《大清六王爷》 第1页 [穿越重生] 《大清六王爷》作者:菲辰【完结】 文案 上面五个兄长个个都是影帝,下面一排弟弟,肚子里的墨水能开染坊 对于史料都记载不多的胤祚来说,发挥的空间足够大,他只想活得恣意,惹了他哪怕是太子也别想好过。 六岁的胤祚在众人眼里的模样 康熙:生了个什么儿子,吓死朕了 太子:小六太难缠,抢他的皇阿玛 老大:看小六各种呛太子,贼解气 老三:小六脾气不好,躲了躲了 老四: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各种作妖,心累 老七:六哥活得自在,羡慕 老八:人嫌狗厌还能得皇阿玛看重,不可思议 老九、老十、老十三、老十四:即羡慕又嫉妒,他们也想获得皇阿玛关注 成年后的胤祚,在所有人的眼中:就是个混世魔王,恨不能掐死的主 康熙(摔了不知道多少茶碗):逆子!你要活活气死朕! 胤祚狡辩:怎么会,书上说喜怒哀乐最好充分宣泄出来,否则积郁成疾。 太子:当了三十年的太子,千防万防着老六,最终却被老四、老八几个放倒,老天不公! 胤祚:原本九龙夺嫡中就没我什么事,都针对我一个,我冤哪! 老四:自古立嫡立长,没了太子没了老大,老三又是个不争的,好不容易熬出头,为什么偏偏是老六! 胤祚:我什么也没做过,别往我身上泼脏水。 内容标签: 清穿 励志人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胤祚 ┃ 配角:康熙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走别人的路,让敌人无路可走 立意:用实际行动改变命运,自强不息 第1章 六阿哥 古代闹钟坑死人 康熙十九年初春永和宫,一宫主位的德嫔做了恶梦,大汗淋漓惊坐而起。 “主子。”守在塌边的宫女翠微赶忙倒了杯温茶递过去。 德嫔心不在焉喝了一口咽下,抚着九个月的肚子,想的却是承乾宫中满两岁的长子胤禛。 “衣服鞋袜送过去了?”长子是德嫔的心头肉,那时的她还是个不起眼的宫女,没办法亲自养育孩子,由贵妃娘娘抚育,同住一宫隔三差五还是能见上一面。 如今有了腹中胎儿亦封了嫔位,搬到了永和宫中,见长子的次数越发少了,当娘的心实在放不下。 翠微拿了换洗的衣衫服侍主子更衣,抿了抿嘴实在不知如何回答。 德嫔抬眸看去:“没收,还是没见到四阿哥?” “贵妃娘娘身边的吴嬷嬷说日后不必再送,宫里不缺这些,还说让主子多顾忌着身子,莫要劳神费心伤了腹中皇嗣。”翠微怕主子心里难受,委婉的转述。 “我就知道。”德嫔脸色一白,“她这是要割裂我们母子。”说着眼泪滴落。 “主子莫伤怀,您要为腹中的孩子考虑!”翠微拿着帕子擦去娘娘脸上的泪。 德嫔咬牙切齿:“我不甘心,宫中谁人不在背地里讽刺,舍了儿子才换来一个嫔位,又有谁知其中的身不由己!” “旁人说的全是酸话,何必为不相干的人生气。”翠微扶主子起来,“太医说临近生产多走动走动,这一胎必是个阿哥。” “阿哥也好。”女儿终究是要远嫁联姻的,德嫔抚着肚子念叨,“希望是个乖孩子。” 这天夜里,德嫔腹痛不止:“翠微,扶我去产室。” 翠微赶紧打发门外的奴才去叫太医,通知主理六宫事务的贵妃娘娘。 佟贵妃刚歇下,吴嬷嬷来回:“德嫔娘娘要生了。” “你去盯着些。”佟贵妃身体一直不大好,日常用着滋补的汤药,今儿乏得很就不去永和宫了。 “奴才这就去,娘娘且歇着一时半会儿有得等。”吴嬷嬷带着三名宫女提着灯笼去永和宫。 已非头胎,德嫔这次有经验,就着翠微的手用了半碗鸡汤面,感觉肚子下坠,一用力…… “生了,生了!”接生嬷嬷抱起孩子,“是个阿哥!” 接生嬷嬷小心翼翼给孩子擦拭身子,用准备好的小被包好,才想起来,“这孩子怎么不哭?” 德嫔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我看看。” 接生嬷嬷拍了拍小阿哥,眉头皱紧心里直打鼓,别是个哑巴。 昏昏欲睡的陈宁,哇的一声张开嘴干嚎了两声。 “哭了哭了!”接生嬷嬷这才抱给德嫔娘娘,小阿哥真要出一点岔子,她的脑子准得搬家。 吴嬷嬷带着人刚到,就听产室内传出喜讯,“到是个有福的,没怎么折腾。” 太医进去给德嫔娘娘和孩子切了脉,“一切安好。”退出门外告知贵妃娘娘身边的吴嬷嬷。 孩子交由奶嬷嬷抱下去,换洗一新的德嫔沉沉睡去。 襁褓中的陈宁睡得极沉,四位奶嬷嬷轮流守着,生怕阿哥醒来饿着。 吴嬷嬷一行回到承乾宫,见主子已经睡下便未进去打搅。 翌日,梁九功服侍皇上更衣,说起永和宫德嫔娘娘生产。 “是个阿哥,太医看过说底子极好。” 听到好消息,终日被台弯问题搅得焦头烂额的康熙心情大好,“赏!” 内务府忙起来,捧着皇上的赏赐送到永和宫。 -- 第2页 佟贵妃听吴嬷嬷说德嫔生下六阿哥,“是个有福之人,如今有了孩子自不会再惦记我的四阿哥。” 吴嬷嬷知道主子的心病:“四阿哥打小养在您身边,眼里只会有您这一个额娘,自古生恩不及养恩大,且宽心。” 佟贵妃端起茶盏浅啜:“要是我自己生的该多好,总觉得隔了一层似的,这心无一时放下过。” 吴嬷嬷去端了药进来:“主子先紧着身体,养好了说不定上天真能赐一位阿哥。” 佟贵妃接过药碗一勺一勺喝下,嘴里苦心更苦,身体不好是一方面,皇上若真有意让她孕育,又岂会允许抱乌雅氏的孩子养在膝下,却又只字不提记在她名下的话,一切就像镜花水月般,到头来空欢喜一场。 “补品挑好的送去。”佟贵妃不去永和宫看六阿哥,免得勾起德嫔伤心事。 吴嬷嬷接过空了的药碗,递上蜜饯:“已经着人送去了。” “庶妃戴佳氏也快了,精心着点别出了岔子。“掌管宫务以来,最费心的莫过于嫔妃生产,佟贵妃看着别人一个个有子有女,心里针扎一般,还得面面俱到照应着。 “主子尽管放心,关乎皇嗣服侍的奴才借他个胆子不敢在这个节骨眼怠慢。”吴嬷嬷隔三差五敲打一回。 佟贵妃问:“皇上未赐名?” “怎么也得等到周岁过了,宫中早夭的皇子可不少。”四阿哥也是一岁后才有的名,吴嬷嬷如是道。 佟贵妃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说下去。 永和宫收到各宫送来的贺礼,翠微拟了单子递于主子过目。 德嫔揽着吃饱喝足的六阿哥,脸上满溢笑容:“我的儿。”一时间勾起对长子的惦念。 陈宁睁开眼睛,环视模糊不清的周边,耳边生母哼着听不懂的曲调,复又闭眼睡去。 不知是白天睡多了,还是晚上五次敲钟闹得,陈宁瞬间惊醒,尿了。 比闹钟还闹腾,又是鼓又是钟,让他怎么睡? 哼两嗓子喊人来,陈宁闭上眼睛刚要睡,又来。 紧十八慢十八,不紧不慢又十八,鼓和钟加起来一百零八下,天亮了。 有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陈宁整个生物钟颠倒。 三月二十三日,詹事府商量太子出阁一事,康熙下朝到毓庆宫抽查太子功课。 “此事不急。”还有一个多月便是皇后六周年祭日,康熙命太子至皇后陵为无缘谋面的母亲致祭,以尽孝道。 天气越发热了,进入七月三番之乱愈演愈烈,康熙几道圣旨下达,形势仍处于焦灼。 这个时候,后宫传出坏消息,康熙的怒火达到顶峰。 庶妃戴佳氏产下一子,可惜生有足疾,太医也说难治愈,这事梁九功踌躇再三,不得不如实禀明。 康熙怒火中烧,抄起桌上的茶盏摔在地上:“连上天都跟朕作对!” 梁九功缩在角落大气不敢出,戴佳氏命不好,偏偏在这个时候生下有疾的阿哥,往后的日子怕是难了。 发了一通火,气过之后康熙冷静下来,再不好也是他的儿子,命梁九功带上专治小儿病的太医前去。 “莫让心术不正的奴才怠慢了。”孩子有疾父母之过,幼子何辜,康熙赏了些东西。 “嗻。”梁九功匆匆前往太医院。 储秀宫中哭成泪人的戴佳氏见到梁公公,心弦一下子绷紧,不知是福还是祸。 梁九功送了赏赐,等太医诊过脉一同回去复命。 康熙听后挥退太医:“罢了,份例提一等,太医每两日请一次平安脉。” 梁九功吩咐底下的太监跑一趟内务府传话,千万不能真耽误了七阿哥,贵妃那边也需通禀一声。 佟贵妃此时抱着四阿哥,取了手上的指套轻抚孩子小脸,听着奴才回话,“本宫知晓。” 吴嬷嬷接过主子递出的四阿哥,转手交给一侧侍立的奶嬷嬷,“带下去好生照顾。” 奶嬷嬷抱稳四阿哥,躬身行礼退下。 “戴佳氏命好也不好。”佟贵妃在吴娘娘的服侍下净了手擦干,“七阿哥若能活过一岁,没人跟她抢孩子,可惜了孩子日后的前程。” 吴嬷嬷不这么认为:“阿哥是否争气要看以后,皇上但凡怜惜一二,一准念着七阿哥,必不会让人看低了去。” “好歹还是得有个孩子。”佟贵妃起身走到室内。 吴嬷嬷服侍主子歇下,拿了扇子坐在脚塌上给娘娘扇风。 转眼康熙二十年,六阿哥满一周岁,三番之乱闹得正凶,生辰是在永和宫简单的做过。 七月终于传来好消息,三番之乱平定,康熙龙心大悦,赐宴于瀛台。 御书房,康熙提笔写下六阿哥、七阿哥之名,记入宗谱。 梁九功跑了两个地方报喜,打赏没少拿,观两位小主面容笑得有些勉强。 “胤祚,这……”德嫔抱着儿子心如刀绞。 一想到康熙十八年去世的皇子万黼,德嫔抱着儿子的手紧了紧,黼之义指帝王的宝座! 祚除了赐福之意,更要命的是国祚(皇位),德嫔冷汗打湿衣背,眼眶通红毫无得名的喜悦。 “为什么?”失了一个儿子,难道还要夺去她怀中幼子的生命!德嫔不敢去指责皇上,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 “胤祐都比……”德嫔说不出话来,七阿哥天生有疾受天神祐庇,她的儿子为何要遭受国祚带来的威胁! -- 第3页 “我做错了什么?”德嫔喃喃自语。 “主了,隔墙有耳。”翠微替小阿哥揪心,后宫怕是又要起妖风。 抹掉脸上的眼泪,陈宁心态还好,不就是穿成早夭的六阿哥,至少还有六年可活,总有办法的。 承乾宫闻讯,佟贵妃笑得渗人:“好大的福气,只不知受得住受不住。” 吴嬷嬷宽主子的心:“德嫔娘娘必然有所防范,您多亲近四阿哥,永和宫那边不敢提过分要求。” “该急的可不是我,皇后去的早,身边的奴才会替毓庆宫着想,哪能让旁人越了位去。”佟贵妃等着看好戏。 当年若非皇后手黑险些坏了身子,佟贵妃又怎会隐忍多年熬死了中宫,抱别人的孩子养育。 乌雅氏更是极会借力往上爬,要不然就不会在四阿哥一岁时怀有六个月的身孕,佟贵妃巴不得两方掐个你死我活,好让她坐收渔利。 吴嬷嬷暗叹,主子这心病何时能医好,要真生下小主子,四阿哥当不当正不正的情何以堪! 第2章 生活不易 危险在身边 胤祚会走会说话,不常开口不喜奶嬷嬷抱着,喜欢在院子里瞎逛。 “六阿哥慢点。”奶嬷嬷唯恐小主子磕了碰了,紧跟着伸出手随时准备扶一把。 加辅食后胤祚对奶嬷嬷不理不睬,开口向额娘要牛奶,吃饭不让人喂。 “六阿哥真省心。”翠微服侍主子用膳,一边关注小主子吃得满桌子都是。 德嫔笑道:“不让喂能吃进去多少,浪费粮食。” 胤祚抓着勺子埋头苦吃当没听见,不是他不想好好吃非弄得到处都是,也不是手脚不协调,而是力气远超正常不太好控制。 昨天夜里更鼓一响他就醒了,奶嬷嬷抱起他哄时,耳坠子打在了脸侧,他用手一扒拉,最下面的一颗珍珠碎了,为了毁尸灭迹,胤祚一把从奶嬷嬷耳垂上揪下坠子死死握在手里。 任凭奶嬷嬷连哄带骗就是不松手,之后胤祚试了试手劲,不出意外轻松的将银耳饰揉成球。 手指在床内侧看不见的地方抠了个洞,处理不了的耳坠子塞进去,第二天醒来碰东西格外小心。 名字已经够招人眼了,再让外人知道他天生力气大,胤祚敢肯定活不过明年。 胤祚在人前模仿小孩子的行为,跟着额娘磕磕绊绊学着三字经。 康熙一次也没来过后宫,宫中能知道的消息全是关于太子如何如何有才,已经定了要带太子出宫视察。 嫡出就是不一样,胤祚抱着一小匣子玩具回屋,爬到床上玩。 他在琢磨历史上的四阿哥,要不要抱其大腿苟着一辈子? 后世对这位雍正帝的评价褒贬不一,还格外短命,乾隆又是个推翻父制的败家子。 割让出的土地,闭关锁国错过最好的工业发展,假设身为官员甚至是王爷,能左右得了未来吗? 手中的九连环掉在地上发出脆响,胤祚回过神刚要弯腰去捡,忘记是个五短的身材,以及脖子上顶着个大头,一脑袋从床上栽下去,本能双手护住脑袋。 “哎哟我的小祖宗。”奶嬷嬷离得远,看到时手忙脚乱扑过去,险险接住。 奶嬷嬷吓得腿都软了,小孩子摔别的地方没事,要真磕到脑袋可了不得。 “你这是?”另一位姓张的奶嬷嬷端着热好的牛奶进门,赶忙放下手里的碗接过六阿哥。 上上下下检查一遍,没有伤没有青的地方,张嬷嬷抱着六阿哥去喝牛奶。 缓过劲的许嬷嬷,捡起地上的九连环放到床榻上。 肚子饱了,挣开张嬷嬷的手下地,胤祚迈着步子坐到门坎上,盯着从树上飞落的叶子思绪飘远。 倚着门框,胤祚坐得很稳,两位嬷嬷一个在屋里一个在门外盯着,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历史上六阿哥的死因未表,胤祚需要做的是在劫难来临之前找出凶手。 最容易背叛的往往是身边人,他们有绝对下手的时机,胤祚观察每一个接触他的宫人。 许嬷嬷今天的耳坠子换了一副崭新的,胤祚注意这些细枝末节是因为,许嬷嬷总是时不时伸手碰一下,坠子是很小的珍珠串成,不会太重才对。 频频扭头看向宫门的方向,胤祚看了眼天空中的太阳,到饭点了? 许嬷嬷蹲得腿麻了,站起来给张嬷嬷递眼色,意思是去如厕。 张嬷嬷点了点头,从屋里走到门外,代替许嬷嬷蹲在六阿哥边上。 原本有四个奶嬷嬷,如今就剩下她们俩照顾六阿哥。 张嬷嬷从不戴耳饰,手上的镯子胤祚只见过一次,干干净净很清爽的一个人。 胤祚坐一会就站起来走走,用过晚膳这一天又该结束了。 晚上,睡得迷迷糊糊之迹,有人来把被子往上拉了一大截,胤祚感觉到口鼻处的压力,呼吸略重。 死亡的阴影骤现,胤祚猛的挣脱梦境醒来,扯下盖住半张脸的被子,呼吸略显急促。 出乎胤祚的意料,这么早就有人暗中下手,制造一起自然窒息的假相。 胤祚不习惯奶嬷嬷在床侧陪着,恰好额娘也怕奶嬷嬷不忠顺手做点什么,于是乎一拍即合,奴才守在外面即可。 入秋的天气炎热不在,晚上不必开窗子更不需要打扇子,着凉的可能微乎其微。 -- 第4页 胤祚掀开被子,从床上趴着滑到地面,赤着脚挥开床帏,外间有一个软榻,仅供奶嬷嬷休息,值夜的宫女白芷只能坐在小圆凳上。 屋里点着一盏灯方便起夜,白芷不在屋里,塌上的许嬷嬷到是睡得熟。 不确定许嬷嬷在装睡还是真睡,宫女确实有问题,胤祚脸拉得老长,暗咒康熙一百遍。 白芷如厕回来,轻手轻脚推开门,月光照进屋里,眼前突然冒出小小的黑影,吓得大叫一声:“啊!” 许嬷嬷听到动静,睁开眼睛翻身刚要斥责白芷,大晚上鬼叫什么! 突然被眼前的身影惊住话音,定睛一看是六阿哥,跳到喉咙的心脏咽了回去。 “六阿哥如厕还是渴了?”许嬷嬷抱起小祖宗回床上,摸了摸两只脚丫,微凉,捂在手心里暖着。 “愣着干什么!”一扭头,白芷还在门口站着,许嬷嬷怒道,“还不拿夜壶过来。” “哦,哦。”魂不附体的白芷反应过来,关上门去拿夜壶。 胤祚没尿,视线从许嬷嬷脸上落到白芷身上。 “不怕不怕,没事的。”许嬷嬷以为六阿哥被白芷怪叫声惊了魂,轻抚后背哄着。 胤祚喝了水又睡下,没有证据再等等,一次不成还会有下次。 除掉几个小虾米简单,胤祚为了顺藤摸瓜先得吊着。 大早上枝头的喜鹊在叫,胤祚站在树底下抬头仰望。 “娘娘大喜。”报喜的太监先一步通报讨个赏钱。 “皇上大封后宫。”话落,后脚传旨的太监到了。 晋贵妃佟佳氏为皇贵妃,册封孝诏仁皇后之妹钮祜禄氏为贵妃,晋惠嫔那拉氏为惠妃,宜嫔郭罗罗氏为宜妃,荣嫔为荣妃。 德嫔如今的德妃跪谢圣恩,换上吉服还得去承乾宫拜见皇贵妃。 德妃抱起胤祚进屋,叮嘱道:“别乱跑。” “知道。”胤祚不会乱跑,才怪。 命两个嬷嬷好生照顾,德妃换了装束带上翠微去承乾宫。 皇贵妃位同副后,以往不需要晨昏定省,打今儿起规矩得重新捡起来。 人一走,胤祚开始行动,给隐藏在暗处的鬼魅魍魉下手的机会。 胤祚忘了有个拦路虎门坎,扶着门框右脚抬到一半,被抱了回去。 “六阿哥乖,在屋里玩外面起风了。”白芷快许嬷嬷一步,抱回往出跑的六阿哥。 腰疼,胤祚低头看去,白芷抱着他的左手里捏着一块帕子,有个尖头的东西在往肉里扎。 “哇哇哇。”胤祚担心乱动扎错地方,哭号起来。 白芷一紧张,手帕滑脱露出里面的细针。 “作死啊!”许嬷嬷一把夺过六阿哥,抬手狠狠扇了白芷一巴掌,“没绣完的东西别着针不知道!” 白芷跪下自掌嘴巴:“我错了,也是一时心急,没注意带了出来。” 行了,胤祚看出来了,这两人是一伙的,用力挣开许嬷嬷。 “六阿哥莫闹,奴婢瞧瞧可有伤到。”许嬷嬷用力抱着六阿哥,走到床边这才放下。 “还不快去端牛奶来。”许嬷嬷撵走不中用的白芷。 “是。”白芷起身把地上的手帕和针带走放回针线筐中,摸了摸脸去小厨房。 一进门热气扑面,白芷道:“张嬷嬷,六阿哥的牛奶热好了没有?” “好了,连蛋羹一并端过去吧。”张嬷嬷这两日身上不爽利,接了小厨房的活给六阿哥做辅食。 白芷拿了食盒装好,半路上趁人不注意在碗边内侧抹了东西。 胤祚闹着不吃,里面肯定掺了东西。 “不吃端回去热着。”许嬷嬷又将碗放回食盒中。 额娘回来了,胤祚原本打算告状的,处置了身边不安好心的人,转念一琢磨,没了她们还会有下一个,内务府送来的人背后不知站着谁,要是藏得更深,整日提心吊胆别想有好日子过。 白芷忐忑不安的盯着六阿哥,生怕德妃娘娘听到今日之事。 许嬷嬷斜了没出息的白芷一眼,下手犹犹豫豫差点坏了事,幸好六阿哥什么都不懂,有些话说不出来。 晚间睡下不久,胤祚听到许嬷嬷同白芷窃窃私语。 “扎个针要像绣花一样快狠准,瞧瞧你今天干的事,亏了屋里就你我二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许嬷嬷气不打一处来。 白芷可不傻,就是因为屋里没别人,出了事第一个讨不了好。 许嬷嬷背后有倚仗,事发后有人兜着,她有什么?不过是一句画下的大饼,白芷不愿意当替罪羊,才会故意扇自己两巴掌拖许嬷嬷下水。 能在宫里混出人样的心里门清,许嬷嬷看透白芷的做为,“现成的张嬷嬷不用,你有什么好怕的?” “张嬷嬷一直躲着,是不是已经猜到苗头?”白芷压低声音透露,“张嬷嬷背后是惠妃娘娘。” “慢慢来,这宫里总要添新人,趁着忙乱再找机会。”话是这么说,许嬷嬷心里打起鼓,惠妃娘娘背后靠着纳兰家,万一认真查起来,前朝说不定也会被牵连。 白芷所言真假需要找机会验证,许嬷嬷又补了一句:“近期什么也别做。” “是。”白芷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得想办法找个靠山,许嬷嬷红口白牙说的话,现在想来尤为荒唐。 六阿哥若出了事,身边的奴才能有好下场?白芷缩在袖中的手握紧,暗骂猪油蒙了心,别人说什么信什么。 -- 第5页 许嬷嬷刚坐下就起身:“你在这看着,我去去就回。”说着匆匆离开。 宫中的眼线真多,胤祚逆推许嬷嬷背后主子的身份。 一提到惠妃语气中的游移不定十分明显,难道怕惠妃背锅揪着不放,即而查清真相? 还是说畏惧惠妃背后的关系,胤祚记得清清楚楚,纳兰明珠和索额图势均力敌,各自支持大阿哥和太子。 他死了对谁有好处?胤祚推测后宫当中凡有子嗣的嫔妃,绝对不待见一个有着国祚之名的皇子。 他挡了别人的路,胤祚分析排在前面的兄弟都有嫌疑。 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梦里胤祚不幸被两只豹子追着跑,累得呼哧带喘满头大汗,眼看要被追上了。 不敢回头,腥臭味就在脸侧,胤祚啊了一声,摔到了地上。 第3章 四阿哥 兄弟见面 “咚!”一声响惊醒了睡着的白芷。 “六阿哥?”白芷快步来到床前。 摔疼了,胤祚站起来爬回床上,抹了把沁出的冷汗,“原来是梦。” “许嬷嬷呢?”胤祚裹着被子问白芷。 “许嬷嬷去如厕了,一会儿就回来。”白芷纳闷许嬷嬷到底干什么去了,宫门都落了锁能去哪? 话音刚落,说曹操曹操就到,许嬷嬷端着一碗蛋羹回来。 “奴婢猜六阿哥夜里会饿,特意去蒸了鸡蛋,温度刚刚好。”许嬷嬷让白芷举着灯靠近一些。 胤祚躺倒闭上眼睛,以行动拒绝。 手里的蛋羹本来不是给六阿哥的,许嬷嬷转身回到桌前,手中的碗刚准备放下,突然递给了白芷:“你吃了吧。” 白芷下意识接过碗,听了这话手一抖,“如何使得!” 许嬷嬷懒得演戏:“吃了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不吃明日一早待我向德妃娘娘禀了今日之事,有你好果子吃。” “嬷嬷这是在逼我!”白芷如何敢吃,硬气道,“大不了黄泉路上有嬷嬷陪着不会寂寞。” “好啊,有点小聪明。”一碗蛋羹让许嬷嬷试出白芷真心还是假意投靠。 夺了白芷手里端不稳的碗,许嬷嬷冷笑一声,“少玩花花肠子。”说着当面把蛋羹吃了,里面其实什么也没放。 上了当的白芷脸上青白交加,避着许嬷嬷走。 “我试探过了,张嬷嬷压根不是惠妃娘娘的人。”许嬷嬷出去一趟除了传信外,就是去张嬷嬷房里套话。 白芷坐在小圆凳上不言不语,多说多错万一被抓了把柄,哪还有活路可言。 许嬷嬷见白芷一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死样子,讽刺道:“张嬷嬷说你和承乾宫的太监走得极近,别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白芷腹诽,张嬷嬷真会倒打一耙,明明张嬷嬷才是承乾宫有瓜葛的人。 无意中白芷可是亲眼看到张嬷嬷拿了承乾宫太监递出的东西,还骗她故意将视线引到惠妃娘娘身上,眼下又骗许嬷嬷,以为她才是承乾宫的耳目,好一张巧嘴。 白芷仔细思忖,不排除许嬷嬷故意这么说套她的话,她要是真有靠山,用得着垂涎许嬷嬷画下的大饼? “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拿你没办法。”许嬷嬷两头碰了一鼻子烟,实际上压根没套出张嬷嬷的底细,这才来哄骗白芷。 敢说张嬷嬷是惠妃娘娘的人,一定有证据或是看到了什么,许嬷嬷要的便是拿捏住张嬷嬷的把柄,控制住照顾六阿哥的两人,出了事现成的替罪羊甩出去。 床上听了个全乎的胤祚感叹,宫里真不是人呆的地方,一句话好几层意思,服了服了。 翌日,清早服侍胤祚更衣洗漱的是张嬷嬷,白芷和许嬷嬷都不见了。 到额娘房里用饭,也不见那两人,胤祚好奇问道:“白芷呢?” 布菜的翠微眼帘微垂回道:“白芷不小心烫伤了脚不能服侍阿哥,送出宫去养病。” 哄孩子的话漏洞百出,胤祚再问:“许嬷嬷总不会一样烫到了,被迁出宫去?” “许嬷嬷她……”翠微一时编不出合理的借口卡了壳。 “吃你的,以后由张嬷嬷和芍药照顾你饮食起居。”德妃接过话茬打断儿子刨根问底。 胤祚不由感慨,他还没出手呢,人就已经消失了。 自从换了人,日子重归平静,年岁长了个子也长了,胤祚开始了探索外界的脚步,从永和宫扩大到御花园。 康熙带着太子东巡去了,没个两三月回不来,胤祚迈着小短腿往前跑,和张嬷嬷、芍药等人玩起了躲猫猫,熟悉每一处殿宇,每一条小路。 从始至终胤祚没放弃寻找白芷和许嬷嬷背后的主子,问额娘估计不会说,干脆亲自查。 “这里。”胤祚跑累了停下,抬头一看居然到了承乾宫,来都来了进去转转,看看大他两岁额娘口中总念叨的冷面王老四。 抬腿就往里进,东瞅西看比永和宫大多了,胤祚无视看过来的宫女、太监,跑向东侧开着门的屋子。 胤禛站在桌前悬着手腕描红,冷不丁自门外冲进来一个人,抬头看了一眼不认识。 四目相对,胤祚自来熟的走到桌前:“在练字?” “六阿哥,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吴嬷嬷一听宫里跑来个小不点,三步并作两步赶过来。 胤祚不理说话阴阳怪气的吴嬷嬷,小手一伸抽出镇纸下压着的描红,“丑死了!”写得真不怎么样。 -- 第6页 胤禛眉头紧皱,眼前这个小不点是他的弟弟?不生气不生气。 “六阿哥别玩了,来寻你的奴才在外面等着呢。”吴嬷嬷生怕兄弟俩见面伤了主子的心,能隔开最好。 吴嬷嬷上前去抱六阿哥,赶紧把小祖宗送走,暗骂不经心的奴才,连个人都看不住,纵着瞎乱跑什么。 胤祚避开吴嬷嬷,绕到胤禛身边,夺了不高兴手里的毛笔,大言不惭道:“我写的比你好。” 说着胤祚将手里的纸铺桌上,在原有的字下面,写了个亮眼的‘祖宗’二字。 “如何?”欣赏冷面王不高兴的样子,胤祚心里乐开了花,纸收起来带回去给额娘瞧瞧,一定会非常开心。 比他矮一头,一脸洋洋得意的小脸刺痛了胤禛的自尊心,写得确实比他出众,不禁自省是不是日常练得不够多,弟弟都比他用功。 桌上有茶点,胤祚拿来又吃又喝,地位不一样份例也不一样,各宫的点心大有不同。 连吃带拿,手里写字的纸展开铺平,用没写过的干净背面,把盘子里的点心都打包带走,用不着吴嬷嬷赶人,胤祚相当有自知之明,跑了。 这事真不好隐瞒,吴嬷嬷硬着头皮说于主子听。 “六阿哥。”皇贵妃捏着手里的帕子,“真的比四阿哥写得好?” “奴婢不敢扯谎,确实字迹工整,除了握笔的姿势不对。”吴嬷嬷比主子更头痛,主子总夸四阿哥练字越来越好,这次打击怕是难以心静。 “不愧是德妃教出来的。”长长的指套抓花了帕子,皇贵妃恍若不知。 吴嬷嬷看得心惊肉跳,上前扯出主子手里不成样的帕子,“仔细伤了手,常言道小时了了大时未必佳,何苦自气。” “啪!”皇贵妃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仿佛感觉不到痛。 “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亲自养的就是不一样。”皇贵妃钻了牛角尖,“但凡和皇位沾边的,哪一个不聪慧!” “不能这么论,万黼阿哥不也没了。”吴嬷嬷话音刚落,顺着主子的视线望向门外。 “四阿哥,您……”不声不响的站门口多吓人!吴嬷嬷走过去,“主子不舒服,四阿哥先回去好生练字,晚一点再拿给主子看。” “好。”胤禛转身离开,奴才私下里说的话是真的,他不是额娘亲生的!失魂落魄回到屋里坐下。 吴嬷嬷亲眼看着四阿哥回屋,转身进去,“不知道听去了多少?”只希望小孩子记性差,睡一觉醒来忘干净,近日可得把人盯紧了。 “主子该多亲近亲近四阿哥。”吴嬷嬷老生常谈。 不是她生的亲近不起来,一见到四阿哥皇贵妃总是不由自主记起德妃爬上龙床的事。 “一点也不讨喜,一板一眼的模样看着就无话可说。”她还年轻总想要个亲生骨肉,皇贵妃最近一直在喝药调理。 四阿哥的规矩都是身边的奶嬷嬷教的,生怕冲撞了主子,自然会一板一眼,小孩子教什么是什么,若是真如主子说的撒个娇,主子未必受得住。 终归不是自己生的处处挑剔,吴嬷嬷颇为无奈,当初决定抚养阿哥才把德妃推到皇上面前,如今有了依靠心里仍旧不平,这叫什么事! “退下,我乏了。”大中午又为孩子的事伤怀,皇贵妃心里堵得慌,没心情用膳。 另一边从承乾宫出来,胤祚不让张嬷嬷抱,沿着宫道跑路过钟粹宫,听额娘说里面住着老八的额娘良贵人。 “六阿哥,该回去了。”张嬷嬷说什么不能再让小主子乱来。 身后一双手将胤祚抱起,他还想进去看一眼卫氏,是否如传记中生有异香? “明儿还能再出来。”张嬷嬷安抚住小主子,一路急步回到永和宫。 一进门,胤祚把东西往额娘前面一推:“我去承乾宫看到一人,写的字远不及我半分。” 德妃起初听得是一头雾水,在看到儿子用纸包回来的点心乐了。 张嬷嬷等人追不上六阿哥,不知承乾宫中具体发生了何事,不敢擅自回话。 “看这个。”糕饼不是重点,胤祚把东西倒桌上,反过为拿着有字的一面,“我写的。” “好,好。”注意到上面的字,德妃一怔,“这是谁……”一下子想到承乾宫的四阿哥。 “你见到四阿哥了?”德妃拉着胤祚问。 “比我高应该是他。”胤祚解释不小心闯入承乾宫的经过。 “你呀。”德妃指腹戳着胤祚额头,“气死个人。” 胤祚揉了揉额头:“不要拉倒,我拿去当厕纸用。”说着就要把字拿走。 德妃匆忙拦住坏小子,“这上面可有你写的字。”从小手里抠出纸,小心翼翼抚平。 胤祚捡起桌上的糕饼吃了两块,“额娘也吃。” “咸的。”德妃咬了一口放下,心里想的全是四阿哥。 胤祚不爱吃甜食,奶制品还行,晚上在额娘这边用过饭,回屋翻了翻存下来的东西。 “承乾宫的东西没有差的。”胤祚小算盘打得啪啪作响,“拿一部分换一部分,用不上的拿给额娘当念想。” 胤祚转念一寻思,“不行,不能太操之过急,明天先去观望一下,看准了再要。” 一觉睡醒天光放亮,胤祚收拾妥当去给额娘请安。 桌子上三盘分量极大样式不同的点心吸引了胤祚注意力,“哪来的?” -- 第7页 翠微笑道:“主子心血来潮亲手做的,阿哥等用过早膳再拿去。” 心血来潮?不见得!额娘不说胤祚心里门清。 三盘点心端回屋,挨个尝了尝全是咸口的,胤祚更加肯定额娘这心偏到了姥姥家。 “算了,我可是个孝子。”胤祚嘀咕一句,用桌上的白纸整整齐齐包了一半点心,挑两样喜欢的玩具并一个未用过的小砚台,连同点心一起放进找到的盒子里,入口的东西交给旁人不放心,自己拿。 第4章 闹掰 心血错付 胤祚抱着盒子出门,沿着熟悉的宫道来到承乾宫门口,“在这儿等着,一会就出来。”没让身边的奴才跟进去。 张嬷嬷等人不敢有违,站在一侧恭恭敬敬候着。 步上台阶,胤祚从微开的门缝中挤进去:“我来了,带了几样东西给你。” 对着小屁孩叫哥,胤祚叫不出口,于是十分自然的略去称呼。 习字的胤禛搁下手中笔,看向小不点放在桌上的盒子,“你一个人?” “我不让他们跟进来,一会就走。”胤祚单纯的来送一趟满含浓浓母爱的东西。 皇贵妃主仆不待见他,留下碍眼不说,胤祚可不乐意受别人的闲气。 “昨天吃了你的点心,今天还你。”胤祚一样样拿出来摆在桌上,“都是咸口的,还有我喜欢的几样玩具,砚台我都没舍得用,也给你。” 胤祚瞄了一眼屋子里的摆设,算计着下次来讨点有意义的东西回去。 “我走了,你继续练字。”胤祚说走就走不给老四开口拒绝的机会。 看着桌上的东西,吴嬷嬷昨晚的话言由在耳,胤禛将东西都装回盒子里,叫来门外的小太监。 一只脚迈出承乾宫门坎,又收了回去,胤祚转身往回走,嘟囔道:“忘了告诉老四得闲了来永和宫找他玩,这样额娘就能见到被皇贵妃死死扣在手心里的长子,有他当中间人皇贵妃再不高兴也得忍着。” “东西拿出去扔了。”胤禛重新拿起笔。 小太监捧着盒子正准备退下,门外突然闯进一人,吓得他往旁边一避,嘴边请安的话没能说出口。 “扔了!”胤祚听得清清楚楚看得明明白白,一把夺过小太监手里的盒里,火气蹭蹭往上窜。 胤禛没料到老六去而复返,恰巧听到刚刚吩咐奴才的话,场面已经不能用尴尬来形容。 做都做了胤禛找不到理由搪塞,握笔的手收紧。 “这便是你的教养,当面一套背后又是另一套。”胤祚心寒,先不论热脸贴冷屁股,堂堂皇贵妃教养出来的人,哪瞧得上包衣出生的他! “瞧不上这些,用不着你稀罕!”胤祚气炸了肺,当场怒摔盒子。 咚!哗啦,咕噜噜! “这是何故?”吴嬷嬷听到六阿哥又来了赶忙过来,入眼便是六阿哥发威的一幕。 胤祚仍不解气,上去一脚将地散落的糕饼碾碎,抓起地上的砚台死命的往地上砸。 砰! “六阿哥,您这是要干什么?”吓得吴嬷嬷心肝乱颤上前阻拦。 “滚!”抄起盒子砸在多管闲事的吴嬷嬷脚边,胤祚最后看了胤禛一眼,“有种!” 推开挡门口的吴嬷嬷,怒火中烧的胤祚大步流星离开承乾宫。 “有本事一辈子捡高枝攀!”胤祚记得皇贵妃没几年好活。 心气不顺玩的心也淡了,拉着张脸回到永和宫,进屋喝了杯茶,越想越气,“妈的,损失的那些都是我自己的东西!” “狼心狗肺!”胤祚歇了巴结老四的念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一个上位就把所有兄弟通通干掉的人,指望其人给条活路安稳一生,纯属痴心妄想!”胤祚狠狠的揉了把脸,“不能让额娘看出端倪,太影响心情。” 六阿哥两进两出承乾宫,脸上的变化尤为明显,芍药看在眼里悄悄的背着六阿哥禀明德妃娘娘。 德妃听后轻叹:“委屈了胤祚,是我的不是。” 翠微在旁劝道:“主子一片慈母心肠,六阿哥小孩心性,过几日便忘了,主子也别往心里去,对孩子不好。” “是啊,我得顾忌着身边的骨肉。”德妃捏了捏眉心,“你去小厨房弄点胤祚喜欢的吃食。” “主子心疼六阿哥。”翠微退下这便去。 承乾宫,久久未回过神的胤禛在吴嬷嬷提醒下,松了手里攥紧的笔,掌心全是指甲印子。 吴嬷嬷抓着四阿哥的手看了看,没伤到就好,命人将一团乱的屋子收拾干净,牵着四阿哥去主子那里。 吴嬷嬷问过服侍四阿哥的小太监,得知一番原委不由得唏嘘,委婉的禀明主子。 皇贵妃朝四阿哥招了招手:“过来。” 四阿哥进前,内心极度慌乱不安,不清楚之前做的对还是错,低着头不吭声。 皇贵妃赞赏的拍了拍四阿哥瘦弱的肩膀,“你做的对,没什么可内疚的,这宫里处处都得小心提防,入口的东西尽量莫沾,六阿哥才三岁心智未开,气过一阵子便会忘了。” 吴嬷嬷听了主子如此教导四阿哥变向远着其他阿哥,心里五味杂陈,这样好吗? 都说血浓于水,亲的跟养的不一样,再隔开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主子真为四阿哥好,兄弟之间的关系不该插手太过,说不定日后还能成为四阿哥的左膀右臂。 -- 第8页 德妃如今的位份到头了,绝不可能越过主子去,吴嬷嬷眼看着主子越走越偏,心里急上火毫无办法。 胤禛心里不好受,脑子里全是六阿哥凶狠打砸摔的画面。 “回去好好练字,你皇阿玛最喜欢聪慧好学的儿子。”皇贵妃三言两语打发了四阿哥。 吴嬷嬷挥退屋里的奴才,“主子何苦来载,四阿哥年岁尚小不懂事,长大后必要怨您。” 皇贵妃清楚吴嬷嬷指哪方面,“在这宫里有儿子就有依靠,培养四阿哥是一方面,倘若我哪一日有了亲子,德妃生的兄弟俩处得极近,我的孩子依靠谁去?” “你去永和宫走一趟。”皇贵妃冷哼,“自古有云,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小小年纪脾气如此暴躁长大了还得了,我这承乾宫可不欢迎没规矩的。” 吴嬷嬷躬身应是,去了趟永和宫照着主子的话敲打德妃。 德妃气得心口疼,这一夜半晚上没合眼。 转瞬数月过去,康熙带着太子一行结束东巡回宫。 年纪尚小的胤祚没资格前去恭迎圣驾,听身边的芍药说。 “太子和皇行猎时遇到三头猛虎。”芍药绘声绘色讲外面听到的八卦。 胤祚百无聊赖的双手捧脸,一个眼神递出,催促卖关子的芍药赶紧说下文。 “皇上英明神武当场射杀了两只,太子射死了一只。”芍药压低声音悄悄道,“要不是沙俄侵扰北疆,不一定这么快回来。” 康熙二十一年是胤祚过得最糟糕的一年,额娘生的妹妹仅仅活了两个月没了。 虽然没过多久又有了身孕,来自于康熙恩赐孩子的安抚,让胤祚重新认识到自身的渺小。 明明是有心人暗害,康熙查也不查不了了之,只用台湾战事搪塞,胤祚的心冷到骨子里。 屋里,消息灵通的翠微说道:“皇贵妃有孕了。” 德妃抚上微突的肚子,“一命抵一命。” “太医说怀向不好,一直在用药,宫里盯着承乾宫的人不少,主子看看便罢。” 翌日,门还没出,承乾宫派人过来,皇贵妃免了各宫嫔妃请安。 “这胎也不知能不能养得住。”德妃心底恨极,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看好六阿哥,别让他到处乱跑,冲撞了哪一个浑身上下长满了嘴也说不清。” “是。”翠微问,“张嬷嬷两头沾,换掉还是留着?” “宫里都得紧着皇贵妃的肚子,现在突然之间换人,理由再充分难免落人话柄,胤祚精着呢,寻常近不了身,入口的东西注意些便是。”德妃需要养胎,精力不济没说几句就犯困。 前朝为了收复台弯调拨大量物资,宫中年节过得尤为朴素。 皇贵妃怀孕最难过的要属胤禛,没人顾得上他,连晨昏定省都进不去。 偷着跑到御花园,胤禛踢着脚边的石头,一次次望向永和宫所在的方向。 “错了?”说不后悔是假,佟额娘一旦有了亲生骨肉,他这个养子又未记在名下,就和养在延禧宫的八弟一样吃穿不愁,身边的奴才又有几个尽心尽力? “如果生个女孩该有多好。”胤禛喃喃自语,眼角余光不经意瞥见一个矮矮的身影。 有胆子到处疯跑的只有六弟,胤禛鬼使神差喊了一句:“胤祚。” 胤祚早就看到心不在焉低头走路的老四,他天天往御花园跑是为了蹲点欣赏胤禛失魂落魄的蠢样。 巴不得皇贵妃这一胎怀久一点,承乾宫的奴才护得可是真正的主子,胤禛算哪根葱,胤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溜溜的跑开。 看到他就跑,还在生气?那都是去年的事了,胤禛皱着眉头:“心眼真小。” 吴嬷嬷忙前忙后忙里忙外,主子孕期反应大什么都吃不进去,这不新做的饭菜端进去又撤出来。 正准备去小厨房,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吴嬷嬷问:“四阿哥去哪了?” 宫女、太监面面相觑,低头不言。 “去找,四阿哥若有个三长两短全都别想活!”气炸了吴嬷嬷的肺,一眼没看到奴才就敢怠慢四阿哥,传出去孩子没等生下来,四阿哥先没了,皇上岂能不怪罪? “吴嬷嬷。”胤禛这个时候回来。 “宫里怪乱的,四阿哥不该让主子操心。”吴嬷嬷变向数落四阿哥一通。 “额娘还好?”胤禛是真关心。 吴嬷嬷脸色一变,“奴婢还有事,四阿哥且先回去温书。” 胤禛孤零零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回房去。 最近只要他一说‘额娘’二字,吴嬷嬷的表情变化十分明晰,胤禛心里苦,握笔的手迟迟不落,实在没心情练字。 皇贵妃日盼夜盼腹中的孩子是个阿哥,即使吃不下饭为了孩子也得多用一些。 安胎药不断,皇贵妃脸色极差,如今只能卧床养胎。 吴嬷嬷为了能让主子多用一些,换着花样一个时辰准备一桌菜,暗暗祈祷生产时千万顺利。 六月十九,皇贵妃生下皇八女,母女平安。 不少人闻讯松了口气,目光转回到差不多快生的永和宫德妃身上。 看着怀里瘦弱的女儿,皇贵妃轻叹:“为何不是个阿哥?” “主子养好身体机会还能再有。”吴嬷嬷抱过孩子交给奶嬷嬷带下去。 皇贵妃重新打起精神,复又关心起四阿哥的课业,“六岁了,日子过得真快。” -- 第9页 “可不,过段日子搬到阿哥所,身边服侍的奴才主子可有别的吩咐?”吴嬷嬷道,“内务府送来一批人,奴婢留了四个。” “你看着办吧。”吴嬷嬷办事皇贵妃放心。 第5章 老虎发威 一个都别想逃 胤禛得知要搬到阿哥所去,心里在难免惴惴不安。 吴嬷嬷看出苗头:“四阿哥放心,大阿哥、三阿哥都住阿哥所,身边的奴才都是现下用惯了的人。” 闰六月,孩子突然夭折,皇贵妃接受不了打击昏死过去,一病不起。 原本送四阿哥去阿哥所的事,吴嬷嬷眼下脱不开身,交待了一句草草的搬离。 一年之内尝尽冷暖,胤禛变了,认真学习不忘尽孝,每天都会去承乾宫看望病中的皇贵妃。 永和宫,德妃生下皇九女不久,皇上下旨抱给了皇太后抚育。 看着女儿离开身边,德妃咽下满腔不舍,“有皇太后照顾是她的福分。” 出了月子,德妃抓着胤祚读书,“也就这两年,等你六岁搬到阿哥所,再散漫下去要挨揍。” 疯跑的日子到头了,认认真真拿着毛笔描红,盼着快点长大。 寒来暑往康熙二十四年,二月生辰一过,六岁的胤祚离开永和宫搬到阿哥所。 内务府送来十二名宫女、太监供挑选,并两位管事嬷嬷照顾起居教导宫中礼仪。 胤祚只要人去什么都不用操心,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 身边熟悉的就两个,张嬷嬷和芍药,外加两个提拔上来的太监,一个叫周启,一个叫赵合。 二月天很冷,晚上屋里点两个炭炉,窗户必须开一条缝。 换了地方胤祚一时不习惯,晚上睡睡醒醒,听到外间悉悉索索的声音,分辨着是谁在走动。 吱呀! 胤祚听到两声响,一重一轻,一个是门,另一个是,窗! 紧接着烧着银丝炭的炉子有异响,胤祚数着声,在添炭扒灰。 心底隐隐不安显露,胤祚装作半梦半醒尿急,掀开被子叫人。 “芍药!”坐在床边眯着眼睛,胤祚看着烛火临近。 芍药去取了夜壶,手里的宫灯放在床侧的小几上。 借着微弱的亮光,胤祚看了一眼窗子方向,关着的! 胤祚微垂的眼帘内杀机尽显,芍药是额娘身边的人,不排除被人收买在的可能。 “张嬷嬷人呢?”刚才出去的到底是谁?胤祚解过手下地。 芍药回道:“如厕去了。” “把人都叫来,我害怕。”胤祚不信揪不出内鬼。 “是。”芍药退下,去叫其他人来。 管事嬷嬷进门行礼,屋里点了灯,打眼一瞟:“作死的混账,点着炭不开窗!” 芍药张了张嘴申辩:“六阿哥睡前是开着的。” “许是风一吹带上了。”另一位嬷嬷递了一记眼色,后宫肮脏事太多,再小的事也能要人命。 胤祚抱着被子,视线不紧不慢扫过一张张脸。 “六阿哥莫怕,奴婢哄您睡下。”管事嬷嬷自告奋勇上前。 “站着,别动。”立威虽说晚了点,胤祚要看看有几个人不拿他当回事。 “六阿哥可不能这么熬着,去尚书房寅时就得起,趁这两日习惯习惯。”管事嬷嬷劝道,“奴婢给六阿哥讲故事?” 凌晨三点起?从阿哥所步行至尚书房?胤祚要疯! “嬷嬷们留下。”胤祚改口,“我要听故事。” 其他奴才躬身退下,最后一个出去的带上了门,两位管事嬷嬷一个坐在床边一个坐在桌前,屋里的灯没熄。 童话故事,想多了。躺下的胤祚听到嬷嬷以故事的形式在讲日常规矩,听着听着确实能助眠。 管事嬷嬷见六阿哥睡了,轻手轻脚离开床边走到桌前坐下。 “六阿哥的奶嬷嬷……” “我看芍药也有问题。” “那……” “先等两日看看,毕竟是永和宫出来的,打小照顾六阿哥,抓人得拿脏,没证据单凭红口白牙去说,少不得被牵扯。” “也对。” 胤祚心道:这宫里有多少干净的? 到了寅时,管事嬷嬷将六阿哥叫起来,一应规矩一样样教明白。 适应了两日,每天早上都有事,管事嬷嬷从不主动往前凑,胤祚不叫像透明人一样。 六年来积压的怒火已达临界点,外面的天还黑着,胤祚起来今日开始读书。 周启、赵合一左一右跟在身侧,提着灯笼照路。 走到御花园,赵合突然打了自己一嘴巴:“奴才该死,忘了拿主子的书袋。” “还不快去拿!”周启躬身道,“奴才先送主子过去。” 胤祚看了看四周黑漆漆的环境,御花园能有什么,偏偏走这条路? “走吧。”胤祚打起十二分小心,黑灯瞎火最容易出事。 一盏灯笼的光亮次于两盏灯笼,周启伸手扶着六阿哥的右手臂,“小心脚下。” 御花园有水池,脚下已经踩在铺满鹅卵石的路上,左侧前方有一块未设栏杆的缺口,下方就是荷花池,提供下手做案的良机。 狗奴才的手移到了他右胳膊下方的位置,胤祚便知快了。 尚书房就在乾清宫边上,御花园位于中轴线上,走这边按说也可以,胤祚搞不明白,狗奴才奉命办事难道不怕掉脑袋? -- 第10页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还是有万全的把握摘出去? 周启脚下一个踉跄,身体不由自主向前俯冲,扶着六阿哥的左手抓着人带倒,右手的灯笼掉在地上。 周启将六阿哥抱在怀里护着,咕噜到左侧。 扑通!落入水里。 胤祚咬牙切齿,奋力挣开狗奴才的手臂,庆幸前世他会游泳,早在滚落之前吸足了气。 周启也会水,诧异六阿哥不曾惊慌呛水,还能用力挣脱他的钳制,立马挥舞手臂八爪鱼似的缠上去。 水里很黑什么都看不见,仅凭触感上浮中的胤祚被抓住了右脚,踹了两下不起作用。 胤祚转身折回,顺着抓住脚踝的手找到正主,攀上狗奴才的脖子。 周启以为六阿哥怕了,刚才只是吓傻的不正常表现,极乐意六阿哥攀上他,一会儿还得带人上去。 小孩子只要在冰冷的水里泡一泡,一定会大病一场,到时候就不是他能插手的事了,自有照顾不周的嬷嬷们当替罪羊。 嘴角勾起的笑容刹那僵在脸上,周启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眼! 胤祚拿出隐藏六年的看家本事,胳膊勒住狗奴才脖子,往一个方向使力。 咔! 骨头错位脚踝处的手重重的落下,整个人落入更深的泥里。 胤祚游上岸抹了把脸上的水,浑身湿透的他毫无劫后余生的喜悦,六年来谨小慎微提心吊胆的日子,过够了! “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胤祚大彻大悟,一味的防备只会劳神费力未老先衰,老祖宗说的对,最有效的防守就是进攻。 飞奔在回阿哥所的另一条路上,赵合是真回去拿落下的书袋,还是干别的事去了,胤祚现下没功夫在意,别让他碰上。 阿哥所,忙完了的芍药坐下来喝茶,对面椅子上的东西引起了注意,起身取来一看。 “这不是六阿哥的书袋?”芍药咒骂一句,“这都能忘脑子坏掉了。” 拎着书袋出了门,芍药匆匆打开大门,不料与提着灯笼回来的赵合撞了个满怀,踉跄后退数步。 “作死啊,没长眼睛!”芍药怒斥。 赵合道:“六阿哥……” 芍药以为赵合回来拿书袋,便递了过去。 一个话未说完,一个手僵在半空,两人先后看到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六阿哥,不约而同寒气直冒。 两人的神情在灯笼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诡异,僵直的像个木头。 解下腰上的带子,胤祚不紧不慢套在赵合的脖子上,快狠准的一绞。 赵合难以置信的倒在地上,手中的灯笼掉落。 两声一重一轻的异响惊回芍药脱离的神魂,“六,六阿哥……” “张嬷嬷在屋里?”胤祚一步步向芍药走近。 芍药惊恐万状磕磕绊绊,一边后退一边回道:“是,是。”腿肚子打颤,六阿哥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后脚跟磕到了地砖缝隙,一个不稳身体向后倒去,一屁股摔了个瓷实。 胤祚绕过芍药,擦身而过的瞬间,拔下其人发间的银簪子。 六阿哥打身边走过,下落的心脏突然绷紧,察觉发间的一物被拿走,以为六阿哥会去找张嬷嬷,谁知…… 离近芍药的左手,胤祚重重一拳击向其人太阳穴,今晚谁也别想逃。 芍药倒在地上,死都不明白六阿哥为何要杀她! 腰带原封不动系回去,胤祚推门进屋。 院子里的动静惊醒了睡回笼觉的张嬷嬷,坐起身就听门吱呀一声,开了。 胤祚反手把门关上,看向屋里站着的张嬷嬷,胤祚不明白这些人的脑回路,藏着掖着六年,下手时误导别人去做,真以为这六年安安稳稳戒心跟着降低,身边的闲杂人等多了方便下手? “六阿哥,这个时辰尚书房的师傅该到了。”张嬷嬷隐约感觉到了危险。 “你是谁的人?”胤祚时间确实有限,“惠妃还是皇贵妃?” “您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看着一步步逼近的六阿哥,张嬷嬷的心提到嗓子眼。 胤祚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赫舍里真有本事!” 张嬷嬷瞳仁瞬间收缩,心惊胆战的往后挪,目光瞥向门口的位置,绞尽脑汁谋划逃跑的路线。 胤祚停下脚步,目测了一下距离,手里的银簪子抬手掷出。 张嬷嬷顿时觉得左眼一痛,捂着鲜血直流的眼睛坐倒在地,指着六阿哥说不出话来。 胤祚转身就走,不去管张嬷嬷的死活,出了院子捡起地上的灯笼离开。 “什么动静,你听?”管事嬷嬷披衣下地打开房门,向院子里张望。 “我去看看。”管事嬷嬷眯了眯眼睛,好像看到院子里有两个黑影。 走近了一看,吓得失声惊呼:“快来人,死人了!” 另一位嬷嬷跑出来一瞧,连忙往六阿哥屋里跑去,推开门入眼的情形惊得她牙齿打颤,“死,死了!” 谁会光天化日之下杀了三个人?地上找不出打斗挣扎的痕迹,只可能是熟悉的人做的,不设防的情况下方能得手。 第6章 幕后黑手 硬钢就完了 另一边,负责巡视的侍卫远远看到御花园一处假山旁,微弱的亮光一直没动。 一行六人拎着灯笼前去察看,走近只见灯笼不见人,分开四下寻找。 -- 第11页 “这里!”拿灯笼一照水面,经常有人失足掉到池子里,侍卫们一找一个准。 “马上禀报穆克登大人,下去两个人把人捞上来验明正身。” “是。”会水的两名侍卫跳下去,尸体就在边上,一人抓一只胳膊拖上岸。 侍卫匆匆来禀,穆克登心道不好,不知又轮到哪一个遭殃,大步流星赶往事发地。 “大人,这有一串未干的脚印,已经命人沿途去找。”领队说着来龙去脉。 侍卫一路跟着湿脚印找到了阿哥所,听到门内杂乱的声响,提着灯笼进去。 管事嬷嬷慌了手脚,据两人多年的经验推断,回来的人有可能是六阿哥。 她二人无论如何不敢相信,六岁大的孩子能把三个人轻轻松松杀死。 死去的赵合、芍药就在大门附近,两人倒下去的距离并不远,六阿哥的个头才到成年人腰间,杀死赵合姑且可行,芍药近在眼前难道不会开口喊人? 现场诸多不合常理之处,管事嬷嬷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出了何事?”侍卫一进门,两具尸体还在地上躺着,察觉不妙侍卫问,“还有谁死了?” “屋,屋里。”管事嬷嬷冷静下来,快速道出所知的事情,只字未提心底隐约浮出的怀疑,诬陷皇子乃杀头的大罪。 “都回屋里,不要乱走动。”侍卫火急火燎折返去报信。 “大人。”侍卫见到上峰忙道,“阿哥所死人了,全是六阿哥身边服侍的奴才。” 穆克登一听大为吃惊:“六阿哥人呢?” “奴才去时没见到六阿哥。”侍卫心细,“清点了人数,少了一个。” “加上池边死了的这一个。”皇子身边奴才的数量对上了,穆克登叫来两组巡视的侍卫分头寻找。 穆克登亲自去一趟阿哥所,从死者身上的痕迹判断出凶手个子不高,地上残存着未干的半个鞋印,一个相当可怕的念头闪现,冷汗瞬间沁出。 命侍卫将人看管起来,他这就去禀报皇上,穆克登一路快步来到乾清宫御书房外。 “奴才穆克登有急事禀明。”站在门外静候。 距离早朝还有半个时辰,御书房批折子的康熙忽闻御前侍卫统领急奏,搁下手中笔。 “进来。”康熙看向眉头深锁的穆克登。 “皇上,六阿哥不见了。”穆克登先说重点。 “怎么会不见,今儿不是去尚书房的日子?”康熙看了一眼座钟。 “御花园池子里浮着一具尸体,奴才派人追查发现六阿哥居所死了三名奴才,奴才已命人封了门,活着的两名管事嬷嬷已经看管起来,唯独找不到六阿哥的踪迹。” “混账,马上派人去找!”一大早听到糟心事,康熙的心情可想而知,“何人大胆行凶,查出来严惩不殆!” 穆克登抬眼瞄了皇上一下复又低下头去,犹豫再三道:“奴才有疑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这个时候人找不到,还有什么不当讲的! “现场留存的脚印除了死者的,还有一个较小的足迹,再无旁人。”最最匪夷所思的答案呼之欲出,穆克登冷汗浸透衣背,头低得更深。 能担当御前侍卫统领一职的人,除了有高超的身手丰富的学识,还得有一双观察入微的眼睛,外加灵活的头脑。 穆克登敢说出口的猜疑,康熙听懂了,“他一个六岁的孩子,脑子进水了说出这种不合情理的话?” “奴才该死,奴才草率了。”穆克登磕头认错,事情实在太诡异,要不是真找不到第三个人的痕迹,借他百八十个胆子岂敢信口开河。 “先去把人找到,动静小些。”康熙挥退穆克登,头痛的捏了捏眉心。 穆克登退下,脚步略显慌乱的离开。 “六岁的孩子能有成年人的力气?”在康熙的认知中,从未接触过死亡的孩子,直面死人怕是吓得直接瘫坐在地哇哇大哭才对。 梁九功踌躇半晌替穆大人说了句话:“这宫中有谁敢挟持六阿哥?”除非这名凶手身份不一般。 康熙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早朝延后。”他要去亲自看看现场。 梁九功让殿外的小太监到前面传话,随皇上前往阿哥所。 此时的胤祚来到储秀宫,记得去年赫舍里皇后之妹封了平妃。 敲开门,不顾奴才惊掉下巴的眼神,腰间的带子一解,一右一右抽昏两名太监。 开门声惊动宫女,点了灯出来查看,不料人没看清结结实实挨了一灯笼,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胤祚走过去踩灭地上的蜡烛,手里的宫灯搁在地上,步上台阶推开门走进去。 在门边的梳妆台上,随意拿了一支长短趁手的金簪子,一步步走到室内。 熟睡中的平妃冷不防头皮一痛,硬生生被人从床塌上拽到上。 饶是个死人都能从棺材里蹦出来,平妃双手护着脑袋侧首看去,不是在梦中。 力大无穷的胤祚死死薅着平妃脑后的青丝,将人从内室一路拖死狗一样扯到门口。 “叫啊!”胤祚由着平妃呼救,心里门清戒备森严的宫中,巡视的侍卫可不是吃干饭的,要的便是把人引来。 “六,六阿哥!”平妃双手奋力去拉扯脑后攥得死紧的手,痛到眼泪夺眶而出。 “救命,来人啊!”平妃骇然,无论如何挣动,不顾仪态的翻滚打转,依然挣脱不开不大的手。 -- 第12页 平妃凄厉的叫声惊动睡在耳房的陈嬷嬷,披衣下地快步来到主子门前。 推开门的刹那,陈嬷嬷整个人僵成冰雕,眼前情形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嬷嬷救我!”自九岁入宫以来何曾如此狼狈过,平妃又急又怒,“六阿哥疯了!” 主子的哭声唤回陈嬷嬷惊飞的神魂,扭身朝门外大喊:“来人,快去请皇上!”事关皇子她们这些奴才可不敢擅自动手。 胤祚气定神闲,拿金簪的手狠狠的朝平妃肩头划去。 “啊!”平妃痛叫一声,“快拉开他!” “六阿哥快住手!”见血了!陈嬷嬷惊得肝胆俱裂,“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苦下如此重的手,娘娘可是您的庶母,这要是让德妃娘娘知道了……” 簪子染血的尖端就抵在平妃太阳穴上,胤祚好整以暇看向话里话外威胁他的奴才,似笑非笑的递去一眼,有本事说下去。 陈嬷嬷到嘴边的恫吓不得不咽回去,平妃娘娘若有万一,赫舍里家族必会扒了她的皮。 “六阿哥息怒,奴婢说错话了。”陈嬷嬷为了让疯子似的六阿哥消气自掌嘴巴。 平妃见陈嬷嬷在六阿哥手上吃了亏,忍痛道:“六阿哥是不是惊了魂,还不请太医来看看。” 小小年纪发哪门子邪疯!平妃无比郁闷,素日里本本分分从未招惹过阿哥,今日却遭到无妄之灾。 陈嬷嬷心里打着弯,“哪个多嘴多舌的狗奴才敢在六阿哥面前造主子的谣!有事自有皇上圣裁,六阿哥切莫做出自毁前程的糊涂事。” 前程?笑话,胤祚记得清清楚楚,历史上太子暴戾无度杀人无数,康熙不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呢,仗着六岁的年纪以及多年来积聚的怨气,不把总在背后搞小动作的鬼魅魍魉铲除,一辈子活在处处防贼的日子里,何苦重来人世走这一遭。 储透宫混乱引起四处寻找六阿哥的侍卫侧目,马上赶过去查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六阿哥是找到了,可这情形登时令侍卫抓瞎。 赶紧报给穆大人,脚步一转连句话未留下拔足狂奔。 “大人,大人,找,找……”侍卫弯着腰缓了口气,“六阿哥找到了。” “在哪?”问话的是刚刚赶来的康熙。 穆克登垂首退到一侧,静候吩咐。 “禀皇上,六阿哥在储秀宫。”侍卫跪下如实道出所见情形。 “他去那边干什么?”康熙皱起眉头,一脸不解。 侍卫道:“六阿哥持凶器挟持了平妃娘娘……” “混账!”康熙踹了侍卫一脚,丁点不信奴才所言,急步前往储秀宫。 梁九功打着灯笼跟上去,心里的震惊差一点溢出眼角。 挨了一脚的侍卫伤得不重,爬起来跟在穆大人身后,低声将未言及的话道明。 穆克登望向天边,太阳可还未从东边升起,两边出人意料出了这等怪事。 “去,带着人秘密将储秀宫内外都围起来,不放走一个。”穆克登提前吩咐下去以防风声走露。 “是。”侍卫操小路先行一步。 时间久了揪头发的手酸了,胤祚松了手,活动了两下。 平妃趁机连滚带爬远离六阿哥,不料头皮一紧,“放手!”转身张牙舞爪扑向害她至此的始作俑者。 “主子,不能啊!”真要是伤了皇子,对与错再解释不清,陈嬷嬷上前拦人。 来得正好,胤祚不退反近,目标直指另一个人,松了扯着平妃发尾的手,簪子刺向陈嬷嬷颈间。 “呃!”陈嬷嬷以为六阿哥针对的仅仅是平妃娘娘。 嗤!拔出簪子,胤祚溅了一身血。 近距离亲眼目睹杀人一幕,平妃脸上的血色退尽,瘫软的跌坐在地,喉咙内发出惊恐的呵呵声。 院外惊弓之鸟的奴才见到皇上驾临,大喜过望跪在地上。 康熙步入室内,眼前一幕悚人惊闻,浑身是血拿着凶器的六阿哥,地上倒着死不瞑目的尸体,平妃更是吓得眼泪和屎尿横流,整一个骇人的场面! 梁九功打眼自缝隙中一瞧,浑身一颤手中的宫灯差点脱手。 穆克登朝里瞥了一眼,暗自咋舌,心脏跟着一颤。 康熙来了,胤祚气定神闲,面上一点不惊不惧,走到平妃面前,揪着一侧头发,染血的簪子猛得落下。 皇上的到来让平妃看到了希望,大喊道:“皇上救命!”不管不顾朝皇上爬去。 “胤祚!”真正见识到六岁的孩子敢对平妃下手,康熙惊呆了,怒吼一声,“放肆!” 梁九功进门拦了一下:“皇上当心!”不保证六阿哥发起疯会不会连皇上也误伤。 胤祚刚才一击单纯的吓唬人,杀一个半个奴才说得过去,康熙的平妃真死在他手上,有理也变没理,会被彻底雪藏,还会连累额娘和妹妹。 重新抓回又哭又嚎的平妃,揪着头发簪子抵在脸侧,胤祚毫不畏惧的与康熙对视,“赫舍里该死。”不要问原因,问就是在场谁都门清。 第7章 父子对峙 苦肉计 “皇上,皇上救救贫妾!”平妃害怕极了,六阿哥疯魔了令人毛骨悚然。 胤祚毫不犹豫一簪子下去,划开平妃的脸。 “逆子!”康熙火冒三丈,小小年纪别的没学会先学会动手伤人。 -- 第13页 梁九功发现六阿哥身上在滴水,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六阿哥快松手,有什么话交由皇上为您做主。” “做哪门子的主,放任凶手赏赐几个三瓜两枣安抚一下受害者,如此圣裁不要也罢。”胤祚敢做敢说,“人是我杀的,他们都该死。” 盛怒之下的康熙冲上去,拉开胤祚夺下手里的簪子,触及湿漉漉冰凉一片的衣服和手腕,火气瞬间压下。 人如果不是在被逼急的情况下,绝不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怀里即不挣扎也不辩驳的孩子是他的儿子! 康熙解下身上的大氅裹了胤祚抱起来,“封口。” 梁九功提心吊胆的拎着灯笼照亮,此时的心境难以形容。 穆克登恭送圣驾,留下来查案。 皇上没说给平妃娘娘宣太医,穆克登不敢擅专,借着此情此景询问平妃娘娘有没有做过对六阿哥,或是永和宫下手的事? 小心翼翼摸了下脸上的伤,刺痛的倒吸一口凉气,平妃望着皇上离去的背影,整个人如坠冰窟冻彻肺腑。 “都是,陈嬷嬷做的,不关本宫的事。”平妃喃喃自语,将所有罪名推到死人身上,问就是不知道不清楚没印象否认三联。 重要关联人死了,穆克登脑仁生疼,撇开平妃娘娘审问储秀宫的奴才。 胤祚眼里三十二岁的康熙高大英俊,和他的心里年龄一样。 回到乾清宫,康熙把怀里的胤祚往御书房地上一放,脸色铁青。 胤祚把裹身上的大氅脱掉,往脚边一扔,剑拔弩张的气场全开。 梁九功匆忙将殿内殿外的宫人都打发走,门没关以防有人偷听,站在门边上时不时留意。 从来没见过如此胆大包天的儿子!康熙压下的怒火蹭蹭上涌,厉声呵斥。 “谁给你的胆子,小小年经不学好,杀人这等阴狠歹毒的手段都使得出来!”此前入眼的画面触目惊心,实难想象一个尚未正式进学的孩子,做出杀人不眨眼的恶事! 梁九功缩在门边,尽可能降低存在感,高悬的心还在二梁上吊着,六阿哥实在不像个孩子。 “我歹毒!”胤祚面露讥诮,“哪里比得上死透的赫舍里皇后,留下的奴才丧心病狂!” 康熙气不打一处来,这是他的儿子? “目无尊长,满口胡言乱语!”康熙抬起的手重重的落下。 胤祚不是个干站着让人打的傻子,他躲了。 “想我堂堂一国皇子,可以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笑可悲的却是,小命至始至终拿捏在奴才手里,就因为沾上断章取义的‘国祚’二字,难不成我天生就该死!” 胤祚梗着脖子对上康熙越发阴翳的脸色,眼中毫无畏惧。 康熙再度抬起的手,迟迟没有落下,怒火蒸腾却未冲昏头脑。 梁九功心弦一紧,暗道太子都不敢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六阿哥吃了雄心豹子胆说出大逆不道的话。 胤祚一字一句控诉:“自打生下来满月之后,一年年一件件明里暗里的迫害,永和宫换了一批又一批的奴才,别和我说从未听闻!”康熙若连后宫这块一亩三分地都无法掌控在手,皇帝当得足够昏聩。 康熙眼神阴沉的可怕,收回僵在半空的手,袖内紧握成拳。 宫中自有布下的耳目,大事听听小事从未过问,康熙重视的是前朝是国事,后宫之人只要不踩了底线,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胤祚感叹身为皇子的悲凉,“暗算伤人屡屡发生,追查下去多数不了了之,处置的都是些替罪羊,七皇女我的亲妹妹,生下来两个月便夭折,纵然我挪到阿哥所亦穷追不舍,手段尽出无所不用其极!” “是可忍孰不可忍,一忍再忍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胤祚只想要一个横行无阻的特许。 脑子里的计划搁置到现在发作,胤祚都快忍成忍者神龟了。 年纪小不被重视,年纪大康熙的疑心病就能将他淹没,六岁刚刚好,天时地利全占。 “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康熙首先怀疑德妃教子无方,亦或是身边的奴才私底下撺掇嚼舌根,一步一步误导把好好的一个阿哥养左了心性。 梁九功眼力惊人,观皇上面色便知永和宫这次必遭大清洗,欺辱皇子的奴才没一个好下场,德妃娘娘怕是要被牵连。 胤祚绝不会把额娘牵扯进来,“没人告诉我,谁会在六岁的孩子面前说三道四。” 梁九功嘴角猛得一抽,六阿哥这次没昏头,知道自己几岁,为何做出常人无法想象的事? 康熙不傻,胤祚生于永和宫,身边相处的无非就那么几个,小孩子习惯模仿说话,备不住听到看到一些事,片面的认知谁要对其不利。 若是如此六岁就敢杀人的儿子,康熙真得好好斟酌一番,杀奴才是小,万一伤以其他人,隐患必须尽早扼杀在萌芽状态。 胤祚看出康熙在评估他是去是留的眼神,一点也不慌张,走到这一步是必然结果。 “所有的事都是我亲耳听到亲眼所见,谁让我生而知之。”胤祚自爆底牌,迎上康熙质疑的目光。 “胡言乱语!”康熙更加确信,眼前半疯的儿子要不得,连生而知之这种鬼话也编得出来,或许有人故意教导? 仔细观察眼前的儿子,康熙眼中有违于正常六岁孩童,太镇定毫不慌乱,言语间条理分明吐字清晰,疑心顿时高涨,单纯的多智近妖还是已然成为别人手中谋夺他物的棋子? -- 第14页 “我没有疯,我很清醒,不是任何人的提线木偶。”说服杀心已起的康熙并不容易,胤祚还有后手没用。 天亮了,太阳出来了,梁九功感觉不到一丝温暖,浑身上下凉飕飕的,弄不好作了大妖的六阿哥彻底得没。 “正月二十三,为了彻底消除沙俄侵略,命都统彭春赴爱珲,数日攻克雅克萨城,即行回师,留部分兵力驻守,另派兵屯田加强防备。” 掷地有声的话在康熙耳边炸响,前不久才发生的事,后宫再多的耳目也不敢往他眼皮子底下放。 “梁九功!”康熙隐怒于心,定定的看着眼前不像孩子的孩子。 “奴才在。”梁九功跪下听候吩咐,六阿哥的话代表意义非凡,这要是真锤实了乾清宫有后宫的眼睛,可了不得。 “去查,整个皇宫重新筛一遍。”康熙最恶身边的人心怀鬼胎。 “嗻。”梁九功脚步匆匆去办差。 “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康熙不得不剔除年龄上的限制,重新审视眼前人。 “知道。”只要有利用价值,他便可以活得足够潇洒,胤祚也在克制千万不能玩脱了翻车。 迎上康熙凌厉的眼锋,胤祚道“这也是我看到的,所杀之人从来不无辜,我想活下去难道也是错?” “今日不是清明也非鬼节,我不想死,是以从冰冷的池子里爬上岸。”胤祚注视康熙。 “您之于我有养育之恩,天底下除了您以外,意图取我性命的人绝不放过。”胤祚敢这么说就敢这么做。 生而知之从来不是简简单单字面上的意思,胤祚要用这张底牌在康熙的心里占据最为特殊的一席之地。 看到的?用什么看?看上去瘦小羸弱尽然能杀掉五个人,再不设防又不是无脑的蠢猪,反抗不了呼救总该张得开嘴。 “您害怕了,要我死?”肯定的语气,胤祚仍一副气定神闲。 “害怕?朕的认知里从未有过这两个字!”怕到不至于就是膈应,康熙拿不准用什么方式处理眼下的状况。 胤祚不会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种矫情的话。 “您让我死,我就去死,来世再也不投生帝王家。”说着胤祚冲到殿外。 “逆子!”康熙雷霆震怒匆忙追上去。 ‘您让我死,我就去死’,挥之不去的话以及那双格外认真的眼睛闪现,康熙认识到那不是一句空话气话,真有可能…… 再如何疑云不减,康熙狠不下心逼死自己的亲子。 奔跑中的胤祚需要注意速度,即显出背影绝决,又能让康熙看到他,否则苦肉计白费心机。 跑到出事的缺口,胤祚径自跳进水里,闭上眼睛不挣扎随着重力往下沉。 扑通一声响,附近巡视的侍卫赶来。 康熙赶到时就见胤祚跳下去了,心脏骤然一紧,跑过去一猛子扎下去。 皇上落水,侍卫互看一眼十分震惊,忙让会水的人跳下去救。 不会水的火急火燎去找穆大人,这事弄不好怕被封口。 康熙会水,浮到水面上深吸一口气再潜下去,心里把混小子鞭笞一万遍。 胤祚在心里数着数,要是演砸了真就变成水鬼一只。 一口气憋得差不多了,胤祚张嘴吐泡泡,演到这份上他可比演员敬业得多。 要不是仗着身体底子好,在医药水平不发达的古代敢这么玩,一个肺部感染就能要人命。 所以说分寸得拿捏到位,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康熙看到冒泡的地方,游过去抱着昏迷不醒的逆子上岸,狠狠的拍了两下后背,吐出呛进去的水。 实在气不过,康熙扒了小混蛋的裤子,就地十八个巴掌赏下去。 真昏过去的胤祚一无所知,连个反应都没给康熙。 穆克登救驾来迟,跪在地上请罪,搞不懂皇上同六阿哥这是唱的哪一出? “传太医。”康熙冻着了,打了两个喷嚏,一想到怀里的胤祚下过两次水,心底一丝害怕浮现,万一这个倔孩子挺不过来…… 抱起胤祚快步回到乾清宫,备热水换衣服,将臭小子洗干净塞被子里。 喝了杯热茶坐下来缓了缓,盯着床上的混账东西,心里这股火气越窜越高。 等在乾清门外的朝臣萎了,互相递去眼色,不知为何皇上推迟了早朝? 第8章 挨打 心酸泪 尚书房,几位阿哥知道今日六弟会来上学,过了卯时不见人影,天都亮了干什么去了? 负责教导皇子读书的大学士也在纳闷,阿哥不可能出错,难不成奴才办事不利没把六阿哥叫起来? 梁九功特意跑了一趟传皇上口谕:“六阿哥病了,请两日假。” “这么巧?”别是装得吧?几位阿哥脸上流露出一样的神情。 梁九功还有事要忙,匆匆离开。 顾八代轻咳两声:“继续下一句。”接着讲。 太医拎着药箱来到乾清宫,刚要行礼。 “免了。”康熙心急,“先给六阿哥看看。” 康熙喝了碗姜汤发汗,取消了今日早朝,“命内阁大臣到御书房候着,其他人散了。” 一整天的安排全打乱了,康熙又气又怒看谁都不顺眼。 “嗻。”梁九功再跑一趟,收获数张探听消息的银票。 “六阿哥病了,皇上心急如焚。”梁九功点到为止。 -- 第15页 官员一听不算啥大事,放下提起的心各自出宫。 太医切了脉:“六阿哥只要不发热就没事。”皇上面前不能说全然无碍,也不能太过夸大病情,凡事留一线。 拟了方子呈于皇上过目,太医候在一旁。 康熙熟知药理,看过后命太医去抓药煎了送来。 “奴才告退。”太医拎着药箱退下。 康熙去了御书房,国家大事不能耽误,没能宣泄出去的怒火全部撒在明珠、索额图身上。 “看看,看看!”康熙摔了折子,“这就是你们举荐的人才,一个个酒囊饭袋,连河道都治理不了要你们何用!” “臣等该死,皇上息怒。”被折子打了脸的明珠、索额图双双跪下请罪。 “这些无用之人通通革职查办,再敢造谣生事立斩不赦!”康熙苦恼于黄河治理收效甚微,参勒辅的到是不少。 “台湾是收回来了,后续尔等可有章程上秦?”康熙提及沿海一线的开放,到底禁还是开? 多数朝中大臣主张求稳为主,开海禁先缓一缓。 “退下。”大事处理完,康熙拿起未批完的折子翻看。 梁九功送来了早膳,“皇上多少用一些。” “胤祚还没醒?”康熙动了几筷子,饿劲早过了。 “还未,药煎好后已经喂进去了,太医在旁守着。”梁九功恭敬回道。 “案子查得如何?”康熙忍不住磨牙,“逆子!” 梁九功偷瞄皇上一眼,“还在查,平妃娘娘伤了脸是否派太医前去医治?” “赫舍里,居然逼得胤祚动手杀人,朕原以为放任这些人好暗中保护太子,没想到尽是狼子野心!”康熙承认事件的导火索很可能是因六阿哥的名讳。 当时压在心头的三番之乱平定,太子又极为出众,加上七阿哥有先天足疾,康熙满脑子全是赐福儿子的念头。 名讳一定冷静之后觉得祚用得不妥,他是皇帝金口玉言岂能朝令夕改,何况是自己的亲子,用祚并不为过。 赐福之意仍让某些人想左了,康熙一时间思及忆起死去的皇子万黼。 “难怪气性这般刚烈,换了旁人未必能咽得下这口气。”康熙后悔一念之差害了孩子。 “去,告诉穆克登往深里查,将宫中所有赫舍里安排的奴才揪出来,秘密关押审问。”康熙到要看看皇后留下的这些人都干了哪些好事。 “嗻。”皇上要清算赫舍里皇后的人!梁九功不得不高看六阿哥一眼。 话说回来,太子是皇上的儿子,六阿哥乃至其他阿哥同样是皇上的亲骨肉,再不好也不是任由奴才随意欺凌的。 穆克登接到皇上口谕,放心大胆的彻查。 德妃最后一个得知胤祚生病,急忙命翠微去阿哥所,心揪成一团。 翠微去了阿哥所,门都没能进去,听说小主子在皇上那里,匆匆回去禀明。 “在尚书房病的?”德妃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清楚,胤祚打小极少生病,疑心顿时大起。 “奴婢去时没见到芍药和张嬷嬷,大门关着听不到院子里的动静。”翠微打探之下毫无头绪。 病生得连服侍的奴才全部不见踪影,可想而知必有隐情。 “不必再打听。”德妃等胤祚回来再细问,在皇上身边没什么不放心。 乾清宫,沉睡中的胤祚做了个非常真实的恶梦,一下子惊坐而起。 “丝,好痛!”胤祚下意识去摸,“都肿了。”一时恍惚,明明跳的水屁股为何会受伤? 眼前浮现出康熙阴翳的面容,胤祚低呼一声,“要糟!” “六阿哥醒了?”梁九功一个眼神递出,门外候着的小太监进来服侍小主子更衣用膳。 怎么坐都不舒服,胤祚问梁九功要垫子,挥退布菜的小太监,抓起筷子狼吞虎咽吃起来,心道御膳就是不一样。 康熙背着手踱到屋内,瞥了眼没规矩的胤祚。 胤祚只管吃,下一顿未必能吃到,还得看康熙的心情。 吃完喝了茶站起身,拿眼角余光瞅康熙,做好兴师问罪的准备。 “吃好了?”目光落在胤祚身上打量一圈,康熙坐在有垫子的椅子上,“挺会享受。” 这话说的,莫明挨了一顿胖揍找谁说理去,胤祚发挥沉默是金的本意。 “说说,你是如何杀了几个奴才的?”康熙好奇不假,这个儿子带来的惊比喜多。 “当然是用手。”皮了一下的胤祚接触到康熙似笑非笑的视线,不禁汗毛直立警铃大作。 康熙不怒反笑:“去,拿朕的鞭子来。” 梁九功看了一眼不会说话的六阿哥,亲自去取皇上的马鞭。 胤祚顿觉不妙,眼神飘忽不定,屁股还没好他可不想身上开花。 “朕也用手教教你什么是王法!”康熙不狠抽逆子一顿心气难平。 梁九功上呈鞭子,替六阿哥捏了把冷汗。 康熙接过鞭子起身呵斥:“跪下!” 胤祚挪了挪脚步,转身就跑直奔门口。 不料,梁九功的动作比六阿哥快,人就在距离门口不远的地方,一下子把逃跑的六阿哥拦下。 胤祚抬头看了眼梁九功,磨着牙瞅了眼边上的空隙,钻出去。 “哎呀!”胤祚摔了个屁墩被挡了回去,胤祚仰起头看过去,跳出来的程咬金眼熟。 -- 第16页 穆克登前来禀事,见六阿哥要跑,吸取上次没能救驾的教训,把人结结实实堵门里。 梁九功低着头抿着嘴偷笑,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康熙冷笑:“鞭子、板子、戒尺选一个。” 胤祚从地上爬起来,转过身看向一定要揍他的康熙。 装可怜装无辜?估计求饶的话没等说出口,鞭子已经抽在身上了,光是想想皮开肉绽的画面,胤祚打了个寒颤。 梁九功示意穆大人千万看住了六阿哥,他去找把戒尺来,这一顿揍躲不掉。 穆克登此时看出苗头,只好继续堵着门,等皇上处理完家务事再禀报。 胤祚权衡再三,打板子不行,伤上加伤不利于加深巩固他在康熙眼里的印象。 于是灵机一动,胤祚道:“明日还得去尚书房读书。”所以要不就别这么兴师动众。 “你到是乖觉。”康熙的确不好把人打残了在床上躺十天半个月,扔下手里的鞭子。 梁九功找来戒尺,落在身上的凶狠视线不用猜。 天底下老子收拾儿子天经地义,梁九功退到一边,以防动起手溅一身血。 “过来!”康熙拿着戒尺掂了掂分量,“别让朕说第二遍。” 弱小无助可怜的胤祚走上前去,伸出一只左手,“我还得练字。”能少挨一下是一下。 都到这份上了还想着讨价还价,康熙嘴角扯出一丝弧度,用戒尺拍了拍混小子左脸,“想清楚了?” 胤祚脸色一白,戒尺要是全抽在脸上不成猪头也难,打肿脸充胖子这事丢不起人。 右手也伸了出去,胤祚乖乖的认栽,“想清楚了。” 梁九功、穆克登看得直乐,忍笑忍得十分辛苦。 “啪!”康熙发了狠,一戒尺下去小手通红一片。 胤祚咬着牙忍着,生怕越叫打得越狠。 “知道做错了?”康熙一连抽了十下,该问的还是要问清楚。 错?何错只有?胤祚斩钉截铁回道,“杀人者,人恒杀之!” 梁九功、穆克登倒吸一口凉气,再度重新审慎评估六阿哥这个怪胎。 “你懂得不少啊?”康熙又一戒尺重重落下。 “敬人者,人恒敬之,杀人者,人恒杀之,皆自取之者。”胤祚一边忍着痛一边树立人前倔强的性格。 康熙气不打一处来,“还敢狡辩,自幼照顾你的奶嬷嬷都不放过,小小年纪杀心如此之重。”着实令人骇然。 胤祚拒不认错:“张嬷嬷确实是我的奶嬷嬷,您可知她是怎么照顾我的?” 康熙眉头深锁,手中的戒尺一顿。 “鸡蛋羹里加泻药,冬天开窗夏天关严,大晚上不睡觉在窗根底下装神弄鬼,那时我才三岁,她安的什么心!”这些事他都没和额娘提过,没了张嬷嬷还会有李嬷嬷,这样的事情断然少不了,额娘那时又有孕在身,更不宜为些小事伤神。 胤祚控诉:“我晚上从未睡过一个完整的觉,三岁之前另外一个奶嬷嬷和宫婢做妖,又是细针又是冷食。” “整整六年!”胤祚一点没夸张,金豆子不由自主往下掉。 “倘若出生即亡也许就不会有今日之事,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谁之过?难道要让一无所知的我来承担这一切!”胤祚是恨康熙的,因名讳而亡的可不仅仅是他! “我有反抗的能力,难道要等到人头落地,才后悔为何没在第一时间斩草除根?”胤祚六年来积压的不愤宣之于口,“人死了要一个交待又有何用?” 梁九功、穆克登听得心酸,眨了眨眼睛颇为同情六阿哥的遭遇,换作其他人早死不下百次。 “皇上。”穆克登上前跪下禀明:“宫中皇子夭折一半以上是平妃娘娘身边的陈嬷嬷动的手。” 康熙颓然的坐在椅子里,丢下手中的戒尺,抬手命梁九功:“送六阿哥回去,找太医瞧瞧。” “死人的地方晦气。”留下一句话,胤祚抹了把眼泪跑了。 康熙一手撑着额头,一手紧紧握着椅子扶手:“阿哥所地方大换一处,人你去挑,不需要太多够用即可。” “嗻。”梁九功立刻去追跑远的六阿哥。 第9章 尚书房 规矩多 胤祚一路跑回永和宫,冲到额娘面前,伸着红肿的双手道:“我被打了!” 德妃看到伤势心疼坏了,忙让翠微去请太医。 “你这孩子不是病了,让你皇阿玛打了?”德妃拉着儿子坐到近前,“出了什么事?” 翠微刚出去又折回来,“主子,梁公公带了太医来。” 疑问搁心里,德妃更在意儿子的手,十指连心得有多疼。 太医切了脉看了伤,开了内服外用的药。 胤祚不让把手缠起来,又没破皮又没伤到筋骨,他还要用手裹起来不方便。 梁九功说了皇上的意思,六阿哥还得回阿哥所去住,这是规矩不可更改。 “知道了。”胤祚有些话要对额娘说,“晚膳后来接我。” “嗻。”梁九功带着太医离开。 穆克登从袖子里拿出审问后的供词,上呈皇上过目。 康熙挥手让穆克登起来,仔细翻看供述,气得扫落一桌子杯盏。 “无法无天,欺人太甚!”眼前浮现出胤祚哭着控诉的小脸,康熙捂着额头叹气,“怪朕,不怨他心怀恨意。” -- 第17页 梁九功回来室内满地狼藉,命人麻利的收拾干净。 太医回了话行礼退下。 “胤祚说用手杀的人,你怎么看?”康熙问负责此事的穆克登。 穆克登嘴角一抽,如实回道:“落水的太监致命伤在颈部,被人拧断了脖子,阿哥所里死在门口的太监、宫女,前者被绳子一类的东西勒死,手法相当干净利落,现场没有留下丝毫挣扎的痕迹。” 梁九功越听越胆寒,六阿哥打哪学的杀人手法,让人不寒而栗。 穆克登接着说:“宫女的死因是暴击太阳穴,一拳毙命,屋里死的张嬷嬷左眼珠子插着一枝银簪子,刺得极深有挣扎自救的痕迹,簪子的主人是先前死的宫女。” “熟人动手成功的机率大,奴才怀疑六阿哥力气斐然,换作体型相当的一般人,做不到一击必杀。”穆克登略作停顿看向皇上。 “继续。”康熙右手指尖敲击着椅子扶手。 “据查六阿哥并未系统的学习过,三岁之后喜欢满后宫疯跑,所有宫殿方位都去过。”穆克登话未说完。 “你认为呢?”康熙问梁九功。 “三岁的孩子正是淘气的年纪,能跑能跳喜欢四处疯玩是常事。”梁九功心里隐约有个念头不敢说。 “加上生而知之这一点,表面上的乱跑何其不是在认路、搜寻、刺探,用三年时间找出幕后黑手一击必中。”康熙意味深长的笑道,“朕这个儿子,多智近妖!” 梁九功猜不透皇上的话意,有些话不得不说:“德妃娘娘曾是宫女,身边无可用之人,翠微还是内务府送去照顾有孕的德妃娘娘,自从晋升嫔位搬到永和宫,一应奴才皆出自内务府,人多眼杂总有照看不到的地方。”不得不说六阿哥命是真大。 “七皇女之死?”康熙忽问,“也是赫舍里所为?” 穆克登答道:“不全是,其中牵涉到延禧宫、承乾宫和钟粹宫,具体哪一方为主不好查。” 康熙突然记起佟佳氏失去的女儿,“朕的后宫尽是这般乌烟瘴气!” 谁让德妃娘娘太能生,左一个右一个,看得后宫多少嫔妃能不眼热,梁九功与穆克登视线一对悄悄收回。 “去尚书房。”今天还未去检查皇子的功课,康熙借此换换心情。 “事情到此为止,拿了人都处理干净,别让太子得了风声。”康熙顾念太子的颜面。 “嗻。”穆克登退下处理善后去了。 另一边,胤祚屏退左右,大致说了一下发生的事。 “你这孩子,着实该打!”德妃又气又急,拍了胤祚肩膀两下,拧着耳朵忧心忡忡。 “你胆子也太肥了,要是你皇阿玛怪罪下来厌弃了你,以后哪里还有出头之日!”气不过拧着胤祚耳朵转了两圈,德妃心里七上八下。 “额娘,轻点,耳朵要掉了。”胤祚胸有成竹道,“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错又不在我这事会过去的。” 德妃松了手,狠狠的拍了儿子两下,“你啊你,小时候操心的少,长大了却惹出这么大的乱子,真真要气死额娘!” “我是他的亲儿子,只要不越了底线,厌弃一事不会发生,儿子有分寸。”胤祚要没点本事,铤而走险纯粹在作死的道路上狂奔,他还没活够。 “他?”德妃扯着胤祚的脸颊教训,“他是谁?在我面前说说便罢,你连皇阿玛都不叫,打你还是轻的。” 胤祚自找理由:“我第一次见他,叫不出口。” “皇上最重规矩,学学四阿哥,到了尚书房多看多听。”德妃教训了儿子一顿。 胤祚不服:“我就是我,学旁人干什么,东施效颦。” “你!”德妃气得直喘。 “额娘少操点心,我回房看书去了。”胤祚溜之大吉。 六阿哥走后,守在门外的翠微进了屋,倒了杯茶递过去,“主子消消气,总拿四阿哥对比,六阿哥生出逆反心里,故意对着干更要命。” “除了老四我能拿谁来比,其他阿哥比胤祚大出好几岁,头回去尚书房有个伴也好。”德妃处处为儿子着想,却是个不领情的。 “皇贵妃娘娘自从失了孩子,对四阿哥越发管得严,兄弟俩有隔阂免不了。” 德妃沉默良久,“这么多年过去,心已经没有最初的热度。” 尚书房,皇子们刚用过膳,在背书。 康熙一来免了礼,抽查起阿哥们所学。 顺顺利利通篇背下来,康熙点了点头勉励了几句。 “皇阿玛,六弟病了严不严重?”大阿哥作为老大自然要问一句。 康熙心中甚慰:“不严重,明日一早你们就能见到。” “儿臣以为六弟赖床不肯起,装病。”三阿哥来了一句,“儿臣一开始也睡不够。” 康熙想象不出胤祚赖床的样子,满脑子全是倔强的小脸。 “胤祚脾气不好,朕收拾了一顿,当兄长的让着他些。”别又整出血腥事件,康熙临走前提了个醒。 “嗻。”大阿哥、三阿哥会心一笑,原来病是被皇阿玛打的。 康熙前去无逸斋看过太子,走在回去的路上总觉得缺点什么? “四阿哥。”康熙眉头微蹙,“未曾开口问过胤祚的事,性子不知随了谁?” 梁九功闭嘴听着,不便评说主子的是非。 -- 第18页 “让人盯住了胤祚,读书的地方莫要闹出笑话。”康熙不放心。 梁九功不解:“六阿哥手没好利索,不至于……”真和谁掐起来,外面站着侍卫又不是吃干饭的死人。 “胤祚仗着有几分小聪明,不知道姓什么。”康熙不信老六是个安分的。 用过晚膳回到阿哥所,换了新地方旧的东西都扔了,不愧是梁九功办事就是细致入微。 新来的太监、宫女胤祚懒得记住这些人的名字,打发出去。 明天去尚书房,胤祚看了眼梁九功特意留下来的课表,骂了句脏话。 卯时五点到七点,满汉师傅到尚书房,背书需达到一百二十遍。 辰时七点到九点,康熙下朝后来检查功课。 巳时九点到十一点,练字。 午时十一点到一点,午膳,之后不让休息又是一百二十遍背书。 未时一点到三点,射箭。 申时三点到五点,有一节大课能见到太子。 凌晨五点上课,实际上凌晨三点就得起来,四点到尚书房复习前一天的功课,算下来一天最少十一个小时不得闲。 “妈呀!”胤祚抱着被子喊,“上辈子熬过了中考、高考,考研都没这么累过。” 闲眼睡吧,胤祚有一点点后悔,要是他真死了会不会重新穿回去,只要不是古代哪都行! 晚上七点那一套‘暮鼓晨钟’敲响,一晚上胤祚醒了两次,纳闷宫里的人都是怎么睡的? 无论胤祚内心有多少怨气,凌晨三点奴才们叫起,整了块热帕子往脸上一搁,睡意全无。 拎着书袋胤祚的东西不让奴才碰,赫舍里留在宫中的人手除掉了较为核心的人物,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保不齐身边又一堆牛鬼蛇神,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乾清宫,他得想想办法挪个窝。 宁愿呆在康熙眼皮子底下,好过整天防来防去提心吊胆,偷来的人生能让他不反抗的只有康熙。 一路走到尚书房,胤祚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无视屋里提前到达的老四。 笔墨纸砚摆桌上,手肿的打不过弯,胤祚用嘴叼。 其他人都来了,别人互相见礼,唯独胤祚爱答不理。 大阿哥、三阿哥以为六弟害羞,第一天上课特别紧张忘了规矩情有可原。 胤禛皱了皱眉看不下去,说了一句:“规矩呢?”不与他打招呼就算了,其他人也不放在眼里? 胤祚斜了老四一眼:“狗肚子里。” 胤禔、胤祉一怔,亲兄弟不和?老六真性情! 碰了一鼻子灰的胤禛忍了又忍,咽下训斥的话,师傅这时候来了。 互相以长揖代替跪拜见了礼,落座。 每个人学习进度不一,自然要单独授课,胤祚拿到了开蒙的书,《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 胤祚瞥了一眼别人桌上的书,和他的不一样,问教他的师傅要了一本。 《帝鉴图说》、《养正图解》明代编给皇子读书用的,里面是一个个小故事,有插图配文,讲的是历代帝王励精图治之举,剖析历代帝王倒行逆施之祸,告诫后人以史为鉴。 另一本教导古代帝王、圣贤们的嘉言善行,了解历朝兴衰成败史事,治国之道化民之方都有。 满、蒙、汉三种语言都得学,有本对照,四书五经也有满文译书。 顺治帝编的《资正要览》一书,阐述君、臣、父、子之道,齐家治国之方,必须学。 “六阿哥不急,等熟悉了常用字慢慢都能学到。”王师傅收走了六阿哥随意翻过的几本书。 第10章 太子 初见 胤祚坐不住摊着熊掌站起来,“拿个垫子来!”硬椅子对未好的伤是种折磨,一坐一上午肉都坐平了。 胤禛极重规矩,看不惯六弟颐指气使的样,“又不是钉子钉在上面,要什么垫子。” “用不着你管,哪凉快哪呆着去。”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问都不问原由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胤祚的火气蹭蹭上涨。 胤禛更气,背了一遍尚书房的规矩,以此来表示理在他这一边。 正襟危坐可以,夏天不许摇扇子什么鬼?热出痱子中暑谁的责任?别人受得了,胤祚自认受不了。 午膳侍卫送过来师傅先吃,正常。逃课请假登记这都属于小事。 禁止与外庭官员结交,他知道谁是谁在何处当职?胤祚只问一句:“你说的这些,哪一条规定我不能要个屁股垫?” “嗤。”胤禔、胤祉偷笑,这哥俩真逗。 胤禛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都没有坐垫,就你搞特殊。” 胤祚干脆绕过桌子,在王师傅开口劝和前裤子一脱,露出被打的地方。 “小六不容易,快让人给他拿个厚实点的软垫坐着。”胤禔一边笑一边吩咐。 没事找事的胤禛脸色酱紫,咬着牙低头不再言语。 王师傅出言教导:“长幼尊卑有序,当兄友弟恭才是。” 胤祚烦死了,走回书桌后,三本书落一起往王师傅怀里一扔,“我不学这些。” “所有的阿哥都要学。”王师傅脑仁疼,“皇上每日必来抽查,背不出来要该罚。” 一提背诵,一百二十遍呀!二十遍胤祚都够呛。 “我会,讲些有意思的。”胤祚不是在刻意刁难人,要是这么上下去,非得被阉割了的孔孟之道荼毒不浅。 -- 第19页 历史藏在书库中,以后编一部真正的清史,不枉此生走一遭,胤祚不学没用的。 “六阿哥别嫌麻烦,皇上定下的规矩必须背够一百二十遍。”王师傅绝不妥协。 “谁定的找谁去。”胤祚拿了不该他看的书仔细又翻了一遍,铺开纸,一只手不得劲用两只手研墨,在纸上笨拙的一笔一划写着繁体字。 “六阿哥不忙着练字,自有练习的时间。”王师傅耐心的劝说,“课表上的内容必须完成。” 胤祚不为所动,你说你的他忙他的。 一旁深受影响背不进去书的胤禛心头火起,上去夺下六弟手里的毛笔,“你这样能写出什么?” 三番两次,胤祚自认不是泥菩萨,抓起桌上的砚台砸过去。 哐当!砚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胤禛冷不丁肚子挨了一下,身上全是倒扣的墨汁,训斥的话就在嘴边。 胤祚抬手给了胤禛一拳,场面为之一静。 胤禔、胤祉瞠目结舌,说动手就动手脾气何止是不好。 王师傅上前拉架,不经意间眼角余光发现站在门外的皇上,当下跪在地上,皇子动手是他失职。 胤禛触及破裂的嘴角,疼得直皱眉头,流血了。 “你,出来!”今日下朝略早,康熙特地来看一眼,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 胤祚临走前留下一句:“看你不爽很久了。” “嚯!”胤禔、胤祉视线一对,这是亲兄弟?跟仇人似的。 康熙没空查功课:“继续上你们的。”带走了胤祚。 “老四你也是,六弟年纪小又是第一天来尚书房,坐不能坐写不能写,让让能少块肉,闹成现在这副模样还不是你吃亏。”胤禔把多管闲事的老四数落了一通。 胤禛眼底冒火,回到位置上坐下,“他是故意的。” 胤祉嘴角一抽:“肯定有原因。”老四不招欠,哪能挨一下子。 “难道我说得不对?”胤禛气炸了肺,“不管,就让他无法无天下去?” “你是管了,效果大家可都瞧见了。”老四简直不可理喻,胤祉指出,“受了伤心里能痛快,你这一纠正不正是火上浇油。” 御书房,康熙坐下,“给朕一个不收拾你的理由?” “启蒙的那三本书我会,不想死板硬套的背一百二十遍浪费时间,有那闲功夫学点不会的难道不对?”胤祚有什么说什么。 “别人都背。”康熙不喜坏了规矩的人。 “他们是他们,我为什么要和他们比,我学我的碍着他们什么事。”胤祚振振有词道,“咸吃萝卜淡操心。” 康熙端起茶饮下半盏,“胤禛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别人说不得你,连他也不行?” “拿他和我比,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他过的又是什么日子!”胤祚原本不想提的,话都说到这份上,所幸一股脑摊开了。 康熙听罢喉头一梗,搁下茶盏。 “当年我三岁,玩耍时路过承乾宫,进去看到了他。”胤祚记仇能记一辈子。 “我知道他是额娘心心念念的兄长,于是故意把他写的字拿回去给额娘看。”胤祚说着陈年旧事,“第二天一早多出来三盘分量不少的点心,额娘什么也没说,但我知道肯定有承乾宫一份,只不过奴才去送未必进得了门,额娘当时什么都没说,也怕我被为难。” “点心我送去了,您猜怎么着?”胤祚冷笑一声,“我原想让他到永和宫找我玩,额娘也能见上一面,哪知折回去的时候,听到他让奴才把我送去的东西全扔了。” “砚台和玩具不值几个钱,点心可是额娘挺着大肚子,晨起天不亮亲自在小厨房忙了两个时辰做的,当时的我杀人的心都有!” “践踏了别人好意的人,也配管我!”胤祚看向康熙,“他比我大两岁,他是真不懂还是不想弄明白!” 康熙叹气:“朕让胤禛去永和宫尽孝。” “别了。”胤祚断然拒绝,“真有心早去了,奉旨办事有什么意思!” 打人的理由充分,康熙歇了教训胤祚的念头,“所有人都学的东西你不学。” “不会才要学,我想去文渊阁借阅,平时满文、蒙文、骑射照常学习。”胤祚说出原本的计划,“还有洋人的数学、外语、天文地理感兴趣的都学。” “志气不小。”康熙略作考虑,“朕准了,但凡抽查答不上来,小心你的皮。” “谢皇阿玛。”恭恭敬敬行了礼,胤祚得了便宜高兴坏了。 康熙笑骂:“知道朕是你皇阿玛?” “您还计较这个?”胤祚起身,“我回尚书房了。” “顽皮。”康熙挥了挥手,打发混小子别在眼前晃荡。 胤祚回尚书房,认认真真学习满、蒙文字。 康熙决定将太子移到尚书房,给其他阿哥立个榜样。 午时饭点,胤祚搁下笔就往外跑。 “六弟,你去哪?”胤禔压根叫不住人。 胤祚当然是去乾清宫蹭康熙的午膳,侍卫送来的饭菜吃不饱还不好,宫中规定不让吃饱,中医讲究想要身体安,三分饥和寒。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不饱病来找,胤祚脑子进水才守着不科学的破规矩。 “六阿哥您这是……”御书房门外,梁九功看到跑来的六阿哥十分不解。 -- 第20页 胤祚一进殿内:“皇阿玛,我饿了。”正大光明讨饭。 “尚书房备了膳,回去吃你的去。”康熙头也不抬批折子。 胤祚走过去,端起康熙在用的茶盏喝尽,茶碗往桌上一放,掌心往下一按。 “咔嚓!”一声脆响,康熙眼角上扬,好好的茶碗在胤祚手下尽碎。 “我饿了,吃不饱会出人命。”胤祚来这一手可不是为了威胁衣食父母,单纯的展示一下力气,表达吃饱饭的愿望。 康熙命梁九功:“传膳。” “嗻。”梁九功离得远没看到具体发生了何事,能理直气壮蹭皇上御膳的也就六阿哥一人。 太监试过菜,胤祚挥退喂饭的宫女,别扭的拿着筷子,不太利索的吃着。 臭小子狼吞虎咽的样子,引得康熙多用了半碗饭。 胤祚不管一个盘子里只能吃几口的规矩,他就是个打扫碗底子的,对上康熙越来越紧的眉头,“八分饱,我省得。” 梁九功脸转向一边偷笑,吃光了说八分饱,谁信? “以前也这么吃?”看着一点也不胖,东西都去哪里了?康熙好奇。 “额娘管着,嬷嬷不让,别的宫里有点心果子,别人用过剩下的安全。”胤祚为了能吃饱豁出去脸可以不要。 “德妃不知你能吃?”康熙略感心疼。 “小孩子十五岁之前都能吃。”宫里规矩大且多,要是让人以为偷给他吃的抓了把柄,少不了一顿派头,胤祚不给额娘添乱,他又不是没脑子,总有办法饿不死。 康熙不是不心疼儿子:“让御膳房的人多备一份,朕准了。” “送过去凉透了,先例不好开。”胤祚说的是实话,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单单他得了好处,别的阿哥能不眼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呵!”康熙似笑非笑道,“什么头好开?一天到晚蹭朕的?” 胤祚匆忙起身:“下午还有课。”话落溜之大吉,送命题不接为妙。 “小兔崽子欠收拾。”康熙是真手痒,胤祚总能踩到他发火的底线上。 下午射箭,每位阿哥身边配有五名管理马、弓箭、演枪的谙达。 胤祚年纪小从拉弓开始学起,手上的肿没消,拉不开。 咚,咚,啪,胤祚找到弹棉花的感觉。 太子提前到了,众兄弟向太子行礼问安。 胤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也不过去,就站在边上弹着弦鹤立鸡群。 “六弟,还不过来见过太子。”胤禔巴不得这两对上,看皇阿玛到底向着哪一边? 太子屈尊降贵走过去:“六弟,上学可还习惯?”表面上并未因弟弟不敬而生怒,心里记了一笔。 胤祚不言语,低头拔着弦装哑巴。 太子友爱兄弟,偏偏有人不识抬举,脸面上下不来眼角瞬间一沉。 “太子勿怪,六弟被皇阿玛教训了一顿心里憋着火,不是刻意针对。”胤祉充当和事佬,闹僵起来不好看。 太子面色略缓,没再计较过多。 第11章 恶梦 尝试利用 康熙批完一天的折子,过来教导阿哥们射箭,先让年长的老大、太子做示范,品评一下不足之处。 胤祚很认真的学,思绪一下子飘到几年之后康熙亲征噶尔丹,那时他多大,能不能跟着去见识一番? 对了,学好骑射是一方面,重要的是火铳、炮,要学的东西不少,胤祚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接下来的学习计划。 “想什么呢?”康熙走到胤祚身边,“会了?” 胤祚回神道:“看会了。” “试试。”康熙拍了拍胤祚的肩膀,“不要怕输。” 胤祚在康熙的教导下拉弓射箭,中了,距离靶心差一点。 太子看着皇阿玛教导老六,心里不是滋味,方才意识到皇阿玛不单单是他一个人的。 “不错,饭没白吃。”康熙惊讶于才刚练习的胤祚能中靶。 太阳落山,一日课程结束,各自散去。 太子见六弟跟在皇阿玛身后十分不解,转头就问老四:“你不带着六弟回阿弟所?” 提起这个弟弟无比心塞,胤禛破了的嘴角还疼着,太子的话又不能不回,于是便道:“许是皇阿玛找六弟有事。” “能有什么事,午膳也不和众兄弟一同用,别是去蹭皇阿玛的御膳。”胤禔拿话故意气太子。 太子一甩袖子带着一众奴才走了,回他的毓庆宫。 “四弟,要不你也向六弟学学?”胤禔嘴欠,招完这个撩那个。 “不撞南墙不回头。”胤禛带着火气回阿哥所。 晚上这一顿用过,康熙开口:“对太子不敬,不成体统。” 胤祚一句话堵康熙的嘴:“太子身边的奶嬷嬷。” 明着告诉康熙,他和赫舍里有仇,一个处心积虑致他于死地的人,谈敬重谈兄友弟恭?笑话!除非脑子进水,不动不代表胤祚一无所知。 后宫是他唯一设身实地能够动的地方,毓庆宫的门朝哪边开,说实话他真不清楚,里面的人耳目掺杂,胤祚要不是知道日后太子的下场,说不定一气之下真会疯狂一把。 康熙听懂了,“滚回你的阿哥所。” 胤祚起身告退,互相试探不欢而散,不愧是坑死鳌拜的康熙。 “六阿哥,不像是朕的儿子。”康熙兀自低语。 -- 第21页 梁九功心道:也不可能是鬼上身。 “恭敬不足胆气有余。”放在眼皮子底下再观察,康熙拿不准胤祚是把护主的刀,还是柄伤人的利刃。 耳边是阵阵大浪拍岸的沙沙声,四周狼烟四起遍地尸骸,胤祚孤零零的站在炼狱般的岸边,海水的腥咸,浪涛拍在脚面的刺骨寒意,异想不到的陌生和真实。 远处传来一声接一声锣响,胤祚脚步匆匆寻声而去。 伴随着锣响的是一个清兵,高亢悠长的叫喊道:“乡亲们都回来吧,朝廷说不拆迁了。” 清兵来回喊了数次,不见了。 约一盏茶的功夫,有人自周边的树丛中钻出,有人自看不清深浅的山坳中爬出,越来越多的人从藏起来的地方露面。 一眼望去老老小小不下千余口,胤祚像个旁观者,无人发现他的存在。 这些人三三两两往家赶,突然一队清兵神出鬼没包围了所有人,手中佩刀抬起落下见人就杀,不分男女不分老幼无一人幸免。 紧接着清兵放起了大火,火光冲天照亮数十里,烧了整整两天三夜,目之所及尸骸遍地修罗地狱。 胤祚遍体生寒脚如木桩难以挪动,浓烟伴随着烧焦的气味窜入鼻腔,忍不住弯下腰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转瞬来到立着‘乌屿桥’三字石碑的地方,不远处是个村落。 胤祚看到了身着官服的人,看到了正和官员激烈争吵的百姓,不由自主走了过去。 官员不是来安抚百姓听取民愿,他带着几千名士兵杀气腾腾。 开口的第一句话是:“你们怎么还没挪走?” 第二句是:“你们怎么还敢穿明朝的服饰?” 身后跃跃欲试的士兵像听到领赏的号角,兴奋的冲向村民,一场大屠杀开始。不到半天全村上下无一活口,包括不满月的婴儿,都被残忍的一一摔死。 胤祚冲上前去阻止,明知是螳臂当车,孩子是无辜的。 身体穿过做恶脸上却带笑的士兵,空虚的手接不住哪怕一个幼小的生命,胤祚崩溃的泪流满面。 又是火光肆虐,整个村子烧成了白地。 胤祚脑子里跳出来一件史料记载,迁海令。 书本上的字变成眼前触目惊心的事实,无力感充斥着胤祚胸腔。 为了□□,清朝用出一招,把沿海居民迁往内地,所有沿海庄稼、树木、房屋全部毁掉,断掉对台的补给,后来这一招日侵华夏时也曾用过。 朝廷要坚壁清野,百姓故土难离,没有拆迁补偿,所提要求皆成笑话。 三日期限不走便杀,死亡载道者以数十万计。 胤祚记得台弯已被收复,为什么,为什么…… “啊!”浑身冷汗浸湿,胤祚凭着毅力从可怕的梦境中醒来。 下地来到桌边,抓起桌上的茶壶灌了一肚子温茶。 “一样,上次的梦。”上一回在乾清宫,胤祚做了一半关于海的梦,思及忆起梦境的开头何其相似。 “是预示还是回溯?”胤祚大脑一片空白,手中的茶壶滑落。 砰,哗啦!碎了一地。 “为死去的无辜报仇?杀了康熙?”胤祚搞不清头绪,“身处平行时空还是真正的历史里?” 守门的太监听到屋里东西打碎的响动,推门进去,“六阿哥,没事吧?” 一声六阿哥骤然唤醒胤祚飘离的神智,他是康熙早夭的儿子,六年的今天他没有死,一切在变,好与坏难以预料,但是,他活着的价值不该对已知的历史视而不见。 哪怕是平行时空,他想尝试着改变,必须从康熙手上拿到,无关年龄能够左右朝局的权力与地位。 单凭儿子的身份,身为皇帝的康熙绝不会给予越过太子,甚至凌驾皇权的力量。 一旦康熙察觉到威胁存在,无论是儿子还是兄弟,最是无情帝王家。 他要怎么做才能被康熙认可?胤祚推开上前的太监跑了出去。 “六阿哥,您去哪!”太监吓坏了,别又犯了疯病到处杀人。 打开大门胤祚跑出阿哥所,脚步不曾迟疑停留,宫道上只有他一个人的奔跑声。 一想到雍正继位走向闭关锁国的灭亡之路,历史上康熙曾开过海禁,比儿子强多了。 康熙处在盛年,对洋人的东西并不排斥,胤祚预测不了打开国门引进西方技术的大清会走向何种地步,割让土地的尼布楚条约的签订就在不久的将来。 他想做点什么,哪怕错了,至少这一步迈出去了不是吗? 黑龙江边境正在与沙俄交战,再快点,再快点,胤祚看到了乾清宫。 “开海、贸易、钱、粮重中之中!”胤祚记得康熙步入老年国库空虚的现状。 “就在今晚,不成功便成仁!”胤祚抹了把脸冲进乾清宫。 “站住,什么人!”侍卫将突然出现的人拦下,灯笼一照,“六阿哥!” 今晚康熙翻了牌子还未睡下,手里拿着书看了两页。 等在乾清宫外的梁九功,吃惊的见到气喘如牛跑来的六阿哥,心里咯噔一下。 “六阿哥,您怎么跑来了?”身后看不到一个奴才,梁九功瞧见六阿哥身上只着单衣,不敢耽搁将人带进去。 “皇上,六阿哥突然跑来。”梁九功站在门口禀道。 康熙诧异,放下手中的书打开门,不料被扑了个正着。 -- 第22页 “皇阿玛我怕,好多死人,好大的火!”胤祚不顾形象见到康熙直接抱腿,哭着喊着一脸惶恐不安。 “阿哥所走水了?”康熙勃然大怒,才处置了一批奴才这又死灰复燃,怒火顿时压不住。 梁九功暗道不妙,连忙派人去查,大晚上不让人省心。 恰巧此时侍寝的小主到了,梁九功瞄了一眼将六阿哥抱上床榻的皇上,出门打发人再将小主送回去。 “别怕有皇阿玛在,没人敢伤你。”康熙抱着浑身哆嗦的胤祚安抚。 胤祚不是在演戏,身临死亡的战栗仍留在心中,断断续续讲述毛骨悚然的恶梦。 侍卫来去匆匆,查明宫中无一处走水、死人报上去。 梁九功在门边听了个真切,原来是虚惊一场,六阿哥做了恶梦。 尸骸遍野的梦对六阿哥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确实骇人,梁九功念头刚落,忽觉不对。 六阿哥敢杀人的主,不是早一步在现实中看到过亲手制造的死人,原何吓得哆哆嗦嗦,说不过去! 康熙盯着胤祚的眼睛,里面有泪有恐惧有不安,正常人被吓到的真实写照。 亲手杀过人的胤祚,只是做了个梦并非真实,何至于吓到这般模样? “海岸,迁民?”康熙敏锐捕捉到胤祚语无伦次的话中重点。 梁九功下意识不过脑子脱口而出:“台弯!” 康熙一个眼神看去,眉头锁紧。 梁九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错话了自掌嘴巴。 “去,把关于台弯问题的折子拿来。”康熙深知当年颁布迁海令对沿海一带造成的破坏,如果不是为了剿灭南明势力收复台弯,屠杀带来的后续问题显露在外,这正是他近期朝议开海一事的原因。 胤祚的梦代表什么?康熙陷入沉思,耳畔沙哑的哭声,怀里惊弓之鸟的儿子,蓦然间生而知之四个字浮现脑海。 胤祚之前说他看到的,类似的话康熙第二次听到,用什么看?梦吗? 若是推断无误,胤祚看到的是前还是后?康熙在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第12章 针尖对麦芒 首度交锋 梁九功取来折子,呈于皇上。 康熙一本一本挨个翻,开海的人比禁海的人少,当地官员上奏,沿海寇猖獗,恐迁民归家后同之前迁海家破人亡,为报仇投身贼寇。 “开还是禁?”康熙扔下折子,抓住胤祚双肩,拉开抱着他的儿子。 梁九功收拾了折了,忽闻皇上有此一问以为是在问他,抬头的一眼吓得大气不敢出。 皇上分明问的是满脸泪水的六阿哥,这,这…… 梁九功低头不敢再看,恨不能堵上耳朵,不是皇上疯了,就是六阿哥必然有异! 双方探究的目光相接,胤祚清楚的知道这是个送命题,一旦答错完全全有可能当晚暴病,同理危险代表机遇,能否得到康熙的重视就在一念之间。 “开,钱和粮!”胤祚给出斩钉截铁的答案,即便他不说,康熙不久之后也会开放海禁,颁布展海令。 他的作用就是将这一措施提前,去更好的积极应对迁民回归后的安抚工作,这就需要康熙信他并配合他完成。 胤祚没有把期望定得太高,万一被当成妖言惑众的怪胎烧死了,只能说他够蠢,衔接不了古人的脑回路。 钱和粮说到康熙的心坎里,打仗费钱粮,沙俄屡屡侵扰北部边境,户部耗不起。 “睡吧。”康熙哄孩子的口吻拍了拍胤祚的背,“皇阿玛陪着你。” 父子俩躺下盖上被子,明天的事明早再议。 梁九功带着折子轻手轻脚退到门外,拿袖子抹去额头上密布的冷汗。 被翻牌子侍寝又送回来的安答应成了后宫的笑柄,低位小主重点放在奚落人上,高位妃嫔则嗅到了不寻常的风向,暗中打听昨晚究竟发生何事?皇上召幸极少出现此种情况。 服侍六阿哥的人在天亮之前全部抓起来严审,康熙不希望除他以外的第三人知道胤祚的怪异。 似真似幻总要确认,康熙秘密派出心腹赶赴沿海等地查明实情,监察周边官府是否有通敌海寇之嫌? “午膳多备一些。”康熙预备胤祚过来蹭。 “嗻。”梁九功已经吩咐过了。 “太子明日挪到尚书房读书。”康熙重视太子,希望太子能够抓住机会笼络住胤祚,培养日后的左膀右臂。 太子奶嬷嬷,不过一介奴才可有可无,留着人到时便让太子给胤祚一个交待,变向施恩有助于兄弟俩拉近关系,就如他和福全一样君臣相合。 康熙暗暗替太子谋划,胤祚拥有感性的一面,理性亦不缺,又是在成长中前途不可限量。 脾气不好不打紧,有些御下的手段单凭他说与太子听,不如让太子设身处地摸索,积累为君的经验。 翌日尚书房,练习中的胤祚连打两个喷嚏,全然不知以后的路被康熙安排好了。 中午照常到乾清宫御书房蹭康熙的饭,胤祚吃得相当满足。 “以后让人给你送到尚书房去,躲着人吃遭人恨。”康熙吃好了,放下碗筷接了梁九功递来的茶喝。 昨晚的事只字不提,对于胤祚来说是个好现象,至少他不会被康熙咔嚓了。 “我害怕。”胤祚吃饱了,用茶漱口。 -- 第23页 “杀人都不怕,你怕什么?”康熙打趣耍无赖的胤祚,“朕送去的东西把心放肚子里。” 梁九功插了一句:“内务府挑出来的奴才六阿哥可要过目?” 胤祚提出:“我怕人下毒,过了好几道手安全不安全嘴说了不算。” 梁九功这几日因六阿哥语出惊人心跳波动极大,太吓人,皇上说的话都不信,这是要上天! 康熙猜到胤祚的目的,“给你大才小用,梁九功手里有两个可用之人你先用着。” 梁九功立马会意:“一个叫德贵,一个叫平安,年岁都不大,会做事话少。” “好吧。”胤祚借此向康熙表明态度,他可以接受身边全部是康熙安插的眼线,只能是康熙。 康熙没想到胤祚通透至此,原本安插计划更改,给彼此留足可以退让的余地。 “膳食由梁九功亲自送到尚书房。”康熙给了胤祚最低的保障。 胤祚带着平安去文渊阁看书,一个时辰后找供职武英殿的洋人学习外语。 下午的骑射课,胤祚对太子依旧爱答不理。 太子感觉到被冒犯,老大占着长子之位平时怼两句也就算了,包衣奴才出身的小崽子,敢对他这个储君不敬! “规矩狗吃了?”太子拿身份压人,不给次教训,以后逐渐长起来的弟弟们跟着有样学样,储君的威仪何在! 胤祚为了避开历史上的九子夺嫡,对谁都是点头之交,太子上赶着打脸,接是不接? 挂名国祚的他,天然与太子对立,并不是说消融就能化干戈为玉帛。 宫里但凡恭敬一分,代表你软弱可欺,上行下效日子不会好过,都是康熙的儿子,凭什么太子高人一等。 “天地君亲师,太子算哪根葱!”跪天跪地跪父母,跪兄弟的怕不是想早死早超生,胤祚就这想法,脸上神情表现得淋漓尽致。 胤禔、胤祉、只会满文汉语说不利索,肚子疼刚好的胤祺,错愕的看向老六的胤禛,皆一副表情,好胆! 太子气炸肺:“祖宗礼法规定。” “哪条祖宗礼法,说来我听听也好开开眼长长见识。”胤祚杠上了,礼法是约束臣子的,搁这来扯屁的犊子。 “胤祚!”胤禛走过去拉了硬杠太子的六弟,“太子是储君。” 胤祚推开多管闲事的老四:“你爱跪你跪去,膝盖这么软想必身子骨不甚硬朗。” “不知者不怪。”胤祉上前扶了踉跄后退的老四一把,“六弟年岁尚小,有些礼法自是不通,太子勿怪慢慢教便是,何必大动肝火。” “德妃教出来的好儿子!”太子薄怒口不择言。 胤祚最厌恶骂人指带父母,“储君,在犄角旮旯里杵着就行,我又不是你的臣子,行哪门子半臣之礼,同是皇阿玛的儿子,也不怕受多了兄弟的跪拜折了福。” 众阿哥齐齐倒吸一口凉气,他们也觉得太子硬是抬高身份让人行礼极不舒服,可皇阿玛处处优待太子,不跪就是目无储君,闹起来没理的是他们。 暗赞六弟骂得好,各自心照不宣的忍笑。 “德妃也是你叫的?”胤祚连珠炮开火,“不敬庶母,想来从未对下面的兄弟存着善心。” 太子暴跳如雷,手指着老六的鼻子,“你一个庶出。” 胤祚不以为耻接了一句:“皇阿玛也是庶出。” “放肆!”康熙一来就见两个儿子剑拔弩张,其他兄弟在边上看好戏,气怒交加踹了当职的谙达一脚。 所有人跪下,低头顶着皇上的怒火装鹌鹑,倒霉被殃及池鱼的武谙达爬起来跪好。 所有在场诸人亲耳听到六阿哥意有所指的话,叹其胆大包天,牵扯储君帝位的话也敢不经大脑脱口而出。 胤祚跪在地上瞥了太子一眼,变成锯嘴的葫芦。 “你们俩个拿弓箭射靶,一箭不中十板子。”康熙指着太子和胤祚,骂不听只能打。 “皇阿玛六弟年岁小又是初学,哪比得过太子!”胤禔开口为六弟报不平。 太子文武出类拔萃不是虚的,胤禔曾和太子较量过,平局。 如今皇阿玛明显站在太子这一边,太子一句庶出蔑视的可不仅仅是六弟。 康熙不为所动:“开口之前就该考虑清楚自己的身份。” “儿子此生绝不跪太子。”趁早死了让他臣服太子的心思,胤祚硬气道,“祖宗礼法何曾提到见储君不分皇子大臣皆行跪礼,庶出难道天生比嫡出低贱?” “混账东西!”康熙一脚踹去。 “皇阿玛!”几位阿哥吓破胆,还是大阿哥上前拉住,“六弟还小。” 胤祚肩膀上挨了一脚,仰面摔倒在地。 太子低下头勾起唇角,他是太子,除了皇阿玛这宫里谁敢跟他叫板。 自以为无人看到嘴角边的弧度,太子眼里透出一丝得意。 殊不知康熙那一脚看似重,踹上去时卸了力道,太子无动于衷的表现落入眼底。 离胤祚最近的胤禛,看着倒在地上的六弟没有上去扶,谁让老六嘴欠,活该被皇阿玛教训。 太子引发的皇子间纷争,让康熙看到了每个儿子的表现,推开挡在面前的老大。 “去拿弓箭,十箭中一箭不中二十鞭子。”无法无天的小子不教训不行,和太子关系僵硬以后能有好果子吃?康熙操碎了心。 -- 第24页 胤祉去扶六弟起来:“皇阿玛,六弟受了伤。”暗地里给小六使眼色,装个伤认个错这事就过去了,同太子针尖对麦芒没好处。 要让别人高看自己先得立起来,胤祚站起身取了弓箭,站在射靶的地方。 嗖! 在这宫中身为皇子,没有实力永远是被人算计的那一个,历史上的十三阿哥不就是,为了老四伤了腿,即便之后拥有人人羡慕的铁帽子王身份,殚精竭虑半生,后代子孙可没逃过弘历的清算。 不遭人妒是庸才,反正名字带来的影响够大,不在乎再添一笔。 胤祚搭箭瞄准,三箭连射。 三十岁的灵魂活在孩子身体里,要是再憋屈的来一回,死了算了。 争或不争都会有人想要除掉他,身边全是敌人虚与委蛇想想够累的。 又是三箭齐发,哚哚哚。 众人目瞪口呆,百发百中也就这样了,难以置信六弟才习箭几日,便有这般惊人的水平! 原本等着看老六挨罚,现实不尽如人意,太子眼底晦暗不明,暗咒胤祚藏得够深! 康熙也在惊骇当中,六箭连中太子未必能做到,小兔崽子故意给太子挖坑。 太子要是上当,也用三箭或四箭齐射,康熙心疼归心疼,挨顿打多少长点记性。 第13章 比试 受伤 “六弟好臂力!”太子自认比不上,没把握以同样的方式赢得漂亮。 “最后一箭。”胤禔笑道,“六弟勇武有皇阿玛之风。” 众人皆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太子身边的奴才,借机给太子取弓箭的时候,故意将手中的箭筒滑落在地。 咚,咕噜噜。 “狗奴才,找死!”胤禔见之上去就是一脚飞踹,明眼人看得出来,绝对是故意搅乱胤祚心神。 太子几步上前,捡起地上的弓和箭,拉满弓,一箭将自作主张的狗奴才射死在胤祚面前。 一来亲手惩治了蠢货,二来尸体就倒在胤祚面前,身在深宫之中从未见过血的老六,害怕、手抖必将错失最后一箭。 损失一名奴才,太子也要让不敬储君的庶弟尝尝二十鞭子加身的厉害。 太子身边的奴才做出下作行径,康熙看在眼里怒火中烧,身边狗奴才带坏了太子,全部撤换掉。 一个眼神,梁九功会意悄悄离开前往毓庆宫,查实哪些太监、宫女有违宫规,即刻查处送入慎刑司严审。 死人不包括亲手杀掉的,昨晚梦里遍地都是,死状比眼前这个更可怕。 怕过了,胤祚深吸一口气,最后一箭离弦。 “咚。”稳中。 太子的脸色忽变,笑着上前拍了拍胤祚的肩膀,“大开眼界,不愧是爱新觉罗家的勇士,想当年如你这般年纪随皇阿玛于景山骑射时连发五箭,射中一鹿四兔。” 话中意指死靶不比活物,射中不能算赢。 “领教太子本事。”胤祚丢下弓箭捂着被康熙踹过,又被太子故意下重手拍过的伤处,好整以暇围观太子射箭。 胤禔嘴欠来了一句:“六弟自是不能与太子相提并论,肩膀伤着还能三箭齐发皆中红心,这要是带去行猎,想必收获一样可观。” 谁没有小时候勇武的一面,胤禔弓马骑射在众兄弟中最佳,曾猎过狼,鹿和兔子小菜一碟,太子拿出这种事自找台阶下脸皮够厚的。 康熙后悔下令让太子移步尚书房读书,这两个互看不顺眼的小子,闹起来还不得把天给掀了! 后悔晚三春,金口玉言朝令夕改更会加重两人之间的矛盾,康熙头痛不已。 太子也是非端着架子,手足亲兄弟和睦相处多好,康熙将太子不体恤兄弟的锅,怪罪到负责教导太子的师傅身上,不令免了张英和熊赐履的讲官一职。 太子气定神闲完成要求,平局比输了更让他难堪,他比老六年长六岁,输不起赢得更不痛快。 康熙斜了胤祚一眼:“散了吧。” 胤祚和其他兄弟恭送康熙,各自道别回阿哥所。 康熙下旨训斥了张英、熊赐履,又命汤斌、耿介、徐元梦为太子讲师,毓庆宫彻底清理了一遍。 梁九功拎着食盒,奉命叫了太医前往阿哥所。 胤祚叫了水沐浴,换了身衣服叮嘱德贵和平安:“小心太子的人抓你二人把柄,到时候谁都救不了你们。” 太子小肚鸡肠有史可证,最是不把奴才当回事,随意打骂处死,毓庆宫的风声都传到他耳朵里了,可见太子所做所为有多猖狂。 胤祚当众打了太子的脸,这口气能咽下去活见鬼,很有可能拿他身边的奴才出气,他不是见死不求的人,也要身边的人足够精明,拖后腿的猪队友处理了也就处理了,省得脏了他的手。 “奴才明白。”德贵、平安相视一眼,宫里最危险的地方是太子的毓庆宫,万万料不到六阿哥也是个能人,往后得谨小慎微做事。 梁九功送晚膳过来,太医仔细看过六阿哥肩膀上的伤,开了药油回去复命。 “太医说未伤到筋骨,只是……”梁九功偷瞄了一眼皇上,“青上加青紫红一片。” 康熙一下子记起太子拍在胤祚肩膀上的手,“该!”心里对太子暗中使坏的手段极为不喜。 “晚上可别哭鼻子跑到朕这里来求庇护。”康熙今晚不翻牌子,就等着臭小子。 -- 第25页 胤祚可没做恶梦哭鼻子跑去找康熙,可能白天体力消耗的缘故,晚上睡得格外沉。 康熙白等了一夜,把火都撒在大臣身上,关于海禁一事再拟不出章程,革职。 太子第一次到尚书房与众兄弟一同读书,之前是在无逸斋由大学士单独授课。 昨日之事大家可都记忆犹新,胤禔带头不跪太子,美名其曰,皇阿玛可没说胤祚的话哪里不对。 “为了太子着想,就不折太子的寿了。”胤禔格外真诚。 有大阿哥在前面顶着,其他皇子有样学样也都只作揖不下跪,心里把六弟夸上天,惹出的事不小好处大家共沾,不错不错这脾气太可以了,继续发扬光大。 尚书房多一个太子少一个太子区别不大,胤祚带着一身药油味打太子面前走过,数双眼睛落在身上。 哪有那么多戏可看,胤祚又不是产笑料的,走到位置上坐下,铺好纸一边练字一边学满、蒙文字。 “你为何不按课程来?”太子质问负责教授老六的师傅。 王师傅有苦说不出,恭敬道:“六阿哥天资聪慧启蒙的课程都会,是以改了课表上的安排。” 太子不依不饶,故意说给胤祚听:“皇阿玛若是抽查到不会,唯尔等是问。” 胤禔就喜欢怼太子:“太子管得比皇阿玛宽多了,六弟不是第一次来尚书房,皇阿玛可什么都没说。”暗讽太子越俎代庖。 “哼!”太子坐下来,心气十分顺,上来就对新任讲师质疑学识。 三人有所准备,答得都还不错,却不知太子的火气更没处发,眼神格外阴沉。 午时用膳,太子的膳食有定例,别的阿哥自然比不上。 桌上摆满了,太子满意的在老大羡慕的眼神下用饭,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梁九功一到,太子以为皇阿玛今日赏赐菜品,盯着食盒十分自然问:“什么菜?” 梁九功面有难色,躬着腰往六阿哥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在太子觉察时回道:“这是皇上命御膳房给六阿哥准备的午膳。” 太子搁在腿上的手紧握成拳,面上笑着说:“原来如此,楞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六弟摆上,别饿着。” 胤禔低下头偷笑,也就六弟敢从太子嘴里抢食,佩服! 饿到是不会,撑死极有可能,众阿哥没想到小小年纪个头不高的六弟,居然是个饭桶。 梁公公送来的饭菜摆上桌,众阿哥不免东瞅西看,拿太子桌上的菜品作对比,六弟面前的一桌子十分丰富。 丰盛程度让众位阿哥眼红心酸的冒泡泡,简直媲美太子份例。 要不是梁九功送来膳食,太子第一个斥责违例,老六算什么东西,午膳居然比照他的份例来!明目张胆对他这个太子大不敬! 太子再如何暴跳如雷,坐在位置上没动过,目不斜视端起碗筷用膳,心里狠狠的记了老六一笔。 胤禛是几位兄弟当中最酸的那一个,同为一母所出区别对待显而易见。 想不通六弟张狂如斯,对太子屡屡不敬,皇阿玛既往不咎赐下一桌子不比太子差的御膳,他到底比六弟差在哪里? 众阿哥食不知味的吃着面前桌上的饭菜,喝进肚的茶水变成了苦药汤,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六弟未免吃得太多了些?”胤祉看得心惊肉跳,六弟那种八辈子没吃过好东西的吃相,实在有碍观瞻。 何止是吃得多,再看看面前桌上剩下的大半饭菜,胤禔想说的话被太子抢了去。 “六弟这般吃相,对身体无益,且这用膳的规矩难道嬷嬷从未教导过?”太子一脸嫌弃,“奴才若不称职,无用之人早早处置了干净。” 胤禔似笑非笑品着茶看乐子,心里别提有多美,他敢保证六弟绝对不是任由太子拿捏的软柿子。 胤祚不紧不慢放下碗筷用茶漱口,擦了嘴站起身,坐着抬头看人脖子受不了。 “规矩是人定的,是给外人看的,自家兄弟在此用膳,太过讲究反到显得尤为失礼。”胤祚眼角微挑,“太子以为?” “咳咳咳。”胤禔一口茶喝进去差点呛个半死,六弟这张嘴,堵得人没话说。 单瞧太子咬牙切齿的样,就够胤禔乐一上午。 胤祉不言语,老大能说太子两句他不行,瞧一场戏图个乐呵得了。 胤禛、胤祺年纪小,上够不着天,下够不着地,没他俩说话的份。 “那也不能这么个吃法。”太子指了指桌上的空盘,“加起来比其他兄弟都多。” 太子就等着胤祚说,‘你不也一样’,扯上太子这层身份,要让其吃进去的都给他原样吐出来。 胤祚偏不如太子的意,“皇阿玛敢送,太子未免闲心操得多了些。” “我是为了你好,吃伤了胃难受的是你自己。”太子一副关怀兄弟的嘴脸。 胤禔插了一句:“只这一回,又不是天天这么个送法。” 胤祚收拾东西走人,没功夫斗嘴浪费时间。 “他这是要去哪?”太子心中怒极,“告状去了?” “哪啊,咱们这位六弟课程和大家不一样,他去文渊阁看书,找洋人学拗口的外方话,忙得很。”胤禔用六弟的特殊刺激太子,言语间挖苦太子,未必只有太子才是皇阿玛心里最重视的那一个。 太子笑道:“小孩子难免好奇心重,新鲜上两日就厌了。”窝了一肚子邪火,回到位置上坐下背书。 -- 第26页 胤禔脸上的笑没断过,六弟真乃他的开心果,这学上的颇有滋有味,日后想来不会太过无趣。 第14章 设套 反将一军 转天,胤禔没想到打脸来得如此之快,看到梁九功送来的饭菜,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胤祉酸道:“一直这样?”太不公平,他们也是皇阿玛的儿子,哪能看着小六吃好的。 太子笑老大:“六弟深得圣心,大哥不若学学。” 酸归酸胤禔不好欺负六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皇阿玛的意思谁又能左右得了。” 太子一时找不到话反驳,幽冷的眼刀甩出,“你乐意别人未必乐意。”视线落到其他几个兄弟脸上。 胤祉生怕被卷进去,开口附和老大:“这些都小事。”揪着不放可见太子气量。 胤祺嘟囔了一句蒙语,坐到六弟对面,拿起筷子夹菜吃,用实际行动表示,他是嫉妒但他可以蹭弟弟的,心里平衡了不是。 胤禛赞同太子的想法,同时羡慕五弟胆大,不打一声招呼就吃上了。 弟弟们不配合,太子针对的老六更是无动于衷,像个跳梁小丑一样自说自话,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接下来的每一天,太子照常各种挑刺,胤禔都懒得讽刺回去。 胤祚更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最最让他厌烦的是王师傅,回回堵了他讲君臣父子兄弟那一套大道理。 不理不睬越说越来劲,引经据典抬出祖制。 王师傅苦口婆心劝道:“太子即是六阿哥的兄长,又是储君,六阿哥如今年岁小不懂,奴才可以教,自古以来礼不可废。” 胤祚生生被荼毒了一个月,体会了一把孙悟空被唐僧念经的抓狂。 尚书房的大事小情传到康熙耳中,只要不动手兄弟之间争执几句无伤大雅。 最近朝事多,康熙去尚书房挑阿哥们背诵的次数有所减少。 自从胤祺厚着脸皮蹭六弟的饭开始,除了老四和太子,胤禔和胤祉偶尔看到好菜,也会凑过去尝一筷子,逐渐演变成兄弟四人拼桌同用,看着六弟吃饭的样子特别下饭。 太子被孤立了,心火一天比一天旺,扫了眼老四把人叫到面前,做起了好兄长的样,邀请四弟同用。 胤禛推辞了几次,太子摆了冷脸,没办法拒绝不了只能接受,如坐针毡食不知味的坐下来用膳。 每日梁九功送来的菜式种类多不重样,太子对比眼前一桌子菜,荤素就常用的几种,来来回回没变化,区别对待压不住的心火突然爆发。 “六弟桌上的菜品花样翻新之快,可见御膳房用了心。”太子见多了底下奴才们捧高踩低的嘴脸,别的他不管,差距落他身上活腻歪了! 这事跟御膳房关系不大,太子尝惯了珍馐是真挑剔,太子用度比照皇上来,自然以大鱼大肉为主。 六阿哥是个饭桶不挑嘴什么都吃,肉的份例不够蔬菜多备出几盘,御膳房掌勺省心又省力,谁会想到太子居然也能挑出理来。 素菜用荤油炒天凉送来会凝结成块,是以御膳房特地用香油炒,保证最基本色香味俱全。 其他阿哥油腻的吃多了,清口的尝着新鲜,肉有定例不能多用,菜可没有只许动几筷子的规定。 “太子吃腻了,换换口味?”胤禔调侃,“让御膳房明儿也照着六弟这标准备一桌子。” 太子桌上的菜虽多,真正动筷时一盘菜不准超过三次,吃是吃不饱的。 “不必麻烦,我同六弟换。”太子脸上的笑容未达眼底。 “换?换什么?”胤祚正准备动筷的手停下,看向没事找事闲得蛋疼的太子。 “你想换什么都可以。”太子下套挖坑,“菜也行,身上的东西亦可。” 胤禔看看这个瞅瞅另一个,纳闷太子今儿吃错药了,大方的让人心底冒凉气。 胤祚似笑非笑道:“什么都可以?” “自然,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太子暗搓搓的等着老六咬钩,他身上的东西皆是身份的象征,他要让皇阿玛彻底厌弃了老六,以后乖乖的夹起尾巴在他面前装孙子。 胤禔脸上看好戏的笑容被玩味取代,太子蔫坏这套设的,一般人真不敢往下跳。 阿哥们都是人精,太子话意明晃晃摆出来,不知六弟接是不接? “太子既然如此真诚,我也不要别的。”胤祚指着一桌子未动过的饭菜,“用皇阿玛赏的换太子身上这一套衣服,请吧!” “嚯!”众阿哥被六弟语出惊人吓一激灵。 “现在就换。”胤祚明确态度。 尽是让太子直接当众脱了袍服,胤禔等人不禁咋舌,好大一瓜砸得人眼冒金星。 明知老六刻意冒犯,太子上窜的火气不减反增,胤祚反将了他一军。 拿太子服饰开赌,皇阿玛若知岂能饶了他!太子面色阴晴不定,玉佩之类的小物件赏了、扔了还会再有,衣服一脱用来换不值几两银子的饭菜,真脱下来可就不是一句兄弟间的玩笑能了的事。 坐在一旁的胤禔兴奋的两眼放光,六弟这招干得漂亮,完美的封堵了太子所有的退路,除非太子改口,那样一来储君出尔反尔的印象必将深入人心,皇阿玛的脸色估计会更难看。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太子骑虎难下,给不给他都不占理。 太子与众阿哥之间的事情,一旁的师傅不该插手,太子又把大话说出去,无论如何圆都是错。 -- 第27页 王师傅却选择站出来帮太子,这时候明哲保身,皇上怪罪下来吃不了兜着走,以太子的心性,众目睽睽之下丢了脸,他们这些教导阿哥的师傅难保安然。 “六阿哥理解有误,太子的意思是等价交换。”王师傅开口给太子递了个梯子。 “太子的衣服以六阿哥的身高配不上。”一语双关,即向太子点明六阿哥敢说未必敢接,王师傅同样告诫六阿哥适可而止,真闹出谋夺太子之位的事情,皇上第一个饶不了。 太子脸色稍缓,扯下腰间的玉佩:“王师傅说得极对,六弟不若拿了玉佩,皇阿玛赏的意义非凡。” 胤祚嘴角勾起一抹讽笑,“在太子眼里这一桌子菜比不上玉佩值钱,但是,在我眼里非同一般。” 他靠着康熙才有饭吃,衣食父母能不重要! 胤禔狠狠瞪了王师傅一眼,好好一出戏破坏了,视线回落局势翻转对六弟不利。 太子一副赏赐奴才的行径,六弟倘若接了虽说互相都有台阶下,但是,此前六弟一度言及不是臣子的话柄,又将揭开。 胤禔用脚趾头猜得到太子必会借题发挥,羞辱包括六弟在内的众兄弟。 反之,六弟倔着不接话茬,矛头再度引申到太子袍服上,影射出六弟小小年纪觊觎储君之位,太子之前骑虎难下,让王师傅一搅和成了六弟进退两难,要想做罢除非俯首称臣。 事态演变至此,已经不单单是六弟一个人的事,胤祉皱紧眉头思考对策,太子在拿六弟充当杀鸡儆猴的典型,为得依旧是打压众兄弟,奠定太子的威信。 胤祉朝老大瞥去一眼,两人视线相交,读出各自眼中弥漫的愁绪,这一局看不到赢面。 打哈哈把事情叉过去,处在胜券在握势头上的太子想也不可能放弃,躲得过初一避不开十五,这种事没个结果太子定然不依不饶,下次被绕进去的可就不一定是六弟。 胤禔、胤祉绞尽脑汁找不出行之有效的办法,视线不约而同落在装透明人的一众师傅身上,好歹出来个搅局的,事后当玩笑说与皇阿玛听,太子再想旧事重演没那么容易。 其他师傅们可没有姓王的急智,万一说错话可是要掉脑袋的,毕竟太子是皇上钦定的储君,得罪了太子岂有活路可言。 师傅们极有默契的低下头,避开大阿哥、三阿哥投来的视线,装起了鹌鹑。 胤禔气得咬牙切齿,大道理天天讲,一到关键时刻变锯嘴的葫芦,一帮见风使舵的狗奴才。 最后的希望破灭,胤祉轻叹一声,打算亲自下场助阵,大不了打一架,众兄弟一同受罚,法不责众是太子先挑的事,借着伤情还能休息几日,省得见了这帮酒囊饭袋不配为师的奴才大动肝火。 太子笑容满满的扫视一圈,很好这次他稳操胜算。 众人的表现只在一瞬,落入胤祚眼中,照旧语出惊人死不休。 “穿不上我可以留着,给不给是太子的事,至于拿来如何用是我的事。”胤祚话还未说完,“衣服是皇阿玛赏的,菜也是皇阿玛赏的,我认为等价的东西在别人眼里不值一提。” “六阿哥!”王师傅语气加重,警告意味浓重。 “太子之位又如何,不过是皇阿玛一人之言以定立。”胤祚说出震惊诸人的惊人之语,“在我眼里能饱腹的饭菜何曾不是皇阿玛给予的生命,太子一开口要我一条命,我仅仅取太子一身衣服,已经很给面子。” “可笑,你在偷换本意!”太子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有什么不对,在这宫中甚至这天下,皇阿玛让你生则生,让你死则死。”胤祚加重‘你’字暗指太子。 “胡言乱语,你失心疯了!”桌子拍得震天响,大好的局面因老六不按常理出牌全盘打乱,太子气得火冒三丈。 “啧。”胤禔乐了,如释重负道,“我觉得六弟说得没错,皇阿玛给予我们吃饱穿暖活下去的根本,今日太子所要六弟赖以生存的饭菜,他日又会向兄弟们索取何物?” 胤祉接茬道:“夺人饭碗堪比杀人父母,命都没了何来以后,大哥想多了。” “三弟说得在理。”两兄弟一唱一和奚落太子一顿,久积的郁气一扫而空浑身舒畅,暗笑六弟好本事。 第15章 反转 气大伤身 王师傅阴魂不散道:“六阿哥强词夺理。”不敢批评大阿哥、三阿哥,刻意对让太子下不来台的六阿哥进行说教。 胤祚嘴角上扬,“你们想听的无非是我觊觎太子之位。” “好啊,明明白白说给你们听,我企窥了,不单单是太子这一身袍服,太子之位算什么,我喜欢皇阿玛身上的龙袍,挂在身前的朝珠,喜欢所有未曾见过的东西。” “放肆!”太子内心无比兴奋,庶出就是庶出,没规矩的蠢货。 “六阿哥,您僭越了!”王师傅吓得不轻,疯了说出大逆不道隐含弑君夺位之嫌的大话! 胤禔、胤祉等人张大了嘴呆若木鸡,这种话连想都不能想,六弟居然不怕死的说出口。 胤祚一副大惊小怪的淡定模样:“这有什么,好像太子不曾臆想过,我还想知道皇阿玛龙袍上绣了几条龙,朝珠都有哪些宝石串成,代表意义几何,同样好奇龙椅坐上去是何感觉,会不会太大太空硌得慌?” “放肆!”太子激动的浑身颤抖,仿佛已经看到皇阿玛雷霆震怒,打杀了觊觎皇位的老六。 -- 第28页 胤祚冷嘲热讽:“你除了会说放肆,还会什么?” “皇上!”王师傅立马跪下,看到了站在门外不知多久的皇上。 听了全程的梁九功胆都吓裂了,偷偷瞄了一眼气定神闲的六阿哥,兴奋以及的太子,这两人撞一起准出大事。 康熙来之前不许侍卫声张,站在窗户外听里面的动静,越听越恼火,太子不像话拿小事算计兄弟。 胤祚邻牙利齿,康熙再次领教,事情搁别人身上未必有此自损的破局之法。 迈步进屋,跪了一地,康熙没叫起,对尚书房教导阿哥们的奴才极为不满。 胤祚的师傅不顾着胤祚,却向太子献计,康熙最恶趋炎附势的墙头草,当下指了人:“拖出去革职查办!” 侍卫入内一左一右架起地上姓王的拖了出去。 “皇阿玛,六弟并非故意那么说。”太子避重就轻,看似在为老六求情,实则欲盖弥彰变向挑起事端。 康熙凝视下跪的太子良久:“不是故意就是有心?” “皇阿玛,六弟不懂这些,太子咄咄逼人话赶话才会口不择言,念及六弟年幼恳请皇阿玛网开一面。”胤禔磕头求情。 三阿哥、五阿哥同样:“求皇阿玛开恩。” 康熙的目光落在老四身上:“胤禛,你说呢?” “儿臣没听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胤禛自知站哪一方都会得罪另外一方,太子地位高又是储君交恶不智,六弟是他一母同胞的手足,私以为六弟不该口无遮拦,站六弟这边理智上过不去,是以思来想去两边都不靠,装傻充愣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呵!”满含嘲讽的笑老四,胤祚撕破脸,“师傅们的学识没学到多少,明哲保身这一套到是学了个炉火纯青。” 康熙脸色微沉:“胤祺你说。” “儿臣?”被突然叫到的老五微怔,老老实实答道,“太子先说用东西换六弟一桌子菜,六弟特意问了一句,什么东西都能换?太子说但凡身上有的皆可,儿臣认为六弟要太子一身衣服并不出格,是王师傅从中撺掇,非要引申到谋夺太子之位上面,六弟气不过说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话,儿臣到觉得六弟率真,不光六弟没见过的东西多了去,儿臣同样好奇,好的东西谁能不喜欢,喜欢和掠夺是两码事,六弟只是敢说,没必要上纲上线。” 胤禔、胤祉扭头看向老五,好家伙老五嘴皮子也不逞多让,即解释了事件本身来龙去脉,又替六弟正了名勇气可嘉,比老四强百倍。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一个月饭吃下来,没白沾胤祚的光。”康熙意有所指。 胤祺不以为耻:“沾六弟的光能吃好吃饱,原本两件事皇阿玛非要混为一谈。” “太子。”康熙对太子的想法很是好奇。 太子一听皇阿玛语气,便知此事不能如意,压下升腾的隐怒,“儿臣原意是想和众兄弟一道用膳,未作考量说了玩笑话,不曾料到六弟当了真,儿臣之过请皇阿玛责罚。”硬是套上兄友弟恭的名头,兄长难做绝不便宜老六。 胤禔咽下嘴边的冷笑,当众拆台道:“太子前段时间还说六弟饭菜之多僭越了。” “我也是为了六弟好,谁没有小时候,嬷嬷就是这么教的,身为兄长自然要纠正六弟的不当。”太子暗讽老大占着长子的位置屁事不干。 胤禔较起真:“皇阿玛即允了,太子硬要鸡蛋里挑骨头,难不成皇阿玛会害六弟?” “你,不可理喻!”太子怒火中烧,一个个都和他对着干。 “不知所谓。”胤禔回了句嘴,接触到皇阿玛投来的眼神,齿间的讽刺瞬间消失。 “胤祚。”康熙点名,这件事该有人画上句号。 胤祚带着火气:“我小,我蠢,没见过市面,比不上太子心思复杂,多简单的一件事,等价交换何错之有,太子允了我自然拿衣服回去好好收藏,难得一件最为特别的礼物,太子身上哪一件不是皇阿玛赏的,谁规定拿到就必须穿上身显摆,当着外臣的面扣个逾礼的帽子,吃饱了撑得没事干。” 康熙颔首,太子确实小题大做,谁穿了衣服就是太子,岂不乱套。 “罢了,太子不乐意,朕小时候有一件给你,拿回去好好摆在床头,压压你时不时冒出的恶梦。”康熙话风一转数落老大,“吃不好也不说,以后随胤祚一同用,省得浪费粮食。” “行了,起来吧,菜都凉了送去热热。”康熙生太子的气,胆量不缺胸襟差太多。 梁九功着人撤了桌子,通知御膳房再备一大桌子,够几位阿哥一起用的量。 康熙走前斜了太子一眼,身边不知劝谏的奴才留之无用。 太子心头一凉,皇阿玛何意?凭什么对老六特殊对待,他都没有皇阿玛小时候的衣物! 虚惊一场吓得胤禔几人魂差点飞了,还好皇阿玛不糊涂,六弟能说会道化危险于无形,太子若因此占了上风,往后众兄弟的日子怕是要难过了。 龙袍压恶梦是反语,只有他和康熙懂其中的关窍。 康熙希望胤祚多做关于他的恶梦,这种无形的示警非常有必要,值得重视起来。 派出去视察的人回来禀报,沿海一带有海寇不假,百分之九十以上属于官逼,民不聊生走投无路不得不反。 康熙已经下旨做恶官员罪不可赦,家财抄没分发给那些沿海百姓,让他们回到家乡能够尽早恢复生产。 -- 第29页 午膳延迟,后续的课都往后推了半个时辰,除了胤禛和太子食不下咽,其他阿哥吃得那叫一个欢快。 胤禔心道,太子不长记性,上次射箭吃了次亏还不长心,偏要拿六弟立威,好意思! 尚书房其他未被革职查办的师傅吃了挂落,罚俸一年,再有下次隔岸观火的事发生,脑袋第一个搬家。 从始至终太子没替王师傅求过情,像没这么个人一样,坐下来非让胤禛这个中立派陪他用膳。 旁边桌子上几个人乐乐呵呵有说有笑的吃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抛在脑后,胤禛重规矩心里不是不羡慕。 没能在皇阿玛面前好好表现,胤禛十分懊恼,佟额娘总和他说远离是非不去招惹太子,他做到了,为何事情超出预期? 六弟忤逆之语出口,皇阿玛肯定听到了,却不做任何处置,反而给太子一个没脸重赏了六弟,实在想不透到底哪句话说得不满意? 胤禛只夹属于他份例的几道菜,心情差到了极点。 太子自私成性,招呼胤禛坐下来同用仅仅是装个样子,私心里并不乐意让庶出的兄弟碰他的东西。 一天的课结束,胤祚抱着康熙小时候穿过的龙袍回阿哥所。 梳洗完事上床,铺平衣服,胤祚真的数起龙袍上一条条龙。 平安举着灯侍立在床侧,记下六阿哥拿到龙袍后的行举,明日汇报给梁公公。 “眼花了?”说好了九条龙的,胤祚揉了揉眼睛。 平安举着灯小心翼翼再靠近一些照亮。 胤祚把衣服里子翻出来,“果然绣在了里面。” 衣服叠起来搁床里枕头边上,胤祚低语:“希望有个好梦。”挥退平安,躺下来盖好被子。 胤祚梦到了黄河,看到了海上起航的商船,心心念念惦记着岛国盛产的银、铜。 早晨起来胤祚迷糊间看到伸向半空的手,乐了。 “想钱想疯了。”胤祚感叹一句,今早不去尚书房,到文渊阁猫着,然后去找洋大臣,最早时期的各国语言同后世不能比,本身会几种大国外语,来到这个年代反到成了哑巴。 德贵跟在六阿哥身边,平安去见梁公公了。 康熙新奇不已:“伸手要钱?莫不是梦到被人偷了?” 平安如实回道:“六阿哥平日晚上醒两次,不让奴才守在屋里,只有进去更换壶里的茶水才可进出,具体做了什么梦不得而知。” “看来不算坏。”康熙心情颇为愉悦,“想念胤祚哭鼻子的模样。” 梁九功忍俊不禁,六阿哥的形象毁了。 平安退下,梁九功言及:“六阿哥未去尚书房,派德贵告了半日假,去文渊阁了。” “都有谁问起此事?”康熙端起茶盏浅啜。 “太子问了一句,大阿哥说六阿哥经常往文渊阁跑,显然瞧不上师傅的学问,其他阿哥没问,想必心里也是知道的。” 康熙思忖:“洋人的西学准备起来,省得胤祚两条小短腿来回跑。” “嗻。”看得出六阿哥在皇上心里的分量不低,梁九功心叹,太子估计更恨六阿哥。 第16章 中暑 倒霉师傅 入夏天气一日热过一日,凌晨尚书房的温度尚可,九点一过热度不要命的疯长。 皇子们一个个正襟危坐,不许摇扇子,屋里虽然有冰盆,感觉不到一丝凉意。 胤祚热得扯领子,被顾师傅出声制止。 “六阿哥,心静自然凉。”顾八代之前负责四阿哥读书,如今多了个六阿哥,分寸上的拿捏谨小慎微。 “拿把扇子来。”胤祚热得实在受不了,纵是换到窗边的位置坐下,吹来的全是热风,就朝窗户外的德贵喊去。 “六阿哥,别的阿哥都能坚持,这例要是开了,耽于享乐的名头恐怕……”顾八代苦口婆心劝。 胤祚歪理一大堆:“我又不是太子,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万一我热得中了暑,你是担责呢,还是担责呢?” 德贵奉命取来了扇子,自窗户处递送到六阿哥手里,皇子读书的尚书房不允许太监进出,这是规矩。 胤祚扇着扇子,不算凉快聊胜于无,开口劝眉头深锁的顾师傅:“我要是病倒了,牵连一众人受苦,正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避免心中有愧还是我自己受些累。” 顾八代说不过不听劝的六阿哥,无可奈何接着讲课。 胤禛很是瞧不上六弟得意洋洋的样,眼刀子一甩嘟囔了一句:“不像话。” 胤祚当老四是透明人,反正心里不爽的不是他。 负责给太子上课的汤斌、耿介、徐元梦是站着的,太子以前上课就这样,太子不发话三人不敢就坐,一站站一天。 太子的老师站着,其他皇子的师傅岂敢坐着,自从太子移步尚书房读书,感觉空气都凝结了,呼吸十分不畅。 冬天好说,站一天忍忍就过去了,夏天热得人浑身上下冒汗,顾八代也就嘴上说得好听,心里其实赞同六阿哥扇扇子,至少他离得近能借到些许凉风。 六阿哥得皇上看中,又一向视规矩如无物,太子都敢怼的狠人,这点小事皇上应该不会动怒。 胤祚瞥了眼太子那边,下跪捧接课本听太子背诵的师傅,等太子背完才能起身退回原处,哪此反复,看着都累得慌,更不用说做的当事人。 -- 第30页 扑通! 聚精会神写字的胤祚惊了一跳,手一抖墨汁滴到纸上晕染开来,收尾的作业白废了。 教导太子的师傅耿介昏倒在地,太子无动于衷,其他人不敢擅自上前搀扶。 胤禔忙叫人进来:“把人抬下去,小心点,请个太医瞧瞧。” 门外侍卫进屋将人抬走,太子连句话都没有说。 “上了年纪,该坐就坐,守着礼受着罪还连累了主子。”胤祚这话对顾八代说的,其余人他可管不着。 顾八代见四阿哥点了点头,这才敢落座。 胤禔挥手道:“都坐,一开始可没这么多事。”暗指太子一来规矩都带偏了。 其他师傅看顾八代坐了,跟着谢过大阿哥,战战兢兢坐下来。 太子恨得梗出一口老血,老大老六借着他这边的人出事,反到充起好人来。 “都坐吧。”太子不情不愿开了尊口,“以往皇阿玛到无逸斋未指出,尚书房的规矩到是不少。” “皇阿玛眼里只有太子,哪里顾得上旁人。”胤禔酸了一句。 胤祚万万没想到一件微不足道的中暑小事,还有更大的后续。 康熙得知此事,没有责备太子,反到怪起教导太子的师傅。 “朕接见大臣时,年纪大的皆赐座。”康熙怒道,“给太子上课尔等为何不坐?” 下跪的汤斌、徐元梦无以申辩,只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汤斌回道:“奴才等学识疏浅,不敢当辅导重任,是奴才等自行侍立。” 三人哪敢私自坐下,太子不发话,擅作主张的代价担不起。 康熙勃然大怒:“太子岂有赐座资格,尔等不提,太子怎好让尔等落座!” 简直将不讲理三个字写在脑门上,站在御书房外的胤祚无语至极。 这种乐子不适合看下去,胤祚溜溜的走人。 康熙在气头上劝也没用,训斥几句又少不了肉,胤祚对太子的老师无感,之前隔岸观火就有这三人。 胤祚不会落井下石,但也没有帮人的无私。 “谁在外面?”跑动声引起康熙侧目。 梁九功进殿躬身禀道:“六阿哥刚来一会便离开了。” “可有说什么?”康熙挥退不中用的奴才。 耿介三人磕头起身退出殿外,互相看了同僚一眼,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没说。”梁九功有外来消息,“听德贵说六阿哥要吃冰,御膳房不敢擅专,担心六阿哥贪凉吃坏了肚子,许是因为此事求皇上恩准?” “未必。”康熙不算十分了解胤祚,知道一点,“无事不登三宝殿。” 梁九功征询:“奴才拿着冰碗走一趟,许是能套出点话。” “算了,得不到他会再来,朕等着他。”康熙正为黄河泛滥焦头烂额,借着太子师傅昏倒一事宣泄了一番。 胤祚找康熙为得是出宫转转,没有银子哪行,要钱自然得等康熙高兴时,成功的机率才会大。 翌日尚书房,太子的师傅又回来上站课,别人乐意站是别人的事,众阿哥只当太子不存在。 中午用过膳,胤祚收拾东西走人,路过太子桌前,无意中瞥了一眼。 汤斌接过太子手中的红笔,在太子的要求下,用红笔圈出太子写的最好的字。 胤祚脚步未停,心里直犯嘀咕,红笔是随便能用的?别是姓汤的着了太子的道。 红笔在宫中只有太子和康熙才能用,纵然是太子主动要求,汤斌没到老眼昏花记忆衰退的年纪,大不敬难道不知? “真是,操得哪门子闲心。”胤祚乐了,闲得蛋疼管别人死活,不再瞎琢磨,往文渊阁走去。 德贵耳朵灵听到只言片语,悄悄的溜号报给梁公公。 “说什么红笔、圈套,奴才没敢细问。”德贵跑一趟赶紧回去。 梁九功寻思了半天没明白六阿哥指代何意,报给皇上知晓。 康熙闻言思忖良久,动用红笔的必然是太子,圈套指什么?太子打算设计何人? “胤祚是出了尚书房说的这话?”康熙细问从中抽丝剥茧。 “是,六阿哥自言自语,德贵跟在身后听不大清。”梁九功回道。 康熙将事情记在心里,等着看后续。 隔日朝堂之上有人参汤斌,其中就有一条僭越之罪,康熙目光自弹劾的官员脸上移向明珠。 最终汤斌免职,若无前一日的事,康熙定会勃然大怒,革职查办是小。 康熙一度怀疑太子做扣,背后即算计了汤斌,又捎带上与汤斌不和的明珠,正所谓一石二鸟,红笔圈字不过是个引子。 太子的背后站着索额图,康熙对教唆太子做恶的奴才深恶痛绝。 明珠本身不干净,据悉前任江苏巡抚余国柱曾勒索过汤斌,余国柱是明珠的党羽。 康熙对折子上用‘爱民有心,救民无术’攻讦汤斌,“一个个都当朕是瞎子聋子!” “皇上息怒,奴才惶恐。”朝臣齐刷刷跪了一地,有些人更是不明就里。 康熙以黄河水患举荐人的事痛斥明珠、索额图不做为,勒令二人回府反省。 康熙把太子叫到御书房:“批注一事你认为汤斌可有不妥?” “儿臣当时并未多想,用红笔圈字更好分辨。”太子的话说得滴水不漏,避开了汤斌是否有罪论。 -- 第31页 康熙笑了:“你是储君,汤斌乃一介臣子,理当唯命是从。” 太子闻声觉得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哪里别扭,没言语。 “汤斌年迈不足以教导太子,朕在替你重新挑选。”康熙心如明镜,已经确定太子下套声东击西。 “儿臣听皇阿玛的。”太子无可无不可,指了几次师傅没一个让他满意的,尚书房呆得甚是憋屈,又不好向皇阿玛提出回无逸斋的要求。 康熙拍了拍太子肩膀,“去吧,骑射不能耽搁。” “儿臣告退。”太子退下。 康熙语气深深:“朕的好儿子!朋党之势不可避免,索额图、明珠……” 梁九功惊得魂飞了一半,一见门口出现的六阿哥,无比庆幸解围的来了。 “皇上,六阿哥到了。” 通报声怪怪的,胤祚进去瞅了不正常的梁九功一眼。 梁九功不知六阿哥能否读懂他眼里的意思,往皇上那边瞥了一眼立刻低下头。 胤祚妙懂,来得不是时候,正考虑走还是留,康熙发话了。 “遇上太子了?” 胤祚一脑袋浆糊,前后脚走了个脸对脸,不信康熙不清楚,这么问是几个意思? “是。”胤祚话不多说,猜测康熙和太子之前有过不愉快的谈话,不然哪会这么问。 “太子面色如何?”康熙低头理了理衣袖,漫不经心问。 “没注意。”胤祚和太子属于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那种,撞上了绝不会给彼此好脸色。 康熙眼皮微抬:“没注意?”显然不信这等敷衍之词。 胤祚无语:“他能给我好脸,太阳能打西边出来。”这话问的,揣着明白装糊涂,“知子莫若父。”问他?抽哪门子疯? “朕就不知你肚子里那点弯弯肠子。”康熙问,“说吧,所为何事?” “儿臣想出宫。”胤祚道明来意,“手头缺银子。”厚着脸皮伸手问康熙要。 “等朕有闲空带你去南巡,功课没学完有闲功夫出宫玩?”康熙不许。 “那得等到猴年马月!”胤祚为钱、粮愁,真正撰在手里的才放心。 “单纯为了玩?”康熙仔细留心胤祚飘忽不明的眼神。 “不算,见见市面。”胤祚有计划,能不能成还得做过调查再定。 康熙突然改口:“要多少?” 胤祚绞着手指窘迫道:“我不识数。” 康熙听了哈哈大笑,“不识数?是不识金银换铜钱的数额吧。” 古代物价换算,胤祚没接触过,况且宫里采买的人说价居高不下,一个鸡蛋一两银子都嫌少,配不上宫里的地位。 “等哪天天气凉爽再去,顶着太阳瞎跑有你受的。”康熙另有打算。 胤祚不同意没辙,偷跑别想宫门不是想出就能出,身边得有人跟着,迷了路麻烦大了。 康熙命梁九功准备起来,“衣服、银子,明面上的人手四个,暗处再配十人。” “嗻。”梁九功退下,一开始没多想,六阿哥能用多少银子,好东西可都在宫里,突然灵光一闪,“皇上不会是要一同出宫吧?” 越琢磨越有可能 ,为防疏漏梁九功特地为皇上备了一身。 第17章 出宫 遇事 这日,天阴沉沉的,胤祚去尚书房,命平安去找梁九功,告诉康熙他今天出宫。 今日无朝会,康熙在御书房批折子,摔了一本又一本。 平安前来传话,梁九功迟疑要不要禀明,皇上正在气头上。 “何事?”康熙阅了十几道折子,全是参勒辅的,关键勒辅亦上折子自辩,治水成效不显,保下人不难,治水砸下去的银子国库耗不起。 康熙不只一次质疑勒辅治水的方向是否有误,正迟疑要不要换个人试试。 “六阿哥派人传话,今日出宫。”梁九功躬着腰低头等吩咐。 出去走走换换心情,康熙捏了捏眉心,“让他用过午膳来一趟,东西都准备好了。” “都妥了。”梁九功去拿准备好的东西,铜钱、碎银子、银票都带上。 康熙过了目点了点头,继续批折子。 梁九功借送午膳的机会,悄悄告诉六阿哥皇上允了。 压下出宫的兴奋,按平日的做息进行,防着乐极生悲跳出个程咬金,打乱出行的计划。 太子这几日心情欠佳,打杀了毓庆宫里几名奴才,拉着脸看谁都极不顺眼。 来到乾清宫,胤祚换了衣服揣上银子,想想还缺什么?就见康熙也换好了一身,微讶道:“您也去?” “怎么嫌弃朕?”康熙故做恼怒道:“吃朕的喝朕的,没点为人子的样!” 胤祚果断闭嘴,问梁九功要:“给我一把匕首。” “有侍卫跟着。”康熙嘴上这么说,还是让梁九功拿了一把给胤祚。 “以防万一。”胤祚原本想要一把火铳,记起现有的火铳个头太大,携带不方便退而求其次。 近期胤祚跟着谙达在习武,力气见长个头和饭量成正比。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不是句玩笑话,胤祚要赶紧抓住机会赚钱。 父子俩走在大街上,一身富贵装束一看就极不好惹,行人远远的避开。 土腥味,天上的地下的都有,盯着满是土的路,胤祚突然冒出一句:“要想富先修路。” -- 第32页 “嘀咕什么呢?”康熙伸手搭在胤祚肩上,“别走丢了。” 脱离了电视剧唯美的画面,亲自站在真正的历史面前,胤祚只看到了贫穷和落后。 脑子里的计划书一页页划掉否定,胤祚站在一家米铺门前,钱和粮可以一起有。 跨过门坎,胤祚走到柜台前看了一眼围绕柜台摆放的一桶桶粮食。 胤祚问:“有没有种子卖?” “有,您要哪种?”掌柜眼见这对气度不凡的父子进门,心中惴惴不安。 “每样来一把。”胤祚要的样数多。 店小二去装,掌柜则劈里啪啦打着算盘。 胤祚付了钱又问了现在的粮价,一连走了几家米铺,不用胤祚提醒,身边侍卫已察觉,他们被人盯上了。 “分开走。”康熙的目标大,他一个小孩子最容易被忽视,胤祚准备钓鱼。 能在京城天子脚下开店的,背后或多或少都有靠山。 “小心。”康熙同样需要弄清楚何人如此大胆。 胤祚继续逛米铺,只逛米铺问价,数着同一店名的铺子有几家,脑子里列了张名单。 身后的人越跟越近,胤祚不确定谋财还是害命。 路过一家面摊,拎着种子的胤祚走过去坐下,要了一碗尝尝。 跟来的人大刺刺明目张胆坐在小孩子身边,“小少爷可要买地?” “城里城外?”胤祚问了个特外行的话。 “鄙人姓季,城里可没有田,自然是在城外。”季勇之所以和小孩子搭话,是想通过孩子之口向其长辈带个话。 胤祚拿筷子捞着碗里的面,一根一根吸溜,脑子里全是仙人跳宰大户的猜测。 “多少?”胤祚注意力放在不远处一辆普通的驴车上,车内递出一个接一个的孩子,衣服样式差别极大,这正常吗? 季通顺着孩子所看的方向望去,身体侧了侧挡住孩子好奇的目光。 “别乱看,小心被盯上。”季勇做一回好人。 “你知道?”胤祚估摸着驴车上是拐子,大白天这样也行? 季勇诧异孩子的反应,即而失笑道:“背后有人,大多是贫苦人家贱卖,有卖身契在,这种司空见惯的事别人管不着。” “你去把那一窝子端了,我买你的地。”胤祚喝了一口面汤,原汤化原食。 “小少爷真会开玩笑。”季勇听着没当回事。 耗下去人跑了找谁去?万一真是拐子一窝多少人家遭难,一时间想到红楼中的英莲被拐一家子结局很惨,既然看见了胤祚哪能坐视不管。 “你不是看到我阿玛身上的带子了,眼巴巴的跟来。”谁也甭装了浪费时间,胤祚开门见山。 季勇重新打量眼前的小子:“你不像是孩子。” “你是不是男人!”胤祚反讽,痛快点不行磨磨唧唧,跟个女人似的,主动送上门还挑活干,肩膀上扛着的莫不是石头? 季通一阵无语,在他心里嘴上没毛的人办事不牢,一个孩子心血来潮说出口的话可信度极低,怕就怕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官面上白纸黑字签字画押的文书都能做假,在他这里空手套白狼,真以为他傻啊! “求人要有求人办事的态度。”胤祚下达最后通牒,“你觉得送上门的肥肉是何下场?” 季通心弦一紧,防备着孩子身边的侍卫,“我真做不了主,人手也不足,赶鸭子上架极有可能功败垂成。” 胤祚烦自作聪明的人,一语点破对方的伪装:“下人和正经当家作主的人眼神不一样,你不该坐得离我这般近。” 季通低头一看,胸前抵着一把匕首,身体下意识向后移,“小少爷当心。” “你可以不答应,做与不做一样跑不了,时间不等人。”胤祚手中的匕首又进了一寸。 想他一世英名尽迫于无奈栽在一个六岁孩子手中,果然大户人家皇室宗亲生出来的全是人精。 “我要一个承诺。”至少要能保命,季勇才敢去捅马蜂窝。 “说了会买你的地。”听不懂人话?胤祚也是醉了。 “可……”这与原本的计划大相径庭,季勇不甘心赴死。 侍卫听不下去:“蠢货,地买了你就是主子的奴才!”这都不懂也敢明目张胆堵人。 当头一棒一遭清醒,季勇积压的愁云散去,“是是是,您说的对,小人没脑子缺根弦。” “你和他去把人控制住,死活不论。”有个知情的人足够了,胤祚如是吩咐。 “是。”侍卫眼神一递,“快走。” “小少爷身边不留人?”季勇走了几步发现不对。 “废话那么多,一会可别出岔子。”侍卫不作解释,催着人快走。 季勇忽然悟了,看不见的地方肯定有人保护,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暗骂自己傻大胆,光瞧着象征皇室宗亲的带子病急乱投医。 匕首藏进袖子里,空着的手取荷包,胤祚低着头正数着用来付面钱的铜子。 担着两个大筐的行脚夫走到面摊前,放下肩上的担子,弯腰自筐里取出一个布包,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坐在长凳上孩子的口鼻。 叮铃当啷,手里的铜钱散了一地。 胤祚抓住捂嘴的大手,抬手一挥匕首刺向身后之人的腹部,对方痛到松手。 光天化日之下抢孩子抢到他头上,胤祚抓住壮汉的手咔嚓一折,用力一拉将人扯到面前抵在桌子上,一刀快狠准刺下去。 -- 第33页 壮汉极度意外,小孩子不紧有匕首,捅他一刀不算,力气大到拖拽他丝毫不费劲。 整个人撞到桌上,冒着寒光的利器近在眼前,抬手去挡高声喊道:“别装了,会死人的!” 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面摊老翁,蹭的一下站起来,抄起烧开水的大锅朝小兔崽子泼去。 胤祚一脚踹向壮汉,向后连翻两个跟头。 “啊!烫,烫!” 壮汉来不及躲闪,与大锅沸水相遇,刹不住闸的向前扑去,连锅带人压倒老翁,双双烫成猪头满地打滚。 隐藏在人群当中的便衣侍卫一步慢步步慢,冲上来已经结束了。 站稳的胤祚一手扶着腰,第一次后空翻腰好像扭到了,万幸躲得快,下意识的动作亏得安全落了地。 “主子,小心!”一驴车横冲直撞,驾车人手里的鞭子甩向六阿哥。 面对危险胤祚不禁大骂侍卫个个酒囊饭袋,身边保护的人总慢半拍,千万别是主角主环发动,他得怄死! 倒下就地十八滚,他的老腰啊!摔得太实在了,胤祚恨得咬牙切齿。 啪!鞭子抽在了地上,绑人的计划落空。 侍卫上前将飞奔中的驴车控制住。 架车的人眼看情况不妙,果断跳车就逃。 侍卫哪能让人逃了,扑上去将其拿下。 趴在地上的胤祚缓了缓,扶着侍卫的手站起来,拍掉身上的土。 “报官了?”胤祚说话的功夫,不忘观察四周。 “不曾。”侍卫知轻重,一报官拿人拐子背后的靠山必然从中作梗,坏了六阿哥的好事。 “走,去瞧瞧那家醋铺。”胤祚要去驴车之前停留的店铺。 侍卫叫来人保护六阿哥,一众人来到醋铺,侍卫在前打头阵,率先进门防备偷袭。 第18章 说动 花康熙的钱 前店后院,通过小门进到里面,季勇鼻青脸肿一身土,守着屋子清点喂了药的孩子数量。 一同来的侍卫下到地窖深处,举着灯上来就见六阿哥到了。 “下面是一些十二三岁的女子,饿得脸白气虚,地底空气不好主子就别下去了。”侍卫担心六阿哥见了伤眼。 胤祚面沉如水:“这些拐来的人如何安排?”总要依存现世的教条,不能想当然尔去做。 侍卫踌躇半晌方道:“送家去大多吊死了事,贫苦人家的女儿不值钱,又需守着贞洁,能活下来的大多绞了头发往庵堂里一送,更有甚者再找人伢子卖到更远更下做的地方。” 胤祚深知封建王朝对女人孩子的践踏,呼出一口郁气,“你家能安排?” “啊?”季勇自屋里出来,听到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问问有不愿意家去的,留在地里做活,好吃懒做等着攀高枝吃香喝辣的该送哪送哪。”胤祚不是圣父,不耽误有人心另谋他处。 季勇回过味来,他自己有难处实在帮不了别人:“小少爷这是为难小人,家里快被人占去实在没办法安置他人。” “罢了。”胤祚不再为难人,“或许有人放不下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种地太辛苦。” “小少爷菩萨心肠,家中长辈或许另有法子。”反正他是接不起,季勇干脆让孩子的大人管管。 侍卫下去问那些女子,上来回六阿哥:“回家的居多,还有的打听救她们的人是何身份。” “你看着安排。”胤祚管不了。 季勇借机插话:“许是害怕被卖到其他地方才会问及身份,也许为了报恩,至于归家的再不好也是亲人。” “人各有命,自己选的路旁人没资格阻拦。”胤祚去看屋里拐来的孩子。 “十六个,唯一一个女孩,身上的穿戴不普通。”季勇之前的话就是在套小少爷的真实身份,可惜无果。 看脸和手足矣判断出孩子大概的出生,小女孩四五岁的样子,耳朵上有两个珍珠坠子,手上戴着金镯子,估计是匆匆得手没来得及取下贵重之物。 小姑娘醒了,坐起来揉眼睛,屋子里站着好几个不认识的生人,没有哭闹看了眼身边的环境,糯糯的问:“我在哪?” “记得家里有谁,具体住在哪里?”小姑娘记得家在哪正好送回去,胤祚脑子里全是宅斗的段子。 富贵人家的孩子身边至少配四名下人,八双眼睛还看不住一个孩子? “我阿玛是马齐,后院的门开了,好奇才走丢的。”小姑娘吐字清晰,仔仔细细盯着和她一般大的男孩看。 季勇心头狂跳,不注意秃噜了嘴:“富察马齐?” “对,我是家里的老二,上面有个大一岁的姐姐。”富察芜音低头,目测床与地面的高度,跳下去会不会有危险? “你抱我下去。”芜音的手伸向同龄人。 侍卫极有眼色,上前将小格格抱到地上。 “你叫什么?”芜音自来熟,一点没有被拐的自觉。 “拂晓。”胤祚随口起了个假名。 “你骗人,没有人姓拂。”芜音十分干脆拆穿。 胤祚不解释:“让侍卫送你回家。” 离开醋店胤祚去找康熙,在说书的茶楼碰面。 迟疑要不要送小姑娘回家卖富察家一个好?最终理智占据上风,季勇把不切实际的念头丢掉,跟上前面的小少爷。 “受伤了?”康熙眼尖,胤祚身上有喷溅的血点。 -- 第34页 胤祚坐到康熙对面,抱怨道:“买的东西都丢了,还有一袋子铜钱,腰也疼。” 熊孩子当众撒娇的背后往往做了错事,康熙指了一名侍卫回话。 侍卫原原本本事无巨细道出所知的情况。 季勇战战兢兢焦急不安的等着父子二人问话,这样他才好诉苦,以卖地的形势搭上大人物,谋求一条生路。 康熙亲自倒了杯茶递过去,根据侍卫所述,脑子里勾勒出惊心动魄的一幕,若非胤祚出宫前要了一把匕首,遇到危及情况很难真正做到自保,不单单溅一身血了事。 未卜先知四个字赫然浮现在康熙眼前,话风突变:“昨晚做恶梦了?” 胤祚受宠若惊的接过康熙递来的温茶,比不上宫中的口感却意义非凡,估计太子未必能有此殊荣。 茶刚入喉乍听康熙问话,差点呛住,捂着嘴生生硬咽了下去。 “咳,咳咳。”再一看康熙落在身上的眼神,胤祚懂了忙挥手,起身走到雅间外猛咳。 臭小子反应之大,康熙疑心四起。 胤祚回来,接过侍卫递上的茶一口饮尽,“没做恶梦,睡得挺好。”自从有了龙袍压阵,奇奇怪怪的梦即便做了,醒来后毫无印象。 康熙持怀疑态度,混小子一定藏了心思。 胤祚解释不清只会越描越黑,幸好解围的人来了。 后续收尾的侍卫回来,手里拿着六阿哥落下的东西,搁在空着的椅子上。 “都找到了?”胤祚高兴的打开翻了翻。 侍卫道:“地上有些沾水的不能要了。” “花出去的银子没打水漂就行。”胤祚已经非常满意,他都不好意思为这点小事再花一次康熙的钱。 康熙想弄清楚胤祚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买种子种地?” “对。”胤祚指着晾了半天差不多智商在线的某人,“他卖地,试一下秋天收获的成就感。” 康熙兜头一盆冷水泼下去:“如今已是盛夏,距离秋天不远了,你要等何年何月的秋收?” 胤祚楞了一下,拍了一下脑门:“忘了。”一时高兴的脑子不在状态,忽略了眼下的季节,难怪米铺掌柜的眼神不太对。 “小少爷若有意,这个季节能种新鲜蔬菜。”季勇大着胆子开口。 “你要买地?”康熙不置可否。 “呃,阿玛,你看?”胤祚突然记起买地的银子还得康熙出。 “谁来种,何来闲暇?”康熙一副你皮痒了的凌厉眼神。 季勇见缝插针道:“小人愿为小少爷效犬马之劳。”分文不取送地的话临到嘴边改口。 康熙:“家里有庄子,有正经下人。”莫明其妙跑出来的人也配! 胤祚说出顾忌:“庄子太大人多眼杂。”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皇庄的地和百姓的地不一样,收获自然不尽相同。 康熙仔细考虑片刻:“地在何处,太远不行。” 季勇慌忙坦承道:“小人家的地在城外,因与索相家中仆人起了冲突,放话说三天内不交出全部家产,就让小人一家暴尸荒野,小人实在没法子,这才一时冲动跟着您二位。” 父子二人皆不言,季勇小心翼翼窥视一眼,垂首硬着头皮说下去。 “小人在京城仅一家米铺维持生计,索相大人家仆看到店铺位置极佳商谈要买,但给出的价格实在难以再换地方经营,小人以为破点钱财消灾便能将此事抹掉,谁知……” 季勇气愤道:“没过两日索相家仆来店里买粮,进店是客岂有不做买卖的道理,明知可能是套不得不钻。” “人走没两个时辰,拎着小人店里买的东西回来,说是里面有沙子差点咯了索相大人的牙,非得逼小人卖了铺子抵偿,小人钱也花了,该求的人也求了,实在走投无路。”季勇红了眼眶,心里实在憋屈。 “哪家米铺的货能没一粒沙子,上货前都用最细的筛子筛了三遍,没人敢要钱不要命在京城天子脚下卖假货,其他偏远地方明目张胆往粮里掺沙子的事不少见,大多看人下菜碟,坑的是平民百姓,此类司空见惯的常例即使告到官府也无用,损失的只会是买家。”季勇透露出商人交的税高,为了多赚钱使用的手段多是公开的秘密。 “权贵多如狗,大官满街走。”话一出口胤祚惊觉不妙,求生欲满满生硬的切换话题。 “你是皮痒了!”康熙敲着桌子,尽量克制住不在外面揍说话不过脑子的臭小子。 侍卫恨不能马上失聪,六阿哥是真敢说,把皇上都框进去。 胤祚假笑了两声,古代就这点不好,一时秃噜了嘴,应了那句祸从口出。 “此事索相未必知晓,很可能家仆擅自做主以权谋私,正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胤祚心虚的瞄了康熙一眼。 “词用的,言不由衷!”康熙到要问问顾八代怎么教的! 眼下说再多康熙也能从中挑出理,胤祚低头装乖巧听训。 “倘若不是家仆之意?”康熙一问到底。 季勇的担忧就在此处,到时得罪了索相,别说贱卖铺子,白给恐怕换不回家破人亡的命运。 “阿玛,您看……”胤祚不想透漏太多,只能请康熙挡上一挡。 康熙轻笑:“家里的庄子不也一样?” 胤祚一怔,兜兜转转又绕回来了,只要康熙一出面或是不出面,让身边的侍卫放出点风声,今日出宫的事必然瞒不住,随之而来的麻烦躲都躲不掉,直接接手皇庄的代价和前者差不离。 -- 第35页 季勇心道,面前的父子二人打什么哑谜?他一点也没听懂,只知一切又绕回圆点,有些后悔放弃卖富察家一个人情,富察马齐同样是皇帝身边的大臣,一句话便可解他之危难。 胤祚急智上涌:“此人豁出命去解救被拐的孩童,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岂容做恶者常存坏了法纪,此人知晓甚多,将毒瘤一网打尽不成问题,这份功劳足矣受到嘉奖,阿玛您说呢?” 康熙不答反问:“家里人用得不顺手?”非要在外面捡毫无根基的人用! 到也不是,胤祚解释:“家里人再好,所处的阶层不同,很难看到底下最真实的一面,更难体会人间疾苦,做起事情来不那么尽如人意。” 季勇听得是云山雾罩,有点懂又不全然明白,到底说他好用呢,还是便于丢弃? 康熙思忖片刻,似乎被臭小子说动了,“罢了,随你。” 胤祚如释重负,最怕康熙疑心病怀疑他储备人手积蓄势力。 第19章 提议 买地 茶也喝够了,康熙看了一眼窗外的天气,站起身往楼下走去。 “阿玛要回去?”胤祚打算去地里转转,同周边农户打听点消息。 康熙侧首道:“不去地里?” “去。”胤祚以为康熙见天气不好想早点回宫,嘴边命令侍卫叫马车的话机智的卡死在齿间缝隙。 犹记得史料所书,清朝官员和百姓皆可乘轿子,区别在等级上,京官三品以上舆顶用银,盖帷用皂,在京舆夫四人,出京八人,地方总督、巡抚可用八人轿。 养轿的费用贵,清中期改用两轮马车,百姓可用不起马车,外面租车行养着的多是骡车、驴车。 头一次出宫的他,不该知道这些才对,胤祚不想太过邪性引起康熙的忌惮。 出宫避着人走的是侧门,离街巷不算太远就没乘轿或坐车,试想一下停一辆马车或是轿子在门口,无论是赶车的人还是抬轿的人必须用陌生面孔。 不单单康熙不会这么做,换成是他同样不可能露出太多的底牌,落入有心人眼里可不得了。 梁九功没跟来一则出于在宫里打掩护,二来便是认识这位的人太多,跟在身边他和康熙会不安全。 季勇高悬的心落了一半,极有眼力界的告罪一声,跑下楼去租骡车。 两个轮子,胤祚站在车旁看了看脚下的路面,深吸一口气,抱着可能晕车的心里准备。 季勇伸出手去要扶小少爷上车,侍卫拦了一下。 胤祚踩着凳子上去,进了不大的车里,左看右看搞不清坐后面一些稳呢,还是坐门口位置方便不舒服时透透气? “坐好!”康熙头次坐骡车,舒适度自然不能与宫中的相提并论。 “我怕吐。”挨着康熙坐万一吐一身,胤祚都不知道该怎么挽救。 “臭小子。”康熙抓住胤祚后衣领抱到怀里坐好。 人形靠垫?确实比靠着明显摇晃的车壁稳,胤祚腰又不行了,扭了扭换个舒服的姿势,尽量不让康熙受累。 马齐回府,管事奴才匆匆来报:“二格格差点丢了,幸亏有人送了回来。” “可留下话?”马奇得知前因后果,最先想到送回女儿的人必有所求,留下宴请的话不奇怪。 管事支支吾吾半天,在主子瞪视下交待,“那人像是谁家的护卫,送回二格格便离开,二格格和福晋说救她的是个同岁的小哥哥。” “二格格自报家门,说那位小哥一点不惊讶,衣着很是气派,奴才派人打听,查到街面上有人行凶,针对的是个孩子,穿着打扮符合二格格口中的人,之后再想往下查受到了阻力。”连富察家的面子都不给,管事长了个心眼没再继续。 “能是谁呢?”皇室宗亲家里,马奇来来回回扒拉了一遍,和二女儿年纪相仿的男孩找不出来,大的太大小的又太小。 皇子可都在宫里,不是能在街上随便遇到的,念头刚一放下,马奇瞬间心头一跳,“也不是没可能。” 管事不明所以,听不懂主子话意,也不敢过问。 马奇快步来到后院看望受了惊吓的二女儿,一进福晋的屋,芜音理直气壮的说着让人忍俊不禁的话。 “阿玛。”芜音从小圆凳子上跳起来扑过去。 马奇一把抱起女儿掂了掂,“没吓到就好。”姑娘家家被人拐了还能这般乐呵,心中甚慰。 “已经请大夫看过了,活蹦乱跳。”福晋后怕的掐了两下女儿圆润的小脸,“还好回来了,吓死额娘了。” 女儿很精神,马奇放心了借此机会好好问了问,小孩子忘性大趁热打铁好找出线索。 “出门被人拍了一下昏过去了,醒来就见到小哥哥,我让他抱我下地,他无动于衷,还是侍卫好。”芜音仍对小哥哥冷漠耿耿于怀。 “傻孩子,你见过哪个跟你一般大的小子抱得动你?”自己有多沉心里一点数没有,逗乐了福晋。 “他是男孩子怎么可能抱动我,他比我高看着挺结实,阿玛不是说过男子汉没有做不到的事,何况身上还有一大片不正常的红点点,看上去挺利害的样子。”芜音一向听长辈的话,认为都是对的。 “红点,什么样的,是不是那种喷上去的,受伤了?”马奇急问,真是皇子出宫受了伤,极易确认身份。 芜音歪着脑袋仔细回忆:“好像,像,没受伤,侍卫一点不着急,我看着他带着人离开,避着我不送我回家。”太可气了,芜音交朋友的心凉了半截。 -- 第36页 “没事就好。”马奇又问,“有没有留心对方身上的东西,比如荷包或是玉佩,辫子下的坠子等等?” 芜音摇头:“没有没有,阿玛找小哥哥道谢?” “对,送你回来的人没留下只言片语,人找不到阿玛心里过意不去。”马奇半真半假哄女儿。 “侍卫嘴好严的,我问了一路。”芜音问的都是小哥哥的事,“还和我说叫拂晓。” 没问出有用的,马奇决定明早进宫听信。 骡车出了城,城外的路面比城里更要命,胤祚手欠撩了下窗帘,被风带起的尘土瞬间呼一脸。 “咳咳,咳!”胤祚拿袖子遮住口鼻,心道那些说古代空气好的人,真该亲自体验一回,太糟糕了。 这要是再来场大雨一浇,地面一准成泥汤子,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胤祚认认真真思考,铺路的愿望能不能实现? 当然关键得有银子,没钱寸步难行。 “在想什么?”康熙越是观察胤祚越觉得有意思,眼睛里透出的光像是偷到鸡的狐狸。 “没什么。”胤祚搪塞了一句。 到了地方胤祚迫不及待跳下车大口呼吸,再这么摇晃下去非吐不可。 田间地头走了一圈,胤祚转身伸出手去。 康熙大手拍了一下胤祚伸到面前的掌心,“银子没有。” 季勇张了张嘴想说他可以不要银子白送,只求保他一家老小平安,话到嘴边失去说出口的机会。 “银票。”胤祚心知康熙故意逗他,理直气壮道,“以后赚了银子加倍孝敬您。” “这可是你说的。”康熙认真起来,“君子一言九鼎。” “您是我亲爹,不孝敬您孝敬谁去?”胤祚溜须了一番。 康熙拍了拍胤祚肩膀,“好小子有志气。”他已是一国之君,可以说富有四海,头一次听到儿子养老子的话,小儿子真贴心。 银票交给侍卫,上车回去,让侍卫带着季勇去衙门办理买卖契约过了明路,也代表无形之中给季家一份保障,毕竟地得季家人来照管。 车上,胤祚突然问:“端掉拐卖孩子的店面怎么处理?” “你要?”康熙并不觉得胤祚财迷,好奇拿到铺子后的打算。 胤祚透露出小心思,“全开成粮铺,派人到各大产粮地同农户购买粮食,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康熙仅凭一句话预估出后续,“你做大头抢夺米商的饭碗,不易。” “季家的底子不够厚,虎口夺食极易粉身碎骨,商人联合起来逼农户不卖给你粮,百姓反到成了这场博弈下的牺牲品。”康熙不赞成此法,引发矛盾天高皇帝远难控全局。 “我就是王法。”胤祚硬气道,“直接对接农户省去中间层层盘剥,于民于国双赢,您不是站在儿臣身后?”疯狂暗示康熙,赚的银子有你一半。 康熙发觉胤祚一求人便会自称儿臣,平时随性得很,没规矩硬要改,忆及宫里见到他战战兢兢的其他阿哥,舍不得。 胤祚不断加码:“打仗费钱、粮,米铺两者都占。” “人手,你如何能保证奴才不欺上瞒下收受贿赂,与地方商人暗通款曲?好事变坏事百姓受苦你挨骂。”康熙看得通透。 胤祚下了一剂猛药:“那就将米铺开到各个地方上,点对点收购吞并其他商行,不需要盘剥商人,只要共同谋利。” “类似于各大商会?有点意思。”康熙考虑的问题更多。 胤祚小声再小声道:“留意当地消息,有事用运粮通道急传回京……” “你小子!”康熙不知该笑还是该骂,拧着胤祚的耳朵使劲。 胤祚忍着痛不敢动,车上空间本就有限,躲了这次康熙绝对会找机会讨回来,打一顿都是轻的。 “文渊阁中明史没少看,动起类似暗探的念头,可以啊!”康熙虽不喜锦衣卫,监察百官一直有想法没能付诸行动,明朝前车之鉴太惨烈。 胤祚欣赏朱元璋兢兢业业诛杀贪官等闪光点,这话绝对绝对不能在康熙面前提。 清朝入关打出的旗号非常巧妙,是‘为明朝复仇’,老祖宗的机智不学,偏偏看好已死的明朝皇帝,妥妥找死的节奏。 “儿臣手中要钱没钱要人没人,一切听凭皇阿玛做主。”胤祚只是提议,人小无力目前办不了大事,能做的他会做,结果看天意。 “多看书有好处。”康熙打住话题,晃晃悠悠入城。 回了宫,胤祚叫了水沐浴,换下身上脏污的衣服,脑子里想的是高产作物。 “土豆、玉米、红薯明朝时已入中原,如今却找不到被推广的痕迹,怪哉。” “这事还得靠康熙,找机会提一句,种子有了地也有了,种一批出来试试,后续再不用发愁。”胤祚惦记着黑龙江那一大片一大片荒芜的黑土地。 “沙俄的攻击来得再猛烈一些,不对,不对,不能这么想。”胤祚在心里偷笑,“先有粮种再找机会去黑龙江实地考察一下。” 胤祚命德贵去传太医,腰扭了不能拖,翻跟头爬树上墙都得学起来,说不定哪天能救他一命。 阿哥所一有点风吹草动,梁九功立即禀明皇上。 “六阿哥传了太医,说是腰扭了。” 康熙在看折子,“在朕面前活蹦乱跳,穿着血衣到处跑。” -- 第37页 梁九功充当听声筒,不知内情的他毫无插话的资格。 “旷了半日课,有谁去找过六阿哥?”康熙最想听到太子做好兄长分内的事。 梁九功先捡好的说:“大阿哥、三阿哥、五阿哥去找过,平安搪塞说六阿哥在文渊阁,三位阿哥便回去了,四阿哥中途被皇贵妃娘娘叫去,回来后独自在屋里抄经书。” 说完了?康熙抬头扫向梁九功,“太子呢?” 梁九功不好说:“太子回毓庆宫,不知何因打杀了两名宫女。” 康熙深吸一口气,摔了手中的折子,“太子的脾气越发大了。” 再不好也是皇上钦定的太子,梁九功已命内务府将空缺给补上,毓庆宫每月不死个三五人反到奇怪。 梁九功说些皇上爱听的:“七阿哥下个月挪到阿哥所。” “小六那个脾气不打紧,不招惹他便没事,太子……”康熙担心老七受屈,“派两个机灵的人跟着胤祐。” “嗻。”梁九功记下此事,明儿就去挑人。 第20章 交锋 太子的怀疑 尚书房今儿来了新人,以后会越来越多,胤祚同老七打了声招呼。 胤祐因天生残疾性子腼腆,学着兄长们的样子向太子行礼。 胤祚坐到窗边,呼呼的摇着手里的扇子,另一只手在衣领的位置磨啊磨,想脱,不雅,心里无时不刻不在抱怨,夏天的衣服穿这么厚干什么。 胤祐问负责教他的师傅,“可以打扇子?” 顾师傅张了张嘴,对着七阿哥的求解目光,实在说不出口。 “莫学他,整日没个正形坏了规矩。”说话的是胤禛。 胤祐看了眼太子,又瞅了瞅其他兄长,唯独六哥特殊好生羡慕。 午膳,胤祐羡慕六哥有一桌子菜,还是皇阿玛赏的,碗里的饭突然不香了。 佟额娘身体不好,胤禛非常担心,谢绝了太子共用的邀请,陪着七弟一起,心思完全不在饭菜上。 来到教场,入眼的全是高头大马,说好的小马驹,温顺的小母马毛都没见着,胤祚愁得直皱眉,“怎么上去?” “奴才抱六阿哥上去,感受一下。”负责六阿哥的谙达牵马靠近。 阿哥身边都跟着一名谙达,太子、大阿哥、三阿哥学的早都会,课程和四阿哥、五阿哥、六阿哥、七阿哥不同。 坐在马背上两脚晃荡着前不靠后不靠安全感全无,胤祚特别不喜欢这种教学方式。 谙达并不允许坐在皇子身后手把手指导,而是站在马的一侧控制缰绳,留心马背上的阿哥。 坠马事故从脑子里闪电划过,胤祚不是在自咒,马是活动的,背是僵的,连带着腿像绑了块板子,动一下就觉得身体重心在偏移,要掉。 胤祚左手抓着一截缰绳,右手抓着马鬃,第一次骑马看过电视上别人骑,有时候马鬃比缰绳可靠。 “六阿哥放轻松,腰背挺直,太僵了自然一点。”谙达认认真真在教。 说得轻巧,两腿夹不住,脚下悬空,心里素质不过关的真小孩能不紧张才怪。 不远处的老四、老五、老七和他一样,瞧那小脸绷的,脖子上青筋快出来了。 有别人当乐子解压,胤祚总算抓住真正放松的要领,可腰还是酸困,回去找太医按按。 坐在马背上的太子心不在焉,对大阿哥的调侃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索额图和明珠就差被革职查办,原因出在拟定的计划突然间出了纰漏。 太子仔仔细细回忆,设计詹事汤斌下狱,然后本该牵扯出余国柱勒索汤斌一事,矛头紧接着便可指向背后的明珠,只要御史连名弹劾,明珠在劫难逃。 坏就坏在汤斌仅被革职了事,余国柱虽然入狱待审,明珠受其拖累,但是,归家反省不等于罢职免官永不重用,依旧有复起的可能。 一场局铺设了那么多,太子实在想不明白为何会折戟沉沙,连带索额图遭了殃。 计划倘若成功,明珠退出朝堂,身后的党羽必会自乱阵脚,索额图便可借机分割一一除去,大阿哥必然伤筋动骨。 一切的一切偏离了正轨,太子这几日气得茶不思饭不想,怒火宣泄在奴才身上。 索额图怀疑身边有内鬼走漏了风声,太子私下彻查毫无头绪。 催马转身望向对面几个年纪小的兄弟,太子的目光不由自主定格在老六身上,一个画面突然闪现。 “设计汤斌那日,老六打他桌前走过。”太子反复回忆不曾留意的细节。 “离开的脚步未停,视线的的确确出现过短暂的停留。”太子复又否定道,“告状?六岁的屁大孩子,怎么可能!” 太子陷入自我怀疑当中,会不会是近两日来休息欠佳,看谁都像破坏了他计划的罪魁祸首。 “老大一直在眼皮子底下,两人没接触过,更不可能仅凭一眼就断定出他要害明珠。” “不对!”太子兀自低语,也许想得太复杂,“汤斌僭越一事一旦传到皇阿玛耳中,不难猜到大致的脉络走向。” 太子瞬间心慌意乱,催马上前慢悠悠来到老六右侧并肩。 侧首一瞧,居然是太子,这家伙哪根筋搭错了主动上门找茬?胤祚心里紧张面上不表,太子会骑马,他是个菜鸡,动起手最亏。 仅仅是动口打死胤祚不信,以太子动不动拿奴才出气的秉性,吵到一定程度绝对忍不住下手。 -- 第38页 现在要是下马,太子坐在马上居高临下,胤祚受不了高高在上的轻视,万一太子故意激怒马匹,马蹄下生还的机率有多大? 天生命定的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胤祚从不抱以侥幸心理。 “有事?”无事不登三宝殿,太子的反常胤祚收入眼底。 负责教导六阿哥的谙达紧张万分,宫里无人不知六阿哥与太子不和,眼前情形十分不妙。 太子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六岁能精明到哪里? “见过汤斌拿红笔?”太子终是问出口。 没头没尾的话牵动胤祚敏锐的神经,“看到了如何,没看到又如何?” 太子不屑的冷哼:“你不是一向得理不饶人,这会子胆子变小了?” 胤祚眉角上扬暗自思忖,太子亲自问及此事,难道汤斌革职的背后有隐情,惹得太子一脸不快,非要找出个始作俑者发泄不满才甘心? 汤斌在历史上风评还可以,是个直臣,明珠好像拉拢过他,闹得极不愉快,很快被人弹劾,加上年老体迈没两年人就去了。 为官一生身上仅有俸银八两,还是其友拿出银子办完了身后世。 太子不喜汤斌明眼人一目了然,把人革了还不满意,难道非得死绝才高兴? 不对,明珠!前因后果一下子串联起来,胤祚不知朝堂上具体发生了何事,太子压抑怒火的表情令人暗爽。 气大伤身,多积累一些,自己把自己气死也不是没可能。胤祚暗搓搓的咒太子。 “太子兴师问罪的架势好怕怕啊!”胤祚笑着打趣,“你让汤斌用红笔,又不止我一个人看见,巴巴的跑过来质问,看我好欺负?” “你?”太子轻蔑的碾了碾左手拇指和食指,无声的暗嘲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胤祚不以为意,笑到最后才是赢家,太子但凡敢有所动作,一应行为都会从第三人的口中传到康熙耳朵里。 “抱我下去,腰酸了。”太过紧张导致,胤祚想下去歇歇。 谙达手伸了一半,被阻止。 “我来。”太子用马鞭隔开谙达的手,皮笑肉不笑道,“六弟莫怕,为兄手很稳的。” 谙达不敢有违太子之命,胆战心惊的在原处没动,时刻准备应对突发意外。 “有劳。”身份大不过太子,命令不动谙达,直接跳下去硬气归硬气,骨头未必经得住,胤祚没得选,极自然的伸出双臂让太子抱。 我给你下手的机会,后果怕你接不住。胤祚望向太子的眼神就这意思。 太子松开缰绳,双手去抱有点小聪明的老六,杀心是有但不是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疯了才做蠢事,平白无故让老大捡现成的便宜。 太子的举动牵引着所有人的视线,有明目张胆看的,有偷偷摸摸拿眼角余光瞟的。 对上演的兄友弟恭持怀疑态度,太子和六阿哥脾气不好众所周知,这两人要是能和和气气在一块,比老天爷下红雨还稀奇。 “不会有事吧?”胤祉忧心忡忡,太子对他们这些兄弟从未和颜悦色过。 “过去。”胤禔催马上前。 其他阿哥的谙达目光交汇,纷纷将马背上的阿哥抱到安全地方,马也牵走以防受惊伤人。 太子掐着老六的咯吱窝,将人一下子举起抱到身前坐好,手臂圈着人去牵缰绳。 “带你跑一圈。”太子故意吓唬老六,马鞭一甩一下子冲出去。 胤祚双手抓住马鬃,身体向后靠着太子,人形靠垫不用白不用。 预期的效果未能达到,太子脸黑了一度,“你到是会找地方。” 太子敢把他闪着,绝对会做出令太子今生难忘的事,胤祚卖乖道:“向太子学习。” “呵!”太子怒气横生,马一停先下去。 “你在上面呆着。”太子松开手中的缰绳,戏谑一笑。 胤祚同样松开马鬃,袖子里的匕首露出一个尖角,“我要是扎下去……” 雪亮的银光刺痛太子双眼,耳边是老六低声威胁,冷意从齿缝间挤出,“你也讨不了好!” “你在下,我在上,解释不清的。”两人所处的位置,在外人眼里看不到胤祚手里的东西,更听不到两人之间的对话,只会看到所谓的真相。 “没人是傻子,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死了我照旧是太子。”太子胸有成竹道。 胤祚挑衅道:“要不试试?” 太子梗出一口老血,动作利落的将老六从马背上抱下来,搁远了拂袖离去,马也不要了。 众人眼中太子再次吃瘪,拉着脸甩袖而去,见多了以大欺小,如今反过来颇有些许趣味。 康熙在御书房召见大臣,梁九功在门外踱步的急态落入眼里,得知太子找上小六立刻坐不住了。 匆匆赶到教场,意料中的腥风血雨不存在,或者说已然过去。 知情的谙达跪在皇上面前道出经过,实实在在捏了把冷汗。 康熙走过来,胤祚伸着手要抱。 康熙极为自然的伸手抱起小六,检查身上是否有伤,拍了拍臭小子的屁股,“又在玩花样。” 在场所有人除太子之外都以为六阿哥向皇上撒娇,只因太子一系列摸不着头脑的举动吓坏了,连康熙都这么认为。 只有太子火冒三丈,小兔崽子能耐得很,在皇阿玛面前装乖扮弱小,反衬着他这个始作俑者气量狭小恃强凌弱。 -- 第39页 “我腰空的又僵又酸。”丝毫没有要告太子黑状的意思,胤祚深知在康熙面前上眼药,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让奴才背你回去,传太医好好按按。”康熙心里一松,不太愿意听到太子的坏话。 康熙一直都是双标狗,胤祚太知道康熙心目中太子如日中天的地位有多牢靠,吵架可以,太子不占理的情况下,各打五十大板,除此之外谁要说太子一句不好,下一瞬眨眼说拜拜。 德贵背着六阿哥回阿哥所,他在一旁目睹太子一举一动惊出一身冷汗,想不通太子为何会找上六阿哥? 康熙捎带对几个儿子做出指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六弟在皇阿玛心里的分量见长,不知太子是何感想?”胤禔嫉妒也羡慕,好在太子的笑话又能乐上一阵子,平衡了。 “皇阿玛一视同仁。”胤祉嘴上说着反话,“六弟比较讨喜。” “啧,无趣。”胤禔转身离开,道不同不相为谋。 第21章 顺水推舟 又见点心 晚上,胤祚又做梦了,只要不是大屠杀那种惨烈的画面都能接受,眼前站着意想不到的人,值得一探究竟。 明朝衣饰的人上了船,胤祚跟上去,船上好多人,衣着光鲜的商人居多。 船上里里外外逛了一遍,从船上之人的对话中得知,船行驶的目的地在安南。 历史上有这个地方?小岛还是大陆? “书到用时方恨少。”胤祚坐在船尾向远处瞭望,耐下心等待。 有事没事就去人堆里收集消息,一个人的名字划过耳膜,胤祚寻声望去。 陈益!胤祚大脑活跃起来,这个人从别的国家带回过红薯,跟着准没错。 船停靠岸,画面一转胤祚昏头转向,眼前突然多了一个穿着很野性,那种好像酋长的老头子。 明知老头看不到他,胤祚本能拉开一段距离,太近了脸上的皱纹太深,夹死苍蝇不是事。 胤祚注意到酋长桌子上的东西,激动的扑了过去,“红薯!找到了!” 可惜扑了个空,胤祚死死记下安南和陈益两个关键词。 画面又一转,陈益在种地,之后买通当地人将红薯藤藏在锣中带回虚门老家。 胤祚急了,画面停止了,“土豆、玉米好歹来一样!” “不能醒,千万不能醒,醒了谁知道有没有下文。”胤祚深呼吸冷静下来,嘴里念叨着土豆、玉米。 “来吧,来吧,到我碗里来。”胤祚不断勾勒土豆、玉米的样子。 眼前出现了梯田,出现了沙漠,胤祚蒙了,人呢?一望无际十分荒凉。 “梯田指云南,沙漠难道是新疆?”不给提示,胤祚两眼一摸黑。 尿意上头胤祚醒了,睁开眼睛气愤的捶床。 咚!咔嚓! 胤祚翻身而起,慌忙掀开被褥查看拳头砸下去的地方,果然裂开了。 一气之下的杰作,重新铺好小心翼翼的拍了拍,胤祚下地去小解。 “不睡里面应该不会塌掉,将就着用换补的动静大解释不清。”胤祚坐床上抱膝回忆梦境。 “红薯、玉米在南方,土豆产地山西还是陕西或是新疆?”胤祚发愁以什么样的方式告诉康熙才会信? “万一派去的人太菜,或是不认识三种东西,他的预言不就成了笑话,以后再想从康熙手中捞到能够独立自主的权势难于登天。” “对了!”胤祚连拍两下脑门,“史料中肯定有相关记载,只要找到一处拿去给康熙看,兴许有门。” “睡了,睡了,急又急不来,大小事都得靠康熙,好想快点长大。”重新躺下,胤祚希望再入梦一次。 一觉睡到凌晨三点,生物钟叫起胤祚收拾好去尚书房。 顾八代仍旧带着三位阿哥上课,先给四阿哥布置背诵的章节,再教七阿哥启蒙,留下最难对付的六阿哥。 满文、蒙文读写方面胤祚可以出师了,桌上多了一本诗经,没兴趣扔一边。 “六阿哥,六阿哥?”顾八代叫了两声,六阿哥一直在走神。 胤祚蹭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不学了,请假。”东西让平安收拾好带回去。 顾八代没能拦住人,六阿哥一溜烟跑没了影。 尚书房安静一瞬,视线多集中在太子身上,在师傅的诵读声中收回思绪。 “六弟怪怪的。”胤祺羡慕六弟可以不顾规矩到处跑。 “别学他。”胤禛不高兴,“风风火火不把任何人放眼里,早晚捅出大篓子。” 亲兄弟水火不容,胤祺闭上嘴习字。 文渊阁,胤祚命人找明朝农作物或是番邦朝供的一些记载。 整理书籍的太监分头去找。 胤祚坐在书桌后,提笔在空白的纸上画下记忆中作物的大致形状。 梁九功此时正说着六阿哥昨晚砸床的事,“平安收拾床铺时发现有一个地方不平整,掀起被褥一看,有开裂的地方。” 门外脚步声阵阵,梁九功转身打眼一瞧:“皇上,说曹操曹操就到。” 胤祚找到关于嘉靖年代献贡的玉麦。 “皇阿玛,儿臣有重要的事。”胤祚眼神扫过殿内宫人。 “说来听听,好事有赏,坏事莫提。”康熙搁下手中笔补了一句,“出宫不行。” 康熙挥退殿内奴才,“说吧。”神神秘秘的必然和昨晚砸床脱不了干系。 -- 第40页 胤祚之所以偷偷摸摸就是不想让人知道,本来钱粮一块非常重要,掌控权必须死死抓在手中变成第一桶金。 “无意中看到地方志中提到的玉麦,能不能弄些种子回来,正好儿臣有现成的地,种一批试试。” 康熙戳穿窗户纸:“昨晚做梦了,梦到玉麦?” 胤祚哑然,他都搞不清梦境是历史的片段投影,还是他原本并不在意的深埋记忆触发?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我不知道,也许就是简简单单一场梦。”话说的太满容易乐极生悲,胤祚不接受背锅。 “朕派人秘密寻找不难,难得是仅凭书上简略记载犹如大海捞针。”康熙不可能将手中的人全派出去寻找,费时又费力。 胤祚取出塞进袖子里的简笔画。 “画得可以。”上面只有红薯注明具体地方和人名,土豆、玉米大致在偏南方一带。 康熙收起纸,“没别的事回去读你的书。” “米铺的事?”胤祚心急问出口。 康熙一个眼神,胤祚乖乖闭上嘴,不情不愿离开。 人走了,康熙叹气:“太子过于心高气傲。”笼络不住兄弟,日后何以御下? “皇上慢慢教,太子在其他方面无人可比。”梁九功用拍马屁的口吻说出事实。 近日,唯一收到的好消息是,大军围攻雅克萨城,成功击败沙俄援兵,收复并平毁敌人建立的城堡,撤军回城。 捷报传回京师,康熙龙心大悦,封赏了带兵的将领。 出人意料打脸来得非常之快,仅仅一个月沙俄卷土重来,重建并盘踞雅克萨城,气得康熙一日未用膳。 早朝之上,康熙令萨布素等速速剿灭敌人,收回雅克萨城。 毓庆宫,太子收到索额图自宫外传来的信,打开一看楞了半晌。 “这般简单?”太子反复细读,说的是一个意思,取下桌上的灯罩,看着信在手上引燃化灰,心绪难以平静。 “明珠疯了,还是索额图疯了?”太子猜不透一夜未合眼,脑子里全是信上的内容。 “若能成功自然皆大欢喜,拔掉两个眼中钉肉中刺。”太子犹豫再三,失败的风险同样不小,上一次不就是莫明其妙化为泡影。 太子写了封回信,交由亲信务必亲手送到索相府上交给本人。 尚书房,第一个到的总是胤禛,胤祚在门外听着老四读书背诵四书五经,翘起的嘴角落下,大清早不适合抬杠。 一向第二个到的太子姗姗来迟,一上午的神情处在清醒与恍惚的边缘,这让教导太子的耿介、徐元梦胆战心惊。 太子一不高兴总有人遭殃,太子读书有时说出的见解让耿介和徐元梦无从解答。 胤祚一上午捕捉到太子看过来的第三次视线,有大事迫在眉睫? 康熙今日不忙,下朝后来到尚书房抽查阿哥们功课。 太子的表现最好,康熙不吝惜称赞,其他阿哥稍逊一些,勉励了几句。 胤祚也在抽查之列,他是最后一个被康熙点名的。 顾八代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跪下请罪:“六阿哥本该学诗经,奴才之过没能劝说住。” “四书五经读读便罢,用到的机会少之又少,道理不是一个人或是几位师傅就能解析清楚,每个人的理解比不上原作者,我又不考科举用不着学。”胤祚理直气壮做差生,“天文地理外语我可以。” 偏科偏的康熙恨不能一巴掌扇醒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几何题拿出来教训臭小子,康熙不信能解出来。 太子心下冷嘲,一边看热闹一边试着解题,几何洋人师傅有讲过,看上去并不难。 太子做的最快,康熙拍了拍最最看重的嫡子肩膀:“做兄长的多教教下面的兄弟。” “儿臣明白。”太子心思一动,压下蹿升而起的念头。 康熙戒尺在手:“手伸出来,不学无术,学业都敢糊弄。” “等等,马上。”说着落下最后一笔,胤祚解出来了。 康熙揍人的心未消,戒尺搭在臭小子肩膀上,不轻不重的拍了拍,“好好学,下次答不出来,规规矩矩给朕学四书五经。” “是。”严厉起来的康熙,胤祚头皮发麻。 太子心道:惯子如杀子,老六不学好正合他意。 康熙前脚刚走,胤祚后脚开溜,提前到教场上练习骑马。 晚上太子收到索额图回信,“顺水推舟?” 烧了信,太子背着手在屋里踱步,认真分析利弊得失。 太子当然想赢,输了顶多被训斥一顿,毕竟不是他做的,皇阿玛怪不到他头上。 “算了,多思无易顺其自然。” 昨日练骑马时间过久,第二天差点起不来,胤祚迷迷糊糊还是平安把他背到尚书房门外。 最后一个到的,胤祚迈过门坎的左脚一顿,今儿到是稀奇得很,每个人桌上放着一盘十二种样式的点心,就连他常坐的位置上也有一盘。 “谁送的?”这么好心?一般皇子用中晚两顿,早上点心可有可无,起太早大多没胃口,点心又实在甜腻的吃不下,是以御膳房再未送过。 胤祚视线左移:“太子,友爱兄弟?”自从太子挪到尚书房读书,尚书房真正变得没了规矩,冷不丁来这一下子,第一反应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 第41页 “不吃便赏给奴才。”太子大大方方承认,拿起盘中的点心细嚼慢咽。 太子下毒到不至于,除非脑子进水,年纪小的老五、老七在用,嘴角挂着点心渣子。 第22章 没带脑子 咎由自取 胤祚走到座位上坐下,“甜的?” “一半甜一半咸,每个人口味不同都照顾到了。”胤禛捡了一块咸点心吃,觉得太子这位兄长不错。 一见到胤禛吃别人给的点心,胤祚瞬间记起三岁那年不愉快的往事,心火蹭的一下子登顶。 “有奶便是娘!”胤祚始终无法忘记当年的事。 “你说什么!”胤禛气不打一处来,“好心当成驴肝肺。” “好心?”胤祚瞬间红了眼眶,“你的心得有多黑,眼睛有多瞎。” 顾八代上前制止:“六阿哥切莫动气,太子一片心意,四阿哥并未说错。” “是啊,一切都是我的错。”胤祚生生咽下这口郁气,走着瞧! “六阿哥,四阿哥没别的意思。”顾八代头都快炸了,真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反唇相讥的话卡在喉咙里上上不去下下不来,胤禛蓦然间记起六弟在他面前发疯打砸摔的一幕,手里的点心像冰渣子似的难以下咽。 胤祚对顾八代印象再次降等,一无所知却帮着胤禛说话,话里话外夸赞太子会做人。 “这盘点心赏给顾师傅用。”胤祚声音冷了几分,心情差到极点,抓起书袋大步流星跨过门坎。 “六阿哥!”顾八代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胤祐看得是两眼一摸黑,悄悄靠近五哥,手肘碰了一下五哥腰侧,“他俩怎么回事?”不是亲兄弟?原何闹得这般难看? 老四本就一张生人勿进的冷脸,老六的离开很是让人下不来台,脸色黑得滴墨。 “马屁精。”胤禔瞧不上有心靠向太子的老四,亲兄弟都能反目,想来本身不是啥好东西。 胤祉沉默,老四总去撩拨老六,不像是毫不知内情的样子,却屡屡去戳老六不能碰的逆鳞,心里真够歹毒的。 若是换成旁人在尚书房争执,必遭皇阿玛厌弃,胤祉对老四的观感差到极点。 谁人不知太子与六弟的关系恶劣,大清早送点心超出常理的做法,是个人都会怀疑,胤祉实在无话可说,以后保持距离。 胤祚去了文渊阁:“站住!” 准备去报信的德贵停下脚步,“六阿哥吩咐。” “老老实实呆着!”胤祚火气未消,制止德贵去‘打搅’康熙。 德贵踌躇再三,退到了门边。 胤祚心不静,手上的书半晌未翻一页,脑子里全是太子一反常态的动机。 谁都清楚太子不敢明目张胆害他,点心仅仅是制造恐慌的玩意儿,万一呢?胤祚不信太子会巴巴的做无用功。 胤祚猜点心肯定有问题,幸好从未上手接触,也不知顾八代会不会吃。 太子若真演出贼喊捉贼的戏码,康熙暂时不会动太子,毕竟牵扯到动摇国本的大事。印象分大打折扣,即而联想到连手足兄弟都能肆无忌惮的扼杀在众目睽睽之下,历史上太子逼宫不算啥新鲜事。 这颗钉子一旦死死的钉在康熙心脏上,太子日后将不会再享有逾越礼制的优待。 太子傻吗?不见得!宫里的傻子活不长,个个都长着一颗七窍玲珑心,胤祚一时猜不透太子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尚书房,太子的心同样七上八下,没想到老六防心之重叹为观止,别人都入口的点心尽是碰都不碰赏给了顾八代。 这个老家伙一开口坏了他的好事!太子窝火不已,计划脱离了掌控,不该听索额图的鬼话,赶紧想想避祸的办法。 皇阿玛盛怒之下,什么事做不出来,这一刻太子胆寒了。 调换点心?打翻还是…… 太子做贼心虚,师傅教了哪些一个字未入耳。 耿介、徐元梦眼神交流,互相为太子不在状态做遮掩。 中午用膳,师傅们跟着一同用,六阿哥赏的点心顾八代不能不吃,点心的背后可是太子,于是用了一半。 四阿哥背诵,顾八代听着,肚子突然咕噜响,弄得人很是尴尬。 告罪一声,喝了盏茶压了压,几个呼吸后肚子开始疼,顾八代心道,吃多了?确实比平日用得多。 站起身准备去茅厕解决三急,腹内绞痛感大增,一手捂着肚子的顾八代浑身打寒颤,一步没迈出去整个人轰然倒下。 “顾师傅!”事情眨眼间发生,胤禛丢下手中笔去扶倒在地上的人。 其他阿哥眼神晦暗不明,起初没往深处细思,秋季干燥忽冷忽热,上了年纪的师傅病倒不奇怪。 顾八代颤抖的手指着桌子:“那盘,点心!”后悔晚三春。 人已经口吐白沫,登时吓坏了胤禛:“有毒!” 桌子上还剩下半盘点心,胤禛倏然记起:“胤祚!” 有毒二字导致阿哥们心慌意乱,毕竟好几个人有吃,太子打着关爱兄弟的名头送上的点心,想吐都吐不出来,面色一个比一个惊恐。 “传太医!”太子这个时候站起来。 门外侍卫进来一看,眼见不妙一个去请太医,一个去禀报皇上。 所有人的目光化为焦点凝聚在太子身上,个个一脸防备加愤恨。 -- 第42页 太子成了众矢之的,努力保持冷静,“顾八代出事,未必是我做的。”将责任一推六二五。 老四、老五、老七将信将疑,太子与六弟不和,杀他说得过去,确实没必要牵扯旁人。 胤禔、胤祉注意到老四喊的是六弟,而非太子,这就有意思极了。 大庭广众之下,众人可没眼瞎,六弟对点心的态度质疑全写在脸上,因为这盘太子送上的点心六弟被气走,怎么可能有时间机会当着诸人的面下毒,脑子是个好东西,老四怕是忘在了阿哥所。 “皇上,尚书房出事了。”侍卫跪下快速禀道,“顾八代吃了六阿哥赏下来的点心口吐白沫,点心是太子命御膳房的人做的,每位阿哥均有一盘,其他阿哥吃了尚未出现异状。” 一个六阿哥、一个太子,梁九功听得是心惊肉跳火上房。 “混账东西!”康熙怒拍桌子,震得杯中茶水溅出。 “封锁尚书房、御膳房。”康熙阴着脸摆架尚书房。 一眼扫过去少了一个,康熙隐怒于心:“六阿哥人呢?”怒火中烧理智尚在,胤祚做不出这种事,单单下毒的药无处可寻,身边又有眼睛时时刻刻盯着。 “六弟被四弟气走了。”胤禔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向皇阿玛详述事件起因经过。 “把人叫回来。”康熙凌厉的眼锋直击太子,“你又为何莫明其妙送点心?” 太子与胤祚不和,有动机这么做,康熙头痛欲裂,一个个不省心,心思不正都是师傅没教好! 梁九功亲自去找六阿哥,此事可大可小,弄不好又得死一批奴才。 “六阿哥!”梁九功瞪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德贵,眼下没功夫收拾其人。 “出事了?”梁九功呼哧带喘跑来寻他,胤祚冷意爬满眼角起身问,“顾八代死了?” “六阿哥什么都知道?”情况远远超出梁九功想象,“皇上叫您去。” 胤祚去看一场戏,到底谁才是最终受益人,太子在局中充当什么角色? 尚书房内跪了一地,胤祚进来时太医正在给地上躺着的顾八代切脉。 胤祚自觉走到太子身后跪下:“我可什么也没做,恳请皇阿玛明查。” 太医这时候开口:“顾大人确实中了毒,剂量不大可解。”并不致命且点心未全部用尽。 “阿哥吃了会如何?”康熙问,其他阿哥未出现征兆,不代表没有危险。 太医给每位阿哥诊过:“阿哥身体健康,若是吃了顾大人这盘,半盏茶后腹痛腹泻脱水而亡。” 康熙一脚踹向太子:“逆子!” 太子当胸受了一脚倒地闷咳,迅速爬起来跪好,一脸委屈道:“皇阿玛明鉴,借儿臣天大的胆子怎么敢在众人的面前对老六下手,岂不是有人赃并获之嫌,儿臣再糊涂不会做失心疯的事,求皇阿玛明查还儿臣一个公道。” “儿臣之所以送点心,还是,还是……”太子捂着钝痛的胸口猛咳两声道,“是皇阿玛告诉儿臣要友爱兄弟。” 康熙确实说过这样的话,就在前不久。 “胤祚,你认为会是何人所为?”康熙怒踢太子一部分原因是真的气疯了,另一部分原因是做给人看。 太子虽有过失定是身边的人未教好,怂恿蛊惑在先,或是一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康熙内心是信太子没必要这么做,太蠢了。 “儿臣与太子关系不睦,杀了我太子自然得益最多,却非唯一的受益者。皇阿玛乾纲独断自有决断。”胤祚明确告诉康熙,太子死不死真不关心。 胤祚在意的是,康熙不处置太子,他这个受害者能得到多少用来弥补亏欠,粉饰太平的好处。 太子短处不少,积累到一定程度,不用他在旁敲边鼓,康熙受不了自会第一时间出手,废掉曾今心目中完美的嫡子。 今此一事,但凡他掉一根头发,康熙首先怀疑的目标便是太子,胤祚乐得看太子活在永远被质疑的环境中,逼疯一个人其实很简单。 太子再恨他绝对不会‘重蹈覆辙’使出下作手段,胤祚能得到片刻安宁。 这一局闹开,不分析不知道,一扒拉全是益处,胤祚只需要稳坐钓鱼台,不错,不错。 其他阿哥也觉得太子不可能没脑子,有一点始终让诸人不得其解。 “你是故意的!”胤禛控制不住心底的怒火,六弟一定知道什么,才会将有毒的点心赏赐给顾八代。 “你说得对,我是有心的。”胤祚大大方方承认,“你有带脑子来?” 胤祚自认够给面子,大清早太子送点心他被老四怼,种种表现全写在脸上,老四眼瞎耳聋不去怀疑太子,偏偏和他硬杠,难怪历史上的雍正沉迷炼丹以求长生不老,原来打小就脑子进水。 能生出弘历那个败家玩意的老四,果然应了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铲除异已的手段一样样的令人作呕。 “你,顾师傅也是你的老师,你这么做无异于草菅人命!”胤禛看不惯六弟已久。 “人不是没死成,罪魁祸首可是你呀。”胤祚笑容灿烂。 “当初你若不开口刺激我,说太子的点心好吃,暗讽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顾八代站出来拍太子的马屁,我一个正常人戒心不缺,明晃晃的质疑摆在脸上,你和顾八代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咎由自取反怪到我头上,感情你最无辜,我活该受皇阿玛斥责。” -- 第43页 “皇阿玛,儿臣就事论事,并没有……”胤禛刹那失声,皇阿玛看他的眼神太可怕了。 康熙自然明白胤祚对老四怨恨的由来,点心是小六内心无法愈合的伤痛。 所有人扣留尚书房,康熙叫了起,众人这才站起身。 第23章 忍不了 打一架吧 胤祚坐到位置上,手指朝梁九功勾了勾。 “六阿哥您吩咐?”梁九功走到正主面前。 “我饿了,在文渊阁没顾上用。”胤祚是真饿了。 梁九功请皇上示下,御膳房这会子正拿人审问,未必能凑出一桌子菜。 “去办。”康熙摆了摆手。 梁九功亲自去盯着,再出事脑袋分分钟搬家,也就六阿哥没事人一样吃得下饭。 太子提笔练字以静心,七上八下的不安感愈演愈烈,唯恐这场局欲盖弥彰声东击西,针对老六的同时更是在算计他,当如何收场? 胤禔原本是在看太子的笑话,坐下后梳理整个脉络,总觉得意有所指,心下立时惴惴不安,千万别是一箭三雕连他也拖下水。 明珠不在朝堂,牵制不住索额图一党,身边连个出主意的人都没有,胤禔越琢磨越有鬼,越是心里慌成一团,越想不出规避风险的办法。 康熙离开,命梁九功派人前去彻查后宫,弄清楚药是怎么送进宫的。 “嗻。”梁九功心道,查也白查,涉及到太子无论有无干系,这件事的背后操纵者屈指可数,皇上顾忌太多便会不了了之。 梁九功最担心六阿哥,希望不要再横生枝节。 耳房内,顾八代醒了,深刻的教训告诉他一定一定远离看不透心思的六阿哥,小命差点搭进去,也怪他嘴欠,单单帮了四阿哥得罪了六阿哥。 天黑了,解除禁令的阿哥们各自离开。 太子走之前问了老六一句:“为何不在皇阿玛面前上眼药?”多好的机会放弃,莫不是个傻子? 胤祚的回答是:“太子是储君,好些人巴结你是对的,真相会有的。” “你猜会是谁?”太子小看了老六,淡定的让人害怕。 “那得问皇阿玛。”胤祚越过太子离开,接他的人是平安,跟了一天的德贵不知去向,有可能不会再出现。 平安提着宫灯为六阿哥照亮,路上的平静盖不住眼底的忧虑。 德贵是被梁公公带走的,就因为这次未能及时上报六阿哥在尚书房的争执。 平安内心无比慌恐,明知犯了错会是有去无回的下场,来得太突然无法接受。 六阿哥不让德贵报信,同样的事发生在他身上该怎么办?平安提心吊胆。 胤祚注意到平安的反常,用过晚膳洗漱休息。 梦里两个背影一闪而过,快得抓也抓不住。 “把这个药下到点心里,六阿哥没想到啊。”老者的声音突显,四周的黑暗退去。 身在院子里的胤祚,看了眼亮着灯的屋子,似在邀请他进去。 房间里有一个老头一个管家,后者取了桌上的纸包揣进衣袖。 画面一转,熟悉的宫墙入眼,胤祚跟着前面低头赶路的人。 接头的是一名太监,拿了对方的纸包悄悄离开。 胤祚站在御膳房门前,亲眼看到太监在太子送的点心里加了东西,做了标记。 画面又一转再度回到有灯的房间,管事向老头汇报。 “成了。” “索额图是个老狐狸,首尾处理干净,到时候不死也得脱层皮,六阿哥名讳取得太扎眼,又深得圣心,不好,不好,一旦成长起来是个隐患,与其拉拢不如一劳永逸。” “容若回来没有?” 胤祚眼前一黑,醒了。 “只能进入到发生过的事件当中,做不到未卜先知。”不好也不坏,至少知道谁在背手搞鬼,胤祚坐起来梳理线团。 “能够算计索额图的人一定是死对头,与之分庭抗礼的明珠算一个。”最后那句容若。胤祚确定了身份。 “明珠搞索额图是为了身为长子的老大,索额图是老狐狸一只,大概察觉到了苗头,太子才会选择顺水推舟,双方狗咬狗一嘴毛。” “又是名讳惹得祸,补偿必须多要,太亏了!”胤祚重新躺下休息。 “纳兰容若死得早,算一算时间就在今年,历史上死因含糊,有人甚至脑洞奇大,原本的六阿哥死在今年,纳兰容若生病去世在前者死后没几天,推倒出明珠毒杀太子不成,不幸害死了六阿哥。” “抽个闲空见一见有名的美男子纳兰容若,旁观一下历史的进程,会不会出现变数?”胤祚放空心神闭眼睡去。 翌日,胤祚打着哈欠,走在前往尚书房的路上,脚步忽然一顿。 御花园胤祚极其熟悉,前面的假山背后闪出两个黑影,一前一后离开。 “去,跟上前面的人。”手中的书袋交给平安,胤祚快步去追另一个影子。 “六阿哥!”平安压低了声音,提着宫灯的手直冒冷汗,“这可如何是好?” 追是不追?平安犹豫一瞬,前面的人离开的方向正好同路,壮起胆子抱着必死之心快步向前。 胤祚一路尾随,目标拐进另一条小路,再跟下去有可能暴露。 “这边距离御膳房不远。”胤祚一下子记起昨晚上的梦,猛得加快脚步,一路跑到御膳房附近守株待兔。 -- 第44页 另一边,平安发现前面的影子不动了,硬着头皮步调不变朝前方走去。 “就你一个人?”黑影打量提灯走来的太监。 平安冷汗都快吓来了,正不知如何搪塞。 “你是谁?”关键时刻胤祚回来了。 “六阿哥安。”黑影跪下,“奴才纳兰性德。” “就你一个人?”胤祚将之前的问话原封不动丢回去。 “是,奴才负责巡视御花园。”纳兰性德借着宫灯的光亮看向六阿哥。 “原来如此。”胤祚越过纳兰性德离开。 平安快步跟上六阿哥,低下头只注意脚下的路,背上已被冷汗打湿,亏得六阿哥及时赶回来,差一点露馅。 步上尚书房的台阶,胤祚命平安:“老老实实在外面呆着,要是让我看见你背地里跑去见什么人……” “奴才不敢。”平安从昨晚到眼下高悬的心依旧在嗓子眼,该来的还是来了躲不掉。 刚坐下没一会儿,师傅们陆续到了,胤祚新鲜道:“顾师傅病好了?” 顾八代带着几分病容来给阿哥们上课,皇上不让请病假。 “回六阿哥,奴才好多了。”顾八代先去教七阿哥,然后是四阿哥和六阿哥。 午时,侍卫接手御膳房太监送来的食盒。 梁九功照例雷打不动亲自给六阿哥送午膳。 平安内心焦躁的站了一上午,见到梁公公激动一闪而过,隐晦的递去一眼。 梁九功诧异,又出事了?先进尚书房,看到好端端坐在窗边的六阿哥,放下心。 胤祚收捡了桌上的东西,饭菜一一摆上桌。 盛汤的碗内三粒枸杞漂在上面。 强抑的怒火腾的一下子登顶,胤祚站起身扭头望向窗外,看得是外面等着收食盒的几名御膳房太监,其中就有熟面孔。 巧得是胤祚捕捉到,太监与太子身边的奴才眼神交流。 六阿哥在看谁?梁九功来不及多思。 砰,咚,噼里啪啦! 胤祚掀了桌子,饭菜满地杯盘狼藉,脸色阴沉的冲出尚书房。 屋内一片死寂,吃个饭无缘无故整出这般动静,六弟吃错药了? 太子握笔的手一顿,又开始心绪不宁,一次如此两次还是如此,巧合?也太巧了。 梁九功意识到六阿哥非常不对劲,像似要去杀人的节奏。 为何非得掀桌子?昨日点心一幕重归,梁九功三魂七魄离体,命外面的侍卫看住现场,叫太医前来验一验饭菜。 脚下跑得飞快,梁九功注意到平安,一招手:“跟上!” 平安跟着一路跑一路说:“来尚书房的路上,六阿哥在御花园发现两个没提灯笼的影子,去追人……” “怎么不早说!”梁九功掐死平安的心都有。 “六阿哥不让。”平安此时此刻有口难言。 饭菜中肯定有东西,不然六阿哥的反应不会这么大,人是往乾清宫方向去的,还好! 御书房外,胤祚一眼锁定站岗的目标。 “六阿哥。”纳兰性德下跪行礼。 就在这时,锵的一声,腰间的佩刀出鞘,纳兰性德颈间抵着冰冷的刀锋。 殿内,康熙听到纳兰容若的话音,心疑胤祚这个时候来有什么事? “六阿哥且慢!”梁九功远远看到六阿哥拿着刀架在侍卫脖子上,立刻大呼。 上台阶时步子一乱,膝盖硬生生磕在地上,梁九功慌忙爬起来,咬牙忍痛指着另位一名吓愣的侍卫 ,“还等什么,上去把人分开!” 殿外一系列变化惊动康熙,快步来到门外,眼前一幕极为刺眼,“胤祚,你在干什么!” “谁也别乱动。”胤祚平静的表相下滔天怒火溢出,“动,就杀了他。” 康熙呵斥:“混账!”上前的脚步因容若颈侧划开的口子止住。 “你在胡闹什么!”康熙雷霆震怒,太不像话! 胤祚旁若无人问道:“你都知道对吗?” 对上六阿哥沉深的不像孩童纯粹的双眼,纳兰性德错愕万分。 胤祚不需要纳兰性德作出回应,刀尖贴近皮肤寸许,“明珠、索额图真是好样的,你认为谁算计了谁?哪个才是最后的赢家?” 康熙脸色倏然立变,一下子通过没头没尾的对话想到更多。 梁九功随侍皇上多年,听得懂六阿哥话中意有所指,吓得浑身一抖。 “皇上……”梁九功道出一连串刚刚发生的事,连同平安所言一起禀明。 纳兰性德垂首沉默,他是今早方知阿玛要对六阿哥下手,嫁祸给太子,事情没成宫中布下的耳目传话,让他小心行事。 路遇提着宫灯的太监时,纳兰性德便知不妙,没曾想六阿哥敢在皇上面前动刀。 “我看到了一切!”胤祚气炸了肺,不想过问偏偏就是不放过他,找死,好啊!必须成全! “明珠唆使太监下药还在昨天,今日又来这一套,灯下黑好玩吗?”胤祚怒气冲天,谁都拿他做筏子铺路,好得很啊! “胤祚,放下刀,朕会命刑部彻查此事。”康熙恨不能将明珠、索额图两个狗奴才五马分尸,教坏了老大和太子。 “我是受害者。”胤祚手中的刀挪开,在众人松口气的刹那…… “呃!”纳兰性德难以置信,腰侧钝痛刀尖斜刺而入。 -- 第45页 胤祚松手:“欠我的,你来抵!” 梁九功三魂吓飞,六阿哥真敢哪! 康熙暴怒:“逆子!”火冒三丈高,夺过侍卫的佩刀抽向不省心尽惹事的混账玩意。 梁九功腿软的站不起来,“快,快传太医!”人不能晾在那儿不管。 胤祚挨了最重的两下,往地上一躺,今日事没完,他可没杀人,理直气壮碰瓷。 康熙气得仰倒,“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孽子!” 胤祚抬头望天,他也想知道魂穿的秘密。 “滚回去把四书五经给朕抄一遍!”康熙气得肺都炸了。 胤祚从地上爬起来跪好:“谢皇阿玛。”磕头起身走人。 平安紧紧跟上,身怕被留下没好果子吃。 第24章 慈宁宫 康熙的承诺 迈进尚书房的门,太医尚在,地上、桌子上收拾一新,胤祚走到太医面前伸出手。 太医搭腕切了脉,一句话没说提着药箱离开。 胤祚吩咐平安:“去拿药。” “嗻。”平安跟着太医去取。 取来从未看过的四书五经放桌上,胤祚铺了纸研墨,老老实实提笔抄书。 抓心挠肝摸不着头脑,想问又问不出口的阿哥们互递眼色,寻找出头鸟。 太子转着心思,老六绝对是去找皇阿玛告状了,最终罚了抄书,看来事情很快就会不了了之,紧张的心归于平静。 康熙虽然下了禁口令,武功不弱的御前侍卫纳兰性德被抬出宫,风声伴随谣言流传。 纳兰府,病床前的明珠痛心疾首:“都是阿玛的错。” 儿子竖着进宫横着出来,明珠从容若晦暗不明的眼睛里读出事件牵扯重大,当下联想到设计太子的局。 不是没成功,怎么会?明珠百思不得其解。 “索额图,一定是他!”熟悉你的永远是敌人,明珠敢肯定索额图在给他下套,这记哑巴亏除了打落牙和血吞,找不到挽回的办法。 失策,明珠不能接受赔上了自己的儿子。 虽未伤及要害伤势不轻,屏退左右明珠坐在床边压低声音问:“不能说?” 索额图再大的本事亦不过是栽赃嫁祸,儿子身上的伤却是实打实的,皇上倘若起了杀心,随便找个借口往大牢里一关,绝不会做此离谱的举动。 纳兰性德摇了摇头,不是他不愿透露,而是不敢言及一字半句。 阿玛一旦得知伤他的是用来设计陷害太子的六阿哥,不死不休的局会将整个家族推入绝境。 皇上对六阿哥的宠纵未必是放任自流,以纳兰性德对皇上的了解,六阿哥的聪慧在太子之上。 太子储位不保?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不过即使太子失势,大阿哥在皇上眼里的位置比不过六阿哥重要,到头来空欢喜一场。 一个六岁的孩子,纳兰性德眼前浮现出不似孩童的眼神,“他怎么敢?”握刀的手很稳。 梁九功的反应更为奇怪,生怕六阿哥动真格的,难道说发生过类似的事? 纳兰性德一下子记起,阿哥所曾抬出过几具尸体,当时他过耳便忘没往心里去。 “阿玛,宫中的眼线有可能被买通。”纳兰性德拐弯抹角提醒,“六阿哥横遭两次毒杀,皇上必定十分重视。” “你先歇着。”明珠心里有数,怒过之后脑子里正寻思脱困的办法。 尚书房来了位稀客,下午的骑射课泡汤。 慈宁宫太监跪下道:“太皇太后请诸位阿哥去慈宁宫。” 几位阿哥面面相觑,眼神止不住往太子身上飘过,最终落到六弟脸上,观察半晌窥不出丁点苗头,揣着一肚子疑惑步行至慈宁宫。 令众人意想不到的是,后宫皇贵妃以及四妃皆在殿内,唯独德妃跪在地上。 众阿哥上前行礼问安,脑子转得飞快,眼角瞥向在坐的各自额娘,猜不透这是唱得哪一出? 太皇太后叫了起,独独留下六阿哥跪在原地。 明眼人一看便知太皇太后针对的是德妃母子,后妃们心里偷着乐,阿哥们却毫无幸灾乐祸的念头,眼里充满了紧张。 “小小年纪目中无人心思歹毒,乾清宫御前侍卫能是你动的!”太皇太后放任过一次,这一回说什么都要好好教训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 御前侍卫?谁? 众人神情多变,只有消息灵通的太子惊讶之余若有所思。 “太子是储君,是你的兄长,数度不敬礼法规矩难不成喂了狗?”太皇太后杀鸡儆猴,“你们几个也一样。” 胤祚不怒反笑:“储君又如何,兄不友弟自然难恭,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宫里但凡会喘气的人,哪一个是瞎子聋子,太子所做所为可曾有一点友爱兄弟的样,接连两日下毒,心思歹毒的到底是谁?难不成我生来活该被别有居心的兄弟当靶子!” 平安没跟着六阿哥去慈宁宫,人一走跌跌撞撞跑去找梁公公报信。 “不好了!太皇太后叫走了所有阿哥。”这个节骨眼去慈宁宫必然不是好事,平安心突突直跳。 梁九功忙进殿禀明,啥时候才能消停? “放肆!”太皇太后怒斥。 “胤祚!”德妃拉扯儿子衣袖,让他别再说了。 胤祚偏不:“庶出就不是人,后宫死了多少阿哥、公主亦不见太皇太后操心,偏巧管到乾清宫、尚书房。我不懂勾心斗角也不想懂,就想活得自在些也是错!” -- 第46页 “孽障!”太皇太后摔了桌上的茶盏。 康熙急忙赶来,一句话堵得太皇太后哑口无言。 “祖母,后宫不得干政。”康熙脸上带着薄怒,上前拉起胤祚,免了德妃的礼。 “皇阿玛保你无忧。”康熙给出承诺,一立护着。 所有人惊掉下巴,胤祚仰起头凝视康熙,积极的有些过分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皇帝!”太皇太后气得不轻,“你这是要干什么!” “都散了。”康熙安抚的拍了拍胤祚肩膀,“君无戏言。” 胤祚点了点头,满脑子全是康熙莫非吃错药了?太过干脆给出的许诺诱人归诱人,里面的门道值得深究。 其他人看六阿哥的眼神变了,眼里的嫉妒快要溢出。 想不通整日惹是生非的六弟有什么好?能得皇阿玛立保,连孝道都不顾了! 地位受到了威胁,太子头一次体会到暖风下的彻骨寒凉。 “胤祚!真是好名字!”太子极尽讽刺的丢下一记冷眼。 “六弟好手段,着实叫人叹为观止。”胤禔嫉妒的面容扭曲,在皇阿玛的眼里他这个长子难道真的一无是处? 胤祚尝到了众矢之的的味道,有什么关系,反正到最后还是会为了皇位斗个你死我活。 德妃死死拉住儿子的手,忧色尽显。 “没事,皇阿玛不是保证过了,好好过日子便是。”胤祚送额娘回去,简单的提了两句心里好有个底。 德妃真不知道说儿子什么好,“太冲动了!” “我有分寸。”康熙能够说出立保他的话,一定有用得着他的地方,胤祚梳理了一下头绪,不难找出根源。 有可能上一次找种子的事有了眉目,康熙想要加深父子关系,更牢靠的为其所用。 这正是胤祚想要的结果,不愧是康熙掌控人心一绝。 慈宁宫中祖孙二人气氛异常紧绷,太皇太后越发猜不透皇帝的心思。 “捧着六阿哥,置太子于何地!”简直不成体统。 康熙气不打一处来:“太子做的事哪一件有兄长的样子,委屈了胤祚。” “嫡庶有别,养大了六阿哥的心性,日后手足相残又当如何?”太皇太后经历过,最怕大清根基动荡。 康熙未言,不给出令人心服的许诺,以胤祚的性子能捅纳兰容若一刀,就有可能做出更悚人惊闻的事来。 事情频频发生的起因,康熙心知肚明,若没有取名胤祚,就不会有今日种种。 “您不要再插手了。”康熙不希望闹得不愉快。 太皇太后憋屈的说不出话,眼看着皇帝连一句解释都没有便离开。 回到御书房拿起密折看了又看,心境尚未平复,康熙幽幽一叹,“天意!” 虽然不清楚折子里写的内容,梁九功敏锐察觉到皇上对六阿哥态度上的转变,不再那么飘忽不定好似可有可无。 惠妃叫住儿子,来到偏僻无人的角落,打发奴才走远些。 “容若出事了,据传是六阿哥动的手。”具体是不是惠妃原先不确定,听到太皇太后怒斥六阿哥心思歹毒,消息八成是真的。 “啊?”惊人消息砸下来,胤禔整个人傻了,“真的假的?” “差不离,不然皇上何必跑这一趟,弄得太皇太后好没脸。”惠妃叮嘱儿子,“你且当心些,六阿哥不是个善茬,皇上为其撑腰尽量避开发生冲突。”惠妃思忖片刻,“额娘会传信回去问个明白,你可别做傻事。” “额娘放心。”这个节骨眼凡是动六弟的,没一个有好果子吃,胤禔哪怕嫉妒也得藏在心里。 “太子才是最心急的那一位。”惠妃只等着看好戏,“回去吧。” “儿子告退。”胤禔直接去教场,其他兄弟也都在。 气氛异常,离六弟八丈远避如蛇蝎。 老四站在太子身边,老五、老七跟着老三,老大独自一人,胤祚心道现在就已经开始站位了? 老大看他的眼神中带了一点点微妙的杀气,胤祚瞪大眼睛看回去,有本事别躲。 嚣张以及的眼神,胤禔紧握的拳头咯吱作响,犹记得之前额娘耳提面命,收回视线移向别处。 胤祚正等着老大控制不住质问他,没想到退却了,“真没意思。” 两次下毒处置了一批替罪羊,正主活得好好的,太子、大阿哥身边的奴才全换了一遍,胤祚如愿以偿得到一名填补德贵空缺的太监顾生。 顾生话少会功夫,胤祚跟着对方练习拳脚,康熙手中的精锐就是不一样。 挑灯夜战抄写四书五经,睡得晚起得早,精神一直处在半恍惚状态。 纳兰府上,明珠接到宫中惠妃娘娘传信,看过后脸色沉凝多变,离开书房直奔容若的小院。 挥退内外奴才,明珠将字条递过去,“你的伤和六阿哥有关?” “算是吧。”字条上的内容一眼瞟过,纳兰性德一想到皇上腾出手清算家里便忧心忡忡。 “一步错步步错。”明珠急得在屋里来回打转,拖老对手索额图下水不足矣抹平此事。 “御前侍卫一职保不住了。”明珠自认对不起儿子,“壮士断腕。”语意中充斥着不舍。 第25章 容若之死 巫蛊 艰难抉择下,明珠上书告老,并将手中党羽的势力献祭出去大义灭亲,做给皇上看以此表忠心。 -- 第47页 索额图借机煽风点火落井下石,怎料刀已架在脖子上尤不知,一立组织党羽攻击明珠。 御书房,康熙指着索额图鼻子大骂,“居心不良教坏太子,拖出去打三十大板。” 挨了板子还被革职在家反省,索额图郁闷的吐血。 索额图倒霉这其中有太子一份功劳,概因太子未来得及将慈宁宫的事告诉对方,已至于做出错误判断,像个跳梁小丑一样来回蹦哒。 太子怨索额图出的馊主意,顺水推舟差点让他湿了鞋,故意知情不报。 朝局的平衡重在制衡,索额图和明珠还有用,康熙教训一通便罢。 抄了几天的诗经,满脑子全是知乎者也,快吐了,胤祚耐心告吹,拿着抄完的诗经去御书房讨价还价。 “来得到是巧。”康熙指了指桌上送来的盒子。 胤祚上前两步凑近一看:“玉米!”种子有了便能种,心思一下子跑到了宫外。 “有多少,匀我一半,其他的呢?”胤祚急不可耐追问。 “送来一少部分,确定是不是你要找的东西?”康熙没见过更没吃过,胤祚兴奋的神情入眼,“你吃过?” 胤祚脑子里全是玉米的影子,简单提了一句:“吃过,在梦里。” “拿到御膳房去。”康熙命梁九功走一趟。 “水煮就行。”玉米有了土豆、红薯还会远吗?胤祚放下手上的诗经记起来意。 “抄书太难了。”胤祚编出的歪理正在酝酿。 “练字,不限时日。”躲懒还成!康熙自不会惯着胤祚不学无术。 胤祚一本正经道:“我要去种地,出宫转转。” “你种?”康熙嘲笑,“你连锄头长什么样都没见过,指望你种出粮食,黄花菜早凉透了。” “少瞧不起人!”胤祚前世种过地根正苗红,不是四体不全五谷不分的人。 “到要看你如何表现。”康熙等着瞧乐子。 玉米煮出来,切成一小段一小段呈到御前,梁九功在御膳房等了一盏茶。 胤祚拿了一小段尝尝,“还行。”有点老是真的。 康熙尝了一口:“确实不错,剩下的送到慈宁宫去。” “嗻。”梁九功刚喘口气又得跑一趟。 康熙分派完才记起太子,只能等下次。 “皇上!”穆克登来报,“纳兰侍卫忧思过重去了。” “什么!”康熙大为吃惊,“之前太医不是说一切都好?” 砰!桌上奏折为之一震。 “庸医,抓起来下狱。”康熙挥手打发胤祚,“退下。” 胤祚毫无惊色,行礼告退。 康熙再派太医去验,到底是人为所致还是,天意! 容若的死最难接受的是明珠,内心充斥着自责愧疚,一切事情的根源来自他的一念之差。 双目充血红肿痛彻心扉,明珠坐在床边一丝不苟为儿子整理衣襟。 “老爷,宫里派了太医前来。”管家来报,眼中隐隐带怒,“少爷已去派太医前来是何用意?”气得声调都变了。 突如其来的太医,在明珠血流不止的心脏上扎下最深的两刀,可他不能拒绝皇上这份‘厚爱’。 质疑容若的死?还是说有别的不为人知的目的?明珠心情极为复杂难言。 容若可是皇上的伴读,就因为做错一件事,所有的忠心披上一层阴影,明珠打从心底受不了! 太医拎着药箱见过明相,纵然被革职在家,在别人的地盘上验尸,最起码的尊重少不了。 “皇上已处置了上次医治不当的太医。”太医来之前找好了借口,“受过伤的人可能存在假死的情况。” 冠冕堂皇的理由明珠听了透心凉,又不是犯下十恶不赦的大罪,用得着假死脱身,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明珠起身让出位置,盯着太医验尸,心里五味杂陈。 确认过人已死透僵化,太医拎着药箱告辞回宫复命。出了纳兰府的大门,抹了一把额头沁出的冷汗。 “这叫什么事!”没有比这更糟心的,太医叹气。 “死因确实是忧思过度,伤口长好结痂并无问题。”太医替前同僚无故枉死叹惋。 “退下。”康熙仍是半信半疑,坐下来用了盏热茶静静心。 “你说会不会是胤祚?”猜测始终不减反增,康熙内心说不出的复杂。 梁九功吓得肝胆俱裂,忙道:“众目睽睽之下六阿哥若真有杀人的心思,绝对不会只捅在腰侧避开要害。” 当时的场景仍历历在目,六阿哥的刀架在纳兰侍卫的颈侧,口子已经划开,再深一些人就去了,没道理费二遍事,梁九功因皇上莫明其妙的猜忌吓得不轻。 “让胤禔代表朕送容若一程。”康熙心里同样难受,好好的人就这么没了。 “嗻。”梁九功到阿哥所传皇上的口谕。 “人没了!”胤禔难以置信,“怎么没的?” “忧思成疾。”别的梁九功只字不提,说再多大阿哥不会信,肯定会问明珠。 胤禔带着人匆匆忙忙赶往纳兰府。 府外白色灯笼高挂,胤禔第一时间找到明珠。 “到底出了何事?”胤禔脑子里全是始作俑者老六的身影。 明珠犹豫再三道出此前一箭三雕的计划,“是我太想当然了。” -- 第48页 “真是老六,哪来的胆子?”胤禔一脸不可思议,心里恨上了老六。 “大阿哥切莫意气用事,皇上既然保他谁动谁死。”明珠累了,不单单是身体上的疲惫不堪,心随着容若的去世老了十岁不止。 胤禔意难平,拜祭过后回了宫去见皇阿玛。 质问的话到嘴边生生咽下,胤禔回完话告退,满脑子充斥着不公平三个字。 不动声色的杀人手法,胤褆琢磨了许久,终于找到一个,命身边的奴才悄悄去准备。 这天夜里,睡得极不踏实的胤祚仿若入梦,四周一片黑暗,一双大手将他拿起来。 闪着寒芒的针尖刺下,正是心脏的位置,胤祚顿觉胸口一痛。 逃不掉躲不开,身体好似被禁锢在一个容器中,胤祚接二连三遭到针刺,犹如心脏病发作。 “巫蛊!”胤祚说出作案手法,诧异的不能自已。 梦境突然间支离破碎,胤祚满头大汗惊坐而起。 下意识捂着心口,痛感虽然不在了,梦境的真实令胤祚备感愤懑。 砰,吱嘎,啪哒。 床沿一拳下去稀碎,胤祚跳到地上走到桌边,拿起茶壶狂饮,扶着桌边坐下脸色青白交加。 梦境预示了有人在用巫蛊之术害他,是谁非常好猜。 头一个怀疑目标是太子,排第二的是胤禔,他这个大哥可是历史上有名的巫蛊推手,最终下场圈禁一生。 胤祚敲了敲桌子叫道:“顾生。” “奴才在。”门外值夜的顾生听到屋内有动静,脑子里已经在猜测六阿哥干了什么。 “去,给我找个布娃娃,还有针。”胤祚就想亲自试试巫蛊到底有没有用。 “六阿哥可是梦魇了?”顾生是皇上手里的密卫,知道一点关于六阿哥的事。 胤祚弹着指尖,“算是吧。” 顾生去准备,让平安赶紧去知会梁九功一声,“六阿哥做恶梦了。” “是。”平安一路小跑,心脏砰砰直跳,六阿哥一做恶梦总有人要倒霉,希望不是他。 顾生很快找来了布娃娃,现用布缝了一个属于粗制滥造,像个样子能用。 “六阿哥这么做……”顾生明知可能与扎小人有关,还是找来了东西,为得是一探究竟。 胤祚拿着白布做的大头娃娃,“写生辰八字得用朱笔。”屋里没有更不会有。 顾生侍立一侧看着听着不言不语不动,知道六阿哥并不是让他去找朱砂研墨。 匕首划破手指,血滴在布偶上,胤祚当着顾生的面写下老大的生辰八字,这个人有‘前科’先试试效果真不真,如果写太子生辰八字,顾生一定会阻止。 顾生眼观鼻鼻观心,替大阿哥掬一把同情泪。巫蛊若是真能悄无声息害死人,历代昏君佞臣早被咒杀了。 但凡记录在册的巫蛊案大多被冤杀,顾生相当镇定的盯着六阿哥搞鬼。 胤祚处理好伤口,取了针扎小人,心脏位置滴了血就扎这个地方。 “派个人去看看,真成了皆大欢喜不是?”胤祚即想应验又不太想招摇,一旦成功他在康熙心里的危险等级显著拔高。 顾生睨了六阿哥一眼,走到门口朝院子里某个地方吹了个口哨,说了声大阿哥重新回到屋里。 大阿哥的屋里亮着一盏灯,此时此刻宣泄怒火在床上坐着扎小人,殊不知门口守夜的太监换了人。 “大阿哥,不早了该歇了。”太监推门而入,一眼看到插着针的娃娃在大阿哥手里,眼帘微垂。 “不解恨,多来几个早咒死对大家都好。”针都用完了,胤禔转手将娃娃扔到太监身上,“拿下去烧了,做得干净些。” 太监退下,东西立刻交给另一个人,又回到屋外等着听墙角。 院子里传出鸟叫,顾生听到后出门,拿到大阿哥手里的小人进屋。 “大阿哥睡了。”没有任何不良反应,顾生说不出的轻松。 手中的布偶丢到桌上,胤祚问要:“拿来我看看。” 顾生递给六阿哥,规劝道:“巫蛊害人都是歪理邪说,切莫信以为真。” “你说的对。”胤祚自己扎自己没反应,再来一次也一样,看来梦境重在提示谁对他有杀心,早做防范仅此而已。 试过之后兴致缺缺,看了眼手里的垃圾,胤祚打着哈欠上床休息,“处理了,明日记得换张结实的床。” “嗻。”顾生拿着两个插满针的布偶火速送到御前。 “逆子!”康熙气得手抖,半晚上没合眼。 梁九功担心皇上气大伤身,谨慎道:“只要六阿哥不追究,皇上且安心。” 康熙亦知此事不宜声张,庆幸胤祚没闹出动静,亏了顾生及时来禀。 “一个个不省心!”老大没脑子,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康熙明着不能教训,暗里绝不能再放任下去。 “身边的奴才换一遍。”康熙以此来警告老大做事带上脑子,好好的反省。 理由是现成的,奴才服侍不周导致大阿哥在尚书房读书分心走神。 第26章 误导 异想天开 胤禔不怒反喜,他正为经手巫蛊一事的太监如何处置头痛,换掉更合心意庆幸证据烧了,咬出他来也不怕。 胤禔眼底的如释重负不自觉流露,胤祚看了个正着。 胤祚好想走过去当面扔一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等着看老大瞬间变脸什么样? -- 第49页 念头一起仅仅是一时心血来潮,真就付诸行动以后明里暗里的针对只会愈演愈烈,胤祚压下不带脑子的想法,回神接着抄书。 康熙特意叫胤祚一同用午膳,“昨晚做恶梦了?” 猜到康熙会问,胤祚如实回道:“是啊,变成被扎的小人,吓到我了,便找了个东西试上一试,看看到底有没有用。” 康熙给了个甜枣:“过两日带你出宫。” “哦。”预料之中无甚惊喜,胤祚吃饱了。 “一时糊涂全是奴才的错。”胤祚表情淡淡的,弄得康熙心里直打鼓,生怕记恨上老大,背着他搞小动作,必要解释一下。 “嗯,您帮他把后顾之忧都解决了,我能怎么说?”气归气胤祚总会拿史料上的结局自我安慰,没必要太较真,但是,仍旧意难平。 皇上脸色立变,一旁的梁九功看得是心惊肉跳,六阿哥太不会说话,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火上浇油是什么! 不爱听他偏要说,不是无实质伤害就可以装聋作哑,胤祚不是圣人,“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康熙拍桌子:“放肆!我看你是皮痒了!” 胤祚站起身,皇帝的嘴骗人的鬼,说好的保护原来内里装着的是息事宁人的芯子,受教了! “站住!”一不如意就撂脸子,像了谁?康熙极为不快,“上哪去?” “上课。”工具人也有感情,胤祚不想活成康熙手里的提线木偶。 康熙气急,翅膀还没硬就学会讨价还价了,“书不用你抄了。” 胤祚照走不误,书是书,不教训胤禔一次心里总压着块石头膈应得慌。 “不孝子!”康熙骂归骂,气过之后命顾生把人看住了。 当晚,胤祚叫来顾生,明目张胆吩咐,“去,装成鬼吓大哥,你要是不去或者敷衍了事,我亲自去。” “鬼?哪一类?”顾生惊讶一时,他以为六阿哥会动真格的,没想到只为戏耍大阿哥。 “换下去死了的那名大哥的贴身太监。”胤祚有得是手段报复。 “奴才需要先请示皇上。”毕竟是皇子,万一吓出个好歹,顾生一个脑袋不够砍。 “你看着办。”胤祚往床上一躺,睡觉。 这可真是头一回,顾生做不了主,找上梁九功。 “六阿哥又出幺蛾子,你说我这差当的提心吊胆。”顾生够够的。 六阿哥小孩子心性?未必!起码梁九功不这么认为。 “皇上,此事……”梁九功替顾生掬一把同清泪,六阿哥真能折腾。 康熙烦躁的摆了摆手,“随他去。” “嗻!”梁九功不敢质疑,揣着一肚子疑问传话顾生。 “唉。”希望大阿哥扛得住,皇上默许的事,可见对大阿哥不满显露,顾生匆匆离开。 换了套衣服,顾生到大阿哥屋外,思考怎样装神弄鬼合适。 打昏门外值守的太监,推门进屋,就站在门口哭。 “大阿哥,大阿哥。”如泣如诉的呼喊。 “什么人!”胤禔自睡梦中惊醒翻身下地,抓起桌上的茶壶扔向声源处。 砰!哗啦!满地碎片。 顾生躲得快继续捏着嗓子哭诉:“为什么杀奴才,奴才一切听大阿哥吩咐……” 胤禔吓得一激灵:“来人!”几步来到窗边,干脆利落的翻窗而出。 顾生傻了眼,这,还要不要继续下去? 再不走怕是一会走不掉,顾生满心疲惫的快速离开。 出师不利顾生跪在六阿哥门外一整个晚上,请罪。 胤祚晚上的梦境能把人累死,身处在湍急的河水中,拼命奋力的向不远处的河岸游去,哪知却是望山跑死马,总也够不到边。 累出了一身汗,活似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胤祚心情差到了极点,洪水每年泛滥成灾,梦境到底在提醒什么? “平安,告假,请太医。”胤祚虚脱的躺在床上。 “顾生,备水沐浴。”浑身是汗太难受了,胤祚半眯起眼睛假寐。 平安、顾生对视一眼搞不清状况,昨晚歇下前六阿哥好端端的,一晚上窗子没开怎么就病了? 顾生进屋走到塌前跪下,告罪一声:“奴才略通医术。” 胤祚被子里的右手伸出:“发大水了。” 顾生心下一紧,切脉的手一顿,压下翻腾的念头认认真真诊断。 “六阿哥有些气虚,一会儿太医来时再拟方子。”顾生马不停蹄去见皇上。 梁九功一见顾生严肃脸心道不妙,肯定又出事了。 通报后顾生进入御书房,原原本本从昨晚装鬼说起。 巡察的侍卫已报到康熙面前,胤禔昨晚闹着抓贼,差点把住的地方翻个底朝天。 “病了?”康熙若有所思。 “六阿哥说发大水了。”顾生一字不差表述,生怕有所遗漏导致判断错误。 洪水年年有今年格外大,康熙愁苦了多日,解决之法除了修堤挖渠再挑不出治水的能臣干吏。 桌子上摆着勒辅所奏方案,康熙思量片刻:“拟旨命勒辅回京。” 出了御书房康熙直奔阿哥所,太医刚到。 太医诊过脉,说的话术和顾生分毫不差,拟了方子经皇上过目才去抓药来煎。 康熙坐在床侧,伸手探了下胤祚额头热度,“很累?”面色微白唇无血色。 -- 第50页 “嗯。”胤祚累得不想说话。 “就你这样还想种地?”康熙嘲笑说大话的胤祚。 胤祚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掉进水里下意识肯定选择自救,他又会水能不想尽办法游上岸,早知道试着沉下去,梦醒了哪用这么累。 “还是个孩子。”拍了拍小六脸侧,康熙还得去上朝,“好生歇着。” 尚书房,六阿哥告假高兴的莫过于顾八代,少一个不知道何时发疯的学生,绷紧的弦一松。 太子疑心多问了一句,方知老六请的是病假,命人准备补品送去。 胤禔脑子一懵,病了?扎小人真有用? 太子送了东西,其他阿哥哪能落于人后不表示,胤禔提议:“午膳后一道去看望老六。” 其他人自不会有意见,去了也说不上几句话。 沐浴更衣胤祚补了一觉起来用过饭,没精打采剥着花生,不吃丢盘子里就为了听个响。 顾生敲门进屋:“太子带着诸位阿哥来探病。” “这么闲?”来看他笑话或者揣着别样目的?胤祚一下子想到某件事,乐了。 太子驾到院子里的奴才跪了一地,正对着大开的房门坐着的胤祚未起身相迎。 “病了?”是有点病容,桌子上还有未喝完的药,太子嘴角微扬,“可是奴才服侍不周?” “哪里,有太子关怀备至,我的病马上就能好。”胤祚视线扫过每一张脸。 “大哥的表情略奇怪,听说昨天晚上闹鬼好生热闹。”顾生扮鬼没把人吓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胤禔眼里的喜意十分碍眼,胤祚忍不住意有所指。 “怎么会有鬼,是人在装神弄鬼,可惜没能抓到。”胤禔气得咬牙,“别落到我手里。” 胤祚偏要膈应老大:“是吗,我怎么听说大哥以前的贴身太监喊冤?” 胤禔不动声色观察老六:“不中用的奴才换了便换了。”心里七下八下,老六该不会知道什么吧? “大哥身边换人的速度赶上太子了。”胤祚意味深长瞥了一眼后者。 这话任谁听了都觉得胤祚话里有话,太子更是疑窦重生。 身边频频换人是因做错了事,难不成老大也一样,才会用换掉身边人的方式借此警告,或者在隐藏什么? 胤禔心慌慌,皇阿玛知道了?不可能! 太子越看老大越觉得有问题,试探一下也许会有惊人的发现,不过老六这一手借刀杀人实在不怎么样。 兄弟三人打着哑谜,老四、老五、老七听得是半懂不懂,明明有些事就发生在眼皮子底下,却像隔座山似的看不透,弄得人抓心挠肝难受。 “时辰不早了,你歇着吧。”胤禔做贼心虚,唯恐老六故意将矛头引向他,以太子的尿性绝对会私下彻查。 胤禔不敢保证身边的奴才死绝,万一漏出蛛丝马迹后果不堪设想。 “说得是。”太子已然盯上了心思不属的老大。 一个急于躲避,一个迫切抓把柄,两个人首度默契的一同离开。 顾生在旁听了个全乎,实在搞不懂六阿哥这么做的目的,皇上即已出手绝对不会留下任何把柄,太子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赏你。”一盘子剥完壳的花生,胤祚丢给顾生解决,浪费粮食可耻,“药拿走,我不喝。” 顾生之前劝过六阿哥喝药,奈何六阿哥倔脾气上来,说不喝就不喝,总不能硬来。 端走碗盘,顾生也不爱吃花生,分了一多半给平安。 晚上没再入梦,胤祚总算睡了个好觉,晨起精气神又回来了。 原定的明日出宫,没想到运送种子的队伍因大雨引发的山洪困在了路上,出宫的事无限延期。 平静的日子过了数天,胤禔每天很晚才睡,满脑子全是扎小人到底有没有效? 老六一向健康,他将小人处理掉后老六便病了,巧合? 心中难耐的胤禔不断假设,“要是再来一次,老六会不会得一场更大的病,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没了?” 第27章 搜查 现形 胤禔特意秘密派人找到医治老六的太医,打听清楚具体病情,确定与风寒热症常见病无关,仅仅是疲惫过度。 胤禔掩藏在底层的胆气上浮,推测老六生病极有可能符合巫蛊效用。 这几天胤禔抓心挠肝难受,想再试一次的念头如脱缰的野马奔腾。 急于弄清楚扎小人只对老六管用,还是对其他人一样成效显著? 憋了数日实在按耐不住,胤禔偷偷摸摸又弄来了布和针线,亲自缝出一个布偶。 太子一方暗搓搓的查探老大犯错的原因,借助内务府的便利,唆使刚刚分派到老大身边的奴才充当眼线。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太子撒下大网耐心等待鱼儿上钩。 胤祚又梦到扎小人,这次他不再是被扎的布偶,万幸成了旁观者。 老大真是个猪脑子,果然被之前的胡乱猜测误导了。胤祚乐呵呵目睹小人身上多起来的针暗爽。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胤祚嘴角带笑一夜好梦。 隔日,太子得到消息,“布和针,这能做什么?” 奶嬷嬷一下子记起件事,压低声音道:“巫蛊。” “什么!”太子立时目瞪口呆,“他不要命了!” “这不正是送上门的好机会,无论大阿哥所咒何人,定会犯了皇上的忌讳。”奶嬷嬷劝太子抓住难得机遇。 -- 第51页 “连同明珠一起除掉。”太子眼底闪着兴奋异常的光亮。 “一个被皇上彻底厌弃的阿哥,哪怕是皇长子也无力回天。”奶嬷嬷清楚太子的心病,长兄这座不大的山该挪位置了。 太子思量半晌,“最好是有人因巫蛊之术病倒,添一笔人赃并获,如此一来再无翻盘的可能。” 奶嬷嬷略作思忖:“六阿哥前些日子闹病,会不会同这件事有关?” “老六讽刺过老大,老大身边的人是皇阿玛命人换掉的,这其中……”太子被突然冒出来的念头惊了一跳。 “皇上必然知晓此事,不得已选择息事宁人,六阿哥不愿意粉饰太平,故而当着众阿哥的面挑起苗头。”奶嬷嬷手中握有赫舍里皇后留下的人手,查探消息很快。 太子摇了摇头:“老六不会再当出头鸟,皇阿玛一定给过补偿,说不定老六欲借我之手除掉老大。” 太子原本打算装病,适时的引出巫蛊之事,让皇阿玛不得不去彻查,老大装得再好前有老六发病,板上钉钉的怀疑目标。 “就怕查到最后,皇阿玛一时心软念及父子之情,不愿对老大下死手,到头来白费力气空欢喜一场。”太子冷静分析成败,也许会不尽如人意。 又过了几日,胤祚准备休息,顾生一脸古怪的进屋。 “六阿哥您先换上衣服,皇上驾临阿哥所。”顾生动作麻利的为六阿哥更衣。 “出了什么事?”问完脑子里有了答案,胤祚心道太子动作够快的。 顾生特意留心观察六阿哥的神情:“太子也在。” “他在难道不正常?”这话说的明显是在试探他知道多少,胤祚调侃道,“我在你眼皮子底下,你怕什么?” 正是因六阿哥在他眼皮子底下,冒似未做过出格的举动顾生才害怕,两件事间隔不短太过凑巧,不得不怀疑如今仍一副淡定从容的六阿哥。 衣服穿好,胤祚喝了盏茶出门,即见康熙带着一众阿哥进院。 巫蛊一事由太子亲自禀明,康熙岂能坐视不理,命穆克登带着御前侍卫将整个阿哥所团团围住,亲自揪出害群之马。 太子隐藏起最深的笑意跟在皇阿玛身边,从老四、老五、老七那边搜查结束转战老六这边,巴不得查找出点好东西,两个碍眼的人一网打尽。 “这阵仗?”胤祚惊讶写在脸上,太冷静容易坏了气氛。 “宫里出了污物,六弟且放心大家都一样,搜了才能安心不是?”太子接话。 康熙一个眼神,侍卫进屋翻箱倒柜。 “原来如此。”胤祚了然的点了点头,话风一转狐疑道,“为何是在阿哥所而非别处?” 六弟所问同样也是老四、老五、老七迫切弄清楚的疑惑所在。 “有人证。”太子意味深长的注视着老六的眼睛,“你心里最清楚不是吗?” “我怎么不知道,太子这话让人疑虑重重啊!”胤祚打着机锋,“大哥岂不是最后一个?” 顺序不对,老四、老五、老七不是傻子,听出其中暗含的猫腻,太子抓了老大的把柄,带着皇阿玛前来问罪,好大的手笔。 六弟果然不是省油的灯,知道的内情比他们几个都多,老四、老五、老七眼神不经意交汇,眼中意味分明。 侍卫搜出一把匕首,上呈御前。 “利器伤人。”太子当起了好兄长,“听闻纳兰侍卫曾被捅伤,不合时宜的东西不该留在身边。” 胤祚上前夺过匕首,极其自然的揣进袖子里,“防小人不防君子,太子消息灵通,我却不知道纳兰侍卫受伤一事。” 太子脸色瞬间阴云密布,老六故意引他说出窥视御前的话,他都不敢去看皇阿玛此时此刻的眼神。 老四、老五、老七一脸迷茫,他们只知纳兰侍卫染病故去,原来中间还有这么一出,太子话里话外意有所指,捅伤纳兰侍卫的很可能就是六弟。 这么说六弟不光同太子不和,还因纳兰侍卫的死得罪了大哥!几人心思百转,小瞧了六弟惹是生非的能力。 太子刻意躲闪的目光,让本就怒火中烧的康熙火冒三丈,太子那点小心思一眼看透,胤禔猪脑子实在不像话,这里面要没胤祚的挑拨绝对不信。 胤祚周身一冷,朝康熙看去,只一眼即明,“我可什么都没说,有些人就会耍小聪明,聪明反被聪明误。” “欠收拾!”康熙振袖而去,此事已经闹大不查个水落石出,太子心难安啊! 胤祚站在原地:“我是去呢,还是去呢?” “滚过来!”康熙听到小兔崽子略带幸灾乐祸的话火气飙升。 太子总感觉老六话中藏女干句句影射他,尤其那句聪明反被聪明误,一时间心乱如麻害怕横生枝节。 接下来搜的是老三,衣服穿了一半正在系扣子,慌忙跪下行礼脑子里一团浆糊,不知今晚唱得是哪一出。 “六弟,你是不是知道内情?”老五实在忍住,落后众人几步等老六。 “瞧个热闹便罢,知道那么多没意义。”胤祚猜测康熙即使重罚老大,也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的责打,伤不到筋动不了骨,至于会不会因此长点心,真说不准。 胤祺何其敏锐:“与你有关?”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比窦娥还冤。”胤祚死不承认从中挑拨,太子若不在意哪会有今日之事,怪只怪康熙不作人一碗水端不平。 -- 第52页 越是急着否认越有猫腻,胤祺尤为无语:“你可真行。”脑子里冒出一句,狗咬狗一嘴毛,太子和大哥正面对上了,皇阿玛会向着谁? 没有人事先通知大阿哥,院子里的奴才打着瞌睡睁不开眼。 大门破开,守门的奴才刚一察觉,张口喝斥的话在见到皇上及阿哥的一刹那消音,立刻马上跪下呼万岁。 胤禔心事重重睡不着,门外声音不太对,匆忙收好用来泄愤的布偶,披衣下地打开房门。 “皇阿玛!”脸上惊色具现,胤禔右眼皮在这个节骨眼狂跳,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机感。 康熙心累,两个儿子手足相残,年纪不大学会了算计,十分后悔在盛怒之下做出眼下错误的决定。 当时太子来禀,说有人用巫蛊害人,康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胤禔,一瞬间失了理智带着人来搜查。 在处置胤禔这件事上康熙犹豫不绝,轻了像上次一样压根起不到警醒作用,反到一而再再而三的作死,气得他胃疼。 一个看乐子不嫌事大的逆子,一个欲致长兄于死地的孽子,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生下两个完蛋玩意。 康熙抬了抬手:“搜,仔细些。”没有给长子一个解释的机会。 “皇阿玛您这是?”胤禔无比惊慌魂不守舍,已然猜到眼下情形由太子主导,目的是致他于死地。 太子悠哉悠哉道:“所有人住的地方都搜过了,唯剩下大哥。”一本正经的目光中隐着显而易见的轻嘲。 “此言差矣,太子的毓庆宫是不是也该搜查,同为皇子岂能分彼此!”胤禔心慌意乱,转移视线的借口太牵强。 太子当下把话挑明:“事关巫蛊一事,身为太子责无旁贷,皇阿玛来之前已经派穆克登搜查过毓庆宫,大哥尽管放心,总有想不开的宵小之辈作怪,揪出这些鬼类也能睡得安心不是?” 胤禔张了张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慌得扣扣子的手直颤抖,系了三四次才扣上,心里七上八下惴惴不安。 “看我干什么?”胤祚无辜脸,“又不是我告得状,人在做天在看。”体验了一回视线如刀的战栗,浑身汗毛直立暗道老大有两下子。 第28章 一场闹剧 各怀心思 侍卫不多时从屋里翻出扎着针的布偶,上面写着太子的八字。 “逆子!”康熙一脚踹飞心术不正的胤禔,压下去的火苗瞬间喷涌,“谁给你的胆子厌镇太子!” 康熙几步上前抬手就是重重的一巴掌,眼里冒火恨不能掐死只会鬼祟伎俩的混账东西。 事情到此已然明了,不惜兴师动众搜查阿哥所的原因找到了,几位阿哥震惊的不能自已,大哥居然大逆不道诅咒太子,事关巫蛊由来已久,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太子激动的差点维持不住表情,没想到老大这么蠢,写的是他的生辰八字,他以为会是老六,毕竟纳兰容若的死与老六脱不开关系,带给明珠的打击亦不可磨灭。 太子不得不承认老六是把好刀,随时能给对手致命一击,用得好收效显著。 可惜同样是把双刃剑,伤人的同时也伤己,太子早就不指望威逼利诱拿下老六为他所用。 “皇阿玛,儿臣……”嘴角破裂满口是血,脸上两个大大的巴掌印火辣辣的疼,胤禔眼前发黑只剩下完蛋二字。 “不用说了!”先是胤祚现在是太子,胤禔记吃不记打还没脑子,一而再再而三触及到康熙的底线,放任下去更会无法无天。 今日能以下作手段谋害太子,他日焉知不会对他这个皇阿玛下毒手,康熙无法饶恕。 “惠妃教子无方降为答应,大阿哥胤禔即刻搬出宫去。”康熙忍无可忍。 胤禔惊恐万状,爬起来去抓皇阿玛的衣摆,“儿臣有错,儿臣知罪,恳请皇阿玛网开一面。” 所有人吓得不轻,胤祚更是目瞪口呆失去了语言能力,这就三振出局了!难以置信的掏了掏耳朵仿佛幻听 。 康熙踢开胤禔:“朕没你这样心肠歹毒的儿子。” “皇阿玛恕罪,儿臣一时鬼迷心窍。”胤禔吓破了胆,挪出宫去失了皇子的身份,和庶民有何分别! 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步田地,胤禔深恨太子,红着眼睛祈求皇阿玛开恩。 “要打要骂儿臣咎由自取,请皇阿玛再给儿臣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胤禔死命的磕头。 胤祉跪下为大哥求情,胤禔若是没了,太子气焰嚣张说不定会对他和底下的弟弟动手,无论出于同情还是私心必须求情。 老四、老五、老七跟着三哥一起跪下求情,“请皇阿玛开恩。”同样对太子一方独大感到了慌恐。 太子此时心情难以言喻,别人都跪下他不能不跪,即使跪下他也不会为老大求情,皇阿玛正在气头上谁拦谁倒霉。 “都是儿臣一人之过与额娘无关。”求情眼看无用,胤禔自知无法挽回杠下了所有,“恳请皇阿玛明鉴。” 所有人都跪了,唯独胤祚傻楞的站在原地,目光无焦距心思早已飞远。 历史上的大阿哥屡立战功荣升郡王,频频随同康熙出使塞外,脑子再不够用三十七岁请杀太子夺嫡失败,被康熙怒批不谙君臣大义,不念父子至情,天理国法皆所不容。 眼下才多大,这么快失去日后的历史舞台,胤祚难以想象,脑子一团乱麻。 -- 第53页 历史变了,依附于老大的老八何去何从?惠妃贬为答应再无翻盘的可能,明珠党羽已被康熙削得大伤元气,放任太子一方独大索额图权倾朝野? 太子在康熙心里地位自来重要,能与江山媲美?胤祚摇了摇头,实在不信康熙会冲动行事至朝局不顾,纵是利用平衡之道,谁又是能与太子一党分庭抗礼的存在? 胤祚自认目前为止没这本事,下跪的其余兄弟明哲保身占首位,太子的猖狂眼看一发不可收拾。 胤禔额头磕出血:“皇阿玛开恩。”所有的憋屈加愤怒化为一声声恳求,敲击在心脏上。 太子低头遮掩眼底快要溢出的喜意,只要皇阿玛下定决心,老大即将成为过去。 “六阿哥,六阿哥!”梁九功低唤不在状态好似失了神魂的人。 康熙扭头一看,“胤祚!”吓到了? 胤祚瞬间成了众人视线的焦点,拉回不在状态的神智,“一场闹剧。” 众人大气不敢出,老六什么都敢不过脑子脱口而出。 可不就是一场闹剧,太子设计长子,别人都替胤禔求情,唯独太子只字不提,康熙蹿升的心火一下子烧到别有居心的太子头上。 “太子!”康熙怒不可遏问,“可有话说?” 太子先是一愣,莫名其妙不理解皇阿玛问他作何,不是已经金口玉言,抬头的一刹那对上一双利眼,瞬间头皮发麻寒入骨髓。 匆忙低下头去,太子暗恨果然皇阿玛于心不忍开始犹豫了,只差临门一脚这可如何是好? 老六多嘴多舌,皇阿玛这是想找台阶下,太子支支吾吾半天:“听凭皇阿玛做主。” “胤祚,胤禔该不该为此负责?”康熙察觉小六表情非常不对劲。 胤祚思绪又飞了,老大不在了依附前者的老八还会在日后向太子发难,意图夺下储位? 谁又会接手快三岁的老八?胤祚细数皇宫主位,额娘的机率更大,这可不是好事。 “胤祚!”小六神情有异,康熙心急上手触及额头。 “儿臣头疼。”胤祚头都快炸了,不是装的。 康熙不愿面对翅膀没硬就长出獠牙的儿子,“朕送你回去。” 胤祚点了点头,事情闹下去真判了老大死刑,太子一方抖起来,他可不愿做平衡朝局的傀儡。 “皇阿玛。”胤禔爬着追了两步心如死灰,没有比任何时候更恨太子,同样对老六嫉妒的发狂。 梁九功心生感叹,上前悄声道:“皇上若无明旨,大阿哥自行斟酌。”留下话匆匆离开。 太子恼恨异常面上分毫不表,假惺惺上前扶起老大,“皇阿玛一时盛怒再所难免,只要大哥知错能改,我不会再追究。” 胤禔一把挥开惺惺作态的太子,从地上踉跄起身,“少说风凉话。” 太子眼角的笑意一敛,“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要是因巫蛊之事有个三长两短,定拉上大哥作陪。“低声撂下狠话带着人离开,心情别提多糟糕,恨死没眼力尽打岔的老六。 兴师动众大张旗鼓封了整个阿哥所搜查,到最后掀起的风浪溅不起一点水花,太子意难平,毓庆宫中关起门来打砸摔。 “为什么,凭什么!”恨不能食其肉饮其血,太子心里清楚老六并非压下整件事的导火索,可他就是愤恨,大好的局势全毁了,皇阿玛对他亦有所不满。 太子枯坐一夜,他在等皇阿玛的最终决断,老大一而再再而三触及底线,这要是不惩不治,底下的兄弟做何感想? “顶着国祚的名怎么就不死!”太子深恨,怒火无处宣泄拿身边的奴才出气。 送走了康熙,胤祚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睡不着。 “会如何定论?雷声大雨点小?”胤祚猜不透康熙一时逃避后的选择,“老大已然凉了半截,不作就不会死。” 胡思乱想一晚上,胤祚刚有点睡意,顾生来叫起。 “告假。”胤祚背过身去蒙头就睡,如今哪还有心情去尚书房。 康熙下旨:“惠妃降为嫔,大阿哥暂时禁足阿哥所。” “嗻。”梁九功暗自叹惋,害人又害己。 皇上在气头上谁敢劝,梁九功可算看清了,整件事大阿哥自己搭架子,六阿哥递刀给太子,谁都没占到便宜,可不就是一场闹剧。 即使贬为嫔,仍就是一宫主位,梁九功可不是那些眼皮子浅的货,只会揍高踩低。 “惠嫔娘娘只需照顾好八阿哥,等皇上气消了再行求情。”梁九功刻意提醒,这会儿闹适得其反,于大阿哥极为不利。 惠嫔突遭噩耗,拿出大笔银票就想知道大阿哥犯了什么错? 梁九功低声卖好:“厌镇。” 惠嫔骇然软倒在椅子里,面色几经变幻,所有的复杂情绪最终化为一声悲戚。 梁九功回去复命,随皇上上朝。 “太子,真真好样的!”惠嫔努力压制心底的愤怒,她的儿子她知道,厌镇之术不一定是胤禔想到的,身边一定有内鬼下套,这笔账必要清算。 “赫舍里!”惠嫔知道先皇后为太子留下不少眼线,以前不管不问是因为没必要,如今涉及自身利益,自不会让太子好过,拉个垫背的也行。 下了朝回到御书房,梁九功将呈奏密折的箱子置于御前。 打开箱子取出密折,康熙未消的怒火汹涌而出,猛拍桌子:“倚老卖老越发混账!” -- 第54页 梁九功大气不敢出,尽量降低存在感。 密折里直隶巡抚于成龙上奏:官已被明珠一党卖完了。 “传高士奇。”康熙气得连饮两盏茶,心火难消。 梁九功麻溜的去传供职南书房的高大人,不好多说仅表示皇上心情不佳。 高士奇塞了银票心领神会,不是明珠就是索额图,拎出哪一个他都难做,打起十二分小心。 康熙直接问:“明珠卖官一事可真?” 高士奇跪下斟酌道:“确有其事,奴才听人说过。” 康熙大骂:“为何无人参劾!” 高士奇憋了半晌不得不答:“是人谁不怕死。” “大逆不道!”康熙摔了密折,指着高士奇,“你说!” 高士奇骑虎难下,说了得罪明珠一党,不说皇上盛怒之下官职不保是小,小命搭进去是大。 于是高士奇在权衡利弊后,说了官场上公开的关于明珠一党卖官的事情,要查也得是刑部出手光明正大,隐晦表示能力不济无法胜任。 “明珠即刻下狱后审,大阿哥挪出宫外。”康熙气糊涂了,一时只想将不成器的东西丢得越远越好。 “皇上息怒,大阿哥能挪哪去?”梁九功收了惠嫔的好处,关键时候求一次情。 康熙愣了一下,原本打算将大阿哥丢给明珠自生自灭,眼下明珠做的事死一百次不为过。 “福全,明日早朝之后。”过继两个字卡在喉咙里,康熙迟疑片刻,捏了捏眉心暂且如此安排。 高士奇半懂不懂,明珠犯的事与大阿哥有何牵扯,百思不得其解。 第29章 失去 搬出宫 明珠下狱一事传开,身后的党羽彻底慌了,宫外私下串连奔走相救,宫内大阿哥母子如丧考妣。 消息传到太子耳中,高兴的热了一壶酒关在书房里自斟自饮,嘴角挑起的弧度越来越大。 太子非常想借题发挥落井下石,彻底将明珠连同支持老大的背后党羽一网打尽。 但是,他什么都不能做不敢做,皇阿玛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万一他这一插手,无论抱着何种目的都会适得其反,太子无比清醒的分析局势。 以皇阿玛平衡朝堂的惯用手段,下一个没准就是索额图,太子极不喜这位爱管东管西指手画脚的叔父,没有此人还不行。 太子到希望皇阿玛打压索额图,找机会私下接手背后庞大的关系网,老家伙该歇歇多享享清福。 如果是找一位如同明珠的权臣掣肘索额图,太子端起酒杯未饮便放下。 “谁能胜任?”太子一时半刻找不出匹配的官员,细数底下那些弟弟,“也就佟皇贵妃背后的势力可堪一拼,至于老四本人年纪尚小又非佟皇贵妃的亲子,佟家未必会孤注一掷压宝。” “老六?差太多登不上大雅之堂。”太子自鸣得意,“庶出就是庶出,纵然佟皇贵妃位同副后,一个连记名都不是的养子能掀起什么风浪,胆子还没老六大。” “老四、老六兄弟不睦便于拉拢,日后添一助力到也不错。”太子兀自一个人想着美事。 出不去的大阿哥买通送饭菜的奴才,传话出去寻求自救的机会。 一旦从宫中脱离,再想回来难于登天,比直接过继还要可怕,胤禔一个头两个大,为什么当初猪油蒙了心,一再做下不过脑子的蠢事? 用力的敲了两下脑袋,胤禔望眼欲穿的等着盼着,太子只会趁他病要他命,其他弟弟压根帮不上什么忙,眼看希望渺茫不试试到底意难平。 在床上躺了一天,骨头都睡散了,胤祚用过饭抓紧时间将落下的功课捡起来。 “平安,我要见六阿哥。”给大阿哥送饭的太监找到平安,拿了好处自然要办事。 平安听到一些风声,没细问就把人带进去。 “给六阿哥请安。”太监跪下道,“大阿哥让奴才传话,务必请六阿哥去一趟。” “他要见我?”搞笑,脑子进水了?胤祚很是不能理解。 太监只负责传话,其他事一概不过问,话带到便离开。 “六阿哥不去?”顾生听出语气中的另一层意思。 “去干嘛,落井下石还是佛光普照?”胤祚心叹胤禔的辉煌尚未展开就已悄然落幕。 说真的,康熙这一次毫不留情惊呆了胤祚,他以为也就打一顿了事,最狠的是圈禁,皇家果然无父子。 这件事给胤祚提了个醒,康熙儿子太多日后个个出类拔萃,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要想变成最特别的存在还得加把劲。 胤禔傻等了一夜瘫坐在椅子里,这次真的完了。 翌日早朝之上,监察御史郭琇弹劾势焰重灼辉赫万里的前大学士明珠及其党羽。 奏其结党营私排陷异己,贪污收贿等等十一大罪行,顿时震惊朝野。 索额图一党的人眼看机会主动送上门,干脆拿出收集的证据立挺郭琇狠踩明珠一党,朝堂上成了争执不休的菜市场。 康熙一直很清醒,知道明珠结党营私坑害异己,独揽朝政唯我是从,朝野内外上上下下无不溜须拍马纳贿送礼,正直之臣避而远之,女干佞小人升迁跋扈。 若非为了平衡索额图一方势力,康熙打心底里不愿再留着纳兰明珠。 索额图党羽跳出来正是时候,省去康熙找理由问罪,“全都拖下去交由刑部审查,凡知法犯法者立斩不赦。” -- 第55页 跳梁小丑慌了,跪下来口称:“奴才冤枉,奴才何罪之有?”明明是在弹劾明珠,为何这把火烧到了自己身上,追悔莫及为时已晚。 康熙下令:“大阿哥制造厌镇一事致太子于死地,此等不忠不孝之辈枉为人,念及多年父子之情网开一面,交由福全权全监管。” “皇上,此事大为不妥。”福全莫名其妙多出一个烫手山芋,自然不乐意接收。 “那便关进宗人府。”康熙岂能猜不透福全的心思,烫手是真烫手,出于对太子之位等种种因素的考量,忍痛斩断这份父子之情。 “奴才不敢,大阿哥尚且有救。”两条路必须选一条,福全迫不得已硬着头皮接旨,“奴才定不负皇上苦心。” 郭琇一参得胜内心狂喜,一激动不顾首尾又参了一本,矛头直指河道总督勒辅、户部尚书佛伦。 “河道总督勒辅在户部尚书佛伦支持下治河措施不当,致使江南地区困于水患,百姓怨声载道。”刚刚升任佥都御史的郭琇决定一鸣惊人甘冒风险。 郭琇上疏:“勒辅治河多年听命陈潢,一会儿议筑堤,一会儿议挑浚,浪费银钱数百万,没有终止之期,夺取民田妄称屯垦,取米麦越境贩卖,违背皇上旨意,阻挠开浚下河。” “陈潢更是一介小人,滥用职权治河无成。”郭琇言词凌厉抨击。 御史陆祖修出列:“奴才参勒辅积恶已盈。”暗示其人当杀。 康熙压下此事不提,勒辅本人在回京的路上,一面之词不听也罢。 一个御史哪里会治河,红口白牙就敢妄加批驳勒辅之功,真真站着说话不腰疼,康熙更在意胤祚梦中的预示。 退朝,康熙先至尚书房,站在门外观察每个儿子脸上神情,以及师傅们教导是否用心。 大阿哥见到押送他出宫的御前侍卫,恳求道:“我要见皇阿玛。” “大阿哥我等皇命难为。”穆克登拒绝大阿哥无礼要求。 “我要见额娘最后一面,你去请示皇阿玛。”胤禔不肯离开,一旦跨出这一步日后再难相见。 穆克登命人去禀报皇上,分派人手帮着收拾大阿哥所用之物。 “胤祚呢,我要见他!”胤禔仍惦记着老六,抱着一丝微乎其微的希望。 “六阿哥在尚书房。”穆克登回道,“大阿哥有话奴才可以代劳。” 见什么人,能不能见得过皇上那关,穆克登再派人去禀。 “让他来送送我。”多余的话胤禔不会告诉旁人。 搞得像生离死别一样,穆克登同情大阿哥一时,怪只怪脑子不够用,成功自掘坟墓。 康熙在抽查阿哥们功课,教导的师傅也在被问话的行列,答不上来少不了一顿臭骂。 梁九功走进去禀道:“大阿哥要见惠嫔娘娘和六阿哥。”视线不由自主停留在后者身上。 其他人闻言竖起耳朵听,无不在猜老大要见老六的用意。 太子心下一凉,老大该不会借老六之手留在宫中吧?老六能有这么好心?还是说老大用别的诱人筹码与之交换? 阻止不了的太子干着急,手中的笔落了大滴墨汁在纸上渲染开来,像极了此时的纷杂情绪。 “见我?”已经是第二次这么要求,胤祚理解不了谁给老大的底气,见了他便能扭转败局?做梦到是比较快,也可能是病急乱投医。 “送他一送?”康熙用的是问句,并不希望胤祚参合其中。 “不去!”胤祚斩钉截铁道,“又不熟,没有共同语言。”明知老大在变向求他办事,也不用脑子想想,圣旨已下岂是朝令夕改的?故意不怀好意拖他下水是真。 在别人眼里老六说的这番话端得是冷血无情,朝夕相处抬头不见低头见,什么叫不熟? 胤禛看不上老六刻意避嫌的小人嘴脸。 “皇阿玛大哥即便有错也是大家的长兄,理当送行。”胤禛当面教老六做个人。 胤祚冷嘲热讽:“事情没摊到你身上,站着说话不腰疼。” 胤禔若非一再犯错,康熙狠不下心处置,直接放弃这个长子。 “让他去见惠嫔一面。”康熙心情不佳离开尚书房,只字不提让其他阿哥送行的话。 太子暗暗松了一口气,老六是真能,硬气得让人羡慕,皇阿玛的纵容至关重要。老四是个没眼力的,充好人不看情况,察言观色这一关都过不去,以后撞南墙的时候怕是不少。 在御前侍卫统领穆克登的带领下,胤禔见到了老了五岁不止的额娘,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儿臣不孝,额娘保重。” 明珠倒了党羽寥落,儿子像小时候那样被送出宫外,惠嫔一下子失去了倚仗失去了依靠,面容憔悴眼眶通红,恨难消意难平。 为什么偏偏是她的家族和儿子,拍了拍胤禔的肩膀叮嘱道:“去了听话,好好用功不可堕了皇子的威名。”至于用什么法子争取回宫,重拾皇长子的身份毫无头绪。 “额娘放心。”胤禔不舍的道别,离开堂皇的宫室,面对外面的世界内心茫然无措。 裕亲王福全等候多时,雇了轿子将人接走,府里另辟出一个院子供大阿哥居住。 此前御书房君臣相谈,康熙虽然答应包揽胤禔日常开销减轻福全家中负担,但是,告诫福全不再是大阿哥的胤禔,一应用度比照宗亲家中小辈教养便是。 -- 第56页 相当于过继般的放任,福全嘴边劝慰的话说不出口,默默的应下。 第30章 太皇太后 算计 回到府上,福全引大阿哥进书房,思忖良久道出皇上的原话。 胤禔脸上只剩下苦笑,内心恨自己更恨太子,报仇这辈子怕是难了。 宗人府那种地方一旦进去再难翻身,胤禔认命呆在裕亲王府,好在出行不受限制。 “我想见明珠一面。”胤禔心很乱找不出脱困的办法,在明珠失去所有价值前废物利用一次。 “这事不好办。”福全为难,大阿哥要求太高,皇上虽然信任他,也不能蹬鼻子上脸不讲分寸。 看得出福全难为,胤禔希望破灭眼中一片死寂,“当我什么也没说。” 离开书房在奴才的引领下进了以后久居的小院,胤禔进屋坐下,“拿壶酒来,备几样小菜。” “是。”饭菜早就吩咐下去,正在灶上热着。 大口喝酒大口吃菜,眼中的悲凉只有自己知,胤禔挥退奴才关上房门,在里面又哭又笑。 福全站在门外,伸出去敲门的手收回。 “静一静也好,不要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平静的日子过去两日,慈宁宫一场震动上演。 送往慈宁宫的食盒,苏茉儿打开包裹着银筷的白布。 “这!”吓得差点失手掉落,苏茉儿看着白布上的画惊疑不定。 太皇太后好奇道:“是什么,拿来我看看。” “老祖宗还是,别看了。”苏茉儿攥紧手上的白布,扔也不是给也不是。 “拿来!”太皇太后预感到不是什么好东西,“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经历过。” 苏茉儿没法子,双手奉于太皇太后面前,“老祖宗息怒。” “混账,谁干的,把人都控制起来,去请皇上。”太皇太后怒火中烧,火星子一下子蹿到顶点,“咒我死呢,好黑的心肠!” 慈宁宫的太监匆匆禀报,梁九功听闻脑子嗡嗡作响,大事不妙忙进殿。 康熙放下手中的折子匆匆赶往慈宁宫,拿起桌上的白布一看,怒火瞬间点燃。 “去把惠嫔叫来。”康熙第一个怀疑的便是此人,话一出口便觉不妥,“后宫嫔妃以及皇子都叫来。” 尚书房的阿哥们一听到又要去慈宁宫,不约而同看向老六,又犯了什么事这般兴师动众? 一众阿哥跟在太子身后来到慈宁宫,刚到就听皇阿玛质问惠嫔。 “这不是你所为?”康熙一再看到与巫蛊有关的东西,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妾身冤枉,没道理以此法诅咒太皇太后。”惠嫔跪在殿内早有准备,哭着诉说有多委屈。 “死性不改!”康熙火山喷发,认定是惠嫔所为,有什么样的额娘就有什么样的儿子,无脑至极。 惠嫔膝行两步至太后太后面前,“这样的布料一向是中宫才配使,皇上若不信大可一查到底。” 胤祚进殿走过去,扫了一眼康熙手上的布,上面画着红色的小人,写有生辰八字和诅咒的话,已经猜到针对的是谁。 站在额娘身后,胤祚乖巧的低头不参合,一样的手段一样的闹剧,弄得他连看戏的心情大减,就不能换个花样? 惠嫔一开口提及布料,皇贵妃心弦紧绷,避免这把不同寻常的火烧到身上,起身回道:“妾那有一匹未动过,再就是毓庆宫会留出一到两匹。” 掌管宫务的皇贵妃不得已开口点出太子,明眼人谁不清楚惠嫔和大阿哥的事全因厌镇而起,如今又将太皇太后拖下水,这是打算孤注一掷铤而走险? 太子来只为看戏,不料成为了戏中人,“儿臣全然不知,东西都由奶嬷嬷打理。”话音未落心神一凛,察觉到设局之人的险恶用心。 “来人,去查。”康熙对太子的不满表现在脸上。 太皇太后向着太子:“许是奴才办事疏忽,让别有用心之人钻了空子。” 康熙听不进去劝:“惠嫔禁足,八阿哥搬至阿哥所。” 自己的儿子身在宫外牵肠挂肚,惠嫔哪有多余的闲心照顾别人的孩子,挪出去清静。 彻查很快有了结果,太子呼吸一滞,来了! “太子的奶嬷嬷那里找出一模一样的布料,审问不出都用在了何处。”穆克登话只说了一半。 康熙懂了,其他人同样听明白了,太子奶嬷嬷犯事,身边的奴才又要大换血。 太皇太后意有所指:“奴才的祸奴才担着,欺上瞒下的狗东西。”原本追究的意图荡然无存。 “交由慎刑司处置。”太子的颜面重要,康熙心火一次次压下。 太子自辩的话卡在喉咙里,上上不去下下不来憋闷的难受。他失去的不是奶嬷嬷一人,而是手里皇额娘留下来帮他的人手,眼下相当于壮士断腕。 胤祚替太子可惜一瞬,没了眼睛和耳朵,身边又都是康熙布下的眼线,笼中鸟的感觉有没有? 眼前的局到现在胤祚没太看明白,惠嫔到底图什么,就为了砍掉太子一条胳膊?未免过于儿戏。 晚上刚躺下,院子里一阵兵荒马乱,胤祚起身披衣下地,“出了什么事?” “回六阿哥,刺客混入宫中。”顾生打听到的消息有限,“皇上派人保护诸位阿哥。” “去哪?”分散保护浪费人手,胤祚穿好衣服往外走,后又记起一件事,回屋拿了匕首揣袖子里。 -- 第57页 “都去三阿哥那边,方便搜查。”顾生送六阿哥过去。 胤祚不解:“宫里怎么会有刺客?”外面绝对进不来只能是内贼,“谁受伤了?” “奴才暂不清楚,六阿哥稍安勿躁。”顾生还有事要忙,送了人交给侍卫转身即离。 顾生接到皇上口谕,负责搜查六阿哥住处,犄角旮旯不能放过,皇上在怀疑什么?让人难以摸透。 胤祚找了张椅子坐在桌前倒茶喝,视线掠过一张张忧心忡忡的面容,猜其他人估计没他知道的多。 太巧了,胤祚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白天才出了诅咒一事,晚上刺客便冒头,如果所料不差必是冲着太皇太后去的。 至于伤没伤死没死,不在胤祚的考虑范围内,上了年纪的人不经吓,这么一闹晚上估计得彻夜难眠。 别人的贴身太监都在正主身边呆着顾生却离开了,胤祚不得不去怀疑,康熙对他这个儿子臆想程度过于高,就因为纳兰容若的死? 太可笑了!胤祚勾了勾唇角,怎么不说医术不发达用药过于保守,太医开药治不好也死不了,康熙到底咋想的,偏要往他身上靠,奇了怪! “老六,你在冷笑什么?”看了渗得慌,胤祉追问。 胤祚敷衍了一句:“晚上不能睡,明天请假不去尚书房。” “没出息。”胤禛总也管不住嘴,恨铁不成钢。 胤祚当老四是空气睬都不睬,收回思绪拐到太皇太后死亡时间上。 掰着手指细数,差不多就在这两年,好像是病死的。 假设刺客冲着太皇太后去,刺客是谁的人?太子?胤祚不禁阴谋论。 即使是太子身边的人,或是赫舍里皇后留下的残余眼线,刺杀太皇太后完全没必要,太子和太皇太后无仇无怨,康熙再怒理智肯定在线,太子之位稳如泰山,幕后策划者又能从中得到哪些利处? 胤祚看不懂幕后之人的脑回路,远不如干脆杀到毓庆宫,结果了太子来得痛快。 等等!也许是声东击西!胤祚大加揣测,宫中所有侍卫集中在慈宁宫,刺客趁乱混入毓庆宫,大晚上灯笼火把再亮存在视野盲区。 啧,真要是得手好戏就在后头,胤祚有点小激动,搓着手指暗叹,越来越有意思了。 康熙此时此刻在慈宁宫陪太皇太后,宽老人家的心。 “保成那边?”太皇太后担心出事。 “已经派人过去。”康熙自然要将最重视的人保护好。 “如此甚好。”太皇太后放下心,张口欲提大阿哥保清的事。 康熙感觉到了,不愿提及此事找了个借口:“孙儿去看看保成。”不给太皇太后留人的机会。 桌上茶壶里的水见底,奴才拿下去又换上新的。 胤祚水喝多了站起身去如厕,一只脚迈出门口,突然记起一个被忽略的人,平安! 顾生不在可能受命于康熙,平安去哪了? 很不对劲!胤祚一瞬间警觉起来,这几日负责近身服侍的全是顾生,平安退居其后很少在眼前晃荡。 宫里的奴才哪有不上进的?事出反常必有妖!胤祚坐不住了,撒丫子往回跑。 “老六,你去哪?”人都跑没影了,屋里的众人才惊觉,面面相觑不知老六抽哪门子疯。 胤祚推开挡路的侍卫,“让开!”戾气满满,猜错了错得离谱! 宫里谁敢动太皇太后,康熙都做不到,只能是太皇太后本尊,自编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目的十分明确,一为太子扫除他这个在康熙眼里分量不轻的障碍,二为挪出宫的老大,至于有没有别的算计,只有本人才知。 一口气跑到门口,院门是开着的,胤祚握住匕首走进去。 顾生刚走没多久,平安进屋收拾床铺。 屋子门开着,胤祚放轻脚步走进去,看到背对着他的平安,“你怎么在这儿?” 平安吓了好一跳,匆忙转身见是六阿哥,眼中惊疑尚在,“六阿哥您不是在三阿哥那边?” “我在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胤祚一步步逼进。 “顾生翻您的屋子,让奴才过来收拾一下恢复原样。”半真半假的话脱口而出,平安战战兢兢上眼药。 胤祚语出惊人:“背叛的理由是什么?” “什么?”平安惊得魂不附体,“奴才何曾背叛过?” 胤祚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脸上一双眼睛格外深邃。 正当平安觉得躲过一劫,松了的一口气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你在我床上放了什么?”胤祚不等平安回答,上前一通翻找,把床上的东西一样样扔到地上,果不其然有新发现。 “六阿哥,不是奴才放的!”平安看到六阿哥手里的东西胆都吓裂了。 “顾生。”胤祚叫了一声。 平安听成另一层意思,忙着甩锅,“对,是他。” 脚步声渐进平安一扭头,吓得眼珠子掉地上,“你,你……”顾生不是走了,怎么会随叫随到? 手中诅咒太皇太后的白布扔给顾生,“带下去,屋里的所有东西换一遍。” 胤祚不问平安受谁指使,答案呼之欲出,佐证了之前的猜测,他可真遭人恨哪! “奴才冤枉,奴才什么都没做。”平安扑通一声跪下,“六阿哥……” 胤祚越过平安,小虾米交给顾生去审,他要去正主面前对峙。 -- 第58页 第31章 临终 转变 一路狂奔跑到慈宁宫,胤祚不经通报闯进去。 “皇阿玛!”扑到康熙身上委屈的大哭,“有人在我屋里放了东西。” 在康熙看不见的地方,胤祚正对着太皇太后露出诡异的笑容。 成何体统四字卡在嘴边,太皇太后眉头皱紧,对上一张古怪的笑脸气炸了肺。 “什么东西?”康熙已有不好的预感。 “诅咒太皇太后的东西,平安放进去的,我看到了。”胤祚一边解释一边观察太皇太后,细微处的表情变化影射出真相。 震惊过后康熙冷静分析,不难察觉其中蹊跷,“你先回去。” 胤祚乖乖离开,幻想一下祖孙二人吵架的场景,一定会非常精彩。 “祖母您这是在干什么?”康熙不能理解,“胤祚也是朕的儿子!” 太皇太后却道:“保清难道就不是你的儿子?” “屡教不改针对太子,您到底向着谁?”康熙越听越糊涂。 “胤祚的张扬无忌不是错?”太皇太后对六阿哥不满已久,亲孙子竟然为了六阿哥说出后宫不得干政这种诛心的话! 康熙无意争吵,“朕的儿子朕来教,祖母享清福便是。”手伸得太长管得太宽,火气上窜振袖离去。 “皇帝!”太皇太后气急,“我这都是为了谁!” 刺客不存在,只有一个受命于太皇太后的平安在审。 胤祚得到了出宫的福利,聊胜于无。 康熙不解释,他就当聋子瞎子,胤祚需要防备的人中又添一个太皇太后。 一觉起来跟着康熙用过早膳换装出宫,种子和懂得耕种的人已经安排在了皇庄内。 看过皇庄内的耕种技术,再到季勇家的地头,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播种的耧车没有?铁犁太次了,耕牛一头哪够用?”胤祚看得心惊,“怎么还用人拉犁?” 京城寸土寸金的地方都这样,其他地方上更不敢想,胤祚不满挂上脸上。 季勇一句也答不出来,手足无措惶恐不安的低头站着。 请来帮忙种地的农户却说:“这样的铁犁小人家乡很少有,惯用的全是木头制成,十启未必有一条耕畜和一付耕犁。” 是他太想当然了,胤祚沉默半晌:“改吧,以前《农书》上不是有,改进一下。”说完这话后悔了,抬头望向康熙。 “看过《农书》了?”康熙关注点偏离。 “看过,说过要下地耕种,谁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胤祚高兴的太早想得太简单。 即兴而来失望而归,字没心情练,骑射课马马虎虎糊弄过去,晚上胤祚大脑放空躺在床上叹气。 翌日,顾生进门突然说起:“太皇太后病了。” “需要去侍疾?”胤祚心道备不住看到他病情更加严重也说不定。 “太子先去了。”顾生意思明了,太子带头余下阿哥不去不行。 胤祚起来换衣服,刚到慈宁宫门外,太子从里面出来,身后跟着苏茉儿。 “太皇太后乏了,众位阿哥请回。”病是真病累是真累,苏茉儿心疼主子。 得,白跑一趟,胤祚跟着其他人一同离开。 “老六,你不去练骑射?”胤祉没话找话。 “不去。”胤祚快走两步被拦住。 “借一步说话。”胤祉找老六有事,把人拉到无人的角落。 其他阿哥好奇又不能留下,一脸狐疑的离开。 “什么事?”胤祚挣开老三抓着他胳膊的手。 “大哥给你的信。”胤祚就是个送信的,从袖子里取出来塞到老六手中,“你自己看着办。”说完走了。 胤祚盯了无名无姓的信封一眼,拆都懒得拆,转手丢到顾生怀里。 老大贼心不死,他要是具备说服康熙的能耐早成摄政王了,胤禔脑子绝对有坑。 胤祚走到半路想想觉得不妥,从顾生手中要回信,调头去乾清宫。 康熙处理完政事心情颇佳,去了南书房召见高士奇,君臣二人聊起实政谈兴正浓,赐高士奇一同用膳。 梁九功进前道:“御史郭琇觐见。” 康熙不愿吃饭时召见官员,“让他等着。” 高士奇做回好人:“郭在春许是有急事。” 康熙搁下筷子破例召见,“让他进来。” 郭琇一战成名越发胆大起来,进殿行礼即见高士奇也在,大大方方拿出参本:“臣参权臣高士奇……” 高士奇不得不起身跪在御前,一脸错愕不安,不记得有开罪过郭琇,这是闹得哪一出? 梁九功接过郭大人的奏本,转呈皇上过目。 “郭卿所言极是,朕当认真处置。”康熙好心情瞬间化为乌有。 郭琇退出南书房,成竹在胸四字刻在脸上。 胤祚撞见这一幕,打量了一眼:“他是谁?” “御史郭琇郭大人。”顾生认得风头正盛的官员。 “郭三本?”胤祚低语一声,“看样子像及了小人得志。” 凭顾生的耳力自然不会漏掉六阿哥每一句话,对于郭三本这个称呼不禁费思量。 殿内,康熙抬手叫起:“坐下用。”什么事等用过膳再说。 胤祚站在门外没进去,制止梁九功通报,正大光明听墙角。 康熙注意到梁九功的举动,微微皱眉不去管,反问高士奇:“朕待你如何?” -- 第59页 高士奇起身复又跪下口称:“回皇上话,皇恩浩荡,奴才当以肝胆涂地相报。” 康熙满意的点了点头:“爱卿勿忘今日之誓。” 郭琇的参本递过去,康熙道:“高卿,你看这案子如何办理?” 高士奇一直悬着的心一下子跳到嗓子眼,接过奏本一看,伏地连连磕头。 “请皇上饶命,臣知罪!”高士奇寒意加身头磕破了血染方砖。 康熙念在高士奇曾为师傅的份上网开一面:“将冠带留下,回家务农去吧。” 高士奇忙谢恩,狼狈不堪的爬出南书房。 胤祚站在门外看到这一幕笑了,拿着待拆的信进去,“大哥托三哥送到我手上。”信往康熙面前一放。 “儿臣告退。”胤祚不需要结果,走得潇洒。 “交由刑部彻查,涉案官员革职。”康熙拿起信拆开。 梁九功拿着郭大人的奏本找张英张大人拟旨,又有人要倒霉了。 六阿哥离开顾生仍在殿内候着,轮到他说话时才开口。 “郭三本?到是贴切。”康熙读过信对长子越发不待见,在信的最后批注,不学无术难成大器。 信直接送到裕亲王府,交由大阿哥之手。 胤禔心下一喜打开信一看,脸色瞬间青白交加,恨得咬牙切齿,“老六!”那个王八蛋! 郭琇参倒了明珠、连皇上身边的近臣高士奇都罢了官,牵涉其中的五洪绪等人也都下狱,一时间风头无两被同僚颂为骨鲠之臣。 郭琇内心异不满足,还有一个人没有倒下,一再参奏勒辅治河无功且有大过。 弹劾的奏折留中不发,康熙焦头烂额的是太皇太后的病越发严重,“太医院一群酒囊饭袋!” 太医的脑袋砍了两个,余下太医更是战战兢兢惶恐不安,生怕下一个轮到自己,脉案方子四平八稳,不敢下猛药。 太皇太后是心病,郁气积增得不到释放,休息不足引发的热症,加上天气转凉后寒气入体,一病不起。 康熙昼夜不离左右侍奉汤药,眉头无一日舒展过,夜不能寐眼见消瘦不少。 七日后病情急转直下,太医跪了一地冷汗浸出大气不敢喘。 康熙亲率王公大臣步行到天坛祈告上苍,“愿折损朕的寿命增延祖母寿数!” 然而,太皇太后去世早已注定,五日后离开人世。 胤祚跟着哭两嗓子,披麻戴孝跪在灵前。 太皇太后临终前希望见保清一面,变向要求孙子接大阿哥回宫。 康熙没答应,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钟声齐鸣,大阿哥等在裕亲王府日盼夜盼,最终空欢喜一场,颓然的坐在地上以茶代酒狂饮。 苏茉儿为主子殉葬,康熙来不及阻止人没了。 “没了?”胤祚吃惊全写在脸上,满脑子全是十二阿哥到时候谁来抚养? 顾生若有所思的看着六阿哥,“昨晚做恶梦了?” “你怎么也问这种话,站门外听得不是一清二楚?”胤祚一时恼火怼了回去。 历史上苏茉儿活到九十多岁,如今结局变了,胤祚自然一脸不可思议。 顾生低下头去,不敢再追问。 又得跑一回,胤祚换了衣服赶往慈宁宫偏殿。 太皇太皇下葬,胤禔才被允许进宫,身份地位上的转变让他一下子尝尽冷暖。 回到裕亲王府,一切都变了说不后悔是假,衣食住行上的降等胤禔能忍,读书所请的师傅比尚书房那些大学士差远了,洋人的课程更是想学都找不到合适的人来教。 骑射所用的弓箭马匹都很次,胤禔受不了这样明显的落差,迫切的想要回去。 听到明珠要被问斩的消息,胤禔再次求裕亲王安排见最后一面,终于在软磨硬泡下达成所愿。 “大阿哥。”明珠颇为诧异,没想到最后来送他一程的是胤禔。 “多么可笑,我失去了这重身份。”胤禔怨明珠私下擅做主张。 明珠沉默良久,双方皆有过错,大阿哥错得离谱,到现在还怨天尤人,简直不可救要。 “奴才无话可说。”明珠给不了大阿哥重拾圣心的办法,他如今都自身难保。 胤禔费尽千辛万苦不是来听这句话的,“真的没别的办法?”还是不想说,拉着他一块玩完。 明珠察觉出大阿哥言语中的焦虑,“跟着裕亲王上阵杀敌也不错。”最稳妥的方法只能等待机会。 “猴年马月!”胤禔要是能等得起,就不会出现在这里,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现在回去又能得到什么?”明珠戳破窗户纸,“背后没有纳兰家撑腰,不过是在夹缝中生存的可怜虫罢了。” 过惯了好日子,胤禔吃不了苦,私心里只要他能回宫,还是那个高人一等的皇长子,失去一个明珠,朝中还会有另一个明珠倒向他这边,不愁日后无人手可用。 明珠自大阿哥不加掩饰的神情中品出些许意味,低声嘲讽:“谁又会如我一样全心全意为大阿哥设想,给不了足够的利益,随时都有可能变成墙头草。”太年轻太过于想当然。 胤禔不信邪离开大牢,天边微微泛起鱼肚白,心情没有因太阳出现而好转,心底的阴霾更胜。 第32章 大阿哥 怂货 回到裕亲王府用过饭, 胤禔静不下心读书,带上两名护卫骑马出城散心。 -- 第60页 城门外百姓排着队进城,带着的东西都得检一遍, 塞了银子的好过关,家底不丰的自认倒霉, 菜啊货啊被翻得乱七八糟, 还不能有丁点怨言。 策马狂奔到城门口, 一辆骡车不经搜查慢悠悠的出了城门,胤禔淡淡的瞥了一眼并未放在心上。 催马向前越过骡车,胤禔侧过头去的一刹那看到驾车之人, 手中缰绳拉紧。 停下胤禔翻身下马,将马丢给身后的奴才,拦下骡车掀开车帘朝里一看:“果然是你!” “好久不见,大哥。”胤祚好不容易求来的单独出行机会,没想到这么寸遇上胤禔这个拦路虎。 胤禔二话不说上了车,“接着走。” 驾车的顾生没应,他是六阿哥的奴才。 “找个地方停下。”城门附近不是说话的地方,胤祚自认倒霉碰上难缠的家伙。 胤禔心里窝火,他的话连狗奴才都不听, 脸一下子拉得老长。 “有事说事。”胤祚出来可不是为了闲逛。 “皇阿玛就这么让你出来,身边连个侍卫都不带?”胤禔张口即是酸言酸语, 嫉妒的眼红心热。 “哪能没有侍卫,明面上只有顾生罢了, 暗地里看不到的地方会有人跟着。”胤祚对此一清二楚, 老大眼瞎兼脑子不够用不是一天两天。 “皇阿玛对你到是特别。”胤禔气得不行,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胤祚不接话,他能说顾生一个能打十个, 谁会对他不利?非要大张旗鼓搞得跟纨绔子弟出行一样讲究排场。 胤禔不觉得老六不接话有多尴尬,“你把信给皇阿玛看是几个意思?” 兴师问罪到他头上,胤祚笑了:“你脑子进水了,让我帮你求皇阿玛,信直接给皇阿玛看有何分别,做主的又不是我,你朝我嚷嚷个什么劲!”有病吧! “不一样,皇阿玛彻底厌了我!”胤禔掐死老六的心高涨,绝对是故意看他笑话。 车子停下,顾生没有避讳的意思,一直坐在原位没动。 “废话少说,没别的事请你离开。”胤祚一大早的好心情化为泡影。 胤禔咽下怼人的话:“你要怎样才肯帮我?” “你怎么不找别人,看我是软柿子好拿捏?”胤祚无语问天。 “皇阿玛最看重你和太子。”胤禔也不愿意低声下气求人,逼到走投无路确实没别的办法。 胤祚头疼,脑回路压根不在一条直线上,“太子不乐意你回宫,你怎么知道我就愿意?” “我可以帮你对付太子。”胤禔一直把自身看得极高。 胤祚轻嘲:“自信太过就是自负,早早的认清现实,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要与太子为敌,吃饱了撑着去撩闲?” 胤禔认为老六死鸭子嘴硬:“你和太子杠上不是一天两天,当我瞎了,胆小鼠辈!” “你能你上啊。”还不是被太子整得毫无还手之力,反到在他面前腰杆挺直,胤祚懒得讽刺。 胤禔和缓了语气:“我可以成为你的助力。” “拉倒吧,你看我像引狼入室的傻子,你快走别耽误我正事。”口水仗没必要,浪费感情胤祚直接送客。 “你不答应哪都别想去。”胤禔和老六耗上了。 典型无赖行径,胤祚气笑了:“你耽搁了我的事更别想回宫。”论威胁谁怕谁。 胤禔一下子转变思路,老六出宫倘若不是瞎玩,所做之事必须有他一份,抢功劳好好表现兴许回宫有望? “我同你一起去。”胤禔态度转变,“我帮你,我们是兄弟。” 见鬼的兄弟!胤祚赶不走狗皮膏药,权衡再三吩咐顾生:“调头回宫。” 顾生立马调头,大阿哥跟着确实不方便,乍眼不说极易被有心人利用。 “你疯了!”胤禔难以置信,猛拍车壁,“停下,快停下。” 胤祚挪了个位置,好整以暇看着心急火燎的老大:“有本事跟我回宫,当着你的面我在皇阿玛面前为你求情。” 做不到趁早滚下车去,别呆在车上碍手碍脚,胤祚眼睛里的意味分明。 敢吗?胤禔不敢,狡辩道:“无召见不得随意入宫。”自找台阶下,害怕直面来自于皇阿玛的怒火。 “你走,别来烦我。”给机会没胆子,冲他叫嚣个屁,胤祚够够的。 胤禔下不来台,又不甘心就这么离开,死赖在车上掀开帘子一看,真往城门方向走,火大的锤车壁。 “车是租的,坏了你赔。”胤祚看了一眼车窗外,不巧季勇就在不远处。 伸出手去挥了挥,胤祚放下车帘闭目养神。 季勇注意到伸出车窗外的手势,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不去了?” 怕会错意季勇没有走,跟着那辆骡车进了城,见一面或者顺路摸清小少爷家住何处,确认一下身份。 进了城,胤祚越过身边的胤禔下车对顾生道“你去把车退了,福顺楼碰头。” “是。”顾生朝远处缀着的季勇递去一眼。 季勇注意到车上下来另一个人高马大的少年,确信没会错意,今天去不了地里,跟着架车的人离开。 胤禔不信胤祚出宫不办事就回去,偏要跟着看他之后会去哪。 “你不是第一次出宫。”完全看不出好好奇心,胤禔心里又不是滋味,皇阿玛太偏心了。 胤祚将沉默是金发挥到极致,一家店一家店看过去,进了福顺楼。 -- 第61页 没上二楼,胤祚找了个能看到门口的位置坐下,要了一壶茶,边听说书边倒茶慢饮。 胤禔坐到老六对面,更好的观察这个弟弟,心里积压的话脱口而出,“老四和你一点不像。” “我要像他,你能眼巴巴求上门?”笑话,胤祚甩出一记白眼。 胤禔脸黑如墨,话头一转:“你上次生病是因厌镇?”一直以来搞不懂,憋太狠了破罐子破摔。 “所以你看到了希望,做了第二次?”真是蠢得无以言表,胤祚叫来小二上菜。 胤禔脸上青紫交替,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被茶水呛到。 胤祚一脸嫌恶,“要咳一边去。”距离太近容易被喷。 “皇,老爷子为何喜欢你?”胤禔打从心底不服,凭什么处处不如他的老六占据上峰,怼太子都能全身而退。 胤祚眉角上扬:“我哪知道,有本事你问正主去。” 他和康熙的关系很复杂,胤祚没法描述。 胤禔梗出三两血,他要是敢用得着坐在这里受老六的闲气! 顾生送走了季勇,来到福顺楼,往大厅里一扫找到六阿哥那一桌。 菜上齐了,胤祚掏银子先把账结了,拿筷子自顾自吃起来。 “哪来的银子?”胤禔没话找话,闻着菜香居然有点饿。 “你怎么还不走?”非得让他一再的赶人,胤祚点的茶只够一人份。 胤禔脸皮厚:“我送你回宫。” 沉默的用过饭,胤祚起身走人,这次是真回去,老大属狗的咬住不松口哪都去不了。 宫门近在眼前,胤禔一时犹豫不决,“你真愿意帮我?” “不是我想,是你太烦人。”胤祚不曾许诺玩笑而已,赌得就是老大不敢跟着进宫。 胤禔没胆子终究止步于宫门外,心里盘算着下次堵老六,磨一磨磨烦了总能有收获。 “天气越来越冷,也不知种下去的种子能不能活?”胤祚发愁,前往乾清宫的路上遇到好几位大臣。 “郭三本?”这么急?有大事发生?胤祚停下脚步问顾生,“我是去呢,还是推后?” 顾生做不了六阿哥的主,低头没吱声。 “去看看。”胤祚纯好奇,借着机会听听实政。 快步来到御书房外,制止梁九功进去通报,胤祚站在门外竖起耳朵听。 梁九功示意顾生到一旁说话:“六阿哥这是?” “被大阿哥堵了,心情冒似不太好。”顾生能说的不多。 懂了,梁九功进殿,来到御前低声道:“六阿哥在殿外。” 康熙心知肚明:“让他站着。”爱听听总有一日接触实政。 梁九功脑子里突然闪过,太子失宠了?以往都是太子在侧旁听。 殿内不光有御史郭琇,还有安徽安察使于成龙、李光地、勒辅,户部、工部尚书皆在。 于成龙和勒辅治河想法不统一,争执不下频频上本,如今面对面更是大肆抨击对方,只看眼前利益。 郭琇早在最初弹劾过勒辅,眼下更是见缝插针。 勒辅自然不服,跪下辩护,将攻击他的郭琇、于成龙、幕天颜、孙子丰等人一一驳斥,揭露他们阴谋陷害。 “郭琇与于成龙久结兄弟,郭琇与孙子丰又是庚戌科同年,陆祖修是幕天颜门生,剂楷、陆祖修也是已未科同年,这些人田地在下河流域,都是当地豪强地主,清丈隐占触及他们的利益,挑拨民怨污蔑奴才。” 几人脸色难看,勒辅不惜捅破窗户纸,一个个低头眼神交流。 巧言善辩的郭琇成了锯嘴的葫芦,没想到勒辅知道不少事,咬死其人恐对自己不利,缩着脖子静观其变。 康熙认识到弹劾勒辅的人有些不实事求是,不能据以立案。 勒辅一立主张自己的观点,着重分析利大于弊。 户部尚书言及:“户部无以支持庞大的河工花费。” 工部尚书是来凑数的,不发表任何意见。 勒辅的观点,康熙有几处与之相悖,迟迟拿不定主意。 第33章 添堵 求情 门外, 胤祚一下子想到农田水利,治河保的是粮食运输,以牺牲民田为代价, 历史上康熙为保证运输通达,下令地方官不许民间截水灌田, 以至于一遇到天旱尽七十二泉源渭滴不易灌溉。 稍有水涝则环湖诸县形成泽国。 清代农田水利并不胜于前朝, 愈往后愈趋于衰败, 水利设施在数量上不及明朝。 殿内的勒辅被参,马上面临被革职的命运,胤祚迟疑一瞬步入殿内。 康熙的观点和勒辅大有区别, 史书上有写,罢免勒辅后康熙曾后悔过,可惜为时已晚,胤祚决定试一试。 这时候进来明显有话要说,康熙静待下文。 官员错愕一时,不经通传进殿,太子都没这份殊荣,这位是六阿哥? 胤祚隐晦提出:“种地需要水。” 康熙眉头紧皱,招了招手:“过来。” 胤祚知道康熙要问近期有没有做恶梦, 可惜这几天晚上睡得沉,或许做了梦醒来后一点没印象。 “退下, 明日再议。”康熙关注点放在胤祚身上。 “奴才/臣,告退。”几人行礼退下。 “想说什么?”康熙拍着胤祚的肩膀予以鼓励的眼神。 胤祚大大方方道:“不让用水种地, 吃什么?” -- 第62页 “过度滥用河道受损。”康熙浅显的说了几句。 “水利修对了双赢, 粮食也有产出。”胤祚简单的反驳,并不深入。 “你觉得勒辅所言正确?”康熙随口一问。 “效仿前朝水利。”胤祚补了一句,“缺银子。” 梁九功听得心脏直突突, 前朝两个字可是忌讳,六阿哥吃错药了,这也敢乱提。 能人有限,康熙不得不重新考虑在民间招揽治河的人才。 “民心。”抓住这一点,康熙摒弃之前罢免勒辅的念头。 “你说的对,朕什么都不缺就缺银子,治水可是大工程。”康熙思量一番,召见几名大臣。 胤祚知机的退下,到尚书房转了一圈,坐在窗边以手托腮思考人生。 “你出宫了?”老六一进门,所有人视线聚集看出苗头,太子开口问出众人心声。 胤祚这才意识到身上的衣服没换,对上种种猜疑的目光,无所谓道:“随便穿穿。” 骗人的话一听就很假,太子冷哼一声:“宫里可没有这种料子。” “出没出宫关你什么事?”咸吃萝卜淡操心,胤祚很烦有事没事找茬的人。 胤禛嘴欠:“偷溜出去,皇阿玛……” 胤祚打断老四的话:“皇阿玛准了。” 梗得胤禛脸红脖子粗,所有的羡慕嫉妒藏在心底。 太子刨根问底:“出宫干什么去了?” 胤祚故意恶心太子:“看大哥呀,说不定哪天大哥重归,兄弟几个又能一见如故。” “胡言乱语!”太子气炸了,老六哪壶不开提哪壶。 胤祚耸了耸肩:“我可没说大话,血浓于水,太子敬请期待。” 太子变了脸,“就凭你?”撒泼尿照照掂量掂量轻重。 读出太子未尽之意,胤祚越说越来劲,“走着瞧。” 胤祚挖掘出老大的另一种用法,拎回来恶心太子也不错。 除了太子所有人都希望大哥能回来,八阿哥尤甚,现阶段需要人庇护,他和其他兄弟的关系算不上好。 “你难道忘了大哥是怎么对你的?”太子七窍生烟,老六简直就是个滚刀肉。 “有什么关系,我又没出事,大不了大哥回来后当着众兄弟的面,弄个小人给我扎几下,都是兄弟哪能像仇人一样整天喊打喊杀。”胤祚看太子变脸乐极。 “不知所谓。”太子骂不出口,这么多人看着有失体统。 成功怼走太子,顶着众兄弟诡异的目光,胤祚离开尚书房回去换衣服直奔教场。 太子骑马堵了老六,周遭为之一寂,奴才个个绷紧弦。 “你是故意的!”太子不信老六好心帮老大。 “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去。”胤祚驱马向前避开太子。 “他给你什么好处,非要违抗皇阿玛的旨义?”太子扣大帽子,催马追上去。 好处?胤祚笑了:“明珠死了,纳兰家倒了,还能剩下什么?” “忤逆不孝。”太子讽刺,“他可未必记你的好。” 胤祚不要人记他的好,就想欣赏狗咬狗这出戏,“我乐意,皇阿玛时常告诫要兄友弟恭,太子身为兄长理应以身作则。” “这么说他杀了你也是你咎由自取?”太子有理由怀疑老六被老大控制了,说出来的没一句人话。 胤祚笑:“八字还没一撇呢,太子过度紧张了。” “你!”太子握着马鞭的手微抬,真想抽死尽给他添堵的老六。 胤祚不惧太子动手,先动手者先输,欠欠的问:“说来说去太子不会是怕了吧?” “笑话!”一个失去所有倚仗的人,太子自是无惧。 “这不就得了,我都不嫌膈应,太子应有宽广的胸怀,包容兄弟无脑的行举。”胤祚给太子戴高帽子。 太子顿觉老六故意驴他,说话没一句实的,转变十分突然。 “太子,来一个爱的抱抱。”胤祚利用一切机会恶心对手。 太子无语至极,催马上前单手将老六从马上抱到身前,“坐好,掉下去我可不管。” 讨厌归讨厌还是有可爱的一面,胤祚这一刻读懂了高处不胜寒的悲哀。 周围的人胆战心惊,时刻盯着太子和六弟,再一次被老六的无耻惊呆了,太子尽然带着老六骑马,完全看不出之前的剑拔弩张,活见鬼! “宫外好玩吗?”太子套话,老六出宫皇阿玛肯定是准了的,至于是不是皇阿玛的意思让老六看望老大,不好说。 “又土又破。”实事求是胤祚真实感受。 “下次南巡带你去,江南等地好风光。”太子画下大饼。 胤祚不吃这一套,他又不是真小孩,“我要下去。” 太子拉紧缰绳停下,先下马然后去抱老六,“你什么时候能乖巧一些。” 胤祚回了一句:“四哥不是挺乖巧的,太子千万不要太贪心。” 太子听出话中一语双关,止了后话。 晚上,胤祚对顾生道:“明早出宫。”把今天没办的事补上。 顾生前去报备问题不大,他就想知道六阿哥是否有意让大阿哥回来? 这话不好直接问,大阿哥若有心一定会守株待兔。 一大早胤祚遇上了堵他的老四,惊奇的打量两眼。 “这是要去哪?”胤禛是来问大哥在外的情况。 -- 第63页 “你管得太宽。”没长眼睛看不见他身上穿着便服,胤祚翻白眼。 胤禛努力压下升蹿的火气,“你要帮大哥?”一般人绝对做不出以德报怨的事。 “有空操心别人,多陪陪你养母。”撞开挡路的老四,胤祚直接走人。 “你什么意思?”听上去意指很不好,胤禛炸了。 胤祚头也不回,自然不会给出任何解释,皇贵妃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顾生惊魂未定,总觉得六阿哥话中暗示皇贵妃有恙。 “六阿哥,说这话容易遭人非议。”顾生委婉的提醒,其实是试探的一种隐晦手段。 胤祚侧首瞥了顾生一眼,“后宫都在说皇贵妃身体不好,身为养子的某人多尽尽孝有什么不对?” “六阿哥说得及是。”顾生更信自己的判断。 无趣!胤祚出宫坐上骡车赶往城外。 季勇带着小少爷到地里视察,按照有经验的老农耕种,已经发芽了。 耕种工具换了新的,节省了不少人力和时间。 “尚可。”胤祚还算满意,希望有个好收成来年推广出去。 “农具改造不能停。”胤祚特意叮嘱,处处用银子的地方增加,什么时候才能实现粮铺开遍大江南北的梦? “在做。”顾生回道。 返回城中,城门口骑在马上的大阿哥尤为显眼,顾生心道果然来了。 “六阿哥,大阿哥在前面。”骡车停在不起眼的角落,顾生跳下去。 胤禔下马钻进车内:“事情办完了?故意避着我?” 胤祚斜了老大一眼:“有胆子堵我,没胆子进宫?” 胤禔昨天回去想了一晚上,下定决心孤注一掷,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只要你不变卦。”总要有人在前面挡着。 “先说好。”胤祚事先申明,“我只负责替你求情,至于能不能让皇阿玛改变心意是你的事。” 胤禔哪能不明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跟着老六进宫一路上畅通无阻,胤禔醋了,眼睛里全是满溢的酸味。 直接去乾清宫,胤祚不管有没有官员在御书房,迈步就进。 “大阿哥!”梁九功惊掉下巴,一时恍神没忘行礼,六阿哥不经通传进去了心脏差点跳停,这是要干什么? 胤禔可没有老六肆无忌惮的胆子,站在殿外等着召见。 康熙早朝刚下了一道明旨,集民间治水能人不问出处,命勒辅全权接手,银子从户部支取。 勒辅拿着银票上路,马不停蹄去办差。 御书房,康熙正同李光地谈沙俄退兵一事。 “皇阿玛。”胤祚跪下,“儿臣带着大哥回来了。” 一听到皇阿玛三个字,康熙头皮一紧,再加上儿臣两字,瞬间头皮发麻准没好事。 “混账东西,谁给你的胆子!”康熙抄起桌上茶盏砸在地上。 第34章 佟皇后 水涨船高 砰! 殿外站着的胤禔心头一跳, 皇阿玛果然生气了。 胤祚瞥了一眼离他不远不近的碎瓷片,没砸他头上说明康熙手下留情。 “儿臣不介意,昨天亦和太子商量过了。”两个受害者都不在乎, 胤祚主动给康熙搭梯子,无论康熙内心是何想法, 老大这个儿子目前还是认的。 门外胤禔听了老六的话说感动也有, 更多的是震惊, 什么时候太子这个死对头也有这份度量?不会是老六故意拿话架太子? “皇阿玛,儿臣不孝。”胤禔跪在殿外以头点地。 “去把太子叫来。”康熙可不信胤祚的鬼话,真心宽就不会闹出拿人捉脏的事, “其他阿哥一并。” 梁九功叹气,六阿真会玩,看上去不像是在拉拢人心,反而更似唯恐天下不乱。 太子一行人乍见殿外跪着的大哥,一个个脸上表情精彩纷呈,太子恨得咬牙切齿。 “好个老六!”太子低咒一声,调整好心态进入御书房。 胤祚还在殿内跪着,扭头瞄了一眼看过来表情不自然的太子,露齿一笑。 眼神交汇一路火花带闪电, 太子快被老六气个半死,真敢单枪匹马替老大求情, 图什么? 其他阿哥心里各有千千结,老六行动速度好快, 简直不可思议! 老八最乐呵, 眼里掩饰不住的欣喜。 “太子你说。”康熙没头没尾抛出一句话。 “儿臣鲁钝,请皇阿玛明示。“就算猜到大概太子也不会说,他不信皇阿玛对厌镇一事毫无芥蒂。 康熙一记眼神递去, 视线落在逆子身上。 胤祚从善如流道:“太子许是忘了昨日骑马时谈及大哥回宫的事。” 太子在心里疯狂诅咒老六,面上分毫不表,“我只记得六弟说过,要用厌镇之术扎大哥的小人。” “胤祚,可有此事!”说得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康熙眼神微冷。 “有啊。”胤祚坦然承认,“大哥堵了我两回,实在是磨不过。” 其他阿哥倒吸一口凉气,老六真敢往外秃噜。 特立独行的六阿哥让李光地大开眼界,反其道而行难不成只为博取皇上认同?换个人不落井下石才怪,太子的神情可窥出一二。 “你们几个都什么想法?”康熙跳过太子问其他阿哥。 胤祉斟酌片刻道:“赏罚分明理当如是。” -- 第64页 胤禛:“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胤祺点头认同四哥的话:“一切由皇阿玛做主。” 胤祐和大哥不熟,“听皇阿玛的。”对他而言有没有大哥这个人区别不大。 胤禩也说:“听皇阿玛的。”原本就没有做主的资格。 “真不介意?”康熙一时间看不透胤祚。 不介意才有鬼,胤祚用老大拖着太子,同样总在康熙眼皮子底下晃荡的胤禔,无形之中的隔阂不可能轻易消融。 好比救命之恩总挂在嘴边上,像及了挟恩图报。同理老大频频出现在康熙面前,已经扎了刺的心里,但凡有一点不好绝对无限放大,日子未必有宫外自在。 胤祚私以为老大的脑子有坑,跟着裕亲王好好学,上战场立大功重回宫中才是最正确的选择,非要死乞白赖的回来,不讨人嫌讨什么? “儿臣没事,有事了再说。”十分光杆的回答震惊四座,胤祚就是这么想的,他要是出了事,怀疑名单上打头的第一个必然是老大这个惯犯。 “胡闹!”康熙险些被胤祚语出惊人气死。 殿外的胤禔听着深表惭愧。 太子自然不乐意老大回归,转念一思量,同样担心老大得裕亲王的眼,在外结交朝中大臣,人在眼皮子底下一举一动难逃法眼,不是一点好处也没有。 权衡之后,太子主动吞下这口恶气,“老六赤子之心,给次机会也无妨。” 康熙定定的审视太子,小心思一目了然。 “罢了,暂且留在宫里,再犯错决不轻饶。”康熙心里想的是,对得起太皇太后临终遗愿。 “儿臣不敢。”胤禔高兴坏了,找老六果然能解决,这一步走对了。 康熙挥退众阿哥,特许大阿哥去见惠嫔一面。 胤禔再次磕头谢恩,浑身颤抖的起身,随众兄弟离开。 “六弟,多……”胤禔走到老六面前。 胤祚阻了老大后话:“大可不必记我的好,以后做事千万别拉上我。” 撇清关系的话听在众阿哥耳中,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呵!”太子附以阴阳怪气的冷笑。 胤祚郑重其事点出:“纳兰容若是我捅的,死了也活该。”以此拉开距离各自安好互不打搅。 胤禔脸色刷的一下变了,停下脚步感谢的话咽了回去。 “啧啧,老六越来越能了,初生牛犊不怕虎。”太子奚落老大,“可要记我的好,亲兄弟明算账。” “太子真爱说笑。”谁在整件事中起决定作用胤禔有眼睛能分辨。 “不识好歹。”太子甩袖子离开。 其他阿哥打声招呼恭喜一声,回尚书房继续读书。 胤禔去见了额娘,母子二人抱头痛哭。 “回来就好,好好表现。”争取重新入皇上的眼,惠嫔操碎了心。 “儿臣知晓。”胤禔心态变了成长了不少。 “拉开距离也好。”惠嫔得知六阿哥出力最大,猜不透六阿哥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远离是正确的选择。 惠嫔给德妃送去不少好东西,聊表谢意。 德妃要是不收,惠嫔心里肯定不安,双方客气了几句,抽空叫来臭小子骂了一顿。 “你这是在干什么?”吃饱了撑得没事干管闲事?德妃气得不轻,儿子总给她出难题,吓得一晚上没合眼。 “额娘放心,我有分寸。”胤祚没细说,一个眼神足矣表露目的。 德妃在这宫中不聋不瞎,多少知道儿子的打算,耳提面命道:“见好就收适可而止。”担心引火烧身进退两难。 胤祚陪着额娘用过晚膳,这件事告一段落。 每日下朝后康熙都会去尚书房抽查阿哥们功课。 胤禔明显感觉到皇阿玛对他的敷衍,不对比不知道,每次答得再好得不到一句夸赞,心里渐渐产生极大落差,脸上遮不住的愁苦。 太子多精明的一个人,观察到老大的变化,暗地里不得不佩服老六高招。 “大哥继续努力,皇阿玛一定会看到你的用功。”太子有事没事奚落挖苦,脸上的假笑入木三分。 胤禔现在连讽刺太子都得斟酌再三小心翼翼,生怕被皇阿玛厌弃,憋屈得苦水泛滥。 夹起尾巴做人的滋味看着就好笑,太子乐此不疲的欺压,心情十分畅快。 胤禔默念气大伤身没必要较真,自我安慰一切都会好起来。 然而,理想与现实的差距不尽如人意。 胤祚看热闹不嫌事大,不可能跳出去帮老大解围,老三、老四到是劝过,都不是太子的对手,说得两人哑口无言尴尬收场。 皇贵妃的病愈演愈烈,太医换了几个,调理的方子换了不知多少,就是不见效,整日缠绵病榻心思越发脆弱。 皇上来了又走说不上几句话,皇贵妃对生养一事失去了信心,整日郁郁寡欢,服药治不了心病,眼见一日日消瘦下去。 胤禛尽心尽力陪在佟额娘身边,巨大的恐惧包裹着他,害怕面对死亡。 进入十一月底,皇贵妃再也撑不下去,太医诊脉后报到皇上面前。 “皇贵妃娘娘大限将至,奴才无能为力。”太医跪了一地。 康熙自觉有愧,封皇贵妃为皇后,给足最后的殊荣。 后宫妃嫔及皇子都得去拜见这位新皇后,胤祚正在更衣。 -- 第65页 “换素一点的,越素越好。”省得到时候还得再折腾,胤祚嫌烦。 顾生拿衣服的手一顿,“太医说皇后娘娘气色好些了。” “回光返照。”胤祚不信太医院都是酒囊饭袋。 顾生:“……”第一次觉得六阿哥有点可怕。 胤祚最后一个到的,跟着太子进去行大礼问候,站在最末尾离床塌最远的地方。 胤禩奇怪的看了一眼六哥,不理解为什么不按顺序站? 注意到六阿哥变化的人不多,太子心里不舒服,顾不上在意其他事。 大阿哥同理,脑子里全是老四的身份比他高,皇后之子哪怕是养子也算,岂不是要与太子并驾齐驱? 人活着还是去世,都不影响老四水涨船高的身份,胤禔拿眼角瞄太子。 太子心下不愤,更不愿意去理智解读皇阿玛在这个时候封一个,眼看时日无多的人为皇后为了什么? 他只知道老四身份无形中拔高,太子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紧迫感。 佟佳氏中以佟国维为首,在朝中 的地位举足轻重,深得皇阿玛重用,老四这靠山不比倒掉的纳兰明珠差。 太子不允许有人赶超,他才是独一无二的,一个养子也配拥有嫡出的身份?笑话! 无论前朝还是后宫暗流涌动,平静的表面下波澜渐起。 身为旁观者,胤祚理智的分析了一下当前局势,明眼人看得出新晋佟皇后有早逝之相,但并不影响各方态度的转变,以后尚书房只会更加热闹。 “你怎么站在这里?”胤禛不由自主就会去关注老六。 站哪不行非要多一句嘴,胤祚回了一句:“我怕皇额娘不太想看到我,离得远一些。” 一想到佟皇后一死,无主的老四重归额娘名下,胤祚怄得慌,真想将老四打包塞给佟家,反正以后也是利益共同体,不要去打搅额娘的清静。 胤祚嫌弃劲一闪而逝,与胤禛错身而过到外面透透气,屋里药味混合着熏香太呛人。 胤禛却觉得老六说这话阴阳怪气,追上前去:“你什么意思?” 所有人的目光转移到争执的两人身上,太子见此情形阴郁的脸色一下子好了不少。 怎么把不合的两兄弟中的一个忘了,有老六这个刺头在,用来对付老四绰绰有余。 “我能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是什么意思?有病!”揪着他不放可不是有病是什么,胤祚不记得有说过不当言词。 胤禛大脑一热脱口而出:“皇额娘对众兄弟一视同仁,哪里不待见你了?” 一时间整个院子为之一寂,奴才纷纷垂首大气不敢出,恨不能就地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皇上和各宫主位刚回去,阿哥们也该回去上课,没想到又出事了。 “一视同仁?”这是胤祚有生以来听过最好笑最滑稽的笑话,“嫡子的发言权,很,嗯,不错。” “你胡说些什么!”胤禛反应过来脸色煞白。 “太子,你看这事?”胤祚不睬因地位提升理智减半的某人。 “这话从何说起?”太子问的是前一句来龙去脉。 胤禩小声道:“刚才拜见皇额娘时,六哥站在末尾。”只说看到的事实,其他的不做补充。 “站哪不一样,地方就那么大。”胤祉不觉得有问题,心道老四太矫情。 太子从头到脚打量老六一通:“你这身衣服穿得也太素了。”和其他兄弟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觉得挺好。”胤祚弹了弹袖子上不存在的灰。 册封皇后是大喜事,同样也是在冲喜,谁不是一身新衣到场,偏偏老六穿得格外朴素,给人感觉确实不太好。 “都回尚书房。”太子截断话头,此处可不是吵架的地方,压下不合时宜的争执,带着众兄弟离开。 胤禛跟在太子身后,拿出做弟弟的样子,意图抹平之前的小尴尬。 第35章 吴嬷嬷 算计 翌日, 康熙下朝归来,乍闻噩耗。 “皇上,皇后娘娘崩了。”梁九功特来禀报。 “摆驾承乾宫!”康熙脚步匆匆赶去见佟皇后最后一面。 梁九功派个人通知阿哥们, 该准备的都准备起来。 众阿哥一脸肃穆,没想到承乾宫主位只做了一日皇后。 灵前胤禛默默流泪, 日后他又将何去何从?从未有过的迷茫不安笼罩。 太子现在看老六的眼神带着极为浓重的审视, “你会未卜先知?”结合昨日的种种很难不往深处思量。 “高看我, 大家不是都清楚。”这锅他可不背,胤祚道,“一堆太医又不是吃干饭的。” 知道归知道, 老六的表现十分令人怀疑,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太子没往下继续问。 胤禛红着眼睛站起来,走到老六面前,眼神晦暗不明盯着对方。 胤祚瞧不起胤禛,大晚上守灵懒得争吵扭头就走,到一边垫子上跪着。 在胤禛眼里老六刻意躲避就是心虚,冲动占领理智的防线追过去。 “昨天的话说明白!”胤禛明知皇额娘的死迟早的事,内心仍旧无法接受, 彷徨无措的心没了着落需要一个支点。 胤祚不搭理没事挑事的人,扯了扯身上的衣服, 晚上即使烧了炭火也很冷,要命! 顾生一直在六阿哥身边, 生怕兄弟俩一言不合动起手来。 -- 第66页 “上次你就说让我多关心皇额娘。”胤禛记性不差, “昨日你又说那样的话。” 胤祚好烦:“我知道的大家都知道,装什么聋子瞎子。”可笑,难不成还想把佟皇后的死安在他身上? “你明明什么都知道!”胤禛却不知道想表达哪种意味。 “我一个外人都知道的事, 你一个天天跑承乾宫的人一无所知?”胤祚起身,“我可不是软柿子,离我远点。”毛病! 胤禛梗得哑口无言,他就想找个人说说话。 御书房,梁九功奉上入口刚好的热茶,“四阿哥差点和六阿哥吵起来。” 康熙饮了半盏茶放下:“四阿哥……”去留问题实在头疼,当初抱给佟皇后抚养未记于名下,如今总要有人照顾才是。 “让四阿哥回德妃那边,母子一场多少有个照应。”康熙不打算将四阿哥划归在佟皇后名下占着嫡出的显赫身份,将来极有可能威胁到太子的地位。 “只怕六阿哥不乐意。”梁九功确确实实害怕兄弟俩针锋相对斗成乌眼鸡。 康熙信胤祚:“嘴皮上损两句,用不着他照拂,不满也给朕憋着。” 梁九功退下亲自去永和宫递个话,再去找四阿哥,生母好过在别人手里讨生活强。 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生母这边,胤禛内心五味杂陈,很是酸涩难言。 早知会是这样一个讽刺的结果,胤祚不仅没发飙顺其自然接受了。 不接受能怎么样?闹也白搭,胤祚该干什么干什么,全当老四是透明人。 德妃心里气苦,老四被佟皇后教得死守着规矩,看着就气闷。 问一句答一句,母子二人相处尴尬的找不到共同话题,德妃不得不问起课业。 生份是真,胤禛第一次直面生母,不期然拿皇额娘做对比,有些地方不如皇额娘,一想到生母的身份,内心说不出的压抑。 “胤祚脾气不好,不必在意他,也不用去过多干涉,自有你皇阿玛操心,皮猴子一只也就皇上管得住。”德妃说这话意在告诉老四,能避就避不要什么都插一手,端起兄长的架子矛盾只会越结越深。 到现在德妃都不敢问,当年胤祚送去点心,为什么要丢掉? 如果没这件糟心事,德妃猜胤祚会是个好弟弟。 时过境迁,德妃虽说是放下了,到底有一点点意难平,不是替她感慨,而是捧在手里的胤祚不该遭受那样的打击。 “老六肆无忌惮惯了,不好。”胤禛不赞同德额娘的话,“小时候不约束长大还得了?” 这话德妃不爱听,差点说出你有什么资格教训胤祚,好在紧要关头忍住了。 “皇上没说不妥。”德妃不想听所谓的肺腑之言,端茶送客。 第一次见面不欢而散,胤禛认为德额娘纵容老六迟早出大事,到时候还得他收拾烂摊子。 人走后德妃气得直揉额角,“他哪来的立场教胤祚规矩!” “主子不必介怀,四阿哥有口无心,是怕六阿哥做出无法挽回的事,到时候难以收场。”翠微劝道,“慢慢来。” “老六也是个不省心,说了多少回就是不听,我能有什么办法。”德妃不是不怕,怕也没用,管不住没法子。 又出大事,康熙没空管胤禛、胤祚。 朝鲜国王咸镜道、平安道的边民数十人带着刀枪、鸟枪偷渡鸭绿江,在三道沟一带驻守士兵发生冲突,枪伤驻防协领勒楚等多人,朝方一人中箭死亡数人受伤。 奏折送达后,立刻由礼部发文,责成朝鲜政府迅速将人犯捉拿归案,等候京中派人审讯。 康熙下发敕书,点名要追究朝鲜国王平日里疏忽边防的罪责,派人察议国王。 朝鲜君臣期待中的高举轻放没有出现,只好派出官员核实沿岸搜捕犯人,前后抓进大牢数百人,押送至首都,一些牵扯其中默许边民入境的官员先后自尽。 前有雅克萨之战,后有朝鲜挑事,康熙不紧要罪魁祸首伏法,勒令赔付两万两白银。 朝鲜肃宗李焞愁归愁却硬气的不愿意出现在大清官员的审讯现场。 害怕在人前受辱,干脆拖着装病免除郊迎礼节。 对于抓到犯人的定罪,为了表明态度,提出施放鸟枪的六名主犯处斩,妻子为奴,其他越境者十九人处死,地方官员分别处以革职流放降等,清使满意为止。 谢罪书还是臣子帮着写的,银子虽然给得不痛快,孰强孰弱一目了然,没办法的办法。 年节将至,由于处在丧期内,康熙下令一切从简,后宫权柄交由三妃分管。 天不亮起来,走在前往尚书房的路上,地面的积雪铺了厚厚一层,踩在上面咯吱作响。 胤祚走得极慢,身上穿着大氅略重,头上的帽子也不轻,雪地反射出的宫灯光亮有点刺眼,冷气吸入肺凉飕飕的。 顾生打着灯笼不敢催促,垂在内侧的左手随时准备扶住脚下一滑的六阿哥。 胤祚接连打着哈欠,太困了晚上做的梦记不清,反正整个人醒来后没精打采好想请假。 但是,一年只能休息五天,元旦、端午、中秋、康熙生辰、自己生辰、马上就到除夕了都不放假,装病请假先得过太医那一关。 蜗牛一样慢慢的迈着步子,胤祚好想让顾生背他走,这样他还可以再眯一小会儿,但是,规矩不允许。 -- 第67页 “六阿哥?”突然停下,顾生不解回望。 胤祚已经走在御花园的地界上,冲着假山喊:“滚出来!” 顾生瞬间一凛看向假山,什么也没发现,拎着宫灯上前查看。 “六阿哥,没人。”会不会是看走眼了,毕竟雪还在下,地面反光容易产生错觉,顾生如是想。 看错了?不,他没有用眼睛观察,而是耳朵捕捉到细微的声音。 “走吧。”迷糊劲一下子清醒了,胤祚打起十二分小心。 从假山下方穿过,胤祚突然回身:“吴嬷嬷。” 顾生吓得手抖,回身用宫灯一照,什么也没有,地上看不出脚印,六阿哥怎么了,一惊一乍吓死人。 “灯给我,你去叫人来。”胤祚一把夺过顾生手里的宫灯。 “六阿哥?”顾生糊涂了,明明没有人,为什么会突然叫出佟皇后身边的奶嬷嬷? “滚!”胤祚不耐烦,相信直觉不会错。 顾生一路跑去乾清宫报备,猜不透是真是假,一脑门的问号。 论对御花园各处的熟悉程度,胤祚称第二,只有居心叵测之人敢称第一。 “你只有非常短暂的时间。”胤祚盯着假山一侧,那边有个缝隙藏得下人,处于视线死角,不注意很难发现。 “有本事就藏着。”胤祚大概推测出吴嬷嬷是为替佟皇后‘报仇’的,有些人的脑回路实在是堪忧。 胤祚来回跺脚,棉鞋再厚实浸了雪还是会冷。 顾生快去快回,担心六阿哥出事,小命跟着搭进去。 “那里。”胤祚给侍卫指明方向。 侍卫上前高度戒备,数盏宫灯一照,夹缝中的人无处可逃。 侍卫将人扯出来,顾生定睛一看:“吴嬷嬷!”脸色数变震惊无比。 “你怎么知道是我?”吴嬷嬷目光直视六阿哥,一脸的难以置信。 胤祚大方回道:“想我死的人就那么几个,失了主子的奴才日子往往不尽如人意。” 计划未施展先失败,吴嬷嬷急智上涌:“奴婢是来找六阿哥谈四阿哥的事。” “这么早?”怕不是没睡醒,而是脑子里装着石头,编谎都不会,胤祚耻笑。 “以奴婢的身份进不了阿哥所,其他时间又遇不见六阿哥。”吴嬷嬷一口咬定是为了四阿哥。 拉四阿哥下水是一方面,即使出了问题,德妃还能真弃了四阿哥为六阿哥讨回公道? 吴嬷嬷深谙其中道理,脱身有望说话利索起来。 “四阿哥心里苦,想融入总找不对地方,六阿哥身为一母同胞的兄弟,理应从中缓和一下多年不见的母子关系。” 胤祚懒得听废话:“带去慎刑司。”扭头就走理都不理。 这事侍卫做不了主,上报穆大人定夺。 前因后果一听,穆克登纠结犯难,“没证据送慎刑司不妥,万一真是为了四阿哥的事找上六阿哥?先关起来,我去禀明皇上。” 第36章 绝不和解 伤痛 胤祚迟到了, 师傅们没敢开口教训。 除去帽子和大氅活动活动手脚,胤祚坐到位置上拿出冻成冰的笔墨。 中午用膳时,苏培盛跑到四阿哥身侧, 在耳边嘀咕了几句。 胤禛当即面色有异,站起身匆匆离开, 饭都顾不上用。 康熙亲自审问吴嬷嬷, 毕竟是照顾佟皇后多年的奶嬷嬷, 该有的体面得给,事关两个儿子不得不重视。 吴嬷嬷跪在殿内,还是那番话:“奴婢实在不放心, 看到四阿哥每次去永和宫,回到承乾宫后一脸落寞,若不是主子走得早也不会……” “生份是自然的。”康熙解决不了,反省当初抱养是不是错了? “四阿哥极为孝顺,亲手抄了佛经送来。”吴嬷嬷即想让四阿哥记在主子名下,又害怕德妃、六阿哥捡现成的便宜,只能是先将四阿哥的心笼络到她这边,割裂与德妃之间微妙的母子感情,再想办法让四阿哥将她们这些留下来的老人要到身边服侍, 避免被内务府分配到干粗活累活的地方。 四阿哥若不开口讨要,身为奴才的她们毫无选择的余地。 承乾宫出来的人, 其他妃嫔哪里敢要,好的位置都是满的, 吴嬷嬷银子花了不少, 仍旧没能找到好去处,思来想去跟着四阿哥最吃香,仗着老人的情份也能有些体面。 “四阿哥?”梁九功诧异, 谁这么耳聪目明通知了四阿哥? “进来。”康熙招胤禛进前。 胤禛站在极近的距离仰望皇阿玛,眼睛里满满的全是孺慕。 “瘦了。”康熙不太喜欢老四,太规矩为人又轻率,对比胤祚眼睛里的坦荡,小六给人的感觉更舒服。 “谢皇阿玛关心。”胤禛受宠若惊,强压住激动的心情,展示出沉稳的一面。 康熙问:“你是为了吴嬷嬷而来?” “是。”说完胤禛低下头去,“恳请皇阿玛准许吴嬷嬷等老人照顾儿臣。”说着跪在皇阿玛面前。 康熙其实不愿意看到吴嬷嬷这些老人,让他无时无刻记起佟皇后的病逝,心情随之变得糟糕。 “吴嬷嬷去找胤祚的事你可知晓?”康熙问。 “什么时候?儿臣不知。”胤禛震惊的抬起头,复又侧首望向下方跪着的吴嬷嬷。 “四阿哥对此并不知情,奴婢自做主张。”吴嬷嬷担心四阿哥知道了会坏事,怎么可能将计划和盘托出。 -- 第68页 “嬷嬷见六弟有事?”胤禛心中存疑,当着皇阿玛的面问清楚。 “亲兄弟之间哪有隔夜仇,奴婢就是想让六阿哥多亲近四阿哥。”吴嬷嬷睁着眼睛说瞎话。 “六弟的脾气我是受不了。”胤禛小性子上来向皇阿玛表明,他乐意亲近老六奈何正主不愿意,一个巴掌拍不响。 康熙指派梁九功:“去把六阿哥叫来。” “嗻。”梁九功可不信吴嬷嬷的鬼话,私底下奴才之间的消息早有所耳闻,四阿哥不过是个幌子,是不是动了不该有的念头真不好说。 尚书房,梁九功走到桌前,“六阿哥,皇上叫您去一趟,四阿哥和吴嬷嬷也在。” 搁筷子漱口穿好衣服戴上帽子,胤祚跟着梁九功来到御书房。 穿成球的胤祚跪下,止了梁九功要拿大氅的手。 康熙叫了起,步入正题:“你觉得吴嬷嬷别有用心?” “前面三个字可以去掉。”胤祚又不是木头人,判断得出谁对他怀有恶意。 吴嬷嬷反应极快,膝行两步朝六阿哥磕头:“奴婢吓到您了,奴婢有错。” 胤禛皱眉,虽然无从得知发生了什么事,心偏的肯定是照顾他的吴嬷嬷。 “吴嬷嬷一时情急才会做出不当举动,六弟大人有大量网开一面。” “这话凭你也配!”胤祚大为光火,“你知道她干了什么?要不是我反应快,雪天路滑……” “胤祚!”康熙当即喝止,“即然冒犯了主子,拖下去五十大板。” “皇阿玛!”胤禛一脸错愕,为什么,凭什么?情绪再难自控全部显露在脸上。 康熙相信胤祚,吴嬷嬷出现的时间地点本就疑云重重,不给点教训真成了奴大欺主。 “佟皇后留下的奴才,从中挑两个。”康熙以此截断胤禛的后话。 “谢皇阿玛。”胤禛无奈妥协,“儿臣只要吴嬷嬷。” 求饶的话来不及说,吴嬷嬷被堵了嘴拖下去打板子,心里七上八下害怕极了,错估了皇上对六阿哥在意程度,蒙混过关的把戏胎死腹中,五十大板下去半条命没了! 板子落下的瞬间,吴嬷嬷松了口气,命算是保住了,不幸中的万幸。 梁九功偷偷示意行刑的侍卫,打伤不要打残,四阿哥要的人若是没了,说不定会将怨恨转嫁到六阿哥身上,加重两兄弟之间的矛盾。 离开御书房,胤禛急急忙忙去看吴嬷嬷伤得重不重,找太医医治,心底的疙瘩越结越深。 人没死后续说不定更难缠,人老成精可不是一句简简单单的空话,尤其能在宫中活长久的奴才,胤祚很是头疼。 胤禛等太医切过脉,吴嬷嬷上完药才进屋,挥退一屋子不相干的人。 “吴嬷嬷找六弟所谓何事?”胤禛疑惑不解,吴嬷嬷不喜六弟他一清二楚。 吴嬷嬷还是那句话:“奴婢为了四阿哥。”利用多年来的主仆情分绑定四阿哥。 无论是出宫还是干重活,年纪大了都不是最好的选择,吴嬷嬷就想在熟悉的地方过与之前无甚差别的好日子。 吴嬷嬷在说谎,胤禛不傻没瞎,深吸一口气:“嬷嬷好好养伤。”脚步沉重的离开。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胤禛不信吴嬷嬷毫无私心,一切为了他这个主子。 教场上,胤禛心不在焉,目光紧随着马上的老六而动。 “出什么事了?”太子走到老四面前问。 “没什么。”胤禛不想说。 太子消息灵通,毕竟不是不能说的秘密,“刁奴惯会欺主,你可要小心。” “多谢太子提醒。”胤禛极不爽,无心应付太子,上马走人。 “啧!”太子似笑非笑,“老六可不是好相与的,这事估计没完。” 跃上马背,太子跑到胤祚面前探口风,就图一个乐呵。 “你真闲!”胤祚奉送一记白眼,吴嬷嬷一定会挑拨离间,虽说他和老四之间本就存在裂痕,挑不挑拨无所谓,就怕额娘一番好意照拂变成奴才口中的蓄意筹谋。 “他在看你,似有话说。”太子回过头去望向老四。 “无聊。”胤祚心思压根不在老四身上。 太子破天荒道:“我可以帮你。” 胤祚眼仁瞬间变大,不可思议的看向说出这种话的太子,“消受不起。” 太子自顾自说着:“一个奴才不打紧,关键是背后的佟家,要是老四凭借养子身份攀上佟家,不就稳稳压你一头。” “你不也说他是养子。”佟国维再蠢绝不可能现在站队,奴才而已岂能左右主子的决断,胤祚不上当。 “看来你什么都懂。”太子刷新对老六浅薄的认知,果然不是如老八那样的小可怜。 胤祚心血来潮问了一句:“假如抛开你我双方的立场不提,你能成为护我的兄长吗?” 太子脸上的假笑一缓,定定的凝视说出这种可笑言词的老六,“没有如果。” “是啊。”胤祚低头叹息,目光转向前方,“没有如果,可怜又可悲。” 太子沉默,心情尤为纷杂。 胤祚下马说走就走,周身散发出生人勿进的气场。 顾生不解,六阿哥莫不是又和太子起了争执? 永和宫,胤祚说进就进,“额娘。” “这个时辰来,你又逃课!”德妃又气又怒,“欠收拾。” -- 第69页 胤祚是来告诉额娘:“四哥将吴嬷嬷要到了身边。” 德妃倒茶的手一顿,“一个奴才。”嘴上说得轻巧,心里多多少少堵得慌。 接过额娘倒的茶,胤祚喝完才走。 走在回阿哥所的路上,程咬金跳出来,胤祚本不想理,脚步平行一挪避开路障。 “六弟!”胤禛一把抓住对方。 胤祚站定挥开胳膊上的手,不耐烦全写在脸上。 “对不住。”胤禛想说吴嬷嬷的事,挥退跟着的苏培盛。 “对不住?”胤祚抬手打发顾生到一边站着去,靠近胤禛不屑道,“呵!” “你是在替谁说这种话?”胤祚心火顿时上升,“要害我的吴嬷嬷,还是在为曾经看到我落水后,躲起来见死不救的你开脱?” 胤禛脸上的血色瞬间退去,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 “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古人曾不欺我。”胤祚揭开隐藏最深的秘密,彻底与假仁假义的胤禛撕破脸。 “你不如太子,从前是,今后也是。”胤祚推开胤禛,“以后少在我面前晃荡,真以为我是傻子。” “我,不,不是你想的那样!”那天早上太困了,他只看到个黑影,害怕极了加上身边的奴才捂着嘴叫不出声,才会…… 一想起那一幕,胤禛起初根本不知道掉进池子里的是老六,他是在之后从吴嬷嬷口中听到零星的推测。 “胤祚!”胤禛追上去。 “滚!”后宫中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有推手参与,只不过有人收拾首尾太过干净,胤祚当时顾不上其他,只针对赫舍里皇后留下的人手。 顾生心头皆寂,纵是六阿哥压低了声音,只言片语落入耳中不难从中拼凑出大概,好家伙! 送六阿哥回阿哥所,顾生悄悄的消失了一段时间。 第37章 不能留 收获 御书房, 康熙在批折子,头痛的按了按额角。 “你说什么?”摔了手中的折子,康熙眉头深锁。 “奴才听到六阿哥说四阿哥不如太子。”顾生复述听到的对话。 康熙疲惫的靠在椅子上, 一手捂着额头沉思,一手抓着椅子扶手, 指尖泛白。 “吴嬷嬷等一众原承乾宫的旧人, 不必留了。”康熙害怕刁奴带坏老四, “做得干净些。” 梁九功心跳加快,“嗻。” “太令朕失望了,难怪小六瞧不上老四。”康熙除了心疼唯剩愤怒。 “皇庄暖棚里出产的东西拿给胤祚。”康熙赏东西挑小六喜欢的。 “嗻。”梁九功越发牢记六阿哥惹不起得供着。 吴嬷嬷晚上换了药疼痛难忍睡不着, 不久便发起高烧。 口干舌燥的吴嬷嬷拍打床沿,声音沙哑的低唤:“来人!” 守在门外的小玉进屋,倒了茶扶吴嬷嬷起来喝。 “这么烫,我去叫太医。”小玉触及吴嬷嬷手腕吓了一跳。 昏昏沉沉脑子不清醒,吴嬷嬷喘着粗气:“请,另请一位太,太医。”多年来在宫闱耳濡目染,凭经验判断出有人要害她。 “行。”小玉跑出去,被侍卫拦下。 好说歹说就是不放行, 小玉瞬间察觉到不对劲,连忙回去告诉吴嬷嬷。 “门口有侍卫把守出不去, 我们是不是……”同为承乾宫旧人,小玉见过不少吴嬷嬷经手过的污糟事, 很难不往坏处想。 吴嬷嬷一个激灵, “是谁?”六阿哥? 不会,六阿哥没这么大的本事,吴嬷嬷瞬间想到了什么, 脸色惨白一片,“皇,皇上!” “嬷嬷您在说什么?”小玉有听没有懂,“现在怎么办?” 能够调动侍卫,除了皇上还能是谁,吴嬷嬷搞不懂,明明答应了四阿哥,为何会突然反悔? “出不去只能等死!”小玉悔得肠子都青了,“不该挑三拣四,四阿哥的面子如今也不顶用了,真真一步错步步错。” 小玉心里急上火恨上吴嬷嬷,要是没有对方蛊惑,哪能硬挺着耗到现在。 “不行,我要试一试。”小玉丢下不中用的吴嬷嬷,回房间取了这些年攒下的体己钱。 侍卫不理不睬,人推回去门关上。 吴嬷嬷掀开被子看了眼身上的伤,狠了狠心用被角擦掉上面的药,痛得七荤八素涕泪横流。 “如何是好,连银子都使不出。”小玉慌了神在屋里来回转圈,钻狗洞爬墙的念头浮现,可惜没有狗洞可钻,墙太高了没梯子怎么爬,大喊大叫死得只会更快。 “完了,全完了。”有种天塌地陷的无力感,小玉坐在桌前像根朽木,才悟出侍卫守门的意义,皇上不让她们活,逃不出去的! 尚书房,昨日之事重演,又是在午膳的当口,苏培盛向主子小声道出:“吴嬷嬷没了。” “什么!”蹭的一下子站起身,胤禛第一反应是去看老六,吴嬷嬷出事首先怀疑是不是老六下的死手? “有什么不能说的?”太子揣着明白装糊涂。 胤禛盯着老六一字一句道:“吴嬷嬷死了。”想从老六眼中窥探出一个结果。 胤祚格外平静,他从不小看身边康熙派来的耳目,顾生耳朵不灵光,还有其他隐于暗处的人派上用场。 “一个奴才,至于大惊小怪。”胤禔搁下手里的筷子喝茶。 “你看老六干什么?”太子有心挑拨离间,“老六可是和大家在一块读书,哪有功夫屈尊降贵搭理一介奴才。” -- 第70页 理是这么个理,谁心里都有一杆秤,但是,胤禛仍旧无法释怀,老六完全有杀鸡儆猴或是报复的动机。 胤祚在老四审视的目光下,一口一口吃着饭菜,暗含隐义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胤禛饿着肚子去送吴嬷嬷最后一程,谁知人已经早早被抬出宫外,连照顾吴嬷嬷的小玉也不见了影子,更加质疑吴嬷嬷的死不正常。 重归尚书房,胤禛忍不住质问老六:“你做的?” 胤祚像看智障,果然在意的人上了心就是不一样,为了一个奴才气急败坏兴师问罪。 不得不说佟皇后有一手,教导出来的老四死心塌地,难怪将来与佟家走得近时,说什么养恩大于生恩,够恶心人的! “想打架?”正好手痒,胤祚放下碗筷站起来。 太子火上浇油:“一个奴才,至于杠上。” 胤禛怒火喷涌:“你是不是连我都想害?” “放肆!”康熙来晚一会听到这话,上去就是一巴掌。 胤祚啧了一声,看样子打不起来了,略遗憾。 “朕的意思!”康熙怒斥,“青红皂白不分。” 其他阿哥吓得胆战心惊,眼神在老四、老六身上来回移动。 “为什么?”这一巴掌打在脸上同样伤在了心间,胤禛不解势要问个明白才甘心。 “为了奴才质问亲兄弟,也不想想六弟哪来这么大的能耐,连个借口不找把人处理了。”胤禔觉得老四失心疯,这种话也问得出口,挨一巴掌纯属活该。 太子话到嘴边态度一变,“毕竟是身边服侍多年的奴才。”将老四摆在重情重义的位置上,不贬反赞。 梁九功这个时候插了句话:“四阿哥有所不知,吴嬷嬷上了年纪伤得也重,太医开的方子都还在,错不了的。” 打死胤禛不信敷衍搪塞之词,心里憋着一肚子火。 康熙不做多余的解释,调整心情抽查阿哥们课业。 胤祚弯腰抓住老四的胳膊,强行将人带到一边,凑近轻声道:“你真蠢。” 刺目的笑容入眼,胤禛结结实实感受到来自老六的讥嘲。 回到位置上坐下,脸上火辣辣的痛心底如冰无温,太蠢的是他?胤禛强行冷静,梳理整件事的脉络,一切的导火索源于吴嬷嬷找上老六开始。 假如他处在老六的位置上,遇到同样的事又该是何想法? 也许宁可错杀也不放过,胤禛后悔一时冲动,将鲁莽的印象刻在了皇阿玛眼里。 狠狠的掐着手心,告诫自己下一次不能再这么失去理智,戒焦戒躁戒急用忍。 康熙不满意老八的字,“得练。” 胤禩恭恭敬敬答道:“是。”激动的心情掩盖在低下头的那一瞬。 皇阿玛一走,太子过去安慰受伤的老四,“让太医瞧瞧。” 胤禛谢过太子关怀,下午的骑射课照常去。 “老四,别放在心上。”胤祉拍了拍胤禛肩膀,“老六在皇阿玛眼里千好万好,你别总去招惹自讨苦吃的滋味没尝够?看开点。” 看开?这辈子是别想,胤禛不信其他人从未羡慕嫉妒过老六,典型站着说话不腰疼。 冬季天黑的早,顾生提着宫灯在前面照路。 “皇庄送来一批成熟的土豆,六阿哥想怎么吃?” “种出来了?另外两样什么情况?”吃先放一边,胤祚问产量。 “暖棚种的参考价值不大,已经留出种子来年开春种下去再看。”种地的事顾生不懂,皇庄上的农户怎么说的原话复述。 “抽空去看看季勇的地,那边不是也建了暖棚。”胤祚好想立刻马上出宫,感受一下丰收的喜悦。 “是,那边略落后些时日,很快会有消息。”顾生一直在留意。 进屋先换衣服,穿了一身常服,胤祚让顾生去拿个炉子来,“烤土豆。”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胤祚挑了两个小的丢到烧热的炉子里,坐在一边等着,拿夹炭的长筷子翻了翻均匀受热。 顾生插不上手,默默的站在角落看着,怀疑土豆烤出来会不会半生不熟,要不要拿两个生的让御膳房的人做? 土豆烤的差不多了,用筷子戳了戳,能扎透说明熟了,胤祚捡出来。 “红薯什么时候有?”算算日子差不多了才对,胤祚吃着烤土豆惦记着烤红薯,土豆吃着没有红薯甜。 “不清楚。”顾生有幸分得一个土豆,烫得来回换手拿着吃。 吃完洗手刷牙,睡了睡了,胤祚盖好被子闭上眼睛。 过年坐在一处吃了顿不太香的年夜饭,守完岁各自散去。 胤祚终于在春耕后吃到了烤玉米和红薯,越吃越馋碗里的肉也不香了。 知了在树上叫,尚书房又进入暑天,胤祚坐在窗边摇着扇子不亦乐乎。 康熙进来一个眼神祭出,胤祚赶紧收了扇子正襟危坐。 每日抽查一回,康熙对老八的字多加点评,“每天十篇大字。”练了半年不见提升不满流露。 “是。”胤禩每天都在练不曾偷懒。 康熙走前命擅长书法的何焯做八阿哥的侍读。 其他人自是心如明镜,老八是真写不好还是故意出丑博取皇阿玛重视一目了然。 老八都会耍心眼了,太子不禁感叹时间过得真快,底下的弟弟们一个比一个优秀,压力颓然倍增。 -- 第71页 辛苦熬了两个月,胤祚终于等来了秋天,隔三差五就往宫外跑。 拿着锄头刨土豆,吃着红薯嫩藤炒的菜,站在高大的玉米植株前傻笑,丰收的喜悦油然而生。 一开始六阿哥拿锄头的一瞬间,所有人心脏提到嗓子眼,生怕六阿哥一不小心弄伤自己。 劝也劝了,好话说尽六阿哥就是不听,拎着锄头就去地里干活。 没等季勇自告奋勇教六阿哥怎么用锄头刨土豆,六阿哥干起活来比他还利索,什么也不说直接哑了口。 顾生在旁眼睛一错不错盯着,六阿哥全然不顾身上的衣服脚上的鞋子,笑弯的眉眼落入眼帘。 从未见过六阿哥这般开心过,顾生嘴边苦口婆心的唠叨咽了回去。 小孩子的喜悦非常感染人,季勇跟着卖力的干活,每刨出一堆土豆都会大声数出来。 玉米掰了少量拿回宫,剩下的用来留更多的种子,捧着自己用劳动换来的成果,胤祚很开心。 “皇阿玛,推广吧。”已经统计出大致亩产非常的喜人,胤祚的嘴角一直在后脑勺上。 康熙点了点头,派上次的人手去办。 “不派官员去?”胤祚好奇,地方官员不做推广事情能办成? “百姓得到了好处自然会先种起来,地方官府实施猴年马月。”康熙太清楚政令下发到实施耗费的时间。 “还有农具。”指望徒手刨坑开荒不现实,胤祚只提议做主的是康熙。 康熙心中有数,留了胤祚一同用晚膳。 第38章 自辩的后果 徐元梦 秋高气爽, 康熙心情不错带诸皇子瀛台游玩,同去的还有尚书房几位师傅。 骑马、射箭、火铳的使用,好为人师的康熙一个一个指点。 火铳的后作力震得整个手发麻, 胤祚对火铳的使用比射箭更上心。 其他阿哥拉开阵仗,表现出最为优秀的一面, 期许能够得到皇阿玛的称赞。 师傅干巴巴的站着, 康熙一眼望去突然心血来潮, “尔等亦可给阿哥们做出表率。” 耿介拿眼角余光瞄身边的徐元梦,朝马匹所在的方向微抬下巴。 徐元梦不想动,年纪大了越发懒散, 然皇命不敢违,点了点头回应。 顾八代跟在两人身后,选了一匹马上去,抬手接过太监递来的弓箭,试着拉满弓弦。 其他阿哥停下来去看师傅们的表现,上马的姿势一个比一个慢腾腾,看了格外着急。 胤祚打完最后一发子弹,发烫的火铳交给身边的顾生,“没有改良的新样式?”大家伙拿在手里不方便。 “奴才不知, 得问火器营那边。”顾生如实回答。 胤祚提出:“问问洋人,看谁有改造的本事,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一想到康熙二十八年的尼布楚条约,有必要将武力值提升到最高点, 胤祚记在心里, 明日问问在职的洋大臣。 顾生没接话,做主的是皇上,上报六阿哥的想法到是可以。 顾八代拉开弓, 十射七中,自嘲道:“上了年纪手生了。”自找台阶下。 耿介十射五中,有两箭直接落空掉到地上。 有前两位同僚铺垫,徐元梦的箭术更为差强人意,十射中三且都不在靶心,差到了极点。 康熙的脸色一点点阴沉下去,都是阿哥们的师傅,居然就这点水平,纯粹误人子弟。 耿介、顾八代还能勉勉强强,有个最差的徐元梦比着,康熙认为后者压根在敷衍了事没放在心上。 连表率都做不到,康熙火气一下子上来。 靶心都没中,连最小的老八都不如,康熙觉得师傅当得不称职,对徐元梦大失所望。 “身为满八旗成员,竟然连靶心都不中!”康熙训斥徐元梦,丢尽了满人的脸面。 “尔等皆是皇子师傅!”这般表现岂不让人笑掉大牙,这三人还是康熙钦点的皇子师,不悦已达顶点。 三人下马跪在地上,徐元梦觉得委屈,开口辩解了一句。 “奴才多年来一直从事文职,骑马射箭一来无暇勤练,二来确实派不上用场,加之年纪一把心有余力不足。” 康熙闻言大为震怒:“空有学识四体不全,哪一个满人如你这般?”居然自辩?俨然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知错不敢张口狡辩,康熙不能容,“来人,就地杖责五十!” “皇上!”徐元梦不可思议的抬起头。 “皇上息怒。”顾八代磕头求情,五十大板下去要人命啊! 徐元梦愕然,他只是说了实话没说别的,怎么就触及了皇上的底线? 被按在长凳上,厚厚的板子重重的落下,痛楚中的徐元梦恍然大悟。 他不该顶撞皇上,当时脑袋一热把委屈吐露,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冷汗淋漓痛苦的大叫,徐元梦求道:“皇上开恩,奴才知错了。” 康熙不喜不求上进之人,满人是马背上夺得天下,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都能省则省能懒则懒,还有什么不能舍弃的。 越想越火大,康熙这口恶气未因杖责消退半分。 阿哥们看傻了眼,太子冷笑一瞬,丝毫没有上前求情的意思。 胤祚清楚历史上有过眼前事的描述,只不过略有出入。 史料中记载,徐元梦连弓都拉不开,不配为师,又因开口辩驳令康熙极为不悦。 -- 第72页 胤祚只记得一句:徐元梦奏辩,上益怒,命扑之,创。 十板子下去,徐元梦皮开肉绽,声音嘶哑痛呼不断。 顾八代、耿介冷汗沁出,颇有种兔死狐悲之感。要不是徐元梦比他二人差,受刑被训斥的就会是他们。 “皇上息怒。”顾八代说着求情的话,越发感到悲凉加身,没有一位阿哥站出来求情。 耿介只要一想到日后教导太子的人少了一个,顿时寒从脚下起,想要赶快脱离师傅一职,心有戚戚焉。 “皇阿玛。”胤禛实在不忍心,刚一开口下文截断。 康熙犹记得对奴才比亲兄弟更上心的老四,这一开口直接捅了马蜂窝。 太子都不曾开口求情,老四逞哪门子英雄好汉?徐元梦可是太子的师傅,老四恻隐之心未免用错了地方! 康熙怒火由此愈演愈烈,下令:“籍其家,戍其父母!” 徐元梦如坠冰窟,深刻感受到什么是伴君如伴虎,豆大的冷汗滑落眼角,刺得眼睛生疼。 “皇上!”顾八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徐元梦挨一顿打不够,不仅抄家还祸及父母发配冲军! “皇阿玛。”是不是太过了?胤禛心中所思不由自主流露出来。 康熙火冒三丈:“谁求情,同罪论处。” 太子只当看了一出戏,才不管徐元梦是不是他的师傅,该不该受如此严重的惩处,随驾回宫。 顾生的目光扫过众位阿哥,捕捉到不同的变化。 胤祚低叹:“倒霉时喝凉水都塞牙。” 徐元梦摊上了不把老师当人看的康熙和太子,铁定要吃大亏。 可怜之人有时候必有可恨之处,胤祚不会开口,太子都不急,他可不是瞎逞能反刺激得康熙不满高涨的老四。 收买人心的手段,大多数人会如此评判,至于老四有没有这样的打算,胤祚说了不算。 出来玩一趟不消停,胤祚跟着回宫。 徐元梦万念俱灰昏死过去,侍卫将人送到宫外,通知徐家人抬回去。 夜深人静时,康熙仔细回顾白天之事,认为整件事草率了,徐元梦不是一无事处的草包,文官大多疏忽了骑射,不是不可原谅。 “命太医去徐府医治徐元梦。”康熙思来想去补了一句,“太子读书不能耽搁。” “嗻。”梁九功替徐大人掬了一把同情泪,伤势肯定不轻,明早带病给太子上课能行? 徐府,徐元梦见到宫中的太医,最为关心的并不是自己的官职保住了,而是他年迈的父母,明日一早就要被发配到苦寒之地。 太医用最好的伤药医治徐大人,拟了药方针对伤口引起的烧热。 翌日,空气中弥漫着水气,胤祚收拾妥当问:“下雨了?” “是,轿子已经在外候着。”打伞会淋湿,六阿哥若是因此患病,身边服侍的奴才一个都逃不掉,顾生把一切都安排得十分妥帖。 雨不大,上了轿子,胤祚第一次坐,掀开帘子赏雨。 徐元梦未去尚书房上课,而是跪在乾清宫外已有一个时辰,顾不得身上的伤口是否开裂渗血。 徐元梦嚎啕大哭,恳求皇上网开一面放过他年迈的父母。 “奴才奉职无状罪该万死,家父为官一生廉洁,官途数十载家产不及五百金请皇上明查。现下父母均已年迈有疾,奴才正当壮年,请皇上下旨让奴才代替父母去黑龙江,还可以披甲效力。” 侍卫哪里敢管,更无人前去禀报。 徐元梦反反复复说着同样的话,恳请皇上怜悯,滂沱大雨突然加身,透骨的寒意散开。 雨水随风灌入轿内,胤祚放下掀起的帘子,影影绰绰的呜咽声入耳。 “谁在哭?”问完胤祚忽然想起个人,一时恍然。 雨下的很大风刮得也急,顾生手中的伞成了摆设,打不住淋了一身。 “应该是徐大人。”顾生眨了眨眼睛望向雨中的背影回道。 胤祚嗯了一声,没再过问。 到了尚书房门前,顾生掀开轿帘,“六阿哥小心脚下。”头顶的伞挪过去。 上台阶的几步距离,胤祚衣服下摆沾到鞋子溅起的泥水。 顾生去旁边的耳房歇脚,站在门边望向远处的徐大人,同情仅仅一瞬。 顾八代无心讲课,心神全被同僚悲怆的哭求声引去。 胤禛几次张嘴想提醒,话到嘴边不知道从何说起。 “顾师傅?”胤禛搁下手中笔,拿起写好的大字递过去。 顾八代回魂,压下心底纷杂的情绪,接过大字看后称赞四阿哥字写得有进步。 负责教导太子的耿介孤零零的站着,思绪早已不在尚书房,总是不自觉的望向窗外。 徐元梦的惨状让耿介深刻意识到孤立无援的悲哀。 今早他便求了太子,徐元梦虽有过错祸不及父母,能否放其一马?耿介得到的回答是,一记极冷的轻蔑,心一下子沉到谷底。 耿介思来想去,终究碍于种种因素放弃徐元梦。 午膳过后,外面雨一直再下,下午的骑射课取消。 顾八代坐不住了,无论是否出于私心,亦或是同僚之谊,唇亡齿寒的道理谁都懂。 “顾师傅!”胤禛没能拉住急匆匆跑出去的人。 胤禔多了句嘴:“徐元梦一大早跪在乾清宫外,年纪一大把了伤还没好,太子不觉得可怜?” -- 第73页 太子似笑非笑道:“大哥若有意见,可以去替徐元梦求情。” 胤禔脸色一僵,他去求情算谁的功劳? “徐元梦不是你的师傅?”胤禔沾手怕烫秃噜皮,昨天老四又不是没求过,结果什么样大家可都有目共睹。 “公然顶撞皇阿玛,为失利找借口,我可不敢让这种人做师傅。”太子早就想换掉徐元梦,连耿介都看不顺眼。 “真无情。”胤禔讽刺了一句,收拾东西走人。 胤祚出了尚书房,站在廊下望向远方,看着老大所乘坐的轿子往乾清宫方向去了。 “蠢货!”妥妥收买人心去了,也不知道是在帮人还是在害人,胤祚无语。 顾生抓住重心:“徐大人的父母已经带着枷锁上路了,要追只能在今日。” 胤祚目光收回落在顾生脸上:“你希望我去说好话?” “奴才不敢。”顾生哪里能替六阿哥做主。 “一个顾八代一个大哥,若这两人的分量还不够。”胤祚返回门口转身朝尚书房里喊了一句。 “徐元梦的人缘看起来不错,先是顾八代,后是大哥,不知最终能不能得偿所愿?” “反了天了!皇阿玛的命令都敢违抗!”太子怒火中烧,手中的笔重重的摔在桌上,溅得到处是墨点。 其他阿哥面面相觑,大哥不是不管闲事,怎么在这件事上犯糊涂,偏偏跟太子唱反调? 难不成是想在皇阿玛面前彰显宽和大度?几位阿哥平静的心鼓噪。 “去?”八阿哥一向紧随大哥的脚步,说着就往外面走。 胤祉、胤禛不动声色瞥了太子一眼,各有各的想法。 第39章 看戏 牵扯 顾八代走到徐元梦面前, 将倒下的同僚扶起来,“你这么做无济于事。” 徐元梦摇了摇头,嘶哑的说不出话来。 顾八代感同身受, 换成自己落入这般田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必然心死如灰! 顾八代跨入乾清宫, 跪在御书房外, “奴才恳请皇上饶恕徐元梦的父母。” 康熙不是不知徐元梦一大早带伤跪在大雨中,体力不支面白如纸的倒在泥水中。 徐元梦口中所言据查抄徐家的奴才回禀,确实如其所述。 原本消下去的火因徐元梦无视旨义, 未去尚书房教导太子而死灰复燃。 顾八代求的不是赦免徐元梦的罪,而是请求放过其父母,反衬康熙不念孝道,火气一下子直达顶峰。 胤禔步上台阶,行礼问安。 康熙没叫起,猜到大阿哥来此的目的,无外乎借机做人情,小心思全写在了脸上。 “所有的错都是朕的,嗯?”康熙怒意横生, 原本打算放过徐元梦,现在改了主意。 梁九功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大阿哥凑哪门子热闹,一下子点燃皇上未灭的怒火。 顾生奇怪的看了一眼六阿哥, 话里话外是在怂恿其他阿哥参合进去? 太子已然表现出极度不满, 八阿哥在这个敏感时期紧随大阿哥脚步,难道没好好考虑一下后果?顾生实在猜不透看不明。 顾师傅去求情未必能如愿,胤禛昨日求过, 不也落了脸面。 胤禛都不敢去看太子的脸色,目光不自觉的瞟向老六。 “耿介,你认为呢?”太子没头没尾的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皆知其意。 耿介未料到这把无名火会烧到自己身上,跪下垂首道:“奴才不知。”实话,救不救不在于他,而是太子的意图。 太子恶极一到关键时刻选择明哲保身的奴才,抓起边角的茶盏砸在耿介头上。 温热的茶不烫,顺着额角流下的不仅仅是茶水还有血迹,耿介哪里敢躲,硬生生挨了一下头破血流。 “太子息怒。”其他师傅立马跪下,浑身上下皮一紧,害怕成为下一个挨打的人。 太子尤不解气,离开座位对耿介一顿拳打脚踢,“狗奴才!”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道。 胤祚站在门外抱臂看戏,第一次见太子暴虐的一幕,别说挺新鲜。 “圣人言,理当尊师重道,怎么不说?”话看似对耿介说的,但是,胤祚故意火上浇油,摆明了激起太子的怒火。 耿介任打任骂心中悲凉无助,圣人的话岂是那么好用的? 心思不纯的老六吓到了其他阿哥,胤禛看不下去,“少说两句。” 胤祚话风一转:“顾八代救不了徐元梦,恐会遭到牵连,你不去?” 胤禛脸色精彩纷呈,“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单纯的看热闹不嫌事大。”胤祚坦然无比说出目的。 尚书房这些大学士,不是一向对太子溜须拍马,借着机会好让这些奴才看清楚,太子的品行可没表面光鲜,尚书房是皇子读书的地方,不是他太子一个人的书房! “拖出去,扔外面淋着。”太子眼神阴翳的转向老六,“满意了?” “还好。”胤祚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呵!”太子掐死老六的心一浪高过一浪。 胤禛看老六的眼神像在看疯子,“你要干吗?” “去救你的顾八代,少冲我嚷嚷。”胤祚不忘邀请其他兄弟,“一道同去瞧瞧热闹。” “有病!”胤禛满脸怒容,越过老六夺了苏培盛手中的伞,快步朝着乾清宫走去。 -- 第74页 历史上顾八代便是老四的良师益友,胤祚到要看看胤禛如何在这次的死局中力挽狂澜。 “伞给我。”胤祚伸出手去。 顾生犹豫了一瞬道:“奴才为您撑伞。” “不用。”胤祚撑着伞步下台阶,不紧不慢去看戏。 “阴晴不定。”太子对老六的批语。 其他阿哥眼神交汇,不知去还是不去,好想弄清楚之后会发生何事? 太子乘轿子也去乾清宫,看的不是别人而是老六,总感觉胤祚在憋大招。 太子都走了,其他人留着干着急,于是一个眼神行动起来。 胤祚走到徐元梦面前蹲下,手里的伞往对方头上挪了挪。 “六,阿哥。”徐元梦眨了眨眼睛,已经没力气用手抹掉滴落在脸上的雨水。 “知道错在哪里吗?”胤祚其实不需要徐元梦给出相应的回答。 “顶撞仅仅是一方面,坏就坏在胤禛的立场上。”胤祚笑得意味深长,“也许是好心却办了坏事。” 徐元梦听着,语气中的阴冷刺骨不加掩饰,不明白六阿哥说这些有何用,他已是将死之人。 “很不幸,胤禛又去求情了,不单单是他,还有顾八代、大阿哥。”胤祚抖了抖垂下拖地沾湿的衣摆。 “你是想活呢,还是盼着一了百了?”胤祚单纯的好奇。 能活没人愿意赴死,徐元梦老泪横流,不求六阿哥帮忙,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忘了说,耿介被太子打了,现在和你一样躺在雨地里。”胤祚眼里不含一丝幸灾乐祸,单纯的复述事情经过。 徐元梦僵化的思维,读不懂六阿哥究竟想表达什么? 说曹操曹操坐着轿子路过胤祚身边,太子掀开帘子两人视线一高一低相遇。 “幼稚!”太子说不出的莫名其妙恼火。 其他阿哥同样看到蹲在徐元梦身边的老六,皆未下轿或是招呼一声,明知管不了就不浪费唇舌,跟在太子轿子后面。 “六阿哥快起来,都湿了。”顾生抓紧一切间隙跑去先一步报到皇上面前。 胤祚从地上站起身:“皇阿玛知道太子打骂耿介,把人扔在了雨里?” 顾生迟疑一瞬,有些事瞒不过六阿哥的眼睛:“是。” “走,去瞧瞧乐子。”胤祚撑着伞转身朝乾清宫走去。 康熙眼里的冷意,随着‘求情’的人越来越多降到低谷。 先是老大,再是时常伴在老大身边的老八,然后老四尽然也来了。 康熙未召见几人入殿,都跪在门外。 太子先行下轿,老三、老五、老七随后落轿,伞也不打了跟在太子身后来到御书房外。 康熙单单叫了太子进来,其他人则在门外行礼跪在了胤禔身后。 太子跪在殿内,一直等不到皇阿玛叫起,诧异的抬头对上一双凌厉的眼锋,下意识敛目低下头去。 太子心虚的样子落入康熙眼底,怒火再一次蒸腾而起,万万不曾料到太子尽然做出殴打师傅的事。 阿哥们跪是跪了,却没有人开口真正为徐元梦求情,正主太子不开口,哪轮得到他们假仁义,落到皇阿玛眼里岂不反衬出太子不仁不义。 胤祚这时缓步而来,扫了一眼跪在门外的两排人,抬脚极其自然的迈过门坎,手中的伞递出。 顾生伸手接过,合上伞放在脚边。 不经通传说进就进,这一放肆的行径落在众阿哥眼中带出别样心惊。 胤祚感受到如芒在背的刺激,撩袍子跪下。 “你是来替徐元梦求情的?”康熙深表怀疑,胤祚要管昨日便可学老四跪下求情,今日最后才至,反到像随众而为毫无真心。 “太子打骂耿介,吓到了。”来时不曾听到康熙斥责太子,胤祚坏心眼重提一遍。 康熙被勾起了怒火,矛头直指太子,“耿介虽为奴才亦是你的师傅,怎能不问青红皂白殴打官员!” 太子气死,一个奴才打杀便打杀了,老六安得什么心,胆敢在皇阿玛面前告黑状。 “还不知错!”康熙怒斥,太子一脸不服的样子太令他失望了! 太子呕死了,锋利的眼神直视老六,“胤祚,你故意设套!”要没有老六添油加醋说那番话,他又怎会行动快过脑子! 胤祚大大方方承认:“对,光明正大坦坦荡荡。”本就是一场阳谋,太子上了套怪其脑子不够灵光。 “你!”太子火冒三丈,手指着格外嚣张的老六差点骂出口。 “我什么?”胤祚一脸无辜,直面暴跳如雷的太子,“正所谓上行下效!”原本想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意识到连自己也圈了进去,临时改了口。 “混账东西!”康熙怒火中烧,小兔崽子分明在影射他这个皇阿玛! 咚,啪! 茶盏摔在胤祚脚边,应声而碎,再偏一下怕是要砸中脑袋。 胤祚惊了一跳,低头看了眼茶盏的尸体,没过脑子的一句话脱口而出,“一模一样!” “逆子!”康熙重重的一巴掌拍在桌上。 除了顾八代以外,其他阿哥可是亲眼见到太子摔茶盏砸伤耿介的一幕,可不就如六弟说的,皇阿玛也做了同样的举动,不知该替老六捏一把冷汗,还是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听凭皇阿玛最后圣裁? 太子梗出一口老血,反唇相讥道:“迂回的卖好方式救人,你可真行!” -- 第75页 “我可什么也没说。”胤祚单纯为了坑太子一回,验证一下历史改变的效果。 原本太子打骂的人不是耿介,而是之后被赦免的徐元梦,还是当着康熙的面将徐元梦推到花池中,捞上来又打又骂。 谁知太子经不住挑拨,一句十分平常的话也能造成意想不到的结果,胤祚真的服了。 “滚去门外跪着!”康熙看到胤祚就来气。 康熙眼里奴才就是奴才,对尊师重道极为不屑,谁知小兔崽子拆他的台,太子还真有样学样。 “赦免徐元梦父母充边。”康熙苦口婆心劝太子要有仁爱之心,再不如意亲自上手有失体统。 太子不得不认错,这口恶气算在老六头上。 跪在老七右侧,胤祚一点不觉得委屈,太子打骂耿介时的蠢样,要是有拍立得记录下来能乐一整年。 “六哥。”胤祐一侧首,看见六哥上扬的嘴角不禁好奇,“笑什么?” 太子?就因为被皇阿玛教训了?胤祐猜。 第40章 一锅端 大船 太子从殿内出来, 走到老六面前,居高临下甩出一记眼刀,“哼!” “太子该收收脾气, 一直端着多威风。”一分好心九分讥诮,胤祚迎上太子怒火未消的利眸。 “我脾气再不好, 也比你一刀子把人捅了强。”太子一遇到老六下意识变得幼稚, 说话总是不经大脑。 胤祚笑呵呵道:“我是该学学太子, 做师傅的不好好教,整日敷衍了事,一碗水端不平心里一个劲腹诽当学生的不上进。” “老六!”之前因皇阿玛罚跪胤祚带来的平衡彻彻底底粉碎, 胤禛打断老六不实的抨击。 “怎么,难道不是?”胤祚矛头对准顾八代,“圣人言因材施教,我是不学四书五经,难道身为大学士的顾八代脑子里,除了八股文章就没点别的学识,直接跳过去了事,就连老七亦多有忽略,真真狗眼看人低!” “六哥!”胤祐扯了六哥袖子一下, 劝对方别再说了,马蜂窝没堵住又捅一次, 这是要干什么? “难道不是?”胤祚眼不瞎耳不聋,奴才捧高踩低在这宫里是常态, 老七又是个闷葫芦, 老八到是好命,用字写得不好这一举动,成功的从康熙手里抠出一个单独的师傅, 能力不比顾八代差。 老大、老三的师傅带着老五,老三学得扎实经常给老五补不足的地方。 老七就是个小可怜,不争也不抢,说实在话争不过也抢不赢,谁让其生母是个庶妃,天生残疾本就比常人低人一等,心里的自卑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都是奴才你才是正经主子,想要什么想学什么哪用奴才指手画脚。”胤祚看不惯顾八代揣着私心充好人,料到对方前来求情不过是觉出唇亡齿寒罢了。 顾八代如遭雷劈,不知哪里得罪了六阿哥,这个节骨眼非要致他于死地!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顾八代的确对七阿哥多有轻忽,这是不争的事实无可抵赖,私心里他觉得四阿哥远比七阿哥优秀,皇上的态度亦让他做出了选择。 有能力的四阿哥多学一些,皇上瞧不上的七阿哥、八阿哥按部就班便足够了。 顾八代没想到,六阿哥火眼金睛这个时候捅出来,无从辩驳之下玩命的朝六阿哥磕头。 “啧,老六你吃错药了?”太子突然发现老六妥妥无差别攻击,不搅得尚书房一个天翻地覆不甘心。 康熙听得真真切切,急步走到门外,“此事可真?” 顾生、梁九功三魂七魄瞬间离体,忙上前跪下认错。 “奴才只在意六阿哥,又不常在尚书房进出。”到不是顾生推卸责任,事实本就如此。 梁九功心中大呼完蛋,“回皇上,师傅们教授课程都是按老一套章程进行,至于有没有私下开小灶只有阿哥和师傅知晓。”言外之意盯梢的不可能靠太近什么都知道。 “皇阿玛,顾师傅一向认真,七弟当天学的还没吃透,不曾额外布置课业。”胤禛公然替顾八代开脱。 一来顾八代确实教得认真,二来胤禛迫切证明他能保下看重的奴才,不会重蹈吴嬷嬷的覆辙。 “胤祐你说。”康熙岂能不在乎自己的儿子,只不过对老七的在意没有太子等人多而已。 “儿臣。”对上四哥的视线,胤祐卡了壳,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说出真相顾八代受惩处,无疑会得罪四哥,但不说岂不是辜负了六哥的好意。 “问他,他敢说什么,本就不受重视,得罪了兄弟以后能好才有鬼。”胤祚跟老四彻底杠上了。 太子发话:“依儿臣之见,尚书房这批师傅都换掉最为妥当,一个个不办正事造成兄弟不睦,可见空有几分学识妄自尊大不配为师。”借此描补之前殴打耿介一事,不好的都丢到师傅教导不善上。 顾八代额头磕出血,一直没停:“奴才有罪,罪该万死。” 辩解的下场只会比徐元梦更惨,溢出的苦水打落牙和血吞。 康熙了解胤祚,挑事归挑事决不会无的放矢,奴才轻视主子不可饶恕:“拖下去,五十大板。” “谢皇上开恩。”顾八代不奢求别的,打完事了便罢,唯恐拖累家里。 侍卫将人拖下去,雨中行廷杖。 胤禛听着看着顾师傅痛苦哀号,心一点点冷却,回看右侧跪着的老六。 -- 第76页 胤祚笑容格外灿烂:“看我干什么,难不成想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够了!”两声断喝交叠而起,一声来自康熙,一声明显出自暴跳如雷的胤禛之口。 其他阿哥吓得浑身一哆嗦,胆都快吓裂了,老六什么都敢说,语出惊人死不休,佩服佩服。 不让说胤祚偏要说:“你觉得顾八代无辜?抛开七弟不谈,顾八代在教我时的敷衍不是一日两日之功,我说了四书五经闲时读一读即可,意思通了便罢不需要死记硬背,又不参加科举,浪费那个时间干点什么不好。” 胤祚真的是怒气满满,“之后顾八代教我练字其他一概不过问,放养模式下,我只能找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自学,文渊阁成了第二个去处,身为师傅不懂什么是因材施教?我不学四书五经难道丝毫不曾考虑过教点别的,还得我自己去摸索,那我要他何用?” 胤禛升起的火苗瞬间熄了一半,他是知道老六在尚书房除了洋官员教的东西会认真学,再就剩下练字,顾师傅的确不曾布置课业,心虚的低下头去。 “我一个额娘是四妃之一的阿哥都敢怠慢,七弟甚至是以后的阿哥,会不会同样论高低排位,谁给奴才泼天的选择权!”胤祚字字尖刻句句珠玑,噎得老四哑口无言。 康熙面容阴沉可怕,恨不能宰了不做为的刁奴,“所有尚书房的奴才,五十大板。” 得,梁九功心叹,只要六阿哥一搞事,准有人倒八辈子血霉,挺佩服六阿哥憋了整整两年才提。 “为何不早说?”康熙问的是胤祚,针对的却是老七、老八。 胤祚理直气壮道:“我就想看看顾八代还能做出什么事,同样留足了醒悟的时间,谁知道徐元梦挨了打仍然没能找到症结,反而屡次三番求情,带出这么多人跟着参合,您说可笑不可笑?” 康熙听了这话心里舒坦不少,徐元梦一事不在他,太子一事虽然过激,也是师傅没教好。 “是儿臣疏忽。”太子对老六心服口服,不得不承认这些话刚刚好抹平打师傅事件,白生一场气让兄弟看了笑话,真够可以的。 心情一好,康熙不再罚儿子,“都起来,回去把姜汤喝了。” “是。”众人齐声应道。 站起来拍了拍跪麻的膝盖,胤祚第一次在没有垫子的潮湿地面上跪了这么久。 康熙看见了,“让太医一块看看。” 下了台阶,胤祚正准备上轿,身后传来一声低唤。 “六哥。”胤祐追上来,“多谢。” 胤祚坐进轿子里,从窗口和老七说话:“要什么不去争是不会天上掉馅饼的,不是每个人都有好心,今日也非为了你一个人。” 纵是如此胤祐仍旧感激六哥仗义执言。 胤祚抬手示意起轿,放下帘子揉着膝盖,脑子里不由自主蹦出‘小燕子跪得容易’嘴角微微上扬。 沐浴更衣之前先看了太医,方子不用开喝两碗姜汤了事,淋了雨一块把头发也洗了。 胤祚坐在椅子上十分期待道:“明天新的师傅水平如何?” 顾生擦头发的手一抖,总感觉六阿哥话里有话,别又整出幺蛾子。 睡下后不久,一股腥咸扑鼻,胤祚环顾四周整个人像一片叶子飘在海面上,一望无际全是湛蓝的海水。 胤祚顿感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联想起之前那一次急流中的奋力自救,对水的天然抵触上线。 远处的黑点逐渐变大靠近,胤祚分辨出那是一艘大船。 大船擦肩而过,胤祚清楚的看到站在甲板上的几名洋人,有一个觉得特别熟悉,就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海水消失胤祚眼前一黑,睁开眼睛坐起来,揉着头骂道:“好疼!” 穿鞋下地走到桌边,胤祚摸了摸壶身是热的,倒了一杯喝。 顾生每晚必守在门外,六阿哥半夜醒来的时间点早已摸透,掐着间隙补觉睡得并不沉。 屋里一有声响,顾生睁开眼睛:“六阿哥?” “进来。”胤祚头疼,叫顾生,“按一按。” 顾生走上前去,站在六阿哥侧后方,伸手为六阿哥按压穴位放松。 胤祚闭上眼睛享受,脑海中浮现出之前看到的画面,嘀咕了一句:“到底是谁?” 顾生想问又不敢,六阿哥很久没做恶梦了。 “晚上不要茶水换蜂蜜水,淡一些。”胤祚想了想又道,“晚膳后准备一碗牛奶。” 顾生一一记下,六阿哥的身高是同龄阿哥中最高的那一个,力量增加不少,以前用的弓都不经使。 挥退顾生,胤祚躺床上睡过去,没多久又得起来去尚书房。 第41章 教不了 大船 尚书房除了老八的师傅以外, 所有任职的人都换了一遍,胤祚认认真真打量面前的老人。 “我喜欢明史,从今日起开始讲。”胤祚并不是在为难师傅刻意的找茬, 梦里的大船让他记起明朝郑和下西洋时的船队,本身对这部分历史十分好奇向往, 何时也能如郑和一样拥有船队出海远行, 而不是困在污浊的宫里勾心斗角。 齐师傅吓白了脸, 明朝已经灭亡了,还有大量打着反清复明旗号的人在外掀起风浪,明史相当于禁忌, 岂是能拿到课堂上大肆宣讲的? 讲了被扣上个崇明讽清的大帽子,不光是他一个人的脑袋搬家,九族之内恐怕无人幸免,不讲便是学识不足矣做皇子师傅,德不配位之人的下场,参照昨日一众尚书房师傅被罚可见一斑。 -- 第77页 早闻六阿哥不学无术,坑人绝对一把好手,同僚惨状虽未亲见却感同身受,今日不幸摊上六阿哥当众找茬, 这还让不让人活! 其他人闻声面露惊色,一致认为老六又在找新师傅的麻烦, 就是不知老六到底哪根筋搭错了,下套手段与日俱增, 不禁替齐师傅哀悼一声。 齐师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冷汗沁出顺着面颊滑落,心里面胆战心惊磕头口称:“奴才学识有限,实在讲不出来, 六阿哥恕罪。” 满怀希望的心情彻底败坏殆尽,胤祚平静的面容瞬间阴云密布,“好啊!” 齐师傅险些吓尿,浑身抖成筛糠,一个劲的求饶自贬。 其他同僚心里颇不是滋味,对六阿哥格外挑剔肆意妄为的做法极不认同。 课上不下去,胤祚心气不顺,话都听不明白诚心给他添堵。 一气之下胤祚抬脚走人,自己查资料去,这也怕那也怕能教出个屁,简直倒胃口。 顾生一惊,不清楚尚书房内具体发生了何事,就见六阿哥拉着脸走出来,快步追上前把人送到文渊阁后,立即折返询问内幕,而后火速报给皇上。 “昨晚做恶梦了?”康熙一边批折子一边问。 “好像是,只说头疼,其他只字未提。”顾生如实回道。 康熙的关注点放在明史上,“他喜欢便讲,读史有助于取长补短,胆子不行想太多不堪为师。” 梁九功、顾生闻声默默垂首替齐师傅掬一把同情泪,想太多顾前不顾后,实惨。 搁下手上的折子,康熙捏了捏眉心,“命张英去教六阿哥,胤祚喜欢学什么让他自己选。” “嗻。”梁九功这就去传皇上口谕。 康熙命顾生:“他要是不愿意呆在尚书房,挪到南书房另辟出一间屋子学习。” 顾生懂了,六阿哥只要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学什么都不用讲究,其他阿哥就连太子都没这份殊荣。 张英领旨,理了理衣冠这便去文渊阁见六阿哥。 顾生当着张大人的面,向六阿哥传递出皇上的叮嘱。 胤祚听在耳中,解读出康熙想就近听墙角的心思,看他能说出多少惊人之语,可以,不排斥。 “明日再换,今天就在这边上课。”先从互相认识起步,胤祚没有一开口就拿明史试探。 张英这个人在电视剧中有名,在真正的历史上并不十分受康熙重用,只不过是为了拉拢汉臣的一个标榜,有名的是其子张廷玉。 康熙心里实际上把满汉分得十分清楚,书上关于张英的事并不多,胤祚只知道一件。 张英不动声色观察六阿哥,凭一己之力掀翻整个尚书房的皇子,眼睛里的东西太多。 “聊一聊张大人的故事。”胤祚抛开之前恼人的火气,心平气和带着些许调侃只为八卦。 张英一时卡了壳,来的路上他都已经准备好如何应对六阿哥刻意刁难,没曾想计划赶不上变化,所有的腹稿打了水漂。 “臣没什么可说的。”张英读懂六阿哥所问,补上自己的生平。 干巴巴的回答胤祚不是很满意,“家里呢?”好想直接问张廷玉小时候的糗事,话到嘴边打住。 六阿哥对自家私事感兴趣?张英仔细看了眼对面一本正经发问的皇子,不像是故意羞辱他,难不成真是好奇心驱使问出这种话? “臣家里也没什么可讲的。”像个等着听故事的孩子,张英这一刻觉得六阿哥并不像传闻中那般难以相处。 胤祚摇了摇头,“人的一生岂能没有高兴或愤怒的事,就当是讲故事。”话说得十分明白,就是要听故事。 张英难为的头都要炸了,收回之前对六阿哥的评价,绞尽脑汁搪塞。 “臣就讲明朝历史上那些有意思的事。”张英自己找台阶下,指望不上六阿哥会放他一马。 算了,张英不说逼也没用,胤祚收了心,“讲讲郑和这个人,下西洋的壮举以及利弊得失。” “六阿哥已研读过了?”张英重新把打好的腹稿找回来,逐字斟酌后改了几点。 “看过,不甚明了,挺羡慕。”胤祚赐了坐,抬头看人脖子难受。 张英顺从的坐到六阿哥对面,先说了郑和这个人官面上写在史书中的评价。 胤祚抬手打断张英的表面文章,“这些我都知道,你对郑和的评价是什么?对明朝众多举措中哪些可以延用,哪些可以优化改进,而不是一味的害怕禁声,荒废了前人的起发或是开拓。” 张英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捂着嘴低咳几声,看着六阿哥的双眼,一字一句道:“臣是汉人,有些话不便解说。”遮遮掩掩反到适得其反。 “怕了。”胤祚点了点头,双手交叠在一起,“你教不了我,滚吧。” 一点不上道,自以为拿出真诚的话解释,无疑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搪塞,胤祚很烦这种自作聪明的明哲保身手段。 “六阿哥!”张英大吃一惊,没说几句话他就被免职了? “什么时辰了?”胤祚有点饿,起身问顾生。 顾生为张英点了一排蜡烛,“快午时了。” “去乾清宫蹭一顿,你先去禀明。”胤祚打发了顾生先一步去安排。 顾生瞟了一眼未能找出六阿哥不满的张英,“嗻。” 张英站在原地尴尬二字就差写在脸上,难道太直也不对? -- 第78页 胤祚丢下张英,独自一人前往乾清宫,以后再也不期待所谓的大学士,有问题找康熙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张英在屋里站了一会,头都快炸了,这事要怎么办才好?难不成他将步上尚书房同僚的后尘? 六阿哥很可怕,问的问题太过刁钻,简直不给人留活路,张英心情复杂的追上六阿哥,一路护送到御书房,他则跪下向皇上请罪。 “臣无能,学识有限教不了六阿哥。”张英抱着最坏的打算,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你是要上天不成!”康熙奇了怪,两位大学士一个也瞧不上,翅膀没硬就想飞。 胤祚觉得无比冤枉:“哪是我之过,张大人直言对明史中人物见解不敢大肆批驳。” 康熙没忘张英汉臣的身份,打量胤祚一眼,不像是故意找茬,挥退一无事处的张英,“朕给你讲。” “实在不会再问皇阿玛。”尽量不打扰到康熙,胤祚坐下等饭吃。 康熙心思深敏锐异常,结合胤祚昨晚到今早的种种言行举止,不难推测出,“梦到大船了?” 胤祚不否认,忽闻殿外一声声响亮的鸟鸣,是喜鹊飞过叫得欢。 “早报喜晚报财,不晌不夜有人来。”胤祚顺嘴秃噜了一句。 有人要来?海上?康熙朝梁九功递去一眼。 梁九功马上会意,这几日着重留意关于海上的一些消息。 “明朝的船出类拔萃。”胤祚看向康熙的眼里写着羡慕想要四字。 “国库不丰。”康熙开了海禁,税收显著提高,碍于人力物力财力等种种原因搁置了全部开海的念头。 胤祚不禁畅想:“大国出使海外贸易,各种没见过的东西拿出来卖,国内的东西出口,银子满天飞。” 康熙乐了,“吃你的,做梦填不饱肚子。” 胤祚提这些就是为了在康熙正值壮年雄心壮志不减时,改变日后到了老年越发惫懒耽于享乐,充分将国力拔高。 胤祚边用边说:“总做梦也不好,太累。” “小屁孩,有朕十分之一累?”康熙一瞪眼,“想学的东西尽力去学,装样子可不成。” “为了自己而学,骗自己没必要。”胤祚有认真看书,历史中的字里行间令人沉迷。 下午骑射课,长高不少脚能够到马上的脚凳,脱离谙达的帮助可以自行驾驭小跑两圈。 之后射箭,能与太子不分伯仲平分秋色,胤祚提出火铳的练习。 从老大到老八羡慕的看着老六自行更改课程,握弓的手紧了紧。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胤禔不得不承认老六有两把刷子。 胤祉继续练全当耳旁风,不去和太子比较,反而和老六论高低,大哥这是越发的倒退失了上进心? 胤禛默默的练着听着不言不语,心里无不嫉妒,同一个娘胎里出来,为何老六比他在骑射上更出类拔萃。 更可气的是皇阿玛居然不再给老六安排师傅教导,放任自流?不见得! 胤禛心里不是滋味,老六到底哪里好了,偏偏深受皇阿玛看重,一出事倒霉的绝对是旁人。 第42章 为什么 牵扯 “这不是我的箭筒。”胤祐用过才发现, 脸一下子变了。 谙达插了一句:“估计拿错了。” “拿错了?”胤祐不信,“昨天下午可没上课。”东西的摆放是有惯例的。 “以往从未出过错。”胤祐深刻意识到被轻慢的恼火。 身边的太监王保跪下,“七阿哥饶命, 奴才一时眼花。” “七阿哥,练箭吧。”谙达打断没必要继续下去的责问。 胤禛就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 眉头皱紧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径自离开。 老七的奴才轮不到他来过问, 胤禛还怕其他兄弟取笑他咸吃萝卜淡操心,贴身太监基本上属于心腹,他这一开口不要紧, 打杀了还不落好,何必呢。 胤祐咽不下这口气,找皇阿玛告状不现实,咬了咬牙思虑再三,跑去找六哥。 胤祺见老七突然往老六方向跑去,走到三哥身边:“有好戏看了。” “一向爱管闲事的老四居然成了锯嘴的葫芦,稀奇真稀奇。”胤祉话里讽刺意味浓重。 胤祺说着风凉话:“四哥只在意老六,其他人和事入不了眼。” “错了,老四不就挺合太子的意, 每天尚书房一起用膳,聊得越发投机。”胤祉算是看出来了, 自从佟皇后病逝,老四肉眼可见明面上的变化。 “老八不也一样。”胤祺庆幸一小养在太后膝下。 “不一样, 老八是养在惠额娘膝下, 老八的生母比老七生母地位高。”一个是良贵人,一个是没名份的庶妃,奴才怠慢常有的事。 “你猜老七找老六压阵, 老六会不会好脾气的管上一管?”胤祺看热闹不嫌事大。 胤祉摇了摇头:“老六的脾气阴晴不定,很难猜到他下一刻的反应。” “你说昨天老六是不是单单为老七出头,还是另有别的目的?”胤祺想了一晚上没琢磨明白,老六才是那个不爱沾麻烦的主,破天荒让太子难看又给了台阶下,搞得他一度晕头转向,就说老六到底图个什么? 胤祉思考了一夜:“不喜顾八代是其一,替太子描补未必,说出来的话到是让皇阿玛消了气,针对老四也是真,若论真正目的我觉得,看热闹顺手让太子和老四哑口无言。” -- 第79页 “老四比不上老六,单以收买人心方面,老六才是那个技高一筹的人。”胤祺不禁感慨。 “更可笑的是,老六公然摊牌算计太子挖坑埋老大,到最后却是老六在皇阿玛面前替老大求了情,以德报怨何以抱德?”胤祉认为老六失心疯整个人不正常。 “我到觉得老六此为是想让老大牵制太子,别总找他的麻烦。”胤祺道出见解,“老六年纪不大胆子心性不可轻忽。” 胤祉看得透彻:“只要不先招他,当你不存在大家都太平。” 另一边胤祐走到六哥身边,大刺刺问出:“身边的奴才不中用,怎么办?” 胤祚侧首古怪的看了老七一眼:“这话说的,你是主子无论是不是自己的奴才,犯了错打杀随意。” 一旁的顾生咯噔一下,这种话也能说? “王保在我身边三年了,大事不犯小错不断,今日居然把大哥的箭筒拿给我用,还好大哥不计较,要是错拿了太子的……”后果不堪设想,胤祐心里气苦。 顾生不禁高看七阿哥两眼,有胆子找六阿哥为他出头,就不怕以后被人说嘴? 胤祚越听越不耐烦,身边的小太监再贴心,太子一不高兴说弄死就弄死,连个正当理由都不用给,太监、宫女个个都得夹起尾巴做人,老七身边的太监算不上贴心,处置了谁也不会乱嚼舌根,分明是话里有话。 拿着火铳转身,意味深长的斜了眼老七,一步步向前走去。 胤祐被六哥看破心思,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众人停下手里的活,目不转睛望着老六的方向。 谙达是八旗武员身份,入职侍卫地位不比四品官员差。 负责教导皇子的武师傅能力排在首位,人品因人而异。 胤祚走到老七的谙达面前,直接用火铳指着对方。 “六阿哥,您这是?”谙达惊得说话打磕巴,他是知道六阿哥疯起来捅纳兰侍卫的事,心里直突突。 观望的几位阿哥看这架势哪还行,纷纷赶过去劝。 “六哥?”胤祐吓得不清,伸出去阻止的手停在半空,一想到是他去求六哥出头,早就失去阻止的立场。 胤祚审视眼前的武谙达,眼中生疑问了一句:“他是一直再教你的师傅?” “不是。”虽然不清楚六哥为何这么问,胤祐答道,“前两日刚换的。” “原来如此。”再脸盲对其他人和事不上心,不可能脑子里一点印象也没有,胤祚手里的火铳一路向下。 “老六。”太子出面阻止,“有什么话好好说,火铳容易走火。” 太子原本是为了瞧乐子,转念一寻思,他要是不管隔岸观火,其他兄弟更不可能插手,皇阿玛得知此事后他这个太子怕是要背锅。 制止不了老六,稍微做做样子也罢,太子站在老六边上,给老七使眼色,谁挑的火谁负责。 胤祐苦笑却笑不出来,六哥出乎意料的做法吓得他一个激灵,动都不敢动一下更别提上手去夺火铳。 武谙达眼睛不离火铳,整颗心提到嗓子眼,下意识向后退了一大步。 砰! 最后一发子弹,胤祚打在了武谙达脚边,炸开的瞬间渐起少量的飞沙。 武谙达吓尿了,一屁股摔在地上,一脸惊魂未定两眼发直,还以为会死。 其他阿哥眼皮应声而跳,太子更是向左后方退了一大步,避开发疯的老六。 顾生这个时候不在六阿哥身边,而是一路狂奔到御书房,呼哧带喘禀告皇上。 “皇上,不好了,六阿哥拿着火铳指着七阿哥的武谙达。”顾生只希望皇上赶去时看到的不会是一具尸体,六阿哥实在太猛了,想法跟正常人不一样。 康熙丢下奏折大骂:“不省心的小兔崽子!” 梁九功和顾生对视一眼,无可奈何写在眼里。 胤祚收起火铳问老七:“之前的武谙达告假了?” 胤祐对此不太清楚,摇了摇头这些小事很容易忽略。 胤祚再一次语出惊人:“佟皇后娘家人?” 武谙达看向六阿哥的眼神一颤,心里的不安感涌现。 众人听了个寂寞,一头雾水不明白老六再高什么幺蛾子,话题突然跳转之快,跟不上大脑反应迅速。 胤祚利用排除法,老七是个爹不疼娘无势的透明人,后宫那些勾心斗角没必要冲着对方去,除非挡了什么人的路。 也有可能杀鸡儆猴,后宫几大势力就胤祚知道的,亲手端掉的赫舍里皇后留下的人,再就剩下佟皇后,虽然康熙处置了一批,肯定还有其他耳目留存,惠嫔背后的纳兰一家也整没了,余下的家世背景皆不如,同老七没有利益上的直接冲突。 胤祚思来想去用话诈武谙达,出乎意料的意外之喜。 “什么佟皇后?”康熙一来便听到这么一句,心里立刻起了疑。 太子开口解释前因后果,视线落到老四脸上,一闪即逝。 没出人命还好,高悬的心落回原地,康熙训斥胤祚,“火铳能是闹着玩的,再有下次抽你!” 胤祚认错态度良好,转而道:“武谙达比我高大健壮,真有什么火铳还能顶一下。”明晃晃恶人先告状。 “奴才绝对不会做出对阿哥不利的事。”武谙达跪下一边磕头一边辩解,悔得肠子都青了,没想到七阿哥会找六阿哥撑腰。 -- 第80页 本就是一件可以忽略不记的小事,没别的意思,拿错东西的是七阿哥身边的奴才,怎么处置跟他可没关系,武谙达自认没做出格的举动,怎么就突然贴上不安好心的罪名,冤枉死了。 “前朝后宫总是想方设法串连,烦死了。”胤祚一言定人生死,他不管背后藏着多少算计,见一个弄死一个。 康熙一抬手:“带下去。”后宫不得干政,只这一句话值得深挖下去。 “皇上开恩,奴才冤枉!”武谙达大喊,“奴才冤枉,皇上明查。” 人被侍卫架走了,还没明白过来的众阿哥大眼瞪小眼。 “理由?”康熙问出难以理解的关键。 胤祚耸肩:“哪有什么理由,儿臣刚才吓唬了一句,谁知眼神不加遮掩的变了,若说没人指使,身为武谙达却对皇子态度微妙,这样的人值得一查到底。”大实话不掺水。 康熙没再问下去,教导了老七、老八骑射功夫上的不足,转身离开。 两个时辰后,穆克登带着审讯结果觐见。 “可疑的地方解释得通,人是佟大人举荐,之前的武谙达生病告假,便安排了这一位,问不出是否要对哪位皇子不利。”穆克登尽力了,刑讯一套全用上,好汉都吃不消,说出来的话保真。 另一边,七阿哥身边的太监,来不及开口就被顾生带下去。 胤祐感激道:“多谢六哥。” “不用,多半概率冲着我来的。”胤祚极有自知之明,不是他自恋非要找事情往身上揽,种种迹象表明一石二鸟的手段暴露无疑。 “啊?”胤祐有听没有懂,“为什么?” “哪天在我的马上做点手脚,查出来是你的武谙达,不论真相是什么,你将彻底被皇阿玛厌弃,而我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为什么?”偏偏是他?胤祐苦笑,就因为他是天残,本就不受待见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 胤祚司空见惯:“还能为什么,利益驱使。” “主子?”苏培盛低唤心不在焉望着六阿哥背影的四阿哥。 胤禛缓了缓神,佟额娘留下的人手本该成为他的助力,每每被老六破坏,说不出的恼火。 第43章 海外来客 焦虑 宫中悄无声息的筛查展开, 不单单揪出佟皇后埋下的隐线,方方面面所有耳目清理了一遍。 海上一艘大船从法国布雷斯特东渡,经暹罗抵达浙江宁波。 时隔两日, 梁九功拿着送达的奏折进了御书房,“皇上, 浙江有海船的消息了。” 康熙搁下手中笔接过折子, “真有国外来客, 请求永久居留。” 浙江巡抚金宏奏请,抵达的洋人无凭证入境,是否遣送回国。 康熙思量片刻:“南怀仁年事已高, 命这些洋人进京。”以供选择出接替的人。 “嗻。”梁九功拿着手谕去往礼部。 胤祚三天两头去御书房打扰康熙,共同探讨一下明史,所处位置不同,看待问题的角度区别甚大,有一次因为惩治贪官的做法吵起来。 “水至清则无鱼。”康熙不赞同朱元璋苛刻的政治手段,“到最后不是越治越贪,贪腐成风,毫无成效搞得官场上下乌烟瘴气。” “那是因为官员俸禄低微养家糊口艰难,上下打点送礼风气积聚, 贪六十两银子格杀勿论,贪也是死, 不贪活不下去,是以破罐子破摔。”胤祚欣赏朱元璋对贪官污吏的强硬态度, 手段固然残忍, 不这样哪能震慑住鬼魅魍魉。 “人性贪婪,给多给少还是会贪。”康熙自认能够掌握官员,只要不过了线可以从轻发落。 胤祚有自己的想法:“该严还得严, 越是宠纵越肆无忌惮。” 历史上康熙晚年出现过国库亏空严重的事情,查到最后不了了之,留下个烂摊子,康熙不是不知道,只不过已无心再理政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官员的俸禄比明朝有所提高,一样还是贪。”康熙不是没从重处置过,清官难觅。 胤祚总结道:“没银子闹心。” “闹心的是朕。”康熙还有一堆折子没批完,“无事便退下。” 胤祚起身告退,有些话不能说,大逆不道。所以才会觉得心累。 月底洪若翰、李明、白晋、张诚、刘应,五名洋人传教士抵达京城。 张诚等人进宫进献出先进的天文仪器,包括带测高望远镜的分象限仪,水平仪、天文钟还有一些数学仪器。 康熙了解到用法非常喜欢,留下白晋和张诚两个人供职宫中,其他三人准备前往各省自由传播福音。 “传旨白晋、张诚学习满语。”尽快学习,康熙好系统的研究洋人的仪器。 白晋、张诚领命,两个人汉话会说一些不太流利,学习满文是为把所要教授皇上的仪器知识记录成册,为了日后的前程,加快了学习速度。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胤祚又带着问题来到御书房,康熙居然不在? 隔壁传来几句洋话,胤祚走过去推开门,洋人的脸闯入视野,梦境刹那涌现,记忆的断点重合。 “白晋?”还好压低了声音,差点露馅,他不该知道这么个重要人物,胤祚极快的收敛了情绪。 康熙抬手让胤祚进前:“你说的来客。” 胤祚露出微讶的表情,上上下下打量洋人一遍,“好奇怪,和其他洋官员不一样。” -- 第81页 康熙笑了:“不是同一个国家,这是白晋。”指着面前的洋人介绍。 “还有一位张诚进献的精巧之物,仔细听用心学。” 在胤祚眼里粗陋的东西,在康熙眼里是宝,调整好情绪好奇宝宝上线。 白晋在讲天文,胤祚却对现阶段的欧洲历史更感兴趣。 “你从哪里来?坐船需要多久?海上都吃什么?”胤祚有目的问出想要了解的事。 白晋说话慢,耐心的一一给出解答。 胤祚记在心里,听着白晋讲几何和哲学。 康熙听得入了迷,留了白晋一同用膳。 胤祚蹭了一顿,话题扔出把白晋往武器方面引,打听更多关于国外的事情。 “新式手/雷,一拉就能炸,威力不小。”白晋得意的介绍。 胤祚吐槽:“这有什么,手/雷唐代中晚期就有,火药随成吉思汗军队的木轮战车传到欧洲。”实在不值得单另拿出来炫耀。 康熙笑骂:“你见过了?”说得到是有鼻子有眼。 “书上有记载,具体长什么样我只见过画的草图。”胤祚借机顺杆子往上爬,“白大人知晓手/雷,肯定能做出来,新式的一定比旧有的好用。” “危险东西也敢惦记。”康熙一眼看穿胤祚那点小九九。 胤祚厚着脸皮道:“懂一些原理会用,万一哪天被吓到岂不丢人。” 明知胤祚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康熙入耳进心思忖片刻:“不是不行。” 有门就行,胤祚要的不多,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准备起来到时候整个大的,胤祚心里早有计划。 康熙记起顾生上报的情况,问及白晋对火器的研究,满足一下胤祚充沛的好奇心,也为火铳的改进更进一步。 只要康熙重视起来就是不一样,胤祚总算放下心。 手/雷白晋清楚构造制作不难,火铳没见过大清的样式,不好说是以笑道,“容臣想想,臣在这方面算不上专业。” 康熙点了点头:“不急,慢慢研究。” 膳后,白晋行礼告退,回去学习满文。 “你来是为了?”无事不登三宝殿,康熙有空闲时间。 “书上说朱元璋杀功臣,有的书上却说事实并非如此,搞得我头都大了。”胤祚就想听听康熙对此的独到见解。 “你是正史野史一起看?”康熙一听即明,压根不用猜。 “正史有些地方含糊不清,野史到是写的详细,就怕是编出来的故事。”有些东西书上不会写,胤祚为了更进一步了解就得问博学的康熙。 “功臣褒奖赏赐不为过,犯了大过无可饶恕唯有以死谢罪,有些人一下子身居高位心态不比当年,倚老卖老是常态,挟恩以及不足为奇,你问这些纯粹庸人自扰。” “真有因功高震主被诛九族的事?”胤祚天真的问,他在探康熙的底线。 “因人而异,因事而论。”康熙不做细究。 “明白了。”胤祚点了点头,他就不该心血来潮试探,凡是能当皇帝的人,九曲十八弯的心肠猜不透的。 离开御书房,下午的骑射心不在焉,胤祚坐在马背上思绪飘远。 南怀仁年纪大了,白晋、张诚两个人中的一个会顶替这个缺口,胤祚见过本尊几次,问过一些海外的趣闻,不知道有没有落叶归根的意思,有空去问问。 “六阿哥,六阿哥?”顾生走到马侧,马上的人一脸恍惚。 “何事?”胤祚从马上下来,手背到身后握成拳,敲了敲僵直的腰肌。 顾生略担心:“奴才看您一直未动。” “南怀仁还在钦天监任职?”胤祚将马丢给一旁的谙达,扫了一圈其他兄弟在干什么。 “是,皇上任命白晋或张诚任职,都处在学习满语熟练汉话的阶段。”顾生有什么说什么。 “明天去看望南怀仁。”胤祚提前说避免到时候找不到正主。 顾生记下,“六阿哥可要练习火铳?” “可。”胤祚活动活动手指手腕,接过顾生递过来的火铳,对着靶子一通狂扫。 晚上睡下没多久,一幅幅人物简单的线条图展现在梦境中。 “真丑。”胤祚站在长卷的起始点,往前走。 走过人物图,胤祚看到了类似制作图纸的东西,“等等,这是四管加特林?” 胤祚扑到图纸上,上面写的十分详细,一不小心用力过猛穿图而过。 后面有很多,制式不同的武器构造图,胤祚兴奋无比,“记下来,记下来!” 使命往脑子里塞,还有好多胤祚就怕这一次的梦境消失了再没有以后。 “等等,看上去好像是明代的标号?”胤祚立刻想到某种书籍,“快快快,让我看一眼书封,有的话明天到文渊阁找,背肯定记不住这么多。” 胤祚飘着飞去找书封,“《神器谱》赵士桢。” 话落画卷消失又重现,新的内容展现,全是大型机械图,最让胤祚欣喜若狂的是,“蜗轮、转轮、水力起重机,曲轴传动好精巧的设计。” “流水线!”胤祚大为震惊,“这要都是明朝的,老祖宗真大佬。” “书名,书名。”胤祚大赞梦不要停,千万别醒让我再看看还有什么好东西。” “《奇器图说》王徴。”胤祚牢牢记下。 画面又一转,入眼的是个吊在架子上的方形箱子,胤祚乍一眼看去没懂,仔细分辨上面的标注。 -- 第82页 “埋伏地雷用的。”胤祚嘴巴张到最大,“我靠!”不是随手涂鸦粗制滥造的玩意,非常有实用价值。 “叫什么?”胤祚想要全部。 “《军器图说》毕懋康。”胤祚一下子想到了天工开物,墨家所掌握的技艺。 周遭画卷退去剩下一片黑暗,胤祚高兴劲过去余下的全是惊恐。 大清修四库全书好多东西改的改删的删,烧毁不少明朝有价值有意义的东西,这三本书意义非凡,要能用在实处解放生产力…… 不对,日子一好过,人一闲下来就怕悲春伤秋,康熙怕什么?自然是反清复明的那些人。 清朝一直在防备汉人,书上的东西再好,不见得上位者乐意与民共享,胤祚透心凉瞬间清醒。 跳下床三步并做两步跑到门口,拉开门。 “六阿哥!”顾生刚刚眯了一小会儿,门一开瞬间惊醒。 跨出门坎的左脚落下又收回,焦虑不安中的胤祚因顾生一句低唤定格。 “怎么了?”顾生一眼窥出六阿哥做了恶梦。比以往更为严重,不然不会露出一副紧张迫切的神情,脚上的鞋子露着半个后跟没提上去。 胤祚之所以如此着急,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到文渊阁,找出梦境中提示的书,他怕迟一点原册被毁或是封存起来压根到不了他手上。 “没什么。”胤祚深吸一口气,望了望天空中高悬的月亮,从未如今晚一样迫切期盼天早一点亮。 “奴才给您端牛奶?”顾生躬身退去。 第44章 抄书 故事 胤祚回到屋里坐在桌旁揉着眉心, 怎样才能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保住有用的书? 嘴上说着修明史,多次祭拜明孝陵,慰问前明遗老, 不过是康熙为了笼络人心的一种政治手段,说什么洪武乃英武伟烈之君, 非寻常帝王可比, 亲自撰写祭文花银子修缮陵寝并钦赐‘治隆唐宋’的匾额。 史书上曾写过, 康熙除了体现一代英主对前朝帝王的优待,获取汉人的认同感,更重要的想法是通过拜访朱元璋陵寝, 以表达他想要与前朝明君并肩,甚至超越的雄心野望。 可惜清朝篡改明朝的历史,毁了汉家真正的文明!年轻时的雄心被岁月摧枯拉朽磨灭,老年政绩惨不忍睹。 野史上曾提到,康熙趁着拜谒明孝陵的时机,派风水大师对南京城和明孝陵进行了龙图宝地勘测,并让高人对那里进行风水破坏,以此来削掉前明根基。 胤祚没去过,不清楚是不是真的, 就算去到当地,不懂风水看不出明堂。 “六阿哥。”又在发呆, 看来今晚的梦意义非凡,顾生双手奉上热过的牛奶。 接过碗一口气喝下肚, 胤祚又倒了杯蜂蜜水喝, 喝下去的东西明明是甜的,却尝出了化不开的苦味。 “下去。”胤祚想一个人静静。 “天凉了注意保暖。”顾生躬身退下关上房门。 “前明遗老!”胤祚胳膊肘支在桌上,手撑着额头回忆。 “最有名的应该是顾炎武, 有机会见一见,看看是不是历史书中写就的人物,亦或是本身就是个沽名钓誉之辈。” “不对,人是不是早没了?”胤祚仔细翻找记忆,只记得最精典的一句话,“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原话是: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 “算了不想这么多,走一步看一步吧。”胤祚想得头都大了,回去睡一觉。 顾生到时辰敲门:“六阿哥,该起了。” 胤祚没应声,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有一会儿,听到顾生进屋的脚步声,这才起来。 记起今天要办的事,胤祚说:“去文渊阁。” “这么早?”顾生略惊,后又记起昨夜六阿哥不正常的举动,若有所思。 “先去尚书房告假。”经常请假的胤祚理直气壮。 顾生思绪翻飞,昨晚上的恶梦该不会与文渊阁有关吧? 六阿哥告假尚书房诸人见怪不怪,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不问,其他人哪有资格管东管西。 “这么早你去哪?”太子很不高兴,老六混得比他还要潇洒轻松,看不惯。 胤祚停下,转过身去回看太子:“文渊阁,怎么要不你也一起?” 太子无语凝噎,真想掐死老六一了百了。 胤祚品出太子话中酸味:“我不是在逃课,一样很忙。” 太子手一挥赶人,暗忖抽疯了一大早找气受。 胤祚站在文渊阁外,门没开顾生叫负责开门的奴才动作快点。 进去后先把灯点亮,外面天还黑着,屋里只会更暗。 胤祚报了书名命人去找,笔墨纸砚拿出来摆在桌上,倒点清水拿着墨条磨墨,思绪再次离家出走。 找了半天好不容易翻出一本《奇器图说》,放到六阿哥桌上。 胤祚翻开一看,里面的内容与梦境中的画卷对上了,嘴角不自觉上扬喜悦油然而生。 当下提笔着墨,胤祚开始抄录上面的内容,认认真真画着等比例的图并标注清楚。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胤祚记不住所有的内容,之所以抄个副本是为了攒家底,万一原著保不住,副本还能流传下去。 顾生在确认六阿哥一时半会儿用不到他,悄悄的退到殿外,三步并作两步前往乾清宫。 -- 第83页 刚准备去上朝,顾生火急火燎赶来,康熙一听前因后果,“又做恶梦了?” 对于三本书脑子里没有记忆,康熙叹道:“下朝再说。” 顾生恭送皇上,起身马上回文渊阁,安静的呆在角落陪着六阿哥。 一丝不苟认认真真画着,桌上的灯不知何时移走,胤祚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为抄书忙。 康熙进了文渊阁,挥退正要行礼的奴才,走到桌前视线被桌上摊开的书吸引,伸手取来一观。 书没了,视线随着书上移,胤祚见到康熙并不惊讶,搁笔揉了揉长时间悬空的手腕。 顾生搬了把椅子放在桌前,同梁九功眼神交流退到殿外,一左一右守在门口。 康熙从头到尾翻了一遍书,看出内容的价值,坐下来放回桌上。 “为何要抄书?”在康熙眼里胤祚一向懒散成性,每日练字多一篇也不会写,今儿到是巧了,一大早天不亮尚书房也不去,跑来文渊阁找书。 胤祚不加思索道:“研究。”拿起笔继续书写。 康熙沉默一瞬问:“昨晚梦到书了?” “嗯。”胤祚眼不离书手不离纸。 “还有谁,朱元璋?”康熙怀疑有理有据,胤祚近期总是问关于明朝那些事,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不是。”胤祚没办法一心二用,抄错了一点一张纸全完了,搁笔倒茶喝。 康熙凝视对面的胤祚:“有什么不能说的?” 胤祚说了句大逆不道的话:“历史显然由胜利者书写,刻在骨子里的经历永远不曾转移。” 康熙不见丝毫怒意,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你对在修的明史有疑义?”虽是问句却是肯定。 胤祚如实回道:“我没看过内容,不做评价。” “还有什么?”康熙对胤祚梦中内容耿耿于怀。 胤祚点了点书上的内容:“这些会运用到现实当中?” “不会。”康熙快速否定,给出的解释是,“百姓连基本的吃穿难以保障,这些东西毫无用武之地。” 骗人!胤祚打心底里不信,已知结果何必再强求。 “说下去。”康熙想听故事,哪怕不切实际。 胤祚垂下眼帘:“顾炎武。” “他啊!”康熙记性不差,一下子想起这位名人,“曾经的大儒之首,已经过世了。他在梦中与你言说生平了?” “没有。”果然已经不在了,胤祚大为可惜。 久远的回忆将康熙拉回到过去,屋里突然寂静无声。 “盛极必衰。”康熙突然来了兴趣,“给你讲个故事。” “顾家祖上世代为官,在昆山是望族,繁花落尽到顾炎武这一代,从兄长到侄子争夺起家产。” 胤祚坐直认真听下文,康熙今天的兴致很高啊! “顾炎武在家中水塘边处死了身边的家仆。”康熙问胤祚,“你觉得会是何因?” “背叛。”胤祚斩钉截铁道。 康熙接着讲下去:“顾家将八百亩土地低价卖给叶家,叶家早就盯上隔壁的顾家,瞧准了机会狮子大开口,以一半的价格买下顾家的地。” “顾炎武找不到除叶家以外合适的买家,于是便同意了。”康熙嗤笑一声,“叶家的贪婪显露想要吞了顾家,并没有一次付清买地的银子,而是分次进行。” 分期付款这个胤祚懂,顾炎武也是个傻子,当初立字据的时候不写清楚活该被坑。 “顾炎武三番五次要才给,两年里只给了当时谈好价钱的十分之六,明摆着要赖账,顾炎武心生不满。” “顾家不比从前,家仆内外勾结叶家捡了便宜,起因是顾炎武写给南明朝廷的信,被家仆发现扣下,叶家以此大做文章告到了官府,此乃谋逆的大罪,顾炎武不死也得扒层皮。” “顾炎武又气又怒处置了家仆,叶家同样采取了行动,联合女婿将顾炎武私自拘禁,逼其自我了断,理由是死去的家仆是叶家的人。” 胤祚听到此处只觉得荒谬,顾炎武脑子进水了杀个人还能让死对头知道,卖个地还被人坑,简直,还大儒呢,掉价。 “顾炎武一众好友奔走,找到归庄办事,此人又找到前礼部右侍郎钱谦益,因其投了大清,顾炎武一直与之老死不相往来。” “钱谦益为了杀一杀顾炎武的傲气,暗示归庄让顾炎武给他递个门生的帖子才肯帮忙。” 不用猜胤祚接话道:“顾炎武秉持文人傲骨拒绝了。” “对,归庄是顾炎武友人,知其秉性定然不肯屈就,便假冒其名写了投帖,听闻此消息的顾炎武立马将自己写的自白贴满大街小巷,声称与钱谦益无任何关系,更不存在所谓有师徒名分。” “傲气能当饭吃?”胤祚嘲笑道,“一开始卖地没找对人就是个错误,以至于一步错步步错,若要冠上铮铮铁骨之名,我觉得他不配。” 康熙:“案子转到松江府,少了叶家势力干扰,顾炎武从轻发落,次年被释放,叶家不肯罢休买人行刺,差点要了顾炎武的命,最后变卖所有家财北上游历,远离是非。” 胤祚牛头不对马嘴道:“梦里只有书,和顾炎武这个名字。”回答之前康熙的问话。 审慎的视线定格在胤祚眼底,康熙看不出有丝毫隐瞒的迹象,“抄你的书,多学一点没坏处。”起身离开。 -- 第84页 胤祚站起来恭送,直到看不见人影重新坐好继续未完成的事。 去钦天监的事胤祚没忘,下午骑射课告假,去见南怀仁。 “六阿哥安。”南怀仁不知六阿哥为何要见他,老老实实呆在钦天监等着。 胤祚抬手免了南怀仁行礼,上了年纪的人跪下起来多有不便。 “南大人有想过回国吗?”胤祚开门见山问,请南怀仁坐下说。 顾生倒了两杯茶搁桌上,退到门口候着。 南怀仁从善如流坐下,端起茶喝了一口,“能回去更好,微臣这副身子骨不中用了,船行不易留下来也好。” “我想去。”胤祚的心是野的,根本关不住。 仅这一句话吓傻了南怀仁和顾生,话题过于危险,两个人不必交流思维处于同一个频率。 南怀仁劝说:“六阿哥还小,海上风浪多变,国外比不上京城繁华。” 胤祚自觉说错话了,描补了一句:“没坐过大船,听白晋讲海外风光有点羡慕。” 南怀仁找不到别的共通话题可聊,于是拿白晋当引子,说起见面后的观感。 胤祚听懂南怀仁的明示暗示,白晋要比张诚更踏实用心,深得南怀仁看好。 呆了没一会儿胤祚离开,又回到文渊阁抄书,其他几本也找到了,大工程不能偷懒。 第45章 酸 谈和之初 老六去见南怀仁的消息传遍前朝后宫, 有人不解有人心忧,有人时时刻刻等着看笑话。 顾生事无巨细上报,退到梁九功身侧。 “他啊, 人小胆子却大,什么都想去尝试。”康熙扔下奏折, “船有什么好稀奇的, 下次南巡带上他开开眼。” 皇上以为是小孩子心血来潮的玩笑话, 顾生跟在六阿哥身边久了,不认为单纯的说说而已。 “依奴才之见,若南大人真的回故土, 六阿哥怕是得悄悄跟着一块……” “他敢!”康熙命顾生,“把人看好了。” “是。”顾生吓得一激灵,躬身退下。 康熙拿起另一本折子:“出宫次数多了,瞧不上京里的繁华。” 梁九功适时接话:“六阿哥好奇心使然。” “未必。”康熙越寻思越有可能像顾生说的那样,顿时头痛谷欠裂。 “皇上不许,六阿哥出不了宫。”梁九功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是两回事,他也觉得六阿哥若是犯拧,皇上没准会退一步。 康熙考虑的是胤祚大了以后,翅膀硬了什么事干不出来。 老六一连数次告假, 等着看热闹的人懵了。 下午的课再逃会挨揍,长时间写字也需要活动活动筋骨, 胤祚去了教场。 太子一马当先弯腰伸胳膊,将准备上马的老六抱起扔到身前。 “又抽哪门子疯!”胤祚调整姿势坐好手抓着马鬃。要不是看到太子冲着他过来, 在太子伸手的刹那, 袖子里的匕首出鞘必见血。 太子不多废话直入正题:“皇子私下结交大臣,我看你才叫疯!” 胤祚一楞,奇了怪了:“你到底站哪边?”这话从太子嘴里说出来, 比天下红雨还稀罕。 “什么?”太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要是站我这边,我就当你的话是在好心提醒,反之,你不是该等着看我笑话,甚至私心里巴不得我被皇阿玛骂。”胤祚被太子搞蒙了,说好的敌对今天唱得哪一出? 太子听出老六在调侃他,反唇相讥道:“自然是看你的笑话。” “那你可要失望了,南怀仁年进退休,又不在正当紧的重要位置上,我见他能有什么利处可得?”吃饱了撑得没事干,天天盯着他有毛用,胤祚就无语。 “有没有益处天知地知你知我不知。”太子之所以找上正主,还不是因为皇阿玛毫无动静,凭什么老六就能搞特殊! “我明白了。”背对着太子看不到对方面部表情,胤祚从字里行间品出所要表达的内在。 太子皱眉,拉停小跑中的马:“你明白什么?” “羡慕嫉妒恨。”还能是什么,总不可能是无聊到蛋疼的自尊心,胤祚曲指弹了两下太子握着缰绳的手。 “我羡慕你,笑话!”太子被弹的手松了缰绳,拍了乱动的老六一下。 “皇阿玛知道我去见南怀仁,自然不可能如某些人的意。”胤祚用胳膊肘顶了太子一下,“你先下去。” “扔你下去。”太子揪着老六后衣领明目张胆威胁。 胤祚无语:“大家可都看着呢!” 太子窝火极了,僵持了一会儿最终松手利落的翻身下马。 胤祚抓住缰绳,身子往后挪了挪,脚踩在马蹬上居高临下横了太子一眼,“驾!” 突如其来的奔马,太子下意识本能收手,倒退数步离开危险地带。 “胤祚!”太子气炸了肺,敢跟他玩这一套。 看到太子气得就差跳脚了,胤禔别提有多开心,暗暗赞了老六一句,牛。 胤祚没管身后的叫喊,骑着太子的专属坐骑,迎着扑面而来的冷风,心里美滋滋的。 跑了一圈回到太子所在之处,胤祚翻身下马,气死人不偿命道:“还给你。” 太子凌厉的眼刀甩出,老六绝对是故意的! 胤祚揉了揉眼睛说走就走,练火铳去。 “马不要了,给你。”太子不屑再用。 -- 第85页 胤祚走到一半,转身望向太子:“多谢太子。”不要白不要,要了还想要,谁让太子的东西比拼康熙,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顾生跟着六阿哥,每当太子靠近无不心惊胆战,生怕两位活祖宗一言不合上演全武行,真出了事九个脑袋都不够砍。 老六居然能从太子手里夺了一向喜欢的马,简直不可思议,看傻了一众兄弟。 “不愧是老六!”羡慕不来,胤祉把见怪不怪刻在骨子里。 “张狂得有张狂的资本。”胤祺酸了一句,“我要是老小就好了。” “这话说的,你让八弟情何以堪?”胤祉没避着人,老八就站在不远处。 胤禩的心情是复杂的,身份上来讲比不上老六,加倍努力学习换来的关注也没老六多,不单单太子嫉妒,谁又不是一样的心情。 “老四?”胤禔故意走到胤禛身边,大声唤回不在状态的正主。 “大哥。”胤禛一直头痛骑射课,无论如何努力练习,不说比得过老六,尽然连老八都不如实在汗颜。 胤禔讽刺挖苦:“老六的本事你该学学。”天天围着太子转,没见从太子手里抠出一星半点的好东西,瞧瞧老六,太子上赶着找过去,屁事没发生反而把看重的马送了出去,这段位啧,没谁了! 胤禛最不喜欢别人总拿他和老六做对比,反衬得他一无事处。 “大哥真爱说笑。”僵笑着应付话中的讽刺,胤禛心被刺痛。 “我从不说笑。”胤禔大方表示,“我心里就是酸,奈何学不来老六那一套,你不一样,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亲兄弟,差别不会这么大吧?” 胤禛气得差点翻出白眼,多说无益走为上策。 望着老四落荒而逃的背影,胤禔冷笑,“太子可不是傻子。” 老六‘欺负’人都摆在明面上,不像老四心思越藏越深,他都看出来了更别说一向精明的太子。 “大哥。”胤禩走过去,好奇大哥看老四干什么? 胤禔教老八:“别学老四,闷葫芦一样不讨喜,也别学老六,免得东施效颦落了下层。” 胤禩自然懂得:“六哥只有一个,真学了只会是班门弄斧。” “知道就好。”胤禔之所以郑重其事点出,担心老八玩花样反坑了他,他二人在别人眼里可是一体的。 结束一天的课,又到了胤祚用晚膳睡觉的时辰。 一夜安稳,顾生以为六阿哥会做梦,一晚上没睡好眼皮有些睁不开。 “告假?”顾生一边问一边整理六阿哥的衣饰。 “请吧,去文渊阁。”抄书摆在第一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回尚书房,反正在哪也是学,胤祚拎着书袋出门。 中午刚用过饭,梁九功去而复返,“皇上请六阿哥过去。” “什么事?”观梁九功的样子不像是糟心事,胤祚猜测,“白晋在讲学?” “差不多。”梁九功没详细言明,防着隔墙有耳。 来到御书房,胤祚不单单看到白晋,目光被桌上的东西吸引,脱口而出:“手/雷?” 白晋表示:“昨天新制的,需要找个空地试试威力。” “稳定性怎么样?”胤祚话一出口,脸上的激动之色收敛,规规矩矩行礼,“皇阿玛万岁。” 康熙到没生气,全部心神放在了捕捉到的‘稳定性’上,“你又知道多少?” “书上有写,火铳不是还能炸膛,这玩意原理差不多。”具体哪本书看过胤祚记不清了。 白晋并未察觉到异样,“很稳定,只要不拉引线,放在身上不会无故炸开。” “那就好。”康熙瞥了一眼跃跃欲试的胤祚,“明早出宫,不急在这一时。” 对对对,胤祚频频点头,关键是制作方法,不复杂便可以量产,屯起来以备后用。 康熙问工艺,白晋早有准备,将写好的东西呈上。 胤祚凑近去看,问了一句:“成本多少?”造价太高会被直接腰斩,等于发明了个寂寞白费力气。 “不费银子。”白晋现场拿了纸笔算了一笔账。 胤祚对天文学不感兴趣,告退回文渊阁抄书。 傍晚,康熙接到来自雅克萨的急奏,通读一遍露出久违的笑容。 沙俄败北做出妥协,转诉合谈的意向,要求释放被围困的士兵。 康熙召大臣进宫商定前去和谈的人选。 佟国纲、李光地、张英、马奇奉旨入宫,在御书房外碰到。 行礼起身,佟国纲接过皇上递来的折子,看后交给下一个人。 几人了解事态,佟国纲先开口:“和谈势在必行,再打下去国库耗不起,沙俄的武器比我方精良,人员配给上不宜打持久战。” “臣附议。”张英自觉就是个应声虫听听就行了,拿主意的大有人在轮不到他指手画脚。 马齐沉思片刻:“领土的划分需要斟酌,沙俄敢杀个回马枪不得不防。” 李光地说出最关键的一点:“出使的地点、时间以及人手都得谈妥,最好带上两名洋人做翻译。” 洋人现成的,康熙心里已有人选,看了一圈在场的臣子,挑不出能压阵的,忽然有点想念明珠、索额图。 商讨半天最终人员暂定,康熙对推举之人并不十分满意。 拟了手谕快马加鞭送到雅克萨驻军将领手中,叮嘱切莫因一时得胜而懈怠,谨防沙俄虚晃一招铤而走险反扑。 -- 第86页 倘若沙俄真心实意谈判,确认去谈的会面地点以及时间、人员等等。 “明日出宫的东西准备好。”康熙既然答应了绝不食言。 “嗻。”梁九功已备齐,暗忖皇上现在眼里心上全是六阿哥,以往荣宠不断的太子都得靠边站,真真意想不到。 第46章 索要封地 试探 胤祚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来了第二天, 这次同去的有白晋、张诚,坐的是正儿八经的马车。 坐在马车里的感觉只比骡车宽敞稍稳那么一丢丢,路不平两个轮子的车没有减震器一样的东西晃得人头晕。 胤祚时不时掀起帘子扒窗口上透气, 吃进去的早膳实在经不起摇晃。 出了城,到达一处专门用来试验危险物的山上。 “我来。”胤祚自告奋勇跃跃欲试, 伸出去的手被拍了回去。 “稍安勿躁。”康熙先让奴才试, 才敢给胤祚玩。 一拉线扔出去, 只闻轰隆一声炸响,远处可见的地方尘土碎石飞扬。 等一切烟消云散,众人来到炸开的地点, 一个大坑近在眼前。 “威力可以。”康熙较为满意,拿起另一个扔着玩。 胤祚最后才轮到,非常刺激。 时辰不早坐马车回宫,胤祚激动的心情平静下来,用过午膳去教场。 “这是又出宫了?”胤祺忍不住冒酸水,盯着老六的便服看。 “别看了,有得是出宫的机会。”胤祉跟着皇阿玛南巡过,并未把一件小事放在心上。 “也对。”胤祺上马,“什么时候去打猎, 死靶子没有活靶子好玩。” “天冷了哪有什么猎物。”胤祉泼冷水。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胤祚终于在年前抄完几本觉得重要的书, 闲着没事时拿出来研究。 为此胤祚让顾生找了一堆截好尺寸的木头,先把模型做出来试试, 看不太懂的地方问白晋, 南怀仁已经告老,白晋接替位置。 白晋和张诚学会了满文,编写出满文版《几何原本》并译成汉文, 负责教导众阿哥。 梦,又见梦。 胤祚走在深山老林里,远处传来水流动的声音,寻声而去入眼的是一片大湖。 “贝加尔?”胤祚上辈子有去旅游印象十分深刻。 胤祚一下子联想到割让出去的尼布楚,“提醒预示的梦?” 掐指一算,已经到了康熙二十七年,胤祚是知道签订尼布楚条约的时间在康熙二十八年七月二十四日。 “难道提前了?”胤祚一边逛一边欣赏美丽的河谷风貌。 “白银国度,必须抓在自己手中。”历史上便宜了沙俄,虽说是平等条约也太奢侈了,简直败家。 这里遍地是宝,不光有储量丰富的白银,还有铜、煤、铁、金、锡、铅等矿藏,森林和水力资源丰富,得天独厚的大宝藏。 冬天严寒、干燥又漫长,夏季天气凉爽是最佳避暑胜地。 馋得胤祚流口水,阻止尼布楚条约的签订,有什么办法? 胤祚绞尽脑汁,同康熙说实话,私心里他更愿意将这么好的地方纳为己有,变成手里不可多得的底牌,有了银子什么事都好办。 “如果说黑龙江这片区域适合种地,这样的理由不足矣让康熙松口,哪怕康熙瞧不上尼布楚,也不会冒然答应殊为可笑的要求。” 胤祚头疼死了,“要是说这里有丰富的矿藏,以康熙的心性绝对不会许出去,连边都甭想沾。” 还有一点,手里无人可用,要了地扔那儿干看着?胤祚打消不切实际的纠结。 “散了吧,我要睡觉。”看多了美景有种想溺死在梦境里的冲动,胤祚摇了摇头,“太可怕了。” 从梦境中挣脱出来,胤祚下地喝水,在桌边默默的坐了一小会儿,重新回到床上睡觉。 门外,顾生尽职尽责记下屋内六阿哥微末的反常,脑子里全是今晚又做了什么样的梦? 晨起胤祚去尚书房,几何数理化全都安排上,白晋、张诚的讲课方式很生动易懂,他没有仗着上辈子学过而骄傲自大,认认真真学习记笔记。 四月中旬,康熙又召见大臣商讨,与沙俄一方就领土划分一事如何和平解决。 吵来吵去不尽如人意,康熙破天荒宣赋闲在家在索额图觐见。 众官员的心底渐起波澜,纷纷猜测索额图是不是要被复起? 索额图也没想到皇上召见他是为了朝廷上的大事,恭恭敬敬行大礼,浑身上下少了纵横朝堂的嚣张。 梁九功及有眼色,取了桌上的折子递给索额图。 索额图看后沉默良久,对沙俄谈判方针提出:“察鄂罗斯所据尼布楚,本是我茂明安部游牧之所,雅克萨是我达乎儿总管倍勒儿故墟,原非罗刹所有,亦非两国边界。” “尼布楚、雅克萨、黑龙江上下及遍此江,一河一溪皆属我地,不可弃之于沙俄。”索额图认真表现,“如果沙俄能归还逃人,承认尼布楚、雅克萨、黑龙江是大清领地,即与之画疆分界贸易往来,反之,不宜与总是出尔反尔之人议和。” 康熙同意索额图之言,遂命:“索额图、佟国纲前往色冷格,与沙俄使臣费·阿·果罗文谈判。” “传旨徐日升和张诚为此行议谈翻译。”康熙坚定表示,“大清疆域岂是沙俄能窥视之地,通商可以,如不同意和谈作罢。” -- 第87页 “奴才领命,定不负圣望。”索额图、佟国纲跪下接旨。 出行需要准备的东西不少,户部这边又得出一回血。 加快筹备的进度,五月初一行人从京城出发前往色冷格,与沙俄使臣会面。 恢复了领侍卫大臣身份的索额图为首,都统佟国纲为副,尚书阿喇尼、左都御史马齐、护军统领马喇以及汉臣张鹏、陈世安等人前往。 配八旗兵两百人,护军四百人,火器营兵两百人。 已进六月,胤祚再次梦见尼布楚条约的整篇汉译条文,一时惊醒满头大汗。 “开始了?”这么快!胤祚惊魂未定呼吸急促,“会不会来不及?” “顾生!”胤祚叫人,“拿身里衣。” 顾生推门的手一顿,应了一声去隔壁屋找出一套里衣。 胤祚脱了身上的擦了两下汗换上新的,“朝中有大事发生?” 顾生整理六阿哥头发的手一顿,迟疑片刻道:“大事有好几件,索额图官复原职。” “原因?”胤祚记不清对沙俄谈判的具体人员名单,只记得有一个张诚。 顾生道:“索大人一行人到雅克萨与沙俄进行和谈,已经离开月余。” “雅克萨?不是色……”胤祚意识到不该吐露太多,立刻打住话头。 顾生只作不见,“沙俄提出的会面地点。” “下去吧。”只要不是尼布楚还有希望,胤祚打发了顾生。 “奴才告退。”顾生退下后随手带上房门,未做停留急步前往乾清宫。 梁九功打着哈欠,今晚他职夜,远远就见一人匆匆而来,走近一瞧,“你怎么来了?”难不成六阿哥出事 了? “通报一声,我有要事见皇上。”顾生也不多作解释。 梁九功心惊一瞬,“稍候。”进去禀报。 “皇上,皇上。”梁九功站在塌前低唤。 康熙睡得不实,听到梁九功声音睁开眼睛问:“何事?” “顾生说有急事要禀,就在殿外。”梁九功回道。 胤祚?康熙从床上坐起身,“叫他进来。” 梁九功先去倒了杯茶奉上,再叫顾生进去。 “皇上。”顾生跪下一五一十报备,“六阿哥做恶梦出了一身冷汗换了衣服,然后问朝中可有大事发生……” 康熙敏锐捕捉到关键点:“色什么?色冷格?” 顾生不言,六阿哥没有再往下说,具体是不是皇上自有论断。 “明早让胤祚过来见朕。”康熙好奇做了什么样的梦,不会和谈判有关吧? “嗻。”顾生起身退下,返回阿哥所。 心里装着事,康熙醒了再也睡不着,满脑子全是谈和,“索额图如今走到何处?” 梁九功答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你说的对。”康熙睡不着起来到御书房看折子。 另一边胤祚同样毫无睡意,顾生走了又回定是去告诉康熙他今晚的反常,他要如何应对明天的问话? 一直熬到晨起的时辰,胤祚打着哈欠耷拉着眼皮。 “六阿哥,皇上让您早朝后去御书房。”顾生传达皇上口谕。 “知道了。”胤祚拎着书袋出门。 心不在焉的练字,早朝时辰一过搁笔,用不着顾生提醒,胤祚自顾自往外走去乾清宫。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规规矩矩行礼问安,胤祚跪下后再起来。 康熙一听胤祚自称儿臣,心里咯噔一下,屏退殿内奴才招手道:“过来。” 胤祚走到康熙面前,主动说起昨晚的梦,“不太好。” 康熙直皱眉头:“色冷格是对的。”肯定了胤祚梦境的真实性。 “儿臣想要一处封地。”胤祚大胆直白的索要。 梁九功惊骇的看向六阿哥,莫不是没睡醒梦糊涂了?连个贝勒都不是,就问要连亲王都不能给予的封地,疯了! “哪里?”康熙觉得突兀却丝毫不生气。 胤祚:“雅克萨,整个北边。”哪怕事情不成,也要让康熙明白北边的重要性。 “理由?”康熙注视着胤祚的眼睛,北地荒芜少有人烟,冬季时间漫长十分的寒冷,不适合耕种如同鸡肋一般的存在,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封地之名止于明朝灭亡,大清再无亲王封封土地一说,胤祚突如其来提及,打了康熙一个措手不及。 古往今来封地的意义重在供给成年皇子之后的日常所需,太子只有一位,其他皇子不可能弃之不顾,封地即是财产也是流放之地,避免兄弟手足之间内斗。 明朝朱元璋更是以天子守国门为重,设封的儿子大多封在了边关要地,抵御外族来犯。 康熙不由多思,难不成胤祚要地是为了防着沙俄? 胤祚一直没开口,不知道从何说起,本没打算骗康熙,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太费脑细胞。 殿内一时安静的可怕,似有大事发生,梁九功缩着脖子装鹌鹑,好想捂住耳朵当什么也听不见,知道的太多容易出事。 “不好说,还是不能说?”一直等不到胤祚回答,康熙眉宇间沟壑渐深。 “尼布楚有丰富的矿藏,不能给沙俄。”胤祚只能说这么多,考验康熙信任度的时候到了。 康熙追根究底:“比如说?” “煤、铁等,我不知道具体在哪。”胤祚非专业勘探人士,话说得太满会溢。 -- 第88页 康熙点了点头理由充分,但是,总觉得胤祚有所隐瞒,“还有什么不可说?” “我不知道,也许有事醒来吓忘了。” “你先回去,朕要好好想想。”康熙没有立刻给出许诺,封地一事一旦开了口子,再想闭上很难。 不单单拥有封地的胤祚成为众矢之的,康熙眼前骤然浮现出明朝朱棣起兵造反的一幕,人的野心随权力的增大而鼓胀。 胤祚心知此事急不来,好事多磨告退离开。 梁九功到是不担心北边地界便宜了沙俄,皇上已言明谈不拢做罢,六阿哥如今吐露出雅克萨的重要性,更不可能拱手相让。 康熙着重思量胤祚未尽话意,是有什么必须拿下雅克萨等地? “让顾生密切注意六阿哥,尤其是晚上。”想不通的地方太多,康熙轻叩椅子扶手,先是良种后是封地,矿产中包含了铁,狼子野心? 不,不会,人就在眼皮子底下,即使给了胤祚封地,手中无人可用还得他帮忙,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到也不是不可以。 等索额图传信回来再定,康熙放下此事不提,拿起折子翻看。 第47章 道阻且长 撬墙角 另一边, 沙俄派遣的外交使团以戈洛文为全权大使,弗拉索夫为副使,从莫斯科启程。 卫兵多达五百人, 二百七十车弹药粮草,在路过托博尔克时, 增哥萨克骑兵、步兵、□□手、龙骑兵一千四百人以上, 和谈归和谈防备双方一言不和开火。 转瞬一个月过去, 索额图一行人来到喀尔喀地方,发现情况有变,停留了两日打听消息。 乍闻准噶尔的噶尔丹大军侵犯喀尔喀蒙古, 前路受阻绕路不便粮草有限,未知太多不确定能否安全到达与会地点。 索额图征询众人意见:“是进是退?” 马奇思忖良久:“噶尔丹狼子野心恐有后招,不应在此停留过久。” 佟国纲附议:“先回京,派人给沙俄那边传信,最好换个地方。” 索额图认同:“此事需尽快禀明皇上定夺。” 诸人都同意折返,于是收拾东西返京。 八百里加急的折子送到康熙面前,打开一看眉头深锁,“出事了!” 一连下达三道旨义,首先防着噶尔丹和沙俄双方两相暗通款曲制造事端, 康熙后怕当初放任俯首称臣的噶尔丹。 派出明线暗线分两路刺探噶尔丹虚实,康熙焦急的等待索额图一行人归京。 去时慢回时快, 不到两个月索额图一行平安返京,沐浴更衣一番进宫面圣。 索额图惜命并没有深入调查噶尔丹, 只知道:“噶尔丹以扎萨克图汗以及其兄弟被杀为由, 率兵三万分三路攻打土谢图汗。”结果尚未可知。 “和谈一事再议。”康熙在等沙俄那边的回应。 一封封加急奏报送达皇宫,康熙忙得脚不沾地,顾不上阿哥们的课业。 胤祚除了上课就是抄书, 一本接一本认为重要的都抄,就当是练字。 感觉到顾生最近盯得比以往要紧,胤祚打趣道:“我做梦你又不知道,比我还紧张,过了。”眼睛一错不错往死里盯,看得他很是不舒服。 顾生也不想的:“朝堂大事发生,索大人未与沙俄使臣碰面,返回京中。” 就这?第一次和谈不成功无可厚非,胤祚没往心里去,还会有第二次,到时候争取一下。 六阿哥漫不经心的态度急死个人,顾生不得不再透露一些朝堂大事,“噶尔丹出兵阻了路。” 握笔的手一顿,胤祚抬头看向顾生,“说这么多我也管不了,何必徒增烦恼。” 顾生默了,不知道说什么好,确实如六阿哥所言,急也没用都在等结果。 高度盯防撤去,胤祚舒服了,给了顾生一丝好脸。 越是有大事发生,胤祚入梦的频率锐减,天天早睡早起,活久见。 胤祚一直想再入梦,把银矿的地点找出来,或是观察一下周边的天然资源,提前做做规划,气人的是越惦记越没戏。 老九、老十到了入尚书房的年纪,老十二、老十三都在生母身边养着,老十四他的弟弟快出生了。 额娘有小儿子挂念,他如果离宫去北边阻力会小很多,胤祚每天都在做计划,等着机会上门。 走到半路收到来自清廷的信函,和谈取消,气得沙俄使节暴跳如雷破口大骂。 不得不停下来商定是否继续下去?路都走了一半再回去,国内不太平才会放下身段和谈解决。 “清朝不来是不是出大事无暇顾忌和谈?更甚至半路夭折了一批人,吓破了胆不敢来?” “有这个可能,要不趁火打劫?”有人提议,为了出口恶气也为了劫掠物资。 “抢一批回国,清朝欠我们的。”其他人无疑义。 负责此行的两个人一对视,眼中的意味等同,点头道:“可以。” 土谢图汗倒了八辈子血霉,不单单被噶尔丹突袭,另一面不知打哪冒出来的罗刹鬼烧杀抢掠,不得已分兵去还以颜色。 两面夹击之下局势大为不妙,土谢图汗只得率领部众逃往内蒙境内寻求帮助。 噶尔丹一路南下,如入无人之境,一时之间漠北狼烟四起。 土谢图汗人手快要耗尽,向朝廷求援,表示愿意归顺大清。 康熙接到奏报,表情尤为严肃,先对土谢图汗给予安置,以解其燃眉之急,接着下旨严厉斥责噶尔丹,再往顾施为下去绝不轻饶。 -- 第89页 噶尔丹接到旨意看过即丢,野心早就收不住鼓胀开来,背后又有沙俄为盟友,大清偏居一地有什么好怕的,如今的势力已然做大做强,他要一统全蒙,进而与康熙南北分治。 是以,噶尔丹拒绝和平解决问题。 康熙深知养熟的白眼狼不听使唤,做了其他准备,掣肘噶尔丹大肆侵占其他部族。 负责前去调查噶尔丹的暗线陆陆续续传回消息,康熙看完密折气得拍案而起,“可恶!” 梁九功吓得抖三抖,缩起脖子眼睛盯着脚下,尽可能降低存在感。 康熙没想到沙俄使节胆大包天,不回国商定二次议和之事,反而加入了噶尔丹征伐中。 派去明面上负责威慑,兼顾调停名义的队伍奔赴噶尔丹大营,掌握了准噶尔军事动向的信函也在桌上。 情况比想象中还要严重,康熙不得不先解决掉一个,再对付另一个,论火力威胁沙俄绝对排首位,不能再让噶尔丹的野心壮大下去。 康熙写了一道手谕,联络蒙古各部王公孤立噶尔丹,了解到策妄阿拉布坦是噶尔丹的侄儿,在噶尔丹东进时负责后方事务,且叔侄二人矛盾重重。 密折上写着,僧格被杀时,策妄阿拉布坦因年幼不能继位,等到长大后噶尔丹并未有让位之意,使得正儿八经的顺位继承人相当不满,更令人目瞪口呆的是,噶尔丹好死不死抢了策妄阿拉布坦的未婚妻。 噶尔丹肆无忌惮,趁策妄阿拉布坦外出之际杀死其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高度。 策妄阿拉布坦在其父僧格旧部的支持下,与噶尔丹彻底决裂远走吐番。 康熙正好借用两人之间的不和,将矛盾激化,另派一队人马对策妄阿拉布坦大肆赏赐,抬高身份加以笼络。 沾沾自喜洋洋得意的噶尔丹,万万没有想到大后方不保。 “你说什么?”一定是假消息,怎么会这样,噶尔丹震惊不已。 “策妄阿拉布坦带着人跑了,已经知道兄长被杀的消息。”报信之人是留在本部的可信部下。 “还等什么,跟我去追,一个不留!”噶尔丹一刻也等不及,要不是本部老家伙盯得紧,岂能让策妄阿拉布坦活到现在,可恶! “是。”大部队改变方向,听从指挥。 噶尔丹率兵追击,在乌兰乌苏追到策妄阿拉布坦,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用过多废话,双方眼里的杀意毫不掩饰。 大战一触即发,双方都想致对手于死地,也都未拼尽全力,各自留了一手做退路,身边的都是亲随手下,死伤过大容易被一遭毁灭,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很不幸,噶尔丹一方长途跋涉,之前有过一次对土谢图汗的交锋,难免人疲马累。 策妄阿拉布坦抓住机会,攻击噶尔丹手下薄弱之处,分而食之尽乎全歼。 噶尔丹输了,带着伤和残余部众慌忙逃窜,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大意了。 更悲催的还在后面,回到根据地没多久,十一月底的这一天,养伤中的噶尔丹忽闻楚琥尔乌巴什之子额琳臣率子弟台吉十余人,弓箭手三百余人投靠了大清。 噶尔丹一口老血喷出,分裂一幕难以想象,不解为何走到今天这一步。 手中兵员锐减又失去了根据地,噶尔丹不得不带着人进入漠南蒙古劫掠驻地牛羊,以图后继发展。 噶尔丹派人请求沙俄出兵,助他夺得领地。 老十四出生,胤祚跑去永和宫就看了一眼,“好丑。” “啊呀!”胤祚捂着脑袋,不满的瞪向康熙,动口不行非得动手。 “朕看你是皮的没边了。”康熙赏了不会说话的小崽子一巴掌,乎在后脑勺上。 胤祚等了一会,进屋看过额娘:“我有弟弟了,希望不是个调皮鬼。”他喜欢乖巧的孩子。 “你啊。”德妃不知道说什么好。 康熙说了几句话带着胤祚离开:“回去上你的课。” 半路分道扬镳,胤祚去教场,兄弟们围上来恭喜。 “多了个弟弟感觉如何?”打趣的人一向是胤祉。 “这你得问五哥。”胤祚能有什么感觉,又不是养在身边,一母所出性格迥异的多得是。 莫名其妙被拉下水的胤祺无语:“老九太皮了。” “老四,你呢?”胤禔看热闹不嫌事大。 胤禛面无表情平平淡淡回了一句:“都是兄弟。” “你这不分彼此的话说出来谁信。”胤禔冷嘲热讽,最近被太子堵得退无可退,窝火的无处宣泄,太子身边的跟屁虫老四成了靶子。 太子不出声,心里对又有弟弟的事特别反感,皇阿玛的注意力分散到其他兄弟身上,感觉他的地位在下降。 亲兄弟如手足,又是在德妃身边长大,太子不难预料到必会是老六日后的帮手,绝对是无法忽视的阻碍。 还好老四站在他这边,到是可以利用双方不和找点事,太子跃上马背,心里无时无刻不在算计老六。 “老四多去永和宫走动走动,毕竟是生母,多亲近亲近对你没坏处。”太子死瞧不上老四,没德妃处处关照哪来事事顺遂,总端着架子就认佟皇后不认德妃,难怪不被皇阿玛所喜,瞧瞧老六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胤禛脸色瞬间变了,不是他不愿意亲近,每次去永和宫请安,总有一种无论如何讨好,也难拉近关系的距离感,母子相对而坐问的不是课业也是日常,干巴巴的十分别扭。 -- 第90页 心里其实即羡慕又慌恐,胤禛不确定老六有没有向德妃吐露六岁那年落水,他无力施救的事,害怕上赶着贴上去被无情的推开。 不远不近的处着,有人照拂不愁吃穿用度挺好,胤禛不再过分的要求能像老六一样。 “老四,我说的话听进去多少?”太子坐在马上俯视下面的兄弟,看到老四在走神,眉角一扬十分不悦。 “太子说得对。”胤禛有听到,明白太子一番苦心,让他从现在做起将老十四拉入阵营当中。 太子光明正大指挥老四撬墙角,其他兄弟听出来话意内心冷笑,老四可不是老六的对手。 视线纷纷落到胤祚身上,都在看他会如何怼回去。 “各凭本事。”胤祚能说什么,摸了摸太子送给他的马,露出意有所指的神情。 太子眼神一冷,读出老六笑容中的讽刺,差点没忍住掐死老六的念头。 “驾!”眼不见心不烦,太子纵马飞奔。 其他阿哥不是瞎子,同样明白老六用得到的马反讽太子,抢到才是赢家,简直牛! 第48章 银矿 尼布楚之行 胤祚近期练骑射火铳相当勤快, 下课后加练了一个时辰。 顾生觉得奇怪,问又问不出明堂,心里抓心挠肝难受。 累趴下了, 胤祚睡觉特别沉,连顾生半夜进屋换茶水都没听见。 胤祚抽了个空闲陪着额娘用过午膳, 洗了手去抱老十四。 奶嬷嬷担心六阿哥不会抱十四阿哥, 一直伸着手随时准备接过来。 胤祚抱过小孩子, 知道怎么拿捏力度,戳了戳小手小脸,“十四皮不皮?” 德妃笑看兄弟俩互动, “才多大性子不显。” “有十四陪额娘,以后的日子肯定欢乐。”胤祚抱了一会交给奶嬷嬷。 一接手十四阿哥尿了,奶嬷嬷心道好悬,抱着十四阿哥下去换。 “多大的人了吃起十四的醋。”德妃没往别处想,笑道,“做兄长的要大度。” “行吧。”胤祚不反驳,老十四要敢跟着老八、老九、老十胡来,就不能怪他这个当兄长的动手收拾。 闲话家常,德妃说着说着拐到老四身上, “他也常来,带些小玩意给十四。” “来便来吧。”胤祚无所谓, 老四要是能从小培养出老十四也算功德一件。 以老四的性格,跳脱的老十四未必肯听老生常谈, 张口闭口规矩大小。 还有个老十三, 在生母身边长大,老四要接触到本人得等上几年,只不知到时候的兄弟义气, 会不会有历史上甘愿身先士卒赴汤蹈火那么足。 身在戏中看好戏,别有一番滋味,胤祚乐在其中。 “你不介意便好。”德妃私心里还是乐意看到兄弟能够齐心互相帮助。 呆在永和宫的时间有限,胤祚抓紧时间提高自身武力值。 康熙二十八年四月,沙俄使臣到京重提两国和谈地点。 康熙有意出兵征战噶尔丹,沙俄这边对前者的帮助极大,尽早解决断了噶尔丹后路。 同意和谈再启,解除现有的外部威胁,阻断沙俄背后支持噶尔丹的伎俩。 为了更有把握平定噶尔丹,康熙放在军备上的重心增加,派人修建北方驿站,达到快速取得消息的目的,各种火炮、运输工具大肆添置,催动整个户部、兵部行动起来。 索额图等上次出行的官员齐聚御书房,商讨和谈地点确定在哪一处地方较为合适? 桌上摊开舆图,各自发表各自意见,索额图指向图中一点,“尼布楚,如此沙俄也会同意。” 谈和是为了更快更好的促进洽谈实施,而不是来回因谈判地点扯皮拖延。 在场之人皆知噶尔丹野心勃勃,虽然现在在逃,背后的势力以及做事的手腕,过不了多久又会卷土重来,解决掉这次和谈势在必行,做出让步无可厚非。 其他人斟酌一番,附议索额图的话。 康熙也有此意,“通知沙俄信使。” 佟国纲问及:“边界定论是否做出退让?”毕竟要速战速决没精力相争,让一分双方均满意,才能达成这次和谈。 康熙考虑到方方面面,哪怕胤祚提及尼布楚有丰富的矿藏,没有铲除掉噶尔丹这个心头大患来得重要。 “尔等初议时,仍当以尼布楚为界,若沙俄使者恳求,可以额尔古纳为界。”康熙不得不放弃某些东西,沙俄出尔反尔众所周知,也罢等沙俄不满足于边界主动出击,或可发兵抢回尼布楚。 “皇上圣明。”索额图带头跪下拍马屁。 其他人心里鄙视索额图,一同跪下口称:“皇上圣明。” 没人不爱听好话,康熙虽知是马屁一样心里高兴。 沙俄信使接到消息,商量了一番同意谈判地点定在于他们也有利的尼布楚。 启程之前,康熙对索额图说:“朕鉴于所用洋人,皆忠贞可靠,足资依赖。”让其有什么事可以同徐日升和张诚商量。 带着重任离京,回望身后的紫禁城,索额图只盼此行顺利,不要像上次一样夭折。 时隔一个月,胤祚又做恶梦了,蹭的一下子用力过猛翻到了床下,咚的一声重重的掉在地上。 身处梦境四周一片黑暗看不到一点光,整个人在不断的下坠,永远到不了底,那种找不到着力点的失重感,胤祚第一次经历,比过山车还要命。 -- 第91页 “顾生,拿套里衣。”胤祚惊魂未定大喊。 顾生快去快回,扶起地上的六阿哥擦汗更衣,又去倒了杯蜂蜜水递过去。 “壶。”不要一杯一杯的喝,胤祚要整壶。 顾生心弦紧绷,这次的梦比上次的更激烈,难不成是不祥之兆。 咕噜咕噜整壶蜂蜜水下肚,胤祚缓了缓神问:“朝中大事。” 顾生一听即明:“和谈的使节在路上,这一次是尼布楚。” 胤祚沉默半晌,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等,还是现在就去?胤祚思来想去,不能再等了,晚去一时尼布楚条约一签,此后再想夺回北边领土难上加难,沙俄的火器力量不是开玩笑的。 “收拾出行的东西。”胤祚走到门口,“去见皇阿玛。” 出行?顾生一时诧异反应不及,跟在六阿哥身后确认道,“城门不开。” “会开的。”胤祚急步赶往乾清宫。 梁九功恰巧值夜,出恭回来就见远处一前一后两个人影。 “六阿哥!”人到近前,梁九功吓了一跳,“您这是?” “我要见皇阿玛,急事!”胤祚站在门外等候。 梁九功此时与顾生对上眼,从对方眼中看到凝重之色,立刻进殿通报。 康熙睡得正熟,忽闻梁九功低唤,睁开眼睛问:“几更天了?” “回皇上话,三更了。”梁九功紧接着道,“六阿哥有重要的事。” “胤祚?”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康熙披衣下地走到桌前坐下,“让他进来。” 康熙倒了杯茶漫饮,见到一脸严肃的胤祚,“又做恶梦了?”不然不会这么晚来打搅。 “尼布楚。”胤祚只说三个字,等康熙接话。 “索额图一行人走了快一个月了,沙俄一方重在平稳。”康熙简单说明。 胤祚就知道康熙为了征战噶尔丹放弃尼布楚谈判,当即扔下一记惊雷,“那里有一座银矿。” 啪! 哗啦! 康熙手中的茶盏滑落掉到地上摔了个稀碎,“你说什么?” “我梦到了。”胤祚假称,不来点重磅消息康熙是不会听进去劝,矿藏再丰富哪有银山来得更震慑人心。 梁九功、顾生缩到门口,一边装听不见,一边注意到门口的动静,以防隔墙有耳。 康熙冷静下来:“你是为了那块封地?” “不全是,黑龙江区域适合种大豆、玉米、土豆等耐寒作物。”胤祚补了一句,“我看到大片大片的黑土地。” 康熙起身背着手在屋中踱步,其他的不重要不必在意,只有银矿,无论产出多少绝对能够解决眼下国库空虚,对战噶尔丹把握会更大。 当然康熙没忘大前提,能够找到银矿并成功开采出来。 胤祚敢说肯定会有,康熙停下看向小六,“你之意?”隐约察觉出小六的意图。 “我带着人前去谈判。”胤祚私心里压根没准备单单动口,动手一锅端更快速省事。 “不行。”康熙立刻否决,“你才多大知道什么是和谈!” 胤祚坚持:“成败在于尝试。” “以你这副样子,不像是去谈判,有什么话直说。”康熙了解胤祚,定是有些想法。 “胜者为王败者寇,沙俄是战败方。”有什么值得必须退一步息事宁人的,胤祚就是这么钢。 康熙不是不清楚这一点,“没有充足的人手压制沙俄,噶尔丹野心昭彰孰轻孰重你当知晓。” “威逼不行就利诱,通商也可。”胤祚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京中抽不出人手,胤祚不介意向沙俄要些奴隶先紧一时之需。 康熙拍了拍胤祚的肩膀,“考虑问题太过简单,事情比你预料的还要复杂多面。” 先前康熙不愿冒这个风险分出人力拿下尼布楚,而今因一座可观的银矿犹豫不决。 胤祚据理力争:“北边部族可堪一用,加上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手里握着使节谈条件成功的机率五成以上。” 他是知道这个时间的沙俄内部动乱不安,不然以沙俄屡教不改厚颜无耻一再来犯的尿性,不可能先提出谈判。 “利诱?”康熙一下子抓住重点,“你是指那些耐寒的作物?” 还有兵器,胤祚垂涎已久,能不能达成所愿去了才知道。 康熙沉吟半晌:“沙俄在背后支持噶尔丹,一招不慎你要是成了敌人的俘虏,最终结果依旧是让出尼布楚。”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不做也罢。 胤祚清楚的知道如果这次不能干净利落拿下尼布楚,从二十九年之后,康熙三征噶尔丹人力物力财力的消耗,不足矣支撑再从沙俄手中夺回尼布楚。 沙俄对尼布楚的开发,绝对会在一到两年内发现银矿的存在,夺回的机率微乎其微。 康熙虽然重视火器,却比不上沙俄士兵配备火器的数量,以及善于运用的程度,冷兵器拼不过热武器,平白无故送人头,战后休养生息的时间只会更漫长,一步慢步步慢,这是胤祚不希望看到的结果。 “儿臣请命,错过了再难挽回。”胤祚跪下,铁了心前往。 康熙别人的话可能信三分,胤祚的梦每次皆有预示,轻忽的后果真的担不起。 “抽掉五百人,就这么多。”康熙拿出了七成的私兵,火器营的人另备五十名。 -- 第92页 胤祚:“制造火器的匠人必须有。” 康熙点了点头,明白胤祚的用意,人贵精不在多,以火器出其不意设套威慑,胜算率会拔高。 “你要的粮种可以从皇庄上挪用。”康熙弯腰扶胤祚起来,语重心长道,“保重自己为要。” 失了尼布楚可以抢回来,没了胤祚是康熙不愿意接受的沉痛打击。 “儿臣知晓。”胤祚很惜命,没把握的事谁会去做。 康熙看着长大不少的儿子十分欣慰,“若能拿下尼布楚稳住沙俄,那里便是你的封地。” 胤祚内心无波无澜,很现实在的一个问题,身边所用的人手全都是康熙的人,说是他的封地,实际上他仅仅是个管理者罢了,这就是帝王心术,不得不佩服极有感染力。 “皇阿玛放心。”胤祚心态贼好,他要的是大清整体发生变化,而不是从个人利益为前提,希望在康熙重视他这段有生之年内,实现历史进程的飞越。 “穆克登随你走这一趟,带上顾生。”康熙做出最好的安排,给的人都是值得信赖的。 胤祚强调一点:“以我为主。”如果此去连话语权处置权都没有,白白浪费一番唇舌,肯定达不到最理想的效果。 “都依你。”康熙此次算得上破釜沉舟,也是为了更好的观察胤祚的能力。 有这句话足够了,胤祚心满意足回去准备出发,天微微亮分头离京再汇合。 第49章 打听行踪 所谓天花 穆克登接了旨, 原以为这一路上六阿哥最需要照顾,连着赶了几天的路发现,小瞧了这位仅有十岁之龄的六阿哥。 路上必会露宿野外, 吃的自然比宫中差之千里,长时间骑马正常人都受不了, 六阿哥第一次出远门, 适应能力好到令人刮目相看的程度。 五百名精英组成的护卫队, 无一不对六阿哥产生新的认知,好感度直线上升。 胤祚只是不把苦表现出来而已,差事是他一立坚持拿下的, 喊苦喊累没必要,一想到尼布楚日后将归他管理,心情澎湃抵消掉赶路的所有不快。 粮种的事胤祚放在收回尼布楚之后,东西当然得提前清点出来以备后用,已命顾生通知过季勇。 随行人员中胤祚只带了两名善于制作地雷的匠人,给他们看了奇器图谱上的制造图,不求有多专精只要能用一时便足矣。 “六阿哥,休息一下,再有半个时辰就能进城。”穆克登眼看跟着的两名重要匠人体力不支, 开口提醒。 胤祚点了点头翻身下马,要感谢老天爷赐予他的力气, 不至于在匆忙赶路中累垮。 拿出食物原地补充消耗的体力,胤祚津津有味的啃着略硬的烧饼, 里面夹着烤肉。 沿途的驿站有好有坏, 有的废弃不用被人占了去,还有借着驿站做掩护,光明正大打劫的。 训练身手的时候到了, 胤祚杀过人不是菜鸡,由于个子不及成年人高大,用的都是巧劲,实在落了下风还有火铳可以补一枪。 第一次出门不识路途的胤祚,全靠有着丰富经验的穆克登指明方向。 化整为零进城,租下一间客栈,众人急需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整一日,明早还得赶路。 吃了两顿好的,胤祚满足的倒头就睡,太累了一夜无梦。 索额图一行人走了一个月之久,再有一个月就能到达尼布楚,为了追上前者,胤祚一行人一路上说不辛苦是假。 宫中久不见老六的身影出现,太子起了疑,其他兄弟少不了每日问一句。 “老四,你去永和宫没见到老六?”太子直接了当问最有可能知道情况的人,甚至怀疑老六的失踪是皇阿玛又许了什么诺,心里酸水直冒。 胤禛比任何人都想弄清楚老六的踪迹,去过永和宫多次,隐晦的在德额娘面前提到过,怎么不见六弟? 德额娘的回应十分奇怪,即惊讶又忐忑甚至是不安占据眼底,这让胤禛感到十分不解,难不成连生母都不知老六失踪了? 胤禛不死心,在几次去逗弄十四弟时,旁敲侧击问及身边的奴才,得到的消息令人大失所望。 谁都清楚若无皇阿玛首肯,老六使出浑身解数出不了宫,问题是谁都不敢当面问皇阿玛,太子要是有胆子开口就没他什么事了,胤禛如是想。 “真不知道?”太子有私底下查过,一无所获甚感糟心,总觉得老六在下一盘大棋,很有可能对他的地位产生一定的威胁。 底下的兄弟虽说一个个有了出息,没有哪一个能给太子带去说不出道不明的危机感。 老六的张扬起初太子以为是皇阿玛刻意捧杀,对老六放任自流,回过头来仔细思量就会发现,皇阿玛的纵容是真的。 太子绞尽脑汁无从解答,老六不在宫里能去哪里?何事能让皇阿玛交给老六去做? 为什么不让他去?太子醋缸翻倒在地,这几日没怎么合眼,满脑子全是老六的行踪,以及皇阿玛的态度。 胤禛再次摇头:“问过了,比我还惊讶。”指得是谁一听即明。 太子眉头紧锁,事情重要到需要保密,连德妃都不知情?立刻联想到会不会来不及说一声,或是担心走漏了风声,离开的太过匆忙? 兄弟几个憋了整半个月,实在是忍不下去,在皇阿玛又一次驾临尚书房抽查课业时,太子开了口。 -- 第93页 “皇阿玛,六弟有段日子没来上课。”太子直接了道问,“文渊阁也看不见人。”他曾亲自去找过压根连毛都没有,更加确信出宫的猜测。 其他阿哥竖起耳朵听,非常想知道答案。 康熙考虑过胤祚失踪的借口,“夜里起了疹子挪出宫外静养。” 胤祚前往尼布楚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即是一种保护也是康熙有心算计的一环,他要看看胤祚离开皇宫之后,能钓出哪些跳梁小丑。 自从索额图官复原职,朝堂之上的平衡眼见即将分崩离析,曾经聚集在索额图身边党羽有死灰复燃之势,康熙不希望看到旧事重演,哪怕索额图此次带队出使办成差事,亦不准备再度重用。 朝堂之上找不出能与索额图分庭抗礼的奴才,康熙曾思忖过重用提拔佟国维,加上举足轻重的佟国纲帮衬,佟家的实力便可掣肘索额图一党。 但是,现实打了康熙一个措手不及,佟皇后去世后留下的奴才,手伸得未免太长,居然把歪心思打在胤祚身上,岂能容许此等卑劣小人。 上次的巫蛊事件,牵扯出太子身边的奶嬷嬷,同样的招数又出现在佟皇后留下的奴才身上,康熙断了让佟家更进一步的念头。 倘若佟家一遭得势,不先掣肘索额图一党,反而联手对付胤祚,这种事不是没有发生过,后果可想而知。 “天花?”太子及众人吃了一惊,怪不得连夜挪出去。 康熙略过话题不答继续抽查课业,点了胤禩的字,“字写得不错有进步。” 老六得了天花部分人即高兴又忐忑,太子巴不得天花要了胤祚的小命,至此隐患根除大快人心,又怕那小子有造化逢凶化吉。 太子一想到皇阿玛能被看重坐上皇位,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出过天花,老六若是后者别提多膈应人。 康熙临走之前丢下一句:“过段时日都去种痘。” 阿哥年纪小康熙怕出问题就没让种,这次借胤祚的事一并办了。 恭送皇阿玛,众兄弟眼神交汇,同情有之更多的是深埋的复杂情绪。 六阿哥出天花的消息不胫而走,有人欣喜有人忧。 德妃不信胤祚得了天花,第一次心慌意乱去见皇上。 康熙的解释是:“宫中人多眼杂,胤祚身边已派去最好的大夫。” 德妃不傻,一句话中漏洞百出,若是派太医前去,太医院半个月来毫无动静,又是谁在给胤祚看病? 要不是皇上神情平静不像有事发生的样子,德妃不禁要怀疑胤祚是不是被厌弃的那一个。 回到永和宫,德妃挥退所有奴才,一个人静下心思考。 之前老四好几次打着探望十四的名义,不止一次问起过胤祚为何不在的事。 甚至连十四身边的奶嬷嬷都不放过,德妃对老四的关心消磨的只剩下一层皮。 面上不见丝毫担忧,这就是送出去给别人养大的好儿子,不止一次在她心口上插刀,德妃自觉对不起胤祚,生恩确实不如养恩。 “或许是没能像佟皇后一样,给予他高贵的身份。”德妃心中恨及,“当年从也得从不从还得从,现在报应来了。” 感伤之余德妃突然记起胤祚最后一次来永和宫,抱着十四说过那样一番话。 如今细品,德妃眉头皱成川,“当时只觉得胤祚在吃十四的醋,如果是意在指失踪这件事,值得推敲。” “皇上没说胤祚移出宫外所居何处。”德妃忽然笑了,“保护,对,是在保护胤祚,都在传索额图起复朝局要变。” 突然之间茅塞顿开,起伏的情绪趋于平缓,德妃喝了一杯茶,让奶嬷嬷将吃饱喝足的十四抱过来。 “我的儿,你哥哥不希望你太皮。”德妃笑着亲了亲十四的小脸,“快点长大。” 小豆丁十四张着嘴傻乐,伸着手去抓垂下来的珠子。 德妃抓住小胖手,不让十四扯她的耳坠子。 索额图一行人半路遇到了双重考验,一个来自已然不稳定的人心,一个是眼前必须面临的困难。 一路走来实在太累了,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疲惫,还有源于心里上的不确定。 面前是一条温达河,因连日暴雨水位上涨迅猛,很多两岸的人不小心被湍急的河水卷入其中,眨眼间淹没看不到人影,众人多有畏难情绪表露。 身子骨走下坡路的索额图同样心惊,改道就怕耽搁时日,万一不幸遇上噶尔丹后果比直接淹死在水流中不逞多让。 其他人动摇了,半截身子埋进黄土里的年纪,急流涌进十分考验人。 马奇也知改道未知险境不可预估,只有最惨没有更惨,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出丧气话。 打退堂鼓的人不在少数,皇上的差事固然重要,前提是你得有命活着抵达尼布楚。 “扔绳索到对岸?”索额图不缺脑子,怕的是行动跟不上脑子。 佟国纲摇头:“上哪找这么长的绳索,空手投掷难度不小。”法子是不错,架不住准备匆忙带的东西以食物兵器为主。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这个决心非常难做,趟过去的机会有多大? “一人找根棍子试水深浅,绳子系腰上一个挨一个排队过。”马奇提出意见。 佟国纲再次摇头不赞同,“一个倒了,一连串都站不稳。”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总不能站在河边干瞪眼吧?马奇看向索额图,到是拿个主意也好。 -- 第94页 佟国纲道:“拿出满人的勇武,不能让沙俄看了笑话,河都过不去何来谈判一说。” 好话谁不会说,索额图暗嘲佟国纲,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跳进去徒步过河,绝不说一句不是。 马奇充当和事佬,吵起来人心更不安,同僚之间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较真。 佟国纲没有漏掉索额图眼里的讽刺,手一甩袖子一抖,带着一队人去找能渡河的东西。 “实在不行……”马奇的话刚开了个头,就见佟国纲不知从哪找到一头牛,后话一时打住。 佟国纲要了绳子系在牛脖子上,赶着牛就要下水,被马奇一把拦住,“你这是要干什么?” 佟国纲自有一套说辞:“牛要是能渡到河岸另一边,借着绳子不难过去。” 索额图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已派人前去查探有无别的路可行,对佟国纲的行为不抱任何希望。 马奇不再拦着,站到一旁看佟国纲草率的做着试验。 牛被赶下河,趟着湍急的水流没走两步,脚底一滑侧摔在河中被无情的大水冲走。 索额图开口打击异想天开的佟国纲:“就算人过去了,赶路的马匹,吃的用的东西难不成全舍弃?” 沙俄若是见到狼狈不堪的大清使节,还不得当场笑掉大牙,别忘了还有一个月的行程,徒步而行脚不想要了,饿都能把人饿死。 勇武出了名的佟国纲尴尬的脸红脖子粗,暗骂索额图无耻,好人全让对方做了。 第50章 初步试探 策划 探查周边的人回来了:“大人, 有附近的村民知道一条绕河的小路。” “走。”索额图说了算,带队向前。 马奇摇了摇头,这两人三天一小嘲五天一大吵, 绝了。 带路的村民得到了五两银子用牙咬了咬,高兴的见牙不见眼, 确定是真的便带着一行人绕路。 天黑才走出大河所处的位置, 回到划定的路线上。 住在客栈的胤祚破天荒做了一个梦, 又是关于水的。 “顾生,叫穆克登来。”胤祚穿衣下地喝水,按压着不舒服的太阳穴。 穆克登睡梦中被唤醒, “出什么事了?” “六阿哥有事要说。”做恶梦了,顾生自然而然归到急事上。 见到穆克登第一句话,胤祚问:“除了划定的路线距离较近外,有没有别的路线可选,离河远一些的?” “啊?”路行至一半,穆克登乍一听六阿哥的话楞了,不明白其意。 顾生一个激灵:“河边不能行?”深知六阿哥绝非无的放矢。 “应该。”胤祚不确定,梦中的提示太过模糊,再说他又不是靠梦见吃饭, 有预示已经深受老天爷偏爱。 穆克登这才听懂,“路有多条, 离河远的有两处,事必会绕一些, 最短距离会比预计到达时间晚个三四天。”穆克登思索片刻给出答案。 胤祚数着指头算了算日子, 追上追不上到在其次,谈判非一日两日之功便可达成,总要你来我往扯皮, 之所以加快脚步,他需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就地取材造出带有一定杀伤力,还能唬住人的东西。 “可以,多备些食水。”胤祚一切交给穆克登去办。 “奴才告退。”穆克登心中疑云渐起,顾生对六阿哥说的话深信不疑,难不成六阿哥有其他渠道得知消息? 不太可能,人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穆克登实在猜不透,摇了摇头放弃无谓的推断。 天一亮穆克登找人去买食物,用过早饭起程。 经过两个月艰苦跋涉,七月底索额图一行人先于沙俄使臣抵达尼布楚。 休整了几日,索额图一行终于缓过来,好酒好肉吃着喝着,等沙俄使臣到达。 戈洛文率领使节于八月中旬姗姗来迟,由于此前在巴冷边境劫掠,没落好反被清军教训,再接到国内情势有变的消息,就知道大清失约的谈判将重启。 一路上出现了几起意外,人员有所减损,兵疲马乏来到尼布楚,歇了几日衣冠楚楚的出现在见面的地点。 戈洛文派人去探大清来使的底细本人没出面,姿态摆得太低不利于日后的谈判。 沙俄使者得知眼前这位大清官员分量极重,内心沾沾自喜,认为大清心急定会做出让步。 实际上索额图是急没错,他也考虑过让佟国纲这个副手去见沙俄来使,互相先探个底再做商定。 但是,做主的人是他,索额图担心脑子不够用的佟国纲乱说话,把好好的谈判一下子搞僵,到时候进退两难。 让马齐跟着佟国纲一道,索额图又觉得太过给沙俄使节脸面,无形之中降低了大清的威仪。 最重要的一点,索额图对这次谈判势在必得,只有成功完成皇上交待下来的差事,他才能够以功臣的身份理直气壮的重新回到朝堂之上。 佟国纲之所以成为他的副手,索额图不是没推敲过皇上的真正意图,明珠死了若他再度掌握朝堂权柄,无人可以制约,佟国纲以及背后的佟家极有希望成为互相牵制的对手。 索额图从未把佟国纲放在眼里,这个人口无遮拦,即使在皇上面前也敢反驳,固执己见认不清现实,不难对付。 正因为佟国纲做事不靠谱,索额图又不想从对方嘴里听到片面之词,干扰到对沙俄使节态度上的判断,还是亲自出面比较稳妥。 -- 第95页 佟家上下最令索额图头痛的人唯有佟国维,这位可是领侍卫内大臣议政大臣,深得皇上看重。 “我方要求。”沙俄使节说得是拉丁语,大清一方配了两名翻译,下巴高抬摆出高人一等的架势。 张诚抢先一步做翻译,算计着拿功劳回去换取利益。 徐日升把机会让出去,专心听着张诚的翻译,等沙俄使节离开,就是他展示才能的时候。 “第一,具体谈判的地方由沙俄拟定,第二,谈判时双方所配备的侍卫各自不得超过三百人。”最初的试探并不会过于激进,沙俄使节有分寸,不会一开始便让谈判陷入僵局。 索额图不同意,万一选在距离沙俄使节团较近的地方,真出了意外打起来,他这一方必吃亏。 身边的侍卫人数索额图细思片刻,这点可以答应前提是,“侍卫除了佩刀剑之外不得携带任何武器。”真把火铳带上,一个谈不拢极易走火,那可就再无挽回的余地。 沙俄使节鄙视了大清官员一眼,这么害怕出事,要不就什么都不带,打起来赤膊上阵,反正死不了人。 沙俄士兵对火|枪的偏爱远胜于刀剑一类冷兵器,毫不夸张的说,每位士兵至少有一把时刻上膛,应对不时之需。 初步试探没什么太大的收获,索额图命人送走沙俄使节,坐下来饮了一盏茶,问一直默不吭声的徐日升。 “从头到尾翻译一遍。”索额图不希望有错漏的地方。 张诚将不满藏在心底,他已经很用心在翻译,毫无错处凭什么问徐日升,分明是不信他说的。 皇上临走前还曾叮嘱索大人信任他,真真天高皇帝远说变脸就变脸,张诚暗自腹诽。 徐日升借着重复翻译夹带了一点个人的建议:“沙俄那边最好还是派个人前去探底,见一见这次的话事人。” 索额图点了点头:“你去。”又指了马奇一道陪同。 徐日升应下此事,盘算着如何抬高他的地位,明天一定好好表现。 张诚气不打一处来,做主的不是他,再不服气也得忍着。 前后脚离开,半路上遇见好似专程等他的徐日升,不由纳闷对方揣着什么心思? “借一步说话。”徐日升叫住转身要走的张诚,自然清楚对方眼里的恼火冲着谁去的。 张诚停下脚步打量徐日升,跟着走到没人的地方。 “同是信仰耶稣教,理当共同进退。”徐日升开门见山直入正题。 张诚眼皮一抬示意对方把话说明白,他可没闲心猜来猜去。 “你我可以做点什么。”徐日升凑到张诚耳边,嘀嘀咕咕用拉丁语说了几句。 张诚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能行,就怕竹篮打水一场空,赔了夫人又折兵。”说实话他不信任徐日升。 “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只要对方乐意你还怕烫手?”徐日升一副错过这个村再就没这个地的神情。 张诚心动归心动,他怕被徐日升摆一道成为替罪羊,防人之心不可无。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张诚试探徐日升。 “这还用说,就你我二人身担双阵营的勾通之职,私下里做点什么根本发现不了。”徐日升自信满满,要不是此行多出一个张诚,好处完全可以是他一个人的,而且还能两方各捞一笔。 徐日升之所以拉张诚下水,还不是防着潜在竞争对手反过来坑他,到时候真就抓瞎没了退路。 张诚仍旧深表怀疑,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女干即盗,抛开他单独捞好处的方法有很多,哪怕他向索相告黑状,非常时期徐日升还是有翻盘的可能。 索相更有可能利用他和徐日升的不和,从中获取沙俄一方的消息。 这么说吧,换作是他会如此行事,张诚丝毫没有同为教众互相帮衬的心胸。 同理影射出徐日升拉帮结派的小算计,张诚不上当,“我又去不了。”听个响的事等于喝西北风。 徐日升笑了笑,听出张诚言语中带的刺,“自然要叫上张兄,明天临行前我会提。” 张诚还在犹豫,有便宜不占抓心挠肝,又怕是裹夹着糖衣的炮弹,纠结的皱起眉头。 徐日升清楚张诚的顾虑,给了一剂定心丸,“放心索相绝对会同意,或许还得再添上一位佟大人看着你。” “如此甚好。”张诚不说虚的,“什么样的场合说什么样的话。”八字还没一撇,要想联起手捞金诚意不诚意先放一边,看得是当时的默契程度。 徐日升了然一笑,还真是个谨慎的人,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两人分道扬镳,各自回去休息为明天的探底做准备。 翌日,索额图叮嘱马齐多观察沙俄使节的神情,以及身边侍卫的人数和兵器的配置,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索额图又对徐日升说:“尽量记住沙俄使节的话,回来口诉给张诚。”明晃晃的警告即使不在眼皮子底下,看不见听不着,休想暗地里搞小动作坏了大事。 徐日升听懂了,于是借机提到:“口述很可能有漏掉的地方,不如让张诚同去?” 索额图突然看向张诚,试图从其人眼里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 张诚早在昨天见过徐日升后,就已经在做准备,表现的十分诧异丝毫不露破绽。 佟国纲接话:“一两个人去容易被沙俄看轻,我也一同去。”给了个眼神让索额图自行体会。 -- 第96页 负责监视的人主动跳出来,也好,索额图思忖片刻同意了,主要是人多眼睛看到的就会更丰富,有利于探查到沙俄更多信息。 张诚得偿所愿,恭恭敬敬行礼,表示会办好差事,全程与徐日升无交流。 出行的路上,两人刻意拉开距离,只同身边的大人闲聊几句,将要问沙俄使节的问题拿出来再推敲一遍,确认不会在‘紧张’的气氛下说错话。 第51章 谈判 伎俩 沙俄使节昨天便接到友好互访的回音, 自然同意两边进一步试探虚实。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马奇、佟国纲有得忙,视线放在了沙俄营地的布防上, 虽说是来和平谈判,很难保证不会因谈不拢发生口角, 即而引发双方以武力解决, 有必要观察敌情做好应对措施。 戈洛文没有端着让副手去见大清使节, 而是亲自出面,谈判意向必须得达成,国内一堆事实在没有时间耗下去。 关于正式谈判的地点, 戈洛文有和副手讨论过,直接了当提出:“可以在第三方安全区域设立会面地点。” 徐日升是这次的主力,先介绍了大清的两位官员身份,再翻译沙俄这位颇有名的将领兼谈判官的话。 马奇、佟国纲暗暗松了口气,是沙俄使节负责人便好,如果是另外的人前来接洽,后续正式谈判问题会层出不穷。 两人将目光放到戈洛文身上,简单的打量过后心中已有最初步的衡量。 关于会谈地点,马齐、佟国纲同意另辟一块地方, 这样更安全。 戈洛文不是个喜欢拖泥带水的人,第二句话说的是身边士兵的人数问题。 “不超过三百人, 会谈日定在后天。”中间需要有一天的准备,戈洛文双手交叠支着下巴, 递了个眼神过去, 试问大清官员可有别的补充? 马奇再提侍卫不能带火铳一类的武器,刀剑匕首可以。 戈洛文昨天有听派去的人回来传达大清的意向,武器肯定必须带身上, 至于不让用枪,也行吧。枪是比刀剑迅猛,骤然发力封闭的狭小空间内谁都讨不了好,这一点争议不大,双方是来谈和的不是互相阻击。 “可以。”戈洛文有话要说,“必须搜身,不然就幕天席地双方摆开阵仗隔空喊话。” 徐日升再次翻译了大致意思,结合自身的理解,好让大清官员这一方更加信任他。 马齐凑过去和佟国纲商议了几句点头认可,搜身对双方皆是安全上的考量。 其他也没别的可探,做主的不是马齐和佟国纲,马齐到是旁敲侧击问了沙俄使节的想法,对方不答沉默以对,他有什么办法。 呆了不一会离开,一路上马齐在和佟国纲探讨沙俄士兵的多寡以及手中的火器。 什么话都没说上的张诚脸上平静,看向徐日升的眼神出卖了他。 此时的心境像极了被坑无处说理的商人,张诚再次对徐日升不靠谱的想法产生质疑。 徐日升用拉丁语说了一句,大致意思是,来日方长的话。 走在最前面的马奇制住差点回过头去看徐日升的佟国纲,眼神流露出外面非谈话的地方。 佟国纲和索额图一样,并不怎么相信两个洋人,哪怕是皇上一立推荐的,张诚刚来京不足一年,心思不定向着谁,徐日升虽是南怀仁推荐,他更看重白晋,至少对方说话靠谱。 回到安营扎寨的地方,佟国纲给索额图使了记眼色,探一探徐日升和张诚十分有必要。 索额图心领神会,人还是要用的,再找不到合适的翻译人士,关于私心问题是个人都有,只要不过多的干涉到谈判的大方向,多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徐日升年纪不小了,察言观色的能力比张诚强得多,又在朝中为官,虽说地位比不上南怀仁,官场上那些条条框框早就烂熟于心。 目光不经意在佟大人、马大人、索相大人脸上一触即离,推测出可能被怀疑。 这都要怪张诚,拉着一张脸活像别人看不到似的,弄得他不得不做出简短的解释表明立场,徐日升调整好情绪,复述会面时的种种。 马齐、佟国纲、张诚站在一旁听着,等徐日升说完才开始补充。 张诚并没有要在这件事上坑徐日升,从而抬高自身地位的必要,谈判还未正式开始,告黑状很有可能适得其反更不被重用。 官场上讲究平衡之道,枪打出头鸟,张诚清楚的认识到,索相估计宁愿用有私心的徐日升,也不会用只会告状不办正事的他。 有把柄才能更好的控制,张诚又不是傻子,脑子进水在这个时候跳出来作死。 张诚开口只说徐日升不曾注意到的细节:“戈洛文有点紧张,交叠着双手指尖一直在无规律的抖动,眼帘微垂看不到心思。” 徐日升转向张诚,好家伙这种话也敢编?他怎么就没有发现,或许是戈洛文故意露给人看的,让人误会沙俄一方底气不足。 容易背锅的事徐日升谨小慎微,直言:“没注意。” “张诚再去一次,不是说后天会见,确定一下具体时间,最好是在上午。”索额图补了一句,“距离各自驻地五华里的地方见面。” “佟大人再辛苦一趟。”索额图定下地点。 “行。”佟国纲示意张诚跟上,再跑一趟无所谓,尽快了结此事早日回京是真。 -- 第97页 张诚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这一次没徐日升什么事,身边又只有一个听不懂拉丁语的莽夫,适当的搞点小算计自认无伤大雅。 大清使节去而复返,戈洛文正和副手说:“大清说不让带枪,你怎么看?” “小心使诈,不是得搜身,我们的人不能吃亏。”副手提出意见,“留在尼布楚城中的士兵,在谈判期间不得放松警惕让人钻了空子。” 戈洛文赞同:“每天子弹上膛枪不离手,刺刀出鞘严阵以待。” 士兵来报:“大清使者又来了。” “让他进来。”戈洛文没让副手离开,一块听听大清那边又提什么要求? 张诚进屋,不卑不亢说清楚大清这边的回复,做了个小幅度的扬眉举动。 戈洛文视而不见,回了一句:“知道了,还有什么事?” “时间。”张诚出师未捷不免恼火。 “上午九点钟,大帐各建一半。”戈洛文算计得十分清楚,总不能他去倒贴什么都帮大清准备齐全,太掉份过于卑微。 张诚翻译给佟大人听,没有别的话可说,两人只好离开。 回去后,张诚一板一眼说着又见到了谁,“看上去地位不低,能与戈洛文平起平坐,应该是副手。” 索额图挥退张诚,留下佟国纲一同探讨,马齐则去画地盘指挥人搭建会面的营帐。 张诚离开后在自己住的地方看到等候多时的徐日升,挑着眉错身而过。 徐日升跟着进入营帐内,大刺刺的坐在桌前倒茶喝,像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毫不拘谨。 “有话直说。”张诚累了,倒茶喝了两杯,没心情扯闲篇。 “碰壁了?”从张诚的脸上徐日升看到了阴云。 张诚不说话,徐日升不愧是老狐狸,光明正大来找他,索相一定会怀疑他二人合谋,一招釜底抽薪好手段。 徐日升久不闻张诚接话,不再挖苦对方,认认真真道:“操之过急,正式的谈判尚未展开,冒然先递出意图沙俄那边不会上当,反到会质疑你提供消息的可信度。” 张诚不服气:“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不算什么,他可没那么蠢。 徐日升不和张诚掰扯这些无用的,“你我通力合作怎么样?” “我不信你。”张诚失去拐弯抹角的心态,把话挑明了说。 徐日升早有准备,“我以性命起誓。”这一次比上一次口头协议更加郑重。 张诚思量片刻,认为可行,“你先来。” 徐日升真的以自己的命发誓,不会对张诚造成任何意义上的威胁。 张诚承诺了同样的誓言,两人之间树立起的壁障开了条缝,接着聊起怎样空手套白狼。 徐日升的意思是:“沉住气,谈判双方至少有一方必须达成和解协定,我们只要透露出一些大清的底线,足够从沙俄那里得到丰厚的回报。” “反之亦然。”这点张诚懂,一切皆可利用。 另一边,索额图、佟国纲加一个刚回来的马奇,听到侍卫来报,“两名洋人聚到一处。” 挥退盯梢的侍卫,索额图眉头紧皱:“拉一方踩一方。” “洋人不是好东西。”佟国纲怒骂,气恼全写在脸上。 “有什么办法,朝中会说拉丁文拿得出手的就这二人,要是没有后来者张诚,单凭一个徐日升就能将谈判双方耍得团团转,你还挑不出理。”马齐一针见血指出现状。 “听不懂拉丁文愁死了。”佟国纲牢骚不断,“就怕一个看不住已经和沙俄使节通过气了。” 索额图处变不惊:“明天静观其变。” “真不带火铳,万一沙俄那边带了岂不是处于被动?”佟国纲就事论事。 马齐闷声道:“当场搜出来更丢脸,这一步都做不到,沙俄使节会觉得大清诚意不够,以我之见尽量坦荡一些,火铳藏在身上穿再厚也有印迹,何况是现在。” “言之有理。”索额图赞同,“拿出大清泱泱大国的气度,和谈是沙俄先提起的,闹不出太大的动静。” 佟国纲不再管做起甩手掌柜,“你看着办。” 翌日,双方带着三百人来到搭好的营帐外,双方士兵互相搜查,防止暗藏其他兵器。 “可以了。”双方的态度各自比较满意,都很守规矩。 进账的只有双方能够做主的话事人,外加翻译人员。 大清这边索额图、佟国纲、张诚和徐日升,马奇守在外面时刻提防沙俄士兵。 沙俄一方戈洛文、副手外加一名书记官,刚一坐下先发制人。 “大清突然发兵攻打我方,挑起边境事端。”戈洛文抨击一番提出,“以黑龙江以南归属大清。” 索额图示意张诚翻译,徐日升从旁补充说明。 听到翻译后的话,索额图皱着眉头驳斥,历数沙俄入侵大清的无耻行径。 “雅克萨、贝加尔湖以东以及蒙古等全部领土自古属于大清。” 佟国纲在旁听着不吱声,首席正式谈判互相抨击再正常不过,底牌不可能亮这么早,互相深浅的试探仅仅是第一步。 张诚把话转达沙俄使节,很小心的没有乱添不该说的话。 戈洛文听后拉下脸,固执己见道:“雅克萨城是我方建立的,大清没定界碑周边压根没有人。”睁着眼睛说瞎话。 -- 第98页 张诚组织了一下语言,说出来。 索额图紧皱的眉宇间能夹死苍蝇,严厉痛斥俄方厚颜无耻,界碑是有的,周围的居民以放牧为生,这才让俄方钻了空子。 “沙俄必须归还尼布楚和雅克萨等地,以勒拿河和贝加尔湖为两国边界。” 戈洛文对此极力反对和诋毁,几经争执不下,表示愿意把边界划归到掓满河。 索额图脱口而出:“以尼布楚为界,不能再让了,这是大清的底线。” 戈洛文仍不接受,首次谈判无疾而终不欢而散。 第52章 合作 共赢 佟国纲对索额图急于开口退让的做法不能理解, 可话已经说出去了覆水难收,心里别提有多不满。 索额图是想尽快谈成定下条约,离开这个鬼地方。 离开会面地点, 索额图一个眼神止了马齐开口,示意到了自家的地盘上再说。 戈洛文气得捶桌子:“尼布楚哨卡增派三百名□□手武力恫吓, 派人通知大清不同意就停止谈判。” 副手去办, 十分赞同戈洛文的做法, 刚一碰面大清就已给出明显让步,他们必须强势起来,兴许到最后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一进门, 佟国纲发泄不满:“太急躁了,沙俄还没放下身段,你就巴巴的倒贴上去。”实在看不过去。 索额图不后悔:“要的是速度不是扯皮,退一步彰显的是大清的气度,没到最后定论的时候,你有什么可气的?” 佟国纲嘴边的粗鄙之言脱口而出:“放你娘的屁……”话没说完侍卫来报。 “沙俄增兵尼布楚,要挟谈不拢就散。” “你看看,你看看,干得是什么鸟事!”佟国纲气不打一处来, 原以为索额图老奸巨猾能镇住场子,没想到先是退让的那一个。 马齐成了透明人, 完全不知道谈判时发生了什么,两个人争吵不休, 保险起见先走一步, 去看看沙俄增兵的情况。 半个时辰后马奇归来,屋里两人吵完了,各站一边生闷气。 “很不乐观, 全是火铳手。”武力这一块马齐不必言多,长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 索额图长出一口气,“尼布楚的冬季快要到了,再呆下去无所寸进,冬天会冻死人的!” 一把老骨头,听了这话佟国纲的火气瞬间降了一半,“沙俄硬气起来接下来该如何做?” “明天接着谈。”索额图叫来徐日升走一趟沙俄驻地。 事后,马奇私下问佟国纲到底怎么一回事,得知全部由来后叹气。 第二天,索额图提出划分沙俄占领的西伯利亚与毗邻的喀尔喀的边界问题。 戈洛文借口沙皇并无指示,且喀尔喀正被噶尔丹占领,大清无资格与沙俄谈判此问题。 沙俄这一态度,索额图不得不放弃与其谈判清俄中段边界的打算。 噶尔丹入侵喀尔喀,虽然使大清推向被动,沙俄一方同样存在不利之处。 首先沙俄在西伯利亚兵力明显不足,其次喀尔喀部大量南迁,沙俄一方看到了蒙古的人心所向,较起真开火非常不利。 双方谈判的气氛进一步恶化,戈洛文继续强势出击毫不退让,第一个方案被大清一方否掉,并不心急一时。 一边继续反对大清的建议,一边争取欲擒故纵的手法,戈洛文宣称:“休会,希望两国代表签署教会声明书。” “不可能。”索额图岂能让沙俄使节牵着鼻子走。 再一次不欢而散,人走后戈洛文下令加强尼布楚城防,送信给雅克萨哥萨克,命其备战并抢收庄稼。 “这要怎么谈下去?”佟国纲暴跳如雷,“沙俄一方摆出开战的姿态,弄得人心惶惶。” 马奇问:“难不成真打一场?” “必输无疑。”不是佟国纲有意唱衰,实在是沙俄火器精良,一旦开战容易吃大亏。 索额图摇头:“不至于,逼我等退让而已。” “让?”马奇虽不赞同,拖下去很难有结果。 索额图叫来张诚,派对方去见沙俄使节,告知大清可以做出一定的让步。 张诚暗讽索相是个孬种,沙俄一逼就退,岂不是给了沙俄使节蹬鼻子上脸的机会? 戈洛文见到大清派来的翻译官,很是不屑道:“来干什么?” 张诚说:“大清愿意做出退让,以石勒喀河的格尔必齐河为界。” 戈洛文表示要商定,抬手将来使打发走。 副手悠哉悠哉道:“大清两度做出退让是好事,再强势一些会不会如了我们的意?” “试试。”戈洛文也想知道大清的底线在哪,派人去传话。 索额图改派徐日升去和戈洛文谈,得到的回应是,沙俄表示即使大清如此让步,沙俄一方依旧不愿意放弃雅克萨。 当日,索额图也不是好惹的,下令对岸沿江待命的士兵渡河,一面封锁尼布楚,一面出兵五百人重新包围雅克萨,并且命人毁掉哥萨克城外的庄稼。 戈洛文没想到的还在后面,尼布楚周边的布里亚特和温科等族居民,不堪忍受沙俄侵扰,对尼布楚发动攻击。 腹背夹击,戈洛文终于坐不住了,事实上他很怕真正与大清交火,更害怕谈判破裂,回国后无法交差。 索额图拒绝接收布里亚特人的投诚,更多的是利用这些部族对沙俄施加压力。 -- 第99页 效果非常显著,沙俄当晚派来使节到大清驻地刺探虚实。 不需要索额图等人露面,只交待了张诚、徐日升一声,沙俄若是悄悄的找他二人可以前去,重要的事记得回来复命,并暗示可以适当的为了探听沙俄消息,漏一点大清这边的事情,收礼自然也在允许范围内。 有索相这句话足够了,张诚应戈洛文之邀前往驻地,与沙俄一方使节见面。 沙俄表示他们基本同意大清划界的建议,戈洛文要不是担心国内为了夺取黑海出海日,正与奥斯曼帝国作战顾不上这边,不可能做出妥协。 这天张诚和徐日升来到沙俄这边,传达大清那边的意向。 “不到大清一方的底线。”张诚抛出诱人的饵料,只等有鱼上钩。 戈洛文听了挑眉:“真真假假的话不想听。” 徐日升却道:“同一个信仰,不帮您帮谁?” “哦?”戈洛文来了兴趣,“说说看。” “消息非常重要,是我二人离京前,大清皇帝亲口说的底线。”张诚的意思是,好处没拿到手不可能透露任何事,反正吃亏的不是他二人。 戈洛文心知肚明,“贪财的家伙。”说着命人去取来一千金做为报酬。 财到手,徐日升、张诚对视一眼,说起大清一方的底线。 “沙俄强大,完全有能力拿下尼布楚。”张诚拍马屁,“期待您的好消息。” 戈洛文心里别提多舒坦,有了底气自然好脸相送。 拿到丰厚的回报,徐日升、张诚眼里的笑意浓重,回去复命。 “沙俄使节已经在考虑谈和的重要。”张诚没有把话说得太死,毕竟谁都不清楚沙俄会不会突然反水。 徐日升接过话头道:“沙俄一方带来的兵力有限,并不想硬碰硬,希望我方阻止周边部族暴动,和平友好的瓜分掉一些对双方有利的土地。” “具体条约内容的拟定,明天坐下来双方细谈。”张诚补了一句,捞好处自然不能从单方面出发。 索额图挥退两人,命佟国纲走一趟,将那些‘假意’投靠的布里亚特人逼退。 “这样好吗?”佟国纲说出忧虑,“万一这些联合起来的部族兵力一退,沙俄临时改变主意,真成了骑虎难下。” 马齐指出:“张诚、徐日升显然得了好处,定会促成双方合作。”反口的可能微乎其微。 “何不把这些部族收归己用?”佟国纲不解,“联名请求出兵攻打沙俄并表示投靠朝廷的心可堪一用。” 索额图摇头:“我等是来签订条约与沙俄保持和平共处,不是为了收编对沙俄仇恨已久的部族,岂能本末倒置不知轻重。” 被堵得无话可说,佟国纲长叹一声:“好吧。”按索额图的要求打压布里亚特人。 另一边,胤祚避开沙俄以及索额图的人,接近周边对敌人恨之入骨的布里亚特人。 穆克登、顾生大为不解,不是急着阻止谈判?前往偏偏一直游离在朝廷外,不受约束的小部族干什么? 六阿哥说什么是什么,派人前去找到布里亚特人的居住地点,光明正大浩浩荡荡前往。 “阿爷、阿爹,有人来了!”布木浑身是血的冲入营地找家长。 大帐内不光有布里亚特的族长,还有一起联手抗敌的温科特等部族头人。 一听是外来人,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纷纷出了大帐拿起武器看情况。 胤祚看到不同服饰的部族人,用蒙语交流喊话:“想报仇吗?” “你是何人?”好大的架子,好大的口气。 在布里亚特人的地盘上,其他部族并不会喧宾夺主抢先开口,而是一脸防备的聚在一起谨慎应对。 “大清皇子,排行第六,胤祚。”胤祚挑明身份,“可供退敌的时间不多了,沙俄马上就会签订分地盘的协议,想要夺回家园跟着我行动起来。” “笑话。”布达痛斥,“之前就已递呈归复的书信,一直未曾有回音,如何让人信服。” 胤祚睁着眼睛说着半真半假的话:“谈判使节中出了叛徒,临危授命赶来阻止土地的割让,人手不算充足,需要本地人配合,这是手谕。” 来之前胤祚做足了充分准备,拿出折子扔给开口的老者。 折子上蒙文汉文都有,最不可或缺的是皇帝的印信,这东西一般造不了假。 布达看后传递给其他部族头人,侧身与盟友们嘀嘀咕咕一番。 “你能做得了所有人的主?”布达反问,“最怕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胤祚理解对方谨慎心态,“我能做主,不受任何人干涉,违逆者杀无赦,需要大家一同夺回属于大清的领土,更好的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可以立誓或立字据,多方见证。” 马上的少年人不大,说话条理分明,身边的侍卫没一个皱眉不屑的,说明这位六阿哥有绝对的实权。 “立字据,要有这种印信。”其他部族头人商量之后决定,“帮忙可以义不容辞,我等可不做马前卒送人头的傻子。” 胤祚手一抬示意穆克登,“东西给他们。” “全部?”不单单穆克登诧异,连同知道六阿哥话意的顾生发出同样的惊呼。 “全部。”胤祚舍得下血本,正是用人之际,哪能真把这些盟友当炮灰使,该给的武器绝不能少,这也是拉近关系构建信任的第一步。 -- 第100页 穆克登猜到六阿哥用意,招手让后面的侍卫将马车上的东西搬下来。 第53章 分头行动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一个个看上去特别沉重的箱子, 摆在布里亚特人面前,所有人不明就理,这是送礼? 三排箱子依次打开, 喧哗声此起彼伏,不少人看到箱子里的火铳眼睛瞬间绿了。 “这些是……”下马威, 还是…… 不切实际的幻想随之涌上心头, 布木大小伙嘴快, 问出所有人十分期待的话:“都是给我们的?” “对,各部族抽出最少五百人,分头行动阻击沙俄占领之地, 手上有火铳好办事,还有一些手/雷不会用的一会教,速战速决。”胤祚尽量长话短说简明扼要。 众人震惊的倒吸一口凉气,好大的手笔,看来不是小小子过家家闹着玩,心里复仇的念头急剧上升。 有了这些火器,对上沙俄那群败类无往不利,比手中的刀剑拳头有用得多,无形中增加了胜算。 布达惊过一时理智尚在, “抽调五百人听谁的号令?其次各部族总要有人守着,以防敌人趁虚而入。”有些话必须讲清楚, 意气用事要不得。 胤祚早就考虑到了,“一会让匠人教你们在居住地四周布置御敌的地/雷, 记住出入口别把自己人也炸了。” “地/雷?”字面意思在众人看来, 相当于天上的雷鸣埋入地下,真能行? 要不是六阿哥一板一眼不带起伏的说着十分肯定的话,所有人未必相信不知明的东西能防住敌人。 胤祚命顾生上前向众人展示手/雷的运用。 轰! 不远处可见的飞沙走石震耳欲聋。 布木大着胆子跑过去看, 激动无比跑回来,连比划带说语无伦次的向众人解释手/雷造成的威力。 众人纷纷好奇站在炸出的地方惊叹连连,心下一时惊惧,若非六阿哥真是来寻求帮助,不用太多的手/雷,直接就能将各部族居处轰成碎片,后果可想而知。 冷汗自额角滑落,布达抬胳膊用袖子抹了一把,心惊胆战的拍了两句马屁。 “五百人,一百人跟着我去谈判地点,剩下的四百人分两队,一队跟着穆克登去大清驻地,一队袭击沙俄使节驻地。” “我们的人也要……”穆克登眉头微蹙,不明白六阿哥一网打尽的用意。 “我们?”胤祚突然笑了,“放下武器可以不杀,负隅顽抗者杀无赦。”他要绝对的掌控权。 部族头人你看我我看你,同一个心声,不愧是皇帝的儿子,年纪不大胆量不小,真可谓初生牛犊不怕虎。 “小心沙俄那边有手/雷。”胤祚提了个醒,别真开打全军覆没,乐子可就大了! 部族头人点头应是,火器虽好用过的人少之又少,不注意确实容易伤到自己人。 人手凑齐,各自拿了火铳试了试手感,大部分人还是喜欢手/雷,扔一个炸一堆,远程攻击就能让敌人乱了阵脚。 “大炮装上。”胤祚来时带走了三架小口径的火炮,人手不足火器来凑,大口径的运输上费事还占地方没带来。 三架火炮分出去两架,胤祚带着一架奔赴谈判地点。 简易的木制地/雷虽然比不上金属手/雷的杀伤力,胜在制作简单。 各部族人动起手,很快仿制出一批,安放在居住地五百米之外,试过效果炸伤可以,炸死要看数量。 布达让孙子布木带着两百人跟着六阿哥,私心里更希望孙子被看中。 留下儿子布托守家,布达亲自带领各部族青壮年奔赴雅克萨,赶走死敌。 其他部族头人集结起来攻打沙俄驻地,速战速决绝不给敌人反应时间。 穆克登在半路撞上了带队的佟国纲,后者十分诧异在这个鬼地方突然见到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御前侍卫统领穆克登。 更令佟国纲奇怪的是,穆克登身后的人没一个眼熟,侍卫不像侍卫的人手里有火铳不说,穿着更似部族的原住民。 “这怎么一回事?”佟国纲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难不成京里出了大事,派穆克登来传圣旨?还是说暗地里带人去抄沙俄的驻地? 穆克登没回应,打量佟大人一行,猜到可能的举动当机立断下令:“放下武器下马,违令者杀无赦。” 佟国纲瞳仁骤然一紧:“穆克登你疯了,知不知道老子是谁?” “佟大人稍安勿躁,我也是听命行事。”穆克登以实际行动绝不让步,“下马,武器丢到地上,别玩花样火铳可不长眼。” “好大的胆子。”面对指向他的众多枪口,佟国纲胆寒一瞬,“奉何人之命胆敢威胁朝廷命官?”一度怀疑穆克登是奉皇命而来。 催促谈判不太可能,就眼前这种毫无转圜余地的阵仗,难不成朝中有人参他,皇上怀疑他的忠心,才派穆克登不远千里捉拿? 枪口一致对外的部族人心脏狂跳,握火铳的手指指尖泛白,不确定会不会打起来,受伤的反而是他们。 毕竟都是京中使者,哪怕再如何相信六阿哥所言,心中难免摇摆不定,自己人打自己人真没见过。 “佟大人请配合。”话落扣动扳机,一子弹打在了佟国纲所骑的马脚边。 马惊了仁立而起发出嘶鸣,佟国纲眼带惊色好不容易控制住马,不曾想对方动真格的! -- 第101页 打是不可能打的,佟国纲自认没犯错,真动起手势均力敌容易两败俱伤,无形中扣上违抗命令的罪名,到时跳进黄河洗不清。 人活着才有自辩申诉的资格,佟国纲思忖一瞬,抬手下令:“下马,放下兵器。” 穆克登心里悬着一口气,生怕佟国纲固执起来势要以武力解决,损兵折将是小命丢了是大。 好在佟国纲不蠢照做了,穆克登松了一口气,命人将武器都收起来带上。 “佟大人得罪了。”穆克登放下火铳,“前面带路去驻地。” 武器都被收走了,佟国纲还能说什么,上马一抬手,“走。”在前面带路,心里有怨气不假,该打听的不能少。 “皇上的旨意是?”佟国纲觉得屈,长途跋涉来到尼布楚,好事没摊上打哪跳出来的小人使绊子,别让他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一定没好下场。 “不可说。”穆克登没敢拿六阿哥说事,身怕佟国纲拧起来反扑,身后的布里亚特人未必能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不落井下石就已经是万幸。 佟国纲以为穆克登传旨或是宣旨的对象还得加上索额图和马齐,就没再往下问。 布里亚特人一路跟着,搞不明白双方自己人之间打得什么哑谜,心里的防备没丢,事情不到最后谁都无法预知会朝哪个方向发展。 戈洛文捏着眉心和副手探讨条约的大致方向,一封加急信件送达。 拆开通读眉头皱成川,戈洛文将信递给副手,“不能再等了,让人去递个话。” “国内形势愈演愈烈,支持者倒向正统,是得尽快回去,晚了连点残渣都捞不着。”国内情况严峻,副手想的是如何浑水摸鱼,达到地位更进一步的预期。 “你说得对。”戈洛文也揣着同样的心思,所以等不到明天谈判东拉西扯。 “这边的事对我们有利,回去又能记一大功。”副手乐呵呵笑着,手中的信放到桌子上。 佟国纲带着人刚走没一会儿,索额图正跟马齐对坐喝茶。 “大人,沙俄使节称现在就谈判,看上去十分心急。”侍卫进门说道。 索额图看了一眼马奇,“这到是稀奇,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马齐不看好仓促之下的谈判。 索额图略作沉吟:“去告诉沙俄使节,一会儿谈判地点碰面。” “是。”侍卫下去通知。 索额图起身对马齐道:“尽快解决早些起程回京复命,无论沙俄那边有何动表,见面才能知晓。” 马奇无奈一叹:“见招拆招。”沙俄那边也不知道是真急还是装模作样? 张诚、徐日升刚回来没多久,就被叫着一起去谈判地点,眼神一交汇,两人眼底浮现的古怪一览无余。 管他呢,他们仅仅是个翻译官,做主的是索相,操太多闲心无用。 双方碰头,互相打量审视揣摩人心,表面无丝毫急躁显露,双方各自落了座。 戈洛文开口:“以流入黑龙江附近的格尔必齐河为两国之界。” 眉头从未舒展过的索额图听后默不吭声,脑子里勾勒出划定的位置,突然转到张诚身上,果然漏了底。 张诚吓得一激灵,没等开口解释,只听外面轰鸣声阵阵,好似惊雷炸响。 沙俄的士兵冲进来:“不好了,营地那边有浓烟。” 戈洛文蹭的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对面大清使节怒目相向:“居然使诈!” 索额图、马奇一脸懵,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觉得冤枉,心里暗暗起了疑,不会是佟国纲心血来潮带人端了沙俄使节驻地吧? 就在这个节骨眼,又有人闯入,“索相大事不好,营地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索额图、马奇猛得站起身撞倒了椅子,椅子重重的摔在地上,一脸见鬼般的震惊。 “怎么回事?”戈洛文来回在几人身上打转,同时出事难道被不满的布里亚特人袭击了? 压下心底蹿升的怒火,戈洛文收回指人鼻子的手,“谈判作罢。”大步流星出了营帐,召集人马回驻地支援。 索额图紧随其后一脑门问号,在出了营帐后更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一队人马向这边赶来,烟尘滚滚马蹄声阵阵,不光止了戈洛文的脚步,同样惊呆了索额图和马奇。 距离越近看得越清,不是沙俄使节的人,更不是猜测中的佟国纲,而是最令索额图、马齐意想不到的存在。 “六阿哥!”异口同声,索额图、马奇认出前面的一主一仆,眼珠子差点掉地上。 不明白六阿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好好的宫里难道放不下,偏偏来此凶险之地,开什么玩笑? 索额图、马奇第一个念头是,胡闹!紧接着联想到极有可能皇命在身,压下心头翻涌的波澜。 戈洛文一看不是自己人,戒备起来的同时,一个手势控制住全局,大清使节一方的人数明显比他们多,主动权必须拿捏在手。 一个失神疏忽了沙俄这个敌人,索额图、马奇脖子上贴皮处多出一支枪口。 带来的人一见两位大人被制住,腰间的刀出鞘。 戈洛文冷眼望向来者:“来者何人?” “敌人。”胤祚手一挥,身后的人持枪散开,将不大的谈判地点团团包围。 “六阿哥,皇上千叮咛万嘱咐,事必与沙俄一方谈和,平息北疆纷扰。”索额图被枪指着冷汗浸透衣襟,暗恨的咬牙切齿。 -- 第102页 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也敢带着区区几百人逞威风,脑袋不要了!索额图气得就差破口大骂。 第54章 借刀杀人 剑拔弩张 首度近距离尝到比阶下囚更可怕的死亡威胁, 马齐和索额图的想法出奇一致。 认为六阿哥屁事不干尽瞎捣乱,眼下何等重要的谈判,不过脑子做出威胁沙俄使节的阵仗, 这是要干什么? 谈判做罢了?还是打算拿了沙俄使节要挟沙俄一方向大清投降?马奇想不明白,寄希望于在外的佟国纲, 尽快察觉到有异赶来救场。 胤祚对索额图爱搭不理, 视线扫向所有被包围的人, “放下兵器蹲在地上双手抱头,降者不杀。” “六阿哥你这是在干什么!”索额图闻声心惊胆战,为何连他们这些自己人都不放过? “六阿哥, 皇上可有手谕?”马奇大感荒谬,六阿哥十岁大的孩子,小小年纪居然敢擅自做主,谁给他的权力,人手一把火铳还不全是侍卫,夹杂着明显部族穿着的勇士,完全不符合钦差的规格。 “还有谁能做主?”索额图是知道六阿哥在皇上心里的位置,眉宇间沟壑更深。 不曾忘记他与六阿哥有仇,索额图很难不去大加揣测, 六阿哥非得剑拔弩张不干正事,八成有除掉他的念头。 好不容易因与沙俄谈判一事重新得到重用, 索额图说实话心里极度不甘,堂堂一品大员岂是乳臭未干的小儿能掣肘的! 戈洛文非常紧张, 观双方大清人士的面部表情, 猜到局势对他们这边极为不利,抓住张诚大骂:“狗东西,敢骗我!”一巴掌扇上去。 啪! 脸歪到一边瞬间肿痛难当, 张诚被打懵了,怎么能是他的错,有眼睛有耳朵的看得出来者不善,不单单只针对沙俄使臣。 小命如今捏在戈洛文手上,张诚不得不妥协,连忙翻译双方刚才的对话。 戈洛文听后一脸沉凝,自己人打自己人开什么玩笑,一定是张诚不老实,看到他们大势不妙故意编造谎言混淆视听,上去就是重重的一脚。 张诚一个不防摔在地上,“哎哟!”疼得面容扭曲爬不起来。 “快点,我的耐心有限。”胤祚懒得废话,再一招手大炮推到人前,明目张胆以武力威慑。 “我数三下,兵器扔地上,无论是刀剑还是藏在衣服里的手/雷通通拿出来,过时不候。” 张诚翻译,心里七上八下。 戈洛文、副手的脸色巨变,小孩子是如何知道带来的人中暗藏了手/雷? “是你!”戈洛文怀疑的目光定格在徐日升身上,一把年纪懂得自然比张诚多。 “不……”是我,来不及辩解,徐日升惨遭子弹袭击,瞪大了眼睛倒在地上半死不活。 张诚吓得浑身一哆嗦,“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惊得肝胆俱裂面色发白,想求救却找不到合适的人。 慌了神的张诚仰望马背上的孩子:“六阿哥,臣什么也没说。”只要能逃出生天让他干什么都行。 胤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数到三,违抗者格杀勿论。” 这架势不像是空口白话,沙俄一方也好被挟持的索额图一方也罢,眼里的不可思议溢出,火炮已经当着众人的面装填完毕,只等引线一点,人再多炮口再小抗不住连翻轰炸,顷刻间便能夷为平地。 六阿哥铁了心一意孤行,吓得索额图冷汗直冒,从额角滑落滴在地上。 马奇惊觉六阿哥居然来真的,不顾他们这些人的死活,何以如此胆大包天? “何罪之有痛下杀手!”马奇厉声质问,简直不像话,破坏谈判不算还要杀人,难不成想将一切的后果全推到他们这些将死之人身上? 是可忍敦不可忍,马奇气得脸红脖子粗,“六阿哥枉故人命何以向皇上交待?” “三。”胤祚直接略过一、二喊三。 顾生就在六阿哥身边,吓得手直哆嗦,嘴边规劝的话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六阿哥手中有密旨,真正的实权在手,不是他一个奴才说和两句便能左右。 引线点燃的刹那,现场死一般的寂静,无数双眼睛盯着引线的燃烧,不远处的轰鸣声与眼前场景交相呼应。 “来真的!”戈洛文上前两步抓起地上的张诚,“快说,有事好商量!”命没了一切都完了。 张诚被拖行了一米,肿着脸看向六阿哥,翻译沙俄使节的话,高悬的心落了一半,只要还有利用价值,一时半会无性命之忧。 “住手!” “停下!” 身为人质的索额图、马齐异口同声大喊,原以为六阿哥狐假虎威虚张声势,没想到付诸行动。 “六阿哥,你这是在草菅人命!”索额图目眦尽裂,眼看着火苗烧了一半,死亡即将降临恐惧油然而生。 “快停下!”马齐跟着大喊,见六阿哥无动于衷转而怒视身边的奴才,“楞着干什么,难道眼睁睁看着六阿哥犯下无法弥补的大罪!” 这顶大帽子扣的,有那么一点意思,胤祚打了个响指。 负责点火的侍卫知机的灭掉火星子,就见对面的人活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怎一个惨字了得。 戈洛文听不懂,拎着张诚让翻译,原以为手中掌控的人质能有几分用处,毕竟前来谈判的大清官员身份要是不高,没有会面的资格。 -- 第103页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戈洛文大声道:“人在我手里,让路。” 张诚机灵的做出翻译,心知肚明一点,就眼前的阵仗即便能走一时,也回不了老家,双方交恶所牵涉到的可是两个国家。 索额图接话:“放了我们,今日事作罢。”这话不单单是对沙俄使节说的,也是在提醒六阿哥莫要任性妄为。 张诚任劳任怨,只要有人开口他就负责翻译。 “放屁!”戈洛文破口大骂,给了老不死的一拳头。 索额图不敢躲,枪口就在颈侧,一旦动了相当于挑衅,下一刻定与子弹同眠。 挨了一记重拳的索额图像只大虾一样躬着腰,痛到差点咬碎后槽牙。 戈洛文怒斥:“大清自诩泱泱大国礼仪之邦,没想到打着谈和的旗号坑人,出尔反尔在先定要给沙俄一个交待。” “放下武器,事不过三。”胤祚下达最后通牒。 “你……”可恶!戈洛文气得跳脚无计可施,真要堵上全部人的性命杀出一条血路? 火炮绝对快过任何反击,戈洛文还想回国捞金,没想死在异国他乡。 马齐到是惊乖,对着自己人命令:“放下武器,听六阿哥的。” 不听的后果差一点上演,马奇再不敢用侥幸心里去揣测六阿哥的意图,能少受些罪便可。 索额图尝到了苦头,不按六阿哥的命令行事真的会玩完,直起腰命令:“都放下,放下。”生怕晚一步不是被沙俄使节一枪崩了,而是死在火炮的轰鸣之下,最后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逼得人不得不识时务者为俊杰,索相都发话了,看不清形势两眼一摸黑的人解下腰间的兵器扔到空地上。 戈洛文看着大清使节带来的护卫丢下武器的刹那心思一动。 副手与戈洛文对视一眼,立刻心领神会,“抓住他们当人质!”多好的机会不能放过。 没等行动起来,张诚的话与轰鸣声交织在一起,“小心!” 砰!尘土飞扬。 戈洛文后退一大截,远离炸开在脚边的坑洞,惊异的看向对立一方,“手/雷!” 索额图、马奇等一众人吓得牙齿打颤,这要是砸在人身上,一准开花死得凄惨。 戈洛文来时命人带上手/雷藏着,数量少打起来很难占上峰。 “我要杀了他!”戈洛文怒从心起,朝大清使节腿上开了一枪。 倒霉到家的索额图刚站直就倒下,捂着血流不止的小腿痛呼。 马奇扭过脸去不忍直视,心跳得特别快,生怕下一个轮到他步其后尘。 戈洛文一直注视着马上少年,放出狠话,“说到做到,除非让出一条路。” 胤祚大大方方风淡云轻说出一句令人寒入骨髓的话:“你随意。” 马奇、索额图猛然抬头仰望,瞳仁骤然一缩震惊无以附加,心脏跟着一紧。 “六阿哥!”索额图一声饱含复杂情绪的怒吼震住了所有人,包括刚准备开口劝的顾生,再玩下去真得要出人命,纵然是为了铲除异己好歹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索额图没了便罢,顾生怕的是把马奇和佟国纲捎上,那可真就成了殃及池鱼的真实写照,没法向皇上交待。 张诚咽着唾沫,组织了一下语言,翻译给一脸狰狞的戈洛文等人听。 “随意?”几个意思?不要这些人了? 戈洛文不信手上的人质毫无用武之地,“激将法。” 张诚却觉得六阿哥不是在开玩笑,观其人的面部表情足矣说明一切。 “有道是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两位大人悍不畏死英勇就义,史书上定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胤祚说出令人窒息的话,“放心我会替两位大人报仇。” 鬼他娘的报仇!索额图、马齐纷纷气得心脏疼,怒火升至顶峰。 “你疯了!”索额图差一点破口大骂,看向六阿哥的眼神极不友善,恨不能就地一把掐死对方了事。 胤祚一本正经说着气死人不偿命的话:“救你二人非常麻烦。”肩膀一耸,一副无能为力的表情。 马奇惊呆了,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六阿哥针对索额图的原因,但凡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原于太子,万万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捎带上他! “六阿哥,有事大家坐下来再谈。”马齐实在不知道用什么身份求救,落到今日这般田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杀人的心都有。 张诚翻译得十分辛苦,一再强调六阿哥是个狠人,真的不会在乎戈洛文手里的阶下囚。 戈洛文不信,之前要轰没轰灭了火炮的引线,难道是在耍着人玩? 戈洛文不信邪,说到做到对着倒在地上的老头连开两枪。 马齐吓得胆都裂了,索额图倒在血泊中瞪大双眼死不瞑目,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六阿哥真的放任不管!马奇无论如何想象不到,六阿哥轻飘飘的几句话,借沙俄使节之手杀了索额图,他呢?他在六阿眼里是何地位? 戈洛文见少年无动于衷,皱起的眉头能夹死苍蝇,几步来到另一名大清官员面前。 眼看着枪口正对着他,马奇三魂七魄离体,大叫一声:“六阿哥!”祈求的话就在嘴边,实在是难以启齿。 第55章 实力碾压 很惨 戈洛文心思通透, 走是走不掉的,小崽子铁了心致他于死地,杀不杀两名大清官员结果一个样。 -- 第104页 现在只盼驻地那边安然无恙, 找回理智的戈洛文对远处的轰鸣声格外在意。 他在拖时间,也不管小兔崽子是不是同样有此目的, 目测双方的战力差不多, 真要拿命去拼两败俱伤没跑。 戈洛文不敢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脱离眼下困局, 毕竟身后这些人是他的底气和实力。 “六阿哥,以和为贵。”马奇在枪口下动都不敢动,生怕脑门上挨一下直接见阎王。 就在戈洛文扣动扳机的刹那, 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引起所有人关注。 戈洛文手中的枪挪了位,望着尘烟四起赶来的大队人马,一开始的喜出望外在看到来者装束后阴云密布。 胤祚无视马奇在线求救,侧首看向独自赶来的穆克登,“完事了?” “收缴了武器,人绑了关押起来。“穆克登担心六阿哥这边应付不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连个解释都没给火速赶来支援,幸亏佟国纲配合,要不然得费一番力气。 来的路上到是平静, 穆克登简单道明,一切尽在掌控中。 看到穆克登的瞬间, 马奇生的希望加大,“救命。”老脸也不要了, 对着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呼救。 穆克登眼力不差, 一来视线飞速掠过剑拔弩张的局势,倒在血泊中的熟悉身影惊得心脏一颤,顿时萌生不妙之感。 戈洛文已经没办法在意多出来的一队人, 如今对峙的微妙平衡眼看维持不下去,该怎么做才能脱离险境? 马蹄声再次降临,这一次烟尘浩荡来得人不少。 戈洛文希望是驻地士兵,起码维持住局势不倒,然而老天总是喜欢开玩笑。 来的人是以布里亚特人为首的部族头人,前来领功希望得到认可。 “六阿哥,依您之命沙俄驻军死伤过半,有口气的都抓起来了,留下一半人手打扫战场,火炮和手/雷的威力杠杠的,火铳大多没怎么派上用场。” 胤祚点头表示知晓,他在等另一批攻打雅克萨沙俄士兵的消息。 戈洛文听不懂对面说什么,枪指张诚:“说。” 张诚听了个真切,沙俄驻地被一锅端了,原本该震惊的,然而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六阿哥把自己人也一网打尽了,这是要干什么?杀人灭口栽赃嫁祸? 打破脑袋猜不透想不明,张诚一时走神无端腿上挨了一脚,捂着痛处眼里的恨意差点压不住。 六阿哥既然有能力摆平眼前的沙俄使节,为什么不快点动手!让他受这样的罪! “六阿哥,我是唯一站在大清层面上的翻译官。”死道友不死贫道,张诚为了小命着想出卖一直冷眼旁观的徐日升。 “你胡说。”本来藏得好好的降低存在感,不愿像张诚一样变为砧板上的鱼肉,奈何事事难料还是被牵扯进来。 张诚为了表忠心,竹筒倒豆子般说出徐日升与沙俄使节勾结收受贿赂的事。 “你个王八蛋,你不也一样拿了好处。”徐日升气得骂娘,要不是受伤不能动,恨不能扑上去掐死颠倒黑白的家伙。 “我是拿了好处,这一切的算计全是你一人主张,我要是不配合,你会让我好过?”张诚攀咬起徐日升,“大清的底线也是你告诉戈洛文的。” “什么底线?”胤祚揣着明白装糊涂。 徐日升抢在张诚开口前道:“不是我说的,是姓张的在第一次见沙俄使节曾搞过小动作,底线也是他说的。” “你这个卑鄙小人!”张诚气炸了肺,“马大人跟在身边知道……”话说了一半突然卡壳。 徐日升内里得意的笑,挑破这层窗户纸,“满嘴谎言事情就发生在今天上午,马大人可没跟着一块去。” 张诚脸黑如墨,上当了! 狗咬狗一嘴毛,哪怕戈洛文听不懂两人在吵什么,面部表情足矣判断出大概。 张诚还想狡辩争取活命的机会,然而脑门一痛失去了意识。 戈洛文说杀就杀,指着唯一的翻译:“过来,履行你的职责。” 徐日升悔得肠子都青了,不该和张诚争执反到成了下一个倒霉鬼。 底线具体内容徐日升不敢说,没傻到将背叛摆在明面上,打死不承认,幸好张诚死了死无对证,接下来双方交流还得仰仗他才行。 有了底气,徐日升反到胆大包天警告沙俄使节,“保命才是最要紧的。” “我用你来教?”戈洛文可不是软柿子,给了对方一拳以示他最大。 远处哒哒的马蹄声似敲击在众人心上的鼓点,视线不约而同看过去。 布达带着三分之一的人赶来,“雅克萨的沙俄人杀的杀抓的抓。”末了说了一句火炮好用。 长耳朵的自然听得出布达等人盯上了火炮,有目的的透出点小心思。 胤祚未理会,现在可不是分赃的时候,一个眼神递出:“撤。” 听到这句的众人无不诧异,虽然搞不懂六阿哥占尽优势为何让撤离,但是,行动快过大脑,迅速退回到六阿哥身后。 周围少了举枪威胁的人,戈洛文一行人高兴不起来,无不怀疑敌方怕是有后招。 徐日升翻译滞后,看不清六阿哥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马奇等失了武器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忐忑不安,这是要放弃他们? 副手眼看情势无法逆转,在不愿以命去拼的当下,同戈洛文道:“没有退路了,动还是降?” -- 第105页 戈洛文恨得差点把牙咬碎,确实如副手所言,不想内耗豁出去一切,只有一条路可走,虽然可悲但却是最稳妥的出路。 之所以一直不动手,肯定也有忌惮的地方,戈洛文利用这份双方之间的微妙,扔了手里的枪,下令其他人照做。 投降不可怕,此一时彼一时,留得根基在总有一天连本带利讨回来。 沙俄使节终于降了,徐日升松了一口气,大着胆子离开戈洛文的视线,去扶吓瘫的马奇。 马奇长出一口气,就着徐日升的手站起来,视线一直停留在六阿哥身上,心叹: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胤祚指了指沙俄一方的正副手,“其他人绑起来。” 可怜的马奇和徐日升也在此列,搞不懂六阿哥到底站在哪一边? 戈洛文越发看不明白,他和副手得到了最高规格的阶下囚待遇?简直荒谬! 顾生带着人原地安营扎寨,布置好一切生火做饭。 穆克登跟在六阿哥身后,踌躇半晌方问:“用不用将佟大人一并接来?”事实上他想问六阿哥到底要干什么? “不用,看紧了安顿好。”胤祚有自知之明,三言两语说服不了一根筋的佟国纲,已经毫无用武之地,自然是哪凉快哪呆着去。 “传信回京,种子派人送过来。”胤祚算计着需不需要建暖房? 信肯定得传,穆克登唯一不解的是:“谈判不是破裂了?”就六阿闹得这一出,不死不休不为过,沙俄那边万一派重兵前来要人,局势极有可能崩盘脱离掌控。 “谁说崩了?”胤祚像看二傻子,“人不是好好的的,反到是沙俄使节气急败坏先动手杀了索额图,毫无诚意可言还派兵威胁雅克萨,对当地部族进行血洗。” 穆克登错愕的张大了嘴,头一次深刻意识到什么是红口白牙颠倒黑白,六阿哥真敢将索额图的死归咎到沙俄使节头上,那他传回京中的信要如何圆说? 欺君罔上可是大罪,穆克登不信六阿哥会出面保他,不落井下石就算好了。 六阿哥的本性果然不能与同龄孩童相提并论,穆克登收起了心思,更加小心恭谨。 胤祚瞥了一眼突然沉默的穆克登,莞尔一笑:“你汇报你的,我针对沙俄一方,谁叫沙俄喜欢出尔反尔,手段用得卑劣些没什么。” 你也知道不光彩!穆克登无话可说,六阿哥越发像出笼的野兽,压根让人猜不透。 吃饱喝足休息,戈洛文和副手的待遇不错,吃上了热饭聊到了一处。 “一堆一堆的战利品打两人眼前而过,心情沉重到呼吸凝滞。 熟悉的武器可想而知,最不愿发生的事尘埃落定,再也没有让人心存侥幸的希望。 “怎么做到了?”副手十分好奇,“他真是个十岁的少年?” “谁知道。”彻底没了翻盘的希望,戈洛文一脸丧气,“怎么办,有什么想法?”身边没了徐日升那样的翻译,放心大胆的商量对策。 “能回国就回去。”没别的办法主动权掌握在大清使节手中,副手破罐子破摔,“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谈和失败回去之后又是一脑门官司。”戈洛文不愿做别人的踏脚石,国内的政敌会借机对付他。 “大清出尔反尔,你我只不过不小心中了圈套,换谁来都一个样。”副手开解戈洛文的同时,也是在安慰自己。 这一晚睡得并不踏实,戈洛文一开始沉得住气,一连被晾了五天实在是熬不下去了,就等着一个痛快。 煎熬的不仅仅是沙俄使节,还有马奇和自认被奸佞小人弹劾的佟国纲。 后者问得勤,总得不到理想的回复,佟国纲再气再刚没有闹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马奇则不然,索额图的死带给他的震慑无以附加,无差别对待和侍卫关在了一处,几十人睡一间大帐,吃喝拉撒定时定点一起解决,连个放风的机会都不给,更别提数度要求见六阿哥的事,次次被堵了回去。 他也算是一朝老臣,头一次受到如此冷遇,马奇的心情可想而知,吃不好睡不着日渐消瘦。 第56章 安排 基建 穆克登和顾生以及各部族头人很忙, 忙得饭都顾不上吃,战利品清点完毕,接下来是分赃, 能不上心才怪。 “会用在其次,关键是要学会制作方法。”胤祚将差事交给匠人, “拆多少都行, 弄懂后提纯技术。” 顾生送饭的功夫见了马奇一面, 被对方拦住。 “六阿哥何时有空见我?”马奇眼底满是血丝,感觉快要撑不住了。 顾生哪敢打包票,只道:“大人稍候。” 马奇这才安心, “今天必须见一面。” 顾生觉得马奇挺可怜,失笑的摇了摇头,照六阿哥这么折腾,心气已经杀得差不多了。 一进门好多人,以布里亚特部族为首的其他各部头人都在,桌上摆着三张不同地势的图。 顾生瞬间成了别人眼中的焦点,“六阿哥,马奇要见您。” “一会,你把沙俄的那两人一并找来。”胤祚在谈重新划分地盘建立堡垒的事, 需要各部族的人积极配合,还得考虑入冬的物资筹备等等问题, 忙得要死。 布达是个极其精明的人,同其他部族头人关系和睦, 要不然哪能组织起人手联合抗敌。 地图是他们各部族的宝贝, 原本有点犹豫要不要拿出来,一想到分下来的那些战利品,觉得六阿哥做事没得说, 痛快的同意了。 -- 第106页 即使不拿地图出来,以六阿哥的能力,只需要花些时间一样能再绘制出一副全貌图,为了拉近关系都不用布达与其他几家头人通气,有脑子的都知道跟着谁有肉吃。 对于领地的扩大自然乐见其成,举双手双脚欢迎,听说后续有抗寒的作物是他们从未听说见过的品种,抱着期待的心情等待。 不缺吃的是真,但是,谁不愿意品尝一下不一样的美味,六阿哥说什么是什么。 “人手不足。”布达大致估算了一下族里能用得上的数目,比其他部族提供的人数多一点,仍存在很大的缺口,如果说建堡垒难度可想而知。 胤祚心中已有成算,推出流水线作业,“俘虏加上勉强能达到预期。” “照雅克萨那样的盖一个?”布达没建过房子,以往都住在毡帐中。 胤祚打发顾生:“去问问沙俄那边的人关于城堡的构图,不费事就建几个,即能住人也能当粮库用。” “一切听六阿哥吩咐。”众人无一人有疑义,回去分头行动起来,首先伐木做工具,像需要的水车等等先搞起来。 顾生顺便把人都带来,懂得最多的无疑是沙俄的正副手,六阿哥不提徐日升只当这个人不存在。 马奇在门外碰上了沙俄的人,下意识退了两步,其中一人带给他的杀伤力太过深刻,到现在克制不住本能的惊惧。 地图收起来,桌上重新铺了两张信纸,胤祚提笔在上面写下希望与沙俄友好建交的意向,用粮种交换奴隶和武器,通篇诚意满满,末了才提到关于谈判期间发生不可抗力的交火,好在保住了沙俄使节中重要的两员大将。 三人焦急的等在一旁,谁也没先开口,都在等对方先打破一室的沉静。 两封信写好,胤祚搁笔吹干上面的墨迹,指了指等得一脸烦躁不安的两人。 “信,替我转交沙皇彼得一世·阿列克谢耶维奇。”胤祚说的是流利的拉丁语,“预祝他亲政旗开得胜。” 三人僵在当场,除了马奇听不懂拉丁文外,戈洛文及副手错愕于不仅听懂了话意,更气愤他们被耍了,自以为聪明,没想到自作聪明,之前的探讨说不定早被对方所知。 马奇从震惊中回过神,难怪六阿哥见沙俄使节看不到徐日升的身影,原来如此藏得真够深的。 一直弄不明白皇上派六阿哥来此到底为了什么?之前种种令人匪夷所思的举动难道不是在搞破坏?现在偏偏又和和气气,是他老了脑子转不动了,还是他就一个可有可无的摆设,不需要知道太多? “火漆借用,看完后封上,亲手转交给沙俄正统。”胤祚想要交好的只有彼得大帝,以后说不定还得搭着这么一位历史伟人做点别的事。 副手上前接过其中一张通读,上面全是拉丁文,词句通顺可见用心学过,通篇看上去不是威胁胜似威胁,下方的落款写的是沙皇全名。 戈洛文接过另一张纸,仔细读内容眉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放他们回去的事由此可见板上钉钉,但是,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取出随身携带的火漆,递了一眼给副手。 副手会意将手中的信与戈洛文互换,不换不知道一换惊一跳,居然一模一样,用意何在? 胤祚自有一套说辞:“回去的路远,人手不足万一出现突发情况,总要有一个人能把信带到沙皇面前。” 戈洛文、副手听后都觉得对方在挑拨离间,信要是不换着看过,后续猜疑自然形成,这一手玩得简直黑透了。 亏得他二人是好友,换作别人早内讧了,信放回桌上戈洛文道:“缺少大清的印信,或者您并不能够代表一国,而是想私下转达?” “我的身份比大臣高多了。”胤祚拿出自己的小印盖上去,接着是索额图手中代表着大清的印信盖上去,当着沙俄使节的面用火漆封好。 “允许带走一百人,包括马匹食物备足,替我转达对沙皇的友善。”胤祚表达的已经足够清楚。 戈洛文看向副手,眼神达成一致:“明早就走。” “可以。”胤祚强调,“一路顺风。” 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戈洛文心里不舒服,拿了信招呼副手一同离开。 一句没听懂的摆设马奇面露沉凝,看得出六阿哥要放沙俄使节回去,谈判难道换了方式,还是延后了? 马奇在意的是六阿哥已经动过手,沙俄使节回去后必定会添油加醋,不提再启和谈,找回场子一定无法避免。 小孩子做事从不顾忌后果,简直坑死人不偿命,马奇运了运气尽量平复翻腾的心境,好好和六阿哥讲讲时局讲讲道理,由着性子来闯出大祸谁来背? “六阿哥此来可是带着皇上的旨意?”这才是重中之重,马奇总得找个合理的切入点,才好苦口婆心规劝。 胤祚懒得废话,手谕拿出来往马奇面前一扔,叫来顾生去取带来的手抄书中的《奇器图说》。 “给匠人,让他们带着那些肯学肯干的部族人跟着做,赶在河道冰封之前把事情都办完。”胤祚吩咐一句,“不要扎堆只做一样,把人都分成小组,专精一项要得是速度和质量。” “是。”顾生这就去办。 手谕上的内容总而言之一句话,全权听六阿哥指挥,违令者可先斩后奏,如此大的手笔远远超出马奇预料,想不通六阿哥何德何能令皇上委以重任? -- 第107页 怪不得索额图不先针对大阿哥下手,反而对年纪较小背后无依的六阿哥重拳出击,马奇彻底悟了,谁才是太子登基路上的绊脚石! 手谕上并未要求一立与沙俄谈判成功,马奇不禁要问:“六阿哥所来何为?” “谈判啊,你不是看到了?”还问?胤祚无语二字写在脸上。 马奇脸皮抽搐,回了句废话:“奴才以为割让尼布楚给沙俄尽快结束边境之争最为稳妥,临行前皇上亦是这么叮嘱的,徐日升、张诚的漏底是在默许之下,时间拖得越久万一横生枝节悔之晚已。”从侧面影射六阿哥不分轻重缓急,纯粹是来捣乱的。 “六阿哥这么做不怕达不到皇上的预期?”原话本意想说遭到反噬,马奇觉得不妥临时改了口。 胤祚盯着马奇像在看智障,“尼布楚冬季来得快,一来一回少说也得明年开春,真要牟足劲冰冻三尺大军开拔,冻死可不算我的。” 何况沙俄正在内乱,彼得一世即将上位夺回应有的政权,抽不出空来在意旁的事。 真想起来发兵攻打,尼布楚这个地方也已经让原著民彻底占据,凭借奇器图说、神器谱上的东西足够造出不输于沙俄的武器。 胤祚巴不得沙俄来打架,一方面训练部族人人皆兵善武,一方面抓些俘虏做苦力,以战养战又不亏本何乐而不为。 一介文臣京中呆得时间太久了,眼界跟着变得狭隘,只知道贪图享乐,胤祚看不起枉自尊大的人。 马奇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字面上的意思他都懂,话里话外的隐喻也听出来了,六阿哥真的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还有什么要说的?”胤祚选择性回答,他赶着去监工,头一回搞基建难免手忙脚乱,不盯着怕出事。 “索额图。”提到这位权倾朝野的能人,马奇不禁唏嘘嗟叹,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死了,起复成了笑话。 “已经派人将尸体运回京。”胤祚无所谓,他可是清楚康熙的心病,若非朝中无人可用,也不会将索额图这只老狐狸重新提上来任用。 人死了却一桩心事,胤祚做了好事自然要留名,写了封信就为了要物资。 “索额图之死……”马奇被六阿哥一记似笑非笑的眼神止了话音。 “索额图之死与我何干?”笑话,胤祚是在为康熙除害,若论私心真没有,谁让索额图倒霉栽在沙俄使节手中。 马齐心头一震,六阿哥甩得一手好锅,“之后打算做什么?” 胤祚不养闲人,直接了当问:“会算数,做体力活?” “奴才?”马齐用手指着自己,问出不可思议的话,“缺人手?”还是故意给他找事情做,下马威算一个,折腾人也算一个。 胤祚拉下脸:“大家都在干活,不干活没饭吃。” 马奇脸色青红交加,说不出反驳的话,无奈选择了最轻省的一样,“奴才会算数。” “去找顾生,他会安排你需要做的事。”胤祚打发了马奇。 出了营帐马奇总算能自由活动往远处走去,看到好多人在伐木,其中不乏穆克登和侍卫。 顾生忙完注意到不远处傻站着的马奇,走过去行礼,“大人这边请。” 马奇为之前的选择后悔,需要清算的东西太细,错一位都不行,算得头都快秃了,一个算盘不行,两个拼一起用,手指都僵了,做完当天的活才能领到饭菜,六阿哥说到做到也是绝! 第57章 逃跑 遇见 京中, 康熙日盼夜盼终于等来了尼布楚密折,一封是穆克登写的,一封是顾生, 从出发开始讲述发生的一些事。 越看越心惊,一不小心碰倒了手边的茶盏, 康熙回过神站起来。 梁九功赶忙上前掏出袖子里的帕子擦干桌上的水迹, 换了茶碗重新备上新的。 两封信大致意思一样, 顾生所书更细一些,康熙没想到胤祚会借刀杀人弄死索额图。 曾一度头痛索额图立功之后做大,如今康熙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这样一来朝局平衡稳定,用不着提携佟家去掣肘索额图,再也不必忧心索额图教坏太子,一举数得不得不赞一句干得漂亮。 康熙命梁九功:“尼布楚冬季来得快,多备一些过冬的皮毛木炭,连同粮种一并送过去。” 梁九功应下,多问了一句:“是否等六阿哥的信到了,缺什么也可一并补齐,分两波行路人手上多有不便。” “算算日子也快了。”康熙点头, “再等两日。” “摆驾尚书房。”康熙心情甚好,有两日没去抽查阿哥们的功课。 太子这几日心绪不宁, 总感觉有大事发生他去毫无所知,命人悄悄打听最多的莫过于老六, 是生是死没个准信, 眼看两个多月过去,不见皇阿玛主动提及,怪哉。 说曹操曹操就到, 众阿哥离开书桌行大礼,“皇阿玛万岁。” “免了。”康熙先问师傅课讲到了哪里,第一个抽查的是太子。 其他阿哥回到位置上,赶紧多看两眼书。 康熙赞了老四、老七、老八,唯独略过了老大,老三背书背得磕磕绊绊不像话。 “皇阿玛,六弟如今可还好?”太子忍耐已久,今日见皇阿玛心情不错顺势问起。 其他阿哥竖起耳朵听,这么久老六像是人间蒸发音讯全无,问老四一问三不知,太奇怪了。 -- 第108页 康熙张口胡编:“已经没事了,多在宫外养养再接回来。” 太子虚情假意的说了句:“那就好,众兄弟都挺担心六弟。”暗地里骂道,果然祸害遗千年。 其他人跟上太子的脚步,在皇阿玛面前表现出对老六的关切,心里真实想法只有自己知。 太子不提康熙差点忘了,回到御书房吩咐道:“多备些药材,荒芜之地真病了闹心。” 梁九功记下,又问:“太医是否需要派一两位前往?”光有药材可不成,大夫才是重中之重。 “宫中太医身份复杂,不必给胤祚找事。”康熙要派就派信得过,身世清白的人前往。 梁九功懂了,这些事秘密的私下办妥。 晚上,六阿哥的信到了,康熙看后笑骂一句:“事没办成到学会惦记朕的小金库,好一个狮子大开口。” 梁九功低头听着,六阿哥像脱缰的野马般,擅自就将索额图给处置了,马奇、佟国纲两位大人的境遇怕也好不到哪里去,胆子大到没边,皇上没一句重话怪罪,可见地位之高。 “去,从内库支取。”康熙这下更信胤祚能有大作为,不愧是他的儿子。 梁九功接过密折,不敢随意乱看,单单记下结尾处一长串的货物清单,这便去准备。 太子一夜未眠,还不是被老六闹得,翌日尚书房见到老四。 “有空多去永和宫走动走动,昨天的好消息可有告知?”太子总感觉老六不是生病,有必要一探到底,能接触到正主的无非永和宫那位。 “今日便去。”胤禛心里想的是兴许不用他去通知,德额娘已经知道了。 “要是住宫外送东西,你这个当亲兄长的有必要亲自走一趟,带上众兄弟的问候礼。”太子拉了大旗拖着所有人下水混淆视听。 出宫?胤禛思忖一瞬:“也好。” 胤禔却道:“要不大家一起去?” “皇阿玛不会答应。”胤祉拆台,“让老六好好的养着,总有一日能再见。” 其他阿哥对出宫充满好奇,对去看望老六并不上心,一来怕过去病气,二来老六那人开口无好话尽给人添堵,上赶着出宫受气除非疯了。 胤禛趁着午膳过后去了趟永和宫,太子想弄清楚德额娘知道多少,他同样好奇老六突然发病的内因,于是择日不如撞日。 翠微打帘子让四阿哥进屋,她则在外面候着。 “额娘,皇阿玛昨日说老六病好了。”胤禛注意力在德额娘怀里玩耍的十四身上,打小记事起他没有在佟额娘怀里呆过,不比不知道一比心就酸。 “吉人自有天相。”德妃淡淡的回了一句,不太愿意就此话题聊下去,皇上给出的消息未必准确,她只信亲眼看到的结果。 胤禛一副好兄长的模样:“需要送些东西过去?” “不必了,你课业重,胤祚又在养病中,来回折腾你也累。”德妃人精似的岂会听不出老四言外之意,太子这是又让老四来探听胤祚的虚实。 胤禛没再继续说下去,呆了一会儿便离开,连口茶都没喝上。 翠微听了个全乎,送走了四阿哥进屋安慰主子:“四阿哥跟在太子身边,有些事实属无奈之举。” “不必解释。”德妃太知道宫里的眉眼高低,“心早就偏了,跟在谁身边有什么关系。” “人心本就是偏的。”翠微见主子未生气话题一转,“十四阿哥越来越皮了。” “小孩子皮点健康。”德妃喜欢十四闹,身边也能热闹些。 胤禛见到太子第一句话是:“拒了。” “罢了。”靠老四去探听,太子不再期待。 尼布楚,胤祚拿到了堡垒的多张构图,找会建房的匠人来做,修修改改一些地方。 戈洛文、副手带着仅有的一百人出发归国,路上两人凑近嘀咕:“下次还来?” “看国内情势,也许会换人。”副手不想来,差一点生死一线间,国内再乱也是自己熟悉的地盘。 戈洛文也不愿意再来,可惜他的一半人手还在尼布楚干活,带着这一百人能干什么?参与到国内战乱中一准被踩成渣。 穆克登这几日监工俘虏干活,头秃得一批,骂不听就得动鞭子,有些人即懒又能吃。 徐日升成了跟班,每天喊话教训俘虏,曾一度被偷袭挨了不少打,渐渐的学乖了,再不敢狐假虎威,只因告到穆统领面前,干坏事的俘虏挨了打,一定会找机会变本加厉从他身上讨回来,为了保住小命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 另一个熬坏的人是佟国纲,眼看身边的人一个个被穆克登带走,原以为是为了分开提审,谁知出了这个门人再也没回来过。 佟国纲有史以来做了好几天的恶梦,不信穆克登把人都杀了,换个地方关押到是有可能。 一无所知的佟国纲心境动摇,开始自我怀疑,脑子里一刻不停蹦出做过的坏事,官场中人没有一个是清白的。 坐卧难安吃不下饭,穆克登跟锯嘴的葫芦一样,佟国纲如何威逼利诱智计百出套话,换来的通常都是沉默以对,死一般的夜静得令人心神不宁。 再关下去快疯了!佟国纲每天都数着走出关押之地的人数,直到就剩下他一个,外加门口守着他的看管侍卫,四周安静的可怕无人可诉,心里防线处在崩塌的边缘。 -- 第109页 佟国纲不只一次破口大骂索额图,出去这么久不就谈个判的事,不见人回营地,还有马奇那个墙头草,也不来看看他,求个情想想法子让他出去透透气,再这样下去比做牢都难熬。 天刚亮,佟国纲惊讶发现门外的侍卫不见了,心头立时狂跳,出了门先找匹马,不管不顾逃也似的打马而去。 以为佟大人还在睡的两名侍卫玩忽职守,回来一看大活人没了,吓得面白无色,赶紧在周边寻找,人丢了或是出意外,一百个脑袋不够砍。 佟国纲去找索额图算账,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见死不救枉为人。 来到谈判地点,似有变化又没变化,下马注意到地上有扎营的痕迹,两间大帐还在,人却看不到一个,奇怪。 掀开门帘进去,里面空空如也,佟国纲心下大骇,“被抢了,还是被沙俄使节算计成了阶下囚?” 低头仔细查看,试图找到打斗痕迹,除了一些杂乱的脚印外看不出明堂,从帐内出去,佟国纲眉宇间忧色浮现。 “到哪去找人?”穆克登好几天没再出现过早该怀疑,佟国纲后悔出来得太早,应该抓了守门的侍卫问个明白。 “回去还是向前?”最有可能关押人的地方是雅克萨城,佟国纲犹豫不决,他一个人手无寸铁,去了就是送人头。 “回去让那两侍卫通知穆克登。”佟国纲跃上马背刚准备调头,前方不远处传来马蹄声。 人影渐近,两个人一前一后,其中一人非常熟悉,佟国纲脱口而出:“马奇!” 马奇同样注意到前方形单影只的熟人,催马过去:“你怎么在这里?”话落似是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变。 “出什么事了?”佟国纲留心观察马奇身边的侍卫,“他是谁?”脑子里全然没有印象。 “你先回去告诉六阿哥。”至于说什么不归马奇管,打发了人正好和佟国纲说道说道,排解一下心中积存的郁气。 “是。”侍卫丢下两人打马离去。 “怎么回事?”佟国纲看得是一头雾水,“帐内什么都没有了,你来这边干什么?” 从马奇露出的神情中不难看出近况还可以,佟国纲排除掉人被沙俄一方捉拿的猜测。 马奇打量佟国纲几眼,人没瘦可见在关押期间好吃好喝好睡。 “你怎么来这里?”马奇没先回答,反问突然出现在此,又是一个人的佟国纲。 不只一次问过六阿哥,为何不见佟国纲,一度怀疑六阿哥一不做二不休把佟国纲捎带上,黄泉路上也好陪索额图走一遭。 佟国纲从马奇的反问中听出苗头:“你知道我的近况?”脸色一下子阴云密布。 “知道一点不全。”马奇语气沉沉的扔下一记惊雷,“索额图死了,六阿哥来了,沙俄使节走了。” 明知道马奇是在转移话题,佟国纲仍被话惊到,“索额图那只老狐狸死了?六阿哥不好好呆在宫里来这边干什么?” 话音刚落,佟国纲脑子里立马浮现出可能的猜测,“难怪穆克登一言不发,六阿哥莫非代表钦差,是怕我不信做出令人难堪的举行,才关的人?” “或许吧。”马奇吃过苦头,“索额图死在沙俄使节手上。”叹气的次数越发多了。 “你有事瞒着我。”佟国纲性子直是一回事,不代表脑子里全是石头,马奇的话很好品。 马奇将话题带回到之前,回答佟国纲的问题:“我来这里拆走这两间大帐。” “沙俄使节离开又是何故?”佟国纲最烦马奇这种说话只漏一半的人,“谈判结束了?” 按照来之前的计划,沙俄应该占了尼布楚,为何要走,又往何处去?佟国纲死盯着马奇不放,势要一个结果。 “谈判不能说破裂,这事一句两句说不清。”马奇提醒一向直脾气的佟国纲,“见到六阿哥敬着些。” 佟国纲一下子悟到关键点:“六阿哥不让穆克登放我出去,也就是说现在掌权的是六阿哥?” 马齐无奈的点了点头:“穆克登是皇上身边的重臣,如今只听六阿哥的命令。”私下里曾试探过,不幸碰了一鼻子灰。 “我不明白,六阿哥才多大点,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能做什么?”不是佟国纲轻视皇上的儿子,事实摆在眼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前他不会轻易相信。 马奇劝不动固执的人,干脆不再浪费唇舌由着佟国纲撞南墙,反正事先提醒过了,佟国纲是个不喜被人摆布的性子,见了六阿哥迟早会掀桌子。 “不是要拆营帐?”佟国纲没再细问,下马一边动手干活,一边琢磨关于六阿哥的传闻。 马奇翻身下马跟着干活,直到穆克登带着人找过来。 第58章 送客 踢回京 “佟大人。”人跑了报到他面前, 穆克登一点不急,人肯定丢不了。 “是六阿哥之命,无罪关押?”佟国纲说起这件事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被穆克登含糊其辞的话误导,就不会被关这么久整日提心吊胆。 察觉到来自于佟国纲的愤怒, 穆克登解释极为简单明确:“佟大人去找布里亚特人的麻烦会坏事, 关起来是在保护您的安危, 索相大人的不幸不该在您身上重演。” “好算计!”佟国纲知其意,恨得咬牙切齿。 马奇看出佟国纲这些日子憋坏了,就不上去帮腔触霉头。 -- 第110页 穆克登很忙, 抽空出来接佟国纲回新的驻地,不废话直接催促:“时辰不早了。” 拆下来的东西自然有侍卫代劳,马奇、佟国纲上了马跟着穆克登一道回去。 到了雅克萨城,里外焕然一新,看得佟国纲无不啧啧称奇。 还有一些不知道用途的大块头木质怪东西,佟国纲多看了两眼,没傻到将疑惑问出口。 穆克登将佟国纲安置在马奇隔壁,正准备走突然被叫住。 “六阿哥人在哪里?”只有见到正主,佟国纲才能精准的判断一些事。 “六阿哥在外面没回来。”穆克登还有事情没做完, 急匆匆离开。 “他这话是指?”佟国纲有听没有懂,问一旁的马奇。 “每个人都得干活, 六阿哥最忙,天天早出晚归一般见不到人。”马奇又道, “不干活没饭吃, 谁都一样。” “你?”佟国纲诧异,好想问一句,马奇不会挨过饿无奈妥协了吧? “你做什么的?”佟国纲跳转话题避开马奇的尴尬。 “打算盘合算一些东西。”马奇坐下来倒茶喝。 “六阿哥忙什么?”小孩子家家能有多忙, 佟国纲打死不信早出晚归这件事。 马奇递给佟国纲一杯茶:“忙着修墙建堡,咱们这位六阿哥能得皇上青眼敢来这边,又岂会是池中之物。” 佟国纲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脸上写着‘你就吹吧’四个大字。 马奇摇了摇头,不信便罢有佟国纲惊掉下巴的时候。 “修墙?修长城那种?”佟国纲搁下茶杯问,“什么年月还忙无用的东西。” “那谁知道。”马奇也没看明白,就觉得六阿哥发疯一样瞎折腾。 佟国纲问:“沙俄的人都走了,还是留下了人?”他觉得沙俄没能吞下尼布楚这块肥肉,心里肯定不愤岂会善罢甘休。 “能做主的人带着一百人离开,六阿哥写了两封信让沙俄使节转交给沙皇手中,当时我在场虽然听不懂拉丁文,看行止猜出七七八八,总觉得事情变得格外诡异。”马奇一时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佟国纲一针见血指出:“按道理六阿哥长于宫中极少出宫,听你所言好像对沙俄一方特别熟悉,备不住问了朝中的洋人。” “对,就是这种感觉。”马奇豁然开朗,“信上写了什么内容不清楚,大致应该是交好的意图,谈判不一定终止,说是要等来年开春。” “噶尔丹窥视在侧时刻准备伺机而动,六阿哥不想着稳住沙俄,修墙难不成要将尼布楚占为己有?”佟国纲极尽讽刺道,“简直荒谬!” “不毛之地要来何用,到是当地未归顺朝廷的布里亚特等小部族可做强兵。”马奇这么一琢磨越发心惊胆战,不会是养私兵吧? 养兵最费银子,马奇晃了晃脑袋,不切实际的想法丢出去,不太可能,皇上又不瞎,穆克登可是皇上的人,六阿哥一举一动逃不出对方的法眼。 何况六阿哥再聪明,十岁的孩子对比打小由皇上亲自教导政务的太子差远了,眼力这方面不能比,马齐自觉杞人忧天。 “六阿哥来此带了多少人?”佟国纲打听情况。 “不知。”马奇当时都快吓昏过去,事后又被晾了几日,能出门就开始干活,忙得脚打后脑勺,哪有闲心管别的。 再说人都分散开了,又不是扎堆在一处,数算再好数不过来,马奇道:“带了最少一架小口径火炮,铲除沙俄在雅克萨布置的兵力绰绰有余。” “火炮!”佟国纲不免泛酸,“来之前就是带了一架火炮,还没派上一场。” “别提了。”现在想想都后怕,马奇不由自主又想到索额图,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其他人都还在?”佟国纲紧皱眉头,“没有人反对,六阿哥手上有皇上的圣旨?” “应该有,我只看到过手谕,这么多天就见过六阿哥一面。”马奇怀疑归怀疑没敢当面质疑,“穆克登对六阿哥马首是瞻很能说明问题。” “你带我去六阿住的地方。”佟国纲一刻也等不急,“人不在我可以等。” “你可千万别冲动行事。”马奇想早点回京,由佟国纲开口比较稳妥,便带着对方去六阿哥住地。 门口没人,进了小院看不到一个奴才,佟国纲奇道:“怎么没人,侍卫或是守门的人呢?” “修墙建堡急需人手,没一个是闲着的。”马奇记起他的活还没干完,“我也该去忙了,你自便。” 佟国纲转了一圈确实无人,大胆推开房间的门站在门外向内张望,室内像没住过人一样,干净整洁看不到私人用物。 推开另一扇门,佟国纲走进去,“这里应该是书房。”桌上有笔墨纸砚等物,拉了张椅子坐下等正主回来。 门没关一眼可以望到外面。 从早等到晚,佟国纲饿着肚子,找了一圈没有吃的,无奈又回到自己住的地方,一进门桌上摆着一盘馒头一碗大烩菜,看不到荤腥。 已经凉透了,佟国纲哪吃过这种东西,出门找住在隔壁的马奇。 “你这……”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马奇正在用饭,桌上两菜一汤荤素搭配,佟国纲能不眼红心热才怪。 “干活就有好饭。”马奇并没有邀请佟国纲坐下一起用,夹菜的速度变快,吃完还得干活去。 -- 第111页 佟国纲牙都酸倒了,回去就着热水把冷掉的饭吃下肚,找不到能支使的人,连个热饭烧水的小泥炉都没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气不顺的佟国纲又去六阿哥那边等着,天黑了才见到姗姗来迟的正主。 胤祚身后跟着顾生和穆克登,一眼看到屋里坐着个大活人,眉头不约而同上扬。 “奴才给六阿哥请安。”礼不可废,佟国纲再气也得按规矩来。 “免了。”胤祚走到桌后坐下,“有事说事。” 顾生退出去烧水沏茶,端进屋。 “六阿哥关着奴才意欲何为?”佟国纲一开口便是兴师问罪,憋在心里的恶气不出不快。 胤祚淡淡道:“事情太多忙忘了。”事实如此一点不虚,要不是人跑没了影报到他面前,不知道还有个白吃饱的。 话说的不是一般的欠揍,佟国纲拉着脸不愤道:“六阿哥这是何意?” 说实在话,佟国纲这种人胤祚用不起,时辰不早了懒得浪费唇舌,“明天你和马奇一块回京。” “什么?”赶他走?佟国纲刚准备反驳,忽然意识到能回去马上闭口不言,生怕一句话说不对错失这次机会。 胤祚端茶送客,态度摆在明面上。 任何事比不上回京重要,佟国纲不再废话转身离开,今晚上能睡个安生觉,来一趟果然是对的。 穆克登恰巧看到佟国纲喜笑颜开的神情,脸皮微抽忍笑忍得十分辛苦。 “侍卫中好吃懒做的那些人挑出来撵回京!”心不齐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胤祚受够了,打包一块扔得越远越好。 “带食水兵器?”穆克登细问,“行船还是骑马?” “行船,来时带了哪些都给他们备上。”胤祚吩咐下去回屋洗漱。 清晨,佟国纲神清气爽去叫隔壁的马奇,“收拾东西一会儿用过饭回京。” “啊?”马奇穿好衣服惊讶连连,“回京?” “六阿哥昨晚亲口说的。”佟国纲喜形于色,宁愿在路上风餐露宿,也不乐意在这个鬼地方吃糠咽菜。 “那行。”马奇佩服佟国纲,好奇怎么把六阿哥说服放人? 佟国纲自谦道:“我往那里一站,开口问了一句,六阿哥就让我准备回京。”洋洋得意的样子很是欠扁。 马奇不在乎,能回去就好,他这官当的可没现在累过。 拜别六阿哥时因找不到正主免了,两人坐着官船顺流而下,离开尼布楚地界双双长出一口气。 京中,送索额图回来的人抵达,人是被直接冻在冰里装进棺材乘船运送,走陆路太慢尸体会严重腐败,到时连人都认不出来。 “什么!”太子惊得手中笔掉落未察觉,眼睛瞪大写满了难以置信。 其他阿哥纷纷看向首度失态的太子,一头雾水不知发生了何事以至于太子大惊失色。 “好端端的。”太子不信索额图会死,老狐狸一只临行前偷偷送了信,只要差事办得好,重回朝堂不是问题。 然而短短三个多月居然天人永隔,太子慌慌张张夺门而出,不亲眼见到打死不会信。 众阿哥你看我我看你,猜出个大概,定是关乎太子自身的大事,才会如此惊慌失措,对他们而言算得上一件大好事,看乐子便可。 走到半路太子冷静下来,索额图是去与沙俄谈判的,人竖着离开横着回来,是不是意味着谈判破裂? 御书房外,梁九功一眼看到一步步走来的太子,赶紧进去禀报。 “皇阿玛,儿臣听说索额图……”太子行礼起身直接问。 “你去送索额图一程。”康熙听回来的奴才讲述,冰封尸体是胤祚的主意,说是怕尸体腐烂滋生疫病。 “是。”太子正想去瞧瞧,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心情格外不平静。 太子回去接着上课,下午告假去索额图府上,已经在准备后事,满府上下挂着白灯笼,众人脸上一片哀戚之色。 太子驾到满府跪迎,免了众人的礼。 来到灵堂前上了柱香,原以为会看到索额图不成形的可怕遗容,万万没料到棺中的尸体保存十分完好,太子微惊。 “用冰封了一路,身上的致命伤经大夫验证是由火铳造成。”府里的管家恭敬的为太子解惑。 “原来如此。”太子问了一些情况,得到的回答模棱两可,呆了没一会回宫复命。 第59章 告状 封口 康熙下旨追封, 给了索额图几个虚名了事。 太子问及谈判成果,小心翼翼试探道:“佟国纲、马奇未归京?”这两人应该一路护送索额图回来才对。 “再谈。”康熙两个字打断太子接下来的问题。 太子略一思索,如今谁来主持大局?索额图没了副手当初定的是佟国纲, 脾气大一点就暴,实在难以胜任, 说不定已经同沙俄使节交手了。 太子说出顾虑, “是否需要派兵前往?” “朕在等两个人的折子。”其他事康熙只字不提, “回去休息。” 天色已晚,太子告退回到毓庆宫。 太子满脑子全是挥之不去的老六,索额图的死同样蹊跷, 内心隐隐烦躁坐立不安,在屋里来回走动。 “老六发病时一点征兆没有,太医院平静得像死人,种种找不到答案的疑点汇集。”太子大胆假设,“老六到底是在宫外,还是去了别处?” -- 第112页 “索额图是被沙俄使节杀掉的?”太子指尖轻扣桌边,“会不会人还有救,在路上遇到了老六?” 太子越琢磨越觉得有问题,“送人回来的侍卫只道沙俄使节杀了索额图, 具体原因三缄其口,别人都没事偏巧索额图出事, 皇阿玛话里话外不上心,其中定有猫腻。” “老六那个人精, 几次三番被算计, 肯定知道其中有索额图的手笔,正所谓趁你病要你命,索额图之死才会蒙上一层看不透的阴影。” 没了索额图这个主心骨, 身边无人可用的太子绞尽脑汁择人提拔,“最好是亲信。” 不久太子频频接触两位舅舅的事传到有心人耳中,康熙得知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 货物送达雅克萨,胤祚看了一眼列出的清单,“人留下来干活。”实在太缺人手,各部族更是男女老少齐上阵,缺口还是很大。 穆克登嘴角一抽,提醒六阿:“回去复命耽误不得。” “有一个人回去就行。”胤祚随时随地抓壮丁,“各地的死囚或者买卖的仆从弄一批过来。” “这……”穆克登虽然清楚现状,可这人也不是随随便便能拉来的,“动静太大容易暴露。”特指日后将要开采的银矿,以及六阿哥身在此处的消息。 “办法总会有的,判个流放。”胤祚一时间想起一个地方,“宁古塔。” 工具再多也需要人力去操作,现阶段最不缺的就是木头,唯一一点不好的是不耐用,胤祚开采铁矿的念头加剧,问题是找不到人,矿石开出来还得提炼,浩大的工程不得不暂时搁浅,先紧着修墙建堡,再就是划分出可耕种的田地,建一部分暖房育种,现有的种子不够分,黑龙江那一片沃土,错过了来年春耕少屯多少粮食。 眼看来年康熙御驾亲征,为了稳固他在康熙心中的地位,胤祚势必会去战场上争一争。 时间非常紧,尼布楚这片地界必须稳如泰山才行,也不知道彼得大帝能否给一次友好建交的机会? 胤祚问穆克登:“镇守宁古塔的官员秉性如何?” “奴才不知。”穆克登不曾接触过,耳闻不如亲见,“六阿哥要去借人?” “嗯。”胤祚确有此意,“等外城内城建得差不多,找些人回来把地开垦出来。” 穆克登道:“需要向皇上请示。”一来担心六阿哥去宁古塔要人被看轻不欢而散,二来点出六阿哥簪越之实。 “你去写信说明,开采矿脉需要忠心可靠的人手,目前所需的匠人极缺。”胤祚将事情丢给穆克登去办。 穆克登略作思忖:“开矿是否延后,毕竟沙俄的人在此,一旦卷土重来……” “两个月后自有分晓,沙俄的人一定会接回去。”胤祚对此极有信心。 穆克登又说了一件自认为非常重要的事:“近日各部族头人走动频频,人心易变多多提防一些为妙。” 胤祚剜了穆克登一眼:“你可真闲。”一天忙到晚还能监视旁人。 穆克登尴尬无比,难不成说错话了? “忙你的去。”胤祚坐下来歇一会儿,倒了杯茶喝。 穆克登前脚刚走,顾生后脚便至,两人在大门口走了个脸对脸,打过招呼各走各的。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胤祚在对顾生说,“以布里亚特人为首的盟约必须无坚不摧。”土著爱家乡才能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一心一意守护这片土地。 顾生听着:“穆统领担心部族人对银矿起了歹心,六阿哥年纪不大容易哄骗,加之带来的人手不足以与部族相抗衡。”后一句怪六阿哥分赃太平均,落到部族手里的武器实在不少,真打起来两败俱伤,他不是在为穆克登说话,只是在陈述事实。 胤祚知道顾生顾左右而言他隐喻什么,大大方言捅破窗户纸:“他觉得我不该养私兵。” 顾生瞬间三魂七魄离体,扑通一声跪下:“六阿哥慎言!”私兵可是跟谋反挂钩,不要命了! 胤祚没眼看,动不动就跪下,康熙可不在这里跪给谁看? “是不是我的意愿都不重要,人人皆兵是大势所趋,老弱病残不比常人,也得学会用火铳、手/雷自保。”胤祚的想法说出来就是大逆不道,目前情势之下没得选。 “六阿哥。”顾生咽唾沫,言外之意是真的要养兵,用黑龙江那一带以流放宁古塔的罪人为基石建立封地? 胤祚挥了挥手没顾生什么事,把人打发走爱通知谁通知去。 忙了一晚上回到家,布木被爷爷叫进屋,父亲也在。 “你是聪明的孩子,以后跟着六阿哥身边多看多听多做事。”布达耳提面命,“少说话多做事,争取跟着六阿哥回京,外面远比苦寒的边陲有意思。” 布木惊道:“做六阿哥身边的奴才?”没听说六阿哥要走? “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跟着六阿哥有前途,这也是其他各部头人的意思,不单单你一个人,认识的小伙伴都会想办法留在六阿哥身边,你们不是竞争者,是同盟之友,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到了外面没人给你们撑腰机灵些。”布达已经和其他各部头人商量妥了,派自家最聪明的孙子追随六阿哥,维持现有的平稳。 布木忧心的是:“六阿哥身边不缺人,不要我们怎么办?”总不能跪下来以死相逼吧? “傻子,六阿哥身边总要有自己人才行。”人老成精的布达看事情十分透彻,“放心不会赶你们走的,用心办事。” -- 第113页 布木应是,又问:“六阿哥会在冰封前回京?” “不像。”布达推测,“应该会在来年春耕之后。” “那还好,相处的时间久了总能看到大家的努力。”布木对他的小伙伴相当有信心。 坐太久的船一到夜里水气加重,之前虎口脱险受了惊,加上日日操劳不停,如今放松下来马奇病倒了。 佟国纲一样没好到哪里去,居然晕船,有气无力的瘫倒在塌上喝着苦药汤。 病情时好时坏,马奇怀疑自己没几天好活,家书都提前写好了,若有万一后代按照信上的指点也能衣食无忧。 安慰自己人故有一死,坦然面对说不定病情会有所好转。 许是老天爷托福,到京前两日病好了,人也瘦得脱了相,马奇回府洗漱更衣用了些温补的药膳,进宫面圣。 舟车劳顿的两个人面色极为憔悴,跪下行礼起身,整个人打晃。 康熙怜二人辛苦奔波,“赐座。” “谢皇上体恤。”两人行了礼起身落座。 马奇瞥佟国纲,毕竟对方才是副手,轮不到他开口。 佟国纲正等着告六阿哥一状,简明扼要说了一路上发生的事,特指:“六阿哥命穆克登不分青红皂白拿人,破坏了与沙俄使节的谈判。” 马奇接过话茬道:“索相大人的死与六阿哥脱不开干系,奴才等人被挟持,六阿哥与沙俄使节对峙见死不救,说什么尽管杀,会替奴才等人报仇。”憋了一肚子邪火不吐不快,皇上处不处置六阿哥在其次,他就想让皇上知道六阿哥绝非省油的灯。 “什么,竟有这种事!”佟国纲惊坐而起,“你怎么不早说?”瞒着他的事肯定不只这一件,好一个马奇,他算是看透了。 马奇暗暗翻了个白眼,说了顶屁用,好像谁能制住六阿哥一样。 康熙边听边做对比,大致内容与传回的信上无偏差,死一个索额图击溃了沙俄士兵,保下雅克萨以及所有人,很值。 马奇、佟国纲不是瞎子,小心翼翼观察皇上面部神情,平静得让人不寒而栗,难道不应该把人召回来小惩大戒? “此事朕已经知晓,不必再提。”康熙下达禁口令,“六阿哥在宫外养病。” 两人瞳仁一震面色骤然变幻,皇上这是准备保六阿哥,亲口替其掩盖行踪! 为什么?二人打破脑袋想不出结果,告状不成反被敲打,何时开始六阿哥的地位已经能与太子并驾齐驱? 可怕!不愧是以国祚为名的六阿哥,两人纷纷跪下表忠心,“奴才绝不会乱说。” 康熙赏了些东西,打发两人退下,老大不小了有脸告胤祚的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走在出宫的路上,佟国纲阴着脸,从没这么丢人过。 马奇忽然问:“一同回来的还有原本带去的侍卫,皇上不怕这些人外传?” 佟国纲甩出一记白眼:“那些人估计连六阿哥的面都没见着,出面的全是穆克登那家伙,他们能知道个鬼,还是你想从中做点什么?” 马奇敲了敲脑门恍然大悟:“气糊涂了,我不想做什么,皇上到底在干什么,偏偏放出一个六阿哥?” “有些事不该过问的莫提。”佟国纲才不上马奇的当,敢拿他当出头鸟用,想屁吃。 小心思被戳破,马奇一点不尴尬,佟国纲好歹和皇上沾着亲,说话又直接了当,即使惹了皇上生气顶多臭骂一顿了事,这才引对方上套,没想到会被一眼看穿。 出了宫门各奔东西,累了多日回去好好补一觉。 第60章 接人 猜疑 太子得知佟国纲、马奇二人归京, 已经见过皇阿玛了,吃惊道:“难不成谈判结束了?” 命人去打听关于索额图的事情,如若真与老六有关, 别怪他在皇阿玛面前上眼药,太子如是想。 刚坐下, 蹭的一下站起身, 太子面露沉凝:“不对, 管家说尸体是用冰封的方式船运而归,只有路途遥远才会用此法保存尸体的完整,这样一来索额图之死与老六无关, 那么大活人一个的老六又在何处?” 太子一直不相信老六得了天花移到宫外,“会不会是在雅克萨?” 苗头一出星火燎原之势喷涌,太子仔细回忆:“穆克登好久没看到了,猜测难道是真!” “老六到雅克萨能做什么?”太子信老六聪明,不信老六能干大事,一个连政事都难接触的人,书都不好好读能在大事上做决断,无异于痴人说梦。 太子又琢磨了一晚上未合眼,第二天通知舅舅去堵马奇, 问一问尼布楚谈判的结果。 忙死的胤祚在新建起来的暖房里种地,种子只用了一半, 先试着育苗,每天弄得一身是泥。 布木跟着一起干, 六阿哥都不嫌弃, 他们就更没有说不的资格,况且粮食种出来改善部族伙食,再不用为漫长的冬季发愁。 所有人都在努力往好的方向迈步, 再苦再累脸上的笑容一直未变。 机械的大幅度使用让种地变得不再是辛苦活,抢着干活抢着用,笑骂声此起彼伏十分欢乐。 这日,康熙在看穆克登、顾生的信,流放、封地两个敏感词跃入眼帘。 “封地,私兵?”康熙敲着椅子扶手,神情微妙眼神渐冷。 梁九功直观的品出数九寒天下的冷酷,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 第114页 “你说,这人是该给不该给?”康熙捕捉到梁九功的小动作,拎起来问。 梁九功闻声顿觉不妙,六阿哥这是要干什么?翅膀没长齐就想着一飞冲天,连累他处在危险境域。 “奴才不知。”梁九功中规中矩回道,头垂得更低视线只敢盯着脚面。 “恕你无罪但说无防。”康熙的心情十分复杂,一想到私兵加封地再添一银矿,很能不往造反上联想。 但是,胤祚经他准许才去的尼布楚,是他默认了办好沙俄差事给予封地做为奖励,是他觉得儿子尽在掌控身边都是亲信眼线,康熙现在开始怀疑,那样一个有着‘能力’的人,会甘于平庸愿意俯首称臣? 梁九功心知皇上起了疑心,不禁替六阿哥捏了一把冷汗,“奴才以为六阿哥敢说,说明人间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好一个人间清醒!”康熙忽然想通即而笑道,“他是朕的儿子,没有上进心怎么行,罢了由他去。” 康熙写了一道手谕,“死刑犯流放到宁古塔,通知守将做好与胤祚交接事宜。” “匠人秘密送去尼布楚,再调一批粮种送去。”康熙相信直觉,有本事三言两语借刀杀了索额图,一定有手段不让顾生写这些引人怀疑的东西,要不是胤祚说有银矿,尼布楚定会让给沙俄一方,还有什么可质疑的。 写了一封家书,让胤祚注意身体,康熙在最后骂臭小子连信都懒得写,太不像话了。 梁九功眼见皇上拨云见月心情大好,摸不透到底哪个点使得皇上不再疑心? 趁皇上心情不错,梁九功提及太子:“私下里派人接触过马齐。” “嗯。”康熙拿起折子批阅。 晚上,太子收到来自宫外的消息,看后即燃:“好个马奇,一问三不知。”老狐狸不答反而更令人生疑。 “定是皇阿玛下了禁口令。”太子止住一探到底的好奇心,“总有一日浮出水面。” 日子平静的翻篇,胤祚接到康熙的书信,掐算时日赶在大雪封路前带上人前去宁古塔。 花了几天功夫接到囚犯,回去的路上一切顺利。 犯人在流放的途中死了一多半,人数肯定达不到胤祚的心里预期,又从宁古塔守将那里要了一批人出来。 带回雅克萨,让人备水收拾干净,又命大夫前去看诊。 跟在六阿哥身边的布木大为不解,问出在场几人心声:“为何非得派大夫去瞧病?外伤涂点药便可,何至于兴师动众操心费力?”完全没必要在这些犯人身上下功夫,本身就是最低贱的奴仆,很不必给予寻常人般的优待,看病吃药哪一个不花银子。 穆克登、顾生都在书房站着未离,同样好奇六阿哥如此同情犯人的用意,难道说真是物以惜为贵,缺人手的时候只要是个人都宝贝? 目光从三人脸上掠过,胤祚品出同样的疑惑:“这些人身上新伤旧伤一大堆,不治好病奄奄一息的干不动活,我可不养吃白食的人,万一哪一个人身上带着极易传人的病,一旦暴发举凡接触之人无一人幸免,是否还会觉得眼下的行径多此一举?” “奴才愚昧。”布木跪下请罪,他见过羊群染病一传十十传百,用了各种方法都救不活,眼睁睁看着财产毁于一旦,带入到那群犯人中,无疑更令人心惊胆寒。 “有些时候看似必要的仁慈,不单单是为了收买人心,也可以看作是扼杀一切坏事的有效预防手段。”胤祚抬手示意布木起来。 “六阿哥想得周全,是奴才眼界小了。”布木认识到错误十分羞愧。 穆克登、顾生不禁感慨,六阿哥越发令人琢磨不透,说起话来更是无所顾忌。 胤祚派了个活交待顾生:“去把这些人登记一下,姓名籍贯学识背景尽量详细。” “你跟着一块去,多看多听多学。”胤祚把布木打发走。 “是。”两人一同离开。 “有些人绝非善类,绷紧一些。”死囚当中一部分是犯了事抄家流放的官员,一部分是罪大恶极之人,手上沾染过人命,和光动嘴皮子杀人不见血的文官不一样,住在同一间大帐内多多少少会出现争端,真要弄死一两个,看病抓药的银子妥妥打了水漂,胤祚万万不能善了。 “已经派人盯着,事先警告过了。”穆克登做事一向以六阿哥安危为重,提前预判做好防范。 胤祚思索片刻又道:“不废体力的活先安排上,若是养病养懒了,人就真废了。” 穆克登接了差事告退,百来号人的吃穿问题也需要解决。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犯人,能活下来还能治病,天降馅饼砸得人晕头转向,一开始大家都规规矩矩让干什么干什么。 随着第一场大雪落下,有些人的心思发生转变,看着别人吃肉连点汤都沾不到,越发想要改变现状。 大雪封路,都在外面铲雪扫出一条条车道。雪水过滤烧开了不比井水差,洗漱也都用雪水,提供暖房热度的厨房灶上一直在烧水,维持着作物适合生长的温度湿度。 胤祚在写信,一封给康熙一封给额娘,年节是不可能回去过了,下大雪不耽搁基建的进程,铜、铁矿脉找到了正在开采提炼,先把木头机器陆陆续续换一遍,兵器不在现阶段考虑范围内,除了避嫌外,武器的配备几乎人手一个并不缺,没必要费时费力去做够用便可。 -- 第115页 家书中胤祚不会写太多事,问候额娘的身体,十四是否长大有多皮,千言万语一句话,望珍重,勿念。至于信能不能到额娘手上说不准。 交待穆克登去送信,胤祚带着顾生骑马游逛,周边山里的猛兽清得差不多了,这一带十分安全。 听雪落的声音,放眼望去银装素裹,分外妖娆四字跃入眼帘。 顾生花了一周的时间整理出犯人的详细信息,“文人居多,家里底蕴不俗。” “回去后拿来我看看。”胤祚拉紧缰绳催马小跑了一段路,感受一下雪地里飞奔的畅快。 顾生打马追上前去,好在六阿知道分寸。 “什么声音?”隐隐约约落入胤祚耳中,四下寻找声源的来处。 “什么?”顾生一开始没听懂,四周无人哪来的声音,直到仔细一听,“好像在那边?” 调头向左,胤祚看到雪坑里有个灰糊糊的东西,气若浮丝的在叫,猫儿一样。 顾生下马走过去,试探周围的雪地,即没有野兽的爪子印也没有人为设下的陷阱痕迹,用刀鞘拨弄了两下雪坑里的东西,露出一个巴掌大的圆脑袋。 “像猫。”顾生挂好佩刀,弯腰揪着后颈皮拎起来打量,“看不出具体品种,长得到是乖巧可爱。” 小东西冻得瑟瑟发抖,挣动的力量非常弱,眼睛睁一半闭一半看上去快要不行了。 “拿来我瞧瞧。”胤祚心里有那么点苗头,不确定。 顾生递过去,以为六阿哥要养,“小崽子失去母亲难以养活。” 胤祚接过来摸了摸毛,确定是记忆中的西伯利亚森林猫,长大了会十分霸气,猫中的战斗机,抗寒的能力非常强,最古老的工作猫,性情更是平和讨喜。 揣进衣服里捂着,遇上也是一种缘分,胤祚上辈子就喜欢大猫,工作等等原因不能养,如今算是圆梦了。 “回去找些羊奶和生肉。”胤祚给顾生派活。 现在的六阿哥反到像一个孩子,看到喜欢的东西不由自主露出属于孩子般的笑容。 回去后第一件事,用热毛巾擦拭小家伙身上的脏污,里面的绒毛没打透,摸上去又厚又密手感极佳,老老实实任由胤祚摆弄。 爪子捏开看了看指甲,还算干净没必要剪,猫自己会磨爪子,胤祚没打算像养宠物似的圈家里,拥有原本的野性会更美,不应该限制了它的自由。 羊奶热好了放温,鸡肉羊肉剁成碎末,猫放到奶盆边。 饿惨的小猫嗅到食物的味道,眼睛不待睁的,张开嘴吧嗒吧嗒狂喝,不一会儿小半盆下去,又吃了少量的肉,肚子鼓鼓的侧着身躺桌上,爪子搭在肉盘边缘抱着睡着了,打着小呼噜。 顾生找了个篮子里面放上柔软的皮子,把小猫搁里面,上面再盖一层。 胤祚伸手揉了揉猫耳朵,心满意足的出门去隔壁书房。 第61章 耳目 姓吴的 顾生拿来整理好的一落名单搁桌上。 第一页所写人士引起胤祚注意:“吴兆骞?”有点耳熟。 “此人苏州人士, 年少时颇有才名,江左三凤凰之一。”顾生一边回话一边观察六阿哥面上露出的惊讶,第一反应近期六阿哥可没做梦, 为何对此人反应之奇? 内容太多看不过来,胤祚图省事递给顾生:“挑重点说。”坐下来听。 六阿哥既然对吴兆骞感兴趣, 顾生重点详述:“此人性情简傲不拘礼法, 因科场案被仇家诬陷, 上京复试败落。” “之前中了?”胤祚死命扒拉脑子里的存货。 “中举,四月复试于瀛台,侍卫持刀立于两侧, 其人战栗不能握笔交了白卷,遭除名杖四十,家产充公父母妻子一同流放宁古塔。” “时年几何?”胤祚已有眉目需要进一步确认。 “顺治十六年闰三月出京,时年二十七岁,现下已五十九岁。”顾生不明六阿哥何以问得如此之细。 “父母妻儿可在这批人当中?”胤祚心道本应该在康熙二十三年死了的人健在,历史拐弯了。 “这批人中只其一人,可有不妥?”顾生问完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眼仁一紧。 “即是有名之士当时无人相帮?”胤祚接着问。 “有,顾贞观为救其人上京攀附权贵。”顾生偷偷瞄了六阿哥一眼, “此人便是纳兰性德。” 记忆中好像确实有个五年之约的事,胤祚话风一转, “大将军巴海连同副都统、内领、佐领是不是皆与之结为友好?” 顾生喉头一动心神一凛:“是,巴海将军聘请其人为师, 教导两个儿子读书。” “其他犯人的身份比他低, 对吗?”胤祚最烦官场那一套尔虞我诈,没想到第一次扣到他脸上。 “是。”顾生已然意识到事情不对劲,面色一沉。 “你说他算是人质还是卧底?”胤祚端起茶盏一口饮尽, 降降颓然上升的心火。 顾生本人更倾向于后者:“六阿哥出现在此本身就不对劲,试探挖掘无可厚非。” “对,等他知道了这个宝藏地的存在,你口中的无可厚非就该变成审时度势。”胤祚不喜欢自己的地盘上隔空伸来别人的爪子。 顾生心里七上八下,六阿哥指的是银矿,天高皇帝远谁不想沾一手富一富。 “人我用不起,不论宁古塔的那些将领打得是什么主意,总不好让大将军的儿子没了老师,过两日等雪停了,你与我一道把这份大礼完璧归赵。”有一就会有二,胤祚宁愿提前将隐患扼杀在摇篮里,也不会给别人多余的可乘之机。 -- 第116页 “这……”顾生听出言语中的肃杀,“不带穆统领前去?” 胤祚笑了:“懂什么叫扮猪吃老虎?” 明白了,巴海要是没有歪心,一定会向六阿哥赔罪解释清楚,反之,六阿哥上门兴师问罪,将刀明晃晃递出去,敢动下场绝对凄惨,顾生不由得叹气。 “忙你的去吧。”其他人的信息胤祚懒得再看,听话与否时间是最好的磨刀石。 顾生躬身行礼退下,赶紧给京中传信,要出大事。 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胤祚记起历史上姓吴的流放宁古塔,凭借学识与人结成诗舍,作赋名震异邦,过得还算不错,育有两女一子。 能将边关将领从上至下笼络住,可见其心性城府,这样的聪明人胤祚不是用不起而是不敢用,太费脑子容易引狼入室,哪怕他成年及冠,一样会被聪明人视之为,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摆设。 胤祚没有降服人的心力,端谁家的碗吃谁家的饭,实在不行能动手不动口。 起身回房撸猫玩,顺顺毛排解一下阴郁的心情。 顾生来去匆匆,心神不宁差点撞上迎面走来的穆克登。 “出什么事了?”穆克登第一次见到顾生心不在焉的模样。 “六阿哥要去宁古塔,带走的人筛选一遍。”顾生有事要忙,“一会再与你分说。” 穆克登望着匆匆离去的背影纳闷,“好端端的不是才从宁古塔回来,又去干什么?” 筛人?莫不是…… 穆克登一脸震惊,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六阿哥的居所,迈入屋门看到正主在逗猫。 “宁古塔出事了?”穆克登行过礼脱口而出。 “为何这么问?我只是去转转,挑点有手艺的匠人带回来。”胤祚的确有此想法,算不上骗人。 穆克登不信,“那奴才陪您前往?” “不必,都是熟人,这里总要有人看着,又是沙俄的人又是心术不正的囚犯,我去见巴海大将军,不会带太多人去,你留下来关注沙俄那边的动静,掐指一算应该快了。”胤祚嫌穆克登碍事,真要是处在剑拔弩张的境地,打不起来才窝火。 “六阿哥有事瞒着奴才。”穆克登十分肯定。 “既然知晓就莫要打破沙锅问到底。”胤祚一个眼神甩出,“别打扰我逗猫,传令下去以后但凡见到这种猫在周边活动,千万不能动手,后果不是谁都能承担得起。” 既然要放养空间必须大,胤祚不希望小猫在自己的地盘上出意外。 “六阿哥!”摊上这么个主,穆克登心累成灰,“您的猫长眼睛的人谁敢动。” 这比喻胤祚不爱听,当场怼回去:“欺我年幼的不在少数,眼睛里揉不进沙子。” 穆克登立时悟了,六阿哥突然反常的言行证明一件事,宁古塔守备有问题,偏巧触及到六阿哥逆鳞。 “都是自己人。”打起来伤亡算谁的?穆克登不能算了解六阿哥八分,六成总是有的。 索额图的死是六阿哥故意为之,不全是为了当众立威,公报私仇占一半,更多的是为了一言堂打下基础。 “你去找顾生,别来烦我。”胤祚抱着猫出门游逛,让小猫露个脸混个眼熟。 顺路去找大夫要点驱虫药,给小猫内服外用。 穆克登气得跺脚,“这叫什么事?” 顾生寄出了飞鸽传书,希望能以最快的速度得到皇上的指示,六阿哥这只小老虎太难带了,动不动先给人递刀,让人犯错而后再收拾。 愁眉苦脸回去,顾生见到院子里站着的难兄难弟穆克登,“进屋说。” 听完整件事来龙去脉,穆克登眉头紧皱,“无论巴海是不是有意刺探,驻军都是身精百战的勇士,六阿哥太过儿戏!” “你能拦还是我能拦?”顾生叹气,“六阿哥这是要立威。” “不见得。”穆克登更了解六阿哥行事作风,“无利不起早,你当这位祖宗是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傻子?” 顾生瞠目结舌:“胃口未免也太大了吧?” “谁知道。”穆克登头痛的按压额角,“由着他这么闹下去,少活十年不止。” “消息传回去了,巴海不识趣唯有换掉的份。”顾生指银矿一经开采很难不走露风声。 “我去安排人。”再坐下去找不出解决办法,穆克登干脆找点事做,忙起来少些胡思乱想。 胤祚走着走着来到犯人聚集地,小团体扎堆的现象已然成型,各有各的站位,等着收工清点人数。 最大的团体有两个,饱经风霜的脸上刻着岁月留下的痕迹,胤祚走过去。 “六阿哥安。”众人跪了一地。 “免了。”胤祚挠着小猫下巴问,“谁是吴兆骞?” “小人便是。”身强力壮的老者从人群中走出来,躬着腰不敢直视六阿哥。 胤祚打量数秒:“名声挺大,难怪被大将军巴海聘请为私教。” “小人不敢,小人有愧。”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内心惶惶然,吴兆骞不明六阿哥在含沙射影什么? “妻儿老小不在身边必然日日挂怀。”胤祚意味深长道,“原本还想留你教书育人,既然志不在此,此地潭浅存不住杂鱼,过两日送你回去与家人团聚。” “六阿哥,不知小人做错了何事?”突然要被送回宁古塔,看似东拉西扯了一堆,吴兆骞听出弦外之音,吓得浑身一哆嗦。 -- 第117页 “自己悟,长着脑子难道是吃饭用的?”胤祚见过其人抬脚便离。 其他人看向姓吴的眼神带着明晃晃的戏谑,被送回去的人一般不会有好下场。 原本攀附吴兆骞的人纷纷后退划清界限,宁古塔那鬼地方打死不想再回去。 六阿哥,吴兆骞从地上站起来,脑子里全是刚刚的对话,察觉到了?不可思议! 是谁在幕后提点了六阿哥,吴兆骞始终不信,十岁的孩子能懂多少成年人身陷其中的暗涛汹涌。 为什么要来这里?巴海大将军想不通,吴兆骞一样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毫不顾忌挑破窗户纸,为了自证聪明?不见得,吴兆骞排除一切可能,最最不可能的判断令人惊恐。 真被送回去该如何自处?吴兆骞从未这么头疼过,小看了宫中尔虞我诈环境下长大的六阿哥,这下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巴海对他及家人的看重是建立在能为其所用的条件下,一旦成为阻碍或是负累,绝对会被弃之不顾。 是人都比较现实,吴兆骞领了饭菜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用。 能让皇上如此放心,将年纪不大的六阿哥派到鸟不拉屎的苦寒之地,一定有重要嘱托。 几天来与部族的人闲谈,可供获悉的消息并不多,吴兆骞不确定像他这种别人眼里的墙头草,能不能被六阿哥看重? 赌一个孩子的能力,吴兆骞其实不太敢下注,他死了不可怕,连累家中的妻儿老小是大。 巴海将军操之过急,应该等六阿哥回京之后再行调查,如今他是骑虎难下! 算计来算计去百密一疏,吴兆骞食不下咽的吃完面饼,看着远处的沙俄士兵,说不出的荒谬感扑面而来。 六阿哥怎么敢用敌人的士兵,做的还是苦力活,是什么掐住了这些洋人的咽喉,如此听命办事? 吴兆骞遗憾听不懂洋人的话,从洋人口中肯定能打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回去收拾歇下,明天还得干活,真看不懂锯那些奇形怪状的木头有何意义?问过匠人只得一白眼,着实耐人寻味。 第62章 猫腻 刺探 顾生一大早上准备了猫饭, 一进屋怎么也找不到那只小东西,问了一圈都说没注意。 “奇怪。”顾生把饭搁桌上,转身去隔壁书房, “猫不在了。” 胤祚写写画画涂涂改改,漫不经心道:“饿了自然会回来。” 六阿哥不担心他也没必要太操心, 顾生说:“穆统领带着人去探路了, 积雪太厚得清理一阵子, 不如等雪化了再去?” “你在教我做事?”胤祚搁笔,拿起桌上画满的纸撕碎,而后揉成团丢到顾生身上。 不疼, 顾生却感受到泰山压顶般的沉重,接住纸团跪在地上,“奴才不敢。” 要不是六阿哥手里没拿火铳,顾生真就有种差点被一枪崩了的错觉。 “我不喜欢出尔反尔。”胤祚心情烦躁的根源来自于昨晚的梦境,被架在高空飞行的失重感不算什么,可气的是想醒醒不了,能够从中获取到的信息微乎其微,感觉梦境在坑他。 “奴才知罪,不会有下次。”顾生察觉到六阿哥情绪不稳, 捏着手里的碎纸团知趣的退下。 纸团没丢,顾生回屋一点一点展开铺平放到桌上, 努力拼完整。 “一幅画?”顾生勉强能从纸上看出云一样的形状,下面有田地一样的方格, 规整中夹杂着杂乱的线条。 “这是要表达何意?”顾生眉头皱成川字, “昨晚做恶梦了?没见六阿哥惊醒,一大早上心情不佳来自哪里? 顾生收起桌上的纸,出门忙今天的差事, 穆克登带走了一批人,身上的担子加重。 胤祚一个人去了炼铁的地方,听着震耳欲聋的打铁声,思绪放空。 沙俄战乱,年轻的沙皇带领他建立的‘少年军’平息索菲亚发起的叛乱,将不可一世的摄政公主索菲亚关进了修道院,处理余下的叛乱者,该杀的杀该关的关。 非常不巧,戈洛文和副手长途跋涉回到国内,叛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画上了句号,没有了用武之地,失去了更上一层楼的机会。 两人休整了一番,了解了一下国内的情况,一起去见英勇无畏剿灭叛乱的年轻沙皇。 彼得接过火漆封存的信件,两封信摊平摆在桌上比对,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难得大清皇子还会写漂亮的拉丁文。 听着戈洛文和副手的讲述,彼得对大清皇子十分好奇:“这是一封洽谈书,威胁的明目张胆。” 国内战乱看似平息,隐藏在平静湖面下的暗涛汹涌仍旧存在,只要索菲亚一日不死,拥护她的人会不惜一切代价夺回原有的权柄。 局势虽然靠向他这一边,彼得却深知余火不灭终将死灰复燃的道理,没时间心力去在意尼布楚到底属于哪一方,原本就是索菲亚执政时捅下的娄子。 国内不平何以对外,目前看来大清的和谈必须达成,彼得下定决心,“赎回那些士兵,武器、粮食互相交换可以谈,尼布楚暂时归大清,你二人再走一趟。” 完!天生奔波劳碌的命! 两人默默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年轻的沙皇推翻了摄政公主,由此可见实力与智慧并存,他们再反对不合适,接下了差事。 为了表忠心,戈洛文提出:“大清缺人,正好将部分不宜剿杀的叛乱分子发配过去,交换一些对国内有用的粮食作物,即彰显出沙皇的仁慈,也为民众获取了足矣果腹的粮种,一箭双雕十分合适。” -- 第118页 彼得闻言心思飞转,想法固然有利,但是,还得防着送到尼布楚的这些人,再无叛逃或是翻盘的机会,这一点很难把控,毕竟不在眼皮子底下,变数的存在会影响到以后很多事情。 戈洛文见沙皇沉默不语,不是没考虑到可能出现的意外,“卖给大清武器必须加一条,看好这些送去的犯人。” 犯人?彼得突然会意,犯人送到尼布楚的路上,有太多不确定能否毫发无损安全到达,如此一来余下犯人好对付得多。 “可行,由你全权处置。”彼得终于能放下一块心病,要不是得用索菲亚钓出更多潜藏的鱼,巴不得有多远送多远,眼不见心不烦。 戈洛文领命,回去准备一番,休息几日又该启程了。 傍晚,顾生拎着食盒给六阿哥送饭,看到卧室的门开着,走近被屋里桌子上多出来的两个大块头吓了一跳。 “站在这儿干什么?”胤祚刚从外面散心回来,顾生像木头桩子似的杵门口。 “它,它们!”顾生凭生没见过这么大的猫,四肢粗壮有力,一脸威武霸气,给人一种极不好惹的凶相,竖起的瞳仁盯着他,随时有可能扑上来,将猎物一口咬死。 “咦?”越过顾生进屋,胤祚看到两个不速之客,走过去先瞅了一眼被大猫舔毛的小不点。 胤祚扭头吩咐顾生:“再去拿些羊奶和生肉,找出几张好皮子给它们用。”桌上的碗盘都空了,小猫吃饱了大猫估计还饿着。 “六阿哥,太危险了。”光看着就汗毛直立,顾生哪敢放任六阿哥独自一人,要是被咬伤如何是好? “让你去就去,啰嗦什么。”胤祚听出顾生的顾忌,“它们不咬人。” 顾生无奈只得放下食盒跑去拿猫饭,六阿哥喜欢猫长眼睛的看得出来,打哪推断出猫不咬人?梦里? 胤祚试着上手摸了摸,还好允许占便宜,少见的猫中一夫一妻,公猫会帮母猫照顾幼猫,幼猫终身与父母保持亲密关系,群体意识家族观念极强,喜欢和兄弟姐妹在一起的古老萌物。 呼唤大叫时的声音很嗲,好脾气亲近人,好想抱过来亲亲,胤祚克制住发飘的小心思。 顾生快去快回,端来两大盘肉和一海碗羊奶,分了一些到空了的碗里,剩下的给大猫。 “一家子?”看到大猫让小猫先吃,顾生悟了。 “之前估计小猫跑出去找家长了。”醒来找不到猫的原因在此,胤祚失笑。 顾生去拿皮子,顺便倒了一碗清水放桌上。 胤祚拎着食盒到隔壁吃饭,末了让顾生找把大一点的梳子,给猫梳毛用。 两只大猫带着小猫就这么赖着不走了,早出晚归在外面跑,回来大吃特吃,吃完就窝一块洗脸睡觉,温馨无比看得人心情大好。 顾生每日算计着猫们的食量,准备得无比周到。 一直不见六阿哥给小猫取名字,顾生纳闷难道忘了? 前往宁古塔的路清理出来了,穆克登风尘仆仆赶回来。 “明天一早出发,带上吴兆骞。”胤祚不愿多谈,打发了欲言又止的穆克登。 可算回来了有个能聊一聊的人,顾生去见穆克登,把六阿哥撕碎的画拿给对方看。 “这是什么?”一时间没看明白,穆克登挑眉,“好丑。” “六阿哥心情不佳时画的,能从这上面看出几分真意?”顾生坐在桌边倒了两杯茶,递给穆克登一盏。 接过茶喝了一口放下,穆克登道:“你都看不明白问我白搭。” “这不是一人计短二人计长。”顾生就是想找个人排解一下郁闷,“明天就要出发前往宁古塔,心里七上八下没个着落。” “京中还没回音?”穆克登同样发愁,“劝也不听。” “一百人带出去不够别人塞牙缝。”顾生唉声叹气,“什么手段不能用,偏偏亲自上阵。”嫌命长! “谁说不是。”穆克登自觉整个人老了好几岁。 “这画粘好了送到京里,皇上看后兴许能明白。”穆克登放弃绞尽脑汁猜测,“你我瞎琢磨无济于事。” “言之有理。”顾生这便去办。 翌日天不亮,吴兆骞就被拖到外面醒神,出发再即由不得他磨蹭。 有马可代步,不似之前来时一样靠一双脚走到雅克萨,颤颤巍巍上了马,吴兆骞注意到集结起来的百号人,挑眉猜不透此行目的,只能是静观其变。 胤祚把照顾猫的事留给穆克登,有事情发信号弹再远也能看得到,至于能否解得了近渴,事在人为。 小个子偷偷摸摸避开人找到大块头,“人都走了,你干什么去?”看到暗号赶过来。 “帮我放风,我去那边一天到晚冒烟的地方转转。”大块头好奇已久,今日终于等到机会。 小个子知道大块头所指方向:“那边不是用来供暖房种菜的地方?”有烟在他看来再正常不过。 “也许是障眼法,一个阿哥不呆在皇宫里,跑这边受苦受累,你不觉得奇怪?”大块头自有一番道理。 小个子却说:“不是为了和沙俄谈判,官员的分量哪有皇子来得正当。” “快走,去瞧瞧有何门道。”大块头不愿浪费唇舌去争辩,眼见为实机会来之不易。 小个子跟上大块头,嘴里嘟嘟囔囔了几句。 -- 第119页 “在这里等着,有情况记得学猫叫。”原本的鸟叫临时更改,大块头借着六阿哥养猫的优势,更不容易被发现。 “知道了,快去快回。”小个子找了个地方隐避起来。 离得越近烟气越浓有点刺鼻,不像是单单烧柴火或是煤的气味。 大块头溜着墙边走找到窗户,捅破窗户纸往里看。 “果然有猫腻。”大块头兴奋的看着里面满屋子堆着铁块生胚,说明铁矿就在这附近。 “难怪六阿哥来此。”大块头不禁臆想,“这些要都制成兵器,周边部族再联合起来,土皇帝无疑。” 天快亮了,大块头赶紧离开,等一会清点人数必须尽快回去。 第63章 前往宁古塔 探子 一声猫叫, 大块头边跑边招呼小个子快走。 音刚落突然从身后窜出一个黑影,大块头本能的往右躲了一下。 “丝!”胳膊上多了几道子,一摸破皮了, 沾了一手的血,大块头心下一紧。 “出什么事了?”小个子跑过来, 没注意到黑影, 只听见大块头倒吸一口凉气。 大块头不确定是猫还是其他野兽, “快走,莫问。” 小个子刚一张嘴,话到嘴边换成痛呼:“哎呀!什么东西抓了我小腿一下。”探手去摸, 一手湿粘流血了。 “别管了,快走。”被堵半路上更解释不清,大块头扯着小个子一路狂奔。 两人各自忍着痛回到居住地,抓起地上的雪去搓伤口上干了的血,洗干净撕下一截里衣包扎好。 衣服上的口子没法补救,干脆扯开一些弄成树枝刮破的样子。 两人分开,装成出来放水,半眯着眼睛一前一后回到帐子里。 有醒了的,有还在睡的, 听到动静的人睁开眼睛朝门口看了两眼,别人的闲事不会管, 大家都是各扫门前雪哪管别人瓦上霜。 提心吊胆的起来洗漱等着点人,原本还算镇静的大块头, 看到今日负责清点人数的人时, 心跳差一点停滞,呼吸略显急促。 小个子更是脸色煞白,伤口一阵一阵抽痛是一回事, 担心害怕被看穿的恐惧愈演愈烈,根本维持不住表面平静。 头垂在胸口,心里默念神佛保佑,千万别发现他不对劲,小个子不自觉的手抖。 大块头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好面部表情,心里最害怕小个子露出马脚,把他给连累了。 要不出其不意把小个子送出去当替死鬼?大块头反复衡量应对最坏的结果。 万一咬出他来更解释不清,大块头抛弃掉不打自招的念头,只求好运临头快点过去。 自从多出个吴兆骞,穆克登对巴海派来充当眼线耳目的犯人更加小心翼翼严肃对待。 打眼一扫,但凡有点风吹草动,穆克登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你,还有你留下,其他人干活去。”穆克登眼毒,一下子注意到小个子的不对劲,还有偷瞄大块头的眼神,两人若没猫腻活见鬼。 其他人看了一眼被留下的两个倒霉蛋,幸灾乐祸的笑容爬满眼角。 大块头搞不懂怎么就被识破了?忍不住去看一旁的小个子,怀疑藏不住事没见过市面的对方露出了马脚。 “衣服、裤子怎么弄的?”穆克登审视两人,脸色变白的小个子紧张的全身发抖。 “被,被树枝划的。”小个子有气无力战战兢兢道。 大块头刚想附和的来一句,转念一琢磨不对,公厕附近确实有树,也容易刮到衣服,绝对不会伤到皮|肉,差一点说错话引起怀疑。 “回大人话,小人不小心被猫抓伤。”为了让眼前人相信,大块头挽起袖子露出包扎的伤口,解了上面的布条,一脸真诚不做假。 小个子意识到之前说的话漏洞百出,咬了咬牙厚着脸皮现编:“小人也是被猫抓伤,害怕是六阿哥养的那只,就,不敢声张。” 这么解释也能解释得通,穆克登的疑心仍在:“让大夫看过伤再去干活。” “谢大人体恤。”两人双双松了半口气,只要大夫一验确实是被猫抓伤,身上的嫌疑迎刃而解。 穆克登转身离开,他要去找六阿哥养的猫,看看爪子上面是不是真的带了血,也有可能是在别的地方被别的野兽所伤,伤口凭经验判断说谎的概率不大。 猫伤人的理由是什么?难不成先对猫下手?穆克登不是很了解猫的习性,尤其六阿哥养的猫看着就凶悍,除了六阿哥连喂食的顾生都不给碰一下。 穆克登见过大猫低吼,冲着顾生去的,架势令人紧张。 猫没找到,穆克登从大夫口中得知情况,与推断相差无几。 正在纠结是找人各自盯着,还是放长线钓大鱼?穆克登最为担心的是在外的六阿哥,万一鱼没钓上来反到致六阿哥于险境,自裁谢罪都难善了。 晚上夜深人静,大块头悄悄出去,拿着写好的字条送出,一路小心翼翼胆战心惊,还好事情顺利完成,终于可以睡个踏实觉。 穆克登见到大猫带着小猫回来吃饭,无论用食物引诱还是挑逗,都没能看清楚爪子上到底有没有血迹。 心累,不管了派人盯紧两人再说,穆克登回去歇下。 路走了一半,胤祚看了一眼天空拉停缰绳,眯起眼睛用左手挡太阳,东瞅西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六阿哥?”顾生打马上前,不明就理跟着望天。 -- 第120页 仰着头看天太累,胤祚干脆躺倒在马背上,盯着天空思绪放飞,“好奇怪的熟悉感。” 顾生以为六阿哥多日来骑马累了,指挥其他人原地休整,他则下马去准备午饭。 骑马是个辛苦活,吴兆骞下马时差点摔地上,还好一把抓住了马鞍幸免于难。 腿磨得都不会走路了,吴兆骞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揉着僵掉的地方,目光时不时关注着马背上躺倒的六阿哥,这又抽的哪门子疯? 看天?天有什么可看的?吴兆骞也望了一眼天空,被刺目的阳光逼退。 顾生煮了开水晾了一会儿,走过去递给六阿哥。 胤祚回魂,终于记起来在哪里看到过一模一样的天空,无疑是在梦境中。 接过热水喝了两口递回去,胤祚起身下马,抓了把雪擦干净手,吃起新烤的夹肉饼。 思考梦境给出的提示,云是一样的,天是一样的,还有什么是不一样的? 鸟吗?胤祚突然间灵窍全开,当即下令:“但凡看到天上飞的鸟,无论如何一定要射下来。” 鸟?顾生初时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一口水没来得及咽下喷了出去,化成点点冰晶落下。 他可以用鸽子传信,别人同样可以,六阿哥好像提前预知到了,我了个乖乖,顾生一脸震惊。 所有人拿起弓箭望着天空蓄势以待,六阿哥说什么是什么,别说是一只飞鸟,杀人也干。 说来也奇怪,天空一只鸟影看不到,正当众人盯得眼酸脖子痛时,一只鸽子出现在上空。 百人的箭矢汇集在一处,鸽子纵然长了三头六臂逃不过被射中的命运,从空中掉落。 顾生从别人手里接过鸽子,脚上赫然绑着传讯的细竹筒,取出里面的一卷字条递给六阿哥过目。 胤祚接过来展开一看,反手递给顾生,“有内鬼,不只一个。” 字条上写着有铁矿在炼几个字,顾生比六阿哥考虑事情要深得多。 “巴海还是其他个别人士?”不确定鸽子到底飞往何处,信鸽已经死亡不能再用,断了追根究底的机会。 胤祚:“有一就会有二,派个人回去,让穆克登暗中配合,告诉那群人银矿的事,等着第二只鸽子。” “不可!”顾生极立阻止,银矿的事哪能外泄,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六阿哥如此做法太过儿戏,可有考虑过后果? 胤祚一脸无所谓:“那就说有铜矿,拿出点能让人眼前冒绿光的东西,不信大鱼不上钩。” “鱼上钩了,装鱼的蒌子太小费劲。”顾生特指目前人手不足,无以对抗引起的冲突,万一沙俄再掺合一脚腹背受敌,老天爷开眼也救不了在必死之路上疯跑的六阿哥。 “你让穆克登看着办,继续走。”胤祚走到马前上去,忽然想起什么,“问问穆克登近几日可有异常情况?” “不回去抓现形?”顾生逮着机会就劝,嘴皮子快磨薄了。 胤祚一个眼神,让顾生闭上嘴。 顾生只好做罢,挑了两个人回去报信,只盼此行顺利,六阿哥别再出幺蛾子,心脏承担不起。 吴兆骞看到从天上射下的鸽子心脏一紧大脑顿时空白,六阿哥怎知会有鸟飞过? 顾生无意中扫到姓吴的看六阿哥的眼神不太对,把人拎到面前。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从姓吴的身上着手,顾生虽未抱太大希望,不试一试诈一诈不甘心。 要是真能得到可靠消息,对六阿哥此行来说,处理事情时说不定会在原计划的基础上做出变动,顾生怕了,别人怎么样不打紧,六阿哥掉一根头发都得玩完。 吴兆骞看了一眼六阿哥,低下头踌躇不前犹豫再三,他是知道一点内情,说了就是背叛,他和家人的安危得不到保障,不说得罪六阿哥一样不会有好下场。 进退两难的局面,吴兆骞沉默半晌试问:“小人唯一担心的便是家人的安危,六阿哥仁慈可否怜悯一二?”只要六阿哥亲口许诺能保一家老小平安,透露出所知消息就当是一次交换。 胤祚连个眼神都欠奉:“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顾生心下一凉,刚才急糊涂了,偏巧忘了文人的尿性,能用交换的方式掩盖墙头草随风倒的本质,不愧是读书人,上下嘴皮一碰,死得都能说成是活的。 即便六阿哥如了姓吴的意,其人言及的消息未必靠谱,一个能够轻易背叛巴海大将军的人,谁又能保证不会背叛成性,扭头上演一次被逼无奈迫不得已的戏码,顾生静了静心,实在没必要在小人物身上挖东西,没得恶心人。 吴兆骞尴尬的有点无地自容,六阿哥的话一针见血戳破心里的期望,再想开口投靠机会全无。 胤祚不喜吴兆骞源于历史记载:顾贞观是其好友,曾求到纳兰性德面前,就为了救出姓吴的,与诸多友人极力营救奔走,掷金千两。 好不容易明珠看在儿子的面子上松口,让姓吴的以修内务府工程名义赎罪放还,回程中,将军巴海派兵护送,并拨给驿车驿马和食水。 可见巴海与吴兆骞的关系有多好,如今却不在乎指证巴海,以小见大不是个好东西。 说回历史,姓吴的归京后进了明珠府教纳兰性德的弟弟读书,不久便因琐事与顾贞观产生龌龊,先不说顾贞观本人有无不对的地方,只论姓吴的对待旧友及救命恩人的态度,可见一斑。 -- 第121页 胤祚与明珠接触不多,老狐狸的眼光应该不差,不然不会因吴与顾发生不愉快,让吴看到书房中的提字,即而大恸声泪俱下。 “顾梁汾为吴汉槎屈膝处”求人的悲哀在于不被人知恩,胤祚露出冷笑,历史照进现实,接触了本人才发现,人性的丑恶用三言两语难以言喻。 “六阿哥在说什么?”顾生隐约听了一耳朵,没听清。 “没什么。”胤祚不愿意讨论别人的事。 第64章 加一道菜 兴师问罪 路上又走了一日, 第二只信鸽射下来,脚上绑着竹筒,里面的字条上写着:“联络人有异, 恐生变故,不再接触。” “第二个。”胤祚把字条递给顾生, 戏谑道, “钉子不少, 看能遇见几个。” 顾生看后默默的收好字条,这些做为凭证有用武之地,鸽子也是挂马上自然封冻不易腐烂。 雅克萨城, 穆克登见到风尘仆仆赶回来的两名侍卫。 “什么,竟有这种事?”派去盯梢的人并没有提及,穆克登下意识连自己人都怀疑。 “六阿哥可有别的吩咐?”穆克登记下此事容后立刻彻查。 侍卫一人饮了两盏茶,喘匀了气说出六阿哥指示。 “最近发生的怪事?”穆克登第一时间记起,“有两个人被疑似六阿哥养的猫抓伤。” 两名侍卫稍稍休整,连夜起程去追六阿哥。 胤祚行路并不快,在等鸽子也在考虑下一步计划。 侍卫赶了几天的路终于追上大部队,禀明穆克登提及的异常。 “猫?”胤祚第一反应,“莫不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或者侵占了猫的地盘,或是挑衅在先?” 猫的事先放一边, 未亲眼见证不好过早下定论,伤的两个人都是实打实的细作无疑。 隔两三天一只鸽子, 不同的人不同的事, 看得胤祚直乐呵,“快成筛子了。” 顾生皱紧的眉头一直未舒展过,字条上的内容与之前出入不大, 指代性非常强,不安感随即拉深。 吴兆骞看着一只只鸽子从天上掉下来,说不出的彷徨摇摆,随着鸽子数量的增多,说明事情越发紧急,这不是个好兆头。 鸽子放飞有几天了,一直得不到该有的回应,有些人急了生怕横生枝节自己先玩完。 这天晚上,放鸽子的地方两个人无意间撞到了一起,双双吃惊不已。 大块头不免产生很深的怀疑,质问道:“你动了鸽子?” 小个子不答反问:“你动了鸽子?”肉眼可见鸽子的数量屈指可数,疑心瞬间大起。 “少在我面前玩虚的,是不是你偷偷摸摸传不实消息回去?”大块头的心绪起伏不定,生怕被小个子出卖回去后死路一条。 小个子同样不信任大块头,本身两人就是不相干的个体,要不是接了同一件差事,谁愿意被外人知道太多。 “真没动过?”大块头不信,并表示,“我第一次来这里。” 小个子可不是傻子,大块头铁定不是第一次来藏鸽子的地点,这批鸽子是另外的人放在此处,留下联络的标记他才知晓,还曾偷溜着过来踩点,确定不是陷阱。 以己度人大块头要是早前没来踩过点,打死他都不信,小个子眯起眼睛瞎说:“自然,每天活那么多哪有闲空过来,又没有需要用到飞鸽传书的地方,要不是最近总感觉有大事即将发生,怕鸽子无人喂养死了,到时急用岂不是抓瞎。” 大块头不信小个子的鬼话,两人能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碰头,说明很多问题。 “会不会还有其他人!”小个子不愿被大块头死揪着不放,容易引起侍卫的注意,他还想多活几年,于是找借口甩锅。 “会是谁?”大块头对此一无所知,盯着小个子套话。 小个子无语,他要是知道还有其他接头人,早就探听清楚六阿哥来此的目的,回去复命了。 “照顾鸽子的人。”小个子要想摘干净就得拖人下水。 “肯定不是你我这一组,上面又不傻,多备几手以防万一。”小个子说完这话脸色一变,转身就跑。 大块头初时不明就理,小个子跑什么跑,这里又没别人?恍然间惊觉怀疑中了陷阱,转身也跑了。 两个人分别往不同的方向拔足狂奔,鸽子少了照顾鸽子的人一定会来,或是留下单独见面的暗号,然而他们在那里说了有一会儿话,不见提示的标记,说明照顾鸽子的人很可能栽了,再呆下去容易被抓,不跑还等什么! 鸽子笼的地方出现了第三个人,没过多久逃跑的两个人被押了回来。 穆克登问:“谁是主谋?” 大块头、小个子沉默一瞬异口同声道:“不知道。” “带回去严审,盯住这个地方。”穆克登没动余下的鸽子,兴许还能再钓到鱼。 大块头、小个子互看一眼,颓然的抿了抿嘴,这可如何是好? 一番严刑拷打下来,大块头、小个子撑不住终于吐口。 “巴海将军命小人探查六阿哥离京来雅克萨的原因。”两人说的相差无几。 其他联络者一概不知,小个子与大块头的联络方式全凭养鸽子的人留下对应的暗号,之前还是大块头先找的他。 大块头满口是血的道出:“小人看到冒浓烟的地方,就去了,之后找机会传消息回去,一直未有回音。” -- 第122页 对于六阿哥一行人而言没消息就是好消息,穆克登再急没用,带着人赶去支援?别开玩笑了,六阿哥疯起来第一个拿起火铳崩了的就是他。 他留下来抓细作稳定后方,六阿哥的身边有顾生一定会没事的,穆克登自我安慰。 小个子不知道铁矿的事,这下从大块头嘴里听到,吓得瞳孔收缩,知道太多死得越快。 穆克登接着问:“吴兆骞此人可认得?” “认识,他在宁古塔出名的受优待,经常给大将军出主意。”小个子回道。 大块头接话道:“大将军让姓吴的以才学混到六阿哥身边,这样一来重要消息都能一举掌控。”死道友不死贫道,拉姓吴的当垫背的不亏。 小个子点头:“对,是以在询问身份背景时,姓吴的说得最多最全,里面几分真几分假未可知。” 人还不能死,留着等六阿哥回来看是做何处置,穆克登命大夫给两人治伤先关起来。 两个难兄难弟各坐在一个角落互相瞪眼,怨愤的情绪溢出眼角。 “看我干什么?”大块头虎目圆睁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说得好像你有多精明。”小个子嘲笑道,“不也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中计了,或许养鸽子的人早跑了。”大块头找回不多的理智。 小个子听出其意,“你是说在六阿哥意有所指姓吴的那天开始?” 大块头分析道:“我看过喂鸽子的食槽内堆积了不少粮食,潮了一多半不可能是天天在喂。” “出现太频繁第一个倒霉的就是那家伙。”小个子巴不得养鸽子的人也被抓起来,和他一块同甘共苦。 “怎么办?”大块头愁得头秃,“生死捏在别人手中,万事不由人。” “我没父母兄弟,死了就死了,大不了下辈子投个好胎。”小个子看出大块头动机不纯,厉声警告,“想坑我当垫背的,没门!”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惹急了他大不了鱼死网破,如今阶下囚反正也活不成。 心思被一语揭穿,大块头丝毫看不出丁点尴尬,嘴上说着:“同是天涯沦落人,没必要自相残杀。” “信了你的邪。”小个子挪地方,离大块头越远越好,半夜不敢睡太沉,时不时醒来睁眼看对方。 几天过去穆克登没能抓住养鸽子的人,“难道跑了?” 放了两只信鸽,把事情简明扼要写纸上,穆克登知道六阿哥一行会注意天上的飞鸟,正好把消息传出去。 眼看再有两日便到宁古塔地界,天上的鸽子一前一后落地。 “穆克登的消息。”胤祚看后收起来,有一只鸽子还能用,让姓吴的写张字条放飞。 大将军府,管家见到飞来的鸽子脸色一变,取了鸽子脚上的竹筒向主子报告,“尼布楚来信。” 巴海取出字条一看神情微讶,“六阿哥又要来?”不对劲,若非字迹熟悉确定是吴兆骞的,必然怀疑有人冒充。 “六阿哥还来?”管家诧异,“会不会暴露了?” “不太可能。”巴海自信满满道,“屁大点的孩子能懂个球。” “那,又问要人来的?”管家各种猜测层出不穷,“怕您不给专程来一趟?” “静观其变,只要不是来挑事的。”巴海并没有将六阿哥放在心上。 胤祚一行人到达宁古塔直奔大将军府,门外的侍卫不改拦,放人进去忙跑去通知大将军。 “六阿哥光临寒舍有失远迎,快请。”巴海行礼起身,命管家准备客房、午饭。 话音刚落,门外进来一人,副都统萨布素。 “来的早不如来得巧,六阿哥到了。”巴海提醒萨布若有事容后再议。 “六阿哥安。”萨布素一时莫明,六阿哥为何会带人前来,其中还有一个极为熟悉的面孔。 吴兆骞心情七下八下,即将面临最残酷的选择,目光一直在巴海将军身上。 巴海又不瞎,自然注意到神情恍惚的吴兆骞,“吴先生这次回来……” “中午饭桌上哪能少了一道味美绝佳的菜品。”胤祚避而不答,朝顾生招手示意,“拿上来给大将军过过目,即鲜又补。” 顾生的心在狂跳,一来就上重头戏,有点拿不准走向。 吴兆骞的手在颤抖,无论使多大的劲掐着缩着,行为举止上的异常落入有心人眼里。 萨布素、巴海一时间品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脸上和煦的笑容微敛。 “奴才府上样样齐全,六阿哥远道而来何必这么客气。”巴海实在看不出六阿哥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瞥了不在状态的吴兆骞两眼。 顾生拎着袋子走到巴海面前,将袋子里冻成冰坨的鸽子尸体倒在地上。 巴海以及管家的脸色瞬间立变稍纵即逝,看出地上鸽子的门道,自家养的东西再小也能分辨出来。 萨布素见此情形,无意中捕捉到巴海神情有异,若有所思的目光在六阿哥身上停留。 “楞着干什么,还不捡起来拿到厨房去做?”巴海斥了傻站着的管家一句,扭头对六阿哥道,“您太客气了,冬季吃鸽子进补可以,多了容易伤身。” “是吗?我竟不知,多谢提醒。”胤祚一本正经说瞎话,“这些都是路上捡的,冬天的野味难觅,没想到运气这么好,鸽子一只接着一只,想着有肉可食,便来大将军住处讨个便宜。” -- 第123页 “六阿哥言重,您想来何时都行,别说是鸽子肉,大雪天里猎物再不易得,只要您想品尝美味,奴才绝无二话包您满意。”嘴上说着套话,巴海内心对六阿哥的评价推翻,果然来者不善。 信鸽不耐严寒,如非必要是不会动用大量的鸽子传信,巴海怀疑掺进死囚中的眼线发现了重要消息,可惜被中途截断了。 六阿哥登门很可能兴师问罪,巴海这才领悟吴兆骞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管家捡起地上的冻鸽子,伤口一目了然,全是被箭射下来的,哪里像六阿哥所言随便能捡得到,分明是在影射别的东西,躬身退下去厨房交待一声,知会一声府里的士兵,一旦听到动静到前院集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六阿哥的举动很难不让人往坏处想。 第65章 小人 处置 巴海请六阿哥一行进厅落座, 好茶奉上重新提及吴兆骞:“吴先生六阿哥看不上?” “对,小人一个。”胤祚不开口则已,一开口惊掉下巴。 谁都没想到六阿哥会这么说, 评价给得实在令人扎心,巴海更是惊讶之情意于言表, 难不成出差错的是吴兆骞? 吴兆骞冤得很, 刚坐下就起身跪在六阿哥面前, “小人知罪,请六阿哥开恩。”说着磕头咚咚响。 “看,这不就是。”胤祚戏谑的讽刺。 巴海一怔反应过来大笑:“六阿哥真爱说笑, 瞧把吴先生吓得。”一句话打消了之前的疑问,单纯的玩心四起拿人开刷。 萨布素不动声色观察,他不觉得六阿哥无的放矢信口开河,一定发生了大家不知道的情况。 吴兆骞尴尬的怔在原地,磕也不是不磕也不是。 胤祚喝着热茶,问及副都统萨布素,“有事要禀?” 萨布素没想到六阿哥会点他的名,迟疑的看了一眼上首的巴海。 “不急,等用过午饭再谈。”巴海接过话头岔过去, “六阿哥此行是为……” 胤祚从善如流接了一句:“归还小人,一向惜命用不起。” 一石激起千层浪, 屋内顿时一片死一般的寂静,饶是口舌不差的巴海也被弄得下不来台。 吴兆骞是他的人, 负责教授儿子读书, 六阿哥点名道姓扣上小人的帽子,不就是在变向讽刺他没有识人之明,把个心术不正的小人派到六阿哥身边, 显然目的不纯,巴海气得心火燃烧。 “若是有什么误会,说出来解释清楚更好。”巴海僵着笑脸打破一室诡异气氛。 “误会什么?”胤祚一副天真无邪,“谁的人谁收好了,总想着丢出去打听这打听那,我眼里可揉不进沙子。” 一句话就把刚缓和的气氛带至死亡边缘,萨布素不禁向开着的门外扫了一眼,那一百名六阿哥带来的侍卫哪也没有去就在院子里,感觉相当不妙。 巴海脸色微变,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质问:“六阿哥此言何意?” 胤祚干净利落的举枪,指着只隔了一张桌子的巴海,“少揣着明白装糊涂,欺我少不更事。” 六阿哥这一举动吓坏了在场所有人,巴海头一次被人拿火铳指着太阳穴,恨得咬牙切齿。 “六阿哥且慢,有话好好说。”萨布素惊得心脏跳出嗓子眼,忙起身劝和。 顾生虽然惊讶六阿哥不按常理出牌,但是,为了局势不脱离正轨,同样举枪正对着萨布素,“安静些。” 萨布素梗得说不出话,这是唱得哪一出?巴海有得罪六阿哥?还是吴兆骞奉巴海之命做了不该做的事? 吴兆骞惊得手足无措,怎么就突然到了不死不休的境地? 巴海强自镇定,端起茶喝了一口压惊,曾听闻六阿哥一到尼布楚,朝堂上曾经不可一世的索额图被枪杀,说是沙俄使节起冲突干掉的,聪明人心中存疑。 如今相同的情况落在他身上,巴海差一点爆起骂娘,有种即将走上索额图老路的不安感。 管家来问是否可以摆桌子上菜,不料入眼的一幕来了个急停,差点一脑门撞门框上。 为了保护大人的安危,管家高喊一声,“来人啊!” 侍卫听到呼喊匆匆赶来,与院子里的百名侍卫对峙当下。 就在众人以为剑拔弩张的气氛会缓解,怎料六阿哥带来的侍卫纷纷持火铳指着府里的侍卫,气势一下子暴涨,实力碾压只配了刀的侍卫。 “六阿哥,此地是奴才的府邸。”巴海额角青筋暴跳,手握成拳攥得死紧。 胤祚无所谓:“你做了什么心里清楚。”说着扣动扳机。 “别!”萨布素大喊,“不能无罪乱杀朝廷命官。” 巴海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向前扑出去,试图避开致命威胁。 顾生握火铳的手抖了抖,六阿哥一言不合就杀人,拦也拦不住。 砰!砰! 两枪解决巴海,胤祚下令:“府里的人都抓起来,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是。”院子里的侍卫行动起来,一片喊杀声四起。 萨布素看得心惊肉跳魂魄分离,眼下的处境太令人匪夷所思,“为什么?”问出所有人心中的不解。 胤祚重新坐下来:“关门。”好好同这位副都统聊一聊。 顾生收起火铳,外面还得乱上一阵子,六阿哥不适合看血腥场面,“他呢?丢出去?”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吴兆骞。 -- 第124页 “不打紧。”胤祚留着姓吴的有用。 自以为小命得保的吴兆骞被接下来的话一浇,透心凉心里慌。 “身为巴海的幕僚,知道的应该不少,一会再审。”胤祚速战速决,杀一个巴海不算什么,其人背后的支持者众多,需要有人为他冲锋陷阵铲除这些遗毒。 门一关,屋里的气氛更令人呼吸不畅,萨布素坐立不安,不清楚六阿哥意图,眼下挣扎在死亡线上心绪难平。 “巴海身为土皇帝不经查,死有余辜,萨大人心里门清,是想与其同流合污,还是将功折罪?” “此话言重,六阿哥无旨滥杀朝廷命官何以向皇上交待?”萨布素不是被吓大的,不接六阿哥的话。 巴海身为大将军任职日久,门生势力扎根于宁古塔,不是杀一人就能事了拂衣去的小事,萨布素对六阿哥的肆意妄为十分反感。 “你没得选,从这里活着出去的只会是你一个人。”威胁谁不会,胤祚信手拈来。 萨布素脸色骤变,不单单是因六阿哥的话,院子里轰鸣声阵阵,惨叫声接连不断超出心里预期,他以为六阿哥带来的一百人对上府里的侍卫最多平分秋色,没想到外面动静之大,不难猜到动用的东西有多大的杀伤力。 心电急转快速分析形势,萨布素不得不佩服六阿哥胆气过人,初生牛犊不怕虎。 “动静太大会引来更多人关注。”萨布素不想死,更不愿意当六阿哥手里的刀。 “放炮的声音大了点,仅此而已。”谁敢窥探大将军府,活腻歪了!胤祚不上当,真以为他年纪小对一些事无所知。 “六阿哥,宁古塔不能没有大将军坐镇。”萨布素摸不透猜不出这位活祖宗到底要干什么! “知道巴海在窥探我来尼布楚的目的?”胤祚不答反问。 萨布素不敢揣着明白装糊涂,“知道一点。” “想知道为什么?”胤祚扔出一记重磅炸弹,“尼布楚有银矿。” “六阿哥!”顾生失声惊呼,这种事也敢往外漏,诚心不让人活! 什,么!萨布素吓得魂飞,银矿,居然有银矿! 如果六阿哥说的是真话,不,不对,萨布素清楚的看到气得险些跳脚的太监面色变了,说明六阿哥所言千真万确。 难怪六阿哥一进门连借口都不找就将巴海杀了,银矿不是铜、铁,那是成千上万的银子,凡企窥者就是在和朝廷,不,不对,是从皇上手里明抢! 吴兆骞吓得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银矿的事但凡沾上一星半点要人命,巴海死得不冤,他以为顶天就是铁、铜可能有矿脉,没想到会是这样一记惊天大雷。 胤祚从袖中拿出一封书信甩在萨布素脸上,他做事从来按要求行动,忤逆不孝造反这口大锅绝不背。 萨布素手忙脚乱接住,取出里面的信展开一阅,当即跪在地上。 信是皇上亲笔所书,是一封手谕,言明如若巴海不听从指派杀无赦,这是给予六阿哥夺人生杀大权的尚方宝剑,难怪说动手就动手有恃无恐。 双手捧着信置于头顶,萨布素识趣的表忠心:“一切听从六阿哥指示。”有了这份手谕,不用担心铲除巴海一派之后对自身造成影响。 顾生不知道这封信的存在,从萨布素手上接过,扫了一眼心中五味杂陈,恭敬的递到六阿哥面前。 一切皆是皇上授意,没什么好怕的,顾生为之前的杞人忧天自嘲,他一个奴才实不该怀疑六阿哥做事是否妥当。 萨布素带着自己的人去捉拿巴海的旧部,杀的杀关的关,脚不沾地忙了三四天才算告一段落。 胤祚这几天没闲着,东走西瞧又挖走一批人回去干活,余下杂七杂八的事丢下顾生帮衬萨布素收拾善后,他则带着人先回去。 京中,康熙在看刚刚收到的飞鸽传书,不气不怒似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这个巴海!”康熙对其颇为不满,“迁移新满州虽然有功,朕不曾薄待他,令其留守却谎奏土地丰收,真真土皇帝坐大野心昭彰。” 这话就有点严重了,梁九功只管听不敢接,皇上未必想听他回一句马屁,或是贬低巴海大将军的话。 “原本打算降为三等轻车都尉,胤祚恰好又去了临近的尼布楚,巴海与沙俄一方交过手有经验,真遇上急事或可一用。”康熙给了胤祚两道手谕以保万全。 梁九功接话道:“已是冬季,大雪封天路难行,沙俄纵然有心也无力,六阿哥的身边有穆统领照应,说不得过两个月年节前便会回京。” 康熙饮了盏茶,“未必,玩野的小子回来心不在。” 没过多久,梁九功拿着飞鸽传书呈于御前,小心翼翼观察皇上神情,间隔时间如此之短,用上信鸽定有大事发生,不知是喜是忧? 纸上写着六阿哥将巴海诛杀一事前因后果,顾生请皇上示下。 康熙眉头微蹙,一个死人没放上心上,思忖宁古塔将领当中可以胜任的官员有哪些,尽快定下来稳定巴海死后造成的不安。 “传旨。”康熙思前想后,“命黑龙江建城,新设大将军一职,命萨布素为第一任将军,统理宁古塔等地。” “嗻。”梁九功立刻找南书房当职的官员,写好圣旨经皇上审阅无误后盖印下发。 顾生那边先接到京中传书,大吃一惊,皇上居然问六阿哥年节是否回京? -- 第125页 事情办完顾生急着回到六阿哥身边,临别给萨布素提了个醒,别学巴海到最后落得个凄惨下场。 第66章 扯皮 戈洛文 胤祚一进门先洗手再抱猫, 大的小的挨个亲亲抱抱举高高。 穆克登站在一旁看得是心惊胆战,生怕大猫一个不高兴,一爪子下去挠六阿哥满脸开花, 还好大猫一家子挺乖不叫也不闹,由着六阿哥孩子般的胡闹。 “猫最懂得尊老爱幼。”这也是胤祚特别喜欢猫的原因。 穆克登一副六阿哥说啥是啥的无奈, 小孩子的想法猜来猜去白忙活。 胤祚休息了一整天, 翌日带着大猫一家来到关着细作的柴房外。 门还没开, 两只大猫低吼了两声,不屑的扭头就走,丢下小猫莫明其妙左看右看一脸呆萌。 野生动物身具敏锐度不是人能拥有的, 胤祚从大猫的反应中判断出里面的人不受待见,可能结过梁子。 对比穆克登以及身边的侍卫和布木等人,大猫的反应是没反应,从来不会绕着人走,昂首阔步让人让着它们,活似地盘上的山大王,连个犀利的眼神都不给。 胤祚抱起小猫推门进去,一个大块头一个小个子,各占着角落泾渭分明很有意思。 穆克登也注意到大猫的表现, 从而怀疑两人身上的伤,极有可能是猫造成的, 听说猫都记仇。 “六阿哥,我什么都招, 放小人一条生路。”大块头扑倒在六阿哥脚边跪下不停磕头。 小个子权衡了一下:“小人知道巴海将军的一些事, 愿意说出来。” “除了巴海,知道哪些官员的秘辛?”胤祚对死人不感兴趣,活人直接抓把柄拿来利用, 省心省事省力。 “啊?”两人傻眼了,他们是巴海将军派来的人,不问正主问旁人,不会是故意耍着人玩吧? 穆克登同样惊讶,六阿哥昨天刚回来,没来得及问宁古塔那边的情况,他以为顾生留下来应该不会出岔子,六阿哥的话给了他当头一棒。 “其,其他人?”大块头脑子一片空白,他哪里清楚别人的隐秘,要不是跟在巴海大将军的管家身边呆过两三年,窥探大人物的秘密做梦比较快,知道的越多离死不远了。 小个子反应迅速立刻说道:“小人知道一些散碎的事情,没有证据不清楚当讲不当讲?” “萨副都统曾经带着吴兆骞一同勘察长白山,写了一篇赋,送到京中说是要帮助姓吴的回去,不仅不了了之,姓吴的曾与巴海大将军含沙射影说过小话。” 小个子看得出六阿哥对吴兆骞不喜,用曾经听到的闲谈表明立场,谋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大块头立刻随着小个子的口风讲道:“巴海大将军不喜萨副都统,其中不乏吴兆骞挑拨离间,私下去交好李副都统透露出巴海大将军的事情,也不知他想干什么?” 长白山赋的事历史上有提到过,胤祚记不太清,好像是朝廷派大臣视察宁古塔献上去的,为的确实是博康熙眼球回到京中,可惜天不遂人愿,朝中有人从中作梗,失去了机会。 两人说的这些无非是在讨好他,拿吴兆骞做筏子,真正关系到官员自身的事,看来知道的并不多。 “人留着开矿。”胤祚没别的话要问,抱着猫往回走。 穆克登跟上,斟酌再三问道:“巴海……” “死了。”胤祚丢下简简单单两个字,怀里的猫在挣动,放它下去跑得没了影。 “死了!”穆克登惊掉下巴,还想再问人是怎么死的,见六阿哥没有要继续谈下去的意思,话题打住等顾生回来细问。 胤祚去了一趟暖房,看了看作物的长势,又去了炼铁的地方,耕作的机器外包了一层铁皮,农具也都能实现人手一把,火铳的改进提上日程。 忙里偷闲到河边溜冰,胤祚玩得不亦乐乎,支使穆克登在厚实的冰面上凿洞,拿杆子钓鱼。 河里的鱼换气,就会聚集在洞口附近,一钓一个准。 胤祚在岸边搭火烤鱼,大猫一家聚过来等着分肉,眼睛瞄着洞口里的活鱼,好想伸爪子去捞。 顾生一路吹着凛冽的寒风归来,见到六阿哥第一句话:“皇上问您年节回家的事。” “不回,我在这边盯着银矿开采,回去多没意思,备点山货让人带回京便可。”胤祚最近又没梦可做,银矿具体位置找了会看山势的人在探,最好的年节礼物应该是刚开出来的银矿,相信康熙一定会满意。 钓了几条鱼拿回去炖汤喝,冬天有猫就是好,三只围在身边手暖脚也暖,安逸的想睡觉。 不巧,沙俄使节这个节骨眼来到尼布楚,看到拔地而起的砖墙以及放眼可见的堡垒,戈洛文难以置信张大了嘴,冷不丁灌了一肚子寒风,变化太大了像在做梦。 沙俄的人一出现就被哨塔上的人发现,勒令禁止前行,跑去禀报六阿哥。 “终于来了。”胤祚下床穿鞋喝了一盏茶醒醒盹,理了理衣襟去见来客。 戈洛文见到六阿哥客气不少,来是为了谈判做几笔对双方皆有利的交易,不是大老远来砸场子。 开门见山直入正题,戈洛文先提出新划定边界的事,心里想的是能要回尼布楚自然是好,要不回来就算了,反正沙皇选择退让,从其他地方凿补回来。 胤祚直接拒绝:“尼布楚是大清的领土,多一分也不会让出去,互相外交到是可以考虑。” -- 第126页 戈洛文坚持了几次眼看事情要淡崩立马改口:“六阿哥需要奴隶,正好有一批犯人……” 胤祚首先想到彼得大帝夺回了政权,成王败寇输的那一方就是阶下囚,送到边境打得一手好算盘。 不接这茬,人肯定是个烫手山芋,说不上有多好用,带来的麻烦可想而知。 “火铳的价格以及生产线上的机器。”胤祚避重就轻狮子大开口。 戈洛文皱眉:“这不行,要得太多。”绝对不会出售机器,国内总共没几个,想得到是美。 首次会面没谈拢,胤祚客客气气安置了沙俄使节,接下来的几天就固有问题在互相拉扯,说得嘴皮子都干了。 胤祚请戈洛文吃了一顿大餐,提及换粮种的事。 “种子换种子?”戈洛文吃得尽兴,他以为六阿哥拿种子换火铳,没想到变得这么快。 胤祚不说坑人的话:“这些东西试种在暖房中,开春才能大面积种植,种子不多换武器又不能吃,换点沙俄本土耐寒实用的作物。” “这……”戈洛文傻了眼,觉得六阿哥有病,尼布楚冬季物产丰富不缺食物,是什么让六阿哥放弃武器的交换。 该不会是不愿意接手沙俄的阶下之囚?不过,戈洛文从另一个侧面分析情势,大清的武装力量不丰,蒙头就知道种地,对于重新夺回尼布楚的沙俄有着极大的利处。 不就是些粮种,多给点也无伤大雅,比武器可便宜得多,这种交易戈洛文完全能够自主谈定。 只要尼布楚大批大批种田,人力都消耗在种地上面,等到沙俄国内的情势稳定,戈洛文已经看到大军压阵的赫赫威仪,到那个时候地里的粮食不正是为大军所种,坐享其成不费吹灰之力接手整个建设完善的尼布楚。 越寻思越兴奋,戈洛文脸上露出狐狸盯准猎物的浅笑,“交换粮种可行,奴隶低价售卖,前提必须接收送来的另一批囚徒。” “死活不论?”胤祚心知戈洛文打得鬼主意,故意装出一副不愿接手的样子。 “寒冬腊月行路难,死伤不可避免。”戈洛文就差把借刀杀人四字刻在脸上。 胤祚:“尼布楚条约里标明这一点。” 戈洛文吃着美食头点到一半觉出不对,“什么条约?”他可没说尼布楚边界的事,哪来条约? “尼布楚属于大清领土神圣不可侵犯,允许沙俄在尼布楚往来贸易,必须遵守大清的律法。”胤祚要求不多,“沙俄有疑义当即开战论高下。” 戈洛文脸上的表情瞬间龟裂成块,暗咒一声载了,就不该先提及因内战败北的囚徒,让六阿哥摸清了底细,此时开战国内必将腹背受敌,索菲亚摄政公主若是抓到一丝翻盘的曙光,肯定不介意同大清合作,之前的不愉快通通一笔勾销,只为了能够重新接掌政权。 太可怕了!索菲亚公主简直是恶梦,国内早已怨声载道,要不是对方手上捏着部分兵权,哪里还会出现代沙皇摄政的荒唐事。 “你意下如何?”胤祚站绝对主导权,沙俄那边什么情况大致从戈洛文口中拼凑出一些,沙俄绝对没时间精力管尼布楚的闲事。 由此可以推断出,彼得大帝做出了退让,不然戈洛文就不会坐在这里钓鱼。 彼得大帝刚拿回政权正是根基不稳的关键时期,沙俄内部的暗涛汹涌没个一两年很难彻底平息,就和康熙三征噶尔丹一样,摄政公主又不是真脑残实力不堪一击,翻盘的手段不会少。 彼得大帝又是个战争狂徒,喜欢练兵征伐其他国家,忙个两三年暂且顾不上极北的地方。 胤祚该硬气的时候绝不手软,有个一两年尼布楚绝对铁桶一块,硬到让依旧垂涎的沙俄把牙崩了的地步。 戈洛文骑虎难下,小看了眼前年纪不大的少年,打着哈哈说:“不胜酒力,头有点晕。”借酒醉遁了,他得回去好好想想利弊得失。 胤祚没逼得太紧,叫人送醉意朦胧的戈洛文一程。 顾生全程旁听,送了人回来纠结道:“这样也行?” 胤祚知道顾生问的是哪件事,“不行也得行,总不能白跑这一趟。” 顾生张了张嘴,要问的话在齿间打转,终是闭口不提。 戈洛文心情极复杂,躺在床上枕着双手思忖,原想从大清这边捞点好处,回去好向沙皇交待,再搏一个远大的前程,没想到小鬼头油滑得反坑了他。 若按对方的条款,基本上达到了沙皇的要求,再想争取别的估计是痴人说梦,戈洛文气得用拳头捶床。 “要不卖点武器把自己手底下那批人的装备换一下,旧的直接卖给大清,再要些土特产?”戈洛文考虑良久,扯皮下去毫无意义,早点回去说不定还能从战败一方多捞一份钱财。 想通后戈洛文呼呼大睡,第二天一大早找到六阿哥。 第67章 条约 愤怒 “尼布楚条约可以签。”戈洛文要保证己方利益不受损, 细化了交易双方的利益分配问题。 只要合情合理不过线,胤祚点头签订,并落实在纸上。 条约以满、俄、拉丁文三种文字签订, 以拉丁文本为双方共同签署的正式文本,事后胤祚办了个小型庆功宴, 戈洛文借着酒劲索要好处, 美名其曰会在沙皇面前提到大清是友好近邻。 给可以, 给多少胤祚说了算,又不是冤大头上赶着倒贴。 -- 第127页 两天后送走了沙俄使节,胤祚叫来穆克登:“准备接手沙俄战败的囚徒, 人来了洗干净送去挖矿。” “战败方?”穆克登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称呼,六阿哥谈判的时候他不在场,签条约的时候看过一眼,压根插不上手。 胤祚简单的说了一下沙俄内部矛盾,“送来的犯人不是省油的灯,好在戈洛文带走了之前扣留的沙俄士兵,没有人充当这批人的翻译。” 穆克登指出:“听不懂话干不了活。”一堆累赘不如放到山里自生自灭,反正沙俄已经判了这些人死刑。 “听不懂可以照着其他人的举动学,要想活下去不干活只能等死。”胤祚相信犯人的求生能力。 穆克登提到:“徐日升还在, 要不物尽其用?” 胤祚对徐日升无好感:“人来了让他去当监工。” 这个可以有,穆克登告退, 提前准备出犯人的新住地,早早让徐日升去矿场感受一下每天劳作的艰辛。 京中, 梁九功捧着盒子笑容挂在脸上, “皇上,尼布楚急件。” 放下手中的笔,康熙接过来打开盒子, 取出里面的文书展开来看。 拉丁文看不懂,康熙命梁九功:“传白晋。” 梁九功一路小跑去把白大人请来,站在门内听好消息。 满文看了一遍又一遍,康熙连连称赞:“好,好,好啊!”尼布楚条约定的太合心意,不愧是他的儿子! 白晋将拉丁文、俄文相互对照翻译了一遍,大致上和满文的无差别。 康熙赏了白晋把人打发走,背着手高兴的眼角带笑在殿内来回踱步,“真是个小机灵鬼。” 梁九功附和:“六阿哥有勇有谋办事可圈可点。”这个时候马屁不能少。 “臭小子过年不回来,想赏他吧又怕有些人多心。”真真愁坏了康熙,这么件大事办下来不赏点东西说不过去。 “有比回京更重要的事。”梁九功隐晦的点出银矿,没有任何人比六阿哥更知分寸。 “希望年礼能看到新鲜事物。”康熙心里的小期待夹杂着迫不及待。 赏赐不好给,康熙这心啊总不得劲,一时间记起德妃生的小十四,“摆驾永和宫。” 得,定是借十四阿哥赏赐下去,梁九功忙命人捡些好东西备着。 小十四太皮,康熙一对比还是喜欢稳重一些的小六,不过都是自己的儿子皮一点健康。 德妃凭借十四阿哥得了皇上的赏,后宫风光无限羡煞旁人。 惠嫔时不时到德妃宫里坐坐,聊起选秀的事,提到为儿子早早相看好的定下来,等到临秋末晚再挑太耽误事。 德妃心思一动:“胤祚还小,如今在外养病我宁愿晚些成婚,身体底子打好最重要。” “嫡妻自有皇上赐婚,我说的是低位的格格。”惠嫔道。 德妃坐着听惠嫔没话找话,胤祚的事她插不上手,娘家能力有限,找个高门大户的千金又怕儿子受屈,身份低的又觉得配不上顶顶好的儿子,当娘的心没一天消停过。 惠嫔坐了一会就走,没能从德妃口中套出皇上高兴的原因,传信给儿子切莫私底下瞎打听遭了忌讳。 皇阿玛心情好明眼的阿哥们看得出来,谁又能不好奇好事到底指哪一件? 胤祉怂恿太子:“莫非老六要回来了,皇阿玛这般高兴?” “老六回来难道大家不该高兴?”太子不上当反手将了老三一军。 胤祉就这么一问,能否得到答案并不重要,好事迟早都会透露,“太子知道的一定比众兄弟多。” 太子似笑非笑回怼:“老三,何时嘴皮子这么溜?” “太子言重了,我是替老六高兴,毕竟他和太子的关系直叫人……”胤祉笑了笑直接结束话题。 太子冷哼一声:“老六的性子,估计在外面野惯了实力看涨,说不定能与三弟论长短。” “太子尽会说笑。”胤祉打趣完太子提笔练字,太子都不清楚的好事,严重怀疑皇阿玛对太子的看重是不是变了?也不见分润到其他兄弟身上,奇怪。 胤祚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接过顾生递来的手帕擦鼻子,嘟囔了一句,“一想二骂三感冒,你去把大夫叫来。” 顾生去请大夫,十分担心总在外面游逛的六阿哥,说了多少回就是不听劝,非要堆个大猫一家的雪人,一天不行就两天执着的让人汗颜。 大夫来了,上手搭脉一诊,确实寒气入体开了药方。 胤祚把大猫一家一只只抱到另一边的塌上,“我生病了,离我远些小心传染上。” “六阿哥喝药。”顾生亲自煎的,亲眼看着六阿哥喝下,拿了蜂蜜水递过去。 “我睡一会。”胤祚感觉头昏昏沉沉,不是又要入梦吧? 眼睛一闭一睁,又出现在梦境,讨厌的天空之上,像断了线的风筝到处飘,胤祚化悲愤为动力,俯瞰下方整个尼布楚。 “好重。”一觉醒来看到的是压在胸口上的小猫,一起一伏睡得正酣,两只大猫在脚边窝着睡,他是被压醒的,记不清梦里的画面,支离破碎懒得去拼。 捂了一身汗叫水沐浴更衣吃饭,感冒的症状好多了,胤祚站在门外呼吸新鲜空气,整个人放空。 天上的飞鸟极快掠过,胤祚一瞬间记起还未抓住的养鸽人,已经传信萨布素让他留意,能避人耳目查无踪迹是个人才,也是潜藏在暗处的隐患。 -- 第128页 “六阿哥,好消息,位置找到了。”穆克登欣喜若狂前来报喜。 胤祚不惊不讶,本来就有至于一惊一乍,“开挖,试着钓几条鱼。” “这,不好吧?”穆克登不赞同暴露银矿的位置,“可以拿铜矿试水。” “铜哪有银值钱,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趁着刚找到地方喜形于色透出点风声,等到开挖再做套,聪明人未必往里跳。”胤祚急于在过年前把隐忧处理掉,痛痛快快没烦恼的迎新春。 说不过六阿哥,穆克登妥协,“散布消息就行?” 胤祚甩出一记你看着办的眼神,做起甩手掌柜,他要的是结果。 叹着气穆克登去忙,拉顾生下水,六阿哥身边得用的人说出来的话十拿九稳。 顾生聪明的找上布木,提道:“又要盖房子,六阿哥总是折腾。” “炼什么?”布木单纯好奇。 “炼的东西不能和铜、铁混了。”顾生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布木知机的打住话头并未刨根问底,这就找人去准备盖房子的材料。 大冬天盖房子奇事一件,自然引得一些人私下揣测,在看到一筐筐石头后有心人到处打听。 负责守株待兔的穆克登蹲了四个晚上,终于抓住狐狸的尾巴。 人抓起来审问,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穆克登不敢善专去找六阿哥。 “噶尔丹的人?”胤祚一脸你在开玩笑的不信。 噶尔丹可没这个国际时间派细作到尼布楚蹲着打劫,胤祚回忆了一下历史节点,正主忙着抢蒙古的地盘积蓄力量,就等着喊出‘圣上居南,我掌北方’的豪言壮语。 穆克登的意思是:“传信宫中?” “不用审了。”胤祚不信犯人的鬼话,“这么喜欢银子让他去挖矿,近距离接触看得见得不到,一定非常抓狂。” “这,不好吧?”穆克登被六阿哥孩子气的一面弄得着实无语。 “有什么好不好的,你以为就他一个人,说不定还能再钓出别的。”胤祚斜了穆克登一眼,“万一真是噶尔丹的人,让他来。” “这怎么可以!”穆克登反对引狼入室无力抗衡的馊主意,“噶尔丹大军进入尼布楚,就眼下这点兵力无力回天。” “来了刚好一网打尽,黑龙江兵力可以调用,京中又不是死人,不会不派兵协助。”胤祚最烦听到不行两个字,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六阿哥可有考虑过沙俄反扑?据悉噶尔丹的背后有沙俄参合,兵力武器远优于数得过来的人手。”六阿哥未掌过兵从未研读过兵法,说出来的话即可笑又儿戏,穆克登实在是脑仁疼。 “说了一百遍沙俄分|身乏术。”胤祚烦死了,“大军开战倘若双方势力悬殊只可智取不宜强攻,地雷布上一片噶尔丹血肉之躬能抗住几时,远攻捡漏分而化之,傻子才冲上去比拼刀剑的锋利程度,噶尔丹一系不可能全副武装火铳、手/雷,不是没有优势以少胜多。” 明知道六阿哥所言大有漏洞,穆克登却找不出来,郁闷的要死。 “噶尔丹来此仅仅是假设,不需过度担忧。”胤祚弩定噶尔丹没空,纵然消息传到对方耳中未必会信,派人来打前哨是真,一来一回耗费的时间足够布好局守株待兔。 “去把各部族头人叫来,是时候小范围公开银矿的存在。”胤祚吩咐透明人的顾生。 “不可!”顾生、穆克登异口同声阻止。 “部族人归顺不到一年,心思未必单纯。”穆克登说话已经极为客气,搞不懂六阿哥抽哪门子疯,这么重要的事情谁会往外漏,那是银矿不是铜矿,有没有点安危意识。 胤祚一脸无语:“山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弄出大动静开采,你们觉得各部头人都是蠢货?能不花心思暗中打听消息,早早晚晚都会知道,况且现在人手不足,不用这些人用谁?”脑子呢一个个,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部族若为了银矿起了歹心。”穆克登不得不防,俗语有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银矿又在各部族分部的地界,难保不会萌生出‘本就是属于他们’的歪心思。 “那就放沙俄的人过来,驱虎吞狼。”胤祚有得是借刀杀人的办法。 穆克登不赞同据理力争:“沙俄不可控,极易赔了夫人又折兵。”六阿哥的想法太过简单,书读得还是太少。 “沙俄分两派,挑起争斗一座银矿足够了。”胤祚等着坐收渔利。 穆克登摇头:“稍不注意两方不和的沙俄因利益关联起来,尼布楚再也保不住。” 胤祚气到肝疼:“我不可能一辈子呆在尼布楚压阵,各部族的人不可能一辈子是瞎子聋子,所有的论点都是假设,走一步看一步谁也不是先知,畏首畏尾束手束脚一事无成,有了利益牵扯各部族会自发守护这片土地,不论是养虎还是养盅,总不能因噎废食,纸是包不住火的。”能不能清醒一些,说话过过脑子。 看似有理有据的话,穆克登并不认同坚持己见道:“此事需禀明皇上定夺。”六阿哥做不了银矿的主。 “行,你去问。”胤祚指着顾生怒火引燃,“你也一起滚。” 顾生、穆克登相视一眼,躬身一礼退下,两人眼中无奈尽显。 分头回去写信,把六阿哥的一言一行写进去,以最快的速度送往京城。 -- 第129页 第68章 考量 银矿 犯人接着审, 穆克登不信十八般酷刑用上,对方能一直死硬到底。 顾生深表怀疑,六阿哥曝出银矿一事, 是想借机拉拢各部族同仇敌忾,拥有一支利益共通的私兵, 正常人捂消息闷声发大财都来不及, 哪像六阿哥一样四处张扬。 钓鱼也许占一方面, 顾生更信六阿哥在为以后铺路,他觉得六阿哥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这样下去真的好吗? 胤祚坐在院子里, 手里拿了把梳子,招呼大猫两口子过来梳毛,毛太厚有的地方清理不到会结成团。 布木进院即见六阿哥在忙,大猫看上去依旧很凶,他曾看到大猫猎杀野兔时的迅猛,眼睛里透出的凶光让人不寒而栗,也就在六阿哥面前乖一点,让梳毛摸肚皮。 “房子已经盖好了。”布木是来表明立场,凑近些压低声音道, “有人猜是为了炼银。”重点指明话到为止。 “哦?”胤祚头也不抬漫不经心道,“你知道。”非常肯定的语气, 听懂布木的语意。 布木斟酌一番下定决心:“唯六阿哥是从。” 胤祚轻笑道:“心思用在正道上,银矿会有各部族一分。”不在乎站不站队的事, 这么快跳出来有点过了。 布木手足无措嘴笨心急, 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是认真的想要成为六阿哥身边信得过的侍卫。 胤祚拍拍大猫的宽腰:“翻个身。”梳理咯吱窝下面的毛团,实在梳不开就剪掉。 布木干站了一会儿找不到话题, 灰溜溜的行礼告退。 去找精明能干的爷爷,布木不懂哪句话说错了,六阿哥并不接受投诚,是不是坏事了? 布达听了孙子的诉苦,拍了拍急躁的小子肩膀,“是你的问题,六阿哥没说什么是正确做法。” “是您让我接触六阿哥。”布木一直以来觉得过早的划分出立场,容易阴沟里翻船。 布达看出孙子想说又迟疑的心境,“六阿哥给的好处太多,前有武器后有粮种这次又拉上银矿,不表明态度专拿皇子龙孙当孩子一样糊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布木还是转不过弯,“皇子千千万,偏您就看上六阿哥,其他皇子您又没见过,怎知六阿哥日后必成大器?” “首先,六阿哥代表皇上来此与沙俄谈判,大面上讲表明为其效力就是为皇上分忧,连六阿哥本人未落下,两层意思可懂?” “哦,原来如此。”布木悟了,“六阿哥身边都是皇上的人,私下里投靠会显得更加真诚。” 布达严肃认真告诫孙子:“你要真诚,不能只流之于表,六阿哥能在众皇子中脱颖而出接下谈和的差事,可见有多聪慧,虽然未曾见过其他皇子,多多少少听到一点传闻。” “传闻可信?”布木被爷爷多变的话搞蒙圈了,以前还耳提面命传闻不可尽信,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布达曲指弹了不开窍的孙子脑门一下,“傻小子,皇子的事情传出来大多是好的一面,你要从中筛选出最真的那部分。” “比如说?”布木虚心听取爷爷的话。 “太子不用说,三阿哥、五阿哥不出彩,四阿哥和六阿哥一母所出,大阿哥之前犯了大错差点回不了宫,剩下的阿哥都还小。”布达分析道,“六阿哥绝对有能力获封亲王,跟着他不吃亏。” 布木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心里还是不踏实,六阿哥不接茬,是不是瞧不起他背后的部族? “尼布楚是六阿哥一立主张谈下来保住的。”布达清楚死了的索相要让出尼布楚,也可能是皇上的意思,各部族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这事布木不否认,六阿哥确实有过人之处。 “尼布楚如今的发展皆是六阿哥做主,换成别人未必对各部族友好相处,攀上六阿哥尼布楚换人的时候多少会考虑对方的态度,我们的日子才会更好过一些。”布达希望孙子能够明白,认认真真做事才能被六阿哥认可。 布木说出自己的顾虑:“我是怕日后六阿哥败了,或者犯了事,跟随他的人没有好下场。” “什么便宜都让你占了还得了?”布达瞪孙子,“贪心不足蛇吞象。” 布木低头认错:“我听爷爷的。” “走一步看一步,别忘了银矿是六阿哥发现的,纵然日后犯了错功过相抵自不会有事。”布达告诫孙子切勿想太多。 “那银矿的事用不用通知其他人?”布木有私心,眼睛里写得清清楚楚。 布达抬手敲了孙子脑袋一下:“这种要命的事岂能往外说,除非那几个头人自己察觉,六阿哥大方的说出来并不是让你做传声筒。” 布木捂着敲痛的地方,反思是不是理解上有参差。 “也不想想银矿的事是你先提的,六阿哥从善如流接了一句,是想看你的表现,到底是真傻还是真聪明,这点都看不明白,白长了个脑袋瓜。”布达恨铁不成钢,要不是只这一个孙子聪明点,哪还用得着操这份闲心。 “原来如此,是我大意了,以为六阿哥说什么做什么。”布木懂归懂还是要问一句,“万一其他部族头人怀疑我们知情不报?”结盟的关联一旦产生裂痕再难弥补。 “你都不瞎,他们那几个老狐狸能是残废?”布达气到胃疼,“多动动脑子,说话之前三思而后行。” -- 第130页 布木本能后退,拉开爷爷手能够到他的距离,再打真有可能变傻。 “去吧,去吧。”眼不见心不烦,一堆儿孙里挑挑拣拣还是不够满意,布达挥手赶人。 布木还有话没说完:“我要是傻些直些,会不会得到六阿哥重用?”憨直也是忠心的一种体现。 “需要灵机应变的大事不会有你参与,不搞砸就已经烧高香了,做不到超出预期的好,重用到是能占一席之地,可能会错失晋升的机遇。”布达剖析道。 布木迟疑:“太精明想他人之所想,提前做他人要做的事,太出风头容易被提防,地位岂不是更差了?”有可能没好下场。 布达卡壳,答无可答气得脸变了形,“那你就该聪明时不要装傻,该装傻时坦然一些。” “好复杂。”在部族中他往往是受敬重的那一个,现如今反到要低声下气给别人当奴才,布木这心里有点小怨言。 布达眼尖看出孙子的纠结,只说一点,“部族需要一个强大的靠山。” “我知道了,爷爷。”布木离开找个没人的地方整理心情。 顾生端来了药,六阿哥坐在院子里逗猫,地上一堆毛团。 “该喝药了。” “你来。”胤祚就着顾生的手一股脑喝完,抱起小猫哈了一口气。 把被药味熏到挣扎的小猫放下,胤祚起身去洗手更衣,身上沾了好些猫毛。 顾生跟进去,思虑再三劝了一句:“银矿的事牵扯到以后,尼布楚这块地不太可能给您。”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胤祚转过身直面正在说教的顾生,眼神深沉的盯着其人。 顾生顿时有种不寒而栗之感,避开六阿哥凌厉的眼神,恭敬的垂首。 “要么说你是奴才,主子的事猜不透正常。”他信康熙一诺千金,胤祚已经做到在康熙心里占有一席之地。 古人敬鬼神,他所营造出的生而知之奠定了这一点,再就是虎毒不食子,康熙本身性格使然,做过谋逆蠢事的太子最惨就是被囚禁,死的那些都是老四动的杀手,和老爷子没关系。 再就是他已然把姿态放低,活在康熙的监控之下,如果连在固定的范围内都要失去自由,他来尼布楚完全没意义。 这个时候年轻的康熙远胜历史上老年时期的漫不经心,胤祚有把握拿到想要的东西,外面的世界多么美丽,皇宫中的一张椅子简直不够看。 顾生张了张嘴,最终闭口不再言,六阿哥如此看来不撞南墙不回头,劝也白搭。 这事顾生没有同任何人说过,即便不提想必穆克登也会有同样的隐忧,他们只需要保障六阿哥安危即可。 俗话说过了腊八就是年,这天迟迟不见老六回宫的消息,太子在家宴上问了一句。 “皇阿玛,六弟除夕也不回宫?” 其他阿哥竖起耳朵听着,皇阿玛别是把老六抛在了九霄云外,那得多可怜。 “天寒地冻的,大雪封路回不来,身体又弱就不用瞎折腾了。”康熙睁着眼睛说瞎话,臭小子在外面玩疯了,又是逗猫又是冬猎,乐不思蜀哪还记得宫里的长辈。 太子却道:“六弟喜欢看书,功课落了几个月,差兄弟们好多。” “不打紧。”康熙打着哈哈,“身体养好了课业补回来便是。” 太子没再问下去,从皇阿玛的话中分析出老六回不来的原因可能是路远,很耐人寻味。 其他阿哥想得则是,病了几个月还没好,皇阿玛格外宠纵虽然令人艳羡,是好是坏未可知。 尼布楚,胤祚也在喝腊八粥,桌上还有新制出来的两锭十两银元宝。 拿在手上掂了掂分量,胤祚有话说:“运送的路上难保不被半路打劫。” “依六阿哥之见?”顾生边问边猜难不成像金叶子一样,轻是轻了数量不够,当年礼送显得太寒酸。 “打个实心的如意送去就行,懂什么叫财不外露?”胤祚不是抠门,太张扬很难不被有心人察觉。 顾生稍加思索,“六阿哥想得周到。”银子送去看得是成色,有个样子即可。 “再打一匣子银瓜子,给额娘送去。”胤祚看过年礼单子没什么需要再添置的,银子收好当私房。 顾生看了一眼六阿哥,心里暗暗摇头,退下去办事。 第69章 交涉 询问 眼瞅着快过年了, 到了欢天喜地迎新的好日子,有些人却不懂得消停二字怎么写。 噶尔丹带着两万精锐长驱直入,一路打到了蒙古乌珠穆沁, 一举凿穿了整个蒙古腹地。 大将军阿尔尼率军两万迎击,战况不尽如人意, 噶尔丹有火器威力之大数量之多, 可以想见背后定与沙俄有关。 轻敌加判断失误, 造成几乎全军覆没。 噶尔丹坐在马上挥武着马鞭唱起了赞歌,命人打扫战场,“穷寇莫追。” 回到大帐之内, 沙俄使者基比列夫说:“博硕克国汗把清军杀得一个不剩,旗开得胜应当小酌一杯。” “应该的,应该的,来人,拿酒来。”人逢喜事精神爽,噶尔丹大笑着命人备了一桌子好酒好菜,同沙俄使者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不亦乐乎。 求沙俄帮忙提供武器,噶尔丹一样得付出不小的代价,但是, 比起给沙俄那一部分的欠债,拥有更多的土地自立为王才是正道。 -- 第131页 消息传至宫中, 康熙看过加急奏报,气得怒不可遏, 抄起茶盏狠狠的砸在地上。 梁九功惊得浑身直抖, 眼观鼻鼻观心的盯着脚尖,放轻呼吸降低存在感。 “两万对两万,还能让噶尔丹得手, 一群废物!”康熙拿起摔在桌边的奏折,压抑着怒火重新看了一遍。 “从黎明打到午后,被噶尔丹军力围击,两个统帅一个毙命,一个狼狈而逃,辎重也被缴获!”越说越气康熙怒火中烧抓起桌上的镇纸也砸了个稀碎。 正在气头上,又一封折子送达,康熙一看雷霆震怒,“阿尔尼该死!” 尽然用军退、先却、亦退、遂敛兵等字眼淡化大军的惨败,将大军失败的原因归咎于噶尔丹拥有更多的火器上,反观己方火器兵未至! “颠倒黑白欺上瞒下!”要没有先前派去的暗探,真会被后来的折子所误导,康熙怒火中烧当即下旨,“逃军之将诛九族!” 梁九功头皮一紧,好家伙又得死一批,忙领了旨去找南书房行走写圣旨。 康熙连下了几道旨议,命人尽快联络噶尔丹的侄子策妄阿拉布坦,准备对噶尔丹腹背夹击,调动十万大军北讨噶尔丹。 还有沙俄,不是已经签订了议和书?康熙质疑起沙俄是否老毛病又犯了,出尔反尔倒打一耙? 身在尼布楚的胤祚安危值得重视,康熙必须查清楚沙俄的态度,并通知胤祚小心一点。 康熙希望支助噶尔丹的沙俄人仅仅是一己之私,不代表上层做主的沙皇决断,这样一来局势会比较容易控制。 这个年没法好好过了,康熙下令一切从简,毕竟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能省则省。 临近傍晚,梁九功脚步匆匆,拿着个从鸽子脚上取下的竹筒呈于御前。 康熙一边取字条一边问:“消息传出去了?” “是,传了两份给穆统领和顾生,多注意沙俄动向,确保六阿哥安危。”梁九功做事向来心细一个顶两。 看到字条上的内容,康熙眉头微蹙:“银矿?胤祚想干什么?” 梁九功半懂不懂,六阿哥难不成又开始作妖了? 康熙不信以胤祚的聪明不清楚拥兵自重的含义,仍然选择用银矿去笼络尼布楚归顺没多久的部族,是何用意? 背着手在殿内来回打转,康熙异地处之设身实地的思考,银矿透露出去利与弊占哪头? 明晃晃拉拢说明坦荡不惧怕被猜忌,康熙不禁轻笑一声,胤祚好气魄。 外有沙俄虎视眈眈,内部若不团结有再多的银矿也保不住,康熙瞬间搞懂胤祚粗放做法的必要。 “告诉胤祚,他想做什么大胆去做无须顾忌,尼布楚之地朕金口玉言答应过,是他的封地跑不了。”康熙给胤祚一剂定心丸。 “嗻。”梁九功心惊肉跳,皇上还真给六阿哥一人特权,了不得! “派人到沙俄交涉,如果胤祚那边能联系上沙俄使臣最好,切记只说不必动手,以利诱之。”康熙真怕尼布楚再陷入到战乱中,人手严重不足极易吃亏。 梁九功领命,急急忙忙去传信,这一天天的不让人好过。 御驾亲征的消息传出,有人欣喜有人愁,朝臣属于后者,圣驾出征身边除了得用的武将还会带上文官,战场上刀剑无眼不是一般的危险,惜命的人不乐意被划归到出行名单之列。 还有一部分官员阻止皇上亲征,理由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虽然已立了太子后顾看似无忧,太子毕竟年纪摆在那里并不算成熟,处理政务上中规中矩,尚且需要皇上手把手多教导几年。 如今太皇太后已然不在世,找不出第二个能够稳定局势的后盾,索额图与明珠虽然相争,在大事大非上面甚少出错,然而两人已经入土,朝堂上能拿得出手辅政的官员差得太多。 皇上此次亲征真要是有个万一,太子匆忙继位,大阿哥只要不服,两兄弟之间闹起来谁能压得住?还有一个颇受皇上看重的六阿哥,想想就够让人头大的。 朝堂之上不少官员奏请皇上三思而后行,御驾亲征弊处太多,恳请先行派武将前去查探。 康熙正当壮年雄心万丈,又怎么会听一群奴才明面上打着为他着想的旗号,实际上个个是贪生怕死之辈避重就轻,遂挑了几个典型杀鸡儆猴。 下了朝来到尚书房,康熙一脸严肃抽查阿哥们的功课,批评居多。 胤禔站出来主动请缨,“儿臣愿随皇阿玛亲征。”只要在战场上表现出众,或是屡立战功,以往的过错便可一笔勾销,这么个好机会一定要抓住才行。 康熙考虑到西征期间朝堂交由谁来监国,太子与老大不和留在京中恐横生祸事,带到战场上历练一番日后可堪大用,老三不能去留下同太子一块监国学着辅政。 康熙一直以来将老三放在日后辅政的位置上,文武洋学一个不落教导了一段日子,没让他失望。 “容后再议。”康熙没把话说死,他在等消息,不确定何时动身。 没说死就好,胤禔起身回到座位上继续读书,好好表现争取得偿所愿。 不久,来自尼布楚的年礼送达,康熙打开盒子,一柄精工细作的银如意印入眼帘,拿起来坠手,看了下银子的成色,“不错。” 梁九功接着道:“六阿哥特意准备了一匣子银瓜子给德妃娘娘。” -- 第132页 “送去便是。”康熙看过后命梁九功走一趟,“告诉德妃胤祚一切都好。” 梁九功知道怎么说,捧着匣子这便去永和宫。 尼布楚,胤祚在暖房中看着布木等人参与到收获的喜悦当中。 统计了亩产,挖坏挖断的赏下去过年尝个新鲜,余下的留作种子,再种一批下去,确保来年开春冻土一解,留出足够耕种的种子,撒向黑色的肥沃土地。 “六阿哥,京中来信。”顾生递上竹筒。 胤祚看后皱眉:“噶尔丹打到蒙古腹地,背后沙俄支持,戈洛文一行应该在半路上。” “要开战了?”顾生指信誉极低的沙俄一方,以及越发嚣张的噶尔丹。 “大概。”胤祚回忆了一下,怎么也要到开春之后,“你现在就出发,看能不能追上戈洛文一行,交涉一二。” “是。”顾生这就动身前往。 胤祚弹着手上的竹筒,盘算了一下种地来不来得及?对战噶尔丹岂能少了他。 记得康熙第一次亲征不太顺利,最近入梦的次数锐减,一些历史记不太清了,得好好梳理一下。 刚进门,顾生去而复返,又是京中传信,这一次是好消息。 胤祚就知道康熙金口玉言不会食言而肥,给足他充分发挥的权力,字条丢给整日杞人忧天的顾生。 顾生看到字条上醒目的尼布楚归属于六阿哥时,脑子嗡的一下炸开,皇上太宠六阿哥了,这块地若为封地建立起来势力不容小觑,可有想过将六阿哥明晃晃摆在太子对立面? 一脸纠结,顾生知趣的不再提让六阿哥安分的忠告,收拾行李去追沙俄使节。 穆克登找不到顾生就来找六阿哥,之前顾生有向他借走一队人,知道是去追沙俄使节,重要的事忘了说转眼人就不见了。 “顾生没带上徐日升,见了沙俄使节谈不到一块去。”这才是穆克登急着找人的重点。 胤祚早有先见之明,“又不是让他去谈,我写了封信带去交给戈洛文即可,带上徐日升你想让顾生被驳得找不到北?” “不,不能吧?”穆克登迟疑了一下。 “徐日升有前科,沙俄使节也有说话当屁放的毛病,你说呢?”胤祚极不信顾生有张巧言善辩的嘴,能说服戈洛文那只狡猾的狐狸。 “人一旦起了坏心思,将顾生一行人扣下,我用什么去赎?”胤祚为了避免意外横生,干脆就在信里面写清楚两国交好的利弊得失,免得戈洛文又想捞一笔横财,做出点越界的举动。 穆克登无话可说:“能追上?”沙俄使节走了有一段时日了。 “追到沙俄境内,去看看开开眼界也不错。”要不是实在走不开,胤祚早就去了,跟历史有名的彼得大帝见上一面。 康熙二十九年二月,噶尔丹不满足于沙俄使者基比列夫提供的武器协助,派亲信阿尤吉达尔汗哈什克到涅尔秦斯克,向地方军政长官费德罗斯利彼茨通报有关漠北蒙古的情况,希望沙皇政府能给与军事援助。 沙俄地方官对噶尔丹给出的好处动了心,支持归支持不能让这匹草原狼做大做强威胁到自身利益,并没有直接应允而是晾了人一段时间。 武器不是那么好凑齐,沙俄地方官要保证管辖之内士兵的武器备给,国内正乱着向上肯定要不到装备,就只能是自己掏腰包,而所得利益是要上交一小部分,私下的中饱私囊上面也不会有意见。 双方打着哈哈,对于口头协议都悬着心,沙俄地方官希望噶尔丹能够把利益划分白纸黑字写下来,互相之间有个凭证,好过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顾生一行人终于追上戈洛文,把六阿哥的信交给对方。 看过写满拉丁文的信,戈洛文皱紧眉头,他自然不希望和谈横生变故,他代表的可是沙皇的本意,绝不允许不长眼的地方官干涉破坏。 国内情况繁杂,边境地区安稳是最低保障,戈洛文点头表示知道,写了一封回信让转交给六阿哥,尼布楚条约定下短时间内不会变动,双方都需要一个攘外必先安内的缓冲期。 戈洛文加快回去的脚步,要在这边境官员犯下大错之前阻止。 顾生急着回去报信,累成死狗前终于看到了城门。 第70章 坏消息 亲征前 胤祚接过信一扫, 说了大致意思,“戈洛文会管,至于中间会不会出岔子难说。”将信交给顾生传回京中。 “那我们?”话音未落顾生自觉说错话, 跪下请罪。 “去阻击噶尔丹?凭你也配!”不是胤祚瞧不起顾生,噶尔丹是真的狂, 用不了多久兵强马壮逼得康熙不得不御驾亲征, 带着可怜的一点兵力去捣乱, 纯粹没长脑子。 噶尔丹之强不光在用兵一事上,要不然也不会出现三征噶尔丹的历史大事件,顾生显然过于想当然。 “回去歇着清清脑子。”这种蠢话胤祚不希望听到第二次。 “谢六阿哥开恩。”顾生打了自己一巴掌, 糊涂了说出不该说的妄言。 戈洛文速度非常之快,回去就向沙皇道出此行颇为顺利,提了一嘴边境官员欺上瞒下中饱私囊的严重性,不利于边境两国和睦共处。 彼得下令严禁边军破坏尼布楚条约,哪怕捞油水尽可能收拾好首尾,不要让人抓了把柄到时候被推上断头台。 -- 第133页 边境官员接到沙皇指示,考虑到种种端倪,武器上缩小了援助,取消了原定向噶尔丹出售的三千支滑膛枪, 当然明面上是不可能说透的,用上了拖字诀。 噶尔丹心知沙俄狡猾成性, 一次两次不可能达到双方都满意的程度,还好手里的武器够用, 歇够了集结兵力大肆进发。 头狼一样的噶尔丹, 一开战就打到了朝廷家门口,进入距离京城不足千里的锡林浩特,严重威胁到朝廷心脏地带, 还在长城外边耀武扬威大放厥词。 “混账!”康熙听了战报气得雷霆震怒,“朕居南方,他掌北方,好大的口气!”恨不能将目中无人之辈千刀万剐。 梁九功吓得一哆嗦,噶尔丹真敢说,不过蒙古那边王公太不经事,连个噶尔丹都拦不住,丢人丢到姥姥家。 康熙立派两支军队向北挺进,勘察噶尔丹的势力有多庞大,如今三月开春一切仍在筹备中,不宜大举进攻,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再气也得忍着,好在康熙收到来自尼布楚的消息,沙俄那边已经在阻止边军滋敌一事,怒升的火气稍稍降下一成。 噶尔丹南侵的消息传得人尽皆知,城内外商铺大多关门停业,米价至三两余,百姓怨声载道,似是准噶尔军很快就要攻至京城一样,人心惶惶彻夜难安。 物价上涨百姓眼看望粮兴叹活不下去,康熙怒摔折子大骂:“贪婪成性虚抬市价,一个个都吃了雄心豹子胆,命刑部即刻拿人查办。” “无论背后有谁的关系,一率关押后审绝不姑息。”康熙发了狠,绝不放过任何黑心烂肚肠的商人大肆敛财,造成京城动荡不安。 康熙捂着脸后悔不已:“早知就该同意胤祚开米粮铺子的提议,也不会消息滞后,噶尔丹打到家门口方知,一群酒囊饭袋连个孩子都不如!”气得脸色酱紫咬牙切齿。 梁九功眼观鼻鼻观心,忍了半晌说了一句:“现在开来得及。” 康熙长叹:“传信胤祚,问问他的意见,看何时归京外面太乱,朕若御驾亲征无暇分心旁顾,宫里比外面安全。” 不见得三个字在嘴边打了个转咽回去,梁九功心道,六阿哥回宫太子等诸位阿哥未必坐得住。 以六阿哥不吃亏不服输的性子,杠上太子分分钟的事,其他阿哥不至于落井下石却不会出手相帮,宫内宫外一样都是战场,真不好说哪里安全。 梁九功这就去传信,尼布楚那样的苦寒之地六阿哥娇生惯养没想到能呆得住。 此时的胤祚在地里开垦,开春冰雪消融春耕提上日程,沙俄那边送来了一批种子,已然育出芽苗就等着先试种一批。 面朝黑土背朝天,胤祚超常的力气用在早出晚归种地上。 一些不屑沾手自诩汉人才种地的旗人,见六阿哥亲自上阵,没人敢偷懒不干活。 能种的地方都提前划分出来,能利用的都利用上,胤祚原先考虑共有私有的问题,后来深思熟虑黑龙江这块肥美的肉,还是进他的口袋比较妥当。 不久接到康熙重提米铺的传信,让他回去重新起步,胤祚会回去但不是现在,沙俄那边的犯人正在押送的路上,这边不稳回去岂能安心。 “有粮食铺子才能开起来。”胤祚写了封回信,“各地方上至少一间米铺,让季勇或是信得过的人去买下,同周边农户谈妥包地的价格。”如此种种罗列了一堆,漏洞肯定存在,需要英明神武的康熙去细划,他就一个提议的甩手掌柜,现阶段以种地为首。 朝廷派遣的大军出了燕山没多久和噶尔丹打了个照面,补给线不长作战难度与汉唐征讨匈奴、突厥完全不能比。 不久康熙接到现报,派出去的两支先遣军很快被噶尔丹击溃,大怒之下处置了一无事处的将领。 另外派人规劝噶尔丹,不让其察觉大军将至,以免远逃拖长战线。 康熙再次调集兵力,催促户部尽快调齐粮草,再拖拖拉拉下去立斩不赦。 苦了户部、刑部、兵部,户部即得拿银子出来又得调拨供给大军的粮草,愁得头都快秃了,兵部调兵重在武器的配备上,也都不是小事,天天堵火器营门口等着新鲜出炉的枪、手/雷等物。 刑部之所以忙得脚不沾地,是因商人作鬼需挨个提审,查抄家当的活看似轻松,一起接着一起没日没夜连轴转也累得慌。 刑部查抄上交的财物,无形中缓解了户部就快捉襟见肘的困境。 噶尔丹连连战无不胜,野心瞬间膨胀起来,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规定就当是放屁一样不存在,嚣张狂妄之极,该杀的不该杀的,砍瓜切菜般屠戮殆尽,才不管是否会遭到朝廷大军碾压。 战后所获颇丰,助长了手底下人贪婪本性,自诩无坚不摧又开始新一轮的剿杀,血雨残肢齐飞,大笑声中尸横遍野的惨状再现。 康熙气得整晚睡不着,辗转反侧恨不能将大胆妄为的狂徒五马分尸。 朝堂内外日趋紧张,尚书房众阿哥密切关注前朝消息。 胤禔等得有些不耐烦,摩拳擦掌就盼着大干一场。 太子何尝愿意呆在宫中,要不是有监国重任,他更愿意上战场拿下更多的功绩,绝不能让老大立功重新站起来跟他作对。 老六可以说音讯全无,皇阿玛这段日子不再提及,太子心里一点高兴不起来,忽视并不意味着放弃,最怕老六有别的打算。 -- 第134页 兄弟们一个个想着插上翅膀起飞,太子的心境复杂难言,明里暗里打压过,还是不满意。 “老四,你去同皇阿玛说,把老六接回宫中。”太子支使胤禛,“皇阿玛出征顾不上外面的老六,做兄长的理应友爱兄弟替皇阿玛分忧。” “二哥说得在理。”胤禛应下此事,实在是太子开口容不得他拒绝。 择日不如撞日,用过午膳胤禛就去乾清宫找皇阿玛。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胤禛刚到门口,就听皇阿玛提到老六。 “胤祚心野了,又不回来。”康熙面无表情看完回信,谈不上不高兴。 “皇上,四阿哥求见。”梁九功躬身禀报。 “进来。”康熙收了信看向老四,“何事?” 胤禛一板一眼行过礼,起身道:“六弟在外日久,额娘甚是想念,儿臣愿意去接六弟回宫。” “到是个勤快的。”康熙一猜便知老四又被太子支使出来打听消息。 胤禛其实不太想让老六回来,一回来不说与太子做对,还会无形中分去皇阿玛的关爱,弟弟已经够多了,不需要老六这么个喜欢给他添堵的怪胎。 康熙道:“让他八月前尽快回京,再敢抗旨不尊,小心挨板子。” 八月?如今才五月,给了三个月的时间,胤禛觉得不可思议。老六现在何处需要三个月方能回宫?还是说皇阿玛由着老六在外玩够了再回来? 梁九功应下,不动声色盯了一眼四阿哥,不难从中观察到一丝惊色,要知道尼布楚离京可不近,不知四阿哥在瞎想些什么? 康熙对老四说:“等胤祚回来你去迎一迎。” 胤禛秒懂,皇阿玛是怕老六一回来就和太子杠上,大庭广众之下闹得太难看影响朝局。 “儿臣省得。”胤禛拿出当兄长的样,“儿臣会督促六弟尽快把落下的功课补齐。” 梁九功心道:六阿哥要学也学的是洋人的课,真要让四阿哥盯着教四书五经等东西,非闹僵不可。 “儿臣告退。”胤禛离开乾清宫回到尚书房,一双双眼睛定格在身上,来自于兄弟们的八卦之火。 胤禛大方的说出:“六弟八月之前会回来,皇阿玛下了旨,不回来有他受的。” “八月份,为何?”胤祺嘴快问出所有人不解,时间放得太过宽纵引人遐想。 “皇阿玛没说,我没问。”胤禛哪里敢问,从听到的只言片语中,不难猜出皇阿玛不只一次让老六回来,就是不回来才下的死命令。 之前天花的解释像是假相,给众人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又不能确定皇阿玛说谎,问题是为何要以天花来掩盖,完全没道理。 脑子里一团浆糊,太子一副若有所思之态,更加确信老六跑到了尼布楚。 这么久皇阿玛丝毫不提与沙俄一方谈判是否结束,很可能已经有了结果。 皇阿玛针对噶尔丹做部署,近期不曾提到沙俄,太子大胆假设,好的结果一定与老六有关。 比起老六立功,太子更在意老大跟着皇阿玛去战场上争功,前者再能耐也不过是身份上对沙俄一方的压制,表现再好顶天破格封个贝勒,赏赐一些贵重之物。 战场上立功则不一样,一来能重新得到皇阿玛认可,二来重新聚集一批朝中拥护老大的官员,三来兵权以及在军中的威望拔高,最后得封贝勒名至实归。 “人回来再问。”胤祉失去了好奇心,所有的推断不如正主一句话。 太子似笑非笑扔下一记惊雷:“老六比我们可能耐得多,我猜他现在在尼布楚。”之前在不在不好说,由着别人去推敲。 “什么!”胤禛第一个不相信,“他不是天花?”话落脸色微白,质疑皇阿玛的话是不对的。 “信不信由你。”太子就是要让众兄弟羡慕嫉妒然后生恨,大家都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让老六哪凉快哪呆着去。 胤禔脑子转得飞快,“索额图之死。”话音打住凝视太子,窥探其神情变化。 “谁知道呢。”太子无所谓,没必要为了个死人生闷气。 “明珠和纳兰性德不也一样。”太子故意说这话扎老大的心。 “呵。”胤禔冷笑,才不会被太子三言两语激怒,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提之无用,总不能把老六掐死。 第71章 猫的妙用 偷盗 下午的骑射课, 胤禛脑子一团乱麻,练习的时候心不在焉,总想着老六去尼布楚干什么?皇阿玛真就那么纵容。 何时起他也成了像老七、老八一样暗暗羡慕老六的人, 太过讽刺。 “老七。”胤禛急于找个人诉苦,拉了不远处的胤祐。 “四哥。”胤祐莫名其妙, 今天哪根筋抽住了往他这边凑, 素日里只对太子言听计从, 对底下的弟弟一直冷脸。 胤祐时常心疑,明明是一母所出四哥与六哥的差别之大,他更喜欢把心计摆在明面上的六哥, 一想到六哥快回来了,眼里止不住开心。 “你觉得老六在尼布楚?”胤禛没话找话,他就想让人否定老六。 胤祐敷衍道:“皇阿玛没说,我不清楚。”太子摆明了说出那番话是在挑拨离间,四哥这般做态不会是…… 胤禛话风一转:“想和大哥一样跟着皇阿玛出征。” 胤祐古怪的瞄了一眼四哥,“皇阿玛不是还未定下大哥去否,四哥若有意可直接主动请缨。” -- 第135页 不是胤祐暗自嘲笑四哥的骑射功夫,日日在一块学习,谁的本事有多大看得是一清二楚, 没两把刷子还想上战场,不说拖皇阿玛后腿, 这种不过脑子的话也敢说。 不对,四哥是不是在影射什么?胤祐不禁脱口而出, “六哥骑射功夫再好, 皇阿玛不是让他回京,没道理再带其出征。” 老七果然不傻,猜出他的意指, 胤禛怕老六跟在皇阿玛身边,比他小的老六都能为皇阿玛分忧解难,反衬得他一无事处,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胤祐不太愿意同心思多的四哥在一处,找了个理由骑马去了。 老四心态上的转变太子一眼可见,他到是希望老四跟着老大去战场上争功,能在军中有一席之地,为日后撑兵铺路。 可惜老四的骑射功夫太一般,上了战场绝对拼不过,拖老大后腿太子到是乐见其成,于是同走过来的老四说:“想去便去,皇阿玛看重上进的人,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巴图鲁。” 胤禛不是个逞强的性格,摇了摇头极有自知之明道:“我不适合。”就不去给皇阿玛添乱了。 太子一时间灵光乍现:“前线不行,可以督管后勤,多学一些没坏处。” 胤禛听后心思一动,“后勤这一块我也不太懂。” “不懂没关系。”太子心知老四同意了,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尼布楚,胤祚在溜猫,不对,是陪一家三口巡视领地。 沙俄送来的囚犯两天前到的,嘴里骂骂咧咧很是闹腾,胤祚打了个照面丢给徐日升看管。 挖矿的活干不了直喊累,死皮赖脸往地上一躺,饭到是没少吃,一连收拾了三天总算长了记性。 大猫跑着跑着停下来,找了棵树下土多的地方蹲坑,埋屎的时候划拉土,爪子勾出一个东西。 胤祚走上前拿起来,是个灰色的布袋子,打开后里面装着的东西让人大开眼界。 布袋凑到大猫鼻端,胤祚问:“能闻出来是谁的东西?” 猫的嗅觉用来觅食对气味十分敏锐,胤祚也只是试试看能不能指挥得动大猫,不行就让顾生去查,这种事绝不姑息。 大猫嗅了两下,撒丫子跑了,扭过头去叫了两声,似在催促。 胤祚跑步追上身姿矫健的大猫。 在炼制银矿的地方停下,只见大猫一个纵身将搬运石头的壮汉扑倒在地。 “救命,有猫!”壮汉倒地惊了好一跳,脸正对着呲牙低吼的凶物浑身都在打颤。 屋内的人听到呼喊走出来一看,真的是大猫压在壮汉身上,凶得好像要吃人。 “六阿哥!”管事一见六阿哥也在忙行礼问安,一脑袋问号,六阿哥放猫伤人是要干什么? “走了,回去吃鱼。”胤祚心情大好,大猫真把人找到了,现在不是当众抓人的时候,叫停了欲伸爪子挠一下的大可爱。 在大猫虎视眈眈的注视下,地上的壮汉不敢起来,吓都吓死了,等六阿哥走远看不到人影,长出一口气手麻脚软的站起来。 “你可不能犯糊涂惹六阿哥养的猫,凶得狠。”管事提点一句进去接着干活。 壮汉心虚的点了点头,大猫在地界上闲逛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从未听说过伤人的事,今儿偏偏冲着他来,会不会…… 想到可能被发现藏匿起来的东西,壮汉额角冷汗沁出,不行等晚上人少时回去看一眼东西还在不在。 调整好面部表情,继续干搬运石头的活,说实话第一次偷摸搞小动作心里七上八下,可他若是不拿早晚也会出事,走到这一步没得选。 胤祚说到做到,回去就给大猫炖鱼汤,把刺都挑出来一猫一碗。 顾生听到风声赶来,目光落在一猫之家上,猫凶是凶了些一般情况下绕开便没事,今天肯定出了岔子。 “来得正好。”胤祚把布袋丢到桌子上,“看看,监守自盗水滴石穿。” 顾生拿起布袋入手的分量不轻,打开一瞧脸色当即一变,“这是炼银矿剩下的碎渣!”全是小米大小的银点,积少成多能合成二两银子。 “人是大猫发现的?”顾生第一次正视大猫的额外用处,打破以往好吃懒做的形象,不愧是六阿哥看重的。 “兴许还有不少,眼皮子底下偷银子,不是一天两天能积攒的,别人要都眼瞎银矿真成了蚂蚁窝。”胤祚明知很难禁止,总要杀鸡儆猴立个规矩。 “奴才这就把人抓起来审问。”顾生脚步匆匆离去。 布木前来:“六阿哥安,一切按您的要求准备妥当。” “妥当于否现在说太早,多学些有用的。”胤祚算计着日子再有一个月起程,“用点心。” “是,大家都在努力学汉话,六阿哥尽管放心。”知道六阿哥可能回京,布木即激动又忐忑,毕竟都知道京城天子脚下规矩多且严,他们这些人汉话说得勉强,好在六阿哥找了人来教导,个顶个学得认真。 没别的事布木告退,回去接着学习。 顾生带走了壮汉,炼银的人心里直打鼓,六阿哥刚走没多久人就被带走了,会不会牵连到他们的身上谁都说不准,一个个提心吊胆面带愁容。 没等顾生开口审问,壮汉害怕极了一股脑道出关于藏银的始末,冤枉道:“若小人不同流合污,知道太多死得更惨,管事威胁小人要是说出去,就把小人扔到炉子里炼了,死都没个全尸,小人也是没办法才做的。”害怕是一回事,贪心同样不缺。 -- 第136页 人人有份总不能都处置了,顾生不得不找六阿哥拿主意。 “人手太缺。”顾生猜六阿哥也不愿意因此杀人,得找个折衷的办法扼制乱象才行。 胤祚喝着茶:“典型法不责众的心态,只要是人就会有贪念,一块矿石能提炼出多少纯银无法估算,要是有机器就好了。” 六阿哥的想法千奇百怪,顾生摸不着头脑,“机械同样需要人来操作。” “把人放回去,什么都不要做,疑心病会让那些人更加小心谨慎夹起尾巴做事,短时间内不会再出现偷窃问题。”胤祚没法子根除只剩下吓唬这一手段。 顾生略作思忖,觉得此法可行,越是未知越是恐惧。 壮汉没受一点皮外伤放了回去继续干活,看得其他人一头雾水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私下里询问壮汉到底怎么一回事,还有人怀疑是不是漏了所有人的底。 壮汉能说什么,只道是自己一时鬼迷心窍,坦白从宽才获得仅有的改过自新的机会。 其他人听了丁点不信,越发的惊恐怕被查到吃不了兜着走,做事更加小心翼翼压下将碎银占为己有的贪念。 这天,顾生取了信鸽脚上的字条找到六阿哥。 “念。”胤祚占着手给大猫一家洗澡,没空看信。 “皇上让您务必回去定了日期。”顾生心里盼着回去,尼布楚这地方的鬼天气实在是要命。 “八月之前?”胤祚洗完最后一只,擦干净拿起梳子顺毛,“你去和穆克登商量一下,必须有一个人留在此地监管一切。” “皇上难道不派人过来接手,或是从萨将军手底下调人任用?”顾生想回去,但又放不下银矿内心非常纠结。 胤祚漫不经心道:“自己人留下才放心,皇阿玛既然要御驾亲征,能动用的人手不多,大老远过来还得重新熟悉环境,很没必要。” 顾生说起另外一件事:“六阿哥要带布木一行人回京?”两百人太多了,六阿哥尚未分府另居,这些人要如何安排? 官职大多一个萝卜一个坑,不是谁想要就能有的,顾生不理解六阿哥此举深意,难不成安排在郊外庄子上种地? 先不论布木等人乐意于否,皇上那关怕是不好过,布木等人相当于六阿哥的私兵,极招人忌讳。 “你不需要知道的太多。”顾生管得太宽,胤祚脸一拉挥退。 顾生无奈一叹去找穆克登,道出心中的想法:“六阿哥这是在玩火。” 穆克登想得开:“皇上不发话就不算逾规,不要把简单的事情想得过于复杂。” “那你留还是我留?”顾生谈及正事,“人不可能全都撤回去,多少留一部分应急。” “我留下,你带一百人送六阿哥回京。”穆克登的身份大过顾生,有急事处置不了还可以找萨将军帮忙,权衡再三六阿哥的身边不能缺顾生。 “行。”顾生同意了,“加上布木那两百人足够应对路上的突发状况。” “猫是不是得带上?”穆克登问顾生。 “猫?”顾生挑眉,“应该不会,京中气候和这边没得比,又是散养状态连个名都没有,六阿哥应该只是一时新鲜。” 第72章 看热闹 不嫌事大 噶尔丹屡战屡胜野心昭彰, 在手底下人的怂恿之下集兵三万渡乌札河,扬言与沙俄强兵合攻喀尔喀。 康熙接到折子,下令理蕃院尚书阿喇尼备边, 征调科尔沁、喀喇沁等部兵至阿喇尼军前。 胤祚六月底出发,不是回京而是去乌兰布通, 等候康熙御驾。 半路上顾生察觉所走的路线不太对头, 一开始压根没寻思六阿哥不回京这个问题, 只说了行路有些绕远。 胤祚一句话把人按下去:“避开噶尔丹大军。” 不紧不慢走了一个月,顾生后知后觉,“这不是回京的方向。”已经越来越远。 “谁说我要回京?”胤祚风淡云轻道, “回去看太子的脸色,还是回去掀房盖?” “可,六阿哥不归京实属抗旨不尊!”顾生惊出一身冷汗,诚然六阿哥说得在理,京中太子监国两人不对付已久,闹出事来并不奇怪,可违逆圣意的后果难道真不用在意? “你可以带人回去。”胤祚烦顾生像老妈子一样管东管西。 “可……”顾生无语,六阿哥不听劝他回去有屁用,少不了挨一顿板子。 胤祚闭上眼睛养神拒绝再说下去, 他得好好盘一盘乌兰布通之战,噶尔丹最终没抓到跑了。 三征没必要, 费银子费人费时,有这些东西拿出来修桥铺路改善民生多好。 他需要在彼得大帝去游学前攒足家底, 跟着蹭一趟荷兰之行, 淘些能用的东西回来,时间真的不等人。 是以噶尔丹的人头这一次必须拿下,驼城战术的破解之法是什么来着? 康熙第一次亲征好像发生了不少事, 胤祚缕了缕头绪,替太子点一排蜡烛,反正他是不参合。 顾生碰了一鼻子灰,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六阿哥这是要去哪?” 胤祚一脸无可奉告,没空搭理顾生。 派出的大军失利于□□会河,噶尔丹乘势南进进入乌珠穆心地界。 再度传来兵败的消息,康熙十分暴躁,为了确保亲征万无一失,下令盛京和科尔沁蒙古出兵两万,参与夹击。 -- 第137页 十万大军中占兵仅五万,早朝之上康熙下旨:“和硕裕亲王福全为抚远大将军,皇长子胤禔为副将,率兵三万为左路军,出古北口。” “奴才领命。”福全跪下领旨。 康熙接着命:“和硕恭亲王常宁为安北大将军,简亲王雅布、住郡王鄂札为副将出喜峰口,率兵两万为右路军。” “奴才领旨。” 陪同出征的还有佟国纲、马奇、李光地,康熙指派:“太子监国,皇三子胤祉协理朝政。”钦点佟国维等内大臣辅佐。 大军开拔,右路军统帅福全在吐力根河安营扎寨。 噶尔丹一方率劲骑两万余人尾随阿尔尼部溃兵溜入乌兰布通,在山脚下安营,布下驼城指挥大帐设在乌兰布通峰顶。 福全再等另外的大军汇合,同时派出探子侦察噶尔丹动向。 康熙在行军的路上,后勤事宜由马奇、李光地一同管理。 康熙这次没让老四随军,老大要不是年纪摆着骑射尚可,又有福全做保也不会同意。 “还是没有胤祚的消息?”一直未收到来自于尼布楚的传信,康熙焦虑中透着隐隐的不安。 梁九功低着头回道:“不曾,许是路上耽搁了。” “给京中太子去封信,胤祚一回去立即传书告知,顾生那边的信你多注意。”康熙担心胤祚路上遇上噶尔丹,吃不好睡不着。 “嗻。”梁九功离开御驾去传信。 八月初两军汇合,福全已经探到噶尔丹安营的位置,得等皇上安顿下来前去禀报。 胤祚等人在乌珠穆沁遇上了一次战况,停下来观望并没有前去相帮。 这个时候提前做好准备的望远镜派上了用场,人手一个站在远距离的安全位置观战。 不认识的人问顾生,胤祚总算知道带队与噶尔丹作战的是常宁,战况并不尽如人意。 常宁的军队眼瞅着被噶尔丹大军碾压,交战失利摆在明面上,居然向南撤退了! 噶尔丹大军脚步未停长驱追击,一场看似颇为声势浩大的战役,没用一天土崩瓦解。 “远远的跟上。”胤祚要的是噶尔丹的项上人头,自然要盯紧了目标。 “太危险了!”顾生第一个反对,两军对战不难看出噶尔丹实力几何,哪怕六阿哥带了两架火炮,人力有限无疑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要么闭嘴,要么滚!”烦都烦死了,胤祚阴着脸怒斥,“别人没说退,你到打起退堂鼓。” “奴才不敢。”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当众训斥,顾生心里苦出黄连水。 六阿哥没见过真正行军打仗,来这种地方凑什么热闹,难道真不怕死? 顾生打死不信,六阿哥所做所为定有目的,也许是冲着立功去的,将身后布木这两百人正式编入八旗当中,从而更好的培养势力,越往深处思量越细思恐极。 他现在孤立无援,所有人自发的听六阿哥的命令,顾生不是不能理解,得到战功越多看得见的好处接踵而至,都已经走到这里没人会放弃来之不易的大好机会。 传信的鸽子一不小心在放飞时被草原上的鹰叼走,顾生彻底联系不上京中,独自回京不如留下来,权衡再三乖乖的闭上嘴。 七月十九日康熙收到战报,气得火冒三丈高,急令右路军会同左路军将噶尔丹阻于高凉河北。 “康亲王移师归化,断其归路。”没一件顺心事,康熙难免邪火上涌,口唇起泡食不下咽。 连日来操心劳神没有一件令康熙满意的事,加上之前舟车劳顿心火一起,当天夜里嗓子干哑难受。 夜不能寐寝食难安,康熙焦躁的坐起身:“倒茶。” 梁九功一个激灵从困觉中惊醒,赶忙去倒温茶奉上。 康熙饮了一盏,咽喉不适未曾得到一丝缓解,“再倒。” 再好的茶一连数杯下肚尝不出原有的滋味,康熙嗓子不舒服,干咳了几声。 这可把梁九功吓得不轻,立刻马上去叫太医来诊,皇上要是出了事京城都得抖三抖。 拎着药箱匆匆赶来的太医行大礼,起身诊脉眉头不禁皱起。 “皇上风寒入体,奴才这就去抓药。”太医小小的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大病,小小的风寒容易恢复。 喝药忌口的东西太多,本就毫无食欲的康熙越发对清淡的饭菜难以下咽。 梁九功劝了几回,变着法的给皇上换花样,头发都愁白了。 “依旧没有胤祚的消息?”康熙不信大活人一个能失踪,眼里透出几分凌厉。 胤祚在跟他玩心眼不愿意回京?还是说遇上事情没办法传信?他就这么一个还算省心得用的儿子,心里怎能不急,康熙隔一日便要问一声。 梁九功被低气压包裹不寒而栗,战战兢兢道:“还未有回音,皇上切勿急上火,俗话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康熙长叹一声:“希望如此,福全带兵出发了?” “是。”梁九功只知道此次要与噶尔丹正面开战,皇上御驾亲征没戏了,只能在大帐中等待消息。 福全打仗的能力不缺,康熙担心老大这一去希望聪明点别冒进,噶尔丹此人自负归自负,在用兵一道上可圈可点。 缀在噶尔丹身后的胤祚一行,天天拿望远镜观察敌情,在远离乌兰布通的地方暂歇。 可以看到一座红色的小山,泡子河与哈而哈河从乌兰布通本北汇入萨里河,再向北注入西拉木伦河。 -- 第138页 胤祚一行人所处在最高的地点,山下的风貌尽收眼底。 乌兰布通山南坡是无法攀登的峭壁,北面则是一个可以攀登的陡坡,但易守难攻,噶尔丹兵力黑压压的一片。 “他们再搞什么?”布木看了又看不懂就问。 “我看到了骆驼。”有人所处的位置恰到好处,看到了露出来的东西。 “我看看。”布木立刻换了个地方窥探。 “散了散了。”噶尔丹的士兵散开了,看到的东西更多。 胤祚也看到了全貌,‘驼城’是将数千峰骆驼缚足卧地,背上加箱垛上边蒙上湿毡环形排列,形成临时的城池。 驼城战术脱胎于欧洲名将扬·杰士卡发明的车堡战术,曾经被匈牙利、神罗、土耳其等欧洲强国效仿,威力绝伦。 从那么远的地方传到噶尔丹这里,无论是配置还是熟练度都没法和正牌的车堡相提并论,这个山寨货实力上大打折扣。 地形选得不错,有林子和沼泽阻拦,这场仗不好打。 “来了,来了,是朝廷的军队。”看热闹不嫌事大,布木等人激动的叫起来。 顾生插了句嘴,“要过去支援,还是等着断噶尔丹后路?” 胤祚看智障的眼神瞥了顾生,“断后路,怎么断?穷寇莫追的道理不懂?”傻不傻,兵力几何不清楚,几百人对上千上万人,送人头的料,干脆直接上吊岂不省事。 顾生堵得无话可说,闭上了嘴,六阿哥已然极不待见他,降低存在感为妙。 第73章 忧心忡忡 混蛋玩意 福全所带的军队都是精锐, 远望噶尔丹的部署一脸不解,没见过大为奇怪,自认是虚张声势, 军中备有火炮占据优势自是无惧。 于是派佟国纲带兵从侧翼进攻,准备来个炮打隔山, 将噶尔丹的部署炸个稀烂。 战场之上, 佟国纲得听领兵打仗有一手的福全号令, 当即领命而去。 胤祚在远处观战,轻易看出八旗准备采取迂回侧击战术攻下驼城。 “轻敌了。”胤祚目光落到八旗军身上,单单阵形毫无章法, 抬着大炮就向噶尔丹仰攻。 福全等人仗着有铁心火炮和子母炮,一通狂轰乱炸,以为能有效破开噶尔丹故布迷阵,谁知…… 噶尔丹也有炮,这个时候讲究战术,并未出兵硬碰硬,士兵们隐藏在驼城之内,用沙俄支援的滑膛枪和弓箭据守。 事实证明六阿哥的预判是对的,布木等人惊叹连连, 都道:“安排过于仓促,基本地貌不够了解就开炮, 炸死的没几个。” 噶尔丹抓住时机,流畅地把预备骑兵调出, 斜刺里从坡上冲击而下。 胤祚眼看八旗士兵仓惶撤退兵败如山倒, 甩出一记冷哼,“小看了噶尔丹的水平。” “那,要拿下噶尔丹如何做?”布木怕归怕, 是人没有不惧死亡。激动也是真,捉拿噶尔丹立头功,无论赏赐几何地位的上升不能用言语来衡量。 同样是奴才,身份上也分高低贵贱,要想在京城天子脚下混出个人样来,功绩是最快最稳妥的手段,是以大家目标一致听凭六阿哥号令。 “再等等。”时机尚且不成熟,胤祚在观望中,近战非理想状态,能远攻干掉一批是一批,第一次冲锋陷阵难免心生怯意,不能太过冒进,适应一下再做其他部署。 噶尔丹手下不只是弓箭骑兵和舞刀的,火绳枪骑兵出列,子弹与鲜血齐飞。 身在战场中冲杀的佟国纲拿着刀在砍人,很少用到火铳身上也没有配备,乱战之中脑袋钝痛反应不及栽在马下。 佟国纲突然坠马,救起时人已经凉了,就算脑袋未中弹,身上各处马蹄踏过的痕迹也活不过来。 领兵的人一死军心随之乱套,不少往前冲的士兵仓惶撤退,场面更加混乱死伤无数。 佟国纲战死,自然有人生怯,正白旗副都统色格印面露惊惧,立刻推脱中暑翻身下马,“实在受不住请多担待,其他将领自能胜任。” “无耻!”有人愤怒吼道,“身为二品大员如此临阵退缩,回去有何颜面见人!”命士兵强行将人扶上马背。 色格印不干了,死皮赖脸跳下马背,躺在地上打死也不去送人头,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无耻行径,连脸都不要了。 强扭的瓜不甜,即使将人绑了去无异于送死起不到关键作用,动摇已经散乱的军心是真。 虽然被人当众耻笑鼠胆,色格印仍坚持回营,命都没有了何来以后飞黄腾达,嘲笑便嘲笑又不少块肉。 除去这位副都统大人外,更有许多将领为了自身安全,抽调所在旗配备精良的士兵作为贴身护卫。 而八旗统帅是按照编制集结调动士兵,因众将领自私自利的做法,结果导致当天军中实际参加一线战斗的兵力人数大减。 福全无计可施,劝也劝不动威胁恐吓不起效,战事未竭若是撤退,首战惨败军心何以维系,又有何颜面向皇上交待。 骑虎难下愁眉不展,连番搞了几波正面骑兵冲锋,福全万万没想到能调动的肯上阵杀敌的,前锋参领格靳泰、前锋统领迈图已入敌营冲锋数次,不幸被噶尔丹围起来剿杀。 在胤祚眼里纯粹是热武器与冷兵器的碾压式自杀行为。 八旗的火铳还停留在明朝末年的水准,肯定不是噶尔丹大军中使用沙俄制造火器的对手。 -- 第139页 单论火器的数量半斤八两,八旗那边不再派人冒进,收兵改用火炮猛攻。 “拼弹药的时候开始了。”胤祚喃喃自语,过程不重要他只知道结果噶尔丹耍花招跑了。 “走,准备地雷,搞个大的。”胤祚放下望远镜牵马离开,预判噶尔丹逃离的路线,堵上噶尔丹去路。 “好。”布木等人兴高采烈,地雷的威力他们曾见识过,不信噶尔丹这只入套的羊不死。 顾生一直以来提心吊胆,六阿哥太勇了,大炮不够还上地雷,这是要把噶尔丹炸上天! 难怪看到马车上放着好几个大箱子,原来是地雷!顾生不得不佩服六阿哥准备充分。 你一炮我一炮炸得轰轰烈烈震耳欲聋,谁都没有再往前进一步,局面出现僵持。 噶尔丹猜到八旗将领的打算,命人看看还有多少炮弹可用。 连战了三日,噶尔丹有些吃不消,弹药告罄,假如带兵从坡上孤注一掷冲下去,定会成为八旗军枪炮下的活靶子,实力大减再想东山再起终归是空。 据探子来报朝廷还有一路兵力正在赶来的路上,噶尔丹得知后大为头痛,时间拖得越久越对他不利,两军相合必然呈包围之势,到那时想杀出重围难于登天。 当机立断噶尔丹速派达|赖|喇嘛的弟子济降作使者到朝廷军中见大将军福全,假意求和。 喝了三天的药不见好转,病情好似又重了,康熙的脸色阴得渗人,身上不舒服战况处处焦灼,晚上睡一两个时辰便醒,整个人肉眼可见瘦了下去。 马齐、李光地心急上火,皇上这样还不如不来,太医也是个酒囊饭袋,风寒迟迟不见好,不会是有别的原因? 太医吓得直哆嗦,诊了又诊药方换了又换,确定是风寒入体,加上皇上近日来劳心劳神休息不好,吃再多的汤药也仅仅是一个辅助,哪可能像灵丹妙药一剂药到病除。 太医战战兢兢的样看得康熙甚是心烦:“退下。” “可能是风寒加暑热,再用几剂药看看,实在不行奴才恳请皇上即刻回宫养病。”马奇不希望皇上在战场上有个闪失,别说他和李光地的脑袋要掉,全家不死也得发配。 李光地附和道:“皇上应以龙体为重,前方有福全大将军,常宁的兵力已经汇合在一处,料想噶尔丹难逃升天。” 上不了战场杀敌已经很憋屈了,康熙不会回京,他要等到捷报传来才能彻底放心。 “不必再说。”康熙打断二人力劝的话头,问及梁九功,“胤祚还没有消息?” 梁九功顶着巨大的压力摇了摇头,“京中已送信回去询问,到现在了无音讯。” “尼布楚那边可有回音?”康熙气不打一处来,小兔崽子跑哪去了,太不让人省心。 梁九功刚要说没有,外面有人送来了尼布楚的回信,赶巧了。 康熙看过内容,气得把信撕成碎片,“混账玩意,六月底就已经离开尼布楚,如今连封信都没有,人能跑到哪里去?”一个个让他操碎了心。 马齐、李光地面面相觑,没想到六阿哥的失踪皇上尽如此在意,超出了刷新后的认知。 “让福全多注意,噶尔丹是不是把人抓走了。”康熙不愿去想最坏的结果,补了一句,“传信宫中,让太子和胤祉前来,就说朕病了。” 这?马奇、李光地、梁九功同时惊了一瞬,皇上这是不相信宫中监理朝政的太子? 按照正常推论,太子与六阿哥不合人尽皆知,无论是奶嬷嬷的死,还是索额图的去世都有六阿哥的影子,两人水火不相融。 皇上领兵在外,太子大权独揽,真有可能借机对六阿哥不利,李光地听说穆克登在尼布楚,宫中身份高的又有话语权的人屈指可数,帮六阿哥抗衡太子的命令,是个人都不会这么做,太子毕竟是皇上钦点的储君,地位牢不可破,如此一来吃亏的肯定是六阿哥。 然而,六阿哥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从他敢在乾清宫门外,当着皇上的面一刀捅伤致纳兰性德于死地的狠劲,索额图的死太过蹊跷,李光地从马奇口中得知一些内情,更加相信六阿哥不是省油的灯,真和太子剑拔弩张闹起来,京城必然抖三抖。 马奇脑子里不禁浮现出六阿哥那张漫不经心见死不救的冷漠脸,明珠、索额图两大重臣的死都跟六阿哥脱不开关系,人突然失踪好几个月太不正常,要说被噶尔丹抓去他是不信的,六阿哥比谁都贼溜。 皇上担心太子和六阿哥掐起来,叫了太子来无可厚非,马齐内心里更希望六阿哥彻底消失,小小年纪心思就深,也不知道皇上看出多少。 康熙心烦意乱,挥退在眼皮子底下来回递眼色的马齐、李光地。 “顾生人呢?”康熙怒火纷涌,“连个人都照顾不好!”杀人的心起伏。 梁九功替顾生点了一排蜡烛:“许是信鸽在外出了岔子,六阿哥吉人自有天相。” 一想到胤祚梦中可示警,冒火的情绪稍稍缓解,康熙轻叹道:“希望如此。” 梁九功退下,传信京中和前线。 第74章 被擒 自以为是 军中大营, 大阿哥也在,正同大将军讨论拿下噶尔丹的策略,兵力消耗实在太大, 弹药也已不足,拼近战地形上噶尔丹占尽优势, 怕死的人使唤不动头都快炸了。 -- 第140页 福全在教大阿哥用兵之道, 看得出来大阿哥急于立功挽回失去的身份, 明里暗里劝不见成效,只能一点一点教。 皇上口谕听完,福全、胤禔齐齐错愕当场。 “老六在噶尔丹手上?”那感情好啊!激动的情绪溢出眼角, 胤禔自觉抓住了立功的机会,以及还上次老六人情的契机。 他可不想欠老六的人情,一直有在考虑怎么才能互不相欠,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话说回来胤禔不解:“老六不是回京了,难不成绕路撞上了噶尔丹?” 福全同样疑惑:“六阿哥不是在京中养病?”天花一事还是皇上亲口说的,难道有假? 这事胤禔心知肚明,三言两语提了句:“许是好了跑了一趟尼布楚。”话到即止,聪明人自然能补充完全貌。 福全正在思考,噶尔丹到底有没有抓住六阿哥, 就听外面有人来报,说曹操曹操就到。 来的正是噶尔丹一方求和的使者, 福全和大阿哥面面相觑,进一步佐证了噶尔丹并没有抓住六阿哥, 要不然铁定会用六阿哥作人质前来谈条件。 胤禔不希望和平解决, 立功的机会失之交臂他不就白来这一趟,打起来才容易体现出他有多能干。 福全听了使者的言辞,没给准话放人离开, 皇上的意思是噶尔丹不能再留,纵虎归山乃大忌。 胤禔提出:“夜袭。”时间不等人尽快拿下噶尔丹是真。 福全找来常宁商量对策,战况不宜再拖延下去,噶尔丹万一出昏招,局势极有可能不再掌控。 胤禔摩拳擦掌等着大干一场,为了立功请命带兵围剿,不让去也得去机会太难得。 福全没办法,若不给大阿哥此次立功的机会必定得罪人,万一拿佟国纲的死作文章,加上其他将领未战先退的态度,告到皇上面前真就有口难言,跳进黄河洗不清,御下不利的罪名可大可小。 于是福全不得不多番考虑,答应大阿哥带兵突袭,嘱咐了许多注意事项。 噶尔丹见势不妙使出的求和乃缓兵之计,一点没把希望寄托在朝廷会收手撤兵上。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噶尔丹已经想好趁夜率兵渡沙拉木伦河北撤。 夜晚火光冲天,打着火把突袭的大阿哥发现噶尔丹要逃,快马加鞭追上去。 噶尔丹察觉身后有追兵,命人沿途焚烧野草,以此阻拦朝廷大军追来。 浓烟一起看不到前路,马匹不愿沾火暴躁的原地踏步,胤禔只好带兵绕道去追。 追兵越来越近咬住不放,逼得噶尔丹不得不停下脚步正面迎敌,夜战走走停停一直打到天边泛起鱼肚白。 噶尔丹耗不起,眼尖的盯住马背上的一个人,刹那间猜到冲杀在最前面的将领身份,于是计上心头命人前去擒拿。 胤禔杀得正起劲,数着倒下去的敌军心花怒放,盘算着所得功绩,野心不小的盯上了不远处的噶尔丹。 擒贼先擒王,胤禔脑子一热,不管不顾催马向前,一路杀了过去。 噶尔丹见状欣喜若狂,送上门来做人质的蠢货,不能让人溜了。 大阿哥突如其来的冒进急坏了身边的侍卫,大喊道:“大阿哥不可深入敌方!”一边催马前去捞人。 胤禔此时满心满眼全是功劳,拿下噶尔丹他在军中的地位直线上升,皇阿玛也会重新重视他这个长子,噶尔丹已经是强弩之末,这么好的机会哪能不为所动。 行动快过脑子的胤禔进入敌军当中,在看到噶尔丹嘴边突然扬起的笑容后立时惊觉不妙,然而反应终是慢了,进退维谷身边无人能够接应。 胤禔身处敌军包围当中,一时走神胳膊上多了一道口子,心慌意乱之下拼杀的动作明显迟滞,被敌军抓住机会一把从马背上拖下去,手中的兵器被夺,双手被大力绞在身后,灰头土脸的押到了噶尔丹面前。 “好小子,有种。”噶尔丹心情大好,朝敌方阵营高喊,“你们的大阿哥在我手上,乖乖退后五里地,否则老子宰了这小子!” 事已至此无法挽回,救是救不出来的,敌军自成阵列将噶尔丹和大阿哥挡在后方,无论是箭矢还是火铳都不便动用。 灰头土脸的胤禔悔得肠子都青了,冷静下来面对如今阶下囚的现状恨得咬牙切齿,怨自己太过鲁莽,一时忘记大将军的一再告诫。 攸关性命的这一刻,哪怕胤禔腰板挺直一脸不屑,难以说出让人不要在乎他,同噶尔丹决一死战的豪言壮语。 这一刻心存畏惧的胤禔眼神飘忽不定,不敢看噶尔丹,怕对方嘲笑堂堂皇子有勇无脑鼠胆一个,不敢面对奋勇杀敌却因他一时冲动导致僵局,而今骑虎难下的将士。 也幸好皇阿玛不在当下,胤禔可以预见,落到此种田地皇阿玛一定会亲手杀了他,全了爱新觉罗家族的傲骨。 侍卫做不了主,亦无权放走噶尔丹,更难能救下大阿哥,心里再恨无济于事。 当下情况不是他们能够左右得了,派人回去通知大将军,尽量维持限有的对峙局面。 噶尔丹不会傻乎乎等在原地,万一朝廷突然增加兵力更逃不掉,于是挟持着大阿哥上马,一路带着人冲出包围。 有大阿哥这个人质在手,朝廷的兵不敢下死手,正是噶尔丹要的效果。 一边追一边杀掉外围落单的噶尔丹士兵,发泄愤怒的同时消弱敌方兵力。 -- 第141页 胤禔从未如此憋屈过,要不是手被绳子绑在身后,真想跳起来反手掐死噶尔丹。 “老实点,掉下去会是什么后果你心里清楚。”噶尔丹亲自带上大阿哥,交给别人他不放心,容易被拦住截断。 本就是靶子,噶尔丹更乐意抓一个垫背的,拦一拦来势汹汹的暗箭,效果非常不错。 弓箭手射不准放弃了,万一不小心伤了大阿哥,即使之前有过功劳,难以抵消伤害皇子的罪名。 康熙刚接到佟国纲战死的消息,心火瞬间到达顶峰,气得猛咳数声,饮了两盏茶仍压不下滔天的怒意。 梁九功看得是心惊胆战,忙上前帮着皇上抚背顺气,气大伤身这病怕是又得往后延,如何是好? 康熙一把挥开梁九功,扶着桌子坐下来,一整壶温茶饮下,浇不灭心头火。 气得不是佟国纲之死,福全身为领兵大将连点预判能力皆无,草率的派出佟国纲去送死,康熙愤怒的不单单是八旗将领中贪生怕死之辈占了多数,而是以往骁勇善战的八旗军队怎么了?一个个像缩头乌龟一样。 这样的八旗兵力能打败噶尔丹才有鬼!康熙怒火中烧,八旗子弟怎么就有脸知难而退,草原部族骨子里的血性何存! 曾自信满满可赢噶尔丹不费吹灰之力,康熙长叹一声满是怒不可遏,烂了,烂到了骨子里,失了勇猛拿什么去征战? 军心何其重要,看看福全都干了些什么!康熙又气又急心火一烧,眼前发黑身体一斜,倒下去前还在想,此战有几成胜算? “皇上!”梁九功眼急手快扶住歪倒的皇上,大喊,“快来人,传太医!” 太医火速赶来,上前一诊,“急火攻心。”扎了两针换了药方这就去煎。 康熙睁开眼睛第一句话问的是:“战况如何?” 梁九功对此一无所知,摇了摇头道:“没有新的消息传回。” “胤祚呢?”康熙一直挂怀不曾忘记。 梁九功不知如何回答:“太子和三阿哥在赶来的路上,六阿哥消息全无。” “逆子!”康熙气得头疼,“不省心的完蛋玩意!” 骂出来也好,憋在心里反害得病情加重,梁九功不能理解,六阿哥好好的不回京,又在外作什么妖,顾生此次实惨,怕是一露面就得担全责。 福全见到浑身是血的士兵,乍一听火急火燎的话,蹭的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你说什么!”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大阿哥不听劝冲锋陷阵在前,被噶尔丹生擒,如今双方兵力对峙中,噶尔丹要求放行否则大阿哥性命不保。”侍卫深恨大阿哥莽撞行事,弄得大家背负护主不利的罪名。 为今之计肯定是先将大阿哥救回来,噶尔丹逃了还能再战,福全立刻下令:“放行,保证大阿哥人身安全。” 福全坐不住,大阿哥刚愎自用说了多少次就是不听劝,如今还得为其奔走,气死人不偿命。 先把人救回来再去向皇上请罪,福全骑上马亲自去和噶尔丹谈。 太子、胤祉快马加鞭赶往乌兰布通,皇阿玛病得如何全靠猜测。 胤祉希望赶到时皇阿玛的病已痊愈,心里丁点不敢往最坏的地方转移。 太子继位虽说名正言顺,胤祉却知有皇阿玛在和没有皇阿玛在区别甚大。 还有老六至今未归,一封封信送到宫中太子手上,胤祉曾无意间瞥到太子幸灾乐祸的笑容,太可怕了。 胤祉一度怀疑,太子是否在为索额图报仇,暗中派人劫了老六并杀害抛尸荒野? 对兄弟下手毫不留情的太子,若坐上那个位置,胤祉可以想见往后的日子有多艰难。 他现在无功劳在身讨不到合适的封位和官职,太子绝对防着兄弟,从老七开始的几个小的,不也时常被太子变着法的各种打压。 胤祉不敢赌太子上位后良心发现,默默的祈祷无论是皇阿玛还是不知所踪的老六平安无事。 有老六在前面顶着,太子的目标只会针对前者,其他兄弟还能喘口气,胤祉心有千千结眉头皱得死紧。 原本提出将老四派到前线跟着马齐、李光地学着理事,没想到皇阿玛以一句迎老六归京驳回,太子气得差点没绷住。 哪哪都有老六,皇阿玛为什么不多看看其他儿子,太子真希望再也看不到那张讨人厌的脸。 搞不清老六是真走丢了,还是又去别的地方野,太子因一封封询问老六入京与否的信嫉妒的发狂。 万分迫切期望老六被噶尔丹抓去当人质,尼布楚的功劳便可由此大打折扣,一个自不量力不知几斤几两的小子,朝臣是不会追随,皇阿玛如今病了,太子实打实看到了机会。 他不是想咒皇阿玛,实在是控制不住臆测,如果是小病小灾太医就能治好,何苦大老远让他和老三千里迢迢跑这一趟。 第75章 如意算盘 猜忌 福全带着人紧赶慢赶终于追上一直再逃的噶尔丹, 大声斥道:“放了大阿哥。” “没门。”一连数日你追我赶的消耗战下来,噶尔丹十分疲惫,停下马揪起颠昏过去的大阿哥。 看到福全的一刹那, 胤禔不争气的热泪盈眶,他已经又累又饿感觉快撑不住了。 “放人, 你可以走。”福全话意明确, 噶尔丹可以通融, 噶尔丹的士兵可没这份资格,不然哪有脸面向皇上谢罪。 -- 第142页 “呵,当老子是蠢货!”噶尔丹听出言外之意, “不放行有本事就跟,大不了同归于尽。”刀架在大阿哥脖子上。 颈间一痛,胤禔倒吸一口凉气,噶尔丹不做人,摆明了要整死他。 福全在观察两军对峙的优劣,找出可能的突破点救回大阿哥,奈何噶尔丹太过狡诈,揪着大阿哥不放,即使能留下敌方一半以上兵力, 大阿哥在其手中就是一张保命符,不好下手。 胤禔依旧沉默, 丢人丢大发了,回去不知该以何颜面见皇阿玛。 远处的山上, 胤祚等得花都快谢了, 带着一队人找个山头观察敌情。 “两方人马对峙,在谈判?”布木瞧出门道,“是谁落到了噶尔丹手上?” 胤祚看不清人脸, 不过猜还是可以猜出大概,除了老大没别人,想立功想疯了也是醉了。 “等着吧。”胤祚看到噶尔丹没跑心情还算可以。 顾生不确定道:“是谁被抓了?” 胤祚一记眼刀甩出,“爱谁谁,再敢在我面前装无知,信不信扔你下去独自去救人,顺便立个功好回去报个喜讯。” 听上去像是在开玩笑,顾生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六阿哥什么事干不出来,孤立无援的他任何事都做不了。 “那个人不会是皇子吧?说起来可是您的兄长?”布木一惊一乍,嘴张得老大难以置信道,“噶尔丹不愧是劲敌。” “走了,回去。”胤祚已经知道结果,回去等着羊入虎穴。 “不看双方接下来的对战?”布木诧异,“要是两败俱伤还能顺手捡现成的便宜。” “人质在手动动脑子。人是一定会救下的,呆在此处浪费时间。”胤祚翻身上马离开。 顾生心焦,六阿哥再一次见死不救,噶尔丹能放人才有鬼,大阿哥必会一雪前耻,大战一触即发。 默默的跟上前面的六阿哥,顾生已经预感到他的下场,早知道让穆克登跟来就好了。 “你要怎样才肯放人?”福全盯死噶尔丹一举一动,“把刀放下,伤了大阿哥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拿出鱼死网破的气势。 噶尔丹看了一眼痛呼中的大阿哥,收起手上的刀,把人丢下马去,他改主意了。 一起走目标太大,噶尔丹朝身边的亲信递了个眼神,让其带上大阿哥先行。 “大将军。”人跑了,不追? 福全抬手制止,噶尔丹的人撤走三分之二,留下噶尔丹自己带着余下三分之一,好对付得多。 只要拿下噶尔丹本人,用其交换回大阿哥,即立了功又抹平了大阿哥被擒一事,功过相抵皇上自不会再怪罪,福全有自己一套判断。 噶尔丹赌对了,“站着别动,我如果安全回到准噶尔,会去信放了大阿哥,穷追不舍的话大阿哥真的有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福全假意应成:“说话算数?” “自然。”噶尔丹已知朝廷军会玩花样,仍旧一本正经的说出,“一个唾沫一个钉。” “好。”福全命人让出一条路。 噶尔丹带着人策马扬鞭,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奔。 福全待人走远立刻兵分两路去追,救人抓人两不误。 噶尔丹清楚的知道身后定会有追兵,不能再这样下去,前面刚好有个熟悉的地方,可以利用地形将尾巴干掉,然后调头回去与之前的手下将士汇合,前后包抄剿灭余下的朝廷军。 风尘仆仆赶到大帐前,顾不上收拾的太子、三阿哥进去见皇阿玛。 “咳咳,免了。”康熙身上忽冷忽热的难受,眼底青黑一片,面容更是格外憔悴。 突然看到器重的太子和委以重任的老三,康熙刚想老怀感慰叹一句,不经意间发现太子面上毫无忧色,眼睛精亮有神的盯着他,突然间极不舒服。 “茶,倒茶来。”康熙移开视线,自疑是否有些小题大做?太子可是他一手教导出来的储君,许是一路急赶而至满身疲惫所致。 太子闻言亲自为皇阿玛倒了一杯茶,走到塌前支使起老三,“快,把皇阿玛扶起来。” 胤祉诧异了一瞬,本该太子来扶人才对,不管怎么说行动快过大脑,小心翼翼扶皇阿玛坐起身。 太子直接把茶盏递给老三,站在原地自顾自说起朝中的琐事。 康熙从老三手中端过茶盏浅啜一口,视线不经意扫到太子站位,距离床塌一步之遥,立即扭头看了一眼坐在边沿的老三。 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康熙真被吓到了,手上的茶盏往旁边一递,侧过头咳嗽起来,眼角余光落在太子脸上。 太子并未上前接茶盏,而是小小的向一侧挪了半步,嘴上仍说着他如何努力处理政事的话。 康熙的心拔凉拔凉,太子一举一动哪像前来探病尽孝的做派,连笨手笨脚的老三都不如,起码老三知道递帕子拍背顺气,太子则躲到一边生怕过去病气。 康熙不禁反省,这就是自幼教导出来的储君?突然间想到胤祚,他如果身处当下又会怎样做? 太子说完话,又去给皇阿玛倒了杯茶,问及:“太医怎么说?” 康熙好想问一句:“为何不直接叫太医前来?” 茶也不喝了,康熙心火外溢,脑子里不禁冒出太子就等着今时今日,一旦他断气自可明正言顺登基为帝。 胤祚怎么办?康熙无不揪心,那小子再古怪也比太子有良心,他这一走小六必死无疑,纵然留下遗诏,太子不一定遵守。 -- 第143页 胤祉站起身:“我去叫太医前来。”急步离开怅然之色难掩。 太医一来见过太子,说出来的话还是老一套:“皇上一直难以宽心,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胤祉心急火燎道:“皇阿玛耗在这儿没用,还是早日回京为要。” 太子一时眼神多变,垂首附和道:“皇阿玛是该回去,宫中适合养病。” 康熙一瞬不瞬盯着太子,那一眼之间的变化虽稍纵即逝却尽收眼底。 “下去歇着,朕在做考虑。”康熙挥退两人,眼不见心不烦。 太子心头狂跳,皇阿玛怎么了,不见以往对他的慈和,说话冷冰冰的也未对他在朝中所做出的事予以评价,难不成病情影响不愿多费心? 营帐已经搭好,太子回去叫水沐浴,一身的土浑身上下热出的汗,更衣后用过饭小睡了一会儿。 马奇、李光地见过太子,又去劝皇上早点回京休养,都在此地非常不安全。 “再等三日。”康熙等得是前线的消息,也在期盼胤祚的信,同时观察太子的反应,药再喝三日倘若仍不见好便尽快回京。 皇上终于听进去了,马奇以为是太子规劝过的结果,心满意足告退。 康熙独留下李光地:“你去跟着太子,课业不能落下,问什么照实说便可。” 李光地应下差事,心知皇上将他派到太子身边怕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对比三阿哥也在,同是皇子岂能厚此薄彼,显然别有深意。 李光地见到太子,第一句话被问到大阿哥此时身在何处。 “随同抚远大将军到前线去了。”李光地捡知道的回答。 “老六没来这边?”太子话题跳转之快。 “并未,皇上心里急上火连连催人去找。”李光地偷瞄了太子一眼,垂首恭敬答道。 太子无心学习,便命李光地读书给他听,脑子里转着数道弯,皇阿玛回京这事令人头疼。 尝过大权在握的滋味,太子有点意犹未尽,皇阿玛要是不回去,这监国之职还能久一些。 “你去教三阿哥。”不到一个时辰,太子听烦了赶人。 李光地合上书道:“皇上只让奴才教太子,没提三阿哥。” 心烦意乱的太子听了这话,瞬间焦虑的情绪一扫而空,皇阿玛还是在意他的,之前的敷衍应该是太累之过。 李光地告退,按太子的意思去找三阿哥,过去才知三阿哥去了皇上的大帐,得,正好要去禀明太子的事。 李光地刚进去,见三阿哥准备离开,提了一句:“太子命奴才教导三阿哥读书。” 哪怕没有这句话,李光地这么快前来,康熙料定了太子恐怕问了不该问的事。 于是,康熙叫住胤祉:“去,和太子说一声,即刻起程回京,宫里不能少了储君。” “啊?”胤祚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皇阿玛让他和太子回京,不是大家一起走? “去吧,宜早不宜迟。”康熙烦太子,暂时不想看到听到有关太子的任何事。 “是。”胤祉莫名其妙一头雾水,皇阿玛变得也太快了,难不成…… 李光地被三阿哥临走前的一瞥看懵了,这可不关他的事。 康熙问都懒得过问:“没别的事退下。” 李光地察觉到皇上不愿提及太子,知趣的行礼告退。 太子没想到老三会上门,一听是皇阿玛的旨意略一思忖,也对,他是太子在外确实不妥,“现在就走。” 胤祉从太子那边出来,捶了捶腰背,又得骑马赶回去,累啊! 第76章 生擒噶尔丹 留不住 另一边, 噶尔丹带着人进入胤祚设下的天罗地网当中,站在山头上正用望远镜观察敌情。 “追兵用不用管?”布木就在六阿哥身侧,下面的士兵看得十分清晰, 毕竟一方是友军,真炸了估计逃不掉。 “不必管。”胤祚不在乎这点损失, 反正他又不心疼, 里面可没大将军福全。 顾生见此欲言又止, 迟疑半晌终是说出口:“人多力量大。” 胤祚轻笑道:“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那些人可不听我的号令。”万一拖后腿让噶尔丹逃了,找谁说理去。 下方的人全部进入中段, 胤祚一声令下:“点火。” “好嘞。”布木最爱干这种事,偷袭使人快乐,小跑着去通知各处布卡的人手,地雷阵启动。 噶尔丹挥手急停:“兄弟们上,干掉他们!”这地方他熟悉,借助地形优势定能杀追兵一个片甲不留。 “冲啊!”火铳大刀并起,朝着身后的敌人杀去。 两方人马拼杀,忽闻一声接一声巨响自地底炸开,有的连人带马冲到半空重重的落下, 有的直接人仰马翻,被惊吓中的战马踩踏而亡。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一向从容的噶尔丹如临大敌惊恐万状:“有埋伏, 撤!”一马当先向前冲去,潜意识里绝不能走回头路。 噶尔丹不知道的是, 越是向前雷声越响越密集, 飞沙走石一样可以瞬间伤人,惨状令人不忍直视。 地雷的威力加上卡口火炮的助攻,一瞬间横扫一片。 噶尔丹的马受了惊人立而起, 没办法只能找准落点跳下去,用身边随手能抓到的人或得尸体抵挡炮口的冲击。 顾不上其他人,噶尔丹只想先逃离,连滚带爬往山上跑。 -- 第144页 战场乱成一锅粥,有往前跑的,有往后退的,还有找地方躺尸的,用死人的身体阻隔炮火。 朝廷的兵压根搞不懂哪来的人阻击噶尔丹,为何连他们也捎带上,眼下逃命才是唯一的生路。 千辛万苦手脚并用,不同程度磨破了皮血淋淋的,噶尔丹劫后余生的喜悦刚浮现在脸上,数个枪口朝向他,笑容刹那定格龟裂,身体僵直保持坐在地上的姿势不敢动一下。 “呦,命挺硬啊!”胤祚从人群后走出来,上上下下打量这位草原上的独狼,“运气全在你身上。”居然能从地雷、炮口下逃脱上了山,不得不让人啧啧称奇。 “你是何人?”半大孩子给人压力并不算重,噶尔丹担心的是孩子背后的人,开口即是套话。 “你不需要知道。”胤祚示意布木把人绑了,堵了嘴顺便搜个身,确保这个家伙毫无反抗能力。 “唔,唔,唔。”噶尔丹打好的一肚子草稿就这么胎死腹中,眼中怒火飞窜杀意突显。 “我先走一步,你们把战场打扫一下,然后带上噶尔丹随便到下面找个朝廷的活口让其带路,遇上任何人都不要轻易搭理,顾生会妥善处理。”胤祚一个人骑马先行去见康熙,再不露面抗旨的板子怕是要有一尺厚,打在身上,嗯,不提也罢。 顾生望着六阿哥追着逃离的朝廷士兵而去身影,心里说不出是何滋味,高悬的大石算是落了一半,六阿哥能主动提回去已经是烧高香了。 此次偷袭得亏提前部署,庆幸噶尔丹兵分两路消弱了原本的实力,要不然很难凭智计战胜,噶尔丹本尊估计不可能这么轻易抓到,一切应在天时地利人和。 胤祚走到半路才想起,前面落跑的士兵是回大营,肯定不会是康熙住的地方,加快速度把人拦下,让其带他前往御驾所在。 士兵以为是追兵,定睛一看尽是一个半大的少年,看到腰间的黄带子,第一眼只觉眼花,之后听到命令诧异了一瞬。 “您是六阿哥?”那个皇上命大将军寻找的人,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士兵登时傻了眼。 “有什么说道?”胤祚被盯得一脑门问号,他的声名有这么远播? 士兵所思则是,找到了六阿哥大功一件,抵得上临阵脱逃的罪责,先一步禀报皇上中了埋伏快马加鞭赶回报信,应该不会被论处。 有了这一层考量,士兵殷勤道:“奴才知道御驾停留之处,这就带六阿哥前去。” 胤祚挑眉问的话没给答案,莫不是以为他被噶尔丹抓去做了人质? 一路顺顺利利进入大营,胤祚瞅准最大最中心的大帐,定是康熙的无疑。 大帐内,康熙的病情反复越来越重,马奇、李光地、太医都在极力劝说回京的事,后者更是一个赛一个的胆颤心惊。 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这样的病体如何能上路归京?康熙生怕一口气上不来就这么去了,朝中必然大乱动摇国本。 再不喜欢太子的某些缺点,毕竟是早早定下的储君,一想到最坏的情况,康熙不得不提前做好万全准备,大清的根基决不能乱。 “李光地,笔墨伺候。”康熙有气无力的吩咐。 “皇上。”马奇欲言又止,怎么就到了这步田地? “遗诏。”康熙必须留下来足够稳定人心的圣旨,让太子顺顺利利不出岔子的继位。 “皇上,现在说这个有些太早,太子还需要皇上多方指点。”马奇不是不看好太子,实在是立遗诏太过突然,心里拿不准像他这样的老臣,能否在新君登基后还有如今一席之地? 李光地急道:“现在回京,沿途走慢一些兴许是水土不服导致。”遗诏这个东西在谁手上份量尤为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遗什么诏?”门外胤祚掀开帘子进去,刚巧听到几句话。 “六阿哥!”马齐、李光地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地上。 康熙侧过身看向进来的胤祚,“你怎么在这儿!”一脸震惊难掩。 胤祚倒了杯茶递过去,给康熙压压惊,几个月不见人看着像是要进棺材一样。 茶没接,康熙怒道:“出去!”随后猛咳数声不止。 胤祚不在意康熙妙变的脸色,上前把人扶起来,温茶递到嘴边,一只手顺了顺躬着腰颤抖的后背。 “有几句话说完就走。”胤祚在外熬了数日就为了抓噶尔丹,很累的。 康熙就着胤祚的手饮了一盏茶,好些了气仍就不大顺,臭小子神出鬼没皮痒了极欠揍。 生病的人脾气大是共识,胤祚长话短说:“遗诏写什么,让太子继承大统?” 梁九功刚进门,乍见六阿哥在皇上身边又惊又喜,听六阿哥再次语出惊人,吓得恨不能就地挖个坑跳进去,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您见了太子,不心梗?”胤祚最清楚历史上康熙对太子的成见由此产生。 康熙拉下脸盯着胤祚,太子来过的事何时知道的? 胤祚没有刻意避开康熙审视的目光,知道康熙又开始疑心病了,只说重点:“一会儿您见了噶尔丹保准心情大好,心情一好病也跟着烟消云散,不至于这么早立遗诏。” “噶尔丹!”所有人的耳朵捕捉到这三个字,脸上一副惊疑不定。 该说的话胤祚说完了,具体过程就让憋久了的顾生详述,累得打了几个哈欠。 -- 第145页 “儿臣先下去收拾一番补个觉,稍后有人会带着噶尔丹补上所有经过。”起身自顾自离开,胤祚揪走了门口站着的梁九功,需要沐浴更衣还得吃个饭。 梁九功看了一眼皇上,六阿哥越来越胆大包天。 “去吧。”抓到噶尔丹康熙瞬间心情大好,挥手让梁九功听胤祚的吩咐。 “熊孩子欠收拾。”嘴角浮起的笑容不加掩饰,康熙笑骂道,“一点不让人省心。” 马奇、李光地相视一眼,能够看得出皇上确实如释重负,好奇六阿哥如何凭一己之力拿下狡猾多端的噶尔丹,这样大功一件的好事皇上会赏些什么? 六阿哥的地位拔高,对太子的威胁与日俱增,朝局风起云涌啊!两人默默低叹,不知是好是坏。 等在外面久候的士兵进去回话,说起噶尔丹遭到炮火的突袭,还说到噶尔丹之前抓到了大阿哥,大将军已经亲自率众将士前去营救,但凡知道的事全都抖出来。 马奇、李光地心脏差点跳停,六阿哥立了大功回来,大阿哥却落到噶尔丹手中,这叫什么事?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皇上,喜忧参半就怕皇上一时怒火攻心,病情一发不可收拾。 康熙深吸一口气,挥退报信的士兵,冷着脸沉思良久,他在等送上门的噶尔丹。 室内沉寂的可怕,马齐、李光地不敢开口,乖乖的站着眼观鼻鼻观心。 大阿哥若能救回来还好,要不然大将军福全首当其冲倒大霉,亏了噶尔丹本人被擒拿,皇上估计会拿其人来换回大阿哥。 马奇唯一担心的是六阿哥,好不容易劳心劳力才把人抓住,从尼布楚到乌兰布通长途跋涉,单单能不迷路安然到此就已经很不容易。 皇上御驾亲征的目的本就是为了消灭噶尔丹,人都抓到了再放,再想设计擒拿以对方的狡诈心思不太可能实现。 马齐设想了一下,觉得六阿哥心里不会舒服,杀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大阿哥的心都有。 诡异的平静打破,顾生亲自带上布木,押着捆成粽子的噶尔丹来见皇上。 顾生深知六阿哥推出布木的良苦用心,在复述整个一路上的经过时,特别点了布木等人的作用,虽未亲自上阵拼杀,胆量和遵从性可见一斑。 布木第一次见皇上,规矩之前有学过,就是有点紧张,回话的时候几乎是六阿哥如何说如何做。 李光地皱紧眉头,布木等人属于六阿哥的私兵,皇上能允许这些人的存在? 马奇的惊讶不比李光地少,六阿哥胆肥的可以,配备私人侍卫这是连太子都不曾有过的待遇。 目前看不出来皇上对此事是否有意见,马奇猜说不定是因六阿哥擒拿噶尔丹有功,皇上不好再说什么,也有可能六阿哥经皇上同意才敢肆无忌惮,若是后者相当可怕,皇上给予六阿哥的厚爱远超太子,将来必会是一翻龙争虎斗。 嘴里的布拿掉,噶尔丹毫无阶下囚的自觉,听了半天总算弄明白抓他的小子是何身份。 “六阿哥神勇,不像大阿哥只看眼前利益,忘了自身有几斤几两。”噶尔丹跪在地上满含讽刺的鄙薄,“同样是皇子,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康熙一时心梗,老大比太子还不像话,自己的儿子再不像样,岂容一个阶下囚诋毁。 一个眼神甩出,康熙火气没处发,送上门来的出气筒。 顾生接收到皇上指示,抬手重重的抽了噶尔丹两巴掌,一左一右格外对称,“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脸歪到一侧,火辣辣的痛漫延开来,嘴里尝到了血腥味,噶尔丹从未受过此等奇耻大辱,一口血沫子吐在地上,当即破口大骂。 “别忘了大阿哥还在我手上。”噶尔丹祭出杀手锏,“倘若明日我不出现,手下的勇士定会将大阿哥碎尸万段。” 康熙揉了揉额角,头痛的无以附加,希望福全能够带回胤禔,要不然噶尔丹怕是真留不住。 一想到胤祚千辛万苦抓到的人,就这么轻飘飘的放了,换谁都咽不下这口郁气,康熙摆了摆手,“带下去。” “嗻。”顾生带着人退下,布木跟在后面。 第77章 出其不意 射杀 胤祚洗了个澡吃了饭睡下, 无论谁来找都不见,他要好好补一觉。 梁九功硬是让六阿哥先瞧过太医再歇下,没什么大问题回去向皇上禀报。 康熙得知胤祚一切都好放心了, “派人去接应福全,务必救回大阿哥。” 顾生把布木等人安顿好, 来见皇上时与梁九功走了个脸对脸, 眼神示意了一下, 询问皇上这会儿心情如何? 梁九功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传旨去了。 顾生进去跪在地上,屋里没别人, 一些重要的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 “他做的对,发号施令只能有一个人。”奴才如果能够一言左右胤祚的想法,已经不能算耳根子软,只可能是本身无脑,康熙心平气和思考,臭小子隐藏行踪无可厚非。 太子之前在尚书房对其他兄弟说的那番话,康熙有从奴才口中听到,太子都能凭借细枝末节猜出胤祚得了天花是个幌子,却只对其他人说了后半句, 点出胤祚可能在尼布楚,挑拨离间的手段康熙看不上。 之前还怕臭小子撞上噶尔丹大军, 好在一切顺遂,不顺的老大康熙无话可说, 他得做好两手准备。 -- 第146页 福全带兵追击, 没想到敌人狡诈如狐,对地形相当了解,导致营救计划功败垂成。 人是追不上了, 为了挽回颜面,福全带兵调头回去追噶尔丹,希望之前派去的兵力咬住难缠的敌人,等着他带人前去支援,总得把人拿下才好向皇上请罪。 沿着马蹄踏过的痕迹找过去,地上除了大片血迹坑坑洼洼不平的地面,看不到一个熟悉的人影,福全心弦一紧彻底慌了,派人分头去搜。 一个时辰过去,仅仅从填埋不是太平整的地方挖出几具残破的尸体,有自己人也有敌人,兵器连一个断的都没找到,显而易见战场被人打扫过了相当干净。 据勘察痕迹发现,百分之百动用过火炮,隐约还能嗅到空气中未消散的火药味。 蛛丝马迹找到了派不上用场,福全无奈带兵折返,亲自去见皇上负荆请罪。 康熙见到灰头土脸如丧考妣的福全,便知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不得不再次佩服臭小子的独断专行,要是连噶尔丹都没抓到,老大又落在敌人手中,这场仗没办法打下去,虎毒不食子再硬的心肠亦不忍心就此放弃长子,同噶尔丹血战到底。 “奴才无能,请皇上降罪。”福全自知无可辩白,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 康熙清楚老大的脾气,福全再有过错,一个巴掌拍不响,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治了罪人就能回来了? 一开始就同福全说过,大军临近敌后应侦察清楚对方情况,设法笼络住噶尔丹,使其不生异心,等盛京、乌拉、科尔沁各部大军赶到合围之势全歼叛军。 计划是好的,实施起来太难,还好噶尔丹落在了手里,康熙命福全:“将功折罪,不找到大阿哥提头来见。” “奴才定当竭尽所能。”福全只能接下烫手的差事,一失足千古恨。 福全走后,梁九功近前道:“噶尔丹大呼小叫着放人。” “胤祚睡了?”康熙想听听臭小子的看法。 “睡了。”梁九功做事麻利,“六阿哥带来的人已登记造册。”这些人的去处要皇上点头才能算过了明路。 “胤祚没说往哪安排?”京中官职一个萝卜一个坑,康熙想不出把这两百人往哪搁合适。 “顾生没说,应该还不确定。”梁九功不敢瞎琢磨。 康熙思来想去,“联络地点噶尔丹一定清楚,让他写封信交由福全送去,这是最后的机会。”等不到明天天亮。 梁九功这就去办,亲自见过叫嚣的噶尔丹。 噶尔丹一听这话脸上乐开了花,万幸抓了大阿哥当人质,否则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小兔崽子再牛,还不是得乖乖放了他,噶尔丹得意的笑:“好啊,写可以,我让人带着大阿哥在指定地点交换人质,不失公平双方只能各带一百人,请皇上亲自出面,也好确认大阿哥的真假。” 噶尔丹算盘打得贼精,梁九功把话记在心里,一会送了信就去禀明。 福全抓住送信的机会,带兵找到接头地点,用箭递出噶尔丹的亲笔信,不是不诧异敌军大将在皇上手中,如此一来万不得已交换人质,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噶尔丹余兵根本不与朝廷的军队拼杀,祭出杀手锏大阿哥,约定明日清早交换人质,只要噶尔丹平安回来,就能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福全连上去抢人都做不到,敌军压根不给他这个机会,真动起手刀枪无眼伤到了大阿哥,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福全亲自跑一趟送信,留下人盯住敌人,若有机会直接采取行动。 见到独自回来的福全,康熙思虑再三:“那便定在明日河的两岸交换人质。” “嗻。”福全没再自告奋勇打包票一定能救下大阿哥,交换人质的时候说不定有机可乘。 喝了药小睡了一会儿,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身上的不适好了许多,康熙起来更衣用膳,“叫胤祚来。”人质的事需要谈一谈。 梁九功冒着风险把六阿哥叫醒,“皇上等您一同用膳。” “又怎么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胤祚打着哈欠更衣,冷不丁记起老大还在敌人的手里,不会是…… 梁九功迟疑片刻,向六阿哥透露了一点:“大阿哥被抓,大将军没能救回。” 顾生站在门口眼观鼻鼻观心,在皇上面前只字未提见到大阿哥被劫持,六阿哥无动于衷的事,他怕两头不落好反而小命不保。 胤祚沉默,早知道就将噶尔丹一刀宰了带着尸体回来,摊上个不长脑子的老大,没得让人膈应。 梁九功看不透六阿哥平静的表相下隐藏的东西,越发觉得六阿哥深不可测。 换作旁人遇上这种事,必要问上一问才对,六阿哥给人的感觉过于平静,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险感。 “皇阿玛好些了?”瞧上去气色不像刚见到时灰败,心情好包治百病,胤祚如是想。 “坐。”康熙就当是祝福,递了筷子过去。 胤祚接过筷子,等着梁九功布菜才用。 用过饭康熙说起正事:“争强好胜不听人劝,你觉得该不该……” “皇阿玛金口玉言岂能出尔反尔。”事情都已经定下来了才问他的意见,胤祚心里别提多窝火。 为了安抚胤祚,康熙主动提道:“布木等人交由你掌管,尼布楚也归你名下所有,回去后朕便下旨。” -- 第147页 胤祚抿了抿嘴,除了尼布楚是早就说好了的,布木等人立功当赏,官职还是赏赐均可,两件事难道不是他应得的?特意拿出来再赏一遍?果然论抠门哪家强,康熙绝对排第一。 “儿臣住在宫里用不着侍卫随身,搞特例不太好。”胤祚需要为自己争取更多的便利。 就知道臭小子心有不甘,康熙早有准备,取了桌上写好的圣旨和手谕丢过去:“看看。” 胤祚先接的圣旨,打开一看上面的封赏令人满意,总算不是光头阿哥,老是被人看低,这下身份一上来看谁敢说嘴。 再取了手谕,里面是正儿八经关于尼布楚归属为他的封地一事,手谕不能轻示于人,道理他懂太过张扬枪打出头鸟,太子一党怕是恨不能致他于死地,为了平稳发展,闷声发大财方为正道。 “儿臣明日亲自去接大哥。”欣赏一下老大的熊样,两次了,这份人情债胤祚说实在并不想要。 这点小小的要求康熙自然应允,“噶尔丹落到你手里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该鼓励时不能少,俗称打一棒子给了甜枣吃。 鬼扯!胤祚心道:康熙自己摸着良心未必信,这话拿来哄人掉价。 抓噶尔丹要那么容易,历史上哪来三征噶尔丹一说,最后噶尔丹在众叛亲离下饮下毒酒自尽,可见其人心机城府,他能抓到人凭得是天时地利人和,再想有机会设套除非太子当诱饵。 “皇阿玛说得对。”心里不痛快,胤祚起身告退。 “脾气见长。”康熙不忍心斥责。 翌日,福全带兵前往,身边跟着六阿哥、马齐、李光地,代表皇上进行人质的交换。 噶尔丹看到自己人不禁狂笑:“好啊,好啊。”等他回去一定要给毛头小子一次深刻的教训。 河面不宽水位不深,几步就能趟水到达对岸,双方摆开阵势剑拔弩张,时刻防着对方先出手。 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大阿哥被推出去,在看到马上的人时大吃一惊:“老六!”他怎么会在这里? 狼狈不堪的一面落到老六眼里,胤禔自觉颜面无存,恨不能就地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绳子解了。”噶尔丹嚣张无比命令。 福全命人解了噶尔丹身上的绳子,“两边同时放人。” “那是自然。”噶尔丹可不想节外生枝,转过身恶狼般盯了马上的小子一眼,“有种,等着。” 受到挑衅威胁,胤祚眉头微动,摸了摸腰间的火铳,再废话下去真的要忍不住了。 噶尔丹冷哼一声无惧毛头小子行止上的威胁,大步流星往前走,心里想得却是如何报复回去,一雪前耻。 在噶尔丹的认知中,栽在谁手里都行,偏偏落到乳臭未干的小兔崽子手里,是可忍孰不可忍。 胤禔快步朝前走去,眼睛紧盯着噶尔丹的动向,即害怕对方突然出手再次将他拿下,又忍不住畅想,能不能在众人面前杀掉噶尔丹报被挟持之仇? 好在理智拉住了冲动,胤禔挑了个离噶尔丹远的路线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这样安全。 虽然不知噶尔丹怎么会落到自己人手中,为了他做出交换行径,可见皇阿玛没有放弃他,这是好事。 虽然背负了罪责压得胤禔喘不过气,他坚信只要有办法定会让皇阿玛看到改观。 砰! 胤禔吓得浑身不住一颤,撒丫子往自己人身边跑,不顾身后空门大开。 所有人未曾料到,站在河中的噶尔丹直挺挺的倒下,血液瞬间染红整片河道。 “无耻!”噶尔丹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太震撼了,不少人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欲动手。 两边冲出一队人,手/雷不要钱招呼上去,一时间乱战拉开帷幕。 第78章 口舌之争 挨打 福全、马齐、李光地三人大眼瞪小眼, 齐齐侧首看向举着火铳杀掉噶尔丹的六阿哥,心脏跟着那一声巨响炸开,险些失了半条命。 “六阿哥!”马奇经历过不按常理出牌的事, 自觉六阿哥有多可怕,说好的交换人质, 趁人不备抬手就是一枪, 刚刚还叫嚣的噶尔丹就这么没了。 “还不快去救人, 楞着干什么!”胤祚打马前去,在炮火的掩盖下放冷枪,一枪一个特别的爽, 还格外解气。 福全命人去接应一下大阿哥,带着人冲上前去杀敌将功折罪。 马奇、李光地商量了一下分头行动,一人回去向皇上报信六阿哥疯了,一人确保大阿哥平安。 布木带着人手/雷、火炮狂轰乱炸,分分钟解决部分未反应过来的敌军,己方伤亡也有问题不大。 胤禔自我告诫千万别回头往后看,仍被轰炸声震动声惊得两腿发软,奔跑途中没骨头的摔了一跤。 “大阿哥小心。”马奇快步上前将人扶起送上马背,带着人飞奔回营。 留下的士兵负责打扫战场, 六阿哥实在太过神速,忍不住咋舌。 近乡情更怯, 即想见到皇阿玛又怕面对时哑口无言,胤禔心情格外复杂。 “老六的事皇阿玛知道了?”胤禔一颗心半上不下, 打听起老六来到乌兰布通的原因。 马齐迟疑片刻:“六阿哥昨日刚到, 略施巧计擒拿了噶尔丹,不然今日之事极难达成。” 胤禔听罢即羞又愧,居然再度欠下老六天大的人情, 这可怎么还? -- 第148页 到了大营,马奇带着大阿哥简单的收拾一下,直接去见皇上大大的不妥,好意提醒大阿哥:“皇上病了。”小心说话,再气出个好歹六阿哥不急,他们这些臣子非得同大阿哥掰扯上两句。 “皇阿玛还好?”胤禔一边收拾一边问,以为皇阿玛是被他气病的。 马齐捡能说的告诉大阿哥,提醒千万别惹六阿哥,放走噶尔丹的事如鲠在喉,纵然最后射杀了其人,这道坎换了旁人一样觉得憋气。 胤禔懂,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老六的古怪脾气,换作是他亦会另想法子,绝对不可能放走噶尔丹纵虎归山。 李光地用极其复杂的心情禀报皇上:“六阿哥突然开枪,杀了噶尔丹。” “杀了?”康熙瞬间坐直身体,惊讶一闪而逝。 梁九功嘴角抽搐,就没有六阿哥不敢做的,交换人质一事何其重要,这是连大阿哥的命都不顾了? “杀便杀了。”人都死了康熙能说什么,“胤祚人在哪里?” 李光地见怪不怪,皇上对大阿哥的态度一目了然,“六阿哥出手迅速趁噶尔丹之死率众攻打敌军,奴才回来前大将军已带着人助六阿哥一臂之力。” 恰巧胤禔此时进门,规规矩矩谨小慎微跪在皇阿玛面前,头低至胸前不敢正视,哪怕是偷瞄一眼。 怂得一批,康熙更瞧不上,目光掠向随后进来的马齐。 李光地在此之前说到的事不必重复提起,马齐补充后面的情况。 “奴才带大阿哥回来时战乱已经平息,正在打扫战场。” 康熙问:“胤祚人呢?”打扫战场这种小事福全就能料理,臭小子整天心思一大堆,冷不丁来一下子真受不了。 “六阿哥一切都好。”冲锋陷阵的事有其他人做,马奇没看到六阿哥受伤。 康熙眼下不太乐意提犯了大忌的胤禔。 胤禔心里不舒服,说不上羡慕多一点还是嫉妒多一点,皇阿玛明显对老六比对他好太多。 诚然做错了事带累了所有人,胤禔仍旧觉得出发点是好的。 战场收尾,胤祚吩咐布木:“把噶尔丹的尸体带上。” 布木照做多余的话没问,无不佩服六阿哥出手之快,真让噶尔丹跑了,之前的努力打了水漂心里多少会不爽。 福全一路上时不时看向身侧的六阿哥,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到底不好说什么,咽下了嘴边的话。 回营第一件事见皇上,福全看到屋内不只一人,大阿哥完好无缺跪在地上,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胤祚上前行礼起身,自顾自倒了杯茶喝,找了个地方坐下看戏,目光落到老大身上,极尽讽刺的勾了勾嘴角。 如芒在背的感觉非常不舒服,胤禔抬头找到视线的主人,除了老六没别人,嘴角的讽刺分外刺眼。 胤祚憋了一肚子火:“不是恨噶尔丹入骨,大好的机会反杀回去一雪前耻居然只顾逃跑,有种!” 胤禔瞬间脸色酱紫无地自容,当时哪能考虑那么多,老六杀噶尔丹到是痛快了,丝毫不顾忌他这个大活人的人身安全,反到怪他无所作为是何道理? 康熙气老大贪功冒进,胤祚一句话怒火瞬间蒸腾,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不成器的老大脸上,“脸都让你丢尽了!” 已经不是首次挨打,胤禔内心仍愤愤不平,碍于老六确实立了大功,找不到怼回去的理由只能偃旗息鼓。 “六阿哥做事太过鲁莽。”福全当着皇上的面客观评价,“交换人质时杀了噶尔丹,一个把控不住大阿哥极有可能遭殃。”六阿哥全然不听皇上的旨意,一意孤行差一点铸成大错,实不该笑话大阿哥,两人半斤对八两。 胤祚对福全印象不佳,除了历史问题还有之前交战时的迟疑不前,要不是他一早做了两手准备,只不定现在就是场恶战。 “人,不该杀?”胤祚斜睨了福全一眼。 人?谁?噶尔丹还是大阿哥?福全总感觉六阿哥话里有话。 “噶尔丹当杀,但当时的情况不该冲动行事,让所有人陷入未知的险境。”福全认为六阿哥有那么一丁点不怀好意。 胤祚理直气壮道:“人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抓到的,有权处置。” “皇上明明下令交换人质。”福全对六阿哥狡辩的行为十分不满。 “交换了啊。”胤祚一脸无辜,“时机抓不住误的可不只是战机,若我被抓了去,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 胤祚不等福全开口老生常谈,起身行礼:“儿臣累了,先行告退。” “去吧,让太医看看。”再留下去只不定说出更令人难堪的话,康熙不予追究胤祚的无礼。 胤祚走了,挥了挥袖子不带走一片云彩。 胤禔颜面无存,老六话说得到是轻巧,真要到了他这步田地,站着死,呵,笑话! 胤祚出了大帐碰上大步走来的布木,似有话要说。 “何事?”胤祚停下脚步等着下文。 布木道:“噶尔丹的尸体做何处置?”始终没弄明白六阿哥非得要一具尸体的用意。 差点把这茬给忘了,胤祚气糊涂了,“你去同皇上说,噶尔丹死后唯一的价值是游街示众杀鸡儆猴,蒙古各部心思繁杂,没准过两年再出一个噶尔丹,还有噶尔丹余下的旧部依然是心腹大患,此事宜早不宜迟,尸体久了放不住。” -- 第149页 “那您?”布木诧异于为何把机会让给他? “去吧。”胤祚懒得再回去,话一经提出肯定会遭到指责,抨击他连个死人都不放过,没心情吵吵,他只需要布木把话带到,怎么做是康熙的事。 “是。”布木目送六阿哥离开,这才鼓足勇气一个人独自面见皇上。 布木是六阿哥的人,梁九功进去一说,就让人入内。 布木一五一十不敢擅专的道出六阿哥的嘱咐。 “如此做法太……”福全听后眉头紧皱,对六阿哥的提议极不赞同。 康熙略作思忖,胤祚的考量不是没有道理,噶尔丹虽死准噶尔部还有个策妄阿拉布坦,同样是个不缺野心的家伙,若是噶尔丹旧部需要一个新的领头人,策妄阿拉布坦无疑是首要追随的目标,只因对方是正统的继承人,比噶尔丹这个抢夺他人地位权力的谋逆之人更名正言顺。 一次警告虽然不可能达到一劳永逸的效果,最起码可以在短期内几年当中震慑住心怀二志之人。 此事若做法得宜,从中可以窥视出蒙古各部当中哪些人可用,哪些人需要着重观察,将不利的苗头直接扼杀在摇篮中。 “你有疑义?”康熙心里已有决断,问福全纯粹是想听听对方有何想法。 对死者不敬的话就在嘴边,福全差一点脱口而出,单纯的不喜欢六阿哥所作所为,杀了噶尔丹还要利用尸体大做文章,心性可见一斑。 李光地抢先开口:“六阿哥所为天经地义,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 马齐不得不站出来表态,做法虽说不太地道,原本就是不死不休的敌方,以往开战攻城掠地,拿敌军将领首级悬于城门示众的例子不在少数,不明白福全这会儿矫情什么? “奴才附议,六阿哥聪慧过人此法可堪一试。”马齐只想早点离开,回去好好补一觉,这几日累坏了。 李光地并不愿意当个旁观者,皇上教训大阿哥理所应当,身为臣子若是听到看到大阿哥的丑态,难保大阿哥不会怀恨在心,毕竟被噶尔丹俘虏过,已是极不光彩的事,外人都该避嫌向六阿哥看齐,此事早结束早好。 抛开个人好恶,福全仔仔细细斟酌半晌,“奴才认为可行。” “去办吧。”差事交由福全,康熙挥退马齐、李光地。 第79章 策妄阿拉布坦 野心家 福全带上噶尔丹的尸体, 敲锣打鼓前往周边的各大部族,通知噶尔丹已伏诛的好消息,同时传信蒙古各部, 其中包括被噶尔丹抢去继承之位的策妄阿拉布坦。 真实意图一面警告怀有二心的各部族野心家,千万别当害群之马, 步上噶尔丹的后尘, 另一面引来策妄阿拉布坦这位准噶尔真正的继承人, 带着兵力主动站出来去铲除噶尔丹死后残存的势力,只有自己人知道自家事,福全为了减少朝廷用兵的损耗, 不惜借刀杀人。 福全也曾考虑过噶尔丹余孽万一投向策妄阿拉布坦该如何? 最坏的结果再度与重组的准噶尔开战,福全相信但凡有点脑子的人绝对不敢以卵击石,聪明且骁勇善战的长胜将军噶尔丹落得个游尸的下场,策妄阿拉布坦真没前者有魄力。 有些担心是多余的,福全心里自有一本账,见到部族头人除了惊讶嚣张无比的噶尔丹尽然死了,更多的询问其死因。 有人夸大将军有勇有谋功不可没,好酒好菜款待一番,打听更多关于噶尔丹的消息。 福全可不敢居功, 假设真是他力挽狂澜铲除令人头痛的噶尔丹,也得说皇上才是幕后居功至伟的大功臣, 何况此等功劳还是六阿哥的,他要是敢打着哈哈含糊其辞应下, 一旦传到皇上耳中必然吃不了兜着走。 皇上让他来接触各部族的用意福全猜到了, 借着机会将六阿哥勇武有余智计超群的事情传扬出去,意在彰显宫中有个能挑大梁的太子,外面同样有一位儿子可堪大用。 福全深以为言过其实, 六阿哥抓住噶尔丹用的是巧计,无法类比宫中勤勤恳恳的太子,小小年纪更该好好的打磨才是,不该因一件事将人捧得太高,到最后成了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典型。 眼看各部族头人聚在一处,听了大将军的解释多多少少露出些微的质疑,噶尔丹不是蠢货更非木头桩子,呆在原地不动让人抓。 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皇上何必从各部族调兵御驾亲征,一个孩子能解决的事情比天方夜谭还悚人惊闻。 但是,观大将军神情不像是刻意吹嘘,这就让人分外耐人寻味。 福全只负责传话,信不信与他无关自有皇上操心。 送走大将军,众人仍处在云山雾罩当中,回去坐下来议论纷纷。 “不管怎么样,心头大患噶尔丹已死,仅这一件事值得庆贺。”端起酒碗满上,一口气饮尽。 “真的假不了,去一次见见这位聪慧的六阿哥,与之交好日后说不定用得上。”小算盘打得贼响,既然皇上态度摆在那里,他们也该知趣一些有所表示才对。 众人听懂言外之意,纷纷回去命人备好了礼相约一块出发,还有人私底下派人通知交好的策妄阿拉布坦,拿回权力地位的机会来了,身为友军多多少少要分一杯羹,消息可不是白往外漏的。 噶尔丹的尸体腐败严重,福全找了个地方把人就地埋了,游街示众告一段落返回去复命。 -- 第150页 胤祚没事就喜欢骑马在外面闲逛,噶尔丹残余兵力的事交给布木等人去办,能逮到人立功最好,遇不到不宜深入,多与经验丰富的某些八旗兵学学,至少混个脸熟,别一出大营再回来被自己人当敌人给剿了。 最近几日部族来来往往的人逐渐增多,胤祚的丰功伟绩随之传开,瞬间成了别人眼里的香饽饽。 一开始出于对各部族的好奇,胤祚去了几次,在康熙的大帐内见过几面,后来太多人溜须拍马套近乎,礼物送了一堆,厌了烦了躲人躲得要多远有多远。 又不是小孩子夸几句就飘飘然,车轱辘话听得腻歪,胤祚骑马躲清静,打发了顾生不让跟。 胤禔这几日心情郁郁,眼瞅着老六成了各部族头人争相夸赞的典型,众星捧月下的老六越看越心堵,什么时候能换换位置,他已经做了许久的冷板凳实在憋得很。 老六到是跑得快,在胤禔眼里纯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部族送的礼虽然他也有一份,但是,看到往老六那边送去的东西数量,酸得牙疼。 任何事都做不了,胤禔还想去搜寻噶尔丹残部,立了功将功补过,找到福全说了半天,连支应一回都不敢,他还能找谁帮忙? 策妄阿拉布坦最后一个得到消息,带着少部分人赶来和皇上表忠心。 此来的目的是想让皇上下旨封他为准噶尔台吉,不奢求大汗之位,有了实权其他的都是毛毛雨不值得一提,有朝廷帮他这个名正言顺的台吉立刻能走马上任,有人反抗也不惧,杀鸡儆猴立立威。 噶尔丹死得太是时候了,策妄阿拉布坦做梦都要笑醒,此次带来的礼物有一部分送给传闻中变向帮了他大忙的六阿哥。 汗位康熙从始至终没打算给,台吉的身份不给有点说不过去,策妄阿拉布坦称臣在先,总得给些甜头,人虽然不如噶尔丹精明强干,野心这种东西掩饰的再好逃不出他的法眼。 “噶尔丹残余势力仍在游离不知去向。”康熙变向提醒策妄阿拉布坦,噶尔丹的死已然带给对方极大的便利,若想拿到台吉的身份,只有一条路可选。 策妄阿拉布坦抬眼一扫,复又低下头去思考,皇上分明是在咄咄逼人,让他的兵力对上噶尔丹残部,打个你死我活彻底消耗掉整个准噶尔的根基,十年八年之内只能休养生息,别的事一样做不了。 好一招釜底抽薪,来时的全盘算计付之一炬,原本策妄阿拉布坦以为一个台吉的身份很容易谋取,皇上肯定有心整顿准噶尔,他不就是现成的好控制的直接人选,顺水推舟的小事非要临秋末晚考验他对朝廷的忠心。 本来策妄阿拉布坦怀揣着能收拢噶尔丹残部就收归旗下,毕竟也是上过战场有足够经验的老把式,眼下手上的力量还太过薄弱,能添些人也是好的。 皇上一句敲打的话让策妄阿拉布坦意识到,不铲除噶尔丹余部即使带人回到准噶尔,没有人会服他,说不定这次抗旨不尊,皇上会将噶尔丹之死的帽子扣在他头上,制造准噶尔内部更大的分裂。 骑虎难下进退维谷,小瞧了上位者的算计,策妄阿拉布坦不服不行。 “噶尔丹残部狡诈多端,一时半刻极难寻觅。”策妄阿拉布坦试着讨价还价,先把名正言顺的身份拿到手,带着人回准噶尔,到那时天高皇帝远管不到他头上,小小的阳奉阴违总不至于捏造事实开战吧? 这次来策妄阿拉布坦看到听到一大堆消息,知悉朝廷军队损失不小,不可能为了噶尔丹残余势力耗下去,只等御驾起程留下来的清军不会太多,对于他来讲可操作的空间极大。 康熙笑了:“何时找到何时了。”把话摆在明面上,就是为了断掉策妄阿拉布坦不切实际的妄想。 得,路都堵死了,策妄阿拉布坦不再绞尽脑汁垂死挣扎,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接下烫手山芋。 “皇阿玛。”胤祚挺着急的,没等梁九功通传直接进去,要不是十万火急的事外人面前规矩还是要的。 这是胤祚第一次见策妄阿拉布坦,一个不输于噶尔丹的野心家。 “何事?”康熙抬手打发了策妄阿拉布坦。 “奴才告退。”策妄阿拉布坦的视线在少年脸上停留一瞬,他是知道皇上身边带了两个儿子,一个大阿哥,一个六阿哥,单凭年纪足可判断出,眼前这一个便是吹得神勇无匹的六阿哥。 胤祚听布木说的:“找到噶尔丹残部的踪迹了,您看是指派何人出兵受些累斩草除根?”他想去,真要是照实说了康熙铁定不同意。 细算一下大小功劳都有了,身份也拿到手了,就差一个公之于众的吉日,得等回京之后论功行赏,胤祚这次便不打算再出风头。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再垃圾不能白吃饱不干活。”胤祚意在让站着茅坑不拉屎的怂货腾地方,好把布木等人安排进去。 康熙听明白了,胤祚的小心思明目张胆写在脸上,“那就让布木带着人去,福全率兵垫后。” 胤祚张了张嘴想说不要让福全去添乱,话在嘴边咽了回去,背后说人不太礼貌,再说他所熟知的是历史上那个福全,多少带了点主观意断,本人在康熙眼里可取之处颇多,他一个小辈没必要嚼舌根。 “行吧。”胤祚告退去通知布木等人做好万全准备,千叮咛万嘱咐不可冒进。 -- 第151页 康熙的病一天好过一天,就等着福全带回好消息然后归京。 至于策妄阿拉布坦,没让其人一同前去捡现成便宜,正好借机驳回升任台吉的请求。 自己不去找,整日在外瞎转悠,康熙不会给策妄阿拉布坦机会,胤祚训练出来的人瞧着比福全手下人有用得多,甚是欣慰。 只要不是面对狡猾的噶尔丹,此前满地打滚耍无赖畏惧上战场拼杀的将领,牟足了劲准备大干一场,一雪此前的丢脸之耻。 布木熟知敌军行踪,并没有一股脑冲锋陷阵去抢头功,敌军人数就那么多,大将军手底下的人肯定想立功,他们若去争抢相当于挑衅。 六阿哥虽未言明准许他带队前来的真正用意,布木用不算聪明的脑子异地而处谨慎思考,本身欠缺的东西很多,现场可以学起来观察大将军如何调兵遣将,敌人不重要学到多少才是重点。 众人商量好改了之前的计划,布木一有新的消息便让人去通知大将军。 第80章 惦记 戏中人 一大早出门, 刚上马在外围溜达,胤祚遇到了不速之客,一看就是专程打听好路线故意来堵他。 今日顾生也在, 见到迎面骑马走来的策妄阿拉布坦皱了下眉。 “六阿哥安。”策妄阿拉布坦端坐马背之上行得是部族礼,全然将称臣的谦卑抛诸脑后, 相当的大胆。 胤祚纳闷这家伙怎么还没走, 赖着想干什么? “听闻六阿哥勇武非常, 好奇噶尔丹如何被擒住?”试探是一方面,策妄阿拉布坦事必得搞清楚前车之鉴怎么栽的,防着以后遭到同样的算计。 胤祚面无表情不予理会, 凭什么有人问就得说,算哪根葱! 初次尝试利用共同话题拉近距离的方法以失败告终,策妄阿拉布坦碰了一记软钉子,摸了摸鼻子化解尴尬。 顾生降低存在感,当个听众即可不需要他插话,六阿哥绝对能够搞定。 策妄阿拉布坦认为十几岁的毛头小子立了功肯定会迫不及待说出来炫耀,套话岂不是手到擒来,没曾想一切看似顺利的谈话,小兔崽子一点不配合, 难不成说多了说烦了不愿意再提及? 缰绳一拉,胤祚调头离开, 一切阴谋诡计在沉默是金面前毫无用武之地。 望着一主一仆离去的身影,策妄阿拉布坦陷入自省当中, 他不信瘦得跟麻秆一样的六阿哥能将噶尔丹置于死地。 试探不成并没有灰心丧气, 策妄阿拉布坦另寻法子。 胤祚半路停下突然问:“策妄阿拉布坦这几日接触过大哥?” 顾生一时诧异,六阿哥为何这么问?他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没留意大阿哥那边的情况,只知:“送去的礼物比您少一成。” “大哥知道此事?”不见老大在他面前晃荡, 胤祚可算清静不少。 “知道。”大阿哥攀比心重,总要问一声六阿哥这边的动静,顾生不难听到些许抱怨。 胤祚盯住顾生:“你也是,越发生疏了,连个简单的消息一无所知。”语气中透露出不满,大有换掉其人的意思。 顾生心里咯噔一下,头皮发麻浑身冒冷汗,翻身下马跪地请罪,“奴才失职请六阿哥责罚。” 这种类似的话胤祚听得耳朵快起茧子,“下不为例。”一问三不知好意思当眼线,真拿他不当回事消极怠工。 教训顾生吃进肚,他以为六阿哥最近很闲,绕着大阿哥走躲清静,不会问无关自身的事,万万没料到一失足差点连命都丢了。 六阿哥走后顾生才敢站起来,“疏忽大意了,怨不得别人。” 策妄阿拉布坦私下找大阿哥套话,说了一些对方不爱听的,比如当着面夸赞六阿哥,激起大阿哥由衷不满,人在气愤激动的状态,下意识不自觉的会露出许多重要消息。 胤禔对准噶尔的人无一丝好感,有胆子在他面前提老六立下的功劳,无疑是在揭他的伤疤,往血淋淋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送的东西固然挑不出错,他还没傻到胳膊肘往外拐的地步,当下拉了脸命人送客。 用不着策妄阿拉布坦挑拨离间,胤禔对老六成见颇深,一辈子不可能握手言和的那种,即使两次都是托老六的福化险为夷,没有老六比着他也不会在皇阿玛眼里一无是处。 胤禔只想尽快还上老六的人情,双方一笔勾销谁也不欠谁,巴望着老六赶紧出事,好让他做一回英勇的巴图鲁。 “剿灭噶尔丹残余的差事不让去,正憋着火策妄阿拉布坦上门寻晦气,活腻歪了。”胤禔火气没处发,左思右想去向皇阿玛告状,没安好心的家伙休想得到好处。 康熙见到胤禔,以为又是来主动请缨,眉头不自觉打结,极不愿听老大开口。 心知皇阿玛看到他别扭,胤禔长话短说。 “知道了。”康熙有所耳闻,策妄阿拉布坦的小心思全摆在明面上,不必过度在意。 没得一句准话,胤禔失落的告退离开。 之所以不赶人离开,康熙在等策妄阿拉布坦接下来的花样。 翌日,布木快马加鞭赶回,带来最新消息。 “六阿哥,出事了。”布木又气又急道,“大将军放跑了噶尔丹余孽。” 胤祚将桌上的茶壶递过去,让呼哧带喘的布木缓一缓。 “跑了就跑了,再追就是。”没什么大不了的,福全会坏事又不是一次两次,胤祚无比淡定。 -- 第152页 咕噜咕噜,布木确实口干舌燥,不愤窝火的心气上窜,接过六阿哥递来的茶壶仰头就灌。 “坐下说,不急。”胤祚没带布木去见康熙,热闹不看也罢,福全若有疏漏之处坏了大事,自然会有人上报,他就不去添这个乱了。 布木一向听话,没被立功二字冲昏头脑,拉了椅子坐下说:“自己人没敢往前凑得太近,手\\雷征用了大半,那些打了鸡血的将领带着人拼杀,一开始还听大将军的指挥,杀红眼之后不管不顾。” 思绪有点乱,布木停下来重新梳理组织语言,“大将军不让追,不知道是不是出于穷寇莫追的心里,反正那些不听号令的人追上去被一锅端了,面对炮口的洗礼场面实在不忍目视,太惨了。” “人死了福全是得担一部分责任,死去的那些人贪功冒进咎由自取。”这和一开始提到福全放走敌军一事风马牛不相及,胤祚耐心等下文。 “不会又有人不幸成了敌军手里的人质?”若是如此福全放人才能解释得通,胤祚相当无语,一天天的全和挟持有关,脑子烧了? “不是,大将军抓了敌军的将领,放了其他败兵离开,说什么让那些人回去搬救兵再战。”布木搞不懂大将军脑回路,一鼓作气全灭了不好吗,非得整这些花花肠子。 “奴才担心那些败兵真去叫人大举来犯,万一话说得太满招架不住岂不丢人现眼?”布木除了这点担心外更多的是,“策妄阿拉布坦不是没走,要是打歪主意来个内外加击里应外合……” 胤祚沉吟半晌:“有些事情确实容易脱离掌控,既然大将军敢放话必有成算,不关我们的事人都撤回来不必参与,好好的找个地方练习火铳,别光指望手\\雷,真要遇上近身战,手\\雷一出打算同归于尽?” 布木难为情的摸了摸鼻子,确实大家更喜欢手\\雷,随便往哪一扔保证能炸,火铳就得考验人的眼力,瞄不准白白浪费子弹,大家都舍不得过度消耗,离了尼布楚没地方补充这些东西,当然要在战场上尽量将敌人灭掉才不算白走这一趟。 “去忙你的。”胤祚叫来顾生问话。 布木离开骑马去把人都安全带回来,可不能跟着大将军那波人瞎起哄。 胤祚开门见山道:“皇阿玛那边都知道了?” “是,刚才有人前去禀报,策妄阿拉布坦的人路过。”顾生只说亲眼看到的情况,至于有没有听到什么,他可不敢瞎猜。 用过饭,胤祚去康熙那里溜达了一圈,毫不意外看到了福全和老大,心说前者真是个老好人,备不住之前的举措就是再给老大出人头地的机会。 安排布木等人官职的坑留出来了,胤祚不甚在意老大之后会怎么做。 “有事?”康熙眼角余光扫到胤祚,不耐烦写在脸上。 “听到消息过来看看,短时间能否回京?”外面哪有家里舒服,大热天容易心浮气躁,再不走胤祚都考虑带人先回尼布楚避个暑,领略一下贝加尔湖的绝美风光。 康熙也想走,奈何福全又搞这么一出,实在是头痛不已。 福全刚才表示过约战的利处,尽早打散有潜在风险的准噶尔,一经分裂短时间内不会再出一个噶尔丹,省得总派人盯着消耗人力物力财力,再就是给大阿哥一次表现的机会,即便不上战场,他希望留大阿哥在身边指点其用兵之道,用实际例子给大阿哥上一课。 都是皇上的儿子,大阿哥与六阿哥简直天差地别,福全为了皇上也为了大阿哥好,最起码手足相残的事尽可能减少发生的概率,大阿哥无能六阿哥张扬,差距拉大嫉妒成性会毁掉一个人。 康熙听得出福全的良苦用心,但是,他现在就是烦老大,干啥啥不行拖后腿第一名。 “胤祚,你说。”康熙突然点名,不太乐意某人坐在一旁看笑话。 “我?”胤祚一脸错愕,让他说什么?他才刚刚进来一句没听见能说个鬼,简直是飞来横祸无妄之灾。 胤禔这时开口,不能说是在替老六解围:“吃一欠长一智绝不再犯,六弟也可同去。” “别!”胤祚虽不知老大说这话的初衷是何意,他可不趟这浑水,“好事坏事都不要扯上我,担待不起。” “六弟既然能旗开得胜,火器的运用功不可没。”胤禔就是眼红心热老六手下那批人的东西,火铳比营里配备的看上去外型更轻巧实用,更不用提手\\雷和便于拆装的小口径火炮,他要是有这些威力强大的东西,一样可以击溃敌军。 胤禔的自信满满来源于福全手把手教导,老六从小没接触过用兵之道,能抓到噶尔丹全凭运气,心里那点不服输的劲头上涌,同等条件下他敢保证比老六做得更加出色。 胤祚脸色一下子黑到滴墨:“你在想屁吃!”难怪见了他不绕道走死乞白赖的留下,原来是惦记上了他的东西,够不要脸的。 福全开口:“布木用的手\\雷确实精巧好用。”不对比不知道,一对比吓一跳,一开始以为用的东西都一样出自京中火器营,用了之后发现明显区别,曾一度怀疑六阿哥背着皇上培养私兵暗中制造武器,此风绝不可助长,干脆借大阿哥之口在皇上面前点破。 他就不该来,看老大的笑话不成反到成了最大的笑话,胤祚听出福全言语中含沙射影的意味,这事不该他来说,扭头看向康熙。 -- 第153页 解释?康熙不需要给任何人解释,极不喜福全影射胤祚有谋反之心此类言语,当即冷了脸,“下去。” “皇阿玛!”胤禔抬起头看过去,不明白为什么会被拒绝,不认为有哪句话说得不当。 “退下!”康熙不愿再说第三遍。 “皇上,有些问题越早注意越好,也许只是无心之过。”福全意有所指。 这话听上去好似在替他开脱,实际上用心何其险恶,反正胤祚觉得福全为了立捧老大,各种各样无脑的话都说得出口,丝毫不考虑他真要摊上谋逆的大罪,能有好下场才见鬼。 或许思量过,以为用功过相抵让他小小的吃一次教训,却不知康熙疑心病会带来超出预期的严重后果,胤祚真的醉了,倒了八辈子血霉摊上福全这样的亲戚。 胤祚不屑弄明白福全帮的是理还是老大这个亲,无论出于何种考量,的的确确是把他架在了火上烤,之前所做的功绩一个不臣之心尽皆泯灭,这份沉重的打击死都不会接受。 真当他好脾气欺他年纪轻,胤祚瞬间火冒三丈不怒反笑:“手下败将就那么点人,眼看轻易取胜并未乘胜追击,甚至不经请示自作主张,抓一个敌方将领有屁用又不是噶尔丹,你就不怕逃军扭头不是回准噶尔搬救兵,而是转身去向沙俄摇尾乞怜,到时候哪怕沙俄一方不出手,只需要卖出一部分强大的武器,睁眼之间就能要了所有人的命。”胤祚眼里的轻蔑化为实质。 “别瞎说,这都是你一相情愿的猜测,毫无依据可言。”胤禔听了老六的话,惊觉事态的严重性,开口替福全申辩。 胤祚吓唬人的成分占一部分,另一半可能极易发生,噶尔丹手底下的人都一个尿性,又不是没求过沙俄联手,他说的可都是大实话。 别以为签了尼布楚条约就可以高枕无忧,胤祚不关心康熙有没有公开与沙俄之间的谈判结果,这些都不重要,沙俄出了名的无利不起早,纵然沙皇明令禁止边境官员老实一些,送上门的钱财没人会拒之不理,况且天高皇帝远,沙皇正着手整治内乱,哪有闲功夫管别的,只要小心运作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本来胤祚懒得喷福全,实在是火烧到他头上,不给点颜色瞧瞧真当他是病猫! 康熙眼神冷冽,胤祚的话极有道理,对福全延误战机的做法已有不满,要不是为了老大一顿臭骂少不了。 胤禔岂能分辨不出轻重,后果难以想象是以急了也慌了,明明是件好事偏偏到老六嘴里变了味,福全所做所为成了罪大恶极不可饶恕的事实。 福全亦知事情的严重程度,没想到六阿哥字字珠玑句句条理分明,点出了隐患不说还把罪名扣到他头上,再次刷新了他对六阿哥的主观意断。 “别瞪我,以后见了我记得绕道走,井水不犯河水。”话已尽,胤祚起身离开。 都说福全是贤王,呵!胤祚一时间记起历史上福全一立支持老八这个朝里朝外人人称颂的贤王,还真是绝配 第81章 越描越黑 私心 老六丢下惊雷拍拍屁股走人, 胤禔气得咬牙切齿,一再为福全说好话,“皇阿玛, 一定有什么误会,事情尚未发生没必要事事杞人忧天。” 本意想说福全这么做有苦衷, 转念一思量, 有一部分原因在他身上, 真要这么说了皇阿玛对他残存的好印象彻底大打折扣,别说跟在福全身边立功,怕是连福全都得先一步搭进去。 老六真的好毒, 断了他仅有的一次立功希望不说,还牵扯到福全办事不利,胤禔恨不能弄死到处挑事的老六。 “你的解释?”康熙淡淡的问福全,连个眼神都没给无脑的长子。 “之前死了好几名将领。”福全能抓到敌军的将领已经很不错了,再追下去怕遇上陷阱,上次未能亲手抓到噶尔丹,单看打扫过的战场上找到的尸体和交战痕迹,死伤惨重搭上了部分兵力。 此次事件一切为了求稳,再就是大阿哥之前求到他面前, 总不好放着不管,毕竟是皇上的儿子, 太差劲会牵扯出皇上教导无方,一切为了大局。 从开始御驾亲征, 福全深知乌兰布通之战是皇上亲自部署, 剿灭噶尔丹的计划不允许失败,关乎着大清的颜面。 “军中粮草不济。”西北作战打得不是前方而是后援,福全无奈一叹。 很多皇亲国戚参战, 安北大将军常宁、简亲王雅布、国舅佟国纲,尤其是后者在他的指挥下战死,福全心中有愧。 佟氏一族在朝中的地位太重要了,私底下称的佟半朝并非虚名,人死了总要有个交待,福全有意担责,猜到皇上不会允许,班师回朝那一日总得有人顶缸,他不希望手下的将领成为替罪羊。 康熙沉默不言,点着下巴示意福全继续说下去。 大阿哥当副手,皇上对他的信任实在太重了,这个烫手山芋不得不接,他是三军主帅,大阿哥理应听令行事,奈何大阿哥急于建功,为了大局不得不答应。 最终结果差一点酿成大错,福全恼火过但又不忍心看到大阿哥就此颓废下去,才会一时放不下,挑了个机会改变策略。 当时真没考虑那么多,要不是六阿哥突然提及沙俄问题,差点忘了尼布楚与沙俄之间的和谈一事至今未有定论。 虽然自马齐中口得知一星半点消息,并不能代表结果一定喜人,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福全后悔已经来不及。 -- 第154页 长久的沉默使得康熙怒火不断高涨,“身为大将军连点常识都没有,若非胤祚点破,你用何种理由狡辩?” “奴才疏忽大意甘愿领罪。”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福全以头点地认了。 胤禔看了眼认罪姿态无比诚恳的福全,又望向一脸怒容的皇阿玛,一时急智上涌,很快抓住问题的关键。 “尼布楚谈和应该平顺解决了才对,不然老六不可能带人来乌兰布通。”皇阿玛敢让老六支身前往,若无万全把握达成协议,绝对不会让老六冒这个险。 胤禔又道:“一切皆是老六随口臆测,也许逃军压根没银子去买沙俄的武器,罗刹鬼精着呢!” 康熙冷着脸,不知该欣慰老大有几分脑子,还是该点醒可笑的侥幸心里,“战场上预判极为重要,不是你想当然就不会发生。” 皇上只字不提尼布楚谈和的事成败与否,引得福全抬头观望,不解皇上到底想说什么? “现在做出部署不晚。”胤禔据理力争。 “下去吧,朕乏了。”眼下不是处置福全的时候,打发两人离开。 胤禔咬着牙无奈退下,太寸了遇上老六准没好事,仅有的机会眼看付之东流,心下咒骂罪魁祸首一万遍。 另一边胤祚心情被带得有点阴翳,丢开顾生骑马放风。 “你说的是人逃了?”策妄阿拉布坦一再反复确认手下人听到的消息。 “千真万确,留了人缀在后面,您看走还是留?”丧家之犬虽说杀伤力不大,最好还是不要留。 策妄阿拉布坦左手握拳锤着右手掌心,思虑再三道:“你带一部分人先行离开,看能不能接触上逃兵,收归不了就地格杀,立了功我好向皇上讨了台吉当当。” “是。”手下人悄悄的做好准备带人离开。 策妄阿拉布坦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这个大漏果然跟着朝廷的军队容易捡到。”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不吃白不吃。 出门去见皇上,策妄阿拉布坦心知皇上肯定清楚他有派人跟随大军打听消息,不会拦着他的人去截留逃军,但是,该说还得亲自前去表个态。 无论是收归己用还是处理掉,功劳只可能是他的,策妄阿拉布坦就为了在皇上面前把台吉的身份落到实处。 梁九功端茶倒水,生怕刚好两日的皇上又被大阿哥、大将军气出个好歹。 “唉!”康熙长长叹了一口气。 “老大个人了从不考虑沙俄会不会反水,主意打到胤祚头上便也罢了,偏偏把胤祚想得那么……”康熙越想越气,“要没胤祚哪来噶尔丹去换老大!” 梁九功耐心当个听众不接话,大将军福全再有过错再拎不清,那也是皇上的兄弟,岂容他一个奴才多嘴多舌。 “老大。”康熙说不后悔是假,“不该让福全带着,心态不稳哪怕有胤祚一半懂事也行。” 康熙明知胤禔在军中会让福全瞻前顾后,仍然点了老大为其副手,一来表示对福全的绝对信任,二来是鼓舞全军士气,三来锻炼大阿哥,免得人在京中总是和众兄弟窝里斗,一个胤祚就够热闹的了,不需要在旁煽风点火添油加醋的老大,谁知胤祚压根没回京,反到给老大两次极大的不痛快,这事闹的。 惩处福全,康熙极不愿意,但是,错就是错了,死了的那些皇亲国戚总得给一个说法,福全为胤禔考虑又是另一回事。 公和私康熙分得清,思来想去命梁九功传话:“告诉胤禔,福全是他的伯父,议政王大臣等取供时,若与裕亲王稍有异同,朕必置他于法,断不姑息。” 梁九功心脏一颤,福全、大阿哥怕是一回京准落不了好,由此可见六阿哥这张嘴够利的。 “奴才这就去传话。”梁九功麻溜的走人。 胤禔满腔不愤无处发泄,又不敢在屋里打砸摔,传到皇阿玛耳中可不是好事,一直在喝凉茶败火。 “大阿哥可在?”梁九功站在帐外高声道,“皇上口谕。” 胤禔把人迎进屋,跪下听圣谕,心里七上八下宁愿被皇阿玛骂,也不愿听到让他即刻回京的话。 梁九功原话复述,替大阿哥掬一把同情泪,怎么就不长记性多和六阿哥学学,如今地位是一落千丈越发尴尬。 胤禔笑不出来更没地方哭,皇阿玛的话他懂。 不就是因老六一句话,回去后要处置福全捎带上他,胤禔站起身连叹气都带着嘲弄。 梁九功离开,大阿哥不加掩饰的颓废令人唏嘘。 胤禔扶着桌子坐下,耳畔回响着之前的口谕,“皇阿玛让我和福全同进退,说一样的话招一样的供,否则绝对不会饶了他这个儿子。”多么可笑,他可什么都没做,凭什么! “老六!”胤禔恨死胤祚,那张从来得理不饶人的嘴简直吃人不吐骨头。 这件事不单是他一个人的错,胤禔立刻去找福全商量对策,他不能这么被埋没下去,回宫后不单要面对讨人厌的老六,最大的敌人太子恐怕会借机发难,彻底让他翻不了身。 胤禔无比后悔不该那么早急着回宫,呆在福全府上学些老道的兵法或是经验,再上战场时会更加从容应对,就不会出现眼下被动的情况。 “老六拿我来挡太子的眼。”此一时彼一时,当时被逐出宫的胤禔心里急上火,才会上了老六的当,如今回过头再看当日所为,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 第155页 事已到此后悔没用,胤禔见到福全第一句话便是:“回京认罪,皇阿玛刚刚派梁九功传话,明示过了。” 福全听了感动的泪流满面,他和皇上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弟,明白皇上的真实用意,皇上希望他能把这个责任承担下来,从而保全大阿哥,保全尚在的参战皇亲贵族,免得在问责时互相推脱,因为他是抚远大将军,是真正的三军统帅,噶尔丹残部是他下令放过才没有乘胜追击,尽管情有可原但牵扯上沙俄一方,事事难料追责是肯定的。 他一人承担下来,可以保全更多人,尤其是大阿哥,福全擦干眼泪给大阿哥讲其中的弯弯绕子,“皇上仍对您十分看重。” 胤禔心里五味杂陈,他不是不知道,是不敢相信,同时也为自身的无能懊丧,不求满载而归,只求有所建树,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肯给机会,心寒的喘不过气。 心情郁郁的胤祚离开往回走,路上见到骑马归来的老六,鬼使神差行动快过大脑跟上去,将人堵在了半路。 胤祚把手里的缰绳递给上前牵马的士兵,找了个阴凉地等着老大开口。 第82章 厚脸皮 债多了不愁 胤禔开口便是一句极具怨气的话:“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在他眼里老六罪大恶极。 “谁死了, 你不是活得好好的?”胤祚说出来的话专刺老大心窝,“至于福全,他是皇阿玛倚重的亲兄弟, 你有事他也不可能有事。”顶多赋闲在家,跟掉脑袋相比小巫见大巫。 “你!”胤禔气得脸红脖子粗, 要不是在外面大庭广众之下, 绝对会控制不住大打出手。 胤祚之前骑马出了一身汗, 急着回去换洗,没闲功夫跟二傻子闲磕牙,“有话快说, 有屁快放。” 胤禔心堵的额角青筋暴突,努力冷静下来,不是为了争一时口舌之利,他是来寻求解决办法的,谁让福全已然认命不可能再吃力不讨好的帮他。 不在乎老六是否算计他,胤禔就想立个功挽回在皇阿玛眼里的印象,抱着一丝侥幸心里,俗话说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豁出脸不要了, 再这么一事无成下去,地位岌岌可危。 “我要立功。”说出这几个字费了胤禔极大的气力, 都不敢去看老六的眼神,害怕被嘲笑。 “你立你的关我屁事。”胤祚无语, 求人还这么理直气壮, 服了。 胤禔卡了壳,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老六,“揣着明白装糊涂。”要不是实在找不到能帮他的人, 没道理厚着脸皮在老六面前低声下气。 胤祚翻白眼:“你求人,不是我求你,装得好像我欠你五百两似的。”爱说不说不说拉倒,抬脚即离。 “你这个人!”胤禔恨死了,追上老六道,“做为交换我帮你顶着。”略去的内容懂得都懂。 “你?”胤祚停下转身打量老大,“不拖后腿就已经烧高香了,指望你我可消受不起。”欠他两次人情还没还,真觉得债多了不愁拿他当免费幕僚用。 胤禔气不顺,一股邪火上窜大声质问:“到底怎么样你才肯帮忙?”要是他身边有能干的布木等人,何至于此! 胤祚烦得很,老大像狗皮膏药似的,为了耳根清静给无头苍蝇般的胤禔指了条明路。 “你去,想办法把策妄阿拉布坦弄死,想要的东西都会有。”话落胤祚转身离开。 “等等!”胤禔惊得心跳加快,不明白老六为何这么说,是坑他还是帮他? 不弄明白抓心挠肝难受,几个跨步手一伸胤禔抓住老六胳膊,“别走,把话说清楚。” 这还用怎么说?胤祚停下甩开老大的手,“有点脑子行不行。”他就是在给胤禔找点事情做,离他远些。 胤禔不喜老六鄙薄的口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得罪你了,非要致人于死地?”一点风声未听到,该不会是故意乱说耍他玩? “得罪我还用你出手?”笑话,胤祚敢保证策妄阿拉布坦敢对他不利,首先跳出来的一准是康熙,他现在可是皇阿玛心里的宝,指着他干活呢。 “那你?”这话说不过去,胤禔打破脑子猜不透。 策妄阿拉布坦有野心,不比噶尔丹小,历史上康熙三十七年这家伙正式成为准噶尔大汗,准噶尔故地尽归其所有,一切归公于噶尔丹没死,出兵喀尔喀蒙古,策妄阿拉布坦趁机发兵占领了原准噶尔领土,将噶尔丹遏制在科布多无法返回,此后又与康熙合作,彻底击败噶尔丹。 噶尔丹是绝望自杀的,策妄阿拉布坦将其骨灰献给了康熙,得到了名正言顺的汗位,可见其人的心性之狠。 如今噶尔丹早一步升天,目前看来没有策妄阿拉布坦发挥的余地,顶死也就一个台吉身份,但是,千万不能小瞧这个敌人,胤祚要有正当合理的借口,早就算计除掉策妄阿拉布坦。 康熙的疑心病甚是愁人,胤祚不太敢用梦境预警的方式弄死潜在的威胁,同样的手段用多了不值钱是一方面,再就是会变味,他可不乐意坐实了有谋逆的野心,被康熙直接弄死。 之所以告诉老大,胤祚清楚胤禔胆子不够大,不可能傻乎乎的冒这个险,至于说告到康熙面前说他指使没安好心,解释都不用解释,康熙绝对质疑的是老大在挑事坑他,摘都不用摘别提有多干净,这就是揣度上意的一大好处。 老大若有孤注一掷的胆量去搞死策妄阿拉布坦,自然会得到康熙的重视,儿子替老子提前除掉一大隐忧,准噶尔内部再无有实力的领导者,一盘散沙用不了多久,争权夺势追名逐利的人各自为政,到那时若大的准噶尔自内向外分崩离析,拖不到历史上老四继位,同策妄阿拉布坦议和,划分了边界并商定互相贸易。 -- 第156页 “你就不能说明白点?”胤禔脑子里一团浆糊,听不懂老六含沙射影的话。 胤祚丢下一句:“看着办。”通天路给了还要他手把手喂饭,到底谁年长? 望着老六离去的背影,这次胤禔没出手拦人,考虑来考虑去,“不行,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折回去找经验丰富的福全商量,此事到底可不可为? 除掉一个人哪像上嘴皮碰下嘴皮那么简单,弄不好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最后罪责全担再无出头之日,胤禔一向小心做事,风险大的总得掂量许久,何况他手里没有可用的人手,老六不会是在内含他百无一用? 心情不佳又添焦虑,胤禔愁容满面见了福全,一五一十做了说明。 “他到底想干什么?”胤禔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福全听罢抚须沉思:“可有告知皇上,六阿哥对策妄阿拉布坦有敌意?” “我为什么要去告状?”胤禔瞪向福全,“老六万一反咬一口说我胡编乱造,更没翻身的余地。”脑子进水了还是老糊涂了,说得是什么鬼话。 “没说就好。”福全还不是怕大阿哥胡来。 无仇又无怨,六阿哥为何给大阿哥指一条杀人的路?福全摸不透关窍,难不成六阿哥从皇上那里知道了一些隐秘? “做不做?”胤禔已经失去在战场立功的机会,除了铤而走险就剩下干等着回京什么都不做颓废下去。 福全左思右想百思不得其解:“策妄阿拉布坦就在眼皮子底下,出了意外定会要一个交待,整个准噶尔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一定会替唯一正统继承人报仇。” “在外更不便施展,出门身边哪有不带侍卫的道理。”胤禔大为头疼。 “不急,策妄阿拉布坦暂时不会离开,探个底再做打算。”福全身上背着罪名,贸然出手后续很多问题会 将他推向死路,必须慎之又慎。 胤禔白来一趟,问了个寂寞一无所获,转身即离。 沐浴更衣被叫去一同用了个晚饭,胤祚离开后回去的路上遇到策妄阿拉布坦。 “六阿哥。”策妄阿拉布坦行礼。 不给眼神错身而过,胤祚万万没料道又是个程咬金。 “且慢。”策妄阿拉布坦长话短说,“六阿哥身边的人在外遇到逃军,情况不太妙。” “谁?”胤祚猛然间停下定定的看向策妄阿拉布坦,眼里全是不信,顾生虽然不在身边,一个即有身手又不缺脑子的人,撞上敌军肯定走为上策,至于布木等人早就撤回大营,天快黑了更不可能往外跑。 “证明身份的东西在我这里,六阿哥不若移步?”策妄阿拉布坦一脸严肃认真,捶死了所言真实性。 陷阱?看东西只是让他跟着去的借口?胤祚思绪飞转,他可以不去让策妄阿拉布坦把东西送到住的地方,也可以命顾生去取,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太方便,毕竟是外臣,有事禀明皇阿玛便可。”胤祚不上当,再多的疑惑压下去,最要紧的是找到布木清点人数,到底是哪几个刺头心血来潮搞出的花样。 “那好吧。”策妄阿拉布坦走之前说道,“手\\雷很别致。” 胤祚闻言忽然笑了:“惦记的人多了也就那样。” 两人相视一眼,各自收起假笑分道扬镳。 布木见到六阿哥微惊,来不及行礼被拉住。 “人都在?”胤祚急着确认,是不是有人上了策妄阿拉布坦的当,把小命给玩进去了。 “在啊,所有人。”布木一脸疑惑不解,“吃饭时点过人数。” “那就好。”虚惊一场,手里这点人不抗造,胤祚舍不得耗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胤祚叮嘱布木:“这段时日减少外出,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话,除非我亲自来,明白?” 布木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顾生来也不听?” “他代表不了我。”胤祚怕被人钻空子,只好勒令所有人安分的呆在大营哪也别去。 “是。”布木多余的话不再问,该说的时候六阿哥自然会告知,不该问的问了也白搭。 胤祚又去找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顾生:“策妄阿拉布坦最近动向。” “啊?”顾生整个人懵了,他这些天在忙后勤上的事,马齐、李光地上报粮草不丰已传信京中,可一直等不到回应,担心京中出了事,马奇已先行一步带着皇上的手谕归京,他则先顶替一段时间。 大阿哥动向顾生甩给梁九功盯着,真没在意过策妄阿拉布坦,顾生一时间慌了,已经第二次答不上来六阿哥的问题,跪下先认个错,小小的解释了一句。 “马齐归京,粮草方面……”顾生不敢说得太多,只解释这些日子消失的原因,希望六阿哥网开一面。 胤祚心火燃烧:“你去把策妄阿拉布坦宰了。” 顾生抬头吃惊的看向杀气凛然的六阿哥,又怎么了?策妄阿拉布坦得罪六阿哥了? “恕奴才不能应下此事,有问题六阿哥当同皇上言明。”顾生拒绝六阿哥略显幼稚的命令。 “下去吧。”指望不上,胤祚打发了没用的顾生,思考近在眼前的敌人。 顾生退下后跟梁九功说了一声,“也不知是一时气话还是别有目的?” 梁九功无语,这种事听上去像是小孩子得不到糖放出的狠话,“人在大营内,眼皮子底下敢对六阿哥下手,活腻歪了。” -- 第157页 “禀不禀随你。”顾生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梁九功思虑再三,“还是报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康熙没当回事,策妄阿拉布坦有脑子,不可能做出愚蠢的行为。 第83章 不作不会死 大意 安静的过了四天, 胤祚昨晚又入梦了,醒来记不起梦里半点内容,焦躁的整个人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 身后传来马蹄声, 刚准备躲到一边,怎料后衣领毫无预兆被揪住, 整个身体骤然腾空, 然后落到了马背上, 身后之人胤祚都不用去猜,策妄阿拉布坦无疑。 大意了,以为在大营内十分安全, 胤祚心悬在嗓子眼,下意识摸了摸衣服里别着的火铳,背对着看不到策妄阿拉布坦的表情,没叫也没闹静观其变。 “带你去打猎。”策妄阿拉布坦催马出营,补了一句,“事先禀明皇上,放心好了。” 越是这么说胤祚更加警惕,观察四周,策妄阿拉布坦有带弓箭和随从, 但是只有一个奴才,这可不像是去打猎的架势。 “坐好了。”策妄阿拉布坦真带着六阿哥去打猎, 一路越走越远。 “绑架我对你没好处。”胤祚面上一派淡然,内里破口大骂头一次孤立无援, 肯定不能就这样束手就擒。 “六阿哥思虑过多, 带你去猎一头鹿。”策妄阿拉布坦惊讶于六阿哥一眼看出端倪,聪明归聪明不一样落在他手上。 胤祚迅速取出火铳,侧过身指着对方, “劝你善良。” 策妄阿拉布坦没想到胜券在握的局势立变,瞳仁一缩,笑眯眯强作镇定道:“开玩笑的,一会儿送你回去,皇上知道出行的事还怕什么,把枪放下。”最怕一时走火如此近的距离根本无处可避。 胤祚一手死死揪住马鬃,一手持火铳抵在策妄阿拉布坦胸前,“下去!” “还在马上要小心!”策妄阿拉布坦后悔没能搜个身,眼下处在被动状态,计划全盘打乱。 “我送你下去?”胤祚必须拿到控马权,单凭两条短腿跑不回大营。 策妄阿拉布坦敢晴天白日做劫人的事,定然预备了接应的后手,必须在人到来之前离开此地,胤祚扣动扳机以行动威胁。 策妄阿拉布坦不得不拉停马松了缰绳,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照办,跃下马背。 缰绳一到手,胤祚直接开枪,他可没说放过绑架者,隐患尽早除掉踏实。 刚准备激怒马匹使坏的策妄阿拉布坦中枪倒地,低估了六阿哥的实力,他以为小孩子瞄准力有限,足够他迅速下手扳回一局。 胤祚解决掉另一个拉开弓箭的随从,纵马往回赶。 一路飞奔回大营,胤祚阴着脸冲到康熙大帐内,不顾外人在场宣泄蒸腾的不满:“策妄阿拉布坦死了。” 屋内大阿哥、福全、李光地都在,忽闻六阿哥扔下的一记惊雷,脑子里瞬间炸成一团,同一个心声,怎么死的? 康熙立刻变得紧张无比:“传太医,可有受伤?” 梁九功就在门边站着,忙去将太医请来,六阿哥眼里的火气分明是冲着皇上去的,老天爷这叫什么事! 康熙不曾料到策妄阿拉布坦胆肥到朝胤祚下手,一时掉以轻心差一点铸成大错。 胤祚很生气,康熙明知道策妄阿拉布坦不是个好玩意,还敢同意对方带他去打猎,要不是康熙是生父,真得怀疑是不是被当成饵用来钓鱼。 “不生气,朕之过。”康熙有史以来第一次和缓了语气哄孩子。 胤祚仍旧不解气,他不痛快别人休想好过,生死一线间的紧迫感,不会有下一次了! “策妄阿拉布坦看上了儿臣手里的手\\雷,前几日的事您是知道的。”胤祚不信顾生没有传话给梁九功。 明知胤祚说这话是在故意挑事犯浑,迁怒之意昭然若揭,但是,康熙仍对老大、福全心生疑窦,策妄阿拉布坦从何处得知胤祚的手\\雷好用? 福全、胤禔双双跪地,恨死挑拨离间的老六,憋屈的脸色酱紫。 “皇上明察秋毫,奴才绝不敢向外透漏一字半句。”福全吓得浑身直颤。 “老六在气头上,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皇阿玛明查。”胤禔不得已将之前老六怂恿他除掉策妄阿拉布坦的事抖了个干净,要死一起死,他受质疑老六也别想安然脱身。 李光地看看大阿哥、福全,又瞥了一眼理直气壮发火的六阿哥,简直狗咬狗一嘴毛。 “查!”这种事康熙交给李光地去办,训斥不像话的两个儿子一顿。 胤祚就是单纯的恶心人,态度摆在明面上,从未想过有一语成谶的这一天。 盯着好东西的人多,胤祚心知肚明,令人大开眼界的是同策妄阿拉布坦里应外合的内鬼,真的出自福全手底下的精兵身上。 “你在故意挑唆是非!”胤禔暴怒,福全罪上加罪,等不到回京严查就已经再难翻身。 胤禔的身后并没有强大的靠山,格外需要对他看重的福全鼎力支持,超出预料老六一句简简单单的迁怒真的扯出了大事,成为压倒福全的最后一根稻草。 大将军的官职还在,裕亲王的头衔已经摇摇欲坠,胤禔气得吐血,压抑不住心头火一见到老六瞬间爆燃。 “你在说什么鬼话。”胤祚奉送一记嘲讽,“别和我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又不是我带着福全做的,他一个主帅屡屡放任手底下的士兵,已成定局的事也来怨我?”脑子抽了吧! -- 第158页 胤禔说不过老六,自知不占理,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恶气,好好的一盘棋,遇上老六皆成泡影,没了福全他还能找谁帮忙? 朝中见风使舵的人比比皆是,油滑得像墙头草,胤禔曾一度计划在战场上立功,重新获得皇阿玛看中,然后凭借功绩在朝堂上占有一席之地,从而笼络一些官员支持。 福全刚好支持他又是亲二伯,兵权在手的大将军,利用得当不愁翻盘无望,可这一切一切的谋划在老六来到乌兰布通之后化为了飞灰。 “根本没有沙俄参与,一开始就是在危言耸听。”胤禔气得要死,坑他不算还把福全坑进去,杀人的心拔高。 “爱怎么说怎么说。”胤祚没必要拉低智商去和二傻子对骂。 福全复命归来,见到争吵的大阿哥、六阿哥,视线更多的停留在六阿哥身上,打死想不到会有一语中的这一日。 出事后顺藤摸瓜揪出策妄阿拉布坦隐于外面的全部人手,紧接着顺着留下来的蛛丝马迹找到另一批幕后接应的人,巧了,正是福全之前放走的噶尔丹残余兵力,这下子一网打尽,再不会有大阿哥什么事。 策妄阿拉布坦的尸体找到了,确实死于火铳,福全随之推导出,要是没有武器前者抓了六阿哥之后,定会以此要挟皇上拿手\\雷、火铳做交换,甚至狮子大开口索要正大光明准噶尔汗王的身份,签一些利己的条约才肯放人。 以前几日六阿哥朝皇上大发脾气质问的态度,福全看得出皇上对胤祚的重视程度,对比之前来探病的太子、三阿哥有过之无不及。 福全不得不重新看待六阿哥,能抓到噶尔丹这样的人物,侥幸巧合的成分居多,好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对六阿哥福全的心态极为复杂,小时这般张狂长大以后怕是连太子都不放在眼里,大阿哥地位大不如前,更不能与之比肩。 如芒在背的感觉来自于福全,胤祚不太喜欢对方看过来的眼神,转身就走。 待人走远,福全安抚道:“大阿哥稍安勿躁,一切都会好起来。” 胤禔现在什么都做不了,求情也不敢开口,怕越求越不尽如人意,自我安慰道:“索额图还有复起的一日,朝中有经验的将军不多。” 福全笑了笑,内里却有种莫名的忧虑,索额图是官复原职了没错,最终没能重回朝堂死在了外面,与之相关连的是尼布楚、六阿哥,私底下都在传索额图之死不简单,马奇、佟国纲三缄其口,后者在对战噶尔丹时战死,就剩下个马齐,他曾私下里问过,马奇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很值得细品。 见了皇上禀报结果,福全再一次请罪,王爷的头衔铁定要没,干脆主动提出好过接到圣旨后难堪。 康熙顺水推舟,革了裕亲王之位,大将军之职回京后再定,犯下的错误一次比一次严重,若非胤祚开口不可能去查,庆幸结果非常令人满意,反之武器的丢失资敌是一方面,策妄阿拉布坦抓胤祚没安好心。 噶尔丹一死精力放下,其他事微不足道才会导致一时大意让策妄阿拉布坦钻了空子,康熙欣慰于胤祚说出来的话很有用。 如今能接手准噶尔的人已经没了,消息散布出去乱上个三五年不是事,内耗才是扼制豺狼兴起的有效手段。 一块大石落了地,康熙准备起程回京,定了五日后。 福全告退,梁九功送了人回来言及,“刚才大阿哥找六阿哥理论。” “不成器的东西!”康熙好心情全败坏了,“告诉胤禔闭门思过,别再到处惹是生非。” “嗻。”梁九功同情大阿哥一瞬,是人就有落差,且六阿哥办事能力相当果决,反观大阿哥拖泥带水差点把自己折腾没了,当兄长的还是长子,却不如年纪小的六阿哥,种种事情加起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难怪会将所有过错推到六阿哥头上。 皇上最厌恶没有担当的人,大阿哥不巧踩了线,以后可怎么办? 胤禔被禁足了,在屋里破口大骂:“老六就是个无耻小人!” 梁九功听不下去正准备离开,被叫住。 胤禔打心底里不服,“老六早知策妄阿拉布坦有问题,忽悠我去杀人,一环套一环连环计分明就是要将福全拉下马!”不让梁九功走,为了传话给皇阿玛,他是最无辜的,老六才是一切事件的导火索。 梁九功叹气,大阿哥的脑子一会有一会没的,这种话说出来不怕笑掉大牙。 “大阿哥,听奴才一回劝,六阿哥让大阿哥除掉策妄阿拉布坦是好意,只要人一死,死在外面就能挑起准噶尔内战,因群龙无首而彻底分崩离析,策妄阿拉布坦和噶尔丹是亲族,一个能在父兄被杀存活于噶尔丹眼皮子底下长大成人的策妄阿拉布坦,本身岂能毫无心机城府。”梁九功言尽于此,想得通想不通他是不可能帮忙传话的,这对大阿哥并无好处,消停些说不定还能搏一个好感,再闹下去真就离二次移出宫不远了。 “你一个奴才教训我!”胤禔怒不可遏,抄起茶盏砸向梁九功。 得,好心当成驴肝肺,梁九功弹了弹衣襟上的茶水,躬身退下。 第84章 偷袭 反制 胤禔不是一个字没听进去, 他就是气不过,谁知道老六一句玩笑话能成真,错过了一次又一次, 能不恨得咬牙切齿才怪。 换作别人身处他的位置上,也会觉得老六拿话讽刺他, 而不是真正出主意为他着想。 -- 第159页 “一失足成千古恨!”胤禔坐下来叹着气, “就不该犹豫的, 不就一个策妄阿拉布坦死了便死了,要是早知老六被带走,将其救回结局说不定会改写, 翻身有望。” 一切都成了妄想,胤禔气得是没有前瞻性,容易想左多耽误时机,“很矛盾的心态。” 梁九功回去复命,只字不提大阿哥发疯,衣襟上的水渍足够证明。 康熙看到后下定决心:“回宫给胤禔找个师傅,太不像话了。” 梁九功退到门边,心里的火气一消,大阿哥的新师傅值得期待。 胤祚让布木带着人先回京, 他则跟着御驾一同起程。 “路上有匪患量力而行,沿途置办些礼物送人情。”银票给了布木, 队伍中有京里的侍卫带路走不丢。 布木一一记下,带着人用过早饭打包行李出发。 三天后御驾启程, 胤祚坐在马车上百无聊赖的打瞌睡。 晃得头昏脑胀胃液翻滚, 掀开帘子透透气,胤祚被大太阳一晒刺得眼睛疼。 天太热骑马受罪,秋老虎的厉害一样能让人中暑, 再就是跑马尘土飞扬,路上可没地方烧水沐浴。 胤祚刚才看到老大在马上硬是苦苦支撑的模样,自找罪受。 马车对于胤祚一样不太友好,喝了凉茶仍压不下冒出来的酸水,忍不住敲车壁,“停下。” 马车一停,跳下去到边上阴凉地吐了一滩,人是越懒越散越娇贵,想当初从尼布楚一路长途跋涉怎么过来的,那样都能坚持,马车却越坐越不得劲,浑身上下长钉子似的,坐着躺下都不舒服。 小太监上前递漱口水,胤祚用了长出一口气,另找一个地方去解手。 完事回到马车边上,实在是不想上车受罪,胤祚脑子里全是减震的构图。 “六阿哥不舒服?”福全远远就见六阿哥在树下弯着腰。 此次回京由福全领兵,这已经是第三次格外关怀他了,胤祚不是不接受别人的好意,而是觉得反常,老大才是那个最需要慰问的病号,盯着他几个意思? 不是胤祚多疑敏感,而是他和福全真不熟,甚至可以归为仇家,回京之后福全可就成了光杆,子孙的仕途也会因过错受到牵连。 正常人的做法,遇到他眼下的情况,派个奴才问一句,或者直接让太医来诊脉才对,亲自前来说些让胤祚鸡皮疙瘩起一身的关切之语,他真不愿意把人往坏处想。 福全命人叫了太医,一诊之下说是有点脱水。 胤祚的视线在太医和福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脑子里不禁浮现出阴谋论三个字。 身边布木不在,顾生在忙后勤,每天大部队吃喝拉撒的事都得管,李光地有点忙不过来就需要顾生的细心调配。 假设有人打歪主意,真不好说谁吃亏,胤祚打起十二分小心,上一回策妄阿拉布坦的事就是次深刻的教训,看他不爽图谋不轨的人只多不少,不扒开表皮谁又能看清皮下的牛鬼蛇神。 “我不坐马车,走着走。”反正行径的速度并不快,晒着比吐强一丢丢,“找把伞来。”打着凉快些。 福全劝道:“太医说您脱水,最好回车上养着,服一两天的药。” 胤祚真担心药里下了毒,真不是他草木皆兵被害妄想,福全做为长辈从未对他和颜悦色过。 他是三十岁的灵魂加上十岁的身体年纪,可不是真小孩,曾遭到过社会上的毒打,危机意识还是有的。 “不必了。”胤祚一口回绝,没有人能强迫他做不愿意做的事。 福全发现多说无益便歇了车轱辘话,命人照顾好六阿哥,药还是按顿送到。 撑着竹伞走在平行于车队的阴凉地,视线落在靠近御驾的老大身上。 “真够执着的,不遗余力套近乎,不对,是当个孝子,只不知康熙耳朵起茧子了没有。”胤祚勾了勾唇角笑容灿烂。 康熙都快被胤禔时不时折腾烦死了,一会儿问用不用换茶水,一会儿问需要不需要取点心,身边又不是没有端茶递水的奴才,不是不知胤禔急于表现的心情,太刻意反到让人觉得格外做作。 “不用管朕。”康熙受不了,直接开口拒绝,把人打发走。 顶着大太阳,胤禔的心境比数九寒天里的气温还要低,外界的热度压根暖不透。 皇阿玛嫌弃他,胤禔知趣的没再往上凑,目光扫向身后,这几天老六安静的过分,不正常。 找到老六所处的位置,好奇又没下雨打伞干什么?胤禔实在看不懂老六抽疯般的操作。 胤祚视线正巧同看过来的老大相撞,眼角微扬这么快就被康熙赶开了,看来业务依旧不太熟练。 也对,以前可是皇长子身份被人捧惯了,哪里懂得照顾人,想必老大连康熙的饮食喜好一无所知,胤祚发现梁九功也是个蔫坏的玩意。 在康熙身边伺候,也不提醒一下急于表现的老大,就这么看着胤禔白费力气还被骂,啧,胤祚不得不同情老大一秒,俗话说得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胤禔因老六明晃晃的眼角笑意梗得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上上不去下下不来难受得紧,调转马头去找福全,尽可能看看还有没有利用价值,别真步上明珠的老路,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 走累了就上马车歇一会,吃的用的都让身边派来的小太监试过之后才敢动筷,把怀疑大刺刺的摆在明面上,懂得人自然懂。 -- 第160页 走走停停半个月,掐算着时日布木一行应该快到京了,希望一切顺利。 这天,天空阴云密布干打雷不下雨,外面小风吹着格外凉快,胤祚打着伞往林子里走去,解手。 “六阿哥,别往深处去,有蛇小心脚下。”福全一脸担心几步追上去。 胤祚心下一凉,预警机制拉响,嘴上硬要说:“少管我!” “太黑了,小心!”福全紧跟着六阿哥,“伞给我。” 不让往深处走偏要往里去,这不正是福全希望看到的结果,反话激将法都用上了。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越往林子里走越黑,胤祚知道有蛇,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隐患不解决随时有可能以意想不到的方式爆炸,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一说。 胤祚也不希望是最坏的结果,找不出福全非要对付他的理由,若说为了老大也太扯了,背后一大家子人难不成舍得全搭进去?除非脑子进水不正常。 先小解完,脖子夹住伞柄,胤祚一边放水一边留神听背后的动静。 “六阿哥。”福全纠结思忖了半个月,终于下定决心朝一无所知的六阿哥伸出罪恶之手。 胤祚没应声,伞一收挥向找死的福全,一把年纪了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没长,就不要怪他还以颜色。 雷声下掩盖住了不正常的动静。 福全只想把六阿哥打昏扔在原地离开,让六阿哥自生自灭,纵然皇上问起短时间内找好了借口搪塞,缺少食水的野外,六阿哥凭借两条腿追不上急于避雨赶路的队伍,可运作的间隙大得多,等奉命折回来寻人,人估计快不行了,皇上即使起了疑也不会因此过于大动肝火。 意外发生的突然,人没敲昏他先眼前一黑倒在地上,竹伞扫来的力道福全万万未曾料到,重得像一根木头。 胤祚只是将人打晕了,一时半会死不了,他得找个地方问上一问,即使多有得罪那也是福全本身有错在先,对一个孩子下死手脑回路怎么长得? 除了福全还有谁参与其中?实在不行一锅端了干净,胤祚绝不会留下隐患。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胤祚在考虑要不要把人拎到康熙面前治个罪? 福全毕竟是康熙同父异母的兄弟,感情和信任程度非同一般,胤祚担心此事暴出去也仅仅雷声大雨点小,福全能文能武有两把刷子,朝中能臣干吏真挑不出几个可用,明珠、索额图皆已亡故,朝中需要有身份贵重的人充当风向标配合康熙做事。 福全贤王之名不是白叫的,的确能让康熙放心将一些事情交给对方处理。 论信任度,胤祚不敢打包票,康熙儿子有很多,听话的不在少数,亲兄弟明事理的福全只有一个,这种豪赌尝试的后果可能不尽如人意,之前打好的底将会付之东流。 再就是福全不死,有一就会有二,仗着康熙顾及兄弟之情,备不住福全已经找好脱身的借口且有理有据,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好不容易摆脱六岁之前的身不由己,难道非得再添一重枷锁负重前行? 凭什么!他又不欠任何人,胤祚深思熟虑趁着天黑沉沉的甚少人注意到他和福全双双失踪,拖着昏死过去的人离开原地换个地方。 雷声炸响,队伍加快行径的速度,前面有驿站,在大雨下来前必须赶到。 胤祚望着队伍远去,折回将人从树林里拖到外面大路上。 踢了踢地上的福全,胤祚没那么多耐心浪费在无耻之徒身上。 第85章 双双失踪 急上火 福全醒来左半边后脑勺连着脖子即僵又痛, 整个人处在分不清状态的边缘,要不是第一眼看到活生生站在他面前的六阿哥,真以为是做了一场滑天下之大稽的梦。 “除掉我的动机是什么?”胤祚开门见山单刀直入毫不废话。 “你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福全不是蠢货, 挨那一下子让他衡量出六阿哥的力量有多斐然,他一个习武的成年人却被一个十岁的孩子打昏在地, 天底下没有这样的事。 “快说。”胤祚不耐烦的催促。 福全歪过身子一手撑地想要站起来, 仰着头看人脖子受不住。 胤祚一脚踹过去:“少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可不跟你瞎耗。” 福全重新倒在地上胸口钝痛爬不起来,死死看向变了个人似的六阿哥,问出可笑的话:“是人是鬼?” “我的耐心有限, 你不说我也能大致拼凑出来。”胤祚其实没多少好奇心,尤其对面致他于死地的敌人,斩草除根才是硬道理。 福全一脸严肃道:“你不该指责皇上做事不妥当,皇上即是你的阿玛又是一国之君,你的行为无异于是在挑衅皇权。” “冠冕堂皇,理由完全不充分,再给你一次机会。”打死胤祚不信福全说出来的鬼话,之前他因气愤是对康熙言语上过分了,明明是康熙的疏失差点要了他的命, 不发火难道让他当圣人? 福全深吸一口气:“你的言行举止无形之中在左右皇上的判断。”一个可以动摇君心的人,比之太子不逞多让, 一旦长大成了气候,威胁的不光是太子的地位, 很有可能再造一个玄武门之变。 胤祚从福全眼睛里读出了一点可笑的隐喻:“你做的错事还不兴皇阿玛去查, 要知道上位者的疑心病之重,谁给你的信心看出皇阿玛受我操控?”当真可笑至极。 -- 第161页 “不要为你做过的蠢事套上正义凛然的壳子,心脏的人看谁都脏, 好了话就聊到这里。”胤祚看了一眼压抑的天空,嘟囔了一嘴,“干打雷不下雨不如早点散去。” 福全瞬间察觉到死亡的威胁,没人想死他也一样,“人都走了,你又没代步工具,追不上前面的队伍,马上就要下大雨,天一黑伸手不见五指,野外到处可见凶猛的兽类。” “谁告诉你我要追过去?”胤祚压根不打算回去,考虑问题要全面,独自回去后接受的盘问肯定会影响他在康熙心里的地位,更何况失踪的是福全大将军康熙的亲弟弟,事情的严重性不言而喻。 哪怕谎话圆得再好也有破绽,胤祚即使实话实说,以康熙的疑心病加上他有杀人的前科,纵然证据指向福全先下手,他只不过是还以颜色,康熙一样会对他所展露出不可控的杀性产生忌惮。 一旦有裂痕猜忌交织在一起,有句话说得好,宁可错杀也不放过,危险扼杀在萌芽里。 胤祚成年人的灵魂做不出挖坑埋自己的蠢事,再说除去一个福全并非全部,他怀疑老大,怀疑跟福全有着志同道合观点的未知人士,回去麻烦多多,敌明我暗才是最好的选择。 “在外缺衣少食,六阿哥纵然有天大的本事走不出乌兰布通地界。”福全不信六阿哥有后手,计划的实施是他临时决定,六阿哥不可能提前窥视到人心。 “眼下缺个火把。”胤祚不怕黑,“实在不行不是还有你,舍身取义充当一下助燃工具,好让我欣赏一番粗糙版的风火戏诸侯。” “你在说什么糊话!”福全心里是怕的,一下子联想到索额图,嘴上强硬道,“我死对你没好处。” “你活着同样对我没好处。”胤祚握伞的食指弹着竹柄,思绪在杀与不杀之间跳跃。 不杀放任福全不管不问,凭其人的体力等真正见到康熙也得大病一场,把他给弄丢的人估计康熙会怀疑,后续抓鬼的事不需要胤祚操心。 杀了,留下诸多抹除不掉的痕迹,他总得回宫不可能在外浪一辈子,宏图霸业还等着他去实现,除掉福全仅仅是一时痛快治标不治本。 福全绞尽脑汁寻求逃跑的办法,六阿哥油盐不进,大意失荆州后悔晚三春。 天一下子亮了,瞬间刺激到福全的眼睛及内心,“怎么可能!”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看向六阿哥的眼神里充满不可思议的惊惧。 胤祚见怪不怪:“终于天亮了。”省了折腾弄火把,身上虽然带了火折子,火把做起来也挺费事。 “你,你……”福全吃惊的说不出完整的话。 “这有什么?”胤祚淡然无比,福全的表情太逗了,后知后觉记起身在古代,古人对奇怪的天气现象归类为神迹。 福全的手颤颤巍巍指着六阿哥,有些话说不了口,内心大为震撼,皇上之所以对六阿哥格外宽纵,不会是…… 胤祚实在没什么好解释的,自然现象中十分常见,比如太阳雨,一片地域里一边下雨一边艳阳高照,乌云聚得快散得也快,眼下不过是恰巧赶上了,他可不希望有主角光环加身,很容易让他想起一句话,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自古美强都很惨,胤祚打死绝不做起点男。 “喂!”胤祚刚从飘飞的思绪中回过神,就见福全眼睛一闭整个人向后倒去,指着他的手垂在身侧,人看上去跟死了一样。 “我还没动手呢。”胤祚怀疑福全装的,收了伞去戳倒地的人。 怎么戳都没反应,胤祚眉头随之紧皱,“喂,别装死!” 仔细观察福全面色,除去白了一点外没有不正常的异色,中毒排除,难不成是心里一急猝死了? 不排除障眼法,胤祚蹲下去抓福全的手,有温度发僵摸不到脉搏。 不信邪的胤祚伸手去探福全颈部动脉,试了几次得出令他都异想天开的结论。 “真的死了!”胤祚感到奇冤无比,他还没动手,康熙可千万别把事情赖他头上。 “这要是因为天气变化无常吓死的,可不关我的事。”胤祚不再耗下去,转身离开。 布木一行走的是水路,算算日子通行的船只也该返程了,胤祚拿着简易地图看了两眼,确定方向。 身上的匕首、火铳、散碎银子、银票各种救急的小物件整理后贴身放好。 走了约半个时辰,终于看到大河,放眼望去高大的官船十分醒目。 来到官船停靠地点,胤祚也不管船行目的地是哪,脱离康熙视线玩他个小半年再说。 胤祚记得康熙二十九年会下江南,到时候打听打听就能见到。 最对不起的要属额娘,好在布木回去带了礼物聊表心意,报平安的信也没落下。 胤祚抓紧一切时间了解各地的发展状况,回京再想出来还得找借口太费脑子,这次得感谢福全鼎力相助。 到了渡口上了船,问了上等舱的价钱、饭菜等一些琐碎的事情,交了船资安安稳稳躺下来歇会儿。 一身行头加上通身的气势,没有不长眼的敢看低他,胤祚不用怕独自在外不安全,官船比私船有保障。 另一边,终于到达驿站,梁九功、顾生马不停蹄忙里忙外安顿人手,收拾出能住人的房间,请皇上移步。 一部分大军在驿站外安营扎寨,一部分住驿站后院。 -- 第162页 梁九功去厨房拿了茶点送到皇上房里,出了门立刻去找六阿哥,生怕怠慢了活祖宗,顺便去问了大阿哥可还缺什么? 然而,梁九功怎么都找不到六阿哥,马车内是空的,问了日常照顾六阿哥的小太监,尽是一问三不知,气得当下火冒三丈高,一巴掌扇下去。 心底蹿升起不好的预感,梁九功扭头去找大将军福全,问了一溜十三遭,赫然惊觉主帅居然也不在队伍中,奇怪的是大将军的马没丢,人去了哪里? 再一一问过,没有人见到福全出去过,也就是说到达驿站后没看见大将军的人,梁九功一下子慌了神,难不成福全发现六阿哥不见了,亲自去找了?为何不禀报皇上再行动? 梁九功跑去找顾生,其人常在六阿哥身边服侍,若说了解肯定比他这个无头苍蝇强多了。 “什么,不见了?”顾生吓得肝颤,“自己走的?”不应该啊?六阿哥说过会回京,布木等人已经先归京了,是什么导致六阿哥中途改变了主意? 梁九功头都快炸了:“大将军也失踪了,这两人在搞什么明堂?”急得火上房,皇上若是震怒一准吃不了兜着走。 “什么时候的事?”顾生感觉天都要塌了,一个六阿哥就已经要人命,再搭上一个大将军还让不让人活! “不清楚,我要知道就好了。”梁九功愁眉苦脸,这事闹不好真得死一片。 “你去找李大人,我去问问其他人,人不可能凭空消失。”顾生更多的是怕六阿哥突发奇想心血来潮故意藏起来坑人,目标针对的极有可能是福全。 梁九功转身正准备离开,忽然记起一件事,“会不会是大阿哥?”真说不准,六阿哥一来风头无两盖过大阿哥,兄弟之间的积怨已久,难保不会借着大家忙乱一时顾及不到背后搞小动作。 顾生若有所思,“这事你去问没资格,还是禀报给皇上,不要明着提。”公然在皇上面前质疑皇长子,不论有无证据,这都不是一介奴才该干的事,除非活腻歪了。 梁九功心里门清,儿子再不好岂容他人置喙,一句话不当小命玩完。 两人分头行动,尽快找出蛛丝马迹,顾生将一些平日里近距离接触到马车或是六阿哥的奴才集中起来问话。 梁九功找李大人帮着询问众将士,他一个人就一张嘴忙不过来,有李大人前去皇上面前禀事,好过他开口更有说服力。 一个时候后三人碰面,皆摇头面露凝重,除了皇上外最最重要的两个人失踪,此等大事怎能不让人焦躁。 第86章 救人 南下 听到敲门声, 康熙道了句:“进。” 李光地走在最前面,梁九功、顾生随后,三人行礼跪下。 康熙叫了起, 端了桌上的茶吹开浮叶浅啜,“何事?”一眼扫去三人脸上的神情微妙。 李光地先说:“六阿哥、大将军失踪了。” 康熙脸色瞬间一变:“还不快去找, 磨蹭什么!” 顾生答道:“已经派人快马加鞭折回去沿途寻找。”庆幸外面天变亮了, 要不然大雨倾盆之下黑压压的又不便举着火把, 找起人来难度更大。 康熙搁下茶盏,思索一瞬:“大阿哥可曾过问?”胤祚的失踪第一个怀疑与之有矛盾的老大。 “回皇上话,奴才问过服侍大阿哥的下人, 一路上大阿哥不曾靠近六阿哥所乘坐的马车,更不曾派人找六阿哥闲谈。”最后两个字梁九功用得甚是巧妙,至于正主有没有做过别的事,那得皇上亲自问才行。 “福全何时不见的?”康熙心情糟糕透了,指尖摩挲着椅子扶手,思索可能出现的状况。 李光地回道:“有人看见大将军曾给六阿哥叫过太医,之后最近一次见到人是在停下休整的时候,或许天太黑急着赶路落下了。” 康熙太知道胤祚的性子,绝对不可能单独跑掉, 严重怀疑一同消失的福全,这两人也算有交集。 在人没找到前, 一切臆测都仅仅是无实据的初判,康熙不愿意去质疑福全的人品。 “去把大阿哥叫来。”康熙压下翻腾的怒火, 老大有前科不得不慎重。 梁九功退出去请大阿哥, 心里直打鼓,要真是和大阿哥有关,无论六阿哥是不是真的出事, 大阿哥算计兄弟至此,之后将永无翻身之日,彻底的凉透了。 “皇阿玛找我什么事?”胤禔纳闷极了,不是一路挺嫌弃他的,观梁九功不苟言笑的死人脸,突然一下子不好的预感上涌。 “大阿哥去了便知。”这种大事梁九功不方便透露,但凡大阿哥有些眼力界,必然能看出绝非好事。 胤禔清楚梁九功为人,这个时候保密一定有问题,心脏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去见皇阿玛,胤禔刚跪下就被问及。 “胤祚丢了。”康熙没叫起,死死盯着老大脸上眼里的神情。 “啊?”胤禔听后巨惊讶,“怎么回事?”大活人贼精贼精的老六丢了才奇怪,除非主动藏起来背后使坏。 “你真不知道?”表现出的惊讶不似伪装,康熙语气平和再扔一记惊雷,“福全跟着也不见了,可有同你说什么没有?” 直白的话让胤禔立刻明悟,皇阿玛怀疑他弄丢了老六,甚至是同福全密谋设计陷害老六。 “皇阿玛,儿臣冤枉!”胤禔委屈极了,为什么要质疑他,再与老六不对付他哪里敢在皇阿玛眼皮子底下发疯,不要命了! -- 第163页 “好好想想,福全有没有奇怪的表现?”既然老大看上去一无所知,那么值得怀疑的人便是康熙最不愿深究的那一个。 胤禔兀自思考片刻,“儿臣这一路上同福全接触过一次,说了两句家常。”原本是有利用福全的念头,周围的环境不适合谈话,由此做罢。 胤禔见福全对老六格外照顾,心有隐约察觉到一丝苗头,便打算静观其变不去搅局,巴望着结果能得偿所愿,如今看来实现了一半。 康熙心很烦,福全敢做出格的事一定经过深思熟虑,抛开可能支持胤禔这点不谈,实在解释不通针对胤祚的用意,尽快找到人再说。 “起来,等着。”人若是找不到这一晚上哪里睡得着,康熙头都大了,胤祚怎么就不能消停些,千万别把福全给解决了。 若是福全先起了歹意,无论目的何在康熙不可能含糊揭过,儿子再不好也是他的亲子,岂有兄弟打着冠冕堂皇旗号越俎代庖的道理! 胤禔站起来候在一旁,内心无比希望老六出事,省得他琢磨法子算计人,至于福全在整件事中所起的作用,不重要,他只关心结果。 侍卫沿途找回去,远远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近前一看即惊又喜,“是大将军,找到了!” 两人翻身下马快步走上前去,发觉大将军面如金纸不似活人,伸手探了一下鼻息错愕当场。 “没气了!”死了!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 “小心点!”侍卫将尸体翻了个身,没有看到可疑的毒虫蛇蚁,尸体僵直的程度死了有段时间。 “先带回去。”四周大致寻找了一圈,没有看到六阿哥的踪迹,两人商量了一下即刻折返。 等待最是煎熬,胤禔站得双腿发麻,挪了挪步子缓解不适。 侍卫很快回来,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福全死了! 胤禔心下一凛,差点脱口而出,是不是老六干的?毕竟那家伙杀人从来不说一句,真就一言不合火铳高举。 “命太医来验。”康熙面沉如水,同样疑心胤祚,混账玩意绝对干得出来,只不知这一次又是何因由? 太医仔细检查后上报:“大将军死于毒蛇咬伤,伤口在后背,衣服上也有蛇的牙印。” “没别的伤口?”胤禔忍不住开口,难道这一次不是老六发疯?内心多多少少有点遗憾。 老六要是真动了福全,皇阿玛再宠纵无度定会严惩不贷,终归是信任以及的亲兄弟,可不是一般的阿猫阿狗死了就死了,胤禔压下即将溢出的失落,福全也太背了。 太医道:“后脖颈位置有击打过的淤青,尚且构不成致命伤。”这种事他不敢乱说,要担责的。 “老六打的,为什么?”胤禔一开口问出所有人大为不解的地方。 太医哪里清楚谁先下的手,沉默不言。 “下去吧。”康熙猜是福全先动手,胤祚还以颜色,没有第一时间弄死福全而是打昏,显然手下留情。 人死了可以说死无对证,胤祚又没能找到,康熙这心七上八下不安稳。 “不找了?”胤禔小心翼翼询问,极想主动请缨去找老六,只当还之前两次的救命之恩,心知皇阿玛不可能同意,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咽下。 知子莫若父,以胤祚的心性绝对吃不了亏,没见福全都难有好下场,康熙猜测臭小子肯定藏起来了,估计正寻思着找出幕后真凶。 挥退不相干的老大、李光地,留了顾生听用,门一关下令,“你去找胤祚。” “嗻。”顾生心里苦,六阿哥铁了心躲人,上天入海未必能找到,只可能主动出现在人前,这差事可不好办,庆幸皇上没规定时日,要不然干脆自裁了事。 康熙又命梁九功多多留意大阿哥,“给李光地悄悄带句话,注意福全手底下那些人的异常。”想不通福全对上胤祚出于何种目的。 “嗻。”梁九功寻思了一个办法悄悄递了话,三人分头行动内心无比紧张,人要是一直找不到,皇上雷霆震怒没一个人能逃得了。 官船上,胤祚要了两大壶热水擦了擦身上的汗,换洗的衣服没带只能忍一下再穿几日,到了地方找家成衣铺子买几身。 吃了点东西到甲板上吹风,官船不需要等客满员,半路会停靠接人。 第一次乘船对木质船体的构造十分好奇,胤祚精力旺盛的到处溜达。 “小少爷慢些,切勿到甲板边缘探出身子。”负责船上安全的皂吏见一个孩子独自乘船,思及家中小辈难免多叮嘱几句。 “知道。”胤祚心道还是有好人存在。 新鲜劲过去胤祚老实了,经常向话多心好的皂吏打听消息。 这天一尾乌篷小船上传出一声惊呼,伴随着重物落水的扑通声,站在甲板上眺望远方的胤祚转过身去,只听到有人喊救命,乌篷船上好几个精壮男子却无一人下水施救。 再水里扑腾的是个少年,胤祚惊奇的发现在船边焦急大喊的男子准备跳下去,身后一位妇人死死揪着不放,有点意思。 “造孽啊!”皂吏看不下去,扭过头去眼不见心不烦。 胤祚拉住要走的皂吏:“劳烦找个会水的人去搭救一二。”没让人白忙活,拿了银子出来当辛苦费。 “您这是?”皂吏没接,“这事可不好管,明显是对方遭了继母毒手,没瞧见那男的脸上连荒乱之色皆无。”看多了也就麻木了,以前曾管过闲事,结局不算美好。 -- 第164页 胤祚把银子硬塞进皂吏手里,“看见了岂能视若无睹,晚上怕是睡不着觉。” 皂吏再劝:“救回了一次还能救第二次?”出门在外得多留个心眼,不是谁面善就都是好人。 “去吧,再不去救人真没了,就当是日行一善。”胤祚就是见不得别人手那么脏。 “唉。”皂吏没法子,去找了个水性好的人下河,银子提前给了分文未贪,大家都不容易。 人救上来送回到乌篷船上,胤祚没兴趣看家长里短的无脑争斗,回去休息。 当晚,开着的窗外传出两声不同程度的重物落水声,胤祚一下子惊醒,坐起来穿鞋下地,透过窗子望向黑漆漆的外面,停靠在不远处的乌篷船上有几个人影在晃动。 胤祚犹记得皂吏说过的话,不会又被扔下去吧?这次没听到呼救声,极有可能打昏了,这种丧尽天良的事相当败坏心情。 “不管了。”死不死与他无关,胤祚回到塌上接着睡。 一大早半睡半醒,胤祚忽然听到一声呼喊,“着火了!”立刻惊坐而起,披上衣服拿好东西开门冲出去。 官船没着火,起火的是昨天遇到的乌篷船,大火一起烧得只剩下底层的木板好不惨烈。 没人去救,也救不了,烧成渣了船上的人不见一个跳河逃生的,想必生还的希望渺茫。 “可怜呦!”好好的只一夜全没了,皂吏感慨世事无常。 胤祚听罢过耳即忘,就像花瓣落在水中掀不起波澜,人各有命。 第87章 乞丐 被盯上 船行半个月到达江宁, 中途胤祚有下船在周边购置了几身衣物和吃食。 一个大包袱背在身上像极了逃难,胤祚有点小后悔,南方的天气即使入秋也很热, 那种湿哒哒的闷热让人受不了。 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路上,胤祚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一会进城找家客栈把东西放下再出门逛。 站在城门底下排队等着入内, 胤祚突然看到有好些人手里十分宝贝着一张纸, 兜头一盆冰渣子浇下来,忘了出门需要户口这档子事。 怎么办?走得太急除了银子以当时的情况压根没往这方面考虑,城门卫可不会因他是个孩子就放行。 证明身份的东西不是没有, 地门卫未必看得出玉佩代表的含义,给出去万一不认昧下是小,最怕惊动官府,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自由自在,若是被扭送回京以后再没机会偷溜出来。 胤祚心急上火的掐着手指,费尽思量怎样才能混进去,视线来回在人群中穿行,能花银子解决的事都不叫事。 商队的话,只看主事方一个人的户口, 胤祚看得仔细动起了歪脑筋,打量队伍后面的三家商队, 选了一家走过去找到话事人。 “带人进城费用多少?”胤祚不怕被骗,大不了找找其他进去的地方, 比如说翻墙, 再不济还有狗洞,进城是要交人头税的,总有一些人手头紧, 想进城自然有别的法子。 张掌柜打量眼前问话的小孩子,“一个人逃家?”身上穿得也不差,虽是成衣不太合身,料子钱可不便宜,简单一句话猜出大概。 “买卖做得做不得?”给个痛快话,胤祚没功夫扯闲篇。 “十两银子包住店、饭菜,都是顶好的上房和酒菜,客栈、租房都需要户籍。”张掌柜不会因一点小钱去坑人,商人若是信誉太烂影响生意。 “成交。”胤祚就喜欢和爽快人做生意,掏出银子递过去。 张掌柜掂了掂手里的元宝,不是掺东西的次货,奇了一句:“你不怕我坑你?”小孩子做事也太…… “坑我对你没好处。”世上敢坑他的除了康熙,其他人都没好下场,胤祚不希望独自旅行沾上太多不合时宜的麻烦。 走商的人眼力不缺,凭小孩子一开口的京腔,借张掌柜八十个贼胆哪敢干昧了良心的蠢事,万一被小孩家里人找上门,这辈子别想落好。 胤祚极自觉的坐在骡车外空出的位置上,背后的包袱正好当靠垫用,一路慢悠悠的来到城门前。 张掌柜按人头交了入城费,直接前往已经提前包下的客栈歇脚。 客栈十分宽敞前后都是楼,胤祚跟着挑了一间上房,收拾的还算干净。 叫了水沐浴,头发都油了拆了洗,神清气爽用过茶点,出门去找季勇家开的米铺,有熟人方便做事。他来就是为了开铺子,考察南边的市场及农户粮食的洽谈。 总不能每到一个地方用同样的方法混进城内,万一遇上歹人麻烦接踵而至太浪费时间。 买铺子置地等等都需要去官府办理,他一个黑户太难了! 说起户口,胤祚想到了清朝人口管理制度的严格,没有户口的外来人士会被劝返,不能逗留过长时间,外省来京公干的官员,一般会有自己的宅院,亲眷家属仆从可以随行入京,必须办理暂住证,并由顺天府定期查询。 京城户口十分吃香,官员一旦退休,就必须返回自己的老家,给别人空下位置,只有那些对朝廷有功的高官才能得到批准久居京城。 电视剧中演的官员衣锦还乡都是骗人的,住惯了京城真要离开回老家,心里的落差可想而知。 当当当,几声锣响将胤祚飞远的思绪拉回来,寻声望去挪动脚步站在道边。 鸣锣仪仗街面中间的人迅速回避,官员出门就这阵仗。 -- 第165页 “君子不重则不威!”仪仗士卒敲完接着喊了一句。 眼前的场景对上书里写的规矩,胤祚颇有种旁观历史画卷的新鲜感。 一听就是县令的阵仗,道、府官员上街打九棒锣,喊得是‘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人。’强调认真和诚信,同时要求广爱民众亲近百姓。 提督、巡夜上街,打十一棒锣,喊的是‘子温而历,威而不猛,恭而安。’意思是处理问题上不能走极端。 都统以上官员上街,打十三棒锣,喊的是‘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大致意思同上。 官小的遇上官大的,停下避到路边,官员本人还得迎着上级大轿挺身长跪,等到大官过去才能重新上道。 官也不是那么好当的,难怪那么多人不惜一切代价往上爬,地位高低有不同的活法,累人是真。 找到季勇家开的米铺,胤祚一进门见到有客在,走到一旁等着掌柜忙完,四处打量店内陈设。 “这位小少爷买点什么?”掌柜询问,一眼看出少年不是来购粮的。 “你家主子季勇可有来过?”胤祚不太清楚具体季勇是否交待过下面的人,有他这么一位贵人。 掌柜一听立刻明了,“季老爷说三日后便到,可要小人传话?” “留个话,来之后让他到福顺客栈找我。”胤祚转身离开。 “您慢走。”掌柜把话记下。 当地小吃非常多,胤祚一路走一路吃。 “好饱!”看了看手里的鸡腿吃不下了,胤祚打算回去,走着走当消食,食物不能久放容易变质,扔了太浪费,等消化消化再填个缝。 “小少爷行行好。”斜刺里突然蹿出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跪在地上伸手讨食。 胤祚惊了一跳火速后退拉开安全距离,瞟了眼手上的鸡腿,复又低头观察跪在面前磕头的乞丐。 渴望的眼神吞咽口水的动作,看上去像是饿惨了,胤祚观察四周,行人见怪不怪无人上前置喙,当看不见快步远离。 这就有点不太正常,人类与生俱来八卦的本性,行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作态很能说明问题。 乞丐一直不停的磕着响头,都磕红了看上去好不可怜。 据胤祚的社会经验所知,无论是不是本地土著行乞之人,大部分会拉帮结派以小团体聚集分工合作,丐帮可不是徒有其表的代名词。 眼前可以算作中年人,要说瘦弱可不太像,身上的衣服破归破里面的里衣却白的显眼,还有牙齿说话的腔调,胤祚初步判断遇上了强行碰瓷的家伙。 应该有一路跟着观察,看见他是一个人身边即无仆人又无长辈这才跳出来,胤祚敢肯定对方绝不是冲着手上的鸡腿来的。 胤祚当着乞丐的面,咬了一大口鸡腿然后递过去,“我尝过味道了,剩下的给你。” “谢谢小少爷。”乞丐没能掩饰住眼底的恼火,伸出手去接孩子手里半个鸡腿。 果然,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尤其对他这个年纪的孩子,一般轻视居多,大人的自傲有时候坑人坑己,胤祚嫌恶的不等乞丐接,手一抖扔过去,拍了拍衣袖绕道走。 想他堂堂皇子赏下去的东西,理应感恩戴德,千万别不识好歹,胤祚心里默念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一个黑影扑向乞丐,一把抢了对方手上所剩不多的鸡腿,三八两下啃了个干净,骨头一扔撒腿就跑。 乞丐一时不察被个同行打劫,心气越发不顺,站起身追了上去,今天不把人逮住不算完。 不知打哪蹿出来的野小子,已经不是第一次打劫他的队伍,别让他抓住,非得剥了小兔崽子的皮不可。 风一般的影子从身边跑过去,身后是之前的乞丐,正呼哧带喘追人,手上抓着鸡骨头,胤祚略作沉吟猜到大概。 别人的事胤祚不会管,连看乐子的兴趣都没有。 回去睡了,走了一天躺下来才觉得累。 胤祚当晚睡得格外香,没有做奇奇怪怪的梦。 第二天晨起,破天荒按照去尚书房的时间点醒了,再也睡不着,打开窗子外面还黑着。 起来洗漱去吃开在巷子里的早食,胤祚下了楼正巧门没开,找到打瞌睡的小二,说是后门开了能出去,距离早食一条街并不远。 巷子里各家摊位上点着灯,食物混杂的香气飘入,除了油炸制品胤祚捡口味清淡的买了一些。 从街头走到巷尾,胤祚手里还有两样没吃完,脑子里不经意记起昨天的乞丐,一个走神脚尖磕到了东西,差点被绊倒。 “咳咳咳。”地上的东西发出咳喘声,听上去十分痛苦。 胤祚一时心血来潮,蹲下将手里的食物放在地上,没有过多探究看不清面容的人是谁,起身离开。 茶楼酒馆最是八卦汇聚的地方,胤祚正准备进去歇歇脚,眼熟的乞丐朝他冲过来,手伸得格外长。 大早上行人不多,装都不装改明抢了?胤祚也是醉了。 胤祚闪身进入茶楼避开乞丐,杀人犯法会被扭送见官,犹记得现在是个黑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失手了,乞丐一脸吃惊,原以为是手到擒来的小事,茶楼他可不敢进去会被打出来,看伤得好几两银子,不值得冒险。 要不是打听得知小孩是外地来的又独自一人,单凭穿着气质傻了才下手。 -- 第166页 乞丐转身去找昨天的小子出气,打到其人服为止,出了人命往城外一扔,官府一向懒得追究。 第88章 盘算 孤狼一样的人 胤祚找了角落里的一张空位置坐下, 要了一壶茶,台上说书人已经开讲。 “在董大人奉调离京前,某御史忽闻长官要走前来相送, 一坐下便放声大哭十分难舍难分的样子,董大人不禁为之感动, 在座其他前来送行的官员不免有些奇怪, 某御史告辞后立刻又赶往大学士余家中。” 等等, 这是真故事还是纯靠编?胤祚一时困惑百姓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论及官员?是他见识少孤陋寡闻,还是南方地界民风一直如此? 祸从口出的道理一般人不会不懂,胤祚质疑说书人背后的倚仗, 或者说通过小故事含沙射影一番? “进门后哈哈大笑,余惊问为何如此,其人答道,董某要调走了,眼中钉这不就拔掉了。” 说书人语气上扬:“此事一经传开,官场上都觉得此人反复无常太过露骨,无人敢与之接近,结果某御史的官到底没能长久。” 不知是否过于敏感,胤祚总能从中找到一星半点熟悉的感觉。 朝中姓董的不多, 姓余的胤祚听过一次,余国柱其人已亡, 原是明珠的人。 胤祚猛然间记起,两江总督好像是姓董, 历史上有这么个能人, 单名一个‘讷’字。 说书人没停喝了口茶继续:“还有一个段子,据说上面从某个县里选妃,这个妃子在老家有一相好, 人称‘钻天’,妃子进宫后此人利用每年家乡给妃子进贡的机会,钻进当时盛放食物的食盒中偷偷与妃子相会。” 真能鬼扯,食盒再大能有多大,再能缩骨也是成年男子的体量,进宫的东西不分贵贱,必须过好几十道手续验看,不等送入后宫一经查出格杀勿论,诛九族都不为过。 果然是现编的不可信,胤祚敏感的神经放松下来,继续听匪夷所思的故事。 “当地许多官员走钻天的路子,此人想投董大人的门子,奈何董大人非常讨厌此人,此人怀恨在心,让妃子吹枕边风告发董大人贪污受贿,在当地盖了座名为‘燕过愁’的楼。” 胤祚自顾自挑漏洞:后宫不得干政,又无实据告发朝廷官员,查实后冷宫都不用住直接脑袋搬家。 至于这‘燕过愁’的楼,胤祚皱紧眉头,有点印象记不起来,再一次怀疑说书人的背景。 “有一巡抚与董大人不和,非常痛恶董大人,这位巡抚想通过当时的知县算计谋害,县官不肯被免了官。” 胤祚再次吐槽,说书人水平一般,一点高\\潮迭起的氛围都没有。 “巡抚正愁没理由对付董大人,一听有人告董大人,也随着添油加醋上了本子,说董大人老家霸占民田修建别庄,这座房子确实存在,不过是保存御赐之物的地方,根本不是燕过愁楼之说。” 御赐、董家、楼,一连串关键词相互串联,胤祚脑子登时一懵,记起在民间流传过的董家楼一说,比对之前说书人的内容,答案呼之欲出。 “董讷。”胤祚记得此人在管漕运,曾修河工分筑高堰,为人严峻耿直,雄才大略不苟言笑。 胤祚不知不觉喝了半壶茶下肚,起身结账,说书人的事无论有心还是无意跟他没关系,到时候见一见这位大名人,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路过一家书铺,走进去大致扫了一圈,胤祚留意的全是杂记一类,来到柜台前问掌柜,“可让看书?” 掌柜有听没有懂,又是个小孩子在问,心里多少没当回事。 胤祚扔下五两银子,“只看不买。” 一般来店里的学子也会逗留一段时间并不会呆太久,以免影响店家做生意。 掌柜见了银子放心了,“随小少爷翻阅,爱惜一些便是。” 搬了个凳子坐在角落看书,话本上的故事虽然槽点不少胜在搞笑。 不知不觉手边的书已经看完,胤祚站起来活动活动发僵的手脚。 店外传来呼喊声,就见掌柜站在门口骂道:“作死啊在门外闹事,滚一边去。” 估算了一下时间该回去了,胤祚打了个哈欠,回去睡一觉,理一理今后的计划,等明天见季勇再商量。 走到门口,胤祚又见乞丐当街打人,虽然打的也是乞丐,“这种事没人管?” 掌柜听后直叹气:“别看这帮乞丐邋遢背后可有靠山,官府最早之前管过,抓起来教训一顿又都放出来,一没银子可捞,二来关进大牢还得管饭,官老爷自然不乐意,就都放任到现在。 “你一个外乡人小心些,别让这群人盯上,他们不光乞讨还偷东西,专门盯外地单身客,他们可不管是不是老弱病残,反正贼不走空。”掌柜小声善意提醒。 “这些人靠坑蒙拐骗过活,吃得比我都好。”掌柜一脸嫌恶,“比船帮那些人更无法无天。” 胤祚谢过掌柜提醒,离开书铺往回走。 乞丐召集同伙找到偷鸡腿的小子,狠狠地削了一顿,眼看出气多进气少,骂了一句:“晦气!”朝地上半死不活的人吐了一口浓痰。 抬眼一刹那看到熟悉的让他失了两次手的小孩,心火一下子飞起,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抓起地上没用的废物,朝不远处的小孩身后扔去。 胤祚一回头,烂泥一样的东西砸过来,侧身一避连连后退数步,“再一再二……”是可忍敦不可忍,真当他是好欺负的! -- 第167页 脚一抬准备将飞来物踹回去,一双眼睛直击心灵深处,胤祚骂了句,“我靠,狼!” 目光接触一瞬,带给胤祚难以言喻的震慑,孤狼一般带着不疯魔不成活的噬血。 胤祚果断收回脚,他曾在电视记录篇中看到过被狼养大的人类,眼神十分可怕,但是,依然比不上眼前这一个来得毛骨悚然。 扔人的乞丐以为小孩吓傻了,得意洋洋的走上前去,伸着手无所顾忌的讨要:“把身上的银子交出来。” 胤祚回过神,目光生冷的盯着乞丐,“现在滚,饶你一条小命。” “臭小子好生狂妄,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界,难不成你想变成地上这副死样子?”乞丐天不怕地不怕,背后有人撑腰,小小的外来户有本事拿出让他畏惧的手段,少他娘外强中干放屁吃。 有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胤祚才不管乞丐背后的人是何背景,火铳掏出来指着讨人厌的东西:“滚!” 乞丐眼神一凉,见多识广的他凭借判断不难推测出小孩手上的玩意有多精贵,府台以上的大官不见得能拥有,一下子收起了轻视的心。 “别,别激动,小人这就走,之前的话您就当屁放,千万别过耳入心。”乞丐怕了紧张的手都在抖,这玩意听说不会用容易走火,他怕死,没料到一个外来的小子身上尽然带了这等凶器,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乞丐不敢保证犯了事背后的大老爷能否兜住,气恼终日打雁却让雁啄了眼,现在只想尽快离开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盼着小孩莫把他之前的行为当真。 “把身上的银子、银票交出来。”敢打劫他自然得有承担一切后果的觉悟,火铳可不是白亮相,胤祚原话丢回去。 风水轮流转也太快了,眨眼间轮到他被打劫,乞丐心苦的说不出话来,转念一琢磨,能拿银子解决的问题都不是事,赶紧让这件事过去,回去躲几天等人走了再出来。 身上的银子全拿出来也就可怜巴巴五两,“您大人不见小人怪,饶恕小人一次。”双手捧着碎银子跪下。 “给他。”胤祚不稀罕这点钱,抬下巴示意乞丐打了人得负责。 “是是是。”乞丐再度恨得咬牙切齿不得不照办,早知道弄死地上的鳖孙,能省下一笔钱。 “滚吧,别让我再看到你。”胤祚收回火铳,临走时丢下一句警告,“人要是死了掂量着办。” “是是是,绝对不动他。”乞丐心梗,没敢不当回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麻溜的带着两个傻子同伙匆匆离开。 胤祚没再多管闲事,溜溜达达回客栈。 地上的人抓起碎银子艰难的爬起来,定定的望向远去的背影,步履蹒跚的消失于人群中。 出乎胤祚意料,午睡还能入梦,原以为会是那双狼眼刺激的,可能会梦到狼群相关的场景,然而意想不到的是,一群群打赤膊的人从面前路过。 视线一转来到渡口,一群人上大船卸货,本是十分平常的劳动画面,冷不丁冲出另一群同样打扮的壮汉,手上拿着棍子拦着前一波人不让搬走箱子,说这一船货应该是他们的。 大船上的商人好似见怪不怪,冷漠至极看着下边的人剑拔弩张,一点不着急搬货,行为举止透着古怪。 胤祚看不懂,不妨碍他从记忆中找出相关文献,两群人是船工,身后站着各自的帮派。 漕运上的混乱由来已久,不是你让我退各自安好。 两方人已然开打,话都懒得说一句,一方仗着手上有棍子,一方仗着人多赤手空拳肉搏,场面异常混乱。 由于这种事情时有发生,康熙在漕运中推行保甲制度,只限于船帮之间的保结稽查,待到康熙六十一年才开始要求船帮水手也要互相保结。 计划是好的,初期一定程度有效制止了械斗事件发生,老四继位后又加了个连坐,一船滋事十船具罚。 现场十分血腥已然分出胜负,拿棍子的人险胜,派人叫来大夫以及另外没参加过斗殴的船工,接下了运货的差事。 胤祚退出梦境,睁着眼睛望着床顶,“中后期人口流动及数量积增,加上隐藏的宗教,船帮的发展壮大导致矛盾激化,保甲制度土崩瓦解。” “漕运即粮道,船帮做大与当地官商勾结,这一条稳赚不赔的产业链,看着就眼馋。”胤祚想要的不只是这个,还有商会,头疼的依旧是人手不足,找不到一个能挑大梁的聪明人。 “季勇的胆子也就能狐假虎威,真让他组建商会拆了原有的地方结盟,无异于痴人说梦。”胤祚信不过秀勇的脑子。 “要不联系之前派到地方上帮着农户种粮的那批人手?”反正是康熙的人不用白不用,胤祚发愁的是联络方式一无所知,还得去信宫中问康熙,好烦。 起来倒茶喝,胤祚坐下来沉思,“收粮开店的最好和收集消息的人分开,混在一起不容易管理,被抓到了有得头疼。” 洗把脸清醒一下,胤祚出门去吃晚饭。 第89章 套麻袋 失算 胤祚有意搞个船帮, 自己人运粮放心,找别人合作未必可靠。 还有船员、人力物力财力,胤祚走着走着走了神。 一团黑影兜头罩下, 胤祚反应不及就被装麻袋里扛起了,一颠一颠的差点颠吐了。 绑架, 拐卖?谁干的? -- 第168页 胤祚首先怀疑之前恐吓过的乞丐, 不对, 对方好像不知道他有火铳在身,随时都能给绑票的人一枪。 没用迷药,不怕他闹腾?胤祚干脆试一试, 看看具体什么路数? 扛他的人对踢打无动于衷,胤祚听到开院门的响动,心道:团伙作案?与乞丐有瓜葛? 按兵不动还是一枪解决?没等胤祚做出有效选择。 砰,咚,通! 一无所知的胤祚被丢了出去,临空一瞬间的下一刻摔在地上,滚了两圈减少地面对骨头的冲击力。 头顶的袋子口突然拉开,刺眼的光晃得胤祚下意识本能抬手遮挡。 “快走!”救人者匆忙扒下套在孩子身上的麻布口袋,拉了人就想跑。 “是你!”适应了光线移开手一看, 胤祚不是不惊讶,再次见面尽是如此短暂。 “我把人, 咳咳,咳。”齐容去药铺的路上亲眼目睹有人把眼熟的孩子套走了, 一路跟了过来准备了石头, 将院子里的两人敲昏。 胤祚以为会言语不通,毕竟在见到眼前人时不由自主带入了狼孩的设定,一开口说的是人话, 心话回肚子里。 “哪也不去,人没死吧?”胤祚踢开脚下的麻布口袋,视线瞟了一眼被抓着的手腕。 齐容放开手不解道:“为什么?”不是应该尽快逃离是非之地,难不成留下来报复?势单力孤就不怕搬起石头砸了脚? 胤祚环顾四下,是个小院子,“你去烧水把身上的衣服换了,整出个人样来。”看得糟心,要不是对方某种意义上救了他,他才懒得浪费唇舌。 齐容心知现在的自己有多狼狈,但是,命只有一条,要不是眼前人救了他不只一次,他是无论如何不可能趟浑水。 胤祚没说让其人留下或是离开,直接进屋翻箱倒柜,除了他没别的拐来的人,一会儿等人醒了再细问。 齐容眼见对方自来熟的翻东西,抱着扔过来的衣物无语至极,又不愿违背良心的就此离开,留下人面对不怀好意的歹徒。 “快去,别磨蹭,等人醒了帮我制住。”免费劳力不用白不用,虽然是个带伤的弱鸡,对于胤祚来说聊胜于无。 齐容的确需要归整收拾一下,抱着衣服出了门,去厨房烧水的空当折回来,拿找到的绳子把地上的两个人捆起来,检查了一下大门可有关严实,匆匆去洗漱。 胤祚土匪一般将整个小院的三间屋子翻了个底掉,找到一桌子散碎银子、房契、地契以及两把匕首。 地窖、暗格一类的地方胤祚没细找,坐在桌前喝茶,“雨前龙井,比宫里的香。”可见此间的主人有两把刷子。 齐容洗得很快头发也冲了,收拾得干干净净换上不太合身的衣服跑来看情况。 “有吃的吗?”桌上缺点心果盘,胤祚心情颇佳。 “有。”齐容看不出对方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既然选择留下有义务搭把手。 厨房好东西一大堆,齐容来来回回跑了三趟,整了一桌子好饭菜,水果点心也不缺。 “坐。”胤祚指了指对面的位置,“你可以叫我陈宁。”什么六爷、黄某某的太low了。 “齐容。”没客气,不去深究陈宁的真实身份,这样挺好的无知是福,拿起筷子夹菜吃。 八分饱,地上的两个人也醒了,第一次被人敲闷棍头晕眼花,真正反应过来后脑子瞬间评估处境,就只有脖子以上能动,难兄难弟对望一丝惊恐流露。 “小少爷,小人狗眼不识泰山求您放小人一马,整件事与我二人无关。”一人冲着大开的房门喊。 没有一句话说在点上,胤祚搁筷用茶漱口,“你去找个大夫看看伤。”话是对齐容说的,总是咳看着闹心。 “我……”齐容嘴边的话没能吐口,意识到陈宁在变向赶人,显然不希望他知道更多后续,知趣的站起身离开。 “等等。”胤祚叫住齐容。 齐容心里咯噔一下,以为陈宁改主意连他也不放过,缓缓转过身去回望。 胤祚目光在绑他的人身上,全然忽略了齐容的不对劲,“银子带走,不拿白不拿。” 齐容惊诧,一时间泪湿眼眶,不该用龌龊心思揣度陈宁,能救他两次本质上不会太坏,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真该死! “记得回来,晚上还得你来守夜。”胤祚用人的时候格外拿人不当刀。 齐容眨了眨眼睛,拿了足够的银子出门找大夫。 胤祚确实不希望齐容卷进这件事,支开其人拖了椅子坐在门口问话。 “知道这玩意代表的意义吗?”胤祚把玩手上改进过的火铳,意有所指道,“乞丐今日午时有幸见过。” 地上的张三、李四惊出一身冷汗,乞丐只字未提火铳的事,借他们百八十个胆子也不敢对上有火铳的人,哪怕还是个半大孩子,恨死假传消息的乞丐,这笔账只要他活着绝对讨回来。 胤祚转动枪口,对准其中一人,“说实话痛快点。” “说,说,说什么?”盯着枪口的眼睛不住的颤动,没有人不怕死,张三颤抖的嗓音下大脑一片空白。 胤祚搭在扳机上的食指缓缓下压,以实际行动威胁两人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别!”张三崩不住了,开口求饶,“小人知道的都说。”出乎意料碰上硬茬,别看是个孩子栽在手里只能任倒霉,轻信了乞丐的话。 -- 第169页 “乞丐姓王和我们一个村的,背后靠着的大树是府台大人,专门在外收罗漂亮的小丫头,弄回来雇佣人从小培养。” “瘦马?”胤祚听说过没见过,好奇心起。 “对对,只有各方面优秀的姑娘才能称最好的瘦马,那些学业不精的淘汰下来,一般送到男人都会去的地方。” “青楼?”胤祚有想过进去开开眼界,正事要紧念头搁置。 “不是那种没品的地方,再高级的青楼脱不开腌渣下三烂。”张三解释道,“淘汰下来的姑娘诗词歌赋不输于大家闺秀中的才女,再不济也不会往那种地方送。” “接着说,抓我的目的?”胤祚智商在线,不会因一些小事跑偏了题。 “是乞丐让小人将您卖掉。”张三目光躲闪不敢直视上首坐着的少年。 “还有?”胤祚听了一句话也不信,好一个避重就轻。 “没了,真的。”张三额角冷汗滑落,一个孩子这么难对付,引人怀疑的重点都说了为何无动于衷?看不出丁点激愤的情绪。 砰! 没能找到原因的张三倒下,睁着死不瞑目的眼睛,震惊之色凝结在脸上。 一直不曾开口的李四大惊失色,脸上的神情生动起来,对上一个会杀人的小子,无论孩子也好成人也罢,万分令人惊恐。 “要不把府台大人找来认认尸体?”胤祚最不爱听不实的屁话。 李四沉默半晌,不确定少年是真有本事见到府台大人,还是故意拿话诓他,眼下以静制动是最行之有效的办法,将沉默是金发挥到极致。 胤祚稀奇的打量唯一的活口,就这么沉得住气?还是说有别的倚仗? “不说便罢。”胤祚给了锯嘴的葫芦一枪。 回忆历史,江宁知府这个阶段应该是施世纶,这个人的风评不差,为官清正廉洁秉公执法不畏权贵勘于民事,在民间素有‘施青天’之誉,被康熙称为‘江南第一清官’。 这样一个人会是乞丐的背后大树?纵容其人拐女卖儿养瘦马? 若真有违史料记载,他还能信什么?是以胤祚对假意求饶的人一句话也不信。 江宁、扬州两地属于肥缺,康熙重用的都是信得过的自己人,一个曹家一个清官,贪腐不可避免政绩也未落后,巧妙的平衡罢了。 拎着抓好的药回来,齐容见到两具尸体,忍了半天才问:“怎么处理?” “煎你的药去,会有人来收拾。”胤祚打算明天等季勇来了再处置。 齐容拎着药包的手抖了抖:“今晚住这里,不换地方?”屋外有尸体也能睡得着?不会有特殊癖好吧,一下子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自然住这里,等等看还有没有同党。”胤祚不愿多谈,挥手打发了齐容。 齐容咽下诸多疑虑,去厨房把药煎了,服下。 睡是没办法睡了,所有的意外快过胤祚预期,大门敲响。 “开门,官府查案。”带刀小吏边拍门边呼喊。 齐容面色一变紧张道:“你快走,翻墙出去,我先拖延一会儿。”眼里视死如归的光亮一闪而逝。 “跑什么,开门见见这位查案的大人。”胤祚心道,这么快的速度明显有备而来,逃不掉的。 “你!”想骂又骂不出口,齐容愤怒无比,“胡闹!” 胤祚淡定自若:“再不开门小心闯进来。” “离开不好吗?”齐容还在犹豫,“你是外乡人直接出城什么事都不会有,人死在这里百口莫辩,官府一向拿钱办事不分有罪无罪,你还小不知道人心险恶,真进了大牢多数竖着进横着出。” 胤祚翻了个白眼,心知齐容出于好意,心慌意乱下还能留在这里,一双狼眼里全是急止火的焦躁。 “你忽略了一点。”话音刚落,大门应声撞开,一队衙役簇拥着府台大人凶神恶煞的闯了进来。 胤祚老神在在的打量眼前官威赫赫的府台大人,目光立时锁定走在最后面的乞丐身上,可真是哪哪都有的人物。 齐容没瞎自是注意到眼神鬼祟来回乱瞟的乞丐,心头不妙的预感狂跳。 第90章 不是一路人 分赃 地上两具尸体格外醒目, 衙役上前验看,“大人,人死了, 枪伤。”视线马上锁定疑犯。 最为震惊的当属乞丐,人是他带来的, 为得是一石二鸟, 一则打着救人的旗号抹掉之前当街发生的不快, 二是试探小孩的身份真假,府台大人可是从京里调派下来的,认识的人肯定比他多, 谁家的孩子必然心知肚明。 若是假的纯粹是在吓唬他,乞丐算不上吃亏,火铳不是谁都能有,府台大人一定会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次深刻的教训,在牢里面呆几天受些罪,以平之前的郁气。 算计好的一个局,出乎乞丐意料,两个负责绑人的家伙死了,救人变成了杀人, 计划全然脱离掌握自然做贼心虚,想跑的念头疯狂涌动, 缩着身子尽量降低存在感。 “施世纶?”胤祚挑眉打量眼前的官员,一副上位者对下的口吻。 “大胆, 见府台大人在此还不跪下!”衙役怒斥。 胤祚又把火铳拿出来, 指着施世纶开门见山道:“人是我杀的,他二人说府台大人是乞丐的靠山,同时做着养瘦马的勾当, 你觉得呢?” 什么样的人都遇到过,唯独眼前这一位,语气腔调十分怪异,分毫不在乎杀人的事,对他这个地方官态度莫名,装是装不出来的。 -- 第170页 “敢问如何称呼?”施世纶不答反问。 玉佩拿出来扔过去,胤祚理直气壮道:“我等一个解释。” 接住玉佩,入手的质感便知非凡,再看上面的图案及刻字,施世纶扑通一声跪下,口称:“见过六阿哥。” 衙役不明就理,一看府台大人跪了,自不敢站着跟着跪下。 齐容错愕显于脸上,还好理智尚在,阿哥代表的身份一目了然,说跪就跪。 乞丐傻了眼,事情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府台大人都给个毛头小子跪了,这得是多大的背景! 惊慌失措下预感到接下来对他非常不利,乞丐一时冲动不带脑子转身就跑。 齐容一直盯着乞丐一举一动,心里的震惊不敌报仇,乞丐一跑立刻起身追上去,利落的将人按倒在地,先给了两个大耳瓜子,总算逮到机会一报还一报。 “来此目的?”胤祚接过施世纶递回的玉佩,进入正题。 “乞丐说有人当街抓了孩子目无王法适才告到官府,正巧微臣在查拐卖妇女儿童的案子。”施世纶纳闷六阿哥为何在此,御驾不是已经归京了? “你二人很熟?”胤祚不信施世纶听信乞丐的话被耍得团团转。 “放长线钓大鱼。”施世纶岂会不清楚乞丐的来例,不过是设个套一网打尽罢了。 “哦,我以为他是怕强龙压倒地头蛇。”胤祚不在意是否同流合污,朝廷官员归康熙管,他手上可没先斩后奏的手谕去动地方要员。 胤祚抬了抬手叫起,“尸体带走,人也带走,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乱传,我可不希望溜须拍马之辈在眼皮子底下晃荡。” “微臣明白。”施世纶吩咐衙役带上尸体这就离开。 齐容松手放开乞丐,心里直打鼓表面尽量保持平静,怕被府台大人瞧出端倪,他手上也有人命,还有大仇未报不能就这么被抓进去。 施世纶打量一眼尤显战战兢兢的年轻人,一句话没说带走了如丧考妣的乞丐。 “怔着干什么,替我送送府台大人。”胤祚看出齐容的紧张,心血来潮逗了逗。 “是。”齐容不敢有违,将府台大人送出巷子,愣愣的在原地站了半晌。 他是现在逃呢?还是折回去,今晚先住着明早再走?一个府台他都应付不了,何况是一位皇子。 齐容不傻不瞎也不聋,种种迹象在脑子里疯转,身边一个下人看不到,独自一人出行,他不敢小觑一个孩子。 之前答应过的为对方守夜,齐容思绪一团乱麻,遇上这样的人不知是好是坏? “罢了,这条命是捡来的,不告而别说不过去。”齐容整理好情绪回去小院内。 院门一响,胤祚惊奇不已:“我以为你借机离开了。”出人意料居然回来了。 齐容梗了半天,不知用何种身份面对皇子,讷讷道:“食言而肥不好。” 胤祚扔了把匕首给齐容,“你随意。”转身进屋门一关。 齐容看了眼手上的利刃心口一滞,纷杂的画面浮现眼中再现狠戾。 打算独自找寻屋里有无暗阁之类的地方,胤祚又觉得麻烦,干脆开门问齐容。 吱呀,门一开四目相对。 齐容来不及收敛眼底的戾气,慌乱的垂眸遮掩。 一个人的狼性如何培养而成?原生家庭的苦难造就?胤祚之所以没问,在别人伤口上撒盐的事不屑做,毕竟齐容没有对不起他,两条平行线而已早晚各奔东西。 “这间院子你知道多少,有没有藏东西的地方?”胤祚打破尴尬。 齐容摇了摇头,“我也是第一次来此,不过曾见过有人会在床下挖洞。” “那好,你来。”胤祚招了招手,这种活他哪能动手,现成的壮丁抓来用。 齐容懂了,紧张感消散,进屋钻床底下敲地砖。 还真让齐容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敲了四块砖有一块是空响,用新得的匕首小心翼翼沿着砖缝划过,掀开一看里面有个箱子,抱出来推到床外,再仔细摸索坑里,没有其他东西才退出去。 打开箱子一堆地契、田契、房契,一万两银票,看得齐容目瞪口呆,两个小喽啰这么有钱,不可思议。 上面的地址胤祚对地界不熟悉,摊开来问齐容,“好地方挑出来。” 齐容搭上地契的手一抖,偷偷瞄了一眼六阿哥,猜到他是当地人的身份了?什么都没问怎么知道的? 思绪一乱手一抖,强压下涌起的可怕念头,齐容挑出好的一部分,“都不错。” “你挑一两样,明日一块拿去官府改了上面的名字。”白来的东西说给就给,胤祚一点不心疼。 “我,不用。”受之有愧,齐容岂敢拿这么好的东西。 “让你拿便拿,这么多废话,不是没地方住?”要不然也不至于变成乞丐,胤祚拉了脸不容拒绝。 “多谢。”没办法他确实身无分文还无家可归,这些东西可解他一时燃眉之急,齐容记下这份大恩。 “去休息,别胡思乱想,我要是有歹意想破天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胤祚说的是大实话。 齐容就是清楚所以畏惧,咬了咬牙吭呲了半天道,“乞丐的背后听说是曹家,当地人心知肚明,事没摊到个人身上大多各扫门前雪。” “曹家?江宁织造?”胤祚摩挲着下巴笑了,“再大的官越不过我去。”遇上了再说,只要不找他麻烦懒得过多计较。 -- 第171页 齐容犹豫不决,不知当讲不当讲,毕竟眼前的皇子比他小多了,成年人的事有点…… “有话直说,没什么不能听的。”胤祚心里年纪四十,真要是被吓到活见鬼了。 “瘦马送人用的,兼具打听消息之能,铺开的一张网笼罩着整个江宁的商会、官员。”齐容再多的不能说,没证据单凭红口白牙未必会信。 “色字头上一把刀,一条船上的人若不能同流合污下场只有一个。”不就是官商勾结,瘦马不过是传递消息的工具,有可能反被利用,真正好戏连台,胤祚有点想看现场版。 齐容走了,去隔壁收拾床铺睡下,今天真的是喜忧参半,下一步该如何走?陷入沉思。 胤祚明天等季勇过来看看地,早点把活干完空出大把时间游玩。 施世纶那个人守不住秘密,一定会传信京中,一想到康熙因他出走暴跳如雷,胤祚担心被抓回去,吃不只一顿竹笋炒肉片。 可怜大海捞针的顾生每三天传消息回京,急得头发都快掉光了,再找不到六阿哥踪迹他得先把棺材板准备好,托梁九功把他埋个风水好的地界,下辈子做个正常人。 所有在外的人手顾生问了个遍,一点线索没找到,一路往南风餐露宿整个人瘦了一圈。 这天夜里,顾生收到飞鸽传书,不报希望的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蹭的一下子眼光放亮,“南方,看来没走错路线。” 以六阿哥心性,尼布楚这种大北方呆够了一定会去南方见见市面,顾生这下总算放心了。 扬州、江宁等地繁华,顾生弃马乘船下江南,让人多留意不同寻常的事件,没准六阿哥在搞事情,很难被忽视的那种。 最害怕闹出人命,顾生在心里叨念:“六阿哥出门什么都没带,保不齐惹上不开眼的人,一言不合就动手的脾气估计打死改不了。” 一大早天刚亮,洗漱更衣吃饭,胤祚带上齐容去见季勇,三人一道前往府台衙门。 季勇多余的话不敢问,打量多出来的年轻人,看上去年纪不大未及弱冠,有一点稚气未退,更多的是凌厉加身,像把开锋出鞘的利刃,不好惹不好控。 不见顾生,季勇纳闷难不成这个叫齐容的人项替了对方的位置?看来有两把刷子。 新来的人在观察他,他同样也在审视季勇,齐容只知对方是位名不见经传的小商人,还不是地头蛇,听了一耳朵关于开铺子的事,狐疑心起六阿哥难道是在攒家底? 进入衙门,府台大人亲自迎接,胤祚道出需要改名换姓的契书。 “这,虽说那二人已死,这些东西上面写的名讳有部分不属于两人。”六阿哥明抢的行为施世纶不赞同,“六阿哥收了这些实产,在这些地方做活的百姓如何安排?” 施世纶的老毛病又犯了,为人偏执偏的是民,这点胤祚挺欣赏其人为人处事的做派。 “不可能全部留下,会给一笔补偿。”胤祚要先筛选可用之人,偷奸耍滑认不清新东家的下人留之无用。 施世纶略作沉吟,不是不可以至少在找新的活计前手里有钱心里不慌。 胤祚随口提道:“乞丐招供了?” “实不相瞒,乞丐背后牵扯到漕运总督。未经查实微臣很难定罪。”施世纶有什么说什么,奏折已经写好一大早送京。 “你说的是董讷?我怎么听闻牵扯的是江宁织造曹家?”两方口供对不上,这乐子真有得瞧,胤祚不信施世纶没有暗中调查过。 “这……”施世纶不好同六阿哥言说,毕竟关乎地方要员朝廷政事,六阿哥不到入朝听政的年纪,不该知道这么多,何况还有两个不知根底的外人在,更不便过多透露。 懂了,还是那句话,身份配不上,胤祚心梗,不再刨根问底,拿了改好的契书就走。 “就此别过。”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胤祚没有要留下齐容的意思,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他从来不强求。 齐容深吸一口气,不知庆幸多一些还是落寞多一些,拱手一礼,“保重。”转身离去。 “他?”季勇错愕万分,“不是一条船上的人?”白规划与其打好关系共同效力于六阿哥。 胤祚似笑非笑道:“你认为我能驯服一头狼?” 这样的隐喻令季勇无言以对,齐容的眼神确实让人不寒而栗。 “驯服后的狼失去了主观意断,变成一个由人摆布的木头桩子,没意思极了。”胤祚又不是变态。 季勇似懂非懂,“那以后见了面遇到麻烦帮是不帮?” “他求你就帮,不求上赶着找不痛快。”胤祚划出道道,“井水不犯河水。” 季勇明白了,求了落下人情就可以近一步合作。 第91章 旧事 齐家 花了整整一周时间, 胤祚将田地、店铺一系列琐事处理完,转攻当地的商会。 脑满肠肥的商人坐在一起喝酒打屁,最常去的地方便是青楼。 “您要去?”季勇眼珠子掉地上, 比第一次从顾生嘴里得知少年是六阿哥更为惊悚。 胤祚白眼翻上天:“去瞧一瞧商会都有哪几家聚头,又不干什么至于大惊小怪一惊一乍。” “不是, 您误会了。”季勇擦了把额头上冒出的冷汗, “商会中的人手里最赚钱的产业就是青楼、赌坊, 您一个人前去无异于羊入虎口,这些人私底下玩得肮脏,手更是不干净, 别污了您的眼睛。” -- 第172页 “少啰嗦。”胤祚极不耐烦,“不解决商会一统的问题,你以为光有施世纶在背后罩着,你那几间铺面能有多大发展前途,开铺子是为了赢利,商人对百姓的压榨单从收购的粮食价格上窥得一二,做个好人才能长久的活下去。” 季勇瞬间胆寒,他以为六阿哥只为了赚钱,整个季家不过是六阿哥手中随时可以丢弃更换的赚钱工具, 从未考虑过好人该怎么做。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不自觉吐露, 话一出口惊觉不该这么说,当下脸都白了, 季勇吓得肝颤不敢看六阿哥的眼睛。 “屁话真多, 回去多读书。”格局小了,解释起来麻烦,干脆让季勇自己悟, 胤祚大步流星往前走。 季勇一脑袋浆糊,敲了敲脑门,“难道真是读书少了?”不想了,快步追上去。 俗话说得好计划赶不上变化快,当胤祚吃过晚饭溜达到最大的青楼门口,身后季勇苦着一张谁欠他八百两银子的脸。 没等脚迈过门坎,突然从一旁冲出一群船帮的人,凶神恶煞闯了进去,手里拎着家伙,随后传出女子的尖叫,打砸摔的动静,站在门口听得一清二楚,楼里跑出好多人。 “六阿哥,快走吧,看样子出大事了再不走怕是要被殃及。”季勇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脏提到嗓子眼。 胤祚退到拐角安全位置,双手抱臂远远观之:“船帮的人这么横?” “不止,漕运的人有时候连官府都不放在眼里,显然背后的靠山够硬,自然不会卑躬屈膝。”季勇不是当地人所知有限。 “你去报官抓人。”胤祚不肯离开,他到要看看船帮几斤几两,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季勇一脸惊恐:“六阿哥可不能乱开玩笑,官府要来也会等到船帮的人离开之后,抓几个小鱼办了,不敢动真格的。”眼下的情况他曾见过几回,不希望六阿哥冒险。 “我是主子你是主子?”何时用季勇来教他做事,胤祚脸一寒。 季勇无法,看了六阿哥一眼,铁了心不听劝,只好去报官。 胤祚细心观察,能跑的一早就跑没了影,船帮的人一个没出来,进去到底堵得是谁? “不行,干等着看不到好戏。”胤祚作死的进了青楼。 一路避开满地狼藉上了二楼,找了个极佳的窥探角度,边看边听唯一大开着门的雅间内多人对峙。 坐在桌前的四人衣冠楚楚,站着的船帮人一脸横肉,船帮的老大还没到,只管动手的人做不了主。 报官的季勇衙门都没进去就被轰出来,在衙门外大喊大叫是必会挨一顿板子,完不成六阿哥交待下来的差事一样不会好过,急死个人。 果不其然人未至声先到,胤祚听到楼下笑声,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啧啧啧,大家都在啊。”上了楼见了人明知顾问,船老大挥退一帮负责盯人的打手。 “周船主好雅兴,多次请你去我那边坐坐总推三阻四,今儿到是有空叫上商会的两位管事来此喝花酒,太看不起我赵某。” “姓赵的,给脸不要脸,真以为我怕了你!”都快骑到脖子上拉屎了,周船主愤恨的咬牙切齿怒拍桌子。 赵船主土匪般,一脚踩在椅子上居高临下打量强弩之末的对手,嘴上说着风凉话,“他的船帮经营不善,连人都养不起的船主还敢在这里浪费银子,干脆早点放弃等着赚钱养家的船工入我门下,省得拿不到工钱闹起来有你好看,我是在帮你别不识好歹。” “呸,休想!”白手起家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船帮,要是被对家吞了等着喝西北风吧,他可不信姓赵的满口胡言乱语许下的优待。 “商会帮不了你。”赵船主把脚从椅子上拿下去,自桌上盘中挑了一块排骨啃,一副极尽嚣张的死德性。 商会也是为了利益,并不看好苦撑的周船主,来一趟只为闲耍,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啃干净的骨头往姓周的脸上丢去,“省省吧,商会无利不起早,真能行何至于让你白扔出上万两疏通关系。” 心思被揭穿,船帮的事商会管不了也沾不起,正副会长起身告辞,这顿饭吃得真他娘晦气。 人一走周船主拦不住,一切都白费了,骨头砸在身上掉落在地,同他此时的心情一样颓然。 “再给你一次机会,大家好聚好散。”赵船主步步紧逼,“你要为手里那些兄弟考虑,饭碗丢了可怎么活,别处可没跑船运货赚得多。” 久不见季勇回来,胤祚猜到八成官府真拿船帮没辙,据他这些天的消息来源,漕运这一块大的船帮有四家,小的船帮依附前者,有时偶尔还得充当马前卒,并不将干苦力的船工放在眼里,死伤概不负责,自有大把的人往船帮里挤破头,只因赚得多。 一个姓周一个姓赵,对应大众熟知的排名二和四,照目前一方成竹在胸的势态,三足鼎立的情况就快尘埃落定了。 赵船主从袖子里取出一份早已写好的文书,拍在桌上推到对面,“签个字按好手印,今晚一过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 事已至此手中已无底牌可逆转局势,周船主拿起文书从头看到尾认真细读,突然间勃然大怒:“齐家的死和我可没任何关系,跟船的人是你派去的,人死了反到扣在我头上,好歹毒的心肠,分明是要断了我的后路!” -- 第173页 齐家?胤祚心神一动,不会这么巧吧?怀疑自己到底是什么体质,过于巧合。 “干了什么事你心里门清,你妹妹给人做小才拿到齐家的商船,忘恩负义的小人!”赵船主眼里冒火,恨不能择人而食。 “一码归一码,真不是我做的,何况嫁出去的妹妹泼出去的水,姓齐的贪花好色出了名,早把我妹妹抛到了脑后另寻新欢,你要的真相何不找官府彻查?”周船主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拒不签能将他一世英明钉在耻辱柱上的文书。 “官府酒囊饭袋早不做实事,指望一群蛀虫永远查不出真相。”赵船主一脸怒容,“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过了今晚好言相劝,明日可就拿实力说话。” “你这人,难怪万年老二。”斗不过姓赵的,周船主打个商量,“我做你的副手?”总比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强,齐家在当地颇有名望。 “庙小容不下你这样的大佛。”真要是背后捅他一刀上哪说理去?赵船主不傻。 “除了这一条其他的我可以接受。”周船主不愿背上杀人的罪名受人诟病,尤其齐家对他有知遇之恩。 船帮虽然混乱,一定程度上也讲义气,船帮里的人必立誓不得背弃兄弟,否则一经违逆大卸八块扔河里喂鱼。 偷窥的胤祚听不明白,一份无效的文书也能有约束力?不怕被人伪造? 在衙门外转了数十圈找不到办法报官的季勇等不了了,回去找六阿哥请罪,早说了官府不管船帮的烂事。 到了地方一看,季勇傻眼了:“人呢?”难道先回去了? 季勇的心砰砰直跳,不愿看到最坏的情况发生,视线不自觉望向对面大开的门内,“进去了?”希望是他想多了。 马上宵禁了,人找不到会非常麻烦,季勇急上火,“这可怎么办?” 就在季勇拿不定主意是走还是留,活祖宗从门里出来了,脸上的喜悦不过一瞬,下一秒凝结在脸上,六阿哥身后有人。 很不幸偷听被抓了个现形,胤祚一点不担心被灭口,两个船帮头子没把他当回事,何况所谈之事算不上秘密,消息灵通之人早就一清二楚,没必要为难一个孩子。 “走了,楞着干什么?”胤祚招呼季勇离开,赶在宵禁前回客栈。 “哦,是。”季勇回过神,心脏差点吓裂,目送一群凶神恶煞的人离开,才有喘息的机会。 回去洗漱歇下,胤祚静待事情变化,如果齐容真是齐家人,那么船帮这一块有好戏看,那样的人肯定不甘屈居于人下,且等着静观其变。 顾生风尘仆仆来到江宁,刚找到一家客栈住下来,晚上睡了没多久,就听楼下有人高喊,“走水了,快抄家伙救火呀,烧起来连成一片麻烦可就大了!” 四周但凡听到动静的商铺都去救火,官府巡夜的小吏推来了水车,一直忙到天亮。 救火及时没有造成周边商铺更大的损失,不过有人发现烧起来坍塌的地方是齐家的铺子,连着好大一片都没了,纷纷猜测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大晚上来这一出? 衙役从里面抬出几具尸体,经仵作当场验看死于砸伤,吸入过量的烟导致窒息,归到正常死亡范畴。 顾生两眼青黑一晚上没睡,听周边百姓八卦,记下有用的消息,吃过早饭去找六阿哥。 直奔季勇家的米铺,果然让顾生料准了,季通前几日刚赶来,是为了见一个半大孩子。 “呼!”功夫不负有心人,顾生辗转找到六阿哥所住的客栈,上了楼伸手敲门。 第92章 论功行赏 封封 开门一看不出所料, 胤祚睡眼惺忪瞟了眼略显憔悴的顾生,让开门的位置。 顾生进屋反手关上门,“六阿哥让奴才好找。”语气中难免夹带出些许抱怨。 胤祚在桌前坐下, 倒了杯茶喝,“找到了就滚。”现在不想看到没规矩的顾生。 顾生察觉到六阿哥心气不顺, 联想到可能与恶梦有关, 立刻切换话题。 “大将军福全死了。”顾生说这话是为了确认六阿哥有无做多余的事, “皇上非常担心您的安危。” 胤祚火气蹭的一下涌现,手中的茶碗照顾生脸上砸去,“再不滚, 你也快死了!” “六阿哥息怒!”顾生借下跪之势巧妙的避开了砸来的茶盏。 砰,哗啦。 胤祚极少迁怒于人,实在是昨晚的梦正巧与顾生有关,其人又一副刨根问底的架势,顿时火大噬人的眼神突显。 胤祚捂着额头不想说话,他真希望昨晚的梦只是梦,毫无重视的价值,但是,那么多次梦回都一一应验了, 不得不防。 胤祚不能理解,为何送到他身边的奴才都会走上同一条路, 不认他为主一心效忠康熙无可厚非,但是, 什么样的利益能大到无视真正的一国之君? 眼前的顾生与梦中背刺他的影子重合, 一个人在身边呆久了,行为止举说话腔调,不能说熟悉十成, 七八分还是有的。 现在把人崩了有点说不过去,胤祚尽量控制好情绪,事情尚未发生激动没用。 久不见六阿哥开口,顾生大着胆子抬起头窥视一眼,“大将军死于毒蛇咬伤,皇上已经在调查原因。” 胤祚摆了摆手,他需要静一静。 顾生委屈不明就理,哪句话说得不当导致六阿哥异常不快?现在显然不是闲话的时候,知趣的退下。 -- 第174页 坐了一会儿,胤祚收拾一番独自出门,顾生这颗随时都有可能爆的雷处理了干净,这种事他不能做,得康熙亲自料理。 问题是等梦境成真再动手,还是早早传信京中由康熙定夺?前者没有证据,红口白牙靠说的未必能说服康熙,倘若选后者等事情发生,他就得尝一回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滋味。 古代医疗不发达,万一伤到筋骨这辈子可就完了!胤祚胆小不敢赌,更没闲心去精于算计,设一个局让顾生原形毕露。 他现在连顾生是谁的人都不清楚,梦里只有背刺的一幕,他不信是康熙下的命令,更倾向于被谁收买,要的可能不是他速死,不然直接抹脖子岂不更一劳永逸? 有些关节想不通,顾生没有家人又不缺钱,什么样的利益能打动康熙认可的奴才?胤祚数度质疑梦境是否还有下文?一醒来只记住痛苦的一幕。 “齐家到底得罪了谁?昨天晚上烧铺子,今儿早上起来又遭了鼠害,啧啧损失不小。” “小道消息与船帮有关,最近闹得沸沸扬扬。” “齐家祖上发家就干着行船的活,一代不如一代才做起卖船的生意,可惜了。” “谁说不是,齐家再不如以往鼎盛,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胤祚闻声飘离的思绪瞬间回笼,齐家倒霉日子还在后面,此时的齐容不知怎样了? 唯恐六阿哥失踪的顾生远远跟着,一见正主往渡口走去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 河边驻足良久,胤祚折了柳枝蹲岸边抽着水面,有时候真的对改变现状很无奈,凭着一腔热血一己之力到底能不能看到希望? 迷茫又无助,现在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在摸着石头过河,能用的人太少,头顶还有一座大山,目标定得太高头疼。 胤祚摇头失笑,每个人的心里都有成为伟人的梦想,名垂青史确实很香。 思绪回到恶梦上,胤祚从未怀疑过顾生会叛变,太突然猝不及防导致耿耿于怀。 或许真是财帛动人心,好比富商明明已经家财万贯,仍然觉得不够,想方设法捞银子,人大多逐利而往,人心最经不起考验。 站起来,胤祚扔掉手上的柳枝往回走,锁定顾生躲躲藏藏的身影不做理会。 商会的事再做考虑急也没用,铺子开起来稳住后再进一步,胤祚支会了季勇一句,搭官船去扬州等地继续开荒,顾生现阶段还能用,就当是压榨最后一点剩余价值,考察过市场剩下的丢过去,当甩手掌柜。 在此期间胤祚见到了提前派到各地张罗米铺的人手,打了个照面认了个脸熟。 宫中,康熙批奏折时发现,漕运总督的折子里夹着一张字条,落款是江宁知府施世纶,此人他有印象为官清正。 字条上的内容不多不少,一个‘六’字,康熙起初不明就理,以为暗示需要同漕运总督上的折子相结合。 反反复复看了三遍,康熙仍一头雾水,压根八竿子打不着,臣下欺君不太可能,盯着六字出神。 梁九功此时喜意满满进殿,“皇上好消息,顾生找到六阿哥了。” 康熙闻言顿时恍然大悟,施世纶所要表达的内容是胤祚,两人肯定见过面,并被要求不得递出风声,“好个臭小子,白担心一场!” 康熙接过梁九功上呈的飞鸽传书,顾生有写是在江宁找到胤祚,两相印证这不就对上了。 “人找到就好。”康熙寝食难安的心归于平静,细读顾生所述,胤祚正在为米铺的事忙碌。 “知道做正事,没玩疯还成。”康熙欣慰之余,福全的死再次浮上心头,高兴的笑意被阴冷所取代。 一回京康熙为了面子上好看,又将裕亲王的封号赐予,让福全好有个风光大葬,全了最后的兄弟情谊。 但是,康熙永远无法原谅,福全对胤祚出手,据调查福全手底下的亲信中多次提到小六太狂傲碾压老大,同理威胁到了太子之位。 擒获噶尔丹一事已经成为未能立功的导火索,将领认为六阿哥不该出头,没把大将军福全放在眼里。 多么可笑的理由,自身无能怪到胤祚头上,康熙气不打一处来,不给这些人狡辩的机会全部革职查办,福全的几个儿子亲属在朝为官的,前者以守孝为由腾出地方,后者借一些小事官职一降再降,打发得远远的不再重用。 儿子大过兄弟,敢对胤祚出手康熙绝不放过,福全到是死得轻松。 翌日早朝之上,康熙第一件事封封。 “胤祚在乌兰布通之战中智擒噶尔丹,尼布楚沙俄和谈中收回了雅克萨,与沙俄一方建立起友好通商协定,功不可没!” 听到此处身在朝堂上的太子、大阿哥表情不一,朝臣的脸上具是惊疑不定,六阿哥何时出宫建功立业的? 精明的官员不难猜到之前在传的,六阿哥得天花挪出宫的时间段,联系前因后果不禁感叹六阿哥比大阿哥还有本事。 此次御驾亲征战果斐然,众臣以为皇上指挥得当,大将军等人配合默契终于将一大祸患噶尔丹剿灭,谁都没往单独的个人身上找功绩,明眼人看得出来,大阿哥归京之后沉默的像个透明人,一点不似当初随驾亲征的兴奋。 加上一向对大阿哥不错的大将军不幸死于毒蛇咬伤,令人叹惋的同时,猜到大阿哥双失去了一大助益,天可怜见没一件好事摊到大阿哥身上,多数官员觉得兴许是老天爷只认定太子,没给大阿哥绝地翻盘的机会。 -- 第175页 皇上既然说六阿哥立了大功,两件事加起来提前封个贝勒到是应当应分,官员并未往深处想。 太子则不然,最先推断出老六在尼布楚的是他,突然得知噶尔丹亦是老六擒获,心头止不住狂跳,皇阿玛这个时候提及功绩,不会是越级封封吧? 不可能!太子打从心底不愿相信,一个老六能做到个鬼,还不是身边的人比如说穆克登等人帮忙才有的功劳,千万别是他最不愿听到的结果。 心慌意乱的不仅仅是太子,还有一直饮恨于心的胤禔,听得出皇阿玛要抬举老六,哪怕正主不在京中下落不明,也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给予天大的荣宠,真正意难平! 多么希望老六就此失踪再也找不回来,一个空壳的封号,就如福全一样入土为安吧!胤禔抑制不住心里的恶意,实在是太让他下不来台,极容易被朝臣拉出来摆一块做对比,谁的本事大高下立见。 身为长子的他不如老六,胤禔都能想到太子会抓住此事奚落,嘲讽他的无能。 胤禔内心是痛苦的,既生瑜何生亮,老六不单单是太子的克星,同样是他的灾星。 康熙略做停顿将朝堂上众人流露出的神情尽收眼底,“胤祚为我大清出生入死身先士卒英勇无畏,朕深感欣慰封其为宁郡王。” 太子张了张嘴欲反驳,却说不出合理的质疑理由,事实胜于雄辩,身为太子不能在这个时候拆皇阿玛的台,反到衬得他心胸狭隘。 目光落到装死的老大身上,到是站出来说一句话,太子多么希望老大挺身而出闹上一闹,最好能打消或是搁浅了此次越级册封。 胤禔敢吗?他不敢!同理抬眼的方向正是太子所处的位置,太子才是那个有身份提出疑义的人,他算老几,在皇阿玛眼中的印象已今非昔比,再折腾下去离挪出宫不远了,没了愿意照顾他的福全,一旦重蹈覆辙这辈子再无可能以皇子身份自居,老六更没理由再容忍他一次。 太子、胤禔视线相交瞬间分开,小心思各自一目了然,都憋着火都没有立场去指责老六实打实建立的功绩,真他娘闹心! 群臣虽分派别,但大多数看得是太子、大阿哥的脸色行事,太子既然无疑义,那么皇上金口玉言已出,再无更改的可能,一个郡王虽然高了些,但是,皇上亦不会亏待其他皇子,封封是早晚的事。 在大臣眼里之所以这么封赏六阿哥,借着六阿哥立功一事敲打鼓励众阿哥多多上进,不能让年纪小的阿哥抢了先,不像话不是。 朝臣反应出乎意料的平静在于,康熙拿出了认定胤祚有功的两国和谈文书,以及参与过乌兰布通之战的武将口述,结结实实堵上了某些人的嘴。 消息传到后宫,德妃高兴的喜出望外,抱起疯跑的十四一顿猛亲,“你六哥了不起,以后向你六哥看齐,做大清的巴图鲁。” 十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额娘高兴那一定值得开心,跟着笑起来。 第93章 差事 白莲教 太子气得血压飙升, 回到毓庆宫打骂身边的奴才,怒火一如即往愈演愈烈。 “该死的老六,就差骑在头上拉屎了!”太子怒捶桌子, 灌下一壶茶难消心头火。 “该庆幸不是直接封亲王。”太子气糊涂了,大逆不道的话脱口而出, “怎么不死在外面, 凭什么?皇阿玛看重老六哪点?” 始终猜不透想不通, 太子怒火中烧心里的恶念喷涌,“死在外面一了百了对谁都好。” 小小年纪就是郡王,再让老六借机立功下去亲王指日可待, 到时候朝臣的导向会随局势变化而变,老大是个不中用的蠢货,支持的人不会太多,怕就怕万一有人下注老六,后果简直无从设想。 太子脑仁疼:“怎么就生出这么个天杀的玩意,胤祚果然不是白叫的!” 翌日尚书房,原本心情不错的老四被心气不顺的太子连讽带嘲。 “老六了不得,你该和他多学学,十来岁就是有俸禄的郡王, 同是一母所出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所有人看得出来,太子就是在故意找老四不痛快, 谁让他是老六的亲兄长,不单单太子, 老大气得眼睛里的阴郁大增, 其他人一样酸得如同喝下整碗醋泡黄连水,涩得胃都麻了。 胤禛不好驳太子的话,本身就对老六风头尽出的事极其反感, 臆想过他要是处在老六的位置上一定比老六做得更好,等有机会…… 老四闷葫芦一个,即不反驳脸上更是面无表情,弄得太子嘲不下去,冷哼一声坐回位置上上课。 胤禔没有挖苦老四的心情,反到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心酸无奈。 远在江南的胤祚破天荒打了好几个喷嚏,十分肯定道:“一定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 顾生哭笑不得:“要不请大夫看看,昨天淋了雨兴许着了凉。” 这话胤祚不爱听,毛毛细雨而已头发都没淋湿,反到像咒他生病一样。 “忙你的去。”胤祚支开顾生,盘算下一步棋该怎么走,有的大部分地方已经铺设好了店面,向农户收购粮食的事再谈,用不了多久就能步上正轨。 时间过得飞快,秋转冬寒意袭袭,南方的冬天湿冷冻透骨子里那种,胤祚无比想念尼布楚的火坑、宫里的地龙。 南方唯一一点好水土养人,天天往地里跑风吹日晒雨淋的糙皮,整个冬天养回来了还白了不少。 -- 第176页 “马上二月了。”胤祚记得不差的话,康熙第二次南巡开始,挑个吉日去苏州等着。 令人头疼的梦没再出现,胤祚搞不懂顾生放弃了,还是在未来的某一天趁他不备下手? 哪怕整天日有所思,晚上要么不做梦,要么做关于别人家起火的梦,楞是一个没在点子上,干着急抓瞎。 顾生拿着礼单进屋:“这是商会的人送来的年礼,六阿哥过目。” 接过来翻了翻,胤祚冷哼一声,“好大的手笔,要不是封了郡王,一个光头阿哥市侩的人瞧不上。”事实如此挺残酷的。 叫惯了六阿哥,顾生一时没改口,“对铺子是好事。” 胤祚笑而不语,“拿去收着,用不上。” 顾生接过清单征询:“年节走礼宫中?” “你看着办。”胤祚丢手不管,他又不清楚也没必要清楚后宫庶母的喜好,额娘和十四的太出格不好,随大流以后再补。 顾生没问六阿哥过年是否回宫,皇上也没提,搞不懂其中的关窍。 趁顾生忙里忙外,胤祚找机会溜了,一个人的旅行孤单了点重在安全,顾生守夜的晚上他都没怎么睡觉,铁打的人也熬不住。 顾生发现六阿哥不见了是在两日后的早上,六阿哥经常在外不归,第二天早上又会出现,他手上有活,六阿哥又不让跟着,太过放心真的出大事了。 所有六阿哥去过的地方找了一遍,顾生无功而返,脸上血色退尽,“人能去哪呢?” 找了两天无踪迹顾生放弃了,立刻传信回京,不明白六阿哥故意躲他还是有意玩这一出让人干着急? 回忆近些天做过的事说过的话,没有遗漏的地方,顾生排除掉自身的问题,猜测六阿哥心野了不愿意让人跟着,一时半会出不了事,找人又要大海捞针。 顾生不知道的是,胤祚一早在走之前送了封信给康熙,言明会在苏州迎驾,拉足神秘感的同时埋下一粒怀疑的种子。 康熙看到信后哭笑不得,笑骂道:“臭小子惯会装神弄鬼。” 然而第二天看到顾生的传信,康熙脸色变得更加可怕,吓得一旁察言观色的梁九功腿肚子乱颤,放轻了呼吸。 两封信前后一对比,疑点突显康熙一眼看透端倪,胤祚在怀疑顾生,这让他立时想到福全,那样的一个忠君之人也会义无反顾对小六下手,奴才若有坏心简直防不胜防。 康熙不能理解的是,顾生底子十分干净,为何会对胤祚有威胁,以至于小六不得不算计到这一步,而不是直接动手处理了奴才? “没有证据还是怕朕怀疑目的不纯?”康熙猜估计两方面都有,难怪胤祚避开顾生一个人前往苏州。 “可预知的……”梦!康熙更信胤祚,儿子和奴才自然前者更为重要。 梁九功有听没有懂,是六阿哥又做了让皇上不高兴的事? 康熙刚准备下派另一名密卫去接应胤祚,话到嘴边打散,再过几日启程南巡,胤祚应该能照顾好自己,不能让顾生察觉到苗头,人先不派去。 若是遇上麻烦,只要胤祚露出宁郡王的身份,少有不开眼的人敢打歪主意,有这一重保障,比身边多一个陌生人安全得多。 二月立春,天气仍旧寒意深深,胤祚窝在船舱里极少出门,买了几本传记闲时翻一翻,用不了几日便能到苏州。 久不见宫中传信,顾生焦虑的心境更上一层楼,不得已又传了一封信征询,希望这次别再石沉大海。 过了六七日,顾生收到皇上南巡的消息松了口气,皇上一来六阿哥必然出现,到时候用不着花大力气寻找。 康熙二十九年初三,大船抵达浒野关,此次带在身边的阿哥有老四、老五、老八,太子自然无法出行,命老三留京帮老七好好补一补课业,老大直接被康熙所忽略。 出行当日高兴坏了,展现才能的机会来了,十三岁的胤禛袖内握拳打气。 老八在临行前被老大耳提面命,大致意思是此行不可冒进一切求稳,前车之鉴不能轻忽。 苏州的许多官员前往迎驾,奉銮驾入城,街巷处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康熙第二天定下去虎丘,苏州最繁华热闹的地方。 起了个大早,没见到胤祚的身影康熙一点不急,按部就班忙他的。 众人浩浩荡荡登上万岁楼,可巧楼前有一株冬春之际的玉蝶梅正在盛开,芳香袭人清新雅致。 康熙在梅花树下徘徊注目良久,让几个儿子各赋诗一首考教学问。 牟足了劲展现,胤禛拔得头筹得到皇阿玛称赞,心里喜不自禁乐开了花。 胤祺的胜负欲并不强,又不是为了某样特殊的东西,再说他在文化课这一块确实不如老四,老八年纪摆在那里同样拉开了距离,几句夸赞而已就让老四独自高兴去吧。 胤禩虽然失败,坚信下一次会更好,并不是很在意一次的输赢。 离开的时候经过二山门,苏州本地人刘廷栋、张三等人跪在地上磕头进言,“恳请皇上减免苏州和松江府的多余征粮。” 为了突显皇恩浩荡,康熙命令侍卫收了奏疏,传谕九卿酌情商议此事。 回去后康熙给了三个儿子一人一道手谕,让他们带着人查访民生,尤其是各地官员做派。 第一件差事到手,三人摩拳擦掌各自挑了侍卫用过饭各奔东西。 -- 第177页 胤祚傍晚摸门找到御驾停留地,言明身份见到康熙。 “知道回来!”康熙见了胤祚气不打一处来,人瘦了也长高了,看上去十分精神。 胤祚告罪一声:“儿臣东躲西藏的很累。”倒苦水蹭上桌边的椅子坐下,倒茶喝。 “没规矩!”康熙横了胤祚一眼。 胤祚直接说:“顾生在联络白莲教,反追踪的我差点被发现。” “什么!”康熙眉峰一凛,目光一沉,“看清楚了,可有证据?”白莲教的人混到宫中出现在他身边?细思极恐不得不重视。 “有的只是个很小的据点,具体有没有更深层的联系不得而知,不过我打听得知顾生有家人,后续太危险没敢再跟进。”这也是为什么胤祚晚到的原因。 “梁九功。”康熙气愤异常,白莲教背后掩藏着反清复明人士,宁可错杀绝不能放过。 “奴才在。”梁九功心绪同样因六阿哥几句话高悬,真要是坐实了勾结白莲教,脖子上的脑袋要不得了。 “去信宫中重查顾生家世背景,越细越好。”康熙补了一句,“加派人手保护老四、老五、老八。” “你。”康熙眼角一扫,“哪也别去留在朕身边。” “是。”胤祚乖巧的应下,跑不动了休息几天正好缓缓。 康熙问胤祚:“你怎么看?”关于白莲教一事。 胤祚能说什么,反正顾生是不能再留了,昨晚上他又做了相同的梦,第二次比第一次痛感更加清晰,不可能当作不存在。 “顾生想家人很正常,也许被白莲教的人骗了,也许家人就在白莲教中充当一分子,隐患尽早查清为妙,免得误了今后的行程。”胤祚说的是心里话。 康熙伸手拍了拍胤祚的肩膀,“难为你了。”还好发现得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儿臣下去休息。”胤祚自觉告退,康熙肯定还有别的准备,不是他该插手窥视的。 “去吧,想吃什么告诉梁九功,好好补一补。”康熙待人走后叫来随行官员,一道道密旨下达,整个苏州府平静的表相下波澜渐起。 第94章 闲人 查访 顾生头大如斗, 被白莲教的疯子缠上了,硬说是他的家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以皇上对这类组织的厌恶程度,沾上了很难脱身。 为了保住小命, 顾生辗转来到苏州, 御驾在此白莲教的人不敢大肆出动。 刚进门就见到六阿哥, 顾生的心情好了不少,行礼问过安来不及抱怨六阿哥扔下他独自离开的事,就被梁九功叫进去面圣。 顾生跪在皇上面前, 详细说了找到六阿哥之后的所做所为。 康熙颔首表示知道了,打发顾生下去,命人暗中盯着。 顾生毫无所觉,回到六阿哥身边。 胤祚当顾生不存在,所有的事情亲力亲为,不需要别人伺候。 顾生再没脑子明显感受到六阿哥对他的忽视,像没他这么一个人似的,哪怕站在六阿哥眼皮子底下,所有的活压根插不上手。 “六阿哥, 不知奴才哪里做错了?”为何一反常态拒人以千里之外,顾生问得格外小心翼翼, “若有不妥奴才一定改。”前提是问题的源头真的在他身上。 胤祚想让顾生有多远滚多远,总在眼前晃荡无端频频勾起梦中的不适, 潜藏的杀意随时都有可能压制不住太影响心情。 “不想看到你, 现在马上离开。”胤祚连个眼神都欠奉。 这已经是第二次让他滚,顾生没再死皮赖脸问下去,人多眼杂万一传到皇上耳中, 难保不会问及原由,答不出来必遭疑心,白莲教的事不经查。 “奴才告退。”退到门外,顾生一时怔楞脑子里灵光一闪,该不会六阿哥知道了什么,是以才这般不待见他? 以六阿哥的聪慧程度,顾生不敢抱丁点侥幸心里。 “怎么办?向皇上禀明白莲教找上门的事?”顾生犹豫了,他不敢。 皇上疑心病一起,无论有罪没罪都会按最坏的结果处置,顾生到现在没弄清白莲教手上到底有没有能致他于死地的证据。 万一有结局只有一个,他活不成。反之亦然,白莲教太特殊了,不会再被允许呆在六阿哥身边,况且他知道六阿哥不少秘密,单单一个恶梦足矣颠覆一切。 现在才看清处境,顾生急得挠头,“怎么办?” 唯一能帮他说话的是六阿哥,如今六阿哥显然不乐意沾这个手,退路已经被堵死。 除非破罐子破摔铤而走险,从此消失在众人面前,顾生内心无比纠结,这是逼他入白莲教?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顾生决定先偷偷调查,引白莲教的人上钩,然后再将之一网打尽,以功劳换一条活路。 胤祚一大早上用过饭被康熙叫去一块钓鱼,闲着也是闲着这就去。 找了个距离康熙下竿远一点的位置,胤祚故意避开康熙与官员之间的交谈,也没问老四、老五、老八干什么去了,安安静静坐在岸边垂钓,放空大脑望着河面发呆。 鱼竿一动手上有感觉,胤祚瞬间回魂提起一看,一条小鱼在挣扎。 鱼只有巴掌大太小了不够塞牙缝,胤祚取下来扔回河里,继续挂上鱼饵甩竿入水。 快到中午康熙那边依旧毫无动静,胤祚这边只钓到一条鱼。 麻利的拿出匕首就地收拾了洗干净,让奴才去取炉子、调料、铁帘子,坐在河边烤鱼吃。 -- 第178页 鱼香扑鼻,谈完正事的康熙坐不住了,走过去见臭小子吃得正欢,板着脸道:“朕的呢?” 胤祚抬起头瞄了一眼康熙,“就一条鱼随便烤的,您要吃吩咐下边奴才一声,厨子做的比我瞎弄的强多了。” 吃独食习惯了,胤祚压根没记起要孝顺康熙,脸不红心不虚的继续吃。 “朕看你吃的香。”康熙吃不着难受。 还剩下多半条鱼,胤祚没办法把鱼肉剔下来刺挑干净搁盘子里递给康熙。 康熙也没嫌弃是吃剩下的,尝了尝胤祚的手艺,还不错。 胤祚吩咐奴才告诉厨房一声,做一桌子全鱼宴回去刚好美美的吃一顿。 这天胤祚独自出门谁也没带,走走停停进书铺逛了一圈出来,往古玩字画一条街走去。 茶楼二层临窗的位置,苏培盛一眼扫到街面上熟悉的身影,奇道:“宁郡王?” “谁?”正喝着茶的胤禛没反应过来。 苏培盛回道:“是六阿哥。” 差点忘了有一个郡王的六弟,原本不错的心情蒙上一层阴云,胤禛朝楼下望去,“一个人?钓鱼?” 苏培盛闻声不解,钓什么鱼?不是早上刚和皇上钓过了? 从上到下无人不知每天清晨六阿哥伴驾去钓鱼,雷打不动。 胤禛担心老六截他的胡,事情已经有点眉目,只要抓住一个线头就能拔出萝卜带出泥,此事若成可谓大功一件,是以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大哥随驾亲征无功而返全拜老六所赐,胤禛可不愿意步大哥后尘。 “让人查快点。”胤禛心里急上火,不求得封郡王只求一个贝勒头衔。 苏培盛跑去找人传达四阿哥的意思,查贪污这种事要得是速度,以防打草惊蛇毁了证据。 古玩街真真假假难分清,胤祚在意的不是这些摆件,吸引他的是一些旧书,不论真迹还是仿造,只要内容有趣通通打包买下。 回去的路上碰到迎面走来的老五,对方先开口。 “宫里的书不够你看的,在外面买这些胡编乱造的东西?”胤祺看不透老六一天天无所事事不干正事,别是在背地里憋大招? 胤祚一句:“闲人看闲书,是挺闲的。” 胤祺心下敲起了边鼓,尤其最后一句好似在内含他们兄弟三个,别是为了抢他们的差事? “皇阿玛各自指了差事,你若觉得无聊找皇阿玛讨要便是。”千万别来抢,胤祺怕了老六,论处事经验真不一定赢得过智擒噶尔丹的老六。 啧,把他当程咬金了?胤祚无语凝噎,老五真不经逗,他要想抢活干摘别人桃子早动手了。 戏言都听不出来,过分草木皆兵,是什么让老五觉得他有抢功劳的前科?胤祚灵光一闪该不会是老大在背后嚼舌根吧? 老四、老八带着人一前一后回来,眼见前方站着的老五、老六,两人对视一眼心下暗自猜疑。 三人属于竞争关系,私下互不串联各干各的,就为了拔得头筹赢得皇阿玛重用。 老六的出现带给三人的压力倍增,不由分说的加快了调查的进度。 用过晚饭三人先后在去见皇阿玛的路上遇到,令三人没想到的是,老六快人一步已经在屋里就坐,三人的心情无比复杂。 “都来见朕,何事?”康熙自觉新鲜无比,刚把胤祚叫来问白莲教的事,老四、老五、老八后脚便到,莫非商量好的? 三人行礼起身,胤禛抢先一步开口:“儿臣查到苏州织造李煦贪赃枉法中饱私囊。” 因不知老五、老八具体查哪个方向或是查什么人,胤禛担心搅和到一起去显不出他的能耐,故先一步禀明。 胤祺、胤禩闻言松了一口气,他们三所查方向并不重合,这样一来各有各的侧重,很好。眼神一递心里有了底。 胤祺第二个说道:“商会与官府勾结培养买卖瘦马,利用乞丐做见不得人的勾当,知府施世纶更是对当街杀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等等,胤祚听得头大,现处于苏州地界,你跟我说江宁知府,虽然江宁府和苏州府都属于江苏省,不同的是江苏巡抚驻地是苏州,两江总督住江宁,江宁知府升任江苏巡抚很容易,但是,一个知府隔老远,是如何凭借半个月的功夫查到施世纶头上去的? 没人吹耳旁风打死胤祚不信,老五别是被某些人当枪使而不自知。 康熙没表态,抬手示意老八:“你呢,有什么新发现?” 胤禩回道:“儿臣要说的是位百姓选出的清官。” “哦,继续。”有意思,两件坏事加一件好事,康熙的兴致调动起来。 胤禩接着说:“这位名叫杨馝的县令是个骨鲠之人,参与了修治河工,听百姓说当时有人拖工期,冬天还在赶工,工人冬日涉水寒冷不堪,杨县令可怜百姓等太阳出来暖和一点再开工,谁知河道巡查见人来迟下令鞭打,杨县令苦劝不听,一时愤怒牵着这位河道官员的马说,天寒地冻你穿得厚不觉得,百姓受不了工期更得延后,你要能扛得住百姓也能。” 听了半天讲的是为百姓着想的县令,胤祚抬手挡在嘴边打了个哈欠,好无聊的故事,这样的怜悯为何不放在实事上,比如说多支付给百姓一笔费用,百姓的积极性调动起来工期岂会拖延,活干得多了自然也就不觉得冷,工钱到手回去还能添口肉汤喝,不比口头上的小恩小惠更利民? -- 第179页 康熙下令宣提到的三人前来觐见,有些事兼听则明偏信则暗。 “下去吧。”康熙没把小县令的事放在心上,自然也高兴不起来,清官可不是只口头上的造势,见了本人再做评断。 三人行礼告退,离开前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稳如泰山的老六,嫉妒的磨牙。 顶着投在身上杀伤力极强的眼刀,胤祚不是不想走,康熙没发话到现在没说明叫他来的目的,想走也难。 “顾生失踪了。”康熙变脸之快,刚才还和颜悦色一下子晴转多云。 胤祚诧异:“不是有人跟着?”顾生有嫌疑又牵扯上白莲教,以康熙的谨慎一定会派人盯着,人跑了算怎么一回事? 听康熙恼火的语气不像是故意放长线钓大鱼,难不成真的失手了? 离谱!胤祚不去看康熙此时的脸色,已经感受到寒意深深,“跑了?”未到畏罪潜逃的程度,顾生也不是四五六不懂的愣头青,这事真的有点出乎意料。 “你多注意一些。”康熙指的是胤祚在外的时候兴许顾生会送上门。 “明白。”胤祚嘴上应着,心里琢磨的却是顾生不可能找他,要找早就求了,何至于甩脱盯梢的人下落不明。 胤祚起身告退,一路走一路思考,顾生应该会去找白莲教的人,要想洗脱被怀疑的身份,最好的办法是送上敌人的首级表忠心。 哪怕真的同白莲教有一星半点的牵扯,大义灭亲足够抵消一切,胤祚弹了弹指尖,顾生这步棋走得十分惊险,事后还得看康熙的态度,一切尚未可知。 第95章 再接再厉 香饵 胤禛、胤祺、胤禩没闲着, 依旧继续收集证据,坐实调查的真实性,人一到即刻查办。 杨县令来得最快, 康熙见过本人,不是个满口仁义道德之辈, 有两把刷子便问及难处。 杨县令起初小心翼翼生怕一句话不当人头不保, 回答时处处贴合实际, 不敢有丝毫浮夸之词。 康熙十分满意,直接升了官职,赏赐百两文银。 杨县令捧着赏赐跪下领旨谢恩, 由衷感念皇恩浩荡,退下后用过饭回去赴任。 胤祚手上拎着豆糕边走边吃,老四、老五一阵风似的从身边掠过,看样子是去见康熙。 “六哥?”胤禩自外面归来,几位兄长的行举落入眼里。 “吃吗?”胤祚递出手上的豆糕,“看热闹去。” 胤禩摇头拒绝:“豆糕太甜腻。” 胤祚原本没诚心想给,豆糕是专门让师傅做的低糖版,第一次拿银子在外面点菜,挺不错。 “走了。”看热闹不嫌事大, 胤祚猜老四、老五查的疑犯到了。 一进门先行礼,胤禩用眼角余光扫视跪在地上的两名官员, 其中一位的长相实在是其貌不扬有些丑。 胤祚见过施世纶,另一个不用猜便是李煦, 视线扫过胸有成竹的老四、老五, 勾了勾嘴角走到一旁看好戏。 不提李煦的背景,单单施世纶其父是鼎鼎大名的施琅,弹劾只多不少不见其被拉下马, 老五这次不知听信哪个无脑之辈挑唆,教训肯定得吃一次才能长记性。 胤禩捕捉到老六嘴边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幸灾乐祸,难不成老四、老五所参之人没问题?或是问题不算大很难定罪? 老六一定是知道点内幕,不然哪能在皇阿玛面前吃着点心喝着茶,活像在茶楼听说书,而非处在谈正经事的当下,胤禩变得谨慎起来,做个旁观之人少开口。 胤禛、胤祺分别拿出最新查到的进展,牟足了劲只为好好表现。 梁九功上前接了两封证据,置于御前。 康熙点了点桌子,让梁九功把东西放下并未第一时间接过来翻看,而是先告知李煦、施世纶被紧急召来的原因。 皇子调查并弹劾,李煦、施世纶脸皮随之一抽,心下惴惴不安记不起做过哪些值得定罪的蠢事。 梁九功在皇上示意下,将之前四阿哥、五阿哥分别写的弹劾折子递到两位大人手中。 两人从头到尾细读一遍,面色数度变化,施世纶更是哭笑不得,“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六阿哥之前是见过面的,施世纶宁愿是六阿哥出手告他一状,至少所言有理有据,毕竟乞丐的事六阿哥做为当事人多少比听信谣言胡编乱造的五阿哥强百倍。 “臣不认同,乞丐确有其人,但是事实并非参本中所写,六阿哥也在其中容臣解释清楚。”施世纶自认行得正做得端不怕被人诟病,不惧皇子问罪。 “老六!”异口同声的惊讶出自胤禛、胤祺、胤禩之口,深刻体会到什么是无处不在的可怕。 “别看我,渗得慌!”活像他是跳出来的程咬金,专门在关键时刻抢别人的头功,胤祚自诩没那么恶毒,颇为无辜的耸了耸肩,“我是受害者。” 呸,牛皮是吹出来的。打死胤禛、胤祺、胤禩三人都不信这个邪。 后知后觉恍然大悟,难怪老六一点不急着找事做,分明有恃无恐,知道他们三个在查哪些人,等着坐收渔利太可恨了! 极不友善的目光聚集在身上,打算看戏的胤祚再一次身入戏中,难免对开口便扯上他的施世纶横看竖看不顺眼。 施世纶是个聪明人,六阿哥锋利的视线落在身上,明显的不悦挂在脸上,加之其他三位阿哥的语气,不难猜到因他一句话无意识的挑起了皇子间的争斗,心里打了个突。 -- 第180页 “六阿哥的确是受害者。”施世纶连忙纠正,道出具体因由。 胤祚不满之色更深:“宁郡王!”从今以后谁在叫他六阿哥试试,真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 此言一出,不光施世纶、李煦尴尬一瞬,三位阿哥同样。 胤禛、胤祺、胤禩听得出老六是在含沙射影,变向指桑骂槐讽刺他们能力不行嫉妒心之强。 “微臣之过。”施世纶立马认错火速改口。 光头阿哥和郡王的地位天差地别,不能再把六阿哥当年少无知的小儿看待。 来龙去脉讲清楚,施世纶坦言:“臣主张放长线钓大鱼,是以并未对乞丐所做之事过分追究,并表现出惧怕其人背后势力,好让乞丐能够卸下心防肆无忌惮的招摇过市,收集证据一锅端。” 胤祺有脑子,仔细分析判断他可能真被人耍了拿来当枪使,但是,有几个疑点仍放不下,“皇阿玛新的证据足以证明施世纶并不清白。” 不清白肯定是同流合污,这点在场所有人一听即明,这种事若解释不清极亦受到质疑。 康熙自是清楚老五急力表现的心情,“年轻人办事难免欠考虑,经验是一点点磨练出来的。” “皇阿玛!”胤祺一听这话便知做错了,心有不甘的咬了咬牙。 康熙抬手止了老五继续分辨下去,毫无意义:“记得二十七年秋,泰州的很多官员欢呼雀跃,就等着施世纶降职。” 施世纶抬头看了一眼皇上,惭愧的低下头去,当年的事他亦有错,不能说全无责任,可皇上并未降罪于他。 康熙给不通官场的儿子讲实例:“当时浙江湖州地区发生民变,朝廷调泰州的官兵前去支援,并责成泰州自行解决兵饷、后勤等事宜,此事的难点在于泰州刚刚遭遇洪水,庄稼绝收征粮根本就征不上来,换做你们当如何救急?” 胤禛、胤祺、胤禩你看我我看你,消息太少不足以下定论,纷纷摇头听后续。 康熙接着说:“有人举报施世纶在泰州指使兵丁恶性征粮,百姓如不配合就会被当场打杀,而且事情十分凑巧,修缮京口的沙船迟误,施世纶你来说。” “是,微臣打骂的非百姓,而是扰工的官员,那些暴力征粮的官兵直接逮捕并严加惩治。”施世纶说道,“征粮的大头是那些商人,有些人故意屯粮抬高价格,臣仅向这些人借出一批,好在乱局占了天时地利很快解决。” 康熙一眼注意到胤祚在走神,“你怎么看?” 顺着皇阿玛的视线看过去,所有人的目光落在老六脸上。看得出胤祚压根没在听,心底浮现小小的窃喜,等着看老六笑话。 目光太过灼热胤祚被烫醒,“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他能说什么,压根没在听走了会儿神。 “在想什么?”康熙没那么好糊弄,对胤祚敷衍之词很是不满。 来了,来了,胤禛、胤祺、胤禩三人的眼里闪着激动兴奋的光。 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还未练到家,或者压根就是想表达出来让他看到,胤祚对于老四、老五、老八看他笑话的心态深表无语。 “儿臣在想,乞丐有表明身后是曹家支持,先不论真假,李煦可有一个江宁织造的妹夫曹寅,而曹寅可是皇阿玛看重的伴读并委以重任,关系盘根错节料想四哥手上必有新发现。”胤祚一招祸水东引,将事件重新拉回到正轨上,盯着他有毛的意思,吃饱了撑着没事干? 胤禛眉头紧蹙:“你是从何处得知这些消息的?”懂得比他还多,心下难免结了疙瘩。 “都知道的事,你不知道?”装什么装,胤祚差点甩出一记白眼,胤禛明明计划用李煦来搏功,不然谁会从一开始就盯上姓李的,要想真正解决问题帮康熙分忧,应该查的是漕运而不是负责织造的这批人。 单单查贪污受贿漕运才是大头,李煦沾手那点东西压根不够看,再说曹家接驾的花销哪来的?不贪等着喝西北风?胤祚没看懂老四非得走这一步的用意何在? 胤禛不依不饶:“你清楚我问的是哪件事?”避重就轻的手法一点不高明。 胤禩左看看右看看,听不懂这两人打得是何哑谜?好像在说曹家的事,又好似在说李煦的事,头疼头疼,侧首去观察老五的神情变化。 胤祺恍然一瞬,懂了老四针对老六的点,于是接过话茬挑明了说。 “六弟即知李煦和曹寅一家亲,为何还要做贪赃枉法的事,岂不是陷曹寅于不义?”胤祺乐得看老四、老六打擂台。 胤祚奇冤,他就只是在规避康熙刨根问底,才会捎带上一直等待发言的老四,真没深度捆绑李、曹两家的烂摊子。 简单的事复杂化,胤祚感受到跳进黄河洗不清的无奈。 康熙不发话,由着兄弟几人掰扯,看得是胤祚的笑话。 胤祚叹气,脑回路不在一个频道上,这让他如何作答? 他不需要搞明白李煦是不是脑抽了贪污,更不需要为曹寅担心,反正最后头痛的是康熙,无妄之灾气得磨牙,胤祚看向康熙试图求救。 谁让康熙老神在在看他的笑话,胤祚一时心梗,一不做二不休破罐子破摔,“我在思考白莲教……” “好了。”康熙脸色一变,直接打断臭小子的话,真是一点不愿吃亏。 白莲教是什么,还用想?走神的借口也太…… -- 第181页 等等,皇阿玛表情不对,三人互递眼色,一下子抓住了重点,回头私下查一查便知是何事。 “胤禛你说。”康熙没让李煦自辩,拿起桌上新的调查结果翻看。 由于时间所限,调查到的线索不足以一击毙命,胤禛提出,“恳请皇阿玛派人彻查。” “老五,你说。”康熙岂能不知江南等地贪腐成风,革去一批下一批不如上一批,杀也杀不尽,水至清则无鱼。 胤祺突然被点名,诧异了一瞬答道:“儿臣赞同四哥的话,要查就一查到底,揪出典型杀鸡儆猴。” “老八,你之意如何?”康熙挨个问,意在培养儿子们独立处事的能力。 “儿臣也一样。”胤禩附和道,“严厉处置很有必要。” 胤祚不等康熙点名,自觉开口:“贪的银子有一本暗账,这事问正主便知,比对一番别冤枉了。” “冤枉!”这话戳中胤禛的肺管子,“贪赃枉法也能是小事?”老六疯了信口雌黄。 “我只问一句。”胤祚不明老四非得和他杠什么劲,“南巡花销几何,是一个李煦加上曹家负担得起的?换你身处其位,不贪哪来的体面。”见了鬼! “这不是贪墨的理由!”胤禛就是要较这个真。 胤祚定定的凝视着胤禛,怪怪的,如今才南巡第二次后面还有四次,每次都住在曹家,一次比一次铺张浪费,老四真要一杆子把整个江南官场掀翻不可,再造一个理想的清水鱼塘? 胤禛在算计什么?胤祚一时看不穿,“你杠你有理。”谁倒台都不关他的事。 扳回一局让老六吃瘪胤禛心情甚好,面上分毫不表。 康熙质问李煦,“所告事件是否属实?” 贪肯定贪了,李煦听出皇上言外之意,“臣知罪。”一立揽下所有保曹家不受牵连。 “账册上交,罚俸一年,下去吧。”康熙打从一开始就没严查的意思。 “皇阿玛?”重拿轻放雷声大雨点小,胤禛无法接受。 李煦跪谢皇上网开一面,磕头领旨退下。 康熙挥退施世纶,耐心的剖析江南官场,“没一个干净,熟手总比新手遭人算计强,有把柄在手使唤起来更方便,下次再犯两罪并罚容不得他狡辩,江南官场水深不要只看表面,盘根错节的关系牵一发动全身。” “儿臣明白。”胤禛丧气一瞬心情和缓。 费心费力最终得了这么个结果,胤祺心里不平衡,面上恭恭敬敬表示明白皇阿玛深意。 从屋里出来,胤祚被团团围住,“干嘛?”百分之百为了他故意秃噜嘴的白莲教。 “那个什么教,你知道多少?”好奇心驱使胤祺开口问。 胤祚目光扫了三人一眼,“反清复明组织,教众化整为零分部各地,哪个阶层都有很难发现,出门记得多带些人。”话落越过边上的老八走人。 “他这是……”扔下一个活饵,这是个能钓到大鱼的饵,胤祺疑心骤升。 “让我们去查,他捡现成的?”胤禩怎么想的怎么说。 “四哥,你觉得?”宜静还是宜动,胤祺有意做点什么,需要拉上一个同好,到时候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胤禛在意胤祚风淡云轻的态度,“这么好的机会老六放弃了,正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胤祺皱眉深思,“会不会已经派人在调查?” 胤禛、胤禩不约而同记起一人,“顾生!” 胤祺恍然大悟:“怪不得老六身边空荡荡的看不见奴才,出门也不带侍卫,该不会亲自上场钓鱼吧!”越寻思越觉得有可能。 “老六鸡贼得很,我们也快点行动起来,捞个渣也行。”总好过在皇阿玛眼里永远不如老六,永远一无事处,胤禩下定决心。 心动不如行动,胤禛看向老五、老八,“一起?” “那是自然,人多力量大。”胤祺迫不及待,“明天一早就行动。” 胤禩心细:“从何处查起,连个线头都没有,还有要不要先禀明皇阿玛?”毕竟这种事非小打小闹,需要更多的侍卫。 “皇阿玛打断老六,好像不太乐意让人查。”胤禛担心机会送上门溜了太可惜。 胤祺无负担:“老六就没消停过,话头可是他起的。”甩锅毫无心里压力。 “也是。”胤禩点头,反正老四提的议,两个亲兄弟掐去吧,不关他的事。 三人达成一致,各自回去谋划从哪下手,约定明早碰头。 第96章 预见 一锅端 晚上, 胤祚身处嘈杂的环境,内心平静无波察觉又入梦了,可喜可贺。 人头攒动的街面上, 胤祚注意到三个熟悉的背影并排向前走着。 胤祚并未跑到三人前面只为看一眼正脸确认身份,此前刚见过面不久, 连身上的衣饰都一模一样呈现在梦境中, 合理怀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看不到顾生有点可惜, 胤祚却知老四、老五、老八能走到一起必定为了调查白莲教,正好给跑得不见踪影的顾生施施压,早点结束心中大石一落地, 他也就不需要天天提心吊胆防着。 视线一转,三人分别被故意露出马脚的‘百姓’引走,虽然各自身后跟着一堆侍卫,但是,人多的地方容易制造混乱,然后将目标分开。 老四、老五、老八明知上了套仍义无反顾追上去,看傻了胤祚,换作是他一定会后退回去从长计议,哪怕危险与机遇并存, 他都不愿意冒这个险。 -- 第182页 白莲教虽是民间组织,起源于南宋, 每个时期起到的作用不同,在百姓和顺的时代, 白莲教是正统宗教, 在天灾人祸时期,白莲教成为百姓起义的旗帜。 白莲教初期奉行佛教,规定的教义也一样, 处于半俗人伴僧的情况,到了明清时期好的一面被野心取代,坑蒙拐骗无恶不作,教众之中找不出几个好人。 胤祚对于三人敢于深入虎穴一探究竟的胆气无比佩服,梦里的事真要应验到现实中,他是不会开口阻拦的,也拦不住。 三人被打包扛走,秘密运送到白莲教所在的分舵关押起来。 胤祚这个时候看到一闪而过的顾生,“果然在这里。” 正当胤祚继续往下看时,醒了,尿急。 捶床的手停在半空,胤祚叹着气去小解,净了手坐在桌前喝茶。 “断在了不该断的地方,真是无语。”再睡回去,胤祚一夜无梦。 早上起来去向康熙请安,走到门口见了梁九功多问了一句,“四哥他们出门了?” 梁九功楞了一下,不解宁郡王为何有此一问,恭敬答道,“请了安刚走,说是一块在外面用早食。” 胤祚点了点头表示知道,进去行礼问安:“儿臣有事要禀。”一本正经眼露焦虑。 康熙心道一大清早又作什么妖,挥退屋内奴才示意胤祚说下文。 梁九功心突突直跳,宁郡王别是又语出惊人? 胤祚深吸一口气:“儿臣昨晚梦到四哥三人上街被人抓走了,皇阿玛多派些人手以防万一。” “竟有此事?”康熙大为震惊,搁下手中的折子看向说话半遮半掩的胤祚,“还看到了什么?” 胤祚有所保留的说道:“没挣扎被抓走的,梦醒了,儿臣担心恶梦成真,好巧不巧三人刚刚离开。” “梁九功,传朕口谕调动部分兵力护送三位阿哥平安回来。”康熙从胤祚的话中猜到老四、老五、老八合起伙来去找白莲教晦气,很可能将计就计入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个个胆大包天不顾后果。 康熙瞪了胤祚一眼,“不让说偏偏管不住嘴。” 胤祚喊冤:“是您昨儿非要问儿臣走神在想什么,可不就是白莲教的事。”这也能怪到他头上,醉了! “少装蒜。”康熙依旧不信胤祚昨天走神的借口,分明故意挑起老四、老五、老八的好奇心,加上之前弹劾官员失利,可不就想抓住一切机会凿补回来。 “小心思一堆,欠收拾。”要不是胤祚知情先报,真出了事再马后炮,康熙绝对不会轻饶。 好的坏的全凭康熙一张嘴,行,他不在康熙眼皮子底下招欠,躬身一礼告退,吃饭去。 胤禛三人相约来到酒楼,点了一桌子早食边用边谈及白莲教,未压低声音故意说给旁人听。 “官府之前是不管的。”胤祺配合老四睁着眼睛编瞎话,眼角余光一直留意四周。 胤禩附和的点了点头:“今时不同往日。” “要查和尚、寺院等地。”胤禛故意在关键之处欲言又止。 “听人说有佛祖显灵一事,有人去拜实际上就是一种骗术。”胤禩在之前走访民间调查时有听到稀奇事,拿来正好填补漏洞,让谈话更加贴合实际。 “我没见过不好说,一会儿见识见识佛祖显灵。”胤祺接过话茬,“若是假的直接报官拿人。” 胤禛耿直道:“无论真假聚众敛财本身就不对。” 老五、老八相视一眼连声附和,用过饭出了酒楼差点被冲过来的小偷窃了腰间的钱袋子。 三人心里瞬间有了底,刚才的那翻话没白说,这不就主动送上门。 眼神交流三人达成意向各自分头行动,反正身边有侍卫保护出不了大问题。 心态着实令人佩服,过于想当然的代价,在胤禛被一群杂耍班子的人冲散后不安感变大,回过身去找自己人,别说人墙挡着,侍卫隔了老远根本过不来,一下子慌了神。 胤祺那边被一群官兵抓捕逃犯逼到路边巷子口,正左看右看找人时,背后挨了一闷棍。 胤禩倒霉遇到恶霸纠缠卖花姑娘,本来没他什么事,偏巧卖花姑娘冲着他跑过来跪下求帮助,恶霸不干了仗着带来的人手上演全武行。 身边的侍卫护着他离开,岂料姑娘抱着胤禩的小腿不让走,分神之际正面挨了一拳头,头晕眼花紧接着大头朝下被人扛起来就跑,他连人的正脸都没见着。 难兄难弟随后在破庙的后山上见了面,惨还是老八惨鼻血都干巴在脸上。 胤禛因胁迫不得不跟着人走,胤祺半路醒了,碍于人多势众胜算不大,是以继续装昏没敢乱动,一路上左绕右绕转蒙了压根判断不出被带到了何处。 胤禩之前路过此地有点印象,眼下敌众我寡凭他们三个人跑不掉的,要么等人来救,要么想办法谈判,要么打入敌人内部套点有用的消息。 此时此刻充分感受到老大上战场立功无疾而终的酸楚,他们三个同样轮为阶下囚心塞的一批。 三人跟白莲教的人斗智斗勇编瞎话套消息,此时的胤祚悠哉悠哉走在大街上,照例一个奴才都没带。 胤祚在一处卖编花绳的摊位前停下,看了两眼物品没有满意的,转身往前走去。 迎面走来挑着筐卖梨的年轻人,“小少爷买些梨吧?又大又甜水分足。” -- 第183页 啧,顾生好扮相,不开口胤祚真没看出来,就凭这易容的手段,独自逃了天大地大未必不能换回一条命。 “东西我都要了,找个人少的地方称一下算好价钱。”胤祚其实挺意外,这么快碰上失踪的顾生。 “您这边请。”顾生挑着担子在前面引路,走到一处无人的巷子口,前后通着若有人靠近立即便可发现。 胤祚摸了摸出门前藏进袖子里的火铳,以防顾生突然发难措手不及。 顾生一边假模假样的称着筐里的梨,一边道:“六阿哥可得帮帮奴才,奴才进入白莲教并不受重视,只分得在外收集各种消息的差事,一直没有明确的指向,呆得时间越久越容易出问题。” 胤祚扯着腰间的玉佩轻敲着左手掌心,“正巧立功的机会来了,就看你接得住接不住。” “您说。”有这句话足够了,顾生高悬的心落了一半。 胤祚长话短说:“老四、老五、老八在查白莲教的事,可能踩到坑了,你回去看看是不是,赶紧把人安全的送回来。” “啊?”顾生惊色难掩,“为什么去查?”看向六阿哥的眼神瞬间变化,该不会…… 胤祚无所谓顾生用什么样的眼神看他,“你看着办。”说完走人。 目送六阿哥离开,顾生内心五味杂陈,推测三位阿哥落入圈套定与六阿哥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为今之计是去确认三位阿哥平安无事。 顾生狠咒一句:“六阿哥真是个灾星。”挑起筐匆匆离去。 溜达了一圈没人来碰瓷,胤祚找了个名声在外的酒楼坐下用午饭。 顾生紧赶慢赶回了白莲教所在的分舵,借着得知重大消息的名头,见到了分舵舵主向其透露。 “侥幸打听到三位皇子要查白莲教,是走是留?”顾生一脸焦急不安六神无主的讨主意。 “怕什么,人如今就在这里做客,正好你来了去瞧瞧是不是真皇子,若是假冒之人杀了了事省得浪费粮食,反之拿他们三个换些有用的东西。”分舵主大言不惭道,“都是十几岁的娃子,没见过市面一坑一个准。”末了嘲讽似的哈哈大笑。 顾生顺势跟着去见了人,提起的心再次高悬,“真是皇子!”这话是说给分舵主听的,同时亦是在提醒三位阿哥不要乱说话,有时候身份贵重也是不错的保命符。 乍见顾生胤禛、胤祺、胤禩三人暗骂老六鸡贼,人都混进白莲教管事面前,可见所图之大不可小觑。 “你和他们好好聊聊,争取争取拿武器来换人。”白莲教眼下只需要继续扩大成员,不会贸然去动身份不凡的人,捅出天大的篓子毁得可是现在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根基。 “是。”顾生忍住杀人的冲动,留下来劝说。 分舵主离开,留了个人在牢房外盯着听着。 胤禛刚准备开口问情况,顾生小幅度摆手制止。 别的地方顾生不敢保证找得到逃跑路线,牢房这种地方来过好几次,舵主为了让他入伙威逼利诱好的坏的都见识过,用牢房里不听话的人吓唬他,这种手段太过拙劣。 当时考虑到有可能被关起来严刑拷打,顾生未雨绸缪做了一些事,为逃离做足准备。 顾生先去把门外的看守解决掉,接下来的事好办得多。 塞了银子到看守手中意思了一下,顾生趁着看守低头之际,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拧断对方脖子,将人摆正靠在门上装出面朝牢房内盯梢的假相。 回去打开牢门,顾生紧张的手心出汗,“跟奴才走。”走到最里面一间牢房,踢开地上的干草堆,跪下掀开石板露出下面的洞口。 “快走!”顾生示意三人跟上,手里就点着个火折子用来照亮。 洞不深跳下去后需要弯腰才行,洞内宽度只能容下一个人,胤禩排在最后一个,抓着前面老五的衣摆跟上。 前方有光,顾生收起手里的火折子,先上去确认四下无人,再将三位阿哥拉上来。 “去找人把这一窝子鼠辈端了。”胤祺咽不下这口气。 顾生道:“奴才送三位阿哥先回去,地方在人跑不了,您三位的安危最要紧。” “老六身边的人个顶个有本事。”胤禩酸了一句。 胤禛心里颇不是滋味,到头来因老六的奴才得以获救,只不定回去后怎么笑话他做事鲁莽和老大有得一拼。 三人沉默的跟着顾生离开,半路遇到大批出动前来寻他们的侍卫,这下好了用不着回去带着人手折返,这次说什么也要一雪前耻。 顾生这次不敢再拦,只好带头指路攻入白莲教分舵老巢。 第97章 无解 顾生下线 胤祚用过饭回去午睡, 直到梁九功前来叫醒。 “三位阿哥平安归来,这次在顾生的配合下立了大功。”梁九功点到为止,偷瞄宁郡王有何感触? 胤祚不咸不淡道:“不容易, 开个庆功宴热闹热闹。” 梁九功怔愣一时道:“皇上已命人在准备。” 胤祚扫了梁九功一眼:“意思是就缺我一个?” “皇上召见大臣前去作陪。”梁九功没敢催促,小祖宗不好伺候。 胤祚懂了, 康熙又在炫耀儿子, 话说回来此次南巡结束, 差不多老四、老五有资格临朝听政,当然学业不能落下,哪怕日后有家室出宫建府, 照样得回尚书房接着读书。 -- 第184页 跟随梁九功直接去开宴的湖心亭,胤祚刚走进就听到康熙开怀大笑,官员溜须拍马奉承说了一箩筐的谄媚之词。 打眼扫去老四、老五、老八的脸上喜气洋洋红光满面,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值得开怀畅饮。 “皇阿玛万岁。”胤祚一来热闹的气氛为之一静。 官员起身向宁郡王行礼问安,就连胤禛、胤祺、胤禩都得陆续起身作揖见礼。 “坐,此次立功也有你一份功劳。”康熙心情不错,该赏的一个没落下。 胤祚受之有愧:“皇阿玛言重了,儿臣岂敢居功, 顾生既然有此出息,留在儿臣身边当个下人委实屈才。” 在座诸人谁都没料到宁郡王一来不是为了把酒言欢, 出乎所有人意料尽是公然舍弃立了头功的顾生,这, 这又唱得哪一出? 顾生的办事能力有目共睹, 老六说扔就扔,难不成顾生做了不合心意的事,没达到预期是以弃如敝履? 胤禛不由分说想到, 老六早早安排顾生深入白莲教定有所图,而今顾生为了救他和老五、老八暴露了,没办法端掉白莲教一个据点,换位思考若是他当如何行事? 一个分舵不算什么,要是能深入总舵担当重任,不光能套出诸多有利的消息,还能真正将这一祸根一网打尽,有道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胤禛一下子默然,怪不得老六气到连人都不要了,异地而处他也一样痛恨坏了大计的顾生。 不能向他和老五、老八发难,就只能把心头火撒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顾生头上,胤禛一时间赫然想通,高兴的劲头随之消散。 胤祺、胤禩的想法不谋而合,都以为老六的大计被他们三个破坏了,顾生为了救人不得已暴露身份,布好的一盘棋所得功绩自不能比全盘稳赢来得好看。 这下子搞得胤祺、胤禩心里挺不是滋味,老六的狗脾气没向他们三人冷嘲热讽就已经非常克制了,用一个顾生含沙射影的奚落,两人面上都有点下不来台。 胤祚要是知道老四、老五、老八这般想入非非一准头都能笑掉,无论顾生有没有立功,能不能在康熙的容忍限度下保住小命,这个人他绝对不会再要,梦境已经说明问题,他可没有在刀尖上行走的嗜好。 人,胤禛想要,身边就缺一个精明强干的奴才,到时候还能教一教苏培盛,左膀右臂一下子都有了万事不用愁,他到不介意是老六用过的奴才,以顾生的机灵一定会认清楚谁才是那个愿意委以重用的主子。 康熙心如明镜,“随你。”如了胤祚的意,人还能用些时候,可别真折在小六手上。 胤祚坐下拿起酒壶倒了半杯,第一次喝不敢保证酒量如何,先一点点尝试。 “我敬你们。”胤祚端起酒杯朝着对面的老四、老五、老八一一敬去,然后喝下肚。 还行不太辣,胤祚又满了一杯站起来敬康熙,“皇阿玛难得开心一次。” “少喝。”康熙端起酒杯饮了。 胤禛起身敬道:“六弟未雨绸缪功不可没,这一杯先干为敬。” “老六。”胤祺接着敬酒,称赞的话说不出口,难免带上讽刺之意,任谁筹谋的大计付之一炬心里能开怀才有鬼。 胤禩跟着敬了一杯,同样什么话都没说。 胤祚搁下酒杯拿起筷子吃布好的菜,耳边是官员再一次的夸赞,把白莲教的人说成是猪狗不如的东西,抬高了胤禛三人的能力。 可笑的勾了勾嘴角,胤祚自顾自吃好喝好一句话没插,安静如鸡。 胤禛、胤祺、胤禩时不时偷偷观察老六,安静的让人不寒而栗,别是事后找机会清算旧账,毕竟这次的功劳是从老六手里抠出来的,有那么一丢丢胜之不武。 吃的差不多了胤祚起身告退,不是他的主场留着听人吹嘘胃里的食物备不住会吐出来。 晃晃悠悠沿着水上回廊往前去,胤祚其实一点没醉清醒得很。 “六阿哥小心。”顾生身处宴会不起眼的角落,看到听到六阿哥的言行举止,见人离席赶紧跟上去扶一把。 胤祚反感的甩开顾生抓着他的手,踉跄的扶着栏杆靠在柱子上,眼带迷离的扫视顾生。 “您喝醉了,奴才送你回去。”顾生再次伸手去架人。 胤祚挥掉顾生伸来的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一脸不耐烦。 顾生收回手,注视着大变样的六阿哥,有些话压在心底不吐不快,若没今天的事兴许很难下定决心,做一件意义重大的抉择。 “为什么?”顾生没头没尾的问。 “什么为什么?”胤祚头脑清晰,在装这方面得心应手,“把话说清楚。” 顾生问出压在心里的谜团:“大将军福全的死,六阿哥毫无愧疚之意?” “呵!”胤祚冷笑,“他死他的关我毛事。”脑子有坑又不是他害的。 顾生磨着后槽牙说:“福全死于毒蛇咬伤。”一度怀疑六阿哥在打昏人后单独抓了条毒蛇加害大将军,制造出不是凶手的证明,火速离开现场不知所踪。 正常人杀了人都会因害怕逃跑,六阿哥的行事做派十分符合,正因大将军福全身份极重,六阿哥难以向皇上解释清楚才会设了个套摆脱嫌疑。 “你在为福全报不平?”多么可笑,胤祚眼角上扬讥诮道,“不满直接找皇上,难不成你以为人是我杀的?” -- 第185页 顾生没证据,他不需要证据,六阿哥睚眦必报斩草必除根的心性见得还少吗? 一桩桩一件件粉碎了顾生一直以来的坚持,不得不承认六阿哥是祸害,怪不得大将军福全会选择亲自动手。 “明珠的死,索额图的死,大阿哥差点也步上后尘,这些难道您一件也不认?”顾生豁出去了质问六阿哥到底有没有心。 “你在说什么鬼话?”胤祚笑疯了,“明珠的死跟我有屁的关系,皇上下的旨,有问题找他去。”什么大帽子都往他头上扣,愚忠发作了,到底忠得是谁? “纳兰性德之死,不是您所为?”目前为止仍在狡辩,顾生气愤异常。 “不就捅了他一刀,他老子可是借着杀我的名头栽赃太子,又没伤到要害,怨也该怨其人心性过于脆弱,或者为了保全整个纳兰家以死谢罪,我可是受害者,你脑子进水了反扣屎盆子?你不会被纳兰明珠买通了吧?”胤祚听出一点苗头,顾生没准是第二个报着‘大义灭亲’理念的福全。 “索额图难道不是您刺激沙俄使臣借刀杀人?”顾生就在现场,亲眼看到听到还能有假? 胤祚冷嘲热讽:“没有明珠的朝堂,要哪门子的索额图,你该不会看不懂朝局最需要的是平衡之道吧?” “那也不能……”顾生认定六阿哥在胡作非为,“一切应由皇上做主。” “啧,没脑子的蠢货。”胤祚连讽刺的话都不想说。 “这些不是你杀人的理由。”顾生指责,“破坏朝局的人是你。” 胤祚戏谑道:“怎么你还想借机除掉我这个祸害?”比喝醉酒的人还狂妄,现在的顾生已经不知道姓什么了。 “我是为了大局。”顾生狠心除掉六阿哥,一切为了皇上为了太子以及诸位阿哥。 “无语。”胤祚不愿降智,“皇阿玛您以为呢?” 正对着六阿哥的顾生自然没长后眼,看不到身后的人。 “带下去,处理了。”康熙是在顾生跟上胤祚时察觉到有异,带了侍卫过来听墙角。 转身即见皇上,顾生吓得魂不附体,不知皇上听了多久,整个人如坠冰窟。 胤祚看着顾生被带走,来了一句:“心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讥笑康熙回收利用的念头白费。 康熙:“……”尽是无言以对。 胤祚问出不解:“福全也好顾生也罢,他二人算是愚忠?把自认为危险的人或事冠以大局为重为主分忧的行列中,提前扼杀在摇篮里,盲目的自信所做所为皆是对的?” 康熙却道:“愚忠即明知君王下错指示,让众生贫困潦倒,作为臣子却不敢阻拦,反而言听计从照旧行事。虎毒不食子,朕从未明示暗示除掉你,他二人不过是以自身利益出发,为心底的谋算套上冠冕堂皇的借口。” 胤祚摇了摇头,福全勉强能套上康熙所言,为了老大在朝中有立足之地,除掉他这个绊脚石无可厚非。 “顾生呢?他又为了什么?”胤祚百思不得其解,一个太监所有的一切皆来自于康熙赐下,杀他图什么?心中所谓的正义?还是可笑的不该存在于宫内人身上的悲悯之心?他可不信顾生手上没沾染过无辜者的鲜血。 非要说他杀了明珠、纳兰容若、索额图、福全未免过于牵强,胤祚承认见死不救顺水推舟,本身算起来便是敌人,难道让他以德报怨慷他人之慨? 孔子也不敢这么教,胤祚记得原话可是‘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孔子在和弟子谈论的时候,其弟子说‘如果被人欺负了,那我给他好处去感化他,可以吗?’ 孔子的回答是,如果别人欺负了你,反而去给他好处,以此来感化他,那么他不会认为你是仁义的那一个,反而以为你惧怕他。他伤害了你,你反而去讨好他,那么你如何去回报对你好的人呢? 面对伤害你的人,就只有将你的痛苦还给他,他才知道给你带来了什么样的后果,以此来改正。而对你好的人,就要加倍对他好。 胤祚就是这么做的,为什么顾生会背叛,难道预判了康熙有朝一日必除掉他,以是提前着手准备? 不可否认他和康熙之间的不信任真实存在,胤祚不是没臆想过弄死康熙翻身做主,同理康熙对于他梦见的能力也会心生忌惮,无非是他现在容易掌控有利用价值,真到脱离的那一刻下场只有一个。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可不是句空话。 “奴才就是奴才,妄图自以为是。”康熙安抚了胤祚几句,“回去休息就当此事不存在。” 得,谜团永远别想解开,死人是不会开口的,早知道直接问顾生,都怪康熙出现的太快,胤祚点了点头,不再继续刨根问底,以康熙的疑心病就此打住才是明智之选,无知是福。 回去沐浴完倒头就睡一夜无梦,胤祚照常起了个大早去钓鱼,想念尼布楚大猫一家三口,中午煮鱼汤喝。 苏培盛去厨房拿主子的早饭,顺便找顾生问一句,有没有另投明主的准备?然而找了一圈不见人影。 进屋将饭菜摆上桌,苏培盛禀道:“奴才去寻过顾生,好像人又消失了。” 胤禛净过手坐到桌前拿起筷子眼角上扬,“不在老六身边?” “不在。”苏培盛摇头道,“奴才问过旁人,六阿哥一人大清早出门钓鱼,身边未见顾生的影子。” -- 第186页 胤禛第一反应,老五、老八跳出来截了他的胡?转念细思老六嘴上虽说不要顾生,未必全然放手。 “准备渔具。”胤禛用过饭也去钓鱼。 苏培盛懂了,主子亲自去套六阿哥的话,只希望两兄弟见面和平共处,打起来身边的奴才遭殃。 一条鱼没钓上来,胤祚换了个地方,刚坐下身侧有一阴影落地,眼角都不用瞟,就那么几个人无事不登三宝殿。 胤禛挂饵下鱼竿,组织好语言随口问:“出门连奴才都不带一个。” 胤祚不吭气,由着老四继续唱独角戏。 胤禛已经习惯老六无视他的冷淡态度,深吸一口气接着道出来意,“顾生怎么不在你身边?” 胤祚侧首斜了老四一眼,真敢惦记康熙的人,不怕日后做坏事时人赃并获? 胤禛给出的解释是:“顾生做得再不如你的意,好歹救了我和老五、老八,不必揪着一点小错把人处置了。” 胤祚不咸不淡道:“皇阿玛将人带走了,有意大可去找。”别来烦他。 “皇阿玛?”胤禛颇为诧异,没想到事情超出预期,皇阿玛不缺奴才,这让他如何好意思开口讨要? 胤祚废话不多说:“没别的事请便,别搅了我钓鱼。”一惊一乍的鱼都不上钩。 胤禛计划泡汤带着苏培盛另择一地垂钓,满脑子全是皇阿玛带走顾生的用意。 “主子,会不会人已经没了?”不是苏培盛胡乱猜疑,实在是没听说过弃了的奴才皇上捡回去,一般而言能让皇上开口多半进慎刑司的料。 “不应该,怎么论也有些许功劳在身。”胤禛不信皇阿玛不加思索因老六一句气话处置了有功之臣。 不是苏培盛夸大其辞自己吓自己,实在是细数六阿哥身边的贴身奴才,没一个有好下场。 “平安、德贵都不了了之,之前的更是。“很少能有人呆在六阿哥身边较长时间,苏培盛能不肝颤才怪,私下里都说六阿哥不比太子脾气小,人没少死。 “再等等看。”胤禛止了苏培盛不切实际的猜测,静下心思考。 胤祚钓到两条鱼,拎着东西回去没和胤禛打招呼,将无视摆到明面上。 胤禛搁以往必气得心口疼,后来经得多了这些小事不在放心上,本就是陌路人何必在意徒增烦恼。 第98章 皮小子 十四阿哥 一连数日, 胤祚闲得快长毛了,苏州城里城外治安好到没有乐子可看,他又懒得跟随康熙去视察河工, 听官员在旁谄媚迎上。 书铺逛过古玩一条街去过,好玩的地方不是没有他都不能去, 胤祚吐槽, “在长辈眼皮子底下好憋屈。” 等康熙巡河归来, 胤祚前去辞行,没他什么事干脆先回京。 屋里多了个不认识的女子,规规矩矩的端茶倒水, 走起路来身姿摇曳弱柳扶风,很美!重要的是此女子是李煦进献,他今后的庶母之一。 “毛毛躁躁的何事?”康熙对王氏十分满意,江南女子的温婉恬静比之宫中嫔妃更添一丝趣味。 “宁郡王安。”王氏蹲身行礼。 “免了。”胤祚细观王氏深表怀疑,这位便是历史上十五、十六、十八的生母密嫔? 康熙批完折子搁笔,不见胤祚开口,抬眼一扫不悦道:“看什么?”一时间记起儿子大了该知人事,身边连个宫女都没有,王氏的美只能算中上之姿, 臭小子居然看傻了眼,没出息! 其他阿哥也都大了, 到了成家分府的年纪,康熙感叹:“时间过得真快, 你们都长大了。” “儿臣此来请求先行归京。”收回目光胤祚道明来意。 “你一人不可。”康熙断然拒绝, 挥手打发了王氏,“白莲教刚端掉一个据点,难保不会有其他同伙聚众报复, 你一个人出行不安全。” 胤祚道:“没人知道我的身份,坐官船一路抵京安全可保。” 康熙气不打一处来,指着胤祚骂道:“成日里游手好闲,就不能学学胤禛、胤祺、胤禩找点事情做。” “河堤有什么可查的,谁不知道您一到此地,那些个官府表面功夫做得有模有样,内里什么玩意谁不清楚,年年如此有一点功绩便吹上天,但凡出点差池立马甩锅给替罪羊,杀掉一批提拔一批始终一成不变。”胤祚不去也知道老四、老五、老八在忙什么。 症结重点不在于层层盘剥各为其主难以同心协力,而在于满汉官员之间由来已久的内部矛盾,互看不顺眼,外围官员都是汉臣,康熙嘴上说着天下大同满汉一家,实际上压根不信任汉臣,上行下效满人自诩高人一等,导致官场抱团成隐互相攻讦乌烟瘴气。 康熙南巡一方面是督促河工,一方面做做表面文章赏赐安抚一批汉臣,放任老四、老五、老八查河工是为了变向敲打,转眼明年又开恩科,南方的学子也要笼络,忙还是康熙最不得闲,胤祚就存在的显而易见的问题说了几句发发牢骚,插手想也别想会遭猜忌。 “就你话多。”康熙思虑再三,“回京后翻了天朕可饶不了你。”三令五申耳提面命。 胤祚直接谢恩,只要太子不作妖他哪有闲空针尖对麦芒,只一个老十四就够他霍霍的。 康熙不放心,指给胤祚一个奴才:“人带回去。” “奴才卫冬见过宁郡王。”恭恭敬敬行大礼。 -- 第187页 胤祚好奇的打量新上任的卫冬,“他?”不是太监,有胡子还佩刀,这种人跟在身边他到是没意见,主要是进出后宫多有不便。 “回宁郡王,奴才是天阉。”东西存在派不上用场,卫冬简明扼要点出。 “噢,那好。”胤祚带着卫冬上街购物,土特产带回去给额娘和十四,官船直接包下整艘避免中途横生枝节。 胤禛三人早出晚归忙得脚不沾地累死累活,坐下来边喝茶边交流查到的消息。 “有的地方结实,有的地方像纸糊的。”胤禩偷偷上手验过,“看上去好模好样大差不差,其中猫腻颇多。” 胤祺替皇阿玛肉痛,砸下去的可都是真金白银,连个响都听不到简直…… 胤禛数天下来接触到不少官员,推三阻四敷衍了事的居多,尽打哈哈忽悠人,真想一刀咔嚓了换个有能力的主持大局。 “百姓大多被封口警告过了,衙门里的案子齐刷刷分外统一,冤假错案说是等皇阿玛走后再报官。”气得胤祺当场拍桌子,震得杯中茶水溅出。 胤禛眉头紧拧,手上拿着茶盖拨弄盏内浮叶,思绪随之飘远。 室内静默半晌,胤禩突然问:“六哥几日不见去哪了?”太过安分有点不适应。 “你不提我都忘了,是有一段时日没见到老六。”胤祺纳闷,“皇阿玛没让他跟着一块巡视河工,别是又盯上白莲教。” 胤禛一样心疑老六干什么去了,抬手示意苏培盛去打听。 苏培盛匆匆离开没过多久便回来,面容古怪道:“回主子,宁郡王归京了。” “就他自己,什么时候的事?”大家都在一个屋檐下住着尽是毫无所觉,胤禩惊讶写在脸上。 “视察河工的第二天,具体是不是一个人打听不出来。”问及行踪犯忌讳,苏培盛一向小心谨慎。 “不必管他,走了更好。”胤禛松了一口气。 胤祺反到羡慕老六能尽早脱身,他眼下夹在老四、老八两人中间有点难做,这二人都想抢先占头功,他一向不争也争不过,干看着心急办不成事。 一没人手二没权力直接审问官员,打听到的消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最后只盼别像上次一样雷声大雨点小皇阿玛又把人给放了,胤祺算是看明白了,皇阿玛用得着信任的官员哪怕犯了错小惩大诫一笔勾销,如此一来还费这个牛劲查什么? 怪不得老六偷懒,胤祺想通关窍之后别提有多郁闷。 胤禩转着小心思,调查的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结交官员刷刷好名声是关键,他可不学老四较那个真,最后又不了了之。 胤禛目光虚虚一扫,老五耐心不足,老八到是会装,河堤的事还不能撇下两人单干,皇阿玛是叫他们大胆彻查,人手不给一个是为难亦是考验,过了这关益处还在后头。 又过去数日,康熙心血来潮命梁九功把老四、老五、老八叫来,检验成果的时候到了。 三人刚从外面回来,遇上梁九功便直接过去。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三人跪成一排。 “免了,查得如何?”康熙进入正题等着指点三人不足之处。 胤禛先说:“儿臣认为将山东的勒辅等人调来最为稳妥。”暗示眼下的河工不太行。 “儿臣附议。”多余的话胤祺只字未提。 胤禩干脆直接拿出写好的奏本:“儿臣找到官员贪污修堤的拨款。” 梁九功自八阿哥手上接过折子,转身呈于御前。 康熙翻开大致一扫目光一凝,心道好小子还贴上了条目,只比暗中派去查探的人所呈有些许不足之处,可见用了心。 “不错。”康熙赞道,“稍后由你带着侍卫将贪官拿下审问清楚。” 康熙给儿子们锻炼的机会,“胤禛、胤祺一道去迎勒辅等人,跟在身边多学多看。” “儿臣领旨。”三人跪下接了差事,内心喜悦溢出眼角。 三人匆匆告退分道扬镳,抓紧机会把事情办完办好,不能给某些贪官反应自救的时间。 拿人抄家下狱审问一条龙,另一边接了勒辅等人巡河堤找出漏洞,三人一直忙到第二天一大早。 每天早出晚归累得跟狗一样,内心却无比满足,尝到了权力在手发号施令的成就感。 康熙如今有银矿不缺三瓜两枣,勒辅一提抄没所得不够重新修堤的费用,大笔一挥从私库中调用,不走户部。 户部见天哭穷,批复款项比上吊都磨,现在最缺的是时间,康熙可不敢拖延,大雨一下河水暴涨,破烂河堤一冲即毁,后续救灾善后未必能令人满意,下拨的银子只会比修堤更甚。 银子有了人也有了,勒辅干劲十足,对跟在身边打下手的四阿哥、五阿哥毫不客气能用就用。 两人不娇气,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从勒辅身上学到不少有用的经验。 三个儿子的成长康熙看在眼里喜上心头,鼓励多次给足了部分可行使的权力。 官船上,胤祚在甲板上吹风,再有数日便能到京。 卫冬搬来了椅子小桌,又去取茶点,很有眼力界。 “坐。”胤祚指了对面的位置。 “谢宁郡王。”卫冬早一步知道会被安排到宁郡王身边,有了解过一些事情,避开了顾生犯错的点,争取活得久一些。 -- 第188页 出来久了宫里的情况一无所知,胤祚逮着卫冬打听清楚,尽量避开可能出现的争端。 卫冬的职责不涉及后宫能说的极少,主要提了提太子和大阿哥的喜事将近。 抵京,胤祚进宫后直奔永和宫,太久不见甚是想念,不知额娘和调皮捣蛋的臭十四可安好? 卫冬找人将箱子送进宫,一部分送去永和宫,一部分东西分出来送去毓庆宫以及阿哥所,每个阿哥都有一份。 刚进门就听到翠微在喊:“十四阿哥别跑了,小心摔倒。” 一个小小的身影大笑着:“你来抓我呀,抓不到,抓不到。”即将从胤祚眼前跑过去。 胤祚手一伸揽住十四的小腰,横着夹在腋下,避开乱蹬的脚丫。 “谁呀?大胆,快放我下来!”吓了胤祯好一跳,手脚乱舞打不到人也看不到正脸,只看到非奴才所穿的衣饰。 “宁郡王大安。”院子里但凡见到的奴才放下手头上的活记跪下行礼。 看到六阿哥的一刹那翠微眼眶湿润,礼数都不顾了丢下兄弟俩匆匆打了帘子进屋告诉主子,“六阿哥回来了!” “谁?”德妃正在处理宫务,一听翠微的话以为耳朵出了毛病,搁下手里的账册一瞬不瞬盯着门口。 胤祚进了屋放下变老实的十四:“额娘儿子回来了。” “你,你,还敢回来!”德妃红了眼眶,多久不见的儿子长大长高不少,几步上前打量一遍,人好好的。 实在是忍不住上手狠狠的拍了两下,德妃骂道:“还有脸回来,莫不是在外玩得乐不思蜀忘了额娘。”气不打一处来,又猛锤了臭小子两下。 胤祚任打任骂:“仔细手疼,这不是刚进宫马不停蹄来看您,买了好些特产一会儿额娘记得分出去。” 翠微极有眼色:“奴婢这就去命人烧水备饭。”喜笑颜开的走了。 无端成了透明人的胤祯仰着脖子打量眼前人,奶声奶气道,“你是我哥?” “叫六哥,亲的。”胤祚拍了拍十四装大人的小脸,“一会有好东西送来,宫里不常见。” “真的?多谢六哥。”一听有好东西,胤祯兴高采烈绕着新鲜出炉的亲哥转圈。 德妃看出胤祚一脸疲惫,“快去沐浴更衣。” “额娘放心,一时半会儿不会走。”胤祚贴心的给了一剂定心丸,转身出门去隔壁。 十四扒着门框往外看,见六阿哥不走拍了拍胸口扭头对额娘说,“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德妃没听明白,招手让小儿子坐到桌前。 胤祯走过去坐下,一本正经表示:“跟四哥呀,六阿哥好暖,四哥好冷,我喜欢六哥,七哥也不错,不过很少来。” 德妃一时心堵说不出话来,摸了摸十四后脑勺,小孩子有时候最是敏感,虚情假意和真心实意一目了然。 “喜欢就多和你六哥学学,他去过好些地方,你可以当故事听。”德妃非常乐意皮猴子能在入尚书房之前多学一些小六的优点,不至于吃亏上当。 “这个可以有,我最喜欢听故事。”胤祯激动的拍小手,“他住这边吗?晚上能和我一起睡?” “他不住永和宫,等你六岁也要搬到阿哥所去住。”德妃对十四不放心,还没小六懂事稳重愁死人了。 “哦。”胤祯一脸遗憾,小脑瓜一转有了主意,“那我能去阿哥所找六哥玩吗?” “能啊。”德妃乐意两兄弟亲近,“你想去的地方都可以让他带你去。” 翠微进来摆饭,听到这一句笑了,“主子忘了郡王还得上学,皇上虽然不在宫里落下的课得补上,多余的时间怕是抽不出来。” “啊,这也不行?”胤祯沮丧道,“好不容易有位兄长,都不带我玩。” 胤祚收拾清爽披着头发进门,“玩什么我听听?” 胤祯跳下椅子跑过去拉着六哥的手指,“额娘说让你带我到处玩,翠微说你要上课没时间。”小脸皱成包子不知道谁说的对。 “能行,挤出两天时间,先带你在宫里各处走走再带你出宫,玩够了我再去尚书房补课。”小事一桩难不倒胤祚。 “出宫不行,太乱了!”德妃不赞同,只允许在宫里转转,胤祚心玩野了,再加上个皮猴子真怕在宫外出事。 胤祚牵着十四坐到桌前坐好,接过翠微递来的筷子,“没事有人跟着,京城再乱哪比得上外面。” 德妃担心的不是有没有侍卫保护,“皇上未归太子监国,你又和太子、大阿哥不和,额娘这心悬在半空放不下。” “这有什么。”胤祚满不在乎道,“出宫前会提前告诉太子,太子有权力有义务确保我和十四在外的安危,真出了事……”康熙第一个饶不了太子,连同大哥一并算上,谁让其是长子,长兄如父的作用没起到就该罚。 “呸,呸,呸,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德妃瞪了口没遮拦的胤祚一眼,告诫小儿子,“你可别学他这一点。” “哦。”胤祯半懂不懂,只知六哥和太子、大哥不和,不禁脱口而出,“那四哥、五哥、七哥呢?” 胤祚没反应过来,停顿了一下后知后觉才明白十四问的话意,“胤禛、胤祺面子情别往心里去,胤祉好为人师学识算是拔尖的,多跟着学对你有好处,老七他愿意带带你就老实些,其他人等你接触多了自行体会,我的处事方法不一定对你也合用。” -- 第189页 “这样啊。”胤祯懂了拍胸脯保证,“我拿七哥当正常人看待,不会乱说话。” 胤祚乐了,摸了摸十四的大头,“你做得对,出生不是谁都可以选择,做人要有心,老七自卑又倔强好在人挺聪明,皇阿玛对其一样在意。” 德妃有在暗中照应七阿哥及生母,掌着三分之一宫权做起事来十分方便。 用过饭,胤祯赖在六哥身上树袋熊一样抱着不撒手,“你陪我玩。” “快下来,没规矩。”德妃一个眼神,“你可别宠着他,现在就够让人头痛的。” 胤祚抱着十四站起身,“就这两天,闲玩得日子不多了,等十四上了学挤不出一点玩心。” 也是,德妃释然了,十四不是胤祚能得皇上看重,无法无天想学什么学什么不受管束,十四不行这宫里有一个小六就够了,皇上肯定会让师傅好好教导。 “舟车劳顿你快回去歇歇,十四也该睡午觉了。”德妃心疼胤祚,伸手要将扒在小六怀里的十四抱过来。 胤祯扭脸不给抱,小胖手拍着六哥的后背,“快走快走。”死命的催促。 “没事,这小子精神得很,正好我要去见太子。”回来了当然要向宫里的最高掌权人问候一声,胤祚不希望被人揪住不懂规矩这点诟病到额娘和十四身上。 “皇太后那边你也得去,别把老人家气着了。”皇太后是现今后宫最尊贵的存在,德妃提醒胤祚别忘了应尽的礼数。 “行,我去正好说说老五在外的丰功伟绩,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胤祚已经找好说辞,“额娘放心。” “老五?这话是你该说的?”德妃瞪视,“注意称谓免得祸从口出。” “好吧。”胤祚一时嘴快,平时一向很注意。 “去吧。”德妃这才发现胤祚身边服侍的奴才换了,方知新人叫卫冬看上去像个侍卫,不过既然是皇上给的应该问题不大。 第99章 亲兄弟 出宫玩 胤祚抱着淘气鬼一路来到皇太后居住的宁寿宫。 放下十四胤祚理了理衣襟, 兄弟二人跟着嬷嬷进去行礼问安。 胤祯乖觉的跟在六哥身侧,安安静静的听着六哥说五哥在外的趣事。 皇太后是个和蔼的老人,赏了些小玩意给两兄弟。 从宁寿宫出来, 胤祚牵着十四的手一路走一路介绍宫里的大小殿宇,哪些地方能去, 哪些地方不能进心里最好有个底。 “别仗着一时好奇心起给自己和额娘惹麻烦, 宫里并不安全, 无论在哪身边必须要有奴才跟着。”胤祚叮嘱十四。 “好,不给额娘添乱。”胤祯不傻分得清好赖话。 经过御花园,胤祚把知道的几个重要地方带十四看过, “天黑避着这几处,我能教你的不多。”经验都是摸索出来吃一欠长一智,光凭嘴说很难牢记于心。 “嗯,好。”胤祯怕黑,一般不太敢一个人钻犄角旮旯。 身后的卫冬多看了两兄弟几眼,心道宁郡王不愧是宫里混出头的,细节之处见真章。 第一次来毓庆宫,还好没记错路线,胤祚带着十四在何柱的引领下来到太子的书房。 “见过太子。”胤祚照常不跪, 自然不可能让初见太子的十四跪下。 胤祯近距离看到一身明黄服饰的太子,只觉得好生气派威仪赫赫, 有点小害怕小紧张,往六哥的腿边挨了挨。 太子搁笔:“回来多久了现在才请安?”事实上一早就接到老六归京的消息, 皇阿玛居然放任老六独自回来, 心底的疑惑渐升。 “儿行千里母担忧,孝道大如天,太子理应能够谅解。”胤祚有得是话堵太子的嘴, 挑剔他不知礼数省省吧。 太子梗得差点祭出眼刀,“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口舌之利见涨,不愧是一己之力擒拿过噶尔丹的人,令人深恨。 “人都会长大,四哥、五哥、八弟在外随同皇阿玛忙里忙外,立功无数归京后自然少不了奖赏。”胤祚含沙射影讽刺太子困在京中虽有监国之职不过是个摆设,一应奏折皆得送到康熙手上过目,连个盖印的活都沾不上手有脸埋汰他。 太子脸色不大好,底下的兄弟一个个长本事了,若得了皇阿玛的青眼还不一个个翅膀硬到可以与他抗衡的地步?一个老六就够他嘬牙花子,再来几个头都炸了。 “替皇阿玛分忧解难本是身为人子的本分,你怎么提前回来了?”太子转移话题,不愿意听伤脑筋的事。 “我又帮不上忙多有拖累干脆回来歇两日,把之前落下的功课补齐。”胤祚顺势提起,“明日我带十四出宫玩,宫门落锁前回来。” 太子纳罕,老六哪根筋搭错了头一次向他报备行踪,转念一琢磨,不对劲! “十四这么小你就不怕磕了碰了?”太子话意可不单单指十四,恨不能老六在外出事永远的埋进土里。 胤祚皮笑肉不笑的拍马屁:“这不有太子您,整个京城上下尽在太子掌控之内,真要有不开眼的人……” 太子眉头一紧,听出老六在内涵他,恨不得现在就掐死缕缕踩在底线上的家伙! “行了。”太子对唇枪舌剑互讽没兴趣,连杯热茶都懒得招待打发人赶紧滚,火气快要压不住了。 “太子要多多休息,别累坏了身体,皇阿玛归京定会问责,内务府也不知道有没有足够多的奴才更替。”话落不等太子发飙,胤祚领着十四施施然离去。 -- 第190页 砰! 人走了,太子扫荡一桌子东西,“混账!”气死人不偿命,早晚撕了那张巧舌如簧的嘴。 回去的路上胤祯心有不安,扯了扯六哥的手,“太子他……”眼神像恶狼一样,蓄势待发要吃了六哥般,太可怕了。 “太子敬着便是,你可别学我,我是立了功有封号的郡王,你现在还小书读的多了就知道如何应对,也别太相信教你的师傅,一个个死板的老顽固,识字后多去文渊阁看些杂谈,外语也要学起来,但凡感兴趣的多看多学对你没坏处,要懂得思考和辩证,别人的理念不是你的。” “好。”胤祯记在心里。 胤祚抱起走累的十四:“弓马骑射、火铳学起来,以后做大将军。” “嗯。”胤祯趴在六哥肩头,肩膀并不宽阔却有种无比令人安心的感觉。 胤祚送睡着的十四回永和宫交给额娘,用过晚饭才走。 阿哥所虽然每天有奴才打扫,卫冬还是让人从里到外收拾一新,做事十分妥帖。 “你也下去歇着,晚上不用守夜。”胤祚除掉衣物吩咐了一句,“明早出宫,准备一下。” 要做的事都做了他才能静下心来读书,胤祚一向按计划进行。 “是。”卫冬可不像顾生傻傻的守在门外,梦的事即使发生在宁郡王身上,问又不可能告诉他一个奴才,皇上如今不在宫中,抓紧时间歇两日是真。 一夜无梦,翌日醒来伸了个懒腰,用过饭胤祚去永和宫接十四。 “十四阿哥危险,快下来!”一个没看住调皮鬼上了树,翠微和奶嬷嬷差点把魂吓掉 “我不,站得高看得远。”胤祯嘴硬,小手死死抓着树杆坐在上面,也不敢胡乱到处张望,爬上去之后看了眼树下有点高。 小太监正准备架梯子上树,将十四阿哥抱下来。 胤祚见此挥手制止,看得出捣蛋鬼恐高下不来,在树上强装镇定的样子着实有趣,可惜手上没相机,拍下来存着给日后长大的十四看,可以嘲笑一整年。 “宁郡王大安。”院子里奴才跪了一地。 “免了。”胤祚来到树下,对着树上的小鬼头说,“不敢下来?” “谁说的,能上就能下。”胤祯死鸭子嘴硬,心里发抖实在是太高了掉下去会摔伤,后悔爬树忘拿梯子。 胤祚激将道:“那你到是下啊。” “郡王,这样不好。”翠微制止两兄弟抬杠,别真把十四阿哥激得跳下来,可毁了。 “男孩子摔摔打打长得快,又不是公主需要娇养。”胤祚不让翠微插手,张开手臂对十四说,“你跳,我接着。” 胤祯看看六哥又瞅了两眼不敢上前架梯子的奴才,抿着嘴吭呲了半天:“你确定能接住?” “不确定,你跳我才能接,不跳我接个空气。”胤祚逗十四,“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受点皮外伤不要紧,吃一欠长一智下次做事前考虑清楚。” 翠微心急火燎实在看不下去,进屋找主子做主管管。 德妃就站在窗前看着两兄弟闹,止了翠微要说的话,“让胤祚教,皇子确实不该娇养,这怕那怕的性子定了,长大优柔寡断不是好事。” 得,主子都这么说了,翠微再担心也只能站旁边干看着插不上手。 树上纠结半天的胤祯坐不住了,“你一定要接住我。”松开手闭上眼睛扑过去。 所有的人揪着心,生怕宁郡王一个失手十四阿哥摔地上头破血流。 胤祚笑着稳稳接住十四,拍了拍小淘气的屁股,“下次爬高记得先架梯子,别让额娘跟着提心吊胆。”他有留意到窗前的宫装丽人。 胤祯吐着舌头拍了拍小心脏庆幸接住了,下次敢不敢下次再说。 “好了,跟额娘说一声,带你出宫。”放下十四胤祚进屋。 “这么好?”胤祯以为爬了高会受罚,至少会被六哥或是额娘教训一顿,没想到好事临门,当即笑出一口小米牙。 胤祚点头:“玩够了,我好清静几日,你也该学些新东西,别总惦记着玩。” “哦。”反正能出宫哪怕就这一次,胤祯心里冒出兴奋的小泡泡。 德妃听到兄弟俩对话,让翠微去取银子。 “别瞎买,宫里的东西比外面的精细,别乱吃跟紧你六哥莫瞎跑,丢了找不到有你哭鼻子的时候。”德妃叮嘱一番。 胤祚既然敢带十四出宫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卫冬是康熙的人,手里头一定不缺可靠的人,明面上用太子那边派来的侍卫足够了。 太子再恨他,也得保证他和十四在外的安全,少一根头发都是太子之过,胤祚正是因为拿捏住重点,才敢大刺刺出行。 “去换衣服。”额娘给的散碎银子和银票收好,十四丢给卫冬打理。 胤祯迈着稳健的小碎步走了,嘴角上扬都快咧到后脑勺上。 “走了。”换过衣服胤祚带走了火急火燎的十四。 德妃目送两兄弟离开,这心还在半梁上吊着,什么时候两人回来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放下。 出宫走的侧门没坐轿子不乘马车,走着走一路看过去。 胤祯头一回出来看什么都新鲜,问东问西像只欢快的小鸟。 胤祚能答的就说,有些问题问得太偏直接跳过,走累了找家附近的酒楼坐下来吃吃喝喝。 -- 第191页 但凡能去的地方胤祚都带十四逛了个遍,吃的玩的买了一堆,肚子实在有限只好带回去。 毓庆宫,字练到一半实在提不起劲头,太子搁下笔净过手,走到桌前坐下倒茶喝。 “人还没回来?”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太子即忐忑不安又愁肠百结,都怨老六害他一整天无心正事。 何柱清楚太子问的是谁,“还未,宫门口已经提前传话下去,一见到宁郡王、十四阿哥立刻来禀。” “该死!”太子想动手的念头不是一天两天,压抑得快要逆流成河了。 砰! 太子摔了杯子,在屋里背着手打转,“不信没机会收拾老六。” 何柱大气不敢出,命人进屋把地上的碎瓷片打扫干净,别扎了太子的脚。 深吸一口气,太子皱眉的次数在老六回来后已经数不清,比老大还难对付。 “主子,宁郡王身边的奴才换人了。”何柱昨天就想说这事,为了严谨一些私下打听了些许消息,不尽如人意。 太子停下盯着何柱,“换了?”第一反应老六终于犯事让皇阿玛逮到,处理了一批身边的奴才以示警告,心情瞬间好了一大截。 何柱偷瞄了太子一眼,不难看出太子心情有所好转,可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不好听,这让他如何开得了口? 太子见何柱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瞬间意识到可能猜错了方向,“说!” 何柱吓得一哆嗦,“奴才打听不到卫冬的身份,就连顾生的事情同样毫无头绪,此人就像凭空多出来似的。” “没有家世背景?”太子猛然间推测出某种可能,越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出现在老六身上反到合情合理。 “尼布楚带回来的人?”太子细问,“提前归京的另一批人呢?” 何柱办事一向心细如发,“奴才找人打听过了,布木那些尼布楚的部族人并不认识卫冬。” “凭空出现,会不会老六在回来的路上捡的?”太子不敢去想,万一是皇阿玛手里最为看重的奴才,越琢磨越惊心。 何柱战战兢兢道:“卫冬懂得宫里的规矩,像侍卫不像奴才这类人。” 这时有人来报,“宁郡王、十四阿哥平安回宫了。” 太子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走,去见见老六的新人。” 之所以在意是因太子害怕皇阿玛给予老六不一般的厚爱,他是知道皇阿玛手上有一只私兵,如果卫冬出自那里,老六的势力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疯长,从绊脚石到分庭抗礼的对手,用时之短无不令人心惊。 太子绝不允许老六背地里积蓄力量发展势力,天生的敌人必须扼杀在摇篮里。 第100章 胤禛大婚 走礼 胤祚带十四进阿哥所转了转, 刚回屋坐下连口热茶没喝上,太子大驾光临倒是稀奇。 “太子来此有失远迎。”一看眼神便知来者不善,也对, 太子一向无事不登三宝殿,胤祚习以为常。 胤祯觉出气氛异常, 行过礼躲到六哥身后偷瞄来势汹汹的太子。 太子无心寒暄, 一眼盯上老六身边的奴才, 拿手公然指着:“他是何人?” 胤祚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太子吃错药了,原以为是来寻他的晦气, 没曾想剑指卫冬,一个奴才值得太子兴师动众阴着脸找上门? 卫冬一整天跟在身边寸步不离,没时间没机会对太子下手,康熙的人再无脑也该知道太子的重要性,抽疯了刻意针对? 不对!胤祚一下子恍然大悟,笑道:“一个奴才而已。”偏揣着明白装糊涂,太子果然是太子,能让康熙夸耀的存在可不是电视剧里活的二傻子。 “少装蒜,他可是查无此人。”太子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外面捡的凭你是何身份不能坏了宫里的规矩。” 好一个查无此人!胤祚乐不可支,“他啊, 是皇阿玛放在身边监管我的,太子若有意自可传信皇阿玛索要此人, 一个奴才我还是给得起的。” 卫冬无语, 身为当事人却无开口的资格,默默的装起哑巴。 果然不简单猜对了,太子心中窝火无比, 他身边可没这样的奴才,眼馋归眼馋绝不会无脑到上了老六的当,去向皇阿玛开口要人,给是一回事,要又是另一回事,至于是否真如老六所言监视为主照顾为辅,等皇阿玛回京再探不迟。 “好自为之。”看得是卫冬,话却是冲着老六去的,太子拂袖离去,该考虑扩大阵营,马上开恩科大批学子出仕,每一枚棋子都有利用价值,安排起来不能再看着老六做大。 胤祯看得是半懂不懂:“太子他……”挠了挠头一脸疑惑。 “管他作甚。”胤祚不便同十四讲卫冬的来历,太子能说是因康熙允许太子知道一些继承人该清楚的秘密,他所知部分皆是康熙愿意透露出来的,同样是一种无形的威慑。 胤祯想不通便不再纠结,只要不是找麻烦转头就忘。 胤祚送十四回去,“明天补课,没时间陪你要乖一点。” “嗯,嗯,我也要学习。”一直有在练字,胤祯玩归玩没忘额娘教的东西。 胤祚每天到尚书房打卡,感兴趣的就学剩下的时间呆在文渊阁,也仅仅清静了一周,康熙归京了。 穿上郡王的服饰,胤祚跟在太子身后到宫门前迎接圣驾。 康熙回宫后第一件事,今年的选秀该办了,好好的为儿子们挑选合适的嫡妻。 -- 第192页 “啊?”胤祚用手指着自己,“我也要,不是,我还小。”见鬼,忘了古代十一二岁谈婚论嫁,忽略了这把赐婚的火烧到他头上。 卫冬点了点头,宁郡王吃惊的小表情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康熙选妃往后宫塞新人他管不着,自己的婚姻大事不该就这么草率定了,十二岁结婚能干什么?他还有好多未实现的梦想,哪能被婚姻的枷锁套牢。 “不行,我不同意。”胤祚麻溜的去乾清宫找康熙。 梁九功纳闷宁郡王风风火火的样子莫非有急事?没听卫冬说过? 康熙正在用笔勾选送上来的秀女画册,挑家世背景适合的人选,忽见一脸正色的胤祚,搁笔问:“什么事?” 胤祚鼓起勇气道:“选福晋的事别把儿臣算在内,儿臣还小过几年再说。” “小?”康熙乐了,上上下下打量胤祚一遍,“朕如你这般大时已经有侧福晋了,老四只比你大两岁,好的先定下来完婚的事推后两年由你。” 胤祚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他不要盲婚哑嫁连人都没见过,心思秉性一无所知,一张圣旨将两个陌生人绑在一起,紧接着再塞一堆侍妾,后院真成了宫斗现场,家宅不宁可不是好事,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刚一出生就被后院的女人弄死,康熙受得了他受不住。 康熙见胤祚十分排斥,调侃道:“现在不指一家,等你想好了可就没剩几个合适的。” 到时候再说,有些话也只能心里想想,胤祚为了要康熙一个承诺,祭出杀手锏,“再等几年也不迟,尼布楚那边还得回去盯着。” “朕看你是玩心不减,不愿意困在这一亩三分地的宫里。”康熙哪里看不出胤祚那点小心思。 这点胤祚不否认,趁着年轻当然得到处走走开开眼界,有了家室心里牵肠挂肚容易分心,他可不需要以联姻的方式获取妻族那一方的支持,自古外戚干政屡见不鲜。 “皇阿玛儿臣有顾虑,万一成亲之后梦不准了。”这可不是危言耸听的玩笑话,遗传学问题真说不准,胤祚到现在没弄懂金手指怎么来的,用来解决眼下燃眉之急再合适不过。 康熙怔了一下,胤祚要是不提真把这茬给忘了,梦是挺邪性万一真跑到别人身上,止不住扼杀的冲动,的确不应操之过急。 “行吧。”康熙暂时不给胤祚赐婚,但是人选方面先行留下,身份相当长相不错的满朝文武当中也就那么几家。 得到康熙金口玉言胤祚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回去的路上还在琢磨,不久以后阿哥所该热闹了,又是婚事又是孩子,没个几年肯定难出宫建府。 虽说是别人的喜事,胤祚也不轻闲,礼物都得提前备出来,头疼的事交给卫冬去做。 选秀落幕,紧接着是科考转眼又要过年,这一次宫中设宴百官普天同庆。 饮酒赋诗好不欢乐,加上有些人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拍马屁的造诣见涨,胤祚不幸也在涵盖范围内。 胤祚能说什么,自然是起身敬康熙:“一切都是皇阿玛教导有方。”喜庆的日子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砸。 太子皮笑肉不笑刺了老六一句:“长了张会说话的嘴。” “彼此彼此。”胤祚冷嘲热讽,“弟弟们能有今日,全仰仗太子勤加督促,敬第二位功臣。” 太子面容差点崩不住,这已经不是在内含他对兄弟进行打压,而是明目张胆在皇阿玛面前上眼药,可恶! “老六少喝点酒。”胤祉插话打圆场,过年不就图个高高兴兴,偏偏要说倒人胃口的话。 “没事。”胤祚装出醉酒的样子,双眼迷离的胡乱挥手,“酒后吐真言,都是发自肺腑的大实话。” 气氛一度陷入沉寂,老六莫非真喝多了?虽说较劲太子他们几个兄弟在旁的确能看乐子,但是,偏偏有种集体被拖下水沾一身泥的即视感。 胤禔、胤祉偷偷瞥了眼皇阿玛,生怕脸色一变他们跟着老六一起倒霉。 不信治不了老六,太子借题发挥:“即是实话,我问你众兄弟中谁人能入你的眼?”调笑的口吻设下环环相扣的陷阱。 胤祚奉上一记傻笑:“当然是太子了,你可是皇阿玛点名让众兄弟好好学习的榜样,是以一个个都长本事了,办起事来深得圣心。”套他,门的事也没有,胤祚踢皮球将太子一军。 “受宠若惊!”太子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咽下升起的郁气,“愧不敢当。” 胤祚故意膈应太子:“过于谦虚显得做作。” “咳!”胤禔没憋住笑,侧过身去捂嘴直乐,老六时时语出惊人死不休。 “大哥莫不是在笑老六过于自命不凡?毕竟他可是独一份的宁郡王。”太子嘴不过老六,矛头瞬间对准敢嘲笑他的老大,一个一无所有的蠢货也敢没规矩。 不单单胤禔被太子深深的插了一刀,其他未有建树不出彩的阿哥们谁人不心酸。 堵得老大哑口无言,太子暴戾的心情好了那么一丝,“老六以后是个干大事的人,郡王之上还有亲王,继续努力。”他不高兴别人休想在他的痛楚上撒盐。 一场宴席吃得众阿哥要多堵心有多堵心,酒一杯杯灌下肚,举杯消愁愁更愁。 康熙三十年春天气渐暖,阿哥所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四阿哥大喜之日一早就在忙碌准备。 -- 第193页 胤祚昨晚没睡好,做了什么梦一点印象没有,直觉十分重要,若非卫冬提醒差点忘了老四今日迎娶嫡妻。 阿哥所地方不大一个人够住,两个人带着大批奴才显得十分拥挤,站在老四居所门口,胤祚不太乐意进去凑热闹。 “你去送了礼出来。”胤祚转身离开,绕道去御花园。 临门而不入这一幕恰巧被苏培盛撞见,纳闷不解之余回去告诉主子。 胤禛不甚在意,“走便走了。”早已不在乎老六这个亲弟弟,没什么事能打击到他。 苏培盛后悔多嘴,大喜的日子惹主子不快,凿补了一句:“许是人太多之过,奴才见卫冬送来了贺礼。”其他阿哥也都露了一面便离。 他和老六的矛盾永远解不开,错误已经酿成,换作是他也难心平气和说原谅,胤禛不奢求别的,只希望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阳关道。 御花园胤祚撞见老八、老九、老十聚在一块扔石头打水漂。 “六哥。”胤禩先看到老六,拉了拉玩性大起的老九、老十,礼数尽到。 “嗯。”胤祚没留下来寒暄径自离开。 老八、老九、老十目送六哥,走远看不见人才敢私下议论。 “同是十九年生,七哥都有嫡妻偏巧六哥没有,八哥你说怎么一回事?”胤禟消息没少听,好奇心使然有此一问。 胤禩也摸不着头脑,“不清楚,许是皇阿玛另有安排。”这可说不准,以老六在皇阿玛眼里的地位,事必会挑一个身份拿得出手的嫡福晋。 正如太子,侧福晋、格格一堆,唯独太子妃这么多年来才定下石氏,说不嫉妒是假,胤禩发愁以后的妻族能否帮上忙。 “我也想出宫。”胤禟羡慕十四,有个能陪着一起出宫的六哥,再看身边的八哥估计没戏。 “皇阿玛每年都会南巡,机会多得是。”胤禩说起南巡时的见闻,有目的的拉近关系。 第101章 会盟 打算 鞭炮齐鸣, 晚上的阿哥所比白天更热闹,胤祚没去凑趣早早的歇下,哪怕外面吵得睡不着, 懒得动一下。 脑子里浮现出老四后院的那些个女人,年氏, 年羹尧, 三十九年的进士, 没几年就能见面,好奇真人长什么样? 胤祚思绪很杂,有一出没一出的往外冒, 今年应该没什么大事发生,记不起来了所幸不去纠结没用的,天暖一些就回尼布楚,春耕开始了没他在场盯着不知道具体是何情况,希望一切如故不要懈怠。 什么时候外面没声了,什么时候才睡过去,梦里一场屠杀看得胤祚肾上腺素飙高,有点重回战场的即视感。 “咦?”胤祚皱眉,十分不能理解, “已经死了的噶尔丹为何会出现在梦里?”不合常理! 能让胤祚识别方向地点的东西一概看不清,瞬间头大如斗, 不想看不想听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不管用。 “很重要吗?”噶尔丹已死准噶尔土崩瓦解在内乱,有什么地方是他忽略的?胤祚百思不得其解。 战场上十分混乱胤祚就认识一个眼熟的噶尔丹, 交手的另一方是部族人, 具体身份不明,呼喊出来的话太飘了听不清。 眼下的情况是想走走不了,想醒醒不来, 再次成为旁观的木头桩子,胤祚说不出的无奈。 噶尔丹消失了,又有两个部族在开战,一方输了携带家眷和牲畜逃难。 入夜两个人在火堆前商量,胤祚靠得近一些听到了谈话内容。 “投奔沙俄还是朝廷?” “大清皇帝遵奉喇|嘛|教,又因喀尔喀友善投其准没错。” 等等,胤祚有点转不过弯,喀尔喀之前不是被噶尔丹攻下,投靠是在前还是在后? 念头刚一动,就见噶尔丹再次出现,追着谈话之人一路到达眼熟的乌兰布通。 “这算什么?”胤祚搞不明白梦境所要表达的核心,烦躁的眉头打结。 日上三竿不见宁郡王起来,卫冬推门进屋叫人。 “几时了?”胤祚从床上坐起,看了一眼外面,天都亮了,“尚书房告假。”去是能去不过晚三春了。 “已经告过假了。”卫冬昨晚见定郡王睡得迟,一早便去请了假,谁知一睡不起才有点慌。 胤祚看了一晚上死人没缓过来,胃里酸水直冒,扒着床沿干呕了两声。 卫冬见此赶紧去端温茶,“请太医来瞧瞧?” “没事,没睡好。”胤祚起来洗漱用饭,站在院子里透透风,好点了。 下午传出御驾再次启程的消息,胤祚纳了闷,“去哪?” 卫冬笑道:“多伦诺尔。” “多伦?”耳熟得很,胤祚仔细回忆了一下,脑子里跳出多伦会盟四个大字。 卫冬不明就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喀尔喀蒙古!”难怪,难怪昨天晚上的梦那么诡异没头没尾,胤祚瞬间明悟。 卫冬点了点头:“这一次去的人不少。” 除了太子去不了恨得咬牙切齿外,胤祚压根不在乎随驾的事。 胤祚不禁想到收回蒙古的好处,那里矿产资源不比尼布楚差,尤其是金矿的储量,简直馋得人口水直流。 “什么原因非得去?”胤祚对喀尔喀了解不多,直接问卫冬。 卫冬回道:“起因是一桩血案,土谢图汗部与札萨克图汗双方发生致命冲突,邻友成了仇人,其中噶尔丹之弟的死也参合进去,矛盾更加不可调和。” -- 第194页 创立多伦会盟取代战争,联络蒙古各部在政治上加强中|央集权,标榜仁政,笼络汉族士人,康熙这一手玩得非常溜,胤祚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去告诉布木一声,早些做准备。”多伦会盟空前绝后,胤祚等不急亲临现场见证历史。 卫冬迟疑了一瞬:“随行名单尚未拟定。”就怕宁郡王计划落空整出别的幺蛾子。 胤祚横了卫冬一眼,“不让我去?” 卫冬可不敢如此肯定皇上不许,摇了摇头。 “不让去就不去,我带着人借道蒙古直接回尼布楚。”胤祚有得是办法,原本打算好了不在宫里蹉跎。 借道?亏宁郡王说得出口,不按常理出牌的事没少耳闻,卫冬找不出反驳的理由,退下去支会梁九功一声,然后出宫传话布木。 此次会盟为彰显大清威势,除了太子、三阿哥留下担当监国重任,十阿哥以上的皇子都去,文臣武将留下辅政大臣四人,余下的半数官员随驾。 胤祚出宫见了布木一面,查看准备的行装,“火器都带上,会盟之后直接回尼布楚,该准备的都备齐全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是。”布木道出难处,“火药、子弹等物火器营那边说无令不给做,奴才又恐私下自制遭人提告。” 不是自己的地盘用东西还得批条?简直!胤祚让布木先去把缺的东西买回来,回去直奔乾清宫。 “皇阿玛儿臣有所需。”单刀直入说明来意,胤祚给出具体数量,希望火器营那边尽快调配。 康熙自梁九功上报中获悉,胤祚有意回尼布楚,到是不反对,“火器营那边忙不过来,找个地方给你用,自己做去。” “也行。”会盟就是去找场子武力威慑需要换装备,胤祚能理解,自己做更合心意,省得火器营做出来的东西尺寸不对耽误事。 拿了手谕胤祚懒得再跑一趟,丢给卫冬去办,回阿哥所打包行李,再去同额娘说一声。 德妃正在哄小儿子,劝也不听骂也不管用,撇着个小嘴要哭不哭的样子看上去委屈及了。 “六哥!”见到来人胤祯扑过去求安慰,“为什么别人都能去就我不能去?”好想出宫玩,这已经不是额娘准不准的问题,皇阿玛一回来六哥都安静不少,要是人能再晚一些回京,他就有更多在外游玩的机会。 胤祚拍了拍十四后背:“等你再大一点,老十不是在尚书房读书,这才有资格前去,十二、十三不是和你一样,以后有得是机会。” 胤祯不是什么也不懂,就是觉得委屈好想长大。 “额娘,我这一去直接回尼布楚。”多余的话胤祚直接略过不提,人多眼杂隔墙有耳。 德妃心疼胤祚来回奔波,小六此去肯定是皇上的意思哪里敢拦着,叮嘱了许多话,“婚事由你吧。” 老四的嫡妻木讷的让德妃多看一眼都觉得憋气,要不是家世拿得出手,真没办法亲近起来,是以对小六推脱赐婚一事也就不那么怨念,晚些成家也有好处,她再操心也管不了,拿儿孙自有儿孙福作宽慰。 胤祯见缝插针道:“要走了?走之前能不能带我出宫?” “这我可做不了主,你问皇阿玛去。”胤祚用康熙来搪塞十四,要启程了该忙的事还有不少,顾不上带小家伙出宫。 德妃冷了脸教训就知道玩的十四,“你六哥很忙,现在就得为出行做准备,别捣乱。” “好吧。”胤祯听话,他得好好读书早一点去尚书房,这样就能缩短时间争取下一次正正当当的随皇阿玛出宫。 胤祚用过饭离开,卫冬还未回来,指挥奴才打包衣物,坐在桌边缕一缕会盟的事。 尼布楚肯定得回去,蒙古整个收回来胤祚是真眼馋金矿,有银子先把路都修了,来回跑马坐车也不颠簸。 “烦啊!”胤祚惆怅道,“缺人手,蒙古部族大多桀骜不驯要想团结起来一致对外不现实。“一盘散沙好过一统后成为第二个不可控的准噶尔。 卫冬回来误听了一耳朵:“什么不现实?”话一出口惊觉失言,跪下请罪。 “办好了?”胤祚没叫起,这个时候立威有点晚,“记住自己的身份,顾生死于话多,手伸得也太长了。” “奴才明白。”卫冬冷汗瞬间浸透衣背,果然不能小看宁郡王,给自己紧了紧弦时刻警醒前车之鉴。 胤祚还算满意卫冬的应变能力,“同你一样的人有多少?” 卫冬猛然间抬头望向宁郡王,“这,奴才无法回答。” “缺人手,越多越好。”胤祚小小的透了个口风,“如果多伦会盟顺利,蒙古这块地盘利用价值非常之高,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也许?卫冬必须面对这个词带来的深远意义,宁郡王一般不会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缺人手直接向皇上禀明便是,说给他听不单单指字面上的意思。 “您不是准备回尼布楚?”卫冬不确定宁郡王是否有留在蒙古的意思,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胤祚不答抬手叫了起,“去看看行李还缺什么?”话题直接掐断不予多说。 卫冬懂了,起身行礼告退,先去乾清宫走一遭,无论如何报个信,万一宁郡王在多伦会盟时期突发奇想做出点别的事,皇上也好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做梦了?”康熙习惯以梦去衡量胤祚话意中的反常。 -- 第195页 “没有。”卫冬很肯定给出答案。 “奇怪,听着不像是无的放矢。”康熙思索一会搁在心里,多伦会盟在前其他事全部靠后,以胤祚的聪明拖不了后腿。 卫冬回去清点宁郡王行李,他那一份也备好了,一切妥当前去复命。 胤祚突然间记起一件事:“去把太子给我的马打理一下。”出行彰显大清国威气势得有,坐车就甭指望了,还好是春天不冷不热,夏天赶路才要命。 “是。”卫冬刚要走被叫住。 “船只也备上。”尼布楚河开能走水路,骑马行进再快也废腿,胤祚能偷懒绝不硬挺。 卫冬记下这就去办,要运马匹和火器等重物,一般的官船载重有限得是那种战船才行,船只等都得提前说好,宁郡王一张嘴他则跑断腿。 第102章 挑衅在先 放出风声 四月, 御驾从京城出发,多伦诺尔距离京城八百里,不远也不近。 胤祚端坐在马背上, 由着马儿缓步前行,目光扫到第一次出宫无比兴奋看什么都新鲜的老九、老十身上, 两人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好生欢乐。 老八跟过去很会做人带着两小只有说有笑, 胤祚收回视线转向老大, 上下一打量人模狗样拿出皇长子高高在上的架势,看得人弯了嘴角。 “六哥。”胤祐打马上前靠近,“五哥怎么不过去盯着老九?” 胤祚乐了, 老七发现华点了,眼睛够利的,“同龄人能玩到一起,与其替老五操闲心,不如想想会盟期间多抓住机会好好表现。” “什么机会?”胤祐一头雾水,听懂了却找不到门路。 胤祚把话挑明了说,“比如友谊第二比赛第一互相不那么友好的切磋,有把握你就上,这种事情不是谦让的时候。” 胤祐谢过六哥提醒, 即兴奋又有点小自卑,“大哥的骑射功夫了得。” “人各有所长, 未必是真刀真枪拼杀,多留意机会难得。”胤祚看老七顺眼多指点几句。 胤祚留意了一下老五, 好几次胤祺侧首往老八、老九、老十那边看去, 担心不曾写在脸上关切一分没少,有一点没说透,老五不是不管老九, 而是不喜欢以老八为首的小圈子,上赶着只会碍眼,更有可能被老九嫌弃自此两兄弟真正拉开距离井水不犯河水。 老八很会哄人,本身气质出众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好说话能聊到一起去,老十年纪小需要玩伴是以跟着老九,而老九又能被老八三言两语唬住典型买一送一,胤祚一边观察一边分析一边自娱自乐,笑容一直停留在脸上不曾消失。 胤禛跟在御驾前认认真真做个孝顺儿子,偶尔偷瞄老大和老六,不希望两人抢他的风头。 派系一目了然,胤祚不禁叹气,“什么样的环境养什么样的人。”宫里出来的个个都是人精。 胤祐听了没言语,明白六哥指代兄弟之间划分出的小圈子,独行有独行的好处,至少不会有太多的烦心事。 多伦诺尔蒙古语为七溪、七里潭之意,会盟所在地十三里滩草原,十分辽阔。 到了地方安营扎寨,以康熙行宫大帐为中心,众星捧月之势在方圆五十里内支设大账,屯兵列营。 喀尔喀蒙古三大部族,内蒙四十九旗王公贵族陆续到达搭建营帐。 胤祚闲不住带上卫冬到处溜达,嘴里叨念着,“怎么就不做梦了呢?”奇怪,越期待越没有伤脑筋,金矿啊你在哪里? 花了几天时间熟悉环境,胤祚还亲手画了路线图消磨时间。 各方安顿好不会一下子就开盟会,需要选一个正当的吉日,互相之间也需要小辈们多见面多走动,联姻的问题备受瞩目,也有直接往皇子营帐内塞人的,做个侍妾之流也甘愿。 胤祚曾目睹胤禛被纠缠的一幕,抱臂在侧看了好一会儿乐子。 胤禛脸黑不客气的赶走部族送来的女人,不经皇阿玛同意私下收‘礼’十分不妥。 别人都被骚扰过,胤祚时不时就能看到非常搞笑的画面,部族的小姑娘那热情劲,就差大白天无空隙的死死扒在阿哥身上,小嘴挺甜很会说话。 “为什么没人找你?”胤祺被老六瞧了笑话,寒着脸矛头指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某人。 胤祚摊手耸肩,“你问我我问谁?”没人来烦他更好,他可没闲情应付别有用心之人。 卫冬同样无解,宁郡王长得不差路上遇到不少部族年轻男女,一个个避着走,活像躲瘟神一样非常奇怪。 有些话不敢说也不便问,卫冬不认识部族的人打听都没地方打听,谜团搁心底天天这么捂着都快长毛了。 “你小子是不是有高招,快说?”胤祺不信邪,老六活得越潇洒衬得他越狼狈,心里无明火跳跃。 胤祚大胆猜测:“或许噶尔丹威名在外,可惜死于我手,个个都以为我脾气暴躁不好相处,俗话说柿子捡软的捏。” “鬼扯!”屁话一句不信,胤祺理了理扒乱的衣袖忽然灵光一闪,“我明天就跟着你,看谁还敢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随便。”身边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无所谓,胤祚很乐意试试部族人的态度。 翌日早起就去堵老六,一块用饭一起牵着马四处溜达,胤祺有一搭没一搭的开聊,话题并不固定。 “你觉得老八怎么样?”胤祺憋了好久,有些话不方便与外人道也,实在是忍不住了抓了老六当听声筒。 -- 第196页 胤祚停下来歇会儿:“为人谦和有礼很会来事,培养一下是个不错的外交家。” 胤祺牵着马站在老六对面,注意到胤祚的目光不是在看他,侧过身去顺着老六的视线望去,说曹操曹操就到,老八在和三四个贵族说笑,往这边走了过来。 “等着?”应该单纯的过来打声招呼,胤祺不太想接触不该接触的人,如今尚且不知是敌是友,一切得等到会盟之后才能下定论,接触这些明显揣着目的的喀尔喀各部贵族并不明智。 “都看到了,现在走有失身份。”胤祚松开手上的缰绳,拍了拍马颈让马儿自行去溜达。 胤祺不解:“放马为何?”牵着又不累一会儿还得代步。 胤祚给出的理由是:“不安全。”右手摸了摸左侧袖子里的匕首,小臂蹭了蹭腰侧的火铳,卫冬被布木叫走有事说,眼下就他和老五两个人,对面加上老八可有五个人。 “啊?”有什么不安全的?胤祺懵了一瞬,“说话干嘛只说一半?”听得人云山雾罩。 胤祚凭着直觉和多年来看人的眼力,给胤祺打了剂预防针,“一会儿要是一言不合,或是找各种理由切磋,你上。” “我?”胤祺手指着鼻子,松开另一只手里的缰绳把马放了,隐约明白老六话中含意。 “表情收一下。”胤祚可不希望一见面进入正题,论赤手空拳长这么大真没和人比试过,力气如今大到何种地步连他都不清楚,未知很容易脱离掌控,出了人命会盟可就要雪上加霜了。 胤祺纵然难以置信脸上的诧异收敛到位,维持表面平静内里不自觉跟着老六的思维深入,来者不善? 远远便看到老五、老六,胤禩正跟部族人说得兴起,既然遇上了介绍一下全当是交个朋友,带着人过去打声招呼。 “五哥、六哥。”胤禩介绍身边四人来自哪个部族。 贵族自命清高,行部族礼很是敷衍,眼睛一直在乱转各种打量,视线不约而同聚焦到另一人身上。 “宁郡王?”扎哈说着蒙语,口吻略显轻挑。 胤祚没说什么,身边的胤祺皱起了眉头,太失礼了! 胤禩不傻立刻察觉异样,充当和事佬打着哈哈,“六哥名声在外。” “大名鼎鼎如雷贯耳。”扎哈眼带挑衅的看向半大少年,不敢相信这位就是擒拿噶尔丹的勇士,感觉被欺骗了。 “我们还有别的事,先走一步。”胤祺十分警觉,已然感受到眼前的部族人不太友好,能避则避。 “我是部族第一勇士,想同这位宁郡王比试。”扎哈看不惯有人比他名声大能力强,凡是冒头的人都会想办法挑战,以奠定自身巴图鲁的地位。 真让老六说对了,胤祺头皮发麻,抢在老八面前开口,“会盟在即闹出事难以收场。” “不想丢脸现在滚还来得及。”胤祚气焰嚣张的接过话头,轻蔑的扫过打着歪主意的部族人。 扎哈不怒反笑:“大话谁不会说,有本事真刀真枪比一场,输了便输了不比是怂货。” 胤禩暗道不妙,谁会想到部族人这么没规矩,“别这样都是盟友。”情势急转直下惊得他赶紧制止。 任谁被枪口指着都会无比胆寒,火铳这玩意容易走火,一不小心真能瞬间要人命。 扎哈等人唬了一跳脸色骤变,挑衅的表情荡然无存,嘴皮子在动却一个字蹦不出来。 胤祺也害怕但是他不会阻止老六教训不开眼的蠢货,上赶着找晦气也不掂量掂量几斤几两。 胤祚一向不喜欢浪费唇舌,直接祭出火铳拳头大才是硬道理,瞎逼□□用没有。 “与我切磋你们几个加起来远远不够资格,趁现在心情尚可,麻溜的哪来的滚回哪去,真当我年纪轻就低人三分,噶尔丹可是死在我的枪口之下,想尝尝同样的滋味也不是不可以,一定包君满意。”胤祚极不客气,嚣张跋扈气势全开,玩不起就滚。 形势比人强,他们身上可没有火器,哪怕一拥而上也不是火铳的对手,扎哈权衡利弊压下升腾的怒意带着其他人转身离开,这个仇他记下了,会盟期间定百倍讨回来。 “个人不代表群体,一个人的荣辱不代表整个蒙古。”胤祚忽生感慨。 “你在说什么鬼话?”胤祺越发看不透老六,“在替挑衅你的人开脱?”脑子进水了? 胤祚用一种智商堪忧的眼神看向老五,光长年纪不长脑子。 “你这是什么眼神!”胤祺想揍人的冲动突显,明明老六先说的让人听不懂的鬼话,还敢嫌弃他没文化。 胤祚对老八说:“去找我和五哥的马。”吩咐完施施然离开。 “他这是……”唱得哪一出?胤祺看不懂也不想懂,“马应该就在这附近。”丢下老八自行离去。 胤禩看看这个远望另一个,心里颇不是滋味,凭什么让他找马? 胤祺火大的追上前面的老六,“你到底在打什么哑谜?”痛快点说出来行不行,比猜太子的心思还要命。 胤祚不屑回应,丢开老五回营帐休息。 “这个老六,神神叨叨没个正形。”害得他提心吊胆,胤祺吐槽了一堆,折回去找老八。 胤禩自然不可能一个人去找马,那是奴才该干的活,于是回来派人去寻。 胤祺折返没看到老八,白跑了一趟气得直跺脚,“这两个人简直没救了。” -- 第197页 卫冬赶巧后脚回了住地,听到一丝风声来到宁郡王这里,先是上上下下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确认没伤到松了一口气。 胤祚正有事找卫冬,“你去传我的马不见了,那匹马可是太子特意赏我的,让人赶紧去找。” 卫冬傻楞楞的站在原地,马今早上不是骑出去了,怎么可能不见?这话不好问换一种措词:“五阿哥的马可用一块找?” 丢要是只丢了宁郡王的马,这事透着蹊跷,再一联系刚刚听到的风声,卫冬不得不做出另一番假设。 “一块找,他的马也丢了。”胤祚心知肚明卫冬话意,“你只需要把风声传出去便可,会有人送马回来。” “您这是打什么歪主意?”卫冬实在推断不出直接了当问。 “看你的戏,少问没用的。”胤祚甚至不确定马会不会有问题,这不是未雨绸缪,有事更好闲来无事看场乐子,没事不等于以后风平浪静,静观其变即可。 “是。”卫冬垂首一礼匆匆离开,宁郡王非要打着太子的幌子,诚然马确实是太子原先的坐骑,宁郡王三言两语坑到手,已然不算是太子的所有物,这是要把事情闹大的节奏,不行,得和梁九功说一声以防万一。 第103章 请罪 大事化小 胤祺不喜欢精于算计的老八, 奈何老九总是跟在胤禩屁股后面转,加上今日老六古古怪怪含沙射影的话,决定去找老八问问那几个部族人挑衅老六是何用意。 “五哥?”胤禩在外到处交友打听消息, 头疼的是部族人上赶着找茬一事已然传开,好快的速度, 很难不往阴谋论上靠, 怕的是牵扯上他浑身上下长满了嘴说不清。 “进去说。”胤祺进到帐内, 坐在桌前倒茶喝。 胤禩坐到老五对面,也倒了杯茶饮下,缓了缓纷乱的思绪。 “马你可得让人找到, 老六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胤祺不是在催债,他的马找到找不到无所谓还有备用的,胤祚既然开口事情办不成铁定怪到老八头上,谁让挑事的人是对方带来的,不被迁怒很难。 “主子!”不经通传闯进屋,喜子一脸惊慌失措,才看到五阿哥也在忙跪下,“五阿哥安。” “出什么事了?”胤祺不好的预感浮现,眉头不自觉皱紧。 “外面在传宁郡王的马丢了, 重点在于马是太子赏的。”喜子抓住消息的关键进行说明。 “老六这是要干什么?”胤祺已经预感到山雨欲来风满楼气息。 胤禩沉思片刻刚要开口,外面又来一人火急火燎冲进室内, 顾不上规矩大声道:“不好了,宁郡王的马和五阿哥的马都死了。” “怎么死的?”第一反应老六该不会做了手脚, 故胤祺有此一问。 “利器刺入颈部血尽而亡。”前去找马的奴才当时眼见倒地没了气息的马吓得魂不附体六神无主, 匆匆忙忙连滚带爬跑回来报信。 “尸体呢?”胤禩强自镇定,站起身质问。 “在,在原地, 奴才一个人没办法拖回来。”当初以为找马牵回来就行,去的只有一个人,谁知出了这种事,明显有人刻意为之。 “马上派人拖回来找人验一下。”胤禩惊得肝颤看向老五,“我去向皇阿玛禀报。”会盟期间出现这种显见的恶意事情绝对不能轻忽。 胤祺直接道:“我去找老六,这个时候传出挂着太子名号的恶劣事件,老六应该清楚怎么做。” 胤禩心知老五是去兴师问罪,本来一件无伤大雅的小事,借死马的推动闹出的乱子极不可控,后悔带着部族人上前打招呼,谁知道那几个贵族会对老六不敬。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两人分头行动尽可能在事情严重前掐灭不该有的苗头。 在卫冬的动作下传言很快扩散开,没等他回去复命,忽闻两匹马皆已亡的消息,一个寒战上身大跨步去见宁郡王。 胤祚在玩九连环,刚解开一个卫冬进门,身边还跟着个尾巴。 “老六!”胤祺走到塌前居高临下俯视手眼不离玩具的人,“马死了,你早就料到了?”怀疑老六设套的可能大大增加。 卫冬松了一口气,不用他来问清原委太好了,竖起耳朵听。 “这个节骨眼不论是杀人也好杀马也罢都不吉利。”胤祚扔下手里的东西,下地来到桌前坐下,倒了杯茶递过去,“我可不是二百五。” 胤祺接了茶一口气喝下肚静了静神,坐下来分析事态:“会是那个人干的?”太蠢了,爱作的老六都知道会盟有多重要,上赶着找事嫌命长? “等等看,用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胤祚话题跳跃极快,“老八没亲自去找马?” “你这话说的,好像巴不得老八见到马死的惨状。”胤祺一度怀疑老六有未卜先知之能。 “眼神收收,我可不是神棍。”胤祚看出老五眼里暗含的意味,“那四人没占到便宜一定咽不下这口气,至于是不是四人干的,难说。” 胤祺点头赞同:“喀尔喀蒙古部族各自矛盾诸多,难保不会有人借机钻空子,利用你除掉明面上的心头大患。” 胤祚吩咐卫冬:“备饭。”扭头看向老五,“你呢?” “我去老八那边。”胤祺心神不宁,他可没老六淡定,说走就走。 卫冬将五阿哥送走,拎了食盒回来饭菜摆上桌。 大帐之内康熙沉默一时,对胤禩所禀之事并未放在心上。 -- 第198页 胤禩战战兢兢一直在等皇阿玛开口,微微抬起头只敢用余光偷瞄,他不怕责罚最怕这种无声的死寂。 梁九功心道八阿哥太会挖空心思拉关系,可惜被人给利用了,希望下次能长点记性。 帐外传来喧哗声,梁九功赶忙出门一瞧,回来禀道:“皇上,扎哈冒犯了宁郡王前来负荆请罪。” 胤禩震惊的眼睛瞪圆,这么快就处理了? “去把胤祚叫来。”康熙想到还有个老五,“胤祺一并。” 梁九功跑腿分头去找两人,传皇上口谕。 “好快的速度。”饭刚用了一半,胤祚搁下碗筷漱口,理了理衣襟这就前去看热闹。 札萨克图汗亲自押送犯了事的扎哈前来请罪,任打任罚悉听尊便,会补偿两匹汗血宝马聊表歉意。 胤祺先到,打量眼前赤着上身背负荆条的贵族,脸上嘴角处皆有伤,看得出来已经被教训过了,突然间明悟老六之前说的那番话。 一个人不代表一个部族哪怕身份再高贵,同理可证要是他们这些阿哥犯错,会不会也是这种现状?胤祺立即有种不寒而栗之感,怪不得老六意味深长轻飘飘放过挑事的人。 “在想什么也不进去?”胤祚路过老五身侧,人像失了魂一样僵直的站着没反应。 胤祺收了心回看老六,绝对是个通透的不能再通透的可怕人物。 如芒在背之感来自于身后两道不同落点的视线,胤祚狐疑老五又在天马行空乱猜。 康熙问:“具体事情详述。” 札萨克图汗押着扎哈入内,歉意的一再弯腰行礼。 “这个人见到儿臣开口便提切磋之事,儿臣又不是随便的人,谁都能指挥得动,拒绝之后对方恼羞成怒。”胤祚自觉没什么可说的。 这都说了些什么,胤祺急死个人上前一步抢话:“儿臣当时也在场,事情是这样的……” 康熙越听越皱眉,“丢马的是你?”怎么想的? 胤祚的理由十分简单:“马要是疯起来,后果可想而知。” 扎哈眼底冒火,压根不是他所为,说了多少次大汗就是不听非要他来请罪,一定有人在背后搞鬼,别让他抓住小辫子。 “此事胤祚你说。”康熙让明面上的苦主解决。 胤祺紧张的盯着老六,此事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本身就是一般的口角引发的不快,没必要上升到蒙古部族与朝廷对立上。 胤祚指着荆条道:“劳烦大汗抽二十下了事。” 胤祺长出一口气,抽两下死不了人,回去躺个十天半个月别再出来碍眼。 札萨克图汗解下扎哈背上的荆条狠狠地抽了二十下,心里轻快不少,就怕一点小事变成无可挽回的大事。 带着受伤的扎哈离开,命人送上两匹好马,札萨克图汗回去后三令五申耳提面命,警告族里一些自诩聪明的小辈,不要私下去惹皇子,要较量就正大光明在人前分出胜负。 康熙睨着胤祚:“说你当时的想法。” “什么想法?”胤祚一脸茫然,“正常的看不顺眼自讨没趣,能有什么?”这么问好像他在故意搞事一样,冤枉死了。 “没别的心思?”康熙不信邪,审视的目光扫向胤祚。 “真没有,会盟在即儿臣没道理惹是生非。”胤祚心里苦,是什么让康熙认为他在时时刻刻作妖? 没有最好,康熙挥退胤祚,传令下去:“会盟定在五月初一。” 梁九功传旨去了,胤禩等人跟着退出大帐面面相觑。 胤祚去看汗血宝马策马扬鞭去了,丢下胤祺、胤禩无言以对。 回去坐下缕了缕整件事来龙去脉,老六确实什么都没做,胤祺总感觉怪怪的,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别人要教训老六,老六借着外人的手反击回去,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死马换活马,这买卖可真值!”胤祺长叹一声,不得不承认一点,“跟着胤祚就是占便宜。” 距离初一还有五天,胤祚老老实实呆在大帐中读书练字哪也没去,安静的卫冬刮目相待。 转眼到了初一当天,康熙先是派内大臣前去传达谕旨:“土谢图汗对杀死前任札萨克图汗一事写出认罪书。” 土谢图汗之前因噶尔丹侵扰已经归顺朝廷,认罪书不认罪书的就一形式,两个部族的仇怨仍旧刻在各族骨血当中。 接了圣谕,土谢图汗写出认罪书并承认:“扰害生灵实臣等之罪。” 认罪书发给会盟的各部族首领,以求取得现任札萨克图汗的谅解,以及全部首领的宽容。 文字游戏而已,大家面子上过得去即可,关起门来谁知道谁安得是什么心,众人更在意之后的利益分割。 第一步完成,翌日正式会盟拉开序幕。 御营外搭起明黄御帐,御帐南向两侧设紫红色长帐篷,这是为参加会盟的大臣、蒙古王公而设。 正对御座有一帐篷,帐内桌上摆满了金银器、酒器等,在御帐两侧的长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食物。 胤祚吃惊的是今日居然有四头从京城赶来的大象,装饰的非常华丽,各种图案象征着祥和。 看傻的不仅仅胤祚一个,其他没见了过大象的皇子、王公贵族不禁啧啧称奇,庞然大物虽说书上有提到过,真正开眼的只在今日。 “好大,好高,看上去好凶!”胤禟揪着八哥的衣袖小声惊呼,“好想坐上去,能不能坐上去?” -- 第199页 老十狂点头,“坐上去一定非常威风。”眼睛里绽放出渴望的光亮。 “好听话叫声洪亮,长鼻子好好玩,尽然用鼻子喝水。”胤禟皱了皱鼻子好奇道,“真的能喝到水,难道不会吃进去鼻屎?” 可把老八恶心坏了,找了个借口溜之大吉,心里的震撼归于平静。 蒙古部族受到的威慑更甚,一些打算搞小动作的人改了主意先观望一二。 胤祚惊过之后对卫冬说:“这么个大家伙吃多少东西?”来时大部队带来的粮食只够人消耗。 “另外准备不必担心。”卫冬如实答道。 卫冬完全没抓住话中的重点,胤祚捏着鼻子道:“我是说,吃的多拉的也多,小心惊了马。”到时一团乱容易误伤。 卫冬怔了一下,“这,不归奴才管。”心也操的太多了些。 胤祚坐到位置上,倒了半杯酒品了品味道,听说是马奶酒没喝过试试口感。 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土谢图汗、札萨克图汗、车臣汗四人坐在第一排,其他官员按序落座。 喀尔喀总计近千人,八旗禁军佩带武器肃立。 康熙一到鼓乐齐鸣,喀尔喀王公贵族行三跪九叩大礼,朝廷这边由大阿哥带领跪拜。 “平身。”康熙手一抬,“坐。” 众人落座目光望向上首的皇帝,等着下文。 康熙首先宣布赦免土谢图汗的罪,“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远亲不如近邻日后友好相处利大于弊。”随后将册文和汗印授予土谢图汗,公开承认归附大清的部族首领最高的地位。 其他部族首领不作声,各人有各人的心思算计,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说和好就能化干戈为玉帛,要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胤祚端坐着,偶尔持酒杯浅啜,康熙的立场听着就是了。 第二件事,轮到被土谢图汗针对的札萨克图汗,康熙直接点了名,“朕允你承袭前札萨克图汗的汗位。” 现任札萨克图汗是前任汗王的亲弟弟策妄扎布,虽然手中早已握着大汗的权力,有一个被承认的身份自然更加名正言顺。 是以,策妄扎布起身行礼:“谢皇上恩赏。”拿到了梦寐以求的封旨。 这个时候部族首领执酒杯敬两个有矛盾却得了正名好处的幸运儿,“先干为敬。” 一轮敬酒喝下来,胤祚拿起一块点心充填空空的胃,酒要是这么个喝法妥妥抗不住三轮。 胤祚勾手示意身后站着的卫冬低头:“去拿醒酒汤来。”早知道来之前先把饭吃饱了再说,空腹饮酒度数再低胃也受不了。 卫冬悄悄的退下,除了醒酒汤还拿了一些吃了不烧心的小食。 胤祐就坐在六哥身侧,看六哥吃得开心饿劲上来,让身后的奴才去取一些,桌上大鱼大肉看着就腻。 喀尔喀贵族请求:“天可汗圣明,我等愿意归顺。”话都是事先同族里商定好的,为的是捞些好处,噶尔丹都没了能用到他们的机会不多,不得找点事做纷纷盯上了正内乱的准噶尔,要一个名分也好找借口将残余侵吞扩大领地。 康熙早有编旗的念头,应允了喀尔喀贵族请求,宣布:“将尔等与朕四十九旗一例编设,其名号亦与四十九旗相同。”分喀尔喀为三十四旗,下设参领、佐领,从行政建制上与内蒙古各旗划一。 众部族再次起身谢过圣上恩典。 “赐宴!”梁九功高喊一声。 二百桌的大宴上齐菜品,康熙亲手把酒递给哲布\\尊丹巴,然后是三位喀尔喀亲王,再次给二十位主要台吉。 受宠若惊的诸人红光满面,此殊荣实在难得,纷纷跪着接酒,一手持杯同时叩首,以示对皇上赐下特殊恩宠的感激。 从穿着上不难分辨出被称作哲布\\尊丹巴的人是藏传佛教中最大的活佛,听卫冬说其人与内蒙古的章嘉\\呼图克图并称为蒙古两大活佛。 两个称谓是世系,所有活佛都这么尊称,其他首领不在胤祚记忆范围内,说不定哪天换了人没必要在意。 桌上的饭菜并不合胤祚味口,腻死了。 宴会过程中,有各种杂技、木偶戏等助兴,喜庆又欢乐看得人目不转睛惊叹连连。 喀尔喀人从未见地如此隆重声势浩大气氛热烈的场面,非常高兴又十分惊异,有些部族年轻人酒喝美了,离开座位跟着一块起舞,欢欣雀跃写在脸上,以至于很多人忘记了吃菜,高声呼喊着拍手叫好。 会盟典仪傍晚才结束,胤祚枯坐着一整夜还得维持一国皇子的形象,非常的累,回去后冲了个澡倒头就睡,明天亦不得闲。 第104章 切磋 揍你没商量 初三, 赏赐。康熙下旨对哲布\\尊丹巴、三部汗各赏银千两,蟒缎、彩缎各十五匹。 诸人匍匐于圣主仁慈的洪恩之下而感激莫名,三呼:“万岁, 万岁,万万岁。” 胤祚跟着所有人跪下, 叩首再叩首呼声震天耳朵快聋了。 接下来又是赐宴, 胤祚脸色不好看, 赶紧让卫冬去准备他能吃的东西,今天说什么也不沾酒了。 这一次召见哲布\\尊丹巴、土谢图汗等共三十五人,康熙用的是蒙语与众人边用边聊, 氛围亲切融洽。 土谢图汗、车臣汗等人奏道:“圣主如此深仁,臣等恨归顺之晚耳,惟愿圣寿万年,俾臣等仰沐洪恩,长享太平之福。” -- 第200页 话说得那叫一个漂亮,马屁功力无可企及,反正胤祚观康熙眼角带笑,显然非常满意这一通赞誉。 康熙一高兴,大手一挥赐封号, 分别封为亲王、郡王、贝勒、贝子、公、台吉,每个人都不空手。 又一天结束, 胤祚真不想再枯坐下去,无聊透顶不说, 那些奉承话听多了腻得快吐了。 卫冬提醒:“明天是大阅, 不去不行,再坚持两三日。” “大阅?”胤祚来了精神,“会有比试?”有戏看就不觉得无聊。 “应该会有友好的切磋。”心脏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卫冬生怕宁郡王心血来潮整出点幺蛾子。 “早上记得叫我。”胤祚倒头就睡,大阅是展示实力的一种震慑手段,明天一定非常热闹,嘿嘿奸笑了两声尤其兴奋。 卫冬听到亲郡王有点渗人的笑声打了个寒战,思前想后还是得提前通知梁九功一声,以免事发突然措手不及。 一早醒来胤祚伸了个懒腰,睡得不是太好,似是又做梦了可惜毫无印象,有种睡不醒的疲惫感。 洗漱用饭,外面的号角响起,胤祚带着卫冬前去。 初四大阅,康熙身着戎装,头戴镶有貂皮的头盔,佩带胯刀和弓箭,骑马绕场一周,回来利落的下马,亲自弯弓射箭,十矢九中。 众蒙古王公贵族内心无不感叹,惊过之后纷纷称赞:“皇上英明神武,是大清之福。”一水的马屁往外倒。 康熙美得不行哈哈大笑,“大清强在用兵。” 受检阅的军队按八旗序列排开,有骑兵、步兵、炮兵等等。 “总共多少人?”黑压压的一片,坐着压根看不到头。胤祚侧首问身后的卫冬。 卫冬对此有了解,答道:“一万骑兵和一千二百名步兵,步兵和炮兵在列队中间,骑兵分列两翼。” 挨着胤祚坐的胤祐听了一耳朵,不免感叹卫冬打听消息的能力,不愧是六哥身边的奴才这么能干羡慕的不行。 胤祺隔得略远总是能看到老六在和卫冬嘀嘀咕咕,老七还凑过去听,他也想知道在说些什么,伸手去拉扯老六的衣袖。 “什么事?”胤祚转过脸去看老五。 “在说什么?我也听听。”胤祺也无聊,八卦之火由此点燃。 胤祚复述了一遍,不属于机密可以大方讨论,反正是用来压制喀尔喀蒙古王公的,话传出去震慑力度一加一大于二。 卫冬提醒道:“马已经备好了。”换地方进行。 起身拍了拍坐皱的衣摆,胤祚走到汗血宝马面前轻拍马颈翻身上去,跟着大部队前往小山包。 康熙自然是一马当先威风不减当年,意气风发的从中间通过检阅队伍,登上小山包。 在这里安设御帐,四周侍卫林立,康熙命喀尔喀王公贵族到帐前站于右侧,八旗大臣、都统站到左侧,演习即将开始。 响亮的号角齐鸣,先是步兵列队前进,角鸣声停行进也停,如此反复三进三停。 突然号角声大作,所有骑兵呼喝前进,万马奔腾尘烟四起声动鼓擂。 随之汉军火器兵枪炮齐发声震大地,演习将士奔驰到皇上所在的地方戛然而止整好队列。 胤祚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这种程度的演练也就能骗骗对火器见识少的蒙古部族,实在没什么新意可言。 令行禁止是每个士兵必须做到的基本要求,反正胤祚眼里的演练能挑出一堆毛病。 “告诉布木,等下若有人挑战不用顾忌太多,能上就上。”露脸的机会自然得抓住,胤祚目的也是为了练兵。 “是。”卫冬打马离开,去找布木传达宁郡王的指示。 演习完毕,喀尔喀王公对于朝廷强大的阵容,庄严肃穆的军威新式的火器感到惊讶的同时垂涎三尺。 一些怀揣着心思算计的人,比如土谢图汗等悚惧失态,几乎本能的躲避,不切实际的念头随之土崩瓦解烟消云散。 接下来进入到互相友好交流环节,各部族勇士纷纷出列摩拳擦掌一展所能的时候到了。 第一个跳出来的勇士走到准备挑战的人面前:“臣巴特久闻宁郡王擒杀噶尔丹的丰功伟绩,有意一战高下还望皇上应允。” 嚯!在场所有人表情一致吃惊跃然脸上,眼里多数闪着戏谑的光亮,有看好戏的自然也有瞧宁郡王乐子的人。 康熙没发话,这种小辈之间的较量无须他来钦定,且胤祚有没有接招的意愿很难讲,臭小子一向不按常理出牌,万一开口打的可是他的脸。 胤祚有闲情掠过一张张耐人寻味的脸,收回视线居高临下冷笑:“你是噶尔丹?” 啊?巴特懵圈一时,反应过来摇头回道,“臣不是噶尔丹。”不明宁郡王为何这么问,感觉受到了辱没。 “既然不是,你凭什么向我挑战?”胤祚拿出郡王的气势,高人一等道,“什么时候有噶尔丹那种实力再来。”把不够资格大刺刺宣之于口。 巴特气愤异常,脸红脖子粗,轻视的意图实在太浓了,受到了极大的污辱,“臣虽然不及噶尔丹,亦有能力与宁郡王一战。” 如果就这么退了,不单单他脸面无光被受他人耻笑实力不济,还会给整个部族脸上抹黑,往后的日子铁定难过,无论如何这场比试都得成形,先不论输赢。 众人的目光聚焦在宁郡王身上,如何回应成了各自暗中猜测的重点。 -- 第201页 康熙眉头一紧,胤祚嘴是真毒,把人说得下不来台,下马威足够了,后续怎么圆是个大问题,头疼! 一众阿哥跟着揪心,明眼人看得出巴特铁了心一战到底,为名声也为了部族荣誉,这一战接不接都是坑,老六说话的方式解气归解气,同样将整件事推入到僵局当中,巴特所代表的不是个人,也非明面上单一部族,而是所有抱着挑战老六一战成名的同类。 老六的话无疑针对各部族年轻勇士,横扫一片的架势太招人恨,也是没谁了。 想看胤祚出丑是一回事,大阿哥等人还是希望老六能赢得漂亮,毕竟年纪摆在那里,以大欺小虽是板上钉钉的事实,纵然战成平手没人会死磕着较真,首开的第一局蒙古与朝廷之间都会打哈哈互相吹捧几句结束。 胤禔不禁假设要是他处在老六的位置上,又该如何做才能稳操胜券? 目光落到巴特身上,仔细打量对方评估对手的实力,如果仅仅是肉搏那种切磋胤祚自信能赢,弓马骑射方面蒙古人自小在马背上长大,各种技巧驾轻就熟,要比的话胜负五五开。 胤禛此时的心情非常混乱,要不是本身实力有限,就不会干坐在马背上心急火燎,站出去替老六摆平此事,一定会获得皇阿玛以及蒙古王公的赞誉。比眼下光耍嘴皮子抬杠强多了。 一切都是妄想,胤禛保持相对沉默,本身也不是他能干涉的事,他可不乐意被老六当着所有人的面冷嘲热讽颜面尽失。 胤祺、胤祐颇为担心的看向胤祚,实在推脱不过就只能上,老六是上过战场没错,曾经擒杀噶尔丹有目共睹,但是,战场上的拼杀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打起来毫无章法可言,日常习武极少见胤祚与人交手,论单打独斗可能毫无优势,愁死个人。 众人的念头来得快去得也快,眼前气氛变得格外玩味,大有咄咄逼人之势。 胤祚眼皮向上一掀,右手的马鞭轻敲左手掌心,不着调道:“若是输了,会有人说我放水严重故意戏弄,反之若是赢了,有那么一点点胜之不武。” 欠揍的语气说出令人咋舌的话,所有人此时此刻同一个念头,为什么输了会是放水,而不是实打实技不如人?也太往脸上贴金了,里外里不论输赢跳梁小丑都是巴特所代表的挑衅者,这…… 巴特火冒三丈高:“我能赢,堂堂郡王该不会是怕了?” “擒杀噶尔丹如果是巧合的话,说出来大家也不会嘲笑。”扎哈插了句嘴,这几日窝了一肚子火,借机连讽带嘲过过嘴瘾。 没有亲眼见过光凭听说确实有种道听途说的不真实感,噶尔丹的强大有人所共知,逼得皇上不得不御驾亲征,仅凭一个毛头小子轻松解决蒙古部族惧怕的一大祸患,未免有几分儿戏,若非噶尔丹真的死了,喀尔喀蒙古没那么快归顺朝廷受皇上掌控。 康熙面色一沉,有些人真以为胤祚是个软柿子,可笑! 话都说到这份上,就差骑到脖子上耀武扬威,胤祚自然不可能再耍嘴皮子。 翻身下马,手中的马鞭丢给卫冬,胤祚走到巴特面前:“我怕你输不起以死谢罪。” 众人一个个错愕不解,输赢是颜面保得住保不住的问题,跟以死谢罪风马牛不相及,为何会放在一处? 康熙闭了闭眼睛,即欣慰又心酸,能拿得出手挑得起大梁的也就胤祚一人,其他儿子文尚且不错,武这一块尤其是老四欠缺太甚,一母所出差别之大。 “我不会输,以死谢罪谈不上。”巴特又气又恨,好好一出挑战几句话的功夫成了跳脚的虾,是可忍敦不可忍。 胤祚挽袖子:“你冒犯到我了。” 扎哈笑道:“耍嘴皮子的都是纸老虎。” 只会逞口舌之利的无脑蠢货,胤祚一向能无视就不搭理。 “来吧,一局定胜负,别耽误其他人表现的机会。”胤祚老早就想打一架,送上门的沙包不用白不用,刚好检测一下力量阀值。 巴特不知客气为何物,上手就是一记重拳直击对方门面,先来一出下马威。 胤祚硬刚,拳头对拳头,结结实实撞上去声响并不大,震痛耳膜的是对方的嚎叫声。 巴特见宁郡王硬来躲都不躲,刚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顷刻间僵在脸上,紧接着左手巨痛遍及全身,抽手抱住感觉整个手失去了骨头,又痛又惊又惧。 “我的手,我的手!”巴特惊恐万状的看向对面施施然收拳的宁郡王,一个念头疯狂跳跃,好大的力气,沉痛且深刻的教训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完了! 杀猪般的叫声简直不寒而栗,有些人受不了捂住了耳朵,目光一直盯着交手的两人,一个呼吸间高下立见,原本对宁郡王不屑的家伙连表情都维持不住,难以置信看着跳脚大喊的巴特。 “还有谁?”胤祚看似十分轻松自得,实际上却是咬牙装出来的,血肉之躯硬碰硬就跟用拳头砸墙一样,那滋味要多酸爽有多酸爽,骨头隐隐作痛,手上青筋暴突,亏得一拳搞定,要真是打起来拳拳到肉那种,赢是能赢,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没跑。 看来得抽时间学一学技巧型格斗方式,单纯靠力量取胜累不说还痛,胤祚思绪乱飞面上维持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高傲。 一招见分晓,某些蠢蠢欲动自诩部族中神勇的人瞬间偃旗息鼓,巴特的惨状已然证明宁郡王的确有实力战胜噶尔丹,没人愿意上去自讨苦吃。 -- 第202页 康熙示意梁九功叫太医来瞧瞧,“胤祚,够了。”做到这份上没人再敢过多质疑。 “是。”胤祚就等这句话,麻溜的退回到原位,双手背到身后,左手伸进袖子里揉着肿痛的右手缓解不适。 太医来得极快,先去看宁郡王的伤势,没什么大问题,再去诊另一个已然嚎不出声的人。 “整个手掌的骨头都碎了。”太医震惊之余动作麻利的拟方子,“骨头碎得太多,正骨怕是做不到完全复位,能恢复到哪种程度不好说。” 丝!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一拳就把巴特打废了,太可怕了! 扎哈咬着下唇缓解颓然上升的惊惧,无比庆幸身上有伤没有像巴特一样公然挑战宁郡王,巴特的下场摆在眼前不胆寒是假。 胤禔为了打破不安的气氛,主动跳出来指了蒙古部族的勇士,“我同你比一场。” 当众点了名不战不行。上场同大阿哥你来我往过了几招,双方都怕输得太难看,互相留了余地友好的结束,比试以平局收场。 接下来的切磋乏善可陈,越到后面渐入状态,血性也激起来了。 弓马骑射、布库都比了个遍,胤禛几人都下场了胜负各半,就连老九、老十都能打个平手。 之后又是一顿大宴,胤祚找了个理由溜之大吉。 第105章 回尼布楚 佛珠 宁郡王的威名传开, 卫冬最最头疼的事发生了,率先推了几波送礼上门的人。 “有人送女儿来,还有好多珍贵的药材。”卫冬报给宁郡王。 胤祚这才明悟:“之前不送礼是瞧不起我啊!”难怪别人不得清静他到是看了好几起笑话。 卫冬低下头不敢直视冷笑的宁郡王, 年纪轻最容易被蔑视。 “东西留下人退回去,多美的都不要。”白送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胤祚拿得心安理得。 初五, 胤祚没得懒觉睡, 今天的大动作好像是建寺。 康熙下旨:“建立汇宗寺。” 大批重要官员、王公贵族随行选定建寺地址,众人提及佛法,你一言我一语侃侃而谈都能接上话。 胤祚听得是云山雾罩头脑发懵, 目光掠到胤禛身上,注意力被老四右手腕上的佛珠引去,嘟囔了一句,“挺应景的。”看来没少在佛经上下功夫。 之后康熙巡视了喀尔喀营地,对穷困者赏赐钱财,对喀尔喀贵族给予大批牛羊。 一圈步行下来回去又是宴请,胤祚都麻木了。 “明日回宫。”康熙最后叫走了哲布\\尊丹巴,单独聊了两个时辰。 别人回京胤祚回尼布楚,吩咐卫冬:“让布木做好启程的准备。” “不留下?”卫冬纳闷, 之前不是有意向,怎么说变就变? 一来会盟刚结束留下容易造成喀尔喀蒙古部族的猜疑, 二来胤祚几晚上并未梦到金矿的具体位置,不太能拿此事同康熙做交易, 三来再不回尼布楚, 秋冬天气行路困难太耗费人力物力。 他要是之前不那么张扬,找个借口留下来探察地形也不是不可以,理由都是现成的, 康熙口中有如‘江河之归于大海’的汇宗寺不是再建设中,当个督管谁也挑不出毛病,更不会有人犯疑心病。 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名声在外不太容易低调,思来想去干脆先回尼布楚,反正蒙古一统早早晚晚都能开发,急也没用。 宁郡王一个眼神扫来,卫冬自觉问错话了,知趣的退下找布木。 翌日,没走成。康熙差点忘了定疆界制纬法此等大事。 起因源于古北口总兵蔡元看到长城年久失修,据实上报希望重新修缮。 进入大帐,马奇、李光地还有个认识的官员,老大、老五都在,胤祚先向康熙行礼问安,然后起身向老大、老五作揖,最后等马齐、李光地等人向他行礼,这才找了个位置坐下。 胤祺凑近告诉老六:“四哥和八弟前去送活佛回去。”解释两人不在的原因,至于老九、老十太小暂时没有资格前来听政。 胤祚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心说老四真会见缝插针,和老八简直无比般配,他可不信是康熙指派的差事,要轮也该是老大和说蒙语说得极佳的老五同去。 胤祚一进门就见到胤祺铁青的面容,以及老五说到送活佛一事眼里挥之不去的遗憾,由此可推断老四、老八联手抢活。 刚坐下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就听康熙说:“不必再修长城。” “不修了?”胤祚瞬间炸了锅,长城可是文化遗产具有历史价值,可不是一堆土墙毁了也不心疼。 过于激动话音刚落,胤祚明显感觉到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身上,后知后觉异常,面不改色的描补道:“先秦便存在的东西不能说无坚不摧,能留存至今理应更好的修缮,是不是缺银子?”他有啊,坐拥银矿土财主一个,修长城的费用还是能拿得起。 康熙疑心胤祚是不是又做了不好的恶梦,对长城好似分外在意。 “长城是个没用处的东西,摆设而已,浪费人力物力财力不值。”康熙又道,“秦筑长城以来,汉、唐、宋亦常修理,边患照常发生,明末太|祖率兵长驱直入,诸路瓦解皆莫能挡。” 康熙认为:“守国之道不在于这些华而不实的外物,惟在修德安民,民心悦则邦本得,边境自然固若金汤。”正所谓‘众志成城’是也。 -- 第203页 此番豪言壮语胤祚不敢苟同:“存在即合理,现在没用以后万一能派上用场,皇阿玛总让我等用心读书,不也是担忧书到用时方恨少,况且只是小范围补救,所有花费精打细算一番并不会成为负累,再就是所雇佣人选刚好可以任用归顺的喀尔喀蒙古部族中人,消耗一下旺盛的精力,省得到处惹是生非。” 胤祚不止一次听卫冬提及,蒙古贵族到处挑事,一向老实的胤祐差一点被套进去,之所以说起此类事件,跟他有那么点关联,毕竟一战成名之后,部族那些勇士都成了怂士,没少被人瞧不起,心里不平衡搞小动作赢回颜面,不单单是老七,老九、老十也常被气得跳脚。 以前喀尔喀蒙古没人管,康熙一统后大山压在头顶上,再多的封赏不过是表面荣光,实际上受到的掣肘可以从定下的律法中体现,是以长辈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小辈私下‘切磋’,胤祚不用猜都知道康熙清楚却没办法管。 胤祚到是有闲功夫揍人揍到屁滚尿流,但是,康熙让梁九功传话不准他找事,只能眼不见心不烦。 康熙听了一大堆辩辞笑了,胤祚典型有仇必报,提挑事的部族人修长城,“亏你想得出来!” 胤祚一本正经道:“有些人非得打服才能真正认清现实,仗着刚得了势上蹿下跳忒膈应人。” 这话也就只有宁郡王说得出口,换了别人可没这份底气,马齐、李光地轻叹一声,不愧是皇上看重的儿子。 胤祺颇为赞同老六的损招,一想到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部族王公赤着膀子干着苦力的活,能乐一整年,比单纯的把人打趴下不费力更解气。 康熙继承了先辈提出的满汉一家的想法,进而延伸出天下一家的大一统念头,长城的存在不利于国家的统一,尤其不利于喀尔喀蒙古一统,再不费银子也是需要支出的。 看出康熙在犹豫,胤祚没再继续说下去,这种大事一句话两句话定不下来,大不了等他回到尼布楚把炼制好的银子往上一送,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事。 胤禔、胤祺单纯的认为老六拿修长城这件事反向羞辱喀尔喀王公贵族,没往深处思量,赞同老六兵不血刃的阴损法子,即出了一口恶气,又立了威还不脏手一举数得。 但是,法子是好皇阿玛不点头也白搭,两人只能在心里畅想一下乐呵乐呵算了。 没别的事胤祚主动告退,骑马兜风去。 他一点不担心长城是个摆设,哪怕这句话出自康熙之口,胤祚清楚的记得历史上清朝整个时期曾修了两条‘长城’。 一条是柳条边,字面意思整体是一个土堤加柳树的组合,前后修了四十三年才基本完成。 这一长城防得是汉人和蒙人,为了保护大清龙兴之地不遭到破坏,不让外人占据,于是在辽宁和内蒙修建了柳条边,整个东北是后退之路,是以自然禁止别人进入,直到后世才有‘闯关东’一说。 这种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行为,不准人满为患的关内汉人进入,导致整个东北多数地方千里无人烟,最终便宜了沙俄,轻松割取庞大的领土,如果当时东北和外东北有大量人口居住或移民实边,以沙俄的兵力不可能成功侵略。 胤祚庆幸的一点,尼布楚收回来了,只要整个东北地区建设完善,自然会形成一道坚固的防线,所有未完成的基建计划等回去后就展开。 跑累了,胤祚停下来让马慢步溜达,说到第二条长城,虽不如明长城那般雄伟,简陋归简陋确实也是长城。 一是防范苗民修建的苗长城,一个是防范起义的。 前者建立在湖南西部,相对来说规模不大,后者相关的史料寥寥几笔带过,胤祚未深入研究了解浅显。 又耽搁了两天,初九圣驾回京。 康熙临行前赏赐喀尔喀王公贵族御用帐幕和金盘、瓷碗等物。 胤祚不由叹一句:“真败家。” 耳聪目明的卫冬低下头去,全当耳聋眼瞎什么都没听见。 “走吧。”胤祚也该启程了,归心似箭。 车队中胤禛四下寻找,眉头一点点加深形成川字,打马朝老七走去。 胤祐在与喀尔喀蒙古勇士比武时拿下了三胜两平一负的战绩,得了皇阿玛称赞和赏赐,心里想得最多的莫过于六哥和额娘。 “在想什么?”胤禛上前搭话,不难从老七微扬的眉眼推测出此时的好心情。 吓!胤祐一惊:“四哥!”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的? “看到老六没有?”胤禛不自觉的去拨弄戴在手腕上的珠串,心绪没来由的烦躁。 胤祐纳罕,四哥不是和六哥不睦,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突然问起死对头,视线随之被特别的珠串所吸引。 “这串佛珠是活佛给的?”胤祐想眼瞎也不行,嫉妒到不至于,又不是只他一人没有,跟着去送活佛的老八不也一样空着手回来。 胤禛眼带笑意道:“对,活佛因我佛经学的通透,予我的礼物。” 得,别是专程打着问六哥行踪的名头,故意在他面前显摆这一出,胤祐简直无语凝噎。 在胤祐心里不好好研习功课偏去学什么佛经,曾在尚书房张口闭口不只一次说他和老八要认真学习,说一套做一套的四哥令人厌烦。 “怎么不见老六?”胤禛十分在意胤祚的去向,别人不敢直接问,是以才找和老六关系不错的老七。 -- 第204页 胤祐瞪大眼睛,“我都不清楚,这事估计大哥、五哥都难知晓。”为何不直接去问皇阿玛? 之所以格外在意,是因手上的佛珠,胤禛收到礼物很开心,在皇阿玛面前也长了回脸,但是,手里还有一串也是活佛送的,包浆的年头比他手上这串要久得多,那一串是活佛让他带回去交由老六。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胤禛心下自然不服,凭什么没同活佛说过只言片语的老六能得其看重,他和老八辛苦一程仅仅得了个通透二字,手上的佛珠串子崭新显得更是尤为廉价! 胤禛一瞬间曾有过李代桃僵占为己有的念头,理智战胜怒火,将东西交给了皇阿玛,心气不平郁气难消,老六这时不见人影,忍不住胡乱猜测,会不会被皇阿玛留在了喀尔喀蒙古,监督汇通寺的建成? 功劳全让老六一个人占去,胤禛内心说不出的羡慕嫉妒,深吸一口气自找话题:“上次不就没跟上,回京途中失踪了?”装出一副关心胤祚的样子,端起当兄长的架子。 胤祐扫了一眼四哥,“真丢了皇阿玛比我们更急。”上次不就是,压根不用操心这些有的没的。 胤禛听了心梗,一直参不透老六何德何能入了皇阿玛的眼,这要是换作朝中官员,简直堪比青云直上无人匹敌。 要不是前有大哥这位皇长子,后有太子二哥,胤禛有的时候一度怀疑皇阿玛有抬高老六地位的嫌疑。 第106章 北巡 唇枪舌剑 马车上, 康熙手上正盘着胤禛呈上来活佛送给胤祚的佛珠。 “你说,活佛送礼单纯的讨好朕,还是见了什么提前打好关系?”康熙看到佛珠的刹那思绪一乱, 忆起之前曾单独邀请活佛讲经测慧胤祚的事。 梁九功不敢吱声,明显感觉到皇上周边释放的寒气, 头埋在胸前眼睛盯着脚尖装木头人。 康熙看不透活佛的想法, 手上的佛珠丢回到盒子里, “一个从不看佛经的人,会喜欢这玩意?”可笑! 梁九功眼观鼻鼻观心,实难揣测皇上不高兴的真正原因。 “收下去, 就当不存在。”康熙看了佛珠心里不舒服,再一联想到老四手上同类型的东西,“成了家天天抓着佛经不放,也没见他从中汲取到平心静气的真谛。” 梁九功明知皇上说的是四阿哥,更不敢言语,老子说儿子天经地义,何况四阿哥的确用功,却没能用到正事上,皇上不满很正常。 一个月后, 胤祚回到了尼布楚,兴高采烈的跳下马背, 奔向前来迎接他的大猫一家,抱起来挨个掂了掂, 揉搓半天道:“没瘦。”真好。 被无视彻底, 穆克登正与新来的陌生人大眼瞪小眼,“顾生呢?”六阿哥,不对, 是宁郡王身边突然换人,非常习惯。 卫冬对穆克登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行为报之一笑,“做错了事后果自负。”明确点出人已经尘归尘土归土。 胤祚像回到老家,自己的地盘上带着大猫一家巡视一圈,回去沐浴更衣叫上穆克登一同用饭,深入了解他不再的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 “银子总有人想办法偷窃,软硬兼施收效仅仅一段时日,过后又故技重施死灰复燃相当头痛。”穆克登倒苦水,大事小情一堆活要忙,差点累倒爬不起来,好想撂挑子不干。 “你接手银矿,怎么管看着办,我不看过程只重结果。”差事直接丢给卫冬,希望其人能比顾生聪明一些,别让他亲自收拾烂摊子。 “是。”卫冬之前跟着宁郡王逛了逛大致的区域,结合拿到并了解到的消息,心里多少有了底。 胤祚提及:“砖窑的产量提上去,水泥之前不是有工匠弄出来了,时常行走的区域铺路。”水泥可不是现代那种东西,有点像青砖泥一样,人为调制出的灰泥粘性强硬度高。 穆克登将宁郡王的话一一记下,用过饭就去忙。 胤祚偷了个懒,抱着已经不是小猫的毛球滚到塌上午睡,醒来后精神奕奕开始干活。 转眼就是秋收,胤祚带头去地里劳作,机器加人力忙活了一周,丰收的喜悦跃然脸上。 天气转冷,备上锅子热腾腾的吃起来,比在京城宫里自在得多,胤祚之前准备好的银子派穆克登走一趟亲自送回京中。 迁民的事胤祚写进了拜年的信中,希望康熙看后尽快落实,人力不足干什么都费劲耗时。 卫冬不常传信宫中,他比顾生更能抓住宁郡王的好恶,再说皇上可没让他天天上报,带来的鸽子每天飞怕是得累死一批。 尼布楚生活气息浓重,本地部族友善,就连沙俄犯人也跟着能说几句磕巴的汉话,远离政治中心少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日子过得分外舒坦。 所有的事情大部分都能尽快搞定,除了三只大猫,卫冬实在是拿它们毫无办法,喂食偶尔还会被挠,不就是煮鱼汤时刺没挑干净扎了舌头,这个不愿意的劲,又不是他煮的,记仇的性子简直了。 胤祚在一旁看大猫挠人的好戏,次次看次次乐,不同角度不同挠法,枯燥的基建日子里添了许多乐趣。 其实大猫攻击卫冬并不单单是鱼刺扎嘴,胤祚曾细心观察对比过,大猫一家对卫冬的不喜源自本能出于对危险的反应。 穆克登接手大猫一家从未出现过被挠的迹象,顶多不满意了耍个脾气吼一嗓子,也有将死老鼠放在穆克登床头恶心对方的时候,但这些小事屈指可数。 -- 第205页 与生俱来的敏锐,判断出卫冬的危险程度高于穆克登,胤祚到不至于严防死守,目前为止卫冬的能力符合要求,不打算再换一个陌生人放在身边。 路铺得差不多了,胤祚下一个目标落到马车上,减震缓冲装置做出来,马车整体框架用铁制,再多加两个轮子。 仅仅是照搬西方早期的框架,打造还需要匠人发挥想象继续努力,胤祚一向只会动嘴皮子。 这天卫冬接到京中传信,看后去找在河边洗猫的宁郡王。 又是新一年的五月份,掉毛严重加上一冬天没洗了,胤祚自己给自己找了事做,揪了三只大猫下河,站在没过小腿的溪流中搓猫。 “皇上不日即将北巡,问您是否随驾?”卫冬站在河边禀事。 “木兰秋狝?”胤祚所知也就这点事。 “是。”卫冬等着回信,去就立刻准备起来,不去便传信回京。 胤祚动作麻利的洗完三只猫,擦到皮毛半干,“去太阳地里晒晒。”踢了踢脚上的水上岸,“穆克登我带去,你留在尼布楚。”身边能用的就两个人,穆克登也该带出去放放风。 “是。”卫冬没什么不乐意,除了,“猫用不用带去?” “天太热了,外面人多且乱,呆在家里自在。”胤祚偏不如卫冬的意,猫留下还能帮忙盯着,非常好用。 胤祚拿了梳子去给三只梳毛,“去叫布木来一趟。” “是。”卫冬离开去传信,路上用的东西提前拟单子备齐。 布木匆匆赶来行礼:“主子。”听说出远门立刻高兴起来。 “这次秋狝想去的年轻一辈都可以跟着,三百人以内你看着安排,火铳和手\\雷带上,炮就不用了,马车多安排几辆,遇到不好的天气还能避一避 。”造出来就得用,显摆一下。 “是。”布木等了一会儿,没别的吩咐这才离开。 胤祚边梳毛边挠着猫下巴,“看好家里一亩三分地,北巡塞外过后未必能回来,都已经康熙三十一年了,三十二年如果没记错,有件大事发生。” 大猫眯着眼睛发出舒服的呼噜声,十分享受的翻身露肚皮。 挨个揉搓一遍,毛也干得差不多了,胤祚收拾东西带猫回去,懒腰一伸:“最近好安逸,连梦都不做了。” 垂涎蒙古的金矿没个影子,此次出行塞外看能不能激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能力,胤祚换了身衣服洗手用饭。 坐在新式马车里赶路,总算能松口气,不怕路上颠簸胃里返酸水,不用骑马风吹日晒,车里宽敞又明亮,胤祚用上了透明玻璃,外面的风景印入眼帘。 塞外之行无外乎是为了威慑部族,与南巡的目的不尽相同,康熙把北狩作为团结蒙古各部并进行大规模演习,以巩固北疆政令的通达,每年必出行呆在宫里的时间估计还没太子多。 不知道这次太子有没有机会伴驾,到不是说胤祚想太子了,冷不丁觉得笼中鸟挺不容易。 “那是什么?”远远即见一队黑漆漆的大家伙驶来,惊了出来玩的胤禟一跳。 此次出行太子、胤祉、胤禟随驾,两天前刚到行宫,好奇心旺盛的胤禟偷偷跑出来游逛,被没见过的事物吸引。 “老九。”受老五所托,胤祉接下了看顾胤禟的差事,正好他不愿意同太子呆在一个屋檐下,出来找人。 胤祉刚走到老九身侧,一辆辆黑色镶金边的马车驶来,要不是认得最前面马上的禁军统领穆克登,就眼前这副阵仗一准误以为洋人使节来访。 梁九功得了信赶忙出来迎接:“宁郡王大安。”恭恭敬敬行礼,“皇上等急了。” 车门一开,胤祚从里面下来,理了理衣服下摆的褶皱,施施然跟着梁九功越过老三、老九进入行宫正殿。 “皇阿玛万岁。”胤祚拜完起身朝太子行礼问候。 “许久未见又长高不少。”太子正与皇阿玛下棋,赶巧最不愿见到的人来了,嘴上说着客气话。 胤祚回了一句:“人总要长大,九弟眼看着没几年成家立业,太子的嫡子是不是该有影了?” 太子喉头一梗,可恶的老六专往他心口上插刀,他现在最急的就是嫡子,奈何新晋太子妃石氏一直没有动静,已然开始用调理身体的汤药,老六身处尼布楚消息够灵通的。 “儿臣带了一些特产,太子若不嫌弃挑些回去。”胤祚礼数周全,不给太子挑理的机会。 太子落下一子自嘲道:“儿臣输了,心服口服。”收了棋子起身打量老六,笑问,“尼布楚有什么好,巴巴的跑去小半年,为人子应尽的孝道别是一时疏漏忘了。” “太子言重,有道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希望太子再接再厉不负皇阿玛期许,毕竟太子妃石氏可是皇阿玛挑来选去最为满意的儿媳。”唇枪舌剑你来我往,胤祚俨然一个笑面虎。 梁九功死死抿住嘴忍着快要喷出来的笑意,宁郡王一来就和太子杠上,俗话说的好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两个互相捅刀子的劲头简直了。 康熙嘴角上扬斜了胤祚一眼,“过来,陪朕手谈一局。” 剑拔弩张含沙射影的两个瞬间熄火,针锋相对的话咽回去,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太子特意亲手倒了杯茶递过去:“路途遥远想必累极,喝杯茶解解乏。” -- 第206页 “多谢太子美意。”胤祚从善如流接过茶盏,当着太子的面喝了,手一伸递给上前的梁九功。 太子让出对弈的位置,搬了把椅子坐在一侧观棋。 胤祚坐到康熙对面:“没学过围棋,要不来一局五子棋?” 跟康熙下棋输了赢了都不落好,皇帝也是要面子的人,庆幸打小没学过这玩意,用五子棋到是能搪塞一二。 且不说刚刚太子下棋都能输,他要是真的侥幸赢了康熙,两人加起来迸发的死亡视线就够他受的,这也是为什么胤祚不爱在宫里尤其康熙眼皮子底下的原因,太废脑子不说,还得防小人作祟,应了那句伴君如伴虎。 “五子棋九弟都嫌幼稚没意思。”太子可算逮到奚落老六的话柄,绽开的笑容中不单单是打趣,还有掩饰过的轻蔑。 “琴棋书画用来陶冶情操,素日用不上怎敢同太子比肩。”胤祚暗指太子闲得蛋冬,哪像他忙得没功夫附庸风雅。 太子差点梗出一口老血,论口才他是不如老六能言善辩邻牙利齿,堂堂一国储君谁敢给他气受!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强压下沸腾的火气。 康熙静默的看了一出戏,指尖把玩的棋子落到棋盘上,“朕教你,学不会挨顿板子,越大越没规矩。” 太子脸色一变,端起桌上的茶盏遮住面上的惊然,皇阿玛看似在教训老六,实则最后一句点的是他,为什么?回忆此前种种不记得做错或是言语不当。 胤祚瞥了一眼险些失态的太子,心下狐疑太子莫不是又捅到康熙心窝了,不然也不会借他之故顺手敲打太子,有点意思。可惜老大此次没来,冷嘲热讽的一出戏只能做梦实现。 从盒里取了一枚白子落下,胤祚无所谓道:“您先打我一顿,再教。”反正康熙现下心气不顺,他则倒霉成了出气筒,这和能不能赢学得会学不会是两回事。 一旁的梁九功稀奇不已,这就认怂了宁愿先挨一顿打?少见宁郡王如此,望了眼外面的天气,太阳没打西边出来,天上更不会下红雨,这是中了哪门子邪? 太子全副心神都在回忆过去中,老六说了什么压根没入耳。 魂不守舍不在状态的太子落入康熙眼中,“胤礽。” “啊?”太子瞬间惊醒,“皇阿玛吩咐。” “退下。”康熙撤掉原本的话打发人离开。 “儿臣告退。”正愁找不到借口离开,太子行礼告退,回去查查是不是身边的人背着他做了不好的事。 胤祚认认真真下棋,落子毫无章法,康熙一看就没心情教他,瞎胡乱下着玩,反正一顿骂少不了。 康熙脑子里全是太子的事,落子方向略显零乱。 “尼布楚银矿的产量如何?”要是没有银矿储备,户部真要捉襟见肘,连此次出行的花销都拿不出来,此事归根结底在太子身上,户部全是太子的人,康熙一直以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纵,没想到太子尽然胆大包天挪用库银以做私用。 “尚可,卫冬在管理任用方面有一手,多几个这样的人尼布楚会更稳。”说起银子不难引申到矿工,即而提出移民的事,到现在康熙也没个准话,胤祚说不心急是假。 康熙嗯了一声没了下文,抬手收了棋盘上吃掉的白子。 “迁民。”胤祚扔下手上的白子看向康熙,给个准话就这么难,到底在顾虑什么? 康熙不是回避而是从多方面深思熟虑:“现在不是迁民的时候,你有地方给迁去的百姓住?每次迁丁光是路上横死卖儿卖女的人不计其数,劳民伤财怨声载道。” “路我都铺好了,走水路一船一船运送,山上不缺木头,多烧几炉砖总能一点点盖起来。”胤祚要的是人力,不会拿迁民的性命开玩笑,既然提出此意必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康熙就是不松口:“再等等。”有些事没必要同胤祚说。 胤祚憋气,站起身道:“儿臣路途疲乏先行告退。”行礼后直接走人,心里破口大骂。 梁九功吓得浑身一哆嗦,宁郡王敢给皇上甩脸子,这…… 康熙背着手起身,居高临下观察棋盘上的棋局,忽然笑了,“人才!” 梁九功听得是莫名其妙,宁郡王无状在先皇上居然笑得出来?说好的打板子没落实,反而盯着棋盘看,小心翼翼挪动脚步凑过去一瞧。 “这棋局……”有点门道,梁九功在皇上身边耳濡目染,多少知道点围棋的路数,宁郡王无师自通入门了?还是瞎猫遇上死耗子巧合而已? 第107章 太子心塞 意料之外 胤祚阴着脸撞见在马车上爬来爬去的老九, 招呼布木:“去把人抓下来。”万一摔了伤了又是他的锅。 布木走到马车前,一把将兴奋过头的九阿哥从车顶上揪下来,放到地上拍了拍身上沾到的土。 “六哥。”胤禟察言观色能力一流, 老实的装起乖。 不是他的亲弟弟胤祚连眼神都欠奉,抬脚即离带走布木。 “他……”好吓人!胤禟心底一颤, 跑到三哥身边求安慰。 “别惹他, 没瞧见那张不高兴欲吃人的样子?”胤祉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老六的黑脸看得人心惊。 “马车好舒服,我想要。”胤禟没见过比宫里的都好,“好几辆能匀出一辆给我就好了。” 好东西谁看了不眼馋, 老六下了血本整出来的大手笔,胤祉感叹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 第207页 “分出去也没你的份,皇阿玛、太子在前轮不到你。”胤祉打算找穆克登聊一聊套点话。 “啧,等以后我也弄一辆比这更好的。”胤禟自知没戏酸了一句。 翌日巡访各个部族,接下来是为期三天的围猎,胜出者有赏。 康熙道:“围猎以讲武事,必不可废,亦不可无。” 胤祚坐在马背上静静的听,康熙应该察觉到八旗贵族入京前的锐气削减, 眼看就快丢掉老祖宗习武传统,才会用围猎来激发斗志。 康熙一声令下, 近万骑兵、射手集中于围场纵横驰骋追杀野兽,看得人心潮澎湃, 然而胤祚并没有随大众。 “不去?”胤祉带着护卫路过老六近前随口问了一句。 “人太多不安全。”胤祚并非开玩笑, 仅有的一次不经意一瞥,看到太子身边的人鬼鬼祟祟,无论在算计什么, 他一下场未必是好事。 “六哥莫非怕了?”胤禟跟着三哥,志气极高的刺了昨天吓到他的人。 胤祚不怒反笑:“算是吧,毕竟命只有一条。” “别理他,小孩子家家口无遮拦。”胤祉差点被老九气死,这种话也敢当着老六的面说,忘了噶尔丹怎么死的,此前对待巴特时的勇武,简直欠收拾。 胤禟噎得说不出话,打马先一步离开,再等下去止不定被气死。 “先行一步。”胤祉话不多说,实在和老六没啥共同语言,打马追上前面不省心的老九。 胤祚让布木等人自便,调头去找一个人,摸了摸腰间的火铳、子弹,再拿上弓箭有备无患。 奖励太子不稀罕,他要的是皇阿玛当众夸赞,带着人朝可能有熊出没的地段行进。 身后马蹄声哒哒渐近,太子侧首回望,眉头皱起:“老六?” 胤祚认为最好的反击是呆在始作俑者眼皮子底下,假如他倒霉至少能拉幕后黑手当垫背的。 “你怎么一个人?”太子越看越不对劲,眉角狂跳不安感大增,别是提前得了消息? “一个人正好,自在。”胤祚催马进前与太子并肩而行。 神他娘的自在,打死太子不信老六的鬼话,当场拆台:“你动机不纯。”突然主动拉近距离,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说得太对了,傻白甜往往活不到我这么大。”胤祚摆明了告诉太子,他就是故意贴上来,有本事放大招。 太子恨得咬牙切齿,原本的盘算顷刻间土崩瓦解,没能料到老六玩这一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打乱了他筹谋已久的计划。 “去哪?”看到太子吃瘪胤祚说不出的愉悦,“我不争功,帮忙可以。” 争鬼的功!太子不信老六看到黑熊还能如此淡定,只不定吓得屁滚尿流调头就跑。 “你真打算空着手回去?”一路上太子打了一些小猎物,身边的老六一直未出手,看戏似的眼神令人非常不舒服。 “兔兔多可爱呀,为什么要吃兔兔。”胤祚捏着嗓子说娇话,纯恶心太子,没乐子拿太子当乐子,谁让太子没安好心,没动手就已经够客气了。 太子差点吐了:“像什么样子,有本事一口别沾。”老六滚刀肉一样扎不透,狗皮膏药粘上来甩都甩不掉。 善于分辨动物脚印毛发活动痕迹的奴才,趴在地上拿起一坨黑不溜秋的东西闻了闻。 胤祚表面轻松内里绷紧了弦,太子打猎可不是小打小闹,猎物一定要大稀少且凶猛,太子早年就有打死过老虎的实例已经不新鲜了,留意到奴才的做为,看了眼地面浅浅的印迹。 “熊!”胤祚认识熊掌印,没见过猪肉见过猪跑。 太子诧异一时,“看出来了?”好眼力。 胤祚高度紧张摸出腰间的火铳做着准备,打量四周听声辨位,没空回复太子。 太子见老六紧张到眼仁收缩,笑道:“怕的话现在离开不迟。”既然敢对熊下手,提前已经做好了准备。 “真的?”胤祚破天荒变卦,不能跟太子呆在一处,危险预警已然拉响。 太子脸上的笑容一敛,发现胤祚并不是在开玩笑,难不成被一头没出现的熊吓破了胆? 不需要太子首肯,胤祚催马调头就走,今天白天在马车上眯了一小会儿做了个梦,一般而言白日梦不多见,也不灵验就没当回事。 现在胤祚差点暴粗口,调转方向撒丫子狂奔。 太子愕然的望着冒似跑路的老六无言以对,他是洪水猛兽还是故意玩这么一出?脑子进水做出前后反差巨大的行径。 马匹不安的向后倒退,嘶鸣着不受控制,不只太子的马如此,其他人的马一样产生了连锁反应。 “奇怪,难道来了?”太子努力安抚马匹收效甚微,老六跑路的一幕挥之不去,事出反常必有妖。 “撤……”退字就在嘴边没能说出口,太子看到对面奔跑而来的黑熊,重点是不只一头。 一只的话众人联合起来有充足把握应对,三只肯定没戏,不跑还等什么? 别看熊身体庞大显笨重,跑起来的速度并不慢,当胤祚隐约听到熊吼时就知事情严重大条。 不能回头,胤祚猛抽马身加快速度,马的平均时速是四十八公里左右,熊的平均时速是五十六公里左右,太子头脑发昏已然激怒了熊,希望自以为是的某些人别为了躲灾祸水东引到他这边来。 -- 第208页 该死的大意了!胤祚咒骂了一路,他得尽快找到穆克登,调用更多的侍卫去救搬起石头砸了脚的太子。 胤祚从不奢望窥见今日危机,诅咒太子死在熊掌之下,康熙的疑心病绝对能要人命,他之前可是和太子在一处,大刺刺的招摇过市被很多人看见,太子一旦出事矛头第一个指向他,别指望太子一行人全军覆没,又不是木头桩子等在原地挨宰,总有人会活下来,压根赌不赢的。 之所以叫人去救,他可以见死不救索额图,太子绝对不行,除非脑子进水作壁上观,下场不敢设想。胤祚心里乱极了,思绪还好有条不紊做出最符合实际的判断。 太子那边由于个别惊吓失智的奴才,手里的火铳未能好好的利用起来,不幸激怒庞然大物,怒吼着张牙舞爪追过去。 差点气吐血的太子一鞭子抽过去,“蠢货!”阴谋论即刻浮现,怀疑队伍中的人有被买通制造这起混乱。 恨老六跑得到是贼快,太子一边纵马狂奔一边思路清晰的分析局面。 明明之前派人勘察过,山上只有一只熊,多出来的两只哪来的? 老六?不会! 太子虽然恨不能掐死胤祚,却知短时间内那小子做不到这种布局,又是第一次来围猎,身边故意不带侍卫跑粘上来,打着出了事一起背的算盘,由此可见老六定是从某个渠道获悉他设了套,跑过来将他的军,等回去后好好查一查身边有可能走漏风声的奴才。 胤祚一路上连打了两个喷嚏,“太子在骂人。”又不是他之过,躺着也中枪。 康熙打猎刚结束,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至,定睛看去,“胤祚?”出了什么事一脸慌张。 运气不错遇到了康熙,胤祚扯着嗓子大喊,“皇阿玛有熊,太子现下处境不妙。” 呼哧带喘跑到近前拉住缰绳,胤祚上气不接下气道:“那边,三只成年熊,太子……” “胡闹!”康熙心神大震,立刻调齐人手亲自去救太子。 胤祚有带路的自觉,气都没喘匀再度策马扬鞭,肺快跑穿了。 沿原路返回,果然看到太子在部分侍卫的保护下奔来,胤祚有闲心数了数人数少了一半,看来给太子挡灾了。 见到皇阿玛的一瞬间高悬的心落回原位,太子长出一口气,斜眼瞟了大口喘气的老六,不知是正巧遇上皇阿玛,还是特意去找人来? 记好没必要,老六要是不找救兵来援会死得很惨,但凡迟一些沾上疑点皇阿玛心里扎下一根刺,老六的好日子到头了。 两人视线相对,各自眼里的神情并不是劫后余生的喜悦,更多的是审慎的猜疑。 康熙确认太子无事,冷眼一递对太子的表现极为不满,压下心底涌现的烦躁带着人去猎熊。 胤祚落在队伍后方,一侧穆克登催马进前。 “不去?”穆克登留下看顾宁郡王。 “太子的猎物,丢掉的颜面总要找回来,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何况太子身边奴才的下场不会好,哪怕是活下来的一半人,要么在狩猎中识相点战死,要么垂死挣扎等着康熙找借口处理掉。 总而言之一句话,太子的狼狈不容为外人道也,康熙做惯了为太子收拾烂摊子的事,一定会保护好太子一世英名,现实就这么残酷,死的永远是太子身边的奴才,太子最干净。 他要不是康熙的儿子,换成大臣家的子嗣,一个暴病都算是最体面的安排,胤祚深感心累,对穆克登明知故问的话没再理睬。 胤祚捂着胸口,之前用嘴喘气胸腔不大舒服,调转马头往回去。 穆克登收声没再继续下去,宁郡王的通透让人渗得慌。 回去后叫太医来一趟,怎么着也得病上两天,胤祚都懒得找借口敷衍,为何提前跑路,任太子怎么猜也想不到他有强大的梦境,至于康熙也许猜得到也许又疑心,管他呢,他现在被吓得不轻,魂不附体两眼无神需要喝安神汤才能入眠。 穆克登去而复返,带着一名太医进屋,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有话就说。”能有什么事不好说?胤祚躺平了任太医把脉。 “九阿哥追猎物不小心掉进河里,太医现下都在那边,皇上和太子带着三只熊回来,太子受了皮外伤,身边的奴才为了保护太子都……”实在说不下去心寒的滴血,明明知道结果会如此,但是,事实摆在眼前难免有种兔死狐悲之感。 胤祚眼眉上挑:“老九不会水?”九岁的人了还能从马上掉河里?有点问题。 “场面太乱一些情况九阿哥身边的侍卫记不清了,还得等九阿哥醒来后方知原委。”穆克登小心翼翼打量宁郡王,升起的猜测压不下,怀疑九阿哥遇险与眼前人有关。 胤祚扫了吞吞吐吐的穆克登一眼,把话挑明了说:“替人受过罢了,宫里什么手段没见过,小巫见大巫。”不能绝对认定就是太子的手笔,手法相当的拙劣,更像是给次教训。 太医开了安神汤,向皇上禀明:“宁郡王惊了魂出了一身冷汗已经睡下,奴才开了汤药。”奉于御前过目。 太子就坐在旁边,另一名太医正在处理胳膊上的伤口,对老六受到惊吓一事嗤之以鼻。 康熙自然清楚胤祚在躲什么,没有过分细究,打发了太医退下。 “原何想到去猎熊?”康熙端起茶盏浅啜,细问当时发生的经过。 -- 第209页 太子组织了一下语言,“献给皇阿玛。”说单纯也不单纯的回答,接着提到跑路贼快的老六,“儿臣远远不及。” “回去好好养伤,朕去瞧瞧胤禟。”康熙打发了上眼药的太子,话题就此搁置。 不追究不查证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放过了?太子百思不得其解,更离谱的是皇阿玛去的是老九那边,他以为会先找老六兴师问罪,毕竟老六的行止不同寻常。 太子心塞,一遇上老六的事皇阿玛总是避而不谈,老六到底给皇阿玛灌了什么迷魂汤? 一气之下牵动了胳膊上的伤,痛到面容扭曲倒抽冷气,太子回去又叫了太医前来重新包扎。 第108章 病情 太子回宫 康熙来到胤禟榻前坐下, 摸了摸额头并未高烧,问及太医是否严重何时能醒? 太医如实答道:“九阿哥呛了水又受了惊,大概晚上能醒。” “好生照料。”康熙起身离开, 已无心情去点评别人猎到的东西,草草的都赏了。 随侍身侧的梁九功大为不解, 皇上难道不担心宁郡王?还是说太子遇险加九阿哥的事疑心到宁郡王身上, 正思考如何惩处? 乖乖!梁九功被跳出来的念头惊得浑身一颤, 赶紧打散不再胡乱揣度,情况没到那种地步谁都说不准。 心烦意乱的康熙回去后坐下,接过梁九功奉上的温茶喝了一口, 桌角上的棋盘还在,“去叫人来陪朕下棋。” 皇上没明确说明叫哪一位,梁九功只能揣测上意将所有官员带到殿内。 康熙随便挑了一人,“你来。”自顾执黑子开局。 官员战战兢兢坐到椅子上,只沾了椅子一个边不敢坐实,明眼人只要不瞎看得出皇上此时心情不佳,这棋可不大好落子。 官员一路小心翼翼下一步想三步,额角细密的冷汗沁出,在输棋又不能让皇上一眼看出的路上绞尽脑汁。 其他官员揪着心牵着神, 祈祷下一个别是自己,同皇上下棋赢是不可能赢的, 输还得输得漂亮,刻意输棋被皇上看出来相当于欺君罔上, 九个脑袋不够砍。 一个时辰结束, 坐得浑身僵直的官员跪倒在地,“奴才输了。”紧绷的心弦一松,总算熬过去了。 棋路再高明, 康熙自知下棋水平,岂能看不出官员有意放水,心中不悦火气外溢,“谁能赢朕一局,加官进爵赏银百两。” 这…… 余下官员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赏赐极其诱人但是他们不敢打破长久的惯例,虽说君无戏言,可这心里七上八下不安感爆棚。 战战兢兢装鹌鹑的官员指望不上,康熙心火在烧,撇开这些谄媚之人,随手指了门外的侍卫,“你来。” 啊?侍卫仁福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殿内,“奴才……” “不会?”康熙眼带阴翳,禁卫出身朝臣之家君子六艺必学,只不过是精通与否的罢了。 仁福眼见不妙岂改推脱学艺不精,心惊胆战的坐到对面椅子上。 康熙下令:“不许让子。” “是。”仁福执子对弈,心脏在狂跳,这可如何是好? 仁福的棋艺不错,几次落子已经占了上风,持子的手不由自主的在颤抖,害怕赢了更害怕输,棋盘上明明是大好的活局,却反衬出死境的危险。 一个时辰后,眼看着要输,梁九功赶紧给皇上解围,谎称:“有老虎出没。” 康熙扔下棋子起身即离,并非是去狩猎,自知输得太惨心气不顺出门走走。 仁福惊恐万状的跪在桌边,低着头眼睛盯着地缝,实在想不出自救的办法。 皇上即离官员抹了把头上的冷汗纷纷逃也是的离去,不愿再被抓着同皇上对弈。 康熙一路上缓步慢行,脑子里全是杂七杂八的东西,心不静看到马直接上去。 梁九功话刚冒头吃了一嘴尘土,赶快招呼侍卫追上去护驾。 返回找穆统领,梁九功见仁福还跪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知该不该叫起? 没等梁九功找到穆克登皇上回来了,提起的心落下长出一口气。 康熙不悦自有人要倒霉,见到还跪在殿内的侍卫,输棋的一幕浮现,恼火道:“跪外面去。” 仁福不敢有丝毫怨言,磕头谢恩跪到了殿外,心里七上八下害怕极了。 原本打算替仁福说几句好话,梁九功瞬间闭上嘴降低存在感。 胤祚在屋子里呆了整整三天,安神汤这辈子不愿再碰。 穆克登急匆匆进屋行礼,“宁郡王大安,九阿哥醒了。”一脸沉重焦急。 “有事请太医。”看出穆克登所要表述的含义,胤祚饮了热茶没往心里去。 穆克登欲言又止吞吞吐吐,最终咬了咬牙下定决心:“九阿哥耳疾严重,太医说是河水入耳起了脓疮,高烧不退十分危险。” “还有什么,是你真正准备说给我听的?”三天不闻窗外事,胤祚敏锐力不曾下降,穆克登明显在顾左右而言他,真正要说的话放在最后。 穆克登不常求人,这次实在是没办法,低声下气道:“仁福的事还望宁郡王说句话。” “仁福是谁?”听都没听说过,胤祚定定的凝视着急上火的穆克登,“皇阿玛连你去求情都不准,我为何非得讨人嫌?” 穆克登求过情被训斥了一顿,思来想去能找的人只有宁郡王,走投无路求上门:“仁福跪了三天三夜,粒米未进滴水未沾,再跪下去人就没了!”救人如救火,没法子求到宁郡王面前。 -- 第210页 “三天了?”康熙生多大的气才会生生要饿死人?胤祚打了个冷战,不太想弄清楚具体原由,倘若插手很可能连他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穆克登眼见宁郡王皱眉,言简意赅的道出前因后果,一切都是意外,实在太倒霉被皇上选中,罪不致死! “宁郡王,奴才求您了!”穆克登跪下恳求,皇上待宁郡王不同,无论结果是否不尽如人意,总归要试试才能心安。 胤祚审视穆克登:“你以什么身份求我?”在不确定康熙是不是余火未消,说句话把自己搭进去不值当,再说非亲非故这次开了口,下次再因别的事求上门,他是救呢还是不救? 穆克登怔楞当场,一时情急失了理智,“奴才错了。” 胤祚最烦以下跪的方式逼他出手的拙劣伎俩,要不是康熙出尔反尔的做法更令人不耻,早将人赶出去。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太子的乖张暴戾除了康熙宠纵无度外,八成骨子里就是这种人。 穆克登求救无门起身告退,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做好最坏的打算。 仁福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人,两家又是世交,眼睁睁看着见死不救他做不到。 胤祚坐在桌前指尖敲击着桌沿,回忆穆克登所言之事,老九耳疾好似命里有此一劫,至于侍卫下棋赢了康熙一事,情节听上去有几分熟悉。 “君而无信,何以为君。”对,就是这句!胤祚一下子扒拉出深层记忆,“大差不差人八成得耗死。” “从何时起变得不像个好人?”胤祚自嘲,捏了捏鼻梁起身往外走。 梁九功、穆克登大眼瞪小眼,一个心焦磨烂一个心如刀割,两人都无从下手,眼睁睁看着仁福倒下气若游丝。 “宁郡王!”梁九功像是看到救星,猛然间记起穆克登去求人被拒,心一下子凉到谷底。 殿内康熙忽闻梁九功变调的声音,扭头望向门外。 胤祚无视希冀的穆克登,也没看跪在门外的人,走进去:“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嗯。”康熙心情一直不佳,老九的病一天天严重,太医换了两个没办法控制住病情的恶化。 胤祚没去探望老九,直接点出:“胤禟还是送回京保险,太医院若是无从下手就请洋人,病情变化无常宜早不宜迟,拖久了恐怕……” “洋人?”康熙不信洋人稀奇古怪那一套,胤祚既然开口这件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胤祚点头,具体是谁忘记了反正是洋人,老九大难不死至于后福不能说没有也不能说全占,反正挺难的。 康熙命梁九功尽快将九阿哥送回京中,“洋人懂医术的务必尽快找到。”胤禟也是他的儿子。 胤祚提出:“我送九弟回京。”正好回宫看望额娘和十四,离暗潮汹涌的局势远一些。 “让胤礽、胤祉送胤禟回去。”康熙对胤祚敬而远之的做法疑心渐增。 “皇阿玛何时归京?”胤祚察觉到康熙对他起了疑挑明了说,“一场意外,儿臣没见过熊所以畏惧。” 康熙没有回应吩咐梁九功:“让老四、老八过来,五日后下江南。”并非临时起意一早就有此打算。 得!回个京还不许,胤祚行礼告退。 “去送送胤禟。”康熙不忍心看老九瘦削病弱的脸,担心一眨眼人没了。 “是。”胤祚离去,心下叹息终究躲不过被质疑的命,帝王心海底针! 眼角余光扫到门外的人,康熙摆了摆手:“抬走。” 站在门边的穆克登如蒙大赦,赶紧找了两个人将奄奄一息的仁福抬下去找太医救命。 虽然宁郡王只字未提仁福的事,来了就是不一样,穆克登记下宁郡王的好。 人救回来了谢天谢地,穆克登放下高悬的心转身去找宁郡王。 胤祚见了老九,同太子、老三道别:“一路顺风。” 太子深邃的目光落在老六脸上,“为什么你会留下?” “问皇阿玛,我想回去看额娘。”大实话不掺水,胤祚挑眉道,“要不劳烦太子去同皇阿玛言语两句?” 欠揍!太子要不是地方不合适,早就忍不了上演全武行。 “太子理应回京坐镇,满朝文武做不了主,九弟的病情刻不容缓,全得仰仗太子出力。”胤祉出面打圆场,再争执下去九弟真有可能耽误最佳医治时间。 “恭送太子回宫。”胤祚嘴上说着一套眼里又是另一套,无丝毫对待太子应有的敬意。 太子心念急转,忽然笑道:“也祝你顺利。”以皇阿玛的性子单单留下老六,其中意味值得细品。 胤祉头大如斗,这两人有完没完,有必要当着他的面含沙射影,有本事挑明了说,揣测来揣测去头都快炸了。 送走太子一行人,胤祚回去复命,多余的话不用提,自有人会告诉康熙。 “陪朕下一局。”康熙突然来了兴致,指了对面的位置让胤祚坐下。 “儿臣棋艺极差恐怕无法让皇阿玛尽兴。”前有仁福罚跪,胤祚有点害怕下围棋,上次的板子还未落在实处,秋后算账的概率显著。 康熙一个眼神杀来,胤祚立马乖巧如鸡,坐到对面椅子上执白子等待,心里七上八下不解康熙抽哪门子疯,是否有他所不知道或是忽略的事? 观棋如观人,太子的棋路猖狂中带着压抑的隐忍,让子都做得漏洞百出,太子背后做的那些事远不如落定的棋子有看头。 -- 第211页 熊的事已经查清,是意外也是人为,太子急功近利差点着了道,算计胤祚被识破未能成形,蛛丝马迹露得太多,一群废物奴才! 康熙忙着帮太子收拾烂摊子,留下胤祚省得回京之后不对付的两人再搞出点事,人脑子打成狗脑子。 两个人一个比一个混账,康熙看向胤祚的眼神越发凌厉。 胤祚低头不敢看康熙的脸色,落子的位置瞎放,想不通哪里做得不对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一局棋下完差点虚脱,胤祚实在受不了康熙盯犯人的视线洗礼,“儿臣输了。” “太子。”康熙刚起了个头,原意好好聊一聊。 胤祚抢话道:“太子儿臣避之唯恐不及。”已经听出康熙话里的苗头,以防踩雷赶紧规避。 “滚!”康熙睨了胤祚一眼,气得呼吸加重。 “儿臣告退。”胤祚麻溜离开,心下腹诽不找太子谈找他,所有的事皆因太子先起的头,他不过还以颜色罢了,人心果然是偏的,他是捡来的还好不是身体年纪,不然非得怄死不可。 第109章 台下说书 台上看戏 五日后启程南下前往杭州, 到了地方先一步抵达的胤禛、胤禩前来迎驾。 一个船上一个船下,四目相对各自错开,一通俗礼过后移驾住地。 “六哥没回宫?”胤禩跟在胤祚身边询问。 “没有。”一个冷面阎王一个笑面虎, 胤祚实在没心情搭理,快走几步回屋休息。 胤禩眼露狐疑:“莫非出事了?”没听说老六伴驾的风声, 人却在此现身, 怪哉。 翌日清早, 胤祚去请安,刚走到门前就听大开的门内传出康熙的赞叹声。 “不错,好, 很好。”康熙极为满意的欣赏桌上的画卷,称赞献上此画的胤禛,“做得极好。” 什么东西?胤祚进去问安后凑到桌前一观,“耕织图?”并非指水墨画法,而是结合西方绘画技巧,将画中人物淋漓尽致深度刻画在其上。 “如何?”康熙问胤祚,眼前这个不学无术的儿子再度勾起心火。 胤禛将得意之色掩于平静的表相之下,之前春耕同皇阿玛一处劳作,听皇阿玛谈及宋代《耕织图》, 立刻揣摩到皇阿玛心思,便投其所好找到宫中画师精心绘制一套耕织图献上, 果然皇阿玛龙颜大悦。 胤祚见过以胤禛为蓝本的耕织图册,收藏在故宫博物院, 上面的主要人物如农夫、蚕妇等均为老四及其福晋等人肖像。 若论正儿八经揣度上意, 老四的确有一手,不然也不会在夺位白热化时推出乾隆交由康熙亲自培养,即看重乾隆的聪慧便不可能舍了胤禛这个阿玛, 亲情牌打得让人望尘莫及。 “神韵到位。”胤祚不懂画说不出长篇累牍的夸赞之词,且这幅画是胤禛拿来讨好康熙搏一个好印象,于他而言能被摆在利用位置上的东西失了原有的质朴,世俗的臭味,嗯! 康熙观画突然记起一个人,“命高士奇前来伴驾。”身边少了位聊得来的人。 “嗻。”梁九功心道高士奇罢官归乡,皇上还能记起此人可见深得圣心。 胤禩干看着老四得了赏赐心里特别不得劲,奈何想不到能搏皇阿玛眼球的事物,只好默默的咽下羡慕。 杭州城来过,没什么新奇的地方可去,胤祚除了巡视米铺查一查账外闲得一批。 转眼半个月过去,高士奇抵达杭州,梁九功派人去接,赋闲在家人到是没多少变化。 康熙见到高士奇十分开怀,谈天说地无所不聊,午时留了人用饭,要了酒小酌数杯。 提及杭州风景,康熙兴致一起,“听闻灵隐寺被誉为江南禅宗‘五山’之一。” 高士奇惭愧道:“小人未曾去领略过。” 康熙兴致高昂道:“朕亦未曾到访过,择日不如撞日。”吩咐梁九功,“起驾灵隐寺,一道去瞧瞧山水风光。” “谢皇上。”高士奇起身跪地磕头。 胤祚正在午睡,得知出行的消息很是诧异,看了眼外面的日头,这又抽哪门子疯? 灵隐寺的主持得知皇上即将莅临又惊又喜,连忙撞钟把全寺上下三百人召集到一处,通知下去赶紧洒扫庭院,安顿进香的百姓离去。 一切就绪,寺众僧人披起崭新的袈裟,头戴毗卢幅手敲法器嘴里念着阿弥陀佛,跟着主持赶到三里路外的石莲亭把皇上迎进灵隐寺。 主持陪同皇上在寺前寺后、山上山下游玩一遍。 康熙看到高高的山峰清澈的泉水,山上树木成荫,地上繁花遍野,真是一个好地方。 胤祚落于人后,前面康熙正和高士奇高谈阔论,胤禛、胤禩偶尔还能插句话,好一幅君臣相宜的画面。 主持见皇上心情甚佳心思活络起来,不敢擅自开口便悄悄找到随行的地方官员。 “大人,贫僧有意求皇上给山寺题一块匾额,您看行是不行?” 杭州知府思忖片刻:“能得皇上提字万世修来的福气,到是可行。”有了这块匾整个管辖区内跟着沾光。 钱塘县官上前接话道:“皇上许是来之前饮了酒,趁着酒兴正浓提此要求或可答应。”察言观色深入骨髓,不难发现皇上面颊微红,呼吸中带出淡淡的酒气。 主持心中有了数,便壮着胆子走到皇上面前跪下磕头:“恳请皇上题写一块匾额。” -- 第212页 本就好舞文弄墨的康熙又在酒劲上头之时,手一挥:“准了。” 主持起身赶忙去准备最好的笔墨纸砚,眼里的喜意溢出。 胤禛上前磨墨,胤禩铺好纸张用镇纸压平整。 胤祚站在一侧干看着,就见康熙执笔刷刷几下写了个略有歪斜的‘雨’字,眉头微挑心道坏了。 在‘雨’下面还有三个‘口’和一个‘巫’,现在只剩下小半张留白处,不论怎么安排都写不下,胤祚恍然间记起历史上好像有这么一件事。 康熙觉出不对酒意醒了大半,重新写一张怕是不妥当,可要是硬来字不成更下不来台,一时纠结犯难。 周围的官员立时大气不敢出,没人敢在这个节骨眼开口劝说再写一张,个个装起了瞎子。 胤禛、胤禩替皇阿玛着急,这可如何是好?费尽心思找不出两全齐美的办法,眉头直打结。 胤祚的目光不显山不露水的落在高士奇身上,这件事其人有把握替康熙解围,他就不冒名顶替瞎参合了。 高士奇就在皇上近旁,见此情形灵机一动,想出一个法子。 沾了墨在手掌心写了‘云林’二字,不动声色凑上前去,偷偷摊开手掌。 康熙看后懂了,立刻在纸上写下‘云林禅寺’四个大字,对高士奇更加看重几分。 主持一瞧心道不对啊?灵隐寺怎么改成云林禅寺?又不敢多嘴可否再写一张,瞄了眼知府大人,见其摇头只得磕头谢主隆恩。 康熙自知不妥开口凿补:“此地天上有云,地下有树,云林二字甚为贴合。” 在场个个是人精,胤禛带头跪下口称:“皇上圣明。”赶紧把这事揭过去。 官员们岂敢拂了皇上的面子,跟着跪下:“皇上圣明。”低头之余长出一口气,差点吓掉半条命。 胤祚抿了抿嘴,老四真有眼力界,这下更能被康熙记住,果然拍马屁的精髓就是让康熙高兴。 这字提的在后世历史上没卵用,胤祚记得云林禅寺的匾额虽然挂了,一代一代人传下去的还是灵隐寺三个字,挂了个寂寞。 打道回府,出了一身汗叫水沐浴,胤祚睡意上头小眯了一会儿,起来用晚饭。 高士奇极为受宠,康熙走哪都带着,胤祚不爱凑热闹,看到几次胤禛、胤禩请教高士奇的一幕,笑了笑走开。 高士奇确实对康熙的味口,曾被起复过,本人以母亲老迈需要人照顾未上京赴任,不过每次南巡都有其身影,才识不差。 再有文化不是谁都能拉拢的人物,老四、老八的小心思恐怕早已被其看穿,胤祚在旁吃吃瓜乐呵乐呵完事。 这日天阴,胤祚借着凉意出门,身后有人低唤。 “六哥。”胤禩快走几步上前拦人,“这是去哪儿,方便的话可否同行?” 胤祚上上下下扫了老八一遍,被高士奇拒绝了,还是让老四排挤出来了?粘着他有意思? “不行?”胤禩其实就想弄清楚老六见天在外面瞎逛什么,“四哥也出门了,我一个人怪无聊的。” “去听说书。”胤祚猜到老八在刺探,今儿真是去听说书,该做的事之前已经安排妥了。 “我喜欢听。”胤禩生怕老六反对,巴巴的跟上。 到了茶楼,之前订的是二楼临近舞台的位置,胤祚身边没带随从径自上了楼。 胤禩身边只带了一名侍卫,叫小二上壶好茶。 台上说书人惊堂木一响,故事接着徐徐道来。 “话说某一年,有水兽从卫北碾子湾黄河水中出现,其形如黑驴并非真的驴。”说书人抑扬顿挫的口技展现的淋漓尽致,调动起听众的好奇心。 “一年的冬天河面结了一层厚冰,人们时常看到一头黑毛驴在冰上嬉戏,通体乌黑发亮蹄颈上长有一圈白毛,双耳竖立煞是有神。” 胤禩听了前半段不太感兴趣,喝着茶观察对面坐着的老六,“不如讲黔之驴有意思。” 胤祚看向打断他听书的老八:“欲扬先抑,没准后面的故事更精彩,要有耐心。” 胤禩闻言淡然一笑,“六哥处事稳妥,皇阿玛赞誉有加。” “差事多得很,跟着四哥比跟着我强,至少上进心不缺。”胤祚打着机锋,皮球踢回去。 胤禩笑了笑不说话,他到是想跟着老四一块找事干,奈何老四瞧不上他,护食护得紧插不上手。 楼下台上说书人讲到驴被抓住拉到地里耕种,白来的畜力都想争抢。 “地主老爷盯上了,白来的东西不抢白不抢,抓了驴要带走,谁知这驴又蹦又跳踹伤老爷,直接跳进河里不见了。” 胤祚听了半截,前言不搭后语,真不如黔之驴有意思,“你说的对。” “六哥也太善变了。”胤禩就是笑,笑容中掩藏了太多东西。 “人要看清现实,有些东西哪怕拥有终究会失去,长痛不如短痛放手及时止损。”胤祚语重心长道。 胤禩脸上的笑容收敛,“我不懂六哥说这些何为?” 胤祚指了指楼下喧嚣中上演一幕欺男霸女的好戏,狗血撒在地上,还有一群看客在围观。 “这是怎么了?”胤禩一脸诧异,看清之后毫无兴趣,“官府失职这种事青天白日还能发生,还有没有王法了!” 胤祚点了点头沉默的欣赏老八的演技,静待后续发展。 -- 第213页 不一会儿有人带着官兵赶来,打头的正是胤禛,简单迅速的处置了下面的闹剧,人都带去官府审问。 “结束了。”胤祚倒了杯茶浅啜,“四哥消息好生灵通,如此做为必将名声在外,说不定还能收个小妾,毕竟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你说呢?” 胤禩僵笑着端起茶盏掩饰,“这我可管不着。” 胤祚冷哼一声:“笑得太难看了。”提醒老八少在他面前搞小动作。 他和老四不睦,在外人看来仍旧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没准什么时候站在一条船上,眼下明摆着坑人打算一石二鸟,手段还算过得去,低估了他社会经验丰富。 胤禩脸上的假笑维持不住,端茶盏的手指泛白,不明白老六怎么看出来的? 不过他是不会承认的,胤禩一本正经道:“六哥好像误会了,我就觉得四哥做事对及,至于后面有没有你说的那回事,以四哥的聪慧必然不可能污了名声。” 啧,警告了也不听,他说的可不是小妾的问题,身份不明不白不说,真要带在身边,之前在康熙眼里留下的好印象不说土崩瓦解也沾满了灰,老八除了恶心老四外重要的是替老四扬名。 杭州南方学子众多,传到疑心病甚重的康熙耳朵里,可不是闹着玩的。 康熙能为太子坐稳储君之位,允许太子在眼皮子底下接触文人墨客笼络人心,搏得礼贤下士的美名,胤禛不是太子,仕生学子虽未入官场,功名也还在考取中,算是储备型人才,无论老四有心还是无意,名声这东西康熙可以不在意付之一笑,但是,万一在意呢?老八不愧是老八环环相扣,杀人诛心! 胤祚指了指楼下正激烈讨论的学子,“那些人喜欢品头论足自诩清高。”话说得已然足够明确。 “六哥大惊小怪,每个人所选择的路不同,真的纠结犯难何不派人跑一趟,必定记你的好。”胤禩搁下已空的茶盏淡然不语。 胤祚无语凝噎,他真不该多管闲事,要不是整件事中他坐在高处和始作俑者围观,打死也不会说劝老八收手的话。 见死不救和隔岸观火在康熙眼里应该等同,胤祚深吸一口气,既然道不同不相为谋,就只能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起身叫小二来结账,拿出二两银子,胤祚没心情再呆下去。 “六哥等我。”胤禩依旧寸步不离,可不能让老六离开眼前坏了他的好事。 胤祚大步往前走,出了茶馆往右行,沿着街面漫无目的且行且看。 第110章 故事 报恩 解决完恶霸的事, 胤禛带着苏培盛到西湖边上转转,刚出了涌金门看到一书生在卖字,笔法颇为不俗。 “写副对联。”胤禛找出四枚铜钱搁桌上, “其中要有秋字。” 书生收了钱动笔,却将‘火’字旁写在了左边。 胤禛皱眉问:“这个秋字是不是写错了?” 书生不以为然:“没错。”然后拿出一本名贴, 翻开让客人比对。 胤禛不信邪,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确实没错,没想到书生挺博学,“即如此为何不去考取功名?在此卖字为生实难糊口吧?” 学生落寞道:“家中穷困, 不卖字别的活计做不成,哪怕勉强度日只能赖以为生。” 胤禛可怜书生,留下二十两银子:“拿去读书考功名,哪怕是个秀才也比如今容易活。” 书生并非不知好歹,感激的起身连连作揖,“多谢,定铭记大恩。”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抓住了才有希望,他可不像别人一样为了一身傲骨不吃嗟来之食, 报上姓名家住地址,“日后定当回报。” 胤禛不过一时心情好随手相帮, 记下学生名讳待到来日兴许能在殿试上闻得其名。 “四哥可真仁义。”胤禩意味深长的笑着,之前的一幕落入眼中, 底层是遮掩起来的戏谑。 胤祚嗯都懒得嗯一声, 没想到还能再遇,见到老四做好人好事。 离得远虽说听不到老四与书生的对话,从行举当中窥出大概, 老四广结善缘的事再多做上几件,胤禩心里乐开了花。 “回去吧。”乏了,出门原本的好心情全被老八精心算计搅和光,胤祚以后决定远离夺嫡的几个人。 “是该回去了。”回去向皇阿玛说一说今日见闻,胤禩美滋滋的等着看老四如何圆说。 胤祚一眼窥见老八幸灾乐祸的眼神,心道谁翻车还不一定呢。老四的脑子再不够用,也是日后算计死所有兄弟的狠人,太过想当然容易乐极生悲。 不过也好,反正戏是要看的,无论身在戏中还是身处戏外,胤祚加快脚步。 梁九功见宁郡王、八阿哥联袂而来,微讶道:“给宁郡王、八阿哥请安。” “免了,皇阿玛可在?”胤祚抬了抬手叫起,举步就向屋内走去。 胤禩可没老六的胆量,落后两步等梁九功通报后才进去。 “皇上正在看书。”梁九功进去禀报。 “没规矩!”康熙横了胤祚一眼,“有事?” 胤祚行过礼起身:“没别的事,出去听了一段说书,还没我从书上看的故事有趣味。” “哦?”康熙将手上书册倒扣在桌上,据他所知这几日胤祚可没看过一本书,就连杂记都没碰过一页,故事从何处读来? 刻意在这个时候提到有趣的故事,康熙不难猜测胤祚在玩花花肠子,莫非借故事隐喻别的? -- 第214页 胤禩前脚刚进门,礼行了一半,后脚胤禛也到了。 “你先讲故事朕听听。”康熙在意胤祚说的每一句话,尤其是刻意的特别点出来的。 “什么故事?”后来的两个人互看一眼,一脑袋问号。 胤祚道:“一个与佛有关的,说的是某人在屋檐下躲雨,看见观音正撑着伞走过,这人便说,观音菩萨普度一下众生吧,带我一段如何? 观音却说,我在雨里,你在屋檐下,而檐下无雨,你不需要我度。 这人立刻跳出屋檐下站在了雨中,现在我也在雨中了,该度我了吧? 观音说:你在雨中,我也在雨中,我不被淋是因有伞,你被雨淋是因无伞,所以不是我度我自己,而是伞度我。你要想度不必找我,请自求伞去,说完便走了。 第二天,  这人遇到了难事,便去寺庙求观音,走进庙里才发现观音的像前也有一个人在拜,那个人长得和观音一模一样,丝毫不差。 这人便问:你是观音? 那人答道:我正是观音。 这人又问:你为何还拜自己? 观音笑道:“我也遇到了难事,但我知道求人不如求己。” 自救?为何? 不单单康熙纳闷,胤禛、胤禩同样一脸茫然,说得好像是故事,却又不是真正的故事,好似在隐喻什么。 自己救自己,自救?胤祚应该没做什么坏事需要自救?康熙目光一下子从胤祚身上移向另外两个儿子。 被皇阿玛盯得汗毛直立,胤禩袖中的手不禁一颤,看向老六的眼神带着探究,左思右想不明其意别是故意来坑他的,立刻琢磨应对之策避开可能发生的意外。 胤禛同样浑身发寒,皇阿玛为何这么看他,难不成做错事了?一头雾水不得解。 “出去一趟都有哪些收获?”康熙问得直接,示意胤禛开始讲述。 胤禛稍稍松了一口气,正想向皇阿玛讨个称赞,于是将今日遇到的事大方的说出来。 胤禩紧跟着说了一句:“儿臣一直跟着六哥闲逛,就只去了一趟茶楼听书,没别的趣事便回来了。”有问题找老六,他就一个陪衬。 胤祚不知道说什么好,老八真以为他出门不带人,从未怀疑过人隐在暗处干偷听的活计?康熙到现在无所知,大概偷听的人打听那名书生家境去了,要不了多久事情就会水落石出,应该替老八掬一把同情泪。 “救人做得不错。”康熙嘴上夸赞胤禛做事认真心细,心里却对事件突显出的另一层问题持保留意见。 胤禩瞅准机会来了一句,“隐约听到好多学子在谈论此事。”具体说了哪些内容自是不会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抖出来,故意在此挖了个坑,只要老六不点破拆他的台,后续便能如他所愿发展。 胤祚不屑听:“儿臣乏了先行告退。”该说的他都说透了,怀疑与否那是康熙的事,他可左右不了。 老六这一走,胤禛也呆不长,没说几句话一同离开。 “四哥,出门若有好事记得叫上我。”胤禩并非说客气话。 “皇阿玛在此,杭州地界极少出现案子,我也是碰巧了。”胤禛哪能乐意带上老八,断然拒绝不给一丝可能。 “太可惜了。”胤禩遗憾道,“六哥也不乐意带我,看来只能找别的事做。” 两人各自分道扬镳,胤禛越细品越觉得老八话里有话,好似在暗指某件事,他却一无所知。 进屋坐下,胤禛问苏培盛,“老八没去找高士奇请教?” 苏培盛一回来就去打听出门之后漏掉的消息,主子一问便道:“去过,高先生说今日不见客,八阿哥便堵了正准备出门的宁郡王,宁郡王身边一个人也没带,八阿哥只带了一名侍卫,具体去了何处不得而知。” “奇怪,老六为何非要讲一个极不贴合实际的故事?”胤禛思来想去不得其解。 翌日一大清早,胤禩忍着笑脚步匆匆去找正主,急促的敲响老四的房门。 “四哥,你救的那名女子被官府送上门了!”刚刚准备出门即见此一幕,胤禩自是要问个清楚明白,之后一脸惊讶难掩。 胤禛在练字,忽闻门外声响,手一抖一大滴墨落在纸上晕染开来,整张字写废了。 苏培盛去取点心不在门外守着,胤禩堂而皇之推门进去:“这事做何处置?总不能真收了那女子吧?虽说长得不错到底上不了台面。” 因是四阿哥所救之人,官府审理完案子,不敢单独把人放了,且被救的女子声称当牛做马报答救命之恩,官府只得将人送来看四阿哥如何安排。 胤禛阴着脸出门,此事被皇阿玛知晓定会斥他一顿办事马虎顾前不顾后。 胤禩跟在老四身后,在其看不到的地方上扬的嘴角显示出极佳的好心情,片刻收敛换上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胤祚在屋里,寻思着南巡结束回宫还是回尼布楚?穆克登做大事可用,一些打听消息等等的小事比不上卫冬灵活应变,手头的人还是太少了,康熙不可能再舍出一人。 敲了敲脑门差点忘了,三十二年有件大事发生在康熙身上,他是表现呢,还是尽量降低存在感?大概率人是死不了的,过程痛苦点活该受着,整天疑神疑鬼太烦人。 院子外的声响入耳,胤祚走到打开的窗前向外望去,“大清早折腾什么?” -- 第215页 热闹没什么看头,无外乎昨天的事又有了新的后续,想必老八高兴得手舞足蹈,胤祚重新坐下思考今后的打算。 宫里呆不长,长了就会出事,铁律。毕竟有太多看不惯他的人,胤祚不太想把麻烦揽上身,时时应付没完没了,有那闲功夫做点有意义的事。 “种地?或是铺路?”上次运抵京城的银子康熙只字不提修长城的事,放着也是放着,胤祚计划回去修路,发家致富从脚下开始,跟着一块边修路边领略各地风貌也不错。 对了,还有那些推广开来的土豆、玉米,顺道看看种得如何,米铺需要的货多开几条渠道有备无患,这些他一个人可办不成,胤祚得让穆克登回尼布楚把卫冬换回来听用。 院子里官员解释的极为清楚,是女子不愿意离开恳求四阿哥收留,甘愿做粗使活计,给口饭吃便可。 “小女无家可归,纵有钱财傍身亦无法自立门户。”女子哭求道,“恳请恩公收留,小女什么都愿意做。”泪水打湿面庞,不断向恩人磕着响头。 胤禩幸灾乐祸道:“四哥,你看这事需不需要报给阿玛?” 胤禛横了挑事的老八一眼,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岂能劳烦皇阿玛。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西,胤禛思虑再三问及女子家事背景,是否还有亲人在世,有亲的投亲没亲的先安置在此住几日,找个好人家嫁了便是,银钱方面的困难他可以代劳,好过女子一时想不开寻死觅活。 官员据实以答不敢讲瞎话:“确实已无亲人在世。”身家十分清白。 “先留下。”胤禛开口,“做些粗使活计,过几日另行找个可靠的人婚配。”此事全权交由官员去办,务必让人满意。 “四哥真真宅心仁厚。”包婚配包银子,胤禩大为惊讶不得不佩服。 胤禛自觉做得已经足够妥帖,事情初步得到解决,人也不必聚在院中,“散了吧。” 官员告辞,心道能在恶霸手中挺过两日的女子有两把刷子,三言两语攀上了高枝,虽不是四阿哥做媒,找得夫婿岂能差,简直捡了个大便宜,啧啧。 苏培盛带着名叫如花的女子下去洗漱更衣收拾干净,再交待每日需要做的事情,安排在奴才住的地方,粗浅的规矩说了几条便离开。 康熙即使清楚始末,没说胤禛做得不对,此事合该告一段落。 第111章 惊险一刻 疑心病 胤祚出门次次能遇上打扫庭院的女子, 其人行礼极别扭,问安的话听着不顺畅,以为是官话不太熟悉的缘故, 毕竟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方言,南方话说快了听不清在咕弄什么, 是以未过多在意。 如花干活勤快利索, 胤禛就喜欢这种少说话多做事的奴才。 数日过去, 胤祚总能在同一个时间,早上,同一个地点, 临近大门的位置,看到同一张脸,奴才打扮的如花。 无论是行礼问安还是官话的学习日渐精准,胤祚感叹的并非是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也不知是否过于敏感,亦或是心里作用,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胤祚这天早上仔细打量低眉顺眼蹲身行礼的如花。 “每天都这个点在此处打扫?”胤祚原想说‘抬起头来看着我’,话到嘴边觉出不太妥当,不是他的奴才瞎招呼有可能解释不清。 “回宁郡王, 奴婢负责门里院内的清扫及大门的擦拭活计,因笨手笨脚干活略有拖沓。”如花害怕好不容易得来的差事没了, 在这里起码吃得饱穿得暖不会被人欺辱,哪怕日后嫁为人妇, 听说也可以做为家奴一辈子替恩人做事。 “是吗?”胤祚还有事要忙, 没再继续问下去。 人一走,如花赶紧忙活起来,打水擦拭大门。 康熙今日出行, 命梁九功:“去叫胤禛、胤祚、胤禩、高士奇。” 梁九功躬身回道:“宁郡王有事刚出门,高先生昨日贪凉腹泻不止,太医已过去看过正在服药。” “那就叫老四,老八一块。”康熙今日未带穆克登,打发人去办一件事。 “嗻。”梁九功这就去。 站在院子里等,康熙注意到正在努力擦拭大门的奴才,擦得到是挺干净。 “阿玛。”胤禛、胤禩一同来到院中。 “免了。”出门在即康熙止了虚礼。 胤禩打量一圈出行的人,少了一个:“六哥不去?” 康熙边走边说:“不必等他。”兴许在外能遇上。 胤禛侧首看了老八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有老六在皇阿玛眼里还能看见他们?怎么想的?尽说些让人气闷的话。 “四哥?”胤禩揣着明白装糊涂,反看回去。 康熙抬脚迈过门坎,突然一个人影闪过风一样撞上来,迈出去的脚当即收回并果断后退。 “小心!”胤禛就在皇阿玛身侧离得非常近,眼见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向皇阿玛,大脑一片空白本能上前阻拦。 胤禩在老四身侧,由于视野角度问题,就见老四突然扑向皇阿玛,一个激灵行动快过大脑,紧跟着扑上前去。 “去死吧,狗皇帝!”如花眼里满是破釜沉舟的疯狂,匕首直接刺向狗娘养的玩意胸口。 侍卫皆惊,毫无预兆之下发生的事,反应速度肯定不及。 胤祚匆匆自外赶回,右眼皮抽疯似的狂跳,少有的异常使得心绪不宁,必要回去看一眼。 -- 第216页 谁知刚到门口便上演行刺一幕,胤祚瞧了个正着,匕首没有刺入心脏,胤禛奋不顾身冲上去挡了一下,胤禩更是不甘人后直接上手。 一把匕首伤了两个人也算完成它最后的使命,说时迟那时快,胤祚举起火铳,一发子弹打在行刺之人的后腿上,人得捉活的有审讯的必要。 如花身中一枪向一侧倒去,眼里的恨意滔天,破口大骂道:“狗皇帝杀我全家,不得好死!” 伤了右手臂的胤禛内心惊涛骇浪,皱紧的眉头能夹死苍蝇,刚站稳上去就是当胸一脚。 伤了手的胤禩立马揪住老四,把人踢死了更没法说理去。 胤禛抬眸注意到最不想看到的老六,瞬间激起的愤怒被浇灭理智回笼,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洗脱身上的嫌疑,犯了最不该犯的大错,他把刺客留在了眼皮子底下。 胤禩同样心如鼓擂,当初设下这个局时可没有这一茬冒出,万一查到他身上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突兀的,两人耳边回荡起不久前老六说的那个观音自救的小故事,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生恨老六怕不是嘴巴开过光,怎么就这么寸摊上这种一个解释不清再难挽回的意外? 如花被卸掉下巴、四肢防止暴起伤人或是自尽,拖下去严审。 康熙惊魂未定,太近了差一点受伤,压不住的火气蹭蹭往上冒,一脸阴翳的转身回屋。 梁九功麻利的端茶奉上大气不敢出,眼睛死死盯着地面,活似能看出朵花来。 被晾在原地的胤禛、胤禩面露惊惧,同一个心声:“这下完了!” 胤祚瞥了两人一眼,进屋去找康熙,关切的问候了一声:“请太医过来瞧瞧?”别被吓出个好歹,怎么说也是快四十岁的人了,差一点行刺成功,搁谁身上能不受惊。 梁九功去请太医,带走余下屋里屋外的奴才。 “你回来的到是及时。”平淡无奇的话透露出极不平静隐晦的试探,康熙除了怀疑老四、老八引狼入室外,胤祚掐着点赶来过于凑巧。 就知道康熙疑心病一年胜过一年,事情不是他做的,至于谁主张到时候自然水落石出,头痛的合该是老四、老八,精明过头容易聪明反被聪明误。 “瞧皇阿玛说的,我要是真知道些内幕,早就将事态扼杀在摇篮里,有些事往往无巧不成书。”胤祚不多作自辩,信不信是康熙的事,说再多就成怀揣不明意味的狡辩。 太医前来问诊,开了安神的汤药,没别的大问题,便退下。 “四哥和八弟还在外面站着,都受了伤去瞧一瞧。”胤祚吩咐太医。 “是。”太医不敢有违。 “皇阿玛先歇着缓一缓,儿臣告退。”只字未提去找胤禛、胤禩,径直回屋关门谢客,这几天哪都不能去,要等到查清始末为止。 “造孽啊!”一腔心血付之东流,胤祚都能预见老八捶胸顿足的模样。 老四本身目的不纯,和老八一个半斤一个八两,胤祚可是记得胤禛资助过的书生考中、功名,受其所用调往浙江当巡抚,广结善缘其实是在不经意的布子,能不能用棋盘上见真章,哪怕是一枚废子也有可利用的价值。 胤禛、胤禩包扎处理好伤口一同跪在皇阿玛面前,思绪飞转必须得解释清楚整件事。 “儿臣疏忽大意。”头磕在地上,胤禛感觉到痛。 “儿臣亦有错,不该在四哥收下人时放任。”胤禩非常诚恳的认识到人心险恶。 恶霸欺辱孤女的事胤禩碰巧遇上,专门拿银子买了个路人告诉走投无路的女子到哪能找到最理想的出路,再将老四引过去,促成对方救人之实。 一切的一切明明很完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为何偏偏走向突变? 康熙面无表情的看向跪在脚边的两个儿子,给予的批语是:“涉世未深需要磨砺。” 轻飘飘看似不再追究的话,听在两人耳中重如千钧,这比当众斥责更让他二人无地自容。 “退下。”康熙乏了,按压着胀痛的额角叹气。 胤禛、胤禩只得退下,心里七上八下惴惴不安,事情结束前都不安全。 审讯结果很快出炉,行刺的女子是汉人,家里的亲人死在不学无术的八旗子弟手上,又经有心人的挑拨利用,对朝廷恨之入骨,被恶霸骚扰确有其事,赶巧了才会发生后续行刺。 “白莲教还是反清复明组织?”康熙翻了半天口供没了下文,“线索断了?” 梁九功小心翼翼道:“人经不住刑讯,死了。” 康熙捏了捏眉心,“三日后归京。”杭州地界不安全,早些回去为妙。 梁九功立即通知下去,准备起来。 接到回京的消息,胤祚长出一口气,这事看来不追究有结果了。 大船甲板上,胤祚呼吸着新鲜空气,在屋里呆了三天快长毛了。 “六哥好雅兴。”胤禩一出门就看到老六在外面。 “雅兴谈不上出来透透气而已。”胤祚最烦咬文嚼字,一句话好几层意思。 胤禩收起脸上的皮笑肉不笑:“六哥好像看得比我和四哥长远。”好事到头来遇上老六瞬间演变成坏事,简直灾星一个。 胤祚刺了一句:“自然,眼光决定一切,这也是为什么我能当上郡王而你和四哥仍是光头阿哥的真正原因。多从自己身上找找毛病。”别总在他眼前晃荡来晃荡去。 -- 第217页 “前路山水重重,道阻且长。”胤禩不信老六真能干翻太子、老大、老三、老四、老五上位,自古立嫡立长,老六不上不下算个屁。 打口水仗胤祚真不行,话不投机半句多,转身离开酸话一堆的老八,越过迎面而来的老四,一个个闲得蛋疼纯粹没事找不痛快。 胤祚已经禀明康熙,让穆克登回尼布楚,换卫冬回来直接从尼布楚出发归京。 船行数日停靠,再不晕船的人憋久了浑身难受,胤祚同康熙报备一声下船随处走走不会远离。 买了一些好玩的土特产带回去给十四,半个时辰后回到船上,胤祚一本书也看不进去,要了围棋自己跟自己下着玩。 整个棋盘没了落子的地方,胤祚站起来正准备收拾,大盘棋局印入眼帘,“我靠!完蛋!” 不知不觉把电视剧中看到的棋局杂七杂八拼凑在了一起,本不是个精通的人,胤祚用力的拍了拍脸颊,心惊肉跳嘀咕,“康熙不会是看出门道了吧?”怪不得疑心他的次数增加,简直不作就不会死! 赶紧收拾了,胤祚吓得手在抖,“庆幸是乱棋应该不可能被认定是藏拙,该死!” 说别人聪明反被聪明误,没想到犯了同样的毛病,胤祚告诫自己:“此生再不能沾围棋。” 胤祚安分了一段时间,再见到胤禟是在迎接圣驾的队伍中,站在太子身后。 康熙见到平安的老九叫到面前问了近况,拍着肩膀连声说:“好。” 胤禟是被意大利传教士卢依道救回来的,如今奉召入宫担任御医一职。 胤禟因此对洋人颇有好感,经常跑去请教西方的趣闻。 胤祚回宫第一件事,沐浴更衣带上特产到永和宫看望额娘和十四,陪着用过晚饭聊了一些能说的趣闻。 尚书房偶尔也会去,去的最多的要属文渊阁,比他小的弟弟见了面仅仅点头之交。 第112章 疫病 疟疾 这日, 胤祚到御书房找康熙,“银子留着不如修路,先把京城地界铺完。” 康熙坐过胤祚命人设计的马车, 很稳就是不够宽敞,对于铺路到也没什么疑义, 思忖片刻近期并无需要用银子的地方, 点头同意了。 胤祚拿着手谕去找工部要人, 先从丈量开始,贴出告示招苦力,一天包一顿干的, 日结四文钱。 像个民工一样从早忙到晚,饭都随便找家附近的小店进去吃一顿填肚子,全程跟着不懈怠。 不单单为了修路,胤祚在画京城全貌图,从宫中借了洋人画师一点点起步不着急,以后要是能改下水管网,有了图更容易着手。 摸清楚每家每户,由其是百姓的现状,胤祚三天一封折子上呈, 只写看到听到的,做决策的是康熙。 康熙极为满意胤祚处事手段, 带回来不少民间消息。 又是一年翻篇,春夏交替时节忽冷忽热, 康熙偶感不适, 一早上打了五六个喷嚏。 梁九功格外忧心,准备去叫太医来瞧瞧,再小的病落在皇上身上不敢有一丝马虎大意。 “下朝再说。”康熙赶着去上朝, 大步流星前往乾清门。 梁九功招来小太监先把太医叫到殿外候着,皇上回来便可问诊。 朝堂之上,因为宁郡王耗费人力物力的事又有言官参奏,户部跟着搭架子。 之所以去年不提此事,只因修的路全在京城,铺设一新后下雨下雪不再如昔日泥泞不堪也更易洒扫,百姓拍手叫好人人称颂这一大功德,属于皇上。 宁郡王做事滴水不漏挑不出理,哪怕有官员紧盯着抓把柄,写好奏折等着弹劾宁郡王一个笼络民心所图甚大,然而到最后折子没能送到皇上面前便折戟沉沙。 宁郡王直接张榜公开明示,银子是皇上体己,拿出来为民做事,跟他可不沾边。 这一举动让大半朝臣闭上了嘴,眼下情况不同,宁郡王已然把路铺到了城外,还在没日没夜继续努力,眼红银子的户部哪能甘愿,言官此次弹劾的并非修路而是尺寸、地界的丈量。 “田间沟渠没必要浪费人力物力财力。”言官家中的田地也没能逃过丈量,本就心里有鬼这下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背毛直立危机感突显。 胤祚有和他提过土地划分不清,有大量侵占外扩的情况,康熙自知土地的重要性,只让小六尽力而为,切莫做出格的举动打草惊蛇。 这才几天就有人敏锐察觉到不妥跳出来阻止,借口找得冠冕堂皇。 康熙一句话打发挑事的人:“百姓知恩。” 引经据典抨击此事的言官顿时哑了火,皇上话意是指他们不知恩?哪种恩? 户部尚书心下一凉,听出言外之意中夹杂的萧杀,立刻改口跪下道:“皇上圣明,宁郡王受累了。”再不敢消享其他。 早朝拖得有点久,康熙被言官吵得脑仁疼,“自家门前的路自行铺设。” “皇上不可!”马齐看出皇上说的是反话,“自家铺设高不成低不就坑坑洼洼白费力气。”让自掏腰包谁干?好些官员可都从户部借银子度日,真穷假穷先不论,没人真舍得出这份余银花在脚下的路上。 一些官员私底下算过一笔账,修路要不少银子,一听皇上不出钱让他们自己掏,立刻变成霜打了的茄子,纷纷拍宁郡王的马屁。 事情淡下来,康熙冷哼一声:“宁郡王一心为公,再有不当言论立斩不赦。” -- 第218页 “皇上圣明。”这事没得参,某些人只能偃旗息鼓。 下了朝康熙转道尚书房,抽查阿哥们课业,尤其是年纪较小的儿子,督促好好学习。 太子一直不曾挪出尚书房,康熙私心里还是希望兄弟间和睦共处,互相之间学习各自优秀的一面取长补短。 御书房,康熙伸出手去让太医把脉,空出来的另一只手翻看奏折,眉头时紧时松。 太医道:“轻微风寒之症。”取了纸笔拟了方子呈给皇上过目。 没什么问题,梁九功拿着单子跟太医一同回去抓药,亲自煎好了端到御前。 药不离口一连服了七日病情不见好转,病症反而增加了。 大夏天正值酷暑本应挥汗如雨,但是,康熙却觉得冷意直冲发顶,冷战一个接着一个,嘴辱发紫眼窝凹陷,时而浑身抽搐,时而全身颤动,整个人像病入膏肓不成人样。 整个太医院出动,挨个切了脉互相探讨,改了几次药方服下效果并不明显,急得人火上房。 这天,负责端茶递水喂饭的宫女、太监双双倒地,出现了和皇上相同的症状,梁九功一个寒颤加身,想起了可怕的疫病。 康熙大骂太医院一群废物,自知得了类似风寒的怪病,传染机率极大,当机立断下令:“封锁皇宫,后宫全部禁足封闭各自宫门,自查自检如有发病之人全部挪到冷宫。” “嗻。”梁九功临走抓了位太医同往,需要准备防疫的药粉挥洒,各宫娘娘尤其是年幼和皇子可得看好了。 太医们集体为了活命拼了老命没日没夜翻医书,对比皇上现在的症状,更换了数张方子皆不如人意。 一天天清晰的感觉到身体在不断的衰弱下去,死亡的阴霾笼罩,康熙心境大迭,发烧、呕吐整个人每况愈下,意识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 太医终于从医书中找出对应的病症,“疟疾。”俗称打摆子,根据书上的方子进行医治,没有明显好转迹象。 宫中已出现多起奴才发病,皇上得病的消息再也瞒不住。 太子初闻皇阿玛病重,第一反应是错愕,紧接着是隐隐的窃喜,然后才是浓浓的担忧,立刻马上前往乾清宫尽孝。 其他他阿哥收到消息,一同赶到乾清宫外,见到太子心情起伏不定,万一真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便是太子无疑。 太子要进去见皇阿玛,总要看一眼什么情况才能做最好的应对。 梁九功拦住冲动焦急的太子:“太子及诸位阿哥稍安勿躁,皇上得的是疫病会传人,太医院的太医正在尽力研究方子,病情稍稍稳定。”一半真一半假的话掺杂其中,眼下情况不能再出乱子,哪怕是太子也得防着一手。 太子心里发憷,关于疫病所知不多,皇阿玛一直不见好转,可见病情难治程度。 是人都怕死太子亦不能免俗,但是,表面文章还是得做一做,彰显出一个孝顺儿子的自觉。 推开拦路的梁九功,太子冲到殿门前,大声朝封闭的门内喊:“皇阿玛,是儿臣,您怎么样了?” 康熙现在说话都有点费劲,听到太子的声音心头一暖,刚一起身又吐了,疲惫不堪的倒在塌上喘着粗气。 “太子且心安,皇上一定会逢凶化吉。”梁九功劝说,“皇上此时体虚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大喊大叫不成体统。 太子怒骂:“太医院养了一群废物。”恨不能当下拿人治罪。 一众阿哥只能在殿外候着,私底下眼神交汇各自有各自的盘算。 太子冷静下来,冲淡了内心蒸腾而起的喜意,“老六怎么没来?”这么个棘手的人不在眼皮子底下,实难让他安心。 “老六近期不都住在城外铺路?”胤禔开口,“太子莫不是急糊涂了。”满朝文武人尽皆知的事,故意问出来摆明了话里有话。 “派人去把老六找回来,宫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一点也不上心。”太子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是怕老六在外干点什么阻了太子的路吧!胤祉心下冷嘲,谁让老六手里有一队人马,必要时真的可以突袭成功。 其他阿哥同样猜中太子的小心思,老六手里的底牌可见的就已经给他们造成成倍的压力,何况一直忌惮老六的太子。 太子的确担心老六手中那只二三百人的队伍,听闻在军中的威信亦不可轻乎,他手里可没有调动兵力的虎符,老六真要反,大势之下单靠朝臣拥护未必能占上风,要是皇阿玛现在能将传位诏书写好交给他,一切尘埃落定,老六再不服也只能憋着认栽。 “已经派人去找了。”梁九功传信卫冬,宫里不太平万一真的变了天,宁郡王可就真成了众矢之的! 太子还想安排宫中各处的事项,拿出做为储君的魄力,刚一开口就听梁九功说已经吩咐下去了,失了发号施令的机会。 背着手来回踱步,太子愁容满面,要等到何时是个头? 城外卫冬早在皇上生病当口就已经通知了宁郡王,却不见其有丝毫荒乱迹象,更是只字不提回去,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简直大大的不孝。 胤祚心里门清,康熙这一次得的是疟疾,太早回去毫无用武之地,对上太子等一众兄弟,到时候把他看严了更加不方便行事。 该让康熙受回罪,功劳要不要拿看情况,胤祚在等事情严重再回去。 -- 第219页 “宁郡王,宫中急件。”卫冬找到站在路边的正主,字条递过去。 不必看猜到了内容,胤祚没接:“准备准备回宫。” 卫冬展开扫了一眼瞬间面白如纸,“这么严重?” “告诉布木等人,看好手下挨个询问是否生病,记录病况另行安置,城内医馆买防疫的药粉沿街进行消杀,动作要快。”胤祚一件件吩咐下去。 “还有干活的人,也问清楚有病没病,请个大夫来诊。”尽量将民间的疫情先控制住,封锁城门的事没有康熙手谕别指望,大规模扩散的情况历史上没出现过,还是得以防万一该做的都备上。 “那您?”卫冬离去的脚步一顿。 “我一个人回去。”胤祚这就上马一路急行。 “宁郡王!”人已经没了影,卫冬叹气,“希望一切都好。” 第113章 撒谎 有惊无险 胤祚加快速度, 一到宫门跳下马背拔足狂奔,来到乾清宫外一众兄弟等在那里。 “回来了。”胤祉开口三言两语说了一下所知的情况。 太子见到一身便服的老六,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严厉的责问, “进去看看吧。”一脸的愁容惨淡。 其他阿哥当场楞住!看向太子的眼神中压抑着惊疑不定,差点掏耳朵质疑是不是失聪了?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如此离谱的话, 明晃晃要致老六于死地! 然而, 所有人在内没一个站出来反驳太子, 哪怕明知在说谎,太子的动机昭然若揭,拙劣的手段加歹毒的心肠摊开在光天化日之下。 明哲保身的众位阿哥眼神转向别处, 不去看太子,不敢观察老六神情,宁愿刚才什么都没听到,心知皇阿玛若有个万一,太子就是新君,如果这个时候站出来唱反调,这笔账迟早会算在头上,得罪新君往后余生怕是难以善了。 太子故意含糊其辞,就是要让一无所知的老六误以为他们这些兄弟已经进去看望过皇阿玛了, 只要老六踏进殿内一步就有可能染病,趁着梁九功不在此处大可以玩一些手段达成目的。 胤祚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 侧首打量一眼焦急低落的太子,扭头扫过一张张避他唯恐不及的众兄弟。 躲闪规避纠结的行举非常好品, 胤祚不是二傻子, 太子光明正大设套让他钻,不去就是不孝,去了一半机率染上, 横竖都有把柄可抓,手段不见得多高明,重在一步到位。 胤祐实在过不了心里那道坎,踌躇半晌上前一步:“我陪六哥一起进去。”做人得知恩,他欠六哥太多。 “一个人去就行了,你凑什么热闹。”胤禔的话虽然对老七说的,意图指向太子,手段过于下作。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其他阿哥仍选择闭口不言退避三舍,由着太子和老六针锋相对。 “也罢。”反正是要见康熙一面,胤祚步上台阶止了跟上来的老七,“你就在门外站着,有什么事好传话,进去人太多没地方下脚。” “六哥!”胤祐心里不落忍,太子简直丧心病狂欺人太甚! 胤祚一个眼神祭出,径自推门进去。 胤祐张了张嘴只得站在殿外焦急的等待,默默祈祷六哥千万不能有事。 太子眉头皱紧,老六是真敢啊!讽刺的笑容刚挂上,突然意识到某种可能,再难淡定。 老六该不会向皇阿玛请旨,要一张保命符吧?太子大感不妙,老六那人什么事做不出来,心情一下子变得糟糕透顶,想跟着进去,又怕,迟疑再三拿不定主意。 不得已,太子命人悄悄出宫传信赫舍里家族,联络朝中重臣做好一切准备,他是皇阿玛亲封的太子,比老六更名正言顺。 屋内药味、臭气混杂在一起极其难闻,胤祚捂着口鼻抬手免了众人的礼,来到榻前看了一眼。 “你……”看到不请自入的胤祚,康熙眼里的光芒大盛,将希望寄托在小六身上。 胤祚正经八百告状:“太子让我进来看一眼,老七留在门外。”多余的话不必言尽,聪明人都懂。 康熙眼神微动,他现在已无心去猜测太子是否居心叵测,眼下最重要的是治病活命。 胤祚明白康熙最希望听到的话:“一会儿我去找洋人过来,不拘是否在太医院任职,总要尝试一番,还有民间的大夫兴许就有几个会治疑难杂症的,宫里暂时封了,宫外也不能掉以轻心,最好封城挨家挨户查验,让大夫判断是否得了同样的病症,宫里控制得当,外面出了事真成了水上孤岛。” “准!”康熙深邃的目光望进胤祚眼底,不见丝毫惊慌失措,焦躁的内心一下子归于平静。 胤祚这就去写好手谕拿给康熙过目,没问题当着面加盖印章。 开门出去将手谕递给良知未泯的老七,“快去,如果路上遇到卫冬,让他跟着你一同办差。” “拿来我看看。”太子嘴上问要,实际上并没有伸出手去取,也未让身边的奴才去接,生怕沾上丁点污秽,毕竟东西是从殿内拿出来的。 胤祐看出太子在担心什么,直接展开手谕呈给太子过目,“事态紧急先行一步。”揣上手谕快步离去。 胤祚谁也没搭理,径自去找白晋,金鸡纳在其手上,也不知够不够用来救急? “老六你去哪?”胤禔想跟,跑上前去被无情的甩开,啧啧两声驻足,他也害怕老六身上沾了不干净的东西,功劳和染疫相比后者更可怕,他惜命。 -- 第220页 胤禛这时候开口:“我去外面找民间大夫。”说走就走光站着干着急无济于事,不在乎功劳只希望皇阿玛能平安度过活得久一些,太子一旦上位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其他阿哥不知道该做什么,差事都有人去办,走又走不了只好陪太子站在殿外枯等。 胤祚见到白晋说了一下具体病症,让白晋先行一步,他去找其余洋人。 白晋一听描述,“好像是疟疾,我有一味药可以治。”说着回府去找。 一通忙乱下来胤祚重新回到乾清宫,带着洋人进去前,把门窗都打开透透气,放过味再入内。 其他洋人过来凑数,白晋赶到判断病症和猜想的一样。 “我的家乡偶尔发生过类似的疫症,死亡率极高。” 多余的人都赶出去,留了两名经验丰富的老太医,看过白晋的药,先用在宫里染疫的奴才身上,有效果才敢给皇上用。 太子站在门外急得火烧眉毛插不上话,抬起的脚数次放下,越不过区区一道门坎。 太子堵在门口不进去,其他阿哥更不敢越位尽孝,再说皇阿玛没宣他们入内,在门外等着听信便可。 用过的东西都烧了,病死的宫人也一样处置,遗物一件不能留,所过之处撒药防疫,短时间内死过人的地方不能再住人。 胤祚见没他什么事,找了间偏殿梳洗更衣,再让太医诊个脉,他可不想步上康熙的后尘,即使有药可治,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对身体损耗极大。 康熙熬到傍晚,太医终于带回好消息,匆匆忙忙把药服下,安心睡了过去。 太子和其他阿哥在偏殿凑合了一晚,顾不上吃喝干熬着到天亮。 胤祚则像个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第二天容光焕发的出现在乾清宫。 兄弟之间一对比,仇恨值拉到满格,太子怒斥的话就在嘴边。 “皇阿玛如今生死未卜,看看你像什么样!”太子憋了一整天的怒火宣泄在老六身上。 胤祚自有一套说辞怼回去:“我若在这个时候病了,岂不让尚在病中的皇阿玛忧心,为人子不该让皇阿玛操劳。” “一派胡言!”哪来狗屁不通的歪理,太子怒喷,“我看你是没把皇阿玛放在眼里。” 胤祚点了点头,一副你说什么便是什么的态度,绕开太子和目光变化的众兄弟,站在门外行礼问安。 病情有所缓和,康熙仍然浑身困乏无力,并不是试药的奴才都救了回来,仍旧对外来的药物持怀疑态度。 这时,胤祐、卫冬才从宫外赶回来,昨天忙了一个晚上,总算把没做的事都办妥。 “儿臣查得城内患病者三十九人,已经将接触的人隔离开来,大夫说此疫始于蚊虫叮咬,已经在做大面积的扑杀。”胤祐据实以禀。 卫冬接手的都是细节,能说的比七阿哥多,事无臣细道出。 “做得不错。”老七有出息能理事了,康熙大感欣慰。 胤祐主要想说:“药的事,太医那边有没有法子制出一批,百姓干耗着等死容易引发动乱,有些极自私的人豁出去做拉人垫背的恶事,对朝廷无多益处。” 胤祚一言不发,野史上好像提到过救治患病百姓的事,康熙不令金鸡纳此药少有,不足以医治百姓最终导致部分人的死亡。 具体是不是存在的真实事件,胤祚这不是就在眼下观望,不过老七提出意见康熙却沉默良久,着实耐人寻味。 金鸡纳白晋手里能拿出来的都拿出来了并不多,康熙的病还未痊愈有顾虑无可厚非,胤祚就想看清楚,民心之于康熙到底要是不要? “皇阿玛?”胤祐心急如焚救人如救火,拖一时死得人更多。 康熙心烦意乱,药就那么一点,“退下,朕乏了。” “皇阿玛……”胤祐还想再说,被卫冬一把拉住拖到殿外。 “六哥!”胤祐不解的看向门外静立的人。 胤祚呼出一口浊气,“累了一晚回去好好休息。” “可,百姓正等着药救命!”胤祐是个急性子认死理,做一件事就要有始有终。 胤祚摇了摇头:“去吧,自有人接手。” 胤祐望进六哥的眼里,似是看明白了,又半懂不懂。 “让太医切个脉,回去睡一觉,头疼的事情说不定明天一早就能解决。”胤祚忽悠走了尚未学会揣测康熙心思的老七。 太子看到老六、老七兄友弟恭,转过身讽刺胤禛:“亲的比不上外人。” 胤禛早已习惯太子一不如意对他冷嘲热讽的劲,老六和他没关系,伤怀给谁看?平白让太子瞧了热闹。 闷葫芦一个,一点不识趣,太子冷哼一声,“老六知道的不少,这么快找到良药。” “哪里,都是太子的功劳,没有你的一句话,我又怎能凭借皇阿玛病情的表相记起曾经用西药救回老九一命的洋人。”来啊互相伤害,大清早火气这么冲吃枪药了?胤祚差点翻出眼白。 不仅说他没见识,还暗讽他动机不纯,太子气得半死。 “不让老七插手,怎么你打算伸手摘桃子?”话说得相当不客气,太子不是在单纯讽刺,而是算计让老六往病患多的地方跑,总有染病的机会不是。 胤祚大实话砸下:“那么危险的地方,我是不会涉足的,请太子务必把心放回肚子里,摘桃子的事理当储君来完成。”身体前倾凑到近前,无声的说出两个字。 -- 第221页 “民心!”太子读出老六唇语心弦一紧,明知老六故意吊他,不得不理智的考虑问题。 胤祚笑着伸出手拍了拍太子的肩膀,“大胆一点,想要的都有,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太子冷着脸打掉肩膀上的爪子:“知道的太多死得越快。” 胤祚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道:“说得太对了。”他不惧康熙疑心,确实装不出忧心康熙病情的样子。 不会有事何必苦着个脸像是要奔丧的样,也就太子巴不得康熙早死早超生,好提前坐上那张龙椅。 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老六扔出的饵对于太子来讲实在是太香了,只要他能求得皇阿玛赐药,或者大力督促太医院研制出相似的药推广开来,民心手到擒来,之前的困难老七已经尽数解决的差不多,只剩下临门一脚。 胤祚戏谑的欣赏太子眼神的极具变化,想要又不敢的纠结心态简直有趣极了。 “你会这么好心?”太子打死不信老六良心发现,乐意让他来捡个大便宜,一度揣测该不会有后手等着他自投罗网? 胤祚淡笑不语,他说他的,怎么做是太子的事,反正他是绝对不会沾的。 太子没蠢到当着皇阿玛的面表现出摘桃子的意愿,如果放弃又觉得抓心挠肝难受,老六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猎人。 胤祚扔下一句让太子情绪波动极大的话:“时间不等人。”笑容灿烂的离开。 太子恼恨的磨着后槽牙,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被打乱的思绪,收拾好不宜外露的面部表情,进了乾清宫。 “皇阿玛,事情紧急要不让有经验的胤祚前去接手?”想把他拖下水太子心下冷意深深,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到时他可以去监工,一样能达到预期效果。 康熙侧了个身审视低头提议的太子,手指打着拍子似在思考。 太子为了达成目的,又添了一把火,“胤祚身边的卫冬帮了七弟不少忙,不然也不会这么快控制住局面。” 别人能想到的康熙心如明镜,太子所言不差,无外乎以退为进,民心二字重如千钧是该好好斟酌。 “胤祚还得铺路,你代表朕去。”康熙咬着牙舍出药,希望太医院能有好消息,实在不行只能让白晋回国一趟。 “儿臣?”太子内里大喜过望,表面一副惊讶之态,推脱道,“儿臣怕把事情搞砸。”露出第一次办这么重要差事的小忧虑。 康熙听出话外之意,太子想要一个与卫冬同样有用的奴才,赫舍里家族诸人难道还不够为其所用? 太子偷瞥皇阿玛,明知得寸进尺仍旧止不住试上一试。 “梁九功。”康熙便如了太子的意。 “奴才在。”梁九功实在不能理解,非得讨一个皇上的眼线放在身边,不怕河边走多了湿了鞋? “去内务府给太子选一个可心的奴才。”康熙把话点透。 “嗻。”梁九功懂了,人不需要太聪明,次于卫冬。 太子得偿所愿心情大好,走之前叫上老四一同办差,他坐镇后方老四负责跑腿,尽可能避免接触病患。 第114章 民心 丈量土地 胤禛接到差事再不情愿也得感恩戴德, 这个时候无比羡慕老六,做事由着性子来不受束缚。 卫冬忙完交接的活,找到院子里树荫下拿着细树枝逗蚂蚁的宁郡王。 “太子前往, 四阿哥随行。”不需要过多点明,卫冬相信宁郡王了然于心。 胤祚在意的并非旁人, “布木那边如何?” “平安无事, 大夫诊了两轮。”卫冬如实回道, “工地上的百姓也都过了两遍筛,没有出现类似的症状。” “那就好。”胤祚还等着过两天再开工,路修了一半岂能半途而废。 卫冬斟酌再三提道:“银子如流水花出去, 有些人眼红心热,虽然之前止了一波,但是财帛动人心。” “怎么?”胤祚看向卫冬笑道,“还想着打劫皇阿玛私库?”脑子里装的莫非是石头? “主要是户部和兵部,前者借贷的多入不敷出,后者盯上新式武器打算换一批。”卫冬实在想不通,白费银子铺路除了能得个好名声,还是以皇上的名义做事与宁郡王毫无瓜葛,吃力不讨好的事做有何意义? 不像尼布楚是真的需要修路, 好运送矿石货物,黑龙江地貌需要为耕种而改造, 京城为了美观动土也说得过去,打破脑袋猜不透, 卫冬只好将疑问搁浅。 胤祚扔下手里爬满蚂蚁的细枝, 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下摆处沾到的尘土,眉角上扬:“兵部一向武器充足, 火器营新制的东西先交兵部,莫非拿了好东西去显摆,甚至是倒卖?” 卫冬瞬间冷汗加身:“卖给谁?”话脱口而出自觉不妥,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当然是愿意花大价钱买的人,蒙古各部头领不是对火器垂涎三尺,恰好蒙西部族不缺牛、马、羊各种皮料稀缺药材。”前两年除夕蒙古部族前来朝贡,不只一次提及火器的事,都被康熙巧妙的揭过去,明面上行不通来暗的总可以。 宁郡王三言两语搞得卫冬心慌意乱,结合前两日得到的消息,喀尔喀蒙古各部正在试探踏足准噶尔。 “当我小题大做。”胤祚掠过此事不再提及,俗话说得好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康熙眼下还不糊涂,用不着他来指手画脚。 -- 第222页 户部的事早晚都得暴露出来,等着老四、老八收拾太子留下的烂摊子去,正好一个太子党,一个好表现。 送药说起来其实用不着他直面染病的人,胤禛仍旧担心环境污染随风带出,想想这件事办妥也就得个好名声,忍了。 身边时时刻刻需要太医,胤禛暗咒太子装样子到是轻闲。 忙了两日,仍然有不幸死亡的人,胤禛的心变得尤为沉重,皇阿玛的病症不知如何了?问太医就一句在好转中,没了下文。 胤禛一回去烧掉身上所穿的衣物,沐浴更衣用过饭抄写佛经,一来静心二来尽孝,一举两得。 康熙的病情有了明显改善,一周后终于能下地走动。 太子这几日格外积极,时不时前去看望皇阿玛,带着胤禛一同尽孝。 “官员因奴才患病不幸传染身亡的有六家。”胤禛一直在关注。 奴才染了疫连平民百姓都不如,主家任其自生自灭人死后烧成灰,也不给一粒救命的药,烧尸的郊外犹如人间炼狱。 “很好。”康熙褒奖了胤禛,赏了一些东西。 尚书房,胤祐心不在焉,明知太子才是最终受益人,四哥跟着去沾了光,到底意难平。 “太子学会抢功劳了?”胤禔同样不服气,早知道他也该试着参一脚,不求皇阿玛另眼相待,只求皇阿玛莫弃了他这个长子。 太子讥诮道:“哪里,原本该老六接手,毕竟卫冬在其中出了不少力,谁知老六就喜欢灰头土脸跟贱民呆在一处,没办法总不能放任不管,便由老四这个谨慎之人代劳。” 一句话好几层意思,胤禔听出苗头冷笑一声没再接话。 胤祐心里不得劲,到不是因为太子公然挑拨离间,而是一番话在贬低他所做的一切,功劳全是太子和四哥的,他仅得了一句夸赞,心里憋气又不得不咽下这口闷气。 胤祉看了一眼低头练字写错一笔的老七,叹了一声,不打算参合其中,说好话起不到任何作用,跟太子叫板实属不智。 胤祺拦住毫不知□□问来龙去脉的老九,一个眼神递出。 胤禟不满挂在脸上,奈何是亲兄长只得认了,等没别人时再问。 诸位师傅看在眼里了然于心,装耳聋眼瞎该干什么干什么。 尚书房略显沉凝的气氛下,胤祚这个时候出现在众人面前。 后脚康熙前来检查小阿哥功课。 面面相觑的几双眼睛收回,恭恭敬敬行礼,“给皇阿玛请安。” “免了。”径直走到胤祥面前开始抽查。 胤祚没回位置上,就在门边上站着,等康熙忙完再提正事。 “六弟打算当着皇阿玛的面逃课?”太子挑起事端,“好些日子不见你认真读书了。” 胤祚很想让太子闭嘴,大清早打嘴仗闲得蛋疼。 “有事?”进门前见到早出晚归甚至是不归的胤祚不正常,康熙将疑问留到最后。 “找个能干的人分担一下。”胤祚一个人盯着两头太累,卫冬身份太低,在丈量土地这一块不占优势,要不是他的奴才很有可能会被套麻袋乱棍打死,往偏僻地方一扔了事。 胤禔张了张嘴又闭上,单看老六如今累成狗的死样子,可见铺路有多难,还得同无知的百姓、官员等接触,疫情尚未过去踌躇再三放弃了。 太子给老四递去眼色,这个差事唯一的可取之处便是大笔银子,如果能从中截留一部分,反手扣在老六头上,告他一个中饱私囊,到时候此前所得一切功劳皆会化为泡影。 胤禛接收到太子的用意,思忖了片刻权衡利弊认为可以一试,自信满满会比老六做得更好。 胤祉、胤祺不敢有兴趣,眼见太子和老四在打歪主意,不沾才是正确的选择。 余下阿哥年岁小没他们什么事,低头练字时不忘竖起耳朵听。 胤禩有些意动,银子现成的不用他多方筹措,人用现成的便是,出了事甩锅到老六头上,毕竟他可是光杆一个,干活的全是老六之前的人手。 上前一步正准备开口,胤禩就听老六道:“吃得了苦才行,不需要翘着二郎腿的大爷。” “既然挑剔谁敢接手?”康熙笑问,视线从一张张平静的脸上划过。 迟疑半晌,胤祐勇敢的站出来,“儿臣愿意,不怕吃苦。”有差事可做总比闲着强,远离宫中勾心斗角是是非非,以后争取混个郡王当当。 “行,就你了,现在跟我走。”胤祚挺欣赏老七的务实。 太子急了:“七弟办事哪有四弟妥当,再加一个好分担。” 胤禛看了眼老六瞥了眼老七,“儿臣愿往。” 胤祚连句丑拒的话都不屑说:“走了,赶时间,皇阿玛儿臣告退。” “去吧。”康熙不需要再让老四插手,直接规避掉。 胤祐心下一松,高高兴兴行礼跟着六哥匆匆出宫。 太子刹那反应过来,铺路看似吃力不讨好却有民心可笼络,皇阿玛有所忌惮再正常不过,暗咒一声有点操之过急了。 老四是他阵营里的人,之前又做过类似的事,以皇阿玛的疑心程度,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太子只能眼睁睁看着机会从面前溜走。 也可能是不愿让老四抢了老六的功劳,万一闹起来,就老六那个狗脾气非掀翻天不可,太子如是推测,上涌的不平渐渐淡去。 -- 第223页 刚捡了现成的便宜,胤禛观皇阿玛神情,显然不乐意他沾老六的差事,如此也罢至于太子惦记着那些银子,只能看看了。 胤祚一路走一路说:“你去监工一定要眼尖心细。” 胤祐一听怔住了:“有什么说道?”铺个路都是别人在干活,难不成他得身体力行? 胤祚告诉老七:“铺路看似一件小事,里面的门道不少。举个例子,用一百两修一段路,一周之内交工,如果超出时限就会多出一部分额外花销,超出的部分不单单是买料所用,人工也是钱。” 胤祐恍然大悟:“偷工减料拖延时间,多出的部分一点点累积起来只多不少。”难怪六哥要找能吃苦的,跟着看着苦力干活。 “知道就好。”胤祚带着老七骑马出城赶往目的地。 交待了胤祐几句,身边安排了个机灵的奴才跟着,以免第一次当监工手忙脚乱不适应。 胤祚调头去丈量土地的地方,远远就见卫冬等在那里。 为了避税隐藏瞒报土地是常事,更多的是侵占百姓赖以为生的田地,闹出过不少人命案子。 胤祚打算先丈量土地然后想办法合理的拿回非法占地统筹管理,保障粮食的最低储备,以防天灾人祸降临时抓瞎。 丈量的官员起初背后搞小动作假装应付差事,只要和上报的数目对上便是,欺宁郡王是个门外汉。 胤祚一向无须废话,直接送到刑部大牢,为官之人极少能做到两袖清风,大多同流合污一查一个准,刚好拿查抄所得补一下修路的花销。 如此反复几次再没有人敢故意欺瞒,不拿宁郡王当回事。 土地丈量胤祚完全用不着提前通知所属的一方,地就在外面,想拦也拦不住,有本事挪到家里去,让他睁大眼睛瞧瞧什么是神迹。 官员当中没人敢公然对宁郡王大打出手口出狂言,这么做的人不是进了刑部大牢,就是毙命于生冷的火铳之下,全然不给反抗狡辩的机会,抄家流放走一波,到头来一无所有,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不得不为保命而妥协。 胤祚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丈量土地的人,记录真实的数据,剩下核对查账的事丢给卫冬。 胤祐跟着盯了两天,熟悉了流程监工更加认真,毫不在意吃的喝的不及宫里精细,满满全是对成果的喜悦。 两个人在外埋头苦干远离宫中争斗,胤祐越发不爱回去听其他兄弟旁敲侧击套话。 胤祚势将铺路进行到底,向康熙请旨外出,继续修遍全国。 康熙仔细算过一笔账,卫冬上呈的花销数额没有超出预期,可见胤祚很会精打细算。 拿银子揽民心的事康熙越想越觉得可行,准了胤祚挥金如土的奏请。 土地的丈量才是重中之重,那些偷逃的税算下来非常庞大的一笔,康熙眼神渐冷,秋后算账一个都不放过。 胤祐跟着六哥一路走一路修,累是累了点心情舒畅干劲十足。 第115章 天灾 人祸 转眼康熙三十四年, 胤祚、胤祐下一个目的地是山西。 卫冬提前半个月抵达,在城内购置了一处两进的大院,所需用物尽皆备齐。 修路的苦力一部分是打从一开始坚持下来的熟练工, 愿意跟随宁郡王到外面做事,另外一部分招当地百姓, 雇佣的价格按照当地的物价计算。 胤祐以为这么做意在降低铺路的成本, 担心跟过来的熟手会有怨言, 万一有闹事的人从中挑拨,引发一连串混乱得不偿失。 “啊?”胤祚被胤祐的问题弄蒙了,没听懂所要表达的含义。 胤祐言简意赅道:“不患寡而患不均。” “什么是寡?”胤祚简直要被胤祐的脑回路笑死。 胤祐被笑得手足无措汗毛直立一头雾水, “难道不是?”虚心求教。 卫冬插了一句:“七阿哥忘了,来之前已经言明,只要有活可干有钱可赚便足矣。” 胤祚打断卫冬:“一路上又不用他们走着来,吃喝用度皆包,这笔费用你自己算。” 胤祐忘了这茬,惭愧的低下头。 “换一种角度考虑问题,拿当地的物价购买的东西,运回京中卖出至少能赚一部分,在外诸人的安危可是由你盯着。”会算总账的人不觉得吃亏, 不会算账的人跟着别人总能赚到,即使不卖出去, 一样的东西能省不少钱。 醍醐灌顶豁然开朗,不得不佩服六哥处事手段, 胤祐用心记下。 休息了两日, 除去一路的疲惫,胤祚先不忙着沟通当地官府。 “走,出门转转, 熟悉下新环境。”搞清楚当地的势力划分,收集具体消息的事丢给卫冬,胤祚只看田里的产出。 一周之后,该看的该了解到的差不多了,胤祚打算明天就去官府接触一下,准备开工。 夜里月上枝头,三更时分狗吠猫叫声不断,胤祚正睡得迷迷糊糊差点从床上滚下去。 瞬间睁眼,确定身子是歪着的,室外猫狗叫声越发凄厉,像是在恐惧什么东西。 瞌睡虫消失,胤祚穿衣下地带上火铳,走到桌前点燃蜡烛,伸出去倒茶的手一顿。 睡前搁在桌子正中间的一套茶具呈滑落之势停在桌边,马上就要掉落。 “倾斜?”胤祚举起手里的灯抬头看向房顶,明显能发现大片的灰正在下落。 -- 第224页 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胤祚抓起桌上的茶壶跑出门去。 “卫冬,把人都叫起来到院子里空旷地方呆着,其他的先不用管。”胤祚喝了几口茶水,摔了壶。 啪!哗啦! 胤祚第一时间冲进隔壁老七的房间,将人从塌上揪起来,“快点拿上衣服穿上鞋,到院子里去。” “出什么事了?”睡梦中被大力揪起,眼前人要不是六哥,胤祐举起的手臂差点挥出去。 “地震,别磨蹭。”动物要比人敏锐得多,胤祚举着灯照路。 卫冬在宁郡王开口喊话时就已经去叫后院住着的布木等人,跑到库房拿了一堆蜡烛,每人一个小心照亮。 胤祐前脚刚踉跄着跟随六哥出了房门,后脚就听咔嚓一声巨响,屋子横梁断裂,屋顶瓦片滑落,紧接着脚下的地面跟着摇晃。 晃动愈演愈烈,胤祚被晃飞的蜡油烫了满手咬着牙忍了,担心地面裂开黑咕隆咚看不见掉下去。 屋子、围墙从开裂到倒塌不过须臾,四周狗吠猫叫渐止,不知是跑远了还是就地没了,周边的邻里听不到一声呼救,可想而知有多惨烈。 眼下顾不得旁人,只能耐心等待天亮,胤祚搜刮脑子里关于历史上地质概述,不记得山西发生过大的地震,有也是因其他地方波及到的余震。 保住一条小命的诸人心事重重,熬到天亮面面相觑,眼前一片残垣断壁无不令人唏嘘。 “把能用的东西都挖出来。”胤祚选择自救,挖出多少算多少。 众人忙了两个时辰,草草的对付了一口饿不死。 “拿上我的印信去官府。”胤祚将象征身份的小印交给老七,“救人要紧。” 胤祐点头表示:“明白。”匆匆离去。 胤祚指派卫冬:“你去找大夫,带着人把药铺先清理出来,注意防疫。” 卫冬带着一半人离开,按照宁郡王的吩咐赶去附近的药堂。 “你带着人巡视城内,但凡遇上抢夺他人财物欺压弱小者,一次口头警告不听就地处决,不要有过度的仁慈。” 布木得令:“主子放心,奴才定会看顾好,保证城中不乱。” 胤祚没闲着,写信传回京中,然后去名下的米铺看看受灾的情况,叫上幸存的周边百姓,把库里的粮食都挖出来。 睡梦中压死的人不在少数,一车车尸体运到城外烧掉,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无论人是怎么死的都不能再留下隐患。 阴云笼罩整个城内,城外的情况恐怕更不容乐观,胤祚尽最大的能力将损失降到最低。 没日没夜熬了五个通宵,累得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地喘着粗气,胤祚接过卫冬递来的水囊,大口猛灌。 “这还是手里有工具的情况下,该挖出的活人差不多了。”卫冬无比佩服宁郡王理智的做出最好的应对,疫病的苗头扼杀在了摇篮里。 “人口财物的统计别忘了,盯着官府那边。”已经出现侵占死者财物的情况,更甚至人没死的情况下直接再给一闷棍的恶劣事件。 卫冬笑着说:“布木还问子弹打完了怎么办?奴才取笑他腰间的佩刀难不成是装饰品?” 胤祚乐了:“用惯了火铳,冷兵器怎么用怕是生疏了,该罚。” 卫冬轻拍嘴巴:“奴才不该多嘴,您要真罚了布木,这笔账可就落到奴才头上了。” 胤祚想了个招:“何时弹弓能练到百发百中,一人赏五十两。” 弹弓?两者之间有何必然关联?卫冬有听没有懂,难道不是更该督促布木等人练回使刀的灵活? 胤祚心道,未来将会是火器的主场,刀剑已经不再适合。 放下疑惑卫冬休息了一会儿又出门去忙,每天有做不完的事情。 晚上,胤祐灰头土脸回来,大口大口灌下一整壶温茶,用袖子抹了把嘴,宫里的规矩忘了个干净,呼出一口气道:“路还修吗?” “修,为什么不修?”不能因为屋子塌了就不修路了,两码事,胤祚挑眉,“你有别的提议?” 胤祐迟疑道:“修路的银子用在修房子上。”看到太多可怜人有家不能住,一己之力压根建不起房子。 “你可算过多少家需要重建?铺路用的泥沙可要比盖房子用的木料、砖石便宜得多,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脑子进水了开始普渡众生?胤祚点到为止。 胤祐识趣的转移话题:“那明天从哪修起?” “你是监工自行斟酌,我明天去盯着土地丈量。”胤祚起身丢下一句,“过几日京里有消息,救援赈灾的事官府会管,不要再插手了。”回营帐中休息。 胤祐拍了拍脸:“看来多管闲事了。”叫水洗漱倒头就睡。 地震之后只厨房和一间堂屋尚且完整,修修补补勉强能用,其他人都住营帐挤一挤刚好,出门在外露宿野外帐篷是必备之物。 铺路开工三天,胤祐一有空还是会帮着百姓在原址捡能用的木头砖石起房子。没个遮风挡雨的地方生了病无钱医治只能等死,好不容易才从塌方中救出的人,这么没了太可惜。 一腔赤诚看在眼里,卫冬将此事说与宁郡王听,“这要是传出美名……”不见得是好事。 胤祚眉眼上扬似笑非笑道:“胤祐在外相当于皇阿玛的脸面,你以为的以为实在可笑。” “奴才失言。”卫冬认错态度良好,不见宁郡王抢功适才旁敲侧击了一句,没想到…… -- 第225页 胤祚讽刺道:“实干派总比动动嘴皮子的演说家来得讨人喜欢。” 明白了,难怪宁郡王愿意帮着七阿哥,卫冬咽下到嘴边的试探,提起另一件事。 “活下来的幼童送去亲戚家,大多看在遗留下的财物上才肯收留,有些人表面同意暗地里转手就把孩子卖给了人伢子再赚一笔。”痛心归痛心实在管不过来,卫冬心里没个章程这才向宁郡王讨个主意。 打了个响指,胤祚同样头疼,“每个孩子傍身财物有多少,能否支撑到成年?” “没算过,有多有少,倘若一起养育需要细心周道的人手,慈育院这种地方姑娘大多会遭人利用,认个干亲挑走充作瘦马培养,更脏的事都有很难完全杜绝。”卫冬消息来源广知道的更多,有些脏嘴的事没敢直白的当着宁郡王的面说。 “没办法,拦不住亲近之人利欲熏心。”一个地方呆不长,以后会不会来难说,正所谓出了事鞭长莫及,这才是胤祚苦恼的原因。 半晌胤祚还是下令:“把财物和孩子要回来,做个具体的统计,大一点的照顾小的,让他们尽快学会自立,找个女先生教读书识字,男孩子去米铺做工,女孩能做什么?” “浆洗或者绣娘?”卫冬暂时能想到的就这两样。 “聪明的做绣娘,剩下的织布、制衣?”总要有一技之长才能活下去,胤祚能给的东西并不多。 卫冬一一记下,一会儿就去办。 “算数也一并教了,省得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胤祚挥手打发卫冬,“去办吧,尽快。” 卫冬行礼告退,脚步匆匆离去。 第116章 妇人 不解 最近几天胤祐总会看到一个妇人背着空筐来寻其夫, 拿走一半饭菜,之所以关注颇多并非是因妇人美貌,而是其夫表露出的不满, 有一次甚至骂妇人白吃饱。 胤祐担心这一家闹出乱子影响铺路一直盯得很紧,直到三天后不见两个人的影子, 听说男子赚了小钱不再干苦力活, 回乡下去了。 宫中, 梁九功拿着急件跑上台阶,差点被袍角拌倒,还好稳住了不然摔个大马趴。 “皇上, 宁郡王书信。”梁九功急忙上呈,八百里加急不容有失。 康熙展开一阅,眉头瞬间皱成川,“山西平阳府地震!”后两个字重重敲击在心脏上,呼吸顿时一滞。 从头到尾将信看过一遍,人应该没事,上面的内容写的多是地震后的情况,康熙稍稍松了一口气,可怕的是余震不歇, 胤祚、胤祐身处危险当中。 时隔一盏茶,山西巡抚的折子也到了, 两相一对比康熙心宽不少。 噶尔图已经派遣司官前往察看情况,屋宇尽毁百姓多在睡梦中毙命, 受灾严重请求朝廷支援。 康熙思索半晌下旨:“命马齐前往灾区, 今年的钱粮免征,对于压死的人每户二两银子,无力修房的百姓每户给银一两。” “嗻。”梁九功立刻马上去南书房, 找张大人拟了旨代传。 马奇领了旨进宫了解目前状况,他好做足准备再行前往。 “你去时告诉噶尔图,平阳等处地震房舍倒塌百姓伤亡,他应亲自去灾区设立居住点救助百姓。”康熙谕示马齐,“务必详察灾情安抚百姓,切莫随意迁徙离散,震后人心不稳遇使坏做恶者杀无赦,官兵要对百姓负责。” “嗻。”马齐记下原话。 康熙停征了周边四县钱粮,挪出来一部分加上户部的拨款共计十二万六千九百两用以赈灾。 马齐揣着重任快马加鞭赶往灾区,找到噶尔图传谕旨,进度展开讨论,银子得花在刀刃上。 噶尔图坐在马齐对面苦笑一声,“所有麻烦事皆有七阿哥组织调派人手安置妥当。”亲自前来走了一趟,没想到毫无用武之地。 “第二封折子已经快马送入京城。”噶尔图夸赞七阿哥处事雷厉风行十分稳妥,“已经开始铺路了。” “什么!”马齐真希望耳朵就此聋掉,七阿哥在的地方必有宁郡王,那可是身边带着三百侍卫的狠人,不难推测出七阿哥处理灾情的背后有宁郡王的影子。 “有哪里不对?”噶尔图微惊,马齐的神情不像是松口气,更像是难以置信受到了惊吓。 马齐不敢在心里骂皇上,打从一开始他不知宁郡王在此,那么重视宁郡王的皇上居然只字未提,要不是噶尔图提到七阿哥,压根不会往这方面细思。 “见到宁郡王了?”马齐做好心里建设,千万别出事有意外那也是噶尔图急着跑回城里之故,丢下身在灾区的宁郡王不关他的事。 “宁郡王?没看到,来了吗?”噶尔图仔细回忆,“一直都是七阿哥出面处理。” 得,噶尔图可能要完,七阿哥肯定会和宁郡王说当地官员不作为,就眼前人怕死的劲,以宁郡王的性格凶多吉少,马奇下意识与其保持距离。 没聊两句回屋歇下,等明天见了人再判断具体情况,马齐扯着胡须纠结,“皇上到底对宁郡王态度几何?一会儿一个样太考验判断力。” “希望明日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多思无益马齐躺下睡去。 胤祚早上起来哪也没去,带着布木等人重新盖起了房子,小幅度的余震已经结束,土地丈量的事丢给卫冬,他就扛个木头递块砖头歇一歇。 -- 第226页 马齐在噶尔图的带领下找到七阿哥住处,一进门地面到上平整能下脚,抬头一瞧屋子已在重新打地基。 “奴才给宁郡王请安。”马齐撸袖子跪拜。 “免了。”胤祚一直在干活没停。 “七阿哥可在,奴才需要了解一下灾情。”马齐道明来意。 胤祚叫来布木:“带着他去找老七。” “大人请。”布木客气且不失礼数的引人离开。 马奇知趣的走人,内心不太愿意跟宁郡王搭腔,他都看不透的人,危险。 一道跟来的噶尔图似有话要说,在马齐一眼制止后闭上嘴,心中狐疑大增,不自觉的手抖心颤,好似有大事即将发生。 在宁郡王的人面前谈论正主,噶尔图脑子生锈了不看场合! 来到铺路的工地上,马奇见到七阿哥,上前恭恭敬敬的行礼,打从这位阿哥跟在宁郡王身边,再不敢因天残而小觑。 胤祐可不傻,布木带人来显然之前有见过六哥,朝廷官员向来会见风使舵溜须拍马,也就不在意马奇的行止。 马奇询问:“还需要奴才处理哪些事?” “盖房子,其他的自行看着办。”胤祐也不多说交待了两句自去忙。 马奇直起微弯的腰背,望着走远的七阿哥,果然改变了不少。 噶尔图上前欲说什么,谁知马奇错身而过先走了,这…… 何时得罪马奇了?噶尔图一头雾水,心里再不满对方的轻忽,面子上丁点不能显露,几步追上前去。 马奇尽职尽责查缺补漏,把剩下的灾情包揽下来,两次交待噶尔图办事次次不尽如人意,便再也不提直接单干。 半个月后,马奇接到圣旨,打开一看道了一句:“果不其然。” 噶尔图身为地方官吏赈济灾区不能尽责,差事没完成急着回城中,遂革职查办。 马齐连个正眼都没给,不顾噶尔图大呼冤枉将人赶了出去。 一晃眼两个月过去,七阿哥还在努力铺路,宁郡王却不见人影,马奇办完差事即将回京复命,却连人都没见着。 “早就走了。”具体去什么地方胤祐并未透露。 马奇只得独自返京,脑子里盘算着要是皇上问起宁郡王处境答不上来怎么办? 胤祐努力铺路,一直修到宁乡县,找到县城里唯一一家茶楼,无视小二上了二楼直奔临窗的位置。 “六哥。”喜笑颜开坐到对面,胤祐接过六哥递来的茶水一口饮尽,痛快! 茶楼人不多,没有说书先生撑场子,一般顾客都在楼下大堂里坐着闲磕牙,很少上二楼。 不过,有一类会弹琵琶唱小曲的伶人只在二楼出摊,见到衣着贵气的客人,走过去现场卖艺唱曲赚点小钱。 小二刚把客官订的别家酒菜摆上桌,一位抱琵琶的小妇人走到桌前。 胤祐有好些话要同六哥说,一抬手正准备打发了不速之客,眼角余光扫到妇人面容,惊讶显于脸上。 “咦?”此人不是一般的眼熟,胤祐上上下下打量数遍,确定没认错人。 小妇人慌忙低下头去跪坐在地垂首弹起琵琶,露出较为白皙的颈部。 胤祚明显留意老七看小妇人的眼神不太对,从袖子里取了一角银子扔到地上,“下去。” 曲头才开,一角银子落在膝前,小妇人磕头道谢,捡起银子起身离去。 胤祐跟着小妇人一路,站在楼梯上向下望去,见其下了楼到掌柜那里用一角银子换得几枚铜钱,抱着琵琶离开后进了对面的酒铺。 回去重新坐下,不期然迎上六哥怪异的眼神,胤祐不禁咽了口唾沫,“怎么?” 胤祚看了眼莫名紧张的老七,又侧过头去扫了一眼楼梯的位置,“你该不会好那一口吧?”盯着明显成婚的妇人看,先不论失礼与否,宫里的奴婢长得比妇人漂亮得多,别是美人看多了逆反觉得姿色平平的妇人更有味道,那可真就没治了! “我不是,我没有,别这么看我。”渗得慌,胤祐读懂六哥所要表达的意思,吓得他语无伦次。 “那你还盯着人看像个登徒子。”胤祚打趣起老七。 “六哥笑话我。”胤祐无奈一叹,“我在工地上见过此人几次,才多久怎么会到这种小地方卖艺,且面上相当的不情愿。”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我是怕别有居心之人跟踪。”在外这几个月虽说身处工地,旁观不少不输于宫里算计人的手段,长了不少见识,警惕性上长。 胤祚今天一个人出门,身边没带布木和卫冬,两个人都打发出去办差,对于老七提到的情况,第一反应联想到白莲教,尤其是偏远地带最是容易出现无知百姓被诓骗成教众的例子。 白莲教一向隐秘,小地方消息又闭塞,过多的巧合也许是精心策划,是得防范于未然。 胤祚点头赞同胤祐的小心谨慎,抬手叫来小二:“弹琵琶的是什么人?” 小二笑着答道:“她啊,是对面酒铺掌柜家傻儿子的媳妇,才来县里半个月。” “那她不在酒铺弹唱?”偏偏跑茶楼堵人,胤祐不解。 小二回道:“不只是酒铺,哪家店她都去,酒铺掌柜的傻儿子治病花销大,正好娶了个有一技之长的二婚媳妇,逼着出来干这档子事。” “二婚,买的?”胤祐大为吃惊。 -- 第227页 “为了传宗接代,听说前头生养过一窝。”小二巴巴的说道,“娶黄花闺女的钱不老少,在这县里都是常有的事,见怪不怪了。” “原来如此。”胤祐明白了,打赏小二一角银子。 “谢客官。”小二麻溜的下楼干活去。 吃饱喝足,胤祚带着老七回居住的小院。 胤祐收拾一新去找六哥说了一些事,问及:“这边的路如何修?” “看着办。”胤祚甩手掌柜,“控个空带你上街转转。” “行。”胤祐回屋睡了一睡,起来用过晚饭算了一笔账,预估出大致需要用多少银子,等明日具体了解之后再细化。 第117章 案子 卖妻 夜深人静胤祚熟睡中, 感觉身边有人瞬间睁开眼睛看去,原来是梦。吓了好一跳,抹了把不存在的虚汗。 两个男人站在桌前, 一个人穿着粗布衣手里拿着一张纸,另一只手指着这张纸, 对眼前的另一名男子说了什么, 他身后多出来的年轻嫂子掩而羞迥。 “像在看一出哑剧, 明明人物的嘴巴在动,就是听不到丁点声音。”胤祚已经习惯梦境的尿性,打起精神认真看下去。 另一名衣服还算富贵的男子目不转睛盯着女子, 黑暗的四周又出现四个丫环,同样指着少妇窃窃私语。 视线一转,胤祚出现在正上方,往下定睛一瞧,“好家伙,原来是一幅画,怪不得没声音。” 画的上方有一段文字,写的是文某因家贫卖男质女为了自救,不得已将妻子转售他人, 得利于市价三倍,将妻子抵给另一人, 三年之后赎回。 有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胤祚见过听说过,将家中侍妾、通房、女伶、丫环、瘦马等非正室出身的女子发卖于人, 或直接献上邀宠的, 打死没见过将嫡妻发妻以典当的方式抵押给别的男子充作妻子,心安理得拿钱走人,显然不打算再将人赎回。 这…… 胤祚可算是开了回眼界, 四周没有墙可供他捶一通骂两句,一下子记起今天茶楼上见到的琵琶女。 “别是打哪拐卖来充作他人|妻?”胤祚越琢磨越觉得有问题。 “有时候在百姓心中约定俗成的规矩才最为可怕。”胤祚不知该不该管,又以何身份去打破陈年陋习? 画面一转,胤祚又看了出古代版的借腹生子,俗称租肚皮,典子对亲生母亲叫婶婶,其子入宗谱,生母做为典妻不能上事宗庙下列宗谱。 被典的女子在典当期内生了男孩后方可归原夫家,陋习真够奇葩,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胤祚努力从梦中清醒。 喝水如厕后,胤祚净过手回去接着睡,一觉到天明。 起来洗漱时院子里已经没人了,都自觉的去干活,胤祚来到厨房取了灶上热着的饭菜用。 出门直接去官府,见一见清史有名的田文镜县太爷,胤祚言明身份往椅子上一坐,喝着粗茶。 上上下下审视一圈,对比记忆中历史上的评价,做事干练以铁腕闻名,结合清官与酷吏于一身的固执分子。 田文镜忐忑不安,别看面前坐着的人年纪不大来头不小,什么时候县里多出这么一位宁郡王? “你对百姓当中今久流传的陋习如何看待?”胤祚单刀直入毫不拖泥带水。 “陋习?多了去,不知宁郡王指哪一件?”田文镜不敢冒然作答,组织了一下语言。 “骗婚,重男轻女还是溺毙女婴?”只这两件让人头疼,根深蒂固的观念很难打破,说了也不听,当面一套背后又一套,田文镜头都快炸了。 “典妻。”田文镜说的两件事直到他上一世现象仍未节制,他哪能指望一个清朝官员打破陋习连根拔起。 田文镜怔了一瞬,反应过来却说:“此种习俗早在汉朝就有,大多数家贫无钱娶妻,租一个借腹生子传宗接代,按理也算陋习,可这根本原因解决不了,即使现在明令禁止,过段时间死灰复燃。” “《明律》对此也有禁令,如今的清律量刑上要比之前宽松,毕竟人口是重中之重。”田文镜剖析现状。 “详细说说?”胤祚没听过还有名存实亡的律法,制法的人脑子瓦特了? “凡将妻妾受财,典雇与人为妻妾者,本夫杖八十,知而典娶者各与同罪并离异,女给亲,妻妾归宗,财礼入官。不知者不追还财礼,仍离异。”田文镜说的是《大清律例·户律·婚姻》这一章。 也就是说双方知情各打八十大板,典雇契约无效,钱没收,胤祚听明白了。 田文镜接着讲:“《大清律例便览·户婚》中有提到,必立契受财,典雇与人为妻妾者方坐此律,眼下贫民将妻女典雇于人服役者甚多,不在此限。” “啧!”漏洞之大随时可钻,胤祚无话可说。 “此事一时半刻难根治彻底。”田文镜也想管,一来真管不过来,即使他所管辖范围内禁止,别的地方一样泛滥成灾,禁与不禁没什么区别。 二来据他所知中上层一些世家也有此类现象,这要是插手进去,非得粉身碎骨不算完,与其管此事不如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利民之举上,百姓过得好陋习说不定会自然而然消失。 算了,找不到解决之法白来一趟,胤祚喝了一嘴茶叶末子,走了。 逛街散心,回去已是傍晚,刚进屋胤祐找来。 -- 第228页 “有事?”胤祚换了身常服正准备用晚饭。 胤祐坐在桌前眉头紧锁,“那名妇人不是自愿的,是被其丈夫典卖到酒铺给掌柜的傻儿子生子,听说租了三年。” 胤祚奇怪道:“你怎么还盯着琵琶女?”没别的事可做了,真害怕老七审美标准直线下降。 不对,古代婚姻大事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康熙绝对不可能找个差的赐婚,胤祚拍了拍胸口白担心一场。 “这是干什么?”被六哥的举动惊了一跳,胤祐忙解释,“不是我死揪着不放,是我在街上看见傻子打人,没人上去劝架,说是典卖来的都这个样,正常人打骂见怪不怪,何况是个傻子,心里膈应。” “发妻典当不能理解。”胤祐不吐不快。 胤祚只知道清军入关前生,就喜欢抢夺他人妇女,时局决定一切。 “或许是家贫,或许是变相霸占。”反正做主的不是女人,怎么都有理,胤祚端起茶喝了一口。 “家贫可以找活干,有手有脚的便做这等恶事?”胤祐实在看不惯。 胤祚把从田文镜那里听到的话说与老七听,“也有坐堂招夫,捆妓,搭火的,有需要就屡禁不止。” “坐堂招夫?原夫如何自处?”胤祐听得是一脑门问号,捆妓字面意思,搭火又作何说道? “原夫贫弱,妻子征得原夫同意,把典夫招到家中,收取典金以供原夫生活,这种叫坐堂招夫。”也够恶心的,胤祚又喝了一口茶。 “搭火是夫在外长期不归,妻生活困难自卖自身与另一男子立契,写的是因贫困难度日,并为债务所迫搭火还债,本夫回家时将钱付清便可领回妻子。” 越说越觉得典妻的本质像是通奸卖银的合法化,除了多出一个媒证、订约、下聘、迎娶等仪式别无二致,说得胤祚心情变差打住话题。 “修路能使百姓变得更好。”胤祐一直想问没说。 “这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胤祚没有正面回答,当初下血本做这件事,为了出行方便,提升商业发展,至于能够真正做到何种程度,尚未可知。 “也对。”胤祐再不问这种事,有没有只待日后。 事情远没有结束,翌日胤祚、胤祐在前往铺路地点的街上,突然酒铺冲出来的琵琶女拦住去路。 要不是退得急,真就差点撞到身上,胤祐吓的心脏直跳,眉头微蹙。 “求老爷救救民妇。”琵琶女哭求着向有过两面之缘的大老爷求助,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驻足看戏的百姓不少,不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者。 酒铺掌柜跑出来,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贱人,跟老子回去。”扯着女人头发硬要拖回酒铺。 琵琶女痛到面容扭曲哭嚎不止,忽然用力撞向名义上的公公。 酒铺掌柜吃痛的松了手,捂着胸口凶神恶煞破口大骂。 琵琶女豁出去了,半个多月来受的委屈尽数爆发,对着老不死的东西拳打脚踢。 酒铺掌柜没想到臭不要脸的玩意居然敢反抗,挥拳互殴。 两人撕扯着叫骂不断,最终掌柜不敌被踢中命根倒地不起。 琵琶女没有丝毫报仇雪恨的欣喜,重新跪到大老爷面前,狼狈不堪的磕头求助:“民妇是被强卖到此,家中尚有三岁的孩子需要照料,求您救救民妇,愿当牛做马相报。” 胤祚不禁咋舌,好熟悉的桥段,这不是老四收留被救女的那一出戏?简直一模一样。 “你去报官,让田文镜管。”胤祚打发走不知所措容易被三言两语忽悠的老七。 “好。”胤祐听六哥的,转身即离。 胤祚居高临下审视琵琶女,希望不是白莲教的人,大街上人太多动起手极易误伤,还得防着人群中藏着的同伙,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 仔细回忆他应该没有这么衰才对,胤祚沉住气等老七带着官兵前来。 琵琶女被盯得颇不自在,额头点地久久不起,忍着身上的痛盼着早一点归家。 胤祐带着田文镜赶来,人被带到衙门审理,周围看热闹的人群见到官府中人早早的散去。 “即是被卖为何不去报官?”胤祐想不通妇人跑来求他有用? 胤祚侧首望进老七眼底:“动了恻隐之心?” “那到没有,就是觉得奇怪,求人求不对地方。”胤祐些微感叹。 “自行报官是要递银子打点,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越是底层小吏越不能得罪。官府真正能为百姓办实事的少,百姓自然而然对县太爷之流敬而远之。”胤祚淡淡道。 “田文镜此人还算可以,又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正好借这个引子烧起来。” “原来如此。”了解得还不够深,胤祐受教了。 来到工地转了一圈,新招的本地人干活还算实在,胤祚放心了,留下老七监工他去找卫冬所在的丈量地点。 第118章 调虎离山 夜袭 几天之后, 胤祚、胤祐从卫冬的口中听到关于琵琶女的后续,事情不出意外横生枝节。 “匪患?”胤祐吃惊流露,“一个被卖到外乡的妇人怎么和土匪扯到一块去的?不会屈打成招吧?” 卫冬摇头解释:“一开始酒铺掌柜说妇人在外私会别的男人被发现才出手教训, 没想到妇人有胆子跑到您面前求助,田大人起初也不信一面之词, 谁知妇人吓破了胆承认了有这么一件败德之事。” -- 第229页 胤祐越听越糊涂:“妇人到底想干什么?” “让外面的男人帮他杀了欺辱她的酒铺掌柜一家, 然后送她回家再除掉原本卖她的丈夫。”卫冬见过女人狠起来的可怕。 “妇人用什么做为雇佣凶手的酬劳?”难不成再委身下嫁一次?胤祐叹气, “世道尽是这般无法无天。” 卫冬接着说下去:“用的当然是酒铺掌柜的所有家底,至于为何会突然找上七阿哥,许是见您面善好说话, 也有可能不太信任外人。” 胤祚抬手止住卫冬说下去:“一堆没营养的废话,田文镜打算何时去剿匪?”这才是重点。 “今晚,趁那人反应不及下手,妇人已经透露出具体山上的位置。”卫冬多了一句嘴,“您要去见识一番?” 胤祚不去,本就是田文镜的活,他瞎参合什么,不稀罕这点芝麻绿豆的功劳添彩。 胤祐想去,而他手中无人可用, 去了怕是被田文镜打发回来,怕他拖后腿。 “七阿哥若有意……”卫冬眼尖看出端倪, 在宁郡王面前提了半句。 “你去?”胤祚一看老七面上犹豫之色便知意动,“带上布木等人, 正好去练练差不多荒废的身手。” “这……”胤祐兴奋又忐忑。 “去吧, 早去早回。”胤祚无所谓,下巴一抬示意卫冬,“你也去, 刀剑无眼小心些。” “是。”卫冬这便带着七阿哥去找田文镜,剿匪得听指挥。 田文镜见到七阿哥一行人,经过简短的交谈得知七阿哥不是来抢他发号施令的权力,愿意听从指示合作,高悬的心放回肚子里。 “已经派人先去探查可有人在山头活动,确定具体位置前后包抄。”田文镜指着桌上由妇人口述画出的草图,定下大致的剿匪策略。 胤祐无疑义,他先带着人分批出城,到指定地点碰头。 家中,胤祚天一黑便歇下,桌上留了一盏灯起夜用的。 就剩下他一个,不睡觉也没别的事可做,胤祚打从心底不希望今晚再做梦。 睡意正浓被尿意打断,胤祚翻了个身下地,抬头的刹那隐约看到纸糊的窗户上有火光。 “这么快就回来了?”胤祚以为是胤祐带着火把归来,打开门发现院墙上有人举着火把,压根不是卫冬等人。 立刻关门来到桌前吹灭蜡烛,虽然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有光就有影子不利于逃跑。 匆忙披上衣服来不及系上扣子,揣上火铳和手\\雷,立即翻窗出去走后门。 嗤,嗤,嗤,啪 咚咚咚 无数火箭自墙头射入,钉在门窗上眨眼间染红一片。 “该死!”胤祚笨拙的躲避无孔不入的火箭,眼看后门近在眼前。 哐当一声响,后门被大力撞开,冲进来一批举着火把目露凶光的歹徒,手里握着刀围堵所有出入口。 摆明了有备而来,赶尽杀绝的节奏,胤祚无暇细思背后何人在操刀要他的命,他不是赵云单枪匹马杀出重围,亏得有留手\\雷在身边的习惯,要不然今晚铁定死无葬身之地。 “宁郡王别来无恙。”火把照得整个后院亮如白昼,来者戏谑的看向对面的年轻人。 “好快的反应,不愧是传闻中直取噶尔丹首级的人物。”话音中冲满了讥诮,意思是如今成了瓮中捉鳖多么可笑。 胤祚保持冷静,“既然知道还敢犯上,趁我心情好带着你的人立刻马上哪来的滚哪去。” 买|凶|杀|人四字跳出,从对方的话中胤祚粗陋的判断出,这伙人是土匪,为何会来找他,不用问给得买命钱够多,就是不清楚这批人和山上正待剿灭的匪患是不是同一批。 亦或是早就设下圈套,用得是调虎离山之计!今夜官府所有兵丁全员出动,身边能用的布木等人随胤祐离开,当真远水解不了近渴鞭长莫及,如此精心巧妙的算计,胤祚不得不叹一句,佩服! “咦,口气不小,身边无人可用的宁郡王,要怎样才能破开重围逃出去?”幸灾乐祸的土匪二当家轻蔑之语出口,曾被贪官污吏欺压时的憋屈一扫而光,有大笔银子可拿又能将瞧不起底层人士的高贵皇族踩在脚下,比大夏天吃冰还要痛快。 优势在对方眼里不在胤祚手中,有时候过于异想天开会乐极生悲。 “最后一次机会。”胤祚心痛没住多久的小院,宁可赶不速之客离开,也别脏了他的地方。 “少在这里虚张声势,出去剿匪的人不可能及时赶回来。”二当家眉眼上扬趾高气扬。 “不识抬举!”胤祚袖子里的手\\雷一拉线,出其不意甩出去,死了人的院子怕是不能再要了,妈的! 轰隆一声巨响炸开,爆炸产生的亮光刺痛双眼,紧接着哀嚎声戛然而止。 胤祚趁机跑路,不确定会不会有另外一波接应的人守株待兔,他现在谁都不信。 虽说卫冬是康熙的人,现阶段不会对他不利。胤祐更没有这个噬兄上位的胆子,利益链条压根不冲突没道理背叛,布木等人是他一手提拔上来,并且表过忠心又曾一同出生入死,可以算过命的交情。 行踪泄露的问题不必细究,找不到线头的,看到他的人胤祚能数出十个,人传人的话该知道的都清楚,不然哪来晚上这一出大戏。 背后箭矢掠过耳垂,胤祚收回心神袖子里的手\\雷死死握住,现在不到用它的时候,就剩一个了,不敢保证前路是否通畅,火铳里的子弹也有限,忍不住咒骂幕后黑手。 -- 第230页 “全家死光光下辈子投胎做蚂蚁!”胤祚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从来都是他把别人逼得走投无路跪地求饶,如今风水轮流转,胤祚暗恨得咬牙切齿。 胤祚最怕受伤,身上来不及带伤药,在外逃命能不能停下来喝口热汤都是问题,敢明目张胆挑衅,背后定有势力撑腰。 右腿一痛,奔跑中的胤祚差点摔个狗啃泥,右手在地上一撑,用力掰断箭尾继续跑。 “娘的,怕什么来什么!”胤祚爆粗口。 越动扎得越深,没有办法□□血流不止,他可不想就这么丢了小命,胤祚咬紧牙关深吸一口气。 没往城门方向跑,一来出不去,二来担心有人蹲守,为了以防万一胤祚决定走水路。 庆幸之前来当地摸清了地理环境,他现在顾不上胤祐等人,有卫冬、布木在不会出事。 跑到河边深吸一口气,一猛子扎下去,顺着水流的方向游出城。 “跑了?” “跳河淹死了?” “下去捞人?” “天太黑什么都看不见,你去通知大当家封堵城外水域,希望真淹死了,再让他跑了全寨不得安生。” “二当家没把人堵住,啧,废物!” “脑满肠肥的家伙,指望他银子早打水漂了。” 胤祚拼了老命游出城外,悄悄上浮换口气。 “完蛋!”胤祚一拍脑门,恨不得掐死自己,手\\雷火铳都湿了,跳河跳得太急,身上找不到防水的东西包裹,被蠢哭了!怎一个惨字了得。 观察四周没人,赶紧上岸往附近的山上跑,先藏起来躲过今晚的追捕再说。 悔得肠子都青了,保命的东西玩完,腿上还伤着急需处理,破伤风感染也会要人命。 没往有人烟的地方去,村民再质朴愿意搭把手,极易留下痕迹给无辜者带去灾难,怕就怕村子里什么样的人都有,万一跑去通风报信,又被堵个瓷实可不就成了羊入虎口。 有手\\雷和火铳在身尚且可大胆一试,现在两个铁疙瘩哑火了,胤祚真没有胆量去试探人性。 磕磕绊绊上了山,找了一棵最大最粗的树爬上去,地面不安全尤其是山里的晚上,山洞可不是大白菜随时都能碰上,树上除了不能遮风挡雨外一般不会抬头往高处看。 “千万别牵着狗出来,那可要了命。”胤祚尝试一天野人的生活,“别让我查出来是谁在背后作妖,此仇结大了!” 要他命的人双手双脚数不过来,京里的那几个就不提了,单单因为丈量土地的问题怀恨在心的人只多不少,康熙说不定会因朝臣、商人偷逃的巨额税款震怒,下旨彻查杀鸡儆猴,然后索要欠银。 他一个断人财路的罪魁祸首,估计早被诅咒了千百遍。 “线索很乱,连线头都找不到。”胤祚气得想捶树,还好理智在线,万一捶断了不就自爆藏身地了。 火铳、手\\雷拿出来晾着,胤祚头秃,自己坑自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蠢得不要不要! “好日子过惯了,防心智商跟着欠费。”以后可不能再这么马虎大意,胤祚苦笑。 河边蹲守的土匪一直等到天亮,跑去找二当家的人慌慌张张一脸惊恐的摔倒在地。 “二,二……”喘着粗气眼中的骇然止不住外溢,顾不上摔倒的痛,手忙脚乱爬起来。 “出事了?”看情况像,三当家无所谓,没了二当家他就可以更进一步。 “我,全,死了!”语无伦次说着看到的恐怖景象,脸上血色退尽白如金纸。 三当家毫不在意,“死就死了,没那命沾银子。”多出来的部分还能和大当家平分,死得好! “四分五裂,像是炸,炸碎,呕!”一回忆起见到的血腥场面止不住胃液翻滚。 “什么!”三当家瞳孔一缩,上前抓住某人肩膀摆晃,“怎么死的?”越是不敢相信心里越是没底。 “炸,炸开了!”浑身发颤两股战战。 “不好!”三当家丢下手上的烂泥,“跟我出城,大当家有危险!”娘球,果然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银子给得大方又岂是轻易解决的小事。 真像手下人说得那样炸开,估计宁郡王手上有火器,负责堵人的大当家危矣,正面碰上尸骨无存。 虽然他很想当老大,但是,他没有大当家的背景,一旦上位真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三当家有自知之明,有个靠山总比没有强。 第119章 运气不错 大当家 剿匪十分顺利, 顺利的有点不可思议,胤祐整个人恍恍惚惚,难以置信一个土匪窝就这么不经打全端了。 “该回去了。”卫冬在确认布木等人未受伤之后, 对七阿哥说。 心焦磨烂的感觉第一次出现,胤祐绷着脸坐在马背上, 怀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遗漏了? 刚一进城, 远处滚滚浓烟直冲云霄, 胤祐心中不安大增,“那个方向!” “坏了!”卫冬、布木面色巨变,丢下他人纵马飞奔, 口中大喊,“让开!” 胤祐反应过来惊掉了神魂:“不会的!不会的!”立刻打马追去,丢下田文镜等人。 田文镜眼见三人惊慌失措,加上冒烟的浓度,火势已然没办法控制,里面若真有人怕是凶多吉少。 “宁郡王!”田文镜骇然惊起,“快快回去组织人手救火!”差点忘了这么一位大人物,“完了!”脑袋怕是要保不住了。 -- 第231页 房子烧了一夜就剩下个乌漆嘛黑的框架,一进门地上的箭矢、尸体炸后的坑冲入视野, 可想而知昨晚发生了什么。 “有人偷袭!”胤祐第一反应,“剿匪的消息走漏了?” “调虎离山, 该死!”死死的握紧拳头指甲嵌入掌心,卫冬十分后悔不该将人全带走。 火势太大了压根冲不进去, 众人取水灭火心里沉甸甸的堵得慌, 暗暗祈祷宁郡王吉人自有天相。 杯水车薪直到连架子都烧塌,火势才渐渐的熄灭。 分头找人,不顾滚烫的木头瓦砾刺鼻的气味, 提心吊胆的翻找每一个地方,即希望能找到人,又害怕人被压在灰烬之下受了重伤。 胤祐悔不当初:“不该去剿匪。”生恨因一时意动带走了所有的人,不去说不定就没有后续的惨状发生,功劳即得要来何用? 卫冬不得已动用了同僚,宁郡王一出事身边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提头复命。 从院子里留下的痕迹推断,宁郡王用了手\\雷,说明极有可能逃出火场,哪怕受了重伤也得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胤祚生生熬了一整夜,保持一个姿势没动过,一来树上能够提供活动的地方很小,二来腿上的箭头还在,一动就会牵扯到伤处,那滋味极不好受。 慢慢从树上下来,胤祚看了看四周往树多的地方走去,伤口必须尽快处理,再不能将就下去,感染坏死真就成了废人。 “还好以前看过零星的野外急救指南。”胤祚四处找寻,“来个止血效果好的蓟草,三七或者灰包都行。” 命不该绝真让胤祚找到了:“金狗毛!”天无绝人之路,太好了! 胤祚仔细和记忆里的描述对比了一下,长得相似药性相反的东西用错了要人命,千万不能急! 金狗毛学名叫金狗毛蕨,全身金晃晃的好像金毛狗一样,神奇的地方就是金色的毛止血效果非常好。 掏出身上的匕首,侧着身子划开裤子,小心翼翼贴着箭头割开伤处,闭上眼睛用力握住箭矢狠心一拔。 “艹!”扯下干净的里衣一角擦拭伤口,看一下没有需要去掉的腐肉,让血再流一些,然后用草药敷在伤处轻轻按压。 痛到面目狰狞,从小到大没受过这样的罪,胤祚气得问候幕后凶手祖宗十八代。 血不再流胤祚松了一口气,为今之计赶紧离开此地,消失在人前从明处转暗才能更好的找出元凶。 火铳和手\\雷一直带着,不敢试万一火铳炸膛,轻则炸掉手重则一命呜呼,手\\雷就更不用说了。 火铳不用放在身上还能在万不得已时拿出来吓唬人,手\\雷是个不定因素,不清楚会不会在不经意间炸开,胤祚有考虑过丢掉又舍不得,万一能用呢? 用里衣撕成布条缠紧伤口,摘了一些金狗毛以备不时之需。 他是不会回城的,凶手没有揪出来之前远离才是明智之举。 距离沙俄使团出使荷兰还有一年多时间,胤祚思虑再三,为什么不能提前去,那样就有更多的时间去别的地方学习,远离目前的阴谋诡计,让水搅得更浑一些坐山观虎斗。 下定决心前往沙俄首都,身上现阶段银子充足,缺什么回尼布楚补给,只要让康熙知道他还活着就行。 下山到渡口,花一角银子租下整条私人小船离开,胤祚在船上啃着干硬的饼子,喝着烧开的热水,紧绷的弦松了些许。 到下一个城里客栈住了一晚,收拾干净买齐路上需要的吃穿用物,坐船直奔尼布楚。 火灾现场满地狼藉惨不忍睹,上上下下翻了个底朝天,周边一些被连累的人家也都搜查了一遍,不见宁郡王的影子,胤祐等人都快熬干了,城里城外到处找不到,人间蒸发了一样。 查到的线索少之又少,手\\雷动用过一次,痕迹一时半会抹不掉,火铳却没用过,不知是来不及用还是根本不需要,亦或是别的原因,卫冬掘地三尺没能找到子弹壳或是相关碎片。 被劫走的可能不高,卫冬逮住一批身份是山匪的人,根据审问弄清楚死在院子里那些人是二当家,还有一个知晓所有内情的大当家,剿匪当晚一锅端的并非这位大当家老巢,而是被骗去当替死鬼的另一批土匪,这步借刀杀人调虎离山玩得可真驾轻就熟。 七阿哥和布木已经去抓大当家,卫冬传信回京,此事越隐瞒死得越快,还给尼布楚的穆克登送去一封信,让他那边多留意宁郡王的下落,备不住悄悄的回去了。 在胤祐眼里,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以六哥的聪慧一定逢凶化吉否极泰来。 宫中,看到上呈的奏折,康熙突然惊觉八旗子弟不比曾经,一来生计问题日益严重,内部贫富分化许多人陷入高利贷当中,以至于成年不得娶妻死后没地方下葬,底下包衣奴才更甚。 “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康熙背着手在殿内苦思冥想,怎样才能解决问题,让八旗子弟不再纨绔下去。 最终康熙心软,贴补了一定的银子让八旗子弟找活干,实在不行都去修路,动不动遛鸟逃青楼太不像话! 坐回桌前,康熙翻下一本折子,看后心情好了许多。 黑龙江将军萨布素奏请,墨尔根等地两翼官各自立学选幼童教习书义。 康熙批复一个‘可’字,读书出来的人才刚好充作军备。 -- 第232页 太和殿重修,费用问题又在朝堂之上争论不休,有人建议路不用修太好,拿出来余银修太和殿正好。 一提银子康熙脸拉得老长,底下官员哪一个没欠巨额税款,当即下旨补齐欠银。 “若无现银,七天之内拿家产相抵,拒不履行者抄家流放。”穆克登不是说尼布楚还缺人开荒,正好朝中不差蛀虫,康熙不爱听修路没用。 又不用官员掏腰包,操哪门子闲心!康熙要不是看到商人变得多起来,货物的价格在明显下降,税收却在往上攀升,也会觉得胤祚修路单纯为了出行方便笼络民心。 面对种种不安好心的质疑声,康熙雷霆手段出击摘了好些人的顶戴,勒令回乡务农。 官员内心哀嚎不断,咒骂挑起事端的无脑之辈,更恨没事找事的宁郡王,修路便修路丈量鬼的土地,这下好了一个也逃不掉,上哪弄那么多银子去? 隔日接到卫冬的急件,康熙看后大发雷霆,“一群废物,之前马齐才来复命说胤祚无事,这才多久人就失踪了!”火气直冲脑顶,眼神渗人得可怕。 梁九功战战兢兢,宁郡王失踪成瘾,真的假的? “让他们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不到提头来见。”康熙气疯了,扫落一桌东西。 梁九功惊得缩了脖子,小心翼翼问:“会不会宁郡王自有主见?”像上次一样不就是一个人跑到江南去了。 听了这话康熙起伏的心绪稍稍缓和,“脑子一个个装得是石头,中计了也不知道!” 梁九功上前捡起散落在地的奏折,归拢好放在桌上,不经意瞄了一眼展开的折子心跳加速,都敢烧宁郡王的小院,这得有多大的仇和怨? 千万别是宫里的那几位,这要是彻查下去皇上肯定得给宁郡王一个交待,梁九功心如鼓擂感觉要变天的样子。 胤祚能跑哪去?南边基本上去过了,北边?康熙突然想到尼布楚,封地是胤祚的地盘安全无余。 “传信穆克登留意胤祚是否回去?”康熙希望胤祚这次别再乱跑。 “嗻。”梁九功躬身退了两步被叫住。 康熙对太子、大阿哥等人报以怀疑:“太子最近在干什么?” “奴才不知。”太子的消息不归他管,梁九功心说皇上这是气糊涂了? 康熙摆了摆手,调查的心思全然淡了,是不是太子已然不重要,最好的解决办法是推给丈量土地一事上,跳得最欢的那些人拉出来当替罪羊。 宁乡县,土匪头子大当家终于抓到了,胤祐、布木等人费了不少力气,只待问出前因后果。 卫冬拦下七阿哥,客气的告诫:“您不适合旁听。” 连旁听的资格都没有,更不用提亲自审问,胤祐一下子听出言外之意,“为何?”明明人是他抓的,这里身份最高的也是他,为什么不能参与到审讯当中?一个奴才也管起他来,谁给的胆气这么说话? 眼见七阿哥不满流露,卫冬不得不点破:“此人敢对宁郡王下死手背后必有蹊跷,有些事七阿哥现如今不应知晓过多,容易引火烧身。”宁郡王有皇上撑腰,有耀武扬威的资格,七阿哥可什么都没有。 胤祐张口骂人的话卡在嘴边,一时间恍然大悟,谁敢对六哥下手,除了宫里的某些人外没有第二个,确实如卫冬所言,知道太多非常不妙,万一真查到太子头上以皇阿玛对太子一向袒护的行径,这个亏六哥妥妥的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咽,没别的选择。 即使不是太子,来自于不满的世家朝臣,也不是他一个光头阿哥可以涉足的事,深吸一口气挥散积压许久的郁闷。 异地处之他要是六哥,都到了这步田地日子过得远没有他们所看到的那么滋润潇洒。 胤祐点了点头:“我什么也不知道。”表示日后也不会私底下胡乱打听。 还不算太笨,卫冬支了个转移注意力的办法,“您心里再急手头上的差事不能忘,停下修路这段日子银子没少花,再这样下去就要超出计划了。” 胤祐脸色一变,可不是,人工开销一直都有,之前没把人辞掉,钱照给定下的日子延长,只不定有人打着偷奸耍滑磨洋工的主意,绝不能让六哥背上私吞银子的罪名。 “这就去。”胤祐转身就走。 布木听了全程,朝卫冬点了点头,带着人离开去丈量未完的土地。 都动起来有活干至少一段时间内没功夫胡思乱想,卫冬的目的达到了。 刑讯大当家,卫冬摸了摸脖子,记起一位同僚,顾生就是在宁郡王失踪后没了小命,他还没有顾生在宁郡王身边的时间久,巴望着能将功折罪。 双手被束掉在房梁上脚下悬空十分考验人的耐力,时间久了两条胳膊准废。 千算万算没能提前一步算到银子有命拿没命花,大当家悔得肠子都青了,应该找个替死鬼出去顶缸,他一个人独吞银子跑路,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过活,不比当山匪自在,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卫冬没开始问,对面的人主动坦白,无论真假记下来再求证。 “给钱的人很神秘,只让我们去放一把火烧一间小院,多余的事不需要再做。”大当家只求,“一大家子妻儿老小恳请放过,他们都是无辜的,我把所知的一切都告诉你。” 卫冬给不了保证,直接了当挑明:“你们动的是宁郡王,生死不是我能做主的,说与不说差不多。”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要挟。 -- 第233页 卫冬到是巴不得大当家在吐露出更多隐秘前嘎嘣脆了,用不着他亲自动手料理,别人谋划的此事还能推出去解决烦恼,一旦牵扯上宫里的太子诸位阿哥,皇上的心多多少少会偏那么一点,替罪羊得多找几个才能平息此事对宁郡王造成的伤害。 在得知大当家并没有获悉宁郡王的消息后,喜忧参半的卫冬暗暗叹气。 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是这个意思?结果逃不了一死,大当家打好的如意算盘彻底分崩离析。 拉别人垫背的念头闪现,大当家咬出好几名官员士绅,最后扔出一个大雷,“大阿哥。” 卫冬记录的笔一顿,笔下的字迹乱了,勾掉重新再旁边补充。 两个时辰后,问不出别的事,便将人转交到另一波同僚手上,人和供词一半送去京城,皇上那里肯定还得再审一遍,不放过一个漏网之鱼。 第120章 求学 海外 伤口在不断换药下收口结痂, 虽然牵动时还会痛已经无大碍了,也没有发烧挺好的,胤祚终于又活过来了, 大吃了一顿再有两日便能到尼布楚。 最先发现胤祚的是大猫一家,家庭成员好像又多了两只小的, 巡视领地时一块出动, 远远看上去凶极。 大猫闻了闻胤祚身上的气味, 确认是熟悉的人,朝两只小不点叫了一声,像是在介绍。 小猫这才敢走上前闻了闻眼前的陌生人, 记下对方身上的味道。 胤祚心情甚好,抱起来挨个撸一遍,“有种回家的感觉。”吸猫一时爽,一直吸猫一直爽。 跟在大猫一家身后继续巡视领地,之后才回去。 “宁郡王!”穆克登见到人又惊又喜,之前接到卫冬和皇上的传信吓掉了魂,宁郡王真出事得死一片人,还好福大命大回来了,高悬在梁上的心落回原位。 吃饭沐浴歇下, 好好的睡了一觉,第二天下午才醒, 让穆克登准备出远门的东西。 “去哪?”穆克登不解,不是才回来? “沙俄。”具体去干什么无可奉告, 胤祚思虑片刻身边不能没有人, “把徐日升叫来。”外国人宗、教习俗这一块他一窍不通,避免因言行导致冲突,身为洋人的徐日升再合适不过。 “出使?”穆克登小心翼翼问, “要不要叫卫冬、布木回来?”毕竟是用惯的熟手,只不知宁郡王是否对身边人产生不信任? “照我说的去做,多余的话少问。”他都不确定去见彼得一世能否说动出海,搞个正式出使脑子有坑。胤祚最烦刨根问底话里套话的试探。 穆克登打住话头自去安排,匆匆写好另一封信传回京城,明知来不及阻止,该向皇上报备的事不可少。 徐日升见到宁郡王恭敬的行礼,等着听下文。 “莫斯科?”沙俄首府,徐日升也以为是去见识见识国外文化,顺着话题说了一些见闻。 胤祚认真记下,万一有用还能忽悠人挺值。 “后天你与我一同前往莫斯科。”胤祚在回到尼布楚当天就已经飞鸽传书通知戈洛文,以私人拜访的形式前去,管他同不同意去了再说。 胤祚从部族中挑选十人做护卫,火铳、手\\雷得备齐,人贵在精不在多。 起程当日,胤祚拍拍大猫的脑袋,“走了,看好家。” 穆克登目送宁郡王一行离开,叹着气不知道说什么好,“年轻人的冲动?” 长途跋涉即使有马车代步,偶尔换马骑行,对于不平坦的道路能把人颠吐。 历时一个月终于抵达目的地,由于衣着发色不同被拦下盘查。 徐日升上前交涉,并出示戈洛文将军的亲笔信,虽然内容并不是当下的,看得是最后落款和印章。 戈洛文接到消息匆匆赶来,“你怎么来了?”前不久刚接到信,来得也太快了,事情还未上报沙皇。 “找个地方歇脚。”胤祚不认为戈洛文住的地方能放所有人和行李。 友好邦交在协议里,戈洛文自然不敢怠慢,把人安置在另外一处小庄园里,虽说住在眼皮子底下方便监视,但是,他可不愿意整日提心吊胆防着,这位荣升郡王的少年可不是个善茬,住自己家实在是不太合适。 胤祚歇了一晚,第二天带着人上街转转开开眼界,问戈洛文要了一个熟悉当地的管家做导游。 戈洛文则急急忙忙将大清半个来使报给沙皇,连同那封外交词令的亲笔信上呈。 彼得不解,这个时候独自来莫斯科为了什么? “明天召见。”见了面才能弄清楚来使目的。 胤祚跟着戈洛文进宫,见到了二十三岁年轻的彼得大帝,当然不能直接这么称呼,这是以后的封号。 胤祚用流利的拉丁语直入正题道明来意,“出海欧洲国家学习精湛的技艺带回国促进发展。” 跟聪明人说话不需要拐弯抹角,省得疑心病上窜一件简单的事折腾的复杂化,到头来怎么解释都像是在刻意狡辩。 胤祚直白的说出:“单独行船不辨方向,想搭个顺风船结伴而行互相照应。”就这么简单,胤祚坦然提出所有路费自掏,不让彼得白忙。 出乎所有人意料,沙皇思考片刻问:“这是你的请求,还是代表整个大清?” “私人会面,我们是邻居是旧友。”胤祚之所以敢现在来见彼得,是因前者刚输了一场战役,正是最头痛的时候。 -- 第234页 历史上,彼得决意夺取土耳其人在顿河入海口修建的亚速要塞,因为要塞控制了亚速海与黑海之间的通道。 彼得亲自率领三万大军远征亚速,沙俄没有海军无法从海上对亚速进行封锁,是以伤亡惨重导致重大失败。 汲取此次教训,在顿河畔修建造船厂,很快组建起历史上第一支小小型海军舰队,明年会再次远征亚速,陆海军配合切断土军海上补给线,成功占领亚速。 但凡欧洲列强极喜欢扩张领土去抢夺,彼得应该也意识到国力的不足甚至是落后,才有的1697年出使荷兰等海外国家学习一事。 国内胤祚有话语权没错,某种程度说了不算,为了打开国门迎接新的事物,就需要书籍和证明的东西,简而言之先斩后奏,像种土豆、玉米一样,不直接通过政令下达督促老百姓换新种子耕种,而是先让老百姓见到吃到土豆、玉米这类新兴作物的好,主动要求进行试种,秋收验证的是结果,亲眼看到亲手种出来的东西才能真正让百姓满意,不用说破嘴皮直接照做。 这一招还是胤祚从康熙身上学到的,只要好的文化、东西被多数人看到了解,亲手试过并创造出好的结果,就会有人去学去尝试改变,潜移默化消弱百姓心中禁锢的旧观念,想想唐代时期是多么的开放,百家争鸣各有所长。 抓住大众对新事物的好奇与向往,即使康熙阻挠也无济于事,再来一次焚书坑儒或是文字狱?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会让康熙吃到苦头,不过胤祚猜康熙没有这么愚蠢自掘坟墓。 “需要认真思考。”彼得结束正式话题设宴款待远道来客。 从富丽堂皇的宫中出来,胤祚唯一遗憾手里没有相机,记录下所到之处亲眼见过的美好。 回去第一件事找理发的人把头发剃光,换上当地的民族服饰,做好久居此地的准备。 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剃了头成和尚这还了得! 胤祚给出的解释:“冬天洗头会伤风,剃了省水省事还方便。”别人怎么样他不会过多强求,怎么舒服怎么来别人休想指手画脚。 沙俄本身的历史也很有趣,找到书店的胤祚有了新的目标,虽非正统的皇家书院,打发时间从头学俄语也很不错。 彼得同意远行,但不是现在,问过胤祚的意思特许其在戈洛文的看顾下久居。 没有相机他可以学习绘画,胤祚兴头一起买了一堆颜料,从戈洛文手中借到画师教导,每天过得十分充实。 康熙从穆克登传回的信中得知混账玩意回了尼布楚,终于放心了,修路的事情下旨命胤祐接着干,没让卫冬等人回尼布楚,而是继续完成各处土地的丈量,顺便看顾老七。 没过几天又接到胤祚前往沙俄的消息,康熙当时气炸了,摔了手里的折子,“就不能老老实实呆在尼布楚!”哪不能去偏偏往狡猾的敌国跑,嫌活得命太长! 梁九功噤若寒蝉,每每皇上异常暴怒全因宁郡王离经叛道而起,小心脏实在是受不住,回不回京都能作妖,何时是个头。 气过之后无可奈何,人八成已经在沙俄做客,又不能将臭小子揪回来打一顿,康熙呼出一口气平复心静,“不省心的东西!”太让人操碎了心。 梁九功小心道:“会不会有别的安排?”刺探敌情应该算吧? “翅膀硬了管不住。”康熙看待事情的深度远高于奴才,心知是另有安排,但是这种羊入虎口的行为很让人气恼,派别人去不也一样,非得亲自上阵,出了意外鞭长莫及,身边又没带卫冬、布木等人,怎么能不让人暴躁。 呆了小半年,胤祚终于等到了庞大使团出访西欧的消息,收拾东西准备同往。 第一站荷兰,荷兰从西班牙获得独立之后,一举成为航海贸易强国,商船数目比欧洲其他国家商船总和还多,戏称海上马车夫。 荷兰海滨城市萨尔丹属于有名的造船中心,胤祚和化名为米哈伊洛夫的彼得在此学习先进的造船技术。 使节团中一大一小两个人总打听造船的事,高个子看上去二十多岁身体强壮,矮的那一个十几岁长得不能说瘦小,因为两人臂力过人干起活十分卖力。 休息时胤祚、彼得结伴向造船师傅请教技术,时不时做着笔记。 船厂的工人对高个青年观察许久,对方自称是职业水手在使团里当一名下士随员,另一个哑巴似的极少说话。 令人费解的是,沙俄使团官员经常来看望高个青年,态度毕恭毕敬,其人与官员讲话神情十分随意。 工人不禁私下议论,这个人到底什么来头? 胤祚虽然听不懂本地拗口的方言,但察言观色的能力见涨,通过外人的行止不难猜出大概。 吃饭的当口找了个没什么人地方,胤祚戳彼得,“你暴露了。” “没事,上面人心中有数,早点学会早点离开。”彼得的课表上可不只造船这一项。 “明白。”胤祚听说彼得要去拜访牛顿,造船确实不算重要。 胤祚像是小白一样成了彼得的腿部挂件,多做事少说话勤记笔记,在前去忽悠当地有技术的人才到沙俄工作时,跟着帮腔能多带一个人回去就多带一个人,人才最是急需。 抽空前往荷兰市镇,彼得善于交友,在那里结识了不少社会名流,还向这些人讨教经商之道,胤祚就带了个脑子去听去看。 -- 第235页 每天都非常的忙碌,不只参观工厂,还去访问医院,在荷兰足足呆了四个半月,招募了几百名熟练工匠,购置大批新式武器。 这天彼得受英国国主邀请访问。 在胤祚眼里,整个社会形态的变革非常吸引人。 彼得更是抓紧一切可利用的时间,简化繁琐的外交礼仪,进入伦敦造船厂学习。 之后的军械库、码头、工厂、博物馆、大学走遍,胤祚、彼得汲取着这个时代先进的文明。 见到牛顿真人,果然和历史图片一样,科学家的眼里只有无穷无尽的研究,看不到闲人,胤祚第一次见到现实版的反射望远镜,更感兴趣的不是三大定律,而是流传甚少的炼金术。 炼金可不是字面意思,而是和化学掺杂在一起,化学的衍生归咎到医学制药上。 显微镜已经发明出来了,很快会推进细胞等一系列研究,听说磺安是从一种红色颜料中提取出的,胤祚到是想找一找,不知道能不能达成所愿,牛顿个人工作室不让呆太久,胤祚只好每隔几天过来淘点有用的资料记下来。 转眼一年过去,胤祚跟着彼得前往奥地利,结束友好学习不久,准备前往意大利时,不好的消息传来。 “访问结束。”彼得通知胤祚,“我要回国处理一些棘手的事,你是留下还是一同回去?” 当然是一起回去,往来的大船到是不缺,对于不熟悉的异国他乡,留下来怕被当地人骗去卖掉,不是智商不够的问题,而是身边人手不足一看就是只肥羊,不打劫你打劫谁? 胤祚记起这个时间点,应该是彼得的姐姐索菲亚公主准备策动军队叛乱,彼得必须赶回去解决,连夜收拾东西启航。 回到莫斯科,胤祚没有离开,他还等着和彼得把人、资料等等东西平分一下,当然大前提是帮着对方收拾造反的乱党,失败者不客气的收下带回尼布楚当劳力,干不动活教导读书识字也可,是人就有用武之地,还能帮彼得解决杀不杀的难题,一举数得双赢。 忙里偷闲拟出一份计划表,回去之后改造整个尼布楚,悄悄发展以此为基向外扩张洋人有用的文化。 矿产的开采保证可持续发展,大方向还是以农牧业为主,先进的织机和构图都有了,吃穿用先做到自给自足,多余的通商卖掉。 彼得之后会大力改革,有些东西可以照抄学习经验,太先进的思想和理念不适合出现在百姓懵懂期,循序渐进不急。 最好是各地兴办学校,重男轻女的古代上学是个大问题,只能是从扫盲开始,反正尼布楚就是块巨大的试验田,放开手脚搏一把,加上彼得这边的友好互通关系,一起改革一同进步,应该走不了岔路。 送一批人跟着邻居一起到国外学习,最差把有技术的洋人弄回来一批,海外贸易也得抓紧跟上,蹭彼得的船队一次两次可以,占便宜没个够是朋友也得翻脸,造船提上日程。 “对了,伤药!”胤祚吃过亏,“金狗毛等止血药财如果能人工种植研发出药粉等物,自用也可卖出去也行。” 说到种植,胤祚脑子里跳出杂、交两个字,“农作物需要再钻研提升产量,这一块同样缺少研究型人才,到时候看能不能招一批国外的,国内先把嫁接学会,有兴趣的人可以深入研究。 第121章 选择 烦恼 内乱顺利平息, 彼得终于放下心中一块大石,胤祚重新签署友好互助的条约,落款是以个人名义。 接下来胤祚围观彼得大刀阔斧的改革, 首先从礼仪开始,废止了数百年来见君王下跪的仪式。 乱糟糟的大胡子不让留, 强制要求百姓刮干净脸, 臃肿的长袍也被禁了, 一侓改西服。 摸了摸头顶,头发长长了许多,寸头不用再剪, 跟着他的侍卫也都剃成了秃头好打理。 头顶的辫子可不是电视上那种半头,清朝后期才出现阴阳头,现在的辫子叫金钱鼠尾,辫子要比小拇指还细,穿过铜钱方孔才算,跟光头没什么区别,不戴帽子难看是真。 西服胤祚做了四季的好几箱,外出会客时穿,居家一直穿常服, 主要是宽松舒服。 东西分一分胤祚在彼得的造船厂干活,直到两人合力打造出一艘满意的战船, 下水试航。 乘船没法直抵尼布楚,胤祚在计划表上又加了两条, 修路和港口。 转头向彼得提出来往要道需要铺平, “运送货物不至于损耗太多,来往时间可以缩短。” “一人铺一半,或者我这边全包, 你那边出点日后的养护费,毕竟路走得多了需要翻新。”两边都不吃亏,胤祚都已经把账算好了拿给彼得参考。 彼得点头同意,这事交给戈洛文,他这边可以出一部分人工。 两人谈妥之后又签了一份协议,空口无凭落字为据。 胤祚没将全部东西都带回尼布楚,用得上的先装车,剩下的等修路时再一点点搬,太多东西影响赶路,最好在大雪落下之前把这些不重要的小事办完。 了无音讯两年之久,穆克登从望眼欲穿到如今的麻木,再见到正主时表情相当平静。 胤祚的视线不在一派淡然的穆克登身上,接住朝他扑来的大猫埋脸蹭,“啊呀,又重了!”手感一级棒,动物永远比人来得忠诚可靠。 “与沙俄之间的要道需尽快铺设,现在就去招集人手备足用料开始干活。”一刻也不停,胤祚一项项把散碎的工作分派下去。 -- 第236页 “要不叫卫冬回来?”穆克登听得脑仁炸掉,太多活了他一个人得跑断腿。 胤祚掐指一算:“两年时间应该丈量完土地了,去信问一声,没干完活就留在原处。”做事不能半途而废,给那些幕后暗杀他的人留下丁点喘息的机会。 “是。”穆克登退下,传信京中报平安,没敢细问这两年宁郡王在沙俄都做了什么,现在才记得回来? 胤祚草草洗漱用过饭,投入到建设当中,盖房子办学校扩大生产,听穆克登说宁古塔那边也办了学,去借了两个人先用着。 从早忙到晚,整个尼布楚所有人像大型机器一样运转起来,接受新事物能力强的年轻一代送去洋人那里学知识,年纪大的人学不进去,至少要识字会简单的算术,打发到制件工厂在流水线上干活。 造自己的船,有过亲手造船的经验,胤祚凭借记录下来改进的笔记,重新扛起木头组织人手通力合作。 水手不可或缺,必须会水不会就去学,胤祚很忙经常几个工地来回跑,好在带回来的洋人工匠分担了大部分繁琐的工作,才有缓口气的空当。 巧了,卫冬、布木一行在回尼布楚的路上接到穆克登的飞鸽传书,心里有点没底,千万别是坏消息。 一看内容,简简单单两句话,起伏的心绪归于平静,卫冬将好消息告诉布木,加快了回去的脚步。 宫中两年前秘密押送入京刺杀胤祚的大当家,死在了第二次审讯之下。 唯一令康熙安慰的是,幕后黑手并非太子,下重手惩处因丈量土地一事对胤祚怀恨在心的官员,这些人不光□□还想事成之后借此向太子邀功,不杀不足矣平息怒火。 今日收到尼布楚来信,康熙心情复杂的展开一阅,呼出一口浊气,“总算肯回来了。”真想下旨揪人回来狠狠揍一顿解气。 梁九功见皇上终于有了笑容,不用猜便知宁郡王平安归来可喜可贺。 对于胤祚铺设与沙俄之间贸易路线的事没意见,当下看不出显著成效,过后一定会让人另眼相看。铺路的好处康熙已然尝到,丈量土地的好处亦然,目前土地归公化正在缓慢推进,曾如胤祚说的钱粮必须抓在手中。 路铺的差不多了,康熙又命在外的胤祐重修粮仓,各地粮食的储备地点又破又烂,修路剩下的银子可以再利用。 提笔写了封信,康熙命梁九功:“送到尼布楚。” “嗻。”梁九功立即去办,悄悄给永和宫带去好消息。 胤祚吃午饭的当口穆克登前来送信,“几位阿哥都封了贝勒赐了婚,您是不是该回去了?” 胤祚对此事不上心,别人封封他又得不到好处,怎么还想从他口袋里往外掏银子? 穆克登继续回道:“四贝勒的嫡长子已经两岁了,其他贝勒也都有子有女……” “你管得太宽。”胤祚现在不会回去,先把自家地盘搞起来,两年后再谈结婚生子的事,现在的他也才十九岁,急什么。 穆克登是为了完成皇上交待下来的差事,不得不硬着头皮问,卫冬要在哪用得着他开这个口,他容易吗! 信上是康熙的痛斥,老子教训儿子的口吻,提到刺杀的事已了,提到赐婚等等家常,胤祚看后搁一边继续用饭。 卫冬等人刚到尼布楚,屁股都没坐热就被拉去干活,一天天的没闲着的时候。 路修好了,胤祚有事没事就去找戈洛文要农奴,改良土地和种子,挖一批人来当佃农吃穿全包。 暖房扩建再扩建连成一片,弄了个沐浴间、化粪池等等一一落实。 “还要剃头!”卫冬眼珠子气掉地上,“不是过几日就回京了,让皇上看到您这个样子非……”打不死多半怒火中烧之下打个半死。 “啰嗦。”又不是第一次剃头了至于大惊小怪,身边好多人像是布木不也跟着剃了,头发长得慢还好打理,好处多到视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当屁放。 卫冬白眼都难翻上去,气得心脏疼,年年剃光头他是该看习惯也麻木了,但是今年不一样,回去后如何向皇上交待,宁郡王简直在作死的路上反复横跳。 当初刚回到尼布楚,卫冬没功夫注意宁郡王少了东西,事后忙过一大段时日,替宁郡王送热水沐浴的时候才看到那个锃光瓦亮的大光头,当场没气厥过去,张着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以为宁郡王想不开要学顺治爷出家,心肝险些吓裂,还好追问之后了解到原委,简直让人欲哭无泪。 私底下已经向穆克登抱怨,剪过了的就别再动第二回 ,大活人一个怎么也不劝着些,就这么胡闹下去天怕是要被捅个窟窿不算完,还好宁郡王先回的尼布楚,要是直接回京那可真就天塌地陷,有一个算一个没能劝说住宁郡王的奴才,只能打落了牙和血吞自认倒霉。 要不是宁郡王再三提到不会急着回京,两年之后再动身,卫冬心道有个一年的时间头发总能长出来,还好还好还能补救,觉得宁郡王知晓轻重不会跟孝道过不去,谁知大意了。 “又不是要砍你的脑袋。”胤祚开始厌烦卫冬在某些事情上的婆婆妈妈,警告道,“再有下次换人。” 布木等人也要剃,夏天贼凉快,实在热得受不了,打盆凉水往头上一浇那滋味,爽! 尼布楚的大部分人都剃光头,夏天凉快冬天不生虱子,更省了每天起来梳头编辫子的功夫,节省下来的时间不是去干活就是去学习班学习洋人的东西,眼界逐步打开,不少人学着宁郡王穿起了干练的西装,贼精神。 -- 第237页 连洋人都说剃了头发舒服,胡子也都刮干净,看上去年轻了十几岁,也就卫冬、穆克登一开始来尼布楚的那些人不愿意剃。 布木不只一次说起:“脑袋后面就铜钱大小的头发,剃了又能如何,反正戴帽子谁会注意这些。”真不会享受。 卫冬咬牙切齿的睨着布木,恨不能就地掐死其人,会不会说话,真到了京城看你怎么辩驳。 无视卫冬凶神恶煞的目光,布木带着人去集体剃头,马上就要上京了,收拾收拾不能丢宁郡王的脸。 卫冬气得转身离开,路上遇见迎面走来的穆克登,两人视线相对相顾无言,唯剩长叹。 穆克登问卫冬:“礼物的事说了?” “什么礼物?”卫冬气糊涂了,话一落记起有这么一回事。 “忘了,你进去说也一样,反正到头来也是你我商量着办。”问不问意义不大,卫冬都已经习惯了,每年的年礼节礼不都是这么个章程。 “太子一直没有嫡子,四贝勒的嫡子又颇受皇上看重,以往走礼按旧例如今要回去了,总要上点心才是。”穆克登也是为宁郡王着想,毕竟远离朝堂日久,局势变化极大,已经不再是小孩子的宁郡王剃发异服,皇上的心思谁也摸不透。 “什么意思?”话里有话卫冬听出来了,记起件事,“宁郡王没跟你说这次谁跟着回京?” 穆克登认真道:“我选择留下,这里的变化一点点亲手搭建起来很安心也很平静。” “你可真……”卫冬定定的注视着穆克登,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这么做有考虑过以后?” “家里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况且……”穆克登低叹一声,“跟在宁郡王身边这么久了,远离权力中心再回去不适应反会害人害己。” “你认真的?”卫冬吃惊不已,“想清楚了,这一站队皇上那边……” “不站行吗?”穆克登问卫冬,“其他阿哥如何也都在你我眼皮子底下,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何况你我已经跟随宁郡王这么久,皇上心如明镜又如何,太子眼里不也照样将你我划归为宁郡王这一派,跑不掉的。哪怕改换门庭做个趋炎附势的降臣,不见得比在这里清静,真斗起来怎么死得都不清楚。自古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子登基绝无可能放宁郡王一马,身边如你我这样的人又岂能置身事外片叶不沾?” 沉重的不愿意提及的话题终究逃不过面对,卫冬深吸一口气,“既然知道太子的秉性,跟了宁郡王一样没有好下场。”刚才恐吓他要换人,一下子想起倒霉的顾生,邪火蹭蹭往上冒。 穆克登意味深长道:“我在这里挺好的。” 卫冬一下子反应过来,“监视!胆子可真大。”服了! “那还能如何,左右不过是糊弄了事,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穆克登早已为将来铺路认定了不后悔。 “我不行。”有点羡慕嫉妒穆克登,卫冬截断话题,“你忙你的,先走一步。” 两人没说完的后话各自心里留存许久,希望宁郡王更进一步,亲王甚至于万人之上,这样他们就不用为了小命而胡思乱想瞎琢磨。 令人遗憾的是,太子的地位非常稳固,即使没了索额图,党羽削掉了一半根基尚在。大阿哥失了明珠做了皇上最为忌惮的事,纵然能东山再起,也已被放逐在外不可能更进一步,除非发动兵变。 然,大阿哥如今的大贝勒,自从上了一次战场风头没捞到蠢却占了先,别说拉拢军中将士了,大将军福全要不是为了大贝勒,岂能动起弄死宁郡王的念头,一样被埋进了土里。 其他贝勒、阿哥论家世背景年纪都不是最合适的人选,对比成长斐然的宁郡王小巫见大巫。 到现在穆克登看不出宁郡王到底争是不争?若有更进一步的打算就不该偏安一隅,得到更多的权力以及众朝臣的支持才是明确的路线,太迷了,这么多年一直看不清内在,这样的人不单单用可怕二字来衡量。 第122章 大逆不道 立威 进了屋, 穆克登提及送礼的事,“太子对庶长子极为看重。” “按旧例。”好东西为什么要便宜别人,胤祚吐槽, “礼尚往来,不见太子送多好的节礼, 巴巴的贴上去以为我下套呢。”何苦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好东西直接给康熙, 想赏给谁赏给谁他不管, 胤祚可没兴趣为件礼物闹得人尽皆知。 “船都准备好,马车搁船上。”新式马车采用活动拼接板,拆装方便不占地方, 只除了马匹,要不是外面买不到现成的马,用驴、骡子太掉价,光带上马车便可,用不着另外备马和草料。 “是。”穆克登这就去办。 船不会抵京,而是在半路购置满船的江南丝织、茶叶等物直接出海,与戈洛文带领的船队汇合。 船队不是第一次出海,两年之内去了十次,早已驾轻就熟不必操心。 马车装上, 东西挪到马车上去浩浩荡荡赶往京城。 路修平了胤祚能在马车里看会儿书睡个午觉,偶尔骑马放个风。 三月初出发, 路上不紧不慢四月下旬才到京城范围。 路过季勇的地,胤祚派卫冬前去看一眼, 放养的奴才不知有没有叛变。 半空中一个纸风筝被风带着乱飘, 线的末尾挂在了马车顶部。 卫冬回来正好看见,上手将风筝取下来,“季勇不在家, 地还是季家的已经播种,问过周边的农户每年秋收长势喜人。” -- 第238页 胤祚隔着窗户同卫冬说话,打眼瞄见手里的东西问:“谁家的?”四月天确实适合放风筝。 “不知打哪刮过来的。”卫冬正准备扔掉,哒哒的马蹄声自侧后方传来。 下马上前看不出车队深浅,没见过形状怪异的马车,正事要紧走上前去说明情况。 “这是我家二格格的风筝,还请奉还。”仆人不卑不亢道出来意。 卫冬将手上的风稳递过去,坐到车夫的位置上,“走了。” 车队重新出发,谁都没把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当回事。 仆人上马回去,将风筝交给二格格,多余的话只字未提。 宫门前胤祚下车,独自进去。 卫冬、布木等人驾着车从另一个角门入内,直奔阿哥所。 先去见康熙,一双牛皮带跟的小皮鞋走在宫道上发出哒哒的响声,奇怪的装束引起不少路过的宫人抬头打量。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殿试放榜钦点派官。 胤祚的出现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看傻了在场所有翰林院编修。 头上戴着边沿翻折向上的帽子,身上是一身黑色的西装,大朵木耳边的立颈白衬衫,脚上小皮鞋哒哒作响,要不是一张脸长得实在不像洋人,看不见明显的头发,像极了外国使臣。 “胤祚!混账东西!”穿成这副死样子出现,康熙顿时暴跳如雷,抄起桌上的茶盏砸过去。 咚,哗啦。 殿内众人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内里狂风大作,宁郡王也太敢了,妥妥作死的节奏。 胤祚侧身躲了,傻子才会站在原地挨打,进殿脱帽弯腰行礼。 嚯!所有人看到帽子底下只比光头长点毛的脑袋,浑身上下的血液直冲脑顶登时惊掉下巴。 “皇阿玛息怒,儿臣身在外国打架时曾被人揪住过辫子,是以吃一欠长一智,绝对不吃第二次亏,头发剃了有不少好处。”胤祚拉拉杂杂说了一堆,借口早就想好了,打好的腹稿往外一丢,带点可怜委屈的小脾气演给康熙看,同时正大光明告诉所有人,以后就以这副模样示人,哪怕有人当面或是背地里嚼舌根笑话他打架输了也不在意。 气头上的康熙眼锋凌厉,不信胤祚不知轻重,明明有时间将头发长回来,偏偏公然做出忤逆不孝之举,火气蹭蹭拔高一路登顶。 “滚去把身上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换了。”康熙看了眼疼强忍着怒火打发混账东西退下,不想再看一眼。 胤祚有心里准备,再次弯腰行得是外国人的礼节,施施然退出去手里的帽子并未重新戴回头上,而是拿在手里转圈玩,一路不紧不慢的走到尚书房,见一见太子以内的兄弟应当应分,不急着回阿哥所。 梁九功出了殿门远远看到宁郡王朝尚书房那边去了,心脏骤然一紧,这是要气死皇上?愁得直皱眉头,要不要禀明?宁郡王难道一点危机意识也无? 胤祚进去前先敲了敲门,“打扰了,太子大安。”嘴上说着并不恭敬的请安之语,行动上更是分毫没有丁点表示,大大咧咧走入屋内扫视一圈。 几位师傅初时不认得怪异装束的年轻人,直到对方开口,一个激灵热血上涌。 “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擅自毁之是对皇上极大的不敬!”老古板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凌厉的指责,忘了自己的身份。 胤祚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老生常谈毫无新意。” “明知故犯大逆不道……”师傅气得手直哆嗦,一来确实被宁郡王吓了一跳,本能脱口而出的说教充分表达出内心的想法,二来,这么个大把柄送到面前,可得为太子把握住机会,主动递了话头。 太子及诸位贝勒阿哥像看洋人般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老六一番,确定是本人无疑,但是,老六怎么敢穿成这副模样,的的确确不成体统,要死的节奏。 “老六?”太子深感几年不见老六仍令众人刮目相待,就不怕皇阿玛震怒剥夺了现有的一切成为弃子? 胤禔虽然吃惊不小仅仅挑了下眉头,老六一向古怪,敢明目张胆穿成这样剃了头发说明不惧被人抓把柄,太子接不接招才是重中之重。 只要不牵连到他身上,胤禛无所谓,再看不惯老六疯子般的做派自有人出面收拾,用不着亲自动手。 “六哥穿这一身真精神!”胤禟瞧着是真好看,抛开其他因素不提。 胤祚点了点头道:“眼光不错,外国皇室中人都这么穿,干练又精神。”舒不舒服到在其次,穿这一身行头就是为了重新定义一下立场,毕竟二十出头的人了,有资格上朝议政,树大招风先丢个大纰漏止一止,转移众兄弟的注意力,才好浑水摸鱼不是? “见过皇阿玛了?”堂而皇之前来尚书房,太子已不是几年前的心性,理智分析老六搞这么一出的用意,压根没接师傅的话。 “对,皇阿玛见不得我穿这一身,命我回去换掉,这不路过尚书房,想着太子也在此处,便来见一见兄弟们,晚上一块吃个酒,想听我讲外国经历的乐意捧场就来,几年不见聚一聚热闹热闹,我也好听听京中发生了哪些趣事。”胤祚说的可不是客气话,真有宴请众兄弟的打算。 “有好东西?”胤祯都不大敢认六哥,要不是说话的语气神态让他记起小时候的种种,也不敢开这个口。 “都有,卫冬有在整理,一会送到各自住处。”胤祚抛了下手上的帽子,“晚上见,先走了。” -- 第239页 跨出门坎的脚突然收回,胤祚侧过身对屋里另一群人道:“好歹我也是个郡王,见之不跪……” 扑通,扑通,膝盖狠狠的磕在地上,额头点地个个惊慌失措心惊胆战。 “宁郡王息怒,奴才失礼了。”咚咚咚,好几个人一起磕头求饶。 胤祚冷意森森的笑道:“连最起码的脸色都看不明白,做什么官,回乡种地多好。” 太子看不惯老六在他面前趾高气扬的劲,“来人,都拖下去杖二十。” 师傅们大松一口气,不敢再求饶,以宁郡王当下的心境,杀了他们都有可能,回来便立威确实要怪他们察言观色的本事不到家,大意了。 “啧,太子就是太子。”留了几人一命,胤祚不好再抓住不放较真下去,转身离开。 胤禔乐不可支:“还是那个老六,成年的人了一点没变化。”他还以为老六出去多年回来转性了,没想到眼里还是揉不得沙子,太子没上当有点可惜。 不出片刻,宁郡王大逆不道的行为举止传遍前朝后宫,有人暗自拍手叫好嘲讽不断,有人则更关注皇上对宁郡王的态度,以及德妃如何化解这场危机。 德妃要被臭小子气出个三长两短,上手就是一顿打,“二十多岁的人了,看看你都做了什么,皇上没当场将你拿下咔嚓了还有脸到处招摇过市。”打得手疼,找了榻上的九连环继续照后背抽。 打吧打吧,胤祚认了没过多的解释,怕额娘以为是在狡辩,传出风去明天早朝之上的弹劾会更多。 打累了,德妃火气仍未消,大骂道:“不是小孩子了,做事还这么的肆意妄为。”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 “你就作吧,婚事怕是没戏了。”德妃气得心口疼,接过翠微端来的茶饮了半盏缓了缓。 “没了便没了,倘若真娶了娘家势力不弱的女子为妻,针对只会愈演愈烈。”他回来可不是为了加入九子夺嫡的事件当中,站在外围吃瓜看戏坐山观虎斗方为优选,非要凑上去找死,太子先放一边,第一个先出手扼杀的必然会是康熙。 德妃忽然沉默了,凝视着长大的胤祚,她即想让儿子找个能在背后帮扶的嫡儿媳,又担心树大招风,又恐皇上随意指婚不如其他贝勒受人耻笑即而打压,种种思绪杂揉在一处愁肠百结,不知如何做才能对胤祚有利。 “放心。”多余的宽慰之言说不出口,胤祚远离康熙数年之久,已经不太能看清眼下的局势,以静制动是最稳妥的选择。 “罢了,操不完的心又有什么用。”做主的不是她,德妃长长一叹,把心思放在儿子的健康上。 “晚上宴请众兄弟就不在您这儿用了。”胤祚陪着用过午膳才离开。 第123章 下套 赐婚 阿哥所, 胤祚叫了水沐浴换了一身常服,下午哪也没去整理了一下外文书籍,写了一份书单让卫冬拿去给康熙过目, 愿意研究就找白晋翻译出来,也能从侧面反应出他在外国的学习状况, 比嘴上说说更立竿见影。 他与彼得私交不错的事并不打算告诉任何一个人, 表面伪装成正式的邻里关系, 身边的人只要不傻不会乱说。 到了晚上酒宴准备妥当,太子大驾光临,胤祚客气道:“请上座。”陆续安排其他兄弟落坐。 拿出外国的葡萄酒, 当着面开封倒上,胤祚举杯:“先干为敬。”太监试酒不如他来更真实。 “葡萄美酒夜光杯。”胤禔转着手上的酒杯戏谑道,“还是老六会享受。”杯盏配一套,桌上的菜品更是没几道常见的。 第一口饭菜自然是胤祚先用,“过奖,用得开心便好,如若需要走时可带去,酒有富余。” “那我就不客气了。”胤禔心道老六在外面没少购置好东西,有便宜自然要占难得大方一回。 酒喝了兴致上来, 胤祚问及这几年的趣事当乐子听。 胤祉道:“去年不是顺天府乡试发榜,有考生写文章到处张贴, 揭露考官不念寒士之苦利欲熏心趋炎附势,把朝廷高官子弟尽列前茅, 好多大臣子嗣都取中不问文章优劣, 只问给多少贿赂银子,结果满汉富豪商人一片欢腾,这事皇阿玛交待了老四、老八去查的。” 胤禩看了一眼老四, 见其未有接话的意向便道:“确有其事,文章中提到大学士王熙、李天馥、尚书熊一潇、左都御史蒋宏道、湖广巡抚年遐龄等子孙通贿中举,乡试正副教官修撰李蟠、编修姜宸英牵扯其中,盛传‘老姜全无辣气,小李大有甜头’的顺口溜。” “年遐龄之子年羹尧真才实学,有部分考生验过才学,不实者占比不多。”胤禛插了一嘴。 太子知道此事,老四是他的左右手,消息来源更快更可靠,“姜宸英七十岁才做官,老眼昏花被李蟠所骗,入狱后气愤而亡。” “确实可惜,其人与朱彝尊、严绳孙三人人称海内三布衣,布衣修史头一次。”胤祉负责修史这一块,见过三人深有感触。 太子端起酒杯笑言:“姜、朱二人与纳兰容若私交甚好。”目光在老大和老六身上打转。 吃个饭不消停扎了心窝子,胤禔梗得找不到合适的话反唇相讥,杯里的酒一口闷,不给太子任何眼色。 胤禩为了缓解尴尬没话找话,“姜宸擅书法,小楷写得最好,皇阿玛赞过。” “不是死前还写了副挽联?”太子没看成乐子自动切换话题。 -- 第240页 胤禛闻声接了一句:“说得是这回算吃亏受罪,只因入了孔氏牢门,坐冷板凳,作老猢狲,只说是限期弗满竟挨到头童齿豁两袖俱空,书呆子何足算也,此去却喜地欢天,必须假得孟婆村道,赏剑花观刀山瀑,方可称眼界别开,和这些酒鬼诗魔一堂常聚南面王以加之耳。” “可怜人等不到真相水落石出,皇阿玛亦痛惜不已。”胤禩也就嘴上说说,没利用价值的人入不了眼。 胤祚转向老四:“年羹尧这名字有点……” “耳熟?”胤祺不想听政事,就想听八卦。 “是也不是。”胤祚没想到老四早已对年羹尧刮目相待,上心与否不清楚,不过…… “见过?”好奇为何老六特意提及一个不相干的外人,胤禔竖起耳朵。 “见过也不算,今天不是放榜授官之日,正巧入了殿内,到没看清是哪一个,名讳听着特别。”胤祚故意提起在座众人的好奇心。 “哪里特别了?”胤祺不明就理,汉人的名字不都一个样,按族谱排下来。 胤祚笑着摇了摇头,“羹尧二字是个故事,出自上古典故。” “愿闻其详。”真没听说过,难道孤陋寡闻了?胤祉被吊起了胃口。 “《后汉书·李杜列传》昔尧殂之后舜仰慕三年,坐则见光于墙,食则睹尧于羹。”胤祚略作停顿又道,“当年尧帝驾崩之后,舜帝继位,每天坐着的时候一抬头就看见尧帝的影子从墙上浮现,每天吃饭的时候一低头就看见尧帝的影子在汤碗里出现,是思念所致还是恐惧所化?” “这个故事有点渗人!”不是嘴上说说,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胤祺抖了两下肩。 其他人神情莫测,不明老六想要表达的内在是什么,都不说话静待下文。 “舜帝分郡臣恪尽职守,随时接受天诏令以代天治。”胤祚夹了几口菜吃。 “何解?”到是一口气把话说完啊!吊在半梁上让人猜,气人!胤禔想打人。 “惟时亮天功(工)。”胤祚不再多言,故事到此结束。 “天功?”胤禔在桌上沾着茶水写了两个功字,“哪个?” 胤禛冷不丁记起年羹尧的字,差一点脱口而出,死死凝视着无缘无故偏要提这一茬的老六,安得什么心? “羹尧?”太子一下子瞬间明悟,“亮工!”他曾看到过这批科举之人的信息,不难从老六的话中找了重点。 “听你这么一说,名讳确实差了些。”何止是差明明意有所指,尧和舜什么关系?即使不曾精心研读过的胤祺都知道禅位的事,起这么个意味深远的名,真的不是在作死? 太子脑子突然蹦出一首诗:“李白有一首《远别离》特别应景。” 胤祚笑得莫测高深:“洗耳恭听。” 太子只说相关联的重要句子:“尧舜当之亦禅禹,君失臣兮龙为鱼,权归臣兮鼠变虎,或云尧幽囚,舜野死。” 在坐皆寂,都懂其意,尧禅位于舜,舜禅位于禹,原因是君王用人不当权力落在了臣子手中,如同龙成了鱼,臣子夺了君权,就会像鼠变虎一样,尧被囚禁起来,而舜孤寂地死在了野外。 明明八杆子打不着的人和事居然单凭一张嘴串联在了一起,众人看不透老六说这么个内意深远的故事真正用意何在? 一个刚入官场一天不到的汉臣,能同尧、舜二帝相提并论,怕不是老六脑子出了问题,只不定是在外被人揪秃了头发,连带着脑子受了伤,整日异想天开不干正事。 胤禛的脸色极为难看,老六是在故意拿他看重的年羹尧膈应人,含沙射影到这份上脸都不要了。 气氛相当诡异,看向老六的眼神个顶个深邃,没有接下去的兴致。 “说点别的。”胤禩开口打圆场,反正头疼的不是他,老六一向针对的是太子和老四,用不着操不必要的闲心。 姓年的到底有没有本事那得看多年以后,今晚的对话胤禩敢保证一定会传到皇阿玛耳中,估计老六同样在打这个主意,只不知最后到底算计了谁,且等着拭目以待。 太子没了聊下去的心情,老六真的是很败坏气氛,搁下酒杯起身,“时辰不早了,明日还得上朝。”临别之前目光落在老六的头顶。 太子都走了别人再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胤禔等人随即告辞。 卫冬负责将葡萄酒送给太子及诸位贝勒爷,目前众人离去。 消息传到康熙耳中,仔细品了品胤祚话里话外的意味,“尧与舜,君与臣?” 梁九功心下不安尽量降低存在感,皇上明显眼带杀意,宁郡王真是个作精转世,上古神化都能玩出花来,替刚入官场的年大人掬一把同情泪。 “鼠与虎?”康熙突然间醍醐灌顶,老四曾为年羹尧说过话,其人确实学识不差,其父还算能用。 “莫非在故意恶心老四?”胤祚还真做得出来,今儿刚去尚书房差点要了一众师傅的老命,要不是太子反应快,康熙捏了捏眉心头大如斗。 “没事闲得。”康熙瞬间记起一件大事尚未办,“是时候成家了。”赶紧从宫里打发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早朝之上,第一次站班,胤祚穿着朝服跟着众臣行跪礼。 御史言官出列,弹劾宁郡王不孝:“奇装异服断发剃头……” 列举了一堆有的没的证据,言之凿凿恳请皇上以正纲常。 -- 第241页 “胤祚,可有话说?”康熙不喜御史言官挖空心思罗织罪名,他都不计较奴才管得太宽。 胤祚出列摘了帽子摸了摸寸头一脸无辜道:“生下来头毛还没现在这么密,我这叫返璞归真,用不着对得起在场的诸位大人,父母未言不妥,岂容他人置喙?难道没了头发真能诅咒得了父母兄弟?开口说话前最好带上脑子。” 康熙大手一挥,“拖下去,此事朕未发话,岂容他人造次!”没了头发还可以再长,人没了才是大事。 看好戏的人心弦一紧,虽然已经猜到宁郡王毫发无损,不曾想结局超出了预期,皇上真的是宠纵无度,置其他贝勒于何地,太子情何以堪? 太子咽下一口老血,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不必在意,气也无济于事,皇阿玛又不是第一次对老六网开一面不顾礼法,自从小时候将穿过的龙袍赐给老六,就该清楚老六在皇阿玛心中的地位。 哪怕现如今依然猜不透老六到底有何本事能让皇阿玛一退再退,蛇打七寸单凭一件小事真的很难置老六于死地。 其实太子更渴望看到老四与老六相争,当然如果能裹挟到十四就更好了,让这一大家子彻底泯灭,没人再敢跟他争,再威胁不到他的地位,可惜局不好布,老四不是个蠢货,老六更是个猴精,十四别看年纪小心眼不少,自打来到尚书房读书从未吃过亏,又与老六要好,老四这些年花的力气没有前者一句话好听,真真是废物一个。 康熙没忘昨天想到的正事:“胤祚接旨。” 胤祚一脸莫名,出列跪下低头等着后话。 “兹闻马奇之女富察芜音娴淑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甚悦,赐婚于宁郡王胤祚为妻。” “儿臣领旨谢恩。”额头点地,胤祚接下这桩包办婚姻。 “一切事项交由礼部与钦天监操办,择吉日完婚。”康熙再度扔下一记惊雷,“分府另居。” “谢皇上恩典。”真情实意叩谢,在外面比宫里方便太多,也自在,康熙做了件好事,胤祚感恩戴德。 胤禔、胤禛等人虽然眼气,但是,留在宫中消息来源这一块就比宫外迅速,离得皇阿玛越近得到的关注就越多,接手的差事一件件积累下来,封王迟早的事,现在分府对他们而言早了些,不过能把老六踢出去再好不过,说话太刺还碍眼,走了眼不见心不烦。 下朝后,马奇脸上笑着,应付着同僚之间的恭贺,心却拔凉一片,宁郡王那就是个琢磨不透的杀神,与其成为亲家倒了八辈子血霉! 皇命不可违,事实上前几年送两个女儿入宫选秀就被留了牌子,一直没有赐婚的动静,皇上暗示过了,他以为会是九阿哥之后的几位,把心放回肚子里,也曾冒出猜疑会不会是宁郡王,毕竟皇上含糊其辞谁也不敢保证,最不愿沾上的人成了女婿,心疼小女儿。 大女儿的婚事得再找时间探个口风,小女儿都有归宿了,大女儿比小女儿年长一岁,眼看都留成老姑娘了,再不能拖下去。 第124章 不太妙 搅混水 卫东跟在宁郡王身边, 提了一句:“富察芜音是您小时候救过的小姑娘。”这是梁九功让他传达的原话,同样也是皇上的意思。 “知道了。”改变不了包办的命运只能认了,胤祚不排斥只要别给他再塞一堆侍妾、格格之类的女人就行, 三个女人一台戏,他可不想被后院的宅斗拖垮。 卫冬小心翼翼留意宁郡王面色, 欲言又止。 胤祚读懂卫冬的眼神:“我没意见。” 看上去完全不像没意见的样子, 卫冬无力吐槽要不是皇上担心宁郡王逆反, 说不定在朝堂之上就将马齐两个女儿都许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胤祚纳了闷,不就是结个婚,又是小时候见过的人, 观感还可以早晚都得走这一步,幸亏康熙明智仅指了一位妻子,省了他当面争辩把婚事退了,朝堂之上给未来亲家一个没脸。 卫冬揭过不提切换话题:“分府之后侍卫另挑还是让布木等人回来?” “你看着办,这些事不用特意问我。”问也插不进手,胤祚只等康熙是想让他的府邸固若金汤,还是如筛子般放纵别人的耳目? 京城天子脚下,有些事虽分府其实跟宫里一个样,胤祚早就看开了, 再说婚后后院走礼等一系列家务事得归福晋掌管,前院丢给卫冬便罢, 他就一甩手掌柜。 最近没有别的事情可做,胤祚打算磨着康熙把学校开起来, 先做个走访民调, 一边扫盲一边筛选出有潜力的人才。 奔五的康熙疑心病涨没涨不得而知,这件事得小心再小心,胤祚心累, 手头不缺银子却摊上花不出去的时候,再不把学校开起来提拔人才,等到九子夺嫡局势愈演愈烈,干什么事都会被误以为是机关算尽各种绊子齐出,再想达到最初目标难于登天。 到文渊阁坐了一上午,找了一些古籍孤本翻看,有用的都留下。 下午骑射课胤祚去了教场,看看十四学得如何,关心一下年幼的弟弟们。 不愧是未来大将军的料子,胤祚欣慰的看着十四马上功夫及火铳的训练非常不错。 太子慢悠悠走到老六面前,“十四胆子大,刚来尚书房马背都上不去就敢摸火铳,后来还是老四时常带着教一些,你这个兄长当得不太称职。” -- 第242页 早朝之上没能看他笑话,心里不舒服特意亲自找来逞口舌之利,行吧,闲着也是闲着,胤祚陪着太子聊几句。 “四哥不也是当兄长的,理应照拂幼弟才是,不单单是十四,十三不也被看顾得很好,老八对九、十、十二都不错,到是太子高高在上贵人多忘事。”口水仗谁不会打,胤祚等着看谁先受不了退缩。 太子不怒反笑:“确实不得闲,大哥到是躲清静,什么事都交给老八来办,别说办事的能力皇阿玛都赞过。”直接拿老大这个长子出来挡着,谁人不知长兄如父? 看到太子胤禛示意十四跟着一起去见礼,太子处理的政事颇多,已经很少来教场同众兄弟一处上课,归根结底谙达已经没什么可教太子的,文武出类拔萃令人叹服。 这次八成奔着老六来的,站在一处不知说了些什么,胤禛想听,找了个理由叫上十四一块。 “在聊什么?”问过安,胤禛话意指向老六。 胤祚淡淡的勾了勾嘴角,“没什么,太子夸某些人好为人师教得好,质问我这个当兄长的不尽职。” 竟是连名讳都省去了,这得是多大的仇多深的怨?太子一下子来了精神,兄弟反目的戏他爱看也好挑拨,机会还是老六亲自送上门,不容错过。 “玩笑话而已,何必当真。”太子嘴上说着一套,眼里表现出来的又是另一套,“十四你说呢?” 胤祯看看四哥,再转到六哥身上,最后看了眼太子,“教归教就是那些旧例的玩意儿,哪里有上过战场的六哥本事大。” “呵!”白眼狼表现得淋漓尽致,太子忍不住笑出声,戏谑的扫了一眼脸黑如墨的老四,“马屁拍得让人笑话。” “哪里,我喜欢实事求是的人。”胤祚再度插了老四一刀,拿出身上带着的新式火铳丢给十四,“马屁我爱听,拿去玩儿。” 胤祯伸手接住,无视四哥投在身上凌厉的眼神,仔细把玩小巧精致的火铳,不禁感叹道:“威力一样大?” “差不多,洋人改进的玩意,重在轻便后坐力小,不沾水没有炸膛的危险,制作上繁杂零件小工期久不易得。”后半句纯瞎编,底牌要捂得严严实实。 “谢六哥。”单单外形便爱不释手,胤祯迫不及待跑到打靶的位置上试射。 “好东西不见你拿出来。”太子酸了一句,老六送来的礼物清单上可没有这么好的东西,见外了不是? “一共就两把,另一个在皇阿玛手上,太子若得闲到是可以赏玩。”胤祚一推六二五,有本事问康熙要去,腆着脸好意思占他便宜。 太子眼底戾气一闪而逝,“算了,何时再有别忘了我。” 胤祚笑而不语,一句承诺都没给,能耐他何如? 胤禛好不容易压下窜起的火苗,转着手腕上的佛珠,忽然记起一件久远的事。 不提十四那个白眼狼,枉费他一直以来的照拂,果真有奶便是娘,给个好东西心就偏了,简直让人有掐死的冲动。 胤祚注意到生闷气的老四突然转起了手上的佛珠,本来还想嘴一句,心中无佛装什么虔诚,谁知…… “多伦会盟一行,送活佛回去临别之时给了我两串佛珠,一串盘老的说是给你,一串新的在我手上,你那时不见踪影,便将佛珠手串交由皇阿玛保管,许是大喜之日会给你,毕竟象征着平安顺遂。”胤禛不紧不慢提及,就是想让老六去要。 老六回京不只一次,从未见皇阿玛提及佛珠一事,也许是忘到了脑后,不过手串的意义来自活佛的馈赠,胤禛暗自偷笑,等着老六出丑。 太子一脸疑惑不解:“从未听皇阿玛提起过。”意思清晰明了。 公然挑拨他和康熙的关系,两个人唱着可笑的双簧,胤祚快吐了,佛串又不是活的,活佛在他眼里也是人不是神,带个佛珠就能万事大吉,直接卖佛珠得了。 这事看似小儿科,倘若暴出来问题多多,康熙既然拿了佛珠一直不给他,说明在意活佛的用意,他去贸然索要妥妥嫌猜忌不够深活腻歪了。 胤祚不上当:“许是皇阿玛喜欢便留下了,当儿子的理应孝敬。”佛串又不是传国玉玺,要来何用? 胤禛重度心梗,老六精得跟猴似的,时常不按常理出牌,不容易坑。 太子抓住不放:“活佛的东西说不定有别的深意。” 胤祚反将一军:“既然太子这么说,就请您勉为其难走一遭。”他才不去,有本事你行你上。 半截话卡在喉咙里上上不去下下不来,憋得太子胸腔闷痛,假笑道:“你的东西我可不敢碰。” “东西在谁手上就是谁的。”胤祚意有所指,“皇阿玛一向看重太子,说不定具有象征意义的佛珠直接赏了。” 他要那破玩意没用,又不是需要装深沉的老四,太子眼神一凛,“真会说笑。” “我从不开玩笑。”胤祚就是在咄咄逼人。 胤禛接了一句:“尼布楚还回去?”转移话题替太子解围。 胤祚理了理袖口,漫不经心道:“等着大婚,郡王府准备好了一年半截回不去。”被老四生硬的话题切换看笑了。 太子打趣老六:“以前随身带把匕首,现在是火铳不离身,京城之内乱子极少,草木皆兵没必要。”讽刺老六打小怕死像惊弓之鸟上不得台面。 -- 第243页 “哪里,用习惯了,曾如太子喜欢射猎,马上功夫无出其右。“胤祚话风突变,“猎熊的本事我是远远不及太子英武。” 太子脸色瞬间漆黑,隐怒显于眼底愤然离去。 “机关算尽太聪明。”胤祚丢下半句话施施然招呼不打一声走人。 徒留下胤禛在原地,目视两个人离去的背影沉思,“何意?”称赞太子聪明?不像老六的作风,更似一种未言尽的讽刺。 太子难不成又做了什么事,反被胤祚识破?胤禛联系前后对话,“熊!” 冷不丁记起北巡是有猎到过熊,还是皇阿玛同太子一块,胤禛顿时一个激灵,不会是当时太子要对老六下手,最后因为某些事不了了之? “算了,陈年旧事多思无益。”胤禛走到十四身边眼睛盯着手上的火铳,蠕动的嘴角闭上。 婚事来来回回忙活了一整年,还有府邸的布置,处处需要走流程,待到大婚当日已是康熙四十年。 早朝之上康熙下令重修国子监,朝臣无疑义,头疼的依旧是户部。 以前是国库空虚捉襟见肘拿不出银子,现在是有部分抄没所得同样舍不得往外拿,户部尚书的老脸比霜打了的茄子还抽抽。 “胤祚,你负责此事。”康熙将差事丢给上朝不积极的臭小子。 “儿臣领命。”胤祚出列接旨,监工的活他熟悉,正好有不上早朝的借口,感谢康熙。 如今浮在表层的平静下暗潮汹涌,胤祚观察所知,九子夺嫡的形势不同于历史进程。 大概源于撑到最后的索额图死得早,明珠还是康熙弄死的,胤禔因扎小人在康熙心里三振出局,老大一党的重心转移到老八身上。 胤禩一如既往笼络身边的老九、老十,十四呢精乖的避了,这点挺让胤祚欣慰,经常布置一些洋人的功课让其开眼界,带着出宫转转长长见识,熟知民间百姓日常,不做五谷不分的傻子。 老四现如今看不出有争位的意思,这与太子的地位很稳有些许缘故,老三专注于修书不参合,老五管不了老九,为了日后有条退路同样对敏感话题、事件不过问不搅局,有时也和老七扎堆一同办差。 老八的贤名还在进一步铺设中,可惜历史上帮老八说话,扶其上位的福全提前进了棺材,脚踩两条船的佟国维眼下安静如鸡,到是其子隆科多私底下没少与老四接触。 “有点意思。”只要太子不倒别人毫无机会,二对二勉强势均力敌,眼下势态的确是康熙最喜欢看到的制衡局面,要说谁心里最急莫过于胤炸。 康熙上了年纪已经开始显现享乐的做派,老四一直没进户部,老八也没能摸到内务府的门坎,局势看似简单了不少,胤祚总觉得要比历史上所记载的夺位事件更加凶险。 太子改变了不少,听卫冬说毓庆宫每天死的奴才数量在减少,说是为了要个嫡子在积德,脾气有所收敛。 再就是关于户部的贪污问题,也因补齐逃掉的巨额田税销声匿迹,至少表面上是这样,官员向户部时时借银度日的事随之戛然而止。 抓不到太子把柄的胤禔、胤禩会不会急上火?胤祚最近都在外面打听一些琐碎的消息,全当是乐子真真假假参到一起很难分辨,唯有等待,时间是最好的推进器。 十三平平无奇,虽然同老四走得近,感情没有史书上记载的深厚,胤祚对此乐不可支,他知道原因。 老四的重点目标放在十四身上,又是太子执意让胤禛拉拢,估计内心巴不得看到十四站在他的对立面,好让他和额娘提心吊胆又膈应,可惜十四性子跳脱不是个傻狍子,现在成了妥妥的白眼狼真的是越努力越不幸,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事能让胤祚乐一整天笑不够。 还有就是噶尔丹死得早,就连第二个胆敢拥兵自重挑衅康熙的策妄阿拉布坦也埋土里了,年羹尧一展才干的仕途可能会更为艰难,毕竟胤祚坏心眼的在年羹尧刚入官场时挖了个坑填了点土,纵然才识过人得到重用,康熙也会慎重考虑其官职的大小。 胤祚觉得年羹尧适合做一个孤臣,老老实实一些别整天玩花花肠子兴许一辈子大富大贵活到寿终正寝。 局势盘一盘挺有意思,独自乐呵了一瞬,胤祚才想起自身的处境,“嗯,确实是太子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快的那种。” 扳倒太子的把柄如今不太容易得,朝中可没支持他的官员,哪怕年底大婚此后与马奇绑在一处,他信马奇在从龙之功这方面宁愿推举老八也不可能选他这个女婿当政。 太子地位越稳对他越不利,康熙越老越昏聩,有什么办法能加快夺嫡的进程,逼宫?也不是不行胜算率五五开,胤祚绝对确信康熙防他的心随着年纪上涨会更戒备。 “不太妙啊。”一开始年纪小没办法才选择孤臣这条路,没想到随着一件件事情的发酵,能够走的路越来越少越来越窄,啧,自作孽不可活! “要不,研究一下玄武门之变?”胤祚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打着拍子,“坐以待毙肯定吃亏。” “李世民之所以能成功,手中的兵权占首位,反观自己。”胤祚不得不承认差得远,身边也就三百人可调用,估计连一个城门都难守住。 虽因擒杀噶尔丹在军中有一定的地位,比不上死去的福全威望重,更别提比肩李世民,明着不行暗杀到也不是办不到。 -- 第244页 李世民身边有忠臣良将,他身边不是监视的卫冬就是隐于暗处的密卫,能用得人接近于零,就算侥幸坐上皇位政变成功,底下一堆反对声浪,别人不听他的,全杀了真成光杆司令,历史的记录中绝对会有浓墨重彩的一笔,写的必然是遗臭万年。 要想名正言顺除非康熙真正传位于他,可能吗?胤祚不用猜就已知晓绝无可能!做梦都不会出现的事。 “前路堪忧啊!”胤祚有点后悔回来,多一个妻子不说,以后还得拖家带口,铤而走险豁出去死了不要紧,起码尝试过,有了家人不一样是人都有软肋。 “真不想提前走到路的尽头,被逼无奈借用彼得的军事力量吞掉大清另建新朝。”一旦开战他比不上运筹帷幄的李世民,计划万一赶不上变化,拖累太多无辜者填命,他和历史上那些刽子手又有何分别? “好烦!”一年时间没入梦了,连个提示也没有,胤祚能急死。 “坐上那个位置有什么好,哪也去不了还会被狗奴才欺上瞒下,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成菜市场。”胤祚自我安慰。 不抢那个位置先不论将来生死,单单国门打开引进技术的问题又退回到原点,再度步上历史的轨迹,他活这一世有何意义?难不成就为了认识几个像彼得大帝一样的伟人? “浑水搅一搅。”胤祚记起某个给老八批过命的道士,找出来丢到人前看看能不能引起各方震动。 第125章 大婚 错过 转眼到了年底, 大婚当日按照流程进行,从早忙到晚,晚上的喜宴胤祚把酒换成了水, 应付了一众想要灌醉他的众兄弟。 洞房花烛夜,翌日穿戴朝服进宫给长辈问安, 成婚后第九天还得陪妻子回门, 在马齐家用过饭后回府。 后院就福晋一人, 要管的事不多,胤祚都交待好了,有事找卫冬。 康熙四十一年, 发生了许多事,胤祚站在朝堂之上只看不说,时常拿国子监的修缮推掉部分外出用兵的差事。 手头就三百来人,太子不遗余力的出招坑杀,胤祚都麻了。 躲着不是办法,早晚国子监得修好,胤祚正头疼,好消息传来。 “福晋怀孕了。”卫冬特意请了太医给瞧的,“两个月不到。” 胤祚高兴坏了明目张胆找康熙要陪产假, 带着芜音四处走走,肚子大了孩子生了管得事情一多连府门都出不去。 “产假?你生?”康熙手中的折子拍到胤祚脑门上, “不成体统!” 胤祚有理有据道:“女人孕期心情好孩子才能健康长大,整日呆在府里方寸之地好人也憋坏了。” 康熙心里门清胤祚躲清静为了什么, 太子屡屡逼迫长眼睛的看得出来, 奇怪的是一向迎难而上的胤祚却退了,这让太子的拳头捶在了棉花上,最近又开始打杀奴才出气。 “去吧去吧。”要不是太子不像话, 康熙是不会答应胤祚提出的荒唐要求。 “谢皇阿玛体恤。”以退为进跳出这个圈子,胤祚不可能一直默不作声给人欺凌,他还有家小要养,不做砧板上的鱼肉。 回去准备准备,胤祚带着芜音去京城地界内游山玩水培养感情。 这不赶巧了,回去的路上遇到准备去寺里上香礼佛的岳母和芜音的姐姐芜新。 胤祚见芜音想家人了,“一道去拜拜也好,寺里有空禅房,实在不便住两日养养胎。” 芜音笑得很甜,“也成。” 富察夫人见到明显胖了的小女儿眉眼带笑,拉着女儿的手上了自家马车。 胤祚没说什么,母女二人定有话要说,命车夫往前走便是。 “一直担心你吃不香睡不好。”富察夫人拍了拍小女儿的手,“你与宁郡王琴瑟和鸣是好事,争取头胎生个嫡子,位子稳了以后不怕后院再添新人闹心。”做为过来人有些话必须提一句。 “如今你不便服侍宁郡王,找个机会把身边的丫头开了脸送过去固宠。”富察夫人怕小女儿听了不开心解释道,“三个月以后等你胎坐稳了,丫头的身契在手又是打小服侍你的,忠心这一块无须担忧,做个通房便是,等什么时候有了身孕再提议抬为侍妾,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将来你生的嫡子也需要人手帮衬。” 芜音心里不是滋味,想说反驳的话,看到额娘一片苦心终是咽了回去。 富察夫人告诫两个女儿:“男人的心易变,不要妄想独得宠爱,世间对女子多苛刻,更何况是皇家,开枝散叶是必须,宁郡王不可能只有一位福晋,将来晋封亲王光侧福晋就有两个,庶福晋四个、侍妾之流更不用提。” “孩子才是女人立身之本,有了嫡子才有依靠,千万别把心全部放在男人身上。”富察夫人淳淳教导,“宁郡王以前总在外面办差,身边没听说有女人,不过你可得有个心里准备,等哪天真从外面接回府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子,千万别为了这点小事撂脸子。” “要有早接回来了,何必放外面养着?”芜新不懂,“不会已经有庶长子、长女了吧?”为了给富察家面子才没接回郡王府。 “说不准。”富察夫人拍了拍小女儿的手背,“这种事情谁家都经历过,不要觉得委屈,更不能挂在脸上让宁郡王看个正着,一般正室长得再好,守着规矩很少有真正得宠的,四夫人你也见过了,私底下传不得德妃娘娘喜欢,是因四贝勒之过,其实不然。” -- 第245页 “你可别学四夫人,她那是向着四贝勒,原本就与德妃娘娘不亲近,你不一样宁郡王极孝顺德妃娘娘且友爱幼弟,哪怕你做得不对,看在宁郡王的面子上德妃娘娘不会为难你。”富察夫人说着说着直叹气。 “何事发愁?”芜音狐疑,见额娘看的是姐姐,突然之间恍然大悟。 “阿玛还没挑中合适的人家?”姐姐的婚事距离她赐婚当日都一年多了,再拖下去可怎么好?芜音替长姐发愁。 富察夫人愁容满面:“今年必须择人嫁了,高不成低不就的实在难选。”小女儿高嫁,大女儿如果低嫁当娘的心里过意不去,难不成日后姐妹俩在外遇见,芜新得向芜音行礼,落差一大难免姐妹情分消磨殆尽。 人有旦夕祸福,万一哪一日出了事另一方隔岸观火,无疑是在往她心口上扎刀子,富察夫人不愿看到亲姐妹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来。 高嫁也就贝勒可选,但是,几位贝勒都有嫡妻,门第不比自家小,做个侧夫人又觉得委屈了大女儿,年纪摆在那里,未必能如愿,倒是未封封的阿哥没赐婚,这事富察夫人做不了主,还得皇上点头才行。 要是大女儿先嫁出去,好歹也就那样了,问题是大女儿心里怕是也生了高嫁的心,富察夫人愁的是这点,要是两个女儿都嫁进郡王府上相互扶持也不会有眼下糟心事。 当初不该为了省事把小女儿送去陪大女儿一起选秀,留下一个让人操碎了心,富察夫人拍了拍芜新的手背:“放心你阿玛绝对会挑一个满意的,不会亏待了你。” 车轱辘话听了一年多了,从最初的羞涩到如今的麻木,耳朵都起茧子了也没挑中合适的人家,实在不行侧室便侧室吧,有了儿子再熬死正室,不是没有提位份的可能,好过嫁给官员之子逢年过节拜见还得给妹妹行跪礼。 芜音不知该怎么安慰姐姐,默默的抓起姐姐的手握紧,“一切会好的。” 妹妹如今可以说独得宠爱,观气色即知过得十分如意,听额娘说宁郡王为了妹妹特意告假陪伴,这份尊重羡慕不来,芜新回握妹妹附之一笑。 到了寺里休息了一会儿,等人少的时候富察夫人带着两个女儿去拜佛求平安。 过午用过斋饭小憩了一会儿,下午天气正好风和日丽鸟语花香。 睡够了的芜音起来更衣,看见姐姐手里拿着风筝正准备出门,连忙喊道:“一起去。” 芜新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芜音,“身体重要不宜劳累,胎未稳回去歇着莫要凑热闹。” “我不动就在旁边看看也好,再睡下去头都大了。”芜音正想出去透透气,上前挽了姐姐的胳膊笑着央求。 “也罢。”实在拿妹妹没办法,芜新捏了下调皮鬼的鼻尖,吩咐下人拿上坐垫披风吃食等物,到凉亭那边放风筝。 “修好了还是又新做的?”风筝的样式没变,芜音问。 “旧的重新系了线,又描了一遍颜色旧的比新的顺手。”毕竟是亲手做出来的,芜新哪里舍得扔掉,何况没用过几次保护得很好。 到了地方空旷无人,芜新放起了风筝,回过头叮嘱妹妹,“坐久了就站起来走走,感觉到凉意就先回去。” “晓得。”芜音一边赏景一边漫步,活动范围固定在姐姐一眼能看到的地方。 仰望天空中的风筝,想起了前年这个时候,芜音感叹:“日子过得真快。” 风筝越飞越高,芜新小心翼翼扯着线控制,还是一不留神挂到了树上,怎么弄都扯不下来累和满头大汗。 芜音走过去:“找人上树去取。”身边跟着的全是嬷嬷丫头爬不了树。 “太讨厌了。”芜新手上的线轴不敢松,希望风能把树上的风筝吹下来。 胤祚带着卫冬来找芜音,见到姐妹二人伸着脖子嘀嘀咕咕。 “累不累伸着个脖子?”胤祚走到芜音面前抬手免了另一位行礼。 “风筝挂树上了。”想什么来什么,芜音拉着胤祚的袖子示意帮忙。 “奴才上树取。”卫冬话落三下五除二上去,将缠在树枝上的风筝取下扔到树下,手里拿着不方便下去。 风筝落下的瞬间,胤祚探手接住,看了一眼觉得在哪里见过,“这风筝是你做的?” “有些眼熟。”下树的卫冬走过去,从宁郡王手里接过风筝递给一旁的富察家大格格。 芜新接过来道了句谢,注意力飘至谈话上。 卫冬突然记起件事:“这风筝好像您回京时飘落在马车顶上的那一个,果真有缘。” 芜音笑道:“风筝是姐姐亲的做的,那次断了派人找了半天。”的确缘分不浅。 芜新抿嘴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心里起伏不定,之前派出去找风筝的人是妹妹,找回来后给的也是妹妹,会不会…… 一个大胆且荒谬的想法在脑子里徘徊,芜新压下心底泛起的酸涩,再无兴趣放风筝。 “回去免得着凉。”胤祚拉着芜音的手往回走。 “嗯。”芜音回握大手笑得很开心。 望着两只交握在一起的手,身后的芜新莫名觉得极其刺眼,为什么,为什么! 老天不公,要不是那天妹妹插手,会不会是她嫁入郡王府?念头如野草般疯长快要控制不住,越思忖越觉得极有可能,芜新咬了咬牙强颜欢笑。 -- 第246页 错过了,终究是时运不济造化弄人!芜新不敢有怨不敢去报以不切实际的妄想,哪怕宁郡王还留有一个侧福晋的位置。 “就这样吧,额娘答应她会找个满意的让她嫁过去。”芜新不想破坏妹妹的幸福。 第126章 躲清静 谋划 胤祚陪着芜音坐在屋里看书, 脑子里飘出庙堂之高江湖之远,满腹心事愁秃头。 芜新一进门,坐到桌前倒茶喝, 心里多多少少不是滋味,为什么要让她遇到刚刚发生的事? “脸色这么难看, 出什么事了?”富察夫人刚从方丈那里回来, 一进门就见大女儿寒着个脸活似被人抢了亲般, 吓了一跳。 “没什么,刚刚遇到宁郡王来找芜音,说起之前颇为有缘的一件事。”实在是憋得难受不吐不快, 芜新只能跟额娘简单的说说。 “巧合而已你还信这个。”富察夫人没听出来内意,并未往心里去。 芜新顾影自怜道:“宁郡王对妹妹是真的好。”不自觉的透露出些许酸意。 富察夫人坐到大女儿对面,盯着瞧了半天,一瞬间发现了不得了的事,刚刚巧合的话忽然闪现挥之不去,“你……” “额娘,我好苦啊!”芜新再也忍不住扑到额娘怀里痛哭,“我这个年纪谁能看上,若无出路只能进宫当小主。”不小心偷听到父母之间的谈话, 一直压在心底沉甸甸的难受。 “女儿不愿入宫。”皇上年纪都能当她阿玛了,跟一堆女人争宠哪天死了都没人知道, 她就想安安心心如妹妹一样有个靠得住的丈夫,有个能相拖后半辈子的儿子, 其他别无所求。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 不会送你入宫的。”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富察夫人岂能舍得让女儿受苦。 芜新真的害怕,“额娘,我等不了了, 阿玛也等不及。” 富察夫人听了这话心揪成一团,“别怕,你若真想嫁给宁郡王,也不是不行。”好处自然比坏处多,以小女儿的性子,别扭上一阵子大概就能想开,亲姐妹互相照应,后院人若多了也能应付过来。 “你阿玛不看好宁郡王,别看他现如今对芜音百般呵护,脾气是真不好,你去了不得宠两姐妹在一块多堵心。”朝堂上的事富察夫人懂得不多不作评判,只知太子忌恨宁郡王,鸡蛋不该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万一出事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就当陪着妹妹做个伴。”芜新不敢奢求宠爱,只想脱离被送入宫中或是低嫁的命运。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哪有女子不生孩子的道理,这事得和你阿玛商量,最好求一个赐婚,宁郡王没理由推掉,再就是安抚芜音,最好等到头胎坐稳再提,这段时间多走动走动。”大女儿长得不差,富察夫人更希望宁郡王主动提起纳侧室,再不济小女儿看在大女儿不易的份上同宁郡王说说。 “女儿省得。”芜新破涕为笑,一块大石落了地,只等阿玛的好消息。 翌日,富察夫人带着大女儿回府,拜别宁郡王夫妇。 胤祚带着芜音到处玩,直到三个月确定胎相稳了,才在康熙三催四请下回到朝堂之上。 休假归休假,国子监重修的活依然有条不紊的进行,这天早朝之上胤祚提出兴办学校一事。 太子出列:“儿臣附议,此乃利国利民的好事,选拔人才不光要从世家当中择优录取,寒门出贵子亦不能疏漏。”笼络民心的好事自然要掺上一脚。 抢事的态度一目了然,胤祚一开始没有揽事的意图,便未与太子计较主动退让。 康熙乍见胤祚不争不抢不讽刺,盯了太子一眼,“便由你做主去办。” 太子大喜过望,捎带上老四一起,至于提议的老六哪凉快哪呆着去。 其他朝臣看宁郡王的眼神变了,怀疑是不是成了家外溢的锋芒都收了起来?还是说意识到太子才是当之无愧的储君,以至于开始变向讨好太子立求过去的事情翻篇? 同情兼幸灾乐祸的视线落在身上,胤祚无所谓,办学的事他就算拿到手,累死累活最终还是康熙的功劳,说不定太子在最后摘桃子,他找谁说理去?康熙已经在不断的加固太子的地位,硬对着干以卵击石没好处。 没过多久,胤祚上朝奏请土地革新的事,太子再次跳出来抢活,摆明了针对他。 接二连三胤祚都佛了,方案他出太子半路打劫丢给老四,无疑是在明目张胆挑拨离间,分化双方本就存在的矛盾,使旧有的裂痕不断扩大变得尖锐。 太子怕是有点杯弓蛇影,大概是十四这个白眼狼闹得,已经对老四疏远,说话也不听,大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妥妥过河拆桥。 估计是怕老四也跟着走了心,太子才会三番五次试探,信任与怀疑参杂在一起,胤祚暗自冷笑,差事办得再多也是太子的功劳,老四屁都捞不着,不对,太子几句勉力的话还是可以说说的。 太子也怕老四一遭得势不再任他使唤反而另起炉灶,相当于白眼狼的行径,所以才会挑拨离间无所不用其极,让老四只能靠向太子。 啧,说惨老四绝对算是佼佼者,累死累活受猜忌,不落好不说,事情办得出了岔子还得受太子呵斥,真真正正的受气包,胤祚看得很是乐呵 胤祚一再退让,看得众人一脑袋问号,这就怂了? “六哥?”刚从宫外归京复命的胤祐察觉出局势扑朔迷离,一向要强的六哥居然不与太子相争,是皇阿玛说了什么,还是六哥不再同太子一般见识? -- 第247页 要知道太子视六哥为眼中钉肉中刺,一再退让除了被人瞧不起外,很可能让某些人得寸进尺都来踩上一脚,这可不是好事,胤祐万分担忧六哥的处境。 “实在不行等孩子生了就去尼布楚。”那边是六哥的地盘,逃离朝堂纷争会好许多,胤祐如是想。 “傻子,敌人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潜在的隐患。”胤祚给出最后的忠告,“以后做你自己的事,离我远点。”他可不愿听到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人冤情,这锅不背。 “可是!”胤祐打心底里忧心忡忡。 “有闲心顾好自己,少管我。”胤祚心中有数不需要他人指手画脚。 胤禔自后面走上前,拍了拍丧气的老七:“多管闲事被说了吧?老六一向心高气傲,你这好人心放别人身上比搁老六面前有用。” 胤祐懒得应付幸灾乐祸的大哥,匆匆离去。 “切,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没见老六都快被太子逼得无立足之地了。”皇阿玛从头到尾没为老六说过一句话,反而纵容了太子嚣张气焰,可见老六处在失宠的边缘,想不通到底哪件事做得不对引起皇阿玛这么大的反感? 胤禔和胤禩坐山观虎斗,到要看看老六退无可退之时会不会孤注一掷反扑? “两败俱伤才好,省时省力。”胤禔这几日高兴的眼眉上扬。 胤禩点了点头,太子公然针对老六,老六像是臣服了,又像是在蛰伏伺机而动,不太能摸透双方的想法,静观其变是最好的办法。 五个月过去,胤祚眼见芜音的肚子比正常孕妇大,请来太医每日诊平安脉,说是双生子的可能更大。 胤祚放心了,只要胎位正就行,芜音能吃能喝没有太大的反应,一切交给太医。 富察夫人、大格格隔三岔五会来府上送吃送喝陪伴芜音,胤祚起初没在意,时间久了发现芜音的姐姐居然住进了府里。 卫冬被问及答道:“是福晋的要求。”娘家人住下没什么不妥,是以安排了院落。 “她还没找到人家?”胤祚总觉得不太劲,哪有未嫁女住在妹夫家的?哪怕是陪伴早上来晚上走明天再来也不是不行,住下就有点说不过去。 又不是稳婆,也不是伺候月子的奴才,到不是胤祚小气养不起多出的一张嘴,府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住久了外面风言风语传出,对名声有碍,尤其是未嫁女。 “没有,好像这几日不再打听合适的人选。”卫冬瞬间领悟,“可她是福晋要留下的人。” “你去同皇上说一声,马齐要是有下嫁女儿为侧室的念头,趁早死了这份心。”什么玩意,二女共侍一夫还是姐妹,胤祚消受不起,再好的关系说什么打断骨头连着筋,一旦涉及到利益亲兄弟明算账,亲姐妹也一样,宫斗剧他不是没看过,亲姐妹争斗陷害的事不少,芜音怀得可是双身子,古代生产条件简陋,万一因身边人和事败坏了心情,生产时极有可能一尸三命。 “你去找个机灵的丫头放到福晋身边。”胤祚就当是以防万一,女人心海底针希望是他杞人忧天。 “是。”卫冬赶紧进宫,宁郡王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倒贴上来实在太难看了,福晋之所以能嫁过来那是因为小时候的一次缘分,岂是别人想算计就能算计得了。 宫中御书房,梁九功见到突然单独前来的卫冬惊了一跳,立即向皇上通报。 康熙搁笔:“马奇?”仔细回忆确实有个大女儿没嫁出去,这事怎么会与胤祚扯上关系? 听了原委康熙笑了:“臭小子不会享福,只守着一个让人看了笑话。”要不是梦的原因,老早就赐下侍妾之流先用着。 胤祚最近收敛了不少,康熙以为臭小子看清了局势,不打算与太子相抗衡下去,这点非常省心,他最怕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罢了,告诉胤祚守着他唯一的福晋过日子去吧。”能挡的康熙绝对会挡掉。 卫冬得了准话告退出宫,人的事直接找梁九功要,带人回去见过福晋,表示安排下人是宁郡王授意。 “知道了。”芜音没往别处想,安排了丫环的活。 卫冬刚出了屋就见迎面走来的富察家大格格,问过安便匆匆离去。 一进屋多了个陌生人,芜新问:“这是?”长相要比妹妹身边的丫环出众,很难不往歪处琢磨。 “郡王送来的。”芜音没细说自认不重要。 芜新吩咐丫环去厨房拿点心,刻意将人支开。 “去吧。”芜音不知姐姐要说什么,打发了屋里所有奴才。 “你可得上点心,新来的太过漂亮郡王是不是有别的想法,人放在你这里方便服侍?”芜新不是在吓唬妹妹,危机意识一下子提升。 “反正后院不可能只我一人,谁来都一样。”芜音不在乎,她在意的是腹中的孩子。 “孩子若是龙凤胎更好。”芜新见妹妹毫无防备意识歇了劝诫的心,转移话题。 “一儿一女自然好,两个儿子也不错。”芜音非常满足,脸上的笑容十分明媚。 “我明日回家一趟,出来这么久了想额娘了。”芜新止住嘴边的话,不愿影响妹妹好心情。 “行,东西我让人备一些,正好带回去。”芜音一向孝顺,有好东西会送到富察府上。 第127章 撕破脸 赶人 -- 第248页 翌日, 芜新回府后直奔后院找额娘,心里的委屈一下子上涌眼中含泪道,“额娘, 宁郡王昨日命人送了个丫环给妹妹,长得十分标志。”是那种男人喜欢的类型, 乍一见危机感浮现。 “芜音没把身边的丫环开脸送去?”富察夫人拉着大女儿坐下说。 “没有, 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有了其他想法, 只字未提。”芜新不喜妹妹身边的丫环爬主子的床,认为额娘的做法太伤人,换了谁能乐意, 一直没少在妹妹耳边提醒,奴才一遭得势必然变心,这种事情别家传出过宠妾灭妻的例子,可不能在孩子没落地前开这个口子。 “唉。”富察夫人叹气 ,总不能逼着小女儿把通房送到宁郡王床上,“不愿便罢了。” 芜新倒苦水:“宁郡王这段日子都歇在前院,我以妹妹的名义煮了滋补的汤送过去,连前院的门都没摸到就被挡了回来,宁郡王看望妹妹的时间也缩短了, 不知是因为我在屋里的原因,还是已然有了新欢?” “你这孩子太急躁了些, 你妹妹身子重多一个丫环服侍多一重保障,要真是动了纳妾的心思, 何必送到房里听用, 晚上把人要了第二天正儿八经的侍妾身份便定了,哪里需要支会你妹妹。”富察夫人到不担心侍妾之流,对大女儿鲁莽的去接近宁郡王的行为头痛万分。 芜新自知理亏不该操之过急, 还好事情已经翻篇了没人敢在妹妹面前嚼舌根。 “我听太医说双胎生产不易,妹妹又是头回生。”芜新心情极为复杂,即想让妹妹平安生产,又有点隐约的排斥,明知念头不该有就是控制不住。 “呸,呸,呸,说什么胡话!”富察夫人能气死,手指头狠狠的戳着口无遮拦的大女儿额头,“不会说话少说两句,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芜新委委屈屈捂着戳痛的地方争论,“太医说的,不是我瞎编。” 自从知晓小女儿怀的是双胎,富察夫人就没睡过一个安生觉,头胎容易难产,肚子里还是两个,没听说过生双胎全都活下来的,惨剧往往最让人印象深刻。 担心没敢往外表,富察夫人就是怕小女儿看出端倪,这段日子便没有去宁郡王府上,听大女儿说备产的人和物都齐全,还有太医在她也做不了什么,只能每日祈祷一切顺利。 “额娘等妹妹生产完,又一年要过去了。”芜新实在是等不及,有好些世家女在背后笑话她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再拖下去黄花菜都要凉了。 富察夫人愁得老了好几岁,“我与你阿玛再说说,你可千万别和芜音说不祥的话,生产前后最忌讳大喜大悲。” “我省得。”芜新花花心思是有,不代表她要害妹妹。 富察夫人打发了大女儿,一个人坐在屋里思忖,“老爷到底是何意,迟迟不提找个好人家的事?” 马齐回府换了身常服用过晚饭,夫人找了过来。 “芜音怀的是双胎,生产当日我得去盯着些才能放心,还有芜新这孩子老爷到底怎么打算的,拖下去正室的位置哪还能有着落?”富察夫人急得火上房。 马齐精明事故听出夫人未尽之意,“芜新有意嫁到宁郡王府。”不是没细究过能得到的益处。 “一家子姐妹互相也好有个帮衬不是,正好有空缺此时不占上哪还有芜新的位置,做侍妾太自降身份,我这心里不落忍。”手心手背都是肉,富察夫人希望今日能听到准信,了却一桩心事。 “这事得再等等,芜音怀的是双胎,太医可曾说过什么?”马齐自有计较,有些事不便吐露。 “芜新回来说……”富察夫人门清,“太医哪敢保证万无一失。” 马齐突然没头没尾说了一句:“太子如今连个嫡子也无,宁郡王这一次若得两子……”局势会不会有所变化? 富察夫人闻言惊恐万状:“这话从何说起,太子是太子,宁郡王是宁郡王,嫡子没有不代表一直没有,你可不能坑了芜音!”心脏差点跳停。 “瞎寻思什么,没有的事。”马齐瞪了咋咋呼呼的夫人一眼,“双生子一男一女还好说,两个同胞兄弟将来长大手心手背皆是肉,世子之位只能有一个,我担心亲兄弟斗法带累了芜音。” “不是就好。”富察夫人拍了拍胸口,险些吓出个好歹。 马齐心里却是另一种态度,生产本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双胎更为不易,无论生不生得下来夭折的概率极大,母子平安的事不多见,要是真走到那一步芜新倒是可以顶上去。 再就是宁郡王最近几乎半隐退的做派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没牙的老虎也是凶兽,何况宁郡王没被太子或是皇上拔掉牙齿剪掉爪子,一个曾经不可一世嚣张无忌的人突然变安静,事出反常必有妖! 马齐不看好宁郡王能够上位,太子的地位非常稳固,大贝勒即使联手八贝勒亦不是对手,宁郡王顶死了就是个亲王头衔,至于以后会不会被太子除去,不好评说。 女儿填进去没办法的事,他还有儿子以及背后的家族需要权势继续发展,马齐狠了狠心。 太子数度挑衅都没能激起宁郡王的反击,能忍常人所不能忍,马齐担心宁郡王蛰伏之后暴雷,脑子里不自觉的浮现出一个词,玄武门之变! 曾听人言宁郡王打小喜欢看史书,现在想来怕是汲取精华去其糟粕,马齐心肝为之一颤。 -- 第249页 “老爷?”倒是说句话啊!富察夫人的心随着一室的沉默陷入低谷。 “没事,你回去告诉芜新再等等,一切皆如她意。”马齐打发走夫人坐下来盘算将来。 富察夫人惴惴不安,总感觉老爷话里有话,见到大女儿也仅安抚了一句。 芜新仅仅住了一晚翌日回到宁郡王府上,见了妹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家里出事了?”芜音急问。 “不是,别多心,家中有阿玛出不了大事。”芜新抿了抿嘴一副吞吞吐吐不知该不该讲的神情。 “有什么话不能说?”芜音抬手打发了屋里的奴才。 “你这肚子太大了,生产怕是……”芜新说着说着没了音,皱紧的眉头表露出此时的心境。 被姐姐说的情绪起伏,不自觉的担忧起来,芜音平静的面容染上愁绪。 芜新自觉说错话了,慌忙描补了一句:“别担心不是有太医。” 说出口的话苍白无力,再次给了芜音沉重一击,强颜欢笑道:“有接生嬷嬷在我不担心。” “那就好。”芜新拉着妹妹的手,“刚才的话就当不存在,好好养着会没事的。” “好。”芜音心里已经种下忐忑不安的种子,府里妾室生子就有难产去了的,额娘不止一次提到生孩子就如过鬼门关,摸了摸肚子脑子里闪出不切实际的念头,要是只一个就好了。 芜新说是不再提不吉利的话,然而行动却是截然相反,每日太医请平安脉逮着问东问西一脸焦急。 时间一久弄得芜音心情更加紧张郁郁,整日愁眉苦脸干什么也提不起精神。 卫冬从新送去的丫环春喜口中得知情况,连忙告诉宁郡王:“福晋气色越发差了,心情跟着紧张焦虑,担心有早产的风险。”起因自是马齐家大格格比福晋还上心,好像有孕的是她一样。 “找个理由打发她滚。”胤祚厌烦已久,要不是看在芜音的面子上早就撵出去了。 卫冬迟疑道:“这么做福晋会不会更心思繁重?”情况恶化下去可怎么好? 胤祚捏了捏眉心头疼不已,太子最近在搞事情,给他挖了不少坑,眼看国子监修缮完毕,各种小状况频出弄得他每日在外很晚才回府,以至于看望芜音的时间缩短。 孕期本就敏感多疑,胤祚没那么多时间去哄,让人钻了空子的确怨他。 “我去说。”胤祚起身朝后院走去。 卫冬跟在宁郡王身后,一点不同情作妖的富察家大格格。 恰巧芜新正同妹妹说:“宁郡王最近来得少了,不会是……”在外面另有新欢了吧? “在外忙的是公事。”芜音没往心里去,已经很感激在她孕期未提纳妾的事,人要知足。 芜新上手摸了摸妹妹的脸,“又圆润了不少,生下孩子后可得好好调养,尤其是撑开的肚子。” 吱呀!胤祚推门而入止了奴才问安。 芜新吓了一跳,蹭的一下子从床边站起来,蹲身行礼,“给宁郡王请安。” “收拾东西家去,住了这么久一点作用没起到,扰乱人心的话倒是一堆。”胤祚丝毫不给对方好脸色,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入府门半步。” “爷?”芜音吓到了,“姐姐是来陪我的,是我让住在府里,闲时说说话解个闷,若有不妥之处还望……” “卫冬。”胤祚不想听任何解释求情的话。 “奴才在。”卫冬上前一步,面对脸色大变浑身发抖的富察家大格格道,“请吧。” “宁郡王,我……”芜新吓坏了,不知何错之有。 胤祚今日把话挑明,不说清楚芜音更会多想:“侧室的位置不是你能消享的,少拿姐妹情深的说辞掩盖你的利欲熏心。” 芜音惊呆了,定定的看向姐姐,终是问不出口。 芜新吓得两股战战,连没有两个字都不敢说,宁郡王的眼神太可怕了,止住原有的一切幻想。 “请吧。”卫冬再度开口,不走就只能上手拖出去,连最后的体面都荡然无存。 芜新不敢看妹妹,掩面啜泣逃也似的跑出屋外。 “爷?”芜音不信姐姐居然惦记她的丈夫,一桩桩一件件事情浮现,由不得她装傻充愣下去,“为什么?” “好好休息多思无益。”胤祚安抚了几句命人好生照顾,转身离开。 残忍吗?自然! 胤祚不得不撕破脸,马齐已经站队太子,家里再出一个同床异梦哪天很可能背刺他的亲近之人,结局不敢想象。 长痛不如短痛,为母则刚希望能挺过去,他需要的是一个不惹事的妻子,而不是被娘家骗得团团转成为帮凶的仇人,胤祚眼下的处境并不乐观。 太子越发得寸进尺,胤祚不是好相与的,干嘛非得暗斗,摊开在光天化日之下不好吗?背后搞鬼的全拆成明的,当着朝中大臣的面抨击太子仗势欺人,看谁下不来台。 身边无人可用无朝臣可倚仗的情况下,康熙留着他还有大用,绝对不会弃之不顾,胤祚抓住这一点将太子虚假伪善的面具一层层扒下,逼 得太子跳脚最好失心疯干出点大事。 隔岸观虎斗的那几个,胤祚也没放过,通通拖下水搅泥汤,看他笑话等下辈子吧。 第128章 布局 站队 芜新哭花了妆, 一回府不经通报闯入额娘房里一通嚎啕大哭。 -- 第250页 “这是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富察夫人惊了一跳,挥退屋里的奴才, 拿出手帕为大女儿拭泪。 “他都知道了,都知道了, 女儿彻底没脸见人!”芜新委屈及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谁知道了?知道什么了?”富察夫人听得是一头雾水, 看这样子应该不是小女儿惹得祸。 “是宁郡王, 当着妹妹的面说,说我不配。”芜新越想越气越气越不愤。 “啊!”富察夫人惊道,“那你……”不会是做了出格的事被当场抓了现形, 是以宁郡王动怒将人赶了出来。 “我,我……”芜新目光躲闪不敢看额娘,心里其实清楚说了不该说的话。 “你这死丫头!”富察夫人一眼看穿大女儿的小心思,“你想气死我啊!”上手用力的拍了两下死丫头后背。 “我没说什么,就是担心妹妹生产后身形走样提了一句。”芜新狡辩道,“宁郡王半个月都没来见妹妹,我也是急了怕妹妹失了宠。” “你啊你!”指头狠狠戳了两下芜新额头,富察夫人气得肝颤,“不行, 我得去宁郡王府看看。”担心小女儿因大女儿的无状激动之下小产。 丢下不成器尽惹事的大女儿,富察夫人匆匆出府, 到了宁郡王府却连大门都进不去。 “这可如何是好!”富察夫人慌了神,在门外连连转圈最终还是家去等老爷回来商议。 马齐这几日心绪不宁, 宁郡王的反击又快又准又狠, 公然在朝堂之上给太子难堪,就连一向支持太子的四贝勒也不放过,挑毛病一挑一个准, 驳得四贝勒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真真是见识少经验不足,四贝勒确实差宁郡王一些,若不是一早靠向太子早被边缘化了。 宁郡王的步步退让没能换回太子适可而止,反倒变本加厉不除不快,马齐忧虑是否站队太早?万一宁郡王真能力挽狂澜扳倒太子…… 不能怪他如此猜测,皇上的态度简直让人琢磨不透,居然真的帮宁郡王训斥了太子,卸了四贝勒经手的差事,像是在扶持宁郡王同太子分庭抗礼,马齐百思不得其解。 宁郡王的报复心极重,想想索额图、大将军福全,马齐一个冷颤加身汗毛直立,如果不能一招毙命后患无穷。 刚进门又听到不好的消息,马齐长叹一声:“果然是装的。”宁郡王在试探,如今已然与富察家撕破脸皮,别看是大女儿惹出的乱子,实则真正目的是与富察家割裂开来,好下手! 马齐制止夫人再去宁郡王府上看望小女儿:“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必再管了。” “老爷!”富察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可是你的女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宁郡王府什么都不缺,别去凑热闹。”多余的话马齐不屑解释,头疼着呢,最该上心的是如何在宁郡王疾风骤雨的报复下保住整个家族。 “可,生产时若有万一挺不过去一尸三命,为人父母的于心何忍?”富察夫人意识到老爷有放弃小女儿的打算,瞬间整颗心沉入谷底。 马齐烦不胜烦:“如今哪还有闲情管其他,她在宁郡王府吃穿不愁,不去过问才是最好的保护手段,大难将至多为府里其他人考虑是真。” “什么意思?”富察夫人惊呆了,有听没有懂,“谁会对付老爷?” “莫问,回去看住芜新,让她等着入东宫。”如今投名状已递出,改换门庭终无可能,唯有一条路走到黑,用大女儿去换日后的安稳。 “这,行吗?”太子的地位超然,哪怕是侍妾、格格日后努把力生下皇嗣,极有可能坐稳一宫主位,比宁郡王府的侧室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马齐摆了摆手打发了看不清局势的夫人,安静的盘着桌上的镇纸出神。 宁郡王府,芜音自从姐姐被狼狈的赶出去后便闷闷不乐,人心变得太快,突兀记起额娘说过一句话。 宫里没有姐妹只有敌人,芜音一度怀疑姐姐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额娘到底知不知情? 要不是行动不便,芜音真想回去当面问一句,要一个答案。 “罢了,就这样吧。”都撕破脸了,再纠结下去毫无意义,芜音努力学着放下,为了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 卫冬换上热茶,犹豫不决开口:“四贝勒没了差事去庄子上种地,带走了府里的四夫人和弘晖阿哥。” 胤祚眼角上扬斜了话里有话的卫冬:“有屁就放。”遮遮掩掩有意思? 卫冬忍不住问:“差事完成了一半,剩下的您接手?” 胤祚甩出一记眼刀:“不提正事便滚!”没闲心玩猜猜看的游戏。 卫冬心跳加速,吓得,宁郡王明显瞧出他要问什么。 “四贝勒也难,夹在中间里外里受闲气。”卫冬就是觉得可惜。 胤祚冷笑道:“你觉得他蠢,还是有意在套我的话?” “奴才不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卫冬惊出一身冷汗,每当宁郡王阴阳怪气的时候总会有人倒霉,他可不愿意成为出头鸟。 “老四可不觉得当夹心饼有多难为,他是准备好了跳出争斗的旋涡,同其他人一样坐山观虎斗,到时捡现成的便宜,你当他真蠢到家能让我抓了把柄。”笑话!胤祚冷嘲热讽卫冬看不清形式。 卫冬闻言骇然,四贝勒一向听太子的,本本分分看起来虽然面冷了些,风淡云轻万事不沾的性格深入人心,明明一件大出风头的好差事,主动算计没了就因隔岸观火? -- 第251页 “争是不争,不争是争,一个喜怒不定的性子哪来的清白。”胤祚不怕这话传到康熙耳中,有本事卫冬就去说,巴不得进一步败坏老四的印象,康熙替他防着老四,他才能腾出手来对付太子,搅局的太多容易乱,很可能达不到预期。 卫冬额角冷汗滑落滴在地上,呼吸更是一滞大气不敢出,听到了不得了的事,真想抽自己两嘴巴,不该问的瞎开口,这下好了知道的越多越别想安然脱身。 “三天时间想好了再说,我的耐心有限,与其身边放着不明立场的人,不如干干净净省心省力。”胤祚借由老四的事警告卫冬,正处在悬崖峭壁边缘,不愿看到身边的人犯蠢,惹怒了他都别想活! 卫冬汗毛直立,现在要站队了?没有别的路可选? 为何一定要逼他作出选择?卫冬不解又不敢当面质问,他是皇上的人忠心为君才是正途,宁郡王强势逼迫不怕适得其反? 难不成有什么被他所忽略?宁郡王手上还有可以利用的底牌,能够轻而易举扳倒太子登上大位?卫冬内心觉得荒诞可笑。 宁郡王再有本事,大环境下立嫡立长才能站住脚,纵然太子不是继承人那块料,太子的长子此时已深得皇上看重。 不对!卫冬一下子记起明朝,朱棣造反不就是因为国家交给了孙子不是儿子,心里一个冷颤上窜,浑身一哆嗦。 卫冬想逃离书房,双腿却不听使唤,张开的嘴却说不出一句告退的话。 强兵宁郡王有,尼布楚的那些部族个个愿意为其赴汤蹈火,再加上与沙俄的微妙关系,倘若利益供给得当,不是没有可能兵临城下。 第二个噶尔丹!都说策妄阿拉布坦野心勃勃是另一个潜在雄心不减的噶尔丹,然而两个被慎重对待的大人物均死在宁郡王手中,这一刻的卫冬胆寒无以附加。 冷静下来的卫冬突然明悟,皇上人到中年还有几年康健?上次的疟疾虽然医治得当仍对身体造成了不可逆转的损伤,穆克登妥协的话在耳边回荡,他居然没有前者看事情透彻。 无论谁人登基,以前服侍过宁郡王的奴才一个别想活,曾经被太子打趣过的卫冬,记起太子当时看向他的眼神,不寒而栗显然知晓他的身份。 三天时间,着实可笑! 宁郡王算准了一切,压根没给他选择的余地,要么生要么死,曾几何时同情怜悯过呆在宁郡王身边日久的顾生,如今看来竟是五十步笑百步不逞多让。 他能活到今时今日的原因并非是皇上派到宁郡王身边充当眼线,只因宁郡王需要他这个百事通,从而做出对局势更为有利的判断,当真可怕! 冷汗滑至眼角刺痛眼球,卫冬连哭都哭不出来,原以为宁郡王年纪轻偶尔天真的可怕,反衬着他才是别人眼中的跳梁小丑。 宁郡王的班底不像其他贝勒在意官员、党派等等助益,卫冬大胆设想,很可能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额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卫冬不得不尽快做出应对,是人能活谁也不愿意埋进土里,“奴才愿为宁郡王效犬马之劳。”只希望给条活路。 胤祚未给予答复,而是在桌上铺开纸研墨,提笔着墨写下几句话。 “懒问沉浮事,间娱花柳朝,吴儿调凤曲,越女按鸾萧,道许山僧访,棋将野叟招,漆园非所慕,适志即逍遥。”胤祚在末尾写下落款,提的却是胤禛二字。 “闲云野鹤一般,对功名毫不在意。”胤祚继续在纸上写道,“我笑那尧与舜,你让天子,我笑那汤与武,你夺天子。” 卫冬听得是一脑袋问号,不明宁郡王说这些何意?没敢抬起头观察,额头一直未离地面。 “拿去交差。”胤祚拿历史上胤禛写过的诗句搞现今的老四,怎一个爽字了得,希望能看到康熙最真实的反应。 老大不足为虑,已经被三振出局,老八精明又在不停的积累人脉,离贤王的名号差得远,顺水推舟还是算了,可以再添一把火烧干了锅才能玩点刺激的,胤祚如今就是在拖时间,去他娘的历史进程,有些事宜早不宜迟。 “是。”卫冬踉跄起身走到桌前取了字退下。 卫冬长出一口气终于结束了,劫后余生的喜悦不存在,更多的是对未来无所适从的忧虑。 第129章 以退为进 如履薄冰 进宫, 卫冬将宁郡王写的字呈到御前,该说的不该说的早在入宫前斟酌考量之后打好了腹稿。 “退下。”康熙看后未做表示,指尖点着最后一句提到的尧、舜, 脑海中不由分说浮现胤祚曾经讲过一则关到年羹尧名讳的故事。 这两个字出现在纸上无时无刻不在提醒预示着某些事。 康熙的心乱了,疑心四起问梁九功:“老四现在何处?” 梁九功怔了一下立刻回道:“带着夫人、小阿哥到城外庄子上居住。”不解皇上为何突然提及四贝勒, 不会是因桌上的字吧?宁郡王莫非又出幺蛾子? “派人秘密彻查老四可有写过纸上的诗句?”康熙将字递过去, 既然钟爱闲云野鹤, 为何偏偏留下诗句?更像是对外的一种装模作样。 “办学的差事交由老七、老九、老十三接手。”康熙原本打算‘物归原主’,这幅字彻底打消了念头,胤祚分明是要气死他。 梁九功小心翼翼接过字, 扫了一眼内容心忽然凉了半截,差点脱口而出,宁郡王不会出家吧?好在咬紧了牙关联系皇上的吩咐,大致明白因由替四贝勒掬一把同情泪。 -- 第252页 “嗻。”梁九功接了差事立刻去办。 晚膳前有了消息,梁九功纳闷这段时间以来没再提宁郡王做恶梦的事,一定不会是卫冬偷懒,为何一把火烧到了离开朝堂避去庄子上的四贝勒身上? 梁九功硬着头皮禀道:“据查四贝勒确实写过这几句话,还与僧人来往频频,酷爱研究佛经时常佛珠不离手。” “佛珠?”康熙猛然间记起老四上交的本该属于胤祚的佛珠手串。 “朕记得活佛曾经送了一串珠子, 你去拿来。”康熙原本没打算给胤祚,如今改了主意。 梁九功想起佛珠的事连忙去取, 不敢胡乱揣测皇上的用意。 打开盒子看了一眼,康熙命梁九功:“送到宁郡王府上, 来历照实说。” “嗻。”得, 梁九功亲自跑一趟,这么重要的东西必须得交到宁郡王手上。 胤祚不在府里还未回来,梁九功找不到卫冬, 于是见了福晋请其代为转交。 芜音打起精神见客,瞧了佛珠打赏了梁公公。 送走梁公公,芜音打开盒子拿起珠串把玩。 “活佛的东西象征极好的寓意。”嬷嬷想让主子把佛珠留下,“同郡王说一声兴许对孩子好。”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带着不合适。”芜音可不敢违了皇上的旨意,手串放回盒子里,交由上次送来的丫环春喜保管。 “额娘还是进不来?”芜音不明白姐姐做错了事拒之门外到也合情合理,为何偏偏迁怒额娘一并不许入府探望。 嬷嬷摇头叹气,“许是大格格做得太过,戳中了宁郡王肺管子适才余火未消。” 芜音心下埋怨是一回事,想是真的想,毕竟是她的额娘,在身边能安心一些,若大的府里空荡荡的没个人说话解闷憋得紧。 “我要生时请额娘来一趟。”芜音心里惴惴,希望身边有亲近的人陪着。 嬷嬷点了点头,“奴才拼了老命会把夫人带进府。” 很晚了,歇下却睡不着,芜音满脑子全是烦心事。 胤祚回府得知康熙赏了东西,打开一看原来是串佛珠,颇意兴阑珊,合上盖子随手一丢。 卫冬看得心弦一紧,“活佛送的东西……”冰冷的眼神加身,立马闭嘴不再言。 胤祚累了洗漱后歇下,明日还得上朝。 建学的差事没了,又被官员追着屁股后面催国子监的修缮进度,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搞得胤祚瞬间逆反。 “你行你上啊,我让贤。”真以为老虎不发威当他是病猫,摘桃子没个够可以啊,胤祚已经想好损招,但凡有人敢站出来接手,他就命人将修缮的部分全拆了,康熙不是要修园子,正好拆了东墙补西墙,完美! 太子站出来:“修缮时间越久影响颇多。” “太子既然忧心此事,便将差事转交,自古能者胜之我亦问心无愧。”胤祚挖好坑等着太子跳。 太子眉头一挑,察觉到老六话里话外的轻松,完全不似被摘桃子时的气急败坏,事出反常必有妖。 康熙不愿听无休止的指责,直接略过此事,就湖广生员叩阁,称镇筸苗民肆行杀掳,地方官员不究不报一事展开讨论。 又是不了了之,太子恨极,皇阿玛到底站在哪一边? 胤祚施施然勾唇一笑,眼底无尽的讽刺流露,当真可惜他还等着看太子面对恢复原样的国子监做何感想,康熙真不给力,话题切得要多生硬有多生硬。 太子眼角余光扫到老六志得意满的笑容,磨着后槽牙生闷气。 朝臣议定的结果无非两种,一来武力镇压,二来想办法安抚,此事康熙命老大、老八同去处理。 “若苗人归降,只诛挑起争端的首犯,反之抗拒不服者杀无赦,不得滥杀无辜以招抚为主委婉从事。” “儿臣领旨。”胤禔、胤禩出列接旨。 散朝,太子将老六堵在了殿外台阶之下。 胤祚站定,没有义务听太子冷嘲热讽,不过他喜欢先下手为强。 “刘据三十二年,萧统三十年,苻宏二十九年,刘璿二十六年,朱标二十五年,刘劭二十五年,完颜允恭二十四的,李瑛二十三年,杨勇二十年,太子您呢?”胤祚似笑非笑看向眼前人,凑近悄声道,“都是可怜人。” 太子眉头皱成川,听不懂老六的话意,不解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你失心疯了!”大白天胡言乱语。 “或许是真疯了。”胤祚一想到历史上胤礽说当了三十年的太子一事,忍不住嘴角上扬。 “好好学学历史。”胤祚丢下一句忠告,错身而过径自离去。 “疯子!”打小太子就发现老六不正常,如今更是口无遮拦。 原本打趣讥讽的话没能说出口,太子内心憋着一股火没处发,一回到毓庆宫逮着不顺眼的奴才一顿鞭子。 卫冬听了个全乎,出宫后才敢问:“您在讽刺太子孤陋寡闻?” 胤祚当时放话未避着人刻意压低声音,该听到的自会听到。 当儿子难,当皇帝的儿子更难,没修成正果前的太子更是难上加难,胤祚就是单纯的在挑拨离间。 没能得到回应,卫冬知趣的不再问下去。 宁郡王与太子的对话传到康熙耳中。 梁九功默默的念叨了一遍,除了人名什么都没有,宁郡王究竟想要表达何意? -- 第253页 康熙背着手在殿内踱步,细细的品了一下忽然间停住:“刘据,汉武帝刘彻的嫡长子,七岁时立为东宫,最有名的是巫蛊之祸被逼起兵,失败后在逃亡中自尽,当了三十二年的太子!” 梁九功闻声唬得心脏骤停,若按年限来算,宁郡王所言岂不是在诅咒太子? “朱标,明太子朱元璋长子,可惜英年早逝。”对应着朱棣造反,根源在所立储君是孙辈,康熙脸色瞬间铁青,“好个胤祚!”真真要把他给气死才算完! 其他人康熙了解不多,按照推断这些人也应该是储君,年限都很长,最终应该都没能继承大统,要不然历史上岂是无名之辈! “去,把逆子给朕叫来!”康熙气不打一处来,“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咒太子简直无法无天! 梁九功替宁郡王点一排蜡烛,太子在皇上心中地位始终如一,宁郡王是在自寻死路。 康熙火冒三丈高,眼见梁九功走到门口中突然叫住:“算了,太子最近咄咄逼人,胤祚气不过损两句便罢。” 梁九功又替宁郡王松了一口气,真闹开闹大,万一太子火上浇油事情或许会更难收场。 康熙饮了一盏茶降火气,坐下来摩挲着杯沿沉思,胤祚真的只是为了一逞口舌之利让太子不痛快? 不,不对!胤祚每次开口必意有所指,康熙坐直马上想到‘恶梦’ 胤祚没那么不知轻重,身边都是他安排的人,想学朱棣造反痴人说梦,首先被伏诛的只会是胤祚。 排除不可能的推断,剩下的难不成真的指代太子?康熙思前想后就他所知的两个历史上的继承人,共同特点做了几十年的太子未能如愿登基,纠其原因不作就不会死。 一个念头快速浮现脑海,‘太子’做越界的事,是不是在特指胤礽?康熙他细回忆了近期胤礽做过的事,没有大逆不道。 还是说以后?康熙摸不着头脑,隐隐抓住了一点线头。 皇权一向吸引人,康熙不得不去怀疑,太子的野心是不是已经开始按耐不住?不然胤祚已然做出退让却一而再再而三被打压,甚至是无休止的遭到迫害。 “你去,把他叫来。”康熙冷静下来火气仍在,胤祚在他眼皮子底下故弄玄虚活腻歪了。 梁九功暗自叹气,宁郡王终究是躲不过这一劫。 胤祚在国子监监工,梁九功的出现并不意外。 回宫见康熙,胤祚跪在地上挺心疼自己的膝盖,不等询问主动开口说道:“做事得宜,皇阿玛猜忌,遇事乱来,皇阿玛嫌弃,兄弟太多众矢之的,独苗一个战战兢兢,假使命短令人惋惜,皇阿玛长寿也挺着急。” 梁九功听了这番话深感宁郡王疯得不轻,言语间表现出对皇上的极度不满,这是不想活了? 胤祚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不得我,恳请皇阿玛允许回尼布楚。”没了他挡在最前面,太子第二个开掐的一准是老大、老八。 康熙面沉如水,怀疑胤祚说出的话就是梦中所指,破罐子破摔的样实在欠揍。 胤祚话意特指太子,诚然该有的委屈适当的装一装,至于康熙如何作想是对方的事,反正一粒怀疑的种子种下去早晚有一天生根发芽。 “滚,孩子生出来之前不必上朝。”康熙阴着脸赶走惹他生气的混账玩意。 胤祚磕头告退,不用上朝就不必天不亮早起,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布一盘棋局,太子再能装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经查,加上康熙上了年纪疑心病越发重了,外敌暂时没出现,享乐模式逐渐显露,众兄弟也仅仅是贝勒,根基党羽都在筹备中。 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加快九子夺嫡的进程,越拖越完蛋搞得他都想闲云野鹤万事不管。 第130章 双生子 苦口婆心 正当胤祚在斟酌用不用把日后才会出现的道士张明德找到往老八面前一扔, 延续一下历史重大事件。 卫冬来报:“八贝勒路上遇到了一个会算卦的乞丐。” “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胤祚心里乐开了花,“盯着就行少做无用功。” 卫冬听出弦外之音,“乞丐不对劲?”观察宁郡王平静的神情不会有大事即将发生吧? 胤祚不确定会不会如历史上出一个‘王上加白’的笑话, 现在动手推波助澜不合时宜,再等等看。 康熙的注意力放到太子身上, 以往不在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不再放任, 事无巨细要求每日上报。 梁九功胆战心惊, 宁郡王真是不开口则已,一开口连太子都能拖下水,想不通太子做得再不对, 难道说还能废掉不成? 念头刚一浮现吓得一激灵,太子可是皇上钦点册封的储君,一旦废掉朝局动荡人心惶惶,夺位之势一起大乱必至,梁九功赶紧打住可怕的臆想,老老实实将每日关于太子言行的折子呈到御前。 康熙翻着翻着,前面全是千篇一律的内容,直到最后一页停住,眼底戾气积聚。 上面清楚明确写着太子喝醉酒言及老天不公, 骂胤祚占了国祚寓意的便利怎么不死,心生愤慨说出天下间哪有当了三十年的太子。 康熙一时间耳畔回荡着胤祚对太子言及的人名, 了解到的两个有名的太子都没有好下场,逼宫篡位四个字跃然脑海, 心脏骤然一紧眉头打成死结。 压下翻腾的怒意, 康熙深吸一口气,不能因为一句两句不当言词废了太子,心里默默的记了一笔。 -- 第254页 两个月后的夜里, 怀胎七个月的芜音突然腹痛难忍,吓坏了身边的奴才,手忙脚乱的把人扶到隔壁产房,慌慌张张的通知宁郡王。 好在一切早有准备,在接生嬷嬷的指挥下有序的各司其职。 芜音惦记着额娘,大晚上生产注定来不了。 太医说会早产,人就在门外候着,一有不对立刻进去采取措施。 胤祚匆匆赶来,身上只披了件外袍,担心妻子安危,死死盯着关闭的产房门。 一盆盆血水端出倒掉,胤祚揪着心不自觉的掐着手心,在门外来回走动。 芜音疼得昏过去,又被掐人中弄醒,舌下含了参片,在接生嬷嬷的鼓励下用力。 天亮了,一声啼哭从产房中传出,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还有一个也很顺利,接生嬷嬷忙着收拾干净,抱了孩子出门道喜。 “恭喜宁郡王,两位阿哥。”接生嬷嬷掀开包被给看了一眼又抱回去。 太医诊过脉,出来对宁郡王说:“大阿哥身体健壮,二阿哥弱一些,怕是不大妥当。” 胤祚有心里准备,早产能活下来一个就不错了,太医说的身体强壮不过是对比另一个。 “看着开药。”胤祚问及芜音的情况。 “尚可。”太医不敢把话说太满,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等收拾干净屋子,胤祚进去看过芜音,人已经累得昏睡过去,脸白的没了血色。 吩咐奴才好生照顾,胤祚出了门去看被抱下去喂奶的两个儿子。 看到奶嬷嬷心情不是太好,胤祚记起小时候的遭遇,人心易变得让卫冬多盯着些。 回前院歇下,事实上压根睡不着,为自己的将来以及孩子的未来愁秃了头,胤祚感叹:“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权力的争夺拿不到手就会被鱼肉。 “孩子再大点送去尼布楚安全。”京中一旦风声鹤唳非常危险,胤祚没办法一直保证妻儿平安,下作手段即使不是出自太子,也会有忠于太子的人站出来暗中下手。 “还有个马齐,不是个省油的灯。”胤祚已然从卫冬口中听说,富察芜新在两天前的一个晚上,悄悄的被一顶小轿抬进了毓庆宫。 显然康熙默许了此事,在给太子加码,胤祚从不去妄加揣度康熙对他的好有几分真,时刻谨记父子关系的皮下是互利互惠的不对等合作,不要妄想从一个皇帝那里得到弥足珍贵的亲情,这也是他从来只在大事正式场合称其为皇上的原因。 起来更衣洗漱用过饭进宫,好消息得跟康熙分享,胤祚不确定百日宴要不要大办? 大清早得知好消息,康熙笑得极真,赏赐了许多孩子能用上的东西。 谢过赏回府看了芜音一眼,胤祚急急忙忙去国子监,快完工了不能有丝毫疏漏。 云南之行归京,老大、老八长了不少见识,好容易完成差事进宫复命。 没过几天,卫冬一脸古怪的报与宁郡王:“坊间传闻说八贝勒丰神清逸,仁谊敦厚福寿绵长诚贵相也。” “这不很正常,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胤祚没往心里去,“生在帝王之家不是贵相是什么,长得也不差,传闻即事实,说吧,谁放出去的消息?” “大贝勒,说是路上遇见道士分文未取给出的批语。”卫冬深感大贝勒脑子有病,造势能是借无名道士三言两语就能成的?看不出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胤祚乐了:“老八没阻止,认了?” “您不是说是事实,为何不认?”卫冬有点听不懂宁郡王的话意。 胤祚等得是‘王上加白’的批语,好让太子抓了把柄,双方掐起来才有热闹可看。 算了,应该是时机不对,胤祚坐下来转着手上的毛笔,无视甩出去的飞墨。 “你去悄悄的传,就说老八好运连连,若能封王气势如虹。”既然有谗言在先,那就搞大一点,康熙应该还在为上次的事耿耿于怀,也是时候让其看看这些个长大的儿子有多么想要权力。 卫冬骇然色变:“这样好吗?”将八贝勒推到风口浪尖,八贝勒何时得罪了宁郡王? “有什么不好的,又没说别的,怀疑的人自然会质疑,不在意的只会一笑而过。”胤祚在试探太子的反应。 卫冬不得不应下,投名状得有。 每天胤祚都会去看孩子和芜音,孩子还好能吃能睡,芜音有点闷闷不乐。 胤祚没法子只好让卫冬去请富察夫人过府,说再多宽慰的话抵不上骨血亲人在侧。 他与芜音的感情不深,有些观念更是偏离,孕期又因马齐老狐狸的事闹得心里都不痛快,关系好似又回到大婚之前般陌生。 富察夫人见到小女儿心疼的说了一堆话,孩子让奶嬷嬷抱来看过了,有一个一看就弱小。 孩子没想抱,不过奶嬷嬷防备的姿态令富察夫人极为不悦,“我还能摔了孩子不成!” 奶嬷嬷不吱声,抱着孩子转身离去,她们是郡王府的奴才,客人和主子分得很清。 富察夫人面色一寒,忍住怒火对小女儿说:“孩子你可得看住了,刁奴欺主大有人在。” 芜音疲惫的点了点头,孩子早产奶嬷嬷不让额娘碰正常,太医都说了少见外人要避风,小孩子体弱感了风寒热症会致命,连她都极少见孩子几面。 富察夫人说着家里的事,让小女儿安心休养,又提到通房开脸的事,“别倔了,额娘是过来人总不会害你,宁郡王放在你身边服侍的丫环也可以,讨了欢心才重要。” -- 第255页 芜音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同额娘说,两人的关系变得不复生产之前,有她的原因在其中,更多的是相顾无言很是尴尬。 最终没有把心里的憋屈说出口,明知说了也无用,额娘管不到郡王身上,反过来会劝她放宽心,芜音歇了诉苦的念头。 富察夫人提到芜新,“苦了她,一顶小轿抬进东宫,只盼尽快怀上子嗣,争取最后一个侧室的位份。” 芜音诧异:“姐姐为何会进宫,不是说……” “太子侍妾,你阿玛的主意。”富察夫人言道,“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相比嫁给普通人没什么不好。 芜音对有意爬床的姐姐心情十分复杂,不禁脱口而出压在心底的话:“额娘一开始便知姐姐有意与我共事一夫?” 富察夫人微讶:“这个时候提这些干什么,平白坏了心情,过去的就让她过去吧。” 看来是知道的,芜音不理解:“为何非得是宁郡王,其他贝勒、皇子不也一样?”真不想看到亲姐姐在她怀孕不便的情况下,与她的丈夫你浓我浓耳鬓厮磨,说不定不久之后也会有孕。 “你这孩子又钻牛角尖,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人已经入宫了,宫里那种冷冰冰苦熬的日子,就当是对她的惩罚。”富察夫人不好说小女儿过于心眼窄,亲姐姐都容不下日后院子里女人一多可怎么办? 惩罚?芜音不这么认为,至少日后将是她无法忽视必须跪拜的存在,情绪瞬间不能自控阴郁非常。 富察夫人接着说:“你生产都没派人告诉一声,宁郡王这是巴不得彻底割裂,就连孩子生下来也未通知,还是你阿玛上朝时听人私下说起方知。” “为什么会这样?”芜音同样无法释怀,姐姐纵然有过错人也赶走了,过了两个多月仍旧耿耿于怀迁怒父母,以前对她的好难道也是装出来的?是为了孩子能够平安降生? 富察夫人抱怨道:“带来给你的补品都得开包检查,也不知是宁郡王的意思还是奴才看人下菜碟,等你气色好一些可得理理清楚,拿出福晋的做派,要不然府里的奴才越发变得无法无天,到时吃亏的还不是你。” “我不知道此事。”芜音不敢相信听到的。 “不说这些败坏心情的事。”富察夫人聊起了别的,大致说的都是芜新,满满忧虑溢出。 一个时辰后富察夫人才离开回府。 第131章 蠢人一个 质问太子 芜音叫来嬷嬷问情况, 的确是所有入府的东西必须拆开检查,并不独独针对额娘,悬着的心放下。 “额娘误会了, 等哪日再见说清楚为妙。”芜音困倦的小睡了一会。 孩子过满月,又一波送礼的人踏破门坎, 卫冬忙得脚不沾地, 宁郡王只字未提大办, 只好同送礼的人说明,后院福晋那边也得解释一下,生怕多心。 芜音没说什么, 身体还未养好操办不了满月宴,太医也说静养,孩子更是在调理身体阶段,不必瞎折腾。 陆续有人上门,先是贝勒的夫人亲自来看望,带了小孩子的东西,寓意非常好,再是额娘来过两回,最后芜音见到了已为人妇的姐姐。 借着送礼的名义, 芜新才求得太子妃得以出宫看望妹妹。 “这是太子妃赏我的佛珠手串,听说是高僧长年佩戴给了太子妃, 寓意也好能保孩子平安顺遂。”芜新拿出手串一点不见外的自说自话。 “一串珠子我改成了两串,孩子身体不好带上说不定管用。”芜新让奴才去抱孩子瞧上一眼, 真心实意的夸了两句。 芜新笑得极勉强:“宫里的日子不好过, 规矩又多当真折磨人。”拿着手帕掩面流泪,到不是为了博取同情,实在是受了太多罪, 太子对她十分冷淡,无宠意味着被抛弃,背后遭到嘲笑欺辱,不得不学着巴结太子妃,这两个月才好过一些,对比妹妹在宁郡王府独大专宠的日子,泣不成声。 芜音注意到姐姐的妆容有些厚重,眼底也有血丝,突然就释然了,拍了拍姐姐的肩膀,“会好的。”除了这句话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芜新擦干眼泪,问及两个孩子的身体,突然说道:“太子妃一直无子,对其他庶子都是表面装出来的慈母做派,我听奴才私下嚼舌根,太子妃曾经怀过一胎,跟你一样是双胎,生下来明明都能活却死了,怀疑有人动了手脚。” “没听说过,太子妃有孕整个太医院不得天天去请平安脉 ,孩子真生下来不得报喜?”芜音越听越糊涂,“宫里奴才胡编乱造的话不可信。” 芜新垂眸支支吾吾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是不允许有双生子,提前打掉了。” “你在胡说什么!那可是皇嗣!”芜音惊得心跳加快。 “双生嫡子长得太像,长大成人之后不易分辨,立哪一个为继承人都有失偏驳,尤其是太子的嫡子。” “不要说了!”芜音拔高音调直接打断,“这种事情就当没发生过,我累了就不送了。” 芜新起身最后看了妹妹一眼,“为什么不是龙凤胎呢?听说双生子命中带煞专克父母,要不然太子妃也不会一直调养,只生了位嫡女。” 芜音抬头凝视姐姐,“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荒谬的话?”再蠢分得清听得出言语中的内涵。 “不是我要说,是有一个孩子体弱,万一牵扯上另一个还算可以的,你所受的苦全都没了。”芜新一副为了妹妹着想的关切姿态,“孩子没了你的身体即使养好,我听嬷嬷说宁郡王看望孩子的次数比来探望你多,长点心吧,言尽于此。” -- 第256页 芜音捂着胸口,堵得慌呼吸困难,一个字也不信,她的孩子好好的,芜新为什么偏偏说这些有的没的刺激她! 一整夜未能入眠,天亮才眯了一会儿被恶梦吓醒,芜音脸上的气色更加灰败。 叫奶嬷嬷把孩子抱过来看一眼,芜音发现孩子手上戴着芜新给的佛珠手串,脸色骤然寒霜一片,“谁给他们戴的?”火气瞬间上涌撸了孩子手腕上的珠串狠狠砸在地上。 奶嬷嬷惊得浑身一颤,“是,是福晋身边的嬷嬷,昨天就已经戴上了。” “小孩子不懂事会塞嘴里吞了,你有几个脑袋谢罪!”芜音气急败坏骂道,“孩子都不会照顾,换人!” 芜音把自幼照顾她的嬷嬷骂了一顿,气得直喘都跟她对着干。 嬷嬷忙将地上的佛珠捡起来用袖子擦拭干净,“这东西是太子妃赏的,大格格一片好心,再看不上也不能随意丢弃,传到外人耳中万一扣上个大不敬的帽子,宁郡王定会埋怨您,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你竟然向着她说话,昨日你也在场,我的好姐姐尽然诅咒我的孩子!”是可忍敦不可忍,芜音首度发火,差点忘了嬷嬷也是奶过姐姐的人,情分要比她深得多。 芜音不需要嬷嬷表忠心,骂过之后冷不丁记起,“郡王昨晚没回府?”不然不会不清楚孩子手上戴了不合适的东西,定会找她当面质问,惩治不上心的奴才。 嬷嬷叹气:“一夜未归,大晚上能去的地方不多,宫中也未听到宣召。”有些事不必说得太透彻。 芜音瞬间哑了火,空有个福晋的身份,孩子还不一定能活到成年,以前的甜蜜好似大梦一场烟消云散。 “您可得想开些,哪家不是这么个现状。”嬷嬷安慰福晋,“重要的是孩子。” 一提到孩子耳边响起芜新的话,芜音不确定道:“真会克父母?” 嬷嬷摇头:“这种事关乎太子妃,不大好打听。”会要命。 “按常理孩子太弱活不到也受罪,长年药不离口,身体被药熬的很难如正常人一样骑马射猎。”嬷嬷的意思很明显,“小的太操心总会不由人忽略了另一个,兄弟俩哪怕是一母同胞,争起来相当可怕,真要克亲孩子后半辈子扣上此名,纵然生在皇家一样举步为艰。” 芜音听懂了,“让我想想。” 嬷嬷却说:“今日的药量加大了,太医没说换方子,光吃不长肉干瘦干瘦的。” 门外送茶水的春喜听了个正着,心脏突突直跳,心思太恶毒了,不能让事情发生,孩子保不住她也活不成。 调整好面部表情迈进屋换掉桌上已经冷掉的茶壶,“小阿哥该换洗了。” “抱下去。”芜音脑子一团乱,手心手背都是肉,也许事情没到嬷嬷说的那种程度。 春喜跟着奶嬷嬷离开,一进屋就把人支使的团团转,趁身边无人抱起一个,背上另一个脚步匆匆抄近路去后院驾马车。 孩子放马车上固定妥当,春喜驾着马车从后院角门离开直奔皇宫。 没去找身在国子监捉鬼的宁郡王,那边忙乱一团实在不适合引燃怒火,手串的事关系到太子妃,甚至是太子,交由皇上处置最为妥当。 偏巧春喜前脚刚走,后脚捉鬼回来的胤祚进府,第一时间先去看孩子。 找了一圈没有,就到芜音房里,胤祚刹那听到屋里有人在说:“孩子没了就没了,还会再有,病恹恹的宁郡王瞧见也……” 砰! 胤祚昨晚积了一肚子火没处发,回来就不见孩子,听到该死的奴才要害他的子嗣,当下脸黑如墨掏出火铳就是一枪。 嬷嬷在芜音面前倒下,吓得她惊叫连连魂不附体。 “孩子呢!”胤祚见过蠢女人没见过这么无药可救的,看来先婚后爱的佳话只能出现在话本当中。 “不,不知道。”芜音颤抖着直摇头,心知刚刚的不当之言一定被听去了。 “我没有,不是……”语无伦次说不出完整的话,芜音惊恐万状。 “卫冬!”胤祚不问举步即离。 刚喝口热乎茶的功夫,卫冬随叫随到马上了解事态立刻展开调查。 胤祚理智尚在,审问府里的奴才,尤其是福晋身边的人,跟着孩子一块消失的还有春喜,焦躁的情绪有所缓解。 “你去宫中,孩子应该在那里,好生照顾不必抱到永和宫。”倘若出了事额娘首当其冲,胤祚为了尽可能规避风险,越少人参合进来才能查清真相。 “是。”卫冬不敢有违,骑马入宫面圣。 宫中,梁九功诧异的看向春喜背着抱着孩子进殿,一五一十讲述福晋及其身边奴才有多丧心病狂,还提到昨日太子侍妾到府上的对话。 “混……”抬手摔杯子的康熙收势,怕吓着孩子,惊了魂容易生病,真有个三长两短胤祚一定会疯。 “做得好。”至少孩子保下来了,康熙强抑怒火命梁九功安排好孩子,“不必带去永和宫。”越少人知道此事越好。 梁九功闻言便知皇上又在替太子收拾烂摊子,这次估计没完,昨儿夜里宁郡王捉鬼的事明眼人都知道是谁在背后闹妖,加上孩子的事宁郡王不炸才怪。 无论太子是不是幕后策划者,是否知悉侍妾的所作所为,或者是太子妃的个人意图,都逃不掉被怀疑的命运。 -- 第257页 康熙即刻叫来太子质问:“可是你干的好事?”杯子砸在太子脚边,怒火中烧道,“良心被狗吃了,小孩子也不放过!” 太子懵了,他做什么了,不就是搞了点小动作,报上次被嘲孤陋寡闻的仇,怎么又跟孩子扯上了关系? 不是他做的打死也不认,太子跪下喊冤:“儿臣一无所知,请皇阿玛明鉴。” 太子眼里的茫然不似做伪,康熙稍稍和缓了语气,道出今日之事,“马齐养出来的好女儿!”不是蠢就是毒,配不上他的儿子。 得知前因洞悉后果的太子恨得五内俱焚,不论是否太子妃授意富察芜新做的,蠢到不可救药,当即抛出罪魁祸首撇清关系,挽回皇阿玛对他的看法。 “马齐教女无方,谁之过谁来担。”太子就差说冤有头债有主,该找谁找谁去,别把他架在火上烤。 原本怒气横生的康熙欲下旨痛斥马齐管教不严,革职回乡永不起复,转念思量胤祚这个苦主没发话,此事不宜声张,再等等。 “去,将人拿下送到慎刑司。”康熙看重马齐在朝堂之上为人臣子的能力,最好能小惩大诫揭过此事。 梁九功问了一句:“宁郡王府上那位?”一个敢致孩子于死地的女人不配当生母。 “不必管。”胤祚在气头上,过多插手不合时宜,康熙在等胤祚进宫。 梁九功带着人前往毓庆宫,富察芜新及其身边服侍的奴才一并拿下,并对太子妃言及此事可大可小。 真要是太子妃私下擅作主张,趁现在赶紧把蛛丝马迹清理干净,真要让宁郡王揪住不放,皇上碍于苦主的心情,必不会站在太子妃这边,推出去有身份的人才能平息此事,太子亦不会阻拦,一个生不出嫡子的太子妃去留意义不大,对外宣称暴毙不会有不开眼的人追根究底。 芜新惊恐交加拒不受捕:“凭什么抓我。”挣扎不休心里泛起的恐惧愈演愈烈,一下子联系上之前的事,立即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是太子妃让我做的。” “堵了嘴带走。”不能再让富察芜新喊出引人遐想的话,梁九功急出一脑门冷汗。 看这阵仗俨然出了大事,太子妃面无表情目送被带走的芜新,一些挑起矛盾的话尽然信了? 太子妃不怕被咬出来,她什么也没说过,全是富察芜新个人的猜测,与她无关。 第132章 挖坑 借口 宁郡王府, 将装神弄鬼的人送到刑部,布木等人回府,忽感府中气氛不同寻常, 打发了其他人先去休息,径自去找主子。 胤祚刚审完福晋身边的下人, 一地的尸体好生骇人。见到回来的布木立即吩咐:“带上人将马齐家封了, 这些尸体连同福晋一并送去。” “福晋?”犯了什么事?布木眼见死的都是谁身边的人恍然大悟, 闭嘴干活不再继续问下去。 胤祚进宫,见太子也在御书房,冷笑道:“心里有鬼的人最喜欢装神弄鬼。” 枕边人坑他, 太子无力反驳,老六处在气头上做出什么都不奇怪,太子真怕老六疯起来六亲不认,于是闭上嘴当耳旁风。 “儿臣要同富察芜音和离。”一个脑子不清醒的人,听信别人的三言两语对亲生骨肉下毒手,爱不起来恨不起来,无爱即无恨。 康熙点了点头:“由你。”儿媳选得他也闹心,遂了胤祚的意。 “府里的人换一批。”胤祚不愿再看到任何一个眼线,将危险彻底扼杀在摇篮里。 “梁九功挑好人送去。”康熙也不算大出血, 全是他的眼线有助于掌控。 胤祚不反对,目前为止康熙不会害他, 利弊得失有时候无法完美选择,需要看清现实。 “国子监完工了。”若非弄鬼一事昨日便可完工, 胤祚毫不掩饰的表露出对始作俑者的恼火, “人已交由刑部彻查。”这件事总得给他一个交待,若康熙事事处处维护太子,那么别怪他用其他手段逼太子丢人现眼。 明眼人心里门清闹鬼是怎么一回事, 破坏性不大污辱性极强,就是要搞臭他的名声,信得人有多少不打紧,只要事件传开他就是百姓眼中的瘟神,不可谓不膈应。 胤祚同样明白康熙对此事的态度,无足轻重的小事顶多斥责上两句再加一个罚俸了事。 他要的可不是这么一个轻巧的结果,只会用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在他眼前咋呼的人,虽未被送入刑部大牢,已经查清何人所为。 康熙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是该好好查一查,天子脚下还有这等鬼祟伎俩,不成体统。” 太子脸色铁青,老六是在借力打力,明知皇阿玛极有可能不追究富察芜新背后的因果,以退为进要求彻查国子监闹鬼一事,二选一到最后还是他躺枪躲都躲不掉,皇阿玛为了粉饰太平总要答应一样,才能彻底平息事件背后上升的争端。 好手段,不得不佩服老六心计之绝,闹鬼的事太子未插手,但是,身边的两个舅舅这次恐怕在劫难逃,一点回旋的余地都不可能有。 索额图之死剪除了他一条左膀,而今舅舅又因当下的事打断了他仅有的右臂,论心机城府果然老六称第二无人敢居第一。 现在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在皇阿玛眼里都会变成狡辩,加深对他的不满,太子头一次饱尝打落了牙和血吞的愤懑。 “儿臣告退。”胤祚走之前明确告诉康熙他要去马齐府上亲自送上和离书,孩子就先在宫中安置,宫门落锁前一定会回来。 -- 第258页 “去吧。”憋着一股火不发泄出来矛头一定会对准太子,康熙宁愿牺牲掉马齐,压下引到太子身上的导火索。 马齐不在府上,在衙门里当差,布木派人请马大人回府,宁郡王有极重要的事相商。 马齐被强行裹挟着离开衙门,猜不透何事急于找他,一路上套话多次无疾而终,心里隐隐觉出不对劲。 芜音连同嫁妆被送回府上,见到额娘泣不成声,一直在声讨:“全都是姐姐的错,嬷嬷也向着姐姐说了几句胡话被郡王听到了,杀了人。” 富察夫人惊恐交加,宁郡王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当着还在做月子的芜音的面,处置了照顾多年的嬷嬷,可见后果有多严重。 “死丫头,你要气死我才甘心!她说什么你都信,动动脑子想一想,宫里的事能是轻易外传的?”富察夫人气苦不已,宁郡王的人就在门外,最坏的结果被休弃,真真丢不起这个人,一个两个让她操碎了心。 “我什么都没有做,是嬷嬷一而再再而三挑唆。”芜音委屈的大哭,以后可怎么办?难道真要被送进庵堂青灯古佛守一辈子活寡? 芜音这一刻恨透了芜新,要不是其人故弄玄虚,哪可能有后续的事端。 马齐回到府里就见大堂内抱头痛哭的母女二人,心瞬间沉到谷底,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胤祚阴着脸来见马齐,和离书甩在桌子上,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好聚好散。 “养出来的好女儿,一个顶两。”多余的话不屑提,胤祚带着人折回宫中接孩子。 就这么结束了?不单单马齐诧异,宫里见到宁郡王短时间内去而复返的梁九功、卫冬惊掉下巴。 原以为处在暴怒边缘的宁郡王会大开杀戒,马齐府上必定得死一片,出人意料相当意外,阵仗摆开竟然只是为了送一封和离书,这是不计较了?看在孩子的份上? 永远猜不透看不明宁郡王所做所为,偏离了正常人的轨迹,冷静的不可思议,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越是平静无波越让人心惊胆战,尤其是太子,回去之后把太子妃骂了个狗血淋头。 “是不是你做的心里有数,当别人是瞎子聋子!”太子以往不屑管后院女人之间的争斗,如今已然踩在底线上,石氏若非皇阿玛亲封的太子妃,他会立刻马上将人换掉。 眼看嫡子的期盼终成空,太子心思渐渐转移到庶长子身上,用心培养起来的儿子,实在不行记到石氏名下也无不可。 老六和离的事该知道的全知道了,紧接着便是太子的两个舅舅革职查办,牵扯到整个赫舍里家族自此一蹶不振。 其他人乐得坐山观虎斗,可以说这次太子损失惨重,老六不算输起码宁郡王府彻底清理了一遍,再想安插人手进去没戏。 太子不痛快别人休想乐呵,坊间都在传老八如何如何优秀,有贤王之资,正好撞枪口上便拿其开刀,捎带上一丘之貉的老大。 这天早朝之上,胤祚在打瞌睡,见太子站出来禀事醒了醒神。 “胤禩在外结交大臣结党营私……”太子专挑皇阿玛颇为忌讳的事煽风点火,并非只是口头上的弹劾,拿出了确凿的板上钉钉的证据。 有点小遗憾,胤祚以为太子会将乞丐、道士分别给老八批命一事拿出来说,只要稍加润色一下,就能将老八狼子野心打落在地,至少在康熙心里扎下这根刺,拔不出融不掉早晚有一天感染化脓一发不可收拾。 胤禩一脸迷茫不解,身在朝堂之上抬头不见低头见接触的都是官员,结交官员有错从何说起? 结党营私更是无稽之谈,胤禩站出来解释:“没有的事,要说日常走礼所收财物,不单单儿臣其他人也一样。”太子更是有过之无不及。 指证他的内容胤禩一条一条辩驳清楚,他若有罪其余兄弟一个也逃不掉,太子吃错药了拿不实的证据挑事? “盐引一事又做何解释?”这才是太子算计的重中之重,之前抛出去的不过是迷惑人的饵料罢了。 胤祚瞬间来了精神,好一招欲扬先抑,太子这一手玩得是想将老八连同老大一块拍死在沙滩上。 前天早朝刚议处两江盐课一事,已经派钦差下去严查,估计还像从前一样给足了银子推出几个替死鬼轻易蒙混过关,天高皇帝远纵然康熙亲临,做假账的官员勾结盐商也能把不平事抹得看不出缝隙。 钦差应该是明面上的幌子,胤祚即便没太过多介入米铺背后组建的消息渠道,康熙一定早就知悉盐课的情况,很可能暗中查探。 观老八瞬间慌乱的脸色,胤祚不用猜太子说的是实情,互撕上演他只需要隔岸观火乐呵一下。 胤禩不曾料到太子在这个地方挖了坑等着他,盐引的事他的确答应过两江盐商私下谋一分利,去的人都有份,是谁走漏了风声? “盐引造假,官官相护只手遮天,胤禔、胤禩以及前往云南平叛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都收了盐商大笔不菲的银票,铁证如山一查一个准。”太子现在能摁死一个算一个,留着太碍眼了容易分心。 胤禩无话可说,银票就在所居的阿哥所,压根解释不清前因后果,心绪一乱不敢抬头看皇阿玛的脸色。 “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太子站在胜利者的角度居高临下蔑视着跪倒在地的老八、老大,翅膀没硬还想看他和老六争个头破血流,天真! -- 第259页 太让人失望了,康熙远比太子知道得多,早在老大、老八收受盐商巨客银票的第二天,消息已经传回宫中。 两江重地无论换了几批官员该贪的还是会贪,真正两袖清风的人到任不过三个月,总会因各种各样的原因死亡,惜命的人只有同流合污,还有大笔银子可拿两全其美,是个人都不会推辞。 “胤祚,你……”康熙有意将这头猛虎放到地方上,好好整治一番两江的盐业。 “儿臣家中孩子尚且年幼离不得人,太子既然身在京中洞若观火,理应由太子出面整顿。”烫手山芋他可不接,胤祚直接打断康熙的后话,皮球果断踢给太子,朝臣上下不会反对的,若问太子有何想法,他管不着。 真有老六的,拿孩子当借口拒绝的如此干脆,太子打好的腹稿又得重来,盐课的事朝中能用的官员不多,镇得住场子的人肯定会从皇子当中挑选。 老六首当其冲,有能力有魄力杀伐果断,太子算计到了,其次是老四、老大和老八,其余人如老三、老五上朝归上朝,一个专心致志修书,一个四五六不沾很安分,老七在外建学没空,余下年纪小的没资格不作数。 刚打压了老大、老八,这事一准在老四、老六中间选,无论选谁前往主动权都在他手中,老六不按常理出牌如意算盘眼看要落空,干脆推出老四,就等皇阿玛开口。 “贪污所得上交,罚俸一年闭门思过。”康熙已是格外开恩。 胤禔、胤禩磕头领旨谢恩,恨死太子将之前云南的功劳全部抹除,白忙了一场。 其他受贿官员,康熙下令:“革职查办。” 康熙再不提一句关于盐课的事,直接退朝。 太子愕然当场,不明其意不是应该快刀斩乱麻,老六去不了还有老四可用,难道说皇阿玛已经开始忌惮他了? 计划落空太子脸色阴翳的瞪了老六一眼,回回坏他好事。 胤祚回以一笑,无辜的眨眨眼睛,康熙不同意瞪他有病? 太子挖的坑胤祚不会跳,让他去两江一带整顿盐课,各种刺杀接踵而至绝不会少,孩子留在京中不安全,他信不过康熙,小孩子夭折再正常不过,推出个如富察芜新一样的替罪羊非常简单。 康熙掐灭太子另一层目的,不让老四去断绝太子的手伸到两江富庶之地捞金。 历史上老八、老九的小金库不就在两江一带,太子这么急着捞银子,莫非缺钱花? 户部都是太子的囊中之物,没少中饱私囊打着借银周转的幌子,肥了底下一帮子官员腰包。 胤祚见过太子手底下的官员借户部的银子到外面放高利贷,坑死不少人最终因太子势大压了下来。脑子一转计上心头,这事倒是可以运作一二,给可怜的老大、老八递个翻身的机会,让他二人同太子掐起来,越乱越好玩。 第133章 两不相欠 告假 老六府上出事, 胤禛便从庄子上赶回来,带了一些名贵的药材去郡王府。 书房内面对面的两个人相顾无言,找不到适合的切入点展开话题。 胤禛实在受不了老六看过来漫不经心的眼神, 打破沉默的气氛。 “孩子还好?”药材盒子放在桌上,胤禛足够诚心。 “好。”胤祚全然没有细聊下去的意愿, 端起桌上的茶盏。 连口热茶都没有, 就见老六端茶送客的架势, 胤禛心头火起,多少年过去了为什么偏偏纠结于过去不能释怀? “你我是亲兄弟。”胤禛羡慕嫉妒是一方面,更多的是想寻求共进退的盟友。 “然后呢?”胤祚耐心在遇上老四后止不住无名火四起, 冷着一张脸极不耐烦。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都这个时候了难道还想硬杠太子?”胤禛觉得老六过于盲目自大不顾后果。 “呵,你是怕被我连累而已。”话说得倒是冠冕堂皇,胤祚嗤之以鼻。 心思被戳破胤禛尴尬一瞬,“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了额娘、十四还有孩子考虑,一旦被太子碾压无以翻身,连带身边所有人哪个能有好下场。” “对, 很有道理,我会输, 输得很惨。”胤祚似笑非笑自贬。 老六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言语像是嘲讽一样,刺得胤禛眉头打结。 胤祚喝了口茶润润嗓子, 他没想吵, 真的。实在是有些人的脑子让人无语,“兄弟齐心?齐谁的心,你还是我?还是包括十三、十四在内?” “你心里清楚何必再问, 太子不会放过你的。”胤禛希望老六懂得审时度势,少一些狂妄自大。 胤祚犹如看陌生人,确实对胤禛了解只限皮毛,不过有句话必须挑明:“真齐心就该倒霉了,断谁的筋?太子?” 胤禛不言语,默默的看着老六说下去。 “还是老爷子?”胤祚忽然轻笑,“老爷子正当年还没活够,省省吧。”拿他当枪使好算计,就不怕他背后捅刀反将一军? “大逆不道的话少说,祸从口出!”胤禛忍不住教训。 “嗯,你说的对,道不同不相为谋,请吧,别再来了,我没有告发你小时候的作为已经仁至义尽,别再来烦我,是生是死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还有人固有一死,只不过是重于泰山轻于鸿毛的区别。” 胤禛诧异的看向老六,字面意思还是意有所指? “好走不送。”胤祚坐下来,送也不送。 -- 第260页 胤禛梗出一口老血,对于冥顽不灵的老六多说无益,拂袖而去。 “等等。”眼角余光扫到一个盒子,胤祚拿起来丢过去,“你要的东西,郡王府不欢迎你,今此一别各不相欠。”指尖虚虚在半空点了两下桌上的药材盒子,特指。 胤禛抬手接住飞来的盒子,没有打开看一眼,读懂了老六所指何意,再一次不欢而散。 卫冬就站在门外,屋里的对话一字不漏听进耳中,进门换了一壶新茶,倒好置于桌上。 “您就不怕?”卫冬看不懂宁郡王逼走四贝勒真是源于旧时伤痛?还是故意表现出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度给别人看,时局若对其不利还能留条退路。 胤祚眼眸微抬,刹那看穿卫冬的心思,不咸不淡道:“老四这个人奸猾得很,想用我来当刀,以额娘、十四做筏子,十四再不济精明犹胜,额娘易非新入宫的小主四六不通,两人自保没问题,用不着我操闲心。” “纵然太子登基,老四又不是个死人,跟在屁股后面没少办事的一大功臣,心里再对额娘有偏见,一个孝字大如天,由不得他坐视不管,太子可不是傻子拿十四出气,更不会动太妃,扰乱心境的话说得漏洞百出,果然是不熟,远不及太子了解我。” “啊?”卫冬有听没有懂,一头雾水,虽说最了解你的往往是敌人,但是,他却看不出太子有多了解宁郡王。 “你何时见过太子动十四?”胤祚双手交叠支着下巴,饶有兴趣的欣赏卫冬的反应。 卫冬闻言仔细回忆,“确实不曾针对十四阿哥,许是不够格放在眼里。”太子一向视宁郡王为大敌,其他人在眼里几近尘埃。 胤祚微微一笑:“老四提到兄弟同心,太子焉能不知,早在一开始察觉不到时就已经在布局,离间我、他、十四,即重用又打压导致老四满心疲惫,准备抓个壮丁调离太子的视线,俗话说得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意思是四贝勒走了步臭棋?明知宁郡王不可能达成和解一致对外,还说齐心的话,是试探还是别有居心?卫冬脑子一团乱麻。 “药材拿下去。”胤祚起身去看孩子。 卫冬好奇宁郡王给四贝勒的盒子里装得是何物,能够等价桌上的名贵药材? 胤禛同样好奇,忍了一路上了马车才打开,赫然一串佛珠印入眼帘,难怪会说是他想要的东西。 “何时这串佛珠到了老六手上?”胤禛一点消息未闻,“轻而易举眉头不皱一下给了他,用意何在?” 百思不得其解,干脆放下不提,总有一日真相浮出水面,胤禛只需拭目以待。 时隔一个月,户部库银失窃一案震惊朝野,康熙勃然大怒命刑部彻查,相关人士已关入大牢待审。 太子这个时候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户部可都是他的人,这一次下狱连锅端,做假账、借银放贷的事岂不是再也瞒不住了? 所有办法都考虑过,实在不行只能封口弃卒保车,太子私下暗示刑部做手脚时干净些。 太子之命谁敢不从,刑部官员私以为就算查到太子头上,皇上为了稳固太子地位一定会立保,案件多半不了了之,只除贪赃枉法之辈,是以极痛快应下太子的暗示。 随着关押人士陆续死亡,康熙嗅到了阴谋的味道,立刻连刑部官员一并拿下问罪,纵然有一座银矿,户部大库中的存银同样重要。 暗杀的招数都使出来了,看来失窃库银的数目远比报上来的更多,康熙绝不允许国之蛀虫泛滥成灾,立刻下旨命大理寺、督察院接手此案。 烫手山芋接下,没过两天又出现未审先死的事,康熙怒火中烧已然猜到一些苗头。 “胤禛为主审,全权负责此案。”早朝之上康熙直接下旨。 胤禛苦不堪言,没办法推脱只得接下圣旨,朝中官员此时眼角余光瞥向另一人,宁郡王。 谁人不知户部是太子的钱袋子,四贝勒又是太子的人,若有意彻查此案理应宁郡王出面,保证一查一个准,皇上这是要保太子?到也并不出人意料。 胤祚不是死人,察觉到落在身上的视线,一个个看回去,内心欢天喜地,户部失窃动了康熙的底线,饶是太子牵扯其中事后都得脱层皮。 之所以由老四主理此案,可不是为了保太子,而是一次成本不小的探底,胤禛倘若如大理寺、督察院一样无能,那么以后便无出头之日,到底皇上大还是太子大,总得有所区分,墙头草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自己人查自己人,一旦太子从中作梗捅到康熙面前,老四注定要当回猪八戒照一次镜子。 真是一出可预见的精彩纷呈的好戏,胤祚就等着围观。 太子私下找了老四,“能弃的便弃。”觉出皇阿玛此次不再轻拿轻放,再不敢轻举妄动。 胤禛只问一句:“库银失窃可与太子有关?” 太子目光一凛:“怎么可能!”他是有动过库银,大多有借有还,最近可没命手底下的人擅自做主。户部的东西以后都会是他的,失窃数目巨大他都吓到了,生怕别人设套乱扣罪名。 有太子这句话胤禛悬着的心搁回肚子里,“不是就好。”该查就查用不着替太子遮掩反遭皇阿玛质疑。 “小心老八,最近在查借贷一事。”太子获悉老八动向心里直打鼓,让老四借机行事切不可冒进中了圈套。 -- 第261页 胤禛点头应下,离宫前往刑部提审疑犯。 胤祚在家照顾孩子,奶嬷嬷全清退给孩子喂羊奶,开始吃辅食了,调理身体的药停一段时间,抱着孩子在树下晒太阳。 胤祚不关心具体查证过程,每次卫冬开口直接打断,只在意最终结果。 卫冬不明所以,看乐子不应该时时围观图个乐呵?宁郡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做派让人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历朝历代多少都会存在官员向户部借银的情状,还有户部拖欠官员俸禄的事情。 如无银矿兜底,再加上查抄官员因占用田地偷税漏税从而补上户部亏空,此案只会如电视剧中演的那样,止步于归还欠款上,引不出库银被盗案。 正因为查抄需要入库的东西多了才会有可乘之机,要是像以前户部空的能跑马,谁敢不要命动库银。 刑部、户部的官员得死一片,太子的小金库也会保不住,那些习惯大手大脚胡乱挥霍的官员估计能逼疯太子。 胤祚脑子里立刻跳出两个字,卖官。 别看太子久住宫中一切比照康熙的用度白吃饱不算,还有大把好东西赏玩,但是,不给下面人好处,谁会卖命做白工,虽说官员也会孝敬太子,架不住都是贪得无厌之辈,太子的库底子估计也快耗空了,不然岂会打两江盐课的主意。 “明日告假,不上朝。”胤祚在府里带孩子避避风头,他可不想被拖下水沾一身泥。 卫冬楞了一下,征询道:“理由?”总不能称病不上朝,皇上定会派太医前来诊脉,到时候没法装下去。 “有什么不能直接说的,要屁的借口。”胤祚笃定康熙清楚他避风头的用意不会苛责。 得,卫冬挨了记白眼,这便进宫禀明。 皇上没任何表示,卫冬佩服宁郡王揣测圣意的能力炉火纯青。 第134章 隆科多 恶意 回去的路上, 卫冬眼尖看到四贝勒和隆科多,记在心上告诉宁郡王。 胤祚在逗孩子头也不抬道:“走得近不是很正常。”大惊小怪什么。 这都不急?卫冬不禁问出疑惑,“隆科多颇受重用, 兼正蓝旗副都统。”四贝勒与佟家走得近比无依无靠的宁郡王更有竞争力。 “隆科多站老四,其父佟国维看好老八,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你觉得最后谁会胜出?”胤祚调笑的口吻问出最尖刻的问题。 卫冬惊惧, 足不出户宁郡王居然一清二楚,危机感瞬间登顶,暗自疑心他不会被宁郡王换掉吧?吓出一身冷汗。 “太子。”身份地位不对等, 太子的位置很稳,一般人都会做出正确选择,卫冬不解宁郡王是否在开玩笑,好似知道太子要倒似的。 胤祚没在为难卫冬:“盯着老八比老四有趣得多。” “奴才明白。”宁郡王让他防着八贝勒,突然提到佟国维就是在意指八贝勒背后有人出主意。 本身毫不相干的两个人,没想到有朝一日产生了交集,且是胤祚最最厌恶反感的那一种。 面前站着两个女人,花枝招展的那一类,不是正经人家的闺秀, 拂风弱柳之姿娇笑嫣然着实勾人。 脸和身材一等一,胤祚眼底冷意渐浓, 手里拿着一把刚打制好的水果刀把玩。 卫冬心惊胆战,跪下自掌嘴巴:“奴才之过, 郡王饶命。”恨死隆科多, 妥妥害死他的节奏。 两位娇人儿吓得花容失色,纷纷跪下梨花带雨我见留恋的看向上首坐着的男人。 “扬州瘦马,小脚?”胤祚记得历史上顺治十七年下诏, 要求普天之下女子不再缠足,这么件好事却因某些人的冥顽不灵以对抗朝廷而曲解。 卫冬肿着脸答道:“确实,隆科多说是担心您寂寞,夜深人静床塌凉如水,特意找了两个尤物为您暖脚。” 胤祚对陋习深恶痛绝,有些事不在其位改变不了,明令禁止的东西非要反着来。 “隆科多的小妾中有这样的?”胤祚手中的刀尖指着两女,“哭得像死了爹一样,晦气。” 两女瞬间收声,默默的垂泪。 “有。”卫冬不敢解释他被降科多坑了,还是无法拒绝的那种,岂料宁郡王的反应让人不寒而栗。 “备车。”胤祚起身,水果刀往袖子里一塞,“带上这两个去见一见大出血的隆科多。” “是。”卫冬松了一口气,宁郡王找罪魁祸首算账总好过他代王八蛋受罚。 两个女人往马车后面一拴,卫冬毫不怜香惜玉,充当眼线的玩意,没第一时间毙于宁郡王火铳之下就已经算烧高香了。 布木带了五十六人跟随,护卫在马车左右。 小脚走路慢步子很难迈大,马车行径并不快,被拴住的两名女子仍面露痛苦之色,已经预见接下来的惨状,心中气苦又无能为力。 到了隆科多府上,正主不在家名唤李四儿的小妾带着满府诸人迎接,端得是一派当家主母的架势。 胤祚下了马车并未叫起,径自走到待客的正堂前厅,坐在主位之上,四扇大门敞开,院子里景致尽收眼底。 跪了一地的奴才低着头无人敢起身,如此大的阵仗明眼人见之来者不善。 李四儿双腿跪麻了,偷偷挪了挪重心支使角落里最不起眼的奴才赶紧通知老爷回府。 卫冬大气不敢出,宁郡王冷意外放冻得人鸡皮疙瘩起一身,脑子里只剩下一个词,完了! -- 第262页 布木安排人守住整个院子,带两名瘦马到屋前,转身去厨房取了茶点放在桌上。 在衙门当差的隆科多见家中下人慌慌张张跑来禀事,一听宁郡王人已经在府上,当下一个激灵忽感大事不妙,一边往家去一边派人通知阿玛。 一进门即见满院子的侍卫立于两侧,跪在地上的全是府里的人,大张旗鼓闯入家中的不速之客正坐在厅中转着手上的银质小刀,削着梨子。 更要命的是隆科多看到卫冬脸上的巴掌印,很难不去揣测内因,视线落到门外瑟瑟发抖抱坐一团的两个瘦马身上。 “给宁郡王请安。”礼数不可废,隆科多已然猜到送女人一事引得宁郡王不快,适才前来寻他晦气。 隆科多递出眼神安抚眼带焦虑的四儿,事情没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以摆平,最坏的结果无非是出点血。 “宁郡王大驾光临蓬荜生辉。”恭维的话张口即来,隆科多猜不透眼前人目的何为,宁愿拖一些时间等阿玛赶到化解今日危机。 “若是您瞧不上送去的玩物,喜欢什么样的,奴才帮着掌掌眼?”隆科多之所以送瘦马给上首在坐之人,是因前段时间听闻四贝勒与宁郡王不欢而散,恰巧心生试探之意,便以女、色旁敲侧击,没想到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削完梨皮,胤祚手上的水果刀甩手击出,一边吃梨一边欣赏跳梁小丑。 “宁郡王!”刀锋飞扑而来,隆科多自然不愿当木头桩子,就地一滚避开,唬得他心脏狂跳。 胤祚打了个响指,一个眼神递出。 布木会意,走到门外不给降科多起身反抗的机会,拿出火铳抵在对方太阳穴上。 隆科多这下更不敢造次,颤动着嘴角跪好:“宁郡王恕罪,若有不当之处奴才愿意受罚,即是一家人何苦为难。”怕极了,脑子里瞬间跳出关于宁郡王的传言,原以为都是些捕风捉影的消息,没想到有朝一日撞到枪口上。 “一家人?”胤祚笑得极为阴冷,“胤禛可是叫了你舅舅?认亲的速度倒是绝顶。”额娘听了也许会扎心,不过胤祚更乐意看到康熙对此的神情,一定非常有意思。 隆科多瞳孔骤缩心脏一颤,宁郡王怎知四贝勒私下与他的称呼?一个冷战上涌寒从脚下起。 胤祚切入正题:“你不是喜欢小脚女人,除掉鞋袜缠布好好让眼睛丁点大的隆科多见识一下,到底有多美。” 卫冬主动找活干,降低存在感并非明智之举,若是宁郡王没能把火泄掉,下一个挨枪子的就是他。 出门盯着两个瘦马除鞋袜,催促道:“快点。”想死早说。 两女不敢有违,在凌厉的眼神下除去鞋袜,心知缠布下的双足畸形丑陋,每次偷偷避着人洗脚,心里直犯恶心,没办法谁让她们生来命苦,毫无选择的余地。 一边哭泣一边解缠脚布,露出一双非人的双足,眼睛死死紧闭不敢看周围人的异样目光,哽咽的啜泣。 在场所见之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厌恶的转过脸去,一双脚只有大拇趾在外,其余四个脚趾连同脚掌折断弯向脚心形成‘笋’形,看着就痛且奇丑无比。 “我欣赏不了这种变\\态的美,既然你喜欢且府里养了几个同类型瘦马,别人的哪有自己的香,你说对吗?”胤祚笑容深邃的说着最残忍的话。 隆科多汗毛直立,已然察觉到扑面而来的恶意:“宁郡王有话好好说,大小奴才也是个朝廷命官。” 胤祚无心浪费唇舌命布木:“找两个人按住了,帮隆科多现缠一双三寸金莲出来。” 布木、卫冬一个哆嗦,视线相交眼底的惊惧显而易见,即是宁郡王要求不得不为,替作死的隆科多点一排蜡,谁不好试探偏偏把脏手伸向宁郡王,简直活腻歪了。 “宁郡王不可,奴才知道错了!”隆科多现在才醒悟过来,能被太子视为劲敌的人物岂是好相与之辈,摆明了是要弄死他,一时心惊胆寒磕头求饶,为之前的自作聪明悔不当初。 李四儿闻声惊慌失措,老爷真被缠了足纵然能医好人八成也废了,她和儿子还指望老爷才能活下去。不就送了两个瘦马,其他官员也都收了同样的礼,为何偏偏到了宁郡王这里成了不可饶恕的罪名! 卫冬、布木最是知悉宁郡王耐心有限,一个人直接把隆科多撂倒,身上的官服一扒,里衣用匕首划成布条,另一人堵了嘴缠了手捆了腿除靴脱袜,两人配合相当默契。 “这,怎么缠?”要缠成瘦马的样子,布木手里拿着布条无从下手。 男人的大脚跟女人不能比,尤其已经定型的骨头不是说能弯折就能轻易呈现,除非打断硬来,卫冬的小心脏随着念头兴起发颤。 梨吃的剩下个核,胤祚搁桌上,端起茶盏一口饮尽,手向前一递,示意卫冬来取。 卫冬见之走进屋内接过茶盏不明就里,便听宁郡王吐字清晰说出毛骨悚然的惊人之语。 “茶盏摔碎,就用这些碎瓷敲成尖锐颗粒垫在脚掌上,四趾折弯用布裹好,架着人站起来走路,瓷片刺得越深伤口越多见血为止,等血迹干涸再撕下裹布挑出碎瓷,双脚浸到热水中,反复几次等筋膜都断了刚好裹出三寸金莲的模样。”这可不是胤祚瞎编的,上一世曾经路过三寸金莲纪念馆,里面有详细的介绍,比这更惨无人道的做法都有。 -- 第263页 卫冬端茶盏的手不由自主抖成筛糠,紧咬着牙关难能说出制止的话,从宁郡王风淡云轻的语气中不难品出森森的寒凉。 布木忍了又忍终是问出:“真能行?”不是残忍的问题,而是已经处于惊恐边缘的隆科多乃朝廷命官,按主子所言动了手,人真的就废了! “那便把脚骨一点点敲碎。”胤祚不给任何人退缩的机会,手里多出一把随身的小巧火铳。 得,死道友不死贫道,卫冬赶紧放下手里的茶盏,拿着实在烫手,唯一能做的只有将酷刑降到最低,谁让隆科多脑子生锈专挑宁郡王底线狠踩,现实版自作孽不可活。 隆科多说不出话来,一直在用力往后挪,眼珠子瞪若铜铃,身边但凡想来帮他的人都被宁郡王带来的侍卫拦下一招毙命。 内心疯狂的期盼阿玛快点回来,再晚可就来不及了!他不要变成废人,隆科多吓尿了裤子,谁能料到事情会如此严重,宁郡王简直就是个疯子!悔得肠子都青了于事无补。 卫冬问布木要挂在腰间的佩刀。 布木解下来递过去,站在隆科多身后将人死死按在地上。 卫冬用刀鞘一点点将隆科多的双脚骨头敲断,耳边是闷闷的嘶吼声,鸡皮疙瘩随之起一身,论残忍宁郡王当之无愧。 整个院子里除了哀嚎的隆科多外寂静得可怕,所有人的眼睛转向他处不敢看下去。 隆科多悔恨交加已无力回天,冷汗痛楚遍及全身,嘴里堵着布团无法求救,生生的煎熬着。 胤祚随手拿起果盘中的苹果抛接着玩。 缠足始于北宋后期,兴于南宋,历史上明清时期进入鼎盛,缠足之风蔓延,不论贫富贵贱纷纷效仿,除了满人。 宋朝理学大师程颐提出,‘饿死事极小,失节事极大’,从此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被人奉为金科玉律,女子缠足不利于行走,自然容易被管束。 此种歪风的兴起,坊间传朱熹主政地区强制推行缠足,而后酸腐文人推波助澜。 古时苏轼《菩萨蛮》说得正是缠足,胤祚一边欣赏隆科多的丑态一边悠悠道:“涂香莫惜莲承步,长愁罗袜凌波去。只见舞回风,都无行处踪。偷穿宫样稳,并立双跌困。纤妙说应难,须从掌上看。” 此时卫冬已经开始缠左脚,骨头断了好弯折,比划了一下大小缠的时候死劲收紧。 李四儿吓得花容失色眼白一翻昏死过去,整个人歪倒在地。 第135章 两难 办法 佟国维火急火燎赶回来, 一进大门奴才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径自往正厅走去,眼前一幕惊得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栽倒在地。 踉跄几步站稳, 入目的是儿子的脚,佟国维冲着屋内始作俑者怒吼:“住手, 停下, 宁郡王这是何意!” “公然迫害朝廷命官不怕皇上知晓降罪!”佟国维眼看情势极转直下, 对宁郡王口诛笔伐。 卫冬动作麻利的缠完一只脚,站起身截断佟国维的话,道出前因后果。 “那两名女子, 说是送给宁郡王夜里暖脚用的,隆科多大人丢下人就走,没给拒绝的机会。”卫冬当时拦不住说走就走的隆科多,又因前两日皇上问及宁郡王的身体,有另赐婚的打算,刚好便用两女试探虚实,岂料搬起石头砸了脚。 此事确实是隆科多做得过火了,送礼送女人实在是太不像话,佟国维多少能猜到儿子的用意, 除了奚落宁郡王以外,更多的是毁了其名声, 不好再挑世家女婚配,断了增加底气的机会。 做法十分拙劣, 佟国维再气事已至此, 亲疏远近分得清。 胤祚接住掉下来的苹果,漫不经心道:“崇德三年,清太宗皇太极下令禁止妇女束发裹足, 顺治十七年,规定有抗旨缠足者,其夫或父杖八十流三千里,康熙三年再申前令,没有喜好就不会有畸形的审美,我只是让喜好之人看清楚赞美之下真正的丑陋,同样不经他人苦怎知他人痛。”律法摆出来,白纸黑字存在毋庸置疑。 卫冬、布木等人佩服得五体投地,这都能借律法堵佟国维的驳斥,牛! 佟国维张了张嘴说不出反驳之词,宁郡王拿律例说事无从下口。 “说到官员,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胤祚敢做就有百种正当理由堵上悠悠众口,“大清律,禁止官员狎妓、宿娼者杖六十,革职罢役。” 佟国维刚想驳斥,就听宁郡王接着道:“小脚者原是娼\\妓之流始之,以小脚鞋玩‘行酒’游戏,并以此探讨小脚当作学问来做,不嫌耗时不惜笔墨,以妓鞋置酒传饮,鞋杯行酒仍在流传,有没有去过一查便知。” 无言以对!佟国维见识到宁郡王的口才,果然巧舌如簧令人瞠目结舌! “两个瘦马罢了,不喜扔了杀了卖了皆可,宁郡王毁了隆科多双脚欺人太甚!”佟国维已经想好到皇上面前告一状,讨回公道。 苹果抛到半空一枪崩掉,胤祚阴测测的看向佟国维笑道:“胤禛的舅舅,敢大言不惭的说我与佟家是一家,奴才和主子高低不分,只这一点诛佟家九族不为过。” 佟国维震惊当场,扭头怒视一脸冷汗满是惊惧的降科多,这种话也敢乱说,不要命了! 隆科多后悔死了,都怪一时嘴快,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谁能想象宁郡王不按常理行事,让他栽了个大跟头,这辈子算是彻底完了。 -- 第264页 枪口指向佟国维,等着对方摇唇鼓舌驳斥,胤祚笑得邪恶,“马齐已经退出朝堂,以我之见庞大如佟家,不该一家独大才是,朝局重在平衡。”他可不怕事情捅到康熙面前。 佟国维瞬间卡壳,他以为不过是小小的龌龊,怎料牵扯上了朝局,小瞧了宁郡王,确实如其所言,闹到皇上面前讨不了好的只怕是佟家,大意了! 心绪起伏不定,摆在面前的是死局,佟国维深深感受到进退两难的苦楚。 “要怎样你才肯适可而止?”最好平息此事,这口怨气只能打落了牙和血吞,佟国维自我安慰,好在他不缺儿子,挑个能用的顶了隆科多的位置,保住佟家是真。 “少来烦我,各种意义上。”胤祚丢下这句话抬脚走人。 布木、卫冬等人跟上,今天实在是太震撼了,对那些喜好小脚女人的同类感到悲哀。 坐进马车中,胤祚心情仍旧不畅,命卫冬:“你去散布,但凡有人喜欢小脚女人,按律都当狎\\妓处置,冥顽不灵者隆科多就是最典型的前车之鉴。” 卫冬脑子转得飞快:“那万一这些小脚女人被赶出家门或是发卖到别处,又是一出出人间惨剧。”对宁郡王的名声只有坏处。 “不妥的地方还用我教?”胤祚一记眼刀飞出。 “奴才明白。”卫冬吓死了,立刻折回降科多家中将两名露过脚的瘦马带走,反正留下两人必死无疑,就当是发善心废物利用,向外宣扬小脚不是美而是丑,相信有脑子的人一定会改过自新放弃怪异的癖好。 裹脚之痛看着就心惊肉跳,还好他是满人日后若有了女儿也不必受这份罪,百姓多愚昧是该好好教化,解救女子于苦难。 就像宁郡王头发长了一定会剃一样,已经有不少人学着留寸头,上行下效只要皇上默许,改变只是时间问题。 没多久隆科多被宁郡王整治,双脚尽废的消息传遍京城大街小巷,随后又听闻小脚女人的真实面目,震动每一个所见之人。 胤祚没回府直接进宫,事情闹得这么大该给出一个解释,极有自知之明的向康熙报备。 御书房外遇见前来禀事的老四,胤祚连个眼神都没给,径自入内跪下行礼。 康熙刚听说胤祚把隆科多废了,手段极其残忍性质十分恶劣。见到正主一茶杯砸过去,“谁给你的胆子,朝廷命官都敢无旨下手!”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胤祚向一侧挪了挪,避开砸下来的茶盏,理直气壮道:“儿臣一向按照律例行事,从未行差踏错。”死不承认借题发挥废掉老四日后的倚仗。 砰,杯碎瓷飞,刚好就在跪下的胤禛脚边,飞快的抬手挡了一下,差点被碎瓷伤到眼睛。 梁九功赶紧将地上的瓷片清理干净,万一误伤又是奴才之过,铁定吃不了兜着走。 “律例?”康熙冷意森森,“从头到尾背一遍给朕听听,错一个字五十大板。”虽然佟国维未进宫告状,事实胜于雄辩,总要给一个交待。 胤禛心中暗恨,隆科多被老六所害,日后佟家必会远着他,助力就这么没了,恨得他杀人的心暴起。 胤祚抬头看向康熙,明白了,佟国维暂时还有用,委屈的只能是他,五十大板不会要人命,可这伤落在身上便耻辱,他绝对咽不下这口气。 不就是背律例,胤祚深吸一口气,先将官员狎\\妓的禁令背出,然后是关于小脚的惩处条规,追溯到皇太极时期,最后从头开始背。 之所以有恃无恐,胤祚早在以前尚书房混日子时,便对大清律例好奇不已,抽空背了一下以免日后犯错被人拿捏住把柄,无比庆幸当时的做法,如今这不就派上了用场,没人能给他气受。 康熙、胤禛没想到胤祚真能背出来,一条条一句句吐字清晰条理分明,可见下过苦功。 满腔邪火喷不出咽不下,康熙憋得心脏闷痛,胤祚的倔强总是那么的不合时宜。 “够了!”康熙怒火中烧,“送两个玩物而已,强词夺理太让朕失望了!”哪怕符合律例,突然背着他对隆科多下手本身大错特错。 胤祚淡然一笑,康熙是真的老了,心软了,对老臣对外戚,看来等待静观其变的计划行不通,不破不立妇人之仁的确死得够快。 “隆科多自称儿臣舅舅,儿臣的亲舅舅至今没让在眼皮子底下晃荡过一次,血缘真的很是奇妙。”胤祚自嘲道,“过激与否各自心里都有一杆秤,皇阿玛既然认定我活该,儿臣愿贬为庶民自请离去,天高海阔总有容身之地。” “混账!”康熙火冒三丈高,指关门外,“滚!” 胤祚垂首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儿臣告退。”起身离开令人窒息的皇宫。 胤禛真想让皇阿玛废掉老六,变成庶民滚出京城,然而事情往往不尽如人意,雷声大雨点小的结束了,哑巴亏隆科多以至于佟家不得不吞下去。 一直看不懂,老六无论做了什么不合常理的事,皇阿玛从未对其下过重手,胤禛费解许久找不到能够解释清楚的答案。 罢了,事已至此无法挽回,胤禛拉回游移的思绪禀明库银失窃案查到的一些蛛丝马迹。 上了马车,胤祚打了两个喷嚏,猜可能是康熙在骂他,无所谓,自古皇家之内无父子,豪门之中无兄弟,人都是被逼出来的。 -- 第265页 康熙定下时限:“务必在半个月内查明真相。” “儿臣领旨。”胸有成竹的胤禛告退出宫。 事情明明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就差临门一脚,可惜偏偏不如人意。 太子正准备挖一个坑彻底埋了老六,傍晚接到来自宫外的一封信,蹭的一下子站起身,满脸惊慌失措带倒了身后的椅子。 咚!响声惊动了守在门外的奴才。 “太子?”何柱在门口询问,不确定要不要冒险进去。 太子急得在屋里转圈,“该死!”捞功的大好事转眼变成致他于险境的把柄,上次就因两江盐课一事被皇阿玛敲打,这次若真查到他头上,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案件具体查到何种程度太子现下一无所知,早知道就该时时问询老四进度,哪会如现在这般被动。 匆忙写了一个字条,太子命何柱跑一趟阿哥所亲自交给老四。 何柱离开,抄近路在宫门落锁之前赶到。 太子扶起倒在地上的椅子坐下,头向后仰枕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放空思绪,唯一能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多做多错不能乱了阵脚。 “大不了都推出去,反正一开始毫不知情,要不是查到头上,那些只知道贪钱的蛀虫不可能这个时候求上门,看来已是走投无路。” “该死!”太子一拳头砸在椅子扶手上,感觉不到痛已然麻木。 “银子退回去?”太子不想的,那可是一笔不菲的数目,就他手里的这点并非全部,仅仅是孝敬上来的一小部分,可见有多人分赃,拔出萝卜带出泥! “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太子纵是想救,也难在这个节骨眼力挽狂澜,除非皇阿玛先叫停还能有喘息的机会将功补过。 “壮士断腕。”太子心累成灰,“好在老六之前做了件大好事,断了老四后路,没人在背后扶持,可不就得靠他这个太子谋个前程。” 阿哥所,胤禛刚要歇下,见太子身边的奴才前来,一脸郑重的交给他一张字条,等在一侧。 胤禛展开一看,是太子的笔迹,上面的内容令他无所适从,都到了这个紧要关口才说,之前问明明斩钉截铁否认,难不成露了马脚还是留下了毁不掉的证据?不得已才告诉他真相? 太子真的是坑死人不偿命,这让他如何交差?刚应下半个月查明真相这就来当头一棒,脑子嗡嗡的。 “知道了。”能说什么?胤禛强作镇定,一边是皇阿玛一边是太子,查出来涉及到太子两头得罪,佟家已然不再帮他,前途瞬间变得晦暗不明。 这件事怎么解决是关键,太子的意思是点到为止,将一些贪官推出去挡灾,可皇阿玛不是瞎子,替罪羊中大部分是太子的人,他要是真这么做了吃力不讨好,不被太子党一派中的官员所容,哪怕整件事太子提议,架不住太子亲信从中挑拨,他的处境会十分艰难。 皇阿玛一定看得出他有意规避案件的真相,欺君罔上的罪名跑不了,他可没有老六做了错事轻而易举消弥的本事,皇阿玛若因此事对他印象大打折扣,以后或许连一个郡王的位置都捞不到。 进退两难,胤禛愁秃头,“库银的追剿一定得办,多少先不论能抵一些功劳,再就是把烫手山芋丢出去。” “阿嚏,阿嚏!”连打几个喷嚏,胤禛立时计上心来,烧了太子写的字条,今晚在书房歇下。 第136章 上眼药 破案 手里的银子没捂热乎, 就得全部拿出来填窟窿,太子恨死尽给他找麻烦的无脑官员。 没过几天,胤禛病倒的消息传开, 太医前去诊过了,劳累过度风寒入体十分严重, 高烧不退人事不知昏迷不醒。 康熙挥退前来复命的太医, 眉宇间沟壑渐深, “既然病重库银一案不能停。” 梁九功心如明镜,四贝勒在这个关口病倒巧之又巧,定是没办法查下去, 肯定同太子脱不了关系,病是真病,太医面前装是装不出来的,可见四贝勒为了避祸也是下了一番狠心。 事情查到一半眼看有眉目了,皇上打算一究到底,是否保太子真说不准,还得看接手之人是谁。 他都能推测出来的事,皇上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梁九功默默的静候在一侧等吩咐。 朝中能用的人背后或多或少已经站队, 康熙不敢用也不能用,库银被盗已触碰了他的底线, 再不严惩有一就会有二,纵是换一批官员同样的事还会发生, 比之前更肆无忌惮, 只因背后有太子撑腰,大部分银子也落入太子的腰包。 康熙可以给太子一切,这是身为阿玛对嫡子的优待, 但是,太子直接不打一声招呼将手伸向国库,今日窃银明日窃名,后日怕是已成为窃国之人。 三十年的太子一语频频冒出,康熙捏着鼻梁眼底郁色浮现,一个人能有几个三十年,倘若等不及…… “梁九功!”康熙不敢再放任下去,若无胤祚苦心得来的银矿,户部穷得跑马就不会有这种事发生,同样无银可用天灾人祸降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难不成再写一次罪己诏?丢不起这个人。 “奴才在。”梁九功上前躬身听令。 老大、老八一丘之貉,已经在查太子党官员借贷一事,康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自流,到要看看能查到何种地步。 “命胤祚接手此案,你亲自去一趟。”康熙怕臭小子不接补了一句,“只需要查实盗窃的手段,其他不必过问。” -- 第266页 这?梁九功傻眼了,宁郡王和太子是死对头人尽皆知,让去又不许往深里查,换谁去不行偏偏是宁郡王,到底唱得哪一出? 胤祚已经不去上早朝了,菜市场去多了脑仁疼,久了会降智,还得防备太子、康熙疑心病,太难了。 梁九功一出现,胤祚就知要糟,好事绝对不会登门,赶紧在心里打了一计预防针。 梁九功道明来意,“皇上命宁郡王接手库银失窃一案。” 胤祚止住翻白眼的冲动,拔茶叶的盖子摔在上面,越发止不住下沉的嘴角。 梁九功一个冷战加身,赶紧将四贝勒病了的消息说出,千万别冲着他发火,他就一个负责传话的。 “知道了。”胤祚不得不接下可笑的烫手山芋,命卫冬送客。 卫冬回来后撤掉桌上的茶水换了新的上来,小心翼翼观察宁郡王的神情,同样害怕被迁怒。 “关于存放库银的地方,说说。”胤祚一次没进过户部,对库银存放地点只闻其名,消息显然滞后太多。 卫冬如实道出:“户部有三大库,银库、缎匹库、颜料库,分别存放各省每年送京的税银、绸缎布匹以及铜、铁、铅、锡、颜料、药材等,日常守备森严。” “银库由郎中负责,三年一任,郎中之下设司库、书吏、兵役等职,库兵皆是满人,三年一换。库兵轮流搬运银两每月总会进出四五次,每逢运银无论寒暑库兵都要赤身从堂官前鱼贯而入,入库后穿上预先准备好的衣服,搬运完即脱,原样进来原样出,至大堂前再查验。” 胤祚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大致明白了一个流程,并未打断卫冬的话。 “库兵要平伸两臂露出两肋,两腿微蹲并张嘴学鹅叫,以防止有所夹带,通检后方可离开。” 卫冬提到一点:“所有进入银库的银两中,一万两要抽取六十两做为库兵的辛苦费,此规矩并未写在条陈当中,但一直在执行。” “查都不用查,监守自盗,至于偷盗的手段无非两种。”胤祚一下子同历史上一起道光年间的库银失窃大案联系在了一起,不难推测出根本问题。 “牢房里一堆疑犯,没审出来?”胤祚可不信老四没有对犯人严刑拷打过。 卫冬知道一些,“挨个审过不只一遍,人没了几个问不出可疑之处,都说一|丝|不|挂没地方藏银子,除非吞下肚再拉出来,那样做小命第一个玩完,若非迫不得已没人会拿小命开玩笑,何况库兵年限短油水又足,没人会傻到自毁前程。” 胤祚有一点不解:“库兵难道不是代代相传?”从底细清楚的一家子中挑人,好过大批征召过筛。 “有一部分是,有一部分可以花银子买。”卫冬点到为止,这方面涉及到买官卖官,深究起来整个官场都得翻盘。 行吧,胤祚起身离开书房,带上布木、卫冬前往户部一探究竟。 宁郡王一到众人跪迎,利落的打开库房门。 胤祚只带了卫冬一人进入,让布木等人守在门外不许任何人靠近。 里面都是放置包好银两的架子,没什么看头,胤祚的视线落在库兵更换衣服的地方。 屋内用物非常之少,地方也不大站在门外便能将屋内陈设一览无余。 目光落到桌上的茶壶和墙角边的木桶上,胤祚指了指,“底子拆了。” “啊?”卫冬有听没全懂,仍按照宁郡王的要求将桌上的茶壶倒过来研究,最终暴力破拆,发现底部有一夹层顿时恍然大悟,如法炮制将库兵入库带进来装清水洒尘的木桶拆了,同样有夹层。 “就这么简单?”感觉四贝勒在内的查案官员脑子不够灵光,如此浅显的做案手法都看不出来,卫冬再次佩服宁郡王好眼力。 胤祚摇头:“不只这些。”要真那么容易盗取成功,没有外援或是库官、兵上下沆瀣一气,不可能做到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盗银,打点好了才不会有大的破绽。 出了库,门前有一茅厕,裱糊得密不透风,胤祚指了指,“挖一挖,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 布木带着人找来布遮住口鼻,拿着铁铲全力将旱厕拆了,掘地三尺果然有发现。 两个异物出土,铲开一看,布木大吃一惊:“是银子。”外层包裹的东西干了分辨不出具体是何物。 卫冬惊奇的是:“真的吞下肚再排出来?”难以想象匪夷所思。 胤祚嗤笑一声:“哪用得着如此麻烦。”外面包裹物应该是猪油网。 “啊!”卫冬、布木等人皆惊,一脸无所适从的傻样,多多少少摸到了门路,惊得差点咬到舌头。 胤祚见怪不怪,“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种多练习便可做到的技巧说不定有专门负责训练的人,你去细查,有一个算一个都揪出来。” “是。”卫冬接了差事当即离去,有了头绪好找线索。 刑部大牢还得走一趟,胤祚踏进令人窒息的地方,找来仵作验一下库兵的身,刚好用上茅厕中找到的东西,对不对一验便知。 布木有一点不解:“这猪油网、羊肠等物怎么带进去的?” 胤祚一个眼神递出,自己悟! 布木挠了挠头,傻笑两声消除尴尬,立即悟了,塞进去提前做准备,也是绝了! 事情查得差不多了,胤祚进宫复命,尽快把案子丢出去,后续他可不参合。 -- 第267页 进了御书房,胤祚跪下行礼:“给皇阿玛请安。” 康熙放下待批的折子,知道胤祚来禀事,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可有去阿哥所探望胤禛?” 胤祚毫不意外,从善如流道:“去干什么,看某个人装病的死样子?”嘴角一撇很是不屑。 梁九功心颤如麻,宁郡王什么话都敢说,见机插了一句:“四贝勒是真生病了,太医说要好好休养。” 胤祚清楚梁九功接话是为缓解气氛递台阶,康熙既然问了,肯定不会就此打住,那么他要说的话成了重点。 “也是哪有那么多的巧合,自欺欺人罢了。”胤祚说着康熙最想听到的话。 梁九功见此不敢再多嘴,跟在皇上身边久了,多少摸出点门道,皇上在试探宁郡王。 宁郡王这眼药上的,梁九功叹为观止,彻底将四贝勒装进去,人在病中可谓百口莫辩。 康熙黯然一瞬,眼底莫测神色加深,“你觉得此案该不该一查到底?” “既然接了旨就该有始有终,不论结果是否超出预期,决策权不在手上,理应一切听凭皇阿玛圣裁。”这可不是拍马屁,胤祚说的是大实话,没有人能做得了康熙的主。 宁郡王的话反衬着四贝勒不识好歹,这坑挖的梁九功都听得无语至极。 “若真是太子,换作是你当如何处之?”康熙平静的询问下暗藏深意。 “还是那句话,太子知与不知都不是我能制裁定罪的。”胤祚不上套,话风一转,“儿臣不明太子久居宫中一切用度比照皇阿玛,为何像是极缺银子似的?”皮球踢回去。 梁九功不禁咋舌,太子这是要步上四贝勒的后尘?宁郡王轻飘飘的一句话将太子推到贪得无厌的风口浪尖。 “异地而处假如你是太子,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又当何如?”康熙眼神不在胤祚身上,端起茶饮了半盏。 胤祚毫不焦虑紧张坦然自若道:“我若是太子,已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日后整个大清都是我的,何必多此一举偷摸着监守自盗,提前预支也没见用在正事上落到实处,难不成就为了好看,那还不如住进银库,每天都能看到成堆的银子,做梦估计都要笑醒。” 康熙放下茶盏笑容浮现却未达眼底,话头一转问及案件:“查出眉目了?” “是。”胤祚一五一十作答,他的任务已经完成。 康熙听罢,摆了摆手打发胤祚离开。 胤祚起身走人,进宫跪下的次数越来越多,与叫起的次数成鲜明的对比,康熙疑心病要人命。 第137章 大案 朱三太子 康熙命梁九功去毓庆宫传话:“告诉太子, 银子还回来不再追究。” “嗻。”梁九功这就去,皇上虽未言明时限,如不早些归还怕是会横生变故。 卫冬那边抓了人往大理寺一送, 拍拍手回宁郡王府。 “事情结了?”卫冬不敢相信,他以为宁郡王进宫多少会接着往下查, 结果如何那是皇上该考虑的问题。 “还能怎样, 无非还钱了事。”胤祚有一点没说, 康熙在等,一方面等得是太子的反应,另一方面则是老八那边的进度, 库银一案的确是到了尾声,但是,夺嫡的序幕已经拉开,互相弹劾的好戏就快要上演,康熙在估算双方的斤两,速度的话说不定会连削带打各赏五十大板。 太子命人送走梁九功,背着手在屋里咒骂,他上哪去弄那么多银子填补空缺,皇阿玛分明是在为难人。 “谁贪的都吐出来。”太子不背这锅, 命人去传话,拿不出银子全部得死, 没得商量。 “还有马齐,上次的事账还没算呢!”太子一想起该死的侍妾无名火狂飙, 马齐已经不再受皇阿玛看重, 那就榨干其最后一点剩余价值。 马齐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小女儿在家中要死要活一改之前的娴静,大女儿从慎刑司送回来, 整个人变得战战兢兢天天缩在角落也不言语,活似丢了魂般,看着相当气闷。 今日又接到太子的传话,拿银子出来堵窟窿,这事难办! 若是掏空家底日后但凡有个大风大浪,没银子疏通关系或是回乡过日子,一大家子跟着受苦哪行。 若是不拿,太子那一关过不了,马齐整日愁眉苦脸,要是小女儿还是宁郡王的嫡福晋,多少能卖个老脸求上一求,如今即便借着孩子的光也难登宁郡王府的门,真就无路可走了,后悔当初不该站队的,如今落得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马齐拿出了一半家底应付太子的责问,肉痛的直咬牙。 没过多久,胤禛的病好了,上朝的这一天爆出个大雷。 老八终于出手了,胤祚站在朝堂之上看热闹,这一次胤禩学乖了,自己不出面让别人来,弹劾的是当下户部借贷问题,引申出买卖官职的不法勾当,矛头暗暗指向太子,因为这些被指名道姓的贪腐官员基本上都属于太子一党,目的十分明确,势要剪除太子的爪牙,一点点打压到底。 太子这一次没出声,任风吹雨打加身我自岿然不动,宁愿舍弃一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草包,也不愿再趟这次的浑水,败坏在皇阿玛眼中的好印象。 胤祚就近观察老八,是个精于算计的人才,只可惜康熙不会让太子颜面扫地,打太子的脸就是在影射康熙眼拙,立了个一无是处的假太子。 -- 第268页 在胤禩期盼且隐晦的目光下,康熙只处置了犯蠢的官员,革职查办一大批,抄家充公的事交给胤禛来办。 死死的压住上扬的嘴角,胤祚佩服得五体投地,不愧是康熙,用自己人抄自己人的手段逼迫老四不得不走向四不靠的孤臣之路,看来内心里很是介意之前胤禛装病甩锅的事,人老了小孩子心性突显,有意思极了。 胤禛跪下接旨,有苦说不出只能生生的咽下,唯一希望太子能明事理,不要迁怒于他。 虽然没能达成重创太子的目的,羽翼一点点被皇阿玛剪除的滋味想必不会好受,胤禩暗地里得意的笑,这种事情还会频频发生,一点点消磨掉皇阿玛对太子的父子情分,积累到一定程度,只需要一根稻草就能轻易压垮不可一世的太子,走着瞧。 一场戏看下来神清气爽,胤祚溜达到街上买了一些点心带回府。 “总算结束了。”太子长出一口气,倒在塌上闭目沉思,“好个老八,真有一套,明着不行暗着来。” “老四。”太子都不知道该用何种心态面对这个靠过来的兄弟,“明哲保身学得一套一套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解决库银失窃案,加急折子送到康熙面前,‘朱三太子’四个字刺痛双目,眼底满是阴翳之色。 原本计划好的南巡暂时搁浅,早朝之上对于反清复明的势力,康熙问及百官,“尔等可有对策?”屡屡传出风声,抓到的全是冒名顶替的骗子,朱三太子几个字像阴魂一样挥之不去,煎熬着内心烦躁的想杀人。 太子出列说着套话:“人得尽快捉拿归案。”巧妙的朝老四递去一眼。 车轱辘话康熙这些年听来听去早腻了,手一抬止了太子没营养的后话。 “胤祚,你来说。”康熙将打哈欠的臭小子提溜出来。 胤祚诧异的是这么快朱三太子就冒头了?历史的轨迹差不多来了次前所未有的大飘移。 “臣附议,太子所言极是。”这种事情讨论不出个所以然,康熙本就有除之而后快的决心,不赶紧派人去查证,摆在朝堂之上来言说,康熙莫不是急糊涂了?胤祚以不参合为底线,谁爱沾手谁顶上,大老远跑外地不适合现下养孩子的他。 宁郡王破天荒首次赞同太子的提议,引得众多大臣争相打量,都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有点不太正常。 “儿臣愿意前往捉拿朱三太子归案。”胤禔跳出来主动请缨。 康熙看了眼太子,又转到胤祚身上,见其低头不言便知又躲懒,最后敲定:“胤禩一同前去尽快荡平反贼。” 胤禩欣喜若狂,出列跪下领旨,激动的情绪溢于言表,皇阿玛终于重新重用他了,是个好的开端,同老大相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太子脸色瞬变,下朝后恨铁不成钢的朝老四甩出一记眼刀:“看看老大,再瞧瞧你自己!”连送到面前的机会都不知道抢,病好了难道把脑子烧没了? 胤禛的解释是:“老六无动于衷,必不是好事。”身体才刚好没多久,长途跋涉前往查案铁定吃不消,皇阿玛都指了老大、老八前往,此事抢也没用。 “你看他!”太子震惊一脸,“老六在躲懒,这点要是还看不出来,我留你在身边又有什么用。”白吃饱不干活的人最心烦。 胤禛忍着隐怒道:“皇阿玛准备南巡。”机会有得是。 “罢了,你爱怎样就怎样。”太子干脆甩手,使唤不动又有小心思,他更喜欢听话的,“十三不小了,办事能力也有。” 胤禛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没有应太子的话,好不容易拉拢的十三弟,太子张口就要过去,他成了负责给太子调、教人手的奴才,实在是欺人太甚! 太子可不管老四是何心情,反正他就要一个听话的人,正好老四培养出的老十三看着有几分本事,不用白不用。 胤祚看了一眼远处的太子和老四,收回视线出宫。 已经对老四不耐烦的太子,两人之间的裂痕会逐步拉大,只要在适当的机会添一把火,说不定真能看到老四设计陷害除掉太子的大戏。 目前九子夺嫡的实际人数没有那么多,老大、老八不受康熙喜欢,又因老八生母的问题打从心底排不上号,无论老八再聪明做事再得宜,都不会是康熙属意的继承人。 由于夺位的局势已经浮出水面,以康熙敏锐的洞察力不可能看不清,胤祚心道,“这次的南巡怕是有大坑。”最后到底埋了谁真说不准。 胤祚打定主意不去踩雷区,韬光养晦就得窝着,留在京中避开风浪。 所谓朱三太子仅是一种通称,不一定指谁,之前破获相同的案件数不胜数。 胤祚记忆中好像抓到了人,正史上写是康熙四十七年的事,如今才四十一年,事情提前发生将会有更多的未知要面对。 时隔五日康熙在早朝之上宣布南巡,“胤祚留京监理朝政。”其他阿哥都带去。 太子虽然心中不喜,碍于皇阿玛金口玉言,圣旨一下再无转圜的余地,担心老六尝到大权在握的甜头后野心更加高涨。 胤祉、胤祺对视一眼,局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俩还是退避三舍为妙,免得伤及池鱼。 胤禛内心没来由的一片平静,猜到老六不可能随行南巡,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监国而已又不是一遭取代了太子之位,太子看似不急,他又何必咸吃萝卜淡操心。 -- 第269页 胤禔、胤禩赶在大部队出发前三天抵京,成功的将真正的朱三太子捉拿归案,连同一家老小押解进京。 康熙见了改名换姓的朱三太子王土元,已是七十岁的老人,跪在面前自述。 “小人原名朱慈焕,一路逃亡到凤阳隐姓埋名,曾出家一段时日,后娶妻迁居山东,以教书为生。”老者颤颤巍巍答道,为保家人平安,宁愿舍了自身去赴死。 康熙得知之所以王土元暴露是因饮酒误事,被租屋的秀才套了话报于官府拿赏银。 有人找到王土元要帮他起义,还未来得及成形就被官府找到并拿下,三子一孙被捕,一妻一妾三个女儿一个儿媳不愿受辱,均按照明思宗家法全部上吊自尽。 康熙将人关入大牢,一整夜未合眼,人要如何处置?思绪在杀与不杀之间来回跳跃。 早朝之上,先议朱三太子一案,康熙不是要听朝臣说废话,而是在确定赞同斩草除根的人数,以及提倡以仁待之的官员有多少? 朝中大臣各抒己见,大部分赞成放在眼皮子底下,封个虚名官职寿终正寝为佳,体现出皇上的仁爱之心。 胤禛这次站出来禀:“王土元其人虽无谋反之事,未尝无谋反之心,应拟大辟,以息乱阶。” 胤祚暗自叹息,不愧是历史上手段果决的雍正帝,但凡皇帝都一个德性,宁可错杀也不放过,这件事其实没什么可议的。 太子站出来附议:“谋反大罪罪无可赦,儿臣认为将其一家凌迟处死。” 太子一党的官员连连应声,将一些反对声浪强行压下。 “胤祚。”康熙眉头微蹙,他是想让朱三太子一家彻底消失,又怕做了此事被冠以诛杀前朝遗孤的骂名。 胤祚清楚康熙叫他的原因,可他最近真的没有做过梦,安稳的一批,让他如何回答? “儿臣对此事知之不详,不敢妄下断言。”胤祚干脆一推六二五,已经起了杀心的康熙,能是听他几句话就改变想法的人?别开玩笑了。 康熙不太满意,知晓胤祚未做相关恶梦,但心里总有个结,“凌迟太残忍了,斩立决。” 与朱三太子一案相牵扯的周边人一样没得到好下场,纵然一无所知仍将这些无辜之人流放三千里。 事情告一段落,该赏的赏该惩的惩,南巡的队伍在既定之日出发。 第138章 局势复杂 突变 胤祚着官服携百官相送, 一直到城外十里坡驻足。 “回去。”胤祚先要和辅政的四人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处理政务的流程。 马齐,佟国维默然不语,他们不愿意教宁郡王太多东西, 本身立场原因,再就是双方结怨已深, 很难化干戈为玉帛。 胤祚无视了马齐、佟国维, 只要别在他眼皮子底下故意作妖蹦跶, 现阶段按康熙的意思先留下两个老不死。 消息来源这一块胤祚有卫冬、梁九功,完全不怕四位辅政大臣在某些事情上横加干涉指手画脚。 奏折的内容看得胤祚眼疼脑子嗡嗡的,还好都有字条标注轻重缓急, 他其实做不了太多的主,一些重要事情还得去信康熙。 这日晴空万里,胤祚正翻看折子,挑出重要的简略在白纸上批注,夹入其中放到右手边。 卫冬慌慌张张跑进来,匆忙行了礼急道:“太子病重在回京的路上,十三阿哥被皇上打折了腿,八贝勒负责护送。” “嗯?”胤祚惊掉下巴,“老十三得罪谁了, 坑人这么狠?”首先怀疑十三替老四顶缸,再就是中了老八的圈套。 “好像是一本书, 叫《南山集》,十三阿哥得了看后说挺有意思, 被八贝勒发现不对劲, 之后不知怎么传到皇上耳中,后续太子被十三阿哥连累,心中愤懑气病了, 皇上斥责十三阿哥尽看些误人子弟胡编乱造的东西,应该是顶了嘴被杖责,下手的人没轻没重是以造成一条腿断了。”具体事件的详细经过卫冬能得到的消息就这么多。 “老四没回来?”不应该啊!十三可是老四拉拢的帮手,理所应当照拂才对,胤祚一手支着下巴略作沉吟。 南山集?南山集!胤祚瞬间记起文字狱中最有名的一起,可不就是南山集。 问题是这本书怎么到十三手里的?好歹也是个阿哥,负责挑选送书的奴才不该如此疏忽大意才对?胤祚不禁往阴谋论方向深挖。 “四贝勒留下来查南山集的作者。”卫冬看不懂宁郡王毫无吃惊的平淡神情,难不成又预料到了? 无视卫冬近乎质疑的眼神,胤祚内心真的是很茫然,历史上南山集一案发生在康熙四十八年,乱套了乱套了! “一本书而已,罚胤祥便是,太子不大可能被牵连。”一定发生了极少人知晓的特殊情况,导致康熙借题发挥,生硬的用老十三看反书为由头,针对敲打甚至是严厉警告太子,不然以太子的心性哪可能气得病倒被提前送回京。 护送的人应该是胤禛才对,康熙却让老八负责,变着法的给太子添堵,也是醉了。 卫冬默然不语,他也觉得十分奇怪,太子像是犯了错被皇上赶了回来,派了八贝勒监管诚心给太子气受。 胤祚在等后续,一个月后带百官迎接太子。 太子整个人看上去气色极差,仿佛大病一场还未痊愈,有气无力的叫了起。 胤祚不需要跪太子,目光锁定在老八身上,正主倒是一副春风拂面的样子,显然心情好到了极点。 -- 第270页 大面上客气几句,胤祚不太愿意沾现在的太子,能避就避熬到康熙回京,一切不明之事会水落石出。 卫冬送太医到毓庆宫回来,一脸犹豫的禀报:“八贝勒负责太子的安全。”有些话不必说得过于细致。 “啊?”太子在宫里会有不安全一说?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胤祚一脸难以置信,“软禁?”到底做了什么触及康熙的底线,一下子联想到历史上有名的窥视谋反事件上。 如果猜测为真,进度未免太快了,胤祚替太子掬一把同情泪。 “八贝勒亲口说的。”卫冬刚刚差点没绷住,还好及时将惊讶按下去。 “不必理会,出了事自有老八负责。”倒是省了他不少心,胤祚心安理得做事。 半个月不到,康熙居然连声招呼不打回来了!吓得胤祚赶紧跑到宫外迎接,推测康熙应该在太子走后没多久便启程。 胤祚卸掉监国之职,直接回府闭门不出,察觉到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要变天了?”可惜没能实地旁观太子作死的过程,胤祚只凭记忆中的历史资料遐想一下。 南山集的案子查到一半,早朝之上康熙直接交由刑部。 胤祚微讶,老四的功劳只字未提,有点太诡异了,目光不由自主落到正主身上。 南山集在康熙眼里就是反书,文字狱大多抠字眼,书中多以南明为年号,记录了一则南明桂王被吴三桂所杀的事实,直接写出南明政权分布,触动了康熙的神经。 胤祚记得文字狱古来有之,清代最盛整个贯穿二百五十年之久,顶峰时期由顺治开始,中经康熙、雍正、乾隆四朝,历时一百四十余年,对汉人压制极严。 这种事插不上话,胤祚再不认同也没辙。 十三的腿真的废了,胤祚有去看过,带了些名贵的药材,路上压根没给找大夫医治,像个犯人一样就被带回来,彻底耽误了恢复,整个人气色颓然了无生趣。 没问具体事件发生的过程,胤祚猜十三是被太子所牵连,或者说干脆是替某个人顶罪。 “乌烟瘴气!”胤祚说不出的心累,回去的路上感慨万千。 多余的精力得不到消磨,康熙疑心病大涨,胤祚有点后悔噶尔丹死得太快,若按历史进程前行,三征噶尔丹之后康熙才对浮出水面的夺嫡之争进行打压,眼看要过五十整寿,再等个十来年才能入土,时间太久了不确定能不能撑下去。 “添把火吧。”胤祚如是想。 一直到康熙寿宴前一日,胤祚没再关注南山集案,而是将目光聚集在首次露面的太子身上,视线相接有种说不出的情绪漫延。 寿宴献礼时,胤祚中规中矩挑不出错,直接泯灭在大学士诸臣献上的‘万寿无疆’屏风之下。 原本枯燥乏味的宴席,因太子送上的寿礼惊声一片。 太子亲自捧着锦盒跪在皇阿玛面前,“儿臣贺皇阿玛万寿无疆。” 梁九功上前双手接过盒子转身打开,置于皇上面前。 盒子里面装着一块天然五彩石,上面赫然有隐约可见的金纹,纹路走向形成了寿字,然而这么一块难得一见的奇石却碎裂成块,整个寿形纹路分崩离析,原本笑容满面的康熙瞬间冷脸。 不单单梁九功察觉异样,临近就坐的皇子们同样一眼看出皇阿玛处在火山爆发的边缘,纷纷看向跪在地上等着夸赞的太子,陆陆续续嗅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阴谋气息。 胤祚反倒是众人当中最为淡定的一个,别人的戏看个乐呵便罢,火烧不到他头上自然格外坦然。 “这……”梁九功第一时间瞅了眼太子的寿礼,惊吓过度失手打翻,石头连同盒子哗啦摔在地上。 太子眼中的得意在看到碎石砸在面前的刹那,惊慌失措下意识伸手去接,确认盒子里的东西是他所准备的,“怎么会这样!”大声的质问一脸慌恐无助,视线急快的掠过四周一个个面露惊奇的众兄弟脸上,暗暗猜测何人搞得鬼? 丝!众皇子眼睛不瞎,从太子惊变的面容不难猜出有人做了局当众坑了太子。 自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在座众皇子看戏的居多,也就胤禛面沉如水,思虑片刻站出去替太子辩解。 “皇阿玛息怒,太子绝非故意为之。这块金纹寿字石是太子一年前派人去寻得,儿臣见过完整的,太子绝做不出大逆不道之事。”胤禛说的都是实话丝毫不掺假。 有那么一股子历史上毙鹰事件内味了,活物与死物没什么区别,重点在于东西碎了,在康熙眼里等同于诅咒般的存在,太子原本想要挽回的父子之情,怕是要像那块寓意寿比南山的石头一样碎成渣。 无论这局是谁做的,太子讨不了好,胤祚留意到百官面上数度变幻的神情,差不多在盘算退路。 太子面临被废掉的风险,朝臣没有一个跳出来替太子说话,不难理解,之前南巡期间已经有过一次,有些事可一不可二,心里锣鼓喧天都在等皇上表态,才好拿捏分寸看要不要救上一救。 处在烈火烹油中的太子怒不可遏,双眼通红脑子飞快转动,到底何人胆敢致他于死地! 所有兄弟的面容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锁定在老八身上,只因被看管时身边只有老八,清楚的知道他准备的寿礼是何物。 其他兄弟本事再大手伸得再长够不到毓庆宫,太子未全然失去理智,当面指出:“是胤禩,只有他能接触到儿臣,请皇阿玛作主彻查此事,还儿臣一个清白。” -- 第271页 为何不指证老六?有的人懂,有的人半懂不懂,视线在太子、老六、老八身上转悠,反正他们没做过坑太子的事,做起了旁观者臆测着后续事态的走向。 好好的寿宴被搅和了,康熙怒气 高涨,看了眼急于撇清干系的太子,以及站起身跪下来手足无措的老八,真真是朕的好儿子! “不是儿臣。”胤禩仓惶无比,跪在地上诅咒发誓,“若是儿臣所为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此前儿臣是奉皇阿玛之命看顾太子,儿臣哪怕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敢陷害太子,寿礼儿臣从未见到过。”胤禩一副奇冤无比道,“儿臣与太子之间并无利益纠葛,没道理在这个节骨眼做大逆不道的事。” 几分真几分假康熙不在乎,视线从一众儿子脸上划过,定格在胤祚身上。 胤祚被盯得鸡皮疙瘩起一身,看他干什么,又不是他做的,平静无波的回以一记疑惑不解的目光。 众人将皇上的举动看在眼里,不是没有人打从一开始怀疑过宁郡王,苦于无证据,找不到有效制敌的动机,太子党的官员只能静观其变。 梁九功这个时候蹲下将地上碎石、盒子捡起来,倒霉玩意见多了只会令皇上更加愤怒,极有可能殃及池鱼,心底替太子捏一把冷汗。 胤祚随着康熙的视线转移收回目光,端起桌上的茶饮了半盏静静心。 康熙的疑心病比胤祚预期的还要严重,明明是太子与老四、老八之间的问题,偏偏看他几个意思? 简直没治了,胤祚头一次感受到什么叫伴君如伴虎的最高境界。 也可能夺嫡之争已近白热化,对康熙的地位产生了威胁,是以看谁都像嫌疑犯,胤祚收起看乐子不嫌事大的懒散心态,打起十二分小心别被波及到。 皇阿玛沉默不语,太子心悬在半空,眼看本就不牢靠的地位岌岌可危,老八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鬼话一出口便知还有后招,不能让对方抢了先机含血喷人。 “老八私下窝藏术士张明德,口出狂言要杀儿臣,又给胤禩算了一命,称其是王上加白。”太子将手里的底牌扔出去,是不是老八陷害不重要,结局必须是他想要的。 胤禩闻言大惊失色,浑身泛冷寒从脚下起,无他太子所言句句属实,无从辩驳! 场面异常紧张死一般的寂静,都对王上加白心弦绷紧。 谈定如胤祚,心道原来搁这儿等着呢,太子好心机!侧首偷瞄老大,不出来替老八申辩两句?怎么说也是日常形影不离的兄弟,放弃了也太过无情。 “皇阿玛明查,江湖术师的话岂可尽信,儿臣之所以将人留下是怕风声传出去,正准备私下交由刑部彻查审理。”胤禩急智上涌,将一切套上冠冕堂皇的壳子。 康熙听到此处眼神凌厉的扫向胤禩,别以为用‘来不及’三个字就能掩盖所有,隐瞒不报分明就是包藏祸心,实非臣非子之举。 王上加白,好大的口气!康熙即刻下令彻查此事,对于太子,罢了。 康熙捏了捏鼻梁对太子失望透顶,起身离席随意走走,缓缓强抑的怒火。 第139章 入狱 面对面 皇阿玛没有动老八, 太子看不明关窍,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梁九功紧随皇上而去,生怕皇上气大伤身半路有个闪失。 皇上离席却未言散场, 官员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胤禛从地上站起来,回到位置上坐下闷头喝茶, 微垂的眼帘内遮住了所有情绪。 胤祚扫视全场, 康熙今日有点反常, 是不是已经在太子数度刺激下考虑废太子了? 众人心思各异,不参合的继续保持隔岸观火的姿态,等宫人传话散场。 没过多久, 康熙去而复返,挥退站在原地怒视老八的太子,“继续。”不如意也得等明日再议。 太子一党的官员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要皇上未当下定太子罪名就还有回旋的余地,不论八贝勒到底在整件事中充当何种角色,只要太子一日不倒总有清算的时候。 加之张明德一事,八贝勒纵然此次安然无恙,皇上心中定留下挥之不去的痕迹,王上加白是个人对此逃不开极度渴望, 不信八贝勒一点没动过歪心。 寿宴继续,再回不到此前的其乐融融, 场面甚是尴尬。 太子自是不服,从地上站起身准备离开的刹那, 突然暴起。 “小心!”距离最近的胤禔乍见太子竟然拿火铳指向皇阿玛, 说时迟那时快,行动快过大脑整个人似离弦的箭扑上去挡枪。 梁九功更是大喊:“来人,护驾!” 其他贝勒、阿哥有一个算一个惊坐而起大跨步往前冲, 不能眼睁睁看着皇阿玛中枪。 也就眨眼之间的事,数声枪响伴随着闷哼胤禔不幸中枪倒地,呼气多进气少,梁九功伤了左臂摔倒在地。 最最重要的人,太子冷酷的面容下如冰无温,连开数枪瞄准的是皇阿玛的脑袋,一切皆如所愿。 回过神的诸人惊骇无比肝胆俱裂,无头苍蝇一般乱了方寸。 “太子!”胤禛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急步走过去。 不该是这样的!为何会脱离掌控,胤禛面白如纸跑上前去急于查看皇阿玛伤情,高喊着:“传太医!” 太子一朝得势,不给胤禛接近皇阿玛的机会,用火铳指向对方,大声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句话是对在场所有人的警告。 -- 第272页 “你疯了!”胤祉话音刚落,赶来的禁军抓的不是始作俑者太子,而是他们,错愕的瞪大了眼睛。 在太子强势威胁下,曾经一同密谋的胤禛不得不面对现实,向现实情况妥协,跪在地上口称:“太子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无论皇阿玛出事与否这一点从未改变。 “很好。”太子笑了,笑得极为大声,“都抓起来送入大牢。” 太子实属被逼无奈,走投无路之下绝地反击,不成功便成仁,还好如愿以偿。 所有人皆被禁军控制起来,有人欣喜有人忧,太子以此种大逆不道的方式继位,后续如何收场?传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 有精明的官员在被带走前看向不动如山的宁郡王,不知是否还有希望? 胤禛从地上站起身,接受突如其来的变数,脑子里全是与太子定立的计策,当时只是决定控制住皇阿玛及百官,逼迫皇阿玛当众退位让贤,然后皇阿玛将以太上皇的身份被软禁在宫中,朝中不听话的官员铲除掉换上自己人,兵不血刃的继承大统。 这是太子应该走的路数,胤禛的打算则是在太子信任他的前提之下,偷偷的见皇阿玛,从中获得调动京郊大营兵力的虎符或是手谕,带兵前来救驾,将忤逆不孝的太子及党羽一网打尽。 老大早已被皇阿玛厌弃,老八同老大一丘之貉且根基不稳,空有贤名却不知最是遭上位者忌惮,老三、老五一向不参合夺嫡之争,剩下一个难缠的老六。 胤禛不是没想过,带兵来救时一旦动起手便放冷箭除掉老六,机会难得若失手只能另谋他法。 一切的一切原本计划周密滴水不漏,全因太子一怒之下土崩瓦解,胤禛不得不重新调整谋算。 眼下先把最为棘手的老六解决掉,太子谋逆的把柄在手,不是没可能逆风翻盘,他等得起。 胤禛来到老六面前,拿起尚未动过的酒杯抬了抬手,“敬你一杯。”一点没有置身险境的自觉。 胤祚轻笑一声并不接茬,自顾自夹菜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应对即将到来的困局。 胤禛笑容直达眼底,总算能将老六踩在脚下,“布木等人进不了宫,卫冬已经下狱,就差你一个。” 胤祚不信卫冬背叛他,一旦这么做了代价极大,他又不是傻白甜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老四的笑容过于刺眼,实在倒胃口吃不下了,胤祚环顾现场势态,可怜的康熙被太子一枪崩了,死不瞑目的瞪着眼睛倒在地上。 其他官员除马齐、佟国维等太子一党是自由身,其他人都被控制起来带走了。 胤祚目光锁定手捧圣旨走到太子面前的太监,此人面生是太子的人,同样是康熙放在太子身边的眼线,估计早就心向太子,这一起暴动大概少不了其人的参与。 同卫冬一样的暗卫,不论消息渠道还是处事手段皆不差。 真没想到康熙会以这种方式退出历史舞台,胤祚有点像在做梦,要不是一开宴便没沾酒,真就怀疑是不是喝醉了产生了幻觉。 太子当众宣读继位圣旨,迫不及待宣布至高无上的身份。 来到老六面前,太子笑眯眯的递出用来射杀皇阿玛的火铳,“拿着。” 胤祚叹气:“栽赃嫁祸!”还无力反抗,真真倒了八辈子血霉。 “是与非都会是你。”太子需要一个顶包的人,老六再合适不过,连同布木那三百人的侍卫一锅端掉,彻底铲除心腹大患。 原本的计划不是这样的,太子南巡时受了刺激,三十年的太子当得谨小慎微,连辛者库贱妇所出的老八都敢骑在他头上耀武扬威,这口恶气咽不下去,草草的做出今日的算计,还好有老四、马齐等人从旁协助,要不然必会是一场死局。 胤祚无所谓的接过太子递来的火铳,当着两人的面将枪拆了,清楚的知道里面没有子弹。 一堆零件从手上滑落,掉在桌子上叮当作响,胤祚已然做好了大牢一日游的心里准备。 胤禛不放心老六,“先搜个身。”示意身边的苏培盛。 “得罪了。”苏培盛近前上手就摸。 胤祚嘴边带笑,任由狗奴才动手。 太子、胤禛眉头不禁皱起,两遍过后尽是连一把匕首都没搜出来,这不可能! “怎么,还想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脱光了不成?”胤祚确实什么利器也没带在身上。 “带下去。”太子不予多言,摆手命人善后。 胤祚独自一人无力反抗,被关进了刑部大牢内,见到了被严刑拷打后的邻居卫冬。 宫中一切处理的差不多了,太子让胤禛到刑部大牢盯着老六。 “是。”胤禛接了差事跑一趟,事实上之前同老六的对话大部分是在故布疑阵,由于计划转变之快措手不及,以至于没能将布木等人及孩子抓到,卫冬能被擒拿极有可能是在拖延时间,由此可推断老六早有防备。 布木等人都是上过战场的精兵,手里大把火铳、手\\雷等威力不小的武器,这一失踪后患无穷,最有可能劫狱。 太子拿起桌上的酒壶直接往嘴里倒,今夜惊心动魄哪怕赢了仍止不住颤抖。 脑子里不听使的闪现老六在事发时做出的种种反应,太子眼底冷意上涌,将酒壶摔在地上。 四周的奴才听到碎响噤若寒蝉,低着头大气不敢喘。 -- 第273页 当时太子注意老六时,那家伙还有心情夹菜吃,手都不抖一下连个正常的惊恐眼神都没有,现在回想起来不太正常。 “难道清楚无力回天,强装镇定吃最后一次当是断头饭?”太子摇了摇头轻嘲。 太子不确定是疑心太重之过,还是一时杞人忧天,只要老六活着一日,他这心里难能平静的享受喜悦。 明早尽快定罪处决,太子压下今晚秘密处决老六的疯狂念头,“章程必须要走不能留下一丝破绽,该抓的人未有音讯不能操之过急。” 刑部大牢,胤祚倚着门打量满身是伤的卫冬,实在是太惨了,有那么点好笑。 “您?”卫冬想说什么被宁郡王一个眼神制止,话到嘴边消了音。 不算平稳的脚步声传来,胤祚换了个姿势面朝走廊方向,已经猜到来者何人。 “见到我一点不惊讶?”胤禛本身被老六淡定自苦惊到了,一开口打乱了原本的步调,察觉到时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不难猜,想我死的人哪能放过看戏的机会,不过你眼里透露出的不安感告诉我有事情会发生,或者说怕我跑了?”胤祚仍有闲情调侃。 胤禛眉宇间褶皱横生,“你当真不怕死?”避开令人不喜的话题,疑心早在来之前就有。 “怕啊。”胤祚无所谓的用手敲了敲木门,“怕有什么用,结局不是已经写好了?” 胤禛的心很乱,不能肯定胤祚是不是在套话,或者说故作高深实则已是强弩之末虚张声势? “你不好奇?”胤禛让苏培盛去搬把椅子过来坐下说,今晚注定难眠。 “好奇啊,老八那么个心思多如蜂窝的人,被你和太子算计一遭,可惜再也不会有后续可看。”胤祚是真没想到太子出手快狠准,弑父篡位干净利落,若说没有准备一百个不信。 胤禛道:“老八管得太多,手伸得太长,顺水推舟仅此而已。” 胤祚不在意谁是受害者谁是始作俑者,只纳闷一点:“太子是皇阿玛钦点的继承人,弑父篡位有些过了。” 胤禛冷嘲热讽:“你是真不知情还是假装无知?太子再名正言顺也仅仅是可立可废的存在,只需皇阿玛一句话,过往的一切再满意都能从鸡蛋里挑出骨头。” “看来南巡期间发生了意料之外的大事。”胤祚有那么一点听八卦的兴致。 胤禛调整了一下纷杂的情绪,“只因一本莫名其妙被打上反书的东西,太子遭了皇阿玛忌讳,要不是十三弟帮太子说了几句申辩之词,也不会被废了一条腿。” “是吗?”打死胤祚不信老四的鬼话,“连环套而已,坑的不过是迫不得已的老实人。” 胤禛脸色瞬间立变嗤笑道:“你好像比我这个当事人知道的更清楚。”虽是疑问确是肯定。 “都不是傻子,少说些没用的废话。”胤祚不再接胤禛的话,很没意思。 胤禛打亲情牌:“我可以替你的孩子说情,帮你抚养长大。” “啧!”胤祚笑容格外灿烂,在牢房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分外诡异莫测。 老六不上钩,后续的套话无以施展,胤禛心底惴惴不安。 无论胤禛说什么,老六再没回应,将沉默是金发挥到极致,越是如此越让他如坐针毡。 一直熬到天亮,胤禛一无所获离开,迈出的脚步显得格外沉重。 第140章 反转 登基 乾清门上大朝的地方, 该来的都已经到了,心里正美滋滋的等着升官发财,不该来的也到了, 惊到一众人的眼珠子,浑身抖成筛糠毫无官员该有的仪态。 “朕的好儿子!”康熙怒不可遏, 多余的话不必言及, “来人, 全部拿下!” “嗻!”禁军整齐化一冲进来,将一个个惊魂未定瞠目结舌的官员五花大绑。 太子在看到本该死透的皇阿玛出现在面前,整个人如遭雷劈搞不清状况, 一脸的难以置信,活似在梦中全是虚幻。 连开口求饶的机会荡然无存,太子未再反抗束手就擒。 大势已去!胤禛虽惊慌却比其他人表面镇静得多,目光一直追随着皇阿玛的身影而动,心底满满的不可思议,风回路转不足矣涵盖此时此刻分外激荡的心境,是庆幸同样夹杂的慌恐。 马齐眼白一翻后仰倒地,出乎预料外的噩耗,一切美好的妄想就此付之一炬。 关押在牢里的贝勒、官员被放出来, 胤祚带着受伤的卫冬回府沐浴更衣,不紧不慢的进宫去。 早就猜到康熙命大不可能轻易死掉, 整个皇宫是康熙的地盘,眼线耳目众多尤其放在太子身边的那叫一个严密, 若非刻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道理太子弑君能成, 加上卫冬早一步发现太子身边的太监不对劲,胤祚只是静观其变,没想到这出戏唱得惊心动魄格外有趣。 乾清门, 上朝的地方属于太子一党的官员已经被拿下,战战兢兢的磕头求饶,场面凌乱中透着荒谬的戏剧性。 陆续有官员入内,看着同僚的惨状笑容直接爬上嘴角,眼刀子狂甩要不是场合不对,怕是要上演全武行。 打量一圈视线转向胤禛,唯一一个帮着太子为虎作伥的老四却身无束缚,面容淡定的站在当下,一点没有危险意识,好像先前的事不是他做的一样,很是耐人寻味。 胤禛此时的内心是纷杂的,没有表面上平静,他以为皇阿玛真的亡故了才会迫于无奈对太子言听计从,好在后面也来不及做迫害兄弟的事,还有挽回的余地,再就是先一步提告有功,应该对他今后的影响不大,眼下不奢求任何赏赐,只希望皇阿玛看在他提前禀明太子意图不轨的份上,对他之后的所作所为轻拿轻放。 -- 第274页 朝堂之上人都齐了,唯独少了大贝勒,中枪不治身亡。 胤祚对目前局势抱以审慎之态,康熙有替身这件事若无太子这次的举动,他若想按之前的念头来次玄武门之变,怕是会落得同太子一样的下场。 老大此次舍己为人死得其所,是否参合进寿宴设套环节已然不重要,胤祚猜一定会有个体面的追封,全一段父子之情。 失去一个儿子,康熙很是痛心疾首,胤禔再不好性命攸关之时挺身而出替他挡枪,这份纯孝令人叹惋,下旨:“追封胤禔为直亲王。”风光大葬。 面对犯上作乱弑君谋逆的太子,康熙气不打一处来,老四虽然通风报信,但是,其对胤祚的恶意昭然,不排除心中另有谋算,且先放着再观察。 “胤禛提告有功,封为雍郡王。”康熙将所有的事情摆在明面上,谁做了哪些让在场百官心里都有个底。 “臣谢主隆恩。”胤禛跪下接旨,磕头之时大松一口气,不追究是好事。 在场众人无一不精明,四贝勒在整件事中所起到的作用也只配晋升为郡王,看来皇上对这位雍郡王态度一如从前,更多的目光集中在宁郡王身上,这位可是继承人的大热人选,会不会…… 太子听明白了也看懂了,癫狂的大笑数声,冒着冷意的眼睛凝视着得封郡王的老四:“果然咬人的狗不叫。” 日常冷面的胤禛差点气红了脸,呵斥的话就在嘴边,理智生生拉住冲动。 “儿臣是被张明德蛊惑,加上胤禛从旁劝说推动,才会脑子一热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太子哪怕成了阶下囚,明知不可能绝地翻盘,自然要在死前拉几个垫背的,首当其冲自然是老四、老八。 胤禩脸色不大好,原本没他什么事,太子又借着张明德旧事重提,再次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心里恨得要死,这个时候最忌讳开口狡辩,只能咬牙忍了,先让皇阿玛的怒火把太子彻底烧成灰再说。 “够了!”碎石事件康熙派人查实,老八未做手脚,动手的是老大,人已死此事不必再提,关于张明德问题多多,老八确实并不无辜。 “胤禩系辛者库贱妇所生,自幼心高阴险,听相面人张明德之言,遂大背臣道,觅人谋害二阿哥,举国皆知,寿山石及伊所为诅咒朕在先,谋害手足在后,行止卑污,朕没你这样的儿子,自此父子之恩绝矣,今日起圈禁宗人府。” 康熙火气愈演愈烈干脆将老大的过错让老八背了,贤王之名庶出子岂堪相配!结党营私笼络人心样样都沾了,再放任不得! 完了!胤禩瘫坐在地,事情变化之快措手不及,连反应的时间辩解的机会皆无!颓然的望向四周,一张张漠然的面孔划过,尽是避他如蛇蝎,更不要妄想有人站出来为他说句公道话,不禁惨然一笑:“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 “拖下去!”康熙正处在烦躁的当口,胤禩一句话戳中了肺管子,一点情面都不留,“卫氏废为庶人。” 众人大气不敢出,目光不约而同落到太子身上。 胤祚兀自思考,老八直接退出历史舞台,虽然过程不同相同的却是康熙那贬斥胤禩的那番话。 “胤礽忤逆犯上,暴戾不仁,恣行行事截留蒙古贡品,放纵内务府总管大臣凌普勒索下属,欲分朕权柄。”康熙已对太子失望透顶,心彻底的凉了,没曾想辛辛苦苦一手培养出来的太子弑父夺位大逆不道,多年心血一遭错付,心痛得无以附加。 “太子不效法祖宗德行,不听朕教诲坏事做尽,容你至今不知悔改,以集党羽刺探朕一举一动,狂妄自大毫无仁爱之心宽容度量,祖宗基业不能毁于你手,今废太子昭告天下,永禁于咸安宫中。”不杀子已经是康熙最后的仁慈。 “谢皇阿玛。”太子认了,磕头谢不杀之恩。 康熙摆了摆手,不愿看到这个耗尽心血培养起来的儿子。 胤祚以为事情该落幕了,谁知康熙临了来了一手颇为意外,直接吓得他差点原地飞升。 “今日起,宁郡王胤祚继承大统,朕退居太上皇之位。”康熙心寒以极,干脆退位让贤终止可笑的夺嫡之争。 胤祚应该高兴的,皇位到手如此简单轻易,但是,心底席卷的却是深深的凉意,康熙这一赶鸭子上架的手段,让他立时记起了历史上活太久退位当太上皇依然在背后大权独揽的乾隆,果然是一脉相承。 经此一事康熙开始防备所有儿子,胤祚被强行推上位就是在转移视线,除了麻烦点换个年号,龙椅上换个人来坐,其他一切都是外甥打灯笼,照舅(旧)。 胤祚就要当傀儡了,能不心塞吗! 这种好事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没有回绝的资格,胤祚只能跪下承受这份超乎寻常的恩典。 所有官员心底莫名松了一口气,这次没猜错,遗憾的是没能早一些站队,不过新帝继位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学习理政,想必太上皇会亲自教导,眼下安分守己为重,做好当臣子的分内之事。 胤禛心梗,不得不假笑着恭喜,最后的赢家没想到会是老六,皇阿玛还是老样子。 呼出一口浊气,胤禛调整好心态,且先看看再说,皇阿玛尚在一切皆有可能。 胤祚回府睡了一觉起来,用冷水洗了把脸,让卫冬通知布木:“按原计划执行。” -- 第275页 “是。”卫冬这就去传信。 继位的圣旨下达,礼部开始准备,一切以精简为主。 康熙喝了一碗安神汤歇下,吩咐梁九功明早按时叫醒,闭上眼睛睡去。 感觉睡得有些久了,康熙睁开眼睛看到的不是宫中熟悉的床帐,而是狭小的车壁,顿时觉出不对劲,拉开车门往外冲,心底隐约预感到不妙。 车门没能顺利打开,从外面锁上了,连能开启的窗子也仅仅能打开半扇探出个头,压根不给人逃离的机会,康熙彻底慌了神。 “胤祚!”这种铁皮马车除了胤祚想不到其他人,康熙忍着上升的怒火观察窗外所处环境。 喊破喉咙没人搭理,除了从窗口递水送饭倒夜壶,半个月下来康熙没能见到一个敢于面对面谈话的人,从最初的怒火中烧到现如今的萎靡不振,整个人似脱水的茄子蔫了吧唧。 胤祚迅速登基为帝,康熙已经帮他清理过朝堂,用不着再背上铲除异己的骂名。 秘密的连夜将耽于享乐的康熙及太子送去沙俄那边,放在尼布楚同样是个不小的隐患,干脆改装一下丢到听不懂外国话的莫斯科,开开眼界也好只要别来烦他就行。 众人眼中宁郡王是皇上钦点的继承人,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到了该表忠心的时候了。 胤祉、胤祺等一众皇子心里门清,皇阿玛对他们的戒心随着太子、老八的落网愈演愈烈,明知老六是被推出来的靶子却丝毫同情不起来。整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从始至终最为淡定从容的就是老六,不难推测老六一定知道得比他们多。 老六的可怕在其登基没多久赫然显现,众人察觉出本该执掌大权的太上皇不见了人影,宫内宫外皆无声息,到不是怀疑老六学太子将皇阿玛结果了,狐疑一直在心底盘旋。 私下几个兄弟聚在一处议论纷纷,庆幸之前未动手使绊子设计陷害老六,如今才能安稳的坐在宫中一如从前。 第141章 终章完结 隔日早朝之上得知皇阿玛前往尼布楚后, 心疑的人不再刨根问底,就当是太上皇自愿前去,为人难得糊涂是真。 过于较真的官员都被发配到尼布楚去追随太上皇, 可见新帝的手腕与胆量,前车之鉴摆在面前谁人还敢当面造次。 胤祚早朝之上下旨命胤祺、胤祐、胤禟带兵前往喀尔喀蒙古。 “那里有一座银矿, 整个蒙古必须实质上归一。”胤祚受够了表面上维持的假相, “武力解决也好, 智取也罢,朕所需要的是真正俯首称臣。” 胤祚不缺备战的粮草、银子,新官上任三把火, 第一个拿蒙古开刀。 之所以派三人同去,一来老五、老九亲兄弟不缺智商,老七办过的事见过的人多有经验,再加上喜欢奇袭的布木等人,配置相当可观,先把隐藏的内部隐患解决掉,有了银矿才能大力推进基建。 有用武之地是好现象,找到银矿更是大功一件,有事情可做总比关在宫里强百倍, 三人纷纷跪下接旨。 “找到银矿所得产出有你们各自一份。”给个大大和甜枣吃,胤祚实际上盯的是不为人知的金矿, 要想马儿跑得快,这点甜头舍得出来。 这等好事落到头上, 三人高兴的眉眼带笑, 个个拍胸脯保证会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包君满意。 第二道圣旨,命十、十三、十四前往两江,针对混乱的盐课、漕运、纺织三大重心开刀, 三人交给信得过的卫冬,背后的暗卫皆可动用。 “先斩后奏的权利给你们,确保自身安危为重。官场之上腐烂的人和事一并处理干净,凭借调查拟一份推荐折子,盐课征缴问题商定章程。”人放出去见见世面,正因为没经验同样会被两江官商看轻,卫冬等人才更容易下手。 三人喜不自禁的接了旨,面面相觑同一个表情,终于能出宫放风了,听说江南好风光。 “我呢?”胤祉那叫一个心急如焚,其他人可都有能立功的差事,他不乐意呆在宫里一事无成。 “带着你的人整理文渊阁,重制明史。”胤祚格外强调一点,“真正的不经篡改的明史,还有科举考试也由你督办。”老三在修史上有一手,刚好物尽其用。 胤祉高兴了,跪下领旨。 散朝后胤祚留下了老四,开口第一句话是:“要么站着死,要么跪着生,收起你心底的不愤与可笑的野心,我有一百种方法处置你,就看你的表现。明着告诉你不要妄想去救皇阿玛,他现在正同太子在一处,想必会有一个不错的晚年,热热闹闹的每天有百种心情绝不孤单。” 胤禛看向胤祚,不知道说什么好,清楚的知道所言非虚,事已到此还有什么能坚持的?别的兄弟都有差事可做,独他…… 胤祚快刀斩断麻:“要么就送你去国外学习,不要总盯着眼前一亩三分地,眼界打开。” “容我考虑一日。”胤禛确实需要一个人坐下来好好静一静。 “可以。”胤祚命梁九功送客。 抽了个空胤祚去见关在宗人府的老八,面对面坐下来喝茶。 “我以为你会当个一两年的傀儡,然后才会想办法联合十四反抗。”哪怕被关在这里,也有零星的消息得知,胤禩看到一身龙袍的老六前来并不惊讶。 “你呢,有什么打算?”胤祚看在老八有几分聪明劲可堪一用的份上,没把人彻底搁置当不存在。 -- 第276页 “老四什么章程?”胤禩要先听胤祚如何安排老四才能下定决心摆正位置。他得承认不如老六,对方能被皇阿玛推上皇位并不出奇。 “还在考虑。”胤祚大大方方的说了当时的对话内容,怎么做要看胤禩的选择,铲草除根有时候是能解决问题,但是他不想变得失去人性,细究起来,老八并未暗害过他,做人不能太无情,冤有头债有主要不是康熙一早纵容兄弟互争,不争没有出路可言,就不会造成手足相残的现状。 胤祚不是个理想主意者,该有的防备不可或缺,人是独立的个体,思想层面不尽相同,他能容忍一小部分,比如说贪财恋权,过了底线万万不行。 “你……”真没想到,胤禩被胤祚给出的条件惊了一跳,低笑数声,“太子不如你!”大实话,论胸襟真的天壤之别。 “也给你一天时间,大好的年纪空耗在这种地方,白吃了这些年的皇粮,好好做事至少还回来。”胤祚多余的话不再言,起身离开。 “等等。”胤禩几步上前拦住人,“我还想知道一点,为什么皇阿玛认为你是最合适的傀儡,或者说除了孤臣这一身份外,还有什么是能让皇阿玛放心的真正原因?”一直以来深埋在心底的谜团问出口。 胤祚无所谓道:“我身边全是皇阿玛的眼线,一举一动皆在其掌控中,你觉得这不是傀儡是什么,自打生下来便是提线木偶,看似比你们过得潇洒恣意,也不过是在刀尖上行走罢了。”底牌是不可能透露的,他还想活到百八十岁,和聪明人谈话最好藏个心眼,人心最是易变经不起考验。 胤禩闻言仔细回忆所知种种,叹道:“也是。” 胤祚这次真的走了,回去看看孩子们。 说到年号,钦天监送上来的一批吉利年号没一个能入胤祚的眼,历史上后期的年号拿来用也不太合适,以‘宁’字打头的年号叫起来怪怪的,又不能学历史上的老四,雍后面加个正字,当初康熙给他取‘宁’这个字,是想告诫他安分些,自认从未安分过,是以再取个‘宁’字开头的年号,总感觉某一天会翻车,干脆叫‘永兴’得了,说了不算还得再算一卦,简直…… 两个月后,卫冬传信说让人最为头疼的漕运最先解决,整件事中起到最大帮助的是船帮新任的领头齐容,其次是监察漕运的官员,内容详细记录全部整顿的经过。 “齐容?”熟悉的姓名跃入眼帘,胤祚没忘那个狼眼一般的少年,果然能力出众。 蒙古那边也传出好消息,先智取挑拨离间制造内斗,而后逐一击溃,大小仗打了数十场,负隅顽抗的人已经躺下,不久便可全面整体收割。 时隔半年过去,国内发展欣欣向荣政令通达,老四、老八的才干没的说,除了时常互相较劲外,朝堂之上已经少有不做实事的官员存在。 如张英父子、年羹尧等人放到地方上任用,胤祚如今彻底接手康熙留下的暗卫,监察百官之能正式启用。 两个孩子胤祚还是送到尼布楚,脱离宫中生活当个正常孩子来养,再大一点进学后送去沙俄那边,跟着彼得的儿子学习。 当然传统的文化不能落下,那边不是有康熙在,这半年来已经足够老爷子想清楚是否安于现状。 胤祚不担心亲人成为质子,国内发展不输于沙俄,还在加快进程,国力强大同沙俄之间的关系才能继续友好下去,彼得命中有一死劫,只要把人救下,友谊的小船在他在位期间翻不了。 胤祚不可能一直在京城窝着不出门,需要学习的地方有不少,他也是摸着石头过河现学现卖。 一有时间胤祚就去莫斯科看望康熙和孩子,老爷子虽说看他总是不顺眼,对孙子却不错。两个小的也争气很会哄人,就连横眉冷对的胤礽都拿孩子没辙。 真正能够心平气和坐下来闲谈是在两年后,父子三人喝着茶赏着院了里繁花盛开的景致感叹,时间过得真快。 “你可真是清闲。”皇帝做到老六这份上,胤礽羡慕不来。 “能者多劳,我只需要把控大方向不出差错便可,呆在宫里不如出来走走放松放松,好多东西都得从头开始摸索,活到老学到老。”胤祚给胤礽递了果盘。 “我想回去看看。”虽说已经熟悉这边的环境,生活上已无语言上的不适,胤礽想家了,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毕竟是沙俄的地盘,再友好不过是客人。 “等铁路修好,快了再有半年。”不是不让胤礽回去,胤祚的计划摆在那里,不希望出现新的变故。 胤礽也就嘴上说说,没抱太大的希望,换了他是老六会直接拒绝,哪怕是废太子,朝堂之上无人敢提及,身份仍旧高贵,难保不会有人打歪主意。 出乎意料竟然答应了,胤礽不由自主扭头去看皇阿玛。 康熙看淡了,回去与否都一样在哪都不自由,失了权柄能活成现在的样子已经很不错了,他不会过分要求,心知说了也白搭,以胤祚这混账的尿性只不定表面答应得爽快,背后憋着坏招。 “我不回去,两个孩子的课不能停。”孩子比混账玩意有意思多了,何必非得回去一路上舟车劳顿还受闲气。 康熙能理解胤礽回去的目的,无非是想看看其他兄弟过得如何,再就是扣留在京的家眷如何了? 皇阿玛不回去,胤礽略显底气不足,“那就再等半年,希望快点通车,听说火车跑起来比马还快。” -- 第277页 “主要是为了方便运送货物。”国门开放海外货物大批流入,国内的货物不少卖到国外,如今又有两个银矿一个金矿打底,国内资源的消耗在攀升,胤祚正在打主意学学彼得吞掉更多的小国,周边临近几个光是纳贡还不够。 兵在练一天没停,可这用以练兵的敌人不好找,国内匪患已清零,就连反清复明组织都端掉大半,剩下的几乎不再冒头,变得狡猾起来极善于躲藏。 好在对百姓的教化没白费苦心,识字的人多了起来,加上时政报纸的发放,吃饱穿暖的情况下如白莲教此类蛊惑人心的歪门邪道消失在大众视野。 话题扯远了,胤祚就是不想养的兵白费粮食,放出去抢地盘扩张版图,尤其边境的建设仍需要大量的人力。 父子三子转而聊起孩子的学业,胤祚说起把众兄弟家的小子都打包送到国外学习,学成与否再其次,主要是眼界打开,下一代人才能有革新的方向,坐吃山空可不行。 康熙思虑良久点头同意,胤祚的心胸确实比胤礽强。 胤礽不得不佩服老六,自己的儿子也能同去很是欣慰,真要是换成他当政,哪怕不赶尽杀绝,也不会让老六的下一代有出息。 胤祚亲自动身将一众小辈妥善的安排在国外读书,留人了保护,要求他们学会自立,不要等着每个月的生活费,男孩子要穷养见识见识社会的黑暗,才能懂得钱来之不易。 转眼一个十年过去,康熙七十岁离开人世,胤祚见了最后一面,将人运回京下葬。 胤礽亲眼看到国内的巨变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头一次笑得比哭还难看,见到众兄弟更是感慨万千,坐下来用了一顿家宴,各自的心态早已不复年轻。 胤祚在儿子有能力接任时彻底放权,回尼布楚陪着大猫一家久居,偶尔去莫斯科同彼得一起出使海外,晚年活得格外潇洒,万事不管真正意义上的自由,享年九十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