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成为海贼世界神明后的我决定去死》 1-7 1. “我的娜娜是这个世界的神明哦。” “请不要说这样令人误解的话,妈妈。” “哎?难道成为神明不好吗?” ——这不是好不好的问题吧?难道说只要我觉得成为神明是件很棒棒的事,我就会真的成为神明吗? 十一岁的小姑娘经常苦恼于母亲时不时蹦出来的惊人一语,倒不是因为她是个无神论者,如果自己真的是神明,她也只能接受自己是被真正的神明生养出来、是神之后裔这一种可能性。 毕竟比起自己,有着包容一切的温柔和顺的母亲,才是真正天女般的存在。待在她身边,即使什么都不做,仅仅是赖在她柔软的臂弯里,仅仅是听她讲话,自己那颗躁动不安的心也会逐渐安静下来。 自懂事起,安娜就知道自己内心深处是一直在渴望什么的,但因为找不到具体的渴求对象,她总觉得有人正偷走供养她内心深处那起大火的木柴,虽然现在那火还烧的起劲,但她就是知道,一旦木柴停止供应,她整个人也会随着火焰一起湮灭的。 母亲无法理解,她的女儿每天活在怎样的压抑与恐慌之中——时刻疑惑内心的火焰,时刻惶恐死亡的阴影。白天还好,还能控制自己的言行举止,到了晚上——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也被海平面吞噬——就连安娜自己也不能接受,带着这最后一秒清醒之时的念头,她知道自己正变成不可控的野兽,因为虚无一片的心而尖叫躁动。 醒来后总是一片狼藉。 第一次发生这种事之后,金发的小小安娜瞳孔紧缩,她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转过身恨不得将一切都抛在脑后。 安娜一边跑还一边想,如果下一次,倒在血泊的人是母亲该怎么办呢? 有着天女般柔和洁白微笑的母亲,拥有自己这样不正常的小孩就已经是神明赐予的劫难了,而如果自己不知好歹,让那张温和的脸上沾染血腥…… 安娜立刻停下了脚步—— 然后,她冲进了个很少有人经过的巷道,然后毫不犹豫,用头撞向石块砌成的墙面—— 这个世界如此宁静,只有她是个连自杀方式都要找寻一遍才能得到的怪物。如果活着就意味着成为母亲身边的安全隐患,那自己这样低劣的存在,还是快点消失才比较好。 毕竟,要把机会让给更有价值的人才行。 安娜预想中的死亡没有到来,她也知道人的骨骼也可以很坚硬,没有人会因为拿头撞一下墙就立刻死去,但她可以多试几次,等到头破了大洞而她晕厥过去,失血过多会带走她的全部生命。 (可是好像还有更快的方法……) (想不起来……) (好痛苦啊!为什么只有我明明知道一些事情但却丝毫想不起来呢!) 自杀失败的安娜把头深深埋进女人的怀抱中。她的母亲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不仅追上了她的脚步,还挡在了她与墙壁之间,熟悉的气味促使她抱上去而毫不犹豫。安娜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被她伤了心的母亲,可是当感觉到有泪水落在她头顶的发旋,顺着发丝的纹理浸润头皮时,安娜简直觉得自己仿佛真的死过一遍了。 母亲的眼泪使她倍加痛苦。 她简直痛得要呼吸不过来了。 “不行啊、不行啊妈妈。”小小安娜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哭得抽抽搭搭了,“如果有一天、如果有一天……” 后续的话不可以描述出来,一旦宣之于口,从文字变成现实只要一个夜晚就可以。 她也完全接受不了母亲的抛弃,只要稍微设想一下,只要稍微想一下那样的场面,愤怒也会驱使她做出十分不好的事情。 所以说,自己主动去死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她抬起朦胧的泪眼,抽噎着说:“我不能原谅能伤害到妈妈的存在。” “感觉自己被小瞧了哎。” 即使同样掉着眼泪,母亲的眼底也和自己是不同的,安娜觉得那源自于爱的泪水熨帖而温暖,母亲的眸底一片清明,是绝对没有谎言的存在。 “无论娜娜做了什么都伤害不到我哦,单身母亲都是既能保护自己,又能保护孩子的强大存在哦。” 无论什么事到了母亲这都能得到谅解。 她弯下腰,道歉,“可是没能让娜娜有安全感,没能让你早早意识到这一点,是妈妈的错,真是非常抱歉,娜娜。” 小小安娜突然哭得更加大声。 总而言之,如果非要有神明的话,只有母亲这样能够包容万物,拯救人心灵的存在才够格吧。 神明如果连母亲的程度都做不到,那么就不配称为神明,不配和单纯的母亲相提并论。 好在安娜的世界,鲜少存在真正的神明,更多的是野心昭昭妄图比肩神明的人类。安娜不会因为母亲是神明就想剥夺其他人成神的权利,这和她从小接受的教育相悖,母亲曾说,这是片多么美丽而残酷的大海,所有人,都会得到大海的宽容。 (所以,即使是我这样不正常的孩子也会得到母亲。) (原来是大海的恩赐啊。) 当安娜明白这个道理时,她和母亲已经来到离大海很远的冬岛,为了抑制她心里的火焰而又不使它熄灭,安娜学会了在冰天雪地中保持内心的宁静——毕竟整个世界都太白了,红色的火焰即使想燃烧也无处可去。 小小安娜在这里抽条成长成姿容昳丽的安娜。 冬岛永不显现的太阳使她保留了眼睛里虹膜的色彩,是那种雨过天晴后能让人赏心悦目的蓝,如此浅淡不着痕迹。即便如此,当母亲将她搂进怀里,笑着说“我的小海神”时,有着柔软金发的少女脸颊仍是透出令人目眩神迷的粉色来,是被气的。 (我也能称得上神明吗?) 即使愤怒,内心的火焰也没有就此燃烧。 安娜欣喜于这些年自己的成长,偶尔的时候她也会快步来到几百里外的海岸。 辽阔的海面与平旷的雪原没有区别,长久的注视都能使她获得内心平静。 在海风的吹拂下,安娜也终于开始觉得,大海是会宽容万物的了。 就在她心胸慢慢开阔,甚至还能和母亲一起探讨人生真谛的时候,命运给她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大海收回了它的恩赐,她又成一个人了。 2. 安娜的怒火是整座冬岛雪原也无力阻挡的浩大,可是即使燃尽整座冬岛,把她自己也烧死在这,又能得到什么呢?安娜痛苦得捂住胸口,没有了愤怒作为依托,无边的空虚再度吞没了她,然而这次,却再没有另一双手,柔柔拨弄她头顶的发旋,即使不说话,只要趴在她的臂弯,就能抚平她所有空虚的存在了。 被痛苦扭曲的世界中,安娜恍然听到母亲留下的最后一句话语—— “真是想念纽盖特啊。” 3. 虽然在自己的成长过程中着墨几近于无,但安娜是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父亲是谁的——爱德华·纽盖特,伟大航路赫赫有名的大海贼。 他们之间最近的距离是安娜细细捏着他的悬赏令,趴在桌上数后面多少个零,直到白胡子之名响彻天际,连他的儿子们都逐渐混出名头,这对血缘上的真父女也没见过面。 为了不让她柔软可爱的母亲难过,安娜从不主动提起父亲的字眼,她的人生本来也就不需要父亲的角色,几乎每一个虚无的缝隙,都被母亲用爱意填满,在这种情意下成长起来的小孩,父亲的角色不是空缺了,而是根本不需要。 那等唯一能填满她空虚的人不在了,该怎么办?安娜拒绝去思考这个问题,她只是想,母亲已经思念父亲了,她当然要帮助母亲去找到他。 4. 和这个世界绝大多数热烈浓艳的女人不同,安娜是一枝黯蓝的娇弱丁香,肤白如雪,连发丝都凝结了阳光。 这样美丽的女人比起独自行走在伟大航路,更应该成为男人手里的玩物,更何况——海贼本来就是凶猛、以掠夺为生的家伙。 他们既然看上了貌美的女人,即使这个女人肩上扛着一口薄棺,本能也会驱使他们叫嚣着冲过去。 此情此景—— 安娜只是叹了口气,把肩上的棺材放下。明明她的兜帽下只露出一个下巴,但就是有人能从她的唇瓣中看出玫瑰的色泽来,下颌的弧度流淌出风流。 没人看清她是如何拔得刀。 太快了。 或许有那么零星几个认为自己看清了,可惜没人会听死人说话。 安娜只留了一个舵手。 她对着仍拿着武器,却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明明同伴的尸体都堆满了甲班——就因为太快了,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的舵手说: “请带我去白胡子的船上。” 舵手想:你还不如现在就把我杀了。 5. 哥尔·D·罗杰开启新世界航路以来,数以万计的年轻人从家乡出发,妄图在这片大海上赚得自己安身立命的资本。低级的游荡四海,强一些的进入伟大航路,而几乎每一个通缉令上榜上有名的超新星们,都做着拳打大将,脚踢四皇的美梦。 可他们最终不是死了,就是成为对方马仔了。 四皇在这片海域称霸几十年,也没见过有人能改变这个数字。 但人人都有做梦的权利。 挑战白胡子的毛头小子年年都有,也没见老爹有哪次真正置之不理,拥有梦想值得鼓励,但这片大海毕竟美丽而又残酷,白胡子如果堕了四皇之名,第一个被咬死的就将是他的儿子们。 抱着这样的觉悟,再加上震震果实引发海啸后吞天噬地的能力,白胡子就不可能输。 四皇之所以能被称之为四皇,就是因为即使撇开追随者不算,他们自己一个人就能造成一支军队的效果。 安娜的运气不错,他们只在海上漂了28天就远远看见莫比迪克巨大的白鲸轮廓。 唯一的舵手彻底忍不住了,一声不吭、每天只靠在棺材旁的兜帽魔女再可怕,也比不得四皇如雷贯耳的赫赫名头,“我们已经进入莫比迪克号的观测范围,再往前,对方就可以直接炮击了。”他忍不住提醒道,“如果真打起来,我们船上可没有输送炮弹的人啊!” “不会打起来的。” 就在他急得火烧眉毛恨不得跳海游回家乡时,兜帽女人的声音依然从容镇定,如同冬日里沁着凉意的冰雪。 “把救生艇放下,你就可以走了。” “啥???” “怎么?”安娜微微抬起头,第一次将完整的面容暴露在阳光下,笑着说,“难道你想等进入炮击范围,再离开么。” “……” 安娜扛着棺材一个人默默发动小艇靠近时,远远的就能看见那原本载着她的大船正朝来时的方向急急远去,“不对呀。”负责观测的以藏根本想不明白,海贼王都死那么多年了,真的还会有什么蠢货单枪匹马就来挑衅莫比迪克吗? 比起疑惑更多觉得可笑。 莫比迪克的甲板上,甚至还因为猜测是哪个不知好歹的超新星而开了赌局。 在安娜拔刀前,没人将她放在眼里,而在她拔刀的一瞬间,至少莫比迪克的队长们,都知道这次事情不对了。 “真是不尽兴啊。”一边啃着鸡腿还一边哈哈大笑的蒂奇第一个出声说,“为了对付一个小丫头,难道还要出动我们所有队长吗?” “这也是没办法啊yoi” 比起同样拔剑的比斯塔,一番队队长马尔科只是一改慵懒的神色,站在高处观察,也算是维护住莫比迪克的尊严了吧。 马尔科根本不在意地说,“要是被这丫头轻易接近了我们的王,岂不更是面子里子都没有了yoi” 6. 安娜面前,没有男性能够拥有面子。 7. 差一点,安娜就要使出自己真正的能力,但在船上唯一的四皇出手前,在她别说兜帽、整个斗篷都被比斯塔的花剑绞杀前,这些个队长加在一起,也就只能将她逼到差一点,而已。 比马尔科更快的,是白胡子独特的大笑,初初一听到,安娜就皱起眉,母亲可没告诉过她,白胡子是这样聒噪的人物。 下一秒,当她仰首看那六米多高的庞然大物时,安娜才明白人的声音是会和体型成正比的。 “咕啦啦啦——新世界真是养出了各式各样的怪物呢。丫头……”手握丛云切,男人露出足以证明他即四皇的令人胆寒的目光。 被血缘上的父亲用这么不友好的视线盯着,于安娜而言并无太大感触,比起认亲,她更多是来转述一件事情。 失去兜帽的少女直到白胡子出现,这才放下右肩扛着的一口薄棺。先前她宁愿正面硬接以藏的一枪,也绝不侧身撒手的东西一落地,自是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就连白胡子都拧眉深思注视着她。 白胡子老了,已经看不出那女孩一头秀丽的金发似曾相识,可他的儿子们还在。 马尔科自高处一跃而下,落地的位置也正好卡在棺材里无论有什么,他都能及时拦住的地方。仍旧是蒂奇发出一声嘲笑,白团皇副目光扫过少女不断流血的小腹,懒洋洋挖耳朵厚脸皮说,“反正里子都丢干净了嘛,也不在乎这一点了。”连惯用语癖都省略了。 被打倒的队长们纷纷露出不甘而羞耻的神色。 马尔科将一切收之眼底,面上仍是看不出紧张情绪,甚至还笑着说,“以后的训练要更加努力了yoi,新世界的怪物真可怕啊yoi” 省掉的语癖在这里补上了。 无论是先前的被轻视,还是现在作为鞭策白团队长提升实力的工具,金发的安娜都顺从心意露出了她就是这样想的漠然。 哪怕是面对亲生父亲的敌视,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会对所有人表露善意的,也就只有她那个傻瓜母亲而已。) (可是,妈妈已经没有了啊。) 一路走来安娜都故意漠视着的事实因为白胡子的出现而不得不浮出水面,这些明明已经发生却无法在她心中指向现实的东西,随着所有人落在棺材上的目光而显出雏形。 直到此刻,马尔科为了维护白胡子老爹而升起的警惕中,仍是留了叁分疑惑看向那纤弱的少女,然后—— 白团皇副听见她用比自己更茫然无措、仿佛找不到家了的语气说:“妈妈的最后一句话是真是想念纽盖特啊。” “妈妈说我的金发跟你一模一样,可是你现在好像也没头发了,也没有人知道到底像不像。” 一片死寂中,只有安娜好像什么都察觉不到般,继续说道: “我把冬岛最坚硬的冰放了进去。可是已经一个月了。你想看看妈妈的最后一面吗?” -- 8-10 ρо㈠8ъě.cом 8. 白胡子是等到掀开棺材,才从女人那保存完好的眼角眉梢中回想起很久前某个荒唐的夜晚。 安娜是她的母亲苦心孤诣,从海贼那里偷来的结果,即使白胡子本人都不记得,那么作为白胡子最早的儿子,她被皇副马尔科用怀疑的目光盯着,也就不是一件奇怪的事了。 安娜总是觉得,世间发生的一切都不足为奇,人与人之间,本来就做不到真正的感同身受——母亲是否还爱着那个男人,她是想创造某个与白胡子之间的联系吗,她究竟打算从这样的偷窃中获得什么? 诸如此类的问题,她从没试着去思考过。 因为就像母亲同样无法理解她莫名其妙的恐慌与空虚,却也从不强迫她敞开心扉一样,安娜知道凭自己是绝对无法理解那些过于复杂的情感,她只要能确保每个母亲需要她的时候,她都能及时存在,就够了。 至于爱不爱的,那是大人们的事,她现在只希望白胡子可以冷静一点好好放她走,更不要问奇怪的问题,就好了。 比起故事的主人公,疑似旁听了老爹年轻时风流韵事的晚辈们才一副想死的表情:拜托,放大招前好歹提前知会一声,给大家伙一个退场时间啊。ⓟò①捌ⅾⅾ.∁òм(po18dd.com) 只有皇副还算稳重,马尔科是在老爹开口询问安娜的名字后,才将这起八卦彻底实锤。 脸皮也绝对皇副级别的一番队长,在看到安娜抿着嘴好像准备装听不见的时候主动跳出来捧场,“不管怎么样,还是先把伤口包扎一下吧。”说完,连他自己都觉得过于无耻了,千里寻亲的小姑娘一上来就遭到哥哥们围攻什么的…… “不必了,既然我已经把人送到。”安娜后退一步,右手轻轻搭在刀鞘上。 然后女孩抬起双眸,蔚蓝的眼中一派冰冷之意。 她用自己的眼神告诉马尔科,所谓哥哥妹妹的不过是男人单方面的温馨狂想。 “我没有姓氏,母亲说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随便给自己起一个也行。” 她以为会惹怒对方的回答反而换来一阵畅快的大笑,安娜右手仍是压着剑柄,只是眸光渐渐抬起,动作间任由几缕没束好的金发划过她百合花枝的脖颈贴着脊背轻轻摆动。 白胡子的笑是纯粹的笑,他的高兴也是纯粹的高兴,然而安娜甚至连这种直来直往的情绪都无法理解。 哪怕是如小动物般脑袋微微倾侧,露出些许疑惑茫然的可爱举动,她也依旧下盘扎实,确保一出手,自己就能砍中四皇的踝骨。 “这是你母亲能说出来的话呢!” 白胡子说道:“我准备把她葬在我的家乡,我记得她很喜欢那个地方。” “……” “你如果不打算跟着我的话,也可以到那里定居,那是一个宁静祥和的小村子。” 身份一旦确定,男人话中父亲的意味就逐渐浓厚了。 “听起来好像很不错。” 安娜想了想,也收回按在刀鞘的右手,接着,她用比爱德华·纽盖特更直白的语气十分耿直的发问,“如果我破坏了那里的宁静,你会原谅我吗?” “……” “啊你看。”没得到常人渴望的答案,或者说正因为与预料的一样,女孩神色间反而愈发平静起来。 “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我以后会避着那个小岛走的。” “……” 沉默的不仅是白胡子,皇副一边庆幸父女相认后自己就让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的举动,一边下意识代入角色,然后白鲸号的智脑也觉得,这个问题实在太为难人了点。 就在皇副思考到底该怎么哄这个突如其来的小妹妹时,白胡子夹杂不耐与疑惑的沙哑声音就响起来: “从刚刚起就咦哩乌啦一大堆的,你想去哪都可以!还有,老子可是白胡子!你到底为什么,会觉得世界上有你老爹都搞不定的事情!” “想闹就去闹吧!以我白胡子之名!反正我会在你发疯前就按住你的!” 安娜被耳边忽然如雷鸣般响起的声音震得脚下趔趄,热气熏陶上她小小的脸,最后那几句绝对加上霸气了吧! 9. 和来时的气势汹汹不同,安娜离开的背影堪称落荒而逃。 莫比迪克的小艇有着自己独有的驱动系统,省去动手划船的繁琐,她完全可以躺在小艇上,悠哉悠哉地思索下一站。 脑袋里渐渐回想四海的分布,等到真正要做决定时,她才意识到这片大海是多么浩渺了无边际,失去了母亲的庇佑,她也只会如这艘小艇般,被命运的激流随处驱使。 只要一想到已经不在了的母亲,安娜原本被白胡子堆满的心就渐渐空虚起来。 10. 凯多照旧从空岛跳下自杀的时候,总是抱着某种他自己都辨认不清的绝望与微不可察的期待,然而空岛一万多米的高空仍是让他失望了。 巨大而没有节奏的抽噎声慢慢从那个人形的大洞中传来,然后,比悲伤更容易点燃的愤怒促使他决定,熊熊燃烧的怒火将要由接下来看见的人类承担。 可是。 即便是四皇也无法预测到命运的走向。 凯多从因他坠落而砸出来的人形大洞哭着爬出来后,也没想到会面临这样一种局面—— 人全部死光了啊! 不仅如此,他被酒液和痛苦浸满的大脑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另一股霸道至极的霸王色霸气,正肆无忌惮地游走在整片小岛。 “啊!啊——” 这是何等美丽而残忍的霸气哟!单单用气势就绞杀了现场所有人的存在!端坐在洞口边的凯多发出一声因突如其来的兴奋而扭曲了的悲恸的哀鸣——他化作龙形,几乎每一片龙鳞,都被这许久不曾感受过得情绪而刺激的移形变位—— 鲤鱼在被剥皮刮鳞时,难道就没有感受到某种性命被拿捏住的愉悦吗? 巨大的能够碎裂天空的巨爪从龙身中舒展开来,凯多在半空扭了扭身体,然后——他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嘶吼:“出来!快——出来!能够杀死全岛的家伙!” 仅仅几句简短的话语,龙息带起的白烟就点燃了森林,燃起了大火。 “吵、吵死了!” 即使带着不耐烦的负面情绪,那声音也因为主人的意识不清而转为绵软无力的娇喝。 然而仅仅是一句低低的反驳,空气中原本平静蔓延的霸气,也就像遭到挑衅的海面一样,翻起波浪,直直冲向龙身的怪物。 能够让他打起精神就已经是种了不得的体验了,凯多惊讶的发现,这霸气竟然还蕴含冰天雪地的力量。 久违的势均力敌让他当场哭出来。 凯多一边悲恸大哭,一边变回人形,举起狼牙棒,使出一招横扫千军的“雷鸣八卦”。 然后,他看到抱着酒坛仰躺在草丛的少女眼睫微动,迷蒙的泪水同样糊满了那双眼,那被悲伤与茫然同时贯穿、自己无比熟悉的情绪,这一刻,相同的苦难使他与少女之间产生了某种微妙的共情。 雪白锋利的太刀从伞柄中抽出,少女挣扎着站起来,晃动间她的半边肩膀从衣领中露出,细嫩的像冬岛凝固在山尖的冰雪。 泪水模糊了那张秀致的面孔,凯多只能听见对方唇瓣间那微微弱弱的声音: “昭显于世吧,雪神。” -- 11-13 ρо㈠8ъě.cом 11. 外出自杀的总督十分常见,回来时龙背上还背着个女人,就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凯多并不是对男女之事十分看中的人。 而能允许一个女人握着他的龙角翱翔,踩着四皇头顶占据一席之地,听起来更像血腥爱情故事的桥段也没能让她昏沉沉的脑袋清醒过来。这一场与四皇势均力敌的战斗,以安娜削去凯多颈边龙鳞,而她也被对方折断右脚作为终结。 安娜输了吗?没有。 不仅如此,她还打破了无人能给凯多造成伤害的前例。 没人相信眼前这个破布娃娃一样的女人就是总督流血的罪魁祸首,就算真的是好了,鬼岛的大看板们难道就会对安娜予以尊敬了吗?ⓟò⒅ⅾⅾ.∁òм(po18dd.com) 不,他们只会动摇对凯多的畏惧之心,如果一个手脚纤细的女人都能刺穿他的大腿,或许总督的位置也该换人。 鬼岛的男人都是彻头彻尾的海贼。这些海贼百看不厌的戏码永远都是以死亡为代价的下克上。 安娜用把旱灾锤进地面的方式证明自己应有的身份——她不是凯多从新世界抢来的战利品,而是被四皇拜托让这个世界更有趣些吧的座上宾。 12. 凯多邀请安娜做客鬼岛的时候,那些话根本没从后者的脑子中过一遍,安娜只记得他们俩正打得热火朝天,双方都伤的有些难看,明明出手都不死不休了,她却好像突然戳中凯多抖m似的萌点。 可是,鬼岛的生活也太幸福了。 喝不完的美酒,享不尽的玩乐,只要凯多送给她的酒坛没有空掉,寂寞根本追不上她。 就算偶尔嫌弃百兽团太吵,只要她躲进凯多睡觉的洞窟,鬼岛就没有第二个人敢去打扰。 “真是快乐啊。凯多。” 酒能麻痹身体,也能麻痹大脑。倚靠着凯多小山似的身躯,安娜选择跟多年前的凯多一样,对怀里琥珀色的液体露出沉醉其中、令人目眩神迷的陶醉来。 然而,如今的凯多已经无法满足于酒精所带来的喜悦了。 “吾友安娜,”他尽力压制内心的愤怒,这又是一种新奇而令人不快的体验,于是——男人不断撇低的嘴角暴露了他—— “吾友!”即使是人形,四皇也能爆发出震天的咆哮,震得人耳根子发麻,“安娜!我们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再打一场呢?你的右腿明明早就恢复了吧!” “傻瓜,真是傻瓜。”回答他的是安娜伴随着酒气的痴痴嘲笑。她来时还只是个身姿孱弱的女孩,顶多因为用脚趾来回碾压旱灾的面具,透露出几分不可一世,而现在—— 鬼岛过于湿热的气候不仅洇湿了她金色富有光泽的头发,也催熟了这具逐渐成熟的女|体,安娜口申口今着歪倒在凯多腿边的时候,两只手还不忘抱紧酒壶的开口。 “凯多真傻,我已经那么快乐了,为什么还和你打架呢?” 男人投射过来的目光阴郁而压迫感十足,顶着这样的视线,安娜也只是闭眼拧眉皱了皱鼻子,顺着嗅觉的指引,感受到浓烈而馥郁的酒液正顺着封口的红泥,打湿她胸口紫底描金线的衣襟,然后流进下巴和耳廓的小洞里去。 等到她反应过来,那坛据说是上供给天龙人的美酒已经流尽了。 没有了? 女人微微张开一条缝隙的狭长细眼流露出恐慌与痛苦,侧起翻身的动作犹如轻燕,凯多本来就怀疑她是在故意装醉拖延时间,眼下更是被这行云流水的动作气到眼角发红,他脾气本就不好,只是因为有求于对方才不得已忍耐,谁知道安娜竟然是个自己爽了就连裤子都不准备脱了的骗子。 愤怒的凯多一巴掌拍碎了几个月前他亲自送给对方的酒坛。 喝不醉、不,或者说永远处于醉意朦胧却怎么也喝不倒的安娜是个很好的酒友。 可是!如今的凯多需要的不是酒友! 他只想要曾经那个把他打出血来势均力敌的对手! 或许她马上就能出现了。 “你真是,找死。” 与酒坛碎裂的声音紧跟其后的是女人恶鬼怒目的低吼,手持太刀的凶煞艳鬼,眉目间也凝聚了鬼岛终年不散的阴雨——那种愤怒,那种压抑,看得凯多简直要热泪盈眶,“挚友哟!” 只有你、只有你才能感受到我的痛苦啊! 因为看到安娜与自己惊人相似的目光而燃起的喜悦的火焰,完全不亚于当年自己的第一次飞翔,时间剥离了曾经鲜活的情绪,可安娜才来鬼岛短短几个月,就已经赠予他这么多欢喜了。 安娜总是能如此轻易就让他感受到快乐,凯多一边用雷鸣八卦抵挡雪神一边陷入深思,比快乐更高级的情绪,是什么呢? 12. 是炎灾烬。 鬼岛雪花不再安静的飘飘荡荡,而是忽然躁动卷起风浪时,最先察觉到这一切的,是炎灾烬。 几乎是立刻,黑衣的炎灾放下手中正处理的事物向着凯多的洞穴直直飞去,然而还是晚了。 雷鸣八卦不仅抵挡住安娜的雪神,顺便也轰飞了凯多自己住了十几年的洞窟。 落地后因为护目镜和面具的阻碍,烬的神色无可确认,但那岿然不动的背影尚且从容。 瞠目结舌的是疫灾和旱灾。 无论看过多少遍,杰克还是会疑惑于安娜外形和力量上的反差,作为与她唯一交战过得的对象,甚至不用Queen出言讽刺,他自己都觉得这机会实属浪费——就算百兽海贼团的文化普遍不高,但是嘴拙成他这样,憋半天也只能干巴巴来一句“好像打在我灵魂上了”的存在也是很少了。 “唉,这又得打多久啊?”Queen苦恼着鬼岛最近的建筑支出,盘算着如果破产了话,他要去哪里喝无限供应的年糕小豆汤。 “不知道。”一旁的烬不打算出声,能应声的就只有食物链底层、永远被欺压的杰克。 百兽海贼团都认为杰克只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但他最起码知道烬现在不说话的原因—— 他正在注视安娜。 -- 14-19 14. 安娜已经可以很轻易就让他感受到快乐然而还不够,凯多深知这种快乐就像战斗和大醉能带给他的,只是一时的情绪,隔靴搔痒解决不了黑洞似的欲望。 那么,比快乐更高级的情绪是什么呢? 借着安娜飞踹的力道,凯多任凭自己从天而降,砸在正与游女贪欢的八岐大蛇将军面前。 没有哪个女人能承受住八只蛇头一齐耸动的欲|望,索性黑炭大蛇也根本没将卷在半空的人类当做女人,尽管被凯多不同凡响的出场破坏了节奏,八岐大蛇将军还是咬牙挺住了男人的尊严。 “更高级的快乐?” 但凡能有一个正常人类待在现场,就会知道整起性事中最可怕的,不是黑蛇泛着波光的鳞片时刻不停的纠缠盘绕在女人雪白赤裸的玉体。鬼岛这种幻兽种横行的地方,是不存在做爱这种过于文雅的词汇,赤裸的人类与野兽耸动在一起,叫做媾和。 整个画面最古怪诡异的,在于黑炭大蛇试图控制一个蛇身,完整没入女人躯体时,他还能空出一个蛇头转过脸,回答凯多思索了很久的问题。 丑陋的蛇头露出几乎拟人化的微笑来:“女人陷入情欲后放荡而张开一丝缝隙的小口的表情,想逃却只能无力地挂在你身上的姿态,难道不会让你感到快乐吗?” “还行吧。”于情事上也算颇多经历的凯多,只是看着两人交合的地方,百般无趣地灌着酒,头顶被安娜砸出窟窿的伤口后知后觉地滴下鲜血,正沿着男人粗犷的面部轮廓渗入蓬乱的胡须。 安娜会喜欢做这种事吗?像普通游女一样,分开笔直纤弱的两条大腿露出腿根深处的阴唇。小女人的阴部是她们开在腿上的伤口和利器,初血的疼痛,生吞活剥下男人的欲望。少女的纯欲借由靡烂的缝隙而露出微弱的触角。而凯多龙形的体态也可以将她绞在半空。安娜无法被贯穿,她也不能被贯穿,哪怕拥有承袭自父辈的两米身高,她也无法在这样的性事中享受到被插入的快乐。 凯多停下灌酒的姿势,将眼前游女雪白的脸代入安娜—— 如果他真的敞开了把阴茎捅进处女的缝隙,那么安娜就会与此刻的游女一样——勃起的阴茎没入花穴,然后,龟头从那张被酒液润泽、微微张开如蔷薇花心的唇瓣中显露出来。 在八岐大蛇大呼“小紫”的狂言乱语下,他的一只蛇身,彻底贯穿了游女。 15. 暂且不提原想解决问题,结果却带上更多烦恼的凯多有多愤怒,安娜在凯多跑了后,就一直趴在地上哀哀地哭泣。 温婉柔顺能够让人联想到金子的秀发,丝毫没得到其主人的器重,和一地的狼藉混淆在一起。凯多被难得愤怒上头的安娜打得不轻,而她本人也没占到太多好处,然而不得不说,顶着一身战损、流着泪的安娜才更符合那张脸的人设,晶莹的泪珠从那对蓝玻璃珠似的眼中流了下来,琉璃都不及那眸底的澄澈。 她是被恶龙掳掠、关押在洞穴中任其凌辱的公主。 “你在哭什么?” 鬼岛经久不散的雾气里传来烬低沉清朗的问话,百兽海贼团一人之下的大看板,面具后属于无齿翼龙的金瞳正印着公主凝聚无尽哀伤与凄楚的影子。 烬完全无法理解安娜的痛苦,就像他从来也搞不明白,凯多对着敌人以外打出雷鸣八卦的时候,是怀着怎样难以抒解的愤怒。 屈居其下的弱者,光是解决船长惹出来的灾祸,就够头疼的了。 可是现在,炎灾发现了那比凯多更让他捉摸不透、难以理解的存在。 “没有了。” “什么没有了?” “酒没有了。” 说话间安娜头顶戴着的花环往下坠了坠。说来奇怪,她与凯多打得地裂天崩,大半小腹几乎被凯多宽大锐利的龙爪撕裂时,鬼岛女人赠予她的这顶野蔷薇花环却安然无恙。 安娜不是会在意肉体形态的类型,她一身破烂来到鬼岛,如果不是烬给她准备替换衣服,安娜就能够在众人面前毫无犹豫的赤裸身体。 换句话说,她此刻身上正穿着的紫底绣蔷薇,边角滚着金线的和服羽织,是烬挑选的。 对于即将被鬼岛客人穿在身上的衣饰,烬很是花费了一些功夫。 据说在西海的一些国家,金发碧眼的王族总是身着紫色珠宝华服,因为紫色是最难以调和的颜色,稀缺就意味着昂贵。 烬将这倾尽国力而调和出来的紫色双手奉上时,安娜正把自己裹挟在凯多蓝色的披风之下。披风下面的她一丝不挂,凯多每一次抬手饮酒,女人娇弱迷人的风景就多展露一次。 起起落落,皆是雪白。 安娜感觉不到羞耻的情绪,盯着她的烬也不能,因为喜欢闪闪发亮的东西是龙的本能。 安娜无动于衷,对于整个世界无动于衷,赤裸的现状也不能变更她目光的所在。直到凯多放下酒壶,相同的无趣染上他总是下撇着的嘴角,他看了安娜一眼,告知她自己马上要去自杀,让她随便上哪去也好,别扯着他衣角。 像是在思考这句话的含义,下一秒,歪着头的少女就被塞了一个硕大的酒杯,“你可以在这先喝着。”凯多这样说。 对世界无动于衷的少女,因为这句话将头仰得不能再仰,但即使这样,如果凯多不侧过脸,她还是看不到那张饱含愤怒,象征血雨腥风的脸。 安娜说,好。 然后捧着酒杯,俯首小口地缀饮了一口,动作间长发滑落肩头,再抬起头时,那对仿佛承载了海洋的一隅、澄澈空明的蓝眼里,饱满的泪珠就流了下来。 露珠是如何从枝头坠落,那泪水就如何从纤长动人的眼睫处滑落。 烬知道这眼泪无关乎鬼岛,就像从她到来后,鬼岛便昼夜不停的纷纷扬扬的雪,即便落在鬼岛漆黑的土地上,这雪也无关乎鬼岛。 但这并不妨碍烬在总督离开后,低声让安娜把衣服披上,然后俯身用手指捻起安娜腿前的泥土,捻起那被安娜充斥痛苦与虚无的泪水浸没的泥土,放进了嘴里。 烬做这件事的时候,眼睛丝毫没有看着安娜,他注视她的每一眼,都几乎出自翼龙本能的驱使,只有这一下,他做这样的事,只是想知道那痛苦的滋味。 而现在,总督又一次离开了。 他用手指挑起安娜的下巴,虽然不知道总督看到的是什么风景,但现在女人那张堪比奇迹的面容,映入的是他的眼帘。 “不会没有。” 炎灾为这个认知轻轻颤笑起来,然后发出低沉到近乎诱哄的男性嗓音,安抚鬼岛最尊贵的来客: “我知道哪里有,我带你去找。” 16. 几乎每一晚,烬都是靠着那天安娜脚踩杰克面具的侧影才能自渎出来。 等到安娜当着他的面俯身缀饮杯中酒时,他的性器硬的要命,但这已经不是自我纾解就能忘却的欲念了。 那之后的第二天,烬就命令花之都的工匠连夜为他打造出一只琉璃制的酒樽。 可是烬从未想过用它来喝酒。 不仅自己不喝,还拦下安娜欲往那伸去的手,紧了紧,钳制在怀里。 莫名焦灼的氛围丝毫没影响到炎灾的稳重低沉,他为这一刻准备了太久,几乎步步为营,眼下正是采撷果实的时刻,哪怕下一秒雪神就在他身体里展开,事情的进展也必须按照他所涉想的来。 龙族天性中的统治与占有真是可怕。 “您看,您想要的就在那里。”他连腔调都拿捏出一副挑不出毛病的恭敬来,安娜低垂着眼睫听这无齿翼龙的未尽之意,然后,烬蒲扇般的手掌伸进她紫色的衣摆里。 安娜第一次对凯多以外的存在流露出情绪。 她仰起脸,没有制止对方游走在他根本就不该触碰的肌肤上的手,这是连他的头目凯多都不曾做过的事,但安娜疑惑的并非这点,她没想到,炎灾竟然只是想和她拥有肉体关系。 他为什么不早说? 否则她早就跑来投奔炎灾了。 “嗯,所以呢?”她拉长了腔调,因为炎灾粗粝的手指,整个人就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烬说:“只要您开口,说您想从酒中——” “快乐。”就像如果早知道炎灾贪图的是她的身体,她早就整个人凑过来一样,安娜迫不及待想要追求接下来的快乐,不耐烦打断道,“我想要快乐,我不想思考。” 对快乐直白迫切的追求甚至有些可爱了。 当然,安娜整个人对烬而言都是可爱的象征,她无论回答什么,都只会得到一个鲜红的满分。 烬发出一声平静的轻笑,灼热呼吸喷洒在安娜薄薄的耳廓,低声说:“我能让您更加快乐。” 然后,他做出了自己一直以来都想做的事。 紫色羽织在半空中划出一道虹彩般的弧度,电光火石间,安娜甚至还来不及朝他投以错愕的视线,整个人就如同不幸落水的幼猫般,湿哒哒的在酒里扑腾。 恶魔果实能力者如果落进水里,再逆天的能力也施展不起来,好在安娜并不是,然而即便如此,铺天盖地的酒气仍然带给她不少麻烦。 该死的踩不到底的酒樽。 光滑的几乎扶不住的琉璃。 安娜很费劲才恍然攀住杯壁的边缘,然后,不可抑制的呻吟就慢慢回荡在烬用以审判的整间刑讯室。 酒液慢慢泡开她总是披着的和服羽织,自母亲死后她受过的大大小小的伤,那些她自以为恢复,或者从来放任自流的伤口,纷纷借由酒液的催生,霸道而细密的叫嚣自己的存在。 在这样的盛艳中,安娜姿容中纯欲的一面反而愈发彰显出来,秀致的眉微蹙,整个人就像被钉死七寸的白蛇,沿着琉璃樽的边缘疯狂扭动。 只要不能思考,人就没有痛苦。 安娜拧着眉几乎被周遭的疼痛折磨的发狂,那些凯多都没打出来的呻吟从她嘴里冒出。炎灾、炎灾真不愧是叁灾中擅长刑讯的那个,他把人心把控得那样好,适应了蜇人的酒液之后,安娜第一次被酒气完全蒸腾占据的大脑,竟然缓缓感受到一丝微妙的愉悦。正是这一秒起,女人无序的呻吟开始染上娇媚,她趴在樽壁边,静静垂下百合花枝的脖颈,感受着哪怕不动,身体也能带给她的一波一波的震荡。 烬像剥开一只蜜桃那样,拂过她碍事的羽织,男人赠予女人衣服,原本就是为了这一秒。 到了此时,他反倒不笑了。 他轻轻说: “您看,酒也能这样喝。” 如果涌入鼻腔大脑的方式也算喝酒,那他确实没有说谎。 半晌,烬又问,“安娜,你现在快乐吗?” 羽织浮动而带起的涟漪,造成了女人痛苦的根源,她小小的、无声的叫了出来,像一只被剥皮到一半的鱼忽然恢复了意识。 痛苦如此真切,又如此简单,比起母亲离世带给她的空洞与哀切,这样的痛苦是如此快乐。 “快乐。”安娜扬起温红的唇,连半张开的眼尾都带着娇媚的弧度,她几乎陶醉其中,醉眼喃喃道: “真是,前所未有的快乐啊。” 17. 烬制造的前戏如此漫长,安娜大约觉察不出,但当他真正在酒里贯穿、占据这具日思夜想的躯体,比起身体上的契合,最使烬得意的,是精神上的满足。 总督就能理解安娜了吗? 据他的观察来看,这个结果还有待商榷。总督和安娜就像被强行挤在同一间卧室的两种物体,之所以能有肢体上的靠近,不是因为他们相互理解了,而是总督太大了。 凯多过于庞大的存在使他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触碰到安娜颤动的发丝。 “安娜。” 与她截然相反,炎灾的烬热衷于思考,他不仅要思考,还要用能让人如坐针毡的视线,死死地盯住你。你不是猎物,他却是野兽,金瞳的眸底阴郁又冰冷。爱、渴望、惦念这些柔软的情绪,你几乎无法在这个以刑讯为乐的男人的神情中找到多少,他对女性天性中的柔美兴致缺缺,如果安娜真的只是被凯多一时兴起掳掠来的公主,至少在叁灾中,没人会朝她多看一眼。 “安娜。” 揭开面具摘下护目镜的烬,再一次啃咬住女人近在咫尺的小小耳垂,顺着对方些微的挣扎唇瓣来到颈间来回的摩挲低喃。即使是在他这里,安娜也小的能被完全罩住,两条腿无助的分开挂在烬肌肉虬劲的臂膀,除了后背的倚靠几乎没有第二个着力点。 如果这是一场温柔的情事,一切还都可以忍受。 可是烬的撞击实在来的太强太大了,几乎没什么技巧可言,那原本窄小细嫩的豁口被开成一只炎炎的洞,而随着他的每一次撞击,总有那么些不可控制的酒液二度惩罚她这|处|女的身体,根本不需要她费力去分泌什么。 “安娜。” 真要让人感到不悦的,差不多就对方一边打桩,嘴里还非要喋喋不休的低喃。安娜没想到烬会是这样聒噪的脾性,也根本没看出来。她如天鹅般的后仰露出脖颈脆弱的弧度,也间接逃离了男人嘴间的桎梏,胸口两团雪白不得已挺得更高,两枚朱果正随着水纹的颤动而起起伏伏。 她因快乐而发出娇弱绵软的吟哦,丝毫没有要遮掩风情的自觉,亦没有半分的羞耻之感。那对蓝宝石的莹滑润泽的双眼由于快乐半开成惑人的弧度。 烬想,这着实与公主毫无联系。 贵族的端庄,道德中的羞耻,这些寻常人都会有的东西,安娜几乎统统没有。她因为莫名的理由而抛弃人世的枷锁,就像此刻两人紧密的贴合,她也会扭动着主动变换姿势。 有那么一瞬间,烬以为她会从这起情动中获得快乐。要是安娜知道他这样想,即使大脑已然迟钝麻木也会绽给他一个慢慢的笑,像夏季潮湿的梅雨一样闷热而惑人——男人为什么总有这样的错觉?会认为这一进一出的机械运动真的能将女人送入天堂?她被侵入、被钉死,由腿间的缝隙裂成一个彻底的对称,谁会在撕裂中得到快感呢? 安娜向后仰使整个头颅没入水面,从而感受窒息的快感时,烬终于知道了问题的答案。 他陡然睁大双眼,金色的兽瞳却缩紧成一条尖锐的线,烬承认,他对女人的好奇在将她抛入酒池中时就已经消失大半了,安娜的快乐如此浅薄,然而这实在无可厚非,只要停止思考就能带来的快乐,他曾以为很简单,安娜用自己找乐子的方式告诉他,他想错了。 浸没在水中的安娜蜷曲金发四散飘逸,睫毛微微颤动,那对紧阖着的、温温如春日的眼眸如果打开,里面会有了不得的光景——她甚至还在后仰的时候,臀部轻轻上抬方便他。 除却被抛在半空时她回望的一眼,安娜根本就没将他放进眼底,她的快乐来自酒精侵入毛孔而带起的毛蛰蛰的痛苦,每一根骨头的精髓都在随水流的晃动而微微颤抖,甚至在适应了那麻酥酥的痛苦之后,她还要想办法给自己的快乐进一步延伸。 她是如此擅长获取快乐!正如如此擅长的挫败他! 烬想,安娜真有意思。 继续干下去已然没有意义,尤其在那纤薄的肺已然承受不住更多的水压时,烬饶有意趣地看着安娜逐渐蹙紧的眉,那难以揣摩的唇瓣一旦张开,死亡便迫在眉睫。 烬不知道安娜与凯多究竟如何相互理解,但对于凯多将人掳掠过来的理由大概也能猜知一二,正因为猜到了些,他越发想不明白,这个被寄予了打破凯多无趣世界的期望的女人,究竟应当怎样做。 安娜不会死在这里,死在一个她甚至没费心记过长相的男人的腿弯。她只是最后感受了一下死亡所带给她的压迫与快乐,在器官能承受的最后一秒,倏忽之间仰了回来。 动作间扬起的水珠溅在烬深深凝视的思索的脸上。安娜随手用手捋了把稠密贴耳的金发,幼猫般的蓝瞳便显露出来。来历不明的公主殿下,下半身还与男人保持紧密相接的姿势,薄情寡恩的嘴脸就已经显露出来,对于两人并不合适的体型,她几乎立刻不耐烦,用腿侧敲了敲他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身体。 有那么一瞬间,烬十分想知道,假如他不准备满足这位公主的意愿,结果应当如何。 似是看出他所想,安娜微微歪头,欲望满足而带来的愉悦心情让她的眉眼都为之舒展,她的表情轻慢而懒散。 女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被泡成边角翻着白卷的豁口,一眼望去,更像是多了许多应当被男人进入的地方。 她微微而笑,说,“别去做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啊,烬。” 18. 清醒后、或者说在炎灾的帮助下垂死一番后的安娜,在百兽海贼团的地位很是尴尬。因为不隶属某个部门,中下级的海贼不清楚她的实力却隐约听说过她的传闻,传闻中她背着总督与叁灾不清不楚,暂且不提这全是槽点的绯闻到底从哪传来,安娜一边忍受着众人隐约撇过来的桃色目光,一边独自惊叹于,这样一顶绿帽猛然盖下,凯多竟然依旧不动声色稳如老狗。 搞得她现在和凯多一起喝酒都有点奇奇怪怪了。 在这样的前提之下,有一天凯多带着你共同出席八岐大蛇将军举办的酒宴。 安娜根本不想去,最近这些日子她越发感到自己与百兽海贼团的关系走到了一个必须做出决断的岔路——严格意义上讲,凯多当初是趁她酒醉将人强行掳来,她对于这个海上皇帝而言,是肩负着可以摧毁凯多不败之地的重任,而仔细思考一下,凯多现在连绿帽子都带上了,她根本就是将这个任务完成的很好,试问这天下间又有几个女人能将四皇玩弄在鼓掌而依旧活蹦乱跳?这样一想,绯闻的女主立刻软了骨头,倚靠在凯多崖脊似的大腿上,觉得自己既然完美达成了凯多的任务,享受百兽海贼团的供养也就理所当然。 至于凯多从上次回来后,便再没有对她邀战的行为,安娜并没有放在心上。 正如此刻对于烬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她也从来没有放在过心上。 这个世间所发生的一切,除却已经故去的母亲,安娜原本,就从未将它们,放在过心上。 19. 凯多喝酒的姿势过于狂放,与记忆中某个格外庞大的身躯不谋而合,这电光火石间的片段过于突然,却令她陡然升起一丝熨帖而熟悉的情绪。 安娜放下使她醉意朦胧的酒杯,不经意问道,“凯多,世界上有什么能修改人记忆的果实吗?” “是有的吧。”高大的男人即使盘坐也巍峨如同小山,有两缕酒液顺着嘴角流进他蓬乱的胡须里,凯多撇低视线打量了她一下,“问这个做什么?” 女人不紧不慢地说,“我感觉我可能莫名其妙多出段记忆。” 她接着说,“我想要那个果实。”大概是觉得自己语气太过理所应当的样子,安娜想了想,又改口道,“或者去见见那个能够支配记忆的人。” 凯多却忽然愤怒地摔了酒壶,那几乎令周围人瑟瑟发抖的愤怒只是将她染着薄醉的视线,由原本斜睨洞窟粗陋的屋顶,波澜不惊地移转过来。 “吾友哟!”那一双魔眼简直能瞪出火来,凯多带着不知名的怒气,大声道,“你是指,在鬼岛竟然还有人胆敢攻击你吗?” 比起在一瞬间紧张起来的叁灾,烬已经开始盘算如何攻打夏洛特·玲玲,或许安娜并不知道,这一任的记忆果实能力者,是夏洛特·玲玲之女,夏洛特·布蕾。如果安娜真的在鬼岛受到了记忆果实能力者的攻击,百兽海贼团势必将全军出动,回应另一个海上皇帝的挑衅。 凯多的愤怒或许出自真心。 片刻静寂之后,女人近日来那浅淡又冷漠的神色忽然投以玩味的一笑,唇角娇媚地勾起。 突如其来的笑容绽开在那张有如神迹的脸上。 “真是的,凯多。”安娜说,“你想当海贼王吗,凯多?” 女人像指着货架上的糖果,一双眼如丝般斜觑过来,神情骄矜而又理所应当,仿佛只要他点点头,她便能将那海贼王的宝座双手奉上。 仅仅一句话,凯多便感觉到久违的非常孩子气的被哄逗了的快乐。 “拿酒来!” 男人吨吨吨的灌酒,安娜也并不着急问题的答案,伟大航路上连海贼王的宝座都不敢肖想的家伙比比皆是,敢的人却更多,凯多只是被安娜这种目空一切逗乐了,他隐隐感觉到随着那眸底逐渐清明后另一种邪气和混沌悄然蔓延,他忽然想到,鬼岛包括自己在内其实谁都不知道她的来历,那因为母亲去世而陷入迷惘的痛苦的蓝眼,如今只是更加淡漠而烦躁地注视着世界。 安娜真的要帮他成为海贼王吗? 不! 挚友她,一旦无法正确正视内心的话,那无处安放的熊熊燃烧的火焰……到底会绽放出何等盛大而热烈的华彩呢? “挚友!吾之挚友啊!”大笑间凯多捏住她细白柔嫩,两指用力就能夹断的脖颈,迫使这张容颜昳丽的脸抬起。 女人干净秀丽目空一切的瞳眸近在咫尺。 面对这张,只要倾侧过来一个视线,就能驱使男人为她揽月摘星的美丽面皮,凯多连勃动的心跳都兴奋起来。 “海贼王的宝座老子自己就能拿到!在此之前,安娜……” 男人连鼻尖上的肌肤都更像顽石而不是人类的皮肉,抵在她下巴上,很快给那片柔嫩磨出红色来。 安娜深深凝视对方眸底野兽般的疯狂。 凯多大笑着说: “仔细看着这个真实的世界吧!看着我是怎样把它搅得躁动起来!” -- 20 20.花之都线 喝得迷醉的安娜更像是游荡在强者身边,以美色侍人、行为放荡的游女,她甚至连花魁都无法担任。真正的艺伎,要能将客人哄得五迷叁道之际,保持内心的绝对清醒,如此才能在这个充满绝望泪水的深谷中存活下去。 真是浪费这张脸呀! 睡眠狂死郎露出嘴角下撇、极为不满的直白情绪,他想——要是能将这张面皮占为己有,定然能减轻黑炭大蛇聚焦在小紫身上的目光,若是能将小紫彻底置换出来…… “啊。” 阻止这张实在称不上英俊的黄鼠狼脸露出更加深沉探究表情的,正是手持酒壶,先前还在吨吨吨灌酒的安娜。她被凯多带坏了,比起用酒樽秀气而克制的缀饮,安娜光明正大抢走凯多系在腰间的酒葫芦,那对凯多而言恰到好处的出水口放到安娜身上如同捧着另一只造型奇特的碗,多余的酒液沿着嘴角打湿她妖异苍白的脸,安娜混不在意。 觉察到来人身上逐渐散发着恶意的“念”,女人微微偏目,撇开雪神的刀尖正直指对方咽喉不讲,那凝视起来的蓝眸甚至都可以算湿润绵长了,安娜努力分辨着这人的气息。 “你们这里的人真奇怪啊。” 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又兴许是酒精在作怪,安娜对忽然被太刀击落在地的男人展露了一个柔媚的笑,那是连日来她在鬼岛鲜少拥有的神采。她用黏连着蒙昧愉悦的神色,背后是如积水般空明洒落的月辉,澄蓝猫瞳漫不经心看过去,眼角眉梢的傲慢被狂死郎捕捉,男人抹着暗红口脂的唇撇开着实不悦的弧度,然而都和他的表情一起,被挡在遮面的粗布之下。 “白天一个身份,晚上又一个身份。” 这样动听的声音在狂死郎这里如同魔音,安娜好笑地看着他几乎立刻僵硬了身体,理智有一瞬间的崩断。她是真的发现了,她当下所存在的世界是多么直白而真切,几乎不存在任何的阴谋诡计,坏人将阴险写在脑门,好人把痛苦画在脸上,海贼的叁观里以强者为尊,而强者,是不需要隐藏内心的情绪与欲望的,就像凯多名义上担任和之国的护国明王,他也始终把自己的真正所求摆在明面。 这、这和她梦中的世界是多么不同啊! 男人猛然丢掉手中的包袱,和之国钱币叮叮咚咚的声响打破了周遭的静谧,也打破安娜陷入回忆的深思,她近来无数次做着仿佛前世的梦境,梦里的她是一只趴伏在垃圾山下努力苟活的蜘蛛,因为不能接受外面更为浩大平和的世界,宁愿抛弃同伴,一个人懦弱地蜗居在垃圾堆里。那困扰了女人一辈子的难题如今以十分醒目的姿态落到安娜头上。 如果这不是果实能力者的蓄意作弄—— 即使这就是果实能力者的蓄意作弄—— 已经在这片广阔大海存活十六年之久的安娜,被天女般的母亲以爱意不断浇灌包容成长起来的安娜,此刻根本阻止不了梦境中的蜘蛛女凛然而鲜活地扎根在她的体内。 雪神的刀身微微颤抖,男人暗色瞳眸死死盯住对方脸上如同到崩溃边缘的扭曲与痛苦,一只手悄悄摸向腰后的短打,神情皆骇人至极。 直到过了很久很久,久到狂死郎以为是落樱的花瓣在他眼下消融又滴落,化作雪水划过他领口的胸膛,他才陡然发现,哪里有什么飘零的落樱,这间他早就踩好点的和之国大名的后院,地上甚至已经铺上了一层薄而浅淡的白雪。 “啪”的一声,狂死郎连耳尖都动了一下,目光僵硬着顺着地上破碎的酒坛徐徐往上,视野尽头是一只素白伶仃、指尖还不断滴着血水的左手。 狂死郎在夜色中望着它好一阵子,才终于下定决心,右手掌心握住短打冷冰的刀把。他没敢动,实在是因为,自己竟然在一个错误的时机,选择了一个错误的地点,跟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人纠缠在一起,一旦他脸上的粗布被揭开,掩藏在面具下的真容被发现……第一个要死的人必然是小紫!他又哪里敢拿这些事情做赌注呢? 那么,到底要怎样才能在全身而退的前提下,将这个身形孱弱又似乎在哀哀流泪的女人一击必杀呢? 而在狂死郎绞尽脑汁估测对方实力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女人颤颤巍巍地欲收刀入鞘,扭曲的情绪使得她眉心横斜出两道短促的沟壑,而眼是深谷,谷底盛着盈盈而动人心魄的波光。她的眼睫也沾满了落雪。 雪神最终没能入鞘。 因为凯多来了。 只要顺着这忽然杀意凛然的霸气,安娜就很好找。 伴随着护国明王“普罗罗罗”奇妙而洪亮的笑声,安娜这才微微抬头,饱满泪珠顺着那张羊羔似的脸庞倏地落下,如同清泉月光。她就这样昂首与凯多龙形的金瞳对视着,嘴唇嗫嚅,极小声的,“为什么……” 为什么外面的世界要和我如此不同?为什么要在别人如此艰难才能苟活下去的时候,再告诉她连这种方式都是为人所不耻的呢? “安娜哟!” 只消一眼,凯多就猜出安娜精神上正遭遇怎样的波澜,可惜他不是一个合格的朋友,两人也并非什么知己,这样身处于崩溃边缘不知遭遇了什么巨大悲愤的安娜,只会让他每一片龙鳞都兴奋得炸裂开来! “原来你偷偷从宴会上跑开,就是在这里思考人生吗?” 他甚至连快乐的语调都不遮掩一下,白色的烟雾从龙嘴中吐出,金瞳期待而兴奋地凝视眼前潜藏着无尽痛苦与愤怒的深谷,龙形的男人用自己长长的、伸出去的吻部去触碰女人小小的、他简直能一口吞下的头颅。 凯多发出近乎叹息的长吟,口中泄露的龙息与霜雪同时湮灭,他说, “我的安娜哟,世界就是这个样子的啊,你难道还以为自己是万物的中心吗?” 盘踞于长空,隐天蔽日的龙注视着他眼中唯一的人类,然后慢慢将他几十年来位任四皇的心得和盘托出。 他几乎咆哮着说,“如果对这个世界还有所不满的话,就去驯服它吧!去成为统治这个世界的神明!哪怕是世界意志,没有办法使你服气的话,就用你的雪神将它砍得稀巴烂吧!普罗罗罗——” -- 21-24 21. 鬼岛的公主才清醒几个日头,便又陷入到之前混沌浑噩的状态了,甚至于比以前更加堕落,旱灾是看到她又与烬厮混到一起,才意识到蒙盖在那对蓝瞳上的阴翳有多深重。此前无论安娜与凯多打得多凶多重,打到杰克每次都挠头怀疑,想不明白那纤薄的腰肢为什么能蕴含如此磅礴的力量。即使安娜像破布娃娃一样以输家的姿态从高处坠落,百兽们也只嗷嗷叫着接住她的身体,并把仰望的视线具现化成两个大大的nb。 接住她的总是炎灾。 每当这个时候,杰克就有点羡慕起翼龙的好处了。 (会飞就是占便宜!) (猛犸象的果实能做什么呢?把安娜蒲柳一样的身姿戳出两个窟窿吗?) 但也有偶尔的时候,炎灾忙于百兽的杂务,没法出席现场,只有这种时刻,能够靠近公主殿下的机会就留给旱灾,因为疫灾的心已经牢牢奉献给花魁小紫了,哪怕多看安娜几眼,这个视觉系纯情看板都感觉是对小紫的背叛,所以炎灾不在的时候,能有资格靠近、并牢牢接住安娜的人就只有杰克。 正如凯多不在,炎灾才能上位,只有烬不在时候,杰克才能确保自己硕大的身姿出现在那对蓝眼睛里。 然后。 杰克被那对眼睛中所蕴含的复杂情绪惊到了,他知道自己二极管的大脑构造思考不了太高深的东西,索性他也从来没把自己定位于此,思考只会使他感到头痛,叁灾中最莽最冲的那个,杰克从不在意外人语带嘲意的描绘,敢说出这句话的人大都死了,还活着的是他出于各个原因无法杀死的存在,如果不能杀死他们,生气也没有用。 杰克是这片大海上最为普通且典型的海贼,他的思维如此直线一目了然——因为你比我强,所以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所以在看到烬与安娜厮混在一起时,杰克很是安静地等在屋外,等到一切都结束了,他才与出门的炎灾擦肩而过,看着同事目不斜视的目光,还在扣纽扣的炎灾轻笑出声,随即大步离开。 杰克目不斜视,是因为生气没有用,他第一打不过烬,第二也没有资格因为烬睡了安娜就去生气。女人侧过脸还趴在床上,像一只柔弱而任人宰割的猫咪,睫毛末端沾着细小的泪珠。 安娜的眼泪是为炎灾而流的吗?无论是不是,杰克都觉得,这正是烬绝无法理解安娜的证明——一个连哭都不会的人,是不可能清楚安娜出于某种理由而流下的莹洁泪珠,从某种角度讲,整个鬼岛唯一能接近安娜的人,就只有总督。 杰克注视着安娜娇弱的侧颜,耿直地想,正如他从来无法理解总督,他认为安娜的泪水,也只有总督才能看穿。烬一直以来的窥视,和肉|体上的占有,不过是像另一个笑话似的,杰克敢发誓,最起码安娜应该是没将这些放在眼里,就像她此刻虽然闭着眼睛,但他就是知道,哪怕不用自己粗粝的掌心去触碰她纤长的睫羽,杰克都深知,安娜现在必然是清醒的。 她从来到鬼岛,几乎就没有不清醒的时候,鬼岛曾给予她的短暂的快乐,也在多日前的夜晚烟消云散。 公主殿下多出一段记忆的猜想使得叁灾集体陷入沉默,杰克不知道那段记忆诉说了什么故事,但正因为它,鬼岛能够供奉上来的快乐就全然不被看在眼里了。那仿佛自成一个空间,烟雾一般牢牢将其笼罩其中的记忆,安娜高高端坐其上,面无表情地散漫垂睫,徒留烟雾外的众人仰首凝视。 她明明那么小。 如果他的两只手掌能够合拢,杰克就能够完全捧起她雪团一样的巴掌脸,可惜他碰不到她,能够浸没进那团烟雾的就只有总督,每当他们俩靠在一起喝酒,杰克就感觉他们好像自成一个浩瀚的世界。 如果世上的战力不以团体的形式出现,凯多就谁也不需要。 这座横亘在四海之上的青山,只允许过一只青鸟落在他的山头。 杰克庞大的身躯山一般蹲坐在安娜床前,鬼岛的百兽都有着令人啼笑皆非的发型审美,杰克也不例外,那两根沙金色粗麻花辫,女性化的发型却与他周身的粗横蛮暴融合的这样好。杰克伸出手,但直到最终,他的手也没能触碰到那片真实的梦境。 22. 安娜想要的答案无法在鬼岛得到,所以即使不快乐,她还是在一个天朗气清的早上,在百兽尚未苏醒之际一个人悄悄地离开。 鬼岛没了她,难道就不能称其为鬼岛了吗?当然不,事实上,除却她给这座岛屿带来的经久不散的细雪,和一只凯多用惯了的酒葫芦,安娜什么都没带走,她来时一身赤|裸,走的也极其坦荡,她还会回来吗? 对于这个问题,杰克没那胆子去问总督,就只好退而求其次去问炎灾。 “你不是一直说我不了解她吗?” 烬的眼睛藏在黑洞洞的面具后面露出光芒。然后,他咧开嘴笑了。尽管谁都没能看见这个笑容,无齿翼龙的金色竖瞳一瞬不瞬凝视着能离开鬼岛的唯一路径,没有了雪的阻隔,他几乎能想象到,对着那片自己即将踏上的蔚蓝海岸,安娜是如何陷入短暂的失神空茫。 她想要寻求一个答案,她好像对世界一无所知,她必然无处可去。如果杰克现在赶过去,说不定还能捉住一只周身狼藉的离家的猫咪。 可是…… “她一定会回来。”炎灾这样说,却以阴冷低沉的郁怒声嗓。 23. 海岸线上群聚的村落挤挤挨挨,大概临近节日,纷杂的声潮如洪水般漫溢过来,人们欢声笑语生活喜乐平安……仿佛刚刚闹事被瞬时斩杀的海贼不存在一样,安娜兜帽下的视线逐渐放低,她的脚边,还残存着海贼头颅被削掉时飞溅过来的血液。 氧化后的人血黏稠发暗极易沾染灰尘,即使被立刻清洗,在某种药水的配合下,还是能看出当初流淌的痕迹。 血是擦不掉的,在这种海贼盛行,杀人如砍瓜切菜的世界,除却天空,其实到处都有血的痕迹。 酒馆老板一边打酒一边拿眼偷觑吧台边正等酒的客人,身量不高,酒葫芦简直了,那么大背在身后,也不枉那讨死的海贼直盯着姑娘看,就她刚进门这一下子,谁不下意识多看那酒葫芦两眼,可惜只有不正经的家伙才会将视线再移到那对绯红的唇瓣,甚至还想出手去掀她的兜帽。 想到那海贼的下场,店主不禁打了个哆嗦。 而吧台前,安娜一手托腮,另一只手则不断把玩着陌生人请客的玻璃制酒杯。说陌生人有点见外了,尤其这个陌生人刚帮你解决了某个不知死活的海贼,和他同样不知好歹还准备冲上来的同伴。 酒馆内高悬的灯烛通明,然而被解救的女人并没有流出喜色,她的半张脸浸没在兜帽的黑暗中诡谲不明,只有苍白纤长的手指藤蔓一般在玻璃杯的边缘来回敲击。 “花剑”比斯塔被她敲得心咚咚直跳,这气氛太尴尬了!为什么遇到这场景的不是马尔科!他不是大儿子吗他才该来处理叛逆期的小妹妹! 然而一想到面前人与老爹流有相同的血脉,哈斯塔硬着头皮也得把关系搞好,莫比迪克大部分人至今仍觉得安娜当初走得那么毅然决然,还不是一上船就挨了哥哥们揍的原因!老爹当初可没动手,错的都是他们这些手比脑筋快的老大哥! “最近如何?” 话一出口比斯塔就后悔了,他敢肯定自己现在面目僵硬严肃又不讨喜,被误会成质问也说得通。 他试着憋出一个温情的笑容挽救局面,“你走后老爹一直找你,但是又不想太明目张胆,他说你也不一定就愿意顶着白胡子女儿的身份到处跑,就给你画了画像,队长和已经分出去的船长都有一张,让大家平时在四海转悠时留意一下。” 说完心便吊着看了眼对方唯一露在兜帽下的下巴与唇瓣,好半天之后,大概是意识到他还正等着回复,少女低柔柔的嗓音才慢慢响起,“麻烦你们了,他考虑得很周到,白胡子女儿的身份说不定会引来海军的监视,我现在过得很好,请他不必再找。” 虽然语气疏离了点,好歹也搭理了他,比斯塔长舒一口气,又叹了一下,男人收起双剑坐在她隔一个位子的旁边,再开口时便自然了许多。 “老爹早就将你母亲安葬好了,在他的故乡,我还是第一次跟着老爹去那里,非常宁静的一个小村落,老爹还说,如果有一天你真的不知道该去哪里的话,就去找他,他有能让你甘心留在那里的理由。” 这一次却收不着回应了。 甚至在他提到她看起来无比重视的母亲时,对方敲击杯壁的频率都不曾乱过。他其实不太喜欢这种孤僻到油盐不进的沉默性格,和乔兹实打实的不善言辞不同,比斯塔能感觉到她性格中确确实实是有着冷漠不与人为善的一面,他知道海贼这样讲有些奇怪,但比斯塔同样也忘不了小姑娘孤身一人杠着薄棺,抿着唇宁愿自己受伤也没用棺材抵挡一下的冷冽神情。 他想,安娜的心只是长在了和他们不一样的位置。 所以临走前,他还是细数了一遍如果她遇到危险,可以去哪些地方找哪些人来帮忙,他告诉她这些都是莫比迪克重要的家人。 男人用庄严郑重的表情长久的凝视,然后脱帽致敬道,“你也是。” 24. 安娜其实没有比斯塔想的那般镇静,在他提到母亲已经安葬在白胡子家乡时,她还是不可避免地于脑海中缓慢勾勒出那女人的轮廓,细眉长目,柔和恬静,母亲身上有着包容万物的慈悲与神性,轻易就能抚平她内心的火焰,和大海雪原一样。 只要一想到,她晦暗的眸色都能平息下来。 所以—— “您还想偷听到什么时候呢?” 雪神没有当场贯穿他的喉咙,除却因为安娜想到了母亲心情着实不错,也与偷听者本身的实力有关。 毕竟,这可是花剑比斯塔都没注意到的人物呀。 -- 24-26 24. 后来香克斯再没忘记过安娜,也无从得知她的下落,但他清楚这个女人绝不会停止寻找的脚步——安娜想找到一个被众神抛弃的地方,她要问清楚如果给予当地人自由的机会,他们会踏入神之领域做什么呢? 安娜不清楚问题的答案,香克斯也无法回答。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香克斯放下了四皇红发的身份陪她划着一条小船,一座岛屿一座岛屿的去找。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毕竟他们俩之间从未言说过爱慕。在无数个因为看见她的泪水而纠缠到一起的夜晚,安娜总是睁着她那双碧水蓝天的瞳眸静静说,你为什么要靠我那么近,香克斯?你又在用男人看女人的目光注视我了吗,香克斯?你不要对我说爱与思念,因为我不会对这句话感到多少欣悦。你应该回到船上去,香克斯。 香克斯,香克斯,安娜话明明那么少,为什么每说一句,都要低声在句尾呼唤一声,香克斯。 连那低哑柔和的嗓音都要镌刻在他的心口了。 直到有一天,他们的小船直直撞向雷德·佛斯,香克斯才恍然从梦中醒来,他没有去询问安娜,因为他知道安娜不会停留。“红发”明明是这座海域最自由的海贼,但安娜是被放逐的归客,除非找到问题的答案,否则谁都没有办法留下她。 后来听说在凯多落败之际,有个手持长伞戴着兜帽的女人跳上凯多头顶,她握着湿润的龙角,俯身低声说了什么,然后这条巨龙,被未来的海贼王斗败于地的龙长啸着,背着她消失于水天一线。 后来的后来等到路飞终于君临四海,香克斯给了雷德·佛斯号众人一个明确的目标,他知道只要往下走他一定会再遇见她,她会呼唤他香克斯,神色冷然地呆在他的身边,听他面朝船员开朗的笑。而这一次他会开口,会邀请她登上雷德佛斯,也许安娜会拒绝,也许不会,而他将会告诉她,一个男人为什么会用那样的目光去看一个女人。 25. “我可没有偷听啊,我也收到白胡子的图纸了哦。” 男人在敞开的衬衣口袋摸了摸,终于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安娜接过看了看,然后毫无防备,被白胡子船上的灵魂画手哽到了。 她一脸冷漠:“我就说海军为什么没监视我,照这张画找一辈子都找不到人。” “哈哈哈哈不要这么说嘛,我觉得眼睛还是很像的!” 像什么?铜铃眼吗? “毕竟都是蓝眼睛啊!” 男人这种自来熟的风格很容易带人跑偏,安娜接过店家递来的酒壶,掏出身上最后一分贝利付了酒钱。店家应该感谢母亲这十六年的悉心教导,记忆全部回来后,安娜时常会对自己如此遵纪守法的行为沉默良久。 背上酒壶,她完全不觉得自己有向身边人道别的必要,便干脆利落地转身,视线甚至都没往旁边挪过分毫。 然后她就被捉住手腕了。 “喂喂喂!”香克斯的眼睛即使有一只覆盖刀疤,当他想表现友好时,那开朗而真切的笑容依旧能起到闪瞎人眼的作用。 他捉住安娜的手,却不显得强人所难,笑着说,“拜托拜托,请让我看一眼兜帽下的脸吧!我从拿到图纸就太好奇了,到底什么人才能长成这个样子呢?这是我一生的请求!” “白痴!”安娜一个袖手便扯开他的桎梏,还顺势往后挪了几米。店家想今天流年不利竟然招惹了多尊大佛,就见香克斯红毛狗一样又跟上去了。 他的动作太快几乎没人看清,但也只是几乎。 安娜从母亲那里继承来的瞬步独步天下,她认为香克斯此举是在向她示威,记忆中不觉得自己有招惹过对方,但打架就是打架,很多时候就是毫无原有。更何况她骨血中杀伐好斗的一面被激化了,她右手食指不断在雪神的伞柄来回勾抚,目光带着血腥味自兜帽下慢慢侧眸睨向他。 她很久都没有像这样沉浸在醉人的杀意而不是酒液中了,这个世界对比她曾经生长的地方显得自由而祥和,但安娜不需要自由,她想要一个因为长久得不到回应而愈发愤怒悲伤的答案。 熟悉的杀意使她露出微笑。安娜想,如果凯多在场,大概会兴奋到每一片龙鳞都炸裂开来然后嗷嗷叫着扑向她双方交战到死,她知道自己即使醉了也会拼尽全力劈出最致命的一刀,但醒来的感觉也很好,她露出微笑,一脸煞气却风情万种,只希望红发可以不负四皇之名。 但香克斯愣住了。 即使再怎么压制,安娜也能从那逐渐兴奋起来的目光中看出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兴致盎然,但最让她不能接受的是,香克斯的手甚至都没按在剑柄。 或许是因为她也没有拔刀,这场本该浩大的斗争尚未开始便已结束,安娜冷冰冰道:“红发也不过如此。” 26. 遇见一个连眼底都是刀光潋滟的女人,谁又能从那蜇人的杀意中立刻醒悟过来呢?至少香克斯反应过来后,再对上的便已经是安娜冷冰冰的视线。 香克斯叹息,下定决心后他狗胆包天,二度捉住刀客安身立命的右手。 “你要去哪里,小姑娘?” 安娜怒目而视。 “如果你不准备去找你的老父亲,那就让另一个老男人跟住你吧。” 安娜不明所以。 香克斯一脸诚恳地说:“毕竟我与白胡子也是老交情了,他不在,我怎么好看着他唯一的女儿流离大海?” 安娜直呼四皇好不要脸。 -- 27-29 27. 拥有一个打不过也赶不走的尾随者是什么体验? 香克斯从第一晚安娜手握伞柄的动作中吸取经验,给予这名刀客四皇级的尊重,她也果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刀术、速度乃至周身清冽的杀意,香克斯当然清楚自己之前绝没有和安娜有过过节,但这并不妨碍对方出手刀刀致命,甚至在雪神与格里芬相撞的每一瞬间,他们的距离无限接近,香克斯喘息间从那对清越的瞳眸间看见股不近人情的冷漠意味。 他从未见过如安娜般矛盾复杂的女人,明明对人命毫无知觉,却迫使自己遵循一切的社会法则……嗯,尽量去遵循。香克斯甚至怀疑安娜特意戴上兜帽避开人群,就是为了防止怒火涌上心头,昭显于世的雪神席卷人世。 打不跑的尾随者就只能让他跟着。 跟着就跟着吧,安娜原以为堂堂四皇至少能给自己起到钱袋子的作用,结果香克斯哈哈笑着说,我可从没有带钱袋子的习惯呐,小姑娘。 穷批就穷批了,结果这个人竟然好意思吃得比她多喝的酒也比她的贵!安娜从鬼岛出来本来就没拿人家的一针一线,现在倒好了,她一个人劫富要济两个人的贫! 大约是被她瞪得不好意思了,有一天安娜走进饭馆时,香克斯就坐在门口的石阶上。香克斯不知道该怎样得到钱,他能想到的所有方法,势必都得离开安娜一时半会,但他完全不想脱离她的视线,这个小姑娘的脚程实在太快了,只要他稍稍转身,她就能以某种自己完全没听说过的鬼魅步伐跑得无影无踪。安娜同样也觉得自己没有下重手弄死这个只会对她傻兮兮笑着毫无帮助的四皇,原因之一就是他总是以很惊叹的目光注视自己使出来这个世界从来没有的招数,却从不溯其缘由。 喝醉的时候,香克斯也会睁大眼惊异于雪神的鬼斧神工,男人仅剩的一只手来回摸弄着伞里的玄机,因为一旦不抽开伞柄,雪神就是把普通的能遮蔽风雨的油纸伞。他见过伞尖能射出子|弹的伞,却从未听说过化身刀柄的伞,这片大海何其神妙。仅仅只是允许他研究下雪神,香克斯都能开心到笑出来,但他不知道这把刀来自安娜的灵魂,他摸在刀上的每一下,都是在迫使她的灵魄随着对方指尖的游走而颤抖崩溃。 一次,两次。一天,两天。香克斯果真不再花她的钱吃饭了,他就那么静静坐在餐厅门外,红发艳艳如夕照,却耷拉着,他知道身后安静用餐的女人正用某种他无法描绘的目光注视着他。安娜的目光细碎而缓慢,是仿佛寒冬季节的丛林一样,幽深而寂静的渺远。但是很快,这对极具存在感的目光就移开了。这是一个多么狠心的女人呐。 安娜有时候会非常直白的问香克斯你到底想要什么,就见他目光十分坦然地凝凝望过来。 我想要你,安娜。 与人谈笑风生的香克斯,面上有叁道伤疤的香克斯,高大英挺仪表堂堂的香克斯。那么多的香克斯,注视她的时候逐渐汇聚为一体,每一个他都在真诚而恳切地说,我想要你,安娜。 他甚至连承认自己的欲|望时,都是如此快乐直白,毫不犹豫的。 安娜点点头,然后一脸冷漠地走开了——他可能真的很想要她,但这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反正香克斯也打不过她。 这样不远不近不清不楚的关系继续维持下去,香克斯不明白她老是走走停停究竟想要找什么,但是安娜很有趣,在她身上也总是发生有趣的事,所以香克斯继续兴致勃勃地遗忘自己船长的身份,像猎手耐心长存的潜伏。 直到有一天醉意朦胧的安娜当街斩杀掉一个天龙人,那个蠢货是如何戏言让她去当他第不知道多少任的老婆暂且不提,反正每天在她眼前晃悠的蠢货太多了,都是蠢,也不必分个最高级出来。但是安娜杀他的理由十分冠冕堂皇,她当时转身就要走了,就听见那个蠢货还在原地叫嚷着什么她不知好歹,说自己是新世界的神明,拥有领地内所有女性的初|夜|权。 神。 新世界的神明。 安娜碧蓝色的瞳孔因为对方话里的个别字眼瞬间收缩,她感到呼吸一阵急促周身气血兴奋翻涌,尽管她一直找的是神弃之地,但是这片海域实在太过浩瀚了,每个人都说自己是被神明抛弃的倒霉蛋,但他们还是活的那么弱小无知。安娜认为真正的神弃之地一定能孕育出大批量平凡世界难以企及的强者,就像她一样,安娜在她原来的世界虽然也是个疯批,但她的武力值只能算中上,有太多比她更疯的了。在那里没人会信仰真正的神明,大家都是妄图将神拉下神坛,自己去坐在上面耀武扬威的人。 安娜一直清楚,不管在哪个世界,这样的人都不会少,所以尽管可笑,但她从来不会随意抹杀掉别人做梦的权利。她自己是早已脱离了那样无知的年岁而不再做这样的狂想了,但她心底还有一个小小的标杆,她可爱可敬的母亲哟!如果不能像她的母亲这般对世界极恶怀以圣母般的慈悲与怜悯,那就不要再谈什么成神了!令人作呕! 意识到自己这次是绝对按捺不住必然要出手的了,安娜在拔刀的一瞬间流出眼泪,她感受到一种透明的疼痛,如积雪般从空中抖散、落下,积拢在她柔软的心脏——自己明明已经很努力去遵循母亲告诫她的要热爱这个世界的准则了,连吃饭都有好好的付钱,可是为什么还有这样的蠢货要来主动挑事呢?她本来就不是什么仁善的性子呐! 香克斯赶过来的时候,整条街就都是这样惊惶的画面。杀光了,愤怒又悲伤的安娜将与那个男人有关的家伙全杀掉了,保镖、奴隶、试图上前拉架的,甚至还有路过觉得她好厉害啊能不能与我比试一下的奇怪海贼,所有此刻敢上前靠近她的人类,全都死了。 而安娜站在血泊中央,正在慢慢地归刀入鞘。 兜帽早在战斗中落下,苍白冶艳的脸第一次落进世人眼底——谁能说她不够美丽?那样熔熔若璨金的长发,冰冷的下颌透着股清凌凌的锐气,眼神却很悲伤地,眼泪一滴滴地落。 如果香克斯没在此刻拉住她,那他就只能在圣地玛丽乔亚找到她——那个蠢货在将她推入这样浩大而难以翻涌的悲苦之中,夺走了她一直以来小心翼翼维持地对这个世界虚假的热爱之后,竟然以为区区几条人命就能弥补了吗?以为他自己死了就可以了吗? 不!!! 天龙人、玛丽乔亚、新世界的神明都要为她的愤怒付出代价!没人可以轻易从她这里夺走什么! 安娜的疯在于即使她知道绞杀天龙人的后果就是与海军、与世界政府为敌后,也依然要一个人开船炮轰玛丽乔亚的冷漠与淡然——生与死并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但是被羞辱、被抢夺就是非常难以忍受! 可惜的是到最后她也没炮轰成,因为虽然安娜是个疯批,及时赶到的香克斯毕竟还神智清晰,他拉住了被愤怒冲昏头脑还在不停落泪的安娜。 安娜一面哭一面怒瞪过去:“他侮辱了我的母亲!” 香克斯:“……???” 虽然不清楚对方为什么会提及她的母亲,但天龙人毕竟也是一群脑回路十分奇妙的存在,更何况逝者已矣,连见证人都没有了,事情的真相也无处寻找。 香克斯叹口气,炮轰玛丽乔亚也好,侮辱母亲也好,对于现在的他全然不重要了。安娜安静伫立在街口,明明是加害者,却哭得那般伤心,美人当街垂泪,眼睫开阖便是一滴珍珠泪落下,这让香克斯如何受得住。安娜一直是妩媚而冰冷的强者,说话的语气也很平静,虽然偶有喝醉的时候他意识到这个女人浑身充斥矛盾和另一种危险的复杂,但海贼正是这样一种会被神秘与危险而吸引的存在啊!即便如此,香克斯也绝没有想过,有一天安娜竟会以这样伤心欲绝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 她眼泪一滴滴地落。 他就只能一滴滴地拭去。 最后他只能干脆将人揽入胸怀。香克斯头一次后悔起为什么要在新世界的未来上下那么大的赌注了——他的手要是揽住女人的腰肢,便不能再为她拭去泪水,要想抹去她脸上的悲伤,便不能将人揽入胸怀。 最后男人用嘴吻去她脸上的星星点点,青胡茬扎得人脸疼,安娜把头埋入他的颈窝——香克斯可以很肯定的说,安娜没有被安慰到丝毫,但他真的着实想不到她这一次竟然被伤得如此彻底,那可能他这辈子都触摸不到的心底深处,一个真实而复杂的安娜从未停止过哭泣。悲伤如此深刻,才使得眼泪经由那么遥远的距离,还是滚烫地落入他的肩膀,他都要开始难过了。 “不要再哭了,好不好?”四皇级的直男式安慰,香克斯顿了一下,低声哄道: “你不是一直想找所谓的神弃之地吗?桥上之国,只要你别再哭了,我们就立刻出发去桥上之国。” 安娜听见他这样讲,很努力控制住悲伤与怒火。她抬起头,还是抽抽搭搭的,鼻头却都红了,皱着眉仔细瞧他不修边幅却神色郑重的脸,“真的?” 香克斯额头抵住她的,低声叹息道:“你这个小姑娘,我又什么时候骗过你呢?” 28. 赶赴桥上之国的时候发生了几件很有意思的事。 首先安娜出名了,这无可厚非,如此大张旗鼓地杀死这个世界的香饽饽,简直就是骑在世界政府的脸上再扇巴掌,看在初出茅庐的份上,悬赏金一个亿。 薄薄的悬赏令上是不知谁抓拍到凶案现场中正不断落泪的安娜,背景是一地惨不忍睹的人类尸体——“鬼哭”安娜。 第一个炸毛不满意的,是遥远的鬼岛中看到烬故意不小心落下最新一期报纸的凯多。凯多打出一个酒嗝,先是被报社给安娜起的冠以鬼字的称号哄得飘飘然,然后就看到那个可怜巴巴的悬赏金生气了。 照旧朝天一发雷鸣八卦。 “混账!”他怒吼,“堂堂鬼岛的公主——嗝儿——百兽的女人!区区一亿!区区一亿!” 连他的零头都不够,打发乞丐呢。 凯多迅速命令黑炭大蛇给安娜随便整点官职增加排面,还必须只比他低一点点的那种。黑炭大蛇九只蛇头一齐思考——既然凯多是护国明王的话,那就给个小明王的封号好了,反正都既没有封地也没有钱拿! 第二天在安娜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她的排面被鬼岛以一己之力迅速拔高,百兽之主亲自颁布最新悬赏令,为了让世人知道她的排面,凯多亲自下场把自己人悬赏了。 “鬼哭”安娜!鬼岛の公主殿下!小明王! 悬赏!五个亿! 莫比迪克上的众人看见最新悬赏令后纷纷乐了——哦吼,我们自家嫡嫡亲的小姑娘,怎么就成你们野人团的公主了?乱攀关系臭不要脸! 这波跟了! “鬼哭”安娜!鬼岛の公主殿下!小明王!莫比迪克号真·公主殿下! 悬赏!十个亿! “他们梭哈呢?”第叁天冷眼看这一场闹剧的安娜冷漠脸与香克斯吐槽。 香克斯先后比照了这两张悬赏,然后趁安娜不注意,终于用电话蜗牛联系了阔别已久的雷德·佛斯号副船长,贝克曼。 他非常开门见山:“鬼哭安娜是我的女人,请为她增加排面。” 贝克曼:“???”拿烟的手,微微颤抖。 第四天即将登录桥上之国前,安娜再度冷漠脸看着自己的赏金更新: “鬼哭”安娜!鬼岛の公主殿下!小明王!莫比迪克号真·公主殿下!疑似·红发の女人! 悬赏!十亿四千九百八十万! 香克斯觉得这波排面不够,凯多追了四亿白胡子追了五亿,怎么到他这就是添上了他自己的零头了呢? 打电话给贝克曼,皇副的语气显得极其冷漠,他只是很直白的把报社那边的消息带到了而已——桃|色新闻在真正的血缘面前根本不够看,鬼哭安娜到底是谁根本没人知道,但她妈是真的好牛批啊!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同时拿下凯多与白胡子?在只生了一个孩子的前提下,竟然能让两个男人竞相当爹呢? 所以到底哪一个才是亲爹啊?鬼岛那边还多了个小明王的封号,可能凯多是亲爹吧? 29. 安娜的黑泥脑回路。 香克斯:不要再生气了。 安娜:他侮辱了我的母亲! 天龙人:我是神! 安娜:你是神,神就是我母亲这样的,你想比肩我的母亲,你根本不配与她相提并论,你下贱! 香克斯:??? -- 27-29 ρо㈠8ъě.cом 27. 拥有一个打不过也赶不走的尾随者是什么体验? 香克斯从第一晚安娜手握伞柄的动作中吸取经验,给予这名刀客四皇级的尊重,她也果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刀术、速度乃至周身清冽的杀意,香克斯当然清楚自己之前绝没有和安娜有过过节,但这并不妨碍对方出手刀刀致命,甚至在雪神与格里芬相撞的每一瞬间,他们的距离无限接近,香克斯喘息间从那对清越的瞳眸间看见股不近人情的冷漠意味。 他从未见过如安娜般矛盾复杂的女人,明明对人命毫无知觉,却迫使自己遵循一切的社会法则……嗯,尽量去遵循。香克斯甚至怀疑安娜特意戴上兜帽避开人群,就是为了防止怒火涌上心头,昭显于世的雪神席卷人世。 打不跑的尾随者就只能让他跟着。 跟着就跟着吧,安娜原以为堂堂四皇至少能给自己起到钱袋子的作用,结果香克斯哈哈笑着说,我可从没有带钱袋子的习惯呐,小姑娘。 穷批就穷批了,结果这个人竟然好意思吃得比她多喝的酒也比她的贵!安娜从鬼岛出来本来就没拿人家的一针一线,现在倒好了,她一个人劫富要济两个人的贫!ⓟò⒅ⅾⅾ.∁òм(po18dd.com) 大约是被她瞪得不好意思了,有一天安娜走进饭馆时,香克斯就坐在门口的石阶上。香克斯不知道该怎样得到钱,他能想到的所有方法,势必都得离开安娜一时半会,但他完全不想脱离她的视线,这个小姑娘的脚程实在太快了,只要他稍稍转身,她就能以某种自己完全没听说过的鬼魅步伐跑得无影无踪。安娜同样也觉得自己没有下重手弄死这个只会对她傻兮兮笑着毫无帮助的四皇,原因之一就是他总是以很惊叹的目光注视自己使出来这个世界从来没有的招数,却从不溯其缘由。 喝醉的时候,香克斯也会睁大眼惊异于雪神的鬼斧神工,男人仅剩的一只手来回摸弄着伞里的玄机,因为一旦不抽开伞柄,雪神就是把普通的能遮蔽风雨的油纸伞。他见过伞尖能射出子|弹的伞,却从未听说过化身刀柄的伞,这片大海何其神妙。仅仅只是允许他研究下雪神,香克斯都能开心到笑出来,但他不知道这把刀来自安娜的灵魂,他摸在刀上的每一下,都是在迫使她的灵魄随着对方指尖的游走而颤抖崩溃。 一次,两次。一天,两天。香克斯果真不再花她的钱吃饭了,他就那么静静坐在餐厅门外,红发艳艳如夕照,却耷拉着,他知道身后安静用餐的女人正用某种他无法描绘的目光注视着他。安娜的目光细碎而缓慢,是仿佛寒冬季节的丛林一样,幽深而寂静的渺远。但是很快,这对极具存在感的目光就移开了。这是一个多么狠心的女人呐。 安娜有时候会非常直白的问香克斯你到底想要什么,就见他目光十分坦然地凝凝望过来。 我想要你,安娜。 与人谈笑风生的香克斯,面上有叁道伤疤的香克斯,高大英挺仪表堂堂的香克斯。那么多的香克斯,注视她的时候逐渐汇聚为一体,每一个他都在真诚而恳切地说,我想要你,安娜。 他甚至连承认自己的欲|望时,都是如此快乐直白,毫不犹豫的。 安娜点点头,然后一脸冷漠地走开了——他可能真的很想要她,但这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反正香克斯也打不过她。 这样不远不近不清不楚的关系继续维持下去,香克斯不明白她老是走走停停究竟想要找什么,但是安娜很有趣,在她身上也总是发生有趣的事,所以香克斯继续兴致勃勃地遗忘自己船长的身份,像猎手耐心长存的潜伏。 直到有一天醉意朦胧的安娜当街斩杀掉一个天龙人,那个蠢货是如何戏言让她去当他第不知道多少任的老婆暂且不提,反正每天在她眼前晃悠的蠢货太多了,都是蠢,也不必分个最高级出来。但是安娜杀他的理由十分冠冕堂皇,她当时转身就要走了,就听见那个蠢货还在原地叫嚷着什么她不知好歹,说自己是新世界的神明,拥有领地内所有女性的初|夜|权。 神。 新世界的神明。 安娜碧蓝色的瞳孔因为对方话里的个别字眼瞬间收缩,她感到呼吸一阵急促周身气血兴奋翻涌,尽管她一直找的是神弃之地,但是这片海域实在太过浩瀚了,每个人都说自己是被神明抛弃的倒霉蛋,但他们还是活的那么弱小无知。安娜认为真正的神弃之地一定能孕育出大批量平凡世界难以企及的强者,就像她一样,安娜在她原来的世界虽然也是个疯批,但她的武力值只能算中上,有太多比她更疯的了。在那里没人会信仰真正的神明,大家都是妄图将神拉下神坛,自己去坐在上面耀武扬威的人。 安娜一直清楚,不管在哪个世界,这样的人都不会少,所以尽管可笑,但她从来不会随意抹杀掉别人做梦的权利。她自己是早已脱离了那样无知的年岁而不再做这样的狂想了,但她心底还有一个小小的标杆,她可爱可敬的母亲哟!如果不能像她的母亲这般对世界极恶怀以圣母般的慈悲与怜悯,那就不要再谈什么成神了!令人作呕! 意识到自己这次是绝对按捺不住必然要出手的了,安娜在拔刀的一瞬间流出眼泪,她感受到一种透明的疼痛,如积雪般从空中抖散、落下,积拢在她柔软的心脏——自己明明已经很努力去遵循母亲告诫她的要热爱这个世界的准则了,连吃饭都有好好的付钱,可是为什么还有这样的蠢货要来主动挑事呢?她本来就不是什么仁善的性子呐! 香克斯赶过来的时候,整条街就都是这样惊惶的画面。杀光了,愤怒又悲伤的安娜将与那个男人有关的家伙全杀掉了,保镖、奴隶、试图上前拉架的,甚至还有路过觉得她好厉害啊能不能与我比试一下的奇怪海贼,所有此刻敢上前靠近她的人类,全都死了。 而安娜站在血泊中央,正在慢慢地归刀入鞘。 兜帽早在战斗中落下,苍白冶艳的脸第一次落进世人眼底——谁能说她不够美丽?那样熔熔若璨金的长发,冰冷的下颌透着股清凌凌的锐气,眼神却很悲伤地,眼泪一滴滴地落。 如果香克斯没在此刻拉住她,那他就只能在圣地玛丽乔亚找到她——那个蠢货在将她推入这样浩大而难以翻涌的悲苦之中,夺走了她一直以来小心翼翼维持地对这个世界虚假的热爱之后,竟然以为区区几条人命就能弥补了吗?以为他自己死了就可以了吗? 不!!! 天龙人、玛丽乔亚、新世界的神明都要为她的愤怒付出代价!没人可以轻易从她这里夺走什么! 安娜的疯在于即使她知道绞杀天龙人的后果就是与海军、与世界政府为敌后,也依然要一个人开船炮轰玛丽乔亚的冷漠与淡然——生与死并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但是被羞辱、被抢夺就是非常难以忍受! 可惜的是到最后她也没炮轰成,因为虽然安娜是个疯批,及时赶到的香克斯毕竟还神智清晰,他拉住了被愤怒冲昏头脑还在不停落泪的安娜。 安娜一面哭一面怒瞪过去:“他侮辱了我的母亲!” 香克斯:“……???” 虽然不清楚对方为什么会提及她的母亲,但天龙人毕竟也是一群脑回路十分奇妙的存在,更何况逝者已矣,连见证人都没有了,事情的真相也无处寻找。 香克斯叹口气,炮轰玛丽乔亚也好,侮辱母亲也好,对于现在的他全然不重要了。安娜安静伫立在街口,明明是加害者,却哭得那般伤心,美人当街垂泪,眼睫开阖便是一滴珍珠泪落下,这让香克斯如何受得住。安娜一直是妩媚而冰冷的强者,说话的语气也很平静,虽然偶有喝醉的时候他意识到这个女人浑身充斥矛盾和另一种危险的复杂,但海贼正是这样一种会被神秘与危险而吸引的存在啊!即便如此,香克斯也绝没有想过,有一天安娜竟会以这样伤心欲绝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 她眼泪一滴滴地落。 他就只能一滴滴地拭去。 最后他只能干脆将人揽入胸怀。香克斯头一次后悔起为什么要在新世界的未来上下那么大的赌注了——他的手要是揽住女人的腰肢,便不能再为她拭去泪水,要想抹去她脸上的悲伤,便不能将人揽入胸怀。 最后男人用嘴吻去她脸上的星星点点,青胡茬扎得人脸疼,安娜把头埋入他的颈窝——香克斯可以很肯定的说,安娜没有被安慰到丝毫,但他真的着实想不到她这一次竟然被伤得如此彻底,那可能他这辈子都触摸不到的心底深处,一个真实而复杂的安娜从未停止过哭泣。悲伤如此深刻,才使得眼泪经由那么遥远的距离,还是滚烫地落入他的肩膀,他都要开始难过了。 “不要再哭了,好不好?”四皇级的直男式安慰,香克斯顿了一下,低声哄道: “你不是一直想找所谓的神弃之地吗?桥上之国,只要你别再哭了,我们就立刻出发去桥上之国。” 安娜听见他这样讲,很努力控制住悲伤与怒火。她抬起头,还是抽抽搭搭的,鼻头却都红了,皱着眉仔细瞧他不修边幅却神色郑重的脸,“真的?” 香克斯额头抵住她的,低声叹息道:“你这个小姑娘,我又什么时候骗过你呢?” 28. 赶赴桥上之国的时候发生了几件很有意思的事。 首先安娜出名了,这无可厚非,如此大张旗鼓地杀死这个世界的香饽饽,简直就是骑在世界政府的脸上再扇巴掌,看在初出茅庐的份上,悬赏金一个亿。 薄薄的悬赏令上是不知谁抓拍到凶案现场中正不断落泪的安娜,背景是一地惨不忍睹的人类尸体——“鬼哭”安娜。 第一个炸毛不满意的,是遥远的鬼岛中看到烬故意不小心落下最新一期报纸的凯多。凯多打出一个酒嗝,先是被报社给安娜起的冠以鬼字的称号哄得飘飘然,然后就看到那个可怜巴巴的悬赏金生气了。 照旧朝天一发雷鸣八卦。 “混账!”他怒吼,“堂堂鬼岛的公主——嗝儿——百兽的女人!区区一亿!区区一亿!” 连他的零头都不够,打发乞丐呢。 凯多迅速命令黑炭大蛇给安娜随便整点官职增加排面,还必须只比他低一点点的那种。黑炭大蛇九只蛇头一齐思考——既然凯多是护国明王的话,那就给个小明王的封号好了,反正都既没有封地也没有钱拿! 第二天在安娜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她的排面被鬼岛以一己之力迅速拔高,百兽之主亲自颁布最新悬赏令,为了让世人知道她的排面,凯多亲自下场把自己人悬赏了。 “鬼哭”安娜!鬼岛の公主殿下!小明王! 悬赏!五个亿! 莫比迪克上的众人看见最新悬赏令后纷纷乐了——哦吼,我们自家嫡嫡亲的小姑娘,怎么就成你们野人团的公主了?乱攀关系臭不要脸! 这波跟了! “鬼哭”安娜!鬼岛の公主殿下!小明王!莫比迪克号真·公主殿下! 悬赏!十个亿! “他们梭哈呢?”第叁天冷眼看这一场闹剧的安娜冷漠脸与香克斯吐槽。 香克斯先后比照了这两张悬赏,然后趁安娜不注意,终于用电话蜗牛联系了阔别已久的雷德·佛斯号副船长,贝克曼。 他非常开门见山:“鬼哭安娜是我的女人,请为她增加排面。” 贝克曼:“???”拿烟的手,微微颤抖。 第四天即将登录桥上之国前,安娜再度冷漠脸看着自己的赏金更新: “鬼哭”安娜!鬼岛の公主殿下!小明王!莫比迪克号真·公主殿下!疑似·红发の女人! 悬赏!十亿四千九百八十万! 香克斯觉得这波排面不够,凯多追了四亿白胡子追了五亿,怎么到他这就是添上了他自己的零头了呢? 打电话给贝克曼,皇副的语气显得极其冷漠,他只是很直白的把报社那边的消息带到了而已——桃|色新闻在真正的血缘面前根本不够看,鬼哭安娜到底是谁根本没人知道,但她妈是真的好牛批啊!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同时拿下凯多与白胡子?在只生了一个孩子的前提下,竟然能让两个男人竞相当爹呢? 所以到底哪一个才是亲爹啊?鬼岛那边还多了个小明王的封号,可能凯多是亲爹吧? 29. 安娜的黑泥脑回路。 香克斯:不要再生气了。 安娜:他侮辱了我的母亲! 天龙人:我是神! 安娜:你是神,神就是我母亲这样的,你想比肩我的母亲,你根本不配与她相提并论,你下贱! 香克斯:??? -- 30 ρо㈠8ъě.cом 30.香克斯 “桥上之国特奇拉沃尔夫,位于东海。桥上的人从七百前就开始建造此桥,国家中大部分是拒绝加入世界政府的国民与罪犯。上面的人每天都要被迫艰辛地造桥。” 香克斯感慨着,若是从这片大海找一个最绝望无助的地方,又有哪座岛屿比得过这座罪责世代相传的劳动者之国? 罪责一词都何其可笑! 但他与安娜此后的分别也正由此开始,就是在这个国家,香克斯发现自己可能真的一辈子都理解不了她。 他们的小船远远停驻在海军尚且能够容忍的范围内,安娜脸上没有表情,心中缺乏怜悯,她就这么遥遥望着桥上之国的方向,沉浸在自己的思索里。香克斯凝视少女姣好的侧脸,他和安娜自初见的一点一滴,是他此前从未有过的经历,他不知道该如何小心翼翼地靠近对方,又应当如何引导她打开心扉。他以前是多么自由的海贼,偶然一瞥发现了她这枚铁了心不让人打开的蚕茧。 香克斯问,“你在想什么,安娜?” 少女神色怔忡,茫然若失。“因为出生在这座岛屿,所以就有罪了吗?” 因为生下来就看见流星街的世界,所以这就是她的罪吗? “当然不是!”ⓟò⒅ⅾⅾ.∁òм(po18dd.com) 男人爽朗笑声冲破她惊惶的思索,安娜呆呆看着他站在船头,朝着大海伸展双臂。香克斯是那种,一只袖管空空荡荡,却仍是能让人感到完满的类型,安娜伫立在他身侧,仿佛残缺的人是自己。 “海贼拼命追求宝藏,海军拼命维护正义,伟大航路葬送了多少人命,但你看着这片海。安娜,你好好瞧一瞧。这座海域制造了无数生离死别,但没有一种该死叫做因为出身而该死。” “海贼也好,海军也罢,这个世界的中心,永远是这片沉默的大海啊!” 拖鞋、花里胡哨的短裤,和永远扣不好纽扣的白衫。橘红色的余晖里,香克斯指向远方的形象第一次如此鲜明映入她的眼帘,仿佛他们才刚刚相遇。安娜看着这个凛然焕发生机的男人,意识到即使他们都是被称作人的个体,但自己与香克斯之间还有什么是不同的,这种不同使得后者可以坦然对她与大海诉说爱意,即使安娜不给,男人也能在一笑后继续与她同座拼酒。 香克斯的酒量好到出奇,但他没想到安娜竟然也是个无底洞,他的目光在发现自己已经微醺,而安娜那双仿佛从他最爱的海域截取而来的瞳眸依旧清醒时又亮了一瞬。香克斯想安娜身上的神秘之处怎么这么多?就像她那把雪神,最锐利的刀藏在避雨的伞中,他从没见过气质这么矛盾,又如此惑人的存在。 好奇是一种很危险的想法,而香克斯从不掩饰。他时常将大咧咧的目光黏在安娜脊背,其中的探索意味几度让她忍不住来回抚摸伞柄,可自己没有拔刀的理由,于是香克斯便总能见着一个活生生的野兽是如何以亡母的善意束缚自己。 半晌安娜抬起头,额角青筋狰狞地闪现,又用妩媚又冰冷的眼神睨过来,“你早晚死在我手里,红发。” 她甚至不开口直呼他的姓名。 香克斯略有遗憾地咋舌,他想知道自己名字从那张红润小嘴中唤出来又是怎样的光景。舌尖抵住牙齿,声音婉转动听。光是想一想,他都能兴奋得口干舌燥起来。 安娜知道香克斯同样会用男人注视女人的目光盯着自己,像当初鬼岛的烬,但炎灾对欲望的追求更加直白,他想要鱼水的欢愉,安娜当然不介意给,同理香克斯也是。 她看着踩着一条小破船,却笑得仿佛指点江山的男人,凑上前用目光紧盯着他说,“你想跟我做爱吗,红发?” -- 31 31. 男人的表情一时惊愕。 他背靠夕阳,夕阳无限美好。几只暮晚的渡鸦在桥上之国露在外面的横梁上伫立停息,这里是连送信海鸥都不会飞来的地方,一丝希望都没有。但安娜无法同情这些七百年都没能从命运中挣扎出来的弱者,她试着回想一下,自己当初走出流星街用了十六年。 她将注意力全部投注在香克斯身上,不错过他放大的瞳孔和随后扬起的嘴角。 香克斯饶有意趣地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小姑娘?” “你如果非要继续这么叫我的话,床上也是一个不错的地点。” 安娜看着他,她想,如果这就是香克斯想要的,她可以毫不犹豫地给,那么礼尚往来,堂堂四皇总不能白占小姑娘的便宜吧。 安娜紧紧盯住香克斯,眼睛里露出流星街式的贪婪来——男人充斥在身体里的生机与希望,好想要。 * 他们露天席地的纠缠。 她在被打开时突然想起鬼岛炎灾猛扎猛打的操干方式,烬那个体型,几乎整根没入又抽离,即使是安娜,也觉得五脏六腑都被碾平。他们最激烈的时候,安娜疑心男人的阴茎是不是要刺破她的小腹从肚脐钻出来。 但是香克斯就很好,他们身上是同一家洗衣店的皂基香,和同样浓郁的朗姆酒酒气,鉴于干洗店和酒钱都是安娜付的,四皇的地位就有点耐人寻味起来,如果被第叁个人知道,说不定又是一个头条新闻。 香克斯的吻辗转在她心脏跳动的地方,“在想什么?” “在想你。” 褪去冰冷的迷离蓝眸逐渐露出少女的本来面目,安娜好像在看着他,又好像不是,但香克斯已经被前者这个不假思索的回答取悦到了。当他笑起来,他眼上的伤疤会微微拉扯周围的肌肤,安娜颤抖着眼睫主动凑过去用吻叫它阖上。她翻身而上,挺拔修长的大腿牢牢圈住男人的赤裸腰肢,下面抵住个火热的硬邦邦东西。 香克斯在问她想自己什么时,两根手指也伸了进来,安娜小声低呼,她不知道醒着做这种事时感官竟然如此敏锐。她下意识缩紧了穴肉,甬道描摹出手指的形状,安娜一阵口干舌燥,连香克斯的回答都顾及不上。少女莹白双臂也挂在男人脖颈,眉头茫然蹙起,纤细腰肢下意识想向上抬起,刚起了个头就被香克斯用手臂制住了。 他有些好奇,畅通无阻的手指表明安娜不是初次,但她怎么表现得那么生涩? “你快点。”甚至还挺不耐烦。 “不行啊,小姑娘。我年纪大了,手上功夫也慢了许多。” 香克斯有时也存坏心眼,同时两根手指立刻在它未知的领域慢慢探索,安娜只觉得那两根东西仿佛在里面向四面八方伸展。由阴部自内而外打开的身体,到底跟裸露在空气的肌肤有什么不同?或许正因为不常见,它们才格外敏感,敏感到手指在上面按压的每一下,被戳到实处的快感都涌上脑门。但这些都可以忍,就像她每天都在按捺消灭一切的杀意一样,直到香克斯食指划到一个点,一个她从没有想过自己身上竟然还存在这种会点燃周身的地方。猝不及防的吟哦漏出音节,安娜脆弱的颤抖,双腿不自觉更缠紧他的腰肢,眼睛一闭一抬后干脆弓着腰把脸埋入男人肩颈。凹陷的肩窝舔一舔有汗液的咸涩。 做爱这种事女人和男人同样无师自通,安娜开始闭着眼胡乱舔他的发根与耳廓,毫无章法而且还带着野生动物被挑衅后凝结在眉心的不郁。“你喜欢这里?”香克斯语气热烫下流地问,手指从穴口抽出时神色从容且有些想笑。 她哪里都不喜欢!如果先前只是按压,香克斯接下来的插入才更接近做爱的本质,不多,就两指,微微弯着每一次都捅向最敏感深处的蚌肉。安娜发出小动物被撕咬住后颈的呜咽,有水气含在眼尾。等到扩张得差不多了,他一手把住对方腰肢挺身艰难得挤进,每动一次都能让她再挣扎着流出不少水,湿津津的体液黏在两人交合的躯体。 力道可怕的撞击,跟摩擦阴蒂带来的快感完全不同,她被填满、被顶起,被迫感受四皇级完美的腰力,无间歇的节奏甚至让她大脑都膨胀开来,安娜开始想像自己是一只棉花糖,而香克斯在里面搅来搅去,搅得她整个人无法思考。她也深知自己并不是擅长脑力的类型,曾经的同伴告诉她如果这次他们不一起离开,他从此再也不会帮忙解决任何问题。她还记得自己当时有很认真的权衡了利弊,但在看清外面的世界之后,她还是选择一个人逃回流星街。 从清醒到浑噩,和做爱何其相似。她喘息着脑海慢慢凝结出一个句子,然后立刻被炙热的阴茎击散。香克斯干得既快、又深,像是在补上前戏时慢悠悠调戏的空缺,而她双腿岔开淌下的液体流了他满身。香克斯一只手摩挲身上人性感凹陷的脊柱也发出满足的叹息,安娜一直那么紧张,虽然也吮吸得他很爽但他还是希望对方能更放松一些,他是那种会让搭档满意的好炮友,身体倍棒资本也雄厚。 他搂着安娜转身换了个姿势,新体位使得他更能看清安娜眼角眉梢的每一次变换,香克斯耐心描摹着神情恍惚却坦然接受所有的安娜,她又露出那种隔着水波飘飘荡荡的神情来。做爱时竟然还能走神,香克斯失笑出声,没想到这一下反吸引住对方的视线,他在这样直白短促的目光中替她拢了拢汗湿的额发,安娜下意识垂眸往他炙热的掌心贴了贴。 她忽然很难过,跟以前和凯多因为缺乏目标而厮混在一起的痛苦、和思念母亲的悲伤不同,安娜这次连眼泪都没有掉落,她只是目光很难过地望着香克斯,凑到他耳边低声告诉他她也是没有罪的。 许久之后香克斯才反应过来,安娜那句满是不确定的陈述,是在应和他先前的话语。 她是想告诉他,自己的出生也是没有罪的。 -- 32 32.香克斯 诚实的说,养一个安娜丝毫不用耗费过多精力。她食量正常,不需用陪伴,毫无对生活高标准的欲望,对珠宝华服缺乏概念,必要时的劫富也只维持日常最低水准的样子。违法犯罪的事情做起来得心应手,却为了亡母的遗愿而努力适应这个世界——观察安娜面无表情为各式开支付钱的模样,是香克斯久看不厌的快乐源泉。 但他同样清楚自己与安娜的鸿沟从未被跨越。 安娜的出现让他意识到这个世界把人只是很简单的分类,海贼、海军,革命军和无反抗之力的平民。在见到桥上之国以前,香克斯以为她拥有是革命军奋起反抗的思想,而在那之后……总而言之,安娜不可能是海贼。 * 他们沿伟大航路,过巴拿马群岛向北而去。蜿蜒的海岸线,此起彼伏的海上浪潮,又一波一波涌向岸。被晒得焦黄的沙滩有种滋滋蜂蜜糖的味道,还有烤鱼和罐装豆子。 香克斯从雷德佛斯号上的那身行头早没了,现在穿的是四皇自力更生从小贩摊位偷来的麻布衬衫和大花裤衩。国际惯例霸王色越强的人越是要不修边幅,所以他汲着拖鞋,跟一群岛上妇女抢新鲜补给……很难说这几个月里香克斯的生活水准有没有提高,但考虑到雷德佛斯号有个从不给船长面子的皇副,或许他在这里还可能更自在些。 没有四皇加持的香克斯是个很会把生活过出滋味的人。 安娜冷眼看他与临时组成的好搭档们挥手告别,以一种菜篮子顶脑袋上的愚蠢姿态。对面头绑着花巾的银发老妇人摇头指责她为什么不搭把手,就见那外表温顺惑人的女孩冷然转身选择凝视远处蔚蓝闪烁的海面。 「她是你的妻子?」 「安娜太害羞啦!」 巴拿马热到让人不能原谅,香克斯连衬衫都敞开递过来一颗削好的椰子,“到了这一定要试下当地的新鲜椰汁哦!” 他额头有细密汗珠,其实自己热得要死,却还先紧着她来。不远处没散完场的大妈们一回头就看到能让自己心肌梗塞的一幕——安娜颇具欺骗性的外表被戳穿了,只是在这里停留了两天,所有人就都意识到她冰雪的内里。而香克斯,火焰铸就的香克斯,褪去四皇光环也满是自由的气息——没有比自由更会蛊惑人心的了。 他们坐在树下,男人手骨饱满韧而有力,单手托着椰子五指的最后一个关节还能微微弯曲,他还在用目光搜寻篮子里自己偷偷寻觅来的佳酿,安娜从不限制他的酒量,这一点想想都会快乐。 椰子麦芒色的外壳很快被洇出五个指印,年轻的四皇抬头,困惑理所应当爬进眼底,就仿佛……她的不接手令人难以理解一般。 太荒谬了,香克斯以为她是什么人? 女人脸上显现出一种那为家乡人所熟知的贫乏与冷淡,目光淡淡拂过椰子被切割不平整的表面,继续向远方暴露在光下的向阳地望去。 “我不热,你留给自己吧。” “哎?”他转为诧异,“是这样哎!我都要热得褪层皮了安娜连一滴汗都没有。” 他没推叁阻四极自在地吸了口椰汁,凉意就顺着喉管蔓延到五脏六腑,香克斯拿眼去观察对方——安娜是猫咪的嘴,仅仅抿着双唇,两侧都能竖起小小的月牙形笑窝,尽管她很少笑。 但是香克斯则正好相反,最年轻的四皇五官轮廓硬朗深邃,恰恰好应和“狮鹫”之名,笑起来却像一个傻瓜——或许这个词里她的主观臆测太过浓厚,午夜市场上对方腰包里的联系方式表明无数人愿意买单。 “你为什么都感觉不到热?” 安娜没有回答,她当然没有回答。她目光没有片刻的横斜,幽深蓝眼在默数市集上热热闹闹的老妪。远处是人间烟火,而烟火脆弱绚烂、转瞬即逝,她想起第一次踏出流星街时看到的场景——连绵不断的尖顶红砖房,装饰远大于用途的浆果翻糖蛋糕,被杀后选择尖叫而非反击的人类——人类,她再次在心中强调,很长一段时间安娜用不是同一个物种来说服自己关于两者显而易见的区别,和旅团另外几个脑子不太灵光的成员不同,安娜之蠢蠢在她极其迂腐,而很难去接受另一种崭新的东西。蚂蚁的世界是二维的,而她不比一只蚂蚁的创造性更强。流星街崎岖错折的十二条街组成她体内流通的血管,作为旅团唯一被“捉”到警局的成员,她甚至仰起脸,疑惑不解地问过执勤警官,自己为什么要遵守他们的法律。 天真到让旅团成员放声大笑,直到作为脑的首领确定这不是一场新世界彩衣娱亲的笑话。 他食指轻点一侧的颧骨,深思后发问。 清朗男声叩开安娜满是疑惑与未知恐慌的心扉: 「你为了什么才与我们结盟意图离开流星街?」 「……因为大家都这么做。」 「你是否意识到两个世界的不同?」 安娜不讲话。 直到库洛洛鲁西鲁发出一道近乎愉悦的低笑。 蜘蛛排坐在监狱,共同嘲笑同伴这一场闹剧。侠客长得阳光建议也靠谱,说可以给她多下载几部电影树立常识,飞坦不耐烦打断他反问常识有什么好树立的,他愿意免费做点好事替她醒醒脑子——物理意义上的醒。 安娜冷眼看一帮狐朋狗友商量着该如何让她去死再救回来。 小滴问她是谁。 富兰克林慈爱地回是安娜。 只有库洛洛鲁西鲁,蜘蛛的脑、流星街叛逆者、神弃之地的大逆不道之辈,始终带着盈盈笑意意味深长地审视她——是审视而不是看——安娜分得清这些,前者促使她下意识想握住刀柄,又因为左肩上的数字而痛苦作罢,只有惯用的右手徒劳地虚握了一瞬,提醒自己这一刹那真真切切的杀意。 牢房里一片漆黑,月光顺着窗户的几道金属围栏被顺势拐入其中,库洛洛有一双漆黑的眼睛,藏在比之尚清浅几分的夜色下,脸庞俊秀姿态优雅,唯独光洁的下巴被暴露出来。在周围蜘蛛的簇拥之中,满地的牢犯尸体是他加冕的王座。 他说,你必须要清楚,安娜,这个世界里你正在扮演怪物的角色。 凭什么?因为他们人多,所以更凶的我就是错的了? 安娜又说,多也是可以变成少的。 * 她这辈子、下辈子,只要记忆不被抹消,就将永远记得在自己信誓旦旦发出豪言壮志后,对方是以怎样的眼神去凝视她。那是已经触摸到世界法则的人对愚者的怜悯,高段位俯视其下的纵容。 多变成少,就只能让他们去死。 如此自然而然的推理,是流星街人能想出来的逻辑,所以对于当时自己的心情神态,安娜早就忘了,这不重要。记忆越发清晰,她沉浸在上一世的闪回片段里,目光逐渐深邃,她本来就是体寒的类型,眼下更连一丝烈日的光热都感觉不到——直到香克斯攥住她惯用的右手。 作为合格的刀客,安娜绝不会轻易让人扣住命门,好在香克斯也不是很认真要打,他似乎只出于一阵心血来潮的好奇,就想近距离感受玉骨冰肌的触感,然后就被安娜一直攥在手心的雪神给撂倒了。 伞柄把手的地方被洇了一圈汗渍,安娜没有拔刀,她只是慢慢侧眸睨过去,用额角暴起的青筋向对方询问解释。 被翻了一个踉跄的四皇哈哈大笑,“还说不热,手心也全是汗嘛!” “欺负没能力还手的人很没意思哎。” 他站起来,椰子滚到地上,半晌顺吸管缝隙流出,而香克斯说话间都带有椰奶的味道,姿态强硬掰开她几近拔刀的五指,再用纸巾一点点擦净指缝中的液体。 安娜愿意顺从,是因为对方红脑袋下从容露出的颈部线条,使她可以保证对方死在自己前面。 而香克斯似无所觉,兴致缺缺做完这苦劳力的活,又立刻兴冲冲地提议,“不如我们立刻出海去吧!贝克曼说附近可能会有龙卷海流,不知道多大的船才能抵抗得住!” 如果是在雷德佛斯,皇副再大骂船长缺心眼也会毫不犹豫扬帆起航,所以安娜想不明白堂堂四皇还跟着自己受罪有什么意义。 她难得想做一件好事好让对方不要白费力气,“我不喜欢你,喜欢也没用,喜欢不值钱。我也不会对那群平民动手,只要他们别主动惹我。” “我是海贼,安娜。” 香克斯的注意似乎还在那个龙卷海流上,好像回答问题只是抽空的顺便,快活说道,“你见过海浪翻向天际、鱼虾飞在天空?你见过海流露出地面?你要是真见过,也得迷醉在这一片海域中。” 香克斯咧出八颗牙的灿烂笑容,“而且我又不是为了让你喜欢,才跟上你的。” -- 33-34 33.香克斯 “我从白胡子那里听过你母亲的事情,你很尊敬她,对不对?那真是个伟大的母亲,如果我是你,我也要把此生的信仰奉献给她。可是安娜、鬼哭安娜……” 香克斯露出爽朗到近乎可怕的微笑。 他说,“你真的是因为母亲去世,才如此悲伤难过的吗?” 红发能够年纪轻轻位列四皇,不仅仅是他足以震裂人身体的霸气。 他的幻想天马行空,他的意志坚定有力,他大胆做出一个假设,顺藤摸瓜也要摸出真相,海贼想要寻宝的本性,真是该死。 太阳被渐渐遮蔽,阴影落了下来,香克斯睁开眼,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片雪花飘落到野蔷薇的蕊心。而他仍旧枕住右臂,混不在意地打量少女垂首时越发模糊的轮廓。安娜是个合格的刀客,即使情绪再怎么大起大落,右手也总是足够稳得握住刀柄,年轻的四皇简直要为这份自持的愤怒而着迷,他继续说,丝毫不在意那饱满红唇是否已碾平成一条冷漠的直线。 “当然,你要是不想提及这个……” 话题二字还含在唇齿,就被对方以极端暴躁轻蔑的口吻打断。安娜抬起头,仅仅只是提及那可爱的亡母,她都能像受到冒犯的母狮一般,额角暴起并不美妙的青筋。 「这其实应该能算得上她的缺点了」 安娜的情绪失控很好开启,香克斯想,只要聊聊新世界的神明和死去的母亲。 两者究竟如何联系到一起?他实在好奇。香克斯丝毫不否认自己对安娜以男人对女人的探索与着迷,这不羞耻,甚至在对方那冷漠的兽的眼神中,心跳逐渐颠簸,体验到一种匪夷所思的愉悦。比起不咸不淡的相处,他真爱这个。 安娜问:“那你说我该怎样?” “我不是指你哭不对,我的意思是,你有其他更深处的想法。” 深,深到底,深到雪神也黏连着的灵魂之处,深到他某次似乎差一点就揭开谜底的时刻,问题的答案势必要打开她这只密封的蚕茧。 就比如此刻—— 安娜看着他,只是看着,明明是那么静谧仿佛一击即碎的明亮蓝色,却在她唇角勾起的一刹,忽然蔓延出某种极为诡异的情绪来,那种海贼世界中无论如何都无法培育出的浑噩气息,一点点搅翻钴蓝色的眸底。 “愤怒?” 半晌,安娜轻轻说,轻蔑又意味深长,“你问我为什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想知道人为什么诞生,父母的基因结合到一起怎么会走出另一条截然不同的路?世界为什么分成许多部分?我又为什么要遵守其中的规则?人何言我下地狱?” 她凑近去看他,雪神的伞尖在半干旱的土地上划出裂痕,“人有天生的贵族和下贱的奴隶?” 终于有一句香克斯能答得上的:“无稽之谈。” “我该为出生前的世界负起责任?” “简直荒谬。” “但他们理所应当想让我死。” 安娜笑了一下,看起来并不在乎别人是否赞同自己的看法,“我只说一次,香克斯,说完就大道朝天各走一边。”她再度抬起眼,一眨不眨地看他,脸上的神情瞬息万变,他却无从辨认,只得回以沉默。 “我以为生活就是这样的,流星街外是一个更大的流星街,像环套着环,我们跟蜘蛛似的结网捕食,结果跑出去了你跟我说外面是一个粉红泡泡的世界,那里人谁都可以拥有软绵绵的乳胶床垫。” 乳胶床垫,她又重复一遍,语言迫使人回忆起刚逃出流星街后她茫然的脸。安娜在旅团也是有相对走更近的同伴的,飞坦和窝金,比起库洛洛这样来历不明的孩子,他们仨才是真真正正土生土长的流星街人。 飞坦凶戾,窝金一根筋,不骄傲地说,她向来认为自己才是叁人组中相对正常的那个,喜欢树立各种各样的小目标,然后闷着头前进。后来他们还有后认识的信长一起被库洛洛这个蛊王收服,安娜与飞坦冒的第一次险,就是潜伏到第八区的街长那里给刚认识不久的病歪歪的库洛洛偷药——药品由库洛洛·鲁西鲁本人指定,常识欠缺的安娜对此表示不理解,她警惕一切药物,并在见识到流星街有权有势之人的纸醉金迷后,坚持把环境搞好才是养病的根本。 安娜为他几乎捅了蜂窝,结果是飞坦极为嫉妒但库洛洛似乎不大喜欢的屋子,和一团将跟随她一生的残念。 后来库洛洛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非要她承认在他生病期间奏效的是药物而不是她那些乱七八糟的摆设,安娜把人揍了一顿这件事才算结束。 看,这才是她习以为常的流星街的世界。 安娜始终认为即使后来幻影旅团的十叁人集齐,自己也属于其中较为平和的一个,任谁也想象不到,会是她与外面世界的矛盾最深。 不够聪明,又生性固执,直到死前她都未能与世界达成和解。 安娜说,“你不明白香克斯,我被追捕、被攻击,被迫接受他们的恐惧与厌恶,不是因为我觉得心灵受到伤害,想要成为和他们一样的人,获得与他们同等的待遇——我当然可以扮演一个怪物的角色,但那样做的前提是,他们也没有代表着正常。” “外面的世界怎么就不懂呢,他们对我来说也是个怪物。” 34. 在那天难得的促膝长谈之后,他们两人还是分开了,但不是以安娜所说的大道朝天各走一边。 他们租了一艘小船,香克斯仅存的右手握紧船上深褐色的船桨,他看起来还沉浸在下午的思索中,眉毛拧得很深,也没有对她露出平时傻狗似的笑容。而安娜也撑开雪神,安静坐在船另一端,垂至腰间的金发熠熠生辉。 暑热原本应当闷得人四肢无力,而丝丝凉意却以对面人为圆心,一圈圈浮荡开来,等到他从识海挣扎而出,却发现自己那样漫不经心地摇动船桨,竟然也能在不知不觉间划得很远。巴拿马群岛像随意洒落海面的漆黑墨点,翻涌的海水不时折射出细碎的银光,连海鸥都没有,极致的静谧笼罩在这片海域。 然后,他就注意到雷德佛斯号那熟悉的桅杆。贝克曼应该想打死他,香克斯知道,假如他把此刻的想法和盘托出——不,他的那位大副生有慧眼,瞟一眼就能知道任性离船好几月的船长又想搞什么鬼。 耶稣布往左挥动红旗,那是警告的标志,警告某位船长别想着装没看见打算跑掉。 路咬着鸡腿说,“看见那个女人了吗?” “没有,她打了把伞。” “据说鬼哭的刀鞘就是一把伞柄。”贝克曼弹了下烟蒂,“没想到竟然也能当做遮阳伞来用。” “咦?但我怎么觉得有点冷?” 耶稣布放下旗帜,讽刺道,“雪就要落到你头顶了,才感觉么?” 可巴拿马可是只有夏季的热带啊!别以为海贼就没有常识! 拉基路愤怒撕扯下一块鸡腿肉,边嚼边骂,“喂,你的见闻色也傻了吗?这个鬼天气怎么可能有——” 盛夏时节的雪落到他沾着油星的鼻尖。 * 香克斯还想继续跟安娜一段,但贝克曼既然能猜到他的想法,还是选择开船靠近,一定就是发生某些必须由他出面的事了。 香克斯不是犹豫的人,他放下船桨,踩着船板往对面挥手,随即扭头牙龈都露出来,“要不要上我的船啊,安娜?” 对方并不回答。 香克斯也不介意,他已经知道少女毛玻璃似的蓝眼睛里是对这个满是怪物世界的抵触。安娜的悲伤源自无解的愤怒,真不知道她在将自己与世界割裂开后,故事的结局是什么。 香克斯摸了摸鬼哭的伞面,希望能赶在离开前满足内心的好奇。伞下的金丝微微晃动,像少女重新陷入往事时不可抑制的愤怒,香克斯没想到安娜竟然会回答他,就像他也不知道,他把那阵颤抖的原因也猜错了。 她不是因为愤怒,雪神的伞柄才轻微晃动的。 安娜说,“你不要对我好奇,香克斯,也不要说那些爱与惦念,你就应该回到船上去,香克斯。” 香克斯,香克斯,像是意识到了离别,他的名字也被对方多唤了几次。 男人一脚踩住舷板,赤发随海风而起,大笑着,“我喜欢你嘛,就好像你故事里的那个鲁西鲁,他有没有帮忙开解你的疑惑?他是不是也喜欢你?” 几个沉默后,伞下的女人依旧没有露脸,甚至连原先微微的颤抖,也在他这句话后愈发静默了。 意识到对方隐隐的固执,安娜叹了口气,“喜欢没用,喜欢不能使库洛洛自愿背负住我的死亡,只有同伴可以。在那个我与其他人互为怪物的世界,我没赢,也没输。他们说我该死,死的理由却不能使我信服,我确实做了不少反抗,可惜对方……人太多。结局就是我拒绝接受这个不赢不输的局面,一个人又回流星街了。” “然后?” 还能有什么然后?那声音这才不耐烦起来,低声说,“然后蚂蚁入侵,我死了。” -- 35 ρо㈠8ъě.cом 庭生旅葵,兔走荒台。无论这座白镇先前如何光鲜亮丽,失去人类装点的它也只剩下满地的荒凉破败,甚至因为珀铅的原因,连草木都生长不出。 埋葬了大半居民尸体的死城,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乱糟糟的骸骨骷髅也就不足为奇。 站在这座被世界政府遗弃的白色城镇,她却仿佛有种上辈子跟随库洛洛,追踪各种稀奇古怪的历史遗迹的熟悉感,同样的白骨森森,惨无人烟。 一步步向深处走去,伞尖轻轻拨开拦路的头骨。北海的风雪依旧,地上偶尔露出一两块含有珀铅的石块,到处都是挖坑的痕迹。她目光压低对比了下暴露在空气中的坑洞的色泽,随即意识到弗雷凡斯即使被世界遗弃,人类在利益驱使下敲骨吸髓的本质从未改变。 与流星街何其相似,明明都是被世界抛弃的垃圾,在共同的敌人面前,还是要腆着脸寻求帮助。 与世界斗争失败的安娜之所以愿意出手,不是基于对生养自己的、堪称故乡的流星街的热爱——仅仅提了一嘴,她都觉得这种想法何其恶心——同样金发碧眼的女人面无表情,对已经入侵到十二街,并狗胆包天朝自己滴口水的不明物慢慢拔刀。 安娜的刀集合了飞坦的狠厉与信长的坚定,那是如同夕照一般、小小的他们不用花费代价就能与其他人同等拥有的颜色。在这样的景色中,她悟出了独属于自己的、美艳绝伦霸道无比的拔刀术。 如果不能在第一击的气势上压倒她,那么后续就很难有胜利的希望,可当这个世界她唯一在乎的人去世,安娜解放雪神后都遇见的是哪些人呢?白胡子、凯多、香克斯……她再大言不惭,也不敢说自己轻易就能碾压海贼世界的皇帝。 但是白镇上一招莫名其妙的偷袭就不一定了。 “昭显于世吧,雪神。”ⓟò⒅ⅾⅾ.∁òм(po18dd.com) 只能让人勉强打起精神的斩击,因为加持了刀客的恨意与愤怒,稍微显得与众不同起来,但依然像个被抢了糖果的小孩子一样。如果自己不够强,大概给人的感觉也是如此。不——即使自己足够强,经常性陷入愤怒与悲伤、被情绪驾驭而挥刀的自己依然常年处于被库洛洛看不起的阶段。 他说,成为情绪的奴隶是人类进化后的弱项。动物则不会如此,动物的每一个行为都蕴含极其鲜明的目的。 仔细想一下,库洛洛其实是在骂她畜生不如。但比动物低级又怎么样呢?她第一不在乎别人的评价,第二不会因为比动物聪明就感到自豪。她单纯的因为疑惑无法被解答而情绪失控。 一击而过后那人迅速后跳从而与她拉开距离,安娜也不恋战,雪神的刀尖轻触地面,连绵不断的冰雪埋没了人骨,已经风化成尘埃的,和尚黏连着人肉的,这座城市像是被诅咒了一般,接二连叁吞没出现在这里的人类。 “鬼哭,安娜?……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特拉法尔加·罗认出和自己的太刀有着相同名号的女人,鬼哭安娜,极恶世代的第十二人,出名的方式似乎很不正经,所有人都猜不透凯多与白胡子突然杠上的原因是什么。 ……总不能真是他俩的女儿吧! “啊,听说了一点有关于这里的传闻,过来看看。” 女人神色淡淡,如果忽略先前她防御的一刀,对方如大海般平静透彻的眼眸甚至与周遭阴森可怖的环境格格不入,像是误入沼泽的公主殿下,惶恐黯淡的环境玷污了她的裙摆。 但能如此轻描淡写接下他一击的女人,又怎么会是什么柔弱的公主呢! 联想是很糟糕的东西,即使不认为她是什么公主,此刻对方如同观光客的行为还是让特拉法尔加·罗的心情由差劲变成超级糟糕。 他压低了帽檐,声色也因此显得阴沉,目光不怀好意从下而上望过去:“不担心染上白色恐怖的传染病吗?” “……” 安娜没有接这句敌意明显的话,对方能认出自己,她却不认识别人,她把这个世界与自己的距离拉的无穷远,也没有心思去回应别人无理取闹的挑衅。 所以说她是旅团里脾气较为平和的人了。 “碰一碰应该不至于染上吧。”或者说,即使染上应该也有办法除去,距离已成为故事的浩劫已经过去近十载,人类的医学应该能追上自然的奥妙。 她用伞尖继续拨弄石块中含有珀铅的部分,继续淡淡地回,“否则也不会有人偷偷跑回来偷这种玩意。” 她说,“钱真是个好东西。” 一句话击中特拉法尔加·罗的所有雷点,极端愤怒下他攥住鬼泣的手反而稳起来——对呀,钱真是个好东西。 如果不是庞大到足以迷惑人心的利益,世界政府又怎么敢眼睁睁看着弗雷凡斯一步步建立起注定死亡的繁荣?病痛折磨着前后几代人的身心,然后,人性中残忍无耻的一面又给他们这座小小的城市判为死刑——即使先前已为政府提供了那么多的财富,到了该被抛弃的时候,他们还是像一条无用的老狗,被乱棍打死剥皮抽筋,连仅剩的腐肉都要被觊觎。 每一个溜上岛偷挖珀铅的人都被特拉法尔加·罗永远留在这里。 鬼哭安娜来到弗雷凡斯又是想看到什么呢? 不管什么都好。 “安娜当家的——” 他不悦地压低声线,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险模样。 “……” 而安娜则是静静望过去。死亡医生的名号既没有使她被吓到,她也无法接受那目光中隐隐暗含的驱赶之意。安娜无动于衷地站在那里,在对方愈发压抑着的愤怒之下,忽然之间触摸到问题的答案—— 她来这是为了找所谓的神弃之地,那么这个人呢?这个戴着奇怪帽子的奇怪青年又是为了什么? 蓝眸于瞬间烨烨生辉,像是一幅被时代淹没的图腾,于眼角眉梢渐渐活络起来。 安娜说,“你是弗雷凡斯的幸存者。” -- 36-37 ρо㈠8ъě.cом 36. 从弗雷凡斯相遇的那一天起,他们开始形成某种畸形、却又无可更改的关系。这起源于安娜霸道且不留情面的刀,使得四平八稳,挥得恣意万千。凯多要是看见肯定会气得要死——他怎么能错过这样满血复活又意气风发的挚友?湛蓝眼眸折射出刀锋上的一线清辉,“狮鹫”豪迈,凯多豪壮,而她是几个瞬息间击败对手后,目光微微下敛,携着叁分在猎物面前的漫不经心。血腥,又袅娜。 安娜实在感到快乐。真正的快乐,无关鬼岛厮混时灵与肉都交错的重迭,她被抛起,又落下,最隐秘处皆被标记的疼痛。借由疼痛带起的快乐怀有麻醉的作用,那快乐使人头脑发昏,不去望当下令人憎厌的前路。 但特拉法尔加·罗带来的快乐与众不同。 雪神“锵”得归鞘,她靠近一身狼狈的男人。罗掩在毡帽下的脸臭得要命,命运将他的脾气打磨成一块顽石,他已不再像小时候那般对周遭愤世嫉俗,将厌恶直白地展现在脸上,可惜也算不上圆滑,尤其在这疯子般的女人面前! 哪有这样的?哪有这样逼着人拜师、又逼着人提升实力的? 绝对的实力差距迫使罗无法反抗,而在安娜提出会跟他一起回到海贼船上,来自男人强弩之末般的见闻色霸气,以鬼泣为圆心再度炸开。ⓟò⒅ⅾⅾ.∁òм(po18dd.com) 特拉法尔加·罗试着站起来。 “不要嚣张过头了,女人。” 这让安娜对这个世界的男人更多了份认知。 但既然雪神已经归鞘,不必要的流血就可以省略了。 “怎么现在又开始要死要活的?刚刚说憎恨全世界时的眼神不也很好吗?弗雷凡斯先生?” 她仿佛真的搞不明白一样嘴角娇媚地扬起,这样美丽的人,唇瓣都是裹着樱花的色泽。 她不认识罗,显而易见。 她惹火了超新星,更显而易见。 可惜凡人的怒火在霸王色霸气面前毫无办法,就像一团火,再怎么合掌鼓颊吹气揠长它,人体的骨骼也是有极限的。 男人在重压下四肢匍匐在地,即便如此,那野兽般充血、满怀仇恨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也要从帽檐底下锁定她的位置——不够,然而还是不够——安娜设身处地地回忆了下自己当年的觉悟与心境,这才用雪神的伞尖,慢条斯理地轻蹭特拉法尔加·罗的侧脸。 然后雪神圆柱样的尖端突然冲破牙关、刺破舌头,堵住他被卡在喉咙里、还未开始就已结束的“room”。 “真可怜。” 安娜眸光低垂又落到他脸上,笑意令人觉得缓慢,而非其他什么动人心魄的感觉,她几乎是怠惰的、有点厌烦地撇开视线又说了句,“我有资格上你的船了吧?你太弱了,弱者怎么能去报复世界呢?” 话音将落,特拉法尔加·罗反口重重咬上雪神,黑眸倔强热烈好像一头不愿意被驯服的斑点豹,正愤怒地咬着脖颈上的锁链。 安娜眯起眼,仔细端详了他一阵。 霸气稍稍回收,意思是今天的任务到底不是猎杀,拇指却始终抵住伞柄,甚至加了一分的力,不是喜欢咬么?口津浸润鲜血,雪神勾勒人口的腔道,舌苔、上颚、喉管,人体的各个器官应该叫什么,死亡外科医生必然比她更清楚。 即使是这样受辱的姿态,特拉法尔加·罗眼里的愤怒也是没有丝毫削减的。 他阴沉、躁郁,一瞬梦回当年白色恐怖时亲眼目睹家人惨死的一幕。正义在哪里?何以弗雷凡斯要遭遇这些?是不是随着记忆的淡薄,于是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罪恶就也能忘记? 这个人怎么敢、怎么能拿弗雷凡斯的名讳开玩笑?! 她该死。 这样的实力差距之下,聪明人应当学会低眉顺眼,但罗伪装不了。他发自心底、真情实意的愤怒与憎恨,借由死咬雪神的动作体现出来。灰茫茫的土地,兔走荒台的败落,他是弗雷凡斯最后的生命之火,怒目圆睁地逼视俯视着他的冰雪。 片刻之后,她说:“去找你的船。” 37. 大海一望无际,蓝的疏淡却壮阔,几只灰背海鸥远远飞掠而去,像是在嘲笑两条腿的人类只能屈居在陆地。 哪里有什么船?甚至连她自己的那条都杳无踪迹。 手底下破布娃娃一样的男人发出一声嗤笑,安娜抿了抿嘴唇,接着是重物落地沉闷的声响,她瞬间明白过来,“之前的见闻色霸气是你故意放出的信号,你在给船员拖时间。” 罗挑衅地比了两个中指。 毡帽有些歪了,却也不妨碍他看向海边的视线,那空荡荡的岸口,夏奇除了好色总算有其他用处,跑了也不忘给敌人使点绊子,要是他没猜错,鬼哭安娜的那条小破船想必是给凿沉底了。罗幸灾乐祸,要怪就怪自己没钱换大船,活该,但凡她的船能大一点,炸出来的声响也会有所察觉。 他等着看鬼哭安娜的气急败坏,结果对方反而很镇定地掏出电话虫,真是晦气。 有关于鬼哭的周边绯闻,罗也试图搜集过一些,这颗超新星来得太过突然又惊世骇俗,都是听一听就觉得不靠谱的存在,比如那什么公主殿下,二十多年恋爱绝缘的罗坚决不能相信,得是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同时迷住凯多和白胡子,并让他们竞相当爹?出于某种吃瓜第一线的微妙心理,罗抱着鬼泣,看过来的动作光明正大就为了看清电话虫的造型——黑色面具,和迷你的翼龙翅膀。 “布鲁布鲁布鲁——” 才响了几声?沉睡着的电话虫立时神采奕奕,短暂的沉默后,电话虫模拟出对方的笑声,与低沉的声线。 “我以为你永远不会打来,安娜。” 那就也太不了解她了,流星街出来的,蜘蛛的手足,当然是生吞活剥下一切能利用的。 “两个小时,弗雷凡斯。” 然后啪的一声,小小的电话虫继续睡了。 罗对接下来要来的人隐隐有了猜测,并庆幸红心海贼团的其他人走得及时,他不说话,在沉寂中估测潜水艇能跑多远,鬼哭安娜虽然做事狂妄自大略显神经,但言语间总给人撺掇他去报复世界的既视感,这对她能有什么好处?还是说这片大海又将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罗想不明白对方究竟需要他在其中扮演怎样的角色,便愈发警惕,拧眉望向远方,然后眼角余光看到礁石后面一块熟悉的忧心忡忡的白毛。 罗:“???” -- 38 38.烬 烬承认,很多特定场合里,自己都会想到安娜。 八岐大蛇将军时常举办的宴会上,总督按惯例匆匆露面而后大声哭泣着消失。人一旦尝到甜头,就再也回不到过去,凯多简直难以容忍失去安娜后越发乏味枯燥的鬼岛,一个能打的都没有!龙形的凯多时常传来愤怒的长吟——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但他绝不离开这里,有好几次烬疑心总督再受不了报纸上安娜与另一位四皇的绯闻,而与红发开战——不得不承认,因为他自己迸发过这个念头,可那绝不会出于爱——他怎么会有爱?安娜又如何会有爱?他的阴茎贯穿处女的薄膜到达子宫、他们体位最接近的时候,安娜也是如冰雪一样,目光着落点皆是漠然。 她将世界看作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个体,同理烬也是,吃下无齿翼龙果实的男人,骨血里都是野兽蛮横粗劣的基因,他怎么会将女人看在眼里?雌性两腿间裂开的缝隙,不正昭示了她们躺下挨操的基本机能?事实上,鬼岛里情迷于花魁小紫的纯情少男,也就Queen一个而已。 直到安娜漫不经心把杰克踩在脚底,那只还不及他手掌大的脚又哪里踩得是杰克。 时至今日,烬都没琢磨明白安娜那蒲柳一般的身姿究竟要如何发力,才能展现出如此庞大的力量。他用探究强者的目光观察她,以雄性最传统的方式占有她,最终在精神上,意识到自己永远得不到她——鬼岛传统,女人是胜者的俘虏。而强者是不分性别的,安娜把整个鬼岛打到心服口服,却也从不开口说要他。 擦肩而过时,杰克说,皇副好像一个笑话。 烬回复,你更好笑一点。 都是菜鸡,互啄能有他妈什么意思? 烬拿着当天报纸冷笑着去找总督,报纸上是鬼哭初出茅庐、踏着一地尸体在悲伤的哭泣。离开鬼岛,少女的眼泪似乎都与众不同,他看着纸片上的安娜,目光如同以往下意识的探究,然后烬得出结论——他根本就搞不懂安娜为什么会边杀人边哭,能将她惹火成这样的,应当是为了她的母亲。 母亲!女人! 比起理解不了安娜,烬更接受不了自己认可的强者身上竟还有如此纤细敏感的情绪,安娜又没吃动物果实,她不是凯多,达不到龙形的总督那稳定的输出。遮天蔽日的巨龙,即使意识不清,随意喷射的龙息也能撼动一座城池,安娜有什么?无关痛痒的几片雪花吗? 一想到她会陷入弱者的影响拳头不能击碎顽石,雪神无法勾出敌人的脾脏,一种难以言说的怒火便涌上来。 更可气的是红发。该死!他以为安娜是什么普通女人,还能从人与人的怀抱间汲取安慰吗?他哪来那么多毛茸茸的小幻想,他要是真唤醒安娜身上属于女性的脆弱,他真恨不得飞过去把四皇一翅膀拍死。 烬向凯多进言,红发宣称鬼哭安娜是自己的女人。 可惜预想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凯多仔细的、认真的、边灌酒边听烬这仿佛恋爱实录的汇报,然后在他说到桥上之国时,“普罗罗罗”地摔碎半空了的酒壶,“安娜哟!” 凯多狂笑,他的挚友!这个世界贫乏而使人低落,如此无聊的世界,又怎么会有能够理解彼此的存在呢?只有强权,只有暴乱! 凯多越发觉得自己的忍耐是有意义的,他要酝酿一场世界级的阴谋,用滚烫的鲜血告诉她,无聊的桎梏是没有用的——他可怜可爱的挚友哟,为什么要用弱者的价值观来引导自己?想不明白的事情,难道不是毁掉就可以了吗? 快乐——平淡若说是一种惩罚,那么人对快乐的极致追求便是理所应当的。凯多要向安娜展示自己的快乐,他坚信与安娜心底所向往的必然重合,若是不重合……已有些许醉意的四皇耷拉着胡须——即便不重合,罗杰死后的世界也开始令人期待了——他根本不相信、一分一秒都没有相信过,安娜这样的人会归于平淡的,她的怒火如此浩大,她总要烧死些什么。 “安娜——安娜!” 咆哮的龙吟从洞窟传来,声波带起空气的震荡,隔了老远也能被八岐大蛇将军捕捉进耳朵里。猥琐的老男人想要用美色来讨好四皇,不就是一个女人么,还是一张从来没有好脸色的冰块脸,黑炭大蛇猜凯多的性癖不至于如此自虐,但他又很懂女人娇弱的哭泣对男人的引力,安娜实在太爱哭了,何时何地都能掉下眼泪,她在床上会不会也哭?凯多看向安娜的时候,眼睛会不会自动剥落安娜丁香紫的羽织? 于是便发生了开篇的一幕。 烬跟着凯多共赴黑炭大蛇的宴会,没多久凯多就无聊地哭着跑了,只剩他一个注视这场视觉盛宴。 “面面果实”拥有无数张脸,模拟出一个鬼哭不在话下。 隔着黑色皮革面具,百兽海贼团一人之下的大看板令人捉摸不透,鬼哭“安娜”被挡在一条帷幕之后,只有影子斜斜投映过来。影子在动,是那种慢条斯理、手指拨开保护层,来回摩挲阴蒂的动——当然会慢,因为安娜不是重欲的人。她只是在他索取的时候,确保自己想要的能够得到,交换罢了,她的敏感点也很浅,翼龙的阴茎绰绰有余,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安娜全身唯二的两个敏感点,另一处是头发。 木梳贴着头皮一梳到底,就能让这具身体微微颤抖——烬偏了偏头,冷静看眼前香艳的表演,由阴蒂带起的高潮只会让穴肉更显空虚与难耐。影子的动作表明,“她”开始用手指浅浅探入阴道,铺垫好了的前戏带起细微的水声,女人躬起腰肢,放纵自己追寻自己纤细的手指,同时开始小声啜泣,“嗯……” 连声音都如出一辙。 安娜在床上确实会哭的,雪白的小脸被泪水浸湿,眼尾是情动潮湿的红,越发衬得瞳孔的蓝色晶亮惑人。烬把她的手指从牙齿间拿开,低声哄诱陷入情欲的少女自己搂住腿弯。 安娜睁开眼,半明半昧间听信男人的引导,果真照做了,张开的缝隙更方便对方的动作。但她等待许久——兴许也没有那么久,恼人的渴望使时间的宽度延长,主导思考的不再是大脑——不停收缩的内壁,应该起润滑作用、而被男人用性器不断推回源头的湿哒哒的黏液。 烬想要驯服这有着纯洁少女面孔的荡妇,牛乳的肌肤握出青紫,金子般的长发也纠结在精液中,所以他不给她。他以一种探寻的、思考的眼神注视这女人,手指极为敷衍地搭在穴口边缘,按按内壁,揉揉阴核。 盛景在前,他一点也不着急,他太过贪婪。 “这样的快乐还不错吧?”男人开口,随后看见那蓝眼悠悠侧向他,勾起的弧度是陷入情欲的女人的柔媚。 安娜问:“你想说什么?” 烬才突然猛地揉弄那阴核,哪怕做爱时,翼龙的面具仍在,所以谁也没办法从他的平静声线中揣测皇副的想法,安娜也不能,她原本想呵斥这人少搞这些嘴上功夫,哪有把人弄来了还不做爱的道理?烬要是不做,她还可以去找凯多。 凯多,凯多。她脑海里将将勾勒出四皇的轮廓,旋即便被一阵猛烈的抽插打断了,连扩张都没有。翼龙合拢的四指不比阴茎直挺挺进来更轻巧,相反,手总是更灵活。安娜收紧腰部,手指攥紧已经打褶的床单,在崩溃的酥痒疼痛中甚至有一瞬间想要后缩的情绪——阴核被玩弄到充血,然而拇指的恶劣还在继续,她扭着腰这让灭顶的快感好歹暂停哪怕一两秒,但烬不这样想,他不能错过安娜在他的掌控下一丝一毫的表情。 太大了,太胀了。 他凑近女人因痛苦而扬起的娇媚的脖颈,五指又往里推进了一寸,粗糙的指尖触碰到黏滑的宫颈,那一瞬间,她整个人似乎也像蝴蝶被捉住了纤薄的羽翼,颤动了一下后僵硬。烬能感觉到这个人因为紧张而全身紧绷,安娜原本躺着,当下也难耐地支起上身靠过来,胳膊松松地圈住男人脖颈。额际浮现一层热汗,粗糙的拳头也终于完全没入那小口——手掌插进去跟性器进入的感觉完全不同,但带来的快感反而更甚,因为他是完全清醒的——清醒地主导这一场性事带给女人的欢娱与疼痛,看她在欲海浮沉,牙齿死死咬出下唇,最终难以抑制的快乐从喉间溢出。 如同一个解封的象征,安娜完全耽溺于情欲的时候,便是那对蓝眸最惑人、最迷醉的时候。疼痛携快意席卷而来,思想连同五脏六腑都被拿捏在手,她好像坐在一个电动马达上,茫然看着自己吃下庞然大物,而不是被撕成两半。 烬抓住这个出神的机会蛊惑似的靠近,安娜得很努力才能把他的疑问凝聚在脑海——烬说,你究竟想要什么,安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