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入星河》 第1页 [现代情感] 《坠入星河》作者:张小素【完结】 文案 刑警队长苏瑶,生平最讨厌的物种是废物和浪荡子。 队里来了个新人,跟女人调情被她当场撞见还敢反手调戏她。 苏瑶担心他祸害队里的女同事,同事却说他绅士正直不近女色。 苏瑶:…… 合着他只调戏她一个人,这个双标狗在针对她! 二 他偏爱所有的粉色,爱吃蜜桃味的糖,出现场要戴特制的防毒面具,爬个山能把自己折腾进医院。 苏瑶忍无可忍,要不是看他这张脸长得好看,她早一脚把他踹墙上了:“你还当什么警察,花瓶!” 后来,这花瓶成为一起大案的嫌疑人,案子有多大呢,没吃过几十年的熊心豹子胆干不出来。 苏瑶追捕他,却被他反手制服。 他勾唇看着她,声音温柔又强势:“老子不叫花瓶,叫陈星河,你男人。”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制服情缘励志人生时代新风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瑶,陈星河┃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女刑警x男美人,甜宠。 立意:努力工作,热爱生活。 第1章 这个妹妹我曾见过。…… “砰砰砰”,苏瑶风风火火地敲开了局长办公室的门,“姜局。” 姜局身为市公安局局长,脾气却是出了名的好,从没见他对属下生过气,日常总是一幅慈眉善目的样子:“小苏来了啊,坐。” 苏瑶说明自己的来意:“您答应给我们队拨新人,这都拨了大半年了,连新人的毛都没看见。” 她是来讨债的,语气算不上多好。 队里太缺人了,平时还好,多加加班勉强能应付过来,一遇上大案子就得问别的队借人。 别的队人手也紧,不是每次都借到,借到了也用不顺手,不熟悉,不如自己一手带出来的亲属下好用。 姜局端起手边豁了一个小口子的白瓷杯喝了口茶,语气不紧不慢:“今天就到了。” 姜局忽悠人的本事一流,苏瑶半信半疑。 “调令来得急,没来得及跟你说,”姜局放下茶杯靠在椅背上,“要人的可不光你三队,二队队长也整天来我这哭。” 空降,这个新人的背景怕是不简单,苏瑶琢磨了一下,问道:“那人能力怎么样,靠谱吗?” 这是她作为队长最关心的问题,要是来个走后门的草包可不行。 姜局:“年龄二十九,只比你大一岁,拿过一等功。” 苏瑶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她职业生涯中最厉害的时候也不过拿过一次二等功,她就是凭着这个二等功才当上的刑警队长。 和平年代,能拿一等功的人得有多厉害! 姜局拿起桌上的一个相框擦拭着:“你们队不是一直没有副队长吗,这人以后就是你的副手了。” 苏瑶兴奋之余发现不对劲:“这人既然这么牛逼,怎么只当个副队长,是不是作风上有什么问题?” 姜局没有直接回答苏瑶的问题:“他的情况有点复杂,回头你就了解了。” “对了,”姜局说道,“今天下午你带人去四中做校园安全宣讲。” 说实话,苏瑶不太想去,做宣讲得写稿,她对自己那点狗屁不通的文笔还是有点逼数的。 局里几个刑侦队只有她这边刚结了一个案子,还算清闲。她推辞不了,焉头耷恼地点了下头。 姜局别看表面上乐呵呵的,实际上是只老狐狸,一眼就看透她了:“别想着打发手下人去。” “国家对未成年人身心健康的问题有多重视不用我说了吧。” 苏瑶抬头笑了笑:“国家对我的个人问题也很重视对不对?” 姜局被拆穿,也不拐弯抹角了:“小苏,别因为整天跟局里那些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混在一起就不把自己当成个宝了,多为自己考虑考虑。” “我看高中老师这个职业就挺好的,有文化,到时候你看看有喜欢的吗,我亲自给你牵线。” 苏瑶母胎单身到现在,别说谈恋爱了,连男孩子的手都没牵过,感情方面纯情得像个十六七岁的少女。 “姜局,”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少女脸一红,连声音都大了好几分,“我心里有数的,不用您操心。我去准备一下下午的安全宣讲。” 说完一阵风一般逃回了办公室。 还没到正式上班时间,队员们有的在吃早饭,有的聊八卦,有的在聚众打游戏,还有两个傻逼在干架。 苏瑶走到自己办公桌对面的桌子前,看了看桌上乱七八糟的一堆:“吴青桃,你的喜之郎果冻拿走,江不凡,你的蓝牙耳机、柠檬汁,还有这一堆杂志、烟盒,谁的,都清理掉。” 队长发话,众人行动起来。 女警吴青桃把果冻拆开分了,一边好奇地问:“苏姐,听说有新人要来?” 苏瑶亲自拧了块抹布把桌子擦了擦:“对,你们的新副队长,挺厉害的一个人,一会大家注意欢迎。” “快来看,”一个开着直播平台的队员喊了一声,“有人在直播捞尸。” 刑警对这种字眼分外敏感,众人很快聚了过去。 苏瑶看着手机屏幕,直播间人数不少。 一名青年男主播手上拿着一根长长的晾衣杆站在河边,指了指河面上漂浮的一只白色球鞋,故弄玄虚地说道:“我现在有点害怕。” -- 第2页 苏瑶心想,你怕个屁,真怕就赶紧报警了。 主播把竹竿伸进河里,探着身子去够鞋,嘴里念念有词:“请大家跟我一起背,富强、民主、文化、和谐……” 苏瑶:“文明,和谐……这一看就是个没文化的。” 主播捞了好几下都没能把那只鞋捞出来,只要竹竿一往前碰,那鞋就跟长了腿似地随着一圈圈涟漪往远处飘。 主播打了个寒颤,眼神恐惧声音发抖地对着镜头说道:“太邪门了。” 这波演技成功地收到了一堆打赏,直播间的人数越来越多。 装神弄鬼了半天,主播终于把那只白球鞋捞了上来,一边展示给观众看一边解说:“是一只三十六码的女鞋,像是学生上体育课穿的那种。” 吴青桃:“这才二十分钟,也不是什么网红直播间,观看人数竟然突破八万了。” 苏瑶盯着主播身后那条河:“不奇怪,那毕竟是云江河。” 云江河在民间还有个名字叫阎王河,每隔一年就会有一具尸体从河底浮上来,有的是失足落水,有的是谋杀和弃尸。 去年没有。 因此今年会有。 每隔一年必出浮尸,玄学也好,巧合也罢,这条自东向西横穿了整个云江市的阎王河从来没辜负过它的名字。 直播间里,主播赚足了流量和打赏,最后才说道:“我看还是报警吧,我总觉得这双鞋不对劲,感觉不像是被当成垃圾扔进河里的,它还很新。” 苏瑶亲眼看着主播报了警,这才拍了下手:“好了,上班时间到。” 她开了个简短的会,给大家布置好工作任务,回到桌前准备下午去四中做安全宣讲的演讲稿。 抓耳挠头了整个上午,苏瑶终于凑够了字数。 十一点半一到,原本就不怎么安静的办公室立刻沸腾了起来。 “干饭时间到,大家快冲啊,听说今天有糖醋鱼!” “还有红烧狮子头!” “按计划行动,抢占靠窗的风水宝地,快!” 苏瑶今天没加入抢饭大军,她出去见了个线人,在外面吃的午饭,吃好饭散着步回市局。 云江市是近两三年发展起来的,今年年初勉强挤上三线,市区到处都在圈地建高楼,不少公园被铲平盖了楼。 眼前这片是个小公园,紧靠市公安局和人民医院。 经过公园围墙边的一个小铁门时,苏瑶听见里面传来女人的呢喃声。透过铁门上方的镂空雕花,看见一对男女站在一片月季花树旁。 男人身材高大,穿着一件淡粉色衬衫,袖口松垮挽起,上面两粒纽扣没扣,露出凸起的喉结和凌厉的锁骨线条,唇角擒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分明脊背挺直,偏慵懒得像是没长骨头。 女人穿着一件黑色吊带裙,栗色大波浪妩媚垂下,染了大红指甲油的手指虚点着男人的胸口。 男人偏头点烟,女人不让,娇嗔着说了句什么,踮起脚尖想要靠近他的嘴唇。 苏瑶慌忙收回视线。 她是一个警察,再荒淫不堪的画面她都见过,但那都是发生在犯罪现场,嫌疑人长得多是一幅猥琐丑陋相,只会让人生出嫌恶。 不会像眼前这样,莫名让人感到脸热。 苏瑶转身走时不小心踢到了一块小石子,“砰”的一声,石子砸在铁门上发出一声轻响,铁门另一侧的人被惊动。 苏瑶一抬头,隔着暗红生锈的铁门对上一双狭长的眼。 那双眼生得极好,瞳孔漆黑,几点破碎的星光点缀其中,眼尾微微上挑,勾出的弧度不深不浅,刚好装得下一片桃花林。 他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强势又唐突地探进她的眼底深处:“这个妹妹我曾见过。” 那声音低沉带着磁性,无端让人生出一种他对自己情根深种的错觉。 苏瑶气得满脸通红,作为一个刑警队长,从来没有人敢调戏她。 没人。 亏她本来还觉得这个男人长得好看,不过是一个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渣男罢了。 苏瑶指了指里面的男人,语气很不客气:“说话注意点。” 男人并不恼,微勾着唇角,徐徐勾勒着她的身体曲线。 他只是看着她不说话就已经把她惹得火上浇油,苏瑶卷了卷袖子伸手推门,她非得好好教训他一顿,让他知道什么叫惹了不该惹的人。 只听见“咔”的一声,门被从里面插上了。 “开门,”苏瑶抬起脚在铁门上踹了一下,“是男人就出来!” 只听里头遥遥响起一个理所当然的声音:“我刚出院,身子弱。” 苏瑶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出来单挑!” 生气让她脸色泛红,看上去颇有点恼羞成怒的意味。 她害羞了,又不愿意承认,只得无能狂怒。陈星河勾了下唇,没人能在他的荷尔蒙辐射范围内逃脱。 没人。 他隔门看着她,她穿着一件款式普通的深蓝色牛仔裤,上身是一件更普通的黑红格子衬衫,扎着黑直的低马尾,眼神倒是雪亮。 他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发现她的嘴唇也是罕见的好看,莹润饱满,不点自红,比熟透的樱桃还要美艳几分,是个被一身土里土气的衣服耽误了的美人。 苏瑶站在门外,拿出手机拨通了扫黄队队长的电话:“喂,老黄,我苏瑶,市局后门有人搞黄色,快来,冲业绩的时刻到了。” -- 第3页 陈星河身侧,周小妍抱着手臂,满脸敌意地看着苏瑶:“脸长得挺好看,就是怪无趣的,不解风情。” 陈星河打断道:“你不懂。” 越是这样的越有意思。 “靠,”那目光太具侵略性,苏瑶抬腿又是一脚,小铁门被她踹得直震,险些从门框上脱落下来,“小心别落到我手上,不然你就死定了!” 说完转身走了,跟这游手好闲的浪荡子不一样,她还得去上班,一会该去四中做安全宣讲了。 苏瑶走远后,陈星河打开小铁门往马路对面走去。 周小妍踩着高跟鞋小跑着追上去:“星哥你去哪?” 陈星河头也没回:“上班。” 第2章 黄花大闺女。 苏瑶阴沉着脸回到办公室,“咣当”一声拉开椅子坐下,把正在偷吃黄桃罐头的吴青桃吓得身体一抖。 “苏姐,怎么了,是不是二队长听说姜局把新人拨给咱们了,找您麻烦了,”吴青桃擦了擦嘴走过去,“要不要兄弟们把二队长套头打一顿,反正他也不知道谁干的。” “不是,”苏瑶说道,“遇到一个傻逼。” 吴青桃回忆了一下,队长上次这么生气还是一年前,她亲眼看见她一脚把一个残暴的杀人犯踹断了两根肋骨。 “苏姐消消气,”吴青桃一边给苏瑶揉肩膀一边十分好奇地问道,“那人干什么了,把您气成这样?” “没事。”苏瑶没有多说,被人调戏还没能当场找回场子把人揍一顿,着实不太有面子。 苏瑶看了一眼对面桌子:“我出去的时候你们的新副队长没来?” 吴青桃:“没。” 苏瑶点了下头:“没准是被什么事耽搁了。” 人家一等功在身呢,对待工作必然十分认真严谨,肯定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才会迟到。 比如在上班路上遇到歹徒,徒手跟歹徒及其同伙搏斗受伤进了医院,说不定歹徒手上还有枪。 比如从蛛丝马迹中发现特大贩毒集团,正秘密跟禁毒大队对接情报。 比如被心狠手辣的犯罪团伙寻仇,对他进行惨无人道的埋伏和暗杀。 一个英武强悍不苟言笑的英雄形象跃然纸上。 苏瑶很满意。 这时,门外传来颇有节奏的三声敲门声。 这不可能是别的部门的同事,他们过来都是推门或踢门冲进来,从来不会敲门。 办公室的人全看了过去,吴青桃兴奋地说道:“肯定是新副队长来了,先别开门,快快快,赶紧的,大家按计划行动。” 吴青桃迅速从抽屉下面拿出来一个巨大的纸袋,里面装着彩旗、横幅、气球等五颜六色的装饰品。 不过十几秒钟的时间整个办公室焕然一新。 吴青桃把苏瑶拖到正对大门的地方,塞给她一束新鲜的粉色百合花:“苏姐,您站中间,门一开您就把花送过去。” 苏瑶抛掉在小公园门口的不愉快:“好,等我送好花大家一起鼓掌。” 说着露出热情友好的笑容。 两个队员躲在门后握着门把手,用口型数着:“三、二、一。” 大门被从两侧徐徐拉开。 苏瑶赶忙把花捧了过去,眉眼弯弯,笑意盈盈:“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一抬眸,透过百合花的枝叶,她看见了一张二十分钟前见过的脸。 “靠!” 老天开眼,真让这臭流氓落到她手上了。 在众人噼里啪啦的热烈的鼓掌声中,苏瑶把手上的花往来人身上狠狠一扔,抓着他的衣领,“砰”的一声用手肘和膝盖把他压在了门上:“看你还能往哪躲!” 刚从植物人状态醒来不久的身体还太弱,陈星河后背撞门,胸前一处新的伤口隐隐裂开。 他疼得吸了口气,从胸腔里咳出来一声。 他身体再疼,面上不显,垂眸看着她,唇角勾起一个稍显荡漾的弧度:“轻点~~” “浪货!”苏瑶低低骂了一声,拎着陈星河的领子又把他往门上撞了一下才松开手。 分明是被揍的那一个,他却一点也不狼狈,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被拽得皱巴巴的衬衫领子,捡起地上的花瞧着苏瑶,颇有绅士分度地道谢:“你也太客气了,还送花。” 苏瑶咬着牙在心里骂了声,不要脸。 说好的英武强悍不拘言笑,这特么到底是个什么柔弱风流满脸桃花的浪荡子。 走错片场了吧。 陈星河看向众人,嘴角往上翘起,眉眼弯着:“大家好,我叫陈星河,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众人看了看礼貌微笑的陈星河,又看了看余怒未消的苏瑶,不知道这两人为什么一见面就打了起来。 苏瑶把陈星河带到里面的小办公室,反手关上门,开门见山道:“我不管你以前是什么样的人,进了我的门就得蹲守我的秩序。” 男人眯着眼睛看她:“是,领导。” 他如此配合,倒让她不好继续发作了,她总归是领导,领导就要有领导的气度,不能跟贱人一般见识。 苏瑶转身走出办公室,想到了什么,转身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威胁:“小公园的事不许跟别人说。” 指的是他调戏她的事。 陈星河垂眸看了看苏瑶,漫不经心道:“放心,不会坏你好事的。” -- 第4页 反应过激,不愿意跟别的男人牵扯到哪怕一丁点关系,她喜欢的人八成就在市局里面。 “你喜欢的是法医室的某位法医吧。” 苏瑶身体一僵,这回真的是恼羞成怒了,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胡说八道!” 从他进门到现在不过两分钟,他是怎么看出来?! 男人弯了下眉眼,似笑非笑,仿佛在嘲笑她的欲盖弥彰。 苏瑶:“!” 要是杀人不犯法,她一定要杀他灭口。 “不开玩笑,敢乱说话别怪我不客气。” 苏瑶警告完陈星河,平复了一下情绪走出小办公室。一推开门,门边一堆偷听的作鸟兽状散去。 众人散到一旁,小声讨论:“陈副干什么了把我苏姐气成这样,脸都红了。” “我看陈副挺好的,彬彬有礼的。” “那苏姐也不是会无缘无故找茬的人。” “他们以前肯定认识。” “这个开场我看怎么那么像旧情人重逢呢,陈副是不是干了什么对不起我苏姐的事了?” “什么,他们是旧情人?!” “嘘,小声点。” “他们看起来挺般配的啊,怎么会分手的?” …… 苏瑶坐在椅子上,听着那帮人瞎胡扯:“谣言就是这么来的。” “亏你们还是干公安的,没有证据的事也敢拿出来说,谁敢乱传,去,训练室,500个俯卧撑。 一群人赶忙禁声,看向苏瑶和陈星河的眼神愈发怀疑和暧昧。 不怪他们乱想,这两人看上去实在太般配了。 苏瑶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长相是极富冲击性的美艳挂,又是一名刑警队长,一般人找对象都不敢找她这样的,驾驭不了。 陈星河在病床上躺久了,身上又受了新伤,看上去有点……柔弱,眼角眉梢带着点慵懒风流的桃花气。 一个强悍一个娇弱,不是天生一对是什么!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他俩是不是互相拿错剧本了? 陈星河从小办公室里走出来,感觉胸口裂开的的伤口渗了血,一低头就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本就白皙的脸色更白了。 于是那份柔弱感更重了。 苏瑶看了陈星河一眼,从鼻孔里哼出来一声:“有空好好锻炼一下身体,要是年底的体能测试过不了,神仙也帮不了你,卷起铺盖走人吧。” 她的队里不留废物。 众人看向苏瑶,一时觉得这个男,哦女人,这个女人心好硬。 苏瑶看了看坐在她对面的陈星河,怀疑姜局没说清楚,他的一等功根本不是个人一等功,而是集体一等功。 既然是集体,他只要躲在别人身后混一混就可以了,根本不需要冲在最前面抛头颅洒热血。 苏瑶正想找姜局问问,一看时间,已经下午两点了,再过一个小时她就得去四中宣讲了,发给上级部门审核的稿子还不知道通没通过。 苏瑶点开电脑邮件,很遗憾,她精心拼凑了一整个上午的稿子被退回来了。 宣传部给的审批意见是:“狗屁不通!” 让重写。 苏瑶把鼠标往办公桌上一扔,烦躁地直挠头。 她文笔不好,最怕的就是写稿子、写结案报告、写季度年度总结,这可比破案难太多了。 苏瑶起身往办公室里扫了一眼,众人赶忙低下了头,像一个个小鹌鹑,缩着脖子不敢动,生怕跟她对视被抓去写稿。 除了一个人,坐在她对面正在用消毒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桌子的陈副队长。 苏瑶:“陈……”突然卡壳了,忘了他叫什么了。 陈星河:“星河。” 苏瑶对上那双星河般璀璨又幽暗的眼睛,第一反应是这人的名字起得是真真合适,也是真好听。 第二反应是名字再好又怎么样,作风不行又娇弱,顶个鸟用。 苏瑶把自己的视线从陈星河脸上挪开,抬着下巴,双手背在身后,端了端官威:“陈星河,给你布置个简单的小任务。” 说着把稿件要求发了过去:“一个小时内交稿。” 她其实没对他报什么希望,她就是想给他个下马威,让他以后在她手底下老实点,别出什么花里胡哨的幺蛾子。 苏瑶打开自己那份被打回来的稿件进行修改,越改越崩溃,恨不得一头撞在显示器上把自己撞死,这样就不用写稿了。 苏瑶多次被人问起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她说,喜欢长得好看的,或者文笔好有文化的,能两样兼具的一定是她的命中注定。 苏瑶写了会稿,抬眸往对面的办公桌看了一眼。 男人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敲打着键盘,腕骨线条流畅漂亮,手指轻轻抬起又迅速落下,极具节奏感。 不像码字,更像在弹钢琴。 觉察到对面的目光,陈星河掀了下眼皮,声音低沉:“嗯?” 他说话时打着字的手并没有停下,显出一种从容不迫的优雅。 苏瑶:“没事,你继续。” 一边疯狂在心内吐槽,这个人怎么连码字都透着一股华而不实的装逼之感,一会她倒要看看他能打出个什么玩意。 四十分钟后,苏瑶收到了陈星河发过来的稿子。 她自己那份已经改不好了,越改越乱。时间紧急,她匆匆扫了一眼他的稿子,看字数挺多,只能先发过去应付一下。 -- 第5页 五分钟后,苏瑶桌上的座机响了。 宣传部刘科长暴跳如雷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苏瑶!” 苏瑶被震了下耳朵,把听筒拿远,一边抬眸看了看陈星河,这家伙写得到底是有多差劲,让刘科长气得连邮件都不回了,直接打电话过来骂。 果然只是个花架子吧。 刘科长很生气:“谁让你找代笔的,这事要是被群众发现举报,是处分你还是处分我!” 苏瑶是亲眼看着陈星河敲键盘的:“没找代笔。” 刘科长明显不信:“你们队的人是个什么文化水平我能不知道,没找代笔能写这么好?!” 刘科长越说越激动:“这文笔简直完美!” 苏瑶:“……” 苏瑶偷偷看了陈星河一眼,竟然有人能在她的审美点和雷点上同时蹦跶,也是神奇。 虽然不想说,但是还得说。苏瑶握着电话筒:“稿子是我们队的一个新人写的,他文笔特别……好。” 挂了电话,苏瑶敲了下两张桌子之间的隔板,低声道:“你的文笔是不是给女人写情书写多了练出来的?” 男人轻嗤一声:“老子像是需要给别人写情书的样子?” 苏瑶看了看他这张过分好看的脸,那确实是不像的,她说:“像。” 陈星河从口袋里掏出来一瓶眼药水扔了过去,他没说话,意思很明显,他在说她眼神不好。 “谢谢,不用。”苏瑶看时间差不多了,没继续跟他对呛。 不管怎么说,他的稿子写得不错,还帮她解决了燃眉之急。 并且以后队里的各种稿子、结案报告、季度年度总结也终于有了归属。 归他,归他,统统都归他。 苏瑶换好制服收拾了一下:“江不凡,你跟我去四中做校园安全宣讲,其他人把各自手上的活干完,不许早退。” 陈星河懒懒地举了下手:“领导,我干什么?” 苏瑶想起,宣讲结束后有个学生提问环节,她语言组织能力不行,江不凡还不如她。 陈星河这么会写稿,语言组织能力不差,这个简单的小任务就交给他好了:“你也一块去四中。” 三十分钟后,车子开进四中大门。 苏瑶转头看了看后排的陈星河,目光在他敞开的领口和若隐若现的锁骨上扫了扫,脸色不悦地皱着眉:“怎么还没换上制服?” 陈星河摸了摸手边的衣服:“你闭上眼。” 苏瑶第一次见男人换个上衣还让女人回避的,觉得好笑:“你是什么黄花大闺女吗,当谁馋你身子?” 陈星河:“那可不好说。” 苏瑶:“呵。”说完拉开车门下了车。 陈星河又看了看江不凡:“你也别看。” 江不凡:“……”都是男的,怎么他也要回避。 陈星河:“黄花大闺女,看了得负责。” 江不凡:“……”赶紧逃出车子,关上车门,闭上眼睛,以证清白。 陈星河在车里换上警察常服,把脱下来的带血的衬衫揉了揉扔进了垃圾桶里:“走吧。” 第3章 “你就长着一张沾花惹草的…… 三人跟校方对接上,苏瑶顺利完成了校园安全宣讲任务,把最后的提问环节交给了陈星河。 这个世界上的颜控从来不止她一个人,学生们看见陈星河上台,尤其是女学生们,眼睛恨不得黏在他身上。 苏瑶坐在第一排,抬眸看着台上,她见过陈星河的浪荡德行,有点担心他看见漂亮女学生把持不住本性,那可就太给公安形象招黑了。 苏瑶摸了摸口袋,他要是敢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她就敢掏出手铐把他从台上铐下来。 男人坐在台上,浅蓝色的刑警制式衬衫将他身上那股玩世不恭的气质压了下去,显出几分周正的英武。 江不凡小声对苏瑶说:“苏姐,您觉不觉得陈副看上去特别像电视里面的警方发言人,特别得帅气、专业。” 苏瑶点了下头:“对。” 跟一个戴了面具的演员似的,还挺会演。 学生们对警察叔叔过于热情,宣讲会一时半会结束不了。苏瑶拿出手机打开邮件,看了看人事处发过来的陈星河的个人资料。 资料上贴着陈星河的两寸照片,身高、年龄、体重,以及生平履历。 哪一年上的什么学,哪一年警校毕业,事无巨细记得清清楚楚,就连他小学时期参加英文舞台剧《豌豆公主》的表演得了全校第一名都记录得清清楚楚,还是以女一号的角色拿的奖。 总结起来就是,一堆废话,没几句有用的。 忽悠人呢,一看就有鬼。 苏瑶打开公安内网搜索陈星河,网页上弹出来一个对话框:“对不起,您没有权限查看此文件。” 苏瑶:“……” 陈星河是她的下属,她怎么会没有权限。 苏瑶不死心,又在内部论坛和新闻上搜了陈星河的名字,只跳出来一条连照片都没有的公告。 别人获得嘉奖的新闻都是图文并茂,洋洋洒洒好几千字。他的只有寥寥三五行,以比茅草屋还简陋的文字公布了陈星河同志获得一等功这件事。 不是集体一等功,是个人一等功。 苏瑶溜出礼堂打了个电话给姜局,姜局在电话里回道:“他的级别本来就比你高,因为某种不能说的原因,暂时安排在你那。” -- 第6页 苏瑶顿了一下:“某种不能说的原因?” 他又不是缉毒警察,保密工作有必要做到这种规格? 姜局:“电话里说不清,等过几天我开会回来,你来我办公室找我。” 苏瑶琢磨了一下:“暂时放在我这,那以后呢,他去哪,是不是还得回归他的高级别岗位?” 姜局沉默了一下:“说不好。” 挂了电话,苏瑶想了好一会,姜局说说不好,这三个字的信息量可就太大了。 她有种预感,陈星河这个人在她这儿留不长。 礼堂里传出来一阵掌声,估摸着是结束了,苏瑶收起手机走了进去。 一进门就看见陈星河被一堆小女生围着说话,旁边维持秩序的老师管都管不过来。 苏瑶走过去,把陈星河从人群里带出来:“让一让啊,都让让。” 突然感觉自己像个维持秩序的保安,正在为某位大明星保驾护航。 好不容易从水泄不通的礼堂出来,婉拒了校领导的晚饭邀约,三人坐上车。 苏瑶一路保驾护航累得不行,拧开一瓶矿泉水,仰头喝掉大半瓶,转头看着陈星河:“你怎么回事?” 陈星河偏头看着苏瑶,无辜地眨了下眼睛:“嗯?” “你看你,你就长着一张沾花惹草的脸,”苏瑶拧上瓶盖,“算了,反正跟我也没关系。” 男人弯了下眉眼,似笑非笑:“那可不一定。” 苏瑶:“你闭嘴!” 陈星河:“闭不上,你帮一下?” 气氛突然安静了一下。 江不凡坐在驾驶座,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他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苏瑶看了看陈星河,要不是看他脸长得好看,还会写稿、演戏,她一巴掌就能把他的嘴打烂。 陈星河打开手上的一张张小纸条,把写着微信号的全扔进了垃圾桶里。 打开手边一张纸条,轻声读了出来:“高二(3)班的蒋真真出事了。” 江不凡从驾驶座上转过头:“恶作剧?” 苏瑶接过纸条看了看,没留名字,字体歪歪斜斜不流畅,是用左手写的,这可不像是恶作剧。 陈星河把那张纸条放进物证袋里:“去看看。” 哪怕真是学生的恶作剧他们也不会放着一张求救纸条不管。 苏瑶让江不凡以做安全调查的名义为由从校方手上拿到了全校师生的电话号码。 江不凡试着打了一下蒋真真同学的电话,听筒里传出冰冷的机械女声:“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现在是上学时间,学生关机也算正常。 江不凡挂了电话:“找蒋真真的班主任问问?” 苏瑶直觉这事不简单:“去高二(3)班。” 学生的事当然是学生最清楚。 高二年级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由活动课,教室里零零散散坐着几个做作业的学生。 苏瑶从讲台上贴着的姓名表上找出了蒋真真的座位。 江不凡对好奇地盯着他们看的学生们说道:“大家不用紧张,该干什么干什么,我们做个简单的安全调查。” 苏瑶走到第三排,敲了下蒋真真的桌子,问道:“蒋真真同学今天来上课了吗?” “没有,”旁边一个女孩说道,“她请病假了。” 女孩的桌子挨着蒋真真的座位,两人是同桌。 苏瑶:“昨天来了吗?” 女孩:“来了,她很少请假的。” 苏瑶坐在蒋真真的椅子上,蒋真真的桌子收拾得很干净,书本叠放得整整齐齐,各科卷子和作业分门别类。 旁边的女孩皱着眉,有点担心地问道:“是不是真真出了什么事?” 苏瑶对女孩笑了一下:“没有,她不是请假了吗。” “你怎么会这么问,为什么觉得她会出事?” 女孩犹豫了一下:“她最近心情不太好,问她她也不说。” 苏瑶低头看着桌面上深深浅浅的划痕,伸出手摸了摸,刮手,说明刚划上去不久:“你知道上面这些划痕是怎么回事吗?” 女孩:“真真在上面刻了字,又划掉了。” 苏瑶:“知道刻的什么字吗?” 女孩有点茫然地摇了下头:“不知道,她不让人看。” 陈星河站在桌旁,拿起蒋真真的笔记本翻开看了看:“两个月前,也就是期中考试前后,有人来找过蒋真真吗?” 苏瑶从陈星河手上接过笔记本,蒋真真的字迹很好看,每个字写得都像刀刻一般,认真整齐。 从两个月前开始,她的风格完全变了,字迹潦草,错别字连篇,甚至经常一道题只写一半。 “期中考试前后,”女孩回忆了一下,“好像没人找她,那段时间她心情不太好,上课总是走神,被老师点过好几次名,期中考试成绩也不太理想。” 女孩的语气愈发担忧,轻声问道:“真真她真的没事吗?” “没事。”为避免引起学生恐慌,苏瑶没再多问,带人走出教室。 江不凡又打了一遍蒋真真的电话号码,依旧提示关机。 请了病假还关机,要不是她病得很重,就是她开不了机了。 很快,三人见到了高二(3)班的班主任。 班主任当着苏瑶等人的面拨通了蒋真真母亲的电话号码,以询问病情的缘由证实了蒋真真确实在请病假。 -- 第7页 蒋真真的母亲在电话里说道:“真真刚吃了药睡着了,等烧退了就去上学。” 班主任看了看苏瑶,人家父母都亲口确认了,必然不会有假。 办公桌上放着一张合影,苏瑶拿起来看了看,班主任解释道:“是之前举行运动会的时候照的。” 苏瑶把照片递给陈星河,两人对视了一眼。 这张照片是在操场的主席台下面拍的,学生们脸上兴高采烈,带着活泼明媚的青春气。 一个站在第二排角落处的女孩分外扎眼。 她穿着跟其他同学一样的蓝白色运动服、白球鞋,留着披肩发,唇角微微弯着,眼珠漆黑如墨,嘴唇天然殷红,带着一种不符合年纪的勾魂摄魄的美。 她漂亮得过分了。 苏瑶指着女孩:“蒋真真?” 班主任点了下头,有点紧张地问道:“蒋真真是不是犯了什么事?” 苏瑶:“没。” 班主任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挺乖的一个孩子,学习好,人缘也不错。” 从学校出来,苏瑶好一会没说话,她总觉得蒋真真的事怪怪的,哪哪都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诡异。 回市局的路上经过云江河,苏瑶转头看着车窗外面。 昨晚下过一场暴雨,河边年久失修的木质栏杆被大风吹断了好几处。 电光火石之间苏瑶突然想到了什么:“小江,还记得那个恐怖直播的主播从河里捞上来的白球鞋吗?” 这就是她为什么会感到诡异的原因。 江不凡也想起来了,手心顿时出了一层冷汗:“那双鞋跟蒋真真她们班上穿的一样,上面有个绿色树叶型标志!” 警察从不相信巧合,苏瑶打了个电话给云江路派出所:“老吴,早上你们接到报警后从河里打捞出什么了吗?” 第4章 缘,妙不可言。 云江路派出所接到主播报警后就出警了,在那片水域里捕捞了半天,除了一堆废酒瓶子烂塑料什么都没捞上来。 岸上也没什么特殊的痕迹,昨夜那场暴雨太大了,真有什么也会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回到局里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江不凡临走时问道:“苏姐,蒋真真的事还查吗?” 苏瑶:“你先回家吧。”没发现尸体,监护人也没报警,没法立案,不能启动调查程序。 上个案子他们跟着她熬了好几个通宵,好不容易有了喘气的机会,让他们早点下班去玩吧。 苏瑶走出市局大楼,远远看见大门外站着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正是今天中午跟陈星河在小公园里调情的那位。 女人涂着大红色的口红,睁着一双妖艳的大眼睛,正垫着脚尖伸长脖子往里面看,一看就在等人。 在等谁就不用说了。 苏瑶往一旁站了站,她也在等人,等的也是陈星河。 看见陈星河从大楼里出来,苏瑶小声喊了他一句:“陈副,陈星河。” 陈星河转头,看见躲在大理石柱后面的苏瑶,抬腿朝她走了过去:“鬼鬼祟祟地叫我过来是要干嘛?” 苏瑶朝大门口看了看:“这不是怕被你女朋友误会吗。” 陈星河懒得解释,往一侧站了站,垂眸问道:“什么事?” 苏瑶小声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我喜欢的人是一名法医的?”不弄明白这个问题她晚上睡不着觉。 陈星河勾了勾手,微弯着唇角:“想知道?” 苏瑶点了下头:“说完我就放你走,绝对不耽误你约会。” 吴青桃从大楼里出来,看见两位队长躲在柱子后面,十分好奇:“苏姐,陈副,你俩在偷偷摸摸地干什么?” 这一嗓子,把苏瑶吓了一跳:“蠢蛋,你都知道我俩在偷偷摸摸了,还这么大声。” “啊?”吴青桃受到了不小的冲击,“还真是在偷偷摸摸啊。 这地方人来人往的,这也不合适啊。 吴青桃不敢吱声,闭着眼睛跑了。 苏瑶拽着陈星河的胳膊把他往柱子后面拉了下:“好了,你可以开始说了,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突然,耳边一阵风扫过,眼前的男人抬手抓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举在头顶往柱子上重重一压。 “砰”的一声,她感觉自己的脊椎骨几乎被他撞碎,她怀疑他在报复她拎着他的衬衫领子把他撞在办公室门上的那一下。 她的后背抵着又凉又硬的大理石柱,被他禁锢在他身前。 这是一个极具压迫性的动作,男人身上的柔弱和慵懒不复存在,像一头瞄准了猎物的雄狮,危险,强大,毋容置疑。 他的拇指轻轻动了动,擦过她手腕的皮肤和脉搏。 苏瑶顾不上后背的疼,脸一红,瞪了瞪眼前的男人:“你干什么!” 他不是很弱吗,手劲为什么这么大。 好在他只雄起了这么一下子,之后她很轻易地就从他手上挣脱了。 等她再看过去,他身上那股危险的气息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满身吊儿郎当的桃花气。 “当时我一走进办公室的门,你把我摁在门上,我抓着你的手腕,”陈星河没长骨头似地靠在大理石柱上,长腿随意交叠,“一名法医助理从门边走过去,先出现的是一件法医才会穿的白大褂,那时候你的脉搏是120次/分。” -- 第8页 “等法医助理露了脸,你的脉搏瞬间回到90次/分,毫不犹豫,连个缓冲都没有,非常无情。” 苏瑶:“不好意思,你的推理是错误的,我没有喜欢的人。” 啊啊啊,该死,竟然被他识破了! 陈星河挑了下眉:“是吗,需要我说出那名法医的名字吗?” 苏瑶转头到处看了看,低声警告他道:“闭嘴!” “卧槽!”周小妍站在大理石柱旁,涂着大红色口红的嘴巴几乎张成了一个标准的圆形,和她大眼睛一样大,活像要吃人。 她刚才跟门卫大叔磨了很久才被允许进院子里等人。 等着等着看见一个小女警满脸通红地从大理石柱子后面跑出来,以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好戏看,没想到他们警察也这么不检点,大庭广众之下就敢乱搞。 她跑到柱子后面一看,差点没被吓死。 她星哥,一个对任何女人都没有兴趣并讨厌跟任何女人产生肌肤接触的男人正在把一个女人摁在柱子上。 周小妍惊得话都不会说了,他,他,他还摸了她的手。 苏瑶听见动静,转头看见一脸震惊的周小妍,轻轻咳了一声:“那个,你别误会,我跟他什么都没有。” 周小妍还保持着那副震惊的神情,这让苏瑶觉得自己像个跟人家的男朋头鬼混被捉奸在床却还在嘴硬的第三者。 苏瑶把手背在身后,尽量让自己显得老成:“我是他领导,刚才在教他把脉。” 这个解释好像没什么说服力,她还是赶紧跑吧。 周小妍看着苏瑶从大理石柱子后面跑出去,这才中震惊中回过神来:“星哥。” 苏瑶听见周小妍心碎欲绝的声音,于是跑得更快了。 她可不想卷进别人的感情纠纷,祸都是陈星河那个浪货惹出来的,就让他一个人承受那个女人的眼泪吧。 苏瑶一口气跑到公交站台,恰好一辆公交车停了下来,她赶忙上车,找了个空位坐下。 她家住得远,得坐十九站路。 公交车在第八站停下,车内广播播报:“新阳五村到了。” 苏瑶鬼使神差地下了车。 蒋真真家就住在新阳五村。 从接到那张求救纸条,苏瑶所有接收到的信息都是从别人嘴里听说的,蒋真真的同桌,班主任,父母,唯独没听见过蒋真真本人的声音。 苏瑶站在路边打了一下蒋真真的电话,依旧是关机,没人接。 她在路边的水果店买了个大西瓜,提着进了小区。 “砰砰砰,”苏瑶轻轻敲了下门,一个中年女人开了门。 女人身材微胖,脸色泛黄,额头皱纹很深,眼神黯淡无光,腰间系着一条黑色围裙,应该是蒋真真的母亲。 蒋母皱眉打量着苏瑶,神色有些不耐烦:“找谁?” 苏瑶把手上的西瓜递了上去:“我是蒋真真朋友的姐姐,我妹听说我路过这,托我过来看看。” “听说真真病了,她的身体还好吗?” 蒋母接过西瓜,神色缓和很多:“她好多了。” 苏瑶站在门口,蒋母丝毫没有请她进去坐坐的意思,大门也只是开了一条门缝。 苏瑶:“我妹说联系不上真真,打她电话关机,发出去的信息她也没回过,我妹挺担心的,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蒋母看向苏瑶的眼神带着戒备,语气硬邦邦的:“她吃了药睡着了,不方便。” 苏瑶不好闯进去,进去就成私闯民宅了:“麻烦真真醒来后让她开个机,我妹她们都挺担心她的。” 蒋母盯着苏瑶的脸,浑浊的眼神泛上一点探究,审视的意味明显:“你妹妹叫什么?” 苏瑶:“杨初敏,表妹。” 蒋母的神情这才放松下来:“原来是真真同桌,医生说真真没什么大碍,明天或者后天应该就能好了。” “真真的手机坏了,回头给她买个新的,让她给你妹妹回电话。” “我送送你?” 对方下了逐客令,苏瑶只好说道:“不用,您忙。” 她转身时往门缝里看了一眼,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正满脸暴躁地坐在沙发上抽烟,茶几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烟头。 蒋母关上门,切断了她的视线。 老房子的声控灯不灵敏,闪了几下就彻底不亮了,苏瑶试探着往楼下走,小心翼翼,生怕踩空。 走到拐角处时冷不防撞上了一个温热宽大的胸膛,吓得她一个激灵,差点从楼梯上滚下来。 苏瑶往后退了一步,浑身肌肉紧绷,警惕地看着眼前,厉声呵斥道:“谁!” 对方不是这栋楼里的居民,甚至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正常人。 他像个幽灵一样,走路没有声音,不然她刚才也不会被吓到。 黑暗中传过来一声慵懒的轻笑:“缘,妙不可言。” 瞧这三分温柔三分霸道四分漫不经心的装逼遭雷劈的语调,世界上独一份。苏瑶:“你来这干什么?” 陈星河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功能,侧过身给苏瑶让路:“先下去再说。” 陈星河走在后面,让手电筒的光铺在苏瑶眼前:“刚才怎么不用手电筒?” 苏瑶光顾着想蒋真真的事了,犯了傻一样,完全忘了手机可以照明这件事。 承认是不会承认的,苏瑶:“手机没电了。” -- 第9页 到了楼下,陈星河关掉手电筒收起手机,苏瑶转头问道:“这么快就把你的小女朋友哄好了?” 陈星河看了看苏瑶:“没哄。” 苏瑶:“你是不是早就想跟人分手,找不到理由,在市局楼下利用我,故意让人误会,让人家自己提分手。” 第一次见渣得这么彻底的渣男。 “你有这个胡编乱造的能力怎么不去当编剧,”陈星河看了看苏瑶,“查到什么了?” “没见到蒋真真,”苏瑶抬头看了一眼四楼亮着灯的窗户,“蒋父蒋母都在家,据蒋母说,蒋真真吃了药睡了。” “谁,”苏瑶突然转头往墙角看了一眼,声音凌厉,“出来。” 第5章 这不是小仙男该干的活。 一个女孩从墙角黑暗处走了出来。 女孩穿着一身蓝白色校服,背着粉色书包,扎着一对低马尾,双手握着胸前的背包袋子。 女孩看清他们,眼睛一亮,声音透着惊喜:“哥哥姐姐,是你们啊。” 苏瑶认出来,女孩是杨初敏,蒋真真的同桌:“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 杨初敏指了指手上的透明文件袋:“我来给真真送今天发的卷子,还有我上课记的笔记,这样她的功课就不会落下了。” “她上次期中考试退步太多了,不能缺课太多,”杨初敏抬头看了一眼四楼,又看了看苏瑶,“真真她在家吗,我想看看去看看她。” 苏瑶:“她吃了药睡了。” 杨初敏轻轻叹了口气:“那我上去把卷子给她妈妈吧。” 她走到楼道门口又停了下来,转身看向苏瑶,眼神带着请求:“姐姐,你能陪我上去吗,我,我有点怕她爸妈。” 苏瑶点了下头,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楼道灯坏了,你走前面,我给你照着。” 陈星河站在门边,眼里含着一丝戏谑:“不是说手机没电了?” 苏瑶用手电筒的光晃了晃陈星河的脸:“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强光让陈星河不得不眯起眼睛:“瞎了你负责。” 苏瑶:“少碰瓷。” 杨初敏没忍住,轻轻笑出声,有点羞涩地说道:“我表哥跟我表嫂也这样,整天打情骂俏,可恩爱了。” 苏瑶带着杨初敏往楼上走:“小孩子,别乱说话,姐姐跟哥哥不是那种关系。” 杨初敏:“那个哥哥长得好帅。” 苏瑶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反驳:“当心脚下。” 苏瑶陪杨初敏把卷子和笔记交给蒋母,又带着她下了楼:“挺晚了,你一个孩子在外面不安全,赶紧回家吧。” 小区道路窄,陈星河跟在后面,苏瑶跟杨初敏走在前面,三人往小区外面走去。 苏瑶随口问道:“蒋真真父母对她怎么样?” “蒋真真的爸爸妈妈不是亲的,她是被他们从福利院领养来的,”杨初敏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蒋真真最近很苦恼,她爸妈准备生自己的宝宝了,她很害怕,怕他们不要她了。” 苏瑶:“蒋真真还说过别的吗?” 杨初敏有点支支吾吾:“她,她养父,算了,我不能说,要是传出去她就完了。” 苏瑶想到白天看到的那张合影,女孩那张过分美丽的脸不断在她眼前晃。 到了小区门口,苏瑶给杨初敏拦了辆出租车。 杨初敏低着头,一双水灵的大眼睛蕴着水光,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我好怕真真会出事,她人那么好。” 苏瑶安抚了杨初敏几句,帮她拉开车门。 杨初敏坐上车,陈星河拿出自己的警官证在司机面前亮了亮:“把这个女孩安全送到家。” 出租车走后,苏瑶跟陈星河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返回了蒋真真家楼下。 “你觉得那张求救纸条会是杨初敏写的吗,”苏瑶转头看着陈星河,“纸条是你收的,对她有印象吗?” 陈星河单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没。” 苏瑶:“无意冒犯,我说的是无意冒犯蒋真真,你看到蒋真真的照片是什么感觉?” 陈星河:“没什么感觉。” 苏瑶撇了下嘴:“装。”看他的样子,绝不是什么纯情男。 蒋真真长得太好看了,就连她一个女人都难免心神一颤,她不信他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长得没你好看,”陈星河看着苏瑶,“你的嘴唇很漂亮。” 似乎是对狗嘴里居然吐出了象牙感到震惊,她唇瓣微张,用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睛看了他好几秒。 这与她平时张牙舞爪的模样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苏瑶抱着手臂,歪头打量着陈星河:“你是一会不犯贱会死是吗?” 陈星河:“夸也不让?” 苏瑶:“你这是夸?你这是撩骚!” “哦?”陈星河弯了下唇,“你不说我都没发现。” “装什么纯情呢,装什么装,”苏瑶抬头看了一眼楼上,“别浪了渣男,去,把蒋真真家门口的垃圾袋拎下来。” 陈星河收回黏在苏瑶嘴唇上的视线:“是,领导。” 说完戴上两双橡胶手套,又戴了两层口罩,上楼把蒋真真家门口的垃圾袋提了下来。 “这些垃圾放了两三天都没扔,现在可是夏天,一天不扔味道都受不了,”一股难闻腐烂难闻的气味飘了出来,苏瑶屏住呼吸,“家里出事了,顾不上扔垃圾。” -- 第10页 陈星河随手把一袋干垃圾扔给苏瑶,自己拆开那包厨余垃圾,一边拿着一根小树枝翻看一边逼逼:“这不是小仙男该干的活。” “你给江不凡打个电话,把他喊来,顺便让他帮我带杯咖啡,多糖少冰,我喜欢喝甜一点的。” 苏瑶看了看这位身高一米八八的小仙男,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闭嘴,干活。” 翻捡完,两人整合了一下各自的收获。 陈星河摘掉手套:“蒋家的饮食以动物血、韭菜、海藻类、豆类为主。” 这些都是促进卵泡发育的食物,加上苏瑶翻到的□□片药盒,一张被撕掉一半的性激素化验单。 正如杨初敏所说,蒋父蒋母准备生自己的小孩了。 苏瑶看着化验单上本市著名的一家医院:“做试管婴儿的费用不低,十万打底。” 陈星河:“蒋母在电子厂上班,因为经常请假已经被开除大半年了,蒋父没有固定工作,靠打零工生活,连社保都没交,已经闲散在家两个月了。” 就是从两个月前蒋真真开始频繁开小差,精神恍惚,学习成绩退步。 “可以啊,这都打探清楚了,”苏瑶说道,“蒋家的条件并不好,他们做试管婴儿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陈星河:“明天早上九点钟之前蒋真真要是还没出现,带着那张求救纸条,加上杨初敏的证词,让接警处立案。” 这件事查起来不难,难的是监护人遮遮掩掩,没法立案,只要立了案,启动正常调查程序,真相很快就会浮出水面。 苏瑶转头看着陈星河,虽然他的想法跟她不谋而合,但是:“到底谁是领导?” 他怎么就成了发号施令的那个。 陈星河毫无歉意地说道:“抱歉,习惯了。” 两人处理好地上的垃圾走到小区门口,分手时苏瑶对陈星河说道:“我走了,你也赶紧回去哄你女朋友吧。要是有什么说不清楚的,可以给我打电话,我替你解释,保准帮你解决得明明白白。” 陈星河像是没听见她的话,指了指一旁的药店:“需要给你买瓶眼药水吗?” “什么意思?”苏瑶眨了眨眼睛,并不觉得有什么不适,“我眼怎么了?” 陈星河:“你眼神不太好。” 苏瑶卷了卷袖子:“你是在找茬呢,还是找死?” 陈星河把自己眼里的疑惑表现得十分真实:“你要不是眼神不好,怎么会看上许嘉海。” 苏瑶:“!” 一听到这个名字,她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一颗少女心以一百二十码的速度砰砰直跳。 许嘉海是市局的法医主任,惯常穿着白衬衫黑西裤,戴着一幅金丝眼镜,气质干净禁欲,温文尔雅。 是苏瑶心目中的完美男神,是她的山间风天上月,是多看一眼都觉得是亵渎的神明。 陈星河:“许嘉海睡觉打呼噜,臭袜子乱扔。” “啪”的一声,少女心摔了个稀碎。 苏瑶转身去抓始作俑者:“陈星河,给老子死!” 陈星河早有准备地躲进了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汽车里,迅速锁上车门,很有自我保护意识地只降下了两厘米的车窗玻璃。 苏瑶抬脚就要踹车门,一看是一辆好八百多万的宾利,赶忙把脚收了回来。 算了,穷人不配拥有骨气,踹坏了赔不起修理费。 她只得憋着劲,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地捶了捶车窗玻璃:“滚出来!” 暗粉色的车内氛围灯亮起,男人靠着椅背偏头看着她:“我不。” 苏瑶:“……” 这么贱的人她真是第一次见,为她二十八年的人生经历增加了非凡的眼界和见识。 之前看完陈星河的个人资料她觉得他在市局留不长,绝对是因为总有一天她会控制不住自己把这个贱人给打死。 苏瑶:“我男神是完美的,不接受反驳!” 男人隔着车窗看向她,夜色和暗粉的光衬得他脸庞温柔:“我的意思是,他不过就是个普通人,你也没什么好妄自菲薄的,喜欢就上,搞什么暗恋。” 苏瑶心里的火气这才消了一点,算他会说话。 只听这人继续说道:“你就算要暗恋也该暗恋我这样的男人才对。”。 苏瑶:“……” 毁灭吧,她累了。 这时,苏瑶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站在路边接通。 “苏姐,”江不凡在电话里说道,“蒋真真出现了!” 苏瑶握着手机,微敛着眉:“说清楚,在哪出现的。” 第6章 爱心小饼干。 六蔓越莓有点酸。 江不凡在电话里说道:“今天在四中看见蒋真真的照片我就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终于被我想起来,前几天我表弟来我家,他在我的书桌上写作业,一边写作业还一边开了个直播。” “我妈一看,这还得了,小小年纪不好好学习沉迷看美女。我表弟表示委屈,说这是写作业直播,是跟学霸一起进步。” “我刚才问我表弟要了直播地址看了一下往期视频,那个直播写作业的主播就是蒋真真,两分钟前她又开始直播了。” 江不凡匆匆说完:“我把蒋真真的直播地址发你。” 挂了电话,苏瑶敲了敲车窗,对躲在里面的陈星河说道:“下来看个东西。” -- 第11页 陈星河抬了抬下巴,示意苏瑶上车。 苏瑶上了副驾,等着江不凡发直播地址。 等待的间隙,苏瑶默默体验了一下这辆八百多万的豪车。 啊,座位好软,空间好大好宽敞,好舒服! 车里还有香味,这是什么香,好高级,好优雅,好有气质,跟sixgod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车内灯是暗粉色,嵌着低调的夜空蓝,车里像被撒了一把粉色星光。 苏瑶挪了挪屁股,又偷偷摸了摸椅子皮质,这手感真他妈要命! 苏瑶没什么特别的喜好,唯独喜欢车,她不是没见过豪车,这么漂亮的她还是第一次坐。 鉴于车主人是个实打实的贱人,她摁住内心的激动,脸上保持着一副姐不是那种见过世面的人的淡淡的表情。 陈星河:“你家住哪,我送你。” 苏瑶转头看着陈星河,没想到这人也有体贴的一面,还知道天晚了要送女性回家。 陈星河:“看你没坐过豪车,让你多体验一会。” 苏瑶:“……”好好一个人为什么要长嘴呢,他要是没长嘴肯定能多活几年。 “前面转个弯,送我到公交站台就行。”要不是真喜欢这辆车,她绝对现在立刻马上就下车。 况且,陈星河是个有女朋友的人,这么晚了让他送她回家不合适,这点分寸她还是有的。 陈星河单手搭在方向盘上:“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你是第一个坐在这辆车副驾上的女人。” 苏瑶:“你是不是对每个女人都是这么说的。” 陈星河:“不是。” 苏瑶:“才怪。” 苏点点开江不凡发过来的直播地址,一间粉蓝色少女风的直播间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穿着校服的女孩坐在书桌前,桌上放着试卷、草稿纸、文具盒和一个白色水杯。 女孩放下笔,从试卷里抬起头,对着镜头笑了笑,露出一对甜甜的小梨涡:“要不就先到这吧,一会《朗读家》就要开始了,我要去看。” 弹幕一片挽留,很多人开始打赏,让她多直播一会。 “真真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今天怎么才十分钟,真真女神不要走哇!” “怎么没打广告啊,我钱都没地方花。” “不写作业可以聊会天嘛小妹妹,我喜欢你上次穿的白色小吊带。” “下次别装校服妹了呗,JK服怎么样?” “骚货。” “准备脱衣服睡觉了吗?” …… 各色弹幕闪过,女孩像是没看见,唇角依旧上扬,眼神亮晶晶的,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干净、清澈和喜悦。 女孩起身关了直播,苏瑶看着黑了的直播间:“仅仅十分钟,观看人数峰值达到五万人次。” 这个热度已经非常厉害了,比一般的小网红都厉害,打赏排行榜上第一的那位砸了两万块钱。 “蒋父蒋母做试管婴儿的钱八成就是这么来的,”苏瑶点开回放,“你看蒋真真像是被强迫的吗?” 陈星河看着屏幕上的女孩:“她很开心,发自内心的开心。” 一个人,哪怕再善于伪装和表演,她的面部肌肉骗不了人,苏瑶认同陈星河的话,此时的蒋真真没被任何人强迫和控制。 苏瑶返回到蒋真真直播账号的个人主页上:“她是从两个月前开始直播的,每周两次。” 苏瑶打了个电话给江不凡:“怎么样,定位出来了吗?” 江不凡:“追踪显示,电信ip地址定位出来的直播地点确实是蒋真真家。” “手机和直播账号用的是蒋真真的父亲蒋大林的。” 苏瑶挂了电话,打算明天联系一下相关部门,让他们约谈蒋真真的监护人,监护人利用未成年人直播盈利是违法的。 晚上九点半,城市的夜晚灯火辉煌,路边的霓虹灯闪着五颜六色的光,树影婆娑,街道宽敞。 “嘀——”后面的车子鸣笛催促,陈星河这才加了一点码,以比乌龟快一点的速度慢慢往前爬着。 饶是这样,公交站台也很快就要到了,苏瑶的豪车体验卡即将使用完毕。 陈星辰看了一眼时间,很罕见地对别人的家事产生了好奇心,只是语调依旧漫不经心:“大晚上的你是宁愿查案也不回家?” 蒋真真的事没立案,算不上工作。 苏瑶反问道,“你呢,你不也是。” “不泡温柔乡跑这来翻垃圾袋?” 陈星河:“你在床上躺一年试试,保准连邻居家的兔子是谁偷的都想查。” 苏瑶:“行吧。” 陈星河的个人资料上是有这么一段,他因公负伤当了一年的植物人。 陈星河把车停在路边,苏瑶:“这不是还没到公交站台吗?” 这家伙是不是不想送她了,要把她扔在路边,她还没坐够车子啊:“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说话不算数。” 她耍赖的样子不像一名刑警,更像是邻居家的小女孩,陈星河笑了一下,摁开安全带:“在车上等我。” 苏瑶看见陈星河走进了一家便利店,料他去买饮料或烟了。 他很快就出来了,似乎是空着手。 一旁三个女人互相推搡着,其中一个长得最漂亮身材最好的被推了出去,一脸害羞地拦住了他。 -- 第12页 苏瑶撇了撇嘴,这花孔雀,艳福不浅。 这女人眼光也是不太行,看上这种花里胡哨的浪荡子,迟早得被玩死。 苏瑶看着车窗外面,女人紧张地握着手机,微信二维码界面都已经点开了,正微仰着头,忐忑地对陈星河说着什么,应该是想跟他加个好友。 陈星河站在原地,听女人说着话。 苏瑶往驾驶座的方向挪了挪,竖着耳朵,勉强听清了陈星河的声音。 “你很漂亮,也很可爱。” 苏瑶啧了一声,心想,果然不是个好家伙,都有女朋友了还跟别的女人撩三撩四的。 幸亏她不是一个肤浅的人,没那么容易被那个男人的皮相迷惑。 陈星河继续对那个女人说道:“你将来会遇到更好的男人,只有他能拥有你的漂亮和可爱。” 女人怔了一下,听出来这是在拒绝。 他说话时用一种很真诚的眼神看着人,语气十分认真,让人感觉自己的爱意是被尊重和珍视着的,女人微笑着说了声:“谢谢你。” 陈星河拉开车门坐好,苏瑶盯着他的脸看了看:“你这张嘴,抹的是蜂王浆吧,这么甜。” 陈星河:“你尝过?” 苏瑶:“……” “没尝过,我也不打算冒这个险。” 陈星河:“想占我便宜的女人很多,你是最口是心非的那个。” 苏瑶刚想说你这人怎么这么自恋呢,想想人家确实没乱说,去便利店买个东西都能被搭讪。 “你怎么空着手回来了?” 陈星河口口袋里掏出来一包创可贴扔给苏瑶。 苏瑶:“给我创可贴干什么?” 她低头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手背破了个小口子,应该是翻蒋真真家的垃圾的时候被划破的,并不严重,只破了点皮,她自己都没觉察到。 苏瑶拆开创可贴准备贴上,陈星河打开置物盒,从里面拿出来几张酒精纸巾递了过去:“先消毒。” 苏瑶:“不愧是小仙男,精致。” 消好毒贴好创可贴,苏瑶转头看了一眼便利店门口:“那个女人还在看你呢。” “长得确实挺漂亮的,哎,人在等你转头看过去呢,你看看。” 陈星河面无表情地发动车子开了出去。 “好绝情,”苏瑶说道,“合着你刚才夸人漂亮又说人可爱都是假的?” 陈星河握着方向盘:“再说一句我就当你在吃醋了。” 苏瑶赶忙闭嘴,一直到车子开到公交站台她都没敢再说话,划清界限的意思很明显。 陈星河看了一眼时间:“送你回家?” 苏瑶摁开安全带:“不用,我喜欢坐在公交车靠窗的位子上思考人生,这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哲学家,你不能扼杀我成为一个哲学家的权利。” 一辆公交车开了过来,哲学家上了车。 第二天,苏瑶走进办公室。 江不凡举了举手上的透明物证袋,里面是那张求救纸条:“苏姐,这个怎么处理?” 苏瑶看了一眼:“先放你那吧。” 江不凡把纸条锁进抽屉里,:“这样看来蒋真真没出事,她都在家里开直播了。” “接下来让辖区派出所好好盯着。” 苏瑶:“那张求救纸条放好,别丢了。” 江不凡:“怎么了苏姐,蒋真真的事还没完?” 苏瑶:“我下午有事要去趟派出所,顺便见一下蒋真真。” 只有亲眼看见蒋真真本人她才能彻底放下心。 办公室已经来了一大半的人,苏瑶把带来的纸袋悄悄放在桌子下面,可惜还是被眼尖的吴青桃看见了:“苏姐,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这一嗓子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苏瑶把纸袋往里面藏了藏:“没有!” 吴青桃蹲在苏瑶桌边,往里面看了看:“我都闻着味了。” “曲奇饼干,蔓越莓味的,还放了巧克力、牛奶、花生碎。” 吴青桃的嗅觉非常灵敏,在没有警犬的情况下,她就是警犬。但凡跟吃有关的气味,她从来没闻错过。 被一双双热切的眼睛注视着,苏瑶把纸袋抱在怀里,郑重声明:“没有!” “不许抢,谁敢抢就按抢劫罪定性。” 吴青桃看了看苏瑶:“苏姐,你今天好像不太一样呢。” 苏瑶脸红了一下,面上一派云淡风轻:“怎么不一样了?” 吴青桃:“你涂口红了。” 苏瑶脸上十分淡定:“没有,你看错了。” 靠,这么明显吗,她明明涂的是接近唇色的色号,应该看不出来才对! “苏姐你护得这么严实是要把这盒饼干送给哪个男人吗?” “是陈副吗?” “陈副一来上班苏队就变得不一样了呢。” “苏队你跟陈副真谈过恋爱吗,我听小巫说你俩年初分的手。” …… 苏瑶听得眼角直抽抽:“别胡说,都干活去,散了散了。” 苏瑶把饼干锁进抽屉里,悄悄去了楼上的法医室。 昨天晚上回到家,她在床上躺了很久,觉得陈星河说得很有道理,许嘉海跟她一样,都是普通人,她没什么好羞怯的。 她准备按照陈星河说的,喜欢就上。 要是她能成功追到许嘉海,就给陈星河记头功,感谢他的鼓励和启发,让她收获了一份缠绵悱恻的爱情。 -- 第13页 苏瑶走后不久陈星河走进了办公室:“干嘛都盯着我看?” “陈副!” “苏队亲手做了蔓越莓曲奇饼干,看都不让我们看一眼。” “是送给你的吗陈副?” …… 陈星河坐下来,看了一眼对面苏瑶的座位,她这是在感谢他给她买了创可贴还是在为继续蹭他的车做铺垫, 陈星河皱了下眉,一副很苦恼的样子,怎么办,他不爱吃蔓越莓,嫌酸。 看她这么用心的份上,他也不是不可以委屈一下自己,给她个面子收下来。 第7章 你为何挎着一张批脸。 办公室的门被从外面打开,陈星河抬眸,看见苏瑶坐下来,拿出钥匙开抽屉门。 “咔嚓”一声,抽屉被打开,传出淅淅索索的纸袋的摩擦声。 她的脸颊泛着红,看上去有些羞涩。 陈星河坐在办公椅上,假装没看见对面的动静。 不管怎么说都是她准备送东西给他,她还精心准备了一夜,他是应该假装不知道,呵护一下她的用心。 紧接着,他听见她从纸袋里拿出了饼干盒子。 他拿了张消毒纸巾擦了擦手,准备去接。 又听见她把饼干盒子放回了纸袋。 陈星河:“?” “喂,陈星河,”听见对面的女人压低声音喊他,他抬了下眸,“怎么了,什么事?” 说完把手上的消毒纸巾扔进了垃圾桶,腾出手。 苏瑶笑了笑,小声说道:“谢谢你啊。” 她不想被人知道她喜欢许嘉海的事,对陈星河说话都是用的气音。 怕他听不见,她往他眼前凑了凑。 那张漂亮的嘴唇涂了口红,口红颜色跟她原本的唇色差不多,又非常明显让她变得跟平时不太一样了。 不知是因为口红里散发出来的淡淡的玫瑰香,还是因为她脸上的红晕。陈星河不太自然地往后退了退身,躲开她的气息:“不用谢。” 他看了一眼她桌上的粉红色纸袋:“你其实不用那么客气。” 苏瑶拎起桌上的纸袋,起身就往门口走。 陈星河:“……” 苏瑶浑然不知道陈星河的想法,把纸袋护在怀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办公室,背影显得非常冷漠绝情。 苏瑶看了看时间,还有十分钟就该上班了,她得抓进时间把她的爱心小饼干送出去。 这个时间是上班高峰期,到处都是人,她没敢乘电梯,从楼梯上了四楼,悄悄来到了法医室门口。 透过半开的门,她看见许嘉海站在洗手台边洗手,旁边的衣架上挂着他常穿的那件白大褂。 苏瑶吸了口气,让自己看起来尽量自然一点:“早啊许主任。” 许嘉海转头看见苏瑶,对她点了下头:“早苏队。” 苏瑶紧张地攥了攥手上的纸袋:“吃早饭了吗?” 许嘉海擦了擦手:“吃过了。” 法医助理小琦是个刚毕业的不久的小姑娘,性格活泼,是个自来熟:“苏队,你太客气了,来就来了,还带东西。” “我自己烤的曲奇,”苏瑶适时把饼干递了过去,给自己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感谢上次许主任在尸体上发现重大线索,才让我们那么快破案。” 许嘉海接过纸袋,透过金丝眼镜的镜片看了看苏瑶,语气一如既往的清冷禁欲:“职责所在,苏队下次不用这么客气了。” 苏瑶喜欢的就是他身上这种斯文的气质,一看就很正经,不像陈星河那种面带桃花的,一看就很容易红杏出墙。 苏瑶从法医办公室出来,听见有人喊她,回了下头:“小琦。” 小琦把苏瑶拉到旁边没有人的解剖室外间,关上门。 苏瑶:“你要干嘛,是不是要把我杀了解剖?” 小琦走上前,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把水果糖递给苏瑶:“苏姐,今天不解剖解你,跟你打听个事。” 苏瑶从一堆糖里挑出来唯一一颗水蜜桃味的,剥开含在嘴里:“你这是贿赂我,说吧,要打听什么事?” 小琦脸红了一下:“就是那个,你们队的那个陈副,我想问问。” 苏瑶笑着捏了捏小琦圆乎乎的脸:“怎么,看上人家了?” 这个世界上的女人都怎么了,看上谁不行,非得看上那个狗东西。 “别想了,他有女朋友了。” 小琦的眼神一下子暗淡了下去:“啊,我太伤心了,嘤嘤嘤。” 苏瑶抱着小琦的肩膀拍了拍:“别哭了,你可以看看我们组的江不凡、大巫、小巫、小张、小林,哪个不比他老陈强。” “一队、二队那些人你就别看了,好男人都在我的队,除了老陈。” 小琦埋在苏瑶胸前蹭了蹭:“嘤嘤嘤。” 苏瑶安慰了小琦几句,顺便把她手下的单身汉们逐个推销了一遍。 把爱心小饼干送了出去,苏瑶的心情很不错。 她哼着小曲回到办公室,一进门就感觉到了陈星河盯在她身上的目光。 苏瑶觉得自己眼花了,她竟在他眼里看见了幽怨,没错,就是那种深闺怨妇般的幽怨。 这让她感觉自己像个拔吊无情还对小娇妻冷暴力的渣男。 苏瑶:“我欠你钱?” 陈星河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 第14页 苏瑶一点也不介意,她现在看陈星河很顺眼,甚至可以为了他跨越性别障碍,跟他义结金兰。 关爱属下心理健康是每个领导的责任,苏瑶走过去问道:“怎么了陈小仙男,你为何垮着一张批脸?” 见陈星河板着一张怨妇脸不理人,苏瑶从口袋里掏出来小琦给她的水果糖放在陈星河桌上:“喜欢吃哪种口味的随便挑。” 陈星河脸色缓和了一点,看了一眼花花绿绿的包装纸:“没我爱吃的。” 苏瑶把糖拿走:“你他娘的可真难伺候。” 她嘴里还含着半块糖,靠近他说话时飘出来一股水蜜桃的甜味。 陈星河盯着苏瑶的嘴唇看了看,那目光,恨不得亲自把她的嘴巴撬开,用舌尖把那半块糖勾走。 苏瑶把嘴里的糖咬碎:“你盯着我干什么,我也不知道你爱吃水蜜桃味的啊。” 当然,就算她知道也不会给他留的。 到了上班时间,苏瑶召集众人开了个会,简单地布置了一下工作,开始干活。 一直忙到快中午,苏瑶去了派出所。 办完事在办事大厅里碰见了蒋父蒋母,没看见蒋真真。 蒋父蒋母看上去没什么精神,脸色泛白,黑眼圈严重,像是一宿没睡。 蒋父蒋母身边站着一个女民警,民警看见苏瑶,叫住她:“苏队,人已经约谈好了。” 该暗示的都暗示了,倘若蒋父对蒋真真真有什么龌龊的心思也不会敢了,派出所和青少年保护组织都会定期走访。 苏瑶皱了下眉:“蒋真真怎么没一块来?” 民警答道:“说孩子发高烧,来不了,等下次约谈就带过来。” 蒋母赵云盯着苏瑶的脸看了看,又看了看她身上的公安制服:“你,你不是杨初敏的表姐吗。” 苏瑶面不改色:“对,我还是个警察。” 蒋父蒋大林面色不善地盯着苏瑶。 苏瑶无视他的目光,也不打算跟蒋大林说什么大道理,该说的民警都已经说过了。 民警对蒋大林说道:“蒋真真的直播间被封了,你们也别想着再用小号开,都会查到的。” 蒋大林紧紧皱着眉:“知道了。” 蒋大林和赵云走后,苏瑶对女民警叮嘱了几句,让她今天晚上下班之前就去一趟蒋家,一定要见到蒋真真本人。 蒋大林和赵云走出派出所上了一辆公交车。 从公交车上下来,两人走进小区门口一家小店。 这是一家卖丧葬用品的店,门口水桶里放着几束黄色和白色的菊花,门边挂着叠好的金银元宝,正对门的柜台边挂着两套展示用的寿衣。 店主看见有人进来,放下手机:“老蒋,你怎么来了?” 蒋大林进来看了看,指了指地上大竹筐里叠成元宝状的纸钱:“最贵的是哪种?” “这种就是最贵的,”小店开了几十年,做的都是熟人生意,互相之间都认识,店主问道,“不是清明也不是忌日,是不是老太太托梦说钱不够花?” 说的是蒋大林去世多年的母亲。 蒋大林沉着脸嗯了声,店主见他脸色不太好,没再多说,给蒋大林打包好纸钱:“八十,扫墙上的二维码就行。” 蒋大林拿出手机,正要扫码,突然又把手机收了起来:“网银没钱了。” 他看过电视和小说,手机付款会留下他买纸钱的支付记录。 赵云付了纸币,从老板手上接过装纸钱的袋子。 她一个没当心,袋子掉在了地上,金银元宝撒了一地,旁边又开着电风扇,一阵风刮来,元宝到处乱飞,有一些还被吹出了门外。 赵云赶忙蹲下来捡。 蒋大林不耐烦道:“干什么吃的,这点东西都拿不住。” 赵云一声不敢吭,蹲下来捡纸钱。 弯腰时露出腰间的一小片皮肤,上面全是淤青。 店老板看见,知道那些都是被蒋大林打出来的。别人的家事,被打的人都没说什么,他也不好多管,管多了还要被说闲话。 店老板一边帮着捡钱一边打圆场:“没事,捡起来就是了。” 到了家门口,赵云拿出钥匙,插了好几次才把钥匙放进锁孔里,手抖,好一会都没拧开门。 打开门后,两人进了屋,赵云躲在蒋大林身后,一脸恐惧地盯着一间小卧室的门。 一阵风从厨房的窗户吹进来,赵云吓得一哆嗦:“鬼,鬼,有鬼!” 蒋大林在客厅里到处看了看,从柜子上拿出来一把桃木梳子:“桃木辟邪,那丫头不敢来。” 说完握着桃木梳子走向那间小小的卧室门。 第8章 收拾收拾去扫黄组吧。 苏瑶走进市局大楼,像往常一样,办公室里的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除了坐在她对面的陈副队长。 陈副队长的办公桌焕然一新,在这间灰扑扑的办公室里显得格格不入。 他的桌子贴了灰粉色的桌面贴,市局统一配发的电脑不能换,他把键盘换成了高级优雅的象牙白,各种文件夹、办公文具全换了一遍。 一旁放着一个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束粉色玫瑰花,几支认不出品牌的护手霜、唇膏,三盒规格不同的免洗洗手液、消毒纸巾。 白色的加湿器里正往外冒着轻柔细腻的水雾,让人仿若置身仙境。 -- 第15页 苏瑶抱着手臂站在一旁:“陈副,陈小仙男,您是来春游的还是来上班的?” 没有新的案件,陈星河正在看云江市近二十年来的刑事案件资料,闻言头也没抬:“上班。” 看在他帮她追爱的份上,苏瑶决定对他对上级领导不礼貌的态度不予追究,仅此一次。 苏瑶从外面回来,又热又渴,走到墙边打开冰箱。 一向只有矿泉水和西瓜的冰箱被塞满了,各种精致的点心、进口水果、巧克力、冰淇淋、果汁、可乐等,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苏瑶拿了瓶冰镇桃汁喝了几口,冰凉清甜的果汁滚进燥热的喉咙。 这一刻,苏瑶体会到了跟土豪当同事的幸福和喜悦,决定对他的资产阶级做派睁一眼闭一只眼。 苏瑶回到座位上:“江不凡,那张求救纸条给我一下。” 江不凡把物证袋拿了过来:“怎么样苏姐,你刚才在派出所看见蒋真真了吗?” 苏瑶摇了下头:“没。” 苏瑶打开微信,找到杨初敏的名字,点开了她的朋友圈。 杨初敏最新发布的一个动态是一张在操场上体育课的照片,高二(3)班大多数同学都入境了。 “看他们的鞋子。” 江不凡仔细看了看:“没人穿那双白球鞋。” 苏瑶:“这鞋是应付集体活动买的,小厂,价格很便宜,穿着不舒服,现在的学生条件多好啊,这种便宜货大都穿完一次就扔了。” 江不凡琢磨了一下:“云江河里捞出来的那只没准就是哪个学生扔的。” “应该不是蒋真真的,昨天晚上她都直播了,看她的状态很好,心情看起来很不错,不像是出事的样子。” 苏瑶拿出手机打了一下蒋真真的电话号码,依旧提示关机。 她用桌上的座机打了一下蒋大林的电话,说自己是派出所的,需要针对未成年人直播的事对蒋真真问话。 苏瑶摁了免提,蒋大林的声音响了起来:“真真。” 似乎在喊人。 回答他的是赵云:“真真觉得家里闷,出去了。” 蒋大林对着话筒说道:“真真出去了。” 没听到蒋真真的声音苏瑶不死心:“几点回来?” 蒋大林:“不知道,等她回来给你们回个电话。”说完挂了电话。 苏瑶跟江不凡对视一眼:“蒋大林八成是在演戏,蒋真真出事了。” 江不凡抓了抓头,愈发疑惑:“可昨晚蒋真真确实出现了啊。” 苏瑶认真琢磨了一下:“万一是录播呢。” 很多人看直播会先入为主的以为是在线直播,其实未必。 江不凡皱了下眉:“可昨天晚上蒋真真直播的时候说过这样一句话,她说‘今天有《朗读家》,一会我要去看。’。” 《朗读家》是某卫视推出来的一档读书节目,每周二晚上播一次。 苏瑶自然明白江不凡的意思,蒋真真的这句话很容易让人以为她在直播。 要是提前录好的,就表示有人故意让她说出这句话,误导别人她在直播。 可蒋真真在直播里表现得太自然了,她面部肌肉自然放松,笑容干净、清澈,没有人在强迫她。 苏瑶:“小江,把那段直播视频拿去给技侦那边的人看看。” 是直播还是录播,用技术手段一分析就能知道。 苏瑶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求救纸条:“写这张纸条的人肯定知道点什么,起码是半个知情者。” 她怀疑是杨初敏。 苏瑶正要联系杨初敏,对方先一步把电话打了进来。 杨初敏:“苏警官,真真今天还是没来上学,我们几个同学打算今天晚上放学买点水果和牛奶去她家看她,但她爸妈不让。” 女孩的声音带着一点哭腔:“她以前从来失联过这么长时间,给她打电话打不通,发消息也不回,我们都很担心她。” 苏瑶:“你们好好上课,不要去讲真真家,真有事我们会查出来的。” 杨初敏止住哭声,支支吾吾地说道:“那你们小心一点。” 苏瑶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什么意思?”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几秒,像是不敢再往下说,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蒋真真她爸会打人。” 苏瑶:“你是怎么知道蒋真真她爸会打人的?” 苏瑶能猜到,但她这一句也并不是多嘴,比起推测,证人证词才是最关键的。 杨初敏再次哭了出来:“我在真真身上见过很多伤痕,还陪她去了学校的医务室。” “真真太可怜了,请你们一定要帮帮她。” 最后,杨初敏低声说道:“那张求救纸条是我写的,我怕她养父母找我麻烦,没敢留自己的名字。” 苏瑶在电话里安抚了杨初敏几句:“你很勇敢,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挂了电话,苏瑶打了个电话给派出所那位女民警,让她马上带人去蒋真真家:“见不到蒋真真本人就把蒋父蒋母带派出所去,别让他们跑了。” 苏瑶站在办公室窗前,往蒋真真家的方向看了看,好像她能看见什么一样。 陈星河端着一杯咖啡走了过去,靠在窗边看着她:“急什么。” 苏瑶是个急性子,实在无法理解陈星河的慢条斯理:“能不急吗,万一蒋真真真出事了,那可是一条人命。” -- 第16页 陈星河喝了口咖啡,嫌苦,皱了下眉,往杯子里放了两块方糖:“把你微信给我看看。” 苏瑶握着手机,满眼警惕地看着陈星河:“你想干嘛,凭什么看我微信,有搜查令吗。” 陈星河:“杨初敏的朋友圈。” 苏瑶打开递了过去:“不许翻别的。” 陈星河没接,回到位子上抽了张消毒纸巾,用纸巾垫着才接了手机。 苏瑶撇了下嘴:“什么意思,嫌我手机脏,配不上您尊贵的双手?” 陈星河用消毒纸巾把苏瑶的手机擦了擦,雪白的纸巾顿时变得灰蒙蒙一片,可见是有点脏。 苏瑶:“……”想骂人,又没有底气。 陈星河擦好手机,一边低头划拉着杨初敏的朋友圈:“我怕有细菌。” “被细菌缠上我会死。” 苏瑶觉得好笑:“你们小仙男都是这么不食人间烟火吗,你还当什么警察,修仙去吧,看看能不能把自己修成一个花瓶精。” 苏瑶看了看陈星河这张脸,觉得比起当警察他更适合当花瓶。 陈星河抬眸看了苏瑶一眼,突然说了句:“你口红掉了。” 苏瑶脸一红,赶忙转头往周围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边,压低声音道:“别乱说话。” 陈星河:“以后别涂口红了,许嘉海不喜欢女人涂口红。” 苏瑶半信半疑:“真的假的的,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陈星河勾了下唇,没说话。 苏瑶想了一下,陈星河是从南安市调过来的,许嘉海的老家也在南安市,两人没准认识。 再说了,陈星河完全没有骗她的必要,他没动机。 苏瑶抽了张纸巾偷偷把唇上残留的一点也擦掉了,决定以后再也不在许嘉海面前涂口红了。 陈星河要真认识许嘉海,那她得对他好一点,她还得指望从陈星河嘴里得到许嘉海的情报呢。 比如许嘉海喜欢什么样的女人,爱吃什么食物,有什么兴趣爱好,她该怎么做才能捕获男神的心。 陈星河看完杨初敏的朋友圈,把手机扔给苏瑶。 不知道是不是没吃上小饼干气的,他的力气有点大,手机在半空中划了一道抛物线,苏瑶差点没接住:“你轻点。” 她想着要对他好一点,声音温柔了好几分,显出一点娇滴滴的味儿。 陈星河抓了下耳朵,一双狭长的眼睛弯了弯:“弄疼你了?” “没。”苏瑶一开始没在意,前后两句话一连起来。 “?” “!” 苏瑶对上眼前男人似笑非笑的眼:“你特么可真牛逼,你还呆在这干什么,收拾收拾去扫黄那边吧,也不浪费你那满脑子的黄色废料。” 陈星河:“我说什么了吗?” 苏瑶:“……”他又确实什么都没说。 苏瑶骂完人,心头那股焦燥竟奇迹般地缓解了不少。 苏瑶惦记着蒋真真的事,估摸着时间这个时候民警应该已经到蒋真真家了。 她给那名女民警打了个电话。 女民警在电话里说,蒋父蒋母不在家,蒋家大门紧闭,他们在楼下地上捡到了一张烧了一半的纸钱。 苏瑶当机立断:“现在去找物业,让物业开门,另外注意保护现场。” 很快女民警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蒋大林和赵云跑了,没见到蒋真真人,蒋真真的房间里全是没来及清理的纸钱。” 立案后,苏瑶顺理成章地接下了这个案子。 得益于前期私下里的调查,让他们可以第一时间展开行动。 苏瑶扫了一眼众人,迅速制定好了行动计划。 “陈星河,带两个人追查蒋大林和赵云的踪迹,沿路摄像头、车站、机场、高速公路出入口,别让人跑出云江市。” “小巫,让派出所的人把云江河里捞出来的那只白球鞋送过来交给痕检。” “江不凡,不管蒋真真昨晚的直播是在线直播还是录播,让技侦出一份技术证明。” “大巫,查蒋真真最后出现的时间和地点。” “吴青桃,蒋家三人的财务状况。” “其他人跟我走,行动!” “是,苏队!” 饶是经常跟在苏瑶身边,吴青桃还是被自家队长帅一脸,她以后还找什么老公,她队长就是她老公。 苏瑶穿着一件黑色T恤,深蓝色牛仔裤,T恤下摆收在裤腰里。她的腰很细,却不是一般女人的纤弱,玲珑中多了柔韧的力量感。 黑直的披肩发扎成简单干练的马尾,眼神漆黑透亮,只有嘴唇没被沾染上飒气,莹润得像六月熟透的樱桃,娇艳欲滴。 陈星河从苏瑶脸上收回视线,点了两个人:“小林对接技术部,查蒋赵两人的身份证使用信息,小张跟我走。” 跟苏瑶不同,蒋真真要是已经死了,他认为凶手未必是蒋父蒋母。当然,蒋父蒋母也并不无辜。 苏瑶带着几名刑警,加上痕检的几名同事,很快到了蒋真真家。 两个民警守在蒋真真家门口,看见苏瑶:“苏队。” 苏瑶点了下头,穿上鞋套戴上手套走了进去。 蒋家的这套房子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产物,多年来一直没装修过。 墙面沾满灰尘,地板上的瓷砖坑坑洼洼,餐桌上泛着怎么也擦不掉的油渍,破旧的沙发上横七竖八地堆放着泡面、牛奶箱子。 -- 第17页 苏瑶走进蒋真真的卧室,房间面积很小,看上去是用杂物间改造出来的。 窗户朝北,一年四季照不到太阳,就算是白天也显得很暗,闷闷的。 天花板上悬挂着一盏亮晶晶的水晶灯,墙面被刷成了淡淡的粉色。 白色的公主床上,粉色细纱做成的窗幔一直垂到床脚,粉白色的床单和被子,枕头点缀着一圈白色的蕾丝。 床边不远处是一张白色欧式书桌,雕着花朵和飞鸟。一旁站着一个已经有点生锈了的三脚架,这间房子是蒋真真直播的地方。 蒋大林把这间破旧的小屋打造成了公主的寝室,用来直播,吸引流量。 苏瑶拿起床头柜上放着的一个相框,照片中的女孩穿着白色娃娃领衬衫,浅蓝色百褶裙,正对着镜头微笑。 女孩的笑容鲜活漂亮,跟地上一堆灰黄色的纸钱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一番搜查检测之后,苏瑶心里有了底,蒋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下了楼,苏瑶点了两个人留下来走访蒋家的邻居、物业和保安,要是蒋真真没死,她可能会去哪。 警车刚一开出小区苏瑶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苏队,云江河里发现一具女尸,身上穿着四中的校服。” 第9章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 红蓝警灯划破黄昏傍晚的晚霞,几辆警车穿过大大小小的街道,停在云江河下游中段发现尸体的地方。 黄白相间的警戒线外围满了路人,派出所的民警正在把人往外面赶。 “不要围观,不要拍照。” “那几个,赶紧把照片删了,退回警戒线外。” “尊重死者,不要拍照,不要散播!” 苏瑶从车上下来,与此同时,陈星河从另一辆警车上下来。 陈星河走到苏瑶面前:“蒋大林和赵云已经被抓到关起来了。” 苏瑶点了下头:“去看看是不是蒋真真的尸体。”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一股刺鼻的尸腐味飘了过来,越靠近尸体所在的位置味道越浓。 苏瑶戴上手套,蹲下来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 躺在地上的女孩穿着一套蓝白色校服,胸前校徽上写着云江四中的字样,左脚穿着一只白色短袜,右脚穿着一只白球鞋。 女孩脸色青灰,睁着一双浑浊腐烂的眼睛,嘴巴微微张着,嘴角流出一滩黄水。 小小的身体被夏天的河水泡得发软发胀,成群肥胖的蛆虫从她的衣领处爬进爬出。 苏瑶看着女孩不再漂亮的脸蛋,轻轻皱了下眉:“是蒋真真。” 她说完话,一抬眸吓了一跳,陈星河脸上戴着一张特制的防毒面具,看上去像个鬼。 苏瑶有点看不惯他这个做派,在办公室里随便他怎么娇气,当一朵娇花也好,花瓶也罢,出个现场也要这样未免太做作。 她语气严肃:“防毒面具摘了。” 陈星河语气认真:“不摘,我会中毒。” 苏瑶:“哦对,差点忘了,你身子弱。” 陈星河没有多说什么,退到距离尸体两米开外才把防毒面具和手套摘了下来。从口袋里拿出一叠消毒纸巾细细擦着手,一边转头到处看了着。 这儿是云江河中下游接近下游的地方,地处云江市郊区,摄像头稀少,路灯都没有几个。 陈星河擦好手,问派出所大队长要了张区域地图。 江不凡正在给目击者也就是报案人录口供。 “这一带的河岸垃圾都是我负责清理的,就刚才我在岸边干活,看见那边的芦苇丛里飘着东西,还以为是谁扔的垃圾袋,就用一根长竹竿去够,一看是个死人,差点没把我吓死。” 一个中年阿姨心有余悸地阐述着,一边往地上的尸体身上看,语气不忍:“那是个学生吧,还这么小。” “警察同志,这孩子是不小心掉河里的还是被人推河里的?” 江不凡一边记笔录一边答道:“案件还在调查中。” 很快,又一辆警车停在警戒线外,许嘉海拎着法医工具箱,后面跟着法医助理小琦。 许嘉海聊开警戒线走过来,开始进行现场尸检。 苏瑶走过去:“怎么样?” “死者性别女,年龄十七到十八岁,身高一米六五,体重约四十七公斤,尸体表面没有明显致命伤,多处陈旧伤。手脚皮肤泡软未膨胀,呈白色皱缩状,结合气候、温度、水质等因素,推测死亡时间为前天晚上八点到十二点之间,具体需要进一步解剖。” 苏瑶看了看,现在是夏初,人死3天之后会逐渐形成巨人观。 大约是上天怜悯这个漂亮的小姑娘,让她的尸体早一天被发现了,不至于腐败得难看。 许嘉海把一支取样棉签放进试管里:“至于死者是生前还是死后落水,要等硅藻实验结果出来。” 苏瑶从许嘉海身上挪开视线,点了下头:“嗯。” 陈星河走过来:“这里不是案发现场。” “从发现尸体的地方往下游两百米,以及整个上游区域,取水样,找出第一案发地点或抛尸点,”苏瑶转头看了一眼河岸,“排查沿河摄像头,沿路小店,附近行人,三天内停留在岸边的车辆,注意行车记录仪。” 陈星河点了下头,对领导的工作表示满意,并对领导投去赞许和表扬的目光。 -- 第18页 苏瑶:“……” 发现尸体不远的地方,一个打捞队员浮出水面,手上举着一个粉蓝色的双肩包:“有发现!” 现场痕检接过来,拿到苏瑶和陈星河面前,拉开书包拉链,里面的书本已经被河水泡得皱成一团。 苏瑶看了看:“可惜,没有手机。” 打捞队又打捞了一会,再没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一名刑警帮着法医助理把蒋真真的尸体放进裹尸袋里抬上车,苏瑶站在许嘉海身侧,转头看着他,轻声道:“辛苦了。” 许嘉海扶了下金丝眼镜,斯斯文文地笑了一下:“应该的。” 陈星河走过来搭了下许嘉海的肩膀,嘲讽似地勾了一下嘴唇:“你上班的时候一直都笑得这么假吗。” 许嘉海:“你怎么不在床上再躺两年呢。” 陈星河:“我这不是太想你了吗。” 许嘉海:“能别这么恶心人吗。” 陈星河:“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许嘉海:“能闭嘴吗?” 陈星河:“所以爱是会变的对吗。” 苏瑶听着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你们真认识?”听语气还很熟稔,那可真是太好了。 许嘉海:“我不认识这个贱人。” 陈星河:“这等伪君子不配让我认识。” 两人同时开口。 苏瑶把陈星河拽到一旁,低声训他:“以后办案经常需要许主任配合,就你这种不友好的态度,以后工作怎么展开。” “对许主任尊重一点。” 作为一个领导,苏瑶深谙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管理艺术,骂完就该夸了:“任务执行得不错,这么快就把蒋大林赵云抓到了” 从开始行动到把嫌疑人抓获归案,中间只有一个半小时,就算是她也不一定能比他快。 “说说,怎么抓到的?” “蒋大林赵云在汽车站附近租了一辆套牌黑车,改装过的jeep,”一直跟在陈星河身侧的刑警小张有点激动地说道,“蒋大林给了司机五千块钱,那车不要命似地狂奔,又是超速又是漂移。” 听到这儿苏瑶有点担心,市局的警车是大众,硬干是绝对干不过改装过的jeep的。 再加上,汽车站那一带人多,亡命之徒可以不顾行人,警方不能。 “再横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我们陈副截停了,”小张拍了拍自己惊魂未定的心脏,继续说道,“当时陈副开车,我就坐在副驾,太惊险了,我差点死过去了,陈副脸色变都没变。” 小张一边说一边满眼星星地看着陈星河:“陈副是我的偶像!” “可以的陈副,你这也不娇弱啊,很猛,”苏瑶看了看陈星河,“领导在夸你呢,怎么还一脸不高兴?” 陈星河面无表情地看了苏瑶一眼,他的眼神在说,她在侮辱他。 这么一点小事也值得夸,当他实习生? 小张:“陈副,您笑起来真好看。” 陈星河:“我笑了?” 小张一时摸不着头脑了,他刚才明明看见他家陈副弯了下唇角,那不就是在笑吗,是他看错了? 陈星河:“你看错了。” 现场勘探完毕,一行人返回市局。 下午五点钟,蒋真真的初步尸检完成,硅藻实验结果表明她是死前落水,死亡原因是溺水。 苏瑶看着躺在解剖台上的女孩,她的尸体已经被法医缝合整理过了,尽量还原了她生前的状态,看上去还算安详。 “蒋真真生前曾遭受过□□,”许嘉海点了点蒋真真膝盖旁的一处淤青,“这儿是最陈旧的一处伤,两个月前造成的。” 苏瑶跟陈星河对视了一眼,就是从两个月前开始,蒋真真的笔记开始变得凌乱起来,注意力不集中,学习成绩大幅度下降。 两个月前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成为这个可怜的女孩命运的转折点。 苏瑶:“蒋大林以打零工为生,两个月前开始不干了,闲赋在家,同时蒋真真的直播间开播。” 苏瑶看了看许嘉海:“尸体身上还有什么线索吗?” 许嘉海神色一冷:“膝盖上的这点伤痕还只是冰山一角。”说完掀开了盖在蒋真真身上的白布,露出女孩赤.裸的全身。 苏瑶猛得吸了口凉气,饶是她见过几十上百具尸体也没看过如此让人遍体生寒脊背发凉的。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魔鬼是真实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 第10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人死后,很多平时看不见的深层伤、旧伤都会表现在尸体表面上。 蒋真真身上除了裸露在外的脸、脖子、手臂和小腿,其他没有一处皮肤是完好的,层层叠的淤青像一片巨大的阴影紧紧缠着这具小小的身体。 “左边□□这两处是烟头烫伤,”许嘉海抬了下蒋真真的胳膊,“腋下有被缝衣针扎过的痕迹。” 腋下是最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施暴者心思狠毒。 陈星河:“缝衣针型号,有无特殊之处?” 许嘉海:“是最普通的11号缝衣针,几乎每家每户都有。” 许嘉海指了指尸体胸口的一片淤青:“这儿是最新鲜的一处淤痕,外力推搡造成的,极有可能是凶手把死者推进河里时留下来的。” 从解剖室出来后,许嘉海摘掉手套:“小琦,尸检报告尽快整理好给我签名,发给苏队。” -- 第19页 法医助理小琦应声:“是,许主任。” 小琦一边整理尸检报告,倒水喝的时候偷偷看了看陈星河,默默在心底流着泪,为什么长得好看的男人都有女朋友了呢,嘤嘤嘤。 许嘉海换掉手术服,细细洗了一遍手,打量了陈星河一眼:“你还好吧,喉咙有没有不舒服?” 尸体散发的甲胺、尸胺等具有腐蚀性,会刺激人体的眼睛、粘膜、皮肤和呼吸道。少量状态下对正常人影响不大,对身子弱的人有一定影响。 苏瑶特别想假装自己不认识陈星河,丢脸都丢到法医室来了,出个现场看个解剖跟要死了一样。 许嘉海擦了擦手,又问了一遍:“还好?” 陈星河:“脱光了给你检查一遍?” 许嘉海:“.…..”他就不该好心问他那一句。 苏瑶扯了下陈星河,把他从法医室带了出来:“别在这浪了,干活去。” “集合,开会。” 到了会议室,等人到齐,苏瑶点了一个小刑警:“赵阳,汇报走访结果。” 赵阳是上个月刚到的实习警,年纪很小,身上的少年气都还没褪去。 他翻了翻笔录:“据蒋真真家的邻居反映,蒋大林经常殴打赵云,邻居报过警,派出所有出警记录,赵云每次都替丈夫开脱,最近两个月以来蒋大林收敛很多,邻居没再听见赵云挨打的声音。” 苏瑶嘲讽地勾了下唇:“他们在做试管婴儿,蒋大林当然要收敛点,不然把赵云打出毛病谁给他生儿子继承他家的皇位” 陈星河听着苏瑶的话,抬眸看了看她,神色若有所思,最终什么也没说。 苏瑶:“有人见过或听过蒋大林辱骂或殴打蒋真真吗?” 赵阳翻着笔录本:“蒋真真家的邻居、居委会、蒋家赵家亲戚,都问过了,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蒋大林殴打蒋真真,辱骂倒是有,都是些不堪入耳的脏话。” 陈星河:“脏话内容记录了吗?” 赵阳摇了下头,眼神有点茫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连侮辱死者的脏话都要记录下来。 陈星河:“回忆一下,想不起来就再去跑一趟,一句都别漏。” 赵阳抓了下头,不解道:“陈副,为什么要记这个?” 会议室的空调开得冷,陈星河在腿上盖了一条薄毯:“一个人在愤怒的时候是最容易表达出真实情绪的时候,有时候脏话里透出来的信息比审讯室里的更准确。” 赵阳恍然大悟:“是,陈副!” 苏瑶站在会议桌前:“吴青桃,汇报。” 吴青桃负责调查蒋家人的财务状况,闻言递给苏瑶一叠资料。 “从两个月前开始,蒋真真开始在直播平台上直播写作业,通过打赏和植入软广的方式获取收益。蒋大林陆续从直播平台上转出人民币总计二十五万元,其中十万用于做试管婴儿,剩下大部分被他赌博输掉了,加上今天一大早刚转出来的两万元,蒋大林的个人财产还余两万五千元。” “这两万正是昨天晚上蒋真真直播间的收入。” 吴青桃给在场的每人发了一份资料:“这是蒋家三人近半年来的财务收支单,但凡经过线上的,都记录下来了。” 苏瑶低头看着资料,点了下头:“嗯,继续。” 吴青桃:“蒋真真只有一张交学费的卡,卡里还存着生活费,她一个月的生活费只有一百元,需要加上学校的贫困生补助才能填饱肚子,她除了吃饭、买文具、交话费和乘公交车,几乎没有额外支出。” 吴青桃越说越气:“这养父养母,趴在养女身上吸血吸得迫不及待、一滴不剩。” 苏瑶:“现在就算养一只小猫小狗,一个月一百块也不够,更别说是一个花季少女了。” 小巫接了个电话,回来说道:“技侦已经证实,昨天晚上蒋真真的直播是录播,是提前录好的。” 苏瑶点了下头,跟她猜想的一样。 蒋真真的死亡时间是前天晚上十点,昨天晚上的要是真的直播才是见了鬼。 苏瑶:“大巫。” 大巫汇报道:“蒋真真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前天晚上八点半,四中晚自习放学,学校门口的监控拍下了蒋真真走出校门的画面,之后再没有人见到过她。” 大巫一边说一边在投影仪上播放了那段视频,蒋真真背着书包往回家的方向走,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苏瑶:“大巫,带人再去一趟蒋真真家,把物证那边的人也喊去,翻遍蒋家的每个角落,把所有能找到的吸过的烟头、缝衣针带回市局化验。” 走出会议室,苏瑶转头对陈星河说道:“去审讯室,会会蒋大林和赵云。” 陈星河边走边打了个电话负责第一轮审讯的一名刑警。 刑警在电话里说道:“蒋大林和赵云死活不承认他们杀了蒋真真,说前天早上蒋真真出门上学之后他们就没再见过她了。” 说话间,到了审讯室。 陈星河站在单向玻璃外,蒋大林坐在审讯椅上,不时抱着自己的头,不停抬头往门口的方向看,看上去十分焦躁。 赵云在另一间审讯室,一直在哭哭啼啼地抹眼泪。 苏瑶从一名刑警手上接过一叠资料,抬眸看了陈星河一眼:“走。” 两人一块进了审讯室,坐在蒋大林对面。 -- 第20页 蒋大林一看是领导来了,就要从椅子上站起来,被看押人员摁了下去,厉声呵斥:“坐好。” 蒋大林被抓进来后一口水也没喝,声音又干又哑:“警察同志,我是被冤枉的啊!” 苏瑶坐下来,把手上的资料放在一旁:“每个进来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她没空跟蒋大林废话,开门见山地问道:“前天晚上,也就是六月十三号晚上九点到十一点之间你在哪?” 蒋家的房子是老小区,很多监控都是坏的,已经派人排查过了,没找到相关证据,只能从蒋大林嘴里拿口供。 蒋大林赶忙答道:“在家里,跟我老婆在家等真真放学,没出过门。” 苏瑶:“有人能证明吗?” 蒋大林:“我老婆能证明。” 苏瑶:“嫌疑人之间不能互相作证,想点别的,能拿出不在场证明现在就放你出去。” 蒋大林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两眼瞪得铁圆,高声嚷嚷:“我知道了,你们警察抓不到凶手,找我顶罪!” 蒋大林撒泼耍赖的本事一流,苏瑶看不惯他这套,“啪”的一声拍了下桌子,把蒋大林吓得一哆嗦。 桌上的水杯被震得晃了一下,陈星河抽了张纸巾擦了擦被茶水溅湿的桌面。 蒋大林一看,这个女领导太凶了,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倒是这个男领导,从进门开始神色就是淡淡的,不发火也不骂人。 蒋大林把求救的目光投向陈星河:“警察同志,真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疼她还来不及,怎么会杀她,她是我的心头肉啊!” 陈星河双手交叉抵着下巴看着蒋大林,微微勾了下唇角:“心头肉?” 对上对方深不见底略带笑意的眼睛,蒋大林心头突然一颤,好像自己被扒光了衣服暴露在明晃晃的白炽灯下,所有肮脏龌龊的心思无处遁形。 蒋大林开始心虚:“真真是我女儿,我,我当然会好好疼她。” 苏瑶皱了下眉。 她紧紧盯着蒋大林的眼睛,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丝微表情:“孩子两天没回家你们怎么不报警?!” 蒋大林缩着脖子,支支吾吾地不敢说话,被苏瑶呵斥一声,最后还是说道:“我有时候喝多了,糊涂了,我就摸摸,我没怎么着她,我没动过她!” “我怕一报警,那丫头对警察乱说话,那我不就太冤了吗。” 苏瑶:“你冤个屁,老畜生!” 一旁的记录员轻轻咳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监控,提醒苏瑶骂人别被拍到了。 苏瑶:“香烛店的老板已经证实,今天中午一点半你和赵云买了一包纸钱。蒋真真的尸体是今天下午两点二十分发现的,你是怎么知道她已经死了的?” 听到这儿,蒋大林眼里露出恐惧的神情:“直播!” “昨天晚上九点半那丫头突然开直播了,地点就是在她房间里,我跟她妈妈知道她不在家里,推开她房间门一看,里面是空的,那肯定是闹鬼了,闹鬼不就是死人了吗!” 蒋大林大声辩解:“我没杀人,我是被冤枉的!” 苏瑶:“没杀人你跑什么?” 蒋大林:“我要是不跑,你们警察肯定会以为是我杀的,让我顶罪!” 蒋大林的情绪渐渐崩溃:“我就指着让她赚钱了,她是我的摇钱树,哪舍得杀她!” 苏瑶拿出技侦开具的录播证明指给蒋大林看了看:“昨天晚上的直播是提前录好的,直播设备和账号,包括电信ip地址都是你蒋大林的,你敢说不是你在背后搞的鬼?” 将大林这样的做目的无非两个。 一,为了钱。二,营造蒋真真还活着的假象。 蒋大林大声否认:“没有,不可能,这些数据都是假的。” “你们就是抓不到凶手,弄虚作假让我顶罪!” 苏瑶:“直播的设备是华为mate30。” 审讯室内空调开得冷,蒋大林的额头还是直往外冒汗:“我是有那么一部手机,但已经丢了大半个月了。” “真的,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不是有那个什么测谎的仪器吗,一测就知道我没说谎。” “我是冤案的,肯定有人陷害我。” 苏瑶:“那你觉得谁会陷害你?” 蒋大林想都不用想就说出了一堆人名,有的是他赌桌上的赌友,有的是有过利益纠纷的亲戚,有的是同小区产生过摩擦过。 苏瑶让人把这些人名全记了下来。 不管怎么审,蒋大林始终不承认自己杀了蒋真真,也不承认自己打过蒋真真。 苏瑶又去审了赵云。 赵云在审讯过程中一直在哭哭啼啼地抹眼泪:“真真是我的女儿,我是看着她长大的,我也是疼她的啊。” 她为蒋真真哭泣的眼泪不是假的,懦弱和对蒋大林的惧怕也是真的。 她在家里什么都听蒋大林的,几乎问不到什么有效线索。 蒋大林赵云不承认没关系,人要真是他杀的,证据确凿照样可以定罪。苏瑶走出审讯室:“蒋真真的落水点检测出来了吗?” 江不凡答道:“痕检化验了六百多份水样,一部分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目前还没找到落水点,最快也要明天。” 回办公室的路上,苏瑶琢磨着蒋大林的供词。 两种可能,一种是凶手就是蒋大林,他一直在为自己开脱。一种是凶手不是蒋大林,有人故意陷害他,还装神弄鬼地吓唬他。 -- 第21页 陈星河走在苏瑶身侧,递给她一瓶矿泉水。 苏瑶接过来拧开,仰头喝掉小半瓶:“你怎么看?” 陈星河又递给苏瑶一瓶矿泉水:“蒋大林的杀人动机并不充分,我更倾向于凶手另有其人,同时,不排除蒋大林过失杀人的可能。” 苏瑶晃了晃手上那大半瓶水:“不用,我还没喝完。” 陈星河又把矿泉水递了递:“我拧不开。” 苏瑶:“……” 这个男人是怎么面不改色地说出我拧不开这四个字的,合着把她摁在大理石柱子上的不是他? 苏瑶:“调戏人第一名,瓶盖拧不开,您可真行。” 陈星河:“真拧不开。” 苏瑶接过矿泉水瓶拧了一下,发现他这瓶是很难拧,她又用了下力才拧开。 苏瑶看了看瓶子上的字:“什么牌子的,泉水的甘甜味挺浓的,比康师傅和农夫山泉好喝,哦,英文字,看不懂。” 回到办公室已经八点了,吴青桃举了下手:“苏姐,陈副,给你们留了外卖。” 苏瑶随便拿起一袋,拆开吃饭,她不挑食,什么都吃,风卷残云似的,五分钟解决完。 苏瑶工作起来像个不知疲惫的永动机,接连审了蒋大林和赵云两个小时竟也不觉得累,拿起一支黑色水笔在白板上写写画画整合线索。 半个小时后,苏瑶拍了下手:“大家先下班吧,晚上回去好好休息。” 目前该调查的都调查的差不多了,该审的也审完了,关键是找出蒋真真遇害的第一案发现场,也就是落水点,这个工作是痕检那边的。 众人完成手上的工作陆续走了。 江不凡打算回家打游戏,大巫拉着小巫去羽毛球馆,吴青桃决定约朋友大吃一顿,小林叫了女朋友去看电影,其他人也都各有安排。 一想到蒋真真,大家心里都不好受,但他们的职业就是这样,经常需要跟各种凶残的嫌疑人和可怜的受害者打交道,所要承受的情绪压力比一般的职业都要大,下班后需要调整身心状态,不然很容易抑郁。 最后,办公室里只剩下苏瑶和陈星河。 苏瑶看了看陈星河桌边的外卖盒子:“你怎么不吃晚饭,肚子不饿?” “不和胃口?” “门口有家粥店,特别好吃,带你去吃?” 陈星河靠着椅背,抬眸看了看苏瑶:“你是不是准备在粥里下毒?” 苏瑶收拾了一下桌子,拿起手机起身:“看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这是关心你。” 陈星河跟在苏瑶身侧出了办公室:“什么粥?” 苏瑶:“我喜欢那家的皮蛋瘦肉粥,你要是爱吃甜的,可以点他们家的招牌,红豆薏米,美容养颜,最适合你这种精致小仙男了。” 陈星河有点心动,他的确饿了。 苏瑶:“我请你。” 陈星河觉得不对劲,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不是整天对他要打要杀吗。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身上没带钱,实在没什么好盗的,那就只剩下奸了。 身侧的女人突然往他身边靠了靠,没有人的走廊里,连呼吸声都很清晰,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水蜜桃味。 陈星河身体一僵,像一只炸了毛的猫,警惕地看着她:“你想干什么!” 苏瑶亲切地笑了笑:“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就是想问一下,你跟许主任是不是挺熟的,他平时都爱吃些什么菜,粥的话喜欢吃哪种?” 陈星河:“我跟他不熟,不知道。” 出了市局大门,苏瑶叫住陈星河:“粥店在左边,你往右边干什么去。” “哎你怎么不理人呢,你就是这么对领导的,”苏瑶吼了声,“陈星河!” 陈星河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不知道时候又会变成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勾唇看着她道:“许嘉海那个浪货不适合你。” 苏瑶好像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你在说许主任,整个市局最斯文禁欲的许主任?” 她的目光扫过他敞开的粉色衬衫领口,往上滑过凸起的喉结,最后停在那双桃花般微微弯着的眼睛上:“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别人浪的?” “不信拉倒,”陈星河转过身,“你爱喜欢谁喜欢去,反正跟我没关系。” 第11章 “斩草除根”。…… 陈星河住在市局附近,苏瑶回家的公交车还没等到他就已经到家了。 陈星河摁开密码门,抬眼看见沙发上吻在一起的男女,面无表情地换上拖鞋。 许嘉海从沙发上坐起来,把衬衫纽扣扣上,擦了下脸上的口红印子:“不是有案子吗,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陈星河:“这儿是我家,我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许嘉海的家正在装修,这段时间一直借住在陈星河这。 旁边的女人整理了一下裙子,脸上的潮红还没褪去,抬起小粉拳捶了许嘉海一下,娇声埋怨他:“你不是说没人吗?” 陈星河看这女人有点眼熟,应该是许嘉海的前,或者前前女友。 许嘉海把他的女人带进卧室,唇边擒着一丝坏笑:“你先洗澡。” 说着在她心口揉了一把,声音低沉暧昧:“床上等我。” 女人缠着他不让走,伸手去解他的衬衫的纽扣,嘟着小嘴撒着娇:“你总把纽扣系到最上面,看上去好正经,我好喜欢。” -- 第22页 许嘉海被这女人缠着,干柴烈火,抱着滚上了床。 陈星河在客厅里听着声音,忍无可忍地帮他们关上了门。 好在房子隔音效果好,门一关,里面的女人就算叫破嗓子也不会再传出声音。 陈星河去厨房倒水喝,经过餐厅时看见餐桌上放着一个粉色的纸袋,正是今天早上某个女人带去局里又送给别人的那个纸袋。 陈星河没吃晚饭,准备煮点粥应付。 两个小时后,粥好了,那边的卧室门也被打开了,许嘉海揽着女人的腰走了出来。 女人已经穿戴整齐,还补了个妆,手上拎着一个装着名牌包的纸袋。 许嘉海把女人送出门,两人在楼道里又腻歪了一会。 女人用手挡着许嘉海的嘴唇不让他亲:“我涂过口红了,你别给我亲掉了。” 许嘉海跟没听见一样,咬了咬女人的嘴唇:“下次再涂这个色号,我喜欢。” 大门被打开,许嘉海走了进来,看陈星河在吃粥,给自己也盛了一碗。 陈星河:“才两小时,你不行啊老许。” “你一个常年靠着自己的右手生活的老处男有什么资格说别人不行,”许嘉海放下勺子看了看陈星河,“哎你这人,这两天怎么回事,吃枪药了?” “我他妈招你惹你了,动不动找茬。” “在床上躺一年躺出精神病了?” 两人对着呛了几句。 陈星河吃好粥,抽了张纸巾擦了下嘴,用下巴指了下一旁的粉色纸袋:“那是什么?” 他一进门就认出来了,那是今天早上某个女人带去局里又送给别人的饼干。 许嘉海从袋子里拿出饼干放在桌上,神色看上去有点苦恼:“你们家苏队送过来的,她可能对我有意思。” 陈星河撇了下嘴:“自恋成你这样的我还是第一次见,送个饼干就叫有意思了?” “那她想请我吃饭,是不是要跟我结婚的意思。” 许嘉海盯着陈星河的眼睛看了看,语气带上一丝玩味:“我能有你自恋,你都要跟人结婚了。” “开什么玩笑,”陈星河信誓旦旦,“我就算打一辈子光棍也不会跟那女人结婚的。” 许嘉海:“你知道flag是用来干什么的吗?” 陈星河挑眉看着许嘉海:“嗯?” 许嘉海:“是用来打脸的。” 陈星河觉得好笑,起身把碗放进水池里,回来靠在桌边,不知从哪里找出来一根烟叼在唇边,手上把玩着打火机,并不点烟。 许嘉海洗好碗,回到餐桌边,打开饼干盒子尝了一口:“还挺好吃,不是很甜,加上蔓越莓的酸,一点也不腻,你尝尝。” 陈星河:“我喜欢吃甜的。” 人家这饼干本来就不是做给他的,他是个有骨气有尊严的人,不给他的他不要。 许嘉海擦了擦手上的饼干屑:“你有空帮我跟你们苏队说说,让她别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 陈星河:“要去自己去。” 许嘉海想了一下:“好,等你们忙完手上的案子。” 局里喜欢他的女孩子不少,但他一个都没接受,也从不给人无畏的希望,跟她们保持着客客气气的同事关系。 他就算再浪再渣,也是跟渣女互渣。 他有他的原则,他不招惹好女孩。 “你们手上那个案子查的怎么样了,”许嘉海问道,“你们家苏队是局里出了名的拼命,竟然这么早就放你们下班了?” “蒋家该查的都查了,明天去学校看看,”陈星河掀开眼皮看了许嘉海一眼,“你那房子什么时候装修好?” 言外之意就是你什么时候从我这儿滚出去。 许嘉海:“装好了,在散味,不会搬,怕你死在家里都没人发现。” 他跟陈星河的主治医生谈过,陈星河的身体免疫屏障还没完全恢复好,一旦感染上细菌病毒,运气好也就大病一场,运气不好就等死吧。 陈星河懒得跟许嘉海扯淡,起身回了卧室。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苏瑶乘公交车上班,十九站路,中间经过云江河,也经过蒋真真的家。 上班时间一到,苏瑶组织人开会。 实习警赵阳递给苏瑶和陈星河一张口供:“这是按照陈副的吩咐走访记录下来的,蒋大林对蒋真真的辱骂内容。” 苏瑶看了看,气得差点把口供给撕了:“这老畜生!” 她很快冷静了一下,从一大堆脏话里圈出了几个不堪入目的关键字,拼凑出了一个的轮廓:“蒋大林涉嫌强迫未成年少女□□。” 昨天她就发现了,蒋大林发现蒋真真失踪和死亡后不报警还企图逃跑,身上肯定背着事。 法医给出的尸检报告显示,蒋真真的□□完好。 幸好,是强迫□□未遂。 “大巫,深挖蒋大林的社会关系,排查蒋真真直播间里的可疑人员。” 刑警小林接了个电话,回来汇报道:“痕检那边说,从蒋大林家搜查到的烟头和缝衣针上未发现人体生物痕迹。” 苏瑶嗯了声:“催催水样检测,尽快把蒋真真落水的第一案发现场找出来。” 小林:“是!” 其他人也都散去,各司其职地忙着手上的调查。 苏瑶转头看了看陈星河:“跟我去趟审讯室,再审一遍蒋大林。” -- 第23页 陈星河走在苏瑶身侧,比起她的火急火燎,他的神色明显淡定很多:“领导,我申请对接杨初敏。” 苏瑶皱了下眉,看向陈星河的眼神透着一丝不满意。 目前的调查重点是蒋大林和赵云,杨初敏充其量就提供一份口供,不是说不重要,这种活实习生都能干。 他一个刑警副队长抢着干实习生的活,像话吗。 苏瑶拎着陈星河的衣领把他拎到一旁没人的地方,抬着下巴看着他,语气不善:“你怎么回事?” 陈星河靠在墙边整理了一下衬衫领口,她总扯他的领口,这让他很不爽。 苏瑶:“说话。” 陈星河:“我怀疑杨初敏有问题。” 苏瑶觉得好笑:“我见过的罪犯没有上千也有大几百,再穷凶恶极的都打过交道,杨初敏要真有问题我还能看不出来?” 陈星河慢条斯理地卷着衬衫袖口:“至少,蒋真真和杨初敏的关系并不像她说的那么好。” 苏瑶从来没怀疑过杨初敏。 杨初敏是蒋真真的同桌,还是她最好的朋友。从始至终杨初敏都在为他们提供线索,所有她说过的话都得到了验证,全部属实。 她要真是凶手早把自己撇干净了,不会上赶着往警察身边凑。 苏瑶皱了下眉:“理由呢,你怀疑杨初敏的理由。” 陈星河:“杨初敏的家庭条件很好,她的书包,包括书包上的挂饰,头上的发卡,没有一样不是名牌,脚上却穿着那双廉价不舒服没人愿意穿的白球鞋,不奇怪吗?” 苏瑶没说话,陈星河继续说道:“蒋真真的书桌,所有的书本都是靠右摆放,桌面所有的磨损和划痕都是偏右,她甚至已经习惯了只用右半张桌子。” “杨初敏坐在她的左边,说明她的身体在下意识地逃避杨初敏。” “蒋大林并不避讳在邻居面前辱骂蒋真真,他的坏都是在表面上的,这样的人要是打人,不会藏着掖着,就像他打赵云一样,人尽皆知。” 蒋真真身上的全是隐藏伤,尤其是腋下的针孔,何其阴险歹毒。 “你的推断很有道理,”苏瑶依旧不认同陈星河,“大巫走访过蒋真真的同班同学,杨初敏要真把蒋真真欺负成那样,其他人能一点都不知道?” 苏瑶:“办案可是要讲究证据的,你未免太想当然了一些。” 陈星河没接苏瑶的话,突然说了一句:“你跟恶魔打过交道吗?” 他的声音很轻,每个字又都很清晰,随着温热的气息扫过人的耳尖,那语调偏又泛着森冷,如同淬了毒的尖刀猛然刺进人的灵魂最深处。 苏瑶还没来得及品味出来这句话的意思,只听他继续说道:“蒋真真□□完好,凶手要真是蒋大林,他都已经对蒋真真虐待到遍体鳞伤的程度了,能忍住不侵犯她?” “蒋真真可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大美女,”男人一双狭长的眼睛微微眯着,眼尾上挑,“不怪你没察觉到,这是男人和女人的思维差异。” 苏瑶:“那你还挺有当男人的经验。” 陈星河,母胎单身到现在,一个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的老处男,愣是把自己活成了一个浪荡子。 他说:“过奖。” 苏瑶:“要点脸,好好品品那是在夸你吗。” 她抬起手,从他腰侧的衬衫布料上拿下来一根头发。 长的,直的,巧克力色,不是他那位栗色卷发女朋友的头发,也不会是在局里偶然沾上的,局里没人把头发染成巧克力色。 苏瑶:“渣男。” 陈星河:“这是许嘉海和他的前前女友在我家的沙发上鬼混,沾上的头发。” 苏瑶看着陈星河,轻轻勾了下唇:“编,继续编。” 她伸手点了下他的胸口,眼神带着警告:“你自己再怎么浪我管不着,横竖只要不犯法,我也不想管。但你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诋毁我们许主任的名声……” 苏瑶抓着陈星河的领口,把他往墙上一掼,曲膝抵着他的腿:“别怪我不客气。” 陈星河眉头也没皱,勾唇笑了一下,目光落在女人漂亮的嘴唇上,语气很是不正经:“那你想怎么不客气,嗯?” 背上的伤口好像又裂开了,他现在很不开心。 苏瑶抬了抬腿,膝盖抵在陈星河身前,垂眸看了一眼对方的裤子:“听说,对付一个流氓最好的办法就是‘斩草除根’。” “你不是申请调查杨初敏吗,我准了,杨初敏要是没问题,”苏瑶松开陈星河,声音温柔得有点变态,以回敬他的不正经,“切了你,好不好?” 要切什么不言而喻。 “凶手要是杨初敏,”陈星河盯着苏瑶的嘴唇,“你喊我一声哥。” 他突然想听她软着调儿喊他,就好比在山坡上看见一匹野马,不一定喜欢,但一定要驯服。 这大概就是男人奇奇怪怪的征服欲。 陈星河:“行不行,领导?” 苏瑶没注意到男人眼里一闪而过的玩味:“行。” 她更倾向于凶手是蒋大林,或者跟蒋大林产生交易的某个人。既然陈星河提出了对杨初敏的质疑,她就不能闭目塞听放着不管,干脆让他去查。 苏瑶朝办公室里喊了声:“江不凡,跟我去审蒋大林。” 陈星河:“吴青桃。” -- 第24页 江不凡跟着苏瑶走了,吴青桃听见声音从办公室里跑出来:“怎么了,陈副,去哪?” 陈星河:“带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恶魔。” 吴青桃慌忙擦了擦嘴边的绿豆糕残渣追了上去,大约是陈副长得太帅气场太强,她总觉得自己也跟着威风了起来,走路都带风。 陈星河推开问询室的门。 杨初敏从椅子上站起来,用纸巾擦了擦眼泪,边哭边说道:“警察叔叔,真真真被她养父母杀死了吗?” “都怪我,当时看见真真身上有伤就该报警的,都是我不好。” “是我害死了她。” 吴青桃看这孩子哭得可怜,恨不得把自己的一抽屉零食全拿过来哄她:“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很勇敢了。” 陈星河拉了张椅子坐在杨初敏对面,吴青桃安慰了杨初敏几句,抱着本子坐在一旁准备开始录口供。 杨初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才止住哭声,握着纸巾哽咽着擦眼泪。 陈星河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 吴青桃十分诧异地看了看自家副队长,小声提醒道:“陈副,可以开始问了。” “嘘,”陈星河看着悲伤哭泣的女孩,如同看着一场精彩的表演,慢条斯理道,“不急。” 杨初敏轻轻皱了下眉,不解地看着陈星河,眼里还蓄着半滴眼泪:“怎么了?” 说完,轻轻眨了眼睛,那滴眼泪才顺着眼睫滑落下来。 第12章 表演。 蒋大林被带到审讯室,苏瑶晾了他一会,等到蒋大林开始东张西望坐立不安,看上去无比焦躁时,苏瑶才带着江不凡进去。 蒋大林的脸色比昨天差了很多,顶着一对黑眼圈,眼底藏着一丝凶光:“你们到底什么时候能放我出去。” 苏瑶亲手给蒋大林倒了杯水,递过去的时候“不小心”把水倒在了蒋大林的衣服上,毫无歉意地说道:“抱歉,手滑。” 苏瑶回到椅子上坐着,跟江不凡聊起了天,先是说了今天的天气,又说早上吃了什么,讨论中午食堂会做什么菜,夸了夸师傅的厨艺,就是没理蒋大林。 蒋大林紧紧盯着苏瑶,神色愈发警惕。 过了一会江不凡才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苏姐,该审蒋大林了。” 苏瑶哦了一声,表现得对蒋大林没什么兴趣,转头对江不凡说道:“现在的证据指向不都是在他身上吗,证据链虽然不算太完整,但他也拿不出不在场证明啊。” 江不凡跟苏瑶一唱一和:“还是赶紧审吧,死的是未成年人,社会影响挺恶劣的,要是不赶紧破案,回头怎么跟社会交代。” “教育局那边也来人了,媒体也整天在市局门口蹲着。” 苏瑶那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我这两天掉了不少头发,我压力大啊。” 说着用瞟了一眼蒋大林,眼神犹如看着一个死物:“幸亏调查工作还算顺利,手上有这么一个嫌疑人,不至于一点都没法跟领导跟社会交代。” 蒋大林一听,又急又烦躁,扯着嗓子替自己辩解:“不是的,人不是我杀的! 蒋大林自己就是个败类,把整个世界想得都很黑暗,他认定了警察破不了案要拿他顶罪。 苏瑶提前让人把审讯室的空调调得很低,蒋大林身上穿着短袖,不一会就被冻得发抖:“把温度调高点吧,冻死了。” 苏瑶:“冷吗,我不觉得啊,你冷吗小江?” 江不凡自然是睁眼说瞎话:“不冷啊,我还觉得有点热呢。” 蒋大林毫无办法,是的,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这儿是警察局,警察说什么就是什么,他的话就是屁,没有人会相信他在乎他。 蒋大林几乎要哭了出来:“人真不是我杀的,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嫌疑人的心理防线一崩溃,审讯工作就变得顺利很多。 蒋大林承认了自己强迫蒋真真□□未遂的事实:“对方要出十五万买真真的初夜,定金两万块已经付了,被我赌博输了。” 蒋大林不忘替自己辩解:“对对对,就是这样,就是为了那十五万我也不会舍得动真真,也不可能打她,她身上留疤就卖不上钱了。” “我都收了别人的定金了,更不可能杀她,不然我拿什么还,拿命吗。” 江不凡:“你们是通过什么方式联系的,定金又是怎么支付的?” 蒋大林垂着头:“有中间人,拉皮条的,专门干这个的,都是线下□□的。” 江不凡:“你跟真正的买家见过面吗?” 蒋大林摇了下头:“没,这种违法犯罪的事怎么可能让我见着呢。” 苏瑶冷笑一声:“你还知道是违法犯罪。” 从审讯室出来,苏瑶翻了翻蒋大林的口供,中间的皮条客叫圆哥:“老熟人啊,好办了。” 圆哥本名叫姚圆。 以前苏瑶还是一名刑警,被扫黄队那边借去扫黄,亲手把姚圆抓进了监狱。 姚圆因为组织□□被判了三年,算时间已经出狱半年了。 苏瑶回到办公室,让人查出了姚圆的电话和住址。发现电话停机,住址也没人,姚圆从出狱后就没回家住过。 苏瑶派了两个人去姚圆以前工作过的□□查看,又联系了一下自己的线人,让打听姚圆的状况和动向。 -- 第25页 “苏队,”大巫走过来,递给苏瑶一份名单,“这是蒋真真直播间打赏排行榜上比较可疑的几位。” 苏瑶接过来看了看,根据蒋大林的最新口供,那名买家行事非常谨慎,所有的操作都是通过中间人,他是不会这样大张旗鼓地把自己暴露在排行榜上的。 “继续排查,留意一些在直播间逗留时间长,不发或很少发评论和弹幕的账号,”苏瑶说道,“还有下载过蒋真真的直播反复观看的。” 大巫:“是,苏队!” 苏瑶转头到处看了看:“小巫,陈副还没回来?” 这么长时间了,他也该“审”完杨初敏了。 “啊?”小巫卡了个壳,似乎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陈副他,还在问询室。” 苏瑶皱了下眉;“把杨初敏那间问询室的监控画面切我电脑上。” 她倒要看看他到底在干什么。 苏瑶忙了大半天,口干舌燥,等待切画面的空隙起身接水喝,饮水机已经空了,旁边几个也都是空桶。 她看了一眼一旁的冰箱,知道里面有两瓶橙汁、一瓶桃汁、三瓶雪梨汁,还有冰淇淋无数。 里面的东西都是陈星河买的,她不稀罕。 嘴上不稀罕,手还是稀罕的,她没忍住打开了冰箱。 “里面怎么空了?!” 小巫:“吴青桃刚才来了一趟,把里面的东西都搬空了。” 苏瑶的喉咙干得直蹿火:“她是属猪的吗,都搬走是去度假还是看电影。” 她的桃汁啊,她最爱的桃汁,甜甜的冰冰的凉凉的桃汁! 没有了! 苏瑶回到椅子上坐下,吞了口唾沫润喉。 监控画面切了进来,苏瑶看着电脑屏幕,杨初敏坐在椅子上,低头擦眼泪,抽抽泣泣的,看起来很委屈。 桌子对面,陈星河腿上搭着一块薄毯,手边放着一瓶桃汁,一杯咖啡,那台小仙男专属的白色加湿器也被搬了过去。 吴青桃坐在一旁,想给杨初敏分一瓶雪梨汁,被陈星河瞟了一眼不敢动了。 苏瑶看着监控画面,不知道陈星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没见他问什么话,优哉游哉的样子跟看戏没什么两样。 问询室里,陈星河端起咖啡喝一口,嫌苦。吴青桃出去抱了个糖罐子进来,挖了一勺糖就往里面放。 糖放好他又不要了,说后加的糖不好喝,味不对。 吴青桃吭哧吭哧重新冲了一杯多糖的端过来。 这回他又嫌水不够烫,冲出来的咖啡没有醇香。 吴青桃又去烧水,用沸腾的水冲了一杯多糖的咖啡端进来,跑来跑去累得直喘。 陈星河:“为什么是速溶的?” “我要喝现磨的。” “啊?”吴青桃有点手足无措,“队里没有咖啡机,不然我去法医室借一下,许主任是个讲究人,他那边有咖啡机。” 陈星河:“不用了。” 吴青桃觉得自己没能让陈副喝上满意的咖啡,工作没干好,焉焉地垂了下头。 “靠,我家桃我都没舍得这么使唤,”苏瑶气得拍了下桌子,指着电脑屏幕上的男人骂道,“这个臭傻逼竟然敢欺负我的人!” 杨初敏擦干眼泪看着陈星河,小声说道:“您不应该这么欺负人。” 苏瑶看着监控画面:“就是,这简直就是职场霸凌!” “如你所见,就是职场霸凌。”陈星河缓缓抬了下眸对杨初敏说道,“没见过吗?” 吴青桃吓得赶忙摆手:“不不不,陈副,您没霸凌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陈星河偏头看着吴青桃,眼神认真:“冲咖啡不是你该干的活,你这双手是用来惩恶扬善的。” 吴青桃感动得不行,突然觉醒了作为一名刑警的热血,恨不能唯陈星河马首是瞻,声音铿锵道:“是,陈副!” 苏瑶指着电脑上陈星河的脸:“这个油嘴滑舌的,三言两语就把我的桃给拐走了,他还干什么警察,干传销去吧!” 陈星河:“果汁太凉。” 吴青桃立定站好:“这就给您温!” 苏瑶看得眼角直抽抽:“陈卑鄙,吴蠢蛋!” 监控室里,陈星河喝着温热的果汁,看了看杨初敏:“看,只要给她点好处,恩威并施,她就能心甘情愿地对我忠心耿耿,毫无怨言。” 杨初敏偏了下头,眼珠动了动,低声:“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陈星河对吴青桃说道:“如果一个人的眼球处于左上方,表示正在进行视觉回想。” “如果对方眼球处于右上方,表示正在创建视觉想象。” 吴青桃盯着杨初敏,恍然大悟:“所以,她先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自己做过的事,又说了一句谎话!” 她说听不懂,其实听懂了。 杨初敏紧紧攥着的拳头,直到指甲险些刺破皮肉,愤怒让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们怎么能无视她,还把她像猴子一样耍,怎么能! 陈星河:“说吧,参与霸凌蒋真真的除了你还有谁。” 杨初敏睁着一双茫然的带着水光的眼睛,委屈道:“您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欺负蒋真真,她可是我的同桌,我最好的朋友啊。” 说完,柔弱无助地看着吴青桃。 吴青桃突然不心软了,她觉得这个女孩的眼泪很假,整个人都像是假的。 -- 第26页 杨初敏见吴青桃无动于衷,继续哭着说道:“我要是真欺负蒋真真,就不会给你们写求救纸条了呀,我又不傻。” 吴青桃被杨初敏说得有点动摇了,事情的起因就是那张纸条,不然之前他们不会开始调查蒋真真。 警方从未对外公布过有这么一张纸条存在,那张纸条要不是杨初敏写的,她是不会知道的。 陈星河让吴青桃拿了纸笔放在杨初敏面前:“字条上的字用左手再写一遍。” 杨初敏用左手握笔,一笔一划地写道:“高二(3)班的蒋真真出事了。” 吴青桃接过来,跟物证袋里的纸条比对了一下:“陈副,一个字都不差,字迹也一样。” 吴青桃一边记笔录一边问道:“你当时是怎么知道蒋真真出事的。” 杨初敏脸上露出担忧和悲伤的神情:“最近一段时间,真真身上总是多出来很多伤,她说是被她养父打出来的,还说她养父一喝醉酒就对她动手动脚,她请假,手机关机联系不上,她养父母还不让同学们去看她,肯定就是出事了。” 陈星河像是根本没认真听杨初敏的话,转头看着吴青桃:“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吗?” 吴青桃摇头。 陈星河终于肯正眼看一眼杨初敏了:“把你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杨初敏像是受到了侮辱一般,满脸通红,嘴唇紧闭。 她看出来了,他们根本就把她当成了教学道具! 陈星河:“把你所有给警方提供的消息重复一遍,从大前天在教室里,你跟警方第一次见面开始说起。” 杨初敏擦了擦眼泪,声音更委屈了:“我一直都在配合调查,给你们提供线索,你们为什么还要怀疑我。” 陈星河看了看吴青桃,很有耐心地问道:“现在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吗?” 经过陈星河的提点,吴青桃灵机一闪,她明白了,她终于知道杨初敏的那份虚假感来自哪里了。 从接到求救纸条,蒋真真开始进入警方视线,警方得到的一切线索都是从杨初敏嘴里获得的。 她在有意识地诱导警方,混淆警方的视线,把所有的疑点都导向了蒋真真的养父蒋大林。 可怕的是,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被证实是真的了,剩下没法得到证实的部分,比如蒋真真对杨初敏说自己身上的伤都是蒋大林打出来的。 蒋真真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蒋大林是个烂人,有家暴史,没人会相信他说的话。 吴青桃看着杨初敏,心底升起一股寒气,这真的是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吗? 吴青桃想到蒋真真尸体上遍布的淤青、□□上的烫伤、腋下密密麻麻的针孔,这些要都是杨初敏干的,太可怕了! 吴青桃重重地吸了口气:“陈副,我明白了。” 陈星河关掉加湿器起身准备走。 杨初敏急忙说道:“我能回去了吗,同学们准备给蒋真真举办一场悼念活动,我是组织者。” 陈星河没理杨初敏,转头对吴青桃说道:“表演型人格障碍,又称寻求注意型人格障碍。” “常以自我表演,过分的做作和夸张的行为引人注意,高度以自我为中心,自我戏剧化、舞台化。表现为情绪外露,表情丰富,喜怒哀乐皆形于色,矫揉造作,喜欢别人同情和怜悯,极端情绪化,易激动。” 杨初敏微张着嘴,眼里写满了吃惊和委屈,眼泪瞬间流了下来:“您在说什么?” 吴青桃一看,杨初敏的表现跟陈星河说的全对上了,她以前只在书本上见过表演型人格这个词,今天竟然见到活的了。 她赶忙拿起小本本记上:“今天跟着陈副办案,学到了……” 杨初敏一边擦眼泪一抽泣,暗地里几乎要把后槽牙要咬出血来,他们一只在玩弄她,他们怎么敢! 吴青桃记好笔记,低头看了看杨初敏的鞋子,正是那双因为太便宜不舒适而没人愿意穿的白球鞋。 故意穿着这双鞋,她还真是喜欢自我戏剧化、舞台化。 吴青桃看了看陈星河,后者对她点了下头,递过去一个鼓励的目光。 陈星河扬了下杨初敏刚才写下的那张求救纸条:“别用你那聪明的小脑袋小看字迹鉴定专家,哪怕你模仿得再像,也成不了真。” “不是所有人都会被你耍的团团转,蒋真真的在天之灵也不会同意。” 杨初敏睁大眼睛:“我根本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吴青桃跟上去:“陈副,接下来只要找出来真正写求救纸条的人就可以了吧,那个人一定知道点什么。” 陈星河点了下头:“走,去四中。” 吴青桃这趟学到了不少东西,觉得自己还怪厉害的。 她骄傲地挺了挺胸,又抬了抬下巴:“陈副,办公室里那么多人,您怎么就选了我跟着您查杨初敏?” 她是真正的天选之子对不对?! 她这样的人注定要成为犯罪分子们闻之色变的警界之光! 连陈副都说,她这双手是用来惩恶扬善的! 陈星河淡淡地看了吴青桃了一眼,说了一句大实话:“你冲的咖啡比较好喝。” 吴青桃:“……” 陈星河走出问询室,突然顿了一下脚步:“去,桌上那瓶桃汁放回办公室冰箱里。” -- 第27页 第13章 她的桃汁。 办公室里,苏瑶看着监控画面里被独自留在问询室里的杨初敏。 她不得不承认,陈星河那番话并非没有道理。 不管凶手是谁,至少,杨初敏并不像她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柔弱无害。 苏瑶继续看着监控画面,陈星河没让人给杨初敏倒水,她从随身的书包里拿出了一瓶矿泉水,小口喝着。 市局的摄像头都是超高清的,苏瑶一眼就认出来了,杨初敏喝的那瓶水要五十块钱一瓶。 她原本不知道那种矿泉水,上次陈星河给了她一瓶,她觉得好喝,想囤几箱放在办公室里。 后来一查,算了,穷人不配。 杨初敏脚上那双鞋怕是都没她随随便便喝的一瓶水贵。 监控画面里,杨初敏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又看了看墙角的摄像头,把水装进了书包里。 她的脚指头已经被鞋子磨破了,尽管贴了创可贴,一动还是会有点疼。 她不喜欢这双鞋,觉得又烂又丑还不透气。 但她很喜欢穿这双鞋,这会给她带来心理上的愉悦,这让她觉得自己像一个站在舞台上的舞者,全世界都是她的观众,只有这双鞋才能配得上她的表演。 杨初敏收拾好书包走出了问询室,苏瑶关掉电脑监控画面走出了办公室。 杨初敏看见苏瑶,眼睛一亮,委屈中透着依赖:“苏警官。” 苏瑶点了下头:“我叫人送你回去吧,是想回家还是想回学校上课?” 杨初敏善解人意地说道:“我乘车回去就行,你们查案也很辛苦,不用特意照顾我的。” 之前审讯蒋大林时苏瑶让人把空调调得太低了,她被冻着了,一直在打喷嚏。 “阿嚏!”苏瑶揉了下鼻子。 杨初敏打开自己的书包,从里面拿出来一件披肩递给苏瑶,声音温和,充分表演出了自己的体贴。 “姐姐,这是我随身带着的,在外面冷的时候或者在空调房穿的,”杨初敏脸色露出担忧的神色,“您拿着穿吧,别冻感冒了。” 苏瑶没接:“我没事,你留着穿。” 杨初敏把披肩塞到苏瑶手上,怕她拒绝她的好意,转身就走,一边挥了下手:“再见,姐姐。” 已经把苏警官的称呼换成了姐姐。 要不是亲眼在监控室里看见了杨初敏的表演,任谁看这都是一个温柔善良讨人喜欢的好孩子。 杨初敏很快消失在走廊里了,苏瑶没来得及把披肩还给她。 披肩是深蓝色的,带着精致的金色花朵暗纹,整个设计低调奢华。 布料摸上去很柔软,又很薄。就像杨初敏说得那样,很适合在夏天的晚上或空调房里保暖用。 苏瑶回到办公室,把披肩搭在椅背上,打算回头还给杨初敏。 “阿嚏,”苏瑶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大巫,给我一包板蓝根。” 大巫正在排查蒋真真直播间的可疑账号,闻言打开抽屉,从一堆常备药里拿出一袋板蓝根递给苏瑶。 大巫这儿什么药都有,都是他给小巫准备的,这个亲哥哥当得相当称职。 苏瑶端着杯子喝板蓝根,又往杯子里扔了颗泡腾片,拌着板蓝根一块喝了,喝完就没再打过喷嚏了。 苏瑶打了个电话出去,她派出去的人已经打探到,姚圆昨天在□□出现过,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他。 又忙了一会,苏瑶起身喊道:“江不凡,准备一下,跟我去趟四中。” 外面天气热,江不凡打开冰箱,拿了两瓶上午放进去冰着的矿泉水:“咦,这瓶桃汁不是被吴青桃拿走了吗。” 小巫说道:“她又给送回来了。” 江不凡十分吃惊:“不可能吧,被她拿走的食物饮料岂有生还的可能。” 小巫一边在电脑上敲字一边答道:“我也诧异呢,一问,说是陈副让放回来的。” 江不凡更不解了:“陈副为什么让放回来?” 小巫停下敲键盘的手:“你问我?” 苏瑶走过去把那瓶桃汁拿了出来:“陈副让放回来的?” 小巫点头:“对!”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八卦之魂熊熊燃起:“苏姐,你不是爱吃桃子味的东西吗,这肯定是陈副特地给你留的。” “闭嘴,干活。”大巫团了张废纸,隔空砸了一下小巫的头,让他说话注意点,别整天不是在八卦就是在造谣。 苏瑶认真琢磨了一下:“特地给我留的?” 小巫看了看大巫,怕又被他哥砸,没敢出声,偷偷对苏瑶点了下头,用气音说道:“肯、定、很、甜!” 苏瑶把桃汁装在一个透明物证袋里:“得送去物证那边检验一下。” 小巫猜不透这个走向:“啊?” 苏瑶:“万一里面有毒呢?” 那家伙这么会这么好心特地给她留东西,肯定在里面下毒了。 第14章 润润喉。 中午十一点半,陈星河下车,吴青桃紧跟着下来,不解道:“陈副,咱们不是要去四中做调查吗?” 这儿是距离四中两站路的繁华商圈,还没到四中。 陈星河:“先吃午饭,我不能饿肚子。” 作为一个干饭人,吴青桃感激涕零:“陈副,您可真是我的亲人,我也不能饿肚子。” -- 第28页 要是她苏姐带队那肯定是先干活再吃饭,等干完活就到了下一顿饭的时间了,经常两餐合在一起吃。 要么就是路边摊随便凑合几口,五分钟内结束战斗。 吴青桃拿出手机查了查:“前面一百米是重庆小面,两百米是蒸菜馆,五百米有家做炒饭炒面的,陈副您想吃哪家,我都行我什么都吃。” 陈星河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吴青桃看陈星河拐了个歪,赶忙跟上去:“陈副,您不是从安南市调过来的吗,对我们云江市挺熟的啊?” 陈星河:“小时候在这生活过。” 他按照记忆找到想去的那家餐厅,上了电梯:“68楼。” 电梯按键上有细菌,他不想碰,让吴青桃摁。 吴青桃把手悬在电梯按钮上,不敢往下摁:“陈副,您是不是说错了?” 68楼是花园观光餐厅,可以俯瞰整个云江市,以价格特别贵出名,一顿饭能吃掉她小半年的工资。 陈星河:“摁。” 大佬发话,吴青桃只得摁,摁的时候手都在抖。 吴青桃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陈副,咱们市局,出外勤的餐补是三十块钱一顿,超出的部分不给报销。” 陈星河:“不用报销。” 吴青桃瑟瑟发抖地问道:“那AA吗?” 陈星河看了吴青桃一眼:“跟我一起吃饭能让你掏钱?” 吴青桃被帅了一脸,但她是个实诚孩子,觉得白吃人家的不合适,小声说道:“这边消费太高了。” 进了餐厅,有侍者迎上来接待,吴青桃缩在陈星河身后不敢动,生怕一喘气就把餐厅的空气给污染了,人家让她赔钱。 陈星河径直走到一个靠近花丛的位子坐下,示意侍者把菜单给吴青桃。 吴青桃偷偷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蹭手,接过菜单:“那个,不好意思,您不用站在这,我们选好了叫您。” 侍者走后,吴青桃用菜单挡着脸,小声对陈星河说:“陈副,咱走吧,刚才楼下那家面馆就不错,里面的黄鱼面超级好吃。” 陈星河从吴青桃手上拿走菜单看了几眼,训练有素的侍者上前。 吴青桃听着陈星河报了一串菜名,脑子晕乎乎的,连账都不会算了,只知道自己小半年的工资没有了。 “一碗黄鱼面,给这位女士。” 吴青桃有点吃惊地张大嘴巴:“这种餐厅还能点菜单上没有的啊?” 侍者微笑道:“是的女士,您还有其他需要吗?” 吴青桃赶忙摆手:“没没没,没有了。” 吴青桃看见陈星河盯着旁边的花丛看,没敢出声打扰他,暗搓搓地拿出手机拍了好几十张餐厅照片,连桌上的餐布都有特写。 太高档了,没见过。 等菜上来,吴青桃拿着手机一阵拍:“一会我发群里给他们看看。” 陈星河:“拍好了?” 吴青桃:“好了!” 陈星河拿起筷子,吴青桃跟着拿起筷子,等陈星河动手了她才敢动手。 才吃了没几口陈星河就放下了筷子。 吴青桃:“这就吃饱了?!”她这才刚垫了下肚子。 陈星河:“你慢慢吃。”他说完就不再碰筷子也不说话了,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现在是晚饭时间,学生们都在吃饭,四中那边不急着过去,吴青桃大吃了一顿,很快桌上的菜就见了底。 陈星河:“饭量不小。” 吴青桃擦了擦嘴:“跟我苏姐比那还是比不上。” 陈星河挑了下眉:“哦?” 从进了餐厅大门开始吴青桃就发现陈星河有点心不在焉,好像在想很久以前的事情,他脸上的表情很淡,看不出任何情绪。 只有此时他的脸上才有了一点生动的神色。 吴青桃一脸看破天机的神情,苏姐和陈副果然有点什么。 “这么能吃,”陈星河懒洋洋地接上刚才的话,“那她还真是个……小猪。” 吴青桃:“?” 行吧,是她想多了,这话要是被她苏姐听见了,那他俩可就真得有点什么了,陈副得挨揍。 吴青桃把刚才拍的照片一股脑地发在了一个叫“有福同享有难退群”的微信群里。 他们三队的聊天群。 【桃桃干饭人:68楼花园餐厅!】 【江凡凡不平凡:???桃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想在临走前用全部积蓄吃顿好的,遗产都不给我跟孩子留一分。】 【桃桃干饭人:滚。】 【小巫见大巫之小巫:!!!】 【桃桃干饭人:我跟着陈副蹭饭,体验了一把偶像剧里的女主角的待遇。啊啊啊,早知道昨天晚上就洗个头了。】 【云江最美警花小姐:桃。】 【桃桃干饭人:老公!】 【云江最美警花小姐:别叫我老公,你已经被别的小妖精拐走了。】 云江最美的警花小姐苏瑶翻看着吴青桃发的高档餐厅美食照片,又看了看手边干巴巴的青椒土豆盖浇饭。 “苏姐,我突然没胃口了,”一旁的江不凡吃了块青椒,说出了苏瑶的心里话,“他们怎么能这么残忍地对待我们!” 苏瑶带着江不凡来四中,刚好赶上饭点,四中门口的小吃一条街熙熙攘攘,每家店都爆满,他们只能打包饭菜蹲在路边吃。 -- 第29页 苏瑶蹲得腿都麻了,胡乱扒拉了几口饭:“等着。” 苏瑶打开群聊,想在群里@陈星河,狠狠□□□□这位资产阶级。她找了半天没找到人,想起来陈星河不在群里,她也从来没加过他的微信。 陈星河叫人打包了一份冰糖雪梨银耳羹,包装盒里放了冰袋。 到了四中,陈星河对吴青桃说道:“把银耳羹给你苏姐送去。” “就说是润喉的。” 吴青桃没有多想:“行,您等我一下,他们好像在学校门口。” 吴青桃很快找到了苏瑶,把银耳羹递上去:“苏姐,陈副让送过来的。” 苏瑶又热又渴,接过来几口吃完了:“算那家伙有良心。”她决定暂时不□□他了。 吴青桃:“说是润喉的。” 苏瑶:“……” 靠,贱人! 吴青桃不明所以:“怎么了苏姐?” 苏瑶自然是不能把她跟陈星河的赌约说出来的,让她软着调儿喊他哥,那她岂不是太没面子了,以后她还怎么在他前面立威。 通过今天上午的调查,苏瑶心里有了数。 蒋大林认下了自己对赵云的长期家暴,认下了对蒋真真的性骚扰,也认下了自己强迫未成年人□□未遂的事实,却始终不承认自己动手打过蒋真真。 他连重罪都认下了,没必要死扛着一个相对较轻的罪名不承认。 蒋真真那一身的伤痕可不是假的,新伤加旧伤,只有一直跟在她在一起的人才有机会对她下手。 四中校园内疑点重重,陈星河的方向是对的,她很有可能会输。 苏瑶:“你们查的怎么样了?” “杨初敏身上的疑点挺重的,”吴青桃盯着苏瑶看了看,“苏姐,你喝那完那个雪梨银耳羹之后声音变好听了哎。” “真的,特别甜,我耳朵都麻了。” 苏瑶对吴青桃投去了一点儿也不甜的死亡凝视:“跟流氓在一起待久了你也变成了流氓是吗?” 吴青桃:“啊?” 苏瑶:“退下吧,蠢蛋!” “等等,”苏瑶叫住吴青桃,“帮我给陈副传个话,告诉他我在买刀,挑了杀猪店里最锋利的一把。” “唰!”苏瑶握着一把并不存在的刀虚晃了一下,一脸狠厉,“刀过之处,没有一颗蛋是完整的!” 她输人不输阵,不管结果怎么样,首先在气势上她得压他一头。 吴青桃没听懂,看苏瑶满脸杀气,没敢多问,屁颠屁颠地跑去传话了。 第15章 他被电了一下。 苏瑶喊了江不凡一声:“蒋真真的班主任叫什么来着,周什么?” 江不凡:“周林军,需要给他打个电话吗?” 苏瑶看着四中的大门,吃好晚饭的学生们三两成群地进了学校:“不用,直接过去。” 去往高二年级办公楼的路上,江不凡说道:“那个周老师看起来人挺不错的,很配合警方调查,看着谦虚有礼。” 苏瑶看了江不凡一眼:“今天周林军在局里的时候姜局特地去看了一眼,看完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江不凡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怎么了?” 苏瑶:“姜局看人的眼光怎么样?” 江不凡:“那叫一个毒,分分钟让人知道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 苏瑶:“姜局看不上周林军。” 不然不可能看完一句话不说就走了,怎么也得拉着她,跟她商量商量案子结束后安排个相亲什么的。 说话间到了周林军的办公室,周林军看见他们,有点意外的样子:“苏警官。” 苏瑶:“这边还有点问题需要您配合一下调查。” 周林军把苏瑶和江不凡带到一旁的小会议室,泡了两杯龙井:“有事打个电话我过去就行,辛苦两位大热天跑过来一趟。” “两位警官吃饭了吗,我知道一家味道不错的餐厅。” 苏瑶:“吃过了。” “我们就直接开始吧。” “蒋真真在学校里跟哪位同学发生过矛盾吗?” 周林军坐在一旁,想了一下:“没有,我上次说了,她性格好,几乎不和别人起冲突。” 苏瑶盯着周林军的眼睛:“几乎?” 周林军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是有一次,大概两个月前,她来找我,说杨初敏和贺小荷欺负她。” 闻言,苏瑶不禁想起陈星河的话,杨初敏和蒋真真的关系并不像杨初敏自己说得那么好。 苏瑶:“您是怎么处理的?” 周林军无所谓地笑了笑:“其实人家那哪是欺负她,就是学生之间闹着玩儿,不小心磕着碰着了,没什么事。” 苏瑶神色冷了冷:“闹着玩?” 江不凡终于明白为什么姜局看不上周林军了,这个人待人接物太圆滑了,事事求稳,只想着自己,横竖只要学生没出什么大事就不去管。 周林军看着苏瑶的脸色,给她续了杯茶:“本来就是闹着玩,不然不会没过几天蒋真真就和杨初敏成了好朋友,还主动要求当同桌,上课下课甚至去洗手间都在一块。” 周林军端着茶杯的手微微发抖,差点把水洒了出去。 他表现得很轻松,心里还是紧张。现在出了人命,警察又发现了他作为班主任工作上的纰漏,指不定要他担责。 -- 第30页 苏瑶的语气严肃起来:“说清楚,是谁提出来要做同桌的?” 周林军不得不答道:“杨初敏。” 苏瑶:“小江,把照片拿出来给周老师看看。” 江不凡应声,把蒋真真躺在法医解剖台上的几张特写照片拿出来给周林军看了一眼。 女孩满身伤痕,身上穿衣服会被盖住的地方没有一处皮肤是健康的,腋下针孔被水泡过之后呈现出触目惊心的残忍和可怕。 蒋真真死了,只是五个汉字,听的人不一定有什么感觉,必须让他亲眼看见才能直观地了解这五个字背后的沉重。 周林军的鼻尖冒了冷汗,紧张地搓着双手。 苏瑶把周林军的反应尽收眼底:“把你所有知道的照实说,不要再妄图粉饰太平,这减轻不了你的任何责任,警方迟早会把所有的真相都查出来。” 周林军双手抱着头,脸上伪装出来的轻松自然不复存在。 周林军知道瞒不过,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最初他的确以为杨初敏贺小荷对蒋真真的霸凌只是闹着玩。 后来杨初敏提出要和蒋真真做同桌,蒋真真不同意,杨初敏的父亲,一个小有权势的企业家,亲自给周林军打了电话,说自己女儿非常喜欢蒋真真,一定要和蒋真真做同桌,话里透露出来会给他很多好处。 两人坐了同桌之后,蒋真真找了周林军几次,说杨初敏欺负她,跟她做同桌是为了监视和控制她,她们还把她堵在厕所里,用针孔扎她。 苏瑶忍住想打人的冲动:“都这样了,你还觉得是闹着玩,不管?” 周林军躲开苏瑶的视线:“再后来蒋真真就没找过我了,我以为她们已经和好了,我以为没事了。” 周林军抱着最后一丝侥幸:“蒋,蒋真真应该是意外落水吧?” 苏瑶:“目前还不知道,但校园霸凌跑不掉。” 周林军急忙问道:“那我的工作?” 苏瑶:“八成是保不住了,哦,不是八成,是十成。” 江不凡心想,这种人果然自私,最后关头想的还是自己的工作。 苏瑶:“那位叫贺小荷的,把她叫过来。” 周林军:“她请病假了,没来。” 像当初给蒋真真打电话一样,苏瑶让周林军给贺小荷打个电话。 贺小荷的手机没关机,接电话的也是本人,只是精神不太好,说话颠三倒四,看上去的确像生了病的样子。 苏瑶带着江不凡出去,隐约还能听见周林军在小声念叨:“意外落水,意外落水,肯定是意外落水,不可能杀人的,不可能!” 江不凡问道:“苏姐,我们现在是先去蒋真真班里找几个学生再调查调查,还是去找贺小荷?” 苏瑶:“给吴青桃打个电话,问他们在哪。” 江不凡打了个电话过去,挂了之后说道:“他们在高二(3)班。” 苏瑶:“那张求救纸条的笔迹鉴定结果出来了吗,是杨初敏写的吗?” 江不凡:“出来了,不是。” 苏瑶:“把我们这边查到的跟他们说一下,对他们会有帮助。” 她跟陈星河之间的赌注是他们私下里的,她不想输,对他这个人也意见颇多,但查案更重要,他们必须互相合作。 私人感情不能影响工作,这是最基本的原则。 从办公楼出来,江不凡:“杨初敏为什么要霸凌蒋真真,还把她打成那样。” 通过他们的调查,蒋真真是一个非常好的女孩子,她的好是各方面的,她的长相、成绩,包括性格。 那个女孩,即使身处黑暗,也在努力朝着光明奔跑。 江不凡低头看了看之前让小巫查的杨初敏的资料。 “我有一个大胆的假设,有没有可能,通过皮条客姚圆从蒋大林手上买下蒋真真初夜的人是杨初敏的父亲,或者是某个杨初敏喜欢的人,杨初敏觉得蒋真真破坏了她的家庭或感情,恨死了蒋真真,开始带人欺负她。” 这时,苏瑶的手机响了起来。 “苏队,姚圆找到了!” 苏瑶带着江不凡迅速赶到娱乐城,车子还没找地方停下,一道人影从眼前跑了出去,正是姚圆。 姚圆长得又瘦又小,一钻进人群犹如老鼠跑进玉米地,滑不溜秋,他对这片地形特别熟悉,钻进钻出,把追捕人员甩出去老远。 苏瑶拉开车门,拔腿追了上去,厉声道:“站住,警察!” 姚圆一听到这个声音,不禁想起三年多以前被这个女人支配的恐惧。 当时是在扫黄,他都从楼顶跳出去跑了,被她看见,飞身就把他扑在了地上,他的一条腿当时就被她踹断了,到现在骨头都还没完全长好。 姚圆拼命往前跑,头也不敢回,生怕慢了一步又要被踹断一条腿。 苏瑶闪身翻过栏杆,爬上一栋低矮的废弃建筑,踩着屋檐往下一跳。 “嚓——”的一声,苏瑶抓着姚圆的胳膊把他带到了地上。 姚圆擦着地滑出去好几米远,感觉自己的肋骨都断了,五脏六腑都在疼,“嗷”的一嗓子嚎的像杀猪。 苏瑶从腰间掏出手铐,“咔嚓”一声把姚圆铐了起来,拎着他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提溜起来:“再跑?!” 姚圆是个混社会的,浑话荤话张嘴就来,在警察面前也改不了本性,哭喊道:“苏警官,你男人在床上压得住你吗,这他妈也太彪悍了。” -- 第31页 苏瑶把皮条客姚圆带回局里,很快从他嘴里拿到那名买下蒋真真初夜的嫖娼者的名字,迅速展开行动把人抓了起来。 陈星河正在高二教学楼下,听见手机铃声,看了一眼接通。 听筒里传来女人略带急促的声音:“你们还在四中吗?” 风风火火了一阵,苏瑶此时刚坐下来,连气都没喘匀乎:“先别回来,去找个人。” 温热的喘息声顺着电流钻进耳朵,陈星河皱了下眉,把手机从耳边拿开。 这台手机是他新买的,没想到质量这么差,竟然漏电。 他的耳朵被电得麻了一下,不敢再把手机往耳朵上贴,摁了免提放在远一点的地方,一边用拇指摩挲着耳垂:“需要找谁?” 第16章 不要脸! 陈星河带着吴青桃往高二(3)班的教室走去。 晚饭时间刚过,楼梯上走廊里到处都是学生,之前陈星河和苏瑶江不凡给四中做过安全宣讲,不少人认出了他。 两个胆子大的女生上前。 “警察叔……哥哥,”其中一名扎着马尾的女生脸着红说道,“我给您递过纸条。” 吴青桃神色一紧,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孩,会不会是她写了求救纸条,她会是那个知情者吗? 马尾女生声音低了下去,听上去很失落:“纸条上面有我的微信号,您好像没加。” 陈星河看了看眼前的女学生,眼神真诚:“抱歉,我不知道哪一张是你的。” 言外之意好像是在说,我要是知道哪一张是你的我就加了。 吴青桃听江不凡说过,陈星河收了好多纸条,都被他毫不留情地扔进垃圾桶里了。 吴青桃一时感到非常感动,他们陈副,一个为了查案不惜牺牲自己美色的人。 马尾女生笑了笑:“我微信号是xxx,您记得加我啊,我想请教您一些校园安全方面的问题。” 旁边别着蝴蝶结发卡的女生捂着嘴偷笑,轻轻用肩膀碰了一下马尾女生,悄悄起着哄。 说话间就到了高二(3)班的教室门口。 陈星河往教室里看了一眼,还有十分钟就上晚自习了,班里只来了一小半的学生。 陈星河对马尾女生说道:“你学习一定很好吧,那天看你听演讲都要带笔记本。” 吴青桃终于知道陈星河跟这两个女生搭话的目的是什么了。 那张求救纸条用的纸就是很普通的那种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每个学生都有好几本这样的笔记本,但可不是人人都会带去礼堂听演讲记笔记的。 对学业紧张的高中生来说,听演讲就等于放松、放假,放松的时候谁还想着学习,能带笔记本过去的多是学习比较认真的学生。 陈星河:“听演讲那天带笔记本的人不多吧。” 马尾女生想多跟这位帅气的警官先生说说话,她认真回忆了一下,非常积极地说:“是不多,七八个吧,大多数都是女生,也有两三个男生。” “我、李红、温良、贺小荷、廖穹,还有谁我忘了,不过我可以帮你们在班上问问,警察哥哥,你们问这些做什么?” 蝴蝶结女生小声问道:“你们是来查蒋真真的事的吗?” 陈星河垂眸看着眼前两位女学生,目光放松,带着一点鼓励。 吴青桃看陈星河没说话,自己也不敢出声,学着陈星河的样子把眼里的审视收了起来。 两个女生果然讨论了起来,声音听上去有点伤心和遗憾。 “蒋真真人挺好的,我上次上体育课不小心擦破皮了,还是她给我的药膏。” “不过她好像不太爱热闹,去年我爸妈给我在酒店办了生日party,我还请她了,她说忙,没来,托人带了张贺卡给我。” “哎,我本来还想跟她交朋友的,看她这个态度,连我的生日会都不肯来,应该是不太喜欢我,我也就没再找她玩过。” 吴青桃在心里叹了口气,那孩子不是不想交朋友,她一个月只有一百元的生活费,买不起像样的生日礼物。 陈星河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她让谁帮她把贺卡带过去的?” 马尾女生想了想:“好像是温良吧,我记不清楚了,又好像是杨初敏,她跟杨初敏关系挺好的,还有贺小荷。她们三个经常在一起。” 陈星河转头对吴青桃说道:“取温良和贺小荷的字迹。” 吴青桃小声问道:“贺小荷的也取吗?” 江不凡打来电话说过,贺小荷是参与霸凌蒋真真的人,极有可能是杨初敏的帮凶,怎么会主动写求救纸条把自己暴露出来。 陈星河:“取。” 吴青桃对两名女生说道:“能请你们把贺小荷和温良叫出来吗,这边需要他们配合一下调查。” 马尾女生往教室里看了一眼:“温良在,贺小荷请病假了。” 吴青桃:“那先把温良同学叫出来吧。” “好,”两名女生说完,犹豫了一下问道,“蒋真真是意外落水,自杀,还是被别人推河里的?” 吴青桃公事公办道:“案件还在调查中,具体不方便透漏。” 马尾女生叹了口气:“我觉得蒋真真不会自杀的,虽然跟她不太熟,但我能看出来,她不是一个消极的人,她一直都挺努力的。” 蝴蝶结女生也说道:“对,有一次班会周老师让每个人说自己的理想,蒋真真说她的理想是考上H大。” -- 第32页 H大是一所不错的重本,所在的城市距离云江市好几千公里。 那个可怜的女孩还没来得及逃出去就死了,随着调查的深入,对蒋真真了解的越多,吴青桃愈发为她感到惋惜。 马尾女生:“我们去把温良叫出来。” 两名女生往教室里走去:“温良,门口有人找。” 很快,那名叫温良的男生就出来了。 他看上去很普通,长相和身高也都很一般,身形偏瘦,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蓝白色校服,脚上是那双白球鞋。 看到那双鞋,吴青桃立马警惕了起来,那鞋质量不好,愿意穿的人只有蒋真真和杨初敏,蒋真真是穷,杨初敏是表演型人格。 见吴青桃盯着自己的鞋子看,温良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觉得这鞋挺好穿的,没舍得扔。” 吴青桃观察了一下眼前的男生,他的眼镜已经很旧了,镜架一处断裂的地方被胶带缠着,他的家庭条件应该也不太好,难怪会留着那双鞋。 陈星河看了吴青桃一眼,示意她干活。 吴青桃递给温良纸笔:“写一下你的座右铭吧,左右手各写一遍。” 温良没有多问,接过来写好递了过去。 陈星河看了看:“天越黑,星星越亮。” 他读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很柔,像在念诗:“很美的座右铭。” 吴青桃问了几句温良跟蒋真真的关系,他的回答跟别人一样,蒋真真不爱跟男生玩,他跟她并不熟。 “最多的一次接触是,上次李茵生日,我看见她在酒店门口徘徊,问她怎么不进去,她说自己还有事,托我帮她送贺卡。” “从那之后我们几乎没什么联系了。” 李茵应该就是那个马尾女生的名字。 温良回教室之后,吴青桃合上记录本:“蒋大林真是个畜生,因为他的骚扰蒋真真都没法跟别的男性正常接触了,这是留下心理障碍了吧。” 陈星河往教室里看了一眼:“你觉得温良怎么样?” 吴青桃知道陈星河这么问就意味着有问题,但她又看不出来是哪里出了问题,只得抓了抓头:“他的回话跟其他人一致,看上去挺正常的。” 陈星河耐心道:“送贺卡的事我们没问,是他主动提出来的。” “他看见我们跟李茵交谈了,紧接着他就被叫出来了。他预估到了李茵会跟我们说送贺卡的事,他跟蒋真真的关系不像他说得那么轻描淡写。” 吴青桃琢磨了一下:“那个男孩太聪明了。” 过了一会,吴青桃突然说了一句:“陈副,您骂我两句吧,不然我不习惯。” 陈星河抬了下眸,不解。 “这么明显的问题都没看出来,要是苏姐现在已经把我骂得狗血淋头了,”吴青桃学着苏瑶平时骂人的样子,“蠢蛋,你还干什么警察,干脆回家卖红薯去吧。” “哦不,你怕是连红薯都种不明白,去,脖子上套个绳村头拉磨去吧。” 吴青桃连声音带神态,把苏瑶骂人的样子模仿得惟妙惟肖。 再看看好脾气的陈星河,一时感动得说不出话来:“还是陈副好。” “这不怪你,”陈星河眼神怜悯地看着吴青桃,“总要有人为世界的参差作出牺牲,你辛苦了。” 吴青桃:“……” 陈副这一刀捅的真不比让她去村头拉磨造成的伤害低。 吴青桃哭着说道:“您跟苏姐,一个绵里藏刀,一个凶神恶煞。” 要不是还在查案,她真想好好八卦一下,陈副跟她苏姐真不是前男女朋友的关系吗,之前小巫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她还不大相信,现在她信了。 这cp感太强了,她灵感一闪,把他们的cp名字都给想好了,就叫“云江双煞”好了。 陈星河:“要一份贺小荷的笔记本,跟温良的字一起送去做笔迹鉴定。” 吴青桃:“我看那张求救纸条八成就是温良写的,他跟蒋真真的关系应该不错,不愿意暴露自己是怕杨初敏报复他。” 吴青桃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陈副,之前苏姐让我给您带话,说什么,刀过之处没有一颗蛋是完整的,这是什么意思,苏姐买杀猪刀干什么?” 陈星河轻轻眯了下眼睛,眸光微敛:“小孩子不要瞎打听大人的事。” 刀过之处没有一颗蛋是完整的,她倒是敢说。 事件调查到这一步,答案昭然若揭。 想到跟苏瑶的赌注,陈星河弯了下唇角,露出一个似嘲讽似愉悦的微笑,像某种危险的大型怪兽玩弄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狼。 陈星河:“联系贺小荷。” 吴青桃打了个电话出去,挂断之后说道:“贺小荷的监护人不太配合,说贺小荷身体不舒服,不同意她接受警察问话。” 吴青桃的手机响了一下,点开一张图片递给陈星河看了看:“这是小巫发过来的,贺小荷的医疗记录,她的确在看病,感冒发烧,连医生开的什么药都记录下来了。” 陈星河点了头:“去高二(6)班找个人。” 苏瑶抓到皮条客姚圆之后,审讯后得知,买下蒋真真初夜的人叫方军,他有个儿子叫方文辉,就读于四中。 之前苏瑶给陈星河打电话,让他找的人就是方文辉,这个男生很有可能就是杨初敏霸凌蒋真真的原因。 -- 第33页 很快方文辉就被叫了出来。 方文辉个子很高,长得很帅,是那种典型的很受女孩子欢迎的长相,不说校草水平,起码也是个班草。 方文辉出来时看见警察有点懵,眼神带着一丝茫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很快镇定了下来,主动说道:“你们问吧。” 陈星河:“说说你跟蒋真真的关系。” 方文辉解释道:“我没早恋。” 吴青桃让方文辉放松,不要紧张:“早恋是老师和家长管的,警察不管早恋。” 方文辉的回答跟别人差不多:“我跟蒋真真是初中同学,她以前坐在我前桌,读了高中后有时候会在学校里遇上,就点头之交吧,她不爱跟男生玩。” 陈星河靠在栏杆边,偏头看了一眼方文辉。丽嘉 方文辉低了下头,不敢跟他对视,到底是个孩子,没什么深沉的心机,所有的秘密都写在脸上。 陈星河把方文辉带到一旁没人的地方,开门见山:“你父亲已经被抓了。” 方文辉听完,紧紧皱着眉,低声说道:“他不是已经收手了吗。” 警察已经什么都查到了,方文辉没了再隐瞒的必要,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 “两个月前,我无意中听见我爸跟人打电话,还看见了他手机上的直播,认出来那是蒋真真。我很愤怒,当时就闯进了书房跟我爸大吵了一架。” “后来,我爸答应我不会做违法的事,并且保证不会伤害蒋真真。” “我去蒋真真班上找过她两次,试探了她几句,发现她对这件事不知情,我以为事情就这样平息了。” 吴青桃叹了口气:“你爸骗了你,他没有收手。” 不然就不会被抓了。 似乎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方文辉沉默了好一会,表情痛苦地问道:“那蒋真真?” 吴青桃:“她没受到伤害,因为还没来得及。” 陈星河翻看着手机上四中的论坛,因为蒋真真的死亡,一则两个月前的旧帖子被顶了上来。 帖子里有几张方文辉和蒋真真在教室门口的走廊上避着人说话的照片。 帅哥美女,只要一同框就好像发生了什么爱情故事。 帖子下面起哄的人不少,说方文辉在追蒋真真,还有说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好在,方文辉只找过蒋真真两次,之后两人再没什么联系,谣言才慢慢淡了下去。 陈星河:“再说说你跟杨初敏吧。” 方文辉:“她给我写过几次情书,但被我拒绝了,后来她渐渐就不再找我了,她已经一个多月没联系过我了,蒋真真的事跟杨初敏有什么关系吗?” 陈星河没答:“去上课吧。” 方文辉犹豫了一下:“我爸……” 陈星河没说话,方文辉没敢多问,低着头,脚步沉重地走回了教室。 回到车上,陈星河让吴青桃打电话给苏瑶汇报:“我的手机坏了。” 吴青桃一边整理查到的内容,有点诧异地问道:“您的手机不是新的吗?” 陈星河靠在椅背上喝水:“漏电。” 吴青桃:“那您可以找苏姐,她以前看过物证拆手机,顺便学会了修手机。” 陈星河有点意外:“她还会这个。” 吴青桃骄傲地说道:“那当然,我苏姐什么都会,修马桶、换灯泡、修车,木工、水电、电焊、钻墙安装东西,没有她不会的只有你想不到的。” 陈星河:“那她还挺让人有安全感。” “那当然。”吴青桃整理好笔录,拨通了苏瑶的电话。 市局办公室,众人把目前查到的消息整合了一下。 “之前我还猜测买下蒋真真初夜的人会不会是杨初敏的父亲,所以杨初敏才会那么恨蒋真真,”江不凡气愤道,“没想到只是因为蒋真真跟她喜欢的男孩子说了几句话,这是多大的恶意啊。” 苏瑶靠在桌边翻看着杨初敏的资料,一边答道:“校园霸凌哪里需要原因,错的不是被霸凌者,是那个施暴者,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霸凌别人就是不对。” 小巫连连点头:“苏姐说得好!” 江不凡:“蒋真真的死杨初敏绝对脱不开干系,除非蒋真真是意外落水。” 苏瑶转头问道:“水样检测结果全部出来了吗,要是还没出来,使劲催一催。” 这时,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起来,苏瑶接通,挂断之后说道:“蒋真真的落水点找到了!” “云江路300号,出发!” “是,苏队!” 很快苏瑶就带人赶到了案发现场。 蒋真真遇害的那天夜里下过一场大雨,案发地点就算留下痕迹也被雨水冲走了。 云江路300号靠河的地方建着一条长长的木栈道,中间有一道约半米长的断裂口,蒋真真八成就是从这儿掉下去的。 两名痕检正在断裂口附近做检测,看能不能检测到凶手的生物信息残留。 初步检测后,一名痕检说道:“现场没有任何痕迹残留,指纹、足迹、血液都没有。” 苏瑶把人派出去排查附近的摄像头,询问路边的小店和行人,自己站在河边亲自盯着痕检:“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找到了,”一名痕检用镊子从断裂处一个小木尖上夹取了一根衣物纤维放进物证袋里,“不是四中校服上的那种。” -- 第34页 苏瑶接过来看了看:“太好了。” 他们来到时,这道断裂口附近围着路障,很明显是负责河岸绿化的工人做的,以防止行人意外落水。 没有行人接近过断裂口,这根衣物纤维极有可能是凶手留下来的。 苏瑶:“幸亏这处裂痕还没来得及修补,不然就真是什么痕迹都留不下了。” 一名痕检说道:“按照常理,工人发现栈道断裂要尽快报修,不该拖到现在还没修。” 苏瑶:“江不凡,联系负责维护这条栈道的绿化工人录个口供。” 江不凡很快查出了工人的联系方式,拨通电话并摁了免提和录音,让工人把栈道的事讲一遍。 工人一听说是公安,以为有人掉河里了,怕被追究没及时修理栈道的责任,赶忙解释道:“本来今天上午就要修的,我们材料都买好了,谁知道被领导一个电话叫走了。” “说上头的老板亲自发话,让两个懂木工的去教堂院子里搭一个临时用的悼念台,栈道那边就耽误了,只能明天再修。” 苏瑶凝神:“什么悼念台?” 工人:“老板的女儿的同学去世了,老板女儿要办悼念会,说是最好的朋友,要好好办的,这才把我们都叫去了。” 苏瑶:“栈道这边先封了,没有公安机关的允许不许动。” 工人赶忙说道:“行行行,一定配合,这边还忙,要是没事我就先挂了啊警察同志。” 工人的电话背景音很嘈杂,能听出来的确很忙。 苏瑶从一堆嘈杂声里一下就听见了杨初敏的声音:“真真她喜欢小雏菊,把这些雏菊放在台子中间。” “中间写什么字?就写‘真真,我们想念你。’。” “音响师傅,一会悼念会开始了,就放《走吧》。” 女孩的声音听起来温柔又伤心,苏瑶只觉得周身发冷,她突然想起陈星河问她的那句话。 “你跟恶魔打过交道吗?” 电话被挂掉后,苏瑶打了个电话给大巫,让他带个人赶去悼念会,以涉嫌校园霸凌需要配合警方办案为由把杨初敏带到市局。 不管怎么样,先把人控制住再说,等痕检这边的检测结果出来就可以正式审讯杨初敏了。 一名痕检看着栈道断裂口感慨道:“这大概就是天网恢恢吧,老天都不下去了,帮死者把证据留下来了。” 苏瑶收起手机:“关键是,这个证据还是嫌疑人亲手送上来的。” 要不是杨初敏非要假惺惺地给蒋真真开悼念会,把那两个木工叫过去给她搭悼念台,耽误了栈道维修,不然这道断裂口还有那根衣物纤维就留不下来了。 苏瑶转头问身旁的痕检:“那根衣物纤维常见吗?” 痕检答道:“常见,又不太常见,它是桑蚕丝中的极品。” 苏瑶听到桑蚕丝三个字,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100%桑蚕丝?” 痕检把装着衣物纤维的物证袋递了过去:“对。” 苏瑶接过来,放在光线下看了看:“这是深蓝色?” 痕检点头,指了指:“深蓝色中间加了一点金色,应该是衣服上的暗纹。” 苏瑶知道自己在哪里见到过这种衣服了。 单根的衣物纤维极细,深蓝看起来像是黑色,她之前一直以为是黑色,才没想起来杨初敏给她的那件披肩就是深蓝色的,上面是金色花朵暗纹! 苏瑶走到河边打了个电话给守在局里的小巫:“把我位子上那件深蓝色披肩拿给物证,一会做检测要用,重要物证,拿好了。” 那是今天上午杨初敏看见她打了个喷嚏给她的。 她当时就觉得那衣服摸起来特别柔软,特地看了一眼成分,100%桑蚕丝。 她从来没穿过真丝的衣服,那玩意又贵又娇弱,不耐操。 因为没穿过,就多看了几眼,在左侧侧腰上发现了一处长长的勾丝,当时她还在想,好好的一件衣服怎么就勾丝了呢,真可惜。 杨初敏为了表演她的善良亲手把证据送到了警方手上。 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苏瑶不禁想起陈星河,他问她跟恶魔打过交道吗,意思就是他跟恶魔打过交道,这人到底经历过什么? 姜局去省厅开会了,苏瑶一直没机会问陈星河的事,等姜局回来了她一定要好好问问。 “在想什么?” 苏瑶听见身后的声音转过头:“在想某个又贵又娇弱的不耐操的玩意。” 陈星河看了她一眼,很快抓住了重点,神色认真地替自己正名:“我贵我娇弱,但我没有不耐操。” 苏瑶有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伸手戳了下陈星河的胸口,把他戳得连续往后退了两步:“就你这样的,还敢说自己耐操?” 陈星河勾了下唇,岸边红绿色的景观灯光把他的侧脸照得忽明忽暗,他的眼里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戏谑:“不信就试试。” 苏瑶靠在栈道栏杆边歪头看着陈星河,声音同样满是戏谑:“你知道吗,你身上有一种非常特别的气质。” “怎么,”陈星河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像是要划清界限一样往一旁站了站,看着苏瑶说道,“迷住你了?” 苏瑶把自己没说完的话说完:“一种特别欠打的气质。”说完迅速抬起脚勾住陈星河的小腿,防止他像之前那样躲起来。 -- 第35页 她脚尖用力一勾,这小仙男果然不堪一击,被她勾得往前踉跄了一下。 他身材高大,因为惯性扑向她的时候像一团笼罩下来的阴影。 苏瑶没来得及躲开,身体本能地往后一仰,鼻尖与鼻尖几乎贴上,那双星空般深邃的眼睛猝不及防地撞进了她的视线。 要是再近一点,两人的嘴唇就碰在一起了。为了防止这种毁天灭地的事情发生,苏瑶不断后仰,再差一点就能完成一个标准的下腰动作了。 今天她就算把腰折断了也不能让这么个玩意占了她的便宜。 陈星河抓住一旁的栏杆稳住身体,眼看着那双漂亮的嘴唇在他唇边不到三厘米的地方。 女人的胸口随着呼吸起伏,从他胸前的衣服布料上轻轻擦过,带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摩擦声。 “小了点。” 苏瑶直起身,乍一听没听懂陈星河在说什么,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转身往痕检那边走了。 苏瑶争强好胜惯了,抓住陈星河的肩膀,把他往后一带:“老子34D!” 不过有时候为了方便行动,她会穿束胸衣,但这不该成为他嘲笑她的理由。 哪怕她是个A他不能笑他,她的身体关他屁事。 陈星河弯了下唇角,眼神似笑非笑:“你为什么要对一个男人报自己的胸围,你知道这意味着某种暗示吗?” 苏瑶撇了下嘴:“对,这的确是一种暗示,暗示你在我眼里根本就不算男人。” “哦?”陈星河挑了下眉,垂眸看着苏瑶“那改天一块洗澡,姐妹?” 苏瑶:“.…..” 不要脸! 无耻,下流!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如果她有罪请让法律制裁她而不是让她跟这个姐妹哦男人做同事! 陈星河去了痕检那边,苏瑶把吴青桃叫到一旁没人的地方,低声问道:“他欺负你了吗?” 吴青桃张了下嘴:“啊?” “我今天一直跟陈副在一块查案,没跟江不凡碰上,他欺负不着我。” 苏瑶拍了下吴青桃的后脑勺:“蠢蛋,我是问,陈副有没有欺负你。” 她家桃长得还是很漂亮的,她担心以陈星河的德行会对她的桃下手。 吴青桃抓了下下头,眼神有点茫然:“没有啊。” 又道:“陈副人特别好,就今天中午吃饭吧,我随口说了句想吃黄鱼面,陈副特地让人帮我做了一碗,感动得我那碗面全吃光了,一滴汤都没剩。” 苏瑶:“我是问,他的作风怎么样?” 吴青桃:“我觉得不太好。” 苏瑶立刻警惕起来,要是那家伙敢调戏办公室里的小妹妹,她不会放过他的,她会让他做不成警察。 吴青桃:“我觉得陈副太奢侈了,这个作风不好,但是我喜欢,因为可以蹭饭吃,哈哈哈哈哈。” 苏瑶又揍了下吴青桃的后脑勺:“我是问,他有没有对你有什么过界的举动。” 这回吴青桃听懂了,她有点生气:“苏姐,您怎么能这么说陈副。” 苏瑶已经懒得揍人了,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的桃:“你到底是谁的人,一顿饭就被人收买了,叛徒!” 事关她家陈副的名声,吴青桃非常认真地解释道:“苏姐,我家陈副……” 这个桃果然已经叛变了,一开口就是她家陈副,苏瑶无力地摆了下手:“算了,你继续说。” 吴青桃:“真的,陈副是我见过的最正直的男人。就是那种,你有时候看他好像对什么都有点漫不经心的,其实他说话做事很有分寸,让人感觉非常舒服。” 苏瑶摸了摸吴青桃的额头:“桃儿,你这也没发烧啊,竟然会觉得那个吊儿郎当的家伙有分寸?” “苏姐,为啥你跟陈副老是打起来呢,刚才是不是又怼上了,”吴青桃琢磨了一下,“我感觉陈副对你特别不一样。” 这一点苏瑶非常赞同,陈星河就是在针对她,他对她和对别人不一样。 他双标,他是个双标狗! 第17章 你很嚣张啊 陈星河走到痕检身侧,拿起那根衣物纤维看了看。 苏瑶走上前:“跟杨初敏给我的那件衣服比对一下就知道是不是她的了。” 生气归生气,个人情绪始终是要为工作让位的,等这个案子破了,她一定把这个可恶的男人抓起来狠狠羞辱一顿。 让他深刻地知道一下,什么叫刀过之处没有一颗蛋是完整的。 陈星河:“不出意外,赢的人好像是我,准备好喊哥哥了吗?” 苏瑶:“!” 他是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的,是因为她的表情太狰狞太兴奋了吗。 陈星河把物证袋递给痕检,转头对苏瑶说道:“凭这个还不能彻底钉死杨初敏。” 他微皱着眉,一脸严肃,仿佛刚才那句调戏人的话不是他说的。 杨初敏完全可以说自己是来河边散步的,没注意栈道断裂的地方,衣服不小心勾上了。 这一点苏瑶当然也知道,杨家有钱,雇得起最好的律师,只要杨初敏闭嘴不言,打死不认,目前的证据很容易让对方钻空子,不够严谨。 要是再加上一个人证,杨初敏就算把天王老子请来也没用。 苏瑶跟陈星河想的一样:“你们查出来那张求救纸条查出来是谁写的了吗?” -- 第36页 那人是个知情者,没准当时就在案发现场。 陈星河看了一眼时间:“快了。” 吴青桃说道:“我看八成是那个叫温良的男生写的,他跟蒋真真的关系绝对不像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陈星河转头看了看河岸路边,见不远处的电线杆子上有个摄像头,抬起长腿走了过去。 “怎么样了?” 江不凡一边仰头看摄像头一边说道:“被人蓄意破坏了,看断裂口还很新,是最近几天的事。” 苏瑶捡起地上的一小块摄像头碎片:“小样,还挺聪明,知道反侦查。” “这也说明,凶手不是过失或激情杀人。” 将来上了法庭,杨初敏的律师别想从过失杀人的角度进行辩护,这是板上钉钉的蓄意谋杀。 要是过失或激情杀人,凶手是不会想到提前破坏摄像头的。 江不凡联系完相关管理部门,汇报道:“这个摄像头是在蒋真真遇害前一天被破坏的。” 苏瑶点了下头,叫人继续沿路排查。 过了一会,实习小刑警赵阳跑了过来:“苏队,陈副,前方三百米处有家小诊所,当时的值班医生说大前天晚上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进去看过诊。” “太好了。”苏瑶带着人往小诊所走去。 值班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看见一下子涌进来这么多警察,倒也不是很意外。 住在云江河岸边的人都知道,前天云江河里捞出来一具女尸,很多人还跑去看了。 陈星河拉了张患者坐的椅子,用纸巾在上面擦了擦,转头对苏瑶说:“领导坐。” 苏瑶坐下来,递给医生一张照片,是她从周林军那带走的高二(3)班的合影:“您看看,那天晚上看诊的女孩在这里面吗?” 医生把照片拿到台灯下,认认真真地看了好几遍:“没有,不在。” 苏瑶跟陈星河对视了一眼,难道只是一个恰好路过的路人,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苏瑶:“请您跟我们详细说说那个女孩子当时的情况吧,江不凡,记口供。” 医生回忆了一下,答道:“大前天晚上下暴雨,一阵一阵的,那个女孩没撑伞,身上也没湿,对,那会儿没下雨。” 苏瑶点了下头:“您说得很好,”越是细节的记忆点对破案越有帮助。 医生继续说道:“当时诊所里没有病人,我在看书,那个女孩推门进来,一瘸一拐的,说脚扭伤了。” “是左脚伤的,红肿了很大一块,路都走不动了,我帮她处理了一下。” 苏瑶:“你们有聊过什么吗?” 医生:“我看她一个小女孩,大晚上的在外面还受着伤,不安全,就多问了几句,她说出来跟同学玩,走散了。我说要不你让同学来接你送你回家吧,脚都扭了,她赶紧摆手,说不用了,她自己能回家。” 医生仔细回忆着:“她好像有点怕她的同学。” 又问了几个问题之后苏瑶从诊所出来:“小林、江不凡,排查诊所及附近的摄像头,找出蒋真真遇害那晚过来看诊的女孩。” 小林、江不凡:“是!” 苏瑶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合影,始终想不通:“听医生的口供,那个女孩明显有问题,可她为什么不在合影里面呢,她不可能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 会不会是四中别的班级的女学生。 陈星河转头看着苏瑶,抬手帮她赶跑一直嗡嗡乱飞的蚊子:“你没上过学吗?” 苏瑶偏头看了看陈星河,觉得这人有话不直接说的样子看起来特别像嘲讽人,很欠打,于是她决定碾压他,用最云淡风轻地语气说着最骄傲的话。 “我警官学院毕业的,是我们那一届的优秀毕业生,一毕业就接到了省厅厅长秘书亲自打来的电话,问我愿不愿意去省厅,我没同意,因为我觉得建设家乡更重要。” “你呢,你上过学吗?” “厅长秘书给你打电话了吗?” 陈星河没说话。 苏瑶一边笑一边搭着陈星河的肩膀,安慰他道:“没关系的,相信自己,下辈子好好努力也是可以变成像我一样优秀的人的。” 陈星河偏头看了一眼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有点不自然地动了下肩。 陈星河的这个动作让苏瑶以为他在不开心,他一不开心她可就太开心了:“别不开心啊,世界上的人那么多,你得允许别人比你优秀。” 陈星河沉默了一下,还是说道:“我公大毕业的,给我打电话的是厅长本人。” 苏瑶:“.…..” “你很嚣张啊。” 陈星河:“说起来,嚣张的人好像是你。” 苏瑶:“……”无力反驳,无话可说。 这事不能怪她,怪组织上把他的信息隐藏得太好了,姜局又不在,她根本不知道他的底,她要是早知道,那还跟他废什么话,在他开始上学这个话头的时候就该一拳把他锤爆。 苏瑶在心里把陈星河锤了一顿,消了气。 她觉得他不至于在查案的时候突然炫学历:“你问过我上过学吗是什么意思?” 陈星河从苏瑶手上接过照片:“上过学的人都知道,请假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苏瑶:“你是说蒋真真遇害那天来诊所的那个女孩不在这张合影上,医生也就没认出来。” -- 第37页 陈星河点了下头:“高二(3)班一共四十五个人,照片上只有四十二个。” 他伸手弹了下她的脑门:“笨。” 苏瑶擦了擦自己的额头:“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你没搭我肩膀,你没对我动手动脚,”陈星河弯了下唇角,“这么说吧,还没有女孩碰过我的肩膀,你这样是要对我负责的,懂吗?” 苏瑶觉得好笑:“浪荡子就别装纯情男了好吗,碰瓷也不是这么个碰法。” 她说完,低头看着照片:“我早该想到请假的问题的,拍照片那天那个女孩请假没去学校,所以不在合影上。” “这么简单的问题我居然没想到,怪我,我念中学的时候每天都去上学,从来没请过假,以至于忽略了这个问题。” 陈星河也没请过假,他不想上课的时候就直接逃课在家睡觉了,还经常伙许嘉海一块。 一个经常逃课的人是无法理解一个连假都没请过的人的。 “我真没请过假,连病假都没有,”苏瑶见陈星河不信,苦笑了一下,“没有伞的孩子必须努力奔跑,你们这些大少爷是不会懂的。” 她没给别人多问多想的时间,很快把这个话题带了过去:“蒋真真和杨初敏都在这张照片上,我给周林军打电话问问,看看谁不在照片上,尤其是那个跟杨初敏一块霸凌蒋真真的女孩。” 陈星河点了下头:“贺小荷。” 苏瑶打好电话,拿到三个名字,一个男生两个女生,其中一个就是贺小荷。 陈星河:“小张,把贺小荷的照片拿给医生看看。” 很快小张就从诊所里出来了:“陈副,医生已经证实,那天晚上出现在诊所的女孩就是贺小荷!” “苏队,陈副,”实习警赵阳从远处跑过来,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兴奋地说道,“前面路口有个摄像头拍到了贺小荷和杨初敏,时间是6月13号八点半,也就是蒋真真遇害那天晚上。” 苏瑶沉思了一下:“距离案发现场多远?” 赵阳估算了一下:“一公里。” 苏瑶往马路对面的案发现场走去:“贺小荷是知情者,传唤贺小荷。” 陈星河转头喊了吴青桃一声:“笔迹鉴定结果出来了吗?” 吴青桃打了个电话出去,挂了之后说道:“刚出来,那边正准备给我们发邮件。” 陈星河:“结果。” 吴青桃看完邮件,脸上写满意外:“2号样本,贺小荷。” 贺小荷可是跟着杨初敏霸凌蒋真真的人,怎么会那么好心给警方写求救纸条? 苏瑶:“江不凡,贺小荷现在人在哪?” 江不凡打了个电话给小巫,挂断之后汇报道:“贺小荷在家里。” 苏瑶点了下头:“打个电话,对她进行口头传唤,让监护人带她来市局接受调查。” 江不凡打了电话给贺小荷,铃声刚响了两秒就被挂断了,明显不配合调查。 苏瑶:“打给她父母。” 江不凡先打了贺小荷父亲的电话,没打通,又打了个贺小荷母亲的电话,这回接通了。 电话传来不耐烦的女声:“我家小荷感冒还没好呢,催催催,催命呢,不去!”说完挂了电话。 苏瑶看了江不凡一眼,让他继续打。 再打过去的时候对方关机了。 苏瑶点了陈星河和吴青桃的名字:“去贺小荷家。” 贺小荷家住在一个中高档小区,绿化很好,小区门口就是商圈,地铁公交四通八达,她的家庭条件看起来不错,比蒋真真的生存条件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比不上杨初敏家就是了。 吴青桃摁了一下楼道门铃,一个不耐烦的女声响了起来:“谁啊。” 听声音应该是贺小荷的妈妈。 苏瑶:“之前跟您联系过的,市公安局的。” 贺母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尖利,透着明显的不耐烦:“说了不去,你们就不能等我女儿病好吗!” “催催催,催命呢。” 苏瑶:“女士,请您开门,配合调查。” 贺母烦躁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了出来:“不就是死了个人吗,她死那是她命短,活该,你们不能因为一个死人影响到我们家的生活,没有这个道理。” 苏瑶懒得跟贺母多说,从腰间拿出手铐在楼道监控器前晃了一下:“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第……” 陈星河:“八十二。” 苏瑶:“第八十二条,对无正当理由不接受传唤或者逃避传唤的,可强制传唤。强制传唤时,可依法使用手铐、警绳等约束性警械。” 楼道并不明亮的灯光照在手铐上,显得又冷又硬,贺母看着监控画面,知道对方来真的,不情愿道:“开了。” 第18章 不见不散。 大门被从里面打开,贺母从门缝里探出头,一双眼睛把苏瑶他们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好几遍。 苏瑶拿出警官证亮了一下。 贺母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穿着一件藕荷色睡衣,头发半湿地披在肩后,脸色冷淡:“等我换件衣服。” 贺母换好衣服出来:“你们有什么话快问吧,一会该睡觉了。” 苏瑶:“贺小荷呢?” 贺母满眼警惕:“她睡下了,她爸爸出差不在家,你们有什么就问我吧。” -- 第38页 “恐怕不行,”苏瑶说道,“贺小荷涉嫌校园霸凌,虐待殴打同学、杀人,跟我们走一趟吧,别逼我们上手铐。” 苏瑶很清楚,贺小荷没杀人,她看完诊就乘出租车走了,没有作案时间。这个贺母太难缠了,不吓唬吓唬不会乖乖配合。 贺母听见杀人两个字,脑子嗡得一下炸开:“不可能!” 苏瑶看了吴青桃一眼。 吴青桃上前说道:“蒋真真的班主任证实,贺小荷对死者蒋真真有霸凌行为。蒋真真遇害那晚贺小荷曾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我们有理由怀疑蒋真真的死跟贺小荷有关,请配合调查。” 说完一样一样把证据展示了一遍,包括周林军和小诊所医生的笔录,以及案发现场附近拍下贺小荷的监控录像。 贺母脸色发白,转身往卧室走去,打开门进去,又把门关上了,过了一会才出来。 贺小荷躲在贺母身后,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看人。 贺母看了看眼前的三个警察,知道苏瑶是领导,但她看起来不太好说话,一旁的女警看上去没什么实权,便把求助的目光看向在场唯一的男警察身上。 贺母走到陈星河面前,身上的泼辣荡然无存,眼神柔弱:“警察同事,你们要问什么就在家里问吧,要是大晚上被带去公安局的审讯室,这让街坊邻居怎么看。” 这个女人还挺精,知道利用自己的性别优势,找个男的求助。 但是很可惜,陈星河冷冷地看了贺母一眼,从腰间掏出手铐走到贺小荷面前,“咔嚓”一声给铐了起来。 贺母看见女儿被手铐铐住,当即就要发疯,被陈星河一个眼神吓回去了,这个男警察看上去比那两个女警察还要不留情面。 很快到了市局,贺小荷被带进了审讯室,未成年人接受审讯监护人必须在场,贺母被安排坐在一旁。 苏瑶不想绕弯子,开门见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大前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贺小荷始终低着头,缩着身体:“没,没发生什么,我就是去河边散步,不小心扭伤了脚。” 苏瑶紧紧盯着贺小荷的眼睛:“然后蒋真真就死在了那间小诊所不远处。” 贺母像老母鸡护崽一样:“你们别逼她,她还是个孩子。” 贺小荷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一声不吭。 审讯室的门被打开,陈星河从外面进来,递给苏瑶一个物证袋,什么都没说,转身出去了。 苏瑶拿起来看了看,里面装着最初那张求救纸条,一份笔迹检测报告,证实那张求救纸条是贺小荷写的。 最下面是一张几乎跟贺小荷的字迹一模一样的样本:“高二(3)班的蒋真真出事了。” 一旁标注着样本写作者的名字,杨初敏。 苏瑶猛然想起陈星河跟杨初敏问话时,杨初敏为了证明求救纸条是她写的,特地模仿过贺小荷的字迹,这说明杨初敏早就知道贺小荷对警方告密了。 贺小荷背叛了杨初敏,杨初敏未必不会像打蒋真真一样打贺小荷。 苏瑶起身走到贺小荷面前,抬手撩开她的衣袖,在她的右手手臂上发现一大块淤青。 苏瑶转头往单向玻璃窗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她知道陈星河在那儿。 那家伙到底经历过什么,对杨初敏这个小恶魔了解至此,连她会连贺小荷一块打都能猜出来。 贺母看见贺小荷身上的伤口,心疼地惊叫出声:“怎么回事宝宝?!” 苏瑶冷冷地看着贺母:“别人的命不值一提,现在受到威胁的是你女儿,可以配合了吗?” 贺小荷终于绷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说是被杨初敏打的。 “我不想的,我不想打蒋真真的。蒋真真人很好,以前有一次我低血糖,就是她带我去的医务室,还给我买了巧克力,”贺小荷哭着说道,“但我要是不对蒋真真动手,杨初敏会打死我的!” 苏瑶递给贺小荷一张纸巾:“你也不想一辈子带着对蒋真真的愧疚生活吧,不然就不会给警方写求救纸条了。” 她的声音很温和,尽管她并不喜欢这个跟她妈妈一样自私到了骨子里的女孩。 贺小荷哭得很伤心,胳膊上的淤青触目惊心,苏瑶一点也不感到同情,没有人能替蒋真真原谅这些施暴者。 贺小荷攥着纸巾擦了擦眼泪:“两个月前,杨初敏喜欢的男生方文辉突然过来找蒋真真,还把她叫出去说了好一会话。杨初敏记恨上了蒋真真,开始欺负她,还逼着我一块。” “几次之后杨初敏发现,欺负蒋真真比谈恋爱有趣多了,就开始变着法子欺负她。” 苏瑶:“大前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贺小荷哽咽了几下:“那天晚上杨初敏把蒋真真约到云江河边,又开始欺负她。蒋真真逃跑了,我们就在后面追,我脚崴了,走不动路,看见路边有家小诊所,就去看脚了。” “等我从诊所出来,往河边看了一眼,看见杨初敏推了蒋真真一下,蒋真真掉河里去了。我害怕,怕惹祸上身,装没看见,打车走了。杨初敏不知道我看见她杀了人,不然不会放过我的。” “第二天你们来做安全宣讲,我偷偷塞了纸条。杨初敏看见警察介入,觉察到是我告的密,打了我,还跟周老师说要跟我做同桌。” -- 第39页 “我就知道我完了,杨初敏肯定不会放过我的,她会像对待蒋真真一样对待我,她迟早会杀死我的。” 苏瑶:“怎么不报警?” 贺小荷哭得身体都在发抖:“蒋真真不是没反抗过,周老师没管。蒋真真说要报警,杨初敏说她家有钱,她的一个什么亲戚是警察局的人,警察管不了她。报警只会引来变本加厉的报复。” 苏瑶冷笑一声:“她还无法无天了。” 审讯室外面,小巫拿着一份化验报告走过来:“陈副,云江河边找到的衣物纤维跟杨初敏留在苏队那的披肩对上了。” 陈星河接过来看了一眼,戴上蓝牙耳机,对审讯室里的苏瑶说道:“人证物证齐全,作案动机充分,可以逮捕了。” 苏瑶出来,打了个电话给之前派出去盯杨初敏的大巫:“找到杨初敏了吗?” 大巫:“刚到教堂,将真真的悼念会已经开始了,到处都是人,杨初敏一直没出现。” 苏瑶:“她没出来表演?” 大巫让人到处找了找:“教堂这边的人说杨初敏刚才还在。” 苏瑶:“继续找。”舞台已经搭好了杨初敏不会不上台的。 挂了大巫的电话,苏瑶一边打杨初敏的电话一边往办公室走去。 陈星河转头看着苏瑶:“怎么样?” 苏瑶:“打通了,但没人接。” “江不凡,让人定位杨初敏的手机信号。” 很快,定位信息出来,苏瑶看了看:“还在教堂里。” 大巫根据坐标追踪到教堂后院的院子里,在一丛杂草中发现了杨初敏的手机,一旁有一行拖拽过的痕迹:“苏队,杨初敏失踪了,疑似被人劫持!” “什么?!”苏瑶说道,“继续在教堂附近搜寻。” “小张,联系杨初敏的监护人。” 苏瑶点了几个人过去支援大巫,转头看了看陈星河:“会是什么人劫持了杨初敏?” 蒋真真已经死了,尸体就躺在法医室的解剖台上。她身边一个亲近的人都没有,不会有人替她报仇。 就算有这么一个人,警方的调查全部在保密阶段,没人知道杨初敏是杀害蒋真真的嫌疑人,那个人怎么会知道。 江不凡:“会不会是巧合,有人看杨初敏家有钱,趁悼念会人多杂乱,把杨初敏绑架了,下一步就该要赎金了。” 苏瑶摆了下手:“哪有这么巧的事,刚好在蒋真真出事的节骨眼上。” 江不凡抓了下头:“那会是谁绑走了杨初敏?” 苏瑶从桌上拿起蒋真真的资料:“重新调查一遍蒋真真的社会关系,亲戚、邻居、同学、老师,但凡跟她关系好或疑似关系好的,一个都别放过。” 陈星河靠在桌边,说出一个人名:“温良。” 吴青桃想到下午去四中调查的事,一拍脑袋:“肯定是他!” 很快,温良的资料被调了出来,电话打过去显示关机。吴青桃说道:“温良的班主任周林军说他晚自习没去上,请假了,不在学校。” 苏瑶:“家属呢?” 江不凡迅速扫着电脑屏幕:“温良父母早在十年前就出车祸去世了,他是被奶奶养大的。” “温良奶奶年初也去世了,现在的法定监护人是他的姨妈。” 苏瑶:“联系温良姨妈。” 江不凡拨通温良姨妈的电话,摁了免提:“您好,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有点事情需要温良提供一下线索,他在您那吗?” “他不在我这,一直住在他奶奶的房子里,说在那过习惯了,不愿意跟我们一起住,”温良姨妈有点紧张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他了?” 苏瑶皱了下眉:“什么意思,谁欺负他了?” 温良姨妈叹了口气:“他爸妈去的早,人又老实,学校里那些坏孩子就喜欢欺负他,还打过他,问他他也不肯多说。” 又是一个被霸凌的孩子,苏瑶突然感觉胸口发闷,心底升起一股无力感。 她很快调整好状态,派了两个人去温良家,话音刚落就接到了大巫打过来的视频电话。 “苏队,蒋真真出现了,她将于一个小时后开始直播。” 听见大巫的声音,办公室里的人全看了过去,苏瑶紧紧盯着手机屏幕,不可思议道:“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大巫把画面对准蒋真真的悼念会现场。 杨初敏花了大价钱租了一面巨大的led屏幕,隔着人群和距离都能看清上面的内容,那是一串直播地址。 屏幕闪了几下,蒋真真出现在显示屏上,画面背景是蒋家那间粉蓝色的公主房。 像以前的每次直播一样,女孩穿着蓝白色的校服,漆黑的头发垂在肩后,对着屏幕外面的人笑了一下。 她的声音温柔清澈,回荡在万里星空下。 “大家,一个小时后,不见不散。” 第19章 车速很快。 一个已经被警方宣告死亡的人突然出现,还预告了自己的直播时间,这条带着神秘和诡异色彩的消息像爆炸一样传了出去。 “蒋真真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能直播?” “是不是根本就没死啊,掉水里被抢救过来了。” “不可能,蒋真真的尸体被发现那天我在现场,她身上都长蛆了,怎么可能救得回来,肯定是有人躲在后面装神弄鬼。” -- 第40页 “说不定是双胞胎,有人了解蒋真真的家庭情况吗?” “听说她是被领养的,养父母对她一点都不好,她以前那些直播都是被逼的。” “我记得有一期蒋真真换衣服忘了关摄像头,她不是在炒作,是她养父母干的,骗她说关了,其实没关。那对老畜生就是为了流量,为了赚钱。” “蒋真真原来的直播间已经被封了,我这有视频,朋友发的。” “会不会是她死得太冤了,不愿意走,想告诉大家什么。” “不管是因为什么,一个小时后不就真相大白了吗,哦还有五十分钟。” …… 短短十分钟的时间,直播间的人数已经达到了百万人之多,并继续呈几何形式增长。 远在省厅开会的姜局亲自给苏瑶打了个电话,让她务必保证当事人的生命安全,把社会影响降到最小,否则提头来见。 就连一向慈眉善目的姜局都说出提头来见这种话了,可见事件影响之大。 苏瑶从警以来还没遇到这这么令人焦灼的案子。 赵阳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苏队,市局门口围满了记者,都在等着您给个答复,蒋真真是不是真的死了,直播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人问校园霸凌的事,问蒋真真的死是因为她的家庭还是校暴。” 苏瑶站在窗边,看着被保安拦在外面的架着□□短炮的记者,转头对赵阳说道:“都轰出去,不够添乱的。” 吴青桃大喊一声:“苏队,教育局副局长打来电话,说有事要跟您说。” 苏瑶急得嗓子眼都快冒烟了,有些人还想着粉饰太平:“让他滚蛋。” 吴青桃把苏瑶的话重新翻译了一遍:“不好意思,x局,苏队现在太忙了,不方便跟您通话,等事情结束了再打给您。” 苏瑶转头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直播间,画面一片漆黑,看不出任何线索。 技侦第一时间就查了出来,蒋真真预告的直播地点是个小平台,审核不严格,直播账号上的注册信息是盗用的身份证号。 直播间的人数已经达到了两百万,一转眼的功夫就又涨了几十万。 苏瑶站在电脑屏幕前,看着不断上升的字数,右手大拇指和食指都快搓出火来了。 她必须快速做出决断,是否封闭直播间。 蒋真真已经死了,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她当然不可能出现在直播间,十分钟前的那段直播预告是在蒋真真还活着的时候提前录好的。 就像蒋真真死后第二天晚上把蒋大林赵云吓得半死的那段直播一样。 还有杨初敏,温良为什么要带走杨初敏,是为了给蒋真真报仇吗。若只是报仇,一刀就能了结,何必大费周章把人绑走,还弄了个神神秘秘的直播。 退一万步说,就算温良不动手,以警方现在掌握的证据,控告杨初敏一个故意杀人罪不成问题,温良根本没必要搭上自己,他和蒋真真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苏瑶脑子里想起蒋真真的那条直播预告:“大家,一个小时后,不见不散。” 所有这些,都是从一开始就策划好了,是蒋真真和温良共同完成的。 绝唱。 至于他们的目的,看直播间的人数和讨论基本都猜个大概。 蒋真真不想就这样被虐待至死,含冤而去。 她知道自己迟早会被杨初敏害死,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创造了这一场举世关注。 苏瑶紧紧皱着眉,封闭直播间很简单,她只要下一道命令下去就可以了,再出一条公告,对外说是恶作剧,很快就能风平浪静。 陈星河递给苏瑶一杯水,苏瑶看也没看:“不喝。” 陈星河:“乖,喝。” 苏瑶一顿着急上火,晚饭都没吃,确实渴了,接过水杯,仰头喝了个精光:“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陈星河把玩着手上的水杯:“着急有用吗?” “算了,反正出了事担责的不是你,”苏瑶看了陈星河一眼,这个人虽然有点欠,关键时刻还是靠谱的,“你觉得需要关直播间吗?” 陈星河垂眸看着漆黑的直播间,盯着不断增加的观看人数数字:“杨初敏还在温良手上,他不会允许我们关闭直播间。” 苏瑶皱着眉,哪怕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杨初敏是杀害蒋真真的凶手,只要法院没判,杨初敏就只是个嫌疑人,不是罪犯。 就算她是罪犯,警方也必须全力以赴地把她从歹徒手上救下来。 苏瑶想到那个被欺负的少年,有点不愿意称他为歹徒。 然而他又确实触犯了法律。 陈星河:“能对一个人执行死刑的只有法律。” 这时,门外响起来一个声音:“不能关直播间!”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一名刑警的陪同下举着手机一脸慌张地说道:“歹徒给我发消息了,说要是敢封直播间,就要我女儿的命!” 陈星河走过去接过男人的手机:“你是杨初敏的父亲杨军?” 杨军颤抖着手擦着额头上的汗,着急道:“她妈妈在外地开会,两个小时后才能到。” “孩子现在怎么样了,为什么绑匪还不问我要赎金?” 陈星河看了看杨军的手机,发来消息的是温良的手机号,打过去关机,无法定位。 陈星河走到一名技侦人员身侧:“直播间信号定位出来了吗?” -- 第41页 技术员答道:“暂时定位不到。” 陈星河:“需要多长时间?” 技术员:“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苏瑶感到不可思议,“开什么玩笑,对方不过一个中学生,你还能玩不过他?” 这名技术员是局里公认的计算机追踪技术最好的,叫宫杨,人送外号总攻。 宫杨飞速操作着电脑,一行行代码在电脑屏幕上快速滚动着:“对方的计算机技术,国内排名起码前五,对方用了最高级别的加密手段,再给我一点时间。” 一个家庭普通甚至有点贫穷的中学生哪来的钱请这样的高手,苏瑶没空去查这个问题,转头叫人调查四中和教堂附近的摄像头,看温良到底带着杨初敏去了哪。 二十分钟后,宫杨报了一串坐标:“直播信号在灵云山上。” 灵云山是云江市一处不算冷门也不算热门的景点,山上覆盖了信号。 苏瑶带人上了警车,以最快的速度驶向灵云山。 苏瑶亲自开车,陈星河坐的副驾,后座挤了三个人,后面还跟着四辆警车,包括武警和狙击手。 晚上九点半的街道并不拥堵,警笛声划破夜空,风驰电掣地从红绿灯路口飞了出去。 江不凡在后座抱着笔记本电脑,不时汇报最新的调查结果:“小林小张搜查了温良家,发现了一个常用医药箱,其他没有异常。” 苏瑶扫了一眼电脑屏幕:“报药名。” 江不凡汇报了一遍:“这些药都是治疗外伤的,生产日期也很新鲜,温良似乎经常挨打。” 苏瑶嗯了声,没有多说什么,继续踩着油门。 “都通知过家里人了吗?” 吴青桃:“杨初敏的家属在后面那辆车里,温良的家属在局里。” 苏瑶:“我问的是你们。” 吴青桃赶忙拿出手机:“喂,妈,我今天晚上不回家了,别等我了。” “晚饭啊,吃过了,”吴青桃摸了摸被饿得扁平的肚子,“放心放心,不危险,忙完我就回家了,不用担心我,晚安,挂了。” 吴青桃打完,江不凡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爸,太忙了忘了说了,今天晚上不回去了,我妈做了红烧肉啊,我明天热热吃一样,在忙,不说了。” “知道了知道了,忙好给你们回个电话。” 然后是赵阳:“我就不打电话了,晚饭的时候我妈来过,还给我送了饭,我跟她说过了,今晚不回家。” 一车人里只剩下陈星河和苏瑶了。 陈星河掏出一对蓝牙耳机准备给苏瑶戴上,她开车不方便接打电话。 苏瑶偏头躲了一下,低声道:“我不用。” 陈星河:“晚上不回去不跟家里说一声?” 苏瑶看着前方的路:“当老子跟你们一样,婆婆妈妈的。” 陈星河偏头看着苏瑶,被苏瑶一个眼风扫了过去瞪了一眼:“看什么看,没见过顶天立地型大美女。” 陈星河嗯了声:“没见过。” 车窗外的风景和灯光飞速后退,一条条五彩光带从她雪白的脸侧划过,光影落在她眼里,显得热闹非凡,又无比孤独。 “坐稳了。”苏瑶看着前面的路况,一个漂移拐了个弯,把后面几辆警车甩出去老远。 后座,吴青桃没来及系安全带,差点被甩出车窗。江不凡和赵阳也被晃得不轻。 赵阳第一次坐苏瑶的车,从来没见过一个女人开车能这么野,紧紧抓着安全带,心脏砰砰直跳,生怕翻车。 只有陈星河面色如常,他好像就没被什么事情吓到过,还能贴心地提醒苏瑶:“距离直播开始时间还剩二十八分钟。” 出了市区,道路更加宽敞,路上几乎没有别的车,苏瑶一踩油门,一路超速到了灵云山山脚下。 第20章 直播开始了。 苏瑶停了车,拉开车门下去,扫了一眼景区大门:“哪个是负责人?” 一个穿着黑色T恤的中年男人举着手跑过来,大声说道:“警察同志,我是负责人,一直在等着你们,有什么需要配合的尽管提。” 苏瑶点了下头:“景区地图。” 负责人赶忙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景区地图,给在场的每个人都发了一张。 苏瑶拿出手机准备看温良所在的坐标,陈星河已经在地图上圈起来了。 “记性不错,那么一大串数字都能记住,”苏瑶从陈星河手上拿过地图,看了一眼陈星河圈起来的地方,转头问道,“怎么样能尽快抵达这儿?” “这儿没有缆车,只能顺着台阶往上爬,上去至少也得十五分钟,”负责人点了点地图,“而且你们圈的是信号范围,面积太大了,这一片地势也很复杂,到处都是树,一时半会不一定能搜到人。” 苏瑶把地图递给负责人:“把信号范围内的寺庙、休息室、洗手间等所有建筑物标出来,哪怕是最简陋的老旧茅草屋、木头屋。” “那可就太多了,”负责人接过地图,拿着笔边圈画边说道,“这座山历史悠久,变成景点之前山上有很多动物,不少人喜欢上山打猎,光是村民们自己搭的躲雨过夜点就有很多。” “这儿成了景区之后那些避雨点作为一道特殊的风景线被保留下来了,我圈出来的也只是一部分,还有很多记不住的,你们要找起来恐怕得费一番功夫。” -- 第42页 苏瑶没敢多耽搁,让众人记住地图上几个关键点:“赵阳跟着辖区派出所的人留守,大巫对接杨初敏家属,随时注意绑……温良来电,其他人跟我上去。” “出发!” 苏瑶说完折起地图放进口袋里,抓起陈星河的领子拖着就走:“你跟着我。” 陈星河被猛得一拽,差点没站稳扑在苏瑶身上,站直了说道:“我自己能走。” 苏瑶边走边转头道:“跟上。” 她动起手打起架来很厉害,市局排名起码前二,但她不是来跟温良打架的,她是来救人的。 跟嫌疑人谈判,陈星河的嘴皮子比她强,所以哪怕他身体不好她也把他拖了上来。 好在陈星河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娇弱了一点,爬山还是能坚持的,一直跟在她身侧。 一行人上了山,苏瑶看了一眼时间,此时距离蒋真真预告的直播开始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 到了信号范围内,苏瑶转头到处看了看,迅速扫了一眼地形地势:“两人一组展开搜索,发现目标立刻发信号,行动!” 苏瑶站在石道旁的路灯下转头看了看陈星河,爬了十分钟的山,他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泛着白,她递给他一瓶矿泉水:“喝点露水仙男,补充一□□力。” 陈星河摆了下手:“不渴。” 她身上只带着一瓶水,他要是喝了她肯定就不喝了。 苏瑶拧开瓶盖,仰头灌了几口,抬起手背抹了下嘴,指了指前面:“去那边看看。” 苏瑶走在前面,从一片高高矮矮的杂草中趟出一条路:“顺着我的脚印走,小心石块、蛇虫。” 她是队长,在前面冲惯了,本能地护着自己的属下,尤其是伤病或体弱者。 陈星河踩着苏瑶的脚印,抬眸看着她虽然清瘦但笔直的脊背。 自己好像被保护了,这种感觉非常稀奇。 “砰”的一声,苏瑶一抬脚,一块不大小小的石头从草丛中滚了出去,将地上的杂草压出来一条长长的痕迹。 一块石头而已,只要绕开就好了,陈星河看着苏瑶,皱了下眉:“脚不疼?” “不疼。”苏瑶说着,抬手拨开眼前一米多高的一小片植物,像是发泄一般,狠狠压到一旁。 越往里走没有路灯,灯光越暗,茂密的植被遮住了月光,远处传来昆虫和青蛙的鸣叫。 陈星河跟在苏瑶身后,盯着她的背影:“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苏瑶顿了下脚步,继续往前搜寻着:“不能再出人命了,也不能再出事了。” 陈星河:“不会出事的。” 苏瑶转头看了看陈星河,觉得他过于镇定了,队里所有人,先不说她了,就是吴青桃江不凡他们也都揪着一颗心。 苏瑶一边往前走,说出了最坏的猜测:“为了给蒋真真报仇,温良极有可能会在直播里虐杀杨初敏,不到杨初敏咽下最后一口气我们还不能关掉直播间。” 苏瑶看了一眼手机:“现在直播间的人数已经达到一千六百万了。” 苏瑶:“最好的结果是在直播开始之前抓到温良,还有五分钟直播就开始了。” 陈星河抬手帮苏瑶撩开一片树枝:“直播的地点和开始的时间是蒋真真和温良提前计算好的,他们不会给警方留出解救杨初敏的机会,不然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时间逼近,苏瑶加快速度,一个不小心被一跟藤条绊了一脚,摔倒在了地上。 她的膝盖摔在一块石头上,擦破了一层皮,红了一大片,渗了血出来,脸颊被一从锯齿状的叶子划破了一小道口子。 陈星河走上前,把苏瑶从地上拉起来,蹲下来看了看她的膝盖:“流血了。” 苏瑶往后退了半步:“没事,不疼。” 此时距离直播开始的时间只剩下一分钟了,苏瑶走到一颗高大的树前,三两下爬了上去,试图找出亮光处,然而树木太茂密了,什么都看不见。 她从三米多高的树上跳下来,受了伤的膝盖半跪在地上,泥土混合着石砾直往皮肉里钻,疼得她吸了口气。 陈星河让苏瑶坐在地上,用矿泉水帮她洗了洗,又从口袋里掏出来几片消毒纸巾擦了擦。 苏瑶垂了下眸,低声说道:“我想救的人不是杨初敏。” 陈星河坐在苏瑶身侧,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我知道。” 她想救的是温良,不能让温良杀死杨初敏,不然他就完了。 苏瑶躲开陈星河摁在她头上的手,起身,拖着一瘸一拐的脚步继续往前面搜寻着,好一会没说话。 陈星河跟上去:“我背你?” 前面的女人低着头,脚步更快了:“老子用得着你一朵娇花背,看不起谁?” 陈星河轻轻拍了下苏瑶的肩膀,沉声问道:“怎么了?” 苏瑶甩了下肩膀,把陈星河的手甩了下去:“别乱动,找人。” 她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带着一丝极低的非常压抑的哽咽,陈星河疾步绕到苏瑶前面,挡住她的去路,垂眸看着她。 苏瑶始终低着头,她的头发不算长,扎着短马尾,在树林里一番折腾,发圈早被蹭掉了,此时凌乱的发丝垂在脸侧,挡住了大半张脸,长长的睫毛垂着,眼眶微微泛着红。 陈星河没见过她这个样子,更不知道怎么哄女孩子,一急,语气显得有点烦躁:“说话。” -- 第43页 苏瑶一边走一边抬起胳膊挡着脸,不让人看:“看我干什么,找人!” 陈星河皱眉:“这要是在我的队里,谁执行任务的时候敢哭……” 毫不夸张地说,会被他一脚踹出去十几米远。 他看着她,后半截话堵在嗓子里说不出来,凶悍的语调在嘴里转了个弯,出声时已经变了调:“你哭什么。” 苏瑶一把推开陈星河,抬手擦了把眼泪,一边搜寻一边哭:“我膝盖磕破了,流了很多血,疼,疼还不让人哭了吗。” 苏瑶接过陈星河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鼻涕,哭声越来越大:“你还要背我,你就是看不起我,你根本就不服我,你就是想篡权,想当我领导,别以为我不知道。” 陈星河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手足无措了起来:“……我的错。” 他不喜欢别人哭,她能不能不要再哭了。 “说吧,你要怎么样才能不哭,”她的哭声令他烦躁不安,他又不会哄人,只好用投其所好这种最简单的办法,“想要什么?” 他大手一挥:“是不是喜欢我那辆宾利,你开走吧。” 苏瑶边哭边抹眼泪:“不能再出人命了,蒋真真已经死了,多好的女孩啊,她就死了,不能再让温良出事了。”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他:“车是借给我开吗,借几天?” 陈星河:“不要了,给你了。” 总之别再让他看见她哭。 苏瑶抓住陈星河的胳膊,在上面蹭了一把鼻涕:“有钱就了不起了吗,拿车砸人,侮辱人。” 陈星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沾满了眼泪和鼻涕的衬衫:“你……” 苏瑶又抹了一把眼泪,梨花带雨:“看不起人。” 被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注视着,陈星河身体一僵,偏了下眼,闷声道:“没有。” 眼前有一块比树还高的山石,石壁太陡峭,缝隙也小,没有梯子或绳索很难爬上去。 苏瑶往后退了几米,弯腰,助跑,盼着石壁上的缝隙,徒手爬了上去。 苏瑶站在山石上往远处眺望,看见不远处有一处微弱的亮光,似乎是从一间小木屋的窗户里透出来的:“找到了!” 她飞快从山石上下来,眼里闪着光,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前方大约一百米,走!” 苏瑶转身拽了陈星河一把,语气严肃地训斥道:“愣着干什么,快,跟上!” 陈星河:“?” 她这是什么情况,一眨眼跟换了个人一样,不哭了,还挺横。 刚才发生一切都是他的幻觉,还是她是个人格分裂? 两人逐渐靠近小木屋,苏瑶弯着腰,矮身拨开杂草。 小木屋面积不大,屋顶长着杂草,墙面腐旧,窗口不大,约三分之一平方米。 窗户是木板做成的,透过中间缺失的一大块缝隙苏瑶看见了温良和被绑在椅子上堵住嘴巴的杨初敏。 很快,接到信号的队员也都在悄无声音地往这边聚拢,苏瑶示意他们先埋伏不动,最后转头看了陈星河一眼,压低声音威胁他道:“敢把刚才的事透漏出一个字你就死定了!” 要是被人知道她其实是个小哭包,她的面子往哪搁。 尤其要是被跟她老不对付的二队队长知道,那不得骑到她头上去,一天笑话她八百回。 每个人排解压力的方式不同,局里十个刑警九个半都抽烟,还有喜欢喝酒的,打拳的。 她就喜欢躲起来哭一哭,哭完瞬间就没事了,该干什么一点都不会耽误。 苏瑶看了一眼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的狙击手,又低头看了看时间,沉声道:“直播开始了。” 第21章 Surprise。 小木屋被荷枪实弹的警察团团围住,躲在暗处的狙击手不断调整枪头找瞄准角度。 苏瑶安排好人手,接过江不凡递过来的扩音器,厉声道:“里面的人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放开人质,立即投降!” 屋里传来少年的喊声:“我暂时不会伤害她,都退后,不要动!” 暂时不会伤害她,过了这个暂时就不一定了。 透过窗户缝隙,苏瑶看见温良站在杨初敏身后,一直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拿着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刀尖对准了杨初敏的脖子。 温良脸上有点慌,眼神却非常坚定。 他不熟练做这种事,甚至有点紧张,内心又有非常强大的精神支撑。 杨初敏浑身颤抖,她的嘴巴被赌注了,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一点呜咽声。 苏瑶扫了一眼,木屋窗口太小,人翻不进去,没法作为突破点,只能用来狙击瞄准。 整个空间太封闭了,正门紧闭,温良的刀就悬在杨初敏脖子上,一秒钟就能要了她的命,他们冲进去也来不及把杨初敏救出来。 苏瑶抬眸看了一眼狙击手,只要温良一动□□声就会响。 好在,温良握着刀的那只手并没有动。 吴青桃拿着手机开着直播,拿到苏瑶身侧:“苏姐,直播有画面了。” 苏瑶看了看,观看人数已经达到了两千多万,直播画面却不是眼前的景象。 那是一段视频画面,画面晃了好几下才稳定下来。 不是站在粉蓝色公主房里微笑着的蒋真真,她蜷缩在灯光昏暗的小巷角落里,头发乱得不成样子,抬眸看着眼前的人。 -- 第44页 一个穿着黑色马丁靴的女孩走向蒋真真,狠狠踹了一下她的大腿,见她往后躲,一脚踩在她的手上,在地上碾了碾。 “啊——”蒋真真的惨叫声从手机屏幕上传了出来。 她反抗不了,逃不掉,她的胳膊被另一个女孩紧紧拽着,旁边不远处还有个放哨的。 施暴者的脸被拍得清清楚楚,为首的是杨初敏,控制蒋真真的是贺小荷,放哨的是一名社会小太妹。 杨初敏摘掉嘴里的烟头,蹲下来看着蒋真真,对一旁的人说:“把她上衣脱了。” 贺小荷和小太妹一个控制着蒋真真的胳膊,一个扒她的衣服。蒋真真拼命挣扎,直到滚烫的烟头摁在她胸口的皮肤上她也没能摆脱桎梏。 烟头落下的那一瞬间,苏瑶仿佛能听见烧红的铁块烙在皮肉上的“滋滋”声,甚至能闻到一丝诡异的肉香。 饶是亲眼看过蒋真真身上的烫伤,眼前活生生的“行刑”过程还是让人心脏一紧脊背发凉。 太丧心病狂了。 直播间里一直滚动着的弹幕和评论瞬间沉默了下来,要不是视频还在播放,险些让人以为画面卡住了。 施暴者尖利的声音响起:“谁让你跟方文辉说话的,骚货。” “贱人!” “下次再敢去找周老师告状老娘打断你的腿。” 杨初敏捡起地上的书包,从里面拿出来蒋真真作业,“嚓嚓”,一叠卷子被撕得一张不剩:“想考H大是吧,做梦吧你。” 杨初敏把碎片往蒋真真头上一扬,声音阴冷得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你逃不掉的。” 直播间的评论和弹幕瞬间炸了。 “确定这不是演的?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 “天哪,我看到了什么,气得我手都在发抖。” “太可怕了,蒋真真就是被她的这个同学害死的吧,肯定的!”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是嫉妒她长得漂亮学习好吗,就因为她跟那个男生说了几句话?” “拍视频的人是谁啊,为什么不上去帮她?” “你怎么知道没帮,说不定帮了被一块霸凌了呢。” “这不是杨初敏吗,怎么会是她,她是个好学生啊,经常帮助别人,还很温柔,竟然都是装出来的,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哎,幸亏我遇到的都是好同学,感谢同学不霸凌之恩。” “老师呢,干什么吃的,家长不管管吗,实在不行报警啊,是不是蠢。” “警察难道还能一天二十四小时贴身跟着你吗,要骂骂施暴者去,关受害者什么事。” “哭了,我以前也被霸凌过,因为我被选上语文课代表了,她没选上,就伙同别人冷暴力我,还往我的饭盒里放虫子,恶心死了,这种人怎么不去死!” “去死吧,不配做人!” …… 温良一共播放了三段视频,全是杨初敏带人霸凌蒋真真的画面,小巷里、女厕所、树林里,手段一次比一次残忍。 此时直播观看人数已经达到了六千万。 苏瑶听着手机屏幕里的声音,紧紧盯着小木屋里温良的动作。 温良把手机屏幕放在杨初敏眼前,另一只握着刀,逼她看视频。 杨初敏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身体发抖,不停地摇头,害怕得眼泪直流。 她只要一闭上眼睛,水果刀就往前抵一点。 颈后一片冰凉,杨初敏感觉刀尖好像已经已经刺穿了她的脖子。 没有预想中的温热的鲜血,流出来的是一股尿,杨初敏的裤子全湿了,地上落着一片黄渣渣的水渍。 直播画面里正播着她摁着蒋真真的脖子,让蒋真真跪在马桶边喝马桶里的水。 温良摘掉杨初敏嘴里的抹布,杨初敏大口吸着气,边哭边求饶,:“求求你了,求你放我走吧,我再也不敢了。” “我再也不叫人打你了,我向你道歉,我家里有钱,你要多少钱我爸都会给的。” 温良的声音泛着极冷的寒意:“她已经死了,被你推进云江河里淹死了。” 杨初敏拼命摇头:“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有杀她!” “是她自己掉河里的!” 直播里的视频播放完,温良把手机放在对面的桌子上,镜头对准杨初敏:“还有最后一段视频。” 苏瑶戴着蓝牙耳机,里头传来狙击手的声音:“苏队,已找到最佳狙击点,已瞄准目标。” 苏瑶:“收到,没我命令不能开枪。” 视频开始播放。 画面昏暗,是个晚上,入目是一条长长的河,地面一片潮湿,水坑反射的路灯灯光,那是刚下过雨的云江河岸边。 风吹过河对面的芦苇丛,两个女孩跑进了画面,穿着校服跑在前面的是蒋真真,追她的是杨初敏。 杨初敏没穿校服,大约是晚上冷,她在T恤外面披了件深色的披肩。 蒋真真像逃命一样不停奔跑,鞋子掉了也不敢回头捡。 蒋真真没跑赢杨初敏,被堵在了河边的木栈道上。 她的后背抵着栏杆,退无可退。 暴雨过后,河面涨了很多,河水浑浊,波浪随风翻涌,像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巨兽。 “啪”的一声,蒋真真挨了重重一巴掌,她捂着脸颊,擦掉了唇边被打出来的血迹。 -- 第45页 杨初敏转头往身侧看了一眼,骂了句:“废物。”她的同伴脚扭了,没跟上来。 蒋真真趁机抓起书包砸了杨初敏一下,转身就要跑。 杨初敏拉住蒋真真的书包带子,把她困在了栏杆边上。 小木屋外,江不凡的手机响个不停:“苏姐,教育局那边的电话,让不惜一切代价切掉视频。” 苏瑶:“他算个屁,敢指挥救援行动。” 江不凡:“还有姜局的电话,姜局说,说……” 苏瑶:“说!” 江不凡:“说要是事情处理不好,就把您杀了分尸,扔山上喂狼。” 苏瑶看着手机屏幕,毫无疑问,这一段视频播的是蒋真真被杨初敏推下河杀死的过程。 现在的观看人数是八千万,蒋真真和温良的目的是把杨初敏的罪行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他们的确很聪明。 按照警方的正常破案流程,综合各方压力,杨初敏家里又有钱有势,这个案子绝对会被压下来低调处理。 这些霸凌和谋杀的视频是更是绝对不可能被曝光的。 苏瑶收到的指示是: 一、保证人质安全。 二、尽量不伤害绑架者。 三、不能让杀人视频播出来。 这个任务根本就不可能完成,杨初敏在温良手上,封闭直播间,杨初敏就得死。 杨初敏死了温良也就完了,她得救下那个孩子。 留守在市局的大巫打来电话:“苏队,技术员已经做好准备了,随时可以放干扰信号,关闭直播间。” 苏瑶站在小木屋外紧紧皱着眉,低声对着耳机说道:“不关,播就播了,责任我担。” 突然,耳朵一松,苏瑶抬眸,看见陈星河把她的蓝牙耳机摘了下来,戴在了自己的耳朵上。 苏瑶:“你没消毒就戴了?” 陈星河显然也没注意到这个问题:“忘了。” 现在明显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苏瑶:“耳机给我。” 陈星河调整了一下耳机,语气毋容置疑:“从现在开始,这个现场归我了。” 苏瑶伸手去抢耳机:“我是队长,听我指挥。” 陈星河闪了下身躲过去,转身走到一旁,对耳机说道:“不关,不得释放干扰信号,保证直播画面正常。” 苏瑶站在陈星河身后,单手抱住他的脖子,曲膝在他膝窝上用力一抵,顺利把耳机抢了回来:“现在在救援,不是你谋权篡位的时候。” 直播画面上,蒋真真被杨初敏逼得无法动弹,后腰靠着栏杆,上半身往后倾斜,眼看就要掉进河里。 杨初敏伸出手推了蒋真真一下,“咔嚓”一声,木头断裂的声音传了出来。 “砰!”蒋真真失去了靠背,仰身掉进了河里,河面激起巨大的水花。 蒋真真看上去不会游泳,奋力在河里扑腾着:“救命!” 杨初敏站在河岸边的断痕处看着蒋真真,最初的惊慌过后,她的眼神渐渐冷了下去,走到一旁弯腰捡起蒋真真掉下的那只白球鞋扔进了河里。 昏暗的路灯灯光铺在河面上,剧烈的挣扎过后,河面只剩下一只苍白纤弱的手,徒劳地高高地举起。 直到最后一根手指被吞噬,与浑浊的河流融为一体,向着漆黑的夜色尽头奔涌而去。 此时直播间的观看人数已经破亿了,无数条评论和弹幕滚动着,无一不在指责杨初敏的冷漠冷血。 画面一转,被绑在椅子上的杨初敏暴露在直播画面上,她不停地对着屏幕和围在木屋外面的警察呼救:“救命!” 伴随着杨初敏歇斯底里的哭喊,评论不断刷新。 “杨初敏杀了人,会有法律制裁她的,那个绑她的人,你是想给蒋真真报仇吧,不值当的赔上自己啊。” “是啊,你把她放了吧,这事闹这么大,她家就算再有钱有势也不可能买通司法暗箱操作,全国人民都看着呢。” “放了她,一切都还来得及!” “你跟蒋真真的关系一定很好,她不会想看着你变成一个杀人犯的。” “求求了,放了她吧!” “事情闹这么大,以后没人再敢欺负你了。” …… 温良像是没看见,拿起一旁桌上的一把粉色弹.簧刀走到杨初敏面前:“真真说,这是她最喜欢的一把刀,让我用这把刀。” 杨初敏脚蹬着地试图往后躲,险些带着椅子一块跌倒,她颤抖着尖叫出声:“别杀我,别杀我!” 温良攥着刀,他没杀过人,连鸡都没杀过,看见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 他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能这么坏,把欺负人当乐趣。 如果逃不了就一起毁灭吧,杀了杨初敏之后他也不会活,这本就是他和蒋真真计划好的。 她此时应该在奈何桥边等着他吧,他想,不能让她等急了。 苏瑶把扩音器递到陈星河手上:“你跟他谈判,劝他放了杨初敏。” 不然等到温良把弹.簧刀对准杨初敏,就该通知狙击手行动了,温良必死。 陈星河看着屋里的景象,目光锁在那把粉色的弹.簧刀上,沉声道:“没事。” 苏瑶:“他都把用来杀人的刀拿出来了,怎么会没事?!” 陈星河从刀上挪开视线,转头看着苏瑶:“调查下来,你见过蒋真真伤害过任何人吗,连你都想把温良救下来,蒋真真只会比你更甚。” -- 第46页 “你在说什么,蒋真真已经死了,而温良正在准备杀杨初敏!”苏瑶看了陈星河一眼,“没人能为你的个人猜测冒险。” 陈星河再次盯着那把粉色弹.簧刀,脑海中的回忆如闪电般一闪而过。 苏瑶调整了一下扩音器,刻意略过温良的名字,没让他的名字被直播间的观众听见。 “听着,放下武器,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杨初敏杀害蒋真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她逃不掉的,你没必要搭上自己!” 温良的声音传了出来,带着鱼死网破的决绝:“这是我跟真真约好的,除了她我谁的话都不会听的。” 温良握着弹.簧刀正对着杨初敏,他第一次杀人,做不到干脆利索地刺进去。 苏瑶又劝了温良几句,软硬兼施威逼利诱,温良就像没听见一样,连个回应都不给。 在场大多数人都看出来了,就算是最顶级的谈判专家在场也没用,温良只听蒋真真的,拒绝与任何人沟通。 蒋真真已经死了,没人能动摇他。 温良抬起了手对准杨初敏的心脏位置,那是一个牟足了力气准备一刀杀死对方的动作。 苏瑶握了下耳边的蓝牙耳机,深深吸了口气:“狙击手……” 她命令还没下完,陈星河再次把她的耳机摘了下来:“说了,这个现场是我的。” 陈星河戴上耳机:“狙击手原地待命。” 苏瑶:“你疯了!” 杨初敏和温良要是只能活一个,私心里,她当然想让温良活。程序上,她必须保证活下来的人是人质。 只要法院一天没判,杨初敏就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就算她是,行刑者也不该是温良。 倘若在能救下人质的时候不去救,这个结果没有人能承担得起,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苏瑶不想让温良死,可温良必须死,没有第二个选择。 趁着温良还在做心里准备,迟迟下不去手,苏瑶抬手去抢耳机,准备再次给狙击手下命令。 陈星河自知抢不过苏瑶,干脆把耳机摘掉,“啪”的一声,扔进了远处的草丛里。 “靠!”苏瑶对陈星河骂了句粗话,怕大声喊话惊吓到温良,迅速往狙击手的方向跑去。 来不及了,温良举着蒋真真最喜欢的那把粉色弹.簧刀朝着杨初敏的心脏刺了过去。 整个世界像被摁了暂停键,所有的画面被拉成了无限延长的慢动作。 距离灵云山五十公里以外的一栋半山别墅里。 一个穿着穿着粉色衬衫的男人坐在直播画面前,双手交叉搭在桌上,唇角微微弯着。 当那把弹.簧刀抵上女孩的腹部,男人低沉温柔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响起:“Surprise。” 第22章 漫天星河。 “哗”的一声,星空自屋顶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温良站在小木屋中间,被一片星星包围。不是真的星星,看上去是那种亮亮会反射光的纸剪成的。 没有预料中的鲜血横溅和死亡,只有一室星光,被夜色与灯光衬托得像温柔而灿烂。 温良伸出手接了一把星星,轻轻攥在手心里,低头看着。 这个地方只有他和蒋真真知道,他们计划好要把杨初敏绑到这儿,杀死她,让她罪有应得地死去。 他们计划了每一个细节,甚至包括直播开始时手机放置的位置和角度。 这片星空不在计划中,温良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弹.簧刀。 这把刀是蒋真真亲手放到他手上的,让他用这把刀结束这儿的一切,结束这人间炼狱。 粉色的刀柄上镶着一圈细碎的钻石,与不断落下的星星交相辉映,折射出万丈光芒。 这不是一切的结束,是新生。 大概除了蒋真真没人知道,刀柄上安装了一个小小的机关,机关启动,坠落满眼星河。 温良抬头,接住最后落下来的一只白色的纸飞机。 纸飞机羽翼上沾着星光,轻飘飘地落在掌心,翅膀上写着一行温柔清秀的字:“替我好好活下去。” 苏瑶低声道:“放信号干扰器,切断直播画面,准备正门突破!” 说着带着人悄悄走到门边,准备找准时机把门踹开。 透过门缝,苏瑶看见温良站在木屋中间,低头看着手上的纸条,那把弹.簧刀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 他身上没有半点杀气,整个人怔在原地,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杨初敏趁温良不注意,正在用脚够地上的刀,眼看就要得手。 苏瑶对准备破门的手下做了个手势:“后退。” 她在扬声器里喊了声:“杨初敏!” 杨初敏吓得一哆嗦,往后一缩,怕被温良发现,不敢再去够地上的刀。 江不凡站在苏瑶身侧,十分不解:“苏姐,怎么终止行动了?” 连他都看得出来,温良手上已经没有刀了,刚才那一下是最好的突破时机。 苏瑶:“不是最好的时机,门被从里面反锁了,不能一下子踹开会让绑匪受到惊吓,威胁人质的生命安全。” 江不凡:“就那个门,苏姐你完全可以……” 苏瑶:“万一呢,那是一条人命,谁能担得起这个万一。” 江不凡还想说什么,被苏瑶一个眼风扫过去不敢吱声了。 他本来想说,那个门他也能踹开。 -- 第47页 陈星河走到苏瑶身侧,帮她把扩音器调整了一下:“可以开始了,看你的了,谈判专家。” 江不凡看得云里雾里,不知道这两位队长在搞什么,可以开始了,开始什么? 苏队最擅长的是强攻,谈判方面好像不太行。 等等,这两位不是一见面就打架一说话就开怼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默契了。 苏瑶沉声道:“里面的人,放下武器,自己走出来,自首从轻。” 听见自首两个字,江不凡突然明白了什么。 片刻后,“吱呀”一声,小木屋的门被从里面打开,温良走了出来。 苏瑶一声令下,绑匪和人质被带到了审讯室,开始连夜审讯。 温良交代了自己作案的整个过程。 “所有的视频都是提前录好的,14号那天晚上是我在真真家楼上用她给我的蒋大林丢失的手机放的直播视频,为了吓唬她那对畜生养父母。” “是我和真真计划好的,是我的主意,河边的摄像头是我提前破坏的,不希望被警察查到,我们想自己亲手了结。” 身形单薄的少年坐在审讯室里,眼神坚毅:“不存在诱杀,蒋真真没有引诱杨初敏杀她,是杨初敏故意杀人,最后那段视频里清清楚楚地记录了杨初敏杀害蒋真真的过程。” 苏瑶亲自给温良倒了杯水,放在他眼前:“你们是怎么预料出杨初敏会杀了蒋真真的,甚至提前把案发现场的摄像头给破坏了。” 温良低头看着水杯里的波纹,没说话。 此后不管苏瑶怎么问,温良再没开过口。 法医助理小琦已经验过伤了,温良身上受的伤不比蒋真真少多少,多是暴力殴打所致。 那段谋杀视频,加上现场木栈道断痕处采集到的属于杨初敏的衣物纤维,还有贺小荷这个目击证人,杨初敏杀害蒋真真,证据确凿得不能再确凿了。 另一边,隔壁的审讯室。 杨初敏拒不承认自己杀害了蒋真真,边哭边喊:“我没有,真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会杀她,我跟她不过起了一点小冲突而已。” 负责审讯杨初敏的是陈星河和吴青桃。 陈星河靠着椅背,似乎是嫌杨初敏的声音聒噪,轻轻皱了下眉。 吴青桃受够了杨初敏这套,转头看她家陈副一副不想开口说话的样子,知道这是让她主导审讯了。 “你可行了吧,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还姐妹同学情谊,省省吧。” 杨初敏擦了擦眼泪,可怜楚楚:“我没杀她,不是我杀的,我就轻轻推了她一下,不知道她是怎么掉河里的。” 杨初敏的话可信度基本为零。 陈星河掀开眼皮看了杨初敏一眼:“证据。” 杨初敏拿不出证据,她再也没法伪装了,眼里露出一丝凶狠:“反正,温良绑架我,还要杀我,他得坐牢,他得死!” 吴青桃从来没在一个孩子身上看到过这种毒蛇般阴冷的眼神,在心里打了个寒颤,生意愈发冷硬:“你还是关心一下自己吧,杀人可是重罪。” 杨初敏突然笑了起来:“我今年十七岁,不满十八,就算真杀了人法院也不能判我死刑。” “我家有的是钱,我爸会给我请全国全世界最好的律师,最多几个月我就出来了。” “砰”的一声,杨初敏伸手打翻眼前的水杯,大小姐一样发着脾气“为什么要给我喝这种水,垃圾,有味,我要喝我常喝的那种水,我爸肯定给送来了,去给我拿!” 吴青桃真想抓起眼前的文件袋往这货头上砸,什么玩意。 陈星河看了吴青桃一眼:“手机。” 吴青桃:“啊?” 想起来陈星河的手机漏电,吴青桃赶忙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陈星河接过来擦了擦,靠着椅背,慢条斯理地点开一个网站,不断刷新着数据。 杨初敏不知道陈星河在干什么,心底下意识地一慌,声音都有点打颤:“你在干什么?” “知道法律上有个词叫量刑吗,具体情节具体判断,”陈星河把手机屏幕在杨初敏眼前晃了一下,“共一亿五千人在直播间观看了你是如何霸凌蒋真真的。” 说着切换了一下网站:“这是网上的一组实名数据,两百万人请愿要求轻判温良,五百万人要求对杨初敏,也就是你,重刑。” “现在这个数据还在增长,”陈星河把手机还给吴青桃,冷冷地看了杨初敏一眼,“几个月,做梦吧。” “除了考虑社会影响,”吴青桃补充道,“具体刑期需要综合考虑犯罪动机、主观恶性、是否累犯、有无自首、立功情节,是否具有从轻或者减轻情节,以及当事人的认罪态度等因素确定。” 杨初敏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困兽,焦躁大喊:“我没杀人,我没杀蒋真真,是她陷害我,是她陷害我!” 吴青桃:“像这种就是认罪态度不好。” 杨初敏狠狠瞪了吴青桃一眼:“你警号多少,我要投诉!” 审讯室的门再次被打开,陈星河站在门边对吴青桃说道:“问嫌疑人家属要条裤子。” 杨初敏想起自己当着一亿多人的面尿裤子的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吴青桃一拍脑袋:“哎呀,对,让杨大小姐穿着湿裤子是不好受,也是我们工作上的失误。哎呀,万一被投诉虐待怎么办。” -- 第48页 说完赶紧让人给杨初敏拿裤子去了 陈星河关上审讯室的门,把杨初敏崩溃尖叫的声音隔绝在身后。 “真行,”苏瑶走过来,看了看陈星河,“侮辱人挺有一套。” 陈星河:“想多了,我那是关爱嫌疑人。” “温良那边怎么样?” “认罪态度良好,交代了自己绑架杨初敏的犯罪事实,”苏瑶把审讯记录递给陈星河,“你觉得蒋真真是被杨初敏杀死的吗?” 陈星河粗略扫完,抬了下眸:“我只相信证据。” 苏瑶的语气带着一丝嘲讽:“你难道不是更相信自己的主观判断吗?” 他明白,她说的是在解救人质的现场,他抢了她的耳机,不让狙击手开枪。 苏瑶靠在墙边,从救援行动开始到现在她一直处在紧张的状态,心脏都还没来得及好好平复一下。 倘若陈星河输了,温良那一刀下去杀死了杨初敏,陈星河就完了。 重大决策失误,还是在一亿多人的眼皮子底下。 “我后来想了一下,你应该还有别的判断依据,相信蒋真真不会让温良杀死杨初敏的依据,”苏瑶把手上的物证袋递给陈星河,“这把弹.簧刀市面上没有卖的,上面那一圈钻石是真钻,估值起码五万,这绝不是蒋真真的东西。” 苏瑶转头看着陈星河,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你认出了这把刀,知道里面藏着机关,笃定从里面弹出来的不是利刃,是星空。” 走廊的灯光落在他的眼睛里,他的眼珠极黑,深不见底,有细碎的光流转其上,仿佛盛着宇宙星河。 苏瑶一字一顿道:“对不对,陈、星、河?” 陈星河垂了下眸,那深沉绚烂的星河被长长的睫毛盖了一半,当他再次看向她,眼底就只剩下一丝漫不经心的不正经了:“你喊我名字的时候还挺好听,再喊一遍。” 苏瑶没理会陈星河的吊儿郎当,固执地问道:“你不愿意说?” 陈星河靠在墙边,仰头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没什么好说的,我没见过那把刀。” 苏瑶的语气变得冷淡起来,像在两人中间竖了一道坚硬的墙:“你不愿意说我不勉强你。” 她公事公办地看着他:“倘若你见过那把刀,知道刀里不会弹出刀刃,有理有据地阻止狙击手的狙击,救援行动算你头功。倘若你不知道那把刀的底细,就成了没有依据的冒险,赌的是人质的性命,并且赢的概率极低。” 陈星河低头认真听苏瑶说话,没有反驳什么,却也没有多说。 他不坦诚,也太危险,苏瑶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身上的秘密太多了,你的级别本来就比我高,我用不起,等案子结了我会给姜局打报告,帮你申请调离。” “这样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陈星河偏头看着苏瑶,眸光微敛:“你来真的?” 苏瑶拿着物证袋转身准备走,陈星河上前拦在苏瑶面前,拖着调儿:“真生气了,领导?” “真要赶我走?”他用那双桃花似的眼睛看着她,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像我这样天上有地下无世上独一份的美男,你能舍得?” 苏瑶:“撒娇也没用。” 凌晨两点钟,走廊里开着灯,衬得窗外的夜色愈发漆黑。苏瑶转头看着陈星河,他站在那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前,肤色白得发亮,眼里淌着一层薄薄的流动着的光华。 苏瑶忽然觉得眼前的画面带给她的感觉有点熟悉,似乎在某个遥远的地方见过。 她在自己的记忆中翻箱倒柜了一番,试图想起来一点什么。 她确定自己从小到大都没失忆过,短暂性失忆也没有,却依旧什么都没想起来。 苏瑶抬眸看着陈星河,她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 第23章 我的荣幸。 苏瑶最终也没想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陈星河,也没理会他的撒娇,转身走了。 陈星河追了几步,被苏瑶一转头瞪了回去。 陈星河意识到苏瑶是来真的,得在姜局开好会回来之前把她哄好,不然她真的会向姜局打报告把他调走。 他知道自己理亏,想着得在姜局开好会回来之前把她哄好,得给她她喜欢的东西。 他的车被送去保养了,没法现在就给她。 陈星河还没想好怎么哄就跟着苏瑶来到了法医室。 法医助理小琦正在收拾包准备下班:“苏姐,陈副,你们来了?” 这个时间,又没有重要尸检。 苏瑶:“来看看验伤报告。” 小琦:“不是给过你们了吗,温良和杨初敏的都给过了。” 苏瑶嗯了声,转身准备走,被小琦拉到一旁:“苏队,你是不是想来找许主任?” “不是,”苏瑶解释道,“真不是,温良的验伤报告我知道,在我那,杨初敏的我还没看。” “杨初敏没事,就手腕一圈,轻微软骨组织挫伤,被绳子勒出来的,”小琦问道,“你真不是来找许主任的?” 苏瑶:“不是!” 小琦的声音不小,陈星河听见了,他突然想到怎么哄她开心了。 陈星河回到办公室,忙了一晚上,现在是凌晨两点,该抓的抓了,该审的也审完了,大家正在准备下班。 吴青桃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这个点没有公交也没有地铁了,哪个顺路的要跟我拼车?” -- 第49页 赵阳举了下手,飞快地收拾着桌子:“桃姐,我。” 大巫:“我开车了,带上小巫,后面还能坐三个人,要蹭车的赶紧。” 小巫随口问了一句:“苏姐呢,她家可远了,这怎么回去?” 大巫:“我先把你送回家,再送苏队。” 陈星河:“你们先走。” 小巫一下子来了劲:“对对对,苏姐有陈副送。”什么八卦到了他嘴里指不定明天就变成了陈副在苏姐家过的夜。 看陈星河脸色不太好,小巫不敢皮,拽着他哥走了。 陈星河认为他的手机漏电,不敢用,用座机打了个电话出去:“在哪?” 许嘉海:“你这什么语气,要杀人?” “刚到酒吧,这么了?” 陈星河:“喝酒了吗?” 许嘉海:“点了杯鸡尾酒,调酒师正在做。” 陈星河:“回家,把你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味道洗干净来市局,开车过来,带点方便在车上吃的宵夜,把我衣柜中间上面那条毯子也带过来。” 许嘉海受到了惊吓:“要吃的,还要毯子,这么体贴。你终于要对我下手了吗,你要带我私奔?” “恶心,”座机话筒硬得刮耳朵,陈星河觉得不舒服,周身的气压又低了几分,“给你三十分钟,来不了就收拾铺盖从我的房子里滚出去。” 许嘉海推开粘在身上的姑娘,往酒吧外面走去:“你这一天天的到底怎么回事,戾气这么重,月经不调还是更年期,妇科给你挂个号?” 陈星河挂了电话。 三十分钟后许嘉海来到了市局,跟陈星河碰上,把车钥匙扔给他:“车在楼下,吃的,还有毯子,都准备好了,要送谁你自己去。” 说到毛毯,许嘉海突然想到,上次他就坐了一下陈星河的床,陈星河把床单被套连着床垫全扔了,让他受到了好大的侮辱。 “哎你不是从来不让别人碰你的床上用品吗,说什么谁碰了就得给你当老婆。” 陈星河:“你送苏队回家,她家远。” 许嘉海的手机响个不停,酒吧那姑娘打电话催他回去,许嘉海看了陈星河一眼:“你怎么不去?” 陈星河:“我不想去。” 许嘉海:“那打车也行,打车多方便。” 陈星河:“她累了一整天,出租车坐着能舒服?” 许嘉海拍了下陈星河的肩膀:“陈,这个世界上,不是人人都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也不是人人都那么挑剔,出租车已经很好了。” 陈星河皱了下眉:“不想帮忙直接说。” 许嘉海:“哪敢。” “对了,你跟苏队说过吗,我对她没那个意思。” 陈星河没好气道:“没。”他说了她也不会信的,只会觉得他挑拨离间,毕竟在她眼里他不是什么好人。 许嘉海转头看着陈星河:“没说就没说呗,你怎么还委屈上了。” 陈星河:“没。” “你在这等着,别说我让你来的。” 许嘉海:“不说。”才怪。 陈星河进了办公室,队员们都走完了,只剩下苏瑶一个人。 他回到位子上坐下来,一边假装整理文件,抬眸看了她一眼。 她的电脑开着,正在键盘上打着字,屏幕的光照在她脸上,显得有些冰冷,没有温度。 苏瑶的余光觉察到对面投过来的目光,抬头,那道目光迅速躲了起来。 她没吭声,继续看着电脑屏幕打字。 那道目光又投了过来,比上次更加肆无忌惮,她再次抬头,他又把目光收了起来。 苏瑶:“两点半了你不回家?” 她的声音硬邦邦的,听上去就不是在关心人,更像是看人不顺眼,赶人走。 陈星河:“这就走。” 他起身走到门口:“我刚看见许主任了,他说可以送你回家。”说完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他没有走远,站在走廊窗边看着楼下,苏瑶跟在许嘉海身侧出了市局大门,往院子旁边的停车场去了。 她像个害羞的小女生,不敢靠许嘉海太近,又不舍得离他太远,连他转头跟她说话她都不太敢跟他对视。 脚步倒是轻快,整个背影都透着开心。 没白哄。 陈星河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根烟点上吸了一口,刚吸一口就被背呛得咳了几声。 从成为植物人以来他已经一年多没抽过烟了,又吸了几口才慢慢适应。 苏瑶坐在副驾,有点不好意思地对许嘉海说道:“我家挺远的,麻烦你了。” 许嘉海握着方向盘,声音和动作都很斯文:“没事,不麻烦。”他是被胁迫的,要是不送就得露宿街头了。 许嘉海用下巴指了下:“那儿有点心,吃点吧。” 苏瑶的上一顿饭还是中午吃的,忙得晚饭都没吃,救援抓捕审讯之后就到了现在。 打包盒里装着精致的寿司,苏瑶饿极了,没再客气。 许嘉海:“好吃吗?” 苏瑶点头:“好吃,我第一次这么好吃的寿司。” 许嘉海笑了一下,那是当然,某人提前给某五星级酒店打电话定的,能不好吃吗。 许嘉海:“冷吗,我这有毛毯。” 车里空调打得有点冷,苏瑶不好意思这么麻烦别人:“不冷,谢谢。” -- 第50页 许嘉海把毛毯递给苏瑶:“没事,盖着吧。” 苏姐接过来,触到柔软干净的毛毯,她身上沾了灵云山的泥,不想把人家的毯子弄脏,放在一旁没盖。 许嘉海:“特地给你准备的。” 这句话如果加个主语应该是,“陈星河特地给你准备的。”许嘉海故意没说,他一时竟然有点幸灾乐祸。 某人可是说了,谁碰了他的床上用品就得给他当老婆。 许嘉海跟陈星河认识十几年了,从初一开始认识,他换女朋友如走马观灯,陈星河至今都是一个人。 喜欢陈星河的女孩子不少,念书时三天两头有人送情书给他,多漂亮的都有,没见过他对谁上过心。 许嘉海一边开车,继续梳理了一下苏瑶对他的感情。苏瑶喜欢他,这是毋容置疑的,像局里其他几个小姑娘一样,她把他当成男神。 许嘉海计算了一下促成苏瑶和陈星河在一起的可能性,最后算出来,陈某人可能会被血虐。 车内空调开得低,苏瑶觉得有点冷,重新拿起手边的毛毯,盖在了腿上。 许嘉海转头看了苏瑶一眼,又看了看被她盖在腿上的属于陈星河的床上用品,幽幽道:“你完了,你被人戳老婆章了。” 许嘉海说得很小声,苏瑶没听清:“什么?” 许嘉海轻轻咳了一声:“没什么。” 许嘉海转头看了苏瑶一眼,发现对方在偷看他,一看见他看她,赶紧红着脸避开视线。 这个场景怎么有点似曾相识呢,许嘉海回忆了一下,终于被他给想起来了。 念高一时,他特别喜欢隔壁班的校花同学,天天给人买早饭,买水,收买人家的闺蜜,打听人家的喜好,经过坚持不懈的努力,终于有一天,校花约他放学后在操场见。 那天他特地打扮了一番,早早在操场等她。 校花走到他面前,红着脸递给他一封情书,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只听见心爱的女孩羞答答地说道:“你能帮我把情书送给你的好朋友陈星河吗,我喜欢他很久了。” 那是许嘉海第一次那么喜欢一个女孩,最后心碎成了一百零八块。 许嘉海看了看苏瑶,心想,这大概就是天道轮回吧,他也得让陈星河体验一下他的心碎。 他是个有原则的人,苏瑶是个好女孩,他不祸害好女孩,但他可以祸害陈星河。 许嘉海扶了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声音像平时在市局一样,斯文端庄,非常正经:“我打个电话。” 苏瑶点了下头:“您请便许主任。” 许嘉海拨通陈星河的电话,摁了免提:“喂,陈副。” 陈星河的声音传了出来:“嗯。”听起来气压很低。 许嘉海:“睡了吗?” 陈星河:“说人话。” 顿了一下又道:“送好了?” 许嘉海看了苏瑶一眼,对着电话说道:“没,还在路上。” “苏队你冷吗,后座有外套。” 苏瑶忽然被cue,怔了一下,把腿上的毛毯往上面拉了拉:“我不冷。”说完转头往后座看了一眼,分明什么也没有。 许嘉海问苏瑶:“寿司味道还可以吗,我特地定的,就怕你饿肚子。” 陈星河在电话里听得清清楚楚:“许嘉海你个……” 许嘉海:“我开免提了。”言外之意就是请你注意文明用语,就算恼羞成怒也不能骂人。 陈星河:“挂了。” 苏瑶没想到寿司是许嘉海特地定的:“谢谢许主任,下次我请你吃饭吧。” 许嘉海:“不用。” 距离苏瑶家还有一段距离,许嘉海把话题转到了工作上:“你们那个救援行动挺成功的,两条人命都救回来了,回头局里应该会有嘉奖。” 苏瑶想到最后关头陈星河阻止狙击手对温良开枪,如果不是他,温良现在已经死了。 “你跟陈星河挺熟的,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虽然不想承认,许嘉海还是说道:“关键时刻很靠谱的人,虽然大多数时候很贱。” 苏瑶点了下头,表示赞同:“他能活着长大其实挺不容易的吧。” 许嘉海:“一万个赞同。” 车子拐进一条窄路,马上就到苏瑶加了,许嘉海终于还是说道:“你刚才吃的寿司,其实是陈星河定的。” 苏瑶:“他是不是在里面下毒了?” 许嘉海笑了笑,又说道:“我本来好好地在酒吧,被他硬拉过来送你回家。” 苏瑶吃了一惊:“酒吧?” 在她的认知里,像许嘉海这样的人,下了班之后肯定在家里看书,或者出去打打球,回家洗澡,晚上十点半准时睡觉。 许嘉海没有多说,把车子停在苏瑶家楼下。 苏瑶把腿上的毯子叠好:“我拿回去洗洗吧,回头给你送法医室去。” 许嘉海:“不用,那条床上用品不是我的。” 苏瑶觉得许嘉海说话有点奇怪,毯子就毯子,非得说成床上用品:“不是你的?” 许嘉海:“你洗好了还给陈星河吧。” 苏瑶拿着毯子拉开车门下去。 出于好心,许嘉海提醒了她一句:“当心别被碰瓷了。” 苏瑶不是很懂,一个毯子能被碰什么瓷,他不会是想让她赔他一条新的吧,她不过就盖了下腿,他这也太能碰瓷了吧。 -- 第51页 苏瑶回到家,把毯子放在窗边,拿了条睡衣去洗手间洗澡,洗澡时水开得很小。 她家房子不太隔音,这个时间点会吵到家里人睡觉。 她家有四口人,爸爸妈妈,还有一个正在读寄宿高中的弟弟。 “瑶瑶,”苏瑶听见声音,应了声,“妈。” 赵新华披了件睡衣从卧室出来,一边打哈欠一边说道:“怎么忙到现在才回来,晚饭吃了吗,要是没吃冰箱里有粥,我给你热热。” 苏瑶:“吃过了。”她吃了一大盒寿司,肚子撑得都快鼓起来了。 听着赵欣华的话,有时候连苏瑶自己都分不清楚她这个妈到底是关心她还是不关心她。 说关心她吧,她大半夜才回来,他们一个电话都没打给她,一点都不担心她会不会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英勇牺牲。 说不关心她吧,还想着给她热粥。 苏瑶:“挺晚了妈你赶紧睡吧,我要饿了自己会找吃的。” 赵欣华突然想起来什么:“这么晚了你是怎么回来的,公交地铁都停了吧,打车贵啊,得六七十吧,下次开警车,不要钱。” “公车私用是要被处分的,”苏瑶说道,“我没打车,同事开车送的。” 赵欣华一下子不困了:“男同事还是女同事?” 苏瑶:“男的。” 赵欣华:“这么晚特地送你回家,是对你有意思吧,跟妈说说,人怎么样,有房子吗?” 严格算起来,许嘉海是被陈星河拉过来的,特地送她回家的不是许嘉海,是陈星河。 苏瑶:“妈你想多了,我跟他什么都没有,累了一天困死了,我去睡觉了。” 赵欣华:“你这都马上三十了,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急呢,女孩子不嫁人干什么,我昨天还见着你那个小学同桌了,人家都三胎了,俩都是男孩。” 苏瑶:“那她可惨了,至少得准备两套房子,将来还得伺候儿媳妇坐月子。” 赵欣华不赞同道:“你懂什么,那是人家的福气,再辛苦也是甜的。” 苏瑶不想就这个问题跟赵欣华吵架:“说吧,是不是又给我安排相亲了?” “你大姨夫的同学不是在云江理工大学的图书馆工作吗,说要给你介绍对象,大学老师呢,下个月你抽一天出来见见。” “你不就喜欢长得好看的,个子高的,肚子里有墨水的吗,这次肯定能成。” 苏瑶:“不见。”说完关上门,把赵欣华的唠叨关在了门外。 别的不说,赵欣华倒还是挺了解她的,这种类型的男人对她有一种天然的吸引力。 长得好看的,个子高的,肚子里有墨水的,苏瑶躺在床上翻了个身,这说的不就是陈星河吗。 陈星河的长相可以说是非常完美地踩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可惜身上的秘密太多,太危险,身子也太弱,上了床得被她反压,没男人劲,折腾不起来。 苏瑶从床上坐起来,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她刚才在想什么,一定是这两天累得累出精神出问题了。 第二天一大早,苏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鼻尖闻到一股淡淡的暗香,像是蜜桃柑橘混合了一点乌木香,非常好闻。 不光好闻还很温柔温暖,苏瑶低头,看见自己抱着陈星河让许嘉海给她带上的那条毛毯,香味就是毛毯上发出来的。 这男人,活得竟然比她一个女人还精致,苏瑶把毛毯扔到一旁起床,打算把毛毯洗洗还给他。 正要往洗衣机里扔,苏瑶看了一眼成分表,60%的真丝,40%的羊毛,太娇贵了,得干洗,再不济也得冷水手洗。 苏瑶怕洗坏了被陈星河讹上,不敢再用洗衣机,吭哧吭哧地手洗了一遍,晾在阳台里面。 到了市局,苏瑶召集众人开会:“桃,给你家陈副打个电话,人怎么还没到?” 吴青桃很快打好了电话:“陈副病了,请病假。” 苏瑶皱了下眉:“什么病?” 吴青桃:“没说。” 苏瑶现在没空去管陈星河,开好会重新审了一遍温良和杨初敏,得到的线索几乎和昨天一样。 温良一口咬定杨初敏杀了蒋真真,杨初敏拒不承认,说蒋真真在陷害她。 苏瑶带人重新侦查了一遍,从蒋家到四中,再到云江河边的第一案发现场,包括温良绑架杨初敏的那间小木屋。 没发现任何蒋真真蓄意陷害杨初敏的证据。 江不凡一边翻看手上的物证一边说道:“就是杨初敏的杀的蒋真真,她不承认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苏瑶当然也希望是这样,但蒋真真是怎么料到自己会被杨初敏杀死的,真的不存在诱杀或陷害吗。 蒋真真的目的很明显,利用自己的死亡夺取关注。 毕竟,没有什么比一个已经被警方宣布死亡的人突然出现更能抓人眼球了。 她成功地在一亿多人面前诉说了自己被霸凌的委屈,同时钉死了杨初敏杀人的罪行,又用一把弹.簧刀救下了温良。 蒋真真是个聪明的女孩,她必然也能预料到这一系列事件之后,温良一定会为了维护她揽下所有的罪责。 事实确实如此,温良一口咬定自己是主犯,拼死都要维护蒋真真。 蒋真真利用自己的死亡设局,从始至终她要救的人都是温良,她一定会像温良维护她一样维护温良,她一定留下了什么。 -- 第52页 苏瑶让物证把蒋真真的手机查了个遍,包括她名下所有的社交、网盘和邮件账号。 苏瑶站在技术员宫杨身后,看着他操作电脑:“不是蒋真真名下的也查,但凡是她的手机、电脑用过的,有使用痕迹的,哪怕是已经删除的,一个都别放过。” 这一查还真查出来了,一封加了特定程序的邮件。 苏瑶看了看:“是那种只要超过一定设定的时间不输入密码,邮件就会自动发送是吗?” 宫杨点了下头:“收件人是市局的公共邮箱,发件人设定的时间是七天,明天就是第七天了。” 苏瑶看着电脑屏幕,蒋真真已经死了,当然不可能再去输入密码,就算他们没查出来,这封邮件明天也会在明天自动发送。 苏瑶:“打开。” 宫杨操作好,打开邮件。 “警察叔叔们,你们好。当你们收到这封邮件的时候我已经死了,当然,最好你们永远不要收到,毕竟谁也不想死。” “我怕我死了之后凶手逍遥法外,提前写下了这封邮件,希望能对你们破案有帮助。” 附件里有几段视频文件。 苏瑶让宫杨做好备份点开,蒋真真出现在视频画面中。 她依旧穿着校服,背景却不是那间粉蓝色的直播间,是在四中后门的一个小树林旁边。 地点很隐蔽,几乎看不见有人路过。 蒋真真对着镜头说道:“是我主导和策划这一切,跟温良无关。U盘里有我破坏河边监控的证据,我是主导者。” 女孩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杨初敏迟早会杀了我的,她就是那样的人,不,她不是人,她是个魔鬼。如果我或者温良死了,肯定是她杀的。” 最后,视频中的女孩深深地看了一眼镜头,声音温柔坚定:“温良是无辜的,请保护好他,拜托了。” 看完视频,江不凡猜测道:“蒋真真和温良是不是情侣关系?” 苏瑶:“没有证据显示他们是一对。” 江不凡不解:“那蒋真真为什么对温良那么好?”她把所有能想到的保护温良的办法都想到了。 即使在她死后也要护着他。 苏瑶转头看了一眼窗边,阳光穿过树叶在地面上投射出来的细碎的亮光。 杨初敏霸凌蒋真真的时候,她的父母、同学、老师,整个世界都是冷漠的,只有温良挺身而出,给了她温暖和希望。 苏瑶问宫杨:“这种需要定时输入密码控制邮件发送的技术难吗?” “技术上不难,只是一般人想不到用这招,”宫杨挠有兴致地看着邮件,“这小姑娘挺有趣,还没成年吧,居然连这个都能想到。” 苏瑶若有所思,蒋真真的那把粉色镶嵌真钻的弹.簧刀也挺有趣。 还有灵云山直播时的黑客地址加密技术,这些都不像是蒋真真能拥有的资源。 苏瑶再次重新调查了一遍蒋真真的社会关系,把蒋真真查了个底朝天,视侦的人的人排查摄像头,都快把眼睛看花了也没发现异常。 苏瑶熬了个通宵,直到第二天早上五点才从办公室出来,去隔壁的休息室补了个囫囵觉,醒来又查了一遍。 那个给蒋真真提供帮助的神秘人就像是个隐身人,查不出任何蒋真真跟他/她在一起的蛛丝马迹。 甚至,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显示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连苏瑶自己都忍不住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存在。 好在,杨初敏霸凌并杀害蒋真真人证物证俱全,证据链完整,基本可以移交法庭了。 至于杨初敏的口供,她拒不承认杀人,认罪态度差,死不悔改,反而会加重量刑。 “苏队,杨初敏改口了,”刑警赵阳跑进办公室,“她承认是自己把蒋真真推河里的了。” 苏瑶起身去审讯室,在走廊遇到杨初敏的父母,他们身后跟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律师。 此时的杨母一点也没有传说中的职场女强人的样子,正握着一个精致的真丝手绢擦眼泪:“警察同志,小敏她什么都不懂,她还是个孩子,她已经知道错了,别再逼她了好吗。” 杨父脸上再没了前天得知杨初敏被绑架的慌张,志在必得地向苏瑶介绍起身侧的律师。 这个律师苏瑶认识,大名鼎鼎,收费奇高,帮过不少罪恶昭彰的嫌疑人减刑。 杨初敏就是在见过律师之后改的口。 铁证如山,与其打死不认,不如主动配合,从另一角度博取生机。 苏瑶来到审讯室,站在单向玻璃外看着里面。 审讯室里,杨初敏边哭边说:“我承认我推她了,但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那个木头不结实,没想到她会掉河里。” “我真不是故意的。” 果然,那位有本事的律师要以过失杀人的角度进行辩护。 杨初敏手边放着一包抽纸,不时抽出纸巾擦眼泪,江不凡声音稍微大一点她就像个受惊的兔子一样一抖,看上去像是受了天大的冤屈。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欺负蒋真真,不该打她扎她在她的书桌上刻字,更不该推她。” “真真的尸体火化了吗,我,我想去给她烧纸,她的坟在哪,要是她家人不愿意给她买墓地,我可以让我爸妈给她找个风水宝地,希望她下辈子能投个好胎。” -- 第53页 “我家愿意赔偿,赔多少都行,她养父总是打她,还猥亵她,她不喜欢他养父母,我家可以想办法把这个钱给温良。” “关于温良绑架我的事,我愿意原谅他,我向法庭提交谅解书,这样可以让他轻判。” …… 她不是在认罪,是在想办法替自己脱罪。 苏瑶准备回办公室,一转头差点撞进一个人的怀里,她往后退了一步,看着眼前人:“靠这么近干什么。” 陈星河脸上戴着一个淡粉色口罩,跟他身上的粉色衬衫还挺搭。 苏瑶:“你怎么了,生了什么病还戴口罩。” 陈星河把口罩往上拉了一下:“感冒。” 苏瑶:“怎么这么没有说服力呢,这个天气怎么会感冒?” 陈星河:“洗了冷水澡。” 苏瑶:“您这语气听上去还挺自豪。” 陈星河:“真男人都洗冷水澡。” 苏瑶盯着陈星河的衬衫领口看了看,平时这浪货都是解开两粒纽扣的,今天竟然扣得很严实。 陈星河垂眸看着苏瑶,目光落在她的嘴唇上,语调慵懒,显得极不正经:“你知道盯着一个男人的喉结看是一种暗示吗。” 苏瑶控制住自己想打人的冲动:“你不是感冒吧,身上起疹子了。” 陈星河拉了拉口罩,昨天在灵云山的树丛里钻来钻去,天气又闷热,他的免疫力没能抵抗得住。 “没有,就是洗澡感冒。” 苏瑶有点想笑:“你这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虚荣心,还真男人都洗冷水澡。” “上个山都能把自己折腾进医院,您可真行,”苏瑶伸手摘掉陈星河的口罩,“天热,越闷疹子起得越多。” 她的手指无意间轻轻擦过他的耳朵,分明是带着凉意的指腹,一落到他的皮肤上,像着了火一样,极重地烫了他一下,整个耳朵都好像不属于自己了。 他轻轻滚动了一下喉结,声音极不自然:“别动手动脚。” 苏瑶毫无察觉:“抱歉,不是故意碰你的。” 说着伸出手指,在他下巴的小红疹上摸了一下:“我还以为只有小婴儿会起这种疹子,你也太娇弱了吧,花瓶。” 先被碰了耳朵又被摸了脸,陈星河脸一红,整个人往后一缩。 他虽然内心慌乱,但他面上镇定,还能硬拗出一副花花公子的腔调:“再碰我我可就要以身相许了。” 苏瑶吓得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顿了一下又问道:“你觉得杨初敏会怎么判?” 谈到案子,陈星河脸上认真很多。 “杨初敏就算再能演也不会被轻判,她在一亿多人面前霸凌了蒋真真,性质太恶劣了。” “至于温良,蒋真真才是绑架案的主谋。加上温良本身就是校园暴力的受害者,未成年人,又得到了人质杨初敏的谅解,不会判得很重的。” 两人说着话,走到了空无一人的走廊尽头。 苏瑶突然说了一句:“你觉得杨初敏真的杀了蒋真真吗?” 苏瑶盯着陈星河看了看,目光扫过那双风流浪荡的眼,想起来他们之间的赌约。 杨初敏要是杀了蒋真真,她就喊他哥。杨初敏要是没问题,她就切了他。 最初,他总是想着法地调戏她,还给她打包雪梨汤让她养嗓子,贱得一批。 后来,他再也没提过让她喊他哥的事了,仿佛忘了那个赌约。 有便宜不占,这不符合他的个性。 陈星河没有直接回答苏瑶的问题:“我只相信证据。” 苏瑶看着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天气阴了下来,太阳陷在云层里。却又不是完全的阴天,有光亮穿过云层,倾斜而下。 陈星河站在苏瑶身侧,垂眸看着她的嘴唇:“要不你还是喊一声吧,不然显得好像我没赢,杨初敏不是凶手似的。” 苏瑶转头看着陈星河:“你在外面调戏别的女人你女朋友知道吗?” 陈星河原本不想解释,周小妍只是他的线人,不是他的女朋友。 她都能暗恋许嘉海,他有个女朋友怎么了。 可他一出口还是变成了:“她不是我女朋友。” 苏瑶想到跟陈星河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你们还在小公园里调情?” “是你带着偏见看人,”陈星河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委屈,“就因为我长得好看,看上去风流倜傥,英俊多情,你就以为我是个花心浪荡的。” 苏瑶:“你不浪荡,你不浪荡你老调戏我干什么。” 陈星河:“那我也没调戏别人啊。” 苏瑶:“合着这还是我的荣幸了?” 陈星河:“我的荣幸。” 他突然来了这么正经的一句,苏瑶接都没法接。 气氛突然沉默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暧昧。 陈星河在口袋里摸了半天,从里面抓出来一把水果糖,一模一样的粉红色包装纸,那是他从一大包水果糖里挑出来的。 “我把蜜桃味的糖都给你,别跟姜局打报告把我调走,”陈星河把糖往苏瑶眼前递了递,声调拖得又长又柔,“行吗,领导?” 第24章 他偏过眼,不敢看她。…… 很快,局里召开了会议,确切来说,整个云江市乃至全国都在开会。 那场校园霸凌的直播太触目惊心来了,影响太大,全国各地都在加强保护青少年身心安全和健康。 -- 第54页 很多学校成立了专门的心理咨询室,派出所加大了学校附近的巡逻,教育局对教师展开相关培训,最大限度地杜绝校园暴力。 一时间,学生打架斗殴事件减少了60%,校园环境空前清明。 把证据整理好提交给法庭之后,苏瑶松了口气:“大家,前段时间加的班,要调休的赶紧,下个案子不知道什么就来了,到时候想休也休不成了。” 江不凡举了下手:“我,我要调休半天在家睡觉。” 吴青桃:“我下周二要陪一个高中同学相亲。” 小巫:“我要请一天假追剧,还得睡个天昏地暗。” 大巫:“我就不请了。” 陆续还有几个调休的,苏瑶都批了。 吴青桃倒了杯水端着站在苏瑶身后,边喝边问道:“苏姐,你的加班时间加起来都快能凑一个寒暑假了吧,你不打算用掉一点吗,年底就清空了,不用多可惜。” 苏瑶靠在椅背上,伸长手臂在电脑上打着字,打错了也懒得改:“我喜欢上班,上班使我快乐。” 吴青桃看见苏瑶桌上放着一小把水果糖,眼睛一亮,一边给苏瑶按摩一边笑着说道:“苏姐,这些糖给我吃一颗吧。” 苏瑶大手一挥:“拿去吧。” 吴青桃拿了一颗,剥开放进水杯里,还要伸手去拿,耳边突然响起来一个声音。 “手上的活都忙完了?” 这声音听起来太冷了,吴青桃吓了一跳,赶忙把手缩了回来:“陈副!”说完赶紧跑了。 陈星河看了看苏瑶,又看了看她手边的糖,他一共给了她六颗,已经过去好些天了,她一颗都没吃。 看来她是铁了心要让姜局把他从三队调走了。 “叮铃铃”,苏瑶桌上的座机响了,她接通,“姜局回来了?” “好,我这就过去。” 苏瑶挂了电话,起身时看了陈星河一眼,跟他的视线撞上,张了下嘴,想说什么又没说。 五分钟后,苏瑶敲开了局长办公室的门。 姜局正坐在椅子上擦拭相框,看见她进来,笑了笑:“小苏来了啊,坐。” “你上次打电话说想了解陈星河的事,”姜局说着把相框递给苏瑶,“看看。” 苏瑶从警校毕业进入市局之后,这张相框就放在姜局的办公桌上了,经常见姜局拿起来擦拭。 相框里是三个男人的合影,都穿着蓝色的制式衬衫,勾肩搭背,看上去很是亲密。 站在左边的就是年轻时的姜局,一眼就能认出来。 姜局指了指中间的男人:“看看,觉得眼熟吗?” 苏瑶盯着看了好一会,摇了下头:“不觉得眼熟,我应该没见过他,我该见过他吗?” 姜局笑了笑:“是吧,我也觉得小陈长得不像老陈,他更像他妈妈。” 苏瑶:“小陈,老陈?” “陈星河,”姜局说道,“中间那个是他亲爹,右边那个是他养父,两个老东西都死了。” “哦不对,中间那个死的时候还没老。” 苏瑶低头看着相框,重新打量了一遍相框里的人。 姜局:“你想知道陈星河什么事,问吧。” 苏瑶:“他身体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弱,之前是怎么把自己弄成植物人的,为什么内网上关于他的资料那么少?” 姜局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一年前他参与过一次重大行动,因公负伤,资料少是出于对他的保护,那次行动涉及黑恶势力,收网的时候漏了一条鱼。” “他植物人昏睡期间遭到过两次暗杀,就在他醒来前一天还被捅了一刀。” 苏瑶没想到陈星河会这么惨:“所以他的身体才这么柔弱的?” “这些都是外伤,根本不算事,”姜局放下茶杯,回忆起了什么,眼神动了动,“还有更可怕的。” 被弄成植物人还三番两次遭到暗杀,苏瑶想象不出来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可怕的:“还能更惨?” 姜局:“那次行动他是卧底,拿到了不少有价值的线索。他一直隐藏得很好,却在收网前一天暴露了,被抓了起来。” 听到这儿苏瑶心一紧,对潜入黑恶势力内部的卧底来说,暴露的结果只有两个,叛变和牺牲。 陈星河还能继续当警察,肯定没叛变。 苏瑶皱了下眉:“他们是怎么折磨他的?” 姜局卖了个关子:“你猜,你要是犯罪分子会怎么对待警方的卧底。” 苏瑶看了看姜局,想张嘴又不太敢说。 姜局笑容慈祥:“没事,说。” 苏瑶想象了一下,她要是个黑she会老大,陈星河是卧底:“先打一顿,用烧红的铁块烫,哦不,这会在他身上留疤,留了疤就不好看了。” “先策反吧,给他钱和权利,让他替我干活。他要是不同意就把他关在一栋漂亮的房子里,不给他衣服穿,用药把他的喉咙弄坏,让他变成一个不能再嘴贱的哑巴,成为我的十八个情人之一。” 姜局轻声咳了一声:“让你分析罪犯心理,没让你写禁忌小说。” “你这个思想很危险啊小苏同志。” “没,我随便说说的,”苏瑶端正态度,继续说道,“严刑拷打肯定少不了,往死里打,杜绝他所有可能自杀的机会,好好折磨。” “最狠的应该是给他注射毒品,让他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 第55页 姜局:“还有吗?” 苏瑶:“还有比这更狠的?”她想象不出来。 姜局往茶杯里添了半杯水:“他们给他注射了大量的抗生素等药物,彻底摧毁了他的免疫系统。根本不用人动手,哪怕一微米的细菌都能要了他的命。” 苏瑶感到震惊又愤怒:“惨无人道。” 怪不得他总是随身带着消毒纸巾,还说自己身子娇弱,碰到细菌会死,看个尸体都要戴防毒面具。 她当时只当他是娇弱、矫情,没想到背后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不可否认,他是一个令人佩服的警察。 姜局继续说道:“行动结束之后他被安置在无菌环境中半年,期间连护士都不能进去,全部机器人操作。” 苏瑶:“以他当时的状态,植物人,身体还没有任何免疫能力,机器人怕是完成不了这么高难度精细的操作吧。” 姜局:“那间无菌房里的所有设备,包括机器人,一整套都是刚研发出来还没开始对外使用的,一天八万。” 苏瑶没见过这么大的世面,声音登时提高了好几分贝:“八万,一天?!” 他不光娇,他还贵。 姜局:“用的他自己的钱。” 苏瑶:“他是挺有钱的,他的钱哪来的?”这也是苏瑶一直以来的疑惑,没好意思直接问陈星河。 一个警察才能有多少工资,看她自己就知道了。 姜局:“他爸穷小子破警察一个,他妈妈是富家千金,给他留了不少遗产。” 苏瑶想到陈星河的个人资料,他家里已经没人了,就连紧急联系人都是写的许嘉海。 “对了,他还有个同母异父的弟弟,不在一个户口本上,所以他的资料上没写,”姜局看了看苏瑶,“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苏瑶对陈星河的弟弟有点好奇,看姜局的样子是不想说太多了,她便没问。 苏瑶想了一下:“您上次说不确定陈星河以后是继续呆在我那还是调走,是什么意思?” 她嘴上说要跟姜局打报告把陈星河调走,到底还是没把报告提交上去,姜局并不知道她动过把陈星河调走的心思。 姜局叹了口气:“他现在的身体状态并没有完全恢复,免疫系统很不稳定,一线刑警对身体素质要求太高了。” 姜局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组织上的意思是,先看看,要不行就把他调到内勤。” 苏瑶抬了下眸,声音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觉察到的冷冰冰的质疑:“这不合适吧。” 他的身体变成如今这样并不是他的个人原因。 他是因公致伤,是有功劳在身的,组织要真把他调到内勤,未免过于卸磨杀驴,这对他太不公平了。 虽说他拿到了应得的一等功,但他的前途依旧受到了影响。 不同于苏瑶的紧绷,姜局的语气显得轻松多了:“你们这才处了一个星期吧,就这么护了。” 苏瑶:“没有,我护着他干什么,我在就事论事,觉得他不应该得到这样的结果。” 姜局笑了笑没说话。 出于对组织的信任,苏瑶试想了一下别的可能性。 难道说,他在那次的行动中出现了什么立场上的问题,上面没法再完全信任他,也就不会再重用他。 苏瑶盯着姜局的脸:“姜局,那个漏网之鱼是怎么回事?” 姜局:“提前得到消息跑了,逃过了警方的围剿。” 苏瑶:“所以,上面怀疑那个消息是陈星河透漏的?” 姜局没接话,苏瑶基本上明白了,八成就是因为这个:“说实话,这挺让人寒心的。” 姜局的脸色罕见得变得严肃了一点:“那件事是有证据的,有人亲眼目睹。” 苏瑶:“他没动机。”严刑拷打还被打大量抗生素都没能让他屈服,她想不出来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姜局:“再多的我就不方便透露了,这件事组织上还在查,等弄清楚了会还他公道的。” 姜局看了一眼相框里的两位老朋友,对苏瑶说道:“这事我会亲自盯着的。” 苏瑶这才稍微放下心,不为别的,她就是觉得,英雄不该受到不公正的待遇。 苏瑶起身:“您忙,我就先回去了。” 姜局从抽屉里拿出来一包枸杞菊花茶递给苏瑶:“拿去泡茶喝,降降火。” 苏瑶坚信自己是个年轻人,年轻人谁喝这个啊:“不用了,我一点都不上火,谢谢姜局的好意。” “那我怎么每次从你们办公室旁边走过去都能听见你在骂人呢。”姜局语重心长,“对待敌人可以狠,对待自己的同志要像春天般温暖。” 姜局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好,没见他骂过人,脸上总是一副慈眉善目的神态,慈祥得像公园里散步的退休老爷爷。 苏瑶刚出局长办公室就遇上了陈星河,差点撞他怀里:“你什么时候来的?” 陈星河垂眸,声音听上去闷闷的,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刚到。” 苏瑶抬手要去摸他的额头:“生病了?”了解到他的身体状况之后她是怎么看他怎么娇弱,总觉得一个小心他就会被一个小细菌干掉。 陈星河偏头躲了一下:“没。” 苏瑶拨了下陈星河的领口,往他领子里面看了看:“恢复的不错,小红疹子都消了。” -- 第56页 陈星河整理了一下被苏瑶碰过的领子,偏了下头:“你就那么讨厌我吗,不想看到我,非要把我调走?” 苏瑶知道他是误会了,很少见他如此低落,她的气焰就嚣张了起来。像平时他调戏她一样,她报复性地调戏了他一把:“美人,你长这么好看,我哪舍得啊。” 陈星河抬了下眸,眉头微微舒展:“真的?” 苏瑶:“我都收了你的糖了,拿人手软,哪还好意思赶你走。” 她的话音刚一落,眼前的男人就跟变脸一样,沮丧的神情一扫而光,轻轻勾起唇角,微眯着眼睛看她,吊儿郎当:“我说的是,你觉得我长得好看?” “你眼光不错,我也觉得我挺好看的。” 苏瑶:“……” 她刚才就该跟姜局说把他调走! 陈星河敲门进了姜局办公室,苏瑶还没走远,只听见里面传来姜局的吼声: “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将来下去这么跟你的两个爹交代!” “砰”,姜局大概是他的茶杯扔了,哗啦一声碎了一地,听声音陈星河应该是躲过去了。 苏瑶没见过姜局发火,偷偷探进去一个头,被陈星河和姜局盯了个正着。 苏瑶:“对待同志要像春天般温暖。”说完跑了。 晚上下班,按照之前的约定,苏瑶带着队里一行人去了市局附近的一家火锅店。 他们经常过来吃饭,熟门熟路地进了包间,点餐等吃。 苏瑶看了看菜单:“大家想喝点什么,女孩子就果汁吧,男的自己点。” 小巫举了下手:“给我哥点两瓶白酒,让他喝醉,这样就没人管我了,我晚上就能通宵追剧了。” 大巫隔空扔了小巫一筷子:“你闭嘴。” 江不凡:“啤酒吧,也别点太多,喝醉了麻烦。” 锅底很快煮好了,菜一放进去,还没等熟就被抢光了,一群饿死鬼,尤其是吴青桃,盯锅底比盯嫌疑人盯得还紧。 苏瑶把几片肥牛放进锅里,不敢松筷子,怕松了肉就没了。 苏瑶一边涮牛肉,转头看了陈星河一眼:“你怎么不动筷子?”从进门到现在他动都没动。 陈星河:“太辣了,吃不下。” 他们一群人每次来都点辣底,把新加入的陈星河给忘了。 苏瑶把烫好的肥牛卷往辣碟里一放,蘸了厚厚一层辣椒油:“就得这种才好吃,不然没滋没味的。” 说话间,两盘肥牛已经被抢光了,苏瑶从锅底里捞出来一片放在陈星河碗里:“你尝尝。” 陈星河看了半天,尝了一口,差点被辣味熏得呛死。 苏瑶地给他一杯清水:“看来你以后要找个口味淡的老婆,不然饭都吃不到一块去。” 陈星河接过水杯灌了好几口,把嘴里的辣味冲下去:“谁说我吃不下。” 说完又咬了一口,辣味直往喉咙里钻,冲得他满脸通红,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也就那样,不是很辣。” 苏瑶转头看了看陈星河,想到他的身体状态:“行了陈副,不能吃就别吃了。服务员,加个番茄排骨汤的汤底,给我们的陈小公主。” 苏瑶去了趟洗手间,足足二十分钟才回来。 吴青桃好奇问了句:“拉肚子了?” 苏瑶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没,碰见一个熟人。” 吴青桃从锅里捞出来一块玉米,边啃边问:“谁啊,市局同事?”这家火锅店离市局近,经常能在这儿遇到别的部门的人。 苏瑶往啤酒里加了几块冰块,仰头喝掉大半杯,擦了下唇角的泡沫:“不是。” 吴青桃便没再多问,也没人把这事放在心上。 苏瑶把剩下半杯啤酒喝完,突然变得沉默了起来,盯着锅底升腾的烟雾发呆,直到陈星河递了块薄薄的西瓜片给她:“在想什么呢?” 苏瑶接过来西瓜片,吃了一口就没再吃了。 陈星河:“不甜?” 苏瑶:“不是,是太甜了。” 陈星河:“?”这个世界上还能有人不爱吃甜? 苏瑶:“太甜了,不符合我现在的心情。” 陈星河转头看着苏瑶,神色若有所思。 饭桌上不像在办公室,什么都能聊,小巫多喝了一点酒,狗胆上来,问了陈星河一句:“陈副,您现在有女朋友吗?” 原本嘈杂的饭桌突然安静了下来,一双双眼睛看了过去。 陈星河:“没有。” 小巫看了看苏瑶,张了下嘴,欲言又止。 苏瑶拿起一双没用过的筷子敲了下小巫的头:“你又想造什么谣呢。” 小巫疼得嗷嗷叫,正想说话,被他哥用一块鱼丸堵注了嘴。 服务员推开门进来送菜,新一轮的抢食大战开始了。 苏瑶没吃饱,但也没再参与,打开一瓶啤酒,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端起杯子跟一旁的小张碰了一下,仰头喝完。 喝完又倒了一杯,跟小张旁边的江不凡碰了一下,仰头喝完。 然后又是一杯。 倒第四杯的时候,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抓了下她的手腕:“差不多行了。” 苏瑶看着陈星河,笑了笑:“放心,我的酒量可是很好的,不信你问江不凡。” 江不凡:“千杯不醉。” -- 第57页 吴青桃连连点头:“苏姐酒量特别好,我就没见她喝醉过。” 陈星河看着苏瑶,松开手没说话,看着她一杯一杯灌自己,跟旁边的人笑着闹着。 一直到饭局结束苏瑶的状态看上去都很好,拿着手机去买单,对账单的时候连多算了一份土豆片都能看出来。 陈星河的网速比较好,先一步付款成功。 苏瑶:“回头把发票给我,给你报销。” 陈星河:“不用。” 等人都走了,苏瑶在火锅店门口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头一歪,靠在椅背上不省人事。 陈星河把苏瑶扶起来,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声音极低,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哽咽:“我怎么还没恋爱就失恋了呢。” 吃饭的时候她去了趟洗手间,在走廊里看见了许嘉海,他正在跟一个女人在一起,举止姿态非常亲密。 光是这样也就算了,她以后不再打扰他就是了。 他,他还调笑着掐了那个女人的屁股,手法一看就很熟练,说出来的话也很黄暴。他在她心目中的禁欲男神形象彻底崩塌。 她早就该看出来的,许嘉海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就连他那天晚上送她回家都是陈星河拜托的。 陈星河知道许嘉海也在这家餐厅吃饭,料到苏瑶看见了什么,把她的头往自己肩上扶了一下:“你那不是失恋。” 苏瑶心如死灰,那的确不是失恋,那是信仰的崩塌。 陈星河固执地说道:“你也从来没真正喜欢过许嘉海。” 苏瑶吸了吸鼻子:“怎么就没喜欢过了,我还给他烤小饼干了。” 陈星河:“只给他一个人烤过?” 苏瑶虽然醉了,脑子一直很清楚:“给江不凡、小张、小巫、姜局、二队长家的胖小子、门卫大叔的小孙女,还有一些别的很多朋友都烤过。” 陈星河:“没给我烤过。”说着就心酸。 陈星河把苏瑶扶进车里,酒精的作用下,女人脸色泛着淡淡的红色,眯着眼睛,眼神显得有些迷离。 他偏过眼,不敢看她。 他在她后背放了一个柔软的靠垫,探过身帮她系上安全带,声音不知什么时候染上了一丝沙哑:“你家在哪?” 第25章 过于双标。 周小妍正在外面和朋友吃饭,接到陈星河的电话就过来了,来之前特地去洗手间补了个妆。 周小妍到了停车场,远远看见陈星河靠在车边等她,小跑着过去:“星哥!” 她很有自知之明,陈星河主动联系她只能是一种情况,需要她打探消息提供线索:“这次要查谁?” 陈星河从车边起身:“谁都不查,帮忙照顾一个人。” 他开车送苏瑶回家没问题,却不好送她到家门口,她喝醉了,他又是个男人,深更半夜的,她不好向她家里人解释。 被她的邻居看见也不好,女孩子的名声很重要。 周小妍往车里看了看,拉开车门坐进来:“这不是那个女警察吗。” 陈星河点了下头发动车子。 苏瑶靠在椅背上睡着了,周小妍盯着苏瑶的脸看了半天,想看看这个女人有什么特别之处。 见苏瑶鼻尖冒了汗,周小妍从包里拿出纸巾,正准备擦时,陈星河扔过来一包湿纸巾:“纸巾不舒服。” 周小妍用湿纸巾帮苏瑶擦了擦汗:“星哥,她看上去不太舒服了,她是不是要吐了。” 苏瑶皱着眉哼唧了一声。 周小妍手忙脚乱:“袋袋袋,垃圾袋,垃圾袋在哪。” 眼看着苏瑶呕了一下,周小妍赶忙去捂她的嘴,一脸慌张:“祖宗,你忍忍行吗,千万别吐。” 看着苏瑶把呕意咽了下去,周小妍松了口气:“算你识趣,不然你要是吐在星哥车上,恐怕等你吐完,这车就成运尸车了,你得活活被打死。” 周小妍一口气还没松下去,只听“呕”的一声,苏瑶吐了一大口啤酒水,混合着火锅味,非常难闻,把车里的高级香冲了下去。 “完了,你死定了,”周小妍赶忙拿出纸巾擦座椅上的呕吐物,一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驾驶座上的陈星河,出声提醒,“星哥,杀人犯法。” 陈星河一边开车,在车内镜里看了周小妍一眼:“不就是吐了吗,大惊小怪。” 周小妍彻底石化了,她要是没记错,陈星河最讨厌别人在他车上喝水吃东西,说会留下味道,很臭,洗车都洗不掉。 更别说呕吐物了。 车里味道太难闻,周小妍打开车窗,屏住鼻息,一边处理卫生一边说道:“星哥,你也太双标了吧,她都吐你车上了,你不打她吗?” 陈星河:“你一会留宿她家吧。” 周小妍:“什么?” 陈星河:“她醉成这样怎么洗澡,半夜盖不好被子着凉了怎么办。” 周小妍:“啊?” 陈星河:“别说是我说的。” 周小妍机械地点了下头:“行,是我硬赖在她床上要照顾她的。” 到了苏瑶家楼下,陈星河停了车,把苏瑶从车里扶下来交给周小妍。 “还挺沉,”周小妍扶着苏瑶,一边问道,“你车怎么办。” “我开出去洗,洗好了就停在这,”陈星河把汽车钥匙递给周小妍,“钥匙给她,这车不是我的,她的。” 他在灵云山的时候说过送给她,这几天太忙没来得及,今天正好。 -- 第58页 周小妍嘴巴张得老大,怀疑自己听错了,这可是一辆八百多万的车,是陈星河最喜欢的一辆,车内的氛围灯都是他自己亲手安装的,平时别说是借给别人开了,碰都不让人碰一下,护得跟小老婆一样。 他竟然把自己的小老婆说送人就送人了,这跟挖心肝有什么区别吗。 周小妍今天晚上屡屡遭到冲击,一边听着自己的心碎声一边问道:“星哥你是不是喜欢她啊?” 苏瑶靠在周小妍身上,打了个酒隔,把周小妍熏得直皱眉。 陈星河:“不是,别乱说话。” 周小妍把自己碎了一地的心捡起来粘了粘,觉得自己还有救:“那我还有机会吗?” 陈星河:“没有。” 周小妍:“……”倒也不至于答得这么干脆吧,很伤人啊。 周小妍扶着苏瑶往楼道大门走去,听见陈星河坐在车里喊了她一声。 周小妍回过头。 “不要谁对你好就跟谁走,”车窗玻璃升起来之前,陈星河说道,“别再犯傻被骗了,蠢货。” 想起自己从小到大的遭遇,周小妍心底一热:“知道了星哥。”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对了,你把车留这你怎么回去,这儿这么偏,也不知道好不好打车。” 周小妍当了陈星河好几年线人,也是跟过警察抓过犯罪分子的,安全意识很高,思维也很会发散:“哎呀不行,出租车司机没准就是那个蛇蝎女假扮的,回头再捅你一刀怎么办,要死人的。” 她话还没说完,黑色宾利已经开出了小路,周小妍只能站在原地低声把没说完的话说完:“要注意安全啊。” 苏瑶突然一下醒了过来:“什么蛇蝎女?!” 嗷的一嗓子把周小妍吓了一跳。 周小妍扶着苏瑶边走边说道:“就是之前星哥他们行动的漏网之鱼,阴魂不散的,从南安追到云江,想杀死星哥,给她的黑she会家族报仇。” “那女的可狠了,她用的刀不是一般的刀,刀上涂着蛇毒蝎子毒,所以叫蛇蝎女,”周小妍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心底发寒牙齿打颤,“那个眼神跟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一样,说就算死也要拉着星哥一块。” 周小妍转头一看,苏瑶又睡着了,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见。 第二天苏瑶醒来,迷迷糊糊中摸到了一对柔软的东西,睁眼一看:“你谁?!” 周小妍低头看了看苏瑶放在她心口的手:“你先把手拿开。” 周小妍简单地把昨天晚上的事讲了一遍:“星哥把你送回家之后,又说送我回去,我不愿意,非要赖在你家照顾你,生怕你半夜没盖好被子着了凉。” 没想到这妹子这么热心,苏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谢谢你啊。” “对了,有必要跟你解释清楚,我跟陈星河什么都没有啊,你别误会,喜欢就追,党和人民都支持你。” 周小妍一时不知道该为自己伤心还是该为陈星河伤心。 “你也别误会了,我只是他的线人,曾经对他有过一点妄想,现在已经没有了。” 苏瑶从床上下来:“恭喜你擦亮了眼睛,那种男人不值得。” 周小妍笑了笑:“那你觉得我星哥是哪种男人?” 苏瑶:“不适合过日子的男人。” 他长得太好看了,走到哪都是一副沾花惹草的样,红杏出墙的概率太大了。 最重要的,这个男人让人看不清看不透,周身萦绕着一种危险的气息。说不定哪一天他就突然失踪或者被人杀了。 大多数女人还是希望安稳一点的生活的,她就是那个俗气的大多数。 苏瑶低头看了看自己,对周小妍说道:“昨天晚上谢谢你,还帮我洗澡换衣服了。” 要是她自己回家,喝成那个样子,是不会想让赵欣华知道的,八成就带着满身酒味直接睡下了。 两人收拾好换好衣服,苏瑶看了看周小妍:“你怎么穿成这样?” 周小妍穿着一件款式普通的深蓝色牛仔裤,上身是一件更普通的浅蓝色T恤。 这种朴素的风格是苏瑶经常穿的。 周小妍站在镜子前:“是吧,我也觉得丑,又丑又土。” 苏瑶不解:“那你还穿?” 除了这次她见过周小妍两次,对方每次都是穿着性感惹火的吊带裙,大波浪大红唇细跟高跟鞋,要多妖娆有多妖娆。 突然变得跟她一样朴素让她很不理解。 周小妍:“以前有一次跟星哥还有海哥一块吃饭,海哥就是许嘉海。海哥问星哥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星哥说他喜欢腰细腿长屁股翘的。” 苏瑶在心里啧了一声,陈星河,不愧是一名合格的浪荡子,典型的好色之徒。 “从那之后我就开始按着星哥的喜好打扮,后来我才发现,他在骗人,”周小妍转头看了看苏瑶,“他喜欢你这样的,朴素的。” 苏瑶握着水杯喝水,一口水差点吐了出来:“你肯定弄错了。” “别的不说,我要是个男人,我肯定喜欢你原来那样的,你那条黑色吊带还挺好看的。” 周小妍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终于还是无法忍受:“你给我找条裙子吧,回头我洗好还给你。” 苏瑶:“我没有裙子。” 周小妍吃惊道:“真的假的?” -- 第59页 苏瑶:“真的,平时出任务到处跑,穿裙子不方便。” 两人坐在客厅的餐桌上吃早饭,苏瑶递给周小妍一个肉包子:“我们家条件比较一般,早上也来不及准备什么,委屈了,下次请你吃好吃的吧。” 周小妍接过包子咬了一口,笑了笑:“好吃,包子这么好吃怎么能叫委屈呢。” “对了,你可别说你家条件一般了,”周小妍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把车钥匙递给苏瑶,“你现在是八百万身价的富婆。” “什么玩意,”苏瑶看了看,“这不陈星河那辆骚包的宾利吗,钥匙给我干嘛。” 周小妍吞下一口包子,抓起一杯牛奶:“星哥说这车已经送给你了,你不知道?” 苏瑶比周小妍还吃惊:“什么时候的事,我不知道啊。” 她话音刚落就想起灵云山上的事了:“我以为他在开玩笑哄我玩。” 周小妍放下牛奶杯子,抬眸看着苏瑶,语气很认真:“星哥从来不开玩笑。” 苏瑶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车钥匙,觉得有点烫手:“回头我把车还给他。” 无缘无故收人家这么贵重的东西,不卖个三五辈子的身还不上啊。 周小妍转头在苏瑶家的客厅到处看了看:“你爸妈已经上班去了?” 苏瑶点了下头:“他们在附近的工厂上班,很早就出门了。” 周小妍看见墙上的全家福,指了指上面穿着校服的中学生:“那个是你弟弟?” 苏瑶点了下头“嗯,读高一。” 都快吃好早饭了苏瑶才看见冰箱上贴着的赵欣华给她留的字条:“冰箱里有海鲜粥,特地给你煮的,记得吃。” 苏瑶转头看了看周小妍:“海鲜粥还吃得下吗?” 周小妍咽下最后一口包子:“吃吃吃,我最喜欢吃海鲜粥了。” 苏瑶把粥放在灶台上热:“我也喜欢海鲜粥。” 很快锅里冒出热气,一股香味飘了出来,粥里放了鲜虾、蛤蜊、蟹肉。 周小妍揉了揉鼻子,贪婪地闻着:“你真幸福,还有妈妈给煮粥。” 苏瑶掀开锅盖搅了搅:“这粥也不是特地给我煮的,我就捡个漏。” 看着这小半锅粥,苏瑶猜测昨天苏进一定回过家。 赵欣华总是这样,分明是特地给弟弟煮的粥,到了她面前非得说成是特地给她煮的,显得他们一碗水端得很平。 苏瑶的手机响了起来,看了一眼,苏进打来的。 她犹豫了一下接通:“小进,又带手机去学校了?” 苏进的声音很低,听上去是在偷摸着打电话:“姐,妈妈煮的海鲜粥,我把蟹肉都藏在锅底下了,你吃的时候拿勺子往里面舀,都埋在下面了。” 苏瑶:“嗯。” 比起苏进的热情殷切,苏瑶的声音显得没那么热切:“上课好好学习,别玩手机。” 苏进:“嗯,我平时都是关机的。” 苏瑶:“粥好了,我先挂了啊,好好学习。” 苏进没说话,苏瑶耐着性子问道:“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姐你这周日还加班吗?” “我想你了。” 苏瑶皱了下眉:“看情况吧,忙的话就得加班。” “嗯,”苏进的声音有点低落,又很快恢复正常,“姐我该上课了,你赶紧吃粥吧。” 挂了电话,苏瑶把粥端上桌,拿着一把长柄勺往里面挖了挖,果然在下面挖出来好几勺蟹肉,看样子苏进是一点没吃,全留给她了。 苏瑶盛了两碗,跟周小妍一起分着吃了。 临出门时苏瑶在卧室逗留了一会,又去了一趟阳台,到处都没找到上次陈星河让许嘉海带给她的那张小毛毯。 爸妈房间,包括苏进的房间她都找到了,没有。 苏瑶打了个电话给赵欣华:“妈,我晾在阳台阴干的那条粉色的小毛毯呢,您帮我收哪了?” 赵欣华在干活,听背景有点聒噪,是流水线机器的声音:“那个啊,昨天你弟回来,给他放书包里了,他学校宿舍用的的毯子没你这条软。” 苏瑶一猜就知道是这样,语气很不开心:“妈,那不是我的东西,是我同事的,我还得还给人家,您怎么能一声不吭就给苏进拿去!” 赵欣华:“啊,那你怎么不说啊,你早说了我就不拿了,要不你再买一条给你同事吧。” 苏瑶:“您知道那条毯子多少钱吗?” 赵欣华一听苏瑶的语气就知道不便宜,大着胆子猜了一下:“三百?” 苏瑶:“后面再加两个零。”她当时怕给陈星河洗坏了,查洗涤方法的时候看了一眼价格。 赵欣华惊得差点说不出话:“什么?!” “老赵,赶紧回来干活,干不完晚上不要下班了,”苏瑶听见赵欣华那边的声音,叹了口气,“算了,您别管了,回头我去苏进那拿回来。” “先别挂电话,”赵欣华急匆匆地说了一句,“上次给你介绍的对象,那个大学老师,我把照片发你微信上了,你看看。” 挂了电话苏瑶点开微信上的照片,背景是大学校园图书馆门口,一个穿着米色衬衫的男人站在台阶上看着镜头,脸上的笑容沉静温和。 “呦,你要相亲啊?”苏瑶听见周小妍的声音,也没躲着,大大方方地把照片递到周小妍眼前,“看看,怎么样?” -- 第60页 周小妍看完:“不错。” 说实话,苏瑶也觉得不错,比她之前的相亲对象看上去都靠谱:“人还是大学老师呢,稳定,有文化。” 周小妍继续说道:“比我星哥还是差远了。” “他有八百万的车吗,有三万一条的毛毯吗?” 苏瑶:“你不能这样比,我就是个普通人,过普通的生活就很好了,刑警配老师,我觉得挺合适的。” 之前赵欣华跟她提起来她还不太愿意,现在她确定自己不会和许嘉海在一起了,决定敞开心门,接纳新的男人进来:“我决定去见见这个相亲对象。” 她突然觉得,结婚,拥有一个可以以她自己为中心的小家庭也不错。 周小妍:“我觉得你俩成不了。” 苏瑶:“别咒我行吗。” 周小妍苦口婆心:“不是我咒你,是你俩真的成不了。” 苏瑶:“原因?” 周小妍:“不敢说。” 她星哥看上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更别说他是看上的第一个女人了。周小妍心想,应该是看上了吧,他自己不懂或者不愿意承认罢了。 到了楼下,苏瑶坐上车,看见周小妍不坐副驾坐后排:“坐前面啊,副驾,等红灯的时候还能陪我说说话。” “不敢,”周小妍缩着没动,“星哥有点感情上的洁癖,不让女人坐他的副驾,坐上去会被杀的。” 说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会死得很惨。” 苏瑶:“?” 她要是没记错,她第一次上这车的时候坐的就是副驾,他也没杀她啊,还给她买了创可贴,把她送到公交站台。 看周小妍的样子不是在说假话,苏瑶想了想,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陈星河对她和对别的女人不一样。 最后终于被她凭着聪明的小脑袋给想出来了。 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打不过她。 第26章 全都看上了。 车子开进市局,苏瑶停好车,周小妍从车里下来:“我去找一个星哥,有点事要说。” 两人一块往办公大楼的方向走去,刚好看见陈星河从大门进来。 他像平时一样,穿着一件淡粉色衬衫,衬衫布料被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上面两粒纽扣依旧没扣,袖口挽了两道,露出线条凌厉的腕骨。 一旁啃着早餐的女同事一看见他,赶忙把手上的煎饼果子藏起来,擦擦嘴,露出一个优雅得体的微笑:“陈副早。” 陈星河应了声:“早。” 女同事红着脸跑了。 苏瑶撇了下嘴,对周小妍说道:“我以后找老公肯定不找这样的,整天跟一只花孔雀似的,像什么样。” 周小妍:“长得好看也不是他的错啊,是个人都喜欢长得好看的吧。” 苏瑶想了一下,无力反驳:“我先上去了。” 苏瑶来到办公室没一会陈星河就上来了。 他从一进门就开始盯着她,目光看上去不太善良。 苏瑶从电脑屏幕里抬起头:“我欠你钱?” 陈星河给他的加湿器换上新的纯净水和精油,打开开关,坐在一团仙气渺渺的烟雾中间:“没。” 他靠着椅背上看着她,终于还是说道:“就是觉得你这个人有点无情。” 苏瑶觉得好笑:“怎么,我对你拔吊无情了?” 陈星河在苏瑶身上扫了一眼,勾唇笑了一下:“那你也得先有才行。” 虽然周小妍一直在说是她非要赖在她家照顾她的,但苏瑶知道,没有陈星河的授意周小妍不敢。 陈星河和周小妍之间与其说是像男女朋友,更像上下级的关系,并且周小妍对陈星河有点盲目崇拜。 不管怎么说,昨天晚上陈星河帮了她,这一回合的口舌之战她决定放过他,于是语气缓和很多,好声好气地问道:“你好好说话,我怎么无情了。” 陈星河抬眸看着苏瑶:“昨天刚对许嘉海死心,今天就要去相亲,你都不需要感情缓冲期的吗。” 这不正说明她对许嘉海其实没有多少感情吗,陈星河说着说着,语气中的幽怨一扫而光,不自觉地弯了下唇角:“也挺好的。” 苏瑶听得莫名其妙,觉得这人的语言逻辑怎么这么奇怪:“周小妍不愧是你的线人,转头就把我相亲的消息告诉你了。” 苏瑶看着陈星河:“你有这个多管闲事的时间手上的卷宗看的怎么样了,通缉令库上的画像都记清楚了吗。” 陈星河拿起手边厚厚的两叠资料,指了下期中一叠:“云江市近二十年来的悬案大案,已经看完了。” 苏瑶:“另外一叠是什么,怎么是派出所的资料。” 陈星河:“云江市近二十年来的失踪人口。” 一般的失踪案都是派出所在处理,上不了市局,苏瑶:“你特地问派出所要了资料,又结合悬案一起看,看出什么来了吗?” 不得不说,他很聪明。 尤其当连环杀人案和失踪案放在一起看,有问题的话,有心去查,很容易查出问题。 陈星河把资料放在桌上,靠着椅背,双手枕在脑后:“没。” “近年来刑侦科技水平进步,天眼系统无所不在,已经很少有悬案了,要有也是很多年前的,或者凶手的思维特别缜密聪明的,”苏瑶起身拿起陈星河桌上的资料,翻开,“比如五年前这起连环杀人案,当时省里专门调了专案组,查了好几个月还是没查出来。” -- 第61页 “好在凶手后来再没犯过案,有权威刑侦专家认为凶手已经死了,警方也一直没放弃这个案子,现在卷宗在二队那边,二队长一闲着没事就琢磨,毕生的梦想就是把这个案子给破了。” 陈星河知道这个案子,那是一个震惊全国的大案。 凶手喜欢在雨夜杀人,专挑穿着红色衣服的长发女人下手,三个月内连杀三人,第四人的尸体至今没被找到。 苏瑶叹了口气:“希望二队长争点气,早点把这个案子给破了。” 不光是她,全国人民都想看看,凶手到底是哪个丧心病狂的。 大多数的刑事案件,受害者都是女性。什么时候这个世界能对女性好一点就好了。 苏瑶起身走到饮水机旁给自己倒水,墙边的空调吹得她打了个寒颤。 她突然想起来,陈星河的小毛毯她还没还,得赶紧找苏进要回来。 陈星河的办公桌跟别人都不一样,又是贴纸又是加湿器,键盘都是特制的橡皮粉。 一到休息时间办公室的小姑娘们就喜欢往陈星河的位子边凑。 陈星河对此并不反感,也从来不装逼,她们要看什么,问什么,他都会很有耐心地一一作答。 吴青桃把加湿器的烟雾往自己脸上扇了扇:“这味儿好闻,淡淡的暗香,一点都不冲。” “感觉每个毛孔都很舒服,是什么成分啊陈副?” “洛杉矶山脉的水,加了点护肤成分,”陈星河说道,“你要是喜欢我让人每天送点去你家。” 吴青桃从来没被人这样郑重地对待过,足足怔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 她抓了抓自己两天没洗乱成了鸡窝的头,偷偷扯了扯皱巴巴的T恤,自上班以来第一次露出女孩子而不是汉子般的笑容:“不用了陈副,太麻烦了太破费了,不用不用。” 陈星河对吴青桃投去鼓励的目光:“你值得。” 置身刑侦剧的苏瑶感觉自己正在看偶像剧,忍不住吐槽:“浮夸了啊陈副。” 陈星河抬眸看着苏瑶,像是只对她一个人说话:“每个女孩都是上天赐予这个世界的礼物。” 办公室的女孩子们听见,在内心疯狂点头,谁不喜欢被尊重被珍视呢。 男人们也颇为赞同,刑警的工作不好干,经常需要通宵蹲守、追捕、审讯嫌疑人,两三天合不上眼都是常事,还要面临各种各样的危险,办公室的每个女同事都很了不起。 苏瑶坐下来看了陈星河一眼,觉得这人虽然经常犯贱,骨子里其实非常有教养。 她从口袋里掏出来车钥匙递给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虽然不记得你什么时候把车送给我了,但我不能要。” “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不往回拿,”陈星河没接钥匙,抬眸看着苏瑶,“你真不记得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了?” 这话一出,原本有点嘈杂的办公室瞬间变得安静了下来。 众人偷偷支起耳朵,尤其是八卦达人小巫同志,恨不能把耳朵粘在苏瑶和陈星河的桌子挡板上,一边放一个。 苏瑶赶忙把陈星河拉进了里面的小办公室,紧紧关上门:“别跟别人说我在灵云山上哭过,你这样让姐的面子往哪搁。” 陈星河垂眸看着苏瑶,回忆起那天晚上,周围树木茂盛,月光温柔,她仰头看着他,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睛溢满泪水。 他当时感到很烦躁,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她别哭了,让他干什么都好,别说是他最喜欢的那辆车了,就是让他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她都行。 现在想想,陈星河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声音不知什么时候染上了一丝沙哑:“你哭起来还挺好看的。” “脑子有病就去治,要是再犯贱调戏人,”苏瑶靠在门边,抱着手臂,微抬着下巴看着陈星河,目光从他脸上缓缓往下,掠过他的喉结、衬衫和腰部,停在他裤子上,“就让你做不成男人。” 陈星河:“你为什么老盯着我的裤子看?” 苏瑶:“因为你不要脸。” 陈星河突然转了话题:“你真要去相亲?” 苏瑶点头:“约好了周末见面。” 陈星河:“年纪轻轻就要走进婚姻的坟墓了?” 苏瑶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没时间跟你闲扯了,我还有个会要开,让你整理的汇报材料下午一点半之前发给我,下午我去法院要用。” 说完打开门出去了。 一直到中午苏瑶的会都还没开好。 办公室的人都去市局食堂吃饭了,陈星河准备回家吃。 他没在食堂吃过饭,只去看过一次,觉得猪食也不过如此了。 他无法理解理解他们为什么这么爱去食堂吃饭,还吃得那么香,他是宁愿饿死也不会去食堂吃的。 他现在的身体状态也不允许他随便乱吃,卫生是一方面,主要是食材和烧法,他的饮食必须清淡,不然对身体康复不好。 陈星河从市局大楼出来,看见大门走进来一个中学生模样的少年。 少年身上穿着一套蓝色的校服,一只手拎着一个白色的纸袋,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走路一摇一晃的,小模样挺拽。 纸袋是半透明的,可以看见里面装着一条暗粉色的小毛毯,陈星河认出来,是他给苏瑶用的那条。 陈星河打量了一下少年的五官,依稀可以看出来,长得跟苏瑶有点像,尤其是脸型,可以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 第62页 陈星河停下脚步:“你找苏瑶?” 苏进听见声音,打量了一下陈星河,眼里带着一丝酷拽少年特有的戒备:“你是?” 陈星河:“我是她同事,她在开会。” 苏进脸上肉眼可见的失落,恹恹的,像一朵被太阳烤化了的大公鸡。 陈星河看了看苏进手上的纸袋:“她的毯子怎么会在你那?” 苏进皱了下眉,语气像世界上所有的中二少年一样,不耐烦,还得惦记着要懂礼貌,满眼写着我其实不想说话:“我姐疼我,给我用的。” 正说着话,苏瑶从隔壁那栋楼走了出来:“苏进。” 苏进听见苏瑶的声音,眼神一亮,朝苏瑶跑了过去:“姐!” 苏瑶嗯了声:“你怎么来了,午饭吃了吗?” “我把你的毛毯送来了,”苏进把纸袋递给苏瑶,小声说道,“我一次都没用过。” 少年低着头,像犯了错一样,说话小心翼翼的,跟刚才摇头晃脑拽了吧唧的模样判若两人,乖巧得想像一只小奶猫:“妈妈给我的时候我不知道是你的,不然打死我也不会把这条毯子留下来的。” 苏瑶嗯了声,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又问了一遍:“午饭吃了吗?” 苏进连连点头:“吃过了,我吃好才过来的。” 苏瑶嗯了声:“钱还够花吗?” 说着拿出手机,看样子是在准备转账。 苏进:“够花够花,别给我了。” 苏瑶又把手机收了起来,这下是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干巴巴地站着看了看自己的这个弟弟,他好像又长高了。 想到蒋真真的案子,苏瑶问道:“学校里有人欺负你吗?” 少年下巴一抬,语气颇为骄傲:“我姐是刑警队长,谁敢欺负我啊。” 苏瑶笑了一下,苏进看她笑了,也跟着笑:“姐你快去吃饭吧,我得回去上课了。” 说完转身跑了,边跑边回头看,差点撞在大门边的柱子上。 陈星河走出市局大门,往回家的方向走,路过一条小路,看见刚才说自己已经吃过饭了的苏进从一家便利店出来,手上拿着面包和矿泉水。 两人目光对上,苏进欲盖弥彰地解释道:“我正在长身体,午饭得吃两次。” “长身体就吃这个?”陈星河看了一眼时间,“带你吃点别的去。” “不去,”苏进大口咬着面包,又仰头灌了几口矿泉水,“你让我去我就去了吗,那我多没面子。” 陈星河:“想听你姐的事就跟我来。” 五分钟后,陈星河坐在一家干净雅致的面馆里,点了一碗牛肉面、一碗鸡汤面、两笼蟹粉小笼包、两份春卷、小酥肉以及其他零零总总,摆了满桌。 陈星河吃了几口鸡汤面就放下了筷子,看着苏进狼吞虎咽地扒完了大半碗牛肉面。 “说起我姐啊,我姐最好了,我小时候就是我姐带大的,我的作业也都是她给我辅导的,我爸妈不会弄那些乱七八糟的学习app。” 一提到苏瑶,酷拽少年就变成了一个小话痨:“周末爸妈加班,也是我姐带着我玩,我姐打架很厉害,从小到大周围都没人敢欺负我。” 陈星河给苏进夹了块春卷:“你姐谈恋爱的时候也带着你吗?” “我姐没谈过恋爱,她念中学的时候有人追,都追到我家门口了,每次来都带好吃的给我,为了讨好我姐,”苏进顿了一下,抬头看着陈星河,“就跟你现在一样。” 陈星河错开苏进的视线:“我没在追她!” “是吗,那你也不用这么大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口是心非呢。”苏进抽了张纸巾擦了下嘴,夹了块小酥肉,“说吧,你还想打听我姐什么事,这顿饭看起来不便宜,我不能白吃。” 陈星河:“我没在打听她。” “后来呢,追到你家门口之后?” 苏进:“被我姐打跑了,她还放了狠话,要想追到她,必须得先打败她,然后我姐就单身到了现在。” 苏进看了看陈星河只吃了几口的面碗:“我觉得你胜算不大,你跟我姐打起来,你得输。” 陈星河捡起面碗又吃了几口:“未必。” 苏进:“不过你已经没机会了,我姐挺中意她那个新的相亲对象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苏进叹了口气:“希望这位是个好人。” 陈星河:“什么意思?” 苏进放下筷子:“我妈一直在催婚我姐,这两年没少让人给她介绍相亲对象,前前后后加起来起码有四五个了。” 陈星河拆了张消毒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一个都没看上吧。” 世界上哪还有男人能跟他比。 苏进:“不,全都看上了。” 陈星河:“?” “四个都是没处几天就被我姐亲手抓进牢里去了,”苏进有点惆怅,“我姐这个体质,也是神奇,别的女的都是遇到渣男,她遇到的是罪犯,还一个比一个狠。” “第一个男的是个会计,被我姐发现挪用公款。第二个男的是小学校长,猥亵幼女,我姐亲手给戴上的手铐。第三个男的是一家公司的策划主管,被我姐识破,是一个整了容的通缉犯。第四个男的是个律师,在地下室囚禁性.奴,现在还在牢里蹲着,听说判了十几年。” -- 第63页 陈星河:“……那她还挺厉害。” 第27章 “陈副,你脸怎么红了?…… 很快到了周末,相亲的日子。 下午四点钟,苏瑶洗好头吹好,站在衣柜前挑衣服,看了半天也没挑出来一件合适的。 早知道应该买两件裙子的,高跟鞋也应该备上一双,相亲约会专用。 最后她挑了件白色T恤,黑色铅笔裤,白色板鞋,不说多好看,起码没什么过错。 又临时抱佛脚地看了几段美妆视频,给自己画了个淡妆。 约好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地点是市中心的一家商场四楼餐厅,苏瑶到的时候对方已经到了。 对方穿着一件米色衬衫,眉眼干净,看上去文质彬彬,比照片里的看起来更好看一些。 苏瑶走过去:“周先生?” 李书彬笑了一下:“对。” 苏瑶:“不好意思,久等了。” 李书彬:“没,我也刚到。” 典型的相亲开场白之后,两人走进了餐厅。 陈星河正在跟许嘉海吃饭,他原本不想来,是被许嘉海硬拖着过来的:“吃饭不找女人陪,找我干什么。” 许嘉海靠在椅背上点餐,冲陈星河挑了下眉:“女人能有你好看?” 陈星河:“滚。” 许嘉海随便点了几个菜,把菜单递给服务员,一抬眸,看见苏瑶,赶忙又把菜单收了回来,挡住自己的脸,轻声对陈星河说道:“你家队长。” 陈星河侧了下脸,看见苏瑶跟一个男人走了进来,正好坐在他身后的隔间,中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挡板。 她看上去精心打扮了一番,T恤和鞋子都是新的,还化了妆涂了口红。脸上始终带着甜甜的笑意,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眼神也比平时柔软很多。 陈星河看了看菜单上的菜,突然觉得没胃口了,起身就要走。 许嘉海拉住陈星河的手腕让他坐下来,低声道:“别走啊,看热闹。” 陈星河想到从苏进那听说的苏瑶神奇的相亲体质,不由对她那位相亲对象多了几分兴趣和期待。 他想看看这位会因为什么罪名被她亲手抓进牢里。 苏瑶接过李书彬递给她的菜单,一边点菜一边偷偷观察了一下对方,出于职业病,也出于对自己体质的不信任。 至少从表面上来看,李书彬没有任何问题,就是一个样貌出色举止很有教养的大学老师。 苏瑶有点开心,心想终于遇到一个好的相亲对象了。 “周老师,您是教什么的?” “我教化学的,”李书彬笑了一下,“我也就比你大两岁,咱们是同龄人,不必对我用敬语,叫我名字就好。” 苏瑶笑了笑:“好。” 李书彬给苏瑶倒了杯菊花茶:“对了,你是做什么的?” 苏瑶出门前接到了赵欣华的电话,赵欣华对她说,她对介绍人说她是个公务员,没说她是干刑警的,怕面都还没见上就把相亲对象吓跑了。 要是个男性,刑警是一个加分的职业,硬朗,有正义感,有男人味,女人喜欢。 对于女性来说,就会成为被考虑的一方,她会不会太糙了没有女人味,她会不会经常加班连家都顾不上,将来生了孩子没时间教育怎么办。 这在相亲市场上是个减分项。 世俗的眼光总是不公平,但苏瑶从来都是以自己的职业为骄傲,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遮掩的:“我是一个刑警。” 她一边说话,一边偷偷观察李书彬的反应,如果对方介意她的职业,劝她调到安稳的岗位,就说明他们三观不和,也就没有继续了解下去的必要了。 李书彬对苏瑶竖了个大拇指:“巾帼不让须眉。” “我小时候的理想就是当一个警察,抓小偷抓坏人,体育实在是差,没那个福气。” 苏瑶感觉到了对方对她职业的尊重,心里非常开心。 她有心跟他处下去,坦言道:“有案子的时候可能会比较忙。” 李书彬笑了笑:“那正好,我朝九晚五,顾得上家。” 苏瑶脸一红,低头喝了几口菊花茶:“真好。” 苏瑶突然想到了什么:“介绍人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家里还有个弟弟。” 根据她的相亲经验,家里有弟弟的女孩子,尤其是她这种重男轻女的家庭,男方最怕女方变成扶弟魔,结了婚还要给弟弟买车买房娶媳妇,把婆家的钱往娘家拿。 苏瑶不是这样的人,架不住别人会这么想。 李书彬看上去一点也不介意,还问起了苏进的年龄和学业:“我是老师,可以帮他补课。” 听上去对苏瑶非常满意,苏瑶也很满意李书彬,觉得他是一个不错的结婚对象,可以试着处处看。 两人又聊起了别的,李书彬是个情商很高的人,他很会照顾对方的心情,让气氛不冷场,整个氛围轻松自然。 隔板另一边,陈星河听着不时传过来的苏瑶的笑声,嘲讽地勾了下唇。 许嘉海在桌子底下碰了下陈星河的腿,用眼神对他说:“你女人都要跟人跑了,你还在这邪魅一笑?” 陈星河没理许嘉海,转了下头,看见苏瑶去了洗手间,起身跟了上去。 苏瑶在洗手间里照了照镜子,哼着小曲给自己补了个口红,出来看见靠在走廊墙边的陈星河。 -- 第64页 “你也来吃饭,有约会?” 陈星河转头看了看苏瑶:“你在相亲?” “嗯,我挺满意的,”苏瑶低头看了看陈星河横在她眼前的一只脚,“知道你腿长了,能让一下路吗?” 陈星河从墙边起身,垂眸看着苏瑶,抬起手,指腹在她唇上轻轻擦了一下:“口红涂出来了。” 男人的手指带着凉意,不轻不重,像一阵凉风拂过嘴唇。 他擦完口红,手指离开她的嘴唇时像被胶水黏住了一般,动作很慢,仿佛中间牵扯着看不见的千丝万缕。 走廊灯光偏暗,照在橘粉色的壁纸上,有脚步声自不远处响起,打破了这份极不自然的暧昧。 苏瑶摸了下被陈星河碰过的唇角,语气认真地跟他划清界限:“我以前单身,你喜欢调戏我也就调戏了,大家就当个玩笑过去了。” 她说道:“现在不一样了,我有了想要相处的对象,请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再轻浮就不合适了。” 陈星河轻轻搓着拇指上的口红印子,眸光晦涩不明:“你把我当外人?” “不是外人不外人的意思,是有的事,比如刚才,你碰我嘴唇,这是只有男女朋友老公老婆之间才能做的,”苏瑶看着陈星河,“不是朋友同事之间可以做的,懂了吗?” 陈星河:“意思是只有成为你的男朋友和老公,才能摸你的嘴唇。” “对,别说是摸了,亲都行,”苏瑶打量了陈星河一眼,往前走了半步,“你不是挺浪的吗,连女人的嘴唇都没碰过。” 陈星河抬了下眸,目光落在苏瑶的嘴唇上,不自然地往后退了半步:“你在看不起谁。” 苏瑶跟着往前走了半步,看了看他敞开的衬衫领口,又看了看那双狭长的总是带着一丝桃花气的眼睛:“你是不是连恋爱都没谈过,整天都是在瞎浪。” 为了看清楚他的脸色,她靠得很近,呼吸喷在他耳侧,空气中漂浮中某种若有似无的香气。 从她身上传过来的,跟所有的蜜桃味沐浴露都不一样,中间掺杂着女人的体香,像某种爆炸的烟花,直往他的鼻孔和大脑里钻。 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好像不存在了,全世界只剩下她的气息。 像是看到了什么百年一遇的奇景,苏瑶笑了起来:“陈副,你脸怎么红了?” 在苏瑶眼里,陈星河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什么话都敢说,脸皮比市局射击场的靶子还厚,子弹都射不穿。 苏瑶继续往前走,陈星河往后退,她把他逼到了墙角,抬了下他的下巴,故意逗他:“男人,害羞了,嗯?” 陈星河的下巴被捏着,后背贴着墙,身体站得笔直,身上的慵懒风流荡然无存,活像个被欺负狠了的娇滴滴的小美人。 许嘉海见陈星河跟着苏瑶去了洗手间之后一直没回来,怕他妒火中烧之下对人家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起身找了过来。 一拐进走廊,差点被眼前的一幕闪瞎眼,怔在原地话都不会说了。 苏瑶听见动静,把自己的手从陈星河下巴上收回来,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轻轻咳了一声:“许主任。” 说完擦过许嘉海的肩膀走了。 许嘉海看了看陈星河:“你这是被人糟蹋了?” “需要验伤吗,我帮你验。” 陈星河看了一眼拇指上的口红印子,声音有点烦躁:“你闭嘴。” 许嘉海下意识地低头往陈星河的裤子上看了看:“卧槽,她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陈星河不自然地转过身,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你礼貌吗?” “她亲你了?”许嘉海跟上去,“不对,光亲的话不至于起那么大反应吧,她亲你的时候伸舌头了!” 陈星河脸色一沉,声音低哑:“你闭嘴。” 说完走进洗手间的隔间,“啪”的一声合上马桶盖,坐在上面思考起了人生。 他居然被一个女人给看硬了,一定是因为他太久没有使用过他的右手了。 许嘉海站在门外笑得肚子疼:“老陈,你还记得高中的时候那些女生给咱俩起的cp名吗,星辰大海。” “有段时间我特别害怕,怕你要是真喜欢上我怎么办,要是杀了你我还真下不去手。” “你又一直单身,一个喜欢的女孩子都没有,我就更怕了。” 许嘉海边笑边说:“现在好了,我可以彻底放心了。” “那个什么,你要是真喜欢人家就赶紧去追,等人有男朋友了你就等着后悔吧。” 陈星河:“带烟了吗?” 许嘉海:“带了,不给。你那个身体,还是悠着点吧。” 说到这个许嘉海又想起来了:“我记得你刚成植物人的时候,有段时间连早晨bo起都困难,性功能恢复得不错啊老陈。” 陈星河:“闭嘴!” 第28章 她竟然不喜欢他?…… 吃好晚饭,苏瑶和李书彬从餐厅出来,顺便在商场走了走,一边聊天一边散步。 不远处有个卖奶茶的店,门口排了不少人,李书彬停下来:“我给你排队去?” 苏瑶笑了一下:“谢谢,不用了。” 她不爱喝奶茶,太甜了,她不爱吃除了桃子味的任何糖分。 不像陈某人,吃糖跟吃饭似的,奶茶要全糖,咖啡加糖能加好几勺,西瓜不甜的一口都不吃。 -- 第65页 他就连米饭都要求有甜味,加糖的不行,得谷物的天然甜,不然就筷子一放,不吃了,比千金大小姐还难伺候。 李书彬指了指奶茶店旁边另外一家店:“在这等我一下。” 苏瑶来不及阻止,李书彬已经走过去了,片刻后握着一杯大麦茶走了过来:“大麦茶不甜,消食的。” 苏瑶接过来道了谢,没想到李书彬这么体贴,一时对他的印象更好了。 两人又逛了一会,经过二楼一家卖洋娃娃的店,苏瑶停下来对李书彬说道:“你喜欢洋娃娃?” 李书彬笑了笑:“我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喜欢这个,倒是你,你不喜欢吗?” 苏瑶看了看玻璃橱窗里的娃娃:“小时候喜欢过,长大了就不喜欢了。” 苏瑶看了一眼价格,吃了一惊:“这样一个小娃娃竟然要五千多!” 她小时候玩的那种五块钱就能买到,最贵不超过五十。 苏瑶弯下腰,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不是玩具,是收藏品吧。” 老板从店里走出来,身上系着一条黑色围裙,手指上沾了五颜六色的颜料:“进来看看吧,里面还有。” 店面装修得十分奢华,到处都是水晶和镜子,每个娃娃都有一间单独的陈列架,用一层玻璃隔着,轻易不让顾客乱摸。 苏瑶走到一个穿着白色纱裙的娃娃面前:“太精致了,跟活的一样。” 老板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盘着头发,丹凤眼,长相很有气质,声音有点沙哑,说起话来自带故事感:“这些娃娃本来就是活的,每个娃娃都是有灵魂的。” 通过老板的介绍苏瑶了解到,这种娃娃叫BJD娃娃,无法工业化生产,每个娃娃都是纯手工制作,光是树脂倒模就要花上至少一周,加上其他设计、化妆。服装,需要耗费制作者大量的心血。 娃娃的关键部位装有球形关节,能作出许多接近于真人的姿势,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 苏瑶看了看娃娃的脸,树脂材料把皮肤肌理模仿得像真的一样,连细小的皮肤绒毛都有,眼睛更是精致,瞳孔的每一个层次都塑造得栩栩余生。 苏瑶看着娃娃的时候总感觉娃娃也在看着她打量着她,仿佛要洞穿她的内心。 这比被活人注视着还要可怕,因为你知道它是没有生命的,它的眼睛只有表面的一层虚假的灵气,眼神是空洞的、死寂的。 苏瑶的思维开始无限发散,被娃娃盯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老板站在工作台前,一边给一个娃娃量尺寸做衣服,一边对苏瑶说道:“你跟她们没有缘分。” 苏瑶觉得这些搞艺术的人怎么都这么邪乎:“买个玩具还要讲缘分?” 老板笑了一下:“当然。” 说完看了看李书彬:“我看这位先生跟这些娃娃挺有缘分的。” 李书彬笑了笑:“是吗?” 老板撩了撩一头长发:“可以给你打九折。” 苏瑶心想,什么缘分不缘分的,到头来还是为了卖东西。 只因为李书彬看上去比她更了解这种BJD娃娃,没有像她一样问东问西,就说他跟它们有缘分。 李书彬走到苏瑶身侧,小声问了她一句:“有你喜欢的吗?” 苏瑶赶忙摆手:“没有没有。” 才第一次相亲见面,她怎么可能收人家这么贵的东西。就连刚才那顿饭她下次都是要找机会请回来的,她不喜欢占别人的便宜。 李书彬抱歉地对老板笑了一下:“看来今天没有缘分带走它们中的任何一个了。” 老板给娃娃量完数据,低头在纸上画着设计图,说话的时候头也没抬,声音显得阴恻恻的:“那你可以换个女人了。” 苏瑶:“.…..” 这老板怎么回事,为了卖个娃娃说话这么难听,就不怕别人把她的店给砸了? 李书彬把苏瑶带出娃娃店:“别被无关紧要的人影响心情。” 苏瑶转头往店里看了一眼,因为店主有点神神叨叨的,她总觉得这些被店主亲手做出来的娃娃也跟着诡异了起来。 店门口来了两个年轻的女孩子,站在橱窗前满眼欣喜地看着脖子柜台里的娃娃,不时发出感叹声。 “太精致了,太可爱了,像天使一样。” “好想拥有啊,等我攒攒零花钱就来买,要好好养着它。” “太有灵气了,它好像在对我说话,让我带走她呢。” 李书彬对苏瑶说道:“同一样东西,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这很正常。” 苏瑶点了下头。 李书彬看了一眼时间:“挺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苏瑶听李书彬说过,他家住在伍元路一带。 伍元路跟她家的方向正好相反,她不想麻烦李书彬跑得太远,便说道:“我得回趟局里,一会自己乘公交车回家就行。” 李书彬也没勉强:“好,到家之后发个消息给我。” 苏瑶回到办公室喝了口水,顺便处理了几封邮件。 最近还算太平,没出什么案子,因此没什么人加班,整个办公楼都很安静,连一根针落下来的声音都能听见。 苏瑶听见从办公室外面传进来的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从步伐节奏中听出来是二队队长:“老陆。” 陆海明走进办公室:“这么晚了你还在加班?” -- 第66页 陆海明今年三十六岁,体格健壮,左脸颊有道长长的疤痕,是年轻的时候跟嫌疑人搏斗留下的。 这道疤让他显得特别凶,加上眼神犀利,不说都不知道他是个警察,他更像是个混社会的。 “正好路过,上来看看,”苏瑶关上电脑,“你们队这几天好像没有案子啊,你又在琢磨4.27案了。” 4.27案就是之前陈星河看的五年前那起悬案,4.27连环强.奸杀人案。 刘海明点了下头。 苏瑶起身,跟陆海明一起往办公室外面走:“琢磨得怎么样了?” 陆海明有点烦躁地抓了抓头:“还那样,时间过去太久了,没有新的线索出现。” 好在这几年那个凶手没再犯案,没有出现新的受害者。 也正是因为没有新的受害者,案件侦破没有任何进展,所有的线索都停留在五年前。 陆海明都快把自己的头抓秃了:“一般的这种有规律的连环杀人案,凶手的作案手法只会越来越成熟,会不断升级,越来越疯魔,几乎不太可能会停下来。” “一定有什么原因迫使他不得不停下来。” 苏瑶认同陆海明的观点:“指望一个丧心病狂的凶手突然良心发现放弃作案是不可能的。” 陆海明掏出来一盒烟,递给苏瑶一根,苏瑶:“我不抽烟,我压力大的时候有别的疏解方式。” 她喜欢躲起来哭,哭完就好了。她藏得很好,局里至今没人发现。 除了陈星河。 陆海明自己点了一根,猛吸一口,喷出一团烟雾:“你会干什么,打拳?” 苏瑶含糊道:“差不多吧。” “那我们不妨猜猜,是什么原因迫使凶手停下来的。” 陆海明早做过无数种假设:“第一种,坐牢。” 陆海明边走边说道:“所有符合凶手画像的在押人员专案组早就排查过了,没发现任何可疑人员。” “第二种,残疾或生病,这个我们也已经通过医疗大数据筛查过了,没发现可疑人员。除非他生了病没去治疗,不然一定会留下记录。” 苏瑶一边走一边听陆海明说话,顺便吸了点二手烟。 陆海明继续说道:“第三种,意外死亡,死人才不会继续犯案。” 苏瑶:“要真死了倒便宜那畜生了,整整三条人命,第四个失踪的女人虽然没找到尸体,但也是凶多吉少,基本上就是四条命。” 苏瑶琢磨了一下:“有没有可能凶手把第四个女人囚禁起来了,一直跟那个女人‘生活’在一起,得到了生理和某种心理上的满足,所以才没再犯案。” “设想过这种可能性,”陆海明吸了口烟,眉头皱得都快挤到一块去了,“关键还是凶手的身份,要尽快把这个畜生查出来才行。” 苏瑶:“当年专案组猜测凶手的年龄和职业是什么?” 陆海明:“资料上写,五年前猜测是二十五到三十岁,现在应该三十到三十五岁了。受害者都和凶手搭过话,说明凶手的外表或社会身份是比较容易让人信任的。” “比如出租车司机、协警、城市志愿者、救死扶伤的医生、教书育人的老师等。” 说话间到了市局门口,苏瑶看了一眼时间:“我去乘车了,你也赶紧回家吧,回头你儿子又说你不回家,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离家出走寻找自己的亲生父亲。” 陆海明摁灭烟头:“他敢!”他的声音一高,脸上的疤痕显得更凶了。 陆海明摆了下手:“我去查点事,走了。” 苏瑶乘公交车回到家,按照约定给李书彬发了条消息,说自己到家了。 李书彬在微信上回复道:“好。”并让她早点休息。 苏瑶洗好澡躺在床上,酝酿了好一会都没睡着,打开微信看见有个新的好友申请,申请上连个自报家门的名字都没有,只有两个字:“加我。” 短短两个字,充满了理所当然,隔着手机屏幕都能感觉到对方的拽,于是苏瑶拒绝了,微信没有拒绝按钮,不点接受等同于拒绝。 她摸了摸肚子,饿了,想吃小圆子,又懒得起床去煮,只好趴在床上压着肚子,让自己显得没那么饿。 陈星河正在厨房做宵夜,锅里热气缥缈,不时飘出桂花和糯米的香气。 “你把手机放在灶台边上不怕爆炸?”许嘉海出来倒水喝,闻着香味就来了,见陈星河做饭做得心不在焉,火都不顾,一直盯着手机看。 陈星河:“爆炸就爆炸,反正本来就漏电,我正要换掉。”说话间又盯着手机看了好几眼。 许嘉海跟陈星河认识十几年了,还没见过他这个样子,觉得十分稀奇:“跟谁聊天呢,一会看一眼一会看一眼?” 看样子,他是在等回复的那一个。 许嘉海似乎有点明白了:“晚饭的时候你跟你们苏队亲完之后,对她表白了,这么焦灼是在等她回复?” 陈星河淡淡地看了许嘉海,他没说话,他的眼神在说,关你屁事。 他其实只是在等她通过他的微信好友申请,连好友都不是,还表白呢。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情场浪子,许嘉海对陈星河传授了一点经验:“对女孩子表白最好不要在手机上,要把她约出来,当面告白,这样胜率更大。” “尤其是我们这种美男子,不见面就是没有好好利用自己的外貌优势。” -- 第67页 陈星河放在灶台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赶忙看了过去,是姜局夫人发过来的一篇公众号文章,《男人过了三十就是被女人挑选的命》。 陈星河回了一串省略号。 姜局夫人看陈星河这么晚还没睡,反手又是一篇公众号文章,《熬夜,男人美貌的克星》。 陈星河假装自己已经睡了,把手机扔回了灶台边。 又等了一会,苏瑶还是没通过他的好友申请。 煮好桂花小圆子关上火,陈星河沉着脸拿起手机转身走了。 许嘉海看不懂他这是什么操作:“怎么煮好了又不吃,没胃口?” 陈星河头也没回:“你吃吧。”说完进了卧室。 许嘉海乐得白吃,给自己盛了一大碗,还没吃几口,看见陈星河又从卧室出来了,像一堵墙一样站在他面前一动不动,看样子是想问话,又不知道怎么问。 许嘉海:“看在这碗小圆子的份上,说吧,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嘲笑你的。” 陈星河搬了张椅子坐下来:“一个女人会在什么情况下拒绝一个男人的微信好友请求,不许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许嘉海一口小圆子差点笑喷了出来,“什么接吻,伸舌头,表白,搞了半天你这是连苏队的微信都没加上,对不起,实在忍不住,让我再笑一下。” 许嘉海晃了一下自己的手机,炫耀道:“我有苏队的微信,还是她主动加的我。” 陈星河冷眼看着许嘉海,在餐桌下面踹了他一脚:“回答我的问题。” “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人家不喜欢,不乐意。”许嘉海琢磨了一下,“不对,你们是同事,还是直属的上下级的关系,加微信才更方便联系,只要你俩没仇,她应该不会拒绝的。” 许嘉海:“她是不是不知道那是你,你验证信息写你名字了吗?” 陈星河:“没有。” 许嘉海:“.…..” “你什么都写你让人加什么。” 陈星河的语气理所当然:“她不应该认不出来我。” 他的头像是一片广袤灿烂的星河,跟他的名字一样,只要她稍微对他用一下心,就能知道那是他。 许嘉海吃完桂花小圆子,用纸巾擦了擦嘴:“冒昧地问一下,您今年几岁了?” 陈星河抬着下巴看着许嘉海。 “二十九了,不是情窦初开的花季雨季,还在这玩猜猜猜,别人猜不出来你还在这心酸、委屈,不是活该是什么,”许嘉海端起碗,转身又去厨房盛了碗小圆子,“人家又不喜欢你,你在这别别扭扭傲娇个屁。” “你这样的是注定单身一辈子了,正好我也不想结婚,咱俩就这么凑合着过呗,也挺好,”许嘉海吃了口小圆子,“明天晚上我想吃你上次做的虾仁小馄饨。” 陈星河掀开眼皮看了许嘉海一眼:“你刚才说,她不喜欢我?” 许嘉海:“我又没说错,人家要是喜欢你,就不会去相亲了。再说了,你除了有点臭钱长得好看,其他还有什么值得人喜欢的吗。” 陈星河:“她竟然不喜欢我?” 许嘉海差点就笑场了:“人家怎么就应该喜欢你了?” 不知道陈星河是什么心情,反正许嘉海挺高兴的,从来都是女人追着他跑他还总是一副拽得要死谁都不爱的样。 这种人,就得让他吃吃爱情的苦。 陈星河拿起手机回了卧室,重新洗了一遍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到凌晨。 她竟然不喜欢他? 她背着相亲对象把他抵在餐厅墙上,靠得那么近,还捏他的下巴调戏他,问他怎么脸红了,那不就是在勾引他。 勾引他就是喜欢他。 喜欢他还假装没认出来他的微信。 她在欲擒故纵,故意吊着他,这样肯定就是喜欢他。 这个女人的心机深不可测,为了得到他不择手段。 这样想着,陈星河松了口气,幸亏他不喜欢她,不然还不得被她吃得死死的。 第29章 我不是那种好追的男人。…… 第二天一大早,苏瑶来到市局,吴青桃看见她,吓了一跳:“苏姐,你黑眼圈怎么这种重,昨天晚上抓贼去了?” 苏瑶坐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别提了,本来就失眠没睡着,好不容易睡着了还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吴青桃递给苏瑶一个山楂麻团:“什么噩梦?” 苏瑶接过麻团,又去冲了杯咖啡:“梦见一个连环杀人案。下大雨,一个披着黑色雨衣的男人在街上闲逛,专挑皮肤白眼睛大长得像洋娃娃的女人,跟她们搭讪,骗走杀了,用她们的眼睛、皮肤、头发、骨头做成洋娃娃。把这个洋娃娃当成自己的妻子,给她化妆、做衣服、过夫妻生活,还叫她亲爱的。” 苏瑶一边回忆自己的梦,浑身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太变态了。” 吴青桃:“别别别,洋娃娃这么可爱,你这么一说我都不敢面对我那一屋子的娃娃了。” 江不凡从一旁走过去:“可爱什么啊,看着就诡异。” 吴青桃笑了笑:“小江,你该不会连洋娃娃都怕吧。” 江不凡哼了一声:“叫江哥,以及你江哥不怕。” 苏瑶一口气喝完一整杯咖啡:“怕也没什么,有的人天生就有娃娃恐惧症,就跟密集恐惧症一样,没什么丢人的。” -- 第68页 “陈副,”吴青桃转头看见陈星河走进办公室,“您黑眼圈怎么也这么重?” 陈星河撩了下眼皮:“没睡好。” 说着走到一旁的茶水间,想冲杯咖啡喝,发现都是速溶的,有点嫌弃地泡了一杯,放了好几勺糖,用甜味冲淡速溶咖啡的香精味。 苏瑶进来洗杯子,好心提醒他一句:“糖吃太多会蛀牙。” 陈星河转头看了苏瑶一眼,用勺子搅着咖啡,神色若有所思:“这么关心我?” 苏瑶:“.…..” “就随口一说,你别想太多。” 陈星河靠在台子边,垂眸看着苏瑶,用像谈论天气一样自然的语调说道:“怎么不加我微信。” 苏瑶笑了起来:“那个拽精原来是你啊,你不把自己名字写上我哪知道是你。” 作为被拒绝的人,陈星河可没苏瑶那么高兴,声音显得闷闷的:“我的头像你看不见吗?” 苏瑶:“你头像上又没写你的名。” 陈星河:“没写你就不知道了?” 苏瑶转头看着陈星河:“陈小仙男,你今天怎么这么作,这么胡搅蛮缠的,大姨妈来了?” 陈星河:“没那个功能。” 苏瑶洗好杯子拿出手机,接受了陈星河的好友申请,并给他发了一个六块六毛钱的红包:“行了,拿去买糖吃吧,就当是我为自己的有眼无珠赔礼道歉了。” 陈星河收了红包,脸色好看很多。 他不是一个很难哄的人,一颗糖就够了:“你要是喜欢一个人,想追人家,就得像这样拿出诚意,不能吊着人家。” 苏瑶没听懂:“什么?” 她喜欢谁要追谁吊着谁了吗。 虽然她对李书彬印象挺好的,但也没打算追他,只打算继续相处看看,等全面了解完他的人品再说。 她是有点想结婚了,但也没这么恨嫁,真没到来者不拒的份上。 陈星河:“你自己心里明白。” 苏瑶:“.…..”她是真不明白,她哪里吊着李书彬了,没有吧。 “等等,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陈星河:“别不承认。” 苏瑶叹了口气:“我年龄确实不小了,难得遇到一个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男人,我尽量稍微主动一点点。” 陈星河低低嗯了声:“那你加油。” 就算他现在不喜欢她,她非要追他,他也不是不能给她个机会。 苏瑶觉得陈星河的话很有道理,于是主动给李书彬发了条消息,问他早饭吃了吗。 李书彬很快回了消息,说自己吃过了,又问苏瑶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 苏瑶把自己做的恐怖洋娃娃的噩梦讲了一遍:“一定是昨天晚上逛那家娃娃店逛的,才会做那个梦。” 李书彬在微信上回复:“今天晚上早点睡,补个觉。” 陈星河看着苏瑶在手机微信界面上打字,拿起自己的手机点开跟苏瑶的对话框,两人之间的交流只有那个六块六的红包,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不是在给他发消息。 他靠在椅背上,抬眸看了她一眼,打字道:“中午我想吃市局门口的粥店。” 作为被追的一方,他有资格对她提出陪他吃饭的要求,这是他在给她可以单独跟他相处的机会。 苏瑶看见陈星河的消息,他本来就不去食堂吃饭,到了饭点都是直接走,他从来没说过他中午吃什么,她也没问过。 苏瑶不知道陈星河这是几个意思,出于礼貌回了句:“你想吃就去啊。” 陈星河回了个:“嗯。” 苏瑶:“……”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他的这个嗯字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娇羞。 饭点一到,吴青桃把手上的鼠标一扔,大吼一声:“开饭了!” “冲啊同志们,要是晚了就被别的队的人抢光了!” 江不凡:“走走走。” 小巫:“快快快,今天有藤椒鱼。” 苏瑶从椅子上弹起来:“我爱藤椒鱼!”说完跟着大部队就要往办公室外面跑。 她步子还没迈出去,后颈衣领就被一只大手抓住了。 苏瑶转头看了看陈星河:“嗯?” 大佬有事? 陈星河:“嗯?” 不是约好陪他去门口吃粥? 苏瑶拍开陈星河的手:“嗯什么嗯,我去吃饭。” 陈星河重申了一遍:“我想吃门口的粥,要吃红豆薏米粥。” 苏瑶心里惦记着藤椒鱼:“拽我干什么,我不想吃粥,我就喜欢去食堂吃。” “你今天要不要去食堂?” 陈星河自从去了一次市局食堂就再也没去过了,嫌人多,嫌吵,嫌菜里油太多口味太重,连勺子不是陶瓷的椅子不是软的都嫌,总结起来就是,食堂根本就不是人去的地方。 五分钟后,陈星河来到了食堂。 许嘉海刚打好饭,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人了:“陈小仙男,您是什么时候下凡的?” 上次不是说食堂做的都是猪食,打死也不会再来食堂的吗。 陈星河用下巴指了下苏瑶,言简意赅道:“她,在追我,问我要不要去食堂,想让我陪她吃饭。” 许嘉海:“.…..” “对不起兄弟,没看出来,只看见你在追着人家跑。” 陈星河没理许嘉海,看见苏瑶站在打菜的窗口前排队,走过去,跟着排在后面,把一个试图跟苏瑶说话的男人隔开。 -- 第69页 打好菜,苏瑶找了个空位坐下来,陈星河坐在她对面。 “为什么我的藤椒鱼里面都是配菜,你的藤椒鱼里面都是鱼片,并且每一份菜的分量都比我的多。”苏瑶看完陈星河的菜,又看了看他的脸,“行吧,我接受。” 她要是食堂阿姨,她也愿意给他多打一点菜,谁叫人家长得好看呢。 陈星河只吃了几口米饭、一点土豆丝、两三口排骨汤就放下了筷子,把自己那碗藤椒鱼递给了苏瑶。 苏瑶接过来,吃得很开心,中间还去添了一碗米饭。 陈星河:“爱吃这个?” 苏瑶在百忙中点了下头:“麻麻的花椒味,好吃。”鱼吃完了,又把汤倒进碗里拌了拌。 陈星河会做很多菜,唯独不会做这种重口味的,他的口味太淡了。 两个口味差别太大的人在一起生活很容易发生矛盾,时间长了容易导致离婚。陈星河想了一下,打开手机定了做藤椒鱼的材料,打算晚上回家学着做做。 一切都是为了不给国家增加离婚率,不做社会主义拖腿人。 吃好午饭,苏瑶看见陆海明站在打菜的窗口前,正在让阿姨打包饭菜:“这个点应该没人再来吃饭了,汤里面的排骨都盛给我了吧阿姨,对两份。” 苏瑶走过去,有点好奇:“怎么还打包?” 陆海明接过阿姨递过来的打包盒:“不是我吃的,给别人的。” 苏瑶:“给受害者家属的?” 陆海明点了下头:“嗯。” 陆海明看见陈星河,眼睛一亮:“陈副,上次跟你说来我们二队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们队的王警花李警花可是整天在我耳朵边念叨,让我把你挖过来。” 陈星河:“不去。” 他不认识什么王警花李警花,只知道一个正在追他的苏警花。 三人一块走出食堂,陆海明提着两份饭盒往市局大门口去了,苏瑶站在一棵大树的阴凉下看过去。 陆海明走到马路对面两位老人面前,低头对他们说了几句话,带着他们往市局大门里面走。 陈星河问道:“那两位是谁?” 苏瑶:“还记得你上次看的资料吧,4.27连环强.奸杀人案,那是第四名受害者梁小宁的父母。” 陈星河记得那个案子,梁小宁的尸体至今没被发现,在平常人眼里,梁小宁应该已经遭遇不测了。 对梁小宁的父母而言,只要一天没发现尸体,他们就会抱有一丝希望,万一女儿还活着呢。 苏瑶叹了口气:“事发后,梁小宁的父母辞去了高薪的工作,卖房子卖车,先是在云江市内寻找女儿,后来开始在全国各地找,今年年初才回的云江,经常能看见他们在街上分发寻人启事。” 两位老人是一对夫妻,头发已经全白了,风吹日晒让他们的皮肤变得又黑又糙,脸上的皱纹很深,眉头始终紧锁,一下也不曾笑过。 两位老人手上拿着厚厚一叠寻人启事,最上面写着一行大字:“寻找爱女梁小宁”。 一阵风吹来,梁母手上的寻人启事掉了,在地上飘了几下,被刮出去很远。 一辆警车从院子里开出去,车轮从寻人启事上轧了过去,在上面留了下一道灰色的车轮印。 梁父腿脚不好,拄着拐杖,梁母赶忙走过去把地上的寻人启事捡起来,不断用手擦着上面的灰。 车轮印子刚好轧在梁小宁的脸上,梁母擦不掉上面的灰,急得哭了出来。 眼泪掉在纸上,湿了一片,不光灰尘没擦掉,纸张也被浸湿了,整张照片显得脏兮兮的。 看着照片中渐渐模糊的女儿,梁母捂着脸大哭,梁父拄着拐杖走过去,轻轻抱着梁母,无声地安慰着自己的妻子。 梁母在梁父身上擦了擦眼泪,边哭边说道:“我最近总是梦见小宁,她说她在一个很黑的地方,喘不上气,很难受,身上到处都疼,骨头,肉都疼,一直在叫妈妈,让我救她。” 梁母的嗓子已经哭哑了,眼球常年被眼泪水泡着,显得苍白浑浊:“我可怜的女儿到底在哪啊?” 梁母低头看着寻人启事上的照片,照片中的女孩笑靥如花。她小心翼翼地把寻人启事放进随身带着的帆布袋里,跟半杯喝剩的水,几块干面包放在一起。 陆海明提着两份打包好的饭菜,沉默地站在一旁,等梁母的情绪好一点了,带着他们去休息室吃午饭。 苏瑶在心里把那名连环杀人案的凶手骂了个狗血淋头,过了一会转头问陈星河:“你相信至亲至爱的人之间是存在心灵感应的吗?” 陈星河垂眸:“你信这个?” 苏瑶:“大多数情况下是不信的,但也不是没有个例。《今日说法》有一期叫《梦境擒凶》,讲的是弟弟被杀了,警方到处找不到尸体,远在千里之外的姐姐梦见弟弟托梦告诉她藏尸地点。最后姐姐带着警察在一个铁道旁边找到了弟弟的尸体,跟梦里的一模一样。” 这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坊间传说,是经过央视盖章的。 苏瑶转头看着陈星河:“不妨猜猜,倘若梁母的梦真的在映射现实,梁小宁现在在什么地方?” 很黑,没有光,不见天日,窒息,骨头和肉都在疼。 陈星河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太阳,阳光刺眼也灿烂,世间万物都是暖的,只有他的声音是冷的:“她被分尸装在了某个容器里。” -- 第70页 苏瑶沉默了一会:“那你不妨再猜猜,什么样的容器,棺材、行李箱还是冰柜?” 陈星河:“说不好,毕竟那只是梁母的梦境,梦和现实的差距太大了。” 苏瑶想到寻女五年的梁父梁母:“希望梁小宁还活着吧,希望她意志坚强、身体完整,只是被困在了一个地方暂时没法回家。” 走到办公室门口,苏瑶的手机响了起来,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又抬头看了看陈星河。 陈星河:“?” 苏瑶捂着手机:“你先进去吧,我接个电话。” 陈星河走进办公室,站在门边没往位子上去,听见门外苏瑶接通了电话。 “今天晚上吗,应该有空,上次你请我吃的饭,这次我请你吧。” “你们学校门口吗,好啊,正好可以去学校里面逛逛。” “云江理工大学,伍元路356号对吗?” “好,晚上见。” 苏瑶挂了电话,一进办公室,差点撞在陈星河身上:“你站这干嘛?” 陈星河把苏瑶带到走廊上,语气十分不满:“你怎么回事?” 苏瑶歪头看着陈星河,脸上写满问号:“什么怎么回事?” 陈星河靠在墙边:“如果你想利用别的男人激起我的醋意,那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苏瑶脸上的问号更大了:“啊?” “我同意让你追我,追不追得上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陈星河矜持地拢了拢衬衫领口,“我不是那种好追的男人,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第30章 地球最强逻辑大师。 吴青桃吃好午饭去市局对面的奶茶店买了一大包奶茶回来,经过走廊的时候看见苏瑶和陈星河,正要过去打招呼,发现不太对劲。 眼前的画面是静止的。 苏瑶看着陈星河,陈星河也在看着苏瑶,两人互相对视着,一动都不动。 吴青桃突然对这个世界感到了迷惑,她试着动了一下自己的手,她是能动的,又试着动了一下自己的脚,也是能动的。 那为什么苏瑶和陈星河不会动了呢。 这让吴青桃怀疑自己是不是获得了某种让世界静止几秒的能力,在这几秒内,别人都不能动,只有她能动。 但这是不科学的啊。 那为什么她苏姐和她陈副都不动了呢? 吴青桃直觉有大事要发生,赶在被波及之前提着奶茶拔腿跑了。 苏瑶是被陈星河的话给震惊到了,她什么时候说过要追他了,不光没说过,连暗示都没有过吧。 陈星河对上苏瑶从震惊到质疑再到你特么在说什么的视线,意识到自己可能误会了什么。 苏瑶回忆了一遍陈星河的话:“你刚才说我在利用别的男人激起你的醋意,并且我还得逞了?” 苏瑶看着陈星河:“你吃醋了,你喜欢我?” 陈星河的脸色变了好几遍,意识到自己可能误会了什么,借着整理袖口低头掩饰自己做作多情的尴尬:“我说我喜欢你了吗,你别自作多情。” 苏瑶:“那你说自己吃醋了是怎么回事,吃醋不就是喜欢吗,要是不喜欢还能吃醋?” 陈星河:“你这人怎么这么自恋,绕来绕去都是在说我喜欢你。” “你是在给我洗脑吗。” 苏瑶差点被陈星河的逻辑气笑了:“我给你洗什么脑,咱俩只要保持纯洁的同事关系就可以了。” 陈星河冷哼一声:“你竟然还想跟我有别的关系。” 苏瑶:“.…..” “我愿称你为地球最强逻辑大师。” 陈星河:“过奖。” “听我一句劝,跟你那个相亲对象断了,那不是什么好人。” 苏瑶:“证据?” 虽然有点生气陈星河这样说话,但她知道他不是一个信口雌黄无理取闹的人。 别的不说,他看人的眼光很准,就像他能在一堆人里把杨初敏那个小恶魔揪出来一样。 陈星河:“你先说,你喜欢,不,你愿意跟李书彬试着相处的原因。” 苏瑶:“有文化有教养,举手投足都很有绅士风范。” 陈星河冷笑一声:“这不就是在说我,说来说去,还不是在说喜欢我。” 苏瑶一看见陈星河勾起唇角要笑不笑的样子就想揍人:“好好说话会死吗。” 陈星河:“李书彬生在云江市下面一个十分偏僻的村里,他还没出生的时候他的父亲就死了,是被母亲抚养长大的。” “他母亲没什么文化,为人狭隘,勤劳爱子,靠种地和打零工把他养大,家里没钱,就连李书彬上大学的费用都是几家亲戚一起凑的。” “你调查过他,”苏瑶说道,“种地怎么了,谁家祖上往上数三代不是种地的。” 陈星河:“没看不起种地的,听我妈说,我爸小时候就是在田间长大的。”他一度很羡慕。 陈星河从来没跟别人说过他家里的事,苏瑶知道的那些都是从姜局那听说的,她只知道他爸爸是个警察,他妈妈是个富家千金。 苏瑶看了看陈星河,他依旧穿着一件淡粉色衬衫,黑色裤子,皮肤比一般男人白很多,当他眉眼带笑,就会显出极风流的桃花气,又跟一般的浪荡子不同,他身上有一种极其矜贵的气质。 他的长相和气质应该像他的妈妈。 陈星河继续说道:“你说李书彬有文化我承认,人家毕竟是大学老师。” -- 第71页 苏瑶抬眸看着陈星河:“你的语气不用这么酸,你也很有文化,稿子写得不错。” 陈星河的脸色好看很多:“他的一言一行看不出任何来自原生家庭的痕迹,你不觉得这个人很假吗,他根本不像一个活生生的人,更像一个人设。” 读过犯罪心理学的人都知道,原生家庭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大。 就连苏瑶自己,她突然想结婚,开始认真相亲这件事,都跟她那重男轻女的原生家庭脱不开关系。 “绅士风范,”陈星河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那是我母亲教我的。” 苏瑶:“看来令堂好像没把你教好啊。” 陈星河:“.…..” 苏瑶:“你先看看自己的仪表,衬衫上面两粒纽扣扣过几次,衣冠不整,吊儿郎当。” 不远处提着一大包奶茶一动也不敢动的吴青桃终于敢动了一下:“苏姐,您误会陈副了,陈副是我认识的人里面最好的人。” 吴青桃越说越感动:“陈副是第一个给我开过车门的人,还给我点过黄鱼面,说我们女孩子是上天赐予这个世界的礼物。” “绅士在骨不在皮!” 苏瑶想了半天,竟然无力反驳,低声说了句:“中央空调。” 陈星河听见了:“你要是不乐意,醋得慌,以后我收敛点就是了。” 苏瑶:“我醋个屁。” 陈星河:“许嘉海说得没错,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她们的话都得反着听。” 苏瑶:“……” “你能学点好的吗,别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学。” 吴青桃从一大堆奶茶里面拿出来一杯桃子味的,正要往前递,想起来两位大佬都喜欢这个这个口味的饮料,而她只有一杯。 吴青桃的手悬在半空,不知道该给谁。 陈星河从吴青桃手里接过来,插上吸管,递给苏瑶:“先给你喝。” 苏瑶满意地接过来:“行,知道先孝顺领导。” 她刚喝完一口,“啪”的一下就没了,被陈星河夺去了。 陈星河咬着吸管尝了一口,皱了下眉,嫌糖放少了,不甜。 苏瑶盯着陈星河的嘴唇,快被他气炸了:“那是我喝过的,你这样等于间接接吻你知道吗?!” 陈星河偏头看着苏瑶:“这不正合你意。”说完转身走了。 苏瑶:“.…..” 苏瑶转头看了看吴青桃:“你刚才说什么,说谁绅士,那个抢了别人奶茶的臭流氓?” 吴青桃:“.…..” “我也不知道啊,陈副对办公室几个女孩子都挺好的。而且陈副可从来不会对我们耍流氓,有分寸得很。” 苏瑶抱着吴青桃的肩膀:“你到底是谁的人?” 吴青桃:“陈……当然是你的人!” 两人往办公室的方向走,苏瑶看吴青桃有点欲言又止:“朕准你上奏。” 吴青桃:“我觉得陈副说的挺有道理的,苏姐你那个相亲对象,还是得多留点神,不能光看表面好。” 苏瑶:“知道,我又不傻。” 她跟李书彬只见过一次,对他所有的印象都停留在表面,既然觉得对方条件不错,她会认真观察的,不合适就散,合适就继续处处。 苏瑶没想到,陈星河竟然私下里调查了李书彬,还亲口承认自己吃了李书彬的醋。 他该不会喜欢她吧,苏瑶摇了下头,不可能,他要是喜欢她就会把奶茶让给她了,他都敢抢她奶茶了,这能叫喜欢? 这叫找茬! 晚上下班,按照约定苏瑶要去云江理工大学请李书彬吃饭,正好趁这个机会多了解一下他。 苏瑶在手机地图上搜了一下地址,伍元路,从市局到那边有直达的公交车。 苏瑶乘上公交车,还有两站路路的时候车子拐了个弯,进入万山路。 苏瑶站在车窗边往外面看去。 万山路是一条不宽敞也不繁华的路,不是豪华商圈,没什么标志性建筑物,不是旅游景点,周围建筑物也都偏旧,在云江市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五年前那场连环杀人案让它声名鹊起,那段时间,云江市每条大街小巷都在讨论那起案子。 四名受害者都是在万山路附近出的事,万山路这个名字便频繁被提起。 苏瑶看过卷宗,警方最后锁定的嫌疑人的居住地点就在万山路附近。 当时全市的警力都出动了,对万山路进行了全方位排查,几乎所有的成年男子都被调查了一遍。 警方不是吃干饭的,以那种执行力度,嫌疑人不可能漏网。 然而,还是没查出来。 苏瑶心想,或许当年专案组弄错了,嫌疑人根本不在万山路附近。 公交车播报:“伍元路到了。” 苏瑶一边想案子,一边跟着几个下车的乘客下了车。 排查完万山路之后警方扩大了范围,把万山路附近的伍元路、横滨路、马桥路也查了一遍。 苏瑶站在公交站台边,抬眸看了一眼路标,伍元路,再往前走一点就是李书彬任教的云江理工大学了。 伍元路,万山路,教书育人的老师,高智商。苏瑶想到之前与陆海明讨论案子,当年专案组猜测凶手的职业中就有老师这么一项。 苏瑶的手机响了一下,李书彬打来的。 李书彬的声音有点抱歉:“学校临时有个会,大概四十分钟结束。” -- 第72页 苏瑶:“没事,正好我可以在学校里面逛逛。” 李书彬:“找得到地方吗,要是找不到,我叫一个学生过去接你。” 苏瑶最不喜欢麻烦别人了:“不用不用,我已经看到你们学校的大门了。” 李书彬嗯了声:“那你先逛一会,要是累了可以去我办公室休息,我给你泡一壶茶,一会正好可以喝。” 挂了电话,苏瑶收起手机,不得不说,李书彬是个很贴心的人,很会照顾人,处处体现教养,这种小细节特别容易令女孩子心动。 苏瑶还没来得及心动就被陈星河给搅合了,他把李书彬说得那么虚伪可怕,让她看着李书彬时总会不由自主地先带上一层怀疑和审视。 她暂时已经无法把她的这个相亲对象当成一个男人来看待了。 苏瑶走进大学校门,没去校园里逛,按照李书彬给她的地址去了他的办公室。 李书彬的办公室不大也不小,是跟其他四五个老师共用的一间,现在是放学时间,办公室里没人。 其中一张办公桌上放着一壶泡好的绿茶,应该就是李书彬的座位。 苏瑶走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放在唇边,突然顿住了手。 退一万步说,就算李书彬真的有问题,是连环杀人的凶手,他应该也不敢在茶里下毒,那么多双眼睛看见她走进的学校,办公室里外也都有监控,他没那么傻。 但苏瑶还是把水杯放在了桌上,没喝。 李书彬的办公桌很干净,桌面除了电脑和两本书一一支笔什么都没有。 苏瑶拿起书本看了看《基础有机化学》,里面全是复杂的理论和化学公式,一个字都看不懂。 办公桌后面是一个装饰架,架子上放着几本书,除了化学书还有一些国内外名著,国内的都是文学大家的书,国外的几乎都是英文原版的。 这些书逼格太高了,苏瑶觉得自己配不上,她是个俗人,没那么高的文化素养,觉得看书不如玩手机。 书本旁边是几样颇有艺术气息的摆件,摆件旁边…… 苏瑶心底徒然一惊,瞳孔骤然放大。 那是一个手掌大小的洋娃娃,比她上次在娃娃店里看到的那种BJD娃娃小很多。 洋娃娃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布料带着柔和的光泽,针脚细密,黑色的披肩卷发如同海藻般茂密柔顺,圆圆的脸上带着淡粉色少女妆。 在窗外最后一抹晚霞的映照下,那双漆黑的眼里一片绚烂。 不同于在娃娃店看到的那些,盯得久了容易让人感到诡异,这只少女娃娃显得分外温柔乖巧,越看越让人怜爱。 苏瑶跟娃娃对视片刻,不由自动地在心里说了一句:“我一定在哪里见过你。” 这时,办公室外面的走廊里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苏瑶从娃娃身上收回视线,转身朝门口看去。 第31章 茶里茶气。 “丁玲丁玲”门外响起门铃声,陈星河打开门,接过外送员递过来包装袋,“谢谢。” 许嘉海躺在沙发上跟他的暧昧对象撩骚,转头问道:“是做晚饭的食材吗,今天打算烧什么给我吃?” 陈星河理都没理他,把包装袋里的鱼片拿出来,放在水龙头下冲洗。 许嘉海走过去,乐了:“藤椒鱼啊,那我今天有口福了。” “不对,你怎么会突然做这么重口味的菜?” 别说陈星河现在身体不好了,就是以前他身体好的时候口味也很淡,像藤椒鱼这种,是一口不会碰的,更别说亲自做了。 许嘉海合理怀疑道:“你是想将来做给苏队吃。” 陈星河洗好鱼片擦了擦手:“没。” 说着拆开底料包,只倒了一半在备用碗里,这样就比较折中了,既兼顾了风味又不至于口味太重,两个不同口味的人能吃到一块去。 许嘉海撇了下嘴:“我今天中午可是看见了,你就是看见苏队爱吃。” “不然我说我喜欢吃糖醋鱼你怎么不给我做,那个口味还没藤椒鱼那么重呢。” 陈星河看了许嘉海一眼:“少逼逼一句能死?” “能不能在家里也保持一下你的斯文禁欲的人设。” “不能,”许嘉海继续说道,“还说人家苏队在追你,你看看你干的这些事,哪一样不是你在追人家。” 陈星河:“三秒钟之内,滚出我的厨房。” 为了能有晚饭吃,许嘉海决定屈服,滚出去之前还捏了块料理台边的午餐肉塞进了嘴里。 过了一会,陈星河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摘掉围裙去了阳台。 另一边,云江理工大学。 苏瑶假装低头玩手机,听见办公室门口传来动静才抬起头:“开好会了?” 李书彬笑了笑:“嗯,会议提前结束了。” 说着看了看桌上一口没动的绿茶:“怎么不喝,不喜欢龙井?” 苏瑶收起手机:“谢谢你的好意,我平时很少喝茶叶。” 李书彬打开墙边的冰箱,从里面拿出来一瓶矿泉水递给苏瑶:“那喝点水吧。” 苏瑶接过来,拿在手上没喝。 她看了一眼装饰架上那只洋娃娃,想起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来自哪里了。 她确实见过她,在梁小宁父母手上的寻人启事上。 那只洋娃娃就像是缩小版的梁小宁,发型、妆容、衣饰几乎一模一样,就连那张脸都像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 第73页 可她们又是截然不同的。 同样的面孔,反差巨大的气质和笑容。 寻人启事上的梁小宁笑得恣意张扬,眼里全是自信和风华,像白日里热烈的太阳。 那只洋娃娃笑容温婉,乖巧,十分柔顺,像夜色中落在窗前的月光。 这也是为什么苏瑶没有第一时间把那只洋娃娃和梁小宁联系起来的原因。 李书彬没注意到苏瑶的异常,收拾了一下桌上的茶水,一边说道:“那家餐厅就在学校门口不远的地方,往前左拐两百米就到了。” 李书彬洗好杯子,把那套看上去挺贵的茶具放在装饰架上。 万山路伍元路、老师,加上那只几乎和梁小宁一模一样的洋娃娃,种种迹象让苏瑶怀疑李书彬是那起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李书彬做事时苏瑶一直在观察他。 李书彬今天穿着一件浅杏色上衣,中式,对襟领,中间的一行盘口简约大气,跟他上次穿的米色衬衫一样,显得文雅干净。 加上他细致体贴,整个人显得极具魅力。 他周身上下看不出一丝一毫他竟然是从一个贫困的小乡村里走出来的痕迹。就像陈星河说的那样,他更像一个漂浮着的人设。 李书彬低头看了看地上的水渍,出去拿了个拖把进来,让苏瑶坐在旁边的位子上:“稍等一下,马上就好。” 苏瑶往后退了一步,靠在另一张办公桌边。 突然,桌上的一张教师合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照片是包括李书彬在内的五个老师的合影,背景是类似于会议室之类的地方,最后面有个小舞台,上面拉着一个红底白字的横幅:“第八届青年化学教师学术研修会”。 照片最下方印着照相机自带的拍摄日期,xxxx年8月29日。 正是五年前连环杀人案发生的时候。 那个案子之所以被称为4.27案,是因为第一名受害者是在4.27号这天遇害的。 之后三个多月内陆续出现第二、三、四名受害者,最后一个出事的梁小宁是在8.28号失踪的。 李书彬拖好地还了拖把回来,看见苏瑶在看桌上的合影,拿起相册说道:“是跟赵老师他们去首都参加的一个学术学习交流会。” 苏瑶不动声色地看了看李书彬:“这个会看上去挺专业的。” 李书彬点了下头,谦虚道:“我也是运气好才有幸被选上。” “会上负责授课的都是行业内的大佬,那一个月学到的东西比平时一年学到的还多。” 苏瑶:“要学一个月这么久吗?” 李书彬:“嗯,整个八月都耗在那了。” 整个八月,苏瑶回忆起那起连环杀人案,其中最后两名受害者就是在八月出的事,李书彬似乎没有作案时间。 李书彬放下相框:“走吧,带你去吃饭。” 苏瑶想确认一些事情:“你等我一下,我去一下洗手间。” 李书彬很贴心地要给苏瑶带路,被苏瑶拒绝了:“来的时候看见了,出门右拐,我自己过去就行。” 苏瑶到了洗手间,拿出手机打了陆海明的电话。 陆海明虽然不是当年专案组的成员,但目前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个案子。 苏瑶握着手机,听筒里传来一声怒吼:“你写不写,写不写,九点前写不完老子打死你!” 苏瑶:“陆队,对孩子稍微有点耐心。” 陆海明:“怎么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什么事?” 苏瑶:“还是4.27案,当年不是对伍元路这一带的居民进行全面排查了吗,所有人的嫌疑都洗清了?” 陆海明:“嗯,尤其是那些被重点怀疑的出租车司机、城市志愿者、老师、医生等职业从业者,被里里外外调查了好几遍,不可能有漏网之鱼。” 苏瑶想了一下:“你平时没事就往档案室跑,肯定看过调查记录吧,关于对云江理工大学的老师的调查你看了吗?” 陆海明:“那都是重点调查对象,当然看了。” 苏瑶:“你还记得有个叫李书彬的化学老师吗?” 陆海明:“记得,他们那批几个化学老师都有不在场证明,案发时不在云江市,在开什么会。” 苏瑶:“有没有可能存在开会期间偷偷溜回来作案的可能性?” 陆海明:“不可能,云江市到他们开会的城市,来回必须借助交通工具,专案组已经查过了,开会期间没有人回过云江。谨慎起见,专案组特地查了会议监控,那几个老师每天都呆在开会地点,绝对错不了。” 苏瑶想了想,又问道:“那起连环杀人案跟洋娃娃有关系吗?” 陆海明没听明白,大声问了句:“什么洋娃娃?” 电话那头传来儿童的声音:“爸爸,我不要洋娃娃,洋娃娃是女孩子的玩具,我要变形金刚。” 陆海明吼了声:“滚去写作业去。” 陆海明想了好一会:“非要说那起案子跟洋娃娃的关系,唯一就是最后一名受害者梁小宁了,她喜欢一种什么洋娃娃,英文的,叫什么我忘了,还挺贵的。” 苏瑶:“BJD娃娃。” 陆海明:“你怎么知道的?” “我最近不是在相亲吗,相的就是云江大学的一个化学老师,就是刚才跟你提到的李书彬,我在他办公室看到了一个跟梁小宁长得很像的洋娃娃,”苏瑶打了个寒颤,握着手机继续说道,“李书彬既然不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他留着梁小宁的娃娃干什么,太诡异了。” -- 第74页 陆海明点了根烟叼着:“诡异个屁,这不很正常吗,梁小宁是李书彬的前妻,那个娃娃有可能就是梁小宁照着自己的样子做的,作为生日礼物或情人节礼物送给李书彬的。” 苏瑶惊得都快要不会说话了:“你说什么?!” 陆海明啧了一声:“这个李书彬也是个长情的,前妻都失踪五年了,还留着她的东西。” 苏瑶:“我说的是李书彬竟然结过婚还离婚了。” 这么重要的信息竟然没人跟她说,介绍相亲的人没说,她妈妈赵欣华没说,李书彬自己也没说。 陆海明笑了几声:“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你跟人相什么亲。” 苏瑶:“我们这才第二次见面,又没人跟我说,好好的谁能想到这个啊。” 陆海明:“说真的,李书彬虽然有婚姻史,但他人不错。梁小宁的父母你知道吧,这几年为了找梁小宁,房子车子都卖了,住在出租屋里,每个月李书彬都会去送一次粮油米面,也算是个有情有义的。” 挂了电话,苏瑶联系了一下赵欣华,赵欣华又联系了相亲介绍人,这才弄清楚,介绍人记错了,以为自己已经把李书彬结过婚又离婚的事说过了,其实没说,这才造成了误会。 苏瑶回到办公室,看见李书彬站在装饰架前,走过去,发现他正看着那只洋娃娃。 苏瑶想知道李书彬是有意隐瞒自己的婚史还是无意。 李书彬要是有意隐瞒,她绝不可能跟这样的男人继续相处,当朋友也不行。 苏瑶试探道:“这是洋娃娃挺漂亮的,看上去像是手工的。” 李书彬点了下头:“是以前有一次我过生日,我前妻送的。” 苏瑶转头看着李书彬,他脸上的神情很自然,显然不是故意瞒着,默认相亲介绍人跟她说过他的婚姻状况了。 李书彬想到什么,从装饰架上把洋娃娃拿了下来:“我既然决定开始新的生活了,应该把这个娃娃收起来。抱歉,是我的疏忽。” 李书彬把洋娃娃放在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锁进办公桌下面最底层的柜子里。 苏瑶看着柜门合上,突然想起今天中午听见的梁母说她做的那个梦。 梁小宁说自己在一个很黑的地方,没有光,不见天日,窒息,骨头和肉都在疼。 苏瑶跟陈星河讨论过,怀疑梁母梦中的梁小宁被分尸装在了某种容器里。 她会不会被装在了洋娃娃里面。 可那个洋娃娃这么小,只有手掌那么大,怎么可能装得下人。 再说了,李书彬不是那起连环杀人案的凶手,这是当年的专案组调查出来的板上钉钉的事实。 苏瑶笑着摇了下头,她也是警察当久了,什么都敢想。 苏瑶:“能问一下你们为什么离婚吗?” 李书彬对苏瑶表达出了十足的诚意:“先去吃饭吧,边吃边说,你有什么想知道的,我一定知无不言。” 厨房里飘出来藤椒鱼的香味,许嘉海坐在餐桌前打电话:“没事的你不用管我,你快去哄他,不然他又要跟你生气了,我不一样,你真的不用管我的。” 任谁听了都得说一句,茶里茶气。 许嘉海拿起手机去了阳台,又聊了几句电话。挂了之后回来,往厨房里看了看:“我一闻这个味就知道,比食堂师傅烧得好吃,不,比高档餐厅的还要好吃。” 陈星河从橱柜里挑了一个粉色的保温盒。 许嘉海:“你怎么还拿保温盒,用那个深底的白瓷盘装就行,这个天又不会凉。” 陈星河没理他,继续往保温盒里面装藤椒鱼,装完把盖子一盖,又拿了一个小的保温盒,装上米饭。 许嘉海发现不对,起身走过去看了看锅底,道:“你竟然连一滴汤都没给我留,太残忍了。” 陈星河收拾好饭菜,洗好手回卧室换了件衣服出来,拎起餐桌上的保温盒。 走之前还打开看了一眼,检查了一下,见一个鱼片都没少,这才放下心来。 许嘉海靠在桌边挑眉看着陈星河:“喂,你在侮辱谁。” 他可是云江市局最高贵冷艳的许法医,还能偷别人东西吃,搞笑吗不是。 陈星河卷了卷袖口,拎着保温盒往玄关走去:“我出去一趟。” 许嘉海看了一眼餐桌上干巴巴的白米饭:“等我一下,我也出去,跟女朋友吃饭去。” 陈星河:“女朋友?” 二十分钟前不还是暧昧对象吗,这就追上了? 许嘉海整理了一下领口,把纽扣严严实实地扣好,扶了下金丝眼镜,又变成了一幅斯文败类的样子:“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许嘉海用肩膀碰了下陈星河:“要不要我教你,保准让你很快脱单。” 陈星河怕了下被许嘉海碰过的地方:“不用,不学你那些歪门邪道。” 锁好门两人一块上了电梯,在地下一层的停车场下来。 许嘉海看了看陈星河手上他没能吃上的藤椒鱼:“给苏队送饭?” 陈星河点了下头:“找她有点事。” 他接到电话,得知李书彬的前妻正是4.27连环杀人案的最后一名受害者梁小宁,这中间要说一点问题都没有,他是绝对不信的。 许嘉海:“苏队家挺远的,在郊区。”估计陈星河送好饭回来要到大半夜了,得格外注意安全。 -- 第75页 陈星河:“所以你还不赶紧从我的房子里搬出去。” 为了上班方便,他特地买了市局附近的房子,要是她愿意,他可以把房子借给她一半。 许嘉海差点被气笑了:“我特么在操心你的人身安全,你在赶我走,有没有良心。” 陈星河:“没有。” 陈星河坐上车,很快到了云江理工大学,恰好看见苏瑶和李书彬从大学门口出来。 陈星河的车太扎眼了,苏瑶一眼就看见了,走过去敲了下车窗:“你怎么来了?” 陈星河看了一眼站在苏瑶身侧的李书彬,又看了看苏瑶,从车里拿出来一个饭袋递给苏瑶:“我路过。” 苏瑶把饭袋还给陈星河:“不用了,我们正要去吃饭。” 陈星河:“藤椒鱼。” 苏瑶一听,赶忙又把饭袋拿了回来,笑了笑:“谢了啊小仙男。” “你吃了吗?” 陈星河脸色一白,活像三天没吃过饭一样,连声音都低了好几分:“我吃不吃都没事的,你不用管我。” 他眼睫一垂,柔弱得惊为天人,善解人意得让人心疼。 苏瑶有点不忍心,她提了提手上的藤椒鱼,猜到陈星河是特地给她送来的。 他自己都还饿着肚子,她不太好意思:“要不一块去吃?” “不用管我的,你们去吃吧,”陈星河看了李书彬一眼,小声对苏瑶说道,“你快去陪他吧,不然他要生气了。” 陈星河垂了下眸,仿佛在竭力隐藏自己的委屈:“真的不用管我。” 苏瑶突然觉得自己以前可能对陈星河有点误解,她第一次发现,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惹人怜爱的男孩子。 他是多么的善良,多么的善解人意。 对着这样一张娇贵柔弱楚楚可怜的帅脸,很难让女人不被迷惑。 李书彬站在苏瑶身后,把陈星河的茶言茶语听得一清二楚,脸上终于有点绷不住了,唇边始终挂着的笑意敛去了好几分。 第32章 祸国妖妃。 陈星河最终也没跟着苏瑶和李书彬一起吃饭,他开着车走了,在云江大学附近兜了一圈,路上遇到了二队队长。 刚因为儿子写作业的事气得离家出走的陆海明看见一辆豪车停在他面前,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 陈星河降下车窗:“是我。” 陆海明往副驾看了一眼:“怎么一个人在这兜风?” “这又没什么好看的,前面还在拆迁,乌烟瘴气。” 陈星河听苏瑶说过,陆海明一闲着没事就喜欢在这附近溜达,遇到他倒也不意外,答道:“我路过。” 陈星河停好车回来,跟陆海明一起站在路边,聊了几句当年的连环杀人案,陆海明指了指不远处几栋破旧的楼房:“看见墙上那个红漆写的‘拆’字没,再过不久这一带整个都要被拆了。” 陈星河明白陆海明的意思,要是连原本的建筑和道路都没了,案件侦破就更加遥遥无期了。 陆海明从口袋里掏出来两根烟,递给陈星河一根,两人站在路灯下喷云吐雾。 陆海明有点诧异:“没想到你也抽烟,姿势还很熟练。” 陈星河挑了下眉:“你见过不抽烟的刑警吗。” 陆海明想都不用想:“咱们局里除了警花们,其他人几乎都抽。” 在陆海明眼里,下到花朵一样的实习生,上到快要退休的老干部,只要是个女警察,统统可以称为警花。 抽好烟,陆海明卷了卷袖口:“我去前面那个垃圾堆里看看。” 陈星河:“一块。” 陆海明笑了一下:“没想到啊,你们这种开豪车的富家少爷也能这么拼。” 陈星河弯腰捡起被陆海明放在地上的手电筒:“想多了,我去给你照明。” 陆海明戴着手套蹲垃圾堆前翻翻捡捡,陈星河捡了张小马扎坐在一旁打着手电筒,像个监工。 垃圾堆里病毒细菌太多了,他不能挨太近。 陆海明拉开一个破破烂烂的行李袋,一边翻看一边跟陈星河闲聊:“我也就算了,我是被我家那不争气的神兽给气出来的,你是怎么回事,年轻人,大好时光不去陪女人,跟我在这翻垃圾。” 陈星河赶走几只嗡嗡乱叫的蚊子:“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在陪女人?” 陆海明大为震惊:“我怎么不知道我其实是个女人?” 陈星河无语道:“不是在陪你。” 他在等苏瑶,等她吃好饭他就去接她送她回家。 他没跟着一块去吃饭,在手机微信上告诉了苏瑶,李书彬的前妻是梁小宁,虽然苏瑶好像已经知道了。 以他对她的了解,她绝不可能再把李书彬当成一个纯粹的男人来看待了,多少都会蒙上一层怀疑和审视的色彩。 陆海明从行李袋里翻出来一件过时的孔雀蓝冬季女装,用力抖了抖上面的灰,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随手扔到了一旁。 又捡起一个破了一大半的医疗工具箱看了看,说道:“挺专业的,不像一般家庭用的。” 陆海明从箱子里拿出一个透明的小瓶子,打开闻了一下:“乙.醚,过期了,只剩一点味了。” 当年连环杀人案的被害人口鼻里就被检验出了乙.醚成分。 陆海明把医疗箱单独放在一旁:“我还是觉得凶手是医生的可能性更大一点,乙.醚可不是人人都能弄到的。” -- 第76页 陈星河:“不一定是医生,化学老师也可以,他们甚至能自己动手做毒.药。” 陆海明啧了一声:“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在等苏队吧,她之前给我打电话,说正在这附近跟李书彬,就是那个化学老师在一起。” “很遗憾,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不是他,这一点我可以用项上人头担保,他没有作案时间。” 云江理工大学附近的一家餐厅二楼,苏瑶正在跟李书彬吃饭。 这是一家粤菜馆,苏瑶不太喜欢吃粤菜,倒是把陈星河给她带的藤椒鱼吃得一点不剩,最后还把汤倒进饭碗里拌拌吃了。 李书彬给苏瑶点了一份解腻的甜品:“就从我和梁小宁相识说起吧,反正这些问题迟早都要跟你说清楚的。” 苏瑶放下筷子,认真听李书彬说话。 她已经不好奇李书彬的感情史了,比起跟李书彬成功地走到一起,她更想知道梁小宁的事,以及李书彬在这一系列的事件中到底扮演者什么角色。 苏瑶心想,幸亏陈星河没跟过来一块吃饭,要是有陈星河在,李书彬不会这样谈起他的前妻。 果然,男人都是累赘,只会影响她破案的速度。 李书彬依旧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说话不疾不徐,很有条理:“我们是大学同学,大学毕业后不久就结了婚,我读研留校,她在一家外企上班,做化妆品研发。” “她家里条件好,父母都是高管,我父亲很早就去世了,我是我母亲带大的。她不顾父母的反对,偷了家里的户口本跟我领的证。她是个单纯善良的好女人,可惜,命不好。” 苏瑶看见李书彬眼里闪过一丝难过,按照道理她应该安慰他几句,说点什么比如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是应该好好生活的。 可一想到梁小宁的父母,这种话就说不出口了。 苏瑶想到梁母手上寻人启事上的梁小宁的照片,和李书彬办公室里的那只洋娃娃,一个明媚自信如太阳,一个温顺像月光,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就像一具躯壳里住着两个灵魂,给人的感觉非常割裂。 苏瑶:“梁小宁的性格怎么样?” 意识到自己语气有点僵硬,像在审问嫌犯,苏瑶在心里叹了口气,果然,李书彬在她这儿就只剩下嫌疑人这一个角色了。 李书彬:“她是个活泼开朗的女人,爱说爱笑。有个词叫动如狡兔静如处子,她也不是每时每刻都那么开朗,安静下来也很温婉。”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合理地解释了苏瑶的疑惑。 临走时,苏瑶去了趟洗手间,遇到了一个跟李书彬认识的女老师,之前还在学校里跟他们打过招呼。 女老师四十多岁,看上去很健谈,跟苏瑶聊了几句。 “我们周老师可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好男人,虽说离过一次婚吧,那也不是他的错,是他运气不好,遇到那样的女人。” 苏瑶原本想走,听到这话不想走了:“他前妻不好?” 女老师一边洗手一边说道:“那岂止是不好,简直,就这么说吧,我就没见过那样的女人。” 苏瑶:“什么样的?” “又懒又馋、不打扫卫生、败家、动不动打骂她婆婆,”女老师压低声音,“还出轨。” “这可不是我乱说的,很多人都知道。” 苏瑶从洗手间出来,没想到梁小宁的风评竟然是这样的,李书彬对自己的前妻倒是一句不好的话都没有,非常有风度了。 她要不是个警察,要是没有职业病,很容易对这种类型的男人产生怜悯和心动。 可李书彬要是有问题,在他知道她是个刑警的时候就应该远离她。 从二楼下来,李书彬帮苏瑶打开餐厅大门:“我回去把车开过送你回家吧。” 话音刚落,一辆黑色宾利停了下来,车窗缓缓降下,陈星河转头看着苏瑶,语气毋容置疑:“上车。” 就好像他是她的合法丈夫,抓到她跟别的男人鬼混一样。 苏瑶最终还是上了陈星河的车。 接下来的几天,苏瑶跟李书彬之间的联系渐渐少了。她经常跟陆海明凑在一块讨论案子,约好晚上下班之后去伍元路附近的拆迁地点翻垃圾。 陈星河成了他们的专职司机兼照明工具。 上次陆海明翻到的医疗箱被送去化验,没发现什么有效的线索。 陆海明看着眼前的垃圾山,像在看宝一样:“得赶紧的了,要是等这些垃圾也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苏瑶戴上手套鞋套,从一堆破烂的石块砖块里拖出来一个木头箱子,累得满头大汗:“那谁,陈妃,给朕拿瓶six god,都是蚊子。” 陈星河把车停在垃圾场五米远的地方,车窗半开,车里开着凉爽的空调,手上拿着一个玻璃保鲜盒子,正在往嘴里送葡萄。 柔和的灯光铺下来,跟月光一同落在他脸上,他的唇形很好看,薄厚适中,唇中间浸了一层亮晶晶的葡萄汁,吞咽时喉结微微滚动。 苏瑶这一走神,腿上又被蚊子叮了两个包,不由低声骂了那位罪魁祸首一声:“祸国妖妃。” 陈星河拿起花露水,抱着保鲜盒下了车。 苏瑶手上脏,用下巴指了指自己的腿:“腿,喷喷。” 陈星河给苏瑶喷了点花露水,从盒子里挑了颗又大又圆又红的葡萄喂给苏瑶,等她吃完了伸出手,让她把葡萄皮吐他手上。 -- 第77页 葡萄冰冰凉凉甜滋滋,苏瑶舒服地眯了下眼睛,心想,妖妃还是有用的:“再来一个。” 陈星河便又投喂了几个:“好吃吗?” 苏瑶:“好吃。” 陈星河:“下次再给你带。” 苏瑶:“爱妃辛苦了。” 陆海明在垃圾堆里翻得热火朝天,一抬头被闪瞎了眼:“你们是来找线索的还是演戏度假的?” 苏瑶吃好最后一颗葡萄:“干活干活。” 陈星河回到车里继续看他们干活,不时参与案件讨论。 苏瑶捡起脚边一只被画得五颜六色的破布娃娃,看了看,扔到了一旁:“当年专案组是不是弄错了,梁小宁的案子跟那起连环强奸杀人案并不是同一起案子,会不会是有人模仿作案?” “前三起事件凶手没有刻意隐藏受害人的尸体,任由她们被发现。只有梁小宁,她的尸体至今没被发现。” 陈星河点了下头,的确,有的人为了摘除自己的作案嫌疑,会模仿犯罪,尤其是那种没被侦破的连环案件,最容易引来效仿者。 4.27案发生后,云江市发生过两起强.奸杀人案,凶手专门挑了雨夜,对穿着红色衣服的女人下手。 后来都被查出来,是模仿作案,试图把罪责推到4.27案凶手身上。 梁小宁的案子会不会也是模仿作案? 陆海明摘掉手套擦了把汗,仰头喝掉一整瓶矿泉水,一边用手扇风一边说道:“要说别的案子还真有模仿作案的可能,梁小宁的不同。” 苏瑶:“跟凶手特地留下来的印记有关?” 陆海明点了下头:“梁小宁受到侵犯的案发现场凶手留下的印记,一只羊的图案,凶手亲手画的,跟其他三名受害者的遇害现场发现的图案一模一样,鉴定专家鉴定出自同一人手笔,这才作了并案处理。” “之后那起模仿作案的也留有这种图案,画得很像,但逃不过鉴定专家的火眼金睛,很快就被识破了。” 陈星河坐在车窗里,回忆起之前在4.27案卷宗里看到的:“羊。” 羊被西方视为x欲的象征,代表着y乱。羊的y道温度高,刺激性强,在古代亚欧隐蔽的部落,人圈养羊当性.奴隶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有些船员也会带着羊上船。 陈星河:“凶手童年时期在雨夜看见过穿着红色衣服的女人与别人发生了不道德的关系,还不止一次,导致他的心理出现问题。他跟这个女人的关系非常亲近,她是他的性启蒙,他对她又爱又恨又无可奈何,这个女人多半是他相依为命的母亲,种种原因诱发他变成一个强.奸杀人的变态。” 相依为命的母亲,说起来这一点跟李书彬有点像,可惜,他有一个完美的不可能伪造的不在场证明。 苏瑶继续扒拉着眼前的垃圾山:“当年的专案组也有人推断出了类似的犯罪心理画像,并展开了调查,反正最后没查出来。” 三人辗转了好几个拆迁垃圾堆,中间还跟一个拾荒的流浪汉因为垃圾的归属问题起了冲突。 陈星河解决问题的方法向来都很简单粗暴,他提出给流浪汉两千块钱,要把这一带的垃圾归属权买下来。 流浪汉不不愿意,并对陈星河表达了抗议:“我这捡的可不是垃圾,是自由,自由是无价的!” 苏瑶:“这是嫌钱少?” 就算这些垃圾全都是能卖的矿泉水瓶子、废铁烂铜木头块,也远远值不了两千块。 流浪汉撩了下乱糟糟的前额头发,满眼不屑地看了苏瑶一眼:“小姑娘,身上铜臭味太重可不好。” 苏瑶这才认真打量起眼前的人来。 流浪汉看起来只有四十多岁,手上拎着一个破旧的红白格子编织袋,身上的衣服虽然陈旧,洗得却很干净。肩上背着一个透明水杯,杯子里泡着姜局同款养生枸杞菊花茶。 看上去跟一般的流浪汉不同。 通过交谈苏瑶才知道,流浪汉开始流浪之前是一名经济学硕士,企业高管,年薪百万。被世俗和繁重的工作束缚,有一天突然大彻大悟,辞职开始追求真正的极致的自由,流浪。 对此苏瑶表示佩服,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这么洒脱的。 这是个高学历人才,苏瑶灵机一动,跟流浪汉多聊了一会,成功地把对方收为自己的线人,都不用花钱买这些垃圾的归属了,四个人一起愉快地组建了一个线索搜寻小队。 确切来说是三个人,坐在车里吹着空调的陈小仙男陈妃不跟他们一队。 收队后,流浪汉拿着苏瑶的电话号码,拖着编织袋走了。 陈星河扔给苏瑶和陆海明一人一包消毒纸巾。 苏瑶处理好自己,垃圾堆里滚上几圈,再怎么弄身上还是脏,便抬眸对陈星河说道:“我去乘公交车,别把你车弄脏了。” 陈星河帮苏瑶打开车门:“上车。” 苏瑶上了车,陆海明拍了拍身上的土,伸手去拉后座车门,拉不开:“开一下门。” 陈星河看了陆海明一眼:“麻烦陆队去乘一下公交车。” 陆海明:“.…..”人和人的待遇差距为什么这么大。 第二天陆海明向上级领导提交申请,要求重启当年4.27连环强.奸杀人案的调查。 等伍元路一带完全完成拆迁重建,最后一点可能出现的线索也会跟着断掉,现在是最好也是最后的调查时机。 -- 第78页 很快,案件得以重新启动,由陆海明负责,苏瑶协助。 就在案件重启的第三天,苏瑶接到了那名流浪汉线人的电话。说自己在一处断裂的墙体里面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就是这个东西,帮助警方锁定了4.27连环强.奸杀人案凶手的身份。 第33章 霸占她整个视线。 苏瑶一接到流浪汉的电话就去二队找了陆海明。 陆海明的行动速度很快,仅仅三天的时间就把当年专案组掌握到的线索重新核实了一遍,对所有的受害者家属进行了重新问询。 伍元路附近常有警车出没,嗅觉灵敏的记者已经意识到,那起旧案就要重见天日了。 陆海明听说苏瑶找他,从会议室出来:“怎么了?” 苏瑶看了看陆海明脸上熬出来的两个大黑眼圈:“你还记得那天晚上我们遇到的那个颇有艺术追求的流浪汉吧,他五分钟前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发现了一个笔记本,本子上记载了一些文字和图案,似乎跟4.27案有关。” 苏瑶看了一眼时间:“李清松大概还有三十分钟能到市局。” 李清松就是那名流浪汉的名字,也亏着他是个文化人,捡到的书和本子并不直接卖掉,留着打发时间的时候看,看完再卖废纸,才让这一证据得以保留。 苏瑶回到办公室,此时已经快到饭点了,办公室的人都去吃饭了,她没心思吃,站在窗边等李清松。 手机响了一下,苏瑶赶忙拿起来看了看,李书彬发来的消息。 她没有表达出想要进一步发展的意思,但李书彬似乎很中意她,会不定时地发一些消息来。 他很懂分寸,每天就算是发消息也不会超过三次,内容也都是一些比较日常的,没有任何骚扰性质,因此苏瑶并不反感。 她得找个机会跟李书彬说清楚,她跟他没有缘分。 苏瑶在手机上回复完李书彬,桌上的座机响了起来,门卫刘叔打来的。 “苏队,你母亲过来找你,说煲了鸡汤送过来。” 苏瑶不信:“刘叔,您是不是弄错了?” 这个时间赵欣华正在上班,就算她来市中心这边,肯定也是去看苏进,特地给她煲鸡汤什么的更是不可能。 刘叔:“不会错的,报了你的大名了。” 苏瑶起身走到窗边往大门口看去,见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提着一个汤壶东张西望。 不是赵欣华,她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对方既然能找到这儿还能报出她的名字,说明她是认识她的。 苏瑶下楼走到门口,女人看见她,亲热地喊了声:“瑶瑶。” 苏瑶听见这个称呼,感觉浑身不适,她仔细端详了一番,确定自己不认识对方。 女人穿着一套深紫色套裙,脚上是一双黑色低跟皮鞋,头发馆起。 跟她颇具品味的衣着相比,整个人的气质就显得没这么好了。 她的嗓门很大,普通话不太标准,身形偏瘦,颧骨凸出,肤色黝黑,皮肤很是粗糙,像在太阳底下晒了很久的橘子皮。 苏瑶走上前:“我好像不认识您。” 肖广兰笑了笑:“我认识你,你是我儿子的对象。” 苏瑶吃了一惊,她什么时候有对象了? 仔细看看,这个女人的眉眼跟李书彬有点相似,但那也只是相亲对象吧。 刘叔听见,打趣了一句:“苏队,什么时候谈的对象,这都开始见婆婆了。” 苏瑶:“刘叔,您就别跟着起哄了,不是您想的那样。” 现在是盛夏,今天是个大太阳,中午室外气温将近四十度,苏瑶再怎么样也不能让一个大老远过来给她送汤的阿姨站在门口:“您先跟我进来吧。” 肖广兰紧紧跟着苏瑶:“我这个鸡汤熬了五个小时,一会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苏瑶把肖广兰带到休息室,给她倒了杯水:“阿姨,您误会了,我跟李书彬是相过亲,现在也就是朋友关系,没有在一起。” 肖广兰打开保温壶:“那不也差不多了吗,这个鸡汤里面加了笋和木耳,你多吃点。” 肖广兰的目光一直盯在苏瑶身上,把她从头发丝到鞋底板都看了个遍。 肖广兰脸上笑得热情,心里其实对眼前这个有可能会成为她儿媳妇的女人并不满意,她的职业不好,性格不够温顺,人也太瘦了,屁股不够大,怕是生孩子都困难。 当初介绍人给她看照片的时候她就表示了反对,无奈儿子喜欢。 肖广兰看了看苏瑶身上的衣服布料和做工,不是什么值钱货,可见她不是个败家的。不像上一个儿媳妇,买件衣服几百上千,买一个破布娃娃都要六千多。 苏瑶捕捉到肖广兰眼里闪过的一丝精光,看着她的眼神像在打量着一件物品,跟她对视上,就又变成了慈祥得过了头的微笑。 肖广兰笑了笑:“这空调开得有点冷,对身体不好,调高一点吧。” 苏瑶:“我觉得还行。” 肖广兰看见旁边柜子上放着空调遥控器,起身拿起来,自作主张地调高了两度:“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女人不能受凉的。” 肖广兰用勺子在汤壶里舀了舀,舀出几朵木耳:“这是我们老家种的,我给你的挑的最新鲜的。” 苏瑶:“谢谢您的好意,我其实不太爱吃木耳。” -- 第79页 肖广兰打断苏瑶的话:“木耳营养好,你尝尝就知道了,肯定爱吃的。” 说着把汤勺往苏瑶鼻子边放了放:“闻到了吧,香吧?” 木耳是闻不出来味道的,苏瑶闻到了鸡汤味,随口应付了一句:“是吧,挺香的。” 肖广兰脸上露出一丝心满意足的得意的微笑:“我就说吧,你肯定爱吃。” 苏瑶看了看肖广兰,在别人的地盘上就这么强势,可见她平时是个什么样性格的人,这不就是在给她这个所谓的未来儿媳妇下马威吗。 她这还没结婚呢就提前体验了这种令人窒息的婆媳关系。 苏瑶连表面上的笑脸也不想维持了,出门给李书彬打了个电话。 李书彬很快把电话打到了肖广兰的手机上。 不知道母子俩聊了什么,肖广兰收起手机对苏瑶说道:“不好意思,打扰你工作了。” 说完起身往门口走去:“那我先走了。” 苏瑶提起桌上的汤壶追了出去:“阿姨,您的东西。” “你留着吃。”肖广兰就跟脚下长了翅膀似的,转眼间就跑到大门外面去了。 苏瑶还在等李清松,没时间去追肖广兰,只好提着汤壶回去。 陈星河回家吃的午饭,在院子里碰见苏瑶,看见她手上的汤壶:“谁给你煮的汤,里面别有毒吧。” 苏瑶看了看陈星河:“你这人,好好的谁给我下毒啊。” 陈星河提了下手上的保温盒:“我中午做了藤椒鱼,没吃完,扔了浪费。” 跟着陈星河一块进来的许嘉海:“.…..”睁着眼睛说瞎话,他想尝一块他都不让。 苏瑶看见许嘉海:“许主任。” 许嘉海点了下头:“苏队。” 陈星河抢了半步,往苏瑶和许嘉海中间挤了挤。 苏瑶用胳膊肘碰了陈星河一下,把他往旁边怼了怼:“这么热的天你就非得往中间挤吗。” 许嘉海对陈星河这种小学鸡行为看破不说破,高深莫测地笑了一下走了。 苏瑶看了看时间,打了个电话给李清松,得知他还有十五分钟才能到。 十五分钟够她吃午饭了。 苏瑶走进刚才招待过肖广兰的休息室,打开陈星河的餐盒开始吃。 陈星河打开苏瑶手边的汤壶:“谁送的,食材看上去有点糙,味道也不太对,太冲了,调味料加多了。” 苏瑶不像陈星河的鼻子这么娇贵,她只闻到了一股鲜美的鸡汤味,其他什么都没闻出来:“人家送都送来了,帮我盛一碗,就用汤壶自带的碗就行。” 陈星河拿着勺子在里面搅了搅,皱了下眉:“谁送来的?” 苏瑶把刚才李书彬母亲来过的事讲了一遍:“怎么了,有问题吗?” 再怎么样肖广兰也不可能在汤里下毒吧,这儿可是公安局。 “没毒,有别的,”陈星河在汤壶里捞了捞,舀了几块鸡肉放在碗里,“自己看看。” 苏瑶看了一眼,六块鸡屁股。 怕影响苏瑶的食欲,陈星河把碗里的汤重新倒进汤壶里,拧上盖子:“有句土话叫,吃啥补啥。” 说完看了一眼眼前女人的屁股,这一眼看得明目张胆,可惜什么都没看见,她坐着了。 苏瑶低头干饭,没注意到陈星河的目光,觉得肖广兰莫名其妙:“我又不是没长屁股,用得着补?” 陈星河:“可能是因为不够大。” 苏瑶:“?” 苏瑶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过身给陈星河看了一眼:“已经很可以了,我还嫌大想减减呢。” 陈星河被邀请着欣赏了一下:“.…..” 她是真不把他当男人。 屁股……挺翘就是了。 她穿着短T恤,抬手时露出一小截腰,白得晃眼。 苏瑶坐下来继续吃饭:“我这还没跟李书彬怎么样呢,就开始盯着我的屁股看了,还非得强迫我让我喜欢吃木耳,要真结婚了,这婆媳关系我看是没法处了,非得发生命案不可。” 苏瑶饭还没吃好手机响了起来,李清松打来的,他已经到市局了。 苏瑶赶忙放下碗筷,随便抽了张纸巾擦嘴,去门口接人。 李清松还是那身流浪汉打扮,跟着苏瑶走进市局大门,看见院子里有个垃圾桶,走过去掏了掏,掏出来两个矿泉水瓶子放进了编织袋里。 苏瑶有点着急:“赶紧走了大神。” 李清松:“不好意思,职业病,一看见垃圾桶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苏瑶和陈星河把李清松带到二队跟陆海明汇合。 李清松从编织袋底层掏出来一个浅灰色的笔记本递给陆海明:“就是这个,跟你们说的那个案子有点像,就是不知道真假。” 陆海明戴上手套接过来,一边翻看一边问道:“麻烦您把发现的过程跟我们讲一遍,王警花,记笔录。” 王警花从陈星河身上撕开花痴的目光,拿起本子开始记录。 李清松接过一个苏瑶递过来的水喝完,坐下来:“昨天晚上我都准备收工了,看见那一片拆迁区最东边有一栋白天刚被拆下来的楼,建筑垃圾都还没来得及运走,就过去看看有什么铁条钢条能捡的。” “是在一个断了一半的墙体里面发现的。应该是有人藏在墙面里面的,要不是拆迁还真发现不了。” -- 第80页 “我捡回去一看,不得了,里面的内容太变态了。” 苏瑶站在陆海明身侧凑过去看了看,手写的字体,详细地记录了凶手强.奸杀人的心路过程,语气充满恨意,扭曲、亢奋。 “今天的雨太大了,我不禁想起十五年前的那天,那个死荡.妇又在和野男人交.配,臭婊.子,可恶可恶可恶!” “街上没有人,我过去跟她搭话,她很快就上当了。贱人手上还戴着戒指,已经结婚了吧,结了婚还这么淫.荡,出来勾引男人……明明很享受,还装作一副很痛苦的样子,虚伪,该死!” “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是个怪物,不,我不是,我没错,都是那个老.母。狗的错!” …… 笔记上面的字迹都是一开始很整洁,龙飞凤舞,很漂亮,到后面越来越凌乱,纸张被划得烂掉,墨水滴得到处都是,甚至还有自残的血迹。 凶手最终还是没对那名“死荡.妇”,也就是他的母亲下杀手。他一共杀了三名女性。 并不是连环案上记载的四个人。 要么他只杀了三个人,要么他杀了包括梁小宁在内的四个人,只是还没来得及写在笔记本上就因为某种不可抗力停止了。 比如坐牢、昏迷、残疾或死亡。 陆海明让把这份物证交给物证部门:“照着上面的图案跟当年的样本比对,看是不是同一个人画的,鉴定一下这本笔迹的真假,越快越好。” 说着又点了几个人,亲自带着流浪汉去了发现笔记本的拆迁现场。 苏瑶站在走廊窗边看着几辆警车开出市局大门:“证实那份笔记本的真实性之后,破案就只是时间问题了,感谢这次的拆迁,感谢陆队的坚持。” 自从案件重启,当年的被害人家属们仿佛看到了希望,三天两头往市局跑,等案子破了他们就可以了却这桩如巨石般沉痛的心事了,也让死者得以安息。 苏瑶想到梁小宁母亲做的那个梦:“希望能早点找到梁小宁的尸体,让她入土为安。” “当然,梁小宁要是还活着就更好了。” 陈星河抬手帮苏瑶额前的一缕碎发撩到她耳后,指腹无意间擦过她的耳垂,收回手说道:“你还打算跟李书彬见面吗?” 苏瑶摸了下自己的耳朵,转头看了陈星河一眼:“这个天你还会冷?” 他的指腹是凉的,盛夏里像一块冰。 仔细看看,他的脸色其实也不太好,泛着白,不是健康的白,是带着一点病态的苍白。 苏瑶上下打量了一遍陈星河:“你的身体是不是又不行了?” 考虑到这个男人时不时会冒出来的奇奇怪怪的自尊心,苏瑶补了一句:“洗冷水澡了?” “男人的身子是不能随便拿出来讨论的,”陈星河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了苏瑶一眼,“你脑子里整天都在肖想些什么。” 苏瑶:“.….” 行,她就不该多嘴关心他。 看这人还能浪,说明他的身体状况没那么糟糕,苏瑶答道:“应该会见的,我得把他家的汤壶还给他。” 想到自己诡异的相亲史,苏瑶有点惆怅地叹了口气。 她的相亲对象们全被她亲手抓进牢里去了,就连李书彬,谁都不敢说他是完全清白的。 苏瑶看着窗外电线杆子上成双成对的麻雀,一时更悲伤了:“我这个体质,看来老天爷是打定了主意让我一辈子结不了婚了。” “局里的好男人这么多,还都是国家帮你政审筛选过的,绝对没有违法犯罪,”陈星河侧过身看着苏瑶,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自然,“你就不考虑在局里找一个吗?” 苏瑶一下子被陈星河的话点醒了:“你说得太有道理了!” 陈星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口,颇有心机地往下拉了一点,露出凌厉漂亮的锁骨线条:“局里有没有看上的?” 说着往苏瑶眼前站了站,霸占了她整个视线。 “本来看上许主任了,发现不合适,”苏瑶认真想了一下,“内勤的小李不错,贤惠能干,家务活肯定干得也好。一队的副队长周哥也不错,深情体贴,算起来他都失恋三年了,可以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了。年初新来的管党务的小刘也不错,他还会跳舞,去年年会表演过” 陈星河:“……” 陈星河脸一沉,又往苏瑶眼前站了站,他个子高,几乎要把她整个人笼罩,声音低沉:“还有吗?” 就差把你看不见我吗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苏瑶看了看陈星河:“对哦!” 陈星河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她就算选他他也不会立刻答应她的,谁叫她没有第一时间想到他。 他分明一直站在她面前,居然还是被最后一个想到的。丽嘉 是个男人都应该有点脾气,要是太容易被女人得手,她们就不懂得珍惜了。 苏瑶:“还有宣传部的老钱,别看人家叫老钱,其实也才二十三,暖男,他还会织毛衣呢。” 陈星河:“…..” 连姐弟恋都想到了,愣是没看见他? 陈星河沉着脸走了,整个下午都在埋头工作,谁都不理。一闲下来满脑子都是苏瑶的声音。 “贤惠能干,家务活干得好。” “深情体贴。” “会跳舞。” “还会织毛衣呢!” -- 第81页 说曹操曹操就到,宣传部的老钱过来送资料,走到苏瑶桌前,递给她一叠资料,传达了一下党组织的指导精神。 交代完工作,年轻的暖男老钱同志看了看苏瑶桌上的冰水,提醒她空调房里喝点温水更好。 “对了,”老钱说道,“你上次不是说我围巾织得好看,喜欢什么颜色,我给你织一条。” “那多不好意思啊,”苏瑶赶忙说道,“黑色!” 老钱走后,苏瑶听见对面的男人出声说了今天下午的第一句话:“大夏天的织围巾,搞笑。” 苏瑶觉得陈星河才叫搞笑:“有脸说别人,你自己会吗?” 陈星河:“我一个大男人需要会那个?” 苏瑶的手机响了起来,物证那边打来的,她急急忙忙地出去了。 陈星河拿出手机走出办公室给周小妍打了个电话。 周小妍听完吃了一惊:“星哥,你要毛线干什么,还要针,还要一本《编织入门》?” 陈星河:“执行任务传递暗号用的,不可声张。” 周小妍感觉自己接到了一项十分重要的任务,肩上好似担负着整个云江市的安危,压低声音道:“是,星哥,保证完成任务!” 很快苏瑶就丛物证部回来了,她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走起路来风风火火,脸色显得有些严肃。 陈星河收起手机,抬眸:“笔记本的鉴定结果出来了?” 苏瑶点了下头:“鉴定为真,是凶手本人在五年前留下的。” 找到发现笔记本的墙体,是谁住过的房子一查便知。苏瑶看了看时间,最多下午六点陆队就会把连环杀人案凶手的身份锁定。 下班前苏瑶给陆海明打了个电话:“查的怎么样了?” 陆海明那边声音很嘈杂:“身份锁定了,是一名医生,叫尤海波,五年前二十七岁,如果他还活着,现在应该是三十二。” 苏瑶握着手机站在窗边:“他人不见了吗?” 陆海明简明扼要地讲了一遍:“已经叫派出所查过了,这个叫尤海波的人没有失踪,至少他的家人和同事朋友没有报过失踪,他的社保都还在正常交,应该是活着呢,只是从五年前开始,他就辞职了,本人亲自办理的离职手续,之后他和他母亲就搬家了,具体搬到了哪里没人知道,现在还在追查中。” 苏瑶一直以为这个凶手五年没出来作案是因为已经死了,没想到还活着。 “活着就好办了,抓到审一审就什么都清楚了,包括梁小宁到底是不是他杀的。” “那对母子已经消失五年了,不是那么好找的,人还在不在云江市都难说,”陆海明那边的背景音安静了下来,他走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继续对苏瑶说道,“追查下来,我总觉得梁小宁的案子不简单。” 苏瑶也有同样的感觉:“今天下班我去梁家看看,看能发现什么线索吗。” 陆海明:“买点水果、牛奶、燕麦片、钙片什么的,适合老年人吃的东西带过去,回头我把钱给你。” 挂了电话,苏瑶回到办公室收拾了一下,喊了声:“桃,今天晚上有安排吗?” 吴青桃已经准备走了:“是有任务吗?” 苏瑶:“不算任务吧,你这是有事?” 吴青桃是个大大咧咧的姑娘,每天都是一副阳光灿烂的笑脸,很少见她脸上出现这种忧郁的神色。 苏瑶问道:“怎么了,你这是还没恋爱就失恋了?” 吴青桃叹了口气:“不是我,是我闺蜜,她失恋了,闹自杀,幸好被她家人发现及时救了下来,人现在都还在医院。” 苏瑶:“自杀?” 吴青桃点了下头:“她被渣男PUA了,渣男要跟她分手,她接受不了。” 苏瑶:“那你赶紧过去看看吧,好好开导一下。” 吴青桃走后苏瑶也走出了办公室,去市局附近的超市买了一堆东西,吭哧吭哧地提到市局门口的公交站台等公交车。 她手上的东西太多了,还都是水果牛奶那种很沉的。 她一路走过来,手指被勒红了,生疼生疼的,本来想让吴青桃帮她分担一点的。 苏瑶把手上的东西放在地上,揉了揉手指,用一张传单当成扇子在脸侧扇了扇风,一边在手机上查看路线,到梁小宁家还挺远的,需要转车。 现在又是下班高峰期,有得好挤了。 一辆黑色的车子停在苏瑶面前,车窗降下,陈星河转头看着苏瑶:“上车。” 苏瑶把东西放在后备箱,上了副驾:“你是特地来送我的?” 陈星河垂眸看了一眼苏瑶的手指,上面被购物袋勒出来的红痕还没消。他皱了下眉,沉着声音问道:“需要帮忙怎么不喊我?” 第34章 动容。 苏瑶听见陈星河的话,低头看着手上的红痕,像一个大姐头一样,无所谓地笑了笑:“多大点事,不就是提点东西,我又不是提不动。” 话虽然这么说,苏瑶心里还是感到了一丝动容。 她不禁想起每一年开学报道的时候,周围的新生多是家长陪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一家人分摊着拎,说说笑笑不觉得累。 只有她是一个人,不管是初中、高中、还是大学。 她开学意味着苏进也在开学,这个时候爸妈都在苏进的学校。 用赵欣华的话来说就是,弟弟还小,需要人陪着,你是姐姐,要自己学会照顾自己。 -- 第82页 最开始的时候,行李很沉,加上教材书本生活用品,她需要用尽吃奶的力气才能把他们拖到宿舍安置好。 随着她长大,慢慢觉得再重的行李也不过如此,她已经能很轻松地就把它们拎起来了,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她不需要倚靠任何人。 陈星河没再多说什么,把上次苏瑶还给他的车钥匙递了过去:“车送给你你不要,就当是我借给你开的,回头我停在市局停车场,有事自己开出去,不用问我。” 苏瑶接过钥匙,平心而论,她是非常喜欢这辆车的,比喜欢陈星河还喜欢。 这车可不是江不凡那辆奇瑞qq,随便扔了也不心疼,这是一辆八百多万的车。就因为看见她哭,他随口就能送给她。 还有他刚才那句“需要帮忙怎么不喊我?”,仿佛他天生就应该照顾她,要是她哪里疼了,不好了,就都是他的过错。 过了一会,苏瑶终于忍不住说道:“老陈。” 等红灯,陈星河停了车,听见苏瑶继续说道:“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他像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全身的毛都炸开了。他很快恢复了正常了,桃花似的眼微微弯了弯:“你说呢?” 苏瑶:“这个问题你让我说?” “我要是说你对我有意思,显得我自作多情吗不是。我要是说你对我没意思,那我云江第一警花小姐的面子往哪搁。” 陈星河转头看了苏瑶一眼,车窗外华灯初上,交错闪烁的霓虹灯光映着,像在她身上铺了层光,让她垂在肩侧的发丝也变得柔软了起来。 车里飘着的若有似无的桃子味洗发水的味道,像挠痒痒一样扫过他的鼻尖。 那种甜甜的味道跟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苏瑶见陈星河没说话,料他对她应该是没有那个意思的,这样也好,规避办公室恋情,可以更好地当同事。 大好的青春好好干工作,谈什么恋爱呢。 趁陈星河专心开车,苏瑶偷偷看了他一眼。 其实吧,别的不说,就说陈星河这个长相,局里没有哪个男人能比得上他。虽说他人娇弱了点,娶回家当花瓶摆着看也不错,就当养一朵花了。 可惜这个人太没正形了,她跟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敢调戏她。 最主要的是,她能感觉到,他跟她不一样,跟她周围的人都不一样。她经常会在某一个瞬间感觉到,他像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 车子停在梁小宁父母租住的房子楼下,陈星河下车走到后备箱前,把苏瑶买的那些东西一样一样全拿在自己手上。 苏瑶看着陈星河手上的大包小包,赶忙要去接:“那个牛奶挺重的,给我吧,还有那箱水果。” 陈星河转身往楼道里面走,闷声道:“不用。” 梁小宁父母租住的房子年代已经很久远了,建筑老旧,地上不知谁洒了水,一片湿滑,楼道灯暗得像是没有。 苏瑶跟在陈星河身后,不时出声提醒他:“当心地上有水,水果,水果小心点,不能磕碰。” 陈星河冷哼一声:“这么点东西还能拎不上去吗,看不起谁。” 实际上,他每走一步,腿都有点打晃,鼻尖很快渗了汗,幸亏灯光暗,让人看不出来。 他被那个躲在暗处的女人偷袭后受了伤,伤势不重,只因他的身体状况太特殊,这一点不重的伤也让他发了烧。 苏瑶:“你力气还挺大,没我想象中的那么娇。” 陈星河故作轻松:“过奖。” 终于到了目的地,敲门,梁父不在家,梁母请他们进来,给他们倒了两杯水。 梁父梁母租住的房子很小,一室一厅,面积很小。屋内陈设简陋,厨房里连天然气都没有,只有一个旧得生了锈的电磁炉,就地板都是水泥地,墙面更是斑驳得看不出来原来的颜色。 虽然环境简陋,但可以看出来主人家是爱干净爱整洁的,物品摆放整齐井然,室内空气清新舒适。 苏瑶跟梁母聊了几句,走到墙边的一个柜子前,看着上面摆放着的几个洋娃娃。 梁母走过来说道:“都是小宁以前的玩具。” 梁母把其中最小的一只拿下来,爱惜地摸了摸洋娃娃的脸:“这是小宁三岁时候最喜欢玩的,连睡觉都要抱着,她从小就喜欢洋娃娃。” 苏瑶看了看,是小孩子会喜欢的那种布料做的,软软的小小的一只。 柜子最边上放的是一只BJD娃娃,这应该是整间房子最值钱的一个物件,梁母把那只娃娃拿下来,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柔和起来:“这是她工作后拿到的第一份薪水买的,还给我和她爸一人买了一身衣服。” 梁母很喜欢苏瑶,给她切了水果,拉着她的手说话。除了聊梁小宁,还聊了一些生活上的事。 不管苏瑶说什么,梁母都听得很认真,仿佛在透过她想念自己的女儿。 梁母:“你跟小宁很像。” 苏瑶摸了下自己的脸:“像吗?” 梁母看着苏瑶,像是怎么都看不够:“不是长相,是性格,爱笑、要强。” 苏瑶不禁想起李书彬,他愿意跟她相处,是不是也是因为她在某些方面跟梁小宁有点像? 要真是这样,那真是妥妥的狗血替身梗。 梁母看了看陈星河,夸苏瑶眼光好,找了个好男朋友:“从一进门,他就在看你,现在还在看。” -- 第83页 陈星河:“.…..” 赶忙偏过眼去,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苏瑶笑了笑:“阿姨,您误会了,我们不是情侣,只是同事关系。” 梁母想到自己女儿的悲剧,忍不住多唠叨了几句,叮嘱苏瑶道:“将来要是结婚,一定要记住,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个家庭的事。一定要擦亮眼睛,看清楚对方的家庭。” 苏瑶想到今天白天给她送鸡屁股汤的肖广兰,问道:“梁小宁跟她婆婆的关系是不是不太好?” 梁母叹了口气:“李书彬的确是个好男人,对小宁一直都很好,她那个婆婆……” 梁母是个很有教养的人,不太习惯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顿了一下才说道:“她那个婆婆是个不好相处的。” 这一点苏瑶已经见识到了,岂止是不好相处,简直叹为观止。 等时间差不多了,苏瑶和陈星河起身道别,到楼下时遇上一个人。 这个人苏瑶见过,之前她跟李书彬相亲,在商场里逛到一家卖娃娃的店,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有点神神叨叨的店主。 孙丽娜看见苏瑶,一眼认出她来了,脸色不悦地皱了下眉,眼神带着一丝警惕:“你来小宁家干嘛?” 苏瑶:“替别人送温暖。” 孙丽娜突然笑了起来:“替李书彬?” 苏瑶想到上次见面,眼前这位店主跟李书彬看上去像是完全不认识,没想到他们是认识的。 孙丽娜有点嘲讽地笑了一下:“看来你们是好上了,都来他前妻家送温暖了。” 陈星河身体不舒服,一直没说话,闻言看了孙丽娜一眼:“说话注意点。” 他的目光偏冷,整个人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场,把苏瑶也圈进来护着。 “别误会,是替我一个警察同事过来的,”苏瑶并不介意孙丽娜的误会,看见她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你也来看梁小宁的父母?” 孙丽娜听见警察两个字,仔细打量了一下苏瑶,眼里的警惕渐渐散去:“你们是来查小宁的案子的?” 苏瑶点了下头:“算是吧,应该很快就能有结果了。” “那聊聊吧,说不定我能给你们提供一点别人都不知道的线索。”孙丽娜放下手上的购物袋,甩了甩酸涩的手指,从包里拿出来三根烟。 苏瑶和陈星河没接,孙丽娜自己点了一根:“我跟小宁是从小玩到大的闺蜜,但自从她结了婚,就渐渐跟我疏远了,从一周见三次面到后来半年都难得见上一次。” “她那个婆婆,我的天,那就是个奇葩,又强势又固执,还是个老封建。” 苏瑶:“怎么说?” “非要掺和儿子儿媳妇的生活,要一起住,不然逢人就说小宁不孝顺,嫌弃她是个农村人。小宁不想让李书彬难做,同意一起住了,她那个婆婆大夏天的三天不洗澡,小宁就委婉提了一句,她婆婆到处说儿媳妇嫌她脏。小宁买件衣服都要被唠叨半天,说她败家,”孙丽娜吐了口烟,越说越气,“就连小宁跟男同事正常交流工作都还会被骂不检点,勾引男人。” 苏瑶想起上次在云江理工大学附近跟李书彬吃饭,在洗手间里遇到的那名女老师,说梁小宁又懒又馋、败家、动不动打骂婆婆,还出轨。 这些诋毁人的话八成就是从梁小宁婆婆的嘴里传出来的。 “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那老妖婆连人家小夫妻的性.生活都要管,”孙丽娜冷笑一声,“自从她婆婆搬过来,小宁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苏瑶:“梁小宁的性格应该不是那种会逆来顺受的吧。” 孙丽娜吸了口烟:“最初的她是不会,后来她的性格完全变了,软弱、不自信,经常陷入自我怀疑,跟我们这些朋友也都不怎么来往了。” 苏瑶认真听着孙丽娜的话,冷不防地被陈星河抓了下胳膊,她有点诧异地看着他:“怎么了?” 陈星河拉着苏瑶换了个地方站着:“没事。” 苏瑶:“?” 又跟孙丽娜聊了几句苏瑶才发现,她刚才站的地方是下风口,一直在吸二手烟,被陈星河带到上风口之后就没再被烟味熏过了。 孙丽娜又点了一根烟,继续说道:“好在后来小宁终于醒悟了,跟李书彬离了婚,打算找回以前那个张扬自信的自己,还给自己买了一个一直没舍得买的BJD娃娃庆祝自己的新生。” “可惜第二天她就出事了。” 她没来及迎接她的新生。 第二根烟吸完,孙丽娜递给苏瑶一张名片:“我那间店是为了小宁开的,有空再去我店里玩,看上哪个娃娃我送你一个。” 苏瑶接过名片:“娃娃倒不用了,后面可能需要你协助调查。” 孙丽娜摁灭烟头笑了一下:“好。” 孙丽娜提起购物袋上楼之后,苏瑶和陈星河上了车:“梁小宁这是被李书彬和肖广兰pua了吧,所以她的性格反差才会这么大。” 陈星河点了下头,赞同苏瑶的说法。 陈星河把苏瑶送回家之后,连自己的家都没回,直接去了医院,打电话让许嘉海给他送几件贴身衣服,他要住院。 许嘉海接到陈星河的电话吃了一惊:“以前每次不都是我把你强行押进医院的,这回怎么这么自觉?” 说起来,陈星河植物人苏醒之后的复建都还没做完,觉得医院太闷了,不爱待。 -- 第84页 陈星河坐在候诊室:“身体是压倒一切的本钱。” 他不想再当一个连帮她提购物袋都会感到吃力的男人了。 许嘉海笑了一下,语调极不正经:“你这是要压谁?” 陈星河没理许嘉海,叮嘱他:“我房间床头柜上有个黑色的包,一块拿过来。” 许嘉海握着手机去了陈星河的卧室:“包里藏的什么,炸.弹吗,还不让人看。” 许嘉海提起来:“很轻啊,看来不是炸.弹,所以是什么?” 陈星河:“不该问的不要瞎问,当心知道得太多会被灭口。” 许嘉海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包,十分艰难地抑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他知道陈星河上次卧底黑.社.会的案子存在一些遗留问题,怀疑里面是跟案件有关的重要机密文件。 大半个小时后,许嘉海来到一家高档私立医院,找到陈星河,把他要的一堆东西扔了过去:“检查过了吗?” 陈星河:“还是老问题,让住院。” 许嘉海帮陈星河安置好病房,躺在床边的沙发上歇了口气:“这沙发还挺舒服的,要不我今天不回去了,在这陪你吧。” 陈星河已经换上了病号服,洗漱好掀开被子上了床:“孤男寡男共处一室你觉得合适吗?” 许嘉海笑了笑起身:“那的确是不合适,你注意休息,好好躺着。” 说着看了一眼床头柜上那只黑色的包:“再重要的工作都没身体重要,先放放,明天再忙。” 许嘉海走后,陈星河打开包,从里面拿出来一团黑色毛线,一副编织针,翻开那本《编织入门》。 第二天苏瑶收到陈星河发过来的请假邮件,他这回倒是没说自己洗了冷水澡,老老实实地把医生写的病情单贴在了附件上。 两天之后,苏瑶得出空,准备代表组织去医院看望一下陈星河同志。 从市局出来,苏瑶看见陆队的儿子背着书包站在门口,门卫刘叔让他进去等他也不进。 苏瑶走过去:“陆小胖。” 陆小胖今年读三年级,还没开始窜个子,加上长得有点胖,脸蛋圆圆的,看上去很显小。 苏瑶摸了下陆小胖的头:“你爸不在局里,出任务去了。” 陆小胖紧紧抓着手包带子,抬头看着苏瑶:“苏阿姨,我不是来找我爸的,我就是路过。” 陆海明家到市局大约三四站路,一个八岁的小孩在没有大人的陪同下跑这么远,不安全。 “你作业写完了吗,不然回头你爸又要打你,”苏瑶拉起陆小胖的手,“阿姨先带你吃个晚饭,然后送你回家,好不好?” 陆小胖赶忙缩回手:“不用,我自己能回去。”说完转身跑了,方向还是和回家的相反。 苏瑶大概明白了,这小孩是要离家出走,过来看他爸爸最后一眼呢。 苏瑶一边跟上去,一边给陆海明打了个电话。 陆海明这几天在追查连环杀人案凶手的行踪,忙得脚步沾地,闻言气得都要跳起来了:“那小子是不是又在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要离家出走找他亲爹去了?” 陆小胖是个离家出走的惯犯,苏瑶:“应该是,我看他那个小书包鼓鼓囊囊。” “他妈妈在加班,应该是趁爷爷奶奶没注意偷溜出来的,”陆海明说道,“你先帮我看着,等我忙完打不死他。” 苏瑶:“消消气陆队,谁小时候没离家出走呢,理解一下叛逆儿童的心理。” 挂了电话,苏瑶走上前追上陆小胖:“这次离家出走是想去游乐园还是游戏厅?” “小孩子才去那两种地方,”陆小胖从书包里拿出来一张自己手绘的地图,“我要去找我的亲生父亲。” “让我看看你的亲生父亲在哪,”苏瑶接过陆小胖手上的地图看了看,“可以啊少年,你还挺会认爹。” 陆小胖地图上的目的地是一个叫若檀山的地方,靠近云江市南郊。 若檀山不是一般的山,非旅游景点,也不是没人打理的荒山,属于私人所有。 那儿风景十分秀丽,坐落着一栋栋半山别墅,房价奇高,只有富豪才买得起。 陆小胖坚信,他的亲生父亲是一个性情温和从来不打人也不会让他写作业的富豪。 苏瑶笑着拍了下陆小胖的肩膀:“这样的爹谁不想要呢。” 苏瑶把探望陈星河的事忘到了脑后,决定陪陆小胖踏上寻亲之路。小孩子都是死心眼,这回直接把他抓回家,他下次还能自己偷跑出来,不如带他过去,让他认清现实,彻底死心,接受陆海明才是他亲爹的事实,下次就不会再乱跑了。 苏瑶带着陆小胖上了公交车,半个小时后到达若檀山下。 陆小胖攥着地图:“苏阿姨,要是我亲生父亲家里有别的小孩了,不认我怎么办,需要滴血认亲吗,我怕疼。” 苏瑶慈祥地说道:“孩子,别想太多,先找到家门再说吧。” 山脚下有巡逻的保安,还有一条通往山上的公路,不时有几辆豪车开上去,把苏瑶和陆小胖衬得像捡破烂的。 苏瑶心想,早知道就把陈星河的车开过来了。 苏瑶转头问陆小胖:“步行走到半山腰的别墅群起码十五分钟,你能行吗?” 陆小胖志气满满:“行!” 两人一块往山上走去,苏瑶跟陆小胖闲聊了几句:“知道这儿为什么叫若檀山吗?” -- 第85页 陆小胖摇了摇头,腮帮上的小肥肉跟着动了动:“不知道。” 苏瑶:“据说,云江市曾经出过一个百年难得一见的美人,叫夏若檀,这座山的主人倾慕她,用了她的名字给这座山命名。还在山上建了一栋最漂亮的房子送给她,浪漫吧?” 陆小胖不懂什么浪漫不浪漫,只惦记着自己的亲生父亲:“那那个美人是我亲妈吗?” 苏瑶看了看陆小胖,没有外貌攻击的意思,都说儿子像妈,那种举世罕见的大美人应该是生不出来小胖子的吧。 陈星河那种长相倒是有可能。 等等,她好像忘了什么事,陈星河还在病房里等着她去看他。 苏瑶拉起小胖的手就跑,一会完成寻亲任务把小胖送回家还得去医院。 两人到了半山腰,眼前出现一栋栋豪华的别墅,灯火通明,把半座山都照亮了。 陆小胖眼光极好,一眼就把其中最漂亮的一栋挑了出来:“苏阿姨,咱们去那家看看吧。” 苏瑶点了下头:“走,看看人家认识你吗。” 到了别墅门口,陆小胖突然有点胆怯了,不敢按门铃:“万一他们不认我怎么办?” 苏瑶帮陆小胖摁了门铃:“那就跟你陆爸爸过吧,起码他还是认你的。” 很快,大门被打开,一个老管家站在门边,训练有素地问道:“请问,有预约吗?” 为了演给陆小胖看,苏瑶硬着头皮,露出一个诈骗犯一般的笑容:“请问,您家里丢过孩子吗?” 别人怕不是要把她当成傻子轰出去。 管家的脸色淡淡的,像是没有情绪:“没有,您找错地方了。” 苏瑶抱歉地笑了笑,拉着陆小胖准备走。 一抬眼,看见房子二楼的窗帘动了一下,一个淡粉色的人影从窗前后面走了过去。 陈星河? 他不是正在住院吗。 苏瑶想再清楚一点的时候,人影已经不见了。苏瑶问了一句:“这家人是姓陈吗?” 管家:“姓周。” 果然是她看错了,只是身形相似又都爱穿粉色衬衫的人罢了,苏瑶拉起陆小胖的手:“死心了吗,要是没死心,咱们再去敲下一家。” 山上蚊子很多,陆小胖的小胖腿上被咬了一个一个包,抓都抓不过来。他连晚饭也没吃,又累又饿,说话都快没力气了:“还是赶紧回家吧。” “等一下。”苏瑶带陆小胖绕到别墅后面,低着头在一片树丛里找东西。 陆小胖探着头在后面看:“苏阿姨,你在找什么?” 苏瑶:“一会阿姨要去看望一个病人,摘点野花什么的,都不用买水果了,多省钱。” 陆小胖弯腰拍腿上的蚊子,一边问道:“您怎么知道这儿有野花?” 苏瑶找到童年记忆中的地方,采了一大把野菊花,对陆小胖笑了笑:“你以为就你自己离家出走过吗。” 陆小胖像是找到了知己,一双小眼睛里闪着光:“苏阿姨,那你后来找到你的亲生父母了吗?” 苏瑶摆了下手:“我可不是出来找找亲生父母的。” 她抬头往别墅二楼的窗户看了看:“我是来探险的。” “探险?!”陆小胖一听,更来劲了,抱着苏瑶的胳膊缠着她继续往下讲,“探什么险?” 苏瑶一只手抱着一束花,一只手牵着陆小胖,往下山的方向走,一边讲道:“那段时间传闻这座山上有个小怪物,住在最漂亮的一栋房子里,就刚才我们敲门的那家。” 陆小胖紧紧抓着苏瑶的手,转头看了看远处漆黑的山林,有点害怕:“什么样的怪物?” “听说那只小怪物见不得太阳光,只在晚上有星星和月亮的时候出来,他的皮肤白得像雪,嘴唇红得像血。”苏瑶半真半假地吓唬陆小胖,“嗷呜一口能吃掉一个小胖子。” 陆小胖差点就被吓哭了,直往苏瑶身上挤,生怕被那可怕的小怪物抓走。 “苏阿姨,您看见过那只小怪物了吗,长得吓人吗?” 这么多年过去了,苏瑶早不记得了。 她担心把陆小胖吓傻了陆海明找她算账,便拍了拍陆小胖的头,安抚他道:“不用怕,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怪物早就没有了。” 陆小胖问道:“怪物去哪了?” “不知道,”苏瑶掐断一片野菊花叶子,“我要是知道了非得找他算账不可。” 陆小胖:“为什么?” “那家伙抢我东西,把我的桃子味的棒棒糖抢走了,跟八辈子没见过糖似的,抢了就跑,”苏瑶咬了咬后槽牙,“还把我推倒了,让我摔了个狗啃泥。” 陆小胖:“哇,好厉害!” 苏瑶看了看陆小胖,心想,得赶紧把他送回家挨揍,不然回去晚了陆海明的气就消了。 苏瑶把陆小胖送回家,陆海明还没到家,小胖妈妈做了宵夜,让苏瑶吃好再走。 苏瑶扬了扬手上的野菊花:“下次吧嫂子,我得去医院看望病人。” 正说着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陈星河打来的,语气冷飕飕:“不是说七点到,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第35章 鲜花配美人。 苏瑶从陆海明家的小区出来,到门口的小卖部花了一块钱买了一份报纸,把野菊花包了起来,看上去还挺洋气。 -- 第86页 为了节约时间,苏瑶忍着肉痛打了辆车。 陈星河住的是一家健在郊区的私立医院,苏瑶以前查案的时候来过一次,里面的收费高得吓人,还全都不能走医保报销。 苏瑶抱着那束洋气的野菊花从车上下来,小仙男生气了,是她失约在先,得好好哄哄他。 到了病房,苏瑶敲了下门进去,装得一脸担忧:“陈妃,听说你病了,朕特地来看看你。” 陈星河穿着一件浅粉色条纹的病房睡衣坐在床头,腰后垫着一个靠枕,看见苏瑶,扫了一眼她手上的鲜花,脸色好看了很多,嘴上还是有点脾气的:“你还知道来?” 苏瑶笑着走过去,把野菊花放在床头,装模作样地虚摸了一下陈星河的肚子:“陈妃有孕在身,朕就是政务再繁忙也要来的。” 陈星河把苏瑶的手从自己肚子上拿掉:“别想偷偷摸我腹肌。” “在忙什么,是4.27案的凶手抓到了,还是梁小宁的案子有了新的线索?” 他知道她不是一个不守时的人,必然是有什么十分重要的原因耽误了。 “不是,”苏瑶坐下来,抓起床头果篮的一个香蕉剥开吃了一口,把身上的饥饿感驱散很多,“是被陆亲王家的小世子拖着了。” 陈星河:“说人话。” 苏瑶大略讲了一下:“陆队家的孩子,离家出走被我撞见了,死活要去找自己的亲生父亲,最后当然是没找到,然后我把他送回家,就到了这个点了。” “他一个小孩子我也不可能放着他不管。” 陈星河掀了下眼皮子:“那你也该先打个电话通知我。” 害得他从六点半开始就一直在看时间,直到现在,已经十点半了。 苏瑶抱歉地笑了笑:“不小心忘了。” 陈星河:“.…..”她还真是不把他放在心上。 苏瑶没遵守约定时间,自知理亏,于是找了个事件对比,以显得她对他并不是那么无情。 “你这还算好的呢,有一次江不凡行动受伤,胳膊上被嫌疑人划了好长一个口子,流了一大桶血,一直到他出院我都没想起去看他。” 什么人能流了一大桶血还活着,陈星河听着苏瑶闭着眼睛吹牛逼:“我跟他能一样?” 在她心里他跟江不凡竟然是一样的? 苏瑶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看着陈星河:“不然呢?” 算起来她跟江不凡已经认识好几年了,跟陈星河满打满算加起来还不到两个月,真要认真计较起来,要是江不凡和陈星河同时掉进河里。 苏瑶觉得自己简直在为难自己,为什么要给自己出这种死亡选择题,幸好没人让她回答。 她这个念头刚一在脑子里闪过陈星河就开口了:“要是我和江不凡同时掉进河里…..” 苏瑶:“……” 陈星河不依不饶地盯着苏瑶的眼睛,像是要透过她的眼底看穿她的内心:“你会先救谁?” 好在苏瑶的脑速够快:“还用问吗,当然是先救你。” 陈星河的脸色好看很多,他在她心里到底是跟别的男人不太一样的。 只听苏瑶又说道:“因为江不凡他好像会游泳。” 陈星河:“.…..” 她不是来探病的,是故意过来气他的。 门外响起敲门声,一名护工拎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走了进来:“陈先生,您点的外卖到了。” 护工送完东西就走了,苏瑶把食盒放在桌上,转头问陈星河:“这家医院不是有住院餐吗,怎么还点外卖?” 陈星河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打开食盒:“给你点的。” 苏瑶摸了摸被饿扁的肚子,终于在饭菜的香味中摸到了一点自己的良心,认真哄起人来:“那束花不是在花店买的。” 陈星河早看出来了,八成是她在路边随便采的,就连包装都是用的今天的晚报,上面隐约还能看见某市领导视察某某工厂的新闻。 苏瑶拿起床头的花束重新递给陈星河:“我总觉得花店的鲜花不如我自己采的好看,必须一朵一朵亲手挑一挑才能放心,只有这样的花才配得上你。” 陈星河接过花束,明黄色的野菊花像是突然有了生命力,被病房的灯光一照,香味几乎要溢满整间屋子。 陈星河嗯了声:“饿了吧,先吃饭。” 他就是一个这么好哄的男人,只要对方说一句软话,哪怕这句话是假的,他也愿意当成真的听。 苏瑶暗暗松了口气,递给陈星河一双筷子:“你也吃点吧。” 陈星河接过筷子又放下了:“我吃过了。” 苏瑶看了看桌上的菜,全是她爱吃的,他是个病号,是万万不能吃这种口味偏重的饭菜的,他竟然也没给自己点一点口味清淡的食物当宵夜。 陈星河在病房各处找了找,想找个花瓶把这束来之不易的鲜花养起来。 苏瑶:“我去问问护士站吧,看那边有什么多余的塑料瓶之类的。” 苏瑶出了门很快回来了,无奈道:“人家说没有。” 陈星河让苏瑶先吃饭,自己出去了,不出两分钟就拿了一只花瓶回来,还是挺好看的那种,晶莹剔透的水晶花瓶。 苏瑶啧了一声:“长得好看就是了不起。” 她开玩笑道:“要是将来有一天你的钱没了,工作也没了,光靠这张脸都能养活自己。” -- 第87页 陈星河偷偷弯了下唇角:“是在夸我?” 苏瑶点了下头:“当然。” 陈星河看了苏瑶一眼,不动声色地问道:“那既然我长得那么好看,明天你还来看吗?” 苏瑶扒了口米饭,打量着陈星河这间比她的房间还要大上两倍的顶级VIP病房:“要不是不合适,我今天晚上都想住下来不走了。” “陆队那边在追捕4.27案嫌疑人,听说有点眉目了,也就这几天的事。姜局让我协助他,我得回去候命,随时准备行动。” 陈星河坐在苏瑶对面,拿着剪刀修剪花枝,两人聊了几句案情。 苏瑶吃好饭擦了擦嘴:“时间差不多了,我下次再来看你。” “这些花还喜欢吗,是我在若檀山采的。” 陈星河摆弄野菊花的手顿了一下:“怎么去了那边?” 苏瑶:“跟着陆小胖去的。” 陈星河看着挨挨挤挤的野菊花,声音不知道时候低了下去:“我妈妈也喜欢这种花。” 苏瑶看了看陈星河,他站在一大片明黄色后面,那片热烈的黄色被窗外的月光映衬得温和了很多,让他整个人变得柔软起来,仿佛被拉进了另一个时空。 苏瑶知道陈星河的妈妈已经去世好多年了,后悔勾起了他的伤心事。 他这个人,吊儿郎当惯了,又经常自恋,不是在犯贱就是在找死,苏瑶从来没在他脸上看见过这种神情。 那是一种再漫长的岁月也洗不掉的绵长思念,像窗外夜空的星河月光,时光不会让它们褪色半分。 苏瑶看着陈星河,他眉眼低垂,显出高挺的鼻梁和完美的唇形。她觉得,他要是个女人,完全可以跟传说中那位百年难得一见的大美人齐名。 陈星河抬眸,抓到苏瑶尚未来得及躲开的目光,轻佻地挑了下眉:“偷看我?” 苏瑶底气十足,一点都不带心虚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你是你的荣幸。” 陈星河看着苏瑶,像是随口一问:“明天还来看我吗?” 苏瑶:“怕是来不了。” 陈星河:“后天呢?” 苏瑶:“也不行。”她是真的忙。 苏瑶看了看时间:“太晚了,我该回去了。” “我帮你叫了辆车,停在医院门口了,”陈星河报了一个车牌号,“到家发个消息给我。” 苏瑶走后,陈星河走到窗边,看着她从住院大楼出来,穿过院子中间的小花园,走出住院部大门。 两天后苏瑶接到陆海明的电话,让她注意梁小宁的前夫李书彬的动静,必要的时候派人监视起来。 挂了电话,苏瑶打了个电话给李书彬,说上次他妈妈给她送鸡汤,汤壶还在她这里,问他什么时候有空,她给他还回去。 李书彬:“我现在不在市区,回了老家。” 各大高校已经开始放暑假了,李书彬会回老家也还算正常,但她总觉得有问题,怎么偏偏在4.27案重启的时候回去。 苏瑶不动声色地问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来,汤壶老放在我这也不合适。” 李书彬的声音带着文化人特有的沉静:“我父亲去世三十周年大忌日,按照我们老家的风俗,要守半个月。” 苏瑶:“那行,等你回来联系我一下。” 挂了电话,苏瑶查了查,证实李书彬的话都是真的,的确是他父亲忌日。 下午,苏瑶跟陆海明碰了个头。 陆海明辗转云江市各地,熬了好几宿,脸上的黑眼圈比他儿子离家出走那天背的书包上的大熊猫挂件的黑眼圈还大。 苏瑶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从上午接到你的电话我的右眼皮就开始突突地跳,总觉得要出事。” 苏瑶拿了张地图过来:“李书彬家在云江市最东边的柳河村,那边有山,靠海,他要真嗅到了什么打算逃跑,往山里一钻,船上一跳,追都追不到。” “以你现在掌握的线索,能直接抓捕吗?” 陆海明往椅背上一靠:“要是能就好了,人你给我看住了。”说完接了个电话,又走了。 下午五点钟,苏瑶接到陆海明的电话,时隔五年,4.27案的嫌疑人终于落网了。 陆海明在电话里说道:“嫌疑人已经不在了,只抓到了嫌疑人的母亲。” 苏瑶皱了下眉:“什么意思?” 陆海明:“据嫌疑人的母亲交代,嫌疑人早在五年前就失踪了。这位母亲知道儿子的罪行,怕被警察查出端倪,不敢报警。对亲戚朋友说儿子出国深造了,还一直帮着交社保,制造他平安无事的假象。”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梁小宁并非4.27案的受害人,回头我打个申请,重新给梁小宁立案。” 梁小宁案,嫌疑最大的就是李书彬母子了。 苏瑶说道:“李书彬这个节骨眼上回老家我就不信跟案子一点关系都没有,4.27案你继续审,我带人去李书彬老家,一方面暗中盯着,另一方面,没准能在柳河村发现什么新线索。” 苏瑶是个行动派,很快把办公室工作安排好了:“我和陈副不在的时候听大巫的,江不凡、吴青桃跟我去柳河村。” “赵阳、小张明天出发。” 苏瑶看了看时间,对江不凡和吴青桃说道:“一个小时的时间回家收拾换洗衣服,六点半在市局楼下集合。” -- 第88页 江不凡和吴青桃领了命,赶忙回家收拾去了。 苏瑶没回家,她家太远了,单程路程都快一个小时了,她常年在小办公室里放着一个背包,里面有几件换洗衣服,洗发水沐浴露之类的住宿的地方会有。 她的背包很轻巧,拎包即走。 一个小时后后苏瑶站在市局楼下,看见吴青桃背着一个比她的包大一点的背包跑了过来,手上还拎着一个保温包。 吴青桃歇了口气:“我妈给带的牛肉酱,非让带上,不带不让出门。” 苏瑶:“江不凡怎么回事,他家理局里最近了,怎么还没到。” 正说着江不凡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在回来的路上看见一个色狼在猥亵妇女,就上去见义勇为,结果这个色狼是有团伙的,好几个人围着他一个人打。 江不凡:“我的胳膊被划了好长一道口子,流了一桶血,正在医院包扎,你们先过去,我随后到。” 苏瑶莫名觉得江不凡的话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听说。 原来是她在哄陈星河的时候说过。 苏瑶怀疑江不凡是硬生生被她给咒出来的伤,心里一时有点愧疚:“都流了一桶血了,请两天病假养伤吧,别来了,那边靠山靠海,刮刮蹭蹭的,不方便行动。” 挂了电话,苏瑶把手拢在嘴边,抬头冲办公室的方向大声喊了声:“小巫!” 让小巫替江不凡过去。 她的话音刚落,听见身后有人喊她,转头看见开着车进来的陈星河:“你这么快就出院了?” 陈星河点了下头:“我跟你们一块去。” 苏瑶之前跟陈星河说过,她随时都有可能带人去李书彬的老家。 陈星河打开后备箱,准备把自己的行李转移到苏瑶旁边那辆出发用的黑色大众车里。 他的宾利太显眼了,不适合盯梢的时候用。 苏瑶走过去,看着陈星河的后备箱里大大小小的行李箱和行李袋:“陈小仙男,你这真不是准备去度假吗,别告诉我你连面膜都带上了。” 陈星河:“不多,只带了十片。”其中五片还是给她带的。 苏瑶:“.…..” 陈星河伸手去搬最大最重的一个行李箱,苏瑶总觉得他是个病人,身体不好没力气,伸手就要帮忙。 陈星河没让,一个人把行李箱搬了下来。 苏瑶给陈星河鼓了个掌,并对他投去赞许的目光:“真棒!” 吴青桃见状,跟着鼓起了掌。被喊了名字站在三楼窗边的小巫也鼓起了掌。 鼓掌这种事是很容易传染的,旁边两个路过的同事也开始鼓掌:“厉害!” 他们陈副能搬得动行李箱了,真的是好棒呢! 陈星河:“.…..” 苏瑶观察了一下陈星河的脸色:“这趟不是去玩的,要盯着李书彬母子,防止他们出逃,还要找证据。那边山高海远,你的身体能行吗?” 陈星河:“行。” “行个屁,”从办公大楼走出来的许嘉海接上话,意识到这种话有点崩人设,扶了下金丝眼镜,神色淡漠地重新说了一遍,“不行。” 许嘉海是陈星河的紧急联系人,刚才接到医院的电话,说病人逃跑了,一出门就看见了那位医院在逃病人。 医生,哪怕他是个法医,最烦的就是不配合治疗的病人,许嘉海也不例外:“不是说了吗,至少住满八天,你这才住了几天,作死你算了。” 许嘉海说着打了个电话给医院:“病人找到了,你们派个车过来,配两个身强力壮的医务人员,地点在市公安……” 陈星河抬手挂掉许嘉海的电话,把他带到一旁,偏头看了苏瑶一眼,低声对许嘉海说道:“我有必须要去出差的理由。” 许嘉海一看陈星河的神色就知道他这趟非去不可。 许嘉海很意外,以往每次都是他强行把陈星河押进医院,这次不一样,他是主动住进去的,不光没有不配合治疗,还会主动找医生要治疗康复方案,甚至主治医生开研讨会他都要旁听。 医生们整天把他当成正面教材教育那些不配合治疗的病人。 短短两天就把自己活成了乖乖病人教科书,若非没有特别理由,他是不会轻易跑出来中断康复治疗的。 许嘉海了解陈星河,无论是4.27案还是梁小宁的案子,都不足以让他如此挂心。 而且,苏瑶作为一名刑警队长,不可能连一个李书彬都搞不定,这一点陈星河应该很清楚,不至于担心到非要跟过去。 陈星河如此执意要去柳河村,一定还有别的什么原因。 陈星河转头看了苏瑶一眼,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对许嘉海说:“两天之后是她的生日,我不希望她一个人。” 苏瑶站在不远处,看见陈星河低声对许嘉海说话。许嘉海听完,暧昧不明地笑了一下,竟然松口放行了。 苏瑶:“.…..” 总觉得他们在说她,但她没有证据。 第36章 共处一室。 三人上了车,经过两个半小时的车程,赶在晚上休息之前到达了柳河村。 柳河村地理位置偏僻,靠山靠海,树木茂盛,颇有点返璞归真的意味。 住在钢筋水泥建筑里的城里人喜欢往山里跑,因此村里腾出了一片地,造了一处农家乐。 按照计划,三人来到农家乐准备住宿,没想到只剩下一间房了。 -- 第89页 三个人,两女一男挤在一间只有一张床的房间里,怎么看都不合适。 老板想了个好办法:“这样好了,那个单身的可以去跟我女儿挤一挤,那两个情侣住一间。” 吴青桃非常自觉地把自己归到了“那个单身的”的类别里,转头看了看苏瑶,等着她拿主意。 苏瑶想了想说道:“不好吧。” 陈星河垂眸看着苏瑶:“哪里不好了?” 苏瑶把陈星河拉到一边:“我一个女人倒是无所谓,你说你一个男的,回头要是让人知道你跟一个女人不清不楚地住在一间房子里,你的清白还要不要了,回头要是没人要你了怎么办?” 苏瑶虽然是在开玩笑,道理却是一样的,孤男寡女不适合住在一间房子里。 陈星河:“我不介意这个。” 乡下跟灯火璀璨的城市不一样,天黑下来时候整个天空是又高又远的黑色,也就显得那漫天的星星格外亮,像在人的身后扯出了一块巨大的幕布,于是天地万物就都成了背景,眼里就只剩下眼前人了。 苏瑶被陈星河的美貌迷惑了一下:“你说你长得这么好看,我要是把持不住出了事怎么办,算谁的。” 陈星河勾唇笑了一下:“那你给个更合适的方案。” 苏瑶认真琢磨起来,三个人住一屋太拥挤了,洗澡都得排队。必须有一个人去跟老板的女儿一起睡。 苏瑶转头看了看吴青桃:“要不你跟陈副一个屋?” 吴青桃一听,吓都吓死了,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不不不,我不行,我半夜睡觉打呼噜,会吵到陈副的。” 说完赶忙把苏瑶推了出去:“苏姐你不打呼噜,你跟陈副一个屋吧。” 苏瑶还没来得及说话陈星河就已经从老板手上接过了房卡,拉起行李箱转身上了楼。 人家一个男人都不介意,她一个女人矫情个什么劲,苏瑶也不纠结了,背着背包上了楼。 房间不大,设施不算太简陋,但也绝对算不上好,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台电视机、一张电脑桌、一张小饭桌、两把椅子。 床倒是不小,是双人的。 苏瑶觉得自己是领导,陈星河又是个病人,自觉把床让了出去:“一会我问老板要张席子打地铺,你先洗漱吧,我出去一趟,不用等我。” 苏瑶从房间出来,趁黑找到了李书彬家,躲在暗处看了看,确认李书彬和他母亲肖广兰都在。 又过了一会,等房子里的灯灭了,苏瑶悄悄潜进院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李书彬的车子下面装了一个隐形追踪器。 来的时候苏瑶观察过这儿的地理地貌,只要李书彬从陆路走,就必须要开车,车子一动她就能追踪到,他绝对逃不出去。 苏瑶装好追踪器,往海边的方向走去,陆路解决了,还有水路,她得想个好办法把李书彬的水路也给断了,让他插翅难逃。 派人守在海边肯定不行,这一带的河岸面积太大了,把整个市局的人调过来也不够守的。 苏瑶打算如法炮制,给海边的商船渔船全装上追踪器,把每一艘船的动向都控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苏瑶有点庆幸地想着,幸好她早有准备,来的时候带了一大把防水追踪器。 一到海边苏瑶就傻眼了,这一带的船太多了,不光柳河村的人在用这边的海岸和码头,附近的好几个村镇都在用。 大船小船、商船渔船、旅游用船,码头边河岸边停的,飘在海面上的,数都数不清。 苏瑶看了看手上的一把追踪器,就算她能凭空再变出来几千上万个,眼前的每一艘船都给装上也防不住。 靠海的村子,不说每家都有船,三家里面起码一家有,她总不能闯人家家里挨个装追踪器吧,不现实。 苏瑶叹了口气,这题无解。 李书彬真要从海路走,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催催陆队,让他早点审出线索和证据,在李书彬母子潜逃之前把他们抓起来。 可4.27案的凶手八成已经死了,没人知道他死前是怎么被逼迫在梁小宁的出事地点亲手画下那只羊的图案的。 这时,苏瑶接到了陆海明的电话,得知,陆海明已经查出来,梁小宁失踪之前的那天晚上到过李书彬家,跟李书彬的母亲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李书彬当时在外地开学术交流会,有不在场证明,但肖广兰没有。 陆海明说道:“我给4.27案的凶手尤海波的母亲看过李书彬的照片,她可以证实,尤海波失踪之前与李书彬有过接触,两人原本不认识,是在尤海波犯下案子到失踪之前才认识的。” 苏瑶握着手机,看着眼前被一片黑暗笼罩着的无边无际的海面:“李书彬一直都知道尤海波是4.27案的凶手,甚至有可能亲眼看见过他犯罪,但他没有报警。” “李书彬在外地参加学术交流会期间,肖广兰与梁小宁发生冲突,杀死了梁小宁,李书彬回来后,为了给他母亲脱罪,威胁尤海波,把梁小宁的死诬陷到尤海波身上。” 陆海明点了一根烟,接着苏瑶的话说道:“为了让4.27案成为永远的悬案,李书彬利用完尤海波后就把他杀了。” 毕竟,只有死人才不会露出破绽。 这样梁小宁的命就永远记在尤海波头上了。 苏瑶听完,好一会没说话,顿了一下才说道:“时间过去太久了,已经五年了,很多线索已经找不到了,尤海波和梁小宁的尸体很关键。” -- 第90页 陆海明吸了口烟:“很明显,农村比城市更适合隐藏尸体,我怀疑李书彬母子把梁小宁,或许还包括尤海波的尸体藏在了他老家。” 只要在柳河村发现李书彬母子藏匿尸体,案子基本就告破了。 陆海明没立刻传唤李书彬母子,就是怕打草惊蛇:“苏队,你盯紧了,既不能让他们逃了,还得让他们暴露出藏尸地点。” 挂了电话,苏瑶在海边来回踱了一会步,盯着李书彬母子没问题,但要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防止他们走海路可就太难了。 万一那对母子突然上了船,追还是不追。追了必然打草惊蛇,不追人就跑了。 苏瑶可真希望自己变成一个船精,这里所有的船都听她的,她可以命令这些船,不许它们出海,阻断李书彬母子的水路。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可偏偏就有人做到了。 两个渔民妇女从苏瑶身后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兴奋地讨论着一件天上掉钱的好事。 “听说了吗,城里来了个土豪,把咱们这边所有的船都租下来了,不管大的小的,只要能出海的都要。” “按照船只大小,最高的一天一万块,就连最小的渔船一天也有一千,我得赶紧回家,把我家那只破木头船拉过来。” “什么都不用干一天就能拿至少八百呢,一天八百,两天就是一千六,三天两千四,哎呦发财了!” 苏瑶叫住那两名渔民:“大姐,你们是在开玩笑吗,哪有人会这么傻,花那么多钱租船。” 渔民停下来:“真的,村长那边已经在登记发钱了。” 苏瑶很费解:“土豪租那么多船干什么?” 两个年过半百的女渔民对视一眼,笑了笑,笑容看起来有一丝丝羞涩又有一丝丝神往,最后竟变成了艳羡。 “土豪说要给女朋友过生日,在船上装灯,在海面上撒开,就跟电视里面那种无人机表演一样,浪漫吧。” 苏瑶看着眼前浩瀚无边的海面,试想了一下海面亮起灯光的场面,不由也跟着羡慕了起来:“甜甜的爱情永远是属于别人的。” 渔民应了句:“可不是吗,姑娘你是来旅游的吧,要是两天之后还在这儿,记得来看。” 苏瑶笑了笑:“嗯。” 两个渔民没舍得多耽误时间,赶紧回家找船去了,生怕晚了一步那土豪就反悔不愿意租了。 苏瑶转身往民宿的方向走,心想,人和人果然是不同的。 有的人过个生日全世界都在偏爱,有的人过生日没几个人记得。 两天之后也是她的生日。 苏瑶独自失落了一会,快到民宿的时候又变成了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民宿老板正在前台打游戏,苏瑶跟老板闲聊了几句就上楼了。 一推开门,苏瑶险些以为自己进错房间了。 房间里飘着极淡的熏香,并不熏人,恬淡得恰到好处,如果她没闻错,里面应该加了安神的成分。 床单、枕头、毛毯,甚至拖鞋,也已经不是原来民宿老板提供的那套了。 陈星河正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看书,旁边桌上就放着熏香,薄薄的烟雾缭绕在他周身。 苏瑶站在门边,虔诚地喊了声:“星河大师。” “您在参禅吗?” 陈星河放下书:“没,等你呢。” 苏瑶算了下时间,从她出门到现在加起来已经两个多小时了:“你睡你的,等我干什么。” 陈星河:“我愿意。” 苏瑶从背包里拿出睡衣,走进洗手间,发现民宿自带的洗发水沐浴露全被陈星河换掉了,包括毛巾也换了,还一换换一对。 她可算知道陈星河那大大小小的行李包里装的都是什么了。 “你把原来的东西都扔了我用什么?” 陈星河:“用我带来的。” 苏瑶也只能用陈星河带来的了,他的东西基本上都是高级货,苏瑶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出来上面的英文字母是什么意思,反正挺香就是了。 而且香味特别持久,她洗好出来,感觉自己整个人变成了一只熟透了的水蜜桃,又甜又香。 苏瑶抓起一把头发闻了闻,是那种高级低调的香味,她自己都想咬自己一口。 她没能变成船精,变成了一个桃子精。 陈星河洗好澡出来,苏瑶走过去闻了一下:“为什么你身上的味没有我身上的这么明显。” 她刚洗好澡,头发半湿,嘴唇被浴室的热气一蒸,比平时看上去更加红晕,凑近了能闻到蜜桃成熟的味道。 陈星河贪婪地闻了几口,走到床边坐下来:“我们用的不一样,我的是男人专用的,你的是女人用的。” 同款香味,他自己用的淡香型,给她用的浓香,他就喜欢闻她身上这个味 陈星河躺上床,突然又起身。 苏瑶转过身看了看:“怎么了?” 陈星河:“这个床不对劲。” 苏瑶一下子精神了,走到床边,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 说着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往外面看了一眼,认真观察了一下民宿内外的情况。 入夜,窗外一片漆黑,民宿老板在院子里装了路灯,从院子外面延伸进来的树木的影子投在地面和墙壁上,风一吹,好像移动的鬼影,显得阴森可怖。 -- 第91页 苏瑶关好窗户锁上,把窗帘拉了个严严实实,这才走到床边,蹲下来轻轻用手敲了下床板,抬眸说道:“里面别是藏着什么尸体吧?” 陈星河正要说话,苏瑶突然在唇边竖了下食指:“嘘。” 然后转身关掉大灯,留了一盏台灯,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探测仪,在房间各处扫了扫,回来说道:“确认过了,没有摄像头。” “把床板掀起来看看。” 陈星河坐在床边看着苏瑶忙里忙外,一般酒店民宿类,就算有摄像头也都是在偷拍色.情画面,她倒是一点都没往这方面想,满脑子都是凶杀案。 陈星河无奈地从床上起来:“你躺上去试试。” 苏瑶爬上床躺好,耳朵紧紧贴着床单,没听见有什么特别的声音,便轻轻冲陈星河摇了下头。 陈星河站在床边:“没发现有问题?” 苏瑶又躺了躺:“要说有问题的话就是这个床太舒服了。” 床单是陈星河带来的,暗粉色嵌着灰色的植物暗纹,不知道是什么料子,比一般的床单平整凉爽,又比席子温暖一点。躺在上面像被一个恰到好处的怀抱抱着。 陈星河伸手去掀床垫,苏瑶如临大敌地站在一旁看着。 “一粒豌豆?!” 没有什么凶杀案,也没有尸体,有的是一粒已经变黄了的小豌豆。 陈星河用纸巾把那粒豌豆拿下来扔进了垃圾桶里:“这么大的问题你都没发现?” 苏瑶:“……” 这么大的问题? 那确实是够大的,要是没发现厚厚的床垫下面放着一粒豌豆就会被认定为假的公主。 苏瑶看了看眼前这位经过了考验的豌豆公主:“有个地方睡觉就不错了,舒适不舒适的,哪来这么多讲究。” 危险解除,苏瑶是真的困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准备去地铺上睡觉。 陈星河把床垫放好,重新铺了一遍床,抢在苏瑶前面躺在了地铺上。 “说好了我睡地铺,”苏瑶蹲在地铺边戳了下陈星河的腰,“我皮糙肉厚,无所谓,睡哪都行,你是病人,你睡床吧。” 在家里她是姐姐,在队里她是队长,她的思想觉悟一定要高,照顾好旁人是她义不容辞的责任。 陈星河转过身背对着苏瑶:“睡觉。” 她在别人那儿是什么样的他不管,反正在他这儿,他会给她最好的。 见苏瑶不动,陈星河吊儿郎当地笑了一下:“是不是一个人睡太寂寞,想跟哥哥一起?” 苏瑶:“……” 就这种玩意,她还想着把床让给他,算了吧, 现在就是他求着她要睡床她也不会让给他了。 苏瑶在床上睡了个好觉,醒来看见陈星河已经起了,洗手间里传来洗漱声。 苏瑶伸了个懒腰,下床走到洗手间门口:“豌豆公主殿下,起这么早。” 陈星河穿着一件白衬衫,黑色休闲裤,正站在镜子前刮胡子:“还好,不算太早。” 陈星河刮好胡子擦干净下巴,对着镜子细细整理了一下衬衫,袖口往上卷了卷。 苏瑶靠在门边:“这儿穷乡僻壤的,人都没有几个,你打扮这么好看准备给谁看?” 陈星河转头看着苏瑶,心情似乎很愉悦,微微弯了下唇:“你觉得好看?” 苏瑶诚实地点了下头:“是挺好看的。” 比她一个女人都还好看。 陈星河把洗手间让给苏瑶:“我出去看看有什么早饭。” 苏瑶洗漱好去找吴青桃,两人在走廊上遇上了。 吴青桃赶忙把苏瑶拉到一旁:“苏姐,出大事了,我昨天不是跟老板的女儿一起睡的吗,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苏瑶稍微一想,“老板女儿看上你们陈副了?” 吴青桃:“您可真是神机妙算,昨天晚上那女孩一直在跟我打听陈副的事,还想问我要陈副的联系方式,并试图用一碗香喷喷的小馄饨收买我,我没上勾。” 苏瑶带着吴青桃走进楼下餐厅。 她们起得早,餐厅里没多少人,一抬眼就能看见陈星河在和传闻中的老板的女儿说话。 “我说呢,怎么一大早就开始梳妆打扮,花枝招展,原来是红杏出墙去了,”苏瑶看了看陈星河,转头跟吴青桃讨论起来,“你看看他对人笑得,眼睛一弯,嘴唇一勾,那不就是在故意勾引女人吗。” “我觉得陈副看上去挺正常的,可能是在打探消息吧,”吴青桃笑了笑,“苏姐你别是吃醋了吧。” 苏瑶:“没有,别乱说。” “让让让让,当心!”一个厨师抱着一个箱子走了进来,箱子下面还在往地上滴血水,老远就能闻到一股血腥味。 苏瑶跟着厨师走了几步:“师傅,里面是什么肉,是给我们做午饭用的吗?” 厨房师傅边走边答道:“早上刚宰了一头猪。” 师傅把箱子放在地上歇了口气,苏瑶往里面看了一眼:“你们这的屠夫手艺了得啊。” 骨头断面很齐整,干净利索,骨头和肉各自分开,码放得整整齐齐。 师傅擦了把汗,重新搬起箱子:“我们这儿哪有什么正经的屠夫,是找的村里力气大的有经验的人杀的。” 苏瑶:“请人杀一只猪得多少钱?” 师傅见多了这些城里来的人,已经对他们的好奇心习以为常了:“以前都是200,现在涨价了220了。” -- 第92页 师傅随口抱怨了一句:“书彬妈也真是,儿子都在城里安家了,日子比我们过得都好,还这么爱计较,少一分钱都不愿意。” 苏瑶听见李书彬的名字,心里咯噔一下,却也没有多问,带着吴青桃去自助处取餐。 苏瑶不挑食,随便拿了几样顺眼的食物,想着赶紧吃,吃好去盯李书彬。 还得想办法联系那名重金租下柳河村所有的船给女朋友过生日的霸道土豪,请对方配合协助一下,不要把那些船中的任何一艘外租,防止李书彬母子从水路出逃。 第37章 “嫁,当然嫁!”…… 民宿老板的女儿是个大学生,穿着一件白裙子,披着头发,一直盯着陈星河看。 吴青桃盯着女大学生的餐盘上面的一个鸡蛋饼看了看,小声对苏瑶说:“不愧是老板女儿,她的鸡蛋饼一看就是特地叫厨房做的,黄灿灿的,还带着点焦脆,那种最好吃了。” 再看看自助餐里面的鸡蛋饼,一大半都是面粉,不香也不脆,油还多。 苏瑶尝了一口,满嘴油,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宗旨,忍耐着咽了下去。 陈星河跟老板女儿说完话,端着餐盘走到苏瑶身侧,把她那盘鸡蛋饼拿走,给她换了一盘新的,正是老板女儿盘子里的那个黄灿灿的焦脆的鸡蛋饼。 陈星河:“你吃这个。” 苏瑶抬头往清纯女大学生的方向看了看:“你把人家的鸡蛋饼抢来了?” 陈星河在苏瑶对面坐下来:“那不叫抢。” “叫骗,”苏瑶一看陈星河这副德行就知道,“你是不是对人用美人计了?” “就为了这么个鸡蛋饼,你就出卖自己的身体和灵魂,你的骨气呢,你的尊严呢,难道你的格局就只是一个鸡蛋饼!?” 苏瑶尝了一口,满嘴香,她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鸡蛋饼。 苏瑶吃人嘴软,不好意思再批评陈星河,话锋很自然地一转,夸了陈星河一句:“靠自己的本事得到的,也算是自食其力。” 吴青桃没能吃上好吃的鸡蛋饼,默默咽下了口水,一边小声提醒苏瑶:“苏姐,你是不是搞错重点了,重点难道不是陈副是为了你才出卖自己的身体和灵魂的吗。” 陈星河听见吴青桃的窃窃私语,放下正在吃粥的勺子,抬眸看着苏瑶。 他就看她会有多迟钝,他都为了她没皮没脸地骗人家小姑娘的鸡蛋饼了,她还能一点都感觉不到? 苏瑶看着陈星河:“你这样光明正大地贿赂领导是不对的,下次要贿赂的话,请在私下里进行,不要被别人看见了,不然你我可都是要背处分的。” 陈星河:“……” 陈星河夹起苏瑶原来的那块鸡蛋饼,在她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口,吊儿郎当地挑了下眉,非常熟练地切换到了浪荡子的角色:“那下次找个没人的地方,只有你跟我两个人,让我好好用美色贿赂一下领导。” 吴青桃听得脸都红了,低头干饭不敢说话。 苏瑶看了看陈星河,见他笑得满眼桃花:“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刚才表面上看是在骗鸡蛋饼贿赂我,其实是为了跟小姑娘搭讪吧。” 吴青桃是陈星河的忠实拥趸,当即表示了反对:“陈副不是那样的人。” 陈星河盯着苏瑶看了看,他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么直的直女。别的不说,就凭他这张脸,她怎么可能会对他一点心思都没有。 他怀疑她在装傻。 陈星河试探着把自己的脚往前伸了伸,脚尖在桌子底下不轻不重地碰了一下苏瑶的脚尖,又像触了电一般迅速收回来,若无其事地吃盘子里的鸡蛋饼,仿佛故意勾搭别人的不是他。 苏瑶感觉到自己的脚尖被勾了一下,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身体往后一缩,抬眸瞪了瞪陈星河:“不要脸!” 得了她这恼羞成怒的一骂,见了她的脸红,陈星河感觉舒服了。 吴青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苏姐?” 苏瑶把鸡蛋饼当成罪魁祸首一般狠狠嚼碎:“没什么,被狗咬了一下。” 吴青桃低头到处看了看:“哪有狗,没有狗啊。” 苏瑶:“吃你的饭。” 三人吃好饭回了陈星河和苏瑶住的那间房间,讨论起今天的行动计划。 苏瑶简单把昨天晚上自己去李书彬家装追踪器和在海边的见闻讲了一遍:“我跟陈副在李书彬母子面前露过脸,只能在暗处行动,避免与他们正面碰上。” “赵阳和小林快到了,到时候轮流,二十四小时盯着李书彬母子。” 苏瑶看了看吴青桃:“桃,你装成过来旅游的游客,想办法联系上租船的那位霸道总裁,在不暴露行动的同时请他配合一下,看住那些船,不能让其中的任何一艘落到李书彬手上。” 吴青桃:“是!” 陈星河靠在桌边:“霸总那边就不用管了吧。” 苏瑶看了陈星河一眼:“怎么能不管,万一李书彬从水路上逃了,追都追不回来。” 陈星河:“不会让他从水路上逃的。” 苏瑶觉得好笑:“你哪来的自信?” “还是说,你自己就是那个霸总?” “好吧,你是有钱,但是你没有女朋友啊,人家都说了,是给女朋过生日用的。” 苏瑶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出发。” -- 第93页 吴青桃回房间收拾了一下就出去了,苏瑶和陈星河去了李书彬家附近守着。 苏瑶的目的当然不只是盯梢,防止李书彬出逃只是目的之一,最重要的目的是找到梁小宁的埋尸地点。 陆海明说得对,农村远比城市更适合藏尸。城市到处都是钢筋水泥和摄像头,不像农村,随便找个人迹罕见的小树林,挖得深一点,埋起来。 不出意外,几十上百年凶手都老死了,尸体爷不一定会被人发现。 苏瑶转头问陈星河:“如果你杀了人,你会把尸体藏在哪里?” “废弃的井里,山上偏僻的地方,绑上巨石沉塘,丢到海里喂鲨鱼,”陈星河说着,微微眯了下眼睛,声音泛着冷意,残忍得不似活人,“剥了皮,肉切成一千块,骨头用锤子砸碎,眼珠子扔了喂狗,心肝脾肺喂狼,就连最后一滴血也给他冲进下水道里喂臭虫。” 他的语调听上去不像随口一说,就好像他曾经对一个人这样做过一样。 那双总是荡漾的桃花气的的眼睛变得如同深渊般漆黑,把整个世界扔进了一片冰天雪地里,再炽热的阳光都融化不了。 苏瑶盯着陈星河的眼睛,状似无意地问道:“你杀过人吗?” 男人眼里如同深渊般暗黑的情绪很快烟消云散,像是从没存在过:“当然杀过,老子手上亲手了结的人命起码七.八条。” 和平年代,一生都没开过枪的警察多了去了,他这个年纪,七.八条人命已经很骇人了。 苏瑶:“你的人设崩了你知道吗?” 这一瞬间,苏瑶一点也不觉得陈星河娇,他是狠,那种凛冽狠厉一手就能把人的脖子拧断的狠。 苏瑶不是第一次发现,她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他。 苏瑶看着陈星河:“我说的是,你在工作之外杀过人吗?” “没有,”陈星河说道,“整天光想着吃糖,不想杀人也不想死了。” 苏瑶:“什么意思?” 陈星河转头看着苏瑶:“你还记得住在漂亮房子里的小王子吗?” 苏瑶愈发摸不着头脑:“漂亮房子我知道,小王子又是什么个什么玩意?” 她努力在脑子里搜寻一番,终于找到了一点跟漂亮房子相关的记忆,若檀山。 “哪有什么小王子,”想到自己的棒棒糖被抢走还被推倒在地摔了个狗啃泥的事苏瑶就生气,“那房子里住的难道不是小怪物?!” 陈星河:“.…..” 苏瑶看了看陈星河:“怎么突然问这个?” 苏瑶和陈星河一起躲在不远处的草堆后面,正说着话,肖广兰从李家走了出来。 陈星河低头贴在苏瑶耳边:“回头再跟你说。” 苏瑶怕痒,尤其当别人贴着她的耳朵说话,感觉整个耳朵都是麻的,于是往一旁躲了一下:“我去跟肖广兰,你守着李书彬。” 柳河村地广人稀,到处都是草木,加上村里时常有旅游的人到处溜达,这能很好地帮助他们隐藏踪迹。 苏瑶一路跟着肖广兰,看见她突然停下了脚步,走进了路边的草丛边,捡起一个农药瓶子,继续走了。 果然是个勤俭持家的,连农药瓶子都要攒起来卖。 在农村就算了,要是在城市里,跟爱干净的儿媳妇一起住,肖广兰整天往家里捡瓶子攒破烂,梁小宁能受得了吗,这又要在他们的婆媳矛盾上添上一笔。 肖广兰并没有走远,去了一个邻居家,问邻居借竹篮子,借好竹篮子也不立刻走,搬了张椅子坐在屋檐下聊起了天。 邻居是个五十多岁的妇女,嗓门跟肖广兰一样大,很健谈,两人聊起来没完没了,从早饭吃了什么,聊到猪肉多少钱一斤,最后把话题转到了儿女身上。 一聊到家长里短更是没完没了。 邻居对自己的儿媳妇抱怨了一通:“昨天在村口看见我都不喊人,眼睛长到天上去了。” “平时也不出去干活,就知道把我儿子的辛苦钱往娘家拿。” 肖广兰像是找到了知己,本来就是个多话的人,这下子话匣子像是泄了洪的堤坝,一股脑地往外倒。 “我那个倒霉的短命儿媳妇才叫气人,真的,我就没见过这么懒的人,还好吃,大晚上的还出去吃什么烧烤,那不都是我李家的钱吗。” 邻居:“不是说失踪了吗,去年你那个亲家不是还来这儿贴过寻人启事,什么时候死的?” 肖广兰:“都,都五年了,找不到了,那肯定就是死了,不然她要是还活着,她能不回家吗。” 邻居点了下头:“也对。” 肖广兰还没骂完,压低声音:“不要脸,夜里还叫出声音。哎呦,我听着都替她脸红。” 邻居:“现在的年轻人可不就是这样,我家那个也差不多。” 肖广兰:“还是个败家子,买个什么洋娃娃都好几千,贵得要死,我就说她一句,她还跟我吵上了。我忍她很久了,气得我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邻居给肖广兰倒了一杯水:“你儿子儿媳妇不是早就离婚了吗,都不是一家人了,别气了,气坏了自己不值当的。” 肖广兰的语气带着一丝明显的轻贱:“离婚怎么了,她生是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鬼。她就算是死了变成鬼也是我们李家的鬼。” 苏瑶在墙头外面听得清清楚楚,替梁小宁感到惋惜,好好一个被父母捧在手心上疼着宠着的女孩儿,倒了八辈子霉遇上这家人。 -- 第94页 肖广兰骂完梁小宁,觉得舒坦了,挎着竹篮子回家。 苏瑶跟守在李书彬家附近的陈星河汇合:“李书彬怎么样了?” 陈星河:“没出过门,一直在家里。” 苏瑶往李书彬家的大门看了一眼,肖广兰正坐在院子里叠纸钱:“等他们去祭拜李书彬父亲时跟上去看看。” 生死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鬼,她怀疑他们把梁小宁埋在李家祖坟附近了。 盯梢的时候苏瑶一直在想,李书彬母子把梁小宁当成李家的人,那尤海波呢,他们会把尤海波的尸体埋在哪里? 肖广兰叠了一下午纸钱,一直到太阳落山都没出门。 苏瑶有点着急了:“天都要黑了他们怎么还不去祭拜,不会要等到晚上黑灯瞎火的时候吧。” 陈星河:“他们今天不会去了。” 苏瑶:“你怎么知道?” 陈星河:“老板女儿说,这儿没有晚上祭拜的习俗,怕引来孤魂野鬼抢走祖宗的纸钱。” 苏瑶笑了一下:“不错啊,抢人鸡蛋饼的时候也没忘打探消息。” “苏队、陈副,”吴青桃走过来,“你们去吃晚饭吧,我替你们,一会赵阳和小张也要到了。” 苏瑶蹲在草堆前,转头问吴青桃:“霸道总裁那边联系得怎么样了?” 吴青桃叹了口气:“负责收船发钱的村长说了,霸总不愿意露面,无论我怎么说那边都不肯松口,是铁了心不肯见我们。” 苏瑶:“你是怎么说的,有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 吴青桃:“没暴露身份,现在所有的船都在霸总手上。我说我是来旅游的,想借船出海玩,愿意出高价租一艘船。” 苏瑶点了下头:“霸总怎么说?” 吴青桃:“霸总说每一艘船都是有大作用的,不租。” 苏瑶啧了一声:“给女朋友过生日讨女朋友开心,果真是大作用。” “不过这样也好,他不肯租给我们,八成也不会租给李书彬母子。” 吴青桃点了下头:“霸总通过村长传了话,说绝对不会把收来的任何一艘船外借,任何人都别想破坏他给她女朋友准备的生日惊喜。” 苏瑶:“这可真是一个情种。” 吴青桃的少女心一蹦好几丈高:“为了一个女人承包了整片大海,太浪漫了。要是哪个男人能对我这么用心,我肯定嫁!” 她自己意淫完还不够,把苏瑶也拉上:“苏姐,要是你,你嫁吗?” 陈星河看着苏瑶,从童年到青年的那些经历已经让他很少能产生紧张的情绪了,觉得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过如此,最差也就是一死。 此时他竟感觉自己的心跳有点加快,他什么都没说,眼巴巴地盯着苏瑶的眼睛和嘴唇看。 苏瑶想都没想:“嫁,当然嫁!” 陈星河心里一松,四肢百骸都跟着松快了起来,心底像有一束小小的烟花炸开,将这半黑的天点了个灯火通明,红地毯蜿蜒铺在脚下,直通一座叫做白头偕老的坟墓,上面必须刻着他和她的名字。 在此之前,他们会生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女孩要长得像他,男孩的性格要像她。最好都姓陈,她要是想,也可以一个姓陈一个姓苏。 “当然,”苏瑶抱着吴青桃的肩膀,心驰神往地笑了笑,“土豪要是病秧子就更好了,等过了两年他一翘辫子,我就象征性地给他守两年寡,然后拿着他的巨额遗产,包养七个八个小情人,一周都不带重样的。” 病秧子陈星河觉得自己心脏一梗,喉咙一堵,差点吐出好大一滩血。 第38章 她的生日到了。 回民宿的路上苏瑶看见陈星河一个人走在后面,一声不吭,脸色阴沉得像个刚从坟墓里爬出来要把人杀了的厉鬼,还是穿红衣服的那种专门索命的。 她停下来等了陈星河几步,可无论她怎么问他他都不理她,到最后似乎连看都不想看到她了,一个人疾步走在前面。 苏瑶看着陈星河的背影,转头对吴青桃说道:“你们陈副这是怎么了,又闹什么小姐脾气呢。” 赵阳和小林已经到了,现在换他们盯着李书彬母子,吴青桃跟着苏瑶一块回来吃晚饭。 吴青桃抓了抓头:“不知道啊,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吴青桃还沉浸在霸总和他的女朋友的爱情幻想里,突然想到了什么:“苏姐!” 苏瑶被她嗷呜一嗓子喊得吓了一跳:“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霸总女朋友的生日是后天,”吴青桃说道,“我突然想起来,你的生日也快到了。” 听着吴青桃的话,苏瑶心底一阵温暖,这个冷漠的世界啊,可算有人想到她的生日了。 吴青桃:“土豪女朋友的生日是16号,苏姐你也是16号。” 苏瑶连连点头,心里愈发感动:“桃,你可真是我的亲姐妹。” 吴青桃:“可惜你是下个月16号,不然你们就是同一天生日了。” 苏瑶:“.…..” 连她的生日都能记错月份,这塑料姐妹情不要也罢:“赶紧回去吃饭吧,吃好开个小会。” 得尽快找到梁小宁和尤海波的埋尸地点。 梁小宁的算是有点眉目了,起码有了调查的方向,盯紧李书彬母子准没错。 尤海波却是毫无头绪,虽说埋尸柳河村的可能性比较大,但柳河村的面积可太大了,总不能一寸一寸挖吧。 -- 第95页 陈星河走在前面,听见苏瑶在后面唉声叹气,故意放慢脚步,不让她看出来地等了她一下。 苏瑶果然就追上陈星河了:“陈副,你觉得尤海波的尸体会被藏在哪里?” 陈星河:“柳河村的可能性比较大,不排除市区内隐蔽的地方,李书彬是个聪明人,哪儿都有可能。不用纠结这个,我们先把梁小宁的尸体找到才是最要紧的。” 说完又疾步往前走了,继续耍他的小姐脾气去了。 —— 同一时间,云江市区伍元路。 陆海明在拆迁拆到一半的房屋附近搜寻线索,看看尤海波家里的建筑垃圾里有没有什么遗留的线索。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陆海明打算回局里继续审尤海波的母亲。 他摘掉手套,坐上警车,没开出去多远就被一堆人堵住了。 陆海明降下车窗,冲人堆喊了声:“前面让一让啊,让一让,执行任务呢。” 人群很快让出一条路来,陆海明开着车子出去。 他转头看了看,见这群人正围着一棵古树,有几个拿着铁锹,旁边还停着一辆大卡车,看样子是准备把这棵树移走。 陆海明看见了一个熟人:“赵主任,发生什么事了,你那眉毛都快打成结了。” “陆队,”赵主任是市政绿化系统的,正发愁,“在挪树呢,不好办啊。” 陆海明把警车停在路边,走过去,仰头看了看眼前这棵树:“直接挖呗,你们又不是没有经验。” 赵主任低头在纸上写写画画,算式列了满满一张纸:“这棵可不是一般的树,这棵树的名字叫桫椤,国际一级保护树种。” 赵主任伸出五根手指头比划了一下:“五百年的古树,文物级别的,要是磕着碰着挖坏树根了,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旁边一个拿着铁锹的工人说道:“要不是这一带要拆迁,是不可能动这棵树的。” 陆海明点了根烟,吸了几口,一边歇息一边打趣道:“那可真值钱,准备挪哪去,我们市局院子有一大块空地,搬我们那去呗。” 赵主任白了陆海明一眼:“还有事吗陆队,没事可以退下了。” “每回一遇上你们这些刑侦队的绝对没好事。” 陆海明一根烟还没抽完,哪舍得走:“你忙你的,我抽好烟就走。” 赵主任跟旁边几个人商讨了一下方案,敲定好动土范围,叫了几个拿着铁锹的经验老到的老工人:“细致点挖,千万不能伤到树根。” 很快,工人们开始干活,赵主任在旁边左一个当心右一个轻点:“挖坏了可是要追责的。” 陆海明在旁边站着看了一会,一连抽了好几根烟:“走了老赵。” “回见,”赵主任继续指导工作,“哎呦我的老哥哥,小心点,我都听见响了,别是挖到树根了。” 陆海明回到警车边,拉开车门正要上去,听见身后挖树的人群里发出一声惊叫:“啊!” “死人了!” 陆海明转过头,看见赵主任从人群中冲了过来,一脸慌张地拉住他的胳膊:“陆队,陆队,你快去看看,人骨头。” 陆海明大步上前,蹲下来,看见刚挖出来的新鲜的棕色泥土中露出半个白色的头骨。 陆海明转头对一旁的手下说道:“联系痕检、法医,尽快确定死者身份。” —— 接下来的一天,李书彬母子依旧没去烧纸,苏瑶找时间去了一趟柳河村的墓地。 这儿的墓地很杂乱,大大小小的坟墓毫无规律地坐落在一大片被圈起来的田地里。 应该是从祖辈手上继承下来的,没经过系统的规划。 坟墓虽然多,李书彬家的不难找。现在不是清明,没人烧纸,只有李书彬家会烧纸。 苏瑶很快把李家的祖坟找到了,石碑前散落着一堆烧过的纸钱,旁边种着一棵松树。 苏瑶围着坟墓走了几圈,看了看紧挨着李家祖坟的另外几个墓,从上面的日期可以看出来,都是去世六年以上的旧坟。 周围几个坟墓中间的间距很小,倘若在李家坟墓旁边动土挖掘,很容易把祖坟给掀了。 掘祖坟是大忌,李书彬和肖广兰,尤其是封建迷信思想比较严重的肖广兰,绝对不会为了把梁小宁的尸体埋进去而牵连到李家祖坟。 如果梁小宁的尸体不在这儿,会在哪儿? 苏瑶一筹莫展之际,看见陈星河从不远处走过来,冲他笑了笑:“那是哪家美男子啊,长得可真俊。” 陈星河走过来看了苏瑶一眼,脸色依旧不太好看,但比昨天好了很多:“查得怎么样了?” 苏瑶:“你还记得梁母做的那个梦吧,梁小宁说她在一个很黑的地方,喘不上气,很难受,身上到处都疼,骨头,肉都疼。” “我不迷信,不信鬼神之说,”苏瑶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知道是不是总在心里琢磨着这事,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跟梁母一模一样的梦。” 苏瑶看了看李家的坟墓:“我原本怀疑梁小宁的尸体被装进棺材里了,很黑,喘不上去,很难受。” “现在看看,她应该不在这儿。” 陈星河在附近几个坟墓周围看了看,得出的结论跟苏瑶的一样,肖广兰是不会为了梁小宁掘祖坟的。 陈星河:“听说民国之前柳河村还是个很富裕的地方,毕竟这里靠海,海运发达。不少有钱人家的老爷娶妻纳妾,只有妻子才有资格进祖坟,有子嗣的妾室也会被好好安葬,你猜那些没有子嗣的妾室都葬在哪了?” -- 第96页 苏瑶想了想:“那个年代人命不值钱,卷着破席子扔乱葬岗了?” “不,”陈星河伸出右手食指左右摆了一下,“扔乱葬多浪费。” 陈星河的手指长得很好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苏瑶挪从他手上挪开视线:“死人能有什么用,难道要埋了当养料用吗?” 陈星河抬眸看了一眼墓地旁边的高山:“这座山后面是海,海风咸湿,还会引来很多海鸥。海鸥喜欢抢吃的,渔民晒的鱼,田里的庄稼,什么都吃,当地人不喜欢海鸥,称之为海边恶鸟。” “幸好有这座山遮挡,海鸥过不来。那些妾室就被葬在了这座山里,说是守山,保主人家风调雨顺。” 苏瑶听完叹为观止:“这也太扯淡了,迷信!” “这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现在推行火葬了,也没有什么三妻四妾,谁是谁的附属物一说,死后都要办丧事,建墓碑,”陈星河话锋一转,语气冷了好几分,“除非那些枉死的,不能被人知道的。” 苏瑶看着不远处的山,皱了下眉:“你怀疑梁小宁被埋在了那座山里。” 那山不算大,但就算再小的山,要在里面挖出一个人来,也是不现实的。 苏瑶想了一下:“说起来,梁小宁的忌日也快到了,肖广兰一直把梁小宁当成他们李家的私有物,会不会上山给梁小宁也烧点纸?”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 陈星河:“可惜,肖广兰那种人从来没把梁小宁的命当成一条人命,未必会去祭拜她。” 苏瑶回忆起跟李书彬和肖广兰打交道以来的种种。 李书彬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思想没肖广兰那么封建,情绪内敛,很会隐藏自己。 肖广兰不同,她所有的表现都刻在外面,让人一眼就能看透。 苏瑶:“我原本还有点纳闷,肖广兰明明知道我是个警察,怎么还敢去警察局给我送鸡汤,我以为是她的城府,为了显得自己是清白的。因为没做亏心事,所以不怕警察。” “现在看看,她根本从来就没装过,她是从内心深处就不把梁小宁的命当命,杀死她就像杀死家里的牛羊鸡鸭一样,所以她不害怕也不愧疚,还在欢欢喜喜地物色新的儿媳妇。”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洒下来,将田间植物花草点缀得宛如一幅世界名画。 眼前的景物越是绚烂多彩,苏瑶越觉得梁小宁的死令人惋惜,她本该有更好的人生,如果她没遇上李书彬一家人。 苏瑶转身往民宿的方向走,一边转头问陈星河:“你都是从哪打探出来的消息,没暴露自己吧?” 陈星河:“从民宿老板的女儿那听到的。” 苏瑶:“真行,等这个案子结束了你是不是就有女朋友了?” 陈星河偷偷看了苏瑶一眼,很快又别过眼去。 他倒是想,无奈有人老是在盼着他早死,好拿着他的钱养小情人。 苏瑶吃好晚饭去替赵阳小张盯李书彬。 晚上十一点半,赵阳和小张又过来了:“苏队,您都盯了两天了,回去休息吧,这儿有我们看着,有情况会立刻联系您。” 苏瑶盯得眼睛都快花了:“等案子结了请你俩吃饭。” 说完叮嘱了两人几句,这才转身回民宿。 柳河村不发达,不像很多地方的新农村建设,地面都是水泥的。这儿的地面是原始的泥土地,路边还长着杂草。 今天的月光不太亮,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怕惊动别人,苏瑶没用手机照明,贴着墙角,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走着走着滑了一跤,倒下来的时候才发现是一个大水坑。 苏瑶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的衣服全脏了,脸上也沾了泥。 她的脚腕崴了一下,坐在地上揉了揉,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快十二点了。 手机上没有未接来电。 打开微信,苏瑶看了看赵欣华的头像,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她刚到柳河村的时候。 “妈,我这几天去出差。” “又去哪?” “柳河镇。” “注意安全。” “妈,我到地方了。” 之后隔了大半天赵欣华才回:“好。” 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苏瑶收起手机,那个把她生下来的人大概是忘了,再过二十分钟就到她的生日了。 苏瑶起身拍了拍裤脚上的泥水,一瘸一拐地走了。 她走得慢,十分钟才到民宿。 民宿院子里亮着灯,很多房间已经黑了,只有二楼中间那间房子还亮着灯,因此显得格外突兀,站在窗前的人也就格外显眼。 苏瑶站在一片黑暗里,陈星河在亮出,她先看见了他。 他似乎没看见她回来,一直在往李书彬家的方向看。 苏瑶走到民宿门口的灯光下面,站在窗口下面抬头看着陈星河:“小美人,你是在等我吗?” 陈星河看了苏瑶一眼,她不知在哪个泥地里滚过,衣服上都是泥,脸颊也被弄脏了,走路的姿势不太对,应该是崴了脚。 陈星河皱了下眉:“你逃荒来的?” 苏瑶:“.…..” 还有五分钟就到她的生日了,没人记得就算了还摔了一跤,,她已经够伤心难过倒霉的了,还要被嘲讽是个逃荒来的难民。 -- 第97页 苏瑶叉腰看着陈星河:“下来,单挑。” “别看老娘脚崴了,收拾你一朵娇花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话音刚落窗前的人就走开了,看样子是被她吓跑了。 苏瑶走到楼梯前,试着抬了下脚,发现不行,脚踝肿了一块,太疼了。 她转头到处看了看,想找根棍子之类的东西当拐杖拄着上去,没找到。 苏瑶习惯独立解决问题,根本没想起来给吴青桃打电话让她下来扶她上楼。 让陈星河下来就更算了,他刚才还嘲讽她是逃荒来的,要是看见她连楼梯都上不去,那还不得笑掉牙。 加上她平时总是调侃他,说他身弱什么的,趁她脚崴他不得逮着机会狠狠报复她,把他以前在她这受的“屈辱”都还回来。 万一给她起个瘸妃之类的外号,回头被队里的人一知道,她大队长的面子往哪搁。 办法总比困难多,上楼梯这么点小事还难不倒她。苏瑶决定扶着楼梯扶手单脚蹦上去,刚蹦了两三阶就听见了一个贱兮兮的声音。 “大半夜的披头散发一蹦一蹦的,你是在演僵尸吗。” 苏瑶停下来,抬头看着陈星河:“千金难买我愿意,你还有事没事,没事让开,别挡了我成为影后的路。” 陈星河从楼梯上下来,站在苏瑶身前弯了下腰:“我背你上去。” 苏瑶往后一缩,义正言辞道:“不行,我一个女人怎么能让男人背。” 陈星河靠在楼梯边,衬衫领口微微敞开,狭长的眼睛弯了弯,笑得一脸痞气:“不肯乖乖爬上来我可就要抱了。” 苏瑶细细打量了陈星河一遍,总觉得自己一爬上去就能把他压趴下:“你不行。” 陈星河:“行不行的,试试不就知道了。” 苏瑶看了看自己的脚踝,觉得自己应该以大局为重,不能让伤势加重,于是往后蹦了蹦,蹦下楼梯,爬上陈星河的背。 她对他并不十分放心:“你要是背不动就说一声,我不会告诉别人你连一个女人都背不动的。” 陈星河背起苏瑶,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轻,一米七的个子看上去高,其实没多少肉:“要搁以前,你这样的我能背着爬三十楼不带喘气的。” 苏瑶:“说大话不怕闪着舌头。” 陈星河:“不信等我身体恢复好了试试,往上一点,要掉下去了。” 苏瑶只好抱着陈星河的脖子往上面挪了挪,手背无意间碰到一个硬硬的热热东西,不要想歪了,那是男人的喉结。 陈星河拖着苏瑶的腿把她往上颠了颠,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别乱摸。” 苏瑶从陈星河的喉结上松开乱动的手:“这不是我自己没有吗,新鲜。” 陈星河勾唇笑了一下:“男人身上你没有的东西多了,难道还要一个一个都摸一遍。” 苏瑶想都不用想,男人身上她没有的那个东西会是个什么东西。 她动了一下没受伤的那只脚,一脚踹死他算了。 但是不行,她还在他背上,他要是摔下楼梯她会跟着一块被摔下去。 她又动了一下牙齿,盯着他的脖颈,找到他的梗部动脉,琢磨着一口咬下去把他咬死的概率是多少。 这显然是不现实的,杀人可是要偿命的,苏瑶采取一种比较现实的办法,拧耳朵,既趁手又能让他疼。 陈星河背着苏瑶往上走,她手上是用了狠力气的,指尖贴着他的耳朵,让他感觉又疼又麻:“别乱动。” 到了二楼走廊,苏瑶松开拧人耳朵的手:“放我下来吧,我自己可以走了。” 男人像是没听见,手上的力气一点都没松,反而把她往上颠了颠:“背你进屋。” 经过走廊窗边时,苏瑶转头看了一眼窗外。 远处的灯塔矗立在遥远的海面,月亮不知道时候出来了,挂在半空。 月光与星光一同从窗外照进来,在地板上铺了层雪一般的白光,一直蔓延到他们的影子边。 民宿一楼的老挂钟敲了十二下,她的生日到了。 第39章 躁动。 陈星河背着苏瑶进了屋,把她放在椅子上,蹲下来握住她的脚踝,要帮她脱鞋。 苏瑶鞋子上都是泥,袜子上也有。 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这么热的天脚底不知道出了多少脚汗,连平时糙惯了的她自己都嫌脏,更不敢说娇贵还有点洁癖的陈星河了。 苏瑶缩了缩脚:“我自己来。” 男人像是没听见:“别乱动。”说着帮她把鞋子脱下来,起身去了洗手间,端着一盆温水走了出来,把她的脚往盆里一塞。 苏瑶嗷呜一声叫了出来:“疼疼疼!” 不是被崴伤了的脚踝疼,是水太热了。 陈星河搬了张小凳子坐在脚盆边,抓着苏瑶的脚不让她拿出来:“忍一下就不疼了。” 苏瑶的脚被摁在水里动弹不得,怕她再把脚伸出来,陈星河用了点力气。 苏瑶又叫了一声:“你轻点!”怕吵到隔壁房间的人,她不敢太大声,是从喉咙里压着声音喊出来的,听上去不光没什么威慑力,反而显得软绵绵的。 陈星河勾唇笑了一下,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怀好意:“好,我轻点,尽量不弄疼你。” “舒服吗?” 皮肤适应了水温之后苏瑶不觉得烫人了,热水缓解了足部疲劳,浑身上下的穴位仿佛都跟着舒畅了起来,她眯着眼睛缓缓呼了口气,舒服得尾音都有点打颤:“舒服死了。” -- 第98页 吴青桃洗漱好,跟店主女儿聊了会天,师从陈星河真传,把人家洗好的杨梅骗走了大半碗。 她自己没舍得吃完,打算给苏瑶和陈星河送点过去。 走到苏瑶的房间门口,吴青桃抬了下手正要敲门,听见里面传出来的声音,整个人顿时跟被雷劈了一样,原地站成了一个目瞪口呆的人偶。 “疼疼疼。” “忍一下就不疼了。” “你轻点!” “好,我轻点,尽量不弄疼你……舒服吗?” “舒服死了。” 吴青桃一动不敢动,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不敢再继续听下去,端着杨梅小心翼翼地跑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陈副身体不太好,看上去那么柔弱,上了床竟然这么猛。 那可是她苏姐,一脚能踹翻两个彪形大汉的刑警队长,竟然也会被压得毫无翻身之力。 陈星河帮苏瑶擦干净脚,抬眸问道:“自己能洗澡吗?” 苏瑶:“难不成你帮我洗?” 陈星河笑了一下:“也不是不行。” 苏瑶抄起手边的抱枕往陈星河身上一扔:“要不是看在你帮我处理脚伤的份上,你现在已经死了。” 陈星河接住抱枕放在床头枕头边上,转身走到其中一个行李箱旁,从里面拿出来一个便携医药箱,拿了一瓶药水。 苏瑶瘸着脚走过去看了看:“行啊,连这都有。” 陈星河拿好药水,又拿了片医美面膜递给苏瑶:“你脸上被晒红了,洗好澡敷一下,不然明天皮肤会很痒。” 苏瑶摸了下自己的脸颊,其实不是晒的,是去墓地的时候为了抄近路钻了草丛,被草木叶子刮的,痒刺刺的,非常不舒服。 苏瑶接过陈星河的面膜,来的时候她还调侃他,说他一个男的出个任务还带面膜,大包小包的不像是来出差的,像度假的。 她再也不取笑他了,并且决定以后不管上哪都要带着他,好蹭他的药水,蹭他的面膜,蹭他的床单毛毯和熏香。 陈星河见苏瑶满眼热切地盯着他看,挑了下眉:“看上我了?” 苏瑶转身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套睡衣:“少自作多情。”说完瘸着脚走进了浴室。 陈星河铺好床,有点不放心地走到浴室门前,轻轻敲了一下门:“穿我那双防滑拖鞋。” 浴室地板太滑了,她那个脚踝,要是再摔一下,明天一整天都别想下床了。 里面的人应了声:“好,知道了。” “靠,你的脚怎么大,鞋子好大,一只鞋快抵我两只脚大了。” 紧接着里面传出来哗哗的水声。 陈星河站在浴室外面,迟早有一天他得让她知道,他不光脚大,别的地方也很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就再在没法平静下来了,浴室里的水声直往他耳朵里钻,占据了他整个思绪。 他转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夜色,试图平息从内心深处涌上来的躁动。 夜色让人的五感无限放大,他背着她上楼时她的整个胸口都贴在了他背上,像被一团密不透风的软云压着,弄得他心浮气躁。 浴室里的水声时而停顿时而继续,像一曲敲在人心口上的乐曲,一开始还颇有节奏,到后面完全乱了,像有一团火在身体里燃烧,横冲直撞地要找个出口。 陈星河从来没在女人面前有过这种感受,看小电影的时候不算。他有点烦躁地闭了闭眼睛,从包里拿出来一根烟,打开半扇窗户,偏头点烟。 陈星河吸了几口烟,废了好大的劲,终于把心头那股邪火摁了下去。 赶在浴室的水声停下来之前,他让自己的身体和内心平静了下来。 陈星河摁灭烟头,拿了把扇子把窗边的烟味往外扇了扇,转头问道:“洗好了?” 一出声才发现声音里的沙哑干涩。 里面的女人没吭声。 陈星河关上窗户走到浴室旁:“怎么了?” 里面还是没有声音,连拿放东西的声音都没有,安静得像是没有人。 陈星河皱了下眉:“你是不是晕倒了,我数到三,如果还是没有回应我就破门了,一、二……” 里面的人终于说话了:“别别别,我还什么都没穿!” 陈星河放下心来:“那怎么不吭声?” 苏瑶已经快要哭出来了,她光拿睡衣进来了,忘了拿内裤。为了显得自然,苏瑶用无所谓的声音说道:“你……” 多大点事,不就是内裤没拿吗,又不会死人。苏瑶挣扎了片刻,还是无法把“你帮把我内裤拿来”这几个字说出口。 苏瑶顿了一下:“你帮我给吴青桃打个电话,我内裤忘了拿,让她过来给我拿。” 陈星河打了一下吴青桃的电话,特地摁了免提。 响了半天那边都没接,苏瑶暗暗骂了吴青桃一声,这头猪怕是睡死过去了。 苏瑶在洗手间里说了一句:“在我背包的小隔层里。” 这话当然是说给陈星河听的。 陈星河拉开苏瑶的背包拉链,找到她说的小隔层,一条条叠得很整齐,还都是粉色调,他最喜欢的颜色。 陈星河随便拿了一条,转身走向浴室。 小小的一片布料像着了火一般,烫得他手指像是没了知觉,刚才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躁动像突然窜起的火苗,眼看着又要成燎原之势。 -- 第99页 浴室被从里面打开一条门缝,陈星河往里面递了递:“给。” 苏瑶围着浴巾缩在门口,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从陈星河手上接过来:“谢了姐妹。” 姐妹两个字用的就很巧妙,空气中的暧昧被驱赶不少。 苏瑶穿好衣服,敷好面膜,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 陈星河已经从行李箱里拿出了电吹风,让苏瑶坐下来:“过来,帮你吹头发。” 浴室里也有吹风机,但是不好用,吹得头皮疼,苏瑶宁愿用毛巾擦。 陈星河带来的就不一样了,他的东西很多都是苏瑶这个穷鬼见都没见过的高级货。 苏瑶躺在椅子上,脸上的面膜凉飕飕的,把洗澡后的燥热驱散不少。电吹风的风力很温柔,没有噪音,吹出来的风混合着安神的熏香,舒服得让人想睡觉。 舒服得让她忘了,今天是她的生日,全世界没有一个人记得。 陈星河关掉电吹风,拿了个抱枕垫在苏瑶颈后:“给你做个头皮按摩?” 苏瑶转头看着陈星河:“这不合适吧。” 陈星河:“不收钱。” 苏瑶躺好闭着眼:“那来吧。” 陈星河把苏瑶的头调整好,手指穿过她的头发:“这个力道还行?” 苏瑶点了下头:“手艺不错,小伙子干过洗剪吹?” “洗剪吹倒是没有,”陈星河在苏瑶的两侧太阳穴揉了揉,“闲暇时看过几本医书。” 苏瑶:“没想到你还有个救死扶伤的梦,当警察还真屈才了。” “太阳穴处于顶骨额骨颞骨等组成的骨缝之上,内有颅内大动脉经过,”陈星河揉着苏瑶的太阳穴,手上压了压力道,“攻击这儿可以一击致命。” 苏瑶:“……” 合着他看医术不是为了救死扶伤是为了杀人。 苏瑶突然觉得太阳穴有点疼:“别摁这儿了,我害怕。” 陈星河笑了一下,觉得她可爱得过分,没舍得再逗她。 又过了一小会,陈星河帮苏瑶涂好药,苏瑶起身,摘掉脸上的面膜,爬上床闭着眼睛就睡了。 房间里的大灯关上了,只留了床头一盏小台灯,陈星河坐在灯光下,低头看着床上的女人。 她的呼吸很浅,柔得听不清,一闭上眼睛就显出了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道柔和的阴影。 白色的皮肤,黑发黑眉,整张脸上唯一的彩色便是那双樱桃似的唇,把人的所有目光和注意力都勾了过去。 陈星河抬了下手,等惊醒时他的指腹已经敷在了她的唇上,他慌忙收回手,一颗心也跟着砰砰乱跳。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嘴唇可以这么软。他盯着她看了许久,目光变得愈发炙热。 有时候人比虎狼还贪心,看完想摸,摸完了又想咬上去,恨不得把人吃了才好。 陈星河不敢再看,回到自己的地铺上,转过身。 这天晚上他做了一个如果真实发生绝对会被扫黄队抓进大牢里没有个三五年出不来的梦。 陈星河坐起来一掀开被子。 “靠!” 这个声音不是他的。 苏瑶又连着靠了好几声,迅速转头看了陈星河一眼,两人对视上,同时把身上掀起来的被子重新盖上。 苏瑶也没想到,大姨妈会在这个时候来,来势还如此汹涌,床单上红了一小片,身上搭着的小毛毯上也有。 苏瑶转头看了看跟她动作一致的陈星河:“你们仙男也会来大姨妈吗?” 陈星河点了下头,掖了掖被子,一本正经地答道:“算日子差不多就是今天。” 苏瑶:“那一会一块去小卖部买卫生巾吧,我一般四五天就结束了,你呢?” 陈星河:“我跟你差不多,也是四五天。” 苏瑶:“那你会痛经吗?” 陈星河:“你呢?” 苏瑶:“看情况,如果饮食清淡就不疼,不注意的话就会很疼。” 陈星河:“我跟你一样。” 苏瑶:“我是读初二的时候来的,你呢?” 陈星河:“我比较晚熟,今天是第一次来。” 苏瑶把毛毯往自己腰上一围,遮住屁股上的红色,从床上跳下来,抬脚在陈星河背上狠狠踹了一脚:“扯,再给我扯!” 这一脚下去力气很大,她的脚基本上已经好了。 陈星河被她这一踹,险些从地铺上滚下去,干脆抓起一旁的一个行李袋往卫生间走去,一边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我是个男人,早上有点反应不是很正常吗。” 苏瑶看了一眼陈星河睡过的床单,上面的不明液.体比她床上的血迹还多,她抓起地上的枕头往陈星河背上砸去:“你那叫早上有点反应,你他妈都要把黄河给淹了。” 陈星河把脱掉的衣服扔进垃圾桶里,站在淋浴下面,冷水落下来,身体里的燥热被浇得渐渐平息下来。 他洗好澡换好衣服,打开洗手间的门,看见苏瑶站在门口盯着他,眼里带着杀气:“昨天晚上是我先睡着的,你对我做了什么?” 陈星河心虚地看了一眼苏瑶的嘴唇,脸上不动声色,甚至还能厚着脸皮勾唇一笑:“该干的都干了。” 苏瑶睡觉不沉,稍微有点动静她就会醒来,陈星河要真对她干了点什么她不会毫无察觉的。 -- 第100页 苏瑶想着一会还得去李书彬那盯着:“回头再跟你算账。” 她洗好澡换了衣服,来的急没带卫生巾,暂时叠了一叠纸巾垫着,等买回来再换掉。 一出来看见桌上放着一包卫生巾。 总不能是陈星河用的,肯定是给她的。 苏瑶换好,再出来时看见陈星河端着一份早饭走进来,托盘上的一碗粥还冒着热气,小碗里放着两个茶叶蛋,一笼小笼包,一块三明治,一个荷包蛋,还有一杯牛奶。 苏瑶坐下来,用勺子搅了搅粥,红枣、花生、红豆、桂圆:“月子餐?” 陈星河:“补血的。” 苏瑶接过陈星河递过来的温水喝掉,坐下来吃饭:“卫生巾哪来的?” 民宿附近虽然有小卖部,但她洗澡更快,五分钟都不用。他要真去了小卖部,一来一回时间上根本不够。 陈星河:“怕耽误你用,先问别人借了一包。” 苏瑶吃了口粥:“你一个男人连卫生巾都能借来,你厉害啊,问哪个妹妹借的?” “老板女儿,”陈星河帮苏瑶剥了个鸡蛋,“我说是我女朋友要用的。” 苏瑶看了陈星河一眼:“别造谣行吗,谁是你女朋友。” 陈星河:“谁用了我的卫生巾谁就是我女朋友。” 说完指了指床上那条暗粉色的小毛毯:“谁用了我的床上用品就得给我当老婆,不信你问许嘉海,他可以证明。” 苏瑶在桌子下面踹了一下陈星河的腿:“你特么碰瓷都碰到月球上了。” 陈星河把荷包蛋递给苏瑶:“自助餐里没有,让厨师单独煎的。” 苏瑶看了看,不用说,又是从老板女儿那骗来的,她有点好奇:“你对每个女人都这么自来熟吗?” 陈星河在荷包蛋上淋了点鲜酱油,往苏瑶眼前推了推:“不是,我以前就见过她。” 苏瑶觉得陈星河在放屁,她要是没记错,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市局后门的小花园里,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妹妹我曾见过。” 这浪荡子,调戏人都不知道更新一下技术手段,用来用去还是《红楼梦》里那一套。 苏瑶吃着饭,调侃道:“你呢,上辈子是一块女娲补天弃用的灵石,吸收天地精华修成人形,被点化成了仙人,每天给三生石畔边的一棵绛珠草浇水,这个妹妹那个妹妹,天下所有的妹妹都是你的绛珠草,都是天降的一段缘,对吧?” 哪有什么这个妹妹那个妹妹,从始至终他也没喊过别人妹妹,陈星河:“老板女儿在南安大学读书,我以前路过那儿,见过她一次。” 苏瑶:“才见过一次就记住了,你记忆力不错。” 陈星河:“再说我就当你在吃醋了,小笼包快凉了。” 这句话果然成功地让苏瑶闭了嘴。 苏瑶吃好,收拾了一下,准备去李书彬那边看看。 陈星河端起苏瑶吃剩下的粥吃了几口,这是他第一次吃别人的剩饭,居然还吃出瘾来了,把苏瑶没吃的都吃掉了,一粒米都没剩下。 苏瑶走到床边,背对着陈星河把床单毛毯叠起来,带血的一面藏在里面:“我床上的东西你不要动,碰都不许碰一下,回来我自己洗。” 苏瑶走后,陈星河收拾掉餐盘,看了看床上和地铺上的一堆,按照他的习惯,这些一般都是直接扔掉的,但这是他带来的唯一两套床品,都扔了就没得睡了。 让他睡民宿的床单被子,又硬又扎人,不如让他在沙发上坐一夜。 老板的洗衣机他也不敢用,又没有干洗服务,小仙男只好屈尊降贵地抱着被弄脏了床品去楼下院子里手洗。 把苏瑶的也带过去了。 中午,苏瑶和吴青桃回来了,赵阳和小张在李书彬家盯着,吃好午饭他们再换班。 苏瑶转头看了看吴青桃:“你怎么回事,老偷看我,欲言又止的,有话直接说。” 吴青桃想到昨天晚上在苏瑶和陈星河房间门口听到的那些虎狼之词,她好奇地百爪挠心,想问来着,一直没敢问。 一进院子,吴青桃看见晾晒在晾衣绳上的床单毯子,小心翼翼地问道:“苏姐,你床单上沾了血?” 苏瑶点了下头:“女人那点事,你懂的。”不就是大姨妈。 吴青桃心道,果然,她昨天晚上没听错,苏姐跟陈副上床了,这都见红了! 吴青桃:“我觉得我今天中午可以吃三碗饭!” 苏瑶:“你是猪吗?” 吴青桃:“我磕的cp终于doi了,我高兴!” 苏瑶:“……”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午饭后不久,李书彬和肖广兰出门了,苏瑶带着吴青桃、赵阳尾随。 李书彬提着一个很大的塑料袋,里面装满了纸钱,肖广兰挎了个大竹篮子,里面依旧是纸钱。 一下子带这么多纸钱,不像是只烧给一个人的。苏瑶跟着这两人到了墓地,躲在远处的树林后面盯着。 这儿是野外的田地,跟得太近容易打草惊蛇。 苏瑶低头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下午一点多钟,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太阳照在头顶像要把人烤化。田里没人,就算是干农活的,一般也都在三点半之后太阳没那么强烈的时候出来干活。 李书彬母子挑了这么个时间过来祭奠,鬼鬼祟祟的,明显不正常。 -- 第101页 远处传来烧纸钱的味道,纸钱很快,李书彬带来的那一大袋纸钱就烧完了,母子俩开始交谈,说话时不断往四周看,生怕被别人听见似的。 说了几句话之后,李书彬往回家方向去了,肖广兰挎着一篮子纸钱去了挨着墓地的那座山。 苏瑶叫赵阳跟上李书彬,同时给陈星河打了个电话,让他注意李书彬的动静,自己带着吴青桃跟上了肖广兰。 肖广兰不会无缘无故挎着一篮子纸钱上山,她一定是要去祭拜。 要是真像陈星河从老板女儿打听出来的关于那座山的传说一样,封建迷信思想极为严重的肖广兰很可能就把梁小宁的尸体埋在了那座山的山顶。 只要跟紧了肖广兰,找到梁小宁的埋尸地,就可以抓个现行,坐实她杀人埋尸的罪行。 吴青桃比苏瑶还兴奋,等一会要真找到了梁小宁的尸体,案子基本就破了,这样就可以让梁小宁入土为安了。 破了案子,今天晚上还能看见霸道总裁给他女朋友准备的生日惊喜,海上灯光秀。 苏瑶对吴青桃做了个手势,借着山里树木茂盛,往前跟了跟。 肖广兰毫无察觉,挎着装满纸钱的竹篮子继续往山上走,很快就到了半山腰,她累得满头大汗也没停下,从口袋里掏出手绢擦了擦汗,继续往山顶爬去。 第40章 霸道总裁,旷世奇才。…… 苏瑶带着吴青桃跟上肖广兰。 快到山顶的时候肖广兰停了下来,转头到处看了看,没发现有人,绕过一块凸起的巨石,七拐八拐地钻进了一处洞穴。 苏瑶没敢耽误,轻手轻脚地跟了进去。 洞穴里很黑,肖广兰的脚步十分顺畅,一看就是来惯了的。 山洞里容易产生回音,稍微不注意发出一点动静就会被对方发现。她们不敢跟太近。 苏瑶和吴青桃摸黑往前走,中间吴青桃感觉身侧扫过去一阵风,知道是苏瑶的动静,没敢出声问发生了什么。 这条山洞很长,走了十几分钟才出来,肖广兰已经不见踪影了,吴青桃这才发现,苏瑶手上抓着一条蛇,乍一看见吓了一跳。 苏瑶把手上的正在挣扎的蛇扔出去老远,低声道:“没事,差点咬我腿了,没咬着。” 苏瑶转头到处看了看:“先把肖广兰找出来。” 肖广兰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无论她们怎么着都找不到,最后苏瑶干脆带着吴青桃去了山顶,继续搜寻。 过了一会,吴青桃舔了下被太阳晒得发干的嘴唇,仰头看着站在树上的苏瑶:“苏姐,找不到了怎么办?” 苏瑶到处看了看:“没事,只要确定肖广兰在这座山上烧过纸,找出烧纸地点是迟早的事。” 她们现在主要是人手不够,两个人搜一座山太吃力了,临时又调不来警犬。 苏瑶:“你能闻到烧纸钱的味道吗?” 吴青桃的嗅觉灵敏,没有警犬的时候苏瑶一直把吴青桃当警犬用。 吴青桃摇了下头:“闻不到,要么是还没烧,要么是距离太远了。” 苏瑶点了下头:“烧纸会产生烟雾,注意抬头看天,还有,搜寻过的地方做好记号。” 山上没信号,苏瑶想联系陈星河他们都联系不上,不知道肖广兰有没有下山回家。 两人又搜了一会,吴青桃突然停下脚步,吸了吸鼻子:“苏队,我闻到了一点味。” 说着王往前走了走:“纸钱的味道越来越大了,应该就在前面。” 两人继续往前走,很快苏瑶也闻到了味道。 一阵风吹来,一张被烧了一半的纸钱飘到了苏瑶脚边,苏瑶捡起来,逆着风向往前走,最后在一片茂密的树木后面发现一小堆灰白的灰烬。 苏瑶蹲下来看了看:“应该就是这儿了。” 吴青桃从一堆灰烬里翻出来几张跟纸钱不太一样的东西:“苏队,你看这是什么?” 苏瑶接过来,不是一般人祭拜都会叠成的金银元宝,更像用纸钱折成的家具一类的东西,跟纸钱一样,烧给逝去的亲人用的。 苏瑶冷笑一声:“肖广兰对梁小宁绝对没有那么好的心。” 吴青桃:“那她为什么还特地跑到山上给梁小宁烧这些纸?” 苏瑶起身在附近看了看,从地上捡起来一个纸做的拨浪鼓,应该是被风吹走后肖广兰没来得及捡的。 苏瑶拿着纸拨浪鼓,转身走到那对灰烬前:“恐怕里面埋着的不光梁小宁一个人,这些纸也不是烧给她的。” 梁小宁遇害的时候极有可能已经怀孕了。 苏瑶看了看快要黑透了了的天色:“联系派出所,让他们派人过来看着,明天天一亮,市局痕检和法医到了,开挖。” 苏瑶带着吴青桃下山,在山腰有信号的地方打了个电话给陈星河,得知肖广兰已经在三十分钟之前回了家,李书彬则出门去了海边。 苏瑶在电话里对陈星河说道:“李书彬八成是想从水路逃跑,你给我盯紧了。” 陈星河:“放心,他就算长了翅膀也别想从水路走。” 苏瑶还是不太放心:“你最好能联系上那个霸道总裁,千万不能让李书彬从他那借到船。” 吴青桃在一旁符合道:“对对对,今天晚上有海上灯光秀,那些装了灯的船可都是要下海的,万一李书彬躲在其中一艘船上趁着夜色划船逃了可就麻烦了。” -- 第102页 挂了陈星河的电话,苏瑶的手机响了起来,陆海明打来的。 陆海明:“尤海波的尸体找到了。” 苏瑶赶忙问道:“在哪找到的?” 陆海明:“伍元路拆迁的地方,市政绿化的人从一棵活了五百年的桫椤下面挖出来的。” 苏瑶一听就明白了了,要不是这次拆迁不得不对这棵古树进行移植,尤海波的尸体绝对不会被发现。 陆海明继续说道:“李书彬大约就是看见伍元路这一带拆迁,知道尤海波的尸体藏不了多久了,怕东窗事发,这次回老家八成就是借着祭拜的借口准备潜逃。” 苏瑶问道:“尤海波的尸体上有什么跟李书彬母子有直接关系的线索吗?” 陆海明:“尸体已经白骨化了,死亡时间是五年前,死亡原因是被毒死,具体用的哪种毒法医那边还在进行检测和实验,等结果出来才能知道。” 苏瑶:“我这边发现了疑似埋着梁小宁尸体的地方,今天来不及挖,得等明天。” “另外,这几天李书彬一直呆在家里没出门,今天下午却出去了,给他父亲烧了纸,还去了海岸边,我怀疑他打算今天晚上从海上出逃。” 陆海明:“先把人抓起来,老子就不信找不到证据定他们的罪。” 苏瑶收起手机准备跟陈星河他们汇合。 吴青桃叫住她:“苏队,你衣服被树枝刮破了,文胸都露出来了。” 苏瑶转头一看,背后果然破了一个大洞。 去陈星河那正好经过民宿,苏瑶:“我回房间换件衣服。” 刚走进民宿一楼,苏瑶听见有人喊她,一转头竟然看见了苏进:“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苏瑶并不想在这儿看见苏进,她不是在旅游,是在执行任务,不方便带孩子。 万一苏进在她这儿有个三长两短,赵欣华不得骂死她。 苏进是在赵欣华的微信上看见苏瑶来了柳河村出差,告诉赵欣华自己去同学家过两天,这一趟是偷偷跑来的。 苏进正在跟民宿老板吹牛逼,厉害得人五人六的,一听见苏瑶的声音,转身跑过来去笑了笑,攥了攥背包带子:“姐,我刚来,马上就走了,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苏瑶把苏进带上楼,给他倒了杯水:“爸妈知道你来吗?” 苏进怕苏瑶生气,便撒了个小谎:“知道,就是他们让我来的。” 苏瑶拿了件衣服去洗手间:“你先坐一会,等我一下。” 等她换好衣服出来苏进已经走了,桌上多了两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子,盒子旁边贴了一张便签纸。 “姐,生日快乐,我先走了,大的那个盒子是我给你准备的,小的那个是爸妈准备的。” 苏瑶放下纸条,看了看桌上的礼品盒,心头一暖。 她本来以为没人记得今天是她的生日。 苏瑶打了个电话给苏进,让他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平安到家后给她发条消息。 苏进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姐,等你执行任务完回来我们去看电影吧。” 苏瑶一只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在礼物盒子上轻轻摩挲着:“好。” 打好电话苏瑶连礼物都没来得及拆就出门了,得先把李书彬母子控制起来。 苏瑶打了个电话给最近的派出所所长,同时带人去了李书彬家,把正在家里做晚饭的肖广兰以配合调查的名义“抓”了起来。 肖广兰自然是不服,手上的筷子往桌上一砸:“说我涉嫌杀害梁小宁,证据呢,不要欺负我是个农村妇女不懂法,我也是看过电视剧的,抓人都是要讲证据的。” 肖广兰的力气很大,这一砸几乎要把桌子砸出来一个洞。 苏瑶走上前:“今天下午你上山干什么去了?” 肖广兰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神闪躲,嘴上还在狡辩:“我,我没干什么!” 在没挖开疑似梁小宁的埋尸地之前苏瑶不敢百分之百地肯定里面埋的就是梁小宁,看肖广兰此时的反应,也是八九不离十了:“我们已经找到你烧纸的地方了,明天天一亮就开始挖,你觉得你逃得掉?” 肖广兰腿一软,险些没站稳,旋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不能挖,你们不能挖,人都死了,入土为安,不能掘坟!” 苏瑶嘲讽得笑了一下:“说清楚,不能掘谁的坟。” 自然不会是梁小宁的,肖广兰根本不把梁小宁的命当成人命,更不会在她死后维护她。 肖广兰哆嗦着嘴唇,不敢说了。开始把火力对准苏瑶:“哎你,你怎么回事,你不是我们李家的人吗,怎么带着别人来抓自己的婆婆,你就是这么孝顺长辈的吗,没教养的东西,呸!” 肖广兰跳着脚,要不是她的双手被控制着,她得指着苏瑶的鼻子骂。 苏瑶觉得又气又好笑,她不过跟李书彬相过亲,见过两次面,肖广兰就把她划定为李家的所有物了。 肖广兰对她都这样,更别说对跟李书彬有过婚姻关系的梁小宁了。 苏瑶厉声道:“别乱人亲戚,赵阳,把人带市局去。” 肖广兰被带出去的时候还在骂骂咧咧,她的力气很大,两名男刑警差点都没拉住她。 苏瑶想到上次肖广兰去公安局给她送鸡汤,她当时还在想,肖广兰是不是真的无辜的,她要真杀害了梁小宁怎么还有胆子踏进公安局的大门。 -- 第103页 一般的嫌疑人心里要是有鬼,别说来公安局了,就是路上听见警笛声都能吓得一哆嗦。 现在看看,肖广兰是根本没把梁小宁的命当成一条人命,而是他儿子的附属品,跟家里养的小猫小狗没什么区别,所以她不怕,甚至还能跟邻居吐槽被自己杀死了的那个人。 苏瑶戴上手套,在肖广兰家到处看了看,在厨房里发现一把杀猪刀。 这把刀看上去已经有点年头了,刀刃依旧很锋利,刀柄上的血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清洗干净,应该是帮民宿食堂杀猪的时候留下来的。 苏瑶:“桃,物证袋。” 吴青桃赶忙把刀收进物证袋里:“苏队,这把刀会不会是杀害梁小宁的凶器?” 苏瑶:“有可能。” 吴青桃疑惑道:“可是,肖广兰就算再傻也应该知道,凶器这种重要物证用完肯定要处理掉的,她怎么还能明晃晃地放在家里继续用?” 苏瑶一边在厨房各处看了看一边答道:“你不了解肖广兰,不知道她是个多节俭的人,她舍得不扔,也根本不把梁小宁的命当回事。有可能是杀完人之后把刀藏起来了,等风头一过又找出来继续用了。” 苏瑶:“收好给物证部门,等检测结果出来再说。” 肖广兰已经跑不掉了,只剩下李书彬了。 从李家出来,苏瑶联系了一下陈星河,得知李书彬正在河岸附近的地方,赶忙带人赶了过去。 河岸附近有个晾晒海鲜品的地方,面积足有一个足球场大。 由于附近所有的船都被那名给女朋头过生日的霸道总裁租用了,这两天没人出海,也就没什么晾晒海鲜的,原本晾晒海鲜的地方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船只。 苏瑶赶过去,看见这些船还在,松了口气。 苏瑶拍了下小张的肩膀:“陈副人呢?” “陈副不是在……”小张转头一看,陈星河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陈副刚才还在这儿呢。” 苏瑶到处看了看:“李书彬人呢,在里面吗?” 小张指了指院子里面:“在里面,那间房子里,一直没出来过。” 苏瑶爬上院墙观察了一下附近的建筑,发现这个院子不是封闭的,且院墙极矮,成年人很容易就能翻出去。 院子面积又太大,她手上人手不够,一旦惊动了李书彬,他翻出院子,往后面的山上一跑,就不好抓了。 苏瑶走到一旁不知道谁家的晾衣绳边,从上面拿下来一件渔人下海穿的衣服,准备穿上混进院子里。 只要李书彬在她的视线范围内,他就别想从她手上逃掉。 她正要伪装,手机响了起来,看了一眼是赵欣华打来的,摁掉没接。 她猜想家里应该没什么事,赵欣华八成是想祝她生日快乐。先抓人重要,家务事可以回头再说。 苏瑶挂掉之后赵欣华的电话又进来了,一连三次之后,苏瑶让小张盯紧院子,自己去一旁接通了电话:“妈,我在执行任务,一会再说。” 她正要挂电话,赵欣华的声音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你还有心情执行任务,你弟弟因为你进了医院!” “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告诉他你在柳河村。” 苏瑶皱了下眉:“不是我说的,我没说过。” 赵欣华气道:“你还学会撒谎了是吧,你要是不说他怎么会找过去的!” 苏瑶不想再跟赵欣华争论这个问题:“小进到底怎么了,怎么会进的医院?” “小进从柳河村回来,乘坐的车子跟别的车撞上了,”赵欣华的声音带上了哽咽,心疼得不得了,“那种地方,那么窄的路,又是山又是海的,多危险!” 苏瑶顿了一下,在心里说了一句,我不也在这边吗。 谁又在关心她是不是危险。 听筒里传来苏进的声音,听起来是苏进抢了赵欣华的电话:“姐,你别听妈乱说,我没事,就胳膊碰伤了一点。” 赵欣华又把电话抢了回去:“这回幸好没出什么大事,要真出了事怎么办?!” “妈,”苏瑶打断赵欣华的话,“您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赵欣华怔了一下:“什么日子?” “今天是你生日。” 苏瑶的听力好,隔着电话都能听见苏进在小声提醒赵欣华:“算了,就这样吧。” “您陪小进吧,挂了。”她又变成了世界上最善解人意的孩子,像生长在石头缝边的野草,不需要每天浇水,不需要有人给她遮风挡雨,她就能独自长大。 赵欣华大约是感到愧疚了,声音变得不再尖锐:“瑶瑶,妈妈刚才是太着急了,才会吼你。” 苏瑶不想再听赵欣华道歉,觉得这些话来得太晚了,以至于显得多余又啰嗦。 挂了电话,苏瑶收起手机,抬眸看见小张在看她,神色有点担心:“苏队……” 苏瑶努力摁住鼻头不断拥出来的酸涩,用手揉了下自己的眼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哎呀,海边居然也有这么多小飞虫,进眼睛里太难受了。” 苏瑶若无其事地走到小张面前,接过他递过来的渔民的衣服套上,往院子后面的屋子里看了一眼:“你绕到那间屋子的窗户旁边守着,别让李书彬从窗户跑了。” 任务当前,小张按照苏瑶的吩咐从墙边绕了过去。 -- 第104页 苏瑶装成渔民推开大门进去,往李书彬所在的那间屋子走了过去。 李书彬像是毫无察觉,正坐在窗边的椅子上跟一个老渔民说话聊天。 “砰”的一声,苏瑶一脚踹开门,“不许动,警察!” 说着迅速往前,屋子里的人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把李书彬摁在了桌子上。 苏瑶从腰间拿出手铐,垂眸看见一张陌生的面孔:“靠!” 苏瑶揪起那人的领子,大声质问道:“谁让你穿成这样的!” 被抓人的也是满眼懵逼:“书彬说我那件衣服好看,非要跟我换,还让我在这儿等他,说一会请我喝酒。” 苏瑶松开手,阴沉着脸:“什么时候的事?” 被抓的人也是被吓到了,结结巴巴的:“刚,刚才上厕所的时候。” 苏瑶:“具体时间。” 被抓人的想了想:“大概五,五分钟之前。” 苏瑶从屋里出来,小张从窗户外面翻进来跟过去,自责道:“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看见李书彬金蝉脱壳。” 苏瑶摆了下手:“不怪你,咱们人手不足,大门口到这边距离远,天黑灯光又暗,洗手间又是在房间里面,没看出来很正常。” 李书彬要真的从水路逃出升天了,追究起责任,也应该是她这个领导的责任。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李书彬追回来。 苏瑶疾步从院子里走出来,跑到海边看着夜色中的大海,没在海面上看见船只。 一旁有两个小孩在拿着望远镜观海,苏瑶借了一只过来,在海面远处看了看:“没有出海的船。” 小张兴奋道:“太好了,只要李书彬没出海,肯定逃不远。” 苏瑶把望远镜还给玩耍的小孩,拿出手机给吴青桃打了个电话:“大巫带人赶到了吗?” 吴青桃:“快了,跟陆队的人一起来的,大概还有十五分钟就能到。” 苏瑶:“在此之前,你跟小林,还有派出所的人,守住出入柳河村的所有的路,山上的路也给我封死了。李书彬要是从陆路跑了唯你是问。” 吴青桃:“是,苏队!” 苏瑶又给前来支援的柳河派出所所长打了个电话,让他把一半的人力调到河岸边。 安排好人手,苏瑶收起手机,转头问道:“陈副呢,让他看着李书彬怎么一直没见人影?” 小张答道:“下午日头最毒的时候,陈副好像有点不舒服,”小张现在想起来都有点心有余悸,“脸色白得吓人,一点血色都没有。” 苏瑶:“这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后来呢,好点了吗?” 小张:“后来陈副回去吃药了。” 苏瑶顾不上去管陈星河了,带着小张往码头的方向走:“李书彬是在海边长大的,熟识水性和船只,一定要在他上船出海之前抓到他。” 继续往前,苏瑶看见码头上停了二十多艘形状和大小差不多的船只,船身上被涂上了粉色夜光涂料,大大小小的爱心图案几乎要闪瞎单身狗的眼。 那是霸道总裁给他的女朋头过生日用的船,苏瑶转头问道:“负责给霸道总裁干活的村长在哪?” 霸道总裁一般都是日理万机的人物,是没有时间管一些旁枝末节的事的,比如给船身刷涂料、设计灯光、指挥船只等,交给最熟悉这块海域的村长做最合适。 霸道总裁只要花钱和看心爱的女人露出笑颜就好了。 小张指了指前面:“村长一般都在那个亮着灯的调度用的小屋里。” 趁码头上的船还没开,苏瑶跑到小屋前推开门:“村长!” 屋子里没人,苏瑶看见办公桌上放着一张名单,一共二十八搜船,二十八个船员,每个船员的名字后面对应着一艘船的编号。 这些船被重新起了名字,柔情蜜意号、白头偕老号、比翼双飞号、百年好合号、眉来眼去号、意乱情迷号…… 甚至还有个颠鸾倒凤号,谁看了不得称这位霸道总裁一声旷世奇才。 苏瑶扫了一眼上面的电话号码,拨了村长的手机号,铃声响了好几秒都没人接,直到自动挂断。 苏瑶转头对小张说道:“去码头那边找村长。” 这时,屋子外面进来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说自己是村长的妻子。 苏瑶表明了身份,指了指手上的名单问道:“这上面有谁跟李书彬的关系比较好吗?” 她要是李书彬,想要收买或欺骗一位船员,躲在船里,等灯光秀结束抢船逃跑,一定会找个熟悉的愿意帮他忙的人。 村长妻子看了看名单,指了其中一个人名:“这个,丁大明,跟李书彬家是亲戚,书彬妈跟大明妈好像是表姐妹。” 不等村长妻子的话音落下,苏瑶已经记下李大明对应的船只编号一阵风似的出去了。 “苏队,”小张大声喊道,“船开了!” 第41章 满船星梦压星河。 苏瑶拔腿就往码头的方向跑,可还是晚了。 现在的船都是机动或自动的,不像以前手划的慢。这些船一离开码头,速度就快了起来。 村长正站在码头边,手上拿着一个对讲机、一张图纸:“暗度陈仓号听见了吗,暗度陈仓号,你慢了,破坏队形了,再快一点……哎哎哎,干什么呢,赶着投胎呢,太快了,慢一点。” -- 第105页 “鸳鸯戏水号,你船上的灯怎么回事,怎么灭了一个,赶紧检查一下!” “早生贵子号,你又是怎么回事,船身都斜了,不吉利,回头人家要是不能早生贵子了,你的工钱就不要领了。” 苏瑶远远就听见这乱七八道花里胡哨的对话,走上前对村长表明身份:“我们怀疑嫌疑人藏在其中一艘船上,请配合调查,让他们立刻返航。” 村长一听,把对讲机往身后藏了藏:“警察同志,返航没问题,能过一会吗,只要二十分钟,等灯光秀表演完,保证一艘船不少,全交给你们。” 苏瑶语气严厉,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不行。” 村长不愿意干了:“我们这边经济不好,常年靠打那么点鱼,种那么点地,旅游业也不发达,日子不好过。好不容易接了个大活,让乡亲们赚点钱,您是政府的人,政府也得体谅穷人吗不是。” 村长想了想:“除非损失的这些钱政府给。” 苏瑶手上是有办案经费的,也不想为难老百姓:“那个给女朋友过生日的总裁给了你们多少钱?” 村长:“十万,这还不算租船的钱,还有其他劳力,整套加起来三十万。” 苏瑶震惊了:“不如去抢银行!”把她卖了也没有三十万块钱。 苏瑶想了一下,灯光秀就要开始了,霸总花了那么大的价钱,肯定不会白白扔掉,这会儿肯定带着他的心上人在附近,她还可以跟霸总谈谈。 “村长,霸总人呢?” 村长:“不知道啊,只说让我们按照图纸方案里面说好的来,只要完成就可以拿到钱。” 苏瑶转头到处看了看:“附近的最佳观赏地点在哪?” 村长:“这儿就是了。” “怎么不见霸总人?!”苏瑶说道,“帮忙拨一下电话。” 村长拿出手机拨了一下:“打不通……‘眉来眼去’号再往左三米。” 村长一边跟苏瑶说话,一边看着海面排兵布阵,不断对着对讲机说话,同时还得防着苏瑶抢他的对讲机。 苏瑶看了如临大敌的村长一眼:“我不抢,你让我跟‘颠鸾倒凤’号上的丁大明讲一句话。” 村长犹豫了一下,把对讲机递到苏瑶嘴边,把对讲机握得紧紧的,生怕被苏瑶抢走:“你说吧。” 苏瑶:“丁大明,听得到吗,丁大明,听到回复。” 对讲机里没有回音,苏瑶又问了一遍:“丁大明?” 依旧没有回音。 村长也发现不对劲了,对着对讲机吼道:“丁大明,在不在,吭个声!” “难道是对讲机坏了,政府你等一下,我给丁大明打个电话。” 苏瑶:“不用了。” 她刚才打过了,丁大明的手机打不通,现在对讲机也没回声了,丁大明八成已经被李书彬控制住了,现在那艘船上开船的人应该是李书彬。 小张往海面看看了看:“苏队,那艘‘颠鸾倒凤’号看上去没有逃跑的迹象,在队形里面。” 苏瑶沉思道:“现在不是最好的逃跑时机,他在等二十分钟后表演结束再逃。” 小张想了一下就明白了,要是李书彬现在就逃,其他船员肯定不会愿意的,他们会去堵截他的船,把他拉回来。不然完不成灯光表演,霸道总裁不肯付钱怎么办。 这些人忙了好几天,马上就能拿到钱了,是绝对不允许李书彬私自脱离队形的。 苏瑶转头对村长说道:“去给我弄搜小船来。” 她要去追赶李书彬那艘船,上船控制住他。 只要不影响灯光表演村长统统都没有异议:“我们肯定是极力配合政府工作的,只是,本来停在岸边的那些船都被拉到晒渔场那边了,弄过来最快也得十分钟。” 这对苏瑶来说足够了:“要动静小的。” 很快村长就按照苏瑶的要求给她弄来了一艘外形极为低调的小渔船,手划的那种,保证用起来没什么声音,不会惊动表演船上的人。 苏瑶带着小张跳上船,扔给他一对桨:“能划多快划多快。” 船划出去后,村长在对讲机里喊:“‘颠鸾倒凤号’开得太快了,往回来一点,‘卿卿我我’,还有那个‘含情脉脉’,你们两个到‘颠鸾倒凤’后面去,队形都歪了。” 海面温度跟陆地不同,海面偏冷,今天的海风又很大,苏瑶身上只穿着一件T恤,一条牛仔裤。 她已经感觉不到冷了,满眼都是那艘“颠鸾倒凤”号:“再快点小张。” 苏瑶看了看时间,灯光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突然,海面刮过来一阵大风。 他们的船太小了,被海风吹得晃了晃。 更糟糕的是,逆风。 距离目标船只还有大约四五十米,苏瑶怕时间来不及,活动了一下筋骨,转头对小张说道:“我先游过去。” 话音刚落苏瑶就跳了下船,她水性好,跳进水里像一条入水的美人鱼,趁着夜色,悄无声音地游到船边,抓住船身爬了上去。 苏瑶上了船,隐藏在遮挡物后面,悄悄往架势室的方向靠近。 只见驾驶室内,一名陌生男子躺在地上,对讲机和手机散落在一旁。 这个人应该就是丁大明,怪不得对讲机没人应,手机也打不通。 苏瑶走过去,蹲下来探了下丁大明的鼻息,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确定他只是被打晕过去了,人没事。 -- 第106页 打晕丁大明的人肯定是李书彬,他的确潜伏在这艘船上。 苏瑶转头到处看了看,竖起耳朵听动静,除了海风刮过海面的声音什么都没听见。 李书彬会不会已经逃跑了。 苏瑶心里一紧,赶忙从驾驶室出来,警惕地看着四周,迅速在船上展开搜索。 每艘船上几乎都会准备逃生用的小船,大船发生意外可以用小船逃生。 如果逃生小船不见了,就说明李书彬已经乘着小船逃跑了。 小船不像这种涂满了夜光涂料的大船,小船非常不显眼,能悄无声音地融入夜色中的大海。 等其他二十七艘船的船员发现这艘船有问题的时候李书彬已经乘着小船跑了。 苏瑶在船侧发现了逃生小船,上面放着救生衣、游泳圈等逃生装备,一个黑色的背包,里面装了不少食物和水,还有厚厚好几叠人民币。 李书彬没来得及走,他还在这艘船上! 船上依旧安静得可怕,苏瑶迅速转头,后背贴着船身,继续搜寻李书彬的踪迹。 她浑身肌肉紧绷,已经让自己的身体进入了战斗状态,只要李书彬一出现,哪怕他身上带着刀枪她也能把他制服。 怕的是李书彬会不会连逃生小船都不要,直接跳下水游跑了,茫茫大海,她上哪找人去。 苏瑶每搜寻完一处地方心就往下沉一点,别的不说,她要是李书彬,在打晕丁大明之后就应该立刻跳水逃了,不然干等着警察过来抓吗。 苏瑶不敢分心,继续搜索。 她刚一走到甲板上,看见甲板中间站着一个巨大的礼物盒子,确认周围没有异常,苏瑶从口袋里拿出手套戴上,小心翼翼地靠近。 警察当久了就会知道,越是包装精美的礼物盒,出现的越是突兀,就越危险。 她怀疑里面藏着一个炸.弹,犯罪分子们最喜欢这种投递这种炸.弹,变态似的称之为浪漫的艺术。 五年前,中央商场曾出现一个包装完整的礼品盒子,差点被不明真相的值班经理打开引爆炸.弹,被拆弹专家拆了,避免了一场大爆炸。后来查出来是一名报复社会的人干的。 三年前市局曾收到一个神秘快递,里面放的也是炸.弹。 两年前的一起绑架案,绑匪给受害者家属送了个包装比这还精美的盒子,里面装的是受害人的一根手指。 总之,出现这种盒子准没好事,尤其这还是巨大号的。 苏瑶的脑回路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她从来不会往爱情上面联想,但凡事情有异常,八成跟犯罪活动有关。 苏瑶不敢轻举妄动,小心翼翼地接近礼物盒子,耳朵贴在盒子上听了听,没有想象中的定时炸.弹计时的“滴滴”声,她听见了人的声音。 有人被绑在了里面,嘴里塞了东西发不出声音,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呜呜”声。 苏瑶打开系在盒子上面的蝴蝶结,看见一个被五花大绑的李书彬。 苏瑶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了下来,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她很快又警惕了起来,李书彬不可能自己把自己绑起来钻进盒子里,这艘船上一定还有别的什么人。 刚才搜索船舱时,整艘船根本就没有活人的气息,脚步声、呼吸声都没有,这如同鬼魅一般的人物苏瑶只见过一个。 上次她去蒋真真家,从她家下楼,楼道的灯坏了,漆黑一片,陈星河突然出现,连脚步声都没有,毫无活人气息,把她吓了好大一跳。 他不是病得不轻正在民宿吃药休息吗,什么时候上的这艘船。 苏瑶喊了声:“陈星河。” 星河两个字落下来,周围灯光骤然亮起,围绕着这艘船的另外二十七艘船全部朝着这艘船围拢过来,以二十米距离为半径围城了一个圆满的圆形。 船身闪烁着的粉色灯,层层交叠,幽暗的海面被投射出花瓣的形状,一朵巨大的粉色玫瑰在苍茫的海面上热烈绽放。 它爱意怒放,又永远温柔。 苏瑶站在这朵粉红玫瑰的圆心中间,眼里映着一片粉色的海洋,连咸湿的海风也变得芳香扑鼻。 她就算再迟钝也感觉到了,有人在给她庆祝生日,她的二十八岁生日。 她原本以为,自己的生日无人记起,殊不知,有人给了她整片海洋的热闹。 苏瑶抬眸,看见陈星河从船顶跳下来,朝她走了过来。 海风吹得他衬衫下摆微微飘动,更显得那双大长腿沉稳踏实。远远近近的灯光落在他脸侧,却都不及他眸中星光好看。 他唇角带笑,手上拿着一支粉色的玫瑰花,精致得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苏瑶从来没见过这样好看的美男子,觉得他身上仿佛有光,将漆黑的海面全照亮了,又与漫天星河连成一片,整个世界绚烂得不似人间。 她第一次发现,世上再没有“星河”两个字更衬得起他这个人了。 苏瑶看着陈星河走近,把手上那束粉色的玫瑰花递给她:“生日礼物还喜欢吗?” 生日礼物本人被绑在礼物盒子里,憋屈得“呜呜”直叫,陈星河嫌他吵,走过去一记手刀把李书彬劈晕了。 整个世界再次安静下来。 苏瑶站在原地,看着陈星河再次走过来,错开她,回到船舱里拿了件衬衫出来,披在她身上。 -- 第107页 她这才发现,他身上也是湿的,耳边发尖甚至都还在滴水:“你掉河里去了?” 陈星河用下巴指了下李书彬:“瓮中捉鳖,抓他去了。” 苏瑶转头看着周围的灯光:“这些都是你准备的,你就是那个给女朋友过生日的霸总?” 陈星河点了下头,盯着苏瑶的眼睛,似乎是怕她说出什么让人伤心的话,他又把视线挪开了。 苏瑶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玫瑰花:“剧本不错,部署也不错,切断了李书彬的水路,还把人堵了个瓮中捉鳖,就是太费钱了。” 苏瑶有点苦恼地抓了抓头:“你这一下子花掉了三十万,我上哪给你批活动经费去,回头报给姜局他老人家非得把咱俩活剥了不可。” “别看姜局平时慈眉善目的,谁要是敢乱花钱,他老人家可狠着呢。三十万够他活剥咱俩三白回的了。” 陈星河掀开眼皮看了晕倒在礼物盒子里的李书彬一眼:“他也配让老子花钱?” 苏瑶:“那你.…..” 陈星河抬起手,帮苏瑶肩上的衬衫往上披了披:“跟李书彬无关,原本就是给你庆祝生日的。” 他看着她,眼里只有她一个人。 在此之前苏瑶不是没有在心里怀疑过,那名不愿意露面的霸总会不会就是陈星河,所谓的给女朋友庆祝生日其实是在准备给她过生日。 但她很快就把这个猜测否决了,她不敢相信自己会被一个人这样用心地偏爱着。毕竟从小到大,即使在她最想亲近的人面前她也是不被偏爱的那个。 就在半个多小时之前她还跟赵欣华吵了一架。 当时要盯着李书彬,要抓李书彬,她忙得脚不沾地,根本顾不上自己的心情。此时肩上的担子一卸下来,那天大的委屈瞬间铺天地地砸了下来。 苏瑶蹲在地上,眼泪哗哗地往下流,哭得嗓子都快哑了。 陈星河陪着苏瑶蹲在一旁,他的本意是让她开心,没想把她弄哭。 上次是在灵云山,这次是在船上,是不是每经历一个案子她都要哭一次。 这次和上次又是不一样的,上次她是因为压力,她想救下温良,又迟迟搜不到人,重压之下活活把自己急哭了。 这次李书彬和肖广兰都被抓到了,尤海波的尸体已经被发现了,梁小宁的也快了。 她没有压力了,哭得却更伤心了。 陈星河摸了下口袋,身上没带烟,心底冒出来的那股无名的烦躁像是要爆发出来:“别哭了。” 他故技重施:“你有没有想要的东西,我送给你。” “我那套房子还不错,离市局近,上下班方便。你找个空跟我去交易中心过个户。” 他转头看着她,把她埋在眼睛上的手背拿开,漆黑的眸子沉了沉:“再哭揍你了。” 他居然凶她,还要揍她,于是苏瑶哭得更伤心了,她的哭声穿透了海风,活生生地把周围二十七艘船的灯光吓得闪了一闪。 苏瑶哭累了,抓起陈星河的胳膊,在他胳膊上蹭了蹭眼泪鼻涕,委屈得一抽一抽的,像一个被抢走了糖果的小女孩。 陈星河抬起手,一只手放在苏瑶肩膀上,试着帮她止住颤抖,拇指擦过她的眼角,帮她擦干最后一滴眼泪,手指顺着她的脸颊往下,停在她的嘴唇边。 苏瑶抬眸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身体陷在一片阴影里,背后是星空与大海。 那双极黑也极亮的眼睛正看着她,眼里满是贪婪与渴望,苏瑶微微怔了一下,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来了。 苏瑶坐在甲板上,靠着船身,转头问道:“我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陈星河跟苏瑶并排坐在一起,转头看她的侧脸:“你记得我们在市局后门小公园里的第一次见面吗?” 苏瑶抬头看着夜空的星星,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当然记得,你多浪啊,开口第一句话就在调戏人,气得我。要不是中间隔着一道小铁门,你躲进门里去了,还上了锁,当时你就被我打死了。” 陈星河:“还记得我对你说的第一句话吗?” 他当时说,“这个妹妹我曾见过”。那从来不是一句调戏人的话,那是久别重逢后他把她认了出来。 苏瑶自然记得,她转头看着陈星河,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我到底在哪里见过你?” 第42章 这个妹妹我曾见过。…… 苏瑶想了想,试探着问道:“你是那个抢我糖吃的小怪物?” “不是,”陈星河认真严谨地纠正道,“是住在漂亮房子里的小王子。” 苏瑶从甲板上起来:“你知道我找了你多少年吗?” 陈星河抬了下眸,没想到她对他如此念念不忘。 那时候他七岁,她应该只有六岁。二十多年过去了,他一直在她的童年记忆中占据一席地位,还找了他这么多年。 都说缘分是老天爷注定的,他天生就该和她在一起。 今夜星河灿烂,海面灯光闪烁,还是她的二十八岁生日,是再适合不过的互诉衷肠的日子,这样好的气氛,就是假的女朋友也该变成真的了。 陈星河看着苏瑶:“这些年我也一直没忘记你。” 苏瑶卷了卷袖子,上去就给陈星河一顿揍:“什么时候还我糖,什么时候还!” 她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屁股,控诉道:“就是你推的那一下,把我推倒了,还把我的尾巴骨摔歪了,到现在都是歪的!” -- 第108页 陈星河挑眉笑了一下,语气老不正经:“谁知道是真歪还是假歪。” 苏瑶仰头看着他:“我是不是该让你摸一下?” 陈星河:“你要非让我摸我也不是不能满足你。” 苏瑶指了一下被海风吹得汹涌的海面:“自己选吧,是让我推你下去还是你自己下去?” “到时候我可以对姜局说,你是在追捕李书彬的途中落海牺牲的,让组织上给你批个烈士,也算是一种光荣了。” 陈星河脚边的对讲机响了起来,村长的声音透过听筒传了出来:“霸总,霸总,我是行动总指挥,灯光秀还继续吗,收到请回复。” 苏瑶捡起对讲机:“霸总收到,让他们撤了吧总指挥。” 村长:“总指挥收到……那个,尾款什么时候结?” 苏瑶这才想起来,三十万,陈星河这个败家玩意,这才几分钟,二十分钟都不到吧,就花掉了三十万。 苏瑶握着对讲机:“总指挥,能不能便宜……” 她话还没说完,对讲机已经被陈星河抢去了:“等上了岸就给你们结。” 苏瑶看了看陈星河,她虽然是个直女,但她不傻,一个男人不会无缘无故地给一个女人花三十万块钱。 她走到陈星河身侧,偷偷看了他一眼,好几次张了张嘴,又都把喉咙里的话咽了下去。 陈星河:“想问就问。” 苏瑶:“你是不是想睡我?” 陈星河:“.…..” 他以为她会问他是不是喜欢他,或者是不是想让她当他的女朋友之类的话。 陈星河在苏瑶身上扫了扫:“我要说是,你是不是真就让我睡了?” 苏瑶看了看陈星河,他落过水,脸色泛着白,身形又偏瘦,看上去十分柔弱:“就你这个小身板,严谨点说,应该是我睡你,而不是你睡……” 我字还没从嘴里说出来,苏瑶感觉眼前一阵风扫过,回过神时她已经被他压在了驾驶室内壁上。 他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放在她的后脑,手指穿过她的头发,漆黑的眸子盯着她的嘴唇,眼看着就要压下来。 他身材高大,宽肩窄腰,衬衫下的腰腹肌肉收紧,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雄狮,仿佛下一秒就能把人撕碎。 他的嘴唇在距离她不足一厘米的时候停了下来:“搞清楚,到底是谁睡谁?” “要是还不清楚,”男人顿了一下,嘴唇从她唇边移到她耳侧,握着她腰的那只手紧了紧,身体贴着身体,像有野火滋生,他在她耳边轻笑一声,“大可试一试。” 男性荷尔蒙的气息无声无息又极具压迫性,苏瑶往后仰了仰,红唇微张:“你先松开我。” “这儿不合适,地上还有个人,滚不开。” 丁大明还晕在驾驶室的地板上,安静地躺在他们脚边另一侧。 陈星河喉结滚动了一下,用毅力松开苏瑶,转身调整了一下被海风吹歪了的船头:“山上疑似埋着梁小宁尸体的地方开始挖了吗?” 苏瑶:“没,天太黑了,叫人守着了,等明天天亮痕检和法医到了再开始挖。” 苏瑶在旁边看着陈星河,他转移了话题,她不能装傻,他是切切实实在她身上花了三十万。 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就算他的钱是从他妈妈那继承过来的,那也是他的家人辛苦赚来的。 苏瑶:“你会在吴青桃身上眼睛都不眨地花三十万吗?” 陈星河看了苏瑶一眼,眼神很明显在说,你在说什么鬼话,你到底想说什么,直接说,别绕圈子。 苏瑶看懂了陈星河的眼神,就直接说了:“我怀疑你对我有意思。” 陈星河又看了苏瑶,心想,这还用怀疑,他就差把对她有意思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苏瑶:“我可以给你当女朋友。” 陈星河笑了一下,好一会没说话,片刻后转头看着苏瑶。 他的眼神变得纯粹而温柔:“给你过生日只是因为想给你过生日,不带任何目的性,也不需要你的偿还或报答。” “我只是希望你能开心一点。” 苏瑶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开心竟然这么值钱:“那我要是天天什么都不干,光对你笑了,笑一下三十万,笑两下六十万,那不得把你笑破产。” 陈星河笑了笑,眼里的宠溺像是要溢出来:“那你笑吧,看什么时候能把我笑破产。” 苏瑶不敢笑了,怕陈星河真给她钱,她还没想好怎么花呢。 渐渐接近海岸边,海风也跟着小了很多,陈星河看着不远处的海岸。 “我出生之前父亲就牺牲了,我跟我母亲一起被一个男人囚禁在那座漂亮的房子里。” 他痛恨那儿,觉得人间地狱也不过如此。 但因为那儿有世上唯一的关于他母亲的记忆,提起来他还是会说,那是一座很漂亮的房子。 陈星河眼里的温情一扫而过,取而代之的是刻进骨子里的愤恨,那恨意在他心头过了一圈,再映在眼里的时候就只剩下冷漠了:“那个男人很变态,具体我就先不说了。总之,在我七岁之前,从来没尝过甜味。” 他只在他母亲的故事里听过世界上有糖果这么个东西存在,母亲会在纸上画给他看,用世界上最温柔的声音告诉他,这是糖,是甜的。 可他对甜根本没有概念,他不知道那种滋味是什么样的。越是未知就越向往,以至于他对糖果的渴求几乎到了病态的地步。 -- 第109页 苏瑶回忆起二十多年前陈星河的样子,他躲在暗处,像一只狼一样盯着她,趁她不注意抢了她的糖就跑,连糖纸都不知道要剥开,直接就往嘴里塞。 她曾吐槽那小怪物跟八辈子没见过糖似的,现在才知道,他是真没见过糖。怪不得他平时那么爱吃甜,咖啡要加别人两杯的糖,不甜的水果一口都不吃。 陈星河看着苏瑶,似乎在回味当时的味道:“那是我第一次吃到糖,知道妈妈说的甜原来是那种滋味。” 苏瑶已经忘了自己当时拿的是哪种糖了,只记得是水蜜桃味的,以她家的条件,想也不会是什么好的牌子:“我不知道你当时那么可怜,也无法现象会有小孩子连糖都没吃过,我要是早点知道你的情况……” 苏瑶顿了一下,眼里充满怜爱,像是要把全世界的糖果都捧到他眼前。 苏瑶接着说道:“早知道我就卖给你了,我哪怕出十块钱你肯定也愿意买。” “像你们这种小怪物,除了钱什么都没有,我还是卖一百块吧。” 苏瑶摸了一下自己屁股上面的尾巴骨:“公平交易的话我也不至于被你推倒,我的尾巴骨真歪了,幸亏人类不能长尾巴,不然我就成一个歪尾巴人了。” 她一边说一边在自己身后比划了一下,手舞足蹈,好像她真的要长出来一条尾巴了。 陈星河被逗得笑了一下,他抬起手在她头发上揉了揉:“谢谢。” 他知道,她感觉到了他的难过,她在哄他开心。 陈星河垂眸:“那天之后你再也没来过了。” 苏瑶:“我吓都被你吓死了我还敢来,再等着你抢我糖吃吗,你又不给我钱。” 陈星河笑了一下:“给了,你没来拿。我在那儿放了一串钻石项链,当成那颗糖的交换。” 他每天都在窗前盯着,晚上也舍得睡觉,希望那个甜甜的糖果女孩能再来。 “钻石项链?!”苏瑶惊叫一声,那个年代的一颗糖也就几分钱,连一毛都不值,“你放的是什么样的钻石项链?” 陈星河:“我妈首饰盒里最大最亮的一串,据说是拍卖会上拍来的。” 苏瑶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心梗,她当时干什么去了,为什么没再去找他,她错过了一次发财改变人生的机会! “后来呢,我没去,你把项链拿回去了吧?” 陈星河觉得苏瑶一惊一乍满脸心痛的样子很可爱,忍不住又在她头发上揉了一下:“没。” “估计被什么小动物叼走了吧。” 他的语气毫不在意,好像丢的不是一条拍卖会上的天价钻石项链,而是路边小卖店里的随便一件不起眼的商品。 苏瑶觉突然觉得自己喘不上气了,窒息了,要死了:“就这么没了?!” “你就不去找找?!” 陈星河的声音听上去怪委屈的:“你一直不来,我都伤心死了,哪有心思去找那个。” 苏瑶眼里只有那条价值连城的钻石项链:“你妈妈发现首饰少了没打死你?!” 她试着代入了一下,要是她将来结婚生子,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首饰盒里少了一件最贵最漂亮的首饰。 经侦查发现,被家里的调皮儿子拿去送给只见过一次面的小女孩,路上遇到一条狗,首饰被狗叼走了。 苏瑶一直不理解为什么会有父母被孩子气到分分钟要吃速效救心丸,现在她懂了。 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她想把陈星河打死。 “我妈从来没打过我,”陈星河说道,“当时她知道后还陪着我一块等,还笑我,说我是不是想提前把彩礼给人家,长大了好娶人家当老婆。” 苏瑶:“你妈妈是叫夏若檀吗,那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见陈星河点头,苏瑶心想,没想到是那么温柔的一个女人,她以为那些顶级大美女都是很冷淡的那种。 “就凭你妈妈没打死你这一点就可以确认,你绝对是她亲生的。” 陈星河勾唇看着苏瑶:“长相上看不出来?” 苏瑶看了看陈星河的脸,就算他抢了她的糖还把她推倒摔歪了尾巴骨她也不得不承认,美人肚子里爬出来的果然都是美人。 船越来越接近海岸,已经能听见岸上吴青桃的喊声了:“苏姐,陈副——” 苏瑶往陈星河身侧站了站:“你真就愿意这么白白花掉三十万什么都没得到?” 陈星河:“不是抓到李书彬了吗。” 苏瑶转过头不再看陈星河,轻轻咳了一声:“其实……我……” 她心一横:“我可以给你当女朋友的,真的。” 陈星河笑了好一会:“然后跟我结婚,等我这个病秧子死了,你再意思意思给我守两年寡,用我留下的巨额遗产包养七个八个小情人,一周都不带重样的?” 苏瑶脸一红:“我那时候不知道租船的霸总就是你,不然打死我也不会当着你的面这么说。” 顶多背地里说。 陈星河把船速放慢:“那你说说,为什么愿意给我当女朋友,长得好看和有钱这两点可以不用说了,我知道。” 苏瑶看着近处的海岸,盯着一处灯光:“我想结婚。” 她想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因为我比较合适?”陈星河转头看着苏瑶,笑得满眼桃花,“如果仅仅只是因为合适,这不显得我太没有魅力了吗。” -- 第110页 “你可能不知道我的市场行情有多好,别的不说,就来柳河村的这几天,从村东头到村西头,从情窦初开的姑娘到风韵犹存的少妇……” 苏瑶听不下去了:“行了行了,你多能沾花惹草啊。” “想当我的女朋友,成为我的女人,”陈星河盯着苏瑶,像要透过她的眼睛在她的灵魂深处刻上一段咒语,“你必须爱我爱得死去活来,你的眼里心里都是我,我活着你视我为此生唯一最爱,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如果他们在一起,不会是因为他们小时候有过一点前缘,他给她花了三十万过了个生日,也不是他比较合适。 倘若他们在一起,只能是因为爱,如果不能,他宁愿不要。 苏瑶从不迷信,不相信世界上有精怪,狐狸精这种东西只是古代人的虚构出来的假的。 在陈星河看着她的这一瞬间,在她耳边说出这样的话,她突然就相信了,世上真就有狐狸精这种东西存在,最擅长蛊惑人心。 他那番话的意思是,只有对他爱得死去活来的女人才有资格当他的女朋友,这么骄傲又傲娇的男人她真的是头一回见。 船靠了岸,吴青桃、小巫等人正在码头边等着。 “苏姐和陈副正在颠鸾倒凤!” “什么?!” “哦不,是苏姐和陈副正在颠鸾倒凤号船上。” “李书彬也在船上,抓到了。” “刚才海面上那个巨大的粉色玫瑰花是怎么回事?” “陈副在给苏姐庆祝生日呢。” “陈副在追苏队吗,我不在的这几天他俩到底怎么回事啊吴青桃?” “我哪知道,我又不跟他们睡一屋。” “什么,睡了?!” “哎呀没有,是房间不够,一会别乱说话啊。” …… 小张跑到船边去接陈星河:“陈副,您的身体没事吧?” “没事,”陈星河低头卷了卷衬衫袖口,转头看了一眼甲板,“去把礼物盒子扛回来。” 吴青桃举了下手:“我来我来,我帮小张一块。” 吴青桃现在才敢确认,那个说给女朋友过生日的霸道总裁真的是她家陈副,以为那个巨大的礼物盒里装着什么惊天动地的好东西,走过去一看,果然是她苏姐会喜欢的礼物。 吴青桃和小张把李书彬从船上拖下来塞进警车里。 苏瑶站在河岸边偷偷看了陈星河好几眼,他看上去和平时差不多,对她好像也并没有多亲密,好像刚才那一番死去活来的言论不存在一样。 陈星河抓到苏瑶的视线,轻轻挑了下眉:“要看就光明正大地看,偷偷摸摸干什么,显得刺激?” 苏瑶:“.…..” 陈星河伸出一只手,在苏瑶手背轻轻摸了一下,一触即分地探了一下她的体温:“怎么这么凉,回去洗澡,早点睡,明天还得早起去找梁小宁。” 他手上的动作暧昧至极,脸色和说出来的话却又如此一本正经,让人想说他一点什么都不好下口,一个不小心就会把自己弄成自作多情想得太多的那一方。 这位男狐狸精怕是要修成仙了。 第43章 没有恋爱命一身恋爱病。…… 李书彬和肖广兰被押走了,派出所的人也都撤了,剩下的都是苏瑶的亲属下,一群人说说笑笑地往民宿的方向走。 苏瑶裹着陈星河的衬衫,听着吴青桃在她耳朵边叽叽喳喳地叫。 “苏姐,你的生日不是下个月吗,怎么变成今天了。” 苏瑶无语地看了她一眼:“本来就是今天,我的生日礼物呢,你给我准备了什么?” 吴青桃抓了抓头,嘿嘿笑了两声:“我虽然记错了,但我家陈副没记错啊。” “接过你的电话过来之后,准备抓李书彬呢,一看,好家伙!” 吴青桃说话手舞足蹈的,双手比划了一下好大的圆形:“这么大一粉色的玫瑰花,在海面上开的,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浪漫的场景。” “陈副他脑子里到底怎么想的啊,太机智了吧,一石二鸟,破案恋爱两不误啊。” 苏瑶:“没恋爱。” 吴青桃:“你们不是都睡了吗,还洗了床单。” 苏瑶无语地看了她一眼:“睡你个头,大姨妈。” 说到这个,苏瑶感到愈发难受了,她跳海追李书彬的时候情况紧急,忘了自己身上还来着大姨妈,戴着卫生巾一块跳进去了,现在都还是湿的,那酸爽。 陈星河说得对,她是该早点回去洗澡换衣服睡觉了。 江不凡和小巫从后面走过来,对苏瑶表达了生日祝福,并问苏瑶打算几点在群里发红包庆祝一下。 苏瑶一拳打倒一个乞讨怪:“我今天是寿星,不该你们给我发红包吗?!” 她的话音刚落,人群中有人喊了声:“群里有大红包,大家快抢!” 众人纷纷拿出手机,打开闲聊群。 “这应该是本群建立以来出现过的最大的红包了。” “我加起来一共抢了一百多,我的天哪!” “我三百多,哈哈哈哈哈哈!” “托苏队的福。” “云江最帅警草先生,是谁?陈副?” “那肯定的,这个名字除了我家陈副别人谁能配得上。” 云江最美警花小姐苏瑶一听说有红包,赶忙打开群聊,激动得往前面翻了翻,满眼都是红包,两百一个,起码十来个。 -- 第111页 苏瑶有一种掉进了钱堆里的感觉,飞速抢完,等红包到手了才有精力想别的。 陈星河发的每个红包上写的都是“生日快乐”四个字,很明显是在给她庆祝生日,让大家都跟着高兴高兴。 他刚给她花完三十万,这一下又是好几千。 苏瑶转头到处看了看,见陈星河一个人走在他们一群人后面,苏瑶放慢脚步等了等他:“你要是想发红包,发一个意思意思得了,怎么发那么多。” 陈星河收起手机:“又不是每天都发。” 他转头往她手机上看了一眼:“你抢了多少?” 苏瑶点开数了数:“两百四十多。” 陈星河:“回头就用这个钱请我喝咖啡。” 苏瑶:“这是我辛辛苦苦抢来的!” 陈星河:“不是我发的?” 苏瑶:“行吧。” 很快到了民宿,江不凡等后来来的那些人开着警车回市区了,明天一早再过来,不然没地方住。 苏瑶回到房间冲进洗手间,洗了个暖烘烘的热水澡,换好衣服出来看见桌上放着一碗红糖姜茶,上面还在冒热气。 陈星河站在窗边,听见声音转过身:“是我喂你还是自己喝?” “自己喝,”苏瑶端起碗,一口气喝完,“哪来的红糖,又是从老板女儿那骗来的?” 陈星河:“不是,从老板娘那要的。” 说完走到床头柜前,从里面拿出来他自己带来的电吹风,插上电,示意苏瑶坐过来,要像上次一样给她吹头发。 苏瑶看了看陈星河,他身上湿了的衣服已经被海风吹干了,他的神色有点慵懒,眉眼又是弯的,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他的脸色比来的时候苍白很多。 苏瑶从陈星河手上接过电吹风,打开开关往自己头上吹,一边说道:“你不也跳过水,赶紧去洗澡吧。” 陈星河靠在床头边,勾唇笑了笑:“学会心疼人了?” 苏瑶撩了撩被电吹风吹乱了的头发:“我是怕你身体不好死在这了,我这个领导不得被你连累,还有姜局,你们关系又不一般,那也算你半个长辈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怎么对他老人家交代。” 陈星河拿着睡衣去洗澡,苏瑶吹好头发,看见桌上今天白天苏进送过来的两个礼物盒子,走过去收进了背包里。 每次想起梁父梁母拿着梁小宁的寻人启事的画面苏瑶都会忍不住想,要是她也像梁小宁一样遭遇不测或者失踪了,她的父母会不会也像梁小宁的父母一样变卖家产到处找她,像丢了魂一样日日思念她。 她知道他们不会。 最初他们也会为了她痛哭,会到处找她,每天请假去警察局问案情,也会去贴寻人启事。但这样的情况不会持续太久,顶多两三年他们就会慢慢淡忘失去女儿的痛苦。 作为父母,他们没短过她吃穿,没打过她,供她上学,省吃俭用地把她养大。 他们似乎不欠她什么,他们只是偏心。 作为不被偏爱的那一个,偏心两个字就像一座活火山,平时大多数时间相安无事,一旦爆发就会把人炸得鲜血淋淋。 她以前恨过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刚才在船上大哭一场发泄过,她突然有点释怀了。 如果他们不能给她和苏进一样平等的爱,她就去找一个一心一意爱着她的男人。 上哪找去呢,又要去相亲了吗,苏瑶自嘲地笑了一下,算了吧,就她这个体质,要是再相下去全世界的男人都要被她送进监狱里去了。 苏瑶转身爬上床,后背抵在靠枕上,拿出手机看了看。 群里抢完红包后一直也没安静下来,有人在群里发了一段视频。 苏瑶点开,是吴青桃在海岸边拍的,她应该是爬上了一个高处,从她的拍摄视角能看到一朵完整的绽放在海面上的粉色玫瑰花。 海面漆黑,花朵闪着温柔的粉色,与夜空闪烁的星光交相辉映,让人再也看不见天地间其他任何。 刚刚喝下的红糖姜茶开始有了作用,苏瑶感觉腹部一阵温暖,熨帖得像是被一双温柔干燥的大手轻轻揉着。 陈星河洗好澡出来,看见苏瑶已经睡着了,还保持着靠在靠枕上的姿势。 他走过去,捡起床上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 弯下腰,一只手抱着她的上半身,一只手托起她的双腿,轻轻把她放在枕头上,又用毛毯盖在她肚子上,空调温度调高了两度。 他没有立刻走,爬上床躺在她身侧,鼻尖在她头发上闻了闻,吸了满腔柔软香甜的水蜜桃味,这才餍足地从床上下来,躺在地铺上。 第二天一大早苏瑶就起了,一夜好觉,她生龙活虎得好像刚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苏瑶从床上下来,没看见陈星河,地上的地铺已经被收拾好了,洗手间里也没有洗漱声。 苏瑶拿出手机给陈星河打了个电话:“你在哪?” 电话里传来男人吊儿郎当的声音:“一睁开眼睛就想我了?” 还有心思调戏她,可见他没出什么事,苏瑶:“不管你现在在村东头还是村西头,在情窦初开的大姑娘家还是风韵犹存的少妇家,回来集合,三十分钟后上山。” 陈星河:“我不上山了。” 苏瑶:“你还真赖在哪个温柔乡里不回来了?” -- 第112页 陈星河笑了一下:“我在楼下,许嘉海已经到了。” 苏瑶握着手机走到窗边,看见陈星河和许嘉海站在楼下院子里,一人手里拿着一支烟。 许嘉海在吸烟,陈星河手上的烟没点着,应该是许嘉海不让他抽。 陈星河抬了下头,抓住苏瑶的视线,冲她挑了下眉:“请我喝咖啡,加双份糖。” 楼上窗户里的人消失之后,许嘉海继续盯着陈星河看,平均三秒钟叹一次气,像个老父亲:“你们都睡在一间屋子里了,你跟我说你连人家的手都没碰一下。” 陈星河:“没,偷着摸了一下手背。” 许嘉海:“你可真有出息。” 陈星河不理会许嘉海的调侃:“她非要给我当女朋友我没愿意。” 许嘉海听完笑了起来:“吹,继续吹。” 陈星河笑了一下,没争辩。 苏瑶知道陈星河嘴巴挑,喝咖啡最差也要现磨的。 她吃好饭经过收银台,看见老板坐在柜台后面玩游戏,走过去问道:“老板,你们这有现磨的咖啡吗?” 老板从游戏界面上抬起头,笑了笑:“现磨的没有,只有速溶的,雀巢要不要,给警察同志免费。” 苏瑶:“知道我们是警察了?” 老板放下手机,兴致勃勃:“昨天晚上村里来了好几辆警车,好些人看见你们把书彬妈抓走了,怎么回事,他家犯什么事了?” 苏瑶:“案件侦破之前保密。” 老板表示理解,突然想到了什么,叫住苏瑶:“你要非要喝现磨的话,我女儿房间有个咖啡机,她喜欢捣鼓那些东西,我让她亲手给你冲一杯?” 苏瑶:“算了,没时间了,就不打扰她了。” 民宿外面又停了两辆警车,江不凡跟痕检他们一起过来了。 苏瑶走出门,转头看了看陈星河跟许嘉海,走过去对许嘉海点了下头:“许主任。” 许嘉海也点了下头:“苏队。” 陈星河问许嘉海:“知道她为什么一过来就跟你说话,不理我吗?” 许嘉海:“因为你贱?” 陈星河:“因为你是外人。” 当着苏瑶的面许嘉海没有多说什么,他一眼就看出来,陈星河这个小心眼的还在耿耿于怀,吃着当年苏瑶暗恋过他给他送过小饼干的陈年老醋。 等苏瑶往大门口去了,许嘉海用胳膊碰了陈星河一下:“醋王,你要是想吃小饼干自己问苏队要去。” 陈星河冷哼一声:“为什么要让我开口,她就不能主动送吗。” 许嘉海无语地看了陈星河一眼:“你这还没谈上恋爱呢怎么就作上了,没有恋爱命一身恋爱病。” 陈星河把手上的烟还给许嘉海,偏头往大门口看了一眼:“我跟你们一块上山。” 许嘉海:“不行,你现在的身体状态跟刚从植物人状态下醒过来没什么区别,爬山对你来说怕是有点困难。” 陈星河用下巴指了下苏瑶:“没事,让她背我上去。” 许嘉海:“你丢不丢人,让一个女人背。” 陈星河:“让自己的女人背有什么丢人的。” 最后陈星河也没让苏瑶背着上山,他的身体状态太差了,跟许嘉海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就已经很吃力了。 许嘉海来之前已经给陈星河常去的那家私立医院打过电话了,让他们派车过来拉人,说等他们过来之后人还是还活着就拉去医院,要是死了就直接拉火葬场火化。 等人到齐,苏瑶带人上山,很快到了之前肖广兰烧纸的地方。 昨天夜里陆海明对肖广兰进行了突击审讯,肖广兰承认了自己杀害梁小宁的事实。 肖广兰被押着一块来到了山上,指认埋尸地点:“就是这儿,你们不是已经查出来了吗。” 苏瑶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圈,把上面纸钱燃尽的灰烬和树木落叶扒开,转头对拿着铁锹的江不凡等人说道:“挖吧,挖到里面的时候轻一点,别磕碰着了。” 江不凡点了下头:“明白,苏队。” 肖广兰戴着手铐站在一旁,要不是被押着她就已经扑过去护着了,现在她只能干骂:“掘人坟墓,天诛地灭。” “我都承认是我杀的了,梁小宁和尤海波都是我杀的,你们枪毙我好了,干嘛要打扰我孙子!” 众人一听就明白了,梁小宁死的时候已经怀孕了,恐怕肖广兰也是在杀死梁小宁之后才知道的。 这些纸钱也都是烧给那个没出世的孩子的。 江不凡三个人挖了很久,久到险些让人以为土里面什么都没有,直到铁锹碰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有发现!” 只见深棕色的泥土中间露出一小片灰扑扑的布料。 两名痕检拿着小铲子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把布料周围的泥土铲走。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半人高的布娃娃。 娃娃是用最简单廉价的粗布料做成的,被腐蚀得有些烂掉了,上面的血迹已经发黑,看不出布料原本的颜色。 娃娃的两只眼睛睁得又大又圆,只有黑白两种颜色,毛线做成的头发被泥土拧成一团。 娃娃的肚子上被划了长长一道口子,痕检小心翼翼地掀开,里面露出了人类骨头。 那些骨头并不是完整的,被沿着关节砍成了一截一截,断面光滑平整,可见分尸的人力气之大。 -- 第113页 苏瑶想起梁母拿着寻人启事哭泣的样子:“我最近总是梦见小宁,她说她在一个很黑的地方,喘不上气,很难受,身上到处都疼,骨头,肉都疼,一直在叫妈妈,让我救她。” 她被杀死分尸藏在了布娃娃里。 这一幕若是被梁父梁母看见,不知道得有多心疼。 许嘉海蹲下来打开法医箱,拿出手套戴上,准备过去看看尸体。 苏瑶拽着肖广兰走到坑边,带着她下到坑里,让她认了一下:“是梁小宁吗?” 肖广兰的态度极不配合:“你们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还问什么。” 苏瑶眼风凌厉地扫了肖广兰一眼:“这儿是第一案发现场吗?” “人是在家里杀的,分尸是在这,留了一部分血泼伍元路上了,”肖广兰一改刚才的蛮横,突然变得配合了起来,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罪状招了出来,“栽赃到尤海波身上,再把他杀了,这样你们就查不到我身上了。” 一个没受过文化教育的农村妇女能想出来这种主意,说她不是在替她儿子顶罪都没人相信。 指认完现场,苏瑶抓着肖广兰的胳膊,准备把她带上去让人看押起来。 这时,一名正在清理白骨的痕检突然颤抖着声音大喊出声:“都别动!” 这名痕检是一个五十多岁非常有经验的老痕检,在局里以沉着冷静著称,身经百战,再紧张的现场都出过,从没见他慌过神。 苏瑶抓着肖广兰,站在距离梁小宁的尸骨最近的地方,看见痕检脸上瞬间冒出来的冷汗,沉声问道:“怎么了?” 老痕检轻轻掀开布娃娃的头部:“死者头骨下面绑了一根黑色尼龙线,这根线连着布娃娃下面的一个定时炸.弹,炸.弹已经启动倒计时了。” 老痕检看了看苏瑶和肖广兰:“感应器在我们三个人的脚底下,动一下就得死。” “靠!”苏瑶骂了一声,低头看了看洋娃娃头部旁边的计时器,还有四分五十秒就炸了。 拆弹专家远在云江市区,就算长了翅膀也没法在炸.弹被引爆之前赶过来。 苏瑶看了肖广兰一眼,在她眼里看见一丝错愕,明显对这枚就要置她于死地的炸.弹不知情。 肖广兰很快把眼底那份错愕藏了起来,脸上露出近乎于癫狂的神色,大叫道:“你们都上了我的当了!” 一瞬间表现出来的机敏险些让人忘了她只是个没文化的徒有一身力气的乡妇。 肖广兰突然笑了起来,像个疯子一样大叫:“是我埋的炸.弹,我就是要炸死你们,跟你们同归于尽。梁小宁和尤海波都是我杀的,反正我活不了了,不如拉几个垫背的!” 赶在肖广兰抬起脚惊动感应器之前,苏瑶把肖广兰死死控制住,不让她的离开地面。 许嘉海从工具箱里拿出一个强效麻醉镇静针剂,在肖广兰脖子上扎了一下,把药水推进了她的肌肉。 肖广兰很快失去了意识,闭上眼睛昏睡了过去。 苏瑶保证着原地不动的姿势托住肖广兰的身体,对站在土坑边的队员们命令道:“全体,退到安全范围。” 吴青桃等人大喊一声:“苏队!” 苏瑶:“退!” 其他人不敢违背苏瑶的命令,许嘉海敢,他蹲在土坑边看了看,扶了扶鼻梁边的金丝眼镜:“这种装置并不复杂,三分钟就能拆掉了。” 此时计时器上的倒计时还有三分两秒,速度快一点,时间够了! 众人听着许主任慢条斯理胜券在握的声音就知道有救了,顿时一喜,齐刷刷围到了土坑边。 还没等松下一口气,听见这位许主任兜头泼下来一盆冷水:“都看着我干什么,我又没说我会拆。” 第44章 英雄救美。 吴青桃擦了下额头的汗,问道:“许主任你不会拆,那谁会?” 许嘉海:“你们陈副会。” 众人赶忙到处看了看:“陈副呢,陈副不是一直都在柳河村吗,怎么这会儿不见了。” “快给陈副打电话!” 许嘉海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这个时间他都已经上了高速了。” 谁能想到凶手会在尸骨下面埋炸.弹呢,许嘉海出过那么多次现场也是第一次见识到。 苏瑶看了看脚边的计时器,的确,一般的凶手没有埋藏炸.弹的动机,不然等着指认现场的时候把自己炸死吗。 发现炸.弹之后肖广兰脸上的错愕不是假的,说明她是不知情的。 埋尸地点只有她和李书彬知道,不是她埋的必然是另一个知情者埋的。肖广兰很快就把这个问题想明白了,有人想让她死,让她背着梁小宁和尤海波的命死去,来个死无对证。 李书彬为了让自己活命,把他母亲的命也算计上了。 若是梁小宁的案子一直没被翻出来,这个炸.弹会永远被埋在地底下,永远不会炸,一旦它被挖出来,就说明东窗事发了。 苏瑶心想,她要是没猜错,肖广兰家里绝对藏着事先伪造好的罪证,比如带着肖广兰指纹的炸.药管。 肖广兰最后的大笑和癫狂恐怕也是因为看透了这一点,不管她的儿子如何算计她,她还是心甘情愿地选择为他赴死。 苏瑶让江不凡和赵阳扶着肖广兰,看了看脚边的炸.弹:“我以前学过一点皮毛,我来拆试试吧,三分钟内拆不开,你们就跑,能跑多远跑多远。” -- 第114页 苏瑶保持双脚原地不动,接过吴青桃递过来的螺丝刀和剪刀,对老痕检笑了一下:“您可以利用这个时间给家里人打个电话。” 吴青桃差点哭了出来:“苏队,别这么说,肯定能拆开的。” 苏瑶心里明白自己的半吊子水平,她八成是拆不开的,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老痕检拿出手机,信号断断续续的,打通了也听不清对方说话,他便在手机上给家里人录了个音,然后把手机交给了许嘉海:“许主任,麻烦转交给我爱人。” 说完摸了摸口袋,掏出来两个草编的蝈蝈,一并递了过去:“这是刚才在山下买的,大的给我女儿,小的给我外孙女。” 一名女警察没忍住,眼眶发热,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苏瑶一边研究炸弹一边抽空在心里想了想,她就要在三分钟后死了,她死后谁会为她伤心,她得给会为了她伤心的人留几句话。 苏瑶:“桃,手机录音。” 吴青桃赶忙拿出手机,边哭边喊:“苏姐!” 苏瑶抬头对她笑了一下:“没事,这种小装置还不是小意思,分分钟就给它拆了,我就是以防万一。” 苏瑶一边对队友们笑,一边在心里骂自己,为什么以前没多学点拆弹知识,现在好了吧,马上就要被炸得血肉模糊灰飞烟灭了。 吴青桃打开手机录音,苏瑶说道:“小进,好好学习,然后……姐姐并不讨厌你,好好照顾爸妈,来世不做姐弟了,再见。” 吴青桃看苏瑶停下来了,收回了手机。 苏瑶:“我还没说完。” 吴青桃重新开了一个录音递了过去,声音有点哽咽:“苏姐你说。” “姜局、姜局夫人、陆队、陆小胖、小琦、刘科长等等许多人……”苏瑶顿了一下,加上一个人名,“还有陈副,希望你们身体健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好了桃,可以关录音了。” 苏瑶低头看了看炸.弹装置,还有两分四十五秒,这是她在人间的阳寿。 许嘉海蹲在土坑边拿出手机:“苏队,我给你拍张照片吧。” 苏瑶笑了笑,把脸颊边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往后面撩了撩:“不用了,遗照就用我警官证上的那张就行,那张好看。” 许嘉海本来想拍给陈星河的,算是给他留一个纪念。 苏瑶脸上保持着镇定,只有离得最近的老痕检和许嘉海看出来了,她根本就没有把握把炸弹拆开,碰运气罢了。 老痕检叹了口气:“我就算了,也活了一把年纪了,苏队你还年轻。” 苏瑶笑了笑:“没事,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许嘉海:“你就没有别的话要对陈副说了吗?” 苏瑶摇了下头:“没有了,该说的刚才都说过了,祝他身体健康。” “你要是死了我要那么健康的身体干什么,”身后传过来一个声音,语调调侃,话也不正经,语气却又是沉稳的,“都让开。” 吴青桃转头看见她家陈副,激动得一时忘了哭,赶忙递了一副螺丝刀剪刀过去。 陈星河站在坑边看了看,苏瑶赶忙拦住他:“你要是下到坑里可就出不去了。” 苏瑶看着陈星河:“你没必要为了我冒生命危险!” 苏瑶看着计时器上的时间,只剩下两分十秒了,许嘉海刚才说了,需要三分钟才能拆开,时间来不及了! 她站起来,用力把陈星河往后推了推,在生离死别的气氛中大喊一声:“别管我,你好好活下去!” 这一声喊把悲壮的气氛推上了高.潮,就连一名男警察都被感染得哭了。 “苏队,”老痕检把定时炸.弹递给陈星河,无语地看了苏瑶一眼,“戏过了,收一收。” 原来炸.弹装置并不是固定的,引爆器跟炸药包中间有几根线,刚好可以递到坑外,根本不用陈星河跳下来,他本来也没打算跳下来。 苏瑶脸一红,轻轻咳了一声:“我这不是怕他不知道这个可以拿上去拆吗,万一他先跳下来了不就来不及了吗。” 陈星河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引爆.装置:“工具不行。” 吴青桃紧张得结巴了起来:“那,那那那怎么办。” 陈星河抬手把吴青桃头上的发卡摘掉,做成自己想要的形状,又快速从痕检和法医的工具箱里翻捡了一番,找了几件趁手的工具,不趁手的就就地改造成趁手的。 在苏瑶眼里,陈星河一直都是娇贵的形象,他智商极高,武力值只有在耍流氓的时候雄起一下,其他时间几乎可以说是没有。 就算是此时,他的脸色也依旧苍白,嘴唇泛着一点紫色,被这样强烈的日头晒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昏过去了,那双手却是极灵活的。 为了抢时间,他的手指几乎快成了一道残影。 陈星河拿起改造好的工具,开始拆弹。 周围除了偶尔传过来的鸟叫没有任何声音,众人生怕打乱了陈星河的思路,不敢出声也不敢动。 “这种最低级的装置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陈星河手上不停,嘴里还不忘嘲讽,“辱人智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拆开炸.弹的苏瑶:“.…..”感觉受到了侮辱。 苏瑶看着陈星河,他的鼻尖出了汗,呼吸声很轻,眼神微沉,全神贯注地拆着弹,不时皱一下眉。 -- 第115页 说得再轻松这也是实实在在的一枚炸.弹,稍微出一点差错就会被引爆,至少就是四条人命。 计时器上的数字不断变小,只剩下不到二十秒的时候苏瑶出声:“要是不行,你快躲开吧。” 肖广兰死有余辜,老痕检和她是逃不掉的,没必要再搭上一个陈星河。 陈星河抬眸看了许嘉海一眼:“用了几分钟了。” 许嘉海:“一分五十秒。” “共用时一分五十一秒,”陈星河的话音刚落,计时器上的数字静止了,他极为不屑地冷哼一声,“要不是老子身体状态不好,能用这么久,搞笑。” 说完站起身,把手上的工具往身后一扔,揉了揉手腕。 吴青桃嗷呜一声叫出声:“陈副,你扔的工具砸我头上了。” 危险解除,现场的气氛终于不再紧绷,苏瑶松了口气,知道自己的命被从死神手上抢回来了。 老痕检蹲下来,跟另一名痕检一起,把梁小宁的尸骨连同裹着她的洋娃娃一起抬了上去。 苏瑶从坑里出来,走到陈星河身侧,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纸巾递给他:“辛苦了。” 陈星河接过纸巾擦了擦汗,靠在一棵老树旁边休息:“刚才吓坏了吧?” 苏瑶其实不怕死,闲得无聊或热血上头的时候经常设想自己的死法。她会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牺牲,被一枪打死,被一刀捅死,被车轧死,被水淹死,唯独没想过自己会被炸死。 “幸亏你来了,不然我要是被炸死了就是四分五裂死无全尸,那样太难看了,”苏瑶接过赵阳递过来的矿泉水,拧开,递到陈星河唇边,“我欠你一条命。” 说起来她好像一直在欠他,昨天晚上那燃烧的三十万还没掰扯清楚呢。 陈星河接过矿泉水喝了一口,不愿意接苏瑶这个话茬,他似乎很不喜欢她跟他划清界限的样子。 苏瑶:“这个案子给你记头功,别的不说,就那个拆弹,那可是救了三条人命,其中两条还是警察,回头局里肯定会有嘉奖,这对你将来升职大有好处。” 陈星河长腿交叠,后背靠在树上:“升职就算了,能好好活着就行了。” 苏瑶想到了上次姜局对她说的话,陈星河上次卧底的案子,似乎有一点政治立场问题,说有人亲眼看见他放走了一条重要的漏网之鱼,组织上一直在查这件事,这事要是理不清楚他这辈子的仕途大概也就止步于此了。 她想,她得帮他,她不能让他受这个委屈。 老痕检走过来,对陈星河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把刚才在山下买的准备留给女儿外孙女当念想的草编的蝈蝈送给了陈星河,让他拿去玩。 陈星河随手扔给了许嘉海:“拿去骗女人吧,女孩子都喜欢这种这种小玩意。” 许嘉海还真接了,把草编蝈蝈放在了工具箱里,又从工具箱里拿出来一滴管药,让陈星河吃了:“怎么没把蝈蝈送给苏队?” 陈星河:“她得背我下山,没手拿。” 许嘉海这次没再调侃陈星河,他刚才给他吃的是退烧药,他知道他的身体现在有多虚弱:“你不是应该已经上高速了吗,要是没折回来这会儿应该已经到医院了。” 苏瑶看着陈星河:“你是怎么知道梁小宁的埋尸地点会出问题的?” 现场勘测已经完成,后续会有爆破专家过来处理那枚炸.弹。 一行人收拾好工具准备下山,苏瑶往陈星河身前站了站:“上来,我背你。” 江不凡走过来:“我来吧苏队,陈副个子太高了,你不好背。” 小巫把江不凡往旁边一拽,低声说他:“有你什么事。” 吴青桃:“就是,有你什么事。” 小巫和吴青桃击了下掌,八卦和磕cp二人组达成默契。 苏瑶背着陈星河,小巫和吴青桃站在两侧护着,不时搭把手。 “我在高速上打了个电话给陆队,跟他聊了几句案情,陆队说物证从你们在李书彬家搜到的那把杀猪刀的刀柄螺丝缝里检测出了人血,经检测属于梁小宁,”陈星河趴在苏瑶背上,“我快掉了,把我往上托托。” 他已经没有力气自己动了。 “既然是杀害梁小宁的凶器,肖广兰应该第一时间把那把刀处理掉才对。退一万步来说,她节约惯了,舍不得扔,等风头过了拿出来继续用,”陈星河的声音越来越低,光是说这几句话就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可李书彬呢,他是个聪明的,知道轻重的,发现那把凶器出现在家里为什么没有及时帮肖广兰处理掉。” “原因只有一个,他早就设计好了,一旦东窗事发就把肖广兰推出来,必要的时候他会为了自己杀了肖广兰,梁小宁的埋尸地无意是最好的下手地点,”陈星河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只有苏瑶能听见他的声音了,“我……先睡会。” 吴青桃撩开挡在苏瑶前面的一丛树枝,一边用手帮陈星河扇了扇风,看见他闭上了眼睛:“苏姐,陈副睡着了。” 苏瑶把陈星河往上托了托:“还有多久能到山下?” 江不凡转头答道:“五六分钟。” 苏瑶:“再快一点。” 陈星河不是睡着了,他是昏过去了。别人不知道,苏瑶的后背贴着陈星河的前胸,她先是感觉到他身上发烫,那温度高得几乎要把她的后背灼穿,却又连一滴汗也没有,身体在微微发抖。 -- 第116页 发过高烧的人都知道,发热不出汗,身体发冷发抖,说明情况非常糟糕。 许嘉海给陈星河吃的退烧药没能压住,他的体温还在上升。 陈星河的身体本身没什么病理性的的问题,是免疫系统的问题,发烧就是免疫细胞在跟体内的细菌、病毒战斗。 他的免疫力遭受过全面摧残,苏瑶听姜局说过,当时哪怕是一微米的细菌都能要了他的命。 山下停着私家医院的医疗车,苏瑶把陈星河放进车里,声音都有点发抖:“医生,快给他退烧。” 许嘉海看了一眼时间:“二十分钟前用过一次退烧药。” 跟车的医生检查了一下陈星河的体表,皱眉道:“现在只能物理降温,把他的上衣脱了,注意保持干净无菌。” 苏瑶从山上下来,还跳了埋着梁小宁尸骨的土坑,身上手上都是泥,医生一边准备酒精和冰块,递给她一双无菌手套:“脱。” 苏瑶镇定下来,戴上手套,迅速解开陈星河的上衣纽扣。 医生处理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们本来就不建议他从高速上返回去,不然这会儿早该到医院了,就算发烧也至于烧成这样。” 许嘉海靠在车门边,看出来陈星河的身体状况不乐观,语气隐有不善:“他要折回来你们就回来了,付你们那么多钱连一个病人都看不住。” 比起老痕检、肖广兰,甚至苏瑶,他们会不会被那枚炸.弹炸死,许嘉海只关心陈星河的命。 “他都把手术刀架在司机脖子上,能不听他的话折回来吗,”跟车医生跟许嘉海是老同学,“行了老许,救人要紧,赶紧上车出发了。” “那个,美女,车里只能再载一个人了。” 意思是让苏瑶下车,换许嘉海上来。陈星河出事入院以来一直都是许嘉海在照顾,理所当然应该让他跟车陪着。 苏瑶看了看躺在车内推床上脸色苍白的陈星河,转头看着许嘉海:“让我留在车里吧。” 许嘉海:“因为他救了你的命,你感激他?” 苏瑶没说话,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许嘉海扶了下金丝眼镜,隔着镜片看了苏瑶一眼,似乎在打量她这句话里的感情成分。 最终,苏瑶过了许嘉海的关,从他手上拿到了跟车权。 许嘉海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纸递给跟车医生:“他要是坚持不到医院死在半路上了记得让他在临死前在上面摁个手印。” 医生接过来看了一眼,差点被气笑了:“人家都快死了,你还在这惦记着人家的遗产,你究竟有没有心啊老许。” 只见遗产书上硕大的一行字“100%的钱和不动产都留给许嘉海”。 陈星河像是能看见一样,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医生:“看看,看看,昏迷的人都被你给气醒了。” 许嘉海看着陈星河:“想改遗嘱就别死。”说完关上了车门。 苏瑶用柔软的毛巾裹着冰袋,放在陈星河的额头,另一只手的指腹探了下他的颈部动脉,烫得骇人:“医生,他的体温好像还在升。” 医生给陈星河量体温,温度计上的红色警报不断闪烁:“43℃,超高热状态。” “这个温度几乎已经是人类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了,”医生叹了口气,“往好处想,再怎么都不会往上升了,只会往下降。” 就算是正常人,肺炎、脑膜炎,高烧烧坏脑子造成终身伤害的病例也不在少数。苏瑶没法往好处想。 村民们听说山上挖出了人骨头,凑过来看热闹的人不少。大多数都聚在警车那边,有热心地给警察同志送水的,有对肖广兰指指点点说闲话的,什么样的人都有。 医疗车的窗户开着,车子开出去之前,两个村民围在车边,探着头往车里看。 “里面躺着的是警察吗,怎么上一趟山就晕倒了,身体素质这么差怎么当的警察。” “就是,肯定是走后门进去的,我们每年纳税,养的就是这样的废物吗。” “哟,怎么还瞪人,说都不让人说啦。” “闭嘴,”苏瑶对窗外那两人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那两人本来就不是善茬,看苏瑶这个态度,更不讲道理了,插着腰指着苏瑶的鼻子:“你警号多少,我们要投诉,警察骂人!” “警号是吗,”苏瑶报了一遍自己的警号,“听清楚了吗,没听清楚我再说一遍,听清楚了赶紧滚!” 苏瑶看着躺在推床上脸色苍白嘴唇干得没有一丝血色的陈星河,她知道他的身体免疫力是怎么被彻底摧毁的,也知道他的努力和牺牲换来了什么。 要不是他深入虎穴掀翻了那个巨大的□□团伙,南安市到现在都还乱着。吸毒的打架的,没准哪一条邪路就被他们外出务工或求学的丈夫子女沾上了。 哪怕他如今躺在床上不能动了,哪怕他身娇体弱见风就倒,他也是个好警察,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说他是个废物。 吴青桃看见这边起了争执,怕苏瑶又被人投诉扣工资写检查挨批评,赶忙跑了过来:“怎么了,骂谁呢你们?” 那两人还在不依不饶:“我们刚才可是录了音的,她骂人!” 苏瑶:“骂你麻痹……司机开车。” 第45章 睡美人。 车子在私立医院停下,苏瑶帮着医生和护士把推床推进了急救室。 -- 第117页 片刻后那名年轻的医生出来:“做了应急处理,温度降到四十度了,还算乐观。” 苏瑶探着头往急救室里面看了看:“他醒来了吗?” 医生摇了下头:“没有,已经从急救里面的房间送去无菌病房了。” 苏瑶:“无菌病房在哪?” 医生:“跟我来。” 医生带着苏瑶去了最顶层,走出电梯时给了她一张名片:“你是陈先生的女朋友吧,他从植物人状态醒过来也就两三个月,没想到速度这么快,女朋友都有了。” 苏瑶看了看手上的名片,这位医生叫唐舟:“我不是他的女朋友。” 唐舟笑了笑:“那他要继续努力了。” 苏瑶没说,她提出来给他当女朋友来着,他没愿意,说只有爱他爱得要死要活的女人才有资格当他的女朋友。 唐舟停在最里面的一个房间门口:“就是这儿了。” 这家私立医院本就是高端定位,顶层更是高端中的高端,走廊上几乎听不到其他声音,连一向都是连奔带跑的护士走路都很轻,怕吵到这层楼病房里的人。 陈星河的病房是全封闭的,没有窗户,什么都看不见,眼前只有一堵硬邦邦的墙壁,一张紧紧关闭的铁门。 苏瑶对这间病房感到非常不舒服,这让她想到了监狱,住在里面的人好像连一口新鲜空气都呼吸不到。 唐舟用自己的卡刷了一下门上的感应器,推开铁门,进入陈星河所在的病房还需要穿过一个小房间。 唐舟帮苏瑶做了全身消杀,让她穿上无菌服,通过刷卡、手动输入密码、指纹、人脸识别,四种验证同时通过,里面的房间门开了。 苏瑶问道:“有这个权限的一共有几个人?” 唐舟笑了一下:“你既然不是陈先生的女朋友,暂时恐怕不方便告诉你,等陈先生醒来了你可以问他。” 这位唐医生长了一对酒窝,又很爱笑,虽然跟许嘉海是同学,看上去却比许嘉海年轻很多。 不告诉就不告诉吧,苏瑶表示理解,这也是为了陈星河的安全考虑。 苏瑶跟着唐舟走进去,眼前是一个约二十平米的全封闭透明病房,陈星河躺在特制病床上,病床床头放着各种生命监测仪器。 他依旧闭着眼睛,眉头舒展了很多,神色安静,精致的五官和苍白的皮肤让他看上去像个沉睡在承包里的睡美人。 房间没有窗户,也没有沙发椅子等家具,人进不去,只有两个机器人在里面忙活。 苏瑶看了看,这应该就是之前姜局说的,一天八万住院费,医疗机器人全自动服务的病房。 陈星河植物人状态下在里面躺了一年。 整个房间是粉白色调,两只机器人穿着淡粉色的衣服,看样子是按照陈星河的喜好定做的。 其中一个机器人正在帮陈星河掖被子,另一个机器人在对陈星河说话,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两个机器人就互相吵了起来。 苏瑶:“.…..”这能靠谱? 还有,万一这两个机器人突然有自我意识了,不愿意照顾陈星河了或者把他杀了怎么办。 唐舟看出苏瑶的担忧:“放心,都是程序设定好的,就算是吵架,这种外界声音对植物人唤醒都是有一定的帮助的。” 苏瑶:“谁这么人才,这都能想出来,许嘉海?” 唐舟回了苏瑶一个无可奉告的微笑,看来不是许嘉海,苏瑶也想不出别的人了。 苏瑶给唐舟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让他等陈星河醒来后打电话告诉她。 许嘉海跟着警车回云江市区后直接去了法医室,对梁小宁的尸骨进行尸检,需要再过一会才能过来。 苏瑶临走前给周小妍打了个电话,把她喊来了医院,让她在这边守着陈星河。 唐舟笑了笑:“我们这儿很安全的,更别说陈先生住的那间无菌病房了,还有那两个人机器人,比人靠谱多了。” 家属就算来了也进不去病房,帮不上什么忙。 苏瑶收起手机,转头看了看躺在病房里的陈星河:“我还是希望一直能有人陪着他,机器人算不上人。” 唐舟嗯了声:“苏警官这就回去了?” 苏瑶:“我回去找人算账。” 苏瑶和周小妍在医院一楼大厅碰上。 周小妍一脸慌张地跑进来,差点跟苏瑶撞了个满怀:“星哥怎么样了?” 苏瑶:“在那间无菌病房,暂时还没醒,烧已经在退了。” 旁边来看望病人的家属都是大包小包,周小妍只带了随身的小包,其他什么都没拿,可见很了解陈星河的情况,知道他的病房没人能进去。 苏瑶看了看时间:“下午两点十分,还不是工作日,会影响你工作吗?” “影响就影响呗,大不了被辞退,”周小妍听说陈星河已经在退烧了,稍微放下心来,从包里拿出一支口红涂了涂,“有我在这守着,不用担心。而且那间病房蛇蝎女进不去的,放心。” 苏瑶皱了下眉:“什么蛇蝎女?” “星哥没跟你说过啊?”周小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抬手打了下自己的嘴巴,把刚涂好的口红弄花了,满嘴都是红色,又拿出纸巾擦,“警察嘛,在惩恶扬善的过程中总会结下点仇人,这个你应该比谁都懂。那个女人就是星哥的一个仇人,没有其他关系,他俩顶多有点情仇,你别多想啊,他们没有住在一起过,也没当过情人,他们什么都没发生过,你别胡思乱想啊。” -- 第118页 苏瑶看了看周小妍:“你真的是陈星河的线人吗?” 周小妍:“当然是真的!” 苏瑶没有多说,就周小妍这张嘴这个脑子,能当什么线人:“你上去吧,我晚上过来,要是忙的话就半夜过来,再过一会许嘉海应该会过来,你们可以换换。” 周小妍不太理解苏瑶,工作就这么重要吗:“星哥还没醒来,你就不能请一下假陪陪他吗,他变成这样可都是为了救你。” 苏瑶:“请不了。” 周小妍还没来得及说话苏瑶已经转过身大步走了,她站在原地看着苏瑶头也不回的背影,叹了口气:“星哥那么在乎你,你连假都舍不得为他请半天。” 苏瑶打车回了市局,第一件事就是去审讯室见肖广兰和李书彬。 她来找他们算账了。 尤其是李书彬,要不是他在梁小宁的埋尸地埋炸.弹,陈星河就不会从去医院的路上折回来,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躺在无菌病房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 苏瑶先去见了肖广兰。 肖广兰已经从许嘉海给她的那阵麻醉镇静剂中醒过来了,脸色不太好看,泛着白,眼睛像是失了焦,整个人显得恍恍惚惚的。 怕肖广兰再像上午在山上那样试图自杀,苏瑶让人把她绑在了椅子上,手脚束缚住,旁边还站着一个警员,一旦肖广兰想要咬舌自尽,警员会立刻掰开她的嘴。 苏瑶坐在椅子上,眼前桌上放着大大小小的物证袋。 苏瑶拿起那把杀猪刀,冷冷地看了肖广兰一眼:“自己交代。” 肖广兰急着认罪,恨不得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苏瑶一开口她就什么都招了。 “那个小贱人竟然跟我儿子提离婚……” 苏瑶敲了下桌子,打断肖广兰的话:“她没有名字?” 肖广兰看了看苏瑶的脸色,不敢造次:“梁小宁,跟我儿子离婚后,有点东西落在我们家了,趁我儿子去出差参加交流会不在家,她下班来我家拿东西。” “她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她之前买的一个娃娃不见了,问我要,就是那个六千多块钱一个的娃娃,”肖广兰脸上丝毫没有杀人和被抓后的后悔和懊恼,提起自己杀人的过程,她脸上只有对受害者的怨恨,“我早就看她那个娃娃不顺眼了,六千多一个,那是金子做的还是银子做的,要六千多一个。” 吴青桃坐在苏瑶身侧,忍不住开口:“人家又不是不上班赚钱” 吴青桃虽然不是个大手大脚花钱的姑娘,但也知道,女孩子有时候是会买一些自己喜欢的稍微贵一点的东西,犒赏辛苦工作和生活的自己,只要不是疯狂买经济能里承受不来的东西,都是很正常的。 肖广兰可不这么想:“她上班赚的钱都应该是我儿子的,是我们老李家的。” 吴青桃:“他们不是已经离婚了吗,再说了,就算没离婚,那也是人梁小宁自己赚的钱,人家自己的父母都没说是自己的,怎么就成你家的了。” 刑警在审讯过程中其实不应该有太明显的感情倾向,但肖广兰实在太气人,吴青桃没控制住自己。 苏瑶没管吴青桃,默认她跟肖广兰对吵了几句。 肖广兰觉得自己委屈,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我这件上衣还是在村里镇上买的,八块钱一件,鞋子都穿得鞋底磨破了我都舍不得换。家里唯一一套好衣服还是给我儿子撑门面用的。” “她倒好,买那个什么毛衣,四百多一件,还有包,不就一块破布,两千多。还有口红,咱也不是不讲代理的人,没说不让她买,一个两个够用不就行了吗,我看她那个化妆盒里有十几个。” 肖广兰被禁锢在椅子上动不了,只能用越来越大的声音和怨毒的眼神表达自己的不满:“书彬他爸爸去得早,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书彬拉扯大,一块钱恨不得掰成两块花,五六年也买不上一件衣服,拉屎都舍不得用两张纸擦屁股,我吃了那么多苦,就为了让她享受的吗?!” 浑浊的眼泪将她布满皱纹的眼角浸湿,苏瑶在那双眼睛里看见了嫉妒,这不光是婆媳矛盾和生活习惯上的差异,还有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的嫉妒。 肖广兰突然笑了一下:“我告诉她,她那只六千多的娃娃被我剁碎了冲马桶下水道里了,她跟我吼,她竟然敢跟我吼!” “我不想把我儿子的新房弄脏,就把她打晕了,骑着三轮车载到柳河村的家里。” 肖广兰看了看审讯室里的警察们:“你们见过杀猪吗?” 在场的没有人回答她的话。 “我告诉你们吧,杀猪要用一把长屠刀,”肖广兰看了看苏瑶手边,“就是那把,长一点的那把。” “从脖子捅进去,直接捅到心脏,猪就会惨叫一声,血从脖子流出来,用盆接着。” 苏瑶想象了一下梁小宁惨死的画面,她知道肖广兰这种人,骨子里天生就是刻着恶的,只是没想到她会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残忍至此。 “可惜她不是猪,猪的血还能吃呢,”肖广兰冷笑一声,声音像恶魔一样回荡在审讯室里,“她不是喜欢洋娃娃吗,我就成全她,让她永远住在洋娃娃里面。” 肖广兰说到这些丝毫不后悔,冷漠得毫无人性,只有在说起分尸的时候她脸上才呈现出伤心和心疼的神色:“谁知道她肚子里还有个小的,都能看出来人形了,是个带把的,带把的!” -- 第119页 苏瑶在心底骂了一句:“带你个头。” 肖广兰:“然后,我就把我那未出世的孙子埋在了山上。” 苏瑶看了看肖广兰:“你一个人干的?” 肖广兰:“当然是我一个人。” 的确,当时李书彬根本不在云江,苏瑶:“再然后呢?” 肖广兰说道:“我虽然是个文盲,但我也知道,杀人是要坐牢的,要偿命的,我不想死,又怕警察查到我头上,就想办法栽赃给了那个连环杀人犯。” “我撞见过他强.奸杀死那些女的,我就威胁他,要是不照我说的办,我就报警,让警察抓他。” “等他帮我办完事,我怕有把柄落在他手上,就用砒.霜把他毒死了,埋在了那棵老树底下,这样连环杀人案就破不了了,警察也就永远也查不到我身上了。” 苏瑶一直在观察肖广兰,她在说自己如何杀死梁小宁的时候脸上的怨恨怨毒的表情、声音、神态生动得像现场重演。 说到尤海波,她的神情僵硬了很多,不像是自己亲身经历的,更像是从旁观者的角度上看到的讲故事的视角。 她在替李书彬顶罪,就像她会在山上义无反顾地想要引爆李书彬亲手埋下的要炸死她的炸.弹一样。 苏瑶看着肖广兰:“我见过不少父母想要替子女顶罪的案子,你知道成功率是多少吗?” “零,”苏瑶继续说道,“他为了自己都要置你于是死地了,你还替他顶罪。” 肖广兰笑了笑:“我可没替书彬顶罪,你们就算再查也查不到书彬身上,反正都要偿命,用我的命给尤海波偿命不是一样的吗。” 肖广兰说到自己的儿子,眼睛亮了起来,语气骄傲:“我家书彬可有出息了,是个大学老师,是国家的人才,我们老李家祖上就出过这么一个大学生,还是我培养出来的,就算我死了,到地底下也有大脸面见李家的祖宗。” 苏瑶:“你姓肖,不姓李。” 肖广兰冷笑一声:“我嫁到李家了,就是李家的人。我爹喜欢动手打人,一喝酒就动手,手上那根藤条跟长了钉子似的,我的小妹妹就是被我爹打死的。我爹把我打了个半死,差一口气我就被他打死了,是李家的人捡到我救了我,从那时候开始我就不姓肖了。” 肖广兰看到用藤条打死人的父亲,她学会了用刀对准无辜的人。但不管她的经历有多悲惨,这都不应该成为她如此残忍地杀害梁小宁的理由。 肖广兰一口气说了很多话,似乎有点渴了,看了看桌上的水杯,要喝水。 看守的警员怕肖广兰自杀,把玻璃杯换成纸杯,递到她嘴边喂她喝。 就在肖广兰低头喝水喝到一半的时候,她的下颚肌肉突然收进,警员赶忙掰住肖广兰的下巴,阻止她咬舌自尽。 肖广兰的求死的决心和力气太大了,她几乎在一秒钟的时间就咬断了自己的舌头,警员根本来不及把人救下来。 巨大的疼痛让肖广兰陷入昏厥状态,被她咬掉的半块舌头卡在喉咙里堵塞了呼吸气管。大量的血液流出,返回气管里,肖广兰开始剧烈咳嗽,大脑进入缺氧状态。 苏瑶走过去,帮着警员一起把肖广兰提起来,头朝下,用手掏她的喉咙,试图让她把断舌吐出来。 地上流了大堆的鲜血,肖广兰面色发青,嘴唇发紫,喉咙里咕噜咕噜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她的力气太大了,苏瑶的手指几乎被咬断。 许嘉海赶到的时候肖广兰还是窒息而亡了:“死了。” 许嘉海摘掉手套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看了看苏瑶的手:“带你去包扎一下。” 苏瑶跟着许嘉海去法医室,两人聊了几句案情。 许嘉海:“听说你们在肖广兰的卧室里搜到了杀害尤海波的刀,还查到肖广兰用自己的手机号在黑市购买炸.弹的记录。” 苏瑶用餐巾纸压着自己的手:“对。” 许嘉海扶了下金丝眼镜,转头看着苏瑶:“所有证据指向都是肖广兰杀了尤海波,她自己也在审讯室里承认并供述了,现在她人死了,死无对症。” 苏瑶擦了擦手指上的血:“死了就死了,死也我也照样能把李书彬绳之以法。” 许嘉海笑了一下,声调依旧慢条斯理:“五年过去了,很难找到证据了,就算有也早就他销毁了。” 到了法医室,许嘉海帮苏瑶处理了一下伤口,递给她一份尸检报告:“尤海波的尸体被发现时已经白骨化了,尸骨上检测出坤化物中毒,也就是砒.霜。” 苏瑶对许嘉海道了谢,打算带人去李书彬的家里和学校办公室、实验室仔仔细细地搜一遍,要是能找到当年李书彬用来毒杀尤海波的砒.霜遗留就好办了。 许嘉海给苏瑶泼了一盆冷水:“陆队已经带人搜过两遍了,都快把他家地板天花板掀了,化学实验室里的每个角落都没放过,也还是什么都没搜到。” 苏瑶毫不怀疑陆队的专业能力,但不亲手搜一遍她是不会死心的。 苏瑶准备带人出去,赵阳从外面跑进来:“苏队,李书彬的律师到了。” 苏瑶皱了下眉:“他不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说不请律师的吗,什么时候找的律师,找的哪个律师?” 赵阳:“不是一个律师,是律师团,最有名的专门替富豪打官司的那个律师团。” -- 第120页 苏瑶:“胡扯,你是不是搞错了,那种律师是李书彬能请得起的?他就算要请人家也不会接。” 赵阳擦了擦额头的汗:“真的,那律师团就在接待室里。” 苏瑶往接待室走去,这些律师绝不可能是李书彬自己请的,必然是有别的人帮他请的。 苏瑶很好奇,什么人会这样不惜花费巨大的人力财力帮李书彬脱罪。 赵阳:“为首的律师说,是一位叫周先生的人替李书彬请的。” 苏瑶:“哪个周先生?” 赵阳摇了下头:“不知道。” 苏瑶从楼梯下来,经过楼梯里面的通风窗口看见市局门口停了一辆黑色宾利。 后面的车窗降下来一半,车里坐着一个穿着粉色衬衫的男人。 男人正在低头打电话,只能看见小半张侧脸。 苏瑶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怎么会是陈星河,他不是躺在医院的无菌病房里没醒过来吗,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儿。 苏瑶一口气跑到市局门口,幸好那辆车没开走。车窗已经合上了,苏瑶走过去敲了一下车窗。 车门缓缓打开,里面的人走了出来。 第46章 “去死吧,色狼!”…… 苏瑶这才看清楚,这个人不是陈星河,只是一个和陈星河长相极为相似的男人,他们的侧脸轮廓几乎一模一样。 不光长相,穿衣风格,举手投足之间的气质都极为相似,离远了看很容易把他和陈星河看成同一个人。 苏瑶看着眼前这张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的脸,想到了姜局说的,陈星河有个同母异父的弟弟。 男人对苏瑶笑了一下:“苏警官,你好,我叫周宇尘,是陈星河的弟弟。” 苏瑶点了下头,用眼神打量着周宇尘:“你好。” 这个男人笑起来跟陈星河也很像,眼角微微弯着,显得有点慵懒。 唯一不同的是,陈星河笑起来眼里满是春天般的桃花气,这个男人眼底像是挂着寒冬枝头的雪,冷得骇人,即使他唇角带笑。 因为对方是陈星河的弟弟,苏瑶对他很客气:“周先生,里面的律师团是你请的吗?” 周宇尘点了下头,漆黑的眸子沉了一下,对苏瑶却很友好:“对,是我叫他们过去的。” 苏瑶皱了下眉:“你知道陈星河现在正躺在医院里昏迷着吗?” 要不是李书彬在梁小宁的埋尸地埋了炸.弹,陈星河就不用这回去救她,如今也不会病成这样。 周宇尘把衬衫袖口往上面卷了卷:“知道,他用的那间病房里的设备还是我找来的。” 苏瑶愈发不解,声音带着防备:“那你为什么想要把李书彬救出来,还为他雇了个律师团。” 周宇尘温柔地笑了一下,没说话,并不准备回答苏瑶的问题。 苏瑶猜测,陈星河跟他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关系不好。 他跟她讲过他的母亲,也说过他的父亲,对这个弟弟,他唯一活在这个世界上亲人却只字未提。 还有,陈星河说自己从出生开始就被一个男人囚禁在了若檀山那座漂亮的房子里,这个男人应该就是疯狂迷恋夏若檀,一掷千金买下若檀山的富豪,很有可能是周宇尘的生父。 陈星河不喜欢那个男人,自然对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也不会太亲近。 顷刻间苏瑶就把周宇尘划到了敌对阵营,眼里带着深深的警惕,语气也没刚才那么客气了:“你要救李书彬我管不着,但我要把李书彬绳之以法也必须会做到。” 周宇尘笑了一下:“那我们就各凭本事了。” 说完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还有事,先走了。” 苏瑶嗯了声,没有多说什么,她跟要救一个连累陈星河发烧昏迷不醒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周宇尘打开车门,从里面拿出来一把黑色的伞,撑在苏瑶头顶:“太阳大,我送你到办公楼下。” 怎么这些有钱人都这么绅士的吗,陈星河也是这个样子。 苏瑶摆了下手:“不用。” 周宇尘只好收起伞:“看来我没这么荣幸。” 远远看见一个骑着执勤车的交警从对面过来,苏瑶叫住交警:“小李,过来一下,这儿有人在市局门口违章停车。” 交警小李麻溜地开了个罚单。 苏瑶看着周宇尘接罚单,虽然一百块钱对他来说连九牛一毛的一毛都不值,她就是想告诉他她的立场。 只要违法就得接受惩罚,就像李书彬一样。 同时也表明了她的决心,她一定会把李书彬绳之以法,帮陈星河把这个仇报回来。 周宇尘看着苏瑶走进市局大门,穿过院子进了办公大楼,这才转身拉开车门上了车。 他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罚单,又转头往车窗外的市局大楼看了一眼,低声说了一句:“人不错,是哥哥会喜欢的类型,可惜是个警察。” 司机没敢接话,恭敬地问了一句:“先生,去哪?” 周宇尘从车窗外收回目光:“同雅医院。” 同雅医院就是陈星河看病的那家医院。 苏瑶回到办公室,见了一下周宇尘给李书彬请的律师团,她跟这些人没什么话说,走完程序转头就走了。 又去了二队办公室。 4.27连环强.奸杀人案和梁小宁案基本已经清晰了,陆海明除了出去搜证,大多数时间都在办公室、法医室和物证之间来回跑。 -- 第121页 苏瑶敲门进来:“陆队,你带人去搜李书彬的家搜到什么了?” 陆海明抓了抓头,递给苏瑶一份清单:“自己看。” 苏瑶接过来看了看,全是她不认识的化学物品的名字。 陆海明有点焦躁:“李书彬家里干净得很,办公室也没搜到什么,这些都是从他的化学实验室里搜出来的,没有任何跟砒.霜有关的物质残留。” 苏瑶从陆海明的办公桌上拿起来一只巴掌大小的洋娃娃。 洋娃娃被装在了透明物证袋里,正是之前苏瑶跟李书彬相亲时在他的办公室等他,装饰架上放着的梁小宁照着自己的模样亲手做了送给李书彬的那只。 苏瑶看了看手上的洋娃娃,娃娃跟梁小宁长得一模一样,笑容温婉乖巧,是李家人会喜欢的模样。 娃娃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长发披在肩后,头上戴着一个温柔清新的绿色发夹,上面闪着一点细碎的亮光。 陆海明从抽屉里拿出来一条烟:“听说你家陈副生病住院了,我这儿没什么好东西给他,帮我把这条烟给他吧。” 苏瑶:“.…..” “给病人送烟,你是认真的吗?” 陆海明:“可以等他好了再抽。” 苏瑶拿着陆海明给的烟回办公室给大巫他们分了,带人重新去了一趟李书彬家里、办公室和实验室,一直到晚饭时间才回市局。 跟陆队一样,一无所获。 苏瑶不是一个会轻言放弃的人,办公室的人都下班了,她还在局里看梁小宁和尤海波的尸检报告,试图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晚上九点,苏瑶的手机响了起来,看了一眼,赵欣华打来的。 苏瑶没接,装没听见。 赵欣华又打了两个,苏瑶只好接了起来:“喂。” 赵欣华的声音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显得柔和:“瑶瑶,你出差回来了吧,怎么还没回家,又加班吗?” 苏瑶:“加班。” 赵欣华听出来苏瑶声音里的不愉快,顿了一下说道:“上次的事是妈妈不对,不该骂你,你要是下班了就回家吧,给你补过一下生日。” 苏瑶起身走到窗边,抬头看着满天的星星:“不用了,我已经过过了。” 赵欣华又是一顿:“那你晚饭吃了吗?” 苏瑶根本就没顾得上吃:“吃了。” 赵欣华:“今天晚上还回家吗?” 苏瑶:“太忙了,不回去了,在值班室睡。” 赵欣华:“那什么时候回家?” 苏瑶:“等忙完手上的案子吧。” “还在忙,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了。” “等一下,”赵欣华叫住苏瑶,“你要是有空给你弟弟打个电话吧,因为上次的事他都已经两天没开口跟我讲过话了。” 苏瑶:“知道了。” 挂了电话苏瑶才觉得肚子饿,懒得出去吃,也不想叫外卖,就在工作群里嚎了一嗓子,问谁的抽屉里囤着好吃的。 吴青桃说自己的抽屉里有香辣鸭脖、黄瓜味的薯片、榴莲干、各种干脆面。 苏瑶一看这些东西就不想吃,便在办公室各处找了找,最后找到陈星河的位子。 他的桌子上很干净,除了两三颗桃子味的糖,什么吃的都没有。 苏瑶不好直接翻人抽屉,准备去煮泡面,转身的时候看见陈星河的电脑屏幕旁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一行字。 “左手边第一层抽屉里有吃的,加班的同志可随意享用。” 苏瑶心里明白,整间办公室除了她没人敢动陈星河的抽屉,这张纸条其实就他特地给她留的。 那个男人,即使昏迷了也在用他的方式照顾她,无所不能又无微不至。 苏瑶拉开抽屉,看见一抽屉的好吃的,蛋糕、坚果、牛肉干、肉松饼、巧克力、海苔、奶酪等。 每一样的日期都很新鲜。 苏瑶有点意外,陈星河就坐在她对面,她从来没见过他吃这些零食,他囤着这么多零食总不能是放在抽屉里等着生小的。 倒是每逢周五,他会分一堆零食给吴青桃她们,她一直以为是他特地给她们买的,毕竟这个男人一向最会惹女孩们的喜欢。 苏瑶撕开一包蜜汁猪肉脯,一股肉香甜香在口腔里蔓延,把肚子里的饥饿感驱赶不少。 这些零食是他特地给她准备的,如果她没机会吃,他会在周五清理掉,分给别人,周一再换上最新鲜的,周而复始。 这些他从来没对她说过。 苏瑶吃好猪肉铺,又拆了一包坚果,蛋糕也吃了两块,直到把肚子吃撑了才停下来。 她又去忙了一会,关了灯去了同雅医院,路上给唐舟打了个电话,得知陈星河现在还没醒,体温有点反复,时高时低。 到了住院部顶层,苏瑶看见许嘉海和周小妍正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说话。 周小妍手上拿着一个小碗,正在吃生煎包,许嘉海大概是嫌味重,身体一直在往旁边躲。 周小妍吃好擦了擦嘴:“海哥,你怎么能这么嫌弃我呢,太伤人自尊心了。要是星哥在这,他肯定不会像你这样躲着的。” 许嘉海:“对,他会直接把你手上的生煎和你一起扔窗户外面去。” 说到陈星河,周小妍叹了口气:“星哥到底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啊,换成一般的病房也行啊,这个无菌病房,人都进不去。” -- 第122页 周小妍没有病房的门禁权限,许嘉海有。 苏瑶走过去:“我来替你们守着吧。” 许嘉海一点都没跟苏瑶客气,低头看了看时间:“好。” 许嘉海走后,周小妍陪苏瑶说了会话才走:“你心里怎么想的?” 苏瑶:“什么怎么想的?” 周小妍用胳膊碰了下苏瑶,笑了笑,小声说道:“喜欢星哥吗?” 见苏瑶一直不说话,周小妍急了:“你这是在害羞还是不喜欢?” “没有不喜欢,”苏瑶靠着椅背,盯着雪白的天花板陷入沉思,思考的结果是,“我也不知道。” 周小妍无法理解:“什么叫你也不知道,你连自己是不是喜欢别人也不知道吗。” “那我换一种方式问,”周小妍想了想,“要是星哥醒来后突然向…….我,突然向我求婚,你会是什么感觉?” 苏瑶想了一下,在周小妍满怀期待的目光中答道:“他不大可能向你求婚吧。” 周小妍:“.…..”干嘛看不起人! 周小妍接了一个电话走了,苏瑶坐在陈星河的病房门口,继续思考周小妍问她的那个问题。 陈星河不可能跟周小妍求婚,要是换成别的女人呢? 她以前听周小妍说过,说陈星河喜欢胸大腰细腿长屁股翘的女人。 要是真有这么一个温柔似水只会照顾他从来不会拖累他的女人出现了,苏瑶抓了抓头,纠结得两根眉毛都快拧一块去了。 要是真有这么一个女人出现,陈星河要是给那个女人也过一个浪漫的三十万块钱的生日,还要把自己的车子房子送给她,他的抽屉里永远给她备着最新鲜最有营养的零食。 我不开心,苏瑶心想,我会很不开心,很失落。会觉得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 苏瑶这样想着,眼前竟走过去了一个胸大腰细腿长屁股翘的女人。 女人的皮肤很白,又黑又直的长发披在肩后,穿着一件裁剪精良的粉色连衣裙,她的身材很是火辣,却又一点也不显得色.情。 女人的眼睛很清澈,纯净得像落了满世界的积雪的世界。年龄看上去不大,顶多二十出头,像刚出社会的女大学生。 苏瑶看着女人从她眼前经过,带起一阵若有似无的香风。 苏瑶对香水没有研究,用的最多的是六神,用过最香的东西是在民宿的时候陈星河带过去的沐浴露和洗发水。 她不知道这个女人用的什么香水,也说不出来是哪种香,什么铃兰、晚香玉、小苍兰,那些高大上的名词她统统都不了解,只知道是一种既清纯又妩媚的香。 苏瑶多看了女人一眼,两人视线对上,女人轻轻笑了一下,停下来问道:“您知道1806号病房在哪吗?” 苏瑶指了指前面:“就是那一间。” 陈星河住在1808号,隔壁就是1806。 女人点头道谢,继续往前走了。 苏瑶看见女人停在1806号病房门口,抬头往门牌号上看了一眼,轻轻敲开门进去了。 说她是女人其实不太贴切,她更年轻一些,说她是少女好像也不太对,应该是介于女人和少女之间,每个女性一生中最好的年纪。 出现在这家私立医院顶楼的人大多非富即贵,要不是因为陈星河的关系,苏瑶这辈子都不可能来这儿。 从这个女人的举止来看,她应该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是一位名门淑女千金小姐。 苏瑶转头往陈星河的病房大门看了一眼,她觉得陈星河应该是喜欢她的,虽然他没有直接对她表白。 苏瑶有点想不通,陈星河打底喜欢她什么,就因为他们小时候见过他从她手上抢走了一颗糖吗,他那时候才七岁吧,一个七岁的小孩懂个屁,知道个什么情情爱爱。 等陈星河醒来她一定得好好问问他这个问题。 还有周小妍说漏嘴的“蛇蝎女”又是怎么回事,陈星河怎么会跟她住在一起,还是情人关系。 他不是说自己没谈过恋爱没有过女人吗。 苏瑶跟周小妍一样,没有权限进陈星河的病房,只能在走廊的长椅上坐着。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半,算起来她已经七八个小时没见过陈星河了,总感觉跟七八天没见过了一样。 她看不见他人,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烧完全退了吗,什么时候能醒来。 半夜唐舟来查房,看见苏瑶坐在走廊椅子上睡着了,走过去喊了她一声:“苏警官。” 苏瑶一下子惊醒,看见是唐舟,放下警惕:“唐医生。” 唐舟递给苏瑶一个暗粉色的小毛毯:“刚才许嘉海从这边路过,让我捎给你的。” 苏瑶接过毛毯,一摸就知道是许嘉海从陈星河的房间里拿过来的,只有陈星河会喜欢这种羊绒羊毛织物,一般人会嫌这种面料太娇贵,不好打理。 苏瑶:“回头我给许主任打个电话,谢谢他。” 同雅医院在市郊,许嘉海再怎么也不可能从这边路边,他是特地开车过来的。 唐舟刷开陈星河的病房大门,苏瑶赶忙跟了过去,生怕晚了一步就被关门外面去了。 她想见陈星河。 苏瑶跟着唐舟一块消杀、换无菌服,进到里面的门。 隔着一道玻璃墙,苏瑶看见了躺在病床上的陈星河。 -- 第123页 他的脸色看上去依旧苍白,没有血色。一个机器人正在帮他按摩手臂上的肌肉,另一个机器人正在给他喂水,他的嘴唇被水润了一下才显出一点红润来。 他的呼吸看上去很轻,平时总是勾起的唇角,沾惹着桃花气的眼睛,都像是静止了一般,整个人脆弱得仿佛一折就断。 要不是床头的各种生命监控仪器在正常运转,苏瑶险些怀疑床上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唐舟低头在查房本上记录了一下,抬头对苏瑶说道:“他现在的情况算好的了,你是没见过一年前他刚被送来那会。” 苏瑶:“我能在这里陪着他吗?” 起码在这里她能看见他人,在走廊里什么都看不见。 苏瑶:“万一他夜里醒来看不见人怎么办?” 唐舟笑了一下:“不会的,这间病房的监测仪器连着主治医生办公室,二十四小时有人看着,只要他醒,我们的医护人员会立刻赶到。” 苏瑶隔着玻璃看着陈星河:“不一样。” 唐舟怔了一下,听懂了:“是不一样。”病人醒来的第一眼看见医生和看见家属,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唐舟查好房,准备出去,在门口等了苏瑶一下。 苏瑶是个聪明人,不用唐舟说她就知道,她不被允许留在这个房间里看着他,她还是得去走廊。 唐舟有点抱歉地说道:“苏警官,希望您能理解。因为之前出过一次刺杀事件,只有持有门禁权限才能进来。” “要不是因为您是警察,还是陈先生的上司,我是不会带您进来的。” “挺好的,这样对他比较安全,”苏瑶脱掉无菌服,“刺杀事件又是怎么回事?” 唐舟带着苏瑶出来,关上外面的铁门:“警察嘛,总会有一些仇人的。” 苏瑶想了想,能混进这间病房的肯定不是一般人,应该是个有一定能量的人物。 很有可能就是姜局说的,导致陈星河成为植物人的那次卧底事件的漏网之鱼。 苏瑶问道:“1606和1610号病房住的什么人?” 唐舟:“1610号病房是空着的,上了两道锁。1606号病房住着一名商会会长,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苏警官放心。” 确保陈星河左右的房间是安全,苏瑶坐在房间门口的长椅上,把毛毯盖在腿上,觉得有点困,从手机上找了几张美男子的照片看了看,提提神,开始了给陈星河的守夜生活。 唐舟去隔壁的1606查房了,出来时看见苏瑶靠着椅背仰着头,头一点一点的,看上去累极了。 走廊的椅子是木质的,很硬,坐得时间稍微长一点屁股都会疼,别说坐一夜了。 唐舟走过去:“苏警官,要不我跟护士长说一声,你去护士休息室睡一会吧。” 苏瑶揉了揉眼睛:“不用,谢谢,我就在这守着他。” 唐舟没再劝,只是有点好奇:“你跟陈星河真不是男女朋友吗?” 苏瑶笑了一下:“不是。” 在她生日那天她最绝望的那一刻是他陪着她的,在他需要的时候她也想陪着他,做人要有良心,要将心比心。 第二天一大早苏瑶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是躺在地上的。 比起坐在椅子上睡和躺在椅子上睡,睡在地上确实更舒服一些,起码身体能舒展开。 苏瑶起来,在唐舟查房的时候跟着蹭进病房看了看陈星河,回市局值班室洗澡洗漱吃早餐,继续跟李书彬死磕,还得防着周宇尘的律师团。 她白天查案找线索,晚上去陈星河的病房门口守夜,就这样一直过了三天。 第四天的夜里,苏瑶把走廊的灯关得暗了一些,不一会地板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蹲在她身前盯着她看,目光时而温柔时而贪婪,像个变态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刑警的直觉让她在睡梦中也能保持警惕,在对方试图摸她的腰对她下手的时候,苏瑶迅速从地上起来,一脚把意图对自己不轨的男人踹出去好几米远。 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男人被她踹到走廊墙上,苏瑶应声骂道:“去死吧,色狼!” 第47章 害他相思。 十分钟前,陈星河在病房里睁开眼睛,一个机器人正在休眠,另一个机器人头顶亮着小夜灯给他守夜。 他醒来后,休眠的机器人也醒了,屁颠屁颠地给他倒了一杯白开水,夜灯机器人把灯光调亮,给陈星河倒了一杯柠檬水。 两个机器人拿着水杯在陈星河眼前争宠,陈星河接过白开水喝了一口,掀开被子下床。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几天,两三天,可能更多。 这对他来说时间并不长,能醒来,还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病房里没有窗户,到处都是冷冰冰的机器设备,连个透气的地方都没有。 他已经习惯了,下了床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又回到床上去了,声音沙哑:“七上。” 七上是那个争宠成功的倒白开水的机器人:“先生,您有什么需要吗?” 陈星河靠着靠垫:“时间。” 七上答道:“凌晨两点。” 另一个机器人生怕自己被主人冷落,赶忙凑上来,手上举着一个电子屏幕,上面记录了陈星河被送进这间病房以来所有的访客,包括探望时间,停留时长。 这一举动明显吸引了陈星河的注意力,他盯着屏幕仔细看了看,想从这些访客里面找出想见的名字。 -- 第124页 病房里响起来一道愤怒的机械音:“八下你是个马屁精。” 机器人八下保持着手举屏幕的姿势,对七上翻了个白眼:“有本事揍我呀!” 眼看两个机器人又要吵起来,陈星河揉了下太阳穴:“闭嘴。” 被下了禁言命令的七上八下只能闭着嘴,互相瞪着一双电子眼。 陈星河翻了翻访客名单,许嘉海来过五次,姜局来过两次,周宇尘来过一次,主治医生来过十二次,主治医生助理唐舟来过四十次。 访客名单里没有苏瑶的名字,只看见唐舟不断带着一名未知生物进来查房探视。 凡是没有这间病房门禁权限的都会判定为未知生物。 这名未知生物白天不来,从晚上九点半开始出现,十二点又出现一次,两点半一次,四点半一次,六点半一次。 唐舟每次进来查房她都跟进来一次,应该是唐舟身边的实习医生或小护士。 陈星河不喜欢这间连窗户都没有的病房,打算去走廊窗边透透气。 七上八下跟在陈星河身后,被陈星河冷飕飕地瞟了一眼,不敢动了。 陈星河打开门出去,转身往走廊尽头的方向走去,一低头看见地板上躺着一个人,身上还盖着一张无比熟悉的小毛毯。 陈星河蹲下来,看清了这个人的脸。 医院白天黑夜开着空调,大理石地板被浸足了冷气,她像是不觉得冷,身上的小毛毯都被掀到了一旁。 陈星河看着眼前的女人,自然是明白了,不断跟着唐舟进出病房的就是她,苏瑶。 看着她蜷缩在他病房门口的地板上,他心里是既欢喜又心疼,恨不能把她抱进病房里面跟她分享一张床。 陈星河盯着苏瑶,从她紧闭的眼睛到樱桃似的小嘴,白皙修长的脖颈,无意间裸露出来的半个锁骨,最后又把目光挪回她的嘴唇。 他想亲她的嘴唇,想把她吻醒,这个念头一旦起来,心里就像生了野火,眼神也变得炙热起来,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占有她。 远处传来脚步声,陈星河从一场无妄的邪念中惊醒。 他伸出手,想把她从地板上抱起来,让她去他床上睡。 他的手刚一碰到她的腰,沉睡中的女人像是诈尸了一样,突然暴起,眼前卷起一阵疾风。 陈星河昏睡了三天的身体迟钝极了,来不及躲开。 “砰”的一声,他被这个女人一脚踹出去好几米远,后背重重地撞在走廊墙上,肋骨、脊椎险些被她踹断。 “去死吧,色狼!”苏瑶帅气地收回脚,一抬眸,惊喜和惊吓同时涌上心头,“陈,陈星河?” 她守夜的时候嫌走廊的灯光太亮,影响她睡觉,特地把这一段的灯关了,根本看不清人。 刚才她躺在地板上睡觉,对方蹲在她身前,目光赤.裸地盯着她看,还伸手碰她的月要。 经常战斗的人都知道,躺在地上的人是处于绝对劣势的一方,很容易就会被对方制服,苏瑶要反击,自然速度要快,力气要大,最好能一脚把对方踹个半死。 苏瑶看清被她踹个半死的人是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的陈星河,走过去查看的时候手都在抖。 他本来就虚弱得只能呆在无菌病房,要是被她一脚踹死了,那她下半辈子都不要活了,给他陪葬去吧。 苏瑶把陈星河从地上扶起来:“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吭声,我以为你是流氓,所以才……” 陈星河冲苏瑶摆了下手:“没事。” 唐舟是来查房的,刚才的脚步声就是他,他还没来得及走近就看见苏瑶从地上起来,一脚把陈星河踹飞了出去。 唐舟赶忙摁亮走廊的灯,快步走过去,帮着苏瑶一块把陈星河扶了起来:“嘴角都被踹出血了。” 陈星河用袖口蹭了下嘴唇,粉色的病号服上沾了好大一片红色的血迹:“瞎说,哪里有血。” 唐舟:“.…..”可能是他眼瞎。 唐舟把陈星河扶到一旁的椅子上,蹲下来摁了一下他的腹部:“疼吗?” 陈星河腹部一疼,疼得鼻尖冒了汗:“不疼,没感觉。” 唐舟让陈星河背过身,又帮他检查了一下正面撞上墙的脊椎:“有麻麻的感觉吗?” 陈星河弯着腰,上半身只要一动,整个脊椎都跟着疼,稍一用力就要断了的感觉:“不麻,也不疼,没事。” 苏瑶看着陈星河袖口上的血迹,自知闯了大祸,懊恼地站在唐舟身后不敢吱声,生怕被这位医生指着鼻子骂。 换位思考一下,她要是个医生,没日没夜地照顾自己的病人,在她的精心呵护下,病人终于醒了过来。 结果,刚醒没几分钟就被人踹去了半条命,她得被活活气死。 还有姜局和许嘉海他们,要是被他们知道她干的这些事,非得把她活剥了不可。 唐舟的脾气就算再好,语气也不由带上了责备:“人是醒来了,你这一脚下去,又得重新躺回去了。” 苏瑶还没来得及道歉,陈星河先开口了:“你说她干什么,又不是她踹的。” 唐舟:“……”第一次见人睁着眼睛说瞎话瞎成这样的,这是真把他当成瞎子了。 苏瑶张了张嘴,想开口,被陈星河挡了回去:“有你什么事。” “明天早上拍个片吧,万一伤到骨头就麻烦了,”唐舟看了看苏瑶,又看了看陈星河,“回头许嘉海他们肯定要问,要追究责任,你让我怎么说?” -- 第125页 “因为病房跑过来围观睡美人苏醒的小护士太多,造成拥堵,导致睡美人摔倒摔伤,”陈星河不要脸地看着唐舟,“要么就是你踹的,选一个吧。” 唐舟:“……” 唐医生有点无力:“行了,我知道怎么说。” 苏瑶和唐舟把陈星河扶进病房,无菌病房的玻璃门识别到陈星河的生物信息,自动打开。 陈星河把七上八下喊了过来,在这两个机器人身上改了一点数据,苏瑶被这一屋子的机器判定为:病人,主人。 苏瑶:“.…..”她没生病,也不懂主人是什么意思。 唐舟解释道:“意思就是你跟陈星河一样,拥有这间病房的最高权限,不用门禁也可以随意进出,还能享受七上八下的照顾。” 唐舟早就眼馋陈星河病房里这两个机器人了,对苏瑶说话时的语气几乎是嫉妒的,险些让人以为他暗恋陈星河,把苏瑶当成情敌了。 七上八下走过来,七上的机械音响起:“唐医生,在病人病房里面停留时间不得超过两分钟。” 八下的声音更是毫无人情味:“唐医生,你可以出去了,不然会被识别成危险入侵生物,我们将对您发动激光进攻。” 唐舟对着七上八下一阵星星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对陈星河说道:“好好休息,要是身上太疼,我去叫个骨科医生过来看看。” 陈星河像个全身的骨头都被碾碎了的病人一样躺在床上,气若游丝:“不疼,这不生龙活虎着吗。” 唐舟实在没眼看了,他第一次见识到,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偏袒可以到这种程度:“没什么好说的,祝两位百年好合吧。” 唐舟走后,苏瑶站在陈星河的病床前,心里怕得要死:“你真没事吗?” 陈星河浑身的骨头都在疼,几乎发不出声音。 苏瑶蹲下来看着陈星河的脸:“你要是被我一脚踹死了怎么办。” 陈星河笑了一下,艰难地发出声音:“放心,我不会带着处男之身死去的。” 苏瑶:“这就是身残志坚吗?” 苏瑶不敢再开玩笑,拧了条温毛巾给陈星河擦了擦唇角的血迹,等他身上没那么疼了,说话也没有很费劲的时候她才敢稍微松一口气。 苏瑶扶着陈新河躺好,给他盖上被子,新奇地在病房里看来看去,一会摸摸七上的头,一会捏捏八下的胳膊,连地板都要蹲下来敲一敲,研究研究,这么高科技的材料,她见都没见过。 陈星河躺在床上眯了下眼:“我不值得你多看两眼?” 苏瑶走到陈星河的病床边,七上已经帮她搬好椅子了,等她坐下来,八下开始给她按摩肩颈。 陈星河:“渴了。” 七上和八下一听见,抢着去倒水,被陈星河命令进入休眠状态。 陈星河:“渴了。” 苏瑶起身给陈星河倒了杯水。 陈星河坐起来,后背靠着床头,手放在被子上一动不动:“手臂被人踹断了,端不动杯子。” 苏瑶:“想让我喂你喝水?” 陈星河垂了下眼,病房白色的灯光打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在他的下眼睑投下一小片阴影,让他整个人显得柔弱又无助,像一朵清纯可怜的白莲花:“其实我不喝水也没什么关系,反正都已经三天没喝过水了,一直不喝也要紧的。” 苏瑶看着他这幅模样,心疼地把水杯递到他唇边:“喝吧,我喂你。” 陈星河心满意足地就着苏瑶的手喝了水,往一旁挪了挪:“你上来睡吧。” 苏瑶转头在病房里看了看,没看见可以用来睡觉的折叠床,连沙发都没有。这间房在设计的时候就没考虑到会有第二个人住进来。 苏瑶想了想:“要不我还是在门口的椅子上睡吧。” 最后,陈星河让唐舟把院长办公室的一张折叠床搬进来给苏瑶睡。 第二天一大早苏瑶醒来,等唐舟让人给陈星河拍了片子,得知他的肋骨没被她踹断她才回了局里。 周宇尘给李书彬请的律师团特别难缠,他们下定了决心要帮李书彬摘掉杀害尤海波和谋杀肖广兰未遂的嫌疑,要让他无罪释放。 苏瑶问为首的律师:“周宇尘给了你们多少律师费?” 律师伸出两根手指头。 苏瑶:“两百万买李书彬的命,周先生真舍得。” 律师纠正道:“是每个人两百万。” 律师团共五人,一人两百万,那不就是一千万,苏瑶:“他图什么?” 这个问题律师自然不会回答。 回到办公室,小巫猜测道:“大家都知道一部叫《绝命毒师》的美剧吧,主角就是一个化学老师,跟李书彬一样。” 苏瑶:“周宇尘花一千万救李书彬是为了让他利用他的化学知识制毒,还得是那种高纯度的,市场上独一无二的毒?” 小巫点了下头:“除了这个,李书彬身上实在找不出能让周宇尘花一千万救他命的原因了。” 大巫走过来揍了下小巫的后脑勺:“没事少看点电视剧。” 苏瑶坐下来,让李书彬制毒是不可能的,现实不是电视剧,李书彬就是一个普通的化学老师,没那么大的本事搅动毒品市场的风云。 周宇尘这么做,应该还是跟陈星河有关吧。 当务之急还是应该早点找到李书彬杀害尤海波的证据,这样就算周宇尘花一千万一个亿,再多的钱,都是白搭。 -- 第126页 苏瑶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瞟了一眼,是陈星河的消息。 别人的也就算了,他的她不能不看。 陈星河让她今天晚上去医院守夜的时候帮他带一套睡衣。 苏瑶心想,他怎么不让许嘉海从他家里带一套过去呢。想到他身上那套睡衣是因为被她踹了一脚吐血吐脏的,她就不好意思拒绝了。 苏瑶知道陈星河挑剔、娇贵,是个豌豆公主,睡衣又是贴身穿的,得给他买好一点的。 苏瑶晚上下班特地去市局旁边的商场给陈星河挑睡衣,最后挑了一件三百块钱的,面料非常柔软,跟她自己穿的三十块钱一套的一点都不一样。 到了病房,苏瑶把睡衣拿出来,在陈星河身前比划了一下大小:“我按着你的身高买的,洗洗晒一下就可以穿了。” 苏瑶像献宝一样把睡衣把陈星河眼前递了递:“你摸摸这个面料,再看看这个针脚,这个裁剪,不愧是三百块钱的,一分钱一分货。” 陈星河伸出手,屈尊降贵地摸了一下,一脸嫌弃地收回手,抬眸看着苏瑶:“你在打发叫花子吗。” 苏瑶:“……”这个时候他难道不是应该说,“你挑的我都喜欢”这种话吗。 她自己的睡衣才三十,给他买三百的他还敢嫌弃,这是什么绝世作精小公主。 “面料太硬了,穿着扎人,”陈星河拿了张便签纸,写了一串地址,“你去这家买。” 苏瑶没接:“有得穿就不错了,作什么作,自己买去。” 陈星河捂了下腹部:“肋骨好像又开始疼了。” 苏瑶:“……” 行吧,那一脚是她踹的,她得对他负责。苏瑶接过便签纸看了看,金央商场,云江市最大的一家商场,也是上次她跟李书彬相亲见面吃饭的地方。 第二天下班苏瑶去了陈星河说的那家店,忍着肉疼挑了一件三千块的,心想,就当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了,三千块不贵。 苏瑶拎着睡衣准备去医院,经过一家卖娃娃的店,正是梁小宁的闺蜜孙丽娜开的那家,上次她跟李书彬一起进去逛过。 苏瑶走进店里站了好一会孙丽娜都没发现她。 “孙小姐。” 孙丽娜坐在工作台前,手边放着一个正在做的娃娃,正盯着娃娃出神,听见苏瑶的声音才回过神来:“苏警官。” 梁小宁的尸骨被找回来之后孙丽娜陪着梁父梁母跑了好几趟市局,跟苏瑶熟悉了起来,也很感激她把梁小宁带回了家。 孙丽娜给苏瑶倒了杯水:“上次说送你一个娃娃,你看看有喜欢的吗。” 见苏瑶盯着工作台上那只做了大半的娃娃看,孙丽娜有点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这个不能送。” 苏瑶没想要娃娃,她是被那只娃娃的模样吸引了:“你照着梁小宁的样子做的?” 孙丽娜点了下头:“是送给伯父伯母的,希望这只娃娃能代替小宁陪着他们。” 苏瑶拿起娃娃看了看,娃娃脸上的笑容恣意张扬,眼里是挡也挡不住的自信和风华,这是最初的真正的梁小宁。 除了脸上的神态和气质,娃娃的衣着妆容跟梁小宁送给李书彬的那只几乎一模一样。 孙丽娜拿起一旁的照片:“是按照这张照片做的,小宁最喜欢这张照片了。” 娃娃的完成度已经达到95%,只剩下一些需要调整的小细节了,苏瑶不解道:“发卡怎么不涂色?” 孙丽娜叹了口气:“没有合适的颜料,我刚才走神就是在想这个问题,上哪弄颜料去。” 苏瑶看了看照片:“这不就是普通的绿色吗?”只不过比平时看到的那些绿色更清新漂亮一些。 “这不是普通的绿色,叫舍勒绿,”孙丽娜转头往店门口看了一眼,见没有顾客进来,小声对苏瑶说道,“苏警官,能请您帮个忙吗?” 苏瑶:“你说。” 孙丽娜:“您有渠道能弄到砒.霜吗?” 听见砒.霜两个字,苏瑶瞬间紧张了起来,不动声色地问道:“你要砒.霜做什么?” 孙丽娜指了指娃娃头上没上色的发卡:“舍勒绿是从砒.霜里面提炼出来的,用颜料当然也能调出来,但总少了一种感觉,一种至毒至爱的感觉。” “不过你放心,这么一点量对人体造不成任何伤害,不会伤害伯父伯母的身体。” 苏瑶想到梁小宁送给李书彬的那只娃娃,头发发卡就是那种绿色,会不会也是从砒.霜里面提炼出来的。 苏瑶对孙丽娜说道:“抱歉,砒.霜有剧毒,这种东西我不能给你。” 说完转身就走,一口气回到市局,去陆海明的办公室把梁小宁那只娃娃拿了去了物证室:“验这只发卡,看看里面有没有坤化物,也就是砒.霜。” 物证很快检测出来,娃娃头上的发卡中这种舍勒绿正是从砒.霜里面提取出来的。 苏瑶:“能证明跟杀害尤海波的砒.霜来自同一批吗?” 物证:“这个需要进行实验才能得出结论。” 苏瑶这才有时间喘口气:“好,尽快!” 苏瑶又去了趟技术部,把之前技术人员从梁小宁的手机和电脑上找到的所有的文字、图像、视频文件看了一遍。 有些已经被删除的数据也都被技术部恢复了。 梁小宁把自己亲手制作娃娃的过程拍摄了下来,跟娃娃一起作为礼物送给了李书彬。 -- 第127页 当时他们的新房在装修,出租房里没有多余的房间,梁小宁就在李书彬的实验室里找了块地方,趁李书彬不在实验室的时候偷偷进来制作娃娃。 跟孙丽娜的艺术理念一样,梁小宁也同样认为,普通颜料调制出来的绿色不足以表达出她对李书彬的爱意。 梁小宁跟李书彬是大学同学,都是学化学的,做一点三氧化二坤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三氧化二坤就是砒.霜的化学名称。 视频画面中,梁小宁起身准备在实验室里做砒.霜,找材料的时候在一个抽屉里发现了一个试管瓶子,里面放着白色粉末。 她好奇地倒出来看了看,闻了闻,很快判断出来,这些物质是砒.霜。 很多学化学的人都在实验室里接触过坤化物,不算什么稀罕事,梁小宁也就没放在心上,取出一点,开始提取舍勒绿,最后调成颜料涂在了娃娃头上的发卡上。 李书彬做这批三氧化二坤的时候梁小宁还没出事,他应该只是在做化学实验,杀尤海波的时候顺手拿去用了,然后把实验里剩余的坤化物处理掉,所以警方才什么都没搜到。 只要等物证的实验结果出来,证实梁小宁送给李书彬的娃娃发卡上涂的颜料里的坤化物跟杀死尤海波的完全一致,李书彬身上的嫌疑就洗不掉了。 很快,物证的实验结果出来了,证实了苏瑶的推证。 肖广兰急着替李书彬顶罪,说砒.霜是在黑市买的,她的谎言不攻自破。 苏瑶去审了李书彬。 李书彬看上去比刚进来的时候瘦了很多,精神倒是很好,尽管脸颊消瘦,那双眼睛却是精亮的。 他穿着一件米色米色衬衫,坐在审讯椅上像坐在大学教室的讲台上,看上去斯文儒雅,丝毫没有一般的犯罪嫌疑人都会有的慌乱。 他是笃定警方找不到他的犯罪证据,还亲手把自己的母亲推出来送给警方结案。 极度的度聪明又极度的冷漠自私。 他并不是不爱他的母亲,不然不会为了帮他母亲脱罪诬陷并杀死尤海波。只是比起他的母亲,他更爱他自己。 苏瑶打量李书彬的时候李书彬也在打量苏瑶。 当初他得知苏瑶是个警察之后表现出继续想要跟她相处的意思,就是想借着她的身份把自己和他母亲的罪行掩盖起来。 他能从一个偏僻的小村子考上大学成为一个大学老师,足以说明他不是泛泛之辈,在他的小学和中学,他的成绩是拔尖的,是老师的宠儿,同学的榜样,是邻居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他骄傲也自负,自信只要苏瑶嫁给他,他就能操控苏瑶的思想,就像他操控梁小宁把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那样。 到最后梁小宁提出跟他离婚,并不是因为她失去了他的控制,而是他厌倦了她。只要他想,梁小宁一辈子都别想重新找回她自己。 他自信自己把毒杀尤海波的砒.霜全部处理掉了,警方不可能找到证据,他很快就能出去了,更别说他手上还有一个律师团。 苏瑶:“你认识那位花了一千万帮你请律师的周先生吗?” 李书彬:“不认识。” 苏瑶:“天上不会平白无故掉馅饼,不认识你也敢接受?” 李书彬笑了一下:“总比被关在监狱里或者被一颗子弹毙了强。” 苏瑶看着李书彬,发现他跟肖广兰长得是真像,母子俩的眼睛和眼神几乎一模一样,自私、狡猾。 苏瑶拿起梁小宁亲手做了送给李书彬的娃娃:“认识吗?” 李书彬点了下头,梁小宁死后他本来想扔掉的,觉得留下来的价值更大,至少可以让他的同事、朋友觉得他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 还有他的前岳父岳母,他们只有梁小宁一个女儿,他每个月都会去看他们,装作一副深情、孝顺的样子,等他们老死了,就会把房子留给他。可惜老两口是个愚蠢的死心眼,不惜变卖家产也要去寻找已经死了的梁小宁。 苏瑶把梁小宁给李书彬制作娃娃的视频播放了一遍,包括梁小宁从李书彬的办公室里发现砒.霜并从中提炼出舍勒绿,用于绘制娃娃头上的发卡。 李书彬的瞳孔骤然放大,手心不自觉地冒了一层冷汗,他没见过这段视频! 苏瑶:“没见过是吧,不奇怪。” “梁小宁满心欢喜地把自己亲手制作娃娃的视频发给你的时候你恐怕是嫌浪费时间点都没点开就删了吧。” 李书彬仔细回忆了一下,确实是这样,早知道有这份视频的存在,他就把那只娃娃毁了。 他死都想不到,留下他杀人证据的竟然就是梁小宁! 李书彬从椅子上站起来,被一个警员摁了下去,厉声呵斥:“坐好,别乱动!” 李书彬看了那名警员一眼,眼里射出的怒意几乎要化成实质把人捅死。 李书彬看了看苏瑶,突然勾唇笑了一下,声音泛着蛇一般的冷意:“那又怎么样,我可是签过律师委托书的,我有云江市最好的律师团队,就算上了法庭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苏瑶起身:“那就法庭见吧。” 苏瑶回到办公室歇了口气,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就没合过眼,一直在物证和审讯室之间耗着。 忙的时候不觉得困,一忙完眼皮子就跟灌了铅一样,不断往下沉。 -- 第128页 苏瑶一个激灵,从椅子上惊醒,她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她买的那套睡衣丢哪去了,那可是她花了三千块钱的巨资买的,三千块! 幸好孙丽娜打来了电话,说她的购物袋忘在了她的店里。 苏瑶忙好手上的活去了一趟孙丽娜的店里。 孙丽娜已经把送给梁小宁父母的娃娃做好了,发卡没用原来的绿色,换成了明黄色。 苏瑶觉得明黄色跟此时的梁小宁更搭,明媚灿烂,像一朵最热烈的太阳花,永远风华。 苏瑶拿走购物袋,打车去了同雅医院,陈星河还在等着穿睡衣,总不能让他光着屁股睡觉。 陈星河已经从那间全封闭的无菌病房里搬到了普通病房。 今天是周末,病房里站了一圈人。 姜局、姜局夫人、周小妍、陆海明、许嘉海,以及其他几个不认识的人。 病房的门没关,苏瑶直接走了进去。 陈星河正坐在床上接受众人的慰问,身上穿着她给他买的那套被他嫌弃面料太硬太扎人配不上他娇嫩的皮肤的睡衣。 姜局夫人打开装着鸡汤的保温壶,给陈星河盛了一碗鸡汤,让他趁热喝。 陈星河接过汤碗,一小勺一小勺地喝,众人就围在床边看他喝了一会鸡汤。 许嘉海忍不下去了:“你是什么名门淑女吗,还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个汤要喝到明天?” 陈星河把汤碗还给姜局夫人,对许嘉海说道:“我是怕汤洒出来。” 鉴于陈星河是个病人,还有点洁癖,这样也可以理解,许嘉海便没再说什么。 见陈星河盯着自己看,许嘉海:“……” “您有什么遗言要交代吗?” 陈星河:“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怕汤洒出来?” 许嘉海:“.…..” “好吧,你为什么怕汤洒出来?” 陈星河整理了一下他的新睡衣的领口:“我本来不想说的,既然你非要问。” 许嘉海:“.…..”没有人非要问你这个。 陈星河卷了卷睡衣袖口:“我身上这套睡衣是瑶瑶给我买的,如果不小心沾上汤汁,她说我不珍惜她的心意,跟我闹脾气怎么办。” “她怕我穿着不舒服,睡不好觉,特地挑了最柔软的面料,”陈星河把自己的胳膊往许嘉海眼前递了递,“你摸摸这个面料,再看看这个裁剪,这个针脚。” 两个小时前刚刚失恋的许嘉海:“我不摸,我也不看!” 苏瑶站在病房门口,趁没人注意到她,悄悄溜了出去,等许嘉海等人结伴走了她才敲门进了陈星河的病房。 苏瑶看了看陈星河身上的睡衣:“挺合身啊。” 陈星河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凑合穿吧。” “哪能让我们的团宠小公主受委屈啊,”苏瑶走过去,要去解陈星河的睡衣纽扣,故意说道,“面料那么扎人就别穿了。” 陈星河往后退了两步,靠着墙边的衣柜。 苏瑶已经解开三粒纽扣了,解得异常顺利。她脱他衣服的时候他没动,只是靠着衣柜,微抬着下巴,垂眸看她,姿态慵懒,眼底却像是着了火。 她之前每天晚上都来陪他,昨天晚上没来,害他相思,害他辗转反侧,一夜没睡。 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他刚醒来时看见她睡在他病房门口的地板上的样子,他那时想抱她,想吻她的嘴唇,被他努力克制住了。 再回忆起来,脑海中中的画面完全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野火燎原,烧得他浑身难受。 苏瑶的手指碰到陈星河的第四粒纽扣,他的胸口敞开一大片,虽然身形偏瘦,身上该有的肌肉一点都不少。 视线顺着他凌厉的锁骨往上,她看见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她脱不下去了,手上的动作一顿。 一双温暖干燥的大手搭上了她的腰,轻轻一勾,又重重一收,把她往他身前用力一带,闷声道:“脱,怎么不脱了?” 第48章 他当卧底那些年。 病房里安静得出奇,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苏瑶被禁锢在陈星河身前,他刚醒没几天,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她用力推也没推开他。 两个人贴得太近了,她只好偏过头,不然嘴唇会碰到他的脖颈。 苏瑶伸手抓住陈星河放在她腰侧的手:“你松开。” 男人像是没听见,变本加厉,又抱着她往自己身前收了收,垂眸看着她,声音低哑:“别动,再动硬了。” 苏瑶:“.…..”这个人病了一场为什么脸皮变得越来越厚了,他是在睡梦中偷偷修炼了什么流氓功法吗。 苏瑶脸一红,正要屈腿用膝盖把这个老流氓顶开,对方预判了她的动作,抢先一步抵住了她的腿。 苏瑶:“……”她跟人打架从来没落到如此下风。 苏瑶:“你是个病人,我不好跟你动手,我让着你呢。” 男人微微弯腰,嘴唇贴在她耳边,近得几乎要碰到她的耳朵:“昨天晚上为什么没来?” 温热的气息落在耳侧,苏瑶感觉自己半张脸都快被烫熟了:“你先松开我,我慢慢跟你说,行吗?” 男人不为所动,明显对她的答案不满意。 苏瑶:“我昨天晚上在市局等检测报告,中间眯了一会。对了,睡着之后梦见你了。” 她话音刚落,感觉腰侧一松,这个答案他似乎有点满意了。 -- 第129页 陈星河垂眸看着苏瑶:“我在你梦里是什么样的?” 苏瑶有点不太确定地问道:“你真要听吗?” 陈星河看苏瑶欲言又止的样子,有点猜到她梦见了什么:“跟我梦里的一样?” “也是没穿衣服的那种?” 苏瑶:“……”他在说什么? 陈星河:“不是?” 苏瑶红着脸:“不是!” 要不是看在他拆了炸弹救了她一命的份上,她现在已经把他打死了。 陈星河转身坐在床边,拍了拍身侧,示意苏瑶坐过来。 苏瑶坐下来,拿起床头果篮里的一根香蕉剥开咬了一口。 陈星河偏了下眼:“别在我床上吃香蕉。” 苏瑶:“?” “!” “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被人喂春.药了,不开黄腔活不下去了是吧。” 陈星河转头看着苏瑶,目光始终落在她的嘴唇上:“谁让你昨天晚上没来陪我,我被憋坏了,不行吗?” 苏瑶吃好香蕉,把香蕉皮扔进垃圾桶:“我给你说说我昨天晚上做的梦吧,保准提神。” “你这几天不是高烧烧得很厉害吗,我梦见你的脑子被烧坏了,变成了一个傻子。我总不能丢下你不管吧,于是走哪把你带到哪,相亲带着,结婚也带着,就连洞房花烛夜……” 陈星河笑了一下:“把你的新婚丈夫扔院子外面去了,跟我在喜床上鬼混了一夜,没想到你喜欢这种剧本。” 苏瑶:“不是,是把你绑在了院子门口的大树底下,你在树底下剥花生莲子剥了一夜。” 陈星河挑了下眉:“你呢?” 苏瑶看了看陈星河,他的唇角是弯的,看上去带着一点笑意,但她知道,她要是说出什么他不愿意听到的话,他肯定不会放过她:“我还能干吗,当然是在等你的花生莲子做汤。” 陈星河盯着苏瑶的眼睛:“敢跟别的男人鬼混我会让你们死得很惨。” 苏瑶:“我那不是在做梦吗,梦都是假的,更何况我根本也没梦到什么。” 陈星河:“做梦也不行。” “这么霸道吗,连人做梦都要管,”苏瑶从床边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眼前的跑步机、哑铃和拳击沙袋,“你要在病房里面健身?” 陈星河:“为将来做准备。” 苏瑶给陈星河竖了个大拇指:“你真是一个好警察。” 陈星河勾唇笑了一下,目光描绘着眼前女人的身材,他想要早点恢复身体,并不单单是为当一个好警察的。 两人一块在病房里待了一会,苏瑶把案件进展讲了一遍给陈星河听:“幸亏你让我去金央商场买睡衣,不然碰不上孙丽娜做娃娃,也就得不到启发,找到给李书彬定罪的证据。” “你是不是知道梁小宁送给李书彬的那个娃娃有问题,故意让我去孙丽娜的娃娃店的?” 陈星河递给苏瑶一个削好的苹果:“我刚醒,哪里知道孙丽娜会给梁小宁父母做娃娃的事。” “证据是你自己找出来的,永远不要怀疑自己的优秀。” 苏瑶接过苹果咬了一口:“谢谢。” 苏瑶想起来周小妍的话,说他跟一个女人住在一起过,还是情人关系。 苏瑶假装无意地问道:“听说以前你被人刺杀过。” 陈星河点了下头:“不是什么大事,上次卧底之后的历史遗留问题。” 苏瑶吃好苹果擦了擦手:“跟我讲讲你上次卧底的事吧我,我早就想问了。” 陈星河走上跑步机,设置好程序,开始跑步:“这有什么好讲的,你是个警察,又不是不知道卧底生活是什么样的。” 苏瑶捡起地上的哑铃举了举:“一般的卧底生活我是知道的,你不是一般人啊。” 陈星河看着苏瑶:“嗯?” 苏瑶说出了自己长久以来的疑惑:“你应该知道,但凡当卧底的,一张脸长得越平凡越好,越没有记忆点越好,太丑或者太美太帅都不合适,太引人注目了。” 苏瑶看了看陈星河:“尤其是那种在人群里一眼就会被看见并惊艳的长相。” 陈星河笑了一下,一双桃花似的眼弯了弯:“意思是在说我长得太美太帅,让你惊艳了?” 苏瑶:“您抓重点的能力永远不会让人失望。” 陈星河:“过奖。” 说完停了跑步机,拿了条毛巾擦汗。 陈星河的身体一直不太好,身上的皮肤不是冷得吓人就是在发烧烫得吓人,苏瑶还没见过他流汗的样子。 一滴汗从他的鬓角滑落,沿着下颚往下,从脖颈滑到锁骨,没入睡衣里不见了。 他抓起桌上的矿泉水拧开,仰起头,一口气喝掉了大半瓶,吞咽时喉结上下滚动。 苏瑶:“我也有点渴。” 陈星河把自己手上的矿泉水递了过去,苏瑶看了看被他的嘴唇碰过的瓶口,没接。 又看了一眼旁边几瓶没拆过的矿泉水,对陈星河说道:“我还是先运动吧,过一会再喝。” 陈星河看出来她心里在想什么,于是他走过去,把剩下三瓶没拆过的矿泉水挨个拆开,每一瓶都喝了一口。 苏瑶:“.…..”这个贱人。 “可以啊娇花,成长得很快,都能拧开矿泉水瓶盖了,真是好棒!” 陈星河把刚才手上那瓶喝了一半的水递给苏瑶,十分大方地说道:“再给你个机会,还喝不喝?” -- 第130页 苏瑶接过来,拧开瓶盖,仰起头,瓶身倾斜地悬在自己的嘴唇上方两厘米的地方,在不接触瓶口的情况下隔空喝了几口。 喝完勾唇看了陈星河一眼,撇了下嘴,语气挑衅:“还真当我没办法了?” 陈星河笑了一下,揉了揉苏瑶的头发,世界上怎么会有长得这么美又这么可爱的女人呢。 苏瑶喝好水,继续刚才的话题:“你还没说,你是怎么潜进那个黑she会集团当卧底的?” 陈星河自己不答,让苏瑶说。 苏瑶:“最厉害的卧底啊,那都是要忍辱负重,从最底层的小混混干起,抽烟喝酒打牌,住在城中村没有空调还漏雨的房子里,一路吃了很多苦,获得了一个核心犯罪集团下面的一个小喽啰的信任,有了给人看场子的资格。再通过一身打架斗殴和挨揍的本领,获得了一个小头领的信任,期间还要学会各种吃喝嫖赌的技能演给他们看,神经时刻紧绷着,不能真的犯罪,更不能被他们识破自己的身份,不然就是死路一条。” 苏瑶歇了口气,继续说道:“再然后,你有了一些手下,犯罪手段开始升级,必要的时候手上也是要沾血的,有时还会碰毒品。身为一个警察,你的心中是正义的,做的每一件坏事都让自己的良心备受煎熬,但你知道,你走上了这一条路,必定是要付出血泪的代价的。” 苏瑶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陈星河,一个娇生惯养腰缠万贯的大少爷,为了打击犯罪,惩恶扬善。身上被人打得到处都是血也一声不吭,独自在简陋的出租房里给自己处理伤口。 窗外一轮明月升起,他点了一根烟,心想,究竟什么时候才能从这人间炼狱中杀出一条血路。不等一根烟抽完,腹部的两道伤口又渗血了。 苏瑶看着陈星河,瞬间觉得他的形象伟岸了起来,像一座山一样坚硬、高大。 “终于,经历了千难万险,你成功地打入了集团核心领导层,给警方传递了很多有价值的线索。黑老大不是一般的角色,那是个boss,很难对付,为了考验你,他交给你一把枪,让你开枪杀死一个警察,如果你不对那个警察开枪,boss就会对你开枪。” 光是这样说出来苏瑶就已经很难受了,她无法想象,倘若是她,她该怎么救下那名被枪指着的警察同僚,又该怎么样让自己脱身,还不能失去boss的信任。 “总之,你成功了。可是,在最后的一次行动中,你还是暴露了自己的身份,boss岂能放过你这个叛徒、卧底,把你抓起来严刑拷打,用鞭子抽打你,用烧红的铁块烫你,用金钱美女高官厚禄诱惑你,让你说出警察的埋伏地点,你紧紧闭着嘴唇,哪怕牙齿被打碎了哪怕被活活打死也不肯出卖自己的信仰。” 苏瑶觉得自己眼眶有点发热,要不是太肉麻,她现在就想给陈星河敬个礼,向卧底警察致敬! 陈星河靠在跑步机旁边,听着苏瑶讲述了一个卧底英雄的故事,脸上的神色有点复杂。 苏瑶:“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陈星河掀翻的可是一个黑she会集团,南安市最大的恶势力,真实情况恐怕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紧张、可怕,那是一个普通人绝对想象不出来的世界。 陈星河:“我的情况跟你说的……八.九不离十吧。” 苏瑶没想到陈星河以前吃过这么多苦,加上这次梁小宁的案子,他上山拆弹救了三条人命,高烧昏迷,现在都还没出院。 苏瑶不想等下去了,她匆匆跟陈星河道别,打了个电话给姜局,得知姜局在市局加班,一路打车过去,敲开了局长办公室的门。 她要给陈星河申请记功,最起码嘉奖要有。 姜局听完苏瑶的话:“梁小宁的案子确实该给他嘉奖,他上次卧底也的确受了苦受了伤,导致身体现在都还没恢复。” 姜局端起桌上的枸杞菊花茶喝了一口:“但他那次卧底行动真不是你说的那回事。” 苏瑶皱了下眉:“你们不会是想赖账不想给他表彰吧,还是因为还在怀疑他放走了那条漏网之鱼?” 姜局放下水杯:“没人想赖账,等查清楚了会给他一个交代的。” 姜局欲言又止地看了苏瑶一眼:“你知道吧,陈星河的长相并不适合当卧底,他长得太好看了。” 苏瑶点头:“但他还是把卧底工作完成得很好,他吃了那么多苦,流了那么多血汗才打进黑she会集团内部。” 姜局:“你知道他那个卧底是怎么当上的吗?” “他是被黑老大的女儿当街看上抢走的,每天住最豪华的别墅,开最好的车,喝最贵的红酒,接触最核心的机密。” 苏瑶:“.…..” 第49章 嘿嘿嘿。 苏瑶又从局长办公室回到了同雅医院,此时已经晚上七点钟了。 她刚从出租车上下来,听见有人叫她,转头看见是住院部顶楼1806号病房的病人家属,那个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女人。 苏瑶停下脚步:“您好,叫我有事?” 女人答道:“刚才下楼买东西太急了,忘了带手机,没法付款,你能帮我付一下吗,回头我转账给你。” 被一双清纯温柔楚楚可怜的眼睛看着,很难让人忍心拒绝,苏瑶掏出手机:“多少钱?” 女人答道:“五十。” 苏瑶跟着女人来到一旁的小卖部,帮她付了五十块钱。 -- 第131页 女人对苏瑶道谢:“我们加个微信吧,回头我好转账给你。” 五十块钱对苏瑶来说并不是可以随手扔掉不要的数目,可以买好多东西了。于是她加了女人的微信。 两人一块往住院部大楼走去,随便聊了几句天。 苏瑶得知,女人的名字叫初雪,今年二十三岁,刚刚大学毕业,住在1806号病房的病人是她舅舅,家里父母已经去世了,跟舅舅感情很好,所以经常来医院看望。 楼层指示到了陈星河现在住的十五楼,苏瑶走出电梯,忍不住转身多看了那个女人一眼。 不光是她,一路从医院门口过来,路过的不少人都会多看这个女人几眼。 这种身材火辣,气质温柔,集清纯和妩媚于一身,又能很好地把两种特质糅杂起来的女人不多见了。 陈星河刚吃好晚饭,准备去复建室锻炼,看见苏瑶进来,放下手上的矿泉水,不去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 苏瑶看了陈星河一眼,皮笑肉不笑:“来看望一下我们伟大的卧底英雄。” 陈星河料到苏瑶从姜局那听到了什么,笑了一下:“通往成功的路并不只有流血流汗,美貌也可以,只要能达到目的,没有什么不对的。” 苏瑶:“你这是三观不正。” 陈星河笑了一下:“那你别老偷偷盯着我看啊。” 苏瑶:“……”他是背后长眼了吗,连她经常偷看他都知道。 陈星河让苏瑶坐在沙发上,给她倒了杯水,坐在她对面:“我不喜欢误会,你有什么想问的,问吧。” 苏瑶也没跟他客气,直接问道:“你被黑she会老大的女儿抢走之后发生了什么?” 陈星河:“吃饭、睡觉、被当成花瓶带着出席各种聚会、参加家宴、打探消息。” 陈星河说话时苏瑶一直在盯着他看,他站着不动的时候的确像一个花瓶。 苏瑶很快捕捉出了关键字:“睡觉?” 他这是真霍得出去,为了打击黑.恶势力,为了社会安定,为了人民的生命安全,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 陈星河看着苏瑶的脸色变来变去,笑了一下:“我自己睡的。” 苏瑶不大相信:“人家费那么大劲把你从街上抢走,就没对你做点什么?” “我自有办法捍卫自己的清白,”陈星河剥了个橘子,自己尝了一瓣,觉得不甜,换了一个剥,把甜的递给苏瑶,目光暧昧地看着她,“男人的清白很重要,当然要留给最爱的女人。” 苏瑶被陈星河盯得脸热,接过橘子:“行动结束之后,那条漏网之鱼是不是就是她,把你从街上抢走的黑老大的女儿?” 陈星河点了下头。 “你这不是当卧底,是给人当压寨夫人吧,”苏瑶吃了一瓣橘子,觉得酸,“怪不得组织上会怀疑你的政治立场。” 卧底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卧底对任务对象动了感情的例子不是没有。 再加上那个女人非一般的身份,她就像一朵带毒的罂粟花,天生就对男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让人臣服又想征服。 苏瑶吃好手里的酸橘子擦了擦手:“后来呢,你毁了她的家族集团,她的父母亲人也因此死了,她开始不断跟踪、刺杀你,替自己的家人报仇?” 陈星河:“差不多吧,八.九不离十。” 苏瑶:“.…..” 经历过这次事件之后,她已经不相信他嘴里的八.九不离十了,就怕是离了十万八千里。 晚饭时苏瑶跟着陈星河去住院部食堂,很快被各种美味的饭菜吸引住了目光。 不愧是高档私立医院,食堂做的跟五星酒店的自助餐似的,各种好吃的应有尽有。 苏瑶拿了一盘子吃的,边吃边跟陈星河聊天,手机震动了一下,看见是那个叫初雪的女人通过了她的微信好友申请,并给她转来了五十块钱。 吃好晚饭,陈星河打包了一份点心,带着苏瑶回到病房。 周小妍过来看陈星河,正等在病房门口,一看见人,赶忙迎了过去,两眼放光地说道:“星哥,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晚饭,还给我打包了点心,桂花红枣糕,我的最爱,哇,还有柠檬凤爪!” 陈星河跟没听见似的,非常冷漠不近人情:“不是给你的。” 不是给她的,那肯定就是给另一个她的,周小妍转头看了看苏瑶,啧了一声:“瑶瑶,你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吧。” 陈星河:“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的人是我。” 周小妍捂着心口假装心痛:“星哥,你还记得我以前追过你吗,你这样说话就不怕我伤心吗。” 她能说出来这样的话就说明她已经不伤心了,本来她也没报什么希望。 陈星河自认为不是那么无情的人,不能让周小妍过来看他还饿着肚子,于是递给她一篮子橘子:“随便吃。” 周小妍很感动:“星哥你还记得我爱吃橘子啊。” “这一个一个的怎么都被剥开了?!” 陈星河:“因为甜的都被我挑出来喂给她了。” 这个她不是她,那肯定就是给另一个她。周小妍可算明白了,为什么她每次叫许嘉海一块过来看陈星河,许嘉海都不愿意来。 这才进门几分钟,她都要被这满屋子的恋爱的酸臭味熏晕过去了。他们这还没谈恋爱吧,要真谈上了那还了得,她估计她海哥得跟她星哥绝交。 -- 第132页 周小妍可怜兮兮地剥着酸橘子填肚子,一边跟苏瑶聊了会天。 陈星河就靠在窗边看她们聊天,当然,主要是盯着苏瑶看。 周小妍想都没想过,会在陈星河脸上看到一张痴汉脸。他平时是多高傲的一个男人,一般的女人高攀不上他,他也从来不会多看那些女人一眼。 周小妍暗自在心里庆幸,幸亏自己脱身得早,不然不得心碎死。 苏瑶觉察到陈星河的过于专注的视线:“你别老盯着我行吗,怪渗人的。” 陈星河:“整间屋子里就你最好看,我不看你看谁。” 苏瑶:“我还是觉得你比较好看,你可以去照镜子了。” 周小妍:“.…..” 整间屋子就三个人,他说她最好看,他说她最好看,他们这是当她不存在? 周小妍再次深深地懂得了许嘉海的感受。 周小妍待不下去了,起身准备走,走之前看了看苏瑶:“我有一件机密大事想跟星哥说。” 周小妍是陈星河的线人,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线索需要汇报,苏瑶识趣地起身出去了。 周小妍反锁上病房门,像地下党接头一样,鬼鬼祟祟地从包里拿出来一本书递给陈星河:“星哥,你要的最新更新的密码本。放心,我买的时候戴了墨镜口罩,没被任何人发现。” 陈星河接过来看了一眼,《花样编织高级进阶》,夸了周小妍一句:“任务完成得很好。” 上次那本《编织入门》已经无法满足他了。 苏瑶等在病房门,很快周小妍就从里面出来了,苏瑶招了招手:“美女,过来。” 周小妍一听见美女两个字就知道是喊她的,转头看见苏瑶,走过去:“怎么了,神神秘秘的。” 苏瑶拉着周小妍来到走廊尽头:“问你点事。” 苏瑶往陈星河的病房看了一眼,小声问道:“你上次说的那个蛇蝎女,就刺杀陈星河的那个女的,为什么要叫她蛇蝎女?” 刚才她在陈星河的病房里一直就没怎么说话,一直在琢磨这个把陈星河抢走当压寨夫人的女人。 “因为她狠毒啊,那个女人不管走到哪都会随身带一把镶嵌着红宝石的刀,刀刃涂上蛇毒蝎子毒,一刀就能把人砍得七窍流血,”周小妍打了个寒颤,“蛇蝎心肠。” 苏瑶:“蛇蝎美人啊,挺有个性的。” 不知道她跟那个女人打起来谁会赢。 苏瑶是个好斗的,这个念头一起来,感觉手心都有点痒了,她想跟那个女人单挑。 周小妍似乎看出了苏瑶的想法:“你打不过她的。” 苏瑶笑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打不过她?” 周小妍:“因为你是警察啊,你不够毒。真打起来,人家要的是你的命,你想的只是把人制服,那肯定是谁疯谁赢啊。” 苏瑶觉得周小妍说的还挺有道理:“你见过那个女人吗?” 周小妍从包里掏出口红补妆:“没有,我这种小喽啰哪有机会见那种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倒是远远见过一次,就看见一个背影,身材挺好的。” 苏瑶:“胸大腰细腿长屁股翘?” 周小妍连连点头:“对!” “那个女人挺喜欢星哥的,对他爱得死去活来的。” 苏瑶听见死去活来四个字,想起陈星河在柳河村的船上给她过生日时说的话。 他说,想当他的女朋友,成为他的女人,必须爱他爱得死去活来。苏瑶知道自己不满足这个条件,看,这不就有人就满足了。 周小妍看了看时间:“哎呀,我该走了,新工作面试时间要到了,再见。”说完踩着高跟鞋一阵风似的跑了。 苏瑶回到陈星河的病房:“我该回去了,过几天再来看你。” 陈星河把苏瑶送到病房门口,皱了下眉:“过几天,不是说好天天来的吗?” 苏瑶:“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你这是碰瓷!” 陈星河把给苏瑶打包好的点心递了过去:“晚上饿的时候吃。” 苏瑶从住院楼下来,抬头往陈星河的病房看了一眼,看见他站在窗边看她,便朝他挥了下手,他回给她一个飞吻。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这儿不是市中心,周围的灯光并不算多,也不明亮,把整栋楼衬得都很孤独,莫名让人想起若檀山上那栋漂亮的房子。 站在窗边的人自上而下注视着她,一直到她上了一辆出租车。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苏瑶更忙了,经常晚上十一点才从办公室出来,这时的时间才属于她自己。 苏瑶躺在值班室的单人床上,看着天花板,认真地思考起了自己的感情问题。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欢陈星河。 喜欢就跟人家好好相处好好搞暧昧,等什么时候她对他爱得死去活来获得当他女朋友的资格了,他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要是不喜欢人家,就早点跟人说清楚,不能吊着人耽误人。 上次去医院看陈星河是在三天前,他的身体好了很多,锻炼的时间也在增加,饭量也增加了一点。 苏瑶从床上起来,换好衣服,开着陈星河的车去了医院。 到医院时已经快要凌晨了,住院楼里大部分的灯已经关了,只有少数几间房子里亮着光。 为了方便医生和护士查房,也为了病人发生危险能及时得到救助,病房的门一般都是不锁的。苏瑶到了陈星河的病房门口,轻轻推开门进去。 -- 第133页 陈星河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身上穿着她给他买的那套三百块钱的睡衣,被子被掀到了一旁,一只手搭在腹部。 苏瑶站在床边,突然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她大老远跑过来总不能为了看他一眼吧,那样也太肉麻了。 苏瑶帮陈星河盖上被子,关爱完下属,转身准备走,黑暗中,手腕突然被人抓住。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想我了?” 苏瑶收回手:“我路过,顺便来看看你。” 陈星河从床上坐起来:“你看了我两分十秒。” 苏瑶:“合着你在装睡?” “这倒没有,”陈星河从床上下来,“要是进来个大活人都醒不来,那我早就死了一百遍了。” 陈星河走到苏瑶面前,坐在床头,抬头看着她:“这段时间在忙什么?” 苏瑶实话实说道:“局里事多,所以没怎么过来。” 陈星河坐在床边,朝苏瑶招了下手:“过来。” 苏瑶转过身:“干嘛?” 陈星河:“你这么晚跑过来到底是想干什么?” 他那间睡衣领口很大,刚从床上起来,穿得不平整,领子歪到一边,露出大半的锁骨,他自己浑然不觉,只用那双慵懒的桃花似的眼看着她。 苏瑶再次想起姜局的话,他当卧底并非有意,是被那位大小姐当街抢走的,这才将计就计用假身份给人当了情人。 苏瑶看着这张脸,心想,那位大小姐真是好眼光。 陈星河见苏瑶不说话,挑了下眉:“开了大半个小时的车过来就为了偷看美男子?” 苏瑶:“没有,我是来给你盖被子的。” 陈星河:“.…..这不是一个意思?” 陈星河上床,腾了一半地方给苏瑶,不管她愿不愿意上来,先给她留个位子再说:“上来。” 他看了看她:“你已经三天零八个小时没来了,过来让我看看。” 正说着话,病房外面传来脚步声,应该是查房的值班医生。陈星河把被子掀开,拉着苏瑶的手腕,把她往床上一带,用被子盖着她,低声道:“医院有规定,不允许病人和家属在病房里鬼混。” 苏瑶挣扎了一下:“谁跟你鬼混了?!” 陈星河把她的头摁回了被子里:“嘘。” 值班医生在病房门口看了一眼就走了,苏瑶听见关门声,从被子里探出头:“你闷死我算了。” 陈星河侧躺着,垂眸看着苏瑶:“你今天别走了吧,来来回回不够累的,反正明天是周末,不用上班。” 苏瑶从来没想到要在陈星河的病床上过夜,之前他高烧昏迷不醒住无菌病房的时候她也只是躺在门口的长椅上守着他。 他睡过的床和别的床好像都不一样,淡淡的蜜桃沐浴露味,中间掺杂着男人特有的荷尔蒙的味道,小夜灯朦胧的暖橘色的光落下来,让人全身的骨头都泛着懒。 苏瑶靠着强大的意志力从床上坐起来:“我去睡沙发吧。”要真睡在一张床上被人看见,说都说不清。 陈星河先一步从床上下来:“你睡床,我睡沙发。” 苏瑶当然不能抢一个病人的床,先一步抢到了沙发。 陈星河看着苏瑶窝在沙发上占地盘,笑了一下,没再勉强她,掀开被子上了床。 苏瑶躺在沙发上很快睡着了,陈星河一直没睡,从床上下来,轻手轻脚地把苏瑶从沙发上抱了起来。 她的个子在女人里面算高的,躺在他怀里的时候依旧显得很小,闭着眼睛,呼吸声很安静。 她平时风风火火惯了,鲜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候。有了上次被踹飞到墙上的经验,陈星河的动作轻了很多,把人放在床上,拉了张椅子坐在床头,开始盯着她看,眼睛、鼻子、嘴唇、小耳朵,怎么都看不够。 他已经好几天没好好看过她了。前几天他从医院偷跑出去过,打了一辆车去了市局,没进去,谁也没见,又原路折了回来。 光是这样,光是在有她的地方停留几分钟他的心就是满的。 第二天苏瑶发现自己是在陈星河床上醒来的,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穿得好好的,她松了口气。 不是怕陈星河占她便宜,就他昨天晚上那衣衫半褪的诱人的样子,她是怕她自己在睡梦中把人家怎么怎么了。 苏瑶起床洗漱好,陪陈星河吃了个早饭,匆匆回了局里。 接下来的两个多月苏瑶一直都是这么过的,白天忙工作,要是不加班就来看陈星河。有时候会给他带市局门口那家粥店的粥,有时候空着手过来,从他这儿带走一些小点心。 七上和八下两个顶级医疗机器人被陈星河带到了这间病房,调成了家政模式,负责干活、打杂、争风吃醋。 要是不加班的周末就更好了。 秋高气爽的天气,苏瑶来到陈星河的病房,两人坐在窗前,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他们的脚尖上。他给她削水果,她一边吃一边跟他讨论案子。 “李书彬的案子彻底结了,法庭已经判了。” 陈星河:“怎么说。” “死刑,算是给梁父梁母一点安慰吧,”苏瑶想到上次在山上,她背着陈星河下山,他晕倒在她背上,高烧烧到43度,昏迷了那么多天,如今李书彬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也算是给陈星河出了一口气,“还有你,要不是他埋炸.弹,你至于到现在还住在医院里吗。” -- 第134页 陈星河笑着揉了一下苏瑶的头发:“谢谢领导替我报仇雪恨。” 苏瑶:“应该的,你是我的人,我当然要罩着你。” 陈星河不说话了,暗自回味起苏瑶的话,他是她的人,她在罩着他护着他。 秋天的风从窗外吹进来,把楼下花园里种的一棵柿子树上的甜香吹了进来,萦绕在人鼻尖,让人心醉。 苏瑶在陈星河这儿呆了没一会被一个电话叫了回去,柳河村派出所所长打来的,李书彬家出事了,他家被炸了。 苏瑶握着手机皱了下眉:“说清楚。” 派出所所长:“村民报的警,说凌晨的时候听见巨响,看见李书彬家着了火,火势大得根本扑不灭,只能先抢救邻居的房子,等李书彬家烧完了火才灭。我们的人赶到,在现场发现了炸.药痕迹。” 不光如此,李书彬在市里的房子也被人砸了。 片区民警在打给苏瑶的电话里说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惨烈的现场,跟原子.弹.爆炸似的,那个电视机都被砸碎了,地板上被斧头砍出来的痕迹足有三四厘米深,还有那个墙、天花板,说是被剥掉一层皮都不为过,墙皮里面的水泥和砖头都露出来了,这得有多大仇多大恨啊。” 警方调查后,很快把肇事者抓了起来,是两个不学无术的街头混混干的,认罪态度良好,愿意承担一切法律责任。 谈起作案动机,两人说是看了网上的报道,对李书彬这种人深恶痛疾,替梁小宁不值,决定惩恶扬善,把李书彬的家烧了砸了。 这种说法看上去似乎也能说得过去,以往就发生不少类似事件,一些罪大恶极的案子的确会引来民众的愤怒和报复。 苏瑶不太相信,她怀疑这一切很有可能是周宇尘干的。 她原本以为周宇尘给李书彬请律师是为了跟陈星河对着干,以为兄弟两人水火不容。 现在看看,周宇尘对陈星河的感情绝对不一般。 兄弟两个人,不是双胞胎,就算外貌上长得再像,一般也不会刻意模仿对方的衣着和行为习惯,连很多小细节都极为相似。 周宇尘对陈星河似乎有一种近乎于病态的迷恋,他给李书彬请律师根本不是为了救他,是为了亲手杀了他。 倘若李书彬真被放了出来,恐怕他会死得更惨,八成会被一颗炸.弹炸死,血肉纷飞,尸骨无存。 比起这种死法,警方的枪决仁慈得堪称温柔。 苏瑶站在一片阳光下,没由来得打了个寒颤。这次是李书彬,假如有一天她跟陈星河成了敌对,她在有意或无意之间伤害了陈星河。 要是她用刀伤了陈星河,周宇尘绝对会把她千刀万剐。 要是她伤了陈星河的心,周宇尘会把她的心脏挖出来让狼群撕咬。 苏瑶觉得周宇尘这个人太危险了,暗地里叫人查周宇尘的底细。 这一插曲过去之后,又过了两个月,十一月底天气转冷的时候陈星河终于完成了全部复建,开始准备出院。 刑侦三队办公室,吴青桃从纸袋里拿出来定制好的横幅,红底白字写着直白肉麻的欢迎语录:“陈副,我们想你了,欢迎归队!” 江不凡过来帮忙,扯着横幅往办公室大门口挂,一边问道:“陈副是明天上午来还是下午来?” 吴青桃踩在椅子上举着横幅往墙上贴:“好像是上午,最晚十点应该到了。” “小巫,来看看正不正,斜了吗?” 小巫跑出来抬头看了看:“左边往下一点……再往下一点,好了好了。” 赵阳从外面回来,手上拿着一把树枝:“这是桃树枝子,我妈非让我带来,说往出院的病人身上抽抽,可以驱赶病气邪气。” 吴青桃:“你敢往陈副身上抽,活腻了?” 赵阳吓得赶忙摆手:“我可不敢,我去找个敢的。” 敢往陈副身上抽鞭子的整间办公室找不出来第二个,只有苏瑶了。 苏瑶接过赵阳递过来的桃树枝,她本来是不信这些封建迷信的,想想能抽陈星河一顿也不错,便高兴地收了起来:“明天上午十点,看我的吧!” 吴青桃挂好横幅,又吹了一堆气球挂在陈星河的办公桌周围,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干活,她可太高兴了。 她家陈副一回来,冰箱里又要被各种进口巧克力、果汁、冰淇淋塞满了,每周五还有零食大派送。陈副桌上的加湿器已经四个月没开过了,马上又能享受洛杉矶山脉水雾的滋润了,还有陈副自制的护手霜,她们早就断货了,就等着陈副回来了! 吴青桃忍不住嚎了一声:“我爱陈副,我永远爱陈副!” 嚎完觉得不太对劲,对苏瑶解释道:“不是爱情的爱,是小迷妹对偶像的爱。” 苏瑶:“你最近不是挺迷恋一个小男明星吗,叫什么来着,你还想拉我入坑来着。” 吴青桃:“祁博然,虽然只是五六线的小明星,但潜力很大,长得帅演技好,肯定会火的。” “最近有他主演的一部电影你们看了吗?” 小巫最喜欢看电影:“什么电影?” 吴青桃:“《康民路44号》,一部小成本恐怖片,我的老公祁博然在里面演男一号。” 小巫:“那部啊,我本来想去看的,看网上的评价反响不好,说不值票价,就没去。” -- 第135页 苏瑶拿出手机搜了一下。 康民路44号她是知道的,就在云江市,是一家废弃了很多年的精神病院,传说最后一名院长是一位医生,一直在用精神病人的身体做人体实验。后来那家精神病院成了远近闻名的鬼屋。 导演以此为原型拍了这部电影。 海报旁边是演员介绍表,苏瑶一眼看见了男一号祁博然:“小伙长得挺帅啊,这个造型也不错。” 吴青桃走到苏瑶身边:“我看看我看看,还真挺帅,比我手机里的存图好看。” 苏瑶点评道:“腿长。” 吴青桃连连点头:“想抱。” 苏瑶又看了看:“身上的肌肉也不少,看上去真带劲。呦,这个胡渣也挺性感的。” 吴青桃擦了下口水:“嘿嘿嘿,想睡。” 苏瑶跟着嘿嘿嘿了几声,两人把整个办公室嘿得像个鸡窝,要是被扫黄组的黄队听见,准得把她们一锅端了。 陈星河原本明天出院,但最近四天苏瑶都没去医院看他了。他想见她,每天发了疯似地想她。 他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她竟然四天都没去看他了,这在以前是绝对没有的。 一根烟抽完之后,他决定提前出院,看看她整天都在干什么,一进办公室的门就听见她在笑。 苏瑶正嘿着,听见头顶响起一道阴恻恻的声音:“腿长,有肌肉,带劲,性感,想睡。” 一抬头,对上一张乌云密布风雨欲来冷若冰山杀气腾腾的脸…… 第50章 看片。 苏瑶一看陈星河这张杀人脸,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莫名一阵心虚,赶忙把手机扔给吴青桃,装模作样地教训道:“小吴啊,我们是人民警察,心术一定要正,怎么能看见帅哥就想睡呢,也不是不让你追星,你得控制住你自己啊,女人啊,一定要管好自己的下.半身。” “下次别这样了啊,不然让黄队过来抓你了。” 吴青桃:“.…..” 吴青桃抬头看见陈星河,惊喜地喊了声:“陈副!” 她决定原谅苏瑶刚才的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了,为了她磕的cp早日圆满,她作出一点牺牲是应该的。 “陈副,您别误会,刚才是我,都是我干的,苏姐绝对没有对电影海报上的帅哥嘿嘿嘿,也没夸人腿长性感是个型男,更没有想睡人家。” 苏瑶扯下了吴青桃的袖口,用眼神对她说,不会说话可以闭嘴,火上浇油就不必了。 陈星河看了看苏瑶,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外面的野男人就这么好看?” 他往前走了一步,逼近她,把她禁锢在办公桌前,像以前一样吊儿郎当:“原来你喜欢那种五大三粗的。” 苏瑶用脚碰了碰陈星河的腿,低声道:“办公室里都是人,你别贴这么近。” 陈星河像是没听见,继续闷声道:“不喜欢我这种?” 苏瑶仰头看着陈星河:“你这种是哪种?” 她还挺想知道他对自己的定位的。 陈星河用膝盖抵了下苏瑶的腿,轻轻摩挲了一下,又用力把她往桌上一压:“娇花型猛男。” 苏瑶把手放在陈星河胸口,用力推了他一下,他竟然纹丝不动,像一座山一样压在她身上。 这四个多月唐舟把他照顾得太好了,今天的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三年河东三年河西,她再也没法随随便便就把他摁在门上踹飞到墙上了。 苏瑶只好智取,贴着陈星河的耳朵说道:“这儿都是人,你给我点面子,假装被我一只手打飞出去行吗?不然我这个队长怎么当,以后还怎么服众。” 他们靠得极近,身体几乎贴在一起,她在他耳朵说话时吐出的温热香软的气息落在他颈侧,像一条蛇一样爬上他的身体,紧紧缠着他,惹得他半个身子都麻了。 苏瑶趁陈星河分神的一瞬间,稍微用力就把他从她身上推开了。 她发现了一个制服陈星河的新办法。 以前他弱得连矿泉水瓶都打不开的时候她可以用强硬的武力制服他,现在他变强了,那她就在打不过他的时候变软好了。 她刚才不过贴着他的耳朵说了一句话,就轻而易举地把他打败了呢。 陈星河的身体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恢复得这么好,免疫系统的修复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变好的。 众人刚才实在没眼看这两人靠着桌子贴得这么近,全出去了。 苏瑶转头喊了声:“都躲出去干什么,进来,欢迎陈副归队。” 众人这才从门外进来,吴青桃走在最前面,看了看苏瑶,又看了看陈星河:“这么快就完事了?” 小巫拽了吴青桃一下,小声道:“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吴青桃捂了下嘴,更小声道:“哎呀,我忘了,男人不能说快。” 江不凡拍了下吴青桃的后脑勺:“蠢蛋。” 吴青桃瞪了江不凡一眼:“敢摸我的头,你给我等着!” 今天是陈副归队的好日子,吴青桃带头鼓了下掌,大家跟着鼓掌,欢迎陈副归队。 苏瑶拿起刚才赵阳给她的桃树枝子往陈星河身上抽了抽,一边念着她刚编的歌谣:“一抽去病气,二抽驱邪气,三抽四抽吃饭多,五抽六抽跑得快,七抽八抽飞上天,九抽……” 陈星河:“你是想抽死我然后继承我的遗产养外面的野男人吗。” -- 第136页 苏瑶收回手:“怎么可能。” 陈星河嗯了声,还算她有良心。 苏瑶:“一个怎么够,你忘了我那七个八个情人的梦想了吗。” 陈星河:“......” 众人围在陈星河桌边,跟他东扯西扯聊了一会,办公室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苏瑶没给陈星河分配重活,把积累了好几个月的需要写的稿子、季度总结、结案报告等全部交给了陈星河。 眼前的桌子空置了四个月,突然出现一个人苏瑶还有点不习惯,尤其当她一抬头,十次有八次都能看见陈星河在看她。 苏瑶敲了敲两人中间的隔板:“稿子写完了吗?” 陈星河:“发你邮箱了。” 苏瑶:“……”这么快。 陈星河递给苏瑶一瓶水。 苏瑶:“我现在不渴。” 陈星河:“帮我拧瓶盖。” 苏瑶想揍人:“你都能把人摁桌上了还能拧不开瓶盖?” 陈星河打开刚换上水的加湿器,笼罩在一片仙气渺渺的烟雾中:“娇,是一种品质,跟身体素质无关。” 苏瑶:“.…..”第一次听见把使唤人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 苏瑶帮陈星河拧开瓶盖,递给他:“要不你把七上八下带到办公室来吧,反正那俩什么都会干,能把你这朵娇花照顾得妥妥帖帖。” 陈星河:“机器人是没有温度的,它们不能让我感觉到人间的温暖。” 苏瑶:“人间没有温暖,你还是回你的天上去吧,仙男。” 陈星河看着苏瑶:“天上哪有人间好。” 晚上下班,苏瑶和陈星河最后走,两人一块进了电梯。 苏瑶看了看陈星河手上的桃树枝子,她本来想扔掉的,他没让:“你要这个干什么,回家当柴烧?” 陈星河转头看着苏瑶:“有别的用处。” 苏瑶实在想不出来几根桃树枝子能当什么用。 “你今天抽了我九下,四下在屁股上,三下在腰,两下在肩背,”陈星河在苏瑶身上扫了扫,目光在她纤细和腰肢和微微翘起的屁股上反复留恋,直白得极具侵略性,“本来,我不是一个爱记仇的人。” 电梯到了一楼,大厅的灯已经被关了,只有墙边几盏夜用照明灯还亮着,光线有点昏暗,照得人的脸色显得晦涩不明。 陈星河边走边说道:“但你今天惹恼我了。” 意思就是,这些桃树枝子都是将来用来打她的屁股、腰和肩背的,苏瑶不服气:“我怎么惹你了,我那么宠你,呵护你跟呵护一朵花一样,我还给你拧矿泉水瓶,重活也没舍得让你干。” 说话间走到了市局楼下,院子里的灯比大厅里的亮一些,苏瑶看清了陈星河脸上的神情,他下颚微微动了一下,似乎咬了下后槽牙,看上去很不开心,眼里却带着吊儿郎当的笑:“你从来没说过想睡我。” 苏瑶:“.…..” 她终于明白他到底怎么回事了,合着从早上到现在他一直在吃闷醋:“我和吴青桃说想睡祁博然,那是在开玩笑,是一种对明星颜值和魅力的认可方式,网上都是这样的,非常普遍。” 这个解释似乎无法让眼前的男人接受,他的脸色丝毫不见好。 这个男人好难哄,苏瑶继续解释道:“我一点都不迷恋祁博然,手机里连他的一张照片都没存过。”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接通发现是推销电话就挂了。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她的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张祁博然的精修照,还是那种特别性感造型,黑色衬衫敞着怀,一颗钮扣都没扣,露出一大片古铜色的皮肤,和肌肉。 苏瑶:“……” 陈星河:“.…..”手机里连他的一张照片都没存过? 苏瑶解释道:“这是手机屏保自动变换的,不信你看,一会就会变成别的图片。” 说着把手机屏幕递到陈星河眼前:“你等着,马上就变了。” 两人站在院子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屏幕看,一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一个是吃醋吃得走火入魔了。 两分钟后,手机屏幕自动滑动了一下,苏瑶松了口气:“我就说吧,我没用祁博然的照片当锁屏,是手机主题自带的随机美图自动滚屏。” 陈星河抬眸盯着苏瑶:“你再看看。” 苏瑶一看,屏保图片确实变了,变成了祁博然的另一张精修美图,这回更放肆,上身什么都没穿,正唇角带笑眼神迷离地看着她。 陈星河:“临死前还有什么遗言吗?” 苏瑶:“你相信世界上有冤假错案吗?” 苏瑶看了看陈星河身后,一脸诧异:“姜局,怎么这个时候才下班?” 趁陈星河转头,苏瑶拔腿就跑,迅速开着陈星河的车跑了。 当然没有什么姜局,他背后要真有人他不可能毫无察觉,陈星河知道苏瑶在骗他,还是如她所愿上了当。 陈星河回到家,许嘉海正歪在沙发上打游戏,听见声音转过头:“你改行当道士去了,怎么拿着桃树枝子?” 陈星河换好鞋,脱掉身上的大衣挂在衣架上:“什么道士,只是男女之间的小情趣。” 许嘉海放下手机,神色暧昧地笑了一下:“看不出来啊,玩得挺大。” “跟你家苏队好上了?” -- 第137页 陈星河把桃枝修剪了一下,插在一个落地大花瓶里:“关你什么事。” 许嘉海一听就知道,这是还没好上,不然这家伙肯定不会这么说话,早嘚瑟上天了。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不跟苏队出去约会?” 陈星河:“你也知道天冷,天冷还在外面浪。” 许嘉海不介意跟陈星河分享一下自己的泡妞经验:“一看你就没谈过恋爱,天冷多好啊,你可以给她披上你的外套,让残留着你体温的外套温暖着她,让她看着你在寒风中打哆嗦还说自己不冷,这个时候女孩子很容易动心的。” 陈星河走进厨房系上围裙,开始做宵夜:“这么冷的天你怎么没出去浪?” 许嘉海双手枕在脑后靠着沙发,惆怅地看着窗外的夜色:“失恋了。” “猝不及防失恋了,定的明天去看电影的电影票都没用上,情侣座的,你要吗,你可以约苏队一块。” 陈星河还没跟苏瑶一起看过电影:“什么片子?” 许嘉海拿出手机看了看:“《康民路44号》,恐怖片,特别适合小情侣看。” 陈星河:“为什么?” 许嘉海觉得陈星河在感情方面简直单纯得可怕:“这你都不懂,你的青春期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哦对,我开始约女孩子看电影那会你呆在家里刷题睡觉,”许嘉海给陈星河解释道,“你想啊,你带着女人走进放映厅,灯光暗下来,屏幕里开始出现恐怖音乐,各种可怕的画面一出来,女人一害怕,就得往你怀里钻吧。” 陈星河下了两碗水饺,给许嘉海盛了一碗:“那她要是不害怕呢?” 许嘉海想了一下,要是苏瑶的话,那的确是有可能不害怕的:“就算她胆子大不怕,多少会被几个恐怖镜头吓到的。” 许嘉海把电影票兑换码发给了陈星河:“明天晚上八点,别记错了。” 第二天晚上下班苏瑶准备回家,看见陈星河在看她:“怎么了?” 陈星河:“我想看电影。” 苏瑶已经好多年没进过电影院了,想着两人之间还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祁博然闹得不太愉快,于是点头答应了:“行。” 电影院就在市局附近,步行十分钟就能到了。 陈星河穿着一件淡粉色毛衣,外面是浅灰色羊绒大衣,他皮肤白,五官精致,身材高大,腿又很长,走起路来像刚从T台上下来的男模。 羊绒大衣很保暖,可惜这一路上他也没能找到机会把自己的衣服给苏瑶披上。 她好像完全感觉不到冷,没走几步就嫌热,把上衣拉链拉开了才算舒服点。 见陈星河脸色被冻得嘴唇有点发青,苏瑶:“我把衣服脱了给你穿?” 陈星河没要苏瑶的衣服,觉得许嘉海说的那套泡妞理论都是屁话。 到了电影院,这个时间人挺多的,大多数都是情侣。 电影海报不少,各种类型的片子都有,爱情片、文艺片、动画片、动作片、悬疑片、恐怖片。 旁边一对小情侣在挑电影,女孩犹豫不决,不知道选什么。 男孩指了指那部恐怖片:“《康民路44号》,听说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肯定很好看。” 女孩看了看海报,上面是一家老旧的建筑,围墙上爬满了爬山虎,墙上到处都是血,还有个血手印,门里阴森森的,一双眼睛在窗户后面,正在凝视看海报的人。 七位不同打扮性情各异的主角站在房子前面,神色各异,有一种各自心怀鬼胎的感觉,看得人毛骨悚然。 海报下面有一行介绍性的文字:七个不同身份的人来到这家废弃的精神病院,离奇的事件一个接着一个发生,七人相继惨死,究竟是鬼魂作崇,还是人性之恶……. 女孩吓得往男孩身边一缩,抱着男孩的胳膊:“好恐怖啊,我不敢看。” 男孩挺了挺腰背,把女孩往自己怀里抱了抱,拍了拍她的肩膀:“宝宝别怕,有我在呢,我来守护你!” 小情侣去一旁买票了,苏瑶问陈星河:“你的票是可以自己选片子的那种还是指定好的?” “指定的,”陈星河看着电影海报上祁博然的脸,觉得许嘉海不是在帮他,是在坑他,“恐怖片,要看吗?” 苏瑶:“看,我想看。” 不然电影票不就浪费了吗,这对一个勤俭节约的穷逼来说是绝对无法容忍的,再难看也要硬着头皮看。 陈星河买好爆米花和饮料,跟苏瑶一起进了放映厅,坐在后面的情侣座上。 网络上对这部电影的评价不太好,上座率不高,连百分之十都不到,零零散散地坐着几个人,清一色全是情侣。 灯光暗了下来,电影开场,随着阴森诡异的背景音乐的响起,小情侣们的动作出了奇的一致。 女人吓得一缩,男人就会紧紧把她们抱在怀里,还用最温柔的声音跟她们说话,左一个宝宝,右一个贝贝地哄着她们。 在这出奇一致的动作和声音里,陈星河转头看了看自家这个,她正兴致勃勃地盯着电影屏幕,半点也没有害怕的样子。 苏瑶一边吃吃爆米花一边喝饮料,看得不亦乐乎,觉得里面的小鬼还挺可爱。 很快,主角团登场,一身熟男打扮的祁博然出现在了大荧幕上。 苏瑶突然感觉自己的胳膊一沉,身侧的男人往她身上挨了挨,对她说:“我怕。” -- 第138页 苏瑶:“……” 他脸上但凡装出一点害怕的表情她也就信了,他就这么沉着脸,一脸杀气地说自己害怕,这到底是在撒娇还是要杀人。 看着陈星河一点都不怕的样子,苏瑶能怎么办,当然是抱着他哄,谁叫她对祁博然嘿嘿嘿在先呢。 苏瑶抱了下陈星河的肩膀,在他身上轻轻拍了拍,柔声哄着:“不怕不怕,小娇宝宝不要怕。” 陈星河的脸色这才好看一点,往苏瑶身上靠了靠,张了下嘴。 苏瑶赶忙喂了一粒爆米花,再张嘴,饮料吸管赶紧塞进去。 整个放映厅就没几个在认真看电影的,一方面剧情确实一般,制作太粗糙了,泛着一股塑料道具味。另一方面,需要护花使者呵护的宝宝贝贝们太多了。 挨着苏瑶和陈星河坐的也是一对买了情侣座的男女,看上去应该还不是男女朋友,暧昧期,还没捅破那层窗户纸。 女人看上去胆子很小,全程不敢睁眼,躲在男人肩膀后面不敢动:“早知道这么恐怖我就不来看啦,嘤嘤嘤。” 男人宠溺地揉了揉女人的头发,柔声安抚她:“别怕,我在这呢。” 苏瑶光顾着看电影了,再注意到他们的时候是被一阵暧昧的接吻声吸引过去的。 苏瑶第一次在电影院里看见别人接吻,身体一僵,看都不好意往人家那边看。 陈星河显然也注意到了,于是他开始作妖了。 陈星河转头盯着苏瑶的嘴唇,一脸渴望地说道:“早知道这么恐怖我就不来看啦。” 他实在嘤不出来,只好省略了。 苏瑶揉了下陈星河的头发,柔声安抚他:“别怕,我在这呢。” 剧情和感情发展跟刚才一样,很快他也可以像隔壁的情侣那样收获一个缠绵暧昧的吻了。 苏瑶:“阁下何不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你咋不上天。 陈星河笑了一下,靠回椅背,听着隔壁情侣的接吻声,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苏瑶的侧脸。 她长得其实很美艳,脸型是标准的瓜子脸,樱桃唇,鼻梁高挺,齐肩发披了下来,脖颈修长。 只有他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 苏瑶看到尽兴的地方,转过头,想低声跟陈星河讨论剧情,发现他正盯着她看:“看电影,看我干什么。” “那个男二号你看见了吗,虐猫的那个,不少变态杀人犯都喜欢虐待小动物。” 陈星河从苏瑶身上收回视线,转头看着电影屏幕,一个中年男人手上拿着一把刀,对准小猫的肚子,画面闪过去,响起一声无比惨烈的猫叫。 苏瑶看了看陈星河,他的眼神好像有点不对劲。 放映厅的灯光太暗了,她看不见他的眼睛,只觉得他眼里是黑色的,纯黑,一丝光亮也没有,不像平时那样闪耀着星光。 苏瑶用自己的手碰了下陈星河手背,轻声喊了他一句:“陈星河。” 她感觉他的皮肤触碰到他的那一瞬间,他浑身的汗毛孔都竖起来了,像从一场恐怖的噩梦中惊醒过来,眼里冷冰冰的寒意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消散。 刚才总是想着法的逗她玩占她便宜的那个眼光明媚的男人不见了。 她突然发现,她好像并不了解他。 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出现,从蒋真真的案子开始,从那把粉色镶嵌着碎钻的弹簧.刀开始,他就一直站在一团迷雾里。 有时候她觉得他离她很近,近到无论何时,不管她开心还是难过,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他。 有时候她又觉得他离她很远,远到就好像她根本就不认识他这个人一样。 苏瑶从陈星河的手背上收回自己的手,故作轻松地笑话他:“你还真吓到啦,里面都是假的,你看那个道具,那个刀,根本就没开刃,刺进小猫肚子里的那一下也是用的错位和后期效果,不是真的虐杀小猫。” 电影已经演到了三分之二,不少体验完恐怖片恋爱气氛的情侣已经提前离场了。 苏瑶把最后一粒爆米花喂给陈星河:“要不咱们也走吧。” 陈星河看着电影屏幕:“看完吧,我还没看见祁博然是怎么死的呢。” 正好苏瑶也想看,两人便留下来一块看了。 电影还剩最后二十分钟的时候,整个放映厅只剩下不到十个人了。 苏瑶突然对电影没了兴趣,她开始关注起陈星河的动静。 先死的是那个虐猫的男二号,最后他的精神出现了问题,眼前开始出现幻觉,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神经病,尖叫着一头撞死在了墙上,脑浆和血一起溅在了电影镜头上。 男二号死后,后面是最关键的,男主角与boss同归于尽的大高.潮情节。 可陈星河再也没往电影屏幕上看一眼,似乎这样的剧情寡淡得不如一杯白开水。 他说想留来看男主角祁博然是怎么死的,其实不是,他真正想看的是虐猫的男二号的下场。 电影结束后,苏瑶起身,陈星河拿起空了的爆米花桶和饮料杯子,跟在苏瑶身后走出了放映厅。 苏瑶转头看着陈星河,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那个男二号是不是让你想到了什么人?” 第51章 哄他。 陈星河听见苏瑶的话,对她笑了一下:“以前办过一个类似的案子,当事人心理变.态,小时候有虐猫的习惯,印象挺深刻的。” -- 第139页 从放映厅回到电影院大厅需要经过一个长走廊,走廊的光线偏暗,苏瑶看不清陈星河的表情,无从判断他话里的真假。 很多变态.杀人犯在童年时期会有虐杀小动物、纵火、尿床的习惯,这一点倒是真的。 苏瑶带着陈星河继续往前走,身旁一同从放映厅里走出来的人开始讨论刚看完的那部电影。 “这个导演应该还是有点才华的,好几个镜头拍得都很有美感,就是制作不行,也太粗制滥造了。” “就是,那个浴缸里面的血,一看就是假的,还不是一般的假,完全用颜料和水调的,一点新鲜血液该有的粘稠感都没有。” “还要那个骷髅头,我的妈呀,某宝九块九包邮都比那个逼真,这个剧组得穷成什么样了。” “听说导演是卖了自己的房子拍的这部电影,就这个上座率,排片场次,得亏到姥姥家。” “演员演技也不行,假得一批,没有代入感,也就男主角还好一点点。” “尤其是那个女主,好像是个新人吧,长的是挺好看的,个子也高,”一个女人偷偷指了一下苏瑶,小声说道,“跟她有点像。” “可演技太差了,全程冰山脸,手都快被鬼砍断了,那得多疼啊,她的脸还是木木的,除了浮夸的皱眉哭喊尖叫啥也不会,太拉胯了。” …… 苏瑶听着他们讨论,这不都挺会说的吗,她还以为他们都在里面谈恋爱了,没人看电影。 说起来那个女主角的身高和体型跟她确实挺像的,想到这儿苏瑶打了个寒颤,她可别穿书/穿电影吧。 她一个警察,非要穿越,那也该给她安排个悬疑剧,这种恐怖片就算了,还要被切大腿,那也太惨了。 幸好这是个唯物主义的世界,不会出现穿越这种扯淡扯到外婆桥的事。 到了电影院大厅,陈星河说自己要去洗手间,苏瑶找了个座位坐着等他,一边拿出手机玩了玩。 她搜了一下这部电影的影评,网上的评价果然不太好,跟刚才他们说的差不多。 苏瑶发了个消息给吴青桃,说了一下自己的观影感受。 【云江最美警花小姐:片子一般,你要是想看电影制作和体验恐怖感,那就算了吧,代入感太差了。要是想看帅哥,那还是可以的,你的老公祁博然在里面的造型还是不错的。】 【桃桃干饭人:那行那行,我明天晚上下班就去看,拉上小巫和江不凡他们。】 【云江最美警花小姐:要看就赶紧的,电影票房不行,影院不太乐意给排片了。】 【桃桃干饭人:收到收到。】 【桃桃干饭人:苏姐你是和陈副一起看的吗?】 【云江最美警花小姐:YES。】 【桃桃干饭人:太浪漫了,陈副有没有好好保护你,比如恐怖音乐一响起来,陈副捂住你的耳朵:“女人,别怕,有我在。”】 【云江最美警花小姐:霸总文学还是少看一点比较好,容易显得脑残。】 【桃桃干饭人:嘿嘿嘿,你们电影刚散场吧,我不打扰你们了,你们约会去吧。】 苏瑶收起手机,转头往洗手间的方向看了一眼,陈星河这个洗手间上得可真够慢的,不会是她给他喂了太多的冰饮料把他的肚子喂坏了吧。 她又等了一会才看见陈星河出来,一闻到他身上的味她就知道,他的肚子没坏,他去抽烟了。 苏瑶皱了下眉:“你这是抽了几根烟?” 陈星河笑了一下,揉了揉苏瑶的头:“开始管我抽烟了,不是只有老婆才能管老公抽烟吗。” 苏瑶:“许嘉海不也总是管你抽烟吗。” 陈星河挑了下眉:“怎么,丫头,吃他醋了?” 苏瑶看出来陈星河在开玩笑,也看出来他不想提自己的心事,便也很体贴地跟他打着哈哈:“对啊,毕竟你们是‘星辰大海’的爱情,全宇宙都没你们浪漫、浩瀚、洋气,俺比不上。” 陈星河被苏瑶的话逗乐了,她虽然不受父母的偏爱,却是个很阳光的姑娘。 这样的人很容易让人想要靠近,尤其是在黑暗和冰冷的世界里生活得久了的人。 陈星河转头看了一眼电影海报上的祁博然,对苏瑶说道:“你可不能喜欢别人。” 苏瑶看出来陈星河又在吃醋,觉得他过于患得患失:“你在想什么呢,人家祁博然是明星,不可能跟我这个小警察有交集的。” 此时散场了好几场电影,乘电梯的人很多,苏瑶一进去就被挤到了最里面,后背紧紧贴着电梯内壁。 陈星河站在苏瑶前面,帮她挡着后面涌进来的人。 他们靠得很近,近到呼吸缠绕。他垂眸看着她,眼神越来越沉,直到她发出一声痛苦的惊呼:“后面的人别再挤了,我要被挤扁了。” 陈星河惊醒,身体往后退了退。 后面没人挤他们,是他在压着她,像是怕她被别的人抢走了一样,非得重重感受到她才行。 看出来她是真的被挤得很疼,他又开始在心里自责,觉得自己是个危险的人,一个可怕的变.态。 苏瑶其实一直都知道没人挤他们,是他在挤她。 从电影院出来时已经九点四十分了,苏瑶和陈星河原路返回,往市局的方向走。 街道还算安静,偶尔有风刮过,将树枝吹得唰唰作响。天气太冷,路上连行人都没有几个,彼此能听见对方的脚步声。 -- 第140页 苏瑶一直没说话,她心里在等待,也很渴望,她希望陈星河能对她说点什么。 在放映厅里,在电梯里,他表现出来的不正常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们并肩走了一路,他始终没开口,偶尔抬头看天,什么都没说。 也是不巧,今天晚上是个阴天,一颗星星也没有,除了厚厚的云层什么都看不见。 是一个沉闷的让人喘不过气的坏天气。 苏瑶不喜欢这样,她停下脚步,转头四处看了看,对陈星河说道:“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买……” 陈星河:“不吃橘子。” 苏瑶笑了一下,抱着陈星河的胳膊把他往墙边避风的地方拉了拉:“在这等我,不要吃陌生人的糖,也不要跟着陌生人走。” 说完转身准备走,手腕却被一股蛮力拉住了。 苏瑶转头对陈星河笑了一下:“我马上就回来了。” 陈星河松开手,苏瑶小跑着进了旁边的小巷子。 她一边跑一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也不知道卖糖画的老爷爷有没有收摊。 她穿过巷子,拐到一个大路,跑了四五十米,来到一个巷口,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别,别收摊!” 老爷爷认识苏瑶,以前有一次几个混混问他要保护费,砸了他的摊子,就是苏瑶路过看见帮他出的头,从此那些混混再也不敢为难他了。 老爷爷看了看炉子下面的火,往里面投了两块碳,慈祥地笑了笑:“苏警官,想要什么图案?” 苏瑶想了一下:“给我画个大桃子吧,” 老爷爷舀了一勺融化的红糖:“一个桃子多单调啊,给你画个孙悟空吃蟠桃?” 苏瑶笑了笑:“不用,一个桃子就行,做大一点,多放点糖。”这么冷的天,让爷爷早点画完就可以收摊回家了。 老爷爷很快做好了,把串着桃子的竹签递给苏瑶:“今天怎么突然想吃糖了?” 以前他做好了硬送给她她都不要,嫌太甜了,腻得慌。 “不是我吃的,是哄人,”苏瑶扫码付了钱,拿起糖画走了,“爷爷再见。” 陈星河站在原地,即使是避风的墙边,站着不动还是会冷。 他拢了拢毛衣领子,把下巴藏在领子里,手插在羊绒大衣口袋里,原地动了动脚,好让自己暖和一点。 他的情绪并不是因为那个电影画面变得低落的,以往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请半个月的假,囤上足够的食物,把自己锁在房子里不出门。 今年与往年不同的是,他的满腔心思都在苏瑶身上,每天想着她,跟她热热闹闹地在一起,这让他险些以为自己已经把那段痛苦的记忆忘掉了。 其实不然,那些已经刻进了骨子里的肮脏的东西从来不会随着时间消亡,它们只会越来越狠毒,不把他逼疯不会罢休。 陈星河抬头,苏瑶从一排亮着的路灯下跑过来,停在他面前,递给他一个糖画:“给你。” 陈星河接过来看了看。 这个桃子足有一张脸那么大,圆圆的,上面带着两片连在一起的桃叶。 这么圆的桃他不知道该怎么下口,只要张嘴去咬,嘴角和脸上就会沾满黏糊糊的糖渍,黑拉拉一片糊着脸。 这不是一个小仙男该有的样子。 苏瑶歇了口气:“我跑了很远给你买到的,特地让人做得这么大,你开心吗?” 陈星河想象了一下自己这张帅脸被糊了满脸糖的样子:“我开心。” 苏瑶眼巴巴地看着陈星河:“那你怎么不吃?” 陈星河:“舍不得吃。” 苏瑶双手插在口袋里,陪着陈星河继续往前走:“这有什么舍不得的,吃完我再给你买呗,咱家又不差这个钱。” 陈星河转头看着身侧的女人,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头发和眼睛也是黑的,笑起来的样子却好像会发光。 他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糖画,像是在自言自语:“除了我妈还没人这么哄过我。” 苏瑶笑了一下,明亮的眼睛弯了弯:“开心了吧,苏进小时候一哭我就带他去买糖画,然后他就不哭了。” 陈星河本来是很开心的,一听见她还这样哄过别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你他娘的不会吧,连我亲弟弟的醋都吃,”苏瑶看着陈星河老大不高兴的脸色,跳起来要去抢他手上的糖画,“要不要,不要还给我。” 陈星河把手举高不让她抢:“要,怎么不要,我拿回家裱起来。” 还要挂在客厅进门的地方,天天让许嘉海看,挂在最显眼的地方,保证他每天一进门就能看见。 又过了几天,吴青桃叫了办公室几个人,大家约着一块去电影院刷那部恐怖片:“一共五个人对吧,还有别人吗,没有的话我订票了。” 吴青桃打开订票app:“下架了?!” “苏姐前天不是还在看吗,怎么这么快就下架了,一共也没上映几天吧。” 江不凡查了查:“票房太差了,影院也是要赚钱的,把排片给别的票房高的电影了,很正常。” 吴青桃懊恼地抓了抓头:“早知道我就早点去看了。” 苏瑶从电脑屏幕上抬起头:“没什么好遗憾的,在视频app上看也一样,反正视觉效果一般,不用非得大荧幕看。” 吴青桃搜了一下这部电影的相关新闻:“这个导演是真惨,为了追求梦想,卖车卖房砸锅卖铁、拉了一点投资,还借了高利贷,凑够了拍电影的钱,结果一大半都被财务卷走赌博输掉了。” -- 第141页 所以才有了往上那些评价,说制作粗糙,道具稀烂,八成就是因为经费不够。 吴青桃叹了口气:“电影扑街,梦想破灭,回不了本,整天被高利贷的追债,换成是我我得疯掉。” “叮铃铃”苏瑶桌上的座机响了起来,打断了吴青桃的话。 苏瑶拿起话筒接通,是门卫刘叔打过来的,说有两个挺奇怪的人找她,不好随便放进去。 苏瑶实在想不出来这个时间会有什么奇怪的人找她:“什么人?” 刘叔:“你来门口看看就知道了。” 第52章 她向来知道他勾人,没想…… 苏瑶起身站在窗边看了一眼,转身下了楼。 过来找她的两个人的确很奇怪,一个流浪汉大叔,旁边站着一个眼眶通红的小姑娘。 苏瑶走过去喊了那名流浪汉一声:“大神。” 大神叫李清松,是她在梁小宁的案子中认识的那名辞去百万年薪追求绝对自由的前外企高管。 李清松穿着一件破得露出了棉花的军大衣,手边拿着一个大麻袋,里面装着他捡来的各种饮料瓶子硬纸板。 李清松身旁站着的女孩大约二十出头。 女孩穿着一件款式普通的黑色羽绒服,扎着低马尾。她身形偏瘦,肤色偏黑,脸上的皮肤很粗糙。五官虽然不惊艳,但也算得上清秀。原本应该是个挺好看的姑娘,可惜嘴唇下面长了一大片暗青色的胎记。 苏瑶扫了那姑娘一眼就没再盯着她看了,转头问李清松:“大神,找我有事?” 李清松把那姑娘拉过来:“对,我们要来报案,有人失踪了。” 苏瑶把李清松和姑娘带进市局,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水:“谁失踪了?” 李清松脸上的神情并不轻松:“我们的一个朋友失踪了,他也是个流浪汉。” 苏瑶坐在李清松对面:“市局没法受理一般的失踪案,这是辖区派出所管的,他叫什么名字,在哪失踪的,我帮你们看看。” 李清松叹了口气:“派出所我们已经去过了,给登记了,但是不好查。” 苏瑶:“说说你们那个朋友的情况,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 李清松:“他叫小风,刮风的风,因为他门牙断了,说话漏风,所以我们都叫他小风。我跟他认识的时候他就是个流浪汉,他说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真名叫什么,早就忘了。年龄不大,最多二十。” 苏瑶明白了,这种没有名字没有身份又居无定所的人查起来是比较难。 李清松旁边的姑娘看了看苏瑶,刚才还听见有人喊她队长,似乎有点怕她,几次想开口都没敢。 苏瑶笑了笑:“没进过市公安局吧,没事,放松点,我又不吃人。” 姑娘怯怯地开口了:“我叫范霞,是我发现小风不见的。” 苏瑶点了下头,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范霞有点局促地握着水杯,眼眶依旧微微泛着红:“我是一个清洁工,负责清扫大街,每天晚上十一点他都会到我的工作区域找我,可他已经连续五天没来找我了。” 苏瑶:“除了他去找你,你们还有别的联系方式吗?” 范霞摇了下头:“没有,他没有手机。” 苏瑶:“会不会是他有事耽搁了,这几天才没来?” 范霞的眼睛泛着水花,努力克制也没克制住,一开口眼泪就流下来了:“不会的,他不会不来的,他肯定是出事了。” 苏瑶递给范霞一张纸巾,范霞接过来,轻声道谢,擦掉眼泪继续说道:“我们认识一年多了,他每天都会去找我,不管刮多大的风下多大的雨,他都会去找我,一天都没缺席过。” 说到这儿范霞更伤心了,握着纸巾哭得泣不成声。 李清松拍了下范霞的肩膀,算是安慰她,又对苏瑶说道:“我跟小风也认识很久了,他不是那种一声不吭就不见人影的人,我去他常待的落脚点找过他,还问了很多流浪的朋友,都说没见过他。” 苏瑶:“你们知道他在哪失踪的吗,大致范围也行。” 范霞和李清松同时摇了下头。 苏瑶叹了口气,这已经不止是难找了,是大海捞针:“你们有他的照片吗?” 范霞赶忙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递给苏瑶:“只有这一张。” 苏瑶接过来,这部手机看上去很旧,机型也很老,至少用了五年以上。但主人用得很珍惜,用布缝了一个保护套。 手机屏幕上是一张合影,眼前的姑娘披着头发,身上穿着一件粉色碎花裙子,脸上洋溢着羞涩但幸福的笑容,旁边站着一个高了她一个头的小伙子。 小伙子穿着一件黑色T恤,长得浓眉大眼,笑得很憨厚,露出断了半截的门牙。 范霞看着照片说道:“拍照那天他特地花了五块钱剪了头发,剃了胡子,身上的衣服是我给他的,如果用这张照片发寻人启事找起来可能不好找。” 苏瑶:“他平时是什么样?” 李清松指了指他自己:“我这样的。” 典型的流浪汉装扮,衣服是破的,头发蓬乱,满脸胡渣,手边永远拎着一个口袋或麻袋。 苏瑶对李清松说道:“你把他经常活动的地点告诉我,我让派出所的巡逻警多留意一下。” 李清松带着范霞从市局大门出去,对她说道:“你那挺远的,今天天又冷,乘公交车回去吧。” -- 第142页 范霞:“不用,反正这个时间不是干活的时间,我走回去就好了,还能省两块钱的坐车钱。” 李清松点了下头,对范霞笑了一下:“行,等什么时候小风找到了,你们搬进新家了,请我吃个乔迁酒。” 范霞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好。” 范霞走后,苏瑶走到李清松身侧:“他们是情侣吧?” 李清松点了下头:“算是吧。” “小风小时候被人贩子拐走之后发了高烧,把脑子烧坏了,其实也不算完全坏,就是反应有点迟钝,看上去傻傻的。人贩子就把他扔了,那时候他应该只有五六岁,然后就开始流浪了,小时候身体落过病根,干不了活,正常的社交也有困难,工地工厂嫌他干活慢,又没有身份证,不要他。” 苏瑶:“怪不得。”那个男孩的照片笑容非常阳光,不像是好吃懒做的。 不是他不想干活,是他只能流浪。 李清松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包劣质香烟点上,神色惆怅:“上个星期我还见到他了,他很高兴地跟我说他以后就不流浪了,说有人收留他了,说自己有家了。他连工作都想好了,不捡垃圾了,把身上弄得干干净净的,去工厂领那种计件的手工品来做,勤快点一个月也能赚一千多块钱。” 回忆起小风跟他说这句话时兴奋的样子,李清松吐了口烟:“那孩子吃了太多的苦了,以后肯定能过得很好。” “范霞省吃俭用,用所有的积蓄在郊区买了一个四十多平的房子,今天本来应该是他们搬进去的日子,”李清松又吸了口烟,对苏瑶说道,“要是找到人了,你给我打个电话。” 苏瑶点了下头:“警方这边我会盯着的,另外我还有几个线人,让他们也帮忙留意。只要他还活着,肯定能找的。” 李清松:“要是找不到呢?” 苏瑶没说话,云江是她的地盘,找不到就是死了。 李清松吸完烟,拎着手上的破麻袋,对苏瑶摆了下手:“我先走了,等你电话。” 李清松走后苏瑶回了办公室,坐在椅子上好一会都没回过神来。 她没见过那个叫小风的男孩,脑子里却一直都是他,李清松和范霞的短短几句话概括了那个男孩二十年的人生经历,一大半的时间都在悲苦,马上就要过上好日子了,戛然而止地出了事。 陈星河看了看苏瑶:“在想什么呢?” 苏瑶回过神,把刚才的事讲了一遍:“你说他……” 陈星河的话冷得像是没有人情味:“死了。” 苏瑶不愿意相信:“这都还没开始找呢,你怎么能这么说。” 陈星河靠着椅背,看着苏瑶背后的窗外,看着阳光洒在她的头发上:“换成是我,除非我死了,不然不会在看见阳光的时候一声不吭地消失。” 他看着她,继续说道:“死都会抓住她的。” 苏瑶好一会没说话,她不希望结果是这样,但她也非常清楚地知道,一些变态杀人犯就喜欢挑流浪汉、妓.女、无家可归的人下手。 这些人生活在黑暗的地方,没有人关心和在意他们,就算他们不见了也没人发现,没人报警。 苏瑶叹了口气:“我先叫人找着吧,万一找着了呢。” 几天后,苏瑶没有收到任何关于小风的消息,却再次见到了那个叫范霞的姑娘,她申请了工作调动,市局这一片成了她负责打扫的区域。 范霞工作时穿着清洁工人的橘色工作服,戴着一只浅蓝色的口罩,拉在下巴下面,盖住了唇边那块丑陋的胎记。 她看上去很爱干净,干活的时候戴着白手套,擦汗也是从口袋里拿出干净的白毛巾来用,即使暴露在灰尘和垃圾下,她的衣服和鞋子也很干净。 清洁工一般都是上了年纪的,年轻人很少有人愿意干这份辛苦工资低还得不到尊重的工作。 范霞做得很娴熟,手脚也很利索,是个很勤快也很踏实的人,很快就把市局门口这条街扫干净了。 苏瑶买了一瓶水走过去,范霞看见她,神情又开始变得局促:“不用破费的苏警官,我自己带水了。” 苏瑶没勉强,拧开盖子自己喝了:“怎么调到这边来了?” 这里是市中心,人流量和车流量都很大,产生的垃圾自然也就多,清扫起来比别的地方都要麻烦,工资也不会多给一分。 范霞看着苏瑶:“这儿是公安局,万一你们找到他了,我能及时看见。” 苏瑶:“我留了你的电话,有消息会打电话给你的。” “没事,我想在这儿,”范霞转身指了指旁边那条街,“而且那边有个救助站,也是我负责清扫的区域,如果他被人送去救助站了我也好看见他,接他回家。” 说到回家两个字,范霞的眼神一下子暗淡了下去,她心里似乎也已经知道了,这个希望很渺茫。 远处飘来一阵烤红薯的香气,范霞出神地看着卖红薯的车子:“每天这个时间,夏天他会带着一瓶冰水,冬天他会带着一个烤红薯,有时候是别的小零食,跑过来找我,让我坐在路边吃东西,自己替我扫地干活。” 苏瑶没打断范霞,继续听着她倾诉。 “他反应慢,不太会说话,但他会把饭钱省下来花在我身上,会替我干活,会在别人欺负我的时候跟人打架,明明他谁都打不过,上去只会被人打,”范霞越说越难受,“我是个孤儿,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 第143页 苏瑶递给范霞一张纸巾,默默地陪了她一会。 范霞擦干净眼泪:“谢谢苏警官,您去忙吧,我一会就走。” 苏瑶还有事,跟范霞道别:“行,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打我电话。” 范霞记下苏瑶的电话号码,感激得感谢。 苏瑶转身往市局走去,走到门口时转头看了不远处的范霞一眼。 她站在路边,看着卖红薯的车子消失在接到拐角处,只剩她一个人的时候她的眼神开始变得茫然起来,像一只被抽去灵魂失了归途的孤鸟。 苏瑶又联系了一遍派出所和自己的线人,得到的答案依旧一致,没人看见过小风。 苏瑶回了趟市局办公室,拿起墙边衣架上的一件黑色羽绒服去了局长办公室门口。 下班后陈星河被姜局叫去了,一直到现在,两个小时过去了还没出来,不知道在聊什么。 从那天看完电影发现陈星河的状态不太对劲之后苏瑶每天都会送他回家,把他送到楼下,看着他走进楼道门,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局长办公室的门被从里面打开,先出来的是姜局夫人。 姜局夫人穿着一件墨绿色大衣,头发馆了起来,比起姜局的慈眉善目,她关心人的方式就是凶人。 姜局夫人一看见苏瑶就开始说她了:“你看看你,是不是又没穿秋裤。” 苏瑶笑了笑:“这都被您看出来了啊。” 她冬天从来不穿秋裤,嫌行动不方便,跑起来迈不开步,运动得多了还容易出汗,都是穿一条厚一点的牛仔裤或者高弹力的黑色皮裤过冬。 姜局夫人:“这方面你真该跟小陈学学,他都不用人说,该穿的该吃的一样都不带马虎的。” 苏瑶:“那是。”人家多精致,多娇贵。 姜局夫人看了看苏瑶手上的黑色羽绒服:“在等他?” 苏瑶偏过头往局长办公室里看了一眼:“嗯。” 姜局夫人和姜局走后,苏瑶把手上的羽绒服递给陈星河:“你这个衣服真厚,现在才十一月底,等到了十二月、一月最冷的时候你打算怎么熬?” 陈星河接过羽绒服穿上,跟苏瑶一块出了市局大楼:“多运动不就好了。” 苏瑶觉得这个主意很好:“那你以后早上早起一会,早点过来,跟我一起晨跑,打拳也行。” 陈星河笑了一下,一双桃花似的眼弯了弯,显出几分风流倜傥的意味:“就不能是别的运动吗?” 苏瑶:“别的运动,那你喜欢干什么,打篮球?” 陈星河垂眸看着苏瑶:“我喜欢俯卧撑。” 苏瑶想了一下:“仰卧起坐可以锻炼手臂、胸口和腹部肌肉,增强腰力,不错,你明天早点来,我陪你一块做俯卧撑,你一次能做多少?” 陈星河:“要是条件允许,我一次能做一万个。” “你吹牛逼的时候都不带打草稿的吗,”苏瑶自然是不信,“还条件允许,什么条件?” 陈星河轻声笑了一下,声音暧昧:“你在我下面的时候。” 苏瑶:“.…..” “我以队长的身份命令你,明天早上,五百个俯卧撑,做不完别想回办公室,不跟你开玩笑,我叫江不凡给你数着,还得在旁边录像,少半个都不行!” 苏瑶看见扫黄组的黄队从办公楼出来:“黄队,年底了,冲业绩的时刻到了,这儿有个无耻淫.贼,我帮你抓住了。” 苏瑶说着,抓住陈星河的胳膊,反手一押,没押住,反而被他控制住了。 苏瑶挣扎了一下:“松开。” 陈星河勾了下唇,笑得吊儿郎当:“叫哥哥。” 苏瑶大喊一声:“黄队,你可亲眼看见了,这儿有人耍流氓!” 无辜被cue的黄队:“你俩调情就调情,还非得喊观众看,要不我给你俩撒个花鼓个掌?” 黄队走后,陈星河松笑了一下松开苏瑶,两人走到停车场上了车。 苏瑶开着陈星河的车,不计前嫌地把他送到他家楼下:“公主殿下,到了。” 陈星河解开安全带:“开车注意安全,到家告诉我一声。” 陈星河下车后,苏瑶转头往四周看了看,等他进了楼道大门,听见关门声和自动上锁的声音苏瑶才开动车子掉头回家。 她经常听周小妍念叨,说那个蛇蝎女像个疯子一样,时常跟踪陈星河,指不定哪一会就带着她那把镶嵌着红宝石的刀跳出来刺杀陈星河。 最近一段时间苏瑶每天都送陈星河回家,一次也没见过那个女人。 血海深仇,不是那么随便就能放下的,尤其是对穷途末路的疯子来说。苏瑶担心的是,那个女人会不会在酝酿什么大招,下次再出手直接就要了陈星河的命。 苏瑶停下车,从车里下来,仰头往陈星河家的窗户看。 他家住在几楼来着? 苏瑶重新回到车里,发现自己对陈星河真的是一点都不了解,看了一下队员通讯录才知道,他住在十八楼。 苏瑶顺便打开了一下公安内网,找到全国联网的通缉令库。 作为一个重要的黑she会集团的漏网之鱼,那个女人肯定会被通缉,她想看看她到底长什么样。 通缉令有,但没有照片,苏瑶问了相关的同事才知道,那个女人被她的家族保护得很好,从来没在公众场合露过面,只有集团上层的人才有资格接触到她。 -- 第144页 她从不拍照,就连身份都经常变换,想从她的身份证上看到她的照片都不可能,只知道一个常用的名字叫明月。 苏瑶瞥了下嘴,觉得这个女人脸皮真厚,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还跟陈星河起情侣名,星河明月,俗气,真难听。 第二天早上苏瑶来到办公室一打开电脑就看见了陈星河发给她的请假邮件,还一请请三天。 请假理由是,生病,需要入院治疗。 他才刚出院没多久,昨天晚上都能生龙活虎地调戏她了,哪里像生病的样子。八成是为了逃避她罚他的五百个俯卧撑。 苏瑶打了个电话给陈星河,对方没接。 苏瑶去开会时在办公大楼下看见了许嘉海:“许主任,你怎么拎着行李箱,要去出差?” 许嘉海:“不是,我是被人赶出来的。” 说着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大衣里面的白衬衫,许主任虽然是被赶出来的,该有的风雅一点都不能少。 苏瑶不解道:“你不是在陈星河那住得好好的吗,他为什么要赶你?” 许嘉海:“说是有个女性朋友要去他的房子留宿几天,我待在那不方便。” 许嘉海自然不相信陈星河的鬼话,他要是真有把女人带回家过夜的本事,哪至于到现在还是个老处男。 许嘉海看了看苏瑶,扶了下金丝眼镜:“他要带的女人不会就是你吧?” 苏瑶摇了下头:“不是我。” 许嘉海把手上那套陈星河房子的钥匙递给苏瑶:“看在你我同事一场的份上,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如果你需要,我还可以借你一把解剖刀。” 苏瑶:“......” 陈星河带女人回家留宿,许嘉海给她钥匙,还要借给她解剖刀,苏瑶明白过来了,有点哭笑不得地说道:“许主任,谢谢你的好意,我没想去捉奸!” 许嘉海拎起行李箱:“钥匙在你手上,去不去由你。” 苏瑶一整个上午都有点心不在焉,在跟姜局汇报工作的时候走了好几次神,被姜局点名批评了好几遍。 散会后,姜局把苏瑶单独留了下来,让她请几天假休息休息,马上年底了,她的十五天年假不用就过期了。 苏瑶请了两天假,中午回到办公室把工作交代完,收拾了一下桌子准备走。 打开抽屉时间看见之前放在里面的一支口红,还是她喜欢暗恋许嘉海的时候带过来备用的,陈星河骗她说许嘉海不喜欢女人涂口红,她就一直没涂过。 苏瑶坐下来,转头到处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她,把陈星河桌上的镜子拿了过来,低着头偷偷往嘴上擦口红。 吴青桃走过来:“苏姐!” 苏瑶吓了一跳,手一抖,口红涂到嘴边上去了:“叫魂呢你。” 吴青桃看苏瑶神神秘秘的,也不敢声张,坐下来悄声问道:“苏姐你怎么突然涂口红了,还是这种正宫红。” 苏瑶对口红没有研究:“什么红?” 吴青桃:“正宫红,正宫娘娘用的口红,形容气场强。” 苏瑶把涂出来的口红擦掉:“正宫娘娘啊,不错。” 适合捉.奸用。 苏瑶重新涂好口红,转头问吴青桃好不好看,吴青桃说不好看,并把自己的化妆包拿了过来:“你主要是没化妆,素颜涂这个颜色不合适。” 苏瑶翻了翻化妆包,对吴青桃有了新的认识:“你居然还有这种女孩子才会有的东西。” 吴青桃拿出一盒粉饼,一边给苏瑶擦脸一边说道:“我平时不用,只有在去三队、缉毒、内勤还有一队的时候用一下。” 苏瑶心照不宣地笑了笑:“因为那边帅哥多对吗。” 吴青桃嘿嘿嘿了几声:“女为悦己者容。” “苏姐你这是要涂口红给谁看?” 苏瑶:“女人啊,不是为了取悦别人而活着的,我给我自己看不行吗。” 吴青桃:“那以前也没见你涂过口红啊,是以前的你配不上吗?” 苏瑶:“闭嘴。” 到了陈星河家门口,苏瑶给陈星河打了个电话,依旧没人接。 她拿出钥匙打开大门,眼前一片昏暗,现在是下午三点钟,他家里关着灯和窗帘。 陈星河听见声音出来,看见是苏瑶,微微怔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苏瑶:“我来看看你。” 她知道陈星河这儿不可能有奸.情。 许嘉海是陈星河的好基友,就算陈星河真的在家里跟别的女人鬼混,许嘉海也只会帮着他打掩护,而不是向她告密,让她过来捉奸。 许嘉海给她钥匙就是暗示她,想让她过来看看陈星河。他一定是感觉到了陈星河的不对劲。 苏瑶看着眼前的一片黑暗,许嘉海没猜错,陈星河的状态的确不好,他把许嘉海赶走就是不想他看到自己颓废的样子。 要是她没猜错,他家里肯定已经乱成一团糟了,客厅地上到处都是酒瓶子,烟灰缸里全是烟头,整个房子乌烟瘴气。 苏瑶心里一阵心疼:“大白天的你窝在家里干嘛,外面天气不错,跟我出去玩吧。” 陈星河一夜没睡,上午把门锁上补了一会觉,这会儿刚睡醒,精神还算不错:“等我一下,我收拾收拾就来,冰箱里有喝的。” 说完打开了客厅的灯。 -- 第145页 陈星河回卧室之后苏瑶在客厅里看了看,没有她想象中的横七竖八的啤酒瓶子和烟头,这儿的一切都很好,地板家具干净得一尘不染。 客厅茶几上插着一大束黄白色的小雏菊,餐厅桌上是粉色玫瑰花,熏香的烟雾缭绕着飘在空气中,鼻尖暗香盈动。 不愧是仙男,任何时候都能把周围的环境弄得像仙境,不管他处于哪种状态。 门铃响起,苏瑶去开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大厨带着两个助手站在门口,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的高级食材,说一位陈先生定了餐,他们要进来准备了,小提琴演奏师会在用餐的时候过来。 苏瑶:“......”她第一次知道,酒店的厨师可以上门做菜,还能请乐师上门演奏。 她果然还是不够了解陈星河,不该以为他正陷在一片黑暗的深渊中等着她来救赎。 她以为她的到来对他来说就像在黑暗中劈开的一道光,是她想多了。 没有她的日子他过得比谁都滋润。 人间富贵小娇花的人设从来不会让人失望呢。 陈星河从卧室出来,身上换了一件白色衬衫,洗了脸,乌黑的头发上溅了一点水珠。 他走过来对厨师说道:“晚餐不用准备了。”她说要带他出去玩。 食材是最新鲜的,首席美女小提琴演奏师的档期也都是安排好的,这种服务是没法临时退货的。 厨师递给陈星河一张结账单,陈星河在上面签了字,饭没吃小提琴演奏也没听,就这么扔了两万块钱。 亏着苏瑶没看见,还以为他在退货,不然得心疼死。 厨师带人走后,陈星河倒了杯温水递给苏瑶:“上次给你说的事别忘了。” 苏瑶一边参观陈星河的房子一边问道:“什么事?” 陈星河:“找个空跟我去房管局,把这套房子过户给你。上次在船上不是说好的吗。” 苏瑶这才想起来,她生日那天她在他给她承包的船上哭,他为了哄她开心,说把房子送给她。 “我怎么能要你的房子呢,太贵重了。” “上上次你哭,我送你车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现在不还是开得很爽,”陈星河说道,“这套房子也是,将来有一天你一定会在这儿住得很爽。” “什么时候想搬过来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把许嘉海赶走。” 苏瑶在客厅、餐厅和厨房参观了一下:“不能把许主任赶走,他是医学生,能更好地照顾你的身体,我来了没什么用。” “你怎么就没什么用了,”陈星河靠在桌边,目光细细描绘了一遍眼前女人的身体:“你不是体热不怕冷吗,你可以给我暖床。” 他走到她面前,神色暧昧:“去我的卧室参观一下?” 室内暖气开得足,他的脸色比在外面的时候红润,嘴唇也变得莹润许多。整间房子只有他们两个人,他的气息紧紧沿着她的神经末梢缠了上来。 苏瑶身体一僵,呼吸都跟着停滞了好几秒,这个男人在勾引她,她很没出息地没能抵御住他看似慵懒实际上来势汹汹的攻击。 苏瑶稳了一下自己的心神:“不带这么勾引人的。” 陈星河抬手握住苏瑶的下巴,紧紧盯着她的嘴唇:“擦口红了?” 苏瑶看着眼前男人近在咫尺的脸,他的嘴唇离她很近,好像只要他一低头就能吻住她的嘴唇,她往后退了半步,仰头看着他:“男人,你这是在玩火!” 陈星河往前走了半步,把她困在桌边,声音温柔得像在哄人坠入,说出来的话却像个变.态:“你这么可爱可是要被大灰狼撕碎了吃掉的。” 苏瑶抬头看着陈星河微微眯起的眼睛,从他那双桃花似的眼睛里看见了危险的气息,跟某些凶狠的大型动物瞄准猎物时的神态一模一样。 要么蛰伏不动,一旦亮出锋利的爪子和牙齿就是天翻地覆的沉沦和毁灭。 苏瑶被吸进那股滚.烫的气息里,突然觉得喘不上气,脸颊又红又热,心底像是被一根羽毛挠着,轻得抓不着,又重得占据了她全部的心神。 某种从未体验过的焦灼从她的身体里蔓延出来,像被一双温热干燥的大手托在半空,上不去下不来,燥得人难受得要命,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向来知道他勾人,没想到这么要命。 那个叫明月的女人会当街把他抢走一点都不奇怪。 眼前的男人保持着握住她下巴的姿势,微微弯下腰,那双诱人的嘴唇朝着她的耳朵贴了上去。 苏瑶脊背一僵,半个身子都麻了:“你,你要干什么!” 他该不会要亲她吧,这可是她的初吻,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只听见这个妖孽一般的男人轻笑着在她耳边说道:“你手机响了,没听见吗?” 苏瑶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来手机:“我知道,用不着你提醒。” 她怀疑他真的会什么妖术,把周围所有的声音都屏蔽了,让她只能感觉到他一个人的气息。 陈星河笑了一下,一双眼睛像蒙了一团水雾,秋水寒星一般,慵懒又愉悦地地欣赏着她的失态。 苏瑶转过身避开陈星河的视线,接通电话:“喂,范霞。” 范霞的声音依旧怯怯的,似乎是怕打扰到苏瑶,非常不好意思地说道:“苏警官,能请您帮个忙吗?” -- 第146页 苏瑶:“嗯,你说。” 范霞:“我在搬家,但是东西有点多,搬了好几趟了还是没搬完,旧的房子已经退掉了,房东要求今天必须搬完,不然会把我的东西扔出去。” 苏瑶想了一下:“可以,我今天休假,你把地址发我手机上。” 挂了电话,苏瑶对陈星河说道:“正好,带你一块出去散散心。” “放心,东西我搬,车我开,你负责在一旁貌美如花,当一个弱不禁风的花瓶就行。” 陈星河拿到了满意的剧本,跟着苏瑶出了门,很快到了范霞的出租房。 这儿是一处城中村,建筑和道路都很破旧,里面有一条小巷开不进去,车子只能停在巷子外面。 苏瑶带着陈星河穿过巷子,看见范霞站在楼下,脚边堆着两个红白编织袋,一个旧沙发和几个摞起来的脸盆。 把东西搬到后备箱之后,三人上了车。 苏瑶问范霞要了目的地,在导航上搜了一下,地方挺远,在郊区和乡下交接的地方。 范霞有点不好意思:“那个地方房价便宜,我的收入不高,只能买得起那儿的房子,有点远,麻烦你们了。” 苏瑶笑了笑:“没事。” 范霞问了几句小风的消息,苏瑶很遗憾地告诉她,依旧没有消息。 范霞坐在后座看着窗外出神,一路上都没再开口说过话。 车子开到风景好的地方苏瑶会喊陈星河一声,让他看看风景:“老陈?” 苏瑶没听到回应,转头看见陈星河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等红灯时,苏瑶认真打量了一下陈星河,发现他有黑眼圈。 精致仙男怎么会允许黑眼圈这种东西出现在自己脸上,他昨天夜里应该没睡好。 苏瑶拿了张毯子盖在陈星河身上,她的动作很轻,他还是醒了,偏过头,睡眼朦胧地看着她:“你要趁我睡着对我干什么?” 苏瑶:“要不你再睡会吧。”车里还有第三个人呢,他就这样说骚话。 陈星河没再睡,转头看着窗外,落日晚霞从天边延伸过来,路边的建筑和田野被涂了一层浪漫的彩色,近处和远处的风景一同涌进视线。 他想,跟她出来是对的,比自己一个人呆在要好。 开了近一个小时的车,终于到了地方。 这里已经不能偏僻来形容了,简直算得上人烟稀少了,连楼房都是孤零零的,周围的配套设施几乎没有,只有一个简陋的公交站台和路边几间面积不大的灰扑扑的小店。 范霞指了指前面一栋靠在路边的房子:“停在那边就好。” 苏瑶停了车下来,看见范霞的新房子的旁边那条路路牌上的名字:“康民路。” 往路的尽头看过去,隐约可见一栋庞大的建筑隐在树丛里,苏瑶想起前几天看过的那部电影《康民路44号》:“那边以前是精神病院吗?” 范霞顺着苏瑶的视线看过去:“对,听说已经废弃很多年了,挺阴森的,平时基本没什么人去。” 一辆黑色私家车从一旁开了过去,笔直地驶向那栋精神病院。 范霞见怪不怪地说道:“前段时间有人在里面拍电影,这些人大概都是慕名过去参观的。” 苏瑶对参观精神病院没什么兴趣,转过身帮范霞搬东西。 范霞突然站着不动了,像在仔细聆听者什么:“苏警官,我好像听见小风的声音了,他在叫我的名字。” 她焦急地到处看,最后把目光定在那间精神病院,神色激动地喊道:“在那儿,苏警官,小风在那儿!” 说完什么都不顾地跑了出去。 苏瑶转头看了看陈星河:“怎么办,是在这等她,还是跟过去看看?” 她自己其实是想跟过去的,范霞一个柔弱的小姑娘,万一在里面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 他是怕陈星河不喜欢那儿,上次看那部电影的时候他的情绪就不太对。 陈星河看着范霞越跑越远的背影,微微眯了下眼睛:“人家已经把戏演到这个份上了,舞台都搭好了,我们要是不过去,岂不是辜负。” “什么?!你是说那小姑娘在耍我们,”苏瑶无条件地相信陈星河看人的眼光,他说有问题就肯定有问题,她不解道,“无冤无仇的她图什么,又想让我们去精神病院干什么?” 第53章 老流氓! 太阳已经落山了,晚霞被渐渐涌上来的黑暗覆盖住,苏瑶看了看笼罩在一片高高矮矮的树林里的精神病院,摇了下头:“不行,我们不能去作死。” 几乎所有的文字、影视等文艺作品里,孤勇的主角总喜欢单枪匹马去冒险,最后自己因为主角光环没死,倒是把自己的队友给作死了。 苏瑶想了一下:“等明天我把大巫江不凡他们都叫过来,带足了人手和武器再进去。” 陈星河看了苏瑶一眼:“你还能再有点出息吗。” 苏瑶:“你真想去?” 陈星河点了下头:“就当是去游乐园的鬼屋玩一趟了,还不花钱,省钱了。” 苏瑶:“你一个败家子好意思说自己会省钱了。” 陈星河转身回到车上,让苏瑶上车:“走吧,我会保护好你的。” 苏瑶总觉得陈星河怪怪的,以他的个性和生活习惯,肯定不会喜欢鬼屋那种破旧荒废的环境,回家吃大餐听小提琴演奏多舒服。 -- 第147页 这次是陈星河开车,很快到了地方。 两人从车上下来,穿过一段约五十米的杂草丛生的小路,到了精神病院门前。 眼前的建筑比想象中的大很多,苏瑶以前办案时去过别的精神病院,都没这个大。 建筑风格是二十年前的,透着一股浓浓的年代感,墙面上翠绿色的漆被风化成了灰绿,墙皮斑驳脱落,大片爬山虎的褐色枯枝缠绕在墙上,像覆盖了一只巨大而苍老的手,有一种被人勒住了脖子的窒息感。 因为之前有人在这拍过电影,很多地方被改造过,比如门上用红色的油漆画的血手印,院子秋千上坐着的用纸板剪出来的孩童形状。 这些反而不恐怖,因为知道是假的,人为创造出来的,反而是墙上的爬山虎的尸体更恐怖一些。 苏瑶看了看地上不知道谁扔的饮料瓶子,一个吸了一半的香烟,甚至还有一盒不知道用没用过的避孕套。 这些极具现代化生活化的东西能那种阴森可怖的感觉驱散不少。 苏瑶以为这里不会有什么人,没想到看到了好几个,有的是已经在房子里的,有的像他们一样刚到,没看见范霞的身影。 一个三十多岁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从门边一辆黑色的轿车上下下来,主动跟苏瑶和陈星河打招呼:“你们也是报了名过来的吗?” 苏瑶不解地问道:“什么报名?” 男人笑了一下,解释道:“有人在网上发布了一个大冒险剧本杀活动,召集几个人来这儿,只要在里面过一夜,明天早上就可以拿到一千块钱。” “不过我不是为了钱,就是来玩的,找找刺激,”男人扶了下金丝眼镜,自我介绍道,“我叫曹磊,是一名医生。” 他们医生真的很喜欢戴金丝眼镜,许嘉海也是这样。苏瑶笑了笑:“你好,我们不是来参加活动的,是来找人的。” 曹磊笑了笑:“那我们不是一路的,我先进去了。” “对了,你们要找什么人,我帮你们留意一下。” 苏瑶婉拒了曹磊的好意:“不用了,谢谢。我打她电话让她出来就行。” 曹磊走后,苏瑶打了一下范霞的电话,她的手机关机了。 苏瑶看着曹磊走进那栋黑漆漆的房子,天也已经半黑了,房子里亮起了灯,应该是之前有剧组过来,通了水电,不然没法拍戏。 苏瑶转头对陈星河说道:“要不你先在这等我吧,我进去转一圈就回来,要是有什么事你好在外面接应我,不至于让咱俩团灭。” “哎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有事,能有什么事,”精神病院生了锈的铁红色大门边走过来一个叼着烟斗的老人,“我在这看门看了好多年了,也没见出什么事。” 老人穿着一件黑色棉衣,头发和胡子全白了,看上起六七十岁,苍老但精神矍铄,目光炯炯,精神气很好。 苏瑶有点诧异:“这儿还需要看门?” 她以为里面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一座没人管没人问的荒宅。 老人看了苏瑶一眼,眉毛下垂且收敛,表现出了明显的不高兴:“年轻人,你可别小看这座宅子,这里面的东西都是宝物,别的不说,就院子里面,墙边那几棵月季花,都活了二十多年了,比市区植物园里的都珍贵。” 苏瑶顺着老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一丛月季,跟《康民路44号》电影里的一样。 这些月季在电影里有好几分钟的镜头,说这些月季下面埋着被杀死的精神病人的头颅,被人的血肉滋养长出来的月季花开得非常鲜艳,跟鲜血一个颜色,滴下来的露水泛着咸味,据说是枉死的人的眼泪。 老人看了苏瑶和陈星河一眼:“要是对这里不尊重,不能怀着一颗敬畏之心,你们还是趁早走吧。” 苏瑶对这个老人起了兴趣,好奇地问道:“大爷,您在这看门是政府发您工资吗?” 据她所知,这种偏远的荒废的没有任何历史价值的建筑都是不需要专门雇人看管的,没必要多开那一份工资。 老人吸了口烟斗,看了苏瑶一眼,说了一句你不懂,就走了。看见大门边的饮料瓶子等垃圾,弯腰捡了起来。 苏瑶转头看了看陈星河,小声说自己的推测:“我怀疑他以前在这个精神病院住过,看上去有点神神叨叨的。当然,也很有可能是里面的工作人员,他对这儿很有感情。” 陈星河抬起手揉了下苏瑶的头:“领导英明。” 苏瑶总觉得陈星河的手指带电,每次他的手一往她的头发里插,她就感觉自己整个头皮要炸了,太麻了。 她躲开他的手指:“领导没有你英明,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出来范霞有问题的。” 小风的故事难道都是她编出来的吗,可又不像,李清松一个无欲无求的人,不可能跟她一块编。 陈星河往精神病院的房子里看了一眼:“很简单......” 苏瑶愤怒地打断陈星河的话:“一点都不简单好吗,你这样说话会显得别人很蠢。” 陈星河轻声笑了一下,觉得她可爱极了,又要抬手去揉苏瑶的头发,被她一手打掉了:“别揉,把我揉秃了怎么办。” 陈星河:“其实这个问题非常难,平常人很难看出来,我因为有一点仙缘,多了一点运气,苦思冥想了很久......” -- 第148页 连仙缘都出来了,苏瑶:“倒也不用这么顾虑我们普通人的感受,你就正常说话就行。” “所有关于小风的描述都是真的,问题出在范霞主动申请调动工作,换做是你,你最爱的男人,这里假设是我,”陈星河大言不惭没皮没脸地给自己做了认证,继续说道,“我的脑子烧得有点傻,失踪了,没有手机联系不上,你会去报警,会找我,那你会在哪里等我呢,是在我们一年多以来每天都会见面的老地方,还是警察局门口?” 苏瑶:“当然是老地方,警察要是有消息给我打电话就好了,假如我不在老地方,你这个没有手机的小傻子上哪找我去。” 她明白了,范霞应该知道,倘若小风回来,肯定会去她原来的工作地点找她,她应该在那里守着等着他才对,而不是把工作调到市局门口那条街。 除非她知道知道他出事了,知道他不可能回来了。 苏瑶想了想:“范霞明明知道小风回不来了,却不告诉警察,还费尽心思地接近我,把我们引到这里来,她的目的是想让我们帮她什么吗?” 可要是这样她为什么不报警,派出所或市局的警力不比她单枪匹马强吗。 陈星河看着笼罩在夜色中的精神病院,漆黑的眸子比那片夜色还沉,一点星光落在他眼里,衬得那双眼睛又黑又亮。 “她是想亲手给她的男孩报仇,又怕自己跟小风一样被杀死。万一她死了,她需要一个警察把犯罪者绳之以法。” “那她可真看得起我,就不怕我也被团灭吗,”苏瑶往里面看了看,一股寒意从脚底升了起来,同时又有点热血沸腾,“如果我们的推理如果是正确的,就说明这栋建筑里藏着一个杀人犯。” 自从在范霞的手机上看到那个叫小风的男孩的照片,苏瑶经常会想起他来,觉得那么美好的人不应该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躺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 她是一个警察,嫉恶如仇四个字是刻在骨子里的,对杀人犯的憎恶战胜了对未知的精神病院的恐惧,徒增了一身铁胆:“走,我们去找范霞,先把她带出来再说。” 小风已经出事了,不能再让范霞出事。 她上次能救下温良,这次一定能把范霞救下来。 两人正准备往里面走,身后传来汽车停下来的声音,苏瑶转过头,看见一辆白色的汽车停在路边。 车里走下来一个男人。 男人背着一个墨绿色背包,穿着一身休闲装,上身穿着黑色夹克,下身是黑色牛仔裤,灰色运动鞋,身形高大健硕,看上去阳光健康,充满男性力量感。 苏瑶看着男人的脸,抓了抓陈星河的胳膊,神色有点激动:“他,他是嘿嘿嘿。” 祁博然,《康民路44号》的男主角,吴青桃最新宠爱的第N任老公,苏瑶还差点被吴青桃拉进坑里了。 苏瑶有点疑惑,他一个明星怎么会来这儿,电影不是早就拍完了吗。 既然遇上了,那肯定不能白白浪费,得帮吴青桃要个签名。 吴青桃的生日快到了,到时候就用这个签名混过去,能省下一大笔买生日礼物的资金呢。 吴青桃开心她省钱,两全其美,她可真是个平平无奇会过日子的小天才。 苏瑶没带纸笔,眼前的环境也没处去买:“老陈,你带纸笔了吗?” 陈星河面无表情:“没带。” 苏瑶在自己身上摸了摸,竟然在口袋里找到了一支笔,赶忙走上前:“那个,您好,能帮我签个名吗?” 祁博然笑了笑,从苏瑶手上接过笔:“签哪?” 苏瑶往自己身上看了看,幸亏她今天没穿毛衣,外套里面穿的是一件白色衬衫。 苏瑶把衬衫下摆提起来弄平整:“没想到能在这儿碰见您,我没带纸,您签这儿吧。” 反正她的衬衫不值钱,到时候把这块布料剪下来,让裁缝店绣个花边,包装好,系上粉色蝴蝶结,送给吴青桃。 祁博然给粉丝签名签惯了,签哪儿的都有,对苏瑶要求签名签在衣服上的举动并不奇怪,笑了一下问道:“想签什么?” 没想到祁博然这么好,还能让她挑词句。苏瑶想了想,按照吴青桃的尿性,她应该会喜欢那种色里色气可可爱爱的。 苏瑶没好意思太过分,很低调地选了一句诗词:“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吴青桃的微信微博签名里面就是这句话,里面带吴青桃的名字。 祁博然在苏瑶的衬衫上签好字,把笔还给她。 苏瑶道谢,好奇地问道:“您也是来参加剧本杀活动的吗?” 祁博然:“不是,我是应邀过来的。” 苏瑶明白了,是有出场费的那种。 祁博然打量了一下苏瑶和陈星河:“你们是参加活动的?” 苏瑶笑了一下:“不是,我们没报名,就是过来找个人,一会就走了。” 祁博然看了一下手表:“约定时间快到了,我先进去了。” 苏瑶看着祁博然走进精神病院,对陈星河说道:“人挺不错的,一点架子都没有,不像有的明星喜欢耍大牌。” 陈星河把苏瑶往自己身侧一拉,语气透着不耐烦:“人都走进屋里去了,还看。” 他的手指紧紧捏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得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摔他身上。 -- 第149页 “疼疼疼,松手,”苏瑶把陈星河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拿掉,揉了揉被他掐过的地方,抬眸看着他,“小醋包吃醋了?” 陈星河撇了下嘴:“老子天下第一美,神仙都比不得,用得着吃别人的醋,可笑。” “我看你不是小醋包,你是醋王,”苏瑶解释道,“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吗,他是明星,我就是一个小警察,跟他不可能有交集的。” 陈星河冷笑一声:“这不就有交集了吗。” 他看着她的脸,盯着她的嘴唇,漆黑的眸子沉了沉:“你今天为什么突然擦口红,因为他?” “我擦口红的时候哪知道会来这么个鬼地方,更不会知道会在这儿遇到他,”苏瑶无语道,“你们男人整天就会争风吃醋,无理取闹。” 陈星河的视线在苏瑶的眼睛和嘴唇上反复留连,高傲的他不说话,他在等她自己开口。 “好吧,我承认,”苏瑶突然有点不好意思看陈星河的眼睛,偏过眼才敢说出口,“我这个口红是涂给你看的。” 陈星河满意地伸出手,指腹在她唇上不轻不重地揉了一下,霸道得不讲道理:“你嘴唇上所有的口红的都是我的,连你自己都没有资格擦掉。” 苏瑶脸一红,躲开陈星河放在自己嘴唇上的指腹。 陈星河看了看指腹在她唇上沾染上的一点红色,低沉的声音在夜色中暧昧流淌:“下次就不是用手擦了了。” 他想亲她,她可不是那么好亲的,苏瑶:“想亲我的嘴,得先打赢我。” 陈星河勾唇笑了一下:“我可没想给你把口红亲掉。” 男人微弯下腰,贴着她的耳朵,温热的气息扑来:“我说的是......舔。” 苏瑶:“!” 她身体一僵,脸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又羞又气地骂了一声:“老流氓!” 陈星河轻声笑了一下:“谢谢夸奖。” 苏瑶:“不要脸。” 苏瑶突然想起来什么,抬头看着陈星河:“我不过就跟祁博然说了几句话你就生气吃醋耍流氓。倒是你,都被人当街抢走当压寨夫人了,还跟人用情侣名,我说什么了吗。” 星河明月,浪漫得很。 陈星河收回脸上的吊儿郎当,神色变得深沉认真起来:“等从这儿回家,我会跟你解释清楚的。” 苏瑶仰头看着陈星河,她之前试探过他几次,他都是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似乎那是一段令他极为痛苦的回忆,后来她再没多问过。 虽然姜局说得轻松,说他被那蛇蝎女人看上抢走,每天住最豪华的别墅,开最好的车,喝最贵的红酒。 说得再轻松,但谁都知道,卧底不是那么好当的,意志坚定的警察大多都能熬过身体上的折磨,最考验人的是永远是心理上的折磨。 一个会在镶嵌着红宝石的刀子上涂满蝎子和蛇毒的女人,心理该有多狠毒多变态。 苏瑶看着陈星河,心一软,语气跟着柔了好几分:“先去找范霞,等回家我等你说给我听。” 她时常会觉得他离她很远,是站在一团迷雾里的人,他愿意主动从迷雾中走向她是好事,她心里是高兴的。 这时,又一辆车开了过来,这回是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 苏瑶十分不解:“有钱人怎么会来这种鬼地方。” 陈星河:“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不也来了吗。” 苏瑶差点把自己身边这个有钱人忘了:“你不一样,你不光是有钱人,你还是个警察,警察出现在一个疑似案发现场的地方并不奇怪。” 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一个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从车里走了下来,走到后座拉开车门,微弓着腰,看起来对车里的人毕恭毕敬。 男人应该只是一个司机,车里是他的雇主。 一只白色的高跟鞋跨出车门,一个年轻的女人从车里出来了。 女人身上穿着一件粉色羊绒大衣,里面是白色的毛衣,下身是一条浅灰色羊毛包臀裙,光着腿。黑色长发披肩,脸上画着精致的淡妆,嘴唇像草莓味的果冻一样莹润粉嫩。 她的眼睛又柔又亮,是月亮似的温柔好看。 女人盛装打扮,清纯优雅,跟周围阴森恐怖的环境格格不入,极不和谐,又显出一种说不上来的故事感。 苏瑶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女人叫初雪,是她在同雅医院认识的,她的父母已经去世了,舅舅是某商会的会长,住在1806号病房,陈星河病房的隔壁。 苏瑶还给她垫付过五十块钱。 女人对司机说了几句话,司机犹豫了一下,还是听从吩咐把车开走了。 苏瑶更纳闷了,就她脚上穿的那个高跟鞋,还光着一双大白腿,人也娇滴滴的,要是不坐车她连两百米都走不出去。 初雪看见苏瑶,朝她走了过去,弯了弯唇角,露出一对漂亮的小梨涡:“是你啊苏警官,好巧。” 上次加了微信后苏瑶偶尔能收到初雪发给她的消息,多是问一些自我保护、电信诈骗等普通市民都会遇到的问题,没什么可疑之处。 苏瑶知道,能住在同雅医院顶楼的人身份都不简单,本来也没打算跟初雪深交,除了回答她的问题几乎不会聊别的。 她本人倒是不讨厌初雪,香香软软娇滴滴还很温柔的大美女谁不喜欢呢。 苏瑶笑了笑:“是啊,真巧,你怎么来这儿了?” -- 第150页 初雪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晃了晃:“我舅舅怕我在外面受欺负,不让我出去工作,我在房子里无聊,迷上了直播,前段时间看电影,觉得这儿挺有意思的,就来看看。” 原来是女主播,怪不得来这种地方也要盛装打扮。 初雪抬眸看了看陈星河,打量了他一眼:“这位是?” 第54章 手心贴着手心。 苏瑶对初雪介绍道:“这是我的朋......” 陈星河打断苏瑶的话:“男朋友。” 苏瑶:“......” 她不想在外人面前拆陈星河的台,悄悄用手肘顶了他一下,让他一个男人说话注意点,别老让她占他便宜。 初雪笑了笑,一双月亮似的眼睛弯了弯:“两位看上去挺般配的。” 苏瑶能怎么说,只能礼貌微笑。 要说般配,从外形、打扮和性格上来看,明显陈星河和初雪更像一对。 他们都喜欢粉色,都穿着羊绒大衣,里面的内搭都是白色,看上去像一对穿了情侣装的情侣。 一个英俊帅气,气质矜贵,一个温柔可人,清纯妩媚,都是万分出挑的长相,是人群里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天生一对。 反而是她,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廉价的衣服,土气得像一个路人甲。 初雪走到苏瑶身侧,亲昵地挽了下她的胳膊:“那我们一块进去吧,对了,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苏瑶闻到一股很好闻的香水味,陌生中带着一点熟悉,似乎是水蜜桃的甜香,极淡,不仔细几乎捕捉不到。 她喜欢这个味道,以至于忘了把初雪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拿下来,跟她一同往前走着:“我们去找个人,一会就走了。” 苏瑶不解道:“你怎么让你的司机回去了,一会怎么回家?” 初雪笑了笑:“没事,他就在附近镇上,打个电话十分钟就能到这儿。” 苏瑶看了看身侧女孩子温柔甜美的侧脸:“这么晚了来这种地方你舅舅不担心吗?” “没事,我没告诉他,”初雪往苏瑶胳膊上挨了挨,“再说了,有你这个警察在,能遇上什么危险。” 苏瑶跟初雪也就在同雅医院见过几次,微信也不怎么聊天,算不上多熟。初雪靠她这么近,其实有点过于亲密了。 眼前的环境下,人都很少,女人就更少了,初雪会依赖她似乎也不奇怪,总比让她去贴着陈星河强吧。 初雪看着眼前的精神病院,打了个寒颤:“看电影里面的感觉还行,不是多恐怖,没想到真实场景这么可怕。” 说着挽着苏瑶胳膊的手又紧了紧。 “没事的,世界上没有鬼,没有怪力乱神,更不会有什么超自然事件发生,” 苏警官现场普法,“封建迷信不可取。” 其实苏瑶也有同样的感觉,看电影的时候不觉得恐怖,应该是因为电影里那些道具都是假的,很多还都是很粗糙的淘宝款,心理上知道那些都是假的。 等看见真实的场景就不一样了,因为这些都是真的。 苏瑶拍了下初雪的手安抚了她一下,心想,美女就是美女,连手都这么软,身上还这么香。 加上她一身温柔温暖的打扮,是一种跟眼前阴森可怖的景象截然不同的感觉,可以让人短暂地屏蔽掉一点恐惧感。 苏瑶开始不自觉地往初雪身侧靠了靠,大有报团取暖的意思。身后突然挤进来一个人,还非得往她和初雪中间挤,硬生生把她们拆开了。 苏瑶看了陈星河一眼:“你干嘛,旁边那么宽的路走不开你?” 陈星河:“我怕。” 又来了,他又来作妖了,但凡他脸上装出一点害怕的神情她也就信了。 苏瑶盯着陈星河的眼睛看了看,笑了一下:“非要往中间挤,你不会也想跟美女贴贴吧。” 陈星河看也没看初雪,往苏瑶身侧贴了贴:“对,想跟美女贴贴。” 苏瑶知道陈星河这声美女是在说她,但她一看见初雪,就觉得这声美女自己实在受之有愧:“你要不还是叫我警花吧。” 这个称谓就非常具有唯一性了,她是云江最美警花小姐,这不是她自恋吹牛逼给自己脸上贴金,是被从云江市几千名女警察里面选出来的,经过官方认证的,每年拍警察宣传短片的御用女主角。 苏瑶想了一下:“算了,还是别这么叫了,万一一会里面的人都盯着我看,还怎么找人。” 陈星河笑着揉了下苏瑶的头:“等回家关上门穿上警服再这么叫。” 苏瑶:“......” 回家还要关上门还要穿上警服,她合理怀疑他在搞颜色,制服诱惑。可惜黄队不在这,不然可以帮黄队冲一下年底业绩,把这个老流氓抓进去。 初雪笑了一下,神色羡慕:“两位感情真好。” 三人穿过大门走进院子,陈星河走在中间,明目张胆地往苏瑶那侧靠拢。 他身材高大,挡在中间,苏瑶跟初雪说话需要探出头,把脖子伸得老长才能看见对方的脸,弄得她脖子都酸了。 大门外又停了一辆车,车上下来一男两女。 苏瑶转头看了看,从他们的谈话可以听出来,是报名了大冒险剧本杀活动,过来参加活动领钱的。 一个中年男人从一旁走了出来,告诉他们人已经满了,不能进去了。 三人不服,争论了几句,说他们明明报名成功了,也收到了通知,大老远开车过来,凭什么说人满了就不让他们进了。 -- 第151页 中年男人往院子里看了一眼,对这三人说道:“本来是选中的你们,但他们比你们更适合角色。” 同行的一个又高又瘦长相漂亮的女人瞥了下嘴:“那你们主办方也应该早点通知啊,现在把人拦在外面算怎么回事,反正这事不能就这么随便了了,要么让我们进去参加活动,要么赔偿我们的损失。” 中年男人看上去不想浪费时间拉扯,掏了下口袋,拿出来一千块钱递了过去。 女人没接,语气也变得很不客气:“我们三个人,要是参加活动明天早上能拿到三千块钱,你用这一千块钱打发叫花子呢。” “身上只有这么多了,你们爱要不要,”中年男人顿了一下,突然又说道,“你们非要进去也不是不可以,但原来的角色没有了,有更适合的人了,你们只能当炮灰。” 女人皱了下眉:“什么炮灰?” 中年男人:“出场五分钟就死了的炮灰,没几个镜头,还要进吗?” 三人一听见死字,觉得晦气,又被拦在了外面,玩的兴致都没有了,接过中年男人的一千块钱。 高瘦漂亮的女人盯着中年男人的脸看了看,犹豫了一下,试探道:“我在网上看过新闻,您是那个《康民路44号》的导演苗金元?” 中年男人没有否认。 三人一改刚才的不客气,变得热情起来。 “苗导,您的电影我们都看了,觉得拍得很好,虽然个别地方有欠缺,但也有很多神镜头,艺术感特别强,网上那些不好的声音您别放在心上。” “我们三个都是恐怖题材爱好者,所以才会报名参加这个活动,没想到是您亲自主办的,太荣幸了。” 女人把那一千块钱还给中年男人:“我们不要钱了,您这边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们。” “刚才说可以当炮灰,炮灰就炮灰,不给钱我们也演。” 中年男人看了看眼前三个人,没接受他们的好意:“你们走吧。”说完转身走了。 三人只好准备回去,走之前给中年男人加了个油:“苗导,总有一天您会拍出来一部完美的作品的!” 中年男人脚步顿了一下,没回头,继续往前走了。 他走进院子,亲手把大门关上。大铁门锈迹斑斑,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院子上方吊着一盏白炽灯,几只飞蛾“扑哧扑哧”地往光源中心撞,一阵冷风吹来,将白炽灯吹得晃了晃,投在地上墙上的光影也跟着狠狠晃了几下。 中年男人转过身看了看苏瑶三人:“进去吧,还有几分钟就开始了。” 苏瑶这才看清楚中年男人的长相,他看上去约三十五六岁,身高一米七五左右,身形微胖,长着一张圆脸,眼睛不大但很有神,夜色中像是会发光一样。 苏瑶走过去:“您怎么把门锁上了?” 苗金元看了一眼精神病院的主建筑:“这种沉浸式的剧本杀最忌讳被人打断,门锁上了就不会有人进来了。” 当然,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苏瑶解释道:“我跟那个帅哥是进来找人的,找到人就出去了,没报名参加活动。” 苗金元看了看苏瑶,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张参加活动的人的名单:“你们要找谁?” 苏瑶接过名单看了一下:“这里面没有我们要找的人。” 苗金元皱了下眉,似乎对自己精心准备的作品突然混进来一个陌生人感到不高兴:“先进去吧。” 苗金元走在前面,苏瑶回到陈星河身侧,小声说道:“这个导演有问题,我们还是先走吧,带点人再过来找范霞。” “不用带人,有我在,”陈星河看着苏瑶,再次对她说了一遍,“我会保护你的。” 苏瑶笑了笑:“你堂堂一朵小娇花,负责貌美如花就行。” 她其实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让她叫人来,他很抗拒她把别人叫来,这其实并不稳妥。 还有这儿的环境,不应该是他愿意来的地方,一个小小的范霞还不足以让他过来涉险。 苏瑶小声问道:“你来这儿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陈星河垂眸,揉了下苏瑶的头:“说过了,等从这儿回家了就告诉你。” 苏瑶可以肯定,陈星河没来过这儿,他对这儿却又有非常明显的目的性,那就只能是跟这里的人有关。 不是范霞,应该是别的人。 苏瑶和陈星河咬耳朵的时候初雪站在一旁,忍不住出声道:“你们不去找人了吗?” 苏瑶:“对对对,先找人。” 精神病院的院子很大,中间有一棵又高又粗的老槐树,槐树的一半是干枯的,另一半的树枝上冒着绿,半死半活。 槐树旁边有一口枯井,井口被一圈老旧的木板围着,木板已经腐烂发霉了,上面还长着几朵木耳,跟这座废弃的精神病院完全地融为一体。 苏瑶记得电影里有个镜头,拍的是这口井,当时好像不是这块木板,电影里的木板是复合木板,没有腐烂发霉,也没长木耳。这个画面被影评人圈了出来,吐槽电影粗制滥造,一点都不真实。 眼前这块木板倒是很真。 初雪看上去胆子很小,想去拉着苏瑶,无奈陈星河隔在中间,她没法靠近苏瑶。 “你好,”初雪小声开口,对陈星河说道,“我能跟你换个位置吗,我想跟她靠在一起,我有点害怕。” -- 第152页 女人长得娇滴滴的,声音又柔又软,加上身材娇小,很容易让人产生保护欲。就连苏瑶一个女人都忍不住心生怜爱,当即表示要跟陈星河换个位置。 陈星河贴着苏瑶,用那张一点都不害怕的脸说道:“我也害怕。” 初雪善解人意地笑了一下:“那还是这样走着吧,我可不想当电灯泡。” 苗金元走在最前面,推开眼前厚厚的木门,又是“吱呀吱呀”的声音,比刚才大铁门那边的更响也更厚重。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厅,类似于医院的挂号大厅,约有两间教室的大小,中间零零散散放着几张破旧的木头椅,地上有一道长长的血痕。 案子办得多了,苏瑶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重物被拖拽之后留下的拖痕。 初雪捂了下鼻子,皱眉道:“这血也太逼真了吧,腥味都能闻到。” 苗金元答道:“两个小时前刚做的动物血。” 苏瑶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双手套戴上,半蹲下来,用手指蘸了一点血,观察一下血迹的形态,放在鼻尖闻了闻,抬眸问道:“什么动物的血?” 苗金元:“猪血。” 苏瑶起身,想把手套摘了扔掉,到处没看见垃圾桶,只好戴在手上。 苗金元看见她的动作:“没事,扔角落里头吧,也是一件挺好的道具,真实。” 苏瑶嫌戴着手套不方便做事,便摘掉放在角落墙边。 远远看上去,米黄色的乳胶手套像一双干扁的沾了血的断手,的确显得真实,惊悚气氛拉满。 初雪似乎非常害怕,不断找机会往苏瑶身边贴,陈星河一点都不怜香惜玉,说自己更害怕,更需要保护。 陈星河把苏瑶拉到一旁,看了一眼地上的一大片血迹:“看出什么了吗?” 苏瑶低声道:“比起动物血,我感觉跟人血更接近一些。” 这是她看过无数案发现场得到的经验,羊血膻,猪血臭,鸡血骚,人血是咸腥味。动物血比人血粘稠,颜色也更深。 苏瑶假装无意地问道:“苗导,这里就您一个工作人员吗,忙得过来吗?” 苗金元头也没回,似乎不喜欢别人问太多的问题,声音显得有点不耐烦:“就我一个。” 初雪走到苏瑶和陈星河面前,小声说道:“他好凶。” 苏瑶跟陈星河对视一眼:“先跟上看看。” “对了,”苏瑶对初雪说道,“这儿看上去并不适合直播,光线太暗了,你要不先打个电话叫你家司机过来接你回家吧,下次找个白天再过来。” 她知道这儿不安全,不想让无辜误入的人卷进来。 初雪拿出手机,神色既害怕又兴奋:“没事没事,越是这样越有气氛。” 苏瑶:“你不害怕吗?” 初雪:“人就是这样啊,越是害怕就越好奇,就跟看恐怖片一样,又怕还又想看。” 苏瑶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几乎带上了命令的意味:“你必须离开这儿。” 这就跟平时办案是一样的,误入现场的路人只会干扰她办案,她还得分出精力保护她。 初雪见苏瑶语气强硬,又不想跟她发生矛盾冲突,只好把求助的目光瞄向陈星河。 陈星河突然变得很好说话:“让她留下来。” 苏瑶看了看陈星河,他不应该让她留下来,这是连实习警都明白的道理。 苏瑶又看了看初雪,两人衣着打扮极为相似,气质互相吻合,站在一起像是一对璧人。 她知道陈星河坚持要到这座精神病院来一定跟这里的某个人有关系。 难道陈星河以前认识初雪,可从他们的表现上来看,他们并不认识,初雪粘她甚至比粘陈星河还厉害。 要是他们本来就认识,为什么要瞒着她,他们之间不会真有点什么吧。 被批准留下来,初雪很开心,点开手机直播网站准备直播。 苗金元走到楼梯边,转过身看见苏瑶他们没跟上,还有人拿出手机要直播,大步走了回去,声音大得有点神经质:“这儿是我的布景,不许直播。” 说着一抬手把初雪手上开着直播的手机打掉了。 “砰”的一声,手机掉在地上,初雪赶忙捡起来,生气地说道:“不允许直播你说一声不就好了吗,干嘛这么粗鲁。” 她试着摁了一下,幸好手机没坏,里面有非常重要的东西呢。 苗金元看了一眼时间,皱眉催促道:“快走吧。” 四人上了楼梯到了二楼。 二楼应该是精神病人看诊的地方,走廊很长,每个房间的门上都挂着一个房间号。 到了走廊尽头,苗金元打开最里面的一间办公室:“这是院长办公室,就从这开始吧。” 房间里已经有人了,一个是祁博然,一个是那名叫曹磊的医生,两人正坐在椅子上交谈,听见声音转过头,看见苏瑶他们。 祁博然性格外向,主动跟苏瑶打了招呼:“你们是临时报名参加的活动吗?” 刚才他们在大门口交谈过,她说她跟他的同伴没报名,是来找人的。 苏瑶点了下头:“对,我们是临时加入的。” 她得留下来看看苗金元在搞什么鬼,同时也不放心让眼前这两个无辜的人留在苗金元制造的世界里。 想到刚才在大门口看见的那一男两女,苏瑶心想,他们应该是就是替换的那三个人的角色,她对应的是那个高瘦漂亮的女人。 -- 第153页 苗金元从一旁的行李包里拿出来一叠用A4纸打印的资料,按照序号,给在场的每个人都发了一份:“你们先看看自己的角色,我去准备一下摄像机。” 剧本跟《康民路44》电影里的差不多,说这儿的最后一名院长是一位医生,一直在用精神病人的身体做人体实验。 后来,这儿的病人和医护人员全部离奇死亡,院长也不知所踪,精神病院成了远近闻名的鬼屋。 七个不同身份的人来到这家废弃的精神病院,离奇的事件一个接着一个发生,七人相继惨死,包括主角都没能幸免。 “真狠啊,”苏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角色,“这么抬举我,让我扮演女主角。” 说着探头往陈星河的本子上看了看:“男二,对女主爱而不得,心生偏执。是个心理变.态,有虐猫的爱好。最后产生幻觉,精神出现问题,一头撞死在墙上。” 陈星河冷笑一声:“什么破本子。”丽嘉 苏瑶:“就是,哪能让我们的小娇花一头撞死脑浆崩溅,怎么也得唯美一点,比如在铺满红玫瑰的浴缸里,或者慢镜头从楼上往下跳。” “我说的是,为什么要让我对女主爱而不得,”陈星河神色一冷,“女主本来就是我的。” 苏瑶品味了一下:“你不说这句话还行,你这么一说,真的很像爱而不得,心生偏执的样子。” 比起这些,苏瑶担心的是虐猫这个词,上次在电影院陈星河就是看见男二虐猫的画面开始变得不对劲。 那时他的眼睛一丝光亮也没有,只有无边无际的冷冰冰的寒意,像陷入了一场可怖的梦境。 之后他就请了假,把许嘉海赶了出去,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不出来。 这时,门外走廊里突然传进来一声猫叫,一个黑色的影子从门口跑了过去。 那只猫的叫声不像是一般的叫,类似于那种惨叫,听得人汗毛孔都竖起来了。 初雪吓了一跳,捂着心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太可怕了。” 苏瑶离陈星河最近,她感觉他的身体在听见猫叫的时候突然僵了一下,漆黑的眸子变得又深又沉,宛如一片荒凉寒冷的深渊。 苏瑶悄悄用小拇指碰了一下陈星河垂在身侧的手。 他的手凉得像一块化不开的冰,她插.进他的手指,握住了他的手。似乎在告诉他,她在他身边。 就像她生日那天他陪着她给了她漫天星光一样。 他感觉到她的靠近,紧紧地反握住她的手,与她手心贴着手心,连每一根手指都紧紧缠在一起。 苏瑶心想,这大概就是互相救赎吧,她需要他,他也同样需要她。 他们是彼此的光啊! 苏瑶牵着陈星河的手,在心里感动得稀里哗啦。 哪知身侧这人突然在她耳边吹了口气,声音吊儿郎当,语气暧昧下流:“当着男主的面偷偷跟我这个男二搞上了,没想到你喜欢这么玩,待会哥哥带你玩点更刺激的?” 苏瑶:“......” 好端端的一个救赎剧本就这么被他改写成了没羞没躁小黄本。 啪的一声,是什么灭了,是她心中的正能量救赎之光灭了。 第55章 病娇男二爱上我。…… 苏瑶看了看初雪的本子,她演的是女三,喜欢男主,因此嫉恨女主,不断找机会想杀死女主,每次都被男主识破了。 祁博然是男主,不用说了,是这个剧本的灵魂人物。跟作为女主的苏瑶互相暗恋,各种暧昧,就差一层窗户纸没捅破了。 金磊医生是个男四男五的角色,专门负责搅局的,比如不小心打开一间密室,里面竟然是当年院长做人体试验的手术室,惊动了沉睡的冤魂等等。 苏瑶看了看:“不是说七个人吗,怎么才五个。” 祁博然拍过电影,了解的多一些:“另外两个是中间加入的。” 苏瑶嗯了一声:“我先去找个朋友,一会导演要是来了,等一下我们再开始。” 祁博然很热心:“你的朋友有什么特征,要不大家一块帮着找找吧。” 苏瑶笑了一下,谢绝了祁博然的好意,转身准备出去找范霞。 陈星河还牵着她的手,让她行动很不方便,她松了一下手,示意他暂时松开,他像是根本没感觉到,依旧牵她手牵得紧紧的,睁着眼睛说着瞎话:“我怕黑。” 苏瑶无奈地看了陈星河一眼,她能怎么办,当然是宠着,谁叫人家娇气呢。 两人手牵手出去了。 “我跟你们一块吧,”初雪跟了出去,小声对苏瑶说道,“我跟他们不熟,不敢单独跟他们呆在一起。” 苏瑶想了一下,觉得初雪说得很有道理,一个貌美如花的娇滴滴的大美女在荒郊野岭的屋子里跟两个陌生的男人在一起的确不合适。 见陈星河没有异议,三人一块出去了。 精神病院的主建筑一共四层,面积又大,旁边还有两个小建筑,一个大院子,大院子后面还有个花园,到处黑漆漆一片,想找一个人存心想藏起来的人的确不容易。 苏瑶想了想,范霞的目的是亲手给小风报仇,并且她很清楚是谁杀死了小风,她现在一定在凶手附近,伺机下手。 二楼的院长办公室附近他们已经找过了没有,说明范霞的目标不是祁博然和曹磊。 苏瑶跟陈星河对视一眼,从他眼里得到了一模一样的答案,苗金元。 -- 第154页 经过半年的磨合,两人已经很有默契了,他们不用说话,一个眼神足够了。两人的意思一致,只要跟苗金元呆在一起,就能找到范霞。 初雪看见苏瑶和陈星河手拉着手,一句话都没说就步调一致地往回走,跟着走在后面,低声说了一句:“这大概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吧,真是令人羡慕呢。” 苏瑶总觉得初雪的语气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怪,她似乎很关注她和陈星河的关系。 苏瑶偷偷看了陈星河一眼,他们以前不会真认识吧。 三人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房间里再次变成了五个人。 祁博然跟曹磊正在讨论剧本,听起来闹得不太愉快。 祁博然坚持认为剧本上写的都是假的,根本没有什么偷偷做人体试验的院长,是被人编造出来。 曹磊认为剧本虽然有一部分的艺术加工成分,但内核是真的,真有这么一个院长,还把做人体试验得出来的成果藏在了这家精神病院里面。 曹磊扶了下眼镜,言语里不乏对院长的崇拜:“不瞒大家说,我之所以参加这个活动就是为了来找当年院长留下来的试验成果,这些成果可以让现代精神科医学进步至少两百年。” 祁博然不赞同道:“就算这些都是真的,用活生生的人做试验,那就是个疯子,疯子的东西也能当试验成果用?” 苏瑶接了一句:“祁博然说得对,一个院长,同时也是一名医生,要是连生命都不懂的尊重,他还配做什么试验。” 曹磊不服气地看了看这一屋子的人:“你们等着吧,我一定会把院长的试验成果找出来的。” 苏瑶看了看曹磊,在大门口遇到的时候看着他挺正常的,没想到这么疯。这样的人当医生,手上一旦有了权力,就是第二个用人体做试验的院长。 祁博然走到苏瑶身侧:“你们的朋友找到了吗?” 苏瑶摇了下头:“没,再找找吧。” 祁博然点了下头,看了看苏瑶和陈星河紧紧牵在一起的手:“无意拆散两位,按照剧本内容,女主应该一直呆在我身边才对。” 苏瑶的手已经快被陈星河攥麻了,他一点要松手的意思都没有。 陈星河掀开眼皮看了祁博然一眼,声音和语气都很冷淡:“没必要按照导演的剧本走。” 苏瑶跟陈星河意见一致,难道剧本上写他们一个一个全都会死,他们难道还能真去死吗。 祁博然笑了一下,热心地替大家解疑:“这个电影我已经拍过一遍了,大家放心,都是假的。比如那个虐猫的镜头,用的是错位。比如某个角色的头被砍掉,会拍两组镜头,一组是角色特写,一组是铡刀砸下来的动态,再把这两组镜头合成一下就好了。”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苗金元推开门走了进来,肩上扛着一台摄像机,扫了一眼屋里的人:“剧本都看得怎么样了?” 祁博然跟导演合作过,算是熟悉的,先开了口:“看得差不多了。” 他有点疑惑:“苗导,怎么就您一个人?” 上次拍电影可是一堆人,道具布景、灯光、场务、化妆师、特效化妆师等等,少一个都不行。 尤其是这种恐怖片,需要化的妆很多,特效化妆师必不可少。 比如剧情要求角色受伤,这个伤口需要特效化妆师化出来,不然总不能真在角色身上砍一刀吧。 苗金元一边调试摄像机一边答道:“这次的拍摄形式和上次不一样,不需要那么多人,你们也不用太紧张,自然发挥就行,我要的是自然真实的效果。” 没有人注意到,摄像机的开机光将他的脸照得发白,但那些光都不及他的眼神亮。 听了苗金元的话,祁博然想到《康民路44》上映之后人们的评价,说电影的制作太粗糙,道具假,苗金元想按照剧本杀的形式重新拍一遍,八成就是为了弥补之前的缺陷和遗憾。 祁博然一直都挺欣赏苗金元的,他在圈内是一个有艺术追求的导演,这次要不是倒霉被财务卷走了钱款,制作跟不上,电影不至于扑街成那样。 他决定帮一下苗金元,好好演好自己的角色,同时开始在团队里担任领导者的角色:“大家都记好自己的人设,按照剧情来。” “先是男女主出场,”祁博然看了看苏瑶,“那个,不好意思,你叫什么名字?” 苏瑶当然不会说自己的真名,她需要临时虚构出一个名字来。 以前办案需要化名时她一般都是把队里人的名字打散重组,比如吴凡凡,江小桃,张大巫等。 这次她不想了。 “我姓陈,”苏瑶先给自己选了个姓氏,又搜肠刮肚地想了一下名字,“名秋水,你们叫我秋水就行。” 陈星河笑了一声,声音极轻,也极愉悦。 初雪是知道苏瑶的真名的,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没说。 其他人没觉察到异常,祁博然继续说道:“那,秋水,你跟我来。” 苏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从被她主动握了陈星河的手被他反握住之后,他们就没松开过,她感觉自己的手都快不属于她自己了。 苏瑶往陈星河身上靠了靠:“老陈,该按照剧本走剧情了。” 她要看看,这个苗金元到底想干什么,还得早点让范霞现身。 -- 第155页 陈星河松开手:“好,陈夫人,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苏瑶走到祁博然身边:“走吧。” 两人走到前面,苗金元扛着摄像机跟在他们身后。 祁博然是专业演员,演得很逼真,像第一次闯进这间精神病院一样,苏瑶被他带得也入了戏。 这时,楼上传来脚步声,像是拖鞋踢打在地板上的声音,“啪嗒啪嗒”,脚步十分僵硬,是一些神情呆滞的精神病患者走路时会发出来的声音。 祁博然低声对苏瑶说道:“别怕,是音效。” 又道:“没有占你便宜的意思,这个时候你应该表现出有点害怕的样子,靠我近一点。” 苏瑶想了一下,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楼上拖鞋踢打在地板上的声音由远极近,苏瑶往祁博然身侧站了站:“什么声音,好可怕。” 祁博然正要按照剧本上的要求安抚一下苏瑶,身后突然走过来一个人,沉着声音说道:“别怕。” 转头一看,是那位对女主爱而不得的偏执男二。 这条走廊都还没走完,还没到男二该出场的时候。祁博然跟苗金元合作过,知道他在片场的脾气,他对自己的作品要求很高,谁要是出来捣乱肯定会被骂。 出于好心,祁博然提醒了陈星河一句:“男二,现在还没到你。” 陈星河抱着苏瑶的肩膀往自己怀里狠狠一揉,嘲讽得勾了下唇,神经质一般地说道:“我的女人用得着别人来保护。” 苏瑶的肩膀被陈星河紧紧摁着,都快把她的皮掐破了,心想,对于这个偏执男二的角色陈星河根本不用演,他本色出演就行。 祁博然看了一眼苗金元的脸色,没想到对方一点都没生气,反而说道:“很自然。” 于是陈星河连剧本都不需要了,他演他自己就行,只要男女主角一靠近,他准要往中间挤,还时不时地给自己加戏。 苏瑶只要一往祁博然身上多看一眼,陈星河的戏就来了:“妹妹的眼睛只能看着我一个人哦。” 祁博然在前面卖力地演着,转头看见女主和男二拉拉扯扯,无奈地喊了一声:“秋水,过来。” 苏瑶正要抬腿,身边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亲爱的,跟我在一起吧,可是你的腿要跟别的男人走,没关系,我帮你把腿......” 苏瑶听不下去了:“闭嘴!” 这家伙是周宇尘附体了吗,突然变得这么阴暗病娇。 陈星河看着苏瑶,勾唇笑了一下:“你不会以为我在逗你玩吧?” 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中间光线暗得几乎看不清人脸,苏瑶只能看清那双微微眯起的眼。 他的语气听上去吊儿郎当,跟逗人玩一样,苏瑶却无端打了个寒颤,总觉得自己要是跟别的男人跑了,他真的是会把她的腿砍断关起来的。 好在现在只是按照剧本走,她不是真的跟别的男人走。 苏瑶应了祁博然一声:“来了。” 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重物从楼上掉下来的声音。 几人停下脚步,商量了一下,决定去楼下看看。 依旧是祁博然走在前面,苏瑶跟在祁博然身后跟陈星河拉拉扯扯,好不羞耻。 发出声音的地方在一楼大门口,地上赫然躺着一个穿着条纹病号服的人。 初雪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陈星河身后躲了躲,伸出手攥着他的衣服。 苏瑶看着初雪的小动作,不等她说话,陈星河转头看了初雪一眼,眼神带着浓浓的警示意味,仿佛她要是不松开他,他就要把她的手剁了。 初雪垂着眉,看上去快要委屈地哭了,任谁看了都会心软。 苏瑶安慰了初雪一句:“你体谅一下吧,他是一个很注重自己清白的男人,不喜欢被除了我以外的女人碰。” 这句话与其说是安慰,不如说是捅刀。 祁博然作为男主,必然是要第一个上前查看的,黑灯瞎火的,他看也看不清,只能按照台词上面的念:“是从顶楼掉下来的。” 说完低声对苏瑶和初雪说道:“你们别怕,这些都是道具,塑料橡胶做的假尸体,在片场很常见。” 陈星河不屑地瞥了下嘴:“你懂得真多。” 苏瑶觉得陈星河对祁博然的敌意过于大了,这里的所有人,包括她和陈星河,最正常的就是祁博然了,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有那么一点不正常。 苏瑶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突然说道:“你们先拍着吧,我去一下洗手间。” 祁博然指了指院子的最角落里:“那边有个洗手间,是之前拍戏的时候用的。” 苏瑶点头道谢:“麻烦你照顾一下初雪。”说着把初雪推到了镜头前面。 她要是不这么做,初雪一定会说自己也想去洗手间,会一直跟着她。 祁博然喊了陈星河一声:“男二,跟上来。” 苏瑶轻轻扯了下一下陈星河的衣袖,低声对他说道:“我留下来看看那具尸体,你过去跟着他们,看着苗金元,别让范霞出来把他杀了。” 陈星河像是没听见苏瑶的话,理所当然地回了祁博然一句:“作为一个死变.态,女主去洗手间我当然要跟着。” 苏瑶:“......” 好丢人,好想假装不认识这个人,他都没有一点羞耻心的吗,初雪大美女还在这儿呢,他可真是一点男人包袱都没有。 -- 第156页 祁博然想了一下:“院子里太黑了,有人陪着也好。” 说完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随身用的小手电递给苏瑶:“你拿着用,要是有什么情况可以给我们打电话。” 他身材硬朗,长相也很正气,说话做事都很有担当,会照顾人,男主角该有的样子他都有。 就是有点傻白甜,竟一点都没觉察到这间精神病院的异常。 苏瑶接过手电筒,对祁博然道了谢,转头对陈星河说道:“走吧,变态男二。” 苗金元把镜头对准苏瑶和陈星河,拍了一段苏瑶去洗手间陈星河尾随的画面便转身跟拍男主角祁博然去了。 苏瑶本来不想上洗手间,心想来都来了,就去上一个吧,省得一会做事的时候来了尿意耽误事。 她推开洗手间的门,一转头,看见紧紧跟着她的陈星河:“姐妹,一块?” 陈星河:“既然你邀请我,我断然没有拒绝你的道理。” 苏瑶:“闭嘴吧你!” 说完走进洗手间,把这名变态男二关在了门外。 洗手间里面有一盏极具现代化的小夜灯,还算亮堂,怎么都比精神病院里面那些充满年代感的昏暗的白炽灯看起来让人舒服。 洗手间门外传来陈星河的声音:“你要是害怕的话可以跟我说说话。” 苏瑶:“不怕,谢谢你的好意。”上厕所的时候外面有个异性守着已经很让人难为情了,他还要一直跟她说话,这让她怎么尿得出来。 陈星河似乎完全没考虑到一个女人的小心思,站在墙边撩了句骚:“世界上的姓氏那么多,怎么偏要用陈给自己当化名,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跟我产生关系?” 苏瑶:“能先把嘴闭上吗?” 陈星河:“是不是尿不出来,我给你吹个曲子吧,喜欢听什么?” 苏瑶:“你只要别说话,当自己不存在,我马上就好。” 洗手间外面终于安静了下来,苏瑶解决完出来:“你要用吗,我给你守着。” 陈星河拢了拢自己的衣服:“不用,怕你监守自盗,控制不住自己,偷看我。” 苏瑶:“......” 苏瑶打开祁博然给她的手电筒,穿过漆黑的院子,转头看了看一直粘在她身边的陈星河,突然想到了什么,刚才他一直在跟她说话,会不会害怕的人其实是他。 那只黑色的猫还藏在这家精神病院里,他不喜欢猫,听到猫咪的惨叫手心会冒冷汗。 她此时还不知道,他并不是害怕,是厌恶。非要看着她,跟她说点什么,那种恶心的感觉才会被摁下去。 陈星河握住苏瑶的手,让自己的体温包裹她,虽然他身上也并不暖和:“早点把事情解决了,我想回家睡觉。” 两人来到刚才人偶掉落的地方。 人偶保持着趴在地上的形态,苏瑶把人偶翻到正面,用手碰了一下,触到一片僵硬和冰冷。 她的推断是真的,这不是什么塑料橡胶人偶,这是一个死人,从尸体状态上来看已经死了两天左右了。 她用手电筒找了一下尸体的脸,不是小风。 但也确确实实的是一条生命。 苏瑶:“苗金元疯了,他把被网友骂制作粗糙道具虚假的地方都换成了真实的人。” 陈星河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条纹病号服尸体,这些人应该都是像小风一样的流浪汉,被苗金元诱骗杀死之后布置成了道具。 苏瑶当机立断地打了个电话给大巫,让他带人过来,同时对陈星河说道:“这个死者算是铁证了,可以直接把苗金元抓了,一了百了。” 苏瑶看了看陈星河:“有问题吗?” 之前她几次想叫外援都被陈星河阻止了,他似乎并不希望警方的人赶到这儿。 她不明白,只有犯罪嫌疑人才会抗拒警察,他一个警察为什么也会这样。 他究竟瞒了她什么? 陈星河看了一眼时间,从大巫召集人手到赶到这儿至少需要七十分钟的时间,对他来说应该够用了:“没问题。” 速战速决吧。 两人走进精神病院大厅,直接上了三楼,之前在二楼时他们听见拖鞋踢打在地板上的声音就是从三楼最里面的走廊里传过去的。 到了地方,远远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影在走动,身上穿着跟楼下那具尸体一样的条纹病号服,脚上是一双大号拖鞋,每走一步就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苏瑶走过去,看见是一个被栓起来的只能在限定范围内活动的活人,于是拍了那人一下:“你好。” 那人吓得身体一抖,嘴里嗷呜嗷呜地叫了几声,连一句正常的发音都发不出来,不断用手捶打自己的头。 他的嗓子被人弄哑了,眼里满是恐惧,不知道被喂了什么药,精神看上去也很有问题,不是在呆滞就是在狂躁。 他被人做成了活道具。 知道他听不懂,苏瑶还是说了一句:“别怕,你先在这等着,一会会有人来救你的。” 这活死人像是听懂了似的,竟然乖乖呆在原地不动了,“啪嗒啪嗒”的拖鞋声也随之消失。 苏瑶怕他乱走摔到碰到,或者被苗金元遇到,便没帮他解开套在脖子上的铁链子。这种状况下,比起当一个人格健全的人,当一个活道具才是最安全的。 苏瑶看见这个人的眼角流下来了几滴眼泪,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滴在了地板上。 -- 第157页 他已经不能说话了,跪下来,重重地给她磕了个头,让她不要忘了他,记得回来就他,他想活下去。 苏瑶把人扶起来,把他额角磕出来的血痕擦掉,拍了拍他的肩膀。 看见这个人流下眼泪的一瞬间,苏瑶想到了小风,想到了范霞,想到他们即将搬过去的新家。 小风一定也像眼前这个人一样,半死也渴望着活下去。 苏瑶平复了一下心绪,从口袋里掏出剧本扫了一眼,对陈星河说道:“现在他们应该在地下室。” 剧本里写着,精神病院里有一间绝对不能被打开的房间,那个房间就是通往地下室的通道,地下室是当年院长做人体试验的地方。 陈星河带着苏瑶去找那间地下室,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的位置交换了,之前一直都是苏瑶在前面冲,兢兢业业地当一个守护娇花的使者。 从发现尸体叫了外援之后变成了陈星河护着苏瑶,她几次想冒出头都被他摁了下去:“说好了我会保护好你的。” 这是他第三次说这句话。 尽管这间精神病院很可怖,苗金元也足够变态,苏瑶自认为身上有几分功夫,保护自己还是绰绰有余的。 除非陈星河知道,这里藏着比苗金元更狠毒可怖的人。 两人很快循着前面那一波人的痕迹找到了通往地下室的通道。 通道尽头的门虚掩着,两人推开门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巨大的实验室,不同于外面的昏暗,这里的灯光非常明亮,几乎到了刺眼的程度。 祁博然、初雪、曹磊、苗金元都在,他们看上去也是刚来。 苗金元架着摄像机,曹磊兴奋地到处看:“我就说是真的吧,院长的试验成果肯定就藏在这儿!” 祁博然正在发挥大男主风范,给初雪做讲解:“别听他乱说,这里的布景都是后期为了拍电影布置出来的,假的。” 祁博然带着初雪走到一个巨大的展示柜前,指了指眼前一个浸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的人类大脑. 人脑约手掌大小,表面新鲜光滑,沟壑纹理清晰可见,还沾了点红色的血迹。 祁博然:“这个是仿真的人体器官,上回拍戏我们还摸过,是用硅胶做出来的。” 说着转头看了看苗金元:“是吧,苗导?” 苗金元扛着摄像机对准祁博然和初雪,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阴沉和兴奋:“你们摸摸看就知道了。” 祁博然觉得苗金元的语气有点怪,没来得及仔细琢磨,初雪扯了一下他的袖子:“能让我试试吗?” 祁博然从一旁桌上拿过来一双手套递给初雪,打开透明玻璃瓶:“你试试。” 初雪戴上手套,伸进去一只手,轻轻摸了一下溶液瓶里的脑子。 祁博然鼓励她道:“别怕,是假的,不会坏的,你捏试试,跟硅胶的触感一样。” 初雪捏了一下,那个所谓的硅胶做的人脑像豆腐一样在她手上碎了。 祁博然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半步,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 苗金元的声音在他身后响了起来:“因为这是真的啊。” 祁博然转过身,看了看不远处的手术台上躺着的被挖空了大脑的人形,眼里的恐惧几乎要化成实物惊叫出声。 苗金元拍到了真正的恐惧,那是再传神的演技都演不出来的最自然的效果。 曹磊站在手术台边,用手戳了一下躺在上面的人,神经质似地大叫:“人体试验,是真的,都是真的!” 祁博然环视四周,面部肌肉紧绷,瞳孔骤然缩小,后背出了薄薄一层汗,后退时碰翻了手边的一瓶溶液,两只泡在溶液里的眼珠子滚到了他脚边。 祁博然彻底崩溃了,剧本里的一切都成了真,他也会死在这儿。 祁博然的腿都被吓软了,不知哪来的力气,奋力扑向苗金元,抢走他的摄像机狠狠扔在地上,用自己的身体拦住苗金元,朝初雪大喊:“快跑!” 这时,苗金元身后的柜子柜门突然被从里面打开,一个瘦弱的身影从里面出来。 她眼眶通红,眼里的泪痕还没干,眼神带着整个余生都擦不掉的刻骨的恨意,手上举着一把水果刀,对准苗金元的脖子狠狠刺了出去。 第56章 争风吃醋。 苏瑶一个飞速上前,赶在范霞手上的刀擦上苗金元脖子的那一瞬间抓住了她的手腕。 “啪”的一声,水果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范霞是做清洁工作的,力气并不小,苗金元的脖子被划破了一个口子,一行鲜血流了下来。 范霞看了看苏瑶,试图从她手上挣脱:“他杀了小风,我要亲手杀了他!” 苏瑶把范霞拉到一旁:“你要是杀了他你自己也完了。” 范霞看着愤恨地看着苗金元,擦了擦眼泪:“我不在乎,反正小风已经死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苏瑶:“你好像还没找到小风的尸体吧,他死得已经很冤了,你不想好好埋葬他吗?” 说到小风,范霞脸上歇斯底里的仇恨终于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巨大的绝望和伤心。 苏瑶被那股伤心感染了,声音低了很多:“他活着的时候就居无定所,死了就让他好好安息吧。” 苏瑶把泣不成声地范霞带到地下室入口,指了指楼梯通道:“你先上去,去外面的大门口躲起来,除了警笛声,听到其他任何声音都不要出来,明白吗?” -- 第158页 范霞转头看了苗金元一眼,生怕他逃了似的,怎么都不肯走。 苏瑶没办法,只好让她站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又转身走到苗金元面前,从口袋里掏出来警官证亮了一下:“警察,你现在已经被逮捕了。” 祁博然还保持着跟苗金元搏斗的架势,看见苏瑶的警官证,战斗力顿时变成了零,重重地松了口气:“太好了。” 他不禁多看了苏瑶几眼,他之前猜测过她的职业,觉得她应该是一个模特或空姐,没敢想,她竟然是个警察,世界上会有这么漂亮的警察。 还是一个在关键时刻拯救了他的警察。 苏瑶看了看祁博然,心想,这位不愧是天选的男主角,一身正气,正能量满满。发现问题不是自己先跑,而是保护柔弱的女孩子,让女孩子先跑。 苗金元认为自己千辛万苦准备的作品被打断了,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和不甘心。 他退到墙边,从口袋里拿出来一把枪,用枪头指着众人,声音几近癫狂:“你们必须演完,不然就把你们都杀了。”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十分清楚,他不会开枪杀死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因为被抢打死是没有惊悚恐怖的美感的。他们必须死于他写好的剧本,那样才能称得上完美,他的作品才能永垂不朽。 从电影放映以来,面对网上的各种谩骂声,他感觉自己的头开始越来越疼,被人追债追得无路可逃只能挨打的时候他想过自杀。 他又觉得他不能就这么死了,他的一生都贡献给了电影,三十多岁都还没成家,白天黑夜地研究剧本、镜头。 他曾经是年轻一代的导演里面最有才华最被看好的一个,如今,其他人各有各的成就,有的拍了最卖座的电影,有的拿了国际大奖。 只有他,耗尽家财和心血拍出来的电影被骂得一文不值。 他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大把大掉头发,神经衰弱,耳鸣幻听,每天把自己关在出租屋里研究影评和网友评论,终于总结出了问题所在。 他们说他的电影制作粗糙,说他的道具是淘宝塑料款,让人无法代入到真实的场景中去,还说演员演技不好,连演员都演不出那种恐惧感,观众就更感觉不到了。 他开始重新布置场景,这个城市的流浪汉很多,他们大多数都在晚上出来活动,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失踪了也没人报警,不会被人发现。 他只要拿出很少的食物和水就可以把他们带到没人的地方,用事先准备好的武器和麻药制服。 其中一个反应迟钝的傻大个更是好对付,他只是抢走了他手上的烤红薯,他就跟拼了命似的追着他的车子。从市郊一直追到了这里,他的车子停下来了他才停,让他把烤红薯还给他。 他没给他烤红薯,给了他重重一棍子。 场景布置得差不多了之后,他给电影里的几位主要演员发了邀请,请他们参加剧本杀活动,让他们把剧本重新演一遍。 可他没有钱,电影也没拍出名声,没有演员愿意接受他的邀请跟他一起创造世界上最完美的作品,除了对他抱着同情心的祁博然。 对于其他的角色他只能在网上发布剧本杀报名,从中物色跟角色气质相对吻合的人,诱惑他们过来参加活动。 苗金元看了看眼前的几个人,他选中了他们,这是他们的荣幸,也是他们的命。 他们竟敢反抗他,他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他们怎么能反抗他。 苗金元知道,他一个人不可能制服六个人,他需要从中选出一个帮手。 那名女警察和她的男同伴不行,拿着水果刀要杀他的女人不行,祁博然不行,那个长相娇柔的女人也不行。 只剩下曹磊了。 苗金元用枪指了指曹磊,让他用绳子把其他人绑起来,谁要是敢反抗他就开枪杀死谁。 曹磊不想死,也不能死,他还没找到院长留下来的试验成果。 他拿起墙角的绳子走到苏瑶面前:“对不住了。” 苏瑶乖乖伸出手让曹磊绑了,她有自信,一般的绳子根本绑不住她,她只要假装配合,伺机把苗金元手上的枪抢走,这局游戏就结束了。 曹磊绑好苏瑶又走到陈星河面前。 苏瑶自己皮糙肉厚,不觉得什么,细皮嫩肉的小娇花就不一样了,手腕很容易被勒疼勒红。 她忍不住说道:“他身子弱,得轻点绑。” 陈星河听见苏瑶的话,对她勾唇笑了一下:“还是我家夫人懂得心疼人。” 苏瑶:“......”悠着点浪,你我现在都是阶下囚。 陈星河看着手上的绳子,十分不满:“太丑了,多出来的绳子帮我系个蝴蝶结,谢谢。” 曹磊:“......”这也带挑花样的。 苗金元看上去有点急躁,催促道:“别墨迹,快点!” 等曹磊把人捆完,苗金元指了指墙边的柜子:“里面有个备用摄像机,拿出来拍。” 曹磊照做。 苗金元走到苏瑶面前,用枪指着她的头:“就从你开始吧,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吧?” 苏瑶记得,剧本里的女主角要经历两次身体上的伤害,一次是手差点被砍了,一次是给男主角挡了一刀,胸口中刀死在了男主角的怀里。 苏瑶突然想到她跟陈星河刚走进院子时,外面来个三个原本被选定的人。 -- 第159页 三人苗导长苗导短地夸了几句苗金元的作品,苗金元就把他们放走了,也是命大,与死神擦肩而过。 苏瑶知道,苗金元想拍她脸上最真实的痛苦和恐惧的神色,一定会折磨她。 幸好苗金元没直接拿刀捅她的胸口,而是带她走到院长做人体试验的手术台边,先让她体验一下手差点被砍断的疼痛和绝望。 苗金元让曹磊把摄像机镜头放在三脚架上固定好,又让他拿了一把刀:“我数到三,砍她的手腕,注意力度,要鲜血淋淋,同时不能把骨头砍断了,能做到吗?” 曹磊握着刀的手微微发抖,看了苗金元一眼,不敢说不,把苏瑶手腕上的绳子解下来:“左手还是右手,你自己选一个吧。” 苏瑶一直在找机会从苗金元手上把枪夺下来,苗金元知道她是警察,对她的警戒心最重,根本不给她抢枪的机会。 苏瑶计划在曹磊举起刀的时候动手,在刀落之前打飞苗金元的胳膊和手腕。 即使苗金元开了枪,只要她动作够快,子弹就打不到她身上。要是不幸没躲开,她是来救范霞,也算是英勇牺牲吧。 苏瑶不禁又想到了苏进,上次在他胳膊上看见了淤痕,她有点后悔没问清楚是谁打的。 还有陈星河,要是她死了,希望他能活下去。她不希望他转头就把他忘了,至少要像她一样,娶七个八个小美女之前先给她守寡两年。 苏瑶正要转头准备看陈星河最后一眼,苗金元用枪顶了顶她的太阳穴:“别乱动,再动毙了你。” 说完看了看曹磊:“还愣着干什么,把摄像机调进一点,砍她手!” 曹磊的刀还没举起来,苏瑶听见身后传来“咔嚓”一声,紧接着是一声撕破喉咙的惨叫。 除了苗金元的声音,身后分明一点别的声音都没有,好像扭断他脖子的是一个暂时栖息在人间的鬼魅,无声无息,一击致命。 “啪”的一声,苗金元的枪掉在了地板,苏瑶迅速把枪捡了起来,枪头对准苗金元。 她这才有时间看清楚,出手的人是陈星河。 也是,除了他和鬼魂,不会有别人了。 他对苗金元用了一招后绞颈,对手会因为气管受到强烈压迫而产生窒息、疼痛和恐惧,5秒内就可以让对方进入休克状态,30秒后大脑就会缺氧开始组织坏死。 这是个一个相当冷漠和危险的招式,苏瑶会用,但她从来没用过,因为太致命,一旦出手就是奔着索命去的。 陈星河正在用一张消毒纸巾擦手,像是在擦拭什么脏东西,神色厌恶地看了一眼蜷缩在地板上捂着自己的脖子惨叫的苗金元。 苏瑶亲手用绳子把苗金元捆起来固定在手术台边,走到陈星河面前,看了看他戾气未消的脸:“看来以后不能叫你娇花了,叫霸王花吧。” 一路上她都在想着保护他,没想到一直都是他在保护她。 陈星河看了一眼苏瑶的手腕:“你这双手是用来......” 苏瑶自豪地晃了一下自己的手:“是用来打击犯罪,惩恶扬善,维护社会稳定,保卫人民生命安全的,岂是他说砍就砍的!” 陈星河看了苏瑶一眼,接着刚才没说完的话:“是用来给我拧瓶盖的。” 说着在她头发上轻轻揉了一下,脸上对苗金元的厌恶的神色被一抹宠溺的微笑替代:“小可爱。” 苏瑶看了一眼地下室的其他人,低声对陈星河说道:“别在外人面前这么说,我好歹也是一名刑警队长,给点面子。” 陈星河暧昧笑了一下:“好,回家关上门说。” 苏瑶:“小点声,别人都听见了!” 还被绳子绑着的其他人:“......”能先把我们松了绑再讨论回家关上门叫小可爱的事吗。 苏瑶看了看曹磊,这个人的医学理念虽然有点疯,但他不会害人,便没绑他。转头准备给其他人松绑,带他们离开这儿。 苏瑶转身走向最正常的正常人祁博然,被陈星河抢先一步:“我给他松。” 苏瑶给范霞解开绳子,看见她朝苗金元走过去,苏瑶拉住她的胳膊,轻轻对她摇了下头。 范霞愤恨地看着苗金元,对苏瑶说道:“苏警官,你放心,还没找到小风的尸体,好好给他安葬,我不会冲动的。” 苏瑶松开范霞:“离苗金元远一点,那就是个变.态,也不要跟他搭话,剩下的交给警方,警方会帮你找到小风的。苗金元也会被判死刑,立即执行。” 范霞低头擦了下眼泪:“谢谢。” 她依旧朝着苗金元走了过去,在距离他两米远的地方坐了下来,好像这样就可以离她的男孩近一点,尽管这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关联。 手术台上的无名的尸体断断续续地往下滴着血,滴在苗金元的头上,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那些血液像一条冰冷的蛇爬在身上,他也不愿意躲开,似乎很享受跟这些可怖的背景融为一体。 苏瑶又帮初雪解开绳子,初雪一边揉着手腕上被勒出来的红痕,一边对苏瑶道谢:“谢谢你,你真厉害。” 苏瑶笑了一下:“不是我厉害,是我们陈副厉害,要不是他说不定我现在已经死了。” 初雪抬眸看着苏瑶:“是你厉害,能让他这样对你,你真的很厉害。” 苏瑶看了看初雪,觉得她说话很奇怪,很难不让人怀疑她喜欢陈星河,她在吃醋。 -- 第160页 但苏瑶不想问初雪,她就算真想知道也该是从陈星河的嘴里听到。 况且现在根本不是纠结情情爱爱的时候,苏瑶转头走到苗金元面前,蹲下来看着他:“第七个人呢,第七个人在哪?” 按照剧本里面的设定,应该有七个人才对,现在加上范霞才六个。 苗金元神经质似地歪了下嘴唇笑了一下:“你们离不开了,都得惨死在这儿,那个老疯子可比我狠多了。” 苏瑶神色威严地看着苗金元,沉着声音问道:“什么意思?” 苗金元不再说话,时不时地咧开嘴笑一下,笑容阴冷又充满向往,让人毛骨悚然。 苏瑶对众人大喊一声:“快离开这儿,往地下室出口跑,快!” 这时,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地下室的门突然被一股蛮力重重地合上,带起地上的一片灰尘。 苏瑶心里一惊,跑到大门边看了看,这道门是用钢铁特制的,连门缝都没有,所有的缝隙都被卡得严严的。 她试着用力推了一下,眼前的巨物纹丝不动。 她又往后退了几步,一个助力飞踹出去,脚疼得几乎要断掉,大门依旧不动,跟她就像大象和蚂蚁的差距。 苏瑶转头环视一下这间实验室,她之前在公安系统里查过,二十年前这家精神病院倒闭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有人体试验的场所,不然早就轰动全国了。 倒闭的原因是院长和医护人员虐待精神病人,被家属发现举报之后遭到查封。政府准备对院长追责时发现他不见了,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当年的官方资料上并没有关于人体实验室的任何记载,苏瑶以为这间地下室是拍摄《康民路44号》电影时临时搭建布置出来的。 看着眼前这道密不透风的大铁门,苏瑶意识到,这间实验室极有可能是真的,并不是临时搭建出来的。 别说苗金元的经费紧张了,就算是最财大气粗的剧组也绝不可能在一个道具上花这么多钱。 这个大铁门可是实心的,上面雕刻的花纹也很精致,没有七八万块钱下不来。 苏瑶蹲下来,摸了摸门缝边的一行雕刻小字,落款日期是二十多年前。 她迅速起身,在实验室各处仔细观察了一下,这里所有的器械都是真的不能再真的医疗专用器械,款式和做工也都是二十多年前的。 就算苗金元再追求自然真实的效果,他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把这些东西找齐。 所以,这间人体试验室是一直真实存在的,只是它藏得隐蔽,没有被当年的政府机关发现,所以也就没有记载。 房间里突然响起一阵大笑声:“哈哈哈,我就说是真实存在的吧!” 曹磊的声音几近癫狂:“试验成果,试验成果一定在这儿!” 说完开始到处搜寻。 苏瑶看了看这间房子,试图找出从这儿找到出去的办法,要是出不去,他们都会成为那个老疯子的试验品。 苗金元嘴里说的老疯子八成就是她之前在精神病院门口遇到的那个上了年纪叼着烟斗的看门人,剧本里的第七个人。 苗金元笑了起来:“你们不要以为把我抓起来就算完事了,我不会输的,永远不会输的!” “你们都会死,等你们都死了,我的作品就完成了!” 苏瑶捡起桌边的一个破抹布,捏住苗金元的嘴巴,把抹布塞了进去:“吵死了,闭嘴!” 苏瑶处理好苗金元,在地下室各处看了看,这儿没有窗户,要从这间密封的房子里出去只能走那道大铁门,铁门被从外面上了锁,绝对没有打开的可能。 她到处摸了摸,试图找到可以出去的机关。她一边找出路一边看了看这间屋子里的人。 苗金元这个罪魁祸首肯定指望不上,曹磊满脑子都是院长留下来的那本人体试验成果,范霞呆呆地坐在苗金元身边,情绪还陷在失去恋人的悲痛中。初雪又是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这些人都指望不上。 眼前就只剩下陈星河和祁博然是靠谱能用的了。 苏瑶看见陈星河带着祁博然去了一旁的角落里,正在低声跟对方说着什么,一脸严峻,看上去应该在讨论如何从这里出去。 苏瑶瞬间觉得压在身上的重担轻了很多,她的陈副果然是一个值得依靠和信赖的人,他总能在关键时刻带给人惊喜,从来不让人失望。 只要大家团结起来,一块想办法,一定能从这里出去! 苏瑶走过去,准备加入陈星河组织的逃生大讨论。 只听见陈星河低沉着声音问祁博然:“身高体重多少?” “体脂率?” “几块腹肌?” “脸动过刀子吗,鼻子是整的吗?” 祁博然已经知道陈星河是警察了,对于警察的问话,即使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问也都会老老实实地回答,半个字都不敢撒谎。 祁博然一一作了详细的回答,数据精确到了小数点后面两位数。 “身高184.23,腹肌8.00块,鼻子没动过刀,就是小时候总是喜欢捏,可能就是那个时候给捏起来的。” 陈星河面无表情地嗯了声:“个人资产?” 祁博然老老实实地答道:“一辆车,两套房子,银行卡里的加上理财的,动产不动产加起来一共八千万左右。” 陈星河勾了下唇:“跟我比差远了。” -- 第161页 祁博然抓了下头,不知道对方究竟想干什么,但他不敢问。 陈星河:“家里几口人?” 祁博然:“我爸我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一共六口人” “哦不对,还得加上我,七口人。” 陈星河:“情史?” 祁博然一五一十地回答警察的问话:“初中暗恋过同桌,高中跟班花谈了两年,她把我甩了。大学没谈,毕业之后又谈了一个,见过父母,分了。有公司捆绑的绯闻女友一个。” 陈星河:“还是处吗?” 祁博然脸一红:“不,不是了,第一次是在高......” 苏瑶实在没眼看下去了,喊了一声:“陈星河。” 他问祁博然这些东西在干什么?笔录什么的等出去再做不行吗,事情要有轻重急缓啊。 还有,他都问的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做个笔录有必要把对方的个人信息问得这么清楚,祖宗八代都给人翻出来了。 陈星河看见苏瑶,语气不屑,不屑中还带着一丝骄傲:“没我高没我帅,还没我有钱。” “最重要的是,”他贴近她,看着她的嘴唇,低声道,“他已经被女人碰过了,不像我,身子还是干净的,初吻都还在呢。” 苏瑶:“......” 现在难道不是应该好好想想怎么从这个见鬼的破地方脱身吗,命都要没了他竟然还在争风吃醋?! 第57章 心疼。 苏瑶看了看陈星河:“你知道比男人的身子和初吻更重要的是什么吗?” 陈星河想了一下:“一颗全心全意爱着自己的女人的男人心?” 苏瑶看了他一眼:“不对,是生命!” 陈星河终于想起来了:“我们是不是被一个老疯子困在这儿出不去了?” 说到正题,苏瑶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拿出手机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这附近有信号屏蔽器,手机信号没了,没法直接联系到大巫江不凡他们。” “幸好还可以打110,通过110跟他们对话,让他们准备破门工具。” 在任何没有信号的地方我国的求救电话都是可以打通的。 陈星河看了一眼时间:“他们还在路上,大约五十分钟左右就能赶到。我在外面留了记号,他们一来就能看见。” 苏瑶分析道:“那个老疯子不敢进来,他年龄大了,知道打不过我们,我们只要熬过这五十分钟就可以了。” 苏瑶走到墙边,研究了一下墙面,又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低声对陈星河说道:“上面有进气孔,就怕那老疯子放毒气。墙面也是特制的,能保持低温和高温。” 她的话音还没落,初雪突然出声:“你们有没有感觉到,这里好像越来越热了。” 苏瑶的神经一直处在紧绷的状态,初雪不说的话她还真没感觉出来。 很快,别的人也开始说了,室内温度开始不断升高。 苏瑶脱掉外套,心想,那个老疯子断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他自己又打不过他们,肯定要躲在暗处使一些阴招的。 放热气总比放毒气,热气只要不是着火,怎么都能撑过去,要是毒气就完了,毕竟人不能不呼吸,一呼吸毒气进入肺腑,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尤其是陈星河,虽然他的身体比出院前好了很多,但以前毕竟受了那么重的伤,想完全恢复到常人的状态没那么容易。他一旦呼入毒气,不用等人宰割自己都直接死翘翘了。 幸亏那老疯子要用他们的身体做试验,不会一下子就把他们毒死,那样就没有实验价值。 空气越来越热,众人脸上浮现出担忧的神色,怕温度高到一定的程度把人活活烤死。 只有曹磊和苗金元是一副不怕死的神态。 苗金元一心求死,并盼着这一屋子的人跟他一快死,巴不得让这间屋子着起火来。 曹磊是院长的追随者,发现自己成为院长的试验品之后非常高兴,觉得用自己的命给院长的医学试验多添一笔是他的荣幸。 曹磊脱掉自己身上的外套和毛衣:“以前731部队也做过这样的实验,把人关在一个温度极高的房间,直到人体完全脱水。” 苏瑶看了曹磊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曹磊完全不介意苏瑶的横眉冷对,继续转身去找那本所谓的试验成果去了。 苏瑶擦了擦额头的汗,脱掉外套,不断用手给自己扇风。 初雪脱掉了羊绒大衣,穿着白色的毛衣和包臀裙子,显出姣好的身材,胸大腰细腿长屁股翘。 祁博然是个体热的,他把上衣全脱掉了,光着膀子,身材壮实,跟上次自动出现在苏瑶的手机屏保上的照片差不多,又因为流了汗,看上去比照片里的更性感。 要是吴青桃在这儿,估计眼珠子都能粘在祁博然身上。 苏瑶看了看陈星河,他已经把外面的羊绒大衣脱了,上身穿着一件白色衬衫:“要是还热就把衬衫也脱了吧,你是男人,不要紧。” 陈星河看了苏瑶一眼,拢了拢自己的衬衫领子:“我可不能随便让别人看见,要是将来你嫌弃我觉得我被别人看过了不干净了怎么办。” 苏瑶无奈道:“我发誓,我永远不会嫌弃你的,哪怕你人老珠黄白发苍苍我也不嫌弃你。” 陈星河的脸色看上去太差了,主要是他不流汗,正常状态下,应该流汗才对。 -- 第162页 苏瑶亲眼见过活活被关在冷库里冻死的人,极冷状态下,人会产生热的错觉,会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光,因此很多被冻死的都是光着身子的。 相反,极热状态下人会出现假寒的错觉,就跟发高烧一样,温度越高越会觉得冷,这时候要让热量散发出去,不能捂着。 陈星河把衣服裹得那么紧,她担心他已经开始出现假寒现象了。 苏瑶伸手帮陈星河脱衬衫,被他反握住手腕,眼神戏谑地看着她:“我理解你看见美男把持不住自己,但这儿确实不合适。” 苏瑶没有心情跟陈星河开玩笑,强迫着把他的衬衫脱掉了:“里面怎么还有一件?” 陈星河捂着自己的衣服:“没见过男人穿秋衣秋裤?” 嗯,还是加绒的。 苏瑶摸了摸陈星河的秋衣料子,应该是那种高科技自发热的,在外面冷的地方穿会非常暖和,在这里就会非常致命。 苏瑶了解陈星河,让他在人前光着膀子是绝对不可能的:“你身上的秋衣太厚了,我给你挡着,你把秋衣脱了穿这件衬衫,会舒服很多。” 陈星河态度坚决:“不行。” 苏瑶转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祁博然,小声对陈星河说道:“你不会因为身材没有人家好才不愿意脱的吧。” “激将法对我来说没有用,”陈星河看着苏瑶,挑了下眉,“我看你就是在眼馋我的身子吧。”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秋衣,动作慢条斯理,好像他整理的不是一件秋衣,而是一件高定西装,要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见陈星河实在不愿意脱苏瑶也没办法,再熬一熬吧,等江不凡他们赶到了就好了。 空气越来越热,苏瑶直冒汗,嘴里干得像要冒火,头顶的进风口还在不停吹着热水,墙面温度也在攀升。 她感觉自己像一只快要被烤熟的鸭子,涂上一层酱汁就可以端上桌给人吃了。 苗金元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不是热昏过去了,范霞看上去情况也不好,她为了刺杀苗金元,在柜子里躲了很久,一直绷着神经,没喝过一口水。加上哭了太久了,身体里的水分几乎被哭干了。 范霞浑身无力,只能靠在一旁的柜子旁,闭着眼睛,保存体力。心想,等那两个警察想办法把她救出来她就可以好好安葬小风了。 她对苏瑶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觉得她是个有情有义充满正义感的好警察,只要好好跟着她,肯定能活到最后。 曹磊依旧是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把手术台上的尸体拖下来自己躺了上去,随时准备献身给他的崇拜者做人体试验。 苏瑶忍不住怀疑,这个曹磊怕不是从别的精神病院逃出来的患者。 几人里祁博然的身体最强壮,虽然热得够呛,但精神还行,正在实验室里到处给大家找水。 装饰架上倒是有液体,但那都是泡着人体器官的福尔马林溶液,有毒,腐蚀性强,并且易燃,没人敢喝,喝了就是找死。 初雪是几人里最柔弱的,她的脸色被烤得发红,险些站不稳,被苏瑶扶了一下才勉强站好的样子。 苏瑶看了看初雪的脸色:“没事吧?” 初雪皱着眉:“头有点晕,不太好。” 苏瑶拍了下初雪的肩膀:“再坚持一下,没事的,要是体力不济,就像范霞那样,坐下来休息。” 初雪垂了下眼眸,突然问了苏瑶一句:“你知道我的名字为什么叫初雪吗?” 苏瑶没想到初雪会问她这种问题:“不知道,怎么了?” 初雪笑了一下,露出一对甜甜的小酒窝,眼神变得无比温柔,被发红的脸颊一衬,显出几分姑娘家的娇羞:“我跟他第一次见面那天是那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初雪抬了下头,似乎在看着漫天雪花:“那么冷的天他只穿着一件衬衫,是淡粉色的,跟那天的雪很配。他的皮肤很白,头发和眼睛都是漆黑,站在一片雪色里。” “那是我从出生到现在,一直到死亡,是我所见过的最美的景色。” 苏瑶以为初雪觉得生还无望了,打算在临死前回忆一下往生,安慰她道:“放心,我们会出去的。” 初雪转头看了看陈星河,又看了看苏瑶:“你有喜欢的男人吗?” 苏瑶不认为现在是个跟人谈论自己的感情问题的好时候,随口敷衍道:“我也不知道啊。” 苏瑶把祁博然喊了过来:“男主角,别找了,这里没水,来帮助警方照顾一下弱小。” 祁博然走过来,把初雪扶到一旁,让她靠在装饰柜旁休息。 苏瑶用手扇风,扇到脸上的全是热气,反而更热了。她感觉喉咙发干,口干得就算现在给她一捧脏水她也能面不改色地喝下去,只要没毒喝不死人就行。 很快,她身上出的汗开始变少了,同时体温上升,心率加快,这些都是脱水的初期表现。 她自己无所谓,皮糙肉厚,再怎么都能扛,她担心陈星河,她都这么难受了,他只会比她更难受。 苏瑶走到陈星河身侧坐下来,他的脸色看上去更差了,比上次从柳河村的山上下来的样子好不了多少。 她用手扯了一下他身上的白色加绒秋衣:“你还是脱了吧。” 陈星河摇了下头:“没事,等救援来了就好了。” -- 第163页 他低声对她说道:“放心,那个老疯子不会就这样杀死我们的。” 苏瑶不敢乐观:“你都说他是疯子了,有什么事是疯子干不出来的。” “他是院长,也是一名神经科的医生,比起做人体蒸干试验,把人的头骨切开研究才更符合他的职业特征。”陈星河抬头环视一眼房间上方,“这里一定藏着很多摄像头,他在观察我们,精神、意志力、体魄、神经等都是精神科医生会感兴趣的。” 陈星河收回视线,攥了攥自己的加绒秋衣:“等着吧,过不了多久他准会把热气关了。” 苏瑶看了看那道厚厚的大铁门,虽然陈星河说得有道理,但只要热气一直往房间里冒,就有可能发生危险,万一那老疯子突然心血来潮,就是想看看烘干的人体是什么样子的呢。 陈星河看了看苏瑶,帮她把垂在脸侧的碎发撩到耳后,指腹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她的耳朵:“我不会把你置于完全危险的境地,也从来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苏瑶皱了下眉:“但我们确实被困在这个该死的地方出不去了,还很快就要被做成烤鸭了。” 陈星河低声道:“想要维持这里的运转,没有电是不行的。来的时候我看过这里的电力系统,不是扯的电线,是用的发电机。” “发电机已经被我弄坏了。” 苏瑶看了看灯火通明的实验室以及咕咕灌着热气的进气孔:“那这里怎么还有电?” 陈星河虚弱的抬了下手:“你忘了我的人设了吗,我连瓶盖都拧不开。” 苏瑶:“行吧,没毛病。” 陈星河笑了一下,没再开玩笑:“我往发电机通道里扔了东西,闭合导体很快会被堵塞,断电。” 话虽然这么说,苏瑶还是担心。 她看着陈星河干到几乎裂开的嘴唇,他的身体免疫力被全面破坏过,肯定会影响到身体温度调节能力。 万一他撑不到断电怎么办。 苏瑶紧紧盯着陈星河的眼睛,语气严肃:“我现在以队长的身份命令你,把你这件自发热加绒秋衣脱了,换衬衫!” 她不是一个对属下严苛的队长,大多数时候都是和大家打成一片,只有在谁犯了错时才会大声骂人。 正是因为这样,她生起气来显得格外吓人,此时要是吴青桃或者江不凡,早吓得照办了,就是让他们脱光都不敢带一丝犹豫的。 陈星河第一次见苏瑶在他面前动怒,想像以前一样吊儿郎当地说几句骚话揭过去,一撞上她的眼神他就知道,不可能了,她是真生气了。 陈星河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垂着眼睫不看她:“不换。” 他知道她是为了他好,是心疼他的身体,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能。 苏瑶从陈星河身侧起身,看也没看他:“你不换也行,回头死在这儿别指望我给你收尸。” 她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了下来,转过身,居高临下地打量他。 折回去,蹲在他面前,伸手去掀他的衣服,他挡了一下,因为身体不舒服,使不上劲,没能挡住她。 苏瑶掀开陈星河的上衣下摆,看见他的皮肤,她眼睛睁大,骤然吸了口气。 只见他的腹部爬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疤,从他的胸口下方一直蔓延到腰腹,被裤腰带截断看不见了。 那些疤痕丑陋得像一条条画在身上的蜈蚣,跟他胸口和锁骨处的细嫩的皮肤一对比,原本就触目惊心的疤痕显得分外狰狞。 她无法想象他究竟经历过什么,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愤怒,微微颤抖的手还是出卖了她。 她提了提他的衣服,又要去看他的后背,被他死死摁住手腕:“别看了。” 他的语气几乎带上了:“我让你别看了。” 苏瑶像是自虐一般,挣开陈星河的手,掀开他后背的衣服,声调冷了好几度:“谁干的?” 他的后背几乎没有一块皮肤是完好的,不同时段的疤痕,深的,浅的,纵横交错,绕是她见多识广,再凶残的虐待现场都见过,也从没见过像他这样的。 苏瑶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止的怒火,就好像自己精心呵护着的一朵花,养着的一只猫,自己都没舍得动一下,却被外面的人摧残成了这样。 她突然感觉难以呼吸,一股巨大的心疼从心里蔓延出来。 以前吴青桃江不凡他们也会在办案的时候跟嫌疑人起冲突,有一次江不凡被一群人围着打,头都被打破了。她是个极度护短的,当即抄起大木棍子把群人堵在没有摄像头的巷子狠狠揍了一顿。 那时的感觉跟现在又好像不太一样。对江不凡的悲惨遭遇她在帮他报完仇之后好像也没有心疼他,还整天拿这事取笑他。 面对陈星河她完全开不出任何玩笑,只觉得心脏一抽一抽得疼。 陈星河看了看苏瑶,他不想让她担心、难过,想着等身体免疫力完全好了就想办法把这些伤疤弄掉,没想到会被困在这儿,被她提前扒开了衣服。 他轻轻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肯定在嫌我丑。” 又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祁博然,不服气地冷哼一声:“没有他的皮肤好看。” 苏瑶:“现在是比美的时候吗?” 见她脸色低沉,他把自己的手放在她手上,轻轻拍了几下她的手背,柔声安抚她:“没事,都过去了,早就不疼了。” -- 第164页 他勾了下唇,神色不屑:“这么点小伤小疼,还真不至于让老子放在心上,它也配?” 苏瑶重重抽回自己的手,重复了一遍:“我问你,是谁干的,没听见吗?!” 陈星河抬起手,想去拉苏瑶的手,被她躲了过去:“老......” 老婆两个字不敢喊出口,怕是会更惹她生气,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这个小心翼翼过,搜肠刮肚地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哄她。 他无比生硬地把老婆两个字拐了个歪:“老苏。” 苏瑶:“别喊我,我没这么老。” 初雪从一旁走过来,疑惑地看了看苏瑶和陈星河:“你们怎么吵架了?” 说着去拉苏瑶的手,好心好意地劝她:“小情侣拌嘴很正常,多沟通多交流就好了。” 苏瑶看了陈星河一眼,没好气道:“他倒是得愿意沟通才行。”从他们认识到现在,有很多事情,他总是喜欢瞒着她。 比如她不止一次地问他,他卧底时跟那个蛇蝎美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他从不具体地说,说出来的话都是应付人的。 她不明白,如果他们没有关系他为什么什么都不肯对她说。 还有眼前,他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疤到底是怎么来的,他不光不说,连看都不让她看。 就算他们小时候见过,有很深的渊源,那又怎么样,还不是隔着一层让她看也看不清的雾。 他们之间一直存在这个问题,之前都是打打哈哈就过去了。但谁都知道,任何问题和矛盾一旦累计得久了,迟早都会爆发出来。 初雪站在苏瑶和陈星河中间,像个和事佬一样,善解人意地对苏瑶说道:“有话好好说,好好沟通。” 说完转身看着陈星河,朝他走了过去。 温柔娇贵的女人行走时带起来一阵香风,被燥热的空气一融,尚未开口就先带了三分妩媚。 陈星河冷冷地看了看眼前的女人,发出一声极轻蔑的轻笑:“再装下去可就没意思了。” 第58章 他的美貌巅峰时刻。 听见陈星河的话,苏瑶抬眸看了看初雪,眼神审视,身体下意识地往陈星河身边靠拢。 初雪柔声笑了一下,盯着陈星河的脸:“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陈星河从地上起身,捡起那件白衬衫穿上:“你跟我之间的仇恨不必牵扯到别人,今天就在这儿做个了结吧。” 苏瑶隐约猜到陈星河和初雪以前认识,只是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这样没头没尾的对话她也着实没法判断出来。 苏瑶转头看着陈星河:“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初雪脸上娇滴滴的柔弱的神情被一股偏执所替代,她撩了撩垂下来的长发,轻轻勾唇笑了一下,风情万种道:“情人,我跟他是情人关系。” 苏瑶没再看初雪,只看着陈星河,她在等他的回话。 陈星河抬了下眸:“没有什么情人关系,只有警察和犯罪分子的关系。” 听到这儿苏瑶明白了,眼前这个女人就是传说中的黑she社集团老大的女儿,叫明月,初雪应该只是她的化名。 而她刚才说的,跟她喜欢的人第一次见面的下着第一场雪的场景应该就是她当街把陈星河抢走的时候。 知道不应该,苏瑶心里还是忍不住会泛酸,他们一起见过那样浪漫的景色,就像故事中的男女主角一样。 他们有着截然相反的身份和立场,却还是在最美的景色下见面了,还上演了一场大小姐当街抢美男的戏码。 就算他是个好警察,心里深知正邪势不两立,但那种飘着雪的场面也依然很难让人忘记的吧。 初雪看着陈星河,眼神无限留恋,声音温柔得像冬天的暖阳:“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天下了一场大雪。” 陈星河轻轻勾了下唇:“记得。” 苏瑶心底突然涌上来一股酸涩,跟她想的一样,他果然记得,她将是他记忆中浓墨重彩的一笔,是她这个后来的所无法抹除的。 她觉得自己小气极了,她无法原谅自己有好感的男人跟别的女人之间有一段她无论如何都无法触及的回忆。 她同时又很佩服初雪,她把他们初次见面的场景描述得那么美好,那么浪漫,成功地在她心里埋下了一根刺,咽下下去吐不出来。 初雪笑了一下,眼神亮得骇人:“我就知道你不会忘。” “我当然不会忘,”陈星河掀开看了初雪一眼,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因为你真的很讨厌。” “我本来懒得理你,但你把我手上的糖弄掉了,那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跟记忆中的那一颗味道最接近的,”一个一米八好几的男人突然变得像一个斤斤计较爱记仇的孩子,恨得单纯也狠毒,“你是真的很讨厌。” 他不是因为那场雪才记得那些场景的,是因为一颗糖。 没有任何美好和浪漫,只有被弄丢了糖果的恨意。 谁能想到,谁又敢想,一个黑she会集团的覆灭仅仅是因为一颗蜜桃味的糖。 要是那天他的糖没有被她碰掉,以他的身手完全可以从她手上脱身。他记恨上了,才会由着被她掠走,将计就计地卧底进去,把她整个家族全掀翻了。 真真切切是一颗糖引发引发的悲剧。 苏瑶突然就高兴了起来,她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能记仇记得那么可爱。 -- 第165页 苏瑶突然很庆幸,自己是给他糖的那个人,不是把他的糖弄掉了的那个,不然现在惨遭报复的人就是她了。 苏瑶偷偷看了陈星河一眼,他这种人其实很可怕,一旦得罪他,被他记了仇,他就能把你全家都杀了。 初雪怎么也没想到,她能把陈星河抢走,把这条最凶狠的狼引到自己家里导致她的家族全军覆没竟然只是因为一颗糖。 最让她愤恨不平的是,那些她记忆中最浪漫美好的画面在他眼里都成了恨,他眼里除了那颗糖什么都没有。 初雪脸上的笑意终于维持不住了,但她不甘心:“不就是一颗糖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陈星河卷了卷衬衫袖口:“你不懂。” 如果不是七岁时得到那颗糖,他现在绝不会是现在的样子,有可能是周宇尘那样的,甚至比他更疯,更坏。 那时他准备了很久,七岁的孩子像个阴沉可怖的怪物,制定了一套周密的杀人计划,所有的道具都准备好了,只等着那个囚禁他盒母亲的男人过来,他就可以用最残忍的手段杀死他。 就像他强迫他去虐杀一只猫一样。 然后他遇到了那个小女孩,从她手上抢走了糖,他第一次尝到甜的滋味,还想吃,于是每天在窗前等她,完全把他的杀人计划抛到了脑后。 因为知道,如果杀了人他就成了一个真正的怪物,就再也没有一双干净的手吃糖了。 或许对别人来说,甚至对小苏瑶自己来说,那只是一颗糖,对他而言绝对不是。 阴差阳错的救赎也是救赎。 初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大声嚷道:“我不信,我不信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几乎所有见过她的男人都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只要她想,稍微勾勾手指,他们就会像狗一样跪在她面前,以她能多看他们一眼而感到荣幸。 初雪摸了摸自己的脸,仰头看着陈星河:“你说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又怎么会一眼就认出我来,要是对我没有感情,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为了行动方便,为了活着给家人报仇,防止警方画出她的画像通缉她,她做了整容,把自己变成了另外一副样子,还给一个身份显赫的大人物当了情人,也就是她嘴里所谓的舅舅。 她像神经质一样不断肯定陈星河对自己的感情:“你一眼就能认出我,你肯定也是喜欢我的,只因为你是个警察,你不敢承认,对不对?!” 苏瑶一直没说话,转头看着陈星河,见他勾了下唇,语气嘲讽地对这个悲情绝望的女人说:“你但凡不是个恋爱脑,也不至于被我欺骗,害得全家被灭。” 苏瑶知道陈星河说话毒,没想到这么毒,轻飘飘的一句就给初雪钉上了杀害自己全家的罪魁祸首的罪名,搁谁身上谁都受不了。 初雪脸上的最后一丝柔情也褪去了,被一股巨大的仇恨替代,她抬眸看着陈星河,声音阴冷得像一条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吐着信子的毒蛇:“我的家人已经死了,我也没打算独活,但我就算死也要拉着你一块,让你生生世世都别想离开我。” 苏瑶想到周小妍的话,说这个蛇蝎美人总是躲在暗处,时不时地拿着她那把镶嵌着红宝石的刀跳出来刺杀一下陈星河,原来是想跟他一块死。 苏瑶挡在陈星河面前,目光如炬地盯着初雪:“你好像有点过于自恋了,人家不喜欢你,也不想跟你一块死,你死了这条心吧。” “我看你是嫉妒了吧。”初雪看了看苏瑶,往前走了一步,“他在我身边足足呆了一年,那一整年的时间,我跟他形影不离,我们一块吃饭,一块赏花,一块逛街,一块穿着最漂亮的衣服参加聚会。” 苏瑶转头看了看陈星河,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回头我再跟你算账。” 陈星河委屈:“工作需要。” 室内的温度越来越高,他感觉自己身上脱水的症状越来越明显,警方应该也快赶到了,得赶紧把初雪解决掉。 陈星河从苏瑶身后出来,把她推到一旁:“这是我跟她之前的恩怨,迟早都要解决,我来吧。” 初雪拿出来一把刀,刀柄上的红宝石在刺眼的灯光的照射下闪着光,刀刃雪白锋利,她在闪着寒光的刀锋后面看着陈星河:“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苏瑶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想起来陈星河在柳河村的船上对她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可见这个初雪确实爱他爱得死去活来。 初雪环视了一眼这间密封的房间,也知道警方很快就会赶来。 这一次,她跑不掉了,她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故意的。” 他一定是故意把她引到这儿来的,好让她无处可逃。 苏瑶也终于明白了,陈星河为什么一定要来这家精神病院,他是发现了初雪在跟踪他们。 可她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不早点让她把江不凡他们喊过来,为什么一定要赶在警方的人到来之前结束与初雪的恩怨。 他到底在瞒着什么,会不会是初雪手上有他的把柄? 苏瑶看了看陈星河,她想不出来,也不敢想,一个卧底警察会有什么把柄落在嫌疑人手上。 初雪笑了一下,对苏瑶说道:“你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说着看了看陈星河,声音愉悦,好像她已经是个胜利者了:“我们才是一类人,都是一样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心理扭曲和变.态的人。” -- 第166页 苏瑶忍不住打断:“他不是从地狱里来的,他是天上下凡来的。” 她的话音刚落,听见陈星河轻声笑了一下,是那种很开心的笑,他抬起手揉了一下她的头。 初雪看了看苏瑶:“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不敢直接报警抓我,非要把我困在这个密不透风的地方。” 苏瑶垂了下眸,没说话,她的确不知道:“我只问你一句,他身上那些伤跟你有没有关系?” 她掀开陈星河的衣服,用老母鸡护崽的语气问道:“是你干的吗” 初雪没有否认,却不肯说自己为什么要对他动手。 陈星河:“因为我不肯给她睡,她恼羞成怒。我得卧底打探消息,还得守住自己的贞操,只能受着。” 陈星河撩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露出一道道疤痕:“她每跟我求一次爱,我不同意,她就打我一下。” 苏瑶:“如此忍辱负重,辛苦你了。” 没有人的卧底生活是容易的,这种宁死也要守住自己贞操的不容易也是一种不容易。 初雪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他就是这样,宁愿挨她的打也不肯跟她亲近。偏她又爱他爱得着迷,纵是他整天对她冷着一张脸她也爱他。 苏瑶把陈星河赶到一旁:“你靠在这休息。” 说完卷了卷衬衫袖子:“接下来就是我跟她之间的事情了。” “你刚才也说了,他以前就算是在大雪纷飞的街头穿着一件衬衫都不会觉得冷。现在呢,他开始穿加绒的秋衣秋裤,厚厚的毛衣和大衣,”苏瑶走到初雪面前,顿了一下,“他的身体变成了这幅样子,总要有人为此负责的。” 初雪冷哼一声:“那你也要先打的赢我再说。” 苏瑶环视了一眼房间:“先说好,不许伤及这里的任何一个无辜。” 初雪勾了下唇,像她这样高高在上的高傲的大小姐是不屑于劫持人质的,那样未免显得太狼狈,也太难看。 其他人早就发现了他们这边的异常,苗金元和曹磊是不想管,范霞和祁博然是不敢管,知道过去也是拖后腿。 苏瑶看了祁博然一眼,示意他,让他保护一下范霞。祁博然点了下头,走到范霞身前紧紧护着。 “苏警官,”范霞喊了苏瑶一声,把自己带来的那把用来杀苗金元的刀子放在地上滑了过去,“你用这个。” 苏瑶捡起来:“谢了。” 苏瑶和初雪来到一片空地,苏瑶转头对陈星河说了一句:“祸水,看看,两个女人为你决斗,你的美貌人生巅峰时刻!” 陈星河顿了一下:“不是。” “念高中那会,我们那个班,半个班的女生都在对我明争暗抢,少说也有十来个人,在操场上上着体育课就打了起来,把许嘉海嫉妒得眼睛滴血。” 苏瑶:“......”她现在没空,回头再一样一样跟他算。 肾上素将她身上被热气烤出来的不适覆盖掉,她不觉得热也不觉得渴了,只觉得身上有使不完的劲。 苏瑶掠地飞身跃起,率先发起了进攻,上次周小妍说她打不过这个蛇蝎美人,因为对方是亡命之徒,是个疯子。 回头她让周小妍知道,到底谁才是疯子。 初雪身形娇小,力量没苏瑶大,但在速度和闪躲上领先苏瑶。好几次从苏瑶的进攻下躲开了。 初雪攥了攥手上的刀,眼里闪着比刀锋还亮的凶光:“我八岁就杀过人,扔飞镖都是用活人当靶子。” 苏瑶:“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反派死于话多。”说着箭步冲了上去,一刀斩断了初雪的一截头发。 黑色的发丝随风飘到地上,初雪用刀尖指着苏瑶,跟她缠斗起来。 一旁的装饰架被碰得一晃,上面大大小小的玻璃容器瓶子稀里哗啦地掉了下来,在地上碎成一片。 苏瑶的上衣被割了一道口子,所幸没伤到皮肤,不然就被对方涂在刀刃上的毒毒到了。 苏瑶没有手下留情,一刀划破了初雪的手臂,轻蔑地看了她一眼:“星河明月。” 接着反身一踢,勾唇一笑:“初见初雪。” 又用刀身挑了下初雪的下巴:“哪有‘秋水揽星河’好听” 这就是她给自己起化名为陈秋水的原因,她非得战胜初雪不可,任何方面的。 经过一番激烈的打斗,苏瑶趁初雪不备,手臂从后面扼住了初雪的脖子,抬腿踹上她的手腕,“啪”的一声,初雪的刀落到了地上。 胜负已分,苏瑶从一旁捡了根绳子,准备把初雪绑起来,等警方的人来了就把她押走:“什么□□大小姐,我看也不过如此。” “还蛇蝎美人呢,失去你家那些爪牙你就什么都不是。” 话虽然这么说,苏瑶心里知道,自己只是险胜,她身上也受了不少伤。光是肋骨那一块就差点被弄断了,没被初雪的毒到划到已经是万幸。 初雪趁苏瑶从范霞手上接绳子的瞬间,用脚尖勾起地上的一片玻璃碎片,只要让她拿到这片玻璃,她就能划破她的脖子。 只听“砰”的一声,飞起的玻璃碎片被一颗类似于石子的东西砸落了下来。 是陈星河出的手,初雪怒目圆睁:“两个打一个,算什么本事,卑鄙无耻。” 陈星河走上前,丝毫没有被骂的羞愧:“你难道是第一天认识我?” -- 第167页 要是没有足够的卑鄙,怎么从她身上打探消息。 苏瑶把初雪捆好,捡起地上的刀子收起来,抬眸对陈星河说道:“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陈星河:“交给当年南安市侦办案件的扫黑专案组吧。” 初雪笑了起来:“你敢把我交给警察,就不怕我对警察说什么,把你拉下水吗。” 突然,室内的灯光全部灭了,同时进风口不再输入热气。 被陈星河破坏了的发电机终于寿终正寝地停止了工作,不用再遭受热气的烘烤,苏瑶松了一口气,在一片漆黑中问道:“老陈,你的身体还好吗?” 陈星河抬起手,把初雪身上的手机拿了出来,悄无声息地扔进了一个福尔马林溶液瓶里:“还好。” 他想要的是把初雪交到警方手上之前毁掉她的手机。 他太了解初雪了,她是个极度自负的人,她永远只相信自己,重要的东西只会随身携带,毁了她的手机等于毁了所有。 祁博然打开随身携带的手电筒,室内终于有了一点光亮。 初雪看着陈星河:“你应该知道我会对警方说什么。” 陈星河低声道:“知道。” 她会攀咬他,拉他下水,让警方怀疑他,让他变成跟她一样的反派,让他的日子不好过。 可谁在乎呢,就算当不成警察,他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比如开一家糖果店,只卖蜜桃味的糖果,倒闭了也不要紧,换个地方再开一家。 开个咖啡厅也可以,专卖甜得腻死人的咖啡,他什么都不干,每天只要负责坐在窗边当活招牌,吸引外面街上的小姑娘□□进来消费就可以了。 他还可以建个生产糖果的工厂,当一个厂长,哪一样都不比当警察差。 只要他的女孩别把他当成一个怪物惧怕他恶心他,就怎么都好。 大门外响起砰砰砰的敲门声,大巫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苏队,陈副?” 苏瑶应了声:“在这儿,准备好破门工具了吗?” 江不凡喊了声:“抓到一个老头,从他身上搜到了一把钥匙,正在试。” 只听见“咔嚓”一声,开锁的声音传了进来,厚重的大铁门被从外面打开,十几只手电筒的光束照了进来。 苏瑶用手挡了下眼:“是不是蠢,别往眼睛上照。” 大巫抓起被绑在手术台边的苗金元,给他戴上手铐,江不凡从苏瑶手上接过初雪。 随着大门的打开,一股冷气灌了进来,苏瑶捡起地上陈星河的大衣:“穿上。” 信号屏蔽器已经被江不凡他们关上了,苏瑶打了个电话给唐舟,让他准备好接受他们医院最尊贵的vip病人。 打完电话,苏瑶转头看了看自己胳膊上被玻璃划破的口子,用纸巾摁了摁。 陈星河裹了裹大衣:“恭喜你,在决斗中取得了胜利,现在我是你的了,你得带我回家。” 劫后余生,苏瑶的心情并没有轻松多少:“回什么家,去医院。” 初雪被戴上手铐,她一生骄傲,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她愤恨地看着陈星河,像是要用目光把他生吞活剥了:“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知道她在跟踪他们,是故意引她过来的,让她逃不出去,对她赶尽杀绝。相比起之前,她无数次刺杀他他也没对他这么狠过,他这次是非要她的命不可。 以她犯下的那些罪行,落到警方手里只有死路一条,连个缓期都不会有。 陈星河走到初雪面前,眼神冷得像冻了三尺的冰:“因为你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接近了不该接近的人。” 初雪的眼角流下一行眼泪:“怕我伤害她,所以你要杀了我。” 因为她引狼入室,她的家族覆灭了,父母都死在了警察的枪下,她活着的目的只剩下一个,杀了陈星河之后在他怀里自杀。 慢慢的,她发现他身边有了一个女人,他会一脸温柔地看着那个女人,会轻轻揉她的头发,所有这些他从来没对她做过。 她嫉妒了,嫉妒得发狂,她决定接近那个女人,看看她究竟有什么本事让他对她至此。 只是因为如此,他就要杀了她。 “苏警官,”初雪冷声开口,“我有话对你说。” 苏瑶走过来:“有什么话到审讯室再说吧。” “我的手机不见了,被陈警官毁了,”初雪看着陈星河,把警官两个字咬得极重,像是恨极了,“他是怕我手机里的一段视频曝光,你想知道里面拍的什么吗?” 苏瑶看了陈星河一眼,无声地骂了他一句,别是什么床照之类的东西吧。 陈星河似乎并不准备开口阻止初雪,知道阻止不了,她迟早都会说出来。 初雪压低声音:“里面是他半夜起来跟一只小猫咪做游戏的视频,你猜最后地上的血是谁的?” 苏瑶心里徒然一冷,鼻尖瞬间出了一层冷汗,她一直有所怀疑,但从来不敢深想。 初雪的声音像一条毒蛇,紧紧勒着人的脖子:“你知道一条生命消逝在自己手上是什么感觉吗,看着它在你手上挣扎、痛苦、惨叫、抽搐,到最后一口气都不剩下,这会人的控制欲和征服欲达到顶峰,这种感觉会让人上瘾,会把人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变态。” “苏警官,你还愿意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吗?” -- 第168页 苏瑶紧紧盯着初雪:“证据呢,没有证据不要血口喷人。” 初雪看了一眼被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的手机:“证据被他毁了,好好想想吧,他要不是心虚干嘛要毁我手机。” 苏瑶看了看正在押着初雪的江不凡:“疯言疯语,不听也罢,押走。” 初雪被拉着往前走,最后转头看了陈星河一眼,声音低沉得比这撞废弃的精神病院还要阴森:“我替那只死去的小生灵诅咒你,在我死后不久你也将不得好死。陈星河,我在地狱等你。” 初雪被带出地下室押进了警车,地下室的所有人都被带了出去,最后只剩下苏瑶和陈星河。 苏瑶把初雪的手机从福尔马林溶液里捞了出来,转头看着陈星河:“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陈星河拢了拢大衣领子,又整理了一下衬衫下摆,还弯腰弹了一下裤脚上的灰尘。 苏瑶紧紧盯着陈星河的脸,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微表情:“没事找事做,通常这个时候就表示,嫌疑人在紧张。” 陈星河把自己打理好,又恢复成了一副风度翩翩仙男下凡的样子。 他看着她的眼睛:“你信我吗?” 第59章 值了。 红蓝警灯划破夜空,数不清多少警车停在精神病院门口,市局所有的法医、物证和痕检都出动了,将阴森黑暗的鬼屋荒宅照得灯火通明。 不断有人的尸体被找回来,有的是二十年前已经白骨化的,有的是几天十几天前的。 凶手共两人,原精神病院院长和苗金元。 三楼被铁链绑着的那名活人道具已经被解救下来了,一名警察正在给他递水喝,同时准备联系他的家人。 活人道具是个流浪汉,身上穿着精神病院的条纹病号服,被喂了药,精神恍惚,什么都记不清,只能先送去医院检查,后续再做处理。 苏瑶走到苗金元面前,把小风的照片递给他看:“你把这个人怎么样了?” 苗金元一直在为自己的作品未能圆满而愤怒,看了一眼照片,没好气道:“流浪汉都长得差不多,我哪记得。” 苏瑶简单地描述了一下小风的身体特征,一边紧紧盯着苗金元的眼睛看:“他的个子很高,反应有点慢。” 说到这儿苗金元就想起来了:“你是说那个傻大个,其实他本来可以不死的。” 苏瑶皱了下眉:“什么意思,你是怎么诱拐他的?” 苗金元:“我本来想买点吃的引诱他跟我走,没想到他说不要,说自己有钱,拿了一把零钱去路边买了一个烤红薯,买了光闻香味了,自己又不吃,一看就是舍不得吃。我把他的红薯抢走,他就开始跟着我的车子跑,问我要红薯。” “那一段路人很多,并不适合对他下手,其实只要他停下来不要那块烤红薯了,也就躲过这一劫了,没想到是个傻子,为了一块破红薯一直追我到郊外。” 范霞被一名女警陪着站在不远处,听了苗金元话掩面大哭,小风的红薯是买给她的,所以拼了命也要拿回来。 苏瑶转头看见范霞,轻声安抚了她一句:“不是你的错,更不是小风的错,错的是苗金元。” 范霞擦了擦眼泪,却越擦越多,怎么都擦不完,哽咽道:“谢谢苏警官,我知道。” 苏瑶点了下头:“要是小风还活着肯定不会愿意看见你伤心自责,他希望你开心。” 范霞对苏瑶道歉道:“我不是有意瞒着你引你过来的,我是怕自己杀不死他,怕没人发现他的罪行。” 范霞哽咽着:“这边不远处就是我和小风的新家,就是之前请你们帮我搬家的那边。几天前我来这边山上采一种叫红子果的野果。” 范霞指了指一旁:“就是那边树上那样的,红红的一小串,又酸又甜,小风很喜欢吃,我想多采点洗好放在冰箱里,等他回来了就可以吃了,没想到发现了小风经常穿的衣服,上面有一大片血迹。” “那件衣服里面有我亲手给他打的补丁,我不会认错的,我就知道他肯定是被杀死了,我躲在附近,看见他,”范霞颤抖着手指着苗金元,“他把跟小风一样的流浪者骗过来,杀死了。” 范霞的哭声尖利而嘶哑,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发抖:“我就知道,小风肯定也是这么死的。” 一旁的女警察抱了下范霞的肩膀,安抚地揉了揉她的肩。 苏瑶转过身继续审问苗金元:“你既然记得这么清楚,肯定记得把他埋在哪儿了。” 说埋都是好听的,最怕受害者被用惨无人道的手段分尸做成几样道具分布在精神病院的各个角落里。 死到临头苗金元已经放弃了反抗,像个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麻木地指了指院子边的一丛月季花。 苏瑶想到剧本上的一行字,这座院子里的月季花是从人的头颅上长出来的,已经上映的电影还给了镜头。 电影里用的是假道具,被网友圈出来嘲讽,说这个人头根本就是从服装店里直接拖过来的塑料模特,隔着屏幕都能闻到一股塑料味。 苏瑶让人押着苗金元,又带了几个拿着铁锹的属下,到那丛月季花前。 苏瑶蹲下来摸了摸,土壤是松的,还带着一点潮湿,可见不久前被翻过。她起身,往后退了一步,沉声道:“挖。” 尸体埋得并不深,在最漂亮的一棵月季花下面。 -- 第169页 所幸,尸体是完整的,头部、四肢、胸口各对应一棵月季。 范霞被女警扶着过来认尸,尸体的面部遭到破坏、腐烂,范霞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跪在尸体前大哭出声,终于昏厥过去。 苏瑶让人把范霞带走照顾好:“叫法医过来。” 许嘉海拎着法医工具箱过来,戴上手套,给尸体做了初步尸检,死亡原因和时间跟苗金元交代的基本一致,没有疑点。 案子已经破了,这个案发现场没什么挑战性,许嘉海把大多数的活都分给了助理小琦,给小风做好尸检就去找陈星河了。 陈星河站在一辆警车前,靠着车门,手上抱着吴青桃特地给他带过来的充足了电的暖手宝。 经历一番鬼屋历险,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脏了,大衣下摆沾了不知道谁的血,被他嫌弃地脱掉扔在了警车顶上,不打算要了。 许嘉海走过来,顺着陈星河的目光看过去,苏瑶正帮着把小风的尸体装进厚重的运尸袋,转头问陈星河:“你们这是吵架了?” 陈星河紧紧盯着苏瑶:“不知道,她不理我了。” 许嘉海看着陈星河吃瘪的表情,有点想笑,眼前的气氛又不允许他笑出声:“你怎么得罪人了,不是很会哄人吗,不过去哄哄?” 陈星河把手上的暖手宝翻了个面,低声道:“她不理我了。” 他跟魔怔了一样,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话,许嘉海从来没见过陈星河这个样子,像看猴一样饶有兴致地围观了他一会。 许嘉海摸了一下陈星河的手腕,他身上的温度热得吓人,这次不是发烧,却比发烧还不乐观。 身体免疫力直接影响到人的体温调节能力,已经从地下室出来好一会了,他身上还是热的。 野外的夜风很冷,刮在人脸上像被刀割一样,正常人的身体早该恢复到正常或偏冷的状态了。 许嘉海打了个电话给唐舟,得知医院派来接人的车子快到了:“一会唐舟他们就到了,你直接去医院。” 陈星河的目光就没从苏瑶身上挪开过,哪怕她被旁边的人挡住了,他的一双眼睛也能穿透人群盯着她:“我不去医院,我要回市局处理后续。” 说完想到了什么,又改了口:“行吧,我一会坐医院的车。”上次他在柳河村昏迷就是苏瑶跟的车,听说她还为了他跟村民起了冲突,爆了粗口。 等一会回去,他们上了一辆车,他再想法子慢慢哄她。 陈星河把手上的暖手宝扔进警车,卷了卷衬衫袖子,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投入到处理现场的工作中。 苏瑶帮着把小风的尸体抬上车,行走时用余光往陈星河的方向看了看,见他把身上的大衣脱了,靠在车边吹冷风,心里顿时又是一气,疾步走进精神病院,只留给他一个暴怒的背影。 精神病院院长和苗金元正在被带着在各处指认现场,尸体数量远比想象中的多,空气中弥漫着血腥腐烂和陈年腐败的味道。 院长的名字叫刘建民,跟这撞精神病院的地址一致,资料显示,这所精神病院是他一手创建和经营起来的。 当年病人家属发现病人身上有各种电击的痕迹,怀疑他虐待病人。时至如今真相彻底揭露,那些离奇死亡的病人全被他用来做人体试验了,电击和虐待都算是轻的。 刘建民脸上丝毫没有残忍杀害那么多人的愧疚,只有遗憾。 遗憾自己的试验还没完成,人类将损失世界上最有价值的精神病研究成果。 不知悔改的疯疯癫癫的样子简直跟苗金元一模一样。 刘建民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官方记载是七十三岁。他被戴上了手铐,由一名刑警看押着。 地下室是他的主要犯罪地点,最里面藏着一个机关,打开连着一个装满了腐蚀性液体的池子,如今液体已经干了,只剩下一堆白骨。 小琦戴上手套脚套跳进池子,蹲下来查看尸骨,抬眸对苏瑶说道:“这里已经确认的,起码有十七八具尸体。” 苏瑶转头看了刘建民一眼,刘建民梗了梗脖子,声音苍老又冷漠:“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不记得了。反正只要死了,没有医学价值的,我都会扔进这里。” 苏瑶冷笑一声:“医学价值?” “一个连生命都不懂得尊重的人也配讨论医学价值?” 跟苗金元一样,不尊重生命,谈什么艺术成就。 指认完现场,刘建民被押着出了精神病院,他很不甘心地奋力挣扎:“就差一点,差一点我的试验就完成了,你们抓了我就是在阻碍人类精神科医学的进步!” 许嘉海正在翻看从刘建民藏在精神病院里的住处搜出来的一本厚厚的笔记本。 苏瑶凑过来看了一眼:“里面都写了什么,是疯话吧。” 许嘉海扶了下金丝眼镜,合上几乎快被翻烂了的笔记本:“他的确是个疯子,但也是个天才,回去把这本笔记封存起来吧。” 言外之意就是,里面的确有很多精神科医学成果,但这些数据来路不正,不可能公布和发表。 “哈哈哈哈,”不远处传来笑声,曹磊走过来,眼神痴迷地盯着许嘉海手上的笔记本,声音兴奋,“我就说,肯定有这么一本试验成果。” 曹磊因为没犯罪,没对他用手铐。 许嘉海看了看曹磊,苏瑶迅速把曹磊的身份跟许嘉海讲了一遍:“他是一名精神科医生,刘建民的追随者,以参加剧本杀的名义寻找刘建民的试验成果。” -- 第170页 许嘉海突然笑了一下:“他说他是医生他就是了吗。” 最初苏瑶在精神病院门口遇见曹磊,他的模样和言语都很正常,还戴着医生标配金丝眼镜,又自我介绍说自己是一名医生,身上甚至还有很多医生都会有的消毒水的味道。 苏瑶便没有怀疑,以为他只是一名沉迷于医学研究导致有点疯癫的医生。 曹磊的出现一下子抓住了刘建民的注意力,刘建民看着曹磊,像看着他的人体试验手术台一样,眼神徒然亮了起来,像某种将死之人会出现的回光返照。 曹磊朝刘建民走去,一名刑警试图阻拦,被苏瑶用眼神阻止了。 刘建民盯着曹磊:“他们都不相信我,都是傻子,你信我吗?” 曹磊连连点头:“我也是一名精神科医生,久闻老师您的大名,毕生愿望就是继承您的衣钵。” 刘建民大笑起来,因为年纪大,笑得咳了起来,肺里发出“嚯嚯”的声音,像一个破风箱:“太好了,太好了,后继有人了。” “回头你去探望我,我把我的毕生研究都教给你,你要继续我未完成的事业!” 他没敢在警察面前直接说出口,意思很明显,让曹磊继承他的衣钵建立第二个人体试验室。 刘建民用那双小而浑浊的眼珠子看着苏瑶,发出一声狰狞的轻笑:“你们抓了我又怎么样,枪毙了我又怎么样,我的精神永远不会死。” 刘建民欣慰地看着自己的接班人:“他可没犯法,你们警察不能抓他,他一定能成功,一定能!” 曹磊为自己能得到自己的精神领袖的欣赏而兴奋,“噗通”一声跪在了刘建民面前,发誓在他死后继续他的研究。 刘建民又用他那破风箱似的声音笑了起来:“我赢了,我赢了!” 赵阳从院子外面进来,把自己的手机递给苏瑶:“苏队,您让查的人已经查到了。” 苏瑶接过来看了看,映入眼帘的是曹磊的一张证件照,他脸上没戴眼镜,穿着一件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一旁有一行大写加粗的文字,“云江市第二精神病院”。 患者入院前为医院护工,患有严重的妄想症,分不清幻想和现实,x月x日从精神病院出逃。 赵阳说道:“已经通知曹磊家属和精神病院的工作人员了,他们的车正在路上。” 苏瑶:“先把他控制起来,省得发疯伤到人。” 一旁的刑警把曹磊抓起来,束缚住,不顾他的挣扎和哭喊,把他拖出了精神病院。 苏瑶把手机屏幕在刘建民眼前晃了一下:“好好看看吧,他就是个护工,你的事业彻底完了,你输了。” 刘建民睁大眼睛死死盯着手机屏幕,嘴里大叫着:“不可能,不可能!” 苏瑶觉得刘建民的声音吵死了,看了一眼看押的刑警:“带走。” 刘建民和苗金元都在指认完现场之后被押进了警车,苏瑶等人继续处理现场。 陈星河从车里拿了一瓶矿泉水走向苏瑶,故伎重演地卖惨撒娇:“我渴了。” 苏瑶低头整理手上的物证袋,眼皮子都没掀一下:“我手脏,找别人拧去。” 在地下室里,他问她,她信他吗,她倒是想信他,可他都给了她什么,一个被泡在腐蚀性溶液里的手机。 问他初雪的手机里有什么是她不能看的,是他一定要赶在警方到来之前急于销毁的,他沉默了。 要是连最基本坦诚相待都做不到,还有什么好说的。 许嘉海走过来,拍了一下陈星河的肩膀:“唐舟的车到了,接你去医院了,走吧。” 陈星河上了车,迟迟不让人合上车后门,他在看苏瑶。 她看上去很忙,他不敢指望她能像上次一样跟车陪他,只希望她能转过头来看他一眼。 唐舟看了看时间:“陈先生,该走了。”说完强行把车后门关上了。 陈星河固执地看着苏瑶,等车门合上,又趴在窗边看她,一直到车子开到精神病院旁边的路上她都没往他这边看一眼。 他拿出手机打了一下她的电话,刚响两声就被挂断了。 他知道,这次她是真的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案件太过触目惊心,一直到天快亮现场的处理工作才完成,苏瑶摘掉手套,拧开一瓶矿泉水,仰头喝掉大半瓶,擦了下额头的汗。 一名刑警拿起警车顶上的一件灰色大衣:“这谁的衣服,过来领一下,还要不要,不要就扔了啊。” 苏瑶把矿泉水瓶扔进警车:“我的,给我吧。” 回到市局苏瑶也没闲着,连续审讯了刘建民和苗金元,加上后续的工作林林总总,一直忙到晚上才有时间喘口气。 她嫌回家耽误时间,准备在市局值班室睡一会。 连续两天一夜没睡,苏瑶又困又乏,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 床头椅子上搭着陈星河的大衣,苏瑶起身,把那件大衣用冷水洗了一遍,挂在阳台上晾着,这才回到床上睡下了。 她只睡了两三个小时就醒了,穿上衣服起来,从值班室出去了。 凌晨两点钟的风很冷,苏瑶拉上外套拉链,开车去了同雅医院。 陈星河在这家私立医院有专属的病房,即使他不来住,那间病房也会为他空着,他不习惯别人用过的房间,包括病房。 -- 第171页 苏瑶站在楼下看了看那间病房的窗口,有微弱的灯光,应该是开的夜灯。她在楼下站了一会,不打算上去,转身准备原路返回。 唐舟从住院部大楼出来,看见苏瑶:“苏警官。” 苏瑶应了声:“唐医生。” 唐舟看了看她:“来了不上去看看?” 苏瑶:“不了。” 唐舟心里有数了,怪不得陈星河这次入院和以前每次都不一样,以前院里的小护士跟他说话,他都会笑着逗人家几句,这次是完完全全沉着一张脸,连最受宠爱的院花都不敢过去打扰他。 原来是跟女朋友吵架了。 唐舟脸色堪忧地说道:“我刚查房回来,他的情况不太好。” 苏瑶皱了下眉:“不是说不用进无菌病房吗,怎么还会不好?” 唐舟:“你上去看看就知道了。”说完拿着查房本走了。 苏瑶犹豫再三,决定去楼上病房看看他究竟死没死。 熟门熟路地从电梯下来,苏瑶看见陈星河的病房门口站着两个人。 两人中其中一人亮了一下自己的警官证:“我们是南安市过来的,陈警官这边有一些问题没交代清楚,等他交代好了我们会立刻撤走。” 苏瑶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两人,年龄都不大,身体素质好,说话办事都很规矩。 一旁椅子上放着一个行李袋,椅背一侧立着一个行李箱,他们应该是刚来不久,行李都还没来得及放。 初雪已经在第一时间被押送到南安市扫黑专案组了,想必是她对专案组说了什么,让警方把陈星河列为了嫌疑人。 苏瑶不悦到:“那位黑.道大小姐可是陈星河亲自设局抓到的,他要是有问题根本不可能把她送到你们手上。” 亮了警官证的那名警察说道:“我们也没把他当成嫌疑人,就是有一些问题需要他交代清楚。” 苏瑶抬了下眸:“初雪......明月跟你们说了什么,她说的话都有证据吗?” 看守警察答道:“正在调查。” 苏瑶冷声道:“哦,那调查得怎么样了?” 看守警察:“抱歉,您暂时没有权限知晓。” 苏瑶亮了一下自己的警官证:“我是他的直属上司,也没有权限?” 看守警察:“案件归属地是南安市扫黑专案组,您确实没有权限。” 这两名警察也是奉命办事,苏瑶不想为难他们,摆了下手:“我进去探视一下总可以吧。” 看守警察:“当然可以。” 苏瑶看了这两人一眼:“别在人家病房门口站得这么直,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关着什么罪大恶极的犯罪分子,那旁边不是有椅子吗,去坐着歇着去。” 苏瑶踮了下脚尖,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口往里面看。 陈星河睡着了,侧躺着蜷缩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身上盖着一条厚厚的雪白柔软的被子。 一旁的七上八下其中一个机器人手上捧着一本童话故事书,已经进入休眠状态。另一个眼睛亮着绿光,帮陈星河掖了一下被子之后也进入了休眠状态。 苏瑶没打算进去,转身准备走,看见陈星河翻了个身,身上的被子滑掉一半。搭在床边。 七上八下就跟死机了一样,居然没感应到,完全没动静。 苏瑶气了这两个机器人几秒,推开门进去,捡起被子给陈星河盖上,又看了一眼床头的各种生命监测仪器,他除了血压过低,其他数据还算正常。 突然,监测仪器发出滴滴滴的叫声,上面几项数据开始闪红灯,苏瑶吓得一慌,赶忙去探陈星河的鼻息。 他没有呼吸了! 她的手心瞬间出了一层冷汗,手指冰凉地拍了拍他的脸颊,一出声发现自己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陈星河,醒醒,别死,醒醒!” 她的手腕突然被一只干燥的大手握住,又被用力一带,整个人被带到了病床上压在了他的身体上,鼻尖颤巍巍地互相擦上。 在一片橘黄色的夜灯灯光下,她看见男人睁开的眼睛,深沉漆黑得看不见底,又似嵌了一片璀璨的星光。 他用力抱着她,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声音低哑:“怎么不回我微信,不接我电话。” 他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声音越来越低,怪她,怨她:“怎么现在才来。” 不等她说话,他反身把她压在下面,狠狠咬上她的嘴唇。 男人的身体又热又沉,苏瑶被压得透不过气,唇上被一片柔软覆盖,接着一疼,她尝到了自己的嘴唇被咬破的血腥味。 她用力推了他一下,不知他哪来的力气,竟纹丝不动。 她又羞又怒,满脸通红,气急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试图让他感到痛疼从她身上起来。 疼痛激发了男人骨子里的兽性,趁着她咬他,他撬开她,长驱直入地缠上了她的舌,像一只饿了三天三夜的凶狼吞噬自己的猎物。 想要毁灭,想要占有。 苏瑶被夺走了呼吸,她从来没见过他这一面,太野蛮也太粗暴,她被他弄疼了,她不舒服。 她奋力挣脱开,甩手打了他一巴掌:“无耻下.流,不要脸!” 床头的生命监测仪器早就恢复了正常,他根本就没睡,让七上八下篡改了检测仪数据,引她靠近他。 陈星河摸了一下被打的那半张脸,把嘴里被咬出来的血腥味咽了下去,看着她被吻得殷红的嘴唇,轻声笑了一下:“值了。” -- 第172页 第60章 狗东西。 苏瑶用手背抹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把上面的血迹和口水擦掉,对上陈星河似笑非笑的眉眼,大声骂了句:“流氓!” 陈星河盯着苏瑶的嘴唇:“这可是我的初吻。” 苏瑶气得满脸通红:“我不承认这是我的初吻。” 陈星河眸子一沉,眼里闪过一丝戾气:“你跟别的男人有过?” 苏瑶毫不怀疑,要是她说有,他会再次把她压在身.下咬她,她不想再受那个无妄之灾,低声道:“没有。” 这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她以为她的初吻应该是温柔缠绵的,不是刚才那样粗暴的强吻。 她的嘴唇都被他咬麻了,舌也快被他舔掉了一层皮。 “如果刚才那个吻你不喜欢,下次我给你个喜欢的好了,”陈星河往前走了一步,停在苏瑶面前,他靠得极近,呼吸缠绕,语气轻佻,“我还可以让你挑口味,喜欢什么味的,我先吃一颗糖,唔......喂给你也行。” 苏瑶气得浑身发抖:“不要脸!” 七上八下从休眠中醒来,一个开始整理凌乱的床铺,一个去给苏瑶拿纸巾。 苏瑶看了看一双机械手递上来的雪白的卫生纸,这两个机器人究竟是把他们刚才在床上的行为识别成了什么?! 不是那样的啊! 陈星河轻声笑了一下,看着眼前女人泛红的脸颊,桃花似的眼弯了弯。 苏瑶看了陈星河一眼:“你还笑,你看看你把它们教成什么样了,都变色了,变黄了。” 机器人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苏瑶。 陈星河在机器人的操作面板上输入一条指令,让他们以后再看到这样的场面自行关机,别来打扰。 “砰”的一声,唐舟带着几名医护人员闯了进来。 办公室的检测系统显示,陈星河的生命停止过几秒钟,他以为出了大事,赶忙带人赶了过来。 进门一看,床是乱的,还没铺好,男的一脸餍足,衣衫不整,女的满脸通红,像在害羞又像在生气。 苏瑶看见唐舟,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唐医生,这边没事。” 唐舟看了看陈星河的脸色,又看了看床头各方面数据还算正常的生命监测仪器,再看看两个医疗机器人,大概明白这里发生过什么。 陈星河不悦地看了唐舟和他身后的一串人:“没见过别人谈恋爱?” 苏瑶看了陈星河一眼,心想不是你无理取闹篡改数据在先吗,人家唐医生赶过来不是为了你好? 再说了,谁跟他谈恋爱了,一个没经过她的同意就粗暴地强吻她的人有什么资格跟她谈恋爱。 苏瑶:“唐医生辛苦了,这儿没事。是七上八下的系统出现故障。” 七上八下:“......”不是它们主动要干的,但它们不敢说话。 唐舟瞅准机会,上手摸了摸七上八下的头:“没事,孩子还小。”一连摸了好几下才恋恋不舍地收回手。 唐舟准备带人走,苏瑶跟他一块出去:“我也走了。” 陈星河伸手抓了下苏瑶的手腕:“亲完我就跑,有你这样不负责任的女人吗?” 苏瑶:“......” 他的样子让她差点以为刚才是她把他压在床上强吻撕咬的那一个。 她转了下手腕,宁愿把自己的皮肤弄疼了也不要被他攥着。 最终他还是怕她疼着,松了手。 陈星河看着苏瑶走出病房上了电梯,转身关上病房门,走到窗边点了根烟。 他看见她从住院楼里出来,去了楼下的停车场,开出来的车子却不是他给她的那辆宾利,是一辆价格不会超过二十万的白色私家车。 他知道她喜欢车,尤其喜欢他那辆车,嘴上说不能收他这么贵重的东西,实际上除了办案,到哪都开着。 她不开他的车了,她是真生气了。 刚才他又那样对她,肯定更气了,下次大约不会再来看他了。 他拿掉嘴里的烟头,摸了一下亲吻过她的嘴唇,回想起抱着她吻着她时的感觉,又摸了摸被她打了一巴掌的脸颊,结论和刚才一样,值了,死而无憾。 他不太喜欢这样僵着的局面,拿出手机给她发了个亲吻的表情包。 以为她不会回,没想到一根烟抽烟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心里一喜,打开一看:“滚,狗东西!” 他笑了一下,收起手机,躺在床上回味那个不温柔但很刺激的吻,睁着眼睛到天亮。 苏瑶回到市局值班室,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被那个狗东西压着的感觉,这么又病又欠的人她是第一次见。 她后悔了,刚才那一巴掌打得太轻了,她就该把他切了! 第二天,处理好康民路44号案件的相关工作,苏瑶忍着对陈星河的怒气去了大办公室里面的小办公室,打了个电话给南安市公安局,拿到了扫黑专案组负责人的电话。 她也不是非要关心他,他都对她那样了,她凭什么要对他好。 她告诉自己,只是因为她是他的领导,他要是有问题,她也会负连带责任,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自己。 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苏瑶拨通负责人的电话号码,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后,开门见山地问道:“王副局,关于陈星河的问题,有证明表明他立场不对吗?” -- 第173页 要是没有,就别派人守在病房门口了,来往过路的还以为里面关着什么重要的犯罪分子,这会让住在病房里的人很压抑,透不过气。 王副局在电话里说道:“比起犯罪嫌疑人明月,我们当然还是更相信自己的同志。疑点主要有两个,一是,一年半之前,明月到底是不是他放走的。” 苏瑶不大愉快地笑了一下:“王副局,您看过他身上那些伤吗,如果已经看过了还这么说,那我无话可说。” “你们也不想想,要不是他卧底进去......” 王副局打断苏瑶的话:“小苏,你先别急,听我说完。” “这个问题一年半之前就已经出现了,他既不承认也解释不清。现在重新被明月翻出来,我们总要派人去问问他的。” “我那两个手下只是问话,没有限制他的人身自由。还是那句话,组织上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同志。” 是愿意相信,不是一定相信,苏瑶在心里冷笑一声,又问道:“第二个疑点呢?” 王副局停顿了一下:“据明月交代,她的手机里有陈星河虐猫的视频。” 虽然没有具体哪一项法律规定虐猫犯法,但虐猫的人心理上绝对有问题,这样的人是不能当警察的。 苏瑶的声音忍不住大了起来:“证据呢,她空口白牙胡乱咬人你们也信?” 王副局:“那你说,他为什么要把明月的手机毁掉。” 苏瑶握着手机走到窗边,冷风直往她领口里灌,冻得她一个激灵,她无话可说。 王副局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该毁了明月的手机。” “还有,你们送过来的证据中为什么没有那部手机,即使已经被毁了,试着恢复一下没准能成功。万一能恢复,里面要是什么都没有,不也可以证明陈星河的清白吗。” 苏瑶:“当时人多又乱,处理现场时没有人看见过那部手机,抱歉,是我的失职,需要追责的话就处置我吧。” 王副局:“能抓到明月是你们的功劳,谈不上追责和处置。” “那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您也说了,手机被毁了,没有证据了,既然没有证据干嘛咬着自己人不放。”苏瑶越说越气,“明月的目的就是拉陈星河下水,自己要死了不甘心,非得拉上他。” 王副局:“能端掉那个黑she会集团小陈功不可没,这次明月落网也是他和你们的功劳。我刚才也说了,既然明月提出来了,我们不能不调查。” 王副局压低声音:“我让人带了一套心里测试卷,只要他过了测试,手机的事就算完了。” 听出来王副局在帮陈星河,苏瑶嗯了声,语气比刚才好了一点,但也算不上多好,觉得陈星河这份无妄之灾受得不应该:“好,那您让您的人赶紧做好调查回南安市吧,别在病房门口站着跟门神似的,吓人。” 王副局笑了一下,没再聊工作上的事,语气也变得轻松很多:“没想到,小陈这才醒没多久吧,交了个这么好的女朋友。什么时候让他带来南安给我们看看。” 苏瑶脸一红:“王副局!” 王副局笑了两声:“好了好了,不打趣你了。” 挂了电话,苏瑶马不停蹄地又去处理了康民路的案件,中午连着晚饭一块吃,半点休息的时间都没给自己留。 吴青桃从冰箱里拿了一杯酸奶递给苏瑶:“苏姐,您歇一会。” 苏瑶接过酸奶,插上吸管,三两下吸溜完,隔空灌篮把空盒子扔进了垃圾桶里:“没事,早点忙好,过几天我要休假。” 吴青桃很稀奇,以往每年苏瑶的年假都是用不掉浪费的,要不是姜局提醒她强制给她休假,她根本就想不起来用,像这种主动提出来休年假的情况是非常罕见的。 “苏姐你是要休假照顾陈副吗,你俩要去度蜜月了?” 苏瑶:“度个屁,最好别让我看见他,不然我缝上他的嘴。” “一般骂人不都是打断腿吗,”吴青桃看了看苏瑶,“陈副是不是说了什么你不要听的话了......苏姐,你的嘴!” 苏瑶赶忙用手背挡了一下自己的唇角,上面是被某个狗咬出来的破皮。 别人都说接吻是如何的美妙,尤其是初吻,会让人战栗,会让人窒息,会让人获得无与伦比的快.感。 她倒好,除了疼和生气,什么都没感觉到。 除了......他进她嘴里的时候,那一会倒还行,因为他不咬了,她也就不疼了。却又感觉脊椎发麻,像被十万伏的电压电了个全身,她从来没体验过那种感觉,觉得陌生又危险,下意识地想逃。 被吴青桃盯着嘴唇观察,苏瑶感觉自己像是没穿衣服一样,脸一热:“看什么,我这是上火。” 吴青桃突然就变得好学起来,把周围的人全喊了过来:“大家快来看,苏姐嘴巴上的这种上火,是心火、胃火、肝火、肺火还是肾火?” 苏瑶被当成了医学生课堂实验对象,被一堆人研究,一个个的什么都不懂还只会瞎说。 江不凡:“肝火吧,被吴青桃气出来的。也可能是胃火,没好好吃饭。” 小巫:“心火不大可能,因为陈副不在,爱情的小火苗燃不起来。” 大巫递过来一个药瓶子:“我这里有西瓜霜,治上火管用。” 苏瑶接过来,行吧,总比被人知道她是被人夺了初吻咬出来的强。 -- 第174页 许嘉海拿着一叠尸检报告走进来,众人赶忙把他拉了过来:“许主任肯定能看出来,苏队这种火到底是哪种火。” “医生没那么神,光看是看不出来的,需要结合具体症状才能做出诊断,”许嘉海是一只修炼得成了精的情场浪子,稍微往苏瑶嘴上一看,“得了,不需要具体症状了,这是被狗咬了,没多大问题,下班记得去打个狂犬疫苗。” 苏瑶脸一红,知道许嘉海这么说就是看出来了。 个别没谈过恋爱的铁直男开始不理解了,江不凡:“苏队,你家好像没养狗吧,怎么还能被狗咬。” 吴青桃轻轻咳了一声,把江不凡往旁边一拉:“有你什么事。” 小巫:“就是,有你什么事。” 苏瑶站起来接过许嘉海送过来的验尸报告,精神病院的尸体实在多,尸检报告足足做了六七十页。 “许主任怎么亲自给送来了,我让人过去拿就好了,”苏瑶翻了翻尸检报告,“有什么疑点吗?” 许嘉海:“没有,跟刘建民和苗金元描述的基本一致。” 许嘉海走到陈星河的座位前,帮陈星河把他椅子上的糖果造型的靠垫拿起来,抬眸对苏瑶说:“要是有什么疑问,随时给我打电话。” 苏瑶送许嘉海到办公室门口,小声问道:“许主任,你现在搬回陈星河家了吗?” 许嘉海抱着靠垫:“嗯,搬回去了,他又不在家住,管不着我。” 苏瑶犹豫了一下,问道:“你真不知道他那几天为什么非要把你赶出去吗,还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许嘉海摇了下头,神色罕见得凝重:“不知道。” 苏瑶嗯了声:“行,我了解了。” 许嘉海看了看苏瑶:“你们这是吵架了?” 苏瑶没说话,算是默认。 许嘉海大概明白了,有人强行耍流氓把人惹恼了。 于是许嘉海拿出手机:“不介意拍一张你的照片吧。” 苏瑶:“拍我的照片?” 许嘉海不喜欢她,跟她和市局其他女性总是保持距离,平时除了工作相关跟她没有别的交集,再除了陈星河。 他拍她的照片总不能是为了工作,那肯定就是陈星河了。 等许嘉海拍好,苏瑶说道:“照片能给我也发一张吗?” 许嘉海当即打开微信发给了苏瑶:“我先去医院了。”这张照片起码能在陈星河身上赚一万块钱。 苏瑶看着许嘉海的背影走远,赶忙拿出手机看了看,这一看差点昏过去。 她这两天没怎么睡觉,黑眼圈很重,脸色泛着黄,没什么精神,唇角还破了块皮,头发也没整理好,乱糟糟一片。 许嘉海到了医院,先去唐舟的办公室详细了解了一下情况,得知陈星河的身体恢复得还行,但心情上不太行。 唐舟皱着眉:“今天又没去吃早饭,他那个身体状态,不好好吃饭怎么能行。” 许嘉海接过病例本看了看:“血压偏低这么多。” 唐舟点了下头:“主要是心情太差了,一整天都跟人说不上一句话,连七上八下他都不理了,再怎么也不能不理那俩小宝贝吧。” 许嘉海一脸高深莫测:“这你就不懂,这叫相思病。” 唐舟笑了起来,许嘉海起身:“我这就去卖药。” 很快,许嘉海到了陈星河的病房,一进来就闻到一股烟味:“医院不是禁烟的吗,怎么报警器没响?” 两个机器人悄悄躲在了窗帘后面,一看就是干过坏事怕被骂的样子。 许嘉海走到窗边:“给我一根。” 两人叼着烟,在窗边吞云吐雾一番,一根烟抽完才开始说话。 陈星河摁灭烟头:“我失恋了。” 许嘉海:“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你恋过吗你就失恋了,你有失恋的资格吗?” 陈星河垂着眸,看上去无比忧伤:“她把我拉黑了,微信、电话等一切。” 许嘉海:“怪谁?” 想到昨天夜里那一幕,陈星河轻声笑了一下:“怪我,没控制住自己。” 但他不后悔,要是重新让他选择一次,他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先亲了再说。 许嘉海是个过来人:“你们这些没谈过恋爱的老处男就是这样,自控力太差,感情上容易冲动,太容易受到荷尔蒙的蛊惑,我上次这样还是十几年前。” 许嘉海拿出自己的手机,把刚才拍的苏瑶的照片调出来:“买吗,不贵。” 见陈星河盯着照片不说话,许嘉海有点底气不足。 说实话,苏瑶这张照片不好看,太憔悴了,脸上连个妆都没有,动作也很僵硬,嘴角要笑不笑的,再好看的美女这么一照也不会好看到哪去。 “这个吧,是不太好看,我给你便宜点,两千。” “把原图发我微信上,”陈星河拿出手机,“我给你转账。” 许嘉海发完照片,看了看陈星河的转账,数了一下,二后面跟着四个零,他以为自己看错了,要不就是陈星河发错了,多打了一个零,两千变成了两万。 许嘉海虽然在女人面前不是太诚实,谈过八个女朋友非说自己只谈过一次,还经常假装纯情。但他从来不坑自己家兄弟:“你转多了,我退一万八给你。” 陈星河掀开眼皮子看了许嘉海一眼:“你在侮辱谁?” -- 第175页 “这么好看的照片,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就值两千?你是在看不起她还是在看不起我?” 被意外之财砸中的许嘉海:“......” “没什么好说的了,祝两位百年好合吧。” 许嘉海还提供了优质的售后服务:“康民路的案子有点繁复,苏队这几天都在忙案子,所以才没有时间来看你,你别胡思乱想。” “给你听听她的声音?” 陈星河有点烦躁:“不听。”听了见不着,更难受。 话虽然这么说,许嘉海拨苏瑶的电话的时候他并没有阻止,悄悄把耳朵支了起来:“摁免提,嗯免提。” 话筒里传来苏瑶的声音:“许主任。” 许嘉海装模作样地说道:“刚才给你的尸检报告有什么疑点吗?” 苏瑶:“我刚看完一遍,没有。” 许嘉海没话找话说:“那你吃饭了吗?” 苏瑶吓了一跳,许嘉海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问她这个问题,难道食堂餐厅的食材有问题,有人投毒? 她的声音瞬间变得紧张了起来:“还没吃,怎么了?” 陈星河踹了一下许嘉海的小腿,怪他吓着她了。 许嘉海:“没事,随便问问。” “听唐舟说老陈的身体不太好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来看看他?” 陈星河紧紧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通话记录。 “身体不太好?”苏瑶的声音传了出来,“我看他生龙活虎,跟一头狼似的,好得很。” 挂了电话,许嘉海看了看陈星河:“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这就是。” 许嘉海并不准备安慰陈星河,觉得他活该,谁叫他整天不是炫耀他的睡衣,就是炫耀他的糖画。 许嘉海走到门边又折了回来,低声问道:“门口那俩门神怎么回事?” 陈星河满不在乎:“历史遗留问题,没事,他们没有证据,待两天就走了。” 许嘉海拍了下陈星河的肩膀:“我先走了。” “对了,今年过年回南安吗?” 陈星河点了下头:“回。” 苏瑶又忙了几天,终于把康民路的案件全部忙完,期间一次也没去医院。 从南安市扫黑专案组过来的那两个警察偶尔会来市局了解陈星河的情况,每次都是苏瑶亲自接待。 问就是陈星河同志五官出众,三观端正。他阳光开朗,热情大方,内心充满正义感,意志力十分坚定,绝对不会受到明月那样的美色的诱惑做出背叛党和人民的事情。 两名专案组的同志了解好情况,又拿出了带来的一套心理测试问卷。 苏瑶看了看,正是专案组负责人王副局嘴里说的,只要过了心理测试这一关,陈星河的问题就不大了。 很快,专案组的人就给陈星河安排了心里测试,测试结果同步传到了南安市局。 苏瑶在办公室里等结果。 吴青桃看她背着手走来走去,走去走来,有点担心地问道:“苏姐,怎么了?” 陈星河的事只有她和市局的几个领导知道,苏瑶没对办公室的其他人说,闻言答道:“没事,吃饱了撑的,随便走走。” 吴青桃看下班时间到了,转头喊上江不凡他们:“说下班一块去医院看陈副的那些人,可以收拾一下出发了。” 之前吴青桃喊过苏瑶,苏瑶说不去,吴青桃看了看苏瑶的唇角被狗......哦陈副,被陈副咬......哦吻出来的还没消下去的痕迹,觉得这都亲上了,苏瑶不应该不去。 于是又问了一遍:“苏姐,你真不去吗?” 苏瑶:“别问了,不去。”那狗东西要死还是要活跟她没有关系。 办公室众人走后,苏瑶继续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走去走来,隔个几分钟看一次手机。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右眼皮一直在跳,总感觉有事要发生。 过了一会,手机响了起来,吓得她一个激灵:“喂,王副局,陈星河的心理测试结果怎么样,及格了吗?” 第61章 “是我的身体和灵魂选择…… 苏瑶听见王副局沉默了好几秒,心里顿时一沉,心想完蛋了吗,陈星河真是个心理扭曲的大变.态吗。 苏瑶皱着眉:“是不是没及格?” 王副局一个大停顿,才幽幽把测试结果说了出来:“人家那厉害的,哪能不及格,人家得了满分。” 苏瑶:“牛逼!” 就算是她自己,做局里的卷子,顶多也就八十多分。从来没上过九十,被心理医生说是心理亚健康。 苏瑶:“我就说,他没问题的,他的心里非常健康,热情开朗,活泼可爱,这才来云江半年吧,我们局里上上下下包括门卫大叔和清洁阿姨,没一个不喜欢他的。满分啊,牛逼!” 王副局打断苏瑶的夸夸:“就是因为满分问题才大。” 苏瑶握着手机走到窗边:“什么意思?” 王副局:“他在控分,这就意味着他根本就没打算把自己的心理状态表露给别人看。” “还有,我的人发现他这几天夜里经常突然从床上坐起来,也不开灯,背对着门,低着头,两只手一动一动的,这个问题还不够大吗。” 苏瑶心里一惊,她之前从来没听说过陈星河会在半夜起来,还做出这么怪异的举动。 这绝不是一个正常人会做出来的事。 -- 第176页 她不禁又联想到陈星河请假把自己关在家里还把许嘉海赶出来的事,会不会他知道自己晚上会变.态,不想被许嘉海和别的任何看到,才把自己封闭起来。 王副局叹了口气:“回头我跟你们姜局说一声,让他多注意一下他这个宝贝侄子的心理健康,你们局的心理医生好用吗?” 苏瑶低声道:“好用的。” 可陈星河的问题根本不是看心理医生和不看心理医生的问题,他要是愿意正视自己的问题就不会控分做满分了。 他有的是钱,随时可以请云江最好的心理医生,可他没有。 甚至都没对身边的任何人提起过自己的问题,连许嘉海他都瞒着。 挂了王副局的电话,苏瑶认真思考了很久,陈星河是十二月初的这几天才把许嘉海赶走的,以前没有过。 说明他别的时间不会发作,只会在这个时间里发作。 在他的过往经历里一定有一年的十二月初发生过对他影响极为深刻的事情。 苏瑶看了看时间,估摸着吴青桃他们应该已经到了陈星河的病房,于是打了个电话过去。 她想判断一下陈星河的状态。 吴青桃:“喂,苏姐,我们现在在陈副的病房里呢,陈副给我们点了一堆好吃的,连香槟都有!” 苏瑶:“你们是去看望病人的还是去开party的?” 吴青桃憨笑了几声:“这不是陈副心疼我们吗?” 苏瑶站在窗边,用手抠着窗台上的窗框条条:“他现在怎么样,正常吗?” “正常啊,就跟平时在办公室里一样,怎么了苏姐?”吴青桃说着话,感觉头顶突然拢过来一团阴影,“陈......” 吴青桃见陈副制止她,硬生生拐了个歪:“陈年佳酿也挺好喝的。” 苏瑶:“不是香槟?” 吴青桃看了看陈星河,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跟她一块听手机,又一句话都不说。 苏瑶:“桃,傻了?” 吴青桃:“啊,没没没!” 陈星河从吴青桃手上拿过手机,走出病房,站在走廊安静的地方:“喂,是我。” 苏瑶已经好几好几天没去医院看过陈星河了,把他的微信、电话都拉黑了,两人这是继强吻事件之后第一次正面交流。 想到被他欺骗,被他压在床上,被他那样粗暴地对待,他还把她弄疼了,破坏了初吻在她心目中的温柔纯洁浪漫的幻想,她气得想直接挂掉。 可一想到王副局说的,他经常半夜坐起来,魔魔怔怔的不知道在干什么,她又担心他真的有事,担心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 苏瑶纠结得险些把自己的手指掐出血,终于还是没把电话挂掉,却也没开口。 陈星河靠在走廊墙边,竟也没想起来嫌墙壁脏。 他微微低着头,长腿交叠,手机听筒紧紧贴在耳边,觉得哪怕她不说话,光是听听她的呼吸声似乎就已经满足了。 沉默了一会,陈星河先开了口:“最近在忙什么?” 苏瑶的精力被平均分成了两份,一份是处理康民路的案子,一份是应付南安来的调查陈星河的警察。 苏瑶挑了前一半说:“忙着办案。” 陈星河嗯了声,低头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你想我吗?” 他似乎并不准备听她的回答,自顾自地说道:“我想你了。” 男人的声音又低又沉,带着磁性,像夜晚的海面,听上去很平静,却又暗潮涌动,仿佛随时都能冲破防线,把人淹没,让人战栗。 苏瑶感觉贴着手机听筒的那一侧耳朵像被一股大力的电流钳制着,很快,半边身子都跟着麻了起来。 这种陌生又失控的感觉不禁又让她想起那天夜里那个吻,她抓了抓自己的耳朵,始终无法把那股无法言说的感觉摁下去,干脆挂了电话。 陈星河听见手机被挂断的声音,整个走廊变得安静起来,仿佛全世界都安静了。 他在走廊里站了一会,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从来没为那一刻的冲动后悔过。 片刻后,陈星河回到了病房,把手机扔给吴青桃,趁唐舟看不见,给自己倒了一大杯香槟。 苏瑶回到值班室,洗漱好换上睡衣躺在床上。 此时还没到她平时的睡觉时间,她除了睡觉又没有别的事可以做,一闲下来就会浮现出陈星河一个人半夜起来魔魔怔怔的样子。 她翻来覆去,终于还是坐了起来,换上衣服开车去了医院。 她坐在车里,一直到凌晨两点,估摸着到了王副局说的陈星河发作的时间才从车里下来。 她刚一走进住院大楼,看见姜局和姜局夫人也来了,后面跟着许嘉海,许嘉海后面是浓妆艳抹还没来得卸妆的周小妍。 另外还有两个心理医生模样的人,一个是姜局带来的,一个是许嘉海带来的。 唐舟也没闲着,把他们医院的心理科的几个专家都带来了,外加三五个年轻漂亮会照顾人的小护士。 另外还有王副局派来的苏瑶不认识的人。 乌泱泱一群人全都在往陈星河的病房里赶去,一部电梯都没塞下,两部才够用。 苏瑶奋力在里面挤着,终于挤到了最前面。 她从电梯里下来,挡住众人的步伐:“你们来之前跟他说了吗,经过他的同意了吗?” -- 第177页 姜局年龄最大最有威严,先开了口:“来看他还需要跟他说吗,跟他说了他今天夜里肯定不会睡觉了,会想方设法地把自己病情瞒起来,这还怎么对症下药。” 所以他直接把心理医生带了过来,只是没想到,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导致一堆堆一块去了。 一旁有路过的别的病房的病人家属,看见这个阵仗,又看了看守在陈星河门口的听说是警察的人,忍不住小声嘀咕:“这病房里住的是什么人啊,心理要是有病就去住精神病院啊,住在这干嘛,怪吓人的。” 看这些人瞪着自己,病人家属赶忙转过身走了。 苏瑶担心的就是这个,她不想让别人看见陈星河发病的样子。她怕别人把他当成一个怪物、异类来看待。 那两名守在病房门口的南安来的警察走过来,看他们眉头紧锁的样子就知道,陈星河的情况不好。 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苏瑶看见陈星河坐在床边,低着头,两只手有节奏地动来动去,身体却一动不动,看上去显得有点神经质。 房间里只开着小夜灯,他的影子映在墙上,跟他动作一致。 苏瑶心一软,突然有点后悔了,不该晾着他这么多天,让他一个人呆在病房里,孤立无援。 姜局拍了下苏瑶的肩膀,声音沉重地说道:“让医生进去看看,及时干预。” 许嘉海:“我认识一个不错的精神科医生,回头帮他办转院。” 看见陈星河那个样子周小妍已经哭了出来,眼影眼线在脸上糊成一片:“星哥肯定会好起来的。” 姜局一脸心事重重地推开病房大门。 听见声音,坐在床边的人动作一顿,转过头来。 只见他手上拿着一条织了一半的围巾,有点茫然地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一屋子的人,眉眼间带着一丝被人打扰了的不耐烦。 众人:“......” 他竟然只是在织围巾,并且目光清明,完全没有魔怔的症状。 众人松了一口气,许嘉海上前骂道:“你特么脑子有病吧,大半夜的在这织围巾,演鬼片呢?” 陈星河看着人群中间的苏瑶,低声说了一句:“降温了。” 许嘉海:“你织围巾就织吧,怎么不开灯,看得见针线?” 陈星河把围巾收到床头,又恢复成了一副高傲的样子:“我就是闭着眼睛都能织出来。” 唐舟上前检查了一下陈星河的身体状态,确认没有情况之后给众人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带着医院的心理医生和一串漂亮小护士出去了。 病房里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周小妍看了看床边那两本她亲手买来的“密码本”,不敢吱声不敢问。 许嘉海开始打趣陈星河:“你在给我织围巾吗,黑色的,我喜欢。” 陈星河本人并不想理他。 姜局夫人给陈星河盛鸡汤,顺便跟他交流了几句编织技巧。 苏瑶站在病房门边,并未进去,陈星河看上去很正常,但她总觉得不对劲,他要织围巾白天不能织吗,非得晚上。 他晚上难道不睡觉吗,还是说怕自己睡着了会发生什么他自己也无法控制的事,所以他不敢睡觉。 陈星河端着一碗鸡汤走到苏瑶面前,怕她还在生气,不敢说话,把鸡汤吹了吹,往她眼前递了递。 苏瑶抬眸看着陈星河的眼睛,他眼白的地方有很多红血丝,黑眼圈也很重,瞳孔又黑又暗。 见她接过汤碗,那双眼睛徒然亮了起来,像是受宠若惊。 他就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看着她,脸上半点也没有把她摁在床上强吻时的冲动和凶狠:“别生气了,好不好?” 苏瑶见满屋子都是人,不好意思把他们的事拿出来说,把汤碗放在吃饭的小饭桌上,转身走出了病房。 陈星河跟在苏瑶身后,怕她气跑了,不敢贴她太近,中间隔着一两米远。 到了走廊尽头,苏瑶停下脚步:“以你的本事,不会不知道测试卷做满分才更可疑,为什么还要控分?” 陈星河:“没有控分,我本来就是一个完美的人,完美的男人。”他只是不喜欢把自己的缺点缺陷剖开给人看,被人研究。 苏瑶在心里冷笑一声,这个人是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个完美的男人的,他都会把人摁在床上强吻了。 陈星河:“你这几天都没来看我,把我的微信和电话都拉黑了。” 苏瑶沉着脸:“知道错在哪吗?” 陈星河垂了下眸:“知道。” 苏瑶没想到这个脸皮比城墙还厚的狗东西会这么干脆利索的承认错误。 鉴于对方认错态度良好,她的语气缓和很多:“说说错哪了。” 陈星河:“错在亲你的时候不够温柔,把你弄疼了。” 苏瑶:“不对!” 陈星河:“错在亲的时间太短了,应该多亲一会。” 苏瑶:“......” 抬眸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她就知道,他根本就是不知悔改,刚才那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恐怕也是装的。 她太单纯了,她太善良了,已经被这个人骗了那么多遍,竟然还会相信他。 男人往前走了半步,把她困在窗台和他的身体之间,垂眸看着她,声音低沉沙哑:“我不后悔。” “要是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抱着你吻着你,这不是我不能左右的,是我的身体和灵魂选择了你,它们不受我的控制,它们只会爱你。” -- 第178页 夜晚将男人的气息衬托得格外清冽醇厚,每一个字都像敲在人的心脏最软处,苏瑶恍了下神,足足十几秒大脑都是空白的。 一阵冷风从窗户缝隙吹进来,让苏瑶发热的头脑冷却冷静了下来。 这个男人是狐狸精转世,一向最会魅惑人,嘴巴甜起来跟抹了蜜糖一样,能把人哄得晕头转向,不知今夕何夕。 男人微微弯下腰,借着窗外的月光看着她的嘴唇,拇指在她唇上轻轻揉了一下,闷声道:“还疼吗?” 苏瑶被逼在窗台边,保持着仰着头的姿势,她的后脑几乎贴在窗户玻璃上,又不能低头,一低头就会碰上他的下巴,他靠她太近了。 男人盯着她的嘴唇,轻轻低了下头:“要是还疼,我给你吹吹?” 苏瑶脸一热,又羞又气:“不用!” 男人没再盯着她的嘴唇,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耳朵,用嘴温柔低沉地声音说着话:“你不在的这几天,每天只要一想到那个吻,就觉得离你很近,好像已经占有你了一样。” 占有两个字实在太色.情了,让人联想到很多少儿不宜的画面,苏瑶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脸颊瞬间涌上来一层红晕。 她抬起手想要打他,被他一把攥住手腕,她才发现,她的身体竟是这样的软绵无力。 男人敏感地察觉到她的异样,并没有放过她,报复似地在她耳边吹了口气:“这就软了?” 苏瑶羞极也气极,猛得抬了下腿,正中他的裤子中间:“再浪,再浪就让你硬不起来!” 她这一个抬腿一点都不带虚的,男人“唔”得闷哼一声,看上去疼极了。 可惜他只是下面疼,他的嘴不疼:“你这是跟你自己过不去。” 苏瑶挣脱陈星河的禁锢,从窗边闪身:“我打的是你,怎么变成跟我自己过不去了。” 陈星河:“你毁掉的是自己的性.福。” 苏瑶:“?” 幸福,性.福。她反应过来:“毁掉就毁掉了,世界上的男人这么多,我还怕找不到第二个?” 最初那一下的剧痛之后,身.下的疼痛好了很多,陈星河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睡衣领口:“世界上的男人是很多,但你再也找不到像我这么有钱还长得这么帅的了。” 苏瑶:“自恋!” 陈星河勾唇笑了一下:“我说得不对?” 凌晨两点的寒冬深夜,天空又高又远,不是纯黑色,是一种极漂亮也极高贵的深蓝色,点点星光洒在天幕上,美得令人窒息。 可当眼前这个男人站在窗前,天地间的美景就都成了布景,仿佛它们天生就是为了衬托他而存在的。 苏瑶从陈星河身上偏开眼,非常不服气地大吼一声:“对,你说得都对!” 谁叫人家长得好看,有自恋的资本呢。不,那都不能叫自恋了,叫对自己有一个全面而正确的认识,他,一个高贵华美一看就很值钱的花瓶。 苏瑶不禁想到明月,想到她说的那些话,说他在她身边足足呆了一年,那一整年的时间,她跟他形影不离,他们一块吃饭,一块赏花,一块逛街,一块穿着最漂亮的衣服参加聚会。 苏瑶转身就走,她的步子迈得很重,啪啪啪,走出了马踏山河的气势。 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完,苏瑶冷静下来,开始思考一件一直令她感到疑惑的事。 陈星河说了,每次明月向他求欢,他不同意,她就打他一下,打了他满身的伤。 既然他们没发生过亲密关系,陈星河是怎么取得明月的信任的? 明月那种身份的人,知道黑.道白道的人都在盯着她,陈星河又是她从街上抢来的,不知根底,连跟她睡觉都不愿意,她怎么可能会信任他,让他有机会接触集团上层核心机密。 苏瑶记得明月被捕前说过,陈星河跟她是同一类人,都是一样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心理扭曲和变.态的人。 她当时还怼了她一句,说他不是从地狱来的,是从天上下凡来的。 快到病房门口时,苏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陈星河:“你是怎么取得明月的信任的?” 陈星河似乎没想到苏瑶会这么问,怔了一下,很快勾了下唇,笑得满眼风流倜傥:“为美色折腰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明月是人,是人都会被美色迷惑。” 苏瑶想到自己为了陈星河,瞒着警方把明月的手机私藏起来的事,觉得他的话并非一点道理都没有。 她差点就忘了,陈星河还有个祸国妖妃的设定。 苏瑶没进陈星河的病房,转身摁了往下的电梯。 电梯刚好就停在这层楼,陈星河没来及拉住苏瑶电梯的门就打开了。 苏瑶站在电梯里,听见陈星河问她明天几点来来看他。 她摁了梯门关闭键:“不来,怕被狗咬。” 陈星河拦住即将关闭的梯门:“下次不咬你了。” 苏瑶:“知道,你喜欢舔。” 陈星河:“......” 很好,被他亲过一次就能洞悉他的内心,抢他的台词了,不愧是他的女人。 第二天晚上下班,苏瑶从市局大门出来。 十二月中上旬,天气已经很冷了,她穿着一件黑色夹克款的羽绒服,戴着一个黑色棒球棒,帽檐压到最低,又戴一个黑色口罩,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亲妈都认不出来。 -- 第179页 她在街上转了好一会,拐进一片横七竖八的小巷子,从巷子出来,又走了几条街,进了一间极不起眼的手机维修店。 这里的老板是个隐居世外的高人,以前是干黑客的,被抓到坐了几年牢出来,白道黑.道上的很多人都知道这儿。 但凡电子产品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不适合被别人看见的隐私,来他这儿准没错。 苏瑶推门进去,见店里没有别的人,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透明物证袋,拿出里面的白色手机:“不小心掉水里了,能恢复吗?” 店主是个三十出头长相魁梧的男人,正在玩少女心换装小游戏,闻言放下手机,接过来看了看:“这恐怕不是掉进水里这么简单吧。” 确实,掉进的福尔马林溶液里面,具有腐蚀性。苏瑶压低声音:“就问能不能恢复。” 店主仔细检查了:“难,不过可以试试,先放这吧,我尽量,但你别抱什么希望。” 苏瑶点了下头:“好,那你开始吧。”说完拉了张椅子坐下来,大有安营扎寨的意思。 店主笑了一下:“你这手机里有什么东西,这么不放心,非得亲眼看着。” 苏瑶抬了下眸:“老规矩,顾客的东西你不能有好奇心,不然你这店的招牌就别想要了。” 她来这儿就是冲着保密性来的,不然就去找技术部的宫杨了,宫杨的技术可不比眼前的人差。 店主从抽屉里拿出来一小盒工具:“那你要多等一会了。” 一个小时后,店主把拆开的手机重新安装好:“不行,修复不了。” 店门外又有客人进来,苏瑶拿回手机装进物证袋,把帽檐往下压了压:“我晚上再来。” 晚上八点钟苏瑶又来了,店主无奈地把自己的手机递给苏瑶:“你帮我玩一会。” 苏瑶一边等一边帮店主玩换装小游戏,还不时被店主嫌弃品味差,没有他搭配得可爱。 两个小时后,店主喊了苏瑶一声:“手机是开不了了,好在浸泡的时间不长,部分数据可恢复,不过不多,有U盘吗,拷给你。” 苏瑶把带来的U盘给店主,亲眼看着他拷贝好:“把原数据摧毁,毁干净,神仙下凡也没法恢复的那种。” 店主:“放心。” 店主做好,把u盘还给苏瑶,苏瑶付了大价钱,带着U盘走了。 她把u盘放在了贴身的口袋里的,没回市局,找了一处偏僻的没有摄像头的地方,连接手机,打开了U盘里的资料。 恢复出来的数据不多,只有相册里的一些东西。 大约二三十张照片,其中几张还打不开,和一个三分二十秒的视频,视频封面是夜晚的室内,房间装修豪华,中间站着一个穿着暗粉睡衣的男人。 室内光线不明不暗,恰好能看清楚那个男人的脸,苏瑶一眼就认出来了,是陈星河。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行摁住不断加快的心跳,再次确认周围没有人也没有摄像头之后,戴上耳机,点开了视频播放按钮。 三分二十秒的视频,仿佛看了一场电影那么长,视频播放结束,整个世界安静了下来,苏瑶浑身颤抖手脚冰凉地站在原地,掩面大哭。 第62章 好野好野的她。 第二天,苏瑶以年假快要过期不用就浪费了的理由给自己请了十天假,说要出去旅游。 苏瑶把自己的办公桌收拾干净,又把办公室众人的工作安排好:“我不在的这十天大家自觉点,最好不要迟到早退,大巫你给我记人名。” 小巫嘿嘿笑道:“太好,我哥肯定舍不得记我的名字。” 大巫用纸团隔空砸了一下小巫的头:“第一个记的就是你。” 吴青桃从抽屉里拿出来一袋果冻给大家分了分:“苏姐,你准备去哪玩,记得给我们带土特产,吃的最好。” 吴青桃的果冻是水果味的,各种口味混装在一起的那种,苏瑶分到了一个蜜桃味的。她拆开果冻吃了一口,随便编了一个国内热门旅游景点:“四亚。” 吴青桃笑了笑:“四亚好啊四亚妙,那是海边,有很多海产品、咖啡、珍珠贝壳,还有各种各样的水果,椰子、椰子糖、椰子糕。” 苏瑶吃好果冻,把包装盒扔进垃圾桶里:“知道了。”到时候就淘宝买点带过来好了。 吴青桃又问:“那你泳衣买了吗,各种海边拍照的花裙子什么的,照片一定要发群里给我们看看啊。” 苏瑶:“我就是去散散心,不拍照。”说完出去了。 她定了今天下午两点半去南安市的高铁票,晚上就可以到地方了。 苏瑶回宿舍收拾行李,南安市距离云江约一千公里,在云江北边,那边的气温比较低,现在已经接近零下十度了。 苏瑶把阳台上晾着的衣服拿下来,其中包括陈星河扔在康民路精神病院的那件浅灰色大衣。 大衣是纯羊绒的,不能水洗,被她用水洗过之后布料变得有点毛躁,不如陈星河穿着的时候熨帖有型。 苏瑶把大衣叠好,放进随身的大背包里。 康民路44号精神病院的案子已经结了,该递交的材料苏瑶都已经递交上去了,过不了多久法院就会宣判刘建民和苗金元的死刑。 苏瑶收拾好行李,看还有时间,想到之前答应过范霞去看她,便开车过去了。 她不能让自己闲下来,只要一闲下来脑子里就会出现明月手机里的那段视频里的画面,心脏就会一抽一抽得疼。 -- 第180页 范霞已经把新买的房子收拾妥当了,是按照婚房的风格布置的。 苏瑶有点担心范霞无法从小风被害的阴影中走出来,进门换了鞋,打算说点什么话开解一下她。 范霞的状态看上去很正常,给苏瑶倒水,问她冷不冷,脸上始终挂着羞怯又恬静的笑意。 苏瑶接过水杯:“谢谢,今天太阳很好,不冷。” 范霞又给苏瑶剥了一个橘子,这是她得知苏瑶过来,特地买的:“您尝尝,很甜。” 苏瑶接过来尝了尝,转头看了看房间各处:“房子很漂亮。” 范霞笑了笑,身后的大红色薄纱质地的窗帘把她衬托得像个害羞的新娘:“谢谢苏警官。” 苏瑶陪范霞说了一会话,多是聊工作和生活上的事,范霞一次也没主动提起过小风。 苏瑶从范霞家出来,开车回市区的路上打了个电话给范霞家的辖区派出所,让他们多注意一下范霞的状态,请社区心理医生介入,安排一名女警定期去范霞家回访。 失去恋人后的范霞太平静了,那种平静是不正常的,像是暴风雨欲来的前奏。 苏瑶开着车,经过一段熟悉的道路,前面不远处就是同雅医院。 她把车停在医院停车场,上楼去了陈星河的病房,那两名南安来的警察已经不在病房门口了。 苏瑶透过门上的玻璃往里面看,病房里没有人,床单和被子叠放得整整齐齐。 七上八下一个在砸核桃,一个在砸碧根果,嘴里叽里呱啦地吵着架,似乎在正在争论主人到底喜欢吃核桃还是碧根果。 陈星河不在,苏瑶没进去,转身下了楼。 在楼下遇到唐舟,唐舟说陈星河在住院楼后面的小花园里晒太阳,让苏瑶一定过去看看。 苏瑶觉得唐舟有点奇怪,为什么要让她一定去看看。 是不是陈星河心情不好? 唐舟走后苏瑶从住院大楼绕了过去,直奔小花园。 作为云江市最好最贵的一家私立医院,同雅医院的花园也很贵,这个季节竟也能营造出百花齐放的盛况。 各种不知名的花锦绣成团,苏瑶停在一丛花束前,看见陈星河靠在凉亭边,旁边站着两个年轻漂亮的小护士。 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羽绒服,里面是她给他买的那套睡衣,羽绒服拉链没拉,睡衣纽扣松了,露出一小片凌厉的锁骨,皮肤在阳光下白得晃人。 他整个人懒得像没有骨头,微微勾着唇,眼睛被太阳晒得舒服得眯了起来。不知道他对人说了什么,惹得小护士红着脸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苏瑶:“......”亏她还以为他心情不好,这不是挺好的,还有闲心逗小姑娘开心。 苏瑶转身准备走,听见其中一个嗓门大的小护士追问了一句:“后来呢,你俩在一起了吗?” 苏瑶忍不住停下脚步,躲在花丛后面,竖起耳朵听了几句。 男人的声音吊儿郎当:“她非要给我当女朋友,我没同意。” 苏瑶听出来,这说的是在柳河村他给她过生日的故事。 “还试图用美人计迷惑我,我是那么没有定力的男人吗,”陈星河随手摘掉一旁的一朵粉色月季花拿在手上把玩着,“我昏迷不醒的时候她会睡在病房门口的地板上整夜守着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会第一时间挡在我面前,还为了我跟别的女人决斗。” “就在前几天,她......她竟然......” 小护士着急地想知道下文,急忙追问道:“怎么了,到底怎么了,快讲讲。” 陈星河摘掉一瓣月季花瓣含在唇边,神色看上去很苦恼,一副被人欺负了的委屈样:“她竟然强吻我!” 小护士捂着嘴巴惊呼:“天哪,她好野!” “就是那个以前总往咱们医院跑的那个女警姐姐吗,最近几天怎么没怎么看见她了?” 陈星河一瓣一瓣地揪着月季花瓣往地上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葬花,连语气都变得幽怨了好几分:“她对我毕竟是强取豪夺,怕我生气,不敢来了。每天只敢在微信上哄着我。” 小护士忍不住跟着揪心:“那你打算原谅她妈?” 陈星河蹙了下眉,一副很纠结的样子:“看在她爱我爱得死去活来的份上,要是她好好表现,我还是愿意给她一个机会的。” 苏瑶突然觉得有点心梗,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当场昏厥过去。 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她几乎怀疑是自己的记忆出了差错,拿出手机确认了一下,陈星河还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的黑名单里。 她见过无数喜欢颠倒黑白的嫌疑人,从来没见过像他这样颠覆得这么彻底的,这得是有多厚的脸皮才能吹出来这样的牛皮。 她有预感,不,她可以肯定,这所医院里将到处流行她对他强取豪夺的故事。以后她每次过来,别人都会在她背后嘀咕,是她是她就是她,好野好野的她。 苏瑶差点就被陈星河气笑了。 他这个人就是有这种本事,可以让她哭让她笑。 苏瑶突然有点难受,走到旁边一处墙角背阳的地方,靠着墙,低头看着脚边从小花园里蔓延出来的一大片阴影。 她脑子里又开始浮现视频里的画面,那段画面是从监控摄像头里截取的,地点是在明月的住所。 室内开着几盏小射灯,窗外漆黑一片,墙上的挂钟显示凌晨两点。 -- 第181页 陈星河走进画面,他的脚步看上去十分缓慢,又带着某种迫不及待的急切。 他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眼睛没有焦距,漆黑而空洞,像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他在沙发上发现了那只沉睡的小猫,站在一旁看了它好几秒,一动不动,画面像是卡顿了一样。 他突然伸出手抓起小猫,神经质一样死死地掐住小猫的脖子。 小猫先是发出几声凄厉的惨叫,很快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来,四只爪子徒劳地在一片虚空中抓着,圆圆的眼睛睁到最大,浅棕色的眼珠几乎要从眼眶里爆出来。 看着这只小生命在自己手上挣扎、痛苦、惨叫、抽搐,他的两只眼睛变得通红,眼里的空洞被一股巨大的快.感代替,唇角神经质似地勾了起来。 画面中的他像一个真正的彻头彻尾的怪物。 他在小猫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停了手,看上去像是要放了它,下一秒他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刀,猛得对着小猫的肚子刺了过去。 鲜血顺着他的手腕和小猫的身体流到了地板上,“滴滴答答”的新鲜的血液砸在地板上的声音像魔鬼的召唤。 残忍的杀戮过后,他拎着小猫的尸体,机械似地转过身,踩着地上的血,慢慢走出镜头。 他循着魔鬼的呼唤声,一脚踏进地狱。 这段三分二十秒的画面像刺青一样刻在了苏瑶身上,每回忆一遍都是刺骨之痛。 苏瑶靠着墙,躲在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抬手擦掉脸上的泪痕。不是她想哭,是眼泪会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她记得他走进画面时的样子,他的样子不像是装的,演技再好的演员也不可能演出那种平静中极致疯癫的状态。 任何看了视频的人都会认为他是扭曲变.态令人毛骨悚然的。 她只感到心疼,一股巨大的难过从心底涌上来,她想冲进那段视频里紧紧抱住他。 苏瑶擦掉眼泪,从墙边走出来,隔着丛丛花束看了陈星河一眼。 他站在原来的地方,阳光不偏不倚地洒在他身上,把他整个人照得仿佛会发光。 这样的人应该是从天上下凡来的,绝不可能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苏瑶没叫陈星河,怕他看见她哭过,笑她是个小哭包。 她去了停车场,在车里坐了一会。 她今天开的是陈星河的车,车载香薰一直都是他选的,落在鼻腔里是极淡的桃花香,像风和日丽阳光明媚的春天,跟任何一个暗黑血色的凌晨两点都不一样。 看时间差不多了苏瑶发动车子,准备回市局拿行李,赶下午两点半开往南安市的高铁。 她要弄清楚那段视频的真相。 陈星河晒好太阳被两个小护士护送回病房,看见自己那辆宾利消失在住院部大门口。 这辆车只有两把钥匙,一把在他这,一把在苏瑶那。不是他开的,肯定就是苏瑶。 小护士见陈星河盯着一辆开出去的车子看,好奇问道:“是您认识的人吗?” 陈星河:“那辆车是我的。” 小护士:“那车里的人是谁,是不是那个好野好野的她。” “她必然是想我想得受不了了,工作日逃班来看我。”车子都已经开出去看不见了,陈星河还在看,“来了又不告诉我,你们说,这得是有多深情。现在没准正在想我想得哭鼻子呢。” 晚上六点半,苏瑶在南安火车站下了车。 南安比云江冷很多,一出火车站的大门,冷风直往人领口里钻,地上的水洼结了冰,被行人踩碎,仿佛在地上结了一片蛛网。 苏瑶冻得缩了缩脖子,当即打了两个喷嚏,清水鼻涕都被冻出来了。 火车站旁边是个很大的服装鞋帽批发市场,苏瑶临时买了两套秋衣秋裤,又给自己置办了一个毛线帽子,一条厚厚的围巾,一双手套。 她一共请了十天假,这期间一直都呆在南安。要把陈星河的事情查清楚十天恐怕都不够。 苏瑶从批发市场出来,打了一辆车,按照原计划入住南安市局附近的招待所。 司机是个二十出头的小青年,非常话痨能聊,一边开车一边开始闲扯:“听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苏瑶摇了下头:“不是,过来出差的。” 司机:“你能住市公安局的招待所,恐怕不是一般人吧。” 苏瑶笑了笑,没接这个话茬。 司机很有眼力见地没多问,兴致勃勃地介绍起了南安本地的风土人情:“你来出差正好可以趁机在这边玩玩。” 苏瑶看着窗外不断闪过的街道和建筑。 她第一次来这座城市,却感觉非常亲切,想着这里是陈星河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不由多了几分向往,还有几分莫名其妙的归属感。 华灯初上,霓虹灯渐渐亮起,在车窗玻璃上投射出五颜六色的光。 南安市比云江繁华很多,市中心高楼林立,好像还不止一个中心,每个区的中心都很热闹,人流声、车喇叭声交织成一片。 司机侃侃而谈:“我们南安可以玩的地方多了,有全国最大的冰雕乐园,可以去看冰、滑雪,还可以爬山,山上的寺庙都很灵,求姻缘的、求财运的、求子的、保平安的,都很灵验。” 司机看了一眼窗外:“我们南安的教育的也很不错,去年我们省的文理科状元都在南安。看见前面那所学校了吗,南安一中,全市最好的中学。” -- 第182页 苏瑶顺着司机的视线往窗外看去,学生们穿着深蓝色的冬季校服,成群结队地从校门口出来。 透过敞开的大门能看见篮球场,意气风发的少年不怕冷,穿着短袖T恤跳起来灌篮。 她仿佛看见了陈星河的青春少年时期。 苏瑶:“我有一个朋友就是从这所学校毕业的。” 她半年前看陈星河档案的时候没留意他是哪所中学毕业的,但她知道,像他这么聪明优秀的人上的一定是最好的学校。 市公安局就在不远处,从南安一中开过去没几分钟就到了。 苏瑶付了车钱,拿起背包下了车。 她这趟是请年假来的,算不上公务。提前请姜局给王副局打了个电话,说要了解一些陈星河卧底时的事情。 此时南安市局已经下班了,不断有下了班的警察从局里出来,也有进出的警车。 陈星河从公安大学毕业之后就在这里工作了,算起来也有五六年了。 他也经常从这道大门里进进出出。 大门里跑出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刑警,看见苏瑶,急急忙忙地朝她跑了过来:“您好,您是云江来的苏队吗?” 苏瑶点了下头。 小刑警伸出手跟苏瑶握了一下:“您好,我叫钱榆,王副局让我负责接待您。” 小伙子年纪不大,长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眼神雪亮。没见过这么年轻还这么漂亮的女刑警队长,眼睛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您坐了半天的车累了吧,我带您去招待所休息,房间已经开好了,随时可以入住。” 钱榆伸手要去帮苏瑶拿行李,苏瑶没让:“我这也不算是公干,不用这么客气。” 钱榆憨厚地笑了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没跟您客气,就是有点激动。” 苏瑶笑了一下:“我又不是上面来考察你们工作的大领导,激动什么。” 钱榆一边带着苏瑶往招待所走一边热情地说道:“您现在是陈队的领导,陈队的领导就是我的大领导。” 苏瑶:“你以前是陈星河手下的?” 钱榆忙点头:“对,所以王副局才让我负责接待您的。” 钱榆帮苏瑶取了房卡,把她带到房间门口:“市局已经下班了,今天您好好休息,明天我带您去扫黑专案组那边了解情况。” 回到房间关上门,苏瑶洗了个澡换上睡衣,站在窗边往外面看。 从这儿既可以看见南安市局又可以看见南安公安局,几乎把陈星河从青少年到青年时期看了个遍。 苏瑶躺在床上,收到吴青桃的消息轰炸:“苏姐苏姐,到四亚了吗,怎么没见你发朋友圈啊,快上美照让我们云旅游一下。” “苏姐苏姐,四亚好吃的多吗,有什么样的鱼?” 还有周小妍的消息:“去海边玩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那有一堆好看的吊带小裙裙,可以便宜租给你。” “要吗,二十块钱一件,十件打九折,给你邮寄过去。” “怎么没见你发照片,你不会根本就没去四亚吧。说吧,背着我星哥跟哪个男人私奔去了。” 为了堵住这些人的嘴,苏瑶去网上搜了几张四亚的风景照,发了一条朋友圈,假装自己在旅游。 第二天一大早苏瑶就去了南安市局门口,比正经上班的钱榆去得还早。 苏瑶跟着钱榆去了扫黑专案组,她心里明白,她只是陈星河的现任领导,不是专案组成员,他们不会让她了解太核心的机密。 一个黑she会集团的覆灭太庞大也太复杂了,苏瑶的目的也不是了解这些,她的目的只在陈星河身上,她要找到明月养在家里的那只猫。 明明亲眼看见陈星河虐杀了那只猫,亲眼看见地上流了一大滩血,她还是愿意相信那只猫还活着,它一定在南安市的某个角落里平安健康地活着。 苏瑶看着专案组拿给她的一堆照片,找出几张明月家里的。 的确,明月的家族把她保护得很好,就算是专案组,手上都没有明月整容前的照片。唯一一张是让画像师按照别人的描述画出来的。 苏瑶拿起明月的照片看了看,很神奇,分明是五官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气质却一模一样,表面清纯妩媚,内在狠如蛇蝎。 苏瑶把明月的照片放到一旁,拿起旁边一张,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只小猫,问旁边的陪同人员:“这是在初雪家里拍的吗,她家家族出事前。” 陪同人员答道:“对,那个时候陈队刚刚卧底进去不久。” 照片中的猫跟陈星河手上的那只是同一只,一只漂亮的布偶猫。 这只猫的毛色很特别,是粉白色的,四只爪子是浅灰色的,像戴了手套。因此苏瑶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张照片有电子版的吗,能发我一张吗?” 陪同人员看是一张无关紧要的家居照,照片里没有人,也没有任何关键性信息,便给苏瑶传了一张。 苏瑶从南安市局出来,打车去了明月的原住所。 别墅在郊区,占地面积很大,光从外型上就能看出来极度奢华。 大门被警方贴了封条,苏瑶从围墙翻了进去,绕过一个巨大的游泳池,一个种满了鲜花的花园,又经过一个长长的走廊才到客厅。 客厅被一条铁链子锁上,苏瑶绕到后面,踩着阳台窗户翻了进去。 -- 第183页 她很快找到了视频中陈星河和小猫在一起的地方,一楼客厅靠近阳台的地方。 屋内的布置和视频中的差不多,地上小猫的血迹自然早就没有了,寻不到一丝过去的痕迹。 苏瑶站在陈星河站过的地方,试想了一下,如果是她,她并没有杀死小猫,她带走小猫后会把它安置在哪里。 他当时整天跟明月呆在一起,不会养在眼皮子底下,安全起见也不会经常去看它,大概率被他包扎好伤口后放生了。 为了防止被明月发现,他一定想办法把小猫送到了很远的地方。 布偶猫很娇贵,那只又尤其漂亮,流浪在外面很容易被人捡走养在家里。 整个南安市那么大,小猫会在哪里? 陈星河宁愿冒着专案组的怀疑也要把明月的手机毁了,就是不想被人发现他虐杀小猫的视频。 这说明他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他不知道那只小猫在哪,是不是还活着。 苏瑶认真思考着,要找到小猫就要找出陈星河把那只小猫送出去的方式。 他那时刚被明月从街上抢回来不久,明月肯定不会放心他,不会放他走出这栋房子。 他会把小猫的伤治疗好,放在从别墅附近经过的车子上,私家车太显眼,最好是运送货物的车子。 这儿是一片别墅区,需要运送的货物只有两种,食材和快递。 苏瑶打算先按照这个方向展开调查,假设那只小猫还活着的话。 自从在住院部楼下看见苏瑶开着车出去,已经过去六天了,陈星河再也没见过苏瑶。 他终于在病房里待不住了,提前出了院。 周小妍这天休假,开着许嘉海的车把陈星河从医院里接了出来。 “星哥,”等红灯的间隙,周小妍转头看了看坐在后排的陈星河,“是先吃饭还是先回家?” 陈星河:“去市局。” 周小妍:“你这才刚出院就去上班?” 陈星河点了下头,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我爱上班。”起码能每天看见她,哪怕惹她生气也比见不到她强。 只要让他每天见到她,他就有自信把她哄好。 周小妍知道苏瑶出去旅游了,以为陈星河也知道,便没有多说。 到了市局,陈星河走进办公大楼,看见从南安市过来的那两个负责调查他的警察从里面走了出来,看样子是准备回南安了。 两人走到陈星河面前:“陈队,前几天打扰了。” 陈星河满脑子都是见苏瑶,随便应付了一句:“走好。” 两人中职位高一点的那位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陈队,明月的手机真的丢失在康民路的案发现场了吗?” 陈星河身形一顿:“什么意思,跟明月一起提交到南安扫黑专案组的不包括她那部手机?” 调查人答道:“对啊,您不知道吗?” 见陈星河确实不知道,调查人打消了手机有可能被陈星河私藏起来的怀疑,冲他摆了下手:“再见陈队。” 陈星河没走电梯,上了楼梯,他必须让自己动起来才能保持表面上的平静。 到了办公室门口,陈星河推开门进去。 第63章 捉奸。 吴青桃最先发现的陈星河,惊喜地喊了一声:“陈副,您出院啦!” 陈星河走到自己的座位前,看了看对面苏瑶的位子。 她的桌子收拾得很干净,并且已经好几天没用过了,陈星河皱了下眉:“桃,你苏姐呢?” 吴青桃十分诧异:“苏姐请年假出去旅游了啊,现在在四亚呢,不是还发朋友了吗,陈副你不知道吗?” 陈星河的确不知道,他已经被苏瑶拉黑很久了,联系不上她,也看不到她的朋友圈。 平时许嘉海去病房看他他才会借许嘉海的手机看看苏瑶的动态,让许嘉海给苏瑶打电话,听听她的声音。 许嘉海最近在追一个女人,重色轻友得已经好几天没去看他了,他也就没机会看见苏瑶的朋友圈,不知道她的动向。 他以为她只是有点生气,躲着不肯见他,没想到她会躲那么远。 陈星河眸光一沉:“她自己去的?” 吴青桃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赶忙说道:“当然,苏姐肯定不会跟别的男人一块去的,她是自己去的,我可以肯定,她就是自己去的。” 江不凡说道:“对,我昨天还给苏姐打电话了,没听见她身边有什么男人。” 陈星河一伸手,吴青桃竟然奇妙地get到了,赶忙拨打了苏瑶的电话,还没等电话被接通就递到了陈星河手上。 说实话,她这次站她家陈副,眼前的情况一看就是她苏姐背着她陈副出去玩的。幸亏她苏姐是一个人出去,没跟别的什么男人在一起,不然她陈副不得疯。 陈副身上还残留着同雅医院特有的柠檬消毒水的味道,一看就是刚出院连家都没回就赶过来了。 电话被接通,苏瑶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桃,什么事?” 吴青桃弱弱地答了一句:“没,没什么事,就是有点想你,那个,四亚好玩吗?” 苏瑶的声音听上去有一种被打扰了的不耐:“除了工作上的事,其他乱七八糟的事不许给我打电话,忙着呢。” 吴青桃看了陈星河一眼,对着手机说道:“苏姐你不是在旅游吗,怎么还那么忙?” -- 第184页 “这儿有卖冰糖葫芦的,”吴青桃的手机里传来一个清朗的男声,“要来一串吗,苏队你喜欢吃纯山楂的,还是带草莓、核桃的?” 吴青桃:“......”怎么会有男人的声音,他们还正在一起甜甜蜜蜜地吃糖葫芦。 在四亚吃糖葫芦,这是怎样的一种情趣。 吴青桃已经不敢去看陈星河的脸色了,结结巴巴地对着手机说道:“苏,苏姐,你是跟别人一块出去玩的啊?” 苏瑶懒得跟吴青桃说太多:“有你什么事,挂了,下次再没事打电话过来,等我回去敲断你的腿。” 看着被啪的一声挂断了的电话,吴青桃小心翼翼地说道:“陈副,我怀疑苏姐根本就没去四亚,她一定是去执行秘密任务去了,因为需要保密才编瞎话说自己去四亚旅游了。” 陈星河轻轻勾了下唇,他唇角微扬,看上去像是在笑,眼神和语气却是冷的:“这话你自己会信吗?” 吴青桃摇了下头,那自然是不信的,苏瑶都发朋友圈了,说明她的确在四亚。 按照苏瑶以往的习惯,就算是出去执行秘密任务了,最多会扔下一句:“出差几天。”然后就走了,绝不会费尽心思地这样那样地骗他们,她没那么多闲心。 更何况,刚才还有个听上去特别热情的男人的声音,这根本就不像在执行秘密任务的样子。 陈星河去了小办公室,关上门,走到窗边点了一根烟。 刚才在楼下,那两个调查人员问他明月手机的问题时他就知道,那部手机现在在苏瑶手上。 能在康民路精神病院案发现场把那部手机藏起来的人只有苏瑶,其他任何人都不可能。 最好那部被他浸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的手机再也无法被恢复,万一里面那段视频被她看到。 她一定会把他当成一个怪物、变态,她会对他感到恶心、害怕,会从他身边逃跑。 他不敢再想下去,要是她开始恶心他他该怎么办。 陈星河吸了口烟,连他自己都没发现,那只拿着烟的手在微微发抖。 她跑了,还约了别的男人一起去了四亚旅游,她一定是看见了那段视频,准备抛弃他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了。 要是他此时把微信里的未读消息看完就不会产生这种想法了,钱榆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其中还包括几张苏瑶在南安市局的照片。 苏瑶接过钱榆给她买的一串草莓糖葫芦:“下次别破费了,我要是想吃自己会买的。” 糖葫芦上都是糖,太甜腻了,她不是很爱吃,又禁不住钱榆的热情好客,只好在对方充满期待的眼神中尝了一口,甜得牙疼。 “好吃吧,”钱榆指了指卖糖葫芦的招牌,“陈队以前也很爱吃这家的糖葫芦,最爱的就是你手上的这种草莓味的,嫌山楂酸。” 苏瑶又吃了一颗,竟然开始觉得味道不错:“再去给我买一串,一会我带回招待所吃。” 钱榆开心的去买了五串串:“等您回云江那天我再来买,买十串,用冰袋冰着,您带回去给陈队。” 苏瑶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打算就这么办。 吃好午饭,苏瑶回招待所休息了一会。 此时是她来到南安的第六天,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了,她尝试过各种办法,那只猫还是没有找到。 苏瑶不死心,她相信自己,也愿意相信陈星河,她一定能把那只猫找出来。 苏瑶只给自己留了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准备休息好,去看守所见明月,看看能不能从她嘴里得到点信息。 临出门,苏瑶从衣柜里拿出从云江带过来的,陈星河穿过的那件浅灰色大衣换上 她身高一米七,陈星河一米八八,衣服挂在她身上很大,她便学着时尚杂志上的那样,把袖口卷起来。 很暖和,比她穿过来的羽绒服还暖和,正好能扛住南安市的冷天气。 她来得匆忙,没带任何化妆品,主要也是没有,唯一一支口红也不知道被她放在哪了。 苏瑶先去了附近的商场,买了一支玫瑰豆沙色的口红涂上,又去美发店洗了个头,这才去了看守所。 明月被带了出来,身上穿着看守所统一发的灰蓝色衣服,胸前别着一个巨大的白色编号。 失去了昂贵的化妆品和医美的滋润,她的皮肤开始变得缺水、粗糙,嘴唇呈现出不健康的青灰色,脸上的皮肤依旧很白,却没什么光泽。 原本的一头又黑又亮的长发被剪成了齐耳短发,显得有点干枯毛躁。 看见苏瑶身上穿着陈星河的大衣,还特地洗头涂口红,明月冷笑一声:“你是特地从云江跑过来看我的笑话的吧。” “说到底你心里还是介意我跟他在一起的那一年,不然不会特地打扮一番,像个小丑一样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苏瑶抬眸看着明月:“你有什么打算?” 她总觉得像明月这样的人不应该半路上就死了,正常情况下应该成为大boss活到大结局再死才对。 “我能有什么打算,等死呗,”明月笑了一下,“可惜临死前没能拉上他,他跟你是一块来的吗,怎么没看见他?” 明月说着话,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用渗出的鲜血给自己当口红,好让自己的气色看上去好一些。 又用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把额前的碎发认真地撩到耳后。 -- 第185页 苏瑶第一次见这种用自己的血当口红的狠人:“别费劲了,他没来。” 明月瞬间变得兴致缺缺,靠在椅背上一边玩自己的指甲一边说道:“从云江到南安一共一千里,你跨越千里过来,恐怕不光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吧,说吧,是为了什么?” 没等苏瑶说话,明月眼神一亮:“你看过那段视频对不对?” “哈哈哈,你肯定看过了,”明月终于给自己找到了有趣的事,盯着苏瑶的脸说道,“我早就说过了,他跟我是同一类人,你现在相信了吧。” 苏瑶知道,这间房子里到处都是摄像头,旁边还站着一个看守的警察,像明月这种准重刑犯,她的会客资料会被反复拿出来研究。 苏瑶假装疑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明月料到苏瑶不会承认,笑了笑说道:“你肯定去过我跟他一起住过的房子,你看见花园里那些花没有,春天我们会坐在花前饮茶,还有那个大大的泳池,夏天他每周都会去游泳,只穿着一条泳裤哦。” “还有冬天,我们会一块堆雪人,用胡萝卜给雪人当鼻子,他最喜欢吃胡萝卜了。” 苏瑶不动声色地提起了心,陈星河讨厌很多食物,首当其冲的就是胡萝卜。 嫌胡萝卜的橙色纯度太高,长得不雅致。嫌硬,咬起来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跟吃饭吧唧嘴一样,刺耳难听。嫌有一股土腥味,跟吃泥没什么区别。 相反,她自己就非常爱吃胡萝卜,每次市局食堂烧胡萝卜她都要拿两份,这时陈星河就不愿意跟她坐一张桌子了,嫌她咬胡萝卜的声音太响,吵到他娇贵的耳朵了。 苏瑶笑了一下:“你在撒谎,他根本不会跟你一起堆雪人,他最讨厌胡萝卜了。” 明月受到了质疑,果然被惹恼了,拼命证明自己没有撒谎:“他最喜欢吃山野农庄的胡萝卜,每天都是农夫从土里挖出来连着土直接送过来的最新鲜的。” 苏瑶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准备一会就去山野农庄看看,要是她猜的没错,要是运气好,没准备那只小猫就被养在了农庄里面。 明月见苏瑶没再反驳,以为自己胜了,脸上洋洋自得:“你根本不不了解他,他那样的人跟我才是天生一对。” 苏瑶起身,理了理身上的大衣:“有一点陈星河说得很对,明月,你真的很恋爱脑。” “你但凡不是个恋爱脑,没准这会儿已经继承了你父母的衣钵,成为一个黑大姐了。” 黑大姐三个字又阴险又刻薄,比黑道大小姐难听得多。明月气得从椅子上站起来,被一旁的看守人员一把摁了下去。 苏瑶走到门口,转头看了明月一眼:“真正爱一个人不是把他从人间拉到地狱,变成跟你自己一样的魔鬼。” 明月笑了起来:“什么叫我拉的,那是他本性如此,他的骨肉和灵魂就是变.态的。难道是我掰着他的手让他虐杀那只小猫的?” 苏瑶没说话,拉开门出去了。 她查了查那个叫山野农庄的地方,在郊区的一个蔬菜种植基地旁边。 苏瑶借了钱榆的车,开车去了山野农庄。 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过后,苏瑶从车上下来,走进了眼前的农庄。 农庄规模很大,品牌也很傲娇,听说苏瑶是来买菜的,都不愿意接待她:“我们只提供给固定的顾客,不卖散客,您要买菜的话可以去旁边那个蔬菜基地,那边还便宜,一斤胡萝卜只要一两块钱。” 苏瑶问眼前的种菜大妈:“那您这边是多少钱一斤?” 大妈看了一眼苏瑶停在路边的那辆价格不到二十万的破大众,默默翻了个白眼:“我们不是按斤卖,按棵,纯天然的,连叶子带泥一块,六十块一棵。” 苏瑶从来没听说过这么贵的胡萝卜:“你们这是抢钱吧!” 大妈:“那也不抢你的,专抢那些有钱人的。” 苏瑶忍着肉疼:“我买还不行吗,我买十棵,现在能放我进农庄了吗?” 说完从口袋里掏出来一百块钱偷偷塞进大妈手里:“行吗,姐?” 大妈赶忙把钱装进自己口袋里:“行吧行吧,看在你嘴巴这么甜的份上就带你进去见见世面吧,看看有钱人都是怎么奢侈腐败的。” 苏瑶:“正因为他们奢侈腐败你们才能劫富济贫啊,姐你这镯子是金的吗,这也太好看了,特别衬您的气质,富贵。” 大妈被夸得通体舒适,见苏瑶会说话,便没再嫌她寒酸,一边走一边介绍了起来:“看见前面停着的那辆车了吗,那就是专门用来运送胡萝卜的,车上面有个天窗,一直开着,可以让胡萝卜呼吸新鲜空气,保留最新鲜的口感。” 苏瑶停在车前,越发肯定陈星河就是用运送红萝卜的车把小猫送了出去,这个天窗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通过一番打探,苏瑶终于找到了两三年前给明月的房子送胡萝卜的农庄司机。 陈星河定了从云江到四亚的机票,晚上就发出。 “什么,让我送你去机场?”许嘉海刚从市局下班回来,正准备洗个澡喷点香水出去约会,“你要去那,回南安?” 许嘉海一边换鞋一边说道:“离过年不是还早吗?” 陈星河:“不是,我去四亚。” 许嘉海想起来在苏瑶朋友圈里看到的四亚风景照片:“你要去找苏队?” -- 第186页 陈星河脸色低沉地坐在沙发上:“我去捉奸。” 许嘉海吓了一跳:“什么?!” “不可能吧,苏队不是那样的人,人是好女孩,就算真跟别的男人好了也会先跟你说清楚,不会一边吊着你一边脚踏两只船的。” “她都能一声不吭地跑四亚去了,还有什么是她干不出来的,”陈星河说道,“我倒要去看看,那个小妖男到底哪里比我好!” 许嘉海看了看陈星河手边的几乎能装得下两个成年人的尸体的巨大的黑色行李箱:“你冷静点,别冲动。” “送我去机场,”陈星河从沙发上起身,拉起行李箱,“两个小时后的飞机。” 许嘉海只能把刚换好的鞋子再换回去,拿起钥匙跟陈星河一块出了门:“感情方面你真得学学我,把视线放得宽一点,别在一棵树上吊死。” 两人走进电梯,陈星河摁了负一楼的停车场:“晚了,我已经是她的人了。” 许嘉海吓了一跳:“你不是一直都在医院住着吗,怎么就成她的人了,你俩在医院的病床上睡了?” “你特么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牛逼,不怕半夜唐舟过去查房?” 陈星河转头看了许嘉海一眼:“你脑子里整天都装的什么黄色废料。” 许嘉海:“你说什么自己已经是她的人了,可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陈星河拉着行李箱从电梯里走出来:“她强吻我了,提起裤子就跑。” 许嘉海:“我怎么记得是你强吻的人家。” 陈星河:“你记错了。” 许嘉海:“......没什么好说的了,你牛逼。” 许嘉海开车把陈星河送到机场,回家之后个苏瑶打了个电话。 比陈星河那张满嘴跑火车的嘴,他更信任苏瑶的人品:“喂,苏队,在四亚玩得还好吗?” 苏瑶站在南安一中门口的小吃街上:“挺好的,刚才还玩了一会潜水。” 许嘉海:“你是一个人吗?” 苏瑶觉得许嘉海的问题莫名其妙:“怎么许主任,有什么问题您直说。” 许嘉海:“陈星河去四亚找你了,说去捉奸。” 苏瑶:“!!!” “他什么时候上的飞机!” “就刚刚,还带着一个装尸用的行李箱,”由于苏瑶的语气过于震惊,许嘉海忍不住产生了几分怀疑,“苏队你不会真......” 苏瑶挂了许嘉海的电话,赶忙把陈星河从黑名单里放出来,打了个电话过去,听筒里传出来冰冷的机械女声:“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苏瑶收起手机,陈星河已经上飞机了。 陈星河坐在飞机上,腿上搭着一条薄薄的毛毯,靠着椅背,盯着眼前的一片虚空处。 当周围没有人了,他没有了可以胡说八道的对象,整个人就又变得沉了起来。 空姐几次过来想问他需要点什么,看见他的脸色就不敢上前打扰了。 陈星河在心里算计着,四亚比较热门的酒店也就那些,能玩的景点虽然大,但吃饭的地方有限,他每天去守着,总能遇见她的。 遇见之后呢,她会不会对他感到害怕,像看着一个心理扭曲的变.态一样。 还有跟她在一起的那个男人,要是她敢对他有好感...... 陈星河想不出来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三个小时的飞机很快到了,陈星河拖着行李箱从机场出来,打车去了靠海的酒店。 他从车上下来,办好入住,把行李箱放好,换了身衣服下楼,准备去酒店区和附近的夜市转转,运气好没准今天就能见到她。 哪她正在跟别的男人一起分享一根冰糖葫芦。 陈星河走到楼下,又转身折回了酒店,把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 他不能出去,万一真遇见她,她厌恶他恶心他怎么办。 他宁愿死也不想被她用那样的眼神看着。 陈星河关掉房间所有的灯,台灯和夜灯也没给自己留一盏,整个空间瞬间陷入黑暗。 只有在这样的环境里他才会觉得安全,只要一在镜子、玻璃门上,甚至餐具的反光面上看见自己的脸就会觉得自己恶心。 他在黑暗中看着自己的手,二十多年前那毛茸茸的温热的触感似乎还没消散,像不散的冤魂的一样紧紧缠着他,让他感到窒息。 他在黑暗中坐了三个小时,凌晨两点过后才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第二天一大早,陈星河醒来,在床上呆坐了一会,拿起手机准备看时间,发现手机没开机。 他根本没想起开机,苏瑶把他的微信和电话拉黑之后他就对手机这种东西没什么依恋和期待了,有跟没有都一样。 陈星河看着手机打开,紧接着震动了起来,许嘉海给他打了五个电话,十几条消息,问他到地方怎么不报平安,是不是死在路上了。 陈星河的注意力并不在许嘉海身上,他看见自己的未接来电里有苏瑶的名字。 他给她的备注“小哭包”三个字分外扎眼,她一共给他打了二十个电话,从他上飞机开始,到他醒来的前一刻。 手机突然又震动了起来,看见手机屏幕上闪现的“小哭包”,陈星河手一抖,手机掉在了地上,又在地上“嗡嗡嗡”地震动了一会。 他不敢挂她的电话,等电话自动挂断了,才敢捡起地上的手机关了机。 -- 第187页 陈星河把手机塞进枕头底下,下床去洗手间洗漱,一边刷牙一边往枕头这边看,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要开机吗? 要是开了机,她提出来见面怎么办。 他不敢见她。 陈星河在酒店房间里呆了整整一天,准备定晚上的机票回云江,只好又开了机。 许嘉海大概是不想管他了,一个电话都没给他打过,周小妍打过一个,剩下的三十个未接来电都是苏瑶的。 他装作没看见,似乎只要没看见就不用面对她了。 当他准备定机票,发现已经有人帮他订好了,不过不是回云江的,而是四亚飞南安。 陈星河给许嘉海打了个电话:“你给我定南安的机票干嘛?” “我特么闲的给你定机票,舍得开手机了?”许嘉海已经跟苏瑶沟通过了,知道她现在在南安,他一直想告诉陈星河他找错了地方,她不在四亚,无奈这人手机一直关着,许嘉海故意问道,“奸夫抓到了吗,行李箱装得下吗?” 见不是许嘉海定的机票,陈星河毫不留情地挂了电话。 手机再次震动了起来,“小哭包”的名字闪现,像催命一样。 陈星河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摁了免提,然后跑到窗边躲着,好像离手机远点就可以安全一点。 听筒里传来女人的怒吼:“陈星河,你特么神经病吧!” 陈星河心想,她果然已经看过那个视频了,所以才会骂他神经病。 苏瑶又吼:“晚上七点的飞机到南安,赶不上就别过来了!” 陈星河隔空对着手机喊了一句:“为什么是南安?”她不是在四亚会野男人吗。 苏瑶一整个白天黑夜联系不上陈星河,中间他开过一次机,不接她的电话就又挂了关机,直到现在才对上话,气得她想飞到四亚掐死他。 现在不用她飞过去了,就在南安机场掐死他吧,正好用他那个巨大的装奸夫.淫.妇的尸体的行李箱装他。 “我在南安机场等你,”苏瑶又吼了一句,“南安冷,多穿......” 算了,别穿了,直接一下飞机就冻死吧,省得她下手了。 过了一会,苏瑶从公安局招待所出来,打车去了南安机场。 到机场也才六点四十分,陈星河的飞机十二点到。 苏瑶哪也没去,就在机场大厅等着接机。 五个多小时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苏瑶听到航班到达的声音,走到接机口,盯着出口处。 第64章 相拥而眠。 陈星河个子高,长相又很出众,在人群里应该是很好找的。苏瑶盯着看了半天,等这一个班次的乘客基本上全出来了还是没看见陈星河的身影。 她正要找个工作人员问问,终于看见陈星河拖着一个巨大的黑色行李箱出来了。 他看上去一副不太情愿的样子,仿佛来的不是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而是什么令人恐惧至极的龙潭虎穴。 苏瑶大声喊了一句:“陈星河!” 只见他吓得一个激灵,条件反射似地拉着行李箱就要转身跑掉,被工作人员拦住了:“先生,这里是出口。” 陈星河根据苏瑶刚才的喊声预估出了她所站的位子,一从出口出去就往相反的方向跑了。 苏瑶不知道陈星河这是在干什么,怀疑他拿了什么逃跑小娇妻之类的莫名其妙的剧本。 她拔腿追了上去,一边吼道:“站住,别跑!” 平时追嫌疑人追惯了,她这一声吼得非常威严,本来不想跑的人都能被她吓跑,旁边一个蹲过局子的光头大哥吓得直打颤,一动不敢动,看见苏瑶追出去了才敢动。 陈星河拖着行李箱跑不快,看见男士洗手间就躲了进去。 苏瑶更气了,站在洗手间门口喊了声:“你躲什么躲?!” 陈星河一直没敢往苏瑶脸上看,她对他那么凶,她一定很讨厌他。 苏瑶:“出来!” 陈星河:“我不。” 苏瑶:“给老子滚出来!” 陈星河:“我不!” 苏瑶没吃晚饭就过来了,肚子饿得要死,想着赶紧把陈星河带走回去吃东西,于是把围巾往自己眼睛上一蒙,走进了男洗手间,判断出陈星河的方位后,一把抓住他的领子:“走!” 陈星河被活生生地从洗手间里拖了出来,在他二十九年的人生生涯中还没这么狼狈过。 周围围了一堆看热闹的,不知道这是在警察抓小偷,还是妻子抓出了轨的丈夫。 苏瑶避开人群,抓着陈星河的领子用力把把他往墙上一摁:“睁开眼。” 陈星河闭着不肯睁,死也不愿意看苏瑶。 苏瑶:“我数到三,一、二......” 陈星河终于睁了眼,对上一双暴怒的眼睛,恨不得再把眼睛闭上。 苏瑶不知道这个人突然发的哪门子疯,只得恶狠狠地威胁他:“再敢闭眼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喂狼!” 苏瑶松开陈星河,见他又要跑:“敢跑出去一步把你的腿打断喂老虎!” 陈星河不敢动也不敢闭眼,话也不敢说,一副完全等候发落的架势。 “拖着你用来运尸的行李箱跟我走,”苏瑶转身就走,听见身后人拖着行李箱跟了过来,“让你穿厚点,你就穿这么点?” 四亚全年的平均温度是26℃,即使是冬天也很暖和,陈星河刚下飞机,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 -- 第188页 南安市今天的温度是零下十度,他穿成那样,在机场里面还好,一出去得被冻死。 陈星河委屈地跟上苏瑶:“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六点半了,七点的飞机,没时间去买衣服。” 苏瑶低头看了看陈星河手上的巨大的行李箱:“里面一件厚衣服都没有吗,你是从云江光着去的四亚吗。” 陈星河:“本来穿了毛衣和大衣,一下飞机太热了,脱了扔了。” 苏瑶知道陈星河的衣服不便宜,一件毛衣起码好几千,大衣更不用说,说扔就扔了:“败家子!” 鉴于陈星河最近一两天的作死行为,苏瑶气得嘲讽了一句:“行李箱里竟然一件厚衣服都没带,里面别是装着各种分尸工具吧?” 听见身后的男人好一会没吭声,她转过头看着他:“你嘴不是很能说的吗,怎么不吭声了。” 陈星河垂着眸:“你刚才对我说话阴阳怪气。” 苏瑶:“我特么.....我还没问你,你上四亚捉什么奸呢,你要捉谁的奸?” 陈星河:“我听见吴青桃给你打电话了,你们一块甜甜蜜蜜地吃着冰糖葫芦。” 苏瑶的手机响了起来,钱榆打来的,听说陈星河来,已经激动地开车过来接了:“苏队,我在机场停车场,你们在哪?” 苏瑶:“你不用上来找了,我们去找你。” 挂了电话,见陈星河盯着自己看,苏瑶:“奸.夫的电话。” 钱榆站在车边,看见许久不见的前领导,赶忙迎了过去:“陈队,我可太想你了!” 比起他的热情友好,他家陈队的目光活像要把他给活剥了。 钱榆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完全不知道自己曾经被误认为奸.夫的事。 苏瑶看了陈星河一眼,又想打人了:“没事吓唬一个孩子干什么。” 陈星河把行李箱交给钱榆,钱榆提着放进后备箱里,好奇道:“陈队,你这是带了多少东西啊,怎么这么沉。” 苏瑶:“大锤子电锯剁骨刀。”等分尸工具。 钱榆:“......” 苏瑶没跟陈星河一块坐在后排,她上了副驾。 来到熟悉的城市陈星河也没往窗外多看一眼,他坐在苏瑶的斜后方,一直在盯着她看。 通过这一路的观察,他发现苏瑶并没有用那种厌恶和恶心的像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他,他猜她一定是没看过那段视频,不然她不会想要再见到他的。 很快到了公安局招待所,苏瑶下车,见陈星河不动,拉开后面的车门:“公主殿下,到了,请下车。” 确认苏瑶没看过那段视频之后,陈星河觉得自己又可以恃宠而骄了:“招待所是人住的地方?钱榆掉头,去我以前常住的那家酒店。” “砰”的一声,苏瑶把车门关上:“那就再见吧。” 她反正得回招待所住。 钱榆从驾驶座转过头:“陈队,还去酒店吗?” “不去了,”陈星河打开车门下来,“辛苦了小瑜,下次别吃糖葫芦了。” 钱榆:“?” 谁能告诉他,他辛苦了跟他吃糖葫芦有什么关系吗。 陈星河从车上下来,冷空气把他冻得差点就要缩回车里:“我冷。” 苏瑶:“活该。”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招待所。 钱榆要过去帮陈星河办理入住,被陈星河瞪了回去:“有你什么事。” 钱榆:“......” 谁能告诉他,这又是怎么回事,以前跟陈队在一起,像定票、办入住这种事都是他负责的,用陈队的话来说就是,他宝贵的时间不值得浪费在这种鸡毛蒜皮的事上。 钱榆只好开着车走了,陈星河拉着行李箱快步走进招待所。 南安市局跟招待所离得近,前台小姑娘认识陈星河,惊喜地喊了声:“陈队!” 小姑娘一边帮陈星河登记身份证一边跟他说话:“陈队你还记得我吗?” 陈星河记性好:“记得,云云。” 云云笑了笑:“听说您是工作调动,去了云江,又调回来啦?” 陈星河看了看正在等电梯的苏瑶:“没,以后定居云江了。” 云云有点遗憾地说道:“那太可惜了,我还以为又有美男子可以看了呢。”从招待所的大门可以看见市局大门。 云云:“我帮您开一间最好的房间吧,窗户大,朝南,白天太阳照进来会很舒适。” 陈星河正要说话,苏瑶接了一句:“把他记在我的房间。” 云云震惊地看着苏瑶,又看了看陈星河。 陈星河作为南安市局的当家警草,自然她们这些小姑娘讨论的焦点,他虽然对身边的异性不错,也时常会跟她们逗几句嘴,但她们还没见过他跟哪个女人亲近过。 这一下就住在一个房间里了,云云差点没反应过来。 陈星河敲了下桌子:“那个女人非让我跟她住在一起,给我一张她房间的房卡吧。” 云云把房卡给陈星河,甚至还想免费赠送他一盒避孕套。 陈星河拖着行李箱上了电梯,苏瑶转头看了他一眼:“云云,叫得这么亲热,老相识?” 陈星河笑了一下:“人家姓云名云。” 苏瑶:“......” 到了房间,苏瑶叫了个外卖,开始规划领地:“我睡外面那张床,你睡里面那张。” -- 第189页 要是陈星河半夜有什么举动,她好察觉。 陈星河怎么也没想到,这这个房间竟然还是个双标,有两张床。 苏瑶从衣柜里拿出从云江带过来的陈星河的灰色大衣:“秋衣秋裤毛衣什么明天去买。” 陈星河接过衣服看了一眼,抬眸盯着苏瑶,眸光微沉:“你这儿怎么会有野男人的衣服?” 苏瑶:“......” “爱穿穿,不穿拉倒。” 陈星河看了看衣标,是自己常穿的牌子,鉴于他总是乱扔衣服,已经不记得自己在哪里扔的了。 知道自己就是那个野男人之后,他的脸色缓和很多,唇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你干嘛藏着我的衣服?” “因为闲得蛋疼,”苏瑶走到陈星河的行李箱前,试着拎了一下,重得勒手,“你一件厚衣服都没给自己带,箱子里都装的什么?” 陈星河没说话,苏瑶:“靠,别真是分尸工具吧,你还真准备过去把我跟那个子虚乌有的奸.夫杀了装行李箱里?” 陈星河:“不是。” 苏瑶:“除非你打开给我看看。” 陈星河:“我不。” 苏瑶卷了卷袖口:“再‘我不’一个试试!” 陈星河要洗澡,总要打开行李箱的,没再坚持,蹲下来解开密码锁,打开了行李箱。 他从市局回家收拾行李时去了一趟商场,这个季节的夏装不好买,他挑了很久才买齐全。 他知道,以她的性格不大会也不舍得为了一个旅游花很多钱购置行头。他给她买了很多漂亮的裙子和泳衣,长的短的、碎花的纯色的、纯棉的真丝的,各种各样。 还有五种风格的遮阳帽,搭配衣服用。两把遮阳伞,三副墨镜、十瓶防晒霜。 尽管他很清楚,他是去捉.奸的。 苏瑶看着满得几乎溢出来的女人的服装衣帽,终于明白陈星河为什么死活不愿意打开他的行李箱了。 她异常严肃地看着他:“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癖好的?” 陈星河:“......” 门外响起敲门声,苏瑶去门口拿了刚才点的外卖:“给你点了粥,趁热吃。” 陈星河拿了套睡衣去洗手间:“不吃。” 苏瑶:“不吃饿着,惯得你。” 等陈星河洗好澡出来,苏瑶已经吃好自己那份外卖了,屋子里到处都是烧烤味。 陈星河又退回了洗手间,说等味道散散他再出来,不然会把他熏成一个烧烤摊。 “你们男人就是事多,”苏瑶打开窗户让味道散出去,站在洗手间门口敲了敲门,“出来吧,换我洗澡了,你先睡。” 说着把房间里的大灯关掉了,留了一盏台灯。 苏瑶洗好澡出来,看见陈星河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从云江到四亚,再到南安,把自己给折腾累了吧。 苏瑶躺到旁边那张床上,侧过身,面对着陈星河,睁着眼睛看着他。 她没能找到那只小猫,荒野山庄负责给明月的住宅送胡萝卜的司机说没见过那只猫。 那只猫身上受了伤,流了那么多血,陈星河不能养它太久,它一定是带着伤被送出去的,不太可能从运送胡萝卜的车里跳出来走掉。 难道是她的调查方向错了,陈星河不是利用运送胡萝卜的车把它送出去的? 已经过去七天了,她用尽了办法找猫,依旧一无所获,是不是那只猫早就死了。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苏瑶自己都吓了一跳。不可能,陈星河绝不可能虐杀小猫,他不是那样的人。 苏瑶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对面那张床,陈星河睡觉很老实,躺下来后基本上一动不动,他的睫毛很长,闭上眼睛的时候显得更长,比醒着时安静很多。 苏瑶从床上下来,蹲在陈星河床前,看了看他搭在身侧的手。 他的手跟他的人一样好看,手指骨节分明,白皙修长,腕骨线条凌厉有力。这双手在古代是握剑的,在现代是弹钢琴的,反正绝不可能虐杀一只无辜的小猫。 苏瑶看了看时间,马上就到凌晨两点了。 她起身躺回自己床上,闭上眼睛佯装睡着。 见陈星河没有起床的动静,苏瑶松了口气,准备睡觉。 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听见了陈星河起来的声音。 她悄悄睁了下眼,看见他掀开被子从床上坐下来,停顿了几秒钟之后从床上下来,踩上拖鞋,转身往阳光的方向去了。 阳台窗边放着一木质小圆桌,上面放着烟灰缸、茶杯、两瓶矿泉水、一个插着一朵大红玫瑰花的小花瓶,以及一把削水果用的水果刀。 苏瑶看着陈星河停在桌前,从她的角度看不清他从桌上拿了什么。 他拿了一样东西,又开始站在原地不动了,似乎正思考和挣扎着什么。 苏瑶眼前突然变得一片模糊,他发病了,他一定拿起了那把水果刀,他拿了刀又不动,他究竟想干什么,他现在是清醒的还是魔怔的? 她是不是应该庆幸,这间房子里没有猫。 阳台的窗帘没拉,映出窗外的一轮圆月,温柔的月光和暗黑色的树影一同落在窗前,看着陈星河怔在桌前的背影,苏瑶把自己的脸埋在枕头上,擦掉无声滑落的眼泪。 她从床上起来,鞋子也没穿,光着脚走到他身后,紧紧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声音哽咽地喊他的名字:“陈星河。” -- 第190页 她轻轻用自己的脸颊摩挲着他的后背:“别这样,醒醒,快醒过来。” 男人的身体僵了一下。 她想大哭,又怕吓到半醒不醒的他,只能小声啜泣着:“陈星河,我害怕,我不敢看到你这个样子。” 陈星河垂眸看着手上的矿泉水瓶子,他只是有点渴,想找点水喝,不想自己拧瓶盖,又不舍得叫醒她让她给他拧,等他准备不喝了的时候突然被她从后面抱住了腰。 听着她的声音,他心里一沉,她知道了,她看过那段视频,她见过他那种样子。 他一时不敢动了,也不敢回头,怕对上她恶心的眼神,怕她把他当成一个怪物。 苏瑶抱着陈星河哭了一会,察觉到他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从他腰上松开手,用手背把脸上的眼泪鼻涕擦干净:“你醒了对吗?” 陈星河没转身,晃了一下手上的矿泉水瓶子:“我只是想找点水喝,拧不开瓶盖。” 苏瑶接过来,帮陈星河拧开:“给。” 陈星河喝了几口水:“能把台灯也关了吗?” 苏瑶转身关灯,陈星河把窗帘拉上,房间陷入一片完全的黑暗。 苏瑶坐在床上,面朝陈星河的床铺:“说给我听听吧。” 确认苏瑶看不见自己之后陈星河的身体放松了一点,没像刚才那样紧绷着,好像随时都会被击溃。 陈星河回到床上,用被子裹着自己:“你看过明月手机里的视频了?” 苏瑶没说话,算是默认。 陈星河沉默了一下,声音低得像是从尘埃里发出来的:“是真的。” 苏瑶猛得抬头,在一片黑暗中看着陈星河,尽管她什么都看不见。 陈星河把自己身上的被子拿掉,走到行李箱前,从里面拿出来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动作娴熟地叼起烟,偏头点着。 打火机的光亮起来,苏瑶看着陈星河的侧脸,光一灭,他的脸也跟着暗了下去。 黑暗中,烟头忽明忽暗。 陈星河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把烟味散出去,又把只吸了几口的烟摁灭,再次拉上窗帘,在一片黑暗中转身回来。 “视频前半段是真的,我那时候像在做噩梦梦游一样,控制不住自己的意识和行为,”陈星河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某种隐忍的克制,“就差一口气它就被我掐死了。” 这就是他一定要把明月的手机抢回来扔进福尔马林溶液里毁掉的原因,他是真的对那只小猫下手了,不是表演,也不是障眼法。 他不想被任何人看见他癫狂魔怔的一面,尤其是苏瑶。 听了陈星河的话,苏瑶悬着半空的心找到了落点,一口气松了一半,另外半口气依旧悬着。 “那把刀,还有地上的血......它流了那么多血是怎么活下来的?” 任何看了那段视频的人都不会相信,那只猫还能活下来。地上的血实在太多了,一只小猫流那么多的血毫无疑问会死得透透的。 陈星河轻声笑了一下:“你怎么知道那些血是那只小猫的呢?” 苏瑶猛一抬眸,看向陈星河的方向,声音徒然大了好几分:“什么意思?” 她一边回忆视频中他捅向小猫的那一刀,一边从床上下来,蹲在陈星河床前,摩挲着找到他的左手,在他手上内侧摸了摸。 她摸到了一道横着疤痕,极淡却也极深。 跟电影里男二虐杀小猫的拍摄手法一样,他用障眼法骗过了所有人,那一刀捅的不是猫,是他自己的手腕。 滴滴答答滴下来的血也不是小猫的,是他自己的。 他差点掐死了那只猫,又用自己的血救下它。 苏瑶摩挲着陈星河手腕上的疤痕,声音颤抖地问道:“疼吗?” 陈星河笑了一下:“都过去那么久了,早就不疼了。” 苏瑶仰头看着陈星河的脸,室内黑暗,她什么都看不清:“我问的是当时,你当时疼吗?” 陈星河:“疼啊,疼死了。” 苏瑶抓着陈星河受过伤的手腕,在自己脸上贴了贴。 “明月家里到处都是摄像头,那一刀算是将计就计吧,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笃定我跟她是同一种人,变得对我没那么防备了,”陈星河笑了笑,“这样挺好的,不然我还得陪睡才能获得她的信任。” 苏瑶不想在这个时候提明月,要不是她陈星河哪用得着捅自己一刀。 “那只猫被你安置在哪了,我怎么没找到?” 陈星河:“我把它放在运送胡萝卜的车里了,从天窗放进去的,明月的人不会发觉的。” 苏瑶:“我去了那个农庄,司机说没见过那只猫。” 陈星河抬起手揉了揉苏瑶的头发:“你居然能查到那儿,真能干。” “它的身体很健康,可能是在司机停车的途中爬出天窗跑了吧。” 苏瑶:“怪不得。” 陈星河拍了拍自己身侧:“在我这儿睡吧。” 苏瑶没拒绝,上了床侧躺着,让陈星河也躺着,让他背对着她。 她像刚才在小圆桌前一样,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的后背。 两人都没再说话,许久之后苏瑶才轻声开口:“为什么?” 你为什么会在每年十二月初的凌晨两点变成那个样子? 陈星河:“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吗,我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妈就被一个男人囚禁在了若檀山那栋漂亮的房子里。” -- 第191页 “那个男人是个彻头彻尾的魔鬼,他想把我变成像他一样的人,抓着我的手掐在一只小猫的脖子上,用世界上最冰冷阴森的声音对我说,‘好好享受一条生命消失在自己手上的感觉,当这条生灵化成阴魂,它将缠着你折磨你,也会效忠你,让你成为这个世界的掌控者。’。” 陈星河的声音低沉寒冷,苏瑶感觉自己被代入了跟幼年的他一样的情景里,小猫毛绒温热的触感从她的手心传到四肢百骸,它那么弱小,拼命挣扎也无法从她手上逃脱。魔鬼在她耳边低语,她开始感到战栗,内心却又升起某种隐秘的兴奋。 苏瑶猛得惊醒,后背出了一层冷汗:“后来呢,那只小猫怎么样了?” 陈星河的声音从一片冰冷中醒过来,变得无比温柔:“我妈出现了,她用自己的性命威胁那个男人,逼他松开我的手。那只猫跟明月家那只一样,差一口气就死了。” 苏瑶松了一口气:“幸亏没死,活着就好。” 她想到了自己小时候,那时候应该还在玩泥巴,陈星河就已经经历过这么可怕的噩梦了。 怕苏瑶介意,陈星河替自己解释道:“我也不是每年的十二月初都这样,那时我七岁,二十二年来也只发作过三次。” “一次是我妈去世那年,我自己跑了出去,抓了一只野猫。一次是我养父去世那年,最后一次是你看到的,在明月家里。” 苏瑶终于明白为什么陈星河要在每年的这个时候请假了,他怕万一发作控制不了自己,干脆把自己锁在了家里。 苏瑶紧紧陈星河,似乎想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你母亲是怎么去世的?” “你要是不想说也没关系。” “对你没什么不好说的,”陈星河低声道,“那个男人提前请了很多杀手,只要他死了,杀手们就会对我妈动手,好让我妈下去陪他。” “那个男人是出车祸死的,被一辆大货车拦腰轧成了两截,血肉肠子滚得满地都是,死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两边嘴角都往上翘。” 说到那个男人的死,陈星河的声音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兴奋,他把画面描述得形象又具体,仿佛很享受看到那样的画面。 这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情绪反应,说到令自己憎恨的人的死亡,正常人会觉得那人活该,也会高兴,但绝不是兴奋。 苏瑶从陈星河身上爬过去,躺在床上正面对着他:“以后每年的十二月初我都陪你过吧。” 陈星河怔了一下,才低声说道:“不行。” 他不能让她再看到他那个样子,也怕自己会伤害到她。 苏瑶:“那好吧,你不愿意跟我过,那我找别人过去。” 陈星河咬了下后槽牙,声音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带着恶狠狠的威胁:“你敢!” 他抬起手,指腹在她温热的脖颈上轻轻摩挲着,声音温柔得像是情人间的呢喃:“那只黑色的行李箱我会一直留着。我不会动你,我只会当着你的面杀了他。” 苏瑶被陈星河的话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好好一个小仙男怎么弄得跟地狱代言人似的,你特么别真是个死变态吧。” “你转过去睡,靠我太近了,影响我呼吸。” 苏瑶把陈星河翻了个面,把手搭在他的腰侧,轻轻在他身上拍了怕:“睡吧,明天带我逛逛南安。” 两人就着这个姿势睡着了。 第二天,苏瑶睁开眼睛,发现他们的睡姿不知道什么时候反了过来,变成他从后面抱着她 苏瑶把陈星河的手拿开,动了动身体,准备起床。 感觉屁股被一个硬物抵着,她的脸刷的一下红了,用脚踹了他一下,又气又羞:“顶着我了,起来。” 陈星河睁了下眼,声音带着朦胧的鼻音:“顶着就顶着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以后不是迟早都得让我顶。” 苏瑶一脚把陈星河踹得从床边滚了下去:“顶你个头!” 陈星河被踹清醒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子,假装淡定:“我又没说错。” 说完转过身去了洗手间。 要是苏瑶再看仔细点,就会发现某个说荤话不打草稿的人偷偷红了耳尖。 两人洗漱好,因为起得晚,早饭和午饭一块吃了。苏瑶算了一下时间,她一共请了十天假,已经用掉七天了,还有三天。 她要在这三天里把南安市玩个遍,让陈星河带她去他以前经常玩的地方,再选一个风景好的,让他散散心。 苏瑶把自己的计划说给陈星河听,陈星河听完:“我一会要出去见个人,是我以前的高三班主任,你在这儿等我。” 苏瑶倒也不意外,南安是陈星河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咋一回来,肯定有很多旧相识要见:“那你快点,要是回来得太晚我就自己出去玩了。” 苏瑶站在二楼窗边,看着陈星河从招待所的大门出来,拦了一辆出租车,朝北去了。 陈星河对司机说道:“前面右拐,进名宁路,再到和善路,去金碧商场。” 司机心下有点诧异:“那刚才应该直接往南,就不用绕这么远的路了。” 司机突然想到陈星河是在公安局的招待所门口上的车,猜想他应该是个警察,肯定是在追踪或者要甩掉什么人,才会让他绕来绕去,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 -- 第192页 司机觉得自己有幸参与到警方的行动中,整个人的精神气都不一样了:“您坐稳了!” 说完一踩油门开了出去。 到了地方,陈星河下车走进商场,在二楼一家咖啡厅坐了下来,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到哪了,猫带来了吗?” 第65章 “她在追我。” 挂了电话,陈星河点了一杯咖啡,让服务员放了双粉糖。 很快,一个身形跟他差不多的男人走了进来,点了一杯一模一样的咖啡,同样放了双份糖。 男人看见陈星河,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走过去坐在他对面:“哥哥。” 陈星河看了看周宇尘:“来南安出差?” 周宇尘点头:“已经来了好几天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调出一段视频递到陈星河眼前:“好好活着呢,还长胖了。” 视频里是一只粉白色的布偶猫,正懒洋洋地趴在阳台上晒太阳,拍摄日期是十天之前。 确认布偶猫的安全,陈星河从周宇尘的手机上收回视线。 周宇尘身上穿着一件深灰色大衣,跟陈星河身上的是同一个牌子的不同款,里面穿着一件淡粉色衬衫,下身是黑色裤子,皮肤雪白,眼珠和头发漆黑。 两人的气质和装扮极为相似,长相出挑,旁边的人忍不住偷看,两个姑娘正在小声嘀咕,似乎在犹豫,该问兄弟中的哪一个要微信。 陈星河和周宇尘的长相有七八分像,陈星河的眼睛和嘴巴长得像夏若檀,周宇尘是全部,他的五官几乎是夏若檀的复刻。 陈星河看着周宇尘,像是能透过他看见去世多年的母亲。 周宇尘见陈星河盯着自己,垂了下眉:“哥哥,你是想妈妈了吗?” 他低声道:“我也想妈妈了。” 两人同时沉默了下来,陈星河先开了口:“你的那把刀怎么会在蒋真真手上?” 蒋真真的案子中,温良用来杀杨初敏的那把镶嵌着钻石的粉色的刀子是周宇尘的,陈星河正是认出了那把刀,知道那是一把弹簧.刀,不会杀死人,才在千钧一发的时刻让狙击手停止击毙温良,把他救了下来。 温良说那把刀是蒋真真给他的。 周宇尘看上去很听陈星河的话,对他有问必答:“我不知道她的计划,只是在路上看见她,见她心情低落,搭了几句话,她问有什么工具可以看上去很危险又伤不到人的,我把那把刀给了她。” 周宇尘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他冷漠至极。对他来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类人,一类是陈星河,一类是除了陈星河之外的其他人。 别人的事他从来不管,之所以会主动跟蒋真真说话,完全是因为她长得漂亮,看起来顺眼。 周宇尘弯了弯唇角:“那些警察把蒋真真查了个底朝天,我要是真跟案件有牵扯,他们不会不找我的。” 蒋真真的案子是陈星河亲自参与的,的确,除了那把弹簧.刀,周宇尘跟案件没有任何牵扯。 陈星河看着周宇尘,微微皱了下眉:“你给李书彬请了一个律师团,假设你赢了,你准备怎么做?” 周宇尘笑了笑:“我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他对哥哥做了什么我就对他做什么。” 陈星河脸上动了怒。 周宇尘观察着陈星河的脸色:“哥你别生气,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了。” 这时,年轻的女服务员端着两杯咖啡过来。 一杯放在周宇尘眼前,端着另一杯往陈星河那边放的时候没当心,人晃了一下,咖啡洒出来,泼了一点在陈星河的手腕上。 女服务员赶忙给陈星河递纸巾,一边向他道歉:“对不起先生,有没有烫到您?” 陈星河接过纸巾擦了擦,把用完的纸巾扔进托盘里,淡淡应了声:“没事。” 女服务员看了看陈星河手腕上被烫红的一小块,十分内疚:“您稍等,我给您拿烫伤药。” 陈星河没让,他从来不用陌生人手上的东西。 陈星河看了看时间,对周宇尘说道:“有事,走了。”说完起身离开了咖啡厅。 周宇尘看着陈星河离开的方向,坐在位子上没动,看着他推开门出去下了楼,直到消失不见才把视线收了回来,紧接着脸一沉。 一个穿着西装套裙的秘书模样的女人走了进来:“周总。” 周宇尘起身走出咖啡厅。 女秘书跟值班经理见了一面,等她也走出咖啡厅,值班经理把泼了咖啡的女服务员叫去了里面的办公室,委婉地告诉她,她因为业务不精被开除了。 女服务员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处分,哭着求值班经理,说这份工作对自己很重要,她要赚钱给生病的妈妈买药。 值班经理摇了下头,叹气道:“别怪我狠心,要怪就怪你那杯咖啡烫到了不该烫的人。” 陈星河从商场后门出去,拐进一个小巷子,走进路边一个不起眼的蛋糕店,点了一块蜜桃蛋糕。 片刻后,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戴着米色毛线帽子和黑色口罩的女人走了进来,坐在陈星河旁边那桌。 两人看上去像是不认识,椅背却又是互相靠着的。 服务员走过去递了一份菜单:“小姐,我们这新出了一款栗子蛋糕,新款活动八五折,您要尝尝吗?” 女人腼腆地笑了一下:“我再看看吧。” -- 第193页 服务员看了看女人的打扮,她身上的羽绒服是烂大街的快销品牌的过时款,料她没什么钱,舍不得消费,只是进来避避风的。 服务员没再继续推销,端了杯热水放在桌上就走了。 女人往椅背上靠了靠,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好久不见。” —— 陈星河出门后苏瑶躺在床上玩了会手机,然后对陈星河的行李箱起了兴致。 他的行李箱没上锁,默认她可以打开看。 苏瑶从一堆花花绿绿的衣服里拿出来一件红色吊带长裙,站在镜子前比划了一下,正好是她的码数,胸和腰都正好,一看就是量身给她买的。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量的她的身,居然能买得这么合适。 苏瑶换上小裙子试了试,站在镜子前转了个圈。又拿了个米色大檐帽戴上,配了一个黑色太阳镜。 这才是去四亚度假的样子,别说她没去四亚了,就算真去了,也想不起来给自己买裙子,顶多带几件T恤、短裤、棒球帽。 苏瑶摘掉帽子和墨镜,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不得不说,陈星河的眼光真好,大红色很衬她的肤色,长裙下摆左侧开叉到大腿中上部,细长的吊带压在莹润的锁骨上,显出一种冷艳又脆弱的美感。 苏瑶从来没见过自己这么美过,一时被迷住了,连有人进来都没察觉到。 陈星河推开门,看见眼前的女人。 她个子高,脊背挺直,脖颈修长,再长的裙子都能轻松驾驭。她的身体只要一动,退步开叉处露出若隐若现的白皙,神秘、性感。 他走过去,站在她身后,用指腹碰了一下她的小耳朵,盯着镜子里那双樱桃似的嘴唇,低声在她耳边说:“是穿给我看的吗?” 苏瑶被陈星河呼出的温热的气息烫了一下,往一旁侧了下身:“别这么自恋行吗,我给我自己看的。” 陈星河把手搭在苏瑶的肩上,手指若有似无地在她白皙精致的锁骨上轻轻擦过,弯着一双桃花眼,声音轻佻:“行李箱里有隐形文胸,没看见吗?” 男人的手指轻得像羽毛,从她身上抚过,越轻就越痒,苏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脸一红,赶忙用手捂住,声音慌乱:“看什么看,不许看!” 陈星河勾唇笑了一下,声音理所当然:“长得这么大不就是给我看的吗。” 他把手放在她的月要侧,轻轻勾了一下,又揽着她重重往上一提,把她禁锢在自己身前,抬眸看着镜子:“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镜子里的她微微仰着头,脸颊通红,眼睛泛着一层迷离的雾气,双唇微张,一侧吊带从肩上滑落。 被他这样抱着勾着,她感觉自己像是着了火,烧得她喉咙发干,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唾沫不解渴,她不禁想到上次在医院里,他把她压在床上,那个令她疼痛颤栗的吻。 他盯着她的嘴唇,松开勾在她身上的手,扶着她的肩膀转了一下她的身体,让她正面对着他。 她紧张得心脏直跳,偷偷用舌尖润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他弯了弯那双桃花似的眼,嘴唇擒着一抹坏笑:“你追上我了吗,就想让我亲你,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说完松开她,转身去了洗手间。 苏瑶:“......” 他这算是什么,撩完就跑。到底是她不行,还是他不行? 两人轮流用了一下洗手间,苏瑶换好冬天穿的衣服出来,脸上还带着没完全消散的红晕,随口问道:“你那个班主任多大年纪了,身体还好吗?” 陈星河:“挺好的。” 苏瑶没有多想,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三点半了,我们去哪玩?” 陈星河正在收拾东西,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叠好放进行李箱里:“先退房,不在这住了,去我家。” 两人从招待所出来,钱榆的车刚好停在门口,笑着喊了声:“陈队,嫂子。” 苏瑶:“我不是你嫂子!” 钱榆:“啊?”都住一个房间了,还不是嫂子吗。 陈星河很喜欢听,对钱榆说道:“她那是害羞,你喊你的。” 钱榆笑了笑,嫂子嫂子地喊了苏瑶一路,把苏瑶臊得耳朵红。 陈星河家离招待所不远,在南安中学的另外一侧,开车七八分钟就到了。 从陈星河在明月身边卧底到现在,房子已经两年多没人住过了,陈星河来的时候请人打扫过了,房间看上去一尘不染。 这是一套看上去很普通的两室一厅的房子,从居住痕迹上来看是两个男人住过的。 陈星河让苏瑶进来:“这是我跟我养父住的房子,从他接我过来到现在,二十一年了。” 苏瑶看了看柜子上的相框,两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勾肩搭背地对着镜头微笑,其中个子高的年轻的是陈星河,另外一个笑容开朗的应该就是他的养父。 陈星河洗手烧水,跟苏瑶介绍道:“这张照片是我刚考上公大的时候拍的。” 苏瑶端详着照片中的陈星河,他那个时候已经很高了,比现在青涩,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眼里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吊儿郎当不正经的样子。 陈星河勾了下唇:“看迷了?” 苏瑶看了看照片里的男孩,再看看眼前的男人,有一种好好一个青涩少年郎怎么就长成了一个老狗比的惆怅。 -- 第194页 苏瑶到处看了看,虽然是两居室,房子面积却很大。 客厅非常宽敞,有一个很大的朝南的阳台,视野开阔,太阳照进来,整个房子都暖洋洋的。 陈星河走过来:“这套房子是我爸接我过来那一年特地换的。我那时候八岁,被囚禁了八年,偶尔会表现得有点阴郁,住这种视野宽阔的房子会好一些。” 苏瑶走进陈星河的卧室,这间被他从小学住到大学毕业再到工作的房间干净整齐,跟他的个人风格一致。 房内摆设能看到他从小到大的影子,墙角的篮球,书桌上被用圆珠笔画出来的笔迹,书架上几本刑侦类的书籍。 一张单人床,床单是暗粉色,被子是橘粉,一看就很暖和,像刑侦小公主住的地方。 陈星河把苏瑶的背包拿进来放在床头:“今晚你睡这。” 苏瑶随口接了一句:“你呢?” 陈星河笑了一下:“我啊,我睡你......” 他暧昧地顿了一下,看她脸红,才幽幽接上后半句:“隔壁。” 苏瑶:“......” 过了一会,两人一块出门,决定不去远的地方,就在他家附近、南安一中和南安市局逛逛吃吃。 南安的小吃和面食很丰富,尤其是学校门口,什么样的好吃的都有。 苏瑶一边走一边吃,陈星河跟在她身侧付钱,尝到特别好吃的她会喂给他一点,不知不觉太阳就落山了。 晚霞铺在天边,落日的余晖从五彩五层的缝隙透出来,余晖落在街道建筑和来往的人群身上,苏瑶常年忙着工作,很少给自己放假,难得享受一把岁月静好的感觉。 到了南安一种门口,苏瑶拽了一下陈星河的胳膊:“进去看看,追忆一下青春年华。” 陈星河:“好,等天黑了带你去看冰灯。” 学校保安认识陈星河,知道他是从这所学校毕业的,还知道他是个警察,二话没说就放了他们进去。 学校里面和学校外面虽只有一墙之隔,完全像是两个世界。陈星河带着苏瑶到处逛了逛,他有点不太理解,学校有什么好逛的。 幸亏许嘉海不在这儿,不然他得跟陈星河吵起来,什么叫学校有什么好逛的,最好逛的就是学校了,谁的情窦初开不是在学校里,又有多少人白月光女神不是学校里的。 陈星河转头看着苏瑶,对她发出了灵魂拷问:“你读高中的时候喜欢过什么人吗?” 苏瑶顿了一下:“没有,我脑子没你那么聪明,得把有限的时间用在学习上才能保证学习成绩。” 陈星河盯着苏瑶的眼睛:“撒谎。” 苏瑶笑了笑:“好吧好吧,是对高三时候的班草有过好感,但我总共也没跟他说过几句话,谈不上什么感情,真的,我现在连他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 见陈星河沉着脸,苏瑶只好陪着笑解释道:“那时候十七八岁,哪个少女还能没有一点小心思。” 看陈星河的脸色并没有好上哪怕一点,苏瑶决定转移话题,把战火引到他身上:“你呢,你就没有喜欢过什么人吗,稍微有一点好感的也算。” 陈星河勾唇笑了一下,语调很欠揍:“这个世界上没有女人能配得上我。” 苏瑶:“......” 陈星河:“除了你。” 苏瑶一时有点分不清,他究竟是在夸她还是在夸他自己,让她想骂人都找不到切入点。 “嗖”的一下,一只篮球突然朝着苏瑶飞了过来,苏瑶当然是能躲过去的,陈星河先一步伸出手把篮球挡了出去。 一个男生跑过来捡起地上的球,对他们道歉。 苏瑶摆了下手:“没事。” 陈星河让苏瑶在这里等他,自己去洗手间洗手。 苏瑶站在篮球场边看学生打篮球,一个教师模样的人走了过来,看了看陈星河的背影,不太确定的问道:“刚才那个人是叫陈星河吗?” 苏瑶点了下头:“对,老师您好,您是他以前的老师吗?” 这位男老师看上去年纪已经很大了,头发几乎全白了,应该已经到了退休的年纪:“对,我姓李,是他的高三班主任,教语文。他是什么时候回的南安?” 苏瑶想到在招待所里陈星河对她说的话,他说他出门看一个人,是他的高三班主任。 眼前这位李老师明显不像是跟陈星河见过面的样子,他骗了她。 而他之所以敢带她来学校,并不怕遇上李老师,八成以为李老师已经退休了,不可能出现在学校里,他算计了她。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苏瑶说道:“他昨天来的,老师您还在教书吗?” 李老师笑了笑:“我都这把年纪了,教完陈星河那届没两年就退休了,今天过来是找校长下棋的。” 苏瑶心里一冷,他果然在撒谎算计她。 李老师的手机响了起来,接完对苏瑶说道:“家里还有事,我就不等他过来了。” 苏瑶:“老师慢走。” 李老师走后,苏瑶站在篮球场边,眼底结了层冰。 她以为他们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见过彼此最脆弱的一面,她以为他们已经可以无条件地互相信任了。 她突然发现,或许她从来就没了解过陈星河这个人。 南安的天气果然比云江冷,还没到晚上苏瑶就已经感觉到身上的衣服不够了,她有点冷。 -- 第195页 “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陈星河从洗手间回来,看见苏瑶脸色有点发白,伸手碰了一下她的手背,皱眉道,“手怎么凉成这样?” 陈星河理了理自己的大衣,掀开一侧衣襟:“到我怀里暖暖。” 苏瑶不愿意进去,搓了搓自己的手取暖:“不用了,这还在学校里面呢,举动太亲密被学生看见了影响不好。” 她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脸上依旧笑得灿烂:“学校逛完了,出去吃晚饭吧,晚上不是还要看冰灯吗。” 陈星河抓起苏瑶的手,把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暖着:“不在外面吃,我回家做给你吃。” 苏瑶:“吃面吧,暖和。” 两人一块去了菜市场,买了青菜、肉丝、鸡蛋、火腿、手擀面。 回到家,陈星河让苏瑶坐在沙发上休息,自己拿了条围裙系在腰上:“今天给你表演一个田螺姑娘。” 苏瑶从旁边拿起一个抱枕抱在怀里,看着在厨房里洗菜切菜的陈星河。 室内开着暖气,他身上只穿着一件粉色衬衫,下身是黑色裤子,围裙是浅灰色,拖鞋是跟她脚上一样的灰粉,一身装扮显出十足的居家气,整个人都变得很温柔。 苏瑶不禁回想起李老师的话,几次想开口问他,他出去那会究竟是干什么去了,又怕他找别的借口搪塞他,平白惹得她更难受。 苏瑶的手机响了起来,吴青桃打来的。 她没去阳台,直接点了接通。 今天是法庭对苗金元宣判死刑的日子,苏瑶怕范霞大仇得报之后想不开,让吴青桃陪着范霞。 “报告苏队,范霞没事,”吴青桃在电话里说道,“下午我陪她去了小风的墓地,她看上去已经释怀了,说自己以后会好好生活,说小风没有家人,只有她活着才能每年都给他烧纸,她要是死了就没有给小风烧纸了。” 苏瑶松了口气:“她能想开最好了。” 聊完公事,终于到了聊私事的环节,吴青桃攒了一肚子的话:“苏姐,陈副去四亚了你知道吗?” 苏瑶:“知道。”你这个剧情有点滞后啊。 吴青桃:“那......” 知道吴青桃想说什么,苏瑶:“我和奸夫已经联手把陈副反杀了,正准备用他那个黑色行李箱运尸。” 吴青桃一听见苏瑶胡扯就知道没事:“那你跟陈副好好在四亚玩啊,有什么误会一定要早点说开,别吵架。四亚的特产多买点,我想吃那个椰子糕。” 苏瑶靠在沙发上,抬眸看着头顶暖橘色的灯光:“椰子糕是没有了,给你带点糖葫芦吧,我现在在南安,你家陈副的老家,正在他家里等着开饭。” 吴青桃十分激动:“见家长了!”怎么就一小子跳到了见家长的情节了,她到底错过了多少情节。 苏瑶:“还有事没,没事挂了。” 挂了电话苏瑶抱着抱枕,看着厨房里的陈星河。 面已经下锅了,他站在灶台边,锅里升腾的热气雾一般笼罩着他的半边侧脸,地板上映着他的影子,淡淡一层。 哪里还有家长见呢,他已经没有家长了。 陈星河端着两碗面从厨房里出来,把面放在餐桌上:“别偷看我了,吃饭。” 陈星河的手艺好,苏瑶吃完一碗又去把锅底剩下的盛了吃掉了。 外面下了雨,两人没去看冰灯,苏瑶坐在沙发上玩手机,陈星河枕在她腿上看书,被苏瑶赶走,又厚着脸皮贴上来:“不怪我,怪你的腿太舒服了,给我枕枕。” 苏瑶:“......”怎么这也能怪上她。 苏瑶懒得管他了,继续玩手机。 过了一会,陈星河把书放在一旁,脸往苏瑶肚子上贴了贴,贪婪地闻着她身上的香味,末了说道:“你打算怎么追我?” 苏瑶:“......”她说过追他了吗? 陈星河:“我虽然不好追,但你要相信自己,坚持就是胜利,你长得比别的女人都好看,成功的概率是50%,另外50%看你的努力。” 苏瑶:“......”她第一次见这种鼓励别人追自己的人,这个脸皮怕是已经突破人类的极限了吧。 他自己的问题都还没交代清楚就想让她追他,哪来的脸。 到了睡觉时间,苏瑶回陈星河的房间,陈星河睡他养父生前住的那间屋。 陈星河的床跟苏瑶的床只有一墙之隔,他侧躺着,面朝墙壁,仿佛能透过厚厚的墙壁看见她一样。 他这一晚睡得很好,前所未有的好,像吃了独属于自己的安眠药。 陈星河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给许嘉海打电话:“我要跟我女朋友同居了,请你不要打扰我们,从我的房子里搬出去。” 许嘉海一大早被吵醒,拿起床头的眼镜戴上:“你哪来的女朋友,你的女朋友不是你的右手吗?” 陈星河:“刚换了新的女朋友。” 许嘉海笑了一下:“你是没睡醒吧,在梦游?还挺会挑美梦做。” 他要是没记错,某人上飞机的时候还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这才刚过去一天,又嘚瑟起来了。 “好吧,你说对了,她现在还不是我的女朋友,”陈星河一边讲电话一边换衣服,“她在努力追我,已经出去给我买早餐了,南安今天可是零下九度,这个天气能给你买早餐的都是真爱。” “对了,有女人在零下九度的早上七点给你买过早餐吗?” -- 第196页 他的话音还没落,许嘉海已经愤怒地挂了电话。 陈星河穿好衣服出了门,室内外温差大,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小区门口有很多卖早餐的店,陈星河挑了几家干净的,每样买了一份,回到家把早饭装在精致的白瓷盘里,牛奶、果汁各热了一份,这才去叫苏瑶起床吃饭。 第66章 诱我沉沦。 又在南安待了一天,苏瑶和陈星河回了云江。 苏瑶的生活步入正轨,每天早上上班,晚上下班回家住。转眼间就到了一月份,距离过年只剩下二十来天了。 苏瑶不出所料地受到了家里人的催婚,赵欣华又给她张罗了一个相亲对象。 饭桌上,苏瑶把李书彬和她的历任相亲对象犯过的罪讲述了一遍:“妈,我不想再害人了。” 赵新华给苏瑶夹了一块排骨:“这个和以前那些都不一样,这个是市检察院的检察官。检察官的政审多严啊,肯定没问题。” 苏瑶对自己的体质实在没自信,怕自己把一个好好的检察官拉进犯罪的漩涡。 现在陆海明等别的队的老大们已经把她吉祥物了,办案的时候一遇上可疑的人就想安排她跟那个人相亲,好检验那个人到底有没有犯罪。 她的相亲玄学体质都快凌驾于科学之上了。 苏瑶:“检察官怎么了,检察官还有贪污受贿的呢。”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赵欣华拿出手机,看了看介绍人发来的照片,“你看看,长得也好看,比以前给你介绍的那些都好看。” 工作关系,苏瑶经常需要跟检察官打交道,几个相熟的她都认识,别是介绍到老熟人的头上了吧。 苏瑶看了一眼照片,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又看了一眼,终于想起来了,这不是她高中的时候有过好感的班草吗。 他不是不在云江吗,什么时候调到市检察院了。 苏瑶:“算了吧,我不太喜欢。” 赵欣华十分不能理解:“人家这条件这长相,你还有哪里不满意的,你难道要找天上的神仙?” 苏瑶笑了一下,没说话。 苏国民也对女儿的婚事着急,觉得她都快三十了,属于大龄剩女,女人年龄越大越难嫁。 他是个沉默寡言的,话不多,吃了几口饭放下碗筷去阳台抽烟了。 苏进低头扒了几口饭,有点不耐烦地皱了下眉:“妈,你别老催婚我姐。” 赵欣华给苏进夹了块肉:“不是我要催,你自己看看,周围有她这样的吗,要是将来嫁不出去怎么办,老了谁管她。” 苏进:“我管,我姐把我带大,等她老了我给她养老。” 赵欣华敲了一下苏进的头:“你管,你怎么管,你自己不娶媳妇啦。” 苏瑶:“你上次期中考试考了几分?” 苏进:“......”不提学习成绩这个天还能聊下去。 苏瑶给自己盛了一碗汤:“你以后别拖累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苏进看上去受了打击,把碗底的饭扒完:“我回房间写作业去了。” 饭桌上只剩下赵欣华和苏瑶。 赵欣华看了看苏瑶,语气不太好:“你刚才怎么说话的,什么叫你弟别拖累你,他是你亲弟弟,你再怎么帮扶他都是应该的。” 苏瑶笑了一下,没说话。她不想跟赵欣华争论这个问题,没意义,多说几句肯定吵起来。 其实她也有点后悔刚才说的那句话,也知道苏进听了会难受,但她实在讨厌赵欣华那种论调,就是故意赌气气她的。 吃好饭,苏瑶从果篮里挑了一颗大橘子,剥开尝了尝,太酸了,换了一个剥,剥到酸甜适中的,拿过去敲了一下苏进的房间门进去。 苏进在跟他被嘲了的成绩单较劲,奋笔疾书做卷子。 苏瑶把橘子递过去:“太酸了,我吃不下。坐姿,说了多少遍了,坐直,不想近视就坐直。”说完把橘子放在桌上出去了。 赵欣华正在收拾桌子,看见苏瑶出来:“刚才给你说的相亲对象,你上点心。” 苏瑶摆了下手,神色不耐烦:“妈,我真不想见。” 赵欣华放下手上的抹布,唠叨道:“不见也行,你自己找一个,今年过年能带回来吗?” 苏瑶:“行行行,我在网上租一个行了吧,您喜欢什么样的,我照着样子给您和爸租一个过来。” 赵欣华有点火了,把手上的抹布扔在桌上:“好好跟你讲你不听,说这些话气人,养你这么大有什么用。” 苏瑶知道,这个年又过不好了,到时候不光赵欣华,还有七大姑八大婆,你一嘴我一嘴,能把她的脑子吵爆炸。 这时,苏瑶的手机响了起来,是读高三时的班长打过来的,说马上过年了,要组织一次同学聚会,在云江的都得去参加。 苏瑶对同学聚会这种事没什么热情,但也不好当面拒绝:“行,我看情况吧,要是工作不忙肯定去。”言外之意其实就是不去。 班长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好,那一言为定,不见不散!” 苏瑶发现班长有点奇怪,怎么突然对她这么热情。 她读高三时大部分时间都在埋头学习,并不是班里的积极分子,毕业之后跟班里的人也没怎么联系,同学聚会的消息都是在同学群里看见的,从来没享受过班长大人亲自打电话通知的待遇。 -- 第197页 难道时隔多年班长突然发现原来他的心里一直喜欢她,想借着同学聚会的机会跟她开始一段久别重逢的爱情故事? 不对,班长几个月前不是已经结过婚了吗,整天在朋友圈里秀恩爱,昨天还大发了给老婆下厨的照片。 苏瑶懒得多想,对于同学聚会,有时间就去,没时间就不去。 很庆幸最近没出什么命案,苏瑶他们也就不用加班,顺利地在除夕前一天放了假。 办公室里,吴青桃一边唱歌一边收拾自己的桌子:“太好了,祈祷假期也别出事,人民安居乐业,相亲相爱,享受天伦之乐,不要整天想着你杀我我杀你。” 吴青桃看了看陈星河手边的行李箱:“陈副,你要回老家了吗?” 陈星河抬了下眸,幽幽道:“所以你收拾好了吗?” 吴青桃心领会神,麻溜地收拾好桌子,把办公室的其他人也都带走了。 偌大的办公室里就只剩下陈星河和苏瑶。 陈星河看了看苏瑶,主动汇报道:“如果没有意外,我初六回来。” 苏瑶:“哦,好。” 陈星河冷冷地看着她:“这就是你追人的态度吗?” 苏瑶改了下口:“怎么初六才回来,你不在的这几天我可怎么过啊!” 陈星河满意地从椅子上起身,一只手拉着行李箱,另一只手抓起苏瑶的手:“走吧。” 苏瑶把自己的手从陈星河手上挣开:“这就是你被追的觉悟吗,你不知道矜持两个字怎么写的吗。” 她边说边拿起桌上的车钥匙:“许嘉海和周小妍到了吗?” 按照计划,她要开车送他们去机场。 陈星河要回去给他养父扫墓,许嘉海是土生土长的南安人,父母健在,过年肯定要回去的。周小妍也在南安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在那边还有一套小房子。 苏瑶开车,陈星河坐副驾,后面是许嘉海和周小妍。 周小妍穿着一身可可爱爱的白色带毛领的羽绒服,戴着一顶米色贝雷帽,一路上嘴巴不停。 “瑶瑶,我不在的这几天你可得为我守身如玉啊,不许多看别的男人一眼,不许跟别的男人出去吃饭,更不许跟别人眉来眼去。各种乱七八糟的同学聚会也不要去参加,我怕你被别的男人惦记上,那样我会疯的。” 许嘉海瞟了周小妍一眼:“你可真是你家陈队的狗腿子。”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周小妍这番话就是替陈星河说的。 苏瑶笑了一下,对周小妍说道:“放心,你要是疯了,我会亲自送你去精神病院的。” 周小妍:“不是吧,你真要去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还是参加什么同学聚会之类的老情人见面的饭局?” 陈星河转头看着苏瑶,眼里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杀气。 苏瑶被这样的目光盯着,差点把车开进绿化带里:“就我这样没房没车又不会打扮的人去参加什么同学聚会,还不够遭人笑话的。” 那股杀气终于收敛了一点。 到了机场,苏瑶停好车,把这三人送到候机楼安检口:“祝大家新年快乐,我们明年再见!” 陈星河把自己的行李箱推到许嘉海手边:“帮我看着,我去下洗手间。” 说完转过身,拉起苏瑶的手就走。 苏瑶:“你去你的,我又不去。” 陈星河像没听见一样,把苏瑶带到一家卖云江特产的小店后面,借着一盆高大的绿植的遮挡,把她把自己身前一拉,又把她的头摁在自己胸前。 “你作为一个追求者,我不在的这几天,你每天都要给我打电话发消息,至少早中晚三次,晚上那次不能低于二十分钟,必要的时候需要开视频。” 苏瑶被紧紧抱着,差点喘不上气:“什么叫必要的时候?” 陈星河:“就是你特别想我的时候,想我想得快要发疯的时候。” “你是初六回来吧,也就七八天,一眨眼就过去了,”话音还没落,眼前的男人突然用力,勒得她胸口疼,她很识时务地改了口,“所谓度日如年,七八天就是七八年啊,我可怎么熬呀!” 男人满意地松了松手臂,苏瑶舒服了很多,狠狠地喘了口气 “不管去哪里都要跟我报备,不许跟别的男人出门,不许多看别的男人一眼,”他抱了抱她,下巴在她头发上轻轻蹭了蹭,“不许让自己冻着饿着,不许不想我。” 最后这两句还算人话,苏瑶拍了拍陈星河的后背:“好了,你该过安检了,晚了赶不上飞机了。” 陈星河松开苏瑶,指腹揉了揉着她的嘴唇,力道忽轻忽重,像在接吻一样,挠得人心口发痒。 他用那双又沉又亮地眼睛看着她,目光隐忍又克制地描绘着她的唇形:“乖乖等我回来。” 苏瑶从陈星河怀里出来,推着他的后背把他往安检口赶:“不就是分开几天吗,怎么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哎,等等,你不会是去南安执行什么危险的任务去了吧。” 许嘉海看登机时间快到了陈星河还没来,打他电话还关机,只好找过来,听见苏瑶的话,答道:“别把那家伙想得这么高尚,还执行任务呢,他就是没有谈过恋爱,刚一谈上,荷尔蒙分明旺盛,过剩的精力没处放。” 苏瑶笑了一下:“许主任,你误会了,我跟他没谈恋爱。” -- 第198页 许嘉海笑话陈星河:“你不是到处跟人说苏队在追你吗,怎么,你还没答应人家,真是好矜持哦。” 陈星河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走了。” 陈星河和许嘉海往安检口走去,转头看见苏瑶没跟过来目送他登机,这似乎在他的预料之中,因此他并不意外。 周小妍踮着脚尖往人群里看了看:“瑶瑶呢,就这么走了,不送一下最后一程?” 陈星河:“舍不得我,这会儿不知道躲在哪里哭鼻子呢。” 许嘉海拍了一下陈星河的肩膀:“好了,别嘴硬了,人家只是没那么喜欢你罢了。” 别的不敢说,感情上许嘉海绝对有发言权,要是真的很喜欢一个人,是恨不得把他装在眼珠子里的。 陈星河瞟了许嘉海一眼,不耐烦地打断他:“闭嘴,走了。” 苏瑶从一个圆形的柱子后面走出来,看着陈星河拉着行李箱走进安检口,接受安检人员的检查,被放行,走进里面一道门,最后连地上的影子都消失不见了。 她转身走出候机楼,找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地方,看着陈星河乘坐的那辆飞机起飞。 办公室已经空了,苏瑶不想回去,回去也是玩手机,没什么意思,干脆回了家。 她没开陈星河的宾利,省得赵欣华和家里的亲戚问东问西。 在市局门口坐上以前常坐的那辆公交车靠窗的位置,苏瑶看着窗外。 春节让大街小巷焕然一新,商场、商店、景观树木,到处悬挂着红灯笼,小孩子们提前换上了喜庆的年装。 苏瑶无心欣赏窗外的景色,她看不透陈星河这个人。 比如一年多以前的卧底行动收网时明月到底是不是他放走的,比如那只猫是不是真的还活着,比如那天在南安市局招待所他没去看望他的老师,他究竟去了哪里,干了什么,为什么要骗她,算计她。 苏瑶心里很明白,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很危险,不知道哪一天他就会爆出一个惊天大雷,把她炸得粉身碎骨。 她要是理智一些,应该快刀斩乱麻,早点跟他断掉。 可她做不到。 她既忍不住去怀疑他,又无法克制地喜欢他。两股力量互相拉扯,几乎要把她撕扯成血淋淋的两半。 今年过年和往年一样无聊,除夕一大早睡个懒觉,上午十点起床,给苏国民打下手贴春联,午饭后给赵欣华打下手炸鱼、炸丸子。 苏进倒是很高兴,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苏瑶忙进忙出,一会剥颗糖塞她嘴里,一会切点水果递给她吃。 苏瑶实在无聊,为了打发时间,准备和面烤饼干,嫌苏进个头大,把他往外头赶:“别的青少年都喜欢往外面跑,就你,喜欢窝在家里。” 苏进给苏瑶递烤饼干的材料:“不是的姐,我也不爱呆在家里,是因为你在家我才愿意呆在家里的。” 苏瑶笑了一下:“喜欢什么造型的饼干,单独给你烤几个。” 苏瑶烤了很多饼干,烤好包装好,拍了几张照片发在朋友圈,顺便祝大家新年快乐。 吴青桃第一个评论:“这个饼干一看就好吃,不愧是我苏姐烤出来的,给我留点,上次就没给我。” 苏瑶想了想,她上次烤饼干是什么时候。 那是她遥远的还在暗恋许嘉海的时代,烤了一盒蔓越莓曲奇饼干送给他,还让陈星河误以为是送给他的,知道真相后生了好大一口闷气。 很快陈星河的消息就发了过来:“小饼干是单烤给我一个人吃的,还是每个哥哥都有?” 苏瑶回房间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回复道:“做人不能这么贪心。” 陈星河打了个电话过来:“在家里?” 苏瑶躺在床上握着手机:“嗯,等着吃年夜饭,你晚上怎么吃?” 除夕夜总不能是一个人过吧。 陈星河笑了一下:“我随便去哪都能吃点,在南安生活了二十年,还能找不到地方吃饭吗。” 苏瑶嗯了声,听见陈星河那边有人喊他,听起来是许嘉海的声音,背景里还有电视机声,跟她家客厅里的一样。 陈星河:“许妈妈包了饺子,在其中一个饺子里包了一颗蜜枣,说我跟许嘉海谁能吃到蜜枣谁就能先娶到媳妇。” 苏瑶笑了笑:“那你肯定比不上许主任,许主任认识的女人多,肯定他先结婚。” 陈星河不屑地哼了一声:“那可未必,知道什么叫后来者居上吗。” 苏瑶听见陈星河那边的电视声消失了,他应该是到了一个没人的房间。 “想我了吗?” 苏瑶在床上滚了两圈:“你说呢?” 陈星河:“叫声哥哥就是想,叫声好哥哥就是不想,你选一个吧。” 苏瑶笑着骂了陈星河一声:“老流氓。” “这就叫流氓了?”男人的声音吊儿郎当,“等有机会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流氓。” 苏瑶:“等你什么时候打得过我再说吧。” 陈星河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飘飘扬扬的大雪:“南安下雪了了。” 云江比南安暖和,很少下雪,苏瑶很稀奇:“拍几张照片给我看看,我想看。” 陈星河没让她等很久,两分钟之后就把照片发了过去。 苏瑶看了一眼,全是陈星河的怼脸照,只有边缘露出一点白色的雪花。 -- 第199页 苏瑶握着手机:“我说让你拍雪景,我想看雪景!” 陈星河轻声笑了一下,声调十分不屑:“雪景能有我好看?” “看我就够了,看什么雪。” 苏瑶:“你可以天天看看,雪可不是天天都能看见的。”这家伙别是连雪的醋都吃吧。 陈星河顿了一下,声音低了好几分:“说到雪,昨晚梦到你了。” 苏瑶很好奇:“梦见我干什么了?” “梦见你穿着上次那件红色的吊带长裙,”男人的声音带着磁性,低沉暗哑,“雪上两点红梅,含苞欲放,诱我沉沦。” 苏瑶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她穿吊带裙子跟下雪有什么关系,等想明白,脸颊刷的一下红了,头一次听见有人能把自己做chun梦说得这么如此清新脱俗。 她感觉自己的喉咙有点发干,声调不自觉地软了好几分:“你别这样。” 男人沉默了一下,苏瑶也没再说话。 某种心知肚明的暧昧在空气中缭绕、升腾、浓到化不开。 他想,昨天在机场应该吻她,不然不会刚分开一天就已经想她想到发狂。 他从小到大都是理智、冷静的,没有任何人可以控制他的心神。 此时他终于体会到那种被荷尔蒙支配着的感觉,世界上所有的事都跟他无关,他只想立刻飞回云江,抱着心爱的女人滚床单,看着她因为他陷入疯狂,听她哭着叫他哥哥向他求饶。他们颠鸾倒凤,昏天暗地,三天三夜不出门。 陈星河打开窗户,让冷风吹进来,把发热的头脑吹得冷静了不少。 他握着手机,低声道:“我想吃了你。”这已经是他冷静之后能说出来的最冷静的话了。 苏瑶的脸已经红得没法见人了,她趴在床上,把脸埋在被子里:“等你回云江我们好好谈谈吧。” 陈星河:“好。”反正不管她想谈什么,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她必须是他的。 陈星河估摸了一下时间,对苏瑶说道:“许妈妈喊我吃水饺了,不能被许嘉海先吃到蜜枣,我先过去了。” 挂了电话,陈星河拿起挂在许嘉海床头衣架上的一件黑色羽绒服走了出去。 许妈妈热情地叫他吃水饺:“星河,快点,你再不吃就被大海先吃到了。” 为了能先一步娶到媳妇,许嘉海已经偷偷吃完一碗了,现在正在吃第二碗,连陈星河过来都没舍得抬头,此时才停了下嘴:“妈,说多多少遍了,别叫我大海,俗死了,叫我嘉海。” 许妈妈给陈星河盛了一大碗水饺,让他坐下来吃。 许嘉海盯着陈星河那碗,把几个看上去肚子鼓鼓的有可能藏着蜜枣的水饺挑走了。 陈星河:“幼稚,真以为吃到蜜枣就能娶上媳妇了吗,迷信。” 许嘉海看了看陈星河手上的羽绒服:“怎么拿我的衣服,你自己没衣服吗,你带的那一箱衣服不够穿?一天换八百套都够了吧。” 陈星河没理许嘉海,对许妈妈说了声:“阿姨,我约了个朋友,先走了。” 许妈妈心疼道:“怎么除夕还出门,外头多冷啊。我这饺子特地包的你喜欢的,一个都没尝呢。” 许嘉海:“不吃才好呢,都是我的,蜜枣也是我的,媳妇也是我先娶上。走吧走吧,走了才好。” 许妈妈看不出来,许嘉海一眼就看出来了,陈星河外出有重要的事,因为他平时洁癖还龟毛,宁愿冻死也不会穿别人的衣服。 陈星河拿起筷子夹了一个水饺,咬一口尝了尝:“好吃,帮我留两碗,我下次来再吃。” “叔叔阿姨再见。”陈星河一边吃饺子一边往玄关走,走到一半又退了回来。 他抽了张餐巾纸放在手上,看了看正在埋头苦吃的许嘉海,从嘴里吐出来一个枣核。 许嘉海:“......” 他已经吃了两碗,快二十个了,陈星河只吃了一个。 许嘉海用纸巾擦了擦嘴:“真以为吃到蜜枣就能去上媳妇了吗,迷信。” 许妈妈打了下许嘉海的头:“这叫甜甜蜜蜜,早生贵子,我看星河以后肯定比你先结婚。” 陈星河把那枚珍贵的枣核包好放进口袋里,从许家出来,上了一辆出租车。 第67章 今晚就想见到她。 大年初一,苏瑶收到赵欣华和苏国民的红包共计一千元,给苏进发红包五百元,给手机微信上的各位表侄子表侄女发红包共计五百元。 在刑侦三队的聊天群里发红包五个,每个两百元。抢到亲朋友好友同事领导属下的红包共计两百元。 收到陈星河的红包转账五万元,因为微信单日转账最高限额就是五万,不然按照陈星河的尿性能给她转五百万过来。 苏瑶在手机上回复陈星河:“哥哥,红包太大了,我不能要。” 陈星河:“你终于愿意喊我一声哥哥了。” 之前他死皮白赖软硬兼施也没见她开口喊过他一声,看来他不如钱有魅力。 陈星河:“觉得红包太大不能要,哥哥有别的更大的东西,想要吗?” 经过陈星河的浸淫,苏瑶已经能对这些骚话做到秒懂了,当即发了一个刀子的表情包过去,意思是再浪就给他切了,让他浪不起来。 苏瑶看着陈星河转给她的五万块,想给他转回去。 他们现在不是男女朋友,就算是她也不能平白收他这么多钱。 -- 第200页 她要是直接转给陈星河,以他的性格,肯定会生气,说她在侮辱他,连给自己的女人发个红包都要被退回去,她究竟是以为他有多穷,他可富着呢。 然后开始把他的财产一样一样数给她听,好证明他到底有多富有,没有个半天数不完。 苏瑶想了想,决定先帮陈星河把这五万块钱存着,要是将来他们能结婚,她就不提这些钱的事了,当收下来了。 要是他们谈崩了,走不到一块去了,她再还给他。 大年初二,苏进一大早就来敲苏瑶的门:“姐,我们今天出去玩吧,去逛街吃东西,我请客。” 苏瑶明白苏进的意思,他们家亲戚多,三姑六婆大姨小舅,每年从大年初二一直到初八,家里别想清净下来。 苏瑶这个年纪还没结婚,是亲戚们集中火力攻击的重点,正在上中学的苏进也好不到哪去,会被问学习成绩。 苏瑶想了想:“行吧。” 于是姐弟俩躲了出去,从早上逛到下午,赵欣华的电话就当看不见,等亲戚们差不多该走了才掐着点回家,在亲戚们面前亮个相,证明他们一个又长高了。一个还是没结婚。 每当被亲戚们团团围住催婚苏瑶就会想起陈星河,倒不是想和他结婚,是想到他在南安那套只有一个人住的房子。 虽说他可以去许嘉海或者别的朋友家,但毕竟是过年,总是打扰别人家庭团聚不合适。 以苏瑶对陈星河的了解,他大多数时间应该是还是一个人呆着的。 春节约是热闹,就越会显得一个人的孤单。 苏瑶把她大姑小姑侄子侄女送出去,转身回了自己房间,准备给陈星河打电话,多陪陪他,防止他一个人的时候胡思乱想。 电话被接通,苏瑶还没跟陈星河说上话就听见许嘉海在鬼叫。 “老陈,我们的文娱委员喜欢你很多年了,从高一那会就在喜欢你,过来陪人家喝一杯。” 其他人开始起哄:“喝喝喝,交杯酒,嗷嗷嗷!” 苏瑶:“......”行吧,是她想多了,怪她多愁善感。 随着一声关门声,手机里的起哄声消失了,陈星河应该是去了走廊之类没人的地方。 苏瑶:“你在老家玩得挺开心?” “听见我要跟文娱委员喝酒,吃醋了?”陈星河轻声笑了一下,“放心,我不会喝的。” 苏瑶心想,这还差不多。 陈星河继续说道:“因为一会我得开车送人回家。” 苏瑶:“......”那还不如喝酒呢,谁知道送人回家送着送着送到哪去了。 见苏瑶不说话,陈星河不敢再开玩笑了:“我们班的文娱委员是男的,别听他们瞎扯。” “你今天忙了什么?” 苏瑶:“跟苏进一块出去躲亲戚了。” 陈星河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要躲?” 苏瑶:“你要是整天被催婚你也会想躲。” 陈星河:“不,你错了,要是有人在我面前催婚,我能把他们聊自闭,从跟女朋友交往、求婚、装修新房、婚礼、蜜月,到怀孕、生孩子、生几个、孩子吃哪个牌子的奶粉、用什么样的尿布、上哪所幼儿园,不怕没得聊,就怕聊不完。” 苏瑶:“你可真牛逼。”这还当什么警察,去做婚姻策划与指导吧,这不比当警察专业。 “大年初一那天我给任姨打电话,任姨就是姜局夫人,如果你下次见到她,也这么叫她,她会很高兴,”陈星河靠在走廊墙边,长腿交叠,姿态闲适,唇边擒着一抹笑,“她让我回云江后带你去她家拜年。” 这个意思就很明显了,通常来说,能在过年的时候带给长辈看的,说男女朋友都算轻的,那是奔着订婚结婚去的。 苏瑶觉得这是一件需要慎重思考的大事,她还没想好,不知道该怎么回,打了句哈哈:“我这不是还没追上你吗,今年过年是没福气去了。” 陈星河像是从她的停顿中察觉到了什么,很体贴地没追着她问,把话题转到别的地方了。 接下里的两天苏瑶继续跟苏进一起出门躲亲戚。 躲个两三天还行,也不能天天这么躲着。大年初四这天,苏瑶以局里有事为借口,又躲了出去。 过年人群聚集,是各种案件的高发期,命案也不是没有,十有八九都是冲动、激情杀人,当场就能破案,分局就处理掉了,上不了市局。 苏瑶没事干,主动去了扫黄队,给忙得脚不沾地的黄队打下手。 一到过年,人身上的钱多了,各种饭局也多,出来嫖的也就多了,连小姐都会跟着涨价。 苏瑶跟着黄队忙活了两天,大年初五天快黑了才歇下来。 刚歇了没几口气手机就响了起来。 苏瑶看了一眼接通:“喂,班长。” 班长:“今天晚上七点同学聚会别忘了。” 班长要是不给她打电话她还真就忘了,苏瑶:“都有哪些人去啊?” 班长:“今年来了很多人,大半个班都来了,还有很多在外地工作的也都来了。以前总跟你一块玩的那个谁,吴月莹也来。” 吴月莹是苏瑶的同桌,喜欢梳着两个低马尾,性格安静乖巧。念书时两人感情不错,总是一起喝水上厕所。 苏瑶想到以前有一次她来大姨妈,没带卫生巾,裤子上沾了血,连凳子上都有。那是冬天,很冷,吴月莹帮她洗了很久的凳子。 -- 第201页 挂了电话,苏瑶在微信上查了查,她上次跟吴月莹聊天还是半年之前。 苏瑶大学上的警校,以管理严格出名,对手机的使用有管控,跟包括吴月莹在内的以前的同学联系的渐渐少了。 大学毕业后工作又很拼命,同学聚会喊了她几次,她每次都被紧急任务叫走了,没去参加,渐渐的大家也就想不起来叫她了。 苏瑶决定去参加这个同学聚会,可时间已经晚了,她来不及回家换衣服了。 她身上这身衣服是从扫黄现场回来的时候穿着的,已经脏了,总不好穿着过去,于是去市局附近的商场临时买了一件还算像样的外套穿着过去了。 她到的时候已经七点五十分了,迟到了二十分钟。酒店包间里已经坐满了人,老远就能听见说话声,看起来气氛很热烈。 迟到的人没有资格低调,苏瑶想悄悄溜进去都不行,被眼尖的班长喊住了:“苏瑶!” “那位美女是苏瑶吧?!” 这一嗓子吼的,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苏瑶大方地笑了笑:“大家好,好久不见。” 两张大大的圆桌已经被坐满了,还添了不少椅子,班长让服务员又加了一张椅子进来:“就放在......” 一个清脆的女声响了起来:“这儿,放在这儿。” 苏瑶循着声音,看见一个穿着黑色毛衣的女人正在对她微笑,走过去坐了下来:“吴月莹。” 吴月莹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妆容画得精致得体,卷发披肩,跟高中的时候比变化很大。 苏瑶跟吴月莹聊了几句,才注意到她的另外一边坐的是......班草。她高中时有过一点好感的那位。 赵欣华说给他们安排相亲她没同意。 陶正安转头看了看苏瑶,温和地笑了一下:“你还得我是谁吗?” 苏瑶还没说话,对面几个性格活泼的女同学笑了起来:“忘了谁也不能忘了班草啊,你说是吧苏瑶。” 苏瑶知道她们在笑什么,她们没有恶意,应该是想到了一件往事。 关于她给陶正安写了一封一千字的情书那件事。 苏瑶笑了笑,跟那几个女同学聊了几句,得知大家过得都不错,有的实现了年少时的梦想当了一个律师,有的当了老师,有的是在公司上班。 大多数都结婚或有男女朋友了,有的连二胎都生好了,像苏瑶这样单身的很少,连恋爱都没谈过的更是只有她一个人了。 班长起哄道:“苏瑶,你一直没结婚也没谈朋友,该不会是一直在等我们班草吧。” 班长这么一说,其他人开始跟着起哄:“陶正安,你现在什么情况,要是也是单身,跟我们班花凑一对得了。” 苏瑶怔了一下,班花,班花是谁,他们班什么时候有的班花? 吴月莹用胳膊碰了苏瑶一下:“他们在说你呢。” 苏瑶不想被人误会,笑着说道:“班草条件这么好,肯定能找个更好的。” 几个有眼力见的听出来苏瑶没那个意思,也就不跟着瞎起哄了。 个别特别热情的,比如班长,还在说:“正安好像是特地从S市调过来的吧,咱们云江是个小地方,哪比得上S市有发展前途,别跟我说你是为了建设家乡才回来的。” 陶正安转头看了苏瑶一眼,笑了笑,没说话。 苏瑶自己就是司法系统内的,跟当检察官的陶正安算是一家,她很清楚,班长说的话是对的,又不完全对。 对很多高层次人才来说,大城市的发展机会的确很大,各种资源都是小城市比不上的。但他要是回到小城市,绝对会被政府当成重点人才来培养,前途不会差的。 都说岁月是把杀猪刀,但杀猪刀也是偏心的,对长得好看的人尤其偏心。 比起少年时期,青年的陶正安五官变得成熟了起来,多了一份岁月的沉淀。检察官的精神气都很好,让他看上去英俊周正,很有男人味。 饭局上不少女同学都会不自觉地把话题带到他身上。 看到当年的校园男神没长歪,苏瑶很欣慰,转头跟吴月莹聊了起来。 吴月莹说自己大学学的财务,现在在一家投资公司当会计,又问苏瑶:“你们当警察的怎么样,好玩吗?” 苏瑶笑了笑:“怎么说呢,累的时候也累,但也挺喜欢的。” 两人又聊到感情上的事,吴月莹看了看苏瑶:“你刚才说你没谈过恋爱,是骗人的吧?” 苏瑶:“我骗你们这个干什么,真没谈过。” 吴月莹:“你长得这么好看,还能没有人追吗,上学那会喜欢你的男生就不少。” 苏瑶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她是知道自己长得好看的,云江第一警花小姐的名号可不是虚的。 只是,警察这个职业比较忙,经常在外面跑,风吹日晒,女警们又根本没时间打扮自己,像吴青桃,经常三四天不洗头。 苏瑶认为自己只是矮子里面拔高,比别的女警洗头洗得勤快一点,才显得她这朵花好看。 要说班花什么的,真的太夸张了。 吴月莹抬眸看了看对面几个喝成一片的男同学,往苏瑶身侧靠了靠,小声说道:“那六个人里面有两个喜欢过你。” 苏瑶:“我怎么不知道?” 吴月莹笑了笑:“那时候你的心思都在学习上,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过他们。像你这种大美人,一般人自知配不上,也就只敢远远地看着,默默地喜欢,哪敢随随便便表白,等着被拒绝吗。” -- 第202页 苏瑶往那几个男同学身上看了看,果然发现其中两个人总是有意无意地往她身上看,被她抓住视线,一个不好意思地笑着挠了挠头,一个干脆直接把目光躲开了。 苏瑶:“......”她是班花这件事,看来是真的。 陶正安看苏瑶的杯子空了,拿起一旁的桃汁给她续上。 苏瑶低头看着杯子里自己最爱喝的桃汁,陷入沉思。 班长点了很多女性喝的饮料,桃汁、葡萄汁、橙汁、椰奶、奶茶等一堆,桃汁被放在了一堆饮料的最后面,陶正安偏给她倒了桃汁。 要说她原来的杯子里是桃汁也就算了,陶正安给他续桃汁不奇怪,可她原来喝的是椰奶啊。 陶正安肯定知道她喜欢桃汁,这要是在平时的办案中,苏瑶完全可以推定,这个男人喜欢过这个女人,不然不会连她的爱好都能记得这么清楚。 饭吃到大半,很多人开始离开自己的座位,找自己相熟的老同学叙旧。 苏瑶参加同学聚会的目的就是见见吴月莹,人见完了,天也聊了,她有点想走了。 陈星河、许嘉海、周小妍明天上午就回云江了,她得早点睡觉,养足精神开车去机场接他们。 吴月莹看见苏瑶起身,拉了一下她的胳膊:“瑶瑶,你要走了吗,这才九点半,一会还有下半场呢。” 吴月莹的声音有点大,被旁边一圈人听去了,不让苏瑶走,让她再玩一会,就算不参加下半场,好歹把这顿饭吃完。 苏瑶不好扫兴,留了下来,跟其他几个相对来说还算熟悉的同学聊了会天。 敢来参加同学聚会的都不是一般人,大多数人过得都不错,过得不好的大概也不会来。 一屋子人里变化最大的人是吴月莹,在苏瑶的记忆中,她的家庭条件不好,生活节俭,是个腼腆害羞的女孩,连跟男生说话都会脸红,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游刃有余的“交际花”。 吴月莹身上的衣服不便宜,光一条毛衣链就得大几千,全身上下加起来起码五六万,这不是一个会计能消费得起的。 一个穷惯了的女孩就算突然得到一大笔钱也不会舍得这么花,就比如苏瑶自己,她要是跟陈星河结婚了,变成了一个阔太太,别说是八.九千一条的毛衣链了,就是八.九百她也舍不得,八.九十还差不多。 然后买回来被陈星河嫌弃她是个捡破烂的,她捡的破烂货污染到他审美高贵的眼睛了。 第二天她就会发现她那条破烂毛衣链被换成了某个大牌的设计款。 苏瑶坐在沙发上,想着想着就想到了陈星河。 他们已经七天没见面了,她很想他。 苏瑶从包间出来,在走廊里打了个电话给陈星河:“帅哥,在干嘛呢?” 陈星河:“刚洗好澡,准备睡觉了,明天好回云江。” 苏瑶握着手机,低头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我刚才有点想你。” 男人轻声笑了一下,理所当然道:“想我不是应该的吗。” “你现在在干什么,除了想我。” 苏瑶本来想说自己在参加同学聚会,想了想还是说道:“这两天一直在跟黄队混呢,帮着扫黄去了。” 陈星河:“扫黄的时候想我,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想跟哥哥玩角色扮演?” 男人的声音吊儿郎当,苏瑶几乎可以透过电话线看见他弯起那双桃花似的眼,笑得满脸风流倜傥。 苏瑶脸一热:“我在忙,不跟你说话了,明天见!”说完挂了电话 陈星河收起手机,他把明天一早的飞机改签到了今天下午,现在刚下飞机,连家都没回,直接拖着行李箱乘出租车去了苏瑶家,准备去她家楼下等她,给她一个惊喜。 他等不到明天了,他太想她了,今晚就想见到她。 苏瑶重新回到包间,坐在刚才坐过的沙发上。 陶正安走过来坐在苏瑶身侧,跟苏瑶聊了几句,说到他们相亲的事:“其实是我联系的介绍人,那人跟你妈妈认识。” 苏瑶没想到那场相亲是陶正安主动安排的,怪不得,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别人介绍的相亲对象正好是高中同学,还是她以前有过一点好感的男生。 苏瑶转头看了看陶正安,对方也正看着她。 苏瑶:“......” 他果然以前就喜欢她。 陶正安没给苏瑶拒绝他的机会,聊起了工作:“我是过年前办好的调职手续,年后正式到检察院上班,你跟我都是司法系统的,工作上可能有需要配合的地方,烦请苏队指点了。” 苏瑶:“陶检谦虚了。” 吴月莹走了过来,在苏瑶另一侧坐了下来:“我记得上学那会我跟瑶瑶同桌,陶正安是坐在我们后面吧,我后面还是瑶瑶后面?” 陶正安:“我坐在苏瑶后面,她当时总扎着马尾,一转头头发就能打到我的桌子。” 吴月莹笑了笑:“对对对,你同桌是班长吧,那就是班长坐在我后面。” 说班长班长就到。 班长跟陶正安是多年的好友,性格外向,往陶正安身侧一坐,勾上他的肩膀,笑着打趣道:“其实本来今年没想大聚,陶正安非要聚,说自己有一个特别想见的人。” 苏瑶这才知道为什么几年的同学聚会班长会亲自给她打电话催她过来了。 -- 第203页 她不想被人误会,更不想给陶正安无谓的希望,笑了笑说道:“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班长叹了口气:“陶正安,你命苦啊,你这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错过啊。” 陶正安低声说了一句:“他们不是还没在一起吗。” 苏瑶没再说什么,她不知道说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以后会不会跟陈星河在一起。 吴月莹解了围:“不管谁跟谁在一起,反正瑶瑶不愁嫁,陶正安也不愁娶。” 班长:“对对对,还是莹莹会说话,哎,莹莹,你跟以前比变化可真大,刚才一进来的时候我都没认出来,还以为是哪个明星走错房间了。” 吴月莹被逗得直乐,笑了笑说道:“我跟瑶瑶可没法比,瑶瑶最美了。” 在场的女同学没有一个不是精心打扮过来的,都是提前十来天就开始买衣服、做头发,只有苏瑶是临时赶来的,被一群珠光宝气围着,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饭局终于结束了,一群人从包间出来,走到酒店大堂。 有一半的人留下来参加下半场,其他人三三两两地回家。 苏瑶对吴月莹说道:“我明天还有事,今天得早点回家,就不陪你们玩了。” 吴月莹:“你开车了吗,要是没开我送你回去。” 苏瑶笑了笑,谢了吴月莹的好意:“不用,我乘公交就行,都不用转车,挺方便的。” 吴月莹:“我就住在附近,你在酒店门口等我,我回家拿车。” 苏瑶:“你刚才不是喝酒了吗,不能开车。” 吴月莹:“没事的,我只喝了一点红酒,又没醉。” 苏瑶的语气变得有点严肃:“不行,喝酒不能开车。” 班长走过来说道:“莹莹,你是不是喝傻了,敢在警察面前酒驾,就不怕苏警官直接把你抓牢里去。” 苏瑶见过太多酒驾出事的,把交警部的禁酒驾标语重申了一遍:“平安云江是我家,酒后禁驾靠大家!刚才那几个喝过酒都不许开车啊,班长一会给他们叫一下代驾。” 班长给苏瑶竖了个大拇指:“警花真帅气。” 末了还得加上一句感慨:“可惜啊陶正安,你是真的很可惜,这该死的弄人的命运。” 陶正安没理班长,走过来对苏瑶说道:“我没喝酒,我送你回家吧。” 苏瑶原本不想麻烦陶正安,尤其是在知道对方喜欢自己的情况下,更应该减少接触。 但她有话需要单独跟陶正安说:“好,我在酒店门口等你。” 陶正安的车子开了过来,苏瑶跟对吴月莹说道:“我先走了,有空出来吃饭。” 吴月莹笑了笑:“好。” 苏瑶上了陶正安的车:“我家的地址是......” 陶正安:“还是原来的吗?” 苏瑶点了下头:“嗯。”陶正安竟然连她家的地址都知道。 一路上苏瑶都没怎么说话,她在斟酌措辞,当年她的确对陶正安有过好感,但她给他写情书这件事是个误会,她得把这个误会对他说清楚。 陶正安送苏瑶到楼道门口,苏瑶叫住他:“我有点话想对你说。” 第68章 “做我的女朋友。”…… 苏瑶走到陶正安面前:“关于当年我给你写的那封情书,我先给你道个歉吧。” 陶正安看着苏瑶:“你给我写情书我没回,道歉的应该是我才对。” 苏瑶:“其实写那封情书不是我的本意,是我跟别人打赌打输了。” 陶正安笑了一下:“以你的性格,不大会勉强自己做违背自己心意的事吧。” 苏瑶低头看着脚边的一丛冬青:“好吧,我承认,我当年是对你有一点好感,但远没有到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意非要给你写情书的地步。” 苏瑶抬眸:“如果我的情书给你造成了困扰,我现在正式对你道歉,对不起。” 从当年的情景上来看,她对他应该没造成困扰,因为他根本就没回应她,一直装作没收到那封情书。 陶正安:“知道我为什么没给你任何回应吗?” 苏瑶笑了笑:“当然是因为对我没那个意思。” 陶正安脸上的笑容有点苦涩:“是因为我根本就没看见那封情书,直到两个月前,我整理旧书,才从一本课外书里发现了那封情书。” 苏瑶没想到,当年陶正安竟然根本就不知道那封情书的存在。 当时她写好情书,急匆匆地夹在从他那借来的一本课外书里给他了,等了好几天都没见他提起这件事,她以为他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慢慢地又把重心放在了学习上,不太关注他了。 陶正安叹了口气:“如果我当年没错过......” 苏瑶打断陶正安的话:“过去的事就过去吧。” 陶正安看着苏瑶,语气坚定:“我过不去。” 苏瑶:“错过就是错过了,再遗憾也没有用,你以后肯定能找到一个更好的女人。” 陶正安看着苏瑶,仿佛看到了年少时的他们:“你想不出问题的时候喜欢转笔,上课从来不开小差,最喜欢上体育课,下雨总是忘带伞,篮球赛上你递给我的那瓶矿泉水有甜味。” 这时,楼道门被从里面打开,赵欣华下楼扔垃圾,手上拎着一个黑色垃圾袋走了出来,看见苏瑶:“这么冷的天你站在这干什么?” 说完又看见站在苏瑶对面的陶正安,觉得面熟,想起来了:“这不是那个当检察官的吗。” -- 第204页 赵欣华转头看着苏瑶,语气难掩高兴:“说给你介绍相亲你还说不见,私下里就约上了。” “你们聊你们聊,我去倒垃圾。” 赵欣华拎着垃圾袋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刚一拐出单元楼,看见墙后边站着一个人。 这人个子很高,正在抽烟,手边放着一个黑色的行李箱。长得是很好看,脸上的表情却一点都不好,跟要杀人似的。 别真是踩点过来杀人的吧,这样的新闻可不少,这人连行李箱都准备好了,这么大一个,可别是运尸用的,太可怕了。 觉察到被盯着看,那人抬了下眸,眼神沉得像夏天暴雨到来前的乌云。赵欣华吓得心里一哆嗦,抬腿就走,心想,大年过的,怎么还有这么可怕的人。 苏瑶完全没注意站在不远处墙边的陈星河,还以为他明天上午才回来。 她继续跟陶正安说话:“今天挺晚的了,谢谢你送我回家,你早点回去吧。” “对了,那封情书能还给我吗?” 陶正安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粉色的信封,苏瑶伸手要去接,陶正安没给她:“你已经送给我了,就是我的东西,我的东西不会再给别人。” 陶正安的话音还没落,感觉耳边扫过一阵风,紧接着手上一空,情书被人抢走了。他甚至没感觉到身后有人走近,像是鬼魅突然出现。 陶正安转过头,看见黑暗中一双狼一般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看对方的年龄、长相和神色,陶正安大概能猜出来,这应该就是苏瑶说的她喜欢的那个男人,或者是某个正在追求苏瑶的人。 陶正安看了看对方手上的情书,皱了下眉,不悦道:“请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陈星河勾唇笑了一下,声音冷硬,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你的东西?” 陶正安伸手要去抢,陈星河一拳头打在了他的脸上,满眼戾气地看着他:“老子的女人你也敢惦记。” 陶正安挨了一拳,脸上火辣辣得疼,反手也给了陈星河一拳。 陈星河没躲,挨了一下,上前挡在苏瑶面前,一边抓住陶正安的手腕,把他往一旁重重一推:“滚。” 苏瑶完全没想到陈星河会出现,他不是明天才回来吗! 苏瑶不想让两人再打下去,把陈星河拉到自己身后拦着,抬眸对陶正安说道:“今天晚上麻烦你,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你回去吧。” 陶正安揉了一下被打疼了的脸颊,看了看陈星河,转身上了车。 等陶正安的车子开远,苏瑶转过身,沉着脸:“谁让你先动手打人的。” 陈星河勾唇笑了一下,眼里冷得像结了冰,声音轻佻又沙哑:“怎么,你心疼他了?” 苏瑶看了看陈星河脸上被陶正安揍出来的那一下。 他皮肤白,人又娇贵,脸上稍微有一点伤就会显得很明显,更何况是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她问道:“疼吗?” 说着抬起手想去摸一下,被他偏头躲了过去,不让她碰:“不是说在帮着黄队扫黄吗?” 她身上还穿着一件他从来没见过的衣服,他觉得刺眼,嘴上的话自然也就不好听:“原来是打扮得美美的去相亲了,我才离开云江几天,你就这么耐不住寂寞了?” 陈星河抬起手,把从陶正安手上抢来的情书在苏瑶眼前晃了一下,声音越来越冷:“不是说对他只是有过一点好感吗,这封情书又是从哪里来的?” 苏瑶闻到陈星河身上的烟味,猜到他不是刚过来,应该是等了她一会了,刚才她跟陶正安说的话他应该都听见了。 她看着他,解释道:“你不是都听见了吗,这封情书只是误会。” 陈星河像是没听见苏瑶的话,认定了她心里有别的男人。 有过也不行。 陈星河看了苏瑶一眼,慢条斯理地拆开情书,眉眼似笑非笑:“让我看看里面都写了些什么情情爱爱的东西。” 苏瑶早就忘了自己写过什么了,但不管她写了什么,哪怕只是在上面抄了几篇古诗,那也是她的个人隐私,他没有权利随便拆阅。 苏瑶伸手起抢:“还给我。” 陈星河用一只手挡住苏瑶,另一只手拆开信封,展开信纸,借着楼道门口的灯看了几眼。 看着男人越来越沉的眼神,苏瑶有点心虚:“我写了什么?” 陈星河把信纸揉成一团,自虐似地装进自己的口袋里,脸上依旧挂着笑:“写稿子的时候不是不会写吗,情书倒是写得文采斐然。” 苏瑶皱了下眉:“你能别这样阴阳怪气地说话吗。” 陈星河:“不能。” 苏瑶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不想跟你吵架。” 陈星河眸光一沉,眼里充满警惕和戒备:“你想跟我分手。” 他无法理解:“你要为了一个没我高没我帅没我有钱的男人跟我分手?” 苏瑶看了陈星河一眼,气道:“咱俩本来就没在一起,不能叫分手,顶多叫绝交。” 陈星河苦笑一声:“你还要跟我绝交。” “好,很好。” 苏瑶:“......” “我没说要跟你绝交,是你自己说的。” 陈星河看着苏瑶:“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苏瑶觉得这个问题毫无讨论的价值,抬眸看了看他:“你什时候回来的。” -- 第205页 陈星河:“你根本不想让我回来,巴不得我呆在南安永远不要回来了,这样你就可以跟他死灰复燃双宿双飞了,对不对?” “我没这么说,也没这个意思”苏瑶伸手碰了一下陈星河的手背,发觉他的手有点凉,心疼道,“你在楼下等我多久了?” “别碰我,别用那双给别的男人写过情书的手碰我,”陈星河往后退了半步,“不要假装关心我,你根本就不在乎我!” 苏瑶叹了口气:“你在南安这几天是不是看了什么虐恋小说,小说里面都是假的,别乱七八糟什么都学。” 陈星河冷哼一声;“别人的心都要碎了,在你眼里就是假的,乱七八糟的,苏瑶,你究竟有没有心。” 苏瑶:“......”她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人,这是什么虐恋文女主的逻辑啊。 看他的样子今天是不能好好说话了,苏瑶:“你先回家吧,冷静冷静,明天我们再谈。” 苏瑶回到家,洗了个热水澡,换上睡衣,坐在床边盯着自己的手机看。 陈星河没给她打电话,也没发消息。 过了一会,苏瑶掀开被子上床,打开跟陈星河的微信聊天窗口,打了几个字又删了,越想越烦躁,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不知过了多久,苏瑶从床上下来,走到窗边,往楼下看了一眼。 他竟然还没走,正站在墙边低头抽烟。 已经凌晨了,楼下除了他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盏昏暗的路灯和地上他的影子。 苏瑶在睡衣外面套了件平时很少穿的长款羽绒服往楼下去了。 她既生气又心疼,气他不分青红皂白胡乱吃醋,冲动打人,胡搅蛮缠,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在楼下吹冷风。 苏瑶沉着脸打开楼道门,往陈星河刚才站的地方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手腕突然一疼,被一股大力拽到了楼道旁边的墙角里。 她上次被他这样用力拽着是在医院里,他压着她强吻那次。 他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强迫她,只是抱着她,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她的,在她额头上轻轻蹭着,沉默着不说话。 苏瑶闻到一股浓浓的烟味,皱眉道:“你抽了多少?” 男人还是不说话,只是抱得她更紧了。 苏瑶被烟味熏得头疼,又气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语气变得凶了起来:“说话,为什么不回去,也不给我打电话,你是想活活冻死自己还是吸烟呛死自己。” 男人这才低哑着声音开口:“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我甚至等不到明天,今天晚上一定要见到你。” 想到他为了她改签,在楼下等了她那么久,苏瑶不禁心软,主动搂了一下他的腰:“怎么不提前告诉我,我好去机场接你。” 被她这样一搂,他像是受到了鼓励,不再抵着他的额头,只盯着她樱桃似的嘴唇看,眼神饥饿得像是要用嘴唇把那樱桃含住一口吞了。 他闷声问她:“我不在的这几天你想我了吗?” 她没说话,说不想是假的,可她又生气,干脆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她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脸颊:“疼吗?” 他垂眸看她,依旧盯着她的嘴唇看:“没你上次在医院里打的那一巴掌疼。” 说到上次那一巴掌苏瑶情不自禁地想到了那个带着强迫的让她又疼又气的吻。 黑夜能让人的五官变得分外敏锐,她听见他抬手时带起来的大衣布料摩擦的声音。 她看见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那双桃花似的眸子越来越深。 他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她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扑在她的耳侧和脖颈,她的心跳越来越快,几乎要从心口撞出来。 他微微偏了下头,用鼻尖蹭了蹭她的,彼此呼吸缠绕,某种燥热而急切的气息在夜色中浓得化不开。 他低了下头,嘴唇贴上她的,先是轻轻的试探,见她没推他,想她也是想要的,他才敢张开嘴唇含住她。 他努力克制,才勉强让自己这一腔浓烈炙热的爱意释放得尽量温柔。 然而也只是尽量。 星河漫天,他们在冬天凌晨的夜晚接了一个长长的吻,在窒息前一秒分开。 苏瑶擦了下自己的唇角,低声道:“你该回去了。” 陈星河低了下头,看着她被他吻得发红的嘴唇,声音低哑:“没够。” 说完勾上她的月要,把她藏在自己的大衣里紧紧抱着,再次吻了上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苏瑶终于从陈星河怀里挣脱:“你真该回去了,再不走天就亮了。” 陈星河帮苏瑶把羽绒服的领子整理好,低声问道:“喜欢我吻你吗?” 苏瑶的脸本来就红,听见他这么问更红了,她很喜欢他给她的这个吻。 陈星河:“一万字,少一个字都不行。” 苏瑶:“什么一万字?” 陈星河从口袋里拿出来那封情书,眼里的嫉妒几乎要化成实质射穿她:“你给他写了一千字,就得还给我一万字。” 他满眼仁慈地看着她:“我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一万字不多。” 苏瑶最怕的就是别人让她写文章,就算他刚才把她伺候得很舒服她也不想写:“我不写,随便干什么都行,反正我不写,我连宣传发言稿都写不好,情书更写不出来。” -- 第206页 男人笑了一下,看上去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没让你写情书。” 苏瑶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情书就行。 陈星河:“把刚才的感受写下来,从我们抱在一起开始,到我吻住你,你的舌尖缠住我不放,被我吻得身子发软,站都站不稳,只想要更多......” 苏瑶满脸羞愤:“......别说了。”还不如让她写情书! 她想了一下,给陈星河指了一条明路:“你要是想看小黄文去找黄队要去,他那什么样的都有。” 陈星河挑了下眉,漆黑的眸子沉了沉:“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吗?” 他看着她,逼近她:“我是一个很小气的人,小气到你多看别的男人一眼我都会嫉妒,更别说你跟他还有一段那样的过去。要是当年他看见了那封情书,你们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 “光是想想我就已经受不了,想杀了他。我这么难过,你或者他,总该付出一点代价吧。” 他把手伸进她的羽绒服口袋里,拿出她的手机,低头解锁。 他的速度太快了,她甚至没来及抓住他的手腕。 她皱了下眉:“把我的手机还给我。” 陈星河输了一行密码,打开苏瑶的手机通讯录翻了翻:“他叫什么名字?” 苏瑶:“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密码?” 陈星河头也没抬,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像一个冰冷的机器,重复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似乎得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就会一直重复下去。 苏瑶感觉自己的隐私受到了侵犯,脸色不悦:“还我。” 苏瑶把手机抢了回来:“我跟他是同学聚会才见的面,私下里并没有联系。情书是个误会,以前只是有点好感,以后也不会有什么联系,我只说这一遍。” “做我的女朋友,”陈星河垂眸看着苏瑶,“不然我不放心,总担心你被别的男人抢走。” 她但凡长了一双眼睛就应该知道,他比世界上任何一个男人都好,她没有道理不选他。 他嫉妒她对刚才那个男人有过好感,哪怕只是一瞬间也不行。 他紧紧把她抱在自己怀里,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做我的女朋友,这样谁再敢来抢你,我就有理由打爆他的头。” 苏瑶:“没有人要来抢我,别总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行吗。” 陈星河看着苏瑶,月光在她的皮肤上镀了一层雪白柔光,因为被他亲过,她嘴唇殷红,泛着莹润的光泽,看上去比平时更饱满,一双眼睛媚得几乎要祸国。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和嘴唇:“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长得有多好看?” 苏瑶虽然还在生气,但没人能拒绝别人用这样虔诚的眼神看着自己,夸奖自己。 她的脸色好看了一些。 陈星河继续说道:“除了我你就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了。” 苏瑶:“......”他究竟是在夸她还是在夸他自己! 他神色认真,没有丝毫的戏谑或玩笑,他是如此真诚又深信不疑:“只有你才配得上我,也只有我才配得上你。” 他强势又霸道,用毋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做我的女朋友。” 第69章 欢度失恋。 今晚他已经第三次跟她说让她做他的女朋友了,他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忘了自己曾经说过,要让她追他才行。 大敌当前,他得拿到对她的所有权才能安心,她得是他的才行。 苏瑶从陈星河怀里出来,低声道:“我需要考虑一下。” 男人那双如同星河般绚烂的眸子瞬间暗了下去,声音沉得几乎让人喘不上气:“你在拒绝我?” “你为了那个男人拒绝我?” 苏瑶看了看陈星河,他们之间的问题不是陶正安,跟陶正安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她看不透陈星河这个人,她不希望自己的枕边人是个满口谎言,欺骗她算计她的人。 再喜欢也不行。 “跟他无关,”苏瑶沉默了一下,“你早点回去休息。” 说完转身走进了楼道里。 她没有立刻走,靠着墙,听着外面的动静,过了好一会才听见陈星河拉起行李箱走远的声音。 苏瑶回到房间,躺在一片黑暗中,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她后悔了,不该让他亲她,更不该在他亲她的时候回应他。 理智上知道不应该,可还是控制不住,控制不住地喜欢他。 她忍不住想,倘若将来有一天,他们站在了两个完全相反的立场,她会不会对他举起枪,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不会的,她想。他不是那样的人,他所做的一切一定有他的道理。 苏瑶本来想等陈星河回云江后好好跟他谈谈,没想中间插进来一个陶正安,把她的节奏全打乱了。 陈星河现在的样子是没法好好听她说话的,先等他冷静下来再说吧。 第二天是初六,苏瑶按原计划去机场接人。 陈星河提前回了云江,苏瑶接了许嘉海和周小妍。 比起八天前送他们去机场的时候,现在的苏瑶明显沉默很多。 刚跟喜欢的男人吵过架,任谁的心情都不会太好。 许嘉海挺高兴的,他本来不太高兴,因为陈星河背叛了他们南安三人组,竟然一声不吭地改签,下了飞机还给他打电话,对他一个单身狗说自己正在女朋友家楼下等她回家给她惊喜,嘚瑟得要上天。 -- 第207页 今天一大早他打电话给陈星河,听见对方用那种快要死了的语气对他说,他失恋了,他被全世界抛弃了。 许嘉海当即就没忍住,哈哈哈哈地笑出了声,这不是报应是什么。 许嘉海心里八卦得要死,恨不得拿着放大镜看陈星河是怎么失恋的,他表面上依旧高贵冷艳,像是随口一说:“苏队,老陈怎么没一块过来?” 苏瑶一边开车,答了句:“他昨天晚上跟我闹了矛盾,发脾气呢,我没喊他。” 周小妍吃惊道:“怎么会这样,我以为星哥提前回来你俩就能亲亲抱抱好上了。” 苏瑶心想,亲亲抱抱是有,好上是不能好上了。 周小妍把自己从南安戴过来的厚厚的毛线帽子摘掉:“那你俩为什么会闹矛盾啊?” 苏瑶只说了一个表层原因,根本原因没说:“我一个老同学送我回家,被他看见了,不分青红皂白,胡乱吃醋,还先对人动了手,自己也被打了一下。” 周小妍气道直咬牙:“太过分了。” 苏瑶:“是啊,他心里明明知道我跟那个老同学没什么,非要无理取闹。” 周小妍:“我说的是你那个老同学太过分了,他怎么能打我星哥。” 苏瑶:“是他先对人动的手。”这件事的确是陈星河做错了,回头她还得联系陶正安,替陈星河道歉,不然以后工作上遇到,这还怎么展开工作。 周小妍:“那他也不能打我星哥,反正就是不能!” 苏瑶看了看周小妍:“这都21世纪了,咱别搞盲目崇拜那一套行吗。” 苏瑶突然有点好奇:“小妍,我问你,要是陈星河不是一个警察,是个大坏蛋,是哥危害社会的大反派,你还会唯他马首是瞻吗?” 周小妍理所当然道:“当然!” 苏瑶:“让你去干坏事你也干?” 周小妍:“星哥不是这样的人。” 苏瑶:“我说的是万一。” 周小妍:“干。” 苏瑶无话可说:“许主任说得对,你可真是陈星河的狗腿子。” 先到的是许嘉海家,确切来说是陈星河家。 苏瑶把车开到楼下,从车里下来,抬头往楼上看。 许嘉海把行李箱从后备箱里搬下来,拿出钥匙打开楼道门,转头道:“上去坐坐?” 苏瑶:“算了,不去。”她现在不适合跟陈星河见面,见了也是吵架,等他冷静下来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之后再说吧。 许嘉海走后,苏瑶又开着车送周小妍回家。 周小妍住在一栋看上去已经有了一些年头的居民楼里,跟苏瑶家的小区一样的破旧。 苏瑶帮周小妍提行李箱:“你上次说换了新工作,换成什么工作了?” “小心地上的水,别滑倒了”周小妍带着苏瑶上楼,一边答道“在酒吧,做服务生。” 苏瑶:“怎么又是在酒吧。” 酒吧环境不单纯,周小妍长得漂亮,苏瑶怕她被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欺负:“五险一金给交吗,能保证工作稳定,人身安全吗?” 周小妍笑了笑:“我从小就没怎么上过学,初中都没读完就被迫辍学了,没文化没学历,就是想找一份像样的工作也找不到啊。” 苏瑶不信,以陈星河和许嘉海的本事,帮周小妍找一份安稳的工作还是绰绰有余的:“你是不是就喜欢待在酒吧?” 到了家门口,周小妍拿出钥匙打开门:“酒吧挺好的,卖酒还能拿提成,一个月下来收入也不少。” 周小妍租的是一套七十平米的两室一厅的其中一间,客厅被房东隔出了一个小房间,住了三个女孩,显得十分拥挤。 沙发上扔着一双不知道谁的黑色丝袜,阳台晾着几件性感文胸、吊带睡裙、廉价起球的毛衣和大衣。 房子的隔音效果不好,朝北的一间房子里传出来抖音外放的声音,让人感觉十分烦躁。 周小妍弯腰拿起沙发上的靠枕把那双丝袜盖住,又把茶几上不知道谁扔的半袋薯条收了起来,转头对苏瑶说道:“不用换鞋了,进来。” 苏瑶看了看这糟糕的居住环境,忍不住皱了下眉:“你要不换个房子吧,群租房不安全。你在南安不是还有套小房子吗,要是决定定居云江,就把那套卖了,在云江买一套,住得舒心一些。” 周小妍把苏瑶带到她住的那间房,关上门:“你真以为我住在这儿真是为了住吗?” “亏你还是个警察,看不出来我在卧底吗?” 苏瑶:“对不起,没看出来。” 周小妍的房间朝南,有一个大阳台,房间里收拾得干净又整洁,房内的装饰风格是粉白调,少女心十足。 苏瑶坐在椅子上,随手拿起床上的一个粉色小兔毛绒玩具玩着:“跟我说说你的卧底行动吧。” 周小妍打开门,小心翼翼地往外面看了一眼,把门反锁上,小声对苏瑶说道:“住在我对面那女的,就是喜欢看抖音的那个,我怀疑她在吸毒,身上可能还有人命案子。” 苏瑶:“说说看。” 周小妍:“她跟我是在同一间酒吧上班的,整天犯困打哈欠,没精打采,面色蜡黄,食欲减退,越来越瘦。” 苏瑶点了下头,这的确是吸毒的典型表现,但不是只有吸了毒才会这样。 周小妍继续说道:“有一天夜里,我去厨房倒水喝,看见她跌跌撞撞地从外面回来,身上沾了血,给别人打电话说要杀了对方。” -- 第208页 苏瑶:“你没报警?” 周小妍:“没有证据啊,我又没亲眼看见她吸毒、杀人。本来我住在这儿只是为了过度,因为她我决定不搬了,等我掌握了一定的线索,好给星哥送情报,没准能顺藤摸瓜抓到一个巨大的贩.毒集团。” 苏瑶起身走出周小妍的房间门,在客厅和厨房转了转,到处看了看,回来说道:“她不是吸毒,是怀孕了,孕早期,身上的血是流产征兆,不知道孩子有没有保住。” 周小妍满眼崇拜地看着苏瑶:“你也太厉害了,这就看出来了?!” 苏瑶无语道:“她的怀孕确诊单、取药单就在沙发旁边的那个柜子上。” 周小妍深受打击:“星河总喊我蠢货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苏瑶:“回头你要是想看房子我可以陪你去看,找个条件好一点的,别再找这种群租房了,外头那间隔间,电线都是露在外面的,太危险了。” 周小妍把自己的行李归置了一下:“瑶瑶,你今天有事吗,要是没有,下午陪我出去逛逛吧,我想买点东西。” 本来按照原计划,苏瑶是打算上午接陈星河,下午好好陪陪他。现在看来不用了。 两人在小区门口的面馆吃了午饭,一块去了附近的商场。 周小妍拿出手机确认了一下自己的网银余额:“很好,应该够用。” 苏瑶看她这个阵仗,忍不住好奇:“你想买什么?” 周小妍边走边说道:“过几天就是海哥的生日了,我想给他买个生日礼物。” “你放弃陈星河后开始喜欢许嘉海了?”说到喜欢许嘉海这件事,苏瑶很有经验,“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吧,知道他是个情场浪子吧?” 周小妍笑了笑:“当然知道啦。” 苏瑶:“那你还......” 周小妍拖着苏瑶走进一家女装店:“那条裙子看上去不错,去看看。” 苏瑶:“?” “许嘉海怕是不会喜欢穿裙子吧。” 周小妍笑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想什么呢,是我穿的,我去试试,你帮我看看。” 周小妍拿着裙子去了试衣间,出来照了照镜子:“好看吗?” 裙子是纯白色,长袖,到膝盖下面一点,领口带着一圈蕾丝,腰身做得纤细,双层裙摆。 苏瑶端详了一下:“好看。” 这不太像周小妍平时的风格,她应该会喜欢熟女一点的款式,而不是这种纯洁乖巧型的。 周小妍长着一双水灵漂亮的大眼睛,下巴很小巧,被身上的裙子一衬,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小公主。 她把披下来的长卷发抓了抓,给自己馆了个低低的发髻,笑了笑:“怎么样,看上去是不是显得很良家妇女。” 苏瑶:“怎么说话呢,你本来就是良家妇女。” 周小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没说话,转头对服务员说道:“这件裙子有折扣吗?” 服务员答道:“不好意思小姐,这件是新款,目前没有折扣,不过可以送您一条价值三百元的丝巾。” 苏瑶看了看裙子上标签上的价格,悄悄扯了下周小妍的袖子,小声说道:“两千,太贵了,再去别家看看吧。” 周小妍似乎很喜欢这条裙子,执意要买,让服务员包了起来。 付好钱从店里出来,苏瑶突然有点理解周小妍了:“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许嘉海,为了他花了那么多钱。” 苏瑶想象了一下,要是陈星河过生日,她去参加他的生日聚会,那是绝对舍不得花两千块买条裙子穿给他看的,预算两百最多了。 正在家里享受着失恋时光的陈星河打了个喷嚏,坐在沙发上沉着脸:“她骂我了,她肯定在骂我。” “大海,给那个女人打个电话,问她在干什么,是不是在跟别的男人鬼混。” “再敢叫我大海我就叫你大河,”许嘉海转头看了陈星河一眼,“要打自己打,别喊我。” 陈星河:“犯了错的人是她,害人心碎的也是她,凭什么让我主动给她打电话。” 许嘉海给陈星河竖了个大拇指:“牛逼。” 陈星河抓起一旁的手机从沙发上起身,回到房间关上门,靠在窗边牛逼地拨了苏瑶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她都没接,陈星河心想,再给她五秒钟的时间,要是五秒内她还是没接,她这辈子都别想接他的电话了。 五秒钟后,她还是没接,他想,看在她长得这么好看的份上,再给她十秒钟的机会好了。 十秒钟后,她还是没接,他盯着手机屏幕,看在她这么喜欢他的份上,再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直到手机因为无人接听自动挂断,陈星河把手机扔在书桌上,很好,她彻底失去他了。 周小妍用胳膊碰了苏瑶一下:“你手机震动了,我都听见了,你没听见吗?” 苏瑶:“听见了,不想接。”怕接起来说不了两句又要吵。 这个小插曲过后,周小妍又拉着苏瑶去了一楼的美妆店,挑了一支哑光的干枯玫瑰色的口红,一瓶橙花调的香水。 这些都是用来搭配刚才买的那条裙子的。 周小妍给自己挑好,又对柜台小姐说:“推荐一款骚气性感的,越骚越好,最好让男人一闻就欲罢不能的那种。” 柜台小姐笑了笑,拿了一款让周小妍试了试,一边介绍道:“这款前调是蜜桃、小苍兰,中后调是晚香玉和麝香,很抓人的。” -- 第209页 周小妍在苏瑶颈侧喷了一点:“给你挑的,喜欢这个味道吗?” 苏瑶闻了闻:“不喜欢。” 周小妍暧昧地眨了下眼睛:“你不觉得这个味道很性感吗?” 苏瑶:“正是因为这样才不喜欢的,我是个警察,身上总带着这种香味,知道的以为我是去抓嫌疑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去勾引嫌疑人的。不行,绝对不行。” “是让你约会的时候喷的,”周小妍看得出来苏瑶是喜欢的,对柜台小姐说道,“就这瓶了。” 说完抢着买了单,把香水递给苏瑶:“新年快乐,瑶瑶。” 苏瑶只好接过来,心里想着回头也买个什么好东西送给周小妍。 苏瑶吸了吸鼻子闻了闻自己,这个香味真的没问题吗,她有点不放心陈星河。 他本来就是个老流氓,被这个味道一刺激,干出什么不是人的事怎么办。 “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周小妍抱着苏瑶的胳膊,边走边说道,“是不是想星哥了。” 苏瑶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声:“没有,他只会惹我生气,我想他干什么。” 周小妍转头看着苏瑶:“我真羡慕你,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 苏瑶笑了笑:“你也会的。” 她还是有点不放心:“许主任在专业方面绝对没问题,一流水准。感情方面......我劝你再考虑考虑,别陷太深了。” 周小妍看了看时间:“好了,东西买得差不多了,我们回家吧。” 苏瑶:“不对,我们是不是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没买?” 周小妍:“有吗,我这边没有了,裙子、口红、香水,都买好了。你有什么想买的吗?” 苏瑶:“应该没有吧。” 周小妍:“那我们走吧,晚上你请我吃麻辣烫吧。” 苏瑶:“好啊好啊,我也很久没吃了。” 两人去了商场后面的美食街,一路逛逛吃吃,直到华灯初上。 苏瑶揉了下吃撑了的肚子:“我总觉得不对劲,你再看看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没买。” 周小妍看了看手上的购物袋:“确定没有了。” 苏瑶:“那我们回家?” 两人从美食街绕到商场前门,苏瑶终于想起来她们忘了买的东西是什么了:“小妍,我们这趟出来的主要目的是什么?” 周小妍:“买衣服啊,这不是已经买好了吗,两千块呢,我从来没买过这么贵的衣服。” 苏瑶有点哭笑不得:“我们不是来给许嘉海买生日礼物的吗。” 要是许嘉海知道这两个给他买生日礼物的人逛了半天给自己买了一堆,完全把他忘在了脑后,这不得气吐血。 苏瑶不禁怀疑道:“你跟我说实话,你真的喜欢许嘉海吗?” 周小妍顿了一下:“当然!” “我海哥长得一表人才,斯文儒雅,喜欢他有什么奇怪的,你不也喜欢过他吗。” 两人重新走进商场,苏瑶转头看着周小妍,她脸上有着尚未完全消散的红晕,她怀疑她的喜欢不是许嘉海,而是许嘉海身边的某个人。 这个人会出席许嘉海的生日宴会。 周小妍不愿意说,苏瑶也没有多问:“买什么送给许主任比较好?” “许主任穿衣打扮挺有品味的,最好送格调高一点的东西,领带或者皮带怎么样?” 苏瑶的话音还没落,周小妍已经走到了前面一家卖袜子的小店。 这个袜子店开在商场中间的过道旁边,不是什么专卖店,是个体租的一个不足五平米的摊铺,货品看上去比较一般,反正跟格调绝对搭不上边。 周小妍走过去挑了挑:“老板,哪包袜子最便宜,当然,质量差也不行,最好是折扣打得最狠的性价比最高的。” 老板转身从架子上拿下来一包:“这个吧,一包三双,原价三百,贵族专享,打一折,现在只要三十。” 周小妍付了钱,让老板包好,拿着走了。 苏瑶看了看周小妍手上三十块钱三双的袜子,又看看那条两千块钱一条的裙子。愈发肯定,周小妍喜欢的人绝对不是许嘉海,许嘉海就是一个被她拖出来挡枪的无辜人士。 那么,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也不可能是陈星河,要真是陈星河,周小妍不可能约她出来陪她买东西。更何况,陈星河跟周小妍经常见面,并不是只有在许嘉海的生日聚会上才能见的。 难道是唐舟? 唐舟跟许嘉海是关系不错的同学,许嘉海生日他肯定会去。唐舟又负责陈星河的病情,周小妍经常去医院看陈星河,肯定没少跟唐舟打交道,一来二次的就喜欢上了。 唐医生人不错,性格好,长得好,又是单身。苏瑶为周小妍感到高兴,她是一个好姑娘,值得一个好男人。 精心给许嘉海挑好了贵族专享的生日礼物,苏瑶和周小妍走出商场。 门口有发广告传单的,是某机构培训成人英语的,周小妍接了一份,边走边看:“要是当年我继父逼我嫁人让我辍学的时候我没被男网友骗走卖了,要是坚持死也要把书念完,现在应该也会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吧。” 周小妍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了,苏瑶消化了一下,笑着抱住周小妍的肩膀:“不会英语很正常啊,我是大学毕业的,到现在发音都还不标准,单词也早就忘光了。” -- 第210页 周小妍抬了下头:“唐医生的英语就很好。” “有次去医院看星哥,看见唐医生在走廊里打电话,英语说得可流利了,真厉害,跟我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苏瑶突然感觉有点酸涩,想说点什么安慰周小妍。 周小妍像是根本不需要别人的安慰,笑了笑,脸上露出一对甜甜的小酒窝:“当然喽,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是许嘉海,我很喜欢许嘉海。” 苏瑶把周小妍送回家,自己也回了家。 她一直在想周小妍和唐舟的事,她想帮助周小妍,首先就得想办法知道唐舟对周小妍的感觉。 苏瑶一回到家,澡都没来得及洗就拨了陈星河的电话。 陈星河正在欢度失恋,跟许嘉海坐在餐桌边喝酒,听见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看了一眼。 冷哼一声:“女人就是不能太惯着,得晾着她。” 手机铃声继续响着,陈星河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在自己腿上搓了搓,不停地动着手指:“给我打电话我就得接吗,我是那种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男人吗。” “得好好给她点颜色瞧瞧,吃了教训,她下次就不敢再惦记别的男人了。” 许嘉海看了看陈星河躁动不安的手:“赶紧接吧,再不接就自动挂断了。” 陈星河状似勉为其难地接了一下,料到苏瑶是看到他的三十六个未接来电,主动找他和好了。 怕许嘉海没狗粮吃,特地为他摁了免提,这才沉着声音说道:“喂,打我电话干什么,不惦记别的男人了?” 苏瑶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许嘉海的生日是几号,在哪办生日聚会。我能去吗,去的话需要给他带什么生日礼物,他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 陈星河:“......” 许嘉海:“......” 一时间,没人说话,气氛无比沉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静悄悄的火.药味。 苏瑶催促道:“说话,赶紧的,这对我很重要!” 许嘉海慢慢从椅子上起身,准备趁陈星河不注意拔腿就跑,可他还是晚了一步,被陈星河抓住肩膀拉了回来:“往哪跑呢?” 第70章 不甘心死去,又没法活过…… 市局初八开始上班。 苏瑶早早到了办公室,手上拿着一叠小红包,站在办公室门口给前来上班的同事们发开门利是红包。 “谢谢苏队。” “苏姐过年好。” “哇,有红包!” ...... 吴青桃接过苏瑶的开门红包,拆开看了看:“今年比去年多啊,多了足足一倍!” 去年一人五十,今年一人一百,市局补贴一部分,剩下的是苏瑶自掏腰包,感谢属下们对她工作的配合,希望新的一年再接再厉。 苏瑶是按照人数包的,每个人都有,发到最后还剩下一个。 吴青桃往门口张望了几眼:“陈副怎么还没来,不会又进医院了吧。” 正说着,陈星河从电梯走了出来,目不斜视地走到办公室门口。 从初五那天晚上吵架到现在,已经三天了,他们没见过面。 苏瑶认为陈星河乱吃飞醋无理取闹,陈星河认为苏瑶心里有别的男人,所以不愿意给他当女朋友。 毕竟是在市局,工作还是要正常开展的,苏瑶主动打了声招呼:“陈副。” 陈星河看了她一眼,伸手接过红包,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这个红包是单我有,还是其他人都有。” 吴青桃赶忙把自己的红包藏在身后,悄悄退到办公室里面。 苏瑶知道瞒不住:“都有。” “啪”的一声,陈星河把手上的红包拍到苏瑶手上,“如果你给我的,和你给别人的是一样的,那我就不要了。” 说完抬脚走进办公室,只留下一个高傲的背影。 苏瑶抬起腿,隔空假装在陈星河屁股上踹了一下,这特么究竟是什么品种的作精小公主,她上辈子究竟做了多少孽才会遇上他。 苏瑶心想,她脑子一定有病,不然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神奇的男人。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依旧在冷战。 很快到了周末。 周六苏瑶窝在家里哪也没去,周日出了趟门,给许嘉海买了一样生日礼物,打算晚上去参见他的生日聚会。 过年后天气转暖,苏瑶本身就体热,已经不需要穿羽绒服和大衣了,从衣柜里拿了件可以外穿的黑色毛衣换上。 照了照镜子,嫌毛衣起球,太旧了,又脱下来。 挑了半天也没挑出来一件合适的。 苏瑶看着满床被她翻出来的衣服,觉得自己变了,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不管参加什么活动,闭着眼睛在衣柜里摸出来一件,只要不坏不破就能穿出去,才不会管好看不好看。 下午五点,苏瑶洗了个头,从一堆旧衣服里面挑了一件相对来说比较好看的外套穿上,拿起上次周小妍送给她的香水往颈侧喷了一下。 许嘉海私下里很爱玩,把生日聚会的地点定在了一家规模颇大的KTV,邀请的都是一些比较亲近的朋友。 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衫,下身是黑色西裤,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依旧是一副斯文禁欲的样子。 客人们还没来,包厢里只有许嘉海和陈星河。 许嘉海走到窗边看了陈星河一眼,从他手上分了一根烟,你一口我一口地喷云吐雾。 -- 第211页 许嘉海:“不就是失个恋,你还能不能好了。沉着一张脸在这干嘛呢,不知道还以为你不是来参加生日聚会的,是来砸场子的。” 天已经完全黑了,市中心的街道高楼林立,各色灯光将夜色照得不像夜,亮得刺人眼睛。只有天空是好看的,因为黑,黑暗之间又有零星的星光。 陈星河吸了口烟,把视线从夜空中收回来:“她不愿意当我的女朋友,我想不通。” 许嘉海拍了下陈星河的肩膀,安慰他道:“想不通就别想了,越想越乱,还容易钻牛角尖。” 陈星河声音酸涩道:“她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我。” 许嘉海从来没见过陈星河这么伤心过,一时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才能让他好受一点。 陈星河:“我长得好看还有钱,要是她连这样的我都不喜欢,大约就是真的不喜欢了。” 许嘉海:“失个恋倒也不用老把自己长得好看还有钱挂在嘴上。” 陈星河垂眸弹了下烟灰:“你该不会我这么说话是在炫耀吧?” 许嘉海:“难道不是吗,这位有钱还长得好看的大佬。” 陈星河苦笑一声:“你不懂。” 许嘉海:“是是是,别人没你有钱还没你长得好看,当然不能理解你的烦恼。” 有人推门进来,许嘉海走过去招待。 陈星河在烟灰缸里摁灭烟头,连许嘉海都不懂他,这个世界上大概没人会懂他了。 他时常觉得自己的灵魂是腐朽的,只有这身皮囊和一点身外之物还算能看,勉强配得上她。 “陈先生,”唐舟走过来,毫不客气地把陈星河手边的烟灰缸拿了过去,“您抽了五根烟。” 陈星河用下巴指了下许嘉海:“他抽的,都是他抽的。” 唐舟无奈地笑了一下:“您是当我鼻子瞎还是眼瞎。” 陈星河:“你会告诉你的老师吗?” 唐舟的老师是国内的名医,也是当年把陈星河从死神手上抢回来的人,是陈星河的主治医生,很凶。 陈星河:“我刚失恋,你忍心吗?” 善良的唐舟叹了口气:“下不为例。” 苏瑶下了公交车,找到许嘉海定的KTV,远远看见周小妍站在KTV门口,走上前抱着她的胳膊一块走了进去:“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 周小妍身上穿着上次买的那件白色长袖连衣裙,没穿打底裤,光着一双大白腿,连衣裙外面套了件黑色外套,脚上是一双米色短高跟,露出雪白光洁的脚背。 走进大厅,周小妍脱掉外套,给苏瑶看了看:“怎么样,我穿这身好看吗?” 苏瑶:“我先问你一句,给许嘉海准备的生日礼物带来了吗?” 周小妍愣了一下。 苏瑶:“......”虽说许嘉海只是一个可怜的挡箭牌,这也太敷衍了吧,生日礼物都能给人忘带。 周小妍翻了翻包,没翻到,终于在外套口袋里找到了那三双袜子。 两人去KTV附近的礼物店包装了一下,找了个漂亮的深蓝色星空礼物盒,系了一条黑色的缎带蝴蝶机,看上去倒也像样。 两人急匆匆地赶到KTV,来到了包间门口。 周小妍拿出小镜子补了下妆,看苏瑶还素着,给她也涂了点:“你皮肤好,就算没化底妆,光涂口红也好看,眉毛,来我给你画画。” 周小妍吸了吸鼻子,笑了笑:“你喷那款香水啦,特地给星哥闻的吧。” 苏瑶:“没有,你闻错了。别管我了,今天的重点是你。” 周小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我穿成这样还行吧?” 苏瑶:“必须行,像那种特别有气质的温婉的邻家女孩。” 周小妍一双大眼睛亮了亮,脸颊不自觉带上一点绯红:“那我们进去?” 两人推开包间门走了进去。 许嘉海走过来:“苏队。” 苏瑶笑了笑,把自己准备的生日礼物递给许嘉海:“不用叫我苏队,叫我大名或者小名都行。” 许嘉海往陈星河的方向看了一眼,贱兮兮地对苏瑶喊了一声:“好的,瑶瑶。” 算是报了上次陈星河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摁在地板上揍的仇。 周小妍也把自己的礼物送了上去:“海哥,这是我精心给你挑选的,贵族才能享用的好东西,生日快乐。” 许嘉海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拆开礼物盒,看着里面的三双袜子:“真的是好贵族。” 周小妍:“那当然,三百呢,你可要好好穿。” 许嘉海打量了一下周小妍,皱了皱眉:“你怎么穿成这个鬼样子,装什么纯情呢,不伦不类。” 周小妍这一身打扮花了不少钱和心思,被许嘉海一顿埋汰,差点没气昏过去,转头想陈星河求助:“星哥!” 陈星河这才把钉在苏瑶身上的目光挪开,看了周小妍一眼:“不伦不类。” 周小妍:“瑶瑶!” 苏瑶不好说许嘉海什么,只能盯着陈星河瞪,周小妍的这份爱都这么卑微了,他们怎么还能这样挤兑她。 周小妍被打击得垂头丧气,苏瑶把她拉到一旁:“别管那两个人。”只要唐舟喜欢就可以了。 苏瑶把唐舟喊了过来,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唐医生,你来评评理,许嘉海和陈星河说周小妍打扮得不伦不类,是不是很过分。” -- 第212页 周小妍有点紧张地扯了一下苏瑶的袖子。 苏瑶拍了下她的手,低声道:“放心。”众所周知,唐舟的人品和性格是出了名的好,从来不会故意气女孩子。 唐舟:“我觉得他们说得对,是有点不伦不类。” 苏瑶:“......”不对,这不是她认识的唐舟,她认识的唐舟不是这样的! 周小妍扁了扁嘴,差点被这几个男人当场气哭。 她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本来就不是这个样子,装得再好也只是个小丑。 唐舟看了看周小妍:“你是不是快要哭了,平时见你不是挺泼辣的吗,跟我们医院的护工阿姨打架,差点把人从十六楼的窗口扔下去。” 周小妍的脸色罕见地严肃:“谁让她在背后议论星哥,说他精神有问题,是个神经病。” 苏瑶听出来,应该是十二月初陈星河半夜坐在床上织围巾被误会发了魔怔的时候。 “我没说那个护工阿姨是对的,”唐舟偏头看着周小妍,“我就是很纳闷,你到底是喜欢许嘉海还是喜欢陈先生。” 周小妍:“我谁都不喜欢!” 陈星河:“你们说话就说话,扯我一个刚失恋的人干什么。” 苏瑶:“......”合着唐舟一直以为周小妍是特地打扮给许嘉海看的。 这个关系怎么可以乱成这样。 陈星河坐在沙发上,拿起堆在桌上的一堆礼物袋中的其中一个,拆开,看见一条蓝色的领带。 是苏瑶送给许嘉海的生日礼物。 陈星河抬眸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苏瑶,神色晦涩不明。 他觉得自己可笑极了,跟她认识这么久,她连一份像样的礼物都没给他准备过。 一大群人开始唱歌喝酒,许嘉海朋友多,什么样的人都有,一间最大的包厢差点都没够用。 陈星河嫌吵,靠在窗边躲清净去了。 周小妍的心情也不太好,陪着陈星河站在窗边,俨然一对心碎二人组。 苏瑶被一个不认识的美女拉去唱歌,她什么也不会,只能拿着鼓掌器扮演一个无情的鼓掌机器。 陈星河嗤笑一声:“你看她,玩得多开心。” 周小妍:“星哥,我觉得你对瑶瑶有点误会,她心里应该是有你的,不信你一会到她身边闻闻去,她喷了东西,特地给你闻的。” 陈星河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点:“真的?” 周小妍点了下头。 过了一会,陈星河突然对周小妍说了一句:“你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非要飞蛾扑火,就得做好烈火烧身的准备。” 周小妍垂了下眸,低声道:“我知道的星哥。” 陈星河:“我不建议你喜欢他,劝你早点歇了这个心思。” 周小妍苦笑:“我知道啊,可我控制不住。星哥,你能控制住自己不去喜欢瑶瑶吗,她对你来说也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啊。” 陈星河看着坐在人群里的苏瑶,灯光自上而下地落在她身上,周围的一切都好像不存在了,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个人,坐在光里,明媚美好。 他觉得自己应该远离,怕一靠近她就把自己身上的阴影也带了过去,平白亵渎了那份明媚。 又觉得失去她就不能活了。 最后留在脸上的是一个跟周小妍一样的苦笑。 门外响起敲门声,苏瑶转头看了过去,先走进来的是两个端着果盘的服务员,后面是一个穿着一件浅金色长裙的女人,裙子上带着亮片,折射着头顶的灯关,显得她整个人煜煜生辉。 吴月莹,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许嘉海走过去,吴月莹对他笑了笑:“许法医,您还记得我吗?” 许嘉海记性好,尤其是对美女的记忆力,可以说是到了过目不忘的地步:“记得,吴小姐。” 吴月莹让服务员把果盘放在桌上:“上次我舅舅的事谢谢许法医,今天这单给您免了,祝您生日快乐。” 许嘉海笑了一下:“没什么好谢的,职责所在。果盘收下了,免单就不用了,多谢吴小姐的好意。” 吴月莹见许嘉海话里话外拒绝的意思很明显,笑了笑:“那好吧,您这边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我,您玩得开心,我就不打扰您了。” 许嘉海点了下头,送吴月莹到门口。 苏瑶喊了一声:“吴月莹。” 吴月莹回头,看见苏瑶,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很快又被惊喜替代:“瑶瑶,你也在这啊。” “看我这脑子,你跟许法医都是在市公安局工作,会认识一点都不奇怪。” 苏瑶对许嘉海说道:“我跟吴月莹是高中同学,还是同桌。” 苏瑶不解地问吴月莹:“你不是在投资公司当会计吗,怎么会在这上班?” 吴月莹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笑了笑说道:“这家KTV是我朋友开的,我周末会来这儿做兼职,赚点零花钱。” 苏瑶没有多说什么:“原来是这样。” 吴月莹把苏瑶带到门口没人的地方,问道:“上次陶正安送你回家,后来你俩怎么样啦?” 苏瑶:“就那样吧,我都跟他说清楚了,以后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除了工作上。” 吴月莹有点遗憾地说道:“我还以为你们会在一起呢。” 苏瑶笑了笑:“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呢,你怎么样,上次忘了问,你有男朋友吗?” -- 第213页 “没有,”吴月莹说道,“你快进去吧,回头咱俩再出来吃饭,我约你。” 苏瑶:“好。” 苏瑶一进去就被周小妍拉到了一旁:“瑶瑶,你跟那姐妹竟然是同学?” 苏瑶:“怎么,你也认识她?” 周小妍点头:“我不是在酒吧上班吗,有时候会看见她跟着我们老板过来,她挺能玩得开的。只要她一过去,那些男的眼珠子就跟长在了她身上似的。” 苏瑶听完,愈发觉得吴月莹跟高中的时候比变化太大。 周小妍又把许嘉海也喊了过来:“海哥,你跟吴月莹又是怎么认识的,你帮过她舅舅?” 许嘉海卷了卷衬衫袖子:“我刚调来南安那会,监狱那边拉来的人,说是一个快要出狱的囚犯自杀了,验尸后发现是他杀,关键性的证据被我在尸体上找出来了,他是被狱友杀死的。那个被杀的就是吴月莹的舅舅。是囚犯,但也是受害者。” 周小妍:“哦,原来是这样啊,她舅舅犯的什么罪坐牢的?” 许嘉海:“人口贩卖,被判了十五年。” 周小妍吸了口气:“十五年啊,那肯定是性质很严重的人口贩卖了。” 许嘉海点了下头:“把人骗走,偷渡,卖给其他国家当劳工。” 苏瑶没想到吴月莹家里还出过这种人,完全想象不出来。 许嘉海被人叫去喝酒了,苏瑶和周小妍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着,一人拿着一瓶果酒,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几杯,聊起了爱情的苦。 周小妍又给苏瑶倒了一杯,一抬眸对上窗边投过来的一道充满杀气的眼神,赶忙把苏瑶的酒夺了回来:“别喝了,喝酒伤身。” 说完往苏瑶身侧坐了坐,小声问道:“瑶瑶,你跟星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瑶:“就是那么回事,事情没解决之前不会在一起。” 周小妍不能理解:“什么意思啊,他有事瞒着你?” 苏瑶没说话,算是默认。 周小妍笑了笑:“说真的,我从来没见过星哥这么喜欢一个女人。我觉得你很幸福,每个被爱的女人都是幸福的。” “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这就够了啊。” 苏瑶从周小妍手上夺过酒杯喝了一口:“我不希望自己的枕边人是我看不懂看不透的,更觉得自己被人欺骗和算计是一件很愚蠢的事。” 苏瑶抬眸看向陈星河,发觉他正在看她,她也没有闪躲,继续说道:“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难道不是信任吗?” 周小妍叹了口气:“你说的这些我都不能理解,我觉得只要两个人心意相通,其他的就都不是问题。” 苏瑶握了一下周小妍的手:“唐舟知道你的心思吗?” 周小妍苦笑一声:“应该不知道吧,哎不对,等等,你是怎么看出来我喜欢唐舟的,你们当警察的都这么厉害吗。” 苏瑶:“不是我厉害,是你太明显了。” 周小妍像一个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跳了起来,一双大眼睛睁得圆圆的,看也不敢往唐舟身上看:“哪有!” 苏瑶笑了笑:“放心吧,唐舟不知道你喜欢他。” 周小妍松了口气。 苏瑶:“他以为你喜欢许嘉海,今天穿成这样是特地给许嘉海看的。” “他是不是蠢,”周小妍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算了,他不知道最好。” 苏瑶从桌上抽了一张纸巾,帮周小妍擦了擦眼泪,把她抱在自己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像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一定会遇到一个爱你疼你的男人。” 周小妍哭得更凶了,身体几乎要颤抖起来。 苏瑶安抚她道:“没事的。” “我不是在哭他,”周小妍在苏瑶身上蹭了蹭眼泪和鼻涕:“已经很久没人这样抱着我了,上次还是七八岁的时候,我爸掉进河里淹死的前一天。” “我爸死后不久我妈就改嫁给了我继父,那个男人对我不好,动不动打我骂我,我妈为了讨好她的新丈夫,不光不护着我,还跟他一块打我,”周小妍哭得像个委屈的孩子,整个人蜷缩在苏瑶怀里,“我不是南安人,老家在偏远落后的乡镇,女孩子嫁人早,我才刚上初二,来了例假没几天,继父就要把我嫁人换彩礼。” “我偷偷去看过那个人,他是个远近闻名的大流氓,做点小生意,有点钱。我不想嫁给那样的人,跟一个男网友跑了,他说他会一辈子对我好,我以为他对我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结果没过多久他就为了还赌债把我卖了,两万块钱卖到山区给一个老光棍当媳妇,”周小妍没再哭了,缩在苏瑶怀里浑身发抖,“我趁他们交易的时候偷跑了出去,也是运气好,遇上了一个路过的警察,那些人不敢跟警察硬碰,跑了,我就跟着那个警察走了。” 苏瑶摸了摸周小妍的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周小妍边哭边笑:“我哪有什么福啊,跟那个警察在一起两个月,在他被真正的警察抓走之后我才知道,他就是个卖假证的。” “从那之后我就变成一个人了,打点零工养活自己。后来又认识了一个女人,她很会关心人,会煮面给我吃,我把她当成亲姐姐,还把自己打工赚的钱全借给她了,结果又被骗了,他们把我关了起来,那是一个卖.淫团伙,”周小妍垂着眸,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几乎要把嘴唇咬出血,“这次我没那么幸运了,我没能逃出去。” -- 第214页 “他们还没来得及逼我接客就被扫黄的端了,”周小妍擦了擦眼泪,“除我以外其他女人都是为了赚钱自愿卖的,我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是被抓来的,以卖.淫罪被拘留了十天,出来后有了案底,找不到什么正经的好工作,开始在酒吧当服务生卖酒。”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周小妍的嘴巴干了,苏瑶给她倒了杯水:“那你跟陈星河是怎么认识的?” 周小妍喝好水:“那时候星哥还只是一个一般的刑警,到我们酒吧执行任务,要抓一个被通缉的杀人犯,我被挟持,成了人质,是星哥救了我。我不懂你们警察的纪律,只知道星哥因为这件事被他的顶头上司骂得很惨。” 周小妍回忆道:“那是那一年的冬天最冷的时候,夜里,酒吧外面响着警笛,红蓝色的警灯闪来闪去,我被从酒吧带出来,身上只穿着一件很薄工作衬衫,星哥把他的外套给我了。” 苏瑶凝神听着,她心里很清楚,陈星河这个人冷血得很,绝不会为了一个陌生的女人做到这个地步,一定是因为当时的周小妍身上有打动他的地方,让他共情了。 “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以前那些人对我好都是为了骗我,骗我的人,骗我的钱,只有星哥不是,”周小妍笑了笑,眼神渐渐亮了起来,像被人点亮了星光,“从那之后我就成了星哥的线人,潜伏起来,给星哥传递情报。”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穿着蓝色衬衫的男人走了过来。 男人看了看周小妍:“这个美女怎么哭了,我是一个心理医生,要是有什么需要倾诉和开解的可以找我聊聊。” 说着递过去一张名片:“上面有我的电话和工作室地址。” 周小妍接过名片:“谢谢。” 许嘉海的朋友,应该不会是骗子。苏瑶还是不放心,等男人走了,对周小妍说道:“不要谁对你好就跟谁走,没准这个人跟许嘉海一样也是个情场浪子。” 周小妍把名片放在桌子上:“我知道,我以后不会这么傻了。” 这时,又走过来一个男人:“呦,哭了,眼睛都肿了,本来长得就不好看,这下更丑了。” 周小妍偏过头,撇了撇嘴:“你就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苏瑶:“唐舟,你是被陈星河和许嘉海附体了吗?”好好一个温和善良的孩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贱兮兮的了。 唐舟:“我又没说错,你看她眼睛肿的,用毛巾包住泡过冷却的红茶包敷3~5分钟,再多吃点红豆、薏仁、黄瓜......都不一定有用。” 周小妍抓起桌子上的一个橘子往唐舟身上砸,气道:“看笑话看完了吧,看完走,别让我再看见你,我一看见你就烦,走走走。” 唐舟接过砸在身上的橘子,剥开,一边吃一边走了。 周小妍本来已经不哭了,又被唐舟气哭了,趴在苏瑶身上哭:“我的老天爷啊,我怎么会喜欢这种人啊,气死我算了。” 苏瑶拍了拍周小妍:“别哭了,再哭眼睛就好不了了,明天没法上班,还怎么给你星哥打探消息传递情报。” 周小妍一听有道理,把眼泪擦干,依旧抱着苏瑶不肯撒手。 苏瑶衣服上被周小妍的眼泪蹭得湿了一大片:“起来,我肩膀都要被你压断了。” 周小妍往苏瑶怀里钻了钻:“你胸大,身上还香,抱起来舒服。这个香水味真骚气,我一个女人闻了都想啃你一口。” 苏瑶把周小妍推开:“我去一下洗手间,回来再让你抱。” 周小妍跟着起身:“我陪你去吧。” 苏瑶笑了笑:“我又不是小孩,去个洗手间还需要让人陪?” 周小妍:“你长得这么好看,万一遇到大色狼怎么办。” 苏瑶笑了一下:“我一个警察还能怕色狼吗,不怕色狼来,就怕他不来,不然一拳打死一个。” 刚才喝了很多酒,周小妍起身道:“我也想去洗手间,一块。” 她话音还没落,注意到不远处一道锋利的视线,憋着尿意说道:“不,我不想去洗手间,一点都不想去。” 苏瑶觉得周小妍是哭傻了,连自己想不想上厕所都搞不清楚了:“那我去了。” 等苏瑶一出去,周小妍跑到陈星河面前:“星哥,刚才的行动还ok吗?” 陈星河眸光微沉,看上去一点也没有想开玩笑的心思,拎起出门时带来的粉色纸袋,拉开门出去了。 从那个女人进了包厢到现在,一共一个小时零四十分钟了,她只往他身上看了一眼,停留时间不超过一秒。 陈星河站在洗手间门口的走廊,靠在墙边,长腿交叠,垂眸看着地板山的纹理。 他提起手上的纸袋,从里面拿出来两条围巾,他亲手织的,一条黑色的,一条暗粉色,是一对情侣围巾。 她喜欢哪条他就给她哪条,她想知道的他就告诉她什么。 怎么样都好,他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明明呆在一间屋子里,拥抱过也亲吻过,做过最亲密的事,却又陌生得像是不认识。 他从来没体会过这种痛苦,像周围的空气被一点一点抽走,窒息、烦躁,不甘心死去,又没法活过来。 陈星河看见苏瑶从洗手间里走出来,明明只是三五分钟没见,他却感觉已经好几天没见过她了,盯着那双眼,那张被他吻过的嘴唇,怎么都看不够。 -- 第215页 担心自己的目光太过灼人,把人吓跑。他垂了下眸,摁住眼神里的躁动,再抬眸时一双眼睛已经变得温柔如水。 他看着她,献宝似地把手上的纸袋递到她眼前:“我送你东西,你别不理我行吗?” 第71章 像在诉说思念,又像是在…… 苏瑶从洗手间出来,看见靠在走廊墙边的陈星河,打算从他眼前走过去,不理他。 他递给她一个粉色的纸袋,她没看纸袋,盯着他的脸看了一眼。 他的神色看上去有些消沉,眼神有些小心翼翼,带着很明显的讨好,他在向她求和。 走廊的灯光偏暗,暖黄的光落在他身上,在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让眼前的人和景显出一种形单影只的落寞。 苏瑶的眼神的动了一下,视线分给了这个可怜的男人:“你在这个干什么?” 陈星河把围巾从纸袋里拿出来,捧着一粉一黑两条:“我总觉得外面卖的那些围巾不够柔,也不够暖,不是薄了就是厚了,不是粘毛就是有味,没有一条能配得你,所以亲手给你织了一条。” 他把围巾往她眼前递了递:“你喜欢哪条?” 苏瑶拿起围巾摸了摸,比外面卖的都厚,柔软舒适,花色是那种看上去简单其实很复杂的织法。低调大方中透着花里胡哨,是他的风格。 苏瑶把围巾还给陈星河:“现在天气已经要转暖了,没必要戴围巾了吧。” 这是拒收的意思,不肯轻易原谅他。 陈星河摁住从心底涌上来的不安,和想要把这个女人一口吞下去的强烈的欲望。 他脸上不显,慢慢把围巾收进纸袋里,垂眸看着她:“我总是这么不合时宜,总是晚了一步,以前是,现在也是。” 苏瑶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声:“你这是在吃陶正安的醋,你是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对吧?” 陈星河:“我知道,我不该不分青红皂白胡乱吃醋,不该逼你写一万字的小黄文。其实,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写,我可以写给你看。” “我没想看那个,”苏瑶的神色松动了很多,没再像刚才那样冰冷僵硬,“上次是你先动手打的人,下周我们跟陶检会有一点工作上的接触,到时候你跟他道个歉,这事就当过去了。” 陈星河冷笑一声:“他觊觎老子的女人还让老子跟他道歉?” 苏瑶看他这个态度,不禁皱了下眉。 陈星河看着苏瑶,能屈能伸地把话锋一转,尾音还不忘夹带着自己的委屈:“不就是道个歉。” “我不是因为打了他才给他道歉的,我是为了你,”他把那条黑色的围巾给她围上,“你可以说我不讲道理,不可理喻,但你不能不理我。” 苏瑶差点又被这个男人气笑了:“你这个人可真霸道,凭什么我就不能不理你了。” 说完把脖子上的围巾摘掉扔在他脸上:“让开,别挡路。” 陈星河没让,他站在原地,脸色的神色晦涩不明,经过一场激烈的心理搏斗,最终还是说道:“我错了。” 苏瑶看着陈星河的眼睛,似要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他的心里:“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她希望他坦白,把他的一切都告诉他,不要再瞒着她算计她。 陈星河盯着苏瑶看了几秒,沉声道:“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苏瑶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主动扯了一下他的衬衫袖口:“跟我过来。” 她带着他穿过走廊,推开楼梯的门,上了半层,在两个楼层之间的楼梯间里停了下来。 四处看过没有监控,她转身开口:“一年半多之前,明月是你放走的吗?” 陈星河垂眸看着苏瑶,语气坚定:“不是,我要真对她有感情,当初放了她,后来就不会设局把她困在精神病院里把她抓起来了。” 苏瑶盯着陈星河的脸,像审讯犯人一样,不错过他一丝一毫的微表情:“明月对警方说是你把她放走的,当然,她是个穷途末路的罪犯,对你又爱又恨,会攀咬你一点都不奇怪。” 苏瑶顿了一下,声音变得低沉起来:“可她通过了警方的测谎仪,并且有人亲眼看见是你把她放走的。警方没有证据,南安扫黑专案组的王副局对你好像也有一点偏爱,他们对你无可奈何。” 她看着他:“我不管你对别人是怎么说的,陈星河,你得给我一个交代。” 她不想将来有一天,在她爱他爱得死去活来,再也离不开他的时候,大批警察突然闯进她和他的家里,当着她的面把他带走,告诉她,她爱的人是个罪大恶极的嫌犯。 趁现在她对他的感情还没有到离了他活不了的地步,趁还有脱身的机会,她要把他的一切都了解清楚。 楼梯间里的灯是自动感应的,没人说话没人走路的时候会关掉,整个空间陷入漫长的黑暗。 “啪”的一声,苏瑶狠狠躲了一下脚,把声控灯唤醒,声音带着一丝隐忍:“这个问题就这么令你为难吗?” 灯光落下来,陈星河看见苏瑶眼里涌动着亮晶晶的光,那满眼的期待并没有因为他的沉默而黯淡半分。 她是渴望他的。 陈星河摸了摸苏瑶的头发,一只手抱住她的后脑,把她抱在自己胸前。 片刻后,他松开手:“你知道我跟周宇尘长得很像吧,他又很迷恋我,喜欢模仿我。穿衣打扮、言行举止,多少都跟我有点像。” -- 第216页 苏瑶抬眸:“你的意思是,把明月放走的人是周宇尘,被别人看见,误以为是你。甚至连明月自己都以为那是你,她才会通过警方的测谎?” 陈星河:“见过我母亲的人都说我长得跟她很像,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其实,周宇尘比我长得更像我们的母亲。” 苏瑶不解道:“他既然那么迷恋你,又为什么要害你?” 陈星河:“他一直不喜欢警察,不想让我当警察。” 苏瑶:“你为什么不告诉警方放走明月的人是周宇尘。” 陈星河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没意义,没证据,说了也没用。” “我曾亏欠过他一点东西,就当还了他了。” 苏瑶换了一个问题:“那天在南安市局招待所,你说出门看你的老师,是真的吗?” 陈星河抬眸,目光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锐利:“你私下里调查过我?” 苏瑶冷笑一声:“你当别人都跟你一样,这么喜欢算计别人。” “那天下午在南安一中,你的手碰了篮球,嫌脏,去洗手间洗手,你的老师看见你,问我那是不是你。很明显,你根本没去看他,”苏瑶看着陈星河,“所以,那天上午从招待所出来,你去了哪里,为什么要瞒着我?” 陈星河拿出手机,调出一段视频递到苏瑶眼前:“我去见了周宇尘,让他带猫给我看,地点是金碧商场的一家咖啡厅。” 苏瑶看了看,视频里是一只趴在太阳底下晒太阳的猫,粉白色布偶,正是明月养的那只。 “你不是说这只猫被你从明月家送出来之后就跑了吗?” 陈星河:“本来是跑了,被周宇尘找到了,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所以让他带给我看看。” 苏瑶不爽道:“你看猫就去看猫,有必要瞒着我吗,我还能抢你们的猫不成!” 陈星河垂了下眸,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是怕你不喜欢我跟周宇尘来往。” 苏瑶的确不放心周宇尘这个人,但她又能理解陈星河,在这个世界上,陈星河只有周宇尘这一个亲人了。 苏瑶看了看陈星河:“这种事情以后就不要瞒着我了,我不是那种一点道理都不讲的人,你好好跟我说,我会理解的。” “见了周宇尘之后呢,还干什么了吗?” 陈星河:“当时只想赶回去见你,哪有空干别的事。” 苏瑶嗯了声,低头看了看手机视频,很高兴这只差点被陈星河掐死了的猫活得好好的。 陈星河见苏瑶的语气松了下来,眼神一下子亮了:“你不怪我了,对吗?” 苏瑶叹了口气:“你又不是瞒着我去见旧情人,我怪你干什么。” “我不喜欢欺骗和算计,你得发誓以后不能再骗我了,有什么事情好好跟我说,要是再骗我......”苏瑶看着陈星河的眼睛,“你就别当什么小仙男了,下地狱去吧。” 陈星河低声喃喃了一句:“好......我下地狱。” 把所有的事情弄清楚之后,苏瑶从陈星河手里拿过纸袋,拿出那条暗粉色的围巾递给他:“围巾很好看,你帮我戴上。” 陈星河笑一下:“不是说喜欢黑色吗,怎么抢我的粉色。” 苏瑶:“我突然喜欢上粉色了不行吗?” 陈星河把围巾理平整,在苏瑶的脖子上围了一圈。 她皮肤白,嘴唇红润,这种粉色很衬她。让她整个人像树上熟透了的桃子,让人光是看着就想咬上一口。 苏瑶戴好围巾,看了看:“不得了啦,你还会绣花啊,绣的什么,‘s’,什么意思?” 陈星河拿出那条黑色的围巾,给苏瑶看了一眼:“这里绣的是‘c’,以为你会选这条黑色,所以绣了我的‘陈’字。” “s”就是苏的意思,苏瑶的苏。 苏瑶把两个字母放在一起看了看,粉色的围巾上用的黑线绣字,黑色的围巾上用的粉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缠缠绵绵。 苏瑶看见纸袋里还有一条围巾,拿出来看了看。 这条围巾看上去很小,只有四五十厘米长,是用黑、粉两种线缠绕着织成的,上面也有字母,“cs”。 苏瑶:“这又是什么意思?” 男人一双桃花似的眼睛弯了弯:“织完你和我的围巾还剩了一点线,扔了太浪费,合起来织了个小的。” “一个好几万块钱的大衣说扔就扔,眼睛一眨不眨就花掉三十万的人没有资格说浪费,”苏瑶看了看后上的袖珍小围巾,“这么小,怎么戴,戴一圈都系不上。这个‘cs’是什么意思,陈和苏?” 陈星河轻声笑了一下:“‘cs’要结合这个围巾的主人来看,这么小的围巾当然是我们的宝宝戴的。” 苏瑶脸一红,瞪了陈星河一眼:“谁要跟你生宝宝了。” 陈星河往苏瑶耳侧贴了贴,声调极不正经:“‘cs’中的“c”不是陈,是cao,这条小围巾的小主人就是‘cs’之后的结晶,明白了吗?” “老流氓!”苏瑶抬起手在陈星河胸口揍了几下,她揍人不是一般的女人撒娇似的小粉拳,她说揍都是真揍。 陈星河挨了几下,心里却开心了起来,尤其在他发现这些天她冷着他晾着他不理他,并不是因为那天送她回家的那个男人。 他抬起手帮她把围巾摘掉,摘到一半发现不对劲,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 第217页 苏瑶看着陈星河微微皱起的眉头,也跟着紧张了起来,迅速提高警惕,凝神注意四下的动静,一边小声问道:“怎么了?” 陈星河把从苏瑶脖子上摘下来的围巾收进纸袋里:“春.药。” “什么?!”苏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谁下的药,居心何在?” 陈星河抬起手,把苏瑶的垂在胸前的头发撩到耳后,微微侧过头,鼻尖在她颈侧嗅了嗅:“你为什么要给自己涂春.药?” “没有,”苏瑶赶忙摸了摸自己的脖颈,红着脸说道:“我喷的是香水,哪有什么春.药!” “没有?”陈星河的脸上看上去很不解,盯着她的脖颈看了半天,“那为什么我感觉自己中了药。” 苏瑶:“......”你要是发了情你就直接说,怨别人的香水干什么。 男人的眸色越来越深,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拇指在她的颈部动脉上揉了揉,像是在感受她的血液流动。 她被他贪婪的目光盯得偏了下头,往后退了半步,用手捂住自己的脖颈:“我们已经出来很久了,该回去了。” “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我有多想你。”陈星河松了下手,手上的纸袋应声落到地上。他像一只饿了很久的狼,一只手揽着她的月要,紧紧勾住,另一只手抱住她的后脑,低头吻住她的嘴唇。 她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急切得像是要把她囫囵吞掉。 声控灯暗了下去,整个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疯狂的掠夺才能缓解他对她思念的万分之一。 他格外用力,故意咬着她弄疼她,像在诉说思念,又像是在狠狠报复。 空气变得愈发稀薄,她偏头躲开他的嘴唇,大口吸了一口空气,才不让自己缺氧窒息,活下命来。 他并没有放过她,又低头吻上她的颈侧。 被他碰着的地方像被电流烫了一下,她整个人一僵,半个身子都开始发麻,软倒在他怀里。 楼梯间里没有空调,冬天也没完全过去,原本应该还有几分冷,她不觉得冷,只觉得热,想推开他,想逃离。 分开后,男人的呼吸还带着热吻过后的粗重,眼睛微微泛着红,声音低沉沙哑:“只恨这儿没有一张床。” 苏瑶又想揍人了,无奈被他亲得没什么力气了,用脚踹了一下他的小腿:“混蛋!”说完转身下楼拉开楼梯间的门出去了。 周小妍见苏瑶很久没回来,怕苏瑶跟陈星河吵架闹矛盾,不放心,出来找人。洗手间、走廊,甚至一楼大厅,都被她找过了,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她又不敢给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打电话,生怕打扰到什么。 周小妍再次回到包厢门口的走廊,看见苏瑶急匆匆地从楼梯门里走了出来,赶忙迎过去:“瑶瑶,你跑哪去......了。” 苏瑶见周小妍盯着自己发愣,不自然地用手背擦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和脸颊,心想,陈小仙男别是偷偷擦了口红,亲她的时候把口红印她脸上了吧。 苏瑶脸上一派淡定:“怎么了?” 周小妍拿出手机,调出照相机功能:“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 苏瑶看了看,只见颈侧被某个狗男人舔过的地方出现了一片红痕,是被他吮出来的。 苏瑶赶忙用手捂住:“蚊子咬的。” 周小妍笑了笑:“这个季节你告诉我是蚊子咬的?” 正说着话,楼梯门再次被打开,陈星河拎着纸袋从里面走出来,见周小妍和苏瑶都盯着自己看,便大大方方地停下来给他们看。 苏瑶完全是气的,他都这么大的人,做事情怎么能没轻没重,包厢里那么多人,让她带着脖子上这一片吻痕进去? 周小妍不敢在陈星河面前多说:“星哥,你嘴边那点红色是蚊子咬的吧。” 苏瑶:“......”被人说成蚊子,她还不能反驳。总好过被人说他嘴上是被她咬出来的。 他的手不安分,在她月要上乱揉,被她狠狠咬了一口警告他,弄出来的破皮。他的皮肤白,显得那一点红色分外显眼,想不让人留意都不行。 周小妍呵呵笑了一声:“哎呀,这季节的蚊子咬人可真是太凶了。” 苏瑶:“哎呀,谁说不是呢!” 陈星河看了苏瑶一眼:“没有蚊子,我嘴上都是被她咬出来的。” 苏瑶:“.......”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男人,刚给他一点好脸他就又要上天了。 苏瑶从陈星河手里的纸袋里拿出来她挑的那条暗粉色的围巾围在自己的脖子上遮住吻痕,拉起周小妍的手:“走,咱们唱歌去,别理他。” 生日聚会已经进行到了后半段,该玩的都玩好了,该闹的也闹得差不多的,屋里的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喝酒聊天。 许嘉海拆生日礼物,在一堆礼物里面找了找,没找到苏瑶送给他的礼物盒:“哎,谁看见警花送给我的礼物了。” “粉色带白色圆点的那个礼物盒,还系了一个白色的蝴蝶结,谁看见了。” 被许嘉海这么一嚷嚷,本来没兴趣的人都围了过来,到处帮许嘉海找警花送的礼物。 许嘉海走到陈星河面前:“老陈,你看见了吗?” 趁着陈星河现在失恋,整天要死要活的,他得利用这个机会报复回来,谁让他之前一天到晚强行给他喂狗粮,不是炫耀他的睡衣就是炫耀他的糖画。 -- 第218页 陈星河看了看许嘉海:“那份礼物啊,看见了。” 许嘉海挑了下眉:“被你藏哪去了?” 陈星河从口袋里掏出来那条领带:“这呢。” 许嘉海刚要喊苏瑶过来抓小偷,陈星河把自己的脸往许嘉海眼前凑了凑:“别叫她了,不如关心关心我的伤情。” 他摸了一下自己泛红的嘴唇,脸上一副颇为苦恼的样子:“哎呀,冬天的蚊子咬人可真是太凶了,都成精了,那蚊子精紧紧追着我缠着我不放,把我给咬成了这样。” 许嘉海作为一个情场浪子,什么样的吻痕没见过,他又是个法医,连苏瑶用哪颗牙齿,什么角度,多大的力度咬出来的都能推断得一清二楚。 陈星河把玩着手上的领带,勾唇笑了一下:“许主任,警花的生日礼物你还要吗?” 许嘉海错不及防被扔了一脸狗粮,捂着发疼的心口走了:“绝交吧。” 陈星河靠在窗边,看着坐在唱歌区沙发上的苏瑶。 他一边看着她一边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打领带。 他穿衬衫不喜欢系上面两粒纽扣,领带也系得极为松垮,露出线条凌厉的锁骨,看着她的时候桃花眼尾轻轻挑起,漆黑深邃的眼眸天生含情。 在场的好几个女人都在往他身上看,不时小声讨论着什么,就连进来送酒的女服务员都要偷偷往他身上瞄。 骨子里就是个花枝招展招蜂引蝶的浪货,苏瑶对上陈星河的视线,见他用眼神勾着她,还用舌尖舔了一下自己唇上被她咬出来的那片红色,风流色气。 苏瑶觉得喉咙有点发干,抓起桌上的矿泉水,拧开喝了几口,转头对周小妍说道:“这要是在古代,他就是京城青楼里的花魁,天天什么都不用干,搔首弄姿就行了。” 周小妍看了那位靠窗的“青楼花魁”一眼,对苏瑶说道:“别说是古代有花魁,就是现在也有啊,大大小小的酒吧,各种娱乐场所,哪个场子没有个镇店的大美女。” 过年期间苏瑶为了躲避家里长辈们的催婚,跟着黄队扫过几次黄,抓了不少人。周小妍说得对,几个每个团伙都有一个撑场子的,长相身材,甚至学历,都不低,相应的,价格也比其他女人高出一大截。 周小妍小声说道:“我听见我们酒吧的老板给别人打电话,说什么要云江最好看的女人,不光好看,气质气场还得好,什么独一无二什么的,再多的我就没听清了。” 苏瑶:“你自己小心一点,就算要帮陈星河打探消息,也别表现得太刻意,不然被那些人发现,再把你卖了,逃都逃不出来。” “知道,我又不傻,会保护好自己的。”周小妍小声说道,“我总感觉我们酒吧老板要犯一件大事。” 苏瑶:“你上次还说你的合租室友吸毒、杀人,其实人家只是怀孕、流产、感情纠纷。” 正说着话,包厢的门被敲开,吴月莹第二次走了进来。 她身上换了一身衣服,不再是刚才那条金色的长裙,变成了一件黑色吊带鱼尾裙。 脸上的妆也变了,眼线厚重,唇色大红,脚上踩着一双十厘米的水晶高跟鞋,看上去气场十足,一进来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除了靠在窗边的陈星河。 任何人都别想把他的视线从苏瑶身上撕下来。 吴月莹风情万种地笑了一下:“打扰大家了,我找一下苏瑶。” 第72章 我也想你了。 听见吴月莹的声音,苏瑶从沙发上起身走了过去:“你找我?” 吴月莹对苏瑶笑了笑:“对。” KTV的巨型电脑屏幕上还在放着歌,立体声环绕,正播着一首鼓点摇滚,苏瑶把吴月莹带到门边:“这儿太吵了,我们出去说吧。” 苏瑶打开包厢门,等吴月莹先出去,自己再出去,关门的时候发现不对劲,怎么都关不上,一看,陈星河跟了过来,堵在门边。 苏瑶:“我跟老同学说话你跟来干嘛?” 陈星河从包厢出来,站在苏瑶身侧,垂眸看着她:“你不是在追我吗,怕你一会看不见我就会想我想得发疯。” 吴月莹还在一旁,苏瑶被陈星河的满嘴骚话臊得脸红,抬起手扯了一下他的衬衫袖口,让他别再胡说八道了。 陈星河慢条斯理地用手指挑开苏瑶的手:“公共场合呢,你别扒我衣服,再忍不住也要等回家关上门。” 苏瑶:“......” 苏瑶拉着陈星河的胳膊把他拽到一旁:“你跟过来到底想干嘛?” 陈星河往吴月莹身上看了一眼,轻蔑地勾了下唇:“她对我有意思。” “你在说什么?!你们这才第一次见面吧,话都没说过吧,人家怎么就对你有意思了?”苏瑶抬眸看着陈星河,“我承认你长得好看,但人家许主任、唐舟他们长得也不差吧,张嘴就说吴月莹喜欢你,你是太自信还是太自恋。” 陈星河笑了一下,一双桃花似的眼弯了弯:“我从小就是被各种女孩女人暗恋着长大的,对那种目光太熟悉了,她想得到我的注视。” 苏瑶转头往吴月莹的方向看了一眼,对方的视线恰好跟她撞上,对她笑了一下,转头看向别处。 苏瑶皱了下眉,吴月莹的确在看陈星河。 陈星河挑了下眉:“你以为她换那身衣服是给谁看的?” 苏瑶这次没再反驳陈星河。 -- 第219页 苏瑶抬了下眸,KTV的走廊灯光偏暗,衬得他眼神幽深,衬衫领口微微敞开,上面松松垮垮地系了一条领带,眼尾一挑,显得十分不正经。 苏瑶低声骂了一句:“整天把自己弄得花枝招展,只会沾花惹草,滚进包厢里面去,别出来红杏出墙。” 陈星河:“我就当你在夸我了。” 苏瑶:“不要脸。” 苏瑶推开包厢门,摁着陈星河的肩膀把他推了进去,动作十分粗暴,比押解罪大恶极的嫌疑人温和不到哪去。 陈星河站在包厢里面的门边,沉着眸子往吴月莹身上看了看,低声对苏瑶说道:“不要走太远。” “放心,我一个警察还能怕被人拐走卖了不成,”苏瑶说道,“再说了,别人都知道我是警察了,多大胆子敢拐我,不怕被全国通缉吗。” 陈星河摸了摸苏瑶的脸,笑得满眼风流:“一般的莺莺燕燕没意思,上一个女警察多带劲,冒多大的风险就能得到多大的刺激和享受,懂吗女人?” 苏瑶被陈星河是目光盯得浑身发麻,她把他在自己脸上乱摸的手拿开:“你是一个警察,不是一个心理阴暗变态的反派大色.魔,思考问题的方式能不能正常一点。” “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吗,”陈星河低头看了一眼时间,“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后你要是还没回来,我就把这家KTV炸了。” 苏瑶不得不再次提醒他:“你是个警察,别整天想着杀这个炸那个。” 她觉得陈星河过于紧张了,小题大作。 陈星河掀开眼皮看了吴月莹一眼,低声道:“我刚才说得不太准确,她不是喜欢我,是嫉妒你,她嫉妒你。” 苏瑶觉得陈星河越说越离谱:“我有什么好嫉妒的,你看看我身上这身破衣服,再看看人家,哪个更光彩照人,不用我说了吧。” “再说了,以前她跟我是高中同桌,她性格内向,家庭条件也不太好,不大跟别人来往,我整天沉迷学习,也不爱玩,低调得不能再低调。我们俩在班上属于没什么存在感的人,就连我是我们班班花这件事我都是在上次同学聚会的时候才知道的。” “虽说她现在跟以前相比变化很大,但她没有动机,她没有嫉妒我的理由。” 陈星河抬手揉了一下苏瑶的头发:“她怎么会没有动机,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其他所有女人的威胁。” 苏瑶听过一句话,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在陈星河眼里,这个西施还得乘以十倍的美貌,在他眼里,周围所有的人都在觊觎他的十倍西施。 苏瑶知道自己长得还不错,但真没到这种惊天动地的程度啊。 话虽然这么说,但没有女人不喜欢自己喜欢的人这样夸奖自己。 苏瑶心里高兴了一下,偷偷看了陈星河一眼,这段时间没怎么理他,他的情话系统居然又升级了,真可怕。再这样下去不行,她会被他吃得死死的。 陈星河:“她一共进了包厢两次,第一次就在刻意吸引别人的目光,只有我没看过她一眼,因为那时候我在看你。第二次依旧是这样,她败给你了。” 陈星河继续说道:“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别人就看不见她了,这就是她嫉妒你的原因。” “倘若再加上一条,你轻而易举地就能把她无论怎么努力都得不到的东西抢走,换做你是她,你疯不疯?” 苏瑶:“我没抢过她的东西。” 陈星河看着苏瑶:“如果连你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抢了她的东西,才是最令人崩溃的。” 苏瑶迟疑道:“这些都是你的猜测。” 陈星河:“我从来不对人妄加揣测,我只会进行有理有据的推证,杨初敏是这样,李书彬是这样,范霞是这样,眼前这个吴月莹也一样。” 别的不说,陈星河看人的眼光太毒辣了,苏瑶作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陈星河:“你刚才说了,她身上最明显的两样特质,自卑敏感没有存在感,贫穷。” “我们先来说贫穷,如你所见,她在拼命赚钱,用金钱堆砌自己,一身珠光宝气,这些钱是不是干净的还要另说。再说自卑敏感没有存在感,如今她变成了一朵交际花,任何场合都要让自己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这些都是她对自己心理缺失的病态弥补。” 陈星河说的是对的,苏瑶怎么也没想到,吴月莹会嫉妒她。 好在她们没什么深仇大恨,以后大不了不来往就是了,没有交集也就不会有事。 似乎是看出了苏瑶心中所想,陈星河看着她纯善明媚的眼睛,声音冷硬:“永远不要低估一个人的恶意。” 不远处,吴月莹等久了,喊了苏瑶一声:“瑶瑶,还没说完话吗?” “我先过去了,”苏瑶对陈星河说道,“二十分钟内回来。” 苏瑶走到吴月莹面前。 吴月莹拉着苏瑶的胳膊,温柔地笑了笑:“我已经提前下班了,正好你在这,上次同学聚会之后我们还没见过面,到我办公室叙叙旧?” 因为陈星河的提醒,苏瑶对吴月莹多了几分警惕心:“朋友还在过生日,我出去太久不好,一楼不是有个休息厅吗,去那坐坐吧。” 吴月莹笑了笑:“好呀。” 吴月莹穿着十厘米的细跟高跟鞋,似乎被自己的裙摆绊了一下,干脆把鞋子脱了放在手上拿着,光着脚踩在地毯上。 -- 第220页 Ktv的地毯是深紫色,她的脚很白,涂了大红色的指甲油。 她一只手挑着纤细的高跟鞋带,另一只手提着裙摆,显出一种浓浓的故事感。 抓人视线,让人好奇,忍不住会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猜测她是不是从舞会上逃出来的辛德瑞拉。 苏瑶和吴月莹到了一楼,往休息厅走的时候ktv大厅的液晶显示屏上正播着一则安全宣传短片。 云江市公安局宣发的,要求过年前后这三个月内,娱乐场所每天至少循环播放十分钟。 很不巧,市局每年宣传片的模特都是苏瑶和陆海明搭档。 警花又美又飒,陆海明长得高大魁梧,两人拿着枪往镜头前一站,既赏心悦目,又给了市民们满满的安全感。 视频里,苏瑶化了淡妆,穿着一身警服,眼神美艳凌厉,一下子就抓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短片里,苏瑶一句:“秉公执法。” 陆海明一句:“忠诚为民。” 苏瑶再来一句:“英勇善战。” 陆海明再来一句:“除暴安良。” 两人背靠背,看着镜头,合一句:“用心保平安,用爱铸警魂!” 苏瑶还记得拍短视频那阵子,她跟陆海明两个人被宣传科的刘科长骂得狗血淋头。 他们不是专业的演员,不懂什么演技,肢体和语言非常僵硬,整整拍了一周,终于......也没拍好,最后是被时间期限赶的,不得不选了一版交上去。 苏瑶看着视频里的自己跟陆海明你一句我一句,活像在说相声,还是没什么面部表情的那种,尬得她脚趾扣地,恨不得转身就走,假装不认识视频里那两个傻蛋。 大厅里不少的人目光被宣传短片里的女警察吸引了。 “好飒,我小时候的理想就是当一个警察,可惜体质不行,我太羡慕她了。” “我觉得这不是警察,应该是请的女演员或者女模特,不然哪有这么漂亮的警察啊。” “就是啊,长成这样谁还当警察,靠脸就能在临江买别墅了。” “我觉得是真警察,你们看她拿枪的手势、站姿,那个挺直的腰背,一看就是经过专业训练过的。” 直到宣传片循环了好几遍播完了,大厅里的观众依旧意犹未尽,有人让前台小妹再播几遍,他们还没看够。 前台小妹也喜欢看大美女,又美又飒的大美女更是少见。 这个宣传片她已经看过无数遍了,依旧百看不厌,正打算顺应群众的需求多放几遍,余光看见不远处的客户经理往她这边看了一眼,只好对众人说道:“今天都放过好多遍啦,没什么好看的。” 这家ktv的值班经理就是吴月莹。 大厅里有人认出了苏瑶,惊喜地跑到她面前:“你好,你是宣传片里面的女警察吗?” 苏瑶怔了一下,笑了笑:“不是啊。”她可不想被人围观。 认出她的是两个个性活泼的小姑娘:“我不会认错人的,肯定就是你,警察姐姐,你真帅。” 苏瑶否认不了,想到自己现在代表着市公安局的形象,只能露出一个为人民服务的微笑:“谢谢。” 小姑娘拿出手机,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我们能跟您合个影吗,我和我妈都特别喜欢您,每次电视里一播那个宣传片我妈就盯着看,说这囡囡长得好,一脸福相。” 苏瑶礼貌地笑了一下。 小姑娘把手机递给她的同伴,自己站在苏瑶身侧,让同伴给她们拍照。 这边动静太大了,旁边一群人看了过来,纷纷认出来苏瑶,其中甚至有一家颇有名气的经纪公司的经纪人。 经济人走过去,把自己的名片递给苏瑶,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身份,问苏瑶有没有意向进娱乐圈。 苏瑶礼貌拒绝:“谢谢您的赏识,我不是那块料,您也看见了,我那个演技僵硬得跟木头似的,我还是更适合当警察。” 经纪人上下打量了苏瑶好几眼,他的眼光是业内出了名的好,他看上的人没有爆红也是大红。 他早就看过市公安局那段宣传片,觉得里面的女警察好看,没想到真人能好看到这种程度。 她没整过容,头发和眼睛都是纯粹的黑色,皮肤雪白,长着一双杏仁眼,高挺而小巧的鼻梁,最抓人的是那双嘴唇,不点自红,莹润饱满。 常年的训练让她的身材充满性张力,纤腰长腿,身上一丝赘肉都没有。很少见这种美艳野性又带着纯天然的性感的女人。 尽管她的衣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脸上连妆都没。只要她一出现,周围所有的人就都成了背景布。 他们的存在天生都是为了衬托她的与众不同,她就该站在舞台中央接受千万人的仰慕。 经纪人不死心,又对苏瑶说道:“你不想进娱乐圈也行,有些广告和影视作品需要真警察,会有几分钟镜头的那种,考虑一下?” 只要她愿意出境,哪怕只有半分钟,他也有信心让她爆红。演技不好也没有关系,有了这张脸和气质,观众照样买账。 苏瑶笑了一下:“身为司法公职人员,私自参加演艺是违反纪律的,抱歉。” 吴月莹走了过来,对经纪人说道:“她不愿意就不要勉强了,我们KTV漂亮的姑娘多了,你看看有合适的吗。” “我要的条件可不光是长得漂亮,”经纪人遗憾地摇了下头,“你们这儿没有。” -- 第221页 吴月莹笑了一下:“是吗,看来还都是非她不可。” 旁边还有几个排队等着跟苏瑶合影的,苏瑶只有二十分钟的时间,没法一个一个单独合影,干脆把大家喊到了一块,让前台小妹帮忙拍一张大合影,就算完成任务。 前台小妹看见吴月莹站在一旁,喊了声:“吴经理,你不去拍吗?” 吴月莹笑了笑:“我就不拍了,大家都是冲着漂亮女警察的,我站在中间不合适。” 前台小妹没心没肺地说了一句:“没事的吴经理,您往旁边站一点就可以了,回头把照片洗出来挂在墙上,还能给咱们店做宣传。” 前台小妹没注意,吴月莹的脸色已经变了。 吴月莹走到一旁打了个电话给人事部的负责人:“前台的那个小玲,明天她可以不用来上班了,理由是工作时间开小差。” 人事经理:“小玲人挺好的,能干,勤快,长得漂亮,脑瓜子也灵活,都在咱们这儿干三年多了,上次老板还跟我说,准备提拔她当前台主管呢。” 吴月莹冷声道:“她这么优秀这么厉害,呆在我们这儿不是屈才?” 人事经理听出来吴月莹的不高兴,不想跟她争辩,打算回头请示一下老板再决定开不开除小玲,笑了笑说道:“好的,我知道了吴经理。” 人事经理有自己的考量,KTV这种娱乐场所,需要长得漂亮的女孩子,卖酒卖果盘,点歌陪唱,能增加不少收入。 任哪个男人来消费都不会喜欢自己身边坐着一个奇丑无比的女人陪着喝酒唱歌,当然是越美越能抓人眼球的美女好。 除了小玲,吴月莹已经用各种理由和借口赶走了好几个漂亮的女孩子了,这不是KTV的管理层们愿意看到的。 拍好照片,苏瑶对前台小妹说道:“照片可以拍,挂在墙上不行,明白吗?” 她身份敏感,照片往墙上一挂,别人看了会想,这家ktv是警察认证过的,绝对安全。万一这儿出了事,她是负责任还是不负责任。 小玲笑了笑:“好,我明白了警察姐姐。” 拍完照片,刚才那位经纪人又来找苏瑶,问她要微信,苏瑶不想给,对经纪人说道:“我朋友还在等我,我先过去。” 说完抬腿往吴月莹的方向走了过去,经纪人只能作罢。 苏瑶走到吴月莹身侧,看见经纪人跟他的同伴走出KTV才舒了口气:“真能缠人啊。” 吴月莹一双丹凤眼微微弯着:“还不是因为你这个人太耀眼,长得好看,业务能力还强。真是跟念书那会儿一样呢。” 她暗暗盯着苏瑶的脸,垂下在身侧的手紧紧掐着自己的手心,指甲险些陷进皮肉里,她不觉得疼,脸上依旧带着笑。 苏瑶:“我可不想被骚扰,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吴月莹勾了下唇,唇角带着一丝嘲讽,语气却又是温和无害的:“是吗。”说着不想被关注,还不是到哪都能吸引一堆目光,真是比白莲花还无辜。 苏瑶指了指一旁的休息区:“去那边坐坐?” “好,”吴月莹说着,亲昵地挽起苏瑶的胳膊,“你想喝点什么,我让前台做。” 苏瑶笑了笑:“不用了,朋友过生日,我一会就得上去了。” 吴月莹让前台做了两杯鲜榨桃汁,让加了蜂蜜调味。 两人面对面坐在沙发上,苏瑶喝了一口桃汁:“真甜。”她不爱喝太甜的,料陈星河会喜欢喝,打算下次有机会做给他喝。 想到陈星河,苏瑶不由多看了这杯桃汁几眼,里面别放了什么药吧。 又觉得自己有点草木皆兵,吴月莹要真对她下手,也绝对不敢在这儿。 苏瑶想到高三那年冬天吴月莹帮她洗被染了经血的凳子,不由有点低落。心里希望陈星河的推断都是假的,又不得不带着警惕心防备着吴月莹。 苏瑶开始叙旧:“看你过得不错,赚的钱多,性格也比以前开朗了,挺好的。” “你也挺好的,跟以前一点都没变,”吴月莹说道,“上次同学聚会陶正安送你回家之后你们就没发展下去?” 苏瑶:“没有,他是个很好很优秀的人,将来一定会遇到更好的女人。” 吴月莹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是因为你找到了更好的男人了吧,刚才包厢里那个。长得好看,气质矜贵,一看就很有钱,不像一般人家的人。” “你俩什么时候结婚,我好准备份子钱。” 苏瑶扯了下唇角:“还早呢。” 她跟陈星河之间还有问题需要解决,以他们目前的状态是没法走到一起的,就算在一起也会分手,她不喜欢分手,更喜欢解决问题。 比如他对她的偏执和不可救药的占有欲,比如他对她的有所隐瞒。 陈星河心里应该也是明白的,他抱她吻她,唯独没再提让她当他女朋友的事。她知道他有多喜欢她,她也同样喜欢他,可两个人并不是只要相爱就能白头到老的。 到了这个年纪,谁都不是什么毛头小子黄毛丫头,大人该有的理智都应该有,爱得再浓烈也该知道克制,克制不了也得克制,不然结局就是一块毁灭。 吴月莹看了看苏瑶:“既然你不喜欢陶正安,那我也可以说了,我以前喜欢过陶正安,很喜欢他。” 苏瑶怔了一下,她完全没想到吴月莹也喜欢过陶正安。 -- 第222页 吴月莹笑了一下:“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条件那么好,喜欢他的女孩子可是很多的,多我一个也不算多。” 苏瑶:“抱歉,我当时不知道你喜欢他,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 当年她沉迷学习,跟班里其他人不大来往,只跟吴月莹走得近,自然也跟她说了很多少女心事,比如她对陶正安有好感这件事。 现在想想,要是吴月莹也喜欢陶正安,听着她的那些话,心里必定不会好受。 “没事,我知道陶正安也喜欢你。他的座位就在我们后面,他会在自习课上看着你的背影发呆,会在下雨天给你留一把伞,”吴月莹说道,“喜欢他的女孩子那么多,他眼里只有你一个人呢。” 吴月莹的语气让苏瑶感到不舒服,她有点想走了:“我上次已经跟他说清楚了,他以后一定会遇到一个好女人的。” 吴月莹拿起桌上的果汁喝了一口:“我记得有一次上体育课,他买了一瓶桃汁,自己不好意思给你,托我给你。” 苏瑶想起来:“我一直以为是你给我买的,可惜不小心掉地上,全撒了,没喝成。” 吴月莹笑了笑,眼珠微微往上,露出大片眼白,笑意不达眼底:“你没能喝到,我遗憾很久呢。” 因为她往那瓶桃汁里吐了口水。 苏瑶看了吴月莹一眼:“关于陶正安,你有什么打算吗?” 吴月莹笑了笑:“女孩子第一个喜欢上的人总是很深刻的,我也的确很喜欢他,当年连他多看别的女同学一眼我都会暗暗吃醋,很痛苦。” 苏瑶没说话,连吴月莹自己都这么说了,陈星河说的是对的,她嫉恨过她。 吴月莹继续说道:“高中毕业后到读大学,后来出来工作,心里一直都是喜欢他的。但他一直在S市,今年过年前才回来,我也没什么机会跟他接触。” 苏瑶嗯了声,没有按照正常聊天的逻辑,劝她勇敢追爱,别留遗憾。这样的吴月莹配不上陶正安。 吴月莹:“这些都是过去了,我已经不喜欢他了。” 她有了更喜欢的东西,钱和耀眼。 苏瑶看了一眼大厅墙上的挂钟,起身道:“我该走了,不然朋友们该等急了。”桌上只喝了一口的桃汁也没打算拿上。 吴月莹跟着起身:“好,咱们下次再约,下周末你有空吗,去母校看看?” 苏瑶:“恐怕不行,下周末有事。” 吴月莹笑了笑:“那好吧。等你什么时候有空了打我电话就行,我随时恭候。” 苏瑶:“好。” 吴月莹姿态婀娜地提了下长长的几乎拖地的裙摆:“走吧,我送你回包厢。” 苏瑶没让吴月莹送:“我自己上去就行。” 到了楼层,苏瑶一从电梯里出来就看见了站在包厢门口的等着她的陈星河。 他依旧穿着那件粉色衬衫,脖子上的领带松松垮垮,慵懒地靠在墙边,长腿交叠,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把玩着一个黑色打火机,微仰着头,聚精会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见他的一瞬间,她的心情突然就变好了。爱情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又让人欲罢不能。 吴月莹带来的沉闷被一扫而光,她心花怒放,像是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只想拥抱他。 听见电梯声,陈星河转过头来,苏瑶终于知道他在干什么了,他在倒计时。 他给了她二十分钟的时间,在看见她的那一瞬间,他朝她张开手臂,笑着把倒计时的最后一个数字说出了声:“零。” 像接收到某种指令,她朝他跑了过去,被他拦腰抱起,在原地转了个圈。 他抱着她,在她的耳垂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我也想你了。” 第73章 “扫黄了,扫黄了!”…… 苏瑶和陈星河走进包厢。 苏瑶到处看了看,看见周小妍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转头对陈星河说道:“我今天晚上去周小妍那陪她睡一晚。” 陈星河:“今天晚上陪她睡,什么时候陪我睡?” 苏瑶揍了一下陈星河的胳膊,笑着骂他:“滚,老流氓!” 陈星河挨了揍,得了骂,心情很好地笑了一下,看着苏瑶往周小妍那边去了,转身去找许嘉海。 许嘉海看他满面春风,不愿意带他玩,他只好又靠回到窗边,继续摆弄脖子上的领带,不时往苏瑶身上看。 苏瑶坐在周小妍身侧,拿起牙签叉了块哈密瓜喂到周小妍嘴里:“甜不甜?” 周小妍笑了一下:“甜。” 周小妍问苏瑶:“你跟那个吴月莹关系很好吗?” 苏瑶:“念书那会还行,现在不大来往了,以后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周小妍松了口气:“那就好。她跟我们酒吧的老板走得太近了,我们那个老板不像什么好人,我担心她也是个坏的。” 苏瑶又叮嘱了周小妍一遍:“离你们老板远点,万一发现了什么也别私自行动,告诉我和陈星河,或者报警都行。” 周小妍点了下头:“我没那么蠢自己跑过去送人头。” 苏瑶:“回头把你的简历发给我,我帮你投投。” 周小妍笑了起来:“像我这种社会上混的人哪有什么简历啊。” 苏瑶:“你介意干力气活吗,要是不介意我能给你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 -- 第223页 周小妍:“力气活怎么了,靠自己的双手赚钱,又不丢脸。” 苏瑶:“我爸上班的那个药厂,别看不大,其实是一个颇有资质的国厂,各方面的福利都不错,给交保险和公积金,比在酒吧卖酒稳当多了,就是工作时间有点长,有点辛苦。” “我是苦过来的,最不怕的就是辛苦,”周小妍叹了口气,“要是工作时间太长就算了,我想一边上班一边学习。” 她已经打听过了,就算初中都没毕业,只要年满十八岁就可以报名参加成人高考,她想考个学历出来,还想说一口流利的英语。 想离自己喜欢的人更近一点。 苏瑶有点意外地看着周小妍,既佩服她又为她感到高兴。 工作原因,苏瑶认识很多在灯红酒绿的场所上班的人,他们一般没什么学历,最讨厌的事就是学习、上进,最喜欢的是堕落、享受和不劳而获。 很多人自暴自弃,没人愿意从最初跌倒的地方爬起来,通常都是倒在泥坑里就起不来了,打架的诈骗的卖.淫的贩毒的,有出息的进局子,没出息的回老家,能攒到钱干干净净地回去的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跟那些人相比,周小妍就像在黑暗中开出来的一朵花,脚上埋着淤泥也要拼命逃离,始终仰望头顶的的星空。 苏瑶突然有点明白一向冷血的陈星河对周小妍为什么不一样了。 周小妍对苏瑶说着自己的人生计划:“我想把南安那套房子卖了,在云江买一套。过几月就把酒吧的工作辞了,利用最后上班的时间继续帮星哥打探情报。” 苏瑶笑了笑:“你都要,还当什去读书了,还当什么线人。对了,考虑过将来做什么吗,想学什么专业?” “医生我是没指望了,那都是很厉害的学霸才能考上的,”周小妍毫不犹豫地说道,“我要考药剂师。” 苏瑶暧昧地笑了笑,打趣道:“你这是为爱读书啊。” 周小妍脸一红,口是心非道:“我才不是为了那种家伙。” 苏瑶转头看了看正坐在沙发上跟许嘉海聊天的唐舟,贴在周小妍耳边说道:“我觉得唐医生未必对你一点意思都没有。” “你没发现吗,他对别的任何人都很好,连对倒酒的服务生都会一口一个谢谢,唯独对你最坏,偏找你的茬。” 再成熟的男人都有幼稚的一面。 周小妍不敢相信自己会被人这样喜欢。 好不容易许嘉海过生日,她有机会见唐舟一面,精心打扮好自己,落在他嘴里就变成了不伦不类。 她回忆了一下,以前自己在唐舟面前是什么样子的,那时还是夏天,她喜欢穿深色的吊带裙,细高跟的鞋子,红唇卷发。 她觉得像唐舟那样的好人家的男人不会喜欢太风情的女人,应该会喜欢清纯温婉的乖乖女,气质就像她身上的白裙子一样。 苏瑶看了看周小妍之前哭得浮肿的眼睛:“用毛巾包住泡过冷却的红茶包敷3~5分钟,再多吃点红豆、薏仁、黄瓜,应该就可以消肿了。我没学过医,你猜我是怎么知道的?” 周小妍:“是刚才唐舟笑话我的时候说的。” 苏瑶捏了捏周小妍的脸,把她从沙发上拉起来:“走吧,找唐舟玩去,好不容易见一次面呢。” 周小妍终于笑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亮起了光,心里隐隐有了期待,万一呢,万一她的妄想成了真。 唐舟坐在沙发靠左的那一侧,苏瑶和周小妍从右边过来,为了能让周小妍坐在唐舟身侧,又不显得太刻意,苏瑶拉着周小妍的手从沙发后面绕过去,准备从左边过去。 她们还没来得及绕过去,听见许嘉海问唐舟:“你那个前女友是不是快回国了,看她发的朋友圈说什么,不愿意再次错过,这意思是要跟你复合吗?” 唐舟靠在沙发靠垫上,淡淡地嗯了声:“下周的飞机,让我去接机。” 周小妍眼里的光一下子暗了下去,默默走开。心想,唐舟对她跟对别人不一样,并不是因为对她有意思,只是因为讨厌她罢了。 周小妍没回原来的座位,转身去了窗边,看着唐舟的方向,好一会没动。 陈星河靠着窗,低头把玩着手上的领带,勾了下唇:“我刚才怎么说的,你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苏瑶抱了抱周小妍的肩膀,抬眸瞪了陈星河一眼:“不会说话就把嘴巴闭上。” 周小妍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白裙子:“星哥说的对,我不该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一扫脸上的难过,绽开一个甜甜的笑容:“情情爱爱的东西真是太无聊啦,哪有当一个线人有趣,我要好好卧底,赚警方的线人费。” “我去一下洗手间,瑶瑶你去吗?” 苏瑶看着周小妍似哭似笑的眼:“我去过了,你去吧,晚上我去你那陪你住一晚。”说着递给她一包纸巾,让她一个人待一会。 周小妍接过纸巾走了,苏瑶狠狠用胳膊肘顶了一下陈星河的腹部:“她都那么伤心了,你还说那种话刺激人。” 陈星河勾着苏瑶的月要,把她往自己怀里揉,低头在她颈侧嗅了嗅:“你的这个骚气的春.药以后不许涂,只有跟我一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才行.....别在我怀里扭来扭去,越扭药效越大。” 苏瑶咬着牙骂了一句:“老流氓!” -- 第224页 “谁让你给我下药,”他一边温柔地说着话,一边用力抓住她的两只手腕,用手上那条她送给别的男人的领带把她反绑住,指腹在她唇上揉着,“喜欢这么玩吗?” 苏瑶用尽全力也没能挣脱手上的领带,不是她不行,是这个老流氓太行了。 这个人不管平时看上去有多娇弱,一到了耍流氓的环节就会变得异常强悍。 苏瑶的手机响了起来:“领带解开,我接个电话。” 陈星河从苏瑶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宫杨,这个时间他找你干什么?” 宫杨是局里最年轻,计算机技术最好的技术员。 苏瑶:“当然是工作上的事,赶紧给我解开,别耽误事。” 陈星河帮苏瑶把领带解开:“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是你这个队长知道,而我这个副队长不知道的吗?” 他的语调依旧吊儿郎当,眸光已经不动声色地沉了下去。 “你三天两头进医院,管过多少工作,不知道太正常了,”苏瑶揉了揉被绑得发酸的手腕,从陈星河手上接过手机,“包厢里太吵了,我出去接。” 苏瑶走到走廊尽头,确认周围没人,接通了电话。 宫杨是个夜猫子,正在家里看动漫,手边放着一台工作用的笔记本电脑:“苏姐,你让我查陈副的消费记录干什么,还不让我告诉别人。” “还不是他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到处沾花惹草。我没有安全感,怕他瞒着我跟别的女人鬼混。”苏瑶看了一眼紧紧关闭着的包厢门,“过年前的十二月十三号上午十一点左右,陈副都干了什么?” 这个时间是陈星河离开南安公安局招待所之后。 宫杨:“陈副打了一辆车,二十分钟后在金碧商场二楼的一家咖啡厅点了一杯热拿铁,五十分钟后再打车。” 苏瑶:“没有了?” 宫杨:“没有了。” 苏瑶松了口气,这跟陈星河对她交代出来的一样,他没有骗她。 苏瑶回到包厢,陈星河看了看她:“什么事这么开心。” 苏瑶笑了笑:“没什么,就是很高兴,反正我很高兴。” 陈星河指了一下自己的脸颊:“那既然你这么高兴,可否当着许嘉海的面亲我一口。” 站在一旁的许嘉海:“......” 苏瑶抬眸看着陈星河:“你怎么整天就知道cue许嘉海,满脑子都是许嘉海,难道你俩才是真爱?” “苏队,别恶心我了,”许嘉海说道,“他就是嫉妒,记仇。去年你送小饼干给我,他自己没吃到,记到现在了,这是故意报复我呢。” 苏瑶看着陈星河:“你想吃小饼干怎么不跟我说,我给你烤,烤爱心形状的,放很多巧克力和草莓酱。” 许嘉海好心劝苏瑶:“别这么宠他,他会得寸进尺的。” 陈星河微微弯着腰,偏着头,把自己的一侧脸颊对着苏瑶,似乎得不到她的亲亲他就不动了。 许嘉海嘲讽地勾了下唇:“脸真大,还想让人主动亲,怎么不上天。” 只见苏瑶踮起脚尖,飞快地亲了一下陈星河,还不是亲的脸颊,她亲了他的嘴唇。她还没来得及从他唇上离开,被他抱住后脑,狠狠回吻了她一口。 许嘉海:“......”好了,现在某人上天了。 许嘉海叹了口气:“苏队,你这是被带得堕落了啊!” 苏瑶用手背擦了一下自己嘴唇上被陈星河亲出来的水泽,有点羞涩地笑了一下:“太喜欢他了,没控制住,对不住了许主任,下回不在你面前亲了。” 陈星河:“关上门亲。” 许嘉海:“没什么好说的了,绝交吧。” 想当年,他跟女人打得火热的时候陈星河还得靠自己的右手生活,现如今,他成了那个可怜的唱单身情歌的人。 许嘉海受够了这一对,转头去找唐舟了。 陈星河抓起苏瑶的手,一下一下玩着她的手指头:“跟宫杨聊了什么,回来就这么开心了?” 苏瑶为自己怀疑陈星河,背地里叫人查他而感到心虚,事实证明他对她是真诚的,他没有欺骗和隐瞒她。 她哄着他道:“真没什么,就是前几天,我让宫杨帮我选手机,你不老说你那个手机漏电吗,我想送给你一部新手机,给你惊喜。” 她装作有点不开心的样子:“被你发现了,惊喜没了啊。” 陈星河把苏瑶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用她的手蹭着他的脸,深情地看着她:“你对我真好,还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他越这么说苏瑶心里越愧疚,后悔自己怀疑他调查他,恨不得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 “装什么可怜呢,还从来没有人对你这么好过,”恰好从一旁路过的许嘉海看了陈星河一眼,冷笑了一声,“把去年我送给你的那部手机还给我。” 苏瑶:“......” 陈星河装没听见,苏瑶问陈星河要手机,说帮他看看怎么会漏电。 陈星河:“一开始我以为是漏电,后来才知道不是。只有在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的耳朵才会发麻,给别人就不会,所以,不是漏电,是触电,是被爱的电流击中的感觉。” 苏瑶笑了笑:“你能别这么肉麻吗。” 陈星河看着她:“不能。” 苏瑶又笑,一双杏眼弯了弯,眼睛在灯光下闪着光。 -- 第225页 陈星河看迷了:“你真好看。” 苏瑶:“小点声,都被别人听见了。” 陈星河弯下腰,在苏瑶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她听完满脸通红,用手去打他。 许嘉海忍无可忍:“你们两个够了,别你侬我侬卿卿我我打情骂俏了,散场了,赶紧走了。” 一群人到了KTV门口,苏瑶跟周小妍在一起,晚上去她家睡觉,陈星河没喝酒,开车带她们回家。 到了周小妍家门口,陈星河帮苏瑶拉开车门:“明天早上我来接你上班。” 苏瑶点了下头:“好。” 趁周小妍没注意,陈星河弯腰吻了她一口,转身上了车。 他的吻一触即分,跟她碰在一起时舔了一下她的唇缝,又很快分开。苏瑶被他撩拨得心痒,差点没忍住抱住他回吻过去。 等陈星河的车子开远了苏瑶才回过神来,他还真是,千年的男狐狸成了精。 苏瑶转过身跟着周小妍往楼上走,一边拿出手机发了个消息给宫杨,拜托他给她推荐几款手机,试图把自己暗地里调查陈星河的事掩盖过去。 第二天,苏瑶来到技术部找宫杨,问他手机推荐的事:“不怕花钱,配置要高,最重要的是颜值。” 颜值不高的手机配不上小仙男。 宫杨给苏瑶推荐了几款品牌和机型:“都在这几个页面上了,你挑挑。”说完把自己的位子让给了苏瑶,自己坐在旁边摆弄起了桌上的一堆新手办。 苏瑶挑好手机,转头看了看宫杨:“总攻,你中彩票了,一下子买这么多手办,这些加起来起码上万块吧。” 宫杨眼睛就没从那一堆手办上移开过,稀罕得不得了:“别人送的。” 苏瑶有点好奇:“谁这么壕?” 旁边一个技术部同事说道:“还能是谁,当然是整个市局最高富帅的陈副,给我们每个人都带了吃的,冰箱里都快塞不下了,吴青桃提过来的,苏队你不知道吗?” 苏瑶确实不知道,就连吴青桃都没跟她提过。 苏瑶拿起一个手办看了看,问宫杨:“他送你东西干什么?事出反常必有妖,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你就不怕别人坑你吗。” 尤其是陈星河,她都跟他那么亲密了,依旧时常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宫杨:“我有什么好坑的,陈副让我帮他查点东西,这些手办是给我的报酬。” 苏瑶凝神:“他让你查了什么?” 宫杨:“关于成人高考的所有资料、真题、政策等,说是帮一个朋友查的。” 苏瑶点了下头,陈星河应该是帮周小妍查的。不过,查资料这种活吴青桃都能干,找宫杨有点大材小用了。 苏瑶想到昨天晚上在KTV包厢里她避开陈星河接宫杨的电话,他是不是知道她在调查他。 苏瑶问道:“除了成人高考的事,他跟你聊别的什么了吗?” 宫杨:“聊了。” 苏瑶心里一沉,陈星河找宫杨的目的果然不是帮周小妍查东西,他是想知道她昨天晚上找宫杨干了什么。 宫杨看苏瑶的脸色不太对劲,小声对她说道:“放心苏姐,我没告诉陈副你让我查他消费记录的事,只聊了几句你托我帮忙看手机的事。” 苏瑶知道陈星河这个人有多聪明,他要是想知道一件事,有一万种方法从别人嘴里旁敲侧推出来。别说宫杨这种心思单纯的技术人员了,就是整天跟罪犯斗智斗勇的她都防不住他。 苏瑶紧张得咽了下唾沫:“你们是怎么聊的,重复给我听,一个字都别漏。” 宫杨无辜地抓了下自己的后脑勺:“这我哪记得那么清楚,忘了。” 苏瑶从技术部出来,她怀疑陈星河已经知道了,他知道她在调查他了,就算宫杨没说他也能推断出来她在查他什么。 苏瑶心事重重地回了办公室,进门先往陈星河的座位上看了一眼。 他正坐在椅子上享受着从加湿器里喷出来的洛杉矶山脉水雾的滋养,靠着椅背,伸长手臂在电脑上打字,神色懒洋洋的,跟平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听见她走进来的动静,他转头看向她,轻轻对她笑了一下,桃花似的眼微微弯着,眼神里的喜欢满得像是要溢出来,藏都藏不住。 苏瑶回到自己的位子坐下来,她心里忐忑,不知道陈星河现在是什么情况,到底知不知道她在偷偷调查她。 要是知道自己被怀疑和不信任,肯定会很生气吧,看他的样子又不像是知道的。可他也不会无缘无故去找宫杨,还送给他一堆手办。 苏瑶纠结得眉毛都快打结了,对着电脑处理了几封工作邮件,不时往陈星河脸上瞄几眼。 两人的桌子下面没有挡板,是相通的,苏瑶伸脚碰了一下陈星河的脚尖,对方也碰了一下她。 他不光用脚尖碰她,还轻轻蹭了蹭她的脚踝,勾着她的小腿,摩挲着她。 苏瑶身体一僵,心底又酥又痒,被他撩得腿软。 她红着脸,偷偷抬眸看他,他像是浑然不觉,继续低头在电脑上打字,脸上的神色十分正经,仿佛在桌子下面勾人的人不是他一样。 苏瑶被这个表面上一本正经暗地里浪得没边的男人弄得心痒,抓起桌上的水杯灌了好几口水。 “扫黄了,扫黄了!” 办公室门口突然传过来一声大吼,办公桌下面,苏瑶吓得手上的杯子没拿稳,水洒在了胸口,慌忙拿纸巾擦。 -- 第226页 只见对面害得她心虚发慌的某个男人正看着她笑。 苏瑶把心底的荡漾赶走,稳了稳心神,对走进来的黄队说道:“黄队,你要扫黄去外面扫去,来我这儿扫什么黄,我们办公室最纯洁了!” 陈星河看着苏瑶,勾了下唇,轻声笑了一下,明显在笑她虚伪。 苏瑶瞪了陈星河一眼,让他别浪。 黄队走到苏瑶的办公桌前,往一旁的空桌子上一坐:“我那边人手不够用,你们队最近没案子,借几个人给我,已经给领导打过招呼了,回头发邮件。” 苏瑶:“你们黄色行业是出什么大案了吗?” “你们才是黄色行业,我们是扫黄的,”黄队说道,“特别大的案子倒也没有,就是有两名性工作者失踪,怀疑被囚禁或拐卖,需要刑侦协助。” 苏瑶推测一下:“囚禁或拐卖,拐卖并囚禁,甚至被杀害,都有可能。” 黄队点头:“这两个不是一般的廉价妓.女,一个长得特别尤其漂亮,一个长得漂亮学历很高,是一名本科毕业生。这么好的条件可以卖出很高的价钱,被拐卖的可能性很大。” 苏瑶想了一下,肯定不会被卖去山区,那边的人买不起,应该是卖给有钱人了。 这里就又有一个疑点,有钱人不缺女人,没必要买妓.女,不安全因素太多。 “我们怀疑有两种可能,”黄队说道,“第一种,背后的犯罪团伙把她们重新包装了一下,做个假的新身份,再卖掉。第二种,他们把她们卖给了一些有特殊癖好的有钱人。” 这个特殊癖好往往指性虐待,甚至性虐杀。 苏瑶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那你们目前查到什么了吗?” 黄队苦恼地抓了抓他的板寸头:“这两个女人并不是最近才出的事,一直没人报案。前几天抓到一个卖.淫团伙的小头子,从他那儿搜到一份名单,我们按照名单抓人,发现名单上的这两个女人不见了。一查才发现,已经好几个月没人见过她们了。” 苏瑶了然,时间过去太久了,已经不太好查了。要是再有人失踪,就该立案联合刑侦办案了。 苏瑶点了三个人,让配合黄队的工作。 黄队带人走后,苏瑶去小办公室打了个电话给周小妍,让她别想着赚钱了。先把酒吧的工作辞了,最近不太平。 周小妍语气紧张地对苏瑶说道:“星哥在忙吗,我有重大发现要跟他汇报。” 第74章 他的女人。 听了周小妍的话,联想到黄队手上的案子,苏瑶变得紧张了起来,对着手机说道:“你发现了什么?” 周小妍是个很有原则的线人,发现的线索只汇报给陈星河:“你把星哥叫过来,别被别人听见了,看在你是星哥的女人的份上,又是个警察,准许你旁听。” 苏瑶脸红道:“什么星哥的女人,是上司,上司!” 她有点怀疑:“你的情报准吗?” 周小妍认为自己的专业能力遭到了质疑,声音都大了好几分:“那当然!” “不然你以为我在南安的那套房子怎么得来的,都是靠提供线索,赚的警方的线人费还有悬赏费买的。” 南安比云江发达得多,那儿的房价可不便宜。 苏瑶没想到周小妍这么厉害,不由对她手上的线索来了兴致:“等着,我去把陈星河喊来。” 苏瑶把手机放在桌上,走到陈星河面前,低声道:“你跟我来一下小办公室。” “去小办公室?”陈星河从椅子上起身,抬起手勾了一下苏瑶的小手指,盯着她的嘴唇,“你就不能忍一忍吗?” 苏瑶一看他这个调调就知道这个满脑子黄色废料的男人在想什么:“上班时间,少浪。” 走进小办公室,苏瑶反手关上门,把门反锁上。 哪只刚一转身就被男人压在了门板上:“谁让你在办公桌下面勾引我。” 苏瑶心里惦记着正事,用力把身上的男人往一旁推:“周小妍有重要情报要跟你汇报,你去听听......靠,你别咬,唔......别......我的手机还在通话中,会被听见。” 陈星河松开苏瑶,用食指关节擦了一下沾着水泽的唇角,勾唇笑了一下:“下回再敢勾引我,就不是光亲几口了。” 他伸出手指挑了一下苏瑶的衣领,轻佻地笑着:“衣服给你撕烂。” 苏瑶捂住陈星河的嘴:“求你别说了,万一被周小妍听见了。” 苏瑶松开手,把陈星河带到桌边,摁了手机通话界面上的免提按钮。 周小妍结结巴巴的声音传了出来:“我没听见,我什么都没听见!” 这哪像是没听见的样子,苏瑶认命了,不管了,对着手机说道:“我把你星河喊来了,你有什么重要情报要反应?” 周小妍正要说话,苏瑶“嘘”了一声:“等一下。” 说完检查了一下办公室的门窗,都关严实了,确认不会泄露重要情报。又按了一下手机录音键:“好了,可以说了,你都发现了什么?” 周小妍压低了声音:“我发现我们酒吧有人在进行情.色交易,还涉枪,星哥,晚上你带人过来,肯定能抓个正着。” 一旦涉枪,再小的事情也变成了天大的事,苏瑶屏住呼吸:“你自己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周小妍:“我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线人了,当然不会轻举妄动打草惊蛇。今天晚上我在酒吧盯着,你们等我的信号。” -- 第227页 挂了电话,苏瑶看了看陈星河,见他一副气定悠闲的样子:“涉枪啊,涉枪,你就不紧张吗?!” 陈星河轻嗤一声:“周小妍那个蠢货的情报你也敢信?” 苏瑶想到上次周小妍把怀孕流产感情纠纷的合租室友错当成吸毒杀人事件,觉得她确实有点不靠谱。 但这次不一样,黄队刚才来过,出事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周小妍给的是错误的线索,她顶多也就是白跑一趟,不损失什么。 万一是真的,这不就侦破了一桩涉枪案。 苏瑶认真思考了一下:“晚上我先去周小妍的酒吧探探,没事最好,真有事就带人给他们一锅端了。” 到了晚上,苏瑶拉上陈星河,两人一块去了周小妍工作的酒吧。 周小妍穿着酒吧服务生的白色衬衫工作服,在后门跟他们接上头,压低声音道:“十分钟之前,我们老板带了一个女人进了三楼最里面的一间包厢。” “我假装不小心把酒泼在了那个女人身上,给她擦衣服的时候看见她包里有一把枪。” 周小妍说道:“老板交代过,不让任何人进他那间包厢,门被反锁上了,你们打算怎么进去?” 苏瑶往后退了几步,指了指三楼最里面一扇紧紧关闭着的窗户:“是那间包厢吗?” 看见周小妍点头,苏瑶走到那间窗户下面,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踩上墙边的水管,转头说道:“小妍你先进去上班,就当没见过我们,不管这边有什么动静都不要过来。” “陈副原地掩护我。” 周小妍跟着紧张了起来:“是,苏队!”说完遵守命令从后门进了酒吧。 陈星河靠在墙边,长腿交叠,仰头看着苏瑶顺着水管往上爬,冲她吹了声口哨:“小妞,屁股挺翘。” 苏瑶一只手抓着水管,另一只手指了指陈星河,气道:“闭嘴!” 看着他慵懒靠在墙边的模样,她恨铁不成钢:“生死攸关的时刻,你能不能警惕起来,有你这样执行任务的吗?!” 苏瑶又往上爬了一层,转过头:“让你盯梢你老盯着我看干什么!” 陈星河笑了一下,继续盯。 苏瑶很快爬到了三楼。 所幸,这间包厢的窗帘没拉,透过玻璃窗可以清楚地看见里面的场景。 只见一个衣着暴露的女人拿着一把枪对准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两人正在谈话。 看见枪,苏瑶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上。她听不清他们在谈什么,只能紧紧盯着女人的手和她手上那把枪。 苏瑶悄悄推了一下窗户,惊喜得发现窗户没上锁。 她往地上看了一眼,给陈星河做了个手势,让他提高警惕,注意掩护,随时准备协助突击。 陈星河回了她一个ok的手势,示意收到。 苏瑶再次看向房间里,里面的场景已经变了,女人从腰间拿出来一个手铐,天知道她身上那点布料是怎么把一个手铐藏起来的。 这个女人怎么会有手铐,难道她是一名卧底警察? 苏瑶看着这个女人的脸,确信自己没见过她,至少云江市没有这样一名女警察,兴许是跨市追过来的。 发现是同僚,苏瑶稍微松了一口气。 女人把手上的枪扔到一旁,这一扔正好扔在窗边的一个沙发上,苏瑶赶忙低头把自己藏起来。 她再次探出头往房间里看去,只见女人把男人扑倒在了地板上,然后两人抱着吻了起来。 苏瑶:“......” 她终于明白这个房间里发生了什么样的cosplay事件,仔细看了看看沙发上的枪,竟然只是一把□□,远看跟真枪一模一样。 苏瑶看了看地板上那一对正在酣战的男女,郁闷地顺着水管爬了下来。 陈星河挑眉笑了一下:“好看吗?” 苏瑶怕了拍衣服上被水管蹭到的灰,气道:“你早就知道,知道怎么不提醒我?!” 陈星河:“我不早就说了,周小妍的情报不能信,十成十都是假的。” 苏瑶十分不能理解:“那你还让她当线人?” 陈星河:“她自己非要当,说除了这个没有别的可以回报我的了。” 苏瑶:“那她南安那套房子怎么回事,不是说赚的线人费还有警方的悬赏买的吗。” 陈星河拆开一张消毒纸巾递给苏瑶,让她擦手:“那是我跟许嘉海凑了点钱贴给她的,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有个落脚点会好很多。” 苏瑶:“......”凑了点钱,南安的房价这么高,这叫凑了点钱? 陈星河看了看苏瑶,笑了一下:“是不是觉得我乱花钱了,开始管我的钱了?” 苏瑶擦好手把纸巾扔进垃圾桶里:“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在感慨,有钱人的世界我真的不太懂。” 这时,巷子外面传来脚步声,脚步声上判断应该是三个人,一只狗。 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人吼了一声:“什么人在里面!” 苏瑶皱了下眉,一间小小的酒吧竟然还雇人巡逻,连狗都带上了,莫不是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酒吧后门之后两条路,一条被一堵墙堵上了,另外一条就是那几个人来的方向。 苏瑶拉起陈星河的胳膊就往酒吧后门跑,想着混在酒吧里出去。 -- 第228页 她使劲推了一下门,怎么都推不动。 陈星河:“被周小妍锁上了,八成是怕老板从后门逃跑。” 苏瑶欲哭无泪,现在酒吧老板不用跑了,他们被困在了这儿。她终于明白了陈星河的心情了,她以后再也不相信周小妍这个漂亮蠢货的任何情报了。 苏瑶倒不是怕这些人,她是不想弄出太大的动静。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地上投过来几道影子,每个人手里都拿了一根长棍,狗叫声越来越急。 苏瑶卷了卷袖子,实在不行就打一架,她收拾这几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只要娇花别拖后腿,别被人掠去当人质就好办。 苏瑶挡在陈星河面前:“你躲我身后,一会我拖住他们,你先跑。” 她的话音还没落就被身后的男人摁在了墙边。 他一只手抱着她的后脑,另一只手勾住她的月要,低头吻上她的嘴唇,低声呢喃:“配合点,别乱动。” 苏瑶也是看过电视剧的人,知道陈星河在演戏,假装跟她亲热,好骗过那个几个人。 的确,这是最省事的一种办法。 她以为他只是做做样子给那些人看,嘴唇稍微贴一贴就好了,没想到他来真的。 他吻着她的嘴唇,顺势撬开她的牙齿,唇舌瞬间把她吞噬了。 一道手电筒的光扫了过来,来人看见是一对正在亲热的情侣,暧昧地笑了几声,转头走了。 等脚步声走远,苏瑶推了推陈星河:“他们走了,松开~~唔~~~” 她话还没说完,他把嘴唇从她耳侧挪开,再次吻住她,完全没有想要松开的样子,演变成愈发疯狂地掠夺。 她被他吻得喘不上气,险些站不稳,被他扶住。 他贪婪地攫取着她的气息,她被他弄疼了,咬了他一下。 这次他没有像以前那样变得温柔起来,他变得不知怜爱,也忘了疼爱。 苏瑶有点生气地踢了一下陈星河的小腿,让他停下来。他像是很怕她从他身上离开,抱得她更紧了,几乎要把她的骨头勒断。 她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怀疑跟今天早上的事有关,他一定从宫杨嘴里套出来她在调查他的事了,他在发泄自己的情绪。 他抱着她,下巴搁在她的肩窝,一双漆黑的眼睛点缀着星光,声音低哑:“你会离开我吗?” 看着这样的他,她心里软成一团,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他都已经对她坦诚交代了,她还私下里调查他,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会伤心的吧。 苏瑶捧着陈星河的脸,主动吻他的嘴唇,又吻他的眼睛、鼻子、喉结,最后停在他耳边:“你这么好,我这么会离开你呢。” 他垂了下眼睫,又睁开眼睛看着她,眼神有光,像是不敢相信她的话。 他受宠若惊的样子又引得她一阵心疼,她说道:“你的手机不是漏电吗,现在就带你去买。还有小饼干,我晚上给你烤,明天带给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陈星河低声道:“别让我给陶正安道歉,我不想给他道歉。” 此时的苏瑶对陈星河有无限的耐心和温柔,她没有责怪他,只是问道:“为什么啊,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先打的别人。” 她的声音柔软得不可思议:“从小老师就教育我们,犯了错要承认,要对别人抱歉。” 陈星河仗着这片刻的宠爱,固执道:“我没错,他觊觎我的女人,我打他一下怎么了。” 苏瑶用手心蹭着陈星河的头:“好,你不用跟他道歉了,我会替你道歉的。” “你也不要对他道歉,”陈星河微微弯了下腰,把自己的头在苏瑶掌心轻轻蹭着,“也别跟他联系,不许对他说话对他笑。” 他作出了最大的让步:“我允许你们进行正常的工作交流。” 苏瑶宠溺道:“好。” 男人这才满意地笑了一下,拦腰把她抱了起来,紧紧抱了她好一会也不舍得松手。 两人从酒吧后门的巷子里出来,陈星河牵着苏瑶的手,她很乖地被他牵着,主动握紧他的手。 陈星河不时转头看着身侧的女人,在她看见的时候他的目光是贪婪的,当她也转头看她,他就变成了一副温柔轻笑的模样。 在人行横道前等红灯,他和她被一道光影切开了,他站在一片黑暗中,她站在灯光下。 他给宫杨手办给得明目张胆,故意让她看见,也只是想让她对他更好一点,就像现在这样,他牵她的手她也没有挣开,还对他说不会离开他。 过了马路,苏瑶按照宫杨的推荐给陈星河买了一部新手机,还给他配了一个粉粉的手机套。 晚上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烤爱心小饼干,做了巧克力和草莓夹心。第二天带到办公室,一块都没舍得分出去,全都给了陈星河。 吴青桃闻着香香甜甜的饼干味,围在苏瑶和陈星河的位子旁边转了老半天,求赐小饼干,可惜整个上午也没磨出来一块。 好在陈副是个大好人,给他们点了五星级酒店送过来的丰盛昂贵的下午茶。 下午苏瑶去了一趟扫黄组,问黄队案件进展,得知没什么进展,时间过去太久了,对方做事又非常谨慎,太难查了。 苏瑶问道:“从买家方向入手呢,把那些有过性犯罪前科的有钱人都查一遍。” 黄队坐在桌子上:“凡是有记录的都已经查过了,但你要知道,那些有钱人有一万种方法替自己逃脱罪责,能被抓到且记录在案的,非常少。” -- 第229页 苏瑶:“看来这事有得耗了。” 黄队:“幸好没再出现新的失踪者,不然事情就变得更复杂了。对了,你的人再留我这几天,再查查,过几天给你放回去。” 一连好几天过去了,苏瑶派出扫黄队的那三个人归队,那起失踪案依旧没有进展。 没有任何消息,也没有尸体,那两个女孩像是从人间蒸发了。 苏瑶还跟黄队说了周小妍打工的那家酒吧,黄队带人去过几次,暂时没发现什么问题,别说囚禁拐卖了,连个卖.淫的都没有。 很快到了三月底四月初,桃花开始盛开的季节。 苏瑶接到周小妍的电话,说她在南安的那套房子已经卖掉了,在市局附近看了一套小户型的两室一厅,离陈星河和许嘉海家都很近,她准备买下来,这几天就去签合同。 她在酒吧的工作也已经辞掉了,干到月底拿了卖酒的提成,下个月就不去了,准备换新工作。 她还按照陈星河给的书单买了书,准备从初一的知识开始学,总有一天能当上药剂师。 苏瑶为周小妍感到高兴,让她买好房子搬家的时候喊她。 快到月底的时候苏瑶给周小妍打了个电话,问她房子买好了吗? 周小妍在电话里说道:“我把钱借给别人了,下个月再买。” 苏瑶:“那么一大笔钱,一百八十万,你就给借出去了,借给谁了,对方可信吗?” 周小妍:“我又不傻,怎么可能一下子把自己的钱全借出去,我只借了四十万,圆圆说应急,下个月就还给我了。” 苏瑶总觉得不放心:“圆圆是谁?” 下个月就住进新房子了,周小妍正在家里收拾东西,手机开着免提,一边说道:“圆圆就是住在我对门那个女孩,你上次来我这住也见过的。” 苏瑶:“那个怀孕流产抖音外放的?” 周小妍:“对对对,就是她。她不是流产了吗,她男朋友不管她,流产后也没得到很好的护理,落了一身病,上个星期她去检查身体,发现自己的心脏出了问题,需要四十万的手术费,要是不做手术,就只能活一两年了。” 苏瑶一听,差点心梗,这是多么拙劣的骗术啊,她再次理解陈星河为什么要叫周小妍蠢货了。 苏瑶憋着气:“那就是个骗子,你被骗了。” 周小妍不信:“圆圆不是那样的人,她人其实挺好的。上次我对她说不要外放抖音了,她就没放过了。” 怕苏瑶不信,周小妍又说道:“上周我感冒发烧,也是她在照顾我,她一整夜没睡守在我床边,给我端水喂药,早上还给我熬了大米粥。她熬的大米粥可好喝了,跟我爸熬的一样,我说的是我亲爸。” 苏瑶本来想狠狠骂周小妍一顿,让她长长记性,听了她的话,她突然有点骂不出口了,最后叹了口气:“你去对面敲门,看看她人还在吗,我晚上下班去你那一趟,有事找她。” 周小妍正在叠衣服,顿了一下:“什么意思瑶瑶,她真骗我了?” 说着去对面敲了敲,没人应声,打电话也打不通。 周小妍又打了个电话给房东,得知对面的女人昨天退房搬走了。 苏瑶安慰周小妍:“没事,你去报个案,有我在,肯定能把你的钱追回来。” 苏瑶的动作很快,第二天中午就把那个女骗子抓到了,可惜钱追不回来了,被她的男朋友拿去赌博输掉了。 苏瑶很是发愁,不知道该怎么对周小妍说。少了这四十万她就没法买喜欢的那套房子了,本来规划的好好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陈星河抱了抱苏瑶的肩膀:“多大点事,不就是钱。” 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事,某高富帅如是说道。 苏瑶:“那你自己的钱还够吗?”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陈星河不屑地勾了下唇:“你怕是不知道我有多有钱,我哪怕什么都不干,钱存在银行里,光利息就够我挥霍好几辈子的了。” 陈星河:“你知道我有多有钱吗?” 苏瑶听说那些有钱人都很低调,从来不说自己有钱,她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把自己很有钱挂在嘴上的。 苏瑶:“我不光知道你有钱,还知道你长得好看。” 陈星河笑了一下:“你既然知道,就应该好好盯着我,省得我被外面那些女人盯上,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苏瑶笑了起来:“小仙男,你真好玩。” 苏瑶给周小妍打了个电话,告诉她骗她钱的女人已经被抓住了,让她来公安局一趟,把她的钱领走。 下午六点,周小妍准时来到市公安局,苏瑶跟门卫刘叔打过招呼了,刘叔一看见周小妍就把她放了进去。 周小妍每次来都会给刘叔带东西,有时候是一点水果,有时候是几瓶牛奶,甚至一包糖一袋瓜子,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这份心意很暖。 刘叔让周小妍不要带东西过来了,省点钱给自己买好看的衣服化妆品,谈个帅气的男朋友。 周小妍把带来的一块面包放在刘叔桌上:“叔,您值夜班饿了拿出来吃,我先进去了。” 刘叔看着桌上的面包,笑了笑:“这丫头。” 是去年冬天,周小妍来找陈星河,她身上穿得少,在市局门口冻得直发抖,刘叔拿了件军大衣让她披着,说冻得怪可怜的,要是被家里爸妈看见肯定心疼。 -- 第230页 这点温暖她一直记着。 苏瑶看见周小妍进来,朝她招了招手:“这儿。” 周小妍跟着苏瑶和陈星河进了一楼一间房间:“这都六点了,你们不是下班了吗,程序好办吗?” “我这不是在给你加班吗,”苏瑶假模假样地拿出一张纸递给周小妍,“在上面签个字就可以了。” 周小妍签好字,陈星河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支票,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递了过去:“拿去买房子。” 天气渐渐转暖,他身上穿着一件淡粉色衬衫,外面是一件裁剪考究的卡其色风衣,举手投足像极了时装广告里的男模,随便一个定格就是一张大片。 跟他身后十分接地气的厚重的梨花木桌椅格格不入。 苏瑶被这位男模闪得一时挪不开眼,怕他的尾巴翘上天,适时吐槽了一句:“你可真是个Bking!” 周小妍没听懂,问了一句:“星哥,Bking是什么意思,是你的英文名吗?” 陈星河:“你也可以这么理解。”见苏瑶看着他眼神发亮,分明是很喜欢,猜测这个词应该是在夸奖他。 苏瑶以为陈星河知道这个词的意思,碍于情面才在什么都不知道的周小妍面前承认这是他的英文名。 直到第二天苏瑶才知道,陈星河的确不知道这个网络流行词是个什么意思。 队里很久没团建了,苏瑶让吴青桃安排,吴青桃选了一个剧本杀,要求大家提前填一下表格,到时候好分配角色。 其中有一项是让填英文名的,陈星河写了一个Bking。 吴青桃收表格的时候看见,神色十分严肃,想想她家陈副不可能给自己起这种名字,陈副这么做一定是有什么深意。 直到苏瑶拿到这张表格,忍无可忍地问道:“老陈,你知道Bking是什么意思吗?” 陈星河抬了下眸,用纯正的英式发音说道:“Beautiful king,优雅美丽的国王,有问题?” “小仙男不食人间烟火,不知道个别乱七八糟的网络流行词很正常,”苏瑶用沉痛的声音说道,“Bking是逼王的意思。” 陈星河:“......” 苏瑶见他脸色有变,赶忙拿来一张新表格,说好话哄着:“你重新写一个,要写一个全世界最好听的,不然配不上你这张脸。” 被喜欢的女人拍了马屁,陈星河的脸色好看很多,在表格上写了一个:King。 苏瑶:“牛逼,总裁大人够霸道。” 陈星河抬眸看着苏瑶:“我是谁的King?” 苏瑶笑了一下:“我的,你是我的King。” 陈星河从一叠表格中找出苏瑶的,看见她给自己起的名字:Marry。 嫌弃了一秒后,他把她的英文名划掉,在旁边写了一个:Queen。 苏瑶看了看自己的新英文名,觉得比Marry好不到哪去,但这是小仙男给她起的,她除了说喜欢也只能说喜欢。 谁让King和Queen是一对。 她要是不愿意跟他用情侣名,他跟她闹起来怎么办,还不得她去哄。 苏瑶拿起自己的水杯去倒水,经过窗边时动作一顿,余光看见马路对面的一栋写字楼的窗口有人影闪了过去。 她装作没看见,继续倒水,倒好水从窗边回自己的位子,再次看见了那道人影。 那扇窗户是楼梯里的,写字楼很高,有电梯,很少有人走楼梯。 苏瑶不信这是巧合,又起了下身,发现那道黑色的人影果然在监视她,并且技术拙劣。 苏瑶说自己有事,出去了一趟。 她从市局后门出去,绕到那栋写字楼里,把监视她的那个人抓了个正着。 对方看上去三十出头,手上拿着一台专业摄像机,脖子上挂着一个记者证。 “你涉嫌侵犯我的肖像权、隐私权,监视跟踪公职人员,走一趟吧。”苏瑶说着拿出手铐把那人铐上,又从他手上把摄像机拿了过来,看了看他偷拍到的内容。 “我就是拍了几段日常,没拍别的,”记者连声求饶,“别抓我,我删了行吗,现在就删!” 苏瑶才不信这些记者的鬼话,谁知道他私下里有没有备份。 苏瑶看了看他的记者证,发现这人来自一家娱乐自谋体。 她十分不解:“你不去蹲守那些大明星,拍我干什么,我能给你带来流量和金钱?” 记者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您是不是还不知道,今天早上有人发布了您的一段视频,在网上爆红了,一连好几条热搜都是您。” 记者指了指警察局附近停着的几辆黑色小轿车:“那些都是等着拍您的。” 苏瑶看了一眼,打了个电话给江不凡,让江不凡把这些人赶走,带着记者从后门回了市局。 苏瑶把记者交给大巫,让一点情面也别留,按照规定程序严肃处理,并把处理结果公布出来,看谁还敢蹲守偷拍她。 苏瑶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众人已经知道她被偷拍的事了,也知道了她在微博上爆火。 吴青桃走到苏瑶面前:“苏姐,已经让技术部的人把视频最初的上传者找到了,是一家经纪公司的员工。” 苏瑶看着手机里的视频,认出来是那天给许嘉海过生日,她跟吴月莹从从包厢下来,穿过KTV大厅往休息区走的画面。 其中有几秒钟她恰好站在正在播放市局宣传片的液晶大屏幕前。 -- 第231页 她穿着一件淡粉色毛衣,黑眸黑发,杏眼樱唇,又刚在楼梯间里跟陈星河亲热过,爱情的滋润下让她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是风情。 宣传片里的她穿着一身警服,眼神美艳,姿态飒爽,举枪对着镜头。 这一对比带给人一种强烈的反差,把人的眼球抓得死死的,一下子引爆了流量。 热搜撤掉之后很快又被顶了上来,还一连多了好几个词条,热闹的程度堪比娱乐圈顶流公布恋情。 因为不是什么负面违法新闻,没法设置屏蔽词。市局帮着撤了几条热搜,实在撤不过来,只能等热度过去。 顺便还帮着警校招生了一波,不少女孩看了都想去当女警察,除暴安良。 苏瑶拿起陈星河桌上的镜子照了照自己,觉得自己长得也就那样,不是她凡尔赛,她是真觉得不至于,觉得那些人是没见过世面,要是他们见了陈星河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惊人天人。 江不凡和赵阳把停在市局门口附近的车子赶走,赶走一批又来一批,最后有的记者和自媒体甚至不开车了,就拿着手机在门口等,加上一些蹭流量的网红、主播,赶都赶不完。 一直到晚上下班都还有一堆人在门口和后门堵她。 苏瑶站在窗边往外面看了看:“我等一会再出去,老陈,你先回去吧,尽量坐车出去。” 陈星河起身拉起苏瑶的手:“一块走。” 苏瑶看了看陈星河,他长成这么一副祸国殃民的样子,她恨不得找个黑色塑料袋把他的头套上。 在电梯里遇到陆海明,陆海明打趣苏瑶:“我就纳闷了,那段视频我也出境了,怎么就没有人堵我呢。” 旁边一个女同事笑着说道:“陆队你是男的,长得硬邦邦的,孩子都上小学了,有什么好看的。” “要我说,还是我们警花长得太好看,气质太好,”女同事拿出手机点开那段视频,“你们看,苏队旁边还站着一个盛装打扮的女人呢,穿的吊带鱼尾裙,发型和妆容都是特地做的,还不是被我苏队秒杀,提都没人提,陆队你就更别想了。” 苏瑶知道,女同事说的人是吴月莹。 几人从电梯出来,到了办公楼下,看见堵在门口的一群人。 陆海明说道:“坐我车吧,车窗关上,看他们能拍到什么。” 往停车场走需要经过市局院子,守在门外的人看见苏瑶从大楼里出来,纷纷拿出手机、摄像机、录像机对准她。 这些人深知,法不责众,只要人够多,违一点小法是不用负法律责任的。 他们这么多人,就算没经过她的允许拍了她,警察难道还能把他们全部抓起来吗,不可能的,工作量太大,兴师动众,不至于。 天色半黑,街道华灯初上,闪光灯不断亮起,苏瑶被闪得睁不开眼。 陈星河敞开自己的风衣外套,把她抱在怀里藏起来,带着她进了停车场。 他替她打开车门,用手挡住车门顶,等她进去,关上车门,靠在车边拿出手机。 苏瑶敲了敲车窗:“你怎么不上车。” 门口那些人见她上了车,已经把镜头对准了陈星河。 半黑的夜色中,陈星河漆黑的眸子沉了沉,对着手机说道:“有一个算一个,一个都别让他们逃掉,行动!”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埋伏在附近的江不凡吴青桃等人直接把这些人堵在市局门口抓了起来。 陈星河对驾驶座上的陆海明说道:“麻烦了陆队,请把她平安送回家。” 陆海明笑了一下:“是,陈副。” 苏瑶降下车窗,往乱成一片的市局院子里看了看:“那么多人,不好处理,你就是忙到半夜也忙不完,算了吧,吓唬几句,明天他们就不敢来了。” “什么法不责众,”陈星河冷笑一声,“老子的女人也敢偷拍,一句算了就完了,当我是死的?” “陆队,开车。” 不顾苏瑶的反对,陆海明开车出了市局大门:“大妹子,你该不会认为你家陈副小题大做吧?” 陆海明继续说道:“你以为你那些照片被传到网上被人看看就完了?你不是男人你不懂,美女的照片用途可大着呢,关上门对着照片视频干点龌龊的私事都算是轻的。” “不怪陈副动怒,要是你嫂子的照片有任何可能被人那样,我也不能忍,懂了吗?” 苏瑶转头往市局门口的方向看了看,车子已经开出去很远了,她已经看不见陈星河了。 苏瑶:“陆哥,别送我回我家了,我去陈星河家。” 她想等他下班,多晚都等。 市局大门对面的一家咖啡厅二楼,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坐在靠窗的位子,眼睛死死盯着公安局门口。 她目睹无数闪光灯亮起,又目睹那个看也不看她一眼的男人为了那个女人兴师动众。 明明她也在那个视频里面,却没有人看见她。 她紧紧咬着牙齿,眼睛发红,嫉妒和愤怒让她险些把手上的陶瓷咖啡杯捏碎。 她拿起手边的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声音阴冷:“他们不是一直在物色Queen的人选吗,我这儿有个人,保准能卖一个意想不到的好价钱。” 第75章 “陈星河,我爱你!”…… 苏瑶来到陈星河家,在他家楼下摁了门铃,许嘉海在家,给她开了门。 -- 第232页 苏瑶进来,穿上许嘉海拿给她的一双粉色女士拖鞋,有点意外:“我穿正好。” 许嘉海去餐厅给苏瑶倒水,一边答道:“那是当然,某人特地给你买的,春夏秋冬四双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你过来呢。” 苏瑶接过许嘉海递过来的水杯,道了谢:“你忙你的,不用管我。”说完坐在了沙发上。 许嘉海回了自己房间,出来的时候换了一身衣服,看样子是准备出门:“苏队,我出去了,今天晚上不回来。” 苏瑶有点不好意思:“是因为我吗,要不我去陈星河的房间等他吧,你不用特意出去避嫌。” “不是因为这个,”许嘉海一边换鞋一边说道,“第一,我晚饭已经吃得很饱了,不想再吃狗粮了。第二,我想活着。” 这个第一苏瑶是懂的,她总见陈星河挤兑许嘉海:“第二是什么意思?” 许嘉海笑了一下:“等他回来,看见你在等他,而我竟然还赖在家里当电灯泡影响他,你觉得他会不会当场杀了我?” 许嘉海换好鞋,想到了什么,又换回拖鞋回了趟房间。 苏瑶看见许嘉海从他自己的房间出来,进了一趟陈星河的房间,很快又出来了,不知道在干什么。 许嘉海走后,苏瑶在房子各处看了看,累了就坐在沙发上休息。 一直等到十一点多陈星河都还没回来。 苏瑶给吴青桃打了个电话:“桃,下班了吗?” 吴青桃:“刚忙好,吃好陈副买的豪华宵夜,打了个饱嗝正准备下班,怎么了苏姐?” 苏瑶坐在沙发上,抓起手边一只粉色的抱枕抱着:“陈副下班了吗?” 吴青桃:“陈副还没走,在技术部那边,让宫杨他们把网络上的视频、照片删掉,那个工作量比抓偷拍的大多了,估计得忙到后半夜。” 挂了电话,苏瑶又等了陈星河一会,一不小心在沙发上睡着了,醒来已经凌晨两点了。 沙发睡得不舒服,她揉了揉有点发酸的肩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抱着抱枕去了陈星河的房间,用他的洗手间洗了把脸,坐在他的房间等他。 凌晨三点,陈星河从市局回到家,换鞋进屋,准备洗澡睡觉。 一推开卧室门,看见自己床上的被子被人动过,并且有人躺在被子里。 他以为是许嘉海,沉着脸走过去,准备把他连人带被子带床垫全扔外面去。 等他走近,看见暗粉色的被子里那张熟悉的脸,脸上的乌云瞬间消散,唇角不自觉地带上了温柔的笑意。 他坐在床边看了她一会,起身去洗手间洗了个澡,换上她给他买的那套粉色睡衣,重新走到床边。 他关掉大灯,开了一盏橘黄色的台灯。室内光线幽暗,她呼吸安静。 陈星河轻轻掀开被子,在苏瑶身边躺下,靠着靠枕,垂眸看她。 她睡着的样子很美,长长的睫毛垂下,嘴唇红润,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雪白修长的脖颈,性感的锁骨藏在衣领里,若隐若现。 不知是梦见了什么,她微微皱了下眉。 他在她眉头皱起的地方亲了一口,似要用自己的嘴唇把她的烦恼赶走。他没能忍住,嘴唇顺着她的眉心往下,吻了吻她的嘴唇。 怕把她吵醒,他的动作很轻,说是吻,也只是在她唇上轻轻贴了贴。 直到她在睡梦中喊了他的名字,看着她闭着眼睛,樱桃般莹润饱满的嘴唇微微张开,无意识地轻声呢喃:“陈星河。”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翻身压着她,低头含住她的唇瓣,反复舔吻。 她被弄醒了,迷迷糊糊地睁了下眼,闻到他身上的气息,伸手抱了抱他,又把他推开,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我怎么睡着了。” 说着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已经这么晚了,你是刚回来吗?” 她看上去困极了,眼睛眯着,眼神迷蒙,头发被枕头揉乱了。他站在床边,视线居高临下,看着她仿若看一只慵懒的小猫咪。 苏瑶被陈星河盯得困意散去了大半:“怎么,要吃人?” 她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我没洗澡,也没换衣服,把你的床弄脏了,抱歉。” 她知道陈星河有点洁癖,从来不让别人碰他的床上用品,还说碰了就要给他当老婆,是个很会碰瓷的人。 陈星河弯下腰,往苏瑶身上闻了闻,吓得她往后一躲。 一方面,她没洗澡,怕身上有味。另一方面,他这个嗅来嗅去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大狗,她怕自己被他吃了。 陈星河从衣柜里拿出来一件夏天的T恤扔给苏瑶,又拿了自己的一条内裤:“T恤还能当睡衣穿,我的内裤你好像穿不上?” 苏瑶:“你说呢?” 陈星河让苏瑶去洗手间洗澡,自己开始换衣服:“我去局里的值班室给你拿。” 苏瑶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她经常在值班室睡,放了很多备用内衣。 苏瑶洗好澡出来,陈星河已经从市局回来了。 她把洗手间打开一条门缝,让他把她的小裤裤送进来。 她的手刚一伸出去,就被男人抓住了手腕,整个人被他拽了出来。 好在她身上穿了衣服。他的T恤很大,该遮的都能遮住。 她刚洗好澡,身上有着跟他一样的蜜桃味沐浴露的香气,暖暖的,直往人鼻尖里钻,她的脸颊被热水熏得泛着粉红,眼睛带着一层朦胧的水雾,嘴唇红润。 -- 第233页 她身上除了一件T恤什么都没穿,跟他无数次梦到的样子一模一样。 他的呼吸渐渐变得有些急促,把她打横抱起来扔在了床上。 苏瑶被狠狠摔了一下,好在床垫够软,倒也不疼。她看见他的眸子越来越来深,隔着距离都能感觉到他眼底的疯狂。 她往后退了退,碰到床头的枕头,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转头一看,竟然是一盒避孕套。 苏瑶紧张忐忑,还有点生气,咬着自己的嘴唇,抬眸:“你想对我干什么?!” 他们的感情才刚好一点点,远远没到可以发生关系的程度。她有点不敢想,要是他强迫她,她该不该一脚把他的命根子踹废。 只见眼前的男人上了床,靠近她,双臂支撑在她身侧,把她整个人禁锢在自己身前,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看着她,沉默着不说话。 此时她不愿意称他为他,他更像是它,他已经不像个人了,是一头随时都能把她撕碎了吞下去的野兽。 苏瑶抓起手边的避孕套盒子往他身上砸了过去:“陈星河,你清醒点。” 她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热度,紧紧地重重地抵着她。 她气得大声骂他:“你要是敢,我就切了你!” 然而他也是只是低了下头,在她唇上落下一个极轻的吻,从她身上起身,拿起床头的一只枕头,闷声道:“我去隔壁房间睡。” “有事叫......有事也别叫我。” 他好不容易控制住,怕下次就控住不住了。 他不能再在这个房间待下去了,不然他会失控,这个女人太勾人了。 陈星河走后,苏瑶把门反锁上,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滚了滚,直到把心里的躁动和不安赶走,才拿起他给她带过来的内裤穿上,钻进被子里。 陈星河的被子很软,还有淡淡的安神的香味,苏瑶很快又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很糟糕的梦,梦见自己被一群人追杀,她跟那些人厮杀,活活把自己累醒了。 苏瑶坐起来看了看时间,早晨五点二十,她感觉喉咙有点干,起床倒水喝。 天还是黑的,客厅开着夜灯,苏瑶也就没开大灯,光着脚往餐厅走去。 她余光看见阳台里有一道黑影,以为家里进了贼,如临大敌,矮身躲在一旁的柜子后面,不发出一点声响,探出头往阳台里看。 她终于看清了那道身影,见是陈星河,松了口气。 他正在跟别人打电话,又见他挂了电话,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着。 苏瑶没再隐藏自己的动静,从柜子后面走出来,去餐厅倒水喝。 陈星河看见她,把只吸了几口的烟摁掉,从阳台走出来,站在她身后,贴得很近:“口渴了?” “臭,别挨着我,”苏瑶闻到烟味,把陈星河往后面推了推,“不抓紧时间补觉,去阳台抽烟?” 陈星河从后面抱着苏瑶,下巴搁在她肩膀上,缠着她:“不想睡,一睡着就梦见你。” 听也知道不是什么好梦,苏瑶转过身,命令他:“去睡觉。” 男人一点睡意都没有,看她在生气,又来了劲,握着她的脸颊不让她动,亲了她好一会才停下放她走。 天亮,苏瑶醒来时陈星河已经把早饭做好了。 大门被从外面打开。 在酒店住了一夜的许嘉海走了进来:“我来吃......” 看见桌上根本没有他的那份早餐,许嘉海改口:“我来拿一份工作文件再去上班。” 陈星河帮苏瑶把嘴角沾上的牛奶渍擦掉,又喂给她一小块牛肉粒,起身去找许嘉海。 许嘉海笑着问道:“给你的礼物怎么样,是不是很及时?” 许嘉海看了看陈星河的脸色,不可置信道:“不是吧,都共处一室睡在一张床上了,这你都没上,你是不是不行?” “怪不得一直不谈恋爱,原来如此啊!” 陈星河看了许嘉海一眼,把那盒避孕套扔他身上:“就你废话多。” 许嘉海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白衬衫换上,一边系纽扣一边说道:“说吧,是不是想跟我分居了,你这个没良心的,带了别的女人进来,就想把我赶走。” 陈星河靠在门边:“不是,我想给她在我们这个小区买一套房子,要从我的房间窗户能看见她的房间窗户,要遥遥对视,你帮我看看房子。” “你干脆直接说买对房间窗户对面那栋楼不就行了,还遥遥对视,说得这么文艺干什么,还不是老处男一个,”许嘉海盯着陈星河看了看,“你怎么不干脆让她直接住进来,这样不是看得更紧?” 陈星河扯了下唇角:“你不懂。” 苏瑶帮陈星河把他那杯牛奶温了温,抬眸往许嘉海的房间看了一眼,不知道这两个大男人一大早能聊什么聊得这么久。 她已经吃饱了,把吃剩下的一小半鸡蛋饼放在陈星河的盘子里。 放完才觉得不对劲,小仙男怎么能吃别人吃剩的饭呢。 但他又好像特别喜欢吃她嘴边吃剩的,经常抢她的奶茶、果汁、蛋糕,甚至连她嘴里吃剩下的半颗糖都要抢。 苏瑶站起来消食,一边拿出手机刷了刷。 经过陈星河昨晚雷厉风行的行动,网上关于她的热搜已经被撤干净,没人敢再发新的消息出来,风波彻底平了。 苏瑶扫了扫热搜榜,被一个词条吸引了,“南安金碧商场大火”。 -- 第234页 苏瑶一看见南安两个字就想到陈星河,点进去看了看。 金碧商场这个名字很熟悉,苏瑶记起来,是她让宫杨查陈星河的消费记录时,他曾在那家商场二楼的一家咖啡厅买过一杯咖啡。 火情看上去很严重,商场外面的墙都被烧得发黑了。有网友放了几张金碧商场被烧之前的照片作为对比。 苏瑶点开看了看,原本是打发时间随便看看,没甚在意。 她被照片中一个男人的背影吸引了,他不是照片的主角,只占了很小一个角落的空间,是被拍摄者无意捕捉到的。 他身上穿着一件灰色大衣,坐在一家很不起眼的蛋糕店里。 那件大衣苏瑶太熟悉了,是她带去南安的那件。这个男人是陈星河,身形、姿态,哪怕只看见一个后脑勺她也能认出他来。 他背对着镜头,坐在椅子上,桌上放着一块小蛋糕。他面前没有任何人,似乎只是饿了,进来找点东西吃。 苏瑶不是一般人,她是个刑警,一眼就看见了跟陈星河背靠背坐着的女人。 他们各占一张桌子,看上去像是不认识,椅背却又极近。 苏瑶敏感地察觉出来,他在跟这个女人说话。 照片右下角有摄像机自带的拍摄时间,恰好是陈星河说的,他跟周宇尘见面的时间。 苏瑶让宫杨查过陈星河的消费记录,除了来回打车费和一杯咖啡,他没在蛋糕店消费过。 她了解陈星河,他不可能让别人请他吃蛋糕,也不喜欢用现金,嫌上面有细菌,到哪都是刷手机或卡。 只要他用了电子支付,宫杨不可能查不出来,除非他用的钱不是他自己名下的。 不过就是去吃一块蛋糕,他有必要隐瞒至此吗,还换着一张卡用。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他跟她又是什么关系? 苏瑶收起手机,看着眼前用心准备的早餐,脑子乱成一团。 他对她坦白那天,他亲口说不会骗她,要是骗她,他就下地狱。事实证明,他再次骗了她。 陈星河从许嘉海的房间里出来,看见苏瑶已经不在餐厅里了,桌上放着一张便签纸:我吃好了,局里有点事,先去上班了。 陈星河拿起便签纸,是她的字迹,留言内容也看不出任何异常。 可是纸背透了,被她写字的时候划透了。 苏瑶忙了一整天,光开会就开了大半天,一直到晚上下班才有时间喘口气,期间跟陈星河没有任何交流。 他好几次想开口找她搭话,她以工作为由躲出了办公室,怕自己控制不住会跟他吵起来。 晚上下班后,苏瑶没有停留,打了一辆车回家了。 从车上下来,她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打了个电话给南安看守所,要求跟明月讲几句话。 经过批准后,苏瑶跟明月连上了线。 她只问了一个问题:“究竟是不是陈星河把你放走的?” 明月的声音带上了笑意:“你不是一直笃定我在攀咬他吗,现在来问我这个问题,你终于开始怀疑他了对不对?” “我说是他把我放走的你们警察都不信,我连测谎仪都通过了,你们还是不信。” 苏瑶:“你之所以能通过测谎是因为你认错了人,他有一个跟他长得很像的弟弟,把你放走的人不是他,是他的弟弟。” 明月嗤笑一声:“我就是再蠢也不会连自己喜欢的男人都认不出来,说了一万遍了,就是他把我放走的。” “他脖颈后面有一颗粉色的痣,这我没说错吧,难道他弟弟也有?”明月笑道,“别自欺自人了,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他就是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你们都被他骗了。” 挂了明月的电话,苏瑶坐在一个花坛边,抱着自己的腿,把头放在膝盖上。 她回忆起陈星河对她坦白的那天,她问是不是他把明月放走的,他答的是周宇尘跟他长得很像,然后话题就被带到了周宇尘身上。 他根本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用话术迷惑了她。 片刻后,苏瑶从花坛边起身,沿着小路往外面走,拿出手机拨了陈星河的电话。 他几乎是秒接,看上去一直在等她的电话。 苏瑶低着头,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出来谈谈。” 略带哽咽的音调和微微颤抖的尾音还是出卖了她。 他听见,似乎明白了什么,顿了一下,低声道:“好。”五分钟前,他接到在南安的昔日属下的电话,得知她跟明月对过线。 他知道,她已经知道了。 他知道这一天迟早都会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快到他还没来得及好好去爱她。 见她没有立刻挂断电话,趁着还没彻底决裂,他假装毫无察觉,自欺欺人地想要跟她温存片刻。 他贪婪地听着电话里她的呼吸声,装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这么晚还要跟我见面,你就这么想我?” “说吧,想让哥哥抱还是想让哥哥亲?” “还是想告诉哥哥你有多爱我?” “怎么不说话,被哥哥的声音迷住了?” 她一直没回话,让他的自言自语显得很可笑,最后连他自己都说不下去了:“今天可以不见面吗?” 似乎只要今天不见面,他们明天依旧相爱。 -- 第235页 苏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个小时后,市局后门小公园见。”说完挂了电话。 她家在近郊的地方,交通不太方便,到公交站台需要走一段十几分钟的小路。 天已经很晚了,路上没什么人,苏瑶的手机响了一下,她看了一眼,是派出所的电话。 “什么,范霞死了?!” 苏瑶怎么也不肯相信范霞会自杀,她去看过她几次。 她已经从失去小风的痛苦中走出来了,正常生活、工作,甚至还交了几个朋友,人也比以前开朗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范霞说过,自己一定会好好活着,因为只有她活着才有人给小风扫墓。 苏瑶不愿意相信:“她是怎么死的?” 派出所的人叹了口气:“就在三十分钟前,她在自己的工作区域打扫,一切都跟平时一样,没有任何异常。” “直到一个卖烤红薯的推着三轮车从路边走过去,她突然就崩溃了,跳河,没救回来。” 挂了电话,苏瑶突然大哭起来,眼泪像决了堤一样,怎么都停不下来。 她以为没有小风的范霞也能过得很好,她会有新的开始,新的人生,将来也会遇到一个好男人,爱上他,嫁给他。 可是,不是。不是这样的,那个人离开了,把她的魂魄也带走了。 她很努力地试着好好活下去,可她活不下去。 她早就死了,在小风死去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死了。 苏瑶想到了陈星河,她突然就想明白了,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想他。 她应该相信他的,就像相信他不会虐杀一只小猫一样。 她不想再怀疑他试探他,她只要他活着。她不要跟他分开,她只要跟他相爱。 就算明月真的是他放走的,就算他真的是一个从地狱走出来的恶魔,她也要把他拉出来,把他身上黑暗和罪恶洗干净,让他好好地活在人间。 苏瑶拿出手机,准备给陈星河打电话,告诉他,她有多想他。 变故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小路两边突然冲出来四五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他们蒙着面,其中两人手上拿着半米长的棍子,对着她的肩膀砸了过去。 苏瑶闪了下身,反手抓住离她最近的那根棍子,用力一拽,迅速抬脚把那人的手臂踢开,抢了根棍子握在手上。 她分不清这些人是什么来头,她的罪过的人很多,推断不出来他们受雇于谁。从他们又稳又狠的打斗手法上来看,应该是专业的打手。 好在他们只是想抓住她,并不是想要她的命,这让她有机会杀出重围。 对面是四个专业打手,苏瑶知道,硬杠只会吃亏。 她趁机躲进了一旁的小树林里,往树林深处跑去。她从小就是在这一带长大的,对这片小树林很熟悉,知道哪里最适合攻守。 她打算先利用一个个岔路口把他们分散,再埋伏起来各个击破。 她的计划落空了,他们看出了她的意图,根本不给她埋伏的机会。 苏瑶跟无数嫌疑人近身打斗过,她从来就没怕过,他们忌讳她,不敢把她弄死,她就只会比他们更狠。 她不能被抓走,她还没给陈星河打电话,她还没见到他。她还没告诉他,她有多爱他。 苏瑶抄起棍子,跟眼前四个人打斗起来。最初他们不想伤到她,见她实在强悍,不动真是不可能抓住她的。 这一番打斗持续了很久,苏瑶把最后一个人撂倒,自己也因为伤情和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她擦了擦从额头流下来的迷了眼睛的血,捂着被打断了两根肋骨的腹部,咬着牙往路边爬去。 她的手机掉在了路边的草丛里,她得赶紧找回来。万一陈星河等不到她,找不到她怎么办。 她每往前挪动一点,每动一下,身上的伤口就跟着撕裂一次,她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血,眼里只有眼前那处草丛。 她用尽全力爬到草丛边,找到自己的手机,用带血的手指拨通了陈星河的电话。 陈星河不知道苏瑶身上发生了什么,还以为她在怪他怨她,以为她就要离开他了,他的声音很轻:“我已经到地方了,你在哪?” 苏瑶握着手机,一听见他的声音,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陈星河,我疼,我身上流了很多血,骨头也断了,我快要疼死了,你快来抱抱我!” 她的话音还没落,看见一道道黑色的影子出现在水泥路面上,她的视线往上,看见五个跟刚才一样打扮的打手。 这次她必死无疑。 在他们走近她,把她带走之前,她无限留恋地最后看了一眼通话界面,眼神温柔地像在看着他的脸。 她流着泪,用尽最后的力气对着手机说道:“陈星河,我爱你!” 第76章 寻妻。 “砰砰砰”,许嘉海提着一包外卖站在刑侦三队的小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我进来了。” 苏瑶被绑架后,陈星河把自己的办公桌搬进了这间小办公室,除了找苏瑶和谈论工作上的事他已经不会跟任何人说话了。 许嘉海把外卖袋子放在陈星河的办公桌上,帮他把盒子打开:“吃点,不然苏队人还没找到你就先饿死了。” 此时已经是苏瑶被绑架的一个月之后了。 陈星河像是没听见许嘉海的话,低头看着桌上的一堆照片。 -- 第236页 这些都是在痕检在是要失踪的案发现场拍摄的,有草丛、树木、石块、水泥地。 无一例外,上面都有血,都是苏瑶的血。陈星河像是自虐一样,逼自己一遍一遍看着。 他是靠着仇恨活下去的人,小时候是这样,现在也是。 许嘉海给陈星河倒了杯水:“放心,苏队肯定会没事的。” 陈星河没接水杯,凝固许久的眼珠动了动,抬眸看了看许嘉海:“你是法医......” 一开口,喉咙缺水干哑得扯着嗓子疼,声音嘶哑得让人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仿佛一月之间苍老了很多。 陈星河接过水杯喝了半口,让自己的喉咙能正常发音,继续刚才的话:“你应该能看出来,这些血加起来流了多少。” 这些照片许嘉海已经看过无数遍了,跟痕检一起还原了当时苏瑶跟歹徒搏斗的整个过程。 现场有两根生生被打断的粗长木棍,草木成片被压断。地上的血痕,被拖拽的痕迹数都数不清。 许嘉海叹了口气:“苏队已经很努力地搏斗求生了,她的意志力很坚强,一定在想尽办法逃出来见你,她不会有事的。” 话虽然这么说,这都过去一个月了,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在正常的案件中,这种情况一般就是凶多吉少了。 没人敢在陈星河面前这么说。 陈星河:“她说她的骨头断了,会是哪里的骨头,是胳膊、手腕、腿、肋骨,还是脊椎骨?” 他每说一个字,心脏就跟着疼一下,好像这样就能分担了她的疼痛一样。 许嘉海从来没见过陈星河这幅样子,他已经好几天没睡了,眼球浑浊,眼角的红血丝像蛛网一样密集,下巴冒出一层青色的胡茬,身上的衬衫皱巴巴的,整个人瘦了好几圈。 苏瑶刚被绑架那会他还不是这样的。 那时他正常理智得仿佛只是在办一件一般的绑架案,条理清晰地指挥行动、开案情分析会、部署、搜集线索、追踪。 到了吃饭的时间就吃饭,到了睡觉的时间就去睡觉。别人跟他说话他也会好好说,冷血无情得好像他对被绑架者没有感情一样。 那时候许嘉海很担心,怕他会成为第二个范霞。 表面看上去好好的,内里已经死了。 那段时间许嘉海是睡在客厅的,怕陈星河有动静而他不知道。他甚至偷偷在他身上安装了监视器,怕他像范霞那样突然出事。 许嘉海的监视器每次都被陈星河发现扔掉了,还像平时一样嘲笑他,说他也就这点本事了。说自己没这么脆弱,不会这么容易想不开。 直到最后一点线索也断掉,他再也没说过一句案情之外的话。 就像眼前这般,像被人抽走了灵魂,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许嘉海把拆好的外卖盒子往陈星河眼前推了推:“你上次让我帮忙看的房子已经帮你看好了,就在你的房子对面那栋楼,同个楼层,你站在窗前,可以跟她遥遥相对。” “房东说随时可以签合同,需要我帮你看看装修吗?” 陈星河:“合同签,装修不用。” 他说话看起来很费劲,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愿意多说。 许嘉海从小办公室出来,帮陈星河带上门,问吴青桃要了苏瑶被绑架以来的整个调查记录看了看。 苏瑶家在靠近郊区的地方,她要去见陈星河,从她家到公交站台需要经过一条不宽的小路,周围有一片树林。 别说摄像头了,那边连路灯都很少。歹徒非常专业,车都没开,是从树林穿过去,越过一片田野后不见的,留下的痕迹几近于无。 就是这样,陈星河依旧带着人追了过去。 最后是被一座山切断的线索。 陈星河开始把调查重心转移到苏瑶身上,让人把苏瑶进入警察局以来办过的所有的案子找了出来,筛查每一个可能报复她的人。 到最后把调查范围扩大了苏瑶的学生时代,甚至儿童时期。所有调查出来的跟她有过过节的,哪怕是罚她跑过操场的老师都被他亲自见了一遍。 苏国民、赵欣华、苏进的人际关系他也没放过。 陈星河从这些人中筛查出嫌疑最大的,利用各种手段把他们带到市局审讯室,还因此遭到了投诉,是姜局帮着扛了下来。 许嘉海看了看手上的资料:“这个叫吴月莹的,陈副传了她三次。” 吴青桃答道:“对,她是苏姐的高中同桌,表面上关系很好,看上去没什么矛盾,但陈副对她疑心很重。可惜,能查的都查了,陈副还派人监视了她一段时间,没有证据表明是她对苏姐下的手。” “许主任,苏姐现在到底在哪啊,怎么就一点线索就查不到呢?!”吴青桃说着说着就哭了,用胳膊擦了擦眼泪,“整个云江都快被我们翻个底朝天了,就是找不到啊。” 许嘉海递了张纸巾给吴青桃:“别哭了,我每次过来都看见你在哭。” 吴青桃努力控住自己:“我忍不住啊,我一想到案发现场那些血迹还有搏斗的痕迹,我就难受。” 她转头看了看小办公室,心想,连她都这么难受了,陈副得难受成什么样子。 许嘉海看了看资料的最后一行,是陈星河的字迹:她已经不在云江了。 全国协查也已经发出去了,刑警队长被绑架在警界不是小事,各地同僚都很配合。 -- 第237页 可还是没有线索。 许嘉海走后,苏进走进了办公室。 他身上穿着校服,背着书包,进来也不说话,乖乖找个角落的桌子写作业。 江不凡给他倒了杯水,他低声说谢谢,喝了水继续写作业。 他每天都会来过来待一会,想在姐姐被找回来的第一时间看到她。 苏国民和赵欣华请了半个月的假,天天往市局跑。不在市局的时候苏国民就在家里的阳台上一根接着一根抽烟,赵欣华在卧室里哭,哭得眼睛整天肿着。 苏进低头写着作业,办公室里的任何声音都分散不了他的注意力,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认真学习过。 姐姐说他的成绩单不好看,他要考出来一张好看的,考到班级前五,等她一回来就能看到。 眼前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苏进抬头,看见陈星河,知道他要带他去吃饭,默默地把自己的作业收好,背着书包跟了出去。 每次陈星河都不吃,就坐在苏进对面看着他,他的眼睛和眉毛跟苏瑶长得很像,他喜欢看。 苏进吃得不多,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说吃饱了。 陈星河便带他回学校,把他送到学校门口,看着他走进校门,再转身回两条街之隔的市局。 等办公室的人都下班了,他关掉所有灯,坐在她的办公桌前,一坐一整夜,第二天早上洗把脸,继续调查线索。 困了就在桌子上趴一会,每次睡眠的时间不超过半个小时。 睡的时间一长他就会梦见苏瑶。 梦见她浑身是血地看着他,一边哭一边喊他的名字,让他救她,让他抱抱她。他一朝她伸出手她就不见了,有时候是化成一缕烟飞走了,有时候是像玻璃水晶一样在他眼前碎掉。 他变得再也不敢睡觉。 最后许嘉海实在看不下去了,担心他把自己作死,在他的水杯里放了安眠药,让他沉沉地睡了一觉。 这是自苏瑶被绑架以来,陈星河睡过的唯一一次好觉。 他再次梦到了苏瑶,这个梦跟以前的不一样,她不再是满身满脸都是血,脸上也没有眼泪。 她穿着一件他没见过的红裙子,头发披着,脸蛋干净,唇角带着甜甜的微笑,对他说:“陈星河,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吧。” 她拉着他的手一直跑,从开着明黄色野菊花的小山坡跑到清澈的能看见小鱼的小溪旁,最后他们并排躺在草地上,十指相扣。 直到太阳落山,天空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她一把推开他,转身跑进了那片黑暗里,他想伸手抓住她,她又化成了一缕烟,或者变成一块水晶,在他面前碎掉。 陈星河挣扎着从梦中醒来,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双手还在微微发抖。 但他很快又高兴了起来,觉得这样很好,至少能在梦里见到他,只要在她消失之前醒来就好了。 他找到了可以见到她的办法,并依赖上。 从这天开始,他白天继续找她,晚上下班出门,不在市局也不在家里,后半夜回家,反锁上门,服一片安眠药,有时候会给自己打镇静剂。 老天爷是眷顾他的,每次都能让他如愿以偿,让他在梦里见到她。 这样的日子又持续了一段时间,许嘉海见陈星河愿意好好睡觉,以为他在慢慢变好,接受了苏瑶一时半会可能找不回来的事实。 直到有一天早晨,陈星河先出了门,许嘉海随后,看见他往楼下的医疗废弃物的垃圾桶里扔了什么东西。 他直觉不好,等陈星河走后在垃圾桶里翻了翻,发现一瓶已经被吃光了安眠药,三个空了的镇静剂针头。 许嘉海气得紧紧攥着药盒子,什么也没说,悄悄跟在陈星河身后。 他要看看他究竟在干什么。 晚上下班,陈星河从市局出来,没回家,也没去吃饭,打车去了城南一条商业街。 许嘉海悄悄跟着他,正常情况下陈星河不可能察觉不到有人在跟踪他,他现在的状态明显不正常,因此没察觉到。 许嘉海看见陈星河穿过商业街,站在一条小巷里,靠着墙,看上去在等人。 小巷的墙上都是灰尘,有时还会被溅上污水和垃圾。 陈星河有点洁癖,以前的他只会捏着鼻子嫌弃,此时他浑然不觉,后背靠着墙,衣服上沾了一片赃污。 许嘉海知道,失去了苏瑶的陈星河已经不是陈星河了,他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许嘉海不知道陈星河在等什么,猜他是等他的某个线人,看看有没有苏瑶的消息。 半个小时后,小巷深处走出来一个高大的人影,手上拿着一听啤酒,一边喝酒一边哼歌。 只见原本一动不动的陈星河突然暴起,掐住那人的脖子。“砰”的一声,电光火石间便把那名魁梧大汉摁在了墙上。 在惊人的速度和力量之下,对方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扼住了咽喉。 大汉看着眼前如同鬼魅般出现的男人,对方手背暴起青筋,精致矜贵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像拿着镰刀的死神,从不怜悯世人。 大汉好不容易从喉咙里挤出一点声音:“警官,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他认出了眼前的人,半个月前他就被他手下的人带进过公安局,说他涉嫌绑架。 陈星河手指用力,大汉喉咙里的氧气被掐断,脸色泛白,嘴唇发青,一边挣扎一边徒劳地张着嘴。 -- 第238页 许嘉海怕出人命,上前拽开陈星河的胳膊:“你疯了?!” 大汉一连咳了好几声,大口喘着气,一边替自己辩解:“真不是我,我承认,我以前是被苏队亲手抓进牢里的,出狱后报复过她,给她下过绊子,但我现在已经洗心革面了,真不是我!” 陈星河冷冷地看了大汉一眼,大汉吓得一缩,主动交代:“我没能打过她,真的,没伤到过她一根寒毛。” 许嘉海让大汉走了,把陈星河带出小巷:“这些天你就是在堵那些欺负过她的,可疑的人?” 许嘉海气道:“是不是我刚才不出来你就把人掐死了?!” 说着抓住陈星河的胳膊,撩开他的衬衫袖子,看见他的手臂上被镇静剂的针头扎过的好几处针眼。 许嘉海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颤抖,既愤怒又害怕,气得一挥拳头,在陈星河脸上打了一拳:“你清醒点,不要命了吗?!” 陈星河没还手,揉了揉被许嘉海打过的地方,什么也没说,转身往小巷里面走去。 许嘉海跟了上去:“跟我回家,另外,你现在的状态需要心理医生介入。” 陈星河穿过小巷,声音低沉:“你以为我在发泄,在无理取闹?” “难道不是吗,刚才那个人不是无辜的?”许嘉海皱着眉,“诚然他以前欺负过苏队,活该被你掐着脖子,但现在他不是嫌疑人,就算他是你也不该对他动私刑。” 陈星河的声音出人预料地冷静:“那个人叫庞强,曾加入过一个神秘的打手组织,因为奸.□□女被......她亲手抓进的监狱,又在她被绑架的前一天出狱,并且拿不出自己的不在场证明。” 他已经叫不出她的名字了,习惯了用她指代她。 苏瑶两个字在他嘴里像个禁忌词,像一把滴着血的尖刀,一说出口心脏就跟着疼。 许嘉海:“我是个法医,警方的办案程序还是了解的,你怀疑他,需要有证据才行,你没有证据吧?” 陈星河敛着眉,声音冷得如同结了冰渣:“我要是有证据他现在还能活着?” 许嘉海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你能不能不要总想着打打杀杀。” 陈星河走得快了几步,许嘉海没看见他的脸色,只听见他的声音回荡在夏日小巷腐朽沉闷的空气中:“等查出来是谁干的,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有一个算一个,我要让他们全部给她陪葬。” 许嘉海皱着眉,继续跟上陈星河,看见他停在一个酒吧面前:“这不是周小妍工作的酒吧吗。” 陈星河走到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大巫和赵阳正在监视,看见陈星河,对他汇报道:“陈副,钱兵是在三十分钟前进去的,身边带着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长相漂亮的年轻女孩,吴月莹随后进去。” 钱兵就是这家酒吧的老板。 大巫降下半张车窗,指了指三楼一扇窗户:“在那间房,小林正在对面楼里的高处看着,可惜拉了窗帘,什么都看不清。” “他们很谨慎,我们提前放进去的摄像头和监听器都被他们用器械扫出来毁掉了。” 陈星河沉声:“继续监视。”说完从车上下来,走进了酒吧。 许嘉海看不懂陈星河的操作:“吴月莹已经被你传过好几次了,她认识你这张脸,你就这么进去,不怕打草惊蛇?” 酒吧五颜六色的灯光交替闪烁,摇滚乐声震耳欲聋,陈星河侧身往墙边的一处散台走去,轻蔑地扯了下唇角:“她那种人,我不来她才会更急。” 陈星河接了个电话,是江不凡打过来的,他们正在另一处执行监视任务。陈星河不光怀疑吴月莹,他把云江所有可疑人员都监视了起来。 人手不够他就花钱雇私家侦探,□□白道,所有能用的人力物力他都用上了。 警方悬赏的寻人通告悬赏金是两百万。 他以私人的名义另外发布了一条,追加悬赏,从最初的两百万涨到了八百万。 这个数字远不是一个人所能卖到的价格,非常具有诱惑力,一般的歹徒看见,都会要钱不要人,会用绑票换钱。 一个人,就算她长得再美,再怎么包装,也是一具凡胎肉.体,怎么也不可能卖出八百万的天价。 陈星河拿出手机,看了看自己发布的悬赏。 最上面是四个大字“寻妻启事”,下面有一张苏瑶的照片,个人信息简要描述,然后是悬赏金额。 他在八百万后面又加了一个零。 第77章 腐尸。 酒吧里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陈星河和许嘉海长得好看,即使坐在最角落的散台,也不时有女人上前搭讪。 陈星河周身的气压太低了,没人敢跟他搭话,最后都朝着许嘉海去了。 要是平时,许嘉海是不介意跟她们调个情的,他现在没有心情,把人全部赶走了。 许嘉海看了看陈星河:“你打算怎么做,在这干坐着?” 陈星河:“别急,会有人主动找过来的。” 许嘉海拿出手机给周小妍打了个电话:“喂,在哪呢,怎么没看见你在酒吧里,出来卖酒了,这儿有个大款,不宰白不宰。” 周小妍:“海哥,你在我以前工作的那个酒吧?” 许嘉海敏锐地觉察到了:“以前,你现在不在这个酒吧了?” -- 第239页 周小妍:“不在了,我换了个地方。” 许嘉海想到周小妍的人生计划:“在商场当营业员,还是在餐厅?” 周小妍的声音含含糊糊:“差不多吧,我这边还在忙,先不说了,回聊。” 许嘉海看着被挂断的手机:“这丫头到底在搞什么,周小妍最近联系过你吗?” 不用陈星河答话许嘉海也知道了,苏瑶被绑架,生死未卜,陈星河能让自己好好活着就不错了,哪有空管其他人。 酒吧有一场表演,时间一到,大半的人都涌到了舞池中间的圆形台子上。 表演的节目是一段钢管舞。 女人穿着一件黑色露背紧身短裙,黑发披下,嘴唇大红。她的身体柔韧性极好,绕着钢管跳舞,动作火辣,很多高难度的动作都能一气呵成。 女人看向观众时眼神魅惑,轻轻用舌尖舔自己的嘴唇,极尽性感之能事。 不断有人起哄吹口哨,把原本对钢管舞没什么兴趣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许嘉海用胳膊碰了一下陈星河,低声道:“吴月莹。” 陈星河看也没往吴月莹身上看,单手握着一只鸡尾酒杯,看着里面的蓝色液体。 “吴月莹的舅舅曾因为人口贩卖被抓进监狱,判了十五年,犯的是一起跨国劳工贩卖案,”许嘉海把自己的眼镜摘下来,用衬衫下摆擦了擦镜片,“万一吴月莹继续了她舅舅的事业,会不会把苏队弄出国。大费周章地绑架一个警察卖出去当劳工明显不可能,其中可能涉及到别的交易,暗网那边你查过吗?” 这一点陈星河当然不会想不到,他往被人群围绕的圆形舞台上看了一眼:“一直叫人盯着呢。” 他雇佣了最顶级的黑客,网络上只要有动静,哪怕他们隐藏得再深,他也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许嘉海戴上眼镜:“你觉得幕后主使是吴月莹的可能性有多大?” 陈星河:“说不好,一切都有可能。是她,也可能不是她。”对任何人,只要有万分之一的疑点,他都会揪住不放,直到把苏瑶找出来。 许嘉海看见吴月莹扶着一个男观众的手从舞台上跳下来,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许嘉海把桌上的半杯鸡尾酒喝完,拍了下陈星河的肩膀:“不打扰你办案了,注意安全。” 许嘉海走后,吴月莹果然朝陈星河走了过来。 她坐在他面前的高脚凳上,姿态妖娆地翘着二郎腿,挑眉笑了一下:“帅哥,一个人?” “既然是来玩的,何必沉着一张脸,怪吓人的,”说着做作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像是真被吓到了一样,“该说的我已经都说过了,不在场证明也提供了,个人财务支出也没有问题,何必咬着我不放。” 陈星河眸子也没抬,似乎不屑于回答她的问题。 吴月莹最讨厌的就是被人无视,她已经在这个男人身上栽了好几次了,她跳舞时,满酒吧的人都在看着她,只有他对她无动于衷。 这个男人眼里只有苏瑶,可惜,她永远也不可能回来了。 想到这儿,吴月莹的心情好了很多,扬起唇角笑了笑:“世界上的女人这么多,你何必对她念念不忘,恕我眼拙,实在看不出来她哪里好。漂亮是漂亮,毕竟是班花,当年是我们班男生宿舍讨论度最高的女生,应该也是他们的幻想对象......” 她的话音不还没落,耳朵闪过一道破风声,紧接着脖颈一凉,被一把小巧的尖刀抵住了动脉血管。 吴月莹抬了抬头,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你,你是个警察,这样随便动刀子是违法的。” 男人坐在一片阴影里,抬了下眸,眼神阴鸷,吴月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警察,他脸上的邪恶比她的那些凶狠歹毒的同伙更甚。 吴月莹眼珠往下,看了看指在自己脖子上的刀,笑了一下:“吓唬人罢了,你根本不敢伤到我,不然我会一直往上投诉,让你当不成警......” 锁骨的刺痛让她停止了发声,她感觉到一滴温热的血顺着他的刀尖和她的皮肤往下流了下来。 她尖叫一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你竟然能为那个女人做到这种地步,你持刀伤害无辜市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陈星河收回刀子,嫌上面的血脏,扔在散台上不要了:“尽管去告。” 说完起身走了。 吴月莹拿出餐巾纸摁着自己的锁骨,怕留疤就不好看了,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急匆匆地开车出去了。 陈星河坐在一辆黑色的轿车里:“开车,跟上她。” 他没那个闲心去跟吴月莹斗嘴,他的目的是把她激怒,借机伤到她,跟踪她,看她会去哪里处理伤口。 假设幕后主使是吴月莹,苏瑶被绑走之前受了那么重的伤,不及时处理会有生命危险,他们不可能让她死,必然要带她处理伤口。 正规的医院肯定不能去,诊所也不敢去,说明他们有专门负责处理绑票伤情的地方。 他们不会让她身上留疤,一般的处理不行,必须是条件很好的地方,医生的医术也要极高。 吴月莹视她自己若珍宝,万不肯在身上留一点疤痕的,尤其是锁骨这种最能体现一个女人的性感的位置。 她会把最好医疗资源往自己身上砸,极有可能会去那个秘密医疗地点。 -- 第240页 大巫开车,跟着吴月莹到了一家医院:“陈副,是公立医院。” 赵阳说道:“吴月莹就算有再大的能量也不可能把公立医院买通。”说明根本没有那个医疗点,吴月莹跟绑架案无关。 大巫:“也有可能说明,连吴月莹都没有资格知道那个医疗点的所在地。” 如果是这样,说明幕后有一个更加庞大的组织,吴月莹充其量就是一个小中介,连屁都算不上。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将来面对的是一个更狡猾更强大的犯罪集团。 陈星河沉声问道:“小林那边怎么样了?” 大巫打了个电话给正在监视酒吧老板的小林打了个电话,对陈星河汇报道:“钱兵跟那个被带进去的女孩应该只是嫖客与妓.女的关系,还跟吗?” 陈星河:“跟。” 凌晨一点半,陈星河回了家,许嘉海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等他:“你床头柜里的安眠药和镇静剂已经被我处理掉了,要是实在失眠睡不着,可以到这我拿一粒安眠药,其他的想都别想。” 陈星河没说话,换好鞋往自己的卧室走。 “站住!”许嘉海沉着脸,难得对陈星河语气严肃,“解释一下,这些东西又是怎么回事。” 茶几上并排放着一排刀具,甚至还有一把枪。 不是他的配枪,是黑市上的。 许嘉海拿起桌上的枪,“哗哗哗”,把里面的子弹倒出来扔在了桌上:“你到底想干什么,要把那些人一枪崩了吗,你还记得自己是个警察吗?” 陈星河:“无所谓,都一样。” 许嘉海当着陈星河的面把那把枪拆了:“你有没有想过苏队,你要是真犯了法,你让她怎么办,亲手把你抓进去?” 陈星河没说话,也没问许嘉海要枪,默认让他处理了。 他回到房间反锁上门,去洗手间洗了个澡,穿上她给他买的那套睡衣。 睡衣是她去年冬天送给他的,长袖长裤的款,夏天穿已经不合适了。 他躺在床上,回忆起她被绑走之前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 那天晚上她就是躺在他这张床上睡的,她睡过的被子、床单、枕头,他一次也没换过。 床上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体的余香。 他躺在床的一侧,转头看着空了的另外一侧,觉得她离他又近又远,近到他鼻端全是她的味道,远到他一伸手只能触到一片空气。 已经过去四十六天零两个小时了,他突然有点害怕,怕将来有一天想不起她的模样了。 她的照片很多,他手机里就有不少,他觉得那些都不是她。 她应该是鲜活的会动的,会甜甜地对他笑,会用拳头打他,叫他小仙男,或者骂他臭流氓。 而不是照片中被定格的某一帧。 一想到她会在他的记忆中越来越远,他整个人陷入一股巨大无形的恐惧之中,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他将再也没有归处,他在世间的灵魂将得不到安息。 他努力控制,依旧无法止住颤抖,床头柜里的镇静剂已经被许嘉海拿走了。他不知道该怎么样让自己冷静下来停止恐惧了。 他的父亲、母亲、养父,所有深爱着他的人都死了,连她也不知所踪。 他弓着身体在床上蜷缩着一团,指甲狠狠地掐进自己的皮肉,试图利用身体的疼痛赶走内心深处的思念和恐惧。 许嘉海在外面敲了好一会门都没人应,门被从里面反锁了,备用钥匙从外面打不开。 他又开始打他的电话,好一会才被接听:“开门。” 很快,卧室门被打开,许嘉海看了看陈星河,递给他一粒安眠药:“吃了就睡,别胡思乱想。” 陈星河接过来:“一粒不够。” 许嘉海:“你特么......” 这种安眠药具有依赖性和耐受性,吃过两粒的人再吃一粒就没用了。 许嘉海只能再给陈星河一粒:“明天跟我去医院,把安眠药戒了,改成中药调理。” 中药又苦又涩,对陈星河这种嗜甜如命的人来说,让他喝中药不如杀了他。许嘉海以为陈星河会竭力不从,没想到他连半点异议也没有,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陈星河看了看许嘉海:“我心里有数,在找到她之前我不会把自己作死的。” 许嘉海心想,你现在的样子,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陈星河很配合治疗,把安眠药换成了中药,按照医嘱,每天喝两次,一滴都没剩下。 药很苦,陈星河没加糖,许嘉海以为他把药偷偷倒掉了,盯着他看了几天,见他确实喝了下去,这才放心。 在中药的调理下,陈星河的睡眠好了很多,已经能不依赖安眠药,安安稳稳地睡四五个小时了。 许嘉海也就没再盯着他,并给那名诊疗的中医打了电话,说药效很好,表达了感谢。 第二天陈星河就把药全倒掉了,中药安心安神疏肝解郁,服了药之后他已经两天没梦见苏瑶没见到她了。 他由此推断,这不是好药是毒药,是害他的,连带着他看许嘉海的眼神都变了。 一次许嘉海下班回家,无意中看见陈星河用那种憎恶、狠毒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他就是绑架苏瑶的凶手一样。 许嘉海意识到不对劲,请了一位当心理医生的朋友来市局,陪陈星河聊了一会。 -- 第241页 朋友从办公室出来,无奈摊手:“治不了,我试图跟他聊心理,他一直在跟我说案情,完全把我当成了一个分析案情的工具人。” 朋友拍了下许嘉海的肩膀:“放心,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他不会半夜突然起来闯进你的房间把你杀了的。” 确认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许嘉海终于放了一点心。 朋友继续说道:“他有强烈的心理支撑,一时半会出不了事,听他说了案情,他的头脑非常清醒,逻辑条理清晰,比一般人都要冷静。” 许嘉海皱了下眉:“那要是这个心理支撑榻了呢?” 距今苏瑶已经被绑架五十天了,悬赏金额达到了八千多万,□□白道,全国的警察都在行动,依旧没有任何关于她的消息。 人只要活着就一定会有消息,除非她变成了一具尸体。 许嘉海什么样的尸体都见过,早已经看淡了生死,想到苏瑶可能会面临的遭遇,想到迟早有一天陈星河要面对这个结果,他不由打了个寒颤。 朋友叹了口气:“要是这个心理支撑榻了,建议给他喝一碗孟婆汤。” 这就是无稽之谈了,意思就是无药可救。 许嘉海把朋友送到市局大院停车场,见对方欲言又止:“有话快放,有屁就放。” 朋友:“上次你的生日聚会上有个美女,姓周,把她的微信给我呗。我上次给她我的名片,她也没联系过我。” 这说的是周小妍,许嘉海把朋友赶走:“人家心里有喜欢的人。” 朋友长长地叹了口气:“如斯美人,我竟没有那个荣幸,真是可惜了。” 许嘉海重重地把朋友的车门合上:“滚蛋。” 朋友走后,许嘉海拿出手机准备给周小妍打个电话。 从苏瑶被绑架以来,他一直呆在陈星河身边,防止他要死要活,还没空出时间关心周小妍最近在忙什么。 周小妍跟苏瑶的关系很好,按照道理来讲,周小妍应该经常会出现在市局问案情才对,或者去苏瑶家看望她的父母弟弟,这才是一个小姐妹该做的事。 可周小妍就跟失踪了一样,许嘉海一次都没见过她,除了知道她从原来的酒吧辞职了,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许嘉海拨通周小妍的电话:“你最近在搞什么,你星哥都快死了也没见你个人影,你不是他的第一狗腿子了?” 周小妍那边很吵,有男人和女人大声说话的声音,乱糟糟的,她去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海哥,我换了新工作,忙呢。” 许嘉海:“什么工作?” 周小妍支支吾吾:“就......服务员啊,哎呀,我先不说了,老板喊我了,回聊啊海哥。” 许嘉海看着被挂断的电话,觉得身边的人除了他自己没一个正常的。 没想到当天晚上许嘉海就在市局见到了周小妍了。 许嘉海扶了下眼镜,用胳膊碰了一下陈星河:“那个女人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陈星河抬眸看过去:“周小妍。” 市局院子里,两个浓妆艳抹衣着暴露的女人从黄楼里走了出来。 因为扫黄队在那栋楼里办公,因此又被局里的人戏称为黄楼。 许嘉海喊了周小妍一声,周小妍听见,对她的女伴说了几句话,女伴出了市局,周小妍来到许嘉海和陈星河面前:“星哥,海哥。” “一身风尘气,你特么脑子有病吧,跟那种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许嘉海打量了周小妍几眼,气得把眼睛都摘了,“你这是怎么回事,被扫黄扫进去的?” 周小妍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我没有,是过来领一个朋友的。” 许嘉海看了一眼站在市局大门外面正在抽烟的女人,嘲讽地勾了下唇:“什么时候交的新的小姐妹?” 周小妍低着声音:“上个月。” 许嘉海:“你以前不是很喜欢跟着苏队吗,整天姐长嫂子短的,这么快就把人忘到脑后去了。” 周小妍没吭声,顿了一下才说道:“还有事吗,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一会还有别的活动。” “什么活动,”陈星河的声音在夜色中泛着刺耳的冷意,“聚众卖.淫还是聚众吸毒?” 许嘉海扯了下陈星河的胳膊,虽然周小妍自甘堕落很可气,但他这话未免也太难听了。 周小妍抬眸看了一眼陈星河,又迅速把头低下,像是在努力控制着什么,沉默了一下才答道:“不是。” 陈星河:“你是怎么答应她的?” 苏瑶最想看到的就是周小妍能够振作起来,摆脱过去的不幸,拥有一个新的,积极向上的人生。 想到苏瑶,周小妍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许嘉海:“回去把你这头黄毛染回去,身上这穿的什么玩意,回去换身干净衣服过来,跟你星哥认个错。” “让你买的房子买好了吗?” 周小妍:“不买了,钱借给别人了。” 陈星河看了周小妍一眼,眼神像看着一个无药可救的蠢货。 他什么也没说,抬脚走了。 许嘉海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周小妍才好:“上次你被那个什么圆圆骗了四十万,还是苏队帮你找回来的了,你现在又这样,对得起她?” “不怪你星哥生气,连我都气得想打人。” -- 第242页 许嘉海追上陈星河,凝神思索:“周小妍不应该是那样的人,她是不是在想着卧底,帮着找苏瑶的线索?” 陈星河没说话,除了苏瑶,他现在没空管任何人,其他人是生是死,是积极向上还是自甘堕落,都跟他没有关系。 许嘉海叹了口气:“回头我再跟她聊聊,让那个蠢货别添乱了。” 两天后,陈星河接到了一个电话,这是自从苏瑶出事以来许嘉海在陈星河脸上看到的第一个笑容:“苏队有消息了?” 陈星河把身上皱巴巴的衬衫脱掉,换了件新的,又把自己好几天没刮的胡子刮了:“我去取一下东西。” 一个月前,他在一家私人订制店定做了一对戒指,设计师通知他做好了,让他去拿。 陈星河取了戒指从店里出来,站在店门边,打开盒子,拿起其中一枚镶嵌着钻石的女士戒指。 她的手长得很好看,手指又白又直,戴上一定很好看。 陈星河收起戒指,放在贴身的口袋里,准备回市局。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看了一眼接通。 江不凡的声音听上去十分艰难:“陈副,接到报案,南郊靠近李庄县的一条河里发现一具女尸。” 五十分钟后,五辆警车停在南郊河边。 尸体已经被从河里打捞出来了,身上盖着白布,老远就能闻到一股腐臭刺鼻的味道。 许嘉海提着法医工具箱从车里出来,转头看了陈星河一眼:“你别过去了,等我消息。” 隔着人群和黄底黑字的警戒线,陈星河看着躺在河边泥地上的人,抬脚走了过去。 许嘉海走到尸体前,打开工具箱,戴上手套,手指捏着白布一侧边缘,抬眸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大巫和江不凡:“把陈副带走。” 许嘉海解剖过无数尸体,他不用看尸体的身体,光是闻味道,看地上从尸体身体里爬出来的蛆虫就能推算出来,死者的死亡时间在一个多月前,跟苏瑶被绑走的时间差不多。 大巫和江不凡去扶陈星河,被他挣了一下甩开了。 见陈星河不走,许嘉海不肯掀开盖在尸体身上的白布。 他知道一具巨人观现象的尸体的身体和面部是什么样的,那是无法用语言形容出来的腐烂、变质、膨胀和丑陋。 万一这具尸体真是苏瑶,被陈星河看见了,他将一辈子忘不了这个画面,他会被折磨致死。 陈星河看了许嘉海一眼:“你不掀我就掀了。” 陈星河亲手掀开了白布,一张不堪入目的腐烂膨胀得已经辨不出五官的女性面孔露了出来。 陈星河松开白布,从地上站起来,转身走到到不远处的草地上吐了起来,他没怎么吃饭,胃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只吐了几口酸水。 吐完擦了擦唇角,开始坐在地上笑,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那不是她,不是她! 她一定还活着,她一定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角落,想尽办法,回到他身边。 —— 云江市阳光灿烂,一万公里之外,苏瑶在一片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第78章 拼尽全力的奔赴。…… 苏瑶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子,光着脚从床上下来,走到窗边往外面看了看。 大门外站着两个看守的人,他们全副武装,肩上扛着AK系列的突击步.枪。 苏瑶关上窗户,重新回到床上。 她被绑走后身上的伤得到了很好的治疗和护理,之后他们给她注射了药物,她陷入长时间的睡眠。 中间迷迷糊糊地恢复过十几分钟的意识,她判断出来自己在一艘船上,怀疑他们在把她偷渡运出国。 醒来后她就躺在了这个房间里。 他们派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医疗设备和药物给她治疗,她的外伤已经完全恢复了,只有被打断了的两根肋骨还没完全长好。 就算是躺在床上养骨头她也没闲着,一直在默默搜集线索。 她得赶紧回到中国,回到云江,她得回去找陈星河。 苏瑶躺在床上整理了一下自己目前的状态和处境,制定出逃的计划。 看守她的人大多数是白皮肤的欧美人,也有亚洲人。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个国家,只知道被关在了一个像城堡一样的建筑里。 这座城堡很大,门和厅都很高,窗户是拱形的,用料敦实,外观厚重,墙面雕刻着精美的浮雕。 室内装修古典奢华,天花板上的水晶灯比她家的餐桌还大,连吃饭的餐具都是用金子和银子做的。 每天会有菲佣进来打扫房间,送三餐。菲佣是个哑巴,不能说话,也听不懂中文,跟她连眼神交流都没有。 被关在这座城堡里的不光她一个人,还有其他约四十五个人,男人和女人都有,普遍特点是长得好看,随便拎出来一个都能在好莱坞出道的程度。 苏瑶想了想,这些歹徒的目的是什么,他们大费周章地把他们抓过来,好吃好喝地养着,总不会是让他们旅游来了。 人口.交易。 他们会卖了她,她会成为买下她的那个人的所有物。那个人对她拥有绝对的支配权,像买下一件商品一样,可以随便玩弄她、虐待她,甚至以他喜欢的方式杀了她。 她不知道他们具体的交易时间,不过应该没那么快,她身上的骨伤还没完全好,残次品会令她的标价大打折扣,他们不会做的生意。 -- 第243页 这说明她还有时间想办法逃出去。 苏瑶想到了陈星河,她每天都在后悔,不该给他打最后那个电话。她原本以为她跟那四个打手打赢了,脱离了危险,才会跟他说她身上的疼痛。 没想到又冲出来几个打手,她只能被带走。 他现在肯定很难受很心疼,会想到她对他说的,她流了好多血,身上的骨头也断了,快要疼死了。 她又觉得这样也好,让他整天担心着她,他就没有时间打扮得花枝招展出去沾花惹草了。 苏瑶算了一下,从她被绑走到现在已经过去五十天左右了。 她侧躺着,看着窗外夜空中漫天的星光。 只要一想到这样的星光也会照在他身上,她就觉得离他很近,近到一睁开眼睛就能看见他。 第二天一大早,苏瑶起床。 她身上原本的那些衣服早就不能穿了,他们给她准备的新的衣服,塞满了一整个衣柜,清一色全是长裙,鞋子是细跟的高跟鞋,一套穿起来行动非常不方便。 这些衣服面料华贵,裁剪精致,每一件都是量身定做,有几件甚至镶嵌着宝石。 他们在她身上花这么大的血本,不会轻易让她逃走。 苏瑶把这座城堡的几个守卫点在脑子里回忆了一遍,前门两个,后门两个,附近巡逻的两个,全部是两个小时一轮换。 苏瑶打算在那两个扛着枪巡逻的人换岗的时候从窗户爬出去,再踩着围墙跳下去。 吃好早饭,等菲佣打扫好房间出去,苏瑶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假装看书,掐着时间,余光看见两个巡逻的守卫准备换岗。 她拿着事先藏起来的金子做的饭叉,爬上窗户,矮身踩着墙上的浮雕,身体紧紧贴着墙壁,一步一步往围墙的方向挪去。 她所在的房间是三楼,旁边一排房间里全部住着像她一样被绑架过来的人。 苏瑶经过一个窗边,听见里面传出来哭声,往窗户里面看了一眼。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正坐在床边低声啜泣,看样子是刚被绑架过来不久,还无法接受眼前的状况。 除此之外,房里还有个黄皮肤黑头发的人,对方看见她了。 日本人和韩国等亚洲国家的很多人也长着黄皮肤黑头发,苏瑶就是能确定,对方是个中国人,那种熟悉的善良真诚的眼神只有龙的传人才有。 那是一个男人,或许称他为少年更贴切一些。 他看上去年龄不大,连二十都没有,黑眸黑发,皮肤雪白,左眼角有一粒泪痣,美得让人感到心惊。 苏瑶以为他也是被挑选后绑架过来的,见他正端着一杯牛奶给坐在床边哭泣的男人,猜测他是这儿的工作人员,像她房间里的菲佣一样,负责照顾人的。 少年跟苏瑶对视了一眼,朝她摇了下头,继续低头服侍那名金发碧眼的男人了。 苏瑶理解少年应该是在劝她不要再继续往外面逃了。 她不会放弃任何可以逃跑的机会,继续矮着身往前面去了。 巡逻的守卫已经换好了岗,苏瑶跳上围墙,藏在围墙上长着的厚厚的蔷薇花枝叶里,趁两个守卫拐过墙角去了城堡后面,苏瑶准备从围墙上跳下来,钻进她早就看好的,对面的一小片树林里。 只要她能顺利地悄无声息地跑进那片小树林,一定能逃出生天。 正当她准备往下跳,看见墙角下面徘徊着八.九只站起来比人还高的狗。从她房间的角度是看不见这些狗的,这个状况在她的预料之外。 不对,苏瑶趁巡逻人转过身,探出头往墙下看了一眼,这些狗为什么不叫? 她这才看清,这些根本不是狗,是狼! 狼群已经发现她了,仰着头朝她露出锋利的牙齿,有几个正在试图往墙上爬。 这些狼每一只都很瘦,肚子扁扁的,像是好几顿没吃饭。 苏瑶毫不怀疑,要是刚才她直接跳下去了,巡逻的人甚至来不及抓她她就已经被狼群撕碎了。 她想到了刚才看见的那名中国少年,他对她摇头应该就是在告诉她,她逃出去,会有危险,让她放弃行动。 苏瑶根本来不及从蔷薇丛里缩回去,巡逻的守卫发现狼群的异样,把枪口对准了她。 苏瑶举起手,从蔷薇丛里出来,束手就擒。 她不在乎被抓回去,她笃定他们不会舍得杀死她,只要他们杀不死她,她就一定能逃出来。 这次她也不算白来,发现了一个同胞盟友,摸清了守卫的真实情况,为下次的出逃提供了经验和教训。 守卫用枪口指着她把她带进了一个房间。 这间房子一看就是用来行刑的地方,中间放着一张床,床上绑着束缚带,床边有各种仪器,两侧架子上放着各种令人触目惊心的工具,烧火钳、拔指甲的剪刀、注射器、手腕粗的鞭子等等。 守卫说了几句英文,苏瑶听不懂,站着没动。 很快两名守卫就出去了,再次进来的是一个会中文的黑人。 黑人朝苏瑶伸出手:“苏小姐,你好,我叫杰西尼,你可以叫我小杰。” 苏瑶看了一眼杰西尼伸过来的手,满眼厌恶地偏了下头,表明了自己的决不妥协的立场。 杰西尼收回手,脸上没有半分尴尬,眼底依旧带着和煦的笑容:“苏小姐,你是我们这儿最重要的‘货物’,是我们的Queen,是最不能出现差池的。” -- 第244页 苏瑶打量了杰西尼一眼,对方身上应该是有不小的功夫的。她的肋骨还没有完全恢复,以她目前的状态打不过他。 就算她赢了他,外面还有几名持枪的守卫,一群饥肠辘辘的饿狼,她暂时逃不出去。 她不知道这个叫杰西尼的在这个团伙里占据什么地位,倘若劫持他,够不够换她平安离开,她不能冒险,打算另找机会。 苏瑶走到排列着刑具的架子前:“你们既然把我带到这儿了,肯定不是让我欣赏这些刑具的,有什么要做的,赶紧,我还要回去看书。” 杰西尼还要说什么,被苏瑶打断了:“废话就别说了。” 杰西尼笑了一下,冲苏瑶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警察,比其他货物都有趣,怪不得他们那么喜欢你。” 苏瑶皱了下眉:“他们?” 杰西尼没答话,叫了两个人进来,声音温柔地对苏瑶说道:“您倾国颜色,留疤就不好看了,不给您一点教训又说不过去,请您坐在这边的电椅上。” 苏瑶看出来,他们要对她进行电击。 她被枪口指着坐上了电椅,杰西尼摁了按钮,电击口开始放电。 苏瑶的身体肌肉瞬间绷紧,全身进入麻痹的状态,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紧接着她的肌肉开始痉挛,全身的骨头都在互相拉扯,剧痛令她几乎把自己的牙齿咬碎。 杰西尼停了一下:“没关系的,要是觉得疼,可以叫出声,很爽的。” 苏瑶的精神开始出现恍惚,等她恢复神智,冷冷地看了杰西尼一眼:“变.态。” 杰西尼再次摁了按钮:“你应该乖乖地呆在房间里,等着那个盛大的日子,那才是你的使命。你,还想逃吗?” 电击的感觉再次缠绕上来,苏瑶依旧紧紧咬着牙齿,用自己的眼神告诉了杰西尼答案,他们只要不把她杀死,她就一定会逃。 杰西尼笑了一下:“没关系亲爱的,多电几次你就不敢也不会想着逃跑了。” 苏瑶知道这种电击厌恶疗法,把人的某种行为反应跟电击连在一起,一旦这种行为出现或者在想象中出现就予以电击。次数多了,人就会对自己的这种行为产生厌恶。 这是对人的生理和精神层面的双重控制。 后遗症也很明显,它会影响人的认知功能,让人记忆力衰退。 又一次的电击来袭,巨大的痛楚之后苏瑶陷入了短暂的昏迷,整个电击过程她一次也没叫出声过。 杰西尼看了看电椅上的女人,真是一块硬骨头,不过没关系,没人能摆脱他们的精神控制,电击不过九牛一毛罢了。 苏瑶再次醒来时已经到了下午,电击让她感到恶心头晕,大脑像被人掏了一遍似的,空荡荡的。 她在床边坐了一会,渐渐恢复清明。丽嘉 她开始在脑子里不停地在想陈星河,她不能把他忘了,短暂的忘记也不行,她要是连他都忘了,就不会想着死也要从这里逃出去了。 她迅速冷静下来,开始给自己制定下一次的出逃计划。 她必须谨慎,不能再被他们抓住了,她厌恶他们用电击对付她,厌恶他们把她对陈星河的渴望从她的记忆力和意志力中擦除。 这儿并非是完全封闭的,每天会有人送货进来,或许她可以利用这个机会逃出去,就像陈星河用送胡萝卜的车把小猫偷运出去一样。 下午四点半,苏瑶看见一辆载着新鲜的瓜果蔬菜车子从后门开了进来。 她没有立刻行动,仔细观察了一下他们的交接和运转,默默在想心里记了下来。 同时她开始想办法接触那名对她抱有善意的中国少年,她需要他的帮助,她要带他一起从这儿逃出去。 早餐和午餐是在自己房间里吃的,晚餐是在一楼的餐厅。 餐厅很大,有一张长长的桌子,桌上铺着亚麻绣花的布料,摆放着造型繁复的烛台。 苏瑶之前因为骨伤,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用的晚餐,这是她第一次到餐厅吃饭。 她很快看到了那名中国少年,他正在帮那名金发碧眼的男人切牛排,眉眼低垂,像是对周围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金发男子依旧无法接受自己被绑架的事实,发脾气不肯吃饭,把餐具和切好的牛排扔在了地上。 少年蹲下来,细致地收拾地上的残局。 苏瑶不动声色地从身边走了过去,悄悄往地上扔了一个小纸团。 她找了个空位子坐下来,很快有侍女端上饭菜,牛排、蔬菜沙拉、面包和曲奇馅饼。 苏瑶不喜欢这种食物,她只想吃陈星河给她做的藤椒鸡,青菜肉丝面也行。她随便吃了几口面包填肚子,一边偷偷观察那名中国少年。 他看见了她留给他的纸条,捡起来,却没打开看,跟地上的食物一起扔进了垃圾桶里,一眼也没往她身上看过。 这儿所有的佣人都是不会说话的,会说话的只有管事者、守卫和像她一样被绑架过来的“货物”。 苏瑶看了看自己的四周,被绑架者大多数都是年轻的女人,中间夹杂着四五个男人。 他们彼此之间不认识,语言也不通,除了几个会将英文的在低声说话,其他人都在默不吭声地吃饭。 晚饭后他们被允许在院子里散步三十分钟。 大多数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没有半点想要逃出去的意思,只有那名较晚来到的金发男子还在试图往外逃,被门口的守卫用枪口指着送了回来。 -- 第245页 然后杰西尼出现,把他带去了那间刑房。 苏瑶走到那名中国少年身侧,一边假装赏花一边低声说道:“谢谢你。” 少年像是没听见,低眉垂手地站着。 苏瑶怀疑他不光不能说话,耳朵也被那些人弄聋了。她只能用眼神跟他交流,可他根本不看她。 他的长相比在场的被当成货物的男人都要好看,身份却是服侍者。苏瑶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让那双原本漂亮的眼睛变得空洞麻木,一丝光彩也没有。 当天凌晨,苏瑶躺在床上,听见外面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像是重物从高处砸落到地上的声音。 有人跳楼了,苏瑶走到窗边,看见地上躺着一个金色头发的男人,他的周身被鲜血染红了,像一朵开在暗夜中的花。 很快,两个守卫走了过来,确认男人死亡后,把他的尸体装进一个黑色塑胶袋子里抬了出去。 苏瑶看着他们带着尸体穿过草坪,绕开喷泉,走出了城堡大门,之后被夜色笼罩,再也看不见了。 对好不容易挑选和绑架过来的“货物”,他们没有并没有很严格防自杀措施,可见这样的“货物”是不合格的,不能上台面的,抛弃起来也是毫不犹豫。 第二天一大早,苏瑶让菲佣把杰西尼喊了过来,说自己想换个佣人,指定要那名中国少年:“我看着自己的同胞,心情会好一点,就不会想着逃跑了,你们也省力些。” 以为需要周旋一番才能达到目的,没想到杰西尼一下子就应允了:“在这儿,您可以提任何要求,您是Queen,这儿的所有人都是为您服务的。” 苏瑶笑了一下:“那我要是让你死你去不去死?” 杰西尼:“介于我是这里唯一会中文的,建议您暂时不要提这种要求。” 苏瑶:“滚出去吧。” 杰西尼微弯了下腰:“是。” 杰西尼走后没一会那名中国少年就进来了。 苏瑶早已经确认过,房间里没有摄像头和监听器,她把门窗关上,对少年打手语:“我也是中国人。” 少年抬眸看了她一眼。 苏瑶继续打手语:“我爱你。” 少年:“......” 苏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她以前办案时遇见过聋哑人,学过一点手语,但也只会一点肤浅的皮毛。 她手脚并用地对他比划,比划了很久对方也只是呆呆地看着她,看来她的肢体语言不够准确。 苏瑶急得满头大汗,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摞纸和一支笔,在纸上写着:“你会写字吗?” 少年看了她一眼:“我会说话。” 苏瑶:“......” 她长长地松了口气,小声问道:“你能听见声音吗?” 少年点头。 苏瑶给少年倒了杯水,让他坐下来说话:“我在餐厅里给你传纸条,你怎么不理我,你不想从这儿逃出去吗?” 少年没坐,规矩地站在一旁,低声道:“逃不出去,没有任何人能从这儿逃出去。” 他抬眸看着她,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你很快就会死在这儿,这里所有被绑过来的人都会死。” 苏瑶从少年的口述中弄清了这儿的状况。 这里属于一个国际犯罪团伙,他们在全世界各地物色人选,看中的就绑过来囚禁在这,等待每年年中的拍卖。 他们对竞拍者有严格的筛选条件,每一个参与竞拍的人都必须带走一件“货物”,他们对自己的“货物”拥有所有权,可以随意玩弄,以自己喜欢的方式虐待、杀死他们。 当他们手上染了血,就成了这个犯罪集团的一份子,他们不光不会告发,还会想方设法保住这里。 这名中国少年是去年的“货物”,之所以没死是因为拍下他的是这个犯罪集团的头目,头目是不用杀人表决心的,他这才得以活下来。 苏瑶问道:“你试过逃出去吗?” “没有用的,他们手上有枪,还养着一群饿狼,”少年卷开自己的袖子,指了一下左手臂的一块疤痕,“被狼咬的。” 他身上类似因为逃跑造成的痕迹不计其数:“能试的方法我都试过了,没有用。” 苏瑶:“我们可以试试用运送货物的车子逃跑。” 少年弯腰撩开自己的裤腿,露出脚踝上几点尖细的疤痕:“车里养着五条蛇,跳进车里等于把自己送进蛇窝。” 苏瑶依旧信心满满:“驾驶座呢,我们可以把他们的车抢走。” 少年摇头:“有炸弹,他们要是看见车子被开走,一按按钮炸弹就会被引爆。” 苏瑶不信会一点办法都没有:“我们可以在吃饭的时候把刀叉藏在身上,挟持他们的领导者。” 少年:“杰西尼脖子上的那道疤痕就是我留下的,他们不在乎这里任何一个人的性命,这个方法行不通。” 苏瑶:“放火呢,我们可以趁着大火逃跑。” 少年看向苏瑶的眼神已经有些悲悯了:“这里的建筑材料都是防火的,连窗帘桌边都是,所有的木头家具也都做了防火层。” 苏瑶说了一百零八种出逃计划,被少年一一否了:“没用的,逃不出去。” 苏瑶站在窗边,抬眸看着天空,现在是白天,艳阳高照,她却感觉自己看见了夜空星河,她眼神雪亮,声音低而坚决:“他还在等我,我要回去。” -- 第246页 苏瑶转头看着少年:“有人在等你回家吗?” 少年的神色怔了一下,眼神出现一瞬间的空白,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苏瑶看出来,那是电击后遗症,他已经无法在第一时间想起心里最重要的人了。 她不愿意变成他那样。 少年终于想了起来:“奶奶,奶奶在家里。” 苏瑶得知,少年叫苏思言,今年十九岁,父母去世得早,是被相依为命的奶奶一手带大的。 苏瑶看着苏思言的眼睛:“你想回去找奶奶吗?” 苏思言点了下头,又慢慢摇了下头,眼神绝望:“没用的,逃不出去。” 苏瑶指了指围墙外面:“把那群狼弄死就可以了吧。” 苏思言看了看,苦笑一声:“不可能的。”一共八只狼,要想毫无声息地弄死它们,还不能被巡逻的守卫发现,无异于痴人说梦。 当天晚上,苏瑶不顾苏思言的劝阻,从窗户跳出来,按照上次出逃的路线踩上围墙,惊动狼群和巡逻的守卫,被带进了刑房。 杰西尼再次对她用了电击。 苏瑶是在自己那间房间里醒来的,她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怔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躺在这儿。 陈星河,陈星河,陈星河,她在心里叫着他的名字,不断在脑子里描绘他的模样。 苏思言站在床边,担忧地看着她:“你不是已经知道墙下面有狼了吗,为什么还要从那边逃,白白挨了一次电击。” 听到“逃”字,苏瑶突然感到恶心,弯腰在垃圾桶里干呕了几下,擦了擦唇角,坐在床上缓了一会。 她从床上下来,对苏思言伸出手:“这是我在刑房偷拿的,自动注射型麻醉剂,可以用来对付那些狼。” 苏思言这才知道,苏瑶的目的不是要从围墙逃出去,她是为了进刑房偷东西。 苏瑶的眼神渐渐亮了起来:“我们可以趁巡逻的守卫不在眼前时把注射器扔在狼身上,放倒他们,赶在狼群倒下守卫回来之前从围墙跳下去,跑进前面的树林里,一直往前跑,总会逃出去的。” 苏思言:“可这只有两枚注射器,那儿有八条狼。” 苏瑶把注射器收好:“没事,我一次偷两个,四次就能攒够八个了,还差三次。” 苏思言:“拍卖将在十三天后举行,要逃出去必须赶在拍卖开始之前,十三天三次,这样的电击密度你的身体承受不住,你会变得像我一样,经常连自己最亲最爱的人都想不起来。” 只是提到电击这样的字眼,苏思言的身体就已经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他的肉.体和精神都在排斥,脸色也开始发白,额头渗出了汗。 苏瑶轻轻拍了拍苏思言的后背,安抚他道:“别怕,孩子,我是警察,到时候你跟着我,我一定能带你逃出去,回家找你的奶奶。” 苏思言只比苏进大了三岁,在苏瑶眼里就是个孩子。 接下来的两天,苏瑶又在试图逃跑,被杰西尼带去了两次刑房。 第二次的电击之后,苏瑶醒来,坐在床上怔了好一会,想了一下自己是谁,这是哪儿。 电击带来的认知功能障碍让她的大脑迟钝得像是生了锈,一个小问题都要想上好一会。 她不断在嘴里重复:“陈星河,陈星河。” 等这个名字被重复了很多遍她才能想起来自己念着的这个人是谁,以及自己为什么要一直念着他的名字。 苏瑶从一片恍惚中恢复过来:“还差一次就能集齐八个了。” 苏思言担心苏瑶的状态:“你不能再去了。” 苏瑶笑了一下:“没事,我能抗得住,帮我拿张纸过来。” 苏瑶决定把陈星河的样子画下来,她怕万一自己真想不起来他了。 她不会画画,把人画的跟鬼一样,最后画了一根仙女棒来代替他,现在应该叫仙男棒了。 苏瑶问苏思言:“你要把你的奶奶画下来吗?” 苏思言摇了下头:“我已经不记得她长得什么样了,只记得她经常用的那根拐杖。” 苏思言把那根拐杖画了下来,回忆道:“奶奶的拐杖打人可疼了,别人欺负我她就用拐杖打人,几下就能把人打跑。” 苏思言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隐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我想回去找我奶奶。” 等他再抬起头,眼里的空洞和麻木被希望取代,眼神闪亮得如同暗夜里亮起的星光:“姐姐,我想回去,我们回去!” 第二天,苏思言假装逃跑,把自己弄进了刑房,醒来后走进了苏瑶的房间,递给她两支注射器:“八个,齐了。” 他脸色苍白,嘴唇发青,手臂上有电击伤。他已经不是“货物”了,他们不在乎在他身上留下疤痕,对他下了狠手。 苏瑶摸了摸苏思言的头:“晚上我们就走。” 黑夜来临,苏瑶站在窗边,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默默念着陈星河的名字,她拼死也要回去找他。 到了巡逻的守卫换岗时,苏瑶带着苏思言从窗户出来,爬上墙头,稳准狠地把八个麻醉注射器投到了狼群脖子上,从墙上跳下来,跑进了不远处的树林里。 巡逻的守卫发现狼群被放倒,察觉到有人逃了出来,吹响口哨召集人手,带着搜寻犬,举着枪和火把走进了树林。 -- 第247页 苏瑶和苏思言一直往前跑,他们不能停下来。 不知道跑了多久,苏瑶脚上被磨出了泡,胳膊和腿上被树枝刮出好几道血口子,苏思言体力不好,累得站都站不稳,还在拼命往前跑。 他们终于从小树林里跑了出来,跑到一条公路上,看见一个小型加油站和一个电话亭。 苏瑶惊喜道:“有救了!” 她拿起电话,把话筒放在耳边,准备拨国际报警电话。 她还没来得及摁下电话号码,话筒里传出来杰西尼的声音:“可爱的Queen,在外面玩了大半夜,该回城堡了。” 苏瑶转头,看见一排对准了她脑袋的枪口。 这样透支身体和精神的出逃又进行了三次,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被他们跑了个遍,每一次都被抓回去电击。 苏瑶的记忆力越来越差,经常想不起来自己要干什么,有几次甚至把陈星河的名字忘了,想起来之后开始拼命用拳头砸自己的头,恨自己怎么能忘了他。 明明已经拼了命地逃跑,还是一次次被抓住,她开始经常感到疲惫,从最初的信心满满到逐渐绝望。 逃跑已经成了她骨子里的本能,苏瑶撑着最后一口气,带着苏思言跑到了一处海边。 这次他们在外面呆了一天一夜,杰西尼没能找到他们。 苏瑶兴奋道:“我们终于逃出来了,逃出来了!”她终于可以回到陈星河身边了。 苏瑶带着苏思言沿着海边一直走,走了半天都没看见一艘船只和路人,却重新绕到了海边的起点。 苏瑶心底一沉,一股巨大的绝望和无力紧紧掐着她的脖子,让她险些喘不过气来。 她终于发现,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座孤岛,岛上的一切都属于那个犯罪团伙。 除非长了翅膀,他们根本不可能从这儿逃出去。 所谓的严密的看守和穷追不舍的追捕不过是杰西尼在玩弄他们。 故意给他们希望,又残忍地把他们的希望摧毁,直到把他们逼进令人窒息的绝望之中。 苏瑶站在海边,崩溃地大哭出声:“陈星河,我已经很努力了,还是逃不出去,你快来救我!” 海浪将她的声音带出去很远,海天之外地球另一边的他从一场噩梦中惊醒。 第79章 救赎。 “陈副,您要不还是回家睡一会吧,这儿有我们看着,”吴青桃看见坐在汽车后排的陈星河醒来,递给他一瓶矿泉水,“您都两天没正儿八经地睡过觉了。” 陈星河接矿泉水,拧开,动作怔了一下,看着手上的瓶盖出神,他依旧不习惯自己拧瓶盖,喜欢苏瑶给他拧。 陈星河喝了口水,拧上瓶盖往车窗外看了一眼。 他们在盯吴月莹,跟着她开进了一幢住宅区,这儿是她外婆家。 陈星河之前在巷子里打过一个叫庞强的人,就是那名因为强.奸妇女被苏瑶抓进监狱后来又出狱的,查出来他曾加入的打手组织就是吴月莹牵的线。 可惜庞强早就被组织除名了,还在监狱里蹲了几年,手上再就没了那个组织的线索,只交代出来吴月莹的名字。 吴月莹停了车,从车上下来,手上拎着一个点心盒子。 陈星河在对讲机里说道:“小张。” “是,陈副!”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假扮成外卖员的小张骑着电动车从路边开了过去,提着外卖盒上楼,经过吴月莹身边时悄悄在她的点心盒底侧黏了一个比纽扣还小的监听器。 陈星河戴上耳机,吴月莹上了楼,开始跟家里的亲戚们聊家常,没有有效信息,直到吴月莹接了一通电话。 监听器里听不见电话另一边的声音,只能听见吴月莹的。 她说了一句:“包包啊,是有看中的,就是东西一般,上不了台面,只能随便用用。” 陈星河摘掉耳机:“大巫。” 大巫答道:“监视显示,给吴月莹打电话的是一个网络拨号,查不到归属。” 陈星河:“他们要准备开始写新的交易了,注意所有吴月莹接触过的人,男人女人老人孩子都算,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众人:“是!” 陈星河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打开门,一抬眸就能看见对面墙上挂着的那副苏瑶送给他的糖画。 他换了鞋走过去,总觉得糖画的颜色变了,比以前浅了,心里说不上来的不舒服,干脆把画摘下了下来,拆开装裱,用水果刀把糖一块块扣下来吃了。 这样他的糖画就不会褪色了。 许嘉海开门进来,看见陈星河面无表情地吞糖,走过去把他的糖抢走。 陈星河看了许嘉海一眼,许嘉海被他盯得头皮发麻,低头看了看碗里的糖块:“没人想抢你的糖吃。” “有病吗,糖画裱的时候外层涂了防化的蜡,你现在吃的不是糖,是蜡。” 陈星河一直盯着许嘉海,直到许嘉海把碗递过去:“给你给你,吃吧,反正吃不死人。” 陈星河坐在沙发边吃糖蜡,许嘉海去了厨房,从冰箱里拿出小圆子煮了两碗。 以前这间厨房还是陈星河的主场,苏瑶出事以来他还没进过厨房。 许嘉海给陈星河盛了一碗小圆子,知道他不会吃,还是喊了他一声:“过来吃。” 陈星河果然坐在沙发上没动,拿起一旁的靠枕抱在怀里,这是苏瑶以前很喜欢的动作,坐着沙发上抱着抱枕,看他在厨房做饭,不时跟他逗几句趣。 -- 第248页 他已经很久没听到过她的声音了。 许嘉海端着碗坐在陈星河身侧,吃了几口小圆子:“查的怎么样了?” 陈星河:“在跟吴月莹。” 许嘉海点了下头:“挺好的,肯定能从她身上找到苏瑶的线索。” 陈星河:“她并不知道她所在的地点。” 许嘉海:“什么意思?” 陈星河冷笑一声:“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不直接抓她。” 从吴月莹到最后的买家之间起码隔着三层中转,那些人互相之间并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和去处,中间的任何一个环节出了一点纰漏都会打草惊蛇,让整串线索断掉。 陈星河在沙发上坐了一会,起身去玄关换鞋。 许嘉海叫住他:“不是刚回来吗,怎么又出去?” 陈星河换好鞋:“最新的交易随时都有可能开始,我不放心,得亲自盯着。” 许嘉海:“你找找镜子看看你那双眼睛熬成什么样了,不休息等着边瞎子?” 他的话音还没落,大门已经“砰”的一声关上了。 许嘉海洗好碗打了个电话给周小妍:“让你染的头发染回去了吗?” 周小妍:“没有,过几天就去染。” 许嘉海:“房子呢,借给别人的钱要回来了吗?” 周小妍:“没有,我先不买了。” 许嘉海摘掉眼镜揉了揉眉心:“云江的房价最近涨得厉害,你还差多少钱,这次我给你贴上。” 周小妍怔了一下:“什么意思海哥,这次是什么意思?” 许嘉海说漏了嘴,打了个哈哈:“什么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你怎么回事,跟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朋友断了吗?” 谈到这个,周小妍理亏,找了个借口挂了电话。 她躺在床上,回想起许嘉海的话,他说这次他给她贴,那上次呢,她被骗走的四十万是谁贴的。 还能是谁呢,用脚指头都能想到。 周小妍突然想到,每次陈星河给她结警方的线人费或者悬赏费,都是在下了班之后。 周小妍打了个电话给钱榆。 在南安时钱榆是陈星河身边的人,因此周小妍也认识。 周小妍问了钱榆关于警方的线人费和悬赏金的领取方式,钱榆把正规的流程跟她讲了一遍。 领取悬赏金需要各种审核和各级批准,非常严格严格,绝不是陈星河那样的,下了班把她约去公安局,随便让她签个什么单子就把卡给她了。 周小妍终于知道了,陈星河给她的那些钱根本不是警方的公费,是他和许嘉海贴补给她的。 为了让她买房子,让她有家可回。 这个其实很容易看出来,只要是她稍微长点脑子就能看出来,哪有那么财大气粗的警方能在两三年内给她两百万让她买房子啊。 周小妍用拳头砸了砸自己的脑子,觉得陈星河和许嘉海说的没错,她就是个蠢货,没脑子。 周小妍从床上坐起来,给陈星河打了个电话,没人接,一直到电话自动挂断。 也是,他现在一定对她厌恶极了。她辜负了苏瑶的期待,自甘堕落,他肯定不愿意理她。 周小妍抱着床头的兔子玩偶翻了个身,她想苏瑶了,也喜欢跟陈星河和许嘉海呆在一起,想过年跟他们一块去南安看雪,再一块回云江。 星哥不讲义气,去年过年偷跑回来谈恋爱了。 要是她、苏瑶、陈星河、许嘉海,他们四个人能一直在一起就好了,再加个唐舟,不知道唐舟现在怎么样了,跟他的前女友有没有复合。 门外传来敲门声,周小妍下床打开门:“小雪。” 廖小雪就是上次她去市局领回来的那个朋友,被许嘉海和陈星河看见。 许嘉海劈头盖脸地骂了她一顿,陈星河对她很失望。 她是有意接近廖小雪的,廖小雪是她原来那家酒吧老板最喜欢的一个情人。 她一直怀疑她的前老板犯了大事,一次还给陈星河和苏瑶送过相关情报,虽然最后被证实是乌龙事件。 尽管如此,她还是坚信,酒吧老板钱兵就是干了坏事。 周小妍费劲心机地接近廖小雪,跟她做了好姐妹,就是为了从她身上套消息。 周小妍让廖小雪进来说话,见她满脸愁云,一脸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愁成这样了?” 廖小雪坐下来:“你还记得我男朋友吧,钱哥,她身边有个姓吴的女的,可烦人了,老找我麻烦。我知道,她就是嫉妒我,因为我比她漂亮,得了钱哥的宠爱,抢她风头了。” 周小妍给廖小雪倒了杯水:“那你打算怎么办啊?” 廖小雪握着周小妍的手,央求她道:“你借我点钱吧,我雇人教训教训她,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我。” 周小妍:“你要借多少?” 廖小雪赶忙说道:“不多,五万就够了,下个月我就还你。” 周小妍假装不太乐意:“你上次借我的十万块还没还呢,我本来想用这些钱买房子的。云江的房价最近涨得可厉害了,我想早点买房子。” “我们不是好姐妹吗,我都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你怎么还想着买房子啊,”廖小雪晃了晃周小妍的手臂,嗲着声音,“等我把那个姓吴的解决了,顶替她在酒吧的位子,能赚很多钱,到时候加起来还你十八万怎么样,多出来的三万就算利息了。” -- 第249页 周小妍迟疑了一下,把五万块钱转给了廖小雪:“那你赶紧把那个姓吴的解决掉啊,争取当上酒吧老板娘,把钱还给我,我得买房子呢。” 周小妍不知道廖小雪和吴月莹之间是怎么明争暗斗的,第二天夜里,廖小雪跌跌撞撞地跑进出租房内,把客厅的门反锁上,又推了一张单人沙发堵在门后面。 周小妍从房间里出来:“怎么了小雪,什么人在外面。” 廖小雪看上去吓得不轻,嘴唇颤抖,脸色惨白,话都说不利索了:“别,别,千万别让他们进来,他们要把我绑走!” 周小妍拍了拍廖小雪的背:“你先躲起来,这儿是居民楼,他们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 廖小雪躲进卧室反锁上门,周小妍走到客厅门边,透过猫眼往外面看。 只见两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站在门口,其中一人手上拿着一根粗木棍子。 这根棍子她好像在哪见过,周小妍的脑子从来没像这一刻这么好用过,她很快就想起来,苏瑶刚被绑走时,她去看陈星河,在他桌上看见过案发现场的照片,其中就有这种棍子。 周小妍努力控制住自己砰砰直跳的心,拿出手机准备联系陈星河,她还没来得及把电话拨出去门被从外面踹开了。 他们的动作很快,一抬手就把她手上的手机抢过来扔在了地板上。 周小妍的头发被一只手抓住了,他们拽着她把她往外面拖。 周小妍知道,他们认错人了。 她和廖小雪画着一样的烟熏浓妆,染着一样的黄色头发,身上都是穿着黑色的衣服,身高也差不多,会被认错一点都不奇怪。 只要她说一声,她不是廖小雪,廖小雪在里面的房间里,他们就会放开她,去抓真正的廖小雪。 周小妍没说话,也没再挣扎,任由歹徒用布头堵住了她的嘴巴,用一个黑色布袋套在她头上,把她从房子里拖了出来。 周小妍怕来不及,怕警察还没赶到这些人就已经跑了。诚然,警方可以利用各种手段追踪他们,不会让他们轻易跑掉。 万一呢,万一没追到怎么办。 好不容易抓到一点关于苏瑶的线索,周小妍不想就此放弃,她就算死也要帮陈星河把苏瑶找回来。 周小妍被塞进了一辆运菜的货车里,他们给她注射了药物,她很快昏睡了过去。 货车启动后,一辆黑色的私家车缓缓跟上,江不凡给陈星河打了个电话:“陈副,他们把廖小雪抓走了,应该是带去交易了。” 陈星河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十分沉冷:“盯住了,我马上到,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绑匪很谨慎,开着车绕了很久,中间各种隐藏和换车,江不凡他们好几次差点跟丢。 陈星河亲自开车,上了高速,跟上已经开出了云江市的绑匪车。 这时,一辆失控的铁皮大货车从一侧开了过来,以一百四十码的速度往陈星河的车上撞了过去。 陈星河看了一眼后视镜,迅速转了下方向盘,车轮在地上擦出一道火花,车身瞬间冲出了高速公路。 周小妍醒来时已经被关进了一个木头房子里。 房间很小,只有一个小小的连小孩子都爬不出去的窗户,门被从外面锁上了,从门缝可以看见两个站在门口看押她的男人,已经换了两拨人,早已经不是绑走她的那两个人了。 周小妍坐在地板上,她得想办法打探出来他们究竟把苏瑶弄到哪里去了,是不是要把她卖到同样的地方,还得把线索留下来传递给陈星河。 周小妍敲了下门,对外面的人说道:“我渴了。” 看守他的两人中其中一人拿了一瓶矿泉水走了过来,打开门递给她。 周小妍喝好水,哭了起来:“你们能放了我吗,我给你们钱。” 看守人没理她。 周小妍又挤了几滴眼泪:“你们这是我把我弄去哪啊,我还能回家吗?” 看守人笑了一下:“到底是你蠢还是我蠢,你觉得我会告诉你这个?”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包括雇佣我的老板都不知道,只有最后的买家知道。”说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周小妍看着紧闭的房门,苦笑一声,心想,她果然是个蠢货,都离绑匪这么近了,还是连一点消息都打探不出来。 周小妍坐在地板上继续等待时机,一直到天快黑,木屋外面传来动静,这些人准备把她带走交易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胸章,纽扣大小的一枚,小猪造型,其实是个小型的录音设备。 她到处在暗中打探苏瑶的消息,手上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的。 她知道自己脑子笨,记东西总是记不住,听不懂除了中文以外的任何一个国家的语言,所以她提前准备了这枚录音设备,以备不时之需。 周小妍偷偷打开设备开关,看守人进来,把她带出了小木屋。 很快,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开了过来,车里走下两个外国人,围着她检查了一下,把她带上了车。 他们堵住她的嘴巴,塞住她的耳朵,又往她头上戴了个黑色的头罩。 车子开走,路况时而颠簸时而平坦,周小妍偷偷用自己的肩膀蹭了蹭耳朵。她小时候喜欢用手指掏耳朵,耳洞被她掏得比别人都大一点,蹭了几下耳塞就被她蹭得松掉了。 -- 第250页 两个外国歹徒在讲话,他们说的英语,她一句都听不懂。好在她开着录音设备,他们的话都被她录下来了。 过了一会,其中一个人打了个电话出去,对着电话讲了七八分钟。 周小妍虽然听不懂外语,但她能听出这些人的语气,他们的语气很严肃,不是在闲聊,应该是在讲交易的事。 车子开了很久,终于停了下来。 周小妍被从车里带下来,她看不见,听见海浪声,知道眼前是一片海。她很快明白过来了,他们要带着她偷渡出国。 两个放养的人从不远处走过去,两个歹徒怕太显眼,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把周小妍的头罩摘了下来,给她松了绑,他们手上都有枪,料她就算长了翅膀也逃不出去。 周小妍被强烈的太阳光刺了下眼,看见不远处驶过来一艘船,正逐渐接近海岸。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录音设备,得在被带上船之前把这个设备留在中国,留给陈星河。 这是他们离那个犯罪集团最近的时刻,把握住这个机会就能顺藤摸瓜地找到苏瑶。 眼看着船只越来越近,她马上就要被带走了,周小妍急得手心直冒汗,怎么办,怎么才能把录音送到星哥手上。 扔在一旁的草丛里肯定不行,到了明年也不会有人发现,就算被人发现也只会被当成一枚普通的胸章,捡都不一定会捡。 周小妍并不聪明的脑子开始高速运转,她想到了一个可以让陈星河第一时间拿到录音的办法了。 趁这两名外国歹徒不注意,周小妍偷偷摘下录音设备吞进了自己的肚子里,然后一头撞在了旁边的一块巨石上。 “砰”的一声,额头剧痛,温热的鲜血从她的头上脸上流了下来,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知道,只有死人才不会被带走,才会在被别人发现时第一时间报警。 法医会帮她尸检,划开她的肚子,从她的胃里拿到那枚录音设备。 如果给她尸检的人是许嘉海,如果在旁边看着的人是陈星河,他们一定能发现她留给他们的讯号。 周小妍感觉自己这辈子从来没这么聪明过,她给陈星河当了好几年的线人,传递的情报十成十都是假的。她想,这一次终于是真的了。 她倒在地上,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 再见了星哥,请一定要把瑶瑶救回来,只有她活着你才不会暗淡,才是那个闪闪发光的星空般耀眼的男人。 一如五年前他把她从歹徒手上救下来,那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帅的警察,是挣扎在黑暗泥潭中的她拼命仰望着的星空。 那不是爱情,又高于友情,是超越了生命的救赎。 还有许嘉海和唐舟也要好好的,你们都要好好的。 两个外国歹徒见周小妍自杀,气急败坏地在她身上踢了一脚。 这一脚重重地踹在了她的腹部,那人的鞋底很硬,她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疼,只觉得困,想闭上眼睛睡觉。 歹徒弯腰看了看她头部的伤口,又探了一下她的鼻息,转头对同伴说了几句话,两人一个上船走了,一个把她拖到车上,开车走了。 周小妍被遗弃在了一处荒凉的草堆里,她困极了,再也撑不下去,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一个路过的村民发现了她,同时打了110和120。 第80章 “去找你的爱人。”…… 夜晚,苏瑶站在窗前,看着城堡外面的夜色,持枪的守卫在巡逻,一切跟她刚来时一样。 二楼一个人影从窗户里爬了出来,踩着檐上浮雕,战战兢兢地往墙边挪去,是前几天刚被送来的一个“货物。” 那人不断转头看门口的守卫,等守卫转过身才敢继续往前挪动,短短五六米的距离被他走出了心惊肉跳的节奏。 苏瑶看着那人,跟最初的她一样,那人想踩着墙头,趁巡逻的守卫换岗时跳下去逃跑。 天真。 苏思言站在苏瑶身后,朝那个人影扔了一个小石子,提醒他不要再过去了,更不要往墙下面跳,会被狼群撕碎,要不就会被送去电击。 人影被小石子砸了一下,以为自己的逃跑计划暴露了被发现了,吓得浑身一抖,差点从墙上摔下去。等抬头看了看,看见苏思言和苏瑶,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苏思言朝那人摇了下头,就像他第一次看见趴在窗外试图逃跑的苏瑶时,也对她摇了下头。 人影看见苏思言,明白了他的意思,知道是让他不要继续逃了。 但他怎么可能甘心,留下来成为任人挑选的“货物”,然后被虐待至死,不如想办法逃跑,哪怕死在了逃跑的路上他也不后悔。 人影继续往前挪动,终于踩上了围墙,躲在蔷薇花丛里。跟苏瑶的出逃步骤一样,他看见了那群狼,被守卫发现,再被杰西尼带去刑房电击。 苏瑶从窗边起身,站在一个巨大的穿衣镜前,距离拍卖的日子只剩下五天了,他们开始更加详尽地照顾她,每天让她泡牛奶浴,房间里熏着玫瑰花香薰,放着古典音乐,派顶级按摩师给她按摩,光是伺候她穿衣、梳头的侍女就有五个。 她身上穿着一件黑色长裙,v领,泡泡袖,腰身紧紧收着,裙摆足足做了二十层,每一层纱薄如蝉翼,层层叠叠,奢华而轻盈。 他们给她准备的衣服大多数都是这样,因为她是被他们选中的Queen,是整个拍卖会的核心。 -- 第251页 她的房间也已经被从三楼搬到了最顶层,从窗口可以俯瞰整座城堡,甚至连远处的大海都能看见。 从眼前的镜子可以看见她身后的夜空,她看着镜子里的星光,怔了一下,眼神才渐渐由一片暗灰变得亮了起来。 但那亮起的光也就持续了几秒钟,很快又暗了下去。 苏思言知道她在想什么,走过去:“姐,你又想回家了是吗?” 苏瑶苦笑一声:“回不去啊,这是一座孤岛。” 她已经摸清楚了,这座岛属于私人所有,没有岛主的允许别人是不能随意进来的。就好像一个人的家,随意进来属于私闯民宅,是违法的。 岛屿周围是一片汪洋大海,周围连经过的船只都没有,至少她在城堡最高处看了好几天,一艘船外来船只都没见过。 苏瑶转头看着苏思言:“你还想回去吗?” 苏思言点头,眼神晶亮:“想。” 他原本已经绝望了,自从苏瑶出现,她把他的希望点了起来,一次次地带他逃跑,哪怕最后发现这是一座不可能逃出去的孤岛,哪怕苏瑶已经放弃了逃生的希望,他也没放弃过。 苏思言看着苏瑶的眼睛:“拍卖会那天会来很多人,我们可以趁乱偷跑出去,跳进海里,偷偷爬上他们的船,藏起来,等船靠了岸,到了正常的世界,我们再出来。” 苏思言长着一双很漂亮的眼睛,他的眼睛是纯粹的黑色,像一块闪着光的黑宝石,眼尾坠着的那粒泪痣更是漂亮。 所以他会被这个犯罪团伙的老板看上拍下来,老板最后也没舍得杀死他。 苏瑶让苏思言坐下来:“你以为杰西尼他们想不到吗,那些船会被重点看守,任何人都没法靠近。” 苏思言:“海岸线这么长,他们就算人再多也不可能把每一处岸边都看住,我们只要在在他们的视线盲区下了海,从水里游到随便一艘船上就可以了。” 苏瑶摇了下头:“我们可能会因为体力不支被淹死。” 苏思言眼里依旧亮着光:“不试试怎么知道,怎么样都好过被买走之后等死强吧。” 苏瑶看了看苏思言,突然想到自己刚被带到这儿的时候,也是像周思言这样,信心满满,充满希望。那时的周思言则是空洞麻木的,觉得绝不可能从这儿逃出去。 两人的心态已经完成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调转。 苏思言垂了下眸,对苏瑶说道:“你可能不知道那些人有多变.态,他们都是心理有病的人,有的人喜欢性虐待,有的人喜欢用人血洗澡,有的人喜欢听别人的惨叫声。” 苏瑶没问那个把苏思言拍下的老板对他做了什么,那必然是一段痛入灵魂的回忆。 苏思言:“你不是还要回去找你的爱人吗,那个长得好看还很钱的仙男。” 这些天苏瑶发现自己的记忆力越来越差了,经常忘了自己要干什么,她怕自己把陈星河忘了。她不允许他在她的记忆里褪色,给苏思言讲了很多陈星河的事,一遍遍提醒着自己不能忘。 苏瑶转头看着窗外,夜幕是深邃的蓝色,星星不多,零零散散的。 “你是大一刚开学那天被绑过来的是吗,”苏瑶问苏思言,“你是哪个学校的,专业是什么?” 苏思言说了一个学校,是一所国内有名的大学,又说了自己的专业:“我是物理专业,喜欢呆在实验室里做试验,做科研。” 苏瑶叹了口气:“你本来应该是个科学家,还是所有科学家里颜值最高的一位。” 如今只能呆在这儿成为别人的玩物,干的最多的活就是端茶倒水热牛奶。 “我只是失踪,没有退学,学籍应该还是在的,等回去了一样可以上学,”苏思言低声道,“上学的事我其实没怎么想过,我只想回去见奶奶。” 苏思言把自己家的具体地址告诉了苏瑶:“万一我没逃出去,你逃出去了,替我去看看我奶奶,她喜欢我们小区门口那家熟食店卖的烧鸡,帮我给她买一只,不要让营业员切,她喜欢整只撕着吃。” 苏瑶也把自己家和公安局的地址告诉了苏思言:“我弟弟跟你差不多大,但他不爱学习,你替我骂他几句。然后去公安局找一个叫陈星河的人,告诉他我走得很安详,没有很受辱。” 苏思言被苏瑶的话逗得笑了一下:“这种话我是不会帮你传的,我怕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震怒之下掐死了。” 苏瑶笑了笑:“我以前到底跟你说过什么,让你以为他又是震怒又是要杀人。” 苏思言想了想:“忘了。” 苏瑶自己也想了想:“我也忘了。”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前几天他们疯狂地想要逃跑,平均每天要被带到刑房受三次电击,留下的后遗症越来越重,他们的记忆力更差了。 好在这是可逆的,后面经过合适的修养和调理,几个月后就能恢复正常。 苏思言起身:“姐,时间不早了,你该睡觉了,明天我们再讨论怎么逃跑。” 苏瑶笑了笑,唇角弯了弯:“好。” 苏思言出去后,进来两个年轻的侍女,给苏瑶做睡前护理。 今天泡的是玫瑰浴,粉色的玫瑰花瓣铺满水面,苏瑶光着身子走进浴缸,把自己埋在那丛粉色的花香中。 她想到在柳河村的海面,他送给她世界上最大的粉色玫瑰花。 -- 第252页 她第一万遍着地想着,不能放弃,得逃出去了,逃出去见他。 第二天,苏瑶又变得信心满满,在心里设计了五套逃跑计划,等苏思言一进来她就拉着他坐下来,兴奋地把自己的计划讲给他听。 苏思言听着苏瑶的声音,垂着眼睫打断她的话:“我昨天晚上梦见了奶奶,她已经去世了,是化成灵魂来见我的,还给我盖了盖被子。” 苏瑶安慰苏思言:“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你的奶奶肯定平平安安地活着,等着你回家给她买烤鸡。” 苏思言的情绪变得异常低落:“这是一座孤岛,我们逃不出。” 苏瑶继续跟苏思言说自己的逃跑计划:“到时候我们打晕两个竞拍者,换上他们的衣服,混出去!” 苏思言摇了下头:“这个岛的出入境都有严格的检查,混不出去的。” 苏瑶握了下苏思言的手:“不,我们一定能回去,一定能回家!” 这些天苏瑶和苏思言的状态就是这样,一个陷入绝望,另一个信心满满。两人一人一天地轮着充满绝望和希望。 有时候是同时绝望,这时他们就会坐在房间里,哪里也不去,看着窗外远处的大海,互相说心里想念的人,互相交代遗言。 有时候是同时信心满满,这时候他们就会各种实施出逃计划,每一次都是逃到海边又被抓回来,有几次还是被从水里捞出来的,之后被带进刑房电击。 他们就像一个人的身体里住着的两个人格,在绝望中仰望星空。 到了下午,苏思言被苏瑶鼓励得重新振作了起来,苏瑶却因为想到一件事,心情陷入无边的低落。 “还有四天就是拍卖会了,那天是6月14号,”苏瑶看着午后的窗外,大片粉色的蔷薇花爬满墙头,院子的花园里盛开着一朵朵粉色、红色的玫瑰花,即使站在城堡的最高层都能闻到花香,她顿了一下,“是我跟他第一次见面的日子。” 苏瑶从贴身的衣服里拿出上次画的仙男棒看了看:“我都快忘了他长什么样了。” 很奇妙,他的样子越模糊,她对他的爱和思念就越强烈。 苏瑶对苏思言说道:“要是那天我被人拍走了,没有还手能力,甚至连自我了结的能力都没有,你帮我一下,哪怕杀了我,也别让我落到他们手上。” “我怕他知道会疯掉,我宁愿死了。” 苏思言没说话,转身出了房间,片刻后回来,手上抱着一大束刚从院子里采回来的粉色玫瑰花,一枝枝修剪好,插在花瓶里,放在窗边的小桌上。 他知道她喜欢粉色的玫瑰花,他想让她开心一点:“就算我们逃不出去,你喜欢的那个人也会来救你的。” 苏瑶转身看着城堡下面戒备森严的守卫,又看了看远处无边无际的大海:“这些歹徒做事太谨慎了,别说从海边经过的船和人了,就是一只从小岛上空飞过去的鸟他们也要用枪打死。” 苏瑶的话音还没落,只听“砰”的一声,一只乌燕鸥被枪击中,从半空垂直落下,摔在树林深处。 “他们又带了新的人来,”苏思言指着远处,一艘船从海面驶来,“不是货物,是赠品。” 苏瑶看过去:“赠品?” 苏思言:“像你和我这种供拍卖的货物,乘坐的是大船。被小船运过来的是赠品,赠品在他们眼里比货物低一级,是供这里的守卫,以及拍卖者带来的助理等人免费享用的。拍卖会一结束,她们会被囚禁起来,成为这个岛上的犯罪团伙们的性.奴。” 苏思言低头往城堡地面看过去:“她们都被关在了这座城堡的地下室里。” 苏瑶看着从城堡里走出来的准备去迎接“赠品”的杰西尼等人:“这些畜生真该死。” “把她们骗走绑过来的人也该死。” 苏瑶想到自己,这个犯罪团伙并不熟悉中国的情况,他们盯上她肯定不会是意外,这中间一定存在某个人或机构,类似于中介,帮他们物色人选,挑选“货物”和“赠品”。 苏瑶的脑子已经被电击得有点迟钝了,没以前那么灵活了,她还是很快想到了一个人,吴月莹。 吴月莹的舅舅曾因为跨国劳工贩卖被判入狱,尽管那条犯罪链已经被警方连锅端了,谁又能知道暗地里隐藏的还有多少呢。 陈星河说吴月莹嫉妒她,还让她永远不要低估一个人的恶意。 苏瑶看着海面那艘船停靠在岸边的码头上,心里一阵难受,不知道又有哪个姑娘被绑到这座人间炼狱了。 下午,苏瑶被两个侍女带到花园里,用杰西尼的话来说就是queen是这座城堡的灵魂,百花都是为她盛开,它们为能被她多看一眼而感到荣幸,而她也需要被花香缠绕,跟这座城堡融为一体。 苏瑶听了杰西尼的话差点没吐出来,绑架就是绑架,用这种冠冕堂皇的说辞也美化不了任何。 苏思言给苏瑶倒了杯花茶,抬眸往城堡大门口看了一眼:“门开了,‘赠品’来了。” 从花园到大门有长长一段距离,中间还隔着一个巨大的喷泉,苏瑶看见杰西尼身边跟着一个女人,她觉得那个女人有点眼熟,等他们越走越近,苏瑶终于看清,这个“赠品”竟然是吴月莹! 她不是犯罪的一方吗,怎么会作为受害者被带进来? 从花园一侧的鹅卵石经过时,吴月莹看见了苏瑶,她坐在一把精致的椅子上,身上穿着一件水蓝色的长裙,镶嵌着细碎钻石的裙摆一直蔓延到她的脚踝,小羊皮做成的白色高跟鞋上坠着两粒白色的珍珠,在她裸露的脚踝上轻轻动了一下。 -- 第253页 她的头发被馆了起来,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两道锁骨中间戴着一条蓝宝石。那宝石极耀眼,夕阳也比它逊色好几分。 最夺目的却不是那颗蓝宝石,而是她那张脸,玫瑰色的嘴唇,漆黑妩媚的眼睛,身后盛开的繁花也不及她风情的万分之一。 周围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她,却又不敢明目张胆地看,像是怕冲撞了她。 她是这儿名副其实的queen。 吴月莹目光里的嫉妒几乎要化成实质把苏瑶的脸撕烂。 吴月莹朝着苏瑶走了过去,被杰西尼拉住了手臂:“你要对我们的queen做什么?” 吴月莹看了杰西尼一眼,为对方对苏瑶的维护而感到愤怒:“你们的queen不还是我物色的。” 苏瑶从椅子上起身走过去,垂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头:“果然是你吴月莹。” 吴月莹冷笑一声:“是我成就了你,你怎么还这副表情,像是要吃人一样。” 苏瑶挑了下唇:“成就,给你这样的成就你要吗?” 吴月莹转头对杰西尼说道:“拍卖会还没开始,我要对她发出挑战,我要成为这里的queen!” 杰西尼耸了下肩:“恐怕您的胜算不大,这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吴月莹彻底被杰西尼轻蔑的眼神激怒了,声音大了好几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来这儿?” 踏进这座岛的“货物”和“赠品”是什么结局,吴月莹比谁都清楚。 苏思言有点看不明白:“姐,她好像是策划把你绑到这儿的人,为什么自己也要过来送死?” 吴月莹暴躁地打算苏思言的话:“我不是来送死的,我是queen,唯一的queen!” 苏瑶觉得好笑:“就算你是queen又怎么样,结局还不是一样,被人买下,再被玩弄至死。” 苏瑶盯着吴月莹的眼睛:“说吧,为什么要把自己弄过来送死?” 吴月莹并不打算回答苏瑶的话,杰西尼看上去很不开心:“莹,queen问的话你必须回答。”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下:“不然现在就带你去履行一个‘赠品’应该履行的义务。” “你敢?!”吴月莹紧紧咬了下牙,声音愤怒,“说了我是来当queen的,我是来取代她的,敢动我,不怕你们老板一抢毙了你?!” 根据这里的规矩,的确,任何人都可以向queen发出挑战,只要赢了就可以取代原来的queen。 被绑来这里的人大多数都在战战兢兢,为自己的性命和命运感到担忧,没人有那个闲心去挑战queen,反正大家最后的结局都是一样的。 吴月莹是第一个向queen发出挑战的。 苏瑶看了吴月莹一眼:“你还没说,为什么要过来送死。” 杰西尼答了一句:“她给我们准备的‘赠品’出了差池,绑错人了不说,那个赠品还撞石自杀。她用自己代替了那名‘赠品’。” 苏瑶:“不对,不是这个原因。” 吴月莹笑了起来:“是,的确是有别的原因。” “我已经被警察盯上了,不知道哪一天就会被抓进牢里,牢房里又黑又脏,还要穿着丑陋的囚服,被人用像看社会垃圾一样的眼神看着,不如死了,”吴月莹看着苏瑶,“你男人发布了‘寻妻启事’,你知道悬赏金是多少吗?” 听到吴月莹在说陈星河,苏瑶的心脏砰砰直跳,呼吸瞬间收紧,她被困在这儿六十二天了,没有任何关于外界的消息,更不用说是关于陈星河的了。 她急切地想知道他的消息,想知道她被绑走后他怎么样了,每天都在忙什么,会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把她忘了。 “寻妻启事”,他用的是“妻”字,苏瑶心底涌上来一股巨大的心疼,同时又很开心,他一直在找她,像寻找自己的妻子一样。 他还给她发布了悬赏金,苏瑶听着吴月莹的话,心想,陈星河那么有钱,应该会出一个比较贵的悬赏:“一百万。” 吴月莹嘲讽地勾了下唇:“你在故意恶心我!” 苏瑶又想了一下,咬着牙给一百万翻了个五倍:“五百万。” 五百万可以在云江市中心买两套房子,她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陈星河为了她也是下了血本。 吴月莹冷笑一声:“八千万,他发布的悬赏金是八千万!” 她看到这个数字时感到不可置信,苏瑶她凭什么这么值钱,她就这么金贵吗! 那一刻,她对她的嫉妒达到了顶峰,她一定要比她强,比她更值钱,更耀眼,她才是应该站在拍卖会中央被追捧的唯一的最尊贵的queen。 吴月莹被带走了,苏瑶回到花园椅子上坐下,钱不能代表感情,但可以看出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在乎程度。 苏思言低声对苏瑶说道:“他一定会来救你的。” 苏瑶看着眼前一丛开得正盛的玫瑰花:“对,他一定会来救我的!” 苏瑶对苏思言说道:“这几天你离我近一点,没什么事尽量不要离开,等他来救我,你跟我们一块走,回家找你的奶奶。” 苏思言笑着点了点头:“好,等我们回了家,你带我去见你的亲弟弟,或许我跟他可以成为朋友,我带你们去我家,吃我奶奶烧的饭。” 两人又燃起来希望,一同看向城堡大门外,等那道门被从外面打开,等陈星河来救他们。 -- 第254页 不远处,杰西尼和一名下属听见苏瑶和苏思言的谈话。 下属说道:“一次次地逃跑被抓回来,queen好像还是不太乖,还在想着逃,拍卖会那天会不会出乱子?” 杰西尼笑了一下:“首先,这儿绝对安全,陌生人混不进来。其次,我自有办法让她彻底放弃抵抗,成为跟这座城堡融为一体的真正的queen。” 吴月莹发起对苏瑶的挑战,苏瑶接受挑战,她们将于第二天上午决斗。 决斗的方式未知。 苏思言对于苏瑶愿意接受挑战并不能理解,他知道她不是那种爱出风头的性格,对queen的位子并不在意,为什么还要跟吴月莹争抢。 不管输还是赢,结果都一样,没意义。 苏瑶解答了苏思言的疑惑:“因为他。” 苏瑶笑了一下:“你不知道他那个人有多高傲多娇气,吃的用的穿的都要最好的,眼光又挑剔,觉得只有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才配得上他。” “他是king,世界上唯一的king,king的妻子不就是queen吗,我总不能辜负他的‘寻妻启事’,也得对得起他的八千万悬赏金才对。” 苏思言:“爱情好肉麻。” 苏瑶笑着揉了一下他的头:“你还小,等将来你遇到了喜欢的姑娘,肯定比这还肉麻。” 苏思言没说话,他这种被糟蹋和玩弄过的人有什么资格渴望爱情呢。 杰西尼把苏瑶和吴月莹带到了城堡院子里的草坪上,周围摆放着纯白色装饰着鲜花的椅子,“货物”们被带出来参观queen的决斗。 杰西尼打开一个精致厚重的小箱子,里面铺着黑色的天鹅绒布,中间放着一顶王冠。 王冠用黄金和宝石做成,工艺复杂,大小钻石点缀其中,中间镶嵌着一颗夺目的粉红宝石。 杰西尼虔诚地捧起王冠,扫了一眼在座的“货物”们:“赢的人将成为拍卖会的queen,除了吴月英还有其他人要挑战吗?” 没人应声,在被绑架者眼里,这顶王冠没有任何意义,都要被折磨致死了,谁还在乎这些东西。 吴月莹看着眼前闪耀夺目的王冠,眼神亮得像要一口把那顶王冠吞下去,她咽了口唾沫,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摸一摸上面的粉宝石。 杰西尼看了她一眼:“它现在还不属于你。” 杰西尼给了苏瑶和吴月莹一人一把长剑:“点到为止,不能伤害到对方,在对方身上留下疤痕的人也算输。” 吴月莹看了一眼手上的剑:“这不公平,她是一个警察,我怎么可能打得过她?” 杰西尼摊了下手:“没办法,流程就是这样。” 吴月莹不服气:“既然是做拍卖会上的queen,比长相和气质,比伺候男人的本事不就够了吗,为什么还要比剑。” 杰西尼笑了一下,让吴月莹看了看在座的“货物”们:“你看看她们,哪一个长得不是倾国倾城,为什么她们不能被挑选出来成为queen?” 杰西尼看着苏瑶,她手上握着剑,长相美艳,身体线条柔美而有力,野性与娇柔在她身上完成了完美统一,这样的绝色可不是每年都能遇上的。 苏瑶朝着吴月莹抬了下剑,指着她,神色严肃:“我今天跟你决战,一方面是我要当queen。另一方面,我是个警察,而你是个罪大恶极的人贩子。想想被你坑害拐走的那些女孩子,你觉得我能让你赢吗?” 吴月莹嘲讽地勾了下唇角:“你不用把自己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还要代表正义的一方,说得我好像很邪恶一样。” 她的话音还没落,苏瑶已经挥剑砍了过去。 吴月莹连剑都拿不稳,狼狈地歪倒在一旁,险些摔倒在地上。这是一场碾压式的,毫无悬念的决斗。 苏瑶挥舞着剑,朝着吴月莹的脖子去了。 在场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冷气,生怕苏瑶把吴月莹的脖子斩断了。 只见下一秒,苏瑶的剑从吴月莹的颈侧闪了过去,一片片发丝落下了下来。 吴月莹看着自己被斩落了的头发,脸色惨白地尖叫一声。 苏瑶收起剑:“慌什么,等你将来进了监狱也是一样要剪头发的,我不过提前帮了你一把。” 吴月莹摸了摸自己被削掉一半的头发,一半长一半短,让她看起来像个小丑一样可笑。 她抓起地上的剑,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一样,朝着苏瑶的头砍了过去,可她实在太弱了,苏瑶只是身体轻轻一闪,她砍了个空,被手上的剑带得往前踉跄了几步,脸朝下摔倒在地上。 她的脸侧沾了泥,头发上粘了草叶子,身上的衣服也脏了,从地上爬起来样子一只落水狗。 不远处几个守卫忍不住发出一阵哄笑。 苏瑶对吴月莹一丝同情心也没有,她从来不跟罪犯共情。 吴月莹的眼神变得癫狂起来,死死盯着苏瑶,她把自己狼狈都归结在了她身上。 以前上学的就是这样,只要有她在,别人就看不见她了,她轻而易举地就能得到她无论怎么努力都得到的目光和关注。 杰西尼举了举手上的王冠,大声宣布:“苏瑶获胜,她将是这届拍卖会的queen!” 苏瑶轻蔑地看了一眼杰西尼和他手上的王冠,觉得这些人的脑子病得真不轻。 吴月莹看着苏瑶的眼睛,她拼了命也得不到的东西她竟然敢不屑,她在侮辱她。 -- 第255页 吴月莹再次拿起剑,想去看苏瑶,被两个守卫抓住胳膊拖走了。 此时是距离拍卖会开始的倒数第四天,接下来的这几天,一直到拍卖会开始那天,苏瑶和苏思言都没放弃过逃跑。 他们还在想办法,把最终的逃跑计划定在了拍卖会这天,趁着人多眼杂,总会有空子让他们钻的。 距离拍卖会开始还有两个小时,苏瑶就被带进了拍卖厅的一个单独的化妆间里,三个侍女负责给她梳妆打扮,苏思言站在苏瑶身旁伺候茶水,给那三个侍女也倒了水。 侍女喝了水倒在了地上,苏瑶转头看着苏思言,低声道:“你在水放了药,哪来的药?” 自从他们偷拿麻醉剂被杰西尼发现,刑房里再也没有这种东西了,更别说能把人迷晕的药了。 苏思言狡黠地笑了一下,眼角那粒泪痣也跟着生动活泼起来:“我在花园墙角发现了几株曼陀罗,跟草乌木混合调配,做成了‘蒙汗药’,足以让她们睡上一会了。” 苏瑶把脚上的高跟鞋脱掉,换成稍微便于行动的拖鞋,从化妆间的门缝里往外看了一眼:“你能偷两套守卫的衣服过来吗?” 苏思言点了下头:“你在这等着我。” 苏瑶不放心地叮嘱道:“要是遇到危险就放弃行动,千万不要暴露自己,要平安回来。” 要不是她自己身份太特殊,到哪都会第一时间引起注意,她是不愿意让苏思言冒险的。 被关在孤岛的这六十六天,她早已经跟苏思言变成了一个人,要是没有他,她很难撑下去。 好在苏思言很快就回来了,苏瑶松了口气:“我们快点换衣服吧。” 苏思言只带来了一套衣服:“姐,只有着一套,你换上走吧,我在海边那个巨石后面放了一艘小船,上面的食物可以支撑一个月,你乘着船走,回家,去找你的爱人。” “不行,要走一块,我不会丢下你的,”苏瑶看着苏思言那双漂亮的眼睛,“你的奶奶还在等你回家,她的年纪那么大了,你忍心让她一直等你却怎么都等不到吗?” 房间外面的公用化妆间里传来杰西尼的声音,用英文对“货物”们说:“尊贵的客人们已经陆续到了,让他们动作快一点,盛大的拍卖会就要开始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是敲门声,苏瑶看了一眼晕倒在地上的侍女,对这外面说道:“我在换衣服。” 杰西尼柔和体贴的声音传了进来:“好的,您将是今晚最耀眼的星辰。” 等杰西尼的脚步声走远,苏思言把守卫衣服塞到苏瑶怀里:“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苏瑶把守卫衣服丢到地上,换上侍女的,拉着苏思言的手:“要走一块走,要死一块死。” 苏思言看着苏瑶:“每一个试图逃跑的侍者都被他们看都没看就击毙了,你必须穿着守卫的衣服才不会被发现。” “不少竞拍者已经到了,守卫们很忙,你混在其中,一定能逃出去。”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其实我早就感觉到了,我奶奶肯定已经去世了,她的年纪太大了,又受了打击,她活不下去的。没人等我了,你爱的那个人还活着,你去找他。” 苏瑶捡起守卫的外套给苏思言披上,语气毋容置疑:“穿上,跟我走!” 第81章 星河人间。 苏瑶走到门边,看杰西尼和他身边那几个属下不在,悄悄打开门,拉着苏思言出去了。 公共化妆间很大,四十五名被绑架者正在被化妆打扮,每个人的衣服和鞋子都是极尽奢华。他们并不开心,有几个女孩子哭得妆都没法上。 苏瑶心想,等她逃出去就联合各国警察带人过来,把这个罪大恶极的人贩子团伙一锅端了。 苏瑶穿着侍女的衣服,手上端着一个放着水杯的银托盘,微微低着头,本本分分地扮演一个侍女。 苏思言跟在苏瑶身侧,他的身材偏瘦,守卫的外套穿在他身上并不合适。 好在现场没人注意到他们,很快,苏瑶和苏思言穿过了公共化妆间,门口不能走,有守卫,他们便从连着外面的大舞台的一侧小门出去。 礼堂已经来了约二十个左右的竞拍者,再加上他们身边的助理、秘书等,看上去占了小半个厅。 这些人里各种年龄段的都有,小到二十出头,老的已经白发苍苍,有男人也有女人,他们彼此之间没有交谈,每个人的眼睛都闪着光,那是野兽闻到猎物的味道时的兴奋。 一群变态。 苏瑶看了看周思言,见他脸色发白,紧紧皱着眉头,猜他想起了自己曾经作为“货物”被拍卖时的不好的回忆。 苏瑶握了一下苏思言的手,低声道:“别怕,我一定能带你逃出去。” 苏瑶发现苏思言的身体在颤抖,顺着他的视线,看见一个五十岁左右抽着雪茄的欧美男人,苏瑶心底涌上来一股憎恶:“他就是这个犯罪团伙的老板?” 苏思言在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勇敢的,此时他的眼里只有恐惧,苏瑶不敢想象他被那个老板拍走之后经历过什么。 苏瑶轻轻揉了揉苏思言的手心,柔声安抚他道:“我是一个警察,一个中国警察,还是你的姐姐,一定能带你回家。” 苏思言的身体终于止住了颤抖,他握紧苏瑶的手,跟着她往外面走。 杰西尼走进了礼堂,正在跟他的老板说话。 -- 第256页 苏瑶带着苏思言躲在一排厚厚的墙帘后面,慢慢挪到门口,趁有新的竞拍者进来,藏在他们中间走了出去。 苏思言在这座城堡里生活了一年多,苏瑶也呆了两个多月了,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 他们穿过花园,躲在一个巨大的植物雕像后面,准备找机会爬上围墙逃出去。 怕误伤尊贵的竞拍者们,杰西尼已经让人把围墙外的狼群带走了,这是他们难得的好机会。 苏瑶拉着苏思言:“就差一步了,只要从围墙跳出去,一直往前跑,我们就能乘船离开!” “姐,你先走吧,”苏思言指了指自己的左侧大腿,“我爬不上去。” 他的腿上被刀子划了一条口子,血都还没完全止住,因为穿着黑裤子,苏瑶刚才没看出来:“你的腿怎么了?” 苏思言:“他们的房间都上了锁,我偷不到他们的衣服,在走廊里袭击了一个守卫,为了抢他的衣服跟他打了起来,腿上被划了一下。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把他弄晕藏了起来,一时半会不会有人发现。” 苏思言说着,把自己身上守卫衣服的拉链拉开,要给苏瑶穿上:“你穿着,就算被发现,他们要先确认是不是自己的同伙,不敢立即开枪,你跑快点,肯定能走掉。” 他受了伤,就算爬上围墙跳出去了也跑不快,只会成为苏瑶的拖累。 苏瑶蹲下来检查了一下苏思言腿部的伤口,他本来就不是那种强壮的男人,受了伤更显得纤弱。 伤口足有七八厘米长,能看见翻出的皮肉,还在往外流血,伤口再深点就能看见骨头了。 也不知道这一路上他是怎么忍下来的,竟然一声都不吭。 苏瑶起身:“疼吗?” 苏思言摇了下头,转头往门口看了一眼:“守卫开始换岗了,你赶紧走吧,回家,去找你爱的人。有空去我家看看,买一只烧鸡给我奶奶,要是她已经死了,替我去她坟前烧点纸。” 苏瑶看着苏思言,眼神坚决:“不管你的奶奶是不是还活着,她肯定希望你能好好活着,跟我走!” 杰西尼要是发现她逃跑了,一定会第一时间把这个岛上的“货物”和“赠品”们转移或杀掉,毁灭证据。 让苏思言留下来等于让他在这等死。 苏瑶拉着苏思言走到墙边:“你踩着我的背上去,别怕腿上的伤口疼,忍一忍,我们一定能逃出去!” 苏思言笑着擦了下眼泪:“好,我们一起离开,离开这个鬼地方!” 苏瑶看着苏思言,指腹在他眼角那粒泪痣上擦了擦:“走吧,我的美人科学家,回家找你的奶奶。” 她的话音还没落,只听见“砰”的一声,一颗子弹直直地打中了苏思言的胸口,他的胸口瞬间被鲜血染红了。 子弹带来的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整个人仰面往后倒去。 他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神色出现一瞬间的错愕和茫然。 “姐。”他来不及对苏瑶说一声再见,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就倒在了她怀里。 他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在她面前闭上了眼睛,苏瑶抱紧苏思言,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思言!” 苏瑶颤抖着手探了一下苏思言的鼻息,微弱得几乎让人感觉不到,他胸口的鲜血还在流,把她的手染红了。 这个几秒钟之前还在向往着自由和回家的少年动也不能动了。 她心底发冷,嘴唇开始无意识地颤抖,眼里的怒火几乎要把这座城堡烧了。 苏瑶转过身,看见一个拿着□□的守卫,是经常跟在杰西尼身边的那个叫凯里的。 苏瑶轻轻把苏思言放在墙边,让他靠着墙坐好,转身朝凯里走了过去,一脚踹在了他的肚子上。 凯里的后背重重地撞在了一尊金属雕像上,手上的枪掉在地上他也没捡,她是queen,他不敢对她开枪,不然他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抵的。 凯里站好,作出近身战斗的姿势,嘴里说着几句英文,苏瑶没听懂,也不在乎他在说什么,再次发出攻击。 仇恨彻底激发了她骨子里的力量,尽管在人高马大的凯里面前她的体型很娇小,也依旧把他揍得趴在地上吐血。 苏瑶踩在凯里背上,脚尖重重碾着他的肩膀,蹲下来抓住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谁让你开的枪,谁让你开的枪!” 凯里从嘴里吐出一颗被打碎了的牙齿,唇角还在流血,气若游丝地说了几句英文。 苏瑶把凯里的头重重地摁在地上,起身找苏思言走了过去,她要带他走,哪怕是带着他的遗体她也要带他回家。 只听见“砰”的一声枪响,苏瑶转头,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杰西尼一枪爆了凯里的头。 杰西尼收起枪,用他那一贯的温和的声音说道:“敢惹我们的queen不开心,真是该死。” 凯里睁大眼睛瞪着杰西尼,早已经没了呼吸。 杰西尼看着苏瑶,她身上的戾气还没完全消散,眼里像藏着一把锋利的刀子,好像随时都能把人给千刀万剐了。 杰西尼鼓了下掌:“这才是真正的queen,来人,带最我们最尊贵的queen上妆,拍卖会就要开始了。” 他允许苏瑶接近苏思言,毫无底线地纵容他们一遍遍地往外逃,浇灭他们的希望,让他们陷入绝望,看着他们互相鼓励,成为彼此的精神支柱。 -- 第257页 在苏瑶面前杀死苏思言本来就是他的计划,看着她愤怒,激发她骨子里的野性和杀气,彻底和这座城堡融为一体,成为一个真正的完美的queen。 苏瑶被两个守卫带走,转头看了看坐在墙边的苏思言,他垂着头,那双漂亮的眼睛轻轻闭着,眼尾泪痣像一片小小的桃花瓣,就要被风吹走了。 看着他死在她面前,她眼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再也拼接不起来了。她知道,她逃不出去了,她将和他一样,被永远埋葬在这座肮脏的孤岛上。 她还没见到陈星河。 杰西尼看着苏瑶被带进了城堡里,转头对两名守卫说道:“把这两具尸体扔进海里喂鱼。” 两名守卫一个拖起凯里,一个拖起苏思言。 这时,一名侍者走了过来,用英文对杰西尼说道:“有一位宾客想要买下苏思言的尸体,这是那名宾客的邀请函。”说着报了一个价格。 杰西尼看了看邀请函:“给他。”是一位新加入的宾客,看上去很是财大气粗,给的价钱很好。 杰西尼从十七八岁就开始从事人口贩卖的行当,来这座岛也已经五六年了,什么样的客人都见过。 这些客人的癖好千奇百怪,人的尸体对他们来说是世界上最快乐的欲望或最美味的珍馐。 杰西尼回到城堡里,往queen的专属化妆间走去,一名侍女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用英文说道:“不好了杰西尼先生,有一名‘赠品’从地下室跑了出来,正在化妆间里,她......她破坏了queen的礼服!” 杰西尼疾步走到化妆间,看见吴月莹坐在化妆镜前,身上穿着那件重工打造的红色礼服。 她正在给自己化妆,用大红色的口红膏体在嘴唇上涂抹,一边在镜子里看着苏瑶,神经质似地说道:“queen只能是我。” 说着起身,站在一个巨大的穿衣镜前照了照:“再过一会就该我出场了,全场的人都会把如痴如醉的目光投向我,我将会被拍卖出世界上最昂贵的价格,比八千万还高。” 苏瑶看着吴月莹,想看着一团空气,她已经不在乎这些了,她满脑子都是苏思言倒在她怀里的模样,她答应带他回家,她没做到。 还有陈星河,他究竟在哪里,为什么不来救她呢。 他要是再不来她就要被人买走杀死了。 吴月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的头发被苏瑶削掉了一半,一半长及腰际,一半只到脖颈处,看上去十分可笑。 她拿起化妆台上的一把美发剪刀,把长的那一半剪了下来,又“砰”的一声把剪刀扔在了地上。 太丑了,发梢参差不齐,跟狗啃的一样。她愤怒极了,转头盯着苏瑶,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吴月莹的愤怒只持续了几秒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又笑了起来,走到苏瑶面前:“对了,忘了跟你分享一则新闻了。” 苏瑶眼珠动了一下,看着吴月莹,话都不想跟她说。 苏瑶的冷漠并没有影响到吴月莹,她更高兴了:“你是不是还等着你的白马王子来救你呢?” 听到陈星河的名字,苏瑶抬了下眸,眼里一片冰冷:“什么意思?” “你没看新闻报道吗,”吴月莹看着苏瑶,“哦对,这儿是一座孤岛,没有报纸,你也拿不到手机。” 苏瑶心底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好像有一块巨石压着她的心脏把她往下拽。 吴月莹看着苏瑶渐渐蹙起的眉头,满意地笑了一下:“别急啊,精彩的还在后面。” “四天前,出云江的一段高速公路上出了一起车祸,一辆十几吨重的大货车失控撞上一辆黑色小轿车,你猜小轿车里坐着的人是谁,他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儿?” 苏瑶的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不可能,不可能是陈星河! 吴月莹继续说道:“小轿车为了闪躲大货车的冲击,从高速公路上冲了出去,撞上了路边的一个石碑桥,车头都被撞成破烂了,哈哈哈。” 苏瑶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里的害怕和恐惧几乎要把她整个人淹没,他不会死的,不会的! 吴月莹笑了笑:“你知道他为什么要上高速吗,因为你,他在追踪绑匪,他想找到你,想救你。你记住了苏瑶,是你害死了他,是你害死了自己最爱的男人,要不是你,他不会死的!” 苏瑶抬起手掐住吴月莹的脖子,她的手背青筋暴起,手指用力,吴月莹的脖子险些被她拧断:“散布谣言的愚蠢的东西,滚!” “咳......咳咳......”吴月莹从苏瑶手上出来,大口吸了几口氧气,不断咳着,一边笑道:“别自欺欺人了,你就是再不愿意相信那也是事实!” 吴月莹照了照镜子,用遮瑕膏把脖子上被苏瑶掐出来的红痕盖住,站在梳妆台的正中间,看着桌上那个装着王冠的墨绿色小箱子,嘴里喃喃道:“王冠是我的,我才是唯一的万众瞩目的queen。” 她颤抖着手打开箱子,看着黑色天鹅绒布上闪闪发光的王冠,眼神几近癫狂。 她伸手去拿,手指堪堪就要碰到王冠,只听见“砰”的一声枪响。 吴月莹的眉心被一颗子弹射穿,她看了一眼尽在咫尺却怎么都碰不到的王冠,身体一软倒在地上,瞬间断了气,眼睛像死鱼一样圆睁着,死不瞑目。 杰西尼收起□□,指挥两名侍女:“把这个疯子拖去海里喂鱼,我忍她很久了。” -- 第258页 吴月莹的尸体被抬了出去,地上的鲜血也被清理干净。 杰西尼捧起箱子里的王冠给苏瑶戴上:“您才是真正的queen。” 苏瑶的眼睛看着一片虚空处,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沙哑得不成样子:“她在撒谎对吗,她一定在撒谎!” 杰西尼很满意苏瑶现在的状态,她正在即将崩溃的边缘,他不介意让她变得再凄美一点:“很遗憾,亲爱的queen,她没有撒谎,那名中国警察的确在追踪我的人时出车祸死了,能查到那一步,他很厉害,也很勇敢,请您节哀。” 杰西尼拿出手机,上了一个中国的新闻网站,调出一则新闻,点开配图照片,把屏幕递到苏瑶眼前。 苏瑶垂眸,看见一辆几乎被撞散架了的黑色汽车,跟吴月莹说的一样,车头已经被撞成了一堆破烂。 杰西尼没有随便用一张车祸照片骗她,苏瑶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警方的监视追踪车。 局里这样的车有好几辆,只有这一辆是陈星河爱开的。也说不上爱开,他嫌弃得很,觉得市局的车都是垃圾,不是座椅太硬就是启动声音太响,最主要的是,都是一样的丑,配不上他天上有地上无的颜值。 要不是他的宾利太显眼,不适合监视和追踪,他是死也不会开市局的车的。 图片中的这辆是年初刚购置的一辆新车,平时出任务都是陈星河在开。他矫情得很,没这辆车不愿意干活,为此被苏瑶骂了好几顿。 苏瑶看着眼前的照片,把照片放大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车里的人已经被抬出来了,她死死盯着空了的驾驶座,看见副驾的椅背上搭着一件淡粉色的衬衫。 衬衫一半被染了血,那颜色红得几乎要把人的眼睛刺瞎。 苏瑶滑动了一下手机屏幕,正要看新闻内容,杰西尼从她手上把手机拿走了,又让两个侍女给她梳洗打扮,躬了下身退了出去:“请您节哀。” 拍卖会还在进行,大半的“货物”都被拍走了,竞拍者得到自己的竞品也没舍得离开,留下来等着看最后的压轴大戏。 越是接近尾声气氛越热烈,穿着黑色长裙的女主持人走到舞台中间,用英文播报queen的出场。 现场爆发出一阵疯狂的鼓掌声,竞拍者们的眼睛盯着舞台,为能一睹queen的风采而感到荣幸。 野心勃勃的已经开始在心里计算自己带来的资产了,不知道今年的queen会被拍出什么样的天价。 礼堂天花板的水晶灯被关掉,只有墙边的装饰灯亮着,发出浅黄微弱的光,整个空间陷入一股幽深的黑暗中。 小提琴手坐在舞台一侧,奏着古典乐曲。 舞台耀眼的大灯熄灭,纯白温和的射灯亮起,在舞台正中央的地板上投射出圆形王冠的形状,准备迎接这座城堡最尊贵的queen。 一片片粉色的玫瑰花瓣从舞台上空落了下来,在地上铺了一片,空气中萦绕着玫瑰花的香气,让人沉醉。 一个直径约一米的黑色圆台缓缓降了下来,圆台中间站着一个女人。 她的头发被挽在脑后,头上戴着一顶宝石王冠,穿着一件玫瑰粉的长裙,裙摆镶嵌着细碎的钻石,在灯光的照耀下仿佛亮起的星空。 她的皮肤像雪一样白,嘴唇是瑰丽的玫瑰色,眼珠漆黑,有朦胧的光铺在那双眼睛上,迷离、凄美、性感,像陶瓷般易碎,又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不羁。 她高高在上,尊贵无双,只有最霸道的野心家才敢妄想把她摘下来私藏。 拍卖会现场变得鸦雀无声,竞拍者们屏住呼吸,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就会把她震得碎掉。 苏瑶站在舞台中间,垂眸看着脚边的粉色玫瑰花瓣,觉得它们黯淡无光,从来没有那朵花能比柳河村的海面上他给她点亮的那朵好看。 她一动不动地站着,不在意自己身处何地,她的灵魂被困在了过去,在每一帧有他的画面里徘徊。 她还没来得及看他最后一眼,他的样子也已经在一次次的电击中变得模糊了起来。 她就要死了,她记不清他了。 他的眼睛、鼻子、嘴唇、喉结,每一处被她吻过的地方她都不记得了。 多少天了,六十天,或者七十天,她已经记不清他们分开多久了,上一次的相见好像已经是上辈子,那么远的距离,她拼了命也没能跑过去。 她走不过去啊,走不过去了。 他怎么能对她这么残忍呢,怎么不来找她呢,她一直在等他啊,怎么就不来呢,怎么不来呢? 她脑子里骤然闪现出副驾上搭着的那件染了血的粉色衬衫,她的头开始疼了起来,心脏像被淬了毒的利箭刺穿,她浑身都疼。 竞拍者的目光像蛇一样缠在她身上,她穿着昂贵华服,站在最绚丽的舞台上,她的灵魂已经被拉进了肮脏阴冷的地狱。 礼堂两侧的墙角灯亮了起来,苏瑶的眼珠动了一下。 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人群,突然定在礼堂正中间,与一双桃花似的眼睛撞在了一起。 她怔了一下,像是不认识他了一样。 她的视线与他紧紧纠缠,眼泪开始不停地往下流,似哭似笑。 他们隔着人群相望,只一眼,她被他从森冷地狱拉到了星河人间。 第82章 三亿新娘。 -- 第259页 主持人站在舞台边,宣布竞拍开始。 Queen的起拍价比很多“货物”的成交价还要高,一开口就是1000比特币。 这儿的交易是非法的,采用虚拟货币的交易方式,按照今天的汇率,1比特币等于50000人民币,1000比特币就是50,000,000元人民币,即五千万。 在场开始不断有人举牌,没过一会价格就飙到了八.九千万,很快就要上亿了。 杰西尼坐在他的老板身侧,在竞拍者此起彼伏的竞拍声中笑了一下,用英文说道:“今年的queen可真是太完美了,她天生就是为了站在这个舞台上,这将成为她一生中最美丽最耀眼的时刻。” 老板吸了口雪茄,缓缓吐了几口烟出来,眯着眼睛看着舞台上的女人:“的确美丽,你从哪找来的?” 杰西尼:“中国的一个小城市。” 老板看着舞台:“她是个警察,中国政府肯定会用大量的人力物力寻找她。” 杰西尼笑了一下:“老板您放心,我做事很谨慎,绝不会被人发现她在这儿。” 老板扫了一眼在场的竞拍者:“他们呢?” 杰西尼递给老板一份名单:“跟往年一样,每一个都是经过严密审核的,绝对没问题。” 竞拍者们为了维护自己的隐私和利益,用的都是化名。杰西尼可不信任他们,早在背地里把他们的背景调查得清清楚楚了。 同样,为了维持这个交易场的存在,杰西尼不会借此要挟他们。拍卖会和为期五天的狂欢一结束杰西尼就会把名单毁掉,当做从来没跟他们交易过。 杰西尼抬眸看着舞台:“我还是挺喜欢这届的queen,她一直在努力逃跑,一刻也没放弃过,除了上台的前一刻听见那个男人的死讯。” “希望她能被一个仁慈的竞拍者带走,少受一点罪。” 老板看了看杰西尼,皱了下眉:“杰西尼,你该不会对那个中国女人动心了吧?” 杰西尼看着舞台:“她是最尊贵的queen,价值连城,我没有那个资格。” 杰西尼顿了一下:“老板,要是queen没被她的所有者杀死,能把她留在岛上吗,就像苏思言一样。” “你要是不想让她死可以参与竞拍,现在到了......2000比特币,”老板看了看杰西尼,“我可以借给你钱,不管多少钱都不用你还,你只要一辈子留在我的手下,替我工作到死就可以了。” 老板吸了口雪茄,隔着烟雾看着舞台上的女人:“她是最完美的queen,这对你来说很划算。” 杰西尼的眼神微微动了一下。 竞拍还在继续,一个驼背的越南老头举了下牌子,竞拍金额已经涨到了2500比特币,折合人民币一亿两千五百万。 这些有钱人,为了得到queen,为了满足自己变态的喜好,一个个跟疯了一样。 杰西尼一直没有举牌,直到拍卖结束前的一分钟,舞台上空出现倒计时。 杰西尼出了一亿五千万的价格。 听着拍卖会的各种声音,苏瑶站在舞台中间遥遥看着陈星河,她的眼泪一直在流,好像怎么都流不完一样。 他坐在整个拍卖会的正中间,灯光从正上方落下来,均匀地照在他身上,周围的一切都暗淡了下来,只有他在闪闪发光。 他的目光一直也没从她身上挪开过,怎么看她都看不够。 拍卖倒计时只剩下二十秒,陆续又有几个人叫价,每次分别增加一千万,最后一个是杰西尼,他叫了两个亿,之后就没人再跟了。 直到最后一秒,陈星河直接在上面加了一个亿,竞拍价变成了三亿。 全场哗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过去,猜测这个中国男人是什么身份。别人都是一两千万地加价,这在拍卖史上已经很罕见了,也就是今天的queen能配得上。 这个男人竟然一开口就加了一个亿。 杰西尼张了下嘴,似乎还想叫价,但这个价格早已经不是他能承受的了,虽说老板说无论多少钱都可以借给他,但他叫的价格越高,欠老板的也越多。 他很小的时候就被人贩子卖了,到后来把那个人贩子团伙反杀,如今他手上贩卖过的男人女人不计其数,他一个也不曾多看一眼,只有舞台上那个女人令他难忘。 主持人宣布竞拍结束,用英文说道:“恭喜这届queen的获得者,陈秋水,陈先生。” 陈秋水曾经是苏瑶用过的化名。 陈星河从椅子上起身,手指整理了一下衬衫领口,他的眼睛始终看着她,一步步朝她走了过去。 苏瑶用手背擦了下眼泪,又用牙齿咬了咬自己的手腕,直到皮肤上留下一排粉色的牙印,身体感到疼痛,她才敢相信这一切不是梦,他是真的来了。 她看见他的瞳孔里映着她的脸,看见他朝她伸出手,听见他对她说:“我来接你回家了。” 听见他的声音,她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流。 她已经太久没见到他了,也太久没听见他的声音,跟他的一切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 他变瘦了,瘦了好几圈,声音也有些沙哑,眼底泛着青色,一看就是熬了很久没睡,饭一定也没好好吃。 她把自己的手递到他的手心,触碰到他的那一刻她才觉得自己真正地活了过来。 他握着她的手,很紧,怕稍微一松手她就又不见了。他又不敢握得太紧,怕一用力她就在他手上碎掉了。 -- 第260页 陈星河看着苏瑶,用指腹把她眼角的眼泪擦干,抱着她的后脑,把她的头摁在自己胸前,像以前一样,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小哭包。” 她在他怀里哭到身体颤抖,使劲用鼻子闻他身上的味道,鼻涕眼泪蹭在他干净的衬衫上。 觉得这样还不够,她张开嘴狠狠咬了一下他的肩膀,让他跟她一样疼。 Queen有了归属,拍卖会彻底结束,现场的竞拍者陆续带着自己的“货物”走了。 苏瑶从陈星河怀里出来,抬眸看着他:“我们也走?”她的意思是在问他,他们现在可以离开这座岛吗。 岛上有规定,每一个竞拍者离开之前都手上都要沾上一条人命,即杀死自己拍得的“货物”。 苏瑶看了看陈星河,又往他身后看了一眼,确定他是单枪匹马过来的。 这座岛是一座私人岛屿,没经过岛主的允许,就算是警察也不能私自闯入。所以陈星河只能以私人的名义进来,等拿到证据再联合国际警察带人过来把这个人贩子团伙端了。 苏瑶低着头,额头在陈星河胸前蹭了蹭,低声道:“你怎么一个人过来?”这样太危险了,万一他也像她一样被困在这座岛上逃不出去了怎么办,万一他的身份暴露了他们发现他是一个警察怎么办。 加上她他们也就只有两个人,对抗不了这座岛上荷枪实弹的人贩子们。 她还要找到苏思言的遗体,带他回家。 陈星河现在并不想跟她讨论这个问题,他只想好好看看她。 他双手捧起她的脸颊,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印了一下吻。 这个吻极轻,却跨越千山万水,重于千言万语。 他弯下腰,让她爬上他的背,背着她走出了礼堂拍卖会。 Queen的房间在城堡的最顶层,此时已经被重新装置了一番。墙上挂着各种各样的工具,绳索、手铐、蜡烛、皮鞭、各类违禁药物、各种制服等。 两人进门,陈星河把苏瑶打横抱了起来,他抱着她走到床边,重重地把她扔到床上。 她的高跟鞋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头上的宝石王冠散落到了枕边,几缕凌乱的发丝垂在耳侧,被玫瑰色的星空礼服包裹着的身体陷进柔软的床垫里。 他压在她身上,紧紧抱着她,不动也不说话,只是这样抱着她,闻她身上比一整个花园的玫瑰花还香的香味,听着她的呼吸声,感受着她的存在。 再也没有人能把她从他身边抢走了。 他低了下头,拽了下她的衣服,她肩上的礼服滑落,露出大片雪白的皮肤。他像检查一件易碎的瓷器一样检查她的身体:“他们......” 他的声音很艰难:“他们打你了吗,饿着你了吗,有谁欺负过你没有?” 他握着她的脚,往上,撩开她的裙摆,一寸一寸检查她的皮肤,眼里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听着他的话,她这两个多月以来所受的委屈铺天盖地地涌了上来。她一边哭一边说:“他们给我吃的饭都是牛排、土豆、沙拉,难吃死了。” “他们在围墙外面养着狼群,在送货的车厢里面养蛇,吓唬我,不想让我逃跑。” 她躺在床上偏了下头,用被子蹭了蹭眼角的眼泪:“他们一遍一遍地让我逃跑又把我抓回来。” “他们......”苏瑶从床上坐起来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一个绿植雕像,掩面大哭,“他们在我面前杀死了思言。” 陈星河走到苏瑶身后,从后面抱着她的腰。 苏瑶擦了擦眼泪,无奈越擦越多:“思言是一个中国少年,今年才十九岁,要不是他我根本撑不下去,他死了,就死在了我怀里。” 苏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尽管她的手很干净,她却总感觉上面还沾着苏思言的血。 “我答应过他,要带他回家,回家见他的奶奶,”苏瑶低头流泪,“我没有做到,我没能保护好他。” 她的肩膀开始止不住地颤抖:“他那么好,受了那么多苦,已经那么努力地想要活下去了,为什么还会这样啊,陈星河,我想不通。” 陈星河让苏瑶面朝自己,用指腹帮她把眼泪擦掉:“你在这里等着我,哪里都不要去,任何人敲门都不要开。” 他低头在她唇上吻了一口,转身往门口走去。 苏瑶拉住陈星河的手腕:“别走,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外面那么危险,你会被他们发现打死的。” 陈星河抱了抱苏瑶:“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苏瑶握着陈星河的手:“你一个人,手上又没有武器,被人发现就死定了!” 陈星河揉了下苏瑶的头:“我去处理点事情,很快就会回来。我不是一个人过来的,放心。” “等等,”苏瑶叫住陈星河,看着他的肩膀,只见浅粉色的衬衫下面有殷红的血渗了出来,她皱眉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她想到了在杰西尼的手机上看到的照片:“那场车祸?” 拍卖会结束时,她狠狠咬了一下他的肩膀,就是咬在的这个位置,她气得骂他:“你怎么不吭声啊,疼也不告诉我。” 她要是知道他的肩膀受了伤,她就不咬了。 陈星河弯了弯唇角:“老婆喜欢咬,我哪怕被咬死也心甘情愿。” 苏瑶垂了下眸,低声道:“谁是你老婆。” -- 第261页 陈星河看着苏瑶:“你是我花了三亿买回来的,今晚你就是我的新娘。去把自己洗干净,乖乖在床上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他要给她带一个奇迹回来。 城堡不远处的一个树丛后面,许嘉海抬手拍死一只趴在他手腕上吸血的蚊子,满腹怨言:“他自己倒是舒服,温香软玉,洞房去了,把咱们扔在外面喂蚊子,这都过了约定的时间了,还不来。” 许嘉海转头看了看背靠着一棵大树半死不死的苏思言:“你死了吗,还活着吗,再坚持坚持。” 见苏思言没有回应,许嘉海蹲下来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已经微弱得快要感觉不到呼吸了。 许嘉海跟陈星河一从城堡大门进来就听见了枪声,紧接着听见来了苏瑶撕心裂肺的喊声,判断出这个少年对她来说非同寻常,便买下了他的尸体。 原本他们没抱什么希望,那一枪看起来正中心脏,不可能活下来,他们只想为了苏瑶好好安葬他,不让他被扔进海里喂鱼,或者被一些心理变态的人买走受辱。 许嘉海检查了少年的尸体,发现那颗子弹是擦着他的心脏出去的。 这该感谢少年身上那件宽大的守卫的衣服,他身形瘦弱,衣服穿在他身上不合适,这才让开枪者误判了他心脏的位置,侥幸让他活了下来,没有当场毙命。 许嘉海看了看少年,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嘴唇泛着青色,不及时把他体内那颗子弹取出来会有生命危险。 许嘉海是学医的,做个手术没问题,可周围的条件不行,从他体内取出子弹后他会因为伤口感染而死掉。 城堡里有医疗室,得把他带进那儿进行手术才有可能让他活下来。 许嘉海是扮成陈星河的助理混进来的,这种身份是没有资格住进城堡里的,只能跟其他竞拍者的助理一起住进城堡附近的一个建筑里。 许嘉海跟陈星河约好晚上十一点在这里见面,一起把伤者带进城堡里做手术。 已经超过约定的时间二十分钟了,陈星河还是没来。 许嘉海又拍死了一个蚊子,低声骂了陈星河一句:“见色忘友,色令智昏的东西。” 要是把眼前这个只剩下一口气的少年活生生地拖死了,看他怎么跟苏瑶交代,看他还浪得起来? 陈星河没有耽搁很久,很快出来了,看了一眼靠在树边的少年:“还活着吗?” 许嘉海把苏思言架起来,看了看陈星河:“你这是什么脸色,不想救了?” 陈星河带着许嘉海往城堡的方向走:“不是。” “靠,”许嘉海突然明白了什么,“苏瑶别是移情别恋喜欢上这个人了吧,所以你才对人摆脸子。” 陈星河:“不是,别乱说话,走了。” 快到城堡门口时,陈星河让许嘉海把苏思言扛在肩上,像扛着一具尸体那样。 守卫看见他们,拦了一下,为首那人看了看陈星河,认出他是今天拍走了queen的那位幸运的先生,用英文问了几句话,问他们为什么要带一具尸体进去。 许嘉海看了一眼肩上的“尸体”,用英文说道:“他跟queen是好友,他死了queen很伤心,我们先生不愿意看到queen流泪,带他去见queen最后一面。” 守卫走过去看了一眼,认出来是苏思言,知道queen总跟苏思言呆在一起,感情很好,没有起疑,把他们放了进去。 走到院子里没人的地方,许嘉海低声问陈星河:“你到底用的什么身份,竟然让他们这么放心。” 陈星河:“周宇尘。”他是用周宇尘的身份混进来的,化名陈秋水。 进了城堡里面,许嘉海带着苏思言躲在暗处,陈星河摘了一朵玫瑰花,拦住了一个侍女,用英文问道:“医疗室在哪?” 侍女看见他肩膀渗出来的血迹,以为他要给自己疗伤,告诉了他医疗室的具体位置,还主动提出来给他带路,说话时一脸羞涩。 陈星河把手上那朵玫瑰花送给侍女:“谢谢,这是我们的秘密。” 侍女红着脸笑了笑,拿着玫瑰花走了。 许嘉海对陈星河佩服得五体投地,利用自己的美色达成目的也是没谁了。 陈星河走在前面,许嘉海扛着苏思言走在后面,一同往医疗室走去。 苏思言身上还在滴血,在地上留下点点血迹。路上遇到几名使者,他们对此见怪不怪,这种扛着尸体出现在城堡里的场景在这为期五天的狂欢之夜根本不算什么。 到了医疗室,陈星河敲了下门,里面没人应声。 他用一枚发卡撬开了门,让许嘉海扛着苏思言进去,检查了一遍医疗室。 许嘉海把奄奄一息的苏思言放在里面的手术台上,迅速熟悉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洗手消毒,穿上手术服,检查了一下苏思言的生命体征,把他的衣服剪开。 “失血太多,需要输血,不然他会在手术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死掉。” 陈星河卷了卷袖口:“输我的吧,我是O型血。”这种血型是万能血型,适配除了稀有血型以外的所有血型。 许嘉海一边给苏思言做血型检测一边看了一眼陈星河肩膀的伤口:“四天前的车祸你从高速冲出来,没死都是万幸。伤都还没好又一路漂洋过海赶到这儿,还要给别人输血,命不要了?” -- 第262页 陈星河:“总之,他不能死。” 等待检测结果的时候许嘉海往陈星河脸上看了一眼:“用你的命换他的命你也愿意?” 陈星河没有直接回答许嘉海的问题:“你知道我妈为什么给我起名叫陈星河吗?” 许嘉海摇了下头。 “我是在若檀山那幢漂亮的房子里出生的,一生下来就在地狱里了。她不希望我在那个男人的折磨下变成跟他一样的魔鬼,”陈星河转头看了一眼窗外无垠的夜空,“她给我取名星河,是想让我知道,就算天再黑再暗,只要抬头,就能看见星光。” 苏瑶就是这样的人,不管处在哪种绝境,她也能仰望星空,满怀希望。 陈星河说道:“苏思言也是,他已经很努力地想要活下去了,要是他死了,死在奔向希望的路上,她会怀疑自己长久以来的信仰是错的。一个人要是连向往光明的勇气都没有了,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他要救的从来就不是苏思言,是苏瑶。 许嘉海给陈星河竖了个大拇指:“没看出来,你一个老处男竟然特么的是个情圣,我都快被这该死的爱情感动地流泪了。” 许嘉海拿出一个血袋,陈星河把自己的胳膊递了过去,让他抽血:“只要抽不死,就往死里抽,反正苏思言不能死。” 许嘉海一针头扎进了自己的手臂:“以为就你是O型血吗。” 陈星河立刻放下袖子:“不早说。” 许嘉海:“......”你哪怕稍微迟疑一下,也不至于让人对这段友情如此绝望。 苏瑶想救苏思言,陈星河想救苏瑶,许嘉海想救陈星河,合着最后大出血的人是许嘉海,莫名其妙地他就躺在了食物链的最底层。 许嘉海对陈星河骂了个脏字:“能见色忘友到你这种程度的我还是第一次见,绝交吧,回国后就绝交。” 许嘉海抽好自己的血还要亲手给伤员做手术,觉得自己真是作了大孽才会跟着陈星河过来受这个洋罪。 许嘉海准备好血袋和手术设备,打开手术灯,检查了一下苏思言的身体状态,对陈星河说道:“他太虚弱了,我只能保证把子弹取出来,不能保证他一定能活下来。” 许嘉海开始手术,陈星河守在门边,防止有人进来打断手术,不然无异于在苏思言的脖子上抹一刀,让他死得不能再透。 许嘉海给苏思言打了一针麻醉,等麻药生效,完成消毒,用手术刀划开他胸口中弹的地方。 子弹虽然没打中心脏,但离心脏已经很近了,微毫的偏差都会引起大出血,直接把他推向死亡。 许嘉海整天跟尸体打交道,已经很多年没给活人做过手术了,加上手术难度太大,身旁连个助理护士都没有,他有点吃力,鼻尖很快渗出了汗,转头在衣服上把汗蹭掉,继续聚精会神地取子弹。 陈星河守在门边,一边注意外面的动静,不时往手术室里看一眼。 所幸,这个城堡的怪物们忙着狂欢,没人会在这个时候到医疗室来。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这间医疗室里有个暗门,里面有人。 手术进行到一半时,暗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许嘉海离得近,听见了动静,但他一点也不能分出神去,不然苏思言必死无疑。 好在陈星河很快发现了这个人,闪身过来。 对方是个医生,是这间医疗室的主人,竞拍结束后带了一个“赠品”回来享用,在暗门里看见有人闯了进来,还占用了他的手术室。 医生在拍卖会现场出现过,一眼认出了陈星河,目光警惕地用英文说道:“你不是真正的竞拍者,你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警察?!” 陈星河守在手术室门口,拿起手边的一把手术刀。 对方手上是一把枪。 第83章 圆不了房。 人贩医生是个四十多岁又高又瘦的美国人,从他拿枪的娴熟的姿势可以看出来,他是个亡命之徒,在这个人贩团伙里占据一定的地位,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 医生看见许嘉海在给苏思言做手术,苏思言已经被杰西尼派人打死了,他们救他就是在跟他们作对。 陈星河作为一个竞拍者,还是最终获得了queen所属权的赢家,这个时候不去城堡的最高层享用他的猎物,出现在这间医疗室里,明显不正常。 医生用那双精明的眼睛看着陈星河,把枪口对准他,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是什么人?” 陈星河用余光往许嘉海那边看了看,手术还在进行,他不能跟这个人贩子在这里打斗,会打断手术,让苏思言丧命。 至少要拖到把子弹取出来。 陈星河勾唇笑了一下,用英文说道:“我是什么人你们不都做过调查了吗。” 医生打量着陈星河:“你为什么不去陪queen,为什么要救苏思言?” 陈星河:“你应该知道,苏思言是queen的好朋友,我为了讨她欢心,送她一点小礼物不是很正常的吗。” 医生犹豫了一下,拿出手机,准备给杰西尼打电话。 陈星河听见许嘉海那边传来“铿”的一声,子弹被取出来放在金属托盘里了。 他趁医生低头摁手机,迅速上前,一脚踢在了医生的手臂上,“砰”的一声,手机应声落地,屏幕在地板上摔了个粉碎。 医生来不及反应,陈星河已经闪身绕到他的身后,摸到了他口袋里的那把枪。 -- 第263页 医生侧了身,借助一旁的一个输液架躲了出去,同时抓住了陈星河的手腕。多年的人贩生涯让他练就了跟最厉害的守卫一样的攻击和闪躲能力。 又是“砰”的一声,枪掉在地上,医生弯腰去抢,陈星河迅速抬脚,“哗——”手机被他踢到了远处的墙角。 没了枪,战斗就显得公平得多,医生脱掉身上的外套,作出攻击的姿势。 陈星河受了重伤,肩上的伤口被撕裂了,又一股鲜血涌了出来。他浑然不觉得疼,挥拳朝着医生砸了过去。 他的目的很明确,让许嘉海顺利完成手术,让苏思言活下来。控制住医生,不能让他把城堡里的其他人引过来。 竞拍者们上岛时是经过严格的筛查的,身上不能带任何通讯设备,他无法与警方取得联系,必须先隐藏身份,蛰伏行动。 陈星河已经观察过了,这儿的守卫,包括医生等中层甚至核心成员都没有资格跟外界联系,他们有独立的基站,基站由老板控制,手机讯号覆盖范围只在岛内,电话打不到岛外。 有资格跟外界取得联系的整座岛只有杰西尼和他的老板。 陈星河身上的伤太重了,对方是个人高马大的中年欧美男,又是亡命之徒,他费了一番功夫才勉强占了上风。 许嘉海正在给苏思言缝合伤口,手术已经接近尾声。 陈星河用一把手术刀抵上了医生的脖子,对方只能束手就擒。 此时陈星河的肩膀、胸口、上臂已经全部肩膀上渗出来的血染红了,疼得没有知觉,竟也不觉得疼了。 陈星河用一块棉纱布堵住了医生的嘴,把他绑在桌脚,转身走到许嘉海身后:“怎么样了?” 许嘉海帮苏思言缝合好伤口,处理好后续:“子弹顺利取出来了,能不能挺过去就看他自己了。” 陈星河脱掉身上的衬衫,许嘉海看了看他肩上的伤口:“你这个样子一会回去还能行吗?” 陈星河抬眸看了许嘉海一眼,一脸你在看不起谁的表情:“行,死都要行!” 他们说的是洞房。 许嘉海帮陈星河止住肩膀上的血,给他换了一块干净的纱布:“要不今天就算了吧,别把自己的命作没了,命最重要,什么都没有命重要。” “你不用管我的房中事,照顾好苏思言才是你的责任,”陈星河看了看许嘉海,“我的衬衫脏了,把你的脱了给我穿。” 许嘉海:“我欠你的?” 话虽然这么,许嘉海怕陈星河身上的伤太显眼,走到哪都会惹人怀疑,还是把自己的衣服脱掉扔了过去,自己去医生的衣柜里拿了件黑色T恤套上。 等肩膀的血不再往外渗,陈星河穿上许嘉海的白衬衫,系上纽扣,转头看了一眼被绑在桌脚吱哇乱叫的医生:“他怎么办?” 放肯定不能放,杀人又犯法,哪怕对方是个罪恶昭彰的人贩子。 许嘉海从药柜里翻了翻:“先弄晕藏起来吧。” 可惜,药柜里没有他想要的药。 这时,暗门里冲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握着一把刀朝医生捅了过去。 女人就是医生带过来的“赠品”,她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被虐待出来的伤痕,她的精神已经有点错乱了,神色显得有点呆滞,眼里的恨意却是怎么都盖不住,像是要把自己遭受过的痛苦十倍百倍地奉还给这个人贩子。 女人一连捅了好几刀,人贩医生的腹部瞬间被一片鲜血染红,他的嘴巴被棉纱布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手脚被捆住,动弹不得,只有眼珠能动。 他看向女人的眼神带着一丝不可思议,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死在一个被自己玩弄过的低劣的“赠品”手上。 死神留给人贩医生的时间不多,他很快咽了气,死的时候眼睛还睁着。 女人扔掉手上的刀,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陈星河走过去,看了女人一眼,递给她几张纸巾。 女人不断道谢,跪下来求陈星河带她走,她不愿意留在这人间地狱了。 陈星河用英文说道:“暂时走不了,不过很快就会有人来救你们了,最多五天,再坚持五天。” 陈星河走到冰箱前,打开看了看:“里面的食物足够了,这几天你就躲在里面的暗门里,不要出来。” 暗门只有医生知道,现在医生死了,女人呆在里面是安全的。 许嘉海和陈星河一起清理了现场,把医生的尸体搬进裹尸袋,放在储存尸体的冷柜里藏了起来,又把现场还原成原来的样子。 许嘉海扶了下金丝眼镜,看了看陈星河:“陈警官,没看出来,你还有一颗菩萨心肠。” 正常情况下陈星河绝对没那么好的心给人递纸巾,尽管对方很可怜。 陈星河用消毒纸巾擦了擦手:“我只是想到,换成是我老婆她会怎么做。” 许嘉海笑了起来:“这就喊上老婆了,脸真大。” 陈星河:“你一个单身狗有什么资格笑一个马上就要洞房了的人。” 许嘉海:“......” “老处男!” 陈星河不介意被许嘉海这么喊,因为他很快就没法这么喊他了。 “手术台上的那个怎么办,”陈星河看了看苏思言,一场手术下来,苏思言的脸色比刚才半死不活的时候还要差,惨白得活像抹了八斤面粉,“你把他带到旁边那栋建筑里,放在你的房间里养着。” -- 第264页 “恐怕不行,他这个状态没法像刚才那样装成尸体扛出去,得用担架才行,这明显行不通,会被发现,”许嘉海不得不告诉陈星河一个残忍的事实,“虽然打扰别人的洞房花烛很不厚道,但除了苏瑶的房间他真的没地方可以去了。” “我想苏瑶看见苏思言会很开心,说不定还会奖励你一个吻。” 陈星河:“......” 他只想跟苏瑶单独呆在一起,不被任何人打扰,他只想好好看看她,他已经太久没看到她了。 许嘉海拍了下陈星河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人是你要救的,这个结果你要承担。你要相信自己,不会一辈子都是处男之身的,加油!” 苏瑶坐在床边,身上穿着原来那件礼服,连妆都没卸,更没听陈星河的话洗干净在床上等他。 苏思言死了,就死在她面前,死在她怀里,她哪有心情风花雪月,心里带着恨,只想把杰西尼他们抓进监狱。 苏瑶从床边起身走在窗边,往窗外看了看,陈星河已经一个多小时没回来了,她担心他。 她知道这座城堡里住着的都是些什么样丧心病狂的人,怕他遇到危险。 苏瑶换上拖鞋,正要出去找陈星河,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 紧接着陈星河和许嘉海抬了一个巨大的长方形粉色礼物盒进来,上面还用白色蕾丝丝带系了个蝴蝶结。 苏瑶这才知道,跟陈星河一起过来的人是许嘉海,她本来以为他会带大巫、小巫或者江不凡,这几个都是刑侦的,能打。许嘉海是个法医,专业是验尸,这儿很难有他的用武之地。 苏瑶走过去,跟许嘉海打了个招呼,围着礼物盒看了看,问陈星河:“里面是什么,你怎么换衣服了?” 陈星河看了许嘉海一眼,许嘉海从一旁拿出一个装满了玫瑰花的白色塑料袋,对陈星河点了下头,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陈星河对苏瑶说道:“礼物盒里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我猜你会喜欢。” “你出去一个多小时就为了给我准备礼物?”苏瑶看了看眼前的礼物盒子,并没有表现出很大兴趣,苏思言已经死了,她不希望陈星河也出事,“你呆在我身边就好,哪里都不要去。” 陈星河垂眸看着苏瑶:“你刚才问我,为什么苏思言已经很努力地想要活下去了,最后还是死了,你说你不懂,我来告诉你答案了。” 按照计划,许嘉海走到墙边,关掉刺眼的大灯,只留了淡粉色的氛围灯。 陈星河在一片粉色的氛围中拉着苏瑶的手走到礼物盒边:“打开看看,里面是我给你的答案。” 苏瑶拉开上面的蕾丝蝴蝶结,掀开礼物盒盖子,往里面看了看。 只见苏思言闭着眼睛躺在一个担架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被子、 苏瑶难以置信地摸了一下苏思言的脸,发现他的皮肤是热的,是活人的气息! 她忍不住在他脸上多摸了一下,陈星河扯了下她的手腕:“好了,摸一下知道人还活着就行了,你还想摸几下?” 见面以来她都还没摸过他的脸。 苏瑶看了看苏思言,又看了看陈星河:“你把他救回来了?” 陈星河把自己救下苏思言的过程讲了一遍:“我听见枪声,又听见你的声音,猜他对你很重要,就把他的尸体买了过来,打算好好安葬,结果发现他还活着,于是我把他扛到了城堡里的医疗室,给他输了血,亲手把他胸口的子弹取了出来。” 许嘉海默默翻了个白眼,合着他在这个故事里就是个空气,连个工具人的戏份都没有了。 苏瑶知道陈星河不可能干医生的活,转身走到许嘉海面前,对他道了谢。 “不用谢。”许嘉海看了看手上装满了玫瑰花瓣的塑料袋,他哪里有什么医术,不过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婚庆工具人罢了。 苏瑶回到陈星河身边,紧紧地抱着他,不在意还有别人在场,双手捧着他的脸,踮起脚尖亲吻他。 一个不长不短的吻结束,苏瑶抬眸看着陈星河:“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 他救下的不光不是苏思言,还有她的信仰。 这让她觉得,将来不管遇到多大的困境,再艰难的阻碍,她也能让自己努力往有光的地方奔跑。 她还能再拉着他,不管他身处什么样的地狱,她也要把他拉出来。 她身上的力量是他给的,她永远不会放弃他,哪怕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说他是个十恶不赦的魔鬼她也不会放弃他。 陈星河弯了弯唇角:“你的高兴是因为我还是因为苏思言?” 苏瑶看着陈星河的眼睛,在他的瞳孔里看见了最耀眼的星辰:“当然是因为你。” 陈星河走到床边拿起床上那顶王冠给苏瑶戴上:“你失去消息的那些天我就想......” 陈星河用余光看了许嘉海一眼,许嘉海心领会神,拎着一塑料袋玫瑰花瓣走了过来,抓起一把花瓣往这对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的新人头上撒着。 纷纷扬扬的花瓣落了下来,陈星河看着眼前的女人,目光变得热烈:“如果让我找到你,一定要把你占为己有,让你永远属于我。” 陈星河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黑色首饰盒,打开,拿起镶嵌着钻石的那枚女士戒指,戴在了苏瑶的左手无名指上:“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了。” -- 第265页 苏瑶拿起盒子里的另外一枚戒指,给陈星河也戴上:“你也别想跑了。” 许嘉海撒完玫瑰花瓣,任劳任怨地倒了两杯红酒端过来。 苏瑶端起一杯,跟陈星河碰了一下杯子,喝了一口就觉得自己醉了。 她的脸颊泛着迷人的粉红,他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吻了吻,见她微微张开唇瓣,他得寸进尺地把自己的舌尖推了进去,温柔而焦急地缠上她的。 许嘉海轻轻咳了一声,提醒某个老流氓,这个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半的活人。 苏瑶红着脸推开陈星河,低声埋怨他:“有人,别这样。” 陈星河转头看了许嘉海一眼,跟看仇人的眼神不能说有多像,只能说一模一样,好像对方是个专门阻碍男女主角终成眷属的大反派一样。 许嘉海把手上撒完了玫瑰花瓣的塑料袋往垃圾桶里一扔,转身去查看苏思言的情况了。 苏瑶跟过去,蹲在苏思言身侧,摸了摸他的额头:“他好像有点要发烧了。” “发烧很正常,但也很危险,”许嘉海打开从医疗室顺过来的药箱,拿了一管退烧药出来,递给苏瑶,“喂给他。” 苏瑶接过来,准备给苏思言喂药,陈星河一把从她手上把药夺了过来:“我来。” 说完掰开苏思言的嘴,粗暴地往他嘴里灌药。 苏瑶扒拉着陈星河的手臂,一脸担忧:“你轻点,别呛着他了。” 许嘉海看了看苏瑶:“再给他喂点水。” “我来,”陈星河说着,给苏思言灌了点水,“还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吗许医生?” 许嘉海:“没有了,哪敢使唤您。” 他可算是找到了使唤陈大爷的办法了,想让他干什么不要直接找他,找苏瑶就行,陈大爷一准屁颠屁颠地上赶着抢着干,不让他干他还要跟人急。 这个男人啊,他有了软肋。 苏瑶用纸巾给苏思言擦了擦唇角,又把被陈星河粗暴喂水弄湿了衣领擦了擦:“地上凉,他睡得不舒服,把他抬床上去吧。” 许嘉海:“我没意见。” 陈星河:“我有意见。” 苏瑶看了看陈星河:“你有什么意见?” 陈星河:“那是我们的喜床,怎么能给别人睡,还是个男人。” 苏瑶用戴着戒指的手摸了摸陈星河的头:“乖。” 陈星河像一只大狗一样,被摸得舒服了,不说话了,跟许嘉海一起把苏思言抬上了床。 整个房间只有一张床,还剩下三个人。 许嘉海拿了个枕头,睡了一张长沙发,苏瑶在床边打了个地铺,离苏思言近一些,夜里好照看他。 苏瑶看了看陈星河:“你睡哪?” 陈星河坐在苏瑶铺好的地铺上:“我跟你一起。” 苏瑶看了看,床、沙发、地铺都被占了,总不能让他站着或坐着睡觉,他身上还有伤呢:“好。” 陈星河看了看:“地铺挪一下,挪到床的另一边。”这样可以用床挡着许嘉海睡觉的沙发。 苏瑶觉得这个主意很好,毕竟她是个女人,能避开尽量避开。 听见陈星河的话,许嘉海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声,作为一个驰骋风月多年的情场浪子,他还能不知道陈星河打的什么畜生主意吗。 挪好地铺,陈星河把房间里所有的灯都关上了,窗帘也拉上了,整个房间陷入完全的黑暗。 苏瑶:“留一盏夜灯,我得看着思言。” 陈星河躺下来,把苏瑶往自己怀里一抱:“他没事。” 苏瑶探出头往许嘉海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他好一会没动也没说话,以为他睡着了,小声说道:“那也要开一盏灯,我想好好看你,你刚才不是也说想看看我吗?” 陈星河用手摸了摸苏瑶的脸,指腹轻轻描绘着她的脸颊、眼睛、鼻子、嘴唇、耳朵、脖颈,低声道:“你知道这些天我有多想你吗,我一想到你最后给我打的那通电话,我就恨不得死了,但我又不敢死,因为你还在等我救你。” 光是回忆他的声音就已经有点碎了,喉间泛着低沉的沙哑:“我一想到那些坏人可能会对你做什么,我就想把整个地球给炸了,让所有无辜的和不无辜的人都为你陪葬。” 苏瑶从短短一句话里听出了他的心疼、思念和愤怒,心脏不由一阵发热,用手指堵住他的嘴唇:“我也想你,每天都想着逃出去找你,被抓回来一万次也想着逃出去找你。” 她感觉自己的指尖被一个柔软的东西碰了一下,意识到是他的舌尖,脸颊瞬间变得通红。 他轻轻的试探之后见她没有太抗拒,得寸进尺地缠上她的指,一寸寸蚕食吞噬她。 虽说不是接吻,他这样弄她,更令人羞涩,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心底涌了上来,让她的脑袋晕乎乎的,呼吸不由地急促起来。 他很快不满足于只是如此,反身压住她,低头吻她的嘴唇、鼻尖、眼睛、耳朵,又一路往下。 “唔~~”苏瑶有点透不过气,推了推身上的男人,“别,有人。” 陈星河百忙之中分出嘴来,呼吸粗重:“他睡着了,听不见了。” 苏瑶满脸羞涩:“那,那也不行。” 陈星河哪里肯听:“我想你了,不给我亲我会死。” 苏瑶:“不行,万一被听见怎么办,你不要脸我还要呢。”要是被许嘉海听见,将来在市局工作时她还怎么面对他,她刑侦队长的威严何在。 -- 第266页 陈星河抱了抱苏瑶,语调透着一股恶趣味:“有人呆在那岂不更好,刺激。” 苏瑶使劲推了推陈星河,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又担心碰到他肩膀的伤口,不敢太用力,这个动作落在陈星河眼里就成了半推半就欲就还迎。 陈星河像个不讲道理精虫上脑的急色鬼:“今天你是我的新娘,是我花了三个亿买回来的,你是我的女人,你得跟我圆房。” 苏瑶翻身想逃,被陈星河抓了回来,她连耳尖都红透了:“什么圆房不圆房的,你是来救我的大英雄,是个正人君子,跟那些竞拍者不一样,那些人都是畜生。” 陈星河的眸色越来越深,声音干涩沙哑:“谁要当什么正人君子,我就是畜生,还要当最色最坏的那个畜生。” 苏瑶推了推陈星河:“你要点脸,冷静点行吗。” 陈星河把被子往两人头上一盖:“别乱动,再动就Y了。” 苏瑶:“你特么不是早就Y了吗,手往哪放的,拿开!” 陈星河哄着苏瑶:“别说话,会把许嘉海吵醒。别打我头,让我亲亲。” “亲亲,亲亲,就一口。” “你停,停下来!” 被吵得睡不着觉的许嘉海面无表情地从沙发上坐起来,用纸巾给自己做了个耳塞塞住耳朵,这才背过身睡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完全亮,苏瑶睁开眼,把某人的手从自己身上拿下来,转过身检查了一下他肩膀的伤,见白色的衬衫渗了血,气得踹了他的小腿一下。 昨天夜里叫他安生点别乱折腾,现在好了,伤口又裂开了。 苏瑶从地铺上起来,走到床边检查了一下苏思言的情况,见他的脸色比昨天好了一点,没那么惨白了,呼吸声也渐渐趋于平稳,稍微放下了一点心。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被亲出来的盖都没法盖住的痕迹,慌忙拿了件衣服躲进洗手间去了。 陈星河起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喊了许嘉海一声:“大海,快过来给我换药换绷带。” 许嘉海昨天夜里被吵得很晚才睡着,早上又被某位大爷一嗓子喊醒,困得差点找不到北。 他从沙发上起来,揉了揉酸涩得脖颈,摸起桌边的眼镜戴上:“赶紧想办法离开这座岛,跟等在外面的陆队他们汇合。” 他实在在这里待不下去了:“下次打死我我也不来了。” 陈星河走过来:“不是你死皮赖脸非要跟着我过来的?” 从周小妍身上拿到消息后,许嘉海想着跟陈星河过来见见世面,他还没见过人口拍卖是什么样的,尤其在听说了受害者都是倾城倾国的大美女之后,他当然是义不容辞地过来救她们。 谁知道现实竟然这么残酷,他不是当一个空气就是当一个婚庆工具人,还被迫听了大半夜的这样那样的声音。 许嘉海先去检查了一下苏思言的情况,走过来打开医药箱,给陈星河处理肩膀上裂开的伤口。 “不跟你开玩笑,别看苏思言的烧暂时退了,但他一直昏迷不醒,加上后面高烧还会反复,情况并不乐观,得赶紧把他转移到医院接受专业治疗。” “还有,再过四天这儿的狂欢就会结束,那些可怜的‘货物’将会被杀死,我们必须在四天之内离开带人过来,才能把他们救下来。” 陈星河哦了一声:“那你好好想想办法,看怎样才能早点从这儿离开。” 许嘉海拿着消毒棉,使劲在陈星河的伤口边摁了一下:“大哥,拜托你搞清楚一点,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法医,你才是警察,解救受害人难道不是你的职责和使命吗?!” 陈星河眼神幽怨地看了许嘉海一眼:“我现在只是一个连圆房都圆不了的可怜的新郎罢了。” 许嘉海:“这也能怪我?” 陈星河:“那可不,你和床上那位要是不在这,她现在连我的孩子都该怀上了。” 许嘉海忍无可忍,给陈星河绑绑带时故意把他弄疼,看他这张嘴还能怎么浪。 “轻点,疼,”陈星河一脸无奈,“其实这个伤口本来不应该裂开的,都是她,昨天夜里非要缠着我,硬往我怀里钻,让我亲亲,亲亲,亲一口。” “我能怎么办,我一个男人,一朵娇花,还受了伤,哪反抗得了她一个如狼似虎的女人,我只能被迫就范。” 许嘉海:“......” “可委屈死您了!” 苏瑶正要从洗手间出来,听见陈星河这番颠倒黑白的话赶忙又退了回去。 她又羞又愤地想着,她今天就呆在洗手间里别出来了吧,被他说的那样如狼似虎欲求不满,简直丢脸死了。 陈星河转头往洗手间里看了一眼,小声对许嘉海说道:“你看看她,脸皮多厚,那样轻薄我,还不赶紧出来对我道歉。” 苏瑶听见,忍无可忍,在洗手间里找了找,抄了个卷发棒出去了,这个卷发棒是金属做的,肯定能把某个嘴贱的人一棒子打死。 还没等苏瑶下手,陈星河从善如流地从她手上接过卷发棒:“老婆,今天想做个什么样的发型,我给你卷。” 说着拉着苏瑶进了洗手间,反锁上门,乖乖伸出自己的手心让她打,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苏瑶也没手软,狠狠在他手心打了几下,消了气:“许嘉海说的对,思言的伤情耽搁不了,得赶紧想办法离开这儿。” -- 第267页 正说着,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苏瑶让许嘉海躲起来,又用被子盖住苏思言,让陈星河躺在苏思言身侧挡住他。 苏瑶走过去开了门,看见站在门口的杰西尼。 第84章 他一心只想圆房。 苏瑶看了看站在门口的杰西尼:“你怎么过来了?” 现在才早上六点半,连进来打扫伺候的菲佣和侍女都没来。 杰西尼手上端着一个精致的棕色托盘,上面是几道中式早餐:“我让人抓了一个中国厨师过来,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苏瑶看了一眼,蟹粉小笼包、鸡蛋卷饼、豆浆、油条、茶叶蛋、小馄饨、南瓜小米粥。 她最近每天都是牛排、汉堡、薯条、沙拉,已经两个多月没吃过中餐了,闻着味就开始想念了。 但她的脸色并不好看:“你让人在我面前杀了苏思言,又把我的同胞抓过来,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好,你让我感到恶心。” 杰西尼脸上带着一贯温和的微笑:“queen,你这样说让我很伤心。” 苏瑶不会跟送上门的饭过不去,就算她不愿意吃,陈星河、许嘉海,还有随时可能醒过来的苏思言也要吃饭补充体力。 苏瑶从杰西尼手上接过托盘:“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任何人进来,king很不喜欢被别人打扰。” 拍得queen的竞拍者在这座城堡里被称为king,享有最高等级的服务,拥有一定权限内的至高无上的权利。 三个亿可不是白花的。 杰西尼往房间里看了一眼,陈星河抬了下眸,眼里满是被打扰的不悦,杰西尼垂下眼睫,对苏瑶说道:“好的,您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告诉我。” 苏瑶一只手端着托盘,用另一只手“砰”的一声甩上门,把杰西尼关在了外面。 苏瑶转身把托盘放在餐桌上,让陈星河和许嘉海过来吃饭,一边商讨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陈星河给苏瑶剥了一个茶叶蛋递过去:“那个叫杰西尼的是什么人?” 苏瑶:“他是这座岛上除了老板以外职位最高的人,这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听他的。” 许嘉海:“可以试着从他身上下手。” “那个人非常狡诈,虽然是个外国人,却很喜欢中国文化,喜欢研究中国兵法,工于心计,”苏瑶想到自己不断逃跑又一次次被抓回来的日子,那种绝望感至今都令她心悸,“这里的老板很信任他,他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是人就有弱点,有弱点就能找到突破点,”许嘉海拿了一根油条,撕了一半分给陈星河,对苏瑶说道,“他喜欢你。” 苏瑶一口鸡蛋差点噎着:“什么,不可能!” 陈星河沉着脸,用叉子叉了个小馄饨,语气泛着冷意:“刚才就应该把他那双眼珠子给挖下来。” 苏瑶拍了一下陈星河的手背:“大佬别冲动,要是杰西尼死了,这里的老板意识到出了事,会立刻把这座岛引爆。” 许嘉海皱了下眉:“什么意思?” 苏瑶叹了口气:“他们在岛上埋了很多高破坏力的炸弹,用于毁灭证据用的,一旦炸弹炸了,这座岛上的一切都会被埋葬。” 许嘉海想了想:“最好的办法就是想办法让陆队他们取得联系,跟他们里应外合,同时要控制住老板和杰西尼,拿到他们手上的炸弹.引爆器。” 这样才能救下被绑架贩卖过来的那些人。 从周小妍身上拿到的证据只是一段录音,得到了苏瑶有可能在这座岛上的讯息,这些是不能直接给这座岛的持有者,也就是人贩老板定罪的。 加上是跨国的案子,各种沟通和审批更是麻烦,一时半会拿不到搜查令,这就是陆队他们只能在远处等消息的原因。 苏瑶抓了抓头:“还是从杰西尼身上下手吧,他身上既有可以跟外界取得联系的设备,说不定还有引爆器,控制他基本等于控制了整个行动。” 许嘉海看了看陈星河:“怎么没听见你说话,你的脑子好用,你来想个办法,觉得我跟苏瑶刚才说的怎么样?” 陈星河给苏瑶盛了一小碗南瓜小米粥,舀了一勺子喂给她:“我管不了别的人,我是就是来找我老婆的。” 许嘉海:“亏你还是个警察,我真看不起你。” 陈星河:“你这叫看不起我吗,你这叫嫉妒,你嫉妒我有老婆,你没有。” 许嘉海觉得好笑:“我的前女友加起来能绕着地球排好几圈,我用得着嫉妒你?” 陈星河:“你也说了,是前女友,前。” 陈星河突然想到过年的时候在许嘉海家里吃水饺,许妈妈包了一个蜜枣,说谁先吃到水饺谁就能先娶到老婆,许嘉海闷头吃了好几碗也没吃到,他随便吃了一个就吃到了,所以是他先娶到了老婆,尽管这个老婆还没跟他圆房。 陈星河揉了下苏瑶的头:“今年过年带你去南安看雪。” “去看望看望许阿姨和许叔叔,也就是许嘉海的父母,许阿姨包的水饺很好吃。” 苏瑶点了点头,对陈星河好的人她都喜欢,也愿意跟他回南安。 许嘉海一眼就看穿了陈星河的险恶用心:“你可行了吧,在我面前嘚瑟也就算了,要是秀到我妈面前,她能叨叨死我,让我找不到老婆就别进这个家门了。” 三人吃好早饭。 苏瑶在床边照顾了一会苏思言,给他量体温,用棉签沾水润嘴唇,盯着他眼角那粒泪痣看,叫他的名字,可惜他听不见,一直不肯醒来。 -- 第268页 许嘉海检查了一下苏思言胸口的刀口:“在这里看着也是徒劳,出去看看吧,找离开这儿的办法,尽快把他送到医院。” “老陈,你怎么看?” 陈星河现在沉迷走感情线,剧情线就交给许嘉海了,他一边站在镜子前换衬衫,一边说道:“我听我老婆的。” 苏瑶是那个悲催的既要走感情线还要走剧情的大忙人:“去楼下花园里吧,那里人多,有时候能遇上人贩团伙的关键人物。” 三人出了门,把门锁上,许嘉海有点不放心他的伤员:“会不会我们不在的时候有人进去,那苏思言不就被人发现了吗。” 苏瑶:“不会,那是queen和king的房间,queen和king拥有一定范围内至高无上的权利,没人敢随便进去,他们不敢打破这个规则,不然这座城堡和这场拍卖会就没有意义了。” 去花园的路上看见路过的人,这些人多是竞拍者和他们带来的助理,被拍走的“货物”被关在房间里,不时能听见个别房间里传出来的尖叫声和哭泣声。 苏瑶皱了下眉,陈星河拉着她的手,安抚她:“至少他们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整个狂欢持续五天,要是“货物”们早早被虐杀死了,后面几天那些竞拍者就没法玩了,他们一般会在最后一天的时候杀死自己的“货物”。 今天的天气很好,岛上温度适宜,花园里开着各种各样的花,以玫瑰和蔷薇居多,还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很远就能闻到花香味。 杰西尼让人在花园里放了很多色彩斑斓的蝴蝶,说是给queen的小宠物。 苏瑶和陈星河坐在花园最中间的一个阳伞下面,这个位置是King和queen的专属座位,五个侍女走了过来,伺候他们茶水点心。 陈星河捏了块蝴蝶酥尝了尝,嫌不够甜,让重做,嫌花茶的味道太冲,让重新泡,还让人剪了一束粉玫瑰插在桌上的花瓶里,又嫌太阳光太强烈,问人要了一瓶防晒霜涂了涂,最后还嫌侍女的颜值太低,把她们全部赶走了。 苏瑶没有陈星河那个度假一样的心态,她紧张地到处看,希望能遇上杰西尼身边的某位下属,好跟对方套话。 许嘉海作为陈星河的助理,是没有坐着的资格的,只能在旁边站着,看着陈星河吃着点心喝着花茶,心里的委屈没处说。 苏瑶拽了一下陈星河的胳膊,低声道:“凯恩来了。” 凯恩跟凯里一样,是杰西尼身边几个亲近的属下之一。 苏瑶把凯恩叫了过来,让他坐在椅子上,凯恩没坐,肩上扛着一把枪,说自己在巡逻。 苏瑶英文不好,只会说几个常见的英文词汇,让她套话比登天还难,只好把希望寄托在陈星河身上,低声对他说,让他小心点说话,注意话术,迂回一点,别把他们想要从杰西尼身上下手的目的暴露了。 陈星河掀开眼皮看了凯恩一眼,用英文说道:“杰西尼在哪?” 这句话苏瑶还是能听懂的,毕竟where这个词连小学生都知道。她在桌子底下用脚碰了一下陈星河,提醒他别这么直接,张口就问,这不是分分钟惹人怀疑吗。 没想到凯恩也只是轻轻笑了一下,眼珠微微转动,用英文答道:“他不在岛上。” 陈星河跟凯恩对视了一眼:“那等他回来了请你通知一下我。” 凯恩点了下头:“您是最尊贵的king,我将听命与您。” 苏瑶对陈星河的操作目瞪口呆,不知道他是这么征服凯恩的。 虽说king在这座城堡里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但这些权利是在一定范围内的,宗旨是不能威胁到这里的安全,陈星河的话很明显,他在打杰西尼的主意。 凯恩走后,苏瑶拉住陈星河的胳膊:“你跟凯恩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以前就认识,你这剧情线走得不错啊。” 侍女端来了按照陈星河的要求重新做的点心和花茶,低着头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陈星河给苏瑶倒了一壶花茶的第一杯,送到她唇边:“谁说我在走剧情线,我一心只想走感情线。” 他只想圆房,他的心里只有圆房。 苏瑶没看出来陈星河哪里在走感情线,只看见他跟凯恩三言两语你来我往中就达成了某种共识:“你刚才为什么那么直接,就不怕凯恩起疑心吗?” 陈星河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花茶,从桌上的花瓶里拿了一支粉玫瑰在指端把玩着:“经过昨天的拍卖会明眼人都看得出杰西尼喜欢你,我是这儿的king,你是我的新娘,我会允许有人觊觎你吗?” 陈星河将手上的玫瑰花花瓣一片片摘掉扔着玩,眼里闪过一丝冷意:“杰西尼是我的情敌,我想找他的麻烦,甚至想杀了他,这一点都不奇怪,所以凯恩不会起疑。” “我现在相信了,您果然在兢兢业业地走着感情线,”苏瑶又问道,“那凯恩呢,他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愿意联合你?” 陈星河倒了杯花茶,递给站在一旁扮演着助理的许嘉海。 许嘉海昨天晚上在沙发上就没睡好,浑身酸涩,比跟女人浪了一整夜还累。现在又被六月的日头晒着,嘴巴干得都快起皮了,接过陈星河递过来的水杯一口喝完,骂了他一句:“算你有良心。” 陈星河:“有一种感情是见不得光的,比如‘星辰大海’。” 许嘉海刚咽下去的一口茶水被恶心得差点吐了出来。 -- 第269页 “星辰大海”是陈星河和许嘉海的cp名,苏瑶忙问道:“这跟凯恩有什么关系,凯恩和被杰西尼一枪打死的凯里是一对?” 陈星河点了下头:“聪明。” 苏瑶:“我在这待了两个多月都没看出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平时她不是没见过凯恩和凯里的相处,他们看上去并不熟,彼此之间连话都很少说,也就杰西尼让他们一起工作的时候才会交谈几句。 陈星河看了许嘉海一眼:“许助理。” 许助理答道:“凯恩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那枚戒指是凯里的,我跟老陈买苏思言的‘尸体’时看见两名包括凯恩在内的人拖着凯里的尸体,当时凯里手上就戴着那枚戒指。” 陈星河说道:“凯恩亲眼看见杰西尼杀死了他的恋人,加上他本身就是个野心勃勃的人,杀了杰西尼给恋人报仇并取代对方在这个人贩团伙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是再正常不过了。” 苏瑶回忆了一下凯恩刚才的样子,杰西尼不在岛上,他扛着枪到处巡视,抬着下巴,目光据傲,眼神懒散又暴戾,俨然把自己当成了这里的老大。 凯恩巴不得借king的手杀了杰西尼。 苏瑶感慨道:“原来是起了内讧。” 晚上,他们得到凯恩的消息,杰西尼回来了。 杰西尼没回自己的房间,先来了苏瑶这。 苏瑶听见敲门声,料到是杰西尼,准备去开门,被陈星河抓住手腕,低头吻上她的脖颈,狠狠在上面留了一大片吻痕,这才松手,语气霸道地说道:“只许你跟他说三句话,超过一句都不行。” 苏瑶把贴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往一旁推了推:“别闹,现在是剧情线时间,干正事呢,你一个走感情线的可以先歇着了。” 陈星河靠在衣柜门边,慵懒地勾了下唇:“超过一句话亲十分钟,超过两句话得给摸胸,超过三句话必须圆房。” 苏瑶抬起手作势要揍人,低声骂道:“圆房圆房圆房,你是怎么好意思天天把这两个字挂在嘴上的。” 她就没见过这么不知羞耻不要脸皮的人。 苏瑶带着一脖子的吻痕开了门,杰西尼看了她一眼,并不是很意外,这里的竞拍者哪一个不是心理变态,这点吻痕算是轻的了。 杰西尼温和地笑了一下,请苏瑶借一步说话。 苏瑶:“好。”一个字就已经用掉了一句话,留给她的话语已经不多了。 苏瑶走出房间,关上门,故意留了一条门缝,让陈星河和许嘉海也听听。 杰西尼温柔地看着苏瑶:“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狂欢一结束房间里的那个男人就会杀了你。” 苏瑶:“他跟我都是中国人,不一定会杀了我。”又用掉了一句话。 杰西尼是黑人,皮肤黑,眼睛很亮,笑的时候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你太天真了queen,倘若他手上不沾上一条人命,我们是不会放他走的,他不会为了你舍弃自己的生命。” 苏瑶:“所以呢,你是来看我会怎么被他杀死的吗?”第三句话也被她用掉了。 杰西尼:“不是,我是来救你的,我可以带你离开这儿。” 苏瑶笑了一下:“你留下我的命等就是破坏了这儿的交易规则,等于毁了这个交易场,断了你老板的财路,恐怕他不会愿意。”超了一句话,得给他亲十分钟。 杰西尼看着苏瑶,她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礼服,胸前的钻石项链的灯光下闪着璀璨的光,她的眼睛比星空还亮。 他终于意识到,他一遍遍地把她逼近绝望是错误的,她天生就应该闪着光,他喜欢的也正是这样的她。 杰西尼说道:“就算那个男人不杀你,老板为了他的生意也不会让你活着。跟我走,只有我能保证你的安全。” 苏瑶试探道:“你打算怎么救我,要带我去哪里,什么时候走?”超了两句话,得给他摸。 杰西尼以为苏瑶松口了,弯了弯唇角:“你想什么时候走都可以。” 杰西尼看了看苏瑶脖子上的吻痕:“越早越好。” 苏瑶假装犹豫了一下:“我再考虑考虑,明天给你答案。”超过三句话,好了,得跟他圆房了。 杰西尼微微弯了下腰:“好的,我亲爱的queen。” 苏瑶转身回了房间,反锁上门,看见许嘉海从一个柜子后面出来,到处看不见陈星河:“小仙男呢?” 许嘉海指了下洗手间:“我把他关起来了,不然我怕他控制不住自己,出去把杰西尼宰了。” 陈星河没找到趁手的开锁.工具,没能从洗手间出来,此时正靠在门边,手上拿着一把粉色的镶嵌着碎钻的匕首,指腹抵着刀锋,险些把自己的皮肤划出血痕。 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他把匕首收了起来,也把眼里的暴戾藏了起来,吓到她就不好了。 苏瑶把陈星河从洗手间里带出来,准备把刚才跟杰西尼的谈话说一遍。 陈星河:“不用说了,我都听见了。” 苏瑶如临大敌:“好,那我们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陈星河:“圆房。” 苏瑶:“......” 陈星河抬了下眼:“你不是超了三句话吗。” 苏瑶把陈星河推到一旁,她跟这个一心只想着走感情线的人没法谈,去找许嘉海商量计策了。 -- 第270页 许嘉海正在床边检查苏思言的伤口,神色很严峻。 苏瑶皱了下眉:“怎么了,思言的情况是不是不太好了?” 许嘉海点了下头:“他恐怕快要撑不下去了,不能等到三四天之后了,最迟明后天我们就得带他离开这儿。” 苏瑶想了想:“我明天去找杰西尼,假意让他带我走,找机会劫持他,抢走他的船。” 许嘉海:“不行,杰西尼这个人太危险了,你不能一个人上他的船。” 陈星河走过来:“你们是不是把虎视眈眈的凯恩忘了。” 苏瑶:“凯恩是杰西尼的得力助手,杰西尼要走,肯定会带上他。” “相信凯恩会很乐意看到有人替他杀了杰西尼,他暂时会站在我们这一边,我代替他上船,”陈星河说道,“大海留下来照看苏思言。” “别叫我大海,”许嘉海扶了下金丝眼镜,“你身上的伤太重了,我上船,你留下来照看苏思言,等我和苏瑶控制住杰西尼,跟陆队他们取得联系。” “还有这个团伙的老板,他手上有引爆器,不能让他离开这座岛,”苏瑶又想了一下,“不行,万一他发现自己跑不掉了,引爆炸弹,拉着岛上所有的人给他陪葬怎么办。” 陈星河:“我顶替凯恩上船,老板和苏思言都交给许嘉海搞定了。” 许嘉海:“......” “对不起,个人能力有限,难当此大任。” 陈星河:“你要相信自己,你是主角,你是永远的神。” 许嘉海:“我不是什么主角,我只是一个工具人罢了。” 陈星河独断专权:“我走我的感情线,你走你的剧情线,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散会!” 许嘉海去洗手间洗漱,陈星河反手把洗手间的门锁上了:“你多洗一会,三个小时后我来给你开门。” 许嘉海在里面骂了句脏话。 陈星河关了灯,把苏瑶带到地铺上,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好了,现在没人打扰了,我们可以圆房了。” 说完把她压在了身下,低头吻她,一开始她是挣扎的,骂他不要脸,慢慢地被他吻得身子发软,骂声越来越低。 窗外月朗星稀,室内一片寂静,他的眸色越来越深,抱着她吻着她时呼吸重得几乎要把她整个人囫囵吞了。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苏瑶红着脸把身上的男人推开,像偷情被人抓了个现行一样,慌得从地铺上滚了下来,抓起地上他的衬衫裹在自己身上:“你赶紧把裤子穿上,我,我,我去开门。” 苏瑶穿好自己的衣服,平复好情绪,打开门。 杰西尼低声对苏瑶说道:“医生不见了,我怀疑他已经死了,这儿就要出事了,不等明天了,我们现在就走。” 苏瑶转头往房间里看了一眼,跟陈星河对视了一眼,话是说给杰西尼听的:“king,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说完跟着杰西尼走了。 陈星河把许嘉海从洗手间里放出来,一边低头扣衬衫纽扣:“按计划行动,你看好苏思言,不能让他出事。” 许嘉海担心陈星河身上的伤:“保护好自己,别被别人杀死了。” 陈星河收好身上的匕首,勾唇笑了一下:“放心。” 他还没跟她圆房,有了这个强大的信念,没有任何人可以杀死他。 陈星河冲许嘉海摆了下手:“走了。”说完闪身出了门。 第85章 他的报复心。 苏瑶跟着杰西尼出了城堡,她不知道杰西尼究竟有没有对她起疑心,还是已经怀疑她了,根本就不在乎她是怎么想的,只想把她人带走。 很快到了码头边,岛上灯光少,只有码头上立着两盏光线并不明亮的路灯,道路都看不清楚,远处黑漆漆一片,风吹起来,幢幢树影在动。 海面一片平静,一艘不大不小的船停在码头边。 苏瑶看了看站在码头边的四名守卫,其中一个微低着头的就是陈星河,其他三个守卫对他并未感到奇怪,约是凯恩跟他们交代过他是新来的之类的话。 为了吸引杰西尼的注意力,不让他往陈星河身上看,从而认出他来,苏瑶不断跟杰西尼说着话。 苏瑶:“半夜起航会不会有危险啊?” 杰西尼:“有我在,不会。” 苏瑶:“今天的风太大了。” 杰西尼脱掉自己的外套:“披上就不冷了。” 苏瑶用余光往站在她后侧的陈星河身上看了一眼,只是偷偷扫了一下她都能感觉到他眼里对杰西尼射出来的杀气。 苏瑶赶忙把杰西尼的外套还了过去:“不用,我不冷。” 杰西尼的目光一直在苏瑶身上,并没有注意到这名新守卫,陈星河成功地混上了船。 苏瑶站在船头,往漆黑的海面看了看:“你打算带我去哪?” “距离这儿五十公里的另一个岛,”杰西尼看着苏瑶,“我今天不在城堡里就是为了出去买岛。” 杰西尼从苏瑶脸上挪开视线,看着越来越远的海岸:“我带你出来老板肯定不会放过我,那座岛我是回不去了,我们可以另起炉灶。” 苏瑶皱了下眉:“你想再造一座城堡,继续贩卖人口?” 杰西尼目光温柔地看着苏瑶:“亲爱的,别说的这么难听,这不是贩卖人口,是属于我们的新的帝国,你将是那儿永远的唯一的queen。” -- 第271页 苏瑶冷笑一声:“不用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这不就是想拉我跟你一块当人贩子?” “知道你不喜欢,”杰西尼像个绅士一样,有点抱歉地笑了一下,“但除了这个营生我不知道我还会干什么。” “从记事开始我就被人贩子卖了,我连我的父母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我所有的记忆都跟贩卖人口有关。” 苏瑶不想听杰西尼说他的心里剖白和犯罪史,只关心什么时候能到岸上,她好跟陈星河联合起来把他们干掉。 苏瑶抱了抱自己的手臂:“这儿太冷了,我回船舱了,到了地方叫我。” 杰西尼温和地笑了笑:“好,我亲爱的queen。” 杰西尼的话音还没落,苏瑶听见不远处传来水杯破碎的声音,转头看见陈星河跟另一名守卫站在远处。 她从一旁经过时看了一眼,果然看见是陈星河把水杯弄碎了,不知道是捏碎的还是摔碎的。 可见他听了杰西尼那声“亲爱的”有多生气。 好在他手指没受伤,也没暴露自己。 杰西尼和另外三名守卫是常在岛上海上混的,要是在海上打起来她跟陈星河会吃亏,他们必须等船靠岸了再行动。 苏瑶进了房间,站在门边听外面的声音,很快听见了杰西尼的脚步声和他走进隔壁房间的声音。 她悄悄打开门,夜色中像一只猫一样,轻手轻脚地从房间里出去了。 她往刚才陈星河所在的地方走了过去,远远看着只剩下另一名守卫了,他人不在。 她正要去找别的地方找他,被一只手攥住手腕拉进了了一旁的杂物间。 苏瑶看见陈星河,转身把杂物间的门关上,上了锁,什么也没说,开始往他身上摸。 陈星河垂眸看着苏瑶,挑了下眉:“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在这儿跟我圆房?” 他扫了一眼,杂物间放着几个破旧的木头箱子,一些清洁用品,墙边甚至挂着几件不知道洗没洗的外套,鼻尖全是灰尘和海水的咸腥味。 苏瑶抬眸瞪了陈星河一眼:“圆房,圆房,你的心里只有圆房。” 她从他的腰间摸出来一把匕首,是小仙男专属的粉色镶钻款,刀刃锋利,闪着寒光。 苏瑶把匕首重新帮陈星河放好,不放心地叮嘱他:“注意保护好自己。” 陈星河抱着苏瑶:“放心,他们杀不死我。” 苏瑶担心的不光是这个,她是怕陈星河杀死别人。诚然,那种罪大恶极的亡命之徒死不足惜,他出于自保杀死他们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但她希望他是以正义的名义,而不是泄私愤报私仇。 虽然都是杀人,两者带来的结果截然不同,一个人一旦尝到了掌控别人生命的杀戮的快.感,这个人就走火入魔了。 苏瑶对陈星河细数了杰西尼的各种罪行:“他是个人贩子,贩卖的人口少说也有好几千人,这些人来自全世界各地,有的甚至是不足四五岁的幼儿,他们原本有更美好的人生,人贩子们把他们拉进了地狱,拐卖、虐杀他们。别的不说,就比如苏思言,他本应该成为一个科学家,他那双手是做科学实验报效祖国用的,不是给人贩子端茶倒水的,更不应该成为他们床榻上的玩物,他相依为命的奶奶还在家里等他,可能至死都没能等到他。” 苏瑶看着陈星河,眼里闪着社会主义的光芒,心中的正义感和使命感油然而生,熊熊燃烧。 她拍了下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陈星河,你是一名警察,这个集团的罪恶将由你来终结,这个任务光荣而艰巨,是组织和领导对你的信任和考验,你能明白吗?” 陈星河揽着苏瑶的腰,把他往自己身上抱了抱,让她的身体跟他贴在一起。 他用那双桃花似的眼看着她,声音低哑:“通过了组织和领导的考验是不是就可以圆房了?” 说着动了下身体,轻轻顶了她一下,语调慵懒,带着性感的尾音:“嗯?” 苏瑶:“......” 合着她说了那么一大堆令人激情澎湃的话,他心里还是只有圆房。 她拼了命地把他往剧情线上拉,他一门心思地只沉迷他的感情线。 苏瑶那番话说得嘴巴都干了:“跟你说正事,你能不能不要总想着那些下流龌龊的事。” 陈星河把苏瑶压在门上,紧紧抵着她,低头埋在她的颈窝:“你管这这种事叫下流?” 他吻了吻她的耳朵和嘴唇,把她弄得腿软,轻声在她耳边笑了一下:“有你缠着我要的时候。” 苏瑶被他这声妖孽般的轻笑弄麻了半边身子,她最受不了他喘着气咬着她的耳朵在她耳边笑。 想着他们还在狼窝虎穴里,苏瑶很快恢复了理智,把心底被他撩拨出来的荡漾赶走:“先活着回国再说吧。” 陈星河低头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衬衫和外套,拿起立在门边的枪,一只手握住苏瑶的下巴,在她唇上吻了一口,又轻轻用牙齿咬了她一下:“等船靠了岸,等我把杰西尼那个蠢货宰了,我们就......” 苏瑶知道他要说什么,脸一红,用手指堵住他的嘴唇:“回国再说!” 陈星河拉开门出去,正面对上一名守卫。 守卫同时看见了陈星河和苏瑶,苏瑶把手伸到腰间,握住藏着的匕首,随时准备动手。 -- 第272页 不能被人发现她跟陈星河的身份和关系。 陈星河偏头看着那名守卫,用手指擦了下自己的唇角,语调慵懒地说了句英文。 苏瑶没听懂,但看陈星河的样子就不像什么好话。 守卫没声张,神色暧昧地笑了一下,被陈星河带走了。 苏瑶看着陈星河消失在船舱走廊的背影,眉头紧紧皱着。 她想到了自己被绑架失踪之前,那时她已经得知,南安扫黑组两年前的收网围剿行动,是他私自放走了明月,并拉周宇尘挡刀,瞒住了所有人。 放走重要犯罪嫌疑人是严重的立场问题,还有上次他们一起在南安,在蛋糕店里跟他见面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苏瑶往前,走到走廊尽头,看见陈星河站在甲板上,他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漆黑海面,海风吹着他的衣摆,昏暗的照明灯将他的影子投在深黑色的木地板上。 他整个人融入一片沉闷的黑暗中。 苏瑶的眼神微微动了一下,这种光线和影子她见过,她在明月手机里的那段视频里见过。 他在明月家里,像一只怪物一样死死掐住小猫的脖子。 尽管后来他及时醒了过来,利用镜头错位捅向自己的手腕救下小猫,骗过了明月。但最初的他是不受自己的控制的,残忍的杀戮和暴戾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陈星河看着海面被风吹起的黑色涟漪,眼神冷得结了冰。 他这个人,报复心极重,是个不计后果的性格,说他是个疯子他都不会反对。 明月弄掉了他的一颗蜜桃糖他就计划灭她全族,更别说杰西尼他们绑架的是他最爱的女人了。 他们把她关起来,只给她吃难吃的牛排和沙拉,还一遍遍地让她逃跑又把她抓回来,像玩弄一只小动物一样捉弄她,打碎她,这口气他怎么可能咽得下去。 苏瑶看着陈星河的背影,尽管她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他的背影也没动,但她就是知道,他不开心。 她想走过去抱抱他,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只得转身走了。 苏瑶去了杰西尼的房间,决定一直跟着杰西尼,抢在陈星河之前抓住他,杜绝任何陈星河对杰西尼痛下杀手的可能性。 他可以杀人,必须以正义和正当防卫之名,而不是泄私愤。 大约一个小时后,他们乘坐的船逐渐靠近目标小岛,停在了一个码头边。 苏瑶和杰西尼从船上下来,她始终站在他身体的侧面往后一点,这是一个最适合攻击的距离。 陈星河跟另外三名守卫跟在苏瑶和杰西尼身后出来,六人往小岛深处走去。 杰西尼看苏瑶一直跟着他,以为她在慢慢接受他,心里很是高兴,边走边说:“这座岛上有几幢别墅还不错,你挑一套先住着,等风波平了我让人给你在小岛中间建一座城堡。” 苏瑶:“你会派人看守我吗,会不会怕我跑掉?” 杰西尼温和地笑了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我知道你不会的。” 苏瑶:“那可难说。” 杰西尼就是喜欢她这种不屈服的性格,这样的女人征服起来才有意思:“你要是觉得岛上人少,孤单,我可以把你的父母、弟弟请过来,让他们陪着你。” 苏瑶在心底冷笑,杰西尼的意思很明显,要把她的家人也绑架过来,以此牵制她,那样她就不敢逃了。 到了一栋别墅前,杰西尼转头对苏瑶说道:“今天我们就住在这儿。” 杰西尼喊了一名守卫的名字,半天没人应声,转头一看,身后跟过来的四名守卫只剩下一名了。 这名守卫个子很高,微低着头,站在一片阴影里,另半边脸被路灯照着,显得惨白,森冷得不像个活人。 那几名守卫已经被陈星河无声无息地解决了,趁杰西尼盯着陈星河看的那一瞬间,苏瑶瞅准时间,迅速出手,抓住杰西尼的胳膊,试图擒住他。 杰西尼对苏瑶一直有防备心,尽管他的眼睛看着陈星河,余光一直警惕着苏瑶,这让他得以在苏瑶出手时闪电般地作出了应对。 亡命之徒都是把脑袋悬在裤腰带上生活的,杰西尼这种级别的更是不例外。 他一个闪身的功夫就已经把腰间的枪掏出来上了膛,同时,两名守在别墅里的守卫冲了出来,齐刷刷地把枪口对准苏瑶和陈星河。 此时,杰西尼的脑袋正在被陈星河的枪指着。 陈星河劫持了杰西尼,让那两名守卫退后,把枪扔在地上。 守卫犹犹豫豫地看着杰西尼,等候他的指令。 杰西尼看了看陈星河,又看了看苏瑶,明白过来陈星河的身份。他早怀疑king跟queen是认识的,重新调查了一遍king的底细。 这个人叫周宇尘,是中国的一个老总,手上的生意很大。这些都是没问题的,有疑点的是他有个当警察的哥哥,两人长得很像。 杰西尼现在才敢确定,king就是那名中国警察,他不是来竞拍的,是来救人的。 杰西尼对那两名守卫说道:“放下枪。” 守卫把枪放在地上,苏瑶走过去拿了一把,另外一把和杰西尼那把一同扔到了海里,保证他们拿不到。 苏瑶把两名守卫绑在树上,用衣服堵住他们的嘴,转身跟陈星河汇合:“接下来就是通知陆队他们了。” 苏瑶在杰西尼身上搜了搜:“你把卫星电话藏哪了?”这儿没有基站,只能用卫星信号联系外界。 -- 第273页 杰西尼看着苏瑶:“queen,我对你是真心的,你却欺骗了我,你真是太让我伤心了。” 就像他小时候被人贩子的一颗糖骗了一样。 陈星河用枪抵了抵杰西尼的太阳穴,声音泛着冷意:“卫星电话在哪?” 杰西尼笑了一下:“就算我不说你们也不敢对我开枪,你们是警察,中国的法律很严格,在我没有危及你们的生命安全时,你们不能对我开......” 只听“砰”的一声,枪声响起,杰西尼发出一声惨叫。 他的右腿中了枪,鲜血从小腿涌了出来。 杰西尼转头看着陈星河,对方正满脸暴戾地看着他,声音又沉又冷:“说,卫星电话在哪。” 杰西尼咬着牙,忍受着腿部传来的剧痛:“在船上。” 陈星河用枪指着杰西尼:“走。” 那一声枪响让杰西尼知道,他要是不配合,眼前这个男人随时会杀了他,他是一个比他们这些亡命之徒还要凶狠可怕的人。 苏瑶跟在陈星河身后,低头看了一眼杰西尼腿上的伤,紧紧皱着眉头。 跟杰西尼一样,她没想到陈星河会对已经被控制住的人开枪。 陈星河的枪抵着杰西尼的太阳穴,手指扣在扳机上,只要轻轻一按,杰西尼就会命丧黄泉。 苏瑶又有点摸不透陈星河这个人了,她怕他真的把杰西尼处以私刑枪杀了。 她又不敢跟他说话,怕他分心,给杰西尼逃跑的可乘之机。 苏瑶只好对着杰西尼说话:“你是个人贩子,罪大恶极的人贩子,害了很多人,害了很多家庭,你会被绳之以法,在对那些受害者家属面前痛哭流涕,祈求他们的原谅。但他们不会原谅你,法律会制裁你,对你处以死刑,死后去地下见那些被你绑架贩卖害死的人,承受他们的怨恨和折磨。” 她话里话外都在提醒陈星河,让他别冲动,不要杀人,把杰西尼交给法律。 到了船上,杰西尼停在他的房间门口:“卫星电话在里面。” 苏瑶推开门,在房间里搜查一番,确认安全后跟陈星河对视了一眼,点了下头。 陈星河押着杰西尼进了房间。 杰西尼掀开床板,从里面拿出卫星电话递给苏瑶。 苏瑶联系上了陆队,松了口气,接下来只要控制住杰西尼,等陆队他们把城堡里的人救出来就可以了。 苏瑶找了一团破抹布准备塞进杰西尼的嘴里,省得他乱说话激怒陈星河这个不□□。 陈星河:“船上不安全,我们去岸上。” 苏瑶没起疑心:“好。”说完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只听“砰”的一声,房间门被从里面关上了,同时一把□□从门缝飞了出来,“哗——”的一声砸在了木地板上。 苏瑶心里一紧,用手砸门:“陈星河,开门!” 里面没人应声,苏瑶用脚踹了踹,门板被她踹得砰砰作响,门框都开始跟着晃,她的手心直冒汗,大声喊道:“陈星河,快给老娘开门!” 他把自己跟杰西尼关在了一起,连枪也不要了。 她怕杰西尼对陈星河不利,更怕陈星河把杰西尼活活打死。 房间里,陈星河看了看杰西尼,把自己的左手背在身后:“我这个人很公平,你的腿受了伤,我让你一只手。” 一只手换一条腿,算起来是他吃亏了,但他不在乎,他只想把杰西尼揍出血。 杰西尼蹲下来,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地扎向自己中了弹的小腿,生生从血肉里把那枚子弹挖了出来,一声没吭,然后把匕首从门缝扔了出去。 杰西尼给自己包扎好伤口,站起身,卷了卷袖口,一边抬眸看着陈星河:“你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你会被我打死,死得很惨。” 杰西尼是个美国黑人,身高一米九多,身材魁梧,衬衫下显出强壮的肌肉轮廓,整个人壮得像一头牛。 杰西尼用尽全力朝陈星河挥起了拳头,陈星河闪了下身,抬手握住杰西尼的肩膀,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 杰西尼抓住陈星河的胳膊,弯腰背身,准备打个过肩摔。 陈星河在半空中踩着一旁的衣柜,手指死死掐住杰西尼的喉咙,杰西尼吃痛,松开陈星河的胳膊,用脚踹他的腹部。 “轰——”两人扭打着着撞向一面穿衣镜,“哗——”镜片瞬间崩裂破碎,杰西尼的脸和脖子被镜片割出一道道血口,陈星河也没能幸免,手上有鲜血滴下来。 没人有空在意这一点割伤,两人再次挥拳打了起来,杰西尼被陈星河打中了头部,眼前瞬间火星乱撞,几道鲜血从头顶泼了下来,流了满脸血。 陈星河半跪着起身,抓住杰西尼的头发,强迫他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居高临下地质问他:“整整六十六天,为什么只给她吃牛排、土豆、沙拉,她不喜欢!” “咚”的一声,陈星河把杰西尼的头摁在墙上,声音犹如厉鬼索命:“在围墙外面养狼,在货车厢里养蛇,她会害怕!” 陈星河一样一样把苏瑶受过的委屈数了一遍,起身,一脚踹在杰西尼的后背,在他身上碾了碾:“该死!” 杰西尼趴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用手背擦了擦嘴唇上的血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满脸戾气地捡起一旁的椅子朝陈星河砸了过去。 -- 第274页 陈星河偏头躲了过去,“轰——”木头椅子砸在一旁柱子上,瞬间碎成了一堆烂木头。 杰西尼犹如垂死的困兽,身体回光返照一般迸发出无穷的力量,再次跟陈星河格斗、扭打起来。 陈星河像是累了一样,被杰西尼占了上风,生生挨下对方好几拳正面冲击。他的嘴角出了血,人也站不稳了。 杰西尼抄起一个花瓶,朝陈星河的头砸了过去,陈星河没躲过去,头上流了血,捡起地上一个花瓶碎片在他杰西尼的脸上重重划了一道。 房间内几乎所有的家具都被他们砸烂了,地上全是血,已经分不清是谁的了。 最后杰西尼半跪在地上,把陈星河摁在了身下,掐着他的脖子把他从地上拎起来。 杰西尼把嘴里被打碎的牙齿吐出来,洁白的牙齿上全是血,显得阴森诡异。 杰西尼弯下腰对奄奄一息的陈星河说道:“你输了,哈哈哈,你输了!” 他赢了,接下来只要用陈星河要挟苏瑶,让她乖乖就范,再把陈星河杀死,尸体扔到海里,他就可以带着他的queen乘船走了。 这两座岛大概已经毁了,但是没关系,他还可以去别的地方,建立新的王国! 杰西尼癫狂大笑,他就要逃出去了! 这时,他手边那个看上去像是死了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睛,在他充满希望时用一把粉色镶钻的匕首抵住了他的咽喉。 冰冷的刀锋擦上他的皮肤,杰西尼瞬间定在原地,他知道,他完了,他的希望被彻底击碎了。 陈星河脸上全是血,眼底泛着猩红,眼神森冷地看着他,一字一顿:“为什么故意让她逃跑又把她抓回来,一遍遍打碎她的希望,让她绝望,让她痛苦!” 把杰西尼痛打一顿,让他陷入跟苏瑶一模一样的绝望,这就是他的报复。 陈星河在杰西尼的脖子上划了长长一道口子,既保证他能感到到□□的疼痛和对死亡的恐惧,又保证不会真的杀死他。 杰西尼摸着自己脖子上流下来的血,发出一声痛苦而绝望的哀嚎。 陈星河把带血的匕首在衣服上擦了擦,一脚把杰西尼踹得滚在了地板上,忍着身上的痛疼,转身打开了门。 苏瑶在房间外面听着里面的打斗声,听着陈星河一句句对杰西尼的质问,听见开门声,看见他满脸是血的站在她面前。 她心疼得全身发抖,颤抖着手帮他擦脸上的血,声音嘶哑哽咽:“你何苦这样白白让自己挨一顿打。” 陈星河吐出一口血水,擦了擦唇角,眼神阴鸷:“整整六十六天,这些天我是怎么过的,你又是怎么过的,我自己倒是无所谓,怎么痛苦都没有关系。对于我最爱的你,总要有人为你受过的那些苦负责。” 分明自己浑身是伤,他看着她时,满眼心疼:“让你受苦是我的不对,可我又不能杀了我自己,我只好迁怒到别人身上,非得把你遭受过的那些一千倍一万倍地讨回来才行。” 苏瑶看着陈星河手臂上被扎进去的镜子碎片,心疼得直掉眼泪:“你不疼吗?!” 陈星河帮苏瑶擦掉眼泪:“别哭了,我不疼了。” 他估算了一下时间,拉着苏瑶的手:“趁陆队他们还没来,走,我们去那套还不错的别墅里圆房。” 苏瑶被陈星河弄得又想哭又想笑:“你都这个浑身是血的样子了,还想着圆房。” 苏瑶不太放心,转身走到杰西尼身旁,他闭着眼睛,身上全是血,脖子上被匕首划出来的血痕尤其明显,不断有血珠子往外渗。 苏瑶伸出手,不敢去探杰西尼的鼻息,怕陈星河真的把他活活打死了。 “放心,我有分寸,”陈星河把苏瑶从地上拉起来,“我不会杀人的,更不会虐杀,对猫不会,对人也不会。” 他看着她,见她的嘴唇都白了,抬头揉了揉她的头发,安抚她:“你是有多害怕,就这么不信任我?” 苏瑶抱着陈星河的腰:“我不是不信任你,我是担心你。” 陈星河:“你爱我吗?” 苏瑶抬头反问道:“你说呢?” 陈星河:“我觉得你不爱我。” 苏瑶以为他误会自己不信任他,张了张嘴,慌忙要解释,只听见他说:“如果你爱我,为什么不愿意跟我去那套还不错的别墅里圆房。” 他眼神幽怨地看着她:“你根本就不爱我!” 苏瑶:“......” 远处,一艘更大的船开了过来,苏瑶拉着陈星河的手就走:“快躲起来,那是凯恩的船,他来杀我们了!” 杰西尼是个阴狠奸诈的人贩子,野心勃勃的凯恩也是,他没那么好的心帮助他们。 他是想借他们的手杀杰西尼,又借口他们杀了杰西尼过来杀他们,以此在老板面前邀功,顺理成章地替代杰西尼在人贩团伙里的位子。 苏瑶到处看了看:“完蛋,他们的船速度太快了,手上肯定还有枪,我们跑不了多远。” 苏瑶看着陈星河:“我们恐怕要死在这儿了,你有什么遗言要对我说吗,除了圆房。” 陈星河笑了一下:“抬头。” 苏瑶不明白他的意思,还是抬了下头,看见繁星漫天,星河灿烂。 陈星河捧着苏瑶的脸,把她的头掰向另外一侧:“我们死不了。” 苏瑶看见漆黑的海面,一艘更大的船以更快的速度劈开黑夜从远处驶来。船上灯火通明,船头挂着一枚中国警徽。 -- 第275页 第86章 强取豪夺。 这座岛位于美国密西根州和加拿大安大略省交界处,距离中国一万公里。 苏瑶站在城堡大厅门边,看着大厅里近百名被绑架者,他们有的是“货物”,有的“赠品”,有些是侍者、侍女和菲佣。 受害者们三三两两地挤在一起,有些被囚禁得久了的还不敢相信自己已经被营救了,以为这些中国警察是新的绑架者,要把他们转移到另一个地方继续囚禁,战战兢兢地缩着不敢动。 一名昨天才被绑过来的中国厨师把厨房所有的菜全切了,米面用光,做了很多中式点心,分给可怜的受害者们。 过来营救的除了陆队带的一批人,还有打拐办、海警等其他部门,此时正有条不紊地给受害者们做登记,联系他们国家的大使馆。 苏瑶和陈星河控制住杰西尼之后,凯恩过来追杀他们,与及时赶来的中国警方正面遇上,双方发生火拼,中国警方凭借先进的设备和优越的战斗经验,获得了碾压式的胜利,人贩们一个都没跑掉。 我方除了一位小战士手臂被子弹擦伤了一道口子,其他人皆是毫发无伤。 杰西尼、凯恩等人,包括这个岛的所有者,也就是这桩触目惊心的跨国人口贩卖案的老板都已经被中国警方控制了,正等待押解。 战斗取得胜利除了苏瑶和陈星河控制住杰西尼并及时把消息传递出去、陆队等人骁勇善战之外,另外还有个大功臣,许嘉海。 苏瑶和陈星河跟着杰西尼走后,许嘉海一边照看苏思言一边想办法,得拿到老板手上的炸弹.引爆器才行,不然那亡命之徒发现自己被围剿,一怒之下引爆炸弹让这座岛和岛上所有人跟他一起陪葬怎么办。 他还没赢陈星河,他不能死。 所谓的赢就是比谁先找到老婆,没领证的不算数。 带这个动力,许嘉海苦思冥想,想过无数种方案。 一:利用他的法医学知识,在这座城堡上找药,没有他就自己合成,只要能把老板弄晕一段时间就行。 二:英勇突击,偷袭一个守卫,从对方手里抢到枪,直接冲到老板房间里一阵扫射。枪声肯定会引来其他守卫,他会被围剿,然后被射成筛子,壮烈牺牲。以一个人的性命救下整座岛绑架者,倒也不算亏。 三:听说这个老板男女通吃,他自认长得还不错,比去年作为“货物”被老板拍走的苏思言差不了多少。许嘉海经常看见陈星河对各种人施展美男计,他自认为已经学到了精髓,可以对老板进行色.诱,把对方迷得五迷三道的时候一记手刀劈晕绑起来。 四:..... 直到第N,许嘉海想得脑袋都快炸了,觉得哪一种方案都行,又觉得哪个都不靠谱。 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只是一个跟过来见世面的法医,为什么要背负一整个岛的生死,事情究竟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许嘉海去楼下花园里吹风,好让自己的头脑清醒点,既要救下这座岛,又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和清白,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就在花园的植物雕像后面,许嘉海突然听见一阵挣扎声,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在强迫一名侍女,这名侍女就是之前给他和陈星河指路的那个,一个长相美艳性格可爱的俄罗斯女人。 许嘉海当时一看就很喜欢,可惜人家眼里只看见了陈星河。 看见美女被欺负,许嘉海怎么可能忍,拿起花盆边的一块板砖,朝着那个男人的后脑勺就是一下。 对方“嗷”的一声像一头死猪一样瘫倒在地晕倒了。 等他抱着美女安抚片刻,上前检查那个男人的鼻息才发现,这位就是岛上的老板。 他以为自己打的是一个炮灰,没想到直接砸到了boss头上。 “大海牛逼,”陈星河坐在椅子上,给许嘉海竖了个大拇指,“以一个人的色心救了一岛人。” 许嘉海正在帮陈星河清理伤口:“自己都被人揍成这个熊样了,就别嘲笑我了。” 陈星河拿着一面镜子照着自己的脸:“我那是计策,计谋,故意让了他那么几下子,好让他以为自己赢了。” 许嘉海帮陈星河把镶进胳膊肉里的带血的碎镜片渣子用镊子取出来扔在一旁的托盘上。 陈星河皱了下眉:“你特么轻点,疼死娇花了。” 许嘉海用镊子夹子夹着消毒酒精棉狠狠在陈星河胳膊上戳了戳:“知道疼还这么作践自己,活该!” 陈星河疼得吸了口气:“男人为了心爱的女人,争的就是一口气。” 许嘉海撇了下嘴:“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你故意让杰西尼揍自己,是觉得自己没保护好苏瑶,让她受了两个多月的苦,你过不了自己这关,借杰西尼的手惩罚自己。” 陈星河抬眸看了看站在不远处正在跟陆海明说话的苏瑶,突然低声说了一句:“如果注定要带给她危险,是不是应该暂时远离?” 陈星河的声音太低了,周围又吵,许嘉海没听清:“在说什么,没吃饭吗,声音那么小。” 陈星河靠在椅背上,眼睛微微弯着,勾了下唇:“我说的是,终于要回国了,圆房可以安排上了。” “对了,你跟那个被你英雄救美救下来的俄罗斯美女怎么样了,你们是怎么考虑的,是你移民去过去,还是她来中国?”陈星河转头看了看许嘉海,“哎呀,忘了,那美女是有未婚夫的,我们大海命苦啊。” -- 第276页 许嘉海手上拿着一卷绷带,本来准备给陈星河包扎肩膀上的伤口,现在他改主意了,抬起手用绷带在陈星河的脖子上缠了好几圈,使劲一勒:“去死吧,老处男!” 陈星河抓着绷带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这一声果然把苏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 苏瑶转身往陈星河的身边走过去,帮他把脖子上的绷带取下来。 陈星河有气无力地咳了几声,抓着苏瑶的手,在她手上摸了摸:“老婆,大海对我爱而不得,要勒死我。” 苏瑶看了看许嘉海:“许主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陈星河贱得要死:“谁说不是呢。” 苏瑶把陈星河放在自己腰上乱动的手拍掉,对许嘉海说道:“对待这种贱人,就应该多用点力气,一勒毙命,让他不能再犯贱。” 许嘉海笑了一下:“对。” 说着帮陈星河把肩上的绷带缠好,故意勒疼他。又拿起镊子,准备把他另一侧手臂上的碎镜片从皮肉里取出来。 陈星河看了看苏瑶,苏瑶从许嘉海手上接过镊子:“我来吧。” 许嘉海乐得清闲,转身上楼查看苏思言的情况去了。 苏瑶蹲在陈星河身侧,看着他胳膊上的镜片碎渣,心疼道:“疼吗,要是疼得厉害,不用忍,我轻一点。” 陈星河本来也没打算忍,委屈巴巴地说疼,疼死了,让她给他吹吹。 苏瑶把三个碎片夹出来,帮他处理了一下,面无表情地哄人:“不疼不疼,娇花不疼,取出来就好了。” 陈星河把自己的头靠在苏瑶腰间,在她身上蹭了蹭,乖得像一只小奶犬,苏瑶一个没注意这只小奶犬就变成了大狼狗,在她身上狠狠咬了一口。 苏瑶吃痛,用手打了下陈星河的头,他头上受了伤,她还不敢太用力,想找个别的地方打打,发现他满身都是伤,又开始心疼,一心疼就忘了打了,然后又被他用各种见缝插针的方式占便宜。 陆海明叼着一根烟走过来,笑了笑:“这打情骂俏的,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 苏瑶把陈星河从自己身上撕下来,对陆海明说道:“就前段时间,我被绑架之前。” 陈星河低头整理着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绷带:“陆队,你的消息有点滞后,交往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我们已经结过婚了,回国的船上就......” 苏瑶捂住陈星河的嘴,不让他把那两个羞羞的字说出口。 被他这样整天挂在嘴上,她都快不认识“圆房”两个字了。 陆海明吓了一跳:“结过婚了?” 琢磨了一下又有点开心:“陆哥错过了你们的婚礼,也错过了份子钱,哈哈哈。” “不算,那个所谓的结婚是跟人贩团伙的交易产生的,”苏瑶说道,“都还没正式交往过几天,没见过家长,婚纱照没拍,婚礼也没举行,这算哪门子结婚。” 陈星河心领会神:“是我疏忽了,等回国,这些一样一样都给你补上,再此之前我们得先......” 苏瑶再次用手堵住陈星河的嘴,恨不得在他身上下诅咒,让他说不出来“圆房”两个字。 许嘉海从电梯里下来,神色严峻:“苏思言的情况不好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到回国。” 苏瑶上楼去看苏思言,见他脸色惨白,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了,嘴唇轻轻动了一下,像是在睡梦中念叨着什么。 苏瑶坐在床边,握着苏思言的手,弯下腰,听见他在叫她:“姐。” “跑,快跑!” 苏瑶的心脏像是被揪了一下,扯着疼,她摸了摸他的额头,拧了一块湿毛巾帮他擦了擦脸:“思言,我们已经逃出来了,不用再怕了,姐带你回家找奶奶。” 昏迷中的苏思言听不见苏瑶的话,还沉在那场被绑架拐卖的噩梦里,不停叫苏瑶快点跑。 许嘉海给苏思言换上新的吊瓶,随口说了一句:“一个还在icu里没出来,又要进去一个,两人就比赛吧,看谁先醒,看谁先死。” 苏瑶抬头:“什么意思,还有谁在icu里?” 许嘉海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干脆也不再瞒着苏瑶了:“周小妍,差点没一头把自己撞死。” 苏瑶皱着眉:“不是说,她被人贩子绑走之后,带着录音设备从他们手上逃跑了吗。” “抱歉,怕你着急,骗了你,”许嘉海把周小妍的情况讲了一遍,“她吞下录音设备之后想把证据留下来,撞石头,想把自己撞死,被陈星河暂时用钱抢救回来了,刚才没听陆队他们提起,应该就是还没死。” 一行人没敢多耽搁,当天夜里就起航回国了。 苏瑶一直守在苏思言床边,陈星河在一旁陪着她。 见她一脸担忧和难过,他不时逗她几句,跟她说几句话:“我嫉妒他。” 苏瑶:“你要是躺在床上快死了我也会这么夜不能寐地照顾你。” “不是,”陈星河倒了杯水递给苏瑶,“那六十六天是他陪在你身边的,我恨不是我。” 苏瑶握着水杯看着陈星河:“你怎么连这种醋的吃,被绑架又不是什么好事。” 陈星河看了看躺在床上几乎奄奄一息的苏思言:“放心,他死不了,他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我的礼物怎么会枯朽。” 苏瑶笑了一下:“也对,你是小仙男,会魔法,最能创造奇迹。” -- 第277页 苏瑶见苏思言不再说糊话,稍微放下一点心,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的海面和头顶的星光,又低头看着手上的钻石戒指:“真漂亮。” 陈星河走到苏瑶身侧,抱着她的肩膀把她搂在自己怀里:“当然,你也不看是谁选的。” 他用指腹轻轻捏着她的耳朵玩,又慢慢揉上她的嘴唇:“我都送你这么好看的戒指了,你不还是不肯跟我......” 陈星河以为苏瑶会像之前那样,害羞地用手堵住他的嘴,不让他说出来那两个字。 见她没动,他有点受宠若惊地把后面两个字补上:“......圆房。” 苏瑶点了下头:“小妍和思言都脱离危险了,就结婚,圆房!” 陈星河不是很赞同:“要是他们两个其中一个像我上次一样一睡睡一年怎么办,这一年让我怎么等,那还不如杀了我。” 苏瑶拉起陈星河的手,看着他手上的戒指:“我们可以先把婚礼筹备起来。” 陈星河:“不行,先圆房。” 苏瑶:“哪有你这样的,你这个顺序不对,人家都是先结婚再圆房的。” 陈星河:“人家都还婚前性行为呢,你怎么不学点这种好的。” 苏瑶抱着陈星河的脖子,踮起脚尖亲了一下他的嘴唇,看着他的眼睛:“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好色之徒,不会整天满脑子只想着干那种事。你是不是要出什么事了,想在所以才会这么着急?” 陈星河的眸色动了一下,旋即恢复成一幅吊儿郎当的样子:“没想到,你对我竟然有这么深的误解。” 他低头咬了咬她的嘴唇,贴近她,重重地顶了她一下,手也变得不老实起来:“对你,我就是好色之徒,我只想跟你粘在一起,整天满脑子想的都是该用什么姿势上你,看你在我身下哭,向我求饶。” 苏瑶满脸通红,用力推了推眼前的男人,却被他抱着压在了墙上。 “砰”的一声,他这一下没轻没重的,她的背摔在墙上,脊椎一疼,发出一声低呼。 她的声音刺激到了他,他控制不住地吻她,床头柜上的茶杯被碰掉,摔在地板上,瓷片碎了一地。 苏瑶仰着头,承受着男人火热的吻,整个人几乎被他眼里的热切撕碎了吞掉。 他吻了吻的耳朵,叼着她的耳垂,呼吸粗重:“行吗?” 苏瑶的手随便往陈星河身上一碰就能碰到包扎伤口的绷带:“你身上有伤,会疼。” 陈星河用腿抵着眼前的女人,眸色越来越深,声音低哑得不成样子:“不疼。” 陈星河偏了下头,猝然对上一双长着泪痣的的眼睛。 那双眼睛的主人看着他们,眼神带着昏迷后刚醒过来的迷惘,等反应过来他们在干什么之后,惨白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通红。 苏思言觉得自己醒来的很不是时候,他一动不敢动,正打算偷偷闭上眼睛装昏迷的时候跟陈星河来了个对视。 他装也不是,不装也不是,一时怔在床上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假装自己是一具尸体。 陈星河烦躁地抓起手边衣架上挂着的一件外套往苏思言脸上一扔。 苏瑶见陈星河停了下来,低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陈星河用嘴唇堵住苏瑶,抱着她,又去吻她的眼睛,不让她往床上看。 最后陈星河还是松开了苏瑶,他一边抱着她,微微弯着腰,下巴搁在她的颈窝,低声对她说:“我去许嘉海的房间洗澡。” 苏瑶有点诧异,如狼似虎的一个人怎么突然肯松口了。 陈星河从苏瑶身上起身,帮她整理了一下被他揉乱的衣服,转头往床上看了一眼:“我跟这小孩八字不合,等回了国,得让他喊我姐夫,不然这事没完。” 苏瑶这才发现苏思言脸上盖着一件外套:“这件衣服什么时候掉下来的,要闷死人了。” 说完赶忙走过去把外套从苏思言脸上拿下来,一看吓了一跳:“他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被外套盖住憋着了?!” “赶紧叫许主任过来看看。” 陈星河:“不用叫。”说完拉开门出去了。 苏思言闭着眼睛,听见陈星河的脚步声走远他才慢慢把眼睛睁开,气若游丝地说道:“姐,我刚醒,什么都没看见。” 苏瑶终于明白陈星河为什么停下来了,那件外套又为什么会盖在苏思言脸上。 她有点尴尬,这种情绪很快被开心和喜悦替代了,忙着给苏思言倒水,插上吸管,让他躺在床上喝水,把他中枪倒下之后的事情讲了一遍。 “我还以为你会死,哭得可伤心了,后来你就出现在礼物盒子里面了。”苏瑶握着苏思言的手,“等船靠岸,我陪你回家,去见你的奶奶。” 苏思言看着头顶浅木色的天花板:“昏迷的这几天我梦见奶奶了。” “梦见她说想我了,要带我走,我跟着她走了很长一段路,”苏思言的眼角流下一行眼泪,“梦里的奶奶跟一年前一样,拄着拐杖,牵着我的时候手上全是皱纹和老茧。” “再后来,快要走到路的尽头,奶奶停下来,说我有心事,问我是不是想回去,我说是,我想回去帮助姐姐逃出去。” 苏瑶帮苏思言把眼角的眼泪擦掉:“姐还是那句话,不管你奶奶是不是还活着,她肯定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 第278页 船靠岸后,陈星河和苏思言被送去了医院,为了方便苏瑶,陈星河让人把苏思言也送去了同雅医院,所有的费用由他承担。 不管他心里有多嫉妒苏思言,多少还是感激他的。那些不见天日的日子是他替他陪在她身边。 苏瑶安置好苏思言,一口水都没喝,急忙去了周小妍的病房。 周小妍躺在icu里,身上盖着白色的被子,头部缠着白色的绷带,脸上毫无血色,跟周围的一片雪白融为一体。 她的头部伤的太严重了,不光是她自己撞的那一下,人贩子把她从车上遗弃在荒草地的时候,为了确认她的死亡,又用石头砸了几下她的脑袋,脑壳已经被砸裂了。 被人发现的时候她的整个头已经不能看了,任谁都会以为躺在那儿的是一具尸体。 周小妍在迷迷糊糊中听见警笛声和陈星河带人朝她跑过去的声音。 她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意识模糊不清,用尽全部力气动了一下手指,朝着自己嘴唇的方向指了指,示意自己的肚子里有证据,才敢昏死过去。 唐舟站在苏瑶身后,手上拿着周小妍的病历本:“她的大脑受到了严重的撞击和击打,很难醒过来了,就算醒来也会留下后遗症,能躺在icu里已经是奇迹。” 苏瑶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周小妍,突然转头问了唐舟一句:“跟你前女友复合了吗?” 唐舟怔了一下,旋即笑了:“没有,这不是忙着照看病人吗,哪有时间谈恋爱。” 陈星河走过来,站在苏瑶身侧,抱着她的肩膀,把她的眼泪擦掉:“人还没死呢,你在这哭什么。” 苏瑶看着周小妍:“她是为了救我才变成这样的,如果不是我被人绑走,她本来不用死的。” 陈星河:“没死。” 苏瑶:“对对对,没死,会醒来的,肯定会的。” 陈星河:“别哭了,你看看这些天你哭过多少次了,被吴青桃江不凡他们看见,你这个队长的威严还要不要了。” 陈星河看着病房里的周小妍:“知道五年前她被劫持为人质的时候我为什么救她吗?” 苏瑶摇了下头:“不知道。” 这个疑惑在她心里很久了,陈星河对待外人是很冷血的,他会出于警察的职责救人,绝不会宁愿违反规定也要冒险去救人,更别说最后他还把自己的外套给她了。 陈星河:“周小妍当时被歹徒的刀抵着喉咙,吓得脸色惨白,腿都在发抖。还能偷偷从口袋里拿出来一支眉笔,一边哭一边找机会用眉笔杀歹徒。” “那个蠢货,眉笔可杀不死人,但她一刻也没有放弃过,在很努力地给自己寻找活下去的机会,就像你和苏思言,”陈星河看着苏瑶,“你回来了,苏思言醒了,周小妍也不会死。” “她从我这儿赚了八千万的悬赏金,这些钱足够请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够买她这条命了,”陈星河看着苏瑶继续说道,“而且你刚才说的不对,她不是因为救你才想把自己撞死的。” “那是她欠我的,她欠我一条命,所以帮我把你找回来了,”陈星河抓起苏瑶的手,转了转她手上的钻石戒指,“所以你不要有任何愧疚,实在觉得难受,就嫁给我,这样我们三个人也算是平了。” 苏瑶一直知道陈星河的口才好,没想到能好到这种地步,他把她心里的每一丝细微的感受都考虑到了,并给了她唯一的答案。 陈星河挑了下眉:“你要是不嫁给我,不成为我的人,你身上就永远背负着周小妍的命,永远别想跟别的男人好。” 苏瑶又想哭又想笑:“你这算是什么,道德绑架还是强取豪夺?” 陈星河轻声笑了一下:“随便,我不在乎,我只关心结果,你这个该死的女人到底什么时候跟我圆房!” 正说着话,七上和八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两个机器人一左一右架着陈星河的胳膊把他往他那间病房里拖。 陈星河沉着脸被拖走了,无论他怎么命令,那两个机器人就是不听。 苏瑶看得目瞪口呆,七上和八下是陈星河最忠实的两条走狗,有一次还替陈星河篡改生命监测仪器数据,害得她被陈星河强吻。 不管怎么样它们都不会脱离陈星河的指令和掌控,除非有比陈星河的权限更高的人。 唐舟走过来:“是周先生。” 苏瑶皱了下眉:“周宇尘?” 唐舟点了下头:“它们本来就是周先生送过来的。” 苏瑶知道周宇尘不会伤害陈星河:“这样也好,让他乖乖在病房里待着吧,省得伤没好就出来到处浪,回头再浪出个三长两短。” 苏瑶想到了什么,问唐舟:“陈星河的身体体检报告都在你那吗,能带我去看看吗?” 唐舟点了下头,往周小妍的病房里看了一眼,带着苏瑶去了办公室,拿出厚厚一摞文件袋:“从两年前他被从南安转过来到现在,都在这了。” 苏瑶随手翻了翻:“你跟我说实话,他的身体是不是不太好了,比如得了绝症什么的。” 唐舟笑了一下:“没有,他除了免疫力不好,有点娇弱,其他都很好,没有癌症,也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绝症。” 苏瑶谢了唐舟,从办公室里出来,陈星河这么着急要跟她圆房,肯定是有原因的。 -- 第279页 正想着,许嘉海迎面走来,手上拿着一个正在通话中的手机:“苏瑶,姜局的电话,找你的。” 苏瑶刚回国就来了医院,身上没有手机,也没回局里,姜局只能把电话打到别人手上。 按照道理来讲,姜局要找苏瑶,电话应该打给陈星河才对,比起许嘉海,她跟陈星河的关系更亲密,更有可能跟他在一起。 苏瑶握着手机去了走廊窗边:“喂,姜局。” 姜局:“两天前,局里收到一个匿名信封,里面放着一个U盘,U盘里是一段视频,关于陈星河的。” 苏瑶的第一反应是陈星河“虐猫”的视频被发现了,想想又不可能,那些视频已经被她彻底毁了,不可能被发现:“是什么视频?” 姜局的声音听上去很严肃:“你先回来看看再说。” 苏瑶低声:“好。” 第87章 九十九朵红玫瑰。 苏瑶没敢多耽搁,当时就跟着市局的车回了局里,连办公室都没去,直奔姜局办公室,敲门进去。 姜局正站在窗边抽烟,听见苏瑶进来的声音,摁灭烟头:“小苏,坐。” 姜局平时最爱喝养生枸杞菊花茶,很少见他抽烟,至少苏瑶入职以来到现在看到姜局抽烟的次数不会超过三次。 姜局看了看苏瑶,见她身上没受什么伤,精神也没有什么大碍,给她倒了杯水:“回来就好。” 苏瑶接过杯子,一口气喝完:“姜局,您说的视频是什么视频,谁寄来的,陈星河怎么了?” 姜局坐下来,把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转了个面,屏幕正对着苏瑶,脸色罕见的严肃:“自己看看。” 屏幕上是一段视频,苏瑶深吸了一口气,点开播放按钮。 视频画面显示是夜晚的室外,背景是一幢装修豪华的别墅,这幢别墅苏瑶去过,南安市,明月家。 别墅院子里亮着两盏吊灯,光线昏暗。 一个男人出现在视频画面中,身后跟着一个女人,男人带着女人从一扇小门出去了,期间女人回过一次头,可以清楚地看见是明月。 从拍摄角度上看,拍摄者是悄悄躲在后面偷拍的,男人和女人都没察觉到背后有人。 男人的身体受了伤,看上去很虚弱,连腰都直不起来了,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仿佛下一秒就会倒在地上。 男人带着女人走到门口,推了她一把,让她赶紧跑。 女人转头看了男人一眼,眼里的神色很复杂,又爱又恨,一边想要带着他一块远走高飞,一边恨不得用手上的刀捅死他。 男人像是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女人犹豫了一下,蹲在男人身边,试图把他拖走,直到夜幕中响起警笛声,女人猛得惊醒,似乎明白了什么,松开男人,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刀尖对准男人裸露在外的脖颈。 她最终还是没舍得下手,也没再管昏死在地上的男人,转身跑了。 很快,几辆警车停在别墅大门外,两个全副武装的警察把男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视频到此结束,整个局长办公室恢复安静。 苏瑶早知道是陈星河把明月放走的了,因此看到这段视频的时候并不是太吃惊,她只是害怕,为陈星河感到担忧。 她很疑惑,拍摄这段视频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两年前不拿出来,要在这个节骨眼上送到公安局,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究竟要对陈星河做什么。 姜局把笔记本电脑拿回来,看了看苏瑶的脸色:“你早知道了?” 姜局是个老狐狸,一眼就能看穿别人在想什么。 苏瑶深知自己瞒不过去,但她还是说道:“明月被抓走押解到南安归案后我联系过她,她死也要咬着陈星河,非说是他把她放走的,像那种亡命之徒只会攀咬人,临死了都是能拉几个是几个,那种话怎么能作数。” “她那么喜欢喜欢陈星河,他都把她父母家族生意全害死了,她还是爱他,巴不得让他陪她一块下地狱,好生生世世跟他纠缠不休,她想的倒是美。” 姜局看了一眼手边的笔记本电脑:“现在有人把证据送过来了,证明明月没有说谎,陈星河在卧底期间犯了重大过错。” 警察卧底享受一定的法律豁免权,拥有紧急避险的权利,但这不是没有下限的,同样要受到国家基本法的约束。 当时的情况,要是明月用枪指着陈星河,他为了自保为了不让犯罪分子逃脱,杀了明月都不要紧。 但他是在自身安全的情况下,主动放走的明月。 “本来组织上是相信我们自己的同志的,任明月再怎么说是陈星河把她放走的,组织上也没处置过他,现在证据被人寄到公安局了,”姜局说道,“停职调查是少不了了。” 苏瑶皱了下眉:“这段视频是不是人为合成陷害他的?” 姜局端起桌上的水杯,发现忘在里面放枸杞了,从一旁的小罐子里捏出来几粒放进去,又嫌水已经凉了,泡不开了,干脆放在一旁不喝了。 “早让技术部检测过了,视频没被剪辑,画面为真,不然我也不会叫你过来了,”姜局看了看苏瑶,“从一开始我就暗示过你,陈星河这个人不简单,你还是陷进去了。” 苏瑶看了看姜局桌上的相框,三个年轻的警察勾肩搭背地对着镜头笑,中间那个是陈星河的亲生父亲,一旁分别是他的养父和姜局。 -- 第280页 苏瑶抬眸:“姜局,连您也不信任陈星河了吗?” 姜局拿起镜框擦了擦,看了看三人中的中间那个人:“他还小的时候我经常带着我夫人去南安看他,每年都去,可以说是看着他一点一点长到这么大的。” 姜局把镜框放好,靠着椅背,看着苏瑶:“你不了解他。” 苏瑶眼神坚定:“不,我比谁都了解他,我相信他。” 苏瑶看着姜局:“陈星河没有放走明月的动机。为钱?他最不缺的就是钱。为爱?他并不喜欢明月。看明月可怜,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更不可能,没有比他更冷血的人了。” 姜局:“不管他有什么苦衷,是出于什么原因放走的明月,这个局面已经造成了,停职接受调查是必要程序。” 苏瑶紧紧抿着嘴唇,片刻后问道:“停职通知已经发了吗,能不能不要发这个通知,给他放个长假,病假。” 苏瑶为人低调,平时不喜欢居功,受了伤也就是一摆手,从不挂在嘴上。 为了维护陈星河,她不惜邀功卖惨:“这次的跨国人口贩卖案,要不是他的线人拿到关键的线索,要不是他动用私人关系混进拍卖场,跟陆队他们里应外合,那个犯罪团伙就不会被粉碎,他救下的不光是岛上那上百名被绑架者,还有未来许许多多的潜在受害者。” “姜局,您还没去过医院吧,您真该去看看,他身上的皮肤已经被人贩子打得没有几处是完好的了,整个人快被包成了一个木乃伊,能活着回国已经是万幸。” “还有明月的案子,要不是他牺牲自己进去卧底,那个庞大的□□.集团至今都还在从事各种违法活动,他是个功臣。” “他平时是有点吊儿郎当,冷血,又身娇体弱,大多数时候都不像个警察,但我们都不能否认,他是一个好警察!” 姜局很少有这么不近人情的时候:“你应该知道,停职和病假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苏队,我们是有严格纪律的队伍,犯了错就该接受调查和处罚。” 当姜局开始叫她苏队而不是小苏的时候苏瑶就知道,这件事是没得商量了。 苏瑶从椅子上起身:“虽然能理解组织上的决定,但我也是真的替他感到寒心。”说完转身往门口走去。 姜局叫住苏瑶:“你要牢记记住自己的职责和使命,该是什么立场不能被感情左右。” 苏瑶的脚步顿了一下,没说话,拉开门出去了。 苏瑶走到走廊尽头没人的地方,看着窗外。 今天的天气很好,太阳毫不吝啬又公平公主地照耀着世间万物,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间隙,在地上投出细碎的像钻石一样的光。 她想,这是一个适合结婚的好天气。 白日的太阳这么好,月色应该也不错,把窗帘拉上,开一盏台灯,让朦胧的暖橘色光线洒在他房间的那张暗粉色大床的床单上,是很适合圆房的。 苏瑶低头看着左手无名指上那枚钻石戒指,她以前一直觉得结婚是一件很严谨也很公式化的事,要相亲,找到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很合适的交往对象。 这些条件包括不限于对方的身高、长相、人品、心理状况、情商智商、经济条件、家庭成员情况等。 交往时间至少一年,互相磨合,要完全地了解对方,对对方知根知底,之后才能考虑把结婚提上日程。 日子也要过得安稳平静一些才好。 直到遇上了陈星河她才知道,以上那些都是不需要考虑的。他说要结婚,她只需要点头答应他就行了。 哪怕他是个心理变态十恶不赦的魔鬼,那又怎么样呢,谁让她非他不可,对他爱得要死要活呢。 仅一秒钟的时间,苏瑶把自己的终身大事定了下来。 她一扫刚才的沉闷,心底涌上来一股即将成为一个新娘的喜悦。 局长的办公室的门被从里面打开,姜局握着手机出来了,看见苏瑶,朝她招了下手让她过来。 苏瑶走过去,听见陈星河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老姜,你把我老婆叫过去干什么了,是不是背地里说我坏话了。等着吧,再过十分钟,你老婆就到病房给我送鸡汤了,别怪我把你藏私房钱在外面养小三小四小五的事说出来。” 姜局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叫谁老姜呢,公安局长的谣也敢造,你是活腻了,小苏,管管你的好属下。” 苏瑶接过姜局的手机,夸了陈星河一句:“干得好。” 姜局:“......”他刚才对她告诫的那番话算是白说了。 苏瑶摁掉免提,握着手机走到一旁:“喂。” 陈星河听见苏瑶的声音,火气瞬间消了下去,声音温柔得像是要化成水:“老婆,你什么时候回医院?” 苏瑶:“我在局里处理一点工作上的事,忙好就去医院看你。” 他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停职调查了,她作为他的顶头上司还要亲自把这件事告诉他。 苏瑶转头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姜局一眼,眼神像在看法海和王母娘娘。 陈星河:“我让人在我病床旁边放了一张折叠床,你晚上来陪我,一整夜都别走。” 她以为她不会愿意,正准备软磨硬泡撒撒娇缠缠她,没想到她直接答应了,声音甚至带着几分宠溺:“好,小娇花,我给你陪床。” -- 第281页 “不过要晚一些,我处理好工作还要回一趟家里,我爸妈还有苏进在家里等我。” 陈星河:“那你快点,十一点之前可以吗,我要是太久看不到你,会死,死于相思病。” 苏瑶笑了一下:“好,你等着我。” 苏瑶把手机还给姜局,转身往办公室去了。 阔别了两个多月的三队办公室大门紧闭,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苏瑶推开门,看都不用看,往左往右,一手一个,把正在往她头上喷喷雪的吴青桃和小巫抓了过来:“别喷,迷眼。” 整个办公室的人分成两排站在两边,办公室中间还拉着一张红底白字的横幅:欢迎苏队、陈副回家! 三队的老传统了。 众人看着苏瑶,心底涌上来阵阵酸涩,有两个女刑警吸着鼻子一抽一抽地掉眼泪。 苏瑶笑了一下:“哭什么,我还没死呢,这不是回来了吗。” 吴青桃抱着苏瑶的腰,脸贴在她身上嚎:“苏姐,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呢。” 苏瑶打了下吴青桃的头:“死什么死,云江最美警花小姐哪是这么容易死的。” 吴青桃擦干眼泪,连忙点头:“对对对!” 苏瑶跟靠得近的几个属下抱了一下:“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大家辛苦了。” 江不凡走过来,抓了下头:“不辛苦,就是太煎熬了。” 回想起苏瑶被绑架的那段日子,整个办公室陷入一片死寂,随着调查的深入,了解到那个犯罪团伙的罪恶和残忍,六十六天,很多人都不敢相信苏瑶还能活着。 苏瑶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我桌上的东西呢?” 别说一些小摆件没了,就连水杯、文具这种东西都不见了。 吴青桃用纸巾擦了擦眼泪鼻涕,指了一下里面的小办公室:“苏姐你被绑架之后陈副就搬进去了,你的东西也都被陈副拿走了,苏姐你坐着休息我去帮你拿出来。” “不用,我进去看看,”苏瑶看了看吴青桃,用指腹帮她擦了下眼泪,“别哭了,再哭眼睛就肿了。” 吴青桃抓着苏瑶的手,在她手背上蹭了蹭:“对了,陈副呢,陈副什么时候回来,是不是又住院了?” 苏瑶点了下头:“对了,跟大家说一下,今后三队的副队长由大巫暂代。” 大巫走过来:“什么意思苏队,陈副到底怎么了?” 苏瑶:“没什么,他受了点伤,等养好伤就回来了。” 苏瑶推开小办公室的门,转身关上,看见她桌上所有的东西都在陈星河的临时办公桌上。 他在用她的文具写字、办公,用她的水杯喝水,桌上放着几十张没来记得收起来的案情照片,全是跟她被绑架有关的。 有几张照片皱巴巴的,已经被他摩挲得起了毛边,苏瑶拿起来看了看,这几张都是她跟那几名打手搏斗的现场拍的,入眼就是一片血腥,草地上、石头上、水泥地上、断了半截的木棍子上,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竟然流了这么多血。 他逼自己看这些照片是在折磨自己,苏瑶不由感到一阵心疼,把照片收了起来。 她没有在办公室里待很久,出去准备回家,回好家给家里人看看她就可以去医院陪陈星河了。 她想多陪陪他。 刚从市局大楼出来苏瑶就看见了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苏进。 现在是下午两点钟,还没到放学的时候,苏瑶走过去:“跟老师请假了吗?” 苏进点了下头,眼睛盯着苏瑶不愿意挪开,最终还是没忍住,转过头擦了下眼泪。 苏瑶摸了摸苏进的头:“多大人了还掉金豆豆。”说完抱着他的肩膀,往自己怀里揉了揉。 “姐姐在那个地方认识了一个人,他只比你大三岁,你们应该能谈得来,回头介绍你们认识,你就把他当成哥哥吧。” 苏瑶开着陈星河的车带苏进回家,赵欣华和苏国民接到公安局的电话听说苏瑶回来了,请了假在家里等她,做了一桌子她平时爱吃的菜当晚饭。 饭桌上,苏瑶把自己的遭遇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下,再适当地把陈星河做了重点介绍,最后说道:“我要跟他结婚。” 赵欣华吓了一跳:“怎么这么突然?” “虽说人家救了你,我们是该报答,但也不用以身相许吧,你对他了解多少,靠谱吗?” “妈妈虽然总催你相亲结婚,但结婚是一辈子的事,草率不得的。”赵欣华不是很赞同地说道,“你被绑走的时候我跟你爸爸去你们局里,也是见过他的,叫陈,陈什么?” 苏瑶:“陈星河,天上的那个星河。”每当她说起陈星河的名字眼睛都会亮起来,就像漆黑夜晚亮起来的星光。 赵欣华放下筷子继续说道:“小伙子长得是不错,但他看上去并不像能平静过日子的,就,我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是有点吓人,看别人的时候跟别人都跟他有仇似的。” 苏瑶大概能想象出陈星河当时的样子,他在迁怒,把失去的她的痛苦迁怒给全世界。 她不觉得他可怕,只觉得他可爱,这么一想,又心疼他了,想早点吃好饭去医院了。 苏进插了句嘴:“妈,那时候我姐刚出事,他情绪不好是因为担心我姐。” 苏建国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上,吸了两口,说道:“有空带他来家里吃个饭吧。” -- 第282页 苏瑶笑了笑:“谢谢爸。” 赵欣华用筷子敲了下苏瑶:“女孩子家,不知道矜持一点。你爸只是说让他来家里吃饭,还是要再看看的,合不合适的看完再说吧。” 苏瑶心里一点都不紧张,她跟赵欣华和苏建国说起陈星河,完全是出于对他们是她父母的尊重。 至于他们的意见,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他们哪怕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不许她嫁她也不会听的,她跟陈星河一同经历了那么多,他们的感情是可以超越生死的,家庭的阻碍又算得了什么呢,连螳臂当车的螳臂都算不上,顶天了也就是偷户口本的事。 吃好晚饭,苏瑶回房间收拾换洗衣服,打开衣柜,想找几件好看一点性感一点的睡衣和内衣都找不到。 她站在衣柜前,进行了深刻的自我反省,并打算等周小妍醒来了让她带她去挑几套让男人一看就血脉喷张的内衣,专门穿给陈星河看,让他流鼻血。 苏瑶略带遗憾地拿了几件款式普通的换洗衣服,放在行李包里,从卧室出来:“爸,妈,这几天局里忙,我睡值班室,晚上不回来了,这周末回来。” 赵欣华正在收拾餐桌,抬头:“你这不是刚回来吗,单位不给休息几天。” 苏瑶:“不给的,姜局都是把人当畜生用的。”实际上姜局给她特批了五天带薪假,让她好好休息。 赵欣华果然不乐意了,开始骂姜局没良心。 苏瑶平时最烦赵欣华唠叨、骂人,此时听着只觉得浑身舒畅,谁让他们给陈星河停职。 苏瑶拎着行李包,一路上车子开得飞快,十点就到了同雅医院。 先去看了苏思言和周小妍,跟唐舟聊了一会,见他们情况还算稳定,拎着行李包去了陈星河的病房。 她得告诉他他被停职了,还得告诉他她要跟他结婚。 苏瑶站在病房门口,想到了什么,又转身下了楼,去医院门口的花店买花。 花店老板推荐看病人送康乃馨、水仙或者马蹄莲,苏瑶没要,盯着一丛玫瑰花看:“有粉色的玫瑰吗?” 这儿只有白色、黄色和大红色的,没看见她和陈星河最喜欢的粉色。 “粉玫瑰没有了,”年轻的女老板从桶里拿出一束大红色的玫瑰花,“是送恋人的吧,红色好啊,你看这个颜色,像血一样鲜红,炙热深沉又充满激情,代表着用生命爱你。” 卖花的人口才都很好。 苏瑶:“九十九朵,谢谢。” 长长久久,白头偕老。 第88章 “陈星河,跟我结婚吧!…… 苏瑶捧着一大束红色玫瑰花往住院部走,在楼下遇到照顾陈星河病房的那两个年轻貌美的小护士。 小护士看见苏瑶,笑着跟她打招呼:“苏警官。” “苏警官您是来看星哥的吧,星哥正在病房等您呢。” 小护士看了看苏瑶怀里的玫瑰花和手上的行李包,红着脸笑了笑:“您快上去吧。” 苏瑶知道陈星河闲着没事就喜欢跟这几个年轻貌美的小护士聊天,什么都乱七八糟的都敢编,上次还是她对他强取豪夺强吻他的剧本,现在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样了,总之他那张嘴吐不出象牙来。 苏瑶站着等电梯,两个小护士一边小声说着悄悄话一边不断转头偷看她。 苏瑶听见了一点,剧情已经发展到她把陈星河抢走关在房间里,捆绑他,用手铐铐着他,强迫他,对他软硬兼施,非要跟他洞房。 某人颠倒黑白的本事一流,苏瑶红着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很快到了陈星河的病房,苏瑶从门上的玻璃往里面看了看,七上和八下正在休眠,没看见陈星河在床上,病房里到处都没有。 她突然有点慌,已经晚上十点多了,他身上受了那么多伤,这个时间不在病房里会去了哪。 苏瑶推开门,门后闪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把她压在门板上,沉默着不吭声,垂眸看她。 苏瑶看见陈星河,放下心来,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花束:“先别闹,压着花了。” “别动,”陈星河低头在苏瑶唇上亲了亲,嫌她手上的花碍事,拿起来扔在一旁,抱着她把她放在床上,往她身上压了压,埋在她的颈窝低语,“姜局给你放假了,这几天都在病房陪我吧,别去局里了,也别回家。” 苏瑶觉得陈星河有点粘人,虽然他以前就很粘人,最近几天是格外地粘人。 她推了推他,从他的胳膊下面钻出来:“我不是带行李包了吗,本来就没打算走。” 陈星河满意地起身,坐在床边,拍了一下自己的腿:“自己坐上来。” 苏瑶转身拿起那束玫瑰花,坐在陈星河腿上,后背靠着他的臂弯,一边在心里想,是先把他被停职调查了的消息告诉他,还是先把结婚的事告诉他。 最后选择了一个庸俗的开头:“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陈星河抱着苏瑶,低头闻着她头发的香味,像一只大狗一样嗅来嗅去,不时用鼻尖在她身上蹭蹭:“好消息。” 苏瑶把一大束玫瑰花往陈星河眼前递了递:“你跟我结婚吧,虽说仙凡有别,看在我送你这么一大束花的份上,你跟我结婚吧。” 她似乎觉得这样不够庄重,从他腿上起来,双手抱着玫瑰花,清了清嗓子。 -- 第283页 陈星河:“等一下。”说完唤醒了七上八下,给它们下了指令,让一个拍照一个录像。 陈星河走到衣柜边,在里面挑挑拣拣,找了个件粉色衬衫,黑色西裤换上,又在镜子前整理了一下头发,转头对苏瑶说道:“好了,可以开始了。” 苏瑶本来没那么紧张,觉得不就是求个婚吗,就求呗,反正他也喜欢她,整天缠着她要跟她圆房,应该是不会拒绝她的。 现在看他这么庄重,换了好看的衣服,梳了头发,又是拍照又是录像,弄得像是在结婚。 她重新清了下嗓子,抱着那束花走到陈星河面前,往他眼前递了递,抬眸看着他的眼睛:“陈星河,跟我结婚吧。” 她的声音有点打颤,她比自己想象中的更紧张,见他不接她手上的花,她有点急了,大着声音又说了一遍:“陈星河,跟我结婚吧!” 男人唇角微微弯着:“想跟我结婚的女人那么多,能从云江到南安再绕南安一中的操场排好几圈,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苏瑶深深吸了口气:“因为我喜欢你。” 男人似乎并不满意她的回答,眼睛都没往花束上看一眼。 苏瑶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朵,知道他在装腔作势地拿乔。 要是她现在说一句,既然你不同意跟我结婚,那我们就不结了,我去找别的男人结婚,保证他秒跪。 但她不想对他这么说,她愿意哄着他,愿意对他说出她对他的满腔爱意。 “因为我爱你,特别想跟你结婚,想一辈子都跟你生活在一起,还想,”苏瑶脸红了一下,继续说道,“想跟你生孩子,想每天晚上抱着你睡觉,早上在你怀里醒来,想跟你去南安看雪,想跟你白头偕老。” 她用那双闪着光的眼睛看着他:“陈星河,请你跟我结婚!” 男人对她的表白有点满意,桃花似的眼睛弯了弯,接过她手上玫瑰花:“看在你这么爱我的份上,我就考虑一下吧。” 苏瑶见他接了花,尽管这在她的预料之中,她还是高兴得像是收到了天大的惊喜:“你还有什么要考虑的,快答应我吧!” 陈星河笑了一下:“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跟我圆房?”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苏瑶想了想,“算了,我就是这个意思!” 陈星河把手上的玫瑰花扔在一旁的病床上,几朵花瓣掉了下来,落在他们脚边。 他轻轻挑了下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你是喜欢我的身体还是喜欢我的灵魂?” 苏瑶想都没想:“当然是灵魂。”这绝对是令人感动的标准答案。 陈星河:“错了,重新说。” 苏瑶:“身,身体?” 陈星河抱着苏瑶,把她从地上抱起来,往上,托着她,让她的腿盘着他的月要,嘴唇埋在她的颈侧,声音低沉沙哑:“馋我?” 苏瑶脸颊发烫,紧紧抱着陈星河的后背,指甲在他背上抓了抓:“你赶紧养好伤。” 陈星河轻声笑了一下,把苏瑶放在床上,整个身体压在她身上,吻住她的嘴唇,没忘了对七上八下下命令,让他们停止拍照和录像。 苏瑶闻到陈星河身上的药水味,紧接着又闻到了血腥味,知道他身上有伤口裂开渗了血,推了推他:“起来,我检查一下。” 陈星河压着苏瑶:“不用检查了,我还是处。” 苏瑶抓起一旁的枕头在陈星河后背轻轻打了一下:“谁跟你说这个了,我看看你的伤口。” 陈星河在苏瑶身上赖了一会,顶了顶她,隔着衣服布料过了下瘾,翻身跟她并排躺在床上,握住她的手:“坏消息呢?” 苏瑶侧过身,面朝陈星河,抬手把他额前黑发往后面撩了撩:“鉴于你进入云江市刑侦三队以来出色的工作表现,领导决定给你放个假,让你好好休息休息,等休息好了再去上班。” 陈星河:“停职调查?” 苏瑶没说话,算是默认。 她抱着他的手臂,往他身上钻了钻:“我相信你不会背叛党和组织,等调查结束了就可以回来上班了。” 陈星河看着天花板,在心里冷笑一声,他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还来得这么不是时候。 陈星河揉了揉苏瑶的头发:“这算什么坏消息,白给的假,不拿白不拿,有这个时间,我去筹备婚礼。你主外,好好上班赚钱,我主内,负责貌美如花,不也挺好的。” “整天累死累活的,每个月就给我发那点工资,还不够我的饭钱,不干也好,老子不稀罕。” 苏瑶翻了下身,压在陈星河身上,膝盖和两只手的手肘撑在他身侧,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压到他身上的伤,哄着他道:“你别不高兴。” 陈星河被她这样压着,在她耳侧低声笑了一下:“你月退张得这么开,想干什么?” 七上屁颠屁颠地拿了一卷卫生纸放在床头,八下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来一盒避孕套放在枕头下面,放完还轻轻拍了下枕头,把上面的褶皱拍平整。 然后两人自觉地给自己关机了。 苏瑶看得目瞪口呆:“那俩真的是医疗机器人吗,怎么对这种事这么心领会神,那盒避孕套又怎么回事,你买的?” 陈星河:“它自己下楼买的,不是我指挥的。八成是怕我们搞出人命,生了宝宝出来,它们还得照顾小宝宝,无端增加很多工作量。” -- 第284页 苏瑶从陈星河身上下来:“等你身上的伤养好,跟我去我家吃饭,给我爸妈看看。” “好,”陈星河从床上坐起来,“我也带你去墓地看看我爸妈,还有我养父。” 陈星河拿起床上那束红色的玫瑰花,拆了包装,一支一支修剪好,插了两个花瓶,一个放在床头柜上,一个放在茶几上。 苏瑶洗漱好,穿着睡衣从洗手间出来:“喜欢这些花吗?” 陈星河挑出最漂亮的一朵在手上把玩着:“当然喜欢,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不知道这些玫瑰花是什么品种,看上去比一般的红玫瑰颜色要深一些,像即将干涸的血液的颜色,苏瑶:“回头我重新买一束粉色的。” 她还是觉得他跟粉色更配。 苏瑶关了大灯,两人一个躺在病床上,一个躺在折叠床上。 陈星河往一侧挪了挪,给苏瑶腾了地方:“上我的床。” 苏瑶上了床,窝在陈星河怀里,闭上眼睛,好一会都没睡着。 陈星河:“问。” 苏瑶抬眸,看着眼前男人的喉结,仰头在上面亲了亲,亲完了才问:“你没问我为什么会被停职,一定是知道原因的,到底是为什么呢?” 她想问的是,他为什么要放走明月,她想不通,他实在没有这么做的动机。 上次她问他,他还用话术诱导她,让她以为放走明月的是跟他长相极为相似的周宇尘,让周宇尘背了锅。 陈星河掀开眼皮看了一眼窗外,又低头看了看苏瑶,好一会没说话。 苏瑶明白了什么:“是不是还没想好怎么编,别编了,我相信你。” 陈星河抱了抱苏瑶:“这几天别走了吧,就在病房里陪我。” 苏瑶:“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我这几天不去局里,也不回家。” 陈星河:“好好爱我。” 苏瑶:“好。” 苏瑶一共放了五天假,加上周末共七天,大多数时间都呆在医院里,在陈星河、苏思言和周小妍的病房来回跑。 陈星河变得越来越粘人了,别说吃饭、散步,就连她去洗手间他都要在门口等着,说怕她掉马桶里了,不守着不放心。 苏瑶洗好手从洗手间出来:“你不是仙男吗,把你的仙男棒拿出来,把我变小,装在口袋里,走哪带哪,岂不是更好。” 陈星河在心里苦笑一声,他又何尝不想。 那声无奈和不舍的苦笑在五脏六腑里过了一遍,等到了脸上就变得极不正经了:“哦,仙男,棒,这个‘棒’是什么意思,名词还是形容词,还是先名词再形容词?” 他把她困在墙边,把她圈在自己身前:“说来听听,说哥哥的仙男棒好棒。” 苏瑶被调戏得红了脸:“你正经点,别这么浪,一会唐舟就来查房了。” 好在唐舟和许嘉海及时敲响了病房门。 陈星河回到病床上,给自己盖上被子,一副虚弱得下不了床的模样。 唐舟检查了一下陈星河身上的伤,说恢复得不错,继续保持。 陈星河:“我能恢复得这么好,都是玫瑰花的功劳。” 唐舟:“......”不是医生的功劳? 许嘉海撇下嘴:“从来没听说过玫瑰花可以治病。” 陈星河:“一般的玫瑰花是不能治病,求婚专用的玫瑰花就不一样了,里面蕴含着爱的力量,爱即是治愈,懂吗?” 许嘉海懂了,这个人又要开始作妖了,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不就是求个婚,人家未必愿意答应你。” “不对哦,”陈星河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本人是被求婚的那个。” “为了不让你,我最好的朋友,错过我人生中这一重要的时刻,”陈星河喊了声,“七上八下。” 墙上的电视机被打开,里面播放着高清晰求婚画面,立体声环绕。 “陈星河,跟我结婚吧!” “因为我爱你,特别想跟你结婚,想一辈子都跟你生活在一起,还想......” “想跟你生孩子,想每天晚上抱着你睡觉,早上在你怀里醒来,想跟你去南安看雪,想跟你白头偕老。” “陈星河,请你跟我结婚!” ...... 许嘉海看了一眼机器人捧过来的纸巾,面无表情地说道:“没人想要感动地流眼泪。” 苏瑶没陈星河这么厚的脸皮,红着脸悄悄从病房退了出去。 她先去看了昏迷中的周小妍,又去了苏思言的病房。 苏思言的身体恢复得还算不错,只是心情一直不好,处在自闭的状态,除了苏瑶,他拒绝跟任何人交流。 苏瑶联系过苏思言的奶奶,她的电话已经停机了,苏瑶又找到居委会,得知老人家已经去世了,亲戚帮忙安葬的。 苏思言奶奶死在了他被绑架的那年冬天。 大冷的天,她不愿意呆在家里,执意要在楼下等自己的孙子回家,被活活冻死,死的时候手边拿着拐杖,眼睛盯着苏思言回家的那条路。 只是,她没能等到。 苏思言心里是明白的,回国好几天了,奶奶没来看他,肯定就是已经不在了。 苏瑶带苏思言去楼下花园里晒太阳:“现在是六月份,大学里快放暑假了。我让人联系过你的学校,手续都办好了,等九月份你就可以去学校了。” -- 第285页 苏思言抬眸看着远处墙边的一丛蔷薇花:“姐,我想回家看看。” 苏瑶:“好,姐这几天放假,带你回去。” 苏瑶陪了苏思言一会,估摸着许嘉海差不多已经被陈星河气走了,这才回去找陈星河。 “许主任都走了,视频怎么还放着。”苏瑶推开病房门进来,听见一句句令人羞涩的台词,拿起床头的遥控器准备关上。 陈星河抓住苏瑶的手腕,不让她关:“我想看。” 苏瑶笑了笑:“这有什么好看的。” 陈星河挑了下眉:“不好看?” 苏瑶:“好看好看。” 她斟酌了一下措辞:“那个,我今天下午要出去一趟,带思言回家,明天回来。他奶奶不在了,我怕他太伤心,想陪着他。” 她之前还信誓旦旦地答应陈星河,说这几天都在医院陪他,她食言了。 苏瑶以为陈星河会跟她闹,没想到他听完也只是稍微顿了一下,揉了揉她的头:“好,早点回来。” 粘人的小仙男善解人意得不像个小作精。 苏瑶收拾了一套换洗衣服,临走时抱着陈星河,主动又热情地亲了他一会:“那我走啦?” 陈星河垂眸看着她被他吻得殷红的嘴唇:“嗯。” 苏瑶拎起行李包,转身准备走,又被他拉住了手腕,她转头看他,他又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用那双又沉又亮的眼睛看着她。 苏瑶笑了笑:“要是想我就给我打电话,我明天就回来了。” 苏瑶接上苏思言,带着他走出住院部大楼,走到院子里的停车场,上车前转头往楼上看了一眼。 陈星河的病房在很高的十五楼,每间病房的窗户又都长得一样,她其实并不能一眼就找出他的那间,是通过晃动的窗帘看出来的。 他正在在楼上看她。 陈星河躲在窗帘后面,看见苏瑶开着车出了医院,直到黑色的宾利消失在马路尽头,他才把窗帘拉上,连遮光窗帘也拉上了,关了灯,在电视屏幕上循环播放那段求婚视频。 好像并没有循环几遍,病房的门就被敲响了。 陈星河脸上有被打扰的不耐烦,直到看见进来的人是苏瑶。 苏瑶反手锁上门:“就知道你在偷偷想我。” 车子开走后她脑子里一直浮现出他站在高处的窗边偷看她的样子,好像她就要这么走了,一去不回了一样。 外头阳光很好,房间陷入了完全的黑暗,只有屏幕上的求婚视频发出的光亮,一闪一闪的,那束红色玫瑰花太大,大半的屏幕都是大红,映出来的光也是红色。 苏瑶没有开灯,也没让陈星河关视频,她在那一遍遍循环播放的告白声中脱掉鞋子爬上他的床,伸手去解他的上衣纽扣:“我看你身上的伤口好多了,稍微做一点剧烈运动不要紧吧?” 她一把抓起碍事的被子扔在地上,大胆地跨坐在他身上,低头吻他的喉结。她知道他受不了她亲他这儿。 陈星河被压在床上,难耐地偏了下头。 他的一只手紧紧搂着她,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另一只手却又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往外推。 这是一个极度矛盾的动作,强烈地渴望她,又强迫自己隐忍。 他眼里的光变得炽热又凌乱,某种热烈的情绪就要炸裂开,呈燎原之势焚烧。 苏瑶吻了吻陈星河的嘴唇:“今天晚上见不到你,我会很想。” 他终于控制不住,反身压住她,像一只野兽一般撕咬她,呼吸粗重得像是要把她一口吞了。 他埋在她身上,低声问她:“确定自己不会后悔?” “万一,万一有一天你发现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是个可怕的怪物,魔鬼,”他抵着她,咬着她,让她疼,“你会不会后悔?” 苏瑶抱着陈星河的头,呼吸断断续续:“我管不着这些,我也不管这些,我只要爱你就够了。” 两人抱着滚在一起,出了满身的汗。病床太窄了,他们只有抱得紧一点,再紧一点,才不会掉下去。 电视屏幕上的求婚视频还在播放。 “.....特别想跟你结婚,想一辈子都跟你生活在一起,还想......” “想跟你生孩子,想每天晚上抱着你睡觉,早上在你怀里醒来,想跟你去南安看雪,想跟你白头偕老。” ..... 他眼里像着了火,熊熊燃烧,她被卷入其中,只想跟他纠缠,不死不休。 他挣扎着,克制着,在拉着她坠入无边的深渊之前停了下来。 “我难受,”她抓了抓他,声音急促而干哑,“陈星河,我难受。” 他帮了她,等一切平静下来,他抱着微微颤抖的她,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她的:“我怕我会后悔。” 苏瑶洗了个澡,接起苏思言的电话,一眼也没往陈星河身上看,推开病房门走了。 苏思言乖乖坐在车里等苏瑶,看见她从楼上下来,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坐进来,见她换了一身衣服,脖颈红痕明显:“姐,要不你把我送到车站吧,我坐高铁回去,很方便。” 苏瑶发动车子:“没事,我送你回家。” 苏思言只好答道:“好。” 他们虽然只认识了两个多月,携手逃跑,同生共死过无数次,对彼此都是无可替代的存在。他们不用询问,不用说话,就能互相感知到对方的情绪。 -- 第286页 苏思言知道,苏瑶现在不开心,她的不开心是没有缘由的,她不怪谁也不恨谁,只是单纯的不开心。 一个半小时后,苏瑶开着车子离开了云江市,终于还是没忍住,给陈星河打了个电话,对他破口大骂:“我c你......” 她都主动送上门了,他竟然敢不要:“你错过了最好的机会,你这辈子别想圆房了,你就当一辈子老处男吧!” 电话另一边的人沉默片刻,低声笑了一下:“不是被我伺候得很舒服吗,还骂人。” 他的手机背景音里还在循环播放那段求婚视频。 紧接着是一阵敲门声,苏瑶敏锐地听出来,那个节奏和力度,不是唐舟,也不是照顾他病房的那两个小护士,是一个她不认识的人。 求婚视频被生硬地切断,陈星河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开车注意安全,我爱你。” 第89章 “陈星河,你这个混蛋!…… 苏瑶陪苏思言回家,到了小区门口,苏思言停下来,去旁边的熟食店买了一整只没切开的烧鸡,奶奶不喜欢切,喜欢撕着吃。 晚饭,两人在苏思言家的餐桌上吃饭,分吃了一只烤鸡,留了一大只鸡腿给一旁的空碗。 第二天,苏瑶要陪苏思言去墓地看他奶奶,被苏思言拒绝了:“姐,你先回云江吧,我再陪奶奶几天,然后去云江找你。” 苏瑶看了看苏思言,他脸色泛着苍白,连眼角那粒泪痣都暗淡了很多。他的心情不好,尤其在听说奶奶是为了等他回家,在楼下活活冻死。 苏瑶抱了抱苏思言:“我不放心留下你一个人。”他唯一的亲人去世了,一滴眼泪都没掉,她怕他想不开。 苏思言笑了一下:“没事的姐,我不会想不开的,不然到了地下会被奶奶的拐杖打死的。” 苏瑶抱着苏思言,拍了拍他的后背:“那你哭啊,哭出来就好了。” 苏瑶听见苏思言好一会没说话,直到他的肩膀慢慢颤抖起来,浑身都在发抖,她的肩膀很快被他的眼泪打湿了。 “你的大学不是在云江吗,以后就留在云江吧,姐姐永远是你的家人,我们永远再一起,姐姐会保护你,再也不会让你经历那种......”苏瑶想到他们在人贩岛上的种种经历,尤其是苏思言,他曾作为“货物”被老板拍走过,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安抚他,“噩梦已经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苏瑶抱着苏思言,他有一颗勇敢善良的心,被锤入过地狱,又从死亡的边缘挣扎着醒来。 他很瘦,皮肤不是雪白就是苍白,头发和眼珠漆黑,只有眼角泪痣和嘴唇是红色的。他的眼神是热情的,又是冷漠的,她经常觉得他不像是生活在人间的人。 想到这儿苏瑶像是突然惊醒,她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苏思言了,不光是因为那些逃亡又被抓回来打入绝望的日子里,他们一度视对方为精神支撑,而是她为什么要选择苏思言。 苏思言的某些地方跟陈星河太像了。 苏思言把苏瑶带到楼下:“姐,你回云江吧,去找姐夫。” 苏瑶想到在病房里跟陈星河发生的种种:“我不回去。” 苏思言:“你一直在看手机,半小时内能看三四次。” 苏瑶想到跟陈星河的那通电话,她听见了敲门声,听见求婚视频被生硬地切断,他在电话里说爱她。 苏思言晃了一下手上的手机:“我保证,每天都给你打电话。” 早上七点,苏瑶连早饭都没吃,开车回了云江,九点半到了同雅医院住院部停车场。 苏瑶从车里下来,上楼,在电梯里遇上那两个熟悉的小护士。 小护士不时偷看苏瑶,跟上次带着祝福的八卦不同,她们脸上的神情有点奇怪,像是在同情她。 苏瑶偏了下头:“陈星河又干什么了?” 小护士连连摆手:“没,没什么。” “苏警官,您上次求婚成功了吗?” 苏瑶:“成功了。” 陈星河接了她的花,就是她的未婚夫,尽管她这个未婚夫在床事上看上去有点不太行的样子。 她都主动成那样了,她被他弄得那么难受,明明他也快受不了,都快炸了还不进去,最后还是用手帮的她。 想到这个,苏瑶的脸色又开始不好了,他这是什么意思,连圆房都不肯,还说爱她,这算什么爱。 到了十五楼,苏瑶从电梯出来,刚才那两个小护士看她的眼神是同情的,还问她求婚成功了没有,八成是觉得她求婚失败了,没追上他,被甩了。 她们会这么认为肯定是有原因的。 苏瑶看见一个女人从陈星河的病房里走了出来。 女人穿着一件杏色旗袍,披肩发,长着一双丹凤眼,脸上没怎么化妆,口红颜色浅淡低调,并不浓艳。 旗袍上绣着梅花,图案不算精致,看上去质量一般,却也干净整洁。 苏瑶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个女人,猜她就是昨天敲响了陈星河病房的人,紧接着他就切断了他们的求婚视频。 女人的第六感都很灵,更不用说陷入爱情的女刑警了。电光火石之间,苏瑶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南安金碧商场大火上热搜,网友发的一张图片里,陈星河跟一个女人背靠背坐在一家不起眼的蛋糕店里。 苏瑶看见穿着旗袍的女人走向电梯,手里拿着陈星河病历本等,最上面一张是主治医生的出院签名,看样子她在帮他办出院。 -- 第287页 女人的长相并不惊艳,还不如她身上的旗袍抓人眼球,跟明月比不了。 但苏瑶知道,这个女人不简单,能让陈星河瞒着她瞒着所有人私下里见面的女人怎么会简单。 等女人上了电梯,苏瑶推开陈星河的病房门,他正站在床边,手边放着几件叠好的衣服。 苏瑶嘲讽地勾了下唇,要不是苏思言赶着她让她提前回来了,等她下午回来,他恐怕已经背着她跟别的女人远走高飞了。 陈星河转头看见苏瑶:“没多陪陪思言?” 苏瑶走上前,说话夹枪带炮:“你不是不行吗,怎么还能沾花惹草,你就算惹来也没用啊,那玩意不行。” 她在气他不肯跟她圆房。 陈星河放下手边的衣服,转身逼近苏瑶,把她压在衣柜上,双手撑在她身侧,紧紧禁锢着她,勾了下唇:“行不行的,将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苏瑶转头在陈星河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咬到自己的牙齿微微发抖:“整天就知道打嘴炮,倒是打一个真炮给我看看。” 男人握住她的下巴,手指先是忽轻忽重地摩挲着她的嘴唇,然后强硬地挤开她的唇缝,声音低哑地哄她:“乖,让我进去。” 苏瑶张了下嘴,狠狠咬住他的手指,他疼得闷哼一声,再疼也不愿意出来,在她嘴里一阵兴风作浪。 用另一只手撩弄她。 她恨他又爱他,很快支撑不住,没了力气。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敲门声,一道柔和的女声响了起来:“星哥?” 苏瑶后背贴着柜门,在他手上止不住地战栗,感觉整个灵魂都不属于自己了,只想尖叫、毁灭,又不敢发出声音被外面的人听见,她就要死在他手上了。 敲门声再次响了起来:“星哥?” 陈星河抱着苏瑶进了洗手间,“砰”的一声关上门,把她放在洗脸台上,看着她眼底尚未褪去的浓郁:“爽吗?” 说着拧开水龙头洗手,桃花似的眼微微弯着,在镜子里看着她:“又喷了我一手。” 苏瑶脸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陈星河,你想死?!” 陈星河洗好手,帮苏瑶把上衣领口整理好,看着她被他弄得一片绯红的脸颊,泛着粉红的眼角:“样子这么浪,就别出去了。” 说完走到洗手间门边,右手握在门把手上,身体顿了一下,头也没回:“我走了。”说完拉开门出去了。 他不敢回头,怕多看她一眼就舍不得走了。 苏瑶听见陈星河把衣服扔进行李袋的声音,听见他在洗手间门口停了一下,又毫不犹豫地抬起脚。 “混蛋,”苏瑶使劲踹了几下洗手间的门,发泄着自己的怒火,“陈星河,你这个混蛋!” 男人像是没听见,拉开病房门走了。 二十分钟后,七上八下帮苏瑶打开了洗手间的门。 苏瑶看着空了的病房,跑到窗边,连他的半个影子都没看见。她甚至没来及问他,那个女人是谁,他为什么要跟她走。 她上当了,他刚才那样对她就是想堵住她的嘴,让她没机会问。 狡猾的狗东西居然用那种下流招数算计她,骗子,不要脸,混蛋! 苏瑶气得把陈星河的床和枕头扔在地上,又把床头花瓶里她送给他的求婚玫瑰花扔进垃圾桶。 他到底在干什么,还有什么事是比她还重要的吗。 他究竟把她当成了什么,答应了她的求婚,跟她做了那么亲密的事,又转头跟别的女人跑了,对她连个交代都没有。 陈星河走了,苏瑶没有继续留在这间病房的意义了,准备收拾自己的东西离开。 她带过来的行李包没了,梳子没了,就连睡衣都少了一件。 他不光一声不吭地走了,还偷了她的东西。他上次还说她的睡衣上有奶味,他很喜欢,这个死变态! 苏瑶把自己的东西胡乱收拾了一下,用纸袋装着,去看了一会周小妍,午饭都没吃就走了。 今天是周日,不上班,市局人不多,队里一个人都没有,苏瑶用A4纸打印了陈星河的名字,去了训练室,把他的名字贴在沙袋上,又是拳头又是脚,连续揍了他半个小时,累到气喘吁吁,满身是汗。 还是没消气。 她知道陈星河跟那个女人没什么不正当关系,她对他的这一点信任还是有的,但这并不妨碍她吃醋,嫉妒。 他的秘密与别的女人有关,他们是亲密的,在这一段的关系里她不过就是个局外人。 苏瑶给陈星河打了个电话,对方没接,再打过去就关机了。 苏瑶死死盯着沙袋上的名字,像看仇人一样。 片刻后,她扔掉手上的拳击手套,紧紧抱住了那只贴着他名字的沙袋。 又过了一会,苏瑶从训练室出去,去了局长办公室。 姜局今天在局里加班。 “姜局,陈星河到底怎么回事,您知道什么吧,”苏瑶站在姜局对面,连椅子都没坐,双手撑在桌边,身体微微往前压,“您肯定知道。” 姜局靠在椅背上翻看文件:“他是因为南安那边的案子被停职调查的,现在他已经不归我们这边管了,南安那边会对他进行调查,我们也就是配合一下,了解不了多少。” 苏瑶坐下来,一双眼睛锐利得像在看嫌疑人,试图在姜局脸上找到破绽:“我不信您一点都知道。” -- 第288页 姜局毕竟是成了精的狐狸,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破绽:“你不是他的未婚妻吗,连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我看他就是想趁停职调查的机会出去好好玩玩,”姜局看了看苏瑶,“你有这个瞎琢磨时间不如出去逛逛街,试试婚纱、礼服,为结婚做准备。” 苏瑶知道从姜局这套不出话了,转身出了局长办公室,在大楼门口看见局长秘书小金抱着一束黄白色的菊花从院子大门进来。 苏瑶闪身躲到一旁的大理石柱后面,看见小金把花束放在姜局常坐的那辆车里。 等小金上了楼,苏瑶去市局门口的便利店买了两块面包,回来坐在自己车里,一边啃面包一边盯着办公大楼。 一个小时后,下午三点钟,姜局和小金从楼里走出来,上了车,车子开出市局大门。 苏瑶发动车子跟了上去。 她不知道姜局带着菊花要去谁的墓地,可能跟陈星河有关,也可能跟他没有关系。 苏瑶跟着姜局的车出了市区,开进城郊一处墓地,一直尾随他们到一个合葬墓前。 苏瑶躲在一丛松柏后面,看见姜局把那束菊花放在坟墓前,沉默着看着墓碑上的名字,很久都没说话。 苏瑶离得太远了,看不见墓碑上的字,只能远远分辨出一个陈字。 片刻后,姜局转头往苏瑶的方向看了一眼。 苏瑶知道自己暴露了,乖乖从松柏后面走了出来,走到坟墓前:“姜局。” 小金微弯下腰,对姜局说道:“我去车里等您。” 苏瑶终于看清了墓碑上的人名,这是一个合葬墓,上面刻着两个名字,“陈江”、“夏若檀”。 不用说了,这是陈星河父母的坟墓。 姜局招了下手:“过来,给你公公婆婆磕个头。” 苏瑶真就跪在坟墓前磕了三个头。 “我上次让你离陈星河远点,你不肯听,现在连局长都敢跟踪了,”姜局看着磕头磕得额头微微发红的苏瑶,“看来你是不会放弃了。” 苏瑶从地上起身,看着坟墓前的两束花,一束是姜局带来的菊花,一束是黄色的小雏菊。 陈星河说过,他母亲很喜欢雏菊。 小雏菊还很新鲜,纯白的花瓣,明黄耀眼的花蕊,鲜活得像是刚剪出来的,他来过这儿,就在她到来之前不久。 一只粉白色的蝴蝶停在墓碑上,煽动着轻盈的翅膀,苏瑶看着墓碑上的名字,夏若檀啊,这样的美人,就算是死了二十一年了,也有最漂亮的蝴蝶为她停留。 苏瑶轻声问道:“今天是两位长辈中谁的忌日吗?” 姜局:“老陈是今天死的,若檀的忌日还没到。” 姜局见苏瑶盯着他看,一向能把自己藏得滴水不漏的面部表情出现了破绽,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声:“当年,若檀被几个几个歹徒绑架了,参与营救的警察是老陈、我,还有老高,老高就是陈星河的养父。” “我们三个人破开门,我跟老高拼死跟歹徒战斗,老陈这个卑鄙无耻的东西趁乱抢先一步把若檀救了下来。人家明明还能走路,他非要背着人,这一背可好了,英雄救美的戏份被他一个人演全了,我跟老高两个战斗主力倒成了背景布。” 苏瑶一直不太明白,像夏若檀那种温柔美好的千金大小姐怎么会生出来陈星河这种没皮没脸恬不知耻的东西,现在她知道了,他是遗传了他父亲。 “老陈那个脸皮比城墙还厚,那个花言巧语,我跟老高哪是那种狗东西的对手,”姜局看着墓碑,“我还好,没有陷进去很深,很快认识了我现在的爱人。老高就惨了,一辈子没结婚,养着那个孩子。” 苏瑶:“陈叔叔是怎么死的?” 姜局:“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死于意外。” 苏瑶:“不可能。”那种明亮鲜活的人不会死于意外,他放不下家里的孕妻。 假如是陈星河,假如她怀了他的孩子,他拼死也会活下来找她。 姜局没瞒着:“周宇尘的父亲周正青雇佣了最厉害的杀手,把针对老陈的那场谋杀伪装成了意外,当时若檀已经有四个多月的身孕了。” 后来的故事苏瑶从陈星河嘴里听过,周正清死于车祸,他早早就雇了杀手守在那座漂亮的房子外面,若是他死了,那些杀手就会对夏若檀动手,让她陪他一块死。 “陈星河跟他母亲被那个疯子囚禁了七八年,他唯一的依赖,活下去的勇气,就是他母亲,”姜局看着墓碑,缓了口气,“当时救援人员已经快到楼下了,一声枪响,他母亲被一枪爆头,死在了他面前。” 苏瑶的心脏像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揪着,一抽一抽得疼,她只知道夏若檀是被杀手杀死的,没想到是当着陈星河的面。 他那时候还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亲眼看见相依为命的母亲被爆头,太残忍了。 姜局说道:“后来警方在周正青的手机上发现他临死前撑着最后一口气发出去的一条短信,他在命令那名杀手停止射杀。” 杀手还是开了枪。 姜局:“那名杀手没找到瞄准夏若檀的角度,就把瞄准器对准她的孩子,夏若檀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杀手在威胁她,也知道逃不掉,主动把自己的头暴露出来,换了陈星河的命。” “那一枪是陈星河的噩梦,他必须解决这个心结才能好好活下去,”姜局对苏瑶说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为人知的角落,那里有你无法想象的可怕和残酷,其他的我不方便多说,别找他了,等他回来找你,如果他还能一身清白地活着回来。” -- 第289页 第90章 狗东西。 苏瑶坐在办公室里,抬眸看了一眼陈星河的位子,起身把他桌上的加湿器打开,眼前被一股股冒出来的雾气变得仙气渺渺。 苏瑶这才舒服起来,继续埋头工作。 “苏姐,”吴青桃抱着一盘切好的西瓜在办公室里分,分到苏瑶这儿,问道,“这都一个月过去了,陈副什么时候归队啊?” 苏瑶拿了块西瓜啃了一口,觉得不甜,硬着头皮继续啃着:“不知道,应该要等南安那边对他的调查结束。” 吴青桃叹了口气:“陈副不会有事吧?” 苏瑶把吃剩下的西瓜皮扔进湿垃圾桶里:“不会。” 吴青桃:“那陈副现在在哪啊,他虽然被停职了,办公室还是能来的啊,怎么也不来找我们玩,我前几天给他打电话都没打通,微信也不回。” 别说吴青桃了,现在就是苏瑶也联系不上陈星河。 苏瑶:“谁知道他在哪,可能死在外面了吧。” 按照正常流程,他半个月前应该在南安接受调查,调查结果还没有对外公布,应该很快就会出来。 还有跟在他身边的那个穿着旗袍的女人,不管他们是什么关系,他带着一个女人到处跑,是完全不把她这个未婚妻放在眼里。苏瑶越想越气,脸色阴沉地像是要滴出水。 自从陈星河被停职调查,苏瑶下了班也不走,在办公室里待到很晚才走。吴青桃看苏瑶心情不太好,想带她出去散散心:“苏姐,今天晚上下班你有空吗,我想买几件衣服,你陪我去吧。” “小巫眼光好,让他陪你吧,还有江不凡,让他跟着拎包,”苏瑶说道,“我暂时没什么想买的,下次吧。” 见吴青桃又叹了口气,苏瑶笑了一下,拍了拍自己的腿:“怎了了我的小美人,不开心了,坐上来让老公好好疼疼。” 吴青桃把放着西瓜的托盘放在一旁:“不是我不开心,我是怕你不开心。” 苏瑶起身,在吴青桃的后脑上拍了一下:“我怎么会不开心,我开心得很,我爸妈觉得陈星河不靠谱,又要张罗给我介绍相亲对象,我们下班买衣服去,我买几件相亲穿的。” 吴青桃如临大敌:“不不不,苏姐,我突然不想去逛街买衣服了。” 她还在磕苏瑶跟陈星河,怎么能让第三个人插足。 苏瑶笑了笑:“逗你玩呢,让我相亲我也不敢啊,我这个体质不是祸害人吗。” “晚上我们去逛街,我请你吃饭。” 她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过休闲项目了,整天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工作的路上。 下班时间一到,苏瑶和吴青桃就出去了,两人去了市中心的商场和商业街,看看人流,吃吃小吃,倒也算放松。 苏瑶买了两杯奶茶,递给吴青桃一杯,两人坐在商业街中间的长椅上喝奶茶。 对面是一家婚纱店,橱窗玻璃陈列着几件婚纱,苏瑶盯着看了看,吴青桃注意到她的目光,用胳膊碰了她一下:“要不去试试?” 苏瑶:“你要结婚了?” 吴青桃起身,抱着苏瑶的胳膊把她往婚纱店里拖:“是你啊苏姐,陈副不是答应了你的求婚吗,等陈副回来你们就可以结婚了,像婚纱、礼服、婚纱照、婚宴的酒店等等这些,都要提前至少半年准备起来。走走走,先试试婚纱,旁边还有个婚纱摄影,一块看看去。” 说到那段求婚视频苏瑶就手痒想揍人,陈星河离开的那天,手贱,把那段视频群发给了市局所有的同事,导致很长一段时间苏瑶都被追着要喜糖。 这还不算什么,她只要一闲下来就会被女同事们堵起来,让她开课,传授她们如何追到心仪的男人,她好好一个刑警,愣是变成了一个情感大师。 苏瑶被吴青桃拽进了婚纱店,在店里挑了挑,挑了半天都没挑到一件合适的,又拉着吴青桃出去了。 吴青桃不能理解:“我看有好几件都不错啊,那个V领的就很好,适合苏姐你这种胸大的,还有那件鱼尾款,苏姐你腰细屁股翘,穿上肯定好看。” 苏瑶:“你没摸那个面料吗,硬得扎手。” 吴青桃:“不啊,婚纱不都是那样吗,要是不硬一点撑不起型啊。” 苏瑶:“那个裁剪你看了吗,线头都没剪。” 吴青桃:“还好吧,那是内侧的线头,从外面看不出来。” 苏瑶:“那个所谓的水钻我看比塑料还塑料。” 吴青桃:“还行吧,灯光下面看也是很闪的。” 苏瑶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声,撇了下嘴:“那种破玩意我是不会穿的,扎坏了我娇嫩的皮肤怎么办,还有那些廉价的塑料水钻,当我是收破烂的?” 听了苏瑶的话,吴青桃没说话,沉默片刻才低声开口:“苏姐,你是不是想陈副了?” 吴青桃就是再迟钝也能听出来,那不是苏瑶会说出来的话,那是陈星河的语气,又娇气又挑剔。 苏瑶把手里的半杯奶茶喝完,杯子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转过身:“谁要想那种狗东西,我巴不得他死在外面不要回来了。” 吴青桃突然感到鼻子发酸,努力把那股酸涩摁了下去,笑着上前抱住苏瑶的胳膊:“我知道一家烧烤很好吃,我们去吃烧烤吧。” 两人走到商业街尽头,到了一家大排档。 苏瑶坐下来,点了一堆烧烤,又点了好几瓶啤酒。 -- 第290页 吴青桃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犹豫了好几秒才接:“喂,珊珊。” “那个,我最近手头也紧,我爸妈给我付了一套房子的首付,每个月的贷款我得自己还,还了贷款就不剩下多少钱了,不好意思啊。” “让我把房子卖了?你有没有搞错啊,那是我爸妈给我买的,我没权利卖,再说了,云江的房价一直在涨,好不容易买的房子,打死我也不会卖的。” “珊珊,听我一句劝,追星要量力而行。也别去借那些乱七八糟的贷款,会把自己坑进去的。” “同事叫我了,先不说了,拜拜。” 吴青桃挂了电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苏瑶:“跟你借钱的?” 吴青桃收起手机,点了下头:“是我一个中学同学,以前挺正常的,最近一年跟疯魔了似的,追星追的把家里的房子车子都卖了,要去听偶像的演唱会,那种数字专辑、电子海报,一买都是上万份,倾家荡产也要追星。他爸有心脏病,是活活被她气死的,都这样了她还是不醒悟,变本加厉地追星,自己的钱用完了就到处借钱。” “我们那一圈朋友都被她借过好几遍了,现在大家都不爱跟她交往了,三天两头让人给她的偶像打投,做数据,说不了几句话就开始借钱,借了又没能力还,谁还敢借给她,借出去也会被她全部拿去花在偶像身上,打水漂。” 苏瑶:“她跟你是同学,年龄不算小了,又不是未成年,怎么还能这么不理智,她追的是哪个明星,这么大魅力。” 吴青桃:“薛云飞,就是那个唱歌的,去年年底火起来的。” 苏瑶听过这个名字,他实在太火了,只要打开新闻类app,准能看见他,大街小巷到处在放他的歌,就连此时此地的大排档都在放。 男人低沉深情又极具爆发力的声音从店门口的两个音箱里传了出来。 “......我坠入这黑夜,失去呼吸的能力,地狱传来冰冷的呼唤,就像恶魔的低语,当我有了盔甲,日月为我加冕,星河为我闪耀......” 大排档的音箱很廉价,高音时会发出故障一样的滋滋声,依旧遮盖不住歌者的声音带给人的震撼。 让人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洗涤了一遍,那些肮脏和堕落被自己踩在脚上,抬手就能摘星,稍一踮脚就能跟太阳肩并肩。 热血、治愈、置之死地而后生。 一首歌放完苏瑶才回过神来,拿出手机:“真他娘的好听,我要去买专辑了,哪个app能买,多买几份。这里能投票,桃,赶紧给投个票。” 吴青桃:“......” “苏姐你冷静点!” 苏瑶:“放心,我只买了三份。贫穷是刻在我们这些穷人的骨子里,再厉害的男人也别想从我手上抢到钱。” 苏瑶查了一下薛云飞的资料和相关新闻:“这个歌手不错啊,算得上优质偶像了。” 薛云飞的业务能力很强,几首热门歌曲都是他自己编曲自己填词,是一个对艺术有追求的人。 他热衷于做慈善,卖专辑、演唱会、代言等收入的百分之六十都捐了出去。最难得的是他的人品,黑粉拼了命也没扒出他的任何黑历史。 没有抄袭,没有乱七八糟的绯闻,唯一一则算不上负面新闻的新闻是薛云飞被拍到逛童装店,被质疑隐婚生子。 后来澄清是在给小侄子买衣服,薛云飞还在微博上发了自己跟侄子的合照,才平了这场风波。 苏瑶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虽说你那个小学同学很不理智,挑选偶像的眼光倒是不错。” 吴青桃咬了口烤串,边吃边说道:“其实王珊也挺可怜的,王珊就是我那个小学同学的名字。她遇人不淑,怀了一个渣男的孩子,渣男花言巧语哄骗她,就是不肯跟她结婚,她都快生了,渣男却跑了,她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没少受街坊邻居的指指点点。” “这也就算了,孩子生下来都还没过百天就夭折了,她受了很大的打击,整个人一蹶不振。她就是在那个时候听见了薛云飞的歌声,找到了精神寄托。” 吴青桃心软了一下,拿出手机给王珊发了一个两百块钱的红包,说自己是最后一次借给她钱,以后不会再借了,并劝她适度追星,回归正常生活。 吴青桃有点担心地看向苏瑶:“苏姐,你可别学王珊,追星追到走火入魔。” 苏瑶笑了一下:“不会,刚才不是说了吗,没有男人能从我手上抢到钱。” 大排档的音响里传出来另外一首歌,依旧是薛云飞的,吴青桃认真听了听:“苏姐,我怎么觉得薛云飞的声音有点耳熟,性感,带着磁性。” 苏瑶低头给自己倒酒:“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小说男主的声音不都是这样的吗,更何况薛云飞是个歌手,声音要是不好听肯定不行啊。” 吴青桃抓了抓自己的耳朵:“不对,不一样。” 苏瑶递给吴青桃一把烤串:“这么疑神疑鬼干什么,赶紧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吴青桃吃完这一把烤串,终于听出来了,薛云飞的声音跟陈星河有点像。 她抬眸看了看一杯一杯给自己倒着啤酒的苏瑶,听着耳边薛云飞的声音,鼻头又开始泛酸。 她这是磕了一对多悲情的cp,连试个婚纱听个歌都能把人的心戳得稀巴烂。 -- 第291页 “看我干什么,吃串,”苏瑶转头喊了声,“老板,烟小点,不是说用的无烟碳吗,怎么还这么多烟。” 说完用手背擦了下自己的眼睛,嘴里念叨着:“以后再也不来这家吃烧烤了,迷我眼睛了。” 吴青桃低头擦了下眼泪:“对,不来了,迷眼睛。” 苏瑶看了看吴青桃:“吃着饭呢,你突然哭什么?” “我没哭,我是迷眼睛了,”吴青桃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间。” 吴青桃把自己关在小隔间里,拿出手机打了一下陈星河电话,依旧关机,打开微信,看见聊天记录显示是五天前,她给陈星河发的一张苏瑶趴在办公桌上睡觉的照片,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反正他从来没回过她的消息。 吴青桃给陈星河发了一条消息:“陈副,你在哪啊,什么时候归队,苏姐想你想得都哭鼻子了。” 消息发送之后,觉得不妥,要是被苏瑶看见,她会被她活活打死,于是撤回,重新发了一条。 “陈副,你在哪啊,什么时候归队,我们大家都很想你。” 这样就很完美了。 吴青桃没指望陈星河回她的消息,毕竟连苏瑶都不知道他在哪里。 吴青桃正准备从微信上退出来,看见聊天界面上面显示一行字:“对方正在输入......” 这行字一闪即逝,连半秒钟都没有,吴青桃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没能收到陈星河的消息,只好收起手机回大排档。 快到店门口的时候吴青桃看见不远处的巷口站着一个穿着粉色衬衫的人影。 她揉了下眼睛,再看过去的时候人影就不见了。 苏瑶看见吴青桃盯着自己身后怔着不动,转头往身后看了一眼,什么都没看见:“桃,看什么呢?” “没什么,眼花了,”吴青桃坐下来,往巷口的方向看了一眼,“看见一个人站在那边,我还以为是陈副呢。” 吴青桃的话音还没落,苏瑶已经从椅子上弹起来,闪身往巷口的方向追了出去,边追边骂:“狗东西,被我抓住你就死定了!” 第91章 命案。 苏瑶很快跑进了巷口,看见一个人影站在巷口深处,大喝一声:“站住!” 人影听见声音拔腿就跑,钻进更深的巷子里,很快不见了。 苏瑶跑到巷子尽头,看着眼前的眼前的两条分叉口,她没看清他往哪条路上跑了。 苏瑶往后退了几步,助跑上前,踩着墙边的几块砖头,三两下爬上了墙,站在高处看了看。 人影往左侧跑了,她迅速在横七竖八的巷子里找出了一条可以堵住他的路。 苏瑶从墙上跳下来,往左,钻进更幽深的巷子里,抄近路堵住了人影的去路,守在路边等着他。 人影不知道前面有人,一直转头往身后看,苏瑶从巷口闪出来,朝着人影的肚子一脚踹了出去:“往哪跑呢?” 她这一脚一点都没心软,把自己这一个月的怒气全踹了出去:“有本事跟踪我偷看我,不敢出来见面,我看你不光那玩意不行,还没种!” 苏瑶上前,正要往地上人的背上踩,听见那人被踹了一下发出的痛苦的呻.吟声,觉得不对劲,这个人好像不是陈星河。 她尴尬地把自己的脚收了回来,蹲下来看了看,果然不是陈星河。 苏瑶赶忙把那人扶起来:“不好意思啊大兄弟,我认错人了,你还好吗?” 地上的人站起来,抱着肚子,龇牙咧嘴哎呦哎呦地叫疼:“我的肋骨被你踹断了,起码断了两根。” 苏瑶:“要不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医药费营养费我出。”回头她再找陈星河报销,毕竟自己这一脚是因为他引起的。 “不行,我赶时间,没时间去医院,你要不给我点钱吧,回头我自己去医院,”那人极痛苦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我也不讹你,你给一万就行了,支付宝微信都行。” 苏瑶可算是明白了,自己这是被讹上了。 这人也是不长眼,讹人讹到警察头上了。 那人又要说话,口袋里突然掉出来几张照片,苏瑶捡起来看了看,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你刚才跑什么?” 那人脸上一急,伸手要去抢苏瑶手上的照片,苏瑶一扬手,他抢了个空,梗着脖子,支支吾吾地答道:“什么叫我跑什么,不是你先追我我才跑的吗!” 苏瑶勾了下唇:“你心里要是没鬼你会跑?” 这几张照片拍的是同一个人,大排档的一名女服务员。每张照片的场景都不一样,照片被洗了出来,说明这个男人不是第一次跟踪那名女服务员。 苏瑶掏出警官证在那人眼前晃了一下,拎着他的衣领:“走吧,跟我去一趟派出所。” 男人的肚子突然不疼了,赶忙求饶:“警察姐姐,我错了,我不该讹钱,别带我去派出所。” “哪来这么多废话。”苏瑶拖着男人的衣领,一把将他拽了出去,一边打电话给派出所,让附近的巡逻警过来接应。 男人鬼哭狼嚎地被苏瑶拖走了,期间还掉了一只鞋子。 苏瑶带着男人跟大排档那名女服务员对峙,得知,这两人是前男女朋友,或已经分手一年了,女的不愿意见男的,男的一直纠缠女的,到处跟踪她。 还说她要是不跟她复合他就杀了她,不光要杀了她,还要杀她全家。 -- 第292页 苏瑶从男人身上搜出来一把水果刀,看来这人是打算今天晚上动手的,被她阴差阳错地撞上,这才避免了一场悲剧的发生。 女服务员看见水果刀,吓得脸都白了,哭着向苏瑶道谢,说她救了她的命,救了她全家的命。 很快,派出所的巡逻警赶到,把男人带去派出所调查,女服务员跟着去做笔录。 警车停在大排档门口,周围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人群给苏瑶鼓起了掌。 苏瑶摆摆手:“为人民服务,大家都散了吧,别堵着路了。” 苏瑶重新回到大排档坐下来,桌上的烧烤已经凉了,老板重新帮她们烤了一份,死活要给苏瑶免单。 不远处,陈星河摁灭烟头,看着苏瑶的背影,眯着眼睛,舌尖轻轻舔了一下自己的下嘴唇。 一个月不见,她还是那么辣。 陈星河去了一趟南安,刚下飞机没多久。 苏瑶喝了半杯啤酒,若有所感地转了头,却只看见喧嚣的人流。 大排档的音箱还在放着薛云飞的歌,这次是一首轻柔的情歌。苏瑶自嘲地笑了一下,心想,自己还真是疑神疑鬼,以为他会出现在身后。 跟吴青桃分开后苏瑶戴着耳机听着歌回了家。 陈星河临走时留给她一串钥匙,是他家对面那栋楼的一套房子,同一个楼层,只要打开窗户就能看见对方的卧室。 苏瑶开门进来,走到窗边往陈星河的房间看了看,里面是黑的,没开灯,大概率没人。 他家客厅的灯是亮的,八成是许嘉海在家。 苏瑶洗好澡躺在床上,一边听薛云飞的歌一边闭上眼睛睡觉。薛云飞的声音跟陈星河太像了,就好像陈星河陪在她身侧一样。 苏瑶难得睡了个好觉。 自从上次跟姜局在陈星河父母的坟墓前谈过话,得知陈星河过去的遭遇和心结,她每天晚上都在做噩梦。 她梦见夏若檀被一枪爆头,倒在幼小的陈星河面前,他的眼睛就碎了,灵魂也被抽走,小小的身体变成了一个会吃人的怪物的模样。 苏瑶起床,开始给自己做早饭,准备学着陈星河的样子煎一个爱心形状的煎蛋,可惜她的厨艺太差了,煎的蛋都是糊的。 最后从冰箱里拿出三个速冻包子蒸上,再温一杯牛奶,当成自己的早饭。 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空荡荡的,她便把音箱打开,放薛云飞的歌,就像陈星河在陪她吃早饭一样。 从这天开始,从不追星的苏瑶开始追星了,她开始关注薛云飞的消息,在B站刷他的剪辑,还买了几张海报贴在家里。 她知道薛云飞不是陈星河,支持他,买他的专辑和演唱会的门票是希望他能好好做音乐。 她追星追得很理智,不会像别的女孩那样整天喊薛云飞老公,还要给他生猴子。她只喜欢他的声音,仅此而已。 上午的工作完成,苏瑶转头看了看吴青桃:“桃,上次你说的你那个追星的同学现在怎么样了,变理智了吗?” 吴青桃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光没变理智,还越来越疯魔了,昨天我听我另一个同学说,她把她外婆的房产证偷走了,准备卖房子,好在房产证上不是她的名字,她卖不掉。” 正说着,吴青桃的手机响了,门卫打来的,说一个姓王的女士找她,叫王珊。 挂了电话,吴青桃走到窗边往大门口看了一眼,转头对苏瑶说道:“王珊来找我了,不知道是不是要问我借钱,我去看看吧。” 人都来了她也不能不见,万一有别的事呢。 苏瑶起身:“我跟你一块。” 苏瑶跟着吴青桃去了市局门口,远远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女人。 女人长得又高又瘦,留着齐腰长发,扎着温婉的低马尾,脸上化了淡妆,眼角微微下垂,一双眼睛天生带着雾气,气质忧郁。 女人在市局门口踱步,低着头,神色显得有些忧伤。 从市局大楼出来,吴青桃转头对苏瑶说道:“她现在太瘦了,都快脱相了,以前脸上有肉的时候比现在漂亮多了,可惜遇见了一个渣男,孩子死了,现在又追星追疯魔了,生活全毁了。” “她以前人不错,很善良,又单纯,所以才会被渣男骗,”吴青桃叹了口气,“我再去劝劝她。” 吴青桃喊了声:“王珊。” 王珊抬眸,笑了笑:“吴青桃。” “午饭吃了吗,”吴青桃走过去,“那家面馆不错,我请你吃饭吧,对了,这是我同事。” 苏瑶手上拿着手机,手机壳上是薛云飞音乐专辑的定制手机壳。 王珊看见,对苏瑶笑了一下:“你也是薛云飞的粉丝?” 苏瑶:“算是吧。” “苏姐,昨天你请我吃烧烤,今天我请你吃面,”吴青桃对苏瑶说道,“别去食堂了,今天烧的油焖猪蹄,太油了。” 苏瑶明白吴青桃的意思,她想让她给王珊做个追星的正面示范:“会不会打扰你们叙旧?” 王珊看了看苏瑶手上的手机壳:“不会,一块吧。” 三人去了相对安静一点的面馆二楼,点了三碗面,三份小点心。 王珊看了看眼前的排骨鸡蛋面:“真香,我已经很久没吃这么好吃的面了。”她为了省钱追星,经常只吃酱油挂面,或者喝粥,一天的饭钱不会超过五块钱。 -- 第293页 吴青桃适时说道:“你别用那么多钱追星,对自己好一点。就比如我这个同事,我的领导,她就非常理智。” 苏瑶吃了块小酥肉:“对,我只支持音乐方面的。” 王珊苦笑了一下:“你们不懂他对我的意义。” “当时我男朋友跑了,我只有我儿子了。唯一的儿子却在百天那天夭折了,你们没当过母亲,不知道那是多绝望,是薛云飞的音乐拯救了我,我从他的歌声里得到了力量和新生,不然早跟我儿子去了。” 隔壁桌吃饭的是一对母子,小男孩大概只有两岁,系着可爱的小黄鸭围兜,牙齿都没长齐,吃两口漏一口,奶声奶气咿咿呀呀地说着大人听不懂的话。 王珊不时往那名小男孩身上看,眼神温柔又留恋,带着一种可望不可即的忧伤。 吴青桃没有当过母亲,没有亲身经过王珊的经历,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好给她夹菜,让她多吃点。 王珊笑了笑:“吴青桃,我今天不是来问你借钱的,是特地来感谢你的,谢谢你上次借给我的两百块钱。” 吴青桃低声道:“也就两百,没什么好谢的。” 她前前后后总共借给了王珊五千多。 王珊:“我用那两百块从一个大粉手上买了一张薛云飞的居家私人照片。” 吴青桃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果然,王珊只有一有钱就会往薛云飞身上砸,一张可以反复卖的破照片都能卖两百块,真贵。 吴青桃很好奇:“是什么样的照片,能给我看一眼吗?” 王珊把垂在耳侧的几缕碎发撩到耳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递到吴青桃眼前。 苏瑶跟着看了看,不是什么特别隐私的照片,非常普通的一张居家照。 照片中的薛云飞穿着一件简简单单的白色T恤,坐在钢琴前创作乐曲,看室内背景是书房,他背后有一个一整面墙大小的书柜,上面放着各种音乐书籍和装饰品,还挂着一排跟奖章差不多样式的吊牌。 照片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的,两百块钱有点贵了。 王珊收起手机,声音低得像是在自言自语:“我觉得这张照片不贵,就算是两万块我也觉得值。” 苏瑶看着她:“这张照片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王珊笑了一下:“没有。”说着又把目光放到了隔壁桌的小男孩身上。 吴青桃问道:“你找到新工作了吗?” 之前王珊为了追星,跟一群疯狂的迷妹一起,跟着薛云飞全国到处飞,每一场演唱会都不落下,工作早就没了。 吴青桃想的是,让王珊把精力投入到工作上,分散她对追星的注意力就好了。 王珊:“我面试了一家公司,还是做老本行,财务,过几天就可以入职了。” 吴青桃很开心:“那太好了!” “好好工作,把钱存起来,别再挥霍在爱豆身上了,像我苏姐一样支持一下作品就可以了。悬崖勒马,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 王珊苦笑了一下:“怎么可能呢,丧子之痛是一辈子都不可能走出来的,等你将来生了孩子就知道了。” “我已经脱粉了,不会再崇拜他了,”王珊转头对苏瑶说道,“劝你也别太沉迷。” 苏瑶觉得挺魔幻的,她跟吴青桃是来劝王珊理智追星的,现在反过来她成了被王珊劝的那个。 苏瑶笑了笑:“放心,像我这种工作忙得脚不沾地的穷鬼是不会把有限的时间和金钱胡乱花出去的。” 王珊低头吃了一口面:“那就好。” 苏瑶很好奇,作为狂热粉丝的王珊为什么会突然脱粉,从上次王珊跟吴青桃借钱到现在,薛云飞没有任何负面新闻,他昨天甚至还给希望工程捐了一笔一千万的善款,这些分明都是很博粉丝好感度的。 “冒昧地问一下,你为什么脱粉啊?” 隔壁桌的小男孩被一根面条卡住了,哭得哇哇响,他妈妈拍了拍他的背,一口面条吐了出来,又露出笑脸,不停往妈妈身上钻。 王珊收回视线:“没有为什么,就是突然不喜欢了。” 别人不愿意说苏瑶也不好追着问,反正这对王珊是好事,她脱了粉,有了新工作,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吃好饭,吴青桃买了单,三人准备下楼。 一个服务员端着一个托盘从一旁走过去,托盘上放着一份刚出炉的石锅面。 地板上不知道谁洒了一小摊水,服务员没看见,一脚踩了上去,脚底打滑,“哗——”的一下,石锅从服务员手上飞了出去,旁边就坐着那名两岁的小男孩。 石锅面用的锅是砂锅,这种锅传热性好,散热性差,能最大限度地保持食物的温度,又刚从厨房里端出来,锅子内侧还在滋滋发着声响,汤和面都是沸腾的。 不敢想象,若是这碗面泼到皮肤稚嫩的婴幼儿脸上和身上会发生怎样的惨剧。 热腾腾的石锅面已经抛出去了,苏瑶和吴青桃离得远,根本来不及把男婴抱走。 小孩妈妈明显吓蒙了,整个人呆滞着,失了魂一样,一动不动。 王珊距离桌边最近,弯了下腰,把小男孩护在自己怀里,石锅面全洒在了她身上。 石锅太烫了,生生把她脖颈上的一大块皮粘住撕掉了,露出红色的血肉。 苏瑶迅速过去拉开王珊裙子后背拉链,她的整个背部被烫出了大大小小的水泡,必须立刻送医院:“冰水,快!” -- 第294页 面馆老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坏了,赶忙端了盆冰水过来。 苏瑶用冰水把王珊背部的汤面冲掉,一边等120过来。 王珊的背已经直不起来了,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往后退了两步。 小男孩被吓哭了,张大嘴巴嚎。 王珊像是魔怔了一样,一把抱住眼前的小男孩,边哭边安慰他:“不哭不哭,贝贝不哭。” 她的力气太大了,小男孩被抱得险些喘不过气,脸蛋开始发青,孩子妈妈赶忙从她手上抢过孩子,柔声安抚着。 王珊看着小男孩,伸了下手,还想抱抱他,小男孩的妈妈感激王珊救了人,但已经不敢再让她抱了,满眼警惕地护着自己的孩子。 吴青桃小声对苏瑶说道:“贝贝是王珊那个夭折了的儿子的名字,她应该是想孩子了。” 救护车赶到后,孩子爸爸也赶来了,跟面馆老板一块陪着王珊上了救护车。 苏瑶对吴青桃说道:“你也过去吧。” 下午,吴青桃从医院回来,说王珊伤得挺重的,后颈那块的皮肤彻底毁了,需要植皮,后背稍微好一点,不用植皮,留疤是肯定的了。 好在面馆老板愿意承担医疗费,孩子爸爸为了表达感谢愿意出营养费。 吴青桃坐下来喝了杯水:“王珊拒绝治疗,说无所谓,丑就丑了,孩子爸爸和老板都在劝她,她不听,说自己没时间接受长时间的恢复期,她不想丢了刚拿到不久的offer。” 吴青桃完全无法理解王珊的决定:“工作丢了还能再找,毁容可是一辈子的事。” 苏瑶:“横竖都是她自己的决定,结果由她自己承担。就像她疯狂追星,导致欠了一屁股债,还把得了心脏病的爸爸气死了,这些都是她自己需要承受的。” 吴青桃叹了口气:“好在她已经迷途知返了,希望以后慢慢好起来吧。” 苏瑶一直在思考王珊脱粉薛云飞的原因,直觉跟她花了两百块钱买到的那张照片有关。 苏瑶打开手机微博,在粉丝群里联系上薛云飞的一个大粉,说自己想买薛云飞的私照,想看他在家里创作乐曲的样子。 大粉看完苏瑶发过来的购买数字音乐、海报和演唱会门票的截图,确认了她的粉籍,发来一条消息:“照片是经纪人姐姐偷偷拍的,两百块一张,不许外传,不然出了事自己担责。” 苏瑶转了钱,拿到了一张跟王珊手上一模一样的照片。 她把照片放大,盯着看了无数遍都没看出来这张照片有什么问题,还拿去找了物证帮忙看。 经验丰富的物证人员把照片放在显微镜下看了半天,连薛云飞脸上的痣都没放过,还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苏瑶道了谢,准备走,物证叫住她:“照片留下来我再看看。” 苏瑶:“发现问题了?” 物证:“这倒没有,就是觉得这张照片怪怪的,有点诡异。” 苏瑶笑了一下:“没这么玄乎吧。”说着把照片留了下来,让物证有消息的话联系她。 晚上下班,等办公室的人都走了,苏瑶在陈星河的办公桌前坐了一会。 她已经让宫杨帮忙查过了,从陈星河的行程记录上可以看出来,他前段时间一直在南安,是最近几天才回的云江,之后再也没出过云江市。 南安扫黑专案组针对陈星河私自放走明月的调查还没公布结果,他既然回来了就说明调查结束了,只不过调查结果还没公布。 苏瑶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专案组负责人王副局。 王副局对她的电话并不感到意外,也没跟她绕弯子:“的确,调查已经结束了,处分结果马上就会在系统内全网通报。” 苏瑶听见处分两个字,心里一沉,握着手机的手都有点发凉。 王副局:“调查结果显示,的确是陈星河放走的明月,据他交代,他放走明月没有任何原因,就是一时兴起,想放她走。之后我们请了最权威的心理学专家和犯罪心理学专家对他进行了长达六个小时的心理检测,发现他具有反社会倾向。” 苏瑶大声说道:“不可能,你们肯定搞错了,陈星河不可能是反社会人格!” 王副局的语气严肃了起来:“你可以维护你的未婚夫,但你不能否认心理学专家的权威性。上次‘虐猫’事件之后的心理测试问卷,陈星河控分的事你应该还没忘吧,他是个危险的人。” 苏瑶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几乎把嘴唇咬出血来:“那你们有没有查过,是谁把他私自放走明月的视频寄到警察局的,那是个居心不良的人,是有人故意整他、陷害他。” “不管寄视频的人是谁,视频的拍摄内容总不是编造的,陈星河的立场和心理状态不适合让他再当一个警察。”王副局顿了一下,声音毫无人情味,“最晚后天通报结果就会出来,他将被开除出公安队伍,终生不得重新录用。这已经是看在他卧底有功的份上的从轻处罚了。求情的话就别说了,大领导已经签过字了,他现在已经不是一名警察了。” 王副局把苏瑶所有的话都堵死了。 “还有,我们从明月的手机云端恢复出了一段视频,证实明月说的都是对的,陈星河虐猫,”王副局说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苏瑶紧紧握着手机:“那个虐猫视频是假的,你们要是看过他手腕内侧的伤口就知道,他那一刀捅的不是猫,是他自己的手腕,地上和猫身上的血都是他的!” -- 第295页 “那只猫就养在他弟弟周宇尘那,我周末去找周宇尘,问他借猫,亲自带到南安给您看,让明月也看看。” 王副局沉默片刻:“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就算他没虐猫,也改不了他是个反社会人格的事实。” 苏瑶气得手都在抖,控制不住地大声:“什么叫就算,是本来就是,他本来就是个好人,他是个好警察,你们,你们不能这样对待他!” 王副局的声音带上了怒意:“你就是这么跟一名正处级的副局长说话的,什么态度!” “我不管您怎么骂我,哪怕您把我开除了我也能认,但你们不能这么对陈星河,更不能给他贴上反社会人格的标签,”苏瑶用手背擦了下眼泪,努力控制住心头涌上来的怒气和心酸,“这样别人会把他当成一个可怕的怪物看待,他这辈子就完了!” 王副局:“鉴于他极不稳定的精神状态,已经请云江的相关机构介入帮助他了。他是怎么做的,让治疗不去,手机直接关机联系不上,现在已经定位不到他人了。” 苏瑶出声打断王副局的话:“您是不是担心他会危害社会?” 王副局好一会没说话,苏瑶听见打火机的声音,对方应该是点了一根烟,然后才说道:“小苏,我跟你们姜局联系过,知道你是个嫉恶如仇的好同志,趁你跟陈星河还没领证,赶紧跟他散了吧,不要到最后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苏瑶低声道:“就算全世界都放弃他我也不会放弃他的,要是他真的干了什么危害社会的事,我会亲手把他抓进牢里的。” 再用余生等他出狱。 王副局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现在正在热恋期,等你亲眼看见他变成一个你不认识的人,你就会醒悟了。” 苏瑶抬眸看着窗外,夜空一片漆黑,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天边滚着一片暗黑色的乌云,看上去要下暴雨了。 “不会,我永远不会放弃他。” 跟王副局通完电话,苏瑶拿起陈星河的水杯倒了杯水,润了润发干的咽喉,开始给陈星河打电话。 他的手机已经不是打不通了,而是停机,这个手机号现在已经不是他的了。 苏瑶打了个电话给宫杨,让他查了一下陈星河名下的所有联系方式,发现他并没有办理新的手机号。 苏瑶在办公室里呆了很久,越想越觉得陈星河不是个东西,他就算真的被开除了又怎么样,她对此并不介意。 但他这样一声不吭地失去了联系,对她连个交代都没有,这让她很生气。 但她就算再生气都没写想过要跟他分手,她只想把他抓回来狠狠揍一顿,看看他那根反社会人格的骨头长在哪里。 不管再难她都会帮他把那根骨头抽出来,让他生活在阳光下。 苏瑶狠狠踹了一下陈星河的椅子,他最好藏好了,别让她抓住他,不然她真的会把他的腿打断,关起来,看他以后还怎么跑。 苏瑶在脑子里模拟了各种虐待陈星河的方法,才让心里头那股气消下去一点。 等那股气完全消了,她又开始想他。 翻江倒海的思念把她整个人淹没,她只能抬头看星空。 可今天晚上是阴天,连星星都没有。 苏瑶靠在窗边,戴上耳机,在手机里放薛云飞的歌。 一首歌还没放完,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苏瑶:“喂,祁博然,怎么了?” 祁博然:“苏警官,上次你让我帮你要薛云飞的签名,我给您要来了!” 祁博然的声音带着十二万分的热情,从侦办康民路废弃精神病院的案件到现在已经过去大半年了,这位正义感爆棚的傻白甜男演员倒是一点都没变,把苏瑶随口的拜托当成了头等大事来办。 仿佛他要来的不是薛云飞的签名,而是提供了什么重大刑事案件的关键线索。 苏瑶对祁博然道谢:“你什么时候方便,我过去拿。” 祁博然:“现在就很方便,我把地址发给你,你过来拿一下就行。” 苏瑶:“好。” 她对陈星河又生气又心疼,回家也睡不着,去祁博然那拿签名照就等于散心了。 半个小时后,苏瑶到了祁博然说的那家餐厅。 餐厅楼层很高,档次也很高,保密性做的很好,很多明星都喜欢来这儿吃饭。 祁博然看见苏瑶跟着侍者进来,朝她挥了下手:“苏警官,这儿。” 祁博然跟以前几乎没什么变化,依旧是一副硬汉装扮,上身黑色T恤,下身深蓝色牛仔裤,脚上踩着一双马丁靴,下巴故意留着青色的胡渣。 苏瑶走过去,看见祁博然身侧还坐着一个人,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人竟然是薛云飞。 祁博然不光把薛云飞的签名照要过来了,还超额完成任务,替她把薛云飞本人约了出来。 苏瑶并没有像一般的追星迷妹那样捂着嘴流着泪不敢置信,她只粉薛云飞的音乐作品,喜欢他的声音,因此冷静得多,笑了笑,跟薛云飞握了一下手。 薛云飞不光声音跟陈星河像,连长相都有三分相似,身形和个头也都差不多。 苏瑶已经一个多月没见过陈星河,咋一看见一个跟陈星河有点相似的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薛云飞说话的时候她会很认真地听着。 -- 第296页 薛云飞听说苏瑶是个警察,说自己的舅舅也是警察,两人找到了共同话题,再加上祁博然这个傻白甜,饭桌上的气氛不错。 苏瑶早就查过薛云飞的资料,知道他的原生家庭条件不太好,他来自偏远的山区,从音乐学院毕业后一个人来到云江打拼,家里没有人脉,从酒吧驻唱开始做起,后来参加选秀,没几轮就被刷下来了。 他的运气一直不太好,头几年混的很差,去年年底才凭借新专辑一炮走红。 苏瑶很佩服这种靠着自己的努力和才华取得成功的人。 薛云飞听后,不是很赞同地笑了一下:“我头几年创作的乐曲并不比现在的差,应该是运气的关系。” 苏瑶开玩笑道:“是买了转运珠吗,还是在哪个庙里拜过,我去拜拜。” 说不定她的运气一好,出门就能撞见陈星河。 薛云飞拿起筷子夹菜,看样子并不想多说:“一般的寺庙应该都可以。” 苏瑶打算这周末找个庙拜,看看自己的运气能不能变得跟薛云飞一样好,她不求大红大紫升官加薪,只想抓到陈星河并打爆他的头。 吃好饭,祁博然接了个电话匆匆走了,让薛云飞送苏瑶回家。 路上,苏瑶跟薛云飞聊了很多,她主要是喜欢听他的声音,所以表现得比平时健谈。 一直到车子开到楼下,苏瑶下车,隔着降下来的车窗对薛云飞说话,再次感谢他的签名照和晚餐。 薛云飞靠着汽车椅背,勾了下唇,轻声笑了一下:“为美女服务是我的荣幸。” 他的这个角度看上去跟陈星河又多了几分相似,连说话的语气都极为相似,苏瑶怔了一下,旋即笑了笑:“开车注意安全。” 出于礼貌,苏瑶站在楼道边,一直等薛云飞的车子开走才转身上楼。 她一打开家门就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有人进来过。 苏瑶没打开灯,轻手轻脚地从玄关走了过去,满眼警惕地把客厅、阳台和餐厅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人影。 她推开卧室门,看见没人,打开灯,发现她贴在床头的薛云飞的音乐海报不见了。 最后在垃圾桶里发现了被揉成一团丢弃了的海报。 海报已经皱得不成样子了,薛云飞的脸被刀子划了好几道锋利的刀口,尤其是他的喉咙,被划了长长一道,几乎把整张海报一分为二。 海报很厚,刀口处翻开里层的雪白的纸屑,刻在暗红色海报上,显得触目惊心,这样的视觉效果带给人的惊悚感不亚于真实的案发现场,仿佛那把刀划破的不是一张海报,而是薛云飞本人。 苏瑶转身检查了一下门锁,没有撬过的痕迹,对方是用钥匙进来的。 这套房子是陈星河的,钥匙只给了她一个人,连许嘉海都没有。 能用钥匙进来的人只有她和陈星河。 苏瑶看着手上被划得稀巴烂的薛云飞的脸,一股寒气从脚底升了起来。 她突然有些站不稳,觉得胸口发闷,缓了好一会才缓过来,去厨房给自己倒水喝,看见料理台边整整齐齐地放着五个爱心形状的煎蛋。 她不在家的时候陈星河来过,他划破了海报上薛云飞的脸和喉咙,并给她煎了蛋,又一声不吭地走了。 十天后的一个下午,苏瑶像往常一样处理工作,正在为一起案件的结案报告抓耳挠腮。 “叮铃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 江不凡接起电话,挂了之后说道:“苏队,接警处的电话,绿韵高尔夫球场发生一起命案,著名歌手薛云飞被人一刀割喉,当场毙命。” 第92章 魔鬼杀手 苏瑶迅速带人赶往绿韵高尔夫球场,远远看见球场门口围了一大堆媒体,不禁皱了下眉,她来之前交代过高尔夫球场的负责人和辖区民警,让务必捂住消息,不能外传。 现在她都还没赶到,媒体就已经到了。 有人正踮着脚往球场里面看,被几名保安拦住了,有的正在做现场报道,还有一些蹭热度的主播。 更多的是薛云飞的粉丝,乌泱泱一大片。 粉丝们不相信偶像的死亡,正在跟媒体对峙,让他们不要造谣:“上次你们还说我家哥哥隐婚生子,后来怎么样,打脸了吧。” “这次又说哥哥被人杀死在高尔夫球场,造谣不是这么个造法,你们这是吃人血馒头,不对,人还没死呢,你们就开始等着抢头条了,有没有良心哪!” “别推我镜头,好几万一个,弄坏了你们陪吗,”一名在业内颇有名望的娱乐记者扛着摄像机,对准高尔夫球场大门,“这次可不是造谣,是有确切消息的。” 为首的粉丝是个脾气暴躁的女孩,当场把自己的衬衫脱了,往记者的镜头上一盖:“拍拍拍,拍个屁。” 粉头一边骂人,不知怎么的,竟然哭了起来,边哭边说:“不可能的,我家哥哥还这么年轻,他才红起来不到一年,他那么有才华,不可能死的!” 能在娱乐圈当娱乐记者的都是人精,一看就明白了:“你是薛云飞的大粉吧,你也收到邮件了对吧?” 粉头大声否认:“没有,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邮件!” 娱乐记者笑了笑:“你不承认也没有关系,薛云飞到底有没有死等一会警察来了就知道了。” “滴~呜~滴~呜~”,警笛声划破喧闹的人群,一群媒体蜂拥而上,差点把警车的路堵死。 -- 第297页 娱乐记者们眼睛放光:“来了八辆警车,后面好像还有,那封邮件是真的,薛云飞肯定已经死了,不然不会来这么多警察。” 拿着话筒的记者围在警车车窗前,民警和高尔夫球场的保安把记者往一旁驱赶:“警察办案,都让让,不要妨碍公务。” 警车开进大门,往命案现场的球场开去。 苏瑶揉了下太阳穴,转头问道:“江不凡,邮件查出来了吗?” 江不凡点了下头:“五十分钟前,也就是薛云飞遇刺的同时,有人发了封邮件,把薛云飞遇刺的事告诉了媒体记者和薛云飞的几个大粉。” “邮件搭载的境外服务器,查不到发件人的真实信息。” 苏瑶:“一会你跟宫杨对接,让他查。”这封邮件很有可能是凶手发的。 警车停了下来,苏瑶推开车门出来,现场负责保护案发现场的民警帮她撩开警戒线:“苏队。” 苏瑶矮身钻进警戒线,戴上手套,走向已经气绝身亡的薛云飞。 薛云飞穿着一套白色短袖运动装,脸色青灰,眼睛睁得又大又圆,眼珠浑浊,嘴唇微微张开,神色错愕,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死了。 他的脖子被划了一道又深又长的刀痕,血肉翻出,半个脖子几乎被隔断,能看见浸着血的骨头,再深一点他的脖子就被整个切断了。 草坪上的血迹喷溅了好几米远,地上的血渗进土里,现出浓稠黑棕的血红。 苏瑶转头到处看了看:“江不凡,调两个小时内的球场监控录像,从薛云飞到达球场之后到现在,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过。” “小张小林,排查球场附近可疑人员和车辆。” “大巫,薛云飞的人际关系,看他跟谁结过仇,最近跟谁走得近,有无异常。” “小巫,薛云飞的财务状况。” 苏瑶走到正在给目击者做笔录的吴青桃身侧,听了一耳朵。 目击者是个20岁的大学男生,利用课余时间做球童赚生活费。 球童被凶杀那一幕吓得脸色惨白,说话有点颠三倒四:“我到远处捡球,捡好球一转头就看见薛先生倒了下来,没看见凶手。” “不不,不对,我捡球之前看了薛先生一眼,他那时候还好好的,就一弯腰,拾起球,再转头,就这一瞬间的时间薛先生就死了,那个血喷出去好几米,太可怕了!” 球童回忆起一个小时之前的场景,眼神带着深深的恐惧,整个人都在发抖:“薛先生肯定是被魔鬼给杀死的!” 吴青桃一边记录一边说道:“亏你还是个受着高等教育的大学生,居然相信魔鬼杀人这种怪力乱神的论调。” 球童转头往薛云飞的尸体上看了一眼:“警察姐姐,你没亲身经历过,你不知道,人不可能有那么快的速度和那么大的力气的。” 苏瑶听着球童的话,转头往一旁看了看,薛云飞今天没约朋友,是一个人来打球的,但他不是独身,身边带了两个保镖。 球童是一般人,没注意到凶手很正常,薛云飞高薪聘请的保镖不是吃素的。 竟然连保镖都没发现凶手动手,等薛云飞倒下,他们追出去,连凶手的半个影子都没看见。 苏瑶可不信什么魔鬼杀人,她到处看了看,这儿不是一块视野完全开阔的空间,草地旁边有一大片树丛,一个小山坡和一个不大不小的景观河。 一旁停着两辆观光小车,这车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藏个人绝对是够的。 车旁放着一个小圆桌,桌上放着矿泉水、饮料和烟灰缸,两张帆布椅子,椅背上搭着一条白毛巾,桌椅上面撑着一个巨大的墨绿色遮阳伞。 凶手应该就是借着这些遮挡悄无声息地出现、割喉并消失。 据保镖交代,球童捡球的时候薛云飞去遮阳伞下面喝水,他们看着的是薛云飞的背部,没看见任何凶手的影子。 两名保镖到现在都还觉得诡异。 痕检正在进行现场勘查工作,许嘉海打开法医工具箱,戴上手套,拿了几样工具,蹲在薛云飞身前,开始做现场初步尸检。 “死者男,身高一米八三,年龄二十八左右,尸斑为初始坠积期,部分肌肉开始僵直,推测死亡时间为一个小时以内。尸体表面有多处陈旧伤,死亡原因为颈部动脉及气管破裂,具体需要进一步尸检。” 苏瑶掀开薛云飞的衣服看了看他身上的伤痕:“这些陈旧伤会不会跟凶手有关。” 许嘉海用手摁了一下薛云飞肚子上的一处淤青:“别的不说,这伤的是真重,打他的人下了狠手,是奔着他的半条命去的。” 苏瑶蹲在薛云飞尸体的另一侧,又看了看他的颈部:“骨头都断了,这种力气和技术不是一般人会有的。” 别的不说,就是她自己都没有这种本事。 “凶手的功夫了得,作案手法简单粗暴,非常冷血无情,”许嘉海看了一眼薛云飞身侧的草坪,“血迹状态完整,凶手身上甚至没沾上死者的一滴血。” 苏瑶起身,看着躺在地上的薛云飞,脑子里突然闪现出十天前薛云飞送她回家,她进屋后发现薛云飞的海报被划花,脖子上那一刀又深又长,几乎把整张海报一分为二,就像眼前差点尸首分离了的尸体。 海报的画面和眼前的案发现场渐渐重合,苏瑶被太阳晒得眩晕了一下,险些没站稳。 -- 第298页 吴青桃扶了苏瑶一下,递给她一瓶矿泉水:“没事吧苏姐。” 苏瑶拧开水瓶喝了几口:“没事。” 吴青桃以为苏瑶是因为薛云飞的死感到伤心难过,安慰她道:“苏姐,等把凶手抓住了,你也算是亲手替偶像报仇了,试问哪个粉丝能这么厉害。” 现场勘测工作完成,薛云飞的尸体被装进裹尸袋里抬上了车。 苏瑶闻到一股烟味,正想开口骂,哪个不长眼的敢在案发现场抽烟,抬眸看见是许嘉海。 她第一次看见许嘉海在案发现场抽烟,走过去问道:“尸体身上有疑点?” 许嘉海吸了口烟:“没有,就是突然想抽烟。” 说着掏出烟盒子往苏瑶眼前递了递,苏瑶摆了下手:“我不抽烟。” 许嘉海收起烟盒:“也对,不能让你在我这学会抽烟,不然等那家伙回来能把我一刀杀了。” 许嘉海顿了一下,突然扯了下唇角:“割喉,血喷出去好几米远。” “什么意思,你在暗示什么,你跟陈星河联系过?”苏瑶盯着许嘉海的眼睛,“你们见过面,他到底怎么了?” “我就随便说说,你不用这么敏感。”许嘉海抽完烟,抬脚往运输尸体的警车的方向走去,“先走了,回市局做尸检。” 苏瑶直觉许嘉海知道一点什么,追上去,直接问道:“许嘉海,你刚才是不是在暗示凶手是陈星河。他不可能是凶手,他跟薛云飞不认识,他没有动机。” “我可没说凶手是陈星河,但你要说陈星河没动机,那你就虚伪了,”许嘉海看了看苏瑶,从她的微微闪躲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点什么,“你怀疑过他吧。” 苏瑶:“没有,我死也不会怀疑他的。” 她只是有点害怕。 许嘉海轻声笑了一下:“没有就对了,那家伙虽然偏执,爱吃醋,占有欲强,大多数的时候都表现得像个神经病,但他绝对不会杀人。” 苏瑶:“那你刚才说什么割喉。” 许嘉海:“开个玩笑,不要当真。” 苏瑶想骂人,玩笑能这么开吗,怪不得陈星河喜欢怼许嘉海,他就是欠怼。 薛云飞的尸体还没运回市局法医室的解剖间,他遇刺身亡的消息就已经传了出来,网上铺天盖地全是相关报道。 媒体和网友猜测的死亡原因千奇百怪,有说是情杀,某女明星对他爱而不得雇人杀了他,有说是工作上的事,说薛云飞的成名曲是抄袭来的,原作者看他名利双收赚得满盆钵盂,愤愤不平□□,还有的说是变态杀手干的,杀手杀人没有原因,就是享受杀戮的快感,跟魔鬼一样冷血无情。 媒体里有很多有本事的狗仔,什么都能拍到。有人放出了几张照片,是九天前在薛云飞所在的唱片公司附近拍到的,他在跟一个男人打架。 大巫汇报道:“薛云飞平时为人和善,广做慈善,人际关系良好,从不与人结仇,几家娱乐资源上的竞争对手已经调查过了,没有作案嫌疑。” 大巫点了点平板,调出狗仔拍摄到九天前的几张照片:“这个男人很可疑。” 苏瑶看了看,照片是晚上拍的,背景是一处不大不小的巷子,薛云飞正在跟一个男人对峙,男人看上去下了狠手,把薛云飞打得趴在了地上。 苏瑶看着男人的背影,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人是陈星河。 十天前她跟薛云飞吃饭,薛云飞送她回家。第二天上午薛云飞买了九十九朵红玫瑰让他的助理送到市局,苏瑶拒绝了,也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当天晚上陈星河就把薛云飞堵在巷口狠狠打了一顿。 苏瑶越来越看不懂陈星河了,要说他不喜欢她不想见他,他能乱吃飞醋,把人揍得这么狠。 可他为什么不出来见她给她一个解释。 大巫接了个电话,紧接着打开平板上的邮件,下载一个监控视频,一边说道:“那个巷口的监控已经调出来了,八成能拍到那个男人的脸。” 视频正在下载中,苏瑶从大巫手上接过平板:“你去......” 她在想办法把大巫支走:“你去物证那边帮我拿个东西。” 大巫走后,苏瑶中断了视频下载,不是她包庇陈星河,而是凶手不可能是陈星河,把侦查重点放在他身上只会浪费时间。 “怎么中断了?”头顶传过来一个声音,苏瑶抬头,看见姜局。 姜局坐下来,从苏瑶手上拿过平板,继续点了下载:“办案过程中出现任何疑点都不能放过。” 视频下载完成,姜局点了播放按钮。 高清摄像头拍摄出来的画面很清晰,薛云飞手上拿着一杯咖啡从巷口走过去,被一个穿着粉色衬衫的男人拉进了巷子,在薛云飞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挥起拳头就往他身上打。 薛云飞手上的咖啡掉在地上,深棕色的液体撒了一地。 薛云飞完全不是男人的对手,在对方面前毫无反击能力,被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 验尸时他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八成就是被这个男人打出来的。 男人对薛云飞的殴打持续了十几分钟,最后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衬衫领口。 摄像头拍到了他的脸和此时此刻的面部表情。 -- 第299页 他微微扯了下唇角,他的眼角是弯的,像是在笑,眼神却充满恶意、杀意和疯狂,像行走在黑暗中的魔鬼,隔着屏幕也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姜局看了看苏瑶,眸色沉了下去:“现在你还敢说陈星河身上没有疑点吗?” 第93章 钓星星。 听了姜局的质问,苏瑶依旧说道:“监控只拍到了他打人,可没拍到他杀人。” 苏瑶紧紧盯着姜局的眼睛,用这种审视的目光盯着长辈级的领导很不礼貌,多少有点以下犯上了。 她只想知道,为什么姜局不相信陈星河。 姜局用一种威严的眼神压着苏瑶,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悦:“你是一个警察,警察最该相信的难道不是证据吗,有了疑点不去查?” “好,那我们就来看看证据,”苏瑶看了一眼平板上的监控录像,画面定格在最后一帧,陈星河把自己的脸完全暴露在摄像头下,“他是个警察,还是个很聪明的警察,他能不知道那里有摄像头?既然知道,又为什么要抬头让摄像头拍到他,他没那么蠢。” 姜局笑了一下:“好,那你说,他这是想干什么?” 苏瑶突然卡壳了,她想不到任何陈星河这样做的理由,除了......挑衅。 陈星河已经被开除出警察队伍了,公安系统内的全网通告是在五天前发出的。 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市民,换成别的敢藐视法律、挑衅警察的人,苏瑶绝对不会放过,她会把他当成重点嫌疑人进行调查。 姜局看了苏瑶一眼:“鉴于你跟陈星河未婚夫妻关系,薛云飞的案子你不要跟了,交给......” 姜局还在想哪个队不太忙,苏瑶已经转身跑了:“我开个简短的案情分析会,马上带人去薛云飞家看看,说不定会有收获。” 她要亲手把凶手抓出来,还陈星河的清白。 姜局还想说什么,苏瑶已经脚底生风跑得没影了,只能指着她消失的方向骂:“这还没嫁过去呢,厚脸皮的本事倒是学了不少。” 苏瑶边走边让队员汇报调查进展。 小巫:“薛云飞的财务状况正常,每一项收支都有可查之处,没有过异常收支。” 江不凡:“薛云飞打球的那片区域的摄像头被人提前破坏了,没能拍到他遇害时的影像。” 苏瑶:“其他区域呢?” 江不凡:“薛云飞于下午两点半到达绿韵高尔夫球场,从他进球场到遇害身亡,除了跟球场的工作人员接触过,没接触过任何陌生人员。针对工作人员的问询已完成,一切正常,几乎可以排除工作人员作案的可能性。” 苏瑶沉思一下:“再把当天出入过高尔夫球场的每一位顾客调查一遍,看有没有可疑人员。” 江不凡:“是!” 苏瑶推开会议室的门:“小张,汇报球场附近的排查结果。” 小张打开笔记本电脑,连上投影仪,播放了一段从监控上拷贝下来的视频,一边点开播放按钮一边说道:“发现一辆行踪可疑的套.牌车。” 监控画面是球场大门右侧的一个路口,薛云飞的遇害时间是下午三点半,这辆车三点从路口开进去,三点四十五分开出去,刚好在案发时段前后。 监控只拍到了车辆进出,定位不到停车地点。 车子是一辆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黑色大众汽车,车身看不出任何可供识别的信息。 小张关掉视频,打开一张照片:“这是请技术部做过锐化处理的一张视频截图。” 监控没能拍到正面人像,眼前这张照片是从车子后面拍摄出来的。 苏瑶看了看,车上坐着两个人,驾驶座上的人倾了下身子,露出右侧半边后脑和脖颈,副驾上的人只露出小半个手肘和一缕垂下来的黑色长发。 小张把照片放大,指了指驾驶座上穿着粉色衬衫的男人:“嫌疑人的后颈有一粒淡粉色的痣。” 要不是他倾了一下身体,带得衣领动了一下,那粒小痣不会入境。 陈星河的后颈就有这么一粒痣。 在坐的都是刑警,从车上人的衣着、形态、举止推断出来,这个人就是陈星河。 苏瑶也没捂着大家的嘴:“有什么疑点尽管提出来,有人看出来这个人是谁吗?” 赵阳弱弱地举了下手,皱着眉,低声道:“苏队,这个人好像是陈副。” 尽管陈星河已经被开除了,不可能再回市局了,他们提起他依旧习惯称呼他为陈副。 苏瑶:“疑点呢?” 大巫说道:“陈副要是想打人、杀人,以他的智商,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破绽,更别提这么明显的破绽了,我倾向于凶手并不是陈副,他只是因为某种原因,恰好出现在了案发现场附近。” 小巫着急了起来:“对,肯定是有人陷害我们陈副。” 苏瑶赞同大巫小巫的说法,但她不能当着众多属下的面徇私,必须按照正常流程启动调查:“陈星河跟薛云飞有点感情上的纠纷,暂时把他列为嫌疑人,他也是目前为止最有可能杀害薛云飞的人。” “大巫,你负责联系陈星河,请他到市局接受调查,联系不上就用刑侦手段对他就行定位追踪。” “小张小林调查薛云飞的人际关系,注意深挖。江不凡带人去薛云飞的公司搜证,”苏瑶边说边往会议室外面走,“其他人跟我去薛云飞家里,行动!” -- 第300页 “是,苏队!” 这时,苏瑶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一名物证打来的,让苏瑶去一趟物证室,他那边有重要发现。 “你们去车上等我,”苏瑶很快到了物证部,“怎么了,有什么发现?” 物证点开手上的一张照片,放大,再放大:“十天前你不是拿了一张薛云飞的居家照让我帮忙看看吗,当时没看出来什么。” 物证指了指照片:“现在,你再看看这儿。” 物证指的地方是薛云飞背后那面装饰柜上挂着的一排奖章之类的东西,苏瑶看了看,没看出来有什么异常。 经过物证的提点,苏瑶看见中间有一块跟其他奖章不太一样的一个章。 这枚奖章被其他奖章盖住了,只露出了约三分之一大小的面积,奖章用红线挂着。章面是用金银和翡翠做成的,翡翠上有一抹状似贝壳的绿色飘花,形状很是独特。 牌面刻着极其复杂的图案,像某种符文。 这个东西带给人的感觉非常不舒服,苏瑶:“这不是奖章。” 物证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这是一个‘鬼牌’,薛云飞极有可能在家里养了小鬼。” 娱乐圈一直流传着明星养小鬼的传说,有的人信奉养小鬼可以增加气运,让自己大红大紫。 苏瑶想到之前有狗仔拍到薛云飞逛童装店的照片,他要是真在家里养了小鬼,那些衣服应该就是给家里的小鬼买的。 “做‘鬼牌’需要用那孩子生前的贴身物品,”物证指了指牌子上面那块绿色翡翠,“你们调查一下这个,说不定会有收获。” 苏瑶很快带人去了薛云飞家,在他家的书房找到了那枚混在一堆奖章里的“鬼牌”。 吴青桃用自己的狗鼻子在书房各处闻了闻:“是有一点香烛味,但找不到来源。” 薛云飞家里有很多小孩子的生活痕迹,比如厨房里明显小一号的碗筷,阳台上晒着的一双小拖鞋,沙发旁边的婴幼儿玩具等。 苏瑶让人把薛云飞家里搜了个遍,最后又回到了书房,看了看装饰柜旁边墙上挂着的一副山水画。 苏瑶上前把画取下来,耳朵贴在墙上,用手敲了敲墙面:“里面是空的。” 找不到打开墙面的开关,确认不是承重墙之后,苏瑶直接叫人把墙砸开了。 “轰——”的一声,墙面崩塌,砖粉石块散落在地板上,空气中漂浮着起伏的灰尘,苏瑶咳了几声,用手闪开眼前的浮尘,看清了墙里藏着的东西。 眼前是一个两平方米的小空间,一个小小的幼儿尸体赫然出现在眼前。 尸体经过特殊处理,已经干了,表层被镀了金,身前供奉着几注被烧得只剩下尾巴的香烛,香灰盒里积了厚厚的香灰。 这个空间的墙面被用刻着金色符文的红布装饰,两边亮着两盏幽红色的灯,把整个空间照得红彤彤,显得阴森诡异。 吴青桃看了看那个小小的幼儿尸体,气愤道:“这个薛云飞,晚上睡觉就不怕做噩梦吗。” “亏着那么多粉丝喜欢他,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人。” 苏瑶戴着手套,亲手把幼儿尸体抱了出来,放在一块柔软的白色绸布上,轻轻用布裹住尸体。 赵阳抱着幼儿尸体坐在后座:“等到了局里给他验一下DNA,运气好的话能从数据库里比对出他的父母。” “不用,直接比对王珊的DNA。”苏瑶给后面一辆车上的吴青桃打了个电话,“你跟小林一块,把王珊带到市局。” 倘若这个孩子是王珊的儿子,她就有了杀死薛云飞的作案动机。 王珊的脱粉就是从看见薛云飞那张居家照开始的,她应该是认出鬼牌上那块独一无二的翡翠了。 苏瑶还没回到市局吴青桃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说王珊不见了。 苏瑶让人定位了王珊的手机信号,很快找到了王珊的位置,亲自带人赶了过去。 王珊并没有走远,就在她住的出租屋的天台上。 她正坐在六楼栏杆上,准备往下跳。 王珊转头看着苏瑶和吴青桃等人,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因此毫不掩饰地承认了自己的罪行:“是我雇人杀的薛云飞。” 苏瑶劝道:“你儿子的尸体还没火化,还没入土为安,你不打算送他最后一程吗?” “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他已经死了,不会哭也不会笑了,”王珊擦了擦眼泪,苦笑道,“我就是后悔,觉得自己的眼睛是瞎的,竟然会把杀害我儿子的凶手当成自己的偶像,还试图靠着他走出丧子阴霾,真是天大的讽刺!” 苏瑶轻声道:“这不怪你,你看,我这个警察不也上了薛云飞的当了吗,一直以为他是个好人。” 王珊边哭边说道:“我跟你不一样,因为他,我什么都没有了。房子车子卖了,欠了一屁股债,还把辛苦把我养大的父亲气得心脏病发去世了,我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已经回不去了!” 苏瑶悄悄往前挪了半步,对王珊伸出手:“你想要薛云飞的命,他现在已经死了。你想看他身败名裂,给媒体和粉头发邮件,很快他的恶行就会被曝光,你不想亲眼看看吗?” 王珊擦了擦眼泪,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什么邮件,我没发过邮件。” 苏瑶皱了下眉,王珊连杀害薛云飞的罪名都承认了,没必要不承认一封邮件。邮件不是王珊发的,会是谁发的,那个人为什么要把事情闹大。 -- 第301页 眼下阻止王珊自杀最重要,苏瑶说道:“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薛云飞将受到舆论的审判,即使他已经死了。” 苏瑶见王珊的眼神动了一下,用话术往她心脏最柔软的地方戳:“我们是在薛云飞的书房里发现的贝贝,他身上有点凉,要是被妈妈抱在怀里暖着,他一定会走得很安心。” 王珊怔了一下,眼神明显变得柔和起来。 苏瑶往前走了一大步,试探道:“把手给我,我带你去找贝贝。” 眼看着王珊就被劝下来了,变故只发生在一瞬之间,王珊看见天台上晒着的几件婴幼儿衣服。 那是一件鹅黄色的连体衣,上面画着可爱的蒲公英图案,被风一吹,上面的蒲公英随风摇摆,像是从布料上活了过来,让人想到穿上这件衣服的小孩,也会是如此生动、鲜活。 王珊的情绪突然变得崩溃起来:“贝贝已经死了,回不来了,回不来了!”说完身体重重往后一仰,整个人从栏杆上翻了出去。 苏瑶闪身上前,还是没能拉住王珊。 王珊的死亡对后续调查影响并不大,苏瑶很快把真相梳理出来了。 薛云飞在娱乐圈郁郁不得志好几年,他太想让自己的才华得到认可了,一次次的失败让他陷入疯魔,只要能让自己的作品让更多人听见看见,他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一次偶然的机会,薛云飞听人说养小鬼可以迅速蹿红,遂找高人算了生辰八字,购买了医院产科的信息,查出来王珊的儿子跟他八字最合。 薛云飞开始跟踪王珊,发现她住在一楼,还是独居,趁她出门买菜,潜进她家里把熟睡中的孩子闷死,又把现场布置成意外窒息的样子,再从火葬场的工作人员手上把孩子的尸体买回去,请人做成“小鬼”,放在家里供奉。 不久后薛云飞爆红,如他所愿,他的作品得到了市场的认可,他的才华得到了承认,不再郁郁不得志。 他手上沾着人命,做慈善是为了洗脱身上的罪孽。 薛云飞的爆红当然不是因为他养了小鬼,而是有人在暗地里捧他,这个人就是终极兄控周宇尘,因为薛云飞的声音跟陈星河有点像。 王珊从照片中发现真相之后,本来想报警,又担心薛云飞有钱,可以请最好的律师脱罪,她担心判不了他死刑,不能真正为儿子报仇,开始计划□□。 在市局门口的面馆二楼,王珊的后颈和后背被大面积烫伤,她不愿意接受治疗,只想尽快去新公司上班,目的是以财务的身份挪用公款。 她挪用了那家公司二十万现金,用来雇佣杀手。 警方在王珊的口袋里发现一封遗书,说自己死后,身体器官卖掉,把卖器官的钱给那家公司,就当还钱了。 苏瑶接过江不凡递过来的调查报告看了看:“这个案子还有个疑点,二十万绝对买不来那种级别的杀手。” 除非那名杀手跟薛云飞也有仇,自己本来就想把薛云飞杀了,所以不在乎钱财。 主谋王珊已经死了,接下来就是追踪追捕那名神出鬼没的杀手了。 苏瑶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往陈星河身上想,可越来越多的证据显示,陈星河就是那名杀手。 这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陷害,背后一定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苏瑶皱着眉,不知道陈星河到底在干什么。 他为什么要跟那帮杀手搅在一起,还有她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被他从医院接出来的那个穿着旗袍的女人,她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们是什么认识的,怎么认识的。 苏瑶想到在陈星河父母的墓碑前姜局跟她说的那一番话,杀手违背了周正青临死前发出的停止射杀的命令,在陈星河面前一枪爆了夏若檀的头。 这是陈星河的心结。 以苏瑶对陈星河的了解,他会亲手杀了那名杀手。因此他放弃了继续当一名警察。为了寻找复仇的机会,把自己推向另一个完全黑暗的对立面。 苏瑶越想越头疼,她不能让他越陷越深,趁还来得及,她得把他拽出来。 “叮铃铃——”桌上座机的电话铃声打断了苏瑶的思绪,局长秘书小金打来的,让她去一趟局长办公室。 姜局不光叫了她一个人,还叫了二队队长陆海明。 姜局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放下来,看了看苏瑶:“薛云飞案子的后续工作交给二队。” “你作为陈星河的未婚妻,是必须避嫌的,这个道理不用我讲了吧。” 苏瑶皱了下眉,忍不住把声音提高了好几分贝:“您认为陈星河就是杀害了薛云飞的那名杀手。” 陆海明摁了下苏瑶的肩膀:“大妹子,别着急,我也相信不会是陈副干的。” 不管苏瑶怎么反对,姜局还是把对杀手的调查工作交给了陆海明。 苏瑶跟在陆海明身后从姜局办公室出来:“要是查到了陈星河的消息,跟我说一声,放心,我不会干扰你办案的。” 陆海明点了下头:“好。” 下午,苏瑶给自己放了半天假,一个人从市局大楼出来,在楼下站了好一会,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干什么了。 太阳从头顶照下来,地上投出一道漆黑浓郁的影子,她踩着自己的影子往大院停车场走去,最后停在陈星河留给她的那辆宾利前,拉开车门坐进去。 -- 第302页 市局马路对面的一家咖啡厅二楼,陈星河垂眸看着那辆车,已经两个半小时了,她还坐在车里没出来。 看上去她是想他了,他很满意。 他很贪心,既希望她多想他一点,多爱他一点,又希望她不要难过。 这些矛盾又复杂的情绪在他心里互相糅杂着撕扯着,在他的五脏六腑里过了一遍,落到脸上时就变成了冷硬的杀意。 一个穿着白色T恤,黑色牛仔裤,扎着丸子头的女人走了过来,坐在陈星河对面,脸上露出一个清纯明媚的微笑:“星哥。” 陈星河眼底的那股杀意表现得很直白:“给媒体和薛云飞大粉的那封邮件是你发的?” 顾梦点了一杯咖啡:“抱歉星哥,要是不把事情闹大,让您成为杀害薛云飞的那把刀,让您没有退路,怕您不会跟我们一条心。” “我放走明月的视频是你们寄给警方的,现在又处心积虑地把我变成杀害薛云飞的凶手,”陈星河抬了下眸,声音泛着冷意,“我不喜欢被别人算计,这样的事情不要再发生第二遍,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顾梦笑了一下,一双丹凤眼微微眯着,声音暧昧:“您要对我怎么不客气呢?” 陈星河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上的咖啡杯子,动作优雅得像个十足的绅士,下一秒他的手指就掐上了顾梦的脖子。 他的指甲毫不留情地陷进她的颈部大动脉,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像一根锋利的滴着血的冰凌:“我已经不是警察了,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人。” 一旁正在擦桌子的女服务员听见动静,转头看过去,吓得脸色惨白,一动不敢动地站在原地,正在犹豫要不要报警。 顾梦抬着头,从喉咙里发出声音:“对面就是警察局,你应该不希望惊动那个女人吧。” 陈星河松开手,顾梦纤细白皙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红色的指痕,她转头朝那名女服务员笑了一下:“没事,感情纠纷。” 陈星河看了顾梦一眼,嘲讽地勾了下唇:“你这种人也会有感情,可笑。” 顾梦笑了一下,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杀手的最高境界不就是没有感情吗,总有一天你会变得像我一样,没有喜怒哀乐,没有七情六欲,那时候的你才是完美的。” 顾梦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接起电话,挑了下唇,对电话里的人说道:“洗干净等着,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顾梦说道:“约了个男大学生,先走了。” 她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平生只有两个兴趣爱好。 一是,每次杀完人都会浪天浪地放纵几天。二是,喜欢表演,演技是一个顶级杀手必备的素质之一,她能扮演各种身份接近目标对象。 上次在南安跟陈星河在蛋糕店里见面,她扮演的是一个穷苦、内向,连一块蛋糕都舍不得给自己买的女人,现在扮演的是个热情活泼的女大学生。 陈星河:“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基地?” 顾梦的脚步顿了一下:“不用着急,等师父的通知,时候到了会带你去的。” 顾梦走后,陈星河又点了一杯咖啡,坐在窗边看着市局院子里那辆黑色的宾利。 到了下班时间,苏瑶推开车门下来,她没回家,重新钻进了市局大楼。 许嘉海从法医办公室出来,看见站在走廊里的苏瑶:“找我有事?” 苏瑶点了下头:“想请你帮个忙。” 许嘉海卷了卷衬衫袖口,一边带着苏瑶往电梯的方向走:“你说。” 苏瑶:“你假装追求我吧,或者我假装追你也行。” 从陈星河殴打薛云飞就能看出来,她的一举一动都在陈星河的眼皮子底下,他一定就在附近看着她。 她想把他引出来。 许嘉海转头看着苏瑶:“你要是想让我死你就直接说,我可以用一把解剖刀结束自己的生命,不用劳烦陈星河下手了。” 薛云飞挨的那一顿揍他可不想照着原样挨一顿,许嘉海说道:“他知道我不喜欢你,对你一点意思都没有,你追我或者我追你,闭着眼睛都能看出来是个陷阱,他没那么傻主动往陷阱里面跳。” 许嘉海的话音刚落就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都是错的,对于陈星河那种变态偏执狂、醋精小王子而言,就算他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也并不能妨碍他吃醋、嫉妒。 他就算知道这一切都是针对他的阴谋和陷阱,也会不管不顾地往里面跳。再聪明、狡诈,本质上也还是个恋爱脑。 “能达到目的的馊主意就不算是馊主意,”许嘉海想了一下,“我帮你钓鱼,哦不,钓星星,帮你钓星星可以,但你得保证我的生命安全,还得保证不能让我这张帅脸被打,我可是靠脸吃饭的人。” 苏瑶见许嘉海肯帮忙,赶忙说道:“没问题,我一定保护好你。” 许嘉海停下脚步:“等我一下,我回去拿个东西。” 许嘉海回到解剖室,挑了最锋利的一把解剖刀,放在贴身的口袋里,防身用。 到了楼下,苏瑶往许嘉海身侧靠了靠:“我们去吃饭?” 许嘉海:“吃饭就不用了,你既然要假装追我,就到对面的花店买一束花给我吧,正好晚上我出去约会要用。” 苏瑶:“没问题,许大帅哥。” 苏瑶走到对面的花店,看着眼前各种各样的鲜花,一眼就看见了水桶里的粉色玫瑰花。 -- 第303页 粉玫瑰是陈星河的专属,他肯定见不得她送这种玫瑰给别的男人,看见了就得气死。 尽管杀人诛心很残忍,苏瑶还是买了一大束粉玫瑰。 这些天她因为他受到了那么多的煎熬,也该让他疼一下,尝尝她的痛苦了。 许嘉海看见苏瑶捧着一束粉玫瑰走过来,心想,女人狠起来真可怕。 苏瑶把花束递给许嘉海,甜甜地对他笑了一下,矫揉造作道:“大海哥哥,你看这些花,它们开得多鲜艳,跟你最配了。” 许嘉海被麻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还得低声提醒她:“别叫我大海,哥哥两个字也请省略掉,要是被陈星河听见了,下次你再看见我的时候就是一具尸体了,不开玩笑。” 苏瑶和许嘉海一块散步回家,生怕陈星河看不见,平时不到十分钟的路程硬是走了二十分钟。 苏瑶回了陈星河留给她的那套房子里,许嘉海捧着一束粉玫瑰回陈星河家,一边打开手机,悄悄跟苏瑶保持着通话状态。 许嘉海掏出钥匙打开门,把那束粉玫瑰放在餐桌上,又不动声色地把正在通话中的手机反扣在花束旁边,回到卧室洗澡换衣服。 许嘉海很警觉,怕自己血溅浴室,把卧室和浴室的门全部反锁上,解剖刀不离身,用五分钟的时间洗了个胆战心惊的澡。 他留了个心眼,一边开着花洒,让浴室传出哗哗的水声,制造他在洗澡的假象,一边偷偷穿上衣服,走出浴室,握着解剖刀,趴在卧室门边,打开一点门缝,往那束粉玫瑰的方向看去。 花呢?! 只见花束上,三十三朵粉玫瑰,每朵都被恶劣地摘下来扔到了地板上,花颈上只剩下光秃秃的一片。 许嘉海一点声音都没听见,丝毫没有察觉陈星河是什么来的,也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这间房子里。 先保住小命和自己这张帅脸要紧,许嘉海怕自己像那一朵朵粉玫瑰一样,变得尸首分离,赶忙缩回身体躲了起来。 “砰——”的一声,客厅大门被一股蛮力从外面推开。 苏瑶进来,反手锁上门,走到那束被摧残了的粉玫瑰前,转头到处看了一眼,一双漂亮的眸子沉了沉,抄起餐桌边的一把椅子:“狗东西,我知道你在,滚出来!” 第94章 护夫。 苏瑶拎着椅子,转身在餐厅和客厅找了找:“陈星河,出来!” 椅子在桌子柜子上磕磕碰碰,发出“砰砰砰”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就能把人的脑袋砸出个大窟窿。 许嘉海从来没见过安全感这么爆棚的女人,扔掉手上的解剖刀,跟在苏瑶身后躲着。 只要他紧紧跟着苏瑶,陈星河就不敢出来,也就打不到杀不到他。 苏瑶找遍了客厅、餐厅、厨房、阳台,连陈星河的卧室都没放过,到处没见着他的人影。 许嘉海回来后不久苏瑶就从自己家下来了,她一直堵在陈星河家楼下,通过正在通话中的手机听见一阵异常的简短急促的风声,上楼就看见那束粉玫瑰的头被摘了下来。 她一路上来,陈星河要是下来,肯定会被她迎面撞上。 她在上楼的路上没看见他,他要不是还这套房子,就是从楼梯跑了。 这儿是十八层,以他娇花小仙男的个性,他绝对不会走楼梯,他会嫌累嫌水泥地脏,宁愿被她堵着也不会愿意受那种天大的委屈。 所以,他应该还在这套房子里。 苏瑶把手上的放回餐桌边,硬的不行,决定来软的。 她往客厅沙发上一坐,靠着身后的靠垫,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陈星河,我怀孕了,一个多月了。” 不知道陈星河听没听见,反正许嘉海是吓死了。 据他所知,他们没有圆房。苏瑶怀孕了,陈星河还是个处男,这......不会吧。 许嘉海彻底凌乱了。 苏瑶继续摸肚子,继续说道:“孩子是你的,快出来当爹了。” 房间各处依旧静悄悄的,除了许嘉海的浴室里传出来的水声。 许嘉海转身回卧室关淋浴,一进洗手间,看见靠在洗脸台边一脸阴沉的陈星河。 说他一脸阴沉吧,又不完全是,他的唇角是勾起来的,明显是听见苏瑶的话笑了。说他要当爹了高兴吧,那张脸又明显是沉着的。 许嘉海被这阴恻恻的一幕吓得不轻,心想,这简直跟媒体对他的描述一模一样,一个偏执变态冷血无情的魔鬼杀手。 陈星河掀开眼皮看了许嘉海一眼,眼里的杀意几乎要变成实质把他接了苏瑶的粉玫瑰的那只手生生切断。 许嘉海顿时感到手腕一疼,他刚“绿”过陈星河,心虚得不敢声张,像一个被劫持了的人质,抬手关掉花洒,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出浴室。 苏瑶还在摸肚子,大声说道:“不出来是吧,我这就带着孩子改嫁。” “许嘉海......” “他估计已经走了,你说了他也听不见。”许嘉海慌忙打断苏瑶的话,生怕她说出来让他给她的孩子当后爹这种话,他会死无全尸。 苏瑶从沙发上起身,在原地站了一会,低头看了看左手无名指上的钻石戒指,抬脚往客厅大门的方向走。 许嘉海看着苏瑶单薄的背影,心软了一下,有点于心不忍,张了张嘴,想叫住她,告诉她陈星河在他的浴室。 他最终还是闭了嘴。 -- 第304页 等苏瑶离开,许嘉海转身回到卧室,看见陈星河站在窗边,垂眸看着楼下。 顺着他的视线,许嘉海看见苏瑶从楼道里走出来,往对面那栋楼走去。 路上只有她一个人,她低着头,路灯把她的影子拖得很长,无端显出几分凄凉。 许嘉海挑了下眉:“你现在算是怎么回事,一声不吭地走了,还在外面胡乱闯祸,对人家女孩子一句交代都没有,渣男,你比我可渣多了,起码我跟女人分手的时候会跟人说得明明白白的,还会在她们有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 陈星河伸手摸了摸许嘉海的裤子。 许嘉海往后退了半步,像一个被调戏了的良家妇女:“干什么你!” 陈星河掀开眼皮看了许嘉海一眼,从他的裤子口袋里掏出来一盒烟,伸了下手:“打火机。” 许嘉海转身从桌上拿了个打火机扔给陈星河。 两人一人一根烟,站在窗边喷云吐雾。 许嘉海看了看陈星河:“你怎么回事,连自己的未婚妻都躲。” 陈星河苦笑一声,隔着缭绕的烟雾看着对面那栋楼,苏瑶的房间亮起了灯,陈星河从窗边闪过去,靠在墙边。 从对面的角度看过来,只能看见许嘉海一个人。 陈星河看见许嘉海对着对面挥了下手,一脚踹在腿上,把他踹得踉跄一下,险些撞上一旁的柜子。 许嘉海还了陈星河一下,把他踹得跌倒在窗帘上:“你好好想想吧,没人能一直等着你,没准第二天人家就遇上了一个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的男人,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不可能,”陈星河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这个世界上没有男人会比我更好,也不会有人比我更适合她。” “打嘴炮谁都会,”许嘉海看了看陈星河,“你究竟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出来澄清薛云飞不是你杀的。” 陈星河轻轻眯了下眼睛,扯了扯唇角,声音带着阴冷的笑意:“你怎么薛云飞不是我杀的?” “你特么演变态演上瘾了是吧,”许嘉海从烟盒里拿出来一根烟递给陈星河,审视道,“你是不是在卧底?” 陈星河接过烟,偏头点着:“你是警匪剧看多了吗。” 许嘉海狠狠地吸了口烟:“恕我不能理解,你为什么非要一条道走到黑。” 陈星河靠在墙边,转头看了一眼窗外:“很简单,当年那个杀手杀了我爸和我妈,我养父也因为追查他的下落惨遭杀害,我就算死也要拉上他,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甚至堕落成跟他一模一样的魔鬼杀手。” 许嘉海没说话,沉默地抽着烟。 陈星河:“事实上,是他先找到的我,想让我继承他的杀手组织。” “疯了吧,”许嘉海觉得这个世界真是疯狂,除了他这个正常人,其他人全都是疯子,“他就不怕你一刀宰了他?” 陈星河笑了一下:“所以说他是个疯子,是个跟周正青一样的魔鬼,他在用自己的命引我过去呢。” 许嘉海:“他为什么要选你?” 因为我跟他是一样的人,陈星河在心里答了一句,并没有说出口。 许嘉海吸了几口烟:“我理解你报仇心切,那毕竟是血海深仇,是你一辈子的心结,可你没必要为了报仇把自己也搭进去。一旦你以杀手的身份杀了人,你这辈子就回不去了。” 许嘉海努力劝导陈星河,试图感化这名危险的潜在犯罪分子:“苏瑶是个警察,还是个阳光正直嫉恶如仇的好警察,你把自己放在了她的对立面,你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你想让她亲手把你抓进牢里吗。” 陈星河在烟灰缸上弹了下烟灰,很久没说话,沉默片刻才说道:“我该走了。” 许嘉海叫住陈星河:“你给苏瑶留句话吧,做人不能这么不负责任。” “你跟她说,让她......”陈星河站在门边,头也没回,低声道,“让她等我回来跟她圆房。” 许嘉海:“好,我会劝她改嫁的。” 陈星河转头瞟了许嘉海一眼:“你已经在我的暗杀名单上了,自求多福吧。” 许嘉海抬起脚,隔空朝着陈星河屁股虚晃一脚,用嘴型骂了一个脏字。 陈星河听见风声,转过头:“找死。” 许嘉海上前跟了两步:“你还没说,为什么不敢见苏瑶。” “见了她,她肯定会劝我回头,不希望我越陷越深。我不可能回头的,我要走的是一条向死而生的路,”陈星河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不可能也已经无法停下来了。” “正邪不两立,我们一定会吵架,”陈星河的声音低了下去:“她会跟我提分手,我宁愿她怨我、恨我,骂我不负责任,也不想跟她分手。” 许嘉海的眼神动了动,莫名觉得陈星河很可怜,一边是血海深仇,一边是心爱的女人,换成任何一个人恐怕都会被从中间生生撕裂。 “你......”许嘉海往前走了两步,抱了下陈星河的肩膀,“算了,我不劝你了,劝也劝不动,别让苏瑶太为难。” 苏瑶代表正义的一方,陈星河是邪恶的杀手组织的一方,两人较量起来,最痛苦的是苏瑶。 走出卧室,陈星河说道:“过段时间我就离开云江了。” 许嘉海:“去哪,去四亚抓奸?” -- 第305页 “滚,”陈星河用手肘怼了下许嘉海的肚子,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那个地方在哪,只知道很隐蔽,不然警方不会这么多年了还没追查到。” 许嘉海叹了口气:“别把自己玩死了。” 陈星河:“我不会死,但我万一要是死了,你得帮我个忙。” “什么忙,帮你照顾苏瑶?”许嘉海的求生欲很强,赶忙解释道,“我说的是像朋友一样的照顾。” “我希望你能帮我杀了她,让她去地下陪我,”陈星河想了一下,“不行,我不能像周正青那个疯子对待我妈那样对待她。” 一句话把许嘉海吓得心惊肉跳:“怪不得那个杀手组织的老大会选中你,你特么骨子里就是个疯子、变态。你自己去死吧,苏瑶没有义务下去陪你。” “也行,”陈星河扯了下唇角,“帮我把追她的男人都杀了,我把我遗产的一半留给你。” 许嘉海算了一下陈星河的资产:“怎么办,我竟然有点心动了。” 陈星河:“那就这么说定了,回头我联系一下我的律师,修改遗嘱。” 许嘉海一直以为陈星河在跟他开玩笑,听见他说律师和遗嘱,神色顿时变了,皱眉看着他:“你连遗嘱都写好了?” 陈星河:“是啊,本来全都留给她了,现在其中的百分之五十是你的了。” 许嘉海气得骂了声:“你特么脑子有病吧。” 两人一块出了门,没走小区主干道,从一旁的花园绕了出去。 许嘉海帮陈星河拦了辆出租车,陈星河拉开车门,转头看了看许嘉海。 许嘉海:“你倒也不用如此恋恋不舍。” 只听耳边闪过一阵风声,等许嘉海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已经被陈星河攥住了。 “虽说你我兄弟情深,你也不用这么热情吧。拉我手干什么,要是被苏瑶看见,误会你跟我有什么奸.情,那多不......”许嘉海一句话还没说完,腕骨传来一阵剧痛,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嗷!” 他的手被陈星河往上一折,手背几乎贴上了自己的胳膊,像被一把无形的刀斩断了。 “我解剖刀呢,我就不该好心出来送你,”许嘉海痛苦万分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看着陈星河乘坐的车子开远,大声骂了句,“靠!” 他是用右手接的苏瑶的玫瑰花,陈星河这个记仇的东西就折他的右手。 他现在单方面宣布,他跟陈星河绝交了。 “许主任,”苏瑶看见许嘉海站在路边目送一辆开走的公交车,走过去,“许嘉海。” 听见苏瑶的声音,许嘉海吓了一跳,他刚才助纣为虐,隐藏了陈星河的行踪。 许嘉海扶了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出来吃晚饭?” “嗯,吃饭,顺便出来买点东西,”苏瑶往那辆开到前面路口拐弯了的出租车上看了一眼,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许嘉海,“你在送朋友?” 许嘉海面不改色道:“嗯。” 苏瑶双手插在上衣外套口袋里,看着马路上来往的车辆和人群,低声道:“刚才乘车离开的那个人是陈星河吧?” 许嘉海知道瞒不住苏瑶,便也没否认:“对了,他让我给你带话。” 苏瑶:“不用了,让他有什么话亲自对我说。” 苏瑶转身往便利店的方向走,许嘉海抬脚跟上,两人一人拿了一盒盒饭,坐在便利店吃晚饭。 许嘉海:“你真不想知道他给你留了什么话吗?” 苏瑶:“不想知道。” 许嘉海心想,完了,女人一旦开始这么阴阳怪气地说话,就说明她们是真生气了,陈星河这次死定了,也算是罪有应得。 吃好晚饭,许嘉海接了个电话走了,苏瑶把吃剩下的饭盒扔进垃圾桶里,买了两包卫生巾回家了。 回到家给自己煮了一碗红糖姜茶,让肚子暖和起来,身体才开始舒服。 她坐在床头,靠着靠枕,用被子盖着肚子,下载了一个婚恋app,决定给自己肚子里并不存在的孩子找一个新爸爸。 App上的男人很会包装自己,放的照片都是精修过一百八十遍的艺术照,学历和工作背景一个比一个牛逼,连名牌大学博士生都有。 苏瑶逛了没几分钟就把app删了,觉得这些男人都不够好,不是嫌人家个子不够高就是嫌皮肤不够白,要不就嫌长得太粗狂,不精致。 苏瑶郁闷地抓了抓自己的头,抓起手边的一个毛绒玩具,泄愤似地狠狠扔了出去,把陈星河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夏若檀大美人除外。 临睡前苏瑶刷了一会手机,搜了几个关于薛云飞案件的关键词。 所谓的杀手陈星河已经被人在网络上扒了个底朝天,其中一条微博的热度尤其高。 博主言辞犀利,用最刻薄的文笔把陈星河批判得体无完肤,说他是地狱的使者,最残忍的魔鬼杀手。 说他来自世界上最神秘的杀手组织——“彼岸”,手上沾过的人命不计其数,精通各种暗杀工具,对各大毒药如数家珍。 并且各种暗示近几年的几起著名的暗杀事件都是他干的,其中包括一名贡献卓越的科学家,一个不到三岁的幼儿。 文中配图科学家为人类社会作出的杰出贡献,幼儿生前天使一般的笑脸。 博主是一个善于煽动舆论的营销号,三言两语就把网民的怒火点了起来,不明真相、没有是非判断能力的吃瓜群众开始在评论区对陈星河进行惨无人道的攻击。 -- 第306页 “连三岁幼儿都下得去手,畜生!” “孩子还那么小,他还没来得及多看看这个美丽的世界。” “暗杀科学家,这他妈是卖国贼吧,国家培养一个科学家多不容易。” “制造过近五起爆炸案,总计死亡人数超过五十,这背后就是五十个家庭的悲剧啊,真是他妈的反社会人格。” “这个叫‘彼岸’的杀手组织居然是真实存在的,我一直以为是假的。” “那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夏若檀就是被那个组织杀死的,一枪爆头,太残忍了。” “这人居然还虐猫,本爱猫人士真的不能忍受,虐猫的都是变态,怪不得堕落成杀手了,骨子里就是个杀戮成性的魔鬼!” 博主还在这条评论下点评了:“那只猫是一只很可爱的粉色布偶猫,一刀捅在肚子上,血流的到处都是,他还在笑,太恐怖了。” “照片就不发了,太血腥了,会被屏蔽掉,也不想让大家看了做噩梦。” 评论区甚至还有人要开众筹,谁能向警方提供有效线索抓到陈星河,就可以领走奖金。 苏瑶气得手都在抖,这些人凭什么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把这些丧心病狂的罪名往他身上安。 苏瑶联系了一个相熟的网警,把这条微博的链接发了过去,说这个博主造谣,煽风点火、传播社会恐慌。 网警认真审查了一遍,发现这条微博确实违规,联系了那名博主,要求博主删除微博。 博主不情不愿地删了微博,发了一条新微博,阴阳怪气地暗示警方包庇。 这个博主拥有近五百万的粉丝,是个颇具影响力的大v。粉丝们纷纷在微博下面问发什么了,为什么那条“魔鬼杀手”的微博不见了。 博主回了一句:“被相关部门的铁拳砸掉了,还想让我去局子里喝茶呢。” 粉丝们义愤填膺,一会骂相关部门,一会骂“魔鬼杀手”。 网警联系博主的时候都是按照合法流程来的,半句也没提过喝茶的事。 博主虐完粉就把这条含沙射影的微博删了,这个行为落在粉丝眼里就是,完了,相关部门是盯上我家博主了。我家博主不过发了一条微博,就要被这样迫害,我可太心疼了。 博主把虐粉那一套玩得很溜,两条微博一发一删,收获了大批死忠粉,还吸引了近五万的新粉。 苏瑶不管他们营销号那一套,对她来说只要那条骂陈星河的微博被删了就行。 她把手机扔在床上,忍着姨妈痛,捂着肚子下床去厨房给自己倒热水喝。 这次好像特别痛,比以往每一次都痛,贴了暖宝宝也没用,她连走路都有力气了,好不容易走到厨房,热水瓶又没拿稳,“哗——”的一声,热水瓶掉在了地板上,保温内胆碎了一地,热水溅到她脚上,脚背上顿时红了一片。 苏瑶忍着腹部和脚上的疼痛,蹲下来收拾内胆碎片,手指又被划了一个口子,血珠子顿时渗了出来。 她坐在地上,看着手上的血口子,越想越觉得委屈,她肚子疼,脚被烫伤了,手还在流血,凭什么她要受这种苦。 以前她来例假,提前一周陈星河就会限制她的饮食,不让她吃重口味的和冰的食品,这样来例假就不会很疼了。 他会给她煮好红糖姜茶,一勺一勺喂她喝,只要她一个眼神,他就会把适口的温水端过来,连工作都会抢着帮她做,说她是怀了孕的皇后娘娘都不为过。 苏瑶委屈得擦了擦眼泪,从地上起来,收拾好地板,给自己额手指贴上创可贴,再次问候了一遍陈星河的祖宗十八代,依旧跳过夏若檀。 苏瑶日常辱骂完陈星河,心里才舒服起来,继续躺回床上刷手机,看了看那名博主的微博,用自己的小号给他发了一条私信:“你那有虐猫照片吗,能私发吗?” 没想到那名博主很快就回了,真的发来了一张照片。 那段虐猫视频是发生在明月的家里,属于警方的机密文件,外面的人不可能拿到。 苏瑶点开照片看了看,陈星河一只手拿着刀,一只手抓着猫,他的手上、猫身上和地板上全是血。 这张照片的拍摄角度跟明月手机的那段监控视频不一样,是有人躲在暗处拿着手机或相机拍出来的。 这说明当时除了陈星河还有第二个人在场。 苏瑶的心脏猛得一跳,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要害陈星河,这名博主手上怎么会有这些照片。 苏瑶吸了口气,在聊天对话框里打字:“我怎么觉得这个刀和猫的肚子错位了,应该不是真捅吧。” 博主收到很多私信,全是在骂陈星河的,这是第一个给陈星河说好话的,觉得有趣,聊了几句:“血都流成这样了,肯定是把猫杀了啊。” 苏瑶打字:“没准他捅的是自己的手腕呢。” 博主觉得好笑:“大姐,拜托好吗,这可是一个变态杀人魔,不是来自天堂的善良小仙女。” 苏瑶正色:“你发的那条微博全都是杜撰,没有一条是经过警方通报认证过的,包括这个虐猫事件。” “他以前是个警察,警方肯定不会自己打自己的脸啊,肯定都是内部通报,怎么可能让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知道,”博主打字的手速很快,几秒钟就发了好几条消息,“你居然替那种反社会人格的变态杀人魔说话,三观够歪的啊。” -- 第307页 “你是没见过男人吗,看人长得帅就想往上贴,真是不怕死。” “替那种人说话,良心被狗吃了?” 紧接着苏瑶就被这名博主挂到了微博上:“证据都甩脸上了还不信,说他一句虐猫的死变态不为过吧。Ps:相关部门睁大眼睛看看,我可没造谣,别再让我删博了。” 粉丝们不管不顾,逮着苏瑶和陈星河一块骂,就连相关部门都没能幸免。 苏瑶在这条微博下面评论了一句:“我拿证据你道歉,敢不敢?” 博主:“来!” 苏瑶觉得自己真是年龄大了,怎么会浪费时间和精力跟这种人叽叽歪歪,直接一拳头砸过去才是她的风格。 可能是因为大姨妈吧,苏瑶心想,是大姨妈影响了她拔剑的速度。 苏瑶看了一下博主的个人信息,对方是个21岁的在校男大学生,她决定把他约出来,查他手上那些照片是从哪里拿到的,背后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苏瑶随手自拍了一张照片,设置成微博头像,再去跟博主交涉,对方果然变得很好说话,只要她拿到证据,他不光在微博上置顶道歉一个月,还答应当面对她道歉。 会面地点都已经约好了,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厅,对方还要请她喝咖啡。 苏瑶看了看自己的微博头像,心想,美人计不愧是三十六计之一,怪不得陈星河那么喜欢出卖自己的美色,这是真好用啊。 第二天是周末,例假的第二天没第一天那么疼,苏瑶又变得生龙活虎了起来,开着陈星河的车,风驰电掣地赶往若檀山。 那只寄养在周宇尘那儿的粉色布偶猫是活生生的铁证,她赢定了。 到了若檀山最漂亮的那栋房子前,苏瑶停了车,从车上下来。 别墅大门自动被从里面打开,衣着考究的老管家站在门边,看上去像是已经等了她很久一样。 老管家微微弯下腰,语气恭敬道:“您来了。” 苏瑶对老管家毕恭毕敬的态度感到很奇怪,上次陆队家的陆小胖离家出来到这儿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这名老管家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非常冷漠。 苏瑶被老管家引着往里面走,园丁和佣人看见她,放下手里的活,站在一旁,微垂着眉,等她走过去了他们才会继续干活,恭敬得像在迎接这栋房子的主人一样。 第95章 “可我还是爱你。”…… 穿过长长的院子,苏瑶跟着老管家来到别墅花园里,远远看见一个穿着粉色衬衫的男人坐在遮阳伞下。 旁边草坪上放着一个黑色的小毯子,一只布偶猫趴在毯子上晒太阳。 从侧面看过去周宇尘和陈星河长得太像了,苏瑶已经快两个月没见过陈星河了,不由盯着周宇尘多看了几眼。 周家的花园很奇怪,只种两种花,黄白相间的小雏菊和粉色的玫瑰花,小雏菊是夏若檀喜欢的,粉玫瑰不用说了,陈星河喜欢,周宇尘应该也喜欢。 布偶猫听见动静,耳朵轻轻动了一下,眯着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看见陌生人也没受到惊吓,继续趴在垫子上晒阳台,不时伸着头在周宇尘裤腿边蹭蹭。 看上去是一只性格温顺粘人的猫。 周宇尘转头看见苏瑶,从椅子上起身,弯了弯眼角,露出一个绅士般的微笑:“我应该派人过去接你的。” “这个倒不用,”苏瑶走过去,“其实我是来找你帮忙的。” 一个女佣人端着托盘过来,将调制好的桃子味的鲜榨饮料放在桌子上,躬身退了下去。 周宇尘笑了一下:“坐吧。” 苏瑶一路开车来到这栋半山别墅,有点累也有点渴了,坐下来,看了一眼桌上的饮料,轻轻舔了一下干涸的嘴唇,到底还是没伸手拿。 倒不是她不好意思,而是她对周宇尘存在很强的戒备心,怕他在里面下毒。 周宇尘拿起桌上那杯桃汁,倒了一点在一旁的玻璃杯里,当着苏瑶的面喝掉,轻轻把桃汁往苏瑶眼前推了推:“被你这样怀疑,我很伤心呢。” 苏瑶的身体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声音无奈又警惕:“你说话能别这么病娇吗。” 听他的语气她总感觉下一步他就该把她囚禁起来了,每天问她一万遍,你还怀疑我吗,还怀疑我吗,还怀疑我吗,你竟然敢怀疑我,你竟然敢...... 苏瑶被自己的脑补瘆得打了个寒颤,最终也没喝那杯桃汁。 她从椅子上起身,蹲下来摸了摸垫子上的粉色布偶猫。 猫咪舒服地往她手心钻了钻。 苏瑶抬眸看着周宇尘:“我想跟你借猫,拍几张高清的照片和几个小视频,可以吧?” 周宇尘把猫从垫子上抱起来,往苏瑶眼前递了递:“你为什么不把它抱走呢?” 苏瑶吃了一惊,没想到周宇尘这么好说话:“这是陈星河给你养的,我抱走算怎么回事,而且我也没养过猫,不会养,怕给养死了。” 周宇尘重新把猫放在垫子上。 苏瑶拿出手机,开始拍照片和视频,拍完迫不及待地发给了那名造谣陈星河虐猫的博主:“自己看清楚吧,就是这只猫,它好好地活着,还长胖了呢!” 博主很快回了消息:“虽说你这只猫跟被杀死的那只很像,但你怎么证明是同一只呢,我看它们根本就不像,你的照片和视频说服不了我。” -- 第308页 苏瑶:“......” “做人不能这么不讲道理!” 博主:“你是个美女,美女最喜欢说谎了,就像我的前女友一样,说永远爱我,还不是睡完我就跑了。” 为了陈星河的清白,苏瑶努力抑制住心里的暴躁:“等我拿到猫的原主人亲口承认的证明给你看,你就准备好道歉宣言吧!” 说完关掉微博,收起了手机,转头对周宇尘说道:“我恐怕要把它借走两天了。” 她打算把猫带到南安,让明月证实猫的身份,不光是为了给那名博主看,也是给王副局还有所有误会陈星河把他当成变态、怪物来看待的人看。 他不该被人那样指点,哪怕他自己不介意,她也会心疼。 周宇尘答应了苏瑶借猫的请求,提出来带她去房子各处逛逛。 苏瑶皱了下眉,拒绝道:“恐怕没时间了,我回家收拾一下就该去南安了,周一还得赶回来上班。” 周宇尘笑了一下:“我跟我哥长得那么像,你那么喜欢他,怎么就对我如此防备和惧怕呢,我不是很明白。” 就像小时候的他不明白,为什么最渴望的妈妈和哥哥都不喜欢他。 尽管被防备了,周宇尘的眼角依旧微微弯着,他看上去比陈星河爱笑,只是他眼底总带着一股寒意,让人觉得他笑得并不开心。 苏瑶打量了周宇尘几眼,她之前在陈星河那儿见过夏若檀的照片,陈星河跟夏若檀长得很像,尤其是那双桃花似的眼睛,简直是一模一样的复刻。 看着周宇尘这双微微笑着的眼,苏瑶才知道,周宇尘的长相才是真正的跟夏若檀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夏若檀的笑容很温柔,眼底像藏着一整个百花盛开的春天,陈星河也是这样,周宇尘则是含着严冬的冰雪,这是周宇尘和陈星河的不同。 陈星河像了夏若檀的神,周宇尘像了夏若檀的形。 苏瑶抬眸看了看眼前的别墅,这里是陈星河出生的地方,他被囚禁在这儿八年,这里是一切的起点。 苏瑶看了一眼时间:“等我还猫的时候再去看吧,赶时间去南安。” 周宇尘没有多说什么,让人把猫咪的检疫证等拿出来给了苏瑶,方便她上飞机托运。 周宇尘从垫子上抱起来,轻轻在猫身上撸了撸。 苏瑶站在一旁看着,周宇尘的气质带给人的感觉太病态了,尽管他抚摸猫咪的动作很温柔,她还是充满戒备,总感觉下一秒他就会对这只可怜的猫咪大开杀戒,溅她满脸血。 好在周宇尘并没有对猫咪做什么,他把猫放进太空包里拉上拉链,又亲手准备了一包猫粮和猫零食,让老管家送到苏瑶车上。 周宇尘又问园丁要了一把剪刀,慢条斯理地卷了卷袖口,挑着花园里开得最鲜艳的小雏菊和粉玫瑰各剪了一束。 小雏菊被他插进了桌上的花瓶里,粉玫瑰用灰色的缎带和薄纱扎好,递到苏瑶手上:“你大约不会愿意乘我的私人飞机,已经让人帮你定好机票了。” 苏瑶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看了一眼,是机场机票信息。这说明周宇尘知道她的详细个人信息,这让她感觉自己的隐私受到了侵犯。 苏瑶当着周宇尘的面把机票退了,自己重新定了一张。 周宇尘把苏瑶送到别墅大门口,看着苏瑶拉开车门进去,又“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发动车子走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那辆车子消失在山道尽头,眉头微微皱着,眼里写着真真切切的疑惑。 他不明白,他已经很努力地讨好她了,为什么她还是不喜欢他呢。 跟当年妈妈和哥哥一样,他再怎么努力地想要亲近他们,他们也不喜欢他。就连对所有人都温柔的妈妈都想掐死他,看他的眼神像看着那个男人一样。 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憎恶、恐惧和厌恶。 苏瑶开着车,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穿着粉色衬衫的周宇尘站在那栋漂亮房子的大门口,远看起来就像陈星河站在那儿。 三个小时后苏瑶带着猫来到了南安,下了飞机坐上钱榆的车,直奔南安市局,敲开了王副局的办公室。 不同于姜局慈眉善目的圆润,王副局长得高瘦,颧骨很高,脸上的表情大多数时间都是严肃的,他从来不喝枸杞菊花茶,只喝没味道的白开水。 还没等苏瑶说话,王副局就先不高兴了,沉着脸看了她一眼:“上次不是跟你说过吗,陈星河的事你不要掺和,不要因为一个背叛公安的人把自己的前途葬送了。” “对我来说他不是什么叛徒,他是我的未婚夫,”苏瑶把太空包放在王副局的办公桌上,这才有时间喘口气,歇一歇,“您看,明月那只猫,没死,好好活着呢。” 王副局对这只猫没兴趣,看都没看一眼:“你大老远跑过来就是为了给我看猫,就算这只猫真是明月的又怎么样,改变不了任何结果,你在做无用功。” 苏瑶看着包里的猫,眼神柔和而坚毅:“他身上被贴了很多丧心病狂的标签,我会一个一个帮他摘掉,就从眼前这个‘虐猫的死变态’开始吧。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一身清白地回来跟我结婚!” 王副局的唇角往下压了压:“你们还在一起?” 苏瑶顿了一下,张了张嘴,片刻后才低声:“没,我已经快两个月没见过他了。” -- 第309页 王副局靠着椅背,目光犀利地看着苏瑶,很努力地摆出一副劝慰人的架势,只是语气依旧冷硬:“他现在已经失去公安的控制了,是一个危险的人。” 苏瑶:“他为了救下这只猫,用刀捅了自己的手腕,他才不是什么危险的人。” “王副局,请您帮我出个证明,证明这只猫就是明月养的那只。”苏瑶坐下来,抱着太空包,平生第一次在领导面前耍无赖,“您要是不帮我,我就赖在你们办公室不走了。” 王副局家里有个比苏瑶小几岁的女儿,看她这个样子,差点被她气笑了,板着脸训斥道:“你们姜局知道你跑到这儿乱来吗。” “我可没乱来,它的确是明月养的那只。”苏瑶说道,“我没让您帮忙开假证明。” 王副局看了苏瑶一眼,打了个内线电话,叫了一个小刑警过来,让把猫抱走给明月认。 二十分钟后小刑警就回来了:“报告王副局,明月说这只猫不是她养的那只。” 苏瑶“噌”的一声从椅子上弹起来:“她故意说谎,她自己要死了,想把陈星河也拖下水!” 小刑警把放着猫咪的太空包放在桌子上,继续说道:“明月一口咬定说不是,看样子不像撒谎。” 苏瑶又要炸毛,王副局把她摁了下去,对小刑警说道:“把这只猫带去物证部,让仔细检查,跟明月那只进行比对。” 物证的效率很快,很快就把猫送来了:“这只猫不是粉色的,是白色的,上面的粉色是被人用染色剂染上去的,这的确不是明月那只。” 苏瑶不信,接过物证手上的检测报告,死死盯着上面的每一个字。 物证说的是真的。 一直到拎着太空包走出南安市局苏瑶的精神都还是恍惚的,陈星河骗了她,明月的那只猫早就死了。 他又骗了她,她都已经不知道他骗过她多少次了。 苏瑶失魂落魄地站在公安局大门口,抬眸看了一眼对面她跟他住过的招待所,转身走到一旁的拐角处。 装着猫咪的太空包掉在地上,苏瑶靠在墙边,身体缩在一片阴影里。 八月底的太阳依旧很大,今天南安的气温是36℃,她却觉得浑身发冷,像被人一头摁进了冰水里,从头到脚,每一寸皮肤都结着冰。 她的心脏也被冻住了,只要轻轻一敲就会像透明的水晶一样碎掉。 按照原来的计划,她从王副局那拿到想要的证明之后,要在陈星河家里住一晚,她特地带了他留给她的钥匙过来。 然后在他家附近逛逛,买一些他喜欢吃的南安特色的零食小吃,带回云江,一半给昏迷中的周小妍留着,另一半给陈星河,在他回来的时候告诉他,她永远相信他。 可她现在不确定了,他骗了她太多次,她开始分辨不出来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了。 苏瑶买了当天下午回云江的机票,晚上八点到家。 她把猫从太空包里放出来,觉得自己真是个可笑的傻瓜,这只猫的性格这么温顺、亲人,半点也不像经历过那个凌晨两点的雨夜的样子。 苏瑶对着猫说话:“你真幸运,没像你的同类那样被一刀捅穿肚子,凄惨地死掉。” 她像是脱了力,坐在地板上,疲惫地垂着头,很久都没动一下。 整个世界安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串手机铃声打破了安静,苏瑶用手撑着地板起身,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一眼。 吴青桃打过来的。 “苏姐,你到哪啦,我们都到了,就等你了!”吴青桃活泼的声音打破了一室死寂,“今天小巫生日啊,你别是忘了吧,那小巫可伤心死了。” 苏瑶张了张嘴,发现喉咙发干,她已经一整天没喝过一滴水了。 吴青桃的大嗓门又传了出来:“喂,苏姐,你在吗,怎么不说话,出什么事了吗?” 苏瑶咽了口唾沫润了润喉,发出的声音还是有点沙哑:“没事,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苏瑶给猫咪倒了点猫粮,换了身衣服出门,怎么都好过自己一个人呆在家里胡思乱想要好。 聚餐的餐厅是他们常去的市局附近那家火锅店,苏瑶很快到了地方,笑着跟众人说话聊天,不时打趣小巫几句,问他有没有看上哪个姑娘,全队帮他一起追。 她看上去跟平时一样,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常。 小巫被调侃得面红耳燥,开始拉别人挡刀:“你们去问江不凡,我老见他发呆,他肯定是心里有人了。” “就你话多。”江不凡隔空朝小巫扔了一个橘子,小巫被砸得嗷嗷叫,转头找他哥告状去了。 众人开始起哄江不凡,不时发出哄笑声,一顿饭吃得热火朝天。 苏瑶坐在靠里的位子,给自己倒了第八杯啤酒,仰头喝掉。 吴青桃坐在苏瑶身侧,一低头,看见地上多了好几个空酒瓶,赶忙把苏瑶手上的酒杯夺了下来:“苏姐,你要是再喝就醉了。” 苏瑶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你也太小看我了,忘了我是千杯不醉吗。” 苏瑶的酒量是局里公认得好,她喝啤酒很少有喝醉的时候。 上次还是因为“失恋”,一年多以前,就是在这家火锅店,苏瑶看见许嘉海跟一个女人在一起,伤心得多喝了几杯,最后是陈星河和周小妍送她回家的。 -- 第310页 她在他的车上吐了,他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竟然也没有生气。 苏瑶从吴青桃手上把酒杯夺了过来,又灌了自己两杯,醉得趴在桌上再也没起来。 吴青桃把苏瑶送回家,给她冲了杯蜂蜜水,又帮她擦了擦脸,扶上床,见她睡着了才走。 陈星河站在不远处的路灯后面,看见吴青桃从楼道里出来,抬脚上了楼。 他用钥匙打开门,走进客厅,看见一只粉色的布偶猫趴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一张检验单,落款是南安市局物证部。 陈星河看完化验单,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他蹲在沙发前看着那只粉色的布偶猫,好一会没动。 直到卧室里传来“砰”的一声响。 陈星河起身走到卧室,苏瑶从床上摔了下来,已经醉得不知道疼,翻了个身,躺在地板上继续睡了。 陈星河走过去,弯腰把苏瑶从地上抱起来放在床上。 她被他的动作弄醒了,微微睁了下眼睛,眼神渐渐聚焦,看见他,勾起唇角笑了一下,又闭上眼睛继续睡了。 陈星河帮苏瑶盖上被子,转身去厨房找了几样食材,煮了一碗醒酒汤,把她从床上扶起来,用勺子一口口喂进去。 他坐在床边看着她,醉酒让她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大概是觉得热,衬衫领口也被自己扯开两粒。 他闻到她身上怎么也挥散不掉的酒味,皱了下眉,把她扶进洗手间,给她洗了个澡,让桃子味沐浴露和洗发水的香味把她身上那股酒臭味冲散。 他在她身上闻了闻,依旧能闻到味。 他像盯仇人似的盯着她的嘴唇,起身走到洗漱台边,仰头灌了一大口漱口水,嘴对嘴送到她嘴里,再让她吐出来。 等她身上的酒味被驱赶得一丝不剩他才满意,把她从浴室抱出来,放在铺着浴巾的床上。她身上什么都没穿,晶莹的水珠从她雪白的皮肤上滑下来,滴在柔软的浴巾上。 他强忍着从心底喷涌上来的血气和燥热,用浴巾裹住她,胡乱给她擦了擦。 她醉得不省人事,乖得像一个任人摆布的洋娃娃。他毫不怀疑,就算他现在把她上了她都不知道反抗。 他探身看看着她,贪婪地闻着她身上的香味,鼻尖在她颈窝蹭了蹭。 她被弄得痒了,嘤咛一声偏过头,白皙纤细的更脖颈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他唇边。 他盯着她,眼神变得危险又炽热,像蛰伏在黑暗中的野兽,她是他的猎物,他只要一张嘴就能把她撕碎了吞下去。 “陈星河,”她在睡梦中叫了他的名字,“陈星河,陈星河。” 他的呼吸重得几乎要把她的骨头压碎,低头堵住她的嘴唇,把她对他的思念和怨恨全堵了回去。 他疯狂地吻她,她的唇角被他咬破了皮,在疼痛中睁了下眼,等看清身上的男人,她叫了他一声:“陈星河。” 她还在醉酒,以为自己在做梦,彻底放纵了自己,紧紧抱着他,吻他,打他,咬他,骂他:“陈星河,你这个混蛋!” 即使在梦里,她也还是爱他,她渐渐被他吻得没了力气,骂声渐渐小了下去,最后变成哽咽的哭声:“可我还是爱你啊。” 陈星河的动作顿了一下,心脏像被人狠狠刺了一下,疼得无法呼吸。 他抱着她,把她眼角的眼泪吻掉,声音低得连他自己都听不清:“你再等等我,再等等我。” 许久之后,他放开她,从床头柜子里拿出一条粉色的安心裤给她穿上,跪在床上给她盖上被子。 他低头看了她一会,起身去洗手间洗了个冷水澡,回来躺在床上,紧紧把她抱在怀里。 第二天一大早,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洒在橘粉色的被子上,苏瑶睁开眼,把被子往自己身上拉了拉,盖到头顶。 她昨天晚上梦见陈星河了,梦里的内容令人脸热,回忆起来都觉得脸红。 苏瑶躺在床上回味了一会,准备起床蒸两个包子当早餐。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她身上的衣服没了,只穿着一条粉色安心裤。浑身香喷喷的,头也不晕,一点也不像宿醉醒来的样子。 以及,她身上这些大大小小的红痕是怎么回事,她分明对酒精不过敏。这些红痕怎么看上去更像吻痕。 苏瑶听见厨房里有声音,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穿上,踩着拖鞋走出卧室,往厨房里看了过去。 平底锅发出“滋滋”的声音,陈星河站在料理台边,正在往煎蛋的模具里打鸡蛋,很快,一个爱心形状的荷包蛋就被煎好了。 苏瑶怔在原地,看见他偏头看着她,那双桃花似的眼弯了弯,轻声对她笑了一下:“没见过仙男下凡,嗯?” 第96章 “我的小宝贝。”…… 苏瑶看了看近在咫尺的陈星河,什么都没说,转身回了卧室。 她觉得自己是喝酒喝糊涂了,一场梦延续了那么长,一夜风流就算了,连早餐都安排上了。 她靠在门后冷静了一会,掐了掐自己的虎口,通得吸了口气,确认自己是清醒的,重新拉开了门。 陈星河并没有变成梦境中的残影消失不见,他系着灰色的围裙,把荷包蛋从厨房里端出来。 “叮”的一声,吐司机发出清脆的响声,陈星河把热好的吐司取出来。 在两片吐司中间加了荷包蛋、培根、生菜、火腿,还有她最喜欢的甜辣酱。 -- 第311页 陈星河把做好的三明治摆放在白瓷盘里,又转身热了两杯牛奶,抬眸看了看怔在卧室门口的苏瑶,冲她挑了下眉:“洗漱好过来吃,别等凉了,你不能吃凉。” 苏瑶这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眼前这个是真的陈星河。 她走过去,握住他的手腕,亲手摸了摸他。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抱起来放在了餐桌上。 猫咪从沙发跳到茶几上,把那张检验单蹭掉在了地上,步伐优雅地走到餐桌边,跳上餐椅窝成一团。 陈星河双手撑在苏瑶身侧,身体微微往下压,一双漆黑的眼睛凝神注视着她。 他许久没说话,她推了推他:“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提前给我打电话?” 她没问他为什么突然消失,也没问他到底在干什么,只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就好像他只是因为一件很小的事情一夜没回而已。 陈星河低了下头,把自己的下巴搁在苏瑶肩膀上,偏头看着她的侧脸:“昨天晚上,吴青桃走后。” 他用余光看了一眼地板上被猫咪碰掉的化验单,嘴唇蹭了蹭她的耳垂:“你昨晚醉成那样是因为我?” 苏瑶抿了下唇,眉眼微微垂下,似乎在竭力逃避他的问题,不愿意捅破他们之间好不容易得来的片刻亲热。 陈星河却很高兴,把她从餐桌上抱下来:“你知道我这个人爱记仇,占有欲和嫉妒心都很强,去年在那家火锅店里你为了许嘉海醉成那样,我耿耿于怀到现在,总想着你什么时候也能为我喝醉一次。” 苏瑶把自己的额头紧紧抵在陈星河胸口,两人身体中间留着一条缝隙:“昨晚你怎么不叫醒我,害得我以为自己在做梦。” 还有她各种酒后的丑态,他肯定都看见了。 陈星河挑了唇角,手放在苏瑶月要上,暧昧地揉了揉了她,吊儿郎当道:“叫不醒呢,你紧紧抱着我的脖子不撒手,一会说这儿痒,一会说那儿疼,又要哥哥亲,又要哥哥爱,不知道是不是在装睡占我便宜呢。” 苏瑶扯了下自己的领口,把脖颈和锁骨上的一大片红痕露出来:“睁大你的狗眼看看,到底是谁占谁的便宜。” 陈星河轻声笑了一下,把苏瑶揉进自己怀里,闻着她发间的香味:“你应该庆幸昨晚自己来了大姨妈,不然等到了下个月,以及未来至少十个月,你就来不了大姨妈了。” “别打嘴炮,”苏瑶用膝盖顶了一下陈星河的腿,轻轻蹭了蹭他,仰头,用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看着他,“骚话谁不会说,有本事你来个真的,我不介意跟你浴血奋战。” 她身上带着浑然天成的媚骨,他被那双眼睛里的勾子勾了去,在她腿上蹭了蹭,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耳侧脖颈,她微微偏着头,急促地寻找他的手心。 原本没想怎么样,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股热火便燃了起来。 他捏着她的下巴,指腹摩挲她的嘴唇,低声问道:“这些天,你都是怎么想我的?” 她舔了一下他放在她唇边的手指,眼神直白而热烈地看着他:“你是理亏的那一方,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这些天你都是怎么想我的?” 他垂眸看着她的嘴唇,眸色越来越深,连呼吸都重了好几分。 他把自己的右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想你的时候我会把它当成你,让它代替你,安慰我。” 苏瑶狠狠咬了下陈星河的手指,在他的指骨上留下一道重重的咬痕,骂道:“老流氓!” 她从他怀里出来,转身往餐桌边走,被他勾住腰重新拉了回来。 清晨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暗粉色的桌布上,吐司的香味掺杂着牛奶的甜在空气中挤成一团,连空气都变得稀薄了起来。 他们在夏末清晨的阳光下接了一个长长的吻,分开时拉扯出一道黏连的线,泛着晶莹的甜味。 她在他的衬衫下擦了擦自己的嘴唇,像是随口一问:“你中午打算做什么好吃的给我吃?” 陈星河揉了下苏瑶的头:“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重口味的除外,来着姨妈,不好吃这些。” 得到他这样的回话她就知道了,至少在午饭之前他不会走。 陈星河看了看苏瑶:“晚饭也做给你吃。” 苏瑶惊喜地抬起头,脸上带着甜甜的笑:“那我们一块去买菜,我要吃红烧排骨、糖醋鱼、鱼香茄子,还有鸡汤。” 陈星河把苏瑶拉到餐桌边坐下来,递给她一个三明治:“好,先吃早饭。” “一会我把我的帽子借给你戴,还有口罩,”苏瑶咬了口三明治,“我买的新口罩很好看,粉色的,印着小狗图案,很适合你。” 陆海明还在派人追踪陈星河,这儿又是市局附近,很容易在附近被撞上。 她有点不太确定地问道:“戴个口罩?” 陈星河果然开始作妖了,撇了下嘴,不愿意戴:“我为什么要戴着那种封印颜值的东西,你知道我这张脸有多惹人喜欢吗?” 虽然这个男人很自恋,分分钟让人想用鞋子抽他,但苏瑶就是喜欢看他这个调调,笑着在桌子下面踹了他一下:“你想被陆队抓走?” 苏瑶想了一下:“要不我自己去买吧,你还是在家里呆着比较安全。” 陈星河:“不行,你不会挑食材,买回来一堆垃圾,会限制我发挥厨艺。” -- 第312页 苏瑶:“那你就得戴口罩,。” 陈星河只能委屈巴巴地妥协:“戴戴戴。”说着喂了苏瑶一口牛奶。 苏瑶看了看陈星河:“还有身上这件粉色的衬衫也不能穿了,不然你跟我走一块,戴了口罩也会被人认出来的,得穿一件跟你平时的风格反差大的衣服。” 吃好早饭,陈星河收拾桌子洗盘子,苏瑶回房间换了身衣服:“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陈星河在厨房里应声:“嗯。” 苏瑶在玄关换好鞋,转头往厨房看了好几眼,磨磨蹭蹭地舍不得出门,生怕自己一回来陈星河就不见了。 她的视线被他抓住,他站在餐桌边,挑了下眉,懒洋洋地冲她笑了一下:“我不走。” 苏瑶:“那你不许骗我。” 陈星河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表情:“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苏瑶在心里骂了一句,你特么什么时候没骗过我,嘴里到底哪句话是真的。怕自己会忍住对他破口大骂,把他给吓跑了,她拉开门走了。 苏瑶的速度很快,说马上回来,十分钟就回来了,手上拎着一个白色透明塑料袋,里面不知道装的什么,映出花花绿绿的一片。 陈星河瞟了一眼:“你去给我买女装了,我不穿,没那个兴趣。” 苏瑶打开塑料袋,拿出一件男士衬衫,夏威夷蓝色印花花衬衫,拿着在陈星河身上比划了一下:“大小差不多,我给你洗一下,烘干,稍微晒晒就可以穿了。” 陈星河誓死捍卫自己作为仙男的尊严:“我不穿。” 苏瑶:“抗议无效。” 苏瑶很快把衬衫洗好了,在阳台上晒着,经过客厅时捡起地板上那张检测报告,往陈星河身上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背过身,把检测报告撕成碎片扔进了垃圾桶里。 陈星河蹲在地上喂猫,余光看见苏瑶的动作,起身朝她走过去,从后面抱着她,下巴搁在她的头顶:“想吃什么甜点吗,听说女人来例假会很想吃甜食。” 苏瑶转过身,抱着陈星河的脖子,往他怀里钻了钻:“那你给我做点甜汤吧。” 陈星河去厨房做汤,苏瑶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似乎要把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刻在心里,等他再突然消失她好拿出来一遍遍重温。 陈星河做好汤,放在锅里闷着,回来坐在苏瑶身侧,问道:“还有什么想吃的?” 苏瑶躺在沙发上,抱着抱枕,把自己的头枕在陈星河腿上,看着他道:“暂时没有了,陪我坐一会吧,十点出门,还有一个小时。” 陈星河撩了撩苏瑶的头发,帮她把额前的碎发撩到耳后,低头看着她的脸:“好,今天一整天都陪你。” 今天陪着她,明天就未必了,苏瑶敏感地抓住了陈星河话里的关键词,她没有多问,抓着他的手,动作温柔地把自己的脸颊贴在他的手心。 而后她突然张开嘴巴,在他手上狠狠咬了好几口。 他疼得“嘶”了一声,却也没动,任由她发泄自己的怒火,直到他的手指被她咬得出了血,她尝到一股血腥味,才松开他:“疼吗?” 陈星河笑了一下:“不疼。”他亏欠她,这是他应该承受的。 苏瑶侧了下身,面朝着陈星河,抱着他腰:“上次跟吴青桃逛街,我去试了婚纱,可是都不好看,裁剪不好,面料不好,钻石也不闪。” 陈星河:“等下次,我陪你挑,吴青桃的眼光太差了。” 苏瑶点了下头:“请帖呢,上面是不是要印新人的婚纱照,可是我们还没有拍照。” 陈星河:“我会安排好。” 苏瑶:“喜糖用什么样比较好,大白兔奶糖还是巧克力呢?” 陈星河:“全用桃子味的水果糖,软的硬的,不软不硬的,反正我要水蜜桃味的。” 苏瑶想了一下:“不合适吧,你爱吃桃子味的糖,宾客们不一定爱吃啊,我看还是各种口味的都来点吧,葡萄、香蕉、橙子、苹果等等。” 陈星河:“我管他们干嘛,我就要桃子味的。” 苏瑶笑了笑,一双漂亮的眼睛微微弯着,语气宠溺:“好好好,都听小娇花的,小娇花爱吃什么就用什么。” 陈星河被哄得开心了,弯着唇角,让苏瑶坐在自己腿上,手臂托着她的后背,让她的头靠在他的臂弯里,像抱孩子一样抱着她。 陈星河继续说道:“婚宴现场的花全部用粉色的玫瑰花,顶多加一点白色的百合花,另外还要几束小雏菊。” 苏瑶:“我的婚纱要白色的,礼服用粉色。” 陈星河:“内衣我来选,虽说粉色很好看,黑色也不错,要布料少一点的,不穿最好,要不你别穿小裤了,好方便我随时都能——” 陈星河在等苏瑶打断他的话,她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气得骂他臭流氓,老畜生,而是红着脸,看着他。 陈星河自己吹出来的牛逼,硬着头皮也得吹完整,声音干哑地续上刚才的话:“——要你。” 苏瑶捏了捏陈星河泛红的耳尖,窝在他怀里笑。 阳光变得热烈起来,渐渐从阳台蔓延到了客厅,苏瑶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十点十分了,我们该出门了。” 陈星河把甜汤热了一下,苏瑶从阳台上把那间夏威夷印花衬衫拿下来扔给陈星河:“去换上,不然不带你出门。” -- 第313页 苏瑶吃好甜汤,看见陈星河从卧室出来:“沉着脸干什么,笑笑,多帅气啊。” 陈星河理了理衬衫纽扣:“真的?” 苏瑶:“真的,我骗你干什么。” 她在心里说,你整天骗我,把我骗得团团转,我骗你一次怎么了。 苏瑶回房间拿了一个粉色的口罩给陈星河戴上,又翻出来一个茶棕色的墨镜,把他打扮得不伦不类:“好了,我们可以出门了。” 她盯着他看了看,突然觉得很奇怪,这身装扮穿在他身上,竟然显得有点洋气,有一种独特的、另类的帅气。 情人眼里的西施滤镜真可怕。 从家里出来,陈星河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花衬衫,觉得自己脑子坏掉了才会这么穿。 也就是她了,换个人让他这么穿,他能把这件衣服塞人嘴里。 从楼道出来,陈星河转头到处看了看。 苏瑶扯了扯他的胳膊:“不用这么紧张,就你现在这个样子,哪怕陆队迎面走过来都不可能认出来你。” 陈星河不是在防备陆海明,哪怕十个陆海明全副武装地把他团团围住他也不怕。 到了超市陈星河才把墨镜摘掉挂在花衬衫口袋里,认真挑选起午饭和晚饭的食材。 陈星河推着购物车,苏瑶站在他身侧,怕遇到熟人,她没敢跟他太亲密,好几次想抱他的胳膊都生生忍住了。 “鸡汤里加点枸杞吧,家里枸杞没了,这个怎么样,打六折呢。” “你让我吃这种快过期的打折货?”陈星河看也没看苏瑶手上那包,从货架上挑了最贵的一瓶放进购物车里,“你是不是想谋杀亲夫呢。” “好继承我的遗产,在外面养七个八个小情人。” 苏瑶笑了笑:“这都多久的事了,你还记得呢,你怎么什么醋都吃呢,小仙男。” 陈星河觉得口罩闷,拉下来挂在下巴处,苏瑶怕在这儿遇到市局的同事,一边跟陈星河说笑,余光一点都不敢放松,怕陆海明突然出现,当着她的面把陈星河铐走。 苏瑶突然发现陈星河不动了,紧接着他就把口罩和墨镜戴上了,身体下意识地跟她保持距离,推着购物车躲在一个货架后面,目光警惕,如临大敌。 苏瑶暗骂一声,不是吧,今天不是周日吗,陆队不在家里辅导陆小胖写作业来这儿逛什么超市啊。 苏瑶把陈星河往自己身后藏了藏,小声问道:“是陆队吗?” 陈星河:“差不多吧。” 苏瑶:“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么还带差不多的。” 直到她看见不远处正在往购物车里扔东西的许嘉海。 搞了半天他竟然是在躲许嘉海:“你跟许嘉海闹翻了吗,怕他把他扭送到市局?” 陈星河还是那句:“差不多吧。” 苏瑶为他们这段友谊感到可惜,想帮着修补一下:“你们是闹了什么矛盾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陈星河:“他其实一直都看我不顺眼,从念初一的时候开始,到高三毕业,只要有我在,他就不可能成为班草、校草,我们两个站在一起女孩们永远只会看到我,他嫉妒我的美貌,心灵已经扭曲、变态了。巴不得让我落网、枪毙,除掉我,他就可以变成世界上最帅气的男人了。” 苏瑶:“不会吧,许嘉海不是这样的人。” 陈星河认真道:“少一分暴露就少一分危险。” 苏瑶被陈星河说动了,不管怎么说陈星河现在都不适合出现在别人面前:“东西已经买得差不多了,我们结账回家。” 两人打算从货架另一边绕过去,一抬头看见许嘉海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身后。 陈星河转过身,拉着苏瑶的手就走,连精心挑选的购物车都不要了。 许嘉海丧心病狂的笑声从货架旁传了过来:“我手机呢,我要赶紧拍照,记录生活中的美好瞬间。” 不光如此,他还打算把照片传到初中、高中、南安市局和云江市局的聊天群里,让大家都看看,昔日校草警草的堕落。 他刚一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陈星河鬼魅般地闪现在他面前,隔着黑色的墨镜跟他对视:“再敢笑一声把你脖子拧断。” 许嘉海看了看陈星河身上的廉价花衬衫,指了指超市大门口:“对面有家卖金饰的,走,给你配个大金链子去,旁边还有牙科诊所,镶个金牙吧。” 许嘉海被美貌逼人精致帅气的陈小仙男压了小半辈子,今天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笑得十分张狂:“您真是各种风格都能驾驭啊。” 陈星河整理了一下衬衫领口,慢条斯理地卷了卷衬衫袖子,勾了下唇:“我一个马上要结婚的人了,跟你一个单身狗在这闲扯淡。” 说完抱着苏瑶的肩膀:“走,老婆,回家圆房去。” 许嘉海撇了下嘴。 正说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慢吞吞地从一旁走了出来,她的脸颊红扑扑的,看上去胆子很小,说话的声音很轻:“许嘉海。” 苏瑶观察了一下,他们看上去并不是情侣,只是一般的朋友关系。 许嘉海抱着陈星河的肩膀把他带到一旁,低声道:“你不是说近期会离开云江吗。” 陈星河转头往苏瑶身上看了一眼:“就这几天吧。” 许嘉海拍了一下陈星河的肩膀:“到时候可得小心点,把自己这张帅脸保护好,也别弄得缺胳膊少腿的,不然等结婚的时候就被我这个伴郎比下去了。” -- 第314页 “以及,你放心,我保证不会把你穿着夏威夷花衬衫,戴着粉色口罩棕色墨镜的样子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地在各大校友群同事群里说的。” 陈星河脸色一沉:“绝交!” 许嘉海整天被陈星河怼,今天可算出了一口恶气。 苏瑶看了看时间,走过去,把难舍难分的两个人从中间分开:“老陈,我们该回家烧饭了。” 陈星河留下来的时间有限,借给许嘉海几分钟还可以,时间长了苏瑶就舍不得了。 回到家,陈星河脱掉身上的花衬衫,像受了什么奇耻大辱一样,把衬衫团了团扔进了垃圾桶里,洗了个澡,换上自己的精致粉衬衫,这才感觉浑身的仙气回来了。 苏瑶搬了张椅子坐在厨房门口,看陈星河系上围裙,挽起袖口,打开购物袋,一样一样把买回来的食材拿出来。 陈星河看了苏瑶一眼,给她切了一个果盘,让她一边吃一边看。 苏瑶把盘子里的水果吃完,留了最甜的一小块桃子,起身喂给陈星河。 他皱了下眉,嫌酸,非要亲她一口才能甜回来。 他的两只手沾了洗菜水,悬在半空,用身体把她堵在料理台边,低头吻了吻她,让她把他嘴里的桃子味吮干净。 两人在厨房里闹了一会,到了不得不继续做午饭不然就要饿肚子的时候才分开。 陈星河看了看砧板上的一整只鸡,娇气得拿不动刀,转头冲厨房外面喊了一声:“老婆。” 苏瑶卷着袖子进来,接过陈星河递过来的菜刀,“哐哐哐”几下把鸡剁好了。 等锅子里冒出滚滚的热气,鸡肉、木耳、笋尖、枸杞在锅里翻滚,鸡汤的鲜味飘得满屋子都是。 很快,糖醋鱼也出锅了,陈星河又做了一道芹菜和鱼香茄子,苏瑶坐在餐桌前等吃:“给我用大碗盛米饭。” 陈星河把洒了黑芝麻粒的白米饭端在苏瑶桌前,从锅里舀出满满一碗鸡汤,笑着问她:“喜欢吃□□?” 苏瑶点头:“喜欢,闻着就香,别说是肉了,我连汤汁都能一滴不剩地吃完。” “嗯?”陈星河闷声笑,语调暧昧,吊儿郎当,“要吃肉,汁也要吞得一滴不剩。” 苏瑶反应过来自己上了某个老畜生当,拿起桌上的筷子作势要打人,被某老畜生抓住手腕含了一下手指,麻得不敢动了。 他坐下来:“吃饭,汤凉了就不好吃了。” 苏瑶缩回自己的手,被他舌尖碰过的地方又热又麻,不禁想起上次最后一次在医院病房见到他。他把她抵在衣柜上,手指挑弄她的唇舌,还不止。 她面红耳燥,恨不得把自己的头摁进凉水里冲冲。 偏他还跟个没事人一样,若无其事地给她夹了块鸡腿:“跟我一起吃饭就这么心不在焉,在想什么呢,嗯?” 苏瑶喝了口鸡汤,润了润干涩的喉咙:“没什么。” 他放下筷子,隔着餐桌看着她,视线略过她的脸颊、眼睛、嘴唇和早已经红透了的耳朵:“你知道,我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 苏瑶吞了口鸡汤:“嗯,基本上没走眼过。” “你在意淫我,”陈星河眯着眼睛看着苏瑶,“你这个女人很浪荡啊,饭桌上就想跟我做那种的事。” 苏瑶一脸羞愤:“我没有!” 陈星河抓了下自己的耳朵:“你叫这么大声干什么。” “我没叫!”苏瑶抬头看了看陈星河,在桌子底下用脚碰了他一下,“赶紧吃饭。” 被她的脚这么一碰,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隔一会就偷偷摸摸用脚尖轻轻勾她一下,从她的脚踝到小腿、膝盖,慢慢往上。 苏瑶忍无可忍地放下筷子:“你这样我没法吃饭!” 陈星河轻声笑了一下,给苏瑶夹了块鸡肉:“吃□□。” 苏瑶骂了声:“滚!” 这时,陈星河的手机响了起来,苏瑶没往他身上看,似乎突然觉得碗里的饭更好看。 陈星河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没接,按了挂断。 接下来的五分钟,电话进来了两次,铃声一次比一次急促,似乎只要他不接,对方就会一直打。 苏瑶继续看着碗里的饭,声音低得像是要哭出来:“你要是有事.....” 陈星河挂断手机,摁了关机键,把手机扔到一旁,专心致志地看着苏瑶:“说好了给你做晚饭,现在就要赶我走了?” 苏瑶抬眸:“我中午吃得太多了,不饿,晚饭晚点烧可以吗。” “好,”陈星河抬手揉了揉苏瑶的头,目光温柔而留恋地注视着她,“我的小宝贝。” 第97章 情圣。 吃好午饭,苏瑶靠在厨房门边看陈星河洗碗,下午两人窝在沙发,不停地说话或者接吻。 中间他给她做了几块栗子小蛋糕,又包了一大盒荠菜肉的小馄饨放在冰箱里,让她晚上下班回来吃:“不要用清水煮,清水煮的不好吃。” 他不放心,一边说给她听一边在便签纸上写了一遍:“清水,少许盐,锅中冒小泡时放入葱花、虾皮,小馄饨下锅,馄饨浮起时再煮两分钟,关火,倒少许芝麻油调味。” 写完把便签纸贴在冰箱上:“我说的都听懂了吗?” 苏瑶站在一旁:“没。” 陈星河笑了一下:“这么简单怎么还能听不懂,你也太......可爱了。” -- 第315页 换成其他任何人他已经开始开嘲讽了,这么简单都听不懂,不长脑子的蠢货。 “煮速冻馄饨确实很难,不怪你,”陈星河耐心地给苏瑶重新讲了一遍,“还有哪里不懂的?” 苏瑶根本就没注意听,换成她自己煮馄饨,清水烧开放馄饨,完事,不过这肯定要被陈星河说是喂猪的。 “太难了,哪里都不懂,”她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低声道,“就不能你给我煮吗?” 陈星河揉了下苏瑶的头:“以后会给你煮的,每天都给你煮。”说完从书房拿了张A4纸出来,把煮小馄饨的过程画了出来。 陈星河以前练过犯罪嫌疑人速写,画画很有一套,把每一只小馄饨画得形象又可爱,画好贴在冰箱上:“这样就不会搞错了。” 陈星河站在冰箱前,想了一下,思考自己还有哪里有遗漏:“天气快要降温了,别忘了穿衣服,去年冬天给你的围巾还在吗?” 苏瑶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八月的底的天还很热,跟盛夏差不了多少,室内还开着冷空调,他这样说话就说明他认为自己一时半会回不来,至少天气开始降温之前回不来。 苏瑶转身回到卧室,从衣柜里拿出陈星河给她织的那条暗粉色围巾,捧出来给他看了一眼:“在这呢。” 陈星河走进苏瑶的卧室,拉开衣柜,嫌弃地看了一眼,把她那些旧衣服全部拿出来扔在了地板上。 这些衣服穿在她身上的时候他觉得好看,等它们不在她身上的时候他开始嫌它们这不好那不好,连给她当抹布都不配:“这些都是你在批发市场两块钱一斤批的,还是在垃圾站捡回来的?” 苏瑶从陈星河手上抢过一件黑色羽绒衣:“这件不能给我扔,是我在商场买的,打完折都要六七百块,我都穿了三年了,是我的老朋友,每年冬天我都离不开它,质量可好了。” 她的话音还没落,只听见“刺啦”一声,肩膀处被扯开线了,白色的羽绒得涌出来掉得到处都是。 陈星河:“现在它可以离开你了。” 苏瑶:“回头我去菜市场,让人给我改成一件羽绒马甲,冬天穿在里面,让它以这种方式继续陪我。” “刺啦刺啦”陈星河把衣服扯了个对穿,屋里到处飘着羽绒,“现在它可以离开你了吧。” “败家子!”苏瑶看了看陈星河的脸色,突然发现了什么,感觉不可思议,叹为观止,“你特么不会连一件衣服的醋都吃吧?” 陈星河把那件破羽绒服装进塑料袋里:“对,凭什么我只认识你一年零两个月,它就能陪你三年。” 苏瑶被这个男人气笑了,干脆不管他了:“行行行,您是最尊贵最傲娇的小公主,您说了算。” 苏瑶看着陈星河扔掉了她衣柜里百分之九十的衣服,剩下的百分之十被他重新挑挑拣拣了一遍,又扔掉了一半。 苏瑶:“等天气冷了我可以出裸奔了。” 陈星河拿出手机,用周小妍的账号联系了他经常买衣服的几个导购,转了一大笔钱过去,让她们每隔两周过来送一次衣服,要最贵的最新款,还要求好穿,方便行动的。 这些都是苏瑶会喜欢的,除了价格。 苏瑶看着陈星河充进一个个专柜会员卡里面的预留金,加起来快要上百万了。 她肉疼得窒息:“我整天在外面出任务,雨里滚泥里爬的,走街串巷,下河搜山,你给我买这么好的衣服,那不是糟蹋吗。” 陈星河:“已经存进去了,不能退了。” 他在卧室各处看了看,又给她买了两床鹅绒被,床上用品添了四套,转头问道:“还缺什么吗?” 苏瑶叹了口气:“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没能照顾好我,在拼命补偿我呢,我不需要那些东西。” 她需要的不是东西,是他这个人。 “你不穿衣服,睡觉不盖被子?”陈星河又去洗手间看了看,“沐浴露洗发水给你备上一套,还有香薰记得用,安眠的。” 苏瑶看着陈星河在手机上疯狂下单,购物车加了一堆:“等等,你买避孕套干什么?” 陈星河一边付款一边答道:“等我回来不就能用了吗。” 苏瑶:“那你也不用一买买一百盒吧,等着过期吗?” 陈星河勾了下唇:“你觉得我会让这玩意过期?” 他把手机扔到一旁,抱着苏瑶滚上床,压在她身上,狠狠顶了她几下,眯着眼睛看着她:“你刚才在质疑谁?” 说着低头吻了上去,紧紧跟她纠缠在一起。 许久之后,空气变得稀薄,他呼吸粗重地在她耳边说:“不开玩笑,要不是你身上来着大姨妈——” 苏瑶抱住陈星河,把他往自己身前一勾,反身把他压在下面,低头吻他的喉结、脖颈。 “咔嚓”,一声轻响,他的月要带被她单手解开了。 他感觉到她的动作,呼吸一滞,睁了下眼,用力抓住她的手腕,眸色深沉地看着她:“你——” 她吻了吻他抓住她手腕的那只手,眼神魅惑地看着他,声音低柔勾人:“让我好好爱你。” 不知什么时候窗外已经半黑了,街道华灯初上,大片暗蓝色的云层铺在天边,紧紧围绕着无数星辰。 苏瑶下来,揉了揉酸涩的手,她的虎口已经红了一片。 -- 第316页 她红着脸在他身上踹了一下:“你这个样子,我跟你型号不匹配,等将来真那个什么,我会被你弄死的。” 陈星河从衣柜里拿出一套换洗的衣服,垂眸看了看苏瑶,抬起手,指腹在她唇边擦了一下。 她反应过来他擦的是什么,又踹了他一脚,低声骂道:“弄得到处都是。” 苏瑶先去洗了澡,出来时陈星河已经把被弄脏的床单换掉了。 陈星河进了浴室,苏瑶听着哗哗的水声,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六点四十分了。 今天就要过去了,就像灰姑娘身上的魔法,时间一到一切都会消失。 陈星河烧好晚饭,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前,苏瑶:“八点了。” 陈星河给苏瑶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先吃饭。” 他自己不吃,看着她吃。 苏瑶:“你也吃。”她不知道一会他出了这扇门会面临什么,还有没有时间和心情好好吃一顿饭。 苏瑶磨磨蹭蹭地吃完一碗饭,让陈星河给她盛第二碗,等她让他给她盛第三碗的时候他没给。 陈星河起身收拾桌子,苏瑶抓住他的手腕,有点任性地发脾气:“我还没吃饱,你收什么。” 陈星河探过身,揉了一下苏瑶的肚子:“这么能吃,怀了?” 苏瑶:“你都还没进去过,我要是能怀,那也是别的男人的。” 陈星河的眸色沉了一下:“就算是开玩笑也不许说这种话,什么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这种话,让我听了想发疯。” 苏瑶扁了扁嘴,像是被他吓到了一样,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大滴大滴往下掉。 他们都知道她为什么哭,晚饭吃好了,灰姑娘的魔法就要消失了。 苏瑶被抱着放在了沙发上,陈星河简单地收拾了一下餐桌,把盘子碗筷放进洗碗机里,认真地洗了一下自己的手,摘掉围裙,转身走到客厅,蹲在苏瑶身前,握着她的手,仰头看着她。 她轻轻抽了下自己的手,被他用力握住。 苏瑶看了看陈星河,张了张嘴:“你......” 能别走吗? 她没说出来,他应该也是懂的。 陈星河把苏瑶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吻了一下她的戒指:“我答应你,会一身清白地回来跟你结婚的。” 被染了色的粉色布偶猫从餐椅上下来,走到沙发边,在苏瑶脚边蹭了蹭,找了个舒适的角度把自己窝成一团,闭着眼睛睡觉。 苏瑶看了看陈星河的手,找到他手腕上那道疤痕,轻轻在上面揉摸着,张了张嘴,想问什么,似乎又怕听到自己不愿意接受的答案。 “这道疤痕的确是我自己捅的,”陈星河低头看了看苏瑶脚边的猫,“那只猫当时是活下来了的。” 他说的凌晨两点被他掐在手上又被他救下来的明月家里的那只。 陈星河捏了捏苏瑶的手心,笑了一下:“你这是不信任我?” “你总骗我,我不知道你哪句话真哪句话假,”苏瑶看了看陈星河,“我理解你报仇心切,那毕竟是血海深仇,你为此连警察都不当了,但你能不能守住自己的清白,别杀人,别让自己成为一个杀人犯。” 苏瑶松开陈星河的手,闭了闭眼睛,睫毛轻轻颤着,声音泛着不近人情的冷意:“不然我会亲手把你抓进牢里。” “我会带着我的新男友去监狱看你,当着你的面跟他牵手、拥抱、亲吻,在那你被执行死刑之前就先折磨死你,让你生不如死。” “新男友,”陈星河挑了下唇,眼角下压,眼神沉了沉,“你有人选了吗,许嘉海、江不凡、大巫小巫还是谁?” 苏瑶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眼泪充盈着眼眶,努力克制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陈星河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淡粉色的信封递到苏瑶手上:“那些男人都不好,他们都不适合你,万一我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打开这个信封,里面有一张照片,那是我给你物色好的男人。” “什么叫万一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没有这种万一,”苏瑶把信封砸在陈星河脸上,气愤道,“我不要你给我物色什么男人。” 她看着他,冷笑一声:“你应该已经把遗书也写好了吧,遗产分配好了吧,大部分都留给我了,对吧?” “等你一翘辫子,我就象征性地给你守两年寡,然后拿着你留下的巨额遗产,用你的钱包养七个八个小情人,一周都不带重样的,”苏瑶残忍地笑着,“这可是我的终极人生理想,你忘了吗?” 这句话果然成功地把陈星河激怒了,他的眼神冷了下去,眼里一丝柔情也没有了,只剩下熊熊燃烧的妒火。但他的声音并不大,甚至称得上平静:“你敢?!” 就像夏日无风的海面,平静之下藏的是毁天灭地的飓风海啸。 “他们七个人,要有一个声音像你的,一个眼睛像你,一个耳朵像你,一个嘴唇像你,”苏瑶伸出手,一边流泪一边摸着陈星河的喉结、眼睛、耳朵、嘴唇,继续说道,“一个身形像你,一个吃起醋来像你,一个笑起来起来像你。”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弯腰,把自己的脸埋在膝盖上,大哭:“不然我活不下去的啊,活不下去的!” 陈星河捡起地上的信封塞进苏瑶怀里:“活不下去就去找他。” 苏瑶抬眸,用那双发红发狠的眼睛看着陈星河,报复似地把信封放在自己的口袋里:“好,等你死了我就打开这个信封,我去找他。” -- 第317页 陈星河的手机响了起来,击碎了满屋子的愤怒和不甘,只剩下刻入心魂的不舍。 他没接电话,也没管那串催命般的铃声。 他抱着她,把她从沙发上带下来,压在地毯上,发疯似地吻她。 手机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地板上的两个人越缠越紧。 他们像两个红了眼的狼,互相撕咬着对方,想挽留,想吞噬,哪怕就此毁灭。 直到尝到彼此的血腥味,累到气喘吁吁,他一把拽开她的衣领,在她雪白的肩头狠狠咬了一口,留下一圈凶狠的牙印。 他把她从地上抱起来,帮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低头在她唇上印了一个温柔缠绵的吻:“我该走了。” 她看着他拿起茶几上的手机,转身走到玄关换鞋,伸手拉住门把手。 她像是突然惊醒,光着脚跑过去,紧紧从后面抱着他的腰,脸颊贴在他背上。 他的动作顿了一下,转头对她笑了笑:“我很快就回来。” 就好像他只是出门买个菜一样。 陈星河出去后苏瑶站在原地好一会没动,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的味道。她怕自己一动,那些味道和气息就跟着碎了,连一丝最细微的痕迹都不会留给她。 “滴~呜~滴~呜~”,警笛声把苏瑶从一片恍惚中惊醒,她迅速跑到阳台,看见几辆警车停在楼下。 紧接着客厅大门被敲响,全副武装的陆海明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排人。 陆海明看了苏瑶一眼,见她安全,对身后的人做了个手势,两行人冲进房子。 陆海明上下打量了一遍苏瑶,见她眼眶通红,头发乱凌乱,嘴唇破皮出血,脖颈大片红痕,衣衫不整,不忍道:“你......没事吧?” 苏瑶把垂在脸侧的头发撩到耳后。一脸警惕地看着陆海明:“没事,你们怎么来了?” 陆海明皱了下眉:“不是你给我发消息说嫌疑人陈星河潜进你家对你进行胁迫的吗。” 苏瑶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二十分钟前,她的手机的确发出了这么一条信息。 不是她发的,是陈星河趁她不注意,用她的语气发的。 苏瑶收起手机,转身坐到沙发上,三队的一名女警坐在苏瑶身侧安慰了她几句:“苏队,您需要做个身体检查吗?” 苏瑶摆了下手:“不用,我没事,他,他没对我怎么样。” 两名刑警从卧室出来,对陆海明汇报道:“陆队,搜查过了,歹徒不在房间。” 陆海明问苏瑶:“有无财务上的损失?” 苏瑶摇了下头,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走到厨房拿了一堆一次性纸杯,倒了一杯杯水,又从冰箱里拿出来一个西瓜,热情地招待道:“辛苦了,你们,你们坐下来歇歇。” 陆海明看了一眼时间:“嫌疑人十分钟前应该在还在这儿,他跑不远。” “小周,找物业调附近的监控,看他往哪个方向跑了。” 苏瑶紧紧抓了下陆海明的胳膊:“陆哥!” 陆海明顿了一下,拍了下苏瑶的手背,用眼神安抚了她一下,转头对属下们说道:“注意文明执法。” 说完带人走了。 第二天新闻报道了一起车祸,一辆黑色套.牌小轿车失控撞上绿化带边的护栏,车前头整个被毁。 此前这辆车正被警方追捕,车子撞上护栏后,嫌疑人弃车逃跑,车内留下大片血迹。 苏瑶看着平板上的新闻,认出这辆车就是之前出现在薛云飞被杀现场附近的那辆。 她点了下图片,放大,看着驾驶座上的血迹,拿着平板去了法医室。 许嘉海正在一脸严肃地指导法医助理小琦对一名受害者进行伤情鉴定,看见苏瑶,起身走了出去,摘下口罩:“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苏瑶脸色苍白,紧紧锁着眉头,把手上的平板递给许嘉海:“你看看,这些血,这个血量,能要人命吗?” 许嘉海看了一眼新闻报道,又看了看图片:“加起来也就四五百毫升,还没我一次献血的血量多,别瞎担心了。” 苏瑶低声道:“他的身体不是娇弱吗,免疫力也没有正常健康的人那么好,这么多血,会要了他半条命。” 许嘉海让苏瑶放宽心:“你看他,即使被陆队追得像一只四处逃窜的野狗,还不是一样逃出去了。” “等等,”许嘉海盯着苏瑶看了看,“昨天陈星河不是跟你在一起吗,陆队他们怎么得到的消息?” “你,苏队,你不会吧,你的三观真是正得出奇,心也是真狠真硬,那可是你的亲未婚夫,你竟然给陆队通风报信让他们来抓自己的亲夫,”许嘉海看着苏瑶,在心里松了口气,“幸亏当年我没看上你,不然现在被像野狗一样追赶的人就是我了。” 苏瑶解释道:“不是我,是他自己报的警。” 许嘉海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他这是不想连累你,为了保护你吧,怕将来有一天警方查到你那。” 苏瑶垂了下眸:“他趁我不注意,用我的手机给陆队发的消息。” 许嘉海看了看平板上几乎被撞成一堆破烂的轿车:“这特么的是什么绝世情圣,这是连自己的命都不想要了吧,自己报警抓自己,牛逼大发了。” “等等,”许嘉海发现了不对劲,“你是被他干干净净地摘出来了,这件事情里面是不是还有个无辜的倒霉蛋被连累了。” -- 第318页 他的话音还没落,一名刑警从电梯里走了出来,停在许嘉海面前:“许主任,陆队请您过去配合一下调查。” “监控显示,昨天上午十一点二十分,您曾在市局附近的超市里见过涉嫌杀害薛云飞的嫌疑人陈星河,并跟其勾肩搭背,难舍难分。” “许主任,请您过去配合调查。” 许主任:“......” 许主任扶了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转头对苏瑶说道:“如果你见到陈星河,麻烦帮我转告一声,再见面时,我跟他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了。” 许嘉海被刑警带走后苏瑶回了办公室,坐在椅子上,抬眸看着对面陈星河的座位。 虽然许嘉海说得轻松,说他不会有事,但那片血看上去太触目惊心了,万一连头也撞到了,岂不更危险。 苏瑶为陈星河揪着心,午饭都没心思吃,整个人看上去像失了魂一样。 晚上八点,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一家会馆后门附近。 穿着一身黑色衣服的顾梦坐在驾驶座,转头看了看陈星河:“你真没受伤?” 陈星河不屑地勾了下唇:“用的血袋,里面是猪血,唬那些蠢货警察呢。” 会馆里走出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顾梦用枪指着那个男人的脑袋:“那人就是我们的任务对象,有人花六千万买他的命。” “砰,”顾梦笑着对着那人虚开一枪,反手把枪扔给陈星河,“师傅说了,等完成这个任务,我们就可以回基地了。” 中年男人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脑袋已经被死神瞄准了,正拿着手机对电话里的人调笑。 顾梦拿起手边的甜甜圈咬了一口,甜得眯了下眼睛,转头看着陈星河,弯了弯唇角:“开啊,怎么不开枪。” 第98章 掌控全局。 顾梦往窗外看了一眼,任务目标从嘉华会所出去,低着头往马路对面走,很快进了一家便利店。 顾梦转头看了看陈星河:“刚才是最好的机会,你为什么不开枪?” 陈星河把枪扔给顾梦,脸色沉了一下:“我上次说过了,我最讨厌别人的算计和威胁。” 顾梦咬着甜甜圈,把枪别在腰间的枪套上,笑了一下:“你别怪师父,实在是你身份敏感,你以前是个警察,要是不让你手上沾上人命,谁知道你是不是警方的卧底呢。” 顾梦拿起甜甜圈咬了一口,舔了舔粘在唇边的糖霜,甜得眯了下眼睛:“要是把一个卧底带回基地,我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顾梦歪了下头,俏皮地冲陈星河眨了下眼睛:“我这么可爱,你也不希望我被迫成为基地的叛徒被师父一枪打死吧。” “哦,不对,师父不会一枪打死我,他会掐着我的脖子把我摁进水银里,活活做成一个标本挂在基地大门上,警示其他人。” 走进便利店里男人始终没出来,顾梦吃完甜甜圈,擦了擦手,发动车子:“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死吗?” 陈星河对此没有兴趣。 顾梦早习惯了他的冷脸,也没指望他会回话,自顾自地说道:“那个男人是个人渣,出轨好几个女人,长期家暴妻子和女儿,经常把妻子打得鼻青脸肿,好几次差点把她活活掐死,并用女儿的性命威胁妻子,说她要是敢离婚就让人把他们的女儿打死,是的,亲女儿。” 顾梦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像在阐述一件没有温度的小事:“妻子为了自己的孩子不得不继续忍受这地狱一般的折磨。出钱买命的人是那个妻子的青梅竹马,只有那个男人死了妻子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 “那个男人本来就是个人渣、畜生,他本来就该死,”顾梦的声音带着引诱,“你还有什么不愿意开枪的理由呢。” 陈星河靠在椅背上,转头看着夜色中的街道,一闪而过的霓虹灯映在他脸侧,显得他的神情隐晦不明。 顾梦大笑起来:“陈星河,你该不会以为自己是个清清白白的好人吧,师父的眼光错不了,他选择了你,就说明你天生就应该是个冷血无情的杀手。” “就像我一样,”顾梦用舌尖舔了下自己的上嘴唇,把残留在唇边的糖霜舔掉,非常愉悦地笑了一下,“对了,那名作出了巨大贡献的科学家是我杀死的,‘砰’的一声,他那聪明的大脑就被击穿了一个血洞,那是我做过的价值最高的一个单子,一亿美金。” 陈星河嘲讽地扯了下唇角:“那你可真是无耻的卖国贼。” 顾梦笑了笑:“谢谢夸奖。” “像刚才那个人渣,就更应该毫不留情地对他开枪,”顾梦说道,“你以前既然是警察,肯定没杀过人吧。” 顾梦脸上露出一抹嗜血的微笑,眼神在黑暗中亮了起来:“等你杀了第一个人,第二个第三个,后面的无数个,就会变得非常简单,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相信我,你会爱上那种掌控别人生命的杀戮的快.感。” 窗外的景物不断后退,陈星河看着街边一排卖东西的小店,突然说了一句:“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吃甜甜圈呢,每次杀完人都让那些男人给你买甜甜圈。” 没想到陈星河会突然说这个,顾梦转了下头,一双丹凤眼弯了弯,笑着说道:“这还有什么为什么,当然是因为甜甜圈好吃,想吃。” 陈星河勾了下唇角:“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吃桃子味的糖吗?” -- 第319页 顾梦皱了下眉,车子在拐弯处打了个滑,她迅速修正,继续往前开,车速明显变快了。 陈星河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因为小时候没吃过,因为缺失和渴望。” 顾梦盯着前面的路况:“是吗。” 她不喜欢这段莫名其妙的谈话,更不喜欢被人窥透任何,把话题重新带到任务上:“组织已经收了委托人的定金,那个家暴男是一定要死的。” “其实,多让他活两天也不是不行,我喜欢这座城市,这里的甜甜圈做得好吃,男人也帅,”顾梦重新把主动权找了回来,转头看着陈星河,将那把枪重新扔了过去,“还有五天的时间,足够你下手了。” “我不会让那种人渣蠢货脏了我高贵的手,”陈星河把枪扔给顾梦,用一张消毒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淡淡地笑了一下,眼底在夜色中闪着寒光,“转告你师父,从始至终我想杀的人只有他一个。” 顾梦吹了声口哨:“在‘彼岸’,继承人杀死上一任老板就会自动继位,你是老板选中的继承人,杀死他是你的宿命,杀了他你就是新的老板了。” 陈星河挠有兴致地笑了一下,捡起手边的枪,对准顾梦的太阳穴:“作为新老板,我要是让你自杀,你会对自己开枪吗?” 冰凉的枪口抵在皮肤上,顾梦舔了下嘴唇,笑了笑:“会,老板的命令没人敢违抗。” “不过,能说出这种话说明不了解师父,你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顾梦勾了下唇,“他不会让你毁了他一生的心血,不管你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有的是办法把你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魔鬼。” “杀了那个男人,完成任务我就带你回基地,这样你就可以报你的血海深仇了。” —— 苏瑶拿出手机,打开微博,看见之前跟她打赌的那个营销号男大学生给她发了留言,提醒她别忘了今天晚上的见面。 按照原来的计划,苏瑶将带着一份南安市局开具的明月的猫还活着的证明带去给那个人看,之后那人会公开给陈星河道歉,她成功地把扣在他身上的“虐猫的死变态”的标签摘掉。 但现在明月那只猫死了,她手上的是一只染了色的假货。 营销号发了一条新的消息进来:“美女,怎么不回消息,你该不是拿不到证据不敢过来赴约了吧。” 苏瑶看了看,回复道:“晚上六点半,不见不散。” 她想知道陈星河究竟在干什么,想还他清白,就必须弄清楚,对方手上那些连警方都没有的照片和资料是从哪里拿到的。 晚上六点半,苏瑶准时到了约定的咖啡厅,看见一个穿着白色卫衣,戴着近视眼镜的男大学生坐在靠窗的位子,正在低头玩手机。 苏瑶走过去,轻轻敲了一下对方眼前的桌子。 男大学生听见动静抬起头,盯着苏瑶看了看,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笑了笑:“美女,你真人比网上的自拍照还要好看。” 苏瑶没有闲工夫跟他扯淡,坐下来,掏出警官证往男孩眼前一放:“你可以叫我苏警官。” 男大学生啊了一声,眼里写满了失望,他本来以为可以跟这个美女发展发展呢。 苏瑶抬着下巴:“怎么了,不高兴?” 男大学生赶忙说道:“没有没有,就是第一次见长得这么漂亮的警察,不太敢相信。” “哎你不会要封我号吧,我那可是五百万粉丝的号,可值钱了。” 苏瑶:“知道网警为什么让你把那条魔鬼杀手的微博删掉吧。” 男大学生明显不服气:“我又没乱说,我都把照片发给你看了,那个人就是在虐猫。” 苏瑶扔给男大学生一份资料,语气严肃:“自己看看,是不是在造谣。造谣违法,你应该庆幸自己及时把微博删了。” 男大学生看了看手上的资料,里面一条一条列出了各种那条微博里关于陈星河的种种罪名,后面跟着案发时间,以及案发时陈星河的所在地。 苏瑶:“五起爆炸案,案发时陈星河不是在参加初中的期中考试就是参加高中的期末考试,附件里面公安大学的签到本做不了假,最后一起爆炸案发生时他正在植物人昏迷状态。” 苏瑶嘲讽地勾了下唇:“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植物人吗,你这种人恐怕根本就不在乎吧,一心想着流量,为了流量为了利益,连一个优秀的警察都敢喷。” 苏瑶说道:“就算他有罪,能审判他的只有法院,而不是你这种人。” 男大学生被说得哑口无言,又不想被人指着鼻子,硬着头皮反驳道:“那,那他虐猫那张照片总是真的吧!” 苏瑶轻轻挑了下眉:“那些照片你是从哪里拿到的?” 她目光锐利地盯着对方:“还有关于‘彼岸’的信息,谁给你的?” 男大学生梗了梗脖子:“我有隐私权,你要是想问,得走公安局的流程。” 他看出来了,虽然她是个警察,但她并没有办理这个案子的权利,不然就直接把他叫去公安局了,而不是私下里跟他见面。 苏瑶笑了一下:“你该不会以为公安不会来找你吧,等着,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个叫陆队的传唤你。” 男大学生虽然是个整天在网络的漩涡里争斗的营销号,毕竟年龄不大,社会经历少,苏瑶只是稍微吓唬一下,对方就已经开始慌了。 -- 第320页 苏瑶慢条斯理地抽了张纸巾递过去:“擦擦汗,要是觉得热,我请你喝冰咖啡。” 她的长相是明艳型的,又是多年的刑警,即使坐着不动,只是微微往下压一压唇角,就已经很有攻击性和威慑力了。 男大学生看了看苏瑶,眼里带着一丝惧怕:“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 苏瑶把带着结婚戒指的那只手在对方眼前展示了一下:“他是我未婚夫。” 男大学生终于在眼前的女警察身上看到了一丝生动的气息,稍微没那么怕了,扶了扶眼镜:“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手上那些资料都是我的前女友给我的,她说她舅舅在公安局上班,保证消息都是真的。” 苏瑶勾了下唇:“我有一个舅舅,我有一个大姨,我同学的表姐,我同事的表弟......谣言就是这么来的。” 男大学生至今不敢相信:“梦梦不可能骗我的,她说我是她最爱的男人。” 苏瑶:“你被人利用了。” 男大学生皱了下眉:“什么意思?” 苏瑶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这是你前女友吧。” 来这儿之前苏瑶联系了唐舟,请他帮忙把陈星河出院时的走廊监控发给她,她从中截取了那个接陈星河出院的穿着旗袍的女人的脸。 男大学生看了看:“是,你怎么会有她的照片,她在医院干什么?” “不该你知道的你不需要知道,”苏瑶说道,“从现在开始,我问,你答。” 男大学生意识到自己的前女友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自己可能真的摊上事了。 不管一个人他是怎么抹黑和不信任公安人员的,感觉到危险的时候还是会下意识地想要依靠警察的保护。男大学生点了点头:“你问吧。” 苏瑶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录音笔放在桌子上:“说说你的前女友,详细的个人资料,从认识到分手,以及你对她了解和判断,开始吧。” 男大学生抓起桌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整理了一下措辞。 “我们是两个月前认识的,是她主动在微博上联系的我。她叫徐梦梦,是隔壁大学大二的学生。分手后我托人查过,那个学校根本没有徐梦梦这个人,我也再没见过她。” 说到这儿男大学生脸上露出伤心的神色:“我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睡了我就跑。” 苏瑶:“可能是嫌你不行。” 男大学生一脸菜色。 苏瑶没再打岔:“看你也算个人精了,居然没看出来对方是假扮的女大学生?” “她装得太像了,跟学校里那些女同学一点区别都没有。上学期期末考试之前我每天都去她们学校找她,亲眼看着她从女生宿舍走出来,跟她一块去她的选修课上听课,还亲耳听见老师点名点了她的。她会跟我抱怨食堂的饭菜难吃,跟我分享拿到奖学金的喜悦,暑假还要勤工俭学,”这名被骗的男大学生惆怅地叹了口气,“苏警官,换成是你,你会怀疑这么一个人吗。” “虽然我交过很多女朋友,她真的是我最难忘的一个,比中学时期的初恋还难忘。”男大学生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她单纯、活泼,清纯又不失妩媚,她真的很迷人,没有男人能抵抗得了她的魅力。” 苏瑶冷笑一声:“是吗。” “徐梦梦”留下的所有的信息都是假的,有一点苏瑶可以肯定,她是“彼岸”的杀手,只有杀手本人才能拿到连警方手上都没有的资料。 “彼岸”是世界上最神秘的杀手组织,没人知道它的落脚点在哪里。他们曾策划过无数次谋杀、爆炸和恐怖袭击,他们毫无人性,以杀人为乐,连襁褓中的婴儿都不放过,眼里只有金钱和杀戮。 跟男大学生分开后苏瑶回到家关上门,给南安的王副局打了个电话。 王副局对她的电话表示了明显的不欢迎:“你打电话来又想干什么。” 苏瑶站在阳台上,让夏末夜晚的风吹在脸上:“不好意思王副局,这么晚了还打扰您。” 王副局:“那你还打扰。” 苏瑶:“为了不占用您太多时间,我就不说废话了,我想知道,当年陈星河在明月家里卧底,是不是跟‘彼岸’这个杀手组织产生了一部分交集?” 男大学生发给她的那张陈星河虐猫的照片不是从那段监控里截出来的,是被第三者用照片拍出来的,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就是那个“徐梦梦”,也就是一直跟陈星河在一起的那个女人。 王副局捡了几个可以透漏的消息:“明月家里是有杀手潜伏进去,杀手装扮成了女佣人,专门负责给明月梳头。收网行动结束之后,那名女杀手逃了出去。” 苏瑶梳理了一下,陈星河放走了明月,这一点是毋容置疑的,之后警方通过追踪明月,抓捕了几批明家的残余势力。 这很有可能是警方故意安排的,扫清明家余孽的同时又可以麻痹那名女杀手,让她以为陈星河立场不坚定,私自放走明月,背叛公安。 而陈星河放走明月的视频八成就是女杀手寄给警方的。 勾引有影响力的营销号抹黑陈星河,设计陷害他杀害薛云飞,所有这些都是为了让陈星河跟警方彻底割裂,利用陈星河报仇心切的心态把他带走。 苏瑶的声音渐渐变得激动起来:“王副局,您身上功勋累累,破获的大案要案不计其数,应该不会看不出来那个女杀手和她所在的组织在陷害陈星河,我不相信连我都能看出来的问题,您会看不出来,所谓的心理测试,所谓的反社会人格,我看都是编的吧。” -- 第321页 这说明她想的是对的,陈星河和王副局在将计就计,王副局故意顺着他们的意开除陈星河,让他潜进“彼岸”,好把那个罪恶昭彰的杀手组织一锅端了。 苏瑶的心跳开始加速,一股巨大的喜悦几乎将她整个人淹没,陈星河从来没有背叛过,他一定是警方的卧底! 杀手们以为自己算计了陈星河,其实从始至终,陈星河才是那个掌控全局的下棋人。 苏瑶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她高兴又担心:“他还得回来跟我结婚,脸上有疤的我不要,缺胳膊少腿也不行,你们要把他完好无损地还给我!” “你在说什么,”王副局似乎没听懂苏瑶的话,“警方为什么要保证一个反社会人格的犯罪分子的安全。” 王副局继续说道:“小苏,你还年轻,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多出去认识点好男人。” 苏瑶:“您刚才说的那句话已经被我录音了,等陈星河回来我就放给他听,您知道他的脾气。” 王副局:“......”怎么好的不学,学这些贱兮兮的招。 苏瑶转过身,抬眸看着辽阔无垠的暗蓝色夜空,细碎的星光点缀其上,一条长长的银河划破苍穹,映得她眼底华光一片。 王副局的声音再次从听筒里传出来:“苏队,你知道姜局为什么不让你参与薛云飞的案子吗?” 苏瑶:“因为嫌疑人是陈星河,我是他的未婚妻,理所当然应该避嫌。” 王副局严肃道:“我看不止如此吧,你不觉得自己太感性了吗,你作出的所有推断都是建立在陈星河是清白的基础上的,你思考问题的出发点就是错的。你在害怕,害怕面对你不愿意看到的那种结果,苏瑶,你看看你自己,哪里还有一个警察该有的样子!” 王副局顿了一下,语气稍微放缓了一点:“在血海深仇面前,没人能保持完全的清醒和绝对的理智,他不是警方的卧底,他是被仇恨推着走到那一步的。” 苏瑶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我不信。” 王副局继续说道:“你现在的状态不太对劲,不如给自己放个长假,出个远门,旅旅游散散心。” 挂了电话,苏瑶回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她不信也不想相信王副局的话。 但不管陈星河的立场是什么,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的处境很危险,而且会越来越危险。 苏瑶从口袋里掏出来陈星河临走时给她的那个淡粉色的信封,把信封对着灯光,试图看清里面到底装着什么。 陈星河说里面是他给她物色好的世界上最好的男人,要是他死了,就让她去找信封里的男人。 信封的质量极好,不拆开根本看出来里面是什么,苏瑶把手放在封口的地方,想了一下,还是没打开。 对她来说,世界上的男人可以分成两类,一类是他,一类不是他。 要是他死了,信封里面的人是谁根本不重要,反正都一样,都不是他。 第二天一大早,苏瑶来到办公室,吴青桃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进来:“苏姐,不好了!” 苏瑶正在往陈星河的加湿器里倒矿泉水,放好,拧开开关,让仙气渺渺的白雾飘出来:“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吴青桃歇了口气:“我刚才在走走廊看见姜局,姜局让我转告你,让你去他办公室。姜局的脸色非常差,我从来没见过姜局那么凶过,眼神跟要吃人一样,吓死我了。” 苏瑶幸灾乐祸地笑了一下:“那是因为他老人家被他老婆赶出了家门,老夫妻闹离婚呢。” 吴青桃吓了一跳,不可置信道:“不,不,不可能吧,姜局这是犯了什么天大的事了。” 吴青桃不知道是脑补了什么,小声道:“姜局不是出了名的妻管严吗,应该不会犯那种全天下的男人都会犯的错吧!” 苏瑶打了一下吴青桃的后脑勺:“想哪去了,给姜局给十个胆他也不敢在外面乱来,不然姜局夫人能把他家祖宗十八代都给从坟墓里撅出来鞭尸。” 吴青桃抓了抓头:“那是因为什么啊?” 苏瑶笑了笑:“陈星河是姜局和姜局夫人看着长大的,姜局夫人把把陈星河当成半个儿子,姜局整天对陈星河喊打喊杀,姜局夫人能不生气吗。” 吴青桃抽了几张消毒湿纸巾帮陈星河擦桌子,叹了口气,每天第N遍地念叨:“陈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归队啊。” 苏瑶没说话,跟王副局通完电话之后她越发感到迷惑。 她是信任陈星河的,但她又不得不承认,有一句话王副局说得对,她现在已经无法清醒理智地判断陈星河的所作所为了,她对他的私心太重了。 苏瑶在陈星河的办公桌前吸了几口仙气,转身往局长办公室去了。 今天的局长办公室很热闹,她进来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两个人了,许嘉海和陆海明。 姜局站在办公桌前,手背在身后,看了看许嘉海,又看了看陆海明:“你们是一个两个都被他下了迷魂药了吗,尤其是你大海,在超市里跟一个犯罪分子勾肩搭背、难舍难分,你还记得你是一个警察吗!” 许嘉海张了张嘴,想让姜局别叫他大海,想着自己正在挨训,愣是憋着,把自己憋得满脸通红。 “知道脸红就好,”姜局满意地看了许嘉海一眼,脸色依旧严肃,“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下次就别再犯!” -- 第322页 “陆海明,你笑什么笑!”姜局看了看陆海明,“你以为你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吗,报案人苏瑶说自己被嫌疑人胁迫了,你没看过监控吗,走一步亲两口,这叫哪门子胁迫?” 姜局看见苏瑶:“你过来,站在中间。” 苏瑶走过去,跟许嘉海和陆海明并排站在一起,低头挨训。 “你们一厢情愿地相信陈星河是无辜的,有没有想过,万一他真的杀了人,苏瑶,许嘉海,你们就是帮凶,对得起身上的警服吗,”姜局的脸色沉了沉,“尤其是你苏瑶,本来你有很多机会制服他,却因为私人感情把他放跑了,让他继续危害社会,倘若再有命案发生,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苏瑶紧紧抿着自己的嘴唇,陈星河不会杀人的。 “砰砰砰”,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冷硬而残酷地打断了苏瑶的思绪。 一名刑警进来:“姜局,陆队,冷杉路345号嘉华会所后门巷子里发生一起命案,受害者是一名三十七的中年男子,案件涉枪,死者被一枪爆头,案发现场已封锁。” 第99章 女人狠起来真可怕。 “滴~呜~滴~呜~”,警笛声划破了云江市宁静的夜空。很快,六辆警车到达了冷杉路的案发现场。 死者被一枪爆头,作案手法是专业杀手,因此带队出警的是负责薛云飞后续案件的陆海明。 苏瑶借口出去见线人,跟着赶了过去。 死者的尸体是在嘉华会所后门巷子里垃圾桶旁边被发现的,刑警对报案人做笔录。 一名五十多岁穿着橘黄色工作服的清洁阿姨心有余悸地拍着自己的心口:“本来这边的垃圾都是要早上五点钟清理好的,我今天早上不舒服,稍微耽搁了一会,来得晚了点,差不多八点半的时候吧,我还以为是个喝醉酒的人,上前一看,我的妈呀,是个死人,额头中间有个血孔,眼睛睁得那么圆,可吓死人了!” 清洁阿姨打开随身带着的水杯喝了一口,好奇问道:“是神枪手打的吗,跟奥运会冠军一样,正好在脑门子中间。” 刑警没回答阿姨的问题,又问了其他几处细节问题。 许嘉海给死者做了初步尸检,死因显而易见,头部中弹,当场死亡:“死亡时间为凌晨两点到两点半之间。” 许嘉海抬起死者的右手,指了指上面指骨上的淤青:“陈旧性淤青,看上去今天这位死者是个暴力狂,手上这块八成是长期打人或击物造成的。” 陆海明蹲在一旁,从死者的口袋里搜出来一张身份证,比对了一下上面的照片,基本确认为同一人。 说着把身份证扔给身旁一名属下:“查。” 很快死者的身份就被查了了出来,属下汇报道:“杨习文,男,三十七岁,一家策划公司的老板,财务状况良好,曾因殴打妻子被拘留过十五天。” 陆海明点了几个人,让查死者的社会关系,附近的监控,可疑人员和车辆等。 很快,物证部门的枪弹痕迹检测结果就出来了,凶手用的M460XVR左轮□□,这款□□有历史上最高速的转轮□□之称,11.43毫米的口径,速率高达七百米每秒,杀伤力十足。 凶手是在距离死者二十五米远的车里开的枪,也就是在巷口。 凌晨两点多,小巷灯光昏暗,凶手能一击射中死者红心,说明凶手的枪法非常好,几乎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午饭时间,苏瑶敲开陆海明的办公室。 陆海明正在吃泡面,一边梳理线索,看见苏瑶进来,分了一桶泡面给她:“就知道你会来。” 苏瑶撕开泡面包装:“查的怎么样了?” 陆海明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通过调查死者的社会关系,锁定了目标嫌疑人魏浩志。” “魏浩志与杨习文的妻子丁柔是青梅竹马的关系,年轻时谈过一段恋爱,丁家人找人算命,说魏浩志的八字跟丁柔相冲,生生把他们拆散了,后丁柔通过家人介绍嫁给了杨习文。” “魏浩志深爱丁柔,一直单身,杨习文经常暴力殴打虐待妻女,魏浩志□□,”陆海明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用的暗网,虚拟货币交易,接单人是那个叫‘彼岸’的杀手组织。” 苏瑶皱了下眉,又是“彼岸”,不会跟陈星河扯上什么关系吧。 正想着陆海明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你知道陈星河的枪法怎么样吗?” 苏瑶摇了下头:“不知道。” 认识他以来她只见过他拿过一次枪,在杰西尼的海岛上,他为了救她,从杰西尼的守卫手上抢了一把枪,要不是亲眼见过,她还以为他娇得拿不动枪。 陆海明靠在桌边:“陈星河被开除前曾是全国公安系统排名前十的高手。” 苏瑶心里那股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泡面已经被泡得发软,她已经想不起来吃了。 陆海明打开电脑,播放了一段在案发现场附近调取的监控视频。 凌晨两点钟,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开进画面,车子停了两分钟,之后车窗缓缓打开,一个加了消声器的黑洞洞的枪头伸了出来,朝着嘉华会所的巷子里开了一枪。 枪口收回,车窗缓缓升了上去,车子驶出监控画面。 车窗完全合上之前,可以看见驾驶座上开枪的人。那是一个一个穿着粉色衬衫的男人,监控拍到了他的侧脸。 -- 第323页 陆海明看了看苏瑶,眼里带着不动声色审视:“是陈星河吧。” 苏瑶紧紧皱着眉头,把画面来回播放了好几遍:“这个人穿着粉色衬衫,身形又和陈星河相似,你这是先入为主地认为这个人是他了。” “再说了,要真是陈星河,他会傻到让监控拍到自己吗。他要是想下手,肯定会提前把摄像头破坏掉。” “我也不相信他会把这么大的破绽留给警方,”陆海明的神色罕见的严肃,“可眼见为实,他的确开了枪。” “还有薛云飞的遇害现场,你敢说坐在车上的那个人不是他?” 苏瑶:“那的确是他,但没有任何监控拍到他对薛云飞下了手。对于杨习文,拍到的也只是凶手的衣服和一个语焉不详的侧脸,辨析度根本不够,就算上了法庭也无法认证这张脸就是陈星河的。” 陆海明拉了张椅子把苏瑶按进去,转身给她倒了一杯水:“苏瑶,你是个刑警,应该知道,这么多巧合凑在一起就不是巧合了。” “姜局有一点说得很对,你对陈星河的私心太重了,这已经影响到了你的基本判断。” 不是私信,是信任,她愿意相信他。苏瑶低头看着水杯里荡漾着的波纹,片刻后抬起头:“陆哥,你也觉得陈星河是个杀人魔吗?” 陆海明靠在桌边,把玩着手上的打火机:“我们是讲求证据的队伍,无辜不无辜的,抓回来审审不就知道吗。” 苏瑶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几乎要把自己的嘴唇咬出血。 陆海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如果他是清白的,那么皆大欢喜。如果他不无辜,你早点醒悟及时抽身,也不是一件坏事。” “局里那么多单身好男人呢,看上哪个陆哥给你介绍相亲,”陆海明想到了什么,“算了,还是不介绍了,你的体质太可怕了。” “我不会跟除了他以外的任何男人在一起,”苏瑶从椅子上起身,固执地说道,“我不信他会杀人。” 他答应过她,会清清白白地回来跟她结婚。 陆海明不知道陈星河有可能是王副局安排进“彼岸”的卧底,他会怀疑陈星河一点都不奇怪。 从二队办公室出来,苏瑶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打了个电话给王副局,听筒里传来一个冰冷的机械女声:“您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王副局关机了,好好的为什么要关机。 直到下午四点,苏瑶在市局大门口看见了风尘仆仆的王副局,才知道他乘飞机从南安飞到了云江。 王副局胳膊底下夹着一个公文包,紧紧皱着眉头,听见苏瑶喊他,冲她压了下手,头也没回地直奔姜局办公室。 很快,陆海明也被叫了进去,很久没出来过。 两个小时后,苏瑶在市局附近的招待所堵到了回来休息的王副局。 王副局的脸色看上去很差,眼里的疲惫让他看上去一下子老了好几岁,连鬓角的白头发都多了好几根。 苏瑶跟上去:“王副局!” 王副局把苏瑶带进了招待所一楼餐厅的一间包厢里,低声道:“把门反锁上。” 苏瑶反锁上门,王副局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根烟点着。 苏瑶惴惴不安地坐在一旁,等王副局抽了两口烟才开口问道:“您这次来云江是因为陈星河吗,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回事?” 王副局抓了个烟灰缸过来,弹了弹烟灰,他的眉头始终拧着,一刻也没有舒展过。 苏瑶的一颗心已经快提到嗓子眼上了,眼巴巴地盯着王副局,看他皱眉吸烟。 什么事能把一个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市公安局副局长愁成这样,苏瑶的眉头不自觉地跟着皱了起来。 王副局把吸了一半的烟头摁灭,烟灰缸推到一旁,双手交叉放在桌上:“你之前的猜测是对的,陈星河的确是警方的卧底,目的是潜入‘彼岸’基地,跟警方里应外合,把那个杀手组织一锅端了。” 苏瑶的眼神徒然亮了起来:“太好了,我就知道他不会背叛公安的,他是清白的!” 王副局长长地叹了口气:“但他现在已经不受控制了,他亲口对我承认他杀了杨习文,说只有杀了他,顾梦才会带他回基地。” 苏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声音控制不住地提高了好几分贝:“不可能,他不可能杀人的!” “这是他亲口承认的,不然你以为我有必要大老远亲自从南安跑过来一趟吗。你们局的陆队不是也已经查出来了吗,对杨习文下手的犯罪嫌疑人就是陈星河,”王副局揉了揉眉心,“他已经被仇恨迷昏了头,走火入魔了,组织上决定中断他的卧底行动。” 苏瑶依旧不肯相信,想了想说道:“他有个同母异父的弟弟,他们长得很像,尤其是侧脸,简直一模一样,会不会杀人的是周宇尘。” 陈星河不会杀人的,他答应过她的。 “苏队,”王副局打断苏瑶的话,“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陈星河召回,让他继续跟那群杀人不眨眼的魔鬼混在一起,他只会越陷越深,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他会变得跟他们一样嗜血残暴,视法律为无物。” “他为了报仇,连一个不认识的人都能痛下杀手,等他面对那个当着他的面把他的母亲一枪爆头的杀手组织的头目时,你觉得能控制住自己不动手吗。一旦杀了原来的头目,他就会自动继任,成为新的头目,那时候他已经被警方通缉了,他没有退路,只能永远地留在那个魔鬼窟里。” -- 第324页 苏瑶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钻石戒指,低声喃喃道:“他不会的!” “回头你们姜局会发协查通告,通缉陈星河,”王副局看着苏瑶,“你要是真为他好,就不应该看着他继续堕落。” 王副局的声音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你是陈星河的未婚妻,别忘了,你也是个警察,任何人犯了法,哪怕那个人是你的未婚夫,也不是你徇私枉法的理由。” 一直到王副局走出包厢很久,服务员进来打扫卫生,苏瑶才缓缓从椅子上起身。 天已经黑了大半,街道华灯初上,招待所门口的固定贩卖点停着几辆卖晚饭的小车,大锅里冒着滚滚热气,小馄饨在沸水里翻滚,吆喝声此起彼伏。 下了班的白领三两成群说说笑笑,讨论着吃什么玩什么。小情侣们手牵着手走过去,脸上洋溢着幸福愉悦的微笑。 两只灰色的小麻雀停在电线杆子上,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苏瑶站在路边,突然觉得世间所有的热闹都跟她没有关系了。 她抬了抬脚,腿上跟灌了铅一般,往前挪动一小步都觉得困难。 很快,针对陈星河的全国协查通告就出来了,他们把他的名字跟那个罪恶昭彰的“彼岸”杀手组织放到了一起。 警方的协查通告一出来,震惊了无数人。没想到那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罪恶昭彰的杀手组织是真实存在的,更没想到一个年轻的警察会堕落成一个杀人魔。 虐猫,私自放走重要犯罪分子,反社会人格。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杀了两个人,一个一刀割喉,一个一枪爆头,手段狠辣果决,并很快就会成为新的杀手头目。 公安部一直视这个杀手组织为眼中钉,上级部门多次开会,立下军令状,暗中调集了全国的精锐力量,誓要在年底前铲除这个留存了几十年的毒瘤。 敢在这个风口浪尖上犯下如此触目惊心的罪行,没吃过几十年的熊心豹子胆干不出来这种事。 苏瑶回到家,从衣柜里找了一套方便行动的衣服换上,又带了几件换洗衣服带去了市局。 接下来的几天她再没回过家,白天一边处理工作一边调查陈星河的行踪,晚上出去找人,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 五天后,下班时间,苏瑶像往常一样从局里出来,准备出去碰碰运气。 陆海明看见苏瑶,见她正在把手铐往腰上别,别完手铐又在身上藏了一把匕首,听说她还问姜局申领过配枪,因为陈星河的案子不归她管,因此没被批准。 陆海明啧了一声:“女人狠起来真可怕。” 苏瑶卷了卷袖口,转头看着陆海明:“你那边怎么样了,一点嫌疑人的踪迹都没追查出来吗?” 陆海明:“我怀疑他已经不在云江市了,很有可能已经启程去基地了。” 苏瑶的手机响了起来,看了一眼,抬眸对陆海明说道:“我先走了。”说完接起来了电话。 打来电话的人是李清松,那位辞去百万年薪追求绝对自由的流浪汉,苏瑶的现役线人之一。 李清松在电话里说道:“我好像看见陈星河了。” 苏瑶的心瞬间提了上来,这是这些天以为第一次有人说见过陈星河,她转头看了一眼还没走远的陆海明,低声对着手机说道:“时间地点?” 李清松报了地点:“就刚才,两分钟前,我看见他在一家卖糖果的店买了一大包糖,现在应该还没走远。” 苏瑶拦了一辆出租车,一边对着手机说道:“你帮我在附近看着点,我马上到!” 第100章 充斥着暴力和血腥的吻…… 二十分钟后,苏瑶从出租车上下来,来到李清松说的那家糖果店。 糖果店的店名叫“sweetheart”,低调奢华的暗粉色调装修,店面不大,但很精致,柜台被擦得一丝不染,年轻漂亮的女营业员微笑着营业:“您好小姐,请问需要点什么?” “我们家的水果糖都是纯果汁做的,无任何添加剂,您喜欢哪种口味的,硬糖还是软糖。” 苏瑶到处看了看,只看见两个初中生在买糖,没有陈星河的影子。 女营业员笑着推销自己家的产品:“我们家的桃子味的糖是主打产品,全中国您找不到第二家比我们家口味更好的,几乎每个进来的顾客都会带一点。” “这儿有试吃,您要不要尝尝?” 苏瑶随意扫了一眼,招牌的桃子味软糖三百二十块钱一斤,的确是陈星河会喜欢的,因为贵得离谱。 苏瑶从口袋里掏出警官证亮了一下:“我来找人,二十多分钟前,是不是有穿着粉色衬衫的男人来过,长得又高又帅,全中国找不过第二个比他帅的。” 苏瑶转头看了一眼大门口:“他买完东西之后往哪个方向走了?” 帅哥给人的印象总是很深刻,女营业员想都不用想:“是有这个一个帅哥来过,他买了一大包桃子味的水果糖。至于往哪个方向走了,我没注意。” 苏瑶:“麻烦让我看一下监控。” 女营业员看苏瑶是警察,看个监控也没有什么,当即拿出笔记本电脑:“我帮您找找。” 女营业一边找监控一边跟苏瑶闲聊了几句,她好奇地问道:“你们警察为什么要找他呀,他是犯了什么事吗,是偷了别人的心吗?” 苏瑶笑了一下:“他犯的事可大了。” -- 第325页 女营业在电脑上点了点,继续说道:“其实他也挺可怜的。” 苏瑶想到陈星河在同雅医院颠倒黑白胡编乱造的种种不靠谱的小故事,直觉他又要出幺蛾子了:“他不就买个糖吗,怎么还开起讲座来了,他说什么了?” 女营业员脸上浮现出一丝忧伤:“他说自己明天就要出远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来了。他的女朋友怀了他的孩子,已经五个月了,他们就要分离了。” 苏瑶摸了一下自己平坦的小腹,怀疑陈星河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编瞎话的本事越来越离谱了。 女营业员把笔记本转过来:“找到了,这段。” 苏瑶看着电脑屏幕,陈星河拎着一大包糖出门往左边去了。 “谢谢。”苏瑶对女营业员道了谢,转身走出店门。 左边再往前是一小排跟这家店差不多的高逼格的小店,再过一条马路是一大片居民区。 苏瑶打了个电话给李清松,得知陈星河就在这一带附近。 她一边到处看了看,一边摸了一下腰间的手铐。 陈星河的身体状况不太好,她有自信能在陆海明带人赶到之前制服他,劝他自首。 苏瑶从一排排小巷口走了过去,小巷又窄又高,常年照不进阳光。地上的青石板路长了青苔,只有中间被行人踩过的地方露出光滑的石面,被昏暗的路灯一照,显出几分上了年头的破旧感。 苏瑶觉得陈星河不应该会在这种地方逗留太久,她没抱太大希望地在巷子里找了找,找到最后一排时看见一个高而清瘦的人影从巷子尽头闪了过去。 苏瑶拔腿追了上去:“站住!” 对方听见声音,身形顿了一下,继续往前走,拐了个弯消失不见了。 苏瑶跑到男人消失的地方,正要继续往前跑,一转头看见他站在路灯背光处,半点要逃跑的意思都没有。 苏瑶从腰间摸出手铐,在陈星河眼前晃了一下:“跟我回去自首,一切都还来得及!” 姜局和王副局说她对陈星河的私心太重了,这一点她承认,但她依旧不相信陈星河会杀人。 可她还是要抓捕他。 他是犯罪嫌疑人,她是警察,于公于私她都要把他带回去。 苏瑶往前走了一步,眼睛紧紧盯着陈星河:“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老实回答我,杨习文是你杀的吗?” 她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盯着他的嘴唇,希望听到他说不是。但他没有,他沉默了,没说不是他杀的,也没说是他杀的。 苏瑶低声道:“这儿没有别人,你难道连我也不信任吗,你根本就没有杀人,对不对?” 他依旧没有说话。 苏瑶低头看着地上两人粘在一起的影子,下了很大的决心,往后退了半步,两个影子分开了。 她的声音泛着他从来没听过的冷意:“王副局说你已经失去控制了,要中断你的卧底行动。” 他没说话,拆了一颗桃子味味的软糖递到她唇边:“这个,挺好吃的。” 苏瑶紧紧抿着自己的嘴唇,不让那股甜味迷惑自己好不容易清醒的心神:“跟我回局里。” 她抬眸看着他,眼神在黑暗中闪着光,声音一下子软了好几分:“就算,就算当不成警察了,你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开个咖啡厅、糖果店、花店,要是都不喜欢,你就在家里带带孩子做做美容,我会好好上班,把赚来的钱都给你,尽管你可能并不需要我这点工资。” 她伸手抓了一下他的手腕,眼神柔软而坚决:“陈星河,跟我回去自首。” 陈星河垂眸看着苏瑶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好一会没动,似乎在贪恋她掌心的温柔和温暖。 片刻后他从她手上挣脱开,再看向她的时候,眼里浓重的不舍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片吊儿郎当的戏谑:“等我成了‘彼岸’的新头目,抢你回去当压寨夫人好不好?” 手铐冰凉的触感从指间一直蔓延到心底,苏瑶看着陈星河,语气几乎带上了祈求:“你为什么执意要踏上那条不归路,你就不能,就不能留下来吗。” 陈星河把那颗苏瑶没要的糖扔进自己嘴里,慢条斯理地卷了卷袖口,轻轻勾了下唇:“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也不想再回头。” 她在他眼底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昏暗的路灯一照,浮光掠影一般透明易碎,仿佛只要他轻轻眨一下眼睛她就能在他眼里碎掉。 苏瑶伸手抹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再抬眸时眼神变得冷硬而果决,就像她无数次面对其他犯罪嫌疑人一样:“那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陈星河转了一下自己的手腕,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女人:“说起来我们好像还没较量过。” 他的话音还没落,苏瑶已经一拳头砸过去了。 陆海明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女人狠起来很可怕,她这一拳是朝着他的脸去的,速度快得像一道闪电。 陈星河挨了一拳,唇角被打出了血。 他用舌尖把唇边的血痕舔掉,轻轻挑了下眉:“不愧是我的压寨夫人,真辣。” 苏瑶晃了一下手上的手铐,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攻击性:“你打不过我的,跟我回局里!” 陈星河掰了掰手指,苏瑶很快发起来了第二次进攻。她上前去抓他的手腕,想要把他铐起来。 -- 第326页 陈星河闪了下身,反手握住苏瑶的肩膀。苏瑶身体迅速下蹲,从陈星河手上挣脱开,紧接着一脚踹向他的膝盖,起身时弓身抱住他的腰,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往墙上撞去。 “砰”的一声,陈星河后背抵在墙上,被撞得咳了一声。在她准备踹他的腿把他扳倒时握住住了她的腰,直接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苏瑶脚底离地,借力踹上陈星河的肚子,他被她踹得闷哼一声,抱着她跟她一起摔倒在地上。 他先着地,肩膀擦着地面,结结实实地擦摔了一下。她倒在他身上,试图起身,却被他反身一压,反手制服。 苏瑶挣了挣自己的胳膊,却被禁锢得更紧了,她睁大眼睛瞪着陈星河,这花瓶竟然不是瓷做的,她打不过他,也挣脱不开。 她不甘心地骂道:“一个花瓶罢了,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刀枪不入之身吗。” “你根本不知道那个地方有多凶险,那是一代一代的警察找了几十年都没找到的地方,”她的声音越来越凶,最后几乎变成了沙哑的嘶吼,“你会被吞噬得骨头渣子都剩不下,你的灵魂将被永远埋葬在那片罪恶之地。” 她紧紧咬了下自己的嘴唇,声音带着无力的颤抖:“你不能跟他们走!” 他从她的声音里听出来浓浓的心疼和不舍,眼神深沉地看着她,声音温柔又强势:“老子不叫花瓶,叫陈星河,你男人。” 因为是你的男人,我必须刀枪不入。不管处在怎样的地狱都会仰望头顶的星空,拼了命也要爬回来见你。 “滴~呜~滴~呜~”远处响起尖锐的警笛声,将这凝固着的夜色击得粉碎。 陈星河松开苏瑶,准备从地上起来。 即使被制服苏瑶也并没有放弃,她趁他不备,勾住他的脖子,把他往下一拉,双腿缠住他,反身把他压在下面。 陈星河躺在地上,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弯了弯唇角:“你这是要做什么,这里的卫生条件好像不太好,你要是想,五十米外就有一家酒店。” 苏瑶捡起地上的手铐,正要往陈星河手上铐。他抓住她的手腕,反身把她压在下面。 “哗啦”一声,手铐掉在青石板路面上,滑出去老远。 警笛声越来越近,他一点都不着急,手指挑了下她的上衣领口,看了一眼上次在她肩膀上留下的咬痕,见颜色淡了,不满意地皱了下眉,低头重新咬了一个。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怕时间一长她身上连一丝他的痕迹的都没有了,因此用了狠力气,几乎把她的皮肤咬出血来。 她疼得直吸气,大声骂他:“畜生!” 他像是心疼了,在那片牙印上吻了吻,控制不住地往上,吻上她的脖颈、耳朵、嘴唇。 他像一只被唤醒的野兽,与她纠缠、撕咬。 她似乎并不欢迎他,把他的嘴唇和舌尖都咬出了血,狠狠地踹他、踢他。 警笛声近在咫尺,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朝他们逼近。 在昏暗的小巷尽头,他们接了一个充斥着暴力和血腥的吻。 陆海明带人赶到,看到从地上坐起来的苏瑶,皱了皱眉,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你怎么又被,你怎么又这样了......” 跟上次他带人到她家抓陈星河一样,她头发凌乱,颈侧吻痕明显,嘴唇泛着晶莹的红色。 陆海明:“嫌疑人往哪个方向跑了?” 苏瑶指了指左边。 陆海明毫不犹豫:“在右边,追!” 苏瑶抓住陆海明的胳膊:“左边!” 陈星河的确往左边跑了,苏瑶这次没包庇他,她恨恨地咬了下牙,巴不得他被抓住。 陈星河上了一辆黑色的小轿车,顾梦转头看了他一眼,看见他脸上被拳头揍出来的一片淤青,笑了一下:“我们要是按照说好的,今天一早就启程去基地,你至于被警察追得这么狼狈吗,瞧这张俊脸,我看着都心疼。” 陈星河用消毒纸巾擦了擦被苏瑶打过、咬过的地方,脸上不表露出任何内心的真实情绪。 他故意在李清松面前暴露自己,就是想把苏瑶引出来,想再见她一面。 天已经黑透了,街边闪烁着各色霓虹灯,光点在极速奔驰的车窗上变成一道道长长的光线,忽明忽暗地照着他的侧脸,勾了出他冷硬紧绷的下颚线。 陆海明带人追出巷子之后,苏瑶弯腰拍掉在衣服上在地上滚出来的灰尘,转身往巷子外面走去。 苏瑶最近都是在市局值班室过的夜,今天突然想回去住了。 走进小区,经过小花园时,苏瑶看见了许嘉海。 他不是一个人,旁边站着一个女人,苏瑶认出来,是上次她跟陈星河逛超市时看见的那个。 她有点诧异,许嘉海交往的那些女人不都是风情万种的性感尤物吗,什么时候换了口味,开始喜欢这种清纯羞涩的小妹妹了。 苏瑶走过去,许嘉海简单地给她们做了一下介绍:“这是我的同事苏瑶,这是我朋友许小婉。” 许小婉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身材娇小,身高可能连一米六都没有,被高大斯文的许嘉海衬托得像一只小鸟。 苏瑶对许小婉笑了一下:“你好。” 许小婉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苏瑶看了看,小声道:“你好。” -- 第327页 她的胆子真的很小,别人一跟她对视她就不好意思地挪开眼,脸颊一下子变得通红。 苏瑶:“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回去了。” 苏瑶走后,许小婉对许嘉海说道:“我明天就走了,回老家了,今天是来跟你道别的。” 许嘉海好奇道:“你老家在哪里?” 许小婉低声道:“崇左,中国和越南交界的地方,很远,我这趟也是好不容易才出来的,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出来。” 许小婉抬眸看着许嘉海,眼神充满期待:“嘉海哥,你会去看我吗?” 许嘉海:“我大概会在云江定居,你可以来找我玩。” 意思就是不会去了,许小婉垂着眸子,看上去很伤心。 许嘉海惯会哄女人,看她这个样子有点于心不忍,叹了口气说道:“好吧,等有机会我去崇左旅游,到时候去找你。” 许小婉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真的吗?” 许嘉海点了下头:“我从来不骗人。” 许小婉恋恋不舍地看着许嘉海:“那我先走了,你记得去找我玩。”说完一步三回头地往花园外面走去。 苏瑶有事要跟许嘉海说,在陈星河家楼下等着他,远远看见他从小花园里走过来:“那个妹妹看上去胆子很小,这么晚了,怎么不开车送送?” 许嘉海把鼻梁上的眼镜摘下来擦了擦:“不是你想的那样。” “上次在酒吧,看见她被几个流氓欺负,我上去帮了她一下,仅此而已。” 苏瑶往许小婉消失的方向看了看:“她看上去很喜欢你。” 许嘉海戴上眼镜:“本人虽然是个浪子,但也是个十分有良心的浪子,不招惹好女孩。” 许嘉海问道:“你是不是有陈星河的消息了?” 苏瑶低头看着手上的戒指:“刚见过他,跟他打了一架。他是故意引我过去的,他可能要走了。” 许嘉海叹了口气:“那他现在算是怎么回事,所谓的背叛和杀人是演戏给那些杀手看的吗?” “杨习文确确实实被一枪爆头了,”苏瑶抿了下嘴唇,低声道,“我已经完全看不透他了。” 戒指上的钻石被楼道灯光照得耀眼,苏瑶闭了下眼睛,艰难地说道:“他亲口对王副局承认自己杀了人,倘若只是演戏,他没必要连王副局都骗,导致王副局不得不中断他的卧底行动,这样警方不光不会给他提供支援,还会通缉他、抓捕他,这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云江市郊一条荒凉无人的小道,一辆崭新的黑色SUV停在路边。 一个穿着一身黑色衣服的女人探出车窗,一边低头看了一眼时间,皱眉道:“怎么还没来,他别是反悔了吧。” 副驾上坐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闻言低声说道:“那儿本来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不来就不来了吧。” 顾梦看了许小婉一眼:“师妹,被师父听见你这样说话,肯定会不高兴的。” “我又没说错,”许小婉想到了什么,声音变得兴奋起来,“这儿真的很好,有很多家里没有的东西,卖东西的商店建得跟山一样高,卖酒的房子里面都是灯,会转,一闪一闪的。” 顾梦偏了下头:“你不会是去酒吧了吧,那种地方都是坏男人,你去那干什么?” 许小婉想到了许嘉海,脸一红:“不是的梦梦姐,里面有好人的。” 顾梦沉了下脸:“你从小在基地长大,没出来过。你是师父唯一的女儿,师父把你保护得好太了,你根本不知道外面的险恶,外面所有的人都是坏的,没有好人。” 顾梦盯着许小婉的眼睛:“你告诉别人基地的信息没有,给别人留电话了吗?” 许小婉赶忙摆手:“没有没有,我一个字都没说。” 因为她平时太乖了,从小到大一句谎话都没说过,干净透明得像一张白纸,因此顾梦没有怀疑她的话,不然许嘉海很快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许小婉第一次说谎话,又心虚又害怕,心脏砰砰直跳,幸亏她们要等的人来了。 许小婉像看见救星一样,兴奋地朝车窗外面指了指:“他来了。” 顾梦看见陈星河,朝他吹了声口哨:“小老板,怎么来这么晚。” 陈星河没理顾梦,拉开车门准备上车。 “等等,”顾梦把枪别在腰间的枪套上,推开车门跳下来,打量了陈星河一眼,“保险起见,我需要检查一下。” 要是查出来他身上有手脚,她会毫不留情地一枪打爆他的头。 陈星河把手上的一个行李包和纸袋放在车座上,转过身:“怎么,怕我在身上藏追踪器?” 他身上的确藏着追踪器,还是警方研发出来的最先进的一款。 顾梦耸了下肩,声音冷硬:“抱歉,我的确是这么怀疑的。” 陈星河嘲讽地勾了下唇,微微举起双手,配合陈梦搜身。 许小婉从车窗里探出头,对陈星河说道:“你怎么来这么晚啊?” 陈星河一眼就认出了许小婉,她是上次在超市里跟许嘉海在一起的女人,当时他被苏瑶伪装过,许小婉没认出他来。 陈星河:“绕路买了点早饭,给你们也带了点。” “太好啦,”许小婉高兴地从车上下来,“早上我只吃了几块饼干,又干又噎,你带了什么早饭?” -- 第328页 陈星河看了一眼后车座:“在外面那个纸袋里,吃的话要趁热。” 顾梦警惕地看了陈星河,检查了一下纸袋,没在里面看见异常,这才递给许小婉。 许小婉打开纸袋,从里面拿出来一套肯德基早餐,一个汉堡,一碗皮蛋瘦肉粥,另外还有一包薯条。 许小婉兴奋得不得了:“这个是肯,肯......” 顾梦:“肯德基。” 许小婉把早餐拿到驾驶座上,挤了点番茄酱,吃了一根薯条。她第一次从基地出来,没见过这种洋早餐,觉得新奇,好吃。 顾梦搜完陈星河的身,又搜了一下他的包,没发现任何武器和追踪设备。 陈星河抬脚准备上车,顾梦冷冰冰地叫住他:“等一下。” 陈星河转了下头,顾梦拉开驾驶座的门,拿出一个小型信号探测仪:“保险起见,容我再检查一遍。” 陈星河:“至于这样?” 顾梦脸上没有半分多余的情绪:“抱歉,基地的地址不能暴露,万一你在肚子里藏了追踪器怎么办?” 陈星河勾了下唇:“我特地绕路给你们两个人带早饭,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闻言,许小婉低头往纸袋里翻了翻,拿出另外一包早饭:“梦梦姐,这份是你的,是一个甜甜圈,还是你最喜欢的巧克力味的!” 顾梦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转了下头。 陈星河走到许小婉手边,从她手上拿过甜甜圈,轻轻往上一抛,“啪”的一声,甜甜圈掉在了地上。 许小婉吓了一跳:“怎么扔了,这位哥哥,你别生气啊,梦梦姐她就是这样,她也是为了基地好。” 陈星河偏头看了顾梦一眼,眼神凉薄刺人:“想吃甜甜圈是吧,喂狗都不给你。” 顾梦打开信号探测仪,在陈星河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扫了好几遍,上面的红点指示灯安安静静。 陈星河嘲讽地勾了下唇:“满意了?” 顾梦看了一眼地上的甜甜圈,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可惜了,是我最喜欢的巧克力味呢。” 许小婉正在吃粥,唇边沾了一粒米,陈星河朝许小婉伸了下手。 顾梦的反应非常快,在陈星河即将触碰到许小婉的时候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满眼警惕地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防我跟防贼一样,有意思吗?”陈星河反手杨开顾梦攥在他手腕上的手,把她手上的信号探测仪碰掉在地上,摔成了一块再也起不到作用的破铜烂铁。 顾梦无所谓地摊了下手,反正已经检测完了,坏了也就坏了。 陈星河拉开车门上了车,许小婉坐在副驾上吃早餐,顾梦递给陈星河一粒药丸:“吃了,睡一觉就到地方了。” 陈星河接过药丸,用余光看了一眼地上的甜甜圈,里面藏着一枚信号屏蔽器,所以顾梦才扫描不到他身上的定位追踪器。 现在信号探测仪也被他毁了,顾梦再也没有机会搜出追踪器了,只要一到基地警方就能追踪出基地地址。 陈星河吃了药,意识渐渐变得昏沉。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时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眼前群山环绕,树木茂密。顾梦连他的眼睛都没蒙,在这种未经开发的原始森林里,一进去就会迷路,没人带根本找不到路。 穿过无数条曲折蜿蜒的山路,不知多少个漆黑阴沉的山洞,越过几条小溪,浓雾渐渐散去,眼前出现一处村落。 村子门口站着两名身体强壮的中年男性,肩上扛着枪。 门上挂着两个大红灯笼,上面写着“囍”字。 许小婉好奇道:“梦梦姐,村里是有人要结婚了吗?” 顾梦点了下头,转头对陈星河说道:“我先带你去休息,然后去见师父,五天后就是你跟小婉结婚的日子了。” “没有任何人可以逼迫我,替我选择跟谁结婚,”陈星河挑了下唇,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气,“带我去见那个老疯子。” 第101章 去找他。 苏瑶开着车上了若檀山,夏末秋初,山上呈现出一年四季中最缤纷多彩的颜色,绿的、橙的、黄的树叶铺了满山。 上山的公路两边种着两排枫树,枫叶红得像火,飘飘扬扬地从树上落下来,像一点一点的火星,将沿途的景色全部点亮。 枫树又粗又高,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苏瑶不禁开始想,在这座山上生活了八年的陈星河有没有爬过这些枫树。 再远一点,跑到枫树后面的山里,爬树摘野果,下河抓小鱼,跟同龄的小伙伴们在阳光下开怀大笑。 她知道,他没有,所有正常孩子应该有的童年他都没有,他被囚禁在了那座不见天日的房子里。 尽管陈星河每次提起都会说那幢漂亮的房子,对他来说,所有关于他母亲的记忆都在那幢房子里。 苏瑶不喜欢那幢房子,觉得它阴森、可怖,像一个在黑暗中张牙舞爪的怪物。 苏瑶看了一眼副驾上太空包里的猫,她今天是过来给周宇尘还猫的,另外还要确认一件事,杨习文到底是不是周宇尘杀的。 车子停在别墅大门口,跟上次一样,大门被从里面自动打开,训练有素的老管家引着苏瑶进去。 周宇尘从客厅大门里出来,手上握着手机,正在跟别人通电话,看上去很忙。 苏瑶走过去,周宇尘挂了电话,垂眸看了一眼苏瑶手上的太空包,精致的眉毛微微皱了一下,旋即笑了笑:“怎么送回来了。” -- 第329页 苏瑶把猫咪从包里放出来,蹲下来摸了摸它,起身拿起指尖上一根粉色的猫毛:“这是染色剂染上去的,这是猫不是明月养的那只,是你找来的假货。” 陈星河清楚地告诉她,他的确把明月的猫救了下来,放在周宇尘这里养着。现在猫变成假的了,说明真的已经死了,至于是怎么死的...... 苏瑶抬眸看着周宇尘。 阳光下,周宇尘的皮肤白得像铺了一层冷雪,这让他看上去比陈星河还要纤弱,仿佛多在太阳下站一会就会化掉。 跟陈星河一样,他的眼睛和头发都是纯粹的黑色,只是陈星河的瞳孔像有星星的夜空,周宇尘的更冷一些,尽管他脸上总是带着笑。 苏瑶没见过周宇尘的亲生父亲周正青,但她知道,那个男人就是个魔鬼。 他用陈星河的命要挟夏若檀,把他们囚禁在房子里整整八年。又强迫夏若檀生下周宇尘。他雇佣杀手守在附近,只要自己一死就对夏若檀痛下杀手,让她陪他一块死。 他握着陈星河的手,强迫他虐杀一只小猫。 他能强迫陈星河,一样也能强迫周宇尘,当年没被陈星河掐死的那只猫去了哪里。 “被我掐死了,”周宇尘的声音在苏瑶耳侧响起,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哥哥给我的那只猫被我掐死了,我怕他生了气就再也不理我了,我只好找了个假的。” 苏瑶皱眉看着周宇尘:“既然怕他生气,为什么还要动手呢。” 周宇尘把手插进自己的裤子口袋,抬眸看着院墙外的远山,轻声笑了一下,显出几分神经质:“不知道,可能因为我天生就是个怪物吧。” 苏瑶满眼警惕地看着周宇尘,偷偷咽了一口唾沫:“那,那杨习文,是不是也是你杀的?” 她之所以不是很确定,是因为杀害杨习文的凶□□法非常好,大多数的警察都很难做到,更别说是没经过训练的一般人了。 周宇尘把自己的手拿到眼前看了看,轻轻揉捏着虎口处,抬眸:“你当是就是吧。” 苏瑶审视着周宇尘,紧紧盯着他寒冷似的眼睛:“这件事情很重要,我要的是真实的答案,不是猜测,不是我当是就是了。” 周宇尘偏头看着苏瑶,突然笑出了声,声音愉悦又羡慕:“哥哥真幸福,所有他身边的人都在拼尽全力用自己的生命去爱他。” 苏瑶往下压了压唇角:“所以,你会告诉我答案吗?” 见周宇尘没有开口的意思,苏瑶继续说道:“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查出来,杨习文被一枪爆头那天你在哪里?” 周宇尘缓缓从客厅门口的台阶上走下来,视线看着远处:“说到一枪爆头,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周宇尘看了看苏瑶,视线落在她紧绷着的眉头上,笑了一下:“别这么警惕,我不会伤害你的,因为你是哥哥喜欢的人。” “跟我来,”周宇尘单手插在口袋里,步调优雅地走到别墅大门口,转过身重新走回来,一边轻声数着数:“一、二、三......” 他的步子迈得很小,数到第二十一的时候停了下来:“就是这儿。” 苏瑶转头到处看了看,地上铺着青灰色的石砖,一旁围绕着碧绿色的草坪,院子、树木、远山,看不出任何异常。 “一共二十一步,一个七岁的小孩从大门口跑到这儿要用二十一步,”周宇尘用手指碰了一下自己的鼻子,转头问苏瑶,“你闻到血腥味了吗?” 苏瑶吸了吸鼻子,除了青草和山林和气息什么都没闻到。 周宇尘垂眸看着脚底排列有序的石砖,长长的睫毛垂下,将他眼底的情绪悉数盖住:“妈妈就是在这儿倒下的,那天她穿着一件明黄色的裙子,裙摆层层叠叠,像太阳一样耀眼,她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哥哥。” 苏瑶低头看着地上的石砖,仿佛听见一声残忍的枪声,那传说中的绝色美人倒了下去,身旁站着一个黑眸黑发的小男孩,随着他母亲的倒下,“轰”的一声,他眼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碎掉了,化成齑粉灰飞烟灭。 周宇尘的声音再次响起:“二十一年了,哥哥被一名警察收养后再也没来过这儿,我猜他是不敢从这条路上走过去。” 苏瑶蹲下来,用手摸了一下石砖,仿佛摸到一片温热又冰凉的鲜血。 陈星河从来没跟她描述过他母亲的死亡,提起来都是简短两句话粗略盖过,他应该是不忍回忆,因为发生在这里的每一个字都像提起来的刀,斜斜悬在他颈侧。 “再过几天就是她的忌日了,”周宇尘站在那片石砖中间,轻轻闭了下眼睛,睫毛微微颤抖,眼皮下的眼珠轻轻动了一下,睁开眼睛说道,“我们等了二十一年,终于到了报仇雪恨的时候了。” 周宇尘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再过一个小时我就要出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带你去吃饭。” 苏瑶拒绝道:“不用了,你只需要告诉我答案,杨习文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周宇尘勾唇笑了一下,一双冷色调的眼睛弯了弯:“先吃饭吧,吃好饭一定告诉你答案。” 苏瑶跟着周宇尘往客厅的方向走,后者很高兴地亲手为她打开客厅大门。 苏瑶一边走一边拿出手机,准备把自己的定位发给吴青桃。 周宇尘盯着苏瑶的手机看了看,像在看什么极可笑的东西,眼里闪过一丝戏谑:“你以为我会伤害你吗?” -- 第330页 苏瑶没想跟周宇尘维系什么可怜的叔嫂感情,眼神始终警惕:“当初蒋真真给温良的那把粉色钻石弹簧.刀是你的吧,还有后来的李书彬,为了把他弄出来炸死,你给他请了一个律师团,到后来杰西尼在监狱里两次差点被人活活打死,这些都是你干的吧?” 周宇尘带着苏瑶走进客厅,偏头看着她:“我跟蒋真真萍水相逢,我喜欢她,因为她长得漂亮,是像妈妈一样的人。我发誓,我没指使她暗示她任何,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她愿意用自己的死救下跟她同样境遇的温良,那是她的温柔和善良。” 苏瑶挑了下唇,眼神略带嘲讽,明显是不信:“那李书彬和杰西尼呢,这你赖不掉吧。” 周宇尘笑了一下:“我没想赖,只是为没能亲手杀死他们而感到遗憾。” “李书彬就该被炸得血肉纷飞,杰西尼呢,他是怎么打我哥哥的,让人打死他都算便宜的呢,”周宇尘扯了下唇角,眼底闪过一丝病态的癫狂,“所有伤害哥哥的人都该死。” 苏瑶看着周宇尘,他的皮肤跟陈星河的一样白,却又比陈星河的薄,脸侧和手背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加上眼底含着总也化不开的冰,让他显得森冷阴鸷,没有活人气。 见苏瑶眼里的警惕不减反增,周宇尘有点抱歉地笑了一下:“我总是这样,不如哥哥会哄女孩子开心,她们一看见我就害怕。” 苏瑶发给吴青桃的定位信息一直显示发不出去,看上去信号很弱。 周宇尘:“山上信号不好。” 这儿是半山别墅区,住的都是有钱人,山上不可能没有信号站,苏瑶不信周宇尘的鬼话,八成是他让人把信号屏蔽了。 苏瑶收起手机:“你不敢杀我,不然陈星河不会放过你的。你顶多也就是把我关起来,用不了多久警方就会找过来。” 周宇尘亲自给苏瑶拿了一双女士拖鞋,蹲下来,弯腰放在她脚边:“我已经说过了,你是哥哥喜欢的女人,哥哥喜欢的东西我都喜欢。” 苏瑶换上拖鞋,看看眼前的房子,这里的装修是二十年前的风格,可见从当年到现在一直就没翻新过。 大理石地板上雕刻着精致的花纹,茶几和沙发下面铺着柔软的编织地毯,整套的红木家具,头顶是巨大奢华的水晶灯,半圆形的旋转楼梯蜿蜒向上。 苏瑶转头往餐厅和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一个保姆正在端菜上桌,厨房里边靠窗的地方站着一个年迈的阿姨。 阿姨正在杀鱼,鱼肚子被从侧面划开,肠子混合着肠子涌了出来。 杀鱼的阿姨转头往苏瑶身上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地继续低头杀鱼。 周宇尘一边说一往阳台的方向走:“那是当年被一块囚禁的老佣人,精神出了问题,被解救后也不愿意走,她不敢出这间屋,说出去就会被杀死。” 苏瑶跟着走到阳台窗边,看着上面挂着的一把已经生了锈的铁锁,不用想也知道,是当年那场囚禁留下来的。 周宇尘指了指铁锁上的一个极小的豁口:“这里是被哥哥咬出来的,为此崩断了两颗门牙,幸亏他那个时候在换牙,不然牙断了就太丑了。” 苏瑶摸了摸被小小的男孩咬出来的豁口,铁锁冰冷残酷的触感从指间直往人的五脏六腑里钻。 她突然有点后悔,为什么当年到这栋别墅附近玩的时候把口袋里的糖吃得只剩下了一颗,让他只从她手上抢到了一颗。 为什么她第二天不来了,她应该来的啊,应该天天来的。 为什么要把他当成一个小怪物呢,他应该是小王子才对。 阳光从玻璃窗外面投射进来,铁锁依旧冰冷,一丝温暖也没有。 保姆准备好了饭菜,苏瑶跟着周宇尘来到餐厅,两人面对面坐着。 苏瑶没有胃口,乖乖坐着只是为了等周宇尘吃好饭,好从他嘴里拿到答案。 周宇尘的胃口看上去很好,他吃饭的样子跟陈星河很像,从来不狼吞虎咽,优雅得像在跳华尔兹,唇边永远干净,连咀嚼的声音都很轻。 苏瑶很喜欢看陈星河吃饭,每次看他吃饭都觉得他应该真的是从天上下凡来的,连看他喝水都觉得他的水杯里装的应该是露水。 同一个模样,同样的动作,周宇尘带她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周宇尘放下手边的筷子,轻轻擦了擦嘴:“饭菜不和胃口?” 苏瑶的肚子饿了,吃了点米饭,夹的菜也都是周宇尘吃过的那几样,周宇尘没吃的她一筷子都没动过。 苏瑶扒了几口,放下筷子:“好了,吃好饭了,你可以告诉我答案了吧,杨习文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周宇尘从桌边起身,一边往楼上走一边说道:“是我动的手。” 他上了二楼,站在雕花的栏杆边,转头看着苏瑶:“我的射击很好,你要把我抓走吗?” 苏瑶摸了下腰间的手铐:“我是个警察,你说呢?” 周宇尘顿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哥哥对你们说,杨习文是他杀的,是吗?” 苏瑶点了下头:“他亲口承认的。” 周宇尘的眼神一点点亮了起来,唇角微微弯着,像一个吃到了美味糖果的孩子:“谢谢你告诉我这个。” 苏瑶转头到处看了看,这里每个房间的门都是紧紧关闭着的,尽管走廊的采光很好,依旧给人一种阴森可怖的感觉。 -- 第331页 她实在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愿意住在这里。 周宇尘推开眼前的一间卧室门,苏瑶跟了进去,整个房间是暗粉色调,跟陈星河的喜好一模一样。 床头放着一个粉色的小枕头,只有正常枕头的一半大小,看上去像五六岁的孩子用的。布料已经陈旧发灰了,上面黄白色的小雏菊绣花被磨得淡了一层。 周宇尘拿起小枕头,放进一个灰粉色的行李袋里。 苏瑶反手把门反锁上,堵住周宇尘:“你不能走!” 周宇尘亲手承认自己杀了杨习文,她要把他带到王副局面前,告诉他们,陈星河没有失控,他是清白的。 “你拦不住我,”周宇尘拉上行李袋的拉链,抬眸笑了一下,“我出一趟远门,不会再回来了,我早就受够这里了。” 他一直在等一个能把他从这幢房子里接出去的人,可是没人。 二十多年了,他早就跟这幢房子融为一体了,他心里明白,不管他走到哪里,去了多远的地方,都不可能摆脱这儿。 他没有哥哥那么幸运,没有人带他出去。 苏瑶敏锐地问道:“你要去哪?!” 周宇尘笑了一下:“你不需要知道。” 苏瑶一把抓住周宇尘的肩膀:“你不能走!”突然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浑身无力,手臂渐渐软了下去。 苏瑶感觉自己的眼皮子开始发沉,一股困意席卷过来,整个人踉跄一下,摔在一旁的衣柜上。 周宇尘给她下药了,她的身体渐渐支撑不住,倒在地上,视线一点点变窄,看见周宇尘走出卧室,脚步顿了一下,继续往前走了。 再次醒来时,苏瑶发现自己被关在了一个不足五平米的小房间里,她伸手拉了拉铁门,铁门十分厚重,像个怪物一样,纹丝不动。 苏瑶莫名想到一楼阳台上挂着的那把生了锈豁了口的大铁锁,直觉陈星河曾经被关进过这个阴沉沉的房间里。 苏瑶没再踹门,转身打量起眼前的房间来。 房间四面墙都是纯黑色的,让人感觉自己被扔进了深不见底的地狱。天花板上吊在一盏年代久远的白炽灯,灯光昏暗,盯着光源看时却又无比刺眼。 这个房间没有窗户,苏瑶从来没见过没有窗户的房间,让人感到窒息,口鼻像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死死掐住,好像下一秒就要被闷死了。 一股焦躁被这间房子逼了出来,苏瑶紧紧皱着眉头,依旧控不住从心底源源涌上来的暴戾。 她是一个成年人,尚且感觉烦躁不安,更不用说被关在这里的孩子受到的折磨了。 这是一见禁闭室,不听话的孩子犯了错的孩子会被关进来。 里面墙边放着一张单人床,这张床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通体黑色,摸上去是介于金属和木材之间的触感,又凉又冷,不像是用来睡觉的床,更像是一个冰棺。 床头被用刀子划了无数道口子, 苏瑶在一片凌乱的刀痕中看见了一个杀字,那个字被人用刀划掉了,另外一个人在旁边补了颗边缘柔和的星星。 一个是陈星河,一个是夏若檀。 苏瑶用手摸摸了床头的一道道刻痕,手指在杀字上流连片刻,她仿佛看见了一个拿着刀的小男孩,蜷缩着小小的身体,一笔一划地在床头刻字,眼里全是恨意和杀意。 苏瑶摁也摁不住从心底涌上来的跟幼年时期的陈星河一样的愤恨。 却又在一抬头的时候看见床头那颗像是会发光的星星,心里的躁郁瞬间被抚平了大半。 苏瑶没再想着逃跑,她爬上床,后背贴着床头坐着,她的思绪飘得很远,穿过中间二十一年的光阴,看看那个小小的男孩。 许久之后,苏瑶从身上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把床头那些凌乱的刻痕重新覆盖了一遍,挨着夏若檀留下的那颗星星刻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床头板上被她刻满了星星,一颗一颗,像要隔着时光照亮当年那个满眼愤恨的小男孩。 苏瑶从床上下来,敲了敲门,她要出去,不管陈星河在哪里她都要找到他。 她并没有被关多久,陆海明根据杨习文的案子查到了周宇尘身上,排查这栋别墅的监控时发现苏瑶出现在附近,顺藤摸瓜地找到了这个房间。 见苏瑶没受什么伤,陆海明松了一口气,转头带人在房子各处搜寻周宇尘的下落。 苏瑶接过一个女警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对陆海明说道:“周宇尘不会再回来了。” 陆海明皱了下眉:“知道他去哪了吗?” 苏瑶站在客厅门口,看着院子里夏若檀被一枪爆头倒下的地方:“他应该是去找陈星河了,过几天就是他们母亲的忌日了。” 在别墅内外搜寻无光,苏瑶乘坐警车回市局,车子快到大门时,远远看见一个奇怪的人迎面走过来。 苏瑶下了车,站在路边等着,等那人拉着行李箱走近,苏瑶喊了声:“许嘉海。” 许嘉海戴着棒球帽、墨镜和口罩,把自己遮挡得严严实实。 苏瑶:“你这是要去执行秘密任务?” “是个人都知道我是陈星河的好基友,是他最爱的男人,”许嘉海把口罩往上拉了拉,“为了防止那个杀手组织把我绑走威胁他,我已经决定从今天开始就住在市局值班了,那些人胆子再大也不敢去公安局抢人。” -- 第332页 他可不想被带去那种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基地里,他只想好好活着。 许嘉海的话音还没落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当场就想挂掉,手指悬在挂断按钮上,想挂又不敢挂。 “怎么了,谁的电话,”苏瑶往许嘉海的手机屏幕上看了一眼,心脏瞬间被提了起来,“王副局。” 像是觉得烫手,许嘉海把手机扔给苏瑶:“要接你接,我不接。” 苏瑶接通,王副局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了出来:“许嘉海,你现在去买机票,立刻马上启程飞崇左,我在崇左等你,已经跟你们姜局说过了,你现在归我调遣。” 许嘉海:“好端端的,让我去崇左干什么?” 王副局的声音严肃而急促:“电话里不方便说,你马上过来,有重要任务需要你执行!” 许嘉海怕自己被杀手组织盯上,恨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窝在局里不出门:“我一个法医,能顶什么用,您换个干练一点的刑警不行吗?” 王副局:“不行,这件事非你不可,这是命令!”说完挂了电话。 苏瑶拉住许嘉海的胳膊,声音激动得有些颤抖:“走,我们现在就去买机票,你看,你连行李都准备好了,我们直接走。” 说完拦了一辆出租车,把一脸懵逼的许嘉海塞了进去:“师傅,去机场。” 许嘉海转头看了看苏瑶,摘掉墨镜和棒球帽:“怎么回事,就算要死也该让我死个明白吧。” 苏瑶看了一眼出租车司机,拿出手机,给许嘉海发消息。 “陈星河的卧底行动并没有被中断,他现在是警方的卧底,那个杀手组织的基地就在崇左。” 许嘉海打字回复:“那他可真是个孤胆英雄,单枪匹马就敢闯进去。” 苏瑶:“这不是还有我们吗,他不是一个人,他背后是王副局指挥的整个行动专案组。” 许嘉海:“所以,为什么要叫上我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法医?” 苏瑶:“王副局这么安排肯定是有道理的。” 许嘉海想到了什么:“崇左,许小婉是跟陈星河是同一天离开云江的,她说她的老家在崇左,还让我去找她玩。” 苏瑶:“许小婉竟然也是个杀手。” 许嘉海:“不可能,就她那样的,别人说话声音稍微大一点她都能被吓哭,哪有这样的杀手。” 苏瑶:“你别忘了顾梦,她的演技可是比影帝影后们还强的,这个许小婉没准也是演的。” 许嘉海简直想哭:“我这是做错了什么要被拉进那种龙潭虎穴刀山火海。” 苏瑶:“可能是因为你长得帅,讨小姑娘的喜欢。” 许嘉海生无可恋地靠在椅背上,打了个电话给他妈妈:“喂,妈,我出一趟差,要是死在外面回不来了,你就趁年轻跟我爸再生一个,也算是响应国家的二胎号召了。” 许嘉海被他妈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还想打个电话给前女友进行一番生离死别的告别,最后发现前女友太多,每一个都漂亮得不相上下,实在无法抉择,只好把手机收了起来。 苏瑶拿出手机,给赵欣华报备了一下,又给苏进打了个电话,然后是苏思言,最后又打了个电话给唐舟,嘱咐他好好照顾周小妍。 当天夜里苏瑶和许嘉海就到了崇左。 王副局看了看苏瑶,对她表达了明显的不欢迎:“怎么又是你?” 苏瑶:“许主任怕死,我是陪他来的,以后我就是他的贴身保镖了,是不是许主任?” 她把贴身两个字咬得很重,意思就是要跟着许嘉海混进去帮陈星河。 许主任:“是。”这话要是被陈星河那个醋王听见他得被他活剥了。 王副局把苏瑶和许嘉海带到里面的房间,言简意赅地把事情讲述了一遍:“杀手组织的头目许潜有个独生女儿叫许小婉,她将是我们的人混进去接应陈星河的契机。” 彼岸在原始森林的深处,借着天然的地理位置优势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藏了起来。 即使陈星河身上的追踪器发来了定位,警方也无法找到基地的具体所在地,人一进去就会迷路,并且许潜的人遍布山林,稍一不慎就会打草惊蛇。 一旦许潜的人有所察觉,就等于直接暴露了陈星河,把他推向死路。 王副局点了根烟,吸了两口,把烟头放在烟灰缸上,继续说道:“那个组织十分庞大,里面不光有杀手,还关押着很多被拐进去的人质,其中最小的只有两三岁,是他们用来从小培养起来当杀手的,就像许潜身边那个叫顾梦的杀手一样。” 苏瑶顿时明白了,那些人质是导致警方无法直接毒基地进行围剿的关键因素。 王副局拍了一下许嘉海的肩膀:“你的任务是保证那些人质的安全,想办法把人质和杀手们隔开。” 许嘉海听完,想买机票连夜逃回云江。 王副局:“谁让你被许小婉看上了呢,现在除了你没人能混进去。” 苏瑶拍了一下许嘉海的手背:“别怕大海,作为你的贴身保镖,我会保证你的安全的。” 王副局看了苏瑶一眼,怒斥她一声:“有你什么事,别胡闹,赶紧买机票回去,不然就让你们姜局派人过来把你押走。” “陈星河出发之前跟我联系过,让警方务必保证你的安全,要是让他看见你也钻进了那个龙潭虎穴,你觉得他能冷静下来?” -- 第333页 苏瑶沉默了一下,抬起头,低声道:“杀手需要被剿灭,人质需要被救出来。可是陈星河,血腥的杀戮并不能让他完全走出来。” 苏瑶拿起手边的一束小雏菊:“过几天就是他母亲的忌日了,我想把这束花给他送过去。” 这是他母亲最喜欢的花,是她从云江带过来的。 王副局拿起烟灰缸上的烟继续抽了起来:“你们两个先回去休息,明天开始安排行动,许嘉海联系一下许小婉,就说自己来这儿旅游了,想办法让她把你带进去。” 山里的天黑起来伸手不见五指,陈星河在顾梦的陪伴下走进村子最里面的一栋房子。 这一路走过来,他已经把这里的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 整个村子大概八十多户人家,村里的每个人,上到没了牙齿的八十老妇,下到七八岁的孩童,每一个都是杀手。 陈星河推开眼前的房间门,一道飞镖冲着他的喉咙飞了过来,他闪了下身,飞镖擦在他耳边飞了出去,“蹭”的一声钉在他身后的墙上,足足陷进去五六公分之深。 一个穿着黑色对襟衫的人站在屋子中间,扯了扯唇角:“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这人只有五十多岁,看上去像七十,瘦得像一把枯骨,眼窝下陷,眼睛闪着瘆人的精光。 陈星河转身将那枚飞镖□□,走到那人面前,用飞镖对了对他的脑门中间,声音又沉又冷:“老疯子,让你多活了二十一年是我的不对。” 许潜看着眼前的青年,浑浊的眼珠动了动,喉咙发出声音:“我就知道你会来。” 他的脖子受过伤,声带被毁,说话的声音比一般人都要沙哑,像个活了好几千年的老怪物。 许潜的话音还没落,陈星河的手已经掐上了他的脖子,指尖陷进他布满着坑坑洼洼的疤痕的皮肤上。 许潜抬起手,用枯树枝一般的手轻轻拨了下一下陈星河的手腕,发出一阵沙哑的笑声:“你不敢杀我。” 陈星河手指用力,紧紧掐着许潜的脖子,眼底泛着阴冷蚀骨的杀意:“你既然选中了我,就应该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不就是杀人,我有什么不敢的。” 许潜的脸颊很快变得青紫,配合着一双灰白的眼睛,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了:“因为你是警方的卧底,我手上有人质。解救人质永远是你们这些蠢警察的第一行动宗旨。” “不愧是最厉害的杀手组织的头目,把话说透了也好,我也好不用偷偷摸摸的了,”陈星河松开手,用一张消毒纸巾反复擦着手,“你倒是自大,知道我是卧底还敢放我进来。” 许潜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裂开干瘪的嘴唇笑了笑:“不是放你进来,是带你回家,相信我,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比这儿更适合你。” “对了,你很快就不是卧底了,外面那些警察都得死,哈哈哈哈,”许潜笑得太猖狂,受过伤的喉咙承受不住,把自己呛了一下,一连咳了好几声。 陈星河嘲讽地勾了下唇:“做人还是谦虚点好。”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鞭打声,伴随着许小婉的的哭声:“别打了,别打了。” 陈星河拉开门,只见顾梦跪在院子中间,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人握着鞭子,一下一下抽在她背上。 顾梦脸色惨白,鼻尖额头都冒了汗,连一句痛苦的呻.吟声都不敢发出来。 许小婉去抱行刑者的手臂,一边哭一边转头对屋里喊道:“爸,不要怪梦梦姐,是我自己藏在她车上偷跑出去的!” 许潜的声音冷漠得像含着冰渣:“鞭刑加一倍,谁再敢求情就再加一倍。” 许小婉不敢再求情,也不敢再往顾梦身上扑,被一名妇人拖走了。 顾梦被打得晕了过去行刑者也没停手,皮肉裂开的声音响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阴沉浓重的血腥味。 陈星河闻到味道,嫌弃地皱了下眉,转身走了。 行刑者往顾梦脸上泼了一盆凉水,把她泼醒,拽着她的头发把她往屋子里面拖。 许潜蹲下来,沙哑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像魔鬼的低吟:“去把那个叫苏瑶的女人带过来,只有你见过那个女人,把她带过来。” 第102章 “呦,是新郎官来了啊…… 住宿的地方是靠近崇左山林的县里的一个派出所附近,天还没亮苏瑶就起来了,先去敲了许嘉海的房间门:“赶紧的许主任,一会就该出发了。” 许嘉海看了一眼半黑的天,打了个哈欠,想去睡个回笼觉,直接被苏瑶掀了被子。 许嘉海穿着睡衣坐在床边:“回头我得跟陈星河告状,跟他说你掀我被子。” 苏瑶:“那你觉得他会打我还是打你?” 许嘉海:“......” 要是被陈星河知道苏瑶一大早掀他被子,他会被他活活打死。这夫妻俩,一个个的,都不干人事。 许嘉海洗漱好,被苏瑶拖着一块去指挥部办公室门口等王副局。 中间许嘉海去买了早饭,跟苏瑶一人三个包子,坐在门口的石阶上边啃边等。 苏瑶抬眸,看见马路旁边的电线杆子上贴着一张寻人启事,上面印着一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的脸。 小男孩的眼睛很大,亮晶晶的,脸蛋圆圆的,笑起来有一对小酒窝。 苏瑶被那个孩子的笑容吸引了,起身走过去,看了看上面的寻人信息:“孩子大名叫吴小向阳,小名阳阳,今年五岁,两个月前在街上玩套圈的时候被抢走。” -- 第334页 她的话音还没落,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走了过来。 女人穿着一件深蓝色碎花裙,留着齐耳短发,脸色憔悴,嘴唇干涸,像是已经很久没喝过一滴水了。 她手上拿着厚厚一叠寻人启事,见人就问:“你见过上面的孩子吗,叫吴向阳,小名阳阳。” 苏瑶对女人摇了下头:“没有,我们不是本地人,是来旅游的。” 女人脸上的期待一下子落了空,眼睛像摁灭了的灯,被一片绝望和黑暗笼罩。 很快,她又看见了许嘉海,朝他走过去,指着寻人启事上的照片:“你见过上面这个孩子吗?” 许嘉海摇了下头:“抱歉,我也是来旅游的,没见过这个孩子。” 女人的眼神再次变得绝望,她拿着寻人启事继续往前走,逢人就问,一次次地询问,又一次次地被掐灭希望,如此反复,像一场永远不会终结的酷刑。 王副局带着两个人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坐在台阶上啃包子的苏瑶和许嘉海:“把包子吃完,散散味,滚进来。” 苏瑶三两口塞完,被噎得打了个饱嗝,走进办公室。 许嘉海把自己的手机递给王副局:“跟许小婉聊过了,我说我跟同事来崇左旅游,问她附近有什么景点推荐。” 王副局皱了下眉:“她知道你的职业吗?” 许嘉海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我当时在酒吧帮她赶走了几个流氓,看她胆子太小了,怕吓到她,没说自己是一个整天跟尸体打交道的法医,只说是医生。” 生怕王副局不让去,苏瑶赶忙说道:“那我就是护士,医院大门口的保安也行,对对对,我当保安,正好贴身保护许主任。” 王副局身旁的两个人,一个是省厅过来的,一个是南安市公安局总支队长,加上苏瑶和许嘉海,五个人围在一起。 王副局展开一张白纸,在上面大致画了一下陈星河发出追踪信号的那一带的地形,一边说道:“这里树木茂密,很多都是参天大树,遮天蔽日,看不见路,一共有三座山,悬崖峭壁,一个不留神就会摔下来,里面这一段绕山的路,不熟悉地形的千万不要开车,必死无疑。” 遮天蔽日,悬崖峭壁,必死无疑。苏瑶心想,怪不得那个杀手组织能隐藏得这么好,公安部找了三十多年都没找到,那里完全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 王副局继续说道:“他们通讯用的都是卫星信号,从内部收发到的信息都有可能被拦截,你们注意保护自己的安全,不要暴露了。” 几人商量好具体的潜入计划,苏瑶想到了什么,问道:“王副局,陈星河的卧底代号是什么?” 卧底的代号一般都是帅气又拉风的,让犯罪闻风丧胆,苏瑶试着猜了一下:“猎豹、雄鹰、虎狼、利刃?” 王副局轻轻咳了一声,摆了下手:“事到如今,代号已经不重要了,不说也罢。” 支队长点头附和:“对。” 他们越是这样语焉不详苏瑶越好奇:“代号是一个卧底的符号,怎么会不重要。” 许嘉海一看就知道,某人肯定又没按常理出牌,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那家伙到底给自己起了个什么惊世骇俗的名?” 王副局看了支队长一眼:“李队,你说。” 支队长:“您是总指挥,这么重要的事当然得由您来说。” 苏瑶:“......”不就是一个行动代号,有这么难以启齿吗。 王副局一脸严肃:“暗夜血玫瑰。” 支队长提醒道:“点,中间还有个点,陈队说了,没有那个点就没有灵魂。” 可怜王副局一把年纪,顶着一张沧桑严肃的脸,念着最羞耻的名字:“暗夜·血玫瑰。” 支队长:“点!” 王副局沉着脸:“暗夜点血玫瑰。” 他当了大半辈子警察,自己当过卧底,手下的卧底更是无数,还第一次见陈星河这种德性的,这起的什么名,又中二又非主流又暗黑又无病呻吟。 每次跟他联络都是这样的,“暗夜点血玫瑰,任务进行得怎么样了?”、“暗夜点血玫瑰请放心,你的未婚妻很安全。”、“收到回复,暗夜点血玫瑰。” 画风歪得令人不忍直视。 苏瑶字心里默念了一遍:“暗夜点血玫瑰。” 她笑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远处延绵不绝的山脉,视线变得无比温柔,仿佛已经拨开丛林迷雾看见了他。 苏瑶和许嘉海各自回房间收拾了一下东西,背上王副局事先叫人准备好的背包,让他们看起来像是来旅游的。 出门时苏瑶又看见了那个寻子的女人,她站在路边,一只手拿着寻人启事,另一只手拿着一种当地的糕点,一边胡乱吃着早饭一边往过往的人群里看。 苏瑶转过身,跟许嘉海一起往车站走去,买到去往边缘山林的票,上了车。 车上的人不少,有的是本地买卖山货的,拖着麻布口袋,有的是来旅游的,满满当当坐了一车。 苏瑶脱掉背包,抱在怀里,把手上拎着的一束小雏菊放在脚边。 这束小雏菊只有小小的三束,连着根和泥,这样就不会枯萎了。 许嘉海拿出手机,神色深沉地跟许小婉联系,不时紧紧皱着眉头。 苏瑶:“怎么了?” 许嘉海:“第一满嘴谎话地骗一个单纯的好女孩,良心上过不去。” -- 第335页 苏瑶的声音冷漠至极:“她那个身份,有那种父亲,天生就是带着原罪的,你不要把她当成一个女人,当成犯罪分子就可以了。” 苏瑶低声道:“你现在不是一个男人,是一个警察,无数可怜的人质还等着你去解救,没准那些人质里就有那么一个女人是你的真命天女呢。” 许嘉海:“别给我洗脑,不上你这当。” 苏瑶笑了一下,靠着椅背,转头看着窗外的树林和远山。 过了一会,她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粉色的信封,在手上端详着。 许嘉海看了一眼:“这是什么,陈星河给你写的情书?” “不是,”苏瑶把信封放在有太阳光的地方,眯着眼睛想看清里面的内容,“是陈星河临走时给我的,他说里面是他给我物色好的,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他要是死了就让我去找信封里这个男人。” 许嘉海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扯淡吧,他那种人会让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还亲自物色,不可能的。” 苏瑶盯着信封看了看:“那这里面会是什么啊?” 许嘉海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是我,我会让我心爱的女人好好活着,找到一个疼她爱她的好男人,幸福地过完一生。” “没准那家伙突然良心发现,也是这么想的,怕你在他死后不肯好好生活,所以提前帮你物色好,当成遗言一样来交代。” “有道理,”苏瑶把信封珍重地收在背包最里层,“希望这封信永远不会被打开。” 三十分钟后,两人从车上下来,按照原定计划钻进了密林。 又过了两个小时,在手机还有零星一点的信号的时候许嘉海联系了许小婉,说自己迷路了。 许小婉很快回了消息:“你们别乱走,山里还有很多野兽,你们就在原地等我,我去接你们。” 许嘉海收起手机,转头对苏瑶说道:“在这等着吧。” 苏瑶蹲在一条清澈的小溪边,给随身带来的小雏菊浇了点水,坐在一块石头上歇脚。 许嘉海递给苏瑶一瓶水:“那个叫顾梦的杀手见过你,你打算怎么办?” 苏瑶喝好水,把剩下的半瓶放进背包里:“先下手为强,在她对我动手之前先把她解决了。” 像那种杀人不眨眼的杀手,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人命,死有余辜。 苏瑶弯腰卷了下被溪水打湿的裤脚,声音泛着冷意:“根据我方掌握的资料,顾梦是被许潜亲手带出来的,是他的左膀右臂,两年前被枪杀的一名科学家就是顾梦的手笔,她还枪杀过一名三岁幼儿。” 两人正说着话,苏瑶突然停了下来,用眼神示意许嘉海安静。 不远处有声音,不是风和动物发出来的,是人声。 苏瑶把许嘉海挡在自己身后,掏出藏在身上的匕首,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顾梦站在不远处一棵高大的树上,手上拿着一个吃了一半的甜甜圈,低头看着苏瑶和许嘉海,轻轻舔了下唇角。 她正要出去找她,她自己倒送上门来了。 顾梦的后背被鞭子打得血肉模糊,虽然上了药,一时半会没那么快好,这牵制了她的行动。 她很想那名女警察近身较量一下,掐着对方纤细的脖子,抓着她的头发往石头上撞,看着她满头满脸都是血,听着她发出痛苦的呻.吟声,把这个声音录下来送给陈星河,一定会很有趣。 可惜,师父让她抓活的。师父折磨人的手段是最凶残的,她落到师父手上其实只会更惨。 顾梦脸上露出一抹嗜血的微笑,从树上跳下来,手上拿着一把枪,对着许嘉海连开两枪,树丛里的鸟被惊得飞了出去。 苏瑶带着许嘉海躲在一颗巨石后面,“砰砰砰”,一阵枪声响起,一枚子弹贴着许嘉海的肩膀飞了出去,他的衬衫被划了一道锋利的口子,皮肤擦出一道血痕。 顾梦转了转手上的枪:“苏瑶,出来,我带你去基地喝喜酒。” 苏瑶皱了下眉,什么喜酒,他们基地要办喜事关她什么事。 顾梦笑了笑:“你还不知道吧,再过四天就是陈星河跟我师妹的婚期了,哈哈哈。” 许嘉海摁住苏瑶:“别急,这中间肯定有误会,老陈不是那样的人。” 当务之急是马上把顾梦解决掉,不能让随后赶过来的许小婉知道他们的身份,不然他们就没有办法不动声色地混进去了。 苏瑶大声喊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顾梦觉得好笑:“信不信的,跟我走一趟不就行了吗,我师父也想见见你呢。” 苏瑶听出来了,顾梦不敢杀她。 苏瑶让许嘉海藏好,低声道:“你在这等许小婉,我跟顾梦走,我们在基地汇合。” 说完从石头后面走了出来,对顾梦说道:“我跟你走,但你要放了我的同伴。” 顾梦收起枪,一双丹凤眼微微眯了一下,眼珠狡猾地动了动:“好,反正他已经迷路,他走不出这片树林,等着被饿死或者被豺狼咬死吧。” 苏瑶背起背包,拎着手上的小雏菊,走了几步,转头看了顾梦一眼:“你怎么不走了?” 顾梦笑了一下:“你走前面。” 苏瑶点了下头:“好。” 她一边走一边悄悄把手放在腰间,竖起耳朵听身后的动静。 -- 第336页 顾梦的脚步停了下来,拿出枪,转身对准许嘉海的脑袋,扯起唇角笑着,像一条阴冷滑腻的毒蛇。 “砰”的一声,枪声响起,一股血花飞溅出来。 顾梦还没来得及开枪就倒在了地上,她抬头看了看举着枪的苏瑶:“你,你......” 苏瑶收起枪,冷漠地看着躺在一片血泊中的顾梦,深色的眸子像是结了冰:“我又不傻,跟你走,让你把我带回去成为威胁陈星河的软肋?” 顾梦后脑中弹,并没有立刻死亡,睁大眼睛死死瞪着苏瑶。 她嘴里流了血,血迹参差染在雪白的牙齿上,咧开嘴笑的时候显得森然可怖,像一个刚吞食完人血的怪物。 苏瑶:“要怪就怪你自己贪心又自大,要不是你想要我同伴的命,把后背暴露给了我,你还不至于死得这么早。” 顾梦嘴里吐出一大口血,虚弱得没了力气,连头也抬不起来了,脸颊贴在一片干草叶上。 顾梦的手指动了动,许嘉海以为她在找枪,跑上前去,把地上的枪踢开。 堪堪只剩下一口气的女杀手并没有在找她的枪,她用尽力气伸了伸手,抓住掉在地上的半个甜甜圈。 她已经对家人没有记忆了,只知道自己是被许潜用一个甜甜圈拐走的,之后被许潜训练成了一个嗜血的怪物。 一阵山风掠过地面,将地上的枯树叶吹得贴着地面起舞,顾梦抓着甜甜圈闭上了眼睛,唇边带着一抹诡异而幸福的微笑。 许嘉海看了看自己的手机:“许小婉说自己快到了。” 苏瑶蹲下来,捡起顾梦的枪收起来,指挥许嘉海跟她一起把顾梦的尸体抬到那块巨石后面藏起来,地上的血迹用枯树叶子盖住。 许嘉海擦了擦胳膊上被子弹划出来的血痕,隔着镜片看着苏瑶,她动作沉稳,声音冷静,好像刚才不是杀死一个人,而是踩死一只蚂蚁。 饶是整天跟尸体打交道的许嘉海都忍不住冲苏瑶竖了个大拇指:“苏队,你是干大事的人。” 和平年代,很多警察一辈子都没开过枪杀过人,她杀人就跟不眨眼一样,冷血程度不亚于被她一枪毙命的顾梦。 苏瑶蹲在小溪边把手上的血迹洗干净,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沉声道:“我是去帮他的,不是去拖累他的,该我做的我都会做好。” 她不舍得让陈星河因为她承受哪怕一丁点的威胁,他受不住这样的威胁。 清理好顾梦的痕迹,苏瑶背上背包,拎起手边的小雏菊,转头对许嘉海说道:“走,我们去喝某人的喜酒。” 许嘉海感觉到一股泛着醋劲的杀气,垂眸看了一眼苏瑶刚刚杀过人的手,觉得陈星河这次在劫难逃了。 许嘉海对苏瑶说道:“刚才要不是你,我可能就被顾梦杀死了,我欠你一条命。” “没事,我本来就是你的贴身保镖,”苏瑶边走边说道,“用不了多久许潜就会发现顾梦的死,等跟陈星河汇合之后,我们速战速战。” 林子里传来一串轻快的脚步声,许小婉的声音响了起来:“嘉海哥!” 许嘉海扶了下眼镜,朝许小婉走过去,他没来得及换衣服,胳膊上很明显能看见一道血痕。 许小婉看了看许嘉海,皱着眉头:“你胳膊怎么了?” 许嘉海:“被树枝划伤了。” 许小婉看上去丝毫没有怀疑:“那你赶紧消一下毒啊,别发炎了。” 许嘉海从背包里拿出一个袖珍医药箱,一边给自己处理伤口一边说道:“我跟同事已经在这里转了大半天了,怎么都找不到出去的路。” 许小婉看着许嘉海用酒精棉擦拭伤口,替他疼得皱了下眉,纤细的眉毛挤成一团:“你们在林子里钻得太深了,恐怕天黑也走不出去。等天一黑,会有狼群和野熊出没,很危险。” “那可么办啊,要是在外面露宿,被狼群袭击就死定了,”苏瑶脸上露出些许焦急的神色,“许嘉海身上还受了伤,有血腥味,狼群肯定能闻到。” 苏瑶在用话术引诱许小婉带他们去基地。 许小婉看了看许嘉海的脸色,轻声道:“要不我带你们去我家吧,我家在林子深处,天黑前可以到家,就是......” 许小婉有些不好意思:“就是我家里人脾气不太好了,怕怠慢了你们。” 苏瑶:“那也总比在外面被狼群撕碎了吃掉强。” 许嘉海给自己包扎好伤口,收起医药箱,从背包里拿出一件白衬衫换上:“走吧。” 许小婉高兴地笑了笑:“那太好啦,嘉海哥你是个医生,可以过去帮我一个姐姐看病,她后背被打了,都是血。” 一阵风吹来,将地上的树叶掀开,半块染了血色甜甜圈露了出来,就在许小婉脚侧。 许嘉海抬了下脚,把甜甜圈踩在了脚底下,挡住许小婉的视线。 许小婉兴奋地说道:“我家还没来过客人呢,我们快一点吧,赶回去吃晚饭,吃好饭我带你们看星星。” 苏瑶和许嘉海跟着许小婉往树林深处走去,中间遇到过几个扛着枪巡逻的人,见是许小婉带的人,只盘问了几句,没敢拦着。 苏瑶假装害怕地往后缩了缩,小声问许小婉:“他们身上怎么还有枪啊?” 许小婉绞尽脑汁地对苏瑶和许嘉海解释道:“山里野兽多,村民怕野兽袭击村庄,所以才会带着□□守在这的。” -- 第337页 天色渐渐暗下去,苏瑶和许嘉海跟着许小婉穿过一个巨大的瀑布,又往前走了五六百米,拨开茂密的树枝,眼前出现了一个村落。 村子里亮着灯光和火把,门口有人把守。 苏瑶借口系鞋带,落后了许嘉海和许小婉一步,悄悄把身上的枪藏在一颗大树下面埋好,在上面盖上树枝树叶,起身往村子里走去。 到了门口果然遭到了搜身,守卫什么都没搜到,把苏瑶和许嘉海放了进去。 许小婉拉着许嘉海的胳膊,热情地对他说着话。 苏瑶跟在后面,一边观察村子的情况,一边不动声色地寻找陈星河的身影。 许嘉海时刻谨记的工具人使命,指着路边印着“囍”字的大红灯笼问道:“你们这是有人要结婚吗?” 许小婉的眼神一下子黯了下去,轻轻皱了下眉:“我爸给我找了个对象,逼我结婚。” 说着抬眸看着许嘉海:“我不想跟那个男人结婚,我跟他都没怎么相处过,我不喜欢他,我会继续求我爸的,我不要跟他结婚。” 许嘉海用余光看了苏瑶一眼,继续问许小婉:“那个男人是怎么想的,他愿意跟你结婚吗?” 许小婉皱着眉:“他一开始不愿意,跟我相处过之后说爱上我了,说我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姑娘,一定要跟我结婚。” 许嘉海:“......”这位暗夜点血玫瑰同志是什么回事,被敌人的美色迷惑了,叛变了? 他家里的未婚妻挺着大肚......不对,是冒着生命危险过来找他,他倒好,转头就要跟别的女人结婚了。 许嘉海觉得自己挺渣的,看了陈星河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渣男,宇宙霹雳无敌大渣男! 许嘉海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掰手指的声音,接着看见苏瑶面无表情地甩了甩手,灯笼上的大红色光晕照在她脸侧,让她看上去阴狠暴戾,仿佛下一秒就能把某个渣男的脖子拧断。 许嘉海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想拿出手机给陈星河打个电话,让他赶紧跑,有多远跑多远,跑到天涯海角,永远不要回来了,不然会死得很惨。 想到陈星河在卧底,不能用手机,许嘉海收回手,算了吧,以后每年的今年他一定多买点纸钱,都烧给陈星河,让他在地底下生活得宽裕点,也算是尽了兄弟情谊了。 夜风飒飒,村子后面的围场边聚集了一堆人,火把熊熊燃起,把每个人的眼睛照得猩红雪亮。 围场中间,一个男人正在跟一头强壮的黑熊进行一场你死我活的搏斗,周围响起一片嘈杂刺耳的叫好声,不断有人高声下注。 一人一熊,只能有一个活着走出围场。 男人的半边脸被黑熊的爪子抓了一下,变得血肉模糊,一只耳朵被撕掉了一半,正在往下滴血。 黑熊的一只眼睛被匕首刺瞎了,暴躁地发出一阵嘶吼,往男人身上扑去。 男人闪了下身,绕到黑熊身后,从后面勒住黑熊的脖子,双臂用力一绞,黑熊张着嘴巴摔倒在地,男人顺势骑在黑熊背上,从它眼睛里拔出匕首,朝着黑熊的脖子割了过去,“扑哧”一声,一股暗黑色的鲜血喷了出来。 陈星河看着这场搏斗,估算着这个杀手的战斗力,以此推算整个村子的水平,倘若发生正面的交锋,警方需要派出多少人力火力才能攻下这里。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被许潜囚禁起来的那些人质。 “哎,小伙子,”一个大妈从村子里走过来,对陈星河说道,“我看小婉从外面带了个男人回来,看起来可亲热了,你不赶紧看看去。” 村里的每个人都知道,四天之后是陈星河和许小婉的婚期。 陈星河从围场出来,转身往村子里走去。 许潜很疼爱许小婉,会让所有的人来庆祝婚礼。只有在婚礼那天,被囚禁起来的人质们才会被从那座埋了炸弹的房子里放出来吃喜酒,那将是警方展开行动的最好时机。 所以,这个婚礼必须举行,不管许小婉愿意不愿意。 陈星河在路边摘了几朵不知道什么名字的花,用麻绳扎成一束,抱着花往许小婉家走去。 他边走边为自己想后路,苏瑶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他在卧底了,她在云江待不住,会去找王副局,在警方行动那天参与进来。 这满村的红灯笼明晃晃地挂着,婚礼的事必然是瞒不住她的,他可以推锅给许嘉海......不对,许嘉海不在这儿,这个锅推不到他身上。 周宇尘吧,就说跟许小婉举行婚礼的人是周宇尘好了。 这样他就不用跪搓衣板,跪榴莲,跪键盘了。 陈星河把自己的后路安排好,抱着一束花推开许小婉家的大门,穿过院子,喊了声:“小婉。” 客厅的门被打开,许小婉站在门口。 陈星河把手上的花往前递了递,正要开口编瞎话,看见屋子里侧的门动了一下,一个窈窕的身影走了出来。 苏瑶挑了下唇,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呦,是新郎官来了啊。” 第103章 “今天晚上我去找你。…… 许嘉海走出来,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站在门边,一会盯着苏瑶一会盯着陈星河。 尤其是陈星河,眼底的神色简直可以用“风云巨变”四个字来形容。那是一种用惊喜、惊吓、留恋、担心、思念等情感构建起来的无比复杂的情绪。 -- 第338页 许小婉毫无察觉,低头看了一眼陈星河手上的花束:“这么晚了,你来找我做什么?” 陈星河的满肚子瞎话一个字都蹦不出来了,眼睛直直看向苏瑶。 怕被许小婉看出端倪,陈星河不敢一直盯着苏瑶看,只能用余光看她,一边对许小婉说道:“你这儿有客人?” 许小婉不想跟陈星河结婚,对他的到来并不欢迎:“对,他们是我请来的朋友,你有什么事吗,要是没事,明天再来吧。” 陈星河好不容易见到苏瑶,连一句话都没跟她说上,哪里肯走:“把你的朋友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吧。” 说完抬脚踏进门槛,走到苏瑶面前,借着身体的遮挡,眼神直白而热烈地看着她:“你长得真漂亮,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苏瑶看都没看他一眼。 陈星河有点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把手上的花束往苏瑶眼前一递:“小婉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这束花送给你。” 苏瑶把手插进上衣口袋里。 只见陈星河突然握住自己的手腕,微微弯着腰,眉头紧紧皱着,脸上的表情极为痛苦,好像正在经历什么人间炼狱一般,声音都有些发抖:“疼,好疼!” 苏瑶的的神色稍微动了一下,用眼神打量着陈星河,怀疑他的手腕受了伤,但她不为所动,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显得十分冷漠无情。 陈星河继续痛苦着,许嘉海走过去:“这位新郎官,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受伤了?” 许小婉走上前解释道:“嘉海哥,我不会跟他结婚的,我会继续求爸爸,让他解除婚礼。” 陈星河:“不行,这个婚必须结。” 苏瑶:“......”要不是记挂着有任务在身,她现在已经把陈星河踹到南太平洋去了,在此之前还得先把他切了。 许嘉海知道陈星河对苏瑶的感情,能让他当着苏瑶的面这么说话,说明这场婚礼非常重要,会影响到警方的整个行动计划和部署。 连许嘉海都能看出来的问题苏瑶不会看不出来,但这不影响她生气。这样也好,大家就扮演一对不认识的陌生人吧。 陈星河继续捂着自己的手腕:“好疼,好疼!” 连许小婉都看不过去了,问道:“你到底怎么了,手腕流血了吗,嘉海哥,你是医生,你快帮他看看。” 许嘉海扶着陈星河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怀疑他被许潜伤到了,那个老疯子手段狠厉,听王副局说许潜喜欢把人割伤,让人流血,又不让人死过去,放没有毒的蛇和乌鸦啃食活死人的血肉,活活把人在恐惧中折磨死。 许嘉海料不准许潜会在陈星河身上用什么手段,摁住他,神色严肃:“坐着别动,我去拿医药箱。” 许小婉去院子旁边的厨房打热水,又拧了一条温毛巾。 许嘉海摸了一下陈星河的额头:“还好没发烧,说明伤口没发炎,把手拿开给我看看。” 许小婉赶忙递上毛巾。 陈星河抬眸往苏瑶脸上看了一眼,后者一动不动,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仿佛他并没有受什么重伤,只是被蚊子咬了一下似的。 他委屈地沉着脸把许嘉海往一旁一推,作天作地作得要死:“你们不用管我,反正没有人爱我,让我死了算了!” 大有要是苏瑶不理他他就任由手腕上的伤口恶劣下去,豁出性命不要了。 许嘉海担心陈星河手腕上的伤,这里聚集着最狠毒的杀手,万一他的手筋被割断了,万一刀刃上有毒,他的这只手就废了,一辈子也不会好了,那不就变成一个残废了吗。 苏瑶偷偷垂了下眸,往陈星河脸上看了一眼,后者脸色泛着苍白,嘴唇紧紧抿着,眼底隐忍着巨大的委屈和痛苦。 她终于还是心软了,转头看了许嘉海一眼:“许医生。” 许嘉海走到陈星河面前,蹲下来打开医药箱,把消毒工具准备好:“快把手腕给我,要是延误了最佳治疗时机,你的手就完了。” 许小婉忍不住跟着紧张起来:“你快给嘉海哥看看吧!” 陈星河没吭声,用余光看着苏瑶。 苏瑶走过去:“给许医生看看。” 陈星河见苏瑶终于肯理他了,把自己捂在手腕上的手松开,一脸痛苦道:“快给我治,不管多难也要把我这只右手恢复得跟以前一样灵活!” 他把灵活两个字咬得既重又暧昧,苏瑶知道这个无耻下流的东西在说什么,脸颊偷偷泛了红,看上去像是被气得脸红。 许嘉海半蹲在陈星河身侧,手上拿着消毒棉,带着做一场世界上最高度的手术的严谨,看见陈星河的手腕上赫然出现一个可怕的红点! “幸亏你来得及时,要是再晚一点,你这个蚊子包就自己好了。”许嘉海默默翻了个白眼,把已经准备好的消毒棉在陈星河手腕上擦了一下,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陈星河对这位医生的态度表示不满:“你怎么知道这不是一个毒蚊子,你知道蚊子的嘴有多可怕吗,它把那像针一样又细又长的嘴刺进我的皮肤里,你知道这会对我造成多大的伤害吗,你不知道,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许嘉海:“......”说得好像别人没被蚊子咬过一样。 陈星河一脸沉痛地看着自己手腕上的蚊子包:“我跟你们不一样,我娇弱!” -- 第339页 说着抬头看着苏瑶,委屈得要死:“这里的蚊子又大又毒,看我细皮嫩肉,光盯着我一个人咬。” 苏瑶抱着手臂,一脸冷漠地看着陈影帝精彩的表演,恨不得当场给他颁个奥斯卡小金人。 苏瑶知道,这个村子里全是许潜的人,她和许嘉海是外来人,不能太长时间跟陈星河接触,于是跟许嘉海使了个眼色,转头对许小婉说道:“小婉,我先回房间休息一下,在林子里跑了一天,有点累。” 许小婉点了点头:“嗯,好,一会我去做饭,等饭好了叫你们。” 陈星河看着苏瑶毫不留情地转身进了客厅里面的房间,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 许小婉把陈星河送到门口,皱眉道:“你以后别来我家找我了。” 陈星河抬眸看着苏瑶的房间:“我想见你,想听你的声音,想看见你对我笑。” 许小婉从来没听见过男人这么直白热烈的告白,脸颊刷的一下红了,着急道:“你别喜欢我啊,我有喜欢的人了。” 陈星河看着那间房子的窗户里映出来的影子,继续说道:“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境下,你都不能不理我,我受不了。” 许小婉急得都快哭了:“我真有喜欢的人,我无法接受你。” 陈星河看见那道影子消失在窗边,结束了跟许小婉的跨频道聊天,转身往村子后面走去。 围场边的决斗还在继续,中场休息过后是射击比赛,这里的很多人不光枪法准,飞镖和弓箭用得也很好。 他们会在箭头上涂上一种特制的毒,人的皮肤一旦被射中就会出现大面积的溃烂,五分钟之内气绝身亡,杀伤力比枪还大。 陈星河走到围场边,看见两个人抬着一个担架从一旁走了过去,担架上盖着一块白布,白布上印出人形,隐约有血迹渗出。 是刚才那名跟黑熊搏斗的人,分明已经占了上风,割破了黑熊的脖子,不知怎么,还是死了。 抬担架的两个人有说有笑,回味着刚才那场人与兽的精彩搏斗。 这里的人根本不把人命当成人命,人的命跟一只动物的命没有多少区别。他们遵循丛林法则,弱肉强食,弱者从来不被同情,死了也就死了。 围场里的射击比赛已经开始了,参赛者中有一名五岁左右的小男孩,人还没有弓箭高,哭着被拉进了比赛场。 “那孩子就是两个月前被带来的吧,听说手特别准,在街上套圈,一套一个准。” “他怎么那么可笑啊,作为一个杀手,竟然哭着喊妈妈。” “这不是才刚来不久吗,等着吧,再训练几个月保准他连妈妈长什么都忘了。” “这小孩厉害,弓都拿不稳竟然也能射中红心,长大了不得了。” “那也得看他有没有那个命能活到成年。” 陈星河看着围场里哭到颤抖的小男孩,周围是丧心病狂的欢笑声,他的眼里只有恐惧,大哭着喊着:“妈妈,妈妈,我要妈妈。” 这个小男孩是被许潜囚禁的人质之一。 许潜的阴险狡猾之处就在于,他一边囚禁人质,用来防警察,同时用训练杀手的方式的训练他们,把他们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让他们替他办事,唯他是遵。 被囚禁的人质多是从外面抢来的小孩子,在他们还没有形成正确的世界观时把杀手规则灌输进他们的脑子里,从肉.体到灵魂,完成完全的控制。 这个小小村落像一个被道德和法律遗忘了的角落,视人命如草芥,弱肉强食是唯一法则。 小男孩不愿意再射箭,看上去扫兴,旁边的人抓着他的衣领把他拖走了,哭声越来越远,只有“妈妈”两个字格外清晰。 “我想妈妈了,”身侧传过来一个声音,陈星河换头看见周宇尘,听见他继续说道,“哥哥,你想妈妈吗?” 陈星河没答,眼神冷漠地看着围场中间狂欢的杀手们,眼底映着通红的火光。 周宇尘顺着陈星河的视线看过去,低声说道:“再过四天就是妈妈的忌日了,我想采一束妈妈最喜欢的小雏菊,这儿的林子外面有,可它们是被人血浇灌出来的,配不上妈妈呢。” 陈星河转头看着周宇尘,眼底的冷漠并没有浅淡半分,跟看着那些冷血无情的杀手没有太大的区别:“好端端的,你不呆在云江,来这种地方掺和什么。” 周宇尘暗淡的眼睛慢慢变得亮了起来:“哥哥你是在担心我的安全吗。” “我听人说你对警方说杨习文是你杀的,”周宇尘看着陈星河,“哥哥你是在保护我吗?” 陈星河的声音依旧十分冷淡:“你想多了。” 周宇尘看着路两边挂着的红灯笼,低声呢喃了一句:“只剩下四天了。”说完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弯着唇角笑了。 苏瑶回到房间,把随身带来的小雏菊从塑料袋里拿出来,从窗户翻出去,捡了一个废弃的土陶花盆,用铲子挖了点土填进去,把自己带来的小雏菊种在里面,放在窗台上。 她很快就想明白了,陈星河要跟许小婉结婚是为了方便警方行动。 工作面前,所有的私人感情都应该让位。严格来说,陈星河并没有做错什么,她现在要做的就是配合他,其他的等事情结束了再跟他算账。 苏瑶站在窗边,一会儿低头看着眼前的小雏菊,一会儿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 -- 第340页 她现在不方便行动,只能等待。 对这个杀手村来说,她和许嘉海是外面来的人,是个入侵者,这里的人对她很防备,光是许小婉的房子外面就守了三四个人,专门监视她和许嘉海。 只要她和许嘉海其中一人表现出异常举动,他们立刻会被远处的狙击手瞄准击杀。 苏瑶看见许小婉从客厅出去,穿过院子往外面走去,喊了她一声:“小婉!” 许小婉转过头,对苏瑶笑了一下:“怎么了陈姐姐。” 苏瑶用的化名,陈秋水。 苏瑶好奇地问道:“都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啊,外面这么黑,你不怕吗?” 许小婉笑了笑:“这里是我长大的地方,就是闭着眼睛都能摸到路,我去看看我爸,你赶紧休息吧,明天白天我带你们出去玩。” 苏瑶:“好。” 许小婉从家里出来,沿着村子中间的主干道往前面走,远处传来人群的狂欢声,料是围场那边又在举行比赛了。 她从小就不喜欢那种残忍嗜血的活动,觉得很可怕,村民们却都很喜欢,她与这儿总是格格不入。 许小婉走到最中间的一栋建筑前,敲开门进去,一个身材健硕的年轻人走了出来:“师妹,你又来找师父退婚吗,师父大约不想见你。” 年轻人叫九牛,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他的力气非常大,九头最强壮的牛加起来都没没他力气大。 九牛跟顾梦一样,是许潜的左膀右臂,最得力的助手。 许小婉皱了下眉,眼神倔强:“他要是不肯见我我就不走了。” “让她进来吧。”屋里传来许潜沙哑的声音。 九牛小声劝许小婉:“师父做过的决定从来就没改变过,你别太犟,不然又得吵架。” 许小婉走进里面的房间,看见正在扔飞镖的许潜,转身关上们,喊了声:“爸。” “嗖”的一声,飞镖陷进飞镖盘里,离红心稍有偏差。 “老了。”许潜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没人看见,他的手以一种旁人几乎看不清楚的幅度在抖,医生说是因为他的年龄大了,脑功能退化导致的。 许小婉态度坚决:“爸,我不想跟陈星河结婚,也无法理解您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嫁给他。” 许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知道你脖子上那颗吊坠多少钱吗?” 许小婉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的一颗红宝石,这是上个月许潜从外面回来,随手给她带过来的玩物。 像这种石头她房间里还有很多,戴不了两个月就放起来不想戴了,随手扔在针线筐或者柜子里,有时候丢了都不知道,知道了也不在意。 许潜看了一眼许小婉身上的吊坠,伸出三根手指,声音依旧沙哑苍老:“三千万。” “村子的辉煌必须传承下去,我唯一的女儿你,”许潜看了许小婉一眼,“你无法继承我的事业。” 许小婉从小就知道,她跟这里的每个人都不太一样,他们强壮、彪悍、身手好,只有她,从小身体就弱,别说让她进行像他们一样高强度的训练了,就是在太阳底下多晒一会她都能晕倒,一场淋了雨的感冒都能要她小半条命。 许潜站在一面墙面前,看着上面挂满的大大小小的战利品。 有的是一枚胸针,有的是一条领带,有的是一颗牙齿,有的是一个杯子,各种各样,挂了一整面墙。 他每杀一个人都会从他们身上拿走一样纪念品,他把这称之为荣誉和艺术。 许潜的视线放在最中间的一枚小雏菊胸针上,这是他最喜欢的一件战利品,是他一生中创造的最伟大最震撼的作品。 他违背雇主的意志,把瞄准镜对准那绝色美人的孩子,她就会毫不犹豫地主动暴露自己。她的眼神那么温柔,笑容那么美丽,就连她脑袋上绽开的血花都是那么华美动人。 她倒下时明黄色的裙摆层层漾开,那不是死亡,那是她与死神的翩翩起舞。 再没有任何一场死亡能比得上她倒下的那一刻。 许潜站在挂在墙上的一面圆形的小镜子前,微微抬着下巴,盯着自己干瘪丑陋布满疤痕的脖子。 这是那个女人的孩子留下来的,目睹着自己的母亲被一枪爆头,他像一个被彻底激活了的魔鬼,跑向他,跳起来扑上他的脖子,尖利的牙齿刺穿他的皮肤,撕咬啃食他的血肉。 那时他就知道,他会是下一个他,是上天送给他的最适合的继承人。 要不是那几年他忙着参与杀手基地的内斗,争抢权利,他会把他带到身边,亲自抚养。 好在现在也不晚,魔鬼就是魔鬼,哪怕他身上披着警察的皮,他的灵魂也永远被困在了过去。 现在的他只是被那些愚蠢的警察和愚蠢的正义迷惑了,他会重现当年那场盛大的艺术,重新把他拉下万劫不复的地狱。 他早就说过,这儿才是他的归宿。 许潜朝外面喊了声,九牛进来:“师父。” 许潜:“顾梦呢,让她出去带人,为什么失去了联系?” 九牛:“已经叫人沿途找了。” 许潜摆了摆手,让九牛出去。 许小婉站在原地,看着眼前一整面墙上的战利品,低声道:“上次跟着梦梦姐出去,我发现外面的人跟我们不一样。” -- 第341页 “他们从来不杀人,有很多警察和医生,杀人是要被抓去坐牢的。” “啪”的一声,许小婉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两行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她用手摸着自己的脸,抬眸看着自己的父亲:“爸,别再杀人了好不好,也别再让梦梦姐和九牛哥他们杀人了。” 看过外面的世界认识外面的人之后她才知道,这里的一切都不正常,人命才应该是最珍贵的东西,金钱和杀戮不是。 许潜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扯了扯唇角,冷笑一声,因为声音太大,喉咙发出的声音更加沙哑:“荒唐!” 许小婉看着许潜,低头擦了擦眼泪。 片刻后,她像是脱了力一般,垂着头,转身往门外走去,没再劝许潜,也没再提退婚的事。 许潜叫住许小婉:“你带来的那两个人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年了,村里什么时候进过外人。” “那是我的朋友,他们......他们一个是医生,一个是保安,”许小婉停下脚步,转过身,“别赶他们走,让他们留下来参加我的婚礼吧。” 许潜刚打了女儿一巴掌,心里又后悔又心疼,低低嗯了一声:“知道了。” 不然按照他的性格,他不会留两个外人呆在村子里,他会让人直接把他们杀掉,杜绝任何不安全的隐患。 许小婉的眼角挂着新涌出来的眼泪,弯了弯唇角:“谢谢爸。”说完转身走出了屋子。 许潜看着女儿单薄柔弱的背影,觉得自己上辈子做了大孽才生下这么一个心慈手软的孩子,没用的东西。 许潜拿起挂在墙上的一件外套,阴沉着脸走出屋子,把外套扔给守在门外的九牛:“外头冷,让她披上。” “另外,四天之后,等婚礼结束,悄悄把那两个外来人解决掉,别让小婉知道。” —— 第二天一大早,许小婉叫苏瑶和许嘉海吃早饭,说吃好饭带他们在这儿到处逛逛,参观参观。 这正是苏瑶想要的,越是摸清这儿的地形和布局,对警方的行动越有利。 许小婉给苏瑶和许嘉海每人盛了一碗粥:“是野菜粥,这几块是牛肉饼,这个是茶叶蛋,这里的早餐不比城里,你们尝尝合不合胃口。” 苏瑶看了看许小婉:“你眼睛怎么肿了,脸也是红的,被人打了?” 许小婉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低声道:“没事的,睡觉压枕头上压的。” 许嘉海回房间拿了医药箱出来,让许小婉把手拿开,给她涂了点药:“这几天忌口,别吃口味重的饭菜。” 许小婉抬眸看着许嘉海,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谢谢嘉海哥。” 这时,大门外面传来敲门声,陈星河提着一个食盒进来了,自来熟地坐在餐桌前:“各位早。” 苏瑶看着陈星河,昨天晚上她是想出去找他的,跟他对一下行动计划,可附近的暗哨太多了,她不熟悉地形,也不知道陈星河住在哪间房子里,怕打草惊蛇,便没出去。 陈星河从带来的食盒里拿出一包炸薯条,对许小婉说道:“这是我特地给你做的。” 不同于之前的抗拒,许小婉收了下来,给陈星河添了一副碗筷,让他留下来一块吃早饭。 陈星河和许小婉坐在一边,苏瑶和许嘉海坐在对面,两两相对,四人沉默。 陈星河看了看斜对面的许嘉海,把自己的手腕伸过去,让许嘉海给他复诊。 许嘉海连眼皮子都懒得掀:“恢复得挺好的,蚊子包消去了一大半,应该不会再有生命危险了。” 说着尝了一根薯条,又香又脆:“薯条不错,比肯德基的好吃。” 许小婉很喜欢吃薯条,对陈星河道了谢。 苏瑶闷头吃粥,一根薯条也没碰。 突然,有人在桌子下面碰了一下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往她手心里塞糖。 苏瑶抬头,看见陈星河在盯着她看,似乎要是她不接他就一直盯着她。 为了不让许小婉起疑,苏瑶只好收下来,悄悄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陈星河一向是个得寸进尺的东西,见苏瑶收了糖,知道她愿意理他了,又开始不安分起来,在桌子下面偷偷撩拨她。 他伸了下脚尖,轻轻碰了一下她的,她缩了回去,大约是害羞了,要不就是在跟他玩欲擒故纵,她惯会用这种伎俩,勾得他心尖痒。 他往前,大胆而直白地勾上她的脚踝,一寸一寸,轻轻在她腿上蹭着。 她脸上不显,依旧在安静地吃饭,但他知道她是喜欢的,她就是喜欢他这么搞她。 许小婉起身:“我去一下厨房,看看水烧开了吗。” 等许小婉一出去,许嘉海忍无可忍地站了起来,满脸愤懑地指着陈星河,脸色涨得通红,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你特么有病是吧,你勾我腿干什么,恶心死了!” 陈星河是绝对不肯承认自己勾错人的:“我勾我老婆,你碰什么瓷。” 苏瑶没忍住,笑了起来,一双漂亮的眼睛轻轻弯着。 她这一笑,他眉角眼梢的春意跟着蔓延开,连窗外的山花都跟着芬芳灿烂起来。 许小婉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陈星河低声对苏瑶说道:“今天晚上我去找你。” 许嘉海:“畜生!” 陈星河鄙视了许嘉海一眼,继续说道:“对一下行动计划。” -- 第342页 第104章 星空下的约会。 吃好早饭,陈星河离开了许小婉家,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许小婉给苏瑶和许嘉海当起了导游,带着他们在村子里到处逛,一边走一边说道:“这里除了我,每个人的身手都很好,都会用弓箭和枪,枪法也都很准。” 苏瑶假装无意地说道:“是那种打猎用的枪吗,你们村里的人这么厉害,肯定能打很多野兽吧?” “我不太认识枪,那种枪应该不光能打猎,”许小婉走到路边,捡起地上的一个弹壳递给苏瑶,“大多数都是这种子弹。” 苏瑶接过来看了看,在心里念出了几种能用这种子弹的枪型。 一辆小型三轮货车开进了村子,车上载满了货物,用大红色的绸布铺着,看上去是办喜事用的。 车子开得很慢,一阵风吹来,红绸布被吹得掀开一角,一个睡着了的小女孩躺在一个席子上。 小女孩约五六岁,扎着一对羊角辫,睡得很死,看上去被喂了药。 许小婉追上去几步,喊道:“李伯,这是谁家的小孩,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那名被称为李伯的人转过头:“老家亲戚家的孩子,家里穷,养不起,让我带过来收留起来,给口饭吃。” 苏瑶往那孩子身上看了几眼,孩子脸蛋白净,身上的衣服干净整洁,款式也很时尚,根本不是穷人家的孩子,是被拐来当杀手培养的人质。 许小婉看着那辆车走远,转头对许嘉海说道:“你们要是不急着走,就留下来喝喜酒吧。” 苏瑶自然是愿意,就算许小婉不提她也会找借口留下来,婚礼那天晚上警方就会采取行动。 许嘉海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审视着许小婉:“你怎么突然愿意跟那个男人结婚了?” 许小婉无奈地笑了一下:“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呀。” 许嘉海知道,陈星河不会真的和许小婉结婚,是在骗她,确切来说,这里所有的人都在骗她。 许小婉拉着许嘉海的胳膊,指了指村子外面的不远处:“我们去那边吧,可以采野果,等你们回去的时候我给你带点走。” 到了地方,许小婉摘了一大把红色的果子,给苏瑶和许嘉海一人分了一点:“尝尝,酸甜饰适口,特别好吃,城里肯定没有。” 苏瑶觉得好吃,留了几个,用纸巾包着,小心地放在口袋里,等陈星河晚上过去找她的时候让他也尝尝。 许小婉手里留了几个熟透了的,一个劲地往许嘉海手上塞,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好吃吧。” 见许嘉海爱吃,许小婉转身又要去摘,被许嘉海叫住了:“不能再吃了,不然午饭吃不下了。” 许小婉踮起脚尖站在结满了野果的树下,摘了满满一手,转过身,山风将她的头发吹得有点乱,脸颊红扑扑的,几乎跟野果一个颜色。 许嘉海晃了一下手上的手机:“介意拍个照吗?” 许小婉有点受宠若惊地指了指自己:“我吗,单给我一个人拍?” 她抱着一大把红色的浆果,轻轻歪了下头,对着镜头笑了笑,顿了一下问道:“好了吗?” 许嘉海:“好了?” 许小婉走过去看了看:“嘉海哥,你的手机拍人真好看。” 许嘉海:“是你人好看。” 许小婉的脸一下子红了,连耳尖都泛着红。 苏瑶看着刚才许小婉站在的那棵树下,从许嘉海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她身后的一栋建筑。 那是一个三层的房子,类似于厂房的构建,跟村子里的每幢房子都不一样,不像是人住的地方,更像是冷冰冰的监狱。 苏瑶怀疑那里就是关押人质的地方,许嘉海要拍的是那幢房子。 还真是,所有的人都在骗许小婉。 许小婉却很高兴,看着许嘉海手机里的自己,声音轻柔地说道:“我从来没拍过这么好看的照片呢,想洗出来放在床头天天看。” 许嘉海笑了一下:“可以啊,我帮你洗,多洗几张。” 苏瑶走过来:“你们先玩,我突然有点头晕,想回去躺一会。”得了,这又是一句骗许小婉的谎言。 许小婉担忧地看了看苏瑶的脸色,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没发烧,我早上烧了水,你多喝点水,中午我做点清淡的给你吃。” 苏瑶道了谢,转身往村子里走去。 跟着她和许嘉海的三名暗哨分成了两股,其中两人继续盯许嘉海,同时保护许小婉,另一人悄悄跟在她身后。 从许小婉身边离开后,整个村子的气质瞬间变了,空气中的肃杀之气越来越重,每个人看着她的眼神都带着毫不遮掩的抗拒。 有人拿着枪站在门口,戏谑地用枪口瞄准她,不怀好意地盯着她看。 苏瑶装作有点害怕的样子,缩了缩肩膀,低着头往许小婉家走去。只要她表现出一丁点跟一个正常的游客和客人不一样的样子,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对她开枪。 村子里唯一算得上有活人气的地方是村东头的一栋大房子里,不时有人进出,把一箱箱的酒往里面搬,待宰的鸡鸭被拎着脖子抓进去,几个妇女坐在门口包喜糖。 这是在为许小婉和陈星河的婚礼做准备。 苏瑶继续往前,回到许小婉家,余光看见盯梢的站在大门边,正往她身上看。 -- 第343页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装出一副身体不舒服准备睡觉的样子,关上窗户。 苏瑶在许小婉家里到处看了看,悄悄潜入许小婉的房间。 这个村子与世隔绝,从不让外人进来。除了囚禁人质训练杀手的地方,其他地方都没有摄像头。 许小婉的房间很整洁,典型的二十出头的女孩住的房间。不同的是,她的房间就像一个宝藏库,桌子上随便一个小摆件都价值不菲。 各色宝石跟不要钱似的随手扔在梳妆台上,梳子是象牙的,整套的红木家具,柜子上放着古董花瓶,随手一摸都是宝物。 看起来许潜是真的很疼爱这个女儿。 苏瑶到处翻了翻,没找到有价值的线索。她掀开枕头,感觉枕套里有类似于纸张之类的东西,正要翻开看,听见她自己的房间里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 苏瑶怀疑是许潜派过来的人,迅速闪身回了自己房间,透过门缝看见一个穿着粉色衬衫的男人站在窗边,正垂眸看着她种在花盆里的三棵小雏菊。 苏瑶松了口气,推开门进去,窗边的人应声转过身。 周宇尘微微弯了弯唇角:“看见是我就让你这么失望吗?” 苏瑶以为是陈星河,看见不是,眼里柔和的爱意变成冷硬的警惕:“你来我房间干什么?” 周宇尘指了指花盆里的小雏菊:“这些你从外面带过来的吗?” 苏瑶点了下头:“在你家那栋漂亮的房子后面挖的。” 陈星河说过,夏若檀最喜欢那一片野生的小雏菊,周正青给她在花园里种了很多从世界各地搜罗过来的名贵的鲜花,她看都不看一眼。 周宇尘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能送给我吗?” 苏瑶:“不好意思,不能。” 周宇尘:“就一棵,我只要一棵。” 苏瑶:“一棵也不行,这些是我给陈星河带的,都是给他的。” 周宇尘低低地叹了口气:“没有漂亮的花,妈妈肯定更不喜欢我了。” 苏瑶抱着手臂看着周宇尘,目光审视:“为什么要给我下药,把我关起来?” 周宇尘用手轻轻触碰花盆里的小雏菊,苏瑶盯着周宇尘的手,生怕下一秒那双修长白皙的手就把花枝拧断了。 她走过去,把花盆抱在自己身后的桌子上,紧紧护着:“说,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 周宇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仿佛上面还残留着小雏菊的花香:“因为哥哥希望你平安,哥哥想做的事我都会帮他完成,你不该出现在这儿。” 苏瑶挑了下唇:“囚禁别人是违法犯罪,不管你的理由和动机是什么。” 周宇尘靠在窗边:“这些我管不着,我只管哥哥。” “要是陈星河让你去杀人放火你也去?”苏瑶看着周宇尘理所当然的神色,不用他回答也知道答案了,她十分不解,“你整天围着陈星河打转,就没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吗?” 周宇尘很认真地想了一下:“没有。” 他的人生只有夏若檀和陈星河,但他们并不喜欢他。 小的时候他不懂,拼命讨好他们,后来他懂了,因为他身上流着周正清的血,流着那个魔鬼的血,他哪怕是死了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周宇尘转过身,看着玻璃窗上的自己,微微偏了下头,衬衫领口下露出一小片红色的痕迹,那是他最想亲近的妈妈掐出来的。 她想杀了他,对所有人都那么温柔的妈妈唯独想杀了他。 都说小孩子的恢复能力好,受过伤的痕迹很快就能好。可二十多年过去了,他脖子上的掐痕半分也没有变淡,并且会在每个午夜时分徒然收紧,掐得他喘不上气。 苏瑶看了看周宇尘,她一直认为他是一个很可怕的人,浑身上下哪哪都透着病态,现在看看,他的一切都取决于陈星河。 倘若陈星河是个丧心病狂的犯罪分子,周宇尘一定也是。所幸陈星河是个警察,周宇尘虽说没干什么好事,却也没干什么太坏的事,除了掐死猫咪和击毙杨习文。 苏瑶看着周宇尘这张跟陈星河相似的脸:“听我一句劝,赶紧离开这儿,回云江自首,坐几年牢就能出来重新做人了。” 周宇尘有点开心地说道:“你是在关心我吗,除了......” 他想了好几秒,却连一个人名都想不出来,但他依旧很高兴:“算了,你是第一个关心我的人。” 苏瑶:“其实陈星河对你也算是不错了,你是周正清的儿子,他没仇视你,还把明月的猫放在你那养。” 这一点也是苏瑶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以陈星河的性格,他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想见到周宇尘。 听着苏瑶的话,周宇尘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 苏瑶:“......”这个人竟然比许小婉还好哄。 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苏瑶走到窗边,撩开窗帘往外面看了一眼,是许小婉和许嘉海回来了。 苏瑶边看边对周宇尘说道:“你从客厅后面的窗户走。” 她一转头,看见周宇尘已经消失了,桌上她的那盆小雏菊不见了,还有早饭时陈星河在桌子下面偷偷塞给她的那颗桃子味的软糖也不见了。 苏瑶气得追了出去,只看见客厅的窗帘动了一下,周宇尘抱着她的小雏菊翻出窗户,沿着小路走了。 -- 第344页 苏瑶捡起手边的一块小石头,狠狠朝周宇尘扔了出去,后者背部被击中,转头朝她笑了一下,抱着小雏菊走了。 苏瑶一看,她扔出去的根本不是一块普通的石头,看样子像是一块翡翠。幸亏地上是泥和草,翡翠没碎。 苏瑶只好出门捡回来,等这儿被警方攻陷,这块翡翠就是赃物。 下午苏瑶和许嘉海继续跟着许小婉出去玩,许小婉带他们去了村子外面,说要是村子里发生了危险,就让他们沿着她带他们走的路跑出去。 苏瑶不解道:“村子里怎么会有危险呢?” 许小婉脱掉鞋袜,弯腰卷了卷裤脚,踩进眼前的一汪溪水里:“万一发生火灾,或者野兽袭击村庄什么的,这些都是危险。” 苏瑶坐在一块被溪水冲刷得干干净净的石头上,想到上午在许小婉的房间里搜到的枕头,里面藏着的几张像纸一样的东西她还没来得及拿出来看。 许嘉海看着许小婉:“要是发生危险你跟我们一块走吧。” “我啊,”许小婉站在清澈的溪水里笑了笑,“我就算了,我出不去了。” 许嘉海还想说什么,许小婉撩了一捧水往许嘉海身上泼,水珠溅了她自己一脸:“嘉海哥,你是个救死扶伤的医生,我觉得你很了不起。” 许嘉海摘掉眼镜,借着擦镜片上的水珠的机会,轻轻揉了下眉心。 苏瑶从石头边起身:“我鞋子湿了,回去换鞋,你们先玩。”这样的谎话也就许小婉会信了。 苏瑶回到许小婉的家,想去她房间里看她在枕头里面藏了什么,发现她的房间被锁上了。 苏瑶悄悄绕到窗户后面,想从窗户进去,窗户也被锁了。 晚饭后,许小婉收拾碗筷时苏瑶把许嘉海叫到自己的房间,低声对他说道:“许小婉对我们起疑心了,还有三天,这三天行事小心一点,不能让她发现我们的身份。” 许嘉海往窗外看了一眼,许小婉正站在井水边打水洗碗。 许嘉海卷了卷衬衫袖口:“我去帮她洗碗。” “对了,”许嘉海走到门边,转过头,好心提醒苏瑶,“晚上睡觉把门窗锁好,防火防盗防色狼。” 今天一整个白天苏瑶都没见过陈星河,他说今天晚上来找她。 苏瑶洗漱好,躺在床上,关了灯,一边在脑子里回忆村子里的地形,一边等陈星河。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盯梢的人都换了两轮了,陈星河还是没来。 苏瑶担心陈星河,从床上坐起来,靠墙站在窗边往窗外看去。 黑暗中,她腰上搭过来一双手,后颈被温热的唇瓣吻住,男人低沉急促的声音传了过来:“想死哥哥了。” 苏瑶转过身,拉着陈星河的手带他上床,放下床帐。 男人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跟别人的新郎官在一起鬼混,是不是特别刺激。” 苏瑶打了下陈星河的头:“刺激个鬼,我怕你的影子映在窗户上被外面的人发现,躲进蚊帐里比较安全。” “先说说,你白天干什么去了,婚礼那天的行动计划是这么考虑的,跟王副局对过线了吗?” 这些问题陈星河一个都不想回答,他看着她的眼睛:“你想我吗?” 室内光线昏暗,没人能看见她红了脸:“想,想死了,每天都想,想赶紧把这里的事情了结,平平安安地回云江跟你结婚。” 陈星河满意地勾了下唇,抱着眼前的女人,用自己的身体压着她,低头吻她的嘴唇、眼睛、耳朵、脖颈。 许久之后,他呼吸粗重地扯她的衣服,被她抓住手腕,软着声调训斥他:“现在不是可以乱来的时候,你忍忍,等回去,等回去了。” 男人像一个饿极了的野兽:“就一口,给我吃一口。” 两人紧紧抱着,在床上滚着,彼此喉咙里发出难以抑制的喘息,木质的单人床经不过这番折腾,发出轻响,咯吱咯吱,在夜色中显得十分狂野。 “砰砰砰”,门外响起敲门声,许小婉的声音传了进来:“陈姐姐,没事吧?” 苏瑶把陈星河从自己身上推开,整理了一下被揉乱了的衣服,冲门外喊道:“没事。” 许小婉还想说什么,外面传来许嘉海的声音,把许小婉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 陈星河又要缠上来,被苏瑶拒绝了:“别这样了,先干正经事。” 男人用舌尖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眼神暧昧地看着她:“这不就是在干正经事吗,你就是我的正经事。” 他把干字咬得很重,清楚明白地表达出了自己想大干一场的决心。 “方圆四公里全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手,你居然还能浪得起来,”苏瑶从床上下来,抓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让水里的凉意冲淡刚才被点起来的火,“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今天白天干什么去了?” 她不敢再带这个老流氓上床了,选了一个避开窗口的墙边站着,正要说话,闻到一股血腥味。 她的瞳孔骤然放大,走到陈星河身前,在他身上摸了摸,低声道:“你受伤了?” 陈星河伸出自己的手腕:“是啊,被蚊子咬了好大一个包,你还没给我吹过呢,快给我吹吹。” 苏瑶掀开陈星河的衬衫下摆,在他左侧腰上看见一个被鲜血染红了的绷带,气道:“受伤了怎么不说!” -- 第345页 她要是知道,刚才就不跟他在床上那样滚着闹了,她肯定碰到他的伤口了,不然不会渗血。 陈星河:“就怕你不让我亲热才没说的。” 苏瑶又生气又心疼,恨铁不成钢:“是命重要还是亲热重要?” 陈星河理所当然地答道:“当然是亲热重要。” 苏瑶对这个老流氓无话可说,转身从包里拿出来许嘉海给她准备的小药箱,摸黑给陈星河换药:“怎么伤的?” “我去了囚禁人质的房子,不小心被一个杀手刺伤的,”在心爱的女人面前,陈星河抬了抬下巴,很有高手风范地冷笑一声,“一般的杀手当然不可能伤到我。” 苏瑶:“对对对,你最厉害,你是全世界最厉害的男人。”所以请您赶紧说重点吧。 陈星河:“一个五岁的小孩,刚被拐来两个月,昨天在围场上看见的时候还是个哭着找妈妈的奶娃子,今天就竟然敢拿刀刺人了,是我大意了。” 苏瑶问道:“王副局那边呢,你们打算怎么行动?” 陈星河:“三天后,这里所有的人都会去参加喜宴,包括那些人质。想办法保证人质的安全,同时王副局会派人悄悄解决守在林子外面的守卫,埋伏起来,等时机一成熟,跟我们来个里应外合,一举剿灭。” 苏瑶的右眼皮子突突直跳,担忧道:“可是,许潜知道你是卧底,也知道外面有警察埋伏,肯定会在婚礼那天有所防备,没准会故意挖个大坑让警方往里面跳。” 陈星河:“这场决斗的关键是那三十五名被绑架的人质,只要保证人质的安全,再大的坑我们也得往里面跳,不会再有比这次婚礼更好的机会了。” 苏瑶点了下头,的确,时间拖得越久,那些被抢来的孩子越危险,他们会被同化为跟这个村子里的每一个人一样的杀手。 他们要救的不只是那些孩子的命,更是一个个干净的灵魂。 苏瑶看了看陈星河,笑着说道:“暗夜点血玫瑰同志,我发现你是个好警察哎。”她以前一直觉得陈星河不像个好人。 陈星河从来不认为自己有多光伟正,他拿起随身带来的一大包糖果,拉起苏瑶的手:“走,跟我约会,我带你出去玩。” 苏瑶收回手:“不去,都这个节骨眼上了,还是应该稳妥一点,安全第一。你要是想玩,等事情结束了我陪你出去玩。” 陈星河弯了弯唇角:“等事情结束了谁还要出来玩,应该要待家里颠龙倒凤才对。” 苏瑶红着脸笑了一下,被陈星河带出了房子。 看起来陈星河这几天已经把这里的地形和守卫分布情况摸透了,到着她七绕八绕,安全地来到了囚禁人质的地方。 到了房子后面,陈星河打开带来的糖果,跟苏瑶一块,在每一个房间的窗台上都放了一颗糖。 陈星河转过头,在一片漆黑璀璨的星空下看着身侧的女人。 就像当年他从她手里抢走了一颗糖一样,他靠着那股甜味支撑了很多年。希望这些孩子吃了糖,也能坚持下来,他们只要熬过三天就够了。 苏瑶捧着陈星河的脸,在他唇上亲了一口:“你可真是个浪漫的小甜心,这些孩子会感谢你的,陈警官。” 陈星河傲娇地撇了下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腰上的伤:“你以为我是来发糖的吗,我有那个闲心跟这些小屁孩肉麻兮兮吗,我是来报仇的,本仙男可是很记仇的。” 正说着话,最边上的一扇窗户被打开了,一个五岁的小男孩睁着一双雪亮的大眼睛,委屈地扁了扁嘴:“怎么他们都有糖,没有我的!” 陈星河无比恶劣地挑了下唇:“你说呢。” 小男孩哭了起来,哇哇叫着要糖,陈星河记仇,不光不给,还一连剥了两颗放进自己嘴里。 苏瑶觉得刚才那一通彩虹屁白夸了,陈星河这波操作对一个小孩子来说太残忍了,别人都有就他没有,没有小孩能受得了这个。 苏瑶看不下去了,从陈星河手里抢过一把糖,全给了那个小男孩。 离近了看苏瑶发现这个小孩有点眼熟,喊了声:“阳阳?” 小男孩擦了擦眼泪:“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苏瑶确认,这个小孩就是吴向阳,之前在乡里看见他妈妈拿着寻人启事到处找他的那个。 她暗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这些孩子全部救出来,送他们回家找他们的家人。 很快,陈星河和许小婉结婚的日子就到了。 前一天的晚上,村里一群女人来到许小婉家门口,说是给新娘子送嫁衣的。 许小婉走出院子,打开门让她们进来,两个有经验的妇女帮许小婉试嫁衣。 为首的一个妇人捧着一个黑色的盒子走到苏瑶面前:“这是给你准备的衣服,明天参加婚礼穿的。” 苏瑶以为这些人把她当成伴娘了,不太在意地接过盒子:“谢谢。” 妇人看着她,弯了下唇角:“你试一下大小,有不合适的地方现在就可以改。” 这个村子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杀手,眼前的妇人也不例外,即使已经四五十岁了,她的气质依旧清冷可人,身上一丝赘肉也没有,一双手不像是拿针线缝衣服的,更像是拿刀杀人的。 苏瑶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件明黄色的裙子,裙子上绣着精致的白色绣花,裙摆层层叠叠地荡漾开,像一朵迎风盛放的小雏菊。 -- 第346页 第105章 婚宴。 明黄色的裙子温柔热烈得耀眼,苏瑶把裙子从黑色的包装盒里拿出来,指尖触到一片柔软。 她耳边骤然响起在那栋漂亮的别墅里周宇尘对她说过的话。 “你闻到血腥味了吗?” “妈妈就是在这儿倒下的,那天她穿着一件明黄色的裙子,裙摆层层叠叠,像太阳一样耀眼,她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哥哥。” “二十一年了,哥哥被一名警察收养后再也没来过这儿,我猜他是不敢从这条路上走过去。” 世界上没有这样的巧合,没道理他们会准备一条跟夏若檀逝去一模一样的裙子给她穿。苏瑶心想,许潜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一阵穿堂风吹进来,室内像是结了冰,苏瑶感觉浑身发冷。要是当年的场景重现,许潜当着陈星河面对她一枪爆头,就像当年夏若檀在他面前倒下一样。 苏瑶不敢想,陈星河看到这样的场景会不会疯。 他已经经历过一遍地狱般痛苦的折磨了,好不容易等来了风和日丽,星河漫天,那个老疯子却要拖着他往更深的地狱深处。 苏瑶紧紧攥着手上的裙子,要不是因为这件裙子这是夏若檀喜欢的,她会当场把它撕碎。 苏瑶说道:“我自己带衣服了,用不着穿这件,结婚当天人那么多,穿裙子不方便帮小婉拿东西。” 为首的妇人脸上笑盈盈的,像邻居家慈祥的阿姨:“这件裙子你穿肯定好看,明天会来很多人呢,那些被收留的可怜的无家可归的孩子们也会来。小孩子嘛,都会喜欢穿着漂亮裙子的小姐姐。” 苏瑶在心里冷笑一声,对方在威胁她,她要是不穿,那些人质将不会被从囚禁的地方带出来参加婚宴。 苏瑶拿起裙子,在身上比划了一下,冷冰冰地说道:“可以,正好。” 妇人笑了笑:“还真是,照着您的身材和气质量身定做的呢。” 苏瑶拿起裙子进了自己的房间,她需要见到陈星河,告诉他不要上了许潜的当。 在许潜知道陈星河是警方的卧底的时候就开始打算利用那些人质逼警方按照他的节奏就范了。 苏瑶对比并不感到意外,这些都在警方的预计之中,就像之前陈星河说的那样,再大的坑他们也必须往里面跳,不会有比这次婚礼更好的机会了。 苏瑶站在窗边,往大门外面看去,陈星河不会在这个时候过来,新郎新娘在结婚前夜不能见面。 一个身材高大清瘦的身影从大门口走过去,苏瑶拿起手边的一块小石子扔了过去。 她这次没砸周宇尘的后背,砸的他脚边的地面,毕竟她有求于他。 周宇尘转头看见苏瑶,后者对他勾了下手,用口型说道:“过来。” 周宇尘在原地思考了一下,敲开许小婉家的大门。 一屋子的女人看见他,为首的妇人说道:“周先生,明天就是婚礼了,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新郎那边陪着吗。” 周宇尘从口袋里掏出来一颗糖,看了一眼苏瑶的房间门口:“上次过来拿了她一点东西,我来还回去。” 许小婉喊了妇人一声:“赵婶,您帮我看看,裙摆这里的绣花是不是不太对,还有腰这里,有点扎人。” 这里所有的人都不会拒绝许小婉,满屋子的女人围着许小婉转,周宇尘往后退了两步,进了苏瑶的房间。 苏瑶看见周宇尘进来,反手关上门,拉着他道:“你上次偷我的小雏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一共三棵,还给我两棵就行,帮我给陈星河带句话。” 苏瑶拿起桌上那件明黄色的裙子:“告诉陈星河,许潜什么都知道,并且打算利用我刺激他,让他稳住,别冲动。让他相信我,我就算死也不会成为让许潜威胁他的工具。” “不对,我不会死的,他也必须活着从这里走出去。” 周宇尘看着裙子上的小雏菊,指尖无比留恋地在上面摸了摸,把布料往自己脸上贴了贴,好像这件裙子就是夏若檀一样。 苏瑶:“别贴了,我刚才说的话你记住了吗?” 周宇尘点了下头,抬眸看着苏瑶:“记住了,不管以前怎么样,至少现在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你救你的人质,许潜是我的。” “许潜不是你的,他就算再罪大恶极,能惩罚他的也只有法律,任何私刑都是违法的,”苏瑶看着周宇尘这张跟陈星河极为相似的脸,“我还是那句话,你什么都别干,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了,去自首。” 周宇尘从口袋里拿出上次拿走的那颗桃子味的软糖:“糖还给你,很抱歉,小雏菊一棵也不会给你。” 苏瑶:“......那是我的东西,是我带来给陈星河的。” 周宇尘垂了下眼睫,低声道:“哥哥的东西我从来不抢,就这一次,我只抢这一次。” 要是带着这么漂亮的小雏菊去见妈妈,妈妈肯定会开心。妈妈一开心,说不定愿意用像看哥哥一样温柔的目光看着他,哪怕只有一秒,一秒也行。 苏瑶看着周宇尘眼里明明灭灭的光,明亮的时间很短,大多数时间都是暗淡灰败的。 苏瑶叫住周宇尘:“你究竟想干什么?” 周宇尘没答,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夜空,视线定在最亮的一颗星星上,然后转身往门外走去:“你的话我会带到的。” 苏瑶追上来两步,把手上那颗糖塞进周宇尘手里。 -- 第347页 周宇尘接过来:“糖也会好好转交给他的。” 苏瑶:“这是给你的。” 周宇尘怔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也能收到这么好的东西,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扯了下唇角:“谢谢。” 他走到门边,把手放在门把手上:“以前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能理解,哥哥为什么会喜欢你,你又穷又凶,还是个警察,除了长得好看没有任何优点。” 苏瑶:“......”又穷又凶,这是什么新鲜的形容词。 “现在我似乎有一点懂了,”周宇尘说着,转动门把手,“哥哥真的很幸运。” 周宇尘从许小婉家出来,回到村子西头的住所。 整间房子只有两个人住,他和陈星河,两人住在距离最远的两个房间。 陈星河躺在床上,听见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和敲门声:“哥哥,我能进来吗?” 陈星河翻了个身,没吭声。 门外又响起声音:“她让我给你带话。” 陈星河这才起身打开门。 周宇尘手上抱着一个陈旧的小枕头,陈星河看了他一眼,皱了下眉,表达出来了明显的不欢迎:“你带枕头干什么。” 周宇尘低头看着枕头上已经被磨得破旧的绣花,这只枕头曾经是陈星河的,上面的绣花是夏若檀亲手绣的。 他刚一出生就被周正清从夏若檀身边抱走了,不然她会掐死他,一直到四五岁他才被从外面带回来。 最初的一个月陈星河不知道他是周正清的孩子,为房子里来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小男孩而高兴,这是他见过的第一个跟他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孩,因此对他很热情,高兴地带着他在房子里到处跑到处玩。 每到晚上周宇尘就会抱着这个小枕头敲开陈星河的卧室门,跟他挤在一张小床上。 直到陈星河知道他的身世,再也没让他进过他的房间,看向他的眼神跟看着周正清没有区别,眼里只有恨意和诅咒。 那短短的一个月是他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从此他再没看见陈星河对他笑过,分明他们是彼此在这个世界上血缘最亲近的人。 陈星河眼神疏离地看着周宇尘:“她让你带了什么话?” 周宇尘把自己带来的小枕头放在陈星河的枕头边:“许潜给她准备了一件妈妈穿过的明黄色的裙子,似乎是特地针对你和我的。” 周宇尘脱掉拖鞋,像小时候一样躺在陈星河的床上:“她还说让你小心,别着了许潜的道,说她不会让自己成为许潜威胁你的工具。” 陈星河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周宇尘:“从我的床上下来。” 周宇尘拽了拽被子,往床沿边挪了挪:“我只占三分之一,半夜不会打呼噜,也不会抢被子。” “你不会抢被子,最会抢被子的人就是你了,”陈星河嘲讽地勾了下唇,“从我的床上下来。” 周宇尘抬了下眸:“她还有别的话让我带给你,是很重要的话,明天一早我就告诉你。”说完闭上了眼睛。 陈星河站在床边,用脚踹了周宇尘一下:“下来!” 要是许嘉海敢这么赖在他床上,不出三秒钟许嘉海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对于周宇尘,陈星河对他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恨他身上流着周正清的血,他的出生和存在就是罪恶的,一方面又忍不住透过他的脸看夏若檀。 明天就是夏若檀的忌日了,最终陈星河还是上了床,他睡在里面,后背与周宇尘隔开,不与他贴着。 黑暗中,周宇尘的声音响了起来:“能跟哥哥在一起,就这么死了也很好呢。” 陈星河往墙里面靠了靠:“闭嘴!”死病娇。 周宇尘笑了一下,没再说话,听着陈星河的呼吸声,直到天快亮才不舍地闭上眼睛睡了一会。 窗外传来鞭炮声,将宁静的村子唤醒,陈星河从床上下来,看着熟睡中的周宇尘:“起来。” 周宇尘慢慢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揉了下眼睛,眼神带着刚睡醒之后的惺忪,显得柔和,这让他看起来跟夏若檀更像了。 陈星河偏了下眼,对周宇尘依旧没什么好脸色:“现在可以说了吧,她还给我留了什么重要的话。” 周宇尘从床上下来,踩着自己的拖鞋,转身拿起床头的枕头,起身,慢慢地往门口挪去,他连陈星河的眼睛都不敢看:“该说的昨天晚上我已经都说完了,没有别的话了。” 说完拉开门把手。 陈星河往前跟了几步,抓住周宇尘的肩膀,狠狠把他往后一带,脸色带着被欺骗和愚弄之后的恼怒:“别跟我耍这种无聊的小花招。” 周宇尘从陈星河眼里读到一丝厌恶,垂了下眼,笑了笑:“今天是妈妈的忌日,她肯定不想看到你生气。” 陈星河松开手:“别在我眼前晃,有多远走多远。” 院子外面响起一阵乐声,操办婚事的村民们来了。 苏瑶看着眼前的明黄色裙子,犹豫片刻还是穿上了。 客厅里已经来了很多人,许小婉被簇拥着坐在梳妆台前,一个妇人正在给她梳头。 满屋子的女人,只有一个男人,许嘉海。 许小婉手上拿着一个带流苏的发簪,转头问许嘉海好不好看,许嘉海看了一眼,笑了笑:“好看。” 许小婉开心地把发簪插在梳好的发髻上,对着镜子照了照,脸颊红红的,像一个真正的陷入爱河的新娘。 -- 第348页 梳头的妇人把苏瑶叫过来,给她梳了一个公主头。两边的头发编成松软的辫子,扎在脑后,上面别着一个小雏菊发卡,下面的头发散下来,披在肩后。 她的头发像夜一样黑,铺在一片明黄上,两种颜色互相撞击,热烈得像午后阳光下盛放的雏菊。 上午十点钟,喜庆的乐声由远及近,一行人从村西头走了过来,为首的是穿着一身大红色喜服的陈星河,一旁是穿着粉色衬衫的周宇尘。 苏瑶从院子里出来,站在大门口往陈星河的方向看过去。 他看见她,微微怔了一下,视线便粘在她身上撕不下来了。 两人隔着喧闹的鼓声和人群对望,苏瑶从来没见过陈星河穿大红色的衣服,他的皮肤很白,头发和眼珠漆黑,血一般大红的衣服把他衬托得像个妖孽。 苏瑶作为女方的亲朋好友,站在门口,跟其他人站在一起,问新郎讨要红包,给了红包才能进门接到新娘。 苏瑶没有玩闹的心思,连演都不想演,满心都在盘算警方的行动。 剩余的心神在陈星河身上,她的视线略过那抹大红,停在他的嘴唇和凸起的喉结上,莫名想到了圆房两个字。 陈星河身旁的人在发小红包,他自己没动,垂手站着,神色清冷。他从踏进这个村子的第一天就是这样,懒得演戏,不跟任何人亲近,看上去比这些杀手们更冷血。 只有在看着苏瑶时他眼里的冷意才会融化,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无论在什么情境下,他看见她时唇角都会忍不住地微微上扬。 下午五点钟,夕阳西下,天边涌动着大片大片灿烂的晚霞。 霞光似火又似血,铺在远远近近的丛林山脉上,将半边天都染红了。几缕橙色的强光穿透云层,砸在村子大大小小的青砖红瓦上,像利刃自天穹之上斜射下来。 苏瑶走进宴会厅,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中间坐着的是村民,角落的三张桌子坐的是人质。 人质的年龄大小不一样,最小的三四岁,大的十三四岁,大多数集中在十岁以下。他们很少有机会被放出来,神色有些惶恐。 苏瑶往主桌上看过去,许潜坐在主位上,身上穿着一件米色对襟衫,干瘪苍老的脸上带着微笑。 这个残忍嗜血杀人无数的老杀手有着出乎寻常的敏锐,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转头看了苏瑶一眼,等她走过来,满意地笑了一下:“你穿这身衣服很合适。” 苏瑶挑了下唇,没说话,视线盯着许潜脖子上那一大片丑陋可怖的疤痕。 许潜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声音沙哑:“知道这是怎么来的吗?” 苏瑶没有表现出任何兴趣,直到许潜扯着唇角说道:“是被人咬出来的,你见过啃人肉喝人血的人吗?” 许潜笑了笑,脸上又干又老的皱纹让他看起来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然而也仅仅只是像。 苏瑶坐下来:“你既然知道陈星河恨你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你还敢把最疼爱的女儿嫁给他,就不怕他一刀把你的女儿宰了吗?” 许潜看了看苏瑶身上明黄色的裙子:“知道我为什么不选周宇尘吗?” “跟周宇尘不一样,陈星河是那个温柔善良的女人亲手抚养的孩子,他就算恨死我也不会对无辜的小婉下手。” 苏瑶紧紧咬了一下自己的后槽牙,的确,这个老疯子一个字都没说错。 晚上六点半,天已经全黑了,整个村庄没入黑暗,大红的灯光隐在其中。 苏瑶走到门口,抬眸看了一眼村子外面茂密的树林山峦,她知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埋伏着大约五百多名专案组警察、武警、森林警察。 王副局的指挥车就停在十公里外,只要她、许嘉海、陈星河中的任何一个发出信号,警方就会按计划包围这里。 苏瑶转身往宴会厅里走,伺机寻找把人质转移到安全地点的办法。 几乎全村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了这里,硬抢明显不行,抢不过,也太危险。 最好的时机应该是喜宴结束之后,人质被押回囚禁地点的路上。 苏瑶默默观察了一下,看押人质的一共五个人,手上都有枪。她在思考,怎样才能悄无声息地把这些人质救下来。 许嘉海正站在门边一口一口地抽烟,苏瑶走过去,低声问道:“有办法吗?” 许嘉海吸了口烟,转头往舞台一侧看了一眼,那是许小婉的方向:“我试试吧。” 他提前准备了一包香烟,在烟丝里放了药粉,人吸进去后会陷入昏迷。 这里的人对外面来的人的防备心很重,绝不可能收他的烟。 但他们不会从来不会拒绝许小婉。 许嘉海摁灭烟头,转身往舞台的方向走了过去。 村子里的喜宴流程很简单,加上陈星河极其不配合的态度,本就简单的流程变得更简洁了,新娘给长辈们敬个酒递个烟,仪式就算完成了。 人质们不会被留到最后,喜宴进行到三分之二的时候他们就该被带走了。 五名负责看押的村民带着人质们走出宴会厅,准备沿着小路回囚禁地点。 许嘉海一直站在许小婉身侧,作为女方的朋友陪在她身侧,看她敬酒递烟:“怎么有人提前离场了,给那几个人敬过烟酒了吗?” 许小婉往大门口看了看:“没有,我爸说他们要照顾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不能喝酒。” -- 第349页 “那他们还挺辛苦的,”许嘉海假装无意地说道,“要不去敬几根烟?” 许小婉抬眸,对许嘉海笑了一下:“好啊,你帮我拿一下烟和打火机。” 一个精明的妇人赶忙跟上去:“小婉,外头黑,又冷,出去干什么。” 许小婉转头说道:“屋里空气太闷了,我出去透透气。赵婶,我刚才没吃东西,肚子有点饿,您帮我问厨房要个炒鸡蛋吧,您最疼我了。” 许嘉海垂眸看着许小婉,她只字未提他让她给那几个看押人员敬烟的事。 许嘉海陪着许小婉从屋里走出来,许小婉的裙子太长了,鞋跟也太高,这么走下去,等看押人员把人质送回囚禁点了他们也没法追上去。 许嘉海停下来:“我背你过去吧。” 许小婉笑了笑:“好啊,不过我最近长了点肉,就怕你背不动。” 许嘉海弯下腰,让许小婉爬上来,背着她往前走,她一点也不重,比一般的女孩子都要轻。 他们很快就追上了目标。 许小婉从许嘉海身上下来,走到那五名看押人员面前:“叔,我还没给你们敬烟呢,怎么就走啦。” 说着接过许嘉海递过来的烟,给他们一人发了一根。 为首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摆了下手:“医生说我肺不好,让我戒烟来着。” 许嘉海心里一紧,只听见男人笑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小婉的喜烟我是一定要接的。” “哎,你哭什么啊,结了婚就是大人了,可不能老哭了。来,给叔点上。” 许小婉擦了下眼泪,点亮打火机,给他们点上了烟:“我爸还在等我,我先走了。” 说完转身拉起许嘉海的胳膊:“走吧,嘉海哥。” 许嘉海半蹲下来:“我背你。” 许小婉爬上许嘉海的背:“今天的月光可真好啊,咱们走慢点吧。” 许嘉海:“好。” 他们走出去没多久,烟卷里的药粉开始生效,五名看押人员悄无声息地倒下。 苏瑶甩开跟着她的暗哨,从一旁的土坡后面闪了出来,沉声对乱成一团的人质们说道:“孩子们,不要出声,听我指挥。我是警察,来带你们回家。” 第106章 她是他的一线清明。…… 警察两个字带给这群孩子的冲击太大了,他们不光没安静下,反而更乱了,哭着喊着让苏瑶现在就带他们回家。 吵闹的都是不懂事的小孩子,大一点的孩子已经很懂了,像个大哥哥大姐姐一样安抚小孩子,让他们不要哭,不要吵,不然会把杀手们引过来,这样他们不光回不了家,还都会被杀死。 现场终于安静了下来,苏瑶拿出随身带来的绳子和胶带,把晕倒的五个看押的村民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嘴巴全部用胶带封上。 不用苏瑶说话,人质中比较大的孩子帮着她把村民拖进了旁边一个没人住的空房子里。 许嘉海给的药量可以让他们昏睡一天一夜,这个时间足够警方突破这里了。以防万一,苏瑶还是把他们紧紧地绑在了屋子中间的称重木柱上。 为首的年纪最大的孩子小声问道:“警察姐姐,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 苏瑶擦了擦汗,转头往漆黑的密林深处看了一眼,笑了笑:“快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答道:“我叫小凯,十四岁,是这里最大的。” 十四岁已经不能被称为小孩了,小凯看上去比身高一米七的苏瑶还高一点,性格也是这群孩子里最沉稳的。 苏瑶拍了一下小凯的肩膀,注视他道:“现在,我任命你为这群孩子的队长,凯队长,你负责安抚他们。” 小凯笑了笑:“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 苏瑶点了一下人数,低声问道:“怎么只有三十四个人,还有一个呢?” 小凯皱着眉:“阳阳今天闹肚子,没跟我们一块去吃喜宴,现在还在房子里休息。”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把喜糖:“这些糖就是我偷偷藏起来给他带的。” 苏瑶往囚禁地点看了看,那栋既像厂房又像监狱的房子隐在一片黑暗中,被大片的树木遮挡着,只有一两个窗户透出微弱的光。 陈星河对她说过,那栋房子里布满了摄像头和炸弹。 她必须赶过去把吴向阳带出来,他的妈妈还在拿着寻人启事到处找他,她不能带着一具幼小的尸体交给那个可怜的母亲。 而且,她不确定那栋房子里有没有其他的杀手村民,没有是最好的,万一要是有,那个人迟迟等不到同伙和人质,很快会意识到出了事,叫来其同伙,警方根本来不及攻进来,这些孩子会再次沦为人质。 她必须立刻赶过去,把等候接应的杀手村民控制住,将吴向阳从那栋房子里带出来。 苏瑶把这群孩子带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让他们躲起来,反复叮嘱道:“一会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不要发出声音,动也不要动一下。” 几个但小的孩子吓得一边发抖一边哭,又不敢哭出声音,啪嗒啪嗒掉着眼泪,个别控住不住哭出声的小小孩被大孩子捂住嘴巴,尽量不让他们出声。 苏瑶再次拍了下小凯的肩膀:“凯队长,这儿先交给你了。” 小凯笑了笑:“您放心地去吧,警察姐姐。” -- 第350页 苏瑶不敢多耽搁,借着夜色的遮掩,转身往囚禁点赶去。 穿过几处遮挡物之后,苏瑶听见有人喊她,转头看见是小凯,心脏徒然一跳:“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我想跟您一块去救阳阳,我已经在这儿呆了八年了,身手可好了,”小凯说着,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不信您瞧瞧。” 他的话音刚落,闪着寒光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苏瑶的脖子划了过去,“唰”的一声,一阵破空声划破了宁静的夜空。 苏瑶闪身躲开,小凯的脸色已经变了,不再是一个受害的少年的模样,他的唇角微微弯着,眼底翻涌着嗜血的残暴。 八年的时间,他早已经被许潜从一个单纯懵懂的孩子驯化成了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 小凯笑了笑,脸上的笑容毫无温度。 “师父说,只要完成了第一杀就可以从囚禁点搬到村子里住,那时候就可以自由了,”小凯微微弓身,挥了挥手上的匕首,像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不如就从你开始吧,警察姐姐。” 苏瑶知道,这孩子已经完全被同化了,跟他讲大道理没有用,她还得赶过去救吴向阳,没时间跟他啰嗦。 苏瑶从腰间拿出自己的匕首,笑了一下,套话:“就你这样的,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不多找几个帮手吗?” 小凯挑了下唇,冷笑一声:“我为什么要找帮手,等着被抢功吗,我要亲手把你抓起来献给师父。” 小凯看了看苏瑶身上的明黄色连衣裙:“你的命可是很值钱的。” 苏瑶松了口气,对方没通知其他人,她只要把他解决了就好了,一切又都可以按计划进行了。 经历过八年的杀手训练,少年的行动速度极快,嗜血的暴戾让他浑身每个细胞都在兴奋。 苏瑶还没来得及把那口气松完,小凯已经提着刀再次闪了过来,苏瑶迅速挥起手,“铛”的一声,两把匕首在夜色中剧烈碰撞,擦出一道灼眼的火花。 这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对手。 —— 另一边,许嘉海背着许小婉往村里的喜宴现场走。 许小婉趴在许嘉海身上,偷偷把自己的脸颊贴在他的头发上,一边抬眸看着头顶的夜空:“嘉海哥,今天的星星真多。” 许嘉海低头看着月光下两个人的影子,把许小婉往上托了托:“嗯。” 许小婉抱了抱许嘉海的脖子:“嘉海哥,你这两天是不是不太开心啊,你都不怎么说话了。” “没有,”许嘉海边走边说道,“以前总听你说起梦梦姐,最近怎么不说了,你的婚礼她好像也没来参加。” 许小婉把自己的下巴搁在许嘉海头顶,沉默了一下,张了下嘴,想说什么又没说。 耳边渐渐传来嘈杂声,距离喜宴地点越来越近,许小婉紧紧抱着许嘉海:“嘉海哥。” 许嘉海:“嗯,你说,我听着呢。” 许小婉脸红了一下,低头看着身上大红的嫁衣,轻声问道:“你喜欢过我吗,不是朋友,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哪怕只有一点,一瞬间也行。” 许嘉海听着耳畔许小婉紧张收紧的呼吸声,好一会没说话。 要是平时,有这么可爱的女人这么问他,他就算对人家只有三分的情谊,一张抹了蜜的浪子的嘴也能给说成七分。 “没有。”许嘉海轻轻出声,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哽咽,那声音极低,很快被夜晚的虫鸣淹没了。 他的肩膀被什么东西打湿了,头顶星河灿烂,总不能是下了雨。 她一生都生活在谎言里,这里所有人的都在保护她,同时也在欺骗她。 就连他自己,自从知道她是许潜的女儿,自从踏进这片密林,他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谎言和利用。 听着许小婉的话,许嘉海完全可以对她说一些甜言蜜语,继续骗她,利用她。 他不想再对她说谎了,他想让她活在真实的世界。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他就会对她坦白自己的身份,说他是个法医,是个警察。 她是一个好女孩,她值得真诚以待。 “小婉,”许嘉海看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宴会厅,放慢脚步,“以后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记忆中最难忘的女孩。” 许小婉偷偷在自己的胳膊上擦掉眼泪,笑了笑:“你在哄我开心,你又在骗我。” 许嘉海停在喜宴门口:“没偏你,也不是在哄你。” 他的脚步顿了一下,旋即轻声笑了笑:“我是个多情的人,没准哪天突然就爱上你了呢。” 许小婉低了下头,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吻了一下许嘉海的头发,这个吻极轻,轻到连许嘉海都没察觉到。 “谢谢你,嘉海哥。”许小婉从许嘉海背上下来,转过身,慢慢走进喜宴大门,穿过院子,一次也没有回头。 喜宴已经快要结束了,许潜提前叮嘱过,不许任何人喝醉酒,在场的每个人都在清醒地保持警惕。 许潜看见许小婉从外面进来,对她招了下手:“小婉,过来。” 许潜看了看许小婉,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沙哑的声音难得能听出一两分的温情:“那你哭过,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许小婉眼里盛着水光,笑了笑:“没有,我这不是出嫁吗,舍不得爸爸。” 许潜拍了下许小婉的肩膀:“你先回家,爸爸有话对新郎说。”说着叫了两个人身手极好的人过来,让他们保护许小婉。 -- 第351页 “等等,”许潜叫住许小婉,张开手臂抱了她一下,“好了,回去吧。” 许嘉海站在院子里的一个大红灯笼下,点了一根烟,看着许小婉从屋里出来,走出院子大门,融进更加深沉的夜色。 他摁灭烟头,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王副局给了他任务,让他和苏瑶保证人质的安全,不知道苏瑶那边怎么样了。 喜宴厅里,陈星河靠在舞台边,不时往窗外看一眼,他已经整整四十分钟没看见苏瑶了。 许潜这个老疯子让她穿着那件明黄色的裙子,目的显而易见,他想重演当年的场景,让苏瑶像夏若檀一样,在他眼前被一枪爆头。 尽管苏瑶让周宇尘给他传过话,说她拼死也不会成为被许潜攥在手上威胁他的工具。 可那是他的女人,哪怕她有一丁点的潜在的危险都会让他感到不安。 陈星河从舞台边起身,准备出去看看。 许潜走过来,挡住陈星河的去路,用那双浑浊发灰的老眼看着他:“女婿,婚宴都结束了,你要出去干什么。” 陈星河冷冷地看了许潜一眼:“别这么叫我,恶心。” 许潜受了伤的声带让他的笑声听起来像窗外呜咽的风声:“跟我走,我给你讲个感人的故事。” 陈星河理也没理这个老疯子,抬起脚继续往门口走。 “你并不是第一个踏足这片土地的警察,”许潜从口袋拿出一个男式手表,低头在手上把玩着,“七年前有一个姓高的,不知道怎么摸到的这里。” 陈星河的瞳孔骤然收缩,盯着许潜手上的表,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发出颤抖:“那块表你是从哪儿拿到的?” 许潜笑了笑,脸上干瘪的皱纹往上提了提,眼底露出一片得意的凶光。 “说话!”陈星河抓住许潜的衣领,手背上青筋暴起,几乎要把他整个人从地面上提起来,“你把他怎么了?!” 这块表陈星河认识,五万块钱的浪琴。 那年他即将从公大毕业,养父准备送他一件毕业礼物。 怕继承了夏家巨额遗产的儿子看不上便宜货,那个背着房贷的穷警察攒了很久的钱终于攒出了一块能拿得出手的表。 老高,陈星河习惯这么称呼他的养父,老高有一空就去商场柜台边看这块表,导致陈星河很早就知道他要送什么了。 陈星河串通店员,让店员告诉老高,活动打折,只要一万块。老高没买,回到家劈头盖脸地把他骂了一顿:“那是我送给我儿子的礼物,你掺和什么,还知道串通店员,当你老爸傻吗,我都盯了一年了,人家那个品牌从来不打折。” 两天后的一天,老高给他打电话,说要送他毕业礼物,让他晚上早点回家。 他早早地到了家,老高始终没来,从此再也没回来过。 直到两年后,有人在若檀山上发现了一具已经白骨化的尸骨。 许潜被陈星河拽着衣领,脖子上丑陋的疤痕被勒得发红,他轻轻抬起一根手指点了一下陈星河的手腕,咧开嘴笑了笑:“年轻人,别这么冲动。” 陈星河松开许潜的衣领,眼里的杀意几乎要化成实质切断他的脖子。 许潜把手表收进口袋里,整理了一下衣领,转身往外面走去,一双苍老的眼睛射出卑鄙的精光:“跟我来,我带你欣赏一下我的战利品。顺便,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许潜走到门边,突然停下脚步,转头到处看了看:“周宇尘呢,怎么没看见他人?” 陈星河:“别废话,赶紧走。” 许潜笑着说道:“你那个弟弟可比你有出息多了,那是个真正的狠角色。” 周宇尘从外面进来,怀里抱着一盆小雏菊:“来了,刚才回去拿了束花。”夜色太浓,没人看见他黑色的裤子上溅到的鲜血。 许潜带着陈星河和周宇尘回了家,走进那间挂着一整面墙壁的战利品的房间,反手关上门。 陈星河一眼就看见挂在正中间的那枚小雏菊胸针,那是夏若檀最喜欢的一件饰品,是他的亲生父亲送给她的。 胸针的做工看上去并不是很精致,材质也很普通,跟夏若檀那一柜子的金银珠宝没法比,可她还是最喜欢这枚胸针。 每当周正清不在,每当夜深人静,她就看着这枚胸针掉眼泪。 许潜盯着墙上的小雏菊胸针,沙哑的声音如同魔鬼的癫笑:“这是最伟大的艺术品,绝色美人,含笑死去。” 陈星河走上前,一拳打在许潜的胸口,“哗啦”一声,许潜后背撞上一个置物架。“咔嚓!”那一拳带来的巨大的冲击力生生把置物架撞得从中间断开。 许潜咳了几声,喉咙里吐出很大一口浓血,缓缓滴落在深色的木地板上。 他擦了下唇边的血迹,从地上坐起来,笑了笑:“这样才对嘛,杀了我,杀了我你就成了老板,就像我杀死了我师父,我师父杀死了他师父一样。” 可惜,他一生恶贯满盈,积威太重,手下的人没有一个敢对他下杀手。 许潜陈星河看了看许潜,眼里的冷意像锋利的冰凌:“杀了你岂不是脏了我的手。” 他答应过苏瑶,会好好地回去跟她结婚。 余生还有那么长,他要慢慢跟她过,他要牵着她的手走上红地毯,他们将来会生两个孩子,会一直活到九十九岁,等老得动不了了,就找一个繁星漫天的晚上,手牵手一块死。 -- 第352页 只要有她在,他就不会被这些魑魅魍魉迷惑心神,她是他的一线清明。 “是吗,”许潜挣扎着从地上起来,他受了伤,动作十分缓慢,像电影里被无限延长了的慢镜头,连声音都透着行将就木的苍老,“你是不是在想着那个叫苏瑶的女人。” “看窗外,那是我给你的惊喜。”只见下一秒,这嗜血的魔鬼扯了扯唇角,闪电般地举起手,朝着外面开了一枪。 “砰”的一声,院子里,一个明黄色的身影缓缓倒下。 她眉心的血口渗出一点白色的脑浆,层层叠叠的裙摆铺在地上,宛如一朵沐浴在血色中的小雏菊。 第107章 宇宙的一粒尘埃。…… 一声枪响击碎了原本就不宁静的夜空,几只栖息在树枝上的鸟被吓得飞了出去,茂密的枝叶在夜风中颤了几颤。 苏瑶猛得转头,往枪声响起的方向看了一眼,心脏像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提到了半空,紧张而剧烈地跳动着。 陈星河! 他是不是出事了,不然为什么她会这么慌。 陈苏瑶分神的瞬间,杀手小凯朝着她的心口挥出了又沉又重的一拳。 苏瑶后背狠狠撞在树上,秋天的树叶被震得“簌簌”落下,刷啦啦地在地上铺了一片。 小凯这一拳是奔着她的命去的,苏瑶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像被车轮子重重碾压了一遍。 一番缠斗之后,两人手上的匕首早就摔进草丛里不见了,“咔嚓咔嚓”,小凯掰了掰手指,一步步朝着苏瑶逼近。 他原本以为顶多十分钟就能把她解决掉,所以提前给许潜发了消息,说没问题。 这会儿许潜八成以为他已经把这个女警察绑到了他们计划好的地点了。 作为年轻一届的杀手里最强的人,小凯对自己很有自信,这次立了功他会代替顾梦,成为许潜的左膀右臂。 小凯看了一眼时间,语气阴狠:“已经多在你身上浪费了二十分钟了。” 苏瑶从树边站起来,眯了眯眼睛,用手背擦掉唇边的血迹:“正好,我也想速战速战。” 她的话音刚落,两人如同两只矫健的豹子,一同朝对方跑了过去。 小凯带血的拳头直直往苏瑶的咽喉砸去,苏瑶握住小凯的拳头,迅速抬起脚,朝着他的腹部飞踹出去。 她惦记着那声枪响,只想立刻把小凯弄死,这一脚极具爆发力,小凯被踹得擦着地面摔出去好几米远,像有一把长刀刺进他的腹部绞弄他的内脏。 小凯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捡起手边的一块石头,再次向苏瑶发起进攻。 两人身上都受了伤,苏瑶的膝盖、胳膊、后背已经青紫一片。她生生用手接住了小凯的石块,手心皮肉瞬间被划破,细碎的石粒嵌进肉里。 她咬着牙,利用小凯惯性往前的空档,反手握住他的肩膀,狠狠把他往一旁的土墙上一掼,“轰”的一声,厚厚的半面墙都被震塌了,泥土灰尘掉了一地。 小凯倒在地上奄奄一息,挣扎了几下也没能站起来,浑身的伤口终于开始疼了起来,他再也动不了了。 苏瑶身上的伤也不少,她的右手已经血迹斑斑,点点血肉裸露在外。 她弯腰撕了一片裙摆替自己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从小凯身上搜出通讯设备,用绳子把他绑在墙后,胶带封嘴。 这名冷血杀手再也没有回天之力,只能用一双泣了血的眼睛怨毒地瞪着她。 对上小凯毒蛇一样的眼神,苏瑶突然想到了苏思言,同样是被囚禁的受害者,苏思言的精神和灵魂是那么干净。 同样是被拉入暗黑地狱中的人,一个把自己堕成了魔鬼,一个仰望星空,拼命往有光的地方奔跑。 苏瑶简单地给自己处理了一下伤口,回去确认了一下那三十三名人质的安全。 远处跑过来一个人影,苏瑶看见是许嘉海,朝他挥了挥手:“这儿!” 许嘉海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人质都安全了吗,你的手怎么回事,脸又是怎么了?” 苏瑶看不见自己的脸,丝毫不知道她的半边脸已经肿了:“人质还差一个,就在前面不远处的囚禁点。” 她转头往刚才枪声响起的地方看了一眼:“这儿交给你了,保护好人质,我去把陈星河带回来!” 苏瑶说完,转身跑了出去,她刚跑出去二十米远,看见山坡上缓缓走过来一个又高又壮的人影。 是跟在许潜身边的那个叫九牛的人,他的块头极大,力气大得九头牛都拉不动他一个,是整个杀手村战斗力排行第一的人。 他是从囚禁地点走过来的,吴向阳在他手上。 囚禁点埋着炸药,没准他们踩的这片土地下面也有,在确保人质的绝对安全之前,她不能对王副局发信号。 苏瑶停下脚步,紧紧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无比留恋地在枪响的方向看了看,视线仿佛透过苍茫厚重的夜色看见了心爱的男人。 她转过身,重新回到许嘉海和那三十三名人质面前:“我来保护人质,你去找陈星河,告诉他,我很好。” 她低头擦了一下眼泪,旋即抬头,用满是水光的眼睛看着许嘉海:“让他活着回来,让他活着回来找我!” 她很想抛下一切,不管不顾地去找陈星河,哪怕是死也能跟他死在一起。 -- 第353页 可她是个警察,她必须救下这些孩子,也必须以大局为重。 许嘉海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法医,让他对上九牛,无异于以卵击石,除了自损兵力没有任何作用,留下来战斗的人只能是她。 “别愣着了,快走,”苏瑶神色坚毅地看着许嘉海,“你留在这只会拖累我,去找陈星河,找出吴向阳,然后给王副局发信号。” 许嘉海走后,苏瑶活动了一下骨骼肌肉,解开手上刚刚包扎好的绷带,逆着风,迎上块头比她大了足足两倍的九牛,把那三十三个孩子挡在了自己身后。 —— 院子里的明黄色身影被一枪爆头之后,许潜扔掉手上的枪,对着陈星河大笑出声。 “你看清楚了吗,‘砰’的一下,她的脑袋就开出了血花,跟你母亲当年一模一样。” 陈星河看着躺在地上的人影,他的大脑出现了一瞬间的短路,有那么好几秒钟都是空白的,好像整个世界都静止了一样。 紧接着那个空白的世界轰然倒塌,他像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眼神瞬间变得血红,像是要把周围的一切全部毁灭,包括他自己。 “砰”的一声,陈星河抓住许潜的领口,狠狠把他往墙上一掼,一只手掐住他的喉咙,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脑壳,手指险些陷进他的眼睛里。 只要一用力,他的眼珠就会被他捏爆,他会把他的脑壳敲碎,让他脑浆四溅。 许潜咧开嘴笑了笑,声音沙哑而兴奋:“对,就是这样,杀了我,用最残忍的手段杀了我,哈哈哈。” 陈星河抓起挂在墙上一支羽箭,对着准许潜的脑门。突然,他的手被周宇尘抓住了:“等一下,哥哥。” 周宇尘对许潜笑了一下,不同于后者丑陋苍老的笑容,他笑得很温和,像一个真正的温柔的绅士:“老疯子,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你刚才亲手打死的人是谁。” 许潜睁大眼睛,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浑身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缓缓转过头看向窗外。 他开枪的时候那个女人跪靠在一棵树边,她身上穿着一件明黄色的裙子,微微低着头,半边脸被垂下来的头发挡住。 院子里灯光昏暗,他理所当然的以为那是苏瑶,看都没看就开了枪。 许潜发疯似地跑到往外面抛弃,看清躺在地上的女人的脸时,发出一声野兽似的嘶吼,跪在许小婉面前,把她从地上抱起来:“小婉!” 女孩闭着眼睛,早已经停止了呼吸,身上的体温逐渐流失。 许潜死死咬着自己的牙齿,转头往房间里看了看,眼神由极度的痛苦变成暴怒,周宇尘,还有那个女警察,包括埋伏在附近的几百个警察,他一个都不会放过,他要让他们给他的女儿陪葬! 许潜把许小婉的尸体抱到屋里,让她坐在铺着羊毛毯子的椅子上,把她身上的裙子整理好,在她身上盖了一张黑色的小毛毯,让她被开了血洞的头趴在桌子上,就像她只是睡着了一样。 这个暴怒的老父亲像是突然变得年轻强壮了,咯吱咯吱地咬着自己的牙齿,捏紧拳头,打开里面的房间门,反手把门反锁上。 即使看见被一枪打死的人不是苏瑶,陈星河的手心还是不受控制地浸出了一层冷汗。 要是苏瑶死了,要是她死了,他根本无法想象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来。 陈星河转头看着这面挂满着战利品的墙,那枚小雏菊胸针被周宇尘抢先一步拿走了。 胸针旁边挂着一个金边眼镜,上面的镜片已经碎了,镜腿歪着,细小的螺丝缝隙里残留着干涸了很多年的血迹。 那是周正清的眼镜。 周正清是个真正的斯文败类,喜欢穿衬衫西装,戴着金边眼镜,见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骨子里却是个阴冷变态的魔鬼。 周正清的东西会出现在在这儿,说明他是被许潜杀死的,当年那场车祸并不是意外。 可许潜是周正清雇来杀夏若檀的杀手,他为什么会对自己的雇主下手? 许潜走过来,用那双浑浊的眼睛看了看周宇尘:“你这个弑父的逆子,畜生!” 周宇尘抬眸看着墙上破碎得不成样子的金边眼镜,笑了一下:“他难道不该死吗,他要是不死妈妈和哥哥怎么办呢。” 陈星河看着周宇尘,像是从来没认识过他一样。周正清死的时候他八岁,周宇尘只有七岁。 是周宇尘雇佣许潜杀了周正清,他的确有这个资本,他是周家唯一的继承人,周正清一死周家所有的资产钱财就都是他的了。 “原本你我只是一场交易,交易完了也就完了,”周宇尘走到许潜面前,勾了下唇,“可你为什么要违背雇主的意志对她开枪。” 周宇尘盯着许潜的眼睛,大吼出声:“说啊,为什么还要对她开枪!” 许潜受雇于周正清,对方让他守在别墅外面,要是他死了就让他对夏若檀开枪,让她跟他一块死。 那天,他收到周正清临死前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让他停止射杀夏若檀。 他收起手机,还是上了保险栓,把狙击枪准星瞄上了陈星河的脑袋,引诱夏若檀暴露出来,给了她致命一击。 许潜笑了笑,眼神残暴嗜血,冷血的杀戮是刻在他的骨子和灵魂里的,一旦起了杀心就很难再停下来。 杀戮之于他就好比毒品对瘾君子的诱惑力,夏若檀就是世界上至纯至美的毒品,他不是不想收起枪,是无法控制内心的兴奋和癫狂。 -- 第354页 “那是最伟大的艺术,再也没有哪一次的杀戮能比得上她倒下的那一刻。”许潜大笑几声,沙哑的声音像刀锋滚过砂石,刺耳惨然。 周宇尘笑了笑:“就像你一枪打死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吗?” 他不是一个粗鲁的人,也不残害无辜的人,他问过许小婉的意愿。 那个单纯善良的女孩点了头,换上他提前准备的明黄色的裙子,决意要用自己的死结束这个村子的罪恶。 别人可能无法理解,周宇尘是最明白许小婉的选择的。他们的父亲都是魔鬼,他们都是魔鬼的孩子,他们从一出生就注定了无法善终。 周宇尘看看着许潜,不介意再在他心口扎上一刀:“你的女儿不是我绑来的,是她自己走过来的,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父亲,她不得不选择死亡。” “跟别人无关,你的女儿是你自己害死的。” “你撒谎,不可能,”许潜决然不肯也不愿意相信,他大吼着,双眼圆睁地瞪着周宇尘,像索命的厉鬼,“不是我,是你,你害死了小婉,你以为你能活着从这儿走出去吗。” 周宇尘看了一眼墙角的花盆,小雏菊开得正艳,虽然只有三棵,却开出了挨挨挤挤的效果,数不清有几朵花,只觉得热烈芬芳。 他早就给自己选好了死亡的日子,跟妈妈在同一天死去,拥有同一个忌日。这样每年哥哥祭奠妈妈的时候就会想起他,不然要是在别的日子死了,就没人记得他了。 许潜盯着周宇尘,眼珠几乎要从眼眶里爆裂出来:“你看看你,你比你哥哥长得更像你母亲,骨子里根本就是个跟周正清一模一样的魔鬼,你该下地狱了!”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把枪对准周宇尘的脑袋,“砰”的一声,子弹擦过周宇尘耳边,射进他身后的墙壁里。 这个杀戮了大半生的老杀手自然不会瞄不准,陈星河出了手,闪身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力往上一折。 “咔”的一声,许潜瘦骨嶙峋的手被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往上掰着,手背被折得几乎贴上手背。 他毕竟年龄大了,骨头脆得几乎一折就断。失去爱女的仇恨让他焕发出了比小孩子还惊人的恢复力,他把自己的腕骨掰了回来,转了转手腕,把地上的枪踢飞到院子外面,像一只濒临死亡的野兽般扑向周宇尘,他要亲手把他撕碎。 许潜的速度太快了,周宇尘来不及闪躲,胸口直直受了一击,像被千斤重的铁锤狠狠锤了一下,胸骨都好像被锤断了,从喉咙里咳出一口血来。 许潜还没来得及站稳,肩膀被身后的人握住,整个人被往后一带,重重摔在了地板上。 周宇尘抬眸看着陈星河,眼神一点点亮了起来,笑了一下,有点受宠若惊地说道:“哥哥,我们是在并肩战斗吗?” 似乎觉得自己唇边的血迹不可爱,他用袖子擦了擦唇角,重新对陈星河笑了一下:“就像小时候那样。” 周宇尘刚被带回若檀山的那一个月,陈星河不知道他是周正清的孩子,很喜欢这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小男孩,整天粘在一块疯玩。 中间周正清来过,两人都不喜欢这个变态的男人。那天晚上,在他准备去夏若檀的房间时,他们把他堵在了房间门口,像骑士守住公主那样。 可他们太小了,还没有周正清的腰高,一人抱着周正清的一只腿,张嘴就咬,在他考究的西装裤子上留下两滩脏兮兮的口水。 周正清弯下腰,一手拎起一个小男孩,狠狠把他们摁在墙上,苍白的手指掐在他们纤弱的脖子上。 夏若檀闻声从房间里出来,吓得脸色苍白,一把将陈星河从周正清手上抢了下来,心疼地给他拍着后背,一边柔声哄着他,而后转过头,愤恨地看了周正清一眼,把陈星河抱起来,带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砰”的一声,房门被从里面关上,周宇尘看着紧紧关闭着的房间门,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妈妈只抱哥哥不抱他,他也想被妈妈抱在怀里温柔地哄着。 周正清粗暴地抓起周宇尘的脖子,丝毫不顾他的哭喊,把他扔进了那间黑暗的禁闭室,“砰”的一声锁上门。 许潜从地上坐起来,靠着墙重重地喘了几口气,站起来,抄起手边的一个古董花瓶,朝着周宇尘的头顶砸了过去。 周宇尘闪身躲开,“哗啦”一声,花瓶砸到一旁的柜子上,瞬间碎裂开来。 许潜扔掉手上的半个花瓶,踩着一堆陶瓷碎片,再次扑上周宇尘。 他的目的直接而残暴,就是亲手杀死周宇尘,让他惨死在这儿,让他的血浸透地板,渗入肮脏的地下,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这个老杀手表现出了他此生最强悍的一面,他一边对付周宇尘,背后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对陈星河的动作了如指掌,反手抓住他的胳膊,闪电般地弯了下腰,抱着陈星河的腰,狠狠把他往地上摔。 陈星河在半空中捡起地上的陶瓷碎片,朝着这老怪物的胸口狠狠刺了进去。 砰!陈星河摔到地上,木地板被砸得断裂开,后背脊椎顿时麻了一片,像被电钻钻过一般,每一个骨头缝都在往外渗血。 与此同时,许潜拔掉胸口的陶瓷碎片,一大片鲜血顿时涌了出来,溅了一地。 他像是不知道疼,没有痛苦的呻.吟,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抬手抹掉糊在眼睛上的血,咧开干瘪苍老的嘴巴,像个从修罗地狱里爬出来的青面獠牙的厉鬼,转头朝周宇尘走了过去。 -- 第355页 周宇尘抄起手边的一张椅子,朝着许潜的脑袋砸了过去。 出乎预料,许潜没躲,直直地挨了这一下,“哗啦”椅子瞬间散裂成了一堆烂木头。 一行鲜血从许潜的头顶流了下来,他满头满脸全是血,头部和胸口都受了伤,这不光没让他虚弱半分,反而看上去更癫狂了。 他伸出舌尖舔掉唇边的鲜血,森白的牙齿浸着丝丝血迹,瞪圆眼睛抓起周宇尘的衣领,手背青筋暴起,手指像是被铸进了钢铁一般,冰冷而坚硬,死死掐着周宇尘的脖子。 很快,周宇尘的脸色变成了一片青紫,瞳孔放大,喉咙里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似乎下一秒就会被活活掐死。 陈星河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捡起一根椅子腿,朝许潜的后背狠狠砸了过去。 “砰”,椅子腿应声断成了两截,许潜被一股蛮力打得往前扑倒。 周宇尘从许潜手上挣脱,喉咙涌进大股空气,一连咳了好几声脸上的青紫才消下去。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衬衫,领口印着许潜的血手指印,又脏又腥,让他恶心嫌弃地险些吐了出来。 突然,他发现陈尚上的一粒纽扣不见了,约是打斗的时候掉了,他在地板上到处看了看,怎么都找不到,抬头问道:“哥,你看见我的纽扣了吗?” “没有。”陈星河盯着趴在地上几乎奄奄一息的许潜,他看上去已经快要死了,连动一下都很困难,但他知道,这个老怪物没那么容易死。 周宇尘低声喃喃了一句:“纽扣又不见了。” 他有点累了,靠着墙坐在地板上,想起六岁那年,他喜欢穿一件深蓝色的背带裤,因为穿背带裤的小孩很可爱,他希望自己可爱一点,这样说不定妈妈和哥哥就会喜欢他了。 那天是个风和日丽的晴天,哥哥故意打碎了周正清送给妈妈的一个花瓶,被周正清拎去关了禁闭室。 妈妈跟周正清大吵一架,打飞了他的眼镜,用花瓶碎片割伤了他。 哥哥在禁闭室,周正清去医院处理伤口。整幢房子只剩下他和妈妈了,他在心里暗喜,换上那件最可爱的背带裤,偷偷跟在妈妈身后,找机会对她卖萌,让她多看他一眼。 妈妈有心事,坐在花园的椅子上,好一会都没动。 他学着哥哥的样子拿了一个小汽车,屁颠屁颠地跑去花园的草坪上玩汽车。 他先是在距离妈妈七八米的地方玩,怕离得太近她一看见他就走了。 然后慢慢地一点点往她身边挪。 他很高兴,他都快挪到妈妈脚边了妈妈也没像以前一样,一看见他就走开。 他学着哥哥的样子,把小汽车顶在自己头上,据他观察,每次哥哥这样都会把妈妈逗笑。 他也想把妈妈逗笑,让妈妈多喜欢他一点。 他穿着背带裤坐在草坪上,头上顶着小汽车,仰着头,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妈妈。 妈妈看着他,不光没笑,反而哭了,她哭得好伤心,他从来没见过妈妈哭成这样,一定是他太惹人讨厌了,妈妈才会看着他不停地流泪。 他把小汽车从头顶拿下来,想去抱一下她,他还从来没抱过她,也没被她抱过。 可惜周正清回来了,他还没来得及去抱抱妈妈周正清就把他拎走了,一边骂道:“你这个讨人厌的东西。” 他哭得眉毛都红了,他太小了,无论怎么反抗挣扎都无法从周正清手上挣脱。 他擦了擦眼泪,看见妈妈站了起来,朝他走了几步。 他从来没在她脸上看见过那样的神情,她看上去有点心疼,眼神像月光一样温柔,不是对哥哥,是对他的! 从那时候开始,他开始观察和模仿哥哥,哥哥喜欢穿什么吃什么,爱玩什么爱干什么,包括哥哥的神态、语气,他都能学得很像,就像把小汽车顶在头上一样。 他知道哥哥在暗中计划杀掉周正清,他连这个也学会了。 从花园草坪离开不久后他发现那件背带裤上的纽扣掉了一颗,他很着急地到处找。 他把整栋房子都翻遍了,一直找了二十多年都没找到。 陈星河走到周宇尘身边,皱了下眉:“你在找什么?” 周宇尘指了一下自己的衬衫:“一颗钮扣,圆形,深蓝色的,上面刻着可爱的星星图案。” 意识到自己弄混了,周宇尘低声改口:“衬衫上的白纽扣。” 陈星河把自己的手插进口袋里,摸了摸那枚圆形钮扣,指腹在上面的图案上摸了摸,拿出来,正要说话,墙边传来一声响动。 许潜已经无法站起来了,他正在往墙边那盆小雏菊爬去,地上拖出一道淋漓的血痕。 他那双沾满鲜血的手已经够到了花盆,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靠着墙,苟延残喘地吐了几口浑浊的气,把花盆抱在了自己手边。 周宇尘离得近,朝着许潜走过去,脸上带着戾气:“还给我。” 许潜咧着嘴巴笑,一边松开手:“给,拿走。” 周宇尘满眼都是那抹明黄,生怕许潜肮脏的血液沾在花瓣上,那样妈妈就不喜欢了。他毫无防备地弯下腰,朝着那盆花伸出手。 许潜扯了扯唇角,露出渗着血丝的牙齿,眼底爆出卑鄙阴暗的凶光。 “闪开!”陈星河一边出声一边飞速朝周宇尘扑了过去,可还是晚了,许潜用藏在指缝间的陶瓷碎片割破了周宇尘的脖子。 -- 第356页 一股鲜血喷涌而出,黄白色的小雏菊瞬间被染成一片血红。 陈星河一脚把半死不活的许潜踹飞出去,“砰”的一声,许潜后脑撞在墙上,歪着头,只剩下一双眼睛能动了。 陈星河抱着周宇尘,用手去捂他脖子上的伤口,可无论他怎么捂,温热的鲜血都会从他的指缝冒出来。 周宇尘的动脉血管被割断了,再怎么捂都是徒劳。他给自己选好了死亡的日子,就算没被许潜算计这一下他也活不下去了。 周宇尘躺在陈星河怀里,动了动手指,垂眸看着手边那束被染红了的小雏菊,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楚。 他们是这个世界上血缘关系最亲近的人,血脉连着心,即使周宇尘的声音很低,陈星河还是听清了他的话。 他说:“哥哥,对不起。” 他的喉咙还在往外流血,说的每一个字都很费劲:“那天,我发了消息的,我让他停止射杀,可他还是杀了妈妈,他杀了我们的妈妈。” 周正清是个疯子,一个不折不扣的魔鬼,根本不存在临死前反悔,让杀手停止射杀,他只想拉着夏若檀让她跟他一块死。 那条短信是七岁的周宇尘钻进事故现场的车子底下,从已经死亡了的周正清手上拿走手机发出去的。 陈星河紧紧抱着周宇尘,他从来没这样抱过自己的这个弟弟。很长一段时间他对他都是憎恨和厌恶的,他身上流着那个男人的血,是那个男人的儿子。 他对他的憎恶停止在夏若檀死去的那天,不然按照他的性格,他这辈子都不会想见到周宇尘,极有可能一提到这个名字就会恶心反胃,不会三番两次拉他背一些无关紧要的锅,借他的名字混进私人岛屿救苏瑶,甚至把一只可以作为重要物证的猫咪交给他养。 周正清死了,夏若檀把他从那栋房子里带出来,中枪倒下,手心一直紧紧地攥着一枚纽扣,那是周宇尘的背带裤上的纽扣,那是她的小儿子。 陈星河拿出那枚纽扣,颤抖着手放在周宇尘的手心:“那天,那天妈妈是想带你走的,她一直看着大门口,至死都没闭上眼睛。” 周宇尘的喉咙里发出“汩汩”的血液回冒的声音,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了。 那天他从事故现场跑回来,在大门外听见枪响,看见妈妈像一朵被风吹倒的小雏菊一样倒下来。 哥哥发了疯似地往门外跑,他丢了魂一般往门里跑。从大门到妈妈身边,他一共跑了二十一步。 二十一年后的现在,周宇尘看着手上印着星星图案的深蓝色纽扣,弯着那双跟夏若檀一模一样的眉眼,气若游丝:“妈妈,妈妈......” 他已经虚弱地发不出声音了,染了血的嘴唇微微张着。 陈星河帮周宇尘把剩下的话说完:“她是爱你的。”他紧紧抱着他,从出生到现在,他们从未像现在这样亲近过。 周宇尘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手,想要去触碰陈星河的眼睛,可他实在没有力气了,手悬在半空抬不上去,只能徒劳地垂下,用节省下来的最后的力气说道:“哥哥,别伤心。” 他紧紧攥着手心的纽扣,偏头看着手边那盆小雏菊,弯着唇角,留下了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妈妈,我来找你了。” 这一次,妈妈,别再把我推开了。 他叫周宇尘,是宇宙的一粒尘埃,常伴星河与日月。 第108章 正文完世世,生生。 今晚是个晴天,月牙斜挂在天边,满天的星星像钻石一样嵌在高远辽阔的天幕。 夜风很急,树叶被吹得漱漱作响,许嘉海从小山坡跑下去,抬眸看着枪声响起的地方,村子里不少村民也在往那边跑。有人手上拿着弓箭,有人拿着枪,全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许嘉海躲在暗处,手心浸出密密一层汗,陈星河就在那栋枪声响起的房子里,他马上就要被这些丧心病狂的杀手村民们包围了。 要是许小婉看见这样的场景,杀手们肯定会骗她,说有野兽袭击,他们带着弓箭和枪是为了赶走野兽,保护村庄。 许嘉海停在许潜的住所门口,站在一堵高墙后面,思考着如何冲进去救陈星河。 突然,那群村民们像是收到什么指令,停在了房子外面没进去,彼此之间交谈了几句,脸上的神色由紧张变成了闲适,各自拎着武器散去了。 等人走完了,许嘉海走到房子门口,借着大红色灯笼照出来的光往里面看了看。 许潜家的院子太大了,种着很多树木花草,繁茂的枝叶挡住了视线,根本看不清房子里面的情况。 许嘉海悄悄推开门走进去,越越往走空气中的血腥味越重。 他是一个法医,知道这种程度的血腥味需要多少新鲜的血液才能造成,有人死了。 许嘉海一边加快脚步一边从口袋里拿出随身携带的解剖刀。 客厅的门没锁,透过一条约二十厘米宽的缝隙,许嘉海看见一个穿着明黄色裙子的女人趴在桌子边,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许嘉海整天跟尸体打交道,一眼就从女人的身体状态上看出来了,她不是睡着了,她是死了,并且死亡时间在一个小时以内。 他没像其他人那个把这个女人错认成苏瑶,这是许小婉。 刚才那一声枪响,倒下去的人是许小婉。 许嘉海走过去,抬了下许小婉的头,看见她眉心的枪口,又看了看她身上的裙子,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 第357页 她的身体尚有一丝微弱的余温,眼睛是闭着的,脸色泛着白,嘴唇是淡淡的粉色,唇角微微往上扬着,她是心甘情愿地含笑赴死。 陈星河和周宇尘不会杀害无辜,许潜把许小婉错认成苏瑶动了手。 许潜不敢让村民们知道他杀了许小婉,才会让他们都回去。 许嘉海看了看眼前早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的许小婉,蹲下来,握住她渐渐凉下去的手。 许小婉的身体已经慢慢开始变得僵硬,她的手攥得很紧,手心紧紧攥着一个东西。 许嘉海听苏瑶说过,她搜过许小婉的房间,在她的枕头里面摸到像是纸张一样的东西,没来及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许嘉海把许小婉握紧的手指松开,看尽一张折叠起来的纸。 纸张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已经被摩挲得起了毛边,上面是云江晚报上的一篇新闻报道,《法治人物:面对面采访市局法医主任许嘉海》 报道是中规中矩的模板,大量篇幅在赞扬他的职业精神,说他是替死者说话的人,是正义的使者,手上的解剖刀是惩恶扬善的一把利刃。 配图是他的一次工作现场,尸体高腐,他穿着一件浅蓝色的防护衣,戴着手套,跟几名刑警一起站在尸体前面。近处是黑黄色的警戒线,不远处停着几辆警车。 报纸上的发稿时间恰好是许小婉离开云江的前一天,她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他不是医生,是法医,是个警察。 她看见了树林小溪边顾梦被枪杀后留下的那半个带血的甜甜圈,她什么都知道,还是把他和苏瑶带进了村子。 许嘉海看着许小婉,帮她把眉心的血迹擦掉,又把她身上的毯子往上面拉了拉,让她趴在桌子上,就跟睡着了一样。 等事情结束了他就帮她找一个好地方,干净一点的,在开着黄色和白色的小花的地方埋葬她。 里屋传来响动,许嘉海转身走过去,轻轻推了下门,发现门被从里面反锁了。 他从客厅出来,绕到窗边,鼻尖的血腥味浓得几乎把人的呼吸堵住,陈星河满身是血,身上也早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陈星河坐在地板上,怀里抱着已经闭上了眼睛的周宇尘。许潜浑身是伤地靠着墙,咧开嘴巴,发出古怪的“嚯嚯”的笑声。 陈星河把周宇尘抱到墙边,让他靠着墙,摇摇晃晃地起身,弯腰抱起地上的一盆小雏菊,放在周宇尘的尸体旁边。 许嘉海看着陈星河,他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那样悲恸的神情,他的眼底满是血色,跟脸侧的血迹连成一片,整个人沐浴在一片血色中。 许嘉海一直以为陈星河给自己起的卧底代号名字,暗夜·血玫瑰,是他犯了中二病闹着玩的。 他早就知道许潜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对手,也知道自己没那么容易全身而退。他是粉色浸在血水里铸就成的血玫瑰。 许嘉海想到跟苏瑶从乡里坐车过来的路上,她从包里拿出来一个粉色的信封,说是陈星河给她的,里面是他给她物色好的世界上最好的男人,让她等他死了就去找信封里的男人。 他连苏瑶的后路都给安排好了,可见他也没有把握自己一定能活着出去。 尽管许潜这个大boss已经奄奄一息,好像都不需要用力,只要轻轻碰他一下他就会死掉。 但谁都知道,这个老怪物没那么容易死,反而越是濒临死亡,他身上那种困兽犹斗的癫狂和危险的气息越浓重。 整个房间像充满了某种高密度的可燃气体,只要一个火星子就能引发剧烈的爆炸,将整个世界毁灭掉。 陈星河拖着带血的脚步,手上拿着一个被鲜血浸染得看不出颜色的陶瓷碎片,一步一步往许潜身边走去。 许嘉海喊了陈星河一声:“苏瑶让我转告你,她很好,让你好好活着,回去找她。” 听见苏瑶的名字,陈星河缓缓转过头,看着站在窗外的许嘉海,声音沙哑苦涩:“会的,我会活着回去找她。” 角落里,许潜发出一声魔鬼般阴森可怖的低笑:“我的小婉死了,你们都得死,没有人能活着走出这片林子,哈哈哈!” 陈星河抬起手,擦了擦唇角的血痕,他手上的血太多了,不光没把嘴边的血擦掉,反而让脸上的血痕更重了。 陈星河对许嘉海说道:“把人质救出来之后就给王副局发信号。” 许嘉海皱了下眉:“可是你......” “不用管我,”陈星河转头看了许潜一眼,紧紧咬着后槽牙,眼里透着一股狠厉和决绝,“我跟他有点账还没算清楚。” 跟苏瑶一样,许嘉海也必须以大局为重,他看了看陈星河,把防身用的解剖刀扔了过去:“你拿着防身,活着回来!” 说完消失在了夜色中。 许嘉海走后,陈星河拿着解剖刀走到许潜面前,用满是血痕的手拽着他的衣领,从他口袋里掏出那只五万块钱的浪琴手表,起身撕了块干净的窗帘布料把手表包好放在自己的口袋里。 许潜咧开嘴巴笑了笑,声音粗哑地说道:“想知道那个警察是怎么死的吗,过来,我告诉你。” 陈星河走过去,抬起脚,把许潜的手腕踩在地板上,脚尖像刀子一样在上面碾了碾。 “嗷”的一声,老怪物发出一声惨叫,额头冒了冷汗。 -- 第358页 “铛!”许潜藏在指缝里的杀死周宇尘的那枚陶瓷碎片掉在了地板上,被陈星河踢到了房间的另一边。 许潜低头看了看自己被碾得几乎变形了的手腕,他的腕骨已经被踩断了,骨头跟肉搅在一起,手指疼得无法动弹了,这是比斩断双手更残酷的酷刑。 许潜靠着墙,喘了几口气,脸上干瘪的皱纹往上提着,笑道:“不愧是我看中的人,够狠。” 陈星河蹲下来,手上拿着许嘉海给他的那把解剖刀,一下一下在地板上划着,“刺啦刺啦”,木地板瞬间裂开一道道利落的口子。 解剖刀不同于一般的匕首和水果刀,它是钨钢的,刀刃薄而锋利,刀身窄而细,最适合用于切开人体的皮肤和肌肉。 陈星河把刀尖在许潜的手指上比划着,声音泛着一股不似人声的冷冽,脸上手上的血让他看上去比许潜这个老怪物更加狠辣阴鸷:“我不想再问,自己说。” 许潜从喉咙里咳出一口浓血,他的手已经不听使唤了,唇边的血滴答滴答地从下巴滴下来,声音又苍老了好几分:“你们发现那个警察的尸骨时他的手指是不是已经没有了,哈哈哈!” “是被我切掉的,那可真是个硬骨头,疼成那样都不愿意发出惨叫。” “啊——”许潜发出一声刺耳的惨叫,他的小拇指被那把解剖刀切断了,断指连着血躺在地板上,像一小截褐色的枯树枝。 许潜的脸色变得苍白,嘴唇毫无血色。 陈星河满眼嫌恶地用刀尖把那截恶心的断指拨到一旁看不见的地方。 许潜吃力地笑了笑,转头看了看那面挂满了战利品的墙壁:“还有一个警察,跟你一个姓的那个陈江,也是我杀的,周正清付的钱。” “咳咳......”许潜被一口气堵着,喉咙里咳出血丝,眼底透着不可一世的猖狂,“那个更狠,都快死透了还能掐住我的脖子,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杀死我了。” 陈星河没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只在照片中见过。 夏若檀常说,她怀了孩子之后反而是陈江患了产前焦虑症,一天到晚担心这个还没出生的小孩抢走他老婆的注意力,跟他争宠。 陈星河顺着许潜的视线,从墙上拿下来一张沾着陈旧血迹的购物单。 日期是三十年前,那时他还在夏若檀的肚子里,单子上列着:水果糖、云片糕、奶瓶。 水果糖是陈江爱吃的,云片糕是给他的老婆的,奶瓶是给他没出生的孩子的。 那天晚上他只是个出了个门,出门前像往常一样死皮赖脸地缠着他的孕妻讨了一个吻,就再也没回来了。 陈星河把购物单叠好,跟养父的那块表一起放在自己的口袋里,握着那把还在滴着血的解剖刀,朝着那个嗜血的老怪物走了过去。 陈星河往前走了一步,沾了血的鞋底印下一个血印字:“陈江。” 他迈出第二步,漆黑色眸子渗着一片惨然的血色:“夏若檀。” 第三步,“嘀嗒”解剖刀的刀尖滴下来一滴血:“高磊。” 陈星河继续往前走着,踢开脚边的一块花瓶碎片,念出最后一个名字:“周宇尘。”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陈星河停在了许潜面前,眼底泛着丝毫不亚于这个老怪物的残暴,想要一刀把他的脖子切断。 这时,窗外突然传来“咻”的一声,一道白色的火光冲向夜空,将漆黑的村子映得仿若晴天白日。 是信号弹,苏瑶和许嘉海救下了人质,很快警方就会攻进来,彻底结束这个村子的罪恶。 “你的父母、弟弟、养父,他们在天上看着你等你给他们报仇呢,”许潜的喉咙里发出沙哑低沉的声音,像魔鬼的低语,“杀了我吧,杀了我给他们报仇!” “你回头看看你的弟弟,他的脖子还在往外渗血,还有你母亲,她死得多可怜啊,明明马上就要得救了,还是死了。快杀了我,给你的家人们报仇!” 陈星河把手上的解剖刀扔到窗外,听着村子外面不断响起的枪声:“老子马上要回家结婚了,不会因为你这种人脏了手。” “要是......咳......”许潜古怪地笑了起来,浑浊发灰的眼珠映着满屋的血色,苟延残喘地说道,“要是那串死亡名单上,再加上那个女警察呢。” 陈星河听见苏瑶的名字,脸色阴沉得像天边突然涌上来的乌云。 他蹲下来,死死拽住许潜的衣领:“什么意思?” 许潜动作缓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糖纸,糖纸上印着桃子图案,一旁是“sweetheart”的字样。 陈星河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他离开云江的前一天在那家糖果店买的糖,是他和苏瑶都喜欢的桃子味硬糖。 “这是我的战利品,帮我挂到那面墙上去,”许潜浑身是伤,无法动弹,把糖纸递带陈星河眼前,咧嘴笑着,“没人能救得了她,她必死无疑!” —— 另一边,苏瑶挣扎从地上爬起来,擦掉唇边的一抹血迹,抬眸看着眼前这个叫九牛的杀手,再次发起进攻。 不管她使出多大的力气,对方像一座沉重的大山一样,纹丝不动。 他们之间的体力体魄悬殊太大了,大到令人绝望。 但她不能放弃,她身后站在三十三个孩子,陈星河也还在村子里等她。 九牛接过苏瑶的拳头,狠狠往前一推。 -- 第359页 苏瑶的身体像一只轻飘飘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她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后背被震得发麻,有好几秒钟的时间都是失去知觉的,喉咙又咳出一口血。 她从地上站起来,弓身,再次进攻,这还是她的第九次进攻。 九牛拦腰把她抱起来,对准一旁的一块巨石,准备把她摔死在石头上。 就在九牛把苏瑶举上肩头的瞬间,苏瑶勾了下唇角,她数次的进攻,等的就是这一刻。 在九牛的视线盲区下,苏瑶用之前拆下来的用来当绷带的裙摆布条缠上了九牛的脖子,双臂用力一跤,布条紧紧陷进九牛的皮肉里。 九牛的喉咙失去了氧气,发出急促的“咳”的一声,松开手去拽脖子上的布条。 苏瑶趁机从九牛的肩膀翻到他身后,把布条在自己的手腕和手指上缠了好几圈,弯腰躬身,死死往前勒着。 她身上受了很多伤,稍一用力全身的伤口都扯着疼。她已经感觉不到疼了,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勒住九牛的脖子的布条上。 九牛的力气太大了,即使被勒住咽喉,即使脸色已经青紫,依旧能挣扎着后退,这导致苏瑶必须以更大的力量和更快的速度往后扯,不然布条会松,一旦让九牛呼吸到氧气,她将再也没有还手之力。 苏瑶几乎要把自己的牙齿咬碎了,手腕被勒得发白,浑身的血液也都好像僵住了。 牛九改变了策略,没再去拽脖子上的布条,抓起手边墙头上的一块废砖,反手朝着自己的身后砸了过去。 苏瑶偏头躲了过去,没让自己的脑袋被砖头砸中,不然她的头会被砸烂。 九牛的力气大地惊人,苏瑶被砸中了肩膀,衣服布料都被砸透了,血肉与飞溅的砖粉凝在一起,如同在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紧接着牛九拿起了第二块砖,像刚才一样朝着自己的后背猛砸,紧接着是第三块第四块! 苏瑶侥幸护住了自己的脑壳,半边身子却已经被血水浸透了。 她紧紧咬着牙,死死拽着手上的布条,在心里默默念着,不能松手,再疼也不能松手,她要把九牛活活耗死,她得护住那些孩子,还得去找陈星河,一块跟他活着回云江结婚。 极度的缺氧让九牛的行动变得缓慢起来,他牟足了全身的力气,捡起一块砖头,凭感觉瞄准苏瑶的头,高高地举了起来。 轰! 这致命的一击并没有砸到苏瑶的头上,偏到了一旁的墙上,生生把那堵墙砸破了一个大窟窿。 许嘉海及时赶到,朝着九牛的手臂扔了块石头,让他失了手。 九牛还在挣扎,苏瑶一边死死勒着他,一边问许嘉海:“陈星河呢!” 许嘉海一边到处找趁手的武器一边答道:“刚才那一枪不是陈星河,是许小婉,许小婉死了。” 听见许嘉海的话,牛九似乎不敢相信,瞬间睁大了眼睛。 他死死抓着脖子上的布条,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为艰难的声音:“谁,谁死了?” 许嘉海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透过镜片看着眼前这个身形巨大的杀手:“许小婉死了,她是心甘情愿被许潜一枪打死的。” 九牛奋力挣扎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像被一股无形的悲伤的力量摁了暂停键,布条勒进了他的咽喉,夺走他胸腔里的最后一口氧气。 他看着村子的方向,从喉咙里发出最后一声呜咽:“师妹。”说完垂下头咽了气。 许潜是这个充满了杀戮的村子的领导者,许小婉才是灵魂。 许小婉死了,他们心上那唯一一点干净的信仰崩塌了,灵魂也跟着灰飞烟灭。 苏瑶松开布条,探了一下九牛的鼻息和脉搏,确认了他的死亡。 苏瑶上前抓住许嘉海的胳膊,蒙在眼睛上的血痕都没来得及擦:“陈星河呢,陈星河怎么样了,他怎么没跟你一块回来?!” 许嘉海说道:“他在对付许潜,让我们去救人质,一旦人质安全就给王副局发信号。” 苏瑶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往村子里看了看:“你看着这些孩子,我去把吴向阳找出来。”说完拔腿就往囚禁的房子跑去。 幸运的是,囚禁点只有两个看管的村民,苏瑶趁着夜色来了一波偷袭,控制住了村民,成功地找到了吴向阳,把他救了出来。 苏瑶带着吴向阳跟许嘉海汇合,把人质们带到安全的地方。 苏瑶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和血水,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信号弹,朝着天空发射出去。 “咻”的一声,半边天都被一道白色的光点亮了。 小孩子们不懂,以为是烟花,兴奋地盯着火光看。 吴向阳吸了吸鼻子边的鼻涕泡,高兴地说道:“等回家了,过年就可以放烟花啦,还有鞭炮,门口的大黄狗,妈妈包的水饺!” 苏瑶摸了一下吴向阳的头,笑了笑,一双漂亮的眼睛微微弯着:“对,等回家了就好了。” 等回家了她就和陈星河结婚,他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砰砰砰!远处传来枪声,警方接到信号攻进来,村子的宁静被彻底打破,大大小小的火光忽近忽远地闪现在夜色中。 枪声和各种打斗声离他们越来越近,在一片嘈杂的人声中苏瑶听见了吴青桃和江不凡等人的声音。 “江不凡,你行不行啊,这都能打偏,闪过去!” -- 第360页 “小心,靠!” “哥你掩护我,我去把那个老头干掉!” 吴青桃的声音清脆悦耳,江不凡比她沉稳很多,小巫依旧年轻活泼,这是跟这个充满杀戮与罪恶的村子截然不同的声音,苏瑶这才感觉自己从一片黑暗中回到了充满人味的人间。 “苏姐!”吴青桃从一个土坡上直接滚了过来,翻身时还对着一名杀手开了一枪,可惜打偏了,崩到了一块石头上。 吴青桃扑到苏瑶身上,边说边嚎:“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苏瑶踹了吴青桃一下:“死什么死,老娘还要回云江结婚呢!” 吴青桃转头到处看了看:“陈副呢,怎么没看见我家陈副?” 苏瑶把吴青桃摁在墙后躲好:“你配合许主任,负责保护人质的安全,别慌,大部队很快就会赶到这儿......看那边,人已经到了!” 等大量警力赶到,苏瑶问一个同事要了一把枪,转头对吴青桃等人说道:“我冲进去了,你们注意保护人质!” “苏队,”江不凡拉了苏瑶一下,“太危险,再等等!” 说话间,一只毒箭擦着江不凡的手臂飞了出去,直直刺进了他身后的一棵树干上。 箭上涂的是村子特制的毒药,人的皮肤一旦被刺伤就会引发大面积感染,杀伤力比枪还大。 吴青桃擦了下额头的汗,抬眸看着眼前的村子。 他们现在刚刚攻进来,在村子外围,杀手们都集中在村子里面,不时有子弹和利箭飞射出来。 苏瑶矮了下身,朝着对面开了一枪,一边转头朝许嘉海伸了下手:“借一张纸巾。” 许嘉海不知道这个节骨眼上苏瑶要纸巾干什么,从身上摸出来一张递过去。 苏瑶接过来擦了擦脸上的血迹。 她的额头还在往外渗血,刚擦干净的地方很快又被血染红了,她一边摁着自己的伤口一边说道:“我得弄干净点再过去,怕他看见会心疼。” 说完逆着枪声与火光,往夜色更深处的村子跑了过去。 隐藏在暗处的杀手看见了苏瑶,悄悄举起枪,朝着她的脑袋开枪。苏瑶通过地上的影子看见了那名杀手,在枪声响起的同时顺势往地上一滚,直接滚到了杀手面前,伸手抱住他的腿,狠狠往地上一拖。杀手的后脑磕在石头上,瞬间昏死过去。 苏瑶擦了擦溅在脸上的血迹,继续往前跑去,越到村子里面遇到的杀手越多。 大红灯笼掉在地上,有几处房子着了火,照亮漆黑的天。 苏瑶早就忘了身上的疼痛,像一只矫健的豹子,穿梭在枪林弹雨中,朝着陈星河的方向跑过去。 她终于跑到了许潜家,冲进大门,看见一扇窗户里映出来的陈星河的身影。 他手上拿着一把解剖刀,刀尖淅沥淅沥滴着血,他的脸上和身上也全都是血,那双桃花似的眼像是泣了血。 他的动作有些机械,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人,他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悲伤紧紧勒住。 他手上的刀已经抵进了许潜那丑陋的布满疤痕的脖子,只差一秒就能切进那个老怪物的喉咙。 “陈星河!”苏瑶站在院子里大喊一声,一边朝他跑过去,翻窗跳进了房间,“你看着我,我在这儿!” 许潜的喉咙已经被解剖刀割了一道口子,鲜血从他那坑坑洼洼的疤痕里溢出来。他咧着嘴巴,用那双浑浊的眼睛看着陈星河:“那是你的幻觉,她已经死了,被牛九杀死了,九牛你知道吧,没人能打得过他,要不是他的心肠太软,我原本是想把组织传给他的。” 许潜抬着下巴,脖子往前伸了伸,嘴唇翕动,声音愈发沙哑:“杀了我,给那个女人报仇!” 陈星河转过头看着苏瑶。 她身上的明黄色的裙子在打斗中被撕扯得破破烂烂,布料上沾着点点血迹,两边肩膀被砸得血肉模糊,左边耳边上糊满了鲜血,乱糟糟的头发上沾着泥草,几缕发丝被已经干涸的血迹凝结在了一起。 她的额头还在往下滴血,顺着她的眉心往下,划过她的鼻尖,滴在了她干涸开裂的嘴唇上。 “别听那个老怪物乱说,”苏瑶朝陈星河伸出手,一步一步朝他走过去,对他伸出手,“你来摸摸我,你摸摸我就知道了,我不是你的幻觉。” 眼泪和血水一同从她的眼角流了下来,她看着他:“把刀放下,跟我回云江结婚。” 房间里乱成一团,家具倒了一大片,地上散落着破椅子烂木头花瓶碎片,大片的鲜血几乎铺满了整面地板。 周宇尘靠墙坐着,安静地闭着眼睛。他的脖子已经被割断了,手边放着那盆她从云江带过来的小雏菊。 趁着陈星河分神的空档,许潜抓住陈星河的手腕,颤抖着手,用力把刀尖往自己的脖子上刺。 陈星河知道苏瑶不是他的幻觉,他甩开许潜,“啪”的一声,手术刀从他手上脱落,砸在了一旁的墙壁上,落在地板上。 苏瑶松了口气,感觉视线模糊发红,抬起手把眼睛和睫毛上的血擦掉,视线才又清晰起来,她走向陈星河,对他笑了一下,伸手去拉他的手:“走,我们回家。” 她的指尖刚一碰上他,他的手猛得缩了回去,往后退了好几步,一边盯着她一边又想躲避她:“你走,你太丑了,我不要跟你结婚。” -- 第361页 苏瑶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一摸,手上的血全沾脸上了,好不容易问许嘉海借的纸巾擦干净的脸,白擦了。 她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把血擦掉,再用手去擦脸上的血,把自己的衣服和头发也整理了一下,对他笑了笑:“好了,我现在不丑了吧。” 她这一番整理并没有让自己好看多少,肩膀上血肉模糊的伤口依旧刺眼,脸颊又青又紫,肿了半边,左边耳朵的血就没止住过,一直在往下滴。 他不敢想象她经历过什么,心脏像刀绞一样揪着疼,到最后看也不忍心看她了,低头挡住自己的脸,不让她靠近。 苏瑶走到陈星河面前,不顾他的反抗,张开双臂去抱他:“你也很丑啊,一张帅脸都被擦伤了,跟毁容也没什么区别了。” 她把自己的脸贴在他的心口,听着他的心跳声:“我不嫌弃你,不嫌你丑,你也别嫌我了行吗?” 感觉到她身上传递过来的体温,他抬起手,想把她抱得更紧一点,又怕碰到她的伤口:“疼吗?” 苏瑶本来不觉得疼,听他这么一说,突然变得委屈了起来,好像全世界都在欺负她,对他撒娇道:“疼,疼死了,浑身上下哪哪都疼。” 她抓起他的手,看见他紧紧攥着一个糖纸,又转头看了看满墙的“战利品”,明白了什么,心疼得声音都在发抖:“你怎么连那老怪物的瞎话也信啊,他说我死了我就得死吗。说好了一块活着回去。” 陈星河帮苏瑶把额前的碎发往后撩了撩,他了解许潜,他亲手杀了他的父母、弟弟、养父,绝不会用一句瞎话哄骗他。 那垂死的老怪物发出一声沙哑的轻笑:“那怎么能叫瞎话呢,你确实要死了啊,你们都得死,嗬嗬。” 许潜靠着墙,转头看着陈星河,眼神凶狠怨毒:“原本我没想连我的继承人也一块杀死,可是小婉死了,我的小婉死了,你们害死了小婉,你们全都得为她陪葬!” 陈星河走到许潜面前,拎着他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提起来,“砰”的一声往墙上一掼:“说,你动了什么手脚?” 许潜被一股大力撞得从喉咙里吐出一口血,笑了笑,“我就算告诉你你也无力回天了,你们都得死,都得死!” 窗外不断响起枪声,厮杀和惨叫声,火光忽闪忽闪,整个村子时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时而亮得刺眼。 “你们来了多少人,五百多还是六百?”许潜擦了下唇边的血迹,扯着唇角,“没有人能活着走出这儿,嗬......嗬嗬。” “从小婉被你们害死的那一刻,倒计时就启动了,”许潜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疯癫,“还有三分钟,三分钟之后炸弹就会被引爆,成片的大火会唤醒埋在这片土地下的火油,一旦那五吨火油被点燃,方圆好几公里内将不会有任何活物,都去死吧,去死吧,哈哈哈!” 火油能迅速引起森林大火,三分钟的时间,没有任何人可以从这儿跑出去。苏瑶的身体在控制不住地发抖,大吼出声:“炸弹在哪儿!” 这时,一声极细微的“嘀嗒嘀嗒”的计时声从那面挂满了战利品的墙壁后面传了出来。 陈星河一把甩开许潜,“轰”的一声,许潜撞上门,滑下来,趴在地上,像是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陈星河走到墙边,找到传出计时器声音的地方,错开约半米的距离,抬脚狠踹过去。 砰!墙面纹丝不动。 “让开,你这个连矿泉水瓶都拧不开的小娇花。”苏瑶往后退了几步,弯腰弓身,朝着墙壁跑了过去,凌空跃起,飞身踹上墙。 轰! 墙面被她踹了个大窟窿,砖头砂石碎了一地,尘土飞扬中,一枚闪着红灯的炸弹露了出来。 计时器显示还有两分三十秒。 苏瑶转头到处找工具,一边对陈星河说道:“你需要什么,除了剪刀、镊子、扳手、螺丝刀,还要什么?” 陈星河会拆弹,上次办梁小宁的案子,李书彬在梁小宁的埋尸地藏了炸弹,她和一位老痕检被困住,就是陈星河拆的弹。 这次肯定也没问题! 苏瑶捡起地上的解剖刀,又从墙上拿了几样看上去趁手的工具,一股脑地搬到陈星河面前:“陈副,警方共计五百六十人,加上三十四名人质,一共是六百零四条人命,交到你手上了!” “你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吗,560加上34等于594,不是604,”陈星河蹲在炸弹前,转头对苏瑶笑了一下,“小傻瓜。” 苏瑶看着陈星河,不对,他的笑容不对,那不是甜蜜的调侃,是一种集合了苦涩、无奈、悲凉和不舍的笑容。 苏瑶的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上,手脚冰凉,双手控制不住地发抖:“什么意思,这个炸弹你拆不了?” 陈星河从炸弹边起身:“不是拆不了,而是没法拆,这枚炸弹被设置了死亡程序,一旦计时器开始启动,到了时间一定会爆炸,神仙来了都没用。” 炸弹一定会炸,点燃地下纵横交错的的火油,整个村子和周围的森林树木会瞬间被大火淹没,连一只鸟都飞不出去。 没有人能逃出去。 苏瑶拿出从吴青桃手上抢过来的对讲机,把这里的情况汇报给了王副局。 “嘀嗒嘀嗒”,倒计时的声音像魔鬼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有两分十五秒。 -- 第362页 苏瑶转头看了一眼窗外,听着忽近忽远的枪声:“可是,可是他们还在努力,想救人质,也想活着回家。” 陈星河走到周宇尘身边,跟他并排靠着墙,朝苏瑶招了下手:“过来。” 这些天他还没好好看过她。 苏瑶围着定时炸弹,拿起手边的剪刀,在上面比划了一下,放下来,又拿起那把解剖刀,比划比划又放了下来,急出了满身汗。 “我们把这个炸弹扔出去吧,有多远扔多远......不行,再远也不可能扔出这个村子。” “我们可以把炸弹扔水里,水,哪里有水......两公里外有条河,不行,太远了。” “只剩下两分钟了,无人机,把炸弹放在无人机上,在空中爆炸就不会点燃火油了......无人机,上哪去找无人机啊!” “还有两分零二秒,”苏瑶崩溃地抱着自己的头,在房子中间来回踱步,“一定有办法,让我再想想,一定会有办法的!” 陈星河靠着墙,转头看着苏瑶,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过来,让我抱抱你。” 苏瑶走过去,窝在陈星河怀里,抓起他的手,看着他手上的婚戒,声音比哭还难听:“我们还没结婚,没圆房,居然就要这么死了吗。” 苏瑶往陈星河怀里钻了钻,抬眸看着窗外的夜空,今天的天气很好,繁星漫天,天幕被一条银河从中间划开,跟远处绵延的山脉连成一片。 “能跟你死在一起我很开心,”陈星河抱着苏瑶,低头吻上她柔软的的带着血腥味的嘴唇,“这是上天对我的怜悯。” 这是一个温柔的,不带任何情.欲的吻,像是一种诀别,更像是约定:“我听人说,两个同年同月同日死的人下辈子是要做夫妻的。” 苏瑶眼里涌出泪光,视线看着陈星河的眼神深处:“可是,我不想死,不光下辈子,这辈子也想跟你做夫妻,不然就不是生生世世了。” 陈星河低头吻掉苏瑶的眼泪,一下一下,把她脸上的血痕也吻掉, “嘀嗒嘀嗒”计时器的声音像是无限放大,冲击着人的耳膜、瞳孔。 只剩下一分五十秒了! 苏瑶抱着陈星河的脖子,往他怀里钻,低声道:“反正无法改变,死就死了吧。” 陈星河抱着苏瑶,用自己的身体紧紧护着她,好像这样就可以帮她挡住炸弹和大火一样。 他垂眸看着她,他很喜欢看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又黑又亮,无时无刻不在绽放希望和光芒。 她的眼里有星河,煜煜生辉。 随着计时器的嘀嗒声,她眼里那片灿烂的星河在一寸寸黯淡、熄灭,变成一片灰败。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她不该是这个样子,她应该活着,永远鲜活、绚烂。 就像那次她站在竞拍台上,整个人被一片死气沉沉的绝望淹没,他把她拉回星河人间。 陈星河抬了下眸,看见许潜不知道时候爬出了门外,一直爬到许小婉身边,扶着椅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用自己的身体挡着许小婉。 跟他抱着苏瑶的姿态一模一样。 陈星河突然明白了什么,从地上起身,走到那枚炸弹前,倒计时显示还有一分四十秒。 他一只手抱着不断闪烁着红灯的炸弹,一只手抱着苏瑶的脖子,把她收在自己眼前,低头在她唇上印上一个带着血腥气的吻:“不要跟过来,在这等着我。” 他吻了一下她星河般漂亮灿烂的眼睛:“我会让你活下去的。” 苏瑶看了看陈星河手上的炸弹,皱眉大喊:“你要干什么?!” 陈星河松开苏瑶,一边转身往门外跑去:“我去许小婉家!” 陈星河抱着炸弹跑了出去,外面的枪林弹雨还在继续,呼啸的风声从他耳侧刮过,像无数冤魂的悲鸣。 许潜放置了炸弹和火油,那时候许小婉还没死。 在他原来的计划中,他就算把所有人都炸飞也不会舍得伤到许小婉的一根寒毛。这里所有人的都会死,唯独许小婉不会。 陈星河闪了下身,躲过一支毒箭,从地上一名杀手的尸体身上跨过去。他赌许小婉的房子跟这儿所有人的房子都不一样,那应该是一间特制的防爆防火房,可以隔绝爆炸、震动、大火与火油。 只要把炸弹扔进去危机就解除了,他爱的女人会留在人间。 “嘀嗒嘀嗒”,倒计时还有一分十秒,不断闪烁的红光映着陈星河的脸,也映着他眼底的温柔。 陈星河跑出去之后苏瑶就跟了过去,她瞬间明白了他的想法,可是,防爆房再怎么防爆,还是会伤到人。 时间已经不多了,她怕他在炸弹炸开的那一刻来不及跑开。 苏瑶追着陈星河,村里的战况太激烈了,子弹和毒箭擦着她的身体飞射出去,周围是并肩战斗的同事们,交火声不绝于耳。 吴青桃的子弹已经用完了,正拿着一把匕首跟一名女杀手搏斗。 小巫受了伤,大巫一只手扶着他,另一只手拿着枪,一枪打在一名杀手的胸口,对方应声倒下。 赵阳是个刚结束实习期不到一年的小警察,第一次见这种只有在电影里才会发生的场面,竟也不怵,握住一名杀手的手腕,让对方的瞄准了小张的枪口发生了偏移,救下了同事的命。 路上还有很多很多不认识的生面孔,他们都在努力,努力战斗,努力活着。 -- 第363页 他们还不知道,自己脚下的土地里藏着数以吨计的火油,一分多钟之后这里就会被爆炸和大火吞噬。 王副局收到苏瑶的消息后下了命令,村子里所有的着火点都被扑灭了。 苏瑶一边跑一边打开对讲机的公共频道,声音嘶吼地喊道:“所有人,离开村子东头,那儿即将发生爆炸。重复一遍,所有人,离开村子东头,那儿即将发生爆炸!” 吴青桃解决掉手边的女杀手,抹了下脸上的血,追上苏瑶:“苏姐,不是说村东头要爆炸了吗,你怎么还往东头跑,不要命了吗?!” 苏瑶把碍事的对讲机扔到地上,抬眸看着即将消失在她的视线中的陈星河的背影:“我去把陈副带回来。” 吴青桃边跑边喊:“陈副是大家的陈副,我也去!” 小巫捂着受伤的手臂,跟着跑了起来:“我也去!” “滚!”苏瑶重重推开吴青桃,后者踉跄一下,被冲刺的惯性带得摔倒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苏瑶边跑边说道:“他是我一个人的未婚夫,都滚开!” 路边的一间房子着了火,有人在扑火,陈星河的背影越来越远。火光将他身上被鲜血染红了的衬衫照得通亮,他整个人像被度了一层锋利又柔和的光,宛如一朵开在暗夜中的血玫瑰。 “嘀嗒嘀嗒”,苏瑶受了伤的耳朵突然变得异常灵敏,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下,她依旧能清楚地听见计时器的声音。 她总觉得那个声音越来越快,死神的脚步从走变成了跑。她一直在心里计着数,“嘀嗒嘀嗒”,只剩下十秒不到了。 她拼了命地往前跑,生怕炸弹提前在他手上炸掉了,她甚至不敢睁开眼睛看他了,怕他在她眼前被炸得血肉纷飞。 “嘀嗒嘀嗒”,在陈星河停跑进许小婉家的院子时,计时器停止了计数。 来不及了,他来不及跑到许小婉的房子里了,他手里还抱着那枚炸弹。 只见在计时器停下的最后一秒,陈星河举起手上的炸弹,用尽全身的力气,把炸弹朝许小婉的房间扔了过去。 “哗啦!” “轰!” 玻璃窗被打碎,炸弹在许小婉的房间里的窗边炸开,强烈的白色的光芒刺进眼里,防爆房很好地隔绝了爆炸、大火和火油,唯独那扇破碎了的窗口,巨大的冲击力将木框和玻璃以一种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冲飞了出去。 没有人能在比光还快的冲速下躲避开,哪怕他是从天上下凡来的仙男。 “不要!”苏瑶朝着陈星河跑过去。 爆炸发生的那一瞬间,陈星河用自己的手臂护住了头部。可爆炸的冲力太大了,他整个人被冲得飞了出去,玻璃、木条,还有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东西,密密麻麻地插了他满身。 “哐!”他从半空坠落,重重地砸在地上。 他的身体瞬间被鲜血浸透了,地上的青石砖如同被一场血雨冲刷过,连石缝里都是血。 苏瑶跪在陈星河身侧,身体不断发抖,她想伸出手把他脸上的血擦掉,发现自己的手根本不受控制,不光没把他的脸擦干净,反而越擦越花。 他会生气的,会生气的!他那么爱美,不会允许自己的脸脏成这幅样子。 苏瑶像是魔怔了一般,拼命帮他擦脸,好像只要把他的脸擦干净了,他一高兴就不会死了一样。 她想趴在他的心口听他的心跳声,他身上全是玻璃碎片,一根根扎进他的肉里,她的耳朵贴不上去。 她想用手探他的梗部动脉,可是不行,一块锋利的木屑扎进了他的脖子,伤口处正往外冒血。 她又去探他的鼻息,她的手指并未感觉到任何热气,他好像,好像已经没有呼吸了。 苏瑶跪在地上,弯腰抱着陈星河的头,她嘶吼着出声,像某种垂死的动物的哀鸣:“陈星河,你别死啊,别死!” 她的声音穿透茫茫夜色,回荡在苍穹之下,头顶绚烂的星河闪了一闪,像某种生离死别的召唤。 陈星河感觉自己的身体飘了起来,他低头看了看,看见漆黑的密林与山脉,看见破败不堪的村子,警方控制住了战局,杀手们被抓捕。 三十四名人质,一个不少地被救了下来。那个叫吴向阳的男孩似乎抬了下头,与他对视了一眼。 他看见自己的身体躺在青石砖上,许嘉海、吴青桃、江不凡,还有王副局等人站在一旁,有的在试图抢救他,有的在哭。 数那个长得最漂亮的女人哭得最凶,他觉得有点吵,也无法理解,一个人的眼泪为什么可以那么多,怎么流都流不完。 他想不起来她是谁,觉得她有些眼熟,心想:“这个妹妹我曾见过。” 他让自己的身体从半空沉下来,想帮她把眼泪擦掉,他的手从她脸上穿了过去,他无法摸到她。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他已经死了,是一个魂魄。 “星河,走了。” 他听见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喊他,抬眸看见是夏若檀,对她笑了笑:“来了妈妈。” 夏若檀穿着一件明黄色的裙子,身边站着抱着一盆小雏菊的周宇尘。 周宇尘看见他似乎不太高兴:“哥哥,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你一来妈妈就只喜欢你一个人了,又没人爱我了。” 夏若檀牵着周宇尘的手,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没有母亲会不爱自己的小儿子。” -- 第364页 周宇尘笑了笑,像一个调皮的六七岁的小男孩,把自己的头在夏若檀的手心蹭了蹭。 “这二十一年,辛苦你了,”夏若檀朝陈星河伸出手,“你很想妈妈吧,妈妈带你走。” 陈星河微笑着,在半空中接住夏若檀的手,跟着她和周宇尘往前走。 这是一个类似于隧道的地方,四周一片漆黑,出口处亮着光,那光并不刺眼,很柔和。 远一点的地方,他看见了他的亲生父亲和养父,他们在对他微笑。 更远的地方,他看见了很多人,那个漂亮善良的高二女生蒋真真,抱着洋娃娃的梁小宁,手牵着手的范霞和小风,苏思言的奶奶,许小婉等等。 周小妍没在里面,看来那丫头还没死。 陈星河被夏若檀牵着往前走,一直走到隧道的尽头,再往前一步就能踏进那道白光。 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 夏若檀转头看着陈星河,温柔地对他笑了笑:“就要到了,怎么不走了?” 陈星河看着眼前的白光:“我有样东西忘了带走。妈妈,你在这等着我,我回去拿。” 他倒退着往回走,一边戏谑地笑了一下:“那个谁,陈江,高磊,你们不会为了我妈打架吧。” 周宇尘笑了笑,一双桃花似的眼弯了弯:“让他们打去吧,反正妈妈最喜欢我。” 陈星河心想,真好,这里的世界真好,亲人们都在这儿。 他朝他们挥了挥手:“等我,我马上回来!”说完朝着来时的路跑了回去。 夏若檀拉了一下周宇尘的手:“走吧,小宝。” 周宇尘有些不解:“不是要在这里等哥哥吗?” 夏若檀往陈星河消失的地方看了看,目光留恋地说道:“他不会再回来了。” “他的心跳回来了!”许嘉海跪在陈星河身侧,不断按压他的腹部。 苏瑶摸着陈星河的脸,叫着他的名字:“陈星河,醒醒,求求你了,醒过来!” “咳......”陈星河的喉咙里涌进大股空气,他缓缓睁开眼睛,张了张嘴,“我,我回来拿个东西。” 他带着满身的玻璃渣子,从一片血泊中挣扎着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往苏瑶之前住过的房间里走。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在失血昏迷,重要器官受损,后脑骨头几乎被击裂了的情况下站起来的。 他身上的伤口太多了,苏瑶不敢碰他,怕一碰他就会碎掉,再次在她面前失去心跳。 她看着他在院子里乱撞,连客厅大门都找不到,他的眼睛好像已经快要看不见了。 她跟在他身侧,虚扶着他,边哭边说道:“你要找什么,我去帮你拿,求求你,别再动了。” 陈星河的视线一片漆黑,他凭着记忆,摸索着进了苏瑶的房间,摸到她的床头边,找到她随身带过来的背包,拉开拉链,拿出那封他留给她的淡粉色的信封。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得把这个信封带走,不能被她看见,不然她会死的,会死的! 他的视线开始变得朦朦胧胧,走到院子里的一处火苗前,把手上的信封扔进了火堆。 做好这些,他的最后一丝力气也用完了,闭上眼睛倒了下去,再次陷入生死未卜的昏迷之中。 信封并没有被烧完,烧到一半灭了,苏瑶拿起信封,一张被烧了一半的照片从里面掉了出来。 照片上的人是陈星河,颜色是......没有颜色,这是一张黑白遗照。 苏瑶站在原地,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了下来,没了声音也没了颜色,她耳边响起他的声音。 “那些男人都不好,他们都不适合你,万一我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打开这个信封,里面有一张照片,那是我给你物色好的男人。” “什么叫万一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没有这种万一。我不要你给我物色什么男人。” “等你一翘辫子,我就象征性地给你守两年寡,然后拿着你留下的巨额遗产,用你的钱包养七个八个小情人,一周都不带重样的。这可是我的终极人生理想,你忘了吗?” “你敢?!” “他们七个人,要有一个声音像你的,一个眼睛像你,一个耳朵像你,一个嘴唇像你,一个身形像你,一个吃起醋来像你,一个笑起来起来像你......不然我活不下去的啊,活不下去的!” “活不下去就去找他。” “好,等你死了我就打开这个信封,我去找他。” 苏瑶看着手上的黑白遗照,活不下去就去找他,他这是让她给他殉情! 还有更早一点的时候,在柳河村的船上,她生日那天,一朵巨大的粉色玫瑰在苍茫的海面上热烈绽放。 他在她眼底刻下一段诅咒:“迟早有一天你会爱我爱得死去活来,你的眼里心里都是我,我活着你视我为此生唯一最爱,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他死了她也活不了。 苏瑶弯下腰,嘴唇贴在陈星河耳侧,声音低得像是要沉进地狱:“陈星河,你听好了,你要是敢死,我就去找你。” 她紧紧攥着他的遗照,神色冰冷地看着昏迷中的他,爱极也恨极:“如你所愿。” —— 半个月后,同雅医院十八楼的病房里,七上八下站在病床边,一脸愁苦地看着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主人。 -- 第365页 主人没醒,倒是没什么威胁,只是那个女人太可怕了,每次一来就站在病床前,一站站很久,眼神像要把人吃了。 不对,他们好像不是人,是机器人。可是,机器人里面也带着一个人字,也有随时被吃了的危险。 七上把自己吓得汗毛倒竖,不对,机器人哪有汗毛。它被吓得降温了,险些出现故障。 八下感知到门外传来动静,从脚步声识别出来,是那个可怕的女人来了! 七上见八下躲到窗帘后面休眠,自己也赶紧跑过去,一块躲着。 苏瑶站在病房门口,她来之前先去了一趟唐舟那,问他,陈星河什么时候死。 唐舟给她看了检查报告,很遗憾,陈某人除了身体比较虚弱,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要死的症状。 苏瑶不明白:“那他为什么还不醒?” 唐舟认真思考了一下:“可能是怕醒来后被你打死,不敢醒了。” 苏瑶勾唇冷笑一声,眼里闪着的光像一把锋利的刀。 苏瑶推开病房门,走到床边,像前两周一样,站着看了他一会,拉了张椅子坐下来,拿出那张遗照,在陈星河紧闭着的眼睛上晃了一下。 黑白照片上的男人看着镜头,唇角上扬,桃花似的眼微微弯着,带着几分勾人的轻佻。 这个人倒是很会给自己选照片,他心里很明白,要是他死了,这张照片会把她的魂魄勾走。 照片的一角被火燎了,烧出灰黑色的缺角。苏瑶挑了下唇,眉心微微往下压,对着病床上的男人说道:“你后来想把照片烧了,反悔了对吧,不想让我给你殉情了?” 她伸出手,把陈星河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捏了捏他的手心,声音愈发冰冷:“想让我好好活着?” 病床上的人闭着眼睛,没有回应。 苏瑶用水果刀给自己削了个苹果,削好了也不把刀放下,一边吃苹果一边拿着刀在陈星河身上比划。 “你醒不醒,”她把刀悬在他脸侧,慢慢往下,最后停在他的两条腿中间的位置,刀柄微微往下压,“不醒我就给你切了。” 躲在窗帘后的七上和八下互相对视了一眼,瑟瑟发抖。 两个机器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下,似乎在说。 “要是你是主人,你敢醒吗?” “我不敢醒,觉得醒来会很惨,你呢?” “我也不敢,我怕她把我吃了,你看她多吓人啊!” 苏瑶已经习惯了陈星河的没有反应,收起水果刀,转身拿起带来的一块生日蛋糕,打开盒子,一股桃子混合着奶油的甜香飘了出来。 又拿起带来的一束粉色玫瑰花,看着粉白娇艳的花瓣,摘了一片,放在陈星河的嘴唇上,自己给自己找乐子玩了一会。 天已经全黑了,苏瑶没走。 凌晨一到就是陈星河的生日了,10月31号,十月的最后一天。 凌晨十二点,苏瑶坐在病床边,连句生日快乐都给对他说,一个人把一整块蛋糕全吃了。 她撑得肚子疼,活活把自己给疼哭了,边哭边骂,把陈星河的祖宗十八代翻出来骂了一遍,除了绝色美人夏若檀。 她骂累了,趴在床边睡着了。 整间病房静悄悄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铺在浅木地板上。深蓝色的夜空繁星闪烁。 陈星河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看着趴在床边的女人,她的眼角还挂着一行没来得及干涸的泪痕。 他忍着浑身的疼痛从床上下来,盯着她看了好一会,视线在她那双漂亮的嘴唇上流连。 睡梦中,苏瑶感觉自己的嘴唇被吻住,男人温柔炙热的气息紧紧缠着她。 她以为自己在做梦,控制不住地回应了他,干柴烈火一般,跟他抱着滚上了床。 她感觉到他的贪婪和激动,抓住他游走在她身上的手,翻身从床上下来。 她不是在做梦,他醒了! 她眼里浓郁的欲色瞬间被一股杀气替代,准备跟他算账。 他怎么能那么狠心,先是留了遗照,想让她跟他一块死,又把遗照烧了,把她一个人留在人间。 只见陈星河轻轻用手砸了砸自己的头,神色看上去十分痛苦,而后抬眸看向她,眼里一片陌生:“你是谁,你怎么会在我的病房里?” 苏瑶怔了一下,满腔的怒火瞬间被浇灭了,低声道:“你不知道我是谁?” 陈星河轻轻摇了下头。 苏瑶知道陈星河的头部受了伤,只是没想到他会失忆。 “你既然不记得我了,那你刚才为什么要亲我?”苏瑶整理了一下被陈星河压在床上扯乱了的衣服,眼神警惕,“为什么还能对我耍流氓!” 陈星河的眼神有些迷茫,似乎连他自己都没想明白这个问题,他低头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疑惑道:“是啊,我为什么要亲你呢?” “非要一个解释的话,”他看着她,眼里盛着温柔的星光,“我的脑子已经忘了你了,可我的身体还记得你,它会控制不住地爱你。” 爱你是我的本能。 苏瑶沉浸在一片动人的柔情里,一时忘了跟陈星河算账,又不想在他面前失控:“你好好休息,我白天,白天再来看你。” 说完跑出了病房。 她等电梯时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发现那张随身带着的遗照不见了。 -- 第366页 她是放在贴身的口袋里的,不可能掉出来。 她猛得反应过来,陈星河! 他把她压在床上,在她身上乱摸,把她用来找他秋后算账的遗照偷走了! 陈星河把照片藏好,躺在床上舒了口气,好险躲过一劫,暂时保住了岌岌可危的小命。 一边想着明天该用哪句感人肺腑的情话哄她,好给自己续命,让自己多活几天。 “砰”的一声,门被从外面推开又关上,把七上八下吓得一抖。 苏瑶站在床头,看着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装死装失忆的狗男人。 她正要开口就被他勾着腰抱上床压在了身下。 他完全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低头堵她的嘴唇:“乖,别乱动,我身上的伤口还没恢复好。” 她用手捂住他的嘴唇:“没恢复好还能耍流氓?!” “亲亲,亲亲,就一口,”他抓住她的手,再次低头吻上她的嘴唇,“乖,别咬,让我好好亲亲你。” 她呼吸急促地偏过头:“不是说就亲一口吗,你松开!” 许久之后,他埋在她的颈窝,吻掉她脸侧的泪痕,声音低沉温柔:“老婆,别生气了......我们白头偕老好不好?” 她在黑暗中抱紧他:“好。” 窗外,深蓝色的夜空闪烁着点点繁星,与远处的霓虹灯光交织成一片。一颗流星划过广阔无垠的夜幕,坠入灯火通明的城市边缘。 我留在人间,与你厮守。 世世,生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