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神医小师妹》 第1页 [BG同人] 《(综武侠同人)神医小师妹》作者:颜锦程【完结】 文案 汴京,在朝各方势力争权夺利,在野恶徒层出不穷,大宋江山风雨飘摇之际,一队自南而来的宝马香车,一路畅通无阻,进入神侯府。 此后年复一年,四大名捕战力成指数提升,江湖正道皆受益匪浅。 坊间有人传言,神侯府里有位小神仙——皎皎明月,悬壶济世。 神侯府内却是鸡飞狗跳,一日快活过一日。 无情靓仔无语:“小神仙,你已经吃了三盘桂花糕了......” 铁手一脸宠溺:“小师妹,别玩儿了,你再不回去吃饭,娇娘又要生世叔的气了。” 追命痛心疾首:“哇,小神仙,你怎么可以用我的酒坛养蛊呢?” 冷血难掩羞涩:“多谢。” 直到某天,李宓小姑娘随口说了一句,要去江南,嫁给一位养花的公子。 ...... 神侯府:救救我,救救我,我快被炸了!(瑟瑟发抖) 汴京城:爱莫能助啊,兄弟,我都是自身难保。(沧桑点烟) ———————————————————— 原创属于各位大侠,OOC属于我。(灰溜溜路过) 内容标签: 武侠 江湖恩怨 天之骄子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宓 ┃ 配角:无情,铁手,追命,冷血,小花,娇娘,七童,小鸡 ┃ 其它:小鱼儿、花无缺、香帅 一句话简介:人间正道,人间美好 立意:世界之大,一起幸福吧 第1章 小神仙 汴京外城 “杀人啦!!!” “快跑啊!!!” 小巷中,两批人马当街互相砍杀,贩夫走卒惊慌之下,纷纷逃窜,连续几月的混乱,百姓练就了熟练的躲藏技能。 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赶早市讨生活的平民百姓,如何躲得过江湖人的刀光剑影。 躲闪不及者被打伤都是小事,喷溅在墙上的鲜血,躺在地上的,不是卖豆腐的王老三还是谁? 那头刀光剑影喊杀不断,这头躺在地上的老丈呼吸渐弱,却无一人敢上前帮忙。 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不怪世态炎凉,只因人命如草芥。 金花婆婆从巷尾赶来,不顾周围劝阻,一瘸一拐跑向危险处,大声呼喊着丈夫:“老头子!” “婆婆,危险!” 混乱处斜飞出一把短刀,眼看就要刺穿老妇的脖颈,周围人惊呼之下,亦闭眼不敢再看。 “嘭!京城之地,尔等宵小还不快快住手!” 危急关头,一人落在婆婆身前,空手接住了短刀,大手一用力,随着尖锐的咯吱声,短刀四分五裂。 见警告无用,那沉稳的侠士冲上前去,不过一刻钟,混乱平息,先前耀武扬威的江湖人,纷纷躺倒在地,哀嚎四起。 “婆婆别哭,让我看看这位老伯。” 头戴帷帽的白衣女子从马车上飞下来,手中弹出金丝悬在老汉手腕之上,素手轻点。 复又收回金丝,在老丈迅疾地点了几处,血止住了,掀开衣物,金针扎进老丈的身体。 不肖片刻,老汉的呼吸肉眼可见地强劲起来。 “谢谢,谢谢,呜呜呜呜,真是菩萨娘娘啊。” “婆婆,这两瓶药,您拿着,每日一粒,给老伯混在水里服用,这贴膏药,涂在伤处,7日一换,膏药用完,方可痊愈。” 金花婆婆见老伴儿转危为安,刚要下跪,却被姑娘扶起来,小心翼翼地捧着救命良药,老泪纵横。 铁手封了宵小武功,借了菜贩的麻绳捆好,交给闻讯赶来的捕快,回头寻人,便见这一幕,面上难得显露出欣赏之色。 “小师妹,回去吧?” “辛苦师兄。”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兄妹二人驾车离开。 小巷内其他人才纷纷涌出,摊主们发现被损坏的摊位上均有一贯钱,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是铁手大人吧?” “看这墙上的掌印,不是那位大人,还能有谁?” “好人啊,这些江湖人谁能如此细心啊。” “那位姑娘,称得上神仙手段了,眼看老王都要没了,这不肖一刻却又救活了。” “是啊是啊,铁手大人称呼其为师妹,难道又是带艺投师,诸葛神侯新收的高徒?” “婆婆,我们用这板车,帮您把王老汉送回去吧。” …… 宝马香车晃晃悠悠,一路畅通无阻,盘问之人也极有眼色,神侯府铁手二爷驾车,谁敢为难? 紧赶慢赶,艰难归家,到了神侯府门口,铁手才终于放松下来。 “二爷回来了!” “快去报告神侯。” 见人进了神侯府,再无下手机会,暗处尾随之人只得尽数退去。 今日恰逢休沐,诸葛神侯难得召集所有弟子回到府中。 娇娘昨日起便开始折腾,置办了好大一桌美食,山珍海味应有尽有,追命想偷嘴,娇娘一改往日纵容之风,训斥了好几次。 李宓一进门,便见到仆从来往的热闹场面,摘掉帷帽,看向主位,周围刹时安静了下来。 玉骨冰肌,如明月高悬,娉娉袅袅,宛如画中仙,杏仁眼泛着湿润,将哭未哭的样子,可把两位长辈心疼坏了。 -- 第2页 娇娘抱着女孩就是一阵心肝肉地腻歪,神侯也加入其中,站在一旁,关怀安慰。 男弟子们看得一阵牙酸,却也莫可奈何,谁敢在这时候撩老虎胡须,那不是找死吗? 安置了仆从,席间只剩下内部人员,诸葛神侯才郑重介绍:“……以后宓儿就住在府内了,为了方便,你们便以师兄妹相称,也不要对外透露她的身份。” 弟子们无有不应:“是,世叔。” “小女李宓,字明月,见过各位师兄。” 无情\\铁手\\追命\\冷血,纷纷抱拳:“师妹。” 娇娘见不得你来我往的客气,招呼大家落座:“好了好了,不要客气了,快,开席吧。” 席间长辈和四位师兄纷纷送了见面礼,追命拿出老楼珍藏的好酒,为李宓接风洗尘。 碗里的菜越堆越高,李宓怎么吃也不见少,索性主动站起来帮众人倒酒,一圈下来,直觉不好。 面如金纸大喊出声:“别喝!!!” “啪!” 追命反应迅速地将快要送到嘴边的酒碗摔碎在地上,众人纷纷停手。 铁手了解李宓的本事,反应最快:“小师妹,酒有问题?” 无情懂毒术,仔细查验了一番,面露疑问:“不是常见的毒药?” 李宓将酒坛放在桌上,叫阿飞取来药箱,手上配药,口中解答道:“不是毒,是蛊,我闻到了月枯蛊的味道。” 诸葛神侯面沉如水,轻抚美髯:“传闻西南边陲的黑苗族,有一种蛊,混入酒中,无形无色。” “食者,飘飘欲仙,不可自拔,一月之后,枯若无骨,死者,内里全被蛊虫蛀空,死后只剩一张皮,月枯之名由此而来。” 神侯说完,众人看向追命,此刻,追命已惊出一身冷汗。 这背后之人,怕不是算准了,多亏小师妹,不然,一个月后,他追命就成没命了! 在李宓的要求下,众人撤的更远,将六碗酒整齐排放置成一排。 分不同剂量洒下刚配置好的药粉,准备就绪,李宓一个小轻功,落到无情身边。 除铁手外,其他人均是一脸诧异,只知道小姑娘医术高明,却不曾想,轻功也是如此漂亮。 不过很快,大家便无暇关注李宓。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嘶嘶嘶……” 诡异的声音从碗里传来,碗上升腾起白茫茫的雾气,随即桌子开始震动。 震动声越来越大,白雾隐隐有向这方扩散的趋势,众人再次紧绷起来,神侯将娇娘护在身后。 “去!” 随着李宓一声令下,药箱里钻出一只黄色的玉质样的蟾蜍,弹跳惊人。 呱呱声响起,不一会儿,白雾全被它纳入口中,随即,它整个跳进了酒坛中。 李宓抹了抹头上的汗珠,示意大家危机解除:“好了,没事了,这些蛊都被我的宠物吃掉了。” 于是众人围上前去,却见碗中只剩下紫褐色的一层粉末,而酒坛中,玉蟾游来游去,动作之欢快,令人侧目。 诸葛正我大笑感叹道:“哈哈哈哈,宓儿,你这宠物倒是可爱得很嘛。” 追命这时才有心情说笑:“哇,小神仙,你怎么可以用我的酒坛养蛊呢?” 铁手拍了拍追命:“如若不然,你自己去试试?” 无情难得面露好奇:“小师妹,这蟾蜍是?” 闻言,众人皆转头看向李宓。 “这是五毒教圣物玉蟾,蛊毒对它来说,是最好的食物。玉蟾不会随意伤人,不过也不要随意触碰,它生气的话不太好办。” 前面一句是解释给大家听,后面这句,李宓却是对着酒坛边跃跃欲试的冷血说的。 冷血暗搓搓收回手,摆出一脸冷漠的表情。 一阵笑闹过后,李宓抱着酒坛,和大家一同前往老楼查验。 索性月枯极难制作,共查出3坛蛊毒酒,追命和冷血即刻外出查案,而无情和铁手也开始排查府内情况。 神侯府内风声鹤唳,娇娘安顿好李宓,陪同神侯一起进宫,当夜也没回府。 “小师妹,快来!” 追命操着轻功飞进小院,李宓连忙帮他把人放在桌上平躺着,心中‘咯噔’了一下,暗道不好。 此人乍一看容光焕发嚷嚷着还要继续喝,李宓运气一观,实际皮下已是千疮百孔,密密麻麻地蛊虫爬来爬去,蚀骨食肉。 “师兄,把他扒了!一定要按住了,不能让他动!” 情况危急,李宓来不及多想,连忙点穴截脉,金针一根根扎进中年男子体内。 男子不断想暴起,险些伤到人,还好被追命和闻讯赶来的铁手镇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豆大的汗滴顺着睫毛往下滑,李宓却不敢抬手擦拭。 金针入体,运用气脉清理蛊毒,此法险之又险。 世间也只有李宓,内力温润深厚,才能勉强维持。 半个时辰过去,无情赶来时,李宓已经快要虚脱了,整个人如同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师兄弟对视一眼,眼中均是焦急之色。 片刻之后,李宓收功,铁手赶忙扶着她坐下。 “无情师兄,麻烦你按照以下方子准备药材……” “追命师兄,将他放进去。” 将人整个没入药浴,高温加热,泡足一个时辰,李宓见此人脸色红转紫,转青再转白,便知时机到了。 -- 第3页 戴上铁手送的秘银手套,在男子下肢八风、独阴、气端三个穴位,各割了小口。 紫黑色的血液裹着蛊毒流入酒坛中,空气中散发出甘苦的杏仁味。 李宓抱着酒坛的手有些颤抖,等到追命从客房出来,对着三位师兄叹气:“人救活了,但此蛊霸道,好生将养,他应该也只能活到知命之年。” 李宓的遗憾,却让师兄们震撼。 追命灌着水,感慨道:“小神仙就是小神仙,他小子能活就不错了,二三十年呢,够他活了!” 铁手补充道:“追命说得对,小师妹,如果你认识他,你就该知道你做了多伟大的事情。” 无情更是直言不讳:“此前御医曾断言他活不过年末,如今也算是白捡了一条命。” 追命等人感慨的同时,内心也生出一丝敬佩,一丝渴望。 四个人用着宵夜,讨论案情,冷血踏着夜风,最后回到侯府。 “都死了!” 冷血一阵气闷,说完也不再解释,坐下呼噜噜吃起来。 这晚,整个神侯府无人睡好觉,唯有玉蟾小金,整个蟾徜徉在酒坛中,一坛换一坛,不知今夕是何夕。 作者有话要说: 神侯:不敢说,就加入。 小金:我是MVP! 冷血:想要拥有MVP! 小金:礼貌? 第2章 金针续脉 清晨的神侯府,忙碌中带着烟火气,安静中带着温暖之感,与往日一般无二,却又与往日不同。 演武场中,一大一小,似狼一般的青年与少年相对而立,正是早起练武的冷血与阿飞。 不同的容貌,相似的气质,刻苦凝练,一招一式,不曾懈怠,两人虽未有争端,却都比往日卖力。 铁手围观了一会,不禁莞尔:“这位叫阿飞的少年,乃是小师妹的义弟,据说小师妹某次外出,救了他的娘亲,此后,他便一直跟着小师妹,说要作她的保镖以报答恩情。” “哦?” 无情转了转轮椅,看向演武场,目光深邃,点评道:“天赋异禀,倒是个可造之材,如若再过十年,他未必不能赶上冷血。” 两人说话闲谈之际,阿飞却已经练完,鞠躬离开了,冷血没了对手,也停了下来,师兄弟三人一同前往饭厅。 一行人走进饭厅,就见李宓身着鹅黄窄裙坐在桌前,左手揉着太阳穴,右手捂着嘴打呵欠,清水芙蓉,娇憨可爱,冷血难得困窘地闻了闻衣袖。 李宓疲惫不堪,半夜运功救人,直到天光渐亮。 合眼休息了一个时辰,那人又起了高热,她是真没想到,路途艰险也就罢了,到了侯府,也是如此忙碌。 铁手舀了一碗粥放在李宓身边,安慰道:“小师妹,用些粥吧,会好受点。” 李宓笑着拿起勺子,捧着碗,招呼道:“谢谢师兄,师兄们早,一同用早食吧。” 一时无话,直到追命从外面飞进来。 追命一屁股坐在冷血旁边,咋咋乎乎:“哇啊,你们怎么不等我就开饭了呢?” 无情瞟了他一眼:“金剑四处寻你不到,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追命无话可说,只得认怂,闷着脑袋吃饭,见这一幕,李宓用碗挡住脸,埋头悄悄笑了。 对面的无情移开视线,右手微动。 饭毕,追命问起那男子的情况,李宓如实相告:“高热已退,我开了药方,回去好生温养便是,等他醒了便能归家,除体弱外,与常人一般无二。” 追命庆幸好友能得救,喝了一口酒,感叹道:“我此番外连夜查案,撅了好几个酒鬼的墓,那些人正是死于月枯之下,包括李兄的父亲,哎,可悲可叹啊。” 无情握紧手中的铁蒺藜,冷声道:“应是可恨可气才是,阴毒宵小亡我大宋之心不死。” 铁手摇头叹道:“是啊,那些人多是朝廷命官,却……” 众人商议之下,铁手、追命、冷血分三条路线外出查案,无情留在府中指挥策应。 自此,四大名捕忙得不可开交,几日后,李宓再次见到无情,是在小楼门口,坐在轮椅上的青年,脸色发白,却无损他的俊秀冷清。 “大师兄,金剑说你有事找我?” “前几日你不是说想看看小楼内的字画,今日我得空,领你转转可好?” “荣幸之至。” 在无情的引领下,两人慢慢逛着,李宓看遍了小楼的奇珍异宝、古玩字画。 二楼,古朴的书架上满是古籍,原是铁手临走前,从旧楼搬来的,征得同意,李宓直奔医学典籍处。 见李宓挑了几本书,如获至宝般沉溺进去,无情难得失笑,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滴漏循转,阳光透过花窗洒在书面上,李宓才惊觉已是正午时分。 拿起誊抄好的笔记,闻了闻书面上的香气,将书原封原样放好,李宓轻手轻脚下楼。 行至阶梯之上,向下俯瞰,身着白衣常服的青年,坐在书桌前,不时翻看卷宗,提笔记录着。 李宓还未走进,无情便已经抬头看她,神情自然:“下来了?午膳已准备好了。” 脸上闪过讶异,李宓莞尔:“师兄好厉害,这样都能发现。” “你的轻功确实踏雪无痕,可这里是小楼。” “师兄不必为我留情面,这世上又有谁能逃过大捕头的法眼呢。” -- 第4页 “促狭。” …… 午饭过后,两人再次相携走进小楼,李宓翻着书,心乱如麻,悄悄抬头打量青年,脸上泛出纠结之色。 最终,李宓鼓起勇气提议道:“无情师兄,如果我说,我有办法能治好你,你想试一试吗?” 无情手一顿,一滴墨滴在宣纸上,墨色散落开来,如同他的心绪。 他的一生,何曾惧,然而这一句,却让声名远扬的他,生出畏惧。 看了看忐忑的李宓,无情双手放在膝盖上握了握,温声道:“那便,有劳师妹了。” 李宓终于放下心来,扬起笑脸道:“师兄放心,我有八成把握,一定一定用尽毕生所学,我这就去准备。” 说罢,李宓拿起手稿,提起裙角,急急忙忙跑出小楼,路上险些撞到来往的仆从。 “阿飞,阿飞,我们出门啦!” “姑娘,您慢点。” 往日寂寥的神侯府,渐渐热闹起来。 小楼里,无情捡起《伏氏金针》放回书架,听得外面的喧哗,第一次,竟不恼,反而觉着欢喜。 休沐日,诸葛神侯亲自坐镇小楼,无情着单衣躺在床榻上,万众期待中,李宓开始了第一次行针。 一个时辰过去,随着李宓的微不可见的手上动作,两根一尺长的金针,极细,随着手上的抖动,蜿蜒着分别没入无情的双腿。 “呼” 完成了最艰难的一步,李宓松了口气,抬手擦了擦汗。 后取出21根短针,混着温和的内力,刺进无情的周身,复又取出9根长针…… 又一个时辰过去,李宓坐在脚踏上,双手握住无情的手腕,凝神静气为无情梳理经络。 一圈又一圈,内力迅速消耗。 无情整个人已经被扎成刺猬,甚至眉心眼角都是金针,外人看来凶险至极,但腿部逐渐传来的异常难忍的酥麻疼痛,另他欣喜。 感受到内力消耗殆尽,李宓连忙喊了一声:“舅舅!” 神侯立马走到李宓身后坐下,双手抵住她后背,源源不断输入内力。 半断锦一入李宓体内,便被迅速转化为温润之力输入无情体内。 又一个时辰过去,事毕收功。 “如此,最难的,部分已经完成,无情师兄,断掉的静脉,我已用金针续上,再多几次治疗,半年后,师兄定能如常人一般。” 被神侯扶着,李宓整个人有些虚脱,阿飞连忙递水,李宓抿了一口,对躺着的无情交代:“只是这半年,无情师兄,你可一定要注意修养,不可熬夜。” “哈哈哈哈,金剑,将无情房里的卷宗和油灯全部撤掉,这半年,一定看住了。” “是!金剑一定护好公子!” 得了神侯的首肯,两位小童迅速展开行动,谁也没问无情的意见。 吃了一盘桂花糕,李宓终于缓过来,用白酒擦了擦手,收了无情头上的几根针。 又另取出一根银针,小心刺了下无情的脚趾尖,问道:“师兄,什么感觉?” “你用针,刺了我吗?” “刺的哪边?哪一趾?” “右,第三趾。” 李宓多次试探,无情全都一一答对,可见金针续脉果真神乎其技。 众人欢呼起来,脸上均是笑意,神侯拍了拍侄女的头,背过身擦了擦眼角。 无情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欣喜,脸上同样挂着笑:“多谢世叔,多谢,小师妹。” 众人散去,房内只留下李宓和无情,从辰时到酉时,李宓每隔一段时间问脉,取出一些针,替无情擦掉额上的冷汗。 循环往复,直到取出双腿内的金针,才算大功告成。 无情已彻底熟睡,李宓收好药箱,打开门。 将药物递给小童,低声嘱咐道:“金剑,今日务必不要叫醒师兄,等他自行醒来即可。” “这是黑玉断续膏,我已为师兄涂上,你留着,此后每三日换一次药。” “这是九花玉露丸,师兄醒了之后,嘱咐他日服一粒。” “多谢姑娘。” 不止金剑,其他三位小童齐齐跪下拜谢,姑娘之恩,岂是他们这一拜能还清的。 “好了好了,我去休息了,师兄若是醒了,即刻来寻我。” 将他们扶起,李宓嗔怪点了点童儿的眉心,在阿飞的陪伴下回到院子,李宓用完晚食,写下医案、删改好药方,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阿飞:我一秒刺30下 冷血:我,40 阿飞:50 冷血:60 群众:就无语 hhhhhhhhhhhhhhhhhh有健身房内卷那味儿了感谢在2021-11-01 16:05:18~2021-11-02 17:04: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笑忘君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冷师兄 翌日,正午的阳光洒进窗棂,无情难得做了一个好梦,眉目舒展。 梦中醒来,睁开眼,呼吸顺畅,沉疴尽除,忍着腿部的麻、痒、痛之感,无情坐上轮椅离开房间。 才出房门,四位小童便围了上来,紧张兮兮地看着无情。 “公子醒啦!” “公子!” “公子感觉怎么样?” 无情笑着摇摇头,迎着阳光,推着轮椅向府中走去:“很好,前所未有的好。” -- 第5页 李宓跟着金剑走进饭厅,便看到银剑眼都不错地盯着无情用膳,恨不得擦嘴也要代劳。 “倒也不必如此紧张,师兄,这是刚熬好的药,趁热喝了吧。” 笑着将黑乎乎的药汤递给无情,李宓不小心碰到他葱白的指尖,只觉凉如玉,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有劳师妹了。” 无情接过药汤,一饮而尽,留意到金剑欲言又止的表情,疑惑问道:“金剑,怎么了?” 金剑想起刚刚在药方看到的那一幕,脸有点绿,但还是狠狠摇了摇头:“无事。” 李宓倒是反应过来,以袖掩面,暗自偷笑。 见两人的表现,无情不用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也不再询问,照例前往小楼办公,只是身后多了个小尾巴。 神侯深知无情的个性,要让他休息可比登天还难,遂交代李宓时刻监督。 “时辰到了,师兄,该休息了。” “再等等,等我看完这卷宗。” “不行,必须马上休息。” “哎。” 为了病人的身体,李宓倒是真尽职尽责,无情不休息,李宓就下手抢。 抢着抢着就变成了喂招,你来我往,无情不敢对师妹下重手,渐渐落了下乘,几次之后,只得无奈妥协。 能从“千手不能防”的无情手里抢东西,说出去谁能信? 太岁头上动土,江湖上也就李宓是头一份了。 顶着金剑崇拜的眼光,李宓抢到案卷,立马小轻功飞到二楼,将案卷藏起来,飘飘然落回原地,立马招呼起来。 “金剑,银剑,快,茶点端上来。” “师兄,尝尝看,这是我自制的水果茶,其他的茶水你暂时就不能喝了,怕减了药性。” “恩,清香甘甜,不错。” 色彩丰富的果茶端上桌,配上娇娘特质的桂花糕,一口糕点一口茶,正趁春日好时光。 妥协是暂时的,游击战是永恒的,此后,神侯府各处总传来李宓和无情的对话声:“师兄,该休息了。” “知道。” “师兄,该吃药了。” “好。” “师兄,该睡觉了。” “嗯。” “师兄,你又偷偷看书?” “……” …… 日子如流水般过去,等到立夏时节,冷血归来,神侯府众人心照不宣。 清晨的演武场 冷血专注地练着剑法,突然,四面八方飞来铁蒺藜,带着浓厚的劲气,割开空气,直往他周身大穴袭来。 “叮叮叮,哐。” 随着暗器一粒粒打在冷血的剑上,冷血明显感觉到差距,后空翻躲掉最后一粒,冷血的右手已经开始不自主地颤抖。 “大师兄!” 转身看见无情站在他身后,冷血更是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往日冷漠的脸上满是笑意。 无情擦了擦汗,坐回轮椅上:“惊喜吗?” 冷血围着无情转了两圈:“大惊喜,看来,小师妹真的很厉害。” 无情摇了摇扇子,两兄弟往饭厅走去,路上聊起近日来的江湖轶事,越聊,两兄弟的表情越发难看起来。 “嗷呜呜呜呜呜呜!” 一阵狼嚎从府内传来,无情和冷血对视一眼,连忙加快脚步。 一进门,就见一黑白相间的萌物往外跑,一头撞到冷血脚下。 软乎乎肉嘟嘟的身子一个踉跄,索性赖在地上,咬着冷血的鞋尖磨牙。 低头看了眼小动物的状似火把的眉间,无情挑挑眉,转头看向李宓:“这是?” “这是眠狼,打算送给冷血师兄,可以养在大楼陪陪他。” 见一人一狼相处的极好,李宓也放下心来,自然地端出汤药递给无情。 无情接过药,递出右手,李宓双手切脉,询问道:“盛师兄,今日如何?” “行功比往日顺畅了些,腿部有些发烫。” 望闻问切过后,李宓终于放心下来,站起来走来走去,十分欢喜:“太好了,效用比我想的还要好。” “师兄练的内功,配合针灸和药物,再有三月余,你便能如常人一般,习武甚至会比常人快许多。” 其实李宓不说,无情也已经感觉到了,不愧是《九阴真经》,不说日进千里,至少甩出江湖上其他内功十八条街。 一月前 针灸完毕,李宓轻飘飘甩了一本功法给无情,那样子,像是扔了一本路边随便捡的闲书。 打眼一看,纵然无情见多识广,也吓出一身白毛。 如今 无情还能回忆起,他当时的震惊与无奈,细问之下,才知道小师妹眼中的“一流秘籍”有多离谱。 若是让外人知道,怕是神侯府也防不胜防。 在无情的监督下,李宓学乖了,再也不敢随意拿出“普通秘籍”,便是提也不敢提了。 “师妹之恩,如同再造。” “哎呀,我们是一家人,师兄何必如此客气。” 例行完公事,李宓和无情安静地开始享受早食,桌上的食物泾渭分明,无情这边除了白粥就是青菜,而李宓这边,花样就太多了。 自从李宓接手了无情这个病人,她的一日三餐,除了后厨做的之外,她喜欢的街边零嘴,随时都能有,四剑童每日为了谁出府采买还得打一架。 “小神仙,你已经吃了三盘桂花糕了。” -- 第6页 说着,无情敲了敲碗碟,指使金剑端走了剩下的零食,全然不顾李宓依依不舍的目光。 “盛师兄,你学坏了。” 接过无情舀好的白粥,李宓难过地嘟嘟嘴,越吃越慢,时不时可怜巴巴地瞄无情一眼。 暗自疑惑,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感觉师兄好像开心了一点点。 站在后侧的银剑同情地看了一眼李姑娘,公子越来越恶趣味了。 得知小狼一家本就是谷内世代家养的,冷血开心地收下小狼,安置在自己的屋子里。 冷血为小狼起名“冷十一”,源自他十八岁时躲进魔窖里的十一天,是纪念,也是提醒。 初时,李宓并未注意到冷血的不对劲,直到冷血吃饭呛到,大声咳嗽。 李宓一听,略感不对劲,不由分说让冷血递出右手。 李宓赶忙双手切脉:“冷师兄,近日来去过沼泽之地吗?” 冷血满脸通红,强忍住尴尬:“十日前去过。” 凑近冷血,李宓依次查看眼睑、耳鼻,面色凝重:“近日来,运功御敌的时候,是否察觉,天溪、天池、天枢三大穴位运气有所凝滞。” 闻着香风,冷血本有些走神,听到提问,又细细思索,猛地一激灵。 冷血反应过来:“三日前,城外遇到杀手,力有不逮,本以为是熬夜赶路,太累所致。” 听到冷血的回答,再配合刚刚的查验,李宓已经基本确定。 她冷笑一声,坐下正色道:“冷师兄,近一月,你怕是只能和十一做伴了。” 自无情之后,冷血也被李宓下了禁令。 外界的氤氲诡秘,随着冷血归来,悄然透进了神侯府。 作者有话要说: 九阴真经:我,普通?就尼玛离谱! 小楼:我尼玛又开始升级了,全副武装为了啥。 —————————————————————— 无情:哪个病人看到隔壁吃的正香,不心烦。 大楼:麻烦你不要弄脏我,我可是很高贵的! 狼:礼貌? —————————————————————— 禁令前 冷血:小师妹对我真好。 禁令后 冷血:饶了我吧,小师妹。 十一(快被rua秃了):大兄弟,躺平了,这就是生活! 第4章 侯府夜袭 夜凉如水,子时,气温骤降,雨滴淅沥沥地落下,打在小楼飞檐之上,溅出一朵朵水花。 屋内,点了数十盏灯,亮如白昼,两个人影相对而立,影子投在窗柩之上,朦胧温暖。 冷血脸色难看地退后一步:“小师妹,还是别了吧,我……” “少啰嗦,红蜈还没嫌弃你呢,你倒是先嫌弃上了。” 似在符合李宓一般,躺在她掌心的红蜈扬起触角,做了一个往冷血脸上刺去的动作。 红蜈扭动的身体,在艳丽花色的斑点衬托下,显得更加可怖。 “男子汉大丈夫,冷师兄你不会怕了吧。” “冷血。” “哎哎哎,好,我听你的还不行。” 见李宓有些急躁,无情也在一旁帮腔,冷血只好闭目不看,强忍着体内气血翻涌的不适,直挺挺躺在塌上。 红蜈蜿蜒着身体,在李宓的指示下,从冷血的耳洞迅速钻进体内。 片刻之后,冷血青筋爆起,头部充血涨红,强忍住听从指令,不敢运功。 “冷师兄,坚持住。” 配合着红蜈的行动,李宓迅速用金针封住几大穴位。 只见封住的地方迅速鼓起了紫色的包块,半个时辰后,还剩最艰难的一处就快大功告成。 忽然,雨声暂歇,门外传来异动。 “别怕,专心给冷血治疗,我出去看看。” 无情叫上四剑童,转身去了屋外,李宓分身乏术,所有精力放在冷血身上,已无暇顾及周遭。 屋外 黑影从东面袭来,四大剑童率先迎战。 雨声又起,让人视线不清,旋即,西面、南面各又窜出一队身着蓑衣的人马。 无情毫不慌乱,扣动小楼内的机关,一瞬便让数人失去行动力。 在无情刻意的布局之下,房门口留了一处空挡,似乎给了人可乘之机。 混乱中,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飞檐上滑落,悄无声息摸了过来。 风停雨歇,屋外的动静更大了,刀剑碰撞声喊杀声交织成一片。 放完毒血,给冷血换上药,直至内力消耗殆尽,李宓方才收了针。 治疗过程九死一生,其间痛苦不足为外人道也。 冷血已然昏睡,李宓独自打开门,合着夜半的凉风,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放眼望去,院子里四处喷溅着血液,形成一股股水流往低洼处流去。 四大剑童和仆人正打扫战场,人不少,用的武器也各有所长。 听到开门声,无情回过头:“冷血怎么样?” 李宓用帕子捂住鼻子:“幸不辱命,冷师兄体内的活虫已经拔出,之后慢慢排掉虫卵,调养月余,便能恢复。” 无情松了一口气:“嗯,这次冷血真是大意了。” 李宓摇摇头,感慨道:“这种虫专人饲养,江湖上几乎没人知道,若不是在谷内典籍上见过,我也未必能发现,对方应是有备而来。” -- 第7页 无情眉含霜雪,目光幽然看向庭院:“44个青衣楼上品杀手,对付一个半残的冷血,不知是高估了自己,还是低估了神侯府。” 想起方才的危机情况,李宓也是一阵后怕。 “可恨,刻意挑在子时,是这种虫最活跃的时候,也是治疗的最佳时机,不管冷师兄独自迎战还是在疗伤,对方胜算极大。” 无情握着轮椅的手再次紧了紧:“方才汴京内城南门火光冲天,若不是我们防着对方声东击西,怕……” “师兄……咳咳咳……” 见无情情绪不好,李宓本想出声安慰。 奈何她的治疗方式太消耗元气,腥臭的凉风一吹,喉头一痒,咳嗽起来,不可抑制。 “好了,不必担心,回去好生休息,冷血这边我看着。” 言语中透露出关怀,不容李宓拒绝,无情让守在一旁的阿飞少年扶李宓回去,李宓只好乖乖离开。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远去,无情彻底冷下脸,下达命令的声音仿佛从冰窖里面刚捞出来的一般。 经此一役,无情倒更欣赏阿飞少年。 面对武功明显高于他的对手,阿飞不止未从房门口退后半步,甚至以一己之力战胜对手,一剑割喉,杀伐果决。 杀一人而自己不伤一毫,说句不客气的,这份魄力,比冷血当年也丝毫不差。 处理好一切事宜,无情回到房内,看着床榻上脸色苍白的冷血,失笑摇摇头,他真的很期待冷血知道这件事的表情。 次日清晨,伴着晨露,神侯回到府中,才知道昨夜的惊险,庆幸之余也气闷不已。 接过无情奉上的好茶,神侯捋了捋美髯:“宵小奸佞,层出不穷,我大宋江山,何时才能,海晏河清。” 无情正色道:“世叔,只要我等正义之师,坚守不怠,定能。” 师徒两人谈论了一番朝中局势,李宓匆匆赶来。 这姑娘一坐下,咕噜噜喝了一杯茶,被神侯调侃牛嚼牡丹,李宓不以为意摆摆手。 “舅舅,你可先别管大宋江山了,你先管管你的两个徒弟吧。” 见小侄女嘴上能挂油壶,神侯意有所指看了看无情,饶有兴致地问道:“哦?” 终于找到了能管事儿的人,李宓竹筒倒豆子叭叭叭全抖落了出来。 “盛师兄连夜审案,一宿没睡,冷师兄更不爱惜自己,早起练武被阿飞逮个正着。” 这时冷血同样急匆匆从外面走进来,躬身叫了一声“世叔”便站到无情身边。 “哼!” 正说着就见到不听话的人,李宓难得小女儿脾气,扭头不看两兄弟,只同神侯抱怨。 神侯眼含笑意,瞟了眼两个徒弟,一个尴尬得挠头,一个尴尬地摸鼻尖,老怀甚慰。 不欲师兄妹闹不愉快,神侯也担心徒儿们的身体,于是故作不愉,帮腔道:“崖余、凌弃,医者不易,你们应当珍惜,不过半年不熬夜,一月不练武,何故不能坚持,要知道,以后还有更大的事要你们去完成。” 无情\\冷血作揖:“是,世叔。” 眼见不听话的病人终于被教训,无情\\冷血做了诸多保证,割地赔款之后。 李宓这才开怀,满意地喝着茶,听师徒几人谈论朝堂与江湖之间的盘根错节。 昨夜南门失火,幸而白日无情给六扇门传信提醒,城内防御工事齐备,才未酿成大乱。 可笑蔡党似抓住把柄一般,竟在朝堂与民间煽动情绪,企图损害神侯府的威信。 民间,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争端越发激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李宓被耳提面命不可随意出府,只得推脱友人邀约。 几日后 正午时分,严副总管来报,昨夜投下密室的活口,无一幸免。 刺客死状奇特,严副总管当机立断封锁密室,特来请示神侯。 侯府众人前往查探,打开小孔,只见密室之内横七竖八躺着尸体。 无一不是七窍流血,面目狰狞,尸身腐败程度好似死了月余,腥臭难闻,其上密密麻麻爬满了紫红色的小虫。 “快,关上窗!”李宓只看了一眼,大惊失色: “这些杀手也被种了虫子,和冷师兄中的暗招是类似的。” 无情不解:“可他们行动并未凝滞。” 领着众人回到小院,李宓一边配药,一边从酒坛里唤出玉蟾、红蜈,同时解释道:“类似,却又不同,冷师兄被种下的是活虫,自然发作极快。” “如若我没猜错,杀手们应是被种下的虫卵,每隔几日必要服用药物抑制,不然虫卵孵化,便会这般。” 侯府众人无不感慨冷血命大,同样也恶心于对手层出不穷的阴招。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什么虫啊蛊啊的,要不是有李宓,怕神侯府也得损兵折将。 “严姐姐,麻烦你吩咐大家,将这些药粉细细洒在侯府各处,尤其是密室外围以及潮湿之地。” 顿了顿,李宓解释道:“那虫对普通百姓无害,只是习武之人,万万沾不得一丁点。” 其他人领命离开,李宓从宠物们的身上分别搜刮了一点“圣物”,混在汤药里。 无情反应过来,脸色难看,横了一眼金剑。 将汤药倒进府内水井中,眼见起效,李宓才彻底放下心来,在两位师兄的陪伴下,一同前往密室处理虫害。 -- 第8页 只留一个小口,李宓将玉蟾、红蜈放进密室之内,迅速关好小窗,听得室内暴动,便知它两大显神威。 见两位师兄有些紧绷,李宓扬起笑脸,故作骄傲地劝道:“蛊是虫培养出来的,我的圣蛊可是蛊中之王,这等小虫,师兄们不必放在心上。” 无情失笑:“哦,那侯府这全副身家,便托付给小神仙了。” “放心吧,阎王叫人三更死,我能留他到过年。” “呱呱。” 片刻之后,听见玉蟾的叫声,李宓打开窗户一看,室内果真不见虫影,而玉蟾和红蜈的身体明显长大了许多。 拍了拍宠物们可爱的身躯,李宓小心将它们放回酒坛,回小院的路上,冷血自告奋勇帮忙。 抱着酒坛,他再也不觉得师妹的小宠物们膈应了,甚至觉得憨憨的玉蟾、调皮的红蜈有几分可爱。 “盛师兄,我那里还有药粉,待会儿安排人洒满密室,尤其是尸体上,就怕有所遗漏。” “放心,金剑已经去六扇门叫人了。” 如此大事,神侯府必定要和同盟通气。 如此手段,也该让正道人士学会如何防范,无情拿着李宓给的药粉配方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几月前,金剑去李宓院子里端药,李宓正在进行配药的最后一道工序。 只见玉蟾吐出舌头,李宓刮了一些唾液,并将新鲜的唾液滴进药汤。 金剑的脸色川剧变脸似的,青一阵白一阵,后来见公子一饮而尽,也不敢再提。 玉蟾傲娇:我的唾液能激发人体潜能,要不是主人,谁来也不好使! 无情黑脸:所以我喝了半年你的口水,金剑,出去。 第5章 盟友 不出无情所料,趁着铁手、追命不在京城,诸葛神侯及几位神捕外出公干之际。 幕后势力制造恐慌,卷土重来。 一时间,朝堂江湖人人自危。 不知幕后之人打得何种盘算,竟不分正邪,统统狠下杀手。 本就浑浊的湖水更加难辨清浊。 随着一波又一波的投毒、暗杀,李宓神乎其技的医术在京中传扬开来。 “小神仙”之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觉察到李宓的重要性,接连数日,袭击神侯府的人马不断增多。 为了全城人的身家性命,危难时刻,不论金风细雨楼还是六分半堂,均派出部分人手镇守在神侯府附近。 不提无情和冷血如何排兵布阵,阿飞陪着李宓搬进小楼,片刻不敢稍离。 甚至睡觉也要隔着屏风,紧绷得守着自家义姐。 每天一睁开眼,走到哪里都有一群人时刻关注,几日下来,李宓实在受不了了。 提起裙角走进院子,李宓整理着药材,看了眼跟在身后的黑衣少年,略显无奈:“阿飞,师兄们没见过我动手,你还不知道吗?哪有如此夸张。” 阿飞聪耳不闻,抱着剑立在角落:“不行,双拳难敌四手,我须得守着你。” “可也不用时刻跟着吧,我已然答应师兄,结案之前不出侯府,你放松一些,跟着金剑他们出去查案也可以啊。” “不行。” 见少年想也不想就拒绝,李宓揉着眉心无奈叹息。 她了解阿飞的性子,也不再劝说,只得招呼阿飞帮忙磨药粉,搓丸子,阿飞脸色明显好转,无有不应。 小院里弥漫着清淡的药香,各种奇珍药材按照品类规矩摆放。 得益于铁手做的装置,药材保存得当,才能发挥最大的效用。 “小师妹!快!” 宁静的气氛被人打断,李宓连忙起身,见冷血扛着一个血糊糊的人走了进来。 冷血身后,金剑银剑也抬了一个血糊糊的人,同样伤势严重。 阿飞反应极快,已经铺好了白布,在李宓的指挥下,伤者转移到桌子上。 切脉、清创、扎针、缝合、敷药,李宓做的有条不紊。 病情稳定下来,李宓嘴里念念叨叨,忙不迭抓药。 一切忙完,待李宓清洗完毕,手上的鲜血已将铜盆里的清水染成淡淡的粉色。 李宓用下巴指了指躺着的两人,看向冷血:“他们是谁?” 冷血招呼李宓,两人一同前往议事厅,阿飞跟上,空气中飘来两人的对话声。 “胖的是张炭,瘦的是方恨少。” “名字倒是新奇。” “小师妹,你不认识他们对吧。” “不是谁都值得我认识的。” “待会儿你可少说两句。” 师兄妹三人一踏进议事厅,周遭的视线便或明或暗往这边打量。 李宓咻的一下躲到冷血身后,阿飞默不作声,握着手里的剑,上前一步替义姐遮住外界的视线。 人太多,李宓跟随冷血移动到无情身后,躲在师兄背后,已经开始后悔忘记戴帷帽了。 厅内众人,也在震惊过后恢复如常。 “这位便是神侯府的小神仙吧?” “今日一见,果真如皎皎明月,宛如画中仙。” 当着两大名捕的面,纵然有人心中有旖旎的想法,那也不敢造次。 厅内响起天花乱坠的夸赞声,江湖人,谁也不会嫌自己命长。 领头之人,正是金风细雨楼的二当家,李宓探头作了个揖,又缩了回去。 -- 第9页 白愁飞一脸尴尬,无情和冷血心里暗自好笑。 苏梦枕拱手:“咳咳,李姑娘,不知我的两位兄弟如何了?” 李宓再次探出头,看向病恹恹的青年:“他们没事,等会就醒。” 见女孩不欲多说,苏梦枕起身作揖:“多谢小神医,无邪。” “李姑娘,这是我们金风细雨楼的令牌,如有驱使,无有不应。” 苏梦枕向来一诺千金,一块客卿令牌,交好一名神医,这买卖,如何算也不亏。 立在一旁的杨无邪适时递上一块牌子,李宓躲在冷血身后,看了眼牌子,不答也不接,转头看向无情。 杨无邪反应极快,顺水推舟,将牌子递给了大捕头。 白愁飞面露不喜,苏梦枕却不在意,这姑娘一看就是纯善之人。 他也有师妹,他能理解,而且,能见到无情和冷血这般表情,也不虚此行。 收下令牌也不能代表什么,无情便没有推辞,几人寒暄之际,受伤的两人醒了。 白愁飞带着人去接伤者,阿飞将李宓准备好的药方赠给了杨无邪。 这段时间京城的风风雨雨,已经尘埃落定,六扇门抓了一茬又一茬的刺客,却没留一个活口。 京中豪侠懊恼之际,也不得不赞叹幕后之人高明之处,索性对方察觉攻击手段已被堪破,收效甚微,悉数退去。 王小石查验完张炭二人的伤势,回到议事厅便对小神医的医术推崇备至。 一行人就要离开,杨无邪欲言,被苏梦枕一个眼神制止。 白愁飞从门外走进来,直言不讳:“不知小神医,可否替我家楼主……” 话未说完,便被无情打断:“此事无情已有计较,还请稍安勿躁。” 抬头看向无情,白愁飞便觉自己的心思已被看透,强打着精神还要再劝,被苏梦枕一把拦住。 “咳咳,是二弟唐突了,还请大捕头不要见怪。” 说完,苏梦枕拱拱手,毫不留恋,带着一行人离开议事厅。 直到众人远去,李宓才坐回到无情身边,拿起令牌把玩一番,不感兴趣,送给了同样好奇的阿飞。 见李宓吃了两块冰糖糕,无情给李宓倒了一杯茶:“小师妹,知道他们是谁吗?” 冷血短促地笑了一声:“今日乖得猫儿一样,我猜小师妹肯定不知道。” 咽下嘴里的糖糕,李宓冲着冷血呲了呲牙,待无情讲解完这些人的身份,阿飞珍而重之地将令牌好好收了起来。 李宓则是一脸痛心:“那我不是亏大了,我应该摆个谱,多收一些诊金。” 无情好笑地看向小师妹:“你要如何摆谱啊?” 看了看冷血,又看了看无情,李宓挠挠脸颊: “我也应该想一个让人知难而退的名字,毒手药王,一听就很不客气,小神仙,一听就软弱可欺。” 言罢,厅内众人再次笑起来,严副总管笑得尤为大声。 冷血无奈:“放心,有师兄们在,让你吃亏的人还没生出来。” 府内众人无不附和,谁也没想到如今的欢声笑语,会在某一个时刻,变成愁云惨淡。 吃了一盘冰糖糕便被无情制止,李宓只得低头喝茶。 被问及苏梦枕的伤势,李宓难得皱起眉头:“望气一观,如今他已是半截入土了。” 无情难得开起玩笑:“还剩半截,能治?” 小心思被师兄看破,李宓也不卖关子,竖起一根手指:“一年,让他活到花甲。” 深知小师妹从不拿人性命开玩笑,无情心头一松。 不论是他个人还是神侯府,都希望金风细雨楼能制衡六分半堂,如今边境战事恐再起,内部须得稳固。 见小师妹不情愿地皱了皱鼻子,无情点了下她的脑袋:“放心,不让你白治。” 蹭了蹭无情的手,李宓点点嘴角,吞吞吐吐地说道: “我倒不在意多一个病人,只是那白…” 见李宓想不出来,阿飞立马接道:“白愁飞。” “对,我不喜欢他,如果要给苏梦枕看病,能让他住在神侯府吗?阿飞也不喜欢他,对吧,阿飞?” 表达完自己的顾虑,见两位师兄面露不解,李宓寻求同盟一般看向义弟。 阿飞站在一旁点点头,冷声道:“其他人可,他,不行。” 不是如往常一般顺着李宓,这是阿飞的真心话。 从小见惯人情冷暖,阿飞心中有着野兽般的直觉,而李宓的直觉,便是天生的了。 “当然,你是医师,你说了算。” 得到无情的首肯,严副总管放行,姐弟两相携离开。 无情与冷血对视一眼,英俊潇洒的白愁飞都铩羽而归,单纯的师妹,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好骗嘛,这让他们放心不少。 殊不知后面想来,还是放心的太早了。 半年来的阴云散去,终于迎来清正好时光。 再开业的三合楼,人来人往,人声鼎沸。 对于食客来说,追名逐利都是次要,这一口吃的,才最是要紧。 走进包间,李宓最先看到的,不是桌上丰富的菜品,而是垂首立在一旁的白衣青年。 在青年有意招待下,李宓只觉每一道菜都特别有诗意。 三合楼的酱鸭本有8分美味,这时也变成了10分。 -- 第10页 李宓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友人相聚,直至接近尾声,隔间走出一位欺霜赛雪的姑娘,她才知道宴无好宴。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不外如是。 带着阿飞怒气冲冲往回走,想起两人如何相识,李宓双睛湿润,又是一阵心酸。 晡时,虹桥上人流如织,从相熟的店里寻得珍贵的药材,李宓着急忙慌从人群中穿过。 不经意,被一小贼摸走了荷包。 待到察觉之时,回首找去,只见那小贼没跑出多远,便被一白衣青年擒住了。 初见时被其气度折服,再见时更令人惊艳。 此后相聚,李宓多次提议要帮青年治伤,青年也都委婉回绝,未曾有半分犹豫。 即便李宓不懂人情世故,青年也并不因此看低。 从那之后,李宓真心与之相交,推心置腹,引为知己。 李宓,不知大堂主,只知狄飞惊。 可是终究,狄飞惊,还是令她失望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单纯好骗李明月,傲娇又社恐。 阿飞:白愁飞,滚远点!!!狄飞惊,你会后悔的!!!除了我,带飞的都不是好人。 —————————————————————————————————————— 碎碎念:改掉了剑三的设定,不能写,不过影响不大,不用重复看。么么哒! 第6章 山西来客 疾步走出三合楼,夏风吹来,帷帽飘荡,掀起一角。 露出李宓清丽的脸庞,击中了谁家青年的心房。 阿飞跟在她身后,正当不知如何开解,打眼便瞧见街角旁的豆花摊。 “阿姐,吃吗?” 闻讯转身,李密顺着阿飞的视线看去,鼓了鼓脸,点点头。 “嗯,吃!” 得到回应,阿飞心领神会,立即叫了两碗甜豆花。 擦了擦板凳,李宓坐在街角,两手托腮晃着脚,阿飞快步跑到巷口,买了两串糖葫芦。 一串递给李宓,一串拿在手中,却也不吃。 将糖葫芦当做某人,李宓咬的咔咔作响。 生怕旁人不知道她牙口极好,惹得邻桌红衣青年频频投来目光。 老丈端上豆花,满满一大碗,扎扎实实,面上厚厚的一层砂糖、甚至还有各色果干。 青年看看自己桌上的,半碗豆花半碗稀薄的糖水,失笑扣了扣自己的胡子。 “我说老丈,你也太过于厚此薄彼了吧,给这姑娘那么多豆花,都快赶上我这两碗的量了。” “呵呵,少侠,你初来汴京,不懂。” 老丈却不惊慌,也不解释,只一笑置之,转过身继续做生意。 这时青年才看到他颈后狰狞的伤疤,蜈蚣般蜿蜒至领口,心中一凌。 未时末,巷子里的贩夫走卒,讨着生活,人来人往。 青年眼尖,见好几个人往黄裙姑娘桌上放了零嘴。 也不讨赏,挑着担转身就走,却不知,那黑衣少年早已将银钱弹进担子里,只多不少。 油纸包的热腾腾的桂花糕,恰似三合楼的定胜糕。 一时李宓又觉情绪不稳,兴致大减,草草吃了豆花,叫上阿飞一同离开。 行至巷口,却被两个高大的锦衣侍卫拦住了。 其中一人拱手道:“李姑娘,我们侯爷有请。” “哪个侯爷,不认识。” 冷声拒绝,李宓换个方向继续走,却又被另外两个侍卫拦住。 “李姑娘,还请上酒楼。” “滚!” 说时迟那时快,李宓翻手就是一掌。 此掌蕴含山川河流之意,看似平平无奇,侍卫却不敢怠慢,连忙避开。 李宓却生出几分火气,欺身上前。 “李姑娘,得罪了。” 来往之间,见侍卫一人不可敌,其余三个侍卫便一拥而上。 虽不敢伤人,却想捉了李宓去见主人。 心情不佳,李宓黄裙翻飞,出掌越发凌厉,招数繁复奇幻,如剑如风,不可捉摸。 不过一刻钟,四人便被她打落街角,定在原地。 打了人,李宓的气也消的差不多了,甚至饶有兴致,在侍卫脸上涂了几个大字。 蹦蹦跳跳接过阿飞手上的另外一串糖葫芦,这时他们要走,无人敢拦。 暗中之人还要再动,锦衣青年制止了。 见姐弟两安全,垂首的青年消失在人流中。 红衣青年看了一出好戏,留下赏钱,转身笑着离开。 回到神侯府数日,李宓照旧煎药问诊,却也闷闷不乐,爱吃的桂花糕也用的少了。 从阿飞处得知缘由,冷血本想套狄飞惊麻袋,在无情的劝说下暂时放弃了。 夏至到了,冷血康复,外出查案,无情忙的不可开交。 李宓苦夏,待在府中,不愿出门。 这天,李宓摇着扇子,正在湖边乘凉,却被告知有客人上门。 一头雾水走到待客厅,见到来人,李宓立马迎了上去。 “诗音,你怎么提前到了?路上累不累?” “明月,别转了,看得我眼晕。” “咳咳咳咳。” 两个姑娘言笑晏晏,旁边之人却不甘寂寞,咳嗽了两声,企图吸引人的注意力。 李宓却聪耳不闻,抱着林诗音继续嘘寒问暖。 -- 第11页 无情看够了戏,打断两位姑娘的寒暄:“小师妹,先说正事。” 大师兄一声招呼,李宓便安静下来,走到无情身后。 仔细打量众人,见除了李大哥之外,还有另外两位不认识的青年。 李中侍上前一步,作揖道: “无情捕头,明月姑娘,叨扰了,此次前来是为了舍弟的结义大哥,他患了不治之症,还请明月姑娘援手。” 说罢,李中侍指向瘫坐在椅子上,方才咳嗽的男子。 李宓望气一观,只见那男子相貌堂堂,虽面色发白直流冷汗,却并无病入膏肓之相。 从未见过如此情况,一时间,李宓面露踌躇。 见她如此表现,厅内其他人脸色各异,林诗音更是脸色发白,不堪重负。 另一位长相与李中侍相似,眸色温柔的青年上前,拱手道:“在下李寻欢,这是我义兄龙啸云,冒昧前来,却是我义兄的病耽搁不得了,若小神医能治好我义兄,寻欢感激不尽。” 听到李寻欢这个名字,无情和李宓无甚表示,阿飞却正色起来。 林诗音也上前拉住李宓的手,眼含祈求。 环顾四周,龙啸云将所有人的表现尽收眼底,语含歉意劝道:“咳咳,事已至此,二弟还请,咳咳,不要为难小神医,能治就治,咳咳,不能治……” 说到后面,龙啸云目光转向林诗音。 李中侍脸色发青,李寻欢与他义兄两手相执,一脸沉痛,也看向林诗音。 “谁说不能治!” 话未说完,便被清亮的女声打断,龙啸云惊愕看过去。 只见黄裙姑娘大义凛然,将紫衣姑娘遮在身后,看着他们道:“不过区区小病。” 李宓说完便不再言语,无情见状,顺水推舟,安排众人住下。 寒暄完毕,李宓迫不及待,带上林诗音回了自己的院子。 听完来龙去脉,见诗音默默垂泪,心中暗自盘算。 “诗音,你且在我这里住下,谁来也不能打扰你。” “谢谢你,明月,我真的。” “哼,我看你那二表哥就是大傻子。” “哎呀,明月,表哥只是心地善良。” “放心吧,看我的。” 翌日,巳时 李寻欢、龙啸云等人按时前来治病。 见李寻欢扶着病歪歪的龙啸云进门,李宓背过身,隐秘地翻了一个白眼。 不见林诗音,李寻欢欲言又止,李宓假装没看见,示意李寻欢扶龙啸云坐下。 问完病案,李宓一出手,几人大惊。 这可是杏林绝学,悬丝诊脉! “恩,相思病,简单,保你药到病除。” “太好了,有劳小神医了。” 装模作样摇头晃脑一番,李宓才说能治,李寻欢喜不自胜,而龙啸云却不见喜色。 从腰间解下短笛,红唇微启,清脆悦耳富有风情的乐声过后,龙啸云腿边的坛子有了动静。 “嘶嘶嘶……” 伴随着蠕动的声音,斑斓的青白二蛇从坛中钻出。 龙啸云冷汗直冒,观颜色,便知这蛇剧毒无比,众人亦不敢挪动半步。 “这是青蛇和白蛇,从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传闻是恩爱的情侣转世,你这相思病,满天下唯有它们能治得了。” 笛声停了,青白二蛇也停止摆动,安静地看向龙啸云,锁定了这个猎物。 “这……”龙啸云吞吞吐吐,满脸求助望向李寻欢,李寻欢一脸菜色看向李宓。 “这什么这!放心,死不了,治病嘛,受点苦在所难免,只要被它们一日咬上7次,咬在心口,咬上7日,合49次,定能药到病除。” 摆出不耐烦的脸色,李宓傲娇地背过身,挥了挥衣袖,呲笑两人不懂行:“不知好歹,如此简单的治疗,也就是我罢了,你们还不感恩戴德。” 与此同时,青白二蛇,蛇信吞吐,一往左一往右,纠纠缠缠顺着龙啸云的鞋面往上爬。 众人惊奇,二蛇果真在他胸腹处停了下来,齐齐亮出尖牙。 龙啸云眼前一黑。 “切!” 再次吹响笛音,二蛇回到坛中,李宓面沉如水,安慰了一番委屈的宠物。 李宓指了指地上之人,李寻欢仿佛得到特赦,扛起他昏迷的义兄飞快跑了。 瞄了眼地上的水渍,李宓捂着鼻子,难受地皱起眉,阔步离开。 仆人如往常一般扫洒院子,只是好像都有什么开心的事,时不时低下头捂着嘴笑。 听到金剑来报,无情失笑摇头,李中侍却哈哈大笑,直言:“明月姑娘,大才,神仙手段,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啊!” 小神仙一出手,还未用药,果真病除。 次日,龙啸云便留书一封,言自己不药而愈,要继续策马江湖,万望勿念。 即使如何迟钝,李寻欢看到信,也都懂了,只是伤了的心,哪容易复原。 在李宓的陪伴下,林诗音开朗了许多。 两人游遍汴京名胜,出门玩耍,结交不少朋友,甚至有青年才俊向林诗音表明心迹。 李寻欢终于装不下去了,时刻跟在两人身后,出钱出力,想要挽回表妹的心意。 可李宓是什么人,岂能让李寻欢这般容易抱得美人归,不得卯足了劲捉弄他。 什么挖蚯蚓、捉蟑螂、捕老鼠,直把人折腾得灰头土脸,在林诗音的劝说下,李宓才终于罢休。 -- 第12页 有情人终成眷属,李宓这个好朋友也功成身退。 在众人的祝福中,李寻欢带着林诗音回山西筹备婚礼,神侯府恢复往日宁静。 直到红衣青年找上门,神侯府再次忙乱起来。 飞着出去,躺着回来,倒霉成这样,除了他,也没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捉那些当然是给宠物们吃的! 看看李宓,像不像闺蜜和男朋友吵架的你! 李中侍大概是五品官员,李大哥为了蠢弟弟操碎了心! 龙啸云:我倒也不至于为了林诗音不要命,江湖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青蛇、白蛇:你敢不去看看?! 第7章 倒霉成双 “嘭!” 陆小凤将追命扛进神侯府,自己也轰然倒下。 院子里,李宓镇定自若,仆人们也井然有序,抬人的抬人,打扫的打扫,各司其职,忙碌中,丝毫不见慌张。 在阿飞的帮助下,李宓将两人放进装满滚烫汤药的桶内,一进桶里,两人停止了颤抖。 体温回升,眉间寒霜渐退,头上冒着白烟,人却未醒,李宓用金针裹着气劲,就着颅顶穴位,扎了好几针,最险的一针,从太阳穴穿过整个头颅。 木桶之下架火加热,12个时辰不歇,务必保证热汤不断,一天一夜,李宓不曾阖眼,每隔一个时辰,增添药材。 次日,追命和陆小凤陆续醒来,无法动弹,察觉自己在桶里,却也不觉得烫,反而觉得冷,两个人面面相觑,闲谈起来。 “我陆小凤,这次不会真让人当小鸡给煮了吧。” “哇,小师妹,就算我忘了给你带礼物,也不用这样折磨我吧,我的肉可不好吃,老得很。” “再晚一天,你们也不用治了。” 推门进屋,将手上的药材一股脑倒进汤桶,李宓脸色极为不好,见状,追命憨憨一笑,陆小凤满脸惊艳。 “哎,你是那个吃豆花的姑娘。” “哎哎哎,陆小凤,注意言行!” 见陆小凤又开始口花花,追命立刻出声阻止,陆小凤红颜遍天下,招蜂引蝶成习惯了,招别人家的可以,招他家的,不行! 阿飞端来两碗药,陆小凤和追命喝了下去,不肖片刻,热意涌动,自肺腑处往外扩散,驱逐了些许寒意。 第十四次切脉过后,李宓坐下擦汗:“说说吧,怎么中招的?” 两话痨你一言我一语,终于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一月前,追命在开封偶然碰到的陆小凤,巧的是,查的一个案子,两人都爱喝酒,不拘小节,于是一拍即合,结为同伴。 本来已查出些眉目,哪知老江湖也能马失前蹄,两人夜探一座府邸时遭了暗算。 追命搜到罪证离开之际,被暗处之人打伤,登时追命就晕了过去,陆小凤为搭救追命,拼死相护,也中了两掌。 正是这两掌,让两个江湖一流高手,命悬一线。 逃命期间,追命醒了一次,只让陆小凤前往神侯府求救。 为躲过追捕,在司空摘星的帮助下,两人易容,辗转回京,跑死了4匹马,方才平安抵达,路上之艰难,也不必细说。 听完原委,李宓揉了揉太阳穴,一脸难色:“千金难买的十香软筋散,遇到算你们倒霉,传闻中至阴至邪的掌法,让你们中了,简直倒霉透顶。” 说到这里,李宓左右打量了下两人,只见难兄难弟牙关咬紧,面上是如出一辙的难受。 从脉象来看,追命内伤引起旧伤复发,若不是用了玉蟾血,怕早已命丧黄泉,陆小凤却好多的,他内力一流,虽受伤,却还有回旋余地。 李宓拍拍手,仆人鱼贯而入,端来了吃食,李宓警告道:“这两天你们就呆在桶里,轻易不能出来,注意头上的金针,动一根小心没命。” 听完,两人脸色摆出一模一样的苦瓜脸,齐齐苦笑,李宓暗自失笑,让阿飞注意火候,独自前往小楼。 无情听到动静,给李宓倒了一盏茶:“他们伤势如何?” 叹口气,李宓满脸愁容:“难,病好治,只是体内阴寒之气极难化去,怕只有舅舅或者铁师兄,其中一人亲自来才行,他们也太倒霉了。” 得知两人无性命之忧,无情嘲笑道:“就该长长记性,真以为江湖悠悠,随意来去。” 不管崔陆二人如何苦闷,一动不动的日子还是过了三天,万众期待中,铁手归京。 可惜,铁手归来也做不成帮手。 住在桶里的人,从两个变成了三个。 毒辣的太阳下,三个桶三个人排排放在院子里暴晒,添火的人热的中暑,换了一茬又一茬。 追命咬着牙关颤抖,抓住机会嘲笑铁手:“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师兄啊师兄,你这浓眉大眼的……” 本还想高谈阔论,眼见李宓走进院子,追命立马鹌鹑一样住了嘴,这几日他算是见识到了啥叫医者为大。 好笑地斜了一眼师弟,铁手也不恼,见李宓忙得团团转,手边也全是奇珍药材,十分过意不去:“小师妹,这几日辛苦你了。” 听到铁手的话,李宓瞪了两眼毫无愧疚感的两人,转向铁手,扎针放血的同时,安慰道:“不辛苦,两个也是治,三个也是治,区别不大。” 瞅了眼铁手唇珠上溢出的血,李宓双眼放光,惊奇之余又觉棘手。 -- 第13页 “哇哦,铁二爷,这都煮了一天了,你脸红成虾子,这血的颜色,还是青得像王员外的帽子。” 陆小凤就这么一调侃,换来左侧两人的眼刀,如果眼神能打人,陆小凤早已鼻青脸肿。 对上李宓好奇询问的眼光,不知尴尬为何物的陆小凤只好讪讪一笑,李宓也不在意,放了一点铁手的血,继续鼓捣她的小玩意儿。 玉蟾、红蜈,对绿色的血都没有反应,青蛇只用蛇信探了探便甩尾离开,试到最后,直到玉蜂成群结队飞到碗里面,李宓这才恍然大悟。 她转过身,一脸惊奇地看向国字脸,长相温厚的师兄:“铁师兄,下毒之人心悦于你!” 语出惊人,院子里爆发出数声咳嗽,尤其是崔陆二人,那是咳得震天动地,被追命调侃,铁手还不觉得,如今被小师妹道破,铁手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铁手原本就赤红的脸更加红了,红得有些发黑。 李宓全然不知自己捅破了师兄的隐秘心思,一边替铁手取针,一边交代:“师兄,等会儿你就站到院子中间,发生什么事情,也不要运功,不要动。” 说完,李宓退到墙角,掏出一个玉瓶,打开瓶口,一阵吹奏,片刻之后,空中传来一阵响动,一团团雪白如玉的蜜蜂飞来。 玉蜂一只接一只,密密麻麻,爬满铁手全身,看起来尤为恐怖,亏得仆人们训练有素,不然看到此等场景早已仓皇逃窜。 痒痛麻,极致的感受接肘而至,亏得铁手自制力极强,不然就李宓这种治疗法,常人也难以消受。 金丝悬脉,探得铁手体内之毒十不存一,李宓重新吹响玉瓶,玉蜂们个个训练有素,毫不留恋,四散离开。 虽然痒痛并未褪去,但立在原地的铁手还是松了一口气,李宓走近,再次用针扎了一下铁手,溢出的血珠,已是赤红之色。 另辟蹊径的治疗手段果真奇效,李宓眉开眼笑:“铁师兄,你的毒已经解了七七八八,这段时间别动用内力,吃上几贴药,一月之后便能恢复如常。” 铁手整个人虽有些肿胀,却也不损温厚气质,躬身道谢之后,独自返回旧楼,徒留想看好戏的崔陆二人高声呼喊。 出桶的希望走了,戏也没得看了,想喝酒不能喝,想吃肉还得让人喂,崔陆二人只觉他们是全天下最惨的人。 他二人闲得无聊,天天坐在桶里打嘴仗,李宓不堪其扰,庆幸5日后诸葛神侯归来,在他的内力护持下,一连三天,终于将两人体内的阴毒内力尽数化去。 几日下来,不仅李宓精疲力竭,神侯也是元气大伤,不得已闭关修养。 辰时,阿飞来叫李宓用饭,李宓对着铜镜照了照,转头问道:“阿飞,我是不是变丑了?” 眉心抽了抽,阿飞心想他义姐又来这招,面上却不露分毫:“没有,你多想了。” 说完,阿飞快步离开,仿佛后面有十一在追,李宓对着铜镜又照了照,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于是,这天早上,整个侯府,上至神侯,下至铜剑,都得回答一个同样的问题。 神侯:“瞎说,小姑娘花儿一样,好看着呢。” 无情\\铁手:“世叔说得对。” 病恹恹的追命:“哇,小神仙,你要是算丑的话,整个汴京女子还能看吗?” 四个童子:“三爷说得对。” 得到侯府上下异口同声的夸赞,李宓心情好了许多,直到中午去客房给陆小凤诊脉,李宓再次问了一遍。 “陆小鸡,你欠揍!!!” 李宓的怒吼传遍了神侯府,众人皆惊,小神仙怕不是练了狮吼功。 没人知道那天陆小凤说了什么,只知道从那之后,李宓看陆小凤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哪里有陆小凤,哪里就有要揍陆小凤的李宓。 从那以后,陆小凤喝得汤药里面加满了各种料,其中酸爽,反正尝过一口的十一,躺在地上三天吃不下肉。 从那以后,十一每每遛弯儿,见到陆小凤就要咬他屁股。 真,鸡飞狗跳! 时间就在李宓和陆小凤的争斗中一天天过去,一月后陆小凤完全康复,在磨得李宓答应帮他朋友看病之后,又翩然飞出汴京,浪子终究还是浪子。 自一年前的混乱之后,新帝继位,今天子逐渐显露明君之相,蔡党动作越来越大,被人抓住的把柄也越来越多。 铁手和追命带回来的证物,在神侯和无情的运作下,成为了搬倒蔡党最有利的武器,奈何蔡京奸诈,壁虎断尾得以自保。 好在趁此机会,神侯一党扶持了一大批正义之士,朝堂之分逐渐清朗。 七月,神侯府众人得闲,群情激昂跃跃欲试,势必要让李宓过一个难忘的女儿节。 作者有话要说: 铁手回来前 追命:好想二师兄,从未这么想过。 陆小凤:好想铁二爷,从未这么期待过。 铁手回来后 追命:二师兄,你这浓眉大眼的也叛变革命了。 陆小凤:铁二爷拈花惹草的本领,不在我之下,我得继续努力。 ———————————————————————————— 玉蟾:我尼玛一天天的,给口水就算了,还要抽血。 李宓:没事,我让陆小鸡给你捉蚯蚓。 -- 第14页 十一:辣死狼了,虽然我拆家,我有罪,可我也不该喝中药 orz ,全怪陆小鸡,咬死! 玉蜂:扎,扎扎,扎扎扎扎扎! 第8章 花灯微透 七月伊始,汴京城突然热闹起来,乞巧市上,车水马龙,人流如潮。 巧果、酥糖、巧巧饭、瓜果、糖人、磨喝乐,李宓带着阿飞,两人从街头玩到巷尾。 各地涌来的杂耍的、变脸的、斗兽的、讲书的,一个赛一个的有趣,让从未出过谷的李宓目不暇接。 接连几日,李宓泡在这烟火人气之地,乐不思蜀,流连忘返。 玩遍汴京的大街小巷,在百姓们的“纵容”下,阿飞已然觉得牙齿快被零食甜掉了,李宓依旧兴致勃勃。 戴着帷帽,李宓独自一人出府,玩过两条街,抱着一堆零食,坐在好友的书画摊旁,看人来人往。 青衣书生气质超凡,立在一旁整理字画,同时不解道: “明月姑娘,杂耍看了好几日,为何还如此兴致勃勃。”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今日与昨日不一样,日日不一样。” 李宓看得目不转睛,书生陪着看了片刻,依然不解其中之意,正待再问,却被涌上来的买画之人打断。 讲解字画之际,书生抬首看了一眼兴致高昂的红衣姑娘,见她自得其乐,也不再照顾。 半个时辰便卖出好几张字画,有的客人甚至不问价格,书生低头失笑,不知是否他的错觉,自从认识明月之后,生活顺遂了许多。 来来往往的人群中,铁手一眼便瞧见了自家小师妹,再没有这般活泼可人,又爱看杂耍的姑娘了。 隔着半条街,铁手运气大喊: “小师妹,别玩儿了,你再不回去吃饭,娇娘又要生世叔的气了。” “来了!” 话音刚落,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李宓抱着零食飞向铁手,叫了声师兄,落在他身旁。 对着众人拱拱手,铁手扯着李宓往回走,铁手走在前面,细心地为李宓隔开汹涌的人潮。 李宓回首看了眼书生,见他颔首示意,李宓摆摆手,放心跟着铁手离开。 正午,人流不歇,正是赚钱的好时候,在周围摊主羡艳的目光中,书生吃着零食糕点,继续做生意。 回到神侯府,对着一大桌子菜,色香味俱全,其他人吃得开心,李宓却是刺窝里摘花——下不了手。 诸葛神侯摇摇头,师兄们心照不宣。 唯有娇娘一脸担忧: “可是身体不适,还是菜肴不和胃口?” 面对长辈的关心,李宓夹了一口青菜,又扒了一口饭,慌忙解释:“当然没有,干娘,我只是……” “哈哈哈,小师妹怕是在外面吃了太多零食,现在撑得慌吧。” 故意一般,追命夹走摆在李宓身前的排骨,吃得津津有味。 李宓羞红了脸,抄起筷子去夹追命面前的酱鸭。 追命反应极快,整盘端起,瞬间,一人夹一人躲,展开了追逐战。 “嘿嘿,夹不着。” “哼,我偏要夹。” “哎,就不给。” 兄妹两人从桌上抢到桌下,绕着饭厅转了一圈又一圈,惹到众人一阵好笑,娇娘更是笑出泪花,几度喘不上气,分外开怀。 就冲这两人如此活宝,这饭其他人都比平时多用了些,尤其神侯,素来信奉八分饱才养生的他,吃了两碗。 几圈下来,李宓也饿了,最终追命调笑认输,在铁手的劝慰下,安安心心吃完饭。 饭毕,烈日当空,铁手领着李宓和追命一起晒书。 一本本珍稀的古籍叠放在长桌上,不多时,便铺满了旧楼的庭院。 清风徐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书墨香气。 “对了,我也有书要晒。” 李宓一拍额头,想起自己放在小楼的一箱书,赶忙跑去找无情。 从小楼取来自己的箱子,在无情的监督下,李宓找了一个隐秘的角落,将书籍一本本摊开晾晒。 见李宓动作如此粗糙,无情眉头直抽抽,铁手率先看不过眼,主动帮忙整理,小心翼翼的动作,抱个震天雷也不过如此。 “啊,对了,这本要给崔师兄。” “哟,还有给我的好东西呢?” 追命窜上来,接过李宓随手递来的书,翻看了两页,立马合上。 环顾四周,察觉没有旁人,他才松了一口气。 惊疑不定,追命看向无情,默不作声将书递给他。 无情接过,只见此书上半卷写的《天山折梅手》,下半卷写的《天山六阳掌》。 其潇洒肆意,飘逸灵动,世间难寻。 “小师妹,你知不知道这秘籍的意义啊,随便就给我了?” 追命一下跳到李宓身边,围着她打转转,反反复复唠叨,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 见他要收不收,很有顾虑的样子,李宓一脸无奈: “崔三爷,你今日属实有些啰嗦了,放心吧,舅舅参详过了,我才给你的。” 李宓完全没理解到追命的意思,两人一番鸡同鸭讲,追命终于放弃解释。 “啪” 又一拍额头,李宓蹲下身,咋咋呼呼在书箱里翻找起来,找出一本蓝色封皮的书,拍了拍递给铁手。 -- 第15页 “最近老是忘事儿,这本书早该给铁师兄了。” 铁手翻看了两页,整个人一顿,追命扒着铁手一起看了两篇,不由赞叹:“《凌波微步》,听起来像小姑娘练的,实际千古难寻呐。” 回头看了眼无情,追命坏笑一声,挑事儿道: “小师妹,你给大师兄,送了什么书啊。” “盛师兄不让说。” 李宓这一回答,可把追命好奇得不行,可惜无情不会轻易说出答案。 追命只好围着李宓上蹿下跳,说尽好话,只可惜,最终也没能得到答案。 李宓不甚其扰,指着书摊说: “这些都是差不多的,崔师兄你自己看吧。” 说完,李宓把书摊托付给铁手,转身去找娇娘,洗头、晒衣、染指甲,姑娘们的事情多着呢。 待无情三人翻过这些“差不多”的秘籍,师兄弟先是相顾无言,后大笑出声,其畅快,比得过缉拿住最恶的凶徒。 追命:“本以为入了自在门,已是世间最好的事情,没想到,我追命还能更好命,当浮一大白。” 无情:“自然,如今我们沉疴尽除,更应加倍苦练,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铁手:“我本爱看些闲书,奇怪那日世叔问我是否熟读周易,原来早有打算。” 追命:“神侯府秘籍众多,适合我们的一流秘籍却很少,这两本与我们往日所练并无冲突,简直如虎添翼。” 铁手:“不知道冷血是否也有收到?” 无情:“世叔道冷血不缺什么,小师妹只给冷血多备了些九花玉露丸,补神健体。” 追命:“哈哈哈,我不晒了,小师妹说我差不多康复了,我得赶紧回去练练。” 铁手:“给小师妹的惊喜准备好了吗?” 风中飘来一句“放心吧。”,追命已翩跹飞出院子。 无情:“这些秘籍除我们四人之外,万不可让其他人知晓,今日晒书,注意看顾。” 铁手:“我晓得,大师兄,你去忙你的事情吧,明日你还要和世叔进宫呢。” 商议完毕,无情离开旧楼,铁手关上院门,席地而坐,静心修炼。 穿针、投针、乞巧、斗巧,众多女子中,李宓毫无疑问拔得头筹。 见其他人不时惊呼、欢笑,李宓全然不懂其中之意。 男子们守在一旁围观,见李宓似懂非懂,还要装作很喜欢的样子,互相对视一眼,哑然失笑。 临近拜织女、拜魁星的时刻,李宓看着水中黄灿灿的月光,猛然想起自己忘了什么。 扯了个慌话,李宓悄悄溜出侯府。 乞巧市上,客商们大多陆陆续续收摊离开,做吃食的摊子一个个支了起来,立在街边。 人来人往的街道,李宓弓着腰,沿着墙根,心急如焚,一边走着,一边往地下猛瞧。 避开人群,李宓举着蚯蚓,悄声呼唤。 行至书画摊处,灯光洒在李宓脸上,那是这条街上,唯一一个卖花灯的摊子。 瞧见灯上金线勾勒的莲花并蒂图,李宓一时悲从中来。 “哎呦” “抱歉抱歉。” 转身撞到一个白衣公子,李宓又是着急,又是生气,连忙赔礼道歉。 白衣公子却也不生气,摇摇扇子: “是在下唐突,与姑娘无关,姑娘,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那公子展开右掌,李宓定睛一看,大喜过望。 “呱呱” 玉蟾在他手上跳了两下,依旧活泼可爱,只是呆呆的眼神中透露些许杀气。 “啊,小金,这是我的宠物,多谢公子。” 李宓摊开双手,玉蟾一下蹦到她的手心,吃着蚯蚓跺着脚,似在发泄不满。 白衣公子温和一笑:“找到便好,原来它叫小金,是个很可爱的名字。” “公子,你如何知道我是小金的主人?” “在下听到的。” 这时,李宓才抬头看向对方,一时出神,恍然间,周遭人事物,气味声音,咻然远去。 锦衣华服,俊秀温和,谦谦君子,遗世独立。 花灯微透,公子如玉。 久听不见动静,白衣公子转头看向李宓: “在下花满楼,敢问姑娘,芳名?” 咚,咚咚,咚咚咚咚。 是心跳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李宓找小金的时候,脑内想的是仔姜烧蛙 TAT 玉蟾小金:我吃的不是蚯蚓,是狗粮。 李宓:我是见过很多好看的人,但是我没见过这么特别的,温柔的,好看的人! 侯府众人:我们给你的惊喜你还没看,你就先学会反制措施了? 第9章 名扬天下 “呱呱” 玉蟾在手中跳了跳,李宓回过神来,赞赏的看了一眼青年,惊奇道:“原来你就是江南花家的花公子,我知道你,你是陆小凤的朋友。” 花满楼摇摇扇子,爽朗一笑:“哈哈,看来姑娘你也是陆小凤的朋友。” 李宓傲娇哼了声,皱了皱鼻子: “我才不是他的朋友,我是他的救命恩人,我叫李明月,神侯府的李明月。” “看来,陆小凤又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才会需要神侯府的小神医救他。” “岂止,陆小鸡如此气人,花公子你是如何与他做了这么久的朋友。” -- 第16页 “哈哈,有个爱管闲事的朋友,生活会有趣很多的。” “花公子是初来汴京吗?要不我领你四处转转。” “花某,确实初来乍到,那便有劳小神医了。” “花公子叫我明月就行,走,那边有家豆花很好吃,我请你呀。” …… 伴着昏黄的灯火,红裙姑娘白衣公子,所到之处,路人无不面带笑意。 巧的是,两人衣服上都用银线绣了莲花,恰似并蒂。 李宓带着花满楼逛遍市集,每每走到一处,便将所见之物,以生动的语言,细细讲给花满楼,体贴却不冒犯。 握着折扇的手紧了紧,花满楼心里倍感熨帖。 虹桥之上,银河之下,李宓现学现卖,讲星空盛景,花满楼听得极为认真。 两人相处愉快,分别之际,李宓本想邀请花满楼住进神侯府,花满楼却婉言谢绝,直道明日再上门拜访。 戌时末,李宓归家,神侯府静悄悄的,回到小院,才发现院子焕然一新,挂满了好看的红绳和精美的花灯。 素手拨弄,光影流转,如萤舞,如星河,分外诗意。 房间里,桌上放着各色礼物,李宓更觉温暖,将小金从荷包里放进酒坛,怀揣愉悦的心情,李宓安然入梦。 次日一早,花浩轩、花翰宇携厚礼,带着弟弟花满楼,拜访诸葛神侯,花三、花五,亦官拜中侍。 几人一番寒暄,神侯频频点头,赞花家儿郎均是青年才俊,得知其上门之意,忙让侍卫去寻李宓。 一进门,李宓冲花满楼笑了笑,才低下头走到神侯身旁,花三丝毫不觉,反而是站在门口的花五察觉到什么,转头看了眼花满楼。 “明月见过世叔,见过几位花公子。” “见过小神医。” 外人在场,李宓更谨言慎行,见花家公子还要客气,神侯忙道:“好了好了,几位世侄,咱们闲话少叙,明月,花七公子的眼疾,你可有章程啊?” 众人看向李宓,而李宓,看向花满楼,望气一观,皱了皱眉:“花,花公子幼时被人刺伤的眼睛,如今要想复明,有几分难度。” “不过我有8成把握,半年后,应能恢复如常。” 花三花五难得控制不住心绪,喜形于色,连连道谢,恨不能立马治疗,花满楼骤然得知此接过,一时未能回神。 诸葛捋了捋美髯:“这样,为方便治伤,花七你就在神侯府客房住下,也免你来回奔波。” “有劳诸葛先生,有劳小神医。” 不等神侯留饭,花三花五拜别,花五走之前特地拍了拍花七的肩膀,方才离去。 征得神侯同意,李宓正要领花满楼去她的院子,侍卫却又来报,言说有客上门,神侯斜睨了一眼李宓。 “魂灵,带花公子去客房,明月,留下陪我待客。” 花满楼跟着严副总管离开,李宓不解其意,正想询问,见客人进来,恍然大悟。 “雷纯\\狄飞惊,拜见神侯,见过小神医。” 青年垂首立在一旁,雷纯与神侯寒暄,比之花三花五,竟也丝毫不差。 寒暄过后,雷纯委婉暗示,神侯问弦歌知雅意,面上无甚表情,转头看向李宓:“明月,雷姑娘想请你治伤,你看呢?” “绝脉之相,难。” 李宓直言不讳,雷纯却不想轻易放弃: “不敢为难小神医,雷纯,只想寻个机会,一个能让我习武的机会。” 神侯目光微闪,冲李宓比了个手势,李宓抿了抿嘴,为雷纯切脉:“有机会,九死一生,我只有3成把握,不成功便成仁。” 雷纯立马起身,顾不得打翻的茶盏,躬身行礼: “雷纯,愿意,若活,日后,小神医若有驱使,雷纯莫敢不从,若死……” 话音一顿,青年躬身:“飞惊,莫敢不从。” 见这一幕,神侯大笑出声:“哈哈哈哈,雷姑娘言重了,魂灵,领雷姑娘去客房。” 狄飞惊本欲与雷纯一同前往,神侯赶忙叫住:“狄大堂主,不会不放心吧。” 闻言,狄飞惊立马停住,转身行礼:“神侯严重,飞惊岂敢,如此,飞惊告退。” 一日收了两个病患,还都是难治的病患,李宓心情不佳,坐在神侯身边闷闷不乐喝着茶。 神侯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劝道:“宓儿,放心,舅舅,不会让你吃亏的。” “我知道舅舅都是为了神侯府,为了大宋,我只是,不喜欢雷纯。” “此女心机深沉,寻常难逢敌手,你不喜欢,便不喜欢,晾她也不敢在神侯府造次。” 哼了一声,神侯还要再劝,侍卫却又来报。 “得,都算好了,今日便一同解决吧。” 为李宓续了一盏茶,神侯摇摇头,望着身后的千里江山图,目光深远。 “苏梦枕、杨无邪,拜见神侯,见过小神医。” 身着锦衣,一高一矮两名男子前来拜见,神侯请两人入座,又是一番闲谈。 “苏楼主的来意,我已知晓,明月,你先说说。” 见众人看来,李宓停下玩杯子的手,为苏梦枕切脉: “苏楼主,幼时受重创,后养护不够得当,若要根治,须1年,我有5成把握。” 顿了顿,李宓又说:“若是失败,轻则武功尽废,重则命丧黄泉。” -- 第17页 苏梦枕苦笑:“咳咳,5成,小神医果真惊才绝艳,咳咳,可我苏梦枕是个胆小鬼,怕不敢赌。” 杨无邪心酸又着急:“楼主!” “哎,只有3分把握,雷姑娘都敢赌,苏楼主,何必妄自菲薄。” “咳咳咳,好,我苏梦枕信神侯,也信小神医。” 在神侯调侃之下,或心怀希望,或热血上头,不待杨无邪劝阻,苏梦枕孤身入住神侯府。 外界,看好戏的人比比皆是,就看神侯府小神医放出大话,如何收场。 一日收了三个病人,李宓无暇顾及其他,忙得脚不沾地。 幸而花家财大气粗,六分半堂人脉广博,金风细雨楼无所不知。 不过一月,凑齐所有山野奇珍,众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李宓就是如此不走寻常之道,旁人不屑用,李宓要用,旁人不敢用,李宓重用。 于是,李宓的院子,再现往日盛景。 室内,雷纯被扎成刺猬,泡进红色药汤,需泡足九九八十一天,视为极数。 室外,苏梦枕亦被扎成刺猬,跑进绿色药汤,需泡足七七四十九天,方才得当。 三人之中,唯一清闲的便是花满楼,扎针敷药之后,只缠着白布,并不影响什么。 见李宓如此繁忙,花满楼过意不去,毛遂自荐,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盖因两人均不爱政事,喜爱植物,关心动物,又因花满楼粗通药理,擅长养花,还能抚琴合笛音。 如此,夏去秋来,两人关系日进千里,李宓视花满楼为知己,花满楼觉得李宓是世间最特别,最可爱的姑娘。 半年后 门窗紧闭,室内光线昏暗。 李宓小心翼翼揭开花满楼的眼纱,伸手抚摸查验一番,方才让花满楼睁眼。 花满楼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眼眸微睁,李宓着急地在他面前晃了晃:“七童,能看清这是几吗?” “明月,一月前我便能感知光线明暗了,你不必如此忧心。” “哎呀,我如何不忧心,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你快说,快说说这是几啊?” 见李宓如此着急,手上晃动的动作越发的大,花满楼含笑说了声:“是三。” “太棒了,花满楼,你看得见了,那你能看见我吗?” “能看见,明月是世上最了不起的神医。” 见李宓果真欢喜,在屋内走来走去,反反复复交代着往后需要注意之处。 花满楼脸颊微红,只敢在心里描绘眼前之美,他一直知道李宓是可爱独特的姑娘,没想到,明月之名,名不虚传,如此…… 花家七公子复明了! 随着花满楼回到江南,花老爷接连举办了半月流水席,花满楼复明的消息传遍大江南北。 同时传遍的,还有李明月“赛神仙”的美名。 秋去冬来,几番生死挣扎,几度彻夜难眠,雷纯、苏梦枕相继离开神侯府。 半月后,六分半堂广招名师,雷纯风光举行拜师大典。 之后,神侯府的大门,快被踏破了。 又半月,金风细雨楼遇袭。 苏梦枕再次现身人前,不见病态,功力大涨,砍瓜切菜一般,力战13名一流高手,丝毫不露下风。 夜袭神侯府的杀手,比往常多了三倍不止。 “哎,无聊啊。” 大雪倾城,年关将至,府内众人忙得不见人影,唯有李宓,一人窝在房间里,抱着酒坛一直叹气。 作者有话要说: 李宓当然不是因为狄飞惊不喜欢雷纯,纯粹是因为雷纯是雷纯罢了。 李宓从不当着外人叫神侯舅舅,同四大名捕一样,称世叔。 李宓为什么叫娇娘干娘,与神侯无关,与李宓的身份有关。 —————————————————————————————————————————————— 碎碎念:私以为,两个人要成为朋友或者恋人,三观需要相合,相似又互补,花满楼永远是我的白月光。 第10章 误入诡楼 阿飞从室外走进来,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将红梅递给李宓,见李宓一直叹气,无奈劝慰:“阿姐,不过禁足,大家也是为了你的安危。” “你倒是不无聊,天天出门,找人切磋也就罢了,还半夜起来拦刺客。” 李宓坐在椅子上,修建枝丫,心中不提多羡慕,阿飞挠挠头,嬉笑道:“我喜欢做这些,能得到师兄们的指点,这很好。” “你开心就好。” 见义弟很是欢喜,李宓也不再矫情,将梅花插进汝窑细口瓶,放在窗边,正衬屋外雪景,屋内煮着果茶,满室飘香。 索性次日,神侯府接到宴请,南王府将在大寒之日宴请朝堂名士、江湖豪杰。 南王郡主特特给李宓下了帖子,邀她赏雪。 雪下了一夜,暖寒会当日,终于放晴。 岁暮天寒,冬雾散去,树上挂着冰凌,地上铺着厚霜。 车辙滚滚,南王府车马盈门,宾客络绎不绝。 在正厅见过府内众人,李宓不耐交际,寻了一个理由独自在花园散步,走到暖阁之处,便听到有一群闺秀打诨说笑。 甲:“听说今天李明月要来,我真想见识见识,是否浪得虚名。” 乙:“名头太响,怕名不副实吧。” -- 第18页 丙:“说到底,不过江湖女子,在这府中,还不是要看郡主、县主的脸色。” 说着说着,阁内又是一阵哄笑。 一群不知所谓的大家小姐,肆无忌惮地品评其余人等,毫无礼仪可言。 “她当然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霸气肆意的声音从南面传来,暖阁内欢颜笑语戛然而止。 天空渐渐飘起细雪,漫天飞雪中,李宓望去,只见玉冠华服的俊朗男子从假山后走出,面露不虞。 “夏虫不可语冰,明月姑娘,听这些有什么趣味,不若同我,一观这雪下园景。” 男子话音才落,便有侍卫立马前来恭请李宓。 没管身后骚动不断的闺秀们,李宓一头扎进风雪中,直奔向撑着红伞的锦衣男子。 待闺秀们鼓起勇气撩开帘子,只见鸦青色与石榴色,已悄然远去。 察觉出两人身份,暖阁内,尤其方才出言的闺秀们,无不脸色煞白。 侍卫们远远地坠在后面,李宓抬头看向男子,疑惑道:“公子是?” “哈哈哈,在下方应看,不知是否,值得小神医记住。” “恩,眼熟,名字挺好听,你也很有趣。” “哈哈哈,妙不可言,妙不可言。” 不知自己哪里说错话,值得此人开怀大笑,李宓不解,呼出一口气,拢了一下披肩。 雪飘如絮,两人站在湖边闲话,侍卫适时递上汤婆子。 两人正聊得兴起,金剑前来寻人,看到李宓身边的人,心紧紧提起,脸色比地上的霜还白。 侍卫本想拦,方应看打了个手势,朗声道:“明月姑娘,后会有期。” 说完,如来时一般,悠然离开。 曲水流觞,觥筹交错,宴饮完毕。 回府路上,马车内,李宓瞥了一眼精美的汤婆子,满目复杂。 这个冬日,在神侯府众人的陪同下,李宓见识了各种各样的宴会,所到之处,人情世故,与南王府那日并无不同。 于是,在神侯的纵容之下,李宓再也不用出席任何她不喜欢的场合。 汴京之中,无人敢有半声置喙。 临近年关,京中宵小作乱,神侯府众人愈发忙碌。 药品消耗太快,担心众人安危,李宓忙不迭制作药丸,风风火火准备起来。 见阿飞晨练完归来,李宓赶忙迎上去。 “阿飞,白姨回信了吗?” “回了,阿娘说,给我们做的衣服、准备的年礼已经在路上,你要的花种,等到开春,会托熟人捎来。” 闻言,李宓终于放心。 年便在这忙忙碌碌中度过了,除了神侯府众人的礼物,最让她惊喜的,便是来自江南的手信。 上元,花市灯如昼,举着糖人,李宓晃晃悠悠走进一条小巷。 突然,一股香气从身旁袭来,李宓身体一软,眼睛一闭,往地上倒了下去。 “快快快,人药倒了。” “哟,这细皮嫩肉的,老大定要记我们首功。” 须臾,两个淳朴的农夫,从巷子里拖出一辆毫不起眼的板车,上面堆满杂物,慢慢往城郊区驶去。 酉时,李宓没回神侯府,众人只当她在外散心。 戌时,李宓没回神侯府,众人只当她乐而忘返。 亥时,李宓还没回神侯府,众人终于慌了起来。 宵禁之后,整个汴京城万籁俱寂,神侯府反而沸沸扬扬。 四大名捕各带了一队人马,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沿路寻找李宓的踪迹。 在细碎的啜泣声中,李宓睁开眼睛,只见四周全是铁栅栏,地下铺着稻草,外面脏污不堪。 姑娘们或衣衫褴褛,或粗布麻衣,或锦衣华服,困在一个个小隔间,脸上涕泪横泗,毫无求生之意。 强忍住心中的怒气,李宓细细查看,同她一个隔间的另外两名女子默不作声,只顾抱在一起啜泣。 唯有另外一名素衣女子,满脸踌躇站起来劝说: “姑娘,不要白费劲了,进了这个地方,是不容易跑出去的。” “可我不想放弃,家人还在等我回家吃饭呢。” 见女子脸颊上全是伤口,李宓帮她敷上药膏,两人一起蹲在角落,悄声商量。 原来这素衣女子来的路上曾想要逃走,却被人抓住一顿好打。 她很聪明,主动服软,这才逃过一劫。 “别怕,我们定能出去。” 说罢,李宓捂着肚子倒下,脸色发青,哎呀呀叫起来,素衣女子立马拍着栏杆大声呼喊起来。 “来人,快来人啊,救命啊!” “找死啊,喊什么喊!” “她突然抽搐倒下,好像快死了。” 看守之人连忙打开牢门,见李宓果真情况不好,立马叫来医师,众人围到李宓身边。 “唰啦” 一阵烟雾之后,众人倒地,李宓面色如常站起身。 素衣女子反应极快,搜出钥匙藏起,两人约定,等李宓归来,一同逃出生天。 根据素衣女子的描述,顺着密道,李宓一路摸索着朝外部走去。 走到岔路口,见有人巡逻,李宓赶忙闪身隐在暗处。 穿过长长的回廊,眼见一队小厮端着菜肴美酒走过来,李宓面露坏笑。 诡楼,满堂金碧辉煌,满室靡靡之音,颓废纨绔之人纵情声色,身旁服侍之人温香软玉。 -- 第19页 顺利在大堂溜了一圈,李宓低着头悄悄往二楼上走。 “哎,那小厮,给爷过来。” 步子一顿,将头埋得更深,李宓弓着腰迈着碎步走到异域男子身边。 “公子有何吩咐?” “你手上的酒,给我。” “公子,这是二楼的客人点的。” “让你拿来!” 异域男子面露不耐,翻坐起来,伸手抢过酒壶,猛地,顿了顿。 “你这小厮,倒是细皮嫩肉的,抬起头来。” “小人面容不堪,怕吓坏公子。” “让你抬头,抬起来!” 磨蹭了一会儿,见男子越发暴躁,李宓垂着眼睑,缓缓抬起头,周围一阵惊呼。 “嚯,得了得了,你还是埋着头好,滚吧。” 躬身行礼,李宓抄起木盘,混入小厮群,又在膳房晃了一圈,端了一盘酱鸭,直上三楼。 三楼,安静非常,每个厢房都有侍卫把守,行至转弯处,李宓被拦住。 “干什么的。” 李宓一顿,双手将木盘举过头顶,弓着身子道: “小人,小人,这是天字一号房要的酱鸭。” “去吧去吧,吞吞吐吐的。” 连连鞠躬,从两名壮汉中间走过,才靠近房间,身后传来一声:“站住。” 其中一个侍卫走到李宓身前,用筷子翻了翻酱鸭: “你叫什么?我怎么从没见过。” “小人,小人王五,近日患病,极少上工。” “王五,好像是有这么一号人,谁是你的领路人?恩?” 冷汗涟涟,李宓迅速思考着对策,眼见侍卫的手已经放在刀柄上握紧,全身紧绷。 “吱呀” 厢房开了。 “还不赶快,在这儿磨蹭什么,客人等着上菜呢。” 慵懒的女声传来,顺着艳丽姑娘的力道,李宓快步走进厢房。 侍卫本要再提,被同伴扯了一把,只得作罢。 室内满是浓厚的脂粉香,瞟见一老头躺在床上,李宓不想再看。 她放下酱鸭,鞠躬行礼就想走,却被一双香胰揪住了袖子。 “姑娘,你不是王五。” 旋地转身,李宓眼神如刀,射向红衫姑娘,右手背在身后,掌势在手中酝酿。 “噗通” 衣衫单薄的红衣姑娘跪下,双目含泪,苦苦哀求: “姑娘,若有手段,还请救救我等。” “这楼中的女子,或是被人拐来,或是家人发卖,一入此楼,不见天日,苦不堪言。” 将人扶起,李宓正色道: “你好生待在此地,待一楼安静,火光四起,便是离开之时。” “姑娘,楼主等人在四楼,危机四伏,姑娘,小心为上。” “多谢。” 片刻之后,一紫衣姑娘从厢房中走出,扇着扇子,娉娉袅袅在三楼走了一圈,后返回天字一号房。 小心破开一扇窗,朝下望去,悬崖峭壁,幽深无比,鬼市,诡楼,果真不同凡响。 脚蹬窗檐,腾空而起,翩跹落在四楼,靠近窗户,掀开一丝缝隙,正要细看。 “唰唰唰,笃笃笃” 几道银光闪过,窗檐上死死钉了几根银针,扎了一寸余,面上枕头泛着绿光,一看便知淬了毒。 “屋外是哪位好汉,不如……”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啊,写得好难,十一跪下了,求一键三连,需要宝子们仙女们的鼓励,么么哒 第11章 大闹一场 汴京城郊 众人马聚集,熊熊火把中,领头之人无不是震动江湖,京中赫赫有名之人。 “一群废物!回去领罚。” 一鞭子甩在侍从身上,方应看大为光火,走进人群,看到无情等人,又是一阵嘲讽。 “神侯府这么多人,护不住一个小姑娘,无情大捕头,今日你神侯府的脸,怕是都丢尽了吧。” “不劳小侯爷费心,神侯府的人,我无情护不住,还有世叔护着。” “呵,要不是今上发话,我还难得管这闲事。” 一见面,气氛剑拔弩张,好在有苏梦枕从中斡旋,众人出发前往目的地。 自此,血河红袖,四大名捕,齐聚一堂。 与此同时,诡楼内 “不如,去死!” “嘭!” 雌雄莫辨的声音响起,巨大的爆裂声在耳边炸开。 周遭窗户碎裂,木屑翻飞,李宓腾空一跃,急忙后退。 两道黑影从房内扑出,一前一后断了她的路。 长鞭飞舞,一左一右朝着李宓打过来,烈烈破空声,似将风斩断了一般。 鞭子很快,快到滴在空中的水来不及反应,但李宓更快,快到若灿烂的烟火,不过一瞬。 长鞭扑空,险些伤到同伴,待两人反应过来,李宓已经疾冲向室内。 一入室内,铺面而来便是漫天针雨,竟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暴雨梨花针。 李宓大惊,滚了好几圈,险之又险地避过,想再上前,黑影已到,只得往屋外撤去。 “铛铛铛!” “走水啦,走水啦,走水啦!” 楼下躁动之声响起,李宓也不与人纠缠,隔空拍出两掌,飞身离开。 黑影欲追,空中传来一声尖啸,无人追来,李宓顺利脱身。 -- 第20页 诡楼内部,奔跑的、慌乱的,均是仆从侍卫,客人们飘飘然,昏昏欲睡,全然不懂危险为何物。 一刻钟之后,跑动之人纷纷倒下,整个楼内,哭声四起。 “亏大了,亏大了。” 看了一出好戏,李宓遗憾咂咂嘴,感慨一番,拍拍手,转身离开。 “快快快,这边走。” 素衣、红衣女子等人互相搀扶,跟着李宓快步往外走,李宓边走边打,出掌凌厉,绝不留情。 不过须臾,众女行至吊桥处,却被杀手团团围住。 “杀!” “快跑!” 领头人一声令下,杀手们扑了上来,李宓大喊一声,上前对敌,众女趁此机会向对岸逃去。 见李宓武功高强,杀手们全然不是对手,其中几人对视一眼,换了目标奔向吊桥。 李宓目眦欲裂,有心想救。 不曾想,领头人武艺不俗,一刀砍来,竟有抽刀断水缠绵之意。 李宓空手御敌,一时分身乏术。 “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救命!” 杀手扑向众女,顿时,谷内尖叫声四起。 听到声音,李宓下手越发狠绝,化掌一折,扭断了领头人的手腕,又拍出一掌,惊涛骇浪。 领头人飞出几米,撞进山体,不知死活。 转身看向对岸,吊桥上尸骸遍地,血流成河。 姑娘们只剩寥寥数人,被逼到一角,逃无可逃。 “锵锵锵!” 飞至吊桥中央,李宓听到刀剑碰撞之音。 暗门开启,山体后面窜出好几队人马,她双眼含泪,心头一松,大喊出声:“师兄!” 话音刚落,吊桥断了,李宓反应不及,整个人忽的直往下坠。 “小师妹!” “阿姐!” 几人惊呼,追命飞扑上去,无情弹出铁蒺藜,正中砍断桥索的领头人眉心。 片刻之后,追命带着李宓飞回山崖上,众人瞬间围了上来,嘘寒问暖,好不担心。 阿飞:“阿姐,有没有受伤?” 铁手:“小师妹,无碍吧?” 冷血:“如何?” 浑身狼狈,李宓一一回答众人的疑问。 回首看了眼山涧,又看了眼吊桥之上鲜红的血迹,她再也克制不住,抱着铁手失声痛哭。 “哇呜呜呜呜,师兄,她们都死了,都,死了,呜,都是我的错,我……” 今日太过惊险,见李宓安然无恙,几个女子才敢痛哭出声:“不是,与女侠无关,怪只怪恶人太过歹毒。” “女侠不必自责,只是姐妹们命不好,但至少逃出来那一刻,她们是自由的。” 铁手有规律地拍着李宓的背,耐心安慰: “对对对,我们小师妹已经很勇敢了。” 众人也是纷纷劝慰,唯有无情,指着李宓怒斥。 “是,都是你的错,李明月,你简直,莽撞自负,无法无天,不知所谓!” “没有十全把握,你怎敢以身犯险!李明月,你想过家人没有!” 从未被师兄如此严厉教训,本就愧疚,李宓更伤心了。 当着众人的面,哭得不能自已,甚至打起哭嗝,抽抽的样子好不可怜。 “哎,无情大捕头,好大的官威啊!” “天子脚下,能有鬼市如此恶劣的地方,是不是你神捕司,还有六扇门都有责任,如何能怪到一弱女子身上。” 办是讽刺,半是指责,方应看一出声,众人都安静下来。 “哼,家大业大,易生蛀虫,灯下黑,易生鬼魅,我教训自家人,还轮不到小侯爷来管。” 无情不甘示弱,两人再次针锋相对。 铁手见缝插针,示意大家看一眼远处灯火通明的楼阁,赶忙道:“好了好了,先办正事,多亏了小师妹留下的玉蜂,我等才能顺利找到此处,小师妹,楼内情况如何了。” “嗝,里面的人,都被我药倒了或者打晕了,嗝,四楼的主谋,这会儿药效也该发作了,嗝,跑不出六里地。” “你们要进去,嗝,就闻一闻这个。” 说着,李宓从荷包中掏出一小罐竹青色的药膏递给铁手。 追命一把抢过,闻了闻,留下一句:“我脚程快,我先去探路。”人已经消失在风中。 神捕司的捕快们早已搭好飞索,在场之人都不是等闲之辈,除苏梦枕带人留下,其余人等一同进入诡楼。 一踏进楼里,见哀嚎遍野,方应看遮住鼻子,短促笑了一声:“悲酥清风,大手笔啊,用在这些鼠辈身上,可不值当。” 无情冷声道:“抓人” 方应看故意一般:“听见了,帮神捕司,抓人!” 捕快和侍卫们在一二楼抓人,冷血带着阿飞,直上三楼四楼,踢开厢房,一间间查验。 将客人、侍人分作两列,无情眼熟之人居然接近半数。 如此奢靡之地,居然不乏朝中大员,京中名流。 何为国之硕鼠,说的便是这些不仁不义、寡廉鲜耻之徒。 “带走,打入神捕司大牢,没有神侯的命令,谁也不许放人。” “呵,没听见无情大捕头的话吗?还不将人送过去。” 见大势已去,原本哭着的众人,面露惊骇,好几人隐秘地瞟了眼方应看,见对方毫无反应,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 第21页 几个管事人被单独拎出来问话,见无甚消息有用,也押解出去。 左右看了看无情和方应看,这一唱一和的,李宓浑然不记得打嗝的事情了。 冷血从四楼找出大量物证,来往信件,金银财宝,一箱一箱搬下楼,整整齐齐码放在大厅里。 “小师妹,你看是不是这两个人!” 追命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啪啪”两声,只见他甩了两个壮汉丢在地上。 李宓定睛一看,可不真是那两个执鞭之人。 李宓摇摇头:“他们是其中两个,应该还有一个人才对。” 追命叹道:“这谷里能出去的道我跑遍了,只有这两个躺在地上。” 追命也是纳罕,这世间,还真有能隐藏痕迹之人? 铁手蹲下查验一番,转头看向李宓:“会不会是那人没中招,逃掉了?” 李宓点点头:“那人武功极高,又有唐门暗器,也许,也懂毒术。” 无情冷声道:“你和他们交手了?” 冷血从楼下跃下:“岂止,楼顶打穿了。” 方应看趁人不备,挑断了地上两人的手脚: “敢和你动手,活得不耐烦了,不给点教训,别人还以为神侯府是吃素的。” 无情语含怒意,低声警告:“方应看!” “哎呀呀,没意思,太没意思了,我走了,大捕头慢慢忙!” 说罢,方应看摆摆手,欲转身离去。 这时,一个小捕快冲了过来。 “报,大捕头,有个姑娘跑了,武功很高,打伤了王奎。” 众人连忙走向案发地,周围结了一层冰霜,追命查验一番,当机立断,往山谷南面追去。 李宓赶忙蹲下替王奎诊治,几道金针下去,总算保住了他的性命。 无情问道:“明月,如何?” 李宓回道:“就是那人,内力阴毒雄厚,寒冷异常,经久不散。” “好啊,好一个灯下黑啊,哈哈哈哈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大笑一声,方应看带着人扬长而去,只留下神捕司众人,满脸凝重。 忙碌了一晚上,回到神侯府,李宓终究还是被诸葛神侯一顿教训,虽然,事后有娇娘安慰,可惜也无济于事。 得知红衣女子姐妹都是无根浮萍,素衣女子更是被亲生父亲卖到诡楼,她们的遭遇让人心疼。 在娇娘的帮助下,她们在汴京之中找到立足之法,终究了却心头事,李宓放心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 碎碎念:无法无天李明月,助纣为虐方应看,严于律己盛崖余。我们是吉祥快乐的一家~——其实无情、方应看说得都有道理,这种明显黑白勾结的,李明月不误打误撞进去也很难查到,更难解决,本就没有万全之策,明月确实莽撞、计划不周密,但也救了些人。 宝子们可以猜猜红衣、素衣女子是谁?楼主是谁?后续会有戏份哦。 第12章 疾风骤雨 冬去春来,大宋边境战事将歇,而汴京城内的风风雨雨却越发严重。 一向身体康健的李宓,发了一场高热,烧得不省人事。 阿飞率先发现,立刻去小楼请无情,神侯府其余人等,闻讯赶来。 铁手:“大师兄,小师妹如何了?” 无情:“风邪入体,多吃几副汤药便好。” 铁手叹气:“我就说昨日,不该让小师妹冒雨来旧楼抄书。” 无情写下方子,横了一眼铁手: “与昨日无关,你不要太纵容她,不抄不长记性。” 迷迷糊糊,察觉口中的汤药过于苦涩,李宓条件反射想吐出来。 无情早就防着她这一招,手上一个巧劲儿,整副汤药咕噜噜灌了下去。 “呜啊” 皱起眉头,李宓是被苦醒的,回过神来,方才察觉侯府众人一脸紧张的看着她。 自从被神侯关了禁闭,李宓不是在房间里修炼,就是去小楼看卷宗,去旧楼抄书。 如今病来如山倒,想出去玩儿也是不行了。 还好阿飞时常想着她,在外面见到什么好吃、好玩、新奇的东西。 全都带回安平院,以期宽慰李宓的郁郁之情。 病去如抽丝,李宓在院子里过完了整个春天。 谷雨之后,日头渐暖,李宓恢复往日活力。 与府内的轻松悠闲不同,汴京城,如今风声鹤唳。 不论贩夫走卒,还是街边店铺,均早早关门,不敢开到酉时。 盖因金风细雨楼与六分半堂的争端,日渐激烈。 立夏时节,大雨滂沱,多年来的争端,终于在这一天有了了结。 这一战,双方均损失惨重,六分半堂堂主雷损身亡,金风细雨楼二堂主白愁飞叛变。 雷纯单方面撕毁与苏梦枕的婚约。 斗争之际,汴京陡然窜出其他不明势力,浑水摸鱼。 不得已,惊风细雨楼与六分半堂达成停战协议。 “什么?狄飞惊失踪了?” 李宓一脸惊诧,看下阿飞,阿飞点点头: “整个汴京都传遍了,说是两个帮派混战之际,顶级刺客跑来刺杀雷纯,伤了六分半堂十多个好手。” “狄飞惊为了保护雷纯,引得刺客越战越远,最终消失在雨幕中。” 李宓疑惑:“那六分半堂可有派人去寻。” -- 第22页 阿飞呲笑李宓过于天真: “呵,倒是有派人去寻,可是六分半堂已经有了白大堂主,底下的人当然不用心,这都两个月了,依旧没有找到人。” 想起白愁飞,李宓直觉不好,皱了皱眉: “可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阿飞同样感慨:“狄飞惊算来算去,最终还是没能算过雷纯啊。” 虽然为他的遭遇感到心酸,但李宓不想介入两帮争斗之中。 安安稳稳呆在神侯府,两耳不闻窗外事,潜心钻研未曾看过的医学典籍。 四月,相熟的药材铺子得了许多好货,特邀李宓鉴赏一番。 回春街上,李宓来回走了两三趟,每个铺子寻摸了一些常备药材和珍稀药材,让他们炮制好送入府中。 偶然发现街角有一个蓬头垢面之人,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随即问道:“这人是谁?” 仁心堂掌柜叹口气: “唉,谁知道,三月前就躺在那儿了,来来往往的,有心善之人就给口饭吃,问他什么,也不答。” 日薄西山,来来往往往的人都归家吃饭,李宓见那人还是呆呆地坐在那儿,走到隔壁买了一些桂花糕,放在他面前。 “给,吃点东西吧。” 说完,李宓转身离开,隔了好一会儿,这人依旧毫无反应,隔壁小乞丐想要硬抢。 刚刚伸出手,便被那人的大手死死钳住,力气极大。 “哎哟哎哟” 小乞丐叫了几声,那人松手,小乞丐被甩到一边,整个手腕完全青紫红肿,一碰就疼,似乎脱臼了。 那人抱着桂花糕,终于有了反应,双目无神,看向李宓离开的方向。 近日来,李宓觉得十分奇怪,她出入神侯府,多次看到那个奇奇奇怪的人。 那人就躺在神侯府拐角处,他躺在那儿,也不乞讨,有人给他吃的,他便吃,不给他,他也依旧躺在那里。 这日亥时,屋外风雨交加,拍打着窗户啪啪作响。 “哎” 翻来覆去,李密始终睡不着,想起,那个奇怪的人,无奈叹口气。 穿好衣物,撑了一把伞,独自出了府门。 一打开门,豆大的雨滴直往人脸上扑来。 那个奇怪的人依旧躺在墙角,浑身湿透,地上的泥水全往他这边汇聚。 李宓赶忙跑过去,蹲下身,将伞撑在他的头上: “喂,雨太大了,你跟我回府可好?” 接连叫了数声,那人也毫无反应,李宓皱眉,也不在乎脏污,伸手为他切脉。 一探他脉象,李宓心里咯噔一下。 心中越来越沉,李宓推了一下那人,这时才注意到,那人的头一直勾在胸前,佝偻的样子分外熟悉。 只见他头发散乱,一时却辨不清人样,李宓确认一般,颤颤巍巍地伸出手。 “咔嚓!” 一道惊雷打在头上,闪光的映衬下,李宓终于看清了他的脸,旋即,大惊失色。 将伞放在他身上遮雨,李宓火急火燎地跑回去把阿飞叫了起来,两姐弟一起,方才将人抬进府中。 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来不及换下湿透的衣服,李宓赶忙施针救人。 烛光下,阿飞这才看清男人的长相,倒吸一口凉气,瞥了一眼面色凝重的李宓,果断去小楼叫人。 稳住伤势,李宓常吁了一口气,才注意衣服全都贴在身上,难受的紧,赶忙换了一身。 刚整理好药材准备熬煮,李宓却见阿飞撑着伞,无情在前他在后,两人一起过来了。 走进客房,无情查看了一下那人的情况,负手立在一角,看向李宓。 只见李宓手足无措地站在病榻前,眼神游移,全然不敢与无情对视。 无情叹气:“小师妹,你确定要救他?” 难为情地扣了扣手指,李宓低下头: “盛师兄,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见李宓这副神色,无情温声询问: “你知道他是谁,对吗?” 李宓点点头又摇摇头,目光复杂: “师兄,我能救他吗?他伤的很重,我想救他的。” 阿飞见状,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李宓一眼: “我看阿姐你就是太心软,什么人都敢往家里捡。” 李宓撇过头,不敢说话,只敢小声嘀嘀咕咕。 出乎意料,无情非但没有责怪李宓,反而很是支持: “想救,那便救,神侯府,还不至于连一个人都救不起。” “多谢师兄,不过,至于他能不能活下来,我也只有三分把握。” “行,一切等他醒了再说,这段时日,我会派金剑来帮忙,对外界,不要透露一点风声。” “是,师兄。” 如此,怪人在神侯府养病的事,也算过了明路。 除了阿飞和金剑时时刻刻盯着之外,李宓没觉得有任何不方便之处。 李宓得到无情全力支持,甚至连神侯府独有的一些奇珍药材,李宓说要用,无情也二话不说,让严副总管为李宓取来。 一月以来,那人恍若活死人一般,不管李宓如何折腾,也丝毫没有反应。 奇的是,除了李宓之外,其他人碰他一下也碰不得,半点无法近身。 本以为,在李宓的悉心照料下,那人日渐会有起色。 -- 第23页 可惜,事与愿违,春去秋来,那人与进入神侯府的状态别无二致。 神侯府众人,本已不抱希望。 谁知,这晚,神侯府遇袭,那人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刺客带毒的暗器扎在了他身上。 众人皆惊,突然,木呆呆的男子,周身爆出浓烈的罡气,震昏了刺客。 “哇” 吐了一口血,那人也倒了下去。 三日后 男子醒了,庆幸的是,他武功大成,伤势不药而愈,不幸的是,他全然忘记前尘往事。 “你不要在小楼里走来走去了,眼晕。” 李宓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见无情不让她走,就坐到无情对面。 李宓捧着脸盯着他,讲起自己的烦恼。 “盛师兄,你说怎么办呀?我要告诉他真相吗?” “为什么不?他应该知道真相。” “可告诉他,岂不让他去送死。” “说来说去,你是怕他受到伤害吧?” “才没有,我是觉得,他若是死了,岂不是浪费我的药材。” “把这张案卷给他,这是我让阿飞从白楼抄来的,今日,你把这案卷给他,让他自己斟酌吧。” 李宓接过案卷,只见上面详细记录着男人的生平,事无巨细,全部在列。 收好案卷,李宓还是一脸犹豫。 “小师妹,要走的始终要走,留也留不住,你还小,以后还会遇到更多的人。” “哼,我这就去给他,万一死了,我才不给他收尸呢!” 声音越来越大,仿佛这样更理直气壮一般,说完,李宓转身跑出小楼,无情失笑,让银剑赶紧跟上去。 当日,将卷宗给了那人,李宓离开院子,在旧楼抄了一夜的书。 次日,打开客房的门,果真,空无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阿飞:阿姐从小就喜欢养东西,除了猫猫狗狗之外,还有各种猛禽异兽,后来,渐渐地,她不满足,她开始养人了。 李宓小声哔哔:你还不是我捡来的。 碎碎念:猜猜这怪人是谁? 第13章 生辰礼 中秋,恰逢李宓生辰,江南花家送来了世间难寻的医学典籍、药材若干。 花满楼更是亲自赶来汴京。 安平院里,身着一袭黎色劲装,李宓从房间里找出一箱花种,递给花满楼。 花满楼同样一身黎色衣衫,两人看起来,与寻常花农别无二致。 检查了一下花种,花满楼满腹疑问: “明月,你的这些花种,都是哪里来的?闻所未闻,真是十分别致。” 李宓昂了昂头,指着花满楼调笑道: “嘻嘻,七童,也有你不认识的,这些不止是花,还是药材呢。” 花满楼躬身行礼: “哦,还请明月师傅不吝赐教。” 激动得蹦了两下,李宓一颗颗介绍过去,如数家珍: “这是百芳,花期在腊月,开花之时满室飘香,疗伤有奇效,这是乘黄,一种像动物的花草……” “嘿嘿,七童,这也是我请你来的缘由,我不太会种,这些药材可娇气了。” 说完,李宓恭恭敬敬,双手奉上药材手札,眨巴着大眼睛,冲花满楼讨好一笑。 桃李艳色,分外惹眼。 花满楼紧了紧手指,赶忙侧身别开眼,温声回应: “感谢明月相邀,能见识这些奇花异草,七童不甚荣幸。” 李宓捧起手中的小苗,满脸期待看向花满楼: “那我们先种这个?” “好。” “七童,这一株怎么办?” “明月,放在东南角。” …… 神侯府众人悄悄躲在院外听墙角,只见院子里两人有商有量。 李宓活泼,花满楼沉稳,李宓偶尔没头没脑,花满楼也极为包容。 众人看在眼里,只觉十分相配。 半月前,诸葛神侯便亲自写帖,邀请了众多好友亲临。 生辰当日,神侯府更是一改低调之风,为李宓办了一场盛大的生辰宴。 权贵豪侠齐聚一堂,宾朋满座,乘兴而来尽兴而归,京中女子无不羡慕。 自此,继“赛神仙”之后,其花容月貌,以“明月仙”之名,冲上了江湖美人榜前五,排在她前面的正是“霜雪仙”雷纯。 听银剑讲起,李宓嗤之以鼻。 “对不住对不住,小师妹,师兄回来晚了。” 次月,满脸沧桑的追命,才风尘仆仆,返回府中。 小楼里见到李宓,追命扯开酒壶喝了一口酒,隐晦地瞟了一眼无情,嘚瑟起来:“不过,崔师兄这个礼物,定胜过其他几位师兄,你一定喜欢。” 闻言,李宓一脸怀疑看向追命: “我不信,崔师兄,可不许说大话,什么礼物?” “哎”追命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摆摆手: “已经放你院子客房里了,你去看了就知道。” 百爪挠心,李宓迅速赶回小院,花满楼移栽的植物们,长势极好,将院子衬托得更加生趣。 打开房门一看,李宓黑着脸看向追命:“所以,你就送我一个人?” 见李宓要发火,追命故作高深:“哎,不是一般的人嘛。” 望气一观,李宓又道:“哦,一个快死的人!” -- 第24页 追命还是摇头:“也不对,小师妹,你再切脉看看。” 李宓双手切脉,大为震惊,失声喊道: “他!” 立刻转头看向追命,李宓问: “崔师兄,你在哪里捡到他的?” 追命摸了摸下颌: “我追着诡楼楼主到了蜀地,在一片毒瘴之中,捡到的,路上要不是有你给的药丸子,他早死了八百回了。” 此人身份特殊,两人不敢擅自做主,最终还是请来了无情。 无情却不做决定,反而问李宓: “小师妹,你想救他吗?” 李宓满脸踌躇,对对手指,叹气说: “想救,毕竟朋友一场,不想他死得如此凄凉。” 无情继续问: “不记恨他故意接近你的事了?” 李宓摇摇头: “从未记恨。” 无情笑了,那是一种,很少出现在无情脸上的笑: “好,想治就治,一切有神侯府担着。” 面目全非之人,正是…… 狄飞惊!!! 无情首肯,李宓仔细查验,眉头紧锁,一直摇头叹气。 追命说的不错,要不是有九花玉露丸吊着,狄飞惊早已命丧黄泉,如今也只是苟延残喘。 从外伤来看,狄飞惊全身几十处剑伤,颈骨被人剖开生生掰直,粗糙缝了几针,全靠两根筋几寸皮吊着。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体内十多种奇毒,全都是名震天下的毒。 这些毒在他身体里互相作用,艰难维持平衡,一旦打破,立即毒发,神仙难救。 寒来暑往,狄飞惊的外伤在李宓的医治下好的七七八八,毒却着实难解。 阿飞抱着剑站在李宓身后,见她如此愁容,不解道: “阿姐,这世间还有你解不了毒。” 李宓点点头又摇摇头,取下狄飞惊头上的金针: “若是其中一种,七日之内我必能解。” “那他。” “他怕是被人当了药人,奇毒混杂,要么百毒不侵,要么当场毙命。” “他不算最倒霉,却也绝不算好运。” 冬至已到,花家送的医典,旧楼藏的秘籍,李宓均已经翻遍,冥思苦想了好几个月,仍不得其解。 安平院内,常常半夜灯火通明,遇到一个这样的病人,是医者之幸,也是不幸。 研习医术毒术,这是最差的状态,也是最好的状态。 神侯府众人都觉得李宓要疯魔了,茶不思饭不想,每日除了看书便是鼓捣狄飞惊。 这日,难得一同用朝食,得知李宓的新办法。 神侯率先拍桌,言语之中带些怒气:“不行,我不同意,这太冒险。” 娇娘也是一脸焦急:“是啊,何必以身犯险。” 众人均是七嘴八舌,纷纷劝说,企图打消李宓危险的念头。 可在医术上面,李宓执着的劲儿,几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只见她忽得站起,双手高举,面若癫狂。 “我已有章程,若奏效,我就能研制出世间最好的解毒圣药。” “这将是杏林之幸,也会是大宋之幸。” 最终,仗着艺高人胆大,李宓说服了众人。 以身试药! 此消息一出,整个神侯府都紧张起来,众人总寻着这样那样的机会,就为了多到安平院看看李宓的情况。 好在医术一道,李宓虽狂悖,却也知三思而后行,虽激进,却也冷静至极。 一月过去,两月过去…… 李宓醉心医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甚至过年,也只是和众人打了一个照面。 见她如此执着,众人别无他法,只得好吃好喝供着。 娇娘心疼得什么似的,每每见了追命都要说道一番。 春暖花开,十一在湖边遛弯儿,忽然,身边狂风吹过。 一道鹅黄的身影跑过,风中传来笑声: “哈哈哈哈哈,成了!成了!” 神侯府众人闻言纷纷跑出来。 只见李宓站在神侯面前,举着一粒药丸,红光满面,神情激动。 “舅舅,成了,这药丸,能解世间百毒。” “哈哈哈哈哈,功夫不负有心人,不愧……” 神侯闻言,捋了捋美髯,正要赞扬,却被李宓着急打断:“舅舅!舅舅!听我说,这不是最厉害的,最厉害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哦?是什么?” “我写了上百种配方,才得了这颗药丸,所用药材,除了百芳,其余药材很是寻常。” “即使不用百芳,严格按我的药方制药,也能解世间八成毒药。” 说到紧要之处,李宓情绪高涨,神侯脸色一变,难掩激动之情,小心翼翼地捧着药丸。 朝堂之上,半年来的困局烟消云散,神侯不禁仰天大笑:“好好好,不愧是我诸葛正我的侄女!” “如今边境外敌投毒,朝中无人能破此局,宓儿你正解了燃眉之急。” 李宓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神侯: “舅舅,这是药方。” 大喜过后,神侯却又心疼: “宓儿,这可是你的心血,你真舍得?” 李宓却没有丝毫不舍: “舅舅,我愿献上此方,为我大宋将士,为我大宋百姓。” 话锋一转,又骄傲叉腰道: -- 第25页 “舅舅可信,我能做出更好的药来!” 小心接过药方,神侯再次大笑: “哈哈哈,舅舅信,能得宓儿这样的神医,果真是我大宋之幸。” 无情\\\\铁手\\\\追命\\\\冷血:“恭喜小师妹,恭喜世叔。” 无情等人闻讯赶到,围在诸葛神侯身边,一个个拿过药丸,也是一阵端详。 李宓看向追命,说道: “崔师兄果真没有骗我,这真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生辰礼。” 本就得意的追命更是喜形于色,嘚嘚瑟瑟地转了好几圈,显得十分欠打。 得李宓献药,大宋边境危局得以扭转。 敌军攻势不再奏效,我军气势大涨,敌军节节败退,立秋时节鸣金收兵。 七月,捷报传来,朝中哗然,不论敌友,朝中大员,无不羡慕诸葛神侯。 今上龙颜大悦,犒赏三军,封李宓为安平县主,赏黄金千两。 民间,每个药铺都在卖安平丸,一瓶500文,白瓶安神健体,蓝瓶解毒救命。 自此,大宋一改往日颓势,一片欣欣向荣。 神侯府门口,每日都有新鲜的瓜果蔬菜,乃是民间百姓自发,只为献出自己的一份心意。 李宓收到花满楼来信,喜不自胜。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1:种花的时候 表面花满楼:能见识奇花异草,不甚荣幸。 花满楼内心OS:能认识你,才是三生有幸。 小剧场2:信中得知追命给李宓准备的生辰礼 表面写信:明月,见字如晤,医道多艰,万望多顾忌自身,愿君得偿所愿。 花满楼内心OS:崔三爷是不是对我有意见orz 小剧场3:诸葛正我吃酒 诸葛:哎呀,老夫最近苦恼啊,女儿家就是不好管,我家明月,折腾的很,这才献了解毒药方,又开始鼓捣药方,小小女子,敢说出以身报国,以毕生所学,造福天下这种话,狂妄,简直狂妄嘛! 大石公、哥舒懒残、清瘦上人、凤郁岗:呸,小花你个老匹夫,你表情能不那么炫耀吗?讨打! —————————————————————————————————————————— 碎碎念:我的明月可骄傲可骄傲了,她不怕药方被人知道,更不屑功名利禄,黄金千两,不如鲜花一朵。 第14章 多事之秋 随信送来的,还有江南的并蒂莲,整缸放在小院西南角,底下养了两尾红鲤。 花满楼信中道,花家担了皇商之责,他需日日盯着药铺,繁忙不已,恐无法依约在中秋赶来汴京为她庆生。 李宓虽有遗憾,却也支持,提笔回信: 莲花极好,吾心欢喜,为民生计,不舍昼夜,万望珍重,盼,与君重逢。 与此同时,狄飞惊醒了! 得知自己武功尽废,甚至以后习武也不会太顺,他很冷静,出乎李宓意料的冷静。 他消失了一天,从此以后,汴京城中再无人提起低首神龙。 神侯府里,多了一位眉目精致、精明强干,姓狄的管事。 狄管事办事极为妥帖,不过半月,便赢得了大家的认可。 奇的是,狄管事好似很不讨明月姑娘喜欢,总是被捉弄。 “狄管事,我想吃南记荷叶鸡。” “是,明月姑娘。” 人尽皆知,南记那荷叶鸡,十里飘香,排队的人极多,少则半个时辰,多则两个时辰。 白衣狄管事利落躬身行礼,领命离开,没有丝毫不情愿。 一个时辰后,狄管事归来,不仅带了两只荷叶鸡,还带了桂花糕、白糖糕、莲花酥、冰糖葫芦若干。 满满当当摆了一桌,李宓傻眼了,眼珠一转,抬头望天,低头看地,左看右看,就是不看狄管事。 “啊,突然好想吃荔枝。” “属下这就去准备。” 次日,安平院收到一筐皮上挂露的新鲜荔枝。 李宓闺房,桌上摆了一大盘剥好的,一看便知鲜嫩多汁,甚至还细心插上了银签。 几次三番之后,李宓也失去了兴致,两人如常一般相处起来。 又是一年生辰,今时不同往日,认识的、不认识的,明里暗里都想到神侯府为李宓庆生。 一时,李宓生辰宴的帖子千金难求。 朝中几位交好诸葛神侯的大臣也是众人关注的焦点,拜访的人络绎不绝。 李家、花家,两家年轻的中侍更是不胜其扰,下属打探也就罢了,上峰那边却是不好一口回绝。 索性,神侯府没让众人等待太久。 一日,诸葛神侯趁着下朝之际,直言,明月姑娘近日醉心医术,无心生辰,遂神侯府今年不办生辰宴。 “宓儿,不喜欢办生辰宴吗?” “干娘,他们才不是来为我庆生的,他们是来为安平县主庆生的,没甚意思。” 见李宓噘着嘴一脸不耐,娇娘失笑摇摇头。 打眼一瞧,见李宓身上的新衣有些不合身,又叹气道: “宓儿,是不是……” 李宓连忙捂住腰部,跺着脚闪躲着,抱怨道: “近日吃的太好了,都怪狄管事。” 娇娘笑出鱼尾纹,风韵不减当年,半是调侃半是溺爱: “是是是,我们宓儿好着呢。” -- 第26页 “干娘……” 李宓羞得赶紧抱住娇娘,蹭来蹭去,埋在她怀里一顿撒娇,惹得娇娘怜爱非常。 最终,娇娘还是趁着李宓不注意,悄悄将她的裙子改宽了半尺。 不对劲,阿姐,不对劲! 观察了好几天,阿飞确定李宓果真不对劲。 首先,她不吃糕点零嘴了,其次,用饭也只用半碗。 亥时 “咕噜咕噜咕噜……” 气恼翻个身,李宓翻来覆去睡不着,饿醒了,垫着脚,悄悄溜到膳房。 揭开锅一看,正奇怪膳房里怎么会有温热的荷叶鸡,便被阿飞逮了个正着。 “阿姐,你白日不好好用饭,半夜来膳房作甚?” “呜,荷叶鸡好香啊,阿飞快来,真好吃。” “阿姐,你是不是有甚心事,你说出来了,弟弟想法子。” “无事无事,以后不会了。” 李宓连连摇头,吃着荷叶鸡十分开心,阿飞也不再问,转身回到房间,给李宓带了一杯茶、一包桂花糕。 “哇,林记桂花糕,呜,真好吃,阿飞,你也吃。” “阿姐,慢点儿,别噎着了。” 烛光里,姐弟两你来我往,分外温馨,膳房外,黑暗中一片白衣悄然闪过。 生辰前一日,李宓从回春堂出来,一个小乞丐冲过来,塞给她一封帖。 待李宓接过,迅速跑开不见踪影。 打开一看,李宓的神情瞬间变了,如同冰封的山脉,尖锐刺骨。 石观音给明月姑娘送帖了! 此消息不胫而走。 神侯府内众人严阵以待,江湖上谁人不知石观音大名,阴狠毒辣,丐帮前帮主夫人就是为她所害。 议事厅 无情仔细翻看了帖子,冷声道: “石观音寻常下帖都是放到人家里,如今给小师妹下帖,却是在大街上。” 铁手打磨着暗器,手上动作不停: “两种可能,前一种她进不来神侯府,后一种,公然挑衅。” 冷血握了握剑柄,换了个站姿: “不论哪一种,必让她有来无回。” 追命接过帖子,查验一番: “纸是大漠的金沙宣,墨是江南的流烟墨,确认是石观音的帖。” 李宓拿过帖子,翻来覆去研究了半天,也没能想明白,追命哪里看出来就是石观音的帖子。 只得无奈询问无情:“盛师兄,需要我做些什么?” 无情神秘一笑:“需要你,去三合楼。” 领会无情的意图,李宓心念一转,邀请京中还算相熟的闺秀在三合楼过了一个别开生面的生辰宴。 席间李宓频频叹气,自有人为安平县主分忧。 次日,石观音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汴京,引爆了百姓的情绪。 京中各路人马汇集到神侯府周围,京外人马也迅速往京中赶来。 听侍女说起神侯府外的盛况,李宓喝了杯茶,看向无情:“盛师兄,外面鱼龙混杂,真能搅乱石观音的视线?” “当然不,这只是开始。”无情笑得意味深长。 几日后,虹桥外的茶摊之上 “听说了吗,为了防住石观音,小神仙住进了神捕司最坚固的牢房,固若金汤,重兵把守,绝不会让石观音得逞。” “你乱讲,我那天亲眼看见小神仙被金风细雨楼的苏梦枕苏楼主接走了,几大高手赫然在列,石观音来了又有何惧。” “哎,你们说的都不对,我家有个表亲在神侯府做工,小神仙其实已经被诸葛神侯送进了皇宫,毕竟是安平县主,若是出了事,岂不是打了朝廷的脸。” “嘿,俗套、愚蠢,这些都是四大名捕故布疑阵,真正的小神仙早已随着四大名捕一起住进了六扇门,两大衙门就等着石观音自投罗网。” 众说纷纭,说书的、唱戏的、打尖儿的、走亲的,你方说罢我登台。 流言蜚语传遍了整个汴京,个个传的有鼻子有眼。 “哈哈哈,不愧是四大名捕,我陆小凤真是佩服佩服。” 安平院里,喝着老楼的美酒,吃着荷叶鸡,红衣男子宛如此间主人。 李宓劈手从陆小凤手里夺下鸡腿,对着他翻了一个白眼:“陆小鸡,你来凑什么热闹,嫌自己命不够长么?” 陆小凤也不恼,继续优哉游哉,仰躺着喝酒: “哎,明月,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陆小凤嘛!” 闻言,李宓心中熨帖,也不再劝说,将鸡腿还给陆小凤,继续在院子里鼓捣她的药材蛊毒,下定决心要让石观音血溅当场。 见李宓如此斗志昂扬,陆小凤心中暗道:发怒的女人猛如虎,古人诚不欺我。 “小师妹,快看看谁来了?” 追命人未到,声音从院外传来,李宓闻声看去,只见放荡不羁的追命领着风流倜傥的蓝衫公子走了进来。 见状李宓赶忙放下手中的药材,迎了上去: “楚大哥,许久未见,几位姐姐可还好?” 那蓝衫公子摇了摇扇子,笑着调侃: “哈哈哈,不愧是明小月,许久未见,却只关心甜儿她们。” 李宓瘪瘪嘴,抓着楚留香的胳膊摇了摇: “哪有,我也很想念你呀。” 楚留香失笑摇头,用扇子点了点李宓的额头: -- 第27页 “我看你想念我是假,想念甜儿的手艺是真吧。” 李宓往后一躲,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楚留香将手里的食盒递过去,李宓赶忙接过,生怕楚留香反悔。 见状楚留香又是爽朗一笑。 两人如此亲密,陆小凤为好朋友捏了一把汗,赶忙起身。 “香帅”“陆兄” 这是陆小凤第一次见楚留香,楚留香亦然,但两人神交已久,一阵寒暄,便引为知交。 陆小凤这才知道自己想左了,十年前,楚留香落难,曾被李宓的父母搭救、指教过一段时日。 那时李宓才几岁,算来,楚留香也算看着李宓长大,姑且是半个兄长了。 去年李宓生辰,楚留香曾受忘忧谷之托,来到汴京为李宓送花种。 今年也不例外,行至开封,却听到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火急火燎赶了过来。 雨夜 “笃笃笃” 门外传来敲门声,李宓右手扣住金针,侧身靠后打开房门。 雨幕之中,只见花满楼满脸憔悴、浑身湿透站在门外,对着李宓笑:“明月,迟来的生辰礼。” 李宓顺着视线看去,只见花满楼手上滴着血,提着的,是一颗人头! 再一看,不由大骇,那颗头? 不正是——花满楼!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1:花老爷议事厅分配工作 花老爷:这个,安平丸的事情,我们花家接下了,事关重大,老大老二,你们…… 花满楼站起来打断:爹,我来,儿子定全力以赴 小剧场2:狄飞惊变狄管事 雷纯怒目而视:你当真要走? 狄飞惊:雷堂主的恩情,狄某已以身相报,如今武功尽废,天不假年,往后余生,只愿报答(照顾)她。 小剧场3:阿飞的疑惑 阿飞:阿姐这几日很是奇怪,她是不是觉得自己胖了?我要不要告诉她其实她很瘦? 狄管事:这边建议亲亲不要,容易挨打,亲亲听我指挥就行呢! 小剧场4:无情的计划 神侯:大胆,不过一个石观音,也敢挑衅我神侯府,不若我去大漠…… 无情:世叔,与其这样,不如一劳永逸,京中……感谢在2021-11-09 16:04:20~2021-11-10 14:06: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笑忘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阴差阳错 “哇!” 李宓惊醒,额头全是虚汗,坐起晃了晃脑袋。 昏昏沉沉下地,一杯凉水喝下去才完全回神。 秋日的阳光太好,楚留香几人去老楼品酒。 李宓独自一人晒着太阳在院子里睡着了,如今醒来,已是彩霞漫天。 “笃笃笃。” 门外传来敲门声,李宓心里一慌,打翻茶盏,水泼了一地。 打开门,见到是阿飞,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得知楚陆二人前来助阵,神侯亲自为两人接风洗尘。 相谈甚欢,连连赞叹如此青年才俊不入他自在门着实可惜。 入夜,月光皎洁,花灯微透,一行人坐在院子里。 饮酒吃肉、作诗合乐、笑谈江湖,好不痛快,全无紧张之情。 桌上的美味应有尽有,惹得陆楚两人连连赞叹。 追命咂咂嘴,只觉口中美酒索然无味,有些吃味地质问李宓。 “小师妹,挺舍得啊,三合楼的酱鸭,登仙楼的醉虾,五芳斋的枣糕……” “我只提了一嘴,哪知狄管事准备得如此充足。” 此话一出,楚留香停下了筷子,陆小凤如鲠在喉,三人对视一眼,不再提及。 回老楼的路上,听追命说起那位狄管事的过往,三人不由争执起来。 楚留香:“不合适,如此心机,与明月不配。” 追命:“是敌人就可怕,如今卖给我神侯府了,能照顾好小师妹也不错。” 陆小凤:“楚兄说得极是,明月单纯,岂不被姓狄的吃干抹净,被卖了都倒数钱。” 追命:“哎,话不是这么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啊,我看小师妹就挺喜欢。” 陆小凤:“崔三爷,要不我们赌一赌?” 楚留香转了下扇子:“就赌……” …… 次日正午,花满楼风尘仆仆赶到。 李宓喜出望外,拉着花满楼连连询问: “七童,路上可遇到什么事?” 花满楼摇摇头: “无事,明月,你可还好?” 李宓一边让府里准备饭菜,一边回答: “我很好,不就是石观音,我可不怕她。” 花满楼依旧面带忧虑: “明月,不可大意,石观音阴险狡诈,七童信神侯府已有万全之策,怕只怕百密一疏,来。” 说着花满楼从包裹里掏出银灿灿的马甲递给李宓: “这金丝软甲天下仅有两件,一件在皇宫大内,一件便是这。” “此甲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便是石观音,也能防上一防。” 李宓摸了摸软甲,果真极为轻薄,一入手便知不是凡品。 这时陆小凤一脸坏笑窜到花满楼身边,抱着他的肩膀挤眉弄眼:“唉,花七童啊花七童,你不厚道,这是不是伯母当年……嗷噢!” -- 第28页 话没说完,陆小凤怪叫一声,弯下腰,抱着脚直跳,正研究软甲的李宓抬头。 还没看清,便被花满楼挡住了,只见他满脸温和的笑意:“明月,快去试试看合不合身。” 李宓虽觉得哪里不对,但也顺着花满楼的力道,听话回了房间。 屋外,陆小凤指着花满楼痛心疾首: “见色忘友,我看错了你了,花满楼。” 花满楼才不理损友,接过仆从递来的水盆和帕子。 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甩了甩袖子,又捋了捋头发。 整理完毕才看向陆小凤,言语之中却毫不客气。 “陆小凤,在明月面前,收敛一些,不然,花某可不会脚下留情。” 见花满楼如此做派,陆小凤为好友高兴又为自己心酸,摇摇头。 千言万语化作一句感慨:“花满楼啊花满楼,你也有今天。” 两人在院子里互相调笑一番,待到李宓出来,两人已经坐在院子里饮茶了。 “七童,很是合身,多谢。” “明月,不必客气。” 得此宝物,如同多了一条命,李宓屈身道谢。 花满楼侧身避过,言道朋友之间不必如此,唯有一旁的陆小凤笑得一脸鸡贼。 临近酉时,花满楼本想回三哥家暂住,却被好客的李宓留下,安排花满楼依旧住原先治病的院子。 前几次,花满楼来神侯府,冷血不在府中,遂未能参观大楼。 趁此机会,李宓领着花满楼和凑热闹的陆楚二人,入楼一观。 三人虽都少用兵器,却依旧被大楼的藏品震撼到连连惊叹。 夜宴,神侯府众人听李宓讲起金丝软甲,众人无不感激。 纷纷赞叹花家富可敌国,花满楼古道热肠。 唯有神侯与无情,心如明镜,目露复杂之色。 席间,追命频频往花满楼瞧去,惹得花满楼一阵纳闷。 此后,一连几日,追命看到陆楚二人都绕道走。 转眼间,就到了石观音帖子上的日子。 汴京层层戒严,人人自危,街上人烟稀少,唯有穷苦老人还在做生意。 当日,神侯府寻常仆从撤进小楼,其余人等各就各位,严阵以待。 辰时,议事厅内,各路高手齐聚一堂。 李宓多少有些担忧,率先开口问道: “盛师兄,布了如此多疑阵,石观音还会来闯神侯府吗?” 无情:“石观音不是蠢人,不然也不会纵横大漠多年。” 铁手:“不管是哪种缘由,来了汴京,这神侯府,她就一定得来闯一闯。” 追命:“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浑水摸鱼,想要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冷血:“有备无患。” 无情:“按计划行事即可。” 无情计划周密,诸葛神侯昨日入宫至今未归,其余替身也各司其职。 如今,除了这议事厅众人,谁也不知道李宓身在何处。 入夜,不出无情所料,果真有敌袭,一波接着一波,人数不少。 可惜,武功平平,都未能突破四座楼的防御。 戌时末,万籁俱寂,夜袭的人换了一批。 武功明显比前一批高出许多,他们成功闯进了四座楼,却不知早已有天罗地网等着他们。 大楼,冷血擦了擦剑上的血,阿飞把人捆作一团。 旧楼,铁手将人拍晕,花满楼将人排排放在门口。 老楼,杀手们避无可避,被追命和陆小凤两头夹击。 小楼,杀手才进门,便被漫天暗器打伤,死生不知。 安平院,杀手一进门便被药倒,一个个倒栽葱吐血倒地。 小楼内,李宓看了眼滴漏,提醒道: “师兄,亥时了,石观音会不会怕了?” 无情按下机关,四童子将杀手拖出去,闻言,无情摇摇头,指着人问李宓:“小师妹,你可瞧见?” 李宓左瞧右瞧也不得其解:“恩,他们武功太差?” “哈哈哈!” 楚留香拿扇子敲了敲李宓的头,与无情对视一眼: “明小月,果真毫无长进,无情的意思是,这些杀手,没有一个是石观音的人!” “啊?”听到此番论调,李宓先是惊讶,后又嗤之以鼻,十分不屑:“这些人,长的挺丑想得倒美。” 亥时末 “明月仙,躲躲藏藏有什么意思,不如出来你我二人见上一见。” 女人停在神侯府飞檐之上,月下一观,体态妖娆,气质圆融。 真的是石观音吗? 女人叫喊了几句,也无人应答,失去耐心,往安平院攻去。 “唰!” 一把飞刀擦过,正中肩膀,女人倒飞出去,翻滚了几圈,又是三把飞刀过来,封住了她的退路。 女人武艺也不一般,燕子翻身躲过了飞刀,却不知。 “唰唰唰唰唰唰唰!” 身后飞针袭来,更快更暗,避无可避,一击即中,女人重伤多处,倒下了。 “她不是石观音。”言罢,暗处之人离开。 自此,直到次日辰时,神侯府众人也没能等到石观音现身。 经此一役,神侯府未损半分,反倒是杀手,多得侯府密室装不下,只得暗中运到神捕司大牢。 就在神侯府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之际,议事厅外传来呼喊声。 -- 第29页 “小师妹,快来救人。”王小石背着温柔进来了。 “嘶!” 看清温柔的脸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血肉模糊,危在旦夕。 “快,跟我来。”李宓赶忙站起来,拉着王小石往安平院跑。 直到给温柔裹上纱布,情况稳定,两人才又回到议事厅。 无情意外地看向王小石:“石观音去你们那儿了?” “唉!”王小石长叹一口气,狠狠拍了拍桌子,懊恼道:“全怪雷纯,瞎搅和,温柔想凑热闹,见识见识石观音的手段,雷纯便……” 原来,雷纯与温柔不知如何想的,竟然阴差阳错将真正的石观音引到了六分半堂。 温柔是不知收敛为何物,一个照面便得罪了石观音,脸被割得面目全非。 雷纯在白愁飞的拼死保护下逃过一劫,还好金风细雨楼众人及时赶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顶着众人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王小石脸上也是一阵青一阵白。 无情问道:“那,石观音呢?” “死了!” 两个字掷地有声,王小石脸上迸发出别样色彩。 “死了?” 众人皆惊,石观音就算不敌围攻,真心想逃的话,不可能逃不掉。 王小石又道:“石观音好似中了毒,战到后面,力有不逮,被我大哥一刀砍了。” “中毒!” 众人又是一惊,齐齐转头看向李宓。 察觉众人眼神中的意思,李宓赶忙摇头:“不是我不是我,我没那个能耐。” 研究到最后,众人也未能找出石观音中毒的真相。 石观音之死,大快人心,也令人唏嘘。 若是苏梦枕未被治好,众人定不敌石观音,若是石观音未中毒,她也不会死。 只能说,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 一切都是阴差阳错,万物都有因果缘法,咎由自取罢了。 除此大患,李宓本以为如此便能过上安稳日子,谁知道温柔醒了。 从此,安平院便不得安宁……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1:陆小凤上京之前 陆小凤:你就一点不急?江湖上小道消息说——神龙为爱斩霜雪,日日伴月相皎洁花满楼:绝无此种可能 陆小凤离开后,花满楼:花平,收拾行李,明日启程! 小剧场2:花家议事厅 花满楼:娘,儿有一事相求… 花母:我儿大了,自当如此 花满楼:还请母亲帮改一改,她…清瘦一些 花母:礼貌? 第16章 温柔 石观音死了!!! 京中众人奔走相告,江湖中人无不拍手称快。 经此一战,金风细雨楼名利双收,许多有志之士想拜入其门下,更收到丐帮拜帖,一时风头无两。 温柔醒了,从能动弹开始,就折腾起来,全然一副公主模样。 “拿走拿走,我不要你看,你个庸医!” 李宓端着药,毫无防备,被温柔推了一个趔趄,微烫得汤药洒在手上,白皙的皮肤瞬间泛红。 侍女见状,赶忙取走药碗,李宓将手放进冷水中舒缓,心中一阵烦闷。 嘴里还是劝道:“要想好得快,现在是最佳时机,若是晚了,留疤更重。” 李宓也不想管这大小姐,只是她已经答应了王小石,会尽全力治好温柔。 另,温柔毁容虽怨不得旁人,石观音之事,却始终因她而起。 “反正都要留疤,我还吃什么劳什子药,这药那么苦,我从未吃过,你怕不是下了毒。” 可惜,李宓好心,温柔却不这么想,依旧坐在床上,“噼噼啪啪!”激动地摔东西,意有所指地指责她。 侍女一脸怒气却也不好反驳,门外传来清朗的声音,狄管事推门而入。 “若她要下毒,还救你做什么,不管你,你自然被石观音的毒折腾得不轻。” 这话一出,温柔气炸了,怒火中烧,跳起来指着李宓等人:“好啊,我算是看出来了,狄飞惊你背叛纯姐,就是为了来神侯府当狗!” 见不得温柔如此侮辱人,李宓气得一梭子银针甩到雷纯身边:“说什么呢!” 温柔丝毫不惧,以为自己戳中要害,更变本加厉: “我说错了吗?他本来就是六分半堂的狗,如今是个废人,丧家之犬,说的就是他!” 李宓有生之年从未见过如此胡搅蛮缠之人,气得发抖: “你!” 见李宓如此,温柔洋洋得意,跳起来来回数落: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捡的不过就是别人不要的烂东西、脏东西。” “你如今不好好医治我,定是嫉妒纯姐,故而你见不得我好。” 越说,温柔情绪越激动,声音越大,嚷嚷着李宓不是徒有虚名,就是蛇蝎心肠。 其实哪里是李宓没有尽力,石观音在匕首上淬了毒。 温柔脸上几十道伤痕,寻常不可能复原。 经过李宓医治,只剩下最深的两道有极浅的痕迹。 温柔依旧不能接受,整日吵吵嚷嚷,逼得李宓不胜其烦。 见温柔如此,李宓气得转身便走,徒留狄飞惊煞气腾腾地看着温柔。 得知此事,神侯府众人皆是气得要死,不等第二日,铁手当晚就揪来王小石,让他带温柔走。 -- 第30页 别看温柔如此嫌弃李宓,临了到头,温柔却跳起八丈高,大声吼道:“我还没嫌你医术差,你居然还敢赶我走!” “我不走,你敢不医治我,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是温晚!温晚!得罪了我,我让你……唔唔唔。” 温柔气势全开,叉着腰大放厥词,话还没说完便被王小石捂住了嘴。 王小石虽已十分小心,却难免碰到了温柔的患处,惹得温柔更是暴跳如雷。 “我已然尽力,我这小院,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另请高明吧。” 将药方给了王小石,李宓指着院门让他们走。 从未被人如此无视,温柔气得上蹿下跳,大喊: “我就不走,你个庸医!” 温柔见李宓站在不应,神侯府众人也不理她,又转身数落起王小石,语气十分刻薄:“好啊,你们合起伙儿来欺负我,这才几天啊,破石头,你也看上她了是吧?” “温柔,你是知道我的心意的,我心悦你,你还不懂吗?” 王小石无奈解释,盛怒之下,温柔哪里听得进去,又继续说:“还师兄师妹呢,你……” “你这张臭嘴!若是不会说话,我帮你缝上!便是温晚来了又如何。” 院子里走进一个红衣夫人,目光似针扎得王小石无地自容,怒喝道:“王小石!你师傅就是这么教你的?” 温柔还要怒喝,王小石赶忙拉住她,面露困窘,躬身行礼:“师娘。” 红衣夫人正是神针门前掌门——织女! 李宓走过去扶着织女,低声唤了一句:“小姨”。 织女温柔地摸了摸李宓的脸颊,变脸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片刻之后,织女哼了一声,冲王小石道: “你可还记得你是哪一门的人?” 织女这样质问一声,王小石哪里敢怠慢,赶忙又向李宓躬身:“对不住小师妹,师兄欠你的,日后再还,我先带她走了。” 王小石拉着还要挣扎的温柔便走,温柔依旧面露不虞,却也不敢在织女面前造次。 “站住!” 织女呵斥了一声,王小石脚步一顿,停下来看向织女。 “王小石,你听好了,今天我就明明白白告诉你,我和你师傅,是绝不会允许你娶这样一个惹祸精的!” 被织女一激,温柔按捺不住,指着织女道: “你不同意,我还不同意呢!我本来就看不上他。” 闻言,在场之人脸色更是难看非常,王小石看着温柔,目露受伤。 “啪啪啪!” 织女鼓鼓掌,点头道: “好,不愧是温晚的女儿,王小石,你也听到了,你还当在人家眼里,你王小石,是个什么人物不成。” 见王小石失魂落魄,温柔也有些后悔。 害怕织女盛怒之下,做出什么损害师徒情谊的事情。 李宓赶紧劝道:“小姨,少说两句吧。” 说着就拉着织女往石桌前走去,背在身后的右手打了个手势,狄飞惊亲自将王温二人送出了神侯府。 “小姨,不要气,您身体要紧,切忌不能动气。” “来,尝尝云片糕,您爱吃的那家,今晨阿飞特地去城北买的。” 李宓倒了一杯果茶,又拿了一块糕点递给织女,温声软语地劝,织女这才息怒。 “也就我如今修身养性,搁我以前,我不撕烂她的嘴,温晚真是不会教养女儿。” 闻言,李宓失笑,暗道小姨这都算修身养性,那七童岂不是立地成佛。 织女拉着李宓的手揉了揉,复又抱了抱她,心里十分不舍。 “我啊,过几日也该走了。” 李宓靠在织女怀里,有些难过: “小姨,不多留一些时日吗?” 织女状似抱怨道:“不了,你姨丈还等我归家呢,晚了,他怕是又有说道。” 见状,李宓也不好再劝,只是抱紧了织女撒娇: “小姨,以后有机会,我去白须园陪你们。” “好好好,白须园就是冷清,可缺人气。” 织女心中熨帖,抱着李宓极为欢喜。 “我儿德才兼备,志存高远,又如此孝顺长辈,你娘,也该放心了。” 讲到此处,织女爱怜地摸了摸李宓的头发,宽慰一笑。 其实此番织女离开白须园前来汴京,一则是为了给李宓庆贺生辰,二则是来取李宓为她夫妻二人配的药丸。 因药材罕见,极为珍贵,且工序繁复,织女不愿假手于人。 恰逢石观音前来挑衅,本想会她一会,没想到来了个假的,真的却死法可笑。 临行前,织女指着神侯道: “诸葛小花,好好照顾宓儿,若是有半点差池,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神侯捋了捋美髯,摆摆手: “行了行了,我你还不放心,你是她小姨,我还是她舅舅呢,代我向师兄问好啊。” 织女又抱了抱李宓,言道: “宓儿,记着,人在这江湖、朝堂之上,不可太过善良,更不可忍气吞声。” “你啊,想做什么就做,闯了祸也没关系,天大的事情,都有我们这些老骨头给你兜着,听到没有?” 织女一番话惹得李宓眼泪汪汪,紧紧抱着织女不想撒手。 “小姨,路上小心,代我向姨丈问好,药丸和药材记得按我写的方子按时吃。” -- 第31页 放开李宓,织女瞪了一眼王小石,指着他,一脸恨铁不成钢。 “王小石,你给我记着,少闯祸,若是丢了你师傅的脸,你一辈子也别想出白须园!” 说着,织女离开了,带着李宓的不舍,潇潇洒洒策马离开。 王小石赶来神侯府送别织女,被师娘一骂,满脸苦涩。 李宓留意到,一问之下,李宓才知道,温柔那头又出了事。 话说温柔被赶离神侯府之后,走出府门便同王小石大吵一架。 去了六分半堂,却见雷纯和白愁飞两人你侬我侬,雷纯言语之中也维护李宓,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两姐妹大吵一架,扬言要决裂。 回到金风细雨楼,苏梦枕等人知道事情始末更是难得斥责了温柔,要她带上厚礼前往神侯府赔罪。 “你们都欺负我!” 温柔大吼一声,冲进房门便不再出来,王小石等人面露难色,面面相觑。 看着镜子里,脸上隐约可见的两道疤痕,温柔将一切怪在了李宓身上,结了一众朋党,四处散播李宓的谣言。 如今,苏梦枕虽惩治了楼中兄弟,严禁他们跟着温柔胡闹,但流言已经传开。 李宓成了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其中某些风言风语,更是不堪入耳。 苏梦枕等人亲自登门道歉,雷纯也携厚礼登门,两队人马在神侯府门口相撞,互不相让。 但,他们没有一个人叩开神侯府大门,京中豪杰无不看了一场笑话。 毕竟,除了有心之人,谁也不会将这种子虚乌有、荒谬至极的流言放在心上。 议事厅 神侯府众人皆在,也都面色不佳。 神侯饮了几口茶,话到了嘴边,难得说不出口。 坐在一旁的李宓,挪了一下脚,受不了这沉默的氛围,率先发问:“怎么了?干什么奇怪地看着我。” 神侯给无情使了个眼色,无情无奈,看向李宓: “师妹,你有想过去闯荡江湖吗?” “啊,真的吗?我可以出府了?” 李宓“嚯”一下站起来,喜出望外,看了看神侯,又看了看无情,活像见了鬼。 一时间,神侯心酸,无情语塞。 作者有话要说: 碎碎念:温柔不是无缘无故对女鹅有敌意,她本就觉得女鹅“明月仙”美人榜排行在她前面很是不服气,且雷纯比女鹅更美,石观音却只给女鹅发帖,在她看来就是女鹅自导自演、沽名钓誉的,觉得女鹅故意给雷纯难堪,没想到真的引来石观音,且狄飞惊此前离开六分半堂,在她看来就是叛变、变心了,所以才搞出这么多事情,她自己毁容了,心思就更敏感,才会这样。 so,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OOC属于我,鞠躬! ———————————————————————————————————————————————小剧场:神侯想象中的李宓:呜呜呜,舅舅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想要赶我走,我好可怜啊,我无家可归了,我要回白须园,我要找小姨,嘤嘤嘤。 现实中的李宓(宛如脱缰的十一):好耶,江湖悠悠我来啦,我要去大漠看落日,去江南看繁花似锦,这个鬼汴京我是真的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第17章 江湖 神侯失笑摇头,捋了捋美髯,指着千里江山图道: “毕竟你从未出过汴京,大宋美景,快意江湖,可想去见识见识?” 话说到这份上,李宓全然领会了神侯的意思,笑逐颜开,眼中满含期待,使劲儿点点头:“当然想啦,从小就想,做梦都想。” 见李宓如此雀跃,神侯与无情对视一眼,笑着说: “好,那舅舅就全你一个心愿。“ 说着神侯从怀里掏出一封裹得极为严实的信件,递给李宓道:“这信件极为重要,不可假手于人,你且收好,三日后卯时,舅舅亲自送你出城。” “放心,江湖上的好友我已打点,寻常没人敢找你麻烦。” 小心接过信件,李宓心中满是激动,多年夙愿达成,且达成得如此轻易,怎能不让人意外。 想到三日后就要起程,临了到头,李宓又有些犹豫: “舅舅,我一个人吗?阿飞呢?” 说着李宓转头看向立在一旁的义弟,阿飞却很平静,似乎早有准备。 神侯连连摇头,语重心长道: “你单独去,阿飞嘛,还需留在京中历练,神捕司也正是用人之际。” 神侯一席话说完,阿飞附和般点点头,李宓原本高兴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无情眼神微闪,温声道: “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你,要不你别去了?换个人去送也是一样的。” 见众人皆是面露担忧,心绪激荡,李宓反而心中生出一股豪气:“不,师兄们都有正事要忙,我便是当一回信使又如何。” 三日后,在神侯的护送下,李宓果真未经过盘问,便出了城。 行至城郊,神侯又是一番殷切叮嘱,三番五次确认李宓没后悔,才策马离开。 烟尘滚滚,神侯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 江湖是什么,是快意恩仇,还是痴男怨女? 幼时起,李宓便时常听亲朋说起江湖,不由心驰神往。 如今一朝放鸟归林,天地辽阔,李宓却有些不知所措。 -- 第32页 还好神侯给了任务,李宓调转方向,直奔开封。 “站住!金银财宝交出来!” 一声暴喝响起,山林中跳出三个黑衣大汉,手上拿着刀,满身杀气,一看便是见过血的。 日照当空,李宓望了眼山林,一只灰鸟掠过,叹息一声:“就你们了。” 旋即翻身下马,一阵风刮过,山贼们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李宓打翻在地。 一时间,哀嚎四起。 片刻之后,林子里升起袅袅炊烟。 火势正旺,灰头土脸的王五笑得一脸讨好,看向李宓:“女侠,火生好了。” 这时,刀上滴血的赵四走过来,干干净净的树杈上插着一只黄灿灿的鸡:“女侠,你要的山鸡!” 李宓指了指火堆,扬了扬手中的刀,冷声道: “给我烤,要是好吃,我就放了你们,要是不好吃,我就把你们烤了!” 话音刚落,三个人争先恐后表现起来,打扇的打扇,看火的看火,烤鸡的烤鸡,分工明确。 日光漏进山林,李宓坐在青石上晃晃悠悠吃桂花糕,下面垫着张三唯一一件干净整洁的衣服。 三兄弟对视一眼,皆是冷汗淋漓,看向李宓的眼神中带着惧怕。 实在不是他们狗腿,而是女侠,不,女魔头,太有手段! 惹怒她,才真是老寿星上吊——找死啊!哎,倒了血霉! 一个时辰后,三人腹中空鸣,闻着肉香连连咽唾沫。 李宓吃饱喝足,对着山林指了指:“滚吧!” 三人忙不迭道谢,屁滚尿流往里跑。 “回来!” 李宓一声令下,三人又极为狗腿回到原地,动作熟练地跪下。 见状,李宓心中暗笑,面上却故作狠厉,沉声道:“记清楚我说的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但行好事,不干坏事。” 三人点头哈腰,表情诚恳,李宓颔首,三人终于放心离开,跑得太快,其中一人刀都来不及拿。 “哈哈哈哈。” 身后传来清朗的笑声,李宓猛地回头,却未见到人影,呵了一声:“来者何人?” “姑娘不必紧张,在下不过是路人。” “路人又何必鬼鬼祟祟,躲躲藏藏!” 判断出此人大致方位,李宓手中银针四散,一字排开,激射出去。 正是,神针门织女的独门绝学——一针见血! “哇,你这姑娘年纪小脾气却大!” 一身天青色短打穿着的少年从灌木中翻腾出来,指着李宓道:“我好好在这里睡觉,没怪你扰我清梦,你倒还先出手了?” 见少年毫无恶意,李宓回忆起方才种种,心中不虞: “哼,我就说他们没那个胆子敢私吞我的桂花糕!是不是你偷吃了?” “哎呦,可不是我偷吃的,是那桂花糕主动滚到我这里来的,嗯,果真唇齿留香。” 说道此处,少年故意咂咂嘴,舔了舔嘴唇。 少年越是得意,李宓越是看不惯,不欲多言,牵着马转身欲走。 少年却喋喋不休跟在身后。 “哎,你说的那什么听话蛊,你是骗他们的吧?世间哪有这样的蛊。” “哎,你怎么不回答?” “好吧好吧,顺着官道往下不出十里,有一家极美味的牛肉面摊子,我请你,赔个不是,如何?” 闻言,李宓才转过身,眼中带着质疑: “当真?可别你身上一个铜板也无,还要我来请你。” 少年用食指擦了一下鼻子,昂了昂头:“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那我要吃两碗!” “嘘吁!” 拇指和食指环在嘴唇边,少年打了一个响亮的口哨,林子里窜出一匹黑马,灵动非常。 两人牵着马一同前行,少年走到李宓前方,倒退着走路,拱手道:“我叫江小鱼,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李宓这时才注意到少年的脸上有一道陈年旧疤,横在侧脸,却不显狰狞,凭添了几分顽气。 “李小月。” “哇,这么随便,不会是假名吧。” “要你管!” 一路上,不论是行路还是歇息,江小鱼都有好多话要说,再无趣的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都令人心生向往。 他真的是李宓见过的,除了陆小凤以外最好玩的人。 随着时间流逝,李宓从刚开始的不爱搭理,逐渐转变了态度。 日薄西山,前方遥遥望去,似乎有人家,两人驱马快行。 “小鱼儿,那可是你说的面摊。” “正是,年前我来吃过一回,至今念念不忘。” 两人将马匹递给店小二,见面摊上没什么人,随意挑了一处坐下。 “店家,四碗牛肉面!” 两人一坐下,江小鱼便自告奋勇,帮忙擦桌子、擦板凳、倒茶水,忙得不亦说乎。 “月姐,弟弟来,弟弟来,怎能劳您大驾呢!” 狗腿的姿态,比起山贼也是不枉多让。 李宓见状,笑得花枝乱颤,适才得闲,两人一番较量。 江小鱼自认不敌,加之比李宓小上几岁,自此两人便以姐弟相称。 “客官,您的牛肉面,来嘞!” 随着店小二高声吆喝,热气腾腾地牛肉面端上桌,汤红葱青,十分鲜美。 -- 第33页 江小鱼赶紧递筷子,双手抱着面碗,正要开动,被李宓悄无声息,按住了手。 低下头看了看碗里,李宓冷声道:“碗里有虫,不干净,不吃!” 李宓朝江小鱼打眼色,本意是两人悄然离开。 结果,江小鱼误会了,看了看自己碗里,复又翻了翻其他三碗,眼咕噜一转,“啪”将筷子摔到桌上。 只见少年右脚一抬,踩在凳子上抖起来: “店家,怎么回事儿?牛肉牛肉少了不说,碗里还有虫。” “什么破店!走,我们不吃了!” 说着两人便疾步往外走,见旁边也有一桌客人,刚刚坐下,还未吃。 两人对视一眼,江小鱼走过去,叉着腰,指着店家,颇为愤慨地劝道:“你们也别吃了,进来干嘛?” “吃出病都不够汤药钱!都走都走!” 说着还要推搡客人,玄衣汉子欲动手,被中年文士拦住了。 这时,店小二急急忙忙跑过来,挡住去路,拱拱手,拉住江小鱼劝道:“客官,这面都上了,小人方才看了,碗里确无虫子啊。” 停顿了片刻,又陪笑道:“许是芝麻,二位看错了,还请两位少侠不要为难小人。” 闻言,江小鱼更是怒火中烧,凑上去扒着小二道: “你眼睛大还是我眼睛大,你当我是睁眼瞎吗?我为难你又如何啊?” 说话间,小二连连求饶,江小鱼更显气焰嚣张。 李宓立在一旁,借着帷帽遮挡,仔细观察了面摊,恨不得提步就走。 见几人如此情形,隔壁桌的玄衣汉子劝道: “哎,两位小友,点多了吃不下可匀给我两,何必动怒啊。” 江小鱼放开小二,朝着玄衣汉子走去,面露不耐: “哎,谁说我们吃不下?你这人才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你这小友,好不讲道理,店家,让他们走,钱我们付!” “就你有钱,小爷没钱吗?是钱的事儿吗?” 说着说着,两人推推搡搡,差点动起手,江小鱼挤眉弄眼,玄衣汉子却只以为他顽劣不堪。 这时,原本圆滑的店小二站在一旁,不拦不劝,反而木讷起来。 “小鱼儿,多说无益,走吧。” 李宓上前,拉住耍滑头的江小鱼,打算暂且离开,而玄衣汉子却生了火气,一步上前拦住他们。 “两位小友,店家不易,还是结了账再走吧。” 江小鱼气笑了,一时失言,指着汉子道厉声喝道: “我劝你少管闲事,这是家黑店!你当我在说笑吗?” 黑店二字一出,周围的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只听得见汤锅里咕噜噜水滚开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别人的江湖——美食、美酒、美景、美人 明月的江湖——山贼、刺客、斗争、毒药 小剧场1: 临行前,无情给了明月一本札记,详细记载了游荡江湖的各种指南。 神侯的友人=江湖上top10的豪杰 却没想到李宓运气好,一出门啥都遇到了。 小剧场2: 刚刚遇到山贼的明月:怎么办怎么办,用哪种毒药合适。 看了看时辰的明月:算了,我也不会做饭,就抓他们做饭吧。 小剧场3: 遇到黑店的明月:小弟,先撤,再悄悄地打个回马枪。 收到信号的江小鱼:好的姐,我保证把事情闹大! 第18章 开封之危 秋风萧瑟,众人僵持不下。 落叶吹过,李宓转身端起两碗面,江小鱼正当不解。 “咄!咄!”两声,李宓重重地将其搁在桌上,冷声道:“小二,空口白牙解释不清,这两碗面,你若是吃了,我便十倍赔偿你,如何?” 说罢,李宓莲步轻移,退后两丈,以掌示意: “请吧!” “月姐,这个主意妙啊,小二、店家,你们都说面干净,来来来,这里还有两碗,请店家也一并吃了吧。” 询问的目光投向李宓,李宓颔首,江小鱼更嚣张了,端起另外两碗走向店家。 大汉见不得两人如此糟践人,正要出声阻止,文士将他按下。 “这……” 小二先是满脸苦相,后又吞吞吐吐,一脸犹豫,盯着面条却不敢上前。 见店小二如此做派,李宓岿然不动,文士了然于胸,汉子默默将手放在了刀柄上。 那头,江小鱼与店家纠缠不休,吵吵嚷嚷,胡搅蛮缠。 抽冷子一道寒芒闪过,店家抽出大刀向江小鱼砍去,两人缠斗起来。 “嘭!” 小二见状,掀了摊子,抽刀朝文士砍去。 “锵!” 大汉箭步上前格挡,刀花飞舞,两人战作一团。 混战起来,江小鱼与大汉均不落下风,忽然,周围喊杀声四起。 几个虬髯刀客,从面摊后方的草垛里窜出,朝剩下的两人冲来。 余光瞟了一眼稳坐钓鱼台的文士,李宓心中纳罕。 “啪!” 李宓抬脚踢飞一条长凳,正中一个刀客,将其劈晕。 手中的银针一甩,击飞出去,刺倒两名。 “哈哈哈,月姐威武!” 江小鱼上下翻飞,御敌之际,还有心思呐喊助威。 文士坐在一旁,也是眼前一亮,捋捋胡须笑着赞道: -- 第34页 “小姑娘,好俊的身手。” 余下三名刀客见状,更加谨慎,对视一眼。 纷纷吞下药丸,颈部青筋暴起,内力暴涨,呈品字形包抄过来。 还未近身,其中两名便被江小鱼和大汉拖住,余下一名冲向李宓。 此人来势汹汹,刀锋凌厉,李宓连忙拖着文士往后跃去。 将文士放在安全之处,李宓匆忙留下一句: “自己注意,见势不对就快跑。” “留活口!” 文士在后高声提醒,李宓独自一人冲上前,与刀客战作一团,刀客心存死志,一时难生擒。 打斗之际,帷帽掉落,仙人之姿,众人皆惊。 “小娘皮,受死!” “大傻子!我习得此法日子不长,便拿你来试试身手吧。” 语中带怒,话音未落,李宓袖中飞出银索金铃,寻常柔软的绸带在她手中,犹如臂使。 以柔克刚,不外如是,须臾,刀客被定在原地,口吐鲜血。 李宓回首,粲然一笑,蓬荜生辉,见大汉对敌有些艰难,银索一抖,直把刀客击飞几丈远。 “好,好内功!” 大汉、文士纷纷抚掌,十分赞赏。 尘埃落定,待江小鱼和大汉找出麻绳,将刀客等人绑在一处。 李宓已在草垛后面找到了真正的店家、小二,均是一刀毙命。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这等恶事。 替两人合上眼,李宓气不打一处来,抄起旁边的长凳就要往‘店家’头上拍。 “哎哎哎,月姐,息怒,息怒,使不得使不得。” “敢杀我大宋百姓,懂不懂江湖规矩,看我今天不拍死他。” 江小鱼赶忙上前,拦住盛怒的李宓。 如此情状,众人皆猜测真店家凶多吉少,气得牙痒痒。 “外邦之人!蛮夷之地!恶心!无耻!” 江小鱼拦得死死的,两人围着俘虏一顿打转,李宓愤慨不已,气得破口大骂。 文士两人本在一旁查验,听李宓如此说,来了兴趣,问道:“小姑娘,你如何就知道是外族人呀?” “嘭!” 李宓丢掉凳子,走到文士身边,捡起地上的刀: “他们虽用心伪装,可还是露出了破绽。” 江小鱼生怕这姐姐把俘虏砍了,赶忙闪身拦在李宓身前,文士眼中闪过一丝欣赏,继续道:“哦,说来听听?” “杀手兴许可以换衣服,可以易容,但换不了趁手武器,这刀,刀身弯、刀背厚、略宽,一看就是辽刀样式。” 李宓展示给众人看,指着刀,一一对应,汉子拔出自己的刀,一起比过,果真如她所言。 文士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又问: “所以你就判定他们是辽人?” 李宓却摇头: “不,用这种刀,可以是辽人,也可以是金人,甚至是西夏人,很难区分。” 说道这里,江小鱼急了,把人翻过来搜了一遍,也没能找到令牌什么的,问道:“那他们是哪国人啊?” 李宓呲笑一声,却又点头: “辽人!” 两个字掷地有声,文士抚掌大笑,笑中满是激赏之情。 汉子满脸羞愧,忍不住发问:“这又是为何?” 江小鱼挠挠头,扒了俘虏的面巾,左看右看也不得其解:“蛮子不都长得差不多?” “这个小二,当我眼瞎,端面时,腕上的雕青漏了马脚。” 顺着李宓的话,汉子看向小二,半隐半露看不清,索性撕开小二袖口,果真见到狰狞凶恶的青色狼头。 文士连连点头,附和道: “不错,小姑娘博闻强识,这狼头雕青,是辽人的图腾样式,中原少见。” 闻言,汉子更是羞愧,满良涨红,赶忙道歉: “多谢两位小友搭救,此前,是在下莽撞了。” 江小鱼连连摆手,不以为意地笑了,李宓亦然,再次说道:“还有一处破绽。” “还有?” 三人齐声问,这回,连中年文士也诧异起来,皱着眉头思索,也未曾发现何处遗漏。 李宓尖起手指,捡起打翻面碗,里面还剩半碗汤,皱了皱鼻子,看向俘虏:“面里面,下了辽国特有的蒙汗药,当我闻不出来吗?” 本以为面里有虫只是李宓的托词,没想到面里面真有‘虫子’! “来,我给你加点料,有本事你能吃完。” 说话间,李宓从袖口掏出黑色瓶子往面碗里滴了一滴紫色的液体。 面汤瞬间变得紫绿紫绿的,植物的香气,盖过面汤的香味。 “小姑娘,不是要留着活口审问吗?你这……” 服了奇怪药丸的刺客此时已出气多进气少了,除了昏倒的两人,只剩两个活口,大汉面露踌躇。 “大哥,你这就不懂了,辽人宁愿战死也不会屈服的。” 果真如李宓所言,听到此处,清醒的刺客两人均是,一脸视死如归! “远道而来,我也没什么好招待的,断肠草,都听过吧?” “尝尝我的独家秘方,七日断肠散,让你从内而外烂掉,正配你们这些黑心肠。” 李宓将面汤递给江小鱼,两人对视一眼,江小鱼目露精光,接过汤碗,闻了闻,皱起眉头,拿着离远了些。 -- 第35页 江小鱼朝着‘小二’走去,大汉想阻止,文士依旧按住他。 双手环起坐在板凳上,李宓俨然一副东道主的模样。 两个辽人冷汗连连,面上愤恨,大喊:“妖女,你是妖女,妖女!” 花容月貌,武艺高强,蛇蝎心肠,不是妖女是什么! ‘小二’被灌下加了料的面汤,须臾,整个人虾米一般蜷缩在地。 只见他脸白如纸,嘴里张合却说不出话,双眼盯着肚子,目如死灰。 ‘店家’狠狠咽了口唾沫,看向文士,眼含希冀道:“宋人不是不虐待俘虏吗?” 江小鱼当即跳起来:“你当这是战场啊?这是江湖!江湖上没这个说法!” 文士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在下也是爱莫能助啊。” “听过鹤顶红吗?” 悠悠一声响起,众人皆静。 ‘店家’更是面露恐惧,钢筋铁骨的辽国战士,实不懂小姑娘为何如此心狠手辣! 放了一个红瓶子在桌上,李宓吹了吹指甲,语调平常: “见血封喉,不过我改了方子,足足痛上一天一夜才能归西,此前用过的人,最长坚持到五个时辰才自戕。” 江小鱼拿过,倒出一粒,果真鲜红如血,嘚嘚瑟瑟朝‘店家’走去:“你算来着了,这东西,千金难买,月姐也舍得。” “啊啊啊啊,杀了我,杀了我,求你们……” ‘小二’惨叫出声,满地打滚,欲咬舌自尽,弄得满口鲜血,地上也是一片狼藉。 ‘店家’终于忍受不了,满脸悲愤,大喊:“我说,我都说!” 原来,开封某官员被辽国,许以重金买通,里通敌国,出卖了包大人。 如今的开封府已被擅易容者,偷梁换柱,渗透了各个环节,真正的包大人已被关押起来。 南侠展昭外出办事,至今也未归。 这些辽人前来此处,只为截杀开封府的军师。 江小鱼指着文士一脸诧异:“啊,你是军师?” 文士失笑:“怎么?不像?” 江小鱼摇摇头:“见你平易近人,不像。” 文士爽朗一笑,拱手道: “在下公孙策,是开封府的师爷,这是赵虎,是开封府的衙役,我们都在开封府包大人手下办事。” “失敬失敬,我叫江小鱼,她叫李小月,我们都要去开封。” “观两位小友武艺不俗,可否援手,解我开封之危。” “可。”“可!” 江小鱼和李宓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答应了下来。 “在下倒有一计,可解敌计策。” 公孙策言道,希望李宓和江小鱼兵分两路,一人佯装报官,一人扮成投奔他的远亲,混入开封府。 见公孙策算无遗策,且对开封管制熟悉非常,又能将开封府内部陈设详细道来,李宓大松一口气。 退后一步,躬身行礼: “神侯府李明月,见过公孙大人。” 神侯府三字一出,众人皆惊,李宓行礼,执的是晚辈之礼。 公孙策却赶忙避过,不敢领受,同时回礼: “见过安平县主。” 赵虎面露诧异,看了看李宓,又看向公孙策,见公孙策再次点头,也一同行礼。 江小鱼一脸受伤,指着李宓道:“好啊,你骗我!” 李宓昂首,反问道:“你不是也骗了我!” 果真猜中,江小鱼也不再辩驳,揉了揉鼻子,赔笑道: “好吧好吧,我叫江有余,江枫的江,那我们,两不相欠了。” 见此,公孙策捋了捋美髯,与赵虎二人对视一眼,失笑摇头。 行走江湖,真是谁人也不能小看啊。 “公孙大人,明月有一计,不知可否?” 待李宓将计策细细道来,江小鱼与赵虎频频点头,公孙策大笑:“好好好,县主巾帼不让须眉,此计更妙。” 计策得前辈赞赏,李宓心中大定,谦虚道: “大人谬赞,是公孙大人指点有方。” “死了的刀客也就算了,这活着的怎么办?” 江小鱼问到了点子上,如何控制活着的俘虏,从古至今,都是问题。 若是带回,难保不会通风报信,若是留下,也是个隐患。 灵光一现,李宓想到一个办法,抚掌一拍,看向众人: “或许,你们听过生死符吗?” 作者有话要说: 无情的江湖手札:江湖侠士皆爱用凳子劈人,这是江湖人必备的武侠技能。 李宓:当我眼瞎,这么多破绽! 江小鱼:我只想到黑店,真没想这么多! 赵虎:所以我,眼瞎 T_T 百姓眼中的李宓——神仙,公门中人眼中的李宓——神医,山贼眼中的李宓——魔头,辽人眼中的李宓——妖女,亲朋好友眼中的李宓——容易被骗的单纯小姑娘。 ——————————————————————————————————————————————— 碎碎念:谢谢萌萌宝贝的提醒,我这边交代一个小bug,汴京和开封一般指的是不同时代的一个地方,但是我这边的设定是汴京指的皇城,开封指的城郊,大概是北京市,和周边郊县的关系,想把他们分开一点,这样好写T.T,鞠躬! -- 第36页 第19章 天降神兵 人来人往的开封府,一顶华丽的轿子停在府衙门口,众人注视中,铁面具遮脸的大汉走上前去,行至门口,被衙役拦住。 “干什么的?官府是你能随便闯的吗?” “大胆,瞪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我手中的令牌,你们谁敢拦!” 两人接过令牌,看不出所以然,狐疑地对视一眼,这时轿子后跳出一个俊秀非常的少年,一脸愤慨,指着他们骂道:“南王郡主的轿子也敢拦,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见来人气势汹汹,方脸衙役前去禀报,片刻之后,身着官服的中年走出来,和善一笑。 “两位息怒,衙役不懂规矩,我是师爷公孙策,还请郡主移步府内。” 轿内却无人应答,大汉和少年动作娴熟抬起轿子,跟随师爷步入府中。 “郡主,请。” 少年掀开轿帘,伸出手,众人看去,只见一双葱白纤细的柔胰搭在他臂上。 身着广绣仙裙的少女娉娉袅袅,莲步轻移,额前坠东珠,风姿绰约,雍容华贵。 见少女及仆从如此行事,府衙内众人已信了大半。 少女正是乔装打扮的李宓,一番周旋,几人顺利住进开封府后院。 入夜,府内影影绰绰,假知府与假师爷正在屋内商议对策,全然不知被暗处之人看在眼里。 一连几日,李宓在府内大发神威,十分折腾,不是嫌膳食太精细,就是嫌用的不够精美。 青天白日,院子里常传出摔摔打打的声音,府内上下烦不胜烦。 这天夜里,一个矮小的人影从后门溜了进来,时机已到,众人磨刀霍霍。 一阵烟雾透过窗缝吹进香闺,两人推门进屋,见床上的李宓睡得极沉,放心交谈起来。 矮小的人影率先走上前,李宓清晰地感觉到有人靠近床榻,身上有着特殊的胶臭味,锦被下,她手中扣着暗器,紧绷着身体,不动声色。 尖细的声音道:“哎,花容月貌,可惜过于刁蛮。” 粗嘎的声音叱责:“少废话,赶紧的,看清楚了!” “好了,画好了,今后,她下场如何。” “关押起来。” “哎,你们辽人就是不懂怜香惜玉,不若……” “不若什么?” 清冷的女声响起,两人一惊,齐齐往后退了几步,见鬼似得看来。 李宓满脸寒霜,端坐在床上,用一种看死人的眼光看着他们。 “醒了?那就只能请你去死了!” “不若,你们先!” 方脸大汉正要动手,天旋地转间,两人一起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呲!” 点燃烛火,李宓借着烛光一照,那大汉可不正是看门的衙役之一,而那个子矮小,声音尖细之人,竟是个侏儒,双手粗糙,正是精通易容之人。 李宓挨个儿封了内力,点了穴道,片刻之后,两人身上像是有千万蚕虫撕咬一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拿起桌上的画像一看,比之宫廷画师都要传神,可惜了,不走正道。 一道青烟升起,李宓将其付之一炬。 打开门,屋外已是喊杀震天,阔大的院子里,辽人几十死士,不分敌我,互相砍杀,血肉飞溅。 “月姐,你这稀奇古怪的药也太有用了。” 江小鱼从旁边走出,袖口沾了些血迹,脸上却不见肃杀之色,抱着手欣赏着这一幕。 “不过雕虫小技罢了。” 院外火光冲天,见江小鱼点头,李宓便知计策奏效。 府内人口众多,好坏混杂,几人花了好几天时间才分清敌我。 如今关门打狗,正好出一口恶气。 想起困在密室的官员,李宓抿了抿唇,冷声问道: “赵大哥那边如何?” “密室机关有些难破,还好有公孙大人,应该快了。” 两人闲聊着,喊杀声停了,江小鱼一声哨响,真正的衙役们鱼贯而入,打扫战场。 不多时,赵虎冲了进来,衣襟染血,面带焦急: “县主,几位大人身中奇毒,还请县主到议事堂。” “稍后,我去取药箱。” 赵虎跟着李宓到房间拿药箱,见地上躺着的两人灰头土脸,已挠得满脸血印子。 砰砰撞地,撞得脸上血肉模糊,却也不愿停下,昏暗的烛火中,李宓的脸半明半暗,神色讳莫。 赵虎不动声色按住手上竖起的汗毛,赶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穿过走廊,李宓见到了真正的包大人。 方正的堂内,衣着略显狼狈的中年人躺在椅子上,虽满色苍白,但不掩威严、一身正气,岂是那假的可比。 “县主,还请为大人诊治。” 公孙策赶忙起身让李宓切脉,包拯无法起身,颔首致意。 双手切脉,沉吟片刻,李宓下针,手中金针翻飞,动作娴熟。 “诸位大人不必忧心,不过是辽人用来控制死士的手段,明月保证,七日便能药到病除。” 医术一道,李宓所见所学颇丰,寻常病症也就罢了,论起解毒、解蛊之类,世间难逢敌手。 七日后,果真如她所说,几位大人除了有些体虚,并无大碍。 庆功宴上,众人推杯换盏,闹作一团,包拯举杯致谢: “安平县主医术高超,江少侠聪明机警,两位天降神兵,解了我开封之危啊。” -- 第37页 “举手之劳,包大人过誉了。” 李宓同样举杯,江小鱼早已与众衙役混熟,频频饮酒,醉得不省人事。 宴会散去,李宓单独跟着包拯前往偏厅,一坐下,李宓便道:“此次开封之危,两位大人是将计就计、引蛇出洞吧。” 包拯和公孙策对视一眼,双双面露欣赏,赞道: “哈哈,不愧是神侯府高足。” 公孙策问:“明月,是何时发现的啊?” 李宓喝了一口茶,摇头道: “初时并未察觉,是到了府中之后才发现端倪。” 包拯“哦?”了一声,李宓断言: “展大人在开封府吧。” “我哪里漏出破绽?” 爽朗的男声传来,一男子跳进屋内,身手利落,正坐在空位之上。 来人锦衣玄服,正气凛然,面容俊朗,真是南侠——展昭! “负责膳食的仆从说近日来总有耗子偷食,时日恰好与辽人动手那日相仿。” “前日我为包大人行针,桌上有两杯热茶,但那日,公孙先生不在府中。” 其余三人闻言,均是摇头失笑,李宓顿了顿又道: “最重要的是,公孙大人算无遗策,怎能发现不了如此简单的阴谋。” 闻言,公孙策朗声大笑,畅快不已,隔空点了点李宓,又捋捋胡须,面上愉悦,动作亲昵。 闲谈过后,李宓从袖中掏出信封,双手递给包拯: “大人,此信是世叔叫我带给您的。” 包拯接来看过,又交给公孙策,两人面上不显,心中却半是激荡,半是凝重。 见李宓面露好奇却未曾询问,包拯主动说: “不过是文书,多谢县主送信,县主接下来有何打算啊?” 李宓心中已有成算,直言: “游历江湖!” “县主虽武艺高强难逢敌手,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还是小心为上。” 担心李宓安危,包拯殷切叮嘱,其余二人也是纷纷关心。 展昭更是讲了好些江湖轶事,几位大人人情达练,李宓增长了许多见识。 次日,李宓打包好行囊,正欲拜别开封府众人,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开门一看,李宓喜出望外。 “七童?你怎么在这儿?” “听五哥说你在开封,怕你经验尚浅,遇到难事无法应对,我便赶来了。” “太好了,你不知道……” 拉着花满楼坐下,李宓喜笑颜开,眼如弯月,讲起这段时日的经历口若悬河。 说到动气之处,李宓又是比划又是拍桌,并未留意到花满楼偶尔皱起的眉头。 见她如此鲜活自在,并未受苦,花满楼终于放心了,适时为李宓添上茶水。 “月姐,月姐!” 高亢的少年声由远及近,花满楼滚到喉咙的话被打断了。 走到院门口,江小鱼见李宓身边坐着面若冠玉的青年,两人坐在一起,很是登对,打趣道:“咦,月姐,这不会是姐夫吧?” “浑说什么呢!我看你讨打!” 李宓恼羞成怒,不敢看花满楼,举起掌就往江小鱼身上劈,身后的花满楼面若红霞。 两人一番追逐打闹,江小鱼连连讨饶,李宓才作罢。 三人坐在一起,李宓介绍到: “七童,这是我认的弟弟江有余,江枫的江,年年有余的有余,诨名小鱼儿。” “小鱼儿,这是我朋友,花满楼。” 江小鱼满脸堆笑,抱拳道: “花七哥好,适才弟弟只是开个玩笑,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花满楼耳根微红,神色自若摇摇头: “花某倒是无碍,只是拿女子清誉开玩笑,终究是不好。” 见两人表情奇怪,江小鱼自然看出些什么,口中连连讨饶:“嘿嘿,晓得了晓得了。” 一番寒暄,李宓才知,戒备森严的地牢里死了好几名刀客,且死状凄惨。 公孙策查验之后立马让人封了牢房,江小鱼听说此事,主动请缨,前来请李宓过去看看。 走进湿冷的牢房,见众刀客横在地上,七窍流血而亡,李宓的心立马提了起来。 查验完尸首,拨弄了一番公孙策钳在一旁的幼虫,才松了一口气。 “先生,此虫名为遮日,乃是南疆养虫一族的手段,制成药丸控制死士最方便不过。” “此虫若孵化,繁衍极快,成群结队攻击人,生啖其肉,半月可毁一城,若无天敌,半年可灭一国。” “遮日之名由此而来,多亏先生警觉,若是放任不管,必成大患。” 此言一处,众人遍体生寒,投虫之人果真异常阴毒! 公孙策急忙问: “何解?” “烧尸!” 一个时辰后,府衙后院便升起滚滚黑烟,分外呛人。 开封府出了这样大的事,李宓自然无法放心离开。 几日来跟着公孙先生四处巡查,果真又查出好几起投虫案件。 义庄、肉铺、茶馆、酒楼,只有人想不到,没有人做不到。 开封府草木皆兵,街巷要道上,全是巡查的衙役、民兵。 接连半月,开封众人连虫师的面都没见着,却已累得苦不堪言。 夜半,李宓匆匆归来,瘫坐在椅子上,说不出话。 -- 第38页 作者有话要说: 花满楼:好的小舅子成人之美 白愁飞:坏的小舅子雪上加霜 —————————————————————— 花满楼:陆小凤有麻烦我从不担心,他挨打很正常 花五哥:七童,小神医出京游历江湖了,一个人 花满楼:花平,收拾行李!即刻出发! —————————————————————— 金蚕蛊毒、欧阳锋蛇毒=“雕虫小技”女鹅真的好凡尔赛 第20章 江南 见她累得没力,饭吃不好,觉也睡不下,日渐清瘦。 花满楼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又是递热水,又是递糕点,婉言劝道:“明月,如此不是长久之计,只有转攻为守才是正道。” 吃了两口桂花糕,李宓蹙起眉,也是满脸愁容,叹息道:“哎,七童,我同公孙大人商议过此事,我有一方,可治虫患,但其中一味药,中原难寻,存量极少。” 花满楼迅速找出纸笔,递到李宓手中,脸色全是温和的笑意:“明月,写下方子吧,花家定全力支援。” 半月之后,开封之危得以解除,通过花家的商道,乌兹国与大宋建立了贸易往来。 中原难寻的无根草,乌兹遍地都是,被乌兹人采来煮水喝,清凉解渴。 两国友好邦交,互通有无,皆大欢喜。 药方制成,要价低廉,府衙每日亦有发放。 淡淡的绿色,投进水源,满屋清香。 开封人称药丸为——天上露,文人墨客纷纷为其作诗。 几年后,无根草被画上乌兹国图腾,用以纪念它为乌兹人做出的巨大贡献。 天上明月仙,人间花满楼,此段美谈,流传千古。 “噗!” 隐秘的院子里,黑暗中,一人口吐鲜血,目露愤恨。 开封府衙,包拯亲自将李宓二人送出门外,一行人依依惜别。 “花公子大义,江南花家不愧皇商之名,本官再次代开封百姓,感谢二位相助。” “包大人过誉了,花某只是尽了自己的本分。” “好好好,二位路上小心。” “几位大人公务繁忙,无需再送。” 拜别众人,两人奔赴江南。 李宓独自一人上路是骑马,与小鱼儿两人也是骑马。 与花满楼重逢,便坐上了精致的马车。 马车里软软的,铺了吐蕃地衣,还有各色靠枕,矮桌上有糕点,下面的暗格里也放了常用的物件,方便又舒适。 “七童,这马车好生别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花家造来家用的,明月喜欢就好。” 忘忧谷的马车奢华,神侯府的马车稳固。 李宓还未曾见过如此用心,处处见人巧思的马车。 见她东摸西看,爱不释手,很是欢喜,花满楼暗自将她的喜好记在心里。 赶车的花平听自家公子回应如此之淡,不由着急。 路上安静,花满楼见李宓吃得开心,难免想起一个热闹的人。 “今日怎未见小鱼儿。” “我昨日问他,他说要在开封待一段时间,若是有缘,江湖自会再见。” 说起江小鱼,两人相视一笑,如此好玩的少年,江湖上可遇不可求。 在花满楼带领下,李宓一路走走停停,游山玩水,吃遍美食,好不自在。 途经一个客栈,两人歇脚之际,听到隔壁桌有人咳得很是难受。 医者难免在意,李宓回过头望气一观,却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此人病入膏肓,喜的还是此人病入膏肓。 见李宓表情复杂,花满楼看了一眼那男子,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又见李宓欲言又止,抓心挠肝,一脸你快问我的样子。 善解人意的花满楼主动问:“可是看出了什么?” “那个人身患绝症!” 故作神秘,李宓指了指那瘦削苍白,裹着狐裘还在发抖的男子。 转过头又满腹踌躇,问花满楼: “你说,如果我主动告诉他,我能治,他能答应让我治吗?” “这倒是……” 纵然两人对话如何小声,奈何隔壁桌男子也不是等闲之辈,竟听到了! 男子重重地磕了一下桌子,打断花满楼的话,质问道: “姑娘,年纪小,口气却大,牛都吹到天上了,梅二先生都治不好的绝症,你敢说能治?” 背后说人被正主听见,李宓二人本很是尴尬,但听到此人如此尖刻,且脸色倨傲,不免脸色难看。 “少侠何必动怒。” 花满楼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温声想劝,李宓可禁不起激,“噌”站了起来:“我敢说又怎样!” 那男子却一脸不屑,上下打量了李宓一番,摇头讽刺道:“呵,这话世间唯有一人可说,可那人绝不是你!” “敢问公子,那人是谁?” 李宓眉头一皱,满腹疑问,这世间有何人比她医术更好,她却不知? 男子站起来,指着天,双目微红,激动起来: “唯有一人,那就是赛神仙,明月仙,当今安平县主!” 难题迎刃而解,李宓偷笑一声,翘起嘴角,自然接道: “我就是啊!” -- 第39页 “你是什么是,你……” 说话声戛然而止,男子仿佛绑了嘴的鸭子,脸上满是惊诧,很是滑稽。 “我就是李明月,我难道不敢说吗?” 见他们或许不信,李宓又说了一次,同时还掏出神侯府的腰牌展示给他们看。 闹了个大乌龙,那男子还未发话,身边的人抱着拳就要跪下,口中喊道:“求小神仙,救我兄弟性命!” 喊声震天,李宓不敢领受,赶忙避过,躲在花满楼身后。 见状,那男子满脸羞愧,躬身道歉: “还请明月姑娘,不要介怀,是我有眼无珠……” “不必如此,我本就想治你啊。” 最怕这种情形,李宓忙不迭打断男子自贬之语,戳了下花满楼的后背,求助地看着他。 花满楼无奈一笑,举步上前。 片刻之后,众人围坐一团,待李宓说出诊治方法,面露骇然,议论纷纷。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要不别治了?” “不治还不是等死,虽只有三分把握,我雷卷也要试一试。” 当事者应了,其余人也不好说甚。 众人结伴返回江南,路上,雷门兄弟很是照顾李宓二人,就连花平的活计,也抢着干。 花满楼本是和善人,很快便与众人打成一片。 不过,偶尔也会黑脸,但每每李宓问起缘由,花满楼都语焉不详,很是糊弄。 治疗绝症当然是越快越好,路上,李宓便已开始为雷卷诊脉,做一些简单的调理。 殚精竭虑写医案、通宵达旦想药方,遂也没再过多关注。 半月后,终于抵达雷门,正堂宽阔,坚固硬朗,很是霸气。 说明来意,雷门长老高兴之后又担忧,各个面露愁容。 平辈们有所顾忌,不好说出口,长辈们却好再多问几句。 “腹腔剖开,人还能活吗?” “腹腔剖开,哪还能关上?” “小神仙,不是我老婆子不信你,只是那妇人剖腹取子都是死路一条,这……” “就算以上都可,但是生剖,寻常人怕受不住。” 李宓没有不耐,站起身一一回答众人质疑,最后总结道:“砍掉手脚都能活,只要治理得当,剖腹摘瘤也是一样,我有一药,雷卷吃下去,就当睡一觉,不会有任何感觉。” 见李宓说的信誓旦旦,且有雷纯等绝症治好的先例。 雷门上下,终究选择支持,举全门之力准备起来。 雷卷吃了一月药,扎了半月针,脸色红润,也不太怕冷了,日渐寒冷,也不同往日满脸青紫。 明眼人都能看出雷卷身体调养十分得当,雷门上下更是欣喜不已。 剖腹当天,雷门准备了一间烈酒蒸过、纤尘不染的屋子。 李宓穿上白衣,带着演练了数次的府医一同走了进去。 屋内,雷卷躺在榻上,已熟睡。 从正午到日暮,众人等得焦心不已,偏生不敢吵嚷,屋内更是没有一丝动静。 “吱呀!” 门开了,李宓二人走出,身上有些许血迹。 满脸疲惫,李宓微笑着安抚众人: “幸不辱命,成了大半,只要能安然度过接下来的几日,调养得当,雷卷便能恢复如常。” 说完,府医掀开手中的白布。 “嘶!” 众人惊呼,那血淋淋的一团,小儿拳头大小。 可不正是雷卷体内的恶瘤,李宓居然将它完整取下! 思及此,众人看李宓的神色更为恭敬。 接下来七天,李宓一丝一毫不敢放松,除了吃饭,睡觉都守在雷卷门口。 好在上天垂怜,除高热以外,未发生任何意外。 七日后诊脉,李宓大舒一口气,劫后余生,虚弱的雷卷,眼角含泪,瞳中带火。 此后半年,李宓时常往返于雷门与百花楼之间。 雷卷的情况一日好过一日。 终于,在荷花盛开之际,出现在人前。 虽暂时不能动武,但精气神确不同以往。 门中众人奔走相告,好事者让雷卷掀开衣服,果然,腹部有一道蜿蜒的疤。 雷门上下恨不得普天同庆,本想如同花家一般,摆上半月流水席,却被李宓制止。 “此法为世所不容,且此次雷卷能复原,乃是天时地利人和。” “天时地利占九分,我余一分。” “此法有伤天和,轻易不敢再动,还请诸位能守口如瓶。” 雷门上下无有不应,连连称是。 这头,花满楼被叫回花家,一进厅堂,只见雍容华贵的花夫人,拍了拍桌子,指着花满楼道:“楼儿啊,我催了你多少次了,你怎么还不将人带回来!你真是太磨蹭,毫无乃父之风。” 花老爷喝了口茶,帮腔:“就是就是,温温吞吞的,不知道像谁。” 见父母如此着急,花满楼心里也不好受,只得解释: “爹,娘,我与明月,还只是好友,我……” “嘭!” 花老爷放下茶盏,用力一拍桌子,虎目一瞪: “这么久了,还只是好友,花满楼啊花满楼,你可真是一点不上心。” 见花老爷凶了儿子,花夫人护犊子,急了,使劲儿拍了一下花老爷,嗔怪道:“哎呀,你凶他做什么,我们楼儿谦谦君子,哪像你!” -- 第40页 拜别双亲,返回百花楼的路上,花满楼也是满心苦涩。 明月还未开窍,他不敢轻易唐突,若是连朋友也做不成,又该如何是好。 “公子,救救我。” 才刚走到门口,一个衣着单薄的姑娘斜飞过来,楚楚可怜,惊慌往花满楼身上扑。 花满楼侧身避开,那姑娘差点跌进荷塘,险险停在原地,怆然欲泣,哀怨地看着他。 黑衣持刀大汉追上来,正要动手,却被隔空袭来的银索打翻在地。 “花七童!” 此情此景,纵然花满楼,也暗道一声:糟糕! 作者有话要说: 碎碎念:花家富可敌国不是吹出来的,花家的家庭氛围真的好好,我女鹅以后一定超幸福!(摇旗呐喊) 卷哥儿号称小神仙明月仙大宋头号粉丝,狂热粉!(为她痴为她狂为她哐哐撞大墙!) ——————————————————————————————————————————————— 小剧场:花满楼黑脸始末 雷X:花公子,请教一下? 花满楼:请说。 雷X一脸娇羞:你与明月姑娘是好友,不知她,有无心上人? 花满楼脸一黑,转身就走! 第21章 上官姐妹 累了一整日,李宓刚下马车,就见有人持刀扑向花满楼。 又惊又气,自然下手颇重,那汉子飞出几丈,溅起一地烟尘,躺着悄无声息。 花满楼扬起微笑,快步走到马车前,伸手想扶李宓。 哪知对方看也不看他,独自跳下马车,裙裾翻飞往前走,花满楼提起车上的药箱,快步在后面追。 见李宓板着小脸没有一丝笑意,花满楼懊恼之中带着一丝欢喜,连连解释:“明月,我也不知是何状况,我才从家中归来就遇此情形。” 听花满楼如此说,李宓的气已消了大半,走到那姑娘身边,一番打量,黑衣贴身,人间绝色。 高冷点个头,李宓本想询问,却见那姑娘欲说还休地看向身后走来的花满楼。 不知为何,心中膈应得慌,转头冲着花满楼道: “坏人我已打晕,余下的你看着办。” 说完斜睨了一眼黑衣女子,又径直离开,花满楼更不敢耽搁,连忙跟上去。 绕开那奇怪的姑娘,两人前后脚走进百花楼。 跨过门槛,花满楼对着花平低声说了句:“关门。” “嘭!” 百花楼的门关上了,徒留一只燕子被晾在原地。 鸟语花香中,两人坐在花园饮茶,花满楼试探着递给李宓一块糕点:“明月,我也是第一次见那姑娘,你……” 话未说完,李宓吃着糕点,瞪着眼睛,一脸疑惑,满是天真问:“七童,与那姑娘有甚干系?我只是气那时情状过于凶险。” 沉默片刻,花满楼摇着扇子,端起茶盏,低声笑了笑: “晚上吃龙井虾仁可好?” “还要西湖醋鱼。” “早备上了。” 两人将下午的意外抛却脑后,坐在花园里,开开心心用饭。 雷卷那头事已了,本以为能过上一段清闲时光,可事与愿违。 人在江湖,你不惹祸,祸却要来惹你。 江南多雨,夏季更甚,伴着夜雨疾驰来的,还有…… “唰!” 李宓睁开眼,目露寒星,屋外,花满楼已和杀手打斗起来。 见李宓屋内许久不见动静,心中焦急,嘴里高声唤道: “明月!” “嘭!” 李宓破窗而出,两人前后包抄,将杀手们轻松解决。 捡起杀手身上的腰牌一看,两人对视一眼,目露凝重。 次日,李宓二人捆着杀手,正准备出门报官,门外却响起陆小凤的声音。 花满楼摇摇头调侃道:“陆小凤,你何时学会走门了?” 一向潇洒的陆小凤却满脸愁容:“唉,一言难尽。” “陆小鸡,你又惹麻烦了?” 李宓从花满楼身后走出,正准备吓陆小凤一跳,结果陆小凤一见李宓,大喜过望。 “明月,你在就太好了,合该她命不该绝,等我片刻!” 说完陆小凤飞身离开,片刻之后,陆小凤回来了,怀里抱着个白衣姑娘。 李宓一看之下,揉了揉眼睛,有些疑惑,怪叫一声:“她不是昨日那个吗?” 又仔细一看,李宓眉头紧锁,思索片刻摇摇头: “不,不对,是有些相似,可却不同。” 转头看向花满楼,李宓一脸希冀,求证般问道:“七童,你看是不是?” 一向聪明机警的花满楼,这时却眉头紧锁,宛如木头,摇头道:“明月,我没看清昨天那姑娘什么样。” “怎么?他们也找上你们了?” 见两人如此表现,陆小凤的心乱了,三人一番交谈,才知事情来龙去脉。 “这样想来,这事儿处处透着诡异。” 在神侯府看过太多卷宗,巧合太多就刻意了,李宓率先感叹道:“陆小凤,你还是别趟这趟浑水了吧。” “哪里是我不想就不去的。” 陆小凤苦笑,这美人计太成功,加之牵扯颇广,陆小凤不想管也得管一管。 不想趟,刀山火海也得闯一闯。 -- 第41页 “这位丹凤姑娘,身上中毒,还有一道剑伤从胸口处贯穿,能活着已是万幸。” 先是检查了女子的外伤,又切了脉,李宓叹了口气。 沉吟片刻,看向两人,对着门口努努嘴: “我要为她医治,你们还不回避。” “花满楼回避,我嘛……” 陆小凤话未说完,被花满楼捂着嘴拉走了。 接连数日,随着女子情况好转,青衣楼的杀手也越来越多。 小楼被破坏得略有些残破,李宓三人不堪其扰,无法,只得悄悄住进花家。 一进花家,李宓便被热情的花家人奉为上宾。 花陆二人双双成为昨日黄花,十分不受待见。 李宓没准备什么礼品,一来匆忙,二来花家也不缺什么。 只说愿为花家众人号脉,调理身体,众人自然大喜。 于是,除了花三花五之外,花家众人齐聚一堂,比过年都热闹。 这一查,意外,查出了问题。 示意花满楼屏退左右,雅致奢华的正堂里,李宓一脸凝重。 “花伯伯,平日里都是谁为你调养身体的?” 见李宓俏脸微怒,花家人的心提了起来。 “平时我甚少用药,前段时间略有些咳嗽,吃了府医开的汤药,可是有问题?” “恐怕得叫来府医问一问了。” 片刻之后,府医前来,他祖上乃是宫中御医,后落难得花家搭救,自然不可能做出有损花家的事情。 初时,李宓与他询问,他均是对答如流,药方也没有问题。 直到陆小凤包来一袋药渣,李宓方才看出端倪。 举起手中的草梗,李宓看向府医,目光锐利:“这是何药,你且来辨一辨。” 府医接过,又闻又看,甚至尝了一口,试探道:“不是金银花吗?” 李宓摇头,环视众人,朗声道: “不对,这根本不是金银花,而是金国毒甘草。” “什么!” 听到带毒一字,众人面色凝重,纷纷站起来,接过草梗查看,府医更是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此草炮制之后,与金银花极为相似,一旦时常服用,损人体魄,易得脑风。” 听此法杀人于无形,花满楼捏紧扇子,急道:“明月,那我爹?” 李宓提笔写字,安抚道: “暂无大碍,幸而伯父平日里极为康健,且用药不多,我开个方子,排毒调理便可。” “太好了,还好有明月在,不然……” 劫后余生,众人纷纷庆幸,李宓又道: “四嫂,可有用药调养身体?” 感叹声戛然而止,花家四嫂更是心乱如麻,紧紧握着花四哥的手,柔声说:“是,我和你四哥成婚多年,未有子嗣,遂一直有用药。” 花四两人均是文弱之人,情投意合,成婚十载,自然忧心。 “谁开的?” “倒不是府医开的,去岁救了一名医女,她在医术一道上有些见解。” “那医女常来府里吗?” “偶尔吧。” “如今人在何处?” “东厢房。” 陆小凤轻功好且熟悉花家格局,李宓看向陆小凤,陆小凤瞬间领会,朝外追去。 “四嫂,你宫寒体虚,从脉象看,服用的药物中多了一味阳花,长久服用,定不会有子嗣。” 见夫妻二人,尤其是四嫂忧心忡忡,李宓安慰道: “不过不用忧心,我开个方子,配上我教你的禽戏,强身健体,自有好孕。” “好了好了,不哭了,我陪你一起练。” 好心没好报,花四嫂懊恼不已,气得牙痒痒,花四哥反而豁达,搂着夫人好不心疼。 毒甘草非府医所投,花满楼带着管家查遍花家,也未能找到来源。 片刻之后,陆小凤回来了,坐下饮了一口茶,叹息道:“医女死了。” “死了?” 众人惊讶,想问,陆小凤却缄默不言,花老爷让其余人先行离开。 须臾,厅中只剩下李宓三人和花老爷夫妇,日光透进窗柩,晒不化室内凝重的气氛。 陆小凤叹口气才道:“那医女应是奸细。” 说话的同时,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打开一看,果真是新鲜炮制好的毒甘草。 李宓不解:“那她干嘛要给四嫂下药,即使四嫂不孕,四哥也不会离开她。” 陆小凤含糊说了一句:“女人的嫉妒心罢了。” 看向花满楼,花满楼笑笑,也不做解释,见他也回避,李宓突然觉得有些手痒。 此后,花夫人着重整顿了花府,抓了好些家鼠蛀虫。 而李宓送了一本札记给府医,且准许他传与后人,府医如获至宝,侍奉花家人更用心力。 征得花老爷同意,李宓写了一封信送往汴京。 “你是谁?我在哪儿?陆小凤呢?” 一月后,上官丹凤醒了。 醒来之后,她满脸苍白,惶惶不安。 见她花容失色,十分怯弱,李宓轻言细语安慰道: “我叫李明月,你叫我明月就好,我是个大夫,也是陆小凤的朋友。” “我们在江南花家,陆小凤他外出一趟,过几日才会回来。” “花家?花满楼家吗?” -- 第42页 “对,是花满楼的家。” 初时,上官丹凤不太信任李宓,惶惶不安,后来见过花满楼,整个人才安静下来。 听从医嘱,不闹腾,也没有公主架子,比温柔不知好多少倍。 除了她总是絮絮叨叨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之外,倒也算得上好相处。 待陆小凤归家,李宓与上官丹凤已成为极好的朋友,常携手逛园子。 “陆小凤,你终于回来了!” 上官丹凤热情似火,飞扑上去,陆小凤高举双手,赶忙闪开,嘴里调侃道:“丹凤公主,许久不见,也不必如此热情吧。” 美人投怀送抱,陆小凤本心里挺美,往后看去,却见李宓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花满楼更是虎视眈眈,追命等人的告诫在前,他可不敢狂浪。 “陆小鸡,外出一趟,胡子都耍没了啊?” 李宓调侃出声,陆小凤才讲起这段时日的经历,这一月他装作中计,上了上官飞燕的贼船,且已经打探到青衣楼的具体位置。 “青衣楼中有武功极高的杀手,为了请西门吹雪出门,我才狠心舍了两条眉毛啊。” 待众人商议好三日后探访青衣楼的计策,花陆二人结伴离开,李宓拉着丹凤瘪瘪嘴,踌躇道:“你此前说的,不奏效啊?” 作者有话要说: 24孝好男友花满楼:其他人我都没看清,我只看得清你!感谢在2021-11-12 22:44:02~2021-11-13 23:53: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禾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赌约 “我也不知,为何今日陆小凤这般表现。” 上官丹凤皱着眉,摸着下巴思索片刻,摇摇头,满脸疑惑,李宓脸颊微红,吞吞吐吐问道:“你不是说心、心悦一个人,就会想抱、抱上去吗?” “也许他已经不喜欢我了。” 听到这番论调,李宓蹙眉,先是烦闷,又是不解,这简直是她见识浅薄之处,犹豫了片刻又问:“喜欢,也可以变的吗?” “当然。” “那你,不伤心?” “不,浪子是不可能为了一朵花停留的,还是兄弟情靠谱,花陆CP可逆不可拆啊。” 说着说着,上官丹凤的声音瞬间高亢起来,凝视着花陆二人离开的方向,不住点头,感叹连连。 李宓一看便知她又在想奇奇怪怪的事情了,老听上官丹凤念叨这个词,李宓一肚子疑问,虚心求教:“何为西皮?” “就是想和这个人永远在一起。” 耳边是上官丹凤叽叽喳喳的声音,李宓面前却浮现出花满楼的清俊面容,不由甩甩脑袋。 十日后,陆小凤果真揪出幕后主使,只是这幕后之人,却令他十分痛心。 两人周旋之际,楼外传来轰隆隆的震天响。 “嘭!” 山体破了一个大洞,烟尘滚滚中,一行人鱼贯而入。 坐在椅子上的霍休站起来,大惊失色: “怎会,密室之外,山石坚固,怎会如此?” 领头的正是李宓,见陆小凤被关在栅栏里,很是狼狈的样子,果断嘲笑出声:“陆小鸡,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啊!” “多谢明月搭救之恩啊。” 陆小凤靠在栅栏上,抖了抖,对着霍休,竖起拇指,指了指李宓:“没见识,雷门的火药能是寻常玩意儿?” 霍休动作极快,转身欲逃,却被从天而降的人,一刀了结。 吹掉剑上的血花,西门吹雪只说了一句“聒噪”便转身离开。 花满楼扭了暗处机关,才将陆小凤救出,李宓拉着陆小凤的袖子,指了指前面的西门,低声问:“他一直这样吗?” 陆小凤也学着李宓的样子,躬着身体,捂着嘴悄声说:“是啊,比冰还冷。” 说完还抱着双臂,假装打个寒颤,李宓一脸嫌弃,叹息一声,摇摇头:“那我和他注定成不了朋友了。” 陆小凤转了转眼珠,一拍掌,故作懊恼,捶胸顿足大声叹:“哎呀,我忘了告诉你,他是合芳斋的东家。” 这一说,李宓遗憾的脸色更复杂了,语气中带着些许犹豫:“啊?那、那也不行。” 说完李宓扭头不再看陆小凤的表情,陆小凤拍掌大笑,感慨道:“哇,眼光好高啊,小神仙,你知道多少人想和他做朋友吗?” 李宓坚决地摇头,又指了指身边的花满楼: “要交朋友,我一定要交七童这样的。” 说完又肯定般点点头:“七童才是最好的!” 如此赤诚的一番话,赞赏之情不加掩饰,花满楼耳根红了,赶忙扇风缓解。 陆小凤冲着花满楼挤眉弄眼,叉着腰坏笑道: “那你说说,七童哪里好?我不信他没有不好的地方。” 李宓果真上当,细细思索起来,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噘嘴。 花满楼被李宓的表情,弄得心里七上八下,等了好一会儿,李宓一拍掌,道:“七童有一个不好,就是太善良了,连你这只坏凤凰都要接济!” 说完李宓冲着陆小凤做了个鬼脸,迅速向前跃去,风中只剩下她银铃般的笑声。 “哈哈哈哈,陆小凤,你也有今日!” 见陆小凤满脸僵硬,花满楼仰头大笑,直呼大快人心,说完也朝着李宓追了上去。 -- 第43页 “完了完了,如今都这般,等成了婚,花家就再没我陆小凤容身之地咯。” 陆小凤叉着腰,跟在后面,踢着石子,感慨万千。 一场惊天阴谋,粉碎在山谷里,霍休死了。 青衣楼的爪牙死的死、逃的逃,江湖上闻之色变的暗杀组织就此烟消云散。 “这几瓶药,你们拿着,以备不时之需。” “是,多谢县主。” 女神捕接过药,抱剑离开,青衣楼的扫尾工作,交由六扇门处理,李宓放心许多。 上官飞燕失踪了,上官丹凤表示非常担忧,她要跟着陆小凤才安全。 还说他是“什么亲儿子”,见好友又说听不懂的话,李宓摇摇头,饮茶不语。 李宓与西门吹雪,最终还是成为了朋友。 这日,几人为西门吹雪送行,峨眉弟子前来闹事。 见西门吹雪不仅杀了人家师傅,还如此鄙夷用剑的女子。 李宓气不打一处来,不顾花陆二人阻拦,站起来。 “啪!”拍了一下桌子,满脸怒容,大声问道: “你听过落英神剑掌吗?” 片刻之后,客栈外,西门吹雪手持剑鞘,与李宓相对而立。 劲风扫过,落叶簌簌,两人切磋之后,西门吹雪改变想法。 “此掌含有剑意,甚妙,以后,你就是我西门吹雪的朋友。” 两人谈起剑道,都别有一番高论,西门吹雪冷着一张脸道:“无情道,才是剑道顶峰。” 李宓见他如此固执,加之心中有气,心念一转,想了一个办法:“不如我们打个赌?” “怎么赌?” 只见李宓拿出一颗药,对着众人展示道: “此为绝情丹,断情绝爱,若是动情,心如刀绞而死。” 西门吹雪目露赞赏,两眼放光,接过丹药。 “哎!” 李宓还要阻止,西门吹雪却囫囵吞下了,见他如此果决,只得交代:“若你一生不发病,你赢,若不然,你可寻我解毒。” “可,赌注为何?” “你赢,我赠你失传已久的剑谱,我赢嘛,你得把合芳斋送我。” 李宓捧着脸,左右摇了摇,合芳斋的糕点,她确实觊觎已久。 西门吹雪面无表情点头,又道: “合芳斋怎比得上剑谱,若你赢,我把名下酒楼和合芳斋一同送你。” “可。” 一场世纪赌约,就此展开。 此后经年,江湖上依旧流传着“明月赐药,西门断情”的传说。 事后,四人相携返回百花楼,上官丹凤神秘兮兮,凑到李宓耳边悄声说:“我觉得你能赢。” 好友站自己这头,李宓当然开心,可又不解:“丹凤为何如此笃定?” 上官丹凤扣着手,一垫一垫走着路,悄声嘀咕:“因为你是女主角!” “什么?我没听清?” “哎哎,没啥没啥,我们是好姐妹,当然站你这头啦。” 又是一个听不懂的词,李宓顿感困惑,难道盛师兄说得对,她需要去旧楼多抄点书? 见她细细思索,上官丹凤赶忙转移话题,拉着李宓往前走去。 “唰唰唰!” 暗处飞来数针,李宓将上官丹凤护在身后,银索飞出,银针纷纷掉落。 同时左手连发数针,一击即中,众人冲上前去,拐角处有血迹,人却已不见踪影。 陆小凤追出去,片刻之后无功而返。 上官丹凤捏着帕子,捡起地上的针,满目寒霜:“这是上官飞燕的针。” 众人静默,此女阴毒,滑不溜手,真是防不胜防。 没过多久,他们也不用再为上官丹凤烦恼。 因为他们迎来了更大的麻烦,史上最大的麻烦。 ——薛冰!!! 遇到她之前,李宓觉得温柔已是最胡搅蛮缠的人,遇到薛冰,李宓才懂什么叫秀才遇见兵。 七夕,江南灯会,众人难得上街游玩,观天上星光,数河中灯光,好不畅快。 突然,身后冲出个粉衣女子,揪着陆小凤的耳朵就开骂:“好啊,负心贼,身边有了别的狂蜂浪蝶,就不来找我了是吧?啊?还是两个!” “嗷嗷嗷,放手,薛冰。” 两人在街上吵嚷起来,拉拉扯扯,惹得周围路人指指点点。 何曾见过如此阵仗,李宓以袖掩面,拉着上官丹凤调头就走,后面还传来薛冰的叫骂声。 等到薛冰住进百花楼,就更苦不堪言。 上官丹凤做午膳,薛冰哼:“大献殷勤。” 上官丹凤表演茶道,薛冰骂:“矫揉造作。” 上官丹凤不理陆小凤,薛冰意有所指:“欲擒故纵。” …… 总之哪哪儿都被她横挑鼻子竖挑眼。 雅致的百花楼变得嘈杂不堪,好几次,李宓委婉暗示陆小凤管一管,皆是不了了之,直到这日,薛冰彻底惹怒了李宓。 “呵,你那针法算什么,我神针山庄才是针门正统。” “不知天高地厚,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一个小山庄还好意思和神针门相提并论,李宓将银针扣在手心,一脸怒意。 薛冰也不甘示弱,陆小凤赶忙走到两人中间,举着手求饶:“二位仙女,别吵,千万别吵,昨日出了个绣花大盗,比针法是吧,那咱就比谁先抓到这个大盗。” -- 第44页 最后陆小凤与薛冰,花满楼与李宓,兵分两路,各自查探。 半月为限,谁先抓到幕后黑手,算谁赢。 两队人马各撕了半块红布,陆薛二人前往山庄,而李宓带着花满楼去了白须园。 “七童,你这是做什么?” 见花满楼准备了好多东西,李宓皱着眉,一脸狐疑地看着。 小心将礼品裹好系在马上,花满楼冲着李宓微笑道:“走吧,明月。” 花满楼一笑,李宓便有些找不着北,赶忙回过头,拍马向前奔驰而去。 趁着休息的间隙,李宓给自己搭了脉,身强体壮,为何最近老是心慌呢。 见花满楼提着茶水返回,李宓迅速低下头,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盯着桌子研究纹路。 两人饮茶之际,隔壁闲谈的江湖人声音越来越大。 “列位,都听说了吗?” “江湖上出大事儿了。” “江湖上哪天不出事儿。” “快说快说。” “花蝴蝶,江湖上有名的采花贼,大伙儿都知道吧。” “知道啊。” “前儿,死了,尸体被糟践的啊。” “哟,大快人心,是哪位大侠为民除害吧。” “是就好了,结果啊,诈尸了!” “哄!” 此言一处,如烈火烹油,众人的情绪纷纷被点燃,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碎碎念:一个私设,神捕司、六扇门独立于刑部存在,时常联合办案。人数上:神捕司<六扇门<刑部,武力值\权力值:神捕司>六扇门>刑部,功能上:刑部多管没有武力之人,六扇门多管有武力之人,神捕司直管武功高强、特大案件,分布:刑部在各地都有分部(就是府衙),六扇门有几处分部(富庶之地、混乱之地),神捕司只有汴京总部。 —————————————————————————————————————————————— 花满楼:好的闺蜜助人为乐,坏的闺蜜喜欢挖坑。 李明月:七童才是最好的! 上官丹凤:我磕的CP是真的! ———————————————————————————— 第23章 白须园 直至两人抵达白须园,李宓心中依旧想着昨日茶摊上听到的“诈尸奇谈”。 花满楼也不知想些什么,两人全程无甚交谈,面上都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穿过茂林修竹,步入幽谧的园景,行至正堂。 见到两位长辈,李宓回过神,笑得娇憨,疾步走过去,娇声道:“小姨,姨丈。” “好好好。” 清瘦的天\衣居士眼含笑意,抚髯点头,织女立刻起身,牵着李宓叠声问:“路上可顺利?可有那不长眼的找茬?” 花满楼见状,面上的微笑更深了些,心里也更加重视。 “没,一切顺利。” 李宓连忙乖巧回答,回首看向花满楼,织女这才注意到这位锦衣公子。 长辈看过来,花满楼立刻躬身行礼,奉上礼品: “江南花家,花满楼,见过两位前辈,小小心意,还请笑纳。” 织女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尚且懵懂的李宓,与天\衣居士对视一眼。 围着花满楼转了一圈,问了几句,见他进退有度,谈吐有方,气息丝毫不乱。 织女这才点点头,接过礼品,面带微笑,招呼起来。 午膳后,花满楼随着天\衣居士去园中对弈,李宓拉着织女研究绣花大盗的刺绣。 见李宓频频朝外看,织女眼中闪过一丝流光,状似无意问了声:“看谁呢?” “七童。” “呜。” 两个字脱口而出,李宓赶忙捂着嘴,惊慌失措地看向织女,随即脸颊涨红,不知如何是好。 “哎。” 织女叹气,安抚地拍了拍李宓的手: “我儿甚佳,可是欢喜?” 长辈如是问,李宓却又扭捏起来,唯唯诺诺道: “小姨,如何才算心悦一个人?” “做也念,食也念,睡也念,日日念,唯愿常伴。” 织女嘴角微扬,看向窗外的中年居士,天\衣居士若有所感,回首,两人相视一笑。 李宓手中的帕子都快扭成麻花了:“可是小姨,友人也会这般吗?” 织女闻言,哑然失笑,思忖片刻问: “若是你手中只剩一块桂花糕,你极为想吃,愿意给陆小凤吗?” 李宓毫不犹豫,果断回答:“不给,让他自己买去。” 织女又追问:“那若是花满楼要呢?” 闻言,李宓看向窗外,盯着花满楼看了好半晌,回过头,一脸骄傲回道:“七童才不会问我要。” 哂笑一声,织女道:“那若是花满楼问了呢?” 李宓顿了顿,皱了下眉,复又舒展:“给、给吧。” 点了点李宓的鼻头,织女一脸兴味:“为何啊?” 此时,李宓已若有所思,细声细气答: “七童待我极好,我不愿他不悦。” “这便是区别了。” 见李宓如此表现,织女笑着摸了摸李宓的头,悄声交代道:“心悦一个人,便是他欢喜,你便欢喜,他不欢喜,你便忧心,喜他所喜,恶他所恶,更怕他恶你。” -- 第45页 织女娓娓道来,思及过往,李宓脸上满是红霞,双眼湿漉漉地看向窗外。 见花满楼的视线看过来,又做贼心虚般低下头饮茶。 片刻之后,想到上官丹凤,又忧心忡忡道: “小姨,若是他不……” 剩下的话,李宓说不出口,踌躇非常,织女长叹一声,苦口婆心道:“江湖儿女,倒不必拘泥,只是我儿得听小姨一句。” “若是两情相悦,自可长相厮守,若互生怨怼,不如潇洒离去,缘来聚散,皆有定数。” 见李宓被一席话说得怅然,织女点了下她的额头,笑道:“我儿倒不用忧心,我看那花公子对你……” 调笑之意过于明显,李宓视线飘忽,全然不敢与之对视,低下头喝了个水饱。 竹园中,一场男人间的对话也正在进行,具体如何,李宓倒是不知情。 晚膳间,天\衣居士一口一个“贤侄”叫着花满楼,李宓便知花满楼很是得姨丈欢心了。 入夜,月朗星稀,天空中星星点点,甚有诗意。 长辈先行歇息,李宓走在前,花满楼走在后,两人隔了一臂的距离。 手上提着灯,裙摆微芒,李宓引着花满楼前往幽静之地看昙花盛开。 讲起绣花大盗一事,李宓眉头紧皱: “小姨道那针线寻常,不拘官宦世家、平头百姓还是江湖人士,用者甚多。” “明月不必忧心……” “呀!” 花满楼话未讲完,却见李宓似踩到什么,整个人往旁边一歪,花满楼赶忙飞身上前。 夏衫轻薄,一接触,两人心头一颤。 花前月下,四目相对,自有情意流露。 手心发烫,花满楼目光微闪: “明月,我……” “小心!” 话音未落,李宓一掌推开花满楼,同时向后一跃。 “咚!” 只见一箭矢穿透树干,钉在地上,力道之大,让人寒毛直竖。 “哒哒哒。”是机械转动的声音,花满楼耳朵动了动,问道:“明月,此地可有机关?” 李宓回头看向原地,果真有一块突兀立在那儿的鹅卵石。 “完了!”两人对视一眼,飞身又闪过几道箭矢,停在一颗树上,李宓低声道:“七童,姨丈定在此处布了奇门遁甲,若找不到机关,我们怕是难离开此地了。” 花满楼正要回话,暗处闪过一道冷光,他连忙纵身一跃,险险避过。 那极快的一刀,割破了花满楼的衣袍。 李宓一掌拍过去,却晚了,那人一击未中,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旋即,数名黑衣刺客向着两人冲来。 天上阴云飘过,遮住了月光,地上影影绰绰,李宓一时难分便敌人的踪迹。 两人对敌,反而花满楼毫无影响。 可敌人狡猾,从不正面对抗,一击不中又隐藏起来。 纵然李宓二人武功高强,却也没占到多少便宜。 暗处几人轮番上阵,虽折损了些许人马,可李宓二人内力也消耗极快。 “反了天了,敢在我白须园撒野!” 怒火伴着高亢的女声袭来,暗处机关又动,齐齐对准刺客,已让他们分身乏术。 加之李宓银索飞出掠阵,不过片刻,织女的银针尽染血迹。 关掉机关,天\衣居士提着灯走来,举剑拨了拨地上的人:“宓儿,你瞧这些人何如啊?” “东瀛忍者。” “不错,果真有长进。” 这时李宓回过神,才觉左臂有些痛,扭头一看,鲜血已染红外衫。 “这怎么还受伤了?” 托着李宓的手臂,织女一脸心疼,瞪了一眼花满楼,扶着李宓就往房内走,一边走还一边喊:“许笑一,还不快来帮忙。” 天\衣居士摇摇头,拍了拍花满楼的肩膀,举步追上去,嘴里还调侃道:“我受伤怎没见你如此忧心?” “糙汉子能和宓儿比?你还要不要你的老脸了。” 两人一路吵吵闹闹,待处理好李宓的伤势,织女心有余悸,怕再出岔子,伴着李宓一同回房。 花满楼则陪着天\衣居士修缮机关,想说的话,终究还是憋在了心里。 次日,李宓二人不顾织女挽留,策马离开白须园。 返程路上,两人再次遇到东瀛刺客,与那日不同,这次的袭击者武功更高,速度更快。 好在经过前次一战,李宓二人已有防备,对方人手折损极大,落荒而逃。 战至后半夜,李宓终于抓了一个活口,踩在对方背上,声如寒冰:“说,谁派你们来的?” 生死符一出手,谁能扛住,刺客脱口而出:“花……” “噌!”远处斜飞来一粒铁蒺藜,正中刺客颈部,当场咽气。 李宓二人追去,杀手已不见踪影。 两人满身狼狈,走回客栈,见店家满目惊慌,李宓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溅了血。 举袖闻了闻,略有腥臭,心里咯噔一声,李宓猛得抬头看向花满楼,内心有些惶恐,害怕对方露出厌恶之色。 花满楼看向李宓,果真皱眉,担忧道:“明月,可有受伤?” “无碍,是旁人的。” 提起的心终于放下,花满楼安抚完店家,拿出一张银票递过去:“两间上房,要挨着,另,还请店家多准备一套衣衫,要……” -- 第46页 下堂风穿过,燥热的空气冷下来,李宓清晰地闻到花满楼身上经久不散的花香,是烟雨江南的味道。 见他回首看自己,李宓脸上扬起笑,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周围人或明或暗往这边打量,花满楼脸一黑,扬声让人将饭菜送进房里。 待李宓梳洗完毕后,两人一起在房中用餐。 “七童。” 尝了一口菜,李宓停下筷子,按住花满楼的手。 花满楼一顿,两人相视一眼,很有默契,花满楼起身将菜倒入浴桶,叫来小二收走碗筷。 见盘中吃得干干净净,小二还问了一句: “二位客官,菜色还行?” “甚好。” 两人异口同声,小二得了赏钱满脸笑意离开了,过了一会儿,花满楼离开李宓房间。 吹灭蜡烛,片刻,一道人影从窗口翻了进来。 花满楼焦急道:“明月,你吃了一口那菜,可还好?” “寻常毒药奈何不了我,放心。” 闻言,花满楼安静下来,黑暗中,两人相对而坐。 李宓甚至能清晰地听到布料摩挲的声音,耳朵有些发痒,想挠,却又生生止住。 无话找话,李宓装作若无其事坐回床榻:“接下来如何是好?” “等。” 两人商议一番,和衣而眠。 作者有话要说: 花老爷:我充钱了,VVVVVVVVIP,懂? 卑微的我:安排! 花满楼:这就是你的安排? 嚣张的我:女鹅岂是你能轻易追求到的?想得美!略略略! —————————————————————————————————— 天\衣两个字居然会被屏蔽,我也是麻爪了orz 第24章 绣花大盗 子时,众人熟睡,鼾声四起,守夜的小二打着盹,烛火一闪一闪,光线明灭。 一道黑影闪过,瘦小不起眼的身影翩然一跃,进入天字房,如蜜蜂停在花瓣上,未发出丝毫响声。 想起白日里惊鸿一瞥的美人,他浑身火热,心痒难耐,掀开床帐,嘴里喃喃自语道:“美人儿,我来啦。” 此情此景,隐在一角的李宓恶心得快吐了,满脸嫌恶,正要动手,却听那人疑惑道:“怎么是个男的?也罢,算你倒霉。” 李宓目瞪口呆,采花贼正要欺身上前,冷光一闪,花满楼一剑刺在他身上。 那是满含怒气的一剑,惊涛骇浪,石破天惊。 采花贼倒飞出去,“哐”撞烂了桌子,他反应极快,足尖一点,顺势想飞出窗外。 李宓银索、银针齐出,封住退路,瞬间将他定在原地。 点亮烛火,两人才看清他的脸,竟是小二的模样! 再仔细一看,两人发现端倪,只见他脖颈出有一圈细细的痕迹。 “易容?” 眯了眯眼,李宓伸手欲揭,花满楼拦住,白袖一震,淡淡说了句:“明月,脏。” 说完,花满楼一把扯掉此人面皮,再看,阔脸粗犷,眉间有颗黑痣,正是进门时坐在东南角的客人! “好汉饶命。”嘴里讨饶,眼神却不见丝毫悔意,李宓二人当然不能如他所愿。 “不如……”瞟见花满楼温柔的样子,剩下的话说不出口,李宓顿了顿:“给他吃粒后悔药吧?” 未询问半句,花满楼点点头,退后一步。 李宓从荷包里掏出一颗黄豆大小的药丸,花满楼卡着采花贼喉咙。 李宓素手一弹,花满楼一提。 两人配合极为默契,采花贼将药丸囫囵吞了下去。 片刻之后,药效发作,采花贼心如绞痛,哭得涕泪横泗。 不厌其烦,李宓隔空点了其哑穴,次日,花满楼将其绑起来,两人将他送往当地六扇门分部。 女神捕一见是他,二话不说将人收押,言道: “此人轻功极好,刀法不俗,若不是二位一流高手在场,极难抓捕。” 受不了“后悔药”的折磨,他一一交代了罪行。 有的是六扇门查到的,有的却是六扇门也未查到的。 作奸犯科,恶行累累,罄竹难书,只等秋后问斩。 事毕,李宓问了一个她近日来最关心的问题: “雪姐,你有听过花蝴蝶诈尸的传闻吗?” 玄衣女子沉吟片刻,皱着眉道: “略有耳闻,此人收押在开封,确有异动。” “不过,开封有南侠和公孙大人,理应无大事,若有,六扇门和神捕司会立即策应。” 女神捕公务繁忙,只多安慰了两句便离开,李宓利用县主身份,又去了府衙。 府衙官员所言与之大致相同,见其语中对六扇门中某些做法颇有微词,李宓多问了一句:“您听过绣花大盗吗?” 官员一拍桌子,叹息道: “此人阴险歹毒,恨不能将其绳之以法,此案居然交到金九龄手上。” 李宓二人对视一眼,李宓凑上前,满脸天真好奇,继续问道:“怎么?” “金九龄此人,是有些本事,可老夫疑惑啊,这六扇门按理说与刑部俸禄相差无几,但他时常出入酒楼,挥金如土,行头格外亮眼,要不是他……哎,不提也罢。” 正当告别,门外传来捕快的呼喊声,李宓二人跟着前去一看,却见一具具尸首盖着白布抬进府衙。 -- 第47页 “大人,这已是本月第三起了。” 衙役满头大汗,官员走来走去,也是满脸沧桑,眼含沉痛:“又能如何?熊姥姥行踪诡秘,百姓戒备又如何,总不能不进食?不喝水?” 见李宓二人看来,官员又道:“多亏县主,若百姓及时服了安平丸,或可有一线生机,可熊姥姥之毒,在于无可防备、防不胜防,许多百姓未曾反应过来便已中毒身亡。” 得知事情原委,李宓二人从府衙走出,万虑千愁在心中,却也无处可说。 目光相接,天灾无法,人祸难防,眼中尽是对生命的叹息。 路上,两人意外远远看见了金九龄,果真派头十足,倒不像公门中人,反而像富家子弟。 两人未曾上前,只是远远地坠在其后。 见他左顾右盼,偷偷摸摸走进一个破旧的小院,片刻之后又出来,分外警惕。 两人站在门口等了一刻钟。 须臾,屋内走出个步履蹒跚的小老头。 银索金铃飞出,那小老头却反应极快,轻功极高,在两人之上。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大喊: “司空摘星!” “哈哈哈哈,居然是你们?”小老头摇身一变,是个灵活干练的青年。 “老实交代,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李宓指着司空摘星,眼含威胁,二人一前一后,企图封住司空摘星的去路。 哪知此人不坠其名,滑不溜手,蹬着墙飞走了,空中只留下一句:“老鼠怕猫,天经地义。” 追无可追,盗亦有道,明知问不出结果,李宓二人只得先回驿站。 晚膳时,李宓喝了一口鸡汤,赞了一句“鲜!” 吃着香喷喷的鸡腿,看向花满楼: “七童,我怎么觉着金九龄大有问题呢?” “实不相瞒,我也如此想,怕就怕,陆小凤这次又要伤心了。” “伤心总比没命强。” 两人商议一番,决定暂且放弃查探其他事宜,专心跟踪金九龄。 石观音一事后,李宓帮温柔诊治的同时,也顺道帮了秋夫人,与丐帮还算有些交情。 此后连着几日,透过丐帮的线索,两人跟着金九龄去过好些地方。 其中最奇怪的便是那处旧宅,除此外,就是他府中还未探过。 这日,金九龄外出公干,李宓二人潜入府中,发现端倪。 即使如何多赏钱,也供不上他如此奢靡的生活。 对,奢靡,金九龄府中陈设,无一不是价值连城。 最重要的是,李宓在其书房内看到了一尊玉佛。 与南王府那座,明显出自同一名家之手。 花满楼跟着天、衣居士,学了些粗浅的机关之术,路经后厨,听出些端倪:“明月,底下是空的。” 李宓使劲儿跺了跺脚,花满楼更为确定,两人在后厨一番摸索。 直至花满楼旋了旋灶台上的盐罐子,“轰隆隆!”暗道打开,底下果真有一间密室。 二人同进,花满楼在前,李宓在后,一时由明转暗,李宓有些难适应,步伐不算稳。 时间紧迫,花满楼顾不得许多,伸出右手,试探着拉住她,李宓顿了顿,未曾挣脱温暖的大手。 进入密室,两人震惊无比,里面全是成堆的金银财宝,说句富可敌国也不算夸张。 “咚。”东南角的箱子里传来轻微的响动,里面似有活物。 两人对视一眼,李宓准备开箱,花满楼提着剑站在左侧,随时策应。 “啪!”箱子开了,里面装着一个白衣姑娘。 两人一看,可不就是熟人——薛冰! “快!” 见她已不省人事,李宓提剑,花满楼背着薛冰,向外跑去。 这时,屋外传出响动,李宓一惊,加快脚步,率先跃出密室。 “金九龄!” 一个照面的功夫,李宓银索金铃、银针同时发出,直奔金九龄面门,金九龄剑花飞舞。 “铛铛铛。” 打掉暗器,又后空翻躲开银索,往后纵跃,金九龄喊了句:“后会有期,安平县主!” 旋即翻过墙头,不见踪影。 李宓提气想追,身后传来花满楼的喊声:“穷寇莫追,先找陆小凤。” 怕陆小凤被人害了,两人直奔客栈。 心急如焚的陆小凤正从蛇王处回来,蛇王被杀,薛冰失踪,他正愁眉不展,不知如何是好。 见花满楼背着人,赶忙接来抱过,李宓把剑还给花满楼,关上房门,搭脉为薛冰诊治。 花陆二人交谈一番,陆小凤才得知,金九龄原是贼喊捉贼。 毕竟,王府失窃的财宝,就在他府中暗室里,铁证如山。 回来的路上,李宓已让丐帮小兄弟通知六扇门女神捕,此时,应当已在查抄院子了。 “薛冰无碍,秘制蒙汗药,昏过去了,也未曾受到别的伤害。” 李宓打开门,对着焦急的陆小凤安抚几句,之后又满是责备:“陆小鸡,查案带着姑娘,你怎如此大意?” 陆小凤也是悔不当初,拍了拍脑袋叹:“早知道,当初就该让她留在神针山庄。” “对了,赌局我赢了。” 说完,李宓冲花满楼点点头,离开客栈,留花陆二人在此处,独自前往府衙。 -- 第48页 陆小凤摩挲了一下下巴,转头看向花满楼: “七童,明月可是对我有何误解?近日来,老不爱和我说话。” 花满楼心如明镜,摇摇扇子:“许是觉着,你是个连心上人都照顾不好的蠢蛋。” “哎,你说说,她到底如何想的。” “明月单纯,又与上官姑娘感情甚佳,你说呢?” “同为浪子,我看她就很喜欢楚兄啊。” “呵!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绣花大盗之事了结,六扇门满江湖搜捕金九龄。 盖因,金九龄不仅自己跑了,还放走了关押在六扇门的几名死囚。 而李宓,近日时常出入府衙、六扇门,跟着仵作查验尸首。 薛冰清醒之后,对陆小凤冷淡了许多,反而对李宓十分体贴热情,搞的李宓无所适从。 在李宓的追问之下,薛冰终究道出了红鞋子成员的身份。 介于她本人并无作奸犯科,只是年少贪玩,且戴罪立功,在李宓的求情下,女神捕做主,将她从通缉名单中划去。 “十年内不能踏入江湖,须得在神针山庄静思己过。” 交代完毕,李宓拍了拍薛冰的肩膀,亲自送她出客栈。 神针婆婆亲自来领的人,先是向李宓二人道谢,后词严厉色教训了薛冰。 薛冰如同拔了牙的老虎,灰溜溜走了,走之前还不忘邀请李宓二人去神针山庄做客,提也没提陆小凤半句。 陆小凤被朋友背叛,如今连红颜也离他而去,可谓愁云惨淡,时常借酒浇愁,醉得昏天胡地。 “哎,陆小鸡!”李宓看不过眼,打开房门,踢了一脚瘫坐榻上的陆小凤:“金九龄在开封漏了行踪,要不要去?” 陆小凤一改颓废的神色,翻身坐起,目露寒光,使劲儿锤了锤床板,咬牙切齿道:“去!” 作者有话要说: 薛冰昏迷前——我爱陆小凤,其他人都不重要。 薛冰清醒后——要什么男人,还是姐妹靠谱! 陆小凤——一个身上插满旗子,总被朋友背叛的男人! 第25章 不死人 事急从简,三人快马加鞭,一路极少歇息,赶到开封,却依旧来迟了。 “什么?金九龄死了?” “还请诸位跟某来。” 三人面面相觑,跟着公孙策前往开封大牢,只见最亮堂的牢房里,摆着四五具尸首,地下铺着茅草,恶臭难闻。 尸首均是面目全非,陆小凤是凭借金九龄的衣袍,才得以认出。 来之前,虽恨不得杀之,现如今见他如此下场,陆小凤依旧为他伤怀。 花满楼叹口气,拍了拍好友的肩,安慰道: “一招行差踏错,落得如此万劫不复的下场,天意弄人。” “哎,咎由自取,与人无尤。”陆小凤叹了叹气,摇摇头,盖上白布。 “陆公子,此言差矣,金九龄此状,乃是人为,死后也不得安宁。” 公孙策一言,激起千层浪,想起那谣言,李宓忙道: “诈尸?” 公孙策点点头,左手指着牢房: “这也是为何,案已了结,却不能将他们送往义庄的缘由。” 陆小凤不知诈尸之说,花满楼为他细细讲解,李宓在公孙策的点拨下,拿着器物,查验尸首。 见李宓二人如此这般,陆小凤捂着鼻子悄声问花满楼:“她一直如此?” 花满楼拿扇子拍了一下陆小凤,悄声回:“自六扇门那日起。” “花满楼,你往后小心些,千万别……” “陆小凤,你又在讲什么,不若说与我听。” 查验时就听到身后嘀嘀咕咕的,李宓转身一看,这陆小凤贼眉鼠眼的。 眯了眯眼睛,李宓一脸狐疑地盯着他,不悦之情溢于言表。 闻言,陆小凤赶忙摆摆手,作望天状。 “从尸首来看,他们是活着被虐杀,折磨致死的。” 李宓扔掉面纱,看向公孙策,公孙策点头: “不错,身中数刀,刀刀避开要害。” 花陆二人闻言,大受震撼,几人走出牢房,花满楼打湿了锦帕递给李宓:“明月,擦一擦。” 虽然在牢里已经擦过,李宓仍满心欢喜,笑着接过,又擦了一次。 三人前来,得到开封府衙众人的热情款待,李宓问起江小鱼,公孙策笑道:“那皮猴子,在开封待了一些时日,后又说要去南海游玩,前些日子来信,算算时日,也快回来了。” 闻言,众人皆是一笑,包拯调侃道:“这半个弟子,公孙先生收的可还舒心?” “哈哈哈,可教可教。” 众人举杯,宾主尽欢。 夜半,一行人来到牢房,还未走进,便听到“哇呜”,“哈呲”似兽似人的叫声,让人无故生寒。 走进牢房,烛光一照,更为可怖,宛如修罗地狱。 只见白日好好躺着的尸首,一个个站了起来,扒着栅栏,张牙舞爪,涎水直流。 李宓等人靠近,尸首更躁动不安,观察了半晌,花满楼发觉不对劲:“公孙先生,他们不用眼看人。” 公孙策指着鼻子,点头道:“花公子说的极对,他们是靠这儿。” 李宓眯了眯眼,独自靠近了些,果真见尸首往她这边移动。 纵然屏息也无济于事,李宓往哪边,尸首也都跟着过去。 -- 第49页 这一幕过于诡异,陆小凤叹道:“像狗闻到了肉。” 此话一出,公孙策恍然大悟:“若造出更多。” “祸国殃民!” 几人对视一眼,毛骨悚然。 思及此种可能,公孙策赶忙草拟文书,发往神捕司、六扇门,又派出衙役,重点巡查义庄。 同时贴出告示,言近日开封再犯虫患,请百姓多加防范。 此告示一出,加之城中戒严,街边店铺纷纷闭门谢客,一时,街道上人烟稀少。 开封府大牢,李宓手持雪亮的刀具,看向公孙策,目露期待:“先生,可否剖一具?” “这……此法有违伦常,可如今,也别无他法,待我请示一番。” 言毕,公孙策风风火火前往府衙正堂,片刻之后归来,狠狠说了一句:“剖!” 将花蝴蝶的尸首移到单独一间密室,两人戴好面纱,穿上罩衣。 李宓戴上秘银手套,由她主刀,以防不测。 片刻之后,室内弥漫着浓重的臭味,直熏得人头晕眼花。 腹腔中弥漫着浑浊的液体,上有缭绕的毒气。 “小心!” 耳旁响起公孙策的惊呼,只见一道红光向她袭来。 说时迟那时快,李宓左手一抖,一把银针飞过,将其钉在地上,公孙策赶忙钳入琉璃盏。 一个时辰后,两人查验完毕,公孙策先行,召集众人前往正堂,李宓在后,小心翼翼抱着琉璃盏。 “诸位且看。” 关好门窗,待室内昏暗,李宓揭开琉璃盏,众人只见半尺长,通体赤红的蠕虫在内翻滚,全然无惧扎在身上的银针,看得人几欲作呕。 待李宓打开门窗,阳光照进来,室内亮堂,蠕虫再次恢复平静。 “这就是?”这番表现,包拯灵光一闪,看向公孙策,后者点头道:“没错,这就是从尸首内取出的。” 堂内,李宓还在继续,只见她手起刀落,力道控制极佳。 她隔空从中切断了蠕虫,将两段残余用银针封住,并未打碎琉璃盏。 再关上门窗,初始,蠕虫并无动静,须臾,两条蠕虫再次翻滚起来。 两条! 此虫一分为二,却不死,反而长出两个头,顽强至此,众人胆战心惊。 这时,赵虎从外面端了一碗鸡血进来,李宓冲他点点头,舀了一小勺倒进琉璃盏。 众人只见两虫你争我夺,一瞬便将血液吸了干净。 见到此幕,众人再受不住,好些衙役冲出门狂吐不止。 唯有几位大人还留在原地,只是面色青白不堪。 包拯率先出声:“县主,这是?” “初时,我并不懂诈尸的缘由,直到那日,我在药铺看到伙计炮制地龙。” 李宓打开所有门窗,屋内透亮,指了指安静的虫子,示意包拯:“大人请看,这虫,是否与地龙极为相似。” “不错。” “此为不死虫,斩而不死,死而不疆,一旦饮血,死灰复燃。” 李宓面上全是凝重之色,怒意滔天: “此虫早已绝迹,传言,吐蕃一部落被其灭族,族人如同行尸走肉。” “幸得临部与南夷某族有些交情,方才得救,事后,为以绝后患,那部落被大火烧了十日,百年之内,寸草不生。” “嘭!”听到此虫如此难缠,包拯也难忍心中怒气,将桌子拍得震天响,气得吹胡子瞪眼:“如此说来,有人刻意投虫?” 公孙策点点头,问道:“可有破解之法。” 见众人皆是一脸希冀看着她,李宓皱起眉头,如何心有不甘,也只能摇头:“尸首可烧了以绝后患,南夷早已隐世,此虫防治,我亦毫无头绪。” 闻言,屋内一片愁云惨淡,众人散去,李宓抱着琉璃盏往客房走。 花满楼跟在她身后,见她走路心不在焉,不由安慰道: “明月,你能查出缘由已是帮了大忙,不必如此忧心。” 李宓难得露出脆弱迷茫之色,抬首望天,一群大雁飞过,叹道:“七童,为何总有人想发设法害人呢?” 深知这声感叹不需要他再说什么,花满楼只是轻拍了一下李宓的肩膀,以示安慰。 李宓转头看向这个永远豁达的男子,红唇轻启,柔肠百转:“七童,此间事了……” “明月!七童!快来议事厅!” 远处陡然传来陆小凤高声急呼,李宓的未尽之语也无勇气再说。 两人到达议事厅,却见堂中束缚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她姑且还算活着,但目光已经呆滞。 “县主,此女在闹市中袭击百姓,且啃食死者。”说罢,展昭面上难得露出嫌恶,又道:“公孙先生推测,此人应是朝廷通缉的要犯——公孙大娘。” “红鞋子?”李宓往她足上看去,果真穿着一双华贵的红布鞋。 “身上搜出了这个!”展昭用白布,包着几个瓶子递给李宓,李宓小心接过,放在桌上。 一一揭开,闻了闻,戴上手套倒出一颗捏碎了察看,片刻后李宓点头:“不错,这瓶,正是熊姥姥放在糖炒栗子中的毒药,我曾在刑部验过。” 武功高强却作恶多端的公孙大娘,落到这般天地,众人无不感慨天道轮回。 金丝弹出,李宓探脉,察出端倪,疑惑道: -- 第50页 “你们抓她时,便是这般?” “是!”展昭等人对视一眼,点头确认,李宓叹口气: “她姑且还活着,只是将永远沦为野兽。” “什么?” 众人皆惊,处理完公文的包拯闻讯赶来。 听说“不死人”白天出现在闹市,更是忧心不已,李宓满脸寒冰,对着包拯道:“大人,怕是要向京中求援了,公孙大娘还未死透,那人虫术,已然大成。” 活着的“不死人”危害巨大,不仅可在白日出现,且保留了生前武艺。 这公孙大娘,若不是展昭亲至,寻常衙役,无法与之匹敌。 开封之危迫在眉睫,衙役们通宵达旦四处巡逻。 展昭跑遍了开封大小角落,却依旧未能寻到虫师踪迹。 事态更严重了,汴京之中,也出现了“不死人”! 其中一名,还是朝中重臣,上朝时发作,若不是神侯当机立断,朝中大员定死伤无数。 如此,京中人心惶惶,神侯需坐镇京中,护卫今上,无情也分身乏术。 唯有刑部、六扇门各派了高手前来,更糟的是陆小凤的好友遇到天大的麻烦,他也只能先行离开。 “咚咚咚。” 一日清晨,一位清俊少年叩响了开封府的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 花满楼:虫师如此歹毒,不知是何人? 陆小凤:今日七童似对我有所不满? 第26章 兄弟相见 清俊不似凡人的翩翩少年,背对着站在堂中,周身贵气,让人不忍怠慢。 李宓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提着裙角,走进屋内,问道:“听说,有人要见我?” 那少年闻声转过来,李宓终于明白周遭人的眼神是什么含义。 那少年白衣胜雪,温文尔雅,声音温如玉: “在下花无缺,见过明月姑娘。” 浊世佳公子,李宓不由想到一个人,暗自思忖一番,问道:“无缺,好名字,你可认得江有余或江小鱼?” 这是一个奇怪的问题,甚至有些突兀,但花无缺也并不烦恼,反而认真思索,之后摇头道:“未曾听说,许是无缺初入江湖,无幸得见。” 闻言,李宓也不再追问,见他面善,端方有礼,李宓未曾不耐,示意花无缺坐下。 饮茶之后,语中带着疑惑:“花公子寻我,所为何事?” “无缺奉师命前来,请明月姑娘前往移花宫。” “移花宫!” 三字一出,众人惊呼,纷纷拔刀将花无缺围了起来。 花满楼神色冷然,立马侧身挡在李宓身前,握紧手中佩剑,满脸戒备。 移花宫在江湖上颇有盛名,两位宫主亦正亦邪,最轰动的便是十余年前——江湖第一美男江枫之死。 传闻移花宫宫奴为江枫叛出移花宫,逃跑途中,两人死于大宫主邀月掌下,儿子被夺。 后大侠燕南天找上门去,非但未能报仇,反而身受重伤、面被雕青,就连孩子,也是跪着求来的。 将孩子交与友人抚养,燕南天便不知所踪,那个孩子,正是——江有余。 江湖上对此褒贬不一,有人说燕南天虚有其表、空有虚名,也有人说其中了美人计,更有人认为他若有风骨,应血洗移花宫。 江湖默认,如此侮辱,于男子而言,不如死了清净。 “好啊,找上门来了?” 自己干了什么事儿,李宓清楚得很,如此便可解释之前遇到的袭击了,银索金铃飞出,率先动手。 花无缺自然防御,移花接玉一出,竟借力打力,反向李宓攻来,李宓有心试探,少年武功卓绝,一时居然不落下风。 “哟,我回来也不用如此热情吧,送这么大礼呢?” “小鱼儿!” 见银针擦着小鱼儿脸颊飞过,李宓惊呼一声,赶忙停手。 如此混乱的状况,花无缺与江小鱼还是一眼在人群中看到了对方,四目相对,万籁俱寂,仿佛有什么在各自心中鼓噪。 江小鱼这一打岔,自然也就打不起来,且江小鱼极为自来熟,不多时便将花无缺的老底掏了干净。 须臾,江小鱼在厅前走来走去,摸着下巴大声叹道: “巧,甚巧,我两面容如此相似,且又同一日生辰。” “极有可能是双生。” 公孙策闻讯赶来,思索一番,从院外端来一碗清水。 众人面色各异,惊呼出声: “滴血认亲!” 李宓眼波流转,看了眼不甚在意的花无缺,又看了眼满怀期待的江小鱼,慢条斯理道:“花公子,若是你愿试上一试,我便随你去移花宫。” “明月!” 花满楼惊呼,语带焦急,满脸不赞同,李宓按住花满楼的手,对着他眨眨眼,示意他稍安勿躁。 “好!” 师命难违,为达目的,花无缺果真答应,两人一前一后滴入鲜血,不肖片刻。 相融! 此刻,轮到花无缺满脸惊愕了,在江小鱼热情的拥抱下,少年手足无措。 两人看向李宓,只见她莞尔一笑,拍掌道:“恭喜二位!” 众人亦道喜,围着两兄弟起哄,如此热闹,是移花宫不曾见过的,花无缺不由勾起唇角,仙人终究是染上了凡尘人气。 如此,花无缺在府衙暂且住下,同江小鱼一个院子。 -- 第51页 平心静气交谈之后,众人才知,移花宫与江湖留言大相径庭。 虽宫规森严,两位宫主有些脾气,却也不是弑杀之人。 想到那几次刺杀,李宓皱了皱眉头,语含试探: “无缺,移花宫可豢养东瀛刺客?” “绝不会,东瀛忍者曾残害过宫内弟子,移花宫上下恨之入骨,宫规第十条便是见东瀛忍者必杀之!” 花无缺一脸厉色,李宓暂且放下心头的怀疑。 这时旁边的江小鱼扒着他的肩膀调笑道: “嘿嘿,花无缺,以后你就得叫我大哥了。” 与众人相处之后,花无缺脸上终于有了表情,疑惑看向胞弟:“为何?” 江小鱼站起来抖了抖衣服,以手为掌,在两人之间比了一下:“我比你高,且论起人情达练,当然我是兄长。” 两少年站在一起,果真江小鱼高出一寸,兄弟两争论起来,互不相让。 此情此景,李宓唇角微扬,与花满楼相视一眼,齐齐失笑。 江家两兄弟的到来,为阴霾的开封府带来了一丝欢笑。 不知为何,虫师沉寂下来,再无动作。 众人却不敢放松警惕,山雨欲来,更绷紧了神经。 近日,李宓挑灯夜读,遍阅书籍,想尽各种办法,企图找出治虫之法。 奈何此虫,水火不侵,蛊毒不惧,让人伤透脑筋。 江家兄弟见李宓如此忧心,各自要走一节不死虫,以找出克制之物为赌注,以输赢定长幼。 这日巳时,一个高大威猛的中年男子跃进开封府,对着赵虎抱拳一笑,自报家门道:“我是燕南天,特来开封府报官!” 众人不敢怠慢,赶忙请来主事人。 燕南天一看江家兄弟,龙章凤姿,各有千秋,当场抱住两人,欣慰异常,虎目含泪:“老天开眼,让我侄儿安稳长大!” 李宓赶到,见此人脸上雕着梅花青,对着包拯点点头,这人正是神功大成的燕南天。 “见过明月姑娘,多谢救命之恩。” “燕伯伯,别来无恙。” 一番交谈,众人才知当年江枫之事,乃是一场惊天阴谋。 当年,燕南天从神侯府离开,李宓给他的卷宗所记,与江湖传言略有偏差。 燕南天凭着一股直觉,一路摸索,加之记忆恢复,真让他误打误撞,发现真相。 “枫弟当年,有个叫江琴的书童,如今改头换面,成为大侠江别鹤。” “当年,便是他勾结江湖败类,私吞江家家产,引我对战移花宫。” 说起往事,燕南天一脸愤恨,一锤桌子,桌子一角便粉碎了:“枫弟夫妻,是死于他的算计,非死于移花宫之手。” 燕南天叹息一声,心中五味成杂: “邀月当年赶到,亲手杀了几个败类,应月奴之托,照顾你两,后来我打上门去,惹怒了她,这才……” 说道这里,燕南天接连重重叹了好些气,分外自责,剩下的话,他不说,众人也已明了。 邀月动怒,兄弟二人,分隔两地,若不是因缘际会,一生也无法相见。 听到这儿,李宓理清了事情始末,唯一让她不解的是: “燕伯伯,你的一身伤?” 问起这个,燕南天难得有些羞愧,挠了挠头,沉声道: “与邀月一战,我已重伤,连夜赶往江家,无意中听到江琴与人暗地谋划。” “无奈,才将有余托付友人,当年轻狂,气急之下,低估了暗中之人的实力,中了阴招,神志不清。” 此言一处,众人皆惊,嫁衣神功刚猛非常,燕南天乃是当世顶尖高手,纵然受伤,也不该落得如此田地才对。 “这也正是我要报给包大人的。”燕南天看向主位,抱拳道:“江琴通辽,朝堂、江湖皆有帮手,企图颠覆大宋江山,还望包大人严查!” 此话一出,李宓思索片刻,叹息一声道: “哎,我本不愿说,毕竟事关女子清誉,江别鹤曾卖女求荣,我也是无意间得知。” 众人更恨,纷纷骂道:“无耻小人!” 包拯与公孙策对视一眼,自有默契,叠声安排燕南天住下,紧接着,召集府衙众人,着手查证此事。 李宓几人回到院子,燕南天坐在两个侄子中间,细细看了李宓的眉眼,难得微笑,感慨道:“当年我离开,明月可是伤怀?” 明明是极为平淡的一句,李宓却反应极大,赌气般说了一句:“你走你的,干我何事!” 说完,别开头看向一旁,宁愿看地上的灰尘,也不愿看对面的大侠。 燕南天畅快一笑,见李宓依旧噘着嘴,一副不耐地样子,低声下气解释道:“还气呢,伯伯不是不愿与你辞行,只是怕给你惹来麻烦。” 其实见燕南天安好,李宓早已不生气,只是一时抹不开面子,故作恼怒。 这时,燕南天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 “给,这是伯伯从海岛摘来的奇花异草,补上你的生辰礼。” 如此,两人和好如初。 接连几日,江家兄弟深刻体会到男女之别,燕南天虽然对他两也好,但也严厉。 可对李宓,态度陡然转变,无条件满足,一代豪侠,甚至为她排队买桂花糕! “完咯完咯,我和花无缺还没分出高下,在伯伯心里,已然没有地位咯。” -- 第52页 江小鱼晃荡着脑袋,嘴角叼着随处扯来的青草,躺在院子里晒太阳,很是惬意。 李宓饮一口茶,调笑道: “小鱼儿,你今日逃了早课,晚课岂不是又得受罚。” 花满楼坐在一旁,摇了摇扇子,帮腔道: “是啊,小鱼儿,比不过明月也就罢了,别让无缺给比下去了。” 说着悄悄比了个手势,江小鱼瞬间领会,回了个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江小鱼一跃而起,边跑边喊:“走咯走咯,做早课咯!” 另一头,兄弟相见,短兵相接。 “你当真不应?” “就不嘞,咋个嘛,有脾气你龟儿砍死我洒!” 作者有话要说: 事事无缺,年年有余,江家兄弟组合,初入江湖,还望女侠PICK! 若是生在现代,江家兄弟就会知道,燕南天那叫双标! 小剧场:手势 花满楼:好的小舅子不会打扰姐夫。 江小鱼:五十两! 花满楼:给你一百两,练功去! 江小鱼:得嘞!请好吧您! 第27章 江家覆灭 “月姐!”“月姐!” 这日辰时,江家兄弟一前一后,风风火火跑进李宓的院子,面上皆是兴奋之色。 李宓瞅了瞅天光,疑惑道:“怎么没做早课?” 迎着朝霞,花无缺仙人般的脸上绽放出得意的笑: “我赢了,我是大哥!” “当真!” 喜从天降,李宓来不及高兴,小心捧过花无缺手上的琉璃盏。 只见其内,蠕虫果真一动不动,毫无生机,周围有一圈褐色的沫。 用手搓了搓,李宓凑近闻了一下,眉梢微扬,看向花无缺。 “这是,树皮?” 花无缺还未开口,江小鱼挤过来抢答道: “是梅花树皮。” “没错,正是移花宫的墨梅。” 说着,花无缺从袖中掏出一枝梅花,色如孔雀青,不似凡品。 花无缺将枝丫处的树皮刮下来,江小鱼端出自己的琉璃盏,将树皮捏成细末投入。 本平静的蠕虫疯狂抽动起来,不过片刻,缩小而亡。 “善!你们两真是大宋福星!” 李宓两眼放光,激动地站起来,抱了抱两个弟弟,又急忙端起琉璃盏往正堂走去。 须臾,开封府众人奔走相告,虫患治理有了眉目。 只是,此梅花独产于移花宫,众人看向李宓,脸上皆是担忧之色,包拯道:“县主,前往移花宫一事,恐还需从长计议。” 公孙策亦点头,捋着美髯道:“恐有凶险啊。” “不若我们去!” 刑部、六扇门两名女捕快也极为不赞同。 思忖片刻,李宓面色沉重,握了握拳,环视众人,一脸正色:“虫患迫在眉睫,为免百姓受苦,势在必行。” 这时,燕南天朗声一笑,左脸的梅花青倒衬着他更有潇洒肆意的侠气:“诸位不必担忧,此行,我等一同前去,必将明月安然带回。” 众人见李宓心意已决,且其余人等信心满满。 别无他法,遂不再劝,只纷纷叮嘱,需万事小心。 “铛铛铛!”“铛铛铛!” 急促、尖锐、刺耳的打击声充斥在开封府上空,李宓正收拾行囊,赶忙打开门,看了眼昏暗的天,城郊上空一片赤红。 走出院子,与花满楼、燕南天等人对视一眼,赶忙出府。 府衙外,衙役们来去匆匆,面上皆是焦急。 “发生何事?”李宓抓住一个衙役,那衙役满脸是汗,惊惧道:“县主,一批‘不死人’不知从城内哪里钻出,成群结队攻击百姓,大人们已赶往城郊,抓住的‘不死人’都在那里。” “‘不死人’聚在何处?” “城南!”说完,衙役又匆匆离开。 江小鱼最熟悉开封地形,李宓几人在他的指挥下分为三队各自救助百姓。 “明月,这边!” 花满楼一脚踢开撕咬伤者的‘不死人’,见伤者还有气息,回首叫李宓。 李宓包扎好一名伤员,闻声看来,花容失色,大喊: “七童,小心!” 花满楼险险避过一道冷光,反手一剑刺中‘不死人’。 那‘不死人’却不是等闲之辈,竟保留生前武艺,不退反进,继续持刀砍向花满楼。 刀剑相撞的铿锵声吸引了更多‘不死人’从远处涌来,李宓匆忙救治了伤者,让衙役带走伤者,旋即加入战局。 花满楼一剑削掉‘不死人’的脑袋,他终于安静下来,李宓这头,银索金铃飞出,扫倒一大片。 待衙役清理好战场,李宓走到花满楼身边,此人眉间黑痣,十分眼熟:“七童,是毒人蜂?” “正是,没想到金九龄将他也放出来了。” “怪道那么多人,他只袭击你,看来还是不知悔改。” 持刀攻击花满楼的‘不死人’正是此前二人抓进六扇门的采花贼,观其手脚旧痕,可见生前受了不少苦。 跟随衙役到了城郊,火光熊熊,众人汇聚,李宓环顾四周,发现除了公门中人,也有不少江湖正义之士。 包大人站在最前,与公孙策一同坐镇,‘不死人’已成,不论有无生机,皆无转圜的余地。 -- 第53页 一具具尸体被丢进火场,有的还在挣扎,烈火熊熊,宛如人间炼狱,火光映在众人脸上,在场之人无不面带哀色。 这时,赵虎跑来禀报:“大人,已查明,除却百姓及其余江湖人,今夜的‘不死人’多是丐帮弟子。” “丐帮?” “是,展大人已带人赶往丐帮总舵。” 包拯琢磨片刻,挥了挥手,赵虎带人再次离开。 一直以来,朝堂甚少管江湖之事,丐帮弟子众多,鱼龙混杂,这没头没尾的,一时也不知从何查起。 这时,人群中走出一麻衣瘦脸的中年人,拱手道: “大人,如今虫患,已成大宋之敌,某虽不是公门中人,却想为大人分忧。” 包拯赶忙拱手,环视一圈,赞道: “包拯替百姓多谢诸位援手,诸位高义,壮士还请直言。” “某是城南说书的,近日来,常见有人在城南施舍乞丐,这本寻常。” “怪的是,他给的馒头,是精面白馒头,非寻常窝头,更怪的是,要吃食的乞丐须当面吃下。” 此言一出,众人皆想到了投虫。 要制成活的‘不死人’,须得用虫卵,又因不死虫产卵极少,为确保每颗虫卵用到实处,此种方法最为可靠。 “你说的,可是这人!”燕南天赶来,一把将手上的短打中年推进人群中,指着他道:“江别鹤家的管事,偷偷摸摸在城内搞些什么勾当!” 众人皆是满脸寒意,如修罗般盯着那中年,好多江湖人亦亮出兵器,那中年抖得筛糠,竟承受不住,撅了过去。 当晚,燕南天、江家兄弟随同张龙等衙役,连夜奔驰,赶往江宅。 李宓、花满楼二人留在开封,暂且处理虫患。 放眼望去,大火连烧了十日,焦炭黢黑的火场内,只剩下森森白骨,可恨一条条蠕虫盘亘在白骨之上,食髓吸骨,亡者死不瞑目。 李宓长叹一口气,对着天拜了三拜,祭告亡魂,银索金铃裹着树皮细末飞出,花满楼用流云飞袖从旁辅助,均匀地洒在火场,蠕虫纷纷掉落。 “明月,我来吧。” “七童?” 花满楼安抚地拍了拍李宓的手臂,温厚一笑,取过李宓手上的油壶,往火场中央扔去。 白光闪过,油壶炸开,花满楼将手中的火把扔过去,再次点燃火场。 长烟直上青空,满目疮痍,扬尘万里,他是唯一的洁白,站在花满楼身后,李宓深感安心。 反复几次,一个时辰后,二人确保无所遗漏,方才离开。 回府路上,李宓默默不语,分外安静,花满楼知她伤怀,上前几步,拉着她朝一个小巷走去。 李宓满脸疑惑,挪动着步子,随着花满楼敲响了巷子里一户人家的大门。 “哎呦,花公子、李姑娘,快坐快坐。” 白发苍苍的婆婆应声而来,满脸是笑,赶忙招呼二人坐下,才走进堂屋忙活起来。 环顾四周,小院不大,虽清贫,却也干净整洁。 片刻之后,一妇人扶着中年男子从里间走出,男子对着李宓二人连连道谢:“若不是花公子、李姑娘,某这糙命,怕早已被阎王爷收了。” 闻言,李宓腼腆一笑,花满楼自然接话,与男子聊起来。 不多时,临街百姓闻讯赶来,纷纷感谢二人救命之恩,热情却不失礼。 拘谨地坐在条凳上,李宓抱着婆婆煮的糖水,听着人间百态,鼻头一酸,赶忙低下头。 花满楼见状,默不作声地用袖子挡在她面前。 辞别乡亲们,路上依旧行人稀少。 犹豫了片刻,咬了咬唇,李宓悄悄牵住旁边之人的手指,小手瞬间便被紧紧包住。 这段路,尤为长。 又十日,燕南天等人风尘仆仆归来,脸色皆是难看非常。 李宓赶忙递上茶水:“小鱼儿,如何?” 江小鱼仰头灌了一口茶,将杯子重重磕在桌上,气道: “江别鹤丧尽天良,我等到时,正收拾细软,逮了个正着,查抄府中……” 三日后,江别鹤杀人夺宝、草菅人命、通敌叛国数罪并判,虎头铡斩杀当场,重金悬赏其子江玉郎,其朋党皆被神捕司捉拿归案,告示一发,江湖哗然。 以燕南天为表率,江湖人苦虚伪小人久已,自此之后,江湖事江湖人能了则了,不能了,也逐渐乐意报官。 一时,各州府衙门庭若市,六扇门、神捕司愈发忙碌。 虫师雷霆手段,城中死伤甚大,府衙为死者做了一场法事,百姓皆来吊唁。 李宓休书一封送往汴京,力排众议,即刻前往移花宫。 行至移花宫门口,巍峨仙宫,在花满楼眼里却是龙潭虎穴,他拉着李宓,忧心忡忡:“火药可带好了,如有危险,立刻引燃。” “放心吧,七童,我不会吃亏的。” 李宓扬起笑,安抚地拍了拍花满楼,花无缺亦保证道: “七哥,无缺会照顾好月姐的。” 这时,燕南天神神秘秘将李宓扯到一旁,低声道: “邀月脾气不好,但星,咳,怜星心地善良,必要时,你可向她求助。” 说完,燕南天塞给李宓一块碧玉,不理会她好奇的眼神,赶忙走到花无缺身边,故作有事交代起来。 -- 第54页 “恭迎少宫主回宫!” 列位侍女的喊声中,李宓走进了宫门,回首望了一眼树下的花满楼,只来得及留下一个微笑。 “嘭!”宫门关上了,连同花满楼的心一同关在了里面,燕南天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穿过争奇斗艳的梅林,李宓来到移花宫正殿,一进门,便被一道眼神锁住了,那盛装女子,如雪山,高不可攀,如熔岩,灼人心神。 “便是你,救了燕南天?” 作者有话要说: 碎碎念:女鹅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没能尽早防患于未然,伤感又内疚,花七真好,呜呜呜呜。感谢在2021-11-15 22:56:04~2021-11-16 19:39: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禾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入移花宫 “大师傅。”花无缺上前一步,正要辩解。 邀月一甩袖摆,猎猎生风,瞪着花无缺,面若寒冰,呵道:“你还认我这个师傅!” 训了弟子,邀月转头又看向李宓,一脸危险地盯着她: “你自己说!” 花无缺面带焦急踌躇,李宓却抱了抱拳,镇定自若,毫无惧意,朗声回道:“回前辈,是我。” 邀月眯了眯双眼,上前两步,气势逼人: “孤身前来,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有何惧,我是个大夫,大夫治人,天经地义。” “好,好一个天经地义。” 话音未落,邀月突然动手,急向李宓袭来。 情急之下,李宓以掌相还,几招之后,邀月一甩袖,李宓倒飞出去,连翻几圈,方才稳住心神。 连续几个纵跃,花无缺落到她身边,挺身上前护住。 邀月却看也不看他两,转而飞身坐回宝座,沉声问道: “你信李?” 体内翻涌的气血,李宓深吸一口气,面不改色,拱手朗声道:“晚辈李宓,字明月,拜见两位前辈。” 怜星含笑点头,邀月面无表情,又问: “哪个李?” “李白的李!” 此话一出,邀月脸色露出了一种特别的神色,那是花无缺从未见过的,似怀念似眷恋的神色。 “花无缺,你同我来。” 邀月丢下一句话,便要转身离开,花无缺瞥了李宓一眼,在邀月无声的催促中快步跟上。 这时李宓才敢放松,揉了揉心口,看向另一位宫主,她似九天玄女,却睿智温和,平易近人,怜星冲李宓招手道:“明月,来。” 李宓走上前,怜星爱怜地捋了捋她凌乱地发丝,右手迅疾在她胸口点了几处,一股清凉之气从丹田处蔓延。 凉气游走周身,顿时浑身舒坦了,李宓一脸惊异,脱口而出:“方才,大宫主是在指点晚辈,对吗?” 怜星笑了,摸了一下李宓的脸颊,叹道: “聪颖,恰似你的双亲。” 李宓跟着怜星,两人一同逛园子赏梅,怜星指着那株最繁茂的红梅树:“那树,是你双亲种下的,和你一般年岁,那时……” 听怜星娓娓道来,李宓才知,当年移花宫恰逢劫难,在双亲的帮助下才安然度过,只是萍水相逢,此后竟再无缘得见。 “姐姐她,很是期待你出世,寄情于此树,不许任何人修剪,此树才长成如此模样。” 双手贴在树干上,李宓摩挲了一下上面的花纹,勾起嘴角,怜星拍了拍她的肩,两人坐在一处,分外亲昵。 “以后,你便叫我小姑姑吧。” “小姑姑,此次邀我来移花宫,是为了您的伤势吗?” 李宓隐晦地看了一眼怜星的左手,害怕触到她内心痛处,怜星却豁达一笑:“果真瞒不过你,当年你娘说,若天下有谁能治得了我的病,那人只能是你。” 为怜星检查了手脚上的伤势,李宓双手探脉,沉吟片刻,蹙起眉头,轻声道:“小姑姑身上的伤势已有几十载,乃是幼年留下的病根,所幸这些年用了些药,我有四成把握能治,可……” “可什么?” 寒霜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李宓赶忙站起,低声换了句:“大姑姑。” “哼!” 邀月呲笑了一声,却并未反驳,李宓看了一眼蔫头蔫脑的花无缺,极为狗腿给邀月斟茶倒水:“可要治这伤势,小姑姑怕得受一番苦痛了,需敲断旧骨,断骨重塑。” 此话一出,园中安静下来,片刻之后,邀月面色不佳,眼含质疑,冷声问道:“此法,你可用过?” 李宓赶忙点头,瞪大双眼看向邀月,试图用眼神传达自己的信心:“用过一回。” 怜星笑着抚了抚邀月的手: “姐姐,别吓着她,此法虽惊世骇俗,不过受些苦楚,又值当什么。” 邀月看了眼怜星,眼中是经年积累的歉疚,冷着脸饮茶,不再言语。 此时李宓冲怜星眨眨眼,乘胜追击道: “大姑姑,可否让我诊脉。” 邀月横了一眼怜星,怜星忙作讨饶状: “姐姐,这可不是我说的,是这孩子自个儿察觉的。” 闻言,邀月打量了李宓一番,目光中含着极为隐晦的赞赏,骄矜地递出右手,李宓赶忙上前扶住。 一入手,只觉冰凉非常,如果怜星的手是凉如玉,那邀月的手就像寒冰,经年不化的寒冰。 -- 第55页 “大姑姑这些年,也用了些药培本固原,此蛊毒迷人心智,霸道非常,境界突破时发作起来尤为厉害,易引人走火入魔,如今却好治,不肖月余,定能根除。” “太好了,姐姐。” 怜星闻言,情不自禁拍了拍手,喜上眉梢,背后的鲜花黯然失色,邀月虽面上不显,周身的冷气却散了些许。 “还算有几分本事,也罢,你且安心在移花宫住下。” 说完,邀月起身离开,怜星笑着让两个晚辈坐下,先是笑着拍了拍李宓的手,温声道:“当年姐姐中蛊,移了性情,失手伤我,她心中一直记挂此事,如今能除掉心头大患,定然欢喜。” 后又看向花无缺,叹了口气,安慰道: “无缺,你爹娘之事,我们去时,为时已晚,见你兄弟二人可怜,我将你们带回宫中照顾,姐姐虽不说,她也是默许的。” 花无缺赶忙起身跪拜,朗声道:“二师傅,此事,无缺已知来龙去脉,不论旁人如何说,无缺,永远是师傅的弟子。” “好孩子,快起来。” 怜星忙将花无缺拉起,笑着帮他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尘,三人坐在一处,闲谈了片刻,便有侍女前来叫走了花无缺。 宫中事务繁杂,在邀月的授意下,寻常庶务,逐渐移交到花无缺手上。 怜星亲自领着李宓选客房,不知是不是心有所感,李宓恰好就选中了双亲曾客居的那一间。 “此间陈设,未曾变过,你便在此好生歇息,想吃什么,想玩什么,想要什么,吩咐侍女采买即可。” 叫了两个侍女过来照顾,怜星转身离开。 房内陈设,简洁雅致,墙上挂着一幅画像,男子手拿酒壶舞着剑,潇洒恣意,女子抚琴,温婉灵动,榻上摆着独特的黄色块状,其上一对黑色大眼睛,正是被娘亲称为“海绵宝宝”的靠枕。 细细转了一圈,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李宓痛快一笑倒到榻上,像极了画上的男女。 当晚,李宓磨好了一大袋树皮细末,写了一封信,让花无缺带去宫门外送给花满楼。 不提花满楼等人收到信物如何激动,李宓却是安安稳稳在移花宫住了下来。 冬去春来,邀月沉疴尽除,闭关半载一出关,神功大成。 李宓裹着披风,一脸期待,风风火火跑向正殿: “大姑姑,小姑姑……” 活泼如小鸟般的叫声由远及近,邀月叹口气背过身,怜星见状,好笑摇了摇头。 李宓一进大殿,怜星便惊呼出声,邀月转身看来,也是一惊,冷声道:“又怎么了?” 摸了摸脸上的红疙瘩,见两位长辈如此关心,李宓无奈解释:“不过是风疹,姑姑不必担忧。” 怜星左手左脚诊治后裹得极为严实,暂且不能拆除,只得让李宓凑近,用右手小心碰了碰:“可是难受?” 李宓赶紧凑上来,将脸整个埋进怜星手里,趴在椅子上,娇里娇气嘟囔道:“嘻嘻,小姑姑的手凉凉的,好生舒服呀。” 惹得怜星一阵爱怜,拿她爱吃的桂花糕投喂,一旁的邀月看不惯怜星如此溺爱她,斜着眼瞪了下李宓,摔了摔衣袖:“哼,练明玉功不静心,合该如此。” 见状,李宓赶忙小碎步挪到邀月身边,举起拳头为她捶腿,同时苦着脸,嘟着嘴道:“哎呀,大姑姑,不是宓儿不用心,明玉功委实太难练了,我若有大姑姑如此天赋,定能日进千里。” “哼,油嘴滑舌。” 嘴上这样说,可邀月的笑意都快从嘴角溢出来了,得益于李宓自身体质,短短时日已将明玉功练至第四层,邀月见才心喜,才有如此说道。 甜言蜜语哄着邀月,李宓暗中冲怜星眨了眨眼,惹得怜星叹了一句:“古灵精怪!” 温馨的氛围持续了一会儿,李宓一句话又将邀月惹怒了,邀月点着她的头,恨铁不成钢,厉声说:“你长不长心眼的?哪有姑娘家追着男子跑的!负心汉如此多,有你哭的时候!” 见邀月生气了,李宓却不想放弃,抱着她的腿,哀求道:“大姑姑,求求您了,放我出去吧。” “不行,一月见一次,不能再改,月初你已去过了。” 邀月站起来背过身,不再看李宓可怜兮兮的表情,李宓眼咕噜一转,特意转到邀月面前,抱住她手臂,楚楚可怜道:“七童很好的,我想出去,大姑姑,你看我都这样了,我太可怜了,求您了,嗯。” 说着说着,李宓还特意挤出两滴眼泪,用脑袋在邀月手臂上拱来拱去,邀月使劲儿拍了她一下,将手中的令牌给了她。 生怕她反悔似的,李宓飞快接过,旋即立马抱住邀月,声音如沾了蜜,甜丝丝地说:“大姑姑最好了,宓儿最喜欢大姑姑。” 目的达到,李宓行了礼,风风火火又往外跑,行至门口,背后传来邀月略带气愤的声音:“戌时前回来。” “知道啦!” 李宓大喊一声,挥挥手,丝毫不停顿,继续往外跑。 提着裙摆,掠过侍女,穿花过林,惊起群鸟,似一阵风,奔向他。 那里,杨柳依依,一位白衣青年早已负手站立,等候许久,暖风吹过,衣角翻飞,飘飘欲仙。 作者有话要说: 众所周知,猫的对手,是狗,邀月的对手,是李宓。 -- 第56页 连夜处理宫务的花无缺:没想到连师傅都这样,所以,到哪里,受伤的都是我。 碎碎念:宝子们,俺要进厂打工了,我会努力存稿,尽量保持日更的 第29章 无花 “七童!” 声音脆甜如冰糖,李宓双手捂在嘴边,欢喜喊了一声。 “嘶!” 不小心碰到脸色的风疹,晴天霹雳,李宓瞳孔一缩,如遭雷击,瞬间反应过来,赶忙背过身。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李宓慌慌张张拉好兜帽匆匆往回走,一边挥手,一边嘟囔道:“不许过来!不许看!我、我回去了!” “明月,今日镇上有灯会、变脸、皮影戏,不去吗?” 花满楼温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想了想那场面,李宓犹豫了片刻,顿住了。 白底金边、绣梅花的鞋子在地上蹭了蹭,期期艾艾道: “那、那你不许笑我。” 虽不明就里,但见心上人如此扭捏,花满楼极有耐心,声音愈发温柔,保证道:“七童,从不会笑话明月。” 闻言,内心的渴望超过了羞怯,李宓转过身,仰头看向花满楼。 摇着折扇的手放下了,花满楼笑容一顿,手足无措凑上来:“怎会如此?可有不适?” 独属于花满楼的味道涌进鼻腔,是江南烟雨,是阳春三月,李宓红着脸低下头,扭了扭披风:“风疹,痒。” 双颊发烫,耳朵动了动,李宓克制不住想挠,花满楼轻柔隔着衣衫,拉住了她的手腕:“别挠,我给你扇风。” 说着忙打开折扇,微凉的风送入兜帽,带来丝丝凉意,热度渐渐褪下,李宓果真好受许多。 “七童,好厉害。” 亮晶晶的双眼看向花满楼,满眼的崇拜,花满楼勾唇一笑:“能帮到明月就好,那,还去游玩吗?” “要、要去。” 花满楼本有些忧心,但李宓开心又期待,花门楼只得失笑妥协。 最终两人结伴去了市集,一入闹市,花满楼买了一顶精致的帷帽给李宓戴上。 余下全程,花满楼如对待瓷娃娃一样护着李宓,往往李宓只是顿了顿,花满楼便知要做些什么。 妇人乐呵呵包了一大包桂花糕递给花满楼,甚至多添了些斤两,赞道:“公子,你对你夫人可真好。” 闻言,花满楼回首望了一眼站在面具摊前玩耍的李宓,笑了笑,将银子递过去,温声道:“还,不是。” “那公子可得抓紧了。” “恩,借您吉言。” 就这两句话的功夫,花满楼再回首,李宓却不见踪影,霎时,他面如金纸,心急如焚。 花满楼几个箭步冲上前,抓着一个人便问,可人潮汹涌,店家都甚难注意到,何况路人。 这时,旁边飞来一块石子,正打在花满楼脚边,顺着石子找去,只见李宓蹲在路边聚精会神地看着一窝黑白相间小猫,时不时伸手摸一摸。 心中的大石落了地,花满楼背在身后的拳头松了松。 “七童,它们好可怜啊。” 见李宓双眼湿漉漉的,语气怅然 ,花满楼心中微动,无法分辨谁更可怜,忙不迭安慰道:“明月,不必伤怀,我们带回去,今后养在百花楼可好。” 月上中天,两人满载而归,李宓怀里,是各色糕点,花满楼抱着的,是满怀生机。 移花宫的日子,甜如蜜,淡如水,几人暂时忘了江湖纷争。 怜星伤势大好,即将闭关,寻求武道突破,当夜,李宓提出辞行。 “两位姑姑,虫患之事,多谢姑姑援手,只是,宓儿一介俗人,还得回红尘中历练,待一切事了,定常来移花宫陪伴两位姑姑。” 邀月本带着喜意的脸色,瞬间转阴,却未出声阻拦,怜星满脸关切,问道:“可是江湖有甚动荡?” “恩,汴京有些事,不过些许小事,姑姑不必担忧。” 怜星摩挲了一下腰间的碧玉,思索一番,叹道:“宓儿志存高远,记得你身后还有移花宫。” “江湖儿女,何须磨蹭。”邀月扔了一块令牌给李宓,冷着脸,若无其事转身离开。 夜半,李宓房内亮着烛火,摩挲着双亲留下的痕迹,一脸怀念,又掏出怀中的令牌,心里万分不舍。 “嘘!”尖锐的哨声响彻移花宫,弟子们纷纷涌出,正殿上,邀月怜星神色如寒霜。 守门弟子裙摆沾血,跪倒在地:“报,大宫主、二宫主,敌袭!” 邀月意有所指看了眼李宓,冷声道:“呵,人还没走,宵小先打上门了,众弟子随我来!” 原本闹哄哄有些慌乱的弟子们,在宫主的带领下,气势汹汹赶往事发地。 李宓远远望去,门外密密麻麻,尽是面目狰狞的人潮,大声喊道:“姑姑,那是‘不死人’,斩下头颅即可。” “众弟子听令,杀!” 邀月一声令下,弟子们如有神助,砍瓜切菜一般,不过顷刻间,取得压倒性的胜利。 众人庆祝之际,抽冷子暗处寒光一闪而过,极快极暗,向李宓背后刺来。 危急关头,身体本能反应,李宓险险侧身避过,正要跃上前对敌。 还未来得及,只见邀月袖袍一甩,暗处之人被抽到人群中央,竟抱有死志,再次向李宓冲来。 “东瀛人,哼!” -- 第57页 冷哼一声,邀月飞身迎战,这刺客竟也是当世难寻的高手,在邀月手下走了数招,方才落败,落败之后,竟也不逃,举起手中的东西一扯。 “闪开!” 看清那物件,瞳孔瞬间放大,心如擂鼓,李宓只来得及大喊了一声。 “哄!” 震天一响,血肉横飞,残渣如雨花般溅落,那人炸了自己! 自尽了! 多亏李宓提醒在前,在场之人皆不是等闲之辈,只是如此,众人便无从得知他的来路。 “明月,你们无碍吧?” 这时,住在镇上的花满楼等人才匆匆赶来,邀月冷着脸,第一次放他们进入移花宫,商议此事。 次日,李宓等人兵分两路,李宓与花满楼北上,直奔开封,燕南天领着江小鱼遁入江湖。 路上未敢有半刻停歇,满身风尘,一进门,李宓率先看向愁眉不展的公孙策:“先生,南宫灵如何?” “哎,前些日子,梅二先生还能稳住,这段时日,情况急转直下。” 公孙策交代南宫灵病情的同时,步履不停,急匆匆带着李宓往院子里走。 走进房间一看,床榻之上,原本健硕的南宫灵,瘦弱的只剩一把骨头,面部凹陷,实为绝症之相。 双手探脉,须臾,李宓蹙起眉头,眼含不解: “此毒,我此前解过,乃是十余种名震天下的毒药融为一体所致,按理说,南宫灵应当场毙命。” “蹊跷的是他体内,有一股生机护住心脉为他续命,如此,要解毒,难上加难。” 公孙策沉吟片刻,叹道:“还请县主费心,南宫灵许是知道虫师的真面目,才会被人灭口。” 这时,李宓才知来龙去脉。 话说,那日展昭赶往丐帮总舵,见‘南宫灵’迎上来,情志却与以往有些细微差别,多次试探,展昭发现他对虫患一事表面愤慨,私下却实不当一回事儿。 夜探其房,展昭在其床下找到了真正的南宫灵,一番斗争,揭穿假南宫灵,谁曾想,回程路上,那人离奇死了,众目睽睽之下,在囚车中竟化成了一滩脓血。 次日,府衙外,李宓与花满楼话别。 “七童,这些药材极为重要,旁人去取我不甚放心,此札记,为我亲笔所写,按上面记载带回即可,万事小心。” “明月宽心,七童定不负所托,我速去速回。” 如此,花满楼拿着李宓的令牌连夜奔驰,前往神侯府,三日后归,脸上却不见倦色,反而带着心满意足的笑。 一月后,在李宓的悉心治疗下,南宫灵终于悠悠转醒,面无血色,声音沙哑,开口第一句便是:“龟儿子,硬是下得切手,杀亲弟娃儿,仙人板板的。” 旋即,他侧头看了眼站在一旁,有些呆愣的李宓,语含感激:“妹儿嘞,哥儿就晓得,除了你,没得哪个救得活我。” 以手掩面,李宓扶额叹息,摇摇头,强忍住笑意,劝道:“南宫灵,少说两句吧,你真的太讨打了。” 虽然他很可怜,可真的很好笑,李宓也属实不懂,为何极为可靠的丐帮前帮主,会有这样一个养子。 待南宫灵精气神恢复,众人齐聚一堂,他将尘封多年的往事娓娓道来。 “无花,我和他都是石观音和天枫十四郎的娃儿嘞,他们来找我,我不想干那些丧德的事,一直不张视他们。” “他喃,就是个假和尚、花和尚,喝酒、杀人、骗女娃儿嘞,几个月前,哈突然找到起我,喊我去害兄弟伙。” “我好耿直嘛,我不干涩,跑又跑不脱,我就说我想死体面点儿,哦嚯,就遭喂了毒药,一哈就昏球了。” 这一番话下来,在场众人皆是云里雾里,不知所云,只有李宓领会其意。 见诸位大人或早或晚,皆面露疑惑,李宓清了清嗓子,忍住内心滔天震撼,又用官话复述了一遍。 “可恨、可叹,没想到,江湖上人人称道的秒僧无花,竟是此等灭绝人性之人。” 包拯连连摇头,他最是见不得青年才俊误了此等歧途,南宫灵锤了锤桌子,一脸苦相:“所将说劳资倒了八辈子血霉喃,硬是遇得到这些龟儿娃。” 明明是一件悲痛欲绝的事情,不知为何,李宓见南宫灵如此,又想笑,却又堪堪止住,侧首与花满楼对视一眼,眼中皆半是同情半是笑意。 “发海捕文书!” 包拯一锤定音,文书一下,江湖再起波澜! 作者有话要说: 花满楼:明月只信任我,他们什么也没有。 第30章 献上花容 海捕文书、悬赏告示一发,少林寺将无花除名,并以叛逃弟子论处。 江湖人士如同闻到腥味儿的鲨鱼,四处搜捕无花的下落。 治好南宫灵后,‘不死人’危机暂且化解,为治理虫患,李宓偶然想到,江南气候与移花宫相似,可大量种植墨梅。 两人便从移花宫带了一大批树苗,同返江南已有月余。 细雨霏霏,裹着丝丝寒凉,百花楼上,李宓瞟了一下市集上攒动的人头,扇了扇茶盏上的雾气,摇头叹道:“妙僧无花,江湖草莽岂能寻到他的踪迹,不说武艺,便说才智,寻常人等,难以匹敌。” “明月,陆小凤来信,他与楚兄作赌,谁率先找到无花,谁便能使唤对方一年。” -- 第58页 见花满楼一脸笑意,李宓接过信一观,见上面龙飞凤舞的,轻飘飘放下,哂笑一声:“毫无自知之明,陆小凤输定了。” 花满楼挑挑眉,为李宓添了一杯热茶: “哦?不若我们也来赌一赌。” “赌什么?” “与他两一样,如何?” “一言为定,楚大哥赢定了。” 翘起嘴角,抬了抬小巧的下巴,李宓斜睨了一眼花满楼,兴致勃勃提笔写信寄往南海,花满楼则回信送往山西。 炭火上的铜炉咕噜噜开着,小猫窝在花架下呼呼打盹,岁月静好,便是如此。 午膳时,李宓咽下茄盒,偷偷看了一眼花满楼,轻声问道:“七童,后日是你生辰,你想吃……” “拌藕片如何?” “太好了!” 心中一喜,激动地拍了一下桌子,见花满楼奇怪地看来,李宓赶忙拍手一笑,遮遮掩掩道:“啊,我是说,这道菜甚是美味。” 匆匆用了饭,李宓神神秘秘将花平拉到一边嘀咕了半天,浑然不知被花满楼看在眼里。 半晌后,李宓照例窝到后院药庐研制药方,花满楼走到门口,低声交代:“后日看着点,别伤了她。” 说完花满楼满面春风,翩翩然回后院照看花草,徒留花平小声抱怨道:“公子再过几个生辰,厨房得烧咯。” 说完,他摇摇头,一脸可惜地看着锅里死不得其所的黑乎乎醋鱼,同病相怜的感受油然而生。 生辰当日,阴霾了数天的江南终于放晴,细碎的阳光洒在人身上,分外温暖,如同花满楼这个人一样。 一大早,李宓在后厨乒铃乓啷忙起来,为花满楼洗手作羹汤,花平看了眼锅里的一团,默默为他家少爷祈福。 “七童,长寿面、拌藕片。” 指了指桌上的菜肴,李宓一脸期待看向正在下楼的寿星。 “有劳明月了。” 在花平同情的目光下,花满楼含着笑,走路带风,坐在桌前,持起筷子。 微笑僵在脸上,这,花花绿绿的一团,确实很有大夫的风范,花满楼一时不知如何下口。 “七童?” 耳边响起轻柔地呼唤,花满楼忙掩饰住脸上的表情,笑道:“真好看。” “你喜欢便好!” 还好上天,终究是听到了花平的祈祷,一块藕片正要入口。 “轰隆!”地动山摇。 百花楼的门,炸了! “咳咳咳!” 烟尘碎块扑面而来,所幸几人闪避及时,并未受伤。 李宓回首望去,桌毁菜亡,怒火上头,冲出门去。 花满楼难得松了一口气,留下一句“花平,收拾残局。”,后提气追了上去。 门外,一男一女与一群黑衣人战得正酣,叮铃哐啷武器横飞,炸掉百花楼大门的,正是其中一黑衣人扔的铁弹子。 见此情形,李宓无从下手,只得和花满楼对视一眼,抱着手臂站在一旁干看着。 半晌,李宓看出些端倪,又见战圈越扩越大,百花楼被砸了好几处,不免劝说起来:“哎,黑衣的,夫妻两人留手了,你们觉察不出吗?你们啊,要么麻溜走,要么,就得把命赔在这儿了。” 众人一顿,这才停手,黑衣人看了看李宓二人,互相对视一眼。 “得罪了!”黑衣人冲二人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一男一女却走到百花楼门前,玄衣独臂男子单膝跪下,恳求道:“还请小神仙,救我夫人性命。” 李宓侧身避开,揉了揉眉心,与花满楼对视一眼,叹道:“别动不动就下跪,进屋说吧。” 茶雾缭绕,李宓观察了二人半晌,低声问:“你们是何人?缘何找我医治。” “我是中原一点红,她是我妻曲无容,石观音死后,香帅前往大漠救助了许多人,其中就包括我夫妻二人。” “我妻本是石观音的弟子,被其毁了脸,本无需医治,但近日不知缘何,伤处溃烂,特来求医。” 这时,曲无容解下面纱,若是其余人见到这张脸,定惊呼出声。 可李宓是大夫,花满楼又颇有善心,两人并未表现出特异之色,倒让曲无容放松不少。 李宓一观,她面容尽毁,右颊处发红患脓,隐隐有扩散之意。 沉吟片刻,李宓又问:“恩,那些黑衣人为何追杀你们?” “我原是杀手,受制于人,杀了不少人,在香帅的遮掩下脱身,退隐江湖,如今重出,总会有仇家找上门。” 闻及此,李宓怕为花家带来麻烦,有些犹豫,花满楼若有所感,拍了拍李宓的手臂,温声道:“我的百花楼,欢迎五湖四海的朋友。” 自此,一点红夫妻便在百花楼住下了,次日,李宓站在药庐前,定定地看着二人道:“我从不白白为人诊治,你二人须得答应我两点。” “其一,除自保外,不可滥杀无辜,其二,锄强扶弱,但行好事。” “诺!”“诺!” 如此优厚的条件,夫妻二人自然无不应允。 双手搭上曲无容的脉,片刻,李宓心口一跳,反复看了曲无容的双颊,心中狂喜,庆幸不已,面上不动声色,微笑道:“恭喜你,已有三月身孕,即日起,不可动武了。” 夫妻二人还未来得及欢喜,李宓又道: -- 第59页 “正因身孕,你体内沉睡的虫卵,得以复苏,如今,它们聚于脸部,若全然孵化,一日暴毙。” “所幸如今尚还有转圜的余地,我会尽我所能,保住你母子平安。” 听此一席话,夫妻二人终于相拥,喜极而泣,他们从未如此庆幸,放下屠刀,能得此善缘。 然,李宓却比他们更加喜悦,曲无容体内虫卵正是‘不死虫’卵,不知为何从未孵化。 成虫防治已不是问题,虫卵防治的药方才是李宓需精心研制的,果真天意弄人。 半年后,药庐内,曲无容诞下健康男婴,起名曲月楼。 母子康健,李宓的诊治成功了,曲无容的面容也在李宓妙手回春下,不再可怖。 一点红的断臂,在李宓和花满楼的通力协作下,给安上了一个精铁制作的机括胳膊,外表看已与常人无异。 “多谢花公子、李姑娘,再造之恩!” 金菊盛开的时节,一家三口离开百花楼。 十日后 “哈哈哈哈,七童七童,成了成了!” 不顾礼仪,李宓右手牵着花满楼的胳膊,使劲儿摇晃,左手两颗丹药举到面前,脸颊涨红,难掩激动:“除移花宫的墨梅、龟兹国的绒花,其余药材,皆寻常,得此药方,百姓此后无需再怕那虫师了!” “不止,江南墨梅种成,与移花宫效用相差无几。” 说着说着,李宓有些哽咽,开封一役,多少次夜半醒来,眼前浮现的都是惨死之人,流着血泪的脸。 如今,大宋百姓再也不必喝口水都心惊胆战。 一路走来,花满楼同样懂她心中之意,亦难掩激荡,放弃君子风度,虚虚地环住李宓,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赞道:“明月,你是世间最好的大夫。” “恩。” 红着眼,李宓重重点头,花架下的小猫也来凑热闹,喵喵叫着巴拉李宓的腿往上爬。 一把将其抱起,李宓转着圈笑起来,裙角翻飞,似盛开的牡丹。 花满楼含笑看着这一幕,心中暗自下定决心。 一月后,李宓修书神侯府。 小年,今上赐号郡主,赏黄金万两。 天下人尽皆知,小神仙再献药方,以防治令人头痛的‘不死虫’虫患。 自安平丸、天上露之后,此药郡主亲自取名——花容。 好事者将此药的离奇故事写成书,各酒楼、茶馆、摊子不收钱,连说上了一个月。 江湖中人得知此名由来,不仅移花宫得以正名,一点红夫妇也被誉为改邪归正的典范,得以被正道人士接纳。 花家作为皇商,再次承担起制药之责。 抱着猫儿坐在院子里,百无聊赖盯着门口,李宓皱了皱眉,右手食指抵着下巴,思索了片刻。 暗自点头,不知是否错觉,她觉得近日来花平总是鬼鬼祟祟的。 无果,李宓摇摇头,噔噔噔跑上楼,轻轻拍门: “七童,七童……” 连着喊了数声,花满楼才应声开门,李宓挠了挠小猫,一阵纳罕:“白日里你在房里做什么?” 花满楼一个侧身挡住李宓,迅速反手关上了房门,笑着将李宓往茶桌旁带:“无甚,不过算些账本,无趣得紧。” 理由虽奇怪,李宓还是轻易相信了,又轻轻戳了戳花满楼的手臂:“七童,近日花平行踪颇有些诡异呢,且我总觉着他在躲着我。” “明月,花平近日要办些府里的事儿,定不是刻意,你别多想,嗯?” “好、好吧。” 待李宓回药庐制药,花满楼方才松了一口气,擦了擦手心的汗,瞪了一眼楼下龟缩着的花平。 戌时末,李宓一头雾水,跟着一脸神秘的花满楼,步入花园。 夜风吹,漫天花雨,花灯微透,精美雅致的灯面上,一颦一笑,或坐或站,赏花的她、饮茶的她、制药的她…… 花灯流转,全是她! 李宓感动得无以加复,身旁传来花满楼温和甜蜜的声音:“明月,此间事了,你可愿……” 作者有话要说: 花平:我磕的CP是真的!!!老爷夫人,我们少爷终于!!! 月楼:哇啦啦,咿呀!(花叔叔,加油!) 小金:呱呱呱!(我同意!) 神侯府:哒哒哒哒!哒!(我不同意!C!) ———————————————————————————————————————————— 李宓——为研制药方而过汴京不入的姑娘! 花满楼——表白经常被耽误的男人! 第31章 人血画 “嘭!” 一女子从天而降,坠进了花园里,四散的血迹,溅在花灯上,顺着灯面,一滴滴落下,如泣如诉,令人毛骨悚然。 花满楼未尽之语,已不便再提,鲜花染血,他心有不安,暗道此乃不祥之兆。 两人对视一眼,花满楼率先飞身追了出去。 “死了!死人了!” 花平离得最近,吓得面色苍白,连滚带爬逃到李宓身后。 略带嫌弃地横了一眼花平,摆摆手让他躲好,李宓紧了紧手指,忍下心中的鼓噪,举步上前。 “嘶!” 乍一看,李宓便牙酸不已,赶忙捂住嘴,偏过头,眉头抽动,几欲作呕。 -- 第60页 但见,那女子衣衫尽毁,被凌虐得体无完肤,面上刻“毒”“贱”二字,女子特征,无一完好。 眼角湿润,李宓感同身受,手微微颤抖,她强忍着不适,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头也不敢回,赶忙喊:“七童,暂且不要过来。” “明月,接着。” 应声扔来的,是一个包袱,李宓打开,白布、罩衣、面纱、手套、镊子…… 心中熨帖,李宓将白布盖在女尸身上,一番细细查验之后,越发心惊,李宓蹙起眉头,冲着身旁的花满楼,诧异道:“咽气不久,是上官飞燕!” 花满楼先是愣了一下,后摇头叹息: “哎,她虽狠毒却也不该受此折磨。” 收拾好器具,李宓洗净手,与花满楼同返小楼,留花平瑟瑟发抖守在园中。 相对而坐,花满楼斟了一盏茶,冷声道: “事发之时,我追出,已不见人影,此人轻功,不在司空摘星之下。” 李宓接过茶轻啜一口,感慨道: “也不知,他究竟是何目的。” 次日,两人报六扇门,将上官飞燕送了回去。 一连几日,风平浪静,六扇门也未曾查出端倪,众人心中暂定。 “喵呜!” 凄厉的叫声从房里传来,李宓心中一急,推门而入,小猫九月瞬间窜出,浓重的铁锈味扑面而来。 “呕!呕!” 李宓赶忙将脸别在一处,干呕不止。 花满楼闻讯赶来,只见李宓房里全是血色的画像,血迹顺着纸张,缓缓往下滴。 花满楼瞬间捏紧了手中的折扇,指骨泛白,心中的不安渐渐扩散。 “明月,来,我们去那边坐坐。” “呜,呕!” 李宓连连摆手,用手帕捂着口鼻,弯着腰靠着花满楼的手臂,两人坐回院子里花架下。 缓了片刻,抖着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李宓哑着嗓子,神色不安:“七童,是人血!一定是!” 花满楼安抚地拍了拍李宓的手臂,温声道: “明月,别怕,七童护着你。” 李宓心中稍安,一连几日,两人形影不离,对方许是察觉到两人的防范之心,暂且蛰伏。 这日,李宓从城南仁心堂义诊归来,行至市集,买了一包桂花糕,正打算离开,头发花白的店家叫住了她:“姑娘,这是一位白衣公子让我给你的。” 说话间,递上了一封信件,想起方才花满楼神神秘秘离开,李宓心中一喜,有了猜测。 返回百花楼的路上,李宓陆续收到了中年大汉、青年书生、总角孩童递上的信件。 怀揣着喜悦之情,到了百花楼,李宓迅速放下药箱,拆起信件。 “啪!” 拆了第一封,李宓便将黄花梨的木桌劈了粉碎,花平听到动静跑来,李宓红着眼,瞪着地上的信件,整个人都在颤抖:“欺人太甚!花平,拿我手令,去六扇门报官!” 花满楼嘴角含笑提着莲花酥才进门,却见花平一脸惊惶匆匆往外跑,心里咯噔一下,嘴角瞬时拉平,飞身冲到李宓身边,急道:“明月,发生何事?” 难以启齿,李宓咬牙切齿,指了指地上的画像,顺着看去,花满楼骇然,掰断了折扇,居然又是人血画像! 忍着气愤,花满楼将信件,一一拆开,老中青幼,四张画像极为传神,皆是李宓的模样,足见画者技艺之高超。 六扇门李神捕带了一队人马赶来,听两人详述近来之事,恨声道:“近日,六扇门回信,汴京、开封发现十余具女尸,死状与上官飞燕极为相似,昨日,湖畔一采莲女报案,月前失踪的同伴以同样的死法死在湖边。” “此恶徒四处流窜,虐杀女子,如今竟敢犯到郡主头上,还请郡主宽心,吾等,势必将其捉拿归案!” 六扇门留下八名好手护卫百花楼,其余人等迅速分工,外出查探。 李宓二人亦不得闲,在百花楼四周设置防御工事,此前学的简易机关,如今便也派上了用场。 奈何,贼人极为狡猾,加之顶级轻功加持,捕快们即使查到了蛛丝马迹,也无奈跟丢了,接连几次,贼人再次蛰伏。 这一等,便是月余,从来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春夏交替,公门事多,余两名擅追踪的捕快,护卫李宓左右,其余人等皆撤了回去。 “哄!嚓!轰隆隆!” 白日惊雷,大雨倾盆而下,李宓二人披着蓑衣,衣角带着泥水,忙不迭将花草、药材往屋内搬。 雨水连成线滴下,看不清对方的脸,林捕快跑来,大声喊道:“郡主,雨势太大了,药庐屋顶有些漏,我上去修上一修。” 抬眼望去,雨水顺着顶滑下,堂内积了一地水,李宓大声回:“好,小心呀。” 众人手忙脚乱之际,门外传来“嘭嘭嘭”急促的拍门声,花平开门一看,正是仁心堂的张大夫。 张大夫见屋内混乱,也未曾进门,只是满脸焦急,站在门口高声疾呼:“李大夫,王婶家的媳妇怀了双胎,如今难产,怕要不好,我师父叫我来喊你去看看啊!” 在江南,李宓并未对外透露自己的身份,周边乡邻只以为她是医术极好的大夫。 闻言,李宓手上的动作一顿,心念一转,李大夫所说正是街口卖糕点的人家,不过几步路,笑着说:“七童,我去去就回。” -- 第61页 将药材托付给花满楼,李宓将药箱护在怀里,快步往外走,一旁的闫捕快紧随其后。 雨势过猛,街上人烟稀少,见李宓三人行色匆匆,路人纷纷躲避。 “哎呦,可是来了,快快快!” 一进门,心急如焚的王婶赶忙招呼,李宓脚步不停,步入产房。 老大夫隔着纱帐诊脉,见她进来,擦了擦额头的虚汗,一脸凝重:“难产,力竭,用了一碗固元汤,怕是不好。” 李宓点点头,老大夫悄然回避,她是女大夫,倒也不必忌讳,掀开纱帐,产妇满头大汗,已有昏厥之相。 李宓迅速诊脉、用针,吊起产妇一线生机,胎位不正,确有凶险。 切了一片老参让产妇含着,李宓满脸坚定,郑重其事道:“要想母子平安,忍着!” 见产妇双目含泪,狠狠点头,李宓用力在产妇隆起的腹部找准穴位,随气脉运入温厚的内力。 “啊!” 先是暖意袭来,后产妇痛得青筋暴起,死死掐住床单,反复几次,就在众人绝望之际,李宓眉头一松,大喊一声:“用力!生!” “生!”“生!” “头,是头,快快快!” 产婆和王婶赶忙冲过去,激动地声音从身后传来,李宓粲然一笑,功成身退。 与老大夫商议好药方,伴着雨声,两声洪亮的婴儿啼哭从厢房传出,众人抚掌庆贺之际,李宓二人已悄然离开。 雨势未减,街巷已积水,空无一人。 闫捕快疑惑道:“郡主,咱们就这样走了?” “闫捕快,听那两声啼哭,作为一名大夫,已然足够。” 挽救生命的喜悦,足以抵消雨天带来的阴郁,李宓埋着头,疾步往回走,恨不得立马将此情与花满楼倾诉。 “郡主,墙角躺着一个人!” 侧后方传来闫捕快的急呼,李宓回首眺去,只见街南泥泞的墙体下,似乎躺着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 隔着雨幕,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暗自将武器扣在手心,缓缓靠近。 待走近,两人心头一跳,哪里是什么红衣女子,分明是浑身血衣,血迹顺着雨水往下淌。 “噌!”“郡主退后。” 闫捕快手持腰刀,挡在了李宓身前,率先走近,他蹲下将其翻过身。 女子脸色惨白,少有的绝代风华,闫捕快又摸了摸脉搏,侧首道:“郡主,有……” 话未讲完,便被一双素手扣住了喉咙,呼吸困难,满脸涨红。 好快! 一丈外的李宓背后寒毛直竖,此人武功怕是在她之上,遂即使她发现端倪也来不及驰援。 目露寒星,李宓捏紧手中的银索金铃,大喊: “你是何人?想做甚!” “哈哈哈哈,我终于,见到你了!” 仰头狂笑,那人将闫捕快摔出几丈远,闫捕快翻滚几圈,闷哼了一声,跪倒在李宓身后。 “他们,都怨这群多管闲事的走狗!明月,我的,月儿,你似那天上仙一般,我只是,恋慕着你啊……” 阴柔的声音似男似女,语调缠绵悱恻,闻及此,李宓反应过来,此人便是那虐杀女子,如跗骨之蛆一般的恶人。 “滚啊!” 手中武器尽出,那人却不怒反笑,轻功如烟,捉摸不透,他躲过银索,夹住银针,贴着脸,一阵闻嗅,满脸痴迷沉醉之色。 心中恶寒,顾忌身后捕快,李宓并未冲动上前,而是缓慢挪步后退,雨势更大了,泥水蔓延,让人看不清前路。 作者有话要说: 碎碎念:呜呜呜呜,花花快来救我女鹅! 第32章 十三凶徒 暗处,一排飞针,四柄小剑,朝着血衣人袭来。 “叮!” 素指一弹,两柄小剑打落,血衣人如烟如尘,余下暗器,皆扑了空。 “明月!” 远处传来众人急呼,李宓绷紧了弦,鼻尖汗水滴下,丝毫不敢回望,眼睛一错不错,死死盯着那血衣人,那人见此,妖娆一笑:“有缘再会,我的,小月牙!” “嚓!” 一声电闪雷鸣,大雨倾泄,不过一眨眼,那人已翩跹消失在雨幕中。 雨水是掩藏行踪的绝佳助力,事后不论众人如何搜寻,皆无果,所幸闫捕快无大碍。 亲人到来的喜悦,冲淡了连日来的愁思,抱着暖呼呼的九月猫,李宓哑着嗓子,将来龙去脉说清,心有不甘叹道:“那人不止轻功,武艺亦是一绝,若我们中二人联手,可战胜,但要擒住,怕得费一番功夫。” “嘭!” 许霓裳,红衣如火,性烈如火,恰似其母,随手拍碎手边的茶盏,持着双剑,俏脸怒极,骂道:“若不是迟了一步,定叫他血溅当场!” 许天\衣,霓裳的胞兄,白衣胜雪,温文尔雅,恰似其父,捏着手中的针,规劝道:“静心!” “是闹心才对!” 见许天\衣不温不火的样子,霓裳越发生气,李宓赶忙将怀中的小猫塞到霓裳手中,霓裳的视线瞬间被转移。 “表哥,此事,你如何看?” “此人,倒让我想起一人,若真是,倒有些棘手。” “谁?” “雄娘子,男生女相,容色极盛,早年是个寻常采花贼,后江湖传闻他偶得秘籍,轻功绝顶,武功大成,如今怕是不好对付。” -- 第62页 许天\衣讽刺一笑,晃了晃手中的茶杯,见表哥语气轻飘飘的,李宓抽抽嘴角,心知他多智近妖,心安了许多。 见兄长老神在在的样子,霓裳呲笑一声,翻了一个白眼,正要张口,李宓赶忙打岔:“对了,表姐,还未曾问,你和表哥缘何来江南啊?” 霓裳忙拉着李宓的手臂,兴致勃勃道: “原本娘亲不许我和哥哥离开神针门,多亏表妹你,江湖上近来有些传闻,我们便被放出门历练,顺道照看你。” “啊,江湖传闻,与我有关?” 李宓与花满楼对视一眼,皆是一头雾水,许天\衣兄妹此时神色一致,齐齐点头。 霓裳又道: “江湖传言,表妹你身怀绝世秘籍,方能屡屡研制出独一无二的药方,已有宵小,暗中悬赏。” 许天\衣搁下茶盏,补充道: “我爹怀疑,恐是朝中,出了变故,遂我们赶来江南,与你汇合。” 李宓啜一口茶,眉头轻蹙,低声叹道: “前两年,我想回神侯府小住,舅舅和盛师兄总推三阻四,这京中权力争斗,终究还是烧到了我身上。” 花满楼正待开口,霓裳一把握住李宓的手,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别怕,还有我们呢!” 两姐妹久日未见,有许多私房话要讲,遂移到花架下,抱着猫窃窃私语,时不时有笑声传来,花满楼见状,温和一叹,轻声说:“许兄,为今之计,除了回神侯府,也别无他法吧。” “花兄,与我所见略同。” 两位翩翩公子举起茶盏,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三日后,李神捕再来药庐,双手抱拳,幽幽叹了口气: “郡主,血衣人之事,受害女子甚多,涉及朝中贵女,已移交神捕司。” 事已至此,李宓早有准备,笑了笑,安慰道: “有劳神捕及诸位捕快,我已收到世叔飞鸽传书,不日赶往汴京。” 李神捕躬身告退,李宓摇摇头,转而继续摩挲手中的药钵,眼中闪着微光。 院子里,花满楼正浇水,李神捕走来悄声道: “花公子,此事不便郡主知晓,还请借一步说话。” 花满楼心领神会,望了一眼身后的药庐,将李神捕请至二楼就坐:“还请神捕直言。” “卷宗记载,以受害女子遇害时日、地点为序,那血衣人,恐是一路跟随郡主,自汴京起,直至江南,沿途犯案。” 说及此处,李神捕顿了顿,变换了一种神色: “且受害人皆有一点相同,她们皆对郡主,颇有微词。” “因受害女子死状极惨,寻常人家不敢声张,如今方才察觉,还请花公子,多加小心,务必护住郡主。” “多谢神捕。” 将人送至门外,花满楼越想觉心中不安,来回踱步,正巧碰到许天\衣进门,赶忙寻他到一旁商议起来。 未免生出变故,几人一路疾驰,甚少歇息。途经城门,守卫见几人风尘仆仆,才喝了一声,便被劈头打了一鞭。 张扬肆意的男子如烈日,骑在骏马上威风凛凛:“她你也敢拦?” 方应看冲着李宓笑了笑,右臂高举:“陛下口谕,众将士列队。” “恭迎安平郡主,归京!” 玄甲士兵齐刷刷跪了一地,分列两侧,喊声震天,响彻汴京。 百姓见此,纷纷拍掌,呼喊起来。 李宓未曾想,会有如此阵仗,一时手足无措。 方应看纵马走到她面前:“走吧,郡主,本侯送你回府。” “多谢,许久不见,方应看。” “呵,许久不见,回来得不是时候啊,郡主。” 李宓拱手致意,方应看却调转马头,耳边传来他若有似无的叹息,李宓握着缰绳的手不由紧了紧。 身后的花满楼见方应看如此,危机感陡然升起。 抵达神侯府,方应看只抱了抱拳便转身离去,未置一词。 挑挑眉,李宓冲守在门口的无情灿烂一笑,声甜如蜜: “盛师兄,我回来啦!” 无情展颜一笑,他身后神侯府众人皆满是喜意,当夜,众人齐聚,高歌宴饮,好不痛快。 次日,议事厅,神侯捋了捋美髯,语带忧虑,道出个中原委:“京中斗争,愈发激烈,自宓儿成名以来,蔡党打起你婚事的主意。” “遂我与崖余,方才让你迟些归京,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无情低声道:“不止蔡党,还有……” 语未尽,无情指了指天,除霓裳不甚清明,在场之人心领神会,花满楼更是心如擂鼓。 随后,众人又是一番商议,定下计策,方才散场。 可,京中发生大事,打乱了计划,事急从权,只得暂且搁置。 当今状元一家被杀了! 十三凶徒沉寂多年,再次犯案! “哼!”想起朝中布局,神侯重重拍了下桌案,怒极反笑:“怕是狗急跳墙了,如此,一鼓作气,铲除恶徒!” “十三凶徒犯案,从不会一桩即止,去查!务必铲除!” 恰逢四大名捕、自在门徒重聚京师,神侯一声令下,众人纷纷领命。 在无情和许天\衣的通力协作下,暂且锁定了两家。 花太常—花浩轩,前些时日上奏疏,一击即中,断了傅相一臂,剑法卓绝,文武双绝。 -- 第63页 户部新上任的尚书—刘成峰,中正无私,自他上任,便断了蔡党银钱,精通内家拳法,寻常难以匹敌。 众人兵分两路,李宓、花满楼、许天\衣、冷血、阿飞前往花三哥家,一连几日,布置机关,昼夜轮守。 是夜,子时,风中传来轻微的破空声,花满楼惊醒,李宓已站至门口。 月光皎洁,手持阴阳扇之人,眼中闪着猩红的光: “好好好,明月仙的滋味儿,我来试上一试。” 不屑与此人言,李宓瞬间攻了上去,银索金铃飞出,与人缠斗起来。 暗处,一双手正欲放出毒针,一排飞针疾驰而来,打向周身各处,止住了她的动作。 南面,铁环、毒掌已到,与花家两兄弟战作一团。 门口,长\枪、铁伞、金钩,两把快剑,云一遮,寒光闪。 越战,李宓越警惕,阴阳扇变化多端,手段颇多,暗箭伤人,生死一线。 好在战得愈久,对方愈发力竭,反观李宓,内力毫不见底,愈战愈勇。 掌风叠加,阴阳扇震动,凶徒不复嚣张,打了个呼哨。 “哪里走!” 急呼出声,银索翻飞,困住去路,银针追魂,朝面部刺去。 此人非等闲,避过要害,院内机关瞬发,打乱其动作,暗中,李宓唇角一勾。 须臾,阴阳扇倒下。 其余凶徒,亦或死或重伤。 环顾一周,众人或多或少略有负伤,许天\衣指了指地上,毒针微闪。 “表哥别动,此针剧毒,我来。” 李宓戴上秘银手套,收回一根根毒针,小心放进特质铁匣,又从荷包掏出药丸,捏成粉,洒至各处,方才作罢。 这时,屋外传来三长一短的鹧鸪声,李宓松了一口气,笑道:“盛师兄他们也成了!” 自此,十三凶徒,活口投入神捕司密牢,再也无法兴风作浪、为祸江湖。 经此一役,除追命外,其余人等皆是轻伤,偶有中毒者,用了李宓特制的解毒丸,也不过几日便好。 安平院内,追命躺在椅子上,胸腹处刀口甚大,血流如注。 无法,李宓只得以金针封穴,从玉匣中取出一根晶莹剔透的白丝。 追命见状,有气无力叹道:“不是吧,小师妹?拿我练针法?” 李宓无奈,让追命吃下药丸,烈酒擦拭伤处,安抚道: “此为天山雪蚕所产,一丝可换一城,崔师兄,你怕要将老楼的好酒,予我抵债了。” 片刻之后,追命眼睛瞪得铜铃大,未觉疼痛,李宓动作翻飞,缝合包扎,一气呵成,又过了须臾,金针取下,果真不再淌血。 “神仙,小师妹,果真神仙手段,此法不会也是江湖悬赏的‘秘籍’吧?” “崔师兄,有这闲工夫,还是想想你欠我的债吧。” 闻言,追命一脸苦相,神侯府众人嘲笑出声。 忙碌几日,李宓精神不济,早早歇息。 亥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击声。 作者有话要说: 碎碎念:十三凶徒为啥没赢,问就是主角光环,天时地利人和,如果李宓不会明玉功,多半要遭,只可惜,明玉功真棒! 第33章 今上中蛊 李宓开门一看,无情满脸焦急立在院中,那是李宓从未在无情脸上看到过的神色。 “小师妹,随我进宫。” 一听宫中有变,李宓也是神色一冷,背上药箱,在夜色的掩护下迅速赶往这座城最尊贵的地方。 两人未用马匹,一路轻功疾驰,月暗星稀,李宓怎么也想不到,首次入宫,是在此等危急的情况之下。 入宫之路畅通无阻,无情用极为低的声音急速交代道: “戌时三刻,今上突然栽倒在榻,昏迷不醒,舒贵妃机警,并未张扬,佯装自己发了急症,派人请了相熟的御医。” “如今,御医束手无策,只得请你入宫。” 闻及此,李宓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手心微汗,抿了抿唇:“若是今夜……” “明日早朝,若见不到今上,朝中必乱,蔡党、皇室中人必不会善罢甘休。” 穿过蜿蜒小道,前方暗沉沉的,仿佛能将人吞没。 直面权力斗争的残酷,即使李宓也懂无情的未尽之语,蔡党恐与皇室中人联手。 造反! 前方走来一列低着头的太监,李宓心口一跳,看了眼无情,无情面不改色,太监们如同未见到两人一般,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走过了。 进入宫殿,几大高手赫然在列,其中两人,与蔡党颇有些瓜葛,无情神色如常,拱手道:“安平郡主,前来为贵妃诊脉。” 其中一人目光微闪,正要上前阻拦,屋内响起贵妃娇弱的呼声:“陛下,疼啊!” 旋即,今上沉稳的声音传来: “还不快请郡主进来!” 那人神色莫名,抱拳暂退,无情递过来一个眼色,李宓面上纹丝不动,手指抽了一下,独自进屋。 屋内烛火闪烁,亮如白昼,隔着屏风,李宓伏身跪地,朗声道:“安平,拜见陛下!贵妃娘娘!” “免礼,上前为贵妃诊脉吧。” 绕过屏风,烛光略暗,走近榻前,李宓垂下眼,略显文弱的青年男子,面无血色躺在榻上,贵妃面露担忧,坐在榻尾。 -- 第64页 而‘陛下’的声音,却是跪在地上的近侍发出的。 余下几名宫人立在四周,皆是心腹,众人见到李宓,目光灼灼,满脸希冀。 诊脉之后,李宓沉吟片刻,手指微动,迅速起针,嘴里朗声道:“里急后重,贵妃娘娘宽心,此等情况,金针一到,必能止痛。” 闻弦歌知雅意,贵妃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嘴角一动: “哎呀,郡主果真神医,那御医无用,我可不乐意吃那苦药。” ‘陛下’故作不耐,语中带笑嗔怪道: “你啊,娇气,大半夜兴师动众的,阖宫陪你闹。” 铜漏一滴滴落下,仿佛打在人心上,屋内除了偶尔的掩饰之语,李宓一言不发,全神贯注。 不过一刻,今上的头、胸、腹间,已扎了十几针,最后一针落在耳后。 须臾,今上颈侧鼓起,蚕豆大小的紫红色,随着轻浅的呼吸激烈涌动。 直至完全鼓胀,李宓取出食指宽的薄片短刀,正欲进行最紧要的一步。 突然,屋外尖细的声音响起:“不知无情大捕头深夜造访大内,意欲何为啊?” 手上的动作被打乱,李宓一顿,环视一周,宫人皆有些惊惶,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娘娘,这最后一针,恐有些刺痛,还请放宽心,此针一下,便不再受苦!” 屋外安静下来,听到无情与人周旋的声音,李宓冲贵妃点点头,寒光一闪,腥臭的紫黑色,连成线滴进了早已备好的银瓶之内。 毒血排出,今上的脉搏、气息逐渐强劲,众人欣喜之际,屋外传来大义凛然的呼声:“傅宗书,有要事求见陛下!” ‘陛下’神色一紧,擦了擦额头的汗,回道: “傅相,贵妃不适,朕分身乏术,明日上朝再议吧。” 屋外不罢休,一再逼迫,眼瞧着近侍快要抵挡不住,屋内许久未回话,那人已有强闯之意。 贵妃已默默垂泪,宫人们伏在地上瑟瑟发抖,李宓手上动作不停,缝合包扎一气呵成,从玉瓶中取出药丸,手一抬,给皇帝喂下。 “陛下,此事紧急,恳请陛下见臣一面……” 傅宗书一脸急色,大喊着便要硬闯,无情上前阻拦,却被其中一名高手挡住了去路,其余人等作壁上观。 “嘭!” 门开了,披着外袍的皇帝满脸不悦,气势迫人,一玉枕摔到傅宗书脚边:“明日再议!” 说罢摔门入内,身旁跪着的宫人迅速阖上门。 屋外众人见此,神色各异,傅宗书愤恨瞪了一眼无情,甩袖离开,其余人等悉数退去。 皇帝这一吼,已用尽力气,贵妃赶忙扶着他坐下,皇帝安抚地拍了拍贵妃的手,有气无力感慨:“多亏爱妃,否则,朕怕是。” 摇了摇头,皇帝看向李宓,面沉如水:“郡主,朕可是中毒?” 将药箱内的物什规整好,李宓取出一瓶药双手奉上,头略低,正色道:“陛下所中不是毒,是蛊,万幸臣女备有解蛊丹,方能不负所托,此瓶秘制培本固原丹,还请陛下连服一月。” 听罢,皇帝摩挲着玉瓶,神色莫名,眼中暗光闪动,呲笑了一声,叹道:“有劳,贵妃陪郡主到外间稍坐。” 贵妃翘起兰花指,眼波流转,娇声呼道: “果真不疼了,啊,突然好想吃桃花酥,明月,陪我一道用些吧。” 李宓唇角微扬,躬身退下,提着药箱,行至屏风处,背后又响起‘陛下’中气十足的声音:“你啊,恃宠而骄!” 李宓眉头抽了抽,见宫人面不改色,习以为常,贵妃亦双颊微红,一脸娇羞,觉着这宫中妙人还真不少。 无情悄然入内,与皇帝在里间密谈,李宓在外间饮茶、吃糕点,半个时辰后,两人走出皇宫,对视一眼,皆松了一口气。 皇宫大内,个中艰险,不足为外人道也。 行至街口,暗里窜出几十名黑衣刺客,呈围困之势,向两人攻来,领头人阴恻恻笑道:“传闻明月仙身怀重宝,吾等不夺上一夺,岂不枉在世间走一遭。” 李宓还来不及动手,无情双手微动,暗器瞬发,眨眼间,刺客便只剩不到十人。 理了理兜帽,李宓勾起唇角眺望,无论看多少次,都觉这漫天洒的,比吹雪更醉人。 “无情!” “是无情!” 刺客惊呼出声,纷纷向后散开,风止了,刺客面面相觑。 此前,江湖上除十三凶徒,无人知晓无情已痊愈,刺客见他文弱单薄,只以为轻功了得,方才伏击。 如今,刺客互相对视一眼,鬓角滴汗,已萌生退意。 “来了,便留下吧!” 冷清的声音响起,刺客正欲攻上来,不过刹那,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人已倒地。 无情呼哨一声,神捕司捕快纷纷从各处窜出,打扫战场。 这一幕太过震撼,捕快们的潜藏之能已然登峰造极,让人不得不佩服!李宓哑然失笑:“盛师兄,早已料到?” “小师妹,你看他们,像不像秋后蚂蚱。” 无情目光悠远,似乎看向了皇城,又似乎看向更远的山。 次日,汴京人尽皆知,安平郡主昨夜当街遇袭,重伤昏迷! 宫廷御医行色匆匆入府问脉,离开时皆是如丧考妣。 今上震怒,严令彻查! -- 第65页 一月后 “这一查,咔咔咔!傅相朝中势力剪除大半!” 手放在脖子上那么一比划,追命做了一个口鼻歪斜的表情,恰似近日上朝的傅宗书。 “传神!” 李宓抚掌大笑,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宴上众人也是哄笑不已。 追命豪饮一口酒,哈哈一笑,冲李宓问道: “哎,小师妹,你如何猜中是崔御医下的蛊?” 李宓摇摇手指,晃了晃脑袋,故作神秘: “佛曰,不可说。” “别啊,小表妹,说说呗!” 对面的追命还未着急,邻座的霓裳急了,叠声央着非说不可,李宓都快被晃散架了。 “好了好了,我说,我说。” “养那醉心蛊之人,身上有独特的气味,崔御医为我诊脉之时,玉蟾红蜈皆躁动。” 食指点了点酒坛,李宓又道: “他诊脉时撩起袖口,袖口处有一小花,那花儿长在吐蕃极南,鸱部独有,族人极善养蛊,其……” 李宓妙语连珠,堂内众人无不连连惊呼,神侯捋着美髯,摇头叹道:“那崔御医已极为年迈,曾救治过不少贵人,未曾想竟是蛰伏多年。” 见神侯有些怅然,李宓俏皮道:“舅舅,看来我娘与您的赌约,怕是我娘要赢了。” 神侯抿了一口酒,哈哈一笑:“你出谷,不就是你娘临行前嘱咐的?怕是她耳提面命,要让你帮她赢吧?” 李宓眨了眨眼,一脸乖巧:“帮她,也是帮您啊。” 神侯开怀大笑,在场众人亦是喜笑颜开。 经此一役,神侯府力挽狂澜,盟友乘胜追击,正道之士通力协作,皇宫大内、朝堂之上,肃清了小半歪风。 天晴却逢旱雷,盖因神侯府贴了告示,重金求医! 天下名医能者居之,皆可揭榜! 梅二先生揭榜入府,次日离府,当夜便与友人对饮痛哭,叹杏林后起之秀将陨! 花满楼提着糕点,行色匆匆赶往神侯府,这条路他已走了一月。 路经一茶摊,脚步顿了顿,摊上茶客交头接耳,皆是哀叹连连:“这怎么了得,前儿不是说郡主已然大好,如今怎又昏迷不醒?” “我听说啊,是那位干的好事儿,派人前来探望,却又将郡主伤着了!” “哎,我也听说了,最近神侯与那位,不对付着呢!” 想起那日,李宓如何作弄傅宗书的手下,花满楼忍住笑意,面无表情,眼神空洞。 在闹市晃了好几圈,精神恍惚差点撞到人,仆从寻来,他悲痛欲绝,飞身赶往神侯府。 这一幕,路人皆看在眼里,暗道郡主怕是不好! 入夜,神侯府烛火点点,哭声不止,安平院内更是挂上了丧幡,李宓闺房门窗紧闭。 她安静的躺在床榻上,手边放着一盆金色的花,看似熟睡,却已了无生息。 烛火明灭,床前人影一闪而过,花瓣片片坠落。 当夜,傅宗书府上喊杀声不断,子时,燃起了熊熊大火! 作者有话要说: 私设:今上不是省油的灯,好赖分的极清!为方便描述,文中皇帝统称陛下\\今上\\朕。 —————————————————————————————————————— 花满楼——一个被种花耽误的演员! 舒贵妃——一个热衷于唱戏的好贵妃! 皇帝——不想说话时就让近侍代劳的奇男子! 第34章 魔道众人 作者有话要说: 碎碎念:此处元十三限、六合青龙OOC警告!本文改了相关设定,上辈的事情有所变化,自在门全员好人! 李宓的娘亲——AKA赌王之王,赌遍天下无敌手的奇女子。元十三限——傲娇,护犊子,装逼如风。 次日早朝,诸葛神侯奏疏,参左武王、蔡京、傅宗书通敌叛国,行蛊虫之事,残害忠良。 呈上党羽来往信件、口供若干,意图自开封直取皇城,证据确凿。 蔡京老奸巨猾,见傅宗书未上朝,壁虎断尾,全推到他一人头上,侥幸逃脱。 今上震怒,当廷令下,责神捕司、六扇门捉拿左武王、傅宗书等人归案,抄其家,流放三族。 告示一出,京中百姓喜极而泣,无不拍手称快。 两大公门联手办案,罪人门客、党羽,除闻风而逃者,尽数伏诛。 神侯府议事厅,诸葛正我端坐与许天\衣对弈,李宓端坐在一旁饮茶,腿边是暖烘烘的十一。 无情匆匆归来,冷声道:“世叔,傅宗书昨夜死了!” 神侯猛然站起:“什么?” 无情皱眉:“昨夜,血衣人闯进其府,大闹了一场,重伤傅宗书,夜半,点了一把火,今日查抄其府,只有一具焦尸,残党已散了大半。” 神侯摇摇头,捋了捋美髯:“当真是他?” 无情抿了下唇:“仵作验了,说是他,我却不敢信。” 神侯思忖片刻,甩了甩袖袍:“罢,就当他死了,余下的,暗查。” “是。” 无情领命又匆匆离开,神侯坐下,叹息一声道:“这傅宗书,滑不溜手。” 许天\衣也是讽刺一笑,落下一子,意有所指:“假死,久了,也就成真了。” 满室安静,只听见棋子落下的声音,过了一会儿,许天\衣问:“小表妹,你那花儿,果真起效?” -- 第66页 李宓摸了摸十一软乎乎的狼头,弯起嘴角,慢条斯理说:“云端花,我从江南一路培育而来,只开一夜,嗅之迷人心智,他会回到他记忆中最快乐的地方,然后在睡梦中笑着离开。” 众人请君入瓮等了月余,昨夜那出戏,可不止哭来做戏的,而是真送人上路的。 “只是不曾想,他竟去傅宗书府上闹了一场。” 许天\衣如此一叹,李宓也安静下来,凝视着茶盏里上下浮动的梗,格外想念一个人,不知他是否与陆小凤汇合。 十日后,众人再开庆功宴,屋外传来一声鹧鸪,追命飞身前去。 须臾返回,面色有些不好:“世叔,文雪岸等孽党跑去了北城,竟与魔道众人联合,大肆抓捕江湖高手,制作药人。” 神侯连连冷笑:“六合青龙何在?” “追去了,只等元师叔下山。” 闻言,神侯点点头,泰然自若招呼众人,宴会继续,小辈们亦不再言说此事,待神侯离开,宴饮声止,瞬间安静下来。 “嘭!” 许霓裳安耐不住,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怒声骂道:“欺师灭祖之徒,离死也不远了!” 李宓瞄了一眼许天\衣,他难得神色松动,露出一丝杀意,手上的飞针掰着咔咔作响。 其余门人也是一脸冷意,话说文雪岸,当年化名白山,拜师学艺,尽得元十三限真传,乃是他最宠爱的弟子。 谁知他竟趁元十三限下山赴会之际,意图欺辱师娘,被六合青龙发现,打伤同门逃窜而去。 此人逃回汴京途中,偶然撞见初入江湖的许天\衣,两人激战,若不是霓裳赶到,怕许天\衣不止重伤那么简单了。 元十三限碍于盟约,终身不得入京师,他誓要亲手处置此人,遂派六合青龙下山,加入神捕司。 京中不便动手,且文雪岸父子亦是公门中人,自在门人才让他们苟活了如此多年。 魔道高手众多,北城发来求救信,众人连夜疾驰,行至半路,陕西一代亦出现危机,只得兵分两路。 李宓随着无情等人赶往北城,秋燥炎热,连夜赶路到达宝鸡镇,早已有人接应。 “诸位同门,家师已等候多时了。” 跟随鲁书一,走进一家精致的小院,俊美的中年男子坐在树下,自酌自饮,手边放了根一线杖。 众人齐声道:“见过师叔。” 元十三限语调随意,摆摆手道:“你们来的正好,修整一晚,明日出发,将那些魔道妖人一并了结。” “是!” 众人领命散去各自歇息,李宓却被元十三限叫住了,只见他面色一变,带了些慈爱之色,语重心长地说:“宓儿啊,是不是叫错了,明明该叫小舅舅嘛!” 说罢脸上还一副你该与有荣焉的表情,李宓垂眸,低声道:“还请师叔不要玩笑,我是世叔的弟子,在外行走,合该称呼您一声师叔。” 一片树叶落下,正要掉到李宓头上,元十三限手指一弹,树叶飞到了一黄衣女子脚边,她顿了顿,被红衣女拉着离开。 元十三限呲笑一声,轻拍了下李宓的肩,感慨道: “三师兄这人就是规矩多,罢了罢了,你和霓裳,今晚住我左边那间,切忌不要走错了。” 李宓垂首离开,与等在一旁的霓裳相视一笑,心中微暖,有长辈护着,何其有幸。 入夜,宝鸡镇安静祥和,除了偶有的狗叫声,再无其他异响。 夜半,屋外传来巨响,旋即是令人牙酸的刀剑碰撞声,间或夹杂着一两声娇呼。 李宓二人还未开门,只听得隔壁传来一声大喝:“扰人清梦,滚!” 须臾,战斗止了,李宓开门一看,火光中,“魔神”淳于洋极为痛苦的死了,其手下尽数伏诛。 清晨,细微的光线照进院子,自在门人着玄色衣衫站在最里,其余正道人士围在四周,皆以自在门马首是瞻。 无情运筹帷幄,许天\衣从旁辅佐,一番商议,众人定下计策,即刻出发,前往北城。 途经山谷,头上传来响动,巨石落下,烟尘滚滚,队伍四散开来。 山间传来奇异的尖啸,顷刻间,数名药人围攻上来,与‘不死人’不同,他们除了外表呆滞些,与常人无异。 李宓银索微动,封住一人,霓裳持剑纵跃而来,在旁护卫,混乱中,李宓迅速切脉,眼神微闪。 片刻,持起银哨吹响,响声如鹰,响彻山谷。 正道人士听闻,纷纷面露喜色,改搏杀为生擒。 “霓裳,一人一粒,切忌不要多喂。” 环视一圈,药人武功甚高,战况尤为激烈,李宓赶忙掏出一瓷瓶递给霓裳,两人分散救治药人。 跃过一块巨石,突然,自下而上窜出一只手,呈虎爪状,向着李宓的脖颈处抓来。 若是常人,此刻想退,定正中此人下怀,碎喉而亡。 周边众人目眦欲裂,激战中,谁也来不及驰援,却见李宓一掌拍出,以掌对爪,拼内力,罡风起。 李宓借着风向后飞跃几丈远,正落在元十三限身旁。 “咳!” 胸腹间剧痛,李宓吐出一口鲜血,用食指擦了嘴角,在胸口点了几处,吞下药丸。 “小师妹!” 周围传来数道惊呼,雷小屈诡计多端,一双手再难逃过,在他的有意埋伏下,众人皆替李宓捏了一把汗。 -- 第67页 见她全身而退,无不庆幸。 雷小屈姿态嚣张,站在巨石上,仰天狂笑:“哈哈哈,什么明月仙,不过如此!” 李宓满脸寒霜,她全力一击,不信雷小屈未曾受伤,亦冷声回道:“什么魔仙,不过尔尔。” 笑声戛然而止,雷小屈牙齿咬得咔咔作响,满脸愤恨,他也委实未想到这小姑娘,武功却如此了得! 两人正待再战,元十三限却持杖飞身上前,不过几招,雷小屈碎心而亡。 “多谢师叔。” 李宓无声询问,元十三限甩了甩衣袖,叹道:“站久了,活动活动筋骨。” 本来,他自视甚高,一方面想试试自在门小辈的本事,一方面不屑以强胜弱。 如今见李宓受伤,可不是怒火中烧,雷小屈又如此叫嚣,索性杀鸡儆猴。 此后,除了毫无神智的药人,在场魔道皆不敢与李宓动手。 她在场中如瘟疫一般,走到哪里,魔道就撤出那里。 盖因,元十三限亦步亦趋跟着,嘴里还碎碎念:“宓儿啊,少管江湖闲事,不如回山里陪你镜姨。” 战场清扫完毕,药人二十,皆是江湖一流高手,已被李宓用药暂时压制昏睡过去,除魔姑之外,其余天魔已尽数伏诛。 是夜,月凉如水,众人在林中修整,气氛有些凝重,此战,正道亦损失惨重,死伤三十余人,庆幸李宓在场,能救治的,都得到了妥善的安排。 “戚姐,敷了药便早些歇息,切忌伤处不可妄动。” 戚红菊点点头,面无血色,她的右侧胸口被药人捅了个对穿。 为她包扎好伤口,在霓裳的纠缠下,李宓陪她一道,去见识一下那些被俘的魔道妖人。 这些人被捆作一团,扔在地上,多数长得獐头鼠目、奇形怪状,甚至还有侏儒。 其间有名风姿绰约的男子,面色苍白,格外出色。 李宓“咦?”了一声,转头看向无情,指了指: “盛师兄,这人有些眼熟啊。” 无情闻言点头,冷声道:“合该你眼熟,这人是江玉郎。” 此人不过小角色,但江湖中人无人不晓,本来还觉可惜的霓裳,咔掰断了手中的树枝:“啧,蛇鼠一窝。” 篝火旁,李宓坐到无情身边,霓裳紧挨着她坐下,两人拢着同一件披风,陪无情一同守夜。 月上中天,林间影影绰绰,无情见她两目光困顿,好笑之余,又如踩在棉花上一般柔软,温声道:“还有更离奇的,那魔头薛狐悲,正是十三凶徒之一,汴京一战,他诈死,从义庄逃脱。” “今日交战,被我觉察出来,透骨钉打入眉间,终究死透了!” 一席话,听得两人眼中异彩连连,无情难得语调温柔,讲起江湖轶事。 周边未有睡意的同道凑了上来,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逐渐缓和。 夜深了,旁边的霓裳靠在树干上熟睡,夜风吹来,“咳咳”李宓压着嗓子咳了两声。 这时梅剑来报,断臂的菊剑突发高热,李宓赶忙起身,给无情比了个手势,两人一同赶往受伤女子之处。 因男女有别,为方便行针,此处草草扯了一节围布,隔绝了外界视线。 其余伤患皆已昏睡,李宓正全神贯注为菊剑行针,并未留意周遭。 突然,颈边一凉,便没有了知觉。 待梅剑打好水归来,见菊剑身上已有金针,以为李宓只是稍离,便留在原地等待。 片刻之后,梅剑心中打了个突,暗自搜寻了一圈,方才惊叫出声。 第35章 姬摇花 恍惚中,李宓知道自己被人扛在肩上,在树林中疾驰,远处传来细碎的喊声。 她的眼珠转了转,却无法睁开眼,袖口晃动,滴下一丝水光。 天光大亮,躺在潮湿坚硬的土地上,手指抽了抽,感觉有风袭来,李宓瞬间睁开眼。 左手甩出一排银针,却软绵无力,眼睁睁见其掉落在脚边。 “哈哈哈,明月仙,没想到吧?” “飞仙,姬摇花。” 右手搭脉,李宓眉头微挑,内力被封,说出的话也有气无力。 环顾四周,她独自一人被困在山洞的牢房内,外间站着一位艳光四射的丰腴妇人。 姬摇花裙摆微动,掩唇一笑: “不不不,仙什么的,烦透了,叫我魔姑,或尊称我,武林至尊!” “少和她废话,不如折磨一番,杀了吧。” 一双素白的大手探到她的腰上,骨节略大,左手缺了根小指。 那黑衣人满脸阴郁,嘴上不屑,看向李宓的眼神,却满是觊觎。 李宓知道他是谁,面上不动声色,后脖却寒毛立起。 “不,我要让她助我,完成霸业。” 姬摇花娇嗔地拍了拍文雪岸的手,满目狂热地看向李宓:“昨日你说有法子恢复药人神智,明月仙,不若与我携手,造出完美无缺的药人,共享这偌大江湖。” 昏暗潮湿的山洞中,两人目光灼灼,一黑一黄,如双头蛇盯上一只白兔,若有异动,定分而食之。 此情此景,只要不傻,都知道如何选择,有所图就好办,李宓却心中暗松,扯了扯嘴角,语调清冷:“姬摇花,我不傻,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我懂。” “啪啪啪,聪明。” -- 第68页 姬摇花拍着掌,笑得花枝乱颤,瞬间,又拉下脸,同身旁之人如出一辙的阴郁,声音如同来自修罗地狱:“可你,有的选吗?” 李宓呲笑一声,摇摇头,语调清晰念起了文章,初时不显,越到后面,姬摇花越是狂热。 念到第二章,李宓戛然而止,弄得姬摇花心痒难耐。 姬摇花的语调瞬间温柔起来,似乎邻家的闺秀一般,亲热喊道:“好妹妹,怎的不念了?” 见她如此,李宓反而镇定下来,靠在山壁上,轻声道: “姬摇花,若你帮我铲除师门叛徒,我便将此秘籍默给你,如何?” 此话一出,文雪岸的手已放在了剑上。 想到江湖盛传的‘绝世秘籍’,姬摇花双眼绽放出别样的色彩,见她心有动摇,李宓又道:“此秘籍分上下两册,方才我背的,是药经。” “下册毒经,记录天下奇毒、蛊术,得此,你必称霸武林。” 风起,姬摇花的手动了,原本亲密无间的两人,瞬间拉开了距离,各自心怀鬼胎,眼神中试探起来。 见此,李宓讽刺一笑,右手放在左肩,悄然按住了穴位。 须臾,李宓变换了动作,外间两人仿佛也达成共识,姬摇花摸了摸文雪岸的肩,娇笑一声:“妹妹巧舌如簧,姐姐自愧不如,想让我二人两败俱伤,怕还得拿出更大的筹码。” 说罢,文雪岸拔出佩剑,嘴角带笑,满眼恶意,朝着牢房走来:“当初许天\\衣断我一指,如今,便在你手上找回来吧。” “文雪岸,若我说,我能说服元十三限放你一马呢?” 文雪岸的脚步蓦然顿了顿,停了下来,一错不错盯着李宓道:“你不过是诸葛正我的弟子,你凭什么?” 李宓笑了笑,眼神一软,仿佛回忆起什么美好,陈述道:“你在山上习武时,有无留意你师娘,年年裁剪、缝制华美的衣衫,每逢中秋,派赵画四下山。” 说中了,文雪岸紧了紧手指:“何意?” 从袖中掏出一荷包,举在面前晃了晃,李宓与文雪岸对视:“你或许未曾留意,我的生辰,在中秋。” “你究竟是谁?” 文雪岸牙关紧扣,他认得她手中的荷包,与他腰间的,出自一人之手。 李宓却不答,反而转头看向一旁的姬摇花,语调依旧平淡:“元十三限如何紧张我,姬摇花,你也看在眼里吧。” 姬摇花一愣,想起雷小屈的死状,虽未言语,文雪岸却已从她隐含畏惧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 冷风一吹,文雪岸心中一跳,想起曾在山上偶然听到的只言片语,脸上的神色瞬间复杂起来,目光沉沉,两种感情在心中交织,彼此对抗。 “别听她的,文雪岸,你欺师灭祖,元十三限绝不会饶你。” “有我求情,他可以戴罪立功,只要自在门不追杀他,江湖上,又有多少人,是他的敌手。” 说完这句话,李宓藏在背后的右手将一根金针打入体内。 忍着剧烈的疼痛,她双手死死环住自己,掐着胳膊,只露出眼睛,牙关紧咬,掩藏自己的神色。 “呵,不愧是郡主,威逼利诱这套用的着实不错。” 尖细的声音响起,一时分不清男女,却又有些熟悉,外间进来的第三人,身着红衣,带着青面獠牙的面具,挥了挥衣袖,地上瞬间凝出寒霜:“你们不会,各自心动了吧?别忘了我们的宏图霸业!” 此人竟是——诡楼楼主! 外间凝滞的气氛缓和,三人眼神交流起来,李宓暗道糟糕,额间鬓发湿透了。 如她预料,文雪岸目光晦暗,提着剑向她走来。 “等等。”诡楼楼主怪叫了一声:“她是个用毒高手,你敢进去?” 文雪岸的眼神瞬间变了,整个人锋利得如同一把亟待饮血的剑! 冷汗顺着颈侧滑下,李宓暗中绷紧了身体,情况更遭了。 原本她极善用毒之事少有人知,如今道破,在场三人皆是顶级高手,心有戒备之下,她的小动作不会有机会施展了。 文雪岸从背后取出了暗器,煞气腾腾,李宓认得,那是江南霹雳堂的火器。 “继续念你那秘籍,否则,死!” 文雪岸语调极冷,如修罗,姬摇花笑得一脸得意,而诡楼楼主,勾起了唇角。 体内痛楚渐退,李宓站起身,讽刺一笑: “做梦。” “牙尖嘴利。” 文雪岸的右手指,缓缓搭在了暗器上。 “嘭!” 洞外地动山摇,剧烈响动之后被人从外破入,门外传来大喝:“文雪岸!领死!” 文雪岸脸上再无嚣张之色,如老鼠见了猫,迅速遁逃而去,姬摇花则惊叫道:“不可能!这山洞如此隐蔽,怎会如此快找来!” 回答她的,是漫天飞来的暗器,透骨钉扎进左肩,姬摇花口中发出一声尖啸。 山洞内涌出数名药人,她则遁逃而去,诡楼楼主亦趁乱消失不见。 此时,牢房内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一点银色飞来,停留在李宓袖口。 正是李宓放在无情处,用以寻踪的玉蜂。 宝鸡镇内,无情便猜测对方许会对李宓动手,遂提前定好了计策。 昏迷的一瞬间,她便打开了袖中蜜瓶,玉蜂寻着蜜,自会找来。 -- 第69页 “小师妹!无碍吧?” 不等李宓动手,霓裳一剑斩断了锁头。 “追!” 李宓一跃而出,朝着姬摇花的方向追去,方才她利用秘技解了内力,如今正是报仇的好时机。 山洞果真隐蔽,竟瀑布之后,怪道魔道如此放心。 追至山坡处,姬摇花与埋伏的梅剑等人撞了个正着,不过片刻,便被众人前后围攻。 银索金铃飞出,与姬摇花的飞絮缠斗在一起,银索劲风十足,打向周身大穴,飞絮虽软绵半分,却也老道狡猾,一时高下难分。 然,霓裳小剑已到,四柄飞出,袭向姬摇花的头、心、双腿,姬瑶花一手探向掠阵的梅剑,意图以她抵剑。 李宓连发数针,瞄准她的双手,两名自在门后起之秀,彻底断了姬摇花的去路。 左腿中了小剑,姬摇花一把扯住李宓的银索,口中大喊:“我有药人解药,放我一马。” “放你娘!” 右侧的霓裳双剑在握,挽了个剑花,带着雷霆之势冲上前,而左侧,李宓双掌已到,两姐妹左右夹击,姬摇花疲于应对。 突然,飞燕镖袭来,极快极狠,一枚扎进她的右眼,一枚扎进她的心口。 姬摇花尖啸一声,全身内力迸发,鲜血裹着飞燕镖,喷射开来。 霓裳与李宓躲闪不及,一个伤了左肩,一个伤了右腿,瞬间红了外衫。 见有一丝喘息之机,姬摇花一掌抓向后侧的梅剑,意挟持做人质,众人纷纷惊叫出声。 好在,透骨钉已到,眉心、喉头,姬摇花瞬时毙命,梅剑,逃过一劫。 “盛师兄!” 李宓与霓裳大松一口气,无情将药箱递给李宓,又转身飞入混乱的战场。 霓裳左肩包扎完毕,带着三剑侍再入战场。 李宓拖着右腿,走回树下,戚红菊胸口渗血、眼角含泪,但笑得一脸肆意:“魔姑已死,明月姑娘,我兄长与丈夫,便拜托你了。” 此时已顾不得许多,李宓将瘫软戚红菊,挪到相对隐蔽的树下,喂了她一粒固元丹,迅速起针止血:“戚姐放心,明月,定不负所托,必用尽毕生所学,救治各位侠士。” 见李宓神仙手段,不过须臾,胸口便又止血,为她包扎完毕,李宓却草草裹好右腿,奔赴其余伤员处。 侠肝义胆,心怀天下,正道后辈如此,戚红菊心中升起无限希望。 这江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作者有话要说: 碎碎念:这里使用原文姬摇花的名字,未用后改的姬瑶花。花满楼奔赴向陆小鸡了,我女鹅又开始受伤了,呜呜呜,兄弟情真的太好嗑。 第36章 陕西求援 大战结束,元十三限手刃了文雪岸,诡楼楼主逃脱,其余魔道尽数伏诛。 正道亦死伤不少,姬摇花的药人武功极高,以一当十不在话下,要想杀了尚且困难,要想生擒便是难上加难。 所幸,宝鸡镇定计之时,李宓给每人发了一包遇水即化的秘制软筋散,用不用全在个人。 纵然如此,江湖正道也是元气大伤,尤其北城,竟只余小半活口。 京中事急,无情与六合青龙共赴汴京,其余侠士也离开大半,小半或养伤或得闲,留了下来。 北城城主府,因研制解毒药方所需,周白宇为李宓单独安排在一间小院,旁边起了药庐,搬空了城内药铺。 院里,药人坐在木桶中,其内装满了药汤,烟雾缭绕中,李宓正全神贯注行针,同时记下行针前后脉象。 见她如此,人都清减了,元十三限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说教道:“宓儿啊,你这通宵达旦的,岂不是熬坏了自己,待此事一了,不如随小舅回乘黄山。” 李宓巡视了一圈,院内、四周并无旁人,无奈劝道: “小舅舅,下山许久了,您不思念镜姨吗?” 元十三限甩了甩袖子,手边已没有了一线杖,叹道: “我就知道,你想赶我走,和你娘一个德行,嫌我烦是不?” 李宓抿嘴一笑,莲步轻移,走在桌边坐下,持笔写脉案:“我可不认,我是担心镜姨。” 元十三限轻啜一口茶,食指点了点李宓,摇头感慨: “滑头!和你娘当年一模一样,要不是碍于同你娘的赌约,这朝中哪还轮得到三师兄。” 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李宓冲元十三限狡黠一笑: “我不信,当年那赌约,分明是您输了。” 元十三限啧了一声,嗔了李宓一眼: “徒弟不行,和师父没甚关系。” 李宓眼珠一转,拖着腮,若无其事道: “徒弟是师父教出来的。” 元十三限气闷不已,右手一抬佯装要打,临了却只轻敲了李宓的额头。 终究,他舍不得下重手,见李宓鼓着脸的样子,像极了义妹,依旧老生常谈:“朝堂江湖,凶险异常,宓儿,若是累了,便回山上小住。” “小舅懂,你同你亲舅一般,志存高远,小舅也是你这般年纪过来的,可也须得多顾惜自身。” “你爹娘离开此方,将你托与我们,小舅与你镜姨,始终是,放心不下你啊。” 听元十三限叹息一声,语中带着无限愁思与关怀,李宓心酸之余,提起嘴角,笑着说:“放心吧小舅,我有你们撑腰,谁敢怠慢我啊。” -- 第70页 “这倒是。” 元十三限点了点头,一脸理所应当。 君不见,如今在北城,但凡是个活人和李宓说话,小心得只差跪下了。 就怕开罪了她,惹怒了身后的这尊大佛。 次日,元十三限悄然离开了北城,城内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霓裳蹦蹦跳跳,回到院子,便拍着桌狂笑: “哈哈哈,你是没见到,周白宇笑死人,师叔交代他要好好照顾你,他竟有些口吃。” 那可是长袖善舞的城主周白宇啊! 李宓也忍俊不禁,调侃道: “许是小舅威胁人的表情,确有些渗人吧?” “啊,那可不。” 说着霓裳一人分饰两角,逗得李宓前仰后合,笑得肚子疼。 见她终于开怀,霓裳暗自松了一口气,瞅了眼桶里的药人,问道:“已一月了,这解药研制的如何了?” 没有魔姑的控制,药人倒不再攻击人,可依旧对外界毫无反应。 李宓一顿,揉了揉手指: “魔姑的药损人神智,他们就像被琉璃罩住了,时间一久,已浑然一体,贸然打破会伤及内里,要想恢复神智,得费一番功夫了。” 两人正说着,桶内的药人居然说话了,虽是喃喃自语,却也让人喜不自胜。 霓裳是耐不住的,如风般跑出去,半时辰后,北城众人纷纷前来探望。 “太好了,太好了!” “呜,有救了。” 见诊治起效,许多人喜极而泣,一向坚强如男子的戚红菊更是抱着药人落下热泪,那药人正是其丈夫巫赐雄。 初时,李宓需一药人试着医治,用以研制药方,戚红菊率先站出来,拍了拍李宓的肩膀,说:“或早或晚,都有这一遭,成也罢败也罢,明月姑娘不必顾虑。” 这番情谊,李宓更不敢辜负,呕心沥血,如今有了成效,她心中亦是激荡非常。 又半月,在北城众人的殷殷期盼中,巫赐雄已能与戚红菊交谈,虽离完全恢复尚还有一些时日,却足以让人振奋不已。 接下来半年里,药庐中,烛火昼夜不息,李宓分批诊治了药人,终于另他们恢复神智,虽还需静养,但已无甚大碍。 “啊啊啊啊!” “杀了我,杀了我!” 恢复神智的侠士,忆起这些年做的孽,比杀了他们还难受,有人嘶吼痛哭,有人甚至刚醒,便已心存死志。 人病好治,心病难医。 李宓别无他法,只得愁眉坐在一旁,抠着手指,默默陪着垂泪。 满室哀嚎中,少林铁镜大师出言开解: “诸位,听老衲一言,李小友及江湖豪杰,九死一生,将咱们救回来,乃是善缘,往后,便多做善事,赎罪报恩。” 大师慈悲的声音,安宁平和,如梵音入耳,暂且抚慰伤痛。 众人止住眼泪,逐渐平静下来,与大师一同吃斋念佛,为往生者超度,为自己静心。 院子里佛音不绝,就连鸟雀也安静了许多。 这日,李宓正撰写药方,丰富手札,许天\衣急急推门而入,面带焦虑:“表妹,看这个。” 李宓接过信件,一目十行,信中所述,令她不安,甚至恐惧:“即刻赶往陕西,此事绝耽搁不得。” 留下药方,李宓三人拜别北城众人,一路连夜奔驰。 收到的传书越多,李宓心下越沉,行至秦州,三人停下稍事休整。 一碗肉汤,一口馍,李宓嘴角已干得泛白,瞟了眼对面两人,低声道:“送到这里就行了,你们就此改道,回汴京去,” “不行!” 霓裳拍桌吼了一声,惊得店内众人纷纷操起手边的武器,许天\衣赶忙站起。 “对不住,对不住,舍妹闹脾气,诸位海涵,海涵。” 满脸堆笑,一番赔礼道歉,方才安抚众人,许天\衣坐下,脸色沉重:“可是泾州有变?” 此地人多嘴杂,李宓以手为笔,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一字。 霓裳面上瞬间失了血色,伸手握住李宓,眼中带了一丝惊恐,许天\衣大掌盖在桌上,一抹擦掉水渍,低声道:“我们即刻回京,可有要嘱咐的。” 许天\衣胸有丘壑,自不必担心,见霓裳同生共死的情态,李宓心念一转,从腰间掏出一块玉牌递给她:“表姐,此信物托付与你,去万梅山庄求援,西门庄主自然懂如何做。” 霓裳将玉牌紧握在手中,眼中含泪,语调哽咽: “那花满……” “不必再说,若有缘,自会重逢。” 话被陡然打断,李宓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霓裳欲言又止,许天\衣桌下的手暗中扯了一下她的衣袖。 次日,三人惜别,李宓一路疾驰,滚滚烟尘中,抵达泾州。 “呜哇呜哇呜哇呜哇!” 城外,乌鸦停在干枯的树上,排成一排,见有人前来,齐声叫起来,凄凉又诡异。 城门紧闭,亮出神侯府令牌,说明来意,李宓得以入内。 城门口流民众多,个个面黄肌瘦,见有人入城,纷纷跑来讨要食物,其中一人伸手要抢,一排银针扎在他脚下,流民惊叫一声,一哄而散。 戴着帷帽,帷帽下蒙着面纱,在守卫的引领下,李宓终于抵达府衙。 入府未见到铁手,州府府官赵大人热情迎了上来,待李宓摘下帷帽,急呼:“郡主怎亲自来了,怎可以身犯险啊,哎!” -- 第71页 “小师妹!” 门外传来温厚中略带惊讶的喊声,铁手疾步走来,眉头紧锁:“我与你传书,只问你有无医治之法,并非让你前来,你……” “赵大人、师兄,非我托大,只是若我不来,恐城中百姓十不存一啊。” 李宓开门见山,三人相视一眼,赵大人黑黄的脸有些泛白,抖着手叹道:“果真,是时疫?” “十有八九。” 此言一处,铁手亦脸色难看,背在身后的右手握成拳,李宓掏出包袱中早已写好的防治之法,呈给赵大人,交代道:“请大人务必将城中染病者与常人分两处,以烈酒、浓醋、药汤熏蒸。” “常人以药汤蒸熏过的纱布掩面,轻易不可取下,死者及其一应物件火葬,不可掩埋。” 赵大人其实早有预料,如今石头落下,只得打起精神,应了下来:“我已将城内大夫聚在一处,稍后还请郡主与他们一同商议救治之法。” 说罢,赵大人匆匆离开,李宓转头看向铁手,见他眼下青黑,瞳中带着血丝,便知城中状况着实不佳。 “师兄,信中未曾详说,泾州是如何落入此般境况的?” 铁手一顿,忆起半年前,语气怅然: “西镇、南寨皆遇‘不死人’围攻,虫师等魔教恐有辽国支援,‘不死人’皆是辽国好手,且人数众多。” “一番厮杀,众人且战且退,元气大伤,至泾州修整。” “哪知一入泾州,数位侠士突发恶疾,城中各处百姓亦发作,赵大人当机立断封了城。” 府衙外乱哄哄的,告示一出,许多百姓前来质询,门内,李宓心中一突,忽然意识到:“崔师兄和冷师兄呢?” 向来沉稳的铁手,竟愁苦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碎碎念:元十三限——少年不得志、中年不得志、老年不得志,我觉得可能是名字不太吉利,限制了发展orz。 呜呜呜呜,花花快来救你老婆哇 第37章 时疫 三日后,晨光熹微,微风徐徐,李宓站在街口。 眼前是一条长街,长街两头各有重兵把守,里面是久治不愈的病患。 地面上满是污秽,风裹着沙尘打着旋儿,吹起一块碎布,忽高忽低,街内一片死寂。 来之前,李宓很难想象,自己的两位师兄也在里头。 转过头,李宓与铁手对视一眼: “师兄,我带人进去,外面,就交给你了。” 铁手垂眸点点头,大掌拍了拍李宓的头,弯了弯眉眼,李宓带着一群青年大夫进入小巷。 避过地上的污秽,众人一间一间搜寻,将病人分轻、重、危重,各自放在不同院落。 “李大夫,快来!” 李宓闻声赶到,只见一彩衣女子,躺在榻上,咳血不止,李宓急忙跪下,口中大喊:“散开散开,不要凑近。” 见她开始解女子的衣衫,周边男子纷纷退出房内,唯留一略瘦的,背过身,口中急急哀求:“大夫,求求你,救救彩云。” 摸着人的肌肤红得都有些烫手,人已经烧得快傻了!手上不停起针,李宓问道:“她是伍彩云,那你是殷乘风。” “正是!” “她病得太重,你抱上她,别动了身上的金针,赶紧随我来。” 殷乘风小心翼翼托着伍彩云,两人一前一后步入另一院落,只见院子里架着大铁锅,内是翻滚的汤药。 有两名蒙面罩衣的女子,一人端着药进进出出,一人全神贯注配药、搅动大铁锅。 推开一扇房门,浓重的酒味儿扑面而来,李宓指了指,对着殷乘风道:“将她放到榻上,你在这儿照看她。” 顿了顿,又递来一块纱布,一坛烈酒: “你二人身上的衣衫不能要了,烈酒擦身,换上屋内麻衣。” 说完也来不及看殷乘风瞠目结舌的表情,屋外又传来喊声,李宓急匆匆离去。 过了一刻,陆陆续续有人抬进此院,皆是垂危之人,挨个儿扎针灌药。 临行前,李宓抽空为伍彩云取了针,冲殷乘风交代道: “她高热未褪,你每隔半个时辰用烈酒为她擦身,纱布沾水搭在额上为她退热。” 顿了顿,李宓又道: “此为烈性病,由口鼻入体,殷大侠切忌不可摘下面上纱布。” 大夫们从街口忙到街尾,足足三个时辰,原本死寂的长街终于焕发生机。 尚且能动弹的人纷纷纱布掩面,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大夫们少有习武,长时间行针已累得抬不起手,街尾的最后一间院子,李宓独自一人推门而入。 “吱呀。” 木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叫声,院子里静悄悄的,街上的喊声并未惊醒屋内的人,李宓的心猛一下沉。 走过干燥的地面,推开房门,屋内寒光一闪,但见一人死死握着剑看来,朝她看来,眼神如狼,见是她才放心晕了过去。 屋内有些昏暗,且因封闭,有一股难闻的味道,抖着手,李宓凑近一看,瞬间泪流满面。 追命露在外面的脸、脖子,凹凸不平、红肿不堪,整个人红的吓人。 冷血稍好一些,可全身也是烫得要命,手腕处的咬伤已然患脓,方才一动,又渗出鲜血。 不敢用手擦脸,李宓甩甩头,运起轻功,须臾,搬来烈酒、纱布、麻衣。 -- 第72页 她一个人搬不动他两,且其他院落也已人满为患,只得跑几趟,就地治疗。 换好衣衫,行了针,李宓正伸手想取冷血的手中剑,他唰一下睁开眼,目如寒星。 李宓一惊,赶忙按住他的手:“冷师兄?” “小师妹。” 冷血的眼珠转了转,面上表情回暖了些,察觉自身状况,难得有些少年气,面上难掩羞涩:“多谢。” “不必言谢,两位师兄,辛苦了。” 说到后头,李宓难免有些哽咽,这条长街,病患百余人,病得最重的,便是冷血二人。 见李宓边哭边给他包扎腕上的伤,小心翼翼又可怜的样子,看得冷血心头大软,想伸手,立马被按住。 “冷师兄,不可妄动了,此病凶险,还是留点力气吧。” 闻言,冷血微微颔首,抿起了嘴角,不再言语,他额上的汗珠滑下,李宓便知冷血在强忍。 与他脉象相似的,恨不得呼天号地缓解剧烈的头痛,而冷血,只是忍着罢了。 思及此,李宓鼻子又是一酸,想起源源不断抬进来长街的百姓,更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魔道之人碎尸万段。 过了十日,长街众人从希冀渐渐失望,粮草供不上,不仅病人,大夫也有些吃不消。 这日,李宓正在屋内行针,听到街上竟有江湖人叫嚣。 “俺们是听铁二爷的话才进来的,如今吃穿用度皆供应不上,不会是想把俺们关死在此地吧。” “对!不如我们冲出去。” “干!老子宁可做个饱死鬼!” “街口有南寨之人,冲街尾!” 一群乌合之众吵吵嚷嚷往街尾跑去,想起病重的冷血二人,李宓心头一颤,飞快下针,然后朝着街尾追去。 还未追到,便听得街尾传来阵阵哀嚎。 “我们错了,错了!” “再也不敢了。” “别打了,四爷饶命!” 原本异常嚣张的一群人,被打得抱头鼠窜,鼻青脸肿,灰溜溜挨着墙根儿跑了回去。 冷血抱着剑,立在风中,见李宓急匆匆赶来,有些打晃,却笑得肆意,如同得了糖人的孩童。 见此,李宓亦心头一松,还以微笑。 次日,粮草终于到了,铁手亲自押送至街口,李宓与他隔得远远儿的,打了个手势,铁手如释重负,带人离开。 如此,又半月,时疫反复,大夫们适时调整药方,药材却又不足了。 日渐炎热,若不加以控制,恐再生大患,众人焦心不已,李宓沉吟片刻,压着嗓子道:“不若暂且用忍冬,待药材补足,再改。” 众人商议一番,纷纷叹道:“善。” 又半月,加重的病患越来越多,从街尾抬出的死者增多了,长街又变成了来时的寂静。 大夫亦有患病,康健者只存一半,夜里,医所里全是叹息。 连着熬了数夜,李宓靠着药庐门板,嘴唇泛白干裂,坐在地上睡着了,迷糊朦胧中好似听到了熟悉的琴音。 就在众人快要绝望之际,药材终于到了! 拾起药材上的一本医书、一包桂花糕,李宓会心一笑,看来霓裳把信送到了。 仅存的大夫们拖着粮草挨家挨户送去,众人纷纷强颜欢笑:“辛苦大夫了,咱们一定珍惜。” 这时,清脆的声音响起: “李大夫,我还能出去上私塾吗?” 在场大人们无不安静下来,有人已背过身悄悄抹泪。 李宓亦是喉头一哽,蹲下身,摸了摸男童的肩,已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 “虎子,你听大夫们的话,乖乖喝药,好好吃饭,我们定能出去,可好?” “好,李大夫,他们都说你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仙女一定能救得了大家,虎子听你的。” 名为虎子的男童,双亲已逝,极为懂事乐观,见他如此说,他牵着的女童亦懵懵懂懂学着说:“哇呜,哥哥听,我也听。” “好,咱们定能出去。” 李宓抱了抱两个孩子,将手中的桂花糕递给他们。 孩子们欢喜接过,笑着分给众人,院内的婶子已泣不成声。 一行人继续分发着粮草,背负着众人的希冀缓缓朝着街尾而去。 三日后,众人一致通过李宓新改的药方,许是上天垂怜,成效显著,加之外界源源不断送来药材、烈酒等,长街再次焕发生机。 “小师妹,我在你心中是不是再也不玉树临风了?” 前一月追命昏昏沉沉,如今新药一到,终于有了精神。 见他面上稍有肿胀,穿着麻衣躺在榻上,还想偷喝烈酒,李宓“啪”拍掉他的手,行针的同时反驳道:“本就从未玉树临风过,何来此一说啊?” “噗!”冷血体质特殊,早已大好,靠墙站在门口没忍住,笑出声:“三师兄,自作多情了吧。” 扎了针,追命不敢动,转了下眼睛,嘟囔道: “哎,同人不同命啊,说不过你们。” 半年后,秋分时节,夏日炎炎,众人穿着麻衣走出院门,脸上皆是劫后余生的喜意。 众人一道,将长街从内到外,从头至尾,蒸熏过一道,方才走到街口。 “放行!” “放行!” “放行!” 嘹亮的喊声盘旋在上空,众人冲出,与亲朋好友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 第73页 李宓三人最末走出,铁手心中激荡,正要上前,旁边一道白影如同旋风般冲了过去。 “明月!” “唔。” 还未反应过来,李宓便被纳入了宽阔的怀抱,鼻尖,依旧是熟悉的花香。 将头埋在他怀里,使劲儿嗅了嗅,这一年,感觉除了药味儿,她再也闻不出其他了。 “哎哎,花家小子,我们还在呢!” 追命使劲儿拍了拍花满楼,花满楼反应过来,立马放开李宓,但舍不得离开,虚虚环着,眼也不错地看着。 见李宓只是清减,看起来精气神尚且不错,花满楼放下心来,天知道他多害怕,天人永隔,想到这个词都觉得心碎欲裂。 须臾,在冷血无声的瞪视下,花满楼叹口气放下手,向后退了一步。 这时换李宓不舍了,眼巴巴走上前,牵着花满楼的袖子,像极了九月猫,一副要人抱抱,惹人怜爱的样儿。 两人眼神交错、缠绵,便再也容不下旁人。 “哎哎哎,矜持矜持。” 嘴里叨叨着,追命提着李宓的后脖就往后扯,扯着就往铁手那边走,犹如被扯到后脖肉的猫儿,李宓一边挣扎,一边娇声抱怨:“崔师兄,小心衣裳给我扯坏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闹,冷血紧随其后,走过花满楼身旁,还又故意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方才离开。 花满楼叹口气,扇着扇子走在最后,只觉求亲之路,任重道远。 府衙里,早就有人翘首以盼,等几人归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追命,因打赌输了而走在拆CP路上的第一人,花花,放心吧,还有更难的在等着你。 第38章 杀虫师 一路被追命拉着,李宓将将走进府衙,便被一团粉色抱住了:“明月,你没事就太好了。” “丹凤,你怎么来了?” 回抱了下愈发活泼的上官丹凤,李宓疑惑: “雷卷让你来的?” 几人出门破绣花大盗一案时,因不放心上官丹凤,李宓暂且拜托雷门中人照看她,谁曾想,从移花宫回来,她已是雷门三长老关门弟子,专攻火器这门技艺。 “当然不,我自己来的。” 上官丹凤骄傲地捋了捋鬓发,言下之意便是,江湖上谁敢惹我。 “就你勒点儿本事,要不是雷门的,早就遭人烧瓜了。” 南宫灵斜倚在柱子上,一身青白短打,倒是很有丐帮的风范。 李宓还未来得及招呼,上官丹凤率先跳脚,讽刺道: “也不知道是谁,走到一半迷路了,要不是我,你都又往黔州去了,路痴。” 说完,上官丹凤骄傲地昂起头,而南宫灵凉凉地来了一句:“不认路可以学,人瓜了就没得搞。”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铁手赶忙说和,李宓也将上官丹凤拉到一旁,瞟了一眼花满楼,低声道:“你带好看的衣衫了吗?给我换上。” 闻言,上官丹凤果真转移注意力,脸上眉飞色舞,语调轻快:“放心吧,早给你准备好了,一身新衣,正配你,我的大英雄。” 说着,她迫不及待拉着李宓回房换衣服。 待李宓梳妆打扮,穿着一身藕荷色裙装,走到议事厅,众人皆是眼前一亮。 裙摆层层叠叠,其上银线绣着牡丹,李宓莲步轻移,好一个气质清灵的花中仙子。 众人纷纷称赞出声,追命笑着调侃道: “小师妹啊,小师妹,原本穿素布麻衣就已让人羞愧了,如今这般,可让汴京女子怎么活啊。” 没有姑娘不爱听这样的夸奖,李宓弯起嘴角,就坐时路过花满楼身边,耳边传来一句轻叹:“唯愿年年,望明月,夜夜清辉,照我怀。” 耳根发红,心头发烫,李宓赶忙低头饮了一口酒,掩饰自己的神色。 午膳由赵大人做东,宾主尽欢,因公务繁忙,赵大人先行离开,院内便只剩下自己人。 李宓停下筷子,率先问道:“铁师兄,此次时疫,在朝在野如何?” 其余人也停下筷子,铁手先是眉梢一挑,有些怒: “魔道如此,已犯了众怒,几次围剿,如今魔道残余已遁逃,销声匿迹。” 说完,铁手又笑起来: “说起来,小师妹你此前结的善缘功不可没,查消息方面,丐帮、金风细雨楼都出了大力气。” “粮草药材方面,得感谢花家、西门家援手。” 闻言,李宓冲着花满楼暗自眨了眨眼,惹得花满楼低头一笑,铁手顿了顿又道:“朝中,盖因蛊虫之事蔡京手下有所参与,且赋税之事闹得民不聊生,世叔参了他一本,今上顺水推舟,罚了蔡京,让其闭门思过。” 李宓正要庆祝,铁手又道:“奇的是,蔡京竟也不再挣扎,唯唯诺诺地领受了。” 此言之意,众人皆明了,蔡京其人,老奸巨猾,如此大亏,总有一日要找回来,如此优势,占得容易,要想守住却难。 “哎,想啷个多,酒都不香了。” 南宫灵挠了挠头,站起来给众人添酒,其口音瞬间将席间气氛扭转:“我这盘来,不为别的,就为了杀虫师。” “他在?” 李宓捏紧酒杯,牙齿恨得咔咔作响,南宫灵倒也不遮掩,仰头豪饮一杯酒,说道:“丐帮的消息,没得错,藏在城外头的。” -- 第74页 花满楼摇摇扇子,温润的语调中也有一丝怒意: “虫师丧尽天良,人人得而诛,只是无花尚未找到,可需要留下他问询一番?” 南宫灵重重磕了一下桌子: “问个屁,虫师狡诈,滑不溜手,杀了干脆!” 无怪他如此大的怒意,此虫师成名以来,下手最多的便是流民与乞丐,丐帮弟子众多,中招之人不在少数。 一旦落入虫师手中,便被折磨得生死不能。 南宫灵用手沾了水,在桌上画起舆图: “城外北面有座山,山头有个土洞,虫师和他的手下在里头,打主意要占领泾州。” 李宓冷哼一声:“痴人说梦,有我们在,他如何能成功。” 铁手同南宫灵相视一笑,说道: “三月前,我便请丐帮弟子放出消息,泾州已是空城,正道侠士皆命丧于此。” 南宫灵补充道: “对头,还说三月后会放火烧长街,兄弟们都切办了。” 一时辰后,众人走出院子,果然见长街里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任谁也不会想到时疫竟被消除了,今夜,咱们来个瓮中捉鳖。” 铁手双手背在身后,紧了紧,众人亦是一脸冷意,这半年来受的苦,就要在今夜一并了结。 入夜,燥热不已,空气中带着一丝潮意,那是山雨欲来的味道。 一行人换上玄衣,匍匐在京郊土坡外掩盖住身形。 “哎,这月亮真圆,想吃桂花糕。” 躺在上官丹凤身边,李宓随口叹了一句,身边便有一双手递来油纸包。 李宓打开一瞧,两眼放光: “七童,从哪里来的。” “明月开心就好。” 花满楼不答,反而上官丹凤嘀咕了一句: “钞能力。” 又是一个新词,李宓正想问,旁边传来好几声: “我们也要。” 无奈,李宓拿了三块出来,剩下的油纸包一裹,随手扔到追命怀中,几人笑着分了,追命低声叹道:“美味,快赶上汴京城北的那家了。” 吃着桂花糕,心中甜如蜜,枯燥的等待,也变得极为有趣。 花满楼却不吃手中的桂花糕,待李宓吃完,又递给她,李宓推辞,两人便一人一半分食了。 “我吃的不是桂花糕,是狗粮。” 瞬间,上官丹凤觉得口中的桂花糕索然无味。 又是一个没听过的词,李宓疑惑转过头,便听到花满楼低声喝了一句:“来了。” 众人立马神色一凌,低伏着,全身紧绷。 南宫灵正要冲杀出去,花满楼将他拦了下来: “有百姓在,不可强攻。” 待那群人走到月光下,众方才看清,一群黑衣人混在瘦削的流民中间,缓缓向着城门口走来。 李宓扯了下上官丹凤,将手中的药瓶递给她。 众人趴在土坡下,屏息静静等待,人群行至半路,躁动起来,好些流民跪下,哭天抢地:“好汉好汉,真去不得了,那是死城,去了,要死人的!” “是啊是啊,我大姑他们一家在里面,杳无音信啊。” 哭声掩盖下,黑衣人并未留意到其他响动。 流民哭哭啼啼,黑衣人打了几鞭子,流民亦不敢往前走。 黑衣人举起长刀,就要砍杀,突然,手一松,纷纷倒地。 “时疫,是时疫,老天爷降罚了!” 流民们见状,四处逃窜,只有一人,还站在原地。 “桀桀,出来吧。” 那人怪笑一声,仿佛干涸的池塘吐着淤泥,令人不快。 “嘭!” 暗器蜂拥而至,虫师挡无可挡,只得后撤,地上的黑衣人,得了个痛快。 南宫灵冲了出去,两把短剑舞得密不透风,但不知那虫师习了什么法门,一时竟无法打破他的罩门。 冷血已到,一把快剑,让人防不胜防,两人配合的极好,虫师胸前被开了几道血口,流出的血却不是红色,反而泛着淡淡的紫。 一旁掠阵的李宓大声惊呼: “千万别沾到,他浑身是毒!” 铁手赶忙收回手,与追命对视一眼,撤回李宓身边。 花满楼持剑飞上前,加入战局,剑法超群,丝毫不比南宫灵差。 虫师手中的银枪舞的虎虎生威,加之喜欢甩毒血、虫子暗算人,冷血三人居然一时占不到什么便宜。 李宓银索飞出帮忙掠阵,也没甚成效,急道: “他不知修炼了什么,全身穴位全然不对。” “嗨,魔道妖人练什么都不稀奇。”上官丹凤终于鼓捣好手中的火器,大喊一声:“放着我来!” 三人瞬间撤回数丈,虫师飞身要逃,上官丹凤红唇一勾。 “嘭!” 虫师的腿在空中炸成了花,“啊啊啊啊啊!”虫师惨叫一声从空中跌落。 众人纷纷闪避,那紫色的血滴在黄土上,竟滋滋作响,腐了一个小坑。 众人心中恶寒,李宓又再分了一粒解毒丸,众人吃下,系上纱巾掩面,缓缓靠近虫师。 那虫师低声喊叫,往前方爬去,南宫灵短剑飞出,正中他脖颈,瞬间断了气。 李宓捡起一节枯枝,刨开虫师的兜帽,诧异叫到: “龙啸云!” -- 第75页 上官丹凤叫的比她还大声:“卧槽,我蝴蝶了龙啸云,这世界太乱了吧。” 南宫灵掏了掏耳朵:“你又说些听球不懂的。” 只见龙啸云已不复当年的英姿,皱皱巴巴,脸上横亘着数道紫色,其间还略微鼓动。 李宓叹道:“他以自身养虫,今日不死,也没几日好活了,日日煎熬,不如死了干脆。” 南宫灵遗憾叹了口气:“早晓得就不杀了嘞。” 铁手叹口气,龙啸云此人,他们略知一二,却没想他会堕入魔道,又如此丧心病狂。 李宓捏碎了手中的药丸,药粉顺着风吹向龙啸云,他体内的虫子停止了鼓噪。 不一会儿,龙啸云干瘪下来,鼻间流出紫红的血水。 回城路上,未免误伤百姓,李宓细细洒了药粉,上官丹凤蹦蹦跳跳走在她旁边,风中传来两人的对话声。 “明月,你给龙啸云洒的什么,如此见效?” “一种针对虫子的毒。” “杀虫剂啊。”“那现在洒的呢?” “解毒丹。” “不愧是女主,麻麻爱了。” “丹凤,你又说我听不懂的话了,对了,方才你使的那暗器很是刚猛,比雷门原本的好。” “那是,我专业对口啊。” 一波已平一波又起,次日,李宓等人居然得知了无花的踪迹。 作者有话要说: 上官丹凤-弹药化工专业、吐槽役奇女子,南宫灵真的嘴好毒orz 第39章 定情 次日清晨,花满楼收到一封急信,拆开一看,缓缓地笑了:“陆小凤在信中说,广南一带出现东瀛忍者,其中一人武功奇高,许是无花。” 众人一愣,昨日还说没找到的人,今日就有消息了,正是无巧不成书。 “哦嚯,闯起鬼了。” 南宫灵懊恼拍了一下脑袋,他才从那一带回来,恰巧错过,想了片刻,他扯着上官丹凤,急急往外走:“你带路,我们搞紧切,晚了他龟儿又溜溜球了。” “凭啥让我陪你啊。” “哎呀,帮我这一盘,以后你行走江湖,有我丐帮罩,你还怕个球。” 两人争执着走远了,不一会儿,马蹄声响起,门外传来上官丹凤清亮的女声:“我们先走一步,江湖再会!” 掰了手中的馍泡进汤碗里,李宓笑着摇摇头,冲花满楼叹了一句:“真是欢喜冤家。” 花满楼笑着接道:“一物降一物嘛。” 用完早膳,几人亦分道扬镳,师兄们公务繁忙,即刻出发去了其他地方办案,李宓二人则优哉游哉,往汴京而去。 这日,李宓二人途经一客栈,留在此处稍事歇息,隔壁传来故作神秘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水母阴姬发江湖绝杀令了,满江湖追杀无花。” “据说是无花欺骗了其弟子,似乎还偷了天一神水。” “真是疯得不要命了,自寻死路啊。” 想起此前公孙策所说凭空化成脓血的刺客,李宓倒是觉得此流言有几分真。 她冲花满楼眨眨眼,小小声说道: “看来南宫灵得赶快了,不然真被人捷足先登了。” 花满楼打着扇子,为她赶走蚊虫,笑着点点头。 入夜,两人各自歇息,夜半,花满楼的耳朵动了动,猛然惊醒,推开李宓的房门,却见里面空无一人! “糟了!” 花满楼一脸急色,朝着门外追去,行至一片山林,月光下,李宓正被一群刺客团团围住。 提着剑,疾冲过去,花满楼亦加入战局。 两人皆不是弑杀之人,只欲制服即可,哪知打到最后,这群刺客竟个个七窍流血,李宓挑了最近的一个施针,可惜无济于事,须臾便咽了气。 拔掉金针,李宓拉平嘴角,冲花满楼摇摇头: “没救,来之前服了药,那药霸道,瞬时提升功力,不论事成事败,都难逃一死。” 扯下所有刺客的面罩,花满楼冷声道:“东瀛刺客。” “呵,这无花真是阴魂不散,石观音又不是我杀的,居然全算到了我头上。” “他在广南的行踪极有可能是声东击西,接下来的路程,我们要小心了。” 两人相识点头,面上是如出一辙的凝重,可惜,无花是个聪明人,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聪明人,直至两人抵达汴京,东瀛刺客都再没出现过。 回到神侯府,李宓便窝进安平院,通宵达旦编写手札,将毕生所学、所历,以浅显之语,配上图画,编纂出一本平民百姓亦能看懂的医书。 两月后,《安平方》问世,其中记录常见的药方、药材,既可保健亦能救命。 有今上、神侯、梅二先生等人亲自作序,杏林众人亦赞其大善,花家药铺、书铺皆有藏书,不拘身份,只要有所需,皆可抄此书。 冬至,汴京降下初雪,亦是游玩好时节。 在神侯府众人虎视眈眈的目光中,花满楼终于将李宓约了出来。 泛舟湖上,观雪景,画舫内烧着炭火,其上吊着寒炉鱼汤,咕噜噜冒着泡,别有一番鲜美滋味,这一次,终于再也没人打扰。 飞雪漫天,湖波荡漾,画舫内暖意融融,安静祥和得李宓有些想打盹。 红衣姑娘双眼微眯的样子,像极了百花楼内的猫儿。 -- 第76页 花满楼笑了笑,轻声说: “明月,花七心悦于你,你可愿,与我共赴江南。” 同时,他从袖中拿出精致的木盒,其间装着一支金钗,花开芙蓉,玉珠镶嵌,精致华美,栩栩如生。 瞬间,李宓双目瞪圆,坐直了身体,脸颊比衣衫还红,她害羞垂眸,思忖之际,花满楼又温声道:“我亦在汴京置办了宅院,若你想回神侯府,花七亦愿在此常住。” 说完,花满楼目光灼灼盯着眼前的姑娘,耐心等待。 心里暖烘烘的,李宓顾不得矜持,抬头回望,目光相接,声音柔得能滴水:“七童,君心似我心。” 花满楼一脸喜色,顾不上风度,忙不迭将金钗递到她手中,李宓摸了摸金钗上的花瓣,柳眉轻蹙:“但,我身份有瑕,一个不好,恐为花家上下招来祸患。” 沉默了一瞬,花满楼一脸坚定,正色道: “花七无惧,真到那时,我便与花家断绝关系,刀山火海,花七陪你。” 满心感动,李宓缓缓将头靠在花满楼肩上: “你都不问我是什么身份,万一我骗了你呢?” “若明月愿骗我一辈子,花七甘之如饴。” 闻言,李宓心满意足地笑了,佳人在侧,两情相悦,花满楼亦心满意足。 飞舞的雪花飘进舫内,打着旋跳着舞,似乎也在为这对有情人送来祝福。 李宓带着金钗回府,神侯府众人如晴天霹雳,神侯更是连连劝道:“此事不急,不急,还得细细思量一番。” 咽下糖糕,李宓疑惑眨眨眼: “可是舅舅,你不很是欣赏七童吗?” 神侯老神在在,捋了捋美髯:“此一时彼一时嘛。” 李宓不解其意,花满楼却依旧如常上门拜访,只是每逢节礼,礼单备得更重了些。 正月,神侯府众人齐聚一堂,追命一边叹着赌输了,一边恨铁不成钢道:“小师妹啊小师妹,你怎么就动作比师兄们还快呢。” 被调侃得无地自容,李宓只得红着脸,低下头吃菜。 “啪!” 娇娘打了一下追命的筷子,嗔了他一句: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啊,知道自己年长,还不抓紧,比不上小师妹,你们这些师兄还要不要脸面了。” 说着说着,娇娘还真有些心急,挨个儿瞪了过去,冷血用手肘杵了一下追命,笑道:“哪壶不开提哪壶,惹火上身了吧!” 见几位师兄一脸困窘,李宓抱着碗,笑得双肩直抖。 娇娘抿嘴一笑,还待再说,神侯捞起锅子里的肉片放进娇娘碗中,调侃道:“他们三个要抓紧,铁手倒是已领先了。” 几人齐刷刷看向铁手,铁手宽和一笑: “世叔,别打趣我了。” 神侯边吃菜,边意有所指道: “姻缘要自己把握住哦,溜走了,后悔莫及。” 眼神在铁手身上溜了一圈,李宓看出些端倪: “哦噢,铁师兄,可是那位下毒的姐姐?” 此话一出,铁手的眼神有些松动,追命来劲了,扒拉着铁手要他老实交代。 可铁手呢,自然不想暴露自己的隐秘,遂不管追命如何纠缠,铁手都无动于衷。 如此,无情与冷血也生出了些许兴趣。 冷血问道:“小师妹,你怎么知道是下毒的姑娘?” “嗯”见铁手亦好奇看来,李宓对对手指,轻声道: “铁师兄衣摆上缝补的叶子,是苗族特有的毒药叶子。” “好啊,二师兄,这都帮你缝补衣裳了,神速哇。” 追命扑过去就想撩铁手衣摆,铁手避过,两人在堂中追逐起来。 师兄妹几人各自为他两呐喊助威,见孩子们如此玩闹,神侯与娇娘相视一笑,亦开怀非常。 次日,花满楼上门拜访,李宓梳妆打扮一番,蹦蹦跳跳往外走去,身后的神侯无奈冲娇娘叹道:“女大不中留啊。” 娇娘掐了他一把,警告道:“郎才女貌,多好啊,你可不许像当年对长风那般。” 正月里,街上人流如潮,百姓们脸上的喜意比往日更浓。 李宓扯着花满楼的袖袍慢吞吞走着,感慨道: “新任户部侍郎奏请下,去岁今上减了许多苛捐杂税,百姓的日子越来越好了。” “是啊,离伯母赢神侯又进了一步。” 花满楼笑着帮李宓捋了捋长发,温文尔雅的样子,惹得周遭妇人一阵戏谑。 两人被调侃红了脸,也舍不得放开对方。 李宓想去城南买荷叶鸡,花满楼轻车熟路带她穿小巷而过,不多时便找到那家排着长龙的店。 等待的食客众多,百无聊赖,李宓随口问了一句: “七童,你如何知道这条巷子的?” “儿时曾在这片顽过。” 说完,花满楼动作顿了顿,暗自瞟了一眼李宓,须臾,李宓反应过来,嘟囔起来:“好啊,花七童,你骗我,初见时你还说你初来汴京。” 花满楼耳根发烫,连连服软: “花七蓄谋已久,还望明月海涵。” 满目深情,这回换李宓不敢看他了,赶忙背过身,以手为扇给自己扇风,企图散掉脸上的燥热。 有情人相处起来,时辰总溜得很快,酉时到了,贩夫走卒们相互闲谈着,纷纷归家。 -- 第77页 李宓二人缓缓往回走,经过虹桥,正有说有笑,突然,桥下飞出数名刺客,向两人冲杀而来。 “啊啊啊!” 百姓四散逃窜,李宓二人对视一眼,往桥下飞去,那里无人,正适合对战。 依旧如上次一般,刺客被制服之后,轰然倒地,其中一名刺客冲李宓哀求道:“救我,求……” 见其余刺客皆咽了气,此人是唯一的活口,李宓毫不犹豫,正要举步上前查看。 “明月!” 花满楼不知为何,心中不安,飞身落到李宓身前,拦住她的脚步,两人动作一顿。 “嘭!” 刺客腹部鼓胀,血肉炸开,血肉掉在地上,灼出一个个孔洞。 作者有话要说: 花花这个女婿我是满意的。——娇娘 只许我的猪拱别家白菜,不许别的猪拱我家白菜!——诸葛———————————————————————————————— 感谢在2021-11-24 00:46:59~2021-11-24 18:10: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夏水流萤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天一神水 刺客的腹部鼓胀着炸开,血肉朝着四周喷射,如同暗器一般,漫天飞洒。 花满楼挡在李宓身前,一着不慎,手背沾染了些许血块,只见瞬时,蛛网般的红丝顺着手背散开,蔓延到颈部,向着全身扩散。 “七童!” 惊叫一声,李宓迅速点了花满楼的穴道,起针封住了他的肩颈、胸腹,执起手一看,花满楼的手背已经紫红患脓,看着令人揪心不已。 “来,先吃药。” 将秘制的解毒药送入花满楼口中,却也仅仅延缓蔓延,眼见他身上遍布的蛛网并未消退,李宓急道:“此毒太过霸道,若不及时解毒,恐有性命之忧。” 心急如焚,说着李宓便想转身返回刺客那头查验一番,仅剩能动的右手紧紧拉住她,花满楼温声道:“明月,先回神侯府,此地,不宜久留。” 见花满楼疼的脸色发白,汗珠顺着额头滴下也强忍着未吭一声,李宓赶忙搀着他,让他靠着自己往回走。 快到神侯府的时候,花满楼的左手左腿已完全使不上力气了,见他身上的毒隐隐有扩散的趋势,李宓急道:“七童,你不能再动了,我抱你回去吧。” 说罢,李宓便不顾花满楼羞恼的神色,打横将他抱起,迅速回到安平院。 行针、煎药,忙了足足一个时辰,李宓堪堪将毒素控制在花满楼的左半身。 此时,花满楼的左半身已经肿胀不堪,手脚肿的如同发胀的馒头,又红又肿,如玉般的脸颊上,左脸全是遍布的蛛网,丝丝缕缕鼓胀起来,如同天生的胎记一般,骇人非常。 花满楼沉沉睡去,李宓愁容满面,神侯府众人见此,亦忧心不已。 “恐怕,那刺客腹中之毒,是天一神水。” 李宓长叹一声,为花满楼掖好被角,对众人讲清来龙去脉,四大名捕只余无情还在府中,李宓冲他叹道:“也不知无花用了什么手段,竟让天一神水在人体内存了如此之久,算准了我两靠近,方才炸开来。” “当时,若不是七童叫住我,恐怕,我……” 若她靠近查验施针,脑海里浮现出这样的画面,众人背后已冒起了冷汗。 入夜,花满楼发起高热,整个人烧的通红,迷迷糊糊说起了胡话,翻来覆去说着:“明月小心!” “明月快跑!” 见他如此遭罪,李宓鼻子一酸,抱着花满楼落下泪来。 “明月,不哭。” 似有所感,花满楼睁开眼,有气无力安慰了一句,想擦掉李宓脸上的泪,却连抬手也没有力气。 心下一软,李宓赶忙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蹭了蹭,感受到手心的湿润,花满楼又说了句:“你未受伤,便好。” 说完,精力不济,偏头昏睡了过去。 次日,狄管事脸色沉沉,来到安平院:“门房捡到一封信,写明要给你。” 李宓接过信,只见上面只有一行字:要救花满楼,三日后子时,独来城北断桥,落款正是无花。 回首看了眼不省人事的花满楼,李宓心中如火,坠落寒冰,无花不愧是智绝天下的秒僧,多次让东瀛刺客袭击,一步步算准了他们会落入陷阱。 狄管事垂首瞥了一眼放在桌上的信,劝慰道:“许是陷阱,天一神水,根本没有解药。” 李宓苦笑一声:“七童等不了了,纵然是陷阱,也得闯一闯。” 闻言,狄管事不再劝,垂下眼睑,躬身退下了。 子时,白衣女子戴着帷帽提着灯,行至城北断桥处,停了下来,口中喝了一声:“无花,我来了。” “明月仙,没想到吧?” 一袭黑衣,蒙着面的青年男子从林中走出,温和的话语带着杀意:“石观音因你而死,如今,你也将痛失所爱。” “少废话,解药呢?” “解药?你的命,就是我最好的解药。” 冷光一闪,四周冲出数名刺客,朝着白衣女子攻过去,但见女子不闪不避,似是吓傻了,眼见就要得手,不过一瞬,寒光四散,刺客们纷纷倒地。 -- 第78页 男子险险避过暗器,脸上的面巾掉落,俊秀的脸满是狰狞之色,咬牙切齿道:“无情!你不是出京了吗?” 白衣女子丢掉帷帽,正是乔装打扮的无情,他冷嘲一声,问道:“解药。” “呵!” 呲笑一声,无花转身欲逃,可他轻功再好,又怎能跑过踏雪无痕的无情,不过须臾,便被拦住了去路。 此时,无花左腹、右肩,皆已中了透骨钉,“呸!”唾了一口血沫子,无花扯了扯嘴角:“杀了我,花满楼死定了。” 无情手中还有数种暗器未发,缓缓踱步上前:“不杀你,你会给?” 见两人僵持不下,李宓躲在暗处心焦不已,这时,林中又传出熟悉的声音:“不杀他龟儿,他就有千万种办法来恶心你,杀了了事。” 满身尘土,南宫灵持着双剑钻出,站在了无情身后,见无花如此狼狈,呲笑一声:“该你龟儿背时。” 话音未落,无花整个人冲了上来,兄弟两打作一团,互不留情,招招致命。 一阵牙酸的铿锵声之后,南宫灵双剑捅进了无花的胸膛,登时,无花断了气。 冲无情点点头,南宫灵悄然离开。 无情在无花身上摸索了一番,扔了一个瓶子过来,李宓着急冲出来接住,小心打开,正是,天一神水! 拿到天一神水半月,不论李宓如何折腾,依旧毫无头绪,花满楼持续昏睡,清醒的时辰越来越短,难道,真要前往神水宫? 就在李宓焦灼不已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人找了上来。 “你说,你要拿天一神水和无花的人头回神水宫复命?” 正堂上,身着白纱的女子,手持佩剑,冷艳无比,她骄矜地点点头,颔首道:“是,还请明月仙准允。” 得知她是神使,李宓心怀期待:“那,天一神水可有解药?” “并无。” 宫南燕的回答十分果断,可见并无弄虚作假,纵然李宓千般不情愿,也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 无花之事,本是神水宫的家事,她只得请示神侯,将这两样物件交与她。 狄管事提着东西前来,哪知宫南燕接过人头时却诧异道:“他不是无花。” “什么?” 李宓站起来惊道,宫南燕镇定自若,再次点头: “这是无花的替身,天一神水之事暴露之后,我已杀过了一个。” “替身!” 说完,宫南燕飘飘然离开了,李宓咬着指甲来回踱步,难怪她觉得杀无花之事,顺利得不可思议,原来无花竟养了如此相似的替身。 入夜,花满楼的情况更为凶险了,不仅高热,毒已开始朝着另一半躯体侵蚀,李宓探脉,已有累及肺腑之兆。 心往下沉了沉,李宓不得不考虑一种铤而走险的法子。 面沉如水,李宓打开房门:“阿飞,帮我守着门,我未开门,谁也不能进来。” 一向听话的阿飞,却一把拉住她急道:“阿姐!” 见阿飞满目担忧,李宓笑着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放心,我和他都会无碍的。” 说完,李宓不容阿飞拒绝,关上了房门。 跪坐在榻前,李宓摸了摸花满楼的脸颊,嘴唇贴在他耳边悄声说道:“七童,你且听着,我将用家族秘法为你驱毒,会很疼,你一定要坚持住,我等你,一同回江南。” 说完,屋内寒光一闪,血腥气瞬间笼罩了床榻,花满楼若有所感,眼泪止不住从眼角滑下。 片刻之后,他疼得筋脉鼓胀,全身颤抖,但依旧死死地咬紧牙关,闷哼着与奇毒抗衡。 一时辰后,花满楼平静下来,全身蛛网已消,只留下手背上那一处,李宓心一横,忍着痛,使劲儿再划了一刀。 次日,花满楼睁开双眼,猛得惊醒,见手背上只剩下淡淡的红肿,心中一紧。 “明月!” 推开房门,阿飞独自立在院中,见他醒来也无一丝好脸色,花满楼心下不安,想起榻上的血迹,脸色煞白。 “七童。” 侧面的房门开了,但见李宓右手扶着门站立在廊上,面色苍白,一脸疲惫与欢喜,花满楼快步走到她面前停下,李宓却往后缩了缩,将左手往身后藏了藏。 “明月,花七,很担心你。” “不担心。” 见花满楼皱着眉,手足无措的样子,内疚得很,李宓只得伸出左手。 花满楼轻轻撩开一看,但见她整个小臂都裹上了纱布,刹那间,眼泪滚落,滴在李宓手心。 “七童,你别,我、我愿意的,开心的……” 话未说完,李宓羞得脸上红霞飞,轻柔的吻落在纱布上,只觉整个手臂泡进了滚烫的药汤里,发热发烫,又像喝了千日春,如沐阳光,昏昏欲醉。 这时,门房来报,花二哥上门,李宓赶忙将手抽回来,二人相携前往议事厅。 “此次云台受父命前来,为的便是这。” 花二从袖中掏出木盒递给神侯,叹道: “此为花家世代保管的密辛,不知何时走漏了风声,谣传花家有藏宝图,招致祸患,如今,花家力有不逮,想着,不如托给神侯,只是,便有些愧对先人了。” 神侯看了眼木盒上的印记,并未打开,只是欣慰一笑,递给了李宓,冲花云台安慰道:“贤侄不必如此,如今给了她,也算是物归原主。” -- 第79页 花二震惊地看了眼略有些羞愧的李宓,又看了看情根深种的幼弟,无奈笑了笑,冲神侯鞠躬道:“花家,定然保守此秘,除了父亲,便只我知悉。” 又走向一脸忐忑的李宓二人,拍了拍花满楼的肩膀,调侃道:“见到你们安好,我也就放心了,不管七童做什么,花家鼎力支持。” “明月,得闲回花家小住,四弟妹有孕了,家里的亲人们,可爱念叨你了。” 花二哥此来汴京,还得巡查店铺,又急匆匆告辞,想起江南风光、花家众人,李宓张口欲言。 观神侯脸色不佳,顿了顿,被花满楼暗中扯了袖摆,只得闭口不言。 作者有话要说: 神侯:当年李长风这样上门骗了我妹妹,如今,花七这样上门骗了宓儿,防不胜防啊!!! ————————————————————————————————————————————————感谢在2021-11-24 18:10:44~2021-11-27 11:39: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笑忘君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决战前 李宓二人养伤之际,整个武林传遍了,西门吹雪与叶孤城,将于中秋之日,决战紫禁之巅。 朝堂之上,诸葛神侯极力劝阻,蔡京却一反常态,言道跳梁小丑,不足为惧,今上竟听信蔡京怂恿,兴致勃勃,着神通侯方应看负责此事,江湖人等,皆可凭缎带入宫。 五月的汴京,便已人满为患,客栈住不下,人们便在京郊歇脚,随着越来越多的武林人涌入,无情等人忙得不可开交。 这日,神侯府有客来访,一走进议事厅,李宓率先看到立在中间的男子,眼上蒙着的黑纱,但见他温厚一笑,彬彬有礼地问:“可是明月姑娘。” “正是,敢问公子是?” 那人负手而立,温和的话语中隐含些许骄傲: “原随云。” 似乎笃定,这三个字一出,代表怎样的能量,原随云谦逊一笑,丝毫没有继续讲下去的意思。 李宓当然知道他,也知道他背后的势力,但她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旋即招呼他坐下,语气极为平淡地问:“不知少庄主,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随云所求,双目复明。” 语含恳切,虽是求人医治,原随云脸上却也不见忐忑,说话间,原随云打了个手势。 身后的随从打开了好几个箱子,里面无一不是天下难寻的珍宝,甚至还有失传已久的珍稀典籍。 这典籍中有好些医术手札,原随云不信李宓不动心,隔了须臾,未曾听到李宓表示,他温厚一笑,又道:“若这些不够,明月姑娘只管提,随云倾尽全力,亦会办到。” 见他温文尔雅,无争山庄又颇负盛名,李宓扯了扯嘴角,笑着说:“还请少庄主取下黑纱,待我诊治一番。” 随从一脸喜色,原随云亦面带笑意,李宓用手轻触原随云的双目,又搭了脉,心中挣扎了片刻,叹息道:“抱歉,我才疏学浅,少庄主之眼疾,别无他法。” 原随云藏在袖中的右手暗自握紧,还未发话,随从却高呼出声:“莫不是小神仙不愿尽心治,为何花公子能治好,我们少庄主却不行?” 严魂灵立在一旁,柳眉竖起正待呵斥,李宓却摇头叹口气,继续道:“七童乃是人为所伤,眼中经络只是断裂,自然可续上,可少庄主,幼时染疾,眼中经络已尽数毁掉,续无可续,我也莫可奈何,还请另请高明吧。” 说完,李宓举步离开,暗中使了个眼色,严魂灵会意,自然将不相干之人拦在她身后。 原随云先是苦笑一声,后呵斥了随从,冲严魂灵温声致歉,留下几箱奇珍,带随从离开了神侯府。 回到安平院,见花满楼蹲着身,侍弄院子里的花草,李宓走过去拉住他的袖摆,失落道:“今日我见到一个和你极像的人,我本有法医治,但那法子有伤天和,我不愿,便骗了他。” 擦掉手上的泥土,花满楼带着李宓坐到石桌前,听她将事情原委道来,温声安慰道:“明月,此法过于残忍,你做的很好。” 接过花满楼递来的热茶,李宓莞尔一笑,终究放下心中顾虑。 京中的水越来越浑,面上看似风平浪静,其实早已汹涌不已。 刑部酷吏,向来是朝中官员打压异己的惯用手段,如今方应看带着一干人等招摇过市,别看他面上是个骄矜青年,实际手段狠辣无比。 朝中大员无不称病在家,在蔡党的有心安排下,朝中局势隐有改头换面之势。 诸葛一党处境堪忧,无法,李宓只得带着花满楼,前往京郊别院拜访。 老者应声开门,见是李宓,满脸堆着慈祥的笑,恭敬道:“哟,姑娘回来了,城主在竹林练剑。” “钟伯,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好好好,一切都好。” 一老一少闲谈了两句,钟伯看向提着礼品的花满楼,眼中隐含锐利的打量之色,面上却依旧带着礼貌的笑:“这位便是花公子吧,果真青年才俊,里边请。” 钟伯带着两人步入正堂,李宓冲花满楼点点头,风风火火前往竹林,钟伯安顿好花满楼,亦一脸急色追了上去。 -- 第80页 这时,花满楼才留意到他的脚,足尖轻点,不留痕迹,钟伯竟是绝顶高手! “叶孤城,你别练了,你到底想干嘛!” 走进竹林,白影一闪而过,李宓就已质问出声。 林中练剑之人依旧练着,仿佛世间仅有一件事只得他注意,那就是剑。 等了片刻,李宓不耐烦,银索正要飞出,被钟伯拦住了,好一顿安抚,李宓方才又耐心等了片刻。 “噌!”叶孤城收回了剑,面上冷冷一笑,居高临下看着李宓,眼含不悦:“你方才叫我什么?” 这时,李宓抱着茶杯,缩了缩脑袋,如同锯了嘴的葫芦,垮下肩糯糯道:“堂哥。” 叶孤城方才坐下,接过李宓奉上的茶,冷哼一声,讽刺道:“我还以为你当了个什么劳什子郡主,便忘了自己的身份。” 闻言,李宓讪讪一笑,辩解道:“堂哥,那都是多少年的黄历了,你还是说说你和西门决斗的事儿吧。” “无甚,剑客的追求罢了。” 叶孤城面如冠玉,脸上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李宓看着就来气,嘟着嘴气呼呼地抱怨:“得了吧,我可不信,这事儿闹得满城风雨,能请你出白云城,此事定不简单。” “此事你别插手,在没彻底参悟堂伯留下的剑道手札之前,我不会死,安心。” 留了这样一句话,叶孤城便离开竹林,避而不见。 李宓得了一肚子气返回神侯府,而钟伯,跟在她二人身后,一路扫干净尾巴,方才返回别院。 中秋之前,陆小凤紧赶慢赶到达汴京,却等来西门吹雪推迟决斗的消息。 秋高气爽,花满楼伤势完全恢复,搬回了花家别院。 这日,李宓正小声同他商议移植花草之事,陆小凤百无聊赖,躺在椅子上,喝着酒叹气:“无花没抓到,西门又出了事,我陆小凤真是太忙了。” 想起前段时日寄来的信件,李宓摇摇头,失笑: “我看是神针山庄门户紧闭,你进不去,黯然神伤吧。” 陆小凤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正要辩驳,花满楼却摇着扇子,叹道:“明月,看破不说破,多少给陆大侠两分薄面。”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陆小凤都气笑了,左右走了两步,一脸受伤,左手拿着酒壶,右手指着他们道:“别让我逮着机会,不然也让你们尝尝被人嘲笑的滋味儿。” 在汴京呆了几日,陆小凤倒是没等来嘲笑两人的机会,倒是等来了一个查案的机会。 陆小凤丢了一粒花生米到口中,一脸煞有介事,与两人分享刚听来的消息:“汴京传闻,叶孤城在群玉阁与人交战,身受重伤。” 这种传言,李宓自然不信,反而托着腮,好奇问道: “群玉阁是何地?酒楼吗?我怎从未听过?” “咳咳!” 登时,花生米就卡在陆小凤嗓子眼了,他顶着花满楼杀人的目光一直咳嗽,弯着腰,肺都要咳出来了,摆着手,赤红着脸冲出了院门。 “七童?”李宓又将目光转向花满楼,花满楼镇定自若,安抚道:“明月,陆小凤嘴里没一句可信的话,不必在意。” 狐疑的眼神在花满楼身上转了一圈,见他一脸真诚,李宓温柔一笑,揭过不提。 用了晚膳,花满楼将李宓送回神侯府,转过身便黑了脸,急匆匆回去找陆小凤算账。 而李宓,眼轱辘一转,转头找上了严魂灵,待她问出一样的问题,严魂灵先是大笑了几声,再凑到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旋即,李宓满脸通红,想起她居然如此问了七童,恨不得以袖掩面,内心说不出的窘迫。 “哎,那去处,他们男人说得,我们难道还问不得,何必如此娇羞。” 严魂灵一眼看出李宓的小女儿情态,调侃着揪了揪她的脸,方才笑着离去。 安平院内,李宓哼了两声,给陆小凤大大地记了一笔。 中秋之日,众人在登仙阁聚会宴饮之后,陆小凤风风火火跑了,还拉走了一脸不情愿的花满楼。 无情回神捕司办案,百无聊赖,李宓甩着手中的玉坠,沿途慢吞吞逛着。 “不用求本侯,有冤情,去刑部大牢慢慢讲。” 听到方应看的声音,李宓正打算悄悄溜走,却见他走出门,锐利的双眼瞧了过来,李宓只得强打起精神,假笑着招呼道:“方侯爷。” 方应看脸上的寒霜退了些许,眉目舒展,傲气的脸上带着些许少年气,斯文一笑:“安平郡主。” 他还要再说些什么,被押解的众人从门后出来,纷纷冲李宓哀求道:“郡主救命,救命啊!” 李宓讪讪一笑,尴尬地往后退了两步,见状,方应看的脸色霎时难看起来,转过身,挑了挑眉,如修罗低语:“怎么?本侯说话,不管用?” 哀求声瞬间止住,整条街安静下来,那些人面色灰白,安安分分地走了,路过一高一矮,一老一少那对酷吏时,有人竟顶不住压力,晕厥了过去。 方应看回首一笑,冲李宓道: “今日是郡主生辰,方某公务繁忙,未能道贺,相请不如偶遇,不知郡主可愿赏脸,入陶然居一叙。” 陶然居是比登仙阁还要好的酒楼,传闻只为少数达官显贵开放,寻常人一掷千金也未必能进得去,在他嘴里,只得了如此轻飘飘的一句,方应看的势力,可见一斑。 -- 第81页 李宓正犹豫不决,不知如何推拒,身后传来熟悉的喊声。 作者有话要说: 碎碎念:细数女鹅最强亲属团,默默为花花加油 第42章 西门求药 “霓裳!” 李宓惊喜回过头,如蒙大赦,转头冲方应看道: “多谢小侯爷,只是府中有事,我便先行离开,有缘再见!” 说完也不等方应看回应,拱了拱手,嫣然一笑,提着裙摆奔向霓裳。 “侯爷,可要……” 随从走上前,正要说些什么,猛然瞟到方应看眼中的狂乱之色,吓了一跳默默退下了。 李宓瞟了眼身后,见方应看等人未追上来,松了一口气,抱着霓裳欢喜道:“表姐,小姨如何愿意放你出来了?” 向来快人快语的霓裳此时却吞吞吐吐,扭捏道: “你回府便知了。” 怀着满心疑惑,李宓一进神侯府,便看到一个白衣胜雪的人坐在正堂,板板正正、剑气冲天。 李宓看了眼霓裳,又看了眼西门,心中有了猜测,眉梢轻挑:“西门吹雪,你不是推迟了赌约,怎么今日便到了?” “解药,你赢了。” 五个字,却在李宓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不知道陆小凤错过此情此景,会不会悔断肠。 冷若冰霜的西门吹雪,见霓裳进门,瞬间散了周身的寒意,目中竟有缱绻之色。 见两人目光交缠,难分难舍,李宓低声咳了一下,霓裳方才惊醒,虽略有些羞涩,却大大方方坐在西门旁边,动作十分自然。 从来都是霓裳催李宓讲故事,这次,终于也轮到她了,李宓捧着热茶,一脸好奇:“说说吧,怎么回事儿?” 时疫那会儿,李宓让霓裳前往万梅山庄求救,初时并未成功。 盖因她性烈如火,而西门吹雪冷若冰霜,两人一见面便不对盘。 三言两语打起了机锋,霓裳负气离开,却又遇到前来寻衅滋事江湖宵小,她生性刚直,自然看不过眼,同他们打了起来。 对方人多势众,霓裳力有不逮之际,西门从天而降,英雄救美,这一来二去,便有了交集。 “后来,我放心不下,亲自为你押送粮草、药材,他也跟着,又发生了许多事,方才……” 讲到动情之处,霓裳捂着脸颊,笑得一脸甜蜜,而西门却越来越难受,额上滴汗,捂着胸口忍痛。 见状,李宓赶忙封住他的穴道,带人来到安平院。 霓裳倒是一点不焦急,扶着西门坐在院子里,嘀咕道: “你这院子弄得越来越雅致了,是花七的手笔吧,他和陆小凤呢?” 手中配着药,李宓呲笑一声,叹道: “我亦不知,他两今日神神秘秘的,说不得是去群玉阁查案不敢让我知晓。” “啪!”霓裳拍了一下桌子,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西门,咬牙切齿道:“男人都喜欢去那地方,下次,表姐也带你去见识见识楚风馆。” “不可!” “不可!” 李宓正想问楚风馆是什么地方,就听见两道激烈的反对声,刚入院子的花满楼原本温和的脸有些僵硬,而坐在石凳上的西门,其冰块脸也寸寸龟裂,再难冷静。 “哈哈哈哈哈,天道好轮回,西门、花七,你们也有这一日!” 院子里,独留陆小凤一人笑得站不稳,一直擦拭眼角笑出的泪花,翻来覆去调侃两人。 讨打的陆小凤,惹得花满楼满院子追着,用扇子敲他,而西门也默默拔出了佩剑。 李宓与霓裳对视一眼,齐齐失笑。 一阵药香过后,解药治成,李宓将汤药递给西门,唇角一勾,坏笑道:“表姐夫,今日先喝汤药,五日后,我让表姐将药丸给你,需连服月余,半年不能动武。” 顿了顿,李宓又瞟了眼霓裳,郑重其事交代道: “切忌,更不能动情。” 一席话,惹得霓裳羞恼不已,赶忙捂住李宓的嘴,不要她再说了,而西门却镇定自若,掏出怀里的契书,递给李宓:“诊金。” 接过一看,除了合芳斋、酒楼,竟然还有多,李宓单拎出来几张:“药铺的契书,是不是拿错了?” “见面礼。” 此言一处,霓裳赶忙将所有契书折好,不容拒绝地塞进李宓怀里。 两姐妹笑闹之际,陆小凤用手肘杵了一下西门的胸口,调笑说道:“西门啊西门,你这面若冰霜的,也学会讨好小姨子了?” 西门冷冷瞥了一眼陆小凤,未置一词,一副你个孤家寡人难以理解的表情,惹得陆小凤一阵心酸。 一旁的花满楼亦笑着点头,想起花满楼讨好大、小舅子的架势,陆小凤更是酸得牙倒。 众人笑闹一阵,便在安平院摆了一桌宴席,自娱自乐,席间陆小凤正色问道:“西门,你与叶孤城决战,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西门难得皱了皱眉,疑惑道: “我亦不知,我只碰到过他一次,江湖上便盛传我将与他决斗。” “奇哉怪哉,这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他又如何算得准你会来汴京呢。” 陆小凤叹口气,百思不得其解,而唯二略知其中关节的李宓与花满楼,对视一眼,低头吃菜,闭口不言,徒留他一人苦思冥想。 宴会散去,众人各归各家,此后,除陆小凤四处折腾之外,李宓只在花家别院与神侯府之间出入。 -- 第82页 两点一线,未敢四处转悠,就怕被某个煞神逮到,盖因不知为何,对着他,李宓总有些心虚气短。 这日,李宓一脸愁容走进花家别院,同抚琴的花满楼叹道:“我那日就奇怪,表姐为何如此着急让我收下契书。” 说着将手中的信件递给花满楼: “小姨来信,姨丈觉得西门剑道至诚,但杀心太重,为人冷漠,不是良配。” “此次表姐是从白须园偷溜出来的,遂希望我从中说和。” 两人兜兜转转这许久,居士二人居然坚决反对这门亲事。 花满楼叠好信件,想起居士对自己的态度,虽不厚道,但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见她愁眉不展,花满楼打着扇子,温和地安抚道: “居士心中自有论断,若西门兄是真心待霓裳,居士未必不应,明月不必忧心。” 闻言,李宓思虑一番,也想通了,点头赞同道: “其实我忧心也无用,小姨和姨丈可固执了,才不会听我的,西门得历经一番磨难了。” 见她耸耸肩,没心没肺地吃糕点饮茶,花满楼心中升起一股无奈,想起神侯、阿飞、叶孤城等人,他也是一阵头疼。 见她回过头来给自己喂食,花满楼忙扬起微笑,道了一声:“很甜。” 感受到指尖的湿润,李宓忙擦了擦手,掩饰般抚弄桌上的金背红菊。 日子如流水般过去,临近决战之际,一日夜里,叶孤城白衣飘飘,抱着人飞进了神侯府。 一见他怀里的女子,李宓惊呼出声:“映月!” 美如画中仙的女子,正是李宓曾在诡楼救下的素衣女子,亦是江别鹤与钟无骨的私生女。 她被亲爹亲哥卖入诡楼,自李宓救下她之后,改名江映月。 赶忙让叶孤城将她放到榻上,迅速起针治伤,待女子气息平稳,李宓擦了擦额角的汗,回首便见叶孤城端坐在屋内饮茶,灵光一闪:“映月不会是我未过门的堂嫂吧?” “有何不可?” 叶孤城不否认,已令人大为震惊,但叶孤城可不是会解释的人,李宓只得放下心中好奇,笑道:“那钟伯睡着也要笑醒了。” “恩,她的伤势如何?” “诡楼楼主的寒冰掌,我曾治过这样的伤势,想治好不难,只是我这儿正好缺一味药。” “什么药?” “南海红莲,极阳之物,正好克制寒气。” “方子写给我,先稳住她的伤,决战之后,我带她回飞仙岛。” 三言两语便定下了女子的去向,叶孤城趁夜离开,烛火下,李宓却摇摇头,觉得堂哥委实不解风情,追妻之路怕也任重道远。 待次日映月醒来,李宓方才知晓他二人的因缘际会。 “我本在娇娘的酒楼、彩楼中演些茶道、剑舞,那日有一温家人拦住我的去路,是叶城主救了我,他本就负伤,为此还中了毒。” 说着,映月苍白的脸上泛出别样光彩,痴慕不已,李宓抽了抽嘴角,她可不信堂哥能被温家人伤到。 “我本暂居城北小院,却不知为何被诡楼楼主察觉,我武艺不敌,被他打伤,恰巧又碰到叶城主,他一来,诡楼楼主便遁逃而去。” 被同一男子救了两次,更何况他还如此文武双全,仙人之姿,映月早已芳心暗许,脸上全然是小女儿情态。 见状,李宓捂着脸,牙酸不已,心中暗自腹诽,叶家别院在城郊以南,一南一北,怎么能如此巧就能碰到。 为映月治伤之际,决战之日终于到了,直放出风声至今日,朝野之中,震荡不已,诸葛与蔡京派系,均有死伤。 而方应看,深受今上器重,俨然一副左膀右臂的姿态,汴京之中,无人敢触他的霉头。 入夜,李宓终究还是抵不过内心的担忧,在映月的怂恿恳求下,前往皇城,同众多江湖人一起,一观这空前绝后之战。 抬首望去,夜风中,只见两个白衣飘飘之人站在屋檐之上,各自举着剑,气氛焦灼,大战一触即发。 李宓哂笑一声,转而从侧门悄然溜进皇城,心中暗道:假的西门和叶孤城都弄出来了,这幕后之人,果真大手笔! 宫门外,有人暗中正要对李宓放出暗器,脖子一凉,他瞪着眼,不可思议地朝后看去,仰着倒下了。 “拖走。” 作者有话要说: 碎碎念:灭哈哈哈,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第43章 决战后 李宓一路疾行,但见蔡党一脉与六扇门、神捕司一脉四散在宫内各处激战,打得正如火如荼。 躲过飞来的明枪暗箭,跃过碎裂的石块,李宓悄悄从小路溜到金銮殿侧后面,支开了一个小缝,观察殿内。 只见殿内气氛凝滞,八大刀王、米苍穹、凌落石、九幽神君、老不死、中间人、青梅竹等将诸葛与皇帝团团围住。 此外,还有叶孤城、诡楼主立在一旁驰援,皇帝恐有性命之忧。 这时,青年皇帝坐倒在龙椅上,满脸悲凉,讽刺一笑: “蔡京,到这个时候了,朕逃无可逃,你还不出来吗?” 殿内鸦雀无声,须臾,只见雕龙的石柱背后,紫袍官员闪身而出,依旧是那张奸猾的老脸,只听他呵呵一笑,低眉顺眼道:“陛下,蔡京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 第83页 “蔡京,杀了朕,你以为,其他几位王爷能让你坐稳这个位置吗?” 蔡京讽刺一笑,以一种睥睨众生的眼光看向皇帝,正待开口,左手边的诡楼楼主却大笑出声:“哈哈哈哈,真正的陛下在这里,你又算什么东西!” 他一把掀了脸上的面具,众人皆是一惊,他竟与皇帝长得相差无几! 皇帝猛得站起来,指着他,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你是,南王世子?” “不,你才是,死于宫乱的世子,而我,是当今天子!” “动手!” 蔡京低喝一声,众人陷入混战,诸葛以一当十,拦住蔡党之人。 南王世子抬手向着皇帝袭去,叶孤城眼神微闪,剑已出鞘,却不是刺向皇帝。 “叶孤城,你干什么,你不想为先辈报仇了吗?” 纵然南王世子武功高强,但是面对叶孤城,依旧没有应对之力,他的针沾不到叶孤城的衣角,掌更不敢与剑相对抗,只过了几招,他的右臂已被洞穿,他几个纵跃向后惊慌躲开,高声呼道:“只要杀了他,待我坐稳皇位,必定赦免你等罪人之后!” 叶孤城的动作顿了顿,冷冷一笑: “你不配!” 忽然,屋外传来一声呼哨,八大刀王、米苍穹脸色一变,转而配合诸葛攻向九幽等人,猝不及防之下,九幽等人尽数完败,死的死,伤的伤。 而南王世子,也被叶孤城一剑洞穿心脏而死。 睁着眼倒在地上那一刻,他也没想明白,为何叶孤城会突然改变主意。 蔡京转身欲逃,叶孤城正站在门口,负手而立,不拦,蔡京不过跑出两步,便连连后退,最后只得认命,跪在殿内。 “臣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只见方应看、无情并肩而立,带着禁军将殿内围了起来。 皇帝懒懒散散坐在龙椅上,摆了摆手,八风不动,丝毫不见方才的慌张,笑着道:“众卿来得不晚,朕看了一出好戏,怪有意思的。” 皇帝处理叛臣之际,叶孤城悄然离开,神侯欲阻拦,皇帝摇摇头,叹道:“就让他去吧,改日朕拟个诏书便是。” 出了殿门,叶孤城顺着墙根儿,找到石柱后的李宓,揪着她的衣领往回走,两人一前一后,如同豹子叼着调皮的幼崽。 “哎呀,堂哥,我还没看够呢!” “你还待看到几时?” 李宓不情不愿跟在叶孤城身后,见宫人们居然有序地打扫战场,暗搓搓戳了一下叶孤城的后背:“那南王拿前朝罪人的身份威逼利诱你了?” “他配?” 叶孤城偏过头,斜睨了一眼李宓,李宓瞬间摇摇头,一脸正色:“他不配,那你是想试探下今上的御下之力?” “尚可。” 不得不说,今上的能力比他爹好得不是一星半点,叶孤城冷淡一笑:“经此一役,飞仙岛百姓,可安居乐业。” “堂哥受累了。” 见李宓如此乖巧,叶孤城难得没有教训她,反而轻柔地拍拍她的头,看向远方叹道:“当年,要不是堂伯拼死保下飞仙岛,也不会有我今日。” “嗨,我爹那一脉为保家族香火不断,不入官场,改姓做了游侠,能为家族略尽绵薄之力,也是合该的。” 想起老爹李长风被娘亲拎着耳朵教训的样子,李宓挠挠头,笑得灿烂,却又被叶孤城敲着额头教训了:“堂伯才不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游侠,铁之魂,剑中仙,水之母,多少人的毕生追求,他是剑仙!酒剑仙!剑道巅峰!” 叶孤城眼中燃起熊熊火焰,融化了经年不化的寒冰,整个人如出窍的宝剑,想要与人一争锋芒。 一路看了宫内的残垣断壁,叶孤城似有所感,回到别院如饥似渴练起了剑,连一旁的映月也未曾搭理。 就在李宓踌躇不知如何安慰之际,映月率先开口: “城主练剑的样子,真好看。” “恩?” 一头雾水,李宓诧异转头,却见映月坐在石凳上,满眼痴迷,看着林中的白衣青年。 李宓痛苦地拍了拍额头,放下药方、药丸,转身离开。 钟伯果真不出所料,笑得比往日开心许多,乐呵呵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白云城已经有少城主了。 刚走出别院大门,树下温和的公子便迎了上来,冲钟伯点点头,走在李宓身侧:“明月,叶城主可安好?” 满怀激动,李宓将今日所见所闻一一道出,双眼亮晶晶看向花满楼:“一切都好,七童,你和陆小凤今日如何?” “恩,我忙着和三哥保护官员家眷了,陆小凤去皇宫凑热闹了,怎么?你没见着他?” “没有啊。” 两人对视一眼,直觉有些糟糕,陆小凤虽来去如风,却不是不道别的人。 运起轻功,迅速赶往皇宫,汴京城内搜寻了一圈,直至夜里,也依旧没有陆小凤的消息。 亥时,两人走在返回神侯府的路上,周边全然寂静,丝毫没有人声,就连寻常可见的猫叫声,也无。 花满楼动作顿了顿,大跨一步,挡在了李宓身前。 极快极有威势的一刀袭来,花满楼用灵犀一指接下,拔剑而出,与黑衣人战作一团。 劲风吹过,刚猛的一拳袭来,李宓出掌格挡,掌对拳,虚对实,你来我往,打得难舍难分。 -- 第84页 谁知对方似乎打算速战速决,暗地里,长剑袭来,李宓措手不及,正待闪躲,却被点了穴道,黑衣人扛着她跑了。 “明月!” 花满楼目眦欲裂,正要追去,却被飞环缠住,无法上前,那人纠缠了片刻,两人不分伯仲,只听他道了一句:“花满楼,不知在你心中,是陆小凤重要还是李明月更重要!” 乍一听此话,花满楼如遭雷击,脑中空白了一瞬。 “嘭!”烟雾腾升而起,就这一闪神的功夫,黑衣人遁逃而去,待他再追,已不知所踪。 李宓这头,被硬邦邦的肩膀硌得胃疼,嘴里说不出,眼睛打转也没人看得见,只得暗自忍耐。 “哇!” 终于忍不了了,李宓吐了那人一身,即使是仙女,此时吐得也有些难闻,只听那人暗骂了一句,敲晕了李宓。 待李宓再次醒来,已是在船上,手指动弹了两下,软绵绵的,李宓对着顶棚翻了个白眼:“又封内力,又是十香软筋散,可真是看得起我。” “当然,你可是医毒双绝的明月仙。” 声音从室外传来,伴着风声,做了些许伪装,想起昨日那人的骂声,李宓思考了一会儿,便已猜到他是谁。 按捺住内心的气愤,李宓冷声道: “原随云,我说了我没有法子治你的眼疾,你劫持我,又有什么用?” 闻言,原随云也不再伪装,走进室内,温和一笑: “李明月,你是不想治,还是无法治?” 虽是温和的笑,可在李宓看来,却是威胁,盖因,他的藏在阴影中,笑得渗人,如九幽鬼魅,与神侯府那日,判若两人。 李宓别过头,背后冒出了冷汗,强忍住内心的惊涛骇浪,故作镇定道:“我自认才疏学浅,无法治。” “呵!” 原随云冷哼一声,缓缓靠近,在李宓耳边吹了一口凉气,似情人般呢喃道:“那,换眼呢?” 李宓整个人瑟缩了一下,满脸惊慌失措,第一次,她庆幸原随云是个瞎子,未免言多必失,她闭口不言。 原随云却不会轻易放过,他双手撑在李宓头侧,面对面,恶意的话脱口而出,如蛇信吞吐般黏腻:“看来,你是定不愿为我换了,还是你真的以为,雷门,没人泄秘。” 此言一处,李宓心如擂鼓,而原随云却忽得脸色一变,笑了出来,捏着李宓的手腕,真心实意如孩童般地笑了:“你心跳得太快,看来,确有其事。” 说罢,原随云放开李宓的手腕,伸手探向她的脸颊,温声道:“只要你,为我换眼,我保你一世无忧,花满楼算什么,陪在你身边的人,应该是我。” 见他时笑时怒,状若癫狂,李宓牙关打颤,忍住手腕的痛斥,屏住呼吸,想躲开原随云恶心的手。 似感觉到她的抗拒,原随云温文尔雅,退离床榻,依旧温声道:“你会愿意的。”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李宓耳朵竖起,待确认他真的离开之后,眼泪瞬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如今人为刀俎她为鱼肉,无能为力的感觉,着实太难受了。 神侯府、花满楼他们,知道她被人劫持,可能会猜是无花或者其他的谁,却谁也不会猜是无争山庄。 毕竟,如果不是她亲眼所见,她也不会想到,素有贤名,才智双绝的原随云,居然如此疯狂! 透过窗户的缝隙,闻着风中飘来的鱼腥味,李宓便知她已在海上,离汴京一定很远了。 空中的白鸟一掠而过,李宓强打着精神,思考自救之法。 作者有话要说: 碎碎念:太惨了,几大高手趁乱围攻,太惨了。 不是城主不够帅,而是明小月习惯了,周围的帅哥太多,她习惯了……羡慕哭…… 每天□□点下班,还要哭唧唧码字的我,都已经跟不上热点了orz 第44章 原随云 在海上已漂了两天,因软筋散之故,李宓时常昏昏沉沉,不知天日。 加之风浪极大,竟晕船至极,吃多少吐多少,不过两日便已消瘦了,面白无色,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入夜,李宓浑身烫得吓人,浑身疼痛,迷糊间,听到侍女惊叫一声,原随云等人应声赶到。 老一点的恭敬地说道:“公子,得解了她的软筋散,否则怕要不好。” 烛火中,原随云的脸色分外难看:“阁老,也没有办法?” “晕症倒也罢了,但如今她起了热,若不解,怕挨不过。” “解。” 说完此话,原随云举步离开,大夫及侍女急急忙忙煎药,未有一人留意,李宓轻弯起了嘴角。 须臾,嘴里被灌入苦涩又有些烫的汤药,李宓紧闭的双眼下,眼珠滑动了片刻,心下一松,方才安心昏过去。 次日,室内无人,李宓睁开眼,缓缓坐起,腰间,空无一物,发间、手腕,钗环尽除,“哎”无奈叹息一声,再次摊倒在榻上。 使劲儿锤了锤床板,暗骂原随云鸡贼,竟让侍女换了她的衣衫,如今,纵然她有千般手段,也暂且使不出来了。 “看来,你恢复了!” 笃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原随云亲自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将吃食放在桌上,原随云云淡风轻道:“明月姑娘,劝你不要自作聪明,我可不是心慈手软之人,我不敢动你,但陆小凤,怕要吃一番苦头了。” -- 第85页 李宓一惊,翻身站到原随云面前,双眼冒着火光,纵然是瞎子,也能感受到她的怒视:“原随云,你敢!” “姑娘尽可一试。” 不温不火被人刺了一句,李宓内力全无,拿他丝毫没有办法,只得狠声道:“你就不怕,我在你的眼睛上做些手段?” “不,你是大夫。” 此话一出,显然是吃定了李宓不屑做那等阴险之事,无奈攥了下拳头,李宓只得坐下,安心吃起鱼片粥。 一连两日,无论李宓发脾气也好,叫骂也罢,原随云全都照单收下,只可惜,他也防得极严,李宓干什么都行,只一件事,不能出房门半步。 门口的守卫们皆带着铁面具,问什么都不答,任打任骂,且又武艺高强,一时,李宓竟也毫无办法。 无聊的日子过了五日,李宓竟又被下了软筋散,酸软无力躺倒在榻上,而玄衣公子,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品茗看书。 “原随云,你到底想干嘛?” “快靠岸了。” 而一旁的侍女,在李宓的瞪视中,面无表情朝她脸上蒙了一块黑布,裹了三层,严严实实遮住了她的双眼。 “嘭!” 大船似撞在了什么上面,须臾,“咚咚咚”一个人急匆匆跑来,低声说了什么,李宓没听清。 “啪!”屋内茶盏碎了,听脚步声,原随云失了冷静,疾步离开,不过片刻,复又返回,李宓颈侧一凉,失去了意识。 李宓再睁开眼,已身处别院,在房内瘫软了数日,李宓终于缓过劲儿来,虽内力全无,但踏着坚实的土地,她终于有了些许安全感。 打开房门,屋外依旧是那个面无表情的侍女,只是这一次,终于无人阻拦她。 空中彩霞漫天,空气中是海风的咸香,行走间,地上有成人拇指大的蜗牛,缓缓爬行,不知人间疾苦。 李宓在前,侍女在后,两人慢悠悠逛着别院。 “姑娘,你叫什么?” 李宓重复了两三次,也不见侍女回应,她回过头,又重复了一遍,侍女终于有了回应:“无名。” 侍女明显不欲多说,转而把头撇向一旁,此时,李宓才敏锐地观察到,她说话时,侍女一直在看她的唇形,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转遍了别院,李宓试探了好几个看守,果真如她所想,这原随云手下,尽全是残缺之人! 侍女聋而不哑,守卫哑而不聋。 入夜,屋外影影绰绰,月光稀疏,如同这清冷的夜色一般,李宓心中一片凉意,别院全是残缺之人,不得不让人怀疑原随云的险恶用心。 “嘭!” 门被推开,李宓还未反应过来,再次被黑布罩住,回神已在密室中,昏暗的烛火下,原随云和身边矮他一头的黑袍人立在中间,神色肃穆。 “明月姑娘,请吧。” 缓缓站起,李宓顺着原随云的手看去,密室内下方,居然是一处地牢,里面密密麻麻全是人,见李宓看来,纷纷面露希冀,哀求道:“选我!”“选我!” 脑中闪过一丝灵光,还未抓出,便烟消云散,怀着忐忑的心情,李宓茫然看向原随云:“这是做什么?” 原随云呲笑一声,摇了摇扇子: “这些赌徒,欠我的钱还不上,呵,我告诉他们,一双眼换赌债全销,否则,我要他们阖家性命。” 喉头滚了两下,底下的人还在喊叫,伸着手如同九幽冤魂,李宓却有些说不出话,冷汗顺着脖颈滴下,狠狠掐了手臂一把:“若我都不选呢?” “无碍,人嘛,总有物尽其用的地方。” 原随云不咸不淡,李宓却越发心凉,人与物,在他心中已没有界限,他说话的语气,同杀猪宰羊一般,没有区别,甚至,语调中有丝丝兴奋。 这时,黑袍人发话了:“你的眼睛不能再拖了。” 黑袍人的话,虽是冲着原随云说的,一双满是精光的双眼,却是灼灼地盯着李宓。 此人气质圆融,李宓竟也看不出她的深浅,如今,骑虎难下,无法,李宓只得将换眼之法和盘托出:“原随云,我真没有骗你,不是我不愿,而是换眼之法,实不可取。” “其一,难如登天,只怕你忙活一场,也是镜中花水中月,甚至极有可能死在半途。” “其二,须得用年岁相仿的亲人之眼,唯有骨肉至亲,方能换眼。” 闻言,黑袍人转头看向原随云,似乎有些想劝,李宓继续道:“我说的是真话,原随云,放我走吧,我会当没见过你。” 她如此说,不过想劝原随云打消念头,可他低估了原随云,或者说原氏一族的期待,只听原随云头歪了歪,淡淡道:“我原随云,就要与天争命,十人可够?” 室内安静下来,纵然地牢中的赌徒,也未曾想到,原随云,竟然连亲人亦不在乎! 咽了咽唾沫,李宓打了个寒颤,不敢再说,心中奔涌而出无限悔意,或许,真不该因一时兴起,医治雷卷。 明明是九月,海岛却鸟语花香,暖如初春,借着原随云不在别院,李宓时常找机会四处逛逛,尤为喜欢院南边的假山群,每日都要去坐坐。 十日后,当看到与原随云年龄相仿的青年人,李宓却如坠冰窖。 几人站在堂内,面上木呆呆的,眼中是如出一辙的狂热,似乎为原随云献上双眼,是他们无上的荣光。 -- 第86页 在众人无声的催促下,李宓再也无法推脱,怀着沉重的心情,写下方子。 别院内,众人风风火火忙碌起来,天南海北的奇珍药材悉数网罗,只等下月船只靠岸,便可换眼。 正堂内,李宓接过侍女递来的药箱,清点了器具,可真齐全,与她自己的相比,也不差什么,叹道:“我要为你施针,需配合独门内力。” 原随云颔首,黑袍人在李宓身上点了几下,老大夫递上药丸,李宓一口吞下,一时辰后,内力果真恢复。 经李宓观察,在场之中,除老大夫功夫稍弱,其余人等,武功卓绝,原随云和黑袍人的武艺,更不在她之下。 叹口气,李宓压下蠢蠢欲动的心,按部就班地施针、取针,写下调理药方。 在老大夫激赏的赞叹声中,李宓提着药箱正想退场。 “放下。” 原随云淡淡一句话,李宓只得瘪瘪嘴,将药箱放回远处,黑衣人照旧封了她的内力,李宓无奈,甩甩袖袍,灰溜溜离开了。 入夜,窗外虫鸣交织,李宓无心睡眠,从枕下翻出几粒红色的果实敲碎服下,又暗中翻出藏在袖口的一根金针,狠狠冲着某些穴位刺下。 “啊啊啊啊!” 次日,一声尖锐的叫声划破别院。原随云等人前来查看,李宓已悄无声息地‘死’在了床榻上,嘴角的鲜红,是那么刺眼。 枕侧放着一封信,言道想出此等有违伦常之法,已无脸见天下人,遂留下绝笔信。 撕碎了信件,原随云脸上满是盛怒与疯狂,他实未想到,李明月如此有气节,竟死也不愿换眼。 见他如此,院中之人纷纷跪地,瑟瑟发抖。 “阁老,她果真死了?” “千真万确,这红果,是毒物,且金针入了百会穴,神仙难活。” “嘭!” 原随云将手边桌案拍碎,狠声道:“哪里来的毒果?” 这时一守卫比划了两下,老大夫赶忙道:“此物喜阴,许是院子南边长的,近来她常去。” 不过一时疏忽,竟功亏一篑,心中满是毁天灭地的欲望,原随云随手一挥剑,便抹了守卫的脖子,温热的血喷溅了一脸,方才缓过劲儿来,冲伏倒在地的侍女道:“人都看不住,那你也去蝙蝠岛吧!” 室内噤若寒蝉,只余侍女哀切的哭声在室内回荡,不知是在哭她自己,还是在为谁而哭。 老大夫趴在地上,抖着嗓音问道:“公子,那她?” “烧了,挫骨扬灰!” 话语之中饱含狠厉之意,在场众人心中一突,就怕下一刻死的就是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女人不狠,地位不稳——by李明月的娘亲 一招鲜,吃遍天——by剑仙李长风 碎碎念:明小月是很有医者仁心的,她也不是什么变态,职业操守还是有的,一般对十恶不赦之人,尤其是外族,下手比较狠,寻常江湖人还不会惹得她下毒。 第45章 蝙蝠岛 待李宓从剧痛中醒来,缓了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试探着伸手摸了摸,四面环绕坚实的木板。 看来,原随云是真的把她装进棺材了,心中庆幸的她,丝毫不知自己是死里逃生,差点化为飞灰。 “滴答!” 李宓清晰地听到水滴溅落在木板上的声音,难道还未下葬,李宓心中一喜,试探着推了推,居然是活动的,小心翼翼推开棺材板,探出脑袋,周围亦是漆黑一片。 正当李宓提步打算开溜之际,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哇哦,看我发现了什么好东西,藏宝室。” 窸窸窣窣的声音闹了一阵,似乎翻动了什么,又听另一清冷的声音道:“小鱼儿,不好吧,这毕竟是主人家的地方。” “怕什么,这地方啥都敢卖,与其等燕伯伯一把火烧了,不如便宜我,无缺你就是太过古板,没意思。” 听到这里,李宓趴在棺材边,低低笑了一声,吓得两人背靠背站立在一起,江小鱼更是嘀咕道:“这地方不会有鬼吧?” 利落翻身跃出棺材,落在两人身前,室内唯有花无缺手上的火折子微有光亮,两兄弟看见她满脸惊愕,李宓笑着调侃道:“我看是小鱼儿你,心里有鬼才对。” 江小鱼擦了下鼻尖,一脸怒其不争的样子,拢了下怀中的明珠,坏笑道:“没想到,月姐你也学坏了。” 花无缺杵了江小鱼一手肘,怼得他一趔趄: “你当月姐是你啊。” 见两人全然不知事情原委,李宓摇摇头,心中直觉不好,苦笑一声:“我可没你们这么好运,我是被人抓来的,只不过我亦不知为何会在此处。” 正待细说,屋外传来别的动静,似是巡查之人到了,李宓反手将棺材板盖回,花无缺熄掉火折,三人一跃而出,顺着湿滑的暗道往前跑。 不过须臾,急促的敲锣声扩散开来,拍卖场中七嘴八舌讨论声响起,人群躁动不安,管事急忙大声道:“诸位贵客,不必惊慌,似有货物出逃,不过,如何也跑不出这蝙蝠岛!” 闻言,黑暗中的众人安静下来,来到这里的,每一个都是想要富贵险中求的亡命之徒,蝙蝠岛的私事他们不会管,只要没人知道他们的身份,他们还是可以买一切想要的东西。 -- 第87页 靠着听声辨位,李宓清晰地找到了管事人的所在方位,手中捏紧了江小鱼方才在密室中摸来的短剑。 拍卖场中,呼吸声数人不止,武艺各有高低,三人隐藏在角落里,暗自等待时机来临。 人群依旧闹哄哄的,管事继续劝慰道:“还请诸位,稍安勿躁,拍卖即将开始。” 这时,东北方有粗嘎的声音响起,语中满含恶意:“听说,今晚的重头戏是明月仙,不知是真是假?” 闻言,李宓这才反应过来,为何她没被下葬,原来在这儿等着物尽其用呢! 江小鱼按捺不住动了动,李宓一把按住他,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虽然她也是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但大局为重,三人暂且蛰伏。 中年管事圆滑地笑了笑,平淡的语调带着些许倨傲: “哈哈哈,蝙蝠岛从不卖假货,明月仙,货真价实。” 人群再次骚动起来,片刻之后,一声音尖细之人道: “江湖传言,明月仙失踪,自在门倾巢而出,你这蝙蝠岛,可经得住他们折腾。” 听到自在门三个字,场内的喧闹戛然而止,管事宽解地笑了笑,回道:“蝙蝠岛不过做生意罢了,谁卖的,谁买的,我们一概不知。” 言下之意便是,人不是他们抓的,冤有头债有主,况且,四周乌漆嘛黑,谁也不会知道买家的身份,自然,买家亦不会被找上门。 说话如此滴水不漏,众人便不再掩饰,纷纷议论起来。 “也不知,这明月仙到底是何样儿,啊哈哈。” “只可惜不是活的。” “你懂什么,刚死不久,与活的有什么分别。” “你也是个愣头青,死的,更有味道。” 在场之人哄笑起来,浓稠的恶心如同暗地里发烂发臭的沼泽,让李宓三人分外不适。 李宓清晰感受到,她左右两边的弟弟们,竟比她本人还气得厉害,江小鱼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花无缺右手发抖,两人皆克制不住心中的杀意。 “怎么这么凉?” 周遭的人朝着一旁躲了躲,江家兄弟方才收敛了。 等了一刻钟,正当众人有些躁动,蝙蝠公子到了,拍卖正式开始。 江湖上各门派的秘籍、宝物,在这里居然如同寻常物件拍卖。 漆黑中,管事人报菜名一般将所有物件一一详述,讲到“江湖第一美男江枫所习惊龙秘籍全卷。”“移花宫所习移花接玉秘籍上卷。”这两本。 李宓明显感觉到左右再次放出寒气。 若是往常,此两本秘籍一出,众人早已哄抢抬价,可如今,比起压轴的货物,这两本便显得有些不够看。 尤其移花接玉,虽是江湖难寻的顶级秘籍,可只有上卷,吸引了便大打折扣了。 很快,两本秘籍便被两人以略高的价格收入囊中,而李宓,默默记下了他们的位置。 “好,万众期待的重头戏来了,明月仙,死于今日辰时,中毒而亡,完好无伤,底价,黄金万两!” 此话一出,“哄”的一声,场内情绪被点燃,炸开了锅。 黑暗中,众人兴奋不已,纷纷喊价,你争我抢,挥金如土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只是买一把小青菜。 “呵呵,诸位,有命买,怕是没命拿啊!” “何方鼠辈捣乱!” “噶噶,待爷爷找到你,一砍刀送你见阎王!” 清朗潇洒的声音在场中响起,打破了江湖人的遐想,众人懊恼,扬言要揪出捣乱之人。 喧闹之际,坐在上首的蝙蝠公子却直接道出了此人身份:“楚留香,你来凑什么热闹。” “原随云,或者我该叫你,蝙蝠公子,你求医不成,便绑人到蝙蝠岛,你当真不怕,无争山庄,毁于你手。” 众人皆惊,骚动起来,议论纷纷,原随云却也不否认,只是嗤笑一声:“哈哈哈,她宁愿自尽也不愿为我医治,我便是折辱她,又如何?” 楚留香淡淡地叹了一声,似乎成竹在胸:“就算你死了,她也不会死。” “折辱我,凭你也配?” 清亮的女声响起,众人再惊,有胆小者已朝着暗道摸去。 “明月仙!” 原随云瞬间站起,咬牙切齿,哪还有往日的风光霁月,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慌乱不已,心怀鬼胎之人,恐惧感油然而生,不敢再抱有丝毫侥幸。 “呲!” 火光起,花无缺点燃了室内的火油,李宓几人将在场众人的丑态尽收眼底,除有名的江湖败类外,还有不少脸熟的仁义之士。 他们脸上带着恐慌、贪欲、杀意,滑稽不已,像极了阎王坐下的难缠小鬼。 光亮中,众人猝不及防打了个照面,有人惊讶,有人嘲笑,不管有无私人恩怨,皆起了杀心,不过一瞬,混战起来。 楚留香朝着原随云攻去,而江小鱼两人拦住了那两个买秘籍的败类,李宓举剑朝着管事人刺去,她的剑法,如掌法一般,虚实相间,让人避无可避。 管事人的长\枪也不是吃素的,横扫八方,刚猛异常。 “一切都是因为你!去死吧!” 专心对敌之际,一柄快剑,从李宓身后刺向她的罩门,正是那黑袍人,暗下毒手。 “锵!” 另一柄剑飞来,挡在了李宓身后,李宓余光一瞟,正是一脸憔悴,却又欣喜不已的花满楼。 -- 第88页 许是黑袍人开了头,周围混战的江湖人亦朝着两人攻来,瞬间,两人压力倍增。 一脚踢开侧后的斧头,前方又飞来回旋镖,花满楼在身后,眼见避无可避,李宓一剑架住旁边的长刀,转了个半身,企图用背部接下暗器。 须臾,痛感未袭来,反而是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哈哈哈哈,如此热闹,哪能少了我陆小凤。” 修长的手指夹住暗器,陆小凤左手摸了摸胡须,得意洋洋冲李宓挑了挑眉,花满楼侧过头,三人相视一笑,配合极佳,不过须臾,便将他们制服在地。 “明月!”“七童!” 双手相执,四目相对,轰隆隆的爆炸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摇摇晃晃中,尘土飞扬。 “糟了,洞要塌了!” 陆小凤大喊一声,率先向着洞口冲去,花满楼左手牵着李宓,右手持剑,两人迅速往外掠去。 黑暗中,李宓只来得及喊了两声江家兄弟,便随着花满楼用尽全身力气向前奔去。 心跳得极快,生死之间,谁也不敢放松片刻,所幸几人轻功不差。 “哄!”才将将跑出,身后的山洞整个坍塌了。 “小师妹,无碍吧?” 铁手见几人从山洞跃出来,率先走了上来,其身后,还有一妙龄女子,身着一袭黑红相间的苗族服饰,温柔与妩媚并存。 李宓冲着两人笑了笑,“哇!”嘴角喷出一口鲜血,软软往后一倒,被揽进温暖的怀中。 “明月!”“明小月!”“小师妹!”“月姐!” 几个大男人慌了手脚,花满楼更是忧心不已,抱着她的手微微颤抖,李宓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我没事,不过些许小伤。” 语调极为温柔,但她气若游丝,面白如纸,嘴角还在溢出鲜血,怎么也不像没事的样子,如此说法,众人很难信服,医者不自医,就怕她是安慰之语,他们反而更担忧起来。 “急什么,人还没死呢!” 苗族女子扭着腰肢走上前,气势十足,横了众人一眼,铁手赶忙侧身,让她上前为李宓把脉。 作者有话要说: 千呼万唤始出来,反手给铁手师兄一个御姐。 —————————————————————————————————————————————— 感谢在2021-11-30 16:14:50~2021-12-03 23:23: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溯流光 10瓶;茶 5瓶;安咻咻 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来龙去脉 片刻之后,苗女沉吟一番,笑了笑,赞叹道: “你这女娃,服毒、假死,如此果决,倒是很对我的胃口。” 闻言,花满楼眉头紧皱,叹息一声,左臂上前,将李宓搂得更紧了,眼中的心疼溢出,看得陆小凤眉头直抽抽。 见两人如此,女子莞尔一笑,环视众人,冲着铁手道: “放心吧,若是常人,如此非死即重伤,她嘛,体质非同一般,用我族内秘法,调养半年即可。” “多谢,这位姐姐。” 靠着花满楼,李宓软糯道谢,苗女笑得更为灿烂,扭了扭李宓的脸颊,转身走到铁手身旁。 右手环住他的左臂,冲李宓二人眨眨眼,脸上摆出自以为极为慈爱的笑容:“小师妹真乖,嫂子定然好好照顾你的。” 她一边笑意盈盈地说,一边拍着铁手的胸脯,铁手挣扎不能,只得顶着黄中带红的脸,在众人调侃的目光中,放空自己,神游天外,一脸麻木,任其施为。 “老子没犯事!还不赶快放了老子!” “就是啊,神捕司也不能随便抓人!” “放了我们!” “放了我们!” 前方山涧喧闹起来,原是从暗道另一处跑出山洞的败类们,被神捕司擒住了,正闹腾的很。 “嘭!” 破空震耳的爆裂声过后,躁动霎时止住了,但听清脆的女声振振有词道:“抓你就抓你,还要挑日子吗?都给我闭嘴,不然我的火器可不长眼!” 懒洋洋的男声帮腔道:“哦,我还是劝你们听她的,她歪得很,你们怕遭不住她一坨子。” “啥!你个路痴说啥呢!” “你太凶了,妹儿勒,喊你炸山洞,没喊你炸塌山洞!” “我又不是爆破专业的,谁知道这山洞如此不结实!” “还不是你太凶了!” “你!” 熟悉的争吵声由远及近,一高一矮,一灰一白,两人拉拉扯扯走过来。 众人相视一笑,李宓冲花满楼叹了一句:“果真是这对欢喜冤家,咳咳。” 笑完又轻咳嗽了两声,苍白的脸上有了些血色,惹得花满楼一阵紧张,忙从袖中掏出锦帕递给李宓,闻着帕上的花香,李宓方才止住了喉头的痒意。 “明月,你没事吧。” 上官丹凤猛地冲上来,叠声追问李宓的近况,花满楼只好退到一旁。 见众人亦面上或好奇或担忧,李宓只得将经历长话短说,避重就轻道:“那日,原随云和黑袍人把我掳走,许是安顿在岛上的一座别院,逼迫我给他换眼。” “此法残忍,我不愿,便找了机会,用家族秘法服毒假死。” -- 第89页 说道这里,众人脸上皆带了些愤怒,李宓嗤笑一声,继续道:“呵,哪知他,居然将我送到蝙蝠洞拍卖。” 后续的过程众人也都知道了,李宓虽面上镇定,但花满楼深知,其中艰辛,她必然未曾明说,他上前揽住李宓的肩膀,心疼得无以加复。 听完,众人皆是怒火中烧,上官丹凤俏脸一垮,哭丧着脸,哽咽道:“呜呜呜,我女鹅居然受了这么多苦,原随云你死定了。” 说着操起火器气势汹汹往蝙蝠岛败类处走去,一脸寻仇的表情,美貌的脸表情有些狰狞。 “大姐,你消停点子嘛。” “放开,听到没,伤我女鹅,我XXX!” 其余众人皆侠义,当着神捕司的面儿,是不好做朝俘虏寻仇的事儿。 见上官丹凤如此,无不心中痛快,就连最为心善的花满楼,也并不阻止。 李宓虽想报复,奈何有心无力,如今内力不可用,身无长物,不好施展。 江小鱼暗搓搓上前,递了一瓶药,李宓眯了眯眼,那瓶子可太熟悉了,不就是她赠给江小鱼防身的断肠散! 眼见铁手一脸为难,南宫灵拦不住怒火上头的她,李宓叹口气,赶忙上前两步,浮夸地捂着心口往上官丹凤身上倒去,娇弱道:“我好难受,丹凤,你陪我回船上歇息吧。” “好好好,我陪你啊。” 上官丹凤赶忙放下手上的武器,扶着李宓缓缓朝船上走去。 路上,李宓才知道,原来她失踪之后不久,无情断定汴京中人浑水摸鱼,趁乱掳人出京,循着踪迹,加之白楼的情报,已初步锁定无花。 哪知入夜,有人送来一封密信,言及原随云即是蝙蝠公子,其对治眼极为偏执,恐对李宓不利。 “是谁送的?” 坐在床榻上,李宓一脸疑惑,上官丹凤也摇摇头: “奇就奇在这里,谁也没能查出是谁送的信件。” 所以,有信件作引,几人乔庄一番,抓了一个管事,一同前往蝙蝠岛,才有了方才那一幕。 “那楚大哥他们是如何来的?还有陆小凤。” “这,我倒是没关注,香香和小凤凰,那不是哪里都能去的,哪里越乱去哪里。” 见上官丹凤又开始喃喃自语,李宓莞尔一笑,靠着她的肩膀,想到他们为自己奔忙,心中感动不已。 “明月,来。” 花满楼端了一碗青乎乎的药汁走进来,李宓接过,闻了闻,有些冲鼻,尝了尝,冰凉中略带苦涩和辛辣。 “七童,这是?” “是夕叶姑娘,就是铁二爷的,咳,给你弄得药汁,说是族内秘方,可解你胸腹不适。” 闻言,李宓放心仰头喝下,见花满楼目光灼灼看着她,宽解地笑了笑:“七童,无碍的,只是些许不适,你还不信我吗?” “明月,花七,只是忧心。” 见他依旧目含愁色,李宓主动将手放进花满楼手中,两手相执,微凉的小手被温热的大手包住,许是药汁起了作用,胸腹之中一阵清爽,不复方才燥热。 “七童,夕叶姐姐果真厉害。” 李宓双眼亮晶晶的,闪烁着欣喜与崇拜,面上带了些好奇,花满楼哑然失笑,解释道:“见效便好,明月,花七亦不知药汁从何而来。” 两人闲谈完,李宓方才察觉不知何时上官丹凤已离开,房内只剩下她二人。 光影错落,烟波流转,室内渐渐生出暧昧朦胧,未免失控,李宓偏过头,问道:“对了,七童,你们是如何碰到楚大哥的?还有陆小凤,他怎么也在蝙蝠洞?” 问及此,想到近日来的煎熬,花满楼叹息一声,苦涩一笑:“你被掳走之后,我们兵分三路前往蝙蝠岛,陆小凤独自在海上漂流,我们把他捡上船的,楚大哥的朋友被拐卖至蝙蝠岛,是偶然在岛上遇到的。” 见他内疚非常,李宓用力捏了捏他的大手,笨拙地撒娇道:“七童,多讲讲陆小鸡嘛,他独自在海上漂流,可是极为狼狈?” “好哇,明小月,我费心费力来救你,你居然指望我出糗!” 调侃好友被逮了个正着,李宓尴尬一笑,往花满楼身后缩了缩。 用袖袍替她挡了挡,花满楼警告地看了一眼陆小凤,陆小凤只得作罢,坐到茶桌前,自斟自饮,摇头叹息道:“果真有了衣服就不要手足啊,花七啊花七,你可真是……” 正当李宓有些愧疚之际,他话风一转,嚣张地笑道: “那蝙蝠想抓我要挟明小月,我陆小凤当然不能随他所愿,趁着靠岸之际,逃了出来,没内力,只得飘在海上咯!” 闻言,李宓大松一口气,心有余悸拍拍胸口: “陆小凤你受苦了,还好你逃了出来,对了,你在汴京是如何被抓的?” 此话一出,陆小凤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豪饮了一杯茶水,颇有饮茶消愁的架势,见此,李宓哪还有不懂的,定是被朋友或情人背叛了呗。 悄咪咪瞟了一眼花满楼,花满楼做了一个口型,李宓瞬间反应过来,干笑一声,重新挑了一个话题:“对了,七童,那三个黑衣人中,纠缠你的那个是无花吧?” “恩,他习得东瀛功法,确有些难缠。” 花满楼温柔解释完,陆小凤搁下茶盏,抹了抹两撇胡须,傲娇叉腰一笑:“再难缠,还不是被英明神武的陆小凤抓住了!” -- 第90页 “啊?” 满脸惊讶,李宓怀疑陆小凤所言有虚,僵硬地转头看向花满楼,得到对方肯定的点头。 缓缓伸手合上自己的下巴,李宓垂头丧气,内心唯有一个想法,楚大哥居然,输了,又想起,自己也输了。 见陆小凤一脸坏笑,李宓用余光瞟了眼花满楼,他笑得与往常一般无二。 纵然相信花满楼不会为难自己,李宓心中也有些许忐忑,不敢贸然问出口,算了算了,七童不讲,她还是不要主动问了。 李宓胡思乱想之际,陆小凤才将如何抓住无花娓娓道来。 原来,无花与原随云只是暂且合作的关系,原随云为财,无花为颠覆中原武林,两人亦有不合。 捉住李宓之后,无花一路尾随,隐在蝙蝠岛暗处,伺机而动,只是,他刚摸进蝙蝠洞,便被原随云的爪牙发现。 方才听见的敲锣声,正是追击无花的声音,陆小凤也算捡漏,无花被前后夹击,力竭之际,正好被他撞见,自然无可遁逃,被陆小凤捆了丢在礁石边。 闻及此,想起此前过往,李宓轻蹙起眉头:“不会又是无花的替身吧?” 陆小凤摇摇头,倒也不是自夸,只是: “必不会,替身的武功定然稍差一些,这个无花,即使力竭,与我还有一战之力。” 花满楼补充道:“且南宫灵仔细辨认了,确是无花无疑。” 见两人如此正色,李宓微微一叹,欣慰地笑了: “此二人令人齿寒,能除去心头大患,自然是大好事。” 三人相视一眼,皆是感慨,如今蝙蝠岛被神捕司控制,相信那些可怜人,必有好去处,可恨之人,亦有‘好’去处。 闲谈之际,南宫灵咚咚咚跑上来: “无花死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武林第一好闺蜜——上官丹凤AKA亲妈粉,花好月圆CP粉。 ————————————————————————————————————————————————感谢在2021-12-03 23:23:06~2021-12-04 14:07: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沧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波澜起 “怎会?”“怎会?” “不是你杀的吧?” 三人一脸狐疑,南宫灵感觉自己很受伤,眼角耷拉下来,一脸无奈:“我不得那么瓜,抓都抓到起了,折磨一哈儿总比给他痛快好嘛。” 李宓摸着下巴,赞同点点头:“这倒是。” 陆小凤同情看了眼花满楼,花满楼只是满脸宠溺,无奈摇头。 因其死得极为不雅,加之身体不适,李宓留在房中歇息,花满楼如今片刻也不敢离开她,只陆小凤随南宫灵下船去查验。 阳光洒在身上,暖而不热,迷迷糊糊中,李宓歪在榻上睡熟了。 花满楼心中一紧,急忙轻柔地将手盖在她的腕上,感受到平稳的脉搏,方才松了一口气。 直至众人离开蝙蝠岛,陆小凤等人依旧没能查出到底是谁杀了无花。 “嘭!” 罪恶的岛屿,其中毒虫、机关数不清,临行前,上官丹凤在各处埋了火药,如今离岛,未免其遗漏的残党再次作乱,火把一点,将这座岛毁了个干净。 万里无云,海面平静无风,略有些颠簸,万幸岛上的客舟加上借来的神舟,勉强能载下众人,缓缓朝着徐州而去。 许是心上人在眼前被抢,花满楼受了太大的刺激,温润公子难得倔强,无论铁手等人如何劝说,李宓走到哪里,他都固执地跟着。 初时,李宓还心中暗自泛着甜蜜,如今,见花满楼眼内微红,眼下青黑,便知他并未听话好好歇息。 入夜,李宓熄灯,与上官丹凤同榻而眠,亥时,一道人影走在门开,静静伫立。 须臾,另一道人影赶来,两人压低声音,在门外交谈起来。 上官丹凤睡得打起小呼噜,分外可爱,李宓听了半晌,叹息一声,起身走出房间。 陆小凤正与花满楼争论,见李宓出来,瞬间住嘴,给李宓递了一个眼色,悄然离开。 “七童。” 担忧地瞧着花满楼,李宓低声唤了一句,花满楼自知理亏,不自在地握了握扇柄。 侧身看向黑灰相间的海面,其上点点亮光,高低错落,如同花满楼的心,始终未能从那次意外中走出。 “明月,花七,一直很后悔,若我能举剑杀人,你是否,便不会受到伤害。” 花满楼重重地叹了口气,怨自己过于仁慈,心上人才会受此折磨,他的武功,不在无花之下,若是下得狠手,许不会…… 微凉的触感,打断了他的思绪,素手抚上花满楼的下颌,轻轻地将他掰过来,月光下,四目相对,李宓嫣然一笑,甜蜜又满足,语调缠绵:“七童,让我心生欢喜的,只有你呀。” 她满目星光,瞳孔里只有一个他,花满楼整个人如坠温泉,心中被柔软的情绪填满:“明月之情,花七定不负,必当珍之重之。” 大手握住她的小手,花满楼轻笑出声,眉眼舒展,终于释然。 白衣公子,浑身散发着微光,夜风中,李宓低头含笑,青丝飞舞,轻轻靠近,被他纳入宽厚温暖的怀中。 -- 第91页 月光下,一对璧人相拥而立,默默无言,缠缠绵绵,似羽化而登仙。 心跳越来越快,李宓偏过头,悄悄呼出一口气,抬起头,便溺在他满是爱意的眼神中,一时顿住,无法思考。 “咳咳咳咳咳!” 高低起伏,浑厚的咳嗽声惊醒了两人,瞬间收回靠近的脸颊,规规矩矩站好,只不过,宽大的袖子掩藏下,花满楼依旧舍不得放下李宓柔软的手。 “哎呀,你真是个木头,这么大人还能呛住不成,扰了小师妹和妹夫的好事儿!” “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娇媚的训斥和温厚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李宓瞬时觉得热得发烫,脑袋有些晕乎,逃避似的,以手掩面。 “啪!”拍开了花满楼的手,迅速窜进房内,关上房门。 须臾,铁手从拐角走出,定定地看着花满楼,眉眼间全然不是以往的欣赏,脸上满满的不赞同。 夕叶冲花满楼挑挑眉,暗自鼓励,花满楼耳根发烫,强忍住内心尴尬,拱了拱手,众人各自散去。 次日再见,李宓脸上红霞,远胜过旁人面上的胭脂,花满楼轻笑一声,纸扇为她送来缕缕清风。 早膳后,陆小凤找了个借口支开了花满楼,暗自与李宓嘀咕一番,李宓才知,自从她被拐,花满楼便时常彻夜难眠,极度困顿才能入睡。 本以为众人汇合会有所好转,哪知昨夜花满楼回房,半夜仍旧惊醒,陆小凤有所察觉,暗自观察,发现他惊醒之后,便再未入睡,只是僵硬地躺着。 “除了点他昏睡穴,我是别无他法,全靠你了,明月。” 叹息一声,陆小凤拍了拍李宓的肩,转身离开,与端着药汁走来的花满楼擦肩而过,陆小凤转过头冲李宓打了个手势,李宓暗自点了下头。 “谁?” 入夜,听到动静,躺在榻上的花满楼瞬间惊醒,见是李宓,方才放下心来。 “明月,你……” 满腹疑惑正要问出口,李宓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悄声道:“睡吧,我陪你。” 说完,推倒花满楼,两人并排躺在榻上,手掌相叠,呼吸交错,同榻而眠。 右手牵着李宓,袖袍交织,花满楼心跳如雷,心知此做法于理不合。 “明月……” “我睡着了。” 偏过头,她紧闭的双眼微微颤抖,倔强得可爱,花满楼张了张嘴,心软得一塌糊涂,不知从何说起。 情意绵绵,岁月静好,不过须臾,花满楼熟睡过去。 李宓悄悄睁开眼,见他呼吸平稳,方才安心阖上眼。 接连几日,风平浪静,在李宓的陪伴下,花满楼已好了许多,整日容光焕发,一副有情万事足的样子。 见此,吹了几夜冷风的陆小凤调笑出声: “花七啊花七,你可真是病得不轻了。” 花满楼用扇柄点了点好友,摇头轻笑: “陆小凤,总有一日,你也会遇到,让你相思成疾的人。” 陆小凤闻言,抱紧双臂打了个寒颤,表情浮夸,口中直呼不可、不必、必不会。 殊不知,一切姻缘,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众人闲得无趣,陆小凤以赌约为要挟,指使楚留香下海捉鱼,要求海水不可沾湿衣袍。 一块木板飞下,楚留香足尖轻点,飘飘然落下,停在海面未曾掀起波澜,长臂一捞,抓住一条黄灿灿的胖头鱼,右足一点,返回船头。 “漂亮!”“厉害啊,香帅!” 众人欢呼,李宓率先跑过去,为楚留香递上锦帕: “楚大哥好厉害,不愧是轻功第一人!” 陆小凤见此,激起了好胜心,冲李宓道: “明小月,谁是轻功第一,你可看清楚了。” 话音刚落,他已飞身而出,同样丢了一块木板,不过更小一些,楚留香的轻功,如同夜晚落下的花瓣,而陆小凤的轻功,如飞入九天的凤凰,一静一动,各有千秋。 陆小凤灵犀一指一捞,大声道:“定是条肥鱼!” 向上提了提,却从水中扯出湿漉漉的白袍,心中一凛,双手探下。 “明月!快来!” 口中疾呼,陆小凤飞回,将女子放在船板之上,李宓快步走来,但见一妙龄女子,头发微卷,眉眼之间满是浓重的异域风情,脸色泡得已发白。 “七童,药箱。” 李宓蹲下身把脉,才刚说完,药箱就已经递到了手边。 “她受了极为严重的内伤,入水之后,用了秘法,方才漂了许久,姑且活了下来。” 金针下在女子的颈侧和头上,肉眼可见,女子的呼吸变得强劲起来。 “咳咳!”女子咳嗽着清醒过来,“哇!”歪头吐了一口鲜血,一脸迷茫和警惕地看着众人。 女子的瞳孔是漂亮的琥珀色,阳光下泛着微光,整个人如同警惕的猫儿,惹人怜爱。 仿佛看到了才捡到的九月猫,李宓心下一软,不敢轻易触碰她,指了指手边的药箱和金针,轻言细语道:“姑娘,如今我只能暂且用金针缓解你的内伤,若要治好,恐得需要一段时日了。” 温和的语调似乎起了作用,女子虽懵懂,却也点点头,侧首晕了过去。 还未等李宓开口,陆小凤率先将人抱起,跟随李宓走进房间,花满楼见状,提起药箱,紧随其后,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 第92页 一连几日,女子昏昏沉沉,虽未能苏醒,但伤势已得到控制。 还有两日便能靠岸,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齐刷刷站在船板上晒太阳,这时,远处飘来一叶小舟,其上的女子,正是此前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神水宫护法宫南燕,奉命前来,诚邀明月仙,做客神水宫。” 一连喊了三次,见李宓不答,宫南燕原本冷艳的脸蛋霎时更冷了,虽维持着抱拳的礼节,眼中却闪过一丝不耐。 “嘭!喊什么喊,明月也是你能随意呼来喝去的?” 旁边的海水突然炸开,溅起水花,兜头淋了宫南燕一身,宫南燕眼中满是杀意,狠狠地瞪着上官丹凤。 “瞪什么瞪,就你眼睛大啊!” 来者不善,深知此女不好对付,李宓上前一步,将上官丹凤挡在身后,南宫灵暗骂一声,上前捂住她的嘴,两人将她遮得严严实实。 李宓弯起嘴角,拿出应付王公贵族的架势,拱手致歉: “护法见谅,我这妹妹初入江湖,莽撞得很,极为不懂事,我代她向你赔个不是。” 说完,李宓眼神突然转变,目光如刀,冷声道: “不知神水宫,邀我前去,所为何事?” 作者有话要说: 碎碎念:有时候闺蜜真的是很莽的,为了好友,兄弟和闺蜜都牺牲了太多,可可爱爱。 第48章 雷雨夜 此话一出,海面上,风停云止,气氛凝滞,海鸥划过,宫南燕收敛了面上的神色,极为恭敬:“明月仙,可否下船一叙。” 微风拂面,凉风习习,李宓发丝飘扬,阳光照在脸上,她双眼微眯,唇角一勾,扬起微笑,遗憾摇摇头:“护法何不上船,与我等共饮一壶好酒。” 双方你来我往,宫南燕几番劝说,李宓皆不为所动,始终保持着面上的礼节。 船上众人虎视眈眈,兵器在手,围在船边,严阵以待。 别无他法,宫南燕只得冷哼一声,铩羽而归。 白纱飘飘的小船翩然离去,待她离远了,船上众人放松下来,议论开来,七嘴八舌探讨神水宫的意图。 喧闹中,恐慌的情绪再次爬上花满楼的心间,他剑眉轻蹙,俊脸上满是忧虑:“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明月……” “不必担心,无花已死,我与神水宫,并无交集。” 伸出右手按在花满楼眉间,轻轻揉开他的愁思,见铁手瞪视过来,李宓瞬间放下手,一脸坦荡,环视一圈,又道:“更何况,再有一日我们便靠岸了,无情师兄已在徐州接应,众多高手在列,应当无碍。” 上官丹凤拍开南宫灵,抱着李宓的手臂,娇声安慰: “安心啦,神水宫再如何,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四大名捕眼皮底下抢人,岂不是不要命了。” 待众人安静下来,铁手沉着脸,嘴角的弧度越发平直: “我已让神捕司众人加强戒备,只要入了徐州便好。” 想到还有一天一夜的航程,众人心中一凛,暗自戒备。 “咔嚓!” 入夜,雷雨交加,暴风袭来,海浪拍打在船板上,砰砰作响。 牢固的船舷发出“咯吱”“咯吱”的哀嚎,似乎不堪重负。 摇摇晃晃中,海水顺着船板,淅淅沥沥渗进屋内,李宓二人卷起袖袍,手持麻布,一寸寸塞满缝隙,企图缓解水势蔓延。 “丹凤,这海水,怎么有股奇怪的味儿?” 说话间,李宓将湿透的麻布往上官丹凤眼前一送,上官丹凤低头,凑近闻了闻,浑身一震,大惊失色:“是猛火油!” “糟了!”“糟了!” 齐声惊呼,两人对视一眼,一前一后窜出,迅速朝船舱跑去。 不知何时,蝙蝠岛的败类竟挣脱了绳索,在原随云的带领下与正道人士战成一团。 混乱中,神捕司忙着御敌捉人,谁也没有留意到,角落里的猛火油缓缓往外渗。 “他们怎么恢复内力了?” 两人疑惑对视一眼,船舱中水深及腰,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贴着边缘向前走。 “咚!” 沾了血的短剑贴着李宓鼻头擦过,扎破船板,两人立马加快速度,上官丹凤迅速手持火器在前,李宓在后,弓着腰朝着船尾靠近。 “哐当!”船体猛得朝/□□斜了一下,海水溅在脸上,辣得人睁不开双眼。 两人已经抵达船尾,失重感缓解,李宓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眼见猛火油飘满了船舱,上官丹凤急道:“这样漏不是办法,你拿着火器,千万别用,我潜下去看看,能否堵住油桶。” 说完,不待李宓点头,整个人往下栽进水里,李宓迅速转身,手持着火器,挡在油桶前。 环视一圈,好在船舱内众人混战,并未有人留意她们。 “哐!”船体又倾斜了一下,随着浪花,碎裂的木板翻滚着,急速拍过来,越来越近。 扶着船板艰难站立,李宓瞧了眼身后不见动静的角落,咬了咬牙,背过身闭上眼,立在原地。 “嘭!”碎裂声从背后传来,李宓回首,湿透的长发丝丝缕缕贴在脸上,花满楼亦全身湿透,战况激烈,他找了好大一圈,才找到李宓,他略带担忧地问:“明月,无碍吧?” “无碍。” 冲花满楼安慰地笑了笑,余光中,李宓无意中瞥见上方,钉在船板上的油灯,豆大的烛火明明灭灭,船舱一晃荡,摇摇欲坠。 -- 第93页 “七童,那……” “小心!” 两人正待商议之际,原随云闻声而动,剑光翻飞,冲花满楼背后刺来,花满楼一把将李宓推到身后护住,御剑对敌。 一人剑法虚实相间,一人剑法飘逸绝尘,两人且战且往远处而去,激战的水花四处飞溅。 紧握手中的火器,李宓蹙着眉头,正焦急,“唰啦!”上官丹凤突然从斜后方的水中窜出,吓得她往后退了两步。 只见她脸上十分狼狈,沾染了污垢,冲神捕司众人急呼道:“猛火油暂且堵住了,快,将船上所有火光熄灭!” 闻言,靠得最近神捕司两人,放下手中的败类,对视一眼,双手勾索飞出,困住原随云。 花满楼翩然一跃,迅速退出战圈,飞身而起,沿着船壁游走,所到之处,灯火尽灭。 眼见只剩靠近船头处最远的那一盏,众人正待松一口气。 突然,挣扎中的原随云狂乱一笑,罡气震开了绳索,众人纷纷倒退几步。 “哈哈哈,一起下地狱吧!” 他口吐鲜血,话音未落,手中飞出一道寒光,将烛火打落。 “七童!”“花神!” 李宓二人瞳孔一缩,惊呼出声,举步往前跑。 花满楼用尽全身力气往前扑去,船头神捕司众人亦向前,奈何始终差了一线。 听得众人惊慌失措,烛火即将坠落,原随云的嘴角越发向上弯,形成一个残酷的弓形。 这一刻很慢,又似乎很快,当李宓反应过来的时候,烛火被一只手掐灭了。 “陆小凤!”“陆大侠!” 劫后余生,众人纷纷庆幸,陆小凤用拇指摸了摸上唇的两撇胡子,笑道:“阎王要收你们,还得……” “砰砰砰!” 剧烈的爆炸声盖过了他的调笑音,眩晕感席卷众人,船体左右摇晃,李宓与上官丹凤互相搀扶,才堪堪稳住。 “噗!” 冰冷的海水从船面倒灌进来,巨大的冲力将人群冲散,败类与正道混在一起,分不清敌我。 “嘭!” 船舱左侧破了一个大洞,瞬间,舱体内的水位涨至肩膀,人力自然无法与之抗衡,人本能的求生欲,致使众人蜂拥朝着窗口飞去。 慌乱中,李宓没有内力,被落在了最后面,海水已经快淹没口鼻,唯有努力划水往前走。 原随云在她身后,张狂地笑着,李宓心下一慌,脚下踩了什么,往右栽倒,瞬间被水淹没。 黑暗中,水流湍急,将李宓朝着原随云的方向冲去,此时,一人逆流而行,不过须臾,李宓感觉自己的右手被紧紧牵着,两人向前游去。 出了船舱,李宓急促地喘息,恍然间回首,原随云依旧立在原地,笑着任由海水将他淹没。 “嘭!”船板之上,众人只打了个照面,船体整个被海浪拍翻了。 惊慌中,花满楼拥着她,运起轻功朝水面上仅有的落脚点飞去。 “咻!”背后飞来一支冷箭,直冲李宓后心,“明月!”如同背后长了眼睛一般,花满楼带着李宓轻轻一避,侧身一让,朝着更远的木板残块去。 “咻!”“咻!”“咻!”“咻!” 数箭齐发,从东南两个方向袭来,封住了两人的去路。 来不及思考,两人对视一眼,双双跳进冰冷的海中,海水极重,打得人身上火辣辣的疼。 昏暗间,两人不断坠落,李宓迅速屏息,努力睁眼看清水上落下的物体。 花满楼水性极好,比了个手势,拉着李宓躲开飞来的暗器,游向边缘处,迅速远离战场。 海水一浪更比一浪高,两人一冒头,又被海浪拍下,换气间,“咚!咚!咚!”船体残骸上,不断有人体、物体落下。 远处,仍有冷箭不断放出,企图封锁水面下的人群,翻滚的海水渐渐蔓延出殷红。 不远处,扭曲的海面上,火势蔓延,船体红彤彤的一片,铁手与神捕司众人在船体残骸上,滚滚浓烟中,与一群训练有素的黑衣人交手,喊杀声穿破了海面。 “找出明月仙!” “拦住他们,格杀勿论!” 领头人剑法奇高,诡异卓绝,内力亦不俗,竟与铁手打得不分上下。 其手下纷纷窜如水中,动作迅速,整齐划一,神捕司众人亦有水性极好的高手。 黑衣人一下场,不分正邪,蝙蝠岛败类正当热情迎上去,猝不及防,被砍杀数人,欢喜的脸色,变为惊恐,又变为愤怒,场面更加混乱起来。 雨势越来越大,豆大的雨点拍在脸上,李宓脸上泛出薄红。 二人顺着海浪飘出更远,“呼,哈,哈。”浮在海面上,李宓急促喘息,她水性不好,手脚发凉,加之尚未康复,体力迅速流失。 抬眼瞧见远处的火光,李宓心中一紧,也不知好友们是否都安然无恙。 “七童,那是群什么人?” “我亦不知,戌时,那群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利用钩锁登船,悄无声息地进入了船舱劫囚。” 花满楼用手臂撑着李宓,两人在海面上漂浮,顿了顿,他又道:“守夜之人早已被刺死,若不是铁二爷察觉不对劲,恐有大患。” “应是有内应,师兄他们岂不是危险。” 两人脸上皆是忧虑之色,李宓又怕自己添乱,心中很是焦虑,说话间,未曾留意,黑暗中,背后已有船只,悄然靠近。 -- 第94页 作者有话要说: 碎碎念:一边打工一边码字,我真的好牛哦orz ————————————————————————————————————————————————感谢在2021-12-04 20:18:24~2021-12-12 12:37: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0win 50瓶;溯流光、我是糖果小姨、更新更新快更新 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水母阴姬 “两位,不若上船一叙!” 清晰的女声盖过了空中的雷电声,足见其人内力深厚,李宓回过头,只见神舟之上,飘着洁白的船篷和薄纱,美不胜收,似从天上来。 船首站着一位高大的女子,白衣胜雪,宝相庄严,余下白衣女皆站在其后,侧后方的宫南燕为其撑着伞,表情肃穆,目光幽深。 如此阵仗,若是李宓二人还猜不出为首之人的身份,便是枉在江湖走了一遭,花满楼搂紧了李宓,缓缓将她移到身后。 “去吧。”水母阴姬一声令下,白衣女尽出,几页扁舟入海,冲向战圈。 “还不上来!”威严的女声再次响起,一段白锦飞入水中,李宓二人对视一眼,顺势抓住,水母阴姬轻轻一提,两人飞到船上,一时站在船首,不敢上前。 “前辈……”将李宓挡在身后,花满楼拱手,扬起无往不胜的微笑,正待说些什么。 “过来。” 两人心头一跳,只见水母阴姬站在船篷内,八风不动,大而明亮的双眼,定定地看着他们,眼含催促。 将李宓整个掩在身后,花满楼瞬间绷紧了身体,上前一步躬身含笑道:“前辈风姿,我等岂敢随意冒犯,那无花已死,不知前辈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风雨交加,李宓冻得有些看不起前方,余光中,不知是否错觉,她总感觉水母阴姬似乎一直在看她,或者说,在看她身后,看向更远的地方。 迷糊中,李宓回头,远远地望去,只见白衣女子们加入战斗之后,迅速收割战场,为神捕司众人缓解了极大的压力。 一头雾水间,李宓习惯性伸手扯了扯花满楼的袖摆,指着远方示意花满楼,花满楼回头看去,同样疑惑。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已有了成算,如此看来,神水宫似友非敌。 “多谢前辈施以援手。” 两人一同行礼,水母阴姬依旧不为所动,又过了须臾,远方的喊杀声渐渐止住了,正道人士纷纷坐上了小舟,同神水宫弟子一同往大船靠拢。 眼见两人站在原地依旧淋透了,李宓更是靠着花满楼,全身无力,脸色发白,水母阴姬神色松动,终于发话了:“宓儿,过来。” 此话一出,李宓瞬间站直了身体,她的本名,除了亲人外,从未有第二人知道,不由自主便想上前,见水母阴姬似乎没有恶意,花满楼暗自警惕,扶着李宓进入船篷。 一进船篷内,瞬间风止雨歇,似乎所有的危险,都被隔绝在外,就连雷声,也小了许多。 棚内虽无一物,却也比水中温暖些许,李宓虚弱一笑: “多谢前辈,日后,若有差遣,只要不违背江湖道义,明月定听候差遣。” 侧首看了眼打折寒颤的李宓,花满楼再次躬身:“花家,亦是。” 大海茫茫,若是没有神水宫驰援,就算抓捕了刺客又如何,李宓如此情况,可能都挨不过上岸。 黑暗中,船体略有些颠簸,电光闪过,水母阴姬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定定地看着李宓,眼中有些许情绪闪过,转瞬即逝,无人捕捉到。 “不必,我此番前来,不过是想见一见故人之子,救人,不过顺手为之。” 说完也不等李宓答复,水母阴姬转身走向厢房,宫南燕侧身让出道来,微微欠身,以掌示意。 李宓用手指指了指自己,宫南燕点点头,在花满楼紧张的目光下,碎步向前,朝着停在门口的水母阴姬走去。 花满楼正要跟上,被宫南燕拦住了去路,将他带到隔壁厢房安顿。 进入屋内,原本一尘不染的房间,因为李宓的到来,一路滴下湿漉漉的痕迹,听到袖摆的水滴在地上的细碎声音,李宓羞恼地红了脸,手足无措立在原地。 榻上有两个蒲团,中间有张小桌,上首,水母阴姬端坐,犹如端坐于莲台,让人不敢直视。 见李宓迟迟不敢动作,水母阴姬瞥了她一眼,淡淡道: “坐下吧,不必拘泥。” 闻言,李宓片刻也不敢耽搁,行了晚辈礼之后,将湿漉漉的袖摆搭在手上,尽量不弄湿床榻,小心翼翼挨着边坐在水母阴姬对面。 一番动作下来,水母阴姬定定地看了李宓一眼,方才低头斟茶,语调中却带了些许亲昵与感慨:“你同你娘,倒很不一样。” “前辈与我娘亲……”剩下的话,李宓却不敢再说,凭她直觉,将未尽之语吞入腹中。 似乎想起了往事,水母阴姬脸上终于有了属于人类的情绪,那是一种很复杂的表情,似怀念,又似惆怅。 水母阴姬递了一盏茶给李宓,并未回答与她娘亲的关系,反而问道:“你可知,你为何单名一个宓字?” 不待李宓回答,她居然笑了笑,语调中含着隐晦的畅快:“绮菲她说,宓曾经是位极美的水\神\的\名字,希望你,亦能如水一般,柔和且坚韧。” -- 第95页 原本李宓的回答已经到了喉头,听水母阴姬此番论调,实不好扫兴,只得作罢,心下再次佩服娘亲的胡诌能力。 忆及当年,水母阴姬不由心驰神往,脸上泛出少女般的别样神色,李宓赶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室内安静下来,李宓又冷又困,低着头撑着脸,小鸡啄米般点起头,过了须臾,似乎被人摸了摸脑袋。 “恩?” 室外嘈杂声渐起,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李宓微睁开眼,细细地应了一声,抬起头,环视一圈,室内除了她,已空无一人。 桌上的两杯热茶还冒着水气,水母阴姬已不见踪影,只留了一块神水宫的令牌,其下压了一张笺纸。 若有困难,可来神水宫求援。——大姨阴姬留。 正准备将东西收好,李宓方才察觉,身上的衣物已经干透,用手摸了摸,甚至有些暖意,唇角无限向后弯起,李宓拿着笺纸手愈发小心。 “笃笃笃,明月。”花满楼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李宓赶忙起身。 “嘶嘶嘶。”腿部酸麻,缓了好一会儿,方才一瘸一拐开了门。 暴雨已停,船板上闹哄哄的,众人席地而坐,或轻或重,皆有负伤。 不等李宓发话,花满楼已经递来药箱,轻声道:“这是在船上找到的,比不上你的药箱完备,倒也尚可。” 李宓抱了抱花满楼,提着药箱奔向众人,不一会儿,闹声安静下来。 其中一位捕快受伤颇重,手臂上的伤口深可见骨,创口被海水泡得发白,人已疼晕了过去。 “小师妹,可还有办法?” 人是铁手从海里捞起来的,他深知此人伤势有多重。若是以往,此等伤势只能断臂求生,只是此后,便极难在神捕司谋生了。 见铁手面含希冀,李宓搭脉的手有些颤抖,这捕快她恰好也认识,去岁才成了亲,孩子尚且月余。 “师兄,若有雪蚕丝,还有法子,如今,怕是……” “明小月,你是在找这个吗?” 残忍的话还未讲完,熟悉的声音从船下传来,李宓奔过去一看,正是陆小凤。 他拿在手里的,可不正是李宓的药箱,“多谢!”话音未落,李宓已提着药箱返回伤患处。 “啪嗒”庆幸这药箱是娘亲给的,水火不侵,李宓打开药箱一看,格子内各样药物、器具,一样也没坏。 “有法子了,师兄,按住他,千万别让他动。” 口中吩咐着,李宓迅速起针,先是封住伤患的部分穴位,旋即拿出拇指宽的小刀,在火上考了片刻,又投入烈酒中泡了须臾。 “啊啊啊!”伤患惨叫出声,被铁手强行按在原地,李宓飞速下刀,腐烂的肉片片飘落,面无表情的样子,骇得周围的伤患瞬间远离八丈远。 “这也太吓人了。” “俺老家杀猪都没有这样的。” “还好我伤得轻,不然……” 就在众人议论之际,李宓已然放下刀,穿针引线,迅速缝合了伤处,撒上秘制药粉,裹上纱布,一气呵成。 旋即从玉瓶中倒出一粒药丸,待铁手喂伤患吃下,又将整瓶递给他,沉声道:“师兄,这是培元丹,一日三粒,这瓶吃完,若无意外,手能保住。” “多谢,郡主。” 躺着的伤患气若游丝,听到手能保住,潸然泪下,只觉此前受过的苦,都值得。 “郡主威武!” “赛神仙,明月仙!” 船板上呼哨声,掌声混成一片,响彻上空,伴着晨光,众人脸上皆是笑意。 “张头,你这次可是死里逃生啊。” “那可不,大张有福气。” “张哥挺住,家中娇妻小儿可还等你回去呢。” 太阳彻底跃出海平面,金色的阳光洒在船板上,彻底驱逐掉一整夜的寒意,船缓缓朝着徐州而去,而那群白衣女子,却已消失不见。 “什么?丹凤失踪了?” 坐在厢房内,李宓才刚刚休息了一会儿,却又听到如此噩耗,一时头晕目眩,艰难地扶着桌面稳住心神。 铁手点完人数,也是面色难看,此次一战,神捕司亦损失惨重:“对,一同失踪的还有南宫灵。” 忆起此前看到的,楚留香安慰道:“倒是不必慌,南宫灵水性极好,上官丹凤也不差。” 陆小凤亦点点头:“离开时,我曾见他两在一小舟上,许是落单了。” 可是大海茫茫,若是落单,也不知他两漂向何处,只是如今回去找,也是大海捞针。 更重要的是,此舟上并未有太多补给,加之有伤员,众人必须选择靠岸。 怀着担忧的心情,李宓等人终于在夜晚,抵达徐州。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1:大姨的问候 水母阴姬:还不过来! 花满楼:还是别了的吧? 水母阴姬:叫的不是你,你只是顺带,姓花的爬开。 李宓:我过去了哦? 水母阴姬:还不进屋,不进屋你身体也受不住啊,湿衣服穿着很舒服是嘛? ———————————————————————————————— 小剧场2:我的名字 水母阴姬:你的名字怎么来的你知道不? 李宓:我知道啊,因为…… -- 第96页 水母阴姬:神水宫的神,神水宫的水,你滴,懂? 李宓:娘啊,你都胡诌了啥啊,可千万别被拆穿了orz诸葛绮菲.AKA赌王之王.AKA巧舌如簧.AKA知交遍天下的奇女子————————————————————————————————————————————————感谢在2021-12-12 12:37:23~2021-12-12 18:23: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wj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截杀 登船靠岸,早已过了与无情约定好的时辰,港口空无一人,众人手持着火把,等了一刻钟,依旧无人前来接应。 港口在城外,郊区人烟稀少,如今入了夜,更是空无一人。 零星几个火把,照亮了一小块沙地,铁手站在人群中,沉声道:“从此处步行前往,以我等的脚力,半个时辰应当能入城,只是其间有一段密林,易被埋伏。” 众人心中一凛,皆是面色不好,脸色晦暗,沉吟片刻,铁手又道:“大师兄未来接应,恐怕,城中有变。” 环视一圈,在场二十余人,半数负伤在身,严重的伤患已无法站立,如此,还能应战的仅有十五人,而其中,又有五人轻伤在身,实力打了折扣。 众人脸上皆是难以掩饰的疲惫之色,见此,李宓上前一步,蹙起眉头,低声道:“师兄,可否让伤患们在此歇息一晚,明日天亮了,我等再入城。” “不可。”“不可。”“不可。” 话音刚落,三道反对声响起,除铁手外,楚留香和陆小凤皆是摇头。 拍了拍李宓的脑袋,楚留香言道:“若是城中生变,我们必要去驰援,若留下伤患在此。” 说到此处,楚留香顿了顿,与陆小凤对视一眼,陆小凤摇头,叹息道:“恐被人逐个击破。” 闻言,李宓亦反应过来,握了握拳,颔首冷声道:“如此,不如一同前往城内,若有变也好有个应对。” 一番分析下来,众人决定一同前往徐州城,只是临行前,倒还有个麻烦。 李宓悄悄指了指坠在人群最外围的卷发女子,低声问铁手:“那她怎么办?” 昏暗处,卷发女子目光灼灼看向这边,一错不错地盯着李宓,一双猫眼似乎闪着别样的光彩。 此女子正是陆小凤从海中捞出来的那位,雷雨夜遇袭,她倒是命大,一直飘在一块木板之上,杀手们只当她已经死了,未曾在意。 直到神水宫弟子们前来搭救,乘小舟返回大船的途中,再次被陆小凤所救。 如今她尚且能行走,只是受了重伤,还没有自保之力。 自从那女子醒来,除了李宓,谁也不搭理,她长相异于宋人,语言不通且又如此貌美,众人虽怀疑她身份有瑕,却也狠不下心将她扔下。 见李宓眼含希冀,脸上亦带了些怜惜,铁手叹息一声:“哎,带上吧,我让夕叶盯着她,你们一道,下心些。” “放心吧,师兄,我会看好她的。” 心中微喜,李宓迅速从人群边缘将女子拉过来,低声交代起来。在铁手等人的安排下,楚留香与一名轻功尚好的捕快率先前去探路。 临行前,众人熄灭手中的火把,将李宓等伤员夹在中间,在夜色的掩护下,呈品字形快步朝着城内走去。 一路上寂静无人,除了呜呜的风声,便只有不知名的鸟儿偶尔的叫声。 步入林中,前方暗色沉沉,看不清去路,后方漆黑一片,记不得归途。 郁郁葱葱的树木,窸窸窣窣摇晃着,遮住了仅有的月光,地上影影绰绰,行路更加艰难。 夜晚将人的情绪无限放大,紧张的氛围蔓延开来,众人的步子越走越快。 “等等!”铁手右手一抬,低低的呵了一声,众人迅速停下来,围成一个圆戒备起来,纷纷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唰啦”一道黑影闪过,极快地落在树间,旋即,低哑的男声从上方传来:“我无意与诸位作对,只要你们交出那卷发女子,我便离开,如何?” “既是无意,阁下何不现身。” 试探的话说出口,等了片刻,没有人应答,铁手背在身后的左手暗中打了个手势,人群中瞬间少了一个人。 又过了片刻,一个瘦小的人悄然回到人群中,众人悄无声息地改变了站位,依旧保持戒备。 此人正是神捕司得力干将,追踪与轻功皆是一把好手,诨名犬八。 只听犬八低声冲铁手道:“二捕头,人跑了。” “罢了,继续行进,还有两刻钟就能入城了。” 惊出一身虚汗,冷风一吹,众人不由背后发毛,以更快的速度朝着徐州前进。 将要走出树林,月光透过树叶洒下,前方越来越亮。 众人心中一喜,更是加快了脚步。 “咻咻咻!” 数道冷光袭来,直冲众人面门,此时正是众人最松懈的时候,铁手来不及示警,只大吼一声:“来了!” 山一般的身躯冲上前,双手一旋,为众人挡下数支箭矢,其余流箭,皆被花陆二人挡下,两人配合默契,灵犀一指,关键时刻,甚是好用。 铁手的手如磐石一般,将箭矢握在手中,分毫未伤,反手掷回,暗处传来熟声痛呼。 -- 第97页 众人再次围成一圈,将伤患围在中间,以花陆二人为首,缓缓走出树林。 林外,铁手已与数队人马形成对峙之势,杀手们手持长剑排成两排,站在铁手等人对面,只待领头人一声令下。 “啪啪啪,不愧是铁手,一双手就是最好的防御,也是最妙的攻击。” 掌声从杀手们背后响起,蒙面男子似乎是个青年人,他语含赞赏,缓缓从边缘走出。 此人,正是海上伏击众人的领头人,识得他的身份,神捕司众人险些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想要冲上前与之拼杀。 如此肃杀的氛围,领头人却十分悠闲,呲笑一声,摆了摆手:“别急别急,我倒是不想要你们的命。” “暗处还有两队弓箭手在列,我们做笔交易,如何?” 铁手冷嘲一声,狠声道:“我铁游夏,从不和宵小交易。” 他的语气极为不屑,领头人却并不恼怒,反而拖长了语调,仿佛街边的货郎一般,劝道:“唉,别急着拒绝,难道你们就不想知道,徐州,到底出了什么事?”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亮出兵器,再也掩饰不住脸上的怒意。 铁手右手高举,身后众人暂且按兵不动,只听他沉声道:“我不信你能为难得了无情。” “哈,无情大捕头,我自认为难不了,这徐州百姓,我还不能为难了?” 那领头人也不遮掩,只说出这样一句话,便静静等待铁手的回应,清冷的月光下,杀手们手中的剑闪着寒光,敌众我寡,一时风吹人寂。 “嘭!”似乎印证了领头人的话,徐州城内发出震天巨响,燃起火光,将半边天照亮。 紧张的情绪到达顶点,额间滑下一滴冷汗,李宓暗自紧了紧手中的短剑,暗恨自己手中没带什么药。 人命关天,铁手亦无法保持冷静:“你要什么?” “我嘛,要得也不多,以一城之人,换明月仙,不知这笔交易,铁二爷觉得,划算不划算?” 似乎觉得这些弱者已是他的囊中之物,那领头人,语气极为轻挑,惹得众人大怒。 “七童,你我混迹江湖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今日也真是开了眼了!” “花某,亦未曾见过!” 花陆二人紧紧护在众人身前,面色虽平常,语气中,却蕴含风卷山岚的怒意。 “滚!X你奶奶的!” “个娘们唧唧的屁话真多!” “要战便战,废什么话!” 群情激昂,也不知那句话惹怒了领头人,瞬间他便失去了猫戏老鼠的性质,喊了一声“杀!”数名杀手冲了过来,动作迅速,整齐划一,这番气势比之禁军也丝毫不差。 黑暗中,一排寒光冲向人群,铁手击退数名剑客,正待驰援众人,领头人斜刺而来的诡异剑法拦住了他的去路,新仇旧恨交织,两人再次激战开来。 “退!”陆小凤低呵一声,与花满楼一同冲上前,挡住了大半杀手,其余零星几人,也被神捕司众人击退。 刀剑碰撞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地面上飞沙走石,李宓与夕叶对视一眼,带着病残人士朝林中跑去。 “别让他们跑了,给我放箭!” 筹谋了许久,大好机会就在眼前,若与之失之交臂,领头人自然是会悔恨终生。 话音刚落,箭矢飞射而出,竟不分敌我,将杀手与铁手等人全然囊括其中。 未曾想到对方如此疯狂,居然打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杀手们抱着死志,即使重伤、中箭,亦纠缠不放。 专心对战之际,神捕司众人纷纷被箭雨困住动作,就在此时,斜后方又冲杀出一队杀手,直冲李宓几人。 “小心!” 众人目眦欲裂,唯恐惨案发生在眼前,见势不对,李宓脚步顿了顿,旋即转身,心一横,正当强行运功。 突然,林中窜出数名黑衣人,手持弯月刀,身法诡异灵活,与杀手们缠斗起来。 “这些人好生奇怪,怎么可能跟了我们许久,我们却无人发现?” 其余众人松了一口气,李宓却面色不佳,有些惊疑不定,夕叶若有所指瞟了眼身旁的女子,放下手中的虫笛:“呵,许是从天而降的也未可知。” 黑衣人个个是高手,且摸不清路数,不似寻常宋人的手段,他们的加入,使得杀手们溃不成军。 铁手等人亦不是吃素的,领头人中了铁手一掌,吐出一口鲜血,目露愤恨,打了个呼哨,落荒而逃。 “穷寇莫追!” 作者有话要说: 李明月AKA传闻中的最强关系户。幸运max 领头人AKA倒霉蛋———————————————————————————————————————————— 感谢在2021-12-12 18:23:26~2021-12-18 12:39: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盈缺 10瓶;久寒 6瓶;萌萌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徐州城内 杀手们撤走,黑衣人亦悉数褪去,来无影去无踪,如烟如云,无迹可寻。 盈盈月光下,众人脸上皆是疲惫,想起还未返回的楚留香二人,未曾褪下心中的忧虑。 对战中,神捕司中有三人负伤,为他们包扎好伤口,李宓脸色复杂:“对不住,一切皆是因我而起。” -- 第98页 多次截杀,皆是冲她而来,李宓虽一头雾水,不知缘由,可想起死伤的、失踪的伙伴,心中愧疚不已。 左肩包着白纱的壮汉挠挠头,憨憨一笑,声如洪钟: “郡主,要不是你,俺弟早死了,俺是个粗人,不会说话,哎,老赵,老赵,你说。” 说话这人叫熊三,一身神力,双锤一挥,能破巨石。 他的弟弟熊五,正是姬瑶花的药人之一,年幼时拜到武当门下,剑法精妙,身法不俗,惊才绝艳。 熊五失踪之后,熊三为了找他,方才投入神捕司。 略文气些的捕快被拍得翻了个白眼,咬咬牙缓了缓后背的痛,冲李宓正色道:“郡主你为国为民做了这么多好事,此番乃宵小作乱,他人心术不正,与你何干?” 赵勤此人亲眼见过开封虫患,心有丘壑,因其能力卓绝,才被公孙策举荐,进入神捕司。 “赵头儿说得对,郡主,别的不说,就是那时疫,若不是你,我表兄一家仅剩的独苗,也保不住啊。” 这腹部中箭的年轻的捕快,初入神捕司,各地风土如数家珍,极善观星测风,正是虎子的表叔—林丰。 周边众人纷纷出言宽解,并无一人心生怨怼,李宓双眼发红,心中滚烫。 休整片刻,众人再次朝着徐州而去,临近城门,喧闹声清晰地从内传来,铁手止住众人的步伐,沉声道:“城内情况暂未可知,时刻保持警惕,切忌。” 陆小凤走上前,如常一般拍了拍门,未有人应答,他再用力拍了拍,“嘎”,城门开了一道小缝,竟未曾关死! 推开城门,却见门口凌乱地散落些物件,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也不知城中事态究竟如何严重,竟使得守城之人如此慌张。 “兄弟们,留心了!”“诺!” 众人再次呈品字形朝着混乱处走去,只见街上门窗紧闭,缝隙里,数双眼睛朝着他们打量,见他们脸上肃杀,衣襟沾血,无一人敢上前。 夜风吹过,卷起滚滚浓烟,越靠近驿馆,越是难闻呛人。 走进驿馆走在的街道,只见驿馆火光四起,水扑不灭,一直燃烧,火势蔓延,周遭商铺皆遭了殃。 铁手随手捉了一个眼熟的捕快:“怎么回事儿?” “二捕头,你终于来了,白日我等在港口未等到你,便回驿馆修整。” “入夜我等正当去港口接应,哪知驿馆外燃起浓烟,烟中带了毒,我等护送百姓离开此地。” 说到这里,捕快叹口气:“我等在城南遇到袭击,为保护百姓,一时分身乏术,待听到巨响返回驿馆,已为时已晚。” 听到毒烟,李宓蹙起眉头走上前:“百姓如何?大师兄呢?” “百姓皆安置在城南医所,不大好,大爷独自带着毒源飞去了城北,如今找遍了,也不见踪影。” 城北正是荒芜之地,无情身上常备解毒丹,由他消灭毒源,合情合理,按理说若是顺利,此时他早已该返回,若是不顺,捕快们找去,也不该不见踪影。 李宓与铁手对视一眼,心道不好。 尚有余力的众人加入救火队伍,花陆二人护送李宓及伤患朝着城南医所走去。 察觉李宓心中不安,花满楼悄悄坠到队伍后面,牵着她的手握了握,一路无言。 “哎呀呀呀,疼死了!” “呜呜呜呜,太疼了,还不如杀了我!” “大夫,救命啊大夫!” 才刚到医馆门口,便听到门内哀嚎四起,让闻者不寒而栗。 几人步入,与楚留香一同探路的捕快认出她,松了一口气,强忍着身上剧烈的疼痛,朝李宓道出身上的感受:“毒烟入体之后,不过一刻钟,全身剧痛,如同火烧,存存灼热欲裂,无法集中心神,更无法调动内力,时辰越久,痛意越重。” 脉象上看,此毒与悲酥清风极为相似,听完捕快描述,李宓的心猛地下沉,楚留香亦坐在一边,动弹不得,面白如纸。 如此剧痛,使得他周身已然通红,头颈青筋暴起,却全无汗意,面部干燥,嘴皮泛白,翻看了他的后脖,冒着紫黑。 李宓用力闭了闭眼,掩藏住眼中的愤恨与悲痛。 深夜,待铁手等人救火归来,李宓已在大夫们的协助下,稳住了百姓的伤势。 趁着众人歇息,李宓与铁手几人聚在一起,商议对策。 “所谓毒烟,据我猜测,应是寻常的毒中,掺了失传已久的淬身蛊,二者合二为一,利用烟气,使人中招。” 一夜未合眼,屋内烛火昏暗,几人面色不佳,疲惫异常,李宓握紧了手中的茶杯,接着道:“此蛊,极其霸道,阴狠毒辣,若照着寻常毒来解,定然暴动,不过一日便能使人经脉尽碎而亡。” 顿了顿,李宓声音渐冷:“庆幸医所有位老大夫,不让用药,不然,如今他们已回天乏术,只是,若无解蛊之法,火灼之痛,一日强过一日,书中所言,未曾有人熬过七日。” 闻言,众人面色更为难看,这幕后之人,心肠歹毒,纵火投蛊,为达目的,草菅人命,对自己人也毫不手软。 “嘭!”铁手控制不住,使劲儿锤了桌面,打落了一角,牙齿咬得咔咔作响:“小师妹,可有对策?” 李宓颓唐地摇摇头,叹口气:“并无,这蛊乃某部落某教所创,来历已不可考,书中只记下此蛊致使生灵涂炭,造蛊之法更是惨绝人寰,早已被灭绝封禁。” -- 第99页 “如今,我只是暂且用银针封住他们的穴道,减轻了痛感,可终究……” 说到这里,李宓喉头一哽,摇摇头,目光涣散,今日止住了痛感,明日更加痛苦,又能如何? 桌子下,借着袖袍的遮挡,花满楼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沉默在房内蔓延。 “铁木头,你只问小师妹,怎不问问我?” 胸口被拍了拍,铁手回过神,脸上带着一丝希冀,李宓更是急道:“夕叶姐姐有法子?” “哎,我嘛,治病不如你,只是这蛊啊虫啊的,我还有些见识。” 想起白日跟李宓一同诊治的病患,夕叶捻起发丝,勾唇一笑:“我族之法,乃是偏门,以毒解蛊,九死一生,就是不知,他们受不受得住。” 铁手将胸口的柔胰拿下,捏在手中不让她乱动,面上一脸无奈:“夕叶,别闹了,除楚兄和捕快外,大多是寻常百姓,哪如我等一般。” 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夕叶撅起嘴:“如此,那我也无法了,你还是多备几口棺材吧。” 情况急转,随着夕叶的话,众人的心情忽高忽低,最后,跳脱的陆小凤率先受不了,转身离开。 铁手去城北寻无情的踪迹,夕叶亦追了出去,房内只剩下李宓二人。 四目相对,花满楼正待出言,却见李宓唇角一撇,晶莹的的泪滴,如断线的珍珠,夺眶而出,顺着脸颊坠落。 怕惊动众人,李宓死死地咬着唇,靠在花满楼怀里,无声地哭着,不住抽泣。 内疚与无助已将李宓淹没,想她自出谷以来,江湖上风起云涌,身边的大小事皆无断绝。 如今一朝被俘,亲朋好友死的死,伤的伤,失踪的失踪,更是连累数十百姓,怎不让她愧疚。 “明月,江湖之事纷纷扰扰,此事虽因你而起,却非你之过!” “你可知,此番营救,乃是众人自发自愿的,留守京中之人,无不失落。” “唔,此番事了,七童,我们隐居可好。” 李宓语调哽咽,此情此景,心善的花满楼亦不好受,见她如此,仍柔声宽慰:“明月,想如何都好。” 哭够了,李宓才终于止住,双眼已肿得睁不开,索性靠在花满楼怀中,昏沉睡去。 这一觉,她睡得极不安稳,时常惊醒,花满楼不敢挪动半分,便抱着她,枯坐了一夜。 次日,晨光昏暗,小孩尖锐的哭声响彻医所,旋即,整个医所再次充斥着百姓们的哀嚎。 病症果真加重,李宓的止痛针法,已失去效用。 无奈,李宓只得再用了另一种针法,也只减轻了病患些许痛楚。 愁眉不展之际,无情从院外走了进来,衣衫上全是血迹,脸上满是寒霜,铁手等人紧随其后。 李宓放下手中的银针,赶忙迎了上去:“大师兄,无碍吧,这是怎么了?” “无碍,城北异动,我随那东西追出极远。” 想起在山洞中所见所闻,无情难得神色难免透露出些许异样,见李宓脸上满是担忧,将口中的话咽了回去。 “他们如何了?” “只暂且拖着罢了。” “何不试试我的法子?” 夕叶指了指手中,发出细碎响动的竹篓,妖娆走来,将李宓拉到一旁窃窃私语。 惊呼声传来,众人只见李宓双眼放光,扒拉着竹篓,脸上的表情像是武痴学到了什么奇妙的招数。 想到昨夜树林里的见闻,无情难得同情地瞅了铁手一眼。 铁手勾了勾嘴角,眼神颇为无奈,只是转向那苗疆女子时,又化为柔情。 李宓二人商议之际,犬八从门外跑来,高声疾呼: “报!大捕头,二捕头,门外有位姑娘,说是前来献药!” 众人神色一变,安静下来,无情颔首,摩挲了一下手中的铁蒺藜,冷声道:“将人请至正堂。” 作者有话要说: 蝙蝠岛一战,花满楼PTSD患得患失,李宓PTSD抑郁emo,原随云不是东西 第52章 牛肉汤 待无情等人步入正堂,但见一紫衣姑娘坐在椅子上,手中将茶杯颠来颠去,上下翻飞,玩耍起来怡然自乐。 “姑娘,可是你要献药?”女子闻声站起:“正是!” “多谢姑娘高义,非是盛某多疑,姑娘如何得知,这解毒之法?” 无情刻意顿了顿,将蛊说成毒,紫衣女手中茶杯不放,依旧在手中飞旋,面上镇定自若:“明明是蛊,无情大捕头为何说是毒?” 空气凝滞了片刻,无情张口欲解释,紫衣女却摆摆手,不甚在意:“以烟为介,侵袭人体,又能让小神仙束手无策的,普天之下,一只手也数得过来。” “巧得很,我祖上正是从这蛊上幸存下来之人,代代相传了此蛊的解法。” 紫衣女瞟了眼李宓,环视一圈,让众人都能看到她眼中的坦荡。 李宓留意到,交谈了如此之久,女子从未低头看一眼手上的茶杯,茶杯在她手中上下跳动,杯中之茶,却未洒出分毫。 无情拱了拱手,放缓了语调:“不知姑娘所说之法,需要哪些药材,盛某着人准备。” “不需要什么药材,只需一头牛,一头极好的牛。” 紫衣女说完这句话,便不再言语,众人面面相觑,终究还是铁手,找了犬八去办了此事。 -- 第100页 夕食,众人皆手捧一碗浓稠的牛肉汤,鲜香四溢,勾得人直咽口水。 李宓率先尝了一口,右手微弹,片刻之后,众人纷纷赞叹。 “此等美味,我竟从未喝过。” “与之相比,登仙阁还差得远。” 许是牛肉汤起效,许是此汤中有什么秘方,中了蛊毒的百姓竟真不再疼痛,李宓号脉之后,将无情拉到一旁,低声道:“蛊毒已然沉睡,如无意外,此后不会再发病。” “当真?” “确认无疑。” 无情颔首,眼神微沉:“时机也太巧秒了些。” 雪中送炭的,除了真好人,就是真坏人,也不知这擅煮牛肉汤的女子,是哪一种? 在徐州停留了数日,楚留香早已离开,李宓等人也终于接到了南宫灵的传书,言道两人安全无虞,众人方才放下心来。 查验了杀手们留下的踪迹,无情与铁手对了痕迹,断定这伙人乃是训练有素的死士,多是高门大户养来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也不知他们的真实目的,若是为了求医,何不效仿原随云,悄悄掳走你,如此正面交锋,不顾你的安危?若是你死了,他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拍了拍李宓的肩,无情叹息一声,领头人行事诡异,反而让人看不透,无情总觉哪里有所疏漏,铁手搁下茶杯,亦点头:“驿馆周围撒满了猛火油,方才水扑不灭,这猛火油,只有朝廷才有,京中,怕是还有乱子。” 原本萦绕在心头的郁气,随着伤患们逐渐好转而渐渐褪去,随着无情二人的分析,李宓已不再钻牛角尖,反而微笑着安慰两位师兄:“有自在门及诸位正道,定能转危为安。” “这些都是后话,从徐州入汴京,还有些时日,小师妹,琉璃和牛肉汤之事,你怎么看?” 无情说的琉璃,正是那语言不通的卷发女子,李宓与她多日相处,已有了姐妹之情。 琉璃心思纯然,唯李宓马首是瞻,献药的牛肉汤古灵精怪,那日捉弄了李宓。 从此以后,两人斗得乌鸡眼一般,水火不容,琉璃刀法不俗,牛肉汤掌法绝艳,两人不相上下,闹得驿馆整日不得安宁。 思及此,李宓也是一阵头疼,揉了揉额角:“我打算从水路改道,带她去飞仙岛安置。” 飞仙岛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偏僻之地,其中岛民,安居乐业,自给自足,不分种族,亲如一家,加之李宓与叶孤城的关系,对琉璃来说,是最好的安排。 “也好,那牛肉汤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长此以往,她怕是讨不到好。” 想起赵勤所言,夜晚偶然撞见的事,无情直觉此女不简单,留着她,不过引蛇出洞罢了。 只是,对于李宓带人独自出发,铁手亦有隐忧:“可要多带几个人?” 倒也不是不信李宓几人的身手,只是自在门人已被吓怕了,倒也不是怕什么江湖人,而是,几位师伯、师伯母、师叔、师叔母发火的样子太可怕了! 君不见,自从李宓失踪,江湖中人都夹着尾巴做人,就怕惹怒发疯的长辈。 盖因,元十三限找寻李宓踪迹时,偶然听到黑虎堂的下属胡诌了几句。 不过一日,老巢被元十三限找出,一把火烧了干净,那话事人连同下属,尽数折在其手中。 织女也不枉多让,神针门徒尽数出动,掀了不少逼良为娼,拐卖妇孺的暗中勾当。 “钟伯已赶到徐州,带了弟子数人,应是无碍的。” 听到这位老者的名字,无情二人神色松动,大为放心,转念一想,提及另一个问题:“花满楼那边,你……” 此话当师兄的问起,当然有些不合时宜,无情二人面上皆有些尴尬,但是两人日渐亲密,未免小师妹吃亏,该试探的,自然还是要试探一番。 李宓脸上泛出薄红,眼神微闪,犹豫了一会儿,下定决心般,和盘托出:“两位师兄,待此间事了,我想带七童回忘忧谷。” 此话一出,无情二人对视一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李宓失踪这段时日,花满楼不眠不休,花家倾尽全家之力,他们看在眼里。 自在门人,心中也早已认可,只是见李宓如此笃定,也是憋足了一口气,心中发酸。 怕李宓多想,无情放软了语气,率先说道:“汴京风起云涌,江湖事多,隐居忘忧谷也是不错的决定,小师妹喜欢便好。” 铁手提点道:“只是还须得回汴京一趟,不然世叔那里,怕不好交代。” “恩恩,我省得。” 李宓点头如捣蒜,闲谈一会儿便离开收拾行装,徒留铁手二人对视一眼,齐齐叹口气。 如今带着这个消息回去,不知会被长辈们挤兑成啥样。 不过出门一趟,小师妹就要带着妹夫隐居,这叫什么事儿! 次日,李宓便带着花陆二人与琉璃,随钟伯乘水路前往飞仙岛。 飞仙岛的神舟,亦有叶孤城的风范,无不华美,船柱中镂刻着花纹祥云,其上挂着白锦,如飘然云海间。 “哎,明小月,我可太好奇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陆小凤大喇喇坐在摇椅上,就着壶嘴饮了一口佳酿: “叶孤城如此待你,你定不只是自在门小师妹如此简单。” 不待李宓回答,他又豪饮了一口,叹道: -- 第101页 “如此美酒,不枉我厚着脸皮跟来,飞仙岛也太有钱了吧。” “知道我身份不一般,以后可少惹我,陆小鸡,你欠我的三个条件,可还没还呢。” 陆小凤噌得从躺椅上翻起来,叉着腰道:“明明是一个条件,怎就变成了三个?” 指了指安静坐在一旁的琉璃,李宓叹道:“琉璃是不是我救的?” “是。” “是不是救了两次?” “是。” 一番对答之后,李宓摊了摊手,理所应当地冲陆小凤道:“所以是三个条件。” 陆小凤无语凝噎了半天,一口酒哽在喉头不上不下,顺了半天气:“那不该她来还么?” “人是你捞起来的,算你头上了。” “明小月,讲点道理。” “陆大侠,唯女子难养也。” 争辩不过,陆小凤无奈看向替李宓打扇的花满楼,心中抱着微弱的希望:“七童,你评评理!” “明月说得对。” 果不其然,花满楼未曾有丝毫的犹豫,得到这样的答案,陆小凤都气笑了:“哈哈,你们可真是……” 报复似的,又坐下来开始喝酒,一旁的琉璃看不下去了,从怀里摸出一颗东珠,大如龙眼,递给陆小凤:“给。” 她只会说简单的官话,一个字已表达了她的意思,见她面上满是认真,陆小凤红了耳根,不自在地瞥开眼:“自己收着吧,以后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插科打诨,友人相伴,日子过得极快,水路走了月余,终于抵达飞仙岛。 那是一座孤悬在南海的岛屿,岛民众多,岛上白色的礁石凑成民居,其上种了各色的花。 岛上商铺琳琅满目,珠串、砗磲皆是取自大海,被手巧的岛民做成饰物,别有一番巧思。 此地风土,亦不同其他地方,左面走过一金发女郎,右边窜过两个蓝眼孩童。 看得陆小凤眼中异彩连连,满是赞叹,口中直道:“若是我老了,愿长居飞仙岛,不知可否?” 钟伯和蔼一笑,面上是隐晦的骄傲:“若是陆大侠愿意,老朽想,城主定然不会拒绝。” 接过花满楼递来的粉色手串戴上,李宓调侃道:“只怕陆小鸡你老了,也是个喜欢麻烦的小老头,日子久了,还是喜欢火热的江湖罢。” 摩挲了一下两撇小胡子,陆小凤思考了片刻,叹道:“哎,这倒也是,知我者明小月是也。” 调笑间,几人已入了城主府,叶孤城二人白衣胜雪,早已等候多时。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出发前 诸葛正我:我们的口号是——找回李明月,赶走花满楼! 弟子们纷纷黑线,娇娘扭了小花一把:说什么呢! 诸葛正我:咳咳,花满楼不行,保护不了明月,还是换一个吧。 娇娘嗔怪一眼:换谁? 诸葛正我:恩,待我想想。(内心OS:谁也配不上我侄女!) 第53章 身世 “堂哥,堂嫂。” 是的,来的路上,李宓已然知晓,叶孤城雷厉风行,回到白云城便办了喜事。 也正是因映月病情危机,他才未亲自出城找寻李宓,只钟伯带了门下弟子前往。 “无事就好。” “明月,府上备了你爱吃的,时辰刚刚好。” “这便是你信中说的琉璃姑娘吧,放心,白云城中亦有异域女子,此后,白云城便是你的家。” 江映月,如今的叶夫人亲昵地拉着李宓和琉璃往府内走去,两人有说有笑,琉璃有些无措,懵懂地跟着上前。 叶孤城看了眼花陆二人,微微颔首:“花公子,陆公子,别来无恙,此番,多谢两位关照舍妹,如有白云城帮得上忙的,尽可直言,里边请。” 此言一处,陆小凤瞥了眼花满楼,替好友捏了一把汗,这叶孤城,来者不善啊。 笑着摇了摇扇子,花满楼温和一笑:“花某如何,都是合该的,当不得城主一声谢。” “哦?”冷笑了一声,叶孤城转身离开,只是周身的气势更冷了些。 “花七啊花七,你胆子也太大了,不过,叶城主姓叶,明小月可姓李啊,奇哉怪哉。” 陆小凤摸着下巴,满脸思量,花满楼难得打断好友的思考:“陆小凤,此事,切勿探究,个中缘由,花某不能告知于你,还望见谅。” 花满楼满脸严肃,不是他拿陆小凤当外人,只是今上阴晴不定,人力岂能与势力抗衡,就怕一个不好,给好友带来祸端。 宽慰地拍了拍花满楼的肩膀,陆小凤心中自有计较:“花七,需要时,别忘了,我们是兄弟。” 午膳时分,宾主尽欢,白云城鲜美的海中之物,自然与中原有别。 除了吃惯了的李宓,就连尝遍天下珍馐的陆小凤也连连赞叹,琉璃更是如猫沾了鱼,停不下筷。 待陆小凤两人出门闲逛,钟伯带着仆从退下,掩上了房门。 “李宓,你可是认定了花满楼?” 咋一听此言,李宓有些发蒙,但见叶孤城眼神中全然是认真,定了定神,点点头:“堂兄,此次前来,正是想与你说此事,待我返回汴京,便会请舅舅操持……” 不待继续听下去,叶孤城目露寒光,整个人如同出鞘的宝剑,气势压向花满楼:“花满楼,你如何?” -- 第102页 花满路站起身,慎重地鞠了一躬:“叶城主,花某之心,天地可鉴,若辜负明月,定不得善终。” 叶孤城神色不变,又问:“花家如何?” “花家众人,一如我心。” “甚好,随我来。” 堂哥雷厉风行,李宓已经习以为常,她冲花满楼微微一笑,牵着他紧随叶孤城,走向堂后。 正堂屏风后,不过摆了些寻常盆景,只见叶孤城将剑鞘放入镂空的孔洞中,旋转了数下。 细微的机扩声响起,盆景变换了位置,地下露出一道狭窄的暗道。 一行人入内,底下别有洞天,乃是一天然的空洞,其上铺着夜明珠,泛着幽幽荧光。 先是经过一处泉眼,其后便是祠堂,其上供着叶氏祖宗牌位,其中间或夹杂了李氏。 “当初战乱,我等前朝皇族遗孤在族老及附属的护送下,避世飞仙岛。” “不料旧帝受奸人挑拨,为了所谓的前朝的宝藏,不顾朝中众人阻拦,欲灭我飞仙岛。” 祠堂中香火不断,烟雾缭绕,叶孤城话语不停,花满楼暗中攥紧了李宓的手。 “兵临城下,数十重船围困我岛,得幸堂伯出现,剑荡山河,以一己之力,解飞仙岛之危。” “后又有诸葛前辈等人从中斡旋,旧帝方才放弃此打算,只发了罪诏,将我等定为罪人,不得允许,不得出岛,就连日常采买,亦有监察。” 忆起幼时艰难,叶孤城满脸寒霜,过了须臾,方才叹口气:“今上明察秋毫,知我醉心剑道,并无倾覆天下之意,只是他亦不知,你之血脉,在我之上,若……” “堂哥,我亦无心,我已与七童商议,避世忘忧谷。” 两手相执,李宓面上全然是坚定,她已厌倦了江湖上的风雨,不欲再掀起波澜,如今朝中正道蒸蒸日上,百姓安居乐业,已是极好。 见堂妹面上依旧是褪不去的单纯之色,叶孤城摇摇头,看向花满楼:“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天意难测,若真到了那一天,满天下与之为敌,花满楼,你待如何?” “生死相随。” 花满楼不曾动摇,亦从未有半分犹疑,自与李宓情投意合以来,他早已敏锐地感知到什么,如今,不过尘埃落定,心中除了怜惜,再无其他。 “甚好,记住这四个字,若你记不住,我会帮你。” “花七重诺,叶城主多虑了。” “跪下吧。” 沉重的三个字,回响在略显空荡的祠堂,李宓鼻尖微酸,双膝一软,直挺挺地跪在牌位前。 花满楼紧随其后,跪在李宓右侧,两人接过映月递来的香,冲祖宗牌位叩首。 此间事了,几人在白云城小住,花满楼自小懂事,长袖善舞,极易赢得长辈的好感,他真诚的态度打动了城主府的老人们。 一连数日,顶着暖烘烘的日光,白发老人们拉着俊秀公子坐在城主府最大的树下,你一言,我一语,讲起李宓幼时的趣事。 “哦哟,幼时小月不知多可爱,步子都走不稳的,还要来扶我。” “是啊,被那细犬扑倒,小手破了皮,还怕那畜生受罚,包着泪可怜兮兮求老城主。” “是极是极,这孩子打小心善,你二人日后行走江湖,可得留心。” 叶孤城自小懂事,且极有主意,老人们一腔慈爱之心皆倾注于李宓一人。 连极为严肃的老城主,叶孤城的爷爷,亦对李宓宠溺非常,甚至亲手做了风筝,带李宓跑遍飞仙岛。 如今花满楼要娶走他们心尖尖上的宝贝,自然要被挑剔一番。 见他进退有度,亦是江湖少有的上佳之才,老人们爱屋及乌,自然亦对他极好。 临行前,顶着叶孤城的黑脸,恨不得搬空城主府。 拜别飞仙岛众人,陆小凤跳脱地在船上逡巡了一圈,锤了锤花满楼的胸口,搂着他的肩膀悄声说:“这一趟你可赚大发了,花七。” 拍开陆小凤的手,花满楼无奈道:“长者赐,不敢辞,这些都是明月的,我只是代为保管。” 闻言,陆小凤瞬间远离花满楼,一脸受不了,恨铁不成钢地连连摇头,口中嘀嘀咕咕的,不知说着什么。 又是一月,风平浪静,方才上岸,陆小凤留下一句话便跑得不见踪影。 怕路上耽搁时日,徒生事端,李宓二人快马疾行,直奔汴京。 才到神侯府,李宓还未来得及告知神侯她与花满楼的决定,便听到让她如遭重锤的消息。 “阿飞失踪了?” “是,自阿飞入神捕司以来,案子办得极为漂亮。” 事情脱离掌控,无情本就冷淡的脸色更为难看: “月前,河北之地接连出现盗匪,阿飞独自前往办案,神捕司本以白鸽通信,十日前,信鸽飞回,身上沾血,却无信件。” 李宓的声音抖了抖:“那阿飞?” “我托了丐帮打探,昨日来信,三日前,保定便已没了阿飞的踪迹。” 京中势力纷繁复杂,蔡傅二党余孽隐有复苏之相,而今上重用米方一党,其势力如日中天,如今已与诸葛党分庭抗礼。 无情等人分身乏术,手持师兄给的线索,李宓二人休整了一日,即刻出发前往保定。 临行前,李宓接连寄出几封信,皆是托江湖上信得过的朋友,帮忙留意江湖上的动向。 -- 第103页 行至保定,已是飞雪漫天,此地的风刮在人脸上,如刀割一般。 跑商的贩夫走卒,脸上已干裂出血口,也不知这样的地方,如何养出诗音那样如水般的女子。 走进李园,两人受到热情款待,正堂中燃起火炉,厚重的布帘遮住了屋外的寒风。 呼出一口寒气,李宓捧着茶杯轻啜了一口:“诗音近来可好?” “极好,明月,舟车劳顿,先用些饭菜吧。” 心中虽焦急,但如今大雪封城,也不便出门,李宓二人对视一眼:“也好,劳烦诗音了。” 摆上八仙桌,众人齐聚,李宓才发现,席间有一位稍年幼些的绝色女子,其温柔单纯,竟比林诗音,更引人注目。 “这位是?” “明月,这是我义妹,林仙儿。” “仙儿姑娘好。” 席间,林仙儿妙语连珠,逗得诗音开怀不已,未免客人被怠慢,她频频冲李宓示好:“仙儿亦喜爱医术,对明月姐姐极为憧憬,不知可否有机会讨教一二。” 不知为何,虽她进退有度,娇俏可人,李宓却直觉不好,不愿与其深交。 但见诗音坐在一旁,笑得开怀,李宓不愿扫兴,认真问了句:“《千金方》中,若里急后重,当如何?” “这……” 林仙儿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不过随意恭维,曾能知道这些,她最烦看那些医术了! 脸上挂着可怜兮兮的表情,林仙儿求助般看向林诗音,又暗中冲花满楼送了一个秋波。 林诗音未曾注意,还在为林仙儿解围,花满楼为李宓添菜的筷子顿了顿,淡淡道:“许是才疏学浅,若林姑娘对医术感兴趣,花某可为你举荐不错的大夫。” 闻言,林仙儿脸上的笑意顿了顿,嘴角瞬间垮了下来,埋下头,眼中满是愤恨。 花满楼一向以温和的形象示人,如今老好人有了脾气,林诗音不知如何应对,李宓更是一脸纳罕。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飞仙岛 叶爷爷:孤城,来放风筝? 叶孤城:粉色的,爷爷你觉得合适吗? 叶爷爷:滚去练剑吧,你不配放风筝。(这叫猛男粉!) ———————————————————————————————————————— 小剧场:堂兄 花满楼:生死相随。 叶孤城:你最好记得,不然我亲自送你下去! 花满楼:好的呢,堂兄。 叶孤城:我就气死,四大名捕太不中用了,这家伙明明就是扮猪吃老虎! ———————————————————————————————————— 小剧场:林仙儿 林仙儿:憧憬,我要讨教医术 李明月:择日不如撞日,《千金方》第三章写的啥? 林仙儿:礼貌? 花满楼:就你?配和明月讨教?不如再学一百年! 第54章 林仙儿 “哈哈哈,花兄如今也变得快人快语,让寻欢大为震惊啊。” 清朗的笑声传来,一袭锦衣狐裘,李寻欢走进屋内,裹挟着丝丝寒气。 无暇顾及其他,林诗音赶忙起身迎上去,李寻欢忙道: “表妹稍坐,我这身上满是寒霜,别冻着你。” 说完,李寻欢褪下狐裘,独自在火盆边站了一会儿,方才落座,饮了一口酒,叹道:“我方才从城北回来,如今冬日来得早,怕是比去岁更不好过。” 呼号的北风将厚重的门帘吹开,向外看去,地面上已铺了一层薄冰。 桌上的锅子咕噜噜冒着热气,待李寻欢酒足饭饱,花满楼低声问:“李兄,不知可有阿飞的消息?” “哎,城北郊外的那片树林,正是阿飞小兄弟失踪的地方,我们接连查看了数日,除了这个,一无所获。” 接过李寻欢递来的包袱,李宓迫不及待打开,薄薄的铁片剑染了血,已然黑红,躺在白色的锦布之上,分外扎眼。 “这是阿飞的铁片剑。” 蹙起眉头,李宓看向李寻欢,众人皆是担忧之色,余光中,李宓瞥到林仙儿自顾自吃着菜,一种奇怪的感觉一闪而过。 “地上除了这铁片剑也无其他,血迹极少,明月姑娘不必过于忧虑,那梅花盗还不是阿飞兄弟的对手,只怕是出了些许变故。” 李宓回过神,起身冲李寻欢躬身致谢:“多谢李二哥,我也只愿阿飞这回能逢凶化吉。” 此番李宓二人前来,本就有要事,午膳之后,随林诗音前往客房休憩。 不过一上午,院内已铺了一层厚厚的雪,仆从们在院内清出了一条羊肠小道。 途经一片红梅林,不经意一撇,李宓的脚步顿了顿,平静地问道:“诗音,那里是何人居所?” “那小楼曾是我的闺房,林中的冷香小筑,是表哥的居所,自成婚之后,便空置出来,如今是仙儿住在里头,怎么了?” 握着铁剑的手紧了紧,李宓艰难地弯起唇角,冲回过头的林诗音笑了笑:“无甚,只是觉得很别致。” 作为主人家,林诗音自然尽职尽责讲起冷香小筑里的趣事,在李宓的刻意引导下,谈及许多关于林仙儿的过往。 待送走林诗音,李宓的脸瞬间冷了下来,比屋外的冰霜还要冷,若是阿飞在场,便知道李宓已然震怒。 -- 第104页 “林仙儿” “林仙儿” 两人异口同声,李园此行,倒让两人看出些端倪,花满楼拉平了嘴角:“那女子,怕是比牛肉汤更为难缠。” 余下不齿的话,花满楼这翩翩君子自然说不出口,李宓将白布裹着的铁片剑搁在桌上,冷哼一声:“诗音待她如亲妹,李二哥极少在后宅走动,她当然可以在府内为所欲为。” 李宓刚要开口将发现和盘托出,花满楼的耳朵动了动,右手比了一个只有自在门人才懂得手势,李宓瞬间换了一副语调,娇声道:“林仙儿这种出身卑微的低俗女子,怎配与我交谈,今日,我便是有意让她难看。” “待我寻回阿飞,定然向诗音揭穿她虚伪的假面。” 此言之后,李宓依旧不罢休,极尽所能鄙薄林仙儿此人,纵使花满楼如何劝说,亦不停歇。 又过了一刻钟,才在花满楼半哄半安慰下作罢。待屋外之人离开,李宓二人对视一眼,状似无意打开窗户。 雪地上,只有极浅的痕迹,大雪覆盖下,一深一浅,已辨不清是谁的脚印。 入夜,飞雪连天,寒潮来袭,冻得人只得窝在榻上,屋外的狂风拍在墙上,发出猛烈的撞击声,似乎要将房屋一同卷起。 屋内烧起火炉,劈啪作响,亦无法全然驱散寒意,冬日的夜,漫长难捱。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花满楼陡然睁开眼,拿起佩剑开了门。 伴着风雪,风姿绰约的女子莲步轻移,扭动着腰肢,不待花满楼邀请,便走进房内,褪下狐裘。 “嘭!”隔壁传来响动,李宓瞬间从榻上跃起,才刚冲出门,却见花满楼无措地立在她的房门口,脸上难得带了乞求之色:“明月,可否借住一晚?” 李宓挑挑眉,侧身让花满楼进屋,握着手中的银索独自前往隔壁,房内已空无一人,地上留了一张女子的红肚兜,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牡丹。 心有怒意,但见花满楼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似乎被什么蛰了一样,握着手中佩剑,随时准备对战的样子。 李宓反而笑出声来:“七童,艳福不浅。” 花满楼脸上泛起薄红:“明月,莫要打趣。” “噗,又不是洪水猛兽,吓成这样。” “明月啊。” 怕将花满楼惹急了,李宓止住了话头,在她的坚持下,两人和衣同榻而眠。 这一觉,李宓睡得极为舒服,于花满楼而言,却是甜蜜的包袱,只能僵硬着手脚,直至天明。 次日一早,天刚放晴,两人便大张旗鼓找人,一连数日,闹得满城风雨。 保定传遍了明月仙重金寻弟,花七公子一掷千金的消息,两人直率骄矜的作风,也成为了江湖上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第七日,雪簌簌地往下掉,树上挂满了冰凌,地上的雪厚及腰部,李宓二人如常,前往城西买消息。 才入小巷,杀机便随之而来。 铁色的手泛着青光,朝李宓胸口抓来,而细长的剑,直冲花满楼眉心。 银索金铃飞出,李宓迅速后撤两步,青魔手淬毒,霸道刚猛,不敢与之正面抗衡,以柔克刚,方为上策。 “咔嚓”鱼肠剑乃在世神兵,不过对战数招,花满楼手中的剑已有了裂痕,两人且战且退,背靠背被逼到了绝境。 “桀桀,既然来了,便留下吧。” 青色的眼如鬼火一般,锁定了李宓,袭击者前后包抄,再次冲杀过来。 “七童!”李宓飞跃而起,高声喊了一句,花满楼拉着她,两人在空中急速旋转了一圈,白色的粉末顺着袖袍飞射而出。 “咚!咚!” 袭击者重重栽倒在地,眼珠直转,却毫无办法,谁也未曾想到,向来自诩光明磊落的自在门人,会在对战中使毒。 年轻一些的摊倒在地,口中狠道:“我明明未曾沾染,你……” “面粉而已,你沾不沾上,又有什么干系。” 真正的秘制药,早已涂在两人的武器上,无色无味,闻到便会中招! 李宓狡黠一笑,在两人的瞪视中,戴上秘银手套,褪下年长者的铁手套,口中叹道:“青魔手伊哭,那你便是徒弟丘独了。” 李宓捡起地上的鱼肠剑,指尖敲了敲,声音清脆:“不错,正好熔了,给我弟弟打一把好剑。” 将两人的东西悉数收缴,李宓手持青魔手,青黑的指尖缓缓朝着丘独凑去,越来越近。 “说罢,阿飞被你们关在哪里?” “我不知道!” 丘独此话一出,伊哭难堪地闭上了眼,李宓气得将青魔手往前又送了一寸:“哈,看来你们果真绑了阿飞!” 青魔手在眼前,丘独连眨眼也不敢,就这样呆愣着,不过片刻,撅了过去。 “老头,不想你徒弟死,立刻告诉我阿飞在哪儿?” “呵,世人皆道明月仙菩萨心肠,没想到……” “少废话,说不说?” 死亡就在眼前,伊哭面临同样的遭遇,这兵器的霸道,他自然了然于胸,但凡沾上一点,是绝无活路的。 “少林寺。” 说完这三个字,伊哭眼中失去了神采,李宓吹响脖颈的银哨,不过一刻,李寻欢带人寻来,配合刑部,将伊哭师徒捉拿。 “李二哥,府内如何?” 花满楼二人早已暗中告知李寻欢,需留意林仙儿的动向,如今,也到了收网的时候。 -- 第105页 一连数日的观察,李寻欢笃定林仙儿并非什么单纯善良的孤女,他按了按眉心,心中懊恼不已,引狼入室,说的便是他夫妻二人。 “昨日去了趟城南的别院,今日未曾出府。” “如此,我们不如将计就计。” 入夜,随着李寻欢带人归来,李园彻底喧闹起来。 “表妹,快请府医,明月和花七中毒颇深!” 见李宓二人脸色泛青,躺在榻上不省人事,林诗音脸色苍白,拉着李寻欢的手,整个人摇摇欲坠。 林仙儿赶忙上前扶住她,脸上是如出一辙的焦急。 “怎会?明月他们武艺高强,怎会?” “表妹,哎,我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此前他二人在来的路上,遇见黑虎堂寻仇,便已受了内伤。” 强忍住心中的恶心,克制住动手的欲望,李寻欢又大叹一声:“此番前往城西,路遇截杀,他两一着不慎中了毒,你且好生照看,我已得知阿飞兄弟的确切消息,这便去寻人。” 袖袍滚滚,卷起狂风,李寻欢衣袍染血,满脸怒意,带人出门。 在林诗音的催促下,大夫诊脉后,皆是摇头离开:“准备后事吧。” 室内安静下来,林诗音低声啜泣,全然未曾注意,身后的林仙儿,笑得分外开怀,看向李宓二人的视线,满是浓稠的恶意。 夜半三更,林诗音精力不济,昏昏欲睡,她上前几步,故作乖巧,低声劝道:“姐姐,你身子不好,若是你倒下来,又如何是好,不若我来照看,你先去歇息片刻,姐夫回来,我派人去寻你,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 花满楼:我不干净了,我人没了orz 李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 ———————————————————————————————————————————————— 第55章 事败 “也好。” 林诗音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被林仙儿哄走了,烛火明灭,林仙儿的脸一半亮于光明,一半隐在暗中,眼神冷漠,表情可怖。 “呸,什么医仙,原以为能得主上看重,得有两分本事,没想到,如此不堪一击。” “噌” 匕首出鞘,闪着寒光,林仙儿缓步朝着李宓二人走来,袖袍下,花满楼的手指动了动。 “林仙儿,别忘了主上的嘱咐。” 苍老的声音从门边传来,一个出人意料的身影立在墙边,佝偻着,瘦小的老人,正是李府年迈的管家! “呵,你这种不能人道,连生父都杀的人,也配命令我?” “林!仙!儿!” 那人的声音陡然变了,那是一种尖细的,李宓十分熟悉的腔调。 “罢了,我不欲与你争辩,还不动手。” “吱呀” 房门被人从门外推开,林诗音端着甜汤走了进来,瞥见林仙儿手中的匕首,惊叫道:“仙儿,你这是做什么?” “蠢货!”话音未落,‘管家’从斜后方冲出,欲对林诗音动手。 一道寒风飞进来,他倒飞出几丈,喉头插了一柄飞刀,滚落的血瞬间化为块状,沾了满地。 “啊!”林诗音吓得退后几步,刚好被进门的李寻欢揽入怀中。 “李寻欢!” “我已找到真正的管家,你等混入我李府,意欲何为?” “呵,隐门之事,岂是你等能窥视的。” 见此情形,林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说罢便举起匕首朝脖子抹去,只可惜,还未来得及动手,李宓银索飞出,瞬间便止住了林仙儿的手势。 “林仙儿,你想死,还得看我这个赤脚大夫,答应不答应。” 抱歉地看了一眼林诗音,李宓冲林仙儿冷声道: “若是你说出你的主上是谁,我便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呵,你就不怕杀了我,你的弟弟永远也回不来么?” 林仙儿从来看不惯高高在上,运筹帷幄之人,如今人为刀俎她为鱼肉,反而激起了她心中的好胜之心。 见她恶毒至此,全然不似以往的娇憨,林诗音也反应过来,倒在李寻欢怀中,满脸失望。 抽出她手中的匕首,李宓用其拍了拍林仙儿的脸: “阿飞,不就在冷香小筑,南苑不过是你等掩人耳目的据点,我说的,可对?” “你!” 瞪大了双眼,林仙儿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她从未想过他们哪里漏出了马脚,其实若不是李宓亲至,也许真不会有人看破他们的计谋。 “你机关算尽,可惜,你还是不懂阿飞,哪怕是死,阿飞,也不会丢掉他的剑。” 说完这一句,李宓点了林仙儿的哑穴,同花满楼前往冷香小筑,余下的事,就交给李寻欢了。 “明月,你如何笃定,阿飞在冷香小筑。” “林仙儿那样狡诈之人,怎会告诉伊哭真相,一切都是障眼法。” 忆起这几日的见闻,李宓迅速分析道:“阿飞刻意丢下铁片剑,该是发现了端倪,梅花林中,正有他的剑痕。” 推开冷香小筑的门,李宓摸索了一圈,果真发现端倪: “不过,我也并非笃定,而是试探,林仙儿的表现,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 话音刚落,李宓伸手掰动桌上的笔筒,书桌下,缓缓打开一扇暗门。 -- 第106页 两人一前一后步入其中,经过狭窄的暗道,只见不过三丈的暗室内,堆满了奇珍异宝,名家典籍,而阿飞,躺在墙边,不省人事。 李宓赶忙蹲下探脉,片刻之后,舒了一口气:“迷魂散,应是一连给吃了好些时日。” 这时,李宓才留意到,阿飞的衣衫竟很是整洁。 虽不懂林仙儿为何留着阿飞,但是只要人无大碍,便好。 花满楼背着阿飞回到客房,李宓亲自守着煎了药,给阿飞喂下之后,两人才又返回正堂。 林诗音惊魂未定坐在堂内,背对着李寻欢,面若冰霜,很是生气。 见李宓二人过来,李寻欢赶忙给李宓使了个眼色。 “明月,阿飞无事罢?” “无碍,对不住,诗音,我们并非有意要瞒你。” 一番赔礼道歉加撒娇诱哄,林诗音方才气消,只是依旧忿忿:“你却不该拿性命开玩笑。” “事急从权,倒让诗音受累了。” 李宓又是一番念唱作打,林诗音方才缓过情绪,想起管家,一面为他感到悲伤,一面又为自己引狼入室感到自责。 见状,李寻欢急忙挑起话头,问起李宓如何发现端倪,林诗音停下啜泣,转而看向李宓。 李宓吹了吹手中的热茶,将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闲谈时,诗音曾言,原本管家养的细犬极为亲人,年前却不知为何,变得十分暴躁。” “某日误伤了管家,管家爱犬,不曾责备,也不曾让府医医治,从此,管家走路总是一瘸一拐的,那细犬却消失不见。” “而此前不久,管家的瘸腿儿子因躲避赌债,离开了李府。” 花满楼率先反应过来,叹道:“我与明月入府第一日,有眼睛在外窥视,那人离开之后,雪地上脚印一深一浅,盖因他是瘸腿之人?” 见林诗音蹙起眉头,李宓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正是,家养的细犬本就极为忠诚,怎会随意伤人,除非那人已不是它的主人。” “何况,管家爱犬,伤了自己都不舍得责备,年前大雪,爱犬走丢,怎会不寻?” “遂,我托丐帮兄弟查了城中赌坊,根本无人见过管家的赌鬼儿子。” 如此,便也尘埃落定,管家的儿子不知从哪学来了一身本领,入了邪道,以李府为据点,伙同林仙儿,做尽恶事。 想到管家被人从后心一剑毙命,细犬被人剥皮,一人一犬,沉入废弃水井,李寻欢一阵唏嘘。 管家自小看着他长大,情如叔侄,原本他儿子离开,管家消沉了好一阵。 李寻欢也曾直言,如有需要,李府可以出面,管家却谢绝了,只道已还清了债务,自此便与细犬为伴,不再找寻儿子了。 未曾想…… “那梅花盗,究竟要网罗多少秘籍,他练得过来么?” 林诗音久居深闺,不通江湖之事,此番疑问,没有人能回答。 这世间,丧心病狂之人不多,却也不少,无人能知,他们膨胀的欲望,究竟有多大。 时光如洪流,多年之后,寒冷的北国,除了李园,不会再有人记得一位忠厚的老人,还有他脚边的白毛细犬。 艳阳高照的冬日,少林寺内密室中,一群乌泱泱的败类,密谋着称霸江湖,人还未散去,便被朝廷中人一锅端了。 其中一柄快剑,无人能挡,纵然成名已久的江湖老人,也只能避其锋芒。 江湖百晓生的阴谋,被神捕司新秀飞剑客破获,此消息不胫而走。 自此,阿飞成为了江湖上最炙手可热的青年才俊,有人说,他是冷血定下的传人,今后的四大名捕,定有他的一席之地! 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少年,有着花岗岩一般的意志,靠着一人一剑,在这天下闯出了自己的名号。 押解败类回程路上,途经一座山谷,大雪封山,不便前行,一行人只得就地扎营。 入夜,北风呼啸,李宓躲在帐篷里搓了搓手,裹着狐裘靠近火堆,扯了扯阿飞,问出了藏在心中许久的疑问:“阿飞,你一直未讲,你是如何被暗算的,身上不是常备了解毒丹,怎会中毒?” 不知不觉间,阿飞已高出李宓好大一截,清瘦的少年,已长成了靠得住的男子汉。 火光的映照下,阿飞面上难得有些羞恼,口中喃喃道: “就,就,一时大意,阿姐,别问了。” 说罢,阿飞冲出帐篷,迎着冰冷的寒风,疯狂练剑,速度越来越快。 “哎,这孩子,居然不愿意同我讲了?” 阿飞落荒而逃,花满楼看出些端倪,拉着有些气急的李宓,不让她再出去:“好了好了,阿飞恐是觉着伤面子,明月,便不要问了罢。” 说话的同时,花满楼执起放在火堆边烘烤的肉饼,用手探了探,已经温热。 “明月,你今日未曾用膳,吃些薄饼吧,不然如何受得住。” 飞雪中,阿飞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起来,李宓咬了口咸香的饼,冲花满楼半是抱怨,半是烦恼道:“我就是担心嘛,你看阿飞,奇奇怪怪的,整日除了练剑,话更少了。” 而且一说起李园的事就要跑,像有鬼在追他一般。 “明月,阿飞已是大人了,总有自己的心事。” 花满楼本意是想劝劝李宓,未曾想李宓转过头,脸颊微鼓:“七童也是大人,那你有甚心事,也不愿同我说吗?” -- 第107页 红衣姑娘的双眼,闪闪发光,花满楼直觉不好,忙道: “我于明月,知无不言,并无不可说。” 掩在饼下的唇角勾起,李宓挑挑眉: “好,七童,那我且问你,陆小鸡可是带你,去逛过花楼?” 笑容僵在脸上,寒风裹着雪吹进帐篷,如同花满楼此刻的心情。 果真是误交损友,陆!小!凤! “噗,我逗你的,呆子。” “明月,莫要打趣花七。” “略略略,你与陆小鸡的事儿,我还不能问么?” “明月,花七心中,只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阿飞:娘啊,江湖上头一回碰到美人计,被人暗算了也太丢脸了吧,不说,打死不说,否则会被崔三爷笑死。 李宓:哎,弟弟长大了,都不愿同我讲心事了,我好烦。 花满楼:倒也不必如此,我愿意同你讲。 李宓:那你讲讲你和陆小鸡上花楼的事儿呗。 花满楼:陆小凤,给我未过门的妻子讲这些,真有你的! 陆小凤:啊啾,鼻子有点痒,哎呀,明月给的东珠可真值钱,喝酒去咯。 第56章 再回汴京 帐篷中你侬我侬,雪夜里,阿飞对月吹着寒风。 不经意间,回头瞥了一眼囚车中瑟瑟发抖的犯人,又负气一般,将剑舞得更快,可将雪花,斩成更细的碎末。 待夜深了,李宓靠着花满楼,昏昏欲睡,而阿飞,依旧抱着剑,站在帐篷边缘,不知是在望着外面的雪,还是在看什么人。 亥时,人定之时,杀人之时,雪地里,一串黑影冲将过来,他们的目标,不是帐篷,而是囚车! 伊哭等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已惨叫一声,化为脓血。 “来人来人!” “是天一神水!” “救命!救命!” 其余人等缩在囚车边大声呼喊,阿飞率先蹿了出去,铁剑翻飞。 他的剑,正如他的名字,飞来的剑,取人性命的剑,所到之处,不留活口。 待李宓二人跃出,阿飞已与一群杀手越战越远,余三人,冲囚车洒了猛火油,点燃了火折子。 “唰唰唰!” 银针飞出,逼得杀手往后退了数丈,火折脱手而出,花满楼飞身而出,在火折落地前,夹住了。 这头,李宓的银索金铃已拦住了杀手的去路,其中注入了李宓的内劲,寻常刀剑砍不断,寻常人躲不掉。 不肖片刻,三个杀手被定在了原地,李宓对付这种情况的经验极为丰富,如今就连服毒自尽的机会也不会留给他们。 过了须臾,待阿飞提着剑归来,那三人已被冻成了冰雕,脸上蒙了一层厚厚的冰碴,眼珠疯狂转动。 阿飞呲笑一声,走到李宓身旁,瞥了一眼囚车,里面就只剩下安静的林仙儿,其余人,都死了干净。 “阿姐,你可听过隐门?” “听师兄们讲过,说是世上最隐蔽,最富有,武功最高的组织,其门人兴风作浪,却从未被人捉住过。” “切,我定要将其捉拿归案。” 李宓摇摇头,踮起脚,敲了一下阿飞的脑袋: “才闯出些名堂便不知天高地厚,忘了这次的教训了?” 像被烫到的猫儿一般,阿飞脚上踢了一下飞雪,羞恼地揉了下头,无奈喊道:“阿姐,别敲我头,我是大男人了。” “你是大男人,就不是我弟弟了?” 眼见李宓柳眉一竖,有些气闷,阿飞赶忙赔笑,将脑袋凑到李宓眼前:“那你敲,随便敲。” 胡乱将他的发顶揉乱,李宓心中暗自得意,骄矜地哼了一声:“谁乐意敲你,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阿飞大捕头。” 若是到了此刻,李宓还未发现阿飞心中的别扭之处,那便不是他姐姐了。 只是孩子大了,多少给他留几分薄面,不愿他难堪,李宓二人转身回到了帐篷。 月光下,阿飞冷冷地看了一眼囚车中浑身沾满血的林仙儿,斩断铁索,迅速退开,抱着剑站在帐篷前,冲里面扬了扬头。 “阿飞,你永远,也忘不了我。” 走下囚车,定定地看了阿飞好一会儿,林仙儿疯狂一笑,不待人反应,拔起尸体上的一柄短剑,自刎而亡。 喷洒的血迹洒在雪地里,化成淡淡的粉色,死前,林仙儿的脸上竟是憧憬与笑意。 “主、上……” 帐篷内,李宓偷看了半晌,未曾想林仙儿竟如此疯狂,明知杀手是来灭口的,却死也不愿道出组织的机密。 阿飞孤零零地站在雪地里,看着满地的尸首,发着呆。 李宓悄然用手捂住嘴,扯了扯花满楼的袖袍,眼角抽动,冲花满楼暗示,见他不为所动,又用手指了指外面。 “哎,真是败给你了。” 花满楼温润的指尖点了点李宓的额头,掀开帐篷一角,走了出去。 不肖片刻,带着阿飞返回帐篷,用了一些水和食物,阿飞背对着李宓二人歇下了。 眉头轻蹙,李宓冲阿飞的方向努努嘴,花满楼暗自比了一个让她放心的手势。 环境安静下来,就连北风,也停止了呼啸,李宓撑着脸,对着火堆出神,须臾,倒在花满楼腿上,熟睡过去。 阿飞转过身,见她睡着,才又轻手轻脚离开帐篷。 -- 第108页 次日一早,李宓醒来,总觉着自己忘记了什么,直到走出帐篷,看见三个突兀的雪人,方才反应过来:“完了,他们三不会冻死了吧。” 所幸三个杀手都是内力高强的江湖人,冻一晚罢了,虽遭罪,倒也全无惜命之忧。 在李宓的指挥下,阿飞二人将杀手上下里外搜了个干净,搜出来的物件,有毒药、暗器若干,还有些不认识的,全都包成一个包裹,待回京交于无情查验。 三人带着囚车离开了,山谷里,只留下了一个孤独的土堆。 接下来的路程,顺畅无比,直至进入汴京。 “郡主,别来无恙?” 城门口,灿若骄阳的锦衣男子,拦住了三人的去路。 “托福,一切安好,方侯爷,风采依旧。” “哈哈,这汴京之中,若有谁能得郡主一句夸赞,也是三生有幸。” 畅快的笑声响起,任谁也瞧得出方应看的好心情,但见他挥了挥手中的马鞭,身后的侍卫行个礼,朝着李宓身后的囚车而去。 “方侯爷这是何意?” 阿飞挡在马车前,面色冷厉,李宓转头瞧着方应看,眼中带了薄怒。 “郡主,囚车上的逃犯,禁卫要了,今上的口谕,还望郡主,海涵。” “你……” 如今的汴京,还没有人敢如同李宓一般,这样质问方应看,但他却不生气,反而极为温和有礼,见此,他身后的刑总眼中闪过奇异的光。 见阿飞与禁卫僵持不下,李宓还要再问,前方传来无情的声音:“明月,阿飞,此事世叔已然知晓,将逃犯交于侯爷,随我回府吧。” “大师兄,我……” 策马凑到无情身前,李宓满腹委屈,脸颊微鼓,带了些不耐,无情拍了拍她的头,无奈安抚:“好了,回府再说,嗯。” 李宓还未回答,后侧的方应看反倒冷哼一声,带着人扬长而去。 刑总当着众人的面,用钩锁挑断了犯人的手脚,卸了下巴,拖着人离开,地上几条新鲜的血痕,周遭百姓纷纷避让,谁也不敢惹这群煞神。 空荡的囚车留在了原地,被风一吹,哐当作响。 “什么人嘛!” 待走人远,李宓抱怨似的嘀咕了一句,才随着无情返回神侯府。 议事厅,神侯与自在门人齐聚,早已等候多时。 李宓张口预言,被神侯抬掌压下:“三日前,今上遇刺,若不是近侍替他挡了,化为脓血的,便是今上了。” “这伙人悍不畏死,袭击手法极为统一,汴京中已有数位皇亲遭殃,事关重大,此事已全权交由禁卫,我神捕司不可再管。” 弟子们领命离开,无情留下与神侯对弈,李宓二人被晾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迈着小碎步走到神侯身旁,李宓扒拉着神侯的手臂摇了摇:“舅舅,是我不好,让舅舅担心了。” “崖余,你看你这棋下得……” “舅舅,舅舅,我错了,你理理我呗。” 不论李宓如何撒娇,神侯稳如泰山,岿然不动,打定主意要让李宓吃个教训。 接到李宓惨兮兮求助的小眼神,无情为神侯奉了一杯茶:“世叔,小……” “哎,我赢了。” 不经意间,白子已经占据了大半江山,黑子纵然如何挣扎,却也无力回天。 见求救无用,恰逢魂灵给李宓使了个眼色,她脸色一变,拖长了嗓音,用帕子捂着脸,哽咽道:“舅舅,我,我错了,你罚我吧,骂我吧,别不理人……” 神侯眉头一皱,暗道糟糕,心下一软,正要劝慰,门外传来熟悉的呵斥声:“诸葛正我,你多大的人了,还欺负小辈,你要脸不要!” 娇娘的训斥,虽迟但到,神侯笑着哼了一声,暗暗骂了一句:“小机灵鬼。” 那头娇娘心疼得不行,搂着李宓直呼:“瘦了,可是在外受苦了。” 说罢扯着清亮的嗓音,叠声安排侍女去备李宓爱吃的。 “干娘,你不知道,我可想你了。” “哦哟,干娘也想你。” 搂着娇娘坐下,李宓靠在她怀里,示威一般冲神侯眨眨眼:“干娘,今晚我能住兰芳院么,我想与你讲讲在外游历的趣事。” “咳咳。”“咳咳。”“咳咳。” 此话一出,正堂内咳嗽声四起,众人皆知,兰芳院是娇娘的居所,无情难得调侃地看了一眼神侯。 李宓的要求,娇娘是无有不应,向来要金子只有给珍珠道理,从不打折扣。 更何况,孩子大了,难得有撒娇的时候,眼见娇娘满脸喜色,一口就要答应下来,神侯老神在在,打断了她的话:“宓儿,还是说正事吧,你不是,有话要说。” 神侯给了台阶,李宓哪有不应的道理,站起身与花满楼对视一眼,齐齐跪下:“还请舅舅\神侯,为我两主婚。” “嘭!”神侯重重地拍了下桌板,胡子气得颤抖,指着两人呵道:“荒谬,没有三书六礼,三媒六聘,他花满楼,就想娶我诸葛正我的外甥女,滑天下之大稽!” “这些俗礼,我又不喜欢,有甚关系,爹娘成婚时也没有啊,娘说这叫极简。” 李宓嘟嘟嘴,嘀咕了一声,神侯听罢,气得胸口翻涌,时隔多年,从未有如此想教训人的冲动。 诸!葛!绮!菲! -- 第109页 自己行为乖张,也就罢了,还给侄女教坏了! 所幸花满楼极为知理,俊脸上满是歉意,拱手道: “神侯见谅,三书六礼,三媒六聘,花家早已备好,花七真心求娶明月,还请神侯准允。” 作者有话要说: 神侯:拳头硬了,想教训妹子的拳头,真的硬了! 李宓的娘亲: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觉得我不会作妖吧? 诸葛绮菲-古代旅行婚礼缔造者-极简主义发起者-我的目标是-世界和平! 碎碎念:祝大家节日快乐,幸福安康。 ———————————————————————————————————————————————感谢在2021-12-19 18:44:53~2021-12-19 22:55: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登门求亲 “哦?何时备好的?” 见花满楼面色沉静,显然是有备而来,且言语之中满是真心实意,神侯的怒意消减了些许,眼神略过李宓时,顿了顿,摇摇头,让两人起身。 起身时,左右看了看,所有人都冲她摇头,李宓鼓起脸颊,心中气闷,偏头看向花满楼,眼中全然是诧异,抓耳挠腮本想说些什么,却在见到对方的微笑时止住了。 总觉得,若是此时打扰七童,他怕是又要生气了。 “已有一两年了,神侯宽心,花家,定不会让明月受委屈。” 说着,花满楼从袖中掏出一叠礼单呈上,那是极厚的一叠单子,面上是烫金的红色,色彩鲜亮,一看便知主人极为爱惜,保存得极好。 神侯展开一观,面上已带了些赞叹,这可不止是聘礼单子,就连吉日、媒人、宾客也都一一罗列其上。 其中几位十全老人,便是神侯,也没有把握一定能请到,可见花家,花费了多大的心思。 花家准备得如此周全,神侯面上已透露出准允之色,而站在神侯身旁的娇娘,更是连连点头。 片刻之后,她含笑地嗔了一眼李宓,语含赞许,冲花满楼交代道:“宓儿不通俗物,此后,便有劳楼儿费心了。” “定不负所托,还请娇娘宽心。” 深知此话的分量,花满楼愈发恭敬,翩翩公子,不骄不躁,娇娘也愈发满意,拉着花满楼坐到一旁,同他细细讲李宓生活起居的小细节。 深感自己上当受骗,李宓顶着魂灵戏谑的目光,脸上泛起了薄红,低着头挪动着步子躲到神侯身后,俨然一副小女儿情态。 此情此景,神侯府众人相识一眼,会心一笑,心中满是欢喜,神侯捋了捋美髯,假意冲无情低声抱怨:“你师伯还道这傻的历练一番已有长进,我看啊,以后她怕是被花七攥在手心了。” 见神侯虽心有不甘,却已无反对之意,无情扯回被李宓攥紧的衣袖,细细抚平上面的褶皱:“世叔,我看未必,花七虽聪颖,却事事为小师妹着想,花家更是和善人家,倒也不必多虑。” 闻言,神侯将礼单放在桌上,手指轻点,敲了敲李宓的额头:“也罢,我前后思量了许多日,能如此用心待你,花家乃是上上之选,选好日子,便将你这不省心的嫁去别人家,让别人操心去。” 见神侯点头应允,李宓冲花满楼做了一个“事成”的口型,笑得灿烂,又听他满是嫌弃,瞬间垮下脸,叉着腰傲娇地反驳:“舅舅想得倒美,我偏不,我同七童商议过了,以后每逢年节,都要来神侯府住着,我赖着不走,舅舅休想放心!” 说罢,李宓肯定地点点头,然后跑到娇娘身边,那边瞬间更热闹了起来。 听此一席话,纵然是诸葛正我,也不得不感慨,他看好的江湖晚辈虽不知凡几,便只心思纯善、情真意切这一条,便少有人能满足,其余的,不说也罢。 似想起什么,神侯反而幸灾乐祸地笑了,轻啜一口茶,冲无情调侃道:“比起西门吹雪,这花满楼,倒也算知礼,如此通透的后辈,江湖上也不多见了。” “世叔,您可别再添乱了,当心霓裳师妹恼了您。” 无情亦十分无奈,白须园的鸡飞狗跳,居士已在信中详述,送信的乖乖更是将居士的怒意学得惟妙惟肖,为神侯增添了许多乐趣,继而,神侯为居士准备了更多“妙招”。 也是赶巧,恰逢花老爷在汴京查账,三日后,便带着媒人上门。 瑞雪盈门,一入神侯府,与方巨侠等人在门口撞了个正着。 方家父子皆是一袭黑衣,其上绣金,气势迫人,而花家父子,皆是一袭白衣,其上亦绣金,温润圆融。 穿堂风吹过,老对老,少对少,四人面面相觑,忆及此前方应看的态度,花满楼难得,升腾起危机感。 宿命般,媒人之间也是老对手了,不过一个照面,便你来我往打起机锋,互不相让。 “哟,我可还记得你此前做的媒,王家可闹得不行呢。” “哎,都是小事儿,比不上你的,林公子都放话要休妻了。” “哈哈哈,方巨侠请。” “哈哈哈,花老爷请。” 花方二人,自持身份,自然不屑做那等掉身份的事儿,几人心照不宣,只是谁也不说那个“先”字,一路疾行,争先恐后朝着议事厅走去。 -- 第110页 一进门,方巨侠率先大跨一步,跃过花老爷,一把握住神侯的手,虎目含泪,十分激动:“小花,若不是娘子提点,我这当父亲的,还未曾留意儿子的心思,你看我家应看,可还配得上你门内的小徒弟。” 方应看此时哪里还有嚣张的模样,面上一副谦逊恭敬又不失活泼机灵的样子,冲神侯行礼:“晚辈方应看,拜见神侯。” 见他如此,后进门的花老爷急了,冲上前来,扯过神侯的另外一只手:“小花小花,我们两家可谓世交,你看我家七童…” 想说花满楼一表人才,看了看,方应看也是仪表堂堂,甚至比花满楼更高一些,怕是略胜一筹,瞟了眼神侯身侧的李宓,花老爷急中生智喊道:“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我家七童,以后就拜托明月了!” “咳” “咳” “咳” 神侯一口气呛在喉头,诧异看过来,从未想过花老爷如此豁得出去,触及长辈的目光,花满楼红了耳根,低下头咳嗽个不停。 不愧是生意人,方巨侠脸上满是鄙视,口中却不认输: “这有甚,小花啊,咱们两家都在汴京,岂不便宜,你放心,方家家产全是应看的,方家亦无纳小一说,待明月嫁过来,便当家作主,年后我便和晚衣归隐,绝……” “呵!”花老爷极为嘲讽地笑了一声,声音极大,中气十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说了半晌,还不是不肯入赘,小花,只要你点头,我家七童二话不说入赘神侯府,我还愿以花家半数家产相赠,全归明月。” 花老爷这般拱火,加之陈年旧事,方巨侠被气得脸上微怒,掷地有声:“只要明月肯下嫁,我方家无有不应!” “哈!好大的口气!以后七童的孩子姓李,随母姓,你敢?” …… 电光火石,花老爷和方巨侠对视,目光汇成一句话:老匹夫!来啊!谁怕谁! 两位父亲的气势太盛,媒人们何曾见过如此阵仗,面面相觑,脸色僵硬,双双退到人群最末。 此时,除了神侯夹在中间和稀泥,谁上前劝说也不好使,两位父亲显然已陷入了他们的斗争之中。 喧闹中,李宓与花满楼相视一眼,纷纷叹息,未曾想,简单的事情会弄得这番局面,而方应看站在方巨侠身后,一言不发。 “哈哈哈,小花,今日你这里,如此热闹。” 人未至声先到,来者是对父子,锦衣华服,玉带系腰,父亲面若冠玉,曾也是名满天下的美男子,其子更是衣着华丽,白狐披风下,面覆冰雪,容貌极盛。 “我儿素日来深居简出,那日惊鸿一瞥,对安平郡主心生爱慕,特来求娶。” 不顾在场之人的脸色,太平王单刀直入,将世子推到人前,但见那锦衣公子,看见李宓,竟如冰雪初融,笑起来纯如稚子:“子敏,见过郡主,贸然拜访,还望神侯、郡主见谅。” “哎,我儿行九,略长,安平叫他九哥便可,哈哈哈。” 太平王自来熟的介绍着,目光如炬,长辈如此盛情,李宓不便推辞,叫了一声“九哥”,世子闻言,更是目光灼灼盯着李宓瞧,魂不守舍。 太平王大笑出声,连连点头,一副好事将近,志在必得的样子。 太平王求娶,请的可就不是寻常媒人,只见衣着考究的紫衣妇人上前,正要行礼,神侯却一把拦住,面上很是恭敬。 “近日天寒,曲老夫人如何亲至了?” “呵呵,还不是这皮猴子,求到老妇面前,还请神侯看在老妇的面上,休将这皮猴子赶了出去。” 老妇人满脸笑意,嘴里虽抱怨着,可任谁也听得出她的纵容。 老妇人虽年迈,但气质不俗,保养得当,面色红润,花白的发间缀着一颗东珠,乃是宫中御赐,此人正是先皇乳母,亦是太平王奉养的曲老夫人,为人中正平和,素来在女眷中颇有名望。 她与世子亲如奶孙,自然对他无有不应。 若只是方家和花家也就罢了,如今太平王如此,神侯倒还真不敢敷衍了事,况且,余光里,李宓手上的动作越打越快,可见她越发不耐了。 怕她语出惊人,神侯苦笑一声,面上露出歉意: “婚姻大事,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是我这小徒儿,性情乖张,我却做不了她的主,王爷、世子、曲老妇人,怕是要失望了。” 太平王等人脸色霎时沉了下来,曲老妇人上下打量了李宓一番,仿佛已将她称了斤两,见她面色坚定,旋即叹了口气,缓缓转身。 世子脸色发白,看向李宓的目光满是失望,躬身致歉“叨扰了”,旋即扶着曲老妇人,缓缓往外走,太平王冷哼一声,带着一行人离开了神侯府。 王爷之怒,可不是一般人能领受的,方巨侠看得心惊肉跳,他习惯避世,不想惹麻烦,心有顾虑,自然带了些犹豫。 但见后侧的方应看垂首站在一旁,从未有过的乖巧,他又为难地看向神侯,却见神侯同样一脸为难,冲他劝道:“方兄,还请回吧,应看是个好孩子,只是我们两家没有缘分。” “哈,诸葛小花,那你说,你与哪家有缘分?” 方巨侠双手抱臂,倒没有生气,反而松了一口气,只是被人截胡,心有不甘。 “那还有谁?当然是花家,当然是我家楼儿了。” -- 第111页 花老爷笑得见牙不见眼,走上前挤开方巨侠,胜券在握的样子看得人牙痒痒。 “呵呵。”神侯凉凉一笑,挑挑眉:“老夫掐指一算,我家明月,还未到出嫁之时!” 作者有话要说: 看戏的严魂灵: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 花老爷:古代求亲内卷第一人!来啊,我要卷死你们所有人!老方,你不是挺有本事吗?你看你说的那些屁,屁都不是!太平王又如何,世子又如何,穿白色又如何?还不是不如我家楼儿! 诸葛正我:你不怕死,我却要为我家外甥女着想,滚回去吧!五十岁之前,我外甥女不嫁! ———————————————————————————————————————————————碎碎念:本文接近尾声了,不知道友友们喜欢哪些配角,可在下方留言哦,谁的呼声高,可以先写他的番外,上班之后时间变少,码字也变慢了很多ORZ 第58章 宴无好宴 在太平王等人的搅和之下,花老爷只得带着媒人铩羽而归,回别院的路上,还安慰有些丧气的媒人:“不急不急,好姑娘多上门求几次,也是合该的。” 花家父子给了赏钱,才与媒人分别,媒人自然连连称是,心中却为温润的花七公子担忧。 待闲杂人等皆已离开,花家父子在城南转了一圈,换了一身行头,避开在外探听的耳目,又从神侯府侧门入内。 花老爷思索了一路,见到神侯便调侃起来: “诸葛小花,你就鸡贼哈,你看你把人老方吓得。” 正当他打算递上庚帖,却见神侯神色不佳,李宓面上透露出些许烦恼,心中一跳,扯断了两根胡须:“怎么?那太平王不是你请来镇方巨侠的?” “花老哥,你也太看得起我,这太平王在朝中经营多年,岂是我能请得动的。” 为花老爷斟了一杯茶,神侯又道:“况且,太平王世子常年久居府中,未曾有才名,如何能与方小侯爷抗衡?” “啧,那孩子虽长得不错,可观之,似乎不通……” 花如令指了指脑袋,一脸讳莫如深,神侯赞同颔首,坐在一旁的李宓细细回想起来,那世子,确实看起来不大聪明的样子。 心中暗道,娘亲说的果真没错,世间男子聪明的便花心,安分的便不聪明,皆远远不如七童。 “如此,世叔,我与明月之事,可是要暂且搁置了?” 花满楼早已从两位长辈的言谈中识得利弊,纵然他心中如何急切,却也不得不承认,拖着是最好的法子。 李宓心中早有准备,反而安静下来,花老爷却是一脸惆怅,他家楼儿年纪大了,再拖下去,可不好给家中老妻交代啊。 “这,小花,儿女之事,当真如此……” 神侯指了指天,叹道:“老哥,牵一发而动全身啊,如今太平王大张旗鼓上门,朝廷定不会轻易放过。” “哎,老夫只说一句,花家,绝不后悔。” 大雪从堂前飞过,卷起阵阵冷风,寒意透过窗柩传进屋内,热茶冒起白雾,神侯叹道:“只愿今岁,安稳度日。” 只可惜,神侯的愿望终究还是落空了,次日一上朝,太平王便一改平日低调,向今上请求赐婚,言道他家独苗,相思成疾,如今已病入膏肓。 “呵,朕此前只是听闻,世上有相思病,如今,却是亲耳听到了,怎么?求亲不成,想以权压人。” 那善仿人声的近侍已死,今上每一句话都得自己说,情绪着实不佳。 太平王倚老卖老的姿态不知哪里刺痛了他,竟被不软不硬的堵了回来。 只听今上又道:“米公公,朕记得你前日提了一句,应看也去求亲了?” 米苍穹低眉顺眼立在龙椅旁,双眼微睁,盯得太平王背后发毛:“回陛下,正是。” 今上侧首看向方应看,整个人朝着前方倾斜了些许,眼中满是兴味:“应看啊,如何?可是成了?或是你也要请朕赐婚。” “回陛下,此事未成,郡主不喜臣,应看,无脸请陛下赐婚。” 方应看这样的人,脸色泛着少年人害羞的红,口中却是老老实实一板一眼的回了。 朝中众人神色各异,神侯提着的心也就放下了,今上讽刺地笑了笑,瞪了一眼太平王,又环视了一圈替他出言的党羽。 过了须臾,才在米苍穹高喊的跪拜声中,拂袖离开。 朝中谁人不知,今上重用米方一党,且他们或多或少,有所耳闻,方应看,待安平县主十分特殊,极为重视。 如今方应看都不敢求的事,太平王却恬不知耻提了出来,不止是脸皮厚,怕是命都不想要了,下朝之时,不止神侯一党对他冷脸相待,其余朝臣亦避他如蛇蝎。 “太平王,本侯,可还从未与世子饮过酒,不知冬日宴,他可能赏光?” 嘴里极为恭敬的邀请,可晦暗的天空下,方应看阴沉的表情,在其余人看来,与送人归西无甚两样。 众人转念一想,谁人敢推拒小侯爷的邀约,这世子都缠绵病榻了,冬日饮酒,岂不正是送人归西! 如此,朝臣们对视一眼,离开的脚步更是加快了许多,这冬日,可真是太冻人了! 今岁的冬日宴,却与往日不同,皇室宴请文武百官,贵妃也在暖阁,招待朝中重臣家眷。 -- 第112页 李宓一袭红衣,才拍掉身上的雪花入内,一落座便被闺秀们围了起来,鼻尖闻到的是各色香风,耳边听到的,是诸多赞叹。 “郡主,这衣衫可是织仙阁的手艺,果真华贵。” “郡主的发钗才是别出心裁,芙蓉花正衬郡主娇颜。” “郡主……”“郡主……” 头昏脑胀之际,只见一小宫女走到贵妃身旁,贵妃陡然捏紧了手帕,眉眼带笑,娇呼道:“明月,来,同我回一趟寝宫,我可有好东西为你备着呢。” 如得救一般,李宓瞬间起身,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也不问缘由,随着贵妃离开了暖阁。 细碎的雪花落在脸上,李宓的神色终于清明了许多,方才反应过来贵妃神色不对,宫女的脸色,更是比地上的雪还惨白。 “咚,咚咚,咚咚咚。” 走到熟悉又陌生的小道,贵妃的脚步越来越快,到最后甚至奔跑起来,脸上全无从容之色。 “贵妃,别急,发生何事?” 地上湿滑,李宓怕贵妃栽倒,一把拦住她,身后的宫女“噗通”一声,也不知是跪下了还是摔倒了。 李宓却无心回头看,因为贵妃正在发抖,抖得极为厉害,冰凉的泪滴滴在手上,烫得李宓头皮发麻。 上次今上中蛊,贵妃也是从容的,如今却全然失控。 “天一神水” 如蚊虫般细小的声音从贵妃处传来,李宓心头一紧,强作镇定,扶着贵妃疾步往前走,声音前所未有的沉稳:“贵妃放心,臣女定竭尽所能。” 能让贵妃如此惊慌的,除了今上,不作他想,若今上真被天一神水所害,不论真相如何,神水宫都不可能置身事外! 穿过小道,从侧门进入寝宫,其内却空无一人,李宓正疑惑之际。 “笃笃笃,笃,笃” 三短两长的敲击声从身后传来,须臾,暗门开了,贵妃拉着李宓,走进密室。 眼前暗了片刻,因着墙上的微光,李宓很快便适应了,身后的暗门合起来,严丝合缝,几乎听不见声响。 穿过长长的甬道,步入一个稍大的环形厅堂,今上果真躺在正中央临时拼凑的榻上,身上布满紫红色的蛛网脉络,心口凹了一大块皮肉,红肿腐烂看不起肌理。 无情与方应看一左一右守在此处,面上是如出一辙的凝重之色。 “是福是祸,就看你了,安平郡主。” 方应看定定地看了一眼李宓,叹息一声,冲无情道:“那几个蠢货还不知如何,你且守在这里,我出去查探。” 说完,方应看转身离开,未曾回头看李宓一眼。 今上的情形已不能耽搁,李宓接过无情手中的药箱,迅速起针,试图稳住伤势,与此同时,无情冲贵妃交代起事情原委:“宴会中,陛下饮了不少酒,更衣时,服侍的太监自尽,米公公反应极快,不曾想,陛下仍旧中招了。” 无情说得极为简短,李宓却从其中听出了他的暗语,什么“自尽”,定是如同无花手下一般,腹中炸裂,以此暗算。 “米公公?” “当场气绝身亡。” 喂药的手顶了顶,李宓叹息一声,她入宫几次,也曾见过米苍穹喝酒吃花生,他阴晴不定,有些渗人,却没曾想,去得如此突然,不过,总归是为今上尽忠了。 过了一刻钟,李宓额头已有细密的汗珠,今上的状况却未曾好转,眼见他气息越来越弱,李宓心一横,看向无情,脸上满是破釜沉舟之意:“大师兄,这比上次的,要毒上太多,此毒冠绝天下,唯有使用秘法。” 一向冷静的无情急了,上前两步,语速加快: “可有别的法子,世叔说过,李家秘法,只用一次,上次救花满楼,你已用过,再用,恐有性命之忧。” “顾不得许多了!” 李宓的喊声在室内回荡,尖锐又饱含决心:“我之性命,岂能与天下安危相比!” 本就默默流泪的贵妃闻言,瞪大了双眼,满是震惊地看向李宓。 在场之人深知,今上是难得的明君,若他身死,幼子继位,朝中必然大乱。 诸葛等人追求多年的太平盛世,便愈发遥不可及。 “小师妹,你,可还有交代。” 若换做是他,无情定然毫不犹豫,只是,想到这人是小师妹,无情只得颓然放下手,脸色白如霜,眼眶微红,眼中的心痛快满溢而出。 “我同七童说过好几次,待此间事了,我便与他,同归江南。” 微笑着,眼泪坠落,李宓粗鲁地擦了擦:“大师兄,若我……” 喉头哽了哽,李宓顿了好长时间,才深吸一口气,说道:“便告诉他,我反悔了,一人回了忘忧谷,此后经年,不必再寻我。” 说完不等无情反应,便推着他往外走,要赶他离开,面上故作轻松,调笑道:“大师兄替我守门,我才安心,放心吧,爹爹吓唬人的,什么只能用一次,我还想回府吃娇娘做的饺子呢。” 暗门缓缓阖上,无情以为曾流干了的眼泪,悄然滑落,李宓见状,刮了刮自己的脸颊,冲门外的无情灿烂一笑。 “告诉舅舅,赌约,是我娘赢了!” “嘭” 门关了,天,渐渐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花老爷:我赢定了,那孩子脑子不好使 ^-^ -- 第113页 诸葛:看破不说破,老花你是不是觉得你家事儿太少了? 花满楼:我那么大个媳妇儿说进宫吃顿饭,人就没了? ———————————————————————————————————————————————— 第59章 大结局前 狠狠地抹了一把脸,李宓笑着哼着歌回到贵妃身边,冲她道:“贵妃,此后看到的,还请不要害怕,若我身死,贵妃只管陛下就好。” 贵妃眼皮红肿,嗓子发哑,瞧了眼出气多进气少的今上,犹豫道:“明月,若是无甚把握,不……” 轻笑一声,李宓打断了贵妃的未尽之语,得此一言,也不枉她如此坚决。 “贵妃宽心,我有把握。” 说罢,李宓抽出药箱中的短刀,朝着手臂狠狠一划,血流如注,初时如同常人一般,是寻常的红色。 待李宓运功之后,但见她头上冒起青烟,血中逐渐带了缕缕金丝,额上也泛起了些许赤光。 随着血液滴下,李宓的脸色愈发惨白,而今上的毒逐渐消退,只剩下心口那一处顽固不化。 牙齿咬破嘴唇,留下两颗牙印,李宓又是一刀划在右臂上,这回滴落的血液,粒粒分明,全然是黏稠的金色。 室内散出淡淡的花香,而李宓整个人,泛着浅浅的微光。 一阵羽翅的拍打声过后,不知贵妃看到了什么,竟像是受了惊讶般,捂住嘴,跪了下去,伏倒在地,虔诚地垂下头。 待宫内之乱平息,神侯等人打开密室,见今上只着单衣靠在椅子上,面色尚可,只神色有些呆愣。 而李宓,躺在榻上,死生不知,贵妃蹲在一旁,直愣愣瞧着她。 历经朝代更替的神侯,此时也禁不住打了个幌,被无情扶了一把,整个人瞬间苍老了下来,背部佝偻了许多,面色沉痛:“臣等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顿了顿,见今上无甚表示,神侯强打起精神又道: “暗室湿冷,还请陛下、贵妃移步,小徒,就由无情领回府吧。” “不可!” “不可!” 两位贵人终于有了反应,却是异口同声地拒绝,齐刷刷看向神侯,仿佛神侯是什么洪水猛兽。 贵妃更是站起身,用袖摆挡住了神侯的视线,安抚道: “神侯不必担忧,明月无性命之忧,只是累了,便让她在宫内将养几日吧,神侯宽心,我定将她当亲妹妹一般照料。” 听到李宓无性命之忧,神侯与无情面色回暖,齐齐举步,欲上前查探。 贵妃像是想到了这点,往前走了两步,今上亦站起身,两人在前,彻底遮住了李宓的身影。 贵人在此,神侯与无情退后三步,垂下头,对视一眼,眼中皆是不解之意。 “谢陛下娘娘恩典,只是我这小徒性情乖张,若是住进后宫,恐要添乱,且她云英未嫁,怕是,不妥。” 不妥二字一出,今上反应极快,冲站在一旁的方应看喊道:“应看,你去,传朕旨意,让礼部尚书速来觐见,朕欲赐封安平为公主,朕替母后和贵妃,还有朕自己,认下这个义妹。” “诺。” 方应看似乎对一切了然于心,未曾询问分毫,便领命离开,室内安静下来,今上长舒一口气,冲神侯道:“方才应看在,不便让先生查看,如今,先生且看吧。” 两位贵人侧身相让,神侯与无情二人上前,瞧见李宓的样貌,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放松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昏暗的室内,李宓眉间泛着淡淡的粉光,耳后生出了三根细长的鸟羽,赤红且泛着金色流光。 “明月昏迷前曾交代,她父亲说,若是逼不得已,用了两次秘法,须得在人间之气,天下之势,汇聚之地将养。” 贵妃小心执起李宓的手,其指尖有层金线流动,恍如飞舞的彩蝶,示意神侯二人李宓无碍之后,又细心放回锦被中,动作之轻柔,确如她本人所言。 “神侯以为,李先生所言,除了皇宫,还能有何地?” 今上不知李宓身份,亦不欲查探,只是一旦他靠近李宓,脖子上祖辈相传的龙形玉佩便微微发烫,他也不得不承认,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今上的态度,也是让神侯二人开了眼了,纵然他们知道李宓身世不凡,却未曾想,会如此不凡! 想起妹子留下的那封信,神侯一阵气闷,诸葛绮菲,临行前交代的,尽是些没用的东西! “陛下所言极是,小徒,劳烦陛下、娘娘了。” “唉,照看自家妹子,这有何妨。” 许是死而复生之事过于匪夷所思,许是见到的奇异场景冲淡了心中的防备,两位贵人迅速进入了兄嫂状态,俨然一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的样子。 如此,神侯冲无情使了个眼色,无情抱起李宓,随贵妃,秘密将李宓转移至其寝宫。 而神侯陪着今上前往正殿,一脸木然站在其身侧。 金銮殿上,今上中气十足,摘了一大批人的乌纱帽,气急败坏骂完人之后,猛地话锋一转,夸赞起神侯教徒有方。 事后,礼部尚书领着旨意,谴责地看着神侯,眼神中全然是——卖徒求荣,四个大字! 冬去春来,李宓在后宫养伤的这段时日,在朝在野,发生了许多大事。 -- 第114页 朝堂上,兵部尚书等人,被查出里通敌国,伙同辽人投毒犯案,已被六扇门缉拿归案,侍郎凤郁岗荣升兵部尚书。 掌事太监米苍穹已死,那名“自尽”的太监是皇后的人,今上雷厉风行,在无情的协助下,肃清后宫妖邪,废后新立。 礼部忙得不可开交,每每见到神侯,都没有好脸色,而户部和兵部则反之,接连高兴了好几个月。 江湖中,花满楼连夜疾驰,带着神水宫的令牌拜访水母阴姬,天一神水屡次失窃,水母阴姬早已有所察觉。 此前不欲深究,如今惹出如此大的麻烦,且又害了李宓,水母阴姬重出江湖,杀伐果决,在花满楼与楚留香等人的协助下,不仅找出了内奸,更是偶然寻得傅宗书的下落。 “傅宗书果真是假死?” 花团锦簇间,李宓脸上满是好奇,她身上的奇异之相已然消散,只脸色不佳,像是重病之人,精神头倒是十分足。 “可不。” 舒皇后讲得口干舌燥,停下饮了一口茶,替李宓捋了下耳边的发丝,状似不经意间碰了下她的耳后,触感丝滑柔软,那是一层肉眼不见的细碎绒毛。 “皇嫂,痒。” 缩了缩脖子,李宓笑了两声,又伸手搓了搓耳后,一脸无奈,而皇后面上则浮现出满足之意,继续道:“我看你啊,尚未康复,还是多住些时日吧。” “我,我想回神侯府。” 对了对手指,李宓有些扭捏,但想起花满楼,又想起大姨的脾性,她恨不得今日就飞出宫。 “呵,是想花家七公子吧。” 相处的时日久了,帝后二人已然知道她与花七早已两情相悦,皇后这一番打趣,李宓自然面上飞起红霞,侧过头装作认真赏花,不论她如何调笑,也不答。 次日,朝露未散,在后宫众人不舍中,李宓带着一大堆赏赐,在方应看的护送下,返回神侯府。 端坐在华丽的马车中,李宓与方应看相视无言,临近神侯府,方应看问了一句:“以命相搏,得了这公主之名,李明月,你可满足?” 猛得抬头,方应看面上云淡风轻,仿佛这诱导似的话,非出自他口,这时,李宓才终于意识到,方应看已是权倾朝野的新贵,勾起略有些泛白的唇角,李宓笑道:“山河无恙,海晏河清,我很满足,愿方侯爷亦是。” 直到被请下车,在神侯府众人的簇拥下进门,李宓依旧在想方应看当时的神色。 那种莫名的熟悉感,也不知从何而来,李宓摇摇头,甩掉心中杂念,不觉感慨自己胆子太大,世人皆怕他,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底气。 “宓儿”“小师妹” 议事厅中,亲朋皆在用朝食,见她出现,纷纷站起身,满脸惊喜。 皇帝之意,向来莫测,昨日神侯试探,还言道要留李宓一些时日,只要她留在后宫一日,神侯府众人就提心吊胆一日。 谁也未曾想,今日帝后便将她放出宫来。 神侯欣慰一笑,被娇娘瞪了一眼,只得无奈叹道:“魂灵,派人去通知花家。” 娇娘则搂着李宓一阵心疼,得知当日艰险,她已生了神侯许久的气,如今见她小脸苍白,更是叠声嘱咐:“小萍,快去后厨,看看血燕可是炖好了?” “宓儿可是遭罪了。” 水母阴姬闻讯赶来,脸上无悲无喜,周身气势却满是肃杀,喧闹的气氛凝滞下来,李宓赶忙扬起笑,上前劝慰:“大姨,宓儿已然大好,无碍的。” 试探着搭上水母阴姬的手臂,见她不曾反感,李宓方才安心,水母阴姬摸了摸她的脉搏,眉间冷意稍退,叹道:“宫南燕监守自盗,败露后逃出神水宫,我追她至此,待寻得她,大姨定为你讨回公道。” 世间众人,就连今上,亦不及李宓在水母阴姬心中的地位,原本她未曾防范枕边人,未曾想,水母阴姬冷哼一声:“她,连同她那主上,一个也别想逃。” 李宓笑得无奈:“大姨,天一神水定要严加看管了。” 水母阴姬正当回答,“明月!”温和的喊声从堂外传来,李宓眼中泛起亮光,顾不得礼仪,转身奔向心上人。 “七童!” 白衣公子,亦清减了许多,两人相视,满心欢喜,相思成疾,一朝重逢,唯有相拥。 一对璧人立在院中,不待互诉衷肠,身后传来掌事太监的咳嗽声:“安平公主,花公子,圣旨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义妹,安平……” 作者有话要说: 帝后:养什么阿猫阿狗,养个妹妹不香吗? 叶孤城:总有人要和我抢妹妹!我剑呢? 水母阴姬:隐门是吧?领死! 第60章 大结局中 这日入夜,月朗星稀,神侯府议事厅灯火通明,满满当当坐着朝中重臣,方党、诸葛党悉数在此。 “今日请诸君前来,乃是此前陛下遇刺一事,有了进展,崖余,你且与诸位大人说说。” “此事,还要从一位叫牛肉汤的女子说起……” 原来,自牛肉汤从徐州跟随众人来到汴京,便一直找寻机会,想要加入神捕司。 初时,无情等人对她多有防备,只是她大大咧咧,武艺上佳,在汴京不多时,又偶然撞破凶案,搭救了不少百姓,其中还有公门中人。 -- 第115页 此后不久,牛肉汤便在刘独峰的举荐下,进入六扇门。 无情讲到此处,神侯瞥了一眼黑起脸的刘神捕,清了清嗓子,感慨道:“这幕后之人,算盘打得精妙,很有些手段,为她做了一个极真的身世,得以骗过众人。” 牛肉汤加入六扇门,不止公中审查,无情亦请了白楼查探,所出结果,与她所说,别无二致。 之后许久,众人渐渐对她放下戒心,六扇门、神捕司的案子,她多有接触。 令人意外的是,她初来乍到,却能屡破奇案,众人无不纳罕。 同僚问起,她答:“误打误撞”,让人哭笑不得,加之直率可人,武艺极佳,久而久之,众人也便习以为常,只当她气运极好。 “宫乱那日,她甚至不在汴京,任谁也未曾怀疑她,直至前日休沐,她方才露出马脚。” 忆起前日,无情眉间满是落不下的冷意: “神捕司捕快犬八,无意间嗅到她身上带有血气,默不作声佯装离开,实则暗中跟在其后,见她进了一座别院。” 那别院,正是太平王织女玉屏公主赠与其奶娘的,只是犬八才一打探到此地,便被斜飞而来短刀刺中左胸。 他强撑一口气奔回闹市,来不及通风报信,便已断了气息。 待无情等人赶到刑部,犬八手中,只留了血色的“九”字,以及一块凉透的肉干。 神捕司人手本就不足,时至今日,已折损了太多同僚。 “如此说来,一切都是太平王父子在幕后主使了?” 六扇门都快被人渗透成筛子了,刘独峰气不打一处来,原本明黄的脸,气得泛起青黑,神侯气定神闲,叹道:“不止,幕后另有高人,近日,江湖上丢失了大笔财宝,一同失踪的,除了玉屏公主,还有上百高手,诸位一定略有耳闻。”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在场众人,无一不知。 几位老人面上带了犹豫,方应看倒是直言不讳: “江湖传言,此事与陆小凤有关?” 众人看去,只见他脸上没有嚣张,也没有忐忑,这年轻人,入朝堂不久,已比刘独峰等老人,还要喜怒不形于色。 众人观他,如观海,面上风平浪静,却不知其下如何波涛汹涌。 神侯哂笑一声,和蔼地说:“说有关,倒也有关,说无关,倒也无关。” 听此一席话,众人神色各异,乍一听,神侯此言,似乎有为陆小凤开脱之嫌,可仔细一品,此言怕是话中有话。 “小花,休要卖关子了。” 凤尚书急了,神侯只得加快语速: “好好,这陆小凤,前往南海游历,却遇到了一群武艺高强的侠士……他自知无法周全此事,便通过丐帮的人脉,送来了消息。” 凤尚书捋了捋胡须:“如此,你请我等前来,可是有何需要之处?” “正是,还请刑部、方小侯爷,即刻带人前往太平王府,捉拿太平王一党。” “请六扇门,同神捕司,前往荒岛捉拿隐门余孽。” “兵部,镇守广南,其余党,怕是要悉数逃亡此地。” 圣旨与平乱玦尽出,在场诸位无有不应,领命离开。 略显拥挤的议事厅,再次空荡起来,只余神侯与李宓二人。 初春的夜晚,风略显清凉,空气中带着丝丝潮气,李宓克制不住喉头的痒意,轻轻咳嗽起来。 “宓儿,今日你听得这些,便知,朝堂江湖,永无宁日,如今,你身体欠佳,内力不知何时才能恢复,留在汴京,恐有凶险。” 厅中响起神侯沉沉的叹息,语中除了遗憾,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悔。 眼前的老人,历经风霜,未曾犹豫,如今他两鬓微霜,面对自己,眼中却有难言的愧疚,李宓眼眶一酸,连忙避开,故作轻松道:“娘亲的赌约,我总算替她完成了,舅舅日后,可别忘了履行约定。” 顿了顿,似乎想到什么,李宓轻笑一声,冲神侯调皮一挑眉:“皇兄已然应允干娘所求,舅舅,是不是待我归来,便有舅娘了?” 离别的愁绪被这一袭调笑弄得烟消云散,神侯敲了敲她的额间,动作轻柔,哪里是教训,分明是宠溺。 将一块铁令递到李宓手中,神侯难得不顾礼仪,搂住她瘦弱的肩,伸手细细摸了她的脑袋,心中满是不舍:“去吧,顾惜自身,此后,别回汴京。” 眼中的泪,终究落了下来,李宓不敢让神侯看见,低低应了一声,跪拜之后,毅然离去。 后门,未曾点一盏灯,夜色中,花满楼一改往日穿着,一袭干练的黑衣,早已与阿飞立在马车前。 一刻钟前离开的无情等人,亦等在此处。 无情率先上前,亲手为李宓戴上一枚银镯,细心交代道:“此镯,乃是我与铁手一同打造,小师妹,此去,珍重。” 铁手宽大的手,拍了拍李宓的肩,轻轻推着她往前,追命搭着冷血的肩,痞气一笑:“小师妹,我不像两位师兄富有,唯有几坛酒,已搬到马车上了。” 铁手瞥了他一眼,说得轻松,那可不是一般的美酒,乃是追命跑遍山河,寻来的稀世佳酿,此前言道,要在李宓大婚时,才能开封的。 冷血站在最后,眼见李宓慢吞吞快要走过,方才上前一步:“小师妹,我会好好照顾十一,我赠你的,已然交给花七,山高路险,小心为上。” -- 第116页 “哟,还神神秘秘的,冷小四,告诉哥哥,哪里学来的招数,啊?” “呵呵,你个孤家寡人,懂什么?” “哟,红鸾心动了?” 眼见李宓嘴角一撇,快要哭出来,追命赶忙给冷血使了个眼色,两人如往常一般互相打趣起来。 神侯府的仆从们,或明或暗,隐在各处,眼中皆是不舍,众人知晓,李宓此行离开,便定要如鱼入海,寻常不可见了。 强行憋着哭意,向师兄们一一道别,李宓坐上马车,直至出城,才放声大哭:“七童,我再也回不去了……” 哭倒在花满楼腿上,李宓上气不接下气,崩溃地直抽抽。 忆起那日神侯与两人的谈话,纵然如何心疼,花满楼也只能叹息一声,细心安慰。 圣上赐婚当日,李宓二人正欢喜,便被神侯叫进书房,才进入房内,李宓便被神侯教训了一番。 “君为贵,民为轻,李宓,你有几条命能使?” 神侯不愧是历经数载的老人,他早已从今上的态度中,看出了端倪,训完小辈,神侯又重重叹息:“怪我,那日未曾在陛下身侧,如今,你异于常人的身份已然暴露,陛下如今正值壮年倒也罢了,若是有一日年老体衰,你是救还是不救?” 其实李宓并不是无知无觉,在宫中数日,她早就觉得帝后二人待她,过于亲昵,心中的隐忧被点破,她急忙回道:“舅舅,李家秘法只得用两次,如今我只是个寻常大夫了。” “呵,这话我信,帝后二人能信?文武百官能信?” 见过太多皇家的残忍,李宓又纯善,神侯不敢拿妹妹唯一的血脉去赌。 细碎的阳光透过窗柩洒进书房,地上是重叠扭曲的暗影,花满楼握紧了李宓的手,背后全是白毛细汗。 马车的颠簸,带回花满楼的思绪,李宓哭得睡着了,眼皮红肿,梦中还嘟囔着,极其惹人心疼。 花满楼急忙扯过一旁的锦被,小心裹在李宓身上,丝毫不敢惊扰。 视线透过晃荡的幕帘,月光照亮前路,花满楼心中,只愿帝后身强体健,不要再起波澜。 这夜,京中人马尽出,无人注意到一辆不起眼的小马车。 后半夜,神侯府喊杀声四起,太平王余党居然逃脱禁卫的天罗地网,一行人冲进神侯府,欲杀诸葛。 领头的,正是那曲老夫人,她也正是,那幕后制毒之人! 次日,神侯府便挂起了白幡,神侯一夜白头,身负重伤,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老泪纵横,长跪不起:“臣未能护住安平公主,请陛下降罪!” “哎,此事不怪神侯,朕深知先生心意,安平她,不过命薄了些。” 此番一席话,君臣二人,抱头痛哭,次日,今上便下旨斋戒七日,以祭奠义妹在天之灵。 明月仙香消玉殒的消息一经传出,花家商铺闭门谢客,街道上挂满了白幡,诵经之音,绕梁三日而不绝。 此后,江南更是传出,花七公子遁入空门,在少林出家的传闻。 一月后 静谧的山谷中,黑白相间的长毛幼犬,撵着一群猫儿跑过,林间的小兽咔吱咔吱啃食着主人家刻意留下的食物。 “你二人,可不知其中艰险,说时迟那时快,若不是我陆小凤轻功了得,怕是真就命丧荒岛了。” 作者有话要说: 碎碎念:感谢看到这里的宝宝们,正式的剧情这章就结束了,接下来,就是轻松愉快的番外啦!鞠躬^。^ ———————————————————————————————————————————————— 第61章 大结局后 “你可就吹吧,陆小鸡,我可听琉璃说了,若不是燕伯伯及时赶到,你这凤凰,怕是再也飞不起来。” 无视李宓调侃的目光,陆小凤抖抖眉毛,放下手中几块猪骨,搓了搓泛着油光的手指:“明小月,看破不说破,这个道理,怎么如今你还是不懂?” “我不需要懂!” 将盘中仅有的卤猪手夹给陆小凤,李宓见他满身狼藉,奇道:“荒岛之事已过了半余,你怎地还狼狈成这样?你又惹了什么麻烦?” 原本侃侃而谈的陆小凤顿了顿,默默安静下来,一副心虚的样子。 “恩?” 李宓狐疑地盯着他瞧,陆小凤赶忙转了一个方向,抱着一盘花生米躲开了李宓的视线。 这时,就连一旁笑着的花满楼,也纳罕起来: “这可不像我认识的陆小凤,多少年了,从未见过你这般?” “哎,说来话长,你两别问了。” 此事过于丢脸,陆小凤自不想让人知晓,尤其是促狭的李宓。 见他兴致不佳,李宓同花满楼相视一眼,随意寻了个借口,善解人意地避开了。 片刻之后,待她返回屋中,却见陆小凤脸上满是郁结之意,花满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李宓朝着花满楼投了一个询问的目光,花满楼面色沉重地摇摇头,叹道:“陆小凤这个麻烦,只能由他自己解决了,我们,爱莫能助啊。” 虽不知是何事,不过李宓一见花满楼的表情,便放下心来,毕竟,十二闯祸的时候,他也是这个表情。 看来,陆小凤没什么大事。 “对了,七童,方才十二又被九月挠了,你是没瞧见,奶团子可怜得不行。” -- 第117页 “哈哈,十二不过四个月大,如何躲得过老练的九月。” 说着,十二便奔进来,奶呼呼,软嘟嘟,憨憨的一团,额上秃了一块,吧唧摊在李宓脚边,嘴里哼哼唧唧,吐着舌头喘粗气。 黑白相间的幼犬,正是临行前,冷血赠与李宓的。 见此,李宓口中直呼可怜,宝贝似的将它抱在膝上,细细抚慰,十二也是乖觉,狗头直往李宓手里拱,依赖的模样,让李宓很是受用。 木屋不大,其间陈设,与安平院内并无不同,陆小凤一摸桌下的印记,便知是花满楼的手笔,无怪乎李宓如此适应。 无意中瞥见堂后的摆件,陆小凤冲花满楼眨眨眼,掩着嘴低声问道:“七童,你怕不是把花家搬空了吧?” 花满楼横了陆小凤一眼,面上一副少见多怪的神色,放在桌下的手比了一个数字,陆小凤瞪大了双眼,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觉得口有些发干:“养媳妇,如此花钱?” 花满楼肯定地点点头,叹道:“不然你以为,为何几位兄长,如此卖力经营家产,若有子嗣,开销便更大了。” “不可不用?” 陆小凤左看右看,也觉得有些物件华而不实,见李宓拿着猪骨逗弄十二,花满楼纵容一笑:“舍不得。” “哎” 曾几何时,想他陆小凤也是来去如风,无牵无挂,若见花满楼如此,定然调侃他,如今想起那人拿东珠当银子使的架势,也为自己的将来深深担忧。 夜已深了,李宓独自前往白飞飞的居所,花陆二人一人一把躺椅,月下对酌,须臾,陆小凤坐起来,指着花满楼,一脸羡慕:“花兄啊花兄,思来想去,我还是觉得,你的日子最是舒坦。” 耳边虫鸣,天上星河,佳人在侧,这样的日子,即使是他陆小凤这个爱热闹的人,也觉得惬意的。 “七童,你与明月何时大婚?” “爹请大师算过了,来年中秋,是个不错的日子。” “哇,那我定要到江南观礼了。” 能让陆小凤关心家长里短的,也就只有花满楼了,而花满楼深知好友的脾性,笑着调侃道:“你来就好,花某只求陆大侠别把麻烦带来。” “哈,你也太看不起我陆小凤了。” “错,花某正是十分看得起陆大侠。” “七童,你跟着明小月学坏了。” “妇唱夫随。” …… 宿醉一场,陆小凤迷糊中听到李宓的怒喝,还以为有敌袭,“噌”从榻上跃起,开门一看,眼前的场景让他哭笑不得。 只见十二叼着蓝色布片四处乱窜,尽找一些低矮之处,李宓够不着,一人一狗围着篱笆转圈。 “看我灵犀一指。” 陆小凤趴在地上,按着十二的头皮,从他嘴里抠出蓝色布片,嫌弃地甩了甩手上的涎液,将布片展开一看,叹了一声:“明小月,你这绣的,是鸭子吧?” “绣得还挺传神,你看这鸭嘴,多圆,哈哈哈。” 陆小凤嘚嘚瑟瑟席地而坐,逗弄幼犬,全然没注意花满楼的脚步顿了顿,而身后的李宓脸色瞬间暗沉下来:“去你的鸭子,是鸳鸯!” “哈哈哈,那啥,我突然想起,我还要去找司空摘星比轻功,我先走了!” 深知自己闯祸了,陆小凤一跃而起,顾不得身上的尘土,将十二裹着锦缎塞到李宓怀里,运起轻功逃窜而去。 “陆小鸡!” 李宓挥着锦缎,气急败坏,奈何内力未曾恢复,只得眼睁睁看着陆小凤跑了,空中留下一串嚣张的嘲笑声。 正所谓,陆小凤捣乱,花满楼遭殃,生闷气的李宓,将矛头对准了才从屋内出来的花满楼。 “呵呵”花满楼凉凉一叹,冲李宓露出讨巧的笑容,像极了闯祸的十二。 “噗” 李宓绷不住,捏着锦缎笑了出来,胸中哪还有气,她放下怀中的十二,提起石桌上的食盒,走向花满楼:“用朝食吧,陆大侠跑了,正好便宜我,是吧?花大侠。” 花满楼接过她手上的食盒,大手包住她的,直到小手有了暖意,方才放开。 “这里哪有什么大侠,花某,不过是个会种花的账房罢了。” 花满楼将膳食摆在桌上,心细地用帕子擦了擦筷子,先递给李宓,李宓自然接过,挑挑眉:“去岁不是当上掌柜了?” 花满楼摇摇头,煞有其事道:“实不相瞒,花某家中,已有李掌柜。” “贫嘴” 李宓嗔了他一眼,为他夹了一块茄盒,笑容之中,满是甜蜜。 山中无大事,时间似乎慢了下来,若不是陆小凤前来,二人却不知已过了月余。 “七童,一刻钟后,湖边。” 屋外传来钟声般的喊声,花满楼加快了吃饭的速度,片刻之后,带着佩剑,匆匆离开。 李宓收拾好碗筷,慢吞吞前往湖边。 谷中气候宜人,鸟语花香,自木屋往前走了三里,地上逐渐泛起潮湿,打眼望去,只见亮晶晶的湖边,花满楼一袭白衣,手中的剑舞得越发快。 “七童的剑法精进了许多。” 素衣的白飞飞从身后走来,看向花满楼的眼神中,满是欣赏。 “他若是早日跟着你高叔修行,剑法可比叶孤城。” “白姨,倒也不必如此夸赞。” -- 第118页 李宓无奈,当初入谷,白飞飞夫妻可是嫌弃花满楼嫌弃得不得了。 一个说“过于瘦弱”一个说“武艺不佳”,如今,倒是一口一个“七童”,比待她还好。 白飞飞亲昵地捏了下李宓的鼻尖,笑道:“还不是为了你,否则,你高叔何至于此。” “这倒也是,七童来之前,我从未见高叔习过剑法。” 准确来说,是李宓从未见过他执剑,一直以来,她只以为,高叔是个厨子,没想到,还是个顶级剑客。 “当年,我与他因误会分别,生下阿飞,身子不好,万幸有你搭救。” 想起曾经,白飞飞一阵恍惚,当年她、沈浪、他、朱七七,四人之间的事,已说不清谁对谁错。 早年,她的手段,确做得过火,无怪乎,他远渡重洋,追求极致剑道。 “后来,他与你娘打赌,他胜,则可带走我和阿飞,他败,则需在谷中照顾众人。” 见那俊秀的中年似有所觉,回首相识,冰雪消融,白飞飞冲他一笑,转头对着李宓叹道:“自他败在你爹手下,已有十五载,此后,他便不再执剑。” 见李宓脸上带着复杂的感慨,白飞飞摇摇头,释然笑道:“说来,我还得感谢七童,若不是他,你高叔,怕是一辈子,也不会执剑了。” 白飞飞此言,说的是实话,若不是她二人发生如此大的事,须得隐居于此,花满楼又十分勤奋,天资上佳,那人定不会重燃修习之心。 那头,中年与青年拆招,花满楼一身内力已然用尽,手抖的不像话。 “锵”不过一瞬,便被高叔挑飞了手中剑,长剑飞出,竟刻进树中,穿透而过! 足见其力道! 花满楼站在原地,擦掉额头的豆大的汗,有些气喘,高叔却气定神闲,呼吸丝毫不乱,仿佛打败花满楼,与砍了一捆柴,无甚区别。 见他收剑,花满楼躬身行礼,虽这一月,每日都是如此,可花满楼依旧震惊,震惊江湖中,还有此等剑法卓绝的前辈隐居于此。 “今日就到这里,休息一刻钟,你再练一个时辰。” 说完,高叔转身走向李宓二人,脸上的表情回暖: “飞飞,明月,午膳用叫花鸡可好?” 听到这句,李宓瞬间来了精神,已回味起那清香软糯的滋味,连连点头:“好好,高叔做的叫花鸡,简直就是天下最绝!” “得了,她近日可有些上火,再加一道拌菜吧。” 高叔接过白飞飞手中的锦帕,胡乱擦了擦额上,白飞飞看不过眼,拿回锦帕替他擦拭。 片刻之后,两人相携,越走越远,风中传来两人的交谈声,温馨又平淡。 “拌菜微苦,明月与你都不爱吃啊。” “那就再做一道雪梨羹。” “如此甚好,还是飞飞你想得周到。” “你啊,对明月如此细心,何时能对阿飞耐心一些。” “男儿家,就得摔摔打打,不然,如何顶天立地。” “是啊,阿飞如今已是捕头,你看他回不回来探望你。” “哎,这有甚,好男儿志在四方嘛。” “行啊,姓高的,你不急我也不急,我看你何时能抱上孙子。” “不急不急,先立业后成家,自有好姑娘成为咱的儿媳。” “怎么?你是嫌你自己成家早了?” “哪有,飞飞……”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李宓娘:没想到吧,我老公是剑仙,你这种的,只能给我当个伙夫。(对着落败的老高叉腰狂笑) 李宓:其实娘亲你是早就知道高叔厨艺好,对吧,毕竟你们三个大人,煮的东西只能说糊口,那可真算不上好吃。(嫌弃地看了一眼手中的粥) 李宓娘:嘘,厨艺不厨艺不重要,我主要见不得有□□离子散,毕竟高飞,噗嗤,挺好听的。(世界和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