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文不值[重生]》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 书名:一文不值[重生] 作者:三夜天 文案: 楚凌是离国太子,也是姜国质子,他的贱命在姜迟眼中一文不值。他被姜迟囚禁了三年,却不是在天牢,而是让无数后宫人绝望的冷宫。 当所有的骄傲在那人□□被轻易摧毁,当所有的孤高在一次次玩弄中被生生折断,姜迟,你告诉我,我在你心中是否真的一文不值? 那好,我去死! 神明却给楚凌开了个巨大的玩笑,呵重生?但重来一世,为何还要让他发现他前世所遭受的一切都不属于自己,包括爱恨? 既然如此,姜迟,现在轮到你在我心中一!文!不!值! 我叫楚凌,你是姜迟!我们在一起,就是凌迟! 【占有欲强鬼畜渣攻x冷情心死黑化受】 ================== 第1章 自缢而亡 被姜迟用一条小指粗细的打造精致的纯金锁链锁在云华宫一张雕花大床上的第一百天,也是楚凌隔离人世不见阳光的第一百天。 自从被锁在这处后,楚凌的睡眠质量一直很差,往往点着安神香也睡不了两个时辰,而且还接连做着噩梦。 天还未亮,楚凌便从噩梦中醒来,他第一次感觉到累,身心俱疲的累,累的他睁不开眼睛,甚至连呼吸都觉得是在浪费体力。 昨夜姜迟在床上一边折磨着他,一边用狠厉又邪恶的语气告诉他,姜国的军队已经踏破了离国最后一道城门,铁骑萧萧,离国已经归姜国所有,而离国国主楚霄以身殉国,陪葬的还有皇后和小皇子楚云。 听到这个消息后,楚凌除了最开始的惊愕之外竟然一点儿也不觉得心疼。一个是最爱他的父皇,一个是最疼他的母后,还有一个是他最心爱的不过十岁的弟弟。 然而直到听到这等噩耗,楚凌才发现自己的心已经狠硬到不为所动的地步了。 又或许是因为他早已经麻木了,身体被姜迟折磨着,精神浑浑噩噩连昼夜尚分不清,又如何理会几乎让他断肠的心痛?他有的,只是眼角落下的一点点清涩的水迹,飞快的划入鬓角,连他都不信自己哭了,又何况早已赤红着眼睛一味索取折磨他的姜迟? 昨晚无疑是姜迟下手最重的一次,甚至连束着楚凌手腕的金链都没有解开就强要了他一次有一处,任凭链子将他细嫩的皮肉勒出一道道红痕,最后皮开肉绽勒进肉里。 现在身上动一动都是痛的,不用看楚凌都知道,前日刚添的鞭痕上面定又布满了昨夜才弄出的紫青色的吻痕和深深浅浅的牙印。他觉得自己身上脏得很,因为姜迟一直没有在事后给他清洗的习惯,昨晚暴怒中的姜迟自然更不会。 不过印象中对方好像也有唯一一次大发善心的时候,楚凌闭着眼睛,为自己感到可笑。这都什么时候了,自己还记着很久以前姜迟唯一完事后给他清洗身子的事。 那还是两年前,姜迟吞并了周边的一个小国,心情格外的好。那时楚凌身子染了风寒没怎么有精神,所以难得没有与姜迟顶嘴针锋相对,只是软软的卧在床上。 那夜姜迟依然是将楚凌做得昏了过去,不过后来也许是发现他受了寒,竟然破天荒地抱着楚凌一起洗澡。 半昏半睡间楚凌睁开眼,就对上姜迟一双冷寒的眸子,只是里面似乎有几分其他的情愫在,楚凌还来不及看清楚便又睡着了。 那是记忆中姜迟对他最宽容的一夜,至今楚凌都分不清那是梦是真。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自昨晚姜迟残忍地告诉他,他已经国破家亡,孑然一身的时候,楚凌便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什么尊严,什么傲骨,什么尊贵的离国储君? 当一个人什么都放下了,决心赴死的时候,就没什么可牵绊住他了。谁也留不住一个了无牵挂一心想死的人,金锁链又有何用? 其实楚凌不止一次想过逃跑想过去死,不过都被姜迟阻止了,换来的是一次次更加粗暴疯狂的折辱。 这是最后一次,楚凌想,这次如果再不成功,他只好相信一些都是命运都是天意,他会逼迫着自己安安分分待在元华宫直到老死,在姜迟身下承欢,自甘堕落下去了。 最后一次楚凌喃喃,像是自说自话一般。他睁开眼,一双好看的凤眸黑亮黑亮的,竟然是从未有过的神采,透着深深的绝望气息。 什么最后一次?身边睡着的人不知何时已经醒了,黎明的黑暗中,姜迟的声音低沉中带着几分慵懒,带着上扬的尾音:嗯? 姜迟就是这样,前一个还如同发了疯的野兽将楚凌折磨的欲生欲死,一觉醒来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用平和的口吻与楚凌说着话。 姜迟说话时的气息喷在他耳侧,痒痒的,楚凌忍着全身的痛楚往一边挪了挪,避开了,没什么。楚凌道,声音毫无起伏,如死人一般。 这几日楚凌的身体一直很弱,说话都没怎么有力气,经常这样淡淡的,姜迟便也没在意。记起昨日二人争执的根由,姜迟一个翻身压向楚凌,低低道:用链子栓了还想要跑,如今你国破家亡,又能跑得到何处去,倒不如好生待在朕 我不会再逃了楚凌喃喃,姜迟的靠近让他本能的颤抖,三年的肉体折磨足以让他的身体和神经对姜迟产生条件反射的恐惧。 姜迟见楚凌明显排斥自己,睡了一觉消下去的火气腾得又窜了上来,不过他听清了楚凌说的话。 我不会再逃了。 于是强压下火气,只是惩罚性的轻轻咬了下楚凌的耳珠,暧昧地吐息:哟?怎么突然听话了? 楚凌也没躲,黑暗里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似乎极低地笑了一声,轻声道:我累了,跑不动了 累了好。姜迟埋头小猫儿似的拱了拱楚凌伤痕累累的肩窝,轻轻环住他的肩膀,低声道:子凌,如果累了就靠在朕身边一辈子吧。 子凌,是楚凌来姜国做人质时姜迟在金銮殿上当着群臣的面赐楚凌的名字,虽然楚凌一点儿都不喜欢,可姜迟总是唤他子凌,并且叫得乐此不疲。 人真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会爱屋及乌,也会因为真心恨一个人,连他叫自己的方式都无比厌恶。 听着姜迟唤着子凌许诺他一辈子,楚凌忍着没有在唇角显出讥笑。 很可笑,难道不是吗?姜迟让他国破家亡,他们之间又如何有得了一辈子? 其实,姜迟不只一次对他说过一辈子,可是一辈子太长了楚凌连与姜迟在一起的三年都撑不过,一辈子更是飘渺虚无。 楚凌的目光空泛地落在黑夜里,他哑着嗓子,用带了几分鼻音的声音弱弱道:阿迟,早朝的时间快到了吧? 其实楚凌不是不会装柔弱,他只是不屑于如此而已,如今他软着嗓子叫着阿迟,倒让姜迟愣了一下。 每次在床上姜迟都用尽办法逼着楚凌叫自己阿迟,楚凌却从不松口,如今这般主动唤他,倒是第一次。 回神之后,姜迟的声音不知怎的都有些发颤,道:现在还有一刻钟就到五更 楚凌幽幽道:嗯,去吧。等你回来我想跟你一起用膳。 姜迟的脊背几不可查的颤了一下,他回过头来嘴唇在楚凌嘴角碰了碰,道:好,等我下朝过来一起用膳。 楚凌点点头,没再说话,轻轻闭上了眼睛。 姜迟勾了勾嘴角,手在楚凌腰间摸了几把,又忍不住给了楚凌一个几乎窒息的深吻,才更衣上朝。 冬天,五更,天还黑的很。 楚凌自从来到姜国晚上就多了个怕光的毛病,是以只要是楚凌睡觉的地方,夜里是不点灯的。 楚凌突然发现,姜迟还是有一点点体贴在的,比如哪怕他现在住的是冷宫,床也不是硬板床,饭菜也是好的,而且晚上从不会点灯烛。 但姜迟不会知道,楚凌并不是真的怕光,他只是失眠的严重,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整夜整夜都睁着眼睛而已。 不过,有什么重要呢? 姜迟楚凌脸上带着异样的绯红,眼睛哪怕是在黑暗中也金亮金亮的,我叫楚凌你是姜迟我们两个在一起,就是凌迟寸寸骨血,点滴成殇。今世,我要比你先走一步了如果有下辈子,我要避着点儿你,因为你口中的一辈子太疼,太苦了,我受不起 楚凌边说边将连接着手腕和床头的一截金链子缓缓绕在了脖子上,慢慢勒紧。 其实这根讨人厌的链子也不是一点儿用都没有,楚凌想。被姜迟清理走床边任何楚凌可以触碰到的匕首剪刀发簪之类一切杀伤力的东西后,竟然还留了一根一尺多长的链子在,不知道是姜迟一时疏忽还是他从没想过楚凌不是置气而是真的决心要死,他竟然忽略了一根链子的作用。 当冰凉刺骨的金属环绕在脖子上,窒息感慢慢涌上来时,楚凌勾勾嘴角,笑了。 姜迟,永不再见。。 冰冷彻骨的金属缠绕在脖子上,将楚凌的意识和力气一点点从体内抽离,不过身上的痛觉似乎消失了,感觉轻飘飘的,如在云端。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楚凌早已忘记的和不愿记起的许多事都奇异得在脑海清晰起来。父皇、母后、云儿还有姜迟。 他很清楚,他想起姜迟的那刻心悸不是爱,而是恨和恐惧。姜迟的狠厉,姜迟的摧残,姜迟的□□,姜迟口中刻薄的话语,以及沾了盐水的皮鞭那些记忆如一把利刃,一点点将他的自尊和骄傲千刀万剐,也将他的感情凌迟处死。 从最开始城墙上的匆匆一瞥到沙场上的刀剑相接,从屈辱的签下投降书到来到楚国做人质,从一开始的软禁到如今的连下床的自由都没有的囚禁,从孤傲清高到卑微低贱,从尊贵的离国储君到国破家亡的一文不值这些,都是拜姜迟所赐! 楚凌,你怎能不恨?如何不恨? 要有多狠的心,才能忘记国仇家恨,才能忘记自己所受的屈辱,爱上那个人? 姜迟每每对他说出子凌你跟我一辈子可好?楚凌都会为姜迟感到莫大的悲哀。 一辈子太长了我等不起,你也给不起我想要的是什么,你不会知道,也永远不可能知道了。 呵楚凌最后发出一声轻叹,终于陷入了黑暗。眼角凝着一滴晶莹的眼泪,不知是他因为想到了什么而哭的,还是纯粹因为人在死前都会流下的眼泪。 不过不重要了,等姜迟看到时,那滴泪,怕早就会干了吧。 真好,楚凌留给姜迟的,依然是最初高傲清冷的样子。 姜迟认识的楚凌,不会哭。 楚凌,不会哭的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h,求不锁 第2章 转世重生 楚凌是被疼醒的,他试着动了动,右腿的小腿,骨头好像断了。 意识到这些的时候,楚凌猛地一惊。生前受的伤,在地府还要重新受一遍吗?为什么两年前被姜迟打断的右腿,如今疼得越发清晰起来? 楚凌痛得下意识嗯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生前一百日没有见过阳光,现在就算是透过窗子射进来的柔光都会让他不适应,刺激得流出眼泪。楚凌眯起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谈不上熟悉,毕竟他生前也只在凤梧宫住了不到半年而已,但足以让他对这里的一切留下难以磨灭的记忆。 没错,他刚入楚国的前半年就是在此度过的,姜迟正是在这张床上逼着他强要了他,甚至对他下了那种可怕的药物。他的所有高傲,都是在这里一点点被消磨殆尽的,让他如何能忘? 不过就算在地府要从新经历一遍生前的事,腿上的痛楚和身上皮鞭抽过的热辣辣的疼也有些太清晰逼真了吧? 过了一会儿,楚凌适应了屋内的光线,正想看一看情况,房门被推开了。 楚凌认出,来人是小桃,一个伺候她的小丫鬟。小桃对他极好,后来帮他逃跑被姜迟抓住后,被姜迟活活用浸了盐水的皮鞭抽打至死。 楚凌那时就在在旁边看着,他却无能为力,任他怎么求,甚至放下尊严跪在冰天雪地里向姜迟磕了头,姜迟仍然把小桃打死了。 也是从那之后,楚凌没有再逃过一次,而是开始想死。 楚凌的心没有那么硬,在害死了来到姜国后唯一对他好的人后,还忍心再拖累别人。不过虽然不能逃,但死的方法有无数种,也不用其他人帮忙。 比如用一根链子勒死自己。 而且事实证明,他成功了。 想到这里,楚凌扯了扯嘴角,为自己的解脱而露出轻松的微笑,死了好,一了百了。 太子殿下,您可醒了!小桃刚进屋就看到楚凌瞅着他,表情由最开始的迷茫到轻松的笑,不由呆了一下,楚凌自从来到这里后可是从未笑过。她跑过去,将手里的药放到矮桌上,道:您被送回来的时候浑身是伤可吓坏奴婢了,不过醒了就好,饿不饿?不然先吃些东西垫垫再吃药好了,省得不舒服。 小桃一连串说了很多,无不是对楚凌的关心。 楚凌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因为这里不仅有光有温暖,而且连小桃看起来都活生生的。 突然,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虽然匪夷所思却又不容置疑的事实,那就是他没有死成,或者是重生了?! 小桃刚醒来,楚凌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他的喉咙似乎肿了,一说话就生生的疼,我来凤梧宫多久了? 啊?殿下这是怎么了?听楚凌问,小桃吓了一跳,以为楚凌被打傻了,哭腔道:您住进来已经有快半年了顿了顿,她似想起什么伤心的事,终于红了眼眶:殿下自从来到这里身上就没少见过伤,怎不爱惜一下自己,还想着逃跑。三日前被皇上捉回来,就呜呜 楚凌现在已经可以确定,现在是他第一次尝试逃跑后的第三天,是他第一次被楚凌下药的第三个月,是他第一次被楚凌强迫的第五个月,也是他进凤梧宫的第五个月零一天。 三天前他被姜迟捉回来,在床上做到昏死过去,然后又被皮鞭抽醒,更是生生被姜迟亲手折断了小腿。如今的嗓子,也是因为含了那人的伤着了吧。 姜迟说:哪怕你是一头鹰,朕也要生生折断你的翅膀,将你关进笼中!你跑得了一次,朕打断你的一条腿,再跑得了一次,就永远不要下床了。朕,乐意你在床上供朕玩一辈子!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2) 那也是第一次,姜迟对他说一辈子这三个字,却给他心理造成了诺大的阴影和恐惧。 这样的一辈子,他怎么要得起? 殿下,您好歹对奴婢说说话啊?见楚凌眼神空茫,意识游离,小桃有些担心,奴婢去叫太医再来看看吧,皇上在会见吴国的使臣,怕是一时半刻回不来了。 不用了,小桃。楚凌忍着嗓子的疼,哑声道:你先出去,我想静静。 药小桃看了看药碗。 楚凌轻轻闭上了眼睛,出去吧。 是。小桃没有逼楚凌喝药,答应了一声退下了。 虽然姜迟交代了无论如何也要把药灌进楚凌嘴里,不过小桃不忍心逼迫看起来气息奄奄的楚凌。 楚凌重新睁开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笑得有些凄凉。 前生他逃跑未遂七次,自杀未遂三次,第四次自杀前他告诉自己如果依然死不成就认命,从了姜迟,任凭他的折辱。 于是,他死了。 可是,他又活了。 而且回到了三年前,他第一次逃跑被捉的时候。 上天给他开了个莫大的玩笑,他死都不能逃出姜迟的手掌心。 那好,他不死了。老天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现在父母还在,云儿还在,国家还在,他唯一能拿得住姜迟的资本也还在。 既然如此,他一定要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写他与姜迟的结局,错的是姜迟不是他,凭什么他要去死? 我是楚凌,你是姜迟。楚凌苍白的嘴唇动了动,发出一声低喃,凉凉地笑了:我们在一起,就是凌迟 作者有话要说:  卖萌打滚求收藏 第3章 一文不值 楚凌回想了一下,上一世自己被折断腿之后昏迷了三天,醒来后本以为又少不了一顿折辱,结果却一连半个月都没有再见到姜迟。 因为吴国的使者在驿馆遇刺身亡,吴国借此发难,威胁姜迟如果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说法就要大战。 姜迟登基不到一年,而且半年前刚与离国打过一仗,虽然说是胜了,但兵力和国库都消耗不小,自然是不愿打仗的。 为了查清那件案子,姜迟忙得焦头烂额,连楚凌都暂时给忘了。 虽然半个月后姜迟继续了他那野兽一般的手段折磨楚凌,不过至少在接下来的十几天里,楚凌是安全的,他可以把身子养好,为以后做打算。 前世楚凌在那半月里闹绝食,生生拖垮了身子,如今他自然不会傻到去死。姜迟当初怎么折磨他的,他还要一点一滴还回去,又怎么能轻易放弃活下去的机会? 想通此节,楚凌吃力的抬起胳膊摸到床边矮桌上的药碗,将那些苦不堪言的药水喝了下去。 可刚喝下去便哇得又吐了出来,甚至将药碗不小心也碰翻了摔在地上。嗓子肿着本就是什么都咽不下去的,胃又莫名其妙的抽疼起来,翻江倒海的,却没什么可以吐。 楚凌抹抹嘴角的残渍,看到自己胳膊上一道道鞭痕和牙印,有些哭笑不得。 如今他想活下去,好像也并不容易。 好在小桃一直在外面守着,听到动静后进来发现药洒了,又去煎了一碗。 这次她还带来了一碗熬的很烂的薏米粥,道:殿下,先吃点儿东西再喝药会好些。 楚凌想去端碗,小桃看着他胳膊上的伤怎会舍得,于是用小勺一点点的去喂,却是吃一口吐一口,怎么都咽不下去。 算了。楚凌摆摆手,呕吐的滋味并不好受,还不如不吃。 上辈子他醒来后绝食了三四天不也没饿死吗?后来还是姜迟命太医拿了漏斗强往喉咙里灌的。 等个三天喉咙没那么肿了胃也不难受的时候再吃吧。楚凌想,横竖姜迟近期也不会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楚凌记错了还是怎么回事,记忆中本该半月后才来的姜迟,在他醒来的这晚就赶来了凤梧宫。 长本事了,一醒来就跟朕闹绝食?姜迟人未到,散发着冰冷的声音就先到了。 听到这个低沉带着压迫的熟悉声音,楚凌本能地瑟瑟发抖。他不知道为何姜迟会此时出现,但长达三年的禁锢和折磨,已经让他的意识对姜迟产生无法自控的恐惧。 楚凌一遍遍告诉自己要镇定,可是还是微微发抖,紧紧攥住身下的被单。 小桃可能已经将楚凌吃不下东西的事告诉姜迟了,所以那人进来时手里端了一碗粥,脸色不怎么好,简直阴沉到可怕。 直到对方高大的身形靠近床边遮住了跳跃的烛光,居高临下地望着躺在床上的楚凌,他才用那双好看的眸子,轻飘飘扫了一眼姜迟,然后很快的转过头不再去看。 他想遮住自己眼中的恨和怒火,虽然明知要克制,但杀父之仇亡国之恨,又怎么是轻易忍住的? 楚凌的冷漠无疑惹怒了姜迟,他扳过楚凌的头,生生用手指捏开了楚凌的嘴,然后将一碗粥灌了下去。 唔嗯楚凌被迫吞咽着几乎是一下灌进嘴里的粥,来不及咽的就顺着嘴角和下巴流出来,糊了一脸。 直到一碗粥连洒带灌的见了底,姜迟才眯眯眼睛打量着自己的成果,将碗随手丢到桌上,拿出一块手帕粗鲁的擦着楚凌脸上的饭渍。 呕姜迟正擦着,楚凌胃里一阵翻腾险些又要吐,却被姜迟强硬的用手指卡住了下巴。 不准吐!姜迟紧紧扣住楚凌的下巴让他闭严嘴巴,冷冷道:吞下去! 唔楚凌难受的皱眉,自始至终他一直是抖得,虽然坦然面对了自己重生的事实,却无法坦然面对对姜迟的恐惧。 你是想吞下去粥,还是像那晚一般吞下去朕的龙根?姜迟用平淡低沉毫无起伏的声音道,只是他上扬的尾音太过渗人,嗯? 楚凌瞳孔一缩,抖得更狠。他虽然无数次尝过那种滋味,却永远都习惯不了,腥涩的气味儿,顶到喉咙深处的感觉 呕想起那种感觉楚凌终是没忍住,他一把推开姜迟的手,趴在床边狂吐,呕似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吐个干净。 姜迟眸色一沉,直接将楚凌从床上拽了起来。 楚凌的腿还夹着定位骨头的竹板,痛得他丝一口凉气。 姜迟虽然生气但还是注意到了,瞥了眼楚凌包扎得跟个粽子似的小腿,望着楚凌苍白的脸色,不自觉得皱眉,不过也没有放下楚凌,只是冷声道:看来你是宁愿跟朕上床,也不愿吃一口东西咯?那好,朕满足你这个绝食换来的侍寝的机会! 说着就将楚凌丢回床上,自己也上了床,一下压在楚凌身上,轻易撕开了他蔽体的衣物。 虽然姜迟比记忆中早回来那么几天,不过却一点儿都没有变,依然是不顾他浑身的伤强要了他,可是 我没有被姜迟压在身下凌虐着,楚凌的心仿佛一点点被掏空了。重生又能如何,他还是逃不开成为姜迟玩物的命运。任凭姜迟趴在他胸前,在他还没来得及愈合的伤口上留下可怖的痕迹,他只得喃喃:我没有绝食真的没有只是,嗓子难受他的声音哑哑的,好像下一刻就会失声一般。 姜迟的动作停了一停,声音低哑,可以听出他在忍着□□。他抬起头,看到楚凌眼角一点点晶莹的液体,还有他空茫死寂的眼神。 那眼神就像就像死人一样。 姜迟突然有些慌了,忙去擦楚凌眼角的泪。三日前他生生折断了楚凌的腿,将他抽到吐血都没有落一滴泪,如今竟然哭了。 子凌,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了什么?姜迟一边手忙脚乱地为楚凌擦越来越多的眼泪,一边低低的声音问他。 楚凌却又不说话了,他偏偏头,躲过了姜迟,将眼泪全部滑进枕头里。 自己这是怎么了?重活一次,竟学会了哭。大概也是对这命运失望至极,对自己的软弱失望至极了吧。 三年,他已经找不回曾经的尊严和孤傲了。姜迟,已经把他变成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的软蛋!一文不值! 我嗓子难受 姜迟想,自己听得应该不错,楚凌刚才的确说过这种话的。 而之前小桃也只说:皇上,殿下吃不下东西,又不肯让太医来瞧,您看怎么办? 自己,怎么就理解成楚凌绝食了呢?听他说话嘶哑的程度,当真是咽不下东西吧。 别哭了。姜迟翻身从楚凌身上下来,为他拉了拉被子,将被角掖严,轻轻抚摸着他铺在枕头上的长发,轻声道:吃不下便不吃,明日朕让太医配一剂外敷消肿的药,明天晚上应该就好了。 楚凌没搭理他,见姜迟今日没有逼自己,反而更加不安起来。太奇怪了,按照姜迟的脾性,今夜本该将自己折腾个半死的。 子凌,吴国的使臣在驿馆遇刺姜迟整理好衣服却也没走,只是坐在床边一下一下抚着楚凌的长发,似乎有些无奈:朕要给他们一个说法,所以这几天可能不能来看你了。 说完这句,姜迟就沉默了。他似乎在等楚凌说什么,可是楚凌没有说话,他一直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良久,姜迟凑过来微凉的嘴唇在楚凌耳垂碰了碰,然后移开,低声道:你不用这么怕我,只要乖乖待在朕身边一辈子,朕怎么舍得伤你? 楚凌怔了下,想起前世姜迟这样说过无数次,最后还是逼死了自己,不由得觉得嘲讽,于是下意识回了一句:一辈子太长了,三年我都撑不了 姜迟指尖颤了一下,神色复杂地看了楚凌一眼,低声道:睡吧,朕还要去查案子。 楚凌道:帮我将灯熄了吧,顿了顿,轻声道:谢谢姜皇。 姜皇是楚国皇帝的简称,一般外来使者都是叫楚皇吴皇离皇等等。 楚凌那声姜皇,无疑将二人的身份挑明。 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姜国国君,一个是一文不值的离国质子。 姜迟回头看了眼缩成一团的楚凌,没有再说什么,吹灭了宫灯出去了。 三 姜迟走后,楚凌久久没有入睡。躺在明明很温暖的床上,他却只感到透进骨子里的冷。搓了搓肩膀,楚凌抱着被子缩成一团。 这夜,楚凌又失眠了。 一整夜没有合眼。 前世的这个时候他还没有这么严重的失眠,甚至他死前的最后几天,每晚尚能睡一两个时辰。 如今,却连一刻钟都难以入眠。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前世种种,压的他透不过气来。虽然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可那些暗示无一不让他更加压抑自己。 好像被逼到了某个死角,他无路可走却又退无可退,傻傻地在原地等待救赎,却没有一个人会在意他的生死。 重生又有什么意义呢?他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除了更加恨姜迟之外,他的心不够狠,他还是下不了手或者说不敢对姜迟下手。 姜迟总会拿离国的安危威胁楚凌,逼迫楚凌就范。 姜迟无疑是了解楚凌的,他知道楚凌即使牺牲自己也不会牺牲离国,所以他每次都能逼着楚凌妥协。 然而他还不够了解楚凌,他不知道,如果离国不在了,楚凌,就也活不成了。 前世,离国的覆灭,无疑是压死楚凌的最后一根稻草。如今重活一次,他又该如何保护自己的亲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卖萌打滚求收藏 第4章 不眠之夜 天刚亮的时候,太医就为楚凌送来了特意调配的外敷药膏。 楚凌突然想起,姜迟很少有食言的时候。无论他答应了自己什么,只要是应下了,一定会做到。 比如,昨晚姜迟说会命人送来药膏,结果今天一早就被小桃在喉结处涂上了一层凉凉的消肿药。 又比如,姜迟说过如果楚凌逃跑就会打断他的腿,结果他现在躺在床上小腿打着石膏。 呵面带讥讽,楚凌低笑。 姜迟说话算话从未欺骗过楚凌,但楚凌却不知自己这是幸还是不幸。打一个巴掌再给一颗甜枣的计俩,姜迟在楚凌身上早已经用烂了。 一边轻易许下一辈子这种貌似深情的话,手底下却从没有留情的时候,浸了盐水的皮鞭抽在身上好像把灵魂都能抽飞出去,一场酷刑下来,楚凌的命几乎丢了一半。这样的深情,有几个人会信? 不过这次的甜枣楚凌收下了,毕竟那管药膏效果不错,早晨用的药,到了约莫傍晚的时候嗓子就不怎么痛了。 小桃见楚凌躺在床上十分虚弱的样子,想到对方被捉回来至今已经四天没有吃饭了,有些心疼,问楚凌有没有舒服一些,要不要试着吃点儿东西。 楚凌的胃早就空了,肚子原本还能咕噜咕噜的抗议,现在恐怕是饿过了时辰,连叫也不叫了。 昨晚一夜未眠,楚凌的气色很不好,也没怎么有精神,不过为了活下去他还是让小桃去端了药和粥。 小桃去了很快又回来,手中多了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小碗小米粥和一碗药。 隔着老远楚凌就闻到了粥的香气,原本饿过头的肚子又开始闹腾起来。 小桃想楚凌定是饿坏了,忙扶着他坐起来,端过粥碗喂他。 楚凌饿了四天没怎么有力气,于是就由着小桃喂了。那药还真是管用,虽然嗓子还是有些不适,咽东西时有些发梗,不过不会难受到想吐了。 熬的稀烂的小米粥,里面加了一点点蔬菜和肉沫,口味清淡却香气扑鼻,咽下去胃里暖暖的,倒没有再翻腾了。 不知不觉楚凌已经将半碗粥都吃了,小桃看着剩下的小半碗粥,却是不肯再给楚凌吃了。 粥的味道不错,楚凌还没有吃够,见小桃突然停下,于是抬眼看着她。 皇上走时交待奴婢,殿下多日未进食,第一顿不能多吃的。小桃给楚凌解释着。 楚凌微怔,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以前的姜迟绝不会对他这么上心,更不会专门为了他去交待一个婢女。 不过也只是变了一点儿而已,姜迟还是姜迟,那个将他所有孤高骄傲践踏的恶魔,他最该恨的人。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3) 楚凌淡淡垂眸,嗯了一声,纤长浓密的睫毛垂下遮去了眼中的晦暗情绪。 小桃又给楚凌喂了药,亲眼看着楚凌躺下去盖好被子闭上眼,她才收拾了托盘往外走。 这一切都是姜迟安排的,楚凌知道。小桃虽然对他极好,但毕竟姜迟才是小桃的主子,自己何时吃药何时就寝,怕都会被小桃一一汇报给姜迟吧。 楚凌早已经习惯了,在姜迟的眼皮子底下苟延残喘。或许他骨子里还有一个词叫作践吧,有时候想要拼命反抗,有时候却又自暴自弃的安于现状,弄到最后,把自己变得遍体鳞伤。 这一夜,楚凌又是彻夜未眠。 楚凌没想到自己已经失眠到了这种地步,寂静的黑夜里,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吵得他无法入睡,不知过了多久,时间在一点点流逝,就好像生命在一点点消失那般。而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睁着眼睛等待着天亮的那一刻。 殿下。 天终于亮了,小桃端了水盆来伺候楚凌洗刷,看到楚凌眼中的血丝和眼底的乌青,吓了一跳,道:昨晚没睡好么? 楚凌摇摇头,淡淡道:今晚多给我加些安神香吧。 小桃拧了把手巾上的水,抬头看看楚凌,欲言又止。她把温热的毛巾送到楚凌手中让他擦脸,轻声道:奴婢一会儿就去太医院领些安神香回来。 楚凌把用过的手巾递给小桃,不一会儿有人来送饭,依旧是清淡的小米粥,不过这次多了一碟爽口的小菜。 用过膳小桃去了太医院领安神香,晚上就给楚凌点上了。 殿下,这香可以帮助睡眠,既然点上了您就早点儿睡吧。小桃道,临走前帮楚凌吹灭了灯。 漆黑的夜,屋内飘着的淡淡的安神香的气息,楚凌又好像回到了在元华宫的那些日子。 那时姜迟下令将元华宫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用黑布将窗子封着,半点儿光线也不会透进来,就像传说中的地狱,而在地狱中唯一陪着楚凌的,也只有着淡淡的气息了。 小桃进来时被楚凌的样子吓坏了。 安神香不可多用,小桃想等楚凌睡着了就把香熄了。四更的时候,她轻轻进屋去灭香,正打算出去的时候,听到床上有一声轻微的响动。 小桃回头借着月光看过去,正看到楚凌一张苍白的脸,脸上是死一般的沉寂。他瞪着漆黑的眼珠,眼神空茫茫一片,里面是深深的绝望与无助。 楚凌就那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的呼吸很轻,甚至都不能确定他还有没有呼吸。 小桃忙去点了灯,屋内亮起来的那刻,楚凌瞳孔一缩,反射性地眯了眯眼睛。 小桃松了口气,道:殿下,您怎么还不睡? 楚凌适应了下光线,微微偏头望着小桃,见她一脸担心的模样,楚凌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苍白,虚弱道:小桃我睡不着声音里带着掩不去的脆弱与哀伤。 小桃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怎经得楚凌如此,心一下就疼了。 小桃也许是黑夜让楚凌更脆弱,又或者他愿意相信小桃,楚凌轻喃着问了小桃他一直想问的话。 你说我是不是注定了成为姜迟的玩物? 小桃的声音带了哭腔,道殿下看开些吧,自己的身体才最重要。只要活着,办法总会有的。 楚凌没想到小桃会哭,难道自己的样子已经可怜到让一个不相干的人心疼的地步? 你哭什么?楚凌扯了扯嘴角露出个苍白的笑:困得极了自然就睡了,没关系的。 小桃半信半疑地看着楚凌,道:真的吗?奴婢去将安神香加的重一些。说着就又跑去加了些香。 楚凌怕小桃不放心,于是闭上了眼睛装睡。见楚凌似乎是睡着了,小桃才轻手轻脚地出了屋子。 困得极了自然会睡着,这话说的不错,但楚凌三天没睡却并不觉得困,只是昏昏沉沉的,有些耳鸣。意识混沌,似乎有某一刻他会突然分不清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是前世还是今生。 楚凌分不清,来姜国做质子,被姜迟囚禁,国破家亡种种,究竟是不是他睡着时做的一场痛得他肝肠寸断的噩梦。 梦醒了,一切都会好的。 那么,现在的自己,究竟是梦是醒? 浑浑噩噩地在床上躺了一天,楚凌的精神糟糕透了,甚至反应也开始变得迟钝。小桃晚上给他喂药时,甚至勺子送到嘴边楚凌都不会主动去喝,只是目光空洞的望着某一处。 原本是养伤的,在床上躺了四日之后伤不见好反而精神越来越差,人也瘦了一大圈。 小桃怕楚凌出了什么事自己担待不起,而且她从心里也是希望楚凌能好好的,想了想还是求着一个宫差去驿馆给正在查案的姜迟通了口信儿。 怎么?你珍藏的那个宝贝又跟你闹脾气了?把量着一个古董花瓶,姜朝道:这也怪不得人家,瞧瞧你都把他打成什么样了。 听人汇报说楚凌一直睡不着觉后,姜迟的眉头就没有舒展开来过,经姜朝一激,于是狠狠瞪了他一眼,沉声道:案子已经有了眉目,接下来怎么办,看你的了。俨然一副要做甩手大掌柜的架势,朕回宫看看。 别啊皇兄!姜朝忙拉住姜迟,苦瓜脸道:我有几斤几两你不知道吗?不怕我把事情办砸喽? 松手。姜迟回头危险地眯了眯眼睛,道:你有几斤几两朕知道,顿了顿,复道:但不至于差到连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好。 姜朝被姜迟一句话噎得差点儿背过气去,咬牙硬撑着把气顺过来,对着人的背影道:皇兄不会真的看上那个质子了吧,他模样俊是俊了些,可脾气太硬了! 姜迟没有理会后面那个咋咋呼呼的声音,径自离去。 姜朝跺了跺脚,气急败坏地将古董花瓶塞到一个衙役手中,狠声道:拿好了,这是证物! 然后变脸一般,换上委屈的模样,拉过身边一位侍卫打扮的青年男子就往对方身上蹭,弱弱道:洛风,我不会查案的,你可要帮我啊。 青年宛如冰山般清冷的脸色纹丝不动,只是心中被对方的轻言软语激起一阵恶寒,他咳嗽了一声维持正经,淡淡道:是,王爷。 作者有话要说:  PS: 由于第五章一直被锁,于是我把它发在第四章评论里了。 第二对cp以上线,卖萌打滚求收藏 第5章 夜的尽头 在三更半夜看到姜迟的脸时,楚凌愣了下,他缓缓伸手要去碰,却又在快要碰到姜迟的眼睛时痴痴笑着收回手,漆黑的眸子带着几分朦胧中的迷茫,眼神却是绝望的,他喃喃道:我真的是在做梦啊可是,为什么连梦中我都逃不开你呢? 你真的想要逃开我吗?姜迟听小桃说楚凌多日未眠,于是连夜从驿馆赶来元华宫,本来看到楚凌眼神呆滞地望着虚空时,他甚至感到了心痛,但当从楚凌口中听到逃这个字时,所有的不忍和耐心却在一瞬间消失殆尽了。他一把扣住楚凌的手腕,声音低沉:你连做梦都要逃开我吗? ?!手腕的痛是真真切切的,楚凌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回过神来后意识到是姜迟回来了。挣了挣手腕却没挣开,楚凌的身体本能的发颤,他道:放开我放开! 为什么不睡觉?姜迟没有松手,铁钳一般的大手紧紧箍着楚凌的腕子,声线发冷,这又是继逃跑之后玩的什么新花样? 楚凌咬着下唇,倔强地望着姜迟,带着怒气。他又不是故意不睡的,凭什么这人一来就骂他。 不说话?姜迟冷笑,他最无法忍耐的就是楚凌用倔强的眼神望着他,而且什么话都不说的样子。抬手挑起楚凌的下巴,姜迟冷冷道:这般瞪着朕,可是在等着让朕陪你一起睡? 楚凌想偏头躲开姜迟,却又被扳回来,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他甩开姜迟的手,吼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在你眼中究竟算什么,玩物?栾童?还是一文不值的垃圾?你要的一辈子太可怕,我不想要! 你可说完了?姜迟眯着眼睛等楚凌吼完,不急不徐地问道。四周突然安静了,姜迟勾起嘴角微笑,眼中却是汹涌的怒火,他在忍。 楚凌前世见过姜迟无数这种带着残忍的微笑,他知道往往对方露出这种表情时,就是对方盛怒到极致的时候,而他自然少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偏偏楚凌控制不住自己要顶撞姜迟,所以他只好闭了嘴不再说话。现在的他重活一世,倒比之前看开了些,不管怎样,保命要紧,不只是自己的命,还有离国还有小桃。 姜迟伸出一指,微凉的指尖缓慢描着楚凌眉眼的轮廓,凉凉道:这般倔强的眉眼,的确是一国太子该有的风范和气节,只是不知如果朕发兵攻打离国,你身为太子,还能不能继续跟朕这样犟下去,还是跪下来,乖乖服软。 不要动离国,放过我父皇楚凌闭上眼睛,姜迟的触碰让他如等待凌迟一般难受,他微微颤抖,却无处逃避。如前世一样,姜迟再一次用离国威胁他,他知道姜迟说到做到,真的会将离国荡平。 这个好说,只要你乖乖留在朕身边。姜迟俯下身在楚凌耳侧用极低的声音缓缓道:告诉朕,你想要的是什么? 你楚凌刚要开口,却被姜迟突然的吻堵了回去。 一个字就够了,剩下的话朕不想听。楚凌快要窒息的时候姜迟才放开了他的唇,点着他身上的每一道伤痕,姜迟道:这些都是朕给你的,子凌这些伤会跟着你一辈子,你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那一刻,楚凌断了的小腿上伤口似乎又疼了起来,却不及对方施加在他心上的十分之一。 凌迟那是凌迟啊他们在一起,是凌迟啊! 唔嗯楚凌漆黑的眸子雾蒙蒙的带了层水汽,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倒了个儿,眼前暮得发黑,声音带了哭腔,道:疼 姜迟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楚凌从来不会喊疼得,尤其是对他。 再说一遍?姜迟道。 楚凌已经快昏过去了,他下意识道:阿迟,我疼 姜迟再硬的心都要被楚凌这声可怜兮兮的带着哭腔的阿迟,我疼融化了,这是楚凌第一次叫他阿迟,却是无比的受用。 楚凌不是不会撒娇服软,只是他不屑于如此。 子凌姜迟低唤着楚凌的名字,他俯下身咬着楚凌的耳廓,声音低哑:告诉朕你想要的是什么? 唔楚凌受伤的小动物一般发出一声呜咽,他偏了偏头躲开姜迟,强忍着倦意睁开眼,蒙了水雾的眸子漆黑带着几分迷茫,眨了眨,终于还是重新闭上了。 楚凌方才的眼光,好像一下望到了姜迟心里,带着几分倦意和无意识的委屈,让人心疼。 啧姜迟凑到楚凌耳侧,低笑:看你这么乖,今天便放过你一次。顿了顿,姜迟把楚凌翻过来,抚着他苍白的脸,忍不住馔住他微凉的唇瓣。 只是浅吻,带着无比的珍视,唇分之际,他在楚凌耳边轻轻道:子凌,我爱你我们能不能有绵长的一辈子? 楚凌并没有睡着,他只是多日未眠加上姜迟折腾地太厉害,太过疲惫才闭上的眼睛,没想到却真真实实听到了姜迟的告白。 姜迟的确无数次对他说过一辈子之类的话,但那都是在床上做或者他生气的时候,楚凌根本没有放在心里过。但爱这个字眼,姜迟从未对他说过,无论是前世今生,这都是第一次,而且还是在清醒的时候。 楚凌下意识攥着身下的被单,怕被姜迟发现自己刚才是装着睡着,可是心里紧张到咚咚咚打鼓一般的心跳,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是睡着,怕也是瞒不过姜迟吧。 不知姜迟是否发现楚凌醒着,不过他倒是没再继续做什么过分的事情,轻轻解开了绑着楚凌双手的腰带,拉过被子将楚凌盖好免得受凉,然后披上衣服下了床。 楚凌以为姜迟发泄完就走了,心里一阵难受,说到底自己还不是对方一个玩物,用的时候按床上就上,不用的时候穿衣服走人。 楚凌刚要睁开眼睛,就听到外面有说话的声音,似乎是姜迟对守在外面的人交代了什么,于是楚凌接着装睡。 果然,姜迟并没有走。 不一会儿他就回来了,轻手轻脚坐在床边,看着楚凌安静的睡颜。见楚凌皱着眉头,姜迟抿嘴,虽然动作略有迟疑,不过还是伸手轻轻在楚凌眉心揉了揉,自言自语一般:你又梦到了什么?怎么睡觉都皱着眉?梦里可有朕了? 楚凌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盼着姜迟赶快走。以前在一起三年,他都没发现姜迟磨起人来可真要命,虽然姜迟不是故意说这些酸话给他听,但是想起前世那些事听着现在这些话,楚凌感觉自己有些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了。不过眉头还是尽力舒展了,因为他不确定自己一直皱着眉的话姜迟会不会一直揉下去。 这时有小太监送了热水进来,楚凌听着哗啦哗啦的水声,知道有人要沐浴了。 关门声一响,楚凌感觉身上一轻杯子被掀开,接着自己便落到一人温暖的怀中。楚凌一惊,姜迟要给他洗澡? 身体悬空被人抱着的滋味并不好受,楚凌下意识往姜迟怀里靠了靠,这时候如果挣扎着喊放开我!估计只会被发怒的姜迟从怀里扔出去摔死吧? 感觉到楚凌主动往自己怀里钻,姜迟眼中浮上淡淡的笑意,抱着楚凌走到浴桶边,那里已经命人提前准备了竹榻。 楚凌全身都是还没有愈合的鞭痕,右腿更是包扎的跟个粽子一样,根本近不得水。 姜迟轻轻将楚凌放在竹榻上,那上面铺着一层厚厚软软的毯子,躺上去并不觉得凉。 楚凌正想着姜迟是不是变了花样折磨自己,把自己丢在水里让伤口感染,结果姜迟接下来所做的事再一次惊到了楚凌。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网友,求求你们放过这一章吧,我已经改了二十次了,呜呜呜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4) 第6章 恍然如梦 姜迟拿了一块柔软的手巾,沾了热水在给他擦!身!子! 姜迟可能并不经常做这种服侍人的事,又或者他这是第一次服侍别人,笨手笨脚的,擦的楚凌都疼了。可能他自己也注意到楚凌白皙的皮肤被自己擦红了,有些懊恼,动作顿了顿,从新用热水浸湿手巾给楚凌擦拭。 这次他的力道放轻了许多,而且仔细避开了楚凌的伤痕。从手心到肩膀,从前心到后背,每一处都擦的特别仔细。 !楚凌一个激灵差点儿叫起来,就算是正常人的正常反应,楚凌也难免有些羞赫的感觉,脸上发热,不知道红了没有。因为担心被姜迟发现,他不自觉得皱了皱眉。 不过姜迟的注意力应该没在那方面,擦干净之后就放过了楚凌。楚凌以为就这样完了,刚要松口气,结果姜迟再次抱起了他。 姜迟让楚凌靠在自己怀里坐着,一只手扶着楚凌,一只手却沿着他的脊椎骨缓缓滑到他的/。 嗯楚凌一颤,喉头溢出一声轻呢。 姜迟一愣,讶异地望着怀里睡着的人,大概没有料到楚凌睡着了也这么敏*感吧。 乖,放松些。姜迟在楚凌耳边哄着他,吻了吻他小巧的耳珠,那些东西还在里面,你好不容易才睡着,要睡舒服些啊。 !楚凌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姜迟是受了什么莫大的刺激而精神失常了。 不过他自然不会知道,姜迟的反常只是因为他的那声听起来无比亲昵的阿迟。 楚凌要的是什么,姜迟不知道。 姜迟要的是什么,楚凌却从来没有仔细想过。 又或者,每当他想探究一下姜迟想要什么时,得到的都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和绝望,久而久之,他也就不愿深究了。 这样硬碰硬,针尖对麦芒,最后一个心死,一个身亡,也就那样罢了。 姜迟把楚凌体内的东西引了出来,又小心翼翼的灌了一些清水进去冲洗,最后才拿干布擦干楚凌的身子,抱着他回到床上。 弄脏的褥子洗澡的时候已经被小桃换过了,现在躺在上面很是舒爽。不知是否被姜迟伺候的太舒服,折腾了大半夜,楚凌现在真的有些困了。 本想等着姜迟离开后好好睡一觉,谁知姜迟赖这里不走了。把楚凌放下后,姜迟自己也在床边和衣躺下了。 不想挨得姜迟太近,楚凌装作翻身的样子往床的内侧挪了挪。姜迟倒没有靠过来,而是把大半边被子都扯给了楚凌,又给他掖紧被角,才平躺着睡了。 楚凌不清楚自己究竟何时睡着的,只知道他应该比姜迟睡得晚些,他是听着姜迟轻微的鼾声渐渐入睡的。 虽然前世他关心姜迟的时候不多,但也知道对方并不经常打鼾的,只有在累得极了,才会因为呼吸粗重发出轻微的声音。 吴国特使在姜国遇刺身亡,姜迟这几日查案一定忙坏了。前世姜迟为此可是整整十五日没有来凤梧宫如今却跑来这里给他擦身子。 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现实中发生的一切与记忆中的偏差越来越多,楚凌心中有些不安。 带着这些不安,楚凌最后终于睡着了。 这一晚,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梦。 梦的跨度有十年之久。 那是一片山林,林中有一名男子,楚凌看不清男子的长相和衣着,但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心中强烈的无法放下的执念。 男子每天日出时都会去一间草屋前跪着,日落时又会离开,回到自己的茅屋,吃饭,睡觉,第二日再去跪着 楚凌如看戏一般跟在男子身后,日复一日,周而复始。直到十年已过,男子早已白发苍苍,步态迟缓。 那间草屋的门终于开了,走出一名鲜衣如血的女子。 楚凌的心瞬时疼了起来,他想逃开,可是腿不听使唤似的无法动弹,只能站在男子身后,听着二人的对话。 女子道:你真的不后悔那么做? 我不后悔。男子答。 女子凉凉地笑了:哪怕付出任何代价? 男子道:没错,甚至是我的命。 女子摇头:我不要你的命。 男子抬头:无论什么代价都好。 女子深深望了他一眼,眼神带着不屑和轻蔑,凉凉道:进屋里来吧。 男子起身跟了进去。 楚凌听不清女子口中的代价是什么,更看不清男子的样貌。 代价就是你要 不!不要!楚凌只是本能地想喊住对方,可是却如同被人点了哑穴一般发不出一点儿声音,最后他似乎把嗓子都喊破了,咳出了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男子进了那间屋子。 门,被重重关上了。 楚凌的心门,被深深的刺痛了。 不要!楚凌大喊一声,从梦中惊醒,额头已是冷汗直流,湿了鬓发。 天还没有全亮,想来他睡着也没有多久。耳边传来姜迟低沉的嗓音,轻轻柔柔的,自己竟不知何时,蜷缩在了姜迟怀里,手还拽着对方的中衣,将柔软的布料捏的皱皱巴巴的。 做噩梦了?姜迟为楚凌擦着额角的冷汗,皱眉:怎还哭得这么惨? 你楚凌怔怔望着姜迟,一时没有从梦境中回过神来。 见楚凌似乎还没清醒,姜迟不由轻笑:梦里我可是又欺负你了,害你哭得那么惨?说着他轻轻吻去了楚凌眼角的一颗透明泪珠。 楚凌一惊,方才回过神来,发觉自己正躺在姜迟怀中,于是下意识推了姜迟一把。 姜迟见楚凌又要逃,手上用力将楚凌拉了回来,牢牢圈住,危险地眯起眼睛:又要逃? 心中一颤,楚凌知道自己又惹姜迟不高兴了,倒也没有再动,只是轻轻用手推着姜迟,淡淡道:早朝的时间快到了。 姜迟把楚凌的手拉入掌心,声音缓和了不少,道:今天罢朝,朕要陪你多睡会儿。 楚凌垂眸,轻声道:皇上若因为我罢朝,我岂不成了百姓口中媚乱君主的祸水? 姜迟一愣,楚凌说话的神态和语气无法不让他联想到撒娇,于是哈哈大笑起来,道:朕的江山,养你一个祸水还不是绰绰有余? 楚凌被姜迟一句话噎了个半死,以前怎么没发现姜迟撇下脸面后是这副样子,说起酸话来毫不含糊。楚凌若回答不是吧,少不了一顿打,回答是吧,岂不正合了姜迟的心意? 楚凌打心眼里不想让姜迟顺心,虽然无法给对方造成致命性伤害,但至少不能让他称心如意。 于是楚凌选择了沉默,再次闭上眼睛装睡。 姜迟也不恼,手不安分的在楚凌身上揉来捏去,占了好一阵便宜。最后把自己的邪火勾起来了,却看楚凌已经睡着了,姜迟不忍心叫他,只好不舍地把楚凌往床内侧抱着移了移,自己躺在床边边上掀开被子吹凉风。 楚凌自然知道姜迟在干什么,忍不住偷偷睁开眼瞧着对方,见他忍得难受的模样,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这还是他头一次让姜迟吃瘪,不过楚凌刚才已经摸清了姜迟的脾气。 哪以前的三年自己怎么就想不通,姜迟吃软不吃硬呢?早知如此,自己也不会跟他硬碰硬,把姜迟逼急了,一口气灭掉了离国,让自己国破家亡了。 不过以后的路还长,想要报复姜迟机会有的是,他欠下的债,以后可以慢慢还,总有还清的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卖萌打滚求收藏 第7章 番外一他很爱他 姜迟在上朝前就命人去御膳房准备饭菜,还有一碗小米粥。楚凌的胃因为两年前那次绝食彻底的坏掉了,太烫太凉太生太硬的东西都不能吃,否则就要痛得死去活来,甚至有一次还呕了血。 楚凌很少向姜迟提出什么要求,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叫他阿迟,而且还说想等他下朝一起吃饭。 早朝也就半个多时辰,可每一分每一秒姜迟都觉得难熬。心里是高兴的,可是还有种隐隐的不安,心不在焉的听完那些大臣的絮絮叨叨,姜迟立刻去了元华宫。 虽然一直都知道元华宫是冷宫,氛围比其它宫里都要冷清,但那天早晨姜迟还是被元华宫里的沉寂震慑了。天空突然飘起了雪,一片片,如鹅毛般,冰凉。 他将楚凌锁在元华宫,不仅封死了门,而且用黑布封死了所有的窗子,他不想让楚凌与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接触,帮他逃跑,或者帮他死。 子凌。姜迟难得孩子气地兴冲冲推开门,跑进屋,同时射进屋里的还有一小束阳光。 晴着天,也会下雪,很冷。 姜迟被自己看到的一切吓到了,双腿不自觉得打颤,竟一下跪在了地上。 子凌!!!姜迟听到自己因为恐惧而带了颤抖的声音,痛彻心扉的嘶吼,震得耳膜发痛,难过到仿佛不再是自己。然后四周突然都安静了。 连落雪的声音,都不再清晰。 楚凌在床上躺着,纤细的脖子上紧紧缠了一圈金链,做工精致,精雕细琢。因为是窒息而死,楚凌好看的眸子已经突了出来,脸色青紫,嘴角却还勾着,好像死前是在笑的样子。 死亡,对于楚凌来说,或许真的是一种解脱吧。意识到这一点,姜迟的理智荡然无存!为什么,为什么你宁愿死也不肯留在我身边?! 姜迟一点点爬到床前,望着那根一端连接着床头一端锁着楚凌的右手的链子,那根紧紧缠绕在楚凌脖子上的链子,嘴唇颤抖着竟说不出一句话。 他明明已经遣散了元华宫所有下人,不让楚凌与任何人接触,拿走一切可以伤害到楚凌的物件,甚至限制了他的活动范围,却没想到他还是死了,死的这么决绝。 而杀死楚凌的正是他亲手为他带上的锁链! 啊啊啊!姜迟发出困兽一般的嘶吼,突然发了疯一般去扯自己的腰带,嘴里不住地喃喃:钥匙钥匙子凌,你等我,我来救你我给你打开给你打开好不好 姜迟扯了半天终于摸出一把半根小指大小的精巧钥匙要去开锁,手却抖得连钥匙孔都对不齐,子凌你不是饿了吗?我们去用膳啊姜迟好不容易打开了锁,解下了楚凌脖子上的金链。 将楚凌搂在怀里,姜迟怔怔地坐在床边,楚凌的手腕被链子磨破了皮,姜迟拉着他的手轻轻吹着气:疼不疼? 等了一会儿没得到回答,姜迟低头看着怀里早已失去生机的人,楚凌本生的极好看的,可现在双眼突兀死不瞑目的模样,却是有些可怖。 姜迟缓缓抬手覆在他的眼睛上,笑着笑着却哭了,道:瞪什么眼睛?你这样真丑! 回来吧,子凌,在朕身边一辈子,不好么?姜迟与楚凌抵着额头,又问了一遍,每次我只有用你最珍惜的人来逼你,你才能稍稍听话些。昨晚我是骗你的离国已亡,你父王在城上自刎了可,我把你母后还有胞弟都接来了,本想等你精神好些就带你去看的。我岂会真的伤害你珍视的人我怕你恨我,我怕你恨我啊你为什么不等我? 有泪水滴落在楚凌的眼角,看起来倒像是他哭了一样。姜迟细吻着他的嘴角,发出低沉而绝望的呜咽:你是宁愿选择死亡,也不愿继续恨我更不用说去爱我了我早该想明白的 姜朝说,姜迟疯了。 他抱着楚凌的尸体在床上坐了三天三夜,在第四日的清晨突然宣布退位,将皇位禅让给了姜朝。然后驾着马车带上楚凌的尸体一路西行,往离国的方向去了。 有人说,姜迟不忍楚凌客死异乡,所以将他送回离国安葬了。 有人说,姜迟受不了打击,找了个深山老林将自己与楚凌合葬了。 还有人说 传闻终究是传闻,谁也不曾见过,真相究竟如何更是不得而知。 作者有话要说:  卖萌打滚求收藏 第8章 君问何求 四五天没有睡觉,楚凌可能真的困了。从梦中惊醒后虽然与姜迟说了几句话,不过丝毫没有打扰了他的睡意,不一会儿他就再次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楚凌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的傍晚了,中间睡得格外安稳,没再做什么莫名其妙的噩梦。 他是被自己的肚子饿醒的,楚凌这一睡,几乎将这几日缺的觉都给补齐了。 奇的是,姜迟竟也没起床。 楚凌醒的时候姜迟已经醒了好一会儿了,正看着他。 睁开眼睛对上姜迟的眸子时,楚凌在其中难得看到了几分笑意。 哪皇上真的没去上朝?楚凌装作没发现自己正枕着对方的胳膊,他往旁边挪了挪,心里恨自己怎么明明睡在里面,睡着后却又无意识地靠近姜迟。 自然,他并不知道是姜迟见他睡得熟,偷偷把他抱过来的。 嗯。姜迟点点头,若无其事的收回已经发麻的胳膊,淡淡道:朕见你好不容易睡着的,就没有叫你。 楚凌轻声嗯了下,前世他与姜迟从来没有好好说过话,如今这样心平气和的躺在床上,楚凌有些不知说什么。 姜迟也一直沉默地望着楚凌,不知道是不是在等楚凌开口。 楚凌被姜迟看得发毛,忍不住道:皇上在看什么? 姜迟皱眉,发神经一般翻身把楚凌压在身下,双手捧着他的脸,就差把脸给捏扁了,道:叫阿迟! 楚凌被姜迟的动作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又要做那些事,于是想挣开他,道:别这样 别乱动!姜迟的声音低沉微哑,他低头馔住楚凌柔软的唇瓣,再动朕可不会放过你了 唔嗯话被堵了回去,楚凌却不敢再动了,他现在的身子弱得经不起风吹一般,若再让姜迟折腾一番,估计得散了架了。 好在姜迟并没有把他怎么样的意思,还没等楚凌有窒息的感觉就放开他了,姜迟在他耳边又说了一遍,叫朕阿迟。 嗯被姜迟呼出的热气弄得发痒,楚凌缩了缩脖子,被迫开口轻声喊了一声:阿阿迟。闭嘴的时候险些一口咬掉自己的舌头,两个字而已,他怎么叫的那么肉麻?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5) 呵姜迟低笑,在楚凌嘴角蜻蜓点水般印下一吻,然后不确定似的看着楚凌,面色一点点凝重起来,望着楚凌依旧干净清秀的眉眼,姜迟道:不知怎的朕总觉得你变了。 楚凌一愣,他倒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如果非要说出些不同,就是现在他懂得了忍耐和适时的低头。 就算要找姜迟讨债,也要自己先留得命在吧。 哦?楚凌扬了扬眉毛,道:哪里变了? 姜迟皱眉,自言自语般低声道朕也说不清。 楚凌垂眸,轻声问:那么皇上觉得我是变了的好,还是没变的好?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不过看姜迟昨晚的样子,应该更喜欢现在的自己吧,毕竟没人给他顶嘴。姜迟不就是喜欢自己什么都顺着他吗? 说不出好与不好。姜迟摇摇头,他躺回床上,揽过楚凌将他搂在怀里,斟酌着措辞,道:之前的你像个刺猬总是逼着让朕忍不住去伤你,现在的你性子倒是柔顺了许多。 楚凌安安静静躺在姜迟怀里,垂下的眼睫遮挡了眸子的狡黠。 却听姜迟又说,不管变与不变,朕只喜欢子凌一个。 心头一震,听姜迟如此说,楚凌突然不知如何接话了。姜迟说他喜欢以前的楚凌,可正是前世姜迟所谓的喜欢把楚凌逼到了绝境。 楚凌不得不怀疑,姜迟所谓的喜欢,究竟会让对方付出怎样的代价。 楚凌记忆中从未有像今天这样与姜迟心平气和说话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还是不擅长与姜迟谈心,因为对方的感情太过强烈,表达的方式又太过直白。偏偏楚凌原本是含蓄的人,对什么都冷冷淡淡的,没法与人熟络起来。 楚凌绞尽脑汁才想起之前姜迟跟他说起吴国特使被刺杀的案子,于是偏过头望着姜迟,道:皇上不着急去查案 子凌,你想要的是什 楚凌没想到姜迟也有话要说,结果二人同时开口,然后又同时闭了嘴。 虽然姜迟一句话只说了半句,不过楚凌还是听清了。 这句话姜迟在同一个晚上的不同情形下问了三次,只有这一次,楚凌看清了姜迟的神情,对方是认真的。 姜迟真的想知道,楚凌究竟想要什么。 楚凌抬头望着姜迟深沉却认真的眼神,虽然轻却坚定地道:我想要自由皇上肯给吗?。 自由?姜迟声线平稳的重复了一遍,望着楚凌的眼神一点点冷了下去,伸手捏住楚凌尖削的下巴,慢慢用力,他笑得冰凉:朕只好奇你为何性情大变,原来在这里等着呢。冷哼一声,姜迟抬起楚凌的下巴:你以为你一个质子,也敢跟朕讲什么自由? 听着姜迟用冰冷的语气说着轻蔑的话,楚凌心里有个地方好像突然被针扎了一样疼,他说不清为什么会疼,可是那种心冷的感觉是真真切切的。 也许是昨晚姜迟对他太好,好到让他差点儿忘了自己的处境,忘了前世的姜迟是个怎样残忍和疯狂的人。 姜迟最最听不得的,就是楚凌说要离开。前世姜迟可以歇斯底里到将楚凌锁在一个密不透风黑漆漆的屋子里,不让他与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人接触,今生又怎么可能给他一个自由? 感受着姜迟在他下巴上使得力道有多重,就知道对方现在心里怒气有多盛。楚凌知道是自己想错了,他以为姜迟变得有些跟以前不一样,至少昨晚的温柔是不曾有过的。 但事实证明是他想多了,姜迟还是原来的姜迟,变得只是楚凌自己,他不该在前世一次次绝望之后如今又生出新的希望。 如果能习惯在姜迟身边苟延残喘,就好了。 那一刻,楚凌想了好多,漆黑的眸子慢慢有了悲哀和绝望,他一直沉浸在前世的回忆中无法自拔,根本没有看姜迟。 姜迟见楚凌瞬间变得晦暗的眼神,心里烦躁不已。姜迟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无论自己怎么努力,楚凌却从来都不肯安安生生的陪在他身边。 看着朕!姜迟狠狠道,他手上用力,捏得楚凌的下巴泛起了青白。 楚凌痛得嗯了一声,回过神来,看到姜迟铁青的脸色,知道自己刚才一句话触了对方的逆鳞。 皇皇上楚凌艰难地张开嘴叫着姜迟,三年来这具身体早已积聚了太多对姜迟的恐惧,楚凌清楚的知道自己正在微微发抖。 姜迟眯眼,冷冷地质问:这么怕朕?朕只不过打断了你的一条腿,就让你怕到发抖了吗? 姜迟自然不是只打断了楚凌的一条腿,他还杀死了小桃,灭掉了离国,将楚凌囚禁只是这些只存在于楚凌的记忆中,现在还没有发生。 不,不是。楚凌想摇头,却被姜迟控制着,根本不能动,阿阿迟我唔呃! 姜迟低头发狠似得在他唇上咬了一口,舌尖撬开楚凌的牙关。 唔嗯楚凌在自己的嘴里尝到了血的腥味。呼吸被掠夺,楚凌被迫接受着姜迟近乎发狂的情绪,直到快要窒息,唔嗯他弱弱唤道:阿迟唔阿迟,放开我我不能呼吸嗯 姜迟的眼睛已经被楚凌逼得有些发红了,不过听到楚凌断断续续的话,还是心软放开了他。 楚凌的下唇被姜迟咬破了一个小口,缓缓渗出的血凝结成一颗血珠。他大口大口吸着气,连话都说不出来。 姜迟看着眼楚凌苍白的脸色,沉着脸掀开被子下了床,拿过衣服穿上便离开了。 哈哈哈!伸手抹去唇上的血珠,楚凌大笑,嘴角却凝着一抹苦涩。 他与姜迟这一场较量,分不清是谁胜了。楚凌没能如愿,可姜迟压抑着怒火离开,未尝不是另一种妥协。 摸着自己身上的伤痕,伤口已经结痂,又痛又痒,楚凌呆呆的数着共有几处,却怎么都数不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网审的小伙伴们,这篇文我已经改了二十次了而且根本没有色色的描写啊请你们放过它吧呜呜呜 第9章 番外二兵临城下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梦里,姜迟再一次听到了这一句鬼魅般挥之不去的话,于是再一次从梦中醒来。天刚蒙蒙亮,军账外将士们已经整装待发,喊着响亮的口号。 姜迟揉了揉额角,半月来长途跋涉从皇都赶到前线御驾亲征,铁打的身体也有些累了。他从临时搭建的床上起来,披上了玄黑色的战甲,年轻的帝王眉宇间的威严中带着几分清涩。 登基至今的半年时间,他经常东征西讨收复先皇在位时的失地,或者是平定姜国的内乱。离国,是姜国周边最后一个不肯臣服与他的小国。 于姜迟来说,灭掉离国,不过倏忽而已。 皇上,可以出发了。大将军沈奇进帐请姜迟去点兵。 姜迟点点头,拿过他的银枪在手,出了军帐。 吾皇万岁!将士们齐声喊道,精神奕奕,斗志昂扬。 姜迟点了三万精兵,骑上一匹黑色战马,浩浩荡荡的去离国的城下叫战。 乌压压的士兵围在了离国都城的层门下,三丈高的城墙上,几个离国皇室惊慌不已。 兵临城下,大势已去,未曾动兵刃,胜负已定。 年轻的帝王逆光骑坐在马上,微仰首向层楼看去,带着披靡天下的野心和对敌人的轻蔑。 狭长的眸子微微眯着,抿起的嘴角带着几分冷意。姜迟手提□□,向着城上的离国君主遥遥一指,冷冷道:尔等是受死?还是受降?二选一。 姜皇不要欺人太甚。 这时,城上有一道轻柔却不娇弱的声音飘来,镇定自若,不卑不亢,有些低沉的嗓音,却是十分悦耳:我们离国未曾的罪过姜国,姜皇为何非要将我们逼至此种地步? 姜迟勾起嘴角,看向声音的出处,暮得怔了一下,被那人身上绚烂的金色晃了眼睛。 城上说话的是一名身穿银色战甲的年轻男子,看起来比姜迟还要小一些,大而明亮的眼睛,尖尖的下巴,厚薄适中的嘴唇呈现出淡淡的粉色,晨光在他银色的铠甲上镀了一层淡金色,一切都好看到不切实际。 如梦一般。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耳边着了魔一般又响起那个声音,姜迟看着城上那少年,看对方清冷的目光,不卑不亢的语气,倨傲的神情。 姜迟想,这次御驾亲征,好像收获比想象中的大呢。 你是谁?有什么资格与朕说话?姜迟挑眉,故意用轻蔑的语气说话。 少年目光如水,洒在姜迟身上,一字一句道:本宫是离国储君,楚凌。 楚凌姜迟细细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将它记在了心里。抬起头,姜迟把矛头指向楚凌,笑得阴翳,缓缓道:若要朕放过离国百姓,你,跟朕走! 作者有话要说:  卖萌打滚求收藏 第10章 不是春宫 姜迟被楚凌气走之后没多久,小桃就来送晚膳了。照例是一碗熬的软糯的小米粥和几样清淡爽口的小菜。 睡了一整天,殿下的肚子早就饿了吧。小桃笑嘻嘻地道,她知道姜迟陪了楚凌一整天,以为楚凌终于肯对姜迟服软,二人的关系得到改善了。 楚凌把领口的衣服扯得紧了一些盖住身上昨晚才留下来的新的痕迹,坐起身靠在小桃抱来的被子上,道:是有些饿了,你做得粥很香,少吃一顿都让人想得慌。说着接过小桃递来的碗,垂眸认真吃着粥。 小桃愣了一下,然后看着正在喝粥的楚凌,噗一下笑了,道:殿下是在夸我吗? 实话而已。楚凌淡淡道,品尝着粥香。 小桃道:殿下以前的膳食也都是小桃打点的,殿下可还没有夸过我呢。 哦?楚凌愣了下,抬眸看着小桃天真的模样,笑了。他把喝空的碗还给小桃,道:以前我没有夸过你么?我忘了。 小桃接过碗,皱眉想了想,道:殿下,奴婢感觉这几日您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姜迟也说过他变了,可是楚凌并没有感觉自己与以前不同。也许是他如今是十九岁的身子,二十二岁的心吧,经历的多了,总是比懵懂幼稚的少年多了几分沧桑和世故。 算起来,如今的自己,实际上已经与姜迟一般年纪了。 殿下比前几日话多了些,脾气也好了很多。小桃道:前几天您别说夸赞奴婢做的粥好吃了,不都是喊着要绝食么?有一次,还把滚烫的粥打翻在奴婢手上了。 楚凌是属于记仇不记好的人,过去的三年他只记得姜迟是如何折磨他的,却忘了小桃最开始对他的照顾。自然,他也不记得自己曾因为跟姜迟闹脾气而迁怒与小桃,把她烫伤了。 以前是他不懂事,虽然是个太子,却不知道顾全大局,只想着离开姜国,报复姜迟,却忘了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不受伤害。想到后来唯一肯帮他的人,对她最好的人是小桃,甚至小桃还因为帮他逃跑而被姜迟活活打死,楚凌心里一阵难受。 对不起小桃。楚凌歉然,以后你要好好的,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小桃不明白楚凌为什么道歉,而且还让她保护好自己,还以为是上次楚凌烫伤自己的事,于是笑道:上次的烫伤早就不痛了。而且小桃是您的奴婢,除了您,谁会欺负我呢? 楚凌苦笑着摇摇头,没有解释什么。 有些话他不能说,而且说了小桃也不会信的。 用过晚膳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小桃担心楚凌还如前几天一样睡不着,于是问他要不要继续点上安神香。 楚凌几乎是睡了一天一夜,现在没有多少睡意。 看我!都忘了殿下是刚起床呢。小桃一拍脑门道,想到姜迟在楚凌这里留了一天一天,她的脸红了红。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正是初懂□□的时候,难免往多了想。 楚凌见小桃不自觉的脸红,立刻猜到她在想什么,于是尴尬地轻轻咳嗽了一声。 那个小桃不好意思起来,她脑子飞快地转着,找到另一个话题,笑道:殿下既然还不困,奴婢去给您找些书看吧,那天我打扫书房,看到不知是以前的哪位娘娘留下的,有好多戏本子呢。 戏本子?楚凌自小长在皇宫里,只是听说过民间有艺人写了某种文章叫做戏本子,里面多是些杜撰出来的生动有趣的故事,但却从来没有亲眼见过,经小桃一说,不由来了兴趣,道:你去拿来些吧。 欸!小桃快活地应了一声,跑去给楚凌拿了一摞大概五六本书放在床边的矮桌上,道:殿下慢慢看吧。 小桃放下手就走了,楚凌好奇地看着矮桌上厚薄不一的书,封面是普普通通的材质,一看就是民间粗制滥造的草纸,真不知里面的内容都会是什么呢。 楚凌拿起最上面的一本书,原谅我,爱上我楚凌念出了封面上面的字,不由得挑了下眉毛。这是什么名字,未免太过直白了些,楚凌还未看书的内容,就已经猜出里面写的是什么了。 不过他还是打开了书,里面讲了某靠江南贩卖私盐发家的富商家的纨绔公子喜欢上了一位公正不阿的钦差御史,两人因为脾气不和、兴趣不一、立场对立而不能走在一起,公子却凭着超厚的脸皮死缠烂打,终有一天打动了钦差,二人刚要确定关系你侬我侬,结构御史发现公子的父亲就是自己这次要抓得人经过一次次误会和恩怨情仇后,御史辞官与公子隐居山林,富商散尽家财为受灾百姓施粥将功补过的故事。 虽然这故事狗血了些,不过写故事的人文笔甚好,情节也算是跌宕起伏一波三折,楚凌竟然边吐槽狗血的剧情边兴致勃勃地看完了一阵本。 此时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不过他还不困,于是便又在那一堆书中挑拣着,想看本有趣的。书的名字都差不多,与原谅我,爱上我一样直白,反而是最后一本没有名字的书成功引起了楚凌的注意。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6) 这是楚凌绕有兴味儿地拾起那本书,懒懒靠在被子上,翻开了第一页,啊!看到书中的内容后,楚凌没忍住一下叫出了声,把书丢出了好远。 书中没有一个字,全是画,有一个人男的,两个男人的,还有一群男人的裸体!这不是戏本子,而是一本专门描写龙阳交合姿势的春宫! 刚才匆匆一眼,楚凌看到了上面的几个姿势,虽然他与姜迟以前都用过,不过第一次这么直白的被揭露出来,他还是脸颊发烫红的跟猴屁股似的。心里直埋怨小桃怎么也不看看都是些什么书,就一股脑儿全给他拿来了。 这时门开了。 楚凌正在心里埋怨小桃,以为进来的是小桃,自然忍不住要说她几句。 小桃,你给我的都是刚开口,转头却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 进来的不是小桃,而是姜迟! !眼神与姜迟不经意撞在一起,楚凌突然有一种心虚的感觉。他以为姜迟生气离开后这两天不会再来了,却没想到对方去而复返,而且他后面跟着个小太监怀里抱着一摞折子,看起来姜迟是打算在这里批阅奏折了。 姜迟只是淡淡扫了楚凌一眼而已,并没有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对身后的小太监招招手,道:把这些折子放到那边的书案上吧。 是,皇上。小太监抱着一摞折子放到书案上,低着头退出去了。 楚凌看着姜迟从门边走到书案后,看着他缓缓坐在椅子上,看着他拿起一本奏折批阅总觉得姜迟有些不对劲,他不是在生气吗?白天他们不是刚争执过吗? 发觉有一道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姜迟的视线从奏折移向楚凌,淡淡问道:怎么还不睡? 姜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不过并不像是在生气的样子。 目光一缩,楚凌快速偏过头避开姜迟的视线,轻声道:我我白天睡多了嗯,还不困。 楚凌有些心虚,床上被他丢得远了的那本画册就像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药包,楚凌不确定姜迟如果知道自己在看那个东西,他心里会怎么想自己。楚凌在床上如坐针毡,急得几乎出了汗,可他又够不着那本书,只能盼着姜迟快点儿走。 姜迟显然没有要走的意思,说过一句话之后就没有再和楚凌交谈了,认真批阅着奏折。 见姜迟一时半会儿走不了,楚凌只好等着他离开,他拾起手边的一本戏本子,心不在焉地翻看着,还时不时偷偷瞟一眼姜迟,看他奏折批完了没有。 虽然在认真批阅奏折,但姜迟还是分出了一些精力在楚凌身上。 从姜迟的角度,余光正好可以看到床的位置,楚凌只穿了一件米白色的中衣,领口不经意地半敞着,他斜靠在床边,漆黑的长发没有束起,散乱中带着一丝慵懒,捧着书的样子看起来认真又可爱。 姜迟尚不知自己的目光已经变得柔和,他够起唇角微笑着重新去看奏折了。 这个戏本子里的故事比上一个更精彩,楚凌开始还记得观察姜迟,后来却是看得投入,竟没发现姜迟一直在看他。直到故事结尾,楚凌发现是个虐得人死去活来的悲剧,竟然鼻子发酸,红了眼眶。 主人公的境遇跟他有些相似,而且那人是真的死了,连复活的机会都没有。楚凌拿袖子抹了抹眼角,不知何时,他已经哭了。 姜迟正看着奏折,余光不经意看到楚凌在抹眼泪,他皱了下眉,放下了手里的奏折,道:怎么了? 啊?楚凌还沉浸在故事中,突然听到姜迟说话吓了一跳,才记起自己最初的目的是想办法让姜迟快点儿走。平复了下心情,楚凌轻声道:没事我可能是困了。 困了就睡觉,书明日可以看。姜迟道,他像是在解释什么,道:朕还有几本折子没看完。 皇上批奏折怎么不去御书房了?楚凌道,装模作样地收拾书,然后铺被子。 姜迟抬眼望着楚凌,一下就看出了他的心虚,姜迟故作漫不经心道:怎么,朕在这里影响你休息了? 没有,没有。楚凌否认,拖着残腿快速躺进被窝,拉过被子蒙住了头,只露了两只眼睛在外面,道:皇皇上,因为吴国的事,这几天你肯定忙坏了吧? 所以赶紧回你的屋睡觉吧。 还好,已经有些眉目了。姜迟认真回答着楚凌的问题,心里却在琢磨对方是哪根筋搭错呢,怎么不仅没有给他脸色看,还主动聊起了天。 有眉目了?楚凌皱眉,他记得上一世吴国特使遇刺的凶手很早就被捉住,结果最后却发现幕后黑手一直都被所有人忽略了。最初抓着的只是个替罪羊,真正的凶手却是姜迟的表叔淮南王姜盛。 后来姜盛逃到卫国,联合卫国的军队攻打姜国,虽然最后是姜国胜了,不过也损失了数万士兵。 目前来看,姜迟口中的眉目,应该只是那个替罪羊了。 皇上有没有怀疑过淮南王?楚凌脱口而出,道:也许对于这个案子,他知道的远比皇上多得多呢。 姜迟缓缓放下了奏折,缓缓道:你说什么? 楚凌说完后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后悔的要死。他干什么多嘴让姜迟提早防备姜盛,他们叔侄二人自相残杀才好! 那个楚凌想不出理由解释,于是拿被子把头全蒙住,道:我累了。 毕竟是国家大事,想必楚凌也不会信口开河,他一定是知道什么才说的,姜迟哪里肯就此罢休,他起身走到床边去掀楚凌的被子,道: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我猜的。楚凌抱紧了被子,誓死捍卫自己的清白。 姜迟眯眼,捏住楚凌的下巴,声线微凉:子凌,你这样朕只好把你当作与那刺客是一伙儿的了。 因为楚凌搜肠刮肚地想找一个借口。 因为什么?姜迟很有耐心地等着,突然,他瞥见床的内侧有一本画册,眼神不由得移了过去。 楚凌一看大事不妙,忙一把掀开被子将画册盖上。 见楚凌反应这么大,姜迟松开了楚凌的下巴,去拿那本画册,淡淡道:子凌,你可知道有个词叫欲盖弥彰,还有句话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说着他拿起那本画册,看清上面的内容后,眼角不由得一抽。 楚凌的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红,变了几遍,直到耳根发热,他忙低下了头。 姜迟丢了画册,轻轻抬起楚凌的下巴,玩味儿笑道:子凌,你究竟还有多少秘密,是朕不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  卖萌打滚求收藏 第11章 羊入虎口 不是我看的楚凌低声道,一点点往床的内侧挪过去,虽然现在的姜迟没有动怒也没有发狂,但是看着他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楚凌心里直发毛,觉得现在简直比盛怒中的姜迟还可怕。刚才被子被他自己掀了,只穿了一件薄中衣的楚凌,怎么看都有一种引火烧身羊入虎口的感觉。 哦?楚凌退一寸,姜迟就靠近一寸,挑了挑眉毛,姜迟道:不是你看的么?那你脸红什么? !楚凌只觉得脸颊发烫,却没想到光线那么暗对方还能瞧出自己脸红来。不过像这种尴尬的事情被别人看到,是个人都会脸红吧,不过他还是咬紧牙关死不承认,扬起下巴道:谁脸红了?小桃随便找来的书,我是不小心看到的! 不小心?姜迟慢慢重复着这三个字,他现在已经爬上了床,把楚凌逼到了死角,伸手揉捏着楚凌通红的耳廓,缓缓道:既然是不小心,你就该更理直气壮一些啊,脸红什么?嗯? 听到最后那个嗯?楚凌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后背一阵恶寒。退到墙根无处可退的时候,他只好慢慢坐起来贴着墙挪,紧张到声音发抖,你不要过来,那个皇上还要奏折 子凌,纸上得来终觉浅的道理,你不懂么?手按在墙上,姜迟正好可以将楚凌圈在身前,二人脸对脸,不过一纸之隔,这下楚凌真的是无处可退了。 如果抵着楚凌的额头,姜迟用低沉的声音缓缓道:你真要看那些个姿势,倒不如我来教你。 呃热气喷在脸上痒痒的,看来姜迟是认准了他在看那本画册,自己解释也没有用了。楚凌想躲开,奈何前有狼后有墙,他笑得发僵:呵不不用了唔唔 姜迟扬起嘴角,就势将楚凌按在了床上。 楚凌很久以前就知道姜迟的体力好到不行,可今日他才知道就算姜迟没有存心凌虐他,也可以把他折腾个半死。 整整两个时辰,完事之后的楚凌全身已经散了架,瘫在床上不能动了。连续两个晚上被折腾,搁谁也撑不住吧,何况之前的几次大刑已经让楚凌伤了元气。 子凌。姜迟看着眯着眼睛快要睡着的楚凌,他皱着眉轻轻拍了拍楚凌还带着红晕的脸颊,低声道:洗个澡再睡吧。 嗯楚凌哼了哼,发出一个轻微的鼻音,不过眼皮却在打架,累的根本睁不开眼。 见楚凌累成这个样子,姜迟知道自己有脱不开的责任,心中一软。轻轻拨开挡住楚凌眉眼的一缕头发,姜迟抚摸着他的脸,叹道:傻瓜 也许是觉得姜迟手心的温度很舒服,楚凌再次哼了声,脸颊贴着姜迟的掌心蹭了一下。 姜迟的手僵了一下,这是第一次楚凌对他表现出一丝丝亲近,虽然只是在睡梦中无意识的,可姜迟还是很高兴,甚至有些感动。 轻轻抱起楚凌,姜迟再次细心地为他清洗的身子,然后才重新把他放到了床上。拉过被子给楚凌盖好,姜迟把散乱在地上的一本本书挨个儿捡起来放在了楚凌的枕边。 自己明明是太子,怎么看这种不务正业的东西?姜迟道,看着熟睡的楚凌,眼中却带着几许笑意。他在床边蹲下,指尖点了点楚凌的鼻尖,只要你的心能放在朕身上,你想要的自由朕给你。 姜迟不仅想要楚凌的人,更想要楚凌的心。人不过是一副皮囊,没有心的话跟木头有什么两样? 今天离开后姜迟想了好久,终于还是向楚凌妥协了。他不想步步紧逼,最后弄得两败俱伤,所以能不计较的,他都会克制着自己退让,只要楚凌不碰到他的底线。 可是,姜迟的底线是什么呢?怕是他自己也没有仔细想过吧。 也许有一天,姜迟会后悔今天的让步,又或者有一天,他会感谢自己,选择对楚凌迁就 姜迟深深望了楚凌一眼,最后在他眉心印下一吻。他起身拉开房门,叫起正在睡觉的小桃交待了几句,然后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网审的小伙伴们,这篇文我已经改了二十次了请你们放过它吧呜呜呜 第12章 番外三小桃之死 站在宫门前,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后,楚凌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逃了。今晚,将是他最后一次逃走的机会,却这样生生丢失了。 失望的次数多了,习惯了,就不会再有希望这种既傻又奢侈的东西在心中存在。若说此刻他还剩下什么,应该就是整整两年的屈辱记忆,和失望过后的绝望吧。 轻轻闭上眼睛,楚凌冷清的面庞在月光和积雪的映照下显得异常苍白,长而密的睫毛轻轻颤着,落下的雪花在上面渐渐融化成细小的水珠。苍白的嘴唇动了动,楚凌对身边的小桃道:小桃,你走吧。今晚这件事与你没有关系,他要惩罚,也是我一个人来承担。 不!殿下!小桃惊慌地回头看着士兵将他们团团围住,看到姜迟铁青的脸色和因为发怒而变得赤红的双眸,她怕得发抖,却还是固执地摇头:小桃不走,小桃去求求皇上。 不用争了。姜迟一步一步朝楚凌走来,雪踩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已经走到了楚凌身后,望着楚凌瘦弱却骄傲的背影,凉凉道:今晚你们一个也走不了。 听到那冰凉而绝情的声音,楚凌的肩膀颤了一下。 姜迟一个眼神,立刻有几名士兵上去夺下了小桃手中的包裹,把小桃按在了铺着积雪的地上。 姜迟!小桃被抓,楚凌再也耐不住心中濒临崩溃的情绪,他厉声喊着姜迟的名字,转过身怒视着姜迟:你究竟怎样才能放过我! 放过你?姜迟冷笑,朕何时说过会放过你? 姜迟你,非要逼死我吗?楚凌颤抖着,一字一顿质问着姜迟。 逼你?望着楚凌苍白的脸色,姜迟狠狠扣住他的肩膀,凉凉道:明明是你在逼着朕!子凌,要怎样,你才能安心留在朕身边?你知道,朕舍不得动你,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朕的底线去逃跑吗?! 楚凌知道,自己逃不掉。 呵你舍不得动我?那我身上的伤,又是从何而来的?楚凌嗤笑,冷冷道:这世上怎还会有你姜迟舍不得的东西? 混账!姜迟气得手一挥,一下将楚凌甩在地上。 嗯!楚凌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哼,还没等他缓过气来,就看到姜迟一把将小桃从地上拽了起来,狠狠扼住了她的脖子。 姜迟!你要干什么?!那一刻,楚凌的声调儿都变了,他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感觉,他怕姜迟就那样把小桃掐死。小桃不该死,不该因他而死。 朕不舍得动你,但朕可以杀了这个要带你离开的人。姜迟缓缓道,一字一句,要多残忍就多残忍,就像一把刀,狠狠插进楚凌心里。他回头看着楚凌,笑容里带着疯狂,手一点点收紧。 呃小桃的脸一点点变红,变青,她难过的发出几个声音:殿下救我 不不要!楚凌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到姜迟身边去掰他的手,摇着头一遍遍道:是我自己要逃的你放过她姜迟,你放过她小桃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7) 怎么?一个小丫鬟就让你舍不得了?姜迟放开小桃,转手扼住了楚凌的脖子,把楚凌拉到面前,缓缓道:什么时候你对朕也这么好了? 呃被姜迟扼住脖子提了起来,楚凌难受的话都说不出来,他挣扎着向小桃看去,见对方已经能大口呼吸了,不由得松了口气。他是宁愿姜迟掐死他,也不愿连累小桃的。 眼角因为窒息濒死而流出了泪水,楚凌心死如灰,缓缓闭上了眼睛。泪水沿着脸颊滴落在姜迟手背上,如同带着滚烫的热度,烫的姜迟手一缩,狠狠将奄奄一息的楚凌扔了出去。 咳咳!咳咳咳!楚凌伏在地上,按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吸着气,哑着嗓子道:你怎么不干脆掐死我? 朕突然想到了一个比杀死你更让你难受的法子。姜迟笑道,声音带着凉意。冲那些侍卫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把楚凌拉住了。姜迟从一个侍卫手里拿过一根浸了盐水的马鞭在手里把玩着,邪笑道:朕以前用它打过你,可是你宁愿流血也不喊一声疼。现在倒想看看这鞭子抽在其他人身上,会不会疼呢。 !楚凌惊得瞪大了眼睛,他疯了一般想冲上去阻止姜迟,却被那些侍卫按在地上不能上前,眼睁睁看着姜迟在小桃身上抽下第一鞭,第二鞭。 啊!小桃疼得几乎喊破了嗓子,每一鞭下去都是皮开肉绽的声音。 楚凌那时才知道,着马鞭打在身上究竟应该是怎样的。根本不是他以前那样,只是在身上留下一道红痕或者是一道浅浅的伤痕,而是一鞭就能抽到肉里,恨不能将骨头翻出来。 不不要!姜迟!住手!你住手!看到小桃浑身是血皮开肉绽的躺在雪地里,疼得发不出声音,而姜迟还在一鞭一鞭地抽打时,楚凌觉得自己已经无法辨识四周的一切了,他眼中只有奄奄一息的小桃和满地的血。 楚凌!你看清楚,这就是违逆朕的代价!姜迟一边抽着小桃,一边冷冷警告着楚凌:朕是不能伤你,但不代表朕不能伤害你珍惜的人! 不不要楚凌挣扎着,他疯了一般去咬那些侍卫的手,对他们又踢又打,放开我!让我过去! 见一个小姑娘被活活打死,侍卫们也于心不忍,而且楚凌挣扎的厉害,不知是谁先松了手。 楚凌得到自由后立刻扑向了小桃,呃啊!一鞭狠狠落在了楚凌肩膀上,厚厚的棉衣立刻被抽烂了,留下深深的一道鞭伤。 楚凌那一鞭挨得极重,姜迟瞳孔一缩,落鞭的频率小了几分,他一脚把楚凌踢开,道:滚开! 楚凌在地上翻了几下,痛得眼前发黑,不过还是跪爬着到姜迟脚边,伸手接住了他落下来的鞭子,一鞭抽在手上,半条胳膊都痛得失去了知觉,楚凌用另一只手攥住姜迟的衣摆才没让自己昏倒。 松手!姜迟低头看着疼出冷汗的楚凌,心里不会比他好受半分,却还是狠心抽回了马鞭。 嗯!鞭子上的芒刺扎进手心,又是一阵钻心的疼,楚凌闷哼一声,跪在地上,他两只手攥住姜迟的衣摆保持直立的姿势,低下头,颤抖着苍白的嘴唇道:求你求求你,放过她 !姜迟脊背一僵,向后退了一步。 楚凌没来得及松手,被带的一下趴在了地上,却还是拽着姜迟的衣角,颤声道:求求你放过她 你说什么?姜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两年的相处,他知道让楚凌放下尊严有多难,这是楚凌第一次向他低头,却是因为别人。 我不会再逃了楚凌轻声道,他扶着姜迟的腿一点一点从地上爬起来,每一下,掌心的鞭伤都在姜迟衣摆上留下一块血迹,最后,他站起来,在姜迟震惊的目光下,笑得凄凉。楚凌缓缓的跪下去,双手撑在地上,重重磕了头:姜迟,我求你放过小桃吧 姜迟手中的马鞭掉在了地上,看着楚凌一下一下好像不知道疼似得在地上磕头,他的心几乎疼到麻木了。 起来!姜迟沉着脸道,他想去拉楚凌,心里却不敢,楚凌眼中的冷寂深深刺疼他他,让他畏惧。 见姜迟没有继续打小桃,楚凌又给姜迟磕了几个头,喃喃道:谢谢谢谢你。然后向着小桃爬过去。 听到楚凌说谢谢,姜迟已经不知如何反应了。他一直想击碎楚凌的所有骄傲,却没想到没了骄傲的楚凌会让他这么心疼。怔怔看着楚凌一点点爬到小桃身边,把小桃拉进怀里,然后,他突然听到一声几乎刺破耳膜的凄厉叫声。 啊!!!!!楚凌将小桃拉起来抱在怀里,却发现,小桃根本不是昏了,而是已经没有了呼吸,楚凌疯了一样尖叫着,一把把小桃推了出去。 怎么了!姜迟一惊,忙上前去查看,发现小桃已经被自己打死了,心立刻凉了半截。 楚凌回过神来,冲上去推开姜迟,再次把小桃拉进怀里抱住,凄厉地喊着:别打她!别打她了!我知道错了,我不会再逃了不会了 子凌。姜迟知道小桃死了肯定对楚凌打击很大,蹲下身,姜迟把楚凌摁在怀里,哑声道:她已经死了 楚凌挣扎着不让姜迟碰,猛地一推离开了姜迟的怀抱,摔在了地上,怀里抱着小桃还温热的尸体。 楚凌双眼无神的躺在雪地里,与失去的小桃一起。他一句话也不说,不哭不闹,也不会再喊叫,只是在姜迟要碰他的时候,轻轻挪一挪躲开。 喉咙里有些发堵,楚凌咳嗽了一声,却咳出了一口血。 子凌!姜迟吓坏了,也不管楚凌是不是在抗拒,直接把他从地上抱起来,快步跑着往寝宫跑,喊道:叫太医叫太医! 靠在姜迟怀里,楚凌任血水从嘴角不断流出,他嘴唇动了动,凉凉地笑了,无声道:姜迟从今以后我不想逃了我想死 第13章 枕边的风 皇兄,一大早把我叫进宫干什么?姜朝穿着一身红绿相间的印花绸衫,手里摇着把玉骨折扇,撑开的扇面上画了几朵桃花。 看画风的放荡不羁,就知道是他自己闲来无事添上去的,扇子的留白处被题了几个苍劲有力的字:桃花笑春风,春风正得意。 姜迟坐在龙案后面看到姜朝的扇子,心里暗叹,好一个春风得意。 看着姜朝唇边带笑,语态轻松,整个人都滋润得不像样子,而且领口没盖住的地方还有一枚紫红色的吻痕,姜迟下意识将眼神投向姜朝身后跟着的那个铁柱子似的黑衣男子。 姜迟想不通姜朝这样的公子哥儿是怎么和洛风这般不苟言笑没有太多表情和情绪的人走在一起的,而且还一个作画,一个题词,恩爱的如夫妻一般。 姜迟有些羡慕姜朝与洛风的两情相悦,联系到自己与楚凌的感情,就越发嫉妒起姜朝来了。于是他看那扇子碍了眼,装作翻折子的样子,淡淡道:你那扇子别摇了,现在是早春,离夏天还远着呢。 姜朝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还是合上了扇子,敲着掌心,他笑道:皇兄,你找我来不会只是为了这扇子的事吧,唔我和洛风还要一起去查吴国的案子,有事你抓紧说。 洛风一直站在姜朝身后,他曾经是姜朝的贴身侍卫,在背后保护姜朝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此时他才向前走了几步与姜朝并排站在一起,对姜迟行了礼,简单汇报了下他们昨日一天的收获。 姜迟对洛风的办事能力很是肯定,一年前他曾向姜朝讨人,要把洛风调到自己身边做事,姜朝却不放人,那时姜迟才知道姜朝与洛风的关系。 当时他还不以为意,觉得就算有感情也没必要寸步不离,不舍得分开。直到半年前他御驾亲征,第一次见到楚凌,才体会到那种恨不能把对方拴在腰上走哪儿带到哪儿的心情。 可惜,姜朝与洛风是两情相悦,而楚凌的心他却近不得分毫。 目前的证据大部分都指向监察史李沧风,皇上看是继续查下去,还是就此结案?洛风道,他的眉眼不算细腻,反而有一些粗矿,却带着几分男人的英气,麦色的皮肤看起来很温暖舒服。 姜迟道:继续查,想起楚凌的话,他继续道:这次换个方向,你去查查李沧风与淮南王有什么关系。 是,皇上。洛风道,重新退回了姜朝身后。 姜朝皱眉,道:皇兄的意思是,怀疑姜盛跟这件事有关系? 嗯。姜迟点点头,道:昨晚有人跟朕提了个醒儿,朕连夜翻看了一些有关淮南王的卷宗,发现确有不对的地方。 哦。姜朝拿扇子抵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竟把那句话的重点放在了昨晚二字上,笑眯眯道:什么昨晚?该不会昨晚有什么人对皇兄你吹了枕边风吧,哈哈。说着姜朝不忘回头递给洛风一个暧昧的眼神让他自己意会。 洛风面瘫一样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是轻轻咳了一下,让姜朝说话注意分寸。 姜朝却是憋不住话的性子,也不管洛风的好心提醒,继续笑着道:如果淮南王因为某人一句枕边风就遭了难,以后可就有好戏看了,哈哈。 咳咳。洛风伸手扯了扯姜朝的袖口,小声道:王爷。 姜迟看着底下两人的互动,捏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道:如果某人的枕边风真的管用,三弟,你以后也要小心了。 呃哈哈。姜朝愣了一下,觉得有一股寒气从脚心传到了后脑勺,他干笑几声,不再拿姜迟打趣了。 虽然姜朝性子顽劣了些,但也是个精明的人,敛起笑,他正色道:话说回来,皇兄难道不怀疑为什么那位质子会知道这么多? 姜迟放下茶杯,看了眼小心试探着自己的姜朝,淡淡道:朕知道你的意思,不就是想说楚凌才是最该怀疑的人么? 姜朝笑:我知道你与那位顿了顿,他查看着姜迟的脸色,发现没什么不对劲,才道:但是他之前还跟你死倔,又是绝食又是逃跑的,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好心?而且他又是怎么知道淮南王与此事有关的,皇兄难道一点儿都不好奇吗? 姜朝说的这些,姜迟自然想过,只是他不想轻易怀疑楚凌。楚凌自从醒来后的确是变了许多,但这些变化正是姜迟希望看到的。 你说的这些,朕心中有数。姜迟道:如果查证淮南王确实与此事有关,朕会问他的。 那就好,那就好。姜朝笑着点点头,道:我与洛风先去查案。说着他转身拉起洛风的手,又回头笑道:那个你问楚凌的时候温柔点儿,别动手其实他脾气是倔了点儿,可人我看还是不错的,别冤枉了他。 姜迟本已经低头去看折子了,听到姜朝的话又抬起头,他眯起眼睛,沉声道:这些还用你提醒吗? 也许楚凌吃软不吃硬呢,我不是怕你抓的越紧,丢的越快嘛!姜朝道,然后拉着洛风的手迅速跑开了。 姜迟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起来。他这个弟弟大的本事没有,小聪明却有很多,而且姜朝的心思根本不放在朝政上,只喜欢做一个闲散王爷。 奈何姜迟登基不久,好多心腹还都没有培养起来,能真心倚仗的人,也就只有这个同胞弟弟和洛风了。 其他的人,可以下令让他们去办事,但某些至关重要的机密,却是不能说的。 许多人都在觊觎姜迟的位置,那是因为他们尚未尝试过头顶王冠的重量。累了倦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他的难处,又有谁能理解? 楚凌记不太清自己是何时睡着的了,只记得姜迟把他摆弄成各种姿势,几乎将他给颠散了架。虽然没有看那本书,不过想来书里写着的花样也不会比姜迟的花样多出多少吧。 一觉醒来,腰还是疼的,楚凌扶着腰翻了个身子,正看到枕头边被姜迟摆的整整齐齐的一摞书。对方是给他收拾好了才走的么?楚凌揉着额角回忆着,却记不太清昨晚做完之后发生了什么,不过好像姜迟还给他说了什么话,隐隐约约有在我身边之类的字眼。 楚凌不用想就猜到姜迟一定又是说了不安安分分留在朕身边一辈子,你又能逃到哪里去?这样的话语前世姜迟已经对楚凌说过无数次了,姜迟的霸道和至极的占有欲,楚凌也已经领教过无数次了。 一辈子啊好长楚凌盯着床幔上的一条流苏,轻轻叹了口气。他伸出手,莹润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撩拨着那条金黄色的流苏,想着与姜迟的一辈子。 楚凌仍然是想不清自己与姜迟能有怎样的一辈子,他能想起的,都是那些不堪的记忆,看不到未来。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般,一辈子太长了,三年他都受不了,永远二字又从何谈起呢?变数太多,以后的事,谁都无法确定吧。 唉楚凌叹了口气,收回手,捡起枕边的一本书,却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看书的兴致,于是重新把书放下了。 小桃不知去干什么了,往常这时候她已经该来侍候楚凌洗漱,现在却跑没影儿了。 楚凌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了,如果再算上元华宫的一百日,如今他躺的骨头都发酸了。 好在楚凌腿上的伤看起来严重,其实只是小腿骨有些骨裂,并没有伤到要紧的关节。他现在才记起来,好像前世自己被打断腿之后,也就只在床上养了两个月就可以正常走路了。 想来姜迟手下还是留了分寸,没想真的把他的腿打断吧,不然大可以一板子敲碎他的关节,让他永远些下不了床。 不过楚凌并不在意到底是伤在小腿还是伤在膝盖,对于他来说,都是一样的疼。不是腿,是心。 腿上的伤疤好得快,心里的伤只会越来越深。 楚凌掀开被子,慢慢坐起来,只要不刻意活动小腿,他勉强还是可以自由地动的。穿好衣服,楚凌一点点挪到床边,把腿放了下去,找到鞋,好不容易才给左脚穿了一只,然后抚着墙壁座椅单腿一点点跳到门边。 天晴的很好,早春的天气还有些凉,不过现在邻近中午了,阳光照在身上很暖和。 楚凌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太阳了,扶着门框,他微微仰首,任柔和的阳光洒在他脸上。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楚凌舒服的眯起了眼睛,他伸了下懒腰,发出一声嗯~的鼻音。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8) 殿下怎么自己下床了? 小桃的声音传来,楚凌寻声望去,看到小桃正推着一架轮椅走过来。 在床上躺久了,我下来活动活动。楚凌道,他看着轮椅,不解道:这是 哦,这个呀。小桃把轮椅推到楚凌面前,一边扶着他坐上去,一边解释道:昨晚皇上交代的,这不,一大早奴婢就去催着工匠师傅给您坐了架新的。 轮椅上铺了一层白虎皮,坐上去软软的,后背靠椅的地方线条很柔和,就算坐久了也不会累,而且还能靠在上面休息。 坐在轮椅上,楚凌抚摸着上面柔软洁白的毛皮,有些失神。 自己躺在床上不能走动,姜迟就送了一架轮椅给他。楚凌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感动,可是心中的确有个地方被触动了。他没想到,自己只是稍微低了一下头,会让姜迟退让那么多。 姜迟口中的爱,究竟是怎样的?是他所不能承受之重,还是弃如蔽履的一文不值? 殿下您想。么呢?发觉楚凌失神,小桃唤醒他。 楚凌摇摇头,道:没什么。既然有了轮椅,你推我出去走走吧。 嗯!小桃答应着。 二人走到凤梧宫门前时,正跟要进门的姜迟遇到了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之后觉得喜欢的话,别忘记收藏一下呀~这样人家才有动力嘛~ 第14章 云凌湖上 奴婢见过皇上!小桃对姜迟行了礼,道:新的轮椅做好了,殿下想出去看看呢。 姜迟淡淡嗯了一声,看着楚凌,问道:可用膳了? 楚凌知道姜迟不喜欢自己到处跑,最好能安分的待在凤梧宫,所以在凤梧宫门前遇到姜迟后,他一直低着头等着姜迟发火,结果却等来了对方这么一问。 没有。楚凌回道,他抬起头,道:躺的久了,感觉不到饿了。 不饿也吃一些吧,小桃,去传膳。姜迟道,他自然的从小桃手中接过轮椅,重新将楚凌推回了凤梧宫。 啊,那个小桃看着姜迟把楚凌推走欲言又止,心想楚凌难得今天心情好要出去散心,皇上怎么又把人推回去了。 姜迟不紧不慢地推着轮椅,机械摩擦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如同没有看到小桃为难的表情,姜迟边走边对楚凌道:就当是陪朕用膳了。 虽然早知道姜迟不会放他出凤梧宫,但眼看走到门前又被人堵回来,楚凌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他垂下眼眸,手搭在轮椅的扶手上,沉默着不搭话。 楚凌那一刻脸上的失落姜迟是看在眼中的,心里就那样疼了一下,子凌,朕给你的这件礼物,你可喜欢? 横竖出不了这凤梧宫的大门,喜欢又有何用?楚凌用极淡的语气说着负气的话,倒像是在嗔怪姜迟将自己软禁。 姜迟哦?了一声,道:那就是喜欢了。 楚凌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脸皮发僵,面无表情。 姜迟推着楚凌回到房间,让楚凌在桌子前坐着,他自己去拿了湿的手巾回来拉过楚凌的手,仔细地为他擦手,挑了下眉毛,姜迟淡笑:谁说你不能出去了,可也要吃过饭再说啊。 手被姜迟捉住仔细的擦着,楚凌怔了一下,他发现姜迟好像伺候他伺候上瘾了,之前给他擦身子,现在又给他擦手。反应过来后,楚凌一把将热手巾夺过来,道:我自己来。 姜迟没再动,他双手抱胸,悠哉地站在一边看楚凌自己擦手。 楚凌一边瞥着姜迟,一边心不在焉地随便擦了几下,心里却在琢磨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变化如此之大,莫不是又想出来什么新花样折磨自己。 姜迟自然不知道楚凌对他的印象已经差到不可挽回的地步,看到楚凌用余光看自己高兴尚来不及。或许,楚凌真的如姜朝所说,吃软不吃硬,要靠哄吧。 几句话的功夫,小桃已经带人送来了午膳,楚凌的胃不好,这些饭菜按姜迟交代的一律是清淡的菜系。 楚凌的确没什么胃口,只随便扒了几口白饭就算是吃过了。 见楚凌吃那么少,姜迟皱了下眉,不过也没有逼他继续吃,剩下的赏给你了。姜迟对小桃道,他起身推起轮椅,询问着楚凌:你刚才想去哪里? 嗯?楚凌意识到姜迟是在问吃饭之前小桃要带他去哪里后,才答道:随便哪里都好。 他只是,不想在凤梧宫了。这里有太多屈辱的记忆,楚凌不想去回忆。 姜迟自作主张带楚凌去了御花园。 因为是早春,大多数的花都还没有开,不过姜迟带楚凌来也不是看花的。 穿过御花园,后面有一个很大的人工湖,湖中心有一座八角小亭。 楚凌看不出那亭子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姜迟既然带他来了,他也不好拒绝。 沿着一座窄窄的石桥走的近了,楚凌才看清那座八角小亭的名字叫做云凌亭,不过这名字倒是与柱子上雕刻着的许多云纹很是相配。 亭中摆着一张圆形的石桌,四个小石墩儿,看起来很简单素雅,不过也都被工匠精心雕刻了云纹。 前世楚凌大多数时间都被姜迟限制了自由,根本没有机会看到一向奢华的皇宫中除了冷冷清清的冷宫元华宫外,还有这样一个简单素雅的亭子。 二人因为台阶的原因,轮椅推不上云凌亭,姜迟便直接将楚凌抱了起来。 清醒的时候被姜迟这样抱着,而且两人间的气氛还算融洽,这倒是第一次,楚凌有些不习惯,他把手放在肚子上握紧了拳,轻轻咬着下唇。 姜迟低头往怀里看了一眼,淡淡道:不抓着朕点儿? 不用了吧。楚凌垂眸,轻声道。 姜迟没再说话,抱着楚凌上台阶,结果不知怎的被拌了一下脚,整个人往前猛地一栽,险些把楚凌扔出去。 啊!感觉到身体失去平衡,楚凌大叫一声,下意识地一把搂着了姜迟的脖子,防止被丢出去。 啧姜迟稳稳抱着楚凌,眼中露出个奸计得逞的笑,哪有什么要摔倒的样子。 你!楚顿珠凌也明白过来自己被耍了,气得收回手想要给姜迟一拳,可是拳头还没碰到姜迟的肩膀,就顿住了。怔了下,楚凌缓缓低下头,收回了手。纤长浓密的睫毛像撑开的羽扇,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将楚凌一瞬间的表情变化看在眼中,姜迟心里有些沉重,楚凌对他的防备和抵触是显而易见的。没再说什么,姜迟把楚凌放在石墩上,他自己也在旁边坐了下来。 楚凌穿了一件水蓝色的衫子,他人比较瘦,被衣服衬得看起来有些单薄。 这里比较开阔,风还是很大的。姜迟看着楚凌瘦瘦的肩膀,突然道。 楚凌还没明白过来姜迟这话什么意思,对方已经解了自己的外衫披在了他的身上。 不用楚凌轻声道,他没有觉得冷,而且姜迟这样对他,让他坐立难安。楚凌要去把衣服还给姜迟,却被对方按住了手。 你身子弱,多穿些还是好的。姜迟道,察觉到楚凌的不自在,姜迟把目光挪向了湖面。 避开了姜迟的视线,楚凌觉得自己舒服多了,只是身上这件衣服似乎还带着姜迟的体温,有些暖暖的。他想脱下来,不过既然姜迟明确地让他穿着,他也就顺从了。 一只胳膊撑在桌子上,楚凌托着下巴仔细打量着这里的一切。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放风,他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抵触姜迟上,毕竟下次还能不能出来仍是一个未知数。 风并不像姜迟说的那么大,只是有些很轻微的感觉而已,吹得湖面起了一层层细小的波纹,一圈圈荡着。虽然还没有到花开的季节,不过远处湖岸边的草已经冒了新芽,看起来带着几分清新的绿色。 曾几何时,在楚凌的太子宫里,他开辟了一小块土地,在里面撒了些花籽,结果春天时却长出了一片茅草,惹得他父皇母后对他一阵嘲笑,连草籽和花籽都分不清。 有多久没回离国了? 快四年了吧 或许对于他的父皇母后来说,自己才走了不到一年,可对于楚凌来说,他已经离开离国整整四年了。 而且,离国被姜国所灭,天人永隔。 姜迟不仅杀了他的父皇母后,而且连他年幼的胞弟都没有放过! 想到这些,楚凌记忆里那些曾经被锁在冷宫时的屈辱和不堪再次浮上心头。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眼神空洞地望着某一处,心中再次陷入了如被锁在元华宫时的那种黑暗和绝望。 子凌?姜迟感觉楚凌有些不对劲,转头看到他面色死寂,眼神空茫,下唇已经被他自己咬出了血珠,不由得一惊,他拉起楚凌紧紧攒在一起的拳头,道:你怎么了? 别碰我!沉浸在前世的记忆中,楚凌一把挥开姜迟的手,如受伤的小兽那般狠狠等着他,戒备又恐惧的眼神,他哑声道:究竟怎样你才能放过我?除了会用离国的安危逼迫我,你还会什么? 姜迟的手被楚凌打回来,在半空僵了好久。 楚凌激动地隐隐发抖,甚至眼睛都红了,你只会用我珍惜的人来逼我,我输了我输给了你的残忍 残忍?姜迟重复着这两个字,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他眯起眼睛,缓缓道:在你心中?朕是需要用残忍二字形容的? 你只会把自己的欲念强加在我身上,但却从来不会考虑我想要什么。楚凌绝望地笑着,你口口声声说的一辈子,我不稀罕 !他不稀罕!楚凌说他不稀罕! 姜迟觉得自己的心口被人狠狠插了一把无形的刀,痛得他喘不过气来。自己一直渴求的一辈子,在楚凌眼中根本一文不值,楚凌不稀罕! 楚凌。姜迟沉声道,他黑着脸语气带了一丝警告的意味儿,一字一顿道:你最好想清楚,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怎么,我又激怒你了。楚凌冷笑。 姜迟伸手猛地用虎口卡住了楚凌的下颌,他不想听楚凌说那些话,更厌恶楚凌此刻浑身是刺的样子。姜迟想就此把楚凌按在桌上好好教训他一下,最好能让他服软,哪怕只是暂时的甚至是装的都好。 这样,自己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生气了,就不会忍不住想伤他。 尽管不能说话,但楚凌还是瞪着红了的眼眶直直看着姜迟,带着一丝嘲讽,他从心里可怜这样的姜迟,被气得发抖的姜迟,永远也得不到自己的姜迟。 可是,对方为什么还没有动手? 姜迟,难道不该狠狠欺负自己一顿吗?他在等什么,在忍什么? 姜迟捏着楚凌的下骸骨,缓缓道:还想不想要你的自由了?想要的话,以后安静点儿。然后在楚凌震惊的眼神注视下一点一点松了手,缓缓舒了口气。 子凌,告诉我你想要的是什么? 我想要的是自由皇上肯给么? 姜迟是问过他的,那天晚上,姜迟在不同的时间用同样认真的语气问了他三次,他说:子凌,告诉朕,你想要的是什么? 楚凌突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看着姜迟看似平淡的表情,却明白对方其实是一直压着自己的火气的。方才在姜迟捏住他下巴的时候,楚凌知道自己已经把姜迟惹怒了。 可现在 要!楚凌说了一个字,下巴颏有点疼,姜迟刚才下手有些重了,险些卸掉他的下巴。 那以后就不要说这些明知会惹怒我的话。姜迟道,拇指揉了揉楚凌被捏红的脸。 楚凌往后缩了缩,点了下头。 捏疼了?姜迟无奈道。 楚凌偏过头,闷闷道:不疼。这时他无意看到身旁的那根柱子上,有一个歪歪扭扭的刻痕,好像写了什么字。 都红了。姜迟心疼道,见楚凌身上披的衣服要滑下来了,于是伸手为他往上扯了扯。 楚凌伸着脖子仔细看上面写得什么,好半天才看清大抵是个凌字,他想谁没事会在石柱上刻字,而且这亭子除了皇帝和打扫的太监,其他人谁敢上来,于是不小心疑惑地念出声儿。 凌?这是 姜迟寻着楚凌的目光抬眼看去,看到石柱上的那个字时,脸色微微僵了一下,转瞬即逝。 子凌,朕为你作幅画吧。姜迟为楚凌披好衣服后,缓缓道:朕的画技还是不错的。 作者有话要说:  PS1:半更,这一章未完,小伙伴们不要忘记回头看~ PS2:看得高兴了别忘记收藏一下呀,不然没有动力人家会泄气的~ 第15章 一人白首 闻言楚凌一怔,回过头来看着姜迟,道:为我作画?在这里? 楚凌并不记得前世的姜迟还会画画,更不用说他为自己画过画了。现在听到对方提出要为自己作画,楚凌微微讶异了一下。 姜迟点点头,今日朕见阿朝扇子上的画不错,便也想画一幅。顿了顿,姜迟道:朕来画,你在上面题词,如何? 我?楚凌再次愣了下,姜朝其人楚凌是知道的,前世虽然没有过多交集,不过也算是说过几次话。楚凌记得,有一次自己将姜迟惹怒了,那个闲王还曾为他求过情,所以楚凌对姜朝很有好感。 这是他不明白,姜迟要画画跟姜朝的扇子有什么关系。 姜迟没给楚凌拒绝的机会,直接从石桌下面拿出一个长方形的木匣,打开来,里面是一卷画轴,一只毛笔,还有一个小小的砚台。 楚凌看着姜迟把一件件要用到的东西拿出来,他不禁要怀疑对方是不是早有准备了。不过又一想,姜迟是不会早就打算带他来这里的,或许着一切只是巧合而已。 姜迟把画轴打开铺在桌上,瞅见发呆的楚凌便猜到了他的心思,解释道:以前朕还未登基时喜欢来这里赏花作画,所以这里会经常备着笔墨纸砚的。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9) 唔。楚凌点了下头表示理解,他趴在桌子边上,下巴枕在胳膊上,看着姜迟研磨,道:皇上以前都会在这里画什么,荷花么? 之所以会这样问,是因为楚凌看到湖中有荷花的枯枝,猜测这里应该是一个巨大的荷花池。 姜迟看了眼湖中的枯枝,淡淡收回视线,对楚凌道:你找一个舒服的姿势坐着,朕给你画一幅肖像。 楚凌稍微动了动头,脑袋枕着胳膊,道:这样就挺舒服的。 想到楚凌有伤在身,疲懒也是应该的,姜迟也没有计较太多,他在空白的画布上找好适合落笔的位置,然后一边看着楚凌,一边沾了墨开始作画。 楚凌因为趴在桌上,眼睛正对着笔锋,只见姜迟不疾不徐地画着,时不时看他一眼,不一会儿,画布上已经有了一个大体的轮廓,分明的五官,清贵的气质姜迟的动作极为流畅,好像根本不需要思考,那副画已经存在他心中一般。 这样想着,楚凌难免有些走神,不自觉地视线沿着笔尖向上,看向了姜迟的脸。 姜迟嘴唇轻抿,表情极为认真。楚凌见过发怒的姜迟,见过邪恶的姜迟,也见过因为求而不得歇斯底里的姜迟,却从未见过对方如此安静而认真的样子,此刻就连姜迟轻轻颦起的眉峰,都让楚凌觉得安安静静的。 楚凌不由得有些失神,不经意却对上了姜迟的目光。 姜迟作画要时不时看一下桌上趴着的楚凌,不料二人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楚凌目光一缩,忙偏过头去,心里就好像偷窥却被别人发现了那般心虚。 姜迟似乎没发现楚凌的异样,他一边作画,一边淡淡道:怎么了? 楚凌支支吾吾道:那个我胳膊压得麻了,可不可以换个姿势? 笔锋一顿,姜迟抬眼看了看楚凌,见他趴在胳膊上好久了,于是道:你不用顾忌那么多,怎么舒服怎么来就好。 楚凌轻轻嗯了一声,他坐直了身子,揉着被压的那条胳膊,垂着眸子,没有再看姜迟。 又过了大概一个时辰,姜迟道:好了,你看看。 楚凌抬头,只见平铺的画布上画着一位少年,姜迟的确画功极好,画上那人虽然不说与楚凌完全相似,却也是有九分□□在的。 大而亮的眼睛,清淡的眉毛,厚薄适中的唇,墨黑的长发挑起几束挽在发顶,活泼而富有朝气,尤其是少年扬起的嘴角,让看的人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笑着的?楚凌怔怔的望着那副画,他有多久没有笑过了,久到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笑起来是什么样子。难道,在姜迟心里,自己应该如此轻松的笑吗? 楚凌看向姜迟, 看朕做什么?姜迟淡笑,伸手把毛笔递给楚凌,道:说好的,朕只管画,你来题词。 楚凌琢磨不透姜迟的心思,他静静望着姜迟,没有动作。 不知道写什么吗?姜迟轻声道:我来教你。 楚凌道:你作的画,我怕写坏了二字还未出口,姜迟已经把笔塞进楚凌手中,然后握着他的手,在空白处写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 手被姜迟有力的大手握住,楚凌看着手中的毛笔一点点在画布上移动,留下几个苍劲有力的字,意识到姜迟在写什么时,楚凌猛地一僵,不!他下意识地排斥这句话,想把手抽回,笔锋一拐,在画布上留下一道划痕,生生破坏了画的意境。 姜迟松了手,有些失落地把毛笔放在一边,最后两个字,到底是没有写上去。 楚凌看着姜迟黯然的神情,莫名有些愧疚,他张张嘴,轻声道:我 等墨迹干一干,收起来吧。姜迟没有等他说完就打断了楚凌的话,神色回复淡然,姜迟把笔墨收好,道:这画是送给你的,不准说不要。 楚凌点点头,道:我要就是了。 之后的时间是在沉默中度过的,可能方才的小意外让两人都觉得尴尬吧。 不知何时,天色暗了下来,风比之前强了一些,竟然是要下雨了。 怕是要下雨了。姜迟看了下天色,道。 话音刚落,刮起一阵强风,乌云在头顶密布开来,哗哗开始下雨。 他们出来时天色尚好,所以没有带雨具,云凌亭在御花园后面,本来就是清幽的地方,姜迟没有安排什么巡逻的侍卫。 随着雨势渐大,周围的空气一点点湿凉起来。受刑之后楚凌的身子一直不怎么好,一直在潮湿阴冷的地方待在难免会受寒。 望着楚凌略显苍白的脸色,姜迟不禁皱眉,道:我们回去吧。 嗯?楚凌看看外面不大不小的雨势,轻声道:下着雨呢,等雨停了吧。 姜迟道:春天的雨格外凉,而且也不是说停就停的。顿了顿,他为楚凌紧了紧衣襟,道:听话,轮椅已经被淋湿了,朕背你回去。 背我?楚凌一愣,张张嘴不可置信地看着姜迟,道:皇上没说错吧。 姜迟笑了笑,你腿上有伤,总不能让你走回去或者单脚跳回去吧。 楚凌垂眸,抿着嘴不知如何回答。 姜迟起身走到楚凌身边,他用那件外衫把楚凌整个人兜头罩住,见桌上凉着的画已经干的差不多了,拿过来卷了几卷,塞到楚凌手里,道:你保护好这幅画,别让它淋湿了。 楚凌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卷轴,又听姜迟道:画湿了也不要紧,只要你别被淋着就好。说着背对着楚凌蹲下,道:上来。 楚凌望着姜迟坚实的后背,犹豫着不肯上去。 姜迟回头伸手拉了楚凌一把,楚凌没坐稳呀地一下趴在姜迟背上,下意识搂住了他的脖子。 姜迟笑了笑,结结实实的托着楚凌的大腿,背着他出了亭子,迎着雨一路小跑。 楚凌想到轮椅还在雨中,上面的白虎皮可金贵着呢,便有些舍不得,轻声道:嗯轮椅还在亭子旁呢。 姜迟边跑边道:等雨停了再让人来取就好,你搂紧些,我要跑快些,否则你身上披的那件衣服透了就要淋到你了。 楚凌看到姜迟的头发已经被雨水打湿了,甚至因为跑的急,呼吸声有些粗重。他趴在姜迟厚实的背上,脸颊贴着姜迟的后颈,心里莫名地觉得有些温暖。一手搂着画,一手搂着姜迟的脖子,楚凌放松紧绷的身体,轻轻闭上了眼睛。 回去的路显得格外长,那天的轻风细雨。他趴在姜迟宽厚的背上,手臂搂着他的脖子,身上披着的是还带着对方体温的袍子,二人在雨里,一路狂奔。凹凸不平的地上,雨水积成一处处深浅不一的水洼,姜迟深一脚浅一脚的踩进去,溅起一朵朵水花,耳边除了风雨声,就是彼此激烈的心跳声。 有什么不一样了,不仅是现实与记忆出现了偏差,姜迟也跟以前不一样了。同时不一样的,还有楚凌的心。因为他发现,只要自己肯退让一步,姜迟就会给他很多,很多 微凉的唇瓣蹭了蹭姜迟沾了玉珠的耳廓,楚凌贴着他的耳朵,轻声道:阿迟我想家了搂着姜迟的胳膊是那么紧,一点儿都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楚凌想,如果自己想得到自由,首先就要给姜迟安全感吧。告诉对方,自己想要的自由里面,并不是没有他。 姜迟愣了一下,就那样停在漫天的雨中,跑步造成的喘息还在,他怔怔道:你说什么? 楚凌稍微动了动,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姜迟背上,脸颊贴着姜迟的后颈,懒懒道:阿迟,等你忙完这一阵儿,带我出宫吧。我想出去看看,我想父皇母后了 姜迟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可以出宫,但离国以后再说吧。然后再次背着楚凌跑了起来。 楚凌在姜迟看不到的地方扬了扬眉毛,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他轻轻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PS: 大家看的开心了别忘记收藏呀,不然没有动力人家怎么继续写嘛。 可以顺便看一下小三子的其他文,如果喜欢我这个调调的话,收藏一下作者哦~ 第16章 讨价还价 殿下,这幅画是挂起来还是小桃拿着姜迟画的那幅肖像过来问楚凌。 楚凌坐在床边看小桃新拿来的一些戏本子,听到小桃问他,才从摇曳的烛光后面抬起头看了一眼,见是白天姜迟送他的那幅画。 姜迟背着他跑回来时,头发都被雨淋透了,楚凌还好,有那件衣服盖着,身上只是有些潮而已。进门后姜迟着急着为他换干燥的衣服,于是楚凌随手把画交给了小桃。 楚凌还记得当自己把一条干净的布巾递给姜迟让他擦头发时对方眼中的喜悦。 再次看到这幅画,楚凌想了想,道:找个匣子收起来吧。 画上的少年,笑容太过刺眼,楚凌不想整天对着这样一幅画,这让他觉得陌生。画中分明不是自己,因为他永远不会对姜迟露出如此纯净的笑容。但是隐隐约约,楚凌心里却不想就这样把画丢了,不是怕姜迟知道了会动怒,而是源自于他的私心。 是,殿下。小桃应了声,拿着画去找匣子装起来了。 楚凌又看了会儿书,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才把书放在姜迟之前给他整理好的书摞上,脱衣睡觉。 姜迟把楚凌送回来后,没有等雨停就离开了,因为有个小太监前来通报说姜朝来了。楚凌猜测可能还是因为吴国特使被杀的案子,前世姜迟就把这件案子交给了姜朝身边的一个侍卫头领去查,不过他不知道这一世姜迟有没有听进去他的提醒,防备着淮南王一些。 发觉自己正在担心吴国的那件案子,楚凌愣了一下。这件事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楚凌觉得自己脑子一定是坏掉了,如果姜迟因为忙于这件事几日几夜都没有空来看他,那才最好呢。想着姜迟忙得夜不能寝饭不能食,下巴上满是淡青色胡茬的样子,楚凌笑了笑,心情好了几分。轻轻挪了挪受伤的小腿,楚凌慢慢躺下,拉过辈子盖好就要睡了。 闭上眼睛,楚凌眼前突然浮现出姜迟背着他在雨中奔跑的身影。翻了个身,楚凌睁开眼,抱着被子,一遍遍想着今天他趴在姜迟背上与那人说的话。 阿迟,我想家了 你说什么? 等你忙完这一阵儿,带我出宫吧。 可以出宫,但离国以后再说吧。 姜迟的意思是答应了?为何会答应呢? 楚凌的脑子不算太灵光,尤其是用在分析姜迟心理这个方面。揉揉额角,楚凌头痛地叹了口气,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如今难以捉摸的姜迟甚至比之前偏执的可怕的姜迟更加危险。 这一夜,楚凌又做了那个有关竹林有关茅屋的梦,在天快亮的时候,他哭喊着惊醒,依旧是在梦的最后哭着却喊不出声音。 小桃听到楚凌的哭声进屋,见楚凌在梦里几乎哭成了泪人儿,极没有安全感的抱着被子,她吓了一跳。 楚凌睁开肿得跟桃子一般的眼睛,就看到小桃满脸的担忧。 殿下可是做噩梦了?小桃递了帕子给楚凌擦额头的冷汗。 楚凌接过帕子,怔怔地擦着,心里却一直在想那个奇怪的梦。梦中好多事情他都记不清了,只记得最后有个红衣女子站在一个高台上,手里端着一碗血,似乎在举行什么仪式。 楚凌皱眉,想得多了他开始头疼起来,似乎梦中的内容都是他不该记得的,而且他潜意识里也不愿意深究。那仿佛是一个邪恶的深渊,人的自我保护意识让楚凌下意识逃避着那个真相。 把手帕还给小桃,楚凌摇摇头,道:没什么,梦里被坏人追,吓哭了。 小桃张张嘴也没说出来什么,心里却想着怎么被人追也能吓哭。 现在什么时辰了?楚凌道,眼睛肿的太厉害,他勉强睁着,漆黑的眸子还带着泪光,湿亮湿亮的。 小桃道:已经过了五更了,再有一会儿皇上就该下朝了。 嗯。楚凌道:为我更衣吧,我不睡了。 是,殿下。小桃找来楚凌要换的衣服,帮他打来热水洗漱。 等楚凌把一切都收拾好,天已经完全亮了。 姜迟下了朝,直接让下人把早膳送到凤梧宫,他要陪楚凌用膳。 进屋看到楚凌的第一眼,姜迟立刻注意到了他红肿如桃核一般的眼睛,微微皱眉,道:眼睛怎么肿成这个样子? 小桃正在摆盘子,听到后答腔道:殿下昨晚做了噩梦,哭着醒的。 什么梦?姜迟轻声询问着楚凌,一边把他从床上抱到桌子旁边坐下,一边对小桃道:还不快去膳房拿两个熟鸡蛋来。 是,皇上。小桃对楚凌吐吐舌头跑开了。 指腹轻轻摩搓着楚凌的眼皮,姜迟柔声道:做了什么梦,能对我说吗? 依旧是那个诡异的梦境,神秘的红衣女子,楚凌虽然记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记得梦里的男人是怎样的疲惫,白发苍苍,如一位老者。 楚凌就那样望向姜迟,黑亮的眸子里带着疑惑。从姜迟指腹传来的温度很舒服,良久,他轻轻闭上眼睛,任由对方给他按摩,把对小桃说的话又说了一遍:我梦到有人追我,吓哭了。 姜迟梗了一下,揉了揉楚凌的后脑勺,笑起来:傻瓜,梦都是反的啊。 楚凌一愣,睁开眼望着姜迟的笑容,心里莫名松了口气。他扯了扯嘴角,轻轻点了下头,道:嗯,我记得了,梦都是反的。 姜迟似乎欺负得还不够,又在楚凌头上揉了几把,才道:饭菜都快凉了,赶紧吃吧。说着拿过碗为楚凌盛了些白饭,又夹了些菜给他。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10) 子凌。 楚凌正埋头扒着姜迟夹给他的饭菜,对方突然叫了他的名字。楚凌嗯?了声,抬起头看过去,却见姜迟盯着他,吞吞吐吐的似乎想说什么。 朕还不知你爱吃什么,就随便让人给你做了些。姜迟似乎有些难为情,说话时都没有正对楚凌的眼睛。 楚凌记起前世二人彼此了解的并不多,他没有告诉过姜迟自己喜欢什么,更没有在意过姜迟的喜好。二人的接触大部分都是在争执中度过的,根本不会有现在这样融洽的时候。 见姜迟一直在等一个答案,楚凌放下碗筷,轻声道:我喜欢吃鱼,还有口味清淡一些的素菜。 鱼呀。姜迟笑了笑,把之前夹给楚凌的一块鸡肉夹到自己碗里,然后重新给他夹了一块鱼肉,担心有刺,他特意挑的鱼肚子上的肉,道:尝尝这个。 楚凌夹了一小块鱼肉送进嘴里,虽然有些食不知味,他还是点了下头,道:好吃,阿迟,你也多吃点吧。 楚凌只是随口一说,很有修养的客气一下而已,却让姜迟乐了。 姜迟几乎是笑着把那顿饭吃完的,笑得楚凌莫名其妙,不过是自己让他多吃点,有什么好高兴的? 吃完饭,姜迟拿起小桃取来的鸡蛋,剥了壳后在楚凌眼睛周围热敷。 闭上眼睛。姜迟命令道,语气却是少见的温柔。 楚凌乖乖闭上眼睛。 姜迟拿着鸡蛋在楚凌眼周滚啊滚,道:子凌,昨晚吴国的那件案子有了新的进展,此事的确与淮南王有关,但是你怎么知道的? 楚凌颤了一下,刚要睁开眼睛,却被姜迟低声喝住。 别动! 楚凌只好继续闭着眼,任由暖暖的鸡蛋在自己眼周滚动,舒服虽舒服,可是闭着眼睛就看不到姜迟的表情,自然也就无法确定对方是不是生气还是其他,楚凌心里有些忐忑。 子凌,这件事,你最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姜迟道,他压低了声音。 楚凌心思百转,想快些找到一个借口。他能解释什么,总不能告诉姜迟,自己是重生而来,这些事都已经经历过了吧? 嗯以前在离国时听父皇说,探子得到姜国的淮南王与吴国的宰相在私下会面的消息所以楚凌搜肠刮肚,半真半假地编了个理由,道:我担心这是吴国国君联合淮南王,自编自导的一出戏,就是就是舍弃一个特使的性命,借此为难姜国 如果楚凌现在睁着眼睛,姜迟一定能看到他眼中的紧张和心虚,万幸他是闭着的。只是楚凌没有料到,自己胡乱编的借口,竟然会一语成箴。 姜迟似乎丝毫没有怀疑楚凌这些话的真假,他皱着眉思考了很久,才缓缓吐了口气,道:如果这件事真的如你分析所说,事情可就难办多了,淮南王现在还不能动。 啊?楚凌愣了一下,没忍住挣了眼,他握住姜迟的手腕不让他继续给自己热敷了,急道:你说过等案子结束了就带我出去的,淮南王暂时不能动,你这句话还作不作数了? 姜迟没想到楚凌反应会这么大,而且这么急着出宫,倒是被他现在急红了脸的模样给逗住了。 怎么这么急着出宫?望着扣在自己手腕的修长五指,姜迟扬了扬眉毛,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算上前世,楚凌在深宫憋了整整四年,他自然想尽快逃出这牢笼,不过他也发现自己有些喜怒于色了,就算着急也不该让姜迟看出来。 一点一点松开手,楚凌慢慢平静下来,他低下头小声道:我为你提供了那么大的线索,你不能翻脸不认账 见楚凌委屈的模样,姜迟也不存心逗他了,剥开一个新的鸡蛋为楚凌敷着,他含笑道:你是第一个敢跟朕讨价还价,还说朕翻脸不认账的。 楚凌心想,自己怎么如此倒霉,不会是第一个因此被处死的人吧。 姜迟道:不过看在你有功的份上,朕允了。明日早朝后,朕带你出去玩可好? !楚凌猛地抬头,害得鸡蛋险些碰到他的眼睛,还好姜迟反应快及时拿开了。 真的?楚凌小心翼翼地确定着。 君无戏言。姜迟道,望着楚凌还有些红肿的眼睛,他皱眉道:不过明天眼睛可不能再肿成这样了,朕差人送些宁神茶,怎么这几日总是做噩梦? 楚凌偏偏头避开了姜迟满含关心的视线,他垂眸点了下头,轻声道:我没事。 姜迟捧着楚凌的脸,轻轻吻了下他的眼睛,抵着楚凌的额头,柔声道:子凌,我好想就这样看着你不用太久,一辈子就够了 楚凌觉得梦里的姜迟与眼前的姜迟有些重合了,他心里突然有些发酸,不敢看姜迟的眼睛,于是闭上了眼睛。 唔嗯唇瓣被捉住,姜迟给了他一个柔而轻的吻,没有情欲,只是带着无比珍视的浅吻。 姜迟问道:我们可不可以有绵长的一辈子? 楚凌无话可说,被姜迟圈进怀里,他靠在姜迟坚实温暖的胸膛前,默不作声,黑沉的眸子闪动着复杂的情绪。 如今姜迟对他的确不错,可曾经的记忆是无法轻易抹去的。 他叫楚凌,他是姜迟,他们在一起就是凌迟。 已经死过一次,楚凌在很多事情上都看得更开,唯独姜迟对他以及对他的亲人做的那些事,不可能被原谅的。 楚凌无法想象,自己将怎么带着那些不堪的记忆,与姜迟走下去,过完他口中的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PS: 下章预告:楚凌出宫,秦善登场 看得高兴了勿忘收藏鼓励,么么哒,爱你们 第17章 故人相逢(上) 姜迟没有食言,实则他答应楚凌的所有事情都是说到做到的,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 早朝过后他就换下朝服来凤梧宫接楚凌了。 因为之前已经交代过小桃,彼时小桃已经服侍楚凌洗漱完毕。 楚凌穿了一件淡青色的衫子,里面套着件薄的夹袄,因为是早春,天气还是比较凉的。柔顺乌黑的发丝被小桃用一根青色的丝带松松的绑住,人也精神起来。 轮椅已经被取回来了,姜迟进门时楚凌正在小桃的协助下坐在轮椅上。楚凌抬头,就看到姜迟身穿金线滚边的黑色缎袍,满眼含笑的进来。 姜迟是比较喜欢黑色的,除了朝服,其他衣服几乎都是黑色,样式也都差不多,宽大、简洁,顶多也就是用金线或者银线绣着不同的云纹。 不过以姜迟的高大的身量以及凌厉的样貌,楚凌知道黑色倒是最适合他的,有帝王的威严在,给人一种隐隐的压迫感。 想去哪里玩?姜迟自然地接过轮椅把楚凌推到桌边,后面跟着的小太监端来了早膳。 楚凌收回有些凌乱的思绪,轻声道:都行。 的确,他对姜国的皇都并不熟悉,如果非让他说出个具体地点,他真的说不清。 姜迟笑了笑,道:如此,朕便替你做主了。 楚凌点着头嗯了一声,安静吃着饭。 今天的早膳比之前都要丰盛一些,有清蒸桂鱼、西湖醋鱼、石锅鱼、几样绿油油的看起来就清淡爽口的青菜,还有一锅鱼汤。 就算楚凌再迟钝,今天这顿饭是怎么回事他也能想明白,抬眼看了下姜迟,对方正夹了块肥美的鱼肉放在小盘子里挑着刺,然后把那块鱼肉放进了他的碗里。 四目相对,姜迟愣了一下,似乎有些尴尬,他笑了笑道:都是你爱吃的,快吃吧,吃完我们就走。 谢谢。楚凌小声道,低头夹起鱼肉送入口中。 听到楚凌说谢谢,姜迟抬手揉了把他的头,道:跟朕说什么谢谢,傻瓜。 之后姜迟与楚凌一个夹菜一个吃,一顿饭的时间过得很快。吃完饭小桃收拾碗筷的时候,楚凌才看到姜迟碗里的米饭都没怎么动,只是面前的小盘子里满满都是挑出来的鱼刺。 这顿饭,好像只他自己吃了,姜迟一直在给他夹菜,说着什么多吃点,脸上都没肉了。还说以后你如果再跟朕闹绝食,朕保证你再也吃不到好吃的鱼了。之类半威胁半宠溺的话。 你怎么吃这么少?楚凌眼睁睁看着小桃把姜迟的一整碗米饭端走,道。 姜迟把楚凌从轮椅上抱起来,便往外走边道:朕看你吃就够了,子凌吃饭的样子,秀色可餐。 楚凌被姜迟的回答哽了一下,脸颊莫名有些发烫,他忙低下了头,心道:以前也没见姜迟这么会说这种酸话。 唔之前好像还有一句朕的江山,养你一个祸水岂不绰绰有余? 这样的姜迟让楚凌有些不适应,楚凌暗自皱眉,漆黑的眸子里划过一抹深沉,只是心里某个地方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阿迟,今天我不用坐轮椅出去吗?楚凌伸手环住姜迟的脖子,扬起头问道。 马车已经备好了,就在门外。姜迟紧了紧怀抱,道:怎么?被朕抱着还不如坐轮椅舒服吗? 楚凌扁扁嘴不再说话了,他与姜迟对话,好像从来没有讨到过便宜。争吵时打不过姜迟,开玩笑他的脸皮又薄,真是够了。 那声阿迟姜迟很是受用,虽然神色平静,眼中却满满都是笑意。 凤梧宫外的宫道上果真停着一辆青灰色的马车,普普通通,有一匹马拉着。楚凌知道这是为了掩人耳目,姜迟是皇上,便衣出巡自然不能太招摇,要小心了再小心。 被姜迟抱着坐上了马车,楚凌才终于松了口气。刚才一直被姜迟抱着走了那么远的路,他紧张地全身都绷得很紧,现在坐下来倒放松了许多。 马车的空间很小,也就只够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姜迟一直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楚凌被看得发毛,索性扭过头闭上眼靠在车壁上装睡。 姜迟倒没有打扰他的意思,只是静静看着他。 也许是兴奋于自己可以出宫了,楚凌早晨醒的比较早,加上马车有些颠簸,后来他竟真的坐着睡着了。 再醒来则是被姜迟叫醒的,睁开惺忪的睡眼,楚凌发现自己正坐在姜迟大腿上,靠在对方怀里。对方一边为他整理着有些凌乱的头发,一边道:子凌,别睡了,该下车了。 然后就迷迷糊糊被姜迟抱下了马车,楚凌甚至不知道自己睡着的又是怎么被姜迟抱近怀里的。不过姜迟似乎真的很喜欢时时刻刻都抱着他,丝毫没有嫌弃他的重量。 楚凌自从来到姜国后,一直在瘦,其实体重现在也算不上有多少分量。 稍稍反映了一会儿,楚凌清醒过来,才看到对面还有两名男子。 其中一人身穿大红色的袍子,眉宇间与姜迟有几分相似,只是样貌温和许多,斜飞的眉梢带着几分轻佻,他手里摇着一把桃花扇,上书桃花笑春风,春风正得意几个大字。 这人楚凌是认识的,姜迟的三弟,晋王姜朝。前世楚凌与他还有几分交集,便是在楚凌第五次逃跑失败时为他求了情,虽说这人看起来不着调,心却是善的。 另一名黑衣男子紧跟姜朝身后,面无表情,显得冷冰冰的带着冷漠。看起来似乎是个护卫或者武将之类,不过他看着姜朝的眼神又有些不对,好像关系更亲近一些。 楚凌正打量着那名陌生的黑衣男子,姜朝已经上前一步,笑嘻嘻看着姜迟,道:二哥,你家的宝贝今天舍得抱出来给我们看看啦。 宝贝?莫不是说自己吧。楚凌在心里对姜朝翻了个白眼,表面上却乖顺的在姜迟怀中低头。 姜迟以为楚凌被说得不好意思了,于是瞪了他一眼,道:别没正经的,当心误事。 姜朝往姜迟怀里看了眼,笑道:得!那就进去吧,房间已经订好了,二楼,天字一号。说着他回头牵过洛风的手,道:阿风,辛苦你昨晚来订房间了,都没能跟我好好温存温存。 听着他们的对话,楚凌觉得好像哪里不对,自己不是早晨才说让姜迟看着办,哪里都好的吗?怎么看起来好象是早有预谋,而且,还是姜朝的人出的面。 有些狐疑地看着姜迟,对方却没有看他,而且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冷峻的面庞脸色越发沉静,似乎又恢复到了那个曾经的姜迟。 不知怎地,楚凌心里有些不安,直觉告诉他,这次出宫,恐怕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姜迟抱着楚凌走在前面,姜朝一手拉着洛风,一手欢快地摇着他的桃花扇。楚凌窝在姜迟怀里,回头就看到了姜朝的扇子,他突然记起那天在云凌亭中姜迟对自己说的话。 今日朕见阿朝扇子上的画不错,便也想画一幅。朕来画,你在上面题词,如何? 再看看姜朝扇子上苍劲有力的几行字,桃花笑春风,春风正得意,楚凌不由得怀疑那字是出自洛风之手。 姜迟是在跟姜朝学,要二人共同完成一件作品?可,洛风看起来对姜朝颇有情意,自己与姜迟的关系算得了什么? 一个姜国天子,一个离国质子。 他们之间,除了国仇家恨,还有什么? 楚凌一点点收回视线,嘴角笑得冰凉。 姜朝一直笑眯眯地瞧热闹似的左顾右盼,倒是旁边的洛风,神色冷静,不着痕迹的暗中观察着四周。 彼时他们已经登上了楼梯,洛风鹰一般敏锐的眼睛暗自扫了一下一楼的动向,看到某个角落时微微皱眉,他收回视线轻轻在姜朝手心划了个字:吴。 姜朝依旧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在洛风腰间揩了一把油水,然后就势揽过洛风的肩膀,笑呵呵道:要什么单间,难道大白天的你还要跟爷乐呵么?爷瞅着四个人一起很好。 洛风脸一黑,瞪了姜朝一眼,却也没挣开。四个人一起难道他不怕累死? 姜迟脚步顿了一下,余光瞥向楼下的东南角,看到有几个姜国打扮的人坐着吃饭,不过面貌的粗狂程度丝毫比不上姜国百姓的细腻。 姜迟心里冷哼,心道看来他们来的正是时候。 楚凌觉得姜朝方才那句话有些莫名其妙,也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不料却被几个熟悉的身影惊得僵了一下。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11) 姜迟把楚凌的头往肩膀按了按,低声道:别乱看,靠着我顿了顿,又改口道:搂着我。 楚凌僵硬地搂着姜迟,趴在他肩膀上,还是忍不住往楼下看。 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怎么会在这里看到离国的人,而且不是别人,而是他父皇的心腹秦善还有其他几位将军? 这时楼下有位白衫男子抬头,与楚凌的视线相对,他眼中亦是满满的震惊。 楚凌愣了一下,快速收回视线,趴在姜迟肩上不敢乱看了。手心几乎是立刻出了汗,他抓着楚凌的衣服,心乱如麻。 那人真的是秦善,而且对方看到他了! 他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是否是因为他父皇的授意?对方看到自己后会做什么?楚凌一脑袋问号,心里却只求对方不要轻举妄动。 虽然姜迟他们只有三个人,而秦善那边有五六个将军,说不定还有其他的士兵经过乔装打扮隐藏在客人中,如果真的动起手来姜迟一定是吃亏的。 但楚凌内心却不想让姜迟受伤,毕竟万一杀不死姜迟,别说秦善会死的很惨,自己怕也命不久矣。 心思百转间,姜迟四人已经进了房间,洛风走在最后,他看了看外面才关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PS: 看得高兴了不要忘记收藏鼓励呀~么么哒~爱你们~ 从本章开始,夫夫联手ko淮南王主线已开启,副CP持续撒糖中 第18章 故人相逢(下) 此时,楼下的白衣男子所在的那张桌子旁的人已经按耐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压低了声音议论着。 秦将军,你刚才可看清了,那人是不是太子殿下?如果是,那个抱着他的人又是谁?质子是不能随便上街的吧?某位胡子将军道。 秦善道:确定是太子无疑,至于那个黑衣男子,如果我猜的不错,应该是姜迟。 某位白面将军道:如此看来,皇上让我们在姜国皇城多走动是对的,总会遇到姜迟那个暴君,终于可以报仇雪恨了! 不可以,太子还在他手里。秦善皱眉,按住了那个暴躁的将军,道:既然殿下今天能在这里出现,而且又是被姜迟抱着的,说明姜迟对殿下别有目的。我们的计划怕是要变一变了,不是刺杀姜迟,而是救出太子。 怎么救?现在去把人抢过来?白面将军道。 秦善道:不可轻举妄动,此事要从长计议。不过只要殿下有机会出宫,就说明我们有机会将他救走,这样吧顿了顿,秦善思考一阵,道:我想办法去给太子通消息,让他尽量稳住姜迟,等待时机。 好,我们大家都听秦将军你的。大胡子将军点头。 秦善看了眼忙忙碌碌来回跑的小二,起身走了过去。 这边几人进了天字一号,姜迟把楚凌放在桌边的凳子上,他自己也在旁边坐下,看茶水是热的,于是倒了一杯给楚凌,让他润润嗓子。 刚才怎么了?姜迟自然发现的楚凌的僵硬,不过到屋里后才问。 楚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垂眸道:没什么,只不过我以为我们是出来玩的。 姜迟听着楚凌这话像是在埋怨自己,猜测楚凌可能已经看出他们此行别有目的了,抬手揉了揉他的头,道:这次事出有因,以后有机会朕单独带你出宫。 姜朝坐在楚凌对面,他给自己倒了杯水却不喝,而是用手指沾了些水在桌面上百无聊赖地划拉着,目光游移在姜迟和楚凌之间,听了半天两人的对话,他插嘴道:你没对他说这次出来干嘛的? 姜迟淡淡瞥了姜朝一眼,面无表情道:没有。 姜朝撇撇嘴,不愿搭理姜迟了。他转了个身,托着腮帮子两眼放光地盯着洛风去了。 洛风从进门后一直站在与玄字一号房之间的那道墙边,侧脸几乎快贴到墙面上了,似乎在听着什么。 姜迟道:确定他们在隔壁见面? 姜朝满不在意地打了个呵欠,道:我不知道啊,昨天我睡着了,一切都是阿风去办的。顿了顿,他笑着问洛风,阿风,这墙你已经处理好了么?隔墙有耳这事我皇兄还是第一次干,可别出了什么纰漏。 洛风本仔细听着隔壁的动向,听到姜朝的话,他冷着脸看了下姜朝,然后再次贴着墙去听。 楚凌觉得这二人间的气氛有些诡异,好像是姜朝这个热脸贴了洛风那个冷屁股,不过姜朝好像乐此不疲,依旧没话找话向对方献媚。心里觉得有趣,楚凌不由得扬了扬嘴角。 对于姜朝的花名,楚凌前世还是听过许多的,只不过接触不多,他知道姜朝是典型的纨绔子,爱逛秦楼找一些腰肢柔软的小倌儿,却不知道他唯一爱着洛风这种健美型的男子。 或者,他与洛风不仅仅是肉体结合,精神层面更多一些吧。 楚凌正琢磨着,就听到一个冷淡的声音回答了姜朝的话。 洛风冷着脸道:处理好了。 楚凌闻声看去,发现墙上插着一根小指粗细的黑色圆杆,看不出是金属还是木头。难道姜朝口中的处理就是在墙壁不起眼的地方打个洞把墙凿穿? 洛风自然不会傻到凿墙然后被对方发现,他只是把墙壁用特殊工具钻了小洞,不过没有完全凿穿,插入金属杆后,借助金属的对声音的传导比墙壁更好的性质,凭着经过训练而格外敏锐的听力辨别玄字一号房间发生了什么。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听起来应有五六人左右。隔壁的门似乎响了一下。 如何?姜迟一边往楚凌杯子里添水,一边问洛风。 洛风压低了声音道:好像已经坐下了,在相互寒暄。 寒暄?姜迟冷笑:吴国的人大多野蛮不懂礼节,寒暄什么的,应该是淮南王的人吧? 楚凌一直觉得奇怪,但他没想到姜迟竟会带着他一起查淮南王姜盛的底细。 洛风点点头,低声道:不错,有人提了淮南王三字。吴国的人没有回国,而是一直留在皇都,他们在商量怎么让李沧风当替罪羊,并且来个死无对证。 姜迟道:看来这几日要辛苦你,在天牢加派人手保护李沧风的安危了。顿了顿,微微皱眉:不过事情到了李沧风这里还没有结束,他们还会有下一步打算。 属下再听一下。洛风道,他刚说完,这时门响了。 当当。 姜迟眼神一凌,望向门边。 洛风一手按着腰间的软剑,警惕地藏在门后,冷声道:谁? 姜迟搂着楚凌,在他腰上捏了一把。 呀!楚凌猝不及防,叫了一声。 姜迟伏在他耳侧,压低了声音道:靠近点儿,记住我们是来玩的。 楚凌眨眨眼,就势靠在姜迟怀里,轻声道:诺这样行吗?说着他还伸手环住姜迟的脖子,姿势分外暧昧。 别乱动。姜迟在他耳边半威胁半玩笑道:当心引火烧身。虽然语气还算轻松,不过目光一直警惕着门口的动静。 过了大概几秒钟,门外那人道:各位爷,我是小二,估摸着您房里的茶水该不热了,特来送壶新的。 姜朝拿扇子撑着下巴,向姜迟投去一个将信将疑的目光:小二? 姜迟会意,对姜朝点点头表示无妨,道:进来。 洛风打开门,道:有劳。 小二笑了笑,道:哪里,都是小的应该做的。说着他低头哈腰地进了门,把端着的茶壶放在桌子上,却笨手笨脚打翻了楚凌面前的水杯。 啊。楚凌的衣摆湿了大半,他从姜迟怀里抬头,在看到小二的脸时一下愣住了。 对不起对不起,客官见谅!小二猫着腰拽下肩膀上的毛巾给楚凌擦衣服,同时悄悄往他手中塞了个纸条。 怎么这么笨手笨脚的?姜朝骂了一声,他的脾气的确不错,不过却相当护短,只要是自己人,他都会护着。 姜迟着急看楚凌,倒是没有说什么,字问楚凌:烫着了吗? 楚凌怔怔地摇了下头,轻声道:我没事你不要怪他。然后他对小二冷声道:还不快走,等着讨打吗? 秦善见楚凌动了气,知道对方在提醒自己不要轻举妄动,于是道着歉出去了。 洛风赶忙重新关上门,再去听隔壁时却发现对方把该商议的都商议完了,经过方才那么一闹,他们错过了淮南王和吴国的下一步计划。 洛风冲姜迟摇了下头,道:他们已经说完了。 姜迟脸色微沉,不过事已至此,就算他生气也是没处发脾气的,只能寻找其他方式了。 没事。姜迟缓缓道,他松开了楚凌,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楚凌见姜迟没注意自己,赶忙偷偷把秦善塞给自己的纸条藏在了袖子里。刚才捏着纸条,他手心几乎出了汗,秦善这个时候来找他为了什么,他难道没想过万一被姜迟发现后果会多严重吗? 来来来,既然都结束了,我们喝茶聊天吧。姜朝的心情倒是还好,他招呼着洛风过来坐,道:阿风,你都忙了一天一夜了,心疼死我了都。 洛风嘴角一抽,道:每每你都这样说,可今早我回去的时候看到你一个人睡得很香呢。 呃哈哈,我在梦里跟你幽会呢,能不香嘛?说着他拽着洛风的胳膊,笑道:过来让我闻闻,香不香~ 胡闹。洛风面无表情道,不过还是听话的把胳膊伸过去任凭姜朝□□。 姜迟在一边看着,可谓是吃够了狗粮,他也想跟姜朝一样逗逗楚凌,偏偏楚凌跟洛风不是一个性子,而且他也没有姜朝这般厚脸皮。 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他只能给楚凌倒水,道:子凌,喝水。 楚凌看着那杯水,为难道:我我喝饱了 姜迟愣了下,有些尴尬。眼神从楚凌身上慢慢移开了,低头避免看到更多的狗粮撒下来,不经意却看到地上有个小纸团。 说不清为什么,他心里突然有些慌。莫名其妙想起刚才楚凌对那个小二发的脾气,楚凌除了经常跟自己置气外,对待小桃那些下人一直都是很好的,根本不会轻易动怒。而且一杯水而已,不值得大惊小怪,又想到刚才在楼梯上楚凌的失常,姜迟越发觉得不对劲起来。 看着楚凌似乎一切如常的模样,姜迟没有惊动他。悄悄解开腰间的环佩丢在地上,趁捡东西的时候捡起了那个纸条。 那个楚凌是吧。姜朝跟洛风腻歪了一会儿,想起还没有跟楚凌介绍自己和洛风,于是笑道:我是晋王姜朝,这是我内人,洛风。 内人?楚凌一愣。 洛风黑着脸狠狠在姜朝腿上踢了一脚,道:谁是你内人了?话说王爷该立妃了。 姜朝疼得呲牙咧嘴,埋怨道:我倒想立妃呢,你不是一直没答应嘛! 洛风沉默不语,一直铁青的脸上有了一抹可疑的红晕。 楚凌在一旁看着,越发觉得好笑。这两人的性子一个如火,一个如冰,不过却般配的紧。有一个真心的爱人在身边,吵吵闹闹却也是热热闹闹,谁都不会觉得冷,真的挺好。 楚凌,在下洛风。洛风不想搭理姜朝,于是开始跟楚凌聊天。 楚凌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跟外人接触过了,见洛风主动跟他说话还有些不习惯,好在洛风属于话少的那种人,简单自我介绍后也就不让楚凌为难了。 姜迟捏着那个纸团,心里各种猜测,最后他忍不住,起身道:朕出去如厕。 楚凌看了姜迟一眼,丝毫没发现姜迟的异样,他点点头,道:你放心吧,有晋王和洛风在这里,我没事。 嗯。姜迟点点头,出去了。 小凌,皇上本让我刺杀姜迟那个暴君,但今天看到你,我可能要擅自改变计划了。你设法稳住姜迟不要让他起疑,争取有独自出宫的机会,其他事情交给我,我们会救你离开。 看着纸条上寥寥数语,姜迟凌厉的眸子里翻涌着波涛诡谲的情绪。紧紧攥着那张纸条,手背暴起了突兀的青筋,恨不能将纸条彻底揉碎。 楚凌,原来你不是变了,而是学会了跟朕耍起心机。这么着急着要出宫,是想与这些人汇合,还是想里应外合,刺杀朕?姜迟冷冷道,语气却满含失望:朕真的是小看了你好,如果你要玩,朕就好好陪你玩玩。 作者有话要说:  PS: 看得高兴了勿忘收藏鼓励,爱你们,么么哒~ 第19章 情绪难猜 叫楚凌好像有些生分了,以后我叫你小凌吧。姜迟不在,姜朝开始很是友好地与楚凌搭讪。 楚凌对称呼没什么计较,而且对姜朝的印象也不算太差,于是随他了。点点头,楚凌道:王爷随意。 姜朝讪笑,刚要开口说几句姜迟的坏话,就看到姜迟推门进来了。 去个茅房这么快?姜朝不怀好意道。 姜迟没看他,而是直接抱起了楚凌,淡淡道:回去了。 楚凌原本正与姜朝他们说话,突然被抱起来有些猝不及防,本能的挣了一下却被对方有力的胳膊牢牢禁锢了,对方用力之大,甚至勒的他骨头也有些疼。 一瞬间,楚凌还以为姜迟在生气,但是当他抬头看时,有没有看出姜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于是小声提醒姜迟道:你弄疼我了 姜迟看了怀里的楚凌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放轻了力道,然后在姜朝一脸懵的注视下,抱着楚凌出去了。 阿风,你有没有觉得我二哥有哪里不对?姜朝忍不住问洛风。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12) 洛风望着打开的屋门,声线平稳:也许皇上方才并没有去如厕。 抚摸着扇面上妖冶的花朵,姜朝眯起狭长的眸子,笑道:哟不会又有什么事要发生吧? 洛风不置可否,道: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姜朝起身,悠悠摇着扇子,道:还能去哪儿,自然是回家了。说着他合上扇子,拉起洛风,道:走了,阿风。 姜迟抱着楚凌上马车后,二人面对面坐着。道路虽然平坦,不过也是会有些颠簸,马夫在外面赶车,不时会有车轮发出的咯吱声响起。 来时楚凌睡着了,倒没觉得与姜迟共同待在这么小的空间会不舒服,如今清醒着时,却总感觉气氛有些沉闷,好像一直有团低气压罩在头上,随时会打雷下雨。 楚凌忍不住偷偷抬起眼皮看了下对面的姜迟,却看到对方也正在看着自己,那双黑沉的眸子显得越发深沉,如幽潭深处,波涛诡谲。 楚凌呼吸一窒,似乎又找到了被姜迟囚禁时的感觉,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宫,姜迟把他压在身下,那时对方低头看他的感觉也是如此,冷冰冰的,极为压抑。 为了驱散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楚凌终于是忍不住先开了口,问道:那个,这么快回去该办的事情都办完了? 姜迟望着楚凌,棱角分明的脸庞不带情绪,他淡淡道:嗯,完了。 楚凌点点头,感觉又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于是转身侧坐着,掀起车帘看路上的风景。 姜国是大国,如果不是之前连年征战耗费了太多国力,它在周边诸国中差不多是最富有的国家了。皇都的街道,自然要比楚凌所见识过的楚国的街道繁华热闹很多。 楚凌懒懒靠在车壁上,看着外面的风景和烟火气,兴致一点点高了起来,似乎忘记了刚才莫名其妙的压抑。 当见到一位母亲抱着自己的女儿买糖画时,他甚至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记得小时候,母后也经常带他微服出宫,买了一个小老虎的糖画呢。 姜迟在楚凌脸上看到了少有的,甚至可以说是目前为止唯一一次的不加掩饰的笑容,于是眼睛似乎被刺痛了。他淡淡道:你难道就那么喜欢出宫? 啊?我小时候母后经常带我出宫玩的。楚凌随口道,说完才发现自己没经大脑,竟然跟姜朝说起了自己的往事。勉强笑了笑,楚凌收回目光,放下帘子,神色黯然:没什么的。 没错,楚凌心里一直想着离开。他有家,有父母,有兄弟,更有责任。姜迟一直都知道,楚凌虽然没有再做出什么反抗或逃跑的举动,但他心里却一直是想离开的。姜迟又想起了那个小二,于是淡淡道:子凌,今天那个毛手毛脚的小二没有烫伤你吧? 楚凌僵了下,他下意识捏住自己的袖口,摇头道:没有,水是温的。 姜迟道:没有就好,回去换件衣服,这件衣摆都湿了。 好。楚凌应道,他怕姜迟看出自己的异样,于是低下了头,紧紧攥着自己的袖口。 秦善给他的纸条还在袖子里,没来得及看,不知道上面会写了什么?父皇和母后的身体还好吗?云儿长高了没有?之前与姜国征战造成的国力损失又恢复了多少? 楚凌有太多担心和太多想知道的事了,他只盼着秦善能够在那张纸条上把这一切都写清楚,现在只能小心翼翼地掩饰着自己的忐忑不安,不能让姜迟发现自己的异样。 姜迟知道楚凌在紧张什么,无非就是怕自己与那个小二串通逃跑的事被发现,只是对方并不知道,那张纸条此刻就攥在他手中,而且就差把它捏成碎末了。 回到凤梧宫,姜迟依然是抱着楚凌送他回房,声音冷淡道:把衣服换了。 楚凌接过小桃递来的干燥衣服,却迟迟没有脱自己的外衫,纸条还在袖子里,让他怎么脱? 楚凌坐在床上,小腿自然地垂下来,双手撑住床,仰起头睁着一双大而亮的眸子,轻声道:不用了衣服好像已经干了。 姜迟扫了一眼楚凌的衣摆,发现的确已经干了,只是留下了一片茶渍,于是也没有继续让楚凌现在换,他道:明天把身上的换下来洗洗也罢。 楚凌打量着姜迟,好奇对方何时变得这么好说话了。视线与姜迟的撞在一起,他缩了一下,偏过头去。 姜迟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出去了。 在人走后,楚凌才长长吐了口气,废了一样瘫在床上,四仰八叉地向后躺过去,一边不忘快点去掏之前藏在袖子里的纸条。 咦?左边没有?楚凌一惊,心里突突了一下,连忙去掏右边的袖子,结果整个人都呆住了。 不见了?!秦善塞给他的纸条不见了? 脑子空白了片刻后,楚凌赶忙回忆纸条可能掉在了哪里,又有可能被谁捡到。 马车上?那时自己一直攥着袖子,应该不会丢。被姜迟抱着的时候?那时自己也很小心呀?或者在天字一号时自己装作手忙脚乱擦衣摆的时候掉出来了? 楚凌越陷越觉得有可能是在那个时候丢的,当时屋里有姜迟、姜朝、洛风,如果真的被人捡到了,被他们中的哪一个捡到都不算走运。 唉楚凌揉着额角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怎么越来越笨了,是不是与外界接触的少了,各种能力都开始退化了? 那张纸条无疑是一个□□桶,稍有不慎就可能爆炸,或者已经开始爆炸了,只是自己没发现而已。 楚凌突然想到马车上姜迟莫名其妙问他的几句话,越想越不对,难道对方发现了什么?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楚凌喊小桃进屋,道:皇上方才可说自己做什么去了? 小桃道:没有。 那皇上今晚还来吗?楚凌又道。 小桃道:皇上没说,怎么,殿下想让皇上来呀。 呵楚凌僵硬地扯了嘴角。 如果姜迟看到了纸条,就会知道秦善的存在,激怒了姜迟倒时莫说自己会挨一顿打,连秦善他们都难逃一死。 怎么办?他要如何确定纸条究竟掉在了何处,又该如何通知秦善不要轻举妄动呢? 如果姜迟得到了那张纸条,他又该是怎样的心情? 楚凌分不清自己那纠结着恨又除恨之外的一点点紧张与忐忑的情绪是为了什么,但他知道,自己一定是最不希望姜迟看到那张纸条的。 在天字一号时姜迟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那个小二身上,如今回头去想,他开始觉得那个人的样子似曾相识,似乎在哪里见过。稍微一回忆,姜迟就记起半年多前去离国御驾亲征时与他交过手的一名白衣将领,可不就是今天看到的那个小二么? 呵,真是有意思了,他不轻易出宫,出了这一次就在一天之内的同一家酒楼遇到了吴国离国两班人马,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人为。 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姜迟危险的眯起眼睛,他拿过纸笔铺在桌上,刷刷刷凭着记忆画出了秦善的肖像。 来人!姜迟大笔一挥画完最后一笔,他放下笔拿起画吹了吹墨迹,然后把画交给了进来的一名太监,道:去把这幅画交给孟将军,让他秘密查找此人如今在皇城的动向和落脚点,不可声张以及惊动此人。 是,皇上。小太监接了旨,拿着画出去了。 姜迟与姜朝兄弟二人的画技都不差,只不同的是姜朝喜欢画花鸟鱼虫,而姜迟,最擅长的是画人物肖像。 太子殿下快试试我这墨磨得如何?湖中的小亭上,凉风习习,有位少年笑如暖阳。 来,站那别动,本宫给你画一张肖像。姜迟清峻的眉目中带着笑意。 笔锋在铺开的上等宣纸上游弋,磨得恰到好处的徽墨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儿,不过片刻,不过数比勾勒,一名少年秀气的模样跃然纸上。 嘴角上扬,笑如春花。 殿下,您画的可比我长得好看多了。少年笑道,高兴地看着那副画。 姜迟吹了吹墨迹,道:若本宫日后登基,怕是就没有时间再给你画了? 少年头也不抬道:我永远都不会离开殿下的,如果殿下还愿意画,终会有一日的空闲。 若不是他父皇的子嗣较少,姜迟想也许他就不会被立为太子,自然也不会登九五之尊,而是安安静静做一名如姜朝那般不管事的闲王了。 子凌你说过不会离开朕的,朕真的信了,我信了。 望着砚台中散发着淡淡香气的上等徽墨,姜迟有些失神,仿佛看到了那天自己握着楚凌的手,在云凌亭共同写下愿得一人心,白首不 相离姜迟把手中攥着的毛笔生生捏断,眼中划过一抹阴翳,他低嶼、汐、團、隊、獨、家。声道:你为什么,还是要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PS: 本章已经全部上传,爱你们,么么哒~ 第20章 扑朔迷离 楚凌觉得姜迟不会来了,于是用过晚膳后没多久他就钻进了被窝。 姑且不说楚凌在马车上颠簸了一整天,单是秦善的突然出现就已经足够楚凌的情绪产生大起大落了,何况他自己竟然笨到把秦善给他的纸条这么重要的东西都给丢了。现在他除了身累,心更是累得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只想好好睡一觉,希望以后不再有什么变故。 事实证明楚凌想错了,这晚他睡下没多久,还没来得及睡沉的时候,姜迟来了。 迷迷糊糊中楚凌觉得被子被掀开了一角,被窝里好像钻进来一个人,那人身上似乎还带着深夜浓重的露气,钻进来时弄得被窝里都是寒意。 楚凌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他翻了个身儿,没想到竟一头撞上了一堵肉墙。 嗯轻轻哼出一个鼻音,楚凌摸着额头缓缓睁开了眼睛,正对上姜迟一双狭长深邃的眸子。 你怎么来了?楚凌讶异道,忙从姜迟怀里退出来,睡意登时消去了大半。 姜迟淡淡道:怎么?朕不能来吗? 楚凌愣了一下,对方明明问得是再平常不过的话,可是他偏偏从里面听出了其他的含义。楚凌心想,自己一定是因为那张纸条下落不明而心虚,所以才不小心想多了吧。 收回心神,楚凌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让自己提起精神,回道:整座皇宫都是你的,自然是能来的。 是么?姜迟依旧是不咸不淡地搭着话,冷峻的面庞上没什么表情,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一把将楚凌扯回怀里,他淡淡道:既然你自己也知道,以后就别想着逃了。莫说这皇宫,整个姜国都是朕的,你又能逃到哪里去? 楚凌被姜迟莫名其妙的话整蒙了,他好像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提逃跑离开之类的字眼儿了吧,对方这些话又是从何说起的呢?不过既然姜迟这么说了,楚凌觉得如果此时沉默并不明智,于是乖乖靠在姜迟怀里,他道:我不会再逃了就是,你这下可以安心了吗?顿了顿,他扬起头,小声唤道:阿迟 嗯,朕信你,只要你说的,我都信。姜迟淡淡道,抬起楚凌的下巴吻上了他的唇。 唔嗯楚凌僵了一下,刚要避开,便被姜迟托住后脑,一个翻身压在了身下。 子凌,我爱你姜迟如宣誓一般在他耳边道,没等楚凌回应,便已经解开了他的中衣。 嗯呃啊哈啊哈 既然你说不会离开朕就真的永远不会放手了子凌 是我徒惹了孽火,沙城上你眉眼如墨。 一纸约,缚你生生世世在身侧,怎舍得? 珠帘落,交颈锁,前尘皆是错过; 凤凰浴火,重来一世,吾问君心谓何? 云凌亭,烟雨春波; 承诺过,再为你颠簸; 鸳鸯喋血,是以爱为名的枷锁。 不舍得, 这样凄凉的如果没有如果。 除了姜迟和他自己,谁都不会知道这一夜楚凌到底经历了什么,昏过去不知多少次,每次醒来依旧是被人抱着。楚凌不知道姜迟到底是发了什么疯,对方好像总也要不够似的,一次又一次的抱着他,磨着他。 沉重的眼皮睁开又慢慢合上,楚凌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最后只能是任由姜迟折腾了。 在天快亮的时候姜迟才抱着昏睡的楚凌洗了澡,搂着他一起睡了。 第二日楚凌醒来时已经是半下午的时候了,姜迟就坐在床边看着他,不过楚凌从他穿的朝服上看出来,对方已经上过朝处理完公事了。 身子有不舒服的吗?姜迟见楚凌睡醒了,于是道,不忘抬手试了下楚凌额头的温度。昨晚自己有多过分,姜迟是知道的,但是想到那个纸条的内容,想到楚凌随时会离开,他便控制不住自己,恨不能将做死在床上,也好过他看不见摸不着得强。 楚凌的脸色有些苍白,不过除了身子发虚之外倒没有其他难受得地方。任姜迟的大手覆在他的额头,楚凌眨了下眼睛,弱声道:没事就是觉得身子有些乏。 没事就好。姜迟收回手,端起不知何时备下的尚且温热的一小碗补药,道:把这个喝了可能会好些。 嗯。楚凌点头,张嘴接住姜迟喂来的补药。虽然名义上是药,不过都是些燕窝,人参之类的补品,口味还可以,并不难喝。 不知是否是嗓子细的原因,楚凌吃饭一直跟小猫似的慢得很,但姜迟等他咽完一口再喂一口,倒没显得不耐烦。直到楚凌把一整碗药膳都吃了,姜迟才把碗放下,又细心地为楚凌擦了下嘴角,才道:如果身子乏的话,这几日就先不要出去了,正好你腿上的伤还没好。 我的腿没事。楚凌忙道,他最怕的就是姜迟将他关起来,如今好不容易偶尔能出去看看,他可不想莫名其妙丢了这个机会。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13) 姜迟看着楚凌着急的样子,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朕又没说永远不会让你出去,等你伤好了,想去哪朕都带你去。顿了顿,姜迟补充道:就我们两个人,不会有不相干的人来打扰了。 真的?楚凌的眼神亮了亮,忍不住一把扯住姜迟的袖口,另一只手翘起小拇指,道:君无戏言。 嗯。姜迟拉了他的手,将彼此的小指勾在一起,道:君无戏言。 望着两人缠在一起的小拇指,楚凌愣了一下,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对姜迟做这种小孩子才玩的把戏,而对方竟然不可思议地陪着他一起做了。 那个楚凌悻悻地收回手,垂眸道:其实在皇都我人生地不熟,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 到时可以去买糖画。姜迟道,你可以尝尝看,姜国的糖画和你们离国的味道有什么不一样。 糖画?楚凌没想到昨天自己随口一句话竟让姜迟记在心里了,望着姜迟有点认真的表情,他终于忍不住笑了,道:傻瓜,你以为糖画买了是用来吃的?那是民间艺术,我都是用来收藏的。 见楚凌对自己笑,姜迟有片刻失神,回过神时他揉了把楚凌的额头,低笑:好,这整个凤梧宫,都可以拿来给你收藏用。要是不够,还有 够了够了!楚凌忙摆手,发现自己反应过激,他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翻了个身儿拉过被子盖住头,闷闷道:我还想再睡会儿,那个你在这里我睡不着。 楚凌心里想的什么,姜迟也能看出个□□分,对方不过是有些难为情罢了。不过今日二人的关系似乎有了某种程度上的改善,这倒是姜迟没有预料到的。 其实姜迟也没打算多留,他过来只是要看看楚凌有没有不舒服,既然对方没事的话,他就没有必要一直在这里,毕竟淮南王和吴国以及离国三方的关系扑朔迷离,案情似乎越来越乱了,他现在的精力不该只在楚凌身上。 姜迟对于楚凌,的确有着近乎变态的执着,但并不代表他是一个会为了美色误国的昏君。 如果累了就多休息,朕先走了。姜迟道,边说边为楚凌掖了下被角。 姜迟走后,楚凌拉开了被子露出头,额头被姜迟摸过的地方似乎有了滚烫的温度,烧得他昏昏沉沉的,甚至脸颊都有些发烫。 姜迟楚凌默默念了一遍这个曾经让他厌恶至极的名字,如今却觉得也不似最初那般惹人厌了。 我是楚凌,你叫姜迟,我们在一起是凌迟。楚凌轻轻叹息:你让我怎么面对现在的你,还有曾经的那个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PS: 1、本来这一章有很多字(肉)的,但是考虑到和谐问题,就 歌不成歌、调不成调的淫诗一首了,大家莫怪~ 2、看得开心了勿忘收藏鼓励,么么哒~爱你萌! 第21章 无法逃避 楚凌一直是不信命的,至少在他重生前的那一刻,他依然坚信着人定胜天这一个四字成语,并且使之成为自己的人生信条。所以他才一而再再二三的选择自我了断这种极端又可悲的方式摆脱姜迟的束缚,或者说是命运的束缚。 但是老天给了他一次重生的机会,而且重生的时间点好巧不巧的依然是来到姜国做质子后,于是楚凌不得不开始有点儿相信命运这种东西的存在了。 在接下来两个月的时间内发生的一切,更是一点点加深了楚凌对命运这种难以捉摸并且带些神话色彩的物质的认识和畏惧。 即使重生了,而且有着前世的记忆和经历,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的,谁也逃避不了。 李苍风死了,死在狱中,死因是畏罪自杀,而且死无对证。 楚凌明明已经告诉过姜迟,李苍风只是代人受罪,真正的凶手与淮南王有关,而且姜迟也派了人手在天牢保护李苍风,但事情依然按照原路,一去不复返的发生了。 因为凶手是姜国的人,吴国有了用来刁难姜迟的很好的理由,谈判的人来了一批又一批,不是要割地就是要金银,赔偿的条款却总是确定不下来。 两个月里,姜迟很少有时间来凤梧宫留宿,每次只能是匆匆而来,草草离去,留给楚凌的是他越发憔悴的脸色和疲惫的背影。 楚凌才发现,其实重生后自己心态的改变也好,姜迟脾气性格的改变也好,甚至是某件不经意间的小事偏离了记忆中的轨道也罢,这些与某些历史□□件比起来,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历史,是无法改变的。 人力只能影响历史的发展进程和某些细节,但无法改变历史发展的方向和最终结果。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所以是不是意味着,离国依然会被姜国所灭?他的父皇母后和云儿,依然会被姜迟亲手杀死?而他在两年后,依然会被关进元华宫再死一次? 想到这些时,楚凌正被姜迟搂在怀里。 深夜中的凤梧宫比白天更多了几分静谧,一片黑暗中,连彼此的呼吸都可以听得那么清晰。 方才二人一起洗了澡,楚凌的头发还有些潮湿,带着几分清新的皂角味儿。 许是发觉了楚凌的失神,姜迟轻轻抚摸着他铺散着的长发,在他耳侧低声道:想什么呢? 楚凌回过神来,经过两个月的消磨那些淡去了的对姜迟的恐惧又开始在心底滋生,他强迫自己不要在姜迟面前表现出来,翻了个身,楚凌将头枕在姜迟的胳膊上,缩在他怀里,轻声问道:阿迟,你会不会有一天,我是说如果,你会不会杀了我父皇和母后? 姜迟被问得愣了下,过了一会儿,他才道:你为什么问这个? 不为什么我就是想知道。楚凌抱住姜迟,难得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地,他道:如果有一天我让你生气了,很生气很生气的那种,你会不会 不会。姜迟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轻轻拍着楚凌的后背安抚他,姜迟缓缓道:我爱你,所以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珍惜的人。 !楚凌心头微颤,猛地抬起头,但光线太暗,他无法看清姜迟说话时的表情,但对方的语气,却让他觉得无比地郑重。一时间,楚凌不知自己是否应该相信姜迟的这句话,前世的姜迟也口口声声说爱他,不也照样让他国破家亡吗?可是心里却有个声音在不断说服着楚凌,让他选择去相信。 沉默了一会儿,楚凌轻轻闭上了眼睛,小声道:如果我还是要逃呢? 姜迟脊背一僵,他下意识收紧了怀抱,把楚凌紧紧箍在怀里。 楚凌疼得嗯了一声。 知道自己不小心把楚凌弄疼了,姜迟有些内疚地放松了一点点手臂,他叹了口气,半开玩笑半威胁道:如果你再提一次逃跑二字,信不信我把你关进冷宫亲手打造一根金链子将你锁起来? 听到金链子三个字,楚凌眼中流露出一抹苦涩与嘲讽,心想,这一点,对方还真的是一点儿都没变。 楚凌点点头,淡淡道:我信。 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姜迟说的时候也没在意,可当楚凌用平淡的语气说出我信两个字时,他突然疼得整颗心都揪在了一起。 子凌我姜迟想解释一下,告诉楚凌自己只是在说玩笑话,但话到嘴边却好像哽住了一般,怎么都说不出口。 楚凌好像并没有过多纠结在那句话上,只是道:我有些累了,我们睡吧。并非是他不想听姜迟的解释,只是他知道,有些话听了还不如不听,信了还不如不信。 失望的次数太多,楚凌不会再次傻到想用绝望来换希望了。 累了就睡吧。姜迟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楚凌的后背,好像在哄娃娃一般哄着他,怕吵到楚凌睡觉,姜迟低头在他耳侧轻声道:吴国的事目前看起来应该是告一段落了,听小桃说你的腿已经可以走了,诺明日,我们出宫吧。 楚凌缩了缩脖子避开了姜迟带着温热的吐息,他轻轻嗯了一下算是回应,没再说话。 姜迟没有告诉楚凌最后那件事是怎么解决的,楚凌也没有问,想来也跟前世一样,赔偿了些什么东西吧。虽然已经知道了淮南王意图不轨,姜迟还是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现在的姜迟手段是有的,但他毕竟登基不到一年,对于朝中某些位高权重的大臣,一时间奈何不得。 不过楚凌知道,按照历史的发展轨迹,两年后淮南王会死的很惨,同样死的很惨的还有他的亲人,以及他自己。 听着楚凌的呼吸一点点浅了下去,姜迟眼中的温柔逐渐凝固,慢慢由深沉取代。 三天前孟衍派人送来了消息,离国以秦善为首的几名大将早在数月前就已经乔装潜入皇都,一直隐匿在市井中等待时机。目前他们经常落脚的地方是一个叫做合家欢的戏班,秦善似乎与戏班的班主很熟,所以这些人偶尔还会以武生的扮相上台唱戏。 不过对方来到姜国之后一直没有行动,他们的所谓等待时机究竟是指的什么目前还不好说。 姜迟想,的确是时候带楚凌出去了,去合家欢看一场好戏。 作者有话要说:  PS: 看得高兴了一定不要忘记收藏呀 第22章 骤雨将至 姜迟依旧是在下朝后来凤梧宫接的楚凌,现在已经是晚春初夏的季节,天气虽然不算热,但太阳出来时只穿一件薄衫就足够了。 这日楚凌穿了一件月白色的流云锦长衫,腰间悬着一块奶白色的月牙形玉佩。知道今天楚凌要出去玩,小桃还特意为他梳了个爽利的发型,将全部的头发都用一根白玉发簪束起来,显得整个人都格外精神奕奕。 姜迟这次倒没有穿他最爱的黑色,而是换了一件藏蓝色的袍子,上面用黑色的丝线绣着极其繁复的花纹,他的头发亦是全部束起,没有垂顺着的发丝的修饰,使得他原本就凌厉的五官显得更加冷峻。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楚凌自从腿受伤到现在也不过两个半月的时间,虽然拆了纱布并且能够下地走动,但距离痊愈还是差些时间。姜迟许是担心楚凌走动太多会影响恢复,于是用过早膳之后抱着楚凌上了马车。 自从秦善给的纸条丢失以后到现在已经过了快两个月的时间,楚凌的生活却一直很平静,好像丢了那么重要的东西对他也没什么重大的影响,于是慢慢的楚凌就忘记了纸条的事儿。 不过让楚凌有些意外的是,他曾经一直希望着姜迟不要看他那么紧,如今真的得到了出宫的机会,他心里反而没有自己预料的那般开心,反而有些类似于失落甚至说是不安的情绪在。 马车走的不算快,但还是有些颠簸。 楚凌与姜迟面对面坐着,他低着头,被颠的有些胸口发闷,便显得有些没精神。 姜迟见楚凌低着头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不由皱了下眉,伸手抬起楚凌的下巴,道:怎么了? 楚凌并不喜欢姜迟的这个动作,因为那会给他一种不尊重的感觉。偏偏头,楚凌躲开了姜迟的手,轻声道:马车里有些闷,我不太舒服。 楚凌的脸色的确比来时看起来苍白一些,于是当楚凌说自己不舒服时姜迟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叫停了马车,对车夫道:在路边停下。然后拉过楚凌的手,道:如果觉得车里太闷的话,我们下去走走吧。 嗯。楚凌点头,任姜迟拉着下了马车。 楚凌发现自己最近对姜迟说的话过于言听计从了,他不知道是不是心虚在作祟,自从丢了纸条之后,总感觉姜迟有些奇怪,但是具体又说不出哪里怪。 因为心里装着事儿,楚凌在路上走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的,好几次都险些撞到路人。 想什么呢?眼见得楚凌要与一辆疾驰的马车撞在一起,姜迟眼明手快地拉了楚凌一把,将他带到怀里护住,忍不住责备他道:腿还没痊愈就不好好走路! 楚凌有些后怕地回头看了下飞跑过去的马车,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一颗心怦怦怦直跳,他道:以后不会了好险。 姜迟被楚凌一句话弄得没了脾气,他无奈地拍了下楚凌的额头,叹道:让我说你什么好。不是一直喊着要出来吗,怎么如今出来了却魂不守舍的。 我没事。楚凌轻轻摇头,不过他有些苍白的脸色当真看不出没事来。 姜迟见楚凌心事重重的样子,更加确定了楚凌与秦善正在密谋着某件事的猜测,只是他开始有些不确定,自己这样刨根问底地追查下来,最终结果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松开楚凌,姜迟淡淡道:有些事情想不明白就先别想了。 楚凌猛地抬头,那一瞬间,他以为姜迟看透了他的心思,甚至他以为姜迟已经发现了秦善的存在。可是当他看向姜迟时,对方的平静又不像是他发现了什么的样子,或许真的是他自己想多了吧。 勉强扯出一个无力的笑,楚凌点了下头。 之后姜迟一直将楚凌的手握在掌心,生怕一个不留神儿对方又撞上什么东西,只是他眼中的阴裔却一点点在加重。 子凌,你想不想去看戏?与楚凌并肩走着,姜迟突然开口,他的声音在楚凌听起来有些低沉。 看戏?什么戏?楚凌愣了一下,脚步慢了些,他偏过头看着姜迟,因为二人又半个头的身高差,他要稍微仰头才能对上姜迟的眼睛。 楚凌小时候也听过一些戏剧,那时他的皇祖母还在,老人家就是喜欢这种伊哝的唱词。 戏剧说起来应该算是民间艺术,不过宫里也会有专门的艺人表演,甚至有时还会请一些民间艺人进宫唱堂会。那时楚凌年龄很小,根本听不懂那些咿咿呀呀的唱词,不过看着台上表演的艺人或身姿曼妙或身手敏捷,仍然觉得很有趣。 最好再来一盘炒得香喷喷的瓜子和几根咬起来嘎嘣脆的芝麻糖,搬个小板凳,翘着二郎腿 咯咯楚凌不禁想到了小时候自己拿皇祖母的手杖当金箍棒,跟着唱戏的学什么三打白骨精的事来,忍不住笑出了声。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14) 子凌?姜迟被楚凌笑得莫名其妙,疑惑地皱眉,笑什么? 啊我笑了?楚凌摸了下嘴角,发现果然是上扬的,于是也没有再掩饰,笑道:听你提起看戏,我想起自己小时候干得一件傻事。 什么事?楚凌几乎从来没有对姜迟提起过有关自己的一切,上次的糖画是唯一一次,所以现在听到楚凌再次说起自己小时候,姜迟立刻来了兴趣。 楚凌没想过要对姜迟吐露太多自己的过去,于是低头道:都是过去的事了,没什么好说的。 姜迟不愿意错过一丁点儿楚凌的过去,于是软声哄着楚凌,道:不行我要听,你说说看,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让你现在想起来仍然会笑出声。 姜迟想,隔了这么多年想到依然会笑,那时的楚凌应该比现在过得快乐许多吧。 楚凌拗不过姜迟,又不想把气氛搞得太僵,于是简略的讲了一下,就是我把皇祖母的手杖当金箍棒三打白骨精,结果把自己绊倒了,摔了一头包 哈哈哈。姜迟没忍住,朗声笑了起来。 楚凌莫名脸颊有些发烫,见姜迟嘲笑自己,他赌气似的转身闷头走,哼唧道:谁小时候还不干点儿傻事,有什么好笑的。 生气了?姜迟忍住笑,追了几步,拉住楚凌,扳过他的身子让他正对自己,抬手揉着他的额头,含笑道:当初是摔到这儿了么?来来来,我给你揉揉就不疼了。 姜迟这么一闹,楚凌脸红得更厉害了,他瞪着姜迟,忿忿道:无聊!心里却恨不能找个地缝儿钻进去,真是越活越倒退了,按他与姜迟的关系,自己怎么也犯不着害羞呀,脸红是为了哪般?挥开姜迟的手,楚凌道:不是要看戏吗?去哪里? 楚凌能脸红已经很不容易了,姜迟也不存心拿楚凌小时候的事取笑他了,敛起笑,姜迟正色道:听说最近皇城新来了一个叫做合家欢的戏班,里面的武生功底很好,唱念做打样样俱佳,不知子凌有没有兴趣看一看。 说到合家欢三字时,姜迟一直在注意着楚凌的表情,不过楚凌似乎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丝毫异样也没有,甚至还有些期待地道:好啊,不过最好我们去买一些瓜子和芝麻糖,边吃边看边听才有意思。 见楚凌回答得自然,姜迟一直憋在心口的那股气似乎消散了一些,他宁愿相信是自己一直在误会楚凌,也不愿接受楚凌一直在骗他。不过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一切都要等到进了合家欢看到秦善再说。 合家欢的观众席中早已混入了姜迟安排的数十位影卫,所以姜迟不怕秦善有什么大动作。只要今天可能会威胁到他的人,姜迟都会让他死无全尸。 好,听你的。姜迟微笑着揉了把楚凌的后脑勺,拉起他的手往一个干果摊走去。 楚凌步子轻快地走着,心情比刚才好了很多很多。 除了马车上莫名其妙的压抑感,今日出宫发生的一切,至少到目前为止,看起来都不算太坏。 作者有话要说:  PS: 看得开心了勿忘收藏鼓励,么么哒,爱你萌~ 第23章 一箭之仇(上) 姜迟给楚凌买了一斤五香瓜子,半斤花生以及半斤芝麻糖,用油纸分开包着。姜迟一边掏出碎银交给摊主,一边嘱咐楚凌,道:瓜子一会儿少吃些,否则会舌头疼的。 楚凌将三个油纸包抱在胸前,被姜迟凑过来说话时的热气弄得脖子痒痒的,他缩了下头,闷闷嗯了一声。虽然答应着,但他仍是十分护食地搂紧了自己的零嘴儿。 姜迟不由失笑,无奈地摇了下头。 他们现在的位置离合家欢戏班并不算远,也就只隔了一条街的距离,难得出来走走,姜迟与楚凌二人都没有坐马车的打算,于是一起步行过去。 那条街上更热闹一些,有好多买粽子的,还有很多阿婆摆了小摊卖绣着五毒的红色肚兜。楚凌还是第一次见到整条街都是卖粽子、肚兜、填了雄黄的香囊等物件的情况,是以看什么都感觉很新奇。 看到一个花白头发的阿婆在卖肚兜,上面的蜈蚣、蟾蜍等绣得惟妙惟肖,色彩鲜艳很是漂亮。楚凌的母后女红在整个离国都是数一数二的,当初选秀进宫时,她就是凭借一幅鸳鸯戏水图打动了楚凌父皇的心,至此二人一直恩爱相守,二十余年不变初心。如今见到同样绣工出色的,楚凌自然忍不住走过去看。 阿婆卖的那些肚兜很小,也就是出生数月的小孩才能用,楚凌腾出一只手拿起肚兜,看着上面精致的五毒,神色中不禁流露出了对母后的思念。 公子,你要买肚兜么?阿婆见楚凌似乎很喜欢这些肚兜,忍不住问道。 收回神,楚凌放下肚兜,笑着摇摇头:这是小孩子才用的罢,我只是看到婆婆绣得很好。 这样啊阿婆干涩的声音响起,她低下头,表情有些失落。用颤巍巍的双手将被楚凌拿乱的的肚兜摆回去,道:我以为今天端午节快到了,绣着五毒的肚兜会很好卖呢 楚凌与姜迟二人本就要走了,听到阿婆的叹气,姜迟脚步一顿,回过头来,淡淡道:怎么,你很着急卖出这些东西? 啊?阿婆没想到自己无奈的叹息竟然还有人听,想到今天还一个肚兜都没有卖出去,她伤心道:不满二位公子说,我唯一的孩儿一年前参军,随圣上出征离国,结果死在了战场上,留下了我和我那多病的老头子。 听到阿婆提到出征离国四个字,楚凌想到了一年前那场兵力根本就不对等的战争,以及姜迟逼迫他来到姜国的事,于是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 姜迟偏头看了楚凌一眼,见他失神便猜出他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了。姜迟知道自己当初逼着楚凌来姜国对楚凌或多或少有些残忍,但他总以为只要自己一直对楚凌好,只要楚凌还在他身边,对方哪怕再冷的心他相信自己都能捂热了。不动声色地拉过楚凌垂在身侧的右手,姜迟轻轻捏了下他的掌心。 楚凌一愣,抬头便看到姜迟带着关心的眼神,心里跟着缩了一下,任姜迟拉着,他垂眸轻声道:我没事。 姜迟也不多问,对阿婆道:士兵战死不是会有一百两的抚恤金么?这些钱如果省吃俭用足够你们生活五年了,你为何还会在此摆摊? 一百两?!阿婆明显很吃惊,她看着姜迟,道:怎么可能呀,负责送抚恤金的大人们说只有二两银子,剩下的三两银子是他们看着我们老两口可怜,凑出来的。而且那五两银子早就给我家老头子买药了,现在他哮喘犯了,没钱买药,没办法我只好自己绣了些肚兜拿来卖可是我年纪大了,眼睛也快瞎了,就算拿肚兜卖钱,也撑不了多久了 听着阿婆的叙述,姜迟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心想,这帮贪官定是把他发给以身殉国将士家属的抚恤金都给贪了,好好的一百两,到了地方却变成了五两!这么大的差额,如果今日没有遇到这个阿婆,他还要被瞒多久?手上用力,甚至把楚凌都给捏疼了,姜迟厉声道:这帮昏官,死不足惜! 楚凌自然也猜出了为何阿婆得到的钱和姜迟规定的不一样,见姜迟动怒,楚凌担心他一激动说出些什么暴露了身份,忙轻轻扯了下他的手,低声道:阿迟 我知道分寸。姜迟道,缓缓吐出一口气平复了下,他对阿婆道:你儿子叫什么? 王大壮。阿婆道。 姜迟点点头,拿出一锭碎银交给阿婆,道:这些钱先拿去买药,你儿子不会枉死的,过几天会有人给他一个公道。 谢谢公子!谢谢二位公子好心!阿婆拿到钱,感激地老泪纵横,哽咽道:公子您是好人,好人有好报。 在我们姜国,天子脚下,相信当今圣上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的。姜迟淡淡道,然后拉着楚凌离开了小摊。 走出去好远,楚凌还在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想到阿婆一直在说姜迟是个好人,还说什么好人有好报,楚凌没忍住笑出声来,心道那是对方没见过姜迟禽兽的一面,不过对方的禽兽好像也只是对他而已。 见楚凌无故发笑,姜迟道:这次你又在笑什么?莫不是再次想起什么趣事了吧? 嗯?楚凌疑惑地抬头,见姜迟正看着自己,脱口道:不是因为这个,只是我刚才突然发现,你好像也不是个昏楚凌愣住,差一点儿自己就要说昏君二字了,不知姜迟听到会不会气得杀了自己。 昏什么?姜迟扬了下眉毛,倒也没恼。 楚凌扯了下嘴角笑得发僵,道:额呵呵,当我什么也没说行不行? 我知道,你刚才想说的是昏君二字。姜迟淡笑,在楚凌头上揉了一把。 楚凌没有说话。 姜迟敛起笑,似乎有些无奈,道:你不懂,坐在我这个位置,有些事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些事,却是必须要有一条底线。百姓的福祉,就是我的底线。 楚凌仰头看着姜迟,好像重新认识了他一般。的确,楚凌的太子的名头只是一个虚衔,他还没有代朝理政的经验,所以朝堂上的事很多他都不懂。但他今日却发现,或许姜迟对于他来说不是一个好人,但对于百姓来说却是一个好皇帝。 子凌?看到楚凌盯着自己看,姜迟唤道。 楚凌轻轻嗯了一声,发觉自己刚才竟然对姜迟起了一点点恻隐之心他忙收回视线,转移话题道:不是要去看戏么,先别想朝堂上的烦心事了我们去看戏吧。 唔,我只当你是在安慰我了。姜迟语气含笑。 楚凌默默地瘪瘪嘴,暗自腹诽对方的脸皮真的越来越厚了。 走过这条街,楚凌远远就看到一处高门大院,门前挂着一张张画着脸谱的防水油布,猜测那里应该就是姜迟口中的戏班合家欢了。 走近一看,果不其然,紫红色的大门上悬着一块红木的牌匾,上面写着三个漆金大字合家欢。正有许多爱听戏的戏友从门口进进出出,每人手里都拿着一张巴掌大小的花花绿绿的戏票。 楚凌抱着的除了零嘴儿还是零嘴儿,他可没有什么戏票,于是拿胳膊怼了下姜迟的手肘,试探性地问道:你看那些人手里拿的是什么? 还要这种东西?姜迟皱了下眉,状似第一次来不知道规矩的样子。 其实姜迟早就得知合家欢要凭票进入,不过为了给楚凌一个临时决定看戏的假象,他没有事先买票。 等着。姜迟拍了下楚凌的肩膀让他放宽心,向着门边正讨论戏曲内容的两个男子走去。 李兄,今天唱什么你知道吗? 好象是《一箭仇》吧,水泊梁山,是场好戏呢。 两位,一锭银子,把你们的戏票转卖给我如何?姜迟道。 那两人正聊得热闹,突然间姜迟过去有些没反应过来。 姜迟也没等对方回话,直接夺过二人的戏票然后给他们一人手中塞了十两银子。 这 十两银子够买十张的了,我们走吧,下次再来。 楚凌目睹了姜迟是如何把票抢来的全过程,微张着嘴不知该说他什么好。 姜迟倒没觉得自己此举有何不妥,将手中的票在楚凌面前晃了晃,甚至得意地对他挑了下眉毛,道:瞧,现在我们也有了,进去吧。 楚凌再次无语,却在低下头的那刻勾起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PS:看得高兴了勿忘收藏鼓励,即将完结文《行军令》求关照,么么哒,爱你萌~ 第24章 一箭之仇(下) 进门之后楚凌才发现合家欢里面的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要大的多,中间是一个高约三尺,五丈见方的戏台,四周都是供人看戏的座位,整个戏楼分为三层,呈口字型将戏台围起来。根据看戏位置的不同,那些座位的材质也不同。 有垫了皮草的上座,有一般的竹椅,还有简单用木头钉起来的小板凳。因为身份地位的不同,每人拿的票也不相同,凭票入座,自然坐位也有所不同。 楚凌他们应该是比较幸运的,姜迟抢来的两张票是紧挨着的雅座,就在第一排正对戏台的位置。 彼时台上唱戏的是个青衣,楚凌听了几句,大概是白娘子《水漫金山》那一场。无论是身段还是唱腔表演等,那女子都很到位,看来合家欢能吸引这么多人排队看戏的确是有它的资本。 楚凌坐下,将瓜子花生芝麻糖全部打开来,放在面前的一张用来放茶水的小桌上,捏了一把瓜子卡啪卡啪得磕起来。 姜迟进戏班后看到自己提前安排进来的人都已经到位了,于是示意他们等自己的命令,见机行事。 楚凌嗑完一把瓜子再去拿时,发现姜迟有些心不在焉的,好像没有在看戏,而是眼睛乱飘,最奇怪的是他竟然不嗑瓜子!于是一边拿了块芝麻糖咬得嘎嘣脆,一边问姜迟:你怎么不吃? 咳!姜迟把眼神放在戏台上,一本正经道:我怕一会儿舌头疼,你也少吃点儿,专心看戏。 说话的功夫,台上的那场戏已经唱完了,换道具和背景时班主上台介绍下一场戏的名称。 班主洪亮的声音响起:我马大班真是三生有幸才能请到诸位贵人前来捧场看戏,这不,明个儿就是端午了 !楚凌手一颤,一把瓜子噼噼啪啪掉了满地。 怎么了?见楚凌神色有异,姜迟以为他看到了什么。 楚凌缓缓转过头,问姜迟:今天五月初几?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15) 五月初四,明天是端午,怎么了?姜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他感觉楚凌的声音有些颤抖。 初四楚凌讷讷重复了一遍,脸色突然有些发白。 粽子节、赛龙舟,不都是为了纪念先烈屈原么。所以说,今个儿咱们也唱个热闹的,大家都热血沸腾沸腾,明天好有力气划龙舟!班主还在继续说着,所以我们接下来唱一场水泊梁山的好戏,《一箭仇》。 楚凌拉起姜迟的手,猛地站起身,道:阿迟,我累了,我们走吧。 姜迟没动地方,他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楚凌这么着急走,莫不是怕秦善暴露?把有些失魂落魄的楚凌按在座位上,姜迟淡笑,来都来了,不差这一场戏。我答应你,看完这场我们就走。 可是楚凌张张嘴,欲言又止。 刚才听到班主说明日是端午时,楚凌突然记起前世的今天,姜迟遭到刺客暗杀险些丢了命去。那时他在凤梧宫,并没有亲眼所见是何人伤了姜迟,只是听小桃说姜迟被人一箭射在了心口,箭上似乎还淬了毒。 如果一切都按照前世发展的话,今天姜迟就算不丢了性命也会身受重伤。 想到此处,楚凌没来由的心慌起来,他不清楚自己为何在被对方伤的那么狠之后还会有这种奇怪的念头,但他十分清楚,自己并不想看到姜迟受伤。 心里乱成一团,楚凌岂还会有看戏的心思,可是姜迟好像对接下来的戏很感兴趣的样子,他也没办法左右姜迟的决定,只好安静坐着,森林木默默告诉自己只是一场戏的功夫不会这么倒霉刺客偏偏在这里,半个时辰后他们就可以回去了,只要回到宫里姜迟就会安全了。 这样想着,楚凌心里平静了一些,他抓了把花生剥着。 这时戏台上已经开始有人登台开唱了。 楚凌不知道这是《一箭仇》的第几场,但是当看到手持弓箭的史文恭出场时,他突然觉得浑身冰凉,身子僵硬的动弹不得了。 虽然对方脸上画着浓重的油彩,穿着宽大繁重的戏服,但从对方走路的姿势以及向姜迟看过来时带着愤恨的眼神中,楚凌还是认出了秦善! 这出戏,竟然是秦善唱的! 一把弓!一支箭! 楚凌脑子里嗡的一声,手肘一动碰掉了桌上的水杯,啪的一声脆响,那杯子烂成了数瓣。他顾不得许多,拉起姜迟刚要起身,却被姜迟暗暗发力摁在了凳子上。 别急着走,好戏才刚开始。姜迟看着台上的秦善,话却是对着楚凌说的。 楚凌猛地转头瞪着姜迟,他突然有些听不不懂姜迟的话,对方的好戏指的是《一箭仇》还是因为他已经知道了秦善的存在? 姜迟淡淡瞥了楚凌一眼,道:好好看戏。 秦善扮成的史文恭一边与晁盖周旋着,一边暗中观察着姜迟的动作。 方才他在台下无意看到姜迟与楚凌在,而且姜迟没有带侍卫,于是觉得这是一个刺杀姜迟救走楚凌的好机会,这才临时与原本的史文恭扮演者换了装扮登台。 视线与秦善相对,姜迟露出了个别有深意的微笑,他手心,楚凌被握着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无论是姜迟还是秦善,楚凌谁也不想他们受伤,他只希望前世的刺客不是秦善,这样今天他们就可以安安稳稳听完这场戏。 搭弓、瞄准、射箭! 史文恭将一连串动作做到位,对准了晁盖,楚凌刚要松口气,对方却箭锋一转,嗖向姜迟射过来。 当心!楚凌没有多想,下意识推了姜迟一把,于是那只箭便堪堪射在了他的左肩,楚凌嗯一声闷哼,热辣辣的痛意很快扩散开来。 子凌!没想到楚凌会为自己挡箭,姜迟愣了一瞬才回过神来,接住从凳子上滑落的楚凌,心痛如绞。他自以为楚凌是因为心虚,因为担心秦善才会坐立难安,却没想到对方为了自己可以生受那一箭。其实出宫之前姜迟料到秦善见了自己会动手,所以提前穿了金丝软甲在身上。 楚凌根本不用替他挡那一箭的 见有人受伤,隐藏在暗处的影卫开始忍不住要有所行动,但姜迟没有下令他们也不敢擅自行动。 秦善一击未中,但人群已经开始暴动起来,大家都尖叫着往外面跑,所以他错失了再次袭击的时机,虽然见楚凌受伤他心里着急,却也明白此地不能多待,于是趁乱跳下戏台要逃。 见秦善要逃,姜迟一边抱着楚凌,一边打算发出事先的暗号命令影卫追上去捉人。 楚凌已经是半昏迷的状态,靠在姜迟怀里,弱弱喊了声:阿迟,好疼楚凌不傻,如果之前还不能明白姜迟口中的看戏指的是什么,现在看到秦善暴露而姜迟对一边打着手势,他也该明白了。 但明白了又如何,知道对方在试探他又如何,他还是忍不住替姜迟挡下了那一箭。 楚凌分不清自己的心和肩膀哪个更疼,是他太软弱,对姜迟狠不下心来,无法做到眼睁睁看着对方受伤,或许,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为秦善争取逃走的时间吧。 楚凌闭着眼睛在他怀里呜呜咽咽地喊着疼,姜迟便也顾不得秦善了,低头看到楚凌月白色的衣服上流出的血是黑色的,方知箭上有毒,也就是这个愣神的时间,等他再下令时,秦善已经三两下解了戏服混进人群中了。 示意影卫追上去,姜迟抱起楚凌便往外跑,心慌地声音都在发颤道:子凌莫怕,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来不及回去了,这里离阿朝的王府比较近,我们去他那里我们去他那里 楚凌几乎没了意识,只感觉姜迟紧紧抱着他跑的飞快,耳边是呼呼的风声不过也可能是姜迟喘息的声音。 恍惚之间,他好像记起前世在小桃死后的第二个月,姜迟曾替他挡下一头黑熊致命的一掌。 那是唯一一次,楚凌真正觉得亏欠姜迟的,他曾欠过姜迟一条命。 你说是不是因果循环呀埋首在姜迟怀里,楚凌喃喃:姜迟我终于把唯一亏欠你的一点点儿,还清了 剩下的,都是你欠我的了我拿命去还你,你欠我那么多,又该拿什么还? 作者有话要说:  PS: 1、《一箭仇》,又名《英雄义》,京剧,取材自《水浒传》,但故事不尽相同。 曾头市教师史文恭狂妄自傲,助纣为虐,敢与梁山英雄为敌,一箭射死晁盖。卢俊义率领林冲、武松、燕青诸将前往报仇。 本文戏曲内容单纯是作者杜撰出来的,请京剧爱好者勿过分考究。 2、看得开心了勿忘收藏鼓励,即将完结文《行军令》求关照,么么哒,爱你萌~ 第25章 番外五前世因缘 从小桃死的那天起,楚凌几乎夜夜做着同一个噩梦。 月凉如水,一片银白的雪地里,小桃身穿淡粉色的宫装,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正是花一样的年纪,虽然没有过的粉黛的装饰,却也是娇俏可人。 她躺在雪地中,粉色的宫装逐渐被弥漫开来的鲜血染红,大片大片的血很快在雪地上扩散开来,如一朵盛放在午夜的红色曼陀罗,妖孽而美艳,凄美到极致,也诡异到极致。 梦里,楚凌就站在小桃身边,羽毛般的落雪撒在他的肩头。他就那样看着小桃躺在地上,缓缓睁开眼睛,弯起嘴角,轻声对他说着。 殿下救我我不想死! 小桃的眼中流下血泪,她咧开嘴笑,露出嘴里一排整齐的白森森的牙齿,甚至,她嘴角也在往外流着血。她缓缓伸出手,够到了楚凌的衣摆,染满鲜血的苍白手指在楚凌月白色的袍子上留下一块块斑驳的痕迹。 殿下救我,我不想死!救我!救救我! 楚凌猛地向后退了一步,一转头,发现姜迟就在他身后。姜迟手里拿着一根带着芒刺的马鞭,正在往一盆盐水里浸泡,当他抽出沾着盐水的鞭子时,楚凌看清了对方脸上阴裔的表情和盛怒的眼神。 姜迟高大的身影遮住了月光,如修罗般在楚凌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你们!一个都走不掉!姜迟恶狠狠地对他道,然后一鞭鞭向小桃身上抽去,直到她再没了声音。 不,不要!楚凌冲上去挡在小桃身前,生生挡下了姜迟抽来的一鞭。 啊!楚凌痛得叫了一声,一下睁开了眼睛,身上的中衣早已被冷汗湿透。他眼神空洞地望着上方,漆黑的眸子动也不动,耳边是姜迟的带了几分喑哑的声音。 又做噩梦了?姜迟皱了下眉,最近楚凌总是睡不安稳,每晚在快到三更的时候必然会大叫一声醒来,然后怔怔地发着呆,一句话也不说。 这次,自然也是一样。 楚凌是亲眼看着他一鞭鞭打下去,最后把小桃打死的。小桃死了,楚凌最后一点儿尊严和孤傲仿佛也跟着一起死了。 那天楚凌躺在雪地里吐血不止,明明难受得要死却还在笑的样子把姜迟吓坏了。他抱起楚凌跑回寝宫,把太医院里能叫来的太医全部都叫过来了。 然而楚凌拧着腕子不让把脉,针灸刺一根他拔一根,煎了药喂一口吐一口明显着不配合的样子让太医们也拿他没辙,毕竟楚凌一个乱动针灸下错了穴位就可能会要了他的命。姜迟没办法,只好亲自捏着楚凌的鼻子用漏斗往他嘴里灌药,结果楚凌喝了没两口却又吐了起来。 他吐的不是药,而是血。 太医说,楚凌这样子,药是治不得的。心病还需心药医,皇上,您还是另想法子吧。 嘴角挂着一串血线,楚凌笑着喃喃:呵呵,姜迟,你别跟我争了你争不过我的 当看到小桃死在自己鞭下时,姜迟的心都凉了。他知道,楚凌更恨他了。可他能怎么办,就算是告诉楚凌那是误伤,对方又如何会信呢? 姜迟觉得自己已经拿楚凌没办法了,如果可以,他恨不能杀了楚凌,这样,对方就永远不会想着忤逆他离开他了。可是他舍不得杀楚凌,人活着,他好歹还有具空壳在,若是人死了,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一夜,太医走后,姜迟压着楚凌做到了深夜。 后来楚凌昏过去了,他便揽着那人,怔怔望着他的睡颜,直到天亮。 从那晚起,楚凌就再也没有开口对他说过一句话。明明饭也在吃,药也在用,但他还是一点点儿消瘦下去,夜夜做着噩梦,梦里叫着小桃的名字。 姜迟知道小桃的死对楚凌的打击很大,甚至已经成为他心中过不去的障碍,可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姜迟不会道歉,也没想过道歉。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道歉,楚凌也不会原谅他了。 心病还需心药医,也许一个月不够,过个一年两年,三年五年,终有一天,楚凌会淡忘这件事吧。 见楚凌不说话,姜迟也不恼,拿着帕子为楚凌擦着额角的冷汗,尽量放软了语气道:子凌,前几天有人送进宫来两头黑熊,听说这熊争斗起来的场面比斗牛还要激烈刺激,今天朕没有政事,不如你随朕去观赏斗熊吧。 楚凌偏偏头躲过了姜迟,不愿让他碰自己,苍白的脸上一片清寂。 拿帕子的手顿了一下,姜迟没再继续,低声道:你不说话朕就当你愿意了。现在时间还早,再睡会儿,明天一早我们就去。 楚凌翻身背对着姜迟,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天刚亮,姜迟就命两名宫女来伺候楚凌更衣洗漱。小桃死后,姜迟又重新派了人过来照顾楚凌,但楚凌害怕小桃的悲剧再次发生,于是不敢跟她们走得太近,甚至到如今已经一个多月的时间了,楚凌还没有问过那两个丫头叫什么名字。 等楚凌穿戴整齐,用过早膳,姜迟便带着他去了斗兽场。 宫里的斗兽场并不是姜迟建造的,而是前朝的某位皇帝立了一位蛮族的女子为后,为了讨皇后的开心,才建造了那么一座规模庞大的充满蛮夷风格的斗兽场。 若不是想让楚凌散散心,分散一些他这几日的郁郁之情,姜迟本身是不喜欢斗兽这种充满血腥的观赏游戏的。 观兽台是由一块块巨大的青石堆砌起来的,共分九层,每层分别刻有囚牛、睚眦、狴犴、狻狸、饕餮、椒图、狴屃、螭吻和貔貅九兽的图腾以及祥云的浮雕,最上面一层的中心立着一根两人合抱的青铜柱子,上面以半浮雕的形式刻着一头正飞天而起的巨龙,吞云吐雾,气势磅礴。 每一层的台阶高度达到了两尺,楚凌的身子太弱登起来有些费力,姜迟索性直接抱起楚凌登上了最高层。 观兽台并没有座位,直接坐在打磨的平整的青石板上即可。姜迟与楚凌相挨坐着,下面有大约二十名士兵抬着两个巨大的用黑布罩着的铁笼进了斗兽场,每个笼子里都有一只成年的黑熊。 当士兵把盖着铁笼的黑布揭开时,两头熊看到了彼此,皆发出一声怒号:嗷 这两头熊都已经六岁了,算是成年。一山不容二虎,一个斗兽场也容不下两头成年公熊的。姜迟靠近楚凌,向他解释着。 楚凌神色淡淡地看着斗兽场上的两头熊,不禁为它们的命运感到悲哀。明明应该生活在大自然中自由自在,却不幸被人捉住关进笼子里,最后还要送到皇宫中自相残杀给这些王公贵族取乐。 其实,自己与这些熊,又有什么分别? 呵楚凌笑得凄凉。 姜迟听到楚凌终于有了反应,以为他喜欢看斗熊,于是立刻下令让士兵把笼子打开放那两头熊出来打斗。 两头熊得到自由后一阵狂叫,然后红着眼睛向彼此冲过去抱在一起撕咬,一时间斗兽场上野兽的嘶吼声不绝于耳。三两个回合之后其中一头眉间长有一撮白毛的熊渐渐占了上风,咬住另一头熊的脖子。 被咬住的黑熊发了狂,死命挣扎着,鲜血一点点流出来,最后却越来越多,染红了斗兽场的每一个角落。 楚凌看着心中不忍,他站起身便要走。 子凌?姜迟见楚凌起身有些疑惑地拉住他,问道:你干什么去? 楚凌站住,没动也没说话。 受到血腥味的刺激,两头熊都很兴奋,原本受伤的的熊已经挣脱了控制,绕着斗兽场跑着,边退边反击。 许是楚凌突然站起来惊动了那头纯黑的熊,它竟然窜上石阶向楚凌他们跑过来,那头白毛熊紧追其后。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16) 侍卫看到熊朝着姜迟他们跑去不由大惊,纷纷拿着红缨枪和套索要制服那头发了疯的黑熊,有人在它背上刺了一枪,大喊:护驾! 一下未能刺中熊的要害反而让它因为疼更加疯狂起来,接连扑倒数名侍卫直接窜到了楚凌跟前,立起身子抬起前爪就是一扑。 突然有个庞然大物到自己面前攻击自己,楚凌怔了一下,竟然忘记了躲。那一刻,他没有恐惧反而有些轻松,心想就这样让熊一掌把自己拍死也好,反正自己如今生不如死。 闪开!看到黑熊对楚凌扑过去,姜迟大惊脑中一片空白,直接拉过楚凌护在怀里就势一个转身,却把自己的后背暴露在了熊的掌下。 嗯额!姜迟一声闷哼,压着楚凌倒在了地上,他的右肩往下的后背上堪堪被黑熊的利爪撕去了一块皮肉,肩头的骨头隐隐露了出来。 与此同时侍卫们终于成功用套索锁住了黑熊,数杆银□□入黑熊的心脏。 不知是熊的血还是姜迟的血洒了出来,喷在了楚凌脸上。一直冷寂的神情有了些裂痕,楚凌怔怔地看着趴在自己身上将他整个护住的姜迟,嘴唇动了动,道:你 你没事吧姜迟痛得脸色发白,却不忘问楚凌受伤没有。 楚凌摇了下头。 姜迟松了口气般虚弱地笑了笑,道:你没事就好没事就额嗯便昏了过去。 姜迟?!楚凌的声音不由高了几分。 皇上受伤了,快叫太医!几名侍卫抬起姜迟便送去就医,剩下一个侍卫见楚凌还傻呆呆地躺在地上,于是把他扶起来,道:殿下可伤着了? 楚凌讷讷看着地上一长串的血迹,轻轻摇了下头,道:我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  PS:本来是明天的存稿,结果码出来就忍不住发了,果然是狗窝里搁不住油饼(摔),这样的话本周六就不更啦,周天见~ 不要问我为什么是番外五,番外四去哪里了。番外四是姜迟和楚凌的第一次,被和谐掉了(笑cry) 第26章 求生无门 奴才叩见皇上!晋王府的太监总管高禄见姜迟抱着一个人急匆匆进门忙俯身行礼。 姜迟顾不得他,只一边大步往王府走一边道:你家王爷呢?声音因为急躁而带了几分怒意。 高禄忙退到一边,低头道:回皇上,我家王爷与洛大人在寝殿 姜迟未等他说完,直接抱着已经陷入昏迷的楚凌去姜朝的寝殿找人。 阿风,我们有两天没做了,你若再不理我,我就要去秦楼找个雏儿了芙蓉帐里姜朝正压着洛风在他耳边温声软语地磨着,前几天对方不知为何闹了顿脾气,说什么也不让他碰了,今日好不容易把人哄上床想要偷吃一嘴的腥儿,他可要把这两日少了的都给找补回来。 洛风一直黑着的脸难得露出几分可疑的红晕,他偏偏头躲过姜朝故意往他耳朵里吹着的热气,别扭着道:齐王还有孟衍将军这几日都要娶妻了,你向来与他们玩得热闹,怎么也不 姜朝一愣,才算明白过来洛风到底是闹得哪门子别扭,不由失笑。他笑着摇了摇头,伸出一指挡在洛风唇上不让他继续说话了,八爪鱼似的挂在扒在对方身上,笑道:他们成不成亲与本王何干? 洛风被姜朝一句话堵得无言以对,只用黑漆漆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姜朝,跟小鹿似的委屈。 洛风在人前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也只有姜朝能看到他这样的有些清冷的媚态。姜朝最爱的就是洛风在动情时会变得漆黑湿润的眸子,于是忍不住凑上去吻了下洛风的眼睛,道:本王说了此生非你不娶,你还担心什么?犯得着因为这个跟本王闹两天的脾气? 洛风红着脸,低下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小声道:那天我看到你与孟小姐一起游湖,还说自己该立妃了 呵姜朝低笑一声,托起洛风的下巴,我说你莫不是醋了吧? 洛风拍开他的手,闷闷道:谁谁醋了? 姜迟动手撩开洛风的衣服,笑道:孟湘湘跟他哥孟衍一样整日舞刀弄棒喊打喊杀的,当个兄弟还好,若是娶回家来,岂不跟养了头老虎一模一样?顿了顿,吻着洛风的嘴角,他道:本王只喜欢阿风。 听姜朝把孟湘湘称为母老虎,洛风终于很不厚道地笑了。 姜朝见终于算是把人哄好了,正要松一口气继续下一步,腰带尚没来得及解开,突然咣当!一声巨响屋门被人踹开了。 猝不及防,姜朝被这一声吓得差一点儿就软了,登时就火冒三丈心想是哪个不长眼的坏了他的好事。拉过被子将衣衫不整的洛风盖住,姜朝扒开帷幔露出头来,吼道:谁特么想死额呵呵皇兄?!一句话只吼出前半句,后一半却在看到姜迟急红了眼的模样后气势全无。 只见姜迟抱着奄奄一息的楚凌站在大开的门边,因为一路跑来,现在他正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着。楚凌左肩赫然插着一把羽箭,月白色的袍子已经被黑红色的血水染透了。 姜朝一惊,立刻紧了一把腰带赤着脚跳下床,跑过去查看楚凌的伤势,道:这是怎么了?他怎么伤成这个样子? 有人行刺,子凌为我挡了一箭。姜迟解释道,因为跑得急,他说话有些困难,但还是维持着镇定,道:箭上有毒,来不及回宫了,先让你府里的医师看看,你派人去太医院把所有太医都给我叫来。 属下去吧。洛风在床帐里听着二人的对话,隐约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他动作迅速地穿好衣服下了床,道:我的马脚程快,我去比较合适。 姜迟也不推辞,只是向他点点头,感激道:有劳。 那一刻,他仿佛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是寻求他人帮助的普通人。 虽然被姜迟的突然出现破坏了自己酝酿了两日的**,姜朝心里多少有些不满,不过知道情况紧急,他还是毫不含糊地为楚凌安置了一间客房,又命令下人烧热水为一会儿取箭做准备。 轻轻把昏迷的楚凌放在床上,姜迟小心翼翼地撕开了楚凌伤口周边的衣物。 伤口的位置不算危险,伤在左肩偏下一点,离心脏还有很远,箭没进体内大约两寸,若不是箭上有毒的话,楚凌应该不至于昏迷。只是现在太医未到,姜迟不知这种毒的毒性如何,也不好判断楚凌到底伤的有多重。 傻瓜,你干什么要为我挡那一箭。抚摸着楚凌苍白的面颊,姜迟低叹。 不要不要杀他楚凌皱着眉,低声呓语着。 秦善刺杀姜迟未遂,他知道以姜迟的脾气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是以在梦中楚凌都在担心秦善的安危,他怕秦善也跟小桃一样落得那种凄惨的下场。 如果姜迟杀了秦善,楚凌是不会原谅姜迟的,同时他也不会原谅自己。他会把姜迟做下的孽,都背负在自己身上,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招惹了姜迟,所有人就都不会受到伤害。 姜迟俯身,听清了楚凌的话。眉头渐渐紧锁,姜迟为楚凌擦着额角的冷汗,道:这次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顿了顿,姜迟笑得有些自嘲:可是子凌,是他要杀朕,若不是你为朕挡下这一箭,若不是朕穿了金丝软甲,也许呵呵,你却说让朕放过他。细细描摹着楚凌的眉眼,姜迟的语气有些沉重:在你心中,究竟有没有哪怕一寸是属于朕的? 被姜迟的手指划得脸有些痒,楚凌不安地皱了下眉,阿迟,嗯 姜迟拿开手,倒了杯水喂给楚凌一些。 王府里的医师原本也是太医院里的御医,姜迟觉得从太医院到王府有些远,担心姜朝生病时会延误,于是特意挑了名医术好的安置在了王府。 姜朝把人喊过来时楚凌的嘴唇已经发紫了,见医师来了,姜迟忙把床边的位置让给他。 怎么样?可看得出是什么毒?姜迟道。 医师为楚凌把了脉,又看了看他的唇色和伤口,道:如果微臣判断的不错,这应该是离国特有的一种毒花才有得毒,毒性很强,但不会立刻致命,否则这位公子也撑不到现在了。它只会让人的血液一点点凝固,最后全身冰冷僵硬而死。毒淬在箭上,如今的当务之急就是先把箭□□,防止更多的毒素蔓延,然后寻找解药。 好,那就拔箭。知道这种毒不会立刻致命,姜迟稍微松了口气,虽然有无解药尚是个未知数,但只要还有时间就有希望。性命攸关的大事姜迟不会过多犹豫,既然对方说了要拔箭,□□就好了。 是,皇上。医师点头,用白色的帕子抱住露在外面的箭,刚一用力,却见楚凌痛得嗯啊!叫了一声,身体轻轻颤抖。 慢!姜迟立刻伸手拦住了对方,他皱着眉仔细看着那支铁灰色的箭,沉默片刻后缓缓道:箭头上有倒刺,这种箭不能往外拔,否则会把筋脉挑断,如此一来,子凌的这条胳膊怕是要废了。 斯姜朝在旁边抽了口凉气,道:谁这么狠要杀你,下毒这么卑鄙的事干了也就干了,怎么还用这种箭,摆明了让你生不如死。皇兄,你下令捉人了没,这种人一看就很极端,刺杀一次不成肯定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为了防止夜长梦多,应该尽快把他揪出来解决掉。 姜迟回头看了姜朝一眼,却没有跟他过多解释。既然秦善一心要杀他,姜迟自然也不会心慈手软,只不过现在楚凌情况危急,姜迟顾不得太多其他。把量着那只羽箭,姜迟道:现在只能折断箭尾,然后让这支箭从他肩头对穿过去了。 皇上那名医师见姜迟如此云淡风轻的下了这个决定,心里莫名打了个冷战,把箭直接推过去穿出楚凌的身体,这得多疼啊,他可下不去手,微臣微臣怕伤了公子 姜迟看着疼到发抖的楚凌,心有不忍: 皇兄,要不等阿风回来吧。姜朝知道姜迟也下不去手,于是道:洛风身手好得很,下手快些的话楚凌也少吃些苦头。 见楚凌的嘴唇已经乌青,姜迟皱眉,道:朕来吧,阿朝,你帮朕扶着他坐起来。 嗯。姜朝应着,上前扶起楚凌。 子凌别怕,只疼一下就好了。姜迟吻了下楚凌紧锁的眉头,然后左手扶着楚凌的后背,右手蓄力猛地对着那支断箭推了过去。 嗯噗断箭从楚凌肩头对穿而过的时候,楚凌哇地吐出一口黑血。因为太痛,他的意识有一瞬间的恢复,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他看到姜迟一脸紧张地把他接在怀里,手忙脚乱地给他止伤口处如注的血。 阿阿迟。楚凌低低叫了一声,笑得苍白:好疼啊 对不起,弄疼你了。姜迟把楚凌抱在怀里,抵着他的额头轻声道,勉强扯出一个笑,道:都把你疼醒了。诺,太医们一会儿就来了,你若是累,就再睡一会儿吧。 不不睡了。楚凌摇了下头,道:我怕我一睡就,就醒不过来了。阿迟,我是不是中中毒,要要死了 傻瓜,胡说什么呢。姜迟惩罚似的轻轻拍了一下楚凌的脸颊,指尖却染上了一点黑红的血渍,楚凌的嘴角正有一股一股的粘稠的血涌出来。笑容僵在嘴角,姜迟慌了,他用袖口擦着楚凌呕出来的血,问那个医师道:这是怎么回事? 皇上,公子应该是毒发了。医师道。 阿迟我好冷眼皮越来越重,楚凌缓缓合眼。 子凌,别睡。姜迟拉过被子将冻得瑟瑟发抖的楚凌包起来,紧紧抱着他,拍打着他的脸,道:你不是担心秦善么,朕答应你,只要他不再来刺杀朕,朕就放过他。只要你不睡,我什么都答应你 真的楚凌努力睁开眼,虚弱地笑着,他伸出手,屈起小指,弱弱道:君无戏言。 嗯,君无戏言。姜迟点头,与楚凌拉勾,哽咽道:一百年不许变。然后握住了楚凌冰凉的手,放在嘴边呵着热气,洛风去找太医了,你会没事的。 没错,楚凌不会有事。 前世受伤中毒的是姜迟,最终是太医院新来的一个姓李的小太医为姜迟解了毒,这件事楚凌一直都知道。 只要姜迟把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叫来,自然就包括那个姓李的小太医,如此一来,楚凌的毒亦是可以解的。 现在楚凌之所以呜呜咽咽惨惨凄凄,一部分是因为他真的很疼很难受,但更多的是想让姜迟愧疚,然后凭着这份愧疚,为秦善他们求一条生路。 现在看来,他的目的达到了。姜迟已经松了口,只要秦善不来招惹他,他就会放过秦善以及那几位将军。 就在姜迟慌到六神无主的时候,洛风带着一群太医来了。 楚凌半睁着眼匆匆看过去,却一下愣住。 前世楚凌在快到最后的日子里曾与那个李太医有过数面之缘,而现在,屋里十几人中,根本没有那个熟悉的面孔! 作者有话要说:  PS: 看得高兴了麻烦收藏鼓励,这样日更起来才有动力嘛~ 第27章 以身试药 究竟是楚凌记错了还是历史已经发生了重大的改变? 想起自己断腿卧床时本该在十五日之后出现的姜迟却在当晚就来了凤梧宫,之后本该被软禁的自己却有机会出宫,还有前世根本不可能有交集的秦善却与自己相遇在天字一号甚至,前世本该是姜迟中箭今生却换作了自己 所以,这些只是意外,还是冥冥之中命运已经开始发生了转变? 会不会因为这次受伤的不是姜迟,所以那个本该出现的李太医不会再出现?那么是不是代表着自己真的会死?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17) 不知是不是姜迟的错觉,楚凌的脸色在太医们进门时突然变得更将灰白,好像希望破灭的样子,姜迟在楚凌的眼中找不到一丝神采。 顾不得那么多,姜迟立刻命令太医们为楚凌查看,但每一个人都是在为楚凌把脉之后跪下摇头。 血液慢慢凝固的感觉有些奇异,好像身体坠入了大海,楚凌觉得自己正不断下沉、下沉,越往深处去就越冷,但也因为这种冷,肩膀的伤口反而不觉得有那么疼了。 楚凌已经死过一次,所以这次他心里倒没有多少对死亡的畏惧,只是想到自己要这样在姜迟怀里慢慢死去,心里生出一种隐隐的不甘。 那天的云凌亭,那天的雨,那幅只有数笔的肖像,那画上神采飞扬的少年,还有那句要把糖画堆满整座宫殿的约定 楚凌一直都记得那天的轻风细雨,他趴在姜迟宽厚的背上,手臂搂着他的脖子,身上披着的是还带着对方体温的袍子,二人在雨里,一路狂奔。 凹凸不平的地上,雨水积成一处处深浅不一的水洼,姜迟深一脚浅一脚的踩进去,溅起一朵朵水花,耳边除了风雨声,就是彼此激烈的心跳声。 阿迟我是不是真的要死了楚凌靠在姜迟怀里,他吃力地抬起手抓住了一点点对方的衣襟,细瘦的手指在姜迟玄黑色的锦服映照下显得越发苍白,你你让太医们都出去吧不要为难他们了 不子凌。姜迟摇头,拉下楚凌的手紧紧握在掌心,哑声道:你不会有事的朕不会让你有事的 姜迟攥得他的手有些疼了,楚凌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弱声道:我我有话要对你说,你让他们都出去 行了,都出去吧。姜朝看不下去了,知道就算这些庸医在这里也于事无补,而姜迟只是固执地不肯放弃才执意不放这些人走,于是他开口替楚凌撵人,道:跪在这里等皇上发怒都把你们处斩吗? 太医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也犯怵,但姜迟不说话也没人敢走。 姜迟看到楚凌心意已决,终于还是拗不过他,道:所有人都出去,没有朕的命令不准进来打扰。 是,皇上。众人这才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姜朝最后朝他们看了一眼,也摇着头拉着洛风一起出去了。 你要说什么所有人都走干净之后,姜迟便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他红着眼眶将耳朵贴近楚凌的唇瓣。 我恨你楚凌轻声道。 脊背一僵,姜迟怔住,他没想到楚凌支走所有人之后要说的却是这样一句话,但是他却没有发怒,只是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楚凌,眼中有意或,但更多的是沉痛与悲伤。嘴唇动了动,他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想到自己对楚凌做的那些错事,又觉得自己的解释都像是多余,最后,他选择了沉默。 见姜迟发愣,楚凌就知道自己一句话到底对姜迟的打击有多大。楚凌发现自己真的不怕死,所以还有心情跟姜迟开玩笑,扯起唇角,楚凌虚弱地笑道:不过现在想来那些都跟一场梦似的我咳我好像也没有那么恨你了 子凌姜迟终于忍不住,凌厉的眸子被水雾弥漫,最后凝出了一颗豆大的泪珠,一边擦拭着楚凌嘴角流出的血线,他一边道歉:是我逼你太紧我不该用质子的身份限制你的自由顿了顿,他温柔地抚着楚凌的额头,可是我真的只是想跟你有绵长的一辈子啊 你欠我太多了咳咳。楚凌低笑,却有一口血水呛出来,他痛苦得把脸皱成了一团,喘了好久的粗气才重新平稳下来,复道:所以所以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他是不会让我们在在一起的。这不我,我又要先走一步了 是,我欠你的。姜迟哽咽着点头,所以你要给我机会还你,补偿你子凌,撑下去求你。 姜迟不知道楚凌口中的欠究竟指的是什么,楚凌不是再说质子的那一纸条约,而是在说前世的那数条人命,因为太过悲伤,他忽略了楚凌口中的又要二字。 楚凌知道自己说的话姜迟是听不懂的,但他也没指望对方听懂。记得前世那些的只有自己,活着的痛苦的也只有他而已。如果死了反而是种解脱,这样他就不会挣扎在前世姜迟的暴戾与今生这人的温情中如此痛苦了。 阿迟,我累了楚凌缓缓闭上眼睛,道:我想睡觉 不许睡!朕不许你睡!姜迟紧紧箍着楚凌的肩膀,摇晃着他咆哮着。 楚凌的眼皮沉重的厉害,他已经顾不得姜迟的咆哮了。 楚凌!你给我听着!姜迟威胁着楚凌,声音带了一丝呜咽:如果现在你敢睡过去,我下一刻就会下令荡平离国!你不知道吧,秦善我已经捉到了,就关在大牢里,不想看他受死,你就睁开眼睛! 听到姜迟要荡平离国,楚凌本已经闭上的眼睛又缓缓睁开,原本漆黑的眸子已经没有了焦距,眼皮打着架,楚凌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啊,不是都答应我不伤害咳咳 我是答应了你,但前提是你要在我身边好好的见楚凌重新睁开眼,姜迟以为自己的威胁起了作用,他吻着楚凌的眼睛,哑声道:所以,为了他们你也要撑下去会有解药的 我以后不不能再相信你了眼皮越来越沉重,楚凌没有力气再继续强撑着,他缓缓闭上眼,君无戏言本来就是骗人的不过我还是求你,能在我死后把我的尸骨送回离国 不!我不答应!楚凌,我不会答应你的!如果你死了,我会了秦善!我会杀了他的! 楚凌紧闭着眼睛,眼角有泪水滑落,他轻声唤了一声:阿迟宛如叹息。 皇上!这时洛风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个青绿色的小瓷瓶,道:刚才有个小孩交给侍卫了这个,说是救人用的。说着他走过来把手里的瓷瓶给姜迟看。 姜迟抱着气若游丝地楚凌,怔怔坐在床边,见洛风进来也没什么反应,直到听到救人二字时,他才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抓过瓷瓶拔开瓶盖,放在鼻端闻了闻。 瓶子里是一种透明的液体,带着几分青草的甜香味儿。 那孩子呢?姜迟道。 洛风道:他把这瓶东西交给王府的侍卫后就跑了,等属下去追时已经没了踪影。而且一个孩子,怕也是问不出什么的。 把太医和阿朝叫进来。姜迟打量着那个瓷瓶,如果他没有猜错,这瓶应该是解药。 秦善的目标的他而不是楚凌,不仅如此,秦善的原本的目的应该是救出楚凌。如今楚凌中毒性命垂危,想必秦善正躲在暗处着急,知道楚凌如今在晋王府后,他一定会因为担心楚凌的安危而把解药送来。为了不暴露自己,于是秦善找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虽然姜迟确定自己推断的不错,但为了防止万一,他还是把太医们都叫来了。 握着那个瓷瓶,姜迟看着众臣,道:朕叫你们来是为了两件事,一是朕来试药,如果有什么不测的话你们能救则救。二是,若救不得的话,朝中的事以后就靠给晋王了,还望诸位爱卿为朕和晋王做个见证。 皇兄,你疯了!姜朝进门时正听到这句话,他窜上来劈手就要夺姜迟手中的瓷瓶,道:我来试也不能让你试 然而姜迟的手速更快,仰头就喝了一口瓶中的液体。 皇上!使不得啊!太医们大惊,纷纷下跪。 楚凌虽然闭着眼睛,但仍有一丝意识尚存,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姜迟为了他真的是什么都豁得出去,他前世的极端,今生的固执,都是因为自己。 楚凌想让姜迟不要去试药,万一瓶中不是解药而是另一种□□姜迟就必死无疑了。可是偏偏他发不出声音,只能听着屋里各种声音,无助地躺在姜迟怀里。 只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在平时眨眼即过,如今对于这间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格外漫长。 大臣们担心君主会出事,姜朝担心自己的兄长,姜迟担心楚凌连着半盏茶的时间也撑不住,而楚凌他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只是心里某个地方是那么得疼,一直以来他为了保护自己才铸造的冰冷外壳,好像生生被姜迟敲碎了一个角,这种内心的柔软突然被迫暴露在外的感觉,让楚凌害怕。 半盏茶的时间已过,姜迟并没有异样,大家这才松了口气。太医说确定是解药无疑了,姜迟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了一些,忙把剩下的多半瓶药水送到楚凌嘴边。 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紧张,他的手都在颤抖,一边小心翼翼地把药水喂进楚凌嘴里,他一边道:没事了子凌,你马上就会没事了 微凉的带着几分清甜的液体滑入口中,楚凌缓缓吞咽着,却怎么都忍不住鼻头的酸涩,眼角不住的落泪。 姜迟见楚凌哭了,一下就慌了神,等把解药给楚凌喂进去后,忙给他擦眼泪。 众人见没自己什么事了,于是纷纷识趣地退了出去。 怎么哭了,是不是疼得难受?姜迟的声音还带着几分沙哑,低头吻着楚凌眼角的泪珠,他今日才知道什么叫做失而复得。 肩膀的确疼得难受,楚凌心想,听到姜迟带着温柔地询问,他心里却比身上更难受。楚凌不是容易矫情的人,现在却突然觉得自己格外委屈,无论是前世的三年还是重生后的这几个月,他越想越觉得憋屈。 横竖现在自己不能说话,而姜迟又这么温柔,楚凌头一次就那么任由自己耍了性子闭着眼睛缩在姜迟怀里大哭起来,眼泪一波一波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落也落不尽,不一会儿就把姜迟胸前的那片衣服给哭湿了。 姜迟第一次见有人这么能哭,若是别人也就罢了,但这人是楚凌,这下把他的心肝都给哭疼了。没办法,姜迟只好一边拿帕子给楚凌擦眼泪,一边哄着他,道:别哭了,今天捡回一条小命是该高兴,可也不能高兴得哭个没完。而且现在是在阿朝的晋王府,你哭的惨兮兮的,他们该以为我欺负你了。 姜迟越是好言好语,楚凌心里的委屈就越大,憋了那么多年的眼泪,不一次性流出来是要憋坏的。 你欸!姜迟叹了一口气,道:想哭就哭吧,不过以后,我希望你都能是笑着的。 作者有话要说:  PS: 从下章开始进入第二卷,以微服出访为主线,楚凌、姜迟,夫夫联手查军饷克扣及青州漕运案。本主线以剧情为主(略烧脑)感情为辅,一直甜甜甜,暂时不会再虐啦~ 第28章 庄周梦蝶 楚凌是在姜迟怀里哭累了才睡过去的,肩膀的伤太严重,姜迟怕他躺着睡不小心会碰到肩膀,让好不容易才止住血的伤口再裂开,索性就那样抱着楚凌在床边坐了一夜。 调整好姿势让楚凌睡得更舒服一夜,姜迟靠在床边,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抚着他的后背。前半夜还好,到了后半夜姜迟的腿坐得都麻了,胳膊也酸痛不已,却还是没舍得把楚凌放下。 看着楚凌窝在自己怀里,像受伤的小兽一般缩成一团,皱着眉,浅浅地呼吸着,姜迟的心中就满是柔软。忍不住低头偷腥一般捉住楚凌柔软的唇瓣,姜迟小心翼翼地亲了一口,又觉得不够,他笑着吻了下楚凌的微微皱着的眉心。 楚凌轻轻哼了声,许是觉得有些痒,他晃动了下脑袋,一直皱着的眉心却舒展开来了。 姜迟微笑,困意袭来,他没忍住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呵啊 没想到这样抱着你还真累。姜迟自说自话地笑着,明明一句很嫌弃的话,却丝毫没有嫌弃的语气,反而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宠溺,将全身的重量都靠在身后的枕头上,姜迟放松身体抱着楚凌睡着了。 楚凌是被肩头的痛意疼醒的,昨晚因为太虚弱他才昏睡着,休息了一夜体力恢复过来,伤口反而越发疼了起来。 缓缓睁开眼睛,楚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姜迟冒出淡青色胡茬的下巴,他才发现自己不是睡在床上而是被姜迟抱在怀里,而对方靠在枕头上,头往后仰着,腿为了让楚凌睡得舒服而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曲着,嗯这睡姿,怎么想都不会太好受吧。 楚凌动了一下,却发现对放尽管睡着了却还是抱他抱得很紧,好像怕他丢了摔了似的,一时间,楚凌心里五味杂。想到自己昨晚由着性子在姜迟怀里哭了一夜,怕是自己哭得惨兮兮的样子吓到姜迟了,所以对方才一直抱着他不敢松手吧。 可看到姜迟就这么坐着睡觉,楚凌有些不忍心,于是他轻轻叫了一声阿迟,毒虽然已经解了但流了那么多血,而且还哭了一夜,现在楚凌还是有些虚弱的。 嗯嗯?!楚凌刚一动姜迟就要醒了,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姜迟反映了一下才确定是楚凌,立刻清醒过来,睡意全无。低头看到楚凌已经醒了,正仰着脸看他,忙道: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见姜迟一醒来就紧张兮兮的问自己,楚凌心里又开始不好受起来。前世今生两个姜迟的反差太大了,楚凌总为前世的自己看到委屈。眨了下眼睛把那一点点酸涩忍回去,楚凌道:不要坐着睡了,你把我放下,躺床上休息一会儿吧。 姜迟一愣,然后笑起来,道:诺,你在心疼我? 楚凌偏过头避开了姜迟的视线,脸颊莫名有些发烫,楚凌没有说话。 姜迟笑了笑没有继续追问,他动了动腿,却发现麻得根本使不上力气,只得叫苦,道:不行不行,动不了了,腿麻了! ?楚凌抬眼看到姜迟被腿上的酸麻刺激的表情都扭曲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姜迟有这么失态的时候,什么帝王的威仪早滚到一边了,便没忍住不厚道地咯咯笑出声来,却忘了对方这样都是因为自己。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18) 不笑还好,一笑就抽啊抽颤啊颤的,扯动了肩膀的伤口,疼得他皱了下眉,脸色白了起来。 不准笑不准笑,一会儿伤口又要流血了。姜迟忙道。 楚凌敛起笑,眼睛却是笑弯了的,因为疼,他眼角泛红,漆黑的眸子湿漉漉的,带着几分可爱。微笑着,楚凌道:你松手,我自己动。 他只是肩膀有伤,又不是全身瘫痪,自己从姜迟身上下去也是可以的。 你自己动?姜迟挑了下眉毛。 楚凌点点头,却发现对方这一问问得有些奇怪,又见姜迟笑得一脸不怀好意,才明白那句话的意思,立刻脸红的跟柿子似的,支支吾吾道:你你瞎说什么,我是说,我自己会下去的。 我也是这个意思,只不过我担心你的伤口。姜迟一本正经道,眸子里带着几分促狭的笑意。 你!楚凌发现自己被姜迟算计了,或者更准确一点儿是被调戏了,可偏偏自己嘴上功夫不如他,脸皮的厚度也差了一大截儿,所以最后只好默默忍下了这口气,不跟姜迟计较了。 见楚凌又羞又怒却还得忍气吞声的模样,姜迟越发好笑,但还有些心疼。他的子凌虽然比之前柔顺些也乖巧讨喜些,但姜迟总觉得他们两个之间有层隔膜在。 楚凌好像一直很怕自己的样子,虽然这一点楚凌从来没有直接对他说过,但前不久有段时间自己一碰楚凌对方就发抖的样子姜迟还是记忆犹新。 姜迟想,或许他应该想个法子慢慢消除与楚凌的那层隔膜,否则一直这样下去,他永远也不会触及楚凌的真心。 发现姜迟的表情突然有些凝重,似乎是走了神的样子,楚凌问道:怎么了? 嗯?姜迟回神,低头笑着对楚凌道:没什么,我在想今天的早朝铁定上不成了,不过我们倒是可以在阿朝这里多待一会儿。 那你松开我吧,趁时间还早,休息一下。楚凌道。 姜迟是真的有些累了,于是没有继续跟楚凌开玩笑,松开了手。 楚凌防着伤口轻轻从姜迟腿上下来,挪到了床的里侧,却发现姜迟还在坐着,疑惑道:怎么不躺下睡? 姜迟苦着一张脸,可怜兮兮道:腿麻,动不了,可能要等一会儿了。 楚凌想了想还是伸出自己那只没受伤的胳膊,帮姜迟揉着腿活络血脉,他咬了下嘴唇,轻声道:其实昨晚你大可以将我放下的,侧着身子睡就不会碰到伤口了。 楚凌头一次对自己那么好,姜迟顾不得说话,一个劲儿咧着嘴笑。 楚凌看了他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问道:怎么样,现在好些了么? 有知觉了。姜迟立刻见好就收,连连点头,他可不舍得让楚凌一直给他按摩,万一累坏了可怎么办。 听到姜迟说腿已经有知觉了,楚凌收回手,道:呢呢快躺下吧。 姜迟忍着腿上的酸爽,用手撑着床一点点挪着躺了下去。 与姜迟面对面侧躺着,回想起昨天发生的一切,秦善的突然出现,消失的李太医,姜迟为他试药楚凌觉得跟做梦似的都那么的不切实际。除了现在肩膀上的痛楚还能提醒他那些都是真正发生过的之外,他无法说服自己,究竟是醒着还是睡着。 庄周晓梦迷蝴蝶。 今生是前世的楚凌做的一场温柔到令他无法自拔的美梦,还是,前世是今生的楚凌做的一场痛的他肝肠寸断的噩梦? 谁在梦中?在谁的梦中? 楚凌问自己,却得不到答案。 阿迟你睡了么?见姜迟闭眼,楚凌小声问道。 没有。姜迟闭着眼睛,声音带着几分慵懒。 你真的把秦善关进大牢了么?楚凌小心翼翼地问着,昨天自己快要昏迷时对方说的话,他可一直都记着。 姜迟把手搭在楚凌腰上,搂着他往怀里扯了几分,道:骗你的,他跑的比兔子还快,我的人没追上他。顿了顿,姜迟哼了声,道:不过算他有良心,知道把解药送来救你。看在你的份儿上,只要他不来招惹朕,朕就放过他了。哪这样你可放心了? 楚凌还以为姜迟真的捉到秦善了,却没想到对方整天对他喊着君无戏言却总是将自己骗得团团转。不过在昨天那种情况下,对方拿出秦善和离国来威胁自己,也只是想让自己撑下去吧。 想到这里,楚凌心里反倒释然了,他淡笑着没有说话,心中却有些温暖一点点扩散着,耳边,有姜迟轻微的鼾声传来。 *** 姜迟一觉差不多睡了有三个时辰,醒来时正赶上姜朝他们吃午膳。姜迟与楚凌也有差不多一整天没有吃饭了,艺涵早就饿得眼冒金星,姜迟还好,楚凌受了伤身子弱,一顿饭也少不得。 楚凌说想与洛风他们一起吃,顺便感谢一下洛风昨天为自己奔波了那么久,姜迟自然也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结果到了桌上,姜迟看到姜朝他们吃的饭菜却有些不乐意了,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只见姜迟指着桌上的一盘西湖醋鱼,道:怎么会有鱼这种东西?你们不知道吃了鱼伤口容易发炎吗? 姜朝与洛风对视一眼,皆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姜迟拿筷子扒了扒另一盆海鲜冬瓜汤,夹出一块姜来,不悦地把筷子丢在桌子上,沉声道:汤里为何还会有姜,不知道吃了会留疤的吗?膳房是怎么做事的?重做! 楚凌在一边看着尴尬极了,毕竟是在姜朝的王府又不是宫里,就算姜迟是皇上,就算姜迟是关心自己,但也不好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姜朝留。悄悄扯了扯姜迟的袖子,楚凌小声道:阿迟,你干什么呀,你说的那些我不吃不就好了,别为难王府里的下人了。然后又向姜朝和洛风抱歉的笑了笑,道:我是来道谢的,谢谢昨日王爷和洛大人相救。 见自己动怒楚凌还得向人家赔笑,他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姜迟咳咳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淡淡道:那什么不用重做了,先这样吃着吧。 姜朝张着嘴目瞪口呆,他感觉自己刚才看了一出自家兄长自导自演的好戏,与洛风对视一眼,皆不约而同的笑了。 小凌你还有伤,快坐下用膳吧。姜朝命人添了两副碗筷,笑着对楚凌挤了下眼睛,用口型比着对楚凌道:我皇兄一向给点儿好脸色就发飘,你习惯了就好。 楚凌愣了下,瞥了眼浑然不知的姜迟,低下头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下一章,【曹寻】登场,夫夫联手惩治贪官,肃清君侧主线正式开启~ 【公告】我提前回来啦,日更日更不是梦~ 第29章 去而复返 用过午膳后姜朝为楚凌二人安排了回宫的马车,出宫时的那辆马车太过狭小,楚凌有伤在身,长时间挤坐在狭小的空间内不利于恢复。 楚凌伤口的血止住了一些,虽然依然在往外渗血,不过已经不严重了。 痛得严重么?马车上,姜迟望着楚凌依旧苍白的脸色,微微皱眉,柔声问着。 楚凌刚摇了下头,对上姜迟关切的目光才咬着下唇轻轻点头,道:有点儿 傻瓜。姜迟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坐到楚凌身边,手轻轻搭在他肩膀上将他往怀里圈了圈,道:以后不许了,知道吗? 什什么?见姜迟突然坐过来,楚凌正猜测对方要做什么,难免有些走神。 姜迟也不在意,只低声道:以后不许再做挡箭这么危险的事情了,如果你发生了什么不测,我怎么办? 楚凌不知如何作答,因为他没想过要为姜迟挡箭,昨天只是情急之下他无意识就那么做了。后来楚凌也理智的分析过,如果给他留有思考的时间,也许他的理智会战胜冲动,也许他会坐视不理任由姜迟受伤。 其实这不过是楚凌自欺欺人的借口罢了,他不想对不起前世的自己,但往往那些不加思考做出来的第一选择,才最能真实的反映一个人的心。 姜迟有些后怕,如果秦善那一箭射中的不是楚凌的肩膀而是他的心脏,或者秦善没有及时将解药送到楚凌毒发身亡这些都是姜迟无法想象的,他不知道如果楚凌不在了,自己还会不会独活。 姜迟在看到楚凌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对城楼上那名少年有着莫名的执念,所以哪怕禁锢哪怕伤害,他都不惜将楚凌囚困到自己身边。 姜迟一直把那种带着几分邪恶的情/欲当□□。 然而,昨晚面对奄奄一息的楚凌自己却无能为力时,姜迟才发现自己错得多么离谱。他真的舍不得看到楚凌受一点点伤害,他无法想象楚凌如果死了,自己是与他共赴黄泉还是彻底疯魔。 可让姜迟难以接受的是在过去的近一年中,楚凌所受的伤害全部是拜他所赐。 对不起。这是继昨晚楚凌昏迷之后姜迟第二次如此郑重地向他道歉。 道歉做什么?楚凌微仰着头,一双黑沉的眸子湿亮,映着他苍白的脸色。 没事。姜迟微笑,没有明说自己道歉的原因,微微低头在楚凌扑棱着的眼睫上吻了吻,认真道:我心悦你。 对方说的那么认真,楚凌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该严肃一些的,但是听着姜迟这么文绉绉的一句我心悦你,他还是没有忍住乐了起来,弯着眼睛道:你怎么突然跟戏本子里的男主一样说话文绉绉酸溜溜的了? 姜迟愣了下,也跟着笑起来,挑眉道:有么? 楚凌点头,有。 姜迟笑了笑,我只是突然想起来就说了,如果你不喜欢,以后我就不拿来酸你了。 楚凌道:我没说不喜话到后面就没了音儿,抬起头果然看到姜迟满脸的得意,他的脸刷就红了,忙别扭地转过头避开了姜迟带着几分调笑的视线。 喜欢啊?姜迟却好像来了兴致,不依不饶起来,唇瓣贴着楚凌的耳垂,轻轻呼着气,子凌那么你心悦朕么? 楚凌的脸色一僵,方才心里的轻松就那么被姜迟一句话弄没了。楚凌抿着嘴迟迟不搭声,放在腿上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紧紧攥在了一起,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因为力道而微微凸起。这个问题他一直不愿细想,因为那个答案他不敢也不能说出口,以后的什么都还是未知,他曾经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害,如今再来一次,自我保护意识会让他在每一次抉择面前都小心翼翼。 察觉出楚凌的僵硬姜迟便已经猜到答案了,心中不由苦笑,自己喜欢的好像是一颗不容易捂热的石头啊。拉过楚凌攒在一起的拳头,姜迟将他的指头一根根揉开了。 楚凌转过头,对上姜迟温柔的目光,看到对方眼底深处的失落时,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阿迟我 不想说便不说吧,何必折磨自己。姜迟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地叹息。 楚凌低下头,看到掌心不知何时已经被自己掐出了几个月牙形的印子,其中还有一个正往外渗着血丝。 今天是端午吧。楚凌抽回手,眼神尴尬地不知落在何处,他撩开马车的帘子向外看,见有一群赤着膀子的年轻壮汉抬着两架龙舟往护城河的方向走,记起今日是端午,赛龙舟吃粽子纪念屈原的日子。 姜迟往窗外看了一眼,道:你是想去看赛龙舟么? 以前只是听说过,宫里没有这种活动,民间才有。楚凌道,眼睛一直盯着那两只形状细长的有一个龙头的小船,船上被涂了朱红和金黄两种颜色,又装饰着红色和黄色的彩带,床上的龙头也雕刻的栩栩如生,楚凌想如果龙舟在水中飞快前行的话,一定有种飞龙在天的感觉。 停车。姜迟对外面的马夫道。 楚凌讶异地看着姜迟。 想去看看就去吧,难得出宫一次。姜迟道:只是你有伤在身,河岸上观看龙舟比赛的人很多,我担心有人挤到你。 不会的,我自己当心就好了。楚凌忙道。 姜迟笑了笑,拉起他的手,一会儿一定要寸步不离的跟着我,不允许走散了。 嗯。楚凌点头,回握住了姜迟的大手。 二人下了马车跟着赛龙舟的人一同往河边走,快到的时候远远就看到河堤两侧已经聚满了人,无论男女老少贫穷富贵,每个人都兴致勃勃的。 这也难怪,毕竟赛龙舟每年只有一次,不仅因为看得人多而场面壮观声势浩大,更因为比赛时十几条龙舟在水面上你追我赶互相竞技很有看头,尤其是每个队伍喊号子时,洪亮的声音回荡在水面久久不衰,无论是看得人还是参赛的人,那个时候都会感到无比振奋。 这只是从岸上的人的角度来说,对于水面上划船的人,赛龙舟的吸引力会更大一些,因为如果拔得头筹,这支队伍中每人都会得到十两银子的奖赏,这笔钱,足够一个普通人家半年的开销。 除了看龙舟赛以及参加龙舟赛的人之外,还有另一种人提及赛龙舟会兴奋不已,那就是赌徒。 每到端午,河堤两岸都会有人在现场设局下注,赌哪一个队伍会赢,赌对了就会得到超过所下赌注三四倍的回报。 许是姜迟的气质太过冷硬,而且做皇帝久了就算不摆皇上的架子身上的帝王威压或多或少也会存在,所以他毫不费力地就让人群无意识地给他们让出了一条道,护着楚凌找到了一个比较适合观看龙舟比赛的位置。 十二条龙舟已经被放下水,□□着膀子的青年们每人手中都拿着一只船桨,只听主持者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大吼一声拼命却有序地向前划去。 刚开始每条龙舟之间的距离相差并不远,楚凌只看到一片金黄中掺杂着绚丽的红色,彩带飘飘,很是喜庆热闹。岸上的人们兴致很高,大声为自己支持的队伍呐喊顾威。 比赛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原本集中在一起的龙舟队伍逐渐被拉开,划得快的已经接近终点,划得慢的却还挣扎在半路。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19) 有人见自己下赌注时押错了队伍要赔本,不仅气得破口大骂,也有人觉得自己要大赚一笔,笑得合不拢嘴。 子凌,你认为哪条龙舟会赢?一片嘈杂中,姜迟只有贴着楚凌的耳朵才能让他听清。 楚凌踮起脚尖往远处看了看,道:现在有两条龙舟接近终点了,其他的都被远远甩在后面,所以第一名应该是他们两个的其中一个。目前的第一名已经保持第一有一会儿了,第二名看来很难超越,所以应该是第一条龙舟第一个到达终点吧。 姜迟笑望着楚凌,没有说话。 楚凌以为姜迟会表示一下认同或者不认同,却没料到对方没有说话,于是有些犯嘀咕。微微皱眉,他再次往最前方的两条船看去,却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不对,应该是第二条船会赢。楚凌改口。 你懂什么,肯定是第一条赢!旁边有个下注赌第一条船会赢的壮汉听到楚凌的话,不满地骂道。 姜迟哦了一声,笑着对楚凌挑了下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不去管那壮汉,楚凌复道:你看,第一条龙舟上有的人划船的节奏已经与队伍里的其他人不一致了,如果各划各的不能协调用力的话,船速很快就会慢下来。而第二条龙舟上的人正好相反,他们虽然一开始稍稍落后,但现在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速度好像也快了一些。我想只要剩下的路程够长,他们一定会追上去的。 说得好。姜迟毫不吝啬地夸了楚凌,眼神里带着赞赏。 楚凌有些不好意思,抿着嘴淡淡笑了。 那个壮汉听楚凌说得头头是道,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下错注了,但他还是不死心地瞪了楚凌一眼,毫无底气地放了一句狠话你懂什么 姜迟与楚凌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尴尬又不失无奈的微笑。 好~好哦~ 这时岸上响起一片喝彩声,原来是比赛已经结束了,楚凌分析的丝毫不差,原本第二的那条船在最后一刻超越了前面的那条一个龙头的距离,险胜。 比赛结束,二人慢慢往回走着。 早知道方才我们也该下一注的。姜迟笑道。 赌大伤身,你应该下令禁止赌博。楚凌道。 话不能这么说。姜迟缓缓道:百姓生活不如官商富足,官商的生活又不如百姓们自在洒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如意需要发泄或者是说麻醉自己,有时像赌场青楼这种地方,该装看不见的还是要看不见的。如果没了这些,那些人又会找其他的东西或者地方作乐子,也许会更不好控制。所以事情只要不是太过,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就放任自流吧。 嗯。经姜迟点拨,楚凌明白过来,有些事的存在是有必然原因在的,就算它消失了,总还会有另一件事替代它而继续存在。 走了这么久,累了么?想到楚凌身上有伤,姜迟停下来,道:要不要休息一下。 我还好。楚凌道。 姜迟从来都不信楚凌口中的还好,对方总是把自己的真实状态轻描淡写,但姜迟却更喜欢楚凌能完全对他放开,有什么说什么,不要总是很畏惧的样子。 甚至,楚凌的笑,姜迟都觉得背后藏着很多小心翼翼。 姜迟不明白,仅仅是过去半年多的相处,就算自己真的在某些事上做的有些过分,楚凌也不该这么怕他。 唉轻轻叹了口气,姜迟一半心疼一半无奈地过去将楚凌打横抱了起来。 嗯?楚凌一惊,有些戒备地盯着姜迟,紧张道:你干什么? 抱你走。 三个字,铿锵有力,让楚凌无从反驳。 知道拗不过姜迟,楚凌也没有挣扎,老老实实靠在姜迟怀里任由他抱着自己了。 肩膀上被对穿了一个窟窿,搁谁都疼得受不住吧。楚凌只是凡人,自然也是会疼的,只是性子使然,他的忍耐力比常人好了一些,可以硬撑着。 楚凌越是如此,姜迟越是心疼。 吃粽子么?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买粽子的小摊前围着很多人,好像那家粽子很好吃的样子,姜迟边走边问楚凌。 我还不饿。楚凌道:不过端午都该吃粽子吧 姜迟皱眉:想吃就说想吃。 楚凌弱弱道:想吃 看了下怀里低着头的楚凌,姜迟叹道:真拿你没办法,一会儿胆子大到要跟我顶嘴,还拿玉枕砸我的头,一会儿又这幅受了委屈的模样,子凌你说我该怎么对你? 楚凌: 算了。姜迟也没指望楚凌能回答出个一二三来,走到一棵树下,姜迟把楚凌放在树下的石头上坐着,道:买粽子的人太多挤到伤口就麻烦了,我去买,你坐在这里等我回来。 好。楚凌点点头,看着姜迟向人群中走去。 小凌,小凌 姜迟走后不久,楚凌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刚开始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便没有在意,可是那声音一直存在,甚至到后来带了一些焦急。 楚凌回头,只见秦善藏身在后面的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后面,探出头来叫他。 心中惊异,楚凌起身走过去道:秦大哥,你怎么在? 秦善没急着回答,而是拉着楚凌的胳膊将他上上下下看了个遍,急急问道:解药服下了吧,伤的严不严重,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了。楚凌道,不着痕迹的挣开秦善,后退半步拉开了二人过分亲密的距离,又低声问了一遍: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该来的,姜迟不会放过你。 我从晋王府一直跟着你们的马车过来的,小凌,我要救你走!秦善道,说着一把拽住楚凌的胳膊拉着他要离开。 啊!秦善拉得是他的左手,扯动了伤口,楚凌痛得脸色立刻白了起来。 秦善一惊,忙松开手,道:对不起,碰到你伤口了。我只是想杀了姜迟那个狗皇帝,没想到会伤到你。 只是扯了一下而已,我我没事。楚凌咬山;与。彡;夕牙忍着疼,但肩膀一阵热流,他知道伤口肯定又裂开了,摇摇头,楚凌艰难道:秦大哥,你快走吧姜迟去买粽子了,很快会回来,被他发现你就走不掉了。 要走也是一起走。秦善道,这次他拉过的是楚凌的右手,带着他就跑了起来。 你你怎么就不明白,姜迟已经答应我昨天的事既往不咎,你现在走还来得及,否则,我们两个都走不掉的。楚凌道,他已经走都走不动了,秦善还固执地拉着他跑,楚凌踉跄着,眼前发黑。 答应你?秦善一愣,停下脚步,转身以一种奇怪地眼光看着楚凌,道:他凭什么会答应你?你与他做了交易?他怎么威胁你了?他 楚凌正喘着粗气,听到秦善一连串的质问,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他皱眉道:你别把人都想的这么龌龊行不行,姜迟没有威胁我,我们也没有做交易,他答应只要你不继续刺杀他,他就会放过你。 太子殿下,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秦善的表情带着愤怒,还有一丝丝其他,身为离国人,你怎么还为那个狗皇帝说话? 我只是就事论事。楚凌道,虽然身体虚弱,但他眼中的目光却是坚定而不容置疑的,秦将军,你现在已经连本宫的话都不听了么?本宫让你即刻回离国! 你秦善不可置信地望着楚凌,你知道姜迟昨天为什么带你去合家欢么?你知道他在合家欢布置了多少眼线?你知道昨天如果不是我跑得快,现在我已经死了么?你知道姜迟是个怎样卑鄙无耻的小人么? 我只知道,昨天如果你不去刺杀他,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楚凌淡淡道:而且,就算你被捉住,姜迟也不会轻易杀了你。 因为那个人曾经说过,永远不会伤害自己珍惜的人。 楚凌知道姜迟说的话自己不能信也不该信,但是他还是记住了这句话,并且现在突然莫名其妙在脑海冒了出来。 你爱他?秦善盯着楚凌有一会儿,缓缓下了这个结论,他的眼中有些不甘,因为爱他,所以才甘心为他挡箭,甘心哪怕现在有机会离开也不跟我走? 这里是姜国,我能逃到哪里去?楚凌苦笑。 不知是笑自己被姜迟逼得无路可逃,还是笑自己自欺欺人明明爱了却不愿承认。 望着楚凌惨淡的笑容,秦善终于没有再坚持,带着一丝丝落寞,他转身低声道:既然如此,我会让其他几位将军回朝向皇上复命,就说刺杀姜迟的计划暂时受阻,以后再寻找机会。 你呢?楚凌道,你不回去么? 秦善没有回答。 姜迟买完粽子回到树下发现楚凌不在,整颗心都揪了起来。不是说好了要等他的么,为什么人不见了?是被人抓了还是他自己走了? 是不是人群里有刺客隐藏,自己这一路来对楚凌太好引起了对方的注意,所以才把楚凌抓走了,可是楚凌身上有那么严重的伤,怎么经得起折磨。 但如果是楚凌自己离开的呢?对方曾经一直想要逃跑想要离开他的啊,他不该不该带楚凌出宫的,他应该把他找个笼子锁起来,让他逃不了。 可是做不到,他已经做不到了,不舍得伤害,不舍得以爱为名的禁锢 楚凌!你在哪里?姜迟将粽子揣进怀里,在河堤上东奔西跑寻找着楚凌的声音,他拉着路人,比比划划问着他们有没有见过一名身穿月白色袍子的年轻公子,他拼命用尽可能完善的语言去形容楚凌的样貌,疯了一般见人就问,却一次次失望。 楚凌真的走了吧 楚凌!!!姜迟站在人群中,大声喊着,这一声,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得不到回应,他颓丧地垂下头,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极轻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阿迟 姜迟全身僵住,直到意识的那是楚凌的声音后,才木讷地转身,在看到楚凌的那刻欣喜若狂地跑过去,将人一把扯入怀中紧紧圈住。 你去了哪里你去了哪里子凌,子凌埋首在楚凌颈间,姜迟亲昵地蹭着,大口呼吸着带着楚凌气息的空气,方才空落落的心,仿佛一下子被重新填满了。 我随便走了走。楚凌道,肩头的伤口早已裂开,楚凌能走回来已经耗光了力气,只是姜迟太激动才没有发觉楚凌的虚弱。 我以为我还以为天知道刚才以为楚凌自己离开了,姜迟怕到发抖。 楚凌道:你以为什唔嗯话未说完便被人堵回了口中。 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一吻结束,姜迟抵着楚凌的额头近乎哀求。 楚凌心中便有些疼了,他虚弱地笑了笑,靠在姜迟怀里,弱声道:我不走我我不是回来 楚凌?姜迟这才发觉楚凌有些不对,还没等他怀住楚凌,对方已经缓缓滑了下去,楚凌!姜迟一惊,忙把他接住,才注意到楚凌肩膀处的布料已经被血水染透了。 这是怎么回事?将楚凌打横抱起,姜迟不敢耽搁,快步往马车的方向走。 刚才伤口不知怎地裂开了,我想去找你告诉你可是人太多我找不到你了,阿迟。楚凌弱弱道。 对不起,我不该留下你一个人。姜迟心疼道。 楚凌笑着没再说话,他觉得自己变坏了,说起谎话越来越溜,而且每次撒谎都可以赚得姜迟一大把的愧疚。 皇上日理万机是你这穷酸书生说见就见的吗?还要告御状!还不赶快滚回你的潮州去,皇上可没工夫搭理你这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上马车的时候,姜迟依稀听到身后有人起了争执,甚至提到了皇上二字,于是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远处有几名官差趾高气扬地拦着一名青衣书生的去路,那书生被打得跪趴在地上,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只是隔得太远姜迟并不能确定发生了何事。 楚凌伤口裂开血流不止必须马上回宫,姜迟不敢耽搁,于是没再管那书生的事,抱着楚凌上车了。 潮州百姓委我曹某以重任,誓要面见皇上告倒王安之那狗官!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我就不信你们官官相护可以护得了一时,岂能护得了一世! 青色的长衫上沾满泥灰和被殴打的血污,曹寻一身狼狈,眼神却投着满满的坚定和不屈。 作者有话要说:  PS:从今天开始我就回来啦,断更这么久,为了表示歉意,我今天加更了啊啊啊!【7000 】重来没有这么粗长过呢~ 看得高兴了不要忘记收藏! 么么哒,爱你萌~ 不要只看不留言,没有留言就只有【短小君】,哼哼,就是这么任性! 第30章 萧家船行 回宫后太医为楚凌重新检查了伤口,为首的一名老太医盯着他肩上的上直皱眉,摇着头说:殿下怎么这么不小心,怎么好不容易止住的血又被人给扯开了。 楚凌只是虚弱地笑了笑,也不回答。 太医为他开了些补血养气的药,让楚凌这几日都不要随处走动了,好好在床上躺着养伤。虽然没有伤到筋骨不用躺一百天,但十天半月之内还是少活动为好。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伤口是自己裂开的么,怎么太医说是被扯开的?太医走后,姜迟问道。他坐在床边,为楚凌掖着薄被,只是很平常的语气,没有质问的意思。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20) 楚凌自然不能把秦善出现的事告诉姜迟,于是琢磨了一下又扯了个小谎,道:是我自己无意中活动了下胳膊,不小心扯到伤口了。 动作一顿,姜迟将信将疑地看了眼楚凌,见他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色,无奈地伸出一指点了下他的额头,佯怒道:笨!活该! 楚凌瘪瘪嘴,以后我可不敢再乱动了。 知道就好。姜迟道,想到楚凌要在床上养半个月的伤肯定会很无聊,于是问道:你还看画本子么?我让小桃去拿些戏本子给你解闷儿吧。 不用了楚凌摇头。 其实前几天他看戏本子看得起劲儿只是因为以前没有看过图个新鲜,而且那段时间他失眠严重心情极差,所以要借着书里的故事转移注意。 如今楚凌已经接受了重生的事实,自然就不需要那些杜撰出来的故事消遣了。 阿迟,我可不可以楚凌咬了下嘴唇,欲言又止。 曾经姜迟最反感的就是楚凌说离开,如今最不悦的却是他总是小心翼翼放不开的样子。或许人都是贪心的吧,以前姜迟想留住楚凌的人,如今却更想得到他的心。 指尖覆上楚凌被咬得发白的唇瓣,姜迟低声道:你心里想什么就说出来,与我之间不需要有那么多顾虑。 我楚凌眨了下眼睛,轻声问道:我不想看戏本子能不能给我一些治国的书看 治国?姜迟一愣,道:你看它们做什么? 这几日我发现自己在治国理政上有好多都不懂,所以顿了顿,楚凌抬眼看了下姜迟的脸色,发现对方脸上没什么表情,于是以为姜迟误会自己还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要回离国做太子,忙改口道:如果你不许的话就算了 姜迟凝视着楚凌,沉默片刻,笑道:准了,御书房里的书你可以随便看,有不懂的地方也可以问我。 !没想到姜迟会答应地那么爽快,楚凌讶异地瞪大了眼睛,却见姜迟将他枕头边放着的一摞戏本子一一收了回去。 既然这些你不想看了,放着也是碍事,就扔了吧。姜迟一边收拾着书一边道,在看到一本灰蓝色封面的半新的书时,动作稍顿。他拿起那本书,往里翻了翻,不禁笑了。 楚凌觉得奇怪,偏过头去看,正见姜迟手中拿着的是之前那本龙阳短袖的画册,立刻脸红了起来,别扭道:你看这本书干什么,不是要扔了吗? 把那本画册稳稳放在楚凌枕边,姜迟笑道:其他的扔了就扔了,这本要留着顿了顿,他加重语气强调:有用! 无耻楚凌默默骂了一句,抓过那本书塞在了枕头底下,红着脸赌气道:我是不会看的,你也不要想着用那里面的 哈哈。姜迟被楚凌害羞的模样逗笑了,忍不住轻轻掐了一下他红的跟柿子似的脸颊,道:害羞了? 楚凌扒拉开姜迟的手,道:没有。 呵姜迟轻笑,抱着一摞书起身,道:稍后我让小桃送书给你,不过别看太晚。 嗯。楚凌刚要点头,突然发觉姜迟说的话有些奇怪,于是问道:你今晚不回来了吗? 积了两天的折子没有批,今晚怕是要在御书房过夜了。姜迟说得有些无奈,见楚凌一直看着自己,他扬了下眉毛,怎么,想要我留下来? 楚凌默默翻了个白眼,往上扯了扯被子,闭眼眼睛道:你走吧,我要睡了。 睡吧。姜迟道:等你把伤养好我带你去大营走一趟。 大营?楚凌再次睁开眼睛,暂时的疑惑之后他立刻明白了姜迟的目的。 阿婆的儿子王大壮战死疆场却得不到应有的补偿,发放的军饷被层层克扣这种事往小了说无非是国库里面的库银少了些,往大了说却是足以动摇军心让将士们激愤的大事。 只是楚凌不明白,为何姜迟要带着自己去。本以为姜迟会解释,没想到对方明明看出了自己的疑惑却什么都没说就出去了。 唉楚凌轻轻叹了口气,从出宫到现在短短两天时间,楚凌却觉得过得比两年都要长,再次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他才发现自己心里还有很多舍不得。 不过好在秦善及时送来了解药,而且姜迟始终没有放弃他。如果昨晚姜迟没有拿那些威胁的话激他,楚凌心想也许自己根本撑不到解药送来的时候。 你若死了,让我怎么办? 姜迟的话犹在耳边,带着几分心疼和无助。 你会怎么办?楚凌翻了个身儿,缩在被子里喃喃。他想起了那个梦境,一片雾霭中的红衣女子还有那位极尽沧桑的男人,不知怎的,心开始有些疼了。 *** 姜迟丝毫没有夸张,两日下来大臣们上奏的折子足足堆成了一座小山,占据了大半个书案。 看着面前的奏折,姜迟头痛地按了按眉心,心想如果历史上那些谋朝篡位的人早知道做皇帝要批阅这么多奏折,经常整夜来不及睡觉的话,估计是打死也不会造反的。 呵低笑一声,姜迟觉得自己也算是苦中作乐了。坐下来拿了一本奏折批阅着,拿过朱砂笔,准奏的折子就在上面画圈,被驳回的折子就在上面画叉,偶尔还需要在上面写几句批注和意见。 批完所有的折子时已经到了五更,又该上朝了。疲累地揉着额角,姜迟换上朝服去上朝。 大臣们已经在殿上等着了,昨日姜迟没有上早朝却没有提前通知他们,估计所有人都白跑了一趟,心中怨气颇深。 看到殿上站着的众人明明困得睁不开眼睛却还要强打精神勉强站着,姜迟难得为自己不按时上朝而感到了一丝丝愧疚。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太监总管小李子扯着尖细的嗓子喊道。 臣有本奏。开封府尹陆何上前几步,将笏板挡在面前低头道:臣有本奏。 陆爱卿所奏何事?姜迟正襟危坐,等待着陆何的下文。 回皇上,昨日长安街头有人拦住臣的轿子,说是要进宫见您。 哦?还有此事?姜迟挑了下眉毛,道:他为何要见朕? 因为他要告御状。陆何回道:而且他所要状告之人是潮州知州王安之,臣担心他贸然闯进宫惊扰圣驾,就暂时把人给扣下了。 告御状单手支颐,姜迟默默重复了一遍,想起昨日回来时无意中听到的争执声以及街头那个被官兵强行摁在地上的青衣书生,姜迟猜测那人应该就是陆何口中告御状的人。只是告御状的人很多,几乎每天都有那么一两个,而且往往事情并没有严重到要姜迟亲自处理的地步,如果他事无巨细全部经手的话会活活累死,是以好多事都交给了下面的大臣。 陆爱卿,身为开封府尹,这种事情朕相信你能处理好。姜迟道。 臣已查清那人是潮州人士,名叫曹寻,是一名讼师,这次他是代表了当地的几千名农户来的。陆何将自己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向姜迟汇报。 原来潮州水运发达,货物往来都是通过船只运输,每走到一个关口或者码头,官府都要收取一定的税金。原本举国上下皆是如此,然而潮州知州王安之不仅在两岸增加了多处关口提高了税金,而且在当地实行踢斗的测量方式衡量米粮的重量,往往两石粮食经过官差踢斗之后就只剩了一石,落下的那一石就进了官差的腰包,百姓们却敢怒不敢言,只得默默吃了这些闷亏。 农户们越是软弱当官的越是肆无忌惮,在税金翻了两倍之后,终于有人忍无可忍。潮州最大的船商萧氏船行的大少爷萧同年轻气盛,吃亏不得,直接将那官吏的恶行状告到了潮州知府衙门,谁知却莫名其妙的入狱了,在狱中害了场大病一命呜呼,再没能出来。 是以,最终萧家请了曹寻出面,拿着状纸进京面圣,要状告潮州知州王安之徇私枉法官官相护,为萧家为百姓讨一个公道。 姜迟越听眉头皱的越紧,潮州离京城甚远,若不是陆何上奏此事,恐怕他永远不可能知道天高皇帝远的地方,百姓们生活疾苦。 鬼才相信萧同是在狱中害病身亡,定是被那些无良官差滥用私刑折磨而死。 无论是擅自征税还是滥用私刑,身为朝廷命官这些都是重罪。姜迟以为姜国在自己的治理下风调雨顺,百姓福乐安康,没想到才两天时间他就见识了克扣军饷滥用私刑这种事,一张俊脸早已气得铁青。 看来,不想个法子好好整治一下朝中的官员,他们真的不会将律例放在眼中。 皇上,仅凭曹寻一面之词并不能认定王安之有罪。淮南王姜盛道,他面色红亮,发色花白,腰杆挺得笔直,虽然已经年到花甲却依旧精神奕奕。 目光移到姜盛身上,略一停顿,姜迟笑道:三皇叔说的是。 皇上,现在臣当如何?见淮南王准备插手此事,陆何道。 陆爱情,人你先收押着吧,过几日朕再好好审问。姜迟道,不知到时候三皇叔是否有兴致听审? 哦不不。姜盛摇着头,老狐狸似的眼睛透着精光,道:本王老啦不中用啦,这种费心力的事情皇上就不必问我啦! 哈哈!姜迟笑声爽朗,眼中却是冰凉,道:既然如此,以后皇叔上朝就坐着吧,下次朕命人抬把椅子给您。 呦呦呦,老臣惶恐!姜盛喊着惶恐,脸上却笑得一脸老褶。 姜迟佯装客气,道:自朕登基以来,皇叔全力辅佐,呕心沥血,一把椅子而已,您坐得起! 坐着上朝的自古以来只有皇帝,别说是年龄大怕累要坐着,就是瘫了站不起来该站着上朝的也要站着上朝。姜迟当着众臣的面说赐椅子给姜盛,无疑是在向众臣宣布姜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既然如此,老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姜盛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笑了几声。 姜迟微低下头,将自己冰冷的目光隐藏在了一片阴影之中。 吴国的事看起来似乎是结束了,但姜迟知道远远没有,现在又多出军饷和漕运两件案子,似乎是越来越复杂也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PS:看得高兴了不要忘记收藏,最重要的是留言,不然只有【短小君】! 【哼唧】【哼唧】【哼唧】爱你萌~么么哒~ 第31章 番外六错位的爱 双脚被束缚,每一次动作都让沉重的锁链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哗啦哗啦,仿佛在嘲笑着他所遭受到的种种屈辱。 早已经麻木,身体也好,心也好,爱恨也好,都已经不属于他了。 属于他的只有越来越临近的,可以看得到的死亡。 不记得被关在这间漆黑幽深的屋子里有多久,只是每日那人都会按时送来三餐给他。 对方机械而又木讷地给他喂食,他则机械而又木讷的进行吞咽,仿佛一切本该如此。 然而,他知道并不是这样的。 对方也曾是明媚的少年,而他自己也曾有一副铮铮的傲骨。 如今发展到这种不死不休的地步,究竟是谁错了,又错在了哪里? 当冰凉的发簪刺入心口,灼热的血液泉涌而出,他笑着喃喃。 你从不欠我什么,而我如今终于也不再欠你了 你不后悔么?女子转弄着青瓷碗,碗中是尚带着热气的鲜血。 曾经过往幕幕重现,他微微眯眼,望着对方涂着丹蔻的指尖流转着莹润的光芒,仿佛碗中的热血,笑了:我不后悔,开始吧。 如此一来,也许你们的结局还是不可改变,你愿意赌一把?女子边说,边缓缓将碗中的鲜血倒入一个看起来有些诡异的暗红色金属瓶中。 会改变的。他神情冷淡,黑沉的眸子里却是满满的坚定。 哦?女子咯咯轻笑,道:你为何如此笃定? 因为我们已经两不相欠了。他道,灰白色的头发在微风中飘动,扰乱了早已模糊的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  PS:说好的没有留言就【短小君】哼唧,哼唧~ 不过感谢小天使的营养液,加更一个小番外~ 这是很重要的线索~很重要,很重要!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别忘了留言(笑cry) 第32章 智商感人 月色如水,入夜微凉。 宫灯初上,龙涎香的雾气在书房内缭绕,丝丝缕缕,些微缠绵。 姜迟穿着件黑色绣着金龙的宽大锦袍,因为是初夏,天气已经有些热了,是以他将领口随意地拉开了些,露出一小片蜜色的肌肤。横竖此时不用会见大臣,倒不怕失仪。 御书房服侍的小太监给他研磨着上等的徽墨,姜迟俯案认真处理着公文。 这时吱嘎一声轻响,御书房的门被推开了。 姜迟抬头,正看到楚凌披着一件月白色的外袍,站在门外。他探着头往屋里看,清秀的小脸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怀中抱着的是之前姜迟给他的几本书。 我能进来吗?楚凌道,虽然推开了门,但他的双脚始终没有踏进御书房。 姜迟对磨墨的小太监抬抬手,淡淡道:你先退下。 啫小太监应了声,放下手中的墨,低着头从楚凌旁边走了出去。 楚凌往旁边退了一步,给那个小太监让了路。这是他第一次来御书房,而且没有经过姜迟的同意,从心里来说,他还是有些担心姜迟会赶他走的,毕竟书房重地,他一个离国人的确不适合进去。 果然,姜迟的脸色似乎沉了沉,问道:你怎么来了?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21) 我来还书。楚凌直视着姜迟的眼睛,勉励不让自己的气势弱下去,心里却有些发虚。 肩上的伤好了吗你就下床?姜迟又道,语气里有些不高兴,不过更多的是关心。 楚凌一愣,才发觉自己误会姜迟的意思了,胆子就莫名其妙大了起来,他挺了挺腰板儿,道:好的差不多了,而且伤在肩上又不是腿上。 就你理由多。姜迟笑了,对楚凌招招手,道:过来! 楚凌大步走进去,想把手里的书放在姜迟身后的书架上,在经过姜迟身边时却一下被人揽住了腰就势拉进了怀里。 啊!猝不及防,楚凌一屁股坐在了姜迟的大腿上,他挣了挣却没能挣开,只得道:你干什么啊,快放开。 我说姜迟不撒手,下巴抵在楚凌右肩,贴着他的耳朵轻声道:这几天没去凤梧宫,你是不是想我了 我没空!楚凌道,抱紧了怀里的书,除了睡觉养伤,其他时间都用来看书了! 呵姜迟咬了下楚凌的耳垂,睡觉啊那梦到我没? 楚凌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梦中的红衣女子以及沧桑男子在他脑海猛地划过,他不确定男人究竟是不是姜迟,但梦中撕心裂肺的痛意确实真真切切的,让他恐慌。甚至,他有时会觉得那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不论象征着什么或者预示着什么,都让他无能为力。 想什么呢?姜迟捋了捋楚凌柔顺的发丝。 楚凌回神,趁姜迟松手的空档儿一个旋身离开了他的怀抱,笑了笑,他一边把书放在书架上,一边道:没什么,这两天伤口有些痒,我总是忍不住想要去抓一抓,又怕抓破了。 痒也不能抓。姜迟严肃起来,万一伤疤被揭开了,再愈合就慢了。 我知道。楚凌点头,把书放好之后又挑了几本新的在手中,道:阿迟,之前你给我的书我都看了,可是书上写的那些如果照搬到现实中来,总感觉有些不妥当。 照搬?看着楚凌认真求知的表情,姜迟有些无奈,道:书中的道理是死的,人是活的,谁说让你照搬了? 回头看到姜迟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楚凌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一句极其白痴的话,至少在姜迟眼中,自己今后与聪慧二字再无关系了,不由暗暗叫苦。 楚凌并不是脑子不好使,也不是不会变通,只不过是人比人气死人,偏巧姜迟各方面都比他强那么一点点而已。 抱着新找的几本书,楚凌站在那里有些尴尬,有种自己突然被人鄙视了的感觉。 姜迟心想自己是不是说话太直接,打击到楚凌的自尊心和学习的积极性了?再看楚凌默默低着头咬着下唇一言不发的样子,更加确定对方这是闹了脾气别扭起来了。叹了口气,姜迟语气软了几分,道:纸上得来终觉浅,多学多看多做,时间久了你就懂了。还未登基之前我也不懂,后来国事接触的多了,自然而然就得心应手了。顿了顿,他道:这样吧,你在那边的软塌上看书,有不懂的地方我好说与你听。 楚凌顺着姜迟手指的放下看过去,果然看到靠墙的地方有一张软榻,上面还铺着一层丝绒的毯子,看起来软软的很舒服。 楚凌走过去坐下,把书放在一边,拿起其中一本摊在腿上看着,随口道:听小桃她们说这几日你都在书房,近日很忙吗? 楚凌养伤的这段时间,姜迟很少去凤梧宫,每次楚凌换书都是由小桃或者姜迟派去的小太监来做,楚凌已经有将近半月没有看到姜迟了。 今晚楚凌不知怎的叫住了要来还书的小桃,说是自己亲自来。其实说完他就有些后悔,弄得就跟自己想那人了似的,不过他还是忍不住来了。 本想拿了书立刻走人,却没想到姜迟会主动开口让他留下来,不过如此也好,不懂的地方倒是可以及时问一问,好过自己一个人闷着头硬琢磨得好。 姜迟一手翻着折子,头也不抬,道:过几日要出宫一趟,时间可能有些长,所以现在手头能处理的事就先处理了,免得回来积压成山,耽搁了要事。 出宫? 姜迟停下笔,抬头看了楚凌一眼:你不记得了? 你是说去大营的事吗?楚凌自然记得姜迟说过等他伤好了就带他去大营逛逛,顺道解决一下军饷的事,只是他不明白,大营就在城外,会很久吗?于是他道:这个要离宫很久吗? 不止这个。姜迟解释,你还记得我们回宫那日么,当时你我都未曾注意,有人拦了开封府尹陆何的轿子,专程进京告御状! 告御状?楚凌咋舌,他听说过告御状这种事,但是却从未遇到过。离国虽小,但他父皇治国有道,大臣们也都克己律人,别说告御状了,就是告状的都没有几个。 所以这次我们不仅要去大营,恐怕还要往潮州走一遭。姜迟沉道,如果不亲眼看看,朕怎么知道,我大姜子民生活疾苦。 出宫是可以,但还是小心些吧楚凌道,提起出宫他难免会想起之前在合家欢秦善一箭射过来的画面,虽然现在已经知道了姜迟早有准备,但楚凌还是有些后怕,万一有刺客的话 放心,我已经交代好了。姜迟道,而且潮州虽远,却水系发达、风景宜人,你若去了,还可以好好观赏游玩一番。 嗯。楚凌点头,没再说话,专心去看书了。 姜迟笑着摇了下头,对楚凌明明关心自己却还嘴硬的样子有些无奈。只是,姜迟不知道,楚凌的这份关心是由于他的善良,还是因为爱。 毕竟,楚凌从来都没有向他表示过明确的态度。 收回视线,姜迟再次翻阅起手中的奏折,等他停下笔时,已经到了三更。 揉揉酸涩的眼睛,姜迟向软榻的方向看去,却见原本坐着认真看书的人儿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个姿势,侧躺在软榻上沉沉睡去了。睡觉时手里还拿着一本摊开的书盖在肚子上,估计是看着看着不小心睡着的吧。 呵姜迟低笑,起身取了一件披风走过去。 啪嗒!一声,楚凌手中的书终于掉在了地上。梦中被声音扰动,楚凌不悦地皱了下眉,却也没醒。 捡起地上的书放在一边,姜迟轻手轻脚地把披风盖在了楚凌身上。虽说是初夏,夜里却依旧很凉,就这样睡在软榻上很容易受凉。 去床上睡吧。姜迟低声道,用披风把楚凌包好,打横将他抱了起来。 楚凌轻轻嗯了一声,睁开了迷蒙的双眼,睡意熏染,带着几分懵懂。 阿迟半睡半醒间,楚凌的声音透着沙哑和慵懒。 把你弄醒了?姜迟有些抱歉,一边往偏殿走,一边道:去书房的偏殿睡吧,在床上舒服些。 你折子批完了么楚凌往姜迟怀里靠了靠,重新闭上了眼睛。有姜迟抱着,他倒不担心自己会被摔了或者怎的,在人怀里睡得很安心。 批完了。姜迟道,用脚带上门,走到床边轻轻把楚凌放到了床上。 那你什么时候嗯休息呀?楚凌迷迷糊糊跟姜迟聊着,意识早已跟周公幽会去了,殊不知自己就跟砧板上的鱼肉一样暴露在姜迟热切的目光之下。 现在吧。姜迟低声道,在床边坐了下来。 楚凌嗯了一声,在最后一丝意识即将消失的那刻,唇上一软,竟被人吻住。 唔嗯楚凌皱眉,被人扰了睡眠,他不悦地挣了两下胳膊,捶在姜迟胸口却没什么杀伤力。 捉住楚凌不安分挥动的小细胳膊,姜迟眼中含笑,在人唇上辗转良久,直到看着原本淡色的薄唇变得嫣红欲滴才作罢。松开楚凌的手,姜迟和衣在楚凌身边躺下,拉过被子盖了,在人耳侧低声笑道:念你有伤在身,这次就算了。待你伤好了,朕定要连本带利讨个够本! 楚凌不知做了什么梦,竟好巧不巧十分配合地点着头嗯了一声。 姜迟一怔,反应过来楚凌只是做梦后依然好心情地扬了下嘴角,伸臂将楚凌圈在怀里一起睡了。 看起来,楚凌的伤似乎恢复的不错,那么出宫的时间,就定在这两日吧。天气不算太热,他们之间的氛围也还不算太坏。 作者有话要说:  PS:留言,留言,留言!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谢谢小天使赐的营养液和地雷! 下一章要出宫历险啦,加油! 第33章 杖责之刑 楚凌知道近日他与姜迟会出宫,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那么快。 在楚凌肩头的伤口长出新肉的时候,姜迟命太医给他配了一瓶祛疤的药膏随身带着,换过一身普通公子的衣物后,上了一辆从宫外雇来的马车。 姜迟没有带随从,只有一名赶车的马夫。楚凌刚开始时还觉得有些不妥,不过后来注意到那名马夫长得身材魁梧走路却一点儿声音没有,好像一直垫着脚尖的模样,应该是个武功极高的人,便也放心了。 姜迟又不傻,出宫在外岂会真的跟看起来一样什么人都不带?自小在宫里长大,就算没有害人之心,防人之心却还是有的。 不过楚凌这次出宫却急坏了小桃,她总说楚凌只要离开凤梧宫的大门再回去时总是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之前断了腿,现在又中了箭,就算现在年轻恢复的快,也经不起这番折腾。再好的底子,折腾的次数多了也会坏掉。 楚凌让她不要担心,说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经过之前那么几次,他如今的确没有曾经那么有精力了。这几日看书往往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有时连姜迟何时抱他上床都不知道。 楚凌现在的气色的确不错,不过还是比刚来姜国时差了太多。原本就不大的脸颊现在更是没怎么有肉,整张脸看过去,除了苍白之外就是尖尖的下巴颏儿以及因为瘦而显得更大的眼睛,看着就让人心疼。 听说潮州的桂鱼不错,鱼肉肥美,正好你也爱吃鱼,到时可以多吃一些,把脸上的肉再养回来。姜迟自然地捏了捏楚凌凹下去的脸颊,心疼地道。 楚凌笑了笑,道:还养回去你当我是猪啊。 可不,等你胖成猪一样,抱起来软软的,我一定更舍不得撒手了。姜迟笑道。 楚凌的脸皮薄,姜迟一句话就让他脸红了。马车里的空间不算大,不知是因为天气开始逐渐变热还是因为其他,楚凌觉得脸颊有些发烫,于是撩开车帘想让空气流通一下,同时问问姜迟的打算。 阿迟,我们就这样去大营了,到了那里该怎么办? 先不去大营了,去潮州。姜迟淡淡道。 嗯?楚凌不解地看着姜迟:不是先去大营的吗? 今日陆何说潮州那边传来消息,萧家船行组织三千农户集体闹漕,王安之以镇压乱民为理由派官兵打死了数十人。姜迟解释,潮州那边的事已经拖不得了。顿了顿,笑望着楚凌,道:怎么,你想去大营? 不是。楚凌摇头,道:先去潮州也好,毕竟那边的事态紧急。只是他有些不安地看着姜迟,阿迟,这次你隐瞒身份微服寻访潮州,而潮州又有暴动,我担心那些人会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姜迟伸手拍了下楚凌的手背安抚他,道:不过你放心,我自有打算。既然敢就这么过去,我肯定是有全身而退的办法,否则就算我不担心他们伤到我,也该为你的安全考虑。 ?楚凌半信半疑地望着姜迟。 不信?姜迟挑眉,神秘一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 曹寻!曹寻是哪个?! 开封府大牢中,狱卒从一圈儿钥匙中找出一把,打开了一间牢房的铁门。锈迹斑斑的铁链被牵动,发出一阵哗啦声。 这是一间容纳有一百多号犯人的中等囚室,狱卒喊了几声之后才在一个角落里有个瘦高的青年颤巍巍地站起身,举手道:是是我。 你?狱卒轻蔑地看了他一眼,道:出来吧,大人提审。 曹寻从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犯人中间走出来,跟在狱卒身后出了牢房。 自他被关进这里已经将近一个月了,当初那个大人说过几日皇上会提审他,到时他就会有机会呈上状词申冤,却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却迟迟没有得到传唤。 在牢中等得太久,每天都有人被拉出去提审,然后带着一身的伤回来,或者直接再没有回来,时日久了,曹寻也开始怀疑那个陆大人是不是跟王安之一伙的,官官相护,想把他关在牢里直到老死病死。 没想到,他才刚开始失望,希望就来了。 亦步亦趋地跟在狱卒后面,转过了几个弯儿,曹寻来到了一个由青石堆砌的小型刑室前。 进去吧,大人在里面。狱卒不耐烦道。 大人?曹寻皱眉:不是皇上吗? 皇上?狱卒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哈哈大笑起来,嘲笑道:就你也想见皇上?老子在这里干了快十年了还见不到呢!说着他打开门照着曹寻的屁股踢了一脚,骂道:大人肯见你就已经是你祖上烧高香了,进去吧你! 嗯!曹寻一个踉跄,一头栽进了刑室,还没等他爬起来,就已经被眼前看到的景象吓蒙了。 只见墙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皮鞭刀具烙铁,屋子里摆着各式各样的刑架还有老虎凳,火盆里的火现在烧得正旺,角落里的刑架上还绑着一个人。那人低着头一动不动,分辨不出是死的还是活的,不过灰白色的囚衣上斑驳的血迹看起来就触目惊心。 你要告御状?陆何沉着嗓子俯视着地上的曹寻。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22) 是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曹寻爬起来,对陆何躬身行了礼,道:大人,草民要状告谁,您已经知道了,状纸您也见过。您答应草民会上奏皇上的,怎么如今不见皇上的人? 皇上日理万机没时间管你这种小事,本官来处理就好了。陆何道。 大人如何处理?曹寻抬头,目光中带着希翼。开封府他也是知道的,自古开封府尹都是刚正不阿的好官,所以如果见不到皇上,能让陆何出面也未尝不可。 如何处理?陆何笑了声,道:自古只有品阶高的官员查治手下的小官,岂有下品官员状告上品官员的道理? 你?!曹寻一听,心立刻凉了半截。 陆何抬手让他不要插嘴,继续道:不过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如果下品官员人人都去弹劾上品官员,朝廷岂不乱了套?所以,以下告上,首先要受五十杀威棒! 五十?曹寻一惊,五十棍打在身上可不是闹着玩的,轻者半身不遂,重者不治而亡。 急什么,本官还没说完。话被打断,陆何不悦地黑着一张脸,道:五十只是相差一品的数量,如果相差两个阶品就要翻倍,而你这是民告官,中间差了可不只是一两个阶品的事!无论你告得成还是告不成,状纸只要呈上来被开封府接收了,五百杀威棒是少不了的,所以,现在你还要告吗? !听着陆何一字一顿的话,曹寻的双腿控制不住的打颤,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陆何的话说得很明白,这官司无论打得赢还是打不赢,打官司的那个人都必死无疑,或者说,陆何在用另一种方法阻止他状告王安之。 陆何与那些官员一样,都相互包庇! 你还告吗?陆何凉凉道。 曹寻咬着牙爬起来,坚定地说了一个字:告!然后他恶狠狠地补充了一句:而且要连着你这狗官一起告! 好得很!陆何拂掌大笑,对守在一边的狱卒道:去,先给他来五百杀威棒! 是,大人!两名狱卒上前,一左一右架起曹寻将他绑在了一条长凳上,然后一人一边,啪啪棍子打在身上的闷响声响起。 啊!嗯额! 曹寻痛叫出声,没几下就已经疼得昏了过去。 停!陆何一扬手,那两名负责行刑的狱卒立刻停了下来。 昏了?陆何问。 昏了。狱卒答。 陆何起身走过去检查了下曹寻的伤势,道:确定只是打伤了皮肉没有伤到骨头? 大人放心,就是打块豆腐小的也能掌握好分寸,何况是个活人。狱卒道:小的们保证,这伤只是看起来严重,觉起来疼,别看现在半死不活,小的保他在床上趴个两天就能好了! 如此便好!陆何满意地点点头,道:现在你们两个趁他没醒,抓紧把他送到城郊外的十字路口,之后会有一两灰色的马车经过,你们看着马车上的人把他抬上车后再回来。 是,大人!狱卒道,抄起旁边的一个麻袋把昏迷的曹寻塞了进去。 望着狱卒离去的背影,陆何意味深长地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留言,留言,留言!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第34章 收买人心 爷!路边地上趴了一个人。 马车正在官道上急速走着,突然停了下来,马夫掀开车帘对姜迟道。 姜迟哦?了一声,与楚凌对视一眼,露出了意料之中的微笑,道:下去看看。 楚凌不太理解姜迟为了一幅早知如此的模样,但疑惑归疑惑,他还是跟着姜迟下了马车。 只见交叉路口正中间趴着一个人,那人头发散乱浑身血污,尤其是屁股上更是有一大片新鲜血迹,把灰白色的短衫和裤子染红了。那人一动不动,看起来不是昏了就是死了。 什么人会趴在这里?楚凌道,站在离那人三步远的地方。 姜迟对马夫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极伶俐地上前把地上的人翻了个个儿,露出的衣服正面赫然写着一个斗大的囚字。 啊!楚凌一惊,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道:莫不是逃犯? 别慌。姜迟笑了笑,拉住了后退的楚凌,道:怕什么,就算他是亡命之徒,都这样了也伤不到我们。 楚凌一想也是,对方看起来自身都难保更别说伤害其他人了。 姜迟走上前俯身撩开了那人脸上因为冷汗而黏腻的的乱发,看到的是一张不算俊秀却很斯文的脸,带着几分书生的文弱气息以及读书人常有的傲气。 阿迟,你打算将这人这么处置?楚凌道,看清了这人的样貌,楚凌觉得对方不像坏人,难免动了一丝恻隐之心。 带上他一起走。姜迟站起身,掏出帕子擦了擦手,话是对楚凌说的,眼睛却看着马夫。 得到姜迟的指令,马夫立刻把地上的男子架了起来。楚凌虽然已经判断出这个马夫不是普通人而是个高手,但亲眼见着对方一只手就把地上那人提了起来还是有些震惊。 马夫把人拎到一边,解下身上背着的一个小包袱,从里面拿出了一件半新的天青色麻布长袍,三两下撕了对方身上的囚服给他换了身衣服。 带他一起走?楚凌不解地看着姜迟,你是要把这个人带去潮州?可他来历不明,我们 他就是曹寻。姜迟道,余光瞥见不远处一棵粗壮的大树后面有人影一闪而过,他勾起唇角,道:我们这样贸然去潮州自然不妥,但有个本地人,而且还是深得当地乡绅信赖的本地人带路,就另当别论了。 你是说楚凌恍然。 好了,上车吧。姜迟笑着拍了下楚凌的额头,道:不过我们要先跟他挤一挤了。 楚凌没有说话,望向姜迟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复杂。 不得不说楚凌很佩服姜迟缜密的心思,把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考虑得到,而且安排的很好。但另一方面,姜迟这种好像万事都拿捏在他手中的掌控力,让楚凌有些害怕。而且姜迟为了收买人心明明知道曹寻是无辜的却还是把他打成重伤,这一点在楚凌看来有些不能理解甚至有些残忍。 到此时,楚凌才无意中发现,姜迟似乎对人一直都很残忍,但又不能说他是不择手段。因为对方身为帝王,为了做成一件事必须要有所舍弃,但似乎自己是他面前的唯一例外。 前世,他曾一次次打破了姜迟的底线,最终落得自缢而亡的下场。 今生,他却变成了对方唯一的底线,得到了那人从不会对其他人显现出的温柔,甚至对方会为了他以身试药,连性命都可以不顾。 发现楚凌没有跟上来,姜迟回头看到楚凌望着自己发怔,于是向他伸出手,问道:怎么了? 没事。楚凌摇头,牵住了姜迟的手,上了马车。 因为从皇都到潮州路途遥远,为了在路上也能很好的休息,是以马车里没有放凳子,而是放了两张垫了厚厚毯子的软榻,原本姜迟与楚凌各坐一边,累了可以躺下休息。 如今多了个曹寻,而且他还是有伤在身,楚凌看不过去于是把其中的一张软榻给他养伤,自己与姜迟挤在同一张软塌上坐着。 姜迟倒是乐得如此,有个机会多于楚凌亲近亲近。 马车继续颠颠簸簸地走着,正午的热度让人昏昏欲睡。 累了么?姜迟问道,他知道自从中了一箭之后楚凌的身体大不如前,这几日总爱犯困,本想缓个几日等楚凌把身子彻底养好了再出宫,可是潮州那边已经拖不得了,姜迟也只好狠狠心提前几天出发。 不累,只是最近天气越来越热了,感觉有些闷。楚凌道。 听楚凌说闷,姜迟体贴地把车帘往上卷了一些让风透进来,感觉空气流通了些,他道:怎么样,现在好些了吗? 好多了。楚凌道。 嗯。姜迟点头,揽过楚凌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道:休息会儿吧,坐了两个多时辰的马车,我怕你身子吃不消。 虽然嘴上说着不累,但其实楚凌已经有些乏力了,于是也没再推辞,靠在姜迟身上闭了眼睛。 阿迟楚凌放缓了呼吸,轻声道。 姜迟侧头望着楚凌随马车颠簸而轻颤的睫毛,轻轻嗯?了一声。 之前你都是不让我踏出凤梧宫一步的,怎么现在却想带我一起出宫了楚凌问道,他不怎么困,只是坐得久羽曦读佳了有些累而已,现在姜迟给了他一个支撑,于是他就闭着眼睛一边休息一边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个问题在他心中已经困扰了很久了,他一直想不透姜迟的用意。 若说是去查案,姜国比楚凌聪明会查案的人多得是,若说是去镇压乱民,姜国也不差一两个官差。在楚凌看来,自己近期病怏怏的怎么算都是个累赘,他想不明白为何姜迟要把他带着。 姜迟的回答却很简单。 他说:因为我想时时刻刻都能看到你,只有把你带在身边,才可以。 楚凌一愣,睁开了眼睛,他坐直身子怔怔看着姜迟含笑的狭长眸子。 傻瓜。姜迟笑着揉了把楚凌的发顶,凑上去轻轻在他眉心印下一吻。 唔这时趴在软塌上的曹寻□□一声,似乎是快醒了。 楚凌本还在发愣,被这一声□□唤回神,立刻一把推开姜迟,还嫌弃地拿手背胡乱抹了把额头,然后忐忑地往曹寻那边看去。 他还没醒,你用不着难为情。姜迟双手环胸,笑着打趣。 楚凌瞪了姜迟一眼。 嘘!姜迟突然凑上去在楚凌泛红的耳根处吹了口气。 楚凌一个激灵显些叫出声,缩了缩脖子,他一边戒备地瞪着姜迟,一边往旁边的位置挪了几寸。 姜迟没有跟过去,因为曹寻已经睁开了眼睛。 嗯眼神由刚醒来时的混沌逐渐变得明亮清澈,曹寻打量着马车内狭小的空间以及车里的两名陌生男子,身上的上让他的脸色发白,声音也有一丝虚弱:我死了么? 这里不是地狱,你死是你的事,可不要带上我们!姜迟道,脸上带着无害的笑容。 我明明曹寻回忆了一下昏迷前的事情,刚要说自己在牢中被打了五百杀威棒,但看到自己身上换过的干净衣物以及眼前这两位看起来还算和善的公子,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道:是你们救了我? 谈不上救。楚凌微笑:碰巧遇到了,帮个忙而已。 你怎么会弄得一身伤,而且还穿着囚衣出现在街头?姜迟道,装得一脸好奇的样子。 楚凌立刻配合得皱着眉道:这位公子,你不会是逃犯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可不敢 不不不,两位公子不要误会。曹寻连连摆手,解释道:在下姓曹,单名一个寻字,是潮州人士,无意牵扯进了一件要案,蒙冤入狱。那狗官本想置我于死地,至于为何我会出现在这里我也不知道了。 嗯。姜迟点头,道:看你像个读书人,应该不会干坏事,定是被冤枉的了。 多谢二位兄台搭救!曹寻一听姜迟为自己说话,登时感激涕零,称呼也由公子改为了兄台,道:不知二人这是打算去哪里? 姜迟笑道:巧了,我兄弟二人正要去潮州呢。说着不忘与楚凌对视一眼。 听姜迟与自己以兄弟相称,楚凌微微诧异,刚才他还在想万一曹寻问起了姜迟与自己的关系该如何回答,却没想到姜迟已经先一步交代了。 出门在外,以兄弟相称的确方便很多。何况除了兄弟之外,还真没有其他的词语能形容他们的关系。 主仆?看起来不像。 夫妻?也许姜迟心里是这么想的,可是楚凌知道,他们之间远没有发展到这一步,至少,现在为止,楚凌从没有往那层关系上想。 或许姜迟也知道楚凌的心思,所以才没有说二人是夫妻关系吧。 姜迟总能敏锐地扑捉到楚凌的心思,然后很体贴地照顾到他的感受,这一点让楚凌有些触动。 稍稍沉默,楚凌微笑:家里有桩生意要谈,而且素闻潮州风景宜人,不比江南差了哪去,我们也想去看看,这么看来我们与曹兄也算顺路了。 现在潮州也不太平。曹寻叹了口气,想起什么,他问道:不知两位是京城哪家?要去潮州谈什么生意? 噢。姜迟道:我们家在京城,府上姓墨,我叫墨枭,这位是我堂弟,子凌。 堂弟呀,曹寻笑道:我说怎么一直看着二位长得不像,原来不是亲兄弟。 楚凌抿着嘴笑,心想姜迟胡编乱造的本事有一套,还墨枭墨子凌,有板有眼,编得跟真的一样。 姜迟继续道:家里做些丝绸生意,原本进购的都是苏州的丝绸,因为绣品好。但前几日阴雨连绵,运货的船漏了水,好好的货全毁了。现在急着补货,听说潮州有批原本打算用来进贡的锦缎,所以想买下来。 贡锦?曹寻道:墨兄说的可是萧家船行产业之一的玲珑阁所卖的丝绸? 怎么,你也知道玲珑阁?姜迟道。 曹寻有些激动,刚要坐起来却屁股一疼,害得他好一阵哼哼,只得作罢,心里骂着陆何那狗官,道:何止是知道,原本我与萧家的大公子萧同还有一番交情只可惜,只可惜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23) 说到这里,他直摇头叹气,好像再说不下去。 姜迟只知道曹寻是萧家请来的告御状的讼师,却没想到他与萧同还有一番交情,不过对方既然不想说,他也没急着问。如果他想知道的话,只要让人去查一查即可。 既然曹兄与萧家人认识,到时候还望你引荐引荐,多为我们争几分薄利了。姜迟道,十足的奸商模样。 墨兄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一定尽力。曹寻道。 三人一直这样闲聊着,姜迟有意从曹寻口中套话,对方好像也没把他当作外人,毫无戒备地就说了。 只是曹寻绝口不提自己告御状的事,这一点让楚凌有些疑惑,但看到姜迟好像丝毫不在意的样子,最终楚凌也就把那丝疑惑先放一边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不要逼着我短小,快来鼓励鼓励我呀(哭唧唧)(哭唧唧) 好久没吃肉了,下次我们喝点肉汤吧2333~ 第35章 红衣女子 马车一直在官道上走着,到了傍晚时分才进了一个镇子,从皇都到潮州就算马的脚程快依然至少要七八天时间,也就是说楚凌他们走了一天离潮州仍旧相去甚远。 坐了一天的马车莫说楚凌的身子骨有些撑不住,就是姜迟也被颠得腰酸背痛的,偏偏车里还有个重伤的曹寻白白占了一张软榻,否则楚凌他们还能躺下歇一歇,不至于现在这样干坐着。 裘索,在前面找家客栈停下来。见楚凌明明坐久了不舒服还忍着不说的模样,姜迟微微皱眉,掀开帘子对马夫吩咐:天色不早了,大家都休息一下,明日赶路不迟。 楚凌这才知道原来那个马夫的名字叫做裘索,只是不知道是哪两个字,又会不会是《离骚》里的那句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的求索。但无论是哪两个字,楚凌感觉这都是个好名字,心里也因着这个名字对裘索生出了几分好感。 爷,这里有家客栈名为春风度。裘索将马车停了下来。 姜迟从半敞着的车帘内探出半个身子打量了一眼裘索口中的那家叫做春风度的客栈。这是一座三层的木质小楼,窗子上清一色雕刻着镂空的兰花,门前的两根柱子上以浮雕的形式同样雕刻着兰花,外观看起来有些年代了,却也干净古朴,颇有些诗情画意的韵味,应该深得读书人的欢心。 姜迟对这家客栈还算满意,于是问楚凌的意见,道:子凌,今晚我们暂且在这里休息,你看如何? 楚凌看了看那家客栈,道:我没有意见,看曹兄的了。他有伤在身,要多照顾一下。 曹寻一听楚凌对自己如此关照,怕自己成了二人的累赘,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忍着屁股上的剧痛,道:我这样子今晚怕是睡不了床了,所以两位不用顾及我。 既然如此,就这家吧。姜迟道,率先跳下马车,然后把楚凌接了下去。 曹寻见两人都已经下车,刚要起来,一动身,已经皮开肉绽的屁股使他疼得忍不住闷哼,动也不敢动了。姜迟只得对裘索使了个眼色,让他如之前一样老鹰拎小鸡似的把曹寻从车上拎了下来。 曹兄还是下车的好,稍后我让家仆为你买些消肿愈伤的药膏涂一涂,也好恢复的快些。姜迟道。 让你破费了,多谢!曹寻感激道。 姜迟点点头,淡淡嗯了一声,自然地牵起楚凌的手往客栈走。 曹寻在后面看着,张张嘴欲言又止,眼睛盯着两人拉在一起的手瞪得老大。 咳啃!裘索轻咳一声,不含情绪道:能自己走?要我抱你? 曹寻回神,对着神色冷淡的裘索连连摇头,道:不劳烦,不劳烦,我自己可以。然后跟了上去。 裘索淡淡瞥了曹寻一眼,牵过缰绳去马厩喂马了。 这边三人到了客栈,小二很有眼力见儿地迎上来伺候,讨好地笑道:哟,三位客官您来啦!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住店。姜迟淡淡道,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了帐房的柜台上。 巧了!小二把自己油腻腻的手在身上抹了抹,拿起那锭银子用牙轻轻咬了一下,确定是真的后才交给了正在合帐的帐房先生,他对姜迟等人道:一看三位公子就不是一般人,我们店里正好还剩下三间上房,不知三位公子 姜迟淡淡打断他:要两间。 要三间!楚凌与姜迟同时开口。 曹寻在一边看着,总觉得这两兄弟有些不一般。 姜迟似乎是没有料到楚凌会在要几间房子这种小事上与自己发生分歧,他愣了下,偏头望着楚凌,似乎是有些受伤。 视线与姜迟相对,楚凌缩了一下,他低下头一言不发。 小二东瞅瞅西看看,忍不住道:几位到底是要几间房啊?! 三间。姜迟淡淡道。 两间吧楚凌轻声道。 小二默默翻了个白眼,道:到底 这时有人啪一下在柜台上砸了一五十两银子,是个女子的声音,声线毫无起伏,如山中空谷,不带波澜,让人琢磨不透:来一间上房,要向南的,能晒着太阳的!顿了顿,那人复道:有吗? 楚凌无意瞥了对方一眼,见是一名身穿红色纱裙,以轻纱遮面的年轻女子,脸的下半部分全部被红色纱巾挡住,只露出一双狭长的眸子在外面,不同于普通人的黑色或者褐色,那人的眼睛有一种淡金色的光芒,只看一眼,仿佛就能让人深陷进去。 不知怎的,楚凌突然从心底生出一种凉意,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正面临着一道深渊,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躲在了姜迟身旁,让姜迟高大的身影挡住了自己的存在。 有有有!虽说是先来后到,但姜迟与楚凌这边一直墨墨唧唧,客栈却总是要做生意的,于是小二第一时间抱起了新来的那人的大腿,笑呵呵道:这位姑娘来的真是时候,就剩下三间上房了,可巧正有一间符合您的要求呢! 嗯!那人点头,随着小二指引的方向而去,脚踩在木质的台阶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嘶哑声音,上楼时不知有意无意,她在楼梯上回头看了一眼。 楚凌忍不住要去多看那女子一眼,正对上她一双淡金色眸子,带着几丝凉意的眼光射过来,一下撞进了楚凌的心里。 嗯!楚凌身形一晃险些摔倒,幸而姜迟及时扶住了他。 怎么了?就势将楚凌护在怀里,姜迟低头贴近他的耳畔道:不舒服吗? 突然有些头晕。楚凌道,用余光瞥了眼楼梯上的女子,却见对方不知何时已经进房间了。收回视线,他对姜迟弱弱地笑了下,道:可能是坐车久了,有些累吧。 没事就好。听楚凌说只是有些累而已,姜迟松了口气,继续和小二交涉,道:两间上房,一会儿烧了热水送上去。 好勒!小二欢快地应着,上楼左拐最里面的两间就是您几位的! 既然累了,就上去休息吧。姜迟柔声道。 嗯。楚凌点头,手撑着有些胀痛的额角,登上了木阶。 刚才那个女人看向他的时候,他突然有一种熟悉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不仅如此,而且那人仿佛洞察了他的一切,包括过往与将来。 虽然这些听起来很可笑而且世界上也不会有如此奇异甚至说是灵异的事情,但楚凌还是有些忐忑,毕竟重生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能发生在他身上,其他事情就算不可能也可以变成可能吧。 你们曹寻跟在后面,一点一点艰难地上着台阶,看到姜迟护着楚凌上楼,总感觉这两兄弟的举止有些怪异,好像过分亲密了些。 姜迟与楚凌已经走到了房门口,回头看到曹寻还在磨磨蹭蹭地上着楼,知道逼着一个屁股开了花儿的人上台阶着实有些过分,于是也不好嫌弃什么,只道:曹兄住这一间吧,我与子凌住里面那间。 你们两个人睡一曹寻咋舌。 不然呢?姜迟不悦地皱眉,虽然曹寻并无恶意,但姜迟极反感别人插手他的事,于是沉着嗓子道:子凌是我堂弟,如今就两间房,不与我在一起难道还要跟你挤在一起不成? 噢不,墨兄误会了,我没有别的意思。曹寻忙道。 姜迟缓和了脸色,道:你有伤在身,快回房吧,稍后裘索会送药给你。 好的。曹寻点头,见楚凌脸色不太好,又道:我看子凌兄脸色苍白,你们也好好休息。 姜迟点头,不再多说,推开门进了屋。 在车上颠了一天,肯定累坏了吧。姜迟道,拉着楚凌在桌边坐下,一会儿小二送来饭菜,用过膳再洗个澡就去睡吧。 阿迟!一直安静着的楚凌突然道。 嗯?姜迟淡笑,怎么了? 你楚凌张张嘴,欲言又止,似乎是很为难的样子,良久才小心翼翼问出口:你有没有注意到刚才的那个红衣女子? 看到了。姜迟道,见楚凌皱着眉的样子,他笑问:怎么,你气她抢了我们一间上房? 不是。楚凌摇头,本来因为那女子他心里还有些忐忑,结果却被姜迟一句话逗笑了,道:我哪有那么小气,一间房而已,不至于。 呵姜迟低笑,抬手揉了把楚凌的额头,表情有些严肃,道:那是因为什么为什么你看到她之后会如此失常? ?楚凌微怔,他以为姜迟没发现自己的异样,却原来对方早就看出来了,可是他该怎么回答?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何有那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和无力感。 我总感觉自己见过她但想不起在哪里。楚凌道,他还是对姜迟说了。 想不起就先别想了。姜迟淡笑:省得晚上睡不着。 !梦里!姜迟一语道破,楚凌暮得僵住。 没错!在梦中,他无数次看到过一个红衣女子,虽然看不清对方的长相,但气质与身形却与今天这个几乎一模一样! 子凌,子凌?见自己与楚凌说话对方却没反应,姜迟轻轻拍了下他的额头。 啊?楚凌回神,道:怎么了? 我还想问你呢!姜迟无奈笑道: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连我说话都没听到。 你说了什么?楚凌歉然,对不起,我刚才走神了。 我说,一会儿我为你上药吧。姜迟道,晃了晃手中的白瓷瓶。 楚凌才注意到姜迟不知何时已经拿出了之前太医调配的去疤药膏,要为他涂药。 当当!正在这时房门想了,门外有人道:客官,我是小二,来给您送晚膳来了。 进来!姜迟道,收起了药膏。 只见小二拎着一个食盒进门,笑嘻嘻道:两位客官,这些是我们店里卖的最好的特色菜,一般住房的客官如果没有别的特殊要求我们都是直接提供这些的。说着他打开食盒从里面端出了几样小菜。 一碗海鲜豆腐汤,一条清蒸鲫鱼,一盘爆炒腰花,还有一道素菜青椒炒番茄,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 摆好饭菜,小二很有眼力见的退后一步低头恭恭敬敬道:客官慢用,热水正烧着呢,一会儿送到。 好。姜迟点头,同时掏了一锭碎银给他。 谢客官!接过银子,小二高兴地合不拢嘴,乐呵呵地出去了。 有你爱吃的鱼。姜迟递了双筷子给楚凌,道:尝尝口味比起宫里的如何? 楚凌拿筷子夹了一块鱼肉送入口中,一边品尝一边道:不错,鲜香滑嫩,味道鲜美,虽然食材不及宫里的珍贵高档,但胜在火候拿捏得恰到好处,鱼肉的鲜味儿都还在,好吃! 啧姜迟笑叹了一声。 楚凌偏头看看他,不解道:笑什么? 第一次发现自己身边还隐藏了个厨艺高手。姜迟笑道,夹起一块鱼肚子上的肉挑着刺,然后把肉放在了楚凌的小碗里。 哪改天有机会我给你露一手。楚凌似乎是把刚才的事暂时忘记了,看起来心情不错,笑着说要给姜迟做饭吃。 你这太子当的姜迟摇摇头,治国之道一知半解,对厨艺却是很精通啧啧。 楚凌垂眸,道:我只当你IX,UY是夸我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其实你很聪明的。姜迟笑道,你想学什么回头我都可以教你。 以后再说吧。楚凌低头轻声道,跳跃着的烛光下,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其实他在意的不是自己聪不聪明学不学的会那些大道理,而是他就算学了又能如何,这一生怕是再也回不了离国了吧。姜迟肯教他治国之道,却不肯放他走,那么学了又有何用? 好,以后回去再说。姜迟笑了笑,为楚凌夹着菜,没再说话。 楚凌的嗓子很细,吃东西慢吞吞地跟小猫儿似的,姜迟却很有耐心地一直等着他为他夹菜,一顿饭吃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彼时夜色已深。 小二送来了洗澡的热水,同时把用过的餐具收了回去。 去洗澡吧。姜迟道,起身往屏风后的浴桶走。 楚凌抬头,道:你先洗吧。 只有一桶热水,等我洗完就该凉了。姜迟道。 可楚凌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姜迟从屏风的位置退回来,在他身边站定,俯身直接把他打横抱了起来。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24) 啊!楚凌惊呼,下意识怀住了姜迟的脖子。 你我之间,用不着如此疏远。姜迟淡淡道,抱着楚凌往前走,目不斜视。 我楚凌慢慢放松了身体。 走到浴桶边,姜迟三两下将楚凌剥了个干净放进水里坐着,自个儿也解了衣服入水。 楚凌眼睁睁看着对方迈开自己修长的腿进了浴桶,站在自己面前,视线上移,正看到对方健硕的胸膛,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还是第一次睁着眼睛与姜迟共浴,尴尬可想而知,眼睛都不知往哪里看了,只得偏着头不去正视姜迟。 你怎么了?姜迟尤似没有发现楚凌的难为情,在他对面缓缓坐了下去。 浴桶不算大,坐着两个成年男人时,难免二人会有肢体接触。感觉自己的腿碰到了姜迟的,楚凌红着脸往边上挪了挪。 因为是夏天,所以热气不是很浓,姜迟轻易就看到了楚凌脸红,于是撩了一把水在人脸上搓了搓,打趣道:浴桶就这么大,你要躲到哪里去? 我还是先出去吧。楚凌红着脸,支支吾吾道,说着就站起身。 姜迟一把将他拉住,直接拽进了怀里。 呀!楚凌滑了一下,跌坐水中,溅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水花,幸好姜迟护着才没有被呛到。 好了,别扭一会儿就够了,不能总这样。姜迟从后面咬了下楚凌的耳垂,低声道,声音莫名带了一丝沙哑。 楚凌缩了缩脖子,听出姜迟话音不对,没敢再动。咬了下嘴唇,他轻声道:阿迟你,你先放开我 我帮你洗吧。姜迟没有撒手,一手圈着楚凌,一手缓缓抚上了他肩上的伤疤,低声道:结的痂刚褪去,这里嫩的很。说着他还故意用指尖戳了戳。 嗯!楚凌一颤。 子凌,我们有几天没有顿了顿,姜迟贴着楚凌的耳廓道:嗯?上扬的尾音带着显而易见的蛊惑。 楚凌的思绪不自觉地随着姜迟的引导走,竟然真的在心里默默数着,好像自从他受伤以来,姜迟都没有碰过他了,如今算来,竟然隔了一个多月那么久。 现在楚凌一个激灵,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姜迟之所以缠着他一起洗澡,就是为了撒火!天可怜见!以前每天一次的时候对方还把自己折腾的半死不活,如今隔了一个月那自己明日岂能活着下床? 想到这里,楚凌为自己流了一把冷汗,稍微往前挪了下不接触姜迟的胸膛,小心提醒道:我们明天还要赶路。 我知道。姜迟再次把楚凌拉了回去,哑声道:所以我会节制的,就一次好不好 楚凌觉得跟一心想那种事情的姜迟有些说不通,刚要挣脱他起身,却发现有个硬物正抵在自己两古间。 嗯?惊诧之下楚凌回头,刚要说话却被人压下来堵住了唇瓣。 唔唔嗯! 那个曹寻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妨碍了我们一天。一吻结束,姜迟意犹未尽地吻着楚凌的嘴角,哑声道:明日明日再给他找一辆马车坐去子凌,我只想与你两个人在一起 嗯楚凌靠在姜迟怀里低低喘息,温热的水流随着二人的动作滑过肌肤,如上等的丝绸,缠绵而温柔,阿迟 我知道你累了姜迟道,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却是另一番作为,直接抱着楚凌借着温水的润滑从后面进入。 嗯呃。楚凌暮地瞪大了眼睛,眼角泛起了暧昧的红色,啊哈,唔他没忍住叫出了声。 墨兄,你们这么啦? 许是墙的隔音效果不好,住在隔壁的曹寻听到楚凌压抑着的声音以为他们这边发生了什么意外。 没没事!楚凌尽量稳着声线道,姜迟却好像故意似的狠狠来了一下,楚凌没忍住再次叫了一声:啊哈!吓得他赶紧用双手捂住了嘴,羞的耳根通红。 呵姜迟低笑,一边咬着楚凌的耳朵,一边道:说他碍事,他还来劲了我有些后悔带他一起走了 这晚之后,楚凌终于认清什么君无戏言之类的话在姜迟身上统统都是狗屁,如果他还有力气,他真想指着姜迟的鼻子骂一句:你不是说只要一次吗?他妈光在水里就三次,水都凉了你还热着,三次不够还要去床上干!姜迟你个混蛋,明天我下不来床你背我啊?! 然而所有的怨言都在意识消失的那刻变成了一声弱到几乎听不清的呢喃:阿迟,我先睡了 姜迟见楚凌困得想睁也睁不开的眼睛,再看看对方身上遍布的痕迹,真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明知明天还要赶路,明知楚凌坐久了马车会难受,怎么自己还是忍不住缠着他到半夜。 不过悔恨只是一时的,姜迟憋了一个月终于连本带利得到补偿很是欣慰,又见楚凌迷迷糊糊说阿迟,我先睡了顿时觉得又心疼又好笑,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楚凌的鼻子,笑道:就知道睡! 说着他翻身下床,简单套上中衣出去叫小二再送了一桶热水进来,轻手轻脚地抱着楚凌洗了澡,然后拿出药膏仔细地涂在了他的疤痕上,确定楚凌能舒舒服服睡个好觉了,姜迟才爬上床钻进了被窝搂着他一起睡了。 这是一片茂密的山林,繁茂的树木一棵连着一棵,遮挡了天地,仿佛立下了一层结界,隔绝了现实与虚幻。 林间除了参天的树木,就是弥漫着的层层叠叠的雾霭,灰白色的障气充满了这座山林。楚凌置身其间,辨不清来路,更不知自己脚下的路将会通到什么地方,他只能凭着直觉往前走,一直走下去。 楚凌猜测自己可能是在梦中,因为他记得自己与姜迟要去潮州,可是现在,姜迟并不在他身边。 没有人陪着他一起,楚凌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恐惧,然而这些可怕的情绪好像并不属于他,而是源自另一个灵魂的深深执念。 楚凌分不清,他只得凭着直觉以及冥冥之中存在的某种力量牵引着向前走。 阿迟你在吗?楚凌试探着叫了一声姜迟的名字,此时此刻,他想身边有个熟人就好,无论是谁,可他还是最先叫了姜迟的名字。 没有人回答他,浓雾之中一片寂静,死一般的静。 楚凌用手捂着口鼻防止吸进过多的障气,一步步试探着向林中深处走着,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出现了一个茅屋。 这间房子似乎有些熟悉,他曾经在哪里见过。很快,楚凌就想起是在自己以前的梦中。 只是,以前的梦很朦胧,根本没有现在看得这么清晰而真实。 为了看得清楚一些,楚凌上前走了几步,这时茅屋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名男子。 让楚凌奇怪的是,他能看清茅屋,却依然看不清男子的脸,或者说,男子的脸上五官被笼罩在一片雾气之中。尽管如此,对方的身形却让楚凌感到无比的熟悉。 阿迟?楚凌站在门前,轻声叫道。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能看到对方的存在,但对方却看不到他的存在。 当男子与楚凌擦肩而过的时候,楚凌看到他手中拿着一枚白玉发簪,正在用一块柔软的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男子似乎是要出门,低着头捏着那枚发簪沿着一条被踩出来的小路走着。 楚凌心中好奇,于是跟在男子后面打算一探究竟。 不知走了多久,最终对方在一间草屋前停了下来,然后缓缓跪了下去。 楚凌注视着男子坚定的背影,心中那种莫大的痛楚与无助再次涌了上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但他明白,那是源于眼前这人放不下的执念。他只是,与这种强烈的愿望达成了共鸣而已。 握了握拳,楚凌轻手轻脚地走到男子身后,陪他一起跪了下来。虽然知道对方根本看不到自己,但他还是刻意放轻了动作。 你说过,我们两不相欠了男子捏着手里的发簪,神情呆滞地喃喃,不知是否是因为在楚凌的梦中的缘故,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飘渺,失去了原有的音色,致使楚凌听不出他是谁。 两不相欠?楚凌默默重复了一句,体味着对方说这句话时语气里的凄凉与伤感。 之后男子没有再说话,只是倔强而坚定地跪着,望着那茅草屋一直紧闭的门扉,直到夕阳西下,古道昏鸦。 一整天毫无所获,男子也不气馁,依旧是一副淡淡的表情,有些机械,或者说是呆滞。或许,他把所有的感情和力量都用在了那股执念上了吧,楚凌想,跟着男子回了家。 林子里除了树和障气之外还是有些蘑菇和木耳之类的菌类植物可以果腹的。 楚凌在旁边看着男子动作熟练地洗蘑菇,生火,刷锅,倒水不一会儿就做出了一大锅美味的蘑菇汤。 之前在梦里楚凌还担心这人会被饿着,如今看来,对方的厨艺倒是很好,简单的食材都能做出闻起来就知道很鲜美的蘑菇汤。只可惜,那人依旧一副死寂的神色,波澜不兴,木讷而机械地用碗盛了汤吞咽了下去。 用过晚膳,男子就回房间休息了,楚凌在他关门的前一刻侧身进了屋,然后目睹着男子解下长褂上床。 在他转身的那刻,楚凌看到了对方光洁的后背。微微皱眉,楚凌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他又说不出奇怪在哪里,脑中久久挥之不去的便是对方细腻的背部肌肤。 梦中十年过,仍是少年人。 匆匆十年稍纵即逝,楚凌还没来得及想清楚怪在哪里,梦中的场景已然是十年之后了。他从不知道一个人可以在十年间就能够老去,不是说外貌,而是指心境。 仿佛一夜之间,男子再去草屋前跪着时,已然是白发苍苍。 楚凌小心地跟在他身后,内心慢慢的激动起来,他知道,到了草屋的门打开的时候。 果然,在男子跪下不久,那扇紧闭了十年的房门终于打开了。 你确定要这么做?有女子的声音响起,凉凉的,带着几分空灵飘渺,不会后悔? 楚凌知道女子在问身边跪着的这个男人,也知道因为是在自己的梦中所以女子不会看到自己的存在,然而当他抬头向女子看去的时候,却发现对方一双淡金色的眼睛正望着他,古水无波,不带情绪。 楚凌心中一惊,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难道对方能看到他? 很快楚凌就发现是自己多虑了,因为女子的目光只是从他这个方向扫过并没有停留,话还是对着那个男人说的。 男子微微眯眼,望着对女子涂着丹蔻的指尖流转着的莹润光芒,第一次有了表情,他笑了:我不后悔。 如此一来,你们的结局也许还是不可改变,你愿意赌一把?女子道,红色的面纱在微风中轻轻撩动,隐隐绰绰地显出她下颌完美的弧线。 会改变的。男子的神情恢复了冷淡,黑沉的眸子里却是满满的坚定。 哦?女子咯咯轻笑,道:你为何如此笃定? 因为我们已经两不相欠了。男子道,灰白色的头发在微风中飘动,扰乱了早已模糊的视线。 因为我们已经两不相欠了。楚凌再一次从男子口中听到这句话,这一次,不知是否与那男子达成共鸣的缘故,他竟然从心底生出一种释然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执着了多年的夙愿终于要实现了一般。 好,进来吧。女子拂袖,宽大而轻盈的纱袍缓缓飘落。 望着那抹红色,楚凌有片刻的失神,等他恢复神智的时候,身旁的男子已经站了起来要跟着女子进屋。 阿迟!楚凌在人身后喊道。 男子突然停了下来,在原地愣了好久,才缓缓地机械而木讷地回头。 楚凌屏住了呼吸,他以为对方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却没想到他会回头。那一刻,楚凌陷入了莫名的恐惧,他突然害怕看到对方的脸,一张熟悉到让他恐惧的脸。 男子回头,一直被雾霭笼罩的五官慢慢变得清晰,最后,终于鲜活起来。 楚凌望着那张脸,摇着头一再后退,他要用手紧紧捂住嘴巴才勉强不让自己因为恐惧而叫出声音。 那个人不是姜迟! 啊啊啊!不!楚凌挣扎着从梦中惊醒,早已因为全身的冷汗而浑身冰冷。因为那个梦带给他的震撼太大,以至于此刻他惊叫的声音都带了一丝呜咽和沙哑。 姜迟在楚凌开始挣扎的时候就已经醒了,见楚凌做噩梦想叫醒他试了几次却终究无果,只得在旁边守着。现在见他惊醒,忙关切道:别怕,别怕,只是噩梦而已。边说边把楚凌圈在怀里为他擦着额角的冷汗。 楚凌紧紧攥着姜迟的中衣,直到把布料揉成皱巴巴一团,他微仰着头,张着一双氤氲着雾气的眸子,颤声道:阿迟你会不会有一天离开我? 作者有话要说:  PS:码字不易,还是希望大家看过之后能留言吧。 第36章 猫捉耗子 早膳是下楼吃的。 楚凌昨晚几乎是做了一夜的梦,因为睡得不踏实黑眼圈很浓,为了改善楚凌的睡眠,姜迟特意让后厨熬了一碗软糯的燕麦杏仁粥。 然而最让姜迟担心的却不是楚凌昨晚睡得不好,而是清早醒来后对方突然变得有些奇怪的举止,尤其是当楚凌紧紧攥着他的衣服仰着脸问他阿迟,你会不会有一天离开我?时,姜迟心中突然冒出了一股强烈的不安。 姜迟知道,依楚凌的性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且不说对方之前几番逃跑,对他恨之入骨,就算最近两个月楚凌主动放软了态度不再像以前那般浑身带刺,但却也从未主动说出如此动情的话。这句话让姜迟有了一种错觉楚凌也爱着他的错觉。 虽然,楚凌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一次爱字。 然而,看着对方一脸紧张甚至眼中还带了泪花的样子,姜迟没有时间去深究自己的不安究竟源自什么了,只一把将轻轻颤抖的楚凌揉进怀里,拍着他的背郑重地如同立誓一般,道:我想与你有绵长的一辈子,又怎么会离开你呢?顿了顿,他将楚凌推开一点,深深望着他的眼睛,吻了他的眉心,笑叹:倒是你我总怕你哪天一声不吭就离开我了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25) 曾经的无数次他都以为自己看到的那人是姜迟,却没想到昨晚在梦中竟然看到的是自己的脸,由于太过震惊,所以刚醒来时他才会脱口而出那句话。其实那个梦根本找不到一丝与姜迟有关的影子,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醒来时首先想到的是姜迟。 现在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方才竟对姜迟说了那种话,不由愣了一下,想到前世种种,他都有些看不起自己了,竟然会因为一个梦而主动对姜迟投怀送抱,难道他楚凌骨子里就这么轻贱?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身子,楚凌离开了姜迟温暖的怀抱,虽然那一刻自己的心里突然有些空的感觉,却被他刻意忽视了。 只是一个梦而已,定是昨天看到的那个红衣女子让他过分在意了,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不得真的,楚凌如是安慰着自己。然而姜迟一直目光灼灼地望着他,让他避无可避,没办法,他只得垂眸轻声道:刚才我在梦魇中挣扎的样子,吵到你睡觉了吧? 你的睡相很好。姜迟低笑:不过爪子跟小野猫似的,挠的现在我的脖子有些疼。 楚凌抬眼看了下姜迟的脖子,只见右侧贴近耳朵的地方有两道红痕,中间带着细细的血丝,他张张嘴,有些讶异地道:是我抓的? 昂!姜迟点点头,表情有些委屈,道:现在火辣辣的疼,你帮我看看破皮了没有 擦些药吧,我记得出宫时你带了很多治外伤的药。楚凌道,忙着坐起来去找药,结果腰酸的坐起一半又直接躺了回去,才想到昨晚自己被姜迟折腾了大半宿,对方脖子上那一道怕也是自己那时无意中抓出来的,不由得脸色一红,眼神闪躲着不敢看姜迟了。 呵姜迟早就发现楚凌脸皮薄的跟纸一样根本不嶼、汐、團、隊、獨、家。禁逗,一害羞就上脸,比喝酒都准,偏偏今早姜迟没打算轻易作罢,于是一个翻身将楚凌圈在身下,指尖戳着楚凌泛红的脸颊,低声道:小野猫,猫儿你现在是不是腰疼得下不了床了 楚凌着实被姜迟那声软腻的猫儿给恶心到了,一阵恶寒,身上登时起了无数的鸡皮疙瘩。他瞪着眼睛怒气冲冲的模样配合着羞红的脸,也只是虚张声势而已,低低骂了一句:混蛋 唔姜迟笑着点头,慢慢靠近楚凌,低声道:还有更混得你要不要见识一番 不要!与姜迟对视着,当对方呼出的热气越来越近时,楚凌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偏头避开了姜迟,道:我们还要赶路,不是出来游玩的。 猫儿说的是。姜迟笑着点头,放开了楚凌。 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楚凌觉得自己昨晚一爪子挠下去在姜迟脖子里留下两道血印子这件事,怕是这辈子都要被姜迟拿来取笑了,而且还给他起了一个猫儿这么让人恶寒的昵称。抿着嘴,楚凌越想越觉得自己昨晚应该再狠一些,最好挠在姜迟脸上,把他弄破了相,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猫儿这个词,才能解他的心头之恨! 楚凌在心里计划着应该挠哪里杀伤力最大,相由心生,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一个有些诡异的微笑。 姜迟正在穿衣服,回头见楚凌自个儿躺在床上一脸算计的微笑,没来由地打了个哆嗦,后背生出一股寒意。 虽然腰酸腿痛,不过最后楚凌还是挣扎着起床了,因为曹寻过来敲门。 昨晚你们睡得好吗?子凌兄,夜里我听到你的声音很奇怪,你还好吧? 楚凌不知如何回答,于是向姜迟投去求助的目光。 呵姜迟只是抱臂轻笑,一点儿要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楚凌怨愤地瞪着姜迟,对门外道:没没事,昨晚我被耗子踩到脚了。 姜迟脸皮僵了一下,扬了扬手做势要打楚凌,被楚凌一瞪又收了回来,咬着楚凌的耳朵低声道:耗子现在还咬了你的耳朵,你怎么不说? 客栈有耗子吗?曹寻疑惑道。 咳!姜迟咳嗽一声,一本正经道:不仅有耗子,还有野猫! 你!楚凌气得想打人,要不是自己浑身酸痛没有力气,早就对姜迟痛下杀手了。 好吧,我的房间倒没有这么热闹,猫捉耗子,有趣,有趣!曹寻道:此情此景,有机会可以吟诗一首话声渐低,曹寻似乎是走远了。 楚凌与姜迟四目相对,皆是无语。他们以为曹寻虽然是读书人,但好歹是个讼师,却没想到他也那么喜欢动不动就吟诗一首。 直到下楼时腿软的打颤,楚凌才理解了昨晚为何曹寻从一楼到二楼用了一炷香的时间,若不是姜迟扶着他的腰借力给他,楚凌估计自己可能比曹寻用时更久。 看样子裘索已经把药给曹寻了,而且对方也已经用过,否则他也不会坐在凳子上准备吃饭。姜迟让裘索给曹寻买药只是嘴上一说而已,药是从宫里带出来的,虽不能让伤口立刻愈合,但镇痛止痛的效果却是奇佳。 小二推荐了几个当地的特色菜,姜迟从中挑了几样清淡的小菜给楚凌,又交代让后厨熬一碗燕麦杏仁粥送来。 燕麦与杏仁都有改善睡眠安神宁心的作用,这一点楚凌是知道的,只是他没想到姜迟会心细如此,经过今天早晨的一番闹腾竟然还记得自己昨晚没有睡好的事,而且特意要了一碗燕麦杏仁粥,不觉有些感动。 等饭菜送上来,楚凌正吃着熬得软香可口的杏仁粥时,一旁的曹寻却突然放下了手里的碗,凑到楚凌跟前伸着脖子仔细看,嘴里还咦?了一声。 楚凌吓了一跳,往后仰着身子躲着,道:你干什么? 姜迟不悦地皱了下眉,刚要维护楚凌,却听到曹寻恍然大悟一般道:子凌兄,你们房间是不是不仅有猫和耗子,而且还有蚊子呀,你脖子里有好几个大红点儿,才初夏蚊子就这么厉害了! 楚凌低着头嗯嗯了几声搪塞过去,没有说话。 姜迟往楚凌脖子里看了下,发现是昨晚自己给他留下的。知道楚凌脸皮薄,现在定是要难为情了,于是伸手帮楚凌往上拉了下领口挡住一些,淡淡道:子凌自幼皮肤不好,被蚊子叮了就会红一大片。说着他侧头对楚凌道:用完膳到马车上,我给你抹一些止痒的药膏。 好。楚凌闷闷道,以最快的速度把碗里的粥都扒进了嘴里。 慢点儿吃。姜迟道,旁若无人地给楚凌夹菜,看了眼裘索,道:你去再雇一辆马车给曹公子坐,此行路途遥远,曹公子有伤在身,需要安静休息,不能总跟我们挤在一起。 墨兄简直太客气了!用感激涕零来形容曹寻也不为过,不用那么麻烦的,我可以跟你们挤在一起!不要再为我破费了! 姜迟往楚凌碗里夹着菜,扯了下嘴角皮笑肉不笑道:呵呵不麻烦,一切以曹兄的身体为重。 咳咳!姜迟心里打得什么算盘楚凌自然知道,被姜迟假仁假义的模样惊到,他狠狠呛了一口,于是小心眼的把这笔帐再次算到了姜迟头上。 早膳之后裘索也已经找来了新的马车,车夫是个当地的老农,看起来五十岁上下的年纪,花白头发,老实巴交的样子。因为姜迟付给他一笔相当丰厚的报酬,老人答应送他们去潮州一趟。 楚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在上马车的时候,他好像看到了客栈二楼某间客房半开的窗子后有个红色的影子一闪而过,当他回头仔细去看时,却什么也没有了。 看什么呢?姜迟循着楚凌的视线看了眼,却什么也没发现,于是问道。 楚凌摇摇头,道: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快上车吧。姜迟道。 楚凌在上马车前依然忍不住回头,但一切都好像是他的错觉一般不复存在了。甚至,他忍不住怀疑昨晚那个红衣女子是否真的在客栈出现过,还是因为他夜有所梦才会日有所思,出现的可怕幻觉。 那时的楚凌尚不知,早在他踏上去潮州的马车时,原本偏离轨迹的一切又重新回到了原点,在慢慢向他靠近。 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拖拽着他,直到跌入无底的深渊。 而等他意识到这些时,他与姜迟之间已经万劫不覆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糖撒够了,下一章开始发展剧情! 上一章红包已发送,请小天使们查收~ 第37章 静水流深 从皇都到潮州,路上走了九天,除了第一天遇到那个红衣女子之外,一路还算安稳,没发生什么意外。时间久了,楚凌慢慢淡忘了那晚红衣女子带给他的震惊与恐惧。 潮州城是一座有着六百年历史的古城,因为沐河、晏河、庐江三条水系在此交汇,水路运输发达,自古以来就是兵家争夺的交通要塞。可以说,只要掌控了潮州的各大码头,就可以轻易切断姜、齐、吴、离四个国家的水路运输网络,给国家的经济造成致命的打击。 六百年前潮州还只是一个独立于四国之外的古镇,姜国先祖经过长达三年的苦战最终将潮州城收入自己的国家地图之中。 姜国能在之后的百年里迅速崛起,国力之强位于其他诸国之首,杀伐周边数国从无败绩,潮州城功不可没。然而,正因为姜国的疆土越来越大,之后的五百年里经历了几次迁都,使得潮州距离皇都越来越远,最终才造成了如今这种天高皇帝远,疏于管辖治理的局面。 路上闲聊时曹寻用了杜甫的一句诗来形容如今的潮州城。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现在正值夏天,冻死倒不至于,不过饿死的佃户和渔民却不在少数。 楚凌在一旁听着心惊,就连姜迟也直皱眉。高居庙堂之上,他一直以为姜国的天下就是他在皇都所看到的那般,百姓生活富足,一派祥和,没想到在远离皇城数千里的地方,竟会有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局面。 如今曹寻的伤已无大碍,是以三人下了马车步行入城。 街上走着的大多数是背着货物贩卖的穷苦百姓,初见姜迟与楚凌两位锦衣华服的贵公子,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但楚凌总觉得对方个羡慕并不纯粹,里面似乎夹杂着几分厌恶与妒恨。 子凌兄不要见怪。曹寻看出了楚凌心中的疑虑,解释道:乡亲们受尽了恶官衙差的欺压,见到你们二位如此阔气,难免以为你们跟他们是一伙儿的。 官府经常欺压百姓么?楚凌问道。 曹寻道:予溪団对其实城中还好,如果有机会你可以去城外的码头看看,那里才是衙役们为虎作伥鱼肉百姓的根本。 先去找家客栈落脚。姜迟淡淡道,曹兄,不知你家在何处?此行路途遥远,你一定很累,不如就此别过,你回家好生歇息去吧。 说来惭愧。曹寻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道:我家在潮州城外的一个小渔村,离这里还有半天的路程。不过既然二位要找地方落脚,我倒有一个去处,不知你们愿不愿意。 哦?姜迟轻笑,道:曹兄直说无妨。 我记得路上你们说自己是皇城墨家,来潮州是做丝绸生意的,对吧。 姜迟点头,道:不错。 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们应该是去萧家的玲珑阁。曹寻道。 猜测到曹寻接下来要说什么,满含深意地与楚凌对视了一眼。 虽然我是一介书生,但与萧家还是有几分交情的。曹寻道:如果你们信得过我,不妨跟我一同去萧家。如此一来,无论是谈买卖还是想要多在潮州逗留几日游玩,都比住客栈省去很多麻烦。 曹寻说的很是诚恳,话毕还一脸期待地看着姜迟。 姜迟询问楚凌的意见:子凌,你意下如何?说着对他眨了下眼睛。 楚凌一愣,反应过来立刻点着头道:如果今天就能见到萧家家主,把那批丝绸定下来,就再好不过了。 好吧。姜迟淡笑,道:既然如此,就有劳曹兄当这个中间人为我们引荐了。 *** 萧家不愧是潮州首富,一座宅子建设的很是气派,朱红色的楠木大门足有一丈多高,上面镶嵌着一排排的鎏金铜钉,两扇门上一人高的地方各嵌有一只麒麟的兽面衔环,扣环有声,铮铮悦耳。 曹寻上前叩了几下门,有一位四十岁上下的灰衣男子来开门,看到曹寻后似乎是很吃惊的样子,道:曹公子?你不是去皇都了么? 一言难尽。曹寻苦笑着摇摇头,向对方打了个眼色告诉他后面还有人,道:这两位公子要见萧老爷,不知李管家可否行个方便? 李管家往姜迟这边看了一眼。 楚凌很有礼貌地笑着向他点了下头,道:我们是皇都来的丝绸商人,希望从玲珑阁进购一批丝绸。 进来吧,老爷在呢。李管家道,侧身给姜迟他们让了路。当姜迟与楚凌往院子里走的时候,李管家拉住曹寻叹着气小声道:自从大少爷去了之后老爷身子越来越差了,看你这样子定是无功而返,一会儿见到老爷就不要再提闹漕的事了,免得老爷伤心难过。 李叔放心,我知道轻重。曹寻道,见姜迟他们停下来等自己,他忙快步跟了上去,指着一边道:走这边。 越往深处走,萧家的家业之大展现的就越彻底。长廊里随便一件摆设就是古董,小花园里的花也都是世上少有的珍品,就连一块看起来奇丑无比的石头,都是价值千金的玉胚。 然而越是如此楚凌越觉得奇怪,按道理讲既然萧家家大业大,莫说是潮州本地的首富,就是在整个姜国放眼望去,能比得过萧家的怕也没有几户。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就算萧家没有权势,也断不该惧怕王安之,何况还发生了萧家的大少爷萧同竟然被折磨的惨死狱中这种匪夷所思的事。 阿迟楚凌悄悄扯了下姜迟的袖口,侧头靠近了他的耳朵,低声道:你有没有觉得哪里怪怪的?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26) 我知道你的意思。姜迟低声道,指尖不动声色地在楚凌掌心划了一下,示意他不要担心。轻笑一声,姜迟停了下来,道:曹兄,萧家不愧是我姜国首屈一指的大户,光这座府邸就要消耗不少吧。 嗯?曹寻看了看园子里的花草和假山石,道:让墨兄见笑了,在下对这些花花草草并不了解。 呵姜迟低笑,没再说话。 曹寻带着他们转了几个弯,最终在一个房间的门前停了下来,他先是敲了下门,才道:萧老爷,在下曹寻,带了两位皇都的朋友来见你。 咳咳门内传来一阵低低的咳嗽声,呼吸之间的气息很重,宛如年久失修的破风箱,一听对方就是累疾已久常卧病榻的人。 咳嗽声转小的时候,有嘶哑的声音响起:进来咳。 我们进去吧。曹寻道,推开了门。 姜迟看到,屋里坐着的是一位头发全白了的中年男人,大概五十岁上下的年龄,面白虚白,应该是常年不见阳光所致。他穿了一件紫色的广袖云纹绣袍,虽然脸上气色看起来不是太好,但一双眼睛却是精光四射,带着十足的生意人的精明算计。 姜还是老的辣。 对上萧惘的目光,姜迟在心里暗叹,若不是早有准备,他倒还真的有些担心对方会识破自己并非商人。 在下墨枭,听说玲珑阁有批原本打算用作贡锦的绸缎要出售,特来与萧老爷谈谈价钱。姜迟道。 萧惘抬了抬眼皮,一副身弱体虚没精打采的模样,淡淡道:你们二位是墨家人? 因为知道墨枭墨子凌这两个名字是姜迟胡诌出来骗曹寻的,所以当萧惘问起时,楚凌以为对方知道皇都并没有一家姓墨的大户,于是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谁知姜迟却脸不红心不跳,十分淡定地点头道:早年间家父曾与萧家谈过几笔生意,按交情算,我还要称您一声伯父。 贤侄客气了,请坐。萧惘掀了两个茶杯倒了些水递给姜迟和楚凌。 楚凌见姜迟装得有模有样的,心里越发疑惑。 坐。见楚凌还站着,姜迟扯着他的衣摆让他坐下,笑着对萧惘解释:子凌自小怕生。 无妨。视线从楚凌脸上淡淡而过,萧惘道:贤侄打算在潮州逗留几日? 诺。姜迟喝了口茶,道:先把丝绸的事定下来,其他都好说。顿了顿,他道:不过我兄弟二人来时只有一架马车,所以届时可能要借萧家船行的商船一用了。 萧惘一手扣着桌子,慢条斯理道:船有倒是有只是 价钱好说。姜迟会意,笑着摸出一张银票放在桌子上。 哈咳咳!贤侄是个聪明人。萧惘捏起银票看了看上面的数额,满意地笑着把它折了起来收入怀中,道:稍后就让府里的管家带你门去玲珑阁当面验货吧,晚上回来设宴给你们接风洗尘,这几日贤侄就暂住在我府中,随处玩玩看看,等船行那边打通了各处关节再走不迟。 怎么?商船不能即刻出发么?姜迟道。 萧惘叹了口气,道:贤侄有所不知,在潮州,进出码头的船只都要先向官府报备,获得批准之后才可运输货物,所以你们还是耐心等几天吧。 既然如此,我们就在贵府讨饶几日了。姜迟笑道。 萧惘点点头,一阵咳嗽上来,他说话有些困难,只得摆摆手让曹寻带着萧惘他们出去安顿。 曹寻似乎与府里的人都很熟的样子,下人见了他都要叫一声曹公子,对于一个一穷二白的书生来说,能受到如此尊重,倒是奇了。 曹寻带着姜迟他们来到了一座两层的小楼,叫做碎玉阁。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仰头望着门上高悬的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楚凌由衷赞叹:字是好字,名是好名。想必这座阁楼原本的主人一定是个品格高洁一身傲骨的人吧。 他曹寻张张嘴,欲言又止,最后苦笑一声,道:不说也罢,你们进去休息吧,过两个时辰李管家还要带你们去玲珑阁。 不知曹兄要去何处?楚凌道,既然之前曹寻说他家离得很远就说明他是不回家的,但看他没这么有钱的样子,应该也不会去住客栈。 果然,曹寻指着旁边的一座清雅的竹屋,道:我住那里,离你们很近。 没想到能与曹兄比邻而居。楚凌笑道,我们在潮州人生地不熟,看来以后少不得麻烦曹兄了。 子凌兄客气了。曹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让楚凌快回屋休息。 楚凌也没再客气,他可是有一肚子疑惑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说给姜迟听呢。 阿迟,你也认为萧惘会畏惧王安之的势力吗?楚凌关上房门立刻忍不住道。 姜迟不急不徐地走到凳子前坐下,伸手沾了些杯子里的水在桌脚划着写了几个字。 静水流深楚凌轻念出声,望着姜迟,皱眉道:你是说萧惘看似不争,其实另有图谋? 不是他就是王安之。姜迟淡淡道:事情可能没有我们开始想的那么简单。 楚凌的表情有些凝重。 姜迟笑了笑,一把拉住楚凌的手将他拽过来放到腿上坐着,道:有我在,你担心什么? 楚凌还是觉得有些不妥,道:可是我们的名字都是假的,萧惘派人一查就知道,皇都根本就没有墨枭墨子凌这两个人啊。 从后面拥住楚凌,姜迟紧了紧胳膊,低声道:他会信的。 楚凌觉得姜迟有些过于自信了,本想再说些什么,想到姜迟一贯是认准了的事情就听不进别人意见的,只得作罢。 子凌你说过,永远不会离开我的埋首在楚凌颈窝,姜迟亲昵地蹭了蹭,低声道:我当真了,你不许骗我 作者有话要说:  PS:红包已发送,小天使们请注意查收~ 这一章写的好累,趴 第38章 番外七笼中囚鹰 楚凌站在殿中,脊背挺得笔直,一身银线滚边的月白色袍子穿在身上,更衬得他的气质清贵高华,不惹俗尘。 今日是离国向姜国签了降书后的第十日,也是楚凌到达姜国的第一日,从今日起,他将成为离国皇室的一名弃子,远离故土,在眼前这个邪肆暴戾的君主的掌控之下,屈辱的做一名人质。 质子,名义上远来是客,实际上地位还不如姜国的普通百姓吧,如砧板之肉,任人宰割。 尽管如此,楚凌依然不肯舍弃他身为皇储与生俱来的骄傲和清贵,哪怕现在金銮殿上站着的都是楚国的权臣,数十双眼睛齐刷刷望着他,目光中带着大国对小国的鄙视和怜悯,楚凌依然能够淡然相对,不卑不亢。 姜迟高坐在龙椅上,似笑非笑地俯视着楚凌,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他屈指扣击着龙案,音调轻佻,道:这般看着朕,你心里莫不是不服气? 楚凌暗自握紧了拳头,声线清冷,他倨傲地抬起下巴,道:姜国以大欺小,胜之不武。 是么?姜迟挑了下眉毛,好笑地把玩着手上的扳指,漫不经心道:胜之不武又如何?胜了便是胜了,否则你今日也不会站在这里。 楚凌咬着下唇,怒视着姜迟,狠狠道:暴君! 暴君?呵呵。姜迟低笑,眼神冰冷地朝楚凌看过去,冷冷道:跪下! 姜迟本打算逗一逗楚凌,但是他却看不惯对方倨傲的模样,骄傲的楚凌,让姜迟有一种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顿生烦躁。 楚凌纹丝不动,仍旧挺直着脊背站着,凉凉道:身为离国储君,本宫跪天地,跪父母,跪祖先,但顿了顿,他道:绝不会跪你! 储君?姜迟冷笑:若他们真的将你看作储君,就不会让你来做质子。现在,你已经是离国的一颗弃子了,又有什么资格跟朕谈论身份地位?说着姜迟招招手,道:来人,想办法让他跪下! 姜迟话音方落,立刻有两名侍卫进来,一左一右架住了楚凌的胳膊,强制摁住他下跪。楚凌倔强地不肯,挣扎着,结果姜迟从龙椅上走下来,照着他的腿弯狠狠踢了一脚。 嗯!闷哼一声,身子晃了晃,险些跪在地上,还没等他站稳,姜迟照着他的另一边又是一脚。 呃!腿上的疼痛让楚凌无法保持站立,他一下跪在了地上。 姜迟转到他面前,伸手抬起楚凌的下巴,讥笑道:刚才不是硬得很,嘴也硬,腿也硬的,说什么都不跪么? 楚凌如一头在发怒的小兽,瞪着黑亮的眸子看着姜迟,他挣了两下却被姜迟捏住下巴,被迫张着嘴,连话都说不出。 有趣,真的很有趣。被楚凌恶狠狠地瞪着,姜迟怒极反笑,轻轻拍打着楚凌的脸颊,姜迟邪笑:唔原来离国的太子,动起气来倒也算得上是尤物。 众大臣面面相觑,总觉得自家皇上说的话中有话,尤物一词不该是形容质子的吧? 不过奇怪归奇怪,倒没有人敢提出什么异议。 楚凌有一种自己被调戏了的感觉,不过的确是他后知后觉,竟没有发现,姜迟在提出让他做质子才退兵这个条件时,其目的就不单单是做质子那么简单。 猛地甩头挣开姜迟的钳制,楚凌冷冷道:放肆! 说朕放肆?姜迟挑了下眉毛,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他直起身拍着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冷笑:好得很,朕今日便让你看看,什么叫做放肆!伏在楚凌耳侧,姜迟用只够两个人听到的声音,暧昧地吐息:哪怕你心高气傲如一头鹰,朕也有的是法子将你关进笼子里 楚凌脊背一僵,身上激起无数寒粒。 姜迟转身坐回龙椅上,拿过一道圣旨提笔唰唰唰写下几个大字,甩手丢给太监总管李公公,喝道:念! 喳李公公接过圣旨,尖着嗓子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曰,今有离国太子楚凌来我朝为质,为表两国友好,特赐其字子凌,保留原姓,入住凤梧宫,钦此。 这众位大臣再次面露疑惑,按先例质子应该关押在天牢的一间特殊的牢房里,虽然好吃好喝照顾,但绝不可踏出天牢一步,怎么到了姜迟这一代皇帝,把祖上的规矩都给改了?不过天子下的命令,做臣子的不敢多言,何况那还是圣旨,于是又没有人敢多说一句,只是看着楚凌的眼神由最开始的不屑变作好奇。 听到自己要住进姜迟的后宫,楚凌就算再后知后觉也发现不对了,且不说他是太子,就算是寻常男子被人强掳了关在后宫也是奇耻大辱,楚凌又如何受得了这种侮辱,几乎是立刻他就挣扎着要甩开那两名侍卫,气红了眼睛要找姜迟算账。 姜迟,你混!楚凌吼道,可惜从小的教养让他把后半个字咽了回去,除了会说放肆!之外,楚凌说不出骂人的词语。 怎么?想骂朕?想说朕混蛋?姜迟用眼神示意那两名侍卫把楚凌带下去,笑容冰凉:以后还有更混蛋的,留着让你慢慢见识。 作者有话要说:  PS:以后我就不提醒啦,每一章留言的小天使中都会有三位被红包砸中~大家自行留意就好,么么爱你萌~ 第39章 踢斗量谷 从玲珑阁离开后,姜迟提出要在潮州城随处走走体会一下当地的风土民情。李管家说远来是客,他可以从萧府派一个下人为姜迟他们带路,或者直接让曹寻作伴,不过被姜迟笑着推辞了。 为何不让曹寻陪着我们一起,之前你不是还说有个当地人陪同我们行事会方便很多吗?楚凌有些捉摸不透姜迟的心思,在李管家离开后忍不住问姜迟。 有些事还是自己去看更能看清楚些。姜迟对楚凌笑了笑,道:走,我们去码头。 码头?楚凌一愣,看到街上背着粮食兜售的小贩,又好像明白了点什么,抬腿跟上姜迟的脚步,一路往庐江码头的方向去了。 庐江不愧是连通姜、齐等国的要塞枢纽,数十丈宽的江面上挤满了大大小小运送货物的船只,有的往吴国运送茶叶的、有往齐国运送布匹的、还有农户用小船拉着自家生产的粮食去别的镇子贩卖的,船来船往,好不热闹。 江水两岸是由粘土混合着细沙碎石堆砌的堤坝,直高出水平面一丈有余,如此一来,就算下了暴雨水位暴涨,坚固的堤坝也不至于决堤发生灾害。 一条庐江尚且足以养活潮州的数千农户,何况还有沐河、晏河其他两条水系,按照道理来说百姓的生活绝不至于像曹寻所说,穷困到看见有人身穿华服就仇视的地步。 不过很快楚凌他们就见识到了潮州官吏是如何欺压百姓的,更明白了为何这里的农户一直在水深火热之中。 船上拉得什么? 楚凌他们到达庐江码头时,正有几名身穿官服的衙役在盘问一名灰衣麻布的农户。 后者穿着布满补丁的短褂,裤腰随便用一根布条扎住,脚上踩着用草绳编织的鞋,没穿袜子,露在外面的脚背带着黑黑的泥污以及被草鞋磨出的红色瘀痕,他低着头,唯唯诺诺道:回回官爷,这是小的自家产的谷子,听说茂州那边有粮商高价收购,这才借了一条小船想运过去换些银钱。 谷子?看起来像个小头目的衙役哼了哼,让开,给爷看看,别是走私的私盐!说着用肩膀撞开农户就向停泊着岸边的一只小船走过去。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27) 岸上还有一些在搬运货物的劳力,堆砌在一起的箱子麻袋之类的正好可以把姜迟他们挡住,不至于引起那边衙山與差的注意。 姜迟看到船上载着三个麻袋,鼓鼓的,猜测那应该就是农户口中的谷子了。 农户被那个趾高气扬的头目撞了一下,往后退了几步险些掉进江里去,却还没等站稳就立刻跑着要去阻止那个衙役,道:官爷说笑了,小的哪里敢贩卖私盐呀,被捉住了可是要掉头的! 王头儿要看就看,你哪来的那么多废话!其余几名衙差连拉带按的控制住了那个农户,甚至一人还恐吓似的拔开了腰间的佩刀。 姜迟微微皱眉。 那个农户为什么不让官差检查,他船上装的难道不是粮食?楚凌压低了声音道。 姜迟摇摇头,道:不尽然。 楚凌看了眼姜迟,见对方正神情专注地注意着码头那边的动向,于是也没再说什么,转过头仔细去看接下来发生什么了。 只见那个头目走到船边,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长约两寸的匕首,他回头带着几分鄙夷地看了眼正在挣扎反抗的农户,然后猛地把匕首扎进了麻袋上,缓缓在上面划出了一道长五寸左右的口子。立刻有金黄色的谷粒哗哗从麻袋的破损处流出来,掉进了江水里。 不要,官爷!农户见自己辛苦种出来的粮食落入江中,心疼的眼眶都红了,偏偏自己势单力薄奈何不得这些衙役,只得苦苦哀求,爷,这些是小的一年的收成啊! 哟,真的是粮食!头目笑了声,伸手抓起一把固执在手心,看着色泽金黄粒粒透亮的谷粒,是越看越满意,这种上等的谷子无论是熬粥还是磨碎了做成饼子,味道一定都是香喷喷软糯糯的。捏起几粒塞进嘴里生嚼,头目把手里余下的谷粒撒进江中,往回踱了几步到农户身边,挥手示意那两名衙役松手,笑问:一年的收成? 得到自由,农户以为事情有了转机,忙点头道:是,是是是!求官爷手下留情! 好说,好说!那人道,又问:多少斤?要从码头过的话,这粮食可是要按斤交税的。 不多不少三,三百斤农户道。 按斤交税是姜国律例明文规定的,所以那个头目要求交税也没有什么,莫说在姜国,就是其他国家也是如此。 三百斤就是三石,一石交银一吊! 姜迟的脸色沉了下来,要知道当初制定法律时他规定的可是十文,而一吊钱是一千文。 这群混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姜迟不快地骂道,没忍住手狠狠在藏身的麻袋上砸了一下。 确实太过分了。楚凌皱眉道:一石粮食就算以高价卖出最多也不会超过两吊钱,这些官吏却一下就想要走一吊。如果都照他们这般,国库里的银子早就装不下了。 你以为他们把收来的税银都上交了?姜迟侧头看了眼楚凌,笑得有些无奈:你可知每年都会有官员向朕请旨,求朕减免当地的赋税。 什么减免,明明税金比之前高出一百倍!楚凌讶异。 中饱私囊听说过没有?姜迟道:没想到那帮老狐狸竟就这样把朕给瞒过去了。朕一边下令免税,他们一边偷偷抬高税金,中间的差额,怕都进了这帮混官的口袋! 姜迟与楚凌正说着,突然听到码头那边响起一阵骚动。 来人,拿斗来!上斗称粮食!那个头目道:你说是三百斤,一斗是十斤,如果稍后查实你为了偷税而少报了粮食的重量,可是要坐牢的! 话音刚落,立刻有人拿了斗过来称粮食。船上的麻袋被抬了下来,麻袋被匕首划破,官差将里面的谷子倒进了斗里面。 称粮食的斗呈锥子形,上宽下窄,衙役直将那斗倒满了甚至冒出了尖儿才住手。 唔,冒尖了。衙役头目望着就快要从斗里溢出来的谷子若有所思,竟抬脚踢了上去,边踢边道:爷让它瓷实瓷实!随着他踢得动作,斗开始晃了起来,原本就快溢出来的粮食直接洒在了地上。 哎呦!农户见粮食洒了,心疼得吆喝。 衙役头目白了他一眼,道:急什么,还没完呢!又对其他几人道:继续量! 剩下的小半炷香时间都是在装斗、踢斗、装斗之中度过的,三袋粮食下来,掉在地上的差不多有一麻袋,但让人奇怪的是,此时已经超过了三十斗。 按照一斗十斤的算法来看,三百斤粮食应该是正正好好三十斗,不会出现到了三十斗还未量完的情况。 如果我猜的不错,衙役用的斗根本不是十斤的容量,最多也就六斤。姜迟道。 他们也欺人太甚了吧,不行,我不能看着他们就这样鱼肉百姓。楚凌道,说着就要走出去帮忙,却被姜迟拉住了。 且慢!姜迟示意楚凌再往下看一会儿。 不是说三百斤吗?现在已经三百五十斤了!压差头目道:少报重量,意图漏税!你好大的胆子,把我大姜的律例当屁放了不成!来人,把他给我送进大牢! 小的在家量的的确是三百斤啊,我也不知为何到了您这里就成了三百五十斤!农户辩解道。 衙役大怒,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骂道:你的意思是爷欺诈你不成!来人,把他送去大牢! 官爷饶命!农户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弓着腰,疼得几乎叉了气道:谁不知进,进了大牢不死也要扒层皮求官爷高抬贵手! 怎么?不想死?早干嘛去了?衙役再次踹了他一脚,唾了一口,道:不想去大牢也好说,只要你拿出五两银子做罚金! 我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哪农户欲哭无泪。 没钱就老老实实去牢里呆着吧!衙役道,抬脚又要踹。 慢着!这时有人出声制止。 没想到在潮州的地界竟然还会有人管这种闲事,衙役愣了一下竟然真的没有踢下去。他回过头,看到两名身穿华服的公子向他们走来,样本想骂一句谁他妈想多管闲事,到嘴边就改成了我们秉公办法,两位最好不要插手的警告。 姜迟拍拍手,笑道:好一个秉公办法!只是他眼中的冰冷让人不敢相信他是真心夸赞的。 许是被姜迟身上望着的威压摄住,衙役头目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当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害怕根本毫无根据,于是又来了底气,挺挺胸膛,道:你要跟官府作对不成? 不敢!姜迟笑着摇摇头。 农户本以为见到了救星,听到姜迟说不敢,他担心自己要进大牢,于是扑上来打算抱姜迟的大腿,可是看到姜迟没有楚凌显得面善,于是改成了抱楚凌的大腿,苦求道:二位公子救救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 这楚凌不安地往后挪了挪腿,无奈被抱住并没有成功。 姜迟微微皱眉,把楚凌拉到自己身边,道:我等一介草民自然不敢跟官府作对,只不过听说罚金要五两,正好在下随身带了些银子,便替他交了吧。 你?衙役狐疑地看了姜迟一眼,见他好像很有钱的样子,于是道:如果你要交的话,五两不行,至少十两。 楚凌一听就急了,觉得对方欺人太甚,方才不是还说五两吗? 衙役冷笑:方才是方才,现在是现在,怎么,你有意见? 你们! 十两就十两。楚凌本还想说什么,姜迟没有让他说下去,他拿出十两银子丢给那帮衙役,道:现在你们可以放人了吧。 放!放,自然放!得到银子,衙役立刻换了一幅嘴脸,笑道:这就放行!说着他抬脚踢了踢地上的农户,没好气道:有人给你求情,还不快走! 地上的谷子农户看着洒了一地的谷子,迟迟不肯离去。 从斗里落出来的粮食从来都没有再回麻袋的道理!你如果再不走,十两银子也买不到你的自由! 谢谢二位公子农户将麻袋里所剩无几的粮食搬上船,向姜迟二人道了谢,含着泪默默上船离开了。 快扫!待农户一走,衙役头目立刻让人拿了扫帚把地上的谷子扫成堆装进了准备好的麻袋里。 姜迟在一边冷眼看着,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儿。他在宫里锦衣玉食,看到的大臣以及京中权贵,也无不是光鲜亮丽,谁曾想远离庙堂的民间,百姓们过得却是这样一种受尽欺压的生活,为了区区五斗米,就要进大牢还要受这些衙役的压榨与折磨。 楚凌心中何尝不是百感交集,感慨万分,见姜迟神色寂寂突然沉默下来,知道他心里定也是不好受的,想说点什么去安慰姜迟,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走吧。姜迟淡淡道,没有看楚凌,甚至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自顾地在前面走着。 楚凌嗯了一声,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虽然曹寻说过潮州的官吏经常用踢斗来欺压百姓。往回走的路上,一直沉默的姜迟开口道,可是亲眼看到,我还是那些谷子都被衙役克扣走了。我何尝不想制止他们,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语气里带着几分他自己都觉察不出的颓丧。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阿迟。楚凌道:真的已经很好了。 哦?姜迟停了下来,转身向楚凌看过来,正对上他一双好看的黑亮眸子,充满肯定目光的眸子。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鼓励和肯定,姜迟怔了怔。 虽然不愿意承认被姜迟盯得有些不自在,楚凌低下头,轻声道:但你是个好皇帝。 呵姜迟低笑,那一刻,当楚凌对他说你是个好皇帝时,他突然重新有了力气,抬手在楚凌头顶狠狠揉了一把,他笑道:今天听人说了这么多话,就猫儿这句最中听! 什么猫儿楚凌瘪瘪嘴,挥开姜迟的手,抬头佯怒道:不准再拿那晚的事取笑我。 不取笑,不取笑。姜迟答应着,笑意未减。 楚凌弯起嘴角,笑望着姜迟,一双好看的眸子是那么的清透。 微风吹来,杨柳拂堤。 第40章 无米之炊 二位公子留步! 楚凌二人刚离开码头不久,往萧府的方向走着,突然听到身后似乎有人在叫他们。 本来在潮州人生地不熟的,楚凌不会认为大街上随便有个人叫公子留步就会是他,但因为对方粗哑的声音听在耳朵里有些熟悉,楚凌才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正是刚才驾船离去的农户。 不知为何那农户去而复返,并且上岸紧赶慢赶追上来了。 见对方一路小跑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模样,楚凌停下来等了他一下,道:是你? 姜迟闻言转身,见是那个农户,不禁皱眉:你为何去而复返,他们又为难你了不成? 不不不。农户此时已经追了上来,在楚凌二人面前停下,一边用袖子抹着头上的热汗,一边不无感激地笑着道:二位公子今天救了我,如果你们不嫌弃我想请你们去家里坐一坐,我家离这里不过三里,很近的。 不必了,举手之劳而已。见对方没什么大事,姜迟放下心来,回身牵着楚凌的手要走。 公子莫不是嫌弃我家粗茶淡饭,所以才不去?乡野村夫性子极是淳朴,滴水之恩尚且涌泉相报,但他没有什么可以回报姜迟的,所以一心想请他们去吃一顿饭算是报答。 你不是还要去卖谷子么?再不去天都要黑了。姜迟淡淡道,不想与查案无关的事有过多牵扯以免节外生枝,所以他刻意做出了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 一提到谷子,农户的声音里就满是叹息和无奈,三袋谷子现在就剩了不到一半,太少了,根本不够卖的今日若不是遇到二位公子,怕是连一袋谷子都剩不下来 动作一顿,姜迟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眼一身破烂满脸风霜的农户,突然改变了主意,淡笑道:好,那今日我二人就叨扰了。 之所以改变主意,是因为姜迟意识到从曹寻口中听到的只是片面之言,潮州百姓的生活究竟如何,还是这些受尽压迫的农户最有发言权,而且亲眼所见自然比道听途说更可靠。 楚凌知道姜迟无论做什么决定都只会有他自己的道理,所以也不多问,何况他也想体验一下普通百姓家的生活。 喂,那天你说的话还算数吗?正跟那个农户走着,姜迟突然神经兮兮地偏头贴着楚凌的耳朵说起了悄悄话。 楚凌被他突如其来地动作唬了一跳,猛地往旁边一撤,险些撞到行人,得亏姜迟手快拉了他一把将他拖了回来。不过这也改变不了他是罪魁祸首的事实,于是楚凌站稳脚之后立刻对他瞪了瞪眼睛,道:你干什么啊! 怪我,怪我!姜迟笑着赔不是,偷偷瞥一眼农户,见对方根本没注意自己这边,才放下心来,小声问楚凌,那天你说有机会就会为我下厨,今日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子凌 楚凌愣愣地张嘴,不知如何回答。他费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姜迟口中的那天是哪天,但当时他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是真的要给姜迟做饭,却没想到对方竟记在了心里,而且现在就要他兑现了。楚凌本想拒绝,但看着姜迟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满脸期待地模样,又想到今日经历了对方心情不太好,所以最后还是心软了。点点头,他轻声道:好吧。 说定了啊,四菜一汤。姜迟立刻顺杆爬,向楚凌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刚才见楚凌犹豫了那么久,他还真的有些怕楚凌一口拒绝呢,结果他却答应了,姜迟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28) 楚凌觉得姜迟有些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过见他开心的样子,也就没有说什么。 跟着农户进了城外一个叫做张家庙的小村落,楚凌与姜迟皆感觉自己从天上掉到了地上。 虽然潮州城中不乏身穿贴满补丁破履烂衫的穷苦人,甚至还有浑身臭哄哄的乞丐,但至少城中酒肆茶楼鳞次栉比,旌旗飘摇也算繁华。而仅仅是一道城墙的间隔,城外的张家庙荒凉的如同废墟,到处是残垣断壁,偏偏那没了房顶的屋子还有人住,偶尔有家生活好些的,可以用干草在土坯上搭出一个房顶遮风避雨,但更多的是用竹竿树枝之类简易搭出来的窝棚。 这时那个农户才告诉姜迟,他们村子的人都姓张,因为在家里排行老三,所以他的名字叫张三。 张三的家就是用几根竹竿做支撑,简易搭出来的三间棚子,一间卧室,一间正堂,一间厨房。 我这房子无风还好,如果有风就要倒了,还要重新搭。一边请姜迟他们往正堂里走,张三一边憨笑着解释。 虽然是傍晚,但屋里黑乎乎的,光线很暗,若不是墙壁上的几个窟窿,估计与天黑无异。姜迟看着屋里用木桩随便砍了几斧头做出的四个小凳子,一口破缸上面搭了个木板做成的桌子,抬头就能看到天的房顶,和灯台里已经熬干了的灯油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这里会是人住的地方。 宫里的马棚,都比这豪华百倍千倍。 公子请坐。张三道,拿袖子抹着凳子的表面,觉得擦干净了才给姜迟和楚凌。 你不必如此。姜迟的声音变得有些低哑,本是来随意体察民情的,他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一幕,心情突然很沉重。 人人都说皇上是天子,但姜迟却一直认为皇上是天,是百姓们的天。 在还是太子的时候,他就立志要成为一个明君,更要成为能够为百姓遮风挡雨,让每个人都能过上衣食富足的好日子的明君。 然而眼前看到的一切,证明他做的还不够,远远不够。 咳咳,三子家里来客人了吗?这时里屋传来一声干瘪嘶哑的女声,听起来应该是个七十岁上下的老妇。 娘,今天我不是去卖谷子了吗,路上遇到点儿麻烦,是两位公子救了我。张三一边拿出几只破了口的陶碗,倒了些水给楚凌二人,一边对他娘道:我把人带回来想着吃顿饭谢谢人家,对了,您老今天吃药了吗,咳嗽轻了些没? 遇到麻烦?要不要紧呀?张三娘道。 现在已经没事了。张三道。 没事就好。张三娘道:是得好好谢谢人家,可不能怠慢了! 您就放心吧!张三笑着答应,丝毫没有把被官差欺凌的事告诉她娘。 谢谢。接过碗,楚凌道了声谢,一抬头却看到里屋颤巍巍走出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妇人,她手里拿着拐杖在地上敲敲打打地往前走,竟然是个瞎子! 听到声音,张三回头,吓了一跳,忙跑过去扶她,道:娘,您怎么出来了,不是在床上养病吗? 我这瞎老太太的身子我自己清楚,没事儿。张三娘笑道,拉着张三的胳膊侧着耳朵似乎在听着什么,道:客人还在吧,我想下厨做几个菜好好报答人家! 娘!张三无奈地道:我来就行! 傻孩子!张三娘抬手敲了下张三的头,笑骂:你做的饭那能吃吗?也就老娘我不嫌弃你,给恩人吃可就不行了。 在一边看着张三母子二人有爱的互动,楚凌不禁想到了远在离国的母后,她也喜欢拍着楚凌的脑门儿骂她,语气里都是浓浓的爱意。明明是一个母慈子孝的温馨场面,但发生在这么穷困的家庭中,怎么看怎么让人心酸。 留意到楚凌的情绪有些低落,姜迟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掌心。 我没事。楚凌摇摇头,眼眶泛红,就是觉得他们太难了。 姜迟点点头,掏出二十两银子放在了桌子上,低声对楚凌道:虽然一锭银子只能暂时帮助他,但我答应你,一定会解决潮州的问题,帮助更多像张三一样的人。 不是答应我,而是答应潮州的百姓。楚凌的声音虽轻,但说的却是无比地认真。话毕,他拿起桌上的银子走过去塞进张三手里,然后笑着对张三娘道:婆婆,我会做饭,我来做吧。 怔怔望着楚凌的背影,姜迟缓了一阵儿才笑着摇摇头,真是的,自己做了这么久的皇帝,竟然还没有楚凌明白民为本的道理。 使不得张三哪里肯受楚凌的银子,着急要还给他。 楚凌摁住他的手,道:不是我给你的,是有人欠你一个承诺,想暂且拿它做补偿。 有人张三下意识看了看姜迟。 姜迟掀了碗倒了些水喝着,淡淡道:如果不是嫌少,就收下吧。 张三感激地看着姜迟,把钱收下了。 什么收不收的!张三娘看不到发生了什么,可是听着楚凌说话的声音不但温和而且还有礼貌,关键是会做饭,立刻觉得楚凌这孩子既懂事又可爱。 老人家就是喜欢小孩子,虽然楚凌已经二十岁不算小孩子了,但按年龄算,她依然是奶奶辈儿的,于是亲热地拉着楚凌的手,笑眯眯道:既然你会做饭,走走走,跟奶奶下厨去! 嗯!楚凌点了下头,扶着老人家一起去厨房了。 公子您这么帮我,让小人无以为报。张三躬身作揖,一直在道谢。 如果你真的想要报答我,可否回答我几个问题?姜迟淡笑,指了指旁边的凳子示意张三坐下说。 公子请问,小人一定知无不言!张三道。 之前在码头听到你说,活人进了潮州大牢,就算没有罪依然是不死也要扒层皮顿了顿,姜迟道:此话从何说起? 楚凌去了厨房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就回来了,脸色很不好,看着姜迟欲言又止。 姜迟正与张三说着话,见楚凌突然板着脸折回来,于是示意张三先停下,问道:怎么了?不是去做饭了吗? 楚凌看看张三又看看姜迟,一副想说又不能说的样子。 怎么了?姜迟虽然对楚凌很有耐心,但依然受不住对方吞吞吐吐的样子,音调不禁高了几分。 楚凌见不说是不行了,但张三在这里,顾及到他的面子他又不好意思明说,只得俯身趴在姜迟耳朵边压低了声音道:阿迟厨房里什么都没有柴米油盐蔬菜更别说肉了怎么办? 面色一僵,姜迟抬眼看了看张三。 是我娘出事了吗?张三急道,还没等楚凌解释他站起身急忙往厨房跑。 哎,别楚凌想喊住他,但是没来得及,只好也跟了过去。 娘!张三喊道,进了厨房却愣了,看着空空如也的粮缸和仅剩的两个烂菜叶子,顿觉羞愤,偏偏却无可奈何,缓缓转身,他抱歉地看着楚凌,尴尬地笑:对不起我忘记早上刚把最后一点儿存粮吃完我地里有野菜,我去挖 吃野菜也没关系的。楚凌道,担心地望着张三。 姜迟不知何时也已经来到楚凌身后,他皱着眉看着眼前的一切,沉声道:子凌,你在这里陪阿婆,我进城买些鱼肉之类。 还有酱、醋、油、盐!多买些!楚凌笑道,原本他还担心没有食材这顿饭这么做,可是看到姜迟就什么都不用怕了,既然姜迟愿意跑腿买东西,楚凌就让他多买些回来,最好够张三家一年的用量。 刚才张三娘告诉他,家里只有过年时吃菜才放盐的,什么醋啊油啊之类的就更吃不到了,因为买不起。 知道了。姜迟应着,扬了扬嘴角,虽然笑得看起来有几分沉重,不过还是给现在有些压抑的气氛带来一丝轻松。 作者有话要说:  PS:重要的话要先说:以后更新时间改为19:00左右,其他时间都是修文捉虫。这几天更新有点不稳定,抱歉。 PS:还有大概三个章节就要开虐了,请做好心理准备,不过是虐攻,233 第41章 关心则乱 姜迟很快就买回了食材,张三也从田里挖了很多野菜。 婆婆,您的眼睛不好,快回屋休息吧,我自己可以应付。楚凌一边从姜迟手中接过食材清点一边对张三娘道。 这怎么行,你是客人,而且还是我儿的恩人。张三娘道:怎么能让你自己进厨房为我们做饭呢。 去吧,这里还有我。姜迟向张三使了个眼色。 张三愣了下,看看楚凌又看看姜迟,想来二人是有什么话要说吧,于是哄着将他娘扶回了屋:娘,就听公子的回屋吧,您的风寒还没好,郎中说了要让您好好休养的。 唉!老咯,不中用了!张三娘笑着叹气,跟着张三回屋了。 楚凌拿起一把野菜摘着,淡淡扫了姜迟一眼,笑道:你在这里能做什么? 做饭。姜迟淡淡道,一脸郑重。 楚凌将姜迟浑身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满脸的不相信,扬了扬下巴,道:就你?你会吗? 不会。姜迟答地理直气壮,但是我可以学,我就不信了,《帝策》那么厚一本书我都能学得通,摘菜打下手这种事还能难到我?说着他抓起一把野菜仿照楚凌的样子有模有样地摘起来,把一些枯黄干萎的叶子剔除,有虫眼的地方清理掉。 楚凌见他好像跟那把野菜较上劲儿了紧紧皱着眉眼睛盯着菜叶子认真摘菜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现在已经到了八月,姜迟方才他进城去买食材,路上走得又急,出了一身的汗,到现在额角还挂着几颗汗珠。楚凌看在眼里,竟鬼使神差地伸手拿袖子为他把汗拭去了。 !摘菜的动作一顿,姜迟猛地抬头讶异地看着楚凌。 抬在半空的胳膊僵了一下,楚凌僵硬地收回手尴尬地扯了下嘴角,他转身背对着姜迟避开了他的视线,道:那个刚才跑那么远去买东西热坏了吧。 知道楚凌定是又别扭了,姜迟眼中含笑,语气却维持着平淡,道:还好,比起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种地的农民,我跑这段路不算什么。 楚凌嗯了一声,将已经摘好的野菜放在一边的砧板上,他拍拍手打掉手上的灰,道:那剩下的野菜都交给你了,我去把买来的肉腌一腌,再把鱼收拾了。 好。目光温柔地望着楚凌忙碌地背影,姜迟弯起嘴角,低头继续认真摘菜了。 楚凌啊楚凌,你刚才是抽了什么风! 转过身去的楚凌狠狠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口,干什么不好非要跑去为姜迟擦汗,他热不热关你什么事!不过虽然这样想着,但刚才他还是有些被姜迟抬头时眼中带着诧异和惊喜的目光吓到了,他只是为对方擦了下汗而已,有必要那么高兴吗? 不过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好像真的很少主动对那人做出类似这种带着亲密和关怀的举动,莫说姜迟,自己不也是愣了一下吗? 偷偷用余光看了眼姜迟,见对方盯着自己发了会儿呆就继续低头去摘菜了,楚凌松了口气。用清水洗干净手,他拿起一块猪肉放进罐子里,又在上面洒了一点儿盐腌制起来。做这些事情时,楚凌自己都不知道,他脸上的笑容是多么的明显,又是多么的舒心。 简单处理好猪肉,楚凌又抓起姜迟买回来的鱼打算拔一拔鱼鳞,结果他刚拎起装鱼的油纸袋就被里面的大动静儿吓了一跳:啊! 有条鱼尾巴拍在了他的手背上,吓得楚凌一下把那条鱼扔了出去。 怎么了?低头摘菜的姜迟听到声音还以为楚凌伤到了,忙丢下手里的菜过去看。 它,它它怎么是活的?楚凌半天憋出了几个字。 姜迟看看地上活蹦乱跳的鱼,再看看楚凌被拍红的手背,不由失笑:鱼贩说现宰的鱼做起来才好吃,自然要买活的了。说着姜迟俯身扣住鱼鳃把鱼拎了起来,回头看到楚凌涨红着脸的样子,他嘴角一抽,道:不是吧你别告诉我你不会宰鱼。 那个楚凌搓搓手,眼睛乱瞟就是不敢看姜迟。 真不会?姜迟往前凑了凑,又问了一遍。 被嘲笑了 宇。 熙。 独。 家。 楚凌深吸了口气又重重呼出来,他抬起下巴瞪圆了眼睛,咬牙低吼:不会! 哼!我当谁多厉害呢!姜迟哼哼,把鱼举地老高,看了半天最后语气却低了下来,道:我也不会 楚凌张张嘴,竟是无言以对,最后噗笑出声来,道:现在怎么办? 张三!姜迟喊道。 最终还是张三帮着把鱼给宰了,只见他一刀背狠狠敲在鱼头上,那条足有六斤多重的大鱼立刻就给敲蒙了,动也不动,任人宰割。 一看你们就是有钱人家的贵公子,做这种粗活真的难为你们了。张三憨笑道。 人生而平等,哪有什么贵贱之分。楚凌笑了笑,把宰好的鱼拿去收拾,回头对姜迟道:阿迟,你也去屋里吧,剩下的我自己就可以了。 当心烫伤。姜迟道。 当今圣上也说过人生而平等,但张三摇头叹气,好话谁不会说啊,可真的做起来难哦,自古时候起人就分为三六九等,唉 会有这么一天的。狭长而深邃的眸子望着张三,姜迟沉声道,如承诺一般。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29) 欸?张三歪歪头,不明白姜迟一个普通人哪里来的这么大自信,但姜迟却没再看他,而是去水盆前洗手了。 楚凌看了姜迟一眼,抿抿嘴,没有说话。 之前我问你的话你还没有回答完,我们进屋说。拿帕子擦着手,姜迟道。 是,公子。张三答应着,跟着姜迟一起回屋了。 姜迟与张三能有什么话说?楚凌不禁想到之前他进屋时二人似乎正在说话,若不是自己的突然进入,他们也不会被打断。微微皱眉,楚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是自己想多了,还是姜迟有什么事情要刻意瞒着他? *** 楚凌做了四菜一汤,一道红烧鱼,一道青菜豆腐、一道青菜炒肉,一道甜玉米,以及一大碗青菜瘦肉粥。 玉米是张三回来时从邻居家的地里掰的,就四颗,勉强够一小盘。不过如此一来,桌上有荤有素还有甜品,也算是丰盛。 楚凌拿了四双筷子一一分给众人,到了姜迟时,他轻声道:快尝尝吧。 好好好,有劳了!张三和张三娘笑着道,接过筷子去夹菜。 只有姜迟不说话,只看着楚凌笑。但也只有姜迟听的出来,楚凌那句话是对他说的。 快吃!被姜迟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楚凌佯怒着把脸拉下来,拿筷子敲了下姜迟的碗,道:不准说不好吃。 好吃。姜迟淡笑,单手撑着下巴,拿着筷子也不去夹菜。 还没吃就说好吃?楚凌道。 不用吃,一看就知道。姜迟笑着跟楚凌耍嘴皮子。 楚凌有些拿他没辙了,什么吃不吃的,怕是意有所指吧。白了姜迟一眼,楚凌低头自顾地去吃饭,不再理他。 好吃唉!公子,想不到你看起来矜贵,还能有这样的手艺。张三夹了一块红烧鱼,刚吃了一口就忍不住赞叹。 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楚凌轻轻嗯了一声,道:过奖了。 姜迟还没有动筷子,见楚凌做的饭被张三抢了先,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还是有些不高兴。因为没有刻意掩饰,于是自然而然地就把那丝不高兴显在脸上了。 楚凌正往嘴里扒饭,见姜迟一直不动筷子还沉着脸的模样,不由愣了一下。看看吃得起劲儿的张三,以及巴拉巴拉一直赞叹的张三娘,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姜迟因为被冷落了而自己生闷气呢。 难得姜迟还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楚凌笑着叹了口气,在盘子里挑了块看起来烹饪的最好的鱼肉放在了姜迟碗里,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吃完还要回去。 知道了。姜迟端着架子哼了哼,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夹起鱼肉送进了嘴里,没想到却是舌尖一痛,嗷呜他发出一声怪叫。 阿迟?楚凌吓了一跳,道:你还好吧? 有刺有刺姜迟艰难地把鱼咽下去,拿手指着嘴道:扎舌头了 噗!楚凌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音,怎么那么笨,也不看一眼。 谁知道你给我的带刺,以前我给你都把刺挑出来的姜迟说的有些委屈,鱼刺扎在舌头上,疼得他说话都有些不利落。 张三母子也被姜迟说话大舌头的样子逗笑了。 堂堂天子,姜迟几时出过这种洋相,他又羞又气,若是换作别人早就捏死他了,偏偏害他出洋相的是楚凌,他只得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笑归笑,看到姜迟疼得说不出话来,楚凌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扳过姜迟的脸,楚凌托着他的下巴道:张嘴,我看看。 姜迟乖乖张嘴,把舌尖伸出了一点点。 屋里光线太差楚凌眯着眼睛费了好大劲儿才在看到一根还没有半个小指甲盖儿长的半透明鱼刺直直插在姜迟舌尖上,这也难怪姜迟只觉得疼却感觉不出鱼刺究竟在哪里了。 别乱动,我给你拔出来。楚凌道,语气轻轻的,带着几分连他自己都没注意的安抚意味。 姜迟可怜巴巴地眨着眼,也不敢乱动,直到舌尖上再次猛地一疼,之后才舒服了。 好了。楚凌放开了姜迟的下巴,忍不住数落他:让你不看清楚就下嘴,以后长点儿记性吧。 呵呵。听着楚凌罗哩叭嗦地说教,姜声迟不但没有觉得烦反而一直在开心的笑。 这次幸好是扎在舌尖上,你说万一扎在嗓子里那可怎么楚凌脑子里本来有一大串要教训姜迟的话,刚说了几句却住了嘴,瞪了姜迟一眼:笑?疼得不是你? 姜迟道:呵你刚才的样子,让我想起来小时候先生拿着戒尺一边打我手心一边说教 楚凌的脸红了红,支支吾吾道:谁,谁说教了 我知道。姜迟笑着揉了把他的头,道:你这是关心则乱,以后我会当心的。 谁管你!楚凌闷闷道。若不是屋里太暗,张三定要问他为何脸红地跟柿子一样了。 姜迟笑了笑,没再说话,心里却想着:行,你就嘴硬吧! *** 楚凌觉得他与姜迟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不知从何时起,他对姜迟的感觉产生了一种很微妙的变化。 也许是从云凌亭雨中奔跑那时起,也许是从姜迟为他试药那时起,也许是离开皇都的那时起也许,就是在今天,楚凌说不清楚。 但随着他与姜迟的接触越来越多,对他的了解也越来越深,楚凌发现身边的这个人,与记忆里那个偏执残暴只是一味禁锢他的姜迟没有丝毫的相似。 这个人眼中的确有爱,起码他嘴里每天喊着爱他,但是楚凌知道,姜迟心里更多的却是对百姓的大爱,而不是为了一个人的小情小爱。 曾经的姜迟只是一个偏执到让人难以接受地情人,而如今的姜迟,却是一位清明的君主。 楚凌曾想过,或许是因为自己在重生后性格发生了一些改变,愿意放软态度不去刻意顶撞姜迟,才会有了如今对方的温柔以待。可是楚凌不得不承认,就算如此,现在两人之间的相处方式和氛围并没有让他觉得压抑或者不舒服,相反,他偶尔竟也会贪恋这种奇异的感觉,会因为姜迟情绪的起伏而影响到自己的心情。 他见不得对方为了百姓的痛苦而露出忧虑的神情,会忍不住去安慰他,甚至为了能让姜迟开心而亲自下厨。就连前世那些他曾经想忘都忘不掉,害得他失眠了无数个日夜的不堪记忆,如今在姜迟身边,他都已经很少去记起了。 楚凌是在吃饭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这些变化的,他有些慌,还有些茫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走在回萧府的路上,他一直低着头也不说话。 姜迟看出了楚凌情绪似乎有些低落,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会如此,但既然楚凌不想说,他也没有问。 到了萧府时,萧惘已经命人设好了接风宴。 因为刚在张三家吃过一顿,现在已经酒足饭饱的二人看着满满一大桌子鸡鸭鱼肉山珍海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哭笑不得。 萧惘的脸色看起来比白天还差,不过咳嗽声似乎好了一些,见姜迟二人迟迟没有入座,他道:二位贤侄请坐,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偌大一张桌子,足足摆了二十四道菜,曹寻没有入席,屋里除了添茶服侍的下人之外就只有萧惘和楚凌他们三人。 楚凌在一盘凉拌黄瓜前坐下了,吃凉菜还能解腻,如果把那些鸡鸭鱼肉全吃了,今晚非得吐不可。 姜迟本想坐楚凌旁边,不过最终还是跟楚凌一样,选择了一盘菠菜调粉丝。理由也是一样,解腻。 萧惘看着两人诡异的坐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笑道:贤侄在皇都定是吃惯了山珍海味,到我这穷乡僻壤来,萧某拿不出什么好招待的了,让二位见笑。 哪里。姜迟笑道:子凌爱吃黄瓜,我爱吃菠菜而已。 楚凌默默翻了个白眼。 玲珑阁的那批丝绸贤侄看着可还满意?萧惘道。 姜迟道:不愧是要送进宫的贡锦,满意,非常满意顿了顿,他拖长了话音:只是 只是什么?萧惘夹起一个蛤。 只是这价钱么姜迟笑着伸出两根指头比了比。 萧惘抬眼,皱眉道:二百两? 姜迟摇摇头,道:两成。 什么?!萧惘一惊,蛤蜊壳直接掉在了桌子上,瞪眼道:贤侄没开玩笑吧,两层可是一千两银子,我萧家玲珑阁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当家应该明白,咱们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姜迟说地头头是道:那批缎子好是好,而且也的确是打算送进宫的,但问题就在于它最终并没有送进宫,所以跟普通的丝绸没什么两样。 哎?你这话说得 萧惘刚要反驳,姜迟打断了他的话,继续道:既然是普通的丝绸,准确地说是质量好一些的上等丝绸,就应该按照普通丝绸的价钱买,而您这比苏州的一等绣品还要贵三成,让我着实难办啊 这里是潮州,又不是苏州。萧惘道。 姜迟笑了,道:没错,这里是潮州!原来当家心里也清楚。要知道,丝绸的花色质地以及上面的绣品,每年的需求都会有所不同。玲珑阁积压的那批丝绸,在潮州,很难一个节令里就卖出去吧?除了我会一次性大批收购,潮州百姓谁家有余钱去买丝绸?如果今年卖不出去,明年的价钱可就不 啊哈哈!贤侄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能把事情看得这么通透,也罢,两成就两成!萧惘被姜迟一番话说的心服口服,只得应了下来。 的确,如果姜迟不买走这批绸缎,等到明年再零售出去的话,至少会少赚一半。生意人无利不起早,既然有利可图,萧惘犯不着不答应。 之后姜迟付了定金,又把取货和租船的时间定下,与萧惘一番寒暄之后才回了碎玉阁。 在饭桌上见姜迟为了一千两银子跟萧惘讨价还价,还说的头头是道,楚凌在一边看着总觉得多此一举。楚凌觉得本来他们就不是来做生意的,而且也不缺钱,没必要为了一千两银子去跟萧惘费这些口舌。 你是不是觉得我为了一千两银子跟萧惘说那么多有些多此一举? 到了房间,楚凌还没有问姜迟怎么回事,没想到对方却先开了口。 楚凌有些疑惑地看着姜迟。 傻瓜,如果我不在价钱上多费口舌,他怎么能真的相信我们是来做生意的?姜迟拍了下楚凌的脑门儿。 你是说楚凌压低了声音:萧惘并不信任我们? 你不是也觉得整个萧府都有些奇怪么?姜迟对楚凌勾勾手示意他靠近一些,低声道:所以我想 啪嗒!这时门外传来一声轻响,似乎是有人踩到了什么。 嘘对楚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姜迟机敏地闪身到门后,沉声道:谁? 作者有话要说:  PS:甜够了哈,再撒糖以后都没办法虐了(抠鼻)还有,我不提醒,小天使们是不是都忘记留言了呀(抠鼻)或者看着最近每天都粗长,所以觉得没有留言也不会短小了(抠鼻)(抠鼻)(抠鼻)还是需要要留言鼓励我一下下的嘛 第42章 夜探萧府(上) 是我。是曹寻的声音,我看到你们房间里的灯还亮着,猜测你们应该还没有睡。 曹寻大晚上的来为何不敲门,而是站在门外?微微皱眉,姜迟回头看了楚凌一眼,对方亦是满脸戒备,淡淡嗯了声,姜迟没有开门,问道:曹兄有何事? 我方便进来吗?曹寻道,听声音他似乎是笑着的,语气很坦荡,丝毫没有偷听被发现的慌张。 姜迟拉开门,看到曹寻一身布衣青丝半挽,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他客气地笑了笑,为曹寻让了路请他进门,道:曹兄还没有睡? 以往这个时间我都是在看书的,如今隔了一个多月这碎玉阁重新住进了人,我有些睡不着。曹寻一边进屋一边解释,走到楚凌身边时友好地对他笑了笑,道:今夜萧当家为二位设下接风宴,饭菜的口味还习惯吧。 不错。楚凌点头。 姜迟关上门走回屋内,看着曹寻,道:曹兄深夜来此,怕是不仅仅要问一句饭菜是否可口吧。 墨兄说的是。曹寻道,抬起手把手中拎着的小酒壶在姜迟面前晃了晃,笑道:知道你们二位晚膳定吃了不少好东西,在酒水上萧当家想必也定不会怠慢二位。我这里还有一壶百年的女儿红,倒不知二位可否赏在下一个脸面,陪我小酌几杯? 这楚凌抬眼看了看姜迟。 曹兄请坐。姜迟笑着请曹寻入座,对楚凌点点头,道:我要陪曹兄小酌几杯,你若累了可以先去内殿休息。说着他坐在了曹寻对面,伸手掀起两个茶杯代做酒杯放在了自己与曹寻面前。 楚凌的酒量很小,几乎是一杯就醉,所以刚才接风宴上他就没敢怎么沾酒,非喝不可时只用嘴唇碰一碰。见姜迟真的要陪曹寻喝酒,他觉得自己留下也没多大作用,而且干看着他们两个喝也显得尴尬,想了想,于是道:既然如此,我先去睡了。向内殿走了两步,又不放心地回头,道:大、大哥你也少喝一些,天色已晚,喝多了酒明日一早醒来会头痛的。 知道。笑着望了楚凌一眼,其中的情谊只有他一人能懂。 子凌兄好像很关心你嘛。曹寻开玩笑似的随口道,拿起酒壶在二人面前的杯子里各倒了小半杯。 曹寻这句话在姜迟身上似乎很是受用,只见姜迟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笑道:家族众多兄弟中,属他与我的关系最好,也最亲近,他对我自然是上心的。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30) 曹寻转着酒杯,低头笑而不语。 不说这个。敛起笑,姜迟道:方才听你说我们兄弟二人住进这间阁楼让你睡不着了,难道以前这阁楼的主人与你交好? 呵墨兄洞察人心的能力真是让人佩服。曹寻赞叹,仰头将酒水一饮而下,笑容变得苦涩:原本我不打算说的,既然墨兄有意问起,小弟便直言了吧。此事在我心中也憋了很久,我相信墨兄的为人。 究竟是何事能让曹兄如此苦恼?姜迟道,拿起酒壶给自己满上,一边喝酒一边不动声色地暗中观察着曹寻的表情。 曹兄是不是以为曹某只是萧家的一个幕僚?曹寻道。 姜迟哦?了一声,挑眉道:难道不是吗? 想我曹寻,三岁识字,五岁熟读四书五经,七岁吟诗成诵,十二岁考中秀才,而到了十五岁神色暗了暗,曹寻捏着酒杯不喝也不动,陷入了回忆。 姜迟没有出言打扰的意思,只静静望着他。 曹寻似乎有些醉了,虽然才喝了两杯酒,但他的脸颊已经成了酡红色,眼神也有些迷离。陈年的女儿红喝起来清香微甜,不觉得有什么,其实酒劲儿很大,像曹寻这种读书人能喝两杯已经很不错了。 过了好一会儿,曹寻才回过神来,见姜迟看着自己,他神神秘秘地向姜迟凑过来,压低了声音道:你知道萧家的大少爷萧同么? 姜迟愣了一下,虽然白天当曹寻带着他们来碎玉阁时姜迟心中已经开始猜测这间屋子很可能就是萧同的住处,但是现在亲耳听到曹寻问起来,他还是有些惊异。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姜迟八卦地往前探了探脖子,同样低声道:听说过这个名字,怎么了? 他就被关在潮州的知府大牢里曹寻道,酒气上来,他的眼眶微红。坐回自己的凳子上,他一边倒酒一边道:在进京的前一天,我去牢里看他了,那牢房根本就不是活人该待得地方。 ?握杯的手一紧,他在来潮州之前得到的消息是萧同因为带领农户们闹漕拒交额外的税金而被王安之关进知府大牢,最后莫名其妙死在狱中。这消息还是陆何从曹寻口中得知,不仅如此,当初曹寻不也是因为萧同之死才受雇于萧家,进京告御状么?为何曹寻现在又说自己在进京之前见过萧同?抬眼看到曹寻满脸通红醉眼迷离迷离的样子,姜迟才知道对方已经开始在说胡话了,便也没有太在意。 但是曹寻口中牢房不是活人该待得地方却成功引起了姜迟的注意,他道:我大姜国律法严明,为何大牢却不是活人该待得地方? 律法?呵呵曹寻不屑地笑了下,道:律法有何用?潮州天高皇帝远,姜家人打得了天下,却不一定能守得住天下。莫说是外敌,皇上坐在现在的位置上,底下有多少自己人在虎视眈眈地看着?皇上还太年轻,哈哈,他太年轻了。 姜迟再次皱眉,今晚的曹寻让他感觉跟之前认识的曹寻有些不一样,原本的曹寻是个温吞的读书人,可现在的曹寻姜迟总觉得对方似乎知道些什么重要的事情,而且今晚他出现在门外绝不是单纯为了喝酒。 的确,皇上即位不过一年,无论是手腕还是谋略都还年轻。姜迟顺着曹寻的话往下说,他想看看对方究竟有几分醉意,又会对他说些什么。 听到姜迟的话,曹寻半眯着眼睛醉醺醺道:告诉你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其实不是萧家的幕僚,而是而是双手撑着桌子站起来,曹寻摇摇晃晃地要往外走,道:其实我是萧同的¥%@ 曹寻说了一句什么,姜迟没听清,但他听清了对方的最后一句。 曹寻说:你被骗了,我也被骗了他没有死。 *** 嗯楚凌睡着后不久,隐隐约约觉得身边躺下了一个人,轻轻发出一声鼻音,楚凌往床的内侧挪了几分想给姜迟让出位置。刚翻了个身,却被人从背后搂住捞进了怀里。 曹寻走了?半睡半醒间,楚凌轻声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倦意。 走了。姜迟把楚凌往怀里拉了拉,脸颊贴着他的后颈,呼吸灼热。虽然姜迟的酒量不差,而且刚才也没有喝多少,但女儿红的后劲儿很大,如今环着楚凌倒让姜迟浑身燥热起来。 既然走了就快睡吧楚凌轻声道,近日天气开始变得越来越热了,本来就容易冒汗,如今姜迟火热的身子靠过来,楚凌只想往旁边躲,丝毫没发现姜迟的异样。 不过姜迟今晚的确没有那些不正经的心思,他只是把手搭在楚凌腰间,安安分分地,道:你猜曹寻喝醉之后对我说了什么? 嗯白天到处跑了一天,还要应付玲珑阁的掌柜和萧惘,现在楚凌又累又困,已经睁不开眼睛了。听着身后那人一句一句磨着不让他睡,楚凌有些不耐烦,不安地动了动身子,道:说了什么啊?别吊着了,我想睡觉 啧,小懒猫就知道睡。姜迟叹了一声,道:你可知曹寻告诉我萧同没有死,他在进京的前一天去大牢亲眼看到他还活着了? 哦。楚凌应了声,心想姜迟总算把话说完了,刚要继续睡,突然意识到姜迟刚才对自己说了一件多么重要的事,立刻一个激灵睡意全无。他翻过身于姜迟面对面,睁大了眼睛道:萧同没有死?这消息可靠吗? 你不困了?姜迟笑着捏了下他的鼻尖。 扒开姜迟的手,楚凌瞪了他一眼,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我问你,你觉得曹寻说的话可信吗?而且如果萧同真的没有死,曹寻为何还去告御状,他又为何要骗陆何陆大人呢? 姜迟正色道:当初萧同已死的消息是他亲口所言,如今萧同未死的消息也是出自他的口中。不管怎样,这两个其中定有一个是真的,只是孰真孰假,现在还不好下定论。至于曹寻为何要撒谎,还要看他在哪句话上撒了慌。 你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楚凌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道:萧同如果没死自然就是活着,曹寻两句话定是一真一假。可如果不知道哪个是真的,就对我们一点儿用处也没有啊。 呵,急什么?见楚凌着急,姜迟意味深长道:孰真孰假,只要一探便知。 看到对方心中似乎已经有了打算,楚凌仰起脸,道:你想做什么? 第43章 夜探萧府(下) 姜迟口中的一探便知指的是他要趁夜去萧家祠堂看个究竟。 萧同身为萧家嫡出长子,死后牌位一定是要入宗祠的。所以他究竟是真死还是诈死,只要去祠堂看一眼就知道了。如果他还活着,就算在外人面前萧家装得再像,也断然不会把活人的名牌与死人的排位摆在一起。姜迟如是道。 道理是这个道理。楚凌垂眸,轻抿着嘴唇若有所思。且不说祠堂里究竟有没有萧同的牌位,就目前所发生的一切来看,萧家、曹寻甚至整个潮州都透着一股让他说不出的怪异,就这样去会不会太冒险了,如果萧惘真的别有目的 就算他另有目的,应该也不是针对我们,别忘了,我们兄弟二人可是来找他谈买卖的商人。顿了顿,姜迟笑望着楚凌,道:怎么?你担心我? 他早该知道姜迟每每用不到三句话就能把任何一件正经事牵扯到感情上去,之前楚凌还有也抵触,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听得多了就习惯了的缘故,如今姜迟再这样调侃他,楚凌倒不觉得有多尴尬了。把搭在自己腰间的手扒拉掉摁在对方肚子上,楚凌道:小心些还是好的,毕竟你身份特殊,不能出了什么闪失。之前离开皇都时就该多带些人手的。 姜迟悻悻搓了搓手,干笑道:昂子凌说的是。然后起身从行李中找出了一套黑色的夜行衣换上。 楚凌呆呆看着姜迟换完衣服,才瞪目结舌地指着他,道:你怎么还带了这个来? 自然是以备不时之需。瞅着楚凌一脸惊诧的模样,姜迟忍不住发笑,动作利落地收拾完毕,不忘走到床边俯身在楚凌唇边亲了亲,道:好好睡觉,等我回来。 姜迟的心思太难以捉摸了,楚凌一时没回过神来,听到对方的话,他只是下意识地点头答应着,道:嗯。直到对方已经快走到门边了,他才猛地坐起身紧张兮兮地说了一句:当心些,阿迟! 亲口承认自己担心我,有这么难吗?姜迟回头,半开玩笑半认真道。 楚凌知道,姜迟就算是开玩笑,也是认真的,他的眼睛骗不了人,何况姜迟根本没打算对他遮掩自己的期待与认真。 但是,楚凌同样知道,有些话一开口就是一辈子。他与姜迟有着怎样不堪的三年时光,现在的姜迟不知道,但楚凌却没有忘记。那些记忆就像是一根刺,扎在楚凌心头,他觉得只要这刺一日没有拔干净,他就一日无法真正与姜迟有所谓的一辈子。 说楚凌软弱也好,说这些都是人之常情也罢,人在受过一次伤害后,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敢再去接受同样的感情。楚凌说不清现在二人之间的关系究竟属于什么,对上姜迟的眼睛,他张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姜迟等了楚凌一会儿,见对方迟迟不肯开口便已经知道了答案,扯起唇角,他看似不在意地笑了笑,道:我会当心的,你安心睡吧。然后拉开门,一身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 守着突然间空空荡荡的房间,楚凌的心也好像突然间被掏去了一块,空落落的疼。姜迟以为把自己的失落掩饰的很好,但楚凌还是看到了在他推门离去时脸上迅速消失的笑容。 不敢给姜迟任何承诺这句话只是楚凌自欺欺人的借口,其实,他只是不敢给自己一个承诺而已。 楚凌怕自己一旦交出了自己的真心,就会被人狠狠摔在地上。 前世他对姜迟没有什么感情,所以就算被凌虐也只是对姜迟恨之入骨而已。但如今呢如果他对姜迟交出真心,如果两人的结局不可改变,他又该怎样带着爱去恨姜迟? 恨一个人,远比爱一个人容易很多。楚凌远没有看起来这么坚强,软弱的本能让他只能选择前者。 对不起楚凌喃喃,他低下头,看到不知何时被角已经被他用双手攥成皱巴巴的一团了。 ***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姜迟很难想象在百姓们连盐和醋都吃不起的潮州,竟然还会与富庶如萧家的大户。整个萧家宅院都快赶上姜朝的王府大了,这还不算萧家的船行以及遍布潮州各条街道的商铺。 好在萧宅大虽大,不过当初建造宅院时很有规律,何处是客房,何处是主院,何处是内眷的住处,何处摆放杂物以及何处用来存放贵重物品都有固定的方位。 建祠堂的目的就是为了祭拜先人,让死去的人在地下也能继续保佑活人顺风顺水一世平安。像萧家这样的生意大户,更是对祖上的福泽庇佑格外看重,每天早晚都要上柱香,逢年过节更是会杀猪宰羊祭祀。 姜迟推测,为了早晚上香方便,祠堂的位置应该离萧惘的住处不会太远。但死人和活人毕竟不一样,为了防止打扰了先人安宁,祠堂应该建在了一个比较安静的地方。 白天曹寻带着他们去见萧惘,后来又领着他们去碎玉阁,路上虽然没少说话,但姜迟还是有很大一部分精力用在了观察萧府的布局上。 据白天所看到的来说,整个萧府距离萧惘的住处近而且清幽的地方,应该就是主院旁边一个青砖灰瓦有着独门小院两层小阁楼了。 因为自带了一个院子,白天院门一锁,外人根本不可能进去,有一丈多高的石墙阻隔,就算外面人声嘈杂也很难传到阁楼里面去。 萧府里的护卫虽然不比宫里的训练有素,却也是每隔半个时辰的时间就要从阁楼前经过一次。姜迟身穿夜行衣,身手敏捷地借着一些假山石、柱子之类物体的遮掩逐渐靠近了那个阁楼,见有一队五个护卫前来交班,他暂时藏身在了石墙的一角。 没什么情况吧。来交班的一个护卫问道。 原本在阁楼前守着的护卫道:每天都一样,能有什么情况。不过今天你们哥几个儿来的晚了半盏茶的时间,怎么回事儿? 晚上当值守夜本就不是多让人待见的差事,虽然都是拿钱办事,既然都是护院,自然谁也不愿意拿一样多的钱干比别人多的活,所以那个护院的语气里多少有些埋怨的意思。 另一人似乎觉得抱歉,只听他赔了几声笑,道:这不路上遇到王大人了么,向他请了个安。 我呸!你他妈请安请了半盏茶的功夫,你怎么不说自己撒尿去了!一人笑骂道。 随后几人哈哈了几句把要交代的事情交接完毕,原本守在阁楼前的护卫被新来的人换走了。 对方说话的声音不算小,姜迟离得又近,夜风很容易就把他们的交谈内容送到了姜迟的耳朵里。姜迟注意到后来的那队护院中有人提起王大人三个字,让他不禁皱眉。 潮州的王大人不算多,除了王安之怕是不会有其他人,何况眼见得都要三更天了,大半夜的那个王大人不睡觉跑来萧府干什么,这不得不让人生疑。 不过疑惑归疑惑,姜迟没有忘记今夜他到这里是为了什么。等那几名护院去别处巡逻的时候,姜迟一脚踏上表面凹凸不平的石墙,借力翻进了小院里。 两层阁楼只有第一层的房间点了灯,还是那种极其昏暗的长明灯,当姜迟推开门时看到正对着门摆放的数十个灵位时,只感觉有一股凉意从脚底窜了上来。 知道是心理在作祟,毕竟长了这么大,他也是第一次黑灯瞎火的独自一人面对这么多死人。在心里嘲笑了自己几句,姜迟轻手轻脚地掩上门,走到灯台旁边取下一盏长明灯拿在手中,挨着个儿去看灵位上有没有萧同的名字。 长明灯的灯油不是普通的煤油,而是一种凝结成胶状的鱼类油脂。传闻那种鱼生有与人一般的面孔,只是嘴里多了四颗尖利的獠牙,极难扑捉,不过一旦捉了一只就可以卖出天价。不但油脂可以做长明灯安定先人的魂魄,相传那鱼被捉住后会流下眼泪,泪水还能化成珍珠。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31) 不过传闻只是传闻,谁也没有真的见过,大概就是卖长明灯的商人随便编出来的,而长明灯也因此而价格不菲,普通人家攒一辈子钱都用不起。 七盏?姜迟粗粗看了一下,房间各个角落的长明灯一共有七盏,看来萧惘对待供奉先人这件事真的是毫不吝啬十分重视。如此一来,想必他也不会随便拿活人的名牌冒犯先人了吧。 曾祖父萧启之灵位祖父萧选之灵位三叔 想到此处姜迟把灯火靠近那些灵位,一一去看,却发现面前的这些牌位上写的都是萧惘的长辈的名字,别说是萧同了,就算是其他小辈儿的名字也没有。 按道理说一个宗族里死去之人的灵位应该是摆放在一起的,除非是萧家与其他人家不同,另有一番规矩。想到阁楼分为两层,姜迟猜测也许萧同的名字会出现在楼上,然而正当他要上楼去看时,门外传来了萧惘说话的声音。 大人尽管放心,东西一直都在。 没来得及上楼,为了不把身影投在窗纸上,姜迟就势在地上一滚回到了灯台边,幸好灯油是固体的没有洒出来,因为动作不算剧烈,所以灯也一直亮着。 快速把长明灯放回原位,听着脚步声渐近,姜迟四下看了眼,发现唯一能藏身的地方就是摆放贡品的桌子下面,只好掀开桌布钻了下去。 刚放下桌布,门就被推开了,从透过一点点缝隙,姜迟看到了两双脚,其中有一双是官靴,应该就是那个大人的了。 二人进门后没有在一楼逗留,萧惘走到灯台前取下了之前姜迟用过的那盏灯,带着另一个人上了二楼。 听到楼上响起几声脚步声,姜迟判断他们应该是走向了房间的东北角,没多久两人就又下来了,看样子东西已经被拿到了手。 想不到萧当家把东西藏得那么严。一个陌生的声音道。 萧惘笑道:哈哈,为上面办事,不尽心不行啊。说着他要把灯放回原处,却莫名其妙道:不对!有人来过! 姜迟一惊,难道自己被发现了? 另一人道:你怎么知道? 为了防止有人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进来动手脚,之前我特意在灯台上洒了白灰,你看这灯台上的灰,明显被人蹭掉了一些。萧惘道,说着就开始在屋里各个角落寻找。 被疑神疑鬼的了,也许是你刚才拿灯的时候蹭着了。那人道,既然东西还在,就说明没有进来人。 萧惘一想也是,于是没再说什么,把灯放回原处后离开了。 听到没有动静了,姜迟从桌子下面出来,抬起手臂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自己右手袖口果然蹭上了一块白灰。这次,倒是他自己大意了,险些被人发现。 不知道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能让萧惘把它藏在祠堂里,不过估摸着这会儿东西已经被取走了,他暂时是没有机会看到了。 不过二楼还是要去的,取下灯,姜迟上了二楼,果然不出他所料,萧家的小辈儿的排位都放在了二楼,想来是萧惘不愿祭拜时连这些后辈一起祭拜,所以才把它们分开放。 姜迟先是去了房间的东北角,看到那里有一个书橱。在祠堂里摆放书橱着实少见,想必那东西原本就藏在这书橱里。只是书橱上摆得密密实实全是书,如果想藏个什么还真的挺不容易,除非是一些极薄的可以夹在书中的纸张之类。 以防萧惘如在灯台上做手脚一样,在这书橱上也动了手脚,姜迟没有碰那些书。退回供桌前去查看那些牌位,他确定了之前的猜测。 二楼根本没有萧同的灵位,或者说萧同没有死! 作者有话要说:  PS:不留言我红包还怎么发的出去呀(掀桌)(掀桌)(掀桌)再不留言别怪我分分钟耍流氓!下一章开始虐攻,小伙伴们躁起来吧~ 第44章 曹寻之死 不知道是因为天气闷热还是因为姜迟不在身边,这一夜楚凌总是睡不踏实,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心里隐隐有股不安,总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姜迟去萧家祠堂打探消息还没有回来,也不知情况如何,会不会被发现。楚凌有些后悔方才没有跟着姜迟一起去,虽然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但望风还是会的,两个人多少还有个照应。 但转念一想,如果真的需要动手,就自己会的那两下子怕是要拖姜迟的后腿了,于是又有些庆幸自己没有跟着一起。 越想越多,越想越乱。楚凌抱着薄被翻了几个身后时间已经到了快四更,他觉得自己今晚可能要失眠了,至少在姜迟平安回来之前铁定是睡不着了,失眠的时候躺着还不如坐着好受,他索性掀了被子下床要找点事做。 吱嘎 在楚凌起身到一半的时候,门轻微响了一声,他猛地抬头,正看到姜迟轻手轻脚地在关门。那一刻,楚凌心里莫名有一种重重松了口气的感觉,他跳下床赤脚跑上前,道:你回来了,阿迟! 嘘姜迟转身做了个噤声地动作,注意到楚凌双目清明不像刚睡醒的样子,不由愣了一下,视线下移,就看到了对方光着的两只脚。 楚凌尚未意识到自己没有穿鞋就那么跑过来了,直到姜迟盯着他看,他才随着对方的视线注意到了自己的脚。那个右脚踩上自己左脚的脚背,楚凌低着头局促不安地搓着,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声细如蚊道:情况如何 虽说现在天气热,但地面还是很凉,回床上说吧。姜迟淡淡道,说着就将楚凌打横抱了起来,不过他倒没有借此调侃楚凌,甚至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楚凌明显是担心他的安危所以才到现在都没有睡,看到这些姜迟本来是应该高兴的,但现在他却突然有些心烦意乱。楚凌从来没有开口对他说过一次爱字,甚至还有些畏惧他,姜迟一直都知道二人之间有一层隔膜在,但他却不知道如何才能消除这种隔膜。 原本经过这几日的相处,楚凌看起来似乎已经放下了诸多芥蒂,不但会安慰他,更是为他下厨做饭,所以姜迟以为那层隔膜已经不存在了。 直到今晚在去萧家祠堂前,楚凌的沉默不语终于将姜迟狠狠拉回了现实。楚凌还是原来的楚凌,对方从来没有真心的接受过他。或者说,是楚凌逼着自己不去接受他,那层隔膜依然将长长久久地存在于楚凌的心里。 楚凌不知道是否是自己有些过于敏感了,他总觉得抱着自己的姜迟突然变得有些阴郁,可看他的样子又不像是在生气,于是试探着叫了一下他的名字,道:阿迟,你怎么了? 没怎么。姜迟摇了下头,把之前的烦躁压下去一些,心想自己也许是自己心急了,不该逼人太紧。把楚凌放回床上,他解下自己的夜行衣,把衣服收好之后才挑暗了灯芯回到床边躺下,道:我去看了,祠堂里果然没有萧同的灵位。 这么说真的是曹寻一开始撒了谎?楚凌趴在姜迟身边,单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可是他为什么要撒谎呢,而且萧惘也一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样子 这一点就把你难住了?姜迟瞥了眼楚凌犯难的样子,忍不住笑了,道:如果我告诉你,今天晚上我在祠堂看到了王安之,你是不是要把脑袋想破了?说着还伸出一个指头戳了下楚凌的脑门儿。 眉心疼了一下,楚凌咧咧嘴,揉着脑袋瞪了姜迟一眼,本想以牙还牙戳回去,可听到姜迟说王安之出现在萧府后,理智战胜了冲动。他暂时忍下怨气,瘪着嘴有些不开心地道:王安之来萧府是来搜刮民脂民膏捞油水的吗? 的确是来找萧惘拿东西的。姜迟正色道:不过与你说的恰恰相反,他们之间的关系看起来绝不是单纯的商贾和官员。按理说王安之把萧同关进大牢,萧惘应该对他抱有敌意才对,可是我听到的却是二人之间有合作,王安之甚至把什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了萧惘保管,就藏在祠堂里。 什么,祠堂?楚凌讶异,道:祠堂这种地方除了祭祀的时候平日都只有家主和族长才能进,萧惘把东西藏里面明摆着不可告人。 可告人就不叫藏了。姜迟淡淡道:为了防止外人进入,萧惘甚至在灯台上做了手脚,为此我险些被发现。 你没事吧。听到姜迟说差点儿被发现,楚凌的心再次提了起来,上下打量着姜迟生怕对方受了什么伤。 默然片刻,姜迟活动了下胳膊,挑眉道: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样子吗? 楚凌笑了笑,翻了个身侧躺下来,望着姜迟棱角分明的侧脸,道:阿迟,不知怎么我总感觉今晚不会就这么平静的过去,你说曹寻来喝酒时对你说萧同没死,究竟是他酒后吐真言还是他根本没醉,故意为之啊? 白天刚进萧府时,李管家对曹寻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姜迟道。 楚凌问:哪句话? 李管家提醒曹寻不要在萧惘面前提起萧同,以免他伤心。现在想来,萧同的灵位有没有送进祠堂,就算府里的其他下人不知道,身为管家,他也是应该知道的。可他当着我们的面叮嘱曹寻,就好像 就好像他要故意说给我们听似的。楚凌接口道:不仅是李管家,还有萧惘,白天我们见他时看他已经病入膏肓,晚上接风宴时病却好了大半。 怕不是病好了大半,而是压根儿没病。经楚凌提醒,想到在祠堂时萧惘的声音中气十足根本不像有病的样子,姜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坐起身,皱眉看着楚凌道:此地不宜久留,快起来收拾一下,天一亮你就去悦来客栈找裘索。 嗯?楚凌爬起来,问道:那你呢? 我姜迟刚要说什么,这时屋外一阵骚动,火把的光亮照亮了夜空,透过薄如蝉翼的窗纸映了过来。 有人大喊:不好了,出人命了! 楚凌心里咯噔一声,抬头向姜迟看去,却见在窗外跳跃着的火光映照下,表情竟然有些阴裔。 晚了,看来我们谁也走不掉了。姜迟对楚凌他了口气,脸上却带着冰冷且残忍的笑容。 怔怔望着此刻的姜迟,楚凌久久不能平复内心的波澜。他知道,曾经的姜迟,又回来了。虽然这次不是针对自己,但他还是打心底畏惧。 察觉楚凌的脸色有些苍白,姜迟握住了他的手牢牢相扣,眼中的冰冷褪去了几分,柔声道:没事,有我在。 楚凌本能地颤了一下,刚想甩开姜迟的手,对上姜迟带着温柔与安抚的视线,便生生用理性把那股念头克制住了。方才自己是怎么了,为何竟忘记眼前的姜迟不是曾经那个只会凌虐自己的人了,还想着挣脱。如果自己真的那样做了,对方会伤心的吧。回握住了姜迟的手,楚凌点点头,道:嗯! 门外的声音越来越大,有人喊着尸体已经被抬出来了。姜迟与楚凌下了床,拉开门,看到死者不是别人,正是曹寻! 第45章 锒铛入狱 不知是谁报了官,姜迟他们出去的时候屋外除了萧家的护院,还有大批的官差,之前楚凌看到的窗外的火把便是那些官差带来的。姜迟一打开门,立刻有明晃晃的火把举到了他们面前,火焰险些燎到了他的头发。 迅速向后仰了下头,险险避开火把,姜迟一边把楚凌挡在身后,一双凌厉的眸子微微眯起,不怒自威。冷冷望着站在一众官兵护院前方的萧惘,还有他身边另一个看起来四十上下、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凉凉笑了一声,道:嗬!萧当家这是何意? 贤侄莫急,半夜府里进了贼死了个人,老夫只是请王大人来探探案子。萧惘面上笑得一派和气,眼神中却尽是算计。 姜迟哦?了一声,向前踱了一步,笑道:怎么?查案便查案,大半夜将我这屋子围起来做什么,还是顿了顿,他看着萧惘:还是当家的意思是,人是我兄弟二人杀的? 贤侄这么说可就真的冤枉老夫了!萧惘直叫屈,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二位初来我府,按理说我该好生招待,但是现在闹出了人命,而且死的不是别人而是曹寻。谁不知他在潮州深得人心,明日若他死的消息传了出去,老夫没办法向百姓交代啊。你不要怪我,怪只怪有人看到你兄弟二人是曹寻生前见过的最后两人,如今他死于非命二位只得多担待了。 死于非命?姜迟伸手去夺方才险些烧到他的那个官差的火把。 你官差往后退了一步,充满戒备地望着姜迟。 姜迟冷冷看了王杰安一眼。 给他。王杰安淡淡道。 是,大人。官差唯唯诺诺地答应着,把火把交给了姜迟。 呵意味深长地瞥了眼王杰安,姜迟冷笑,心,这个王杰安虽然只是个知州,倒是比朝中很多官居二品的大臣还能沉得住气,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心理素质偏偏不用在正途上。 拿着火把,姜迟走到人群中心停放尸体的木板前,把火把往曹寻脸上凑了凑。只见在火光映照下,曹寻早已失去血色的脸盘如纸一样惨白,嘴唇乌青,俨然是毒发而亡。也许是毒发时太过痛苦,以至于他死后表情狰狞,五官都有些移位,眼眶突出的样子很是可怖。 楚凌跟在姜迟身后,看到曹寻死后的惨状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转身对姜迟道:为什么会这样?三个时辰前他不是还好好的吗? 这话该本官来问你们才对,三个时辰前有人看到他提着酒壶从你们的房间出去,不久后他就毒发而亡了。王安之对官差招招手,示意他们可以把尸体抬走了。 就算他中毒也不能证明是我们下的毒吧,酒是曹兄自己带来的,而且我们也喝了。楚凌争辩道,看到被人扣上杀人的罪名姜迟却不反驳,楚凌搞不懂他什么意思,不过向来有一说一的楚凌可不想就这样被冤枉。 王安之淡淡扫了眼楚凌,道:是不是冤枉了你们,稍后便知,仵作在曹七出寻口中发现了含有砒霜的酒液,如果从你们房间搜出了砒霜,自然证据确凿。说着王安之叫过几名官差,让他们进屋去搜。 姜迟笑了笑,道:不用搜了。 慢着。王安之抬手示意官差暂停一下,走到姜迟面前,道:怎么,你自信他们搜不出来证据所以还想狡辩?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32) 相反。姜迟摇头,他们一定能搜出砒霜,甚至还有掺了砒霜的酒水,但这说明不了什么。 哈哈。王安之如听到什么笑话一般笑起来,道:本官只听说过不见棺材不掉泪,却不知还有人见了棺材依旧不掉泪的!进去搜! 大人难道没听说过有句话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吗?姜迟淡淡道,丝毫没有慌乱的样子。 王安之哼了一声,背着手走回萧惘身边,静等着搜查结果。 想到行礼还在房里,楚凌原本只是有些生气现在却开始着急了,如果只是钱财倒没什么,关键是姜迟刚换下来的夜行衣还在屋里,如果被搜出来可就麻烦了。 似乎是看出了楚凌的担忧,姜迟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半信半疑地看着姜迟,楚凌最终还是选择了听对方的,稍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姜迟的确曾骗过他很多次,但仔细想想那人好像都是为他好,所以今天他说没事应该就是真的没事吧,横竖姜迟是皇上,实在不行把身份亮出来料王安之也不敢轻举妄动。 正当楚凌在心里琢磨的时候,进去搜查的几名官兵已经出来了,走在前面的一人手中拎着一个包袱,正是他们的行李。 大人,我们在里面搜到了这个包袱。官差边说边将包袱里面的东西全部抖落了出来,掉落在地的除了夜行衣和一些银两之外,还有一个青花小瓶。那人从地上捡起小瓶和夜行衣去给王安之看,道:大人请看,包袱里不仅有砒霜还有一套黑衣。 青花瓶的出现似乎在王安之与萧惘的预料之中,但夜行衣的出现却很明显是他二人事前不知道的,是以看到那身黑色衣服的时候,两人的神情都有些怪异。对视一眼,皆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一个时辰前在祠堂发生的事。 再次看向姜迟时,王安之不像之前那么平静了,甚至眼中有了一股隐隐的杀机。 姜迟一脸平静,无辜道:看我做什么,这又不是我的东西。 楚凌没想到姜迟真正撒起谎来竟然如此面不改色,演技之高着实让人佩服,相比这也难怪之前姜迟骗他他却轻信了。之 是不是公堂上说,由不得你不承认!王安之显然并不相信,他冷哼一声,命人上前控制住姜迟和楚凌,道:带回知府衙门好好审问! 是,大人!官差应着,上前一左一右按住楚凌二人的胳膊要把他们押送到衙门里去。 放开!楚凌挣了挣,不悦地瞪着那几名狗仗人势的官差。 一脚将其中一人踹倒在地,姜迟冷冷道:不用劳烦诸位,我们自己会走!说着拉过楚凌的手上前一步。 那人捂着肚子从地上爬起来,不敢再冒然上前,其他人见姜迟动了手也有所忌惮,把手中的兵器挡在身前充满戒备地看着姜迟。 别拦着,让他自己走!王安之道,带上尸体和搜到的证物回衙门! *** 夏天天色本就亮的较早,而且从萧府到衙门距离并不算近,是以姜迟他们到达衙门时天已经大亮了。 姜迟在心中估算了下时间,自离开萧府到衙门步行大概需要半个时辰,而自他在萧家祠堂发现王安之到因为曹寻之死王安之带人围了碎玉阁这段时间最长不会超过一个时辰,也就是说除非王安之在离开祠堂后立刻回了知州府同时萧府有人发现曹寻的死去报官,王安之在接到案子之后立刻带人赶回萧府搜查,否则他根本不可能在一个时辰之内往返萧府和衙门。 不过还有另一个听起来匪夷所思但似乎也在情理之中的解释,那便是,王安之一早就知道曹寻会死,而且从祠堂离开后根本没有回府。 只是如此一来,唯一的解释便是王安之与萧惘联手策划了这样一出戏,曹寻只是倒霉当了那个冤死鬼。或许,今夜就算没有曹寻,也会有李寻、王寻、赵寻会死。 想到这里,姜迟心中对整件事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或许潮州的百姓生活疾苦是实,但潮州案却只是一个幌子。 如果最后证实他的猜测是对的,那么这次闹漕案背后牵扯的事情就太过复杂了,复杂到目前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静观其变,复杂到甚至不能把他的猜测向楚凌透露分毫。 楚凌只以为自己与姜迟无端卷入了一场普通的杀人案,正一门心思想要辩解,他可不想就这样蒙冤入狱。 公堂之上,见了本官为何不跪?高坐清正廉明之下,王安之冷冷看着堂上站着的姜迟与楚凌。 姜迟旁边跪着萧惘,再旁边地上放着的就是曹寻的尸体。 姜迟低笑,转了转手上的扳指,淡淡道:不是我不跪,只是我怕我这一跪大人受不起,回头再折了您的寿! 大胆!怎么跟大人说话呢!旁边一个师爷模样打扮的中年男人尖着嗓子道,他坐在大堂偏左一边的一张书案后,手中拿着一支毛笔,应该是在记口供。 张师爷。王安之抬手示意张师爷不必跟姜迟多费口舌。 张师爷会意,低着头去记录了。 怎么,你要藐视我朝律法不成?王安之道。 律法?姜迟冷笑:大人如果真的讲求律法,就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断定是我兄弟二人毒害曹寻的了。请问大人心中,又把我姜国的律法放在何处? 放肆!见姜迟不但不下跪,而且还出言顶撞,明显不将他放在眼里,王安之大怒,道:现在证据确凿,你还在狡辩! 大人,您一定要为曹寻申冤啊!虽然他现在已经死了,但他生前是我府中的人,老夫不能看他枉死!萧惘适时道,竟还憋出了一泡老泪。 来人!让他们跪下!王安之一声令下。 大人让你跪你还敢不跪?那衙差显然是见惯了这种在公堂上开始脾气比谁都硬,最后吃了几板子还是变得老老实实下跪的人,只见他很有经验的走到楚凌身后对着他的腿弯狠狠踢了一脚。 嗯!楚凌闷哼一声,重重跪了下去。 子凌!姜迟伸手刚要去扶楚凌,那衙役便开始对他动手。一把将地上的楚凌拉起来,姜迟回身飞起一脚踹倒那人,堂上登时陷入混乱,双方动起手来。 衙役们仗着人多势众,而且还有杀威棒以及大刀在手,并没有畏惧姜迟。 身在皇家,姜迟虽然自幼习武镑身,但毕竟也只是会一些寻常功夫而已,赤手空拳与众多衙役打了几个回合逐渐落于下风,还要护着楚凌以防棍子伤到他,没多久肩膀上就挨了第一棍,随后便有第二棍,第三棍砸在身上。 阿迟大,大哥。见姜迟挨打,楚凌知道自己拖了后腿,他想让姜迟先不要管自己专心去对付那些衙役,可姜迟宁愿自己受伤也不肯放开他的手。 萧惘起身往旁边挪了挪免得误伤,然后竟然就那么站在一边与王安之一起瞧热闹。 这时有人拿棍子趁姜迟不备对着他二人牵在一起的手狠狠砸下去,姜迟吃痛手不由得一松放开了楚凌。 住手!有两名衙役架住了楚凌的胳膊把他按在了地上,另一人拿刀架在楚凌脖子上。就算他们再傻也看出来了楚凌是姜迟的软肋,是以首先擒住楚凌拿来要挟姜迟。 看到楚凌纤细的颈子上已经被刀刃划出一道细细的血口,姜迟缓缓放下手,没看再动。 跪下!那衙役趾高气扬道,对着姜迟嗤鼻。 想姜迟素来高高在上,何曾被人如此要挟又受这等侮辱,只气得脸色铁青,拳头捏的咯咯作响,奈何楚凌在对方手里,他又不能发作。冷冷望着王安之,他道:大胆王安之!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小小一个知府,竟然也敢让朕下跪?! !楚凌一惊,他没想到姜迟为了自己竟然把身份亮了出来。 王安之愣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姜迟所言是真是假,与萧惘对视一眼,道:皇上远在千里之外的皇都,岂会到潮州这穷乡僻壤来?你说自己是皇上,可有什么证据? 证据?姜迟冷笑,掏出一块金牌,道:这个可能证明朕的身份? 那些衙役何曾见过金牌这种东西,立刻一脸惶恐地要下跪行礼,皇上万 等等!王安之制止道,然后走下高堂从姜迟手中接过金牌查看。 可看明白了?姜迟道。 看明白了。王安之阴测测地笑了,把金牌还给姜迟,他退回座位上,冷声喝道:来人,速速将此人拿下!冒充皇上,竟然还想拿一块假的令牌糊弄本官!简直是罪加一等,死不足惜! 听王安之说令牌是假的,那些衙役们立刻松了口气,再次肆无忌惮起来,上前按住姜迟将他踢倒在地。 嗯!姜迟闷哼,单腿跪在地上,他挺直脊背怒视着王安之,喝道:谁给的你这包天的狗胆,竟然连朕也敢装作不认识! 此人咆哮公堂,侮辱朝廷命官,掌嘴!王安之道。 是,大人!行掌刑的衙差虽然害怕姜迟的眼神,但有王安之给自己撑腰他还是壮着胆子啪啪上前给了姜迟两个巴掌。 阿迟!眼见着姜迟被掌掴,楚凌顾不得刀还在自己脖子上,挣扎着要去阻止那个衙差。 没有王安之的命令衙差们也不敢真的把楚凌杀了,见他挣得厉害于是就松开了他,料定他不会武功也闹不出大的乱子。 一得到自由楚凌立刻跑到姜迟身边,推开那个行刑的衙差,蹲下身为姜迟擦着嘴角被打出来的血迹,虽然他自己不愿意承认,可眼神中的心疼却骗不了人,看姜迟被打,他心里却比自己挨打还难受。 你不是说没事,要让我放心的吗?楚凌道,带着丝埋怨的意味。 姜迟无奈地对他笑了笑,道:我是说不让你有事又没说 你都这个时候了姜迟还在开玩笑,楚凌噎了一下,心情反倒轻松了一些。他倒不是埋怨姜迟没能力救两人脱困,而是气那个王安之有眼不识金镶玉,睁着眼睛说瞎话,拒不承认姜迟的身份。他担心裘索在悦来客栈暂时还不知道他们这边出了事,也没办法过来接应,万一王安之此时要定罪杀人可怎么办? 现在你们还有何话要说?见堂下安静了下来,王安之道。 摆明了我们说什么都没有用。楚凌道:我们无话可说。 嗯。王安之点点头,道:无话可说就是认罪了?既然如此,就签字画押吧。张师爷! 是,大人。张师爷起身,把一张写满供词的纸拿到姜迟面前。 姜迟只粗粗看了一眼就看到上面记录了他如何下毒,如何害死曹寻又是如何逃离现场的全过程,若不是他知道自己什么也没有说,定以为自己真的什么都招了呢。直到此时,姜迟才确定了之前的猜测,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 楚凌也是满腹惊疑,第一次听说有人这样办案的。知道签下供词就等于认罪了,楚凌有些担心地看着姜迟,道:阿迟 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与子凌无关。姜迟道,边说边在供词上按了一个手印。 早早认罪不就可以免去那些皮肉之苦了?王安之满意地笑着,叫人把供词收好,道:来人,把这个杀人凶手打入死牢,秋后问斩。还有你!他看着楚凌:就算人不是你杀的,但知情不报,包庇罪犯,按照我朝律例要受三年囚刑,杖责三十! 且慢!姜迟喝住几个上前的衙役。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王安之道。 姜迟道:子凌是听命与我才帮我隐瞒的,这件事与他并无干系,而且他自幼体弱,怕是经不起三十脊杖,那三十棍我来替他受! 阿迟!楚凌岂肯,刚要开口却被姜迟一个眼神制止了。 王安之点点头,道:也罢,那就你来受吧。行刑! 啪!啪!嗯! 一左一右两名衙役各持一根杀威棒,交错着砸在姜迟后背,一声声沉闷的棍子声中夹杂着几声姜迟的闷哼。 不阿迟楚凌想去阻止,却有人拉住他不让动。 直到三十棍完完整整的打完,姜迟藏蓝色的衣服后面已经被不知道是汗水还是血水的液体浸湿了,嘴唇也被他咬到发白,眼睛都睁不开了。 带下去!退堂!王安之道。 两名衙差拖着半昏迷状态的姜迟从楚凌身边走过,阿迟!楚凌喊道。 对楚凌扯出个苍白的笑,姜迟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对他说了些什么。 放开我!楚凌挣扎着,好不容易蹭到姜迟面前,把耳朵凑到姜迟嘴边,道:你说什么? 傻瓜你以前不是一直想离开我吗?如果我死在牢中你就自由了干什么还露出这种表情姜迟虚弱地笑道:你该高兴才是 楚凌身子一震,竟不知回答什么。 别墨迹了!衙差不耐烦道。 楚凌怔怔望着姜迟被带走,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两日后裘索会来牢中接你,届时你就跟他走吧,不用管我,我自有办法脱身。这是姜迟在被带走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然而他更在意的却是前一句。 他知道姜迟只是在开玩笑,但是他却笑不出来。不是这样的,楚凌在心里默默道,如果姜迟真的被问斩,他的确就自由了,可是没有姜迟的自由会变成什么样,楚凌以前没有想过,现在却是不敢想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合一,算是断更的补偿吧 第46章 生不见人 楚凌被关进一间收押了两三百人犯的牢房,狱卒把他推进囚室的时候,牢房的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很多人,没有床,连简单的蒲草垛都没有,几百人就样躺着,人压人,人挤人,沾满血污和泥污的囚服根本看不清衣服原本的颜色。 大多数人都病怏怏的歪倒着,脏兮兮的脸上只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显得那些人还是活的,喘息声、哀嚎声、呻吟声充斥在整间牢房内,同样充斥着的还有一股令人作呕的屎尿味儿,因为地面上除了躺着的人之外都是犯人就地解决的污秽之物,伴随着猖狂嬉戏的老鼠,简直惨不忍睹。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33) 进去!狱卒毫不客气地推了楚凌一把,将他送进牢房,然后重重锁上了大门。 楚凌被推得往前踉跄了一步,不小心踩到了一个人的脚。 眼瞎啊你!这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粗壮男人,他本来正枕着另一个人的大腿闭目睡觉,被楚凌踩醒之后不悦地吼了一声。 对不起。楚凌道着歉,抬脚向后退了一步,感觉脚下踩了个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堆屎,呕胃里一阵翻腾,加上之前就已经被那股难闻的气味熏得够呛,楚凌终于没忍住吐了出来。 冤枉啊!大人!小的冤枉啊! 其他犯人听到这边的动静也没有看热闹的心思,而是从地上爬起来把手伸出铁栅栏去抓狱卒的衣服,口中喊着冤枉,希望能够申冤。 啊!!! 突然有人惨叫,楚凌忍者胃部的不适寻声看了一眼,原来有一人死死拽住了狱卒的裤腿不松开,竟然被活生生剁掉了一只手。 呕血的腥味与屎的臭味混在一起更是难忍,楚凌早晨没有吃饭本没有什么好吐得,如今却是把胆汁都快吐干净了。 见有人被剁掉了手,其他犯人都不敢再喊冤了,但却没有一个人去看一下那个断手犯人的伤情,更不用说是帮他止血了。 之前被楚凌踩到的那个大胡子更是过分,竟然还开起了玩笑,对他旁边几个贼眉鼠眼的人努努嘴,指着楚凌嘲笑道:哟,他还吐上了,跟个娘们儿似的! 哈哈哈!众人哄笑。 楚凌倔强地忍住呕吐感,擦了擦嘴角,一言不发地瞪着大胡子。 生气了?大胡子干笑一声,坐起身,道:来个人给老子捶背! 立刻有人殷勤地为他捶背。 优哉游哉享受着服侍,大胡子上下打量着楚凌,见他细皮嫩肉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倒像是富贵人家的少爷,他在地上啐了口唾沫,粗声粗气道:小子!你犯了什么事儿被抓进来? 楚凌对这种牢头恶霸很是反感,不过为免节外生枝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他还是回答了,淡淡道:我是被冤枉的。 啊哈哈哈!大胡子听到后笑得身子都仰过去了,很多人也跟着一起笑。 楚凌听出了笑声中的不友善,不悦地皱了下眉,楚凌道:你们笑什么? 我们都是被冤枉的。那些人边笑边说,这间牢房里有几个不是喊着自己有冤,但又有几个真的能申的了冤? 我说,你也别想着什么冤不冤的,还是求老天爷保佑你能活到刑满的那一天吧!大胡子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对楚凌的嘲笑,笑他的想法太过天真。 楚凌觉得跟这些粗鄙的人没什么可说的,于是不再说话。之前那个被砍掉手的瘦弱男人还在栅栏边哭嚎,不过由于失血过多他的声音已经很虚弱了。楚凌看不下去,于是踩着地上难得没有粪便的空隙走过去,撕下自己的衣角为他包扎止血。 戚大胡子冷冷甩了个白眼给楚凌,嗤笑道:都自顾不暇了还管别人! 听到声音,楚凌用余光瞄了一眼,见那个大胡子又躺倒之前那人腿上老生在在地翘着二郎腿闭目养神去了。 多谢多谢受伤那人对楚凌道着谢。 举手之劳。楚凌淡淡道,见此处还算干净不像里面充满污秽,于是背靠着栅栏蹲了下来。双手抱着膝盖,目睹着这间牢房里的一切,不时有耗子从他脚边肆无忌惮地跑过去,而且不是一只,而是成群结队的五六只。 这里只是关押普通犯人的牢房就已经让楚凌难以忍受了,姜迟被关押的地方却是死牢,不知道情况又是怎样的恶劣呢?楚凌不仅开始有些担心,姜迟身上受了伤,在如此脏乱的环境下待久了只会有害无益吧。 来来来,开饭了! 这时牢房外的铁门再次打开,有几名狱卒抬了两个木桶进来,楚凌还没有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几乎是眨眼的时间原本在地上躺着的犯人都呼啦站了起来,推搡着往门边冲,手中还捧着一个烂了半边儿的陶碗。 那个断手的人也想去领饭,奈何他失血太多而且原本就很虚弱,所以动不了地方。见楚凌还在蹲着,他用手肘怼了楚凌一下,虚弱道:哎你怎么不去领饭?一天可只发一次饭,去的晚了可就没有了,只能等明天这个时候了。 嗯。楚凌不知道牢里的规矩,听到那人的解释后立刻起身打算去领两个馒头,结果栅栏门口早就被围了一个水泄不通,他根本挤不进去,只得在人群外等着他们都散了才去领饭,可彼时一桶稀粥和窝头都已经被抢完了,他只得空着手回到了之前的位置。 没抢到?那人摇着头笑了笑,道:你是新来的不知道规矩,看来今天只能饿着了,明天动作可要快点儿啊。 谢谢提醒。楚凌淡笑,其实没有抢到饭的并不是楚凌一个,相反,大多数人碗中都是空的,正因为狱卒带来的饭不够所以大家才会疯抢。 姜国乃泱泱大国,谁能想到牢中却是这样一幅景象,这真的算是太平盛世吗? 唉楚凌不由得叹了口气。 给! 正在楚凌发愣的时候,有一个窝头送到了他面前,楚凌没有直接去接,而是抬头顺着伸来的手向上看去,见到是之前那个大胡子。想到之前这人的不友善,楚凌怕其中有猫腻,于是戒备地看着他,也不去拿那个窝头。 拿着!那个大胡子不耐烦地骂了一句:不吃今晚上打算饿肚子吗?说着把那个窝头塞进了楚凌怀里。 楚凌发现当自己拿起窝头的时候,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有些奇怪,带着一丝羡慕,身子还有些嫉妒恨。 又药不死你。大胡子冷哼一声,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躺下,由一众人为他捏胳膊捶腿。刚才大家都在抢饭的时候楚凌就已经注意到了,那个大胡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动地方,但现在他身边的陶碗里却放着三个窝头,这还不算给自己的这一个。 看来,那个大胡子真的是这间牢房的狱霸了,楚凌想着,然后把那个窝头掰开两半,打算一半自己吃,一半给那个受伤的人。当他掰开窝头的那刻却呆了一下,因为那不是一个普通的窝头,里面是夹心的,有两片鸭腿肉。 再看看旁边几个犯人啃着的窝头,都是又黑又硬的死面窝窝,直到此时他才明白为何刚才那些人会用饿狼扑食一般的眼光看着他了,那些人真正在看的只是这个类有玄机的窝头而已。 楚凌不解地看着那个大胡子,好奇同样都是犯人,为何他的牢饭跟别人的不一样。 在牢里,钱还是和外面一样好使。断手犯人悄悄解释给楚凌听:那个大胡子听说自己有个山头儿,劫了不少钱财,只要肯砸钱,别说可以好吃好喝,就是提前出去也说不定。 楚凌把掰开的一半窝头给了对方,他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捏了捏自己贴身放着的一块玉佩。那还是他从宫里带出来的,虽然算不上什么价值连城之物,不过在这些没见过世面的狱卒眼中应该也还是个宝贝,必要的时候,不妨拿这块玉试一试。 对着满屋子的恶臭吃窝头的确需要一定的承受能力,楚凌忍者不适把那半块窝头吞了进去。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牢里重新恢复了安静,一些老弱病残缩在角落里打着哆嗦低声呻吟,还有些在犯人中地位颇高的则由人服侍着闭目养神,每个人都显得有些没精打采懒懒散散的样子。就连那个大胡子,闭着眼睛时看起来也满是疲惫。 整间可以容纳三百人的囚室却连一扇窗子都没有,唯一能够用来照明的工具就是栅栏外一张方桌上放着的煤油灯灯光昏昏暗暗的,催人入睡。不知过了多久,楚凌开始有些困了,因为不见天日所以分不清时间,不过按照楚凌进来这里的时间估算,现在大概是子时。 好多人应该都已经睡了,楚凌虽然困却怎么都睡不着,因为夜里老鼠蟑螂之类活动更加猖獗,在目睹了一只硕大的老鼠爬上一个囚犯的脸生生啃掉了他半个鼻子之后,楚凌连困意也没有了。 啊!被咬伤的犯人从梦中惊醒,捂着鼻子惨叫。有人被吵醒,骂骂咧咧翻了个身儿继续睡去。 在这里,同情心不会存在,在人人自顾不暇的时候,没有人会分出心思和力气去理会一个不相干的人。 想到这里,楚凌心中涌上一股难以明说的寒意。 每个人都一样,冷漠、自私、伪善,同时却卑微、弱小、无助。或生,或死,都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 楚凌睁着眼睛蹲到天亮,以至于后来腿都麻了。天亮时牢房的门再次被打开了,狱卒从外面带回来一个身受重伤的人。 进去!狱卒把那个人如丢破麻袋一般丢进来之后就再次锁上门离开了,楚凌远远瞥了一眼,看到那应该是个刚被审讯完受过重刑的犯人,身上到处都是鞭痕,脸上还有多处被烙铁烫伤的痕迹,血肉模糊。 那人被丢进来之后就一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旁边有个看起来粗横的男人也许是嫌他碍眼,于是极为厌恶地踢了他一脚,道:死一边去! 谁知那人被踢得翻了个身,仰面朝上仍旧是一动不动,双眼紧闭,胸口看不出起伏。 男人觉得有些不对头,伸手在他鼻子下面探了一下,然后一脸淡漠地哼了一声,再次一脚把那人踢得更远了些。 这是看到这一幕,楚凌有些不解。 断手男子对楚凌默默摇了下头,叹着气欲言又止。 楚凌忍不住走过去,在那人鼻子下面试了试,发现对方早已经没有了呼吸。直起身,楚凌发现所有人都以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好像在嫌他多管闲事,似乎那些犯人早已经习惯了有人活着被带走,回来时却已经是死了。 楚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不明白这些人为何会如此淡漠,眼睁睁看着有人死在自己面前却可以无动于衷。从衣摆上撕下一块方布,楚凌把它盖在了那个犯人脸上。 喂!你挺爱管闲事的嘛!有人不友好地对他喊了一声。 楚凌回头,看到是昨天那个大胡子,也许是收了对方一个窝窝的缘故,虽然那人仍是一副无理的样子,楚凌却也没有之前那么厌恶他了。 有道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楚凌觉得没必要跟一个与自己见解不同的人多费口舌,于是没有答话。 大胡子嗤笑一声,伸手指着牢房最深处左边的那个角落,冷冷道:看到没,那边地上堆着的都是死人,你要同情,你同情的过来吗? 微微一愣,随着大胡子所指的方向,楚凌看到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大概二十个人,那些人身上还摞着几个,都是一动不动。其实昨天楚凌就注意到那个角落了,只是他一直以为那些人在睡觉,却没想到他们已经成为了尸体。难怪牢房里会这么臭,原来不全是屎尿的味道,现在是夏天,尸体放一天就有味儿了,而那些尸体已经不知在此处存放了多久,不腐烂才怪。 有人死了狱卒都不来处理一下吗?楚凌问道。 这里每天都会死人,被打死的、饿死的、经不起冤枉气死的、病死的那些狱卒早就不耐烦了,索性由着它们自己烂掉,处理这些死人,上面又不会多发银子给他。大胡子不以为意地道,抬眼看了楚凌一下,道:你不是本地人吧? 我是皇城来的商人,不幸被卷进一桩杀人的案子。楚凌道。 算你倒霉。大胡子啐了口唾沫,对楚凌招呼着道:过来坐!说着他抬脚在身边一个瘦子屁股上踹了一下,骂道:闪个空儿! 是是是,龙哥。瘦子点头哈腰道,躲到了一边,给楚凌让了一个座位。 楚凌还没有摸清大胡子的底细,只是戒备地看着他,不敢贸然坐过去,谁知道对方是不是没安好心。 老子又不吃了你,瞅你那样儿,默默唧唧的。大胡子不耐烦地抓了抓后脑勺,一直骂骂咧咧的。 听说对方是个山大王,现在看来果然一副土匪的模样,楚凌心道。在狱中毕竟不比在外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终楚凌还是坐了过去。 看你这样儿就不像是能杀人的,王安之那狗官真是瞎了眼了。大胡子道,抬走拍了一个犯人的脑袋,骂道:别只捶左腿,还有右腿呢! 我与堂哥来此做丝绸生意,昨晚不料遭人诬陷,堂哥被判定为杀人凶手,现在就关在死牢。楚凌半真半假道。 大胡子舒服地眯着眼,听到楚凌说死牢二字,他睁开眼坐直了身子,道:可是那一间牢房? ?楚凌这才注意到,与这间铁栅栏围成的牢房相隔不远处还有一间小的全部是铁皮围起来的囚室,大概能容的下五十人左右。开始时楚凌以为那里是狱卒休息的地方,现在看起来却不是了。 大胡子道:在潮州大牢一共有五间牢房,东西南北关押的都是普通的人犯,只有中间的牢房才是死囚待的地方,你堂哥应该就在那间屋子里。 啊?啊!楚凌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盯着那间牢房,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偏过头,对大胡子道:昨天多谢你的窝头了。 这算什么。大胡子不屑道:别说是窝头,老子就算现在想走谁敢拦着? 逃狱?楚凌道。 逃狱怕是不行,不过随便找个替死鬼却是件容易事。大胡子道:只要多给狱卒几个钱,一两个替罪羊很容易就找到,这事只要他们不说,上面的人一般不会发现。 银子真的这么好使?楚凌故作不解道。 大胡子见他一脸懵懂,不仅哈哈大笑,道:怎么,你小子要动歪脑筋了? 呵哪有,哪有。楚凌笑了笑,没再说话,只望着不远处的那间囚室,暗自捏紧了手中的玉佩。 过了大概两个时辰,狱卒再次打开牢门送饭,这次楚凌没有如昨天一样等着饭被人抢完,而是先一步跑到门前等着,当狱卒走过来时他立刻拉住一人的胳膊,瞧瞧把玉佩塞进那人手中。 狱卒瞥了楚凌一眼,淡淡道:你想干什么? 官爷,我哥在那间铁屋子里,能不能请您帮我传个话?楚凌道。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34) 狱卒把量着玉佩的手感,感觉品相还不错能值几个钱,又见同伴没人注意自己捞到了油水,才悄悄把玉佩收进怀里,低声道:你哥叫什么,你又要传什么话?不过先说好,牵扯到案子的可不行! 官爷放心,这些我都明白的。楚凌赔笑点头,道:我哥叫墨枭,其实我也没什么话要对他说,只是他之前受了伤,我想让您帮忙看一看他伤好了没有,最好能送些伤药给他。 送药?狱卒的脸沉了沉,道:就一块玉,你想让爷帮你干这么多事? 那肯定不能!楚凌一口道:我之前的客栈里还有些银子,事成之后我会告诉您地址,您去取就行。 不骗我?狱卒将信将疑。 我人在狱中,生死还不是您一句话,岂敢骗你?楚凌道。 狱卒点头,这才算是答应下来了,从木桶里掏出两个窝头给楚凌,道:回去等着。 谢谢官爷。楚凌领了窝头,神色如常的坐回到大胡子身边。 去拿个窝头也要这么久?你他娘的还真是墨迹!大胡子嘲笑楚凌。 知道多说无益,楚凌只是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没再说话。想到姜迟待得地方是死囚,楚凌就忍不住担心,普通牢房的情景尚且如此,关押死囚的地方有多可怕可想而知,若是对方的伤口感染了,又该如何是好? 拿着窝头,楚凌却没有心思吃了,只等着那个狱卒带回姜迟的消息。 很快饭就被人抢完了,狱卒抬着空了的饭桶离开。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那个狱卒去而复返。 看到那人回来,楚凌急忙起身去问情况,却听对方道:你是不是搞错了,死囚里没有一个叫墨枭的,你是昨天才关进来的吧?死囚那边昨天没有新的犯人进去! 楚凌怔住。 姜迟没有被关进死牢,又会被关去了哪里?! 第47章 鼠仙娘娘 墨子凌!哪个是墨子凌? 次日清早有两名狱卒进来点了楚凌的名字,说是大人要提审他。 是我。楚凌淡淡道,站起身向外走去。 这里的犯人谁不是好好的走出去然后重伤回来,更有甚者直接死在了酷刑之中,所以见有人被提审,犯人们的脸上都露出了担心的表情。不过他们并不是在担心楚凌的安危,而是在担心自己,说不定哪天自己也被叫出去,然后再也不能活着回来。 你叫墨子凌?大胡子问道,声音低沉,语气里难得没有带着冲劲儿,和善很多。 回头对他笑了笑,楚凌道:正是。为何王安之要提审自己,出去后又会发生什么,这些楚凌都并不知道,所以现在他心中很是忐忑,大胡子和善的语气正给了他这两天内唯一的温暖,心里多少有了些安慰。 大胡子对他点头,道:我叫马龙。顿了顿,他交代楚凌:机灵点儿,别给自己找苦吃,争取活着回来。 明明是一句关心的话,偏偏让马龙这个强盗头子说出了几分猖狂来,楚凌险些笑出声,扯了扯唇角,他道:知道,多谢。然后跟着狱卒出去了。 但让楚凌没有想到的是,出门之后他看到的不是王安之,而是裘索。 人我可是给你带到了。狱卒道,向裘索摊开了一只手。 裘索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掏出一叠数额不小的银票塞进了狱卒手中,那狱卒一边数着钱,一边喜滋滋地回去了。 裘索?牢门外看到熟悉的人,楚凌一时有些难以相信,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主子让我今日来接您回去的。裘索淡淡道,言语客气而又恭敬,公子,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再说。 不行!楚凌坚决道:阿迟还在牢里,而且不知被关在了哪间囚室,我不能就这样走了。 属下只是奉命行事。裘索道,公子放心,主子做事向来很有分寸。 两日后裘索会来牢中接你,届时你就跟他走吧,不用管我,我自有办法脱身。 没错,两日前姜迟的确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当时楚凌还以为对方只是在暂时安抚他,让他不要慌张,如今看来对方却似乎真的是早有计划了。 阿迟的打算是怎样的,你知道吗?楚凌问道,如果不把事情搞清楚不能确定姜迟真的能安然无恙,楚凌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 主子只说两日内若没有与属下联系,就让属下来潮州大牢,其它的什么也没说。裘索道:或许他另有计划,我们只需回客栈等待即可。 知道裘索说的不无道理,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等待的确不失为一种方法。回头再次看了眼这个关了他两天让他见识了诸多平日想也不敢想的人情百态和人性残酷的地方,楚凌最终还是登上了回悦来客栈的马车。 *** 与此同时,在另一间三百人的大牢里,有一名身穿灰色囚服的男子正坐在一个角落里神色平淡地面对着狱中的各种不堪,他的脸色略显苍白,背上甚至还带有已经干涸的血迹,细看他凌厉的五官,正是姜迟无疑。 这间牢房里除了姜迟一个死囚之外,其他人都是暂时被关押在这里,如果运气好也许还能活到出狱重见天日的那一天,不过姜迟自从来此后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所以没有人知道他与其他人不一样。 除了狱卒来发饭的时候他会站起身领一个窝头一碗粥之外,其它时间他甚至没有离开过那个角落。不过虽然姜迟是新来的,因为他的长相过于凌厉,而且气质中透着一股王者的威严,所以牢中的犯人没有人去主动招惹他。偶尔有几个对他身份好奇的,也只是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 在牢中的这两天,没有人会打扰他,是姜迟难得能够完全静下心来分析潮州案经过的两天。如果他分析的不错,那么王安之绝对不是这件事的最后推手,依那日在萧家祠堂王安之与萧惘的对话来看,他们两人都在为同一个人办事,而那个人,有极大的可能性就在朝中当值,甚至,是姜迟身边的人。 而所谓的潮州案,只是那人为了让姜迟离开皇都离开皇宫的一个幌子,对方的真实目的,就是趁姜迟在宫外时杀了他,而且要名正言顺的杀掉他。 姜迟之所以敢如此笃定这个想法,是因为他在牢中看到了一个人,一个死人。 几乎是被推进来的第一时刻,姜迟就注意到牢房西南角落里一张简易的木板床上侧卧着的一个年轻男子,那人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手里捧着一卷书细细品读。相比于其他犯人残破的衣衫、虚弱地躯体、不断的呻.吟那名男子淡雅如兰的气质和特殊的待遇就显得格外引人注意。 若不是碎玉阁几个字让姜迟认清了萧同的品性,知他喜文学,善书画,也算是一位谦谦君子,加之他眉宇之间长得与萧惘颇有几分相像,姜迟也不会一眼便认出对方是萧同。 现在真的可以确定萧同还活着了,而且看样子他在牢中并没有吃苦头,相反,还被好好供着,这更加说明了萧惘与王安之联手布下了这个请君入瓮的局,为此,萧惘不惜牺牲自己的亲生儿子。 姜迟以为从萧同身上或许可以找到自己想要的线索,可惜两日来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接近对方。在还未确定萧同是全然不知萧惘的所作所为还是知道父亲的恶行但是包庇之前,姜迟担心就这样冒然过去会打草惊蛇。 不过很快姜迟就有了一个接近萧同的机会。 今天狱卒来送饭时,饭桶里装的不是粗硬的死面窝窝,也不是清的几乎见了底的稀粥,而是满满两大桶鱼汤和三筐白面馒头。虽然鱼汤里并没有多少鱼,但好歹也算是沾了些荤腥,这对于那些在牢里几个月甚至是几年都没有见过油水的犯人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犯人们闻到鱼汤的鲜味儿早已眼放绿光,恶狼扑食一般冲到门边去抢,有人跑得急不幸摔倒被踩在地下,竟然被活活踩死。有个年过六旬的老者虽然走得很慢,带也被人撞倒在地上,正当越来越多的人踩过去时,姜迟有些看不下去,挤到人群中想要去扶那个老人,一弯身,肩膀碰到了另一个人。 彼此对视一眼,会意一笑。 一人一边搀扶着那名老者站起来,姜迟对萧同点点头,淡笑道:在下墨枭,皇都人士。 我叫萧同,潮州人。萧同道,看了眼拥挤的人群,他摇了摇头,道:牢中伙食太差,也难怪这这些人要抢要夺了,只是枉死了许多人的性命。说着他对姜迟笑笑,道:你怎么不去抢一碗鱼汤,一会儿可就喝不到了。 姜迟笑道:你不一样也没有抢么? 萧同一愣,看看自己独立的床铺和书卷,摇了下头,笑叹:我跟他们不太一样,家中有些闲钱,家父早已为我打点好了牢中的一切,所以吃喝都有人伺候,不用吃这些牢饭的。 这样啊。姜迟装作了然的模样点了下头,又道:不知你犯了什么罪,或者是得罪了什么人?既然你家世如此厉害,完全可以花几个银子将你赎出去啊。 赎?萧同苦笑,我倒宁愿家里不管我,而是把用来打点狱卒的钱都送给百姓,自皇上登基以来多次下旨减轻赋税,可潮州一带百姓所交的税金却一年比一年高,若独我萧家丰衣足食对酒欢歌,百姓们却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对我来说牢里倒比外面清静,至少眼不见心不烦。 没想到萧兄看起来只是一个读书人,却如此心系天下。姜迟道。 无奈,家里却一直希望我能接手祖业,经营自家的船行生意。萧同摇摇头,转身坐回床上捡起书继续读了。 萧同看起来对姜迟毫无戒备,所言不像有假,他心中,的确一片坦荡。 也就是说,此事连萧同也被蒙在鼓里被自己的父亲利用了。怕是直到如今,萧同还不知曹寻已死的消息吧。 微微皱眉,姜迟竟然有些同情起曹寻来了。生在帝王家,他自幼见惯了各种算计,被自己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利用甚至背叛的滋味儿有多难受,姜迟比谁都清楚。这种事情经历的多了,慢慢的心就被磨砺得狠了硬了,若不是遇到楚凌,姜迟不知道有一天自己会不会就变成了一个冷血的怪物。 子凌想到楚凌,姜迟眼中温柔了几分。估算着时间,现在楚凌应该已经被裘索救走了吧。还好在进入萧府之前他已经向裘索下了命令,如果双方在两日内断了联系,就让他来潮州大牢找人。 今天的鱼汤人人有份儿!在两桶鱼汤全部发放完毕之后,见还有人没有领到自己的鱼汤,于是狱卒喊道:喝过汤的人靠边站,还没领过的站过来!接着又有人抬了几个木桶来,里面全部是热腾腾的鱼汤。 你!领了鱼汤了没?见姜迟一直站着不动,狱卒隔空喊道。 姜迟淡淡看了他一眼,道:没有。然后拿着碗过去了。 狱卒抬抬眼皮瞥了姜迟一眼,用勺子舀了一大块鱼肉在姜迟碗里,才继续给其他人分鱼汤了。 捧着汤碗回到自己的角落,神情凝重地望着碗中这些香气扑鼻的液体,他迟迟没有去喝。 今日之事似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以往牢饭都是稀得如清水一般的米粥和硬得如转头一样的窝头,像今日这样又是鱼汤又是白面馒头可是破天荒第一次。不仅如此,以往的牢饭只够一百人吃的,所以大家才会疯抢,岂会如今日这般见者有份? 真的是王安之大发善心要改善牢里的伙食,还是这鱼汤中藏着猫腻儿?看到除了萧同有自己专属的饭菜之外,其他犯人都喝下了鱼汤,或许真的是他想多了吧,最终姜迟还是打消了顾虑,饮下了那碗鱼汤。 之后的接连几日,每日都有新鲜的鱼汤送来,而且是人人有份。许多犯人都是穷苦出身,何曾整日喝过鱼汤,是以都喊着坐牢真他娘的比在外面还舒坦,这鱼汤那叫一个鲜! 如此平安无事地渡了七八日,姜迟越发觉得事情有些怪异。按照姜迟的推测,王安之是替人办事,而且很明显是在针对他,既然如此就不该过了那么久仍然没有丝毫动静。 难不成一切都是他想错了,那日在衙门王安之是真的不知道他的身份,所以把他当作普通的杀人犯打算就这么一直关着等候秋后问斩? 就在姜迟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推测有误时,牢中突然响起一片哀嚎声。 很多原本站着或坐着的人都歪倒在地上,呈现出一种半昏迷的状态。 他发烧了!有人试着同伴额头的温度,喊道。 他也是!这里还有! 啊啊啊!有人惊恐地尖叫,姜迟闻声看到对方身边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那人身上正在往外渗血。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出现发烧、抽出、咳血、皮肤渗血症状的人越来越多,几乎占了狱中人数的一半。 完了!完了!鼠仙娘娘又来讨债了!这时之前被姜迟从地上扶起来的那个老者看到眼前的一幕露出十分惊恐的表情,他噗通!跪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疯了般喊道:鼠仙饶命!鼠仙娘娘饶命! 鼠仙娘娘饶命!所有但凡能动的人都学着老者的样子跪下磕头,嘴里念着什么娘娘饶命,不时有人磕着磕着头就昏倒了。甚至,连萧同也放下手中的书,下床跪在地上磕头。 姜迟不太懂那些人口中的鼠仙娘娘与那些人昏迷、咳血等症状有什么关系,于是走到那个老者身边想要问一问。 老人家,你所说的鼠仙娘唔咳咳!噗一句话未说完,却血气于胸,一阵呛咳,毫无征兆地哇咳出一口血水。 作者有话要说:  PS:死相~人家家不说让留言一个个的就都潜水是吧,下一章楚凌会不会告白就看你萌的了,燥起来呀~ 第48章 最后告白 阿迟!楚凌再一次在梦中叫了姜迟的名字,醒来时额角满是冷汗。 自从回到悦来客栈后,每天夜里他都做着噩梦,梦中的情景虽有不同,但结局却都一样,姜迟不是被斩首就是被凌迟,不是被人暗杀就是被五马分尸。 楚凌知道是自己这几日一直在担心姜迟的安危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也在不断地告诉自己要相信姜迟能够平安脱困,可是已经十天过去了对方却依然没有回来,久而久之他就有点儿耐不住了。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35) 这夜他又梦到姜迟死在牢中,可与之前的梦不同的是,羽曦读佳这次他看到姜迟浑身都在向外渗血,面如白纸。虽然楚凌在梦里就一再告诫自己眼前看到的都不是真实发生的,但醒来后回忆起梦中的场景,却是之前从未有过的心悸。 难道姜迟真的遇到危险了? 楚凌并不认为这个梦是某种预示,但他知道自己与其在客栈苦等,提心吊胆,倒不如亲自去打探姜迟的消息。 打定主意,楚凌把之前存放在客栈里的最后一些银票全部塞进了怀里,拉开门刚要出去,却被裘索挡住了去路。 公子你要去何处?裘索道,铁塔一般的身躯挡在门前。 楚凌脚步一顿,抬头道:我要去大牢打探一下阿迟的消息,这都已经第十天了,怎么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不仅阿迟没有回来,王安之也没有什么行动。 公子还是回屋里歇着吧,主子的消息属下会去打探的。裘索道。 现在已经过了十日,你打探出什么情况了吗?楚凌咄咄道,他知道这几日裘索一直都在他门外守着,根本不曾离开过,怎会有时间去牢里找姜迟? 裘索脸色微变,但依然没有丝毫退让,道:主子不在,属下的职责是要保护公子。 是不是阿迟出事了?楚凌轻声问道,他望着裘索,竭力压制着内心突然的不安,如果只是保护的话,你没有必要不让我出门,这与软禁又有什么区别?还是顿了顿,楚凌道:还是你有什么瞒着我的? 公子别问了,安心在房里待着便是。裘索道,然后硬生生关上了房门,把楚凌关在了屋里。 裘索!楚凌气急,狠狠在门上踢了一脚,吼道:你家主子就让你这样对我的吗?你开门!我要出去! 公子还是省省力气吧。裘索紧紧拉着房门生怕楚凌再跑出来,平淡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其实他又何尝不想去找姜迟救他出来,只是如今潮州大牢已经变成了地狱,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更进不去。他受命于姜迟要保护楚凌,所以宁愿让楚凌埋怨他也不会让楚凌出去涉险。 楚凌在房间里又是踹门又是踢翻凳子,霹雳咣当折腾了好一会儿才算安静了下来。裘索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发现屋里动静小了,以为楚凌放弃出门的打算了,于是道:公子能想清楚最好,您饿了吗?属下到楼下通知小二送些东西来。 问完话又等了一会儿发现屋里迟迟没人回应,裘索这才发觉情况不对。打开门一看,房间的窗子大开着,有一条撕碎的床单绑成的绳子一端系在床脚,另一端从窗台延伸下去,屋里哪儿还有楚凌的影子?! 房间在二楼,不算太高,不过却是紧挨着街道。 裘索心道不妙,如果楚凌在街上随便往人群里一扎,可就很难找到了。于是忙跑到窗前向楼下望去,果然,大街上人来人往,根本看不出楚凌藏在何处。 浓黑的眉毛拧成一团,裘索拿起佩剑转身下楼。 *** 楚凌也是急中生智才想到用床单做绳索下楼的,脚一沾地面他立刻就跑进了人堆里。因为刻意穿了件再普通不过的衣服,而且裘索对他还没有熟悉到只看背影就能认出来的地步,所以楚凌笃定裘索一时半刻找不到自己。 楚凌无疑是在往大牢的方向走,为了更好的隐藏自己以免被裘索发现,他尽量往人多的地方走,可是却发现越接近大牢行人越少,直到路上放眼望去也才不过七八个人的时候,楚凌才意识到自己这一路走来只顾得躲避裘索的追踪,却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细节。 无论是在悦来客栈也好,在潮州大牢附近也罢,几乎路上遇到的每一个人都行色匆匆低着头,绝大多数人还都用面巾把脸挡了起来,就好像在躲避什么谈之色变的东西。 楚凌想拉一个人问问,但没有人愿意在大牢门前停下来。越是这样楚凌心里就越不安,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潮州百姓如此惧怕? 远远看着牢门前有两名看守犯人的狱卒同样用一块白色的纱巾蒙着脸,楚凌心头的不安逐渐加重,下意识捏了捏怀中的银票,他决定过去一探究竟。熟知刚向前迈了一步就被人扣住肩膀拽进了一个角落。 啊!唔唔楚凌被这突然的一吓惊得叫出声来,却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刚要抬腿去踢那人裆.部,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别动手,是我! 楚凌稳住呼吸抬眸一看,面前这人竟然是秦善! 见楚凌认出了自己,秦善松了手,道:抱歉,吓到你了。 没事。楚凌喘着气道,刚才突然被人扣住肩膀,确实把他吓了一跳,不过吃惊归吃惊,楚凌没有忘记问秦善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道:你为何在潮州? 其他几位将军都已经回离国了,剩我自己一人无处可去,所以一路跟着你们来了。秦善道。 你跟了我们一路?楚凌讶异。 小凌,于公于私我都会保护你的。秦善轻声道,眼中是不亚于姜迟的温柔,但没有姜迟的霸道,今日若不是看你执意要进大牢,我也不会为了拦你而暴露自己。 为何你也要拦我?楚凌道,越是有人要阻拦他,他心里的不安就会更多一分,是以无意中错过了秦善目光中的眷恋与温柔。因为着急,他下意识地抓住了秦善的胳膊,道:秦大哥,是牢里出了什么事吗? 秦善道:潮州大牢里爆发了鼠疫,官府为了不让疫情扩散,已经下令三日后将牢中的犯人全部拉到万苍山活埋,现在大牢已经被戒严了。 你说什么?楚凌一时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紧紧抠住秦善的胳膊,他又问了一遍:瘟疫? 隔着衣服楚凌都把他抠疼了,秦善目光沉重地点了点头,道:没错。 !楚凌向后退了一步,险些坐倒,脸色是受惊过度一样的惨白,怎么会他,他还在里面他还在牢里,怎么会楚凌轻轻摇头,转身拔腿就往大牢跑。 小凌!秦善再次拉住楚凌,道:你不能去,那是瘟疫,很容易就会被感染的! 放开我!阿迟还在里面!楚凌道。 他的死活与你何干?秦善喊道:之前你不肯跟我走,说自己无路可逃,因为姜迟不会放过你。可现在他在牢中自身难保,你为何还是放不下他? 放开我!楚凌根本顾不上听秦善的话。 别自欺欺人了,你明明就是喜欢他!秦善道,死死攥着楚凌不让他涉险。 见自己挣不脱,楚凌回头冷冷望着秦善,一双黑沉的眸子里仿佛有什么火光在跳跃,他一字一顿道:我让你,放手! !瞳孔一缩,秦善被楚凌的眼神摄得险些松手。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楚凌,面如寒霜,明明不带情绪却仍让人不寒而栗。沉默片刻,秦善轻轻叹了口气,道:你可曾想过若姜迟不在牢中,你进去岂不是枉送性命? 楚凌想过,最初在听到狱卒说姜迟不在那个铁皮的囚室中时,楚凌就设想过也许王安之实际上已经知道了姜迟的身份,所以把他秘密关在了一间密室里。但是,设想只是设想,楚凌不会凭借一个毫无根据的设想就放弃了要进潮州大牢救姜迟的决心。 如果,姜迟真的被关在牢中,如果,对方现在还没有感染瘟疫,没有人去救他出来的话最终他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你说的,我都知道楚凌低声道,方才冰冷的神色裂开了一道缝,露出了他的脆弱,可是我不能放弃唯一的可能,如果他在,而且还没有得鼠疫,我不去救他的话他只有和那些病人一起被活埋了 你不要忘了,他是皇上!秦善道:他是怎样用计一步步逼着我们签下条约,逼你做质子的!能坐到如今的位置,他什么事没有经历过?他有这么深的城府,怎么可能轻易就折在一个小小知府的手里!自从到潮州后,他说的话做的事,有几分真几分假,你分得清吗? 我没忘!国仇家恨,我没忘!楚凌道,我只是累了,不想去管那么多了。我只想见他一面,秦善你放手好吗? 你放手好吗? 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带了几分乞求的语气,却像一把坚锤,彻底砸醒了秦善。他想紧紧握住,对方却在求他放手,对比之下,自己的执着显得格外可笑又可怜。 背井离乡只身在外,只为默默守护在楚凌身边,在暗处保护他。然而他的真心,在楚凌心中还不如那个人的虚情假意更宝贵。这让他怎能不恨?但也只是恨姜迟而已,恨楚凌他舍不得 你们入狱的第一天我就买通狱卒打探过了,他与普通犯人一起被关在西边的那间牢房,不过现在是否还在我就不知道了。秦善默默松手,从袖口掏出一块白色的丝帕给楚凌,道:这张帕子事先浸了药,兴许能遮挡一下,你进去的时候用它遮住口鼻。 楚凌一愣,他没想到秦善会连这个也为他准备了,原以为秦善会一直阻拦自己,却没料到对方其实是来保护他顺利进入牢房的,一时间,楚凌感激地不知如何是好,只道:谢谢你,秦大哥。 不要与那些犯人接触,不要待得时间太长秦善不放心地交待着。 我知道。楚凌点头,接过帕子遮住脸,转身朝大牢走去。 你是什么人?见楚凌走过来,一名狱卒拦住他道。 楚凌停下来,轻声道:两位官爷,家兄在牢里关了数月了,家里人今日让我来看看他。 狱卒道:你不知道大人已经下令戒严了吗?里面可都是被鼠仙娘娘诅咒了的人! 正因为此,家里才让我来看看兄长最后有没有什么要求,就算是害了那种可怕的病,总也要他一路走好不是?楚凌道,拿出几张银票塞进狱卒手中,求二位官爷通融通融,这点儿银子就算是孝敬您二位的了。 狱卒捏了捏那一叠银票的厚度,觉得没有一千两也得有五百两,心想一年的俸禄也就二十两银子,五百两简直就是赚大了,是以互相对了个眼色,假装正经地咳嗽一声,道:进去容易,要出来可就难了!回头别把疫情带到外面来。 楚凌忙道:官爷放心,出了事小的一人担着,绝不会连累各位。 狱卒向四周看了眼,发现四下无人,于是打开了牢门道:好,进去吧。 救命救命我不想死 公子救救我吧 进了潮州大牢,楚凌直奔西牢而去,牢中依旧是一股腐臭的味道,冲刺耳膜的是病人无力的哀嚎。 无数只细瘦而孱弱的胳膊从铁栅栏的缝隙中伸出来要拉楚凌的衣角,那些骨瘦如柴的手臂上无不是鲜血淋漓,他们的皮肤在渗血,咳嗽声呻.吟声不绝于耳。 这些犯人心中无比清楚,自从瘟疫爆发至今两日,狱卒从未出现过,更不曾有人来送饭,楚凌两日来第一个从外面进来的人。所以如果有人可以救他们,那么这个人只会是楚凌而不可能是狱卒。 一路走着,所见之人没有一个是健康的,都面色惨白虚弱地躺在地上苟延残喘,颤巍巍伸着手向楚凌求救,甚至有人前一刻还在喊:公子救命后一刻就两眼一闭一命归西。 不断地有人在面前死去,楚凌觉得有一股寒意慢慢在心底滋生,还没有看到希望,他就已经开始有些绝望了。 终于到了西边那间牢房,与之前所见一样,牢中遍地躺着数不清的死人、活人、半死不活的人有人正趴在地上咳着血,有人蜷缩在一起浑身战栗 楚凌仔细找着姜迟的身影,不敢有一丝放松。不是,都不是!找不到,怎么办?他该怎么办?心紧紧揪成一团,楚凌觉得如果再看不到姜迟自己就会疯了。 为了看清楚些,楚凌无意中向铁栅栏靠近了几分,竟忘记了秦善的叮嘱。 公子,救救我求你有人试图去扯楚凌的衣摆。 !楚凌发现后猛地退了一步险险避开,刚站稳脚,便听到一个带着几分虚弱和不确定的声音。 子凌? 听到姜迟的声音,楚凌僵了下,急忙抬头,终于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姜迟。 姜迟身上倒没有渗血,不过脸色与其他人一样惨白,他站在角落里望着楚凌,目光里有着诸多难以探破的情绪。 楚凌的出现,在姜迟的意料之外。在此看到楚凌,姜迟不能说是不激动的,感动也有,但更多的却是担忧和不解。 担心楚凌被感染,不解他为何明知可能会被感染却还是来了。 阿迟!看到姜迟的那刻,楚凌忘记了彼此的处境,竟然向前走了几步扒着栅栏要去接近姜迟。 别过来!咳!咳咳!姜迟一惊,大声喝道。因为语气太过激烈,他躬身咳嗽了几声,有腥甜上涌,不得已他只好捂住了嘴,哑声道:走,你走 不姜迟没有发现自己指缝中渗出的血,楚凌却看得真切。被姜迟一声厉喝,楚凌向后退了几步避开那些犯人的手,眼睛死死盯着姜迟指缝溢出的血水,心紧紧揪成一团,道:阿迟,怎么样才能救你我要怎么做 不用你救。姜迟艰难直起身,抹去唇边的血迹,勉强勾了勾嘴角,道:我说过有办法脱身的。 你骗人!楚凌吼道:你都这样了,还怎么脱身?这是瘟疫!王安之三日后就要把这里的人全部活埋了! 我几时骗过你?姜迟虚弱的笑了笑,道:出去吧,这里太危险了。 楚凌摇头,我不能 我让你走!走啊!姜迟低吼,他再一次对楚凌动怒,却不是记忆中那般残忍而疯狂。 楚凌第一次没有害怕发怒的姜迟,相反,他的心里却很难受,难受到眼眶都有些热了,阿迟他低低唤了一声,带着几许无奈,对生命的无可奈何。但,依旧固执的不肯离开。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36) 姜迟在吼出那一声之后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他靠在墙上喘了好久,才平静了呼吸,见楚凌一直在那里站着,他低头轻笑了声,哑声道:如果我死了你就、就自由了,你大可以回离国做你的太子,之前你要学治国之道,不就是为了等待那一天么?现在机会来了,你还在坚持什么? 我死了你就自由了,你该高兴才是。 那天在衙门姜迟就对他说过类似的话,那时他以为对方在开玩笑,却没想到姜迟一语成箴,到了如今的局面。 那时楚凌没有细想姜迟所谓的自由究竟是不是自己所要的,现在他却觉得根本不用想了。在决定进潮州大牢找人的时候,他心中已经有了模糊的答案。 姜迟想要的,他一直都有,只是不愿意交付出来而已。楚凌怕给了姜迟,转瞬就被对方碾碎了弃之不顾。 只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如果再不说点儿什么或是做点儿什么,自己会后悔。虽然说了之后也许会更后悔,但至少现在他不想再违心了。他想让姜迟安心,只要能让那人安心,他能给的就都给了吧。 张张嘴,楚凌觉得喉头堵的厉害,面上也热的厉害,手心里被自己攥出了汗,许是急得,他心道。阿迟,见姜迟低着头,楚凌先是叫了他的名字,然后才道:我说过不会离开你,这话今生今世便是一直作数的。其它的什么你非要逼着我说出来吗? ?心中一震,自己听到了什么?姜迟缓缓抬头,随着楚凌缓慢而清晰的声音传到耳边,他眼中终于多了一分释然之后的轻松。 我终究还是爱上你了。楚凌低声道,宛如叹息。 一个爱字,姜迟等了一年,但他又觉得好像不只一年。所幸最后终于等到了,只是不知这句话,是否已经太晚。 作者有话要说:  楚凌终于告白了,心好累 下一章活埋233,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救呢 看完之后能留个爪印不,笑cry每次都要人家家提醒才可以吗?死相儿 第49章 一石二鸟 我终究还是爱上你了。楚凌低声道,宛如叹息,哪怕你曾经多么过分,我却做不到恨你,做不到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你死,甚至连把你现在的好视若无睹都做不到顿了顿,楚凌自嘲地笑了,阿迟,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阿迟,你说我是不是很/? 当楚凌问出这一句的时候,姜迟的整颗心都揪疼了。他知道楚凌初来姜国时自己对他有多过分,所以才一直都想补偿楚凌,带他出宫、让他看书、背着他在雨中一起奔跑所有的所有,都是姜迟在向楚凌展示自己最好的一面。他希望自己可以弥补曾经对楚凌造成的伤痛,甚至得到楚凌的心。 但姜迟没有想到,当楚凌把心交给他时,喜悦之余,他的心里却是那么的难受。从没有见过如眼前这般脆弱的楚凌,仿佛对方铸造已久依赖已久的坚硬外壳被生生击穿了,撕碎了,露出里面柔软却脆弱的内核。 这样的楚凌,应该被捧在手心呵护。姜迟不禁想问,自己曾经犯下的错,真的可以弥补吗? 姜迟突然不想用声嘶力竭的吼声逼楚凌离开了,如果楚凌明知这里是死穴还要进来的话,他想,他已经明白了楚凌的决心。对方,真的已经把一颗真心赤.裸.裸的交到他手上,如果真的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姜迟不想在这样的气氛中度过,他该好好的对楚凌说,哪怕最后的结果都是天人永隔。 子凌苍白的唇边挂着浅笑,姜迟扶着栅栏的边缘艰难地朝楚凌走过去,傻瓜,如果你被传染了瘟疫,就要与我死在一 那便死在一起。楚凌没有等姜迟说完,语气坚定地打断了他的话。 姜迟一愣,笑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楚凌深深凝望着姜迟,直到他隔着栅栏站在自己对面。楚凌把脸上蒙着的帕子摘了下来,使自己完全暴露在了牢房污浊的空气之中,道:我不怕死。 的确,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会更惜命,更加珍惜活着的时光。但是,因为死过一次,所以楚凌知道,死亡并不可怕。比死更可怕的是不知道为什么活着 傻猫儿。姜迟叹了口气,对楚凌道:站过来些。 之前因为要躲避那些犯人的手,楚凌站得离栅栏远了些。现在有姜迟在,那些犯人倒没有继续拉扯楚凌的衣摆了。 楚凌依着姜迟的话往前挪了几步,刚靠近栅栏,就一下被人抓住胳膊隔着栅栏捞进了怀里。 谁教你说刚才那番话的?紧紧拥着楚凌,姜迟哑声道:本来我已经做好了赴死的打算,经你这么一说,我不想死了。 有栅栏挡在中间的拥抱着实算不上舒服,楚凌的脸颊一半贴着姜迟的下巴一半挤在了栅栏上,几乎变了形。但他不但没觉得反感,反而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手中的帕子不知何时已经掉在了地上,楚凌有些踌躇地抬起手,终于轻轻环住了姜迟的腰。 鼠疫而已,几乎每年都会爆发一次,每次也都有幸存者的。楚凌轻声道,不知是在安慰姜迟还是在安慰自己。 你愿意相信我吗?抚着楚凌的后背,姜迟低声道。 楚凌道:你骗我的次数够多了,在没有听到是什么之前,我不确定你的话还能不能信。 呵咳咳!被楚凌的话逗笑了,不料却叉了气,松开楚凌,他低低咳嗽着。 阿迟!心往上提了些,楚凌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姜迟,生怕他有个什么。 没事我没事。咳得太厉害,姜迟把整个身子都躬了下去,一边咳一边对楚凌摆手,断断续续道:别怕,咳嗽死不了人的 虽然姜迟一直在说自己没事,但楚凌在一边瞧得胆战心惊,生怕对方与那些向他求助的犯人一样,说着说着话突然就毫无征兆地死了。 过了一会儿姜迟的咳嗽轻了些,他直起身低低喘着粗气,见楚凌一直担心地望着自己,于是勉强对他笑了笑,道:你信我就回去等着,三日后我一定会出去找你。 我不信!楚凌道,王安之三日后就要把这里的所有人都活埋了。 子凌抬手揉了把楚凌的头,姜迟郑重道:我不舍得留你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又怎么舍得先你一步离开。 楚凌没有说话,眼眶微红。 将楚凌拉近几分,姜迟凑上去吻了楚凌的额头,低声耳语道:听话,回去等我。 *** 我不舍得独留你一人在这个世界上,又什么舍得先你一步离开? 这三日,每当楚凌不安时他都用姜迟的这句话告诫自己。因为相信姜迟对自己的感情,所以才相信这一次姜迟不会食言。 三天前楚凌从潮州大牢回到悦来客栈时发现裘索不在客栈里,问过小二,小二也不知他去了何处,只说他拎着一把剑走出客栈往城外的方向走了。 楚凌本以为裘索会去追自己,没想到对方压根没有把自己的出逃放在心上。 此后裘索也一直没有回来,只有楚凌自己在客栈。因为在潮州人生地不熟的,所以楚凌也没有外出的打算,不过秦善倒是来找他了几次,问他从大牢出来后身子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还专门去药房抓了些药给他。 经秦善一提,楚凌才发觉有些不对,在牢房时不只有一个犯人碰到了他,姜迟更是直接把自己抱在怀里,甚至最后还吻了自己。虽然不排除侥幸的可能,但如果他已经感染了瘟疫,如今三日时间已过,鼠疫的症状也该表现出来了吧? 奇怪归奇怪,楚凌也没有费心多想。 因为是人人谈之色变的瘟疫,是以就算那是一次性活埋上千人的奇观,也没有一个人跑去看热闹。街上的行人、小贩统统躲在家里不敢出来,生怕惹了不干净的东西被鼠仙娘娘诅咒。 王安之下令将牢中犯人无论死活全部埋入万苍山,眼见得就要到了行刑的时候。虽然楚凌不断劝说自己要相信姜迟,但心中还是担忧多过踏实的,他已经连着两夜没有睡觉了,一闭上眼睛就看到黄土埋着无数的人头,他在无数面色灰败的人头中找属于姜迟的那一颗。 如今见时辰到了姜迟却还没有回来,楚凌才真正开始慌了。他就知道自己不应该相信姜迟的,对方明明已经病成那个样子了,还怎么回来?王安之又怎么会放他回来? 阿迟楚凌失魂落魄地喃喃着,冲出客栈往万苍山的方向跑去。 *** 万苍山名为山,其实不过是潮州城外不远处一个稍高一些的土丘而已,山顶有着较大一块平地,每次当潮州城有被鼠仙娘娘诅咒的人出现,无论死活,都会被埋在这里。 这次牢中爆发的瘟疫,死了七百七十六人,现在还有五百二十八人在苟延残喘。官差已经挖好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坑底填着已经死去的犯人,活着的那些只有偶尔几个还能勉强站着的,其他都或躺或跪哭喊着我不想死之类的,有人还期盼着家人能来送自己最后一程。 然而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这种时候家里人为了避祸,根本是不会来的。 官差怕有人不想死被逼得走投无路急眼了逃跑,于是用麻绳将每一个人都绑了牵着,将他们推到坑边等待活埋。 正午将近,毒辣的阳光晒得人头晕目眩。官差们却不知在等待什么,迟迟没有行刑。良久,由远及近来了一顶轿子。 大人。一个官差上前掀开了轿帘,毕恭毕敬地弯着腰将轿子里的人请了出来。 正是王安之无疑。 目光在五百多人脸上游移了一圈儿,最终王安之把视线定格在了姜迟身上。 与王安之对视,姜迟似笑非笑,道:王大人,数日不见,别来无恙。 听到姜迟还有力气说话,王安之明显愣了一下。不过看到姜迟面色苍白,知道他与那些人一样病得很重,才稍稍松了口气,道:你本来就该到秋后处决,如今被鼠仙诅咒,也不算枉死了。只可怜了其他的犯人,明明罪不至死,却还 却还要为朕陪葬么?姜迟勾起唇角冷笑,厉声道:王安之,你好大的胆子!之前是假装不认令牌,如今直接改成弑君了么?! !被姜迟突然变得凌厉的语气吓得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王安之强维持着淡定,喝道:墨枭,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冒充皇上!此罪当诛!此罪当诛啊! 笑话!姜迟嗤笑一声,道:你今天来这里,不就是想亲自看着朕死了,好跟上面交代么? 什么上面?本官听不懂!王安之道。 姜迟危险地眯起眼睛,凉凉道:真是一出好戏,先是假借潮州案引朕出宫,然后装作不认识朕将朕关进大牢,最后借着所谓鼠仙娘娘的诅咒之名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朕。你们担心只凭闹漕一案无法让朕下微服出宫的决心,是以还让曹寻告御状把事情闹得很大只是你千算万算,却没想到朕已经知道萧同未死的真相。 皇上你是皇上?牢中的犯人大多已经见过姜迟,听他说自己是皇上后情绪都很激动。如果姜迟是皇上,为了自保,姜迟也不会让这些人都被活埋,是以那些人都疯了般挣扎着往姜迟身边凑,求他救自己。 官差赶忙镇压,然而又忌讳那些人身上的瘟疫,所以也不敢直接硬上,在刺死了几个犯人后,场面逐渐有些失控。 见此,王安之怒道:墨枭,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说着他对官差打了个手势,道:把这些人都推下坑活埋! 朕看是你死到临头不知悔改才对!咳咳姜迟低咳数声,声音高了几分,道:阿朝,再不出来咳,朕就要连着你一起治罪了 把人拿下!姜迟话音刚落,不知从何处冒出个红衣男子。一声令下,原本挖坑的那些官差多半倒戈相向,矛头指向了王安之。 姜朝悠悠踱到王安之面前,亮出手中调遣军队的兵符,阴测测地笑道:我皇兄的金牌你这双狗眼认不得,本王的这块你该认得罢? 王安之还想死鸭子嘴硬,然而从山下涌上来大批官兵将此处团团围住,已经由不得他否认,见此他早已是面如土色,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别动!官兵把矛头抵在了王安之后背。 把他给本王看好了。姜朝对官兵交代,然后笑着走去给姜迟松绑。 你的胆子也是大,就这么单枪匹马入了大牢。姜朝一边帮姜迟解绳子一边道:若不是我跟的紧,裘索及时通知我,我竟不知你在城中要被活埋了。 什么叫单枪匹马,有你带兵跟在后面,明明是后顾无忧。姜迟笑了笑,活动了下被绳子勒得麻木的手腕,走到王安之面前,道:不得不说,这次心计你们耍得好,起初朕真的被你们骗过了。朕三十六计学得不好,偏的学会了一个,便是将计就计。 你!王安之见事已败露,却也丝毫不服软,撕下伪装的面具恶狠狠道:姜迟,你当初在衙门时难道不怕我把你和那个质子一起打入死牢,就地处决? 连小凌是质子也知道,看来你上面那位来头不小嘛。姜朝插嘴道。 姜迟摇头笑道:你不会动子凌,因为你还要用他做人证,证明朕真的是得了瘟疫不幸身亡,而不是说到这里,姜迟停下来目光阴冷地看着王安之,冷冷道:中毒。 你王安之一颤,不可置信地抬起头,道:你你怎么知道? 如果连这点儿小伎俩都看不透,那几天的鱼汤朕岂不是白喝了?姜迟冷笑一声,道:你是不是以为朕是侥幸尚未毒发所以才没有成为那七百七十六人中的一个?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37) 王安之没有说话,他已经哑口无言了。 姜迟复道:在宫中,朕的膳食被人下毒的次数不少,所以身上常备辟邪丹。若不是有可解百毒的辟邪丹抵挡一些毒性,朕如今怕也是跟那些人一样现在已经躺在坑里了吧? 哈!哈哈!王安之大笑,道:想不到想不到你一个毛头小儿,竟把老夫给骗过了。 你也不必伤心,因为并不全是假象。姜迟道:至少,朕是真的中毒了,只是比较轻微而已,否则也无法骗得过你的眼睛。 是,是,王安之点头,怒极反笑。回想安排在狱卒中的亲信在暗中观察后向他汇报说姜迟咳嗽不止连发高烧数度吐血,当时他丝毫没有怀疑姜迟是装的,所以才会下令活埋。现在想来,真该直接在牢中杀了他以绝后患,为什么为了所谓的名正言顺弄出假瘟疫来。 咳姜迟低咳一声,道:虽然这些犯人有罪,但好多人都罪不至死,你竟为了暗杀朕而牵连这么多无辜性命,实在是该杀!不过,在被赐死之前,先把解药拿出来。 横竖是一个死字,我不交解药还能拉这么多垫背的,值了! 如果交出解药,朕可以考虑在你死后安顿你的家眷。姜迟淡淡道。 王安之哼了声,道:险些忘了,你也中毒了吧?如果没有解药迟早还是要死的,所以他阴邪地笑了笑,道:莫说我没有解药,就算有,也不会给你! 什么?你没有解药?姜迟一惊,伸手狠狠卡住了王安之的脖子,冷冷道: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交出解药! 我我没有王安之艰难道。 姜迟怒极,不由得慢慢收紧五指。 皇兄!姜朝忙上前阻止,提醒道:使不得,人还没审呢! 姜迟定了定心神,一点点把手松开了。姜朝对那士兵使了个眼色,道:还不赶紧把人带下去等着皇上审讯! 咳咳!方才过于激动,姜迟低低喘息着。 姜朝伸手扶了他一把,皱眉道:这毒严重么?我带了太医来,就在城外,走去瞧瞧? 本就是慢性毒,如今又被辟邪丹压制了些,不碍事。姜迟摆摆手,道:线索在萧家祠堂 阿风和裘索已经带人去搜了,还有王安之的府邸,放心吧,一个地方都不会放过的。姜朝道,看姜迟脸色不太好,还是有些担心。正说着有关案子的话,他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转了话题,道:皇兄,小凌不会以为你得了瘟疫要死了吧? 昂。姜迟点头,道:朕一直没有告诉他真相,他一直以为我们是被王安之当杀人凶手误抓的,根本不知道朕是将计就计。 姜朝张张嘴想说什么,但还没开口就被姜迟打断了。 不过呵姜迟笑得有些满足,道:如今也算是一石二鸟,既探明了潮州案的真相,也逼着子凌说出了他的真心。如果不是以为我快死了,我想,那些话他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说的 额呵呵,小凌你们两个姜朝干笑,往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过了脸东啥西望就是不去看姜迟身后。 ?姜迟觉得有什么姜朝不对劲,于是下意识回头,正看到楚凌站在自己身后。 好一个一石二鸟天知道,得知姜迟得了瘟疫要被活埋,他这几日是如何艰难度过的,为了要见姜迟最后一面,从悦来客栈到万仓山三十里路,他又是如何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跑来,累的两眼发黑嘴里都是血腥味儿。然而,到头来却一切都是对方的算计。也不知是气得还是累得,楚凌浑身颤抖,豆大的泪珠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他咬着下唇,怒气怨气一并爆发,狠狠瞪着姜迟。 没想到楚凌在后面把所有听个正着,见楚凌落泪,姜迟心里有些发虚,知道是自己不对,他忙走过去要赔不是,刚张嘴唤了一声:子凌 啪!一声脆响,他脸上便实打实得狠狠挨了一下。 姜迟!你混蛋!楚凌红着眼睛吼道。 大胆!皇上被打,这还了得?有士兵拿起了兵器。 你才大胆!姜迟回头瞪了那个不懂事的小兵一眼。等他再回头时,楚凌已经往山下跑了。 子凌!姜迟喊道。 喊有什么用,还不去追?姜朝看笑话似的道。 子姜迟抬腿,一步尚未迈出去,身子晃了晃,缓缓向下滑去。 这苦肉计,人都跑远了啊,他又看不到。将人扶住,以为姜迟假装昏迷,姜朝忍不住吐槽。低头一看,姜迟面如白纸双眼紧闭,确是真的昏了过去,才大惊,道:皇兄! 作者有话要说:  死相儿,留言鼓励一下人家家嘛~没有留言感觉要弃文了,哼唧感觉自己玻璃心,看到好多人在骂姜迟渣,所以回去把番外一重新写了一遍现在不渣了233。 第50章 初吻羞羞 洛风与裘索带兵去抄萧惘和王安之的家了,姜朝命人将还活着的犯人送回大牢重新关押,又派了几个小兵到驻扎的营地传随行的太医为姜迟诊治,然后让剩下的几个小兵用王安之来时的轿子抬着已经昏迷的姜迟回悦来客栈了。 之所以没有把姜迟带回营帐,因为姜朝认为客栈的条件毕竟是比军营好很多,姜迟在牢里待了那么久,受过刑又中了毒,如今还是少折腾一些为妙。虽然姜朝看似没心没肺闲王一个,然而与姜迟之间的兄弟情谊却是很深。 因为裘索已经把在客栈的房间告诉姜朝了,所以他没有过多耽搁,直接把姜迟送进了客房,本以为楚凌从万苍山提前回来了,却不料人并不在客栈。 只是赌气而已,犯得着出走吗?姜朝不禁皱眉。虽然对楚凌印象不错,但姜朝本质上多少还是有些护短的,他承认姜迟这次玩得大了些骗了楚凌,但现在姜迟昏迷不醒楚凌却还堵着气不回来,姜朝只为自家兄长叫屈。 望着床上面色苍白不复往日威严的姜迟,姜朝双手抱臂,道:啧啧,想不到你也有今天,玩大了吧。虽这样说着,他还是去桌边到了杯茶扶着姜迟的头稍稍喂进去他嘴里一些,阿风去抄王安之的家,希望能把解药找到。 咳咳。被茶水呛到,姜迟低咳一声,难受得皱了下眉。 姜朝把茶杯放在床头边的矮桌上,伸手替姜迟擦擦嘴,一脸嫌弃道:怎么,我喂的不如你的子凌喂的好,他比我温柔是吧?你嫌弃也没用,人家被你惹毛了,不要你了! 子凌姜迟嘴唇动了动,发出极细微的声音。 楚凌不在,等阿风来了我让他带人去找。姜朝道,不过如果想让他原谅你,还要嶼、汐、團、隊、獨、家。你醒来亲自解释,好好哄哄才行,不是我说皇兄,你这次真的有些过分。莫说是楚凌担心你,刚得知你要被活埋的消息时,我也被唬了一跳。 子凌听着姜朝婆婆妈妈地不停在耳边聒噪,姜迟眉头越皱越深,手攥着身下的被单,不安地轻轻颤抖,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要走子凌,你说过只要我还需要你,你就会永远陪着我的 嗯?姜迟的声音太轻,姜朝只得俯身贴着他的耳朵去听。 为了墨家,你连 你姜朝怔了一下,直起身神色复杂地望着姜迟,想到一年前楚凌的出现,还有他在大殿上被赐名,姜朝以为自己发现了什么。素来没心没肺的人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凝重,他沉声道:原来如此,过了这么多年,你竟然还没有放下。我早该想到的 没错,姜朝早该想到的,然而他还是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又或许他早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但为了姜迟,他潜意识里选择陪着他一起自欺欺人罢了。 见到楚凌的第一眼,姜朝就莫名的有一种熟悉感,很快,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被他理解为了好感亲和力之类,是以哪怕楚凌是一个身份低微的质子,姜朝也从不曾低看他一眼,更是在姜迟对他用刑时为他求过情。 只是,编织已久的梦终有一天是要醒来的,望着床上仍在昏迷的人,姜朝不确定当梦醒的那刻,姜迟与楚凌又该何去何从。 子凌唔唔床上姜迟仍在低低唤着这个名字,姜朝忍不住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声音低哑,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 如果你真的有那么一点儿在意楚凌,想把人留下来,以后就尽量少叫这个名字吧,这次是我听到也罢。楚凌听得多了难免不会生疑,到时你再想让他这么服帖,以他的性子怕是不可能的。姜朝道,顿了顿,他一边回想着五年前发生的那件事,一边道:曾经的一切你不想去回忆,我更不想皇兄。 王爷。正在这时,太医来了。 张太医,快给皇上瞧瞧,一个时辰前还好好的,突然就昏了。姜朝道,为太医让出了床边的位置,皇上中了毒,不过已经用过避邪丹,你看看现在毒性还严重吗?对了,听说中毒后的症状与得了鼠疫很相似。 多谢王爷告知这些细节,老臣这就为皇上诊治。张太医道,忙上前为姜迟把脉。 姜朝在一边看着,见张太医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眉心舒展,一会儿叹气一会儿又长出一口气的模样,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终于等到张太医把完脉,他忙问道:脉象如何? 王爷不必担心。张太医起身拿了药箱掏出纸笔写了一列单子,边写边道:皇上英明,在服毒之前就已经服下避邪丹控制毒性,如今他体内的毒微乎其微,暂时危机不到性命,只要在半年之内找到解药就好。 姜朝摸了摸下巴,思索道:半年的时间足够了,阿风去抄家,也许一会儿就能把解药带回来。 那就好。张太医道,把单子交个姜朝:这是老臣配的一些药膳,皇上在牢中伤了龙体,虽然性命无忧,该补得还是要补得。 好。姜朝点头,把药单收下刚要命人去抓药准备食材熬制药膳,想起姜迟还昏着,于是道:慢着,不对啊?既然你说皇上没事,为何他昏迷都已经一个时辰了还没醒? 这个张太医笑了笑,道:如果老臣判断的不错,皇上昏迷应该是饿得太久,有些体虚罢了。 饿得?姜朝一愣,觉得好笑的同时也松了口气。 牢中的饭菜一天就那么一点儿,为了不中毒过深,想来姜迟也没有吃太多牢饭,瘟疫爆发后的几天王安之更是断绝了牢中一切饮食,能撑到现在才昏倒,只能说明姜迟身体底子好了。 现在想来,牢中那些死了的犯人,也未必全部是中毒而亡,八成还有不少是被活活饿死的。 送走太医后,姜朝忙差人熬药膳,想着先让姜迟吃一些暖暖胃,不能因为这一次而把胃饿坏了。 来人,按照这个去抓药!姜朝出了房门,交代门外的一个小兵,抬头看到楚凌正从楼梯口走过来,快去。 是,王爷。小兵拿着药单跑着下楼。 姜朝靠在门边双手环胸看着楚凌,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 楚凌缓缓走过来,颔首轻声跟他打了个招呼,道:王爷。 我还以为你就这么一走了之了。姜朝道。 呵楚凌低笑,我能走去哪里? 怎么?还生气呢?姜朝挑了下眉毛。 这是我跟他的事,王爷最好不要插手。楚凌道,闭了闭眼,他轻声道:我有些累了,王爷能让开些让我回房休息吗? 楚凌是慢慢走回来的,他刻意绕了远路,路上想了很多。 姜迟说的对,如果不是以为对方得了瘟疫命不久矣,在牢中的那些话,楚凌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对姜迟说,因为一旦说破两人之间的关系就会变得不一样了。也许是对这种进展有些恐惧,楚凌不确定自己与姜迟的未来将会是怎样的,所以才会潜意识里有些抵触。 甚至在向姜迟告白后回到客栈,他有一瞬间心里还在后悔,后悔自己对姜迟说那些话只是一时冲动,怕自己无力承担冲动之后要负的代价。所以,当在万苍山听到姜迟是故意逼自己说出那番话时,他才会这么生气,气得忍不住甩了姜迟一巴掌。 与其说他在生姜迟的气,倒不如说他在发泄自己心中的不安。前世的创伤虽然在如今这具肉体上看不出来了,但楚凌心里却还是深深的惧怕着。 杀父之仇,亡国之恨。纵然他能说服自己接受姜迟,却不能说服自己忘却那些根深蒂固的惨痛记忆。 只是 在牢里,你跟我皇兄表明心意了?姜朝道:他在你心中有很重要的位置? 虽然知道在听到姜迟的呓语之后还这样问楚凌,对楚凌的确有些不公平,但姜朝还是很护短地向着自家皇兄,要问个究竟。 我现在心里有些乱,有什么话等他处理完潮州的案子亲自来找我吧。楚凌道,许是心里的气还没消,他难得有些不近人情地冷落姜朝。 姜朝突然发现楚凌变得与之前有些不一样了,想到上次楚凌在王府用膳时即小心翼翼又容易害羞,如今却张牙舞爪浑身带刺,心道果然被姜迟无意中的宠溺娇纵坏了。见楚凌黑着脸,姜朝突然想小小教训他一下,于是让开了门边的位置,道:不用等了,他现在人就在里面。 楚凌已经抬脚进了屋,听到姜朝说姜迟也在,刚要退出来,却看到那人毫无生机的在床上躺着,登时心中一紧,什么怨气也顾不得了,三两步走到床边,道:阿迟,你怎么了?叫了几声得不到回应,楚凌开始有些慌了,他回头看着姜朝,紧张兮兮道:王爷,阿迟怎么了?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38) 还能怎样,自然是毒发了啊。姜朝摆出一副沉痛无比的表情道。 中毒?楚凌一惊。 瘟疫一事的确是假的,但中毒一事却是真的。姜朝道:牢里那些人不是病死的而是被毒死的。当时你甩了他一巴掌,又不听他解释转头就跑,我皇兄一着急,就毒发了你是没看到,吐了好大一口血,把本王都吓着了。 楚凌呆了呆,丝毫没有怀疑姜朝所言非实,以为姜迟是被自己害得毒发,楚凌又心疼又愧疚,责怪自己为什么不给姜迟一个解释的机会,轻轻抚着姜朝有些红肿的脸颊,道:阿迟,对不起疼不疼啊 勾了勾唇角,姜朝为自家兄长在心里哀叹几句,楚凌本质里不如他的阿风温顺,以后若两人真的在一起了,怕是要难对付许多,所以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子凌别走。姜迟的手胡乱抓着,直到捉到楚凌的指尖,才逐渐安分下来,却还是轻轻唤着他的名字:子凌 解药呢?安抚着梦中的姜迟,楚凌不忘问姜朝要解药:找到解药了吗? 阿风已经去找了,刚才太医来看过,说毒性缓慢,暂时还威胁不到性命。姜朝道,估算着时间阿风他们也差不多该回来了,本王下楼看看。姜朝道,很有眼力见的关上了门。 子凌,我不会独留你一人,再也不会了。紧紧握着楚凌的手,姜迟低喃。 我知道,见姜迟在梦里还这么不安担心他会离开,楚凌心中有些发酸,轻声道:我说过会留在你身边,就今生今世都是作数的,可究竟要怎样才能消除你的不安呢?说着他低头凑到姜迟唇边,小心翼翼地吻了下他的嘴角。 又不是第一次山;与。彡;夕与姜迟有这么亲密的举动,楚凌竟奇异地发现自己还是有些紧张,大抵是因为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吧。前世今生加起来已经二十五岁,比姜迟还要大了,竟然还会害羞,真是楚凌在心里骂了句自己没出息,眼中却慢慢有了笑意。 许是知道有人在吻自己,姜迟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了下来,弯了弯嘴角,他笑得像个孩子,道:荷花开了子凌,随我去云凌亭,让我为你作幅画吧。 作者有话要说:  PS:还是那句话,留言哪!我承认最近更新不稳定,但是每次都尽量粗长了嘛~ 第51章 番外八光与影子 那一年,姜朝十五岁。 因为自己不是太子,所以不用像比他大一岁的姜迟那般日日被太傅催促着读书学习,也不用刻意去学那些治国之道,虽然每日的字帖还是要临摹,每日的功课还是要按时完成,但他的生活要比姜迟随意很多,也轻松很多。 用一两个时辰完成课业,剩余的时间就都可以找同龄的贵族子弟玩耍,姜朝喜爱作画,并且画的一手好山水。那时的姜朝心里很感激姜迟比自己早出生一年,早早被封为太子,免了他自己去受那份罪被迫去学那些对于十五六岁少年来说很是枯燥的大道理,可以有大把的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 他父皇后宫佳丽没有三千也有八百,只是不知为何子嗣少的厉害,统共也就姜迟与他两个皇子,还都是皇后所出。印象中大概两三岁的时候还有一个嫔妃诞下了一个小皇子,长到三岁会跑了就整日黏在姜朝身后奶声奶气地叫着小哥哥。小家伙长得胖胖的很可爱,姜朝对他甜甜的小哥哥很是受用,姜迟因为平日课业多,所以很少陪姜朝他们玩,不过见面时姜迟对那个小肉团子也很喜爱,一向冷淡的表情在面对那孩子时也会柔和几分。 可惜那孩子在四岁生辰时不幸落入曦凤宫前的荷花池,就这样早夭了。 曦凤宫是皇后,也就是姜朝母后的寝宫。他还记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雪,荷花池里结的冰有一尺厚,当他玩耍回来时看到很多人围在荷花池旁边,有个妃子跪坐在地上守着那个小皇子冻到发硬的尸首哭得撕心裂肺,对着她母后喊凶手!凶手! 皇后大怒,说那个妃子是个疯子,命人将她拉去了元华宫。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姜朝有些怕那个疯女人,看到自家兄长也在,于是跑过去拉住了他的手。 数九寒天里,对方的手是那么冰。姜朝缩了缩脖子,扬起稚嫩的脸颊,看到比自己高出小半个头的哥哥脸上不再是往日那般的淡漠,而是与池子里的冰一样冻得人发僵的寒意。姜迟稚气未脱的眉眼间有着太复杂的情绪,还有一丝沉痛,这样的姜迟,姜朝有些看不懂。 良久,人群都散了,他们兄弟俩依然手牵手站在莲花池边,雪花落满了他们的肩膀。 姜朝不明白为什么要站在这里,但还是听话的陪着自己的哥哥。 雪停的时候,姜迟动了一下,缓缓伸手指着池中水面上破开的一个不大不小的的冰窟窿,凉凉道:阿朝,昨晚我听到母后让人把这里砸开,把三弟扔下去。 姜朝不懂哥哥语气中的沉痛是因为什么,他歪歪头,道:为什么呀? 因为最后能坐在那个位置的,只能是我们兄弟二人。 后来,那个妃子真的疯了,整日在元华宫鬼哭狼嚎要皇后娘娘赔她一个儿子。再后来,她抱着一个枕头撞墙死了。 从此后,整个后宫就再没有人能诞下子嗣,姜国皇室只有姜朝与姜迟两条嫡亲血脉。 自从那件事之后,姜迟的性子一日比一日冷淡,除了功课与国事之外,很少与其他人说话,甚至是连皇后娘娘,他也只是早晚按例请安而已,不会再像小时候那般亲近。 长到十五岁,姜朝早已经明白了宫里的那些勾心斗角,万幸有什么事情他上面都有身为太子的姜迟顶着,他只做自己的闲王,乐得清静。不过眼见得兄长一日比一日冷情,变得越来越像一个帝王该有的样子,姜朝又有些心疼对方成长的太快。不管怎么说,姜迟也才十六岁,不是吗? 直到有一天,姜朝亲眼看到皇后把一包避胎药交给一个嬷嬷,让她逼着那些刚侍寝过后的妃子喝下去,姜朝才知道为何多年来他父皇只有两个儿子的真相。 自己的母后,竟然是这样一个心思毒辣之人,杀了一个小皇子也罢,竟然连后宫这么多嫔妃都不放过,难怪宫里总有人胎死腹中。 第一次认清皇后的面目,姜朝有些难以面对,他转身落荒而逃,却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那人一身明黄色蟒袍,正是姜迟无疑。 你都看到了?姜迟淡淡道,仿佛已经习惯了这一切。 姜朝不由自主地浑身颤抖,说不清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什么,只是感觉自己一直信赖的依靠突然就那么崩塌了。 抖什么?姜迟淡淡道:别怕,你还有我。 没错,是姜迟一直把姜朝保护的太好。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是他为姜朝遮挡了后宫中、朝堂上的诸多污秽不堪的阴暗面,才让姜朝能够始终保持着纯真的心。 姜朝何尝不明白兄长虽然看似冷淡,实际上对自己却很好很好。 当晚,皇上来到曦凤宫,没有人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第二日举国上下都炸开了,因为皇后在夜里突发恶疾,不幸暴毙。 或许皇上早就知道皇后的为人,以及这么多年她在背后做的手脚了吧,只不过因为对姜迟这个儿子很是满意,所以才会默许了皇后的所作所为。 又或许,皇上早已有了除掉皇后的心思,只是缺少一个契机。因为那天傍晚,姜朝亲眼看着姜迟进了御书房,听他对自己的父王谏言,列举了皇后的诸多罪状,说她不足以母仪天下。 皇上对姜迟的表现很满意,他说一个帝王本就不该有太多感情,他还怕姜迟太多依赖皇后的权势,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已经冷情到这种地步,足可以称得上一个帝王的身份了。 姜朝一直在御书房外等着姜迟,他看到皇上命人带着鸩.酒去了曦凤宫,然后姜迟走了出来。 皇兄!姜朝迎上去,道:你去把母后的事对父皇说了? 那是姜朝第一次见到姜迟哭,只有一滴眼泪,啪滴落在汉白玉的石阶上,甚至在他脸上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对方还是那个淡漠的兄长。 阿朝今晚过后,你就没有母后了对不起 从御书房回到东宫之后,姜迟生了场大病,高烧不止,昏迷不醒,药石罔顾。所有人都以为太子因为皇后之死伤心过度要随之而去了,却没想到他在昏睡了三日后,奇迹般的苏醒了,病症全无。 只是从那以后,姜朝发现自家兄长做事比之前更加狠绝,一连扳倒了朝中好几个连他父皇都不敢轻易处置的大臣,而他的眼神更是越来越冰冷,不近人情。 不过有一点例外,那便是与姜朝一起作画时。 皇后虽然心思歹毒,但出身名门,有一手好画技,姜朝与姜迟兄弟二人完美地继承了这一个特长,画得一手好画。 姜朝擅长花鸟山水,姜迟则擅长人物。 每次作画时,姜迟的目光就会变得出奇地柔和,落笔如有神助,往往不消几笔,就能勾画出一幅绝好的丹青。 不过说来也怪,大病一场后姜迟所画的人物无论是气质还是衣着都栩栩如生别有神韵,唯独五官却变得空白。 姜朝忍不住好奇几番缠着问他,姜迟也只是淡淡回一句:本就是画来消遣,排忧解闷用的,何必追根问底。 久而久之姜朝也就习以为常了,横竖姜迟日后是要登基做皇帝的,爱怎么消遣就怎么消遣吧。想到自从五岁那年发生的那件事之后姜迟一直很压抑,如今能在画中得到暂时解脱也是好事。 只是姜朝没想到,两年后一个人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那是一个叫墨子凌的少年。 墨家在皇都算是数一数二的大户,墨家的公子有特权可以入宫,与宫里那些权贵子弟一起玩耍,墨子凌就是作为太子的伴读被选进宫的。 那一年,姜朝十七岁,姜迟十八岁。 自从墨子凌出现后,姜迟画中的人物第一次有了五官,翩翩少年,笑如初阳。 这是姜朝见到画后的第一感觉,想必姜迟见到墨子凌时也是这种感觉,所以才会带着感情作画,把那份温暖懵懂的情意画进画里。 此后一年的时间,姜迟除了公事之外,大多数时间都是与墨子凌在一起。渐渐的,姜迟脸上的笑多了起来,不再像之前那般冷淡,也不再像一个帝王。 姜朝倒是很希望看到姜迟的这些变化,他不想兄长总是生活在宫中的阴暗之中。墨子凌在姜迟身边做伴读的那一年艺涵,是姜朝记忆中姜迟最开心的一年。 然而,最终墨子凌还是离开了。 姜迟只以为墨子凌言而无信不辞而别,但姜朝知道,不是。 墨子凌死了,死在了后宫的一口枯井中,他父皇亲自下的密令,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 朝儿,你比你皇兄幸福多了,你要珍惜。他父皇一边让人把墨子凌的尸首丢下枯井,一边毫无起伏地对姜朝道:今天你看到的这一切,不要对他说。他在保护你,你也应该保护他吧?记住,永远不要动那个位置,不但如此,你还要帮助你皇兄守住那个位置,守住我们姜家打下的天下。 是,父皇。姜朝应着,心里越一阵比一阵觉得冷。姜朝知道,若不是逼不得已,姜迟与自己一样根本不稀罕那个位置,可是为了皇位,又有多少人无辜丢了性命。 得知墨子凌不告而别后,姜迟一度消沉,每日将自己关进屋中,昼夜不停的画着墨子凌的画像,甚至最后因为过度劳累吐血昏迷。 皇上得此消息不禁大怒,放火烧毁了姜迟所有的画,也烧毁了他心里仅存的一点点温情。 也就是从那时起,姜迟变得不止是冷漠,更是近乎变态的残忍。登基以后,他用雷霆手段火速吞并了周边数国,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御驾亲征。 姜朝猜测,或许他只是想找到墨子凌而已。 这么多年过去,姜迟不但没有因为墨子凌的不告而别而迁怒墨家,反而还有意扶植墨家的生意,让他们成为姜国最大的皇商,就足以说明姜迟对墨子凌还有感情存在。 因为在乎,所以哪怕负尽天下人,都不舍得伤害你所珍惜的人。 只是一年前,楚凌的出现开始让姜朝变得有些不确定了。 那个离国质子,一再让早已心冷如铁的姜迟情绪失控。姜迟是怎样折磨楚凌的,姜朝有好几次就在场,浸了盐水的鞭子说抽就抽,板子打在腿上一下就骨折了。 究其原因,不过是楚凌说了一句:要么杀了我,要么放了我。 见姜迟如此执着于一个质子的去留,姜朝以为姜迟对楚凌动了真情。毕竟这一年里,尤其是近几个月,楚凌的态度放软一些后,姜迟便跟吃了蜜糖一样,眼中是藏也藏不住的柔情蜜意,甚至性格也不像一年前那般冷硬残忍了。 这样也好,姜朝并不想姜迟变成他父皇期望的那个样子,死气沉沉的有什么滋味儿,皇上也是人不是? 只不过今日姜迟昏迷后无意叫了子凌又提到墨家,姜迟才意识到自己一直都想错了,能让姜迟执着的那个人,或许不是那个质子,而只是子凌二字而已。 皇兄我究竟要不要告诉你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早已化作了一堆枯骨 作者有话要说:  PS:周五请假,求请假条一张~ 为了解答楚凌是不是替身这个梗今天特意码了这个原本不该出现的番外感觉已经交代的差不多了大家意会吧 第52章 奋不顾身 下人送了药膳来,自小长在宫里,楚凌自然识得盅里煲的都是多么名贵有营养的食材,虽然吃了对解毒没什么帮助,不过却可以促进身体尽快_。 接过药盅,楚凌让那小厮退下,坐在床边亲自为姜迟用药。药膳要趁热吃,如此一来就不能等着姜迟醒来了。看着床上那人如今虚弱的样子,楚凌知道姜迟在牢里定是没少受苦,至少饭是没有好好吃的,人都有些瘦了。 阿迟,用膳了。也不管姜迟听不听得到,楚凌对他道。用勺子盛了些汤水放在唇边试了试温度,觉得冷热适宜了才小心翼翼地送到姜迟嘴边。 姜迟皱皱眉,无意识地张嘴吞下了一小口药膳。 楚凌笑了笑,一勺接着一勺的喂进去,直到一小盅药膳见了底儿,他才轻轻用指腹抹去姜迟嘴角的一点儿残渍,起身将药盅放在了桌上。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39) 药膳入腹,姜迟觉得有一股暖流沿着喉头蔓延到胃里,比之前舒服多了,耳边似乎也不再有那些犯人的哭嚎,安安静静的,只有一个极轻的声音怕吵到他似的偶尔才说一两句话。 子凌姜迟的手动了动,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 楚凌走回床前,握住了姜迟的手,道:我在。 姜迟缓缓睁眼,看到床边的楚凌后眼中含了几许笑意,道:你气可消了? 你醒了?没料到姜迟这么快就醒了,楚凌有些惊喜,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对方不仅骗了他而且还把自己折腾到中毒的事,脸色沉了沉,道:你是不是认为我很傻,所以骗着我玩儿? 对不起直到楚凌甩他一巴掌时姜迟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过分了,所以现在楚凌心里有怨气姜迟也不反驳。 我不是见姜迟虚弱的样子却还向自己道歉,楚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轻轻咬了下嘴唇,道:我不是怪你骗我只是,你看看好好的人,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苦肉计嘛。姜迟笑了笑,如果我不这样做,怎么让王安之露出狐狸尾巴,又怎么能知道你对我也咳 楚凌没答话,抿着嘴满眼心疼地望着姜迟。 好了。抬手揉了把楚凌的头,姜迟安慰他道:这次让你担心了,对不起。不会有下次了,我保证。 楚凌有些犹豫,道:我还能信你吗? 君无戏言。姜迟道,摸出一块金牌给楚凌,道:这块金牌之前王安之不认,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做一个见证。有它如朕亲临,以后你在宫里走动会方便很多。 谁要你的金牌!楚凌佯怒着一把挥开了姜迟的手,没好气道。 就势扣住楚凌的手腕,姜迟笑道:子凌要的是我的平安,我知道。 楚凌挣了一下没挣开,黑着脸斜眼瞧着姜迟,最终还是噗笑出了声,道:脸皮越来越厚了。 有多厚?姜迟扬了下眉毛,笑着把金牌塞进了楚凌手中,道:还是拿着吧,用不用得到另说。 楚凌也没再客气,毕竟这里是姜国,就算姜迟现在爱他宠他又如何?也许哪一天就需要金牌救命呢?而且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还有秦善。把金牌揣进怀中,楚凌装模作样地对姜迟拱拱手,道:多谢皇上赏赐。 呵姜迟低笑,屈指刮了下楚凌的鼻尖。 楚凌皱了下鼻子,忙往后躲,却被人抓住胳膊一拉就拖到了床上。 呀!刚惊疑未定地叫了一声,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就被人翻了个儿压在身下。楚凌一惊,忙瞪着眼满脸戒备地伸手紧紧拽住领口,道:你你干什么? 双手撑在楚凌耳侧,姜迟如探查猎物般俯视着他,低低道:你说我要干什么?嗯?尾音上扬,带着说不出的轻佻。 楚凌没想到姜迟刚苏醒就这么有精神,而且还想着这些不正经的事。他红着脸把手挡在两人之间,鼓着腮帮子道:不行,你还病着呢。 朕得的这是相思病。低头在楚凌嘴角亲了下,姜迟笑眯眯道:一日不见子凌朕尚不能忍受,如今在牢中十日,朕已经相思成疾,病入膏肓了。而且顿了顿,道:此病唯有子凌一人能解说着姜迟就势压了下去。 唔嗯姜迟的话让楚凌面红耳热,他在心里直呼姜迟已经不害臊到极限了,连这样的话都能说出口。 一吻结束,二人呼吸都有些不稳,楚凌抹抹嘴唇,瞪了姜迟一眼,道:不害臊! 望着楚凌绯红的脸颊,姜迟调笑道:怎么,现在知道臊得慌了?之前对朕喊着说我爱上你了时怎么没觉得害臊? 你还说!楚凌恼羞成怒,毫无杀伤力地捶了一下姜迟的肩膀。 小野猫!姜迟笑骂,伸手欲解楚凌的衣带。 且慢!楚凌一把摁住姜迟的手。 姜迟愣了愣,道:怎么? 臭死了!楚凌皱着眉,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戳了戳姜迟的肩膀,道:你在牢里这么久都没洗澡,身上臭死了! 偏头问了问自己的肩膀,又问了下袖口,果然一股牢房里的酸臭味儿。估计是他在牢里待的久了习惯了,所以一直没注意。如今被楚凌嫌弃太臭,姜迟笑得一脸尴尬。悻悻从楚凌身上翻下来,姜迟起身拉了拉有些松散地领口,拉开门道:来人,送两桶热予溪団对水来! 这边楚凌刚为自己侥幸逃过一劫松了口气,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调整被对方弄得有些不稳的呼吸,一眨眼姜迟又回到床前了。 啊呵呵楚凌干笑,抓着身下的被单一点点往床里侧挪。 姜迟故作冷淡地看着楚凌,道:不是嫌我身上有味儿吗,下来帮我洗澡! 见姜迟脸色沉下来,楚凌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继续往里挪,道:不就就说了你一句吗?生气了? 下来!姜迟的声音冷了几分,硬是抓住床单,连楚凌加被单全都扯到了床边。 下床就下床!楚凌愤愤道。 小二送来了热水,姜迟让人把水倒进浴桶,回头见楚凌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一下就破功装不下去了,笑道:你想什么呢,我只是背上有伤,所以想让你帮我洗一下而已。那如果你不愿意,就让裘索来。 我还以为楚凌脱口道,意识到自己被耍了,脸色微红。避开姜迟带着调笑的目光,楚凌道:不用麻烦裘索了,我来就是说着他忙跑去浴桶边试水温。 呵姜迟低笑一声,抬步跟了上去。走到屏风后,见楚凌弯腰趴在浴桶边,挽起一半的袖子露出小半截线条优美的手臂,在专心致志地试着水温,那认真的模样不由得让他心中一动,忍不住走过去轻轻从后面拥住了他。 楚凌僵了一下,没有再动,道:阿迟? 子凌还能这样抱着你,真好。姜迟道,声音莫名有些沙哑,谢谢你。 楚凌觉得姜迟的语气有些不对,便问:你怎么了? 谢谢你还在。我没有说笑,在牢里时,我说你自由了并不是再骗你。下巴抵在楚凌肩上,姜迟道:我之前已经交代过裘索,如果你提出离开,他绝不会拦你。可是你 楚凌一震,难怪三日前自己从窗子逃出客栈裘索没有追他,原来是姜迟已经交代过他。只是不同的是,姜迟以为楚凌会逃走,楚凌却是跑去牢里救他。所以说,姜迟至今依然对二人的感情没有信心,依然在怕他离开吗? 对方的不安,究竟在心底埋藏的多深?哪怕自己已经告白表明心意,都无法让他放松吗? 拉开了姜迟的手,楚凌转过身来,无奈道:你是不是傻?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是真心想要陪你一生一世的? 姜迟怔了下。 趁姜迟还在发蒙的时候,楚凌撩起一捧水泼向姜迟,浇了他一头一脸,得逞后忍不住大笑:啊哈哈哈! 你唔姜迟回过神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刚要反击,楚凌却敛住笑,稍稍抬头凑到他唇边吻了一下。虽然只是稍纵即逝,但还是让姜迟的心跳快如擂鼓。 时间如静止了一般,楚凌站在姜迟面前,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意,暖如初阳。这样你可安心了? 若是这样,我且信了。姜迟道:这次你没有走,日后,我便再不会放手了,哪怕你后悔了来求我,我都不会再松手了。说着姜迟就势将楚凌推进水中。 哗啦几下水流的轻响,已然湿透的衣裳被抛除了屏风之外。 温和的水流划过皮肤,响起一道道暧昧难叙的声音。 唔嗯阿、阿迟,啊哈、啊哈 子凌现在你可否告诉我我们能不能有,绵长的一辈子 我、我爱你、阿迟啊哈慢些我我唔唔 谁言情深皆是虚妄 就这样抛下前尘以及过往 天亮了会怎样 不去思量 似乎是中了你的魔障 一再退让 明知是灭亡也奋不顾身想要爱一场 作者有话要说:  PS:留言!留言!留言!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第53章 严刑逼供 当水快要凉的时候楚凌终于没有力气了,整个人软绵绵的如脱了骨头一样,靠在姜迟怀里。汗水混合着清水沿着他精致的锁骨缓缓滑落,楚凌喘着粗气,动也不想动了。 子凌姜迟的声音哑哑的,低下头吻着楚凌白到有些透明的耳廓,撩起一把尚有些温热的水浇在楚凌背上为他冲洗。 楚凌偏偏头,趴在姜迟肩上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把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了对方身上,哼了一声,带着些鼻音道:我困了阿迟 困就睡吧。姜迟抚着楚凌的后背,没再折腾他,拿了布巾沾了温水轻轻擦拭着,直到两人都冲洗干净了,他才抱着楚凌出了浴桶。 没等姜迟把他放回床上,楚凌就在他怀里沉沉睡去了,之前因为担心姜迟的安危已经有好几夜没能睡个好觉,如今姜迟回来了,他终于能放下心来睡个好觉。 听到怀里沉稳的呼吸声,姜迟不禁微笑,轻手轻脚地把楚凌放回床上。楚凌仍然环着他的脖子,无奈姜迟只得小心翼翼地扯开了楚凌的胳膊。 楚凌皱了下眉,手不安地挥了一下,打在了姜迟脸上,被人一把抓住。 小爪子乱挥什么呢,差点儿挠到我的脸。姜迟骂道,语气里却带着说不出的宠溺。把楚凌的手按在床上,扯过床里侧的一条薄毯轻轻搭在了楚凌的肚子上。 现在天气虽然很热,但刚做了那种事楚凌又是承受的那一方,现在还是注意些好,免得受凉。 当当。这时外面有人轻声扣门。 姜迟抓过衣服套在身上,走过去拉开了门。 姜朝站在门外,看到姜迟一身湿漉漉的,半敞着的领口露出暧昧的痕迹,他扬了扬眉梢,笑得很是暧昧,道:呦,恢复的那么快,看来有没有解药都没有关系了。 姜朝说话的声音不小,姜迟瞪了他一眼让他闭嘴,回头看到楚凌还在安稳睡着才放下心来,压低了声音道:洛风回来了? 嗯,收获不小。姜朝道,等你见了,一定会有个不小的惊喜。 事不宜迟,等朕穿好衣服就去审吧。姜迟道,拉了下领口。 不急于一时,你不要多陪陪小凌吗?姜朝笑道。 子凌睡着了,不吵他了。姜迟淡淡道,说着就要回去穿外袍。 皇兄!姜朝拉住他,已经过了五年你还是忘不掉墨子凌吗? 姜迟脚步一顿, 因为楚凌与墨子凌有几分相像,你才赐他子凌这个名字,让他连自己都做不成,只能成为一个替身?姜朝道,本来只是想问一问,现在突然想为楚凌鸣不平了。连子凌这个名字都不是自己的,这样的爱谁能受得了。 姜迟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回过头来,望着姜朝,一点一点聚拢眉峰,问道: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我是为你好,皇兄。姜朝认真道:如果你哪怕有一点点喜欢楚凌,我是说楚凌这个人,就应该把他当做独立的人去看待,不要把他当做 我从没有把楚凌看做别人。姜迟打断了姜朝的话。 那么,如果有一天墨子凌回来了,你会怎么选?姜朝道,虽然他知道墨子凌永远不会回来了。 姜迟淡淡道:在牢里我答应过他,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独留他一人在世。终此一生,我只要他一人。 这我就放心了。姜朝松了口气,笑了笑,道:听你梦里叫墨子凌,我还以为皇兄,以后你还是当心些,宫里难免有人在小凌面前提起来墨家,我担心他误会。 你去告诉洛风准备一下,朕随后就去提审。姜迟转身关上了门,没有接话。 姜朝笑着叹了口气,离开了。 姜迟走回床边换衣服时楚凌还沉沉睡着,望着楚凌安静的睡颜,像突然变得温顺的小野猫一样的人儿,他心里仿佛充满了浓的化不开的温柔。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着楚凌的眉眼,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太过珍视而小心翼翼,姜迟的指尖带了一丝颤抖。 子凌这一次,你不会再离我而去了吧?等我回来,带你回宫。姜迟如自言自语一般低喃,附身凑上去在楚凌淡粉色的唇瓣上印下一吻,然后才起身离去。 姜迟走后,楚凌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眼角逐渐凝聚出一颗泪珠,悄然滑落,没入鬓角。 不要走阿迟嘴唇动了动,楚凌在梦中道,一声叹息,悄然飘落。 *** 之前被带出去活埋的犯人已经被重新关回大牢,牢中的尸体也被姜朝派去的官兵清理掉了。官差抬着饭桶,将一碗碗热粥分给那些饿了五六天的犯人。吃过饭之后那些原本精神怏怏的犯人也逐渐打起了一丝精神。 王安之与萧惘被带进大牢,暂时关押在用来审讯犯人的摆满各种各样刑具的刑室里。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40) 姜迟走到的时候,王安之已经被洛风绑在刑架上了。地上放着一箱箱从王安之家里搜出来的书信和玉器字画之类。 皇上,东西都在这里了。洛风走过来向姜迟汇报。 姜迟点点头,扫了眼地上的几个木箱,看到里面除了几本书之外全部是价值连城的字画古董,这些东西根本不是一个月奉只有二十两银子的知府用得起的。不过姜迟知道这些都可以稍后再问,现在首要的是要找出解药的下落,且不说他中了毒,牢中的犯人都比他中毒要深,怕是等不及了。 找到解药了?姜迟问洛风。 属下在王安之家里发现一间密室,这些都是从里面搜出来的。洛风道,说着给一旁的官兵使了个颜色,对方立刻抱来一个四四方方的红木匣子,里面满是不同大小颜色的瓶瓶罐罐,皇上,您看。 这么多的瓶瓶罐罐,谁知道哪个是解药哪个又是毒药?王安之显然是知道姜迟找不出解药,最后还是要放了自己求自己赐药,所以虽然被五花大绑也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甚至不以为意地哼了哼。 姜迟眼神一凌,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劈手取下刑具架上的一根带着倒刺的铁鞭,带着劲风嗖就挥在了王安之前胸。 嗷王安之痛得发出一声怪叫,声音都变了,眼前发黑,差点儿背过气去。任他怎么也想不到,姜迟会这么心狠手辣,不留余地。 哪个是解药?晃了晃手里的铁鞭,姜迟的语气中带了一丝威胁的意味儿。 不不知道。王安之咬牙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我死了看谁给你解药。哈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 你以为朕不敢么?姜迟冷笑,说着啪啪两下铁鞭甩了过去,只把王安之的肩膀抽得露出了里面的深森森白骨。 朕给你时间考虑。姜迟停了手,用铁鞭的手柄挑起王安之的下巴,笑得有些残忍,道:生,还是死,全凭你一念之间。 笑笑话,如果我交出解药,岂不死的更快?你当我傻?王安之吐了口血水,笑得老奸巨猾,倒是你,口口声声要做一个仁君,不让滥用私刑,现在却亲自动手了么? 朕的仁心是给无辜百姓,怎么轮的上你?姜迟冷笑:朕从未自诩自己是个仁君,不过说朕是暴君的人却不在少数。冷哼了一声,姜迟最后一点耐心被耗尽,扔掉铁鞭,他从匣子里随手拿出一个绿色的玉瓶,道:是这个? 不知道!王安之道,只要他不说,姜迟就一定会留着他的性命。 不知道?姜迟邪恶地笑了一声,道:很好,朕有办法让你知道。说着他拔开瓶塞,命人捏开王安之的嘴作势要把瓶中的液体倒进他嘴里。 皇兄不可!姜朝以为姜迟气昏了头,忙要阻止他,道:他如果死了解药就真的不好找了。 无妨,同归于尽,王大人求之不得呢。姜迟淡笑,把液体倒了一些在王安之嘴里。 呜呜王安之挣扎开来,奈何被五花大绑拗不过那个士兵,只能张着嘴任液体滑进了喉咙。 重新合上瓶塞,姜迟把绿瓶丢给姜朝,淡淡道:等着吧。说着示意捏住王安之的那个小兵松手。 呕王安之试图干呕,想把喝进去的液体吐出来,但试了几次却没有丝毫作用,直到有一股热辣辣的灼烧感伴随着剧痛从喉头一直延伸到胃部,他开始呕出了鲜血。 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吧。姜朝道。 黑色那瓶给我解药给我王安之虚弱道。 姜迟双手抱臂,悠悠在王安之面前走来走去,道:现在朕可以把解药给你,只要你说出哪瓶是朕想要的。 一提起解药,王安之又不说话了。 姜迟也没恼,捏住那个黑色的小瓷瓶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直到王安之块昏过去的时候才倒出里面的药丸让人给他喂了进去。 服下解药王安之逐渐好转,垂头喘息着。刚来了些精神,姜迟一个眼神示意,那个小兵再次掰开了他的嘴,姜迟随便挑了个白色的瓷瓶掏出一颗小黑丸丢笑着进了王安之嘴里。 第54章 打情骂俏 王安之咳了两声,突然开始全身抽搐起来,口吐白沫,看起来呼吸困难的样子,脸红脖子粗得撕拉撕拉喘着粗气。 药给我解药他艰难道。 姜迟不再提向他要解药的事,指尖缓缓扣着木匣的边缘,凉笑道:这次你要哪个? 方盒子那个王安之艰难道。 去。姜迟给一边的官差打了个眼色。 姜朝在一边看着,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姜迟的用意,不由得在心里骂自家兄长太变态。一直折腾下去,就算王安之不被毒死,这样死去活来几次也会因为受不住折磨而崩溃。 等王安之解了毒之后,姜迟再次随手挑了一个药瓶,要把里面的液体倒进王安之嘴里。 求你杀了我吧王安之哀求道,终于顶不住一次次失去活来了。 姜迟把药瓶放回去,拍拍王安之的脸,笑得邪恶,道:想死可难了,不过只要你交出解药,朕倒是可以考虑一下让你舒舒服服的活着。 王安之已经被折腾得半死不活,没有多少精力了。他垂着头,勉强睁开眼睛,道:好我说那个,红色的药瓶 拿过来。姜迟吩咐道。 洛风把一个红色的小药瓶拿出来,交到了姜迟手里。 颠了几下那个药瓶,姜迟感觉里面应该是半瓶有些粘稠的液体,把药瓶送到王安之眼前,姜迟确认道:是这个? 正正是。王安之有气无力道。 姜迟拔开了瓶塞,道:怎么用?这里几百人中毒,一瓶药如何够? 皇兄,他之前一直不说,现在的话却也未必可信。姜朝提醒道,当心被这老狐狸骗了。 姜迟对他点点头,示意他自己心里有数。 呵晋王不必如此小心,我都这样了,早晚一死,犯不着再骗你。王安之道:这药是倒在清水中溶开服用的,皇上只需要把解药用一桶水冲开,让中毒之人饮下一口即可。 来人,去抬一桶水来。姜迟道。 待取来清水后,姜迟把整瓶药水全部倒进去,用水瓢搅了搅,然后盛了些送到王安之嘴边,道:你先喝一口,证明这是解药。 担心有诈哦唔唔王安之刚想嘲讽一句,却被姜迟把药水硬灌了下去。咳咳!呃咳咳!他被呛得接连咳嗽数声才平复了下来。 众人皆等着验证那是不是解药,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王安之还是如常,这便说明至少那不是毒药,此时姜迟才命人把解药抬去各间牢房喂给那些中了毒的犯人,自己也取了一碗水。 前去送解药的士兵没多会儿就回来了,告诉姜迟其他人用过解药后症状有所减轻,确定是解药无疑。 姜迟点点头,端起碗将解药饮下去,顿时舒畅了不少。 怎么样?姜朝关心道。 是真的。姜迟道,让姜朝放心,君无戏言,念在你交出解药的份儿上,来人,给他松绑。姜迟命人把王安之从刑架上解下来,又让人给他找了一张凳子坐着。 现在,开始审吧。姜迟道,坐在一张垫了波斯长绒软垫的椅子上,他一边整理着本就平整的衣摆,一边慢条斯理道:你且说说,是谁给了你天大的胆子,让你下毒害朕的? 皇上请看这个。洛风上前把一封书信交到姜迟手中。 王安之道:没人指使微臣,是我自己一时利欲熏心,担心潮州赋税繁重的事被皇上知道,所以一时起了杀心。 他说的有板有眼,若不是那日在萧家祠堂听得真真切切,知道王安之与萧惘都是在替人办事,姜迟也许真的会相信王安之今日所言。 将那封信抽出一半,姜迟刚看了一眼就气得直接讲信连着信封狠狠砸在了王安之脸上。额角的青筋突突跳着,姜迟厉声道:混账!朕早就该猜到是他!简直了! 淮南王野心不小嘛。姜朝早在姜迟来到之前就已经看过了那封信,知道这一切都是淮南王姜胜一手策划,所以才会说要给姜迟一个惊喜。如果现在看来,惊喜不见得,惊吓确实不小。 这就是你说的惊喜?姜迟回头瞥了眼侧后方的姜朝,道:信中提及的地点你已经派人去抄查了吗? 放心吧。姜朝十分骚气地摆弄着自己的袖口,淡笑道:拿着搜刮来的山與民脂民膏去私下建立打造兵器的基地,淮南王的心思如今已经是司马昭之心了。 税银你都上交给淮南王了?姜迟冷冷道。 王安之尤不承认,道:微臣全部用来吃喝,置办家当了,皇上看看这些古玩字画,哪个不要钱买? 事到如今你还嘴硬。姜迟冷笑:朕之所以要审你不过是想要一份供词而已。你当真以为什么都不说,朕就拿姜盛没办法了吗? 皇上要处置微臣就尽管处置,但不要无故污蔑一个为朝廷、为您尽忠的老臣!王安之道。 姜迟怒极反笑,冷冷道:朕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你可知信中写的什么? 王安之不语。 姜迟道:你可还记得十日前那晚去萧家祠堂,萧惘曾说祠堂内还有第三人,不巧,朕就是那第三个人。 啧,想不到身为皇帝你还会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我真是低估了你。王安之道。 姜迟嗤笑一声,道:随你怎么说。那日朕听你们提起有件重要的东西放在萧家祠堂,于是还特意去二楼看了一眼。本以为东西已经被你取走了,所以朕当晚并没有寻找。不过后来经过分析,直觉也许东西还在,是以又命人重新去祠堂搜查了一遍。能藏进书中而不被发现的东西,除了它本身就是书以外,也只有一些可以夹进书中保存的纸张了。这封姜盛让你拨出大半税银在姚家庄地下建造兵器库的密令,就是那晚你与萧惘说的重要的东西吧? 王安之这次没有继续反驳,道:既然皇上已经全部猜到了,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姜迟摇头,道:猜的终究是猜的,朕还是希望得到你的供词。而且朕还有一事不明,你身为朝廷命官与姜盛有牵扯情有可原,但萧惘只是一个商人,为何也搭上了姜盛这条线? 一个人,穷的时候想要的是钱,有钱了时想要的就是权了,何况萧家的家业是淮南王暗地里扶持起来的。王安之道,这么多税金,进账、出账开支都要有一个正经的理由吧。萧惘的存在,就是让这些钱,出现得名正言顺而已。 原来如此,直到此刻姜迟才明白萧家的存在对于姜盛来说就像是一个用于洗钱的钱庄,把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变成萧家的利润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用到招兵买马之类的事上。 很好。姜迟叹了一声,论算计,姜盛丝毫不会比他差多少。只是还有一点他有些不明白,便道:那么曹寻呢?他究竟是与你们一伙的,还是说他只是单纯的受害者? 哈哈!王安之大笑。 姜迟皱眉,道:笑什么? 笑你自负聪明,却被曹寻骗了。王安之道:他自然是我们的人,去皇都告御状,是因为得到消息那天你会出宫,他故意选在端午前一天就是为了提前让你在心里有个印象,此后再去开封府你才不会怀疑他。果然,你信了他,微服来潮州。可惜啊,本来有绝好的机会能够杀了你,败就败在我多此一举非要假借瘟疫之名。 虽然如此,朕还是真心感叹,你们这局棋,下得的确是妙。 *** 楚凌一觉睡了差不多三个时辰,醒来时已经到了傍晚,睁开眼睛发现姜迟不在身边他心里慌了一下,以为对方被活埋了。不过很快他就记起姜迟已经活着回来,而且二人方彼此倾诉了心意,经历了一番温存,不由为自己的神经质感到好笑。 姜迟之前有聚会说的对,关心则乱,自己一定是因为太挂念姜迟的安危才会如此。 一觉醒来浑身舒爽,楚凌便知道定是姜迟已经为他清洗过身子了。只是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现在姜迟不在房中又会去哪里? 看不到姜迟,楚凌心里多少有些不踏实,于是穿上衣服下楼,看看那人是不是在楼下。 姜朝带来的官兵不少,虽然被派出去一些办公差,但依然有几人留在客栈。这也是姜迟的意思,留下几个人保护楚凌,预防万一。 问过那些人之后,楚凌才知道姜迟去了大牢审讯王安之。既然是有公事要处理,楚凌不好插手,只好在客栈等着。感觉到了差不多要吃晚膳的时间,楚凌想先点几个菜让后厨做着,这样姜迟回来时就可以正好吃饭了。 小二!楚凌招呼小二过来,道:去准备我们的晚膳吧。 得嘞,公子。小二答应着,笑问:不知公子要点些什么菜呀? 楚凌愣住,一时竟然有些语塞。与姜迟在一起生活那么久,他好像却从来没有关心过对方喜欢吃什么,口味是轻是重。相反,姜迟却一直在迁就他,每顿饭都按照他的口味来准备。 神色暗了暗,楚凌心里突然有些沮丧,甚至说是愧疚。直到此刻他才发现之前自己因为前世的仇恨而错过了太多姜迟独有的温柔,更是因此险些让彼此错过。 这位公子,您究竟要点什么菜?小二见楚凌走神,于是问道。 正当楚凌因为不知如何回答而犯了难的时候,他突然记起上次在张三家自己做的甜玉米几乎全部被姜迟一个人承包了,是以推测也许对方喜欢甜食。想了想,楚凌道:要一盘糖醋里脊、一盘风味茄子、一条清蒸桂鱼、一碗海鲜豆腐汤吧。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41) 有咸有甜,有荤有素,楚凌对自己的搭配很是满意。 好嘞!小二应着,跑去后厨交代。 楚凌随便找了一张桌子坐着,百无聊赖地乱瞟,正在这时门外进来了大批官兵,楚凌抬头,看到是姜迟回来了。 阿迟,你回来了!楚凌起身刚要去迎,动作却顿住。 因为与姜迟同时进来的,还有一个遍身鞭痕,发丝散乱,浑身是血的男人。 王安之的样子,无疑是受到酷刑之后的模样。曾几何时,自己也被姜迟吊起来打过,而小桃,更是被姜迟活活打死。想到这些,楚凌不禁心中一片寒意。站在桌边定定望着姜迟,他突然没有勇气走到那个人的身边。 见楚凌本来是要迎上去最后却顿住,姜迟有些疑惑。顺着楚凌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对方正定定望着刚受过鞭刑的王安之,姜迟以为楚凌是被王安之浑身是血的模样吓到了,于是抬手是以洛风先把王安之带下去找个房间关押起来。笑着走到楚凌身边,姜迟意图去拉他的手。 彼此的指尖刚碰到一起,楚凌的手就猛的颤了一下,下意识地抽了回去。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小腿狠狠撞在凳子上,把凳子撞翻了。 你怎么了?姜迟皱眉,带着几分强势地把楚凌的手攥在掌心。示意随从把凳子扶起来。 没没事。楚凌吞吞吐吐道,避开了姜迟的视线。他有些生自己的气,明明决定抛下一切去爱姜迟,却还是在看到王安之的伤痕后联想到自己与小桃,甚至他会觉得姜迟的手段太过血腥与残暴。 没事就好。姜迟松了口气,把有些走神的楚凌按在凳子上,他轻轻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你的脑袋瓜子里面整日都在琢磨些什么,最近几日动不动就走神儿,刚才撞疼了吧。语气里带着几分心疼,说着他蹲下身,温暖的大手抚上楚凌的小腿肚,轻揉着。 楚凌低头,正好能看到姜迟的半边侧脸。在牢中关了数日好没来得及好好休息又去审了一天的犯人,如今姜迟脸上带着难以遮掩的疲惫,但是因为怕他疼,对方还是认真的给他按摩。那一刻,楚凌的心突然有些疼,带着甜蜜的疼。 姜迟对其他人心狠手辣如何?姜迟曾经多么偏执疯狂又如何?自己爱的,是现在的姜迟,是眼前这个把他捧在手心里疼的姜迟。 楚凌,重活一世,爱上了姜迟。 阿迟,我不疼了。楚凌道,他怎忍心让姜迟一直蹲在地上给自己揉腿。 姜迟抬头,额角带着一层薄薄的细汗,笑得温柔:以后当心些啊。 嗯。楚凌笑了笑,抬手用衣袖为姜迟擦去了汗珠,道:我已经让小二去准备晚膳了,我们吃饭吧。 小二端上来了饭菜,姜迟刚要入座只见姜朝一个箭步冲上来一屁股坐在了糖醋里脊前,打趣道:呦~这里有一盘里脊,皇兄,你的菜!边喊边拿筷子去夹菜。 姜迟眼明手快一下把整个盘子都端起来护着,一副打算吃独食的模样。偷偷看一眼楚凌,对方低着头往嘴里扒着饭,羞得耳根都红了。 知道楚凌脸皮薄,姜迟瞪了姜朝一眼让他不要再拿楚凌寻开心,才把盘子放下,夹了一块里脊边吃边凑到楚凌耳边,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我记得没对你说过啊 那个之前在张三家我见你喜欢吃甜食,就想着糖醋里脊在甜食里面还算比较美味的楚凌支支吾吾解释。 那下次你做给我吃吧。姜迟讨好似的为楚凌夹了块鱼肉,道:我的确喜欢甜一些的,不过宫里的御膳喜欢也不能多吃,每道菜最多三口。你私下里给我做,我就可以多吃一些了 好。楚凌点头,姜迟呼吸的热气把楚凌的耳根都弄红了。 吃什么糖醋里脊,皇兄你最想吃得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姜朝道,一句话让楚凌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阿迟!你看他!楚凌红着脸,愤愤不平的瞪着姜朝。 姜迟一手揽了楚凌的腰,就势把人扯进怀里,淡淡扫了眼姜朝后,低头吻了下楚凌的嘴角,笑道:看他做什么?他说的又没错,朕最想吃的只有子凌一个。 你、你们楚凌的脸几乎滴出血来,他咬咬牙,只恨自己怎么喜欢上一个这么没皮没脸什么情话都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口的人。然而这里没有地缝给他钻,所以他只好一个劲儿的往姜迟怀里缩,把整个脸都埋进了姜迟怀里。 哈哈!哈哈哈!如此正和姜迟的心意,他忍不住朗声大笑。拍拍楚凌的北,笑道:吃饱了? 气饱了!楚凌道,故意趴在姜迟肩头隔着夏天薄薄的衫子轻咬他的肩膀。楚凌留了分寸,不会咬伤姜迟,但也不会让他好受。 斯姜迟疼得吸了口凉气。 姜朝在一边看笑话憋笑。 姜迟白了姜朝一眼,直接把楚凌扛在肩上,照着屁股惩罚似的啪啪就是两下,道:让你牙尖嘴利!说着起身扛着楚凌就上了楼。 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楚凌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招惹到姜迟了,按照对方的脾气,今晚又少不了一番折腾。白天刚来了那么一次,楚凌可不想明早起来浑身酸疼,于是蹬着两条腿挣扎着,道: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啊啊你快放我下来啊。 不放。姜迟道,用玩笑的语气说着认真的话:我姜迟,永远都不会放开楚凌,永远! 第55章 起驾回宫 裘索带人抄了淮南王在姚家庄建立的地下兵器库,幸好这次姜迟提前做了准备让姜朝带了一批训练有素的士兵在后面跟着来潮州,否则那些兵器和军火真的不好处理。 经过一场持续了几个时辰的小规模战役之后,裘索顺利解决掉了地下兵器库的守卫,并安排了大批姜迟的人在里面继续打造兵器。 第二日楚凌差不多是与姜迟一个时间睁开的眼睛,醒来时看到凌乱的床铺还有自己酸软无力的腰身,他差点儿没忍住破口大骂。 姜迟也不知为何体力那么好,换了各种姿势做就差没有把他对折掰成两半,颠散了揉碎了一并拆吞入腹。 醒了,昨晚睡得好吗?拨开挡在楚凌脸颊上的一缕乱发,姜迟柔声道 不好!楚凌赌气道,三更时姜迟才放过他,不就是咬了他一口吗,用得着这么报复?可是一开口嗓子哑的都不像自己了,他忙闭了嘴,翻身拉过薄被蒙住了头。 哈哈!姜迟被楚凌闹别扭的样子逗笑了,伸手把楚凌揽进怀里搂着,挑、逗似得一下一下轻轻往下拽他蒙脸的薄被,笑道:猫儿动情的样子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本不用害臊的。说着一个翻身把楚凌扑在身下,扒下了被子。果然,下面的楚凌脸通红,眼睛亮亮的带着几分羞赫。 想到昨晚自己在姜迟身下鬼哭狼嚎形象全无,最后还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哭着喊:轻点儿唔唔 让谁轻点儿? 阿阿迟轻点儿,会坏的 你爱谁? 阿迟,我爱阿迟呃啊呜我爱你 那淫、荡的模样简直跟换了个人似得,楚凌不仅又羞又气,感觉自己在姜迟面前颜面尽失,以后再也不能装清高了。 似乎是看出了楚凌的心思,姜迟捏了下他的鼻尖,望着楚凌的眼睛认真道:在我面前,不要拘束自己,不管是怎样的子凌,都是我爱的。顿了顿,姜迟低头轻轻吻上楚凌的眼睛,你就在我心里,开心的你,伤心的你,生气的你,动情的你我都要 楚凌闭上眼睛感受着对方温柔而小心翼翼的亲吻,眼角微热。他微扬起头,嘴唇与姜迟贴在了一起,手臂环住对方的脊背,笨拙却又认真的回应着,阿迟唔嗯 我想把你留在身边,不用太久,不用来世就这一生,就够了子凌,我爱你姜迟哑声道,直到二人呼吸都有些粗重了,他才结束了那个绵长的亲吻。不舍得松开楚凌,他一直抱着他。 楚凌又何尝舍得放手,愤怒也罢,害羞也罢,终抵不过心爱之人情意绵绵的一句我爱你。 子凌。姜迟吻了一下楚凌的额头。 嗯?楚凌窝在姜迟怀里,闭着眼睛数着对方的心跳。 姜迟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楚凌的背,轻声道:再睡一会儿吧,今天好好休息,潮州的事差不多都办完了,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回宫了。 楚凌一僵,环住姜迟的胳膊紧了一下。 怎么了?姜迟敏感的捕捉到了楚凌的异样。 没什么。楚凌摇头,往姜迟身边靠了靠,把自己完全缩在了姜迟怀里。 楚凌不想回去。 离宫的这一个月是他来到姜国后最开心的一个月,他好不容易才淡忘了曾经在凤梧宫、在元华宫发生的一切,他把宫外当做只属于他与姜迟的一片天地,他可以放心去爱,去不顾一切。 但一回到皇宫,那个四面都是墙壁的囚笼,他会难以避免地记起自己是一个质子,记起曾经卑微到尘埃里的日子,记起他与姜迟之间无数个相互折磨的日日夜夜。 可是,姜迟是姜国的王,他属于皇宫。楚凌明白自己是要再回到那个囚笼的,除非能狠下心来离开姜迟,除非,姜迟真的会放他走。 在姜迟看不到的地方,楚凌笑得有些苦涩。姜迟中了毒,他又何尝不是? 嗜爱成瘾,一旦爱上了,楚凌可以放下一切。他知道自己中了姜迟的毒,哪怕前世那人伤他至深,今生他还是无可救药的爱了。 你在想什么?见楚凌久久没有再说话,姜迟道。 楚凌轻声道:想我们曾经的我们。 曾经我做了许多混账事,你肯原谅我吗?姜迟道。 楚凌点头:在我决定爱你的那天就已经放下了。 我的子凌,总是会委屈了自己。姜迟心疼道,顿了顿,他问道:你猜我刚才在想什么? 什么?楚凌扬起脸,好奇地望着他。 姜迟笑了笑,道:回去之后,你不要再住凤梧宫了,去我的承乾宫可好?见楚凌没有立刻答应,他又补了一句,我想离你近一些。 离开凤梧宫也好,这样就能离过去更远一些。 楚凌应道:好。 见楚凌答应跟自己一起住姜迟高兴得嘴都咧开了,笑着把楚凌揉进怀里,宝贝似得看了又看亲了又亲。 哎呀,阿迟!楚凌一脸嫌弃地躲着,用手推姜迟,二人在宽大的床上滚来滚去玩起了躲猫猫。 玩得累了,楚凌在床上用过早膳之后又补了一个回笼觉。姜迟则去见裘索,听他汇报兵器库的事。 现在姚家庄淮南王的人手除了留下做证的之外,全部按照姜迟的意思一个不留的秘密处死了,然后不动声色地替换成了姜迟的人。如此一来就可以随时监视淮南王在潮州的一举一动。 王安之与萧惘已经让姜朝与洛风带人提前押解入京。虎毒不食子,萧同并没有中毒,当得知自己的父亲与王安之串通一气毒害百姓甚至是皇上时,他痛心疾首,向姜迟跪下愿意替父赎罪。 姜迟再怎么说也是善恶分明的,虽然处置了萧惘,却饶恕了萧同,任命他暂代潮州知府一职,整顿潮州漕运秩序,将功补过。 自然,这些都是秘密进行的,姜迟下令封锁消息不得外传,对外只声称皇上微服出宫遭遇刺客,如今已经无恙,正起驾回宫。 第二日一早,姜迟与楚凌便由一队精兵护卫着,走上了回宫的道路。 来时微服隐瞒身份,只有三人一车,走时却由上千人保护,浩浩荡荡。进程快了许多,才三日就已经走了接近一半的路程。 再回去,楚凌的心境也与之前有了天差地别的变化。 一月前他还以恨为名,借口逃避着姜迟的爱同时也逃避着自己的感情,而如今,他已经决定放下一切奋不顾身好好爱一场了。 到达宫门的那刻,姜迟掀开轿帘手心向上去接楚凌下车,夕阳下,天边的晚霞是那么的耀眼绚烂,楚凌把手搭在姜迟掌心,对那人弯起了嘴角。 第56章 凌迟酷刑 小桃不知楚凌何时回来,是以当看到楚凌后高兴坏了,忙小跑着迎上来,道:殿下,您回来啦!然后才看到楚凌身边的姜迟,发现自己忘记最先请安了,吓得她后退一步跪下行礼,道:奴婢失礼,求皇上责罚。 无妨。姜迟淡淡道,示意小桃起来,并没有降罪与他。 小桃不能理解,皇上之前不是这么好脾气的呀。 起来吧,小桃。楚凌淡笑,把小桃从地上拉了起来。 赶了这么久的路,先回屋歇一歇吧。姜迟道,自然地牵起了楚凌的手。 楚凌偏头看着姜迟,眉眼之间带着温润的笑意,二人一起有说有笑地进了凤梧宫。 小桃自觉地退到一边,低着头偷偷用余光观察着两位主子,总觉得和谐的画风与离宫之前有些不一样,亲密许多。 楚凌看起来也比之前开朗明媚一些,不管怎样,她还是希望楚凌能够开心的。 姜迟在凤梧宫坐了一会儿,聊了些路上的所见所闻,下人送来午膳,他与楚凌一起用过膳之后就离开了。 自登基以来,姜迟还没有哪一次是离开宫这么久的。一个月不在宫里,虽然事先安排了陆何等一些忠心的老臣代为管理朝政,但他们毕竟不能事事都代表皇上处理,堆积下来的事务已经到了不能再拖的地步。 楚凌知道刚回宫姜迟定要忙个几天,于是很体贴的自己待在凤梧宫不去打扰姜迟。之前姜迟提到要让楚凌搬去承乾宫住,正好这段时间楚凌可以静下心来想想凤梧宫里有没有什么东西是属于他的要带去承乾宫。 只要能离开凤梧宫,楚凌就不打算再回来了。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42) 白天收拾一下东西,到了晚上的时候,楚凌就去凤梧宫的自己的小厨房简单为姜迟做几道小菜当夜宵送去御书房。 每次去的时候姜迟手头都有批不完的公文奏折,楚凌看着对方眼周淡淡的青色,就知道他前一晚定是没有睡好觉,不觉有些心疼。 夜里蝉鸣声声,有些聒噪。楚凌在一旁为姜迟磨墨,看着他吃自己做的食物,不经意二人视线对上一起,相视一笑,楚凌心中有一种难得的平和与温暖。 吃完夜宵,楚凌要把餐具收走,姜迟拉住他的手就势把人揽在怀里,让楚凌坐在自己大腿上,道:你辛苦了。 这有什么辛苦的。楚凌笑了笑,安心靠着姜迟的胸膛,微微向后偏头,倒是你,这几日累得竟然比刚从潮州回来时都还瘦,我在想做什么宵夜才能让你把肉长回来。 吃什么补什么下巴抵在楚凌肩头,姜迟低声道:子凌,要不今晚别走了。 你不是还要批奏折吗?被姜迟呼出的热气弄得耳朵有些痒,楚凌缩了缩脖子。 奏折永远也批不完,但良宵岂可轻易辜负?姜迟道,声音有些低哑。 阿迟别楚凌躲着,耳根发红,他要从姜迟腿上下来,道:我、我去收拾餐具。 不用了,明早有下人来收拾。姜迟道,说着将楚凌打横抱了起来,撇下龙案上成摞的折子走去了偏殿。 唔嗯~阿、阿迟~唔 等走到床边时二人呼吸早已不稳,衣衫半开,姜迟把楚凌放在床上,轻纱帐落下,挡住了一室旖旎。 子凌,你知道为何今日我执意要你留下来吗? 室内高热的气氛尚未褪去,楚凌躺在宽大的龙床上,腰背酸的厉害,好在姜迟最后放过了他,被姜迟拥着,楚凌控制着沉重的眼皮不让它们打架,发出一个鼻音:为什么啊? 姜迟伸手宠溺地刮了下楚凌的鼻子,笑道:或许我之前不曾对你说,明日是我的生辰 生辰?楚凌一愣,睡意消了一些。的确,他不知道姜迟的生辰在哪日,前世或许姜迟对他说过,不过那个时候他岂会放在心上?如今见姜迟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说明日是他的生辰,楚凌猜出对方的心思,不禁微笑,道:你想跟我要什么生辰贺礼? 呀呀,朕的子凌真是冰雪聪明一点就通。姜迟毫不吝啬地夸着楚凌,吻着他的嘴角道:今晚我想跟你一起睡,以后的每个晚上我都想一睁开眼就看到你所以,明天你就搬去承乾宫吧。 这么简单?楚凌讶异,他以为姜迟会提出多么夸张而无理的要求,没想到只是这个。 姜迟把楚凌宝贝似的搂在怀里,柔声道:不简单,我不仅想要你的人,还想要你的心,难着呢。子凌,你说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是挺贪心的。楚凌点点头玩笑道。 姜迟一下紧张起来,捧着楚凌的脸,满脸严肃地看着他,道:再说一遍。 楚凌噗笑出来,道:逗你呢。说着他主动凑上去吻了下姜迟的嘴角,笑道:都满足你,不管什么要求,都满足你! 姜迟心中微动,指腹轻轻覆上楚凌含笑的眼睛,轻喃道:你虽这样说但我还是怕怕老天会厌恶我的贪心,不肯给我那么多 楚凌没有说话,把手搭在姜迟腰上环住了他。 姜迟说害怕,他又何尝不是?如今的美好与前世的凄惨对比起来,一切显得多么不切实际,美好的就像梦一样。 楚凌怕自己太贪心,怕老天不肯给他这么多,怕这一切的美好,一夕之间就要被上天收回了。 *** 之前几日楚凌已经抽出零零散散的时间把要带去承乾宫的东西都规整的差不多了,只等着搬过去。 其实楚凌也没多少东西可以带,无非就是几件从离国来时带的衣服,几本比较喜欢看的戏本子,受伤卧床时小桃为了给他逗闷儿做的一些小玩物之类的,用一个一尺见方的小木匣就装完了。 殿下,这就走了还有些舍不得呢?小桃道,在凤梧宫生活了那么久,离开时小桃不免有些伤感。 楚凌对这里倒没什么可留恋的,但回想曾经在这里的点点滴滴,也是心中感慨,见小桃舍不得,他安慰道:以后你还在我身边,就算去了承乾宫,我也会护着你的。 殿下。小桃感激道。 姜迟要下了朝处理完手边的事才能来接楚凌,所以在那之前楚凌还有几个时辰是留在凤梧宫的。眼见得就快要离开了,楚凌总觉得有些不安,好像落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在这里一样。 承乾宫离荷花池很近,以后就可以去看花了。小桃道,所以不住在凤梧宫也是有很多好处嘛~ 荷花楚凌愣了下,突然记起姜迟在凌云亭曾画过一副画给他,明媚的少年,灿烂的荷花还有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题词。 他一直以为遗忘的东西就是那幅画。 只是相离两字因为他当初没有题上去,所以那幅肖像始终是一幅没有完成的残画。当初画上笑如暖阳的明媚少年,是姜迟对自己的期望吧,他希望自己永远开心,所以才把画中少年画成了笑脸。 想到这里,楚凌心中涌出阵阵暖意。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轻念了这一句诗,楚凌道:小桃,你还记得有幅画我曾让你放起来,你放在了何处? 是皇上送的那幅画吗?小桃问道:我放书房了,怎么,很重要吗?要一起带走? 楚凌认真地点点头,道:很重要。 那奴婢这就去找。说着小桃就要往书房跑。 不用了,我自己去。楚凌唤住她,道:你去找些笔墨,等会我还要在画上题字。 在凌云亭上欠姜迟的承诺,今日是他的生辰,就此还了他,也算圆满了吧。 书房里杂七杂八的书很多,也难怪小桃曾不小心拿了一本龙阳舞袖的书当戏本子给他看。楚凌找了几个书架之后很快就发现了一个画匣,上面落满了灰,看匣子的大小刚好能放下之前姜迟画给他的那幅。 拿起画匣,轻轻吹掉上面的灰,楚凌小心翼翼地把画拿出来,一点点打开了卷轴。 只见平铺的画布上画着一位少年,那人虽然不说与楚凌完全相似,却也是有九分□□在的。 大而亮的眼睛,清淡的眉毛,厚薄适中的唇,墨黑的长发挑起几束挽在发顶,活泼而富有朝气,尤其是少年扬起的嘴角,让看的人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楚凌怔怔的望着那副画,想象着自己在姜迟眼中应该是怎样幸福快乐的模样,忍不住嘴角上扬起来。姜迟待他极好,若不是重生一世,若不是他放下了曾经,他怕是永远也没有机会知道,姜迟可以那么温柔的对他,疼他,护他 可当画卷一点点向下打开,楚凌唇边的笑意却一点点凝固。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画上写着的,根本不是白头吟,而是相思赋!这不是姜迟画给他的那一幅! 为什么会这样?楚凌有些慌,手颤抖着把画完全打开,只见落款处分明写着景帝三十九年赠于子凌,以此为念,愿长相伴,又有一戳小印刻着一个衡字。 景帝三十九年也就是五年前,衡是姜迟还是太子时的封号,而子凌楚凌不会自欺欺人地以为指的是自己。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楚凌拿着那幅画自言自语地喃喃,然后疯了般去翻找书架,就算把书推到在地也不顾,嘴里低声喊着:在哪里在哪里 他在找姜迟画给他的那一幅,他要证明是自己记错了,姜迟画的那幅与手里这个不一样!凌云亭上姜迟作画时,眼中看的是他楚凌,心里想的是他楚凌,纸上画的也是他楚凌! 不是子凌!不是这个画里的子凌! 不是这样的不是楚凌翻找着书房的每一个角落,好几次都把书架撞倒了。 啊!呃!被倒下的书橱绊了一跤,楚凌一下趴到在地上,手心擦破了皮,火辣辣的疼,但他顾不得伤口,因为地上,有一个画匣,比刚才那个新一些。 楚凌爬过去,把画匣抱在怀中,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抹去了上面的灰,不是我不是他自言自语道,却没有勇气打开画匣。良久,期望证明自己的念头还是占了上风,他狠狠心取出来画,打开来。 不!楚凌大叫一声,把画丢出去好远。一模一样,除了题词不同,上面的任务与景色一模一样! 难怪凌云亭的柱子上被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凌字。 难怪当初作画时姜迟不用几笔就画完了,甚至都没有看他几眼。 因为,凌云亭是姜迟与子凌常去的地方,而画中人一直都在他心里,根本不用看楚凌啊! 被姜迟叫了太久的子凌,楚凌险些就快忘记了子凌二字是他来姜国做质子时被姜迟所赐的名字,是个假的!若不是这幅画,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原名叫楚凌,忘记了元华宫的日日夜夜,忘记了姜迟对他做的种种,要把自己活成另一个人了! 阿迟,皇都根本没有一个墨子凌啊,萧惘不会信的。 不,他会信! 当时姜迟敢如此笃定,就是因为真的存在墨子凌这个人吧。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来招惹他? 倾尽此生,我只要子凌一人。 子凌,我们可不可以有绵长的一辈子? 子凌,我不舍得留你一人在世,又怎么舍得先你一步离开? 子凌 子凌 阿迟,我终究还是爱上你了。我爱你,阿迟 为什么,重活一世,当他终于肯放下一切,放下刻骨铭心的仇恨,甚至放下自我去奋不顾身的爱一次时,却让他发现,自己曾经遭受的一切全都不属于自己?包括爱恨? 姜迟,你爱的是墨子凌吧你要苦苦追寻,哪怕伤害也要不惜一切留在身边的也是那个墨子凌吧。 那么,我算什么?一个替代品,一个你用来聊以□□的替身? 我早知道你是姜迟,我叫楚凌,我们在一起会是凌迟。可是,我没有想到,这场酷刑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疼。 我多么艰难才爱上你我宁愿恨我自己,也选择去爱你可是为什么会是这个结果望着眼前两幅一模一样的画,楚凌慢慢收紧五指,好恨,恨不能就此把这两幅画撕碎,恨不能把那个卑微到尘埃里的自己撕碎。为什么会爱上姜迟,为什么要如此作践自己,把自己活成一个替身? 为什么姜迟,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唔呃噗从胸口涌上股闷气,喉头一甜,楚凌没忍住哇喷出口血来。 当血雾在眼前弥漫遮挡了视线,天黑了下来,楚凌看到地上的两幅画,画中少年的身影逐渐重合,化成一人。勾起唇角,楚凌痴痴地笑了,心中眼中,却是寸草不生的荒芜,有什么在迅速枯萎,死去 他知道,那是自己的心,以及对姜迟刚刚冒头就开始疯长的爱。 死了也好,楚凌想,心死了就不会再犯傻,也不会再感到痛了。 第57章 情至将离 小桃取了笔墨回来,等了好久都不见楚凌,心想着许是书房里东西太杂乱楚凌找不到那幅画,于是想去书房帮着找。 刚走了两步就看到楚凌回来了,只是对方的样子把她吓坏了。 只见楚凌衣服被刮破了,束发的玉冠歪歪斜斜的,发丝散乱目光呆滞,整个人都灰头土脸的,甚至苍白的脸上嘴角还带了一道血线挂在下颌。他手里拿着一幅画,一步一个踉跄失魂落魄地走着,甚至连小桃已经在他身边了都没有发现。 殿下?小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楚凌变成这个样子,怕得声音里都带了一丝哭腔,道:您这是怎么了? 我被小桃拉了一下,楚凌回过神来,呆滞木讷地看了她一眼,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回到正殿了。 殿下,您怎么了?小桃又问了一遍,怎么伤成这样? 没事楚凌怔怔道:不小心绊了一跤摔在地上了。 怎么摔这么重,嘴都磕破了小桃不疑有它,心疼道:奴婢去找个太医来来看看吧。 不用了,我没事。楚凌缓缓道,除了嘴在动,面部其它都几乎是静止的。 小桃觉得楚凌回来后有些怪怪的,跟变了个人似的,让她有些怕。可是明明看着还是原来的楚凌,不是别人,又觉得兴许是自己想多了。看到楚凌手里的画,想起楚凌说过要在上面题词的,于是道:殿下,笔墨我已经准备好了,您既然找到画了,是现在就要题词吗? 题词?楚凌讷讷地重复了一遍,低头看着手里被他紧攥着恨不能捏碎的画轴,又看了眼小桃已经备好的笔墨纸砚,呵呵他凄笑一声,凉凉道:是了,是要题词的。今日本是他的生辰,子凌该为他送上一份贺礼。 只要殿下送的,不管是什么皇上都会喜欢的。小桃笑道,跑到书案旁边兴冲冲地给楚凌磨墨。 我不仅想要你的人,还想要你的心,难着呢。子凌,你说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43) 姜迟,你的确太贪心了。既然你心里念着你的子凌,又凭什么想要我的心?你配吗? 可是为什么一想到自己在姜迟心里只是个替代品,一决心去恨他,割舍所有才萌生不久的爱意,他的心会这么难受就好像有一把钝刀在刺戳着心脏,一下不会流血就再来一下,可是会痛啊。 姜迟,我难受,你知道吗? 皇上画的还真的跟您很像呢!看着画上的少年,小桃赞叹道。 楚凌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经把画铺在书案上执了笔在题字了。听到小桃的赞叹,动作一顿,啪有一点浓墨滴落在了画上,少年右眼角偏下的地方,像极了眼泪。楚凌回神,淡淡道:你也觉得像? 可不,除了画上是笑着的,您却不常笑之外,其它都一模一样呢!小桃道。 连你都发现我不常笑,我和他呵楚凌摇摇头,重新沾了墨汁在昔日姜迟未完成的诗句后补了相离二字,叹道:只有我们两个在自欺欺人而已。 自欺欺人?小桃不解,疑惑地重复了一遍,歪着头看楚凌。 楚凌没有回答,望着画上隽秀的两个字,楚凌想也许冥冥之中已经注定。姜迟求得是一人白首,而楚凌注定与他只能相离。 如果为了爱,他可以舍弃自我放下仇恨留在姜迟身边。但明知自己在对方心里不过是一个替代品,若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自欺欺人地继续留下,那么楚凌不仅仅会恨姜迟,更是会恨自己。 收回思绪,楚凌吹干墨迹,把画卷起来交给小桃,道:皇上来了就把这个给他,我有些累了要去休息。 殿下不要亲手交给皇上吗?小桃道。 宇。 熙。 独。 家。 不用见了。楚凌缓缓道,转身向内殿走去,小桃,你去让人送些热水来,我要沐浴。 是,殿下。小桃道,楚凌一身狼狈的模样的确该洗一洗,真不明白摔一跤会这么严重,看起来精气神儿都丢了一半的样子。 很快有几个小太监送来了热水,待人退下后楚凌散了头发退下衣服,缓缓坐进了浴桶。 撩起一捧热水浇在身上,温热的水流缓缓滑过肌肤,明明是清水,干净而透澈,他却觉得无比的肮脏,肮脏到让人想吐。 身上的每一寸,每一道伤,都被那人玩弄过了。有强迫的,还有他自愿的,甚至最后,是他自己跟姜迟要的,求的。 好脏楚凌喃喃,抓起一块布巾狠狠搓着身上,只要胳膊够得到的地方他都死命搓着,直到把细嫩的皮肤搓红了,破了皮,却还是不肯停手。望着胳膊上一道红红擦痕,他觉得有些刺眼,于是更加拼命的去擦,想要把红色抹去,然而越擦越红,伤口越来越大。 脏好脏!楚凌固执地跟自己较着劲儿,好像要拼命发泄什么似得,他不管不顾得搓着,有一股气在心里憋着,如果不发泄出来,他觉得自己可能会疯掉。 实际上,他已经疯了。想象着曾经的鞭痕,想象着雪地里小桃的惨死,想象着金色的锁链,想象着国破家亡的惨象最后全部化成一幅画,画上少年笑如暖阳! 为什么?!为什么?!啊!见搓不干净身上的痕迹,他气得把布巾丢出去,狠狠用手拍打着水面,激起一串串水花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是、是因为脸吗一瞬间,他怔住,不再动作。 水面渐渐平静下来,透澈的水面宛如一面镜子,倒映着楚凌的脸,一张带着怨气和疯狂的脸,却是那么的惨白而让人心生怜惜。 没错,就是它楚凌道,望着水里的脸,他伸手去抓,然而倒影而已,一抓就破了,等到水面再次平静时又从新出现,楚凌气恼地瞪着水里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冷冷道:都是你,为什么要跟他像,为什么 试了几次无果之后,楚凌渐渐安静了下来。其实他心里清楚,自己如此折腾不过是想要发泄而已,折腾地太久有些累了,就什么都不会想了。 靠在浴桶边缘,楚凌缓缓合上了眼睛。 淮南王私自打造兵器,意图谋反之事已经证据确凿,姜迟正暗地里布局计划一举扫清淮南王在朝中的势力。不过对方是两朝元老,先皇在位时深得器重,几十年下来在朝中树大根深,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连根拔除的。 退朝之后,姜迟传召了陆何等老臣,还有洛风等人,商议了下对策,到了午膳时分就去凤梧宫接楚凌。 昨晚与楚凌说的好好的,今天那人就要搬去承乾宫以后都和自己住,想到此后每晚都有楚凌在身边,早晨一睁眼就可以看到对方,姜迟因为公事沉重多日的心情也轻松很多。 到了凤梧宫,姜迟没看到楚凌,只见到小桃自己在院子里整理楚凌收拾的衣物,于是道:小桃,这么就你一个人在? 回皇上,殿下早晨去拿画,摔了一跤,身子有些不舒服这会儿在屋里睡呢。小桃福了福身子对姜迟行礼。 摔跤了?心中一紧,姜迟道:太医看了没有? 殿下说没事,只是擦破了点皮而已。小桃道,想起楚凌说要把画给姜迟,于是她跑去旁边拿了画,道:殿下说您来了让奴婢把这画给您,就当是生辰的贺礼了。 画?姜迟一愣,接过来,见是之前自己送楚凌的那幅,又看到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已经被楚凌完善了,登时喜上眉梢。他以为楚凌早就忘了要题词的事,却没想到对方一直都记得,而且还题了! 好,这个礼物送的好!姜迟笑道,恨不能立刻就去把画挂在自己寝宫整日都能看到,不过他现在最想看到的还是楚凌,于是道:子凌现在还睡着? 已经睡了两个时辰了。小桃道,殿下从书房回来时脸色不太好,嘴角还带了血。奴婢说要请太医看看,别是摔得重了,但殿下不让 血?姜迟皱眉,心里突然有些不安。把画交给小桃,他道:你先拿着。然后快步就去敲门,边敲边道:子凌,子凌? 屋里没人应声。 小桃道:皇上,殿下说不想被打扰 子凌,你还在睡吗?姜迟拍了几下门,发现门被反锁了,心中越发不安,也不管小桃的阻止,直接一脚把门踹开,疾步走到床前,果然,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床上根本没人。 小桃跟着进来,看到床上没人之后呀叫了一声,道:怎么会没人,殿下明明说沐浴之后就休息的呀? 沐浴?姜迟看了小桃一眼,快步走到屏风后,看到浴桶里透澈的水被血染红,而楚凌身上满是擦痕早已人事不省,头墨黑的长发铺在水面,鼻子和嘴巴已经没在了水面以下,他呼吸一窒,忙手疾眼快抓住楚凌的肩膀将人从水里捞了出来。回头吼道:小桃!叫太医! 然后扯下自己的龙袍包了楚凌就抱着跑去了床上,慌张地声音都带了一丝颤抖,子凌,不可以,你不可以有事,子凌 小桃吓哭了,拔腿飞跑着去传太医。 把楚凌放在床上,姜迟探了下他的呼吸和脉搏,直到确定人还活着才松了口气。立刻按压着楚凌的胸腹部,颤声道:子凌,没没事的,我不许你有事 咳!咳咳!楚凌呛咳几声,突然吐出了几口水,唔咳咳! 子凌!能把呛进去的水吐出来就说明没事了,姜迟一喜,激动地没等楚凌完全苏醒就把人扯进怀里紧紧搂住,就差揉进肉里了。轻抚着楚凌的背,姜迟后怕的有些语无伦次,道:吓死我了,若是晚来一步可怎么办,你吓死我了,没事没事就好 刚醒过来楚凌脑中还有些空白,姜迟抱他太紧,都有些透不过气来了。楚凌的手僵硬地抬起,在快要环住姜迟时却顿住了,若姜迟爱的是他,如此相拥该多好,可楚凌知道不是。轻轻推了下姜迟,楚凌咳了一声,淡淡道:我透透不过气来了。 嗯,好好,我松开些。见勒到楚凌了,姜迟忙松开手,把楚凌推开几分,望着他的眼睛,然而对方眼中的冷漠让他恍了下神儿。等他再去看时,却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姜迟有些不安,道:怎么突然昏倒了? 洗澡时不小心睡着了而已。楚凌淡淡道,偏头避开了姜迟灼灼的视线,对方眼中的关心是那么真,那么深,若不是早知那不属于自己,楚凌险些信以为真了。 睡着了?姜迟一愣,不由失笑,捏了下楚凌的鼻子,宠溺道:也就你能干出这么笨的事儿。说着他捉住楚凌纤细的腕子,从床头的百宝架上取过云南白药,一边给他上药一边问道:那胳膊上的擦痕呢,不会是睡着了弄得吧? 见姜迟对自己那么好,楚凌心里一阵发寒。望着姜迟给自己上药时认真的侧脸,楚凌凉笑,只轻轻说了一句话:我觉得自己脏所以多洗了几遍 啪! 姜迟手一抖,药瓶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他僵硬地转头,对方楚凌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从对方漆黑的眸子里看到了深渊,埋葬一切的深渊,里面映着自己的倒影,冰冷而不带感情。 是错觉吗?姜迟觉得楚凌有什么地方不对,可眼前的楚凌脸色是那么苍白,如墨的长发还在滴水,身上都是擦痕,看起来仍旧是那个脆弱到让人心疼的子凌啊? 可真的只是错觉吗? 皇上。 正当姜迟想要望进楚凌心里,看个究竟时,太医来了。 姜迟把原本披在楚凌身上的龙袍套在他身上,将楚凌裹住后才让太医进来。 从脉搏上来看殿下只是急怒攻心,脉搏有些不稳,摔跤倒没有太大伤害,嗯肺部也没有呛水老臣开服方子给殿下用吧,不过殿下这几日要注意心绪平稳,不要有大喜大悲这种剧烈的情绪才好 太医开了药方,小桃跟着去太医院取药。姜迟一直停留在急怒攻心四个字上,他凝视在楚凌,想要一个答案。 楚凌与姜迟对视着,良久,他扯起唇角露出个无害的笑容,轻声道:阿迟,祝你生辰快乐。我送的礼物,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姜迟点头,坐到床边,拿起干衣服给楚凌擦着头发上的水,沉声道:比起那个,我更想知道太医说急怒攻心是怎么回事? 那你喜欢那个礼物吗?楚凌笑问,任由姜迟温柔地给自己擦头发。 喜欢,只要是子凌送的,我都喜欢。姜迟道。 楚凌拉下姜迟的手,抱着姜迟的胳膊靠在了他怀里,轻声道:阿迟,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我子凌了?我想听你叫我的名字 !姜迟一震,低头惊诧地望着怀里的楚凌。 可不可以呢?楚凌笑着,又问了一遍。 只是那笑容落在姜迟眼中,是何其凄惨,姜迟的心狠狠地抽痛了。抚上楚凌苍白的脸颊,姜迟的嘴唇在微微颤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有一个好字。 姜迟低头,捉住了楚凌微凉的唇瓣,凌儿我爱你 呵,姜迟,看吧,你比我还会自欺欺人呢。 就这样吧,谁也不戳破谁的谎言,最后几天,你假装把我当做楚凌,我假装自己是子凌,就这样,到最后吧。 你说过会放我走,我信了。 阿迟,我最后,再信你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PS:解释一下,楚凌说我信你最后一次是指之前姜迟在潮州时说过如果他想走,会让他走。所以现在楚凌只是在计划离开,不是说他愿意相信姜迟爱他,而是相信姜迟君无戏言会放他走。既然大家不是真心相爱,就好聚好散嘛。所以楚凌要开始重生后第一次逃跑了,嗯不是逃跑,是光明正大的离开姜迟 第58章 花开并蒂 后来楚凌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而且睡得很累,不停地在做梦。 他梦到自己站在城上俯视着一个男人,对方笑得桀骜又邪肆,那人对他说:退兵可以,只要你跟我走 他梦到自己进了一个房间,看到了父皇还有秦善,他们交给了自己一个什么东西,又说了很久的话。 然后场景转变,他已经被送到姜国,成为人质,他看到男人沉声对他说:从今以后,你叫子凌 不我不是子凌,我叫楚凌楚凌抗拒着,挣扎着,但只能眼睁睁看着梦中的自己笑着跪在了男人面前,低下头,轻声道:谢姜皇 当着姜国文武百官的面,当着离国使臣的面,身为离宫太子的他,对着龙椅上的男人跪了下去。 楚凌,你站起来!不能向那个人下跪!你的骨气呢!他这么对你,你的骨气呢?楚凌恨不能冲到自己面前把他打醒,让他认清,你只是一个替身呀 他低下头行礼,轻垂的眼眸遮住了眼中琢磨不透的情绪,只是在男人看不到的地方,勾起嘴角,笑得冰凉。 夜色如水,月光微凉。 男人解下了他的衣,宽大的龙床上轻纱帐落,挡去了一室旖旎。 男人对他说:子凌,我爱你 他笑出了眼泪,坐在那人身上,眉眼轻佻:我也爱你。 男人背着他在春雨中缓步而行,相依坐在湖边的垂柳下,任绿色的枝条布下一道帷幕把他们与外面的世界隔离,微风清凉。 那是一间水牢,肮脏带着恶臭的污水池中间立着一个十字刑架,男子被绑在架子上,垂着头浑身血污,不时有水老鼠之类的生物爬在男人身上。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44) 哗啦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水牢的铁锁被打开,他缓缓走了进来,仍旧是风姿卓绝的少年模样,玉冠束发,清冷孤傲,只是眉间多了几分邪肆,如昔日的男人一般。 站在水池边,他居高临下的望着水中一身残败的男子,凉凉道:你可恨我? 男子动了一下,肩膀上的耗子噗通掉进水里,那人僵硬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少了几分焦距,仿佛早已麻木了一般。没有恨,却也没有爱了。 男子什么都没有说,重新低下头,再没有看他一眼。 那是一座宫殿,被金纸包裹着的宫殿,闪闪发光,亮的刺眼。 明黄色的龙床上,男人紧闭双眼一动不动地躺着,身上满是刚结痂的伤口,看他苍白的脸色,若不是胸口还有起伏,定会被人以为已经死了。 他端了一碗深褐色的液体,掰开男人的嘴,硬生生灌了进去。 为什么不肯睁开眼睛看我?我知道你醒着放下碗,他缓缓道,声音有些嘶哑。 男人干裂的嘴唇动了动,自嘲地笑着,低声道:我以为自己的眼睛早已经瞎了。 他脸色一沉,狠狠把碗砸在了地上。 宫殿里满是不堪的声音,守在外面的宫人却全部装作耳聋眼瞎,畏畏缩缩地不发一言。 砰!他摔门离去,明黄色的袍子领口微敞,颈间的细汗凝成一串,映射着他盛怒的脸。 最终眼前是一片血色 子凌,明日是我的生辰,你搬去承乾宫吧。 我想要你的人,又想要你的心。 我还是怕怕老天会厌恶我的贪心,不肯给我那么多 凌儿,我爱你 嗯头炸开了一样疼,如同看了一场不连贯的戏,从开场到剧终,那些似真似假的画面不断交错着,直到让他因为头痛而不得不醒来。 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楚凌睁开了眼睛,梦中的什么刚醒来时似乎还有些印象,但完全清醒时就只剩下头痛了。 醒了,你都昏睡了十几个时辰了。见楚凌醒来,姜迟捉住了他的手。 昨天楚凌在他怀里正说着话突然就昏过去了,太医看了说问题不大,就是精神太紧张了累得,睡一觉会好些,只是姜迟没想到楚凌竟然一下睡了这么久,让他担心了一晚上。 楚凌见姜迟身上还是昨天的那身衣服,眼底一片淡青,道:你在这里坐了一夜? 见你一直皱着眉睡不安稳,所以姜迟笑了笑,伸手为楚凌轻轻揉着太阳穴,道:没事,我不累。是不是头疼,来,我们揉揉。 楚凌缩了一下,推开姜迟的手,偏头躲开了,淡淡道:多谢,不过不用了。 姜迟愣了一下,无奈道:傻瓜,跟我道什么谢啊? 楚凌垂眸,轻声道:是不是误了你上朝的时间? 无妨,我已经差人去传旨,今日免朝了。姜迟道,看看外面的天色,晴光大好,已经接近正午了,于是道:睡了这么久肚子饿了吧,快起床用膳,一会儿跟我去承乾宫。 承乾宫楚凌喃喃,弯起嘴角笑了,目光极是空洞。 终于能够离开凤梧宫了,也终于能够离开姜迟了。 好。楚凌应着,坐起身去穿衣服。 姜迟心里高兴,便也没有注意那么多,等楚凌穿戴洗漱完毕,二人一起用了膳,姜迟就派人把楚凌的东西搬去了承乾宫。 小桃为了监督那些小太监不要把楚凌的东西碰坏了,于是率先跟着去了。 姜迟想让楚凌跟自己一同坐龙辇过去,却被楚凌拒绝了。 我想走走。楚凌淡淡道,阿迟,你陪我走走吧,来宫里这么久,我除了凤梧宫,还什么地方都没有去过呢。 听着楚凌平淡无波的声音,姜迟知道对方心里肯定是怨自己的,怨他最开始时将他限制在凤梧宫这方寸之地。 在潮州时我不是给过你一块令牌吗?以后拿着令牌,宫里的任何地方都不会有人拦你。姜迟道,他想补偿楚凌一些,哪怕过去的伤害并不是那么容易弥补。 楚凌脚步一顿,出宫也可以吗? 出宫?姜迟看了眼楚凌,见他只是随口一问,于是笑道:可以,莫说是出宫,就是出城 听小桃说承乾宫前有荷花池,我们去看花吧。楚凌淡淡道,没等姜迟把话说完就打断了他。楚凌要知道的,已经知道了。再说下去,姜迟怕是要起疑了。 现在已经过了荷花盛开的季节,怕是没有花了。姜迟道。 花期已过?楚凌苦笑,心想倒还真是应景,就像他对姜迟的感情,刚有了萌芽就错过了花期,迅速凋萎了,那算了吧。他道。 不过也不尽然,前几天还有几朵晚开的花苞,去看看也无妨。不忍败了楚凌的兴致,姜迟道,拉着楚凌的手带他去了荷花池。 水面上满是黄绿参半的荷叶以及逐渐转熟的莲蓬,前些日子刮了风,有些荷叶被风吹折了,腐烂在水里,还没来得及清理,一片狼藉。 真的枯萎了啊楚凌叹了口气,默然转身,阿迟,我们回去吧。 好,不看也好,这般凄惨景象,看多了难免伤感。今日我便差人把这池子收拾干净,明天花开的时候肯定第一时间来陪你看。姜迟道,抬步欲跟上楚凌,却在转身的瞬间看到一片半黄的荷叶下有两朵小小的嫩黄色莲花。 许是有上面叶子的遮挡所以刚才他们没有看见,不过也正因为有荷叶的遮挡,那两朵花才能躲过风雨,在最后盛开。 凌儿!姜迟唤住楚凌,喜道:你看那里! 凌儿凌儿 楚凌脚步一顿,缓缓回头,见池中不起眼的地方有两朵莲花。 花开并蒂,暗香萦绕,紧紧相依。 那是两朵并蒂莲。 并蒂莲?楚凌往回走了几步,远远看着池中的花朵,盛开在一片狼藉中的花朵,那一刻,他有些被眼前的画面震撼到,甚至有些感动了。 花儿尚能相依相伴,为什么他只是要去爱一个人,却来得那么艰难。 竟然有些羡慕它们楚凌歆羡地望着那两朵花,轻声道,不自觉地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能彼此陪伴,哪怕环境多么恶劣。 姜迟从后面轻轻把楚凌拥进怀里,吻着他的耳垂,柔声道:你也不是一个人,你也有我啊。该是它们羡慕我们才是,花只有短短一个花期,而我们,却能有绵长的一辈子 一辈子,太长了楚凌笑着叹了口气,他伸出手,指尖想要触及那两朵花,但终究是数尺之隔。 正像他与姜迟,明明紧紧相拥,中间却也隔着一个墨子凌罢。 第59章 永不再见 荷花池尽落,满池的枯枝败叶前不久也被姜迟命人清理走了,又差人抽干了池子里的水,等着明年开春时再换过新的。 楚凌一个人坐在池边的石台上,望着池地露出来的还没有来得及干涸的污泥,怔怔出神。 不知不觉距离他们从潮州回来已经有三个多月了,彼时是盛夏,如今却已经到了晚秋,天气转凉眼看就要入冬了。 姜迟下朝回来时远远看到楚凌只着了一件淡紫色薄衫坐在池边吹风,青丝半绾,留给他的侧脸没有表情,眼中带着几分落寞,便生出几分心疼。 他以为让楚凌搬来承乾宫,对方会过得很开心,但这三个月来,楚凌几乎从没有笑过,明明按时用膳休息,人看起来却显得日渐消瘦,气色也一日不如一日。可每当姜迟问他是不是不舒服时,那人却强颜欢笑顾左右而言他,久而久之,姜迟只能以为是自己想多了。 皇小桃见楚凌穿的少,于是回屋去给他拿衣服了,回来时正遇到姜迟,刚叫了一个字要行礼,却被姜迟制止了。 嘘姜迟做了个噤声的姿势,看了眼在风中显得有些单薄的楚凌,他接过小桃手中的披风,放轻脚步走到楚凌身后,将其披在了楚凌肩上。 肩头一重,楚凌收回神,向后偏头正对上姜迟关切的眼神。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连我在你身后都没有发现?姜迟道,在楚凌旁边坐了下来。 楚凌拉了下披风的领口把自己裹得严实了一些,转过头不再看姜迟,望着池中肮脏潮湿的泥沼,轻声念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顿了顿,他抿着嘴笑了,目光有些游离不定,阿迟,你说莲花为何就能保持本性,不屈不挠不折不弯呢? 因为她有坚定的自我,不被外界所影响。姜迟答道,笑望着楚凌,问道: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是不是昨日读了《爱莲说》了? 自我楚凌重复了一遍,点点头:你说的对。突然,他转头对上姜迟的眼睛,认真道:阿迟,你总说自己爱我可我还不知你究竟爱我的什么? 姜迟愣了一下,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爱了就是爱了,爱他这个人,爱他的全部怎么能具体到一下就说出口呢? 见姜迟发愣,楚凌弯起眼睛,半开玩笑似的问了一句:你是爱我这张脸吧? 哈,哈哈。姜迟朗声大笑,伸手捏了下楚凌的鼻子,玩笑道:对,对,我就是爱惨了凌儿的这副好样貌,嗯当初对你一见钟情才把你拐了来,哈哈! 呵楚凌扯了扯僵硬的脸皮,勉强笑了一声,果然,姜迟爱的是他像极了墨子凌的脸。心口仿佛被捅了一个窟窿,楚凌甚至能听到血娟娟往外流的声音,可奇怪的是,这次他没觉得疼,也许是前世经历了太多,使他已经麻木了吧。 其实敛了笑,姜迟扳过楚凌的肩膀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对着他的眼睛正色道:刚才你说的对,但也不全对。我要的是你的人,可不会肤浅到只认皮相哪怕有一天你白发苍苍,我想的也是能和你白头偕老说着他把楚凌揽入怀中,爱怜地不忍松手。 我相信你想跟墨子凌白头偕老,常相伴,不分离。可惜,我不是他啊,也不会为了你,心甘情愿去做一个替身。 这一刻,靠在姜迟怀里,楚凌突然有些庆幸,庆幸自己爱姜迟不够深,所以他才能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依然有勇气去离开,才能不为了爱而舍弃最后的一点点自我,去完完全全做另一个人。 皇上,洛大人有急事求见。这时有个小太监过来禀告,承乾宫是皇上的寝宫朝前的官员不得入内,所以洛风才让小太监来传话。 哦?姜迟松开楚凌,回头道:洛大人可说了是何事? 洛大人说昨晚路上出事了。小太监道,现在陆大人也在赶来的路上。 路上姜迟眸色一沉,跳下石台就要去见洛风,想起楚凌还在,于是叮嘱他道:外面有风,别坐太久,一会儿就回屋吧。 很重要的事情吗?见姜迟怎么急,楚凌觉得应该是有大事发生,于是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很重要。姜迟重重点头,见楚凌紧张地望着自己,以为他在担心,于是笑了下安抚他道:没事,最多两个时辰我就回来了。 嗯。楚凌应了声,对姜迟挥挥手,轻声道:快去吧,别耽误了要事。 姜迟不再多说,急匆匆去找洛风了。洛风此时赶来,很可能是秘密押运淮南王的路上出什么叉子,准备了近两年就为了等这一天,万不能毁于一旦。 这是楚凌第一次目送着姜迟离开,望着对方的背影,直到那身影消失在视线可及范围之内,楚凌才收回视线,垂眸遮去了眼角的一点晶莹。 两个时辰,足够他出宫了吧? 这是他与姜迟今生最后一次见面了,却连一声再见都没有。 不见最好,此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吧。 小桃,我随处走走,你去备午膳吧,皇上回来还要一起用膳。楚凌笑着支开了小桃。 前世他曾逃跑过七次,其中又三次成功跑到了宫门口才被抓回去,是以对通往宫外的路很熟悉。 有姜迟的令牌在手,楚凌很容易就到了宫门前。姜迟说的不错,有了令牌莫说是在宫里任意走动,就是出宫也是轻而易举。 见令牌如见君主,守城的侍卫不敢贸然阻拦,看过令牌后就放楚凌出宫了。 当迈出宫门的那刻,楚凌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最后回头看了眼威严赫赫的深宫,仿佛那些禁锢了自己数年的不堪记忆都随着远去了。 虽然在内心的某个角落依然有着轻微的刺痛,让他不忍想,不敢想,不愿想,但一切还是结束了。 那一刻,楚凌似乎又听到姜迟呢喃的语调: 子凌,我们可不可以有绵长的一辈子 楚凌摇头叹了一声:姜迟,我说过,一辈子太长了,我等不起,你也给不起 转过身,楚凌一步一步,向着远离姜迟的方向,走去。 第60章 封锁城门 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淮南王在被秘密押送去天牢的时候让人劫走了。御书房内,洛风跪在地上,低头请罪。 姜迟本在龙案后正襟危坐,听到此讯面色一凌,啪的一声拍案而起,废物! 属下办事不力,求皇上责罚。洛风把头低的更很。姜迟为了扳倒淮南王做了多少努力,洛风是全程参与进来的,心里很是清楚,如今就快要大功告成却被劫走了人,也难怪姜迟会生气了。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45) 气得在原地来回走了三四次,姜迟左手扶着额头,右手连连对洛风摆手,道:不不不,朕不是说你,气昏了头了,昏头了。 皇上息怒。陆何道。 呼姜迟长呼出一口气勉励压制住怒火,但声音还是忍不住冷了几分,道:可看清楚是什么人了,是淮南王的手下? 当时已经快要到大牢了,突然出现大批的黑衣人。洛风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一切,道:来人武功高强,而且像是早就知道了我们的计划,直接上来抢第三辆马车,应该是早就知道前两辆是空车。 淮南王这几日没有上朝,朕只对外宣称他身体报恙在王府养病,除了他府中的人,根本没有其他人知道他已经被软禁了。姜迟皱眉,而且就算是淮南王府的下人,也不会知道自己的主子被押去天牢,为何会突然冒出什么黑衣人? 这个属下不知,不过对方所用的兵器都是刀,虽然看不出那是什么刀法,不过他们所有人应该用的都是同一套刀法。 听说吴国人擅长用刀,皇上您看此事若不是淮南王的人所为,会不会是吴国的人干的,之前吴国特使在我朝遇刺,淮南王不也脱不了干系么?陆何分析道。 陆卿所言有理。姜迟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顿了顿,他道:淮南王的事迹已经败露,朕断不会再信任于他,吴国要一个逃亡在外的王爷又有什么用?难道姜盛私下还有其他是我们所不知道的? 呀,如果真的是这样,淮南王被吴国救走可就麻烦了,一旦他离开姜国,就不在我们的控制范围之内 洛风道:陆大人说的属下已经考虑到了,为了防止淮南王出城,在事情一发生时属下就已经将全城戒严了,一个人都不会放出去的。只是怕打扰皇上休息,所以没有立刻禀告而是等下朝之后才 洛风,既然你已经下令封锁城门,现在朕便再给你一些人手,全城搜捕誓要把姜盛找出来! 属下遵命!洛风领命告退。 臣也告退。陆何道。 陆卿且慢。姜迟叫住他,靠在椅背上头痛地按着额角,道:潮州一案结束至今已有三个月,最初案子是由你通过曹寻接手的,也算熟悉案情的经过。如今萧同暂任潮州知府一职,他这官做得如何,潮州百姓如今是否还在水深火热之中你差人去看看吧。如何治理一方水土,萧同一个书生怕也是稍欠火候,多帮衬一些。 皇上能如此为百姓着想,实在是万民之福啊。陆何叹道,拱拱手,臣这就派自己的门生去潮州,淮南王的事您也不要太心急,当心龙体为妙。 朕知道,爱卿退下吧。姜迟道。 陆何走后,姜迟望着书案上半尺多高歌颂姜盛功德的折子,直将拳头捏的咯咯作响。这些折子都是这几日姜盛被姜迟以养病为由软禁后他在朝中的党羽呈上来的。 本以为除掉姜盛指日可待,如今他却被人劫走了,姜迟心里的落差和愤怒可想而知。然而最让姜迟生气的却是他发现,就算有朝一日真的除掉姜盛,朝中至少有一半的势力都是姜盛的,如果自己要追究下去,定是举国动荡人心惶惶。 这时有个小太监进来禀报:皇上,外面有个婢女求见,她说自己原是凤梧宫里的。 收回视线,姜迟道:传!凤梧宫里的婢女只有小桃一个,知道对方没事不会来御膳房,如今急着求见怕不是楚凌出了什么事,是以他要去看看。 姜迟刚要起身,小桃已经跑了进来,眼眶通红哭哭啼啼的,还没等姜迟问她发生了什么,小桃就已经噗通跪在地上,哭道:皇上,奴婢去准备午膳的功夫殿下人就不见了,奴婢把殿下常去的地方找了个遍,听巡逻的公公说殿下出宫了想到当初姜迟派自己一边照顾楚凌的起居一边监视他随时汇报,说如果把人看没了就提头来见。现在人真的不见了,小桃一边担心自己的性命,一边担心楚凌的安危,哭得很是伤心:呜呜都是奴婢没看住殿下,皇上饶命呜呜 什么,你说子凌人不见了?!姜迟大惊,道:何时的事? 就是您刚从荷花池走后不久,到现在也就两个时辰。小桃抹着眼泪道。 姜迟问道:确定是出宫了?如论如何,他都是不愿相信楚凌会一声不吭地出宫的,如果对方嫌宫里太闷要出宫散心的话大可以对他直说,没必要趁他不在的时候私自出去。 楚凌这样做,不由得他不多想。 小桃哽咽着,点了下头,道:宫门的侍卫大哥说,今天的确有一个人拿了令牌,说是皇上交代的差事,要出宫去办 令牌?姜迟愣了下,想起前不久楚凌曾问过他有令牌在手是不是可以在宫里随处走,又是不是可以出宫。当时自己还对他说别说是要出宫了,就是出城也可以。 或许,那个时候楚凌并不是随口一问,而是真的想要离开?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楚凌这几日总是精神怏怏,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可每次问他怎么了他却不说,整个人都奇奇怪怪的。 姜迟能感觉到,从潮州回来后的这三个月,楚凌与他疏远了许多,虽然二人表面看起来没什么,但对方眼中不时流露出来的冷淡以及床上那事时的心不在焉,都在说明楚凌的确有事搁在心里。 可若果真如此,那么楚凌之前说爱他,说永远不会离开他,这些话,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楚凌又为什么要骗他,难道仅仅是为了取得他的信任然后接机逃跑吗?可是楚凌,朕不止一次给过你机会让你走的啊。 这次你没有走,日后,我便再不会放手了,哪怕你后悔了来求我,我都不会再松手了。 我给过你机会让你走,是你不要的,现在呢却来挑战我的底线吗?没错,他的确说过会放他走,但也说过,再不会放手。 好啊,好的很。姜迟怒极反笑,一个被人劫走,一个自己要走,还真的很会挑时候,都赶在今天,哼!朕要你们一个都走不了!一个都走不了! 哗啦!瞅着书案上那些褒奖姜盛的折子越发碍眼,姜迟挥手一扫,将那些折子散落满地,然后抬腿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PS:不要怪姜迟脾气突然变爆了,是楚凌运气不好赶在了姜迟气头上逃走嗯怒气,不是针对楚凌的 第61章 没有标题 出宫之前楚凌本想带一些珠子玉器之类的方便套现,但想到宫里的东西一般都会登记在册,万一哪日他用时被人认出来可就糟了,是以只带了几张银票和几锭碎银。 估算着时间距他离开承乾宫已经有两个时辰了,姜迟怕是就快要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宫里,所以楚凌打算去马市买一匹快马尽早出城。 走在路上,他回过味儿来才发觉街上的情形很是不对劲。几乎每一个街口都有巡查的官兵,配着腰刀长弓,挨家挨户敲百姓的家门,好像是在搜查什么人。 楚凌心里一缩,忙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躲了起来,想莫不是姜迟已经派人出来要抓他回去,街上这些官兵都是在找他?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再不赶快找匹快马离开的话迟早要被捉回去的。 可是马市往哪个方向走楚凌尚且不知,看到街边有个茶棚,棚里没几个客人只有老板守着炉子上的一壶茶眯着眼睛打盹儿,就打算过去问一下。 刚要往路对面走去,这时有一个黑影自他面前一闪而过,楚凌定睛一看,不是秦善还能有谁? 秦大哥,你怎么楚凌有些讶异,几乎每次出宫都能遇到秦善,楚凌知道这些绝对不是巧合。 昨天夜里全城就戒严了,我想着也许是宫里出了什么事,就来看看,哪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你。秦善一边解释给楚凌听,一边观察着街上巡游的官差。 夜里就戒严了?楚凌一愣,想自己是两个时辰前才决定出宫的,姜迟不可能未卜先知地提前让人关闭城门,他自言自语道:这么说,这些人不是针对我了? 什么针对你?秦善道,反应过来楚凌这次是一个人在宫外,而且看起来还躲躲藏藏地样子,于是道:对了,你怎么是一个人,姜迟会放心让你一个人出来? 楚凌的眼神暗了一下,自嘲地笑了笑,道:什么放心不放心的,他在意的从来都不是我。 嗯?秦善皱眉:怎么了? 我要出城。楚凌抬起头,坚定道:秦大哥,你不是一直都想带我回国吗,就今天吧。 你终于想通了?秦善一喜,没控制住直接抓住了楚凌的手。 楚凌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回来,低下了头。什么想通想不通的,若他真的能想通姜迟为何要这么对他,此刻心里也不会那么难受了。 嗯秦善不自然地往旁边瞟了一眼,道:现在城门已经被关死了,一个人都不准放出去! 没关系,我有姜迟所赐的金牌,见金牌如见君主,守城的侍卫应该不敢为难。楚凌道,把金牌拿给秦善看。 有了这个,的确方便很多。秦善喜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城吧,皇上皇后定思念你,回去之后你便可一家团聚了。 秦善之所以留在姜国迟迟不走,呢呢有绝大部分原因便是要带楚凌离开,然而之前几次对他提出这件事,对方都找理由不肯离开姜迟,如今见楚凌主动说要走,秦善的喜悦可想而知。 一家团聚楚凌默念。 一家团聚很久以来楚凌都不敢想这个词,就算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计划着离开姜迟,也仅仅是离开姜迟而已。因为对姜迟把自己当做替身而绝望,因为继续留在那人身边自己会因为恨自己的不争气而疯掉,所以才选择离开,却忘了,自己还有家有父母有胞弟。 现在的楚凌,已经不是重生前的那个顾念着家国的太子了,已经被姜迟虚假的温柔变得只剩下狭隘的儿女情长。 呵,哈哈!楚凌笑起来,笑自己直到现在才恍悟,什么才应该是他最该珍视的东西。 秦善之前一直想带楚凌走,是以早在落脚的客栈准备了两匹快马,没想到今日就派上了用场。 知道这些官差并不是在找自己,楚凌放下心来,跟着秦善去客栈取马,又在小二那里买了一些干粮和常备的伤药以备路上不时之需,才骑上马想城门而去。 什么人还不赶快下马,今天全城戒严哪怕一只苍蝇也不能放过去,你们两个不知道吗?城门官儿拿着刀把指着楚凌道。 全城戒严我们自然是知道的。秦善道,不过我们也是封了皇上的命令出城去办事,耽误不得。 胡说!城门官道:封城的命令是皇上亲自下的,难道皇上还自己打脸不成? 金牌在此,如见君主,岂会有假?楚凌冷冷道,亮出来姜迟的金牌。 我看看。城门官心里有些没底,说着凑上来看了一眼,见是货真价实的金牌,被唬了一跳。 能得到皇上御赐金牌的人定是宫里的大人物,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守城官惹得起的。而且看楚凌他们理直气壮底气十足的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便有些没谱,不知该不该放楚凌他们出城。 大哥,敢拿着金牌在大街上如此招摇的人肯定不能是洛大人要抓的人犯呀,要不就放过去吧。你不说弟兄们不说,就没人会知道了。一个小兵给守城官出主意,而且万一他们真的是奉皇上之命,拦下他们怕是要误了皇上的事,放走他们则是我们立功了呀。 楚凌耳力不错,听到了他们的低声议论,道:如果你让我们出去,办完差事回来后我定会在皇上面前多多替你美言几句! 那城门官看了眼楚凌,终于道:那好,就让你们过去吧,不过要登一下记,说清楚您是宫里的哪位大人才行说着他示意手下去打开城门,他自己则拿了一个小簿子要记录。 登记?楚凌皱眉,他定是不能说自己的真名的,但宫里的官员他知道名字的也就洛风,姜朝,陆何等几个,估计这个城门官也都认识,一时也编不出什么名字。 秦善见情况对他们不利,而此时城门已经打开了一点缝隙,于是想要硬闯。手刚摸上腰间的佩剑还没有来得及拔出来,只听身后传来一道阴冷的声音。 就算要走,楚凌难道你不该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么? 听到姜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楚凌一个激灵,全是都紧绷了起来。他僵硬地回头,正对上姜迟的目光。 那双狭长而深邃的眸子里此刻有着太多情绪,愤怒、疑惑、深沉但更多的是失望。 姜迟身后跟着一百多禁卫军,显然是来追楚凌的。 秦善见此,拔剑指着姜迟,道:今日小凌要走,谁也拦不得!说着他转头对楚凌道:你先走,这里有我! 我楚凌看看姜迟身后个个张弓搭箭的禁卫军,秦善纵然武功高强,也断不是对方的对手。 啧,好一个护主心切,还真是感人,可惜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姜迟冷冷瞧着秦善。 姜迟!怕姜迟伤了秦善,楚凌大声喝道。 姜迟危险地眯起眼睛,失望地看着楚凌,冷冷道:下马,自己走过来,否则朕不确定你养的这只护主的忠犬身上会不会被射出几百个窟窿。说着他挥手下令道:拿下! 既然你爱的是墨子凌,为什么不让我走!楚凌吼道,埋在心底几个月的不甘与愤恨终于宣泄了出来,这样自欺欺人有意思吗,啊?有意思吗姜迟?! 第62章 难以置信 楚凌眼前不停地浮现出城门前姜迟听到他说出墨子凌三个字后的惊愕表情,楚凌以为姜迟会反驳,但是没有。 姜迟似乎是想不透楚凌为何会这样问,但他却明白了楚凌这几个月为何变得冷淡而郁郁寡言。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46) 无疑,楚凌与秦善被捉了回来,秦善肩头中了一箭后不知被带去了哪里,楚凌则被关进了承乾宫。 焦灼不安地坐在床边,楚凌不确定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前世他已经见识了姜迟折磨人的手段,每次逃跑被捉回来都会被折腾掉半条命去。 当他更担心的却是秦善。前世姜迟虽然手段残忍,却没有一次是要置他于死地的,但秦善不一样。自己对于姜迟至少还是个稍有价值的替身,可秦善什么都不是,之前还有刺杀他的历史,可以说与姜迟之间积怨颇深,难免不被处死。 嘎吱 正当楚凌不安地时候,门被推开了,楚凌抬头,看到来人是姜迟。 彼时姜迟已经换过了一身衣服,刚才追截楚凌的时候他身上是一件黑色金丝云纹锦袍,浓重压抑的色彩除了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之外,却也让人觉得阴翳。 而现在,姜迟一身月白色银线滚边缎袍,青丝半绾,比之前看起来柔和了不知多少。 记忆中,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姜迟身上除了明黄色就是黑色和墨蓝色,楚凌还是第一次见姜迟穿这种素色的衣服,带着几分慵懒肆意,相是寻常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倒不像是一个皇上了。 这样的姜迟,让楚凌不由得恍了一下神儿。直到那人走近,他才回过神来,一脸戒备的瞪着他,道:你把秦善怎么样了? 关起来了。姜迟没有隐瞒的意思,淡淡道:我说过,除非他离开姜国,否则再遇到他就一定不会放过。顿了顿,他目光深沉地望着楚凌,道:你心里是这样想的吗? 怎样想?楚凌冷冷望着姜迟。 在城门前,你说姜迟的声音有些低沉:墨子凌 虽然早就知道墨子凌的存在,但现在亲耳听到这个名字从对方嘴里说出来,楚凌还是打心眼里生出一阵恶寒,伴随着心底一丝不易察觉的刺痛。仰起脸,冷笑一声,楚凌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就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不爱我,就让我走吧。姜迟,我不想恨你,因为恨我自己已经让我身心俱疲了。 子凌!姜迟唤道,上前一步。 别叫我这个名字,我听得恶心!楚凌道,起身要避开姜迟。 你为什么不问我而要憋在心里?难道我们之间连这点儿信任都没有吗?望着楚凌冷漠的背影,姜迟缓缓道:若我说不是呢?我从没有把你看做其他人。 呵,那副画呢?楚凌闭上了眼睛,叹道:姜迟,你不觉得在证据面前说这些很可笑吗? 什么画?姜迟皱眉,扳过楚凌的肩膀让他正对着自己,却看到楚凌凝在眼角的一颗泪珠。 纵然装作再冷漠,楚凌还是无法掩饰内心的脆弱。 若不是亲眼所见,我怎能不信你?楚凌睁开眼睛,任那颗眼泪滑了下去,落在姜迟手背,冰凉。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楚凌一字一句轻念着,笑得凄凉。 姜迟暮得后退一步,惊诧道:你在什么地方看到的这幅画? 就在凤梧宫,你生辰那日。楚凌道,所以我才知道,自己于你不过一个替身,既然如此,求你高抬贵手,放我走吧 皇上,殿下去书房拿画,回来时摔得重了,嘴角磕破了皮。 皇上,殿下急怒攻心,这几日要注意心绪平稳不可再有大起大落了。 阿迟,你总说自己爱我,却还从未说过爱我什么。 是我这张脸吗? 原来这才是楚凌心中所想,而自己是如何回答他的? 没错,我就是爱惨了凌儿的一副好相貌。 那时的楚凌,一定以为自己在意的是他的于墨子凌酷似的样貌吧。 不是你想的那样。姜迟的心有些疼,把楚凌扯入怀里轻轻环住,既无奈又心疼地叹了口气,道:那副画上,不是墨子凌 放开我!楚凌挣了一下没能挣开,注意到姜迟说了什么后,他安静下来,抬起头看着姜迟,道:不是? 我记得所有的画都在五年前被我父王烧掉了,我不知道竟然还有一幅而且还被你看到了,但是你误会了,画上并不是 你说不是便不是了?明明两幅画一摸一样!楚凌道,推了一把姜迟。 我说不是自然不是。姜迟道,声音沉了几分,因为画上是你。 ?!楚凌一怔。 只能是你姜迟道。 那幅画画于五年前,那时你我还未相识,你如何说画上是我?楚凌道:就算要骗我,也要拿出值得信服的理由吧。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解释清楚。姜迟苦笑,望着楚凌认真道:我的解释,你会信吗? 我还能信吗?楚凌冷冷道。 姜迟怔了一下,轻叹了一口气。松开楚凌,把他拉到凳子前坐下,又为他到了一杯茶才缓缓道:不管你信与不信,我总该解释一下。 楚凌坐在凳子上,眼观鼻鼻观心,满脸的不耐烦,不过却也没出声,任由姜迟对他道:事情要从七年前说起,我母后死的那天我害了一场大病,昏迷不醒药石枉顾,人人都说太子殿下是伤心过度怕是要随着去了。 楚凌的眼神闪了一下,他知道姜国的皇后死的早,但不知道当初姜迟也跟着险些丧命。 见楚凌没什么反应,姜迟笑了笑,道:百姓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昏迷三日,三日后虽然没有用药但病症竟然痊愈了。只有我自己知道,其实那三天我并不是昏迷,而是反复在做着同一个梦罢了。 梦?楚凌有了一丝反应,因为他自己也经常做一些莫名其妙的梦,所以听到姜迟说梦他才忍不住搭腔。 姜迟点头,梦里总有一个人反复说着永远不会离开我,只是我看不清他的五官。你知道的,我的画技不错,于是就想把梦中那人的样貌画出来。最开始只是画轮廓,后来遇到墨子凌,看到他的样貌才觉得与梦中人有些像,便让他做了我的伴读,伺候笔墨,闲来时也可按照他的模样把画画得完整起来。但他与我,只是一个笔墨侍书而已。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你梦里那人?楚凌道,不是他不信姜迟说的话,而是姜迟会在梦里见到一个与自己相像的少年实在是有些太离奇,让他很难相信对方说的是真的。 曾经我也以为是,可那个梦一直没有停止。姜迟道:画像越画越多,人物的样貌也越来越清晰,子凌我是说墨子凌,其实他与那幅画也不太一样的。 嗯? 你应该看到了,画上人笑得很暖,但墨子凌,一直都是很清淡。姜迟道,他与你一样,都是不太爱笑的,所以在城下看到你的那刻,我并不完全笃定你就是我要找的人,直到带你回来,我发现自己再也不会做那个梦了,才确定你才是我要找的人说完,姜迟有些愧疚地望着楚凌,道:你不会以为我只凭一个梦就带你回来,太草率了吧? 为什么会这样楚凌喃喃,姜迟所言若是真的,那他为何会不断梦到自己?七年前,二人还不认识,谈何入梦一说? 除非姜迟也是重生的? 想到这一点,楚凌被自己吓到了。他猛地望向姜迟,充满了难以置信。 可很快他便意识到如果姜迟也是重生的话,有很多地方都说不通。且不说对方性情变了,而且不记得前世他是这么对自己的,关键是楚凌十分确定,自己重生前从未对姜迟说过我不会离开你这种话。 所以,究竟是姜迟在撒谎,还是前世在自己死后又发生了什么造成了姜迟也重生了? 第63章 误会解除 那天,姜迟对他说了许多过去的事,有关墨子凌的点点滴滴。楚凌在一边认真听着,仿佛从姜迟口中看到了过去。 过去的墨子凌,过去的姜迟。 姜迟说,虽然他对墨子凌不曾动情,但对方却的确在这个乌烟瘴气如同大酱缸一样的深宫中带给他经久岁月中唯一的慰藉。 墨子凌心思纯粹,稚嫩如孩童,是一点儿心计也不会的。与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心会变得与他一样干净。 姜迟如是说。 楚凌凝眸,听姜迟的语气,墨子凌在他心中有着很重要的位置。唯一让对方感到干净纯粹,让他心灵放松的存在,怕是自己也做不到吧,楚凌想。 既然他对你这么重要,你又如何确定这不是因为爱呢?楚凌淡淡道。 姜迟对楚凌微笑,一边回忆道:我有想过把他留在身边,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 他走了?楚凌道。 姜迟点了点头,道:嗯,不在了。 墨子凌离开后,姜迟画了很多画,一度濒临崩溃。先皇看不下去,最终下令烧毁了姜迟所有的画,只是没想到还留下一张,而且还恰巧被楚凌无意看到。 楚凌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再相信姜迟一次,但被骗了这么多次,就算想要相信,也没有力气去信任了吧。 又或者,姜迟所言是真,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真爱着的是墨子凌而已。 我说了这么多,楚凌你可明白了?姜迟道,小心翼翼地,好像生怕楚凌说出一个不字。 明白。楚凌淡淡道,我明白你们两个之间的事,但不明白你对我的感情。仅凭一个梦,就认定我是你要找的人,莫说我不信,你自己会信吗? 梦?姜迟有些受伤地望着楚凌,道: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你现在却以为我是因为一个梦才认定你的吗?虽然带你回来是因为梦,但爱上你却是因为点点滴滴的相处啊。 楚凌一愣。 姜迟适时捉住了楚凌的手腕,轻声道:是谁为朕挡了一箭,又是谁肯为朕洗手做羹汤,明明心里怨着朕,却还是肯帮朕在国事上出谋划策这些你可以不在意,但我忘不掉。 你楚凌不自然地偏过头不去看姜迟,把手抽了回来。 凌儿,能解释的我已经都解释过了,如果姜迟道:如果你还依然不肯相信我的话,我真的 他该信吗?他能信吗? 楚凌默然,不知如何回答,过往的种种不定的在心中回忆着。 闭上眼睛。姜迟柔柔地拿着鸡蛋为他敷肿了的眼睛。 子凌,别睡了,该下车了。曾经自己腿受伤时,对方一直小心翼翼地抱着他走了一路。 姜迟会记得那句用糖人塞满一整间屋子的承诺。 他也会在自己中毒昏迷后抱着自己枯坐一夜,最后手脚发麻不能动弹。 在张三家,自己只是做了一顿饭而已,就让对方高兴地如孩子一般忘乎所以。 甚至,姜迟是那么期待地告诉自己他的生辰,而所要的礼物,不过是想自己能愿意搬去他的承乾宫。 姜迟无数次对他说过我爱你,为什么这一次,自己突然就不愿意相信了呢? 久久等不到楚凌的答案,姜迟有些失落,他自嘲地笑了笑,起身道:算了,本来就是我先招惹你的。如果你真的说服不了自己接受我,我不强求。只是我没有想到,我们之间的信任,会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姜迟!望着姜迟落寞的背影,楚凌下意识喊道,跟着站了起来。 !步子一顿,姜迟回头。 被对方眼中突然绽放的光彩吓到,楚凌下意识往后挪了一小步,我唔嗯! 紧紧拥着楚凌,姜迟封住了他的唇。 唔放阿、阿迟,唔楚凌推了一把没能推开,直被人吻得七荤八素没了力气时才重新找回了呼吸。 不许了,以后再也不许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了。捧着楚凌的脸,姜迟有些气闷却还很无奈,为什么这么傻,都不问我一句,只自己伤心。 楚凌垂眸,本来心里都是怨气,现在把话说开了,就觉得自己真的太傻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过去的三个月究竟是怎么了,一想到姜迟把自己当替身就恨得不能理智思考了,只气自己为什么会在经历了前世之后还会傻傻爱上姜迟,却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曾给过对方。 或许,他心里一直都是怕的吧。 因为觉得这一世姜迟的好有些不切实际,才会一直都有种不真实感。因为怕交出去的真心会被摔在地上,所以他没等姜迟摔,自己就先把自己从天上摔到了泥里。 终究到底,是他自己对自己不自信罢了。他觉得自己不该得到对方的爱。圈地自牢,是他自己为自己编了一个残酷的噩梦。 楚凌突然感到委屈,看到那副画的三个月里,他没有哭,却在这一刻,姜迟温声软语,半责难半心疼的絮叨中,眼眶热了起来。 你知道当太医说你是急怒攻心,郁结难解的时候,我有多担心吗?看着你在我眼前,一点点消瘦下去再怎么说,都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姜迟拿楚凌有些没办法,只得一遍遍叮嘱他下次不能再这样了。 说着说着,却看到楚凌低着头小声啜泣起来,他以为自己话说的重了,又手忙搅乱地去为楚凌拭泪,傻瓜,哭什么,我又不是诚心数落你的,只是太急了,乖,别哭了啊。 阿迟楚凌把头埋在姜迟怀里,闷闷道:对不起,我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一看到那幅画,我就失去理智了。我害怕你只把我当一个替身,这段时间,我真的恨死你了。可我更恨我自己,恨我为什么会喜欢你,为什么又会爱上你我怕自己的心会被摔在地上,阿迟,你知道吗?这样恨着你,我的心好疼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47) 傻凌儿,别说了,别说了。轻轻揉着楚凌的后脑,姜迟安抚着他,以后有什么事,不要再自己憋在心里了,无论你心里怎么猜忌我,都请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么?因为我今生今世,只认定你一个人了。 好楚凌抬起头,红着眼睛道:那如果以后再遇到另一个比我更符合你梦里少年的人呢?你会不会选他,把我忘在一边了? 姜迟愣了一下,望着楚凌肿得跟桃核一样的眼睛,苦笑不得。伸手捏了下楚凌的鼻尖,道:你又瞎琢磨什么呢?莫说不会有这么一个人,就算有,我也不会去多看一眼的。我说了,我对你的感情跟梦什么的没关系,我要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梦里的一个幻影。 我就是随口一问,你紧张什么?楚凌闷闷道,脸颊却红了。 呵姜迟低笑,在楚凌耳边道:我也是随口说的,你又脸红什么? 你!楚凌对姜迟吹胡子瞪眼,一拳头砸在了姜迟胸口。 嗯!姜迟盟哼一声,踉跄着退后了两三步才重新站稳,脸色突然有些苍白。 阿迟!没想到自己一拳会这么重,楚凌吓了一跳,忙扶住了姜迟的胳膊,道:没事吧,我没想真的打你的。 没事,这点儿力道朕还是受得住的。姜迟笑了笑,轻轻拍了下楚凌的手背示意他不要太紧张。 你又装了骗我!楚凌反应过来,气得瞪了姜迟一眼,转过身不去理他了。 我只是想让你关心我一下嘛,这几个月你一直对我不冷不热的,就不能补偿一下?姜迟道,语气含笑,却在楚凌看不到的地方,微微皱了下眉。 作者有话要说:  小伙伴们,我终于回来啦!之前被一大堆课设论文什么的弄得太糟心,卡文卡得严重(哭唧唧),现在终于记起来自己该写什么啦(捂脸) 第64章 入土为安 姜盛目前还没有找到,阿风还在继续搜查,不过相信只要他人还在城中,迟早会被找出来的。御书房中,姜朝道,听底下人说,那日你也出去截人了,不过截的不是淮南王而是楚凌,怎么回事? 误会。姜迟淡淡道。 误会?姜朝有些不相信,道:若是误会怎么能让你不管不顾地冲出宫,把禁卫军都调动了?少拿误会搪塞我,我不信。 的确是误会。姜迟道,走到书架前随意抽出一本书翻着看,楚凌知道了墨子凌的存在,以为朕心里念着的是别人,闹了顿脾气而已。 之前不是提醒过你,不要让人在楚凌面前提起墨子凌么?姜朝道。 朕无心瞒他,只想顺其自然,只是没料到他问也不问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朕,自己伤心去了。姜迟道,说起这件事就很无奈。 姜朝噗笑了,道:楚凌这个人,性子跟你一样闷。不过他是有心事憋着,宁愿自己瞎想伤心也不对人说。你却是,喜欢以保护的名义,什么都替人挡着。记得小时候,母后 都过去的事了,还提起来做什么。姜迟淡淡道,打断了姜朝的话。 作为兄长,姜迟一直把姜朝保护的很好,避免了他看到皇宫中明争暗斗的许多阴暗面。但这么多年,他唯一不能释怀的就是,自己亲手推了一把,才造成皇后的死。 为了皇位,间接杀害了自己的母后,本质里,他与那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不惜残害无辜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姜朝自知提了不该提的,适时转移了话题,道:不知楚凌是从何处得知墨子凌的? 凤梧宫西苑书房里的一副画。姜迟道:当年你我亲眼看着父皇将所有的画烧毁,谁曾想还留了一幅,而且好巧不巧落在了凤梧宫。 说起画姜朝回忆起多年前姜迟曾往复画着同一个人,于是道:皇兄,你那画中真的不是墨子凌,你如今对楚凌不是为了从他身上找到一丝半点儿墨子凌的影子? 姜迟回头,道:为何你们都这样问?在朕心中,他们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 这我就放心了。姜朝莫名松了口气。 姜迟哦?了一声,道:此话何意? 姜朝道:既然墨子凌对你来说没有那么重要,有件事我也没有必要瞒你了。过几天墨家的少家主墨枭怕是要回来,指不定会进宫,到时若问起来,你就看着交代吧。 什么事?姜迟问。 姜朝缓缓道:这些年,你只以为墨子凌是不告而别,其实他 其实他早在五年前,就死了。没等姜朝说完,姜迟已经开口。 姜朝惊愕,道:你、你怎么会知道? 朕为何知道?呵姜迟低笑:莫说子凌干不出不辞而别这种事,在他失踪的前一晚,他还与朕约好了去云凌亭看雪。子凌一向言而有信,突然失踪了,在他失踪后宫里又有许多婢女奴才一夜之间染上恶疾暴毙,你说朕岂会没有丝毫怀疑? 皇兄 朕这是没想到,父皇会把事情做的那么绝。子凌那时候,不过十五岁吧 所以,你是因为知道墨子凌死了,所以才自暴自弃疯了般把自己关房里不眠不休作画的? 我只是想让他知道,他可以毁了我的人,同样,我也可以毁了他的人。姜迟淡淡道,那时究竟还是孩子气了些,为了与他父皇置气,把自己折腾了个半死。 不过,虽然我知道子凌恐怕凶多吉少,却不知他具体死在哪里,尸身又在何处。姜迟道,望着姜朝,阿朝,既然当年的事情你知道,想必子凌被葬在何处,你也是知道的吧? 他姜朝背对着姜迟,似乎有些不忍心,道:腊月初八那日,他被设计投了井,至今无人收尸 什么?姜迟声音一沉。 啪嗒!这时门外一声轻响,引起了二人的注意。 谁?姜迟喝道。 姜朝一个旋身到门前,猛地拉开门攥住对方的衣领把人提到了屋里。等站定之后才看清自己手里拎的是谁,愣了一愣,道:怎么是你? 楚凌低着头,不敢去看姜迟的眼睛。被姜朝揪住衣领老鹰拎小鸡一样拎着,着实让他感到无比窘迫。 递给姜朝一个眼色让他放人,姜迟走到楚凌面前,抬手轻托起他的下巴,缓缓道:抬起头。 阿迟,我尽管他没有恶意,只是来找姜迟要几本书回去看,但在听到墨子凌二字时,他还是忍不住没有敲门进来而是趴在门上偷听了。是以心虚得厉害,哪怕被迫抬着头,他也眼神闪躲,一直避着姜迟的视线,轻声道:我,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只是 只是觉得墨子凌陪你走过了最青涩美好的时光,给你唯一纯粹的感情。不管友情也好,爱情也罢,都是我没有的。我怕在你心中,自己终究及不上他。 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直接推门进来就好。姜迟道,没有责备楚凌,反而是自然地牵起了他的手,好像丝毫不避讳似的,对姜朝道:哪口井? 啊?楚凌突然出现,让姜朝的脑子断了下片儿。听姜迟再次问起,他才道:就是元华宫里的那口枯井,现在已经被填死了。 在门外听到墨子凌已死时,楚凌就已经被震惊到了。难怪那日自己问墨子凌是不是离开了时,姜迟回答说他不在了,原来不在是不在人世的意思。 被投井,然后填土活埋,羽曦读佳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没了。而那个人,曾经在姜迟心里有着无以伦比的地位。 手被捏得有些疼。 姜迟看似不在意墨子凌,听闻墨子凌被活埋后神色也没怎么有变化,但逐渐收紧的手指却捏得楚凌的指尖都有些疼了。 嘶楚凌下意识抽了口凉气,想把手抽回来,奈何姜迟不自知地紧紧搦着楚凌让他挣脱不得。 活埋了啊姜迟笑着叹了口气,还真的很像父皇可以做出来的事呢。哈,哈哈。 楚凌望着姜迟脸上有些扭曲的笑,一瞬间觉得姜迟有些陌生。 皇兄姜朝担忧地看着姜迟,如果早知楚凌在外面,打死他都不会提墨子凌的。虽然姜迟说自己没有从楚凌身上找墨子凌的影子,但看到现在姜迟难看的脸色,任谁都会多想吧。他道:那个,人死不能复生,眼前人才是最重要的,皇兄 你先回去吧。姜迟道:墨子凌被投井的事,除了朕之外,你不要再告诉其它人了。 嗯。姜朝答应着,再次看了姜迟二人一眼才离开了。 阿迟,你、捏疼我了。姜朝走后,楚凌才向姜迟抗议着。他的声音极轻,似乎怕一不小心就捅破了某层窗户纸一半。 嗯?姜迟望向两人交握的手,看到楚凌的手都被自己捏得青白了,忙松手。 得到自由,楚凌忙往后退了一步,垂眸道:你现在是不是需要安静,我,我先出去好了。 楚凌!姜迟道:站住!你要往哪儿跑? 楚凌顿住,支吾道:回承乾宫等你想通了 回承乾宫?姜迟重复了一遍,走到楚凌背后轻轻把人圈进了怀里,下巴抵着他的肩膀低声道:傻瓜,一直想不通的那个是你。我只是有些后怕,你说,如果我们早几年相遇,在我还没有能力保护你的时候我该怎么办? 我不该苛求的,如果得知曾经最好的伙伴被人陷害,还能无动于衷的话,你也不是我认识的姜迟了。楚凌道,道理他都明白,但是真的做起来却是另一回事。笑了笑,楚凌转过身,仰起脸目光炯炯地看着姜迟,道:你不用担心我,我信你,不会胡思乱想的。 你这么笨,我可不敢放心。姜迟道,捏了下楚凌的鼻尖。 别!楚凌作势要躲,拉住姜迟的手不让他乱做小动作,问道:那你打算把墨子凌的尸骨怎么办?既然是被活埋,他的尸首现在应该还在井底,总要入土为安吧? 第65章 举步维艰 咳咳!楚凌端着一碗杏仁露进门的时候,姜迟正在书案前翻阅卷宗,手不自觉地掩住嘴低低咳嗽了一声。 在门前略一顿足,楚凌看到房间的几扇窗户都没有关,于是边往里走边道:马上就快到腊月了,天一日比一日凉,底下人想不起来关窗,你自己也不知道吗? 说着他把杏仁露放到姜迟手边,转身去窗前把窗子挨个儿关上了,回来时伸手拿了件披风,披在了姜迟身上。 夜里凉,当心受寒。楚凌道:杏仁露是我刚才新熬制的,趁热喝吧。 端起细腻的瓷碗,姜迟用羹勺搅拌了下杏仁露,凑上去嗅了嗅,满足地笑道:一闻就知道,又香又甜,定是十分好喝的。你的手艺啧,真想把宫里的厨子全都辞了,御膳房全部交给你打点。 楚凌笑道:给你一个人开小灶还不够吗?整个御膳房难道后宫六院的伙食全交给我? 那可不行!姜迟道,用勺子盛了杏仁露往嘴里送,你给我一个人做就够了,其它人可没有这福分能尝到你的手艺。 楚凌笑着摇摇头,道:别贫了,快趁热吃。 昂。姜迟仰起脸,对楚凌咧开嘴笑,盛了一勺送到他嘴边,道:你也来一口。 楚凌往后缩了下脖子。 快呀,我喂你。姜迟道,委屈的模样,一直抬着胳膊很累的。 没办法,楚凌只得张开嘴任姜迟把杏仁露喂给自己。 别站着了,坐过来一起吃吧。姜迟道,招呼着楚凌坐。 书案后面只有一把椅子,就是姜迟的龙椅,根本没有多余的空位。楚凌懵懵地看着姜迟,道:坐坐哪里? 姜迟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嫌弃他反应迟钝,拍拍大腿,道:这里。 啊?楚凌一愣。 啊什么啊?姜迟扬眉,没等楚凌反应已经揽住他的腰将人带进了怀里。盛了一勺杏仁露,道:张嘴。 楚凌老老实实坐在姜迟腿上,听话的跟个小猫儿似的,张开嘴啜了一口。 姜迟满意地笑了,把勺子放在了楚凌手中,道:该你喂我了。说着微微张嘴,好像等着投食的某种动物。 楚凌拿他没办法,虽然狠狠剜了他一眼,但还是盛了杏仁露去喂。 姜迟喝着杏仁露,却趁机捉住楚凌的手,在他手背啵亲了一下。 呀!楚凌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差一点就把勺子掉在地上。鼓着腮帮子,他抬眼看着姜迟,道:你做什么? 你是明知故问么?姜迟道,声音透着几许暧昧。一低头,吻上了楚凌柔软的唇。 啪塔!勺子掉在了地上,断为两截。 唔嗯楚凌微仰头闭上眼睛,手下意识攥住了姜迟的衣襟,唔阿迟 抬手一扫,将书案上的东西尽数扫落在地,抱起楚凌,姜迟把人放在了书案上。 守在外面的小太监听到屋内的动静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忙冲进来护驾,道:皇上!一抬头却看到屋内衣裳半解的两人,忙低下头装聋作哑。 姜迟目光冷冷扫过去,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48) 是是是。小太监忙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咯咯。虽然被人看到有些尴尬,但楚凌还是被那人连滚带爬的样子逗笑了,把脸埋在姜迟掌心笑个不停。 见楚凌笑得欢,姜迟扯了下嘴角。确定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之后,才继续进行着之前少儿不宜的运动。 尽管屋内点着暖炉,但毕竟是冬季,书案不比床上暖和怕楚凌着凉,姜迟没敢折腾太久。 一个时辰后,姜迟拉开了房门,命人送了几桶热水去御书房的偏殿,然后用衣服把楚凌裹了个严实,抱着他去沐浴。 楚凌的脸红扑扑的,黑亮的眸子带着水汽,散开的头发自然的垂着,随着走动的动作荡来荡去。被包裹的只剩一个小脑袋在外面,他眨着眼睛看着姜迟,道:阿迟,今天我们不回承乾宫了么? 姜迟笑:怎么,在御书房过夜你不喜欢? 我才没说。楚凌道:有你在,其实在哪里都一样。 你是不是杏仁露吃多了?姜迟笑问。 楚凌不解,道:此话怎讲? 姜迟低头望着他,笑道:嘴越来越甜了。 楚凌耳根一红,缩在姜迟怀里不说话了。 呵姜迟低笑,抱着楚凌到了偏殿,走到浴桶旁刚要把人放进水里。呃。突然有一瞬间仿佛力气被抽空了般,险些脱手把楚凌丢进水里,不过那种无力感只是瞬间而已,很快他就重新抱稳了楚凌。 嗯?你怎么了?虽然姜迟的异样只有一瞬间,楚凌还是捕捉到了。 没事,可能这几天一直坐在那里看折子,胳膊有些麻了吧。姜迟笑了笑,稳稳把楚凌放进水里。 都说了不让你熬夜,不要那么辛苦,累坏了吧。楚凌心疼地责怪他。 知道,知道。姜迟笑着答应,不着痕迹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微微皱眉,压下心头的一丝疑虑,进了浴桶。 *** 皇上,臣派去潮州的门生已经回来了。 下朝后,陆何随着姜迟来到御书房,向他汇报潮州一行的情况。 萧同虽然没有做官的经验,但胜在有一个爱民之心。这几个月他主动把萧家的家财拿出来救济百姓,设立粥棚、平价粮铺、开放港口等等,在潮州深得民心。如今潮州虽然不说是繁茂,但也算是井然有序了。 如此,朕就放心了。官印可给他了?姜迟道。 陆何道:已经授予他了,现在他已经正式成为潮州的知府了。 嗯。姜迟点头,直到今日,潮州的案子才算是真正结束了。 的确。陆何道:潮州百姓如今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得幸于您明擦秋毫,知人善任。只是淮南王至今没有落网,城门却不能一直封闭,今日臣来早朝时,路上听到城中百姓已经怨声载道了。 姜迟哦?了一声,沉思道:此事的确是朕欠考虑了。 贸易往来,百姓们总归是要出城的。陆何道。 这样吧,朕传个口谕给洛风,让他撤销禁城令,只是在进出城门时严加搜查就是了。姜迟道。 陆何拱手:皇上圣明。 若无其它要事,爱卿先退下吧。姜迟道。 是,臣告退。陆何道,往后退了几步,转身欲走。 咳! 忽听到身后一阵咳嗽声,接着是重物坠地的声音,稍微一愣,陆何忙回头,看到姜迟站在桌边,一手扶着书案一手掩着嘴,地上是他碰掉的一本书。 皇上?陆何一惊,往回走了几步,道:要不要传太医? 无碍。姜迟摇摇头,这几日政事太多,朕有些累了,歇一歇就唔话未说完,胸口突然一阵气闷,喉头一甜,似乎有什么热流涌了上来。 姜迟下意识用手捂住嘴,哑声道:你先退下 陆何瞪了下眼睛,愣愣看着血水从姜迟的指缝流出来,半响,他冲出门外喊道:来人,传太医!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有一种快大结局的感觉淡淡的忧桑 马上就要换地图了,现在还在姜国,过几天就是离国啦~nili楚凌凌要当太子啦啦啦~ 第66章 蓝莓燕麦 楚凌得知姜迟昏倒的消息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的事了,匆匆跑去御书房,太医还没走,姜迟已经苏醒过来了。 他躺在床上,看起来脸色有些苍白,不过精神尚好,仍然能对楚凌笑得出来。 阿迟。楚凌走到床边,太医自觉地让出位置。紧张地握住姜迟的手,楚凌道:你怎么样? 没事。姜迟笑了笑。 什么叫没事,不是昏倒了么?楚凌道,转头看向太医,道:你说。 回殿下,皇上日理万机,积劳成疾,这才昏倒的,问题不大。太医回道:臣开几副调理的方子让皇上按时服下,以后注意休息,不日即可痊愈。 这样?楚凌将信将疑,皱了下眉,问姜迟:真的? 朕有何理由要骗你?姜迟微笑。 楚凌的脸色沉了下来,道:都说了让你注意身体,每天熬夜,晚上还不关窗,天凉了不知道加衣服,你、你气得他一连说了好多你,到底儿却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姜迟对太医使了个眼色。 老臣告退。 去吧。姜迟淡淡道,待太医走后,他才抬手捏了捏楚凌气鼓鼓的脸颊,软声道:我不是有你吗? 被姜迟一句话弄得没了脾气,楚凌瞪他一眼,道:别说这些没用的,再有下次我就不理你了! 姜迟忙低头认错,笑道: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不会有下次了。 嗯。楚凌点点头,神色总算是轻松了些,他叹了口气,道:阿迟,既然太医说你是累的,那就休息几天吧。我知道你一直很努力地要做一个好君主,但是我不希望为此你要累坏了自己的身子。你有你的万民,可我只有你。 嘴角的笑容有些凝滞,姜迟默然。望着楚凌认真的模样,他点了下头,低声道:好。这几天我什么都不做了,只陪你。 哪楚凌为姜迟扯了扯被角,催着姜迟道:既然说好了要休息,今天不许看折子了,睡觉睡觉,我哪也不去就坐在这里监督你睡了! 噗姜迟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道:距离我清早起来还没两个时辰,怎么睡得着啊? 楚凌的脸红了红,尴尬地转过头。是他关心则乱,有些急躁了。 姜迟看出了他的心思,轻轻扯了下楚凌的袖子,道:凌儿,我有些饿了,想吃糖醋里脊,嗯还有甜玉米,柠檬味的锅包肉 楚凌的眼睛亮了亮,起身道:好啊!你等着,我这就去做!说着小跑着就往御膳房跑。 小心些,别烫伤了。姜迟叮嘱着,见楚凌欢快地跑开的模样,他手背搭上额头,苦笑着叹了口气,视线久久没有收回。 哟,殿下又来给皇上加餐啦? 御膳房的掌事太监是宫里的老人,听说是八岁进宫,到如今已经四十多年了,早已被磨得圆滑,经常见楚凌来御膳房借灶台一用,看见了便笑着问一句,算是讨好。 楚凌一开始还有些腼腆,只是笑笑,次数多了,也能从容地点点头应一声是啊! 姜迟向他开口点了三个菜,楚凌很快就利落地做完了,顺道附带了一碗粥。 蓝莓燕麦粥。 蓝莓这种东西姜国并不盛产,应该是哪个附属小国上贡时送的吧,用碎冰块儿保存着,一共也就送来不到三斤。 楚凌听闻蓝莓酸甜可口,尝了一颗觉得滋味的确津甜酸爽。 想到姜迟偏爱甜口,于是他试着在做粥时放了几颗在里面,没想到效果出奇的好,煮出的粥不仅香滑软糯酸甜可口,还自带一股淡淡的果香味儿。 当楚凌提着装了饭菜的食盒回去的时候,看到姜迟已经睡着了。他右手搭在额头,轻闭的眼睑,浅浅的呼吸,有些苍白的脸色。 还说自己不困,这么快就睡了。楚凌无奈道,心想姜迟这几天肯定累坏了吧。听说在自己逃出宫的那天,姜盛也逃走了。 现在想来,自己无理取闹的三个多月,或多或少,给姜迟精神上也惹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吧。 把食盒放在桌上,楚凌轻手轻脚地在床边坐下,拉过姜迟搭在额头上的那只手想要帮他掖回被子里去。寒冬腊月,天凉的很,姜迟现在正是虚弱的时候,再着凉可就不好了。 又不是孩子了,怎么还什么都要别人来照顾?楚凌低声道,带着些埋怨。说完自己就先笑了,自言自语道:最近我才发现,自己都快成你的老妈子了。 喂,你是不是欠我的越来越多了?楚凌道,刚拉下姜迟的手,却被人反握住了。 对不起姜迟的嘴唇动了动,含混不清道。 嗯?楚凌侧着耳朵凑过去仔细听,对方却什么都没再说了。想来是做了什么梦,说的梦话吧。 楚凌本不欲在意,不经意抬头,却看到姜迟眼角有一行冰冷的水迹滑入鬓角,他竟然哭了。 记忆中,姜迟很少哭,唯一一次落泪还是自己为他挡箭中毒险些丧命的时候。究竟是梦到了什么,才会没安全感的死死攥住他的手,哭着道歉呢? 楚凌缓缓伸出手,要去为姜迟拭去眼角的一点点晶莹,指尖刚碰到他,对方就警觉地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楚凌缩回手。 眼神逐渐清明,姜迟看了看楚凌,问道:我睡了多久? 半个时辰吧我就去做了个饭的功夫,嗯,刚回来。楚凌笑了笑,抬起二人交握的那只手,道:你还抓着我呢,还不松手,否则什么糖醋里脊,甜玉米,都该凉透了。 姜迟忙松手,敛眸小声嘀咕了一句,半个时辰,还好 什么还好?楚凌去桌边把饭菜一一从食盒里端出来摆好,听到姜迟的嘀咕声回头笑问。 半个时辰还好,姜迟对他扯了下嘴角,撑着床坐了起来,道:否则再久一些我就要饿坏了。 哎!别乱动!楚凌摆好最后一副碗筷,见姜迟起身忙过去扶他,道:我扶你过去。 姜迟轻轻拍掉他的手背,笑道:我哪儿有那么娇贵,虚到走个路都让人扶! 楚凌跟上去,执拗地挽住了他的胳膊,道:我不管,反正你是我的人,我负责看好你! 得得得。姜迟点了下他的鼻子尖,笑道:回头我就把身边的宫女太监全部辞了,只留你一个老妈子一样全权照顾我的饮食起居。 楚凌扬了扬下巴,哼!我愿意! 呵呵咳!姜迟低笑,似乎是笑岔了气,咳嗽了一声。也许是睡了一觉恢复了部分元气,他的脸色好看许多,甚至带了几分潮红,咳 喝点儿燕麦粥吧。楚凌道:燕麦对调理身体很有益处,知道你喜欢甜的,我在里面加了些蓝莓。 平复了下呼吸,姜迟抬眸,蓝莓?蓝莓燕麦粥? 干嘛这样看着我?你还没尝怎么知道不好喝?楚凌嘟囔,说着盛了一碗粥连着勺子一起塞到姜迟手里。 我没说不好啊姜迟百口莫辩,他只是好奇蓝莓和煮粥有什么关系而已,天知道生平第一次见这种奇怪的东西,吃下去也是需要勇气的。 用行动证明给我看,你不嫌弃!楚凌道,说着盛了一勺燕麦粥颇强势地送到了姜迟嘴边。 姜迟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见楚凌满脸的不乐意,忙张嘴接住。入口酸甜,果香四溢,简直不要太酸爽。 啧他叹了一声。 楚凌看着姜迟面幻莫测的表情,问道:怎么样?然后又道:我辛辛苦苦专为你做的,不准说不好! 啊姜迟张开嘴。 楚凌道:干什么? 姜迟眨眨眼睛,笑道:自然是再来一口啊,这是我从小到大,喝过的最好的粥了。 哼哼。楚凌挤出几个鼻音,得意的不行,尾巴都快翘上天了。被姜迟哄得乖乖的,主动抱着碗一勺一勺喂给对方吃,边喂边道:既然你这么喜欢,御膳房还有很多蓝莓,在你养病这几天,我天天做给你吃啊。 唔吞下一口,姜迟道:那是极好的,不过顿了顿,如果凌儿肯每次都亲自喂与我吃,就更好了。 想得美!楚凌白了他一眼,夹起一块糖醋里脊塞进了姜迟嘴里,快吃吧你!得了便宜还卖乖! 哈哈! 姜迟盛了一勺甜玉米给楚凌,道:你也吃。 我不饿。 吃嘛,吃嘛,我喂你。 别别别,哎呀,弄身上了! 来来来,再吃一口。 别乱动,当心再洒身上!姜迟,你就不能安安静静吃个饭么? 我就想这样赖着你!缠你一辈子! 别介,喂你一顿饭我就要累死了,一辈子,天哪,不敢想。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49) 放下碗筷,楚凌急着掏帕子去擦衣摆上被姜迟弄上的菜渍,却被人一把搂住,他惊道:松开松开,一会儿蹭你身上了。 不放!姜迟拧得跟个孩子似的,死死抱着他,哑声道:楚凌,我真的,很想,这样,赖着你,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蓝莓燕麦】的梗源自学校餐厅的【蔓越莓燕麦粥】哈哈,蔓越莓什么的太洋气了,我们楚凌凌不懂就蓝莓代替一下吧。 第67章 白玉发簪 楚凌感觉在姜迟生病的这几天,自己如一只随时备战的护崽儿老母鸡一般,只要姜迟有一丝丝要处理公务的迹象,或者有小太监来奏折之类的东西,他都用警告的眼神瞪着姜迟,不让他操劳。 姜迟拿他没办法,只得放下了手中所有的公务,同时通知大臣们早朝暂时先免了,每天就在屋里或者园子里散步,有楚凌陪着养病。 经过楚凌连着几日变着法儿的给他做药膳,养了几日,姜迟的气色看起来似乎真的好了许多。 姜国的冬天比较冷,而且是干冷。下雪只是很少的时候,大部分时间还都是晴天的,只是风大了些,吹得人的脸和耳朵都有一种麻木的痛意。 腊月初七,难得风小了许多,天晴得好,阳光正盛,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楚凌以为今天他们定要与前几日一样去御花园散散步就回屋了,谁知姜迟却提议出宫去玩。 整日闷在屋里憋都憋坏了,难得有空闲,出去走走吧。午膳过后,姜迟道。 楚凌犹豫不决,你的身体 不碍事的。姜迟道:经过你的调养,已经痊愈了。明天就要恢复早朝了,今天再不出去,以后再想出去可就没机会啦。 好。见姜迟真的无碍了,楚凌才放心答应下来,道:你等一下。说着跑去拿了两件加厚的绒毛披风,自己与姜迟一人一件。 姜迟一件黑色的,楚凌一件灰白色的。相同的款式,领口都有一圈白色的貂绒,围在脖子里又软又暖,也不怕透风。 照例是坐着马车出宫的,不过这次楚凌没有如之前几次坐马车那样睡着,反而是姜迟上车没多久就靠在楚凌身上睡了。 最开始他只是倚在楚凌肩膀,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无非就是快过年了,过年之后还有花灯节之类的。 说着说着,姜迟的声音就小了下去,直到最后听不到了,耳边响起轻浅安稳的呼吸声。楚凌愣了下,偏头往肩膀看了看,见对方靠着自己,闭着眼睛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楚凌慢慢调整了下坐姿,想让姜迟靠得舒服些,这时马车一颠,姜迟直接歪倒,身子滑下来,头枕在了楚凌的腿上。 奇得是,这么颠了一下,人竟然也没醒,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就继续沉沉睡过去了。 话说回来,姜迟这几日的确有些嗜睡,好像除了站着之外,其它时候随时随地都能睡着一般。不过也睡不太久,一般用不了半个时辰就醒了。 反正他的精神看起来不错,每次睡醒之后都元气满满的样子,楚凌就由着他睡了。想着之前姜迟公务缠身,白天很少有机会睡觉,现在能睡就多睡睡吧。 指尖穿过姜迟浓密的黑发,楚凌轻轻为他梳理着,听说这样有助于输络经脉,可以促进血液循环降解压力改善睡眠呢。 似乎被楚凌按摩地很舒服,姜迟的脸颊无意识地蹭了蹭楚凌的膝盖。 见对方难得乖顺的跟个小白兔似的,楚凌不由得笑了。 担心姜迟从自己腿上滑下去,楚凌轻轻用手托住了姜迟的头,让他枕着自己的手,不经意间,却在对方鬓角发现一抹银白。 在漆黑浓密的发间,有三五根与其它格格不入的银色发丝,格外刺眼。 嗯?楚凌心里咯噔一声,心里突然有些难以名状的不安。 现在的姜迟,不过才二十五岁,已经开始有白发了么?之前楚凌也曾为姜迟梳过头,那时还没有发现这些白发,难道它们是最近几天突然冒出来的? 为了国事太操劳了吧。 阿迟,你个笨蛋楚凌心疼道,低头在姜迟鬓角吻了吻,又小心翼翼地扒了扒他的头发,确定没有其它更多的白发了,才把那几根格格不入的银发小心揪断,扔出了窗外。 以后,你有什么烦心事都可以跟我说,虽然姜国的国事我也许帮不上忙,我只想让你知道,你有我在啊揽着姜迟的身子,楚凌无比郑重地道。 马车在闹市街口停了下来,车夫探进头来道:公子,到了。 嘘楚凌打了一个噤声,指指正在睡觉的姜迟,轻声道:知道了,先把马车靠边停,等你家主子醒了再说。 是。车夫道,牵着马车往路边靠了靠。 等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姜迟就醒了。他一向是睡不过半个时辰的,这一点楚凌心里有数。 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楚凌身上枕着他的一只手掌,姜迟忙坐起身,笑道:我又睡着了,你怎么也不叫醒我? 楚凌甩了甩被压的有些发麻的胳膊,笑了笑:不舍得。说完他看着姜迟,不知是否错觉,对方的笑僵了一下,眼中似乎也有种浓烈的情绪险些没绷住泄了出来。 不过应该是错觉,因为姜迟只是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下筋骨,漫不经心道:我睡了多久? 不到半个时辰。楚凌道,你是不是太累了。 唔马车颠得头晕。姜迟道,伸手为楚凌系好披风,包严实些,我们下去吧。 虽然现在天气有些冷,进入了腊月就离过年不远了,街上还是很热闹,到处是货郎挑着担子在卖年货的还有各种其它诸如玉佩、胭脂之类的小物件。 有没有什么喜欢的?靠近楚凌的耳朵,姜迟低声道,同时对楚凌捏了捏鼓鼓的荷包。 楚凌被逗笑了,道:知道你有钱,我想要的你都买给我吗? 去吧,看看想要什么,都带回去。姜迟笑道,手不安分地压在楚凌腰上往前一推。 楚凌撒了欢儿似得,高兴地在各个小摊前跑来跑去,东看看西瞧瞧,挑捡着和眼缘的小物件。 记得几个月前与姜迟也出城逛过街,不过那时两人表面虽然平静,暗地里却跟仇人似的,互相猜忌互相试探,气氛远没有现在轻松。 挑了半天,楚凌只买了一盒胭脂,还是打算送给小桃的,他自己倒没有什么格外喜欢的。其实宫里什么都有,从小到大他见得宝贝很多,一般的小物件他也不会觉得新奇。 姜迟走到他身后,望着摊上林林总总的胭脂水粉和发簪玉器,道:怎么不给自己挑一件? 楚凌笑着摇摇头,道:这些我都用不到,买了也是浪费啊。 是么?姜迟道,目光自摊位上一扫而过,我倒想挑一个,就当是你送我的可好? 你想要什么?楚凌仰头不解地看着姜迟。 伸出手,指尖从一排白玉的簪子上拂过,最后停在了一支雕刻着兰花纹路的发簪上,食指点了点,姜迟道:这个。 楚凌看过去,见那是一支造型十分素雅简洁的白玉发簪,刻着简单的花纹,精致而不失大气,的确很适合姜迟。 不过那簪子似乎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前世姜迟似乎就有这么一个发簪,他时常戴着,这一世姜迟多是玉冠束发,簪子倒是很少见了,所以楚凌才一时没想起来。 不对,好像不只是前世姜迟有这么一个类似的发簪这么简单。好像,前不久自己还见过,在哪里? 你说过,我们两不相欠了 梦里?! 不!阿迟,不能买这个!楚凌道,惊恐地拉开姜迟的手。 为什么?姜迟诧异地望着他,道:我瞧着那支簪子很顺眼,为什么不能买? 因为因为楚凌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总不能告诉姜迟自己梦到那个簪子上沾满了血就推定这个簪子是不祥之物是凶器之类的吧? 见楚凌说不出原因,姜迟抬手揉了把他的头,笑道:怎么了,不就是一根簪子么?送给我又何妨? 公子,这可是上等的白玉,才五十两银子,不贵。摊主道。 姜迟点点头,掏出一锭银子给摊主,道:包起来,买了! 阿迟楚凌望着那个包了簪子的绒布锦囊,心里七上八下的,偏偏姜迟的兴致看起来很高,最后他也只好不说什么了。 之后二人又逛了一会儿,冬季天黑得早,没多久太阳就落山了。 楚凌想起明日是腊八,按照传统是要喝腊八粥的,于是在回宫之前买了一些莲子桂圆之类的五谷杂粮,等着明日姜迟下朝后煮八宝粥给他。 姜迟道:这些东西宫里都有,你为何还亲自去挑? 这是我跟你一起过的第一个腊八节,也算是新年的开始,我想从选材到最后,所有都亲力亲为。楚凌道,说话时脸上带着浅笑,想到明日姜迟吃到自己煮的八宝粥时,心中溢满了甜蜜,比桂圆更胜。 姜迟从楚凌掌心捏起一颗莲子,塞进了嘴里。嚼着,有些甜,但更多的是苦涩。 紧紧捏着那个锦囊,直到楚凌挑好了所以食材,他都在楚凌身后,一动不动。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我是不是打鸡血了,怎么突然要双更。还没看过66章的小伙伴不要忘记回头看呀,今天双更~ 腊月初八记得好像不只是腊八节这么简单吧 第68章 红颜枯骨 夜里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雪映着月光透过薄薄的窗纱照进承乾宫,在地上投下一片明暗交错的绰约光影。 尽管熄了灯,房间里依然很亮,亮到楚凌睁眼,就能轻易数清姜迟合上的眼睑的睫毛。 窗外似乎有唰唰落雪的声音,应该是风吹动屋檐上的积雪又落到地面上了吧。楚凌想着,心思有些杂乱,不觉被分了神儿,到了三更竟还没有睡着。 后半夜,似乎有些冷了。 楚凌见姜迟睡得沉,便轻轻往对方身边靠了靠,挨得更近些,汲取着对方身体传来的热度。 这时,搭在他腰间的手紧了一把,稍稍用力就把他圈进了怀里。 冷了? 有些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将睡将醒的倦意和暧昧。 靠过来些。 楚凌把自己整个儿都缩进姜迟怀里,闭上了眼睛,走了一夜的神儿终于收了回来,心也一点点静了下来。好像,有姜迟在身边,就会感到很安稳。 我吵醒你了?楚凌道,声音嗡嗡的,有些困了。 睡吧。姜迟没有回答,只是为楚凌掖了下身后的被子,然后紧紧把人圈在怀里,哄孩子似得有一下没一下的安抚着楚凌的后背。 似乎真的没有那么冷了,楚凌放缓了呼吸,渐渐睡着了。 一夜无眠,醒来时姜迟已经在更衣准备上朝了。 楚凌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托着脑袋偏头看着他,以前没注意,现在看起来姜迟自己一个人穿宽大又繁重的朝服怎么那么费劲儿呢? 自从楚凌搬进承乾宫之后,姜迟把原本侍候他更衣的小宫女调去了其它地方。 不比平日的便服,上朝时穿的那身龙袍里里外外有四五件,一层套一层,还要每一件都扯的又服帖又平整,最后用金丝绣的腰带束起来,最外面还要套上一层笨重的披挂,看着都累。 姜迟自己套了三件的时候,楚凌有些看不下去了,笑了声,从被窝里爬出来披上夹袄下床,道:我帮你吧。 听到动静,姜迟回头看了眼,倒也没有拒绝,伸展开胳膊等着楚凌为他更衣。 取过衣服,楚凌为姜迟穿上,束好腰带后走到对方面前给他整理衣襟。 四五件衣服套一起,领口也要好好整理才行。楚凌抿着唇,认真整理着,看到胸前有一道领子被压皱了,于是伸手想去抚平。 呃!刚伸出手,就被人握进了掌心,没料到对方会有突如其来的动作,楚凌吓了一跳,茫然抬头,对上了姜迟一双黑沉的眸子。 这几日,姜迟时常用这种眼光看他,但都是一闪而逝,让他难以捕捉。 这次,姜迟却久久凝视着他,眼中翻涌着的,似乎是不舍和深情。楚凌对于察言观色总是欠缺了些,其它过多情绪,他便看不透了。 阿迟你,怎么了?楚凌道,姜迟用力之大,捏得他的手都有些疼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我有什么不对唔嗯! 楚凌瞪大了眼睛,望着突然放大的一张脸,脑海瞬间就空白了。这一吻,又或者是对方的眼神,似乎有着炙热的温度,灼得他心疼。 直到失去力气只能靠在姜迟身上,对方才放开了他。 楚凌的喘息还未稳定下来,姜迟已经把他打横抱起轻放回床上,拉过被子盖好,道:时间尚早,你再睡一会儿吧,我去上朝。 去吧。楚凌笑道:一会儿我去煮八宝粥,回来一起过腊八节呀。 嗯。姜迟点了下头,再次深深看了楚凌一眼,然后出去了。 睡了个短小的回笼觉,楚凌就起床了。昨天把食材直接带回了承乾宫,这样他就可以利用承乾宫自带的小灶房煮粥,而不用去御膳房让所有的太监宫女挨着问哟,殿下又来给皇上开小灶啦? 洗漱好之后,楚凌拉开门,不由得嗬了一声。早就知道昨天晚上下了雪,只是没想到现在雪还没停,地上的积雪有半尺后,刚被小太监拿着扫帚扫了就立刻又铺上了厚厚一层。 姜迟离开时的脚印倒是不见了,想来是被新的雪层覆盖了吧。 冷风一吹,雪灌进脖子,真的有些冷呢。楚凌退回屋内,在衣服外面又套了一层薄夹袄才抱着前日买来的薏米杂粮,踩着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去了小灶房。 殿下,这么冷的天,当心冻坏了手,奴婢帮您拿着吧。小桃道,要去接楚凌手里的食材。 楚凌笑着摇摇头,道:不用了,我自己拿就好。如果你真想帮我,就去摆两副碗筷在桌上吧,一会儿阿迟就下朝了,回来正好用膳。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50) 哎!好的。小桃道,小跑着回正殿准备碗筷。 楚凌盛了一舀井水在小盆子里,把桂圆莲子之类的倒进去想洗一洗,一伸手,刺骨的凉意就让他嘶吸了口气,手指头立刻就冻红了。 以前都是御膳房的小太监们把食材洗好给他,他没想到冬天的井水也会这么凉。等把薏米、红枣等洗了三遍的时候,手已经冻得没有知觉了,只是木木的。 生了火,添了水,把东西都倒进去,又加了两块冰糖,楚凌才蹲在灶门前,边往里添柴边烤火,过了一会儿暖和过来手终于才重新有了知觉。 白皙的手指沾了灰,有几处还被柴火上的芒刺刮了几个小伤口,关节处也有些红红的,看着自己才一会儿功夫就被摧残的惨不忍睹的手,楚凌无奈地笑了。 以前做饭他只负责拿着铲子之类的翻炒添加调料,真要是从生火到出锅全部做下来,的确有些不容易。毕竟生来养尊处优,若不是他自愿,谁也不能逼着他去干这些粗活。 终于煮好了粥,楚凌用特质的保暖的小盅把粥盛了起来,怕路上凉了,又小心翼翼地护在怀里,回正殿等姜迟回来用膳。 半个时辰过去了,姜迟没有回来,粥放在桌上,还滚烫着。 楚凌想,几天没有上朝,今天重新上朝,大臣们肯定有很多要汇嶼、汐、團、隊、獨、家。报的,下朝晚一些,也是应该的。 一个时辰过去了,姜迟没有回来,楚凌打开小盅的盖子,没关系,粥还热着呢,而且闷了一个时辰,闻起来更香了。 楚凌想,才一个时辰而已呀,下朝晚,没关系的。 两个时辰过去了,姜迟没有回来,楚凌尝了口粥,已经变得有些温了。怕粥凉透了,重新加热起来再吃味道会变差,于是他把粥抱在怀里捂着。 楚凌想,两个时辰,也不算太久吧。只是快到正午了,姜迟再不回来早膳就该变成午膳了。肚子有些饿啊。算了,也许对方真的有事要处理呢,毕竟好几天没有办公务了。 雪停了,太阳刚冒出个头,就要落山了。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姜迟还是没有回来。 楚凌不知道自己这样维持一个姿势坐了多久,粥已经凉透了,他只好解开衣服,用自己的体温去暖那个小盅。 殿下,等了一天了,您饿坏了吧。要不奴婢去把粥热一热,您先吃?小桃看不下去了,道:皇上也许真的有要事,一时半刻脱不开身,过不来呢。 是啊,他过不来了。楚凌低叹,面无表情,声音带着说不出的苍凉:我怎么望了,今天是墨子凌的祭日。他,不会过来了。 那日他曾问过姜迟,要不要把墨子凌的尸骨从井底迁出来,让他入土为安。那个时候,对方怎么说的? 你操那么多心干什么,他是我的书童,也是墨家人。如果真要入葬,怎么也轮不到你操心啊笨蛋! 的确是他瞎操心了,姜迟一直有自己的打算吧。 墨?墨子凌是谁?小桃不解道。 楚凌没理她,目光空洞地望着门前的积雪,机械地拿出怀里的小盅,用勺子盛了冰凉的八宝粥,一口一口得往嘴里塞。 来不及咽下去就塞下一口,任冷凝成膏状的粥液滴滴答答顺着下巴落下来,染在夹袄上,斑斑驳驳的残渍看起来有些恶心。 的确很恶心。 自己的倒贴简直太恶心了! 殿下?殿下您怎么了?小桃被楚凌的样子吓蒙了,哇一声哭出来,道:奴婢去找皇上,殿下,您不要这样子吓我啊。 将满满一盅粥全部塞进嘴里,楚凌僵硬地把小盅放在桌子上,抹了一把嘴,神情淡淡道:你找不到他的,我知道他在哪里,我自己去。 说着起身,往元华宫走去。 小桃想跟上去,但楚凌是男人,走的比她快很多,跟也跟不上。 沿着记忆中的路线,楚凌轻易就找到了元华宫。 元华宫是冷宫,现在姜迟后宫空置,元华宫更是废弃多年,根本不会有人进去。 然而,楚凌到时,元华宫却是宫门大开,里面有纷杂的声音。 他走进去,看到站着一群侍卫,围作一团,中间是一口井,一口枯井。 被人挖开的枯井。 所有人身上都一尘不染,除了那个一身明黄龙袍的男人。 男人坐在地上,身上全都是井底的污泥,还有血迹。 因为徒手挖开一口深达数丈的枯井,姜迟的手早已经血肉模糊,他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怀里抱着的,是一具白骨。 红颜枯骨。 肝肠寸断。 红颜,是姜迟的红颜。 枯骨,是墨子凌的枯骨。 肝肠寸断的人儿,却是谁? 见楚凌突然闯入,那些侍卫让出了一条路。 楚凌踏着积雪,一点点走到姜迟身边。天色渐暗,他看不清姜迟的表情,但他知道,对方一直低着头深深凝望着怀里早已化成白骨的人,用血肉模糊的手,固执地清理着那骨头上带着的泥块儿,从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为什么楚凌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已经竭力维持声音的平稳了,因为自己已经足够轻贱,他不想让姜迟更加看轻了自己。 好像听不到楚凌的声音,姜迟仍然在擦拭着墨子凌的头骨。 这些天都是假得么?你对我说的,做的,都是假的么?楚凌道,可笑自己还能问出这种话,一切已经足够明显了,不是么? 姜迟的动作顿了一下。 你说过呵楚凌自嘲的笑了声,自己怎么还不死心呢? 你说过以后让我不要胡思乱想。楚凌道,连他自己都不信了,凡事都要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顿了顿,他轻声道:你说吧我听着。 姜迟的指尖颤了一下,带血的五指慢慢收紧。终于,他抬起头,用楚凌没有见过的冷漠和冷情,一字一顿道:我,无话可说。 作者有话要说:  PS:论【楚凌的终极黑化之路一只温顺可爱的小白兔是怎么变成凶残至极的大灰狼】的 第69章 油尽灯枯 我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楚凌怔了一下,淡淡笑了。正当那些侍卫一头雾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楚凌突然目光一寒,抽出身旁一名侍卫的剑,唰!抵在了姜迟心口。 嗯!隔着厚重的棉衣,剑锋刺破了一点皮肉,姜迟闷哼一声,却没有松开怀中的深深白骨。 大胆质子!侍卫们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拔出兵器护驾,用剑指着楚凌。但看到皇上在楚凌手中,那些侍卫也不看轻举妄动,只威胁性地晃了晃手里的兵器,道:放了皇上,护驾! 既然对我无情,就不要来招惹我。楚凌冷冷道,神色有些凄然,但更多的是决绝,他质问道:姜迟,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你要杀我?姜迟看起来并不相信楚凌下得去手,所以丝毫惧意也没有,只淡淡道:要杀,便杀吧。说着他低下头,慢慢抱紧了墨子凌。 望着眼前这一幕,楚凌越发觉得自己无比可笑。本就是一文不值的敌国质子,廉价的替代品而已,凭什么做春秋大梦以为自己在姜迟心里会有一席之地。 只要墨子凌出现,哪怕只是一堆骨头,对于姜迟来说,都比他这个活人更重要。现在,姜迟更不会多看他一眼。 将剑又送出半分。姜迟一声闷哼,血从前胸的衣襟渗了出来。望着那抹刺目的殷红,楚凌握着剑柄的手隐隐颤抖,终于还是把剑收了回来,嗤笑一声,道:我不杀你,杀了你岂不是成全了你,让你与他做一对亡命鸳鸯?呵,姜迟,你不就是想从我身上找到墨子凌的影子么,我偏不让你如愿! 听到楚凌的话,姜迟猛然抬头,就看到楚凌举剑向自己脸上划去! 说时迟那时快,姜迟从地上捡起一个石块反手砸到楚凌的手腕。 嗯!楚凌吃痛,动作滞了一下,险些脱手把剑掉在地上。等他再次要去划自己的脸时,姜迟已经起身到他面前,一把握住了剑锋。 掌心被利刃划破,滴滴答答的血水沿着剑刃落下,砸在雪地上,如一朵一朵盛放的红梅。 你在做什么?姜迟道,低沉的声音带着一层隐怒。 怎么,怕我毁了这张脸,你就再也见不到墨子凌了?楚凌面露讥笑。 姜迟的嘴唇都在颤抖,眼中是压抑着的怒气,道:松手!你知不知道,敢刺杀朕,这条罪名够你死一万次的了? 楚凌倔强地握着剑,丝毫不肯退让,甚至还想把剑从姜迟手中抽出来。 姜迟松了几分力道,掌心就势自剑刃划过,最后又堪堪握紧了剑尖,伤口瞬间扩大数倍。 血流如注,落地有声。 松手!姜迟又说了一遍。 楚凌愣了一下,缓缓低头望着地上一小片被热血融化的雪,好像被灼伤了一般,猛地松开了手。 拿下!禁足元华宫!姜迟一声令下,有侍卫把楚凌团团围住。 姜迟丢下剑,接过一旁有个侍卫递来的帕子,缠在了掌心的伤口上。 殿下!这时小桃终于追了过来,看到姜迟,立刻行礼道:皇上。 姜迟淡淡瞥了眼楚凌,对小桃道:看好你家主子,若是人不见了或者其它什么,你自个儿脖子上的脑袋也不用要了! 是,是皇上。小桃道,虽然莫名其妙才半天功夫为何事情会变成这样,但还是要听从姜迟的命令。 狠狠瞪了那些侍卫一眼,道:把剑拿开,没听到皇上说只是禁足吗?然后走到楚凌身边道,殿下,先进屋吧 那天,楚凌最后看到的一幕,便是姜迟走回墨子凌身边,脱下自己的龙袍铺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那堆白骨抱到衣服上包起来,抱进怀里,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元华宫呵,元华宫啊。 已经避开了凤梧予溪団对宫,楚凌以为今生会和前世不一样。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他还是难逃宿命的安排,再次被关进了元华宫。 只是不同的是,前世他是第三年才被关进元华宫的,而今生,他才来姜国一年就被关了进来。 前世的元华宫,对于楚凌来说只是一个囚笼,与凤梧宫无异。 而这一世望着院子里被姜迟亲手挖开的枯井,楚凌只觉得无比的心寒,彻头彻尾的麻木。 墨子凌的丧身之地! 姜迟,你什么意思? 是想让我给你的心上人守灵吗?或者,是想让我也死在元华宫,与你的墨子凌凑成一双?! 元华宫已经荒废多年,踏着积雪走到屋门前,门框的边边角角结满了蛛网,推开门,有风灌进房间,灰尘扑面而来。 屋内的积灰有半指厚,窗纸蒙了灰尘,密不透光。天色已晚,屋内一片漆黑。 站在门前,楚凌的脚久久没有迈进去。眼前的一幕,唤起了记忆深处不堪的记忆。前世在元华宫的一百天,被锁链拴在床上屈辱的一百天。 原来,姜迟用尽手段要把他禁锢在身边,只是因为墨子凌么? 因为自己有一点点像墨子凌,姜迟不惜灭了离国,让他国破家亡,也要逼他留下。 楚凌前世曾经以为是自己的性格不够温顺,才惹得姜迟不快,做出那种丧心病狂的事情。现在看来,即使自己对他千依百顺言听计从,结果也还是一样。 因为自己对他来说,微不足道。 见楚凌站在门边迟迟不进,小桃以为他嫌屋子太脏了,忙道:殿下等着,奴婢这就进屋打扫。说着跑进去,到灯台前打算点灯,却发现灯油早就耗干了。 油尽灯枯。楚凌不知何时已经咱在了小桃身后,面无表情地说了一个词。 小桃被突然出现的姜迟吓了一跳,忙转过身来,福了福身子,道:殿下,奴婢这就去取灯油。 不必了。楚凌淡淡道,以前,也是这么过的。 啊?小桃张张嘴,懵懵道:以前? 楚凌没有回答,凭着记忆走到床边,掀起被子抖掉上面的灰尘,然后和衣躺在床上,拉过被子只露了一个头,安安静静的,睁着眼睛。 咳!楚凌呛咳了一声,似乎有什么腥甜的液体从嘴角溢了出来。可他不想动,于是就那么躺着,身体放松,大脑放空,什么都不想管。 不公平,他什么都没做错,偏偏被所有人辜负。 可不公平又怎样? 冥冥之中,早有定数了吧。 咳!他又咳了一声,不知是胸口还是心脏的地方,一阵紧过一阵的纠疼。是什么顺着下颌划过,落在脖子里、耳侧有些腥,有些黏 咳咳!越来越多的不明液体从口中溢了出来,楚凌知道,那些是他的血。而那个叫作心脏的地方,早已经揪成一团,痛到快要麻木了。 唔楚凌难受得哼了声,却依然没有动。 小桃觉得楚凌的声音有些奇怪,在黑暗中问道:殿下,您没事吧。 小桃去叫太医我楚凌的声音里带着极度的痛楚与无助,听得小桃都跟着压抑起来。 他用弱到几乎没有的声音道:我我突然,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了 第70章 春眠不觉 姜迟被刺伤,刺客不是别人而是离国质子,这件事很快便在宫里传开了。 不过大家有些奇怪的是,楚凌犯了那么大的罪,竟然没有被处斩,而只是被禁足在元华宫而已。 也许是因为他是离国的太子,身份特殊,所以尽管犯了死罪处置的方式也不一样吧。毕竟如果楚凌死在姜国,离国君主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宫里还有其它传闻。 离国质子擅长媚术,蛊惑了姜迟的心。 曾经为了骗取姜迟的感情,欲擒故纵故意逃跑,被逮回来后又为了骗取姜迟的信任和同情怜爱之心,不惜使苦肉计,自己敲断了自己的腿。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51) 这件事在太医院算是个不为外传的秘闻。 楚凌受伤时被叫去诊治的太医瞧出那伤有蹊跷,但又怕是自己看走了眼说出来遭姜迟怪罪,于是就瞒下了。 回到太医院之后,那个太医憋不住,就对与自己要好的几个同僚说了。大家也就是偶尔谈论一番,没有对外张扬,加上之后姜迟对楚凌越来越护得厉害,太医们怕惹祸上身,于是私下里也不议论了。 此事就此翻过,横竖楚凌一个小小质子,在宫里也没整出什么幺蛾子,之后一直安安分分的。 哪曾想,今日就来了这么一出刺杀姜迟的戏码。偏偏姜迟还没过多怪罪,只是象征性得禁了一下足。 这可了不得了,皇上不会真的被人蛊惑了吧? 于是曾经那件自断腿骨,欲擒故纵的梗儿再次在太医院流传起来,大家对楚凌十分嫌弃,觉得这人心机深不可测,如果让他一直在宫里迷惑姜迟,姜国的国运堪忧。 所以,当小桃急慌慌去太医院请太医的时候,太医们面面相觑,却没一个肯跟她去元华宫的。 什么胸口闷,吐了血,这质子是又来一出苦肉计,想让皇上收回成命,把他从元华宫接出去么?太医们想,真是低估了那个质子了。 对自己的腿都下得去手,对其他人就更下得去手了。这得多狠的心,多毒的手段啊。留这么一个人在身边,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 虽然对楚凌很不满,或者是厌恶,但太医们的态度不差,没有把嫌弃挂在脸上。 一个看起来有些资历的老太医站了出来,道:质子犯下弑君之罪,臣等不敢冒然救治,怕皇上怪罪。没有皇上的口谕,恕臣等不能前去,请小桃姑娘莫怪。 小桃知道太医说的不错,太医院的大夫不是一个犯了弑君之罪的敌国质子能请得动的。她应该先去承乾宫求姜迟,得了皇上的旨意再来找太医。但她只是太着急了,所以直接跑来了太医院。 诸位大人就不能先去为殿下诊治么?小桃红着眼眶道:我怕殿下等不及,您先去,我这就去求皇上。嗯皇上一直对殿下很好的,您能去救殿下,皇上一定不会怪罪 小桃姑娘,你不要为难我等了。太医道:先请旨,再医治,走到哪里都是有理的。就算老臣不去,皇上也没有理由怪罪。但如果救了不该救的人,皇上怪罪下来,我等可就担待不起了。 岂会是不该救?我这就去找皇上!看皇上治不治你们的罪!小桃被那太医一句话气到了,原本在眼眶打转儿的眼泪终于掉了出来,抹抹眼泪就跑着去求姜迟。 到了承乾宫,却被侍卫拦下了。 站住!什么人? 我要见皇上!太子殿下病了,需要请旨让太医诊治。小桃道。 侍卫拉住她,太子殿下?有没有搞错,咱们姜国哪里来的太子? 不是,是小桃急坏了,不愿过多解释,只挣着往门前跑,皇上!皇上!您去看看殿下吧,皇上,求您了! 别在这里喊了,皇上歇下了!侍卫道,推了小桃一把,惊扰圣驾你担待得起吗? 皇上!!!小桃扯着嗓子喊道,用力之大连嗓子都疼了。按照道理说,就算是聋子也该被叫醒了,偏偏屋里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别叫了,快走!侍卫晃了晃手里的兵器吓唬小桃,再不走我可就不客气了! 皇 什么事儿要在这里咋咋呼呼的?本王隔了三里地都震得耳朵疼了。 这时有个懒懒的声音自小桃身后传来,轻飘飘的。 卑职参见王爷!侍卫收回兵器,低头行礼。 小桃回头,看到了一个花花绿绿格外风骚的影子,正是姜朝。立刻跑到他面前,噗通跪下,道:求王爷救救我家殿下吧,他被关进元华宫,突然就病了,很严重,太医院的大人们却不肯去瞧。 姜朝哦?了声,抬眼看了下承乾宫紧闭的房门,又看看一脸严肃的侍卫,问道:怎么回事儿?就由着人在承乾宫大喊大叫吗? 回王爷,皇上歇下了,卑职职责所在,不能放人进去。 姜朝点点头,拿出一块王府的令牌给小桃,道:拿着这个也一样,就说是本王的意思,去给你家主子请太医吧。 是,谢王爷!小桃拿了令牌,重新回了太医院。 姜朝睥了那两名侍卫一眼,淡淡道:怎么,你们二位连本王也要拦着么? 卑职不敢。侍卫道,退开一步,让出路。 姜朝目不斜视,手扣在门上,轻轻一推,走了进去。 走到床边,撩开层层叠叠的床帐,看到床上沉沉睡着的人,姜朝不由摇头苦笑,外面这么大动静,你倒是能睡得着。依我看,你这'春眠'也不要叫'春眠'了,改叫'冬眠'好了,就跟那些青蛙水蛇黑熊一般,一觉睡过这冬天去。 说着他也没叫醒姜迟,放下帐子随便拉了一张凳子坐下,从怀里摸出一颗南洋舶来的七窍玲珑珠子在手里把玩,一边研究其中的门道一边等着姜迟苏醒。 七窍玲珑珠虽说是一颗鸡蛋黄大小表面有七个孔的水蓝色珠子,但珠子内部内有玄机,每一个孔生出七条通路,七七四十九通路交错之后又衍生出更多通路。 如果从某个小孔滴入一滴水进去后却只有固定的另一个小孔会流出。如何流出,又是从哪条通路流出,姜朝研究了半个月,至今也没想明白。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姜朝仍然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姜迟却醒了。 听到动静,姜朝把珠子收起来。这时姜迟已经从床上坐起来,掀开了床帐,道: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听说你遇刺了,我可不得来看看。姜朝笑道,瞥见姜迟雪白的中衣上胸前一块渗出的血渍,面色略有凝重,伤得重不重? 皮外伤,无碍。姜迟淡淡道,明显不愿多谈。 你把他关进了元华宫?姜朝又道。 姜迟看他一眼,你又知道了? 刚才楚凌的那个小宫女在外面喊得震天响嗯,你睡着,怕是没听到了。 姜迟走到桌前,倒了杯茶润嗓子:她来,什么事? 找你求个旨意,请太医去元华宫看看里面那位。姜朝道。 姜迟动作一顿,回头问:你允了? 可不。姜朝笑,你不管,我也不管,等着出人命啊? 收回视线,姜迟喝着茶水。 你不去看看么?姜朝道:看那丫头的样子,楚凌怕是伤得不轻。 不去了。姜迟淡淡道,放下了杯盏。 故意装睡不请旨给他,知道他生病也不去看他啧姜朝低头摸摸鼻尖,道:被那丫头回去一传,楚凌可要恨死你了。 随他吧。姜迟道,走回床边,子凌的尸骨朕已经取出来了,哪日你有时间就帮朕化了吧。骨灰顿了顿,缓缓道:送去墨家。 一个大活人,平白死在宫里了。隔了五年才把尸骨给人送去,墨家人会善罢甘休?姜朝道。 墨枭是个聪明人,该如何选择他知道。姜迟道:若不是朕心中有愧,自觉对不起墨子凌,暗中扶植墨家,短短五年墨家岂会成为最大的皇商。 的确,他不敢与朝廷为敌。姜朝道,站起身,这事儿就交给我了。 咳你的确该历练一番,是时候独当一面了。姜迟道。 你又说这个。姜朝似乎被说得烦了,拉了门逃也似得往外走,喊道:休想把你不要的热山芋交到我手上,我不接! 呵被自家弟弟耍赖的模样逗到,姜迟低笑,目送着他离开。收回视线时,不经意看到墙上悬着的一幅画像。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笑容有些凝固,姜迟走过去,伸手把画从墙上取下来,收进了一个匣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PS:太医们也很喜欢八卦呀,233 第71章 再见再见 他这是心疾,自小娘胎里带出来的。太医为楚凌把完脉,道:若是再晚来半柱香的时间,恐怕就真的无能为力了。 为了方便太医诊察,小桃已经取了灯油把宫灯点上。太医给楚凌服了急救的药丸,现在人已经昏昏沉沉睡着了。 听说是心疾,小桃唬了一跳,但转念一想,之前楚凌一直都健健康康的,也没见有这么个毛病,于是道:大人是不是诊错了,殿下之前一直好好的,从未有这心痛的毛病啊。 不会错的。太医道,心疾吧有人刚出生就会犯病,也有人一辈子不犯也就那么过去了。他这次应该是某个事件刺激到了,才使病症显了出来。 这小桃看看床上无声无息躺着的人,既同情又心疼,问道:敢问大人,心疾有没有办法治啊? 先天的,治不好。太医开始收拾药箱,不过身上常备救急的药,不要受刺激,也是有可能平安到老的。 太医本来还很嫌弃楚凌,怀疑他这次又在使苦肉计,但来到之后确定楚凌真的有病在身,而且还是先天心疾之后,也难免同情起来。 对小桃交代了一些饮食起居要注意的问题,还说楚凌这次吐血是因为情绪激动造成的急性胃出血,所幸出血不严重,现在已经止住了。 这几天的饮食尤其要注意,不要太硬太油腻。至于救急的药丸,是片刻也不能离身的。 小桃之前还记恨太医,现在见对方交代的如此细致,又开始感激起来。一番感谢之后,太医走了,小桃开始忙着为楚凌煎药,等他醒来再吃。 去司药房按照太医的方子抓了药,又回到元华宫煎好,端去房间的时候楚凌已经醒了。 殿下,您醒了。小桃道,看到楚凌平安醒来很高兴,端着药碗到床边,太医已经来看过了,这是药,趁热喝吧。 我刚才怎么了?楚凌问,声音还很虚弱。 小桃道:太医说您有先天心疾,这次不知怎的把病引出来了。 心疾?楚凌一怔,他倒不知自己竟然还有这么个毛病。 以为楚凌怕了,小桃忙安慰他道:没关系,这个病只要随身带药,就不会有大碍的。 其实楚凌并不在意自己得了什么病,他不怕死,横竖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只是他不想死,不想再为了姜迟去死。 前世的自己究竟有多傻才会去自杀,甚至连自己是个替身都没来得及直到就死了。 如果早知姜迟把自己当替身,这一世楚凌根本不可能会爱上他,相反,他一定会找准时机杀了姜迟,为前世的自己和父母报仇。 楚凌要活下去,活得比任何时候都好,如夏花灿烂,如火把明亮,如日月长久。 姜迟,我会活下去,活得很好,然后看着你,守着你心心念念的一堆白骨,孤独终生! 殿下?看到楚凌失神时脸上宛如千年寒冰的冷意,小桃觉得这样的楚凌有些陌生。 收回心神,楚凌看着她,淡淡嗯?了一声。 小桃把楚凌扶起来,把药送到他嘴边,道:殿下,用药吧。 楚凌刚要喝药,抬眼无意中看到小桃右边脸颊靠近下巴的地方有两道红痕,于是问道:你的脸怎么了,在哪里伤的? 啊?这个小桃吞吞吐吐的,眼神闪躲,有些为难。 楚凌的语气沉了几分,道:说。 是,殿下。小桃觉得强势起来的楚凌很陌生,甚至让她有些害怕,竟不敢忤逆他的意思,忙道:是奴婢去承乾宫求皇上请太医来为您看病,被侍卫拦下,推搡之间无意中被打了一下。 打你?楚凌的语气变冷,他的意思? 小桃想那个他应该是指的姜迟,摇摇头,道:奴婢也不知道是不是皇上的意思。侍卫说皇上已经歇下了,奴婢在承乾宫外叫了好久,嗓子都疼了,皇上也没出来。若不是晋王殿下恰巧进宫,把他的腰牌给了奴婢,太医们怕是不会来您 呵呵,哈!哈哈!楚凌低笑,随后笑声大了起来,捂着肚子前仰后合,把眼泪都笑出来了,道:把事情做那么绝,这倒是他一贯的做事风格。 殿下,太医说您不要太激动。小桃道,见楚凌大笑,她紧张地看着他。 唔楚凌捂着有些发闷的心口,深吸口气,慢慢平复了心情。对小桃摇摇头,道:无碍。而且,我以后都不会这么傻了。 嗯,殿下保重身体。吃药吧。小桃道。 我自己来,你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吧,我有些饿了。楚凌道,接过小桃手中的碗。 哎!小桃答应着,见楚皱着眉喝药,她起身去准备膳食。 刚走到门边,就听到身后啪!一声脆响,有瓷器碎裂的声音,赶忙回头,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大叫:啊!殿下你在做什么?! *** 大人,请跟卑职走一趟,皇上要见您! 太医在离开元华宫回太医院的路上,被一名侍卫拦住,带去了承乾宫。 皇上。 嗯。姜迟点头,淡淡道:刚才去了元华宫? 是。太医道,怕姜迟怪罪,于是解释:是晋王殿下让老臣去的。 姜迟道:朕没说要治你的罪,咳!瞧出是什么病了? 太医松了口气,恭恭敬敬道:回皇上,离国的殿下害得是先天心疾,这次不知怎的就发作了。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52) 心疾?!姜迟的声音突然高了几分。 太医抬眼偷偷看了下姜迟,发现对方不自觉地握起了拳头,指骨有些发白。看不透姜迟是生气还是吃惊或者其它,太医不敢多言,于是低着头不说话。 默然片刻,姜迟抬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太医才抹抹额角的冷汗,匆忙告退了。 *** 夜里,不知是什么时辰,门被推开了,屋内响起一阵脚步声,很轻,却很熟悉,慢慢向床边靠近。 楚凌闭着眼睛,头脑却是无比的清醒,警觉地注意着发生的一切。 良久,他感觉到有一道灼热的视线在注视着他。 不用睁眼,他就能知道对方在看什么,甚至,能清楚的想象出对方脸上惊愕又气急败坏的表情。 楚凌知道,现在的自己,右边脸颊从眉骨到鼻翼有一道蜿蜒可怖的伤口,甚至还没有结痂,视觉上,究竟有多么可怕。 对方一定吓坏了,同时更会气坏了。 因为楚凌也知道,他在毁了自己的脸的同时,也毁了墨子凌的脸!那是姜迟唯一的念想,同时也是姜迟千方百计要留下他的理由。 没了这张与墨子凌酷似的脸,姜迟就不需要留他在身边,他就可以离开了。 用一张脸换一个自由身,倒也划算。毕竟,那自由是他前世求了三年也没能如愿的。 楚凌静静等待着,等着姜迟暴怒,然后把装睡的自己揪起来质问,问他为何要毁了墨子凌的脸。 但是,没有。 除了听到一丝错觉般的哽咽声之外,楚凌在空荡的元华宫里找不到任何有人存在的迹象。 自然,那哽咽不是来自于他自己。那个人,是哭了么? 楚凌心里突然有些难受,险些忍不住睁开眼去看,看姜迟为了这张脸会露出什么表情。 他还是忍住了,气氛有些凝滞,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响在耳侧。所谓哽咽也消失了,好像楚凌的错觉。 有一只手,慢慢抚上了他的脸,指尖微凉,一点点抚摸着他脸上每一寸轮廓,痒痒的。最后,停在了他崭新的伤口处,静止了。 被瓷片划破的地方又开始疼了起来,楚凌有些后悔对自己下手那么狠了。他怕疼,很怕疼,可瓷片划下去的时候,他没想那么多。 真他妈疼死了! 疼么 那人问他,声音哑的若不是脚步和气味太过熟悉,楚凌差点以为对方不是姜迟。 疼啊,疼死了。如果我是墨子凌,看到这伤,你会心疼死吧姜迟。 你这是何苦?白天我拦下你的剑,就是不想让你做这些傻事的 那人喃喃,自言自语一般。看来,他是不知道自己还醒着吧。 傻事?的确够傻。可做都做了,楚凌不会后悔。 啪!嘴角一凉,有什么液体落在了脸上,滑进嘴里,有些苦,有些涩。 楚凌的心抽了抽,再次隐隐作痛起来。 楚凌 那人在叫他的名字,难得叫清楚了,不是子凌,而是楚凌。 对不起 那人在跟他道歉。 够了!猫哭耗子还是爱屋及乌?惺惺作态地道歉,有什么意思? 够了!楚凌睁开了眼睛。 姜迟的手如烫伤了一般,猛地收回。然而来不及收敛的沉痛表情和来不及擦拭的泪水,还是出卖了那一刻他的情绪。 望着姜迟通红的眼眶,楚凌笑了,轻声问道:傻瓜,你哭什么?是不是见我毁了这张脸,你再也见不到墨子凌了?原本纯净澄澈的眸子里,此时是不尽的嘲讽,还有寸草不生的荒芜。 楚凌说:姜迟,关于墨子凌,你斗不过我的。若我想走,你也留不住我。 泪迹干了,姜迟还是以前不近人情的姜迟,他问:为什么? 楚凌笑了,你有办法留住一个死人么? 姜迟一震,不自觉地退后一步。跳跃着的烛光在他脸上投下一片明暗交错的阴影,楚凌看不清他的表情。 好,我让你走。姜迟道,回你的离国,好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目测下一章就要换地图了,快要结局了,大概还有十五章。 绝对he,而且是甜甜甜的he,不是瞎凑合的he! 不会再折腾楚凌了,接下来的章节就是解开谜底的时候,以前所有的坑都要清楚啦。 姜迟不渣,不渣,真不渣! 就酱么么哒!谢谢陪着楚凌凌、姜小迟,还有我(萌萌哒)走到现在的所有小伙伴~么么~爱你萌!我在很努力地写结局,啦啦啦~ 第72章 再也不见 那天之后,姜迟每晚都会来元华宫,待得时间不长,也就一炷香的时间。 他来,只是为了在楚凌脸上上药。 楚凌不想看到姜迟,所以每天深夜那人来时他一贯是闭着眼睛装睡的。 也许是楚凌那晚装睡,让姜迟有了防备,之后的几天姜迟都是不发一言,上完药,坐一会儿就离开。 那是一种冰凉的带着些草木香的药膏,曾经楚凌也用过,是宫里太医精心配制的祛痕膏,有了此药,只要不是深到骨子里的疤痕,不用十日都能好。 楚凌有些琢磨不透姜迟的意思,事已至此,姜迟再为他上药,还有意义吗? 或许,对方是想修补好这张脸,保留那唯一的念想吧。可不都已经答应他要放他回离国了吗? 姜迟的话,果然不可信啊 用过药之后,伤口第二天就会结一层薄薄的痂,等它变厚自然脱落,皮肤就会光滑如新了。 但楚凌不愿,是以每次前一晚姜迟为他涂了药,第二日一早,楚凌就一点点把刚结好的痂撕下来。 姜迟,你想修好吗?我偏不让你如愿。 晚上姜迟再来的时候,楚凌听出对方的脚步在床前顿了一下。想来,他是被自己越来越深越来越新鲜的伤口吓到了吧。 伤好之日,便是你回国之时。 那人在床边坐了下来,如前晚一样取了药膏涂在他脸上,微凉的药膏,微颤的指尖,微哑的嗓音。 你如果不想回去,就尽管折腾自己。我,也不会再来 轻阖的睫毛颤了一下,楚凌默默抓紧了身下的被单。 说着不会再来,但姜迟还是来了。 楚凌没再撕开伤口,安安静静躺在床上。两人之间似乎有了某种默契,一个装睡等着涂药,一个默不作声给人涂药。 不知道是不是楚凌的错觉,姜迟的脚步似乎比之前沉重了一些,而他留在元华宫的时间,也由之前的一炷香变成了半柱香。 直到第七日,姜迟为他涂完药之后没有离开,而是趴在他床边睡着了。 啪!盛着祛痕膏的小盒子从姜迟手中脱落,掉在地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毛茸茸的脑袋,无意识地枕着楚凌的手,毫无防备地沉睡着。 浅而沉的呼吸声,在空荡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楚凌不仅想起上次出宫,在马车上姜迟睡着了也是这般枕着他的手。那时安睡的姜迟,表情纯净到像个无辜的孩子。 此时此刻,睡在自己身边,对方又会是什么表情呢?他又是如何能睡得着啊。 姜迟,你就不怕,我趁机杀了你么? 楚凌缓缓睁开了眼睛,清明的眸子里无半点儿睡意。没被压住的手慢慢地伸向姜迟束发的玉簪,冰寒的目光盯着对方颈侧的动脉。 指尖触摸到簪子上清晰的纹路,楚凌的手缩了一下。视线转过去,看到是那天在小摊上姜迟执意要买下来的那枚发簪。 呵眼中的寒意淡了几分,楚凌低笑,将那枚发簪抽出,狠狠掷在了地上。 啪!一声脆响,断为两截。 我下不去手,你如果想要嘲笑就尽管嘲笑吧。楚凌幽幽道,重新闭上了眼睛。 姜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楚凌不知道了。因为后来,他竟然睡着了。 醒来时天色大亮,地上碎掉的发簪亦不见了。 有些可惜,楚凌觉得自己没机会看到姜迟望着地上断为两截的发簪会是什么表情。不过想来也不会有什么表情吧,毕竟那不是真墨子凌送的,而是他这个假子凌送的,可有可无吧。 只是这晚,姜迟没有来。 当门开的那刻,听到脚步声,楚凌就知道对方不是姜迟。来人坐在床边,依旧是为他涂药,当对方的手抚上他的脸颊时,楚凌睁开了眼睛。 是你?楚凌的表情有些错愕,他刚才已经想过无数种可能,想姜迟会让什么人来元华宫,但他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秦善! 任何人出现,楚凌都不会奇怪,唯独秦善。 姜迟对秦善恨之入骨,秦善同样对姜迟恨不能扒皮抽筋,这样的两个人怎么能够有交集? 小凌,你受苦了。望着楚凌脸上一道淡淡的伤疤,秦善道,过几天等你伤好了,我们就可以回离国了。 你怎么会在宫里?楚凌道。 秦善一直被关在天牢,曾经他求姜迟放人,姜迟都没有答应。 那个混蛋把我放出来的。秦善道,眼神阴冷,关了我这么久也就罢了,我不在意,但他把你折磨成这个样子,我不会放过他的!小凌,你放心,我会给你报仇!一定会的! 楚凌怔了一下,神色晦暗,你还在姜国的皇宫,当心隔墙有耳,这种话,先不要说了。 好。秦善点头,道:的确是我欠考虑了,现在我们最重要的事就是尽快离开。 *** 之后的三日,一直是秦善在照顾楚凌,姜迟再也没有出现过,小桃也被姜迟调去了别的地方。 自小一起长大,秦善与楚凌有许多共同的趣事可以回忆。两人不时说一些离国的风景和民俗,还有小时候那些丢人现眼的破事儿。 开心了,就开心地大笑。 难过了,身边有人安慰。 只是除了这些情绪,安静下来时,楚凌心里却有种莫名的空虚。 心里好像少了一些什么,周围的一切都少了一些什么。 不圆满。 三日后。城郊驿站。 坐在回离国的马车上,楚凌才终于相信自己并不是做梦,也没有听错,姜迟的确说过会放他走。 伤好之日,便是你归国之时。 姜迟唯一一次,没有骗他。 自从秦善来了之后,姜迟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在楚凌面前出现了。哪怕今日是楚凌回乡的日子,那人都没有来送一送。 想到马上就能回到自己离开五年的故土,楚凌心里不能说是不期盼的,但更多的却是被掏空了般的疼。 药捂着心口,楚凌艰难地道。 秦善忙取出药瓶,倒出一颗药丸送到楚凌嘴边。含住那颗药丸,心口的痛闷之感被压了下来,楚凌躺在马车的软榻上,缩成一团。 见楚凌一直闭着眼昏昏欲睡的模样,脸上连一丝血色也没有,秦善很担心,却不敢出言打扰他的休息。 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一阵马蹄声,马车似乎被什么拦住,停了下来。 秦善把车帘拉开了一条缝,看到姜迟骑着一匹黑色战马,身上背着一个有些细长的匣子,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秦善充满戒备地瞪着姜迟,冷冷道:怎么?你要出尔反尔吗? 楚凌猛地睁开了眼睛,纤细苍白的手指攥着身下的褥子。 他知道,是姜迟来了。 姜迟的神色平淡如水,眉眼依旧冷峻,鬓角一缕银白在冬日的阳光下,与积久不化的皑皑白雪融为一体,越发清冷。 答应了他的事,我会说到做到。姜迟道,你让开,我来,只是为了交给他一件东西。 秦善将信将疑地看着姜迟。 秦大哥楚凌虚弱地声音响起,不知何时,他已经强撑着起身,拉开车帘,露出半个身子。 抬起头,视线与姜迟相对。 刹那流年。 三日不见,楚凌好似已经不认识了眼前这人。那抹银色,刺得楚凌一阵晕眩。 姜迟翻身下马,走上前将楚凌打横抱起。 楚凌竟然有些愣了,盯着对方的鬓角,忘记了反抗。 姜迟抱着他去了路边稍远一点儿的一棵榕树下,轻轻把楚凌放下,让他靠在树干上站着。 树上的积雪因为震动,簌簌掉了下来,纷纷扬扬的雪花,带着哀婉与凄美。 你要给我什么? 姜迟解下了背上的木匣,哑声道:这幅画是画给你的说着他打开了木匣,不知是紧张还是什么,姜迟的手有些颤抖。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楚凌看到,匣子里赫然是在云凌亭上姜迟画给他的肖像,或者是墨子凌的遗像! 哈!哈哈!楚凌笑起来,笑着笑着他突然不知如何来了力气,一把拿过那幅画,展开,然后狠狠用力将它从中间撕成了两半! 姜迟!送我这个你不觉得很可笑么?楚凌笑容冰凉,在姜迟错愕地目光下,他转身一点一点向马车走去。 秦善见二人似乎起了争执,忙跑过来接楚凌。 楚凌。姜迟怔怔看着地上化作两半的画,良久才回神,见楚凌已经快进马车了,他才追上去,喊了对方的名字。 楚凌缓缓回头,嘴唇微动,无声问了姜迟一句:你可分得清画上是楚凌还是墨子凌? 姜迟僵住,从头到脚都是冰凉。 楚凌被秦善抱着上了马车,再也没有回头。 小凌,他给你的是什么?秦善见楚凌回到马车后脸色更加不好,于是忍不住问。 没什么楚凌摇摇头,躺在软塌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一丝不剩了,画也好,发簪也罢。 他与姜迟之间的牵扯,终于断得一干二净,什么都不剩了。 远去的马车,在雪地里压出一道蜿蜒的痕迹。 渐行渐远。叹息,随风而散。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53) *** 舍得吗? 不知何时,姜迟身后出现了一道红色的影子。 我又睡着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不舍得。 望着天边消失的痕迹,姜迟笑了。 不舍得。 其实你大可以对楚凌直说。姜朝叹了口气,不就是中了'春眠'么?不就是以后睡觉的时间会越来越多么?不就是难免哪天睡着睡着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呢?他爱你,就不会在意这些的。 姜迟没有说话。 还是你真的相信,'春眠'的毒,是一年前那次,楚凌给你下的? 我相信他。姜迟转身,上马,这些天,我无时不刻都在害怕睡眠,我怕自己醒不过来,更怕楚凌在我身边,一觉醒来,发现我已经不在了。我只是不想让他活在这种不知道哪天,就要面对死亡的恐惧中 爱,是一回事儿。但,对未知的恐惧,又是另一回事儿。我无法承担恐惧在他身上索要的代价,既然如此,不如让他恨我,横竖在最初,他就是恨我的。或许恨,能让他活得轻松一些吧。 春眠不觉晓,丝丝魂梦绕。 夜来风雨声,低吟黄泉调。 春眠,中毒之后并无征兆,潜伏期一年到三年不等,毒发时中毒者只是偶感无力,逐渐嗜睡,平常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很难被发现,直到在睡梦中,猝死。 传说春眠无解。虽然潜伏期较长,不能立刻取人性命,但却是最利于下毒者全身而退的毒药。 如果有人要潜伏,杀敌于无形,春眠无疑是,上上之选 作者有话要说:  ps:终于到了换地图的时候了,好累,趴为姜迟默哀三秒钟 小伙伴:姜小攻,你肿么了? 姜迟:中毒啦 小伙伴:那你系不系快死啦? 姜迟:我也不造啊 小伙伴:啥时候中的毒?谁下的? 姜迟:去年中的。看什么看,不要怀疑我媳妇儿! 楚凌: 姜迟:哼,媳妇儿,我们走!我送你回娘家哈~ 第73章 黄金面具 走了一天,终于远离了皇城,进入一片深山。 山间的小道不比镇上热闹,往往数里路程见不到一个行人。 知道要行山路,秦善早已在马车里准备好了充足的干粮和饮水。到了傍晚的时候,进入了一个峡谷,马车行走的速度缓了下来,最后竟然停下了。 楚凌虽然闭着眼睛,但并没有睡着。感觉到马车停下,于是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为什么停下了?发生了什么事?楚凌道,他听到外面有马蹄声,而且不止一匹马,对方,少说也有二十几人。 秦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望着楚凌睡着的软榻下面的空隙,秦善淡淡道:出来吧,淮王爷。你的人来接你了。 楚凌愣了一下,还没明白过来秦善在对谁说话,就见从自己的软榻下钻出一个人来。 精瘦的身材,花白的头发,虽然不再年轻但已经精神奕奕,眉宇之间有几分姜家人的英气。但与姜迟的俊逸与姜朝的柔美不同,此人的长相,与其说是柔,不如说是阴。 尽管前世接触的次数不多,这一世更是没有见过,但楚凌还是很快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淮南王,姜盛! 你是你?!姜盛出现在他回国的马车里,这件事已经不能用惊来形容了,简直是匪夷所思! 在狭小的空间里缩了一天,姜盛看起来也是不好受的。舒展着老胳膊老腿儿,又整理了衣服和有些凌乱的头发,才对楚凌道:太子殿下别来无恙,这次,多谢你稍老夫一程了。 你怎么会楚凌本想问一句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姜迟不是在全力搜查你的下落吗? 但转念一想,楚凌很快就明白了。 姜盛被困在皇都,要想出城必须要经过城门守城官的严格检查。但楚凌出城的马车却是得了姜迟的默许,不用经过检查直接通行的。 只要姜盛藏在他的马车里,就可以避开搜查,顺利出城。 楚凌看向秦善,声音渐沉:秦善,是你备车时让他藏进来的? 殿下,既然姜迟不仁,就不能怪我们不义!秦善道:别忘了他曾经是怎么对你,对我们离国的! 忘了?他怎么会忘记! 灭国亡家之仇,三年囚禁之恨。 若是下得去手,他恨不能把姜迟挫骨扬灰! 既然我在你心里一文不值,又凭什么让我将你珍视? 但他试过了,就算心里再恨,还是下不去手。 楚凌知道是自己太懦弱了,在姜迟面前,他一直是懦弱的。 姜盛对姜迟的威胁有多大,楚凌一直都知道。 为了除掉姜盛,姜迟紧锣密鼓地准备了几年时间,甚至不惜以身犯险去潮州,到头来,竟然阴差阳错地跟着自己跑了。 楚凌无心要放走姜盛,但现在对方的确因为自己逃出了皇都,而且他的人马就在外面,楚凌想做什么也是办不到的。 或许,是天意。 淮南王还要在我这车上待多久?楚凌对姜盛全无好感,淡淡瞥了眼姜盛,冷冷道:既然有人来接,还不快下车? 姜盛扯了下袖口,笑得阴阳怪气地,殿下怎么突然态度这么冷淡了,我们之间的合作不是很愉快么? 这次带你出皇城的事本宫并不知情,合作一词从何说起?楚凌道。 姜盛并未作答,只是对秦善拱拱手,笑道:多谢秦将军,以后咱们来日方长,哈哈,来日方长。说着他撩开轿帘跳了下去,两位,就此别过,哈哈! 楚凌从窗帘的缝隙中向外看了眼,对方果然早有准备,提前在这里接人。三十人,骑着高头大马,腰间悬着一把刀,来势汹汹。 如果楚凌刚才提出异议,想必现在已经被那群人给剁碎了。 对方不知是何人,也不知要把姜盛带到何处,不过看起来并没有要为难楚凌他们的意思。 待姜盛坐上其中一匹马的侍候,他回头看了楚凌一眼。唇角若有似无的微笑,显得格外耐人寻味。 如被人看透了一般,楚凌突然有些心虚。这股心虚来得莫名其妙,但却让他隐隐不安。 看楚凌脸色不好,秦善道:小凌,你是不是生气了,气我不经你的允许擅作主张带姜盛离开? 事已至此,本宫不想说什么。楚凌淡淡道,看了看天色,快走吧,天黑之前最好能走出去。 *** 顾忌到楚凌的身体,秦善不敢走太快,每逢酒店客栈之类,都要停下休息。如此一来,他们慢慢悠悠地赶路,到达离国的都城无忧城的时候,已经过完了年,正赶上正月十五花灯节。 虽然还没有到晚上,但已经有花灯布置出来,还有小贩准备好面具,灯笼等一些很有特色的小物件,等天黑时街上人多了,有了过节的气氛后好卖。一年中三百六十五天,也就元宵节这天花灯买得好,可以小赚一笔。 离国的位置比姜国偏南了不知多少,冬天也很暖和,只要一件薄夹袄就可以御寒了。 楚凌在路上已经把在姜国时穿的厚重棉衣换了下来,现在身上很轻便。 秦善本想一路将马车驶到皇宫去,但在街上听到城中热闹的声音时,楚凌让他停了车。 本宫想下去走走。楚凌道。 自从见到姜盛后,楚凌一直以本宫自居。秦善知道,楚凌只有生气的时候才会对他摆太子的架子,平时都是叫他秦大哥的。 小凌。秦善有些担心楚凌的身体,但楚凌已经自己下了车,他也只好跟上了。 莲花灯、六角宫灯、八仙过海灯、南瓜灯糖人儿、糖画儿、瓜子酥、芝麻糖青面獠牙的鬼面具、充满喜感的齐天大圣面具、银制的蝴蝶面具、金色的狐狸面具 全部都是曾经的记忆。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建筑,熟悉的乡音。真的,一点儿都没有变呢。 唯一变了的,就只有他自己。 站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楚凌望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一切,他仰起头,直视正午那缕明媚的阳光。 光线有些刺眼,不过却很温暖。 我,回来了。楚凌轻声道,声音平缓中带着一丝坚定。 来啊,来抓我啊~ 妖怪,哪里跑!呔,吃俺老孙一棒! 不知是谁家的淘气孩子,一人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追。 跑着的那个,脸上带着青牛精的面具;追着的那个,脸上带着孙悟空的面具。 追追打打之间,跑在前面的那个孩子不小心一头撞在楚凌身上。 嗯!楚凌向后退了一步。而那孩子直接被反冲的力量撞得跌倒在地,面具也掉在地上,露出一张胖乎乎粉嫩嫩的小脸。 如果除去他现在皱巴巴挤作一团要哭的五官来说,真的是个可爱的孩子。 哇那孩子大哭起来。 谁家的孩子?秦善皱眉,小凌,没撞伤你吧。 没有。楚凌淡淡道,走过去俯身把那孩子从地上扶了起来,为他拍拍土,道:摔疼了? 不呜呜不是。孩子哭得抽抽搭搭的。 楚凌道,声音软了几分:那为什么哭这么凶? 孩子的同伴指着地上摔裂开的青牛精面具,道:他的面具坏了,这是他攒了两年的压岁钱才买的呢。没有面具,就不能玩孙悟空大战青牛精的游戏了。 楚凌看看地上的面具,拉起孩子的手,道:别哭,哥哥再给你买一个一模一样的,可好? 真真的?孩子怀疑地看着楚凌,直到楚凌把他领到一个面具摊前,拿了一块青牛精的面具,他才笑了。 我不要青牛精了。那孩子摇摇头,我想要要白骨精那张!孙悟空三打白骨精! 啊喂!他同伴撇撇嘴,道:胡小乐,你内心是有多犯贱,就想让本公子打呀? 胡小乐回头看看那个对自己满是嫌弃的人,眉头一皱,眼皮一垂,一泡委屈的眼泪又冒了出来。 爱哭鬼!那小孩嫌弃地瞪了胡小乐一眼,走过去把胡小乐的手从楚凌掌心拽了出来,牢牢牵住。从小摊上拿过白骨精的面具扣到胡小乐脸上,道:行了吧?然后对楚凌道:付钱吧。说完就拉着胡小乐走了。 谢嗯谢谢你,嗯胡小乐一步三回头地跟楚凌道谢,虽然已经不哭了,但还是委屈地一抽一抽的。 公子,五文钱。摊主道,提醒楚凌交钱。 楚凌没有急着付钱,他的目光落在摊上另一块金色的面具。 那是一块纯金打造的面具,虽说是面具,但只有半张脸,只能遮住眼睛和鼻子的部分。 整张面具以狐狸的形态设计,上挑的眼角,挺翘的鼻梁,除了边缘雕刻了一些狐尾形状的花纹之外,其它部位表面光滑,在阳光照耀下散发着妖冶的光。 公子,您可真有眼光,我这摊子上只有这张面具最贵,纯金的!瞧这做工,这造型,这 秦将军。楚凌道。 秦善拿出一张银票交给摊主,够了没? 够了,嘿嘿,够了。 拿起那张面具,楚凌把它缓缓扣在了脸上。直到面具妖冶的光芒,与他眼中冷寂的神采,合二为一。 此后,再也没有人能将他的心思看透,包括,他自己。 楚凌回身,登上马车,淡淡道:回宫。 作者有话要说:  PS: 姜小迟:媳妇儿,你怎么把坏蛋王放跑了,我讨厌你! 楚凌凌:他自己跟来的,我也很无奈啊! 姜小迟:我也要跟你,你要不要哇? 楚凌凌:不要! 姜小迟:哇的一声哭出来。 楚凌凌:你快给本太子死过来! 姜小迟:嘿,我就说嘛,你不会不要我的。亲一个~新买的面具很漂亮嘛,不过带着有点碍事,亲不到脸颊了,要不亲嘴吧? 楚凌凌:唔唔嗯 【猜猜谁是最后boss,买定离手!下一章更新前截止,猜对者一人一根辣条,哈哈哈!】 第74章 离国太子 凌儿! 马车刚到宫门前,楚凌掀了车帘还没等着下车,离皇离后还有小皇子楚云已经在等着接他了。 方才叫他名字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母后。 离后一身华服,雍容华贵,虽然已经快四十岁,却依旧光彩照人姿容不减。 只是一年未见,比楚凌离开时,憔悴了些许。 其实楚凌离开的时间,何止一年。 母后经历种种再见至亲,楚凌心中百感交集,酸涩不已,险些落下泪来。 可惜,他已经流不出眼泪了,只能勉强扯了下嘴角,下了马车快步走到离后身前,噗通跪下。 皇儿不孝,今日才回来,让父皇母后忧心了。 离后身边站着的就是他父皇,楚奕。 离国以黑为尊,所以龙袍也是黑色的,用金线绣着龙纹。楚奕一身玄黑,浓黑的头发中夹杂着几缕银丝,用黑金的发冠束起,精神奕奕,不怒而威。 楚凌的样貌随离后更多,不似他父皇那般,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沉静柔和。 起来吧,回来就好。离皇道,伸手虚扶着楚凌的胳膊把他搀了起来。 是,父皇。楚凌道,站起身,看到离后身边一个身穿紫色皇子服抱着一只小白狗的少年。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54) 王王兄楚云跟在离后身边,尚带着几分稚气的小脸与楚凌有些神似。 他张着大眼睛看着楚凌,不知是一年不见怕生了还是怎么,竟然一直畏畏缩缩地往离后身后躲,好像很怕楚凌似的。 与记忆中的云儿有些差别,长高了很多,也长开了很多,依稀可见长大后俊朗的模样了。只是记忆中云儿很爱粘着自己,可不是这么怕生的。 云儿,过来。楚凌对楚云招招手,见对方一直往母后身边躲,于是主动靠近,抬手捏了下他的脸颊,道:嗯,长高了,长俊了。 呀!楚云被楚凌碰到,如惊恐地兔子一般,猛地往后缩,躲在离后身边,轻轻发抖。 你怎么了?楚凌对他的反应很是不解,向离后投去询问的目光。 云儿!离后有意加重了语气,把楚云扯到身前,有些无奈道:他是你王兄,你怕他什么? 王王兄。楚云这才敢抬起头直视楚凌,但眼神中依然带着深深的恐惧,表情就像要哭出来一般,搅弄着衣角,小声道:你回来了云儿好想你呀 我也想你。楚凌笑着抬手揉了下他毛茸茸的头,伸出手去,动作却顿住。 姜迟就有揉他头的习惯,在那人身边太久,他竟然把这个动作学会了。 笑僵在唇边,楚凌收回手,垂在身侧,慢慢收紧。 楚云见楚凌本来要摸他的头后来又不摸了,眼神还越来越冷,以为楚凌厌恶他了,于是小心翼翼地伸手碰了碰楚凌的胳膊,怯弱道:云儿很乖的,王兄别生气了。 一路劳累,有什么话,回宫再说吧。楚奕道,楚云,你先回自己的寝宫,让你王兄好好休息。 是,父皇。楚云应了声,抱着他的小狗离开了。 凌儿,听秦将军说,你心疾发作是真的么?儿行千里,楚凌远赴姜国做质子,离后很担心他的身体。 无碍。楚凌不愿多提,又怕母后担心,边走边道:皇儿随身带药就好。 嗯。离后亲热地拉着楚凌的手,语气里满是欣慰:你这次回来,变了很多。凌儿,母后本还不赞成你去姜国,现在看来,倒是去对了 身为太子,国家安危皇儿自当责无旁贷。姜国用质子作为退兵条件相要挟,皇儿知道,父皇和母后也是不得已才让皇儿去的。楚凌淡淡道。 他知道,质子,等同于弃子。 如果他不幸死在姜国,离国无非就是少了一个皇子而已。但他从未恨过离皇离后的狠心,若要恨,也只恨姜迟的无情和离国的弱小。 一个国家,唯有强大起来,才不会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楚凌道。 楚奕点头,道:你能这么想,也不枉父王栽培你这么多年。顿了顿,他停下来,看着楚凌,但仅仅是强大还不够,更要知己知彼。所以姜国的军机图,你拿到了没有? 嗯?军机图?楚凌一愣,皇儿不明白父皇的意思,军机图是何物? 这次轮到楚奕愣了,神情古怪地看着楚凌,道:你不知道?当初不是你 皇上,凌儿刚回来,你说这些干什么?离后插嘴道。 离皇不满地瞪了离后一眼,对跟在后面的秦善使了个眼色,道:你跟朕来。 父皇楚凌还想再问,离后已经拉着他的手往她的寝宫韩香殿走了。 你对母后说说,脸上这面具怎么回事儿。刚才你父皇在,母后不好直接问,怕守着他你也不会说。 拉着楚凌坐在凤榻上,离后如寻常母亲一样关心着自己的儿子。 这一刻,楚凌的心突然软了下来。亲人的关怀是他渴求了数年才重新找回的。谁能知道,每次做梦梦到自己国破家亡的感觉有多么真实又有多么可怕。 急于宣泄的感情和委屈,一发不可收拾。他像小时候一样,靠在母后肩膀上,亲昵地环着她的腰,母后 离后僵了一下,手好像不知往哪里放似的,半天才搭在楚凌背上,轻轻拍着,柔声道:你小时候受了委屈也这般那时候才一丁点儿大,个头都不到你父皇的腰。傻孩子有什么委屈,永远都可以跟母后说的,母子之间,总归不会有什么长久的芥蒂。 母后,我我在姜国的这一年把头埋在母后怀里,楚凌闷声道:我爱上姜迟了那个最不该也不值得去爱的人 你是说离后心里一惊,似乎是难以置信。低头看到楚凌难过的样子,才不得不信了。安抚着楚凌,她笑了笑,柔声道:原来如此,本宫还一直奇怪,凌儿回来却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原来是动情了。只是那姜迟,你父皇那里 楚凌仰起脸,眼中神情是难过的要死,却连一滴眼泪都没有。 我现在唯一后悔的,就是爱上他。没有人会知道,我有多么艰难才说出那个爱字。为什么要我发现一切都是假的?我什么都没有做错,恨他好难啊我真没用,我知道自己很懦弱,在他眼里又很卑微。我我什么都不是,在他心里我什么都不是,甚至连一堆骨头都比不过,母后,我好恨,恨他,但更恨我自己 楚凌说了好多,越说越激动。 离后心疼地把楚凌按在自己怀里,道:傻孩子,想哭就哭吧。 楚凌没有对离后说,自己根本哭不出来,他只是像小时候一样,寻求着母亲的安慰。慢慢的,在人怀里睡着了。 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楚凌的后背,离后回想着一年前楚凌去姜国时的情形,又看到他现在的模样,神情变得有些复杂。 叹了口气,离后道:我不知你是变了得好,还是没变得好,但作为母亲凌儿,私心里,我还是希望你是真的变了。虽然,我更希望你能快乐。 *** 延合宫。 为什么没有拿到军机图就回来了?龙椅上,楚奕的声音带着隐怒。 秦善低头,道:皇上,殿下在姜国宫中发生了点状况,心疾发作,为了安全起见不得已才回国的,请皇上不要怪罪殿下! 太子从未有什么心疾!楚奕道,怎么会心疾发作? 属下虽然负责保护殿下,但姜迟把殿下看得很紧,属下很少有机会接近,具体并不清楚。秦善道,不过虽然没有军机图,淮南王已经被救出,并且他已经被吴国人接走。接下来的发展,对我们依然很有利。 秦善,你不会瞒了朕什么吧?楚奕将目光落在秦善身上,带着几分探究,朕觉得,太子这次回来,跟变了个人似的。 宫内的事,属下不知。秦善往后退了一步,跪下道:如果皇上不信,臣无话可说! 算了,起来吧。楚奕把一封信样的密函在暖炉上烧了,道:朕的儿子朕了解,姜迟此人心思缜密,要想从姜迟那里得到军机图,的确有些为难他了。对了,春眠呢呢可用了? 这个皇上放心,一年前便用了。秦善道:之前末将曾寻找机会催化春眠提前发作,不慎失手。不过几个月前姜迟去潮州时中了毒,算算日子,春眠应该已经被催化了。 好,此事你功不可没。楚奕道。 一切都是太子的功劳,末将不敢邀功!秦善道,他低着头,掩盖了自己的情绪。 小凌,我能帮你隐瞒的,只有这么多了。为了姜迟,你究竟要放弃多少? 只要你一日是离国的太子殿下,姜迟一日是姜国国主,你们就永远,不可能的。 作者有话要说:  PS: 楚凌凌:阿迟,不管我做过什么,你都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姜小迟:媳妇儿,你做了什么?_? 第75章 轮回之门 想用质子作为退兵理由,姜国太卑鄙了!不行,凌儿是我离国太子,干系重大,岂可轻易涉险?若要去,也该是云儿去 母后此言差矣,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云弟尚小,什么都不懂去了也没有用处,何况姜迟要的是我。 哈哈,朕果然没有看错,朕的皇儿可担当大任! 父皇,儿臣自愿前去姜国接近姜迟,定能有所收获!如果能得到姜国在边疆军队分布的军机图,反败为胜,又岂是难事? 哈哈,你能这么想,真不愧是朕的好儿子,哈哈! 皇上!凌儿!你们这样实在是太绝非君子所为! 君子?嘁,自古以来,成大事者有几个是正人君子?母后,兵不厌诈,既然姜国以大欺小,不仁在先,就不能怪我们离国将计就计,不义在后了! 皇后,你就是爱有妇人之仁,这一点,云儿倒跟你很像,幸好凌儿随了朕,否则咱们离国的江山,啧,可就后继无人了。 呵父皇母后,您们不要伤了和睦。诺,明日就要启程去姜国了,儿臣去准备准备,先退下了。 嗯,去吧。 是谁在说话?熟悉的声音,陌生的语气。 那个白衣少年,有着与他一模一样的脸,可是脸上淡淡的笑容,看起来却是那么狰狞。 少年向父皇母后辞行,转身出去了。在推开门的那刻,楚凌从他眼中看到了对权利的贪婪,以及对自己想要到手的东西的势在必得。 不 那少年直直向楚凌走了过来,好像知道楚凌窥探到了他的秘密一般,少年阴翳的眼眸直勾勾盯着楚凌,一步步靠近。 不 楚凌不由自主地后退,他想逃开,他惧怕少年的眼神,犀利却陌生,阴沉至极。 终于退到了死角,无处可躲。 你怕什么?少年笑得邪肆,他勾起嘴角,殷红的唇瓣微微张开,露出一排整齐白净的牙齿。看似无害,却让楚凌脊背发凉,为什么要躲开? 我不认识你!你走!楚凌的背紧靠着墙壁,手无助地在墙上摸索,祈求找到一个缝隙能让自己逃脱。他轻轻摇头,抗拒着:放过我放过我求你 求我?少年愣了一下,笑得更欢,听到了这么多秘密,你还想让我放过你? 你你想做什么?楚凌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带了颤抖。 你以为,带了张面具,自己就可以做另外一个人了么?少年笑着,眼中带着残忍,他缓缓抬手,冰凉的指尖慢慢抚上楚凌的脸,楚凌 少年轻唤了他的名字,面具应声而落,掉在了楚凌脚边,弹跳几下,不再动弹。 时间凝滞。 这是你的名字,同时也是我的名字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一个在月光下,一个在阴影中。 少年的脸,在月光下,惨白。 楚凌的脸,在阴影中,死寂。 啊!啊啊啊!楚凌惨叫一声,从梦中惊醒,下意识的去摸脸上的面具。 还在,同时摸到的还有一手的冷汗。 外面的小宫女听到声音进屋,道:殿下? 小桃。楚凌唤了一声,一时竟忘记自己已经回来了,道:去命人给我打些热水,我要沐浴。 小桃?小宫女道:殿下,奴婢叫杏儿啊。 杏儿?楚凌一愣,看看房间的布置,发现这里不是凤梧宫不是承乾宫更不是元华宫,而是他在东宫的寝殿无忧殿。才缓过神儿来,记起自己早已经回到离国数月了。 杏儿,你去为本宫准备些热水。楚凌道,声线稳了下来,不复刚才的惊慌。 靠在浴桶里,楚凌洗着身上因为做噩梦惊出的一声冷汗。回到离国的这数月,他经常会做这种莫名其妙却又给人一种极其逼真感觉的梦,搅得他心神不安。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毫无根据的梦。 记忆中,自己被逼去姜国做质子,受尽折辱,含恨而死。为何在梦里却变成了他自愿,而且还精心设计了一场将计就计的局?梦中的那个自己,看似纯真少年,笑起来却邪恶到令楚凌都感到害怕和抗拒。 这些梦究竟是有着某种含义,还是仅仅只是噩梦而已? 楚凌想要从中捕捉到什么,然而他很努力地去想,却毫无所获。 太子殿下,去南书房的时辰到了。杏儿见楚凌迟迟不出房门,怕误了时辰,于是在外面提醒。 楚凌起身,擦净了身上的水。 南书房是楚凌协助离皇处理政务的地方,这次回来,离皇已经开始把很多政务都分给他处理了。 朕看你这次回来,性子比以前沉敛许多,国家大事,交给你朕可以放心了。从今日起,你就着手辅政吧。 楚凌回来的第二天,离皇把他叫到南书房,如是道。 楚凌颔首,墨黑的眸子古水无波,毫无情绪,淡淡道:是,父皇。 *** 张大人来了。 李大人 张大人有没有听说,姜国现在已经易主了,就今儿个,新帝的登基大典在他们那个什么奉天台举行。 这种大事,谁不知道啊。想必周围几个国家也都传遍了吧。 也是,毕竟新帝是原本的晋王,这可是谁也想不到的。听说晋王整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逛青楼,他做皇帝,姜国离倾覆也不远咯~ 游手好闲的皇帝也比上着早朝说睡就睡的皇帝好啊。 你是说姜迟? 可不!听说姜迟有个怪癖,可吓人了。晚上搂着一堆白骨睡,有人晚上听到他对着一堆骨头干那种唉,就是那种肮脏、羞耻、下流、变态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你说他怎么结果晚上纵欲过度,白天上朝就睡无心朝政,所以大臣们才推举姜朝为皇。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55) 哎呦呦,被大臣们推翻的皇帝,在姜国也是第一人了吧啧啧,他在位不到三年就下台了。想他刚登基那会儿四处征战把姜国的领土扩大了不知道多少倍,而且把国家治理的也是再看看现在,唉,真是不胜唏嘘 唉,李兄快别说了,太子殿下来了!一番推心置腹,两位大人已经成了知心朋友,客套话也不说了,直接以兄弟相称。 多谢张兄提醒,我险些忘了,在太子面前是不能提那个人的事的。 一个月前,不知是谁多嘴在宫里传八卦,说姜国君主接连数日在上朝的时候睡着,有人听到他晚上对着一堆白骨干净淫邪之事,这还不算,太子殿下与那姜国皇帝的关系也非寻常。 结果这话传进太子耳朵里,那个碎嘴的小侍卫就被拉去打了五十大板,回来不治而亡。 自此大家都知道,在太子面前在宫里,是不能提有关姜国皇帝淫乱的私生活的。 背后说人被撞见,两位大臣很是惶恐,忙站在路边垂首等着楚凌的步辇过去。 楚凌将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金色的面具遮住了他的表情,一双狐狸状镂空的眼眸中透出的目光,却是阴冷的可怕。 搭在腿上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攥紧了,将衣服下摆的布料撕碎尚且不知。扫了那两位大臣一眼,楚凌只装作没听到,就这样经过了。 心中却早已波涛汹涌。 姜迟,为了墨子凌,你竟然连皇位也不要了!我楚凌,竟从不知你是这么无耻的一个人,连骨头都不放过! 我原以为你这样对我只是因为对墨子凌用情至深,但至少是一个心系百姓的明君,只是没想到你竟然为了一个死人弃百姓不顾,将大好河山交到他人手中。 算我瞎了眼!呵是我瞎了眼,看错了你! *** 奴婢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凤梧宫前,小桃跪下为新帝行礼。 哎呀,起来吧。姜朝挥挥手,道:本王咳!朕,朕最不喜欢这种跪过来跪过去的了,以后都免了吧,问个好就行。 是,皇上。小桃起身,对旁边的洛风福了福身子,道:洛大人好。 嗯。洛风点了一下头。 姜朝探着头往凤梧宫看了眼,道:我皇兄醒了没? 回皇上,主子还睡着。嗯今天格外久,已经睡了一上午了。小桃道。 之前她还埋怨过姜迟心狠,这么对待楚凌。只是如今知道真相,心里一阵难受。被姜迟调到身边伺候,她越发尽心尽力。 姜朝皱了下好看的眉毛,道:你先退下吧,朕进去等他醒来。 嗯,奴婢告退。小桃道,去为姜迟准备午膳了,虽然也许对方睡得太久会错过了用膳的时间。 姜朝进门,看到姜迟在床上躺着,怀里抱着的,是一张被撕碎后又从新修补好的画。他闭着眼睛,睡颜恬静的像个无忧的孩子,不知梦到了什么,唇边还带着微笑。 醉生梦死,我知道叫不醒你,但也不希望你就这么一直睡下去。姜朝轻声道,目光从那幅画移到那人霜白的鬓角,叹了口气:既然那么舍不得,为何还要传出那些不堪的话给他?不就是怕他听到你突然退位的消息会起疑么?可对他直言你中了春眠又何妨,让他恨你入骨,你自己心里就好受了么? 阿朝,你也不要太难过,春眠只是传说无解,但万物相生相克,未必真的无解。也许哪一天就洛风揽着姜朝的肩膀。 我就怕他等不到那一天,又或者等他的毒解了,他与小凌之间却回不去了姜朝转过身,小时候太傅总说皇兄聪明,什么东西都一点就通,说我太笨,烂泥扶不上墙。可现在看来,他才是那个不折不扣的傻瓜。 什么傻瓜?姜迟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坐起身来,笑的有些苍白:唔偷说我的坏话? 懒得说你,你睡死了才好!姜朝骂道,你退位退的清闲,以后混吃等死就好了!丢下怎么个热山芋给我,我怎么办?! 阿朝!洛风见姜朝说话太难听,一直拽他的衣角。 别拉我。姜朝把衣服从洛风手里夺回来,拿着个什么东西啪摔到姜迟腿上,道:自己看吧,吴国的军队要打过来,我可管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 轮回之门已开,历史不可逆转! 第76章 吴国特使 延合宫。 皇上,吴国有使臣求见。太监前来通传。 楚奕看向楚凌和秦善,姜、吴两国交战,此时吴国来使,此事你们怎么看? 秦善先是看了下楚凌,见他不回答,于是道:吴国挥军南下,来势汹汹。姜国新帝登基不久,根基未稳,而且前两年姜迟杀伐不断,耗损了国力,吴国已然占了优势。但姜国毕竟是大国,实力依然不容小觑。 秦将军所言极是。楚奕点头,对楚凌道:太子,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皇儿以为秦将军说的不错,但没有指明重点。楚凌淡淡道,分析着局势:吴国南下,听闻姜国让洛风与裘索应战。这两人皇儿曾接触过,骁勇有余,但智谋比起姜迟还是稍逊一筹,想必吴国十万大军已经让他们疲于应对。 那么依你看,吴国来我们离国有什么目的?楚奕道。 楚凌掀了三个杯盏在桌上以做示范,道:父皇请看,这三个杯子正如离、姜、吴三国的位置,从南向北,一字排开。吴国已经挥军南下,如果此时我们派出军队北上,姜国必然腹背受敌。现在姜国大部分军队已经被调去与吴军对峙了,抽不开人手来应付南方。所以吴国来,十有八九是想与我们签订盟约,请我们配合他们进攻。 楚奕似笑非笑,对楚凌的分析没有做出评价,打了个眼色给通传的小太监,道:请使臣。 请使臣小太监道。 进来三人。 一人面白无须,身材清瘦,灰衣长褂,手中拿着一柄合起来的折扇,斯斯文文,书生气很足。 一人虎背熊腰,脸生横肉,身穿一身黑色麻衣,前胸和后背的地方有青铜镜护心,手中一把弯刀,应该是护卫之类。 还有一人,楚凌认识。淮南王,姜盛。 见过离皇。姜盛道,看向楚凌:还有太子殿下,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了。 来人,为特使赐座!楚奕笑着道。 楚凌端起一杯茶,垂眸缓缓拨着茶沫子,也不看姜盛,道:本宫也没想到,请的是吴国特使来的却是姜国的淮王爷。 哈姜盛笑:老夫不过是吴国请来的一个说客,至于究竟是吴国人还是姜国人,又有什么干系? 楚凌慢悠悠品着茶,依旧是不抬眼:对于那种朝秦暮楚、通敌叛国之人,本宫道不同,不以为谋。 哎,太子。楚奕喝了一声。 楚凌不再言语,只把玩着手中的杯盏,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姜盛的不待见。 不知淮王此次代表吴国前来,所为何事?楚奕道。 淮王不敢当。老夫如今已经是姜国通缉的要犯,早就不是什么王爷了。姜盛笑道:在场都是聪明人,大家明人不说暗话,老夫此次前来,正是为了请离皇出兵,助吴王一臂之力,攻打姜国。 唔楚奕故作沉思,道:众所周知,姜吴两国相邻的三座城池乃兵家必争之地。若朕出兵相助,吴国胜,自然吴国得利。但我离国距离那三座城池山遥水长不能分一杯羹,恐怕是费力不讨好啊。 哈哈,离皇当真如此以为?姜盛笑得满含深意。 楚奕笑而不语。 姜盛道:一年前离皇在姜迟那里吃了亏,难道就能轻易咽的下这口气? 楚奕:呵呵 姜盛继续道:现在姜国军队主力被吴国牵制,只要离国愿意出兵相助攻击姜国的南方边境,定能大获全胜。届时无论吴国是胜是败,南方数座城市以及地下的铁矿可都是离国的了。 淮王把条件说的这么诱人,倒让朕不好拒绝了。楚奕笑道。 楚凌动作一顿,将杯子托在手心,眸中情绪阴情难测。 注意到楚凌这边的动作,楚奕道:怎么?太子还有话要说? 把茶杯轻放在桌上,楚凌抬头,道:父皇决定要出兵么? 姜盛道:老夫知道殿下是念旧的人,若要离国出兵,怕是为难殿下了。 秦善不悦道:淮王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殿下知。姜盛笑。 楚奕皱眉,沉声问楚凌,太子,淮王所言 父皇,若是出兵对我们有利,皇儿并无异议。楚凌道,视线轻飘飘从姜盛身上扫过,只是淮王既然能轻易背叛姜国,岂敢保证他不会背叛我们的盟约。对于没有信义可言的人,交往多了恐怕并无益处。 姜盛笑道:殿下放心,为了表达诚意,老夫在战局未定胜负之前都会留在离国,与诸位将军并肩作战。 楚凌淡淡哦?了一声,抬眸,淮王是说要留下做人质么? 随意太子殿下怎么称呼。姜盛不以为忤。 既然如此,出兵一事就定下了。楚奕道:秦将军,尽快整齐五万士兵,三日内出征北上! 末将领旨!秦善道,上前领了兵符出去了。 老夫初来离国,无处落脚,有劳太子殿下把我们几人安顿一下了。姜盛道,祝我们合作愉快。 楚奕笑道:还有旗开得胜。 姜盛道:以茶代酒,共饮此杯! 楚凌端起杯盏放在唇边,默然良久,仰头饮下,父皇,若无其他事,皇儿先行告退。淮王要住的驿馆,皇儿会安排好的。 楚奕不疑有它,点头默许。 出了延合宫,楚凌漫无目的地沿着宫道走着。 初春的天气,清风微凉,路两边栽种的小花儿已经露出了花苞,春意盎然。 不知何时,天空下起了小雨,滴滴答答落下来,打湿了青石板的宫道,也打湿了楚凌的衣角。 空气中,似乎也带了一丝潮湿的味道。 下雨了,怎么不知道躲一下。 正走着,突然身上笼下一片阴影,头顶的雨停了,身边的雨还在下。 楚凌偏头,看到是秦善脱下自己的外衣当伞挡在了他上空。 不用了,比起这个楚凌笑了笑,今天,我想在雨中走走。 嗯?秦善一怔。 楚凌自顾地往前走,把秦善落在了后面。 望着楚凌的背影,秦善突然感觉他与楚凌身处两个不同世界不同时空。哪怕他紧追慢赶,依然只能像现在这样在后面看着。 小凌!秦善快跑几步追了上去,回去吧,春雨淋多了也会生病的,而且你的身体本来就 你背我吧楚凌突然停下来,转身望着秦善,黑沉的眸子里亮亮的,轻声道:背着我,在雨里走一走,好吗? 嗯!秦善受宠若惊,一口答应了。把衣服盖在楚凌身上,背着他在雨里慢慢走。 你不是去军营了么?趴在秦善背上,楚凌闭上了眼睛。 曾几何时,也是这样的和风细雨,有人背着他,这样在雨中奔跑。现在想来,恍如隔世。 我担心你。秦善道:如果离国与姜国交战,你夹在中间会很为难吧? 为难楚凌低笑,淡淡道:不会啊我恨他,恨不能杀了他为难这种事,怎么可能 秦善没再说话。感觉到楚凌有些下滑,于是向上颠了他一下,托紧了送他回寝宫。 秦将军,殿下这是到了东宫,杏儿见楚凌是被秦善背回来的,忙上前去接。 嘘秦善压低了声音道:睡着了。你去找些干净衣服一会儿帮太子换上,等他醒了熬些姜汤给他,注意不要让太子受寒。 嗯,将军放心吧。杏儿道,跑去铺床。 秦善把楚凌放在床上,拿过一边的干毛巾给楚凌擦头发,却被人抓住了手腕。 阿迟阿迟 秦善僵了一下,掰开楚凌的手指,一手按着他让他安分一些,另一手继续给他擦头发。 既然忘不掉,为什么还装作不在意。这次两国交战,对姜迟很不利你,其实很担心吧,小凌? 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阿迟 作者有话要说:  PS:下章见面,您的好友【姜小迟】即将上线! 第77章 地下水牢 楚凌没想到,再见姜迟,会是以这样一种方式。 两军交战那日,楚凌心疾发作未曾出战。等他醒来后得到的消息是,姜国前国主姜迟亲征,一箭射杀叛逃在外的淮南王姜盛,在与秦善交锋时却无故摔落马下,被擒。 离国兵行险招,秦善一鼓作气带兵杀入敌后,占领了姜国与离国相交处的三山四城,大获全胜。 姜国被逼退兵百里,主帅被擒,沦为阶下之囚。 这是一间地下水牢,铸铁塑造的坚固囚室,只在上面开了一个小小的天窗能投进一两束阳光,却照不亮水牢中阴暗的角落。 天窗是一个小小的牢门,有重兵把守,连一只眼生的苍蝇都无法自由进出。底下是一条陡峭窄小的木制台阶,通往深处的牢房。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56) 所谓水牢,不过是一个数丈见方的人工水池,汇聚了皇宫三宫六院倒出的污水以及聚积的雨水之类。 因为宫里污水无处排泄,所以工匠师傅们想出挖一个污水处理池,先把污水汇聚起来然后统一铺设地下管道引水入江进行排泄的办法。 只是到了某一任君主,性情残暴,喜爱酷刑,才把这地下污水池加以改造,变成了一座水牢。 此时,肮脏带着恶臭的污水池中央立着一个十字形刑架,上面绑着一名男子,被刺穿了琵琶骨用锁链吊挂在水中。 男子浑身血污,在破烂的灰白色中衣上形成红黑相间的斑驳痕迹。他垂着头,散乱的头发披挂在脸上,遮住了大半的脸,一动不动,让人看不清他是死了,还是睡着。 不时有水蛇老鼠之类喜阴暗脏污的生物闻着血香向他靠近,吃惯了腐肉的低等生物乍见新鲜的血肉在水中,皆疯了般在男人身上爬来爬去,贪婪又饥饿地品尝着新鲜血液的美味。 一只深灰色的老鼠顺着铁链爬到男子肩头,尖利的前爪刺入他绽开的皮肉,男子终于浑身一颤,发出一声低哑沉重的闷哼。那只老鼠一脚踩滑,跌落水中,噗通砸出一个水花。 水波荡漾之后,水面再次归于平静,同时,牢中也再次沉寂下来。 哗啦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水牢天窗的铁锁被打开,有人踏着木阶缓缓走了下来。 问声,男人勉强睁开眼皮看了一下,最先出现在视线的是一双白色缎面短靴,靴子上面用金线绣着花纹,踩在台阶上,一下下,发出咯吱咯吱的木板声。 再往上,是月白的袍子,金色的束带,称的那人身材越发匀称修长。 最后,是一张金色的面具,映着青年有些苍白的皮肤。玉冠束发,清冷孤傲,妖冶的金色面具为他平添了几分邪肆。 男人只抬眸看了一眼,便体力不支一般重新垂下头,闭上了眼睛。 反倒是水岸边一身素衣的青年,望着水中那具被酷刑折磨得残破不堪的躯体,面具后清冷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 他看得清楚,尽管男人对他只是淡淡一瞥,对方的目光中却带着陌生甚至是梳理冷漠。 静立在水边,青年缓缓开口,清冷的声音如山中清泉,在这污浊的水牢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问:姜迟,半年不见,如今你已经认不出我了么? 咳!姜迟低咳一声,嘴角流下一丝血线,哑声道:为什么你会与姜盛勾结在一起 楚凌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愕然望着姜迟,在你心中,我竟是这样的人么? 呵姜迟低笑,吐出一口血水,那么春眠之毒呢又是不是你? 什么春眠,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楚凌道,姜迟,你可以骗我,伤我,甚至把我当一个替身但你不能这样诬陷我,你究竟把我当什么?在你心里,我究竟算什么? 诬陷?姜迟强撑着抬了眼皮,眼中虽然满是疲惫,但依然冷意森然,姜盛的确是跟你一起走的,并出现在阵前,是也不是? 是。楚凌点头,笑得凄然。 姜迟又道:姜盛说你刚进宫时用匕首自残被我拦下。当时屋内只有你我二人咳,连阿朝问起我是如何受伤的我都没说,姜盛如何得知细节? 所以楚凌的声音有些发颤,你怀疑我? 姜迟不答反问:匕首上,被你淬了春眠,是也不是? 是你说的都是。楚凌怒极反笑,他一脚踩进水中,慢慢向姜迟走了过来,反正在你心中,我什么都不是,最多就是一个替身,一文不值而已。我不反驳,一切都应了我就是这么坏哈哈 楚凌望着楚凌走进,姜迟的目光竟有一丝沉痛。 别叫我!楚凌走到姜迟身边,看着对方遍身爬满的低等动物,伸手捏起一只老鼠的尾巴,拎着在姜迟面前晃来晃去,既然我在你心中这么不堪,叫我的名字,你就不怕脏了你的嘴么? 为什么姜迟盯着那张黄金面具,有了它,他就不能看透楚凌的情绪了,为什么你不否认?在来离国的前一刻,甚至在看到姜盛的前一刻,我都还在信着你 否认?将老鼠丢在水中,楚凌嗤笑一声,道:否认了你就信了?姜迟,你还记不记得我这张脸? 姜迟默然,他不明白楚凌为何会这样问。 楚凌用指尖戳了戳脸上的面具,笑得有些扭曲,自然,你岂会不记得,墨子凌嘛。可是我呢?他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眼神黯然:我有半年没有摘下这张面具了半年,久到我都快要忘记,这张脸该是什么样子了 !姜迟瞳孔一缩,他没想到自己的一个谎言带给楚凌的伤害会这么大,那时他只想让楚凌离开。如今的一切,都是他事先无法预料的。 未等姜迟开口,一条水蛇游过来,盘在姜迟腰间咬着他伤口处的腐肉。 呃啊姜迟溢出一声呻吟,挣了一下,五指收紧痛得额头青筋暴起。 现在你很痛苦么?楚凌缓缓伸手,修长的指尖捏住蛇的七寸,把那条蛇从姜迟身上扯了下来,绕有兴味儿地看着殷红的蛇信子,轻飘飘道,其实看到你抱着墨子凌尸骨的那刻,我比你现在痛苦一万倍,不过现在唔反而没什么感觉了。 喘息一阵,姜迟看着楚凌的眼睛,道:你恨我?因为我逼你做质子,所以在我身边的这一年,一直都在恨我? 是又如何?楚凌低笑,突然伸手捏住姜迟的下巴猛地靠近,与他鼻尖对着鼻尖,山;与。彡;夕你是不是还想问一句,这一年中,我到底有没有爱过你?哈哈,姜迟,你觉得自己有资格问么?你不爱我,凭什么要我付出真心? 与楚凌四目相对,姜迟如以往一样想要透过那双漆黑明亮的眸子望到对方的内心,却第一次发现,自己看不透楚凌了。没有丝毫退缩,姜迟缓缓问出口:那么在潮州大牢,你说 假的!都是假的!楚凌厉声打断了姜迟,松开他的下巴,往后退了好几步,挥动的手击打着水面,啪掀起一个大大的水花。 都是假的,你满意了吧!人是我放的!毒是我下的!是我把你关在这里!是我让人折磨你!都是我楚凌失控地大吼,直到耗光了力气才安静下来,怔怔地,问姜迟:我这样说你满意了? 呵,咳咳!姜迟突然笑了,带着无尽的苦涩,凝望着楚凌溢满悲伤的眼睛,他唤了一声:凌儿 楚凌怔住,你叫我什么? 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才是在骗我,对不对姜迟艰难道,染血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你的眼睛,骗不了我。对不起,我不该现在才看清 你楚凌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姜盛说的话,本不可信,是我大意了姜迟道,声音越来越轻,突然就断了,头歪倒在一边。 四周突然陷入了安静。 楚凌尚没有从姜迟的话中理解到深意,就见对方无力地低下头一动不动,心中猛地一紧。 托起姜迟的头,快速在人鼻下试探,发现还有呼吸才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一系列动作快得几乎只是瞬间,楚凌没有多想,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目光才一点点重新沉了下来。 收回手负在身后,他转身上岸,踏着石阶缓缓踱了上去。 太子殿下!看守的侍卫对他行礼,见他浑身是水也不多问。 楚凌目不斜视,淡淡道:里面那个犯人,本宫要亲自审问。你找几个人把他送去东宫,为避免弄脏我东宫的地板,给他换身干净的衣裳。 是,殿下。侍卫领命,叫了几个人爬下水牢抬姜迟去了。 一直站在楚凌对面的秦善走了上来,他眼神闪躲,看起来很是心虚,离楚凌一步远的时候站住,道:小 楚凌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是你的意思,还是我父皇的意思? 秦善动动嘴,没有说话。 楚凌猛然抽出秦善的佩剑,一箭抵在了他心口:既然不是我父皇的命令,谁,准你动他了?嗯?!加重的尾音,带着一丝深寒。 秦善难以置信地看着抵在自己心口的剑,道:我我只是想为你报仇 这是我跟姜迟之间的事,用不着你插手!楚凌道,收回了剑。 你就是忘不掉他!秦善道: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恨他,可那天我亲耳听到你在梦中叫他的名字,小凌,他不值得你嗯!颈上一凉,有血滑落。 本宫自然知道不值得,但本宫的事,轮不到你插手!楚凌把剑都在地上,冷冷道:秦将军,注意自己的身份。不守军令滥用私刑,今日这点皮肉伤,是本宫给你的一点教训! 第78章 解毒之法 东宫,偏殿。 床上,躺着一名男子,一件洁白的中衣套在身上,带着几点鲜红色血迹。男人的脸色因为失血而显得格外苍白,刚沐浴过,头发铺散在床上,还有些潮湿。 他闭着眼,呼吸很浅,似乎是睡着了。洗去灰尘和血污之后的墨色长发,只在右鬓有一抹银白,显得格外扎眼。 屋内焚了香,青烟袅袅。 在几缕香烟之后,有人交谈的声音。 殿下,依老臣所见,他不是昏迷,而是在睡觉。 睡觉?楚凌看了眼床上面无血色的人,淡淡道:他已经睡了两天一夜了。 正是。太医点头。 楚凌道:为什么会这样? 太医去床边再次为姜迟把了脉,又检查了一下他的瞳仁和耳后的动脉,才退回来,道:殿下,借一步说话。 楚凌转身,负手身后,从侧室走到了正堂。在一张圆桌前坐下,伸手端了杯茶,不疾不徐地拨着茶沫子,轻轻吹着热气,头也不抬道:说吧。 回殿下,他之所以会沉睡这么久,是因为中了毒。太医道。 楚凌抿了口茶,道:什么毒? 春眠。 那春眠之毒,又是不是你? 春眠二字,姜迟在水牢也曾对他提过,现在太医又说起,楚凌动作一顿,抬眸看了太医一眼,复又垂下眼皮,边喝茶边道:这是什么毒,致命么? 咦?太医似乎有些意外,道:殿下您不知道春眠么,它是我们离国送去各个国家长期潜伏的谍者最常用的毒呀。 我们离国?楚凌一愣。 太医道:没错,当初老臣还有幸参与了春眠的研制,提供了一味药呢。王太医道,说起自己研制的毒药,立刻来了兴致,滔滔不绝起来,道:说起这春眠啊,真是个好东西,中毒之后要至少一年才发作,而且发作时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逐渐嗜睡,睡着时叫也叫不醒哪,只等着哪天就在梦里睡死过去了。方便潜伏者撤离,而且就算撤离不了,几年前下的毒,追查凶手也难如登天啊,呵呵。 我睡着了? 嗯。 几个时辰? 半个时辰。 我又睡着了,你怎么不叫醒我啊? 舍不得。 殿下,奴婢去求皇上救你,侍卫说皇上已经歇下了。 奴婢嗓子都要喊破了,皇上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楚凌觉得,自己的手脚慢慢变得冰凉起来。握着杯子的手,隐隐发抖。 难道半年前,姜迟已经 啪!一声脆响,杯子最终还是掉在了地上,碎为几片。 楚凌的声音异常冷静,却隐隐带着一丝轻颤,道:春眠可有法解? 无解。太医道:本就是对敌人才用的,而且一般都是用在帝王,大将的身上,留解药就是留后患。 !楚凌一震,心口的位置慢慢紧了起来,一手按压住闷痛的心口,面具下,他痛苦地将眉毛拧作一团。 殿下。太医察觉楚凌不对,道,可是心疾发作了 没事,本宫有药。楚凌道,既然你曾经参与配制春眠,本宫命你十日之内,将解药研制出来。 啊?这殿下,您可难为老臣了!太医哭丧着脸道。 楚凌忍着不适尽量沉着声音道:配不出解药,革职事小,丢了性命可就大了。 不不不,殿下,我说,我说。太医跪了下来,道:其实其实春眠是有解的,就是药引子太难找,而且并不是每次都有药引子的。 楚凌忙问:何解? 太医道:春眠的配方主要是苗疆的一位异人提出的,她曾说过,春眠,非与中毒者心意相通之人的一碗心头血为引,则不可解。以血换血,方可解毒。 心意相通之人,以血换血楚凌的脸色一点点冷寂下来,他默念着这四个字,心一下沉到了谷底。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57) 退下吧。楚凌抬手。 是,殿下。太医忙起身,抓起药箱离开了。 心意相通之人。楚凌凄笑,可墨子凌,早就死了啊。可笑,我竟然,还想着救你 作者有话要说:  PPS:今晚更,明天看吧,呜呜呜抱歉! 第79章 有爱无言 缓步走回偏殿,楚凌立在床边,静静望着床上那人,金色的面具后脸上几许冰冷。印在记忆里的容颜,一直高高在上,未曾如眼前这般苍白虚弱过。 姜迟右腿腿骨已断,琵琶骨被对穿,身上其它大大小小的伤口更是不计其数。 前世也好,今生也罢。楚凌在恨着姜迟时,却从未想过有一天,姜迟欠他的,会以这种对等甚至是有些可笑的等价偿还。 以前断的是楚凌的,现在是姜迟。以前是楚凌为质,现在是姜迟为阶下囚。所有种种,如此一辙,是惊人的相似。 你想以这种方式来偿还我么?楚凌失神着喃喃,伸出手,如玉的指尖缓缓抚上对方消瘦苍白的脸颊,不够啊我对你的爱,你拿什么还? 睡梦中,脸颊传来一丝微凉。姜迟皱了下眉,无意识捉住了抚在脸颊的手。 楚凌心中一颤,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指尖正被姜迟轻轻握在掌心,忙要抽回,没想到对方却把他抓得更紧,整只手都被牢牢攥住了。 凌儿对不起姜迟像是囚溺在大海深处无助的求生者,抱住最后一块浮木一般,死死攥着楚凌的手,干裂而苍白的嘴唇颤动着,吐出几个极轻的字眼儿,不要走 听到姜迟的话,楚凌微愣,然后一把将手甩开,眼含嘲讽,凌儿?你是说我?还是墨子凌? 嗯!剧烈的动作牵动肩头的伤口,姜迟闷哼一声,缓缓睁眼,正对上楚凌满是嘲讽的眼神。 凌凌儿?在醒来的第一眼看到楚凌,姜迟的眼睛亮了亮,但很快就黯然下去。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水牢,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不用想也知道是因为什么。 楚凌嘴上说恨他怨他,心里还是想对他好一些吧。可这样只会让楚凌挣扎在恨与爱之间,更加痛苦。这不是他的初衷,他希望楚凌恨得彻底也忘得彻底,不是如今这种,爱不得恨不得的痛苦挣扎。 望着对方脸上的那张金色面具,姜迟只觉得莫大讽刺。是他错的离谱,把楚凌逼到现在这个样子。 凌儿,把面具摘下来吧,我想看看你的脸姜迟尽力扯出一个苍白的微笑,狭长的眸子不复往日的凌厉,点点微光在其中闪烁,他低声道:我想你 为什么?为什么已经被伤得那么彻底了,此时此刻面对姜迟的虚情假意,他还是会忍不住想要去相信。心脏的位置,如罐进了新鲜灼热的血液,跳动的那么激烈,楚凌有些承受不住了。 大口呼吸着口气,楚凌勉励压下心头尖锐的刺痛。勾起嘴角,他笑得冰凉,姜迟,你不觉得讽刺么?要看我的脸,这张与墨子凌一模一样脸么?我便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替身,你思念他时,便来找我 如果我不知道哪一天睡着,就再也不会醒来,怎么办?凌儿,你让我该拿你怎么办?怕楚凌再说出更多伤人又自伤的话,姜迟脱口道。 楚凌怔住,半响,他冷冷道:我不会再信你。 呵姜迟低笑,自嘲道:我该早知会有如此。骗了你这么多,你不信我咳,也是应该的。 楚凌的声音缓了几分,你早知自己中了春眠之毒? 具体记不清了,姜迟笑了笑,我只记得那天你亲手为我煮了蓝莓燕麦粥顿了顿,他道:那时我想,真的就这样跟你过完一辈子 楚凌站在床边,觉得手脚有些发凉。 别乱动,当心再洒身上!姜迟,你就不能安安静静吃个饭么? 我就想这样赖着你!缠你一辈子! 别介,喂你一顿饭我就要累死了,一辈子,天哪,不敢想。松开松开,一会儿蹭你身上了。 不放!楚凌,我真的,很想,这样,赖着你,一辈子。 互相喂粥的情景还能清晰的想起来,在那之前,姜迟的确是昏倒了。楚凌赶到书房时,太医已经为他诊治过,还说只是劳累过度。 之后的半个月,姜迟以修养为由陪着楚凌,无论是看书游御花园或者是出宫。那半个月,是姜迟最最用心陪他,也是楚凌最最开心的一段时光。 那时 你总说一辈子太长,我们走不下去。我却不信,一直要求我们能有绵长的一辈子姜迟的声音哑哑的,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可现在我不得不信了,楚凌我们真的没有一辈子,一辈子好难我快要,走不下去了 姜迟,你混蛋!楚凌低吼,抬手一个巴掌甩在姜迟脸上,凭什么,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考虑过我的感受没有?我不会再信你,你这个骗子!你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让你自己心里好受一些,想骗我把面具摘下来,从始至终,你爱的只有墨子凌! 不,你爱的只有你自己! 姜迟没有反驳,他定定望着楚凌,道:这样发泄能让你开心一些么? 不能!楚凌望着姜迟苍白脸上被自己甩出的鲜明指印,道:我恨你!恨不能你去死! 这样啊姜迟低叹,我的确是将死之人了恨我也好。只是楚凌咳,我我能求你一件事么 楚凌没有说话。 姜迟道:我求你劝你父皇退兵,阿朝还太年轻如今姜国腹背受敌,他难以应付咳咳 这才是你真正要说的吧?楚凌道,听不出情绪。 姜迟望着楚凌,缓缓道:楚凌,这是我今生唯一一次,应该也是最后一次求你 楚凌转身,大步走了出去。彭!一声关上房门,独留姜迟一人在屋内。 那人双腿已断,不用担心会逃,省了楚凌好多麻烦。 背靠在门上,楚凌缓缓滑坐在地上,隐藏在面具之下的脸上,早已挂满泪痕,清澈的滚烫的泪水沿着他的脸颊滑落在下颌,一点一滴,落在掌心。伴着点点斑驳的如盛开的红梅般的血珠,砸落在地。 唔楚凌捂着心口,唇角落下一道血线。他艰难地摸出一个药瓶,倒出几粒药丸,送入口中。 耳边,恍惚是姜迟那句: 可现在我不得不信了,楚凌我们真的没有一辈子,一辈子好难我快要,走不下去了 抬手拭净嘴边的血迹,楚凌在地上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对一个小太监道:你去太医院,把张太医请来。 然后,楚凌去了御膳房。 参见太子殿下!太监厨子们第一次见太子来御膳房,还以为对方是来视察工作的,惶恐不已,磕头叩首行大礼,却都被楚凌制止了。 本宫来此,只是要借这里的锅灶一用,你们不必如此惶恐。楚凌淡淡道,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是,殿下。众人忙退下,各司其职去做饭了。 楚凌拿过一个砂锅,盛了水加了米,道:有蓝莓么? 有一些。掌事太监道,把蓝莓递了过来。 楚凌捏了几颗撒在锅里,盖了盖子,一直守着炉子。小火整整熬制了一个半时辰,直到粥香飘满了整个御膳房,楚凌才拿了一个小盅,把粥倒出来,端着回了东宫。 彼时太医已经到了,见到楚凌后行礼,道:殿下。 楚凌点头,道:之前你说以血换血的法子,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太子可是找到了与那位心意相通之人了?太医道。 找到了。楚凌淡淡道。 太医叹了口气,道:唉,其实这哪是什么以血换血,根本就是以命换命嘛。谁也没尝试过,老臣也不能把握一定成功。 这样?楚凌微怔,低头看看手中端着的粥,他笑了笑,道:没关系,等他喝了粥,张太医姑且试试吧。 是,殿下。太医道,不过这人是谁啊?肯为里面那人献出 楚凌没回答,端着小盅,推开了偏殿的门。 那一刻,世界仿佛都安静得不再有声音。盛了粥的小盅掉在地上,滚烫的液体溅了一地。 湖蓝色的薄被上浸满了血,床上躺着的那人一动不动,心口,赫然插着一根白玉的发簪。 簪子中间断过,后来有用金子镶嵌修补完整,是楚凌多次在梦中看到的那枚,姜迟一直视若珍宝的发簪。 阿阿阿楚凌发现自己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任他怎么努力,都不能完整的叫出阿迟二字。 太久没有叫这个亲昵的称呼了,以至于阿迟二字堵在喉头,直到血气翻涌,他大张着嘴无声地喊着,喷出一口血来,依旧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楚凌每向床前走一步,腿都颤抖的要摔倒。好不容易才靠近了,看到对方惨白而死寂的脸,终于是一下跌倒在地。 手摸着那枚还带着对方血液温度的发簪,楚凌想拔出来,又怕血一下喷出来,他抓着姜迟的肩膀摇晃着,想叫他的名字,让他更加恐惧的是自己没有了说话的能力。 阿迟!你醒醒!阿迟,我知道春眠的解毒之法了,你会没事的!阿迟!对不 起,我是骗你的!我爱你!我爱你!我只是想救你我怕你知道要用我的心头血解毒会拒绝,才说那些话去骗你的!我煮了蓝莓粥,吃了粥睡一觉,等再醒来你就没事了虽然虽然那时候我可能已经阿迟,你醒来看我一眼好不好。 没有声音,楚凌拼劲力气大喊,然而只是徒劳,良久,他颓然的扯了扯嘴角,伸手把面具摘了下来,嘴唇动了动,无声道:阿迟,你个骗子,不是说想我了吗?那就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楚凌我们真的没有一辈子,一辈子好难我快要,走不下去了 阿迟你个笨蛋,其实我想告诉你,如果你早一些告诉我真相,我愿意用我的全部甚至生命,去换在你心中的一辈子长长久久,绵绵无期 作者有话要说:  要看be结局的到此结束吧,【趴】 第80章 记忆错位 太医进来的时候,只看到楚凌呆坐在床边的地上,拉着姜迟的手。床上都是血,楚凌身上也同样是血。吓了一跳,太医忙上去查看。 动作惊动了楚凌,稍稍回神,楚凌才想起叫太医。如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般,楚凌用沾满鲜血的手攥住太医的衣摆,挂满泪痕的脸上带着哀求。 救救他求你他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用口型表达自己的乞求。 楚凌失声了,受到刺激失去语言能力也好,突然之间的尖叫损伤了嗓子也罢。在看到姜迟自杀的那一刻,他莫名发不出声音了。 太医想要去看一下楚凌的声带,但楚凌拉着他推着他求着他,甚至给他跪下,执意让他救姜迟。 没办法了。 前世,自己自杀,可以重生。 如今,姜迟自杀,谁来还给他一个活生生的阿迟呢? 除了用尽所有的卑微去求太医救人,楚凌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他甚至,都没有勇气去试一下,床上那人是否还有呼吸,是否还有救回来的可能。 太医被楚凌疯了般下跪的样子吓坏了,不敢耽搁,立刻去试探姜迟的呼吸。弱到几乎觉察不出来了,但脉搏还在,很虚弱地跳动着,时快时慢,时而又消失不见。 为了让楚凌放心,太医把姜迟的状况往好的方面说了一些,道:殿下,这人还有脉搏,您不要太担心了。 楚凌怔怔地,呆滞的眼神中慢慢有了一丝狂喜,快施救啊!他催促着,不能忍受有一丝丝延迟,他要让阿迟快些好起来,醒过来,像以前一样,唤他一声凌儿 太医有些为难,道:殿下,只是他失血过多,要救回来很难。而且身中春眠之毒,要心意相通之人的心头血相换,方可。顿了顿,殿下,您说已经找到了那个人,而且对方也愿意把心头血献出,现在正是急需用血的时候,把人传来,现在就开始吧? 楚凌一愣。 殿下?太医道:人呢? 楚凌起身,把门从里面拴死,走回床边,无声道:那个人是我 太医有些不敢相信,怕自己看错了,问道:什么? 楚凌取了纸笔,在上面写道:用本宫的血。 躺在床上,姜迟的内侧,当特制的金属软管尖锐的端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刺破心脏的瓣膜时,楚凌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仿佛早已麻木,此刻他能做的,只想做的,只有紧紧攥住身边这人冰凉的手。 血液从中空的软管缓缓流出,似乎带着声音,生命流逝的声音,同时也是生命复苏的声音。管子的另一端,连接着姜迟的静脉,灼热的血液与冰冷的血液,混合着。 阿迟,你总说,想我们能有绵长的一辈子。一辈子在一起会如何,我无从得知。但余生里,你身上流淌着的,有一半是我的血液,是不是就代表,我们一起走过了一生呢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58) 身子越来越冷,眼皮越来越重,楚凌想抓住姜迟的手,去温暖对方冰凉的指尖,可是慢慢的他的手,比那人还要冰了用尽力气,却再难握住对方。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楚凌的眼角有清澈的泪水滑落。 姜迟亦然。 尘封已久、错乱已久的记忆终于复苏。 如果可以,楚凌永远都不要记起,前世全部都乱了,错了 常在梦中出现的红衣女子,叫做梦缇,是离国的大巫师,她手中端着的血,是楚凌的心头血。 前世,姜迟中了春眠之毒,毒,是楚凌亲手所下。 那人的确用一纸条约逼楚凌入姜国做人质,但最终决定去做质子的,却是楚凌自己。是他向离皇提出假意承欢姜迟膝下,将计就计,寻找机会窃取姜国的军防图。 是他与淮南王里应外合,对姜迟投毒。为了取得姜迟的信任,利用他的愧疚,楚凌多次假意逃跑,自杀,欲拒还迎。 姜迟气急了的确用板子打过他的腿,但楚凌的腿骨却不是被姜迟打的,而是他自己在人走后敲断的 在他一步步精心策划之下,姜迟对他爱之切,千依百顺。那次棕熊发疯要伤他,结果姜迟替他挡了,是因为他在自己身上涂了蜂蜜,招惹了那头熊。 所有种种,他的小动作,小伎俩,姜迟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但对方始终把他放在心尖上疼着,护着。 前世,姜迟常对他说:我总希望,你能真心地对我笑一次。 他便会问:怎么?我现在笑得不真么?如何才算是真呢? 直到军防图被窃,离国与吴国联合攻下姜国,姜迟沦为他的阶下囚。他才真心对着那人笑了,高高在上,俯视着水牢里的男人,道:姜迟,你恨我么? 那人道:不恨,我只恨自己瞎了眼! 除了用一纸条约把他困在身边之外,姜迟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没有所谓的国破家亡,而真正国破家亡的那个人是姜迟。 得知姜朝被淮南王折磨致死的时候,姜迟终于失去了之后一点点活下去的坚持。 看到水牢中奄奄一息的男人,他才真正有些慌了。从来没有觉得心疼过,那天把姜迟瘦到皮包骨的身子从水牢里抱出来的时候,他却心疼的透不过气来。 早在三年的朝夕相处中爱上了吧。早就沉溺在对方的柔情里了吧。那种感觉,喜欢或者是爱上一个人的感觉,让他无所适从。 他开始想尽办法对那人好,煮他爱吃的甜品,给他讲彼此在姜国时的点点滴滴的回忆。 那人却说:楚凌,我恶心。不论是你的粥,还是你讲的那些回忆,没有一样不让我恶心 那人跟他绝食,他便发了狠撬开那人的嘴把滚烫的粥灌进去,那人心灰意冷想要离他而去,他便偏要时时刻刻守着他缠着他。甚至,对他下药,只为逼他再瞧自己一眼,说一句:楚凌,我爱你 直到那天他端了粥进屋,看到满床的血,才知道他与那人终究是不可能了。 对方被救回来了,但春眠毒发。毒是他下的,应该他来解。他在梦缇的茅屋前跪了十日,十日如十年,直到把他的青丝,熬成霜雪。 一碗心头血,他说,若有来世,他希望与姜迟两不相欠了。 然而,终究难以接受亲手把所爱之人推下深渊的现实,楚凌重生了,重生之后,为了逃避现实,他潜意识里把姜迟所遭受的一切加给了自己 其实,这一世,楚凌早已将梦中种种连接起来,是他一直在逃避。 是他让最爱的人国破家亡,是他让最爱的人成为亡国之君,是他亲手毁了姜迟,也毁了自己。如此残酷的现实,他怎么能接受? 一冷一热两股血液交汇掺杂着,终于融合在一起。楚凌知道,自己与姜迟,如前世一样,血液相融再也分不开了。 !楚凌猛地睁开了眼睛。 殿下,您醒了,您已经昏了十天十夜了,皇后娘娘都哭昏过去了,也吓死奴婢了。杏儿脸上带着泪痕道,十日前太医把人送过来时楚凌几乎已经没有心跳了,想想也是,本来身子就弱,一根管子下去把血全引出来给别人,还了得? 楚凌的视线最开始是没有焦距的,望着床幔,很久才有了神采。不同于以往楚凌眼神的温和清澈,那是一种阴郁深沉。 楚凌缓缓转过头,冰凉的手指一把扣住杏儿的手腕,低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和不易察觉的恐惧,姜迟呢?可醒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才是之前的神转折,我说过,姜迟人品很好的,是贱攻渣受。 从现在开始,楚凌要正式倒追姜小迟了。楚凌早回了记忆,已经变回前世那个【心机婊】【黑莲花】了。如果有谁对这个神转折反感,欢迎弃文,反正也没有几章就到结局了233 第81章 覆水难收 楚凌缓缓转过头,冰凉的手指一把扣住杏儿的手腕,低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和不易察觉的恐惧,姜迟呢?可醒来了? 杏儿愣了一下,眼神有些闪躲,她扒着楚凌的手要躲,支支吾吾道:醒醒了 楚凌岂会看不出杏儿的不自然,抓着她又紧了些,道:他怎么了?顿了顿,声线沉了几分,不管出了什么事,你胆敢瞒着本宫,有怎样的下场,自己心里该清楚罢?嗯? 杏儿一颤,抬起头来,被楚凌的话吓得瑟瑟发抖,主子以前不这样说话的,怎么一觉醒来跟换了个人似的? 说!楚凌道,虽然还很虚弱,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 杏儿不敢再瞒,扑通跪下来,道:殿下饶命!不是奴婢不说,是皇后娘娘不让奴婢告诉您的。偏殿里的那位昨儿个晚上醒的,醒来后不说话也不动,只睁着眼睛,伺候他的翠儿怕他昏迷太久伤了脑子,就来找我想去传太医瞧,回来 回来如何?楚凌问,他心里突然有一种极不好的预感,心慢慢揪了起来。 回来杏儿回忆着,脸色尽是惧色,奴婢听到翠儿的惊叫声跟着去看,见见床上那人他把手腕上的白纱全拆了,还没有愈合的伤口都给撕开了,血几乎流了一床那人怕是真的不想活了 !楚凌一惊,脸色瞬间惨白。他捂着心口重重呛咳了几声,掀了被子就要下床,咳!本宫去去看看。 杏儿见此忙去扶他,道:皇后娘娘说这事儿不能让您现在知道,知道了您又要伤身伤心的。殿下,您才刚醒,就不要去了 你不懂。楚凌摇了下头,手搭在杏儿胳膊上借力,勉强站起来,脚步走的虚浮,若本宫现在不去,本宫与他,就真的回不去了。 楚凌知道姜迟不是会轻易寻死的人。 之前他自杀是因为知道自己中了春眠,必死无疑,要绝了楚凌的念头才死的。但现在明明已经解了毒,那人却依旧寻死,定是因为与楚凌一样,记起什么了。 楚凌最怕的就是姜迟记起前世,若真的是那样,姜迟会疯的,自己也会跟着一起疯,就谁都好不了,一起疯魔到死了。 殿下。杏儿还想拦着,她是得了皇后的懿旨,不让楚凌与那人接触的。 楚凌一甩胳膊将杏儿推开,冰寒的眸子冷冷一扫,喝道:你是本宫的人,这一点,休要忘了!皇后再怎么着,手也不能伸到本宫的东宫来!话说的急了,忍不住又咳了几声,心尖尖上的伤估计还没愈合,有些刺痛。 杏儿被楚凌一句话吓到,也不敢拦了,低着头扶着楚凌去了偏殿。 翠儿是皇后派来的小宫女,之前楚凌说喜欢姜迟,皇后听在心里了。如今见自己的儿子为了一个外人,竟然用自己的心头血去救,自然是不希望楚凌再与姜迟有什么关系的。 不过她也没把姜迟怎么样,只是派了小宫女伺候加监视。顾忌着楚凌,她也不能真的除掉姜迟的。 到了偏殿,让杏儿在外面等着,楚凌进去,翠儿正在给姜迟喂药。 几次三番的失血过多,那人如今脸色已经白得跟纸一样了,进补养血的药,是一顿也不能少的。但看翠儿为难的样子,怕是姜迟自醒来后,药一口也没吃了。 听到身后的声响,翠儿回头见楚凌进来,忙放下碗,跪下唤了声殿下。没把人伺候好,她怕楚凌责怪自己,于是不敢站起来。 姜迟是醒着的,失了神采的眸子呆滞地望着天。就算他没有往旁边看,不知道楚凌进来了,但翠儿那声殿下声音不小,也该听见了,但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甚至连眼珠都不转一下。 楚凌看着床上死气沉沉的人,心里有些发脑,翠儿跪在地上便也没让她起来,反而凉凉道:这点儿伺候人的差事都办不好,还能干些什么?既然爱跪,那你就跪着吧! 姜迟的眼睛这才眨了一下,稍微动了动,证明人还是活的。 越过翠儿,楚凌走到床边,淡淡道了句:醒了?仔细听,语气里还是有些发颤的。 姜迟没有回答。 楚凌在床边坐下来,瞥了眼满满当当的药碗,知道姜迟真的一口没喝,他道:你想让本宫亲自喂?大概是知道姜迟不会搭理他,楚凌也没等着姜迟回答,伸手端了药碗。 身上一半的血都给了床上那人,虽然养了十天,但也不是说好就好的。端着碗,手不住的打颤,晃得厉害,药水撒了些出来。楚凌心里气恼,恨自己没用,连这么点儿小事都办不好,心里有种想摔了碗的冲动,但被他压了下去。 颤巍巍端着碗,他盛了一勺,看着不怎么冒烟儿应该不会太烫,便送到姜迟嘴边,道:喝了它。 姜迟没有刻意咬紧牙去拒绝,但也没有张嘴。准确得说,他一直在把楚凌当空气,自始至终对他说的话做的事当空气,不给反应。 楚凌就一直跟他僵着,对方不张嘴,他的勺子也不移开。手是颤的,药水从勺子里洒了一些出来,沿着姜迟的嘴角和下巴往下滑,黑褐色的药水与那人苍白的脸色成了对比,有些刺眼。 终于端得累了,楚凌叹了口气,把剩下的半勺药送进自己嘴里,然后附身压上姜迟的唇,渡了进去。 唔唇上一软,苦涩的药水入口,姜迟的瞳孔缩了一下。 喂完一口药,楚凌没有立刻移开,嘴唇贴着那人有些干裂的唇瓣,慢慢磨蹭着,声音微哑,非要让本宫这样喂你么? 姜迟眼神空洞,张嘴咬上了楚凌的唇,咬破了皮。 唔。楚凌吃痛,不得已离开。指腹抹去唇珠上的一点血,他勾起嘴角,一边给姜迟擦下颌上的药渍,一边淡淡道:本宫知道你记起了什么,现在心里又想着什么。就算你心里再恨,那些都是前世的事,已经过去了的就回不了头,就让它过去,不好么?说着又含了一口药,要凑上去渡进姜迟口中。 楚凌低头的那刻,姜迟的嘴唇动了动,终于有了反应。 楚凌怔了一下,药碗终是端不住了,一下打翻在地。他忙直起身偏了头,重重咳了一声,把嘴里含着的药混着喉头翻涌着的血,喷在了地上。 低头的那刻,他听到姜迟说:楚凌,既然你知道有些事一旦过去就回不了头,又何必强求呢?放过我,也放你自己,不好么? 第82章 留宿偏殿 楚凌,既然你知道有些事一旦过去就回不了头,又何必强求呢?放过我,也放你自己,不好么? 望着自己喷在地上掺杂着血水的药渍,楚凌怔了一下。 殿下。翠儿尚在地上跪着,见此也有些怕了,道:奴婢去传太医? 你去再煎一碗药来。楚凌道,也不擦嘴角带着的血,任其挂在自己光洁的下颌上。他转了头对着姜迟,对方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心里难受着,楚凌低笑了声,若还是十天前,你见到本宫这般,定是要心疼的。 姜迟的缓缓转过头,看了楚凌一眼,视线在他下巴的猩红上略一停顿,然后就移开了。不愿多说什么,他闭上了眼睛。 呵楚凌笑得有些嘲讽,但究竟是在自嘲还是嘲笑姜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轻轻执了姜迟的手,那人腕子上昔日换血时划开的伤口还未愈合,昨晚又让他自己撕开了。现在重新缠了白纱,血渗出来,白布上是刺目的红。 指尖摩搓着有些粗砺的白纱,如果可以,楚凌很想把那道纱布解开来,看着姜迟的血从里面一点点流尽。他也把自己心头的伤揭了,如果想死,就死一起好了。死一起也好过现在,那人对他的不冷不热。 然而,指尖只是在纱布上停顿了一下,甚至没有用力按下去,楚凌就放弃了。姜迟的手有些凉,可能是失血过多的原因吧,体温一直偏低。 把那只比自己的手还要大的现在却瘦到皮包骨的手握进掌心,他轻轻捧着,叹了一句:姜迟,你好狠的心。这才十天,你说不爱,就不爱了 之后谁也没再说话,姜迟闭着眼睛好像是睡着了,但楚凌知道,他肯定没睡,因为他握着的那只手,越来越凉了。 明明是夏天最热的时候,两个人的手却一个比一个凉,勉强握在一起,也不会有谁温暖谁一说吧,只会越来越冷,但楚凌不想放手。 翠儿终于重新熬了一碗药送来,楚凌这才放开姜迟的手。嘴角的血渍早已干涸,他也不顾,重新端了药碗去给姜迟喂药。 血,是故意给姜迟看的。 苦肉计,前世为了博取姜迟的同情和信任,他用了无数次,不惜自己敲断自己的腿,不惜在自己身上涂蜂蜜惹那头熊发疯,每次姜迟都不忍看他受苦受难,把他放在心尖上疼。 楚凌今日才知道,这苦肉计七出也有不中用的时候。 既然对方不在乎,他自个儿也就没有在乎的必要了,就那么带着吧,疼得难受得只他一人,姜迟已经不在乎了。 吃药。楚凌盛了一勺药,在唇边试了下温度,发觉有些烫就吹了吹,送到姜迟嘴边。 姜迟不去接。 楚凌手上使了劲儿把那人闭着的嘴撬开,一勺药灌了进去,淡淡道:即然嫌嘴对嘴地喂恶心,就接下勺子里的。你不愿搭理本宫就算了,但寻死的念头,尽早断了的好。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59) 药水从姜迟嘴角流出了一些,楚凌用帕子给他擦了擦,指尖隔着丝帕按在那人唇瓣,稍有流连然后移开。再次盛了药,楚凌道:本宫大可以找个链子束住你的手脚,要你动弹不得,再拿了漏斗硬把这些汤汤水水全灌进你肚里去。但本宫不愿怎么做,你也别逼着本宫去做那些,行么? 姜迟明显颤了一下,手慢慢抓紧了被单。楚凌视线往下一瞟就看到了,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于是连盛了几勺药去喂,姜迟果然顺从地张开嘴,全喝进去了。 直到药碗见了底儿,楚凌让翠儿把空碗拿下去,他为姜迟擦着嘴边的药渍,见姜迟始终不看他一眼,心中恼火,怒极反笑,姜迟,你在怕着什么?怕到连睁开眼看本宫一下都不敢? 姜迟震了一下,睁开了眼睛。他的眸子漆黑,仿佛望不到底。醒来后第一次与楚凌四目相对,他哑声道:你出去,我累了。 姜迟终于肯看他一眼了,倒让楚凌微微愣了下。良久才回过神来,他收起帕子,道:既然累了,就睡吧。天色的确不早了,本宫这就去熄了灯,今晚就在你这里留宿了。 姜迟猛地睁大了眼睛,在楚凌起身去吹灯的那刻低低吼了声:楚凌! 脚步一顿,把一切眼中落寞伤感的情绪都掩藏好了,楚凌才回头,笑得发冷,他扬起嘴角,这是东宫,本宫在哪一殿留宿,旁人都是说不得也管不着的。 姜迟攥紧了被单,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在跳跃着的烛光映照下,脸色越显苍白。 楚凌吹灭了灯,突然的黑暗让他有些不适应,眼前一阵恍惚晕眩,不过也可能是失了一半的血还没有恢复过来,身体虚弱的原因。 扶着灯台稳了一会儿,晕眩的感觉终于轻了些,眼睛也适应了屋内的黑暗,接着月光,他走到床边。 床很宽,躺三四个人也是不成问题的。姜迟睡得地方偏外一些,是以楚凌选择躺在他的里侧。 为了给他喂药,楚凌在姜迟床边守了一下午,他自己也才刚苏醒身子很弱,本就是强撑着。熄灯之后所有脆弱也就无需再遮掩了,他疲惫地躺下,连衣服都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脱。 在楚凌躺下的那刻,姜迟的反应明显很僵硬,他平躺着,动也不动,连呼吸都放轻了。这时,有一只冰凉的手在黑暗中摸了过来,轻轻握住了他的。分不清谁的手更凉些,就那样牵在一起了。姜迟僵了一下,要把手抽回。 放心,今晚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楚凌手上微微用力,攥紧了姜迟的指尖,没有要放手的,只是声音里带了一丝疲惫,懒懒的,似乎是倦了,他道:你累了,我也累。 姜迟便不动了,任楚凌捉住自己的指尖,拉在心口捂着。过了不知多久,听着耳边传来的呼吸声平稳清浅了些,姜迟微微偏头,借着月光望着楚凌安静的睡颜,终是忍不住回握了对方的指尖。 楚凌,你以为我在恨你,其实我更恨我自己。我没想到,这一世竟然还会爱上你 一声,宛如叹息。 姜迟回过头去,闭上了眼睛。 一会儿,身边那人轻轻翻了个身儿,细瘦的胳膊便朝他攀了过来,环在他腰间,避开了那日他自杀时刺在心头的伤口。 姜迟僵了一下。 身边睡着的人却浑然不觉似得,没一会儿又把毛茸茸的脑袋靠在他肩头,小猫儿似得缩在他身侧,胳膊轻搂着他,像是怕他突然不见了似得。 夜里,黑暗中,终于响起了男人低沉压抑的呜咽声。姜迟一手搭在眼上,压抑着汹涌的情绪,泪如雨下。 明明最初决定要好好走过一辈子,可一辈子,为什么这么难,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会如此艰难。 其实,楚凌没有睡着,他默默听着感受着姜迟所有的反应和情绪,蜷缩在姜迟身边小小的一团,咬着嘴唇,无声落泪。 只要那人还会因他哭,还愿意给他一个反应,不去想死自残之类的事,哪怕只剩了一点点活下去的勇气,楚凌都没有刚进偏殿看到死气沉沉的姜迟时那么怕了。 交给时间吧,也许过一年、两年、十年或者一辈子总有一天,姜迟会忘了前世那些恨,记起他今生,那只有一年的好吧? 楚凌愿意陪他等,只要人活着,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等。之前误以为姜迟害自己国破家亡时,他不也那样熬过来了么?苦是苦了些,但楚凌想,姜迟也一定能熬过这段日子吧。 第83章 无处可逃 第二日楚凌醒的时候姜迟还在睡着,至少他是闭着眼睛看起来就像在睡觉一样。 楚凌知道,姜迟在躲他。 昨天夜里,恸哭的人,不只楚凌一个,也不只姜迟一个。 或许他们都觉察到了枕边这人的情绪,只是皆装作不知道罢了。 同床异梦,楚凌现在比任何时候都盼着能与姜迟做一样的梦,可惜终究不能如愿。 楚凌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对姜迟好,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好,因为是他欠姜迟的,前世欠的那些已然还不清了,今生却又欠了更多。 但楚凌还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对姜迟好。他的好,压在那人心上,只会让对方更痛苦。 姜迟应该是想恨他的吧,恨就恨去吧,只要人活着,就还好。 既然对方喜欢装睡,楚凌索性也不拆穿。他装作不知道姜迟已经醒了的样子,窝在他人身边,把头轻轻往姜迟肩膀的位置靠了去。 果然,姜迟的身子有一点点紧绷。 在外人面前如何,楚凌不想管,但在自己面前,姜迟还是不太擅长伪装的。至少是现在,楚凌觉得自己好像能把人看透了。 楚凌也不乱动,把在被窝里捂了一夜依然还没能捂得温热的手掌,轻轻搭在了对方的心口窝上。 那里有十日前,姜迟用玉簪自杀时留下的伤口,同时也有,那人逐渐失速的心跳。楚凌感受着从对方心口传来的砰砰声,才觉得姜迟是活的,自己也是活的。 这样,他才能把一直紧揪着的心,稍微放下去一点儿。 过了一会儿,楚凌摸索着在被窝里捉住了姜迟的大手,拉着将其按在自己的心口上。楚凌心口同样有一处伤口,那是十日前,为了救姜迟取心头血留下的。 隔着薄薄的衣料,姜迟的手按在楚凌心口,竟然有一丝颤抖。他似乎是想把手抽开,但楚凌手上用了劲儿死拉着他不放。 楚凌就是想让姜迟看看,自己都为他做了什么。他装不知道也好,他真不知道也好,怎样都好。姜迟把自己的心包的再硬,楚凌都能坚持着一点点给他撬开。 姜迟见抽不动,许是急了,手便用力在楚凌心口按了下去。 嗯压抑沉重的痛楚从心头传来,楚凌闷哼一声,皱了下眉头。楚凌手上力道一松,姜迟便快速把手抽了回去。 楚凌撑起身子,侧卧着,散开未束的墨发丝丝缕缕的垂在肩头,睡了一夜,衣服的领口半开着,露出一片雪白的冰肌,以及心口用来包扎伤口的白纱。 被姜迟一按,还未愈合的伤口又有些渗血,白纱湿了一些,透着殷红,点缀着他胸前的雪白,竟有些勾人的意味儿。 随着楚凌起身的动作,蚕丝薄被滑下去一些,也将姜迟的大半上身露了出来。楚凌朝他靠近一些,垂下的柔软发梢便轻盈而自然的从姜迟半敞着的领口扫过,一荡一荡地扫过那人蜜色的肌肤。 忍着疼,楚凌勾起嘴角,不冷不热地笑道:你倒是下得去手,这一下,摁得我的心好疼。 是心疼,更是心疼。 带着清香的发丝扫在身前鼻稍,有些痒。微微皱眉,姜迟再装睡不下去,便也睁开了眼睛。目光自下而上,先是看到了对方心口的血,再是看到楚凌痛到发白的一张脸。 微勾的唇,因为少了些血色,变成了淡粉,眼中噙着浅笑,笑中有着星星点点细碎的寒光。是寒光,冰冷,但并不会让人不舒服。 姜迟终究是没看楚凌太久,只停顿了几息时间就偏过脸,把目光移开了。 楚凌伸手,虎口卡着姜迟的下颌,把他的脸又掰了回来,凉凉道:看我森林木一眼,对你来说很难? 姜迟垂眸,抿着凉薄的唇,始终躲着楚凌。 楚凌见此,心头突得窜上来一股无名火,他将姜迟的下巴稍微抬起一些,俯身向着那人紧闭着的唇吻了上去。 有些干燥的嘴唇,微凉。楚凌探出舌尖,轻扫而过,润湿了那人的唇瓣。拇指食指一起用力,捏开那人的嘴,舌头滑了进去。 唔嗯姜迟沉吟一声,瞳孔缩了一下。断了的腿,肌肉有些紧绷,便是反抗,他也只有两条手臂了。 但琵琶骨被碗大的钩子对穿,现在筋骨受损,根本做不了什么大动作。尽管楚凌劲儿不大,姜迟却也没有一点点能力可以反抗。 他是个废人了,至少现在,姜迟,已经是个废人了。 嗯!唔呃啊姜迟的喉咙里发出几声如爆兽一般的低吼,压抑而又无助,楚呃楚 宽大的袖子滑了下去,楚凌细白的胳膊缓缓攀上姜迟的脖子,压着姜迟,他丝毫没有放松,加深了那个吻。 嗯楚凌的呼吸有些乱了,他从鼻端溢出一丝轻吟,与姜迟鼻尖对着鼻尖,捧着他的脸,嘴唇慢慢在人唇上轻啄着,哑声道:姜迟,这样你眼中唔可能有我? 楚凌!你到底想怎么样?姜迟低吼,声音喑哑,带着轻颤。 我想怎样你还不知道么?楚凌有些湿润的眼角已然泛红,眼角微微上挑,媚眼如丝。修长灵透的手指下滑,隔着薄薄的中衣落在了姜迟平坦紧实的小腹。 姜迟的脸色顿时白了起来,目光沉沉地瞪着楚凌,额角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住手! 楚凌动作不停,去解姜迟的薄衫。当他正掀开最后一道障碍的时候,动作却一下僵住。 因为姜迟吃力地抬起手,轻轻按在了他心窝的伤口处,温厚的掌心覆在他心口,一直冰冷的心,好像就变得有了温度。 姜迟哑声道:楚凌你现在是想,把我们仅剩的一点点美好,都给磨没么? 楚凌肩头一震,捉住那只手,拉开。他抬眸,一直冷寒如霜的眸子已经变得湿润,嘴唇颤抖着,他轻声道:我不想阿迟然后便俯身吻了那人的眼皮,细碎的吻,带着无比的珍视。 最后,他把脸埋进姜迟的肩窝,小心翼翼地把人拥进怀里。 姜迟没有说话,隔着衣服的布料,肩头一片湿凉。良久,姜迟弯起胳膊,把手搭在了楚凌柔弱的背上。 如果对于这份沉重的感情已经无法做出回应,姜迟唯一能做的,也许就只有陪着楚凌一起。 无论是重生,还是永远的灭亡。无论前路是黑暗还是光明。只要两个人还在一起,就无所畏惧。 如楚凌永远不会放开他一般,姜迟终是舍不得留那人独自舔舐他们两人共同的伤口。 作者有话要说:  友情提示: 您的好友楚诱受凌已上线! 第84章 鸳鸯沐浴 最后,他把脸埋进姜迟的肩窝,小心翼翼地把人拥进怀里。 姜迟没有说话,隔着衣服的布料,肩头一片湿凉。良久,姜迟弯起胳膊,把手搭在了楚凌柔弱的背上。 如果对于这份沉重的感情已经无法做出回应,姜迟唯一能做的,也许就只有陪着楚凌一起。 无论是重生,还是永远的灭亡。无论前路是黑暗还是光明。只要两个人还在一起,就无所畏惧。 如楚凌永远不会放开他一般,姜迟终是舍不得留那人独自舔舐他们两人共同的伤口。 良久,楚凌抬起头来,除了微红的眼眶外看不出哭过的痕迹。骑跨在姜迟身上,他伸手去撩对方最后一层蔽体的衣物,若是细看,便能发现他如玉的指尖是在轻颤着的。 最后一层薄衫被揭开,绕是夏天,姜迟仍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一把握住楚凌贴在他肩头的手,两个人皆被彼此手心冰凉的温度惊得震了一下。 姜迟声音微哑:住手 楚凌垂眸,固执地抽回手,拿过解在一边的明黄色腰带,执了对方的腕子交错在头顶,一圈圈慢慢绕着。 不松不紧,不会把人弄疼或者阻了血脉流通,但也绝不会让姜迟再有反抗的余地。 自己一只手就能按住姜迟两只腕子,这一点倒让楚凌有些意外。 自从进入水牢至今,短短十几日的时间,那人已经被折磨得瘦脱了相,便是一向瘦弱的楚凌,对方都很难反抗了。 姜迟挣了下,终究是拧不过柔韧的腰带,因为羞愤,他的苍白的脸有些涨红。 楚凌把姜迟的手捆绑好之后没有停歇,继续向下了去。 姜迟震了一下,终是闭上了眼睛,偏过头去将半边脸埋入松软的枕头,脸上一片死寂。 我不能 姜迟道,声音小到被风一吹就散了。 一个废人而已,行动尚不能自由随心,何谈其它? 但楚凌还是听清了,他低着头,披散着的发丝将他的表情遮挡在阴影中。 双手按在姜迟的腿上,无意识地慢慢收紧,直到将对方的皮肉掐的青紫。 姜迟皱着眉,没有喊一声痛。 呵再抬起头时,楚凌脸上有了不带温度的笑容,他不知从何处摸过一个小巧精致的盒子,从里面取出一枚鱼目大小的玫红色药丸,道:谁说你不能。 说着将那枚药丸塞进姜迟口中,捏着对方的颌骨逼着他把药吞了下去。 唔嗯!苦涩带着清香的药丸入腹,姜迟立刻感到有一股灼热感自身下扩散开来,你给我呃吃了什么? 蚀骨香,逍遥丸。楚凌凉凉道,慢慢坐了下去。 清早翠儿如常端了早膳和药来偏殿,在门外就听到屋内传来一阵阵男人压抑粗重的喘息之声。尽管隔着门窗,也能想象出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场面。 楚凌,别这样呃作践你自己停下呃 你不能动,我自己动还不行么?哈啊哈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60) 当! 翠儿好像无意中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吓得她僵在原地不敢动弹,将托盘里的汤汤水水洒了个干净,碗碟噼噼啪啪摔了一地。 随着碗碟落地的声音,屋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只剩了男人粗重的喘息声。 过了一会儿,床笫的吱嘎声有或起或伏的响了几下,不过没有之前那么密集激烈了。喘息声逐渐剧烈粗重,直到一声满足的轻叹,终于归于沉寂。 翠儿等了一会儿发现屋内没了动静,才回过神来,忙蹲下身收拾碎了一地的碗碟。 这时,门吱嘎一声开了。 翠儿猛地抬头,看到楚凌随意踩着一双鞋,只着了一件中衣也是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披着的外衫领口开了大片,露出白腻的肌肤和心口带血的纱布,却是沾了一层薄汗,呈现出淡淡的粉红色。 喘气声还有些粗,胸口的起伏很是明显,一双原本淡色的薄唇变成了瑰丽的殷红色,多了几分媚态,绕是一双眸子,带着水汽,眼角微红的模样透着迷离,汗湿的长发未束随意披在肩上,有几缕垂在身前,慵懒如猫。 翠儿唰红了脸,视线不知往何处安放。 略带苍白的手指扣住门扉,楚凌的视线缓缓从地上的狼藉飘到翠儿绯红的脸上,目光沉静如水,淡淡道:去差人送些热水,本宫要沐浴。 是,太子殿下。翠儿映着,忙退了下去。 楚凌合了门,转身往回走,步伐有些虚,随着他的动作,有粘稠滑腻的浊白顺着他修长的腿流了下来。 床上那人衣果身躺在床上,他闭着眼,身子轻轻颤抖,脆弱到好似一碰就碎了那般。 楚凌慢慢踱回床边,哑声道:洗一洗吧。 那人嘴唇颤了颤,冷冷喝出一字:滚! 楚凌肩膀一震,没有接话。有小太监抬了热水敲门,楚凌掀过一床薄被将姜迟盖住,这才让人把水送进来。 待人走后,他一点点解开束着姜迟手腕的腰带,用那床薄被把人裹了,俯身将人抱了起来。 当打横抱起姜迟的那刻,楚凌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有这么大力气。或者说,他不相信姜迟已经瘦到轻得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抱起来了。 说不清心有多疼,楚凌愣愣地站在那里,搂着姜迟,竟忘了要去沐浴,只觉得心脏那个位置一阵阵紧缩,死死揪作一团。他咬着下唇,直到有血珠沁出来,泛红的眼眶终究是盛不住滚烫的泪滴,豆大的泪珠就那样扑索索落下来。 苦涩滚烫的液体落在嘴角,姜迟一愣,便被挂在那人下颌的清澈液滴灼了眼。或许,自己那一个滚字语气有些重了。 楚凌姜迟吃力地挣了下,把手从薄被里抽出来,缓缓伸到对方面前,拭去了他下颌的一滴泪,我有些饿了,想吃你做的甜玉米羹,还有糖醋里脊。 闻言,楚凌猛地低头,嘴唇无意间擦过对方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指尖,他愣了下,便张口含住,湿软的舌尖卷着那人的指头,含笑应了一声好。 没等姜迟露出不自然的表情,楚凌就迅速放过了他的手,抱着他到了浴桶边,解了薄被把人放进去。 因为姜迟心口有伤未愈,楚凌没有让人把水位放得太高,就算坐到水中,也不会淹没伤口。 拿了软毛巾浸过热水,楚凌趴在浴桶边仔细为姜迟擦拭着身上,擦完上半身,隐在水下的双腿却有些够不到了。 沾了水珠的手指轻托起姜迟的下巴,楚凌凑到那人唇边,蜻蜓点水一般吻了一下,我进去吧?一直趴在桶边,热气蒸上来,浸得楚凌眸子湿亮,纤长的睫毛也挂着细小的水珠,一颤一颤的。 姜迟有些失神。 楚凌见姜迟发怔,笑得越发欢了。他抬腿迈进浴桶,多了一个人,水位又往上涨了一些,还差两寸,就要淹没彼此的心口。 如此坦诚相待,彼此心口各有一处伤。 楚凌扯过那人的手覆在自己心口,同时他把手抵在那人心口,倾身吻上对方的唇,剜心之痛,你我已经一起尝了,剩下的那些也一起面对,可好? 唔姜迟向后仰头,背部抵在了浴桶上,无处可避。 楚凌把姜迟牢牢圈在自己身前,加深了那个吻,直到他自己的呼吸重了,才不得不退出。 重新执了手巾给对方擦着身子,等把姜迟的身子洗干净了,他突然将热毛巾递到姜迟面前。 姜迟皱眉: 楚凌却轻声道:我心口疼不能扯到伤口,后背够不到,你帮我一下罢。 姜迟看了眼他心口染血的纱布,总是抬手接过了布巾。 楚凌转过身,背对着姜迟,将自己瘦削的后背留给那人。 良久,软热的布巾覆上了他的背,慢慢擦着。 由肩膀到腰线以下,慢慢擦着。姜迟有伤在身,没什么力气,擦拭的力道还不如挠痒,根本起不到什么清洁作用,甚至好几次因为脱力毛巾掉进水中,他便再捡起来继续擦。 楚凌知道对方现在有多么吃力才能帮他洗澡,眼眶微涩,但心里却是又酸又甜的滋味儿。至少,姜迟没有拒绝,不是么? 两人都洗过身子,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楚凌重新把姜迟用薄被裹了抱回床上,找来干净衣服为他换上,自己也换了一件轻便素雅的衣衫,随意拿一根银色的发带将半干的长发在发尾绑了。 为姜迟擦干头发,楚凌起身道:除了甜玉米和糖醋里脊,还想吃什么?我一起给你做。 姜迟摇头:不了。 半个时辰。楚凌道,抚开挡在姜迟额前的乱发,低头在人眉心吻了一下,等我。 然后推门出去,临走前他刻意存了心思,看到在姜迟可及范围之内没有任何伤害性物品才离开。 出了东宫,走去御膳房的路上,迎面撞上了一顶华丽的凤撵,座上的女人一身华服,姿态雍容,母仪天下。 正是皇后无疑。 旁边跟着的,是翠儿。 对上皇后含怒的一双凤目,楚凌立刻明了的对方的来意。翠儿,是皇后安排进东宫伺候姜迟的,自然自己与姜迟有个什么,她第一时间都会如实汇报吧。 今早上自己做的那些,此刻定传进了皇后的耳中。 楚凌微低头,道一声:母后。 皇后目光沉了沉,微凉的声音缓缓响起:你身为太子,做事,总要有个度。之前为了那人自伤性命,如今又为那人干出这种皇后有些难以启齿,你为了那人如此作践自己,本宫,岂能留他? 第85章 不谈交易 你身为太子,做事,总要有个度。之前为了那人自伤性命,如今又为那人干出这种你为了那人如此作践自己,本宫,岂能留他? 楚凌肩头一震,缓缓抬起头来。 皇后愣了一下,楚凌的眼神太过陌生,与前几日大有不同。但同时,这眼神又太过熟悉,熟悉到在过去的数年里,让她身为母亲,痛心疾首。 那个颇有心机不择手段,为了登上王位不顾手足亲情的人。 二皇子楚云之所以看到楚凌就瑟瑟发抖,是因为在一次围猎中,楚凌假借射杀一只麋鹿,装作失手的样子,险些杀了当时只有十一岁的楚云。 因着那次,给楚云幼小的心灵留下阴影,使得原本就性格懦弱的他变得更加胆小怕事起来,成了个彻底扶不起来的阿斗。 皇后坐在凤撵上,突然不知说什么好了。曾经的楚凌,便是连她这个母后,也从来不放在眼里。 楚凌抬抬眼皮,不轻不重的语气:母后言重了罢?就算儿臣做了什么,那也是我东宫关起房门的私事,尚轮不得母后插手。 你!皇后气得一哆嗦,楚凌回国那日对她说过,他爱上了姜迟。如今看来,他还是放不下吧。皇后凤目微瞪,你不要忘了,现在两国正在交战,姜国大势已去。若他日姜国倾覆,作为亡国皇帝,他岂会再跟你儿女情长?你要留他性命,又如何能留得住?! 楚凌垂眸,后退一步,慢慢收紧了五指。他颔首,用缓慢却不卑不亢的声音道:这些就不劳母后挂心了,他是儿臣的人,是去是留,自然由儿臣说了算。 皇后被楚凌堵得银牙咬着下唇,愣是没有说出话来。最后只得拿翠儿撒气,凉凉道:回去! 几名小太监忙抬着凤撵掉头,沿原路返回了。翠儿知道自己怕是将楚凌得罪了,一步一回头得跟着皇后走,眼中充满恐惧。 若是以前,楚凌定不会放过她的。可是现在虽然找回了前世的记忆,但楚凌或多或少,与前世那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人,有些不同吧。 楚凌知道,皇后说的对,姜国如今正与离国交战,战火一日不息,他与姜迟就一日回不去从前。而无论最后哪一国兵败,他们再想若无其事的守在一起,都是不可能的了。 望着皇后走远,楚凌叹了口气,这才往御膳房的方向走。掌事太监头一次见太子前来,以为对方是来视察的,立刻诚惶诚恐,低下打杂的那些人更是手忙脚乱地跪下行礼。 楚凌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紧张,让一个人打下手准备食材,其余人各忙各的去了。 玉米粒、白糖、陈醋、鸡肉、淀粉 小半个时辰后,一盅玉米羹和一道糖醋里脊就做好了,楚凌将它们倒在碗碟里,小心翼翼装进食盒,拎着回到东宫偏殿。 床上那人本闭着眼,听到他的脚步声立刻睁开了,转过头来看他。 楚凌将食盒拎到床边,把里面的菜肴端出来摆在床头的矮桌上,然后掀开被子,半抱着姜迟扶他坐起来,拉过被子搭在他腰以下,有拿了松软的枕头让他靠着,这才用玉筷夹了一块里脊送到姜迟嘴边。 姜迟不肯张嘴接,只定定望着楚凌,半响儿,他淡淡道:我自己来 楚凌微愣,倒是没有拒绝。将里脊放回盘子里,他把筷子递给姜迟,然后亲手端了盘子送到对方面前。 接了玉筷,姜迟去夹菜。许是琵琶骨的伤动了筋骨,手没怎么有劲儿,拿着筷子时不住发抖,玉筷又滑,任他怎么努力就是无法顺利夹起一块里脊来。 楚凌一直端着盘子,直到姜迟额角布满了细汗。最终,姜迟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他啪一下把筷子摔在盘子里,望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眼神一点点黯然下去。 还是我喂你吧。楚凌的声音有些喑哑,他微低着头,这样对方就看不到他泛红的眼眶了。 姜迟没说话。 楚凌重新拿起玉筷夹了里脊送到姜迟嘴边,那人木讷地张开泛白的嘴唇,咬住,机械地咀嚼着,腮边鼓起一个小包。 好吃么?楚凌轻声道。 姜迟一边嚼,一边面无表情道:好吃 多吃几块吧。楚凌道,又夹了一个喂给姜迟,见人嘴角沾了一点汤汁,于是用指腹轻轻摸了,我不想你再瘦了 姜迟机械地嚼着,吞咽着,凉凉开口:我一个废人你留我,还有什么用? 楚凌盛了一勺甜玉米,在唇边试了下温度后才送到姜迟嘴边,淡淡道:如今两军交战,你说,我留你有什IX,UY么用? 你!姜迟眸色一沉,你想用我作质? 姜迟不去接,楚凌就用勺子的边缘在对方唇上慢慢磨着,你若不好好珍重自己的身子,姜国那边的战情本宫可就不管了。 姜迟蹙眉,你的意思是? 我不想把这当成一笔交易。楚凌缓缓道,但是如果我让离国退兵,你心里,可能好受一些? 第86章 大结局上 混账!他这太子之位是不是做够了?!延合宫内传来离皇暴跳如雷的声音,伴随着杯盏砸地,姜国马上就要败了,此时不乘胜追击,他竟然还想着撤兵? 秦善解释着:皇上息怒,殿下只是年幼 年幼?离皇冷冷道:二十二岁了算年幼?他去姜国做质子一年,不知道被姜迟给灌了什么迷魂汤! 皇上,殿下伤势未愈又患有心疾,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让他一直在外面跪着啊。秦善道,看着窗外跪在地上的人,不住皱眉。 已经一天一夜了,楚凌滴水未进,粒米未食,刚下了一场秋雨,地上全是水,怎么长长久久的跪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现在,那人轻阖着眼皮,摇摇欲坠,已然是硬撑着才不摔倒,挺着脊背跪在雨水中。 离皇向窗外瞄了眼,冷哼一声:朕有说不让他起来吗?是他自己想要借此逼朕退兵,爱跪就去跪吧,撑不住了只会离开。 可 你退下!离皇道。 秦善只得行礼告退,出了延合宫,走到楚凌面前。天上还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那人身上此刻已经全湿了,头发湿哒哒的贴在脸上,膝盖浸泡在水中,眯着眼睛,半昏迷着。 秦善执了一把纸伞罩在楚凌头顶,你这般为他,又是何苦? 楚凌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湿透的衣服冻得他瑟瑟发抖,膝盖浸在冰冷的雨水里时间久了刺骨的疼。隐约之间,感觉雨水停了,身边站了一人。缓缓抬头,看到一把纸伞以及伞下的人,视线模糊,他轻轻唤了一声:阿迟? 不是他。秦善平静道:他不会来,你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 楚凌怔了一下,看清是秦善后重新低下头去,凉凉道:你没有资格说这种话,若不是你,姜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他的腿是你折断的。 我知道你恨我。秦善道,但是,你恨我也于事无补。你父皇是不会答应退兵的,就算你跪死在这里。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61) 呵楚凌低笑一声,谁说本宫在这里跪着,是在逼皇上退兵了?本宫要逼的,从来都不是他。 你秦善有些疑惑,这时皇后的凤撵从远处而来。 皇后娘娘,太子还在跪着呢!已经跪了一天一夜了!杏儿跟在凤撵旁边一路小跑。 余光看到皇后来了,楚凌嘴角轻轻勾起。就在皇后从凤撵上下来的时候,楚凌突然按住心口,难受的闷哼一声,缓缓倒在了地上昏了过去。 凌儿!皇后大惊,踩着新绣鞋就跑了过来,慌着喊道:来人!快来人传太医!将楚凌拉进怀里,用帕子擦着他脸上的泥水,又心疼又埋怨道:本宫都说了那人留不得,你这孩子怎么还这么傻?母后知道你喜欢他,可也不能为了他一个敌国君主这般糟蹋自己的身子啊! 阿迟阿迟楚凌昏迷着,嘴里不断叫着姜迟的名字,若若没有你,我我情愿长眠不愿醒 你!这一句可把皇后吓坏了,直捧着楚凌的脸,带着哭腔道:傻孩子,可不许这么想。好,不就是退兵么,母后替你去求你父皇,他一向听得进母后的话,只要你振作起来母后什么都答应你! 昨日陪他用过早膳后,楚凌就离开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再没有出现在姜迟面前。 楚凌问他:如果我让离国退兵,你心里是不是能好受一点儿? 姜迟没有回答,既成定局的事,他并不以为楚凌可以改变。而且就算离国退兵,姜迟也不确定自己是否可以当做前世那些都不曾发生过,放下一切再跟楚凌在一起。 姜迟知道,这一世的楚凌没有错,错得是他自己,他错在不该在经历了前世那些后选择忘记然后重新爱上楚凌,错在没有彻底忘记前世,偏偏在二人相爱时记起那一切。 造化弄人,所言非虚。 楚凌是在第二天晚上来的偏殿,屋内没有掌灯,是楚凌进来把宫灯点上的。 突然的光亮刺的姜迟有些睁不开眼,他眯了下眼睛,缓缓把头偏向楚凌,就看到那人苍白的一张脸。 那人走到床前,姜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听着楚凌的脚步有些沉重,步子也有些虚浮。 没等姜迟开口,楚凌坐在床边,轻声道:没事了,离国已经撤兵。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弱弱的。 听闻此言,姜迟有些欣喜,但也只是心中淡淡的情绪而已,并没有表露出来。望着楚凌苍白的脸色,他微微皱眉:你如何做得到的? 楚凌没有回答,只慢慢上了床,解下衣带,掀了被子钻进去,躺在姜迟外侧,轻声道:我有些累了,先睡吧。 对方甫一进被窝,姜迟立刻感到一股寒气钻了进来,虽然隔着中衣的布料,但二人身体相贴的地方,对方的身子冷得像冰块儿一样。 你身子怎么这么凉?姜迟道。 楚凌似乎累极了,声音嗡嗡得带着鼻音,半睡半醒的模样:许是白天在外面待得久了,不碍事 姜迟也没再问,就这样僵着,直到耳边传来那人沉重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姜迟也快要睡着了,身边那人翻了个身,无意识地向他贴上来,手扒在他腰上小猫儿似得头靠在他的肩膀。 姜迟立刻睡意全无,绷紧了身子,才注意到对方的体温已经不是冷得了,而是滚烫,在这秋天的夜里烫的跟个火炉一样。姜迟抬手搭在楚凌额上,被那惊人的热度吓到了,刚要叫醒他,却听那人一声可怜兮兮的,阿迟,我冷说着又打了一个寒颤,往姜迟身边缩了又缩,直到变成小小的一团。 滚烫的呼气喷在姜迟微敞的领口,烫的姜迟颤了一下。 阿迟好冷楚凌又呢喃了一遍。 姜迟把楚凌的手扯开,喊了翠儿去传太医,告诉她太子殿下夜里受寒。翠儿哼了一声去叫太医,临走时不满地道:殿下哪里是夜里受寒,他在雨中跪了一天一夜,已经昏迷一个下午了,刚醒来就要见你,你一个将要亡国的前任国主,何德何能值得他如此相待? 姜迟愣住,久久未能回神。 身边那人正冷得发抖,无意识地往他怀里缩,姜迟想把楚凌推开,手僵着却再也下不去手。 没事了,离国已经退兵。 你是怎么做得到的? 我有些累了,先睡吧。 姜迟终于还是把缩成一团的人扯进怀里紧紧拥住,对方立刻自觉地将额头贴着他的脸颊。姜迟一偏头,微凉的唇瓣在那人滚烫的额头掠过,凌儿傻瓜手臂收得紧了又紧,傻瓜 阿迟楚凌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抱住了,暖暖的,便立刻得了便宜卖乖似得两腿都挂在那人身上缠住,努力汲取着对方的温度,不要一直恨我好不好?再再爱我一次,好不好?我怕,你再也不会原谅我了阿迟 姜迟揉着楚凌的后脑,轻声道:我也怕怕自己就这么,轻易地原谅你也原谅我自己了说着,他轻轻把唇印上了楚凌的眉心。 第87章 大结局中 夜里楚凌隐约知道太医来过,但他的头昏昏沉沉的疼得厉害,难受德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猫儿似得缩成一团,直往一个温暖的怀里缩。 到了清早,烧退了下去,他睁开困顿的眼皮,想要伸手揉揉还有些发胀的额角,刚一抽手,却是不敢动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正缩在姜迟怀里,枕着他的胳膊。那人还睡着,竟然没有把他推开,反而是将他拥在身前,带着几分呵护的意味儿。 楚凌恍惚了一下,以为自己在做梦。眨眨眼,眼前一明一暗交叠着,他知道自己真的已经醒了,不是做梦。 在人臂弯里抬起头,楚凌细细看着熟睡的姜迟,打消了揉额角的念头。他怕自己一动对方就醒了,然后又会留给他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 呼吸都刻意放缓了,楚凌此刻有一种做贼的心虚感,他莫名感觉自己现在片刻的幸福和满足,是偷来的,偷的过去半年里那个没有前世记忆的楚凌的。 还是半年前的时候,姜迟对他多好啊。 他却一心恨着对方。 前世,姜迟对他多好啊。 他却心心念念向着算计对方。 楚凌知道自己这一生做过太多错事。 不忠,不义,不仁,不孝。 他对不起过很多人,但唯一让他想起来就疼到骨子里的,却只有姜迟。 或许本性难移吧,尽管记起自己曾为了争夺皇位险些杀死楚云,他心里现在也没有太多愧疚。 过去的都过去了,以后他可以对云儿很好很好,去弥补在他幼小心灵留下的伤害。 唯有姜迟,楚凌怕时间会凝滞,一直停留在前世,过去种种如一道山梁,横跨在姜迟心里永远也翻不过去,同时也横跨在两人中间,遥不可及。 想着想着,楚凌突然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拥有很多,但依然害怕失去。 小心翼翼地,手攀上了姜迟的腰,然后他一点点朝人靠过去,收紧了手臂。 任性而固执的姿势,楚凌宣告在自己对姜迟的独占欲。 面对姜迟,他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地,至少是重生后,这一点不曾改变。 唯一变了的,是楚凌以前害怕姜迟爱他,他以为对方的爱如毁灭一切的业火,摧枯拉朽,所过之处,心中寸草不生;而现在,楚凌却是害怕姜迟不再爱他,因为他太迟才发现,对方的爱不是烈火,而是这世上最温柔的水啊,是他所需要的,赖以为生的全部。 我是不是对你说过,我叫楚凌,你是姜迟,我们在一起就是凌迟不会有好结果的。楚凌轻轻把头靠在姜迟肩头,轻声叙说着,其实凌,是凌晨,迟,是迟暮。我早该想到是我错得太早,而悔得又太迟 话到最后,变成了低哑的哽咽,有些压抑,出口的腔调溃不成军。 楚凌 耳边有人低声唤了他的名字。 楚凌讶然抬眸,来不及收敛的悲伤表情,泛红的眼眶,直直对上姜迟的视线。 那人伸手将他推远了些,盯着他眼角的一点湿意,竟是皱了眉。 楚凌以为自己趁人睡着才做出的亲密举动惹得姜迟不快了,心往下沉了沉,有些凉。 姜迟皱着眉,将楚凌脸上由无措到失落再到平静的表情变化收在眼底。 楚凌装作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但眼角那滴泪却极不何时宜地落下来,将他的伪装轻易揭穿。 楚凌偏过头,避开了姜迟打量的目光。缓缓坐起身,捡起衣服慢慢穿着,手腕却被人轻轻握住,动作僵了下来。 凌儿往微哑的声音,久未开口的缘故。 楚凌愣住,他有些不敢回头去看一下姜迟,眼泪却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 有多久没有听到这样亲昵而柔软的呼唤了。 见楚凌不动,姜迟又唤了一声,凌儿手指慢慢用了些力气,拉了下楚凌的手腕。 呜楚凌挣开了姜迟的手,他低下头,双手捂住眼睛,低低的呜咽声逐渐在屋内响起。 心是紧揪着的,那么疼那么疼,仿佛被撕开了一个裂口,有什么在汹涌地往里灌,那些鲜活的,炽热的,仿佛会跳跃的艳红色液体然后迅速缝合,伤口在抚慰下逐渐平整,与原本的血肉很好的融合。 姜迟没再说话,安安静静等着楚凌哭完发泄完,直到楚凌的肩头不再有明显而剧烈的耸动,直到那些呜咽声慢慢小了下去,他才重新拉住对方的小臂,轻轻一扯,对方就这么朝他倒了过来,一头埋进他胸口。 阿迟阿迟楚凌紧紧搂着姜迟,像突然会撒娇的宠物,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怕碰到姜迟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弄疼了他,又怕那人还恨着自己,惹到了他。他带着几分试探的意味儿,闷着声音道:你回来了? 姜迟把掌心贴在楚凌的后脑,低沉的声音,回来了。顿了顿,别哭了 楚凌抬头,还挂着一滴眼泪的嘴角,逐渐有了上扬的幅度,我,不是在做梦? 捧着楚凌清秀的小脸,姜迟用指腹将那滴液体抹去,黑沉的眸子如一井古水,无波无澜却逐渐有了光晕荡开,他温声道:不是。 楚凌笑得更开,眼眶却一直有灼灼的热度,滚烫的液体不断滴落,我真没用,控制不住要掉泪。他笑道,任那些晶莹的液体一颗一颗掉下来,砸在姜迟微微敞开的领口。 姜迟极有耐心地为他擦着,终于勾了下嘴角,不是。楚凌一把抓住他的手,姜迟动作一顿,那人低下头,吻上了他的嘴角。 混合着眼泪的深吻,有些苦,有些涩。 唔嗯姜迟的喉头溢出一丝呜咽,轻拥住楚凌,回应了那个吻。最开始还是楚凌主动,姜迟有些不适应的笨拙回应,没多久,便是他扣住楚凌的后脑反客为主,加深了那个吻。 直到二人皆喘息粗重,才分开。望着彼此有些红肿的唇瓣,眼底不约而同的有了浅笑。 楚凌重新躺在姜迟身边,心里轻松了些,听对方在耳边道:有些事永远不可能成为过去 楚凌愣了下,抬眸望着姜迟的侧脸,心口再次发紧。他的声音有些颤,轻声道:比如呢? 姜迟笑着偏头看他,认真道:比如我爱你 我爱你,既成定局,哪怕隔了一道再宽再高的横梁,因为爱我都有勇气和力气,去翻越去寻觅,直到重新捉住你。 拥你入怀,卧听风雨。 不管是不是遥不可及,我知道余下的时光,才是我们绵长的一辈子 阿迟,你说我们能不能有绵长的一辈子?楚凌张着湿润而漆黑的眸子轻声问道。 以前总是姜迟在问他,所以他不知道,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问出这句话时,爱得有多深又有多么小心翼翼。 这次换他来问,他才知道,当这句话出口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深深,住进了他心里。 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是蚀骨入髓的疼。 姜迟微怔,把楚凌的手拉入掌心,缓缓道:能。 楚凌笑了笑,我想永远把你关在我的东宫,关你一辈子,在我心里。 姜迟把脸颊贴在楚凌额头,轻轻应了一下,好。 第88章 大结局下 因为离国突然撤兵,吴国少了助力,让姜国得到了喘息的机会。有消息传来,洛风与裘索几位将军奋力御敌,逐渐将败局扭转了过来。 两月后,姜国被吴国吞并的城池尽数收回。两国经过将近半年的苦战,皆损失惨重,国库空虚,民不聊生,也就没有多余的兵力财力继续僵持了。 这场长达半年的战争最终以议和告终,双方签订合约,百年内不得再有战事,休养生息。 此时,冬天已经开始了一个月。离国地理位置偏南,冬季没有夏季时间那么长,也不冷。 这天,天色晴好,万里无云。 宫外的草场上,枯草干干巴巴的铺散在地上,露出皲裂的黄土。微风吹来,带着几分干燥,只是泛起些微的凉意。 一棵落尽了叶子的古桐下,有一名身穿月白色长衫的男子,正推着一架轮椅缓缓走着。 轮椅上,坐着位身穿黑袍,玉簪束发的男子,他腿上盖着一条金线绣文的薄毯,隐约可看出毯子下有些细瘦的双腿。 在宫里憋得太久,偶尔出来散散步吹吹风,也是好的。轮椅的车轮压在干硬的土地上,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楚凌推着轮椅低头望着男人的发顶,淡笑道。 是不错,离国的冬天比姜国暖和多了。姜迟道。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62) 还适应这里的气候么?楚凌停了下来,暖是暖,但冬天空气太干了。 姜迟似乎笑了笑,语气轻松了些:我都还好。顿了顿,推着我走了这么久,停下歇歇吧。我想在这树下跟你待一会儿。 好。楚凌笑着应了声,把轮椅在树下停好,然后走到姜迟面前,席地坐了下来。自然地伸手在姜迟的腿上揉捏着,认真为他按摩。 姜迟不能行走,时间久了肌肉会萎缩,楚凌虽然日日帮他按摩,但现在他的腿依然比曾经细了些。 望着楚凌抿着淡粉色的唇认真的模样,姜迟心中慕得被触动。对方担心什么,他一直都知道。 当太医说他今生都再也离不开轮椅的时候,楚凌比他更早地崩溃了。 那晚,楚凌抱着他整整一夜,不断重复着同一句话。 他说:阿迟,你别难过。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腿,你想去哪里,都有我。 楚凌怕他自暴自弃,怕他一蹶不振。曾经的帝王,如今的废人,搁谁都会崩溃吧。但姜迟不能,因为如果他自己都承受不住了,楚凌又该怎么办? 看到楚凌鬓角有被风吹散下来的一缕乱发,姜迟伸手给他别在耳后,收手时微凉的指尖不经意碰到对方的耳廓。 楚凌轻轻颤了一下,没有抬头,依然固执而认真地为姜迟按摩。 凌儿。姜迟的声音有些低,刚才有风带着沙尘吹过来,迷了他的眼,眼中酸疼得厉害。 楚凌轻轻嗯?了一声。 半月前,阿朝来信说派了使臣来离国,要接我回去,算算时间,今日就该到了。 楚凌动作一顿,良久,他继续了慢吞吞的按摩,点头轻声道:我知道 姜迟拉住他的手,握进掌心,笑了声:你的手有些凉。 楚凌往姜迟身边靠过去,轻轻把头靠在姜迟的膝头,脸颊贴着他的膝盖,那你帮我暖暖吧。 姜迟把楚凌的手捂在怀里,呵着气儿,搓了又搓,这几日,你心疾发作的次数有所减少,气色也好了很多。 只要你好好的,我怎么都是好的。楚凌轻声软玉地道,趴在姜迟膝头,后脑勺对着他,不让那人看自己的脸。 楚凌越来越不掩饰自己对姜迟的在乎,说话也越来越直接。 若是几个月前的自己,这些情话他打死都说不出口的,想当初在青州大牢里一句我爱你,都要姜迟用死来逼他,他才承认了自己的感情。 但现在,那些话却是他张口就来却自然而然的了。有人说,太容易出口的情话太虚假,不可靠。可,除了情话,艺涵楚凌也不知自己怎么才能让姜迟明白,自己究竟有多爱他。 前世,今生,楚凌有两次都把姜迟弄丢了,他现在有时做梦还会被那种蚀骨入髓的痛楚吓醒。他想牢牢抓住姜迟,永不放手,可又怕抓得太紧,让那个人疼了。 阿迟楚凌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说什么才叫姜迟的名字,他只是心里想着那两个字,嘴里就轻轻唤出了声,阿迟阿迟 云儿性格太弱,不堪大任。楚凌是离国唯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他无法再随姜迟回姜国,可对方要离开啊。 手心贴着姜迟的心口,温度那么热,果然很温暖。楚凌舍不得,舍不得到心口一抽一抽地疼,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随身带着药,但楚凌不想吃,也不用吃。因为他知道,此刻难耐的痛意,并不是心疾发作。 怎么了?姜迟抽出左手抚着楚凌有些轻颤的脊背。 没事。楚凌的脸颊在姜迟膝头的薄毯上蹭了蹭,直起身,黑亮的眸子里有星星点点的细碎光晕,我们回去吧,其实接你的使臣今早就到宫里了,是我想再多跟你待几个时辰,才没有告诉你的。 姜迟一怔,倾身靠近楚凌,在他额头吻了下,笑着叹息了一声:傻瓜 后面还说了一句什么,但突然有风吹来,楚凌没听清。 *** 姜国的使臣是在傍晚的时候离开的,楚凌忙来忙去为姜迟准备了好多路上要用的东西。姜国太冷,回去的路上气候变化太快,他担心对方的身体受不住。 看着满满当当三辆马车的衣物药品等东西全部装好,楚凌松了一口气,但闲下来时,心里却突然空落落的。 姜迟要走了,他的心就好像也要跟着被人剜走了一般。他突然想到,一年前在姜国的栈道上,姜迟在他离开那日骑了马来送他,那时他心死成灰,怎知姜迟目送他离开,心里又该是怎样的疼呢? 楚凌没有勇气去送姜迟离开,即使深爱,他却做不到如姜迟那般。 等使臣回国的马车逐渐远了,楚凌才登上城墙,只能看着路上被压出的车辙印,再也看不到那个人。 他在城上站着,直到深夜。守城的城门官要关闭城门,杏儿才敢提醒他一句:殿下,回去吧。 楚凌有些僵硬地转了身,一步步走下城墙,坐上了回宫的马车。 下车时,杏儿借着宫灯晦暗的光看到楚凌的眼眶红红的,但她什么也没说。 回了东宫,本该是回正殿就寝的,但楚凌鬼使神差却到了偏殿。 屋里的灯亮着,楚凌不仅有些恍惚,生出一种姜迟还在里面住着,未曾离开的错觉。 迈上石阶走到紧闭的门前,手按在门上却突然没有勇气去推开,他怕看到人去屋空,只他寂寂一人。 Duang! 嗯! 这时,屋里突然传来一个沉重的闷响,接着是男人的闷哼。 楚凌愣了下,有些不可置信地当推开门,当他看到屋里一手支撑着轮椅练习站立,一手拿着一副被撕裂又重新粘起的画像吃力地在往墙上挂的男人时,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那副画,是当初姜迟为他作的,后来被他撕碎的肖像。 听到开门声,姜迟回头,笑道:我让阿朝把这幅画捎来,你看看,挂在这里合适么?却见楚凌哭得汹涌,他吓了一跳,皱着眉道:怎么哭怎么凶?脚下有些不稳,晃着要摔倒。 楚凌忙冲上去抱着把人扶住,哭腔道:骗子!不是走了吗?你不是走了吗?! 姜迟一愣,傻瓜,谁说我要走了,在草场时,我不是对你说了,我们有绵长的一辈子啊 我余下的时光,都给你。 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要的不多,只有你。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哈哈哈! 第一篇不是【贴吧体】的文,写的过程比较漫长,中间N次断更,辛苦陪蠢作者一路走来的小伙伴啦! 第89章 番外九男皇后 五年后。 离国。 旧主退位,新帝登基。 人间四月,天色晴霁。 离国民风淳朴,自古以紫色为尊。 三丈高的祭天台上,新帝一袭华贵紫衣,眉目清冷,君临天下,一呼百应。 台下文武百官或者布衣百姓,纷纷下跪,俯首称臣低眉顺目,便是连正眼看一眼台上那人都不敢,只恭恭敬敬地称一声:吾皇万岁。 新帝抬抬手,淡淡道一声免礼,平身,声音如玉珠坠盘,铮铮入耳,让人的精神不禁跟着为之一振。 台下有辅政大臣开始陷入遐想。 新帝七年前曾被逼去姜国做了两年质子,回来后性情大变不说,怎么到了如今已经二十又八,还未立妃呢? 身为太子,二十岁之前东宫空置,这在离国的历史上已经很少见了。不过新帝当初为了去做人质而耽误了立太子妃的事倒是可以理解。 不过,现在太子已经不是太子,都是皇上了啊!身为皇上,到了二十八岁后宫三宫六院全是空的,这在离国史册上就绝无仅有了。 先皇临退位之前可是把新帝交给自己辅佐了。国事是其一,新帝的终身大事也该在辅佐范围之内吧?要不要借着登基大典,当着全国百姓的面儿向新帝提一提立后选妃的事儿? 离国选妃不如其它国家有那么多规矩,什么秀女必须是正三品以上官员之女啦,或者必须是满族血统啦 离国自古以来不乏平民出身的皇后或者贵妃,所以辅政大臣想择日不如撞日,直接从台下跪着的千百名女子中挑出优秀的一二,为新帝充实后宫。 鼓了鼓胆子,挺了挺腰背,辅政大臣道:皇上,您登基是大喜,普天同庆。您看今天要不要来个喜上加喜? 你怎么说的? 御书房,轻烟缭绕,似薄雾弥漫,宁神香的气息氤氲在房中,将龙案后端坐的男子衬托的更加冷峻,如朗月清辉,俊逸非凡。 那人身穿一件黑色缎袍,银线滚边,头发用一根玉簪束起,半低着头只留给人他坚毅的侧脸,凌厉不失深邃的墨蓝色眼眸,挺直的鼻梁,紧抿的薄唇有些干燥显得有些苍白,鬓角一缕银丝非但不是岁月留下的浅浅痕迹,反而使他显得更加成熟。 男子坐在一架轮椅上,膝盖搭着一条深灰色的波斯毛毯。在对方刚才跑来将祭天台发生的事一五一十添油加醋诉说一番时,他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带着说不出的宠溺。 如久旱甘霖,化物无声。 笑,你还笑!楚凌扯着身上繁重的礼服,斜了姜迟一眼,我答应了,你还笑得出来? 姜迟轻轻哦?了一声,合上手里的一份卷宗,笑着反问:是么? 阿迟!楚凌好不容易才把最外面那件重有十几斤的龙袍脱下来放到一边的架子上,身上轻了才有力气迈着轻快的步子跑到姜迟身边,蹲了下来。下巴抵在他膝头,抬眸眨着眼睛,嶼、汐、團、隊、獨、家。你那时登基也这么累么?一道道礼数都要周全,一站就是大半天,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 姜迟蹙眉,稍稍回忆了一下,笑道:时间隔得太久,有些忘了。不过想来是累的吧,我记得当晚就寝时,我连鞋都没脱 我好像能想象出你那时的样子。楚凌望着姜迟,好像要透过现在的他看到十年前的过去,那个刚登基的小皇帝,带着几分稚嫩,还有几分可爱。 为了配合登基大典,楚凌的头发梳的特别紧,几乎没怎么有碎发。姜迟抬手取下楚凌的发簪,那些柔顺的发丝顷刻如瀑布一样垂了下来。 指尖挑起楚凌的下巴,姜迟用指肚轻轻蹭着他的下颌,温声道:什么样子? 楚凌舒服地眯眯眼,小孩子,应该很可爱吧。 姜迟提醒他,我那时也有二十岁了。 是么?时间过得真快。楚凌有些累了,懒懒打了个呵欠之后趴着姜迟膝头换了个姿势,把脸颊轻轻贴过去。 凌儿。姜迟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他的发顶,你还没回答我 回答什么啊?楚凌的声音已经带了一点点鼻音。 姜迟附身,在他耳侧轻声道:立后的事。你不是说辅政大臣 推了。楚凌伸手环住了姜迟的腰,头往对方怀里拱了拱,迷迷糊糊道:从今天起朕就是皇上了,立不立后不还是朕说得算么? 这才第一天,皇上架子就出来了。姜迟道,眼中笑意渐深,诱哄似得引着楚凌继续说,皇家子嗣重要。 子嗣交给云弟。楚凌咕哝着,我有你一个就够了。穿着几十斤的衣服站了一整天,他是真的累了。说完这句话之后身子开始不由自主地往地上滑去。 姜迟把人拉住,拖进怀里。楚凌这句话,才最中听。 被扰了清梦,楚凌闭着眼在姜迟手背上拍了一下,干嘛我累死了。 怎么?你要躺地上睡吗?姜迟无奈,哭笑不得。打横将楚凌放在膝上,一手搂着一手转动轮椅,回到偏殿。 楚凌知觉勾了姜迟的脖子,安安分分窝在对方怀里,脑袋在他肩头蹭着似乎是想找一个舒服的睡姿。 床上睡。姜迟道,已经快到了床边。 楚凌紧紧搂了姜迟的脖子,没有丝毫松手的意思。 唉姜迟叹了口气,一手穿过楚凌腋下一手穿过他的腿弯,将人打横托在怀里,起身走到床边。 你抱我楚凌半睁开困顿的眼睛,紧揪着姜迟的衣服好像怕人跑了一般,阿迟 你今天怎么姜迟默叹,这般黏人了? 如今我已是帝王,阿迟你会不会,待我不同了?楚凌道,半睁的眸子透着倦意,但湿亮亮的又很有神,一时竟让人分不出他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呓语。 姜迟一怔,心却好似被什么撞了一下,有些疼了。附身在楚凌眉心印下一吻,他攥住那人放在他胸前的手,翻身上床,一并躺下,好,我抱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第一篇番外来啦~ 不要脸的来打个广告:隔壁咸蛋《咬唇》,戳专栏可见七年之痒,渣攻非贱受,先虐受后往死里虐攻的狗血虐文!小伙伴们可以随手点开看一眼,不合胃口点叉。 第90章 番外十花灯节 离国的冬天到底比姜国冷了太多,眼下虽已开春,但冰雪还未完全消融。 姜迟穿着厚袄再裹一层裘皮风衣,仍旧觉得浑身冰冷,身上没有半点儿暖意。如此畏寒,兴许跟他之前被断了筋脉囚于水牢脱不开关系,寒湿入骨,这见风就痛的毛病怕是要跟着他一辈子了。 楚凌心疼他,这几年各种珍稀补品一件接着一件没少往他那里送,但伤情还是好好坏坏的,怕冷又怕湿。 虽然楚凌也知道这伤不是几件补品就能轻易补得回来的,他每天变着法儿地想好好弥补自己前世对姜迟的亏欠,如果不送那些补品的话,他更不安心。 在楚凌刚即位的一两年里,满朝文武大臣多次谏言奏请楚凌立后,都被楚凌找由头不动声色地压下去了。他与姜迟之间的关系多多少少有宫人议论,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到了大臣们的耳朵里。 恋耽美 一文不值[重生]——三夜天(63) 再说楚凌也从未刻意对外隐瞒过,只是苦于找个合适的时机昭告天下,好给姜迟一个名分,唯一的最尊贵的名分。 或许是怕楚凌为难,姜迟倒是对名正言顺没什么要求。之前做皇帝时他殚精竭虑,差点儿累成短命鬼,如今乐得躲在楚凌的后宫,悠闲得喝茶赏花,还能多活几年。 不过,久而久之,大臣们反倒不再提让楚凌立后绵延皇家子嗣的事了,反正提了他也不听,自己反倒落了君主的埋怨。如果哪天君主想起来,回头翻起旧账,遭殃的还是自己。 过了春节就是上元节。正月十五闹花灯,离国的上元节比起春节的热闹也毫不逊色。赶巧前几天下的一场大雪融化了个七七八八,只剩不知道谁家高高翘起的屋檐上还在滴着雪水,清澈冰凉。 半晌午的太阳还矮矮的悬在天上时,皇城里纵横八错的街道两侧就已经有很多人在忙活着挂花灯,有宫灯,也有莲花灯,不同的形状,灯罩上还叠着炫彩的剪纸。 八仙过海、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或者更简洁一点,只是寥寥提几个字。飞扬的笔墨映着荧惑的米白色灯罩,也别有一番风味。 夜幕降临时,满城的花灯都亮了起来。黑色的夜空下,金灿灿红彤彤的灯笼将皇城照得通明。还有人搭起高台猜灯谜,台前挂着大红灯笼下坠着一串彩色的流苏。主理人吆喝着有奖竞猜,奖品有花灯、发钗、折扇虽不贵重,但来玩的谁不是图个彩头,图个过节高兴。 楚凌拉着姜迟的手混在人群中,从出宫那刻十指相扣一直没分开过。宫里也过上元节,但礼节甚多,虽然隆重却不比宫外热闹,于是早早散了皇家宴席,带姜迟出来转转。 遇到一名沿街乞讨的老汉,楚凌心情不错想赏他几两银子,一摸口袋才想起出门忘了带钱,也是,平时出宫身后跟着一排,哪用得着他自己掏钱,今天与姜迟单独出来竟然忘了。于是看向身边,姜迟却只笑看着他,摆明了没有帮手的意思。 停都停下了,老汉也端起破瓷碗巴巴望着,如果不拿出几文钱搁进去好像有点儿尴尬,只好摘下腰间的玉佩送人。 转身是乞丐老汉千恩万谢的叩头声,逢年过节,或者遇上谁家办喜事,他总能多讨一些钱。 这下可好,咱俩身上可一点儿值钱的东西都没了。姜迟笑道,一身墨蓝的袍子外又是厚厚一件黑色披风,领口绕着一圈狐尾的青白。用来束发的还是那截断了的白玉钗,似乎这几年从未变过,乌黑的长发在风中飞扬,夹着几丝银白。 虽然这样说,但他的语气没半点儿埋怨的意思。楚凌斜了他一眼,你身上真的没带钱? 姜迟站定,大有任楚凌搜身的架势,笑眯眯道:不信你摸。楚凌自姜迟的眼神中看出一点儿别的意味儿,脸不由微微泛红,他扭过头别扭道:那就随处逛逛吧。 这时,不远处有一高台下人声鼎沸,原来是新一轮的有奖竞猜开始了。不知这次的奖品又是什么,竟然引得街上游玩的路人纷纷围了过去。随着人流走到台下,见是一对橘粉色的孔明灯。 没什么稀奇的,正要拉着姜迟离开,却听到旁边有几人在议论。啊,那不是同心灯吗,总是成对放才有意思,若能两心相悦最好。那如果分开放呢?分开放也没关系啊,若是两个原本不认识的人却放了同一对的灯,就是冥冥中的天意,兴许也能成就一段佳话呢。 听那几人说了半天,楚凌只总结出一句话,就是这对孔明灯,他要定了。再看姜迟,虽未说什么,一双冷眸却因这璀璨的灯光变得暖了几分,灿灿的亮了起来。 再看那灯下悬着的谜面:嫦娥无女不寻常,原本有心却彷徨。洞庭已干成桑田,宴尔难求人两双。浪遏飞舟,双木非林,天外新月格外明。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