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卓其华》 第1页 《灼卓其华/请让我静静—地混吃等死》作者:neleta【完结+番外】 文案: “被迫”入宫的卓季,从未想过得宠高位,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在宫里混吃等死,做一个安安静静的,美“男纸”。 …… 可,天有不测风云,他被发现了。 这是古代宫廷文,帝王攻,攻不止受一个“妃子”,不喜勿入,黄瓜洁癖者勿入,入了就别喷,不喜请点叉,谢谢。 第1章 ——永安十年,俣(读:羽)国关内道、河东道、河北道南域近两百个县两年大旱,颗粒无收,灾民数十万。易子而食,杀人而食,灾民、流民、饿尸充斥三道。朝廷不仅连续拨出数十万两银子救灾,更是从南方鱼米丰硕之地调粟至三道。大旱各地官府和当地富绅也广开赈济。同时,朝廷也派出重兵严防流民闹事发展成动摇朝廷根基的暴乱。可无论朝廷做出怎样的救灾举措,只有充沛的大雨缓解了旱情,这场天灾所带来的灾祸才能消除。 郸阳宫内静悄悄,作为俣国皇帝的后宫所在地,入夜后各宫的贵主便不会再出门,特别是在如今如此紧张的情况下,众人更是谨小慎微,生怕一个不查惹皇帝大怒,遭来杀身之祸。就在前几日,席贵人和庆雅人争宠,在皇帝入内宫的路上闹了起来,皇帝正为了大旱的事心烦,两人这么一闹,皇帝直接把两人贬为庶民,幽禁冷宫,就连皇后娘娘也因此被皇帝训斥,说她执掌后宫不力。两人的父兄亲族也都因此被牵连,遭到了圣怒的波及。 “啪!” 一份奏折被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俣国皇帝,永安帝南容奭(读:时)瑛的脸色铁青。永安帝的贴身寺人张弦大气不敢出地赶忙把地上的奏折捡起来折好重新放回到皇帝的书案上。永安帝雷霆震怒:“关内道、河东道、河北道大旱至今未有解决,又发蝗灾,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地方官员赈灾不力,捕杀蝗虫懈怠!商人趁国危之际大发横财,统统该杀!” “万岁息怒,万岁息怒……”张弦急忙劝说:“那些贪官污吏、鱼肉商人万岁您杀了就是,可千万不能伤了您的龙体啊!” “去!宣陈长庚来见朕!” “是!” 张弦立刻出去喊来一位寺人,命他即刻宣督查院左都御使陈长庚觐见。 整整一个下午,永安帝都在止行殿接见大臣,处理国事。一直到天已经擦黑,永安帝才稍作休息,张弦赶紧命人传膳。 “朕先去看看太后。” 张弦一听急得要哭了:“万岁,您这一下午都没歇一歇,一口点心都没吃,这已经是该用膳的时辰了,您不用膳,龙体会受不住的啊,万岁……” 永安帝捏捏眉心,疲倦地说:“朕今日都还未给太后请安,再晚一些过去,太后就要歇下了。” 皇帝执意先去看太后,张弦也只是一名寺人,不能左右皇帝,只得下令摆驾太后所居的寿康宫。 永安帝是明宗皇帝建德帝的嫡孙。明宗皇帝子嗣不丰,太子——追封为神宗皇帝——早逝,剩下的三个儿子都难堪大用。明宗皇帝为了大俣国的江山,封太子的嫡长子也是独子南容时英为皇太孙,尽心培养。明宗皇帝死后,皇太孙南容时英更名“奭瑛”登基,改年号为永安。永安帝一登基,他的三位皇叔就联合起兵造反。永安帝花了四年多的时间平叛。最终,三位王爷一位被赐死,一位被流放,一位被终身囚于皇陵。如今,不过三十岁的永安帝登基却已有十年。这十年,永安帝用他的手腕告诉那些觊觎皇位的人他才是真龙天子。 永安帝与皇太后,也就是他的生母万氏感情极好。永安帝年幼丧父,与母亲相依为命。他被皇祖父带在身边抚养,封为皇太孙,其中的凶险可想而知。万氏为了保护这个儿子劳心劳神,三王之乱平叛之后,万氏才得以能在处处凶险的后宫中安然度日。 坐在步辇上的永安帝闭目养神,脑袋里依旧塞满了国事。帝王仪仗在夜晚的郸阳宫内显得更加的肃穆无声。明宗皇帝留给永安帝的不算一个盛世,但也绝不是烂摊子。永安帝是一位勤勉的皇帝,也是一位明君,但再贤明,他也无法阻止老天降下的灾难,不能杜绝私欲带来的人祸。 “万岁,寿康宫到了。” 永安帝睁开眼睛,步辇落地,永安帝扶着张弦走下来,寿康宫的所有宫人们已经全部跪在地上迎接圣驾了。 得知皇帝还没有用膳,太后立刻命人传膳,埋怨了几句皇帝不顾龙体,也叫皇帝不要日日来给她请安,国事为重。太后还不到五十,二十出头就守了寡,之后为了唯一的儿子忧心忧虑,身体一直不大好。永安帝登基后,太后没有霸占后宫的权力,而是全数交给了皇后,在寿康宫专心礼佛,为儿子祈福,为大俣国祈福。 太后心疼皇帝近日的辛劳,在皇帝用完晚膳后就催促皇帝回宫歇息。三道大旱两年,太后自降宫分,太后这一举动立刻引来上行下效,各宫嫔妃纷纷自降宫分,当然是不是心甘情愿的就不好说了。虽然自降宫分省出的银两对救灾所需的银两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但这是太后对皇帝的支持。而原本,这种事应该由皇后带头。坐在回宫的步辇上,想到太后身着素服,摘了首饰,永安帝就心有愧疚,更有一股郁气。 “张弦。” -- 第2页 见陛下抬了下手,张弦立刻下令停驾。永安帝从步辇上下来,说:“朕想走走。” 张弦立刻问:“万岁可要去哪位贵主那儿坐坐?”或者歇息? 永安帝不耐烦地说:“不去!” 知道万岁是因前几天的事不悦,甚至还有那么一点迁怒,张弦闭了嘴。作为贴身伺候皇帝的寺人,又是整个郸阳宫三位寺人总管之一,张弦虽然不会拒绝各宫主子的“好意”,但最忠心的对象只会是皇帝。皇帝不想去哪宫贵主那儿,他便不会提议,不管他先前收了谁的好处。永安帝后宫的妃嫔、侍嫏虽不算多,但也不乏温柔可人、善解人意的。只是再温柔可人、善解人意,这种时候也帮不到皇帝什么。加上出了之前那件闹心的事,永安帝也有意敲打敲打后宫各位。要争宠可以,但要分时候。他心情好的时候,随便他们怎么争。但他心烦的时候,最好都老实一点,即便是宠妃、宠侍,也要注意分寸。 一脑子的国事,永安帝没有走宫内道,而是从宫外道去了西三院。西三院是位于郸阳宫西北角的一处宫苑。户部与宫内司从天下仕女中挑选合适入宫的女子与端嫏入宫选秀,也有官宦贵族家的子嗣。得以入宫选秀的,经过层层选拔,有的为宫人,有的为妃侍,有的为皇族之妻,从此一入宫门(豪门)深似海。而西三院直白来说就是候选人所住的院落。 嫏哥儿的身体介于女子与男子之间,历朝历代,为了后宫安定,宫人只有女子和被阉割成为寺人的男子充当。而历史上那些不是以端嫏的身份被选入后宫的嫏哥儿通常都来自朝堂或郸阳宫以外其他宫的嫏官。这样的人和以宫女身份脱颖而出的贵主在历朝都极少数。 郸阳宫内,低位份的宫妃、侍嫏因为某些原因会被发配到西三院来。西三院和冷宫仅隔了一条宫道和一个小花园,所以西三院又有“小冷宫”之称。 西三院里有东西两座主院,东院是女子居所,西院为嫏哥儿居所。东西院的中间是带着荷花池的小花园,整个西三院由四面围墙隔着,东西南北各开两道门。三年一次选秀,今岁正好是第三年,但因三道大旱,永安帝推迟了选秀,如今蝗灾又起,今岁就绝对不可能了。至于明年是否会开也不好说,户部现在都没得到皇帝的旨意。 看见了西三院的院墙,永安帝随口问道:“西三院现在可有人居住?” 张弦想了想,不敢肯定地回道:“上一回万岁选秀,无论是入选的秀女还是端嫏,好像都被分到了各主宫的贵主那儿。再之前,奴婢也未曾听过有哪位贵主住在西三院,应该只有负责洒扫的宫人。燕雅人和楚贵人就是上一回选秀被万岁您册封的。” 永安帝随即便说:“那就过去走走。” 张弦明白了,万岁这是想找个清静的地儿。西三院的宫灯昏暗,里头果然没什么人,至少一路行来都没见着一位宫人。六名寺人在前方提着灯笼照路,永安帝背着手走得很慢,明显还是在想国事。时值正夏,西三院却似乎比各宫更凉爽一些,这令烦躁无比的永安帝心态都平和了不少。 “主子,这里有好几只啊!” 前方突然传来一道清楚的、像是某个寺人发出的声音。永安帝停了下来,张弦立刻就要过去盘问,被永安帝拽了一把。 “去看看。” 张弦赶紧示意身后的寺人和御内侍卫不要出声。永安帝放轻脚步寻声走去,对方喊“主子”,那肯定是有位份的。这个时间,哪位宫妃或侍嫏敢离开居所跑到西三院来! 让引路的寺人吹灭了灯笼,已经看到人影的永安帝在暗处停了下来。张弦站在万岁身后探头去看,前方的两盏比宫灯明亮的灯笼下,他看到了三个人,一个坐着,两个正站在树前不知在做什么。张弦揉了揉眼睛,坐着的人背对着他们,看背影很陌生。树前的宫女、寺人,都是宫中地位最低的宫人打扮。寺人正对着这边,脸陌生,宫女是侧脸,同样陌生。 坐着的人长发简单地编成了一条粗辫子垂在脑后,一身淡绿豆色素衫,怎么看都不是侍嫏打扮。或者说,这种无规矩的打扮在宫里,那是得叫管事嬷嬷或寺人打死的。张弦纳闷儿了,这不是侍嫏,那怎么却喊“主子”呢?永安帝抬了下手,跟着的寺人和御内侍卫退到了后面,只有张弦留在身边。 “主子,今晚的知了猴可真多,难道是因为天更热的缘故?”模样青涩的寺人喜滋滋地问。 坐着的人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副懒洋洋的口吻说:“或许吧。不过也可能是他们集中在一起孵化了。知了猴这种东西的卵要一两年才会孵化,遇到一大批同一时间孵化,那自然就多了。” 小寺人咽咽口水:“这么多知了猴,够咱们吃好几天的了。” 小宫女嬉笑骂道:“就你那胃口,这么多知了猴都不够你吃两顿的。” 小寺人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坐着的人又是一副懒洋洋的口吻说:“小慧,别这么说常敬,他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能吃正常。要么怎么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常敬自我调侃:“主子,奴婢不是小子了,是不男不女的寺人。” 几声低沉好听的笑声响起,那人却诡异地带着几分羡慕地说:“你本质上还是一个男人,就是少了点东西,最多算个残疾人。你主子我,才是真正的男不男女不女,还是天生的,比你惨。” -- 第3页 “噗!”张弦急忙摀住嘴,怕怕地抬头,然后在万岁的冷眼下往后缩了缩。可张弦心里却是对这位一直看不到脸的、未知名的贵主产生了好感。各宫贵主当面对他客客气气的,转过身就不知怎么在心里唾骂他是不男不女的阉人、阉货。这样的言论他还是头一回听闻,自然心生好感。不过万岁怕是会不高兴。对方很明显应该是一位有位份的贵主,只是为何会大晚上的在西三院? 张弦疑惑不解,永安帝只会更疑惑。后宫的嫔妃、侍嫏,永安帝不说各个都熟悉,但至少脸熟,可这个人不论是背影还是声音,都是极为陌生,他敢肯定,自己没见过。 小慧这时候说:“主子,您困了,要不回去歇着吧。” 那人抬起手摇了摇:“在这儿坐着还能有点困意,回去就又睡不着了。再待半个时辰再回去。” “好。” 常敬和小慧猫低身子,每人提了一个灯笼在一颗颗树前找了起来。常敬遗憾地说:“这么多知了猴,要是都能油炸了多好。” 小慧无奈地叹道:“谁说不是呢,但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太后都自减了宫分,主子还能分到一点米,一点油和几颗菜已经不错了,偶尔还能有点荤腥。这还是多亏有王叔在,不然主子想喝口粥都没米下锅。” 永安帝微微眯了眼,这人是冷宫的?想到冷宫与西三院相距不远,还真有可能。永安帝从不会在乎冷宫里有些什么人,哪怕他刚把两个妃侍打入冷宫。被打入冷宫的妃侍,身边还是最少会有一个伺候的人。但见这三人行为举止无一忐忑,永安帝心中大怒。什么时候,冷宫的人也能随意出来了?这个“王叔”很可能就是看管冷宫的寺人! 永安帝猜到是冷宫里的人,张弦自然也猜到了。偷偷瞄了眼皇帝的脸色,张弦心里咯噔一声,对那位令他有好感的侍嫏暗暗揪心起来。 第2章 这边常敬接话:“三道两年大旱,听说又起了蝗灾,太后自减宫分肯定是灾情很严重。前些天圣上把两个得宠的贵主都打入了冷宫,肯定是极心烦了。去了冷宫那可是生不如死,主子虽说不受宠,但能在这西三院里安然度日,平日里还有王叔他们照应,日子算是不错了。” 小慧翻了个白眼:“主子压根就没见过圣上,何来不受宠一说。” 永安帝猛地去看张弦,张弦也是一脸懵。对方就住在西三院?西三院有哪位贵主还没被万岁临幸过?!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常敬:“主子,这大旱还不知何时能休。现在宫内司查得严,王叔也没法给咱们多弄点宫分,这万一再一直旱下去,等知了猴过了,咱们可就没吃的了。” 永安帝又看回去,双眸在昏暗的烛火下明明灭灭。 小慧叉腰:“主子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会没吃的。咱们跟在主子身边儿可曾饿过肚子,你别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赶紧呸呸呸。” 常敬吓着了,连忙吐了三口唾沫,还轻轻自扇了两下耳光。那人又笑了,低低沉沉的,撩人心弦。 “你们两个别迷信了。放心吧,哪怕咱们一点宫分都分不到,咱们也不会挨饿的。” 小慧:“主子最厉害了。” 常敬也狗腿:“主子最厉害了。”接着,常敬又叹了一口气,“这还真是祸不单行,大旱还没过去又起蝗灾,今岁那些受灾的灾民们要比去岁更难熬了。听说东洛城附近已经有流民了。” 那人:“正常。” “什么正常?”常敬看过去。 那人仍旧懒洋洋地说:“干旱的地方就是蝗虫的温床。三道干旱了两年,蝗灾现在才出现,已经算很给面子了。” “这还晚了?”两人都不找知了猴了,一起看向主子。 那人解释道:“干旱的土壤才有利于蝗虫下崽儿。三道大旱两年,土地干得不能再干,蝗虫求之不得。” 小慧皱了脸:“那可怎么办啊。老天爷现在都不下雨,这要蔓延开来,说不定蝗虫会飞到东洛来呢。” 常敬也问:“主子,难道真的就一点法子都没有?” 那人笑了一声:“有啊。” 小慧和常敬的眼睛亮了,偷听的张弦眼睛也一下子瞪大了。 “主子!有什么法子?!” 那人不徐不疾地回道:“杀不掉,就吃了呗。” “啊?!”小慧和常敬都傻了,吃了?吃蝗虫? 永安帝眼里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张弦却是出了一身的冷汗。那人低低笑了两声:“你们连知了猴都吃,蝗虫又算什么。” “主子!蝗虫也能吃?!多恶心啊!”小慧第一个就受不了。 常敬:“蝗虫不能吃吧!奴婢听说,闹蝗虫的地方都要建蝗虫庙,供奉虫王,哪能吃啊!” 那人换了支手撑下巴:“供奉蝗虫那是愚昧无知,毫无卵用。我问你们,蝗虫是吃什么的。” “庄稼。”两人异口同声。 “吃树叶子的知了猴你们吃得津津有味的,吃庄稼的蝗虫你们倒嫌恶心了。烧蝗虫,油炸蝗虫,酱爆蝗虫,麻辣蝗虫……如此美味就这般放弃,暴殄天物。” 常敬没出息地咽口水,立刻倒戈:“听起来似乎很好吃啊,主子。” “当然好吃。” “主子您吃过?”小慧好奇不已。 那人点点头:“不然怎么告诉你们。对吃货来说,蝗虫只有不够吃。三道的粮食被吃了,那就发动灾民把蝗虫抓来吃,也算是点荤腥。我要是商人,就一文钱100个蝗虫收,转手卖到酒楼里,30个铜钱一盘儿。” -- 第4页 “30个铜钱?!” “30个还少了。这可是季节菜,过了夏秋就没了,想吃只能等来年。不过最好吃的还是用油,就跟知了猴一样,油炸一下,啧啧,那滋味……” 小慧和常敬一起咽口水。那人继续说:“还有一个法子,用家禽。蝗虫是家禽最爱吃的食物。丢2000只鸭子过去,很快就能见成效。不过现在丢鸭子过去那是肉包子打狗。所以最保险的还是人自己去吃。对于蝗虫高发地,多养点家禽可起到预防的作用。只要老百姓放下对蝗虫的愚昧观念,放开胆量去抓去吃,说不定到时候,他们还要嫌蝗虫太少。地方官员也能抽出人手全力救灾,而不是一个个拿着网兜去捕杀蝗虫,成效还低。” 常敬:“主子,您太厉害了!那蝗虫咱能吃了牠,大旱呢?老天爷不下雨,除了求雨,咱能有什么法子不?” “噗嗤,”那人笑了,又换了只手撑着下巴说:“老天爷是谁?就尔等凡人送几样贡品就给你们下雨,老天爷也太好打发了。靠老天爷,还不如靠自己。” “那就是有法子?”小慧和常敬惊喜万分。 “有是有,不过现在为时已晚。” 永安帝向前迈出了一只脚,小慧:“主子,晚不晚的您也说说嘛。” 永安帝的脚又收了回来。 那人似乎来了些精神,坐直了身体:“干旱的地区通常都是少雨缺水的地区。” 常敬和小慧跟学生似的连连点头。 “少雨的地区想要解决缺水问题得从多方面入手。一个是开采地下水,再干旱的地区,深挖到地下也会有水,区别只是多与少。” “主子,什么是地下水?” “就是地底下的水。这个以后再解释。” “哦。” “第二种方法,修建水利工程,在农田修建排灌设施,提高抗旱的能力。” “主子,什么是水利工程,排灌设施?” “这个一会儿再解释。” “哦。” “第三,干旱地区平时要做好储水、蓄水工作。再干旱的地带,也会有下雨的时候,这个时候就要多挖大口井、深口井、蓄水池储水,要建雨水集蓄工程。” “第四,培育抗旱能力强的农作物。种植的农作物抗旱能力强,遇到旱情,不至于颗粒无收。人只要能吃饱肚子,国家就不会乱。” 常敬和小慧努力点头。 “还有一种方法,就是把南边的水引到北方干旱地带,不过这个你们就别想了,实现不了。” “为什么呀?” “挖条运河都要花十年时间,耗费无数的银子,挖完了国也要灭了。南水北调,就更不现实了。” “嘶——”常敬和小慧虽然还是不懂,但依稀又有点懂了。 “而这些方法都是在旱灾出现前就要准备好的,现在都旱两年了,早晚了。” 常敬立刻说:“主子,奴婢怎么没早点问您?早点问了您,就可以告诉圣上了。” “你去告?” 常敬缩了缩脖子。那人又靠了回去:“说出来也做不了,何必自找麻烦。” “为什么呀?” 那人:“找找地下水,弄排灌设施还能做一做,其他的,以现在的生产水平,有心无力。那些不是单有人就够的。干旱的地区多种树,少砍伐,涵养水源。现在最直接的方法就是从邻近的地区花人力物力运水过去,解决灾民的吃水问题。再从南方的粮仓调粮食过去,解决灾民的温饱问题。不过要是管理不好,全给人贪污了,那还不如什么都不做。” 小慧:“是啊。每到灾年,总能听说哪个官员又趁机贪污救灾银子的。不过主子,为什么要多种树?” “树能保水。” “啊?树还能存水啊?” “树多的地方,往往水多。你们觉得东洛城的树多还是大旱的三道树多?” “……”年幼就进了宫的小慧和常敬回答不出来,但,肯定是东洛城的树多吧。 “现在想这些都没用了。灾情已经两年,当务之急是稳定受灾的老百姓。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发动全国没有受灾地区的民众、乡绅、官员捐款捐物。最主要的是让那些有钱的商人捐款。朝廷派官妓到各地去汇演,利用汇演的机会,找些能说会道的把灾民的惨状说出去,要尽可能的足够煽情,足够赚人眼泪,世上心善的人还是大多数的。哪怕一人只捐一文钱,汇总起来也是一大笔的款项。最好是发动那些学子们,让他们看看受灾灾民的惨状,学子们多热血,又善文善辩,由他们来煽情最佳不过,也更令人信服。 那些捐了钱的乡绅、富商,就在邸报上大大夸奖。乡绅和富商赚足了脸面,同时也是给那些商人的产业做足了广告,还是免费的,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人们做生意,自然更喜欢跟有善心的人去打交道,不管是真善还是伪善,都是个‘善’。 至于朝廷官员,太后都自降宫分了,他们也该拿出点觉悟。一品大员,每人不少于五百两。二品大员,每人不少于三百两,以此类推。各部各衙,中央地方,只要你是朝廷的官,你就得捐。只要你是在官家混饭吃,哪怕只是个打杂小厮,你也得捐。这是必须完成的政治任务,由不得你往后缩。捐银全部买粮买物支援灾区。事后,各地把捐款之人的名字贴一张大红榜,详细写明所捐款项,最大程度地减少捐款中肯定会存在的贪墨现象。旱灾总会过去,稳定才是关键,而稳定的关键,是银子。” -- 第5页 “哇……主子,您真厉害!”小慧和常敬的眼睛里是绝对的崇拜星星。 那人这时却站了起来:“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 “主子,您再说说嘛。”小慧和常敬听得是意犹未尽。 “我困了。” 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那人站了起来。常敬和小慧也不敢不从了。常敬过去抬椅子,小慧抱着一大盆的知了猴跟在主子身后离开。从始至终,那人都没转过身来。 人走了,永安帝站在原地却久久不语。张弦是大气不敢出,心里又急又喜又忧又惊。突然,永安帝一个急转身大步走了。张弦急忙追上去,差点因为转身太快摔个狗啃食。 “万岁,万岁……”张弦压低声音喊,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不想(敢)太高声。 “张弦。” “奴婢在!” “立刻宣……” 永安帝一口气说了十七八个官员的名字。张弦不敢耽搁,赶紧派人去宣那些大人们进宫。这一晚,止行殿内的烛火燃了一夜。 ※ 解决蝗虫的法子是把牠们统统吃了!户部尚书年庆擦擦额头上的冷汗,怀疑自己刚才在止行殿是听岔了。问问左右和他一起从止行殿出来的同僚,都说陛下确实是如此安排的,年庆拍拍脑门,这是谁给陛下出的馊主意!没听过解决蝗灾是靠吃的!可陛下都发话了,而且态度坚决,年庆可没那么大胆去抗旨,最近因为赈灾不利落马的官员、被砍头的商人不知凡几,他可不敢去触这个眉头。 “年尚书,您说今上这是什么意思?让你们户部去解决蝗灾,这户部向来不都是只管出银吗?”跟年庆一同从止行殿出来的工部尚书史玉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各级官员捐款倒是没什么,但……到底是谁出的这些馊主意! 陛下派工部出人到三道打深井,还开挖什么“地下水”,史玉也是满脑门的不解。这挖深井他理解,这地下水是个什么鬼东西,这地下要有水还能干旱了?三道两年大旱,不是没打过井,出水的很少,陛下不是不知道,怎么又要挖呢? 年庆摇摇头,叹道:“我也不知今上是怎么想的。让户部派人去收蝗虫卖钱,再用换来的钱去买粮食救灾,这算怎么个事儿?蝗虫那东西谁吃?啊?你们说,谁吃?” 史玉一想想蝗虫那样子,就欲呕,但也只能拍拍年庆,安慰:“今上交代了就不能不去办。说来,还是关尚书最辛苦。” 兵部尚书关明辉却摇摇头,说:“我这儿倒好说。就是再多派些人手从南方运粮,从西宁道和东宁道运水过去,就是出点苦力。户部、吏部还要相助。两位同僚可是身负重任呐。” 年庆:“户部还好说,就是恶心了些。国子监才是身负重任。” 国子监祭酒耿宏两眼泪汪汪:“‘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今上此言令下官惭愧。下官定不能辜负今上重托。” 关明辉:“虽说吃蝗虫恶心了些,不过今上所言却是深有道理。所提各法也颇有新意。只要能令这旱灾尽快过去,恶心便也恶心了。我等诸位还是要尽心为陛下分忧才是。” 其他人立刻纷纷附和。因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都很多,诸位官员也不多聊纷纷离去。圣上的命令下的急,谁也不敢在这种时候怠慢。户部尚书年庆只希望真有那傻缺的会花钱买蝗虫去吃,不然他这乌纱帽真就危险了。 全部交代了下去,永安帝也没闲着,继续看各地送上的奏报和大臣们的奏折。一直没见人影的张弦从外头进来:“万岁。” 永安帝抬眼,放下了手里的奏报。张弦面带喜色地说:“万岁,人,奴婢带来了。” 永安帝微抬了抬下巴,张弦扭身:“进来吧。” 一位管事公公打扮的寺人低着头,神情紧张地快步走了进来。一进来就往地上一跪大喊:“奴婢给陛下请安!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永安帝没叫人起来,身体往后一靠,张弦:“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那人的身体抖了抖,却没马上开口,张弦怒瞪:“怎么,还想让万岁亲自问你不成?” 那人明显打了个哆嗦,磕头:“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张弦:“那你就快说!” 那人的眼里是挣扎,但他面对的人是当今圣上,又如何能不说。用力咬了咬嘴,那人开口:“陛下,奴婢,王保,是宫内司立膳堂的管事。” 永安帝开口了:“住在西三院的,是什么人?” 对方又是一个哆嗦,却不敢隐瞒:“回陛下,是,是卓宝林。” “碰!”一声,王保吓得手臂一软趴在了地上。接着他就听到前上方的那位九五至尊冷怒地开口:“他既是朕的宝林,那为何朕从未见过他!”后宫的妃嫔、侍嫏要给皇后和太后请安,还有每年后宫的大小庆典,即便是地位最低下的宝林、答应,都要出席。如果对方是自己的侍嫏,他没理由从未见过! 被吓破了胆的王保猛磕头,一边大声说:“奴婢不敢有半句谎言!卓宝林入宫之后就一直住在西三院!奴婢听说,是,是卓宝林得罪了人,被,被囚在了,西三院……” “他得罪了谁?”永安帝的神色莫测。 “奴婢……奴婢……”王保不敢说。 张弦声音很轻地说:“万岁,那位卓宝林得罪的好像是……慧嫔娘娘。” -- 第6页 王保感激地抬头看了一眼张总管,他只是一个小管事,绝对招惹不起得宠的贵主。更不要说慧嫔娘娘是淑妃娘娘的表妹,而淑妃娘娘又与皇后娘娘关系亲厚。 张弦说出慧嫔,永安帝就马上想到了其中的关联,他记得:“慧嫔是三年前入宫的?”他记得自己没有给过卓家的人位份,那就只可能是皇后代他封的卓季宝林! 张弦点头:“是。慧嫔娘娘和卓宝林是同一年入宫的。入宫的头年,陛下您就封了慧嫔娘娘贵人。”年初慧嫔生下三皇子,母以子贵,被皇帝册封为嫔,成为一宫之主,从淑妃的祈樱宫搬到了怡惠宫。淑妃在宫里得宠,慧嫔因为这层关系,加上会撒娇,会讨皇帝欢心所以也很受宠,又有皇后娘娘这个靠山,如今又有皇子傍身,现在可谓是风头无两。 永安帝却又问:“他是怎么得罪慧嫔的?” “这……”王保是真不敢说,他怕他说得多了,出去就被人找个由头给杖毙了。 永安帝看向张弦,张弦好人做到底,回道:“万岁,好像是卓宝林还是端嫏的时候对慧嫔娘娘出言不逊?”张弦的口气是疑问,可意思就十分明显了。说是出言不逊,怕也不是什么太严重的得罪。张弦说是端嫏,那和卓宝林同时进宫的慧嫔也还只是一个秀女。进宫选秀的秀女和端嫏互相之间,彼此之间有矛盾正常的很。但素来以纯真可爱吸引陛下的慧嫔就因为卓宝林言语上得罪了她,就利用自己的背景把对方囚在了西三院……张弦在心里唏嘘,悄悄看圣上的脸色,又急忙低下头。 “只是出言不逊?”永安帝还是多问了一句。 王保磕头,张弦也不再说话,他之所以好人做到底实则也是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卓宝林有好感。对宫里的任何一个寺人来说,卓宝林的那番话都会让他们感动。 永安帝接着审问:“这三年,他一直住在西三院?” “是,卓宝林一直住在西三院,身边有两个贴身伺候的,一个是叫常敬的寺人,一个是叫慧娥的宫女。” 第3章 按规矩,得了封号的嫔妃、侍嫏,都会按封号的等级获得伺候的宫人,宫人数目依所封品级来定。宝林是侍嫏里位份最低的,只有一个寺人、一个宫女的份额。皇后负责把新入宫的低位妃嫔、侍嫏安排到十六宫去调教,但卓宝林却是被留在了西三院。皇后执掌后宫,这件事若没有皇后默允,哪怕淑妃再得宠,也无权把新册封的侍嫏囚在西三院。莫说淑妃不能越过皇后,她上头还有一个贵妃。且后宫默认的规矩,妃嫔不管理侍嫏,侍嫏不管理妃嫔,只有皇后才会管辖所有妃嫔与侍嫏。 永安帝的双眸微眯:“你又是如何与卓宝林相熟的?” 王保的冷汗淋淋,想不明白冷落了卓宝林三年的陛下怎么突然想到卓宝林了,还知道卓宝林与他相熟?王保不敢迟疑,如实说:“回陛下,奴婢曾摔断过胳膊,是卓宝林替奴婢接好了。所以,有时候,奴婢会,照应一二。”他又急忙磕头说:“奴婢也只是给卓宝林应得的宫分,不叫他人霸占了去。” 永安帝:“朕怎么听闻,你们立膳堂的人,都与他相熟?这其中可是有你的关系?”立膳堂掌管后宫各处的膳食,油水大得很。 王保又连连磕头求饶,说:“卓宝林会医术,奴婢们有个小病小痛的,求到卓宝林的头上,卓宝林都会出手相助,也不收诊金,奴婢们就从自己的口粮里分出一些给卓宝林……奴婢们绝对不敢贪墨立膳堂里的东西!”就算有,这个时候也打死都不能承认! 永安帝的心情绝对不如他表面那样的平静甚至带着几分怒气,他问:“卓宝林的医术如何?” 一听圣上没有追究他们到底有没有私自多给卓宝林宫分,王保更不敢有所隐瞒:“卓宝林的医术具体如何奴婢不知,奴婢们得的也都是些小病,就是,卓宝林会用园子里的野花野草入药,还有用树叶子什么的,奴婢们吃了病也能好。” 永安帝沉默了,王保跪在那里心惊胆战的。好半晌后,永安帝出声:“你回去吧。朕今日问你之事不得多嘴!” “奴婢绝不敢多言!奴婢告退,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保手脚并用地爬起来,顾不得跪疼的膝盖,一瘸一拐弯着腰后退出去,张弦也出去了。出了止行殿,王保才敢直起腰,全身的衣裳都被冷汗浸透了。 “王保。” 王保一个激灵,转身,又赶紧弯腰行礼:“张总管。” 张弦压低声音,又带着几分恐吓地说:“若有人问起,你就说是陛下遣你办事。放机灵点,知道吗?” “是是,谢谢张总管的提点,小的一个字都不会乱说的。” 张弦:“特别是对西三院的那位。” 王保用力点头。 警告了王保,张弦就让王保走了。直到出了奉天殿的范围,腿肚子发软的王保这才敢靠着墙缓一缓。等缓下来,王保不敢多做停留,快步回立膳堂。这边,张弦已经拿来了上一次选秀的花名册。翻到卓宝林的名字,他把花名册放在了万岁的面前。 ——卓季,建德三十七年四月十五生人,治资少尹卓逸致之嫡孙,侍读学士卓文泰之嫡嫏哥儿,母,赖氏。 永安帝一直在努力回想,记忆中却完全没有关于卓季的印象。张弦适时出声:“万岁,卓宝林的生母是卓少尹的通房所出,被侧室抱养。卓宝林入宫前考上了秀才,又被收到了嫡母赖氏名下,隔年就入了宫。” -- 第7页 俣国律法允许嫏哥儿参加科举、入朝为官,文庆宫和大兴宫也有不少内官是嫏哥儿。但为官的嫏哥儿一旦成婚,便不能再继续为官,内官也是如此。若只是单纯的考取功名,却是可以。嫏哥儿虽能生儿育女,外表毕竟还是男子,加上嫏哥儿的生育率远低于女子,考虑到物尽其用,所以各朝都允许嫏哥儿出仕。若嫏哥儿成婚,那就相当于女子嫁人,就是内人,便不能再行男子之事,也就不能再做官了。 永安帝算了算,开口:“他十三岁就考上了秀才?” “奴婢查到的是如此。” 张弦是后宫(郸阳宫)的三大总管寺人之一,又是皇帝的贴身寺人,自然有两把刷子。一个晚上,他就查到了不少事情,特别是关于那位卓宝林的。王保在止行殿说的那些,张弦也是先行已经审了出来。 永安帝的指头在龙案上轻磕,这样算来这位素未谋面的卓宝林今岁也不过才十七岁。十四岁入宫,在宫中三年默默无闻。想到那人懒洋洋的姿态和声音,永安帝的心头冒出一丝怪异的猜测,他怎么觉着,那人在西三院反倒是乐在其中?这是随遇而安还是认命了? 张弦稍稍凑近些:“奴婢听说,卓学士有一位容貌不俗的嫡女,乃赖氏所出,只比卓宝林小一岁。” 张弦点到为止。若今岁照常选秀,那位卓家的嫡女刚好十六岁入宫。女子和嫏哥儿十三四岁便可入宫,但毕竟还是岁数小了些。太小入宫,风险远比机缘大。民间的女子和嫏哥儿若被负责选秀的公公看上,那不管你是十三还是十四,你都得进宫。官宦人家的女子和嫏哥儿却是可以养到十六七岁再送入宫选秀。年龄合适不说,在家中调教了十六七年,心智、技艺都肯定要比十三四岁的时候强上不少,也更容易争宠。 卓家的嫡女入宫选秀,按照以往的惯例,永安帝说不定还真会选了她。前面已经有一位入宫三年的兄长,哪怕不得宠,也算有个人照应。初入后宫,需得小心谨慎。卓季十三岁就考取了秀才,才学该是不俗,卓家人会送他入宫,那模样应该也不差。有才有貌,这样的人若入了皇帝的眼,那很容易就得宠。到时候卓家嫡女再入宫,有得宠的兄长在前,就有很大的机会得到皇帝的宠爱。这淑妃和慧嫔不就是如此?家中两个孩子得了盛宠,卓家的富贵也就在眼前了。至于卓季乐意不乐意,那不是卓家人会去考虑的事情。哪怕卓季有进士功名,为了卓家的荣华,送他进宫会给卓家带来的好处也远比他入朝为官能带来的好处更大。而且,恐怕这里面也有赖氏的私心在里头。 “卓家人倒是‘谨慎’。” 永安帝的语调有那么一点点嘲讽。说是谨慎,不如说是贪心。张弦立刻说:“卓家怕是也没想到卓宝林一入宫就得罪了慧嫔娘娘,今岁的选秀又推迟了。” 每年入宫的秀女、端嫏,总会有那么几个是必须留下的。卓家的先祖曾为高祖皇帝挡过一刀,高祖皇帝纳了卓家的女子入宫为妃,死后还被高祖皇帝追封为皇后,卓家因此平步青云,成了东洛城内的显赫。之后的三代皇帝,因为这一缘由,也都会纳卓家的女儿或嫏哥儿入宫。不过卓家的后代资质平平,那位被追封为皇后的卓家女儿又没有个一儿半女,入宫的女儿和嫏哥儿也没有一直盛宠在身的,渐渐就没落了。不过虽是没落,卓季没有见过皇帝,他又得罪了慧嫔,却仍能被封为宝林却也是因为卓家的这层特别的身份。卓季身后有卓家,万一闹大了或许还会惹来一身腥,所以慧嫔没有在身体上教训卓季,却是更狠地把他囚在了西三院,完全不给他见到皇帝的机会,和打入冷宫没什么区别。 卓季的爷爷卓逸致是正三品官员,但治资少尹只是个勋位,根本无实权,也不过是蒙承祖辈的阴泽。卓家嫡支和旁支纨绔者多,有才者少。以卓家和帝王之间那点尚在的“默契”,让卓家人入宫得宠以此换来家族的腾达比家中子弟靠着科考入仕来得更加稳妥。 在永安帝看来,卓家送卓季入宫更多的恐怕是为嫡女铺路。卓季若真一心想进宫,就不会去考取功名,更不会在西三院一待就是三年。有功名在身的嫏哥儿,即便不成家,在家中也会有话语权。若是入朝为官,以卓季的身份,他完全可以自立门户,毕竟他不是真正的嫡子。卓季安心待在西三院也难保不是对卓家的一种变相的报复。 善于察言观色的张弦看了几眼万岁,反着话说:“若万岁再过三年才选秀,卓家嫡女可就十九了。”秀女、端嫏入宫的年纪不低于十三,不高于十七。三年后,卓家嫡女已经十九,黄花菜早凉了。 永安帝把手上的花名册随意地往龙案上一丢,说:“太后都缩减了宫分,朕哪有心情去选秀。即便今岁的灾情能缓解,后续的事宜也要花不少的银子。年庆日日跟朕哭穷,朕若再选秀,他怕不会吊死在朕的殿门口。等三年后吧。”最主要的是,皇帝向各地伸手要捐款,回头就去选秀了,不用言官来说他是昏君,百姓们就会先说他是位昏君了。 张弦噗嗤笑了:“年大人惯爱哭穷。” 永安帝的一句话,彻底绝了卓家嫡女入宫的希望。张弦在心里摇摇头,圣上若是没有迁怒,他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 “他是如何得罪慧嫔的?” 没想到圣上会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张弦楞了一会儿才赶忙回道:“奴婢打听到的是……”小心翼翼地看着圣上,张弦的声音低了几度,“卓宝林好像是为了给燕雅人出头,得罪了慧嫔娘娘。” -- 第8页 永安帝先是微楞,然后笑了声,这声笑可吓了张弦一跳。 “那这三年,燕宣可曾去瞧过他?” “这……奴婢还未来得及详查,不过奴婢问过王保,他说他没听说过燕雅人回去过西三院。” 燕宣,燕雅人,是侍嫏中容貌很靠前的一位。容貌好,身段好,脾性好,人又聪慧,弹得一手好琴,选秀时直接被永安帝封为了斗南,隔年就升为雅人,目前也是处于盛宠之中。张弦打听的时候还真没想到会牵扯到慧嫔和燕雅人。这两人可都是盛宠在身的贵主。不过张弦不用猜就知道,这件事圣上可能会更气燕雅人。且不说卓宝林是因为他才得罪了慧嫔娘娘,燕雅人却是从未在圣上面前提起过卓宝林,不然圣上又怎会三年都不知宫里有这么一位聪明人在。燕雅人的做法实实在在是忘恩负义。在这宫中,忘恩负义的人多了去,但因为这么一出,燕雅人在圣上心中怕是没的好了。 永安帝又问:“朕当真没有见过他?”也或许是他当时没有特别注意,因为对方是卓家人,就随口给了个宝林?永安帝已经记不清上一次选秀的细节了。但通常作为皇帝,除了必须得收进宫或者容貌才情特别出挑的他会注意一番,其他的人,他都不会放在心上。加之他厌烦皇后,自登基后的三次选秀,他都没有在选宫宴上留到最后。很可能卓季被安排在最后出场,那时候他已经走了,皇后知道卓季的身份,所以直接代他这个皇帝给了卓季一个最低位份的宝林,然后把卓季囚禁在了西三院。这样解释就说得通了。毕竟皇后的权力再大,也没有越过皇帝册封宫妃、侍嫏的权力。 张弦点头:“奴婢问过王保了。”他舔了舔嘴,显得有点紧张,“卓宝林,没去选宫宴。” 永安帝一掌拍到了龙案上,吓得外面伺候的寺人一个哆嗦。永安帝震怒:“他没去选宫宴?!是皇后不准他去?” 张弦没敢回答,这是圣上应该心知肚明的事。永安帝又是一掌拍在了龙案上,可以说是龙颜大怒。张弦接着说出他查到的真相:“选宫宴后,皇后娘娘给了他一个宝林的位份。他身边的那两位宫人,是西三院的管事给安排的。” 永安帝怒极反笑:“好,好,朕还真是有一位‘贤、良、淑、德’的好皇后!”卓季是卓家的人,进了宫就一定会被选上。这件事皇帝心里清楚,皇后更清楚。卓季留在了宫里,谁都没话说,更不会有人去查卓季这个宝林的身份是皇帝给的,还是皇后给的。有位份的宫妃、侍嫏,立婢堂要选派伺候的宫人过去,结果卓季的宫人却是西三院的管事给安排的。永安帝眼底的杀气就是张弦都看得清清楚楚。张弦也在心里摇头,厚德宫的那位主子这回,怕是真要没好了。 张弦带了几分安抚地问:“万岁,那您今晚,要不要就召卓宝林侍寝?” 永安帝长长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不急。” ※ “主子,奴婢回来了。” 昏昏欲睡的卓季勉强睁开眼睛,然后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小慧上前扶住他:“主子,该用膳了。” 卓季从躺椅上起来,小慧放开主子的手,跑过去和常敬一起布置。其实也没几个菜,三盘素菜,两碗米饭,一点荤腥都没有,素菜也是没有一点的油花。卓季的宫分原本就不多,这一减更没多少了,不然他也不会带着常敬和小慧去抓知了猴。相比之下,那一大盆的干烧知了猴还更诱人。 “主子,奴婢去拿膳食的时候,小林子偷偷跟奴婢说了一句话。” 刚坐下的卓季抬眼,常敬一脸忧心地说:“小林子说,让主子您近日小心些,莫要随意外出,最好躲在屋里。周围人多眼杂,奴婢也不好问他是什么意思。” 小慧吓了一跳:“不会是咱们抓知了猴的事儿被人知道了吧!” 常敬摇摇头:“应该不是吧。西三院是小冷宫,谁会来?”他不安地说,“主子,会不会是,慧嫔娘娘,又想起您来了?” 卓季拿起筷子,端起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一定要想起我,我也拦不住。吃饭。” 小慧气鼓鼓地说:“主子还不是为了燕宣!他倒好,一得宠就忘了主子救他的恩情。他就是忘恩负义的小人!” “别说了!”常敬急忙四处看看,压低声音教训道:“你要是想主子真的去冷宫,你就说!” 小慧咬住嘴唇,还双眼还是气的泛了红。卓季放下筷子:“你们该知道我要的是什么。燕雅人那么做还正和我心。吃饭。” 常敬和小慧不多言了。卓季用过饭后,两人把他吃剩下的端了出去,这些剩下的就是常敬和小慧两人的。量肯定不够,不过有足够的知了猴,两人都能吃饱。 只剩下彼此二人了,常敬才放软口吻说:“小慧,这宫里是最能祸从口出的地方。你别以为西三院就安全,不然小林子也不会说那番话。咱们帮不到主子什么,但绝不能给主子惹祸!” 小慧用力点头:“我不说了,以后我都会注意。” “吃吧。” 小慧拿起筷子,和常敬一起吃饭。 王保不敢跟卓季说出了什么事,王保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圣上是怎么突然注意到卓宝林的。王保记得卓宝林的恩情,让自己的徒弟小林子提醒卓宝林小心。为了避嫌,常敬每次来取膳食的时候,王保都避而不见。几次之后,常敬和小慧又忧心忡忡了,这显然是有事发生啊! -- 第9页 卓季倒是不见丝毫的担忧。该抓知了猴就抓,该睡觉就睡。就算真有麻烦,也要等麻烦到了跟前再去烦恼。 连着一个月,一直注意着西三院动静的王保更糊涂了。圣上到底是什么意思?若真是注意到了卓宝林,可这都一个月了,也不见圣上召卓宝林侍寝。可要是圣上只不过是心血来潮,那慧嫔娘娘和燕雅人那边又是怎么回事?宫里现在是议论纷纷,说慧嫔和燕雅人不知何事惹恼了圣上,失宠了。整整一个月,圣上都没召慧嫔和燕雅人侍寝,更不要说踏入他们的宫院。以前,圣上可是隔几天就会召两人侍寝的,圣上甚至有过连着三四日都召燕雅人侍寝的时候。 慧嫔升为嫔之后就有了自己的宫院,在祈樱宫的东侧,与祈樱宫只隔了一条宫道,这还是圣上的意思。让慧嫔与姐姐淑妃相隔,也足见圣上对慧嫔的宠爱。燕雅人住在嘉贵姰(读:军)的华阳宫的西侧宫。嘉贵姰是和惜贵妃同等地位的贵主,燕雅人虽然还只是一个雅人,却因为他住在华阳宫,地位也就比别的雅人要高出许多。慧嫔是淑妃的表妹,慧嫔入宫后,皇后就把慧嫔安排在了祈樱宫的侧宫。燕雅人却是圣上亲下的口谕,让嘉贵姰亲自调教他,也可见圣上对燕雅人的宠爱。若燕雅人的肚子争气,能生下皇子,那一步为伃也是顺理成章的。可就是这么得宠的两位贵主却突然失宠了! 更令人不解的是,圣上去淑妃那里的次数也明显少了,甚至只在淑妃那里过了一次夜。更奇怪的是,每月初一、初十、十五、二十五这四天,圣上必须去厚德宫与皇后同房。圣上去是去了,却是一个时辰后就走了,对外说是国事过多。这个信号令后宫上下是人心惶惶,圣上这到底是怎么了? 第4章 俣国皇宫天授宫分为三个部分,呈倒“品”字形分布。分别是位于宫前的文庆宫,也称前宫。和位于宫后东西两侧的大兴宫与郸阳宫,又称东内宫和西内宫。文庆宫是百官上朝、议事、以及六部和主事衙门所在地。大兴宫是东宫、皇子所、冬夜堂所在地。冬夜堂就是皇子们读书、习武的地方。郸阳宫就是皇帝的后宫了。 郸阳宫内,皇帝所在的奉天殿与中宫皇后所在的厚德宫位于郸阳宫正中。中宫的西侧八宫,住着侍嫏。东侧八宫,则住着妃嫔。后宫中,女子为妃嫔,嫏哥儿为侍嫏。妃嫔的品阶从高到低分别是皇贵妃、贵妃、妃、嫔、贵人、常在、答应。侍嫏的品阶从高到低分别是皇贵姰、贵姰、傛、伃(读:于)、雅人、斗南、宝林。嫔和伃以上的妃嫔和侍嫏才有资格拥有一宫主宫之位。妃嫔和侍嫏以下的,只能随居十六宫。 皇贵妃和皇贵姰只能有一个。皇贵妃和皇贵姰的权利仅次于皇后,高于贵妃和贵姰。永安帝还没有册封皇贵妃(姰),目前宫里除皇后之外,权势最大的是嘉贵姰和惜贵妃。通常,若皇后不得圣心或因为某种原因无法履行皇后之责,皇帝又不能废掉皇后时,就会册封皇贵妃(姰),用以分化、转移皇后的权利或架空皇后。 妃嫔与侍嫏之间多有争宠,两边又各自成一派。妃嫔不介入侍嫏之间的争斗,侍嫏不介入妃嫔之间的争斗,双方如非必要,不互相往来。侍嫏虽是嫏哥儿,但外表仍是男子,这个规矩从某种意义来说也是避嫌。皇后可嫏哥儿可女子,但大多都是女子。女子生育率强,要确保嫡子有所出,皇后多为女子。先帝的宫妃和侍嫏所居的寿康宫位于奉天殿的西侧,不在十六宫之列。 嘉贵姰的华阳宫内,燕宣满面愁容。圣上连着一个月不召他侍寝,更不踏进他的侧宫。即便是来了华阳宫也不愿意见他,燕宣已是多日未能好眠,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眼底的青色即便是盖了厚粉都无法完全遮掩住。 一盏茶前,永安帝刚刚离开华阳宫,燕宣就立刻带着贴身寺人过来打听了。燕宣住在华阳宫,就算是华阳宫的人,是嘉贵姰的人。燕宣对嘉贵姰是小心翼翼地伺候、讨好,嘉贵姰也投桃报李,没少在皇帝跟前说燕宣的好话。嘉贵姰出身显赫,倒也不怕燕宣得宠会威胁到他的地位,相反能得到一个帮手总比得到一个敌人的强。 “贵姰俍俍(读:良),您,问过陛下了吗?” 燕宣揪着手里的帕子,浓重的妆容也难掩他脸上的苍白。这一个月,永安帝到嘉贵姰宫里的次数倒是没变,也有在华阳宫里过夜。嘉贵姰微微蹙眉,先是问:“燕宣,你仔细想想,你真的没有做什么惹恼陛下的事儿?” 燕宣摇头:“侍身回想了好多遍了,真的是想不出到底哪里惹了陛下不悦。若说迁怒吧,侍身与庆雅人也不过是平素见面的时候说过几句话,着实不熟。陛下最后一回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嘉贵姰长叹一声:“陛下刚才来的时候,本宫问了。陛下什么都没说,还让本宫不要多问。本宫见陛下是着实恼了你,这才又问你。” 燕宣一听都要哭了,圣上为什么突然就恼了他?他真的什么都没做啊!嘉贵姰提示他:“你想想,陛下最后一次去你屋里,你可有说错什么?” 燕宣慌乱地摇头:“就跟往常一样。后宫不能干政,侍身也就说些宫里的趣事儿,陛下当时还挺高兴的。” “那……可是你家里人?” “侍身也问过家父了,家父他也想不出。舅舅前些日子还得了陛下的褒奖。” -- 第10页 “那你可是在太后面前失仪了?” 燕宣还是摇头:“今日侍身去给太后请安,太后还问侍身是怎么回事。”宫里没有人敢对太后不敬、不孝,巴结讨好都还来不及,谁敢有半点差池。 嘉贵姰深思:“那就是得罪了哪位宠妃或宠侍?”可他自己就先摇头了,“本宫虽与皇后、贵妃不和,但也不是一日两日了。陛下断不会因此为难你。你的性子本宫还是清楚的,不是恃宠而骄的人。陛下也不是会被旁人左右的,问题应当还是出在你身上。或者……你得罪了陛下身边的哪个人?” 燕宣欲哭无泪:“侍身不过是个小小的雅人,又如何敢得罪在陛下身边伺候的。”一日不能入住主宫,一日就算不得真正的得宠。燕宣看得很清楚,所以即使宫里上下都认为他得了圣宠,他也不敢大意。 “这可不好说。”嘉贵姰提示:“你入宫后或许没得罪,那你入宫前呢?入宫前你可有得罪过谁,如今那人成了陛下跟前的红人?” 燕宣努力回想,想来想去,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心里咯噔一声。紧接着,他就摇头自语:“不可能啊……”都过去这么久了。 “什么不可能?” 燕宣咬了咬嘴,难以启齿。嘉贵姰不悦地说:“想到什么就说出来!” 燕宣手里的帕子都快被绞烂了。他不敢看嘉贵姰的眼睛,低下头说:“侍身还是端嫏的时候,在西三院的花园里遇到当时还是秀女的慧嫔娘娘。侍身不小心撞了慧嫔娘娘一下,慧嫔娘娘罚侍身跪省一个时辰。” “有这事儿?”嘉贵姰转动手里的红玛瑙佛珠,不解地说:“这都过去有三年了,慧嫔何以现在又来报复你?再者,她如今与你的处境一样,显然与她无关。可是你在陛下跟前重提此事了?” 燕宣摇头,眼神却有些闪躲。嘉贵姰脸色一冷:“你还有什么隐瞒的!” 燕宣死死咬了下已经快出血的下嘴唇,尽管不愿意,他还是不得不说:“当时……一位同时入宫的端嫏,为侍身出面,与慧嫔娘娘起了争执。那人口才极好,慧嫔娘娘说不过他,侍身也就免遭了责罚。” 嘉贵姰一听立刻问:“那人是谁?” “他……他现在是,宝林。” “宝林?!”嘉贵姰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是秦宝林?”圣上前几日召了秦宝林侍寝。 哪知,燕宣却是摇头,羞于启齿地说:“是……在西三院的,卓季,卓宝林。” “西三院?!卓季?!” 嘉贵姰转动佛珠的手停下,严厉了不少:“他为何会在西三院!皇后没有给他分配侧宫?” 燕宣的头,低低的,不说话。嘉贵姰眼睛微转,就想到了其中的猫腻。他声音冷了几分:“你可有跟陛下说过此事?” 燕宣的眼睛里有了泪,闪躲地微微摇了摇头。燕宣的贴身寺人闵乐见不得主子受委屈,急忙开口:“贵姰俍俍,不是主子不肯说,是不敢说啊。慧嫔娘娘身后有淑妃娘娘,有皇后娘娘,主子那时候也只是个斗南,这要在陛下跟前说,一个闹不好,陛下会认为主子恃宠而骄。主子也只能等到日后有机会,再跟陛下提起此事。” 嘉贵姰的心思急转。圣上突然冷落了慧嫔和燕宣,对淑妃和皇后也明显冷落。这个卓季明明是宝林,却无人得知,更是一直在西三院,其中的因由却是间接、直接的都与这几人有关。上一次选秀,他因身子不适没有去,后来出了事他就也就更没关注那些秀女端嫏了。这三年,他也没有听说过宫里还有一位姓卓的宝林……嘉贵姰马上对后侧站着的贴身寺人昌安说:“你速去打探一下,一月前,陛下可有去过西三院。” “是。” 昌安出去了,嘉贵姰再次转动佛珠,问:“他一直都在西三院?” 燕宣脸色煞白地点点头,眼泪往下掉。嘉贵姰的眼底有了疏离:“这三年,你可有去看望过他?或者帮衬过他?” 燕宣不敢摇头,闵乐还要给主子说好话,被嘉贵姰一个凌厉的眼神逼了回去。一看燕宣的模样,嘉贵姰就猜到了。他面色不愉地说:“他帮你免遭责罚,你得了圣宠却转身便忘了人家。他姓卓,那就该是那个卓家的人。以他的身份,即便不得宠,陛下也会给卓家几分颜面,至少封他个雅人。可他却因你得罪了慧嫔,被皇后娘娘囚于西三院。若陛下真是因为此事而冷落了你,也是你咎由自取,本宫也帮不了你。” 燕宣猛地抬起头,站起来就跪在了嘉贵姰的面前,痛哭流涕:“贵姰俍俍,侍身不是故意的,侍身,侍身是真的怕啊……这宫里,谁敢得罪慧嫔娘娘和淑妃娘娘?侍身只是一个雅人,侍身,不敢啊……” 嘉贵姰却是伸手拂开了燕宣抓在他腿上的手,冷淡地说:“慧嫔身后有淑妃和皇后娘娘,那你怎么就不记得,你身后还有本宫?还是你认为本宫无能,你出了事,本宫保不住你?” 燕宣的身子一颤,弯下腰就开始磕头,闵乐也跟着猛磕头。嘉贵姰扭开了身,慢慢转动手里的佛珠,对燕宣的求饶置之不理。燕宣口口声声说是害怕慧嫔的靠山而不敢为卓宝林求情,就是赤裸裸地在打他的脸。在没有皇贵妃(姰)的情况下,嘉贵姰与惜贵妃是宫中仅次于皇后的,真正意义上的“贵”主。永安帝还是皇太孙时,皇后是正妃,嘉贵姰是侧嫏,惜贵妃是侧妃。可要说在永安帝心里的位置,嘉贵姰却是最高的。他唯一不如皇后的也仅仅是他嫏哥儿的身份。更不要说,皇后至今没有所出,惜贵妃的儿子早夭,嘉贵姰的儿子却是永安帝正儿八经的皇长子。 -- 第11页 嘉贵姰的圣宠是燕宣、慧嫔、淑妃那些人根本不能比的。嘉贵姰的祖父是永安帝的老师,是当朝一品太师,嘉贵姰的父亲是正三品通政使兼内阁学士,都是实权的官职。嘉贵姰更是永安帝的<a href=https://www.po18e.vip/Tags_Nan/QingMeiZhuMa.html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青梅竹马</a>。皇后是明宗皇帝钦点,惜贵妃是太后钦点,只有他,是得了永安帝的喜爱被封为侧嫏。永安帝甫一登基就封他为贵姰。惜贵妃却是永安帝平叛了三王之乱后在太后的劝说下才被提升为了贵妃。更别说嘉贵姰还生下了皇长子,地位更是无人能撼动。可燕宣却说是因为怕了慧嫔身后的皇后才不敢说出这件事,这不是打嘉贵姰的脸又是什么? 燕宣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尚且如此绝情,那对自己呢?这人有朝一日若能一步登天,自己怕都要成为这人的眼中钉了。只这一件事,嘉贵姰就看透了燕宣的本性。嘉贵姰自嘲,他竟然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行了,别磕了。” 燕宣停下磕头,额头上却已经磕出了一个血窟窿。嘉贵姰视而不见,拿起茶碗抿了两口茶,才说:“起来吧。” 燕宣不敢起,嘉贵姰放下茶碗:“都楞着干什么?” 嘉贵姰房里的两位寺人立刻上前强行拽起了燕宣,闵乐惶惶然地站起来。燕宣不敢再回去坐下,嘉贵姰也没叫他坐下,只是安静地喝茶。燕宣心里七上八下的,祈祷千万不要是因为卓季,圣上才冷落了他。 “主子,奴婢打听到了。”昌安急匆匆地回来,下意识地就要附耳。嘉贵姰抬手:“说吧。” 昌安立刻明白了,主子就是要他直接说出来。昌安瞟了一眼面色惶惶的燕雅人,微弯下腰说:“主子,一月前的晚上,陛下确实去过西三院。” 燕宣的眼睛绝望地瞪大,身子一晃就瘫坐回了地上。闵乐吓得不知所措,费力去扶主子。嘉贵姰皱眉问:“陛下与卓季见面了?” 昌安摇摇头:“奴婢只探到陛下确实去了西三院。还是奴婢问了西三院的管事。西三院只住了卓宝林主仆三人,那位管事当时并不在西三院,他也是事后才知陛下去过。” 燕宣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嘉贵姰则是心生疑虑。即便陛下知道了西三院有一个素未谋面的宝林,也应该不至于有这么大的气性。慧嫔可是刚生了三皇子,一个雅人和一个生下皇子的妃嫔,陛下就是再生气也会选后者。陛下若是觉得委屈了卓宝林,召他侍寝便是,或是直接封个雅人,又何必如此迁怒? “陛下那晚可有在西三院过夜?” “没有。陛下进去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出来了。” 永安帝那晚带着的人除了贴身寺人外,就是御内侍卫。没有人敢,或者说“能”从这些人的嘴里问出永安帝不想人知道的事情。所以具体的情况,昌安也查不到。 嘉贵姰缓缓吐了口气,对燕宣说:“你先回去吧。若真是因为此事,你也只能先等陛下消气了。” “贵姰俍俍,侍身知错了……求您救救侍身,求您救救侍身……”燕宣跪走到嘉贵姰的面前,哭着求饶。 嘉贵姰抬了下手:“陛下现在应该还在气头上。后宫的妃嫔、侍嫏都是陛下的,有一个却被藏在西三院三年陛下都不知,陛下如何能不气?你且等陛下气消,到时你跟陛下认个错,陛下该不会再计较。”话中却没有半点他会为燕宣说好话的意思。 嘉贵姰摆摆手:“本宫乏了,你退下吧。” 燕宣知道自己必须得走了。重重磕了三个头,燕宣在闵乐的搀扶下,失魂落魄地走了。他走后,昌安愤怒地说:“主子,真看不出燕宣竟是如此忘恩负义之人!奴婢看,他哪里是怕得罪慧嫔,他压根是趁此除掉一个可能威胁掉他得宠的敌人!主子,这种人您可千万不能留情!” 嘉贵姰也没想到自己也有被雁啄眼的时候,他沉吟道:“陛下如此迁怒,怕是没那么简单。你还查到了什么?” 昌安这才说出全部:“奴婢从一位寺人的嘴里问出,立膳堂的人与卓宝林极为相熟。陛下在去了西三院的第二日,张总管曾去过立膳堂,叫走了立膳堂的一位叫王保的管事。西三院那位管事的言语中也多是对卓宝林的维护。” “这么说来,此人也不是全无心计?”嘉贵姰纳闷了,“他既然能拉拢了西三院和立膳堂的管事,又如何会叫陛下三年都不知他的存在?” 昌安摇摇头:“这个,奴婢也不知缘由,奴婢也忘了问。” “不要查了。”嘉贵姰说:“陛下到现在都引而不发,定是有何后手。本宫也只当不知道。侧宫的那位,势必会把此事闹大。” 昌安:“主子的意思……” “看着吧,不要多久,西三院囚了一位宝林的事就会传遍后宫。本宫又何必去做那恶人。” 回到侧宫的燕宣把因为他的惨状而惊吓万分的宫人们全部赶了出去,只留下了闵乐。由着闵乐给自己上药,燕宣的眼里是阴狠。 “一定是他!一定是他跟陛下说了什么!” “主子,咱们现在该怎么办?”闵乐担忧的说,“贵姰俍俍恐怕不会为主子您出头了。” 燕宣咬破了嘴唇,发狠地说:“把这件事透露给慧嫔知道!皇后和淑妃不会放过他的!” “奴婢知道了。” 第5章 从嘉贵姰的华阳宫出来,永安帝就去了太后的寿康宫。见到皇帝,太后很是高兴,忙不迭地问:“皇儿,我听说三道的灾情有所缓解,可是真的?” -- 第12页 永安帝心情不错地点头道:“却是如此。” “我还听说,那蝗虫都被吃了?户部还赚了不少银子?国子监的学子们纷纷上街头宣扬救灾?” 永安帝笑着继续点头:“母后您没听错。我让户部出银从灾民手里购买蝗虫,转手却是近百倍卖了出去。我也没想到,不仅真有人爱吃蝗虫,爱吃的人还不少。这么一转手得到的银两马上换成粮食拿去救济灾民。这虽是小钱,但至少能缓解一二。兵部从西宁道和东宁道运过去的水,工部又在旱灾多地深挖出了水。各地的捐款加起来有数十万两银子。那些乡绅富户们为了能上‘荣光榜’,上‘邸报’,比着谁比谁捐银多,还有各地捐来的衣物等物,已在陆续送往三道,年庆总算是不跟我哭穷了。现在只要能下一场大雨,这场天灾就能顺利度过。” “太好了!太好了!菩萨保佑,这是菩萨保佑啊!”太后双手合十,对着空中祈祷了两句,然后放下手问:“不知是谁给皇儿出了这么些好的主意?皇儿你可要重赏啊。” 永安帝的表情有些复杂,太后收起脸上的笑:“怎么?” 永安帝朝太后的贴身嬷嬷看了一眼,对方立刻很有眼色地把屋内的所有人都带了出去。永安帝这才说:“娘,您可知我这一月来为何冷落后宫?” 太后道:“为娘也正想问你呢。可是皇后和淑妃她们做了什么惹皇儿你不悦的事?”燕宣只是一个雅人,皇帝突然冷落了他,太后也没放在心上。低位的宫妃、侍嫏本身就随时都可能失宠。但皇后不同,皇后是中宫之主,皇帝没有缘由的冷落皇后会被朝臣们非议。尽管永安帝非常讨厌皇后,但每个月该去的日子他都会去。这次如此反常,已经有言官因此上奏了。 永安帝口吻稍冷地说:“给我出主意的人,是被程氏囚于西三院的一位宝林。” “什么?!”太后惊得坐直了身体。 等到永安帝解释完,太后恨铁不成钢地说:“皇后是愈发不成体统了!她是后宫之主,对宫妃、侍嫏是有惩处的权力,可她不能把一个新入宫的宝林藏起来不给皇儿你见啊!卓家即便是再没落,那也有一个三品资治少尹的勋位摆在那儿,也有高祖皇帝的情分在那儿。她这么做,是陷皇儿你于不孝之地!更是擅权!是违逆!” 永安帝毫不意外地说:“程氏还是太孙妃时就处处刁难其他妾、侍。辰杋出生,她自己却一直保不住孩子,更是因此嫉恨邵尧。如今辰杋一日日长大,她现在更迁怒后宫的所有侍嫏。”邵尧是嘉贵姰的名讳,南容辰杋就是嘉贵姰的儿子,永安帝的皇长子。 太后怫然不悦:“她就算没有嫡出的皇子,她也是郸阳宫里所有孩子的嫡母!如此心胸狭窄、做事偏颇,又岂能担皇后之责?她现在做事,越来越失皇后德行。韶尧、匡氏(惜贵妃),哪个没有失去过孩子,谁也没有像她这样。”说到这里,太后又很无奈:“她是明宗皇帝亲赐于你的正妃,又言明可母仪天下。程家势大,她也是仗着你不能废她,所以才愈发不知收敛。你立志做一代明君,却叫她生生拖了后腿!”说到这里,太后哽咽了。 永安帝立刻起身过去扶住太后,安慰:“娘,孩儿不孝,孩儿让您操心了。” 太后拍拍皇帝的手,克制地说:“历代后宫之所以为皇后执掌,即便是皇帝也不会轻易越过皇后插手后宫之事,为的,就是能让皇帝无后顾之忧,一心为政,也是因此,才说皇后乃一国之母,为天下命妇之表率。可是程氏,”太后的眼里是心疼,“你即便不爱重她,也还是给了她后位,给了她皇后的尊荣。可是这十年,她没有学会如何成为一位母仪天下的皇后,只学会了如何打压后宫得宠的妃侍,如何专权擅势。 韶尧、匡氏和她都是你身边的旧人,可她处处防着不说,对待辰杋也无半点嫡母该有的温柔慈爱。李氏被她逼疯了,关桐(德傛)被她三番两次借故当众责骂羞辱,要不是关桐有二皇子,他父亲又是兵部尚书,皇后投鼠忌器,关桐怕也难逃李氏的命运。 你为皇太孙时身边的旧人,死的死,囚的囚,疯的疯。她奈何不得韶尧和匡氏,就时时把他二人当做眼中钉、肉中刺。匡氏失了孩子后,她转而一心对付韶尧。眼里心里,只有如何生下嫡子,巩固她的地位。” 永安帝:“程氏欺骗了皇祖父,让皇祖父以为她温柔贤淑,通情达理又蕙质兰心。可实则,她心胸狭窄、刁钻刻薄、无德无才、善妒忌贤、利欲熏心。李氏与关桐不过是我为皇太孙时的妾侍,她已是皇后,却依旧容不下。” 太后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说:“你初登基时,三王之乱爆发。等到三王之乱平息,为了朝堂稳固,你也不能废她,更何况,她是明宗皇帝亲点为你的皇后。程家又是一品左柱国。你若废后,大臣们定会说皇儿你不孝,程家也绝不会看着你废后。皇后说不定还会以此来要挟你。你既不能废她,就选一个皇贵妃或皇贵姰吧。再这样下去,后宫必定大乱。后宫一乱,你这个皇帝还如何成为一代圣君?这十年宫里满打满算只活下来三位皇子,我都担心是不是她在作怪啊!”太后忧心忡忡。 永安帝放开太后的手,回去坐下,说:“娘你放心,孩儿已有成算。废不废,由孩儿决断。” 太后听出皇帝是起了废后之心,见皇帝没有说出打算的意思,她便道:“皇儿你既已有成算,为娘就不多问了。那……皇儿可要问她卓季的事?” -- 第13页 永安帝:“何须我问?她应该已知道了。” “那皇儿有何打算?对那位卓宝林?” 永安帝:“自是先提了位份。” ※ 厚德宫,一声脆响传出。厚德宫的东阁内,地上是一个破碎的茶碗。中宫之主皇后程氏面容扭曲地问哭红了眼的淑妃那氏:“陛下当真是因为西三院那个贱侍迁怒?” 淑妃哭啼啼地说:“陛下去了一趟西三院,回来就冷落了皇后娘娘您,不是他,还能是谁?那人肯定长了一张狐媚子脸,不然陛下怎可能去了一趟回来就这般反常?慧嫔就说过,那人有一张利嘴,还有秀才功名在身,姿容不俗,一旦入了陛下的眼,定会成为祸国殃民的狐狸精!慧嫔可是刚给陛下生下了三殿下,若不是那贱侍作妖,陛下又岂能如此对待慧嫔?” 永安帝前后有过九位皇子,可目前活下来的却只有三位。皇长子南容辰杋为嘉贵姰所生,今年也刚六岁。二皇子南容辰杦(读:久)为德傛所生,今年四岁。三皇子南容辰朴就是慧嫔今年刚刚生下的,只有四个月大,这也是为什么慧嫔会母凭子贵,赢得圣宠。皇后程氏怀过三个孩子,均是在腹中就小产了,一个都没能平安地生下来。第三个孩子流产后已过去五年,皇后的肚子一直都再没消息。 皇后绞紧了手里的帕子:“本宫身为皇后,别说囚禁一个宝林,就是有宫位的妃嫔、侍嫏,只要做错了事,犯了宫里的规矩,本宫就有权处置他。若陛下真是因此迁怒,本宫却要找陛下讨一个说法了。” “本来就是嘛,皇后娘娘您是中宫之主,对那些不懂规矩的宫妃、侍嫏,有权处置。陛下如此迁怒皇后娘娘您,可是有违祖制的。不过这件事说来说去都是燕宣那个贱侍连累了皇后娘娘和妾身。明明是他忘恩负义,结果倒叫陛下迁怒于咱们了。” 皇后涂着蔻丹的指甲嵌入掌心,早知会有今日,她当初就应该永绝后患。怪只怪她忙着对付嘉贵姰,把那贱侍的存在忘到了九霄云外,若不是出了这次的事儿,她还真想不起来西三院还住着一个人。一定是那贱侍故意的!故意让自己在西三院的存在变得无声无响,让她掉以轻心,然后寻机会接近陛下,惹陛下迁怒于她! 深深吸了好大一口气,皇后压下心头嗜血的杀气,再缓缓睁开:“陛下这是藉此敲打本宫呢。” “皇后娘娘?” 冷哼了声,皇后说:“陛下对本宫早就心存不满,只是碍于祖制,加上本宫是明宗皇帝钦点,陛下不能对本宫这个皇后做什么。一个宝林哪值得陛下如此大动肝火。陛下怕是藉此寻个由头,让本宫不要再管着他宠爱侍嫏。” 淑妃气愤地说:“陛下宠爱侍嫏多过妃嫔,本身就没做到雨露均沾,还来迁怒皇后娘娘您。陛下心里只有嘉贵姰,根本就没有皇后娘娘。陛下同样迁怒燕宣那个贱侍,却仍是照旧去华阳宫。这不是偏宠又是什么?” 皇后的指甲再一次深陷进了掌心。要说这宫里她最恨谁,最除之而后快的是谁,就是嘉贵姰韶尧。淑妃:“娘娘,您说咱们该如何是好?要不,让慧嫔去跟陛下请罪?” 皇后慢慢地展开手指:“陛下的目的是给本宫难堪,她去有何用,说不定会又给陛下一个为难本宫的借口。你叫她最近别去陛下跟前碍眼了,等这事儿过了再说。” 淑妃连忙说:“都怪妾身管教不周。” 皇后站起来:“本宫去奉天殿。” 淑妃也急忙站起来:“娘娘,您不去西三院?” 皇后冷道:“陛下至今都不提西三院,本宫若是过去,倒显得本宫心虚。本宫去见陛下。” “妾身跟您一道去吧。”淑妃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打退堂鼓。皇后不怕圣上,她怕啊。毕竟这事儿跟她也有关。 皇后抬了下手:“不必了。你派人去查,陛下到底是如何知道那贱侍在西三院的。是不是那贱侍使了妖媚手段勾引了陛下。” “是。皇后娘娘放心,妾身会尽快查清楚。” 皇后带了贴身的宫女、寺人,带着皇后的凤仪前往皇帝的寝宫,奉天殿。 奉天殿是永安帝的寝宫,奉天殿东西南北四角又分别为:勤文殿、止行殿、陶渊阁、文思阁。止行殿是皇帝宣召大臣,处理国事的地方。勤文殿是皇帝的御书房,有时候皇帝也在这里批阅奏折、查看各地奏报。陶渊阁是皇帝与妃子们逗趣的地方,文思阁是皇帝品书、作画、放置各类珍贵收藏的地方。 皇后到了奉天殿,得知皇帝在太后那里,又赶去寿康宫。到了门外,皇后就听到了太后的笑声。心思郁沉的皇后心情却更加不好了。每次来见太后,皇后的心情就不好。太后不待见她,她也不想见那个还不赶快死的老太婆。让自己露出最完美得体的笑容,皇后踏上台阶。永安帝正和太后一起品茶,嬷嬷进来传话,皇后娘娘来了。永安帝脸上的笑容顿时收了起来,太后的笑容也淡了。 皇后走了进来,向太后和皇帝行礼,太后表情淡淡:“坐吧。” 皇后坐下,正对着皇帝,在太后右下首的位置。皇后先对永安帝说:“陛下,臣妾去奉天殿找您,得知您在母后这儿,臣妾就过来了。” 永安帝不冷不热地问:“你找朕有何事?” 皇后道:“臣妾是想询问宫分的事。” -- 第14页 “宫分一向是由皇后定夺,何来问朕?”永安帝就看皇后要如何装糊涂。 皇后道:“臣妾听闻三道的旱灾和蝗灾已有所缓解,那各宫自降的宫分可是也能恢复了?臣妾是怕母后的宫分一直不足,影响到母后的身体康健。” 永安帝:“那就恢复吧。”自降宫分的事本来应该由身为皇后的程氏提出,结果却是由太后提出。对皇后已经彻底失望的永安帝懒得跟她多说。 还不知道皇帝心思的皇后状似认真地点点头,说:“臣妾知道了。那从下月起就恢复原先的宫分份例。” “嗯。” 皇后不提西三院,永安帝也不提,太后开口了:“皇后,老身怎么听说你把一位宝林一直囚禁在西三院?” 皇后假装微微一愣:“宝林?西三院?”似乎早已忘了此事,皇后“回忆”了一番,点头道:“确有此事。媳妇没记错的话,那位宝林是京城卓家的。他在西三院与数人起争执,本该逐出宫去,但他是卓家的,陛下先前就说过要收他入宫,但只给个宝林即可。不过他毕竟犯了错,媳妇便罚他在西三院思过。母后怎么好好问起他来了?” 永安帝在心里给他的这位皇后鼓掌,不错,真不错,这装傻的本事不愧是后宫之主。永安帝开口:“皇后执掌后宫,你说他该罚,朕也不便多问。不过朕怎么不记得朕跟皇后说过只给他一个宝林?朕甚至不记得朕见过他。朕也不知他一直在西三院。” 皇后微微一笑:“陛下日理万机,怕是忘了。再者,臣妾也不能拿一个小小的宝林去烦您。他屡次犯错,怕也是仗着他是卓家嫏的身份,这样的人臣妾更不能让他去坏了陛下您的心情。” 永安帝也笑了:“那倒是朕误会皇后的一番苦心了。” 皇后:“臣妾不敢。臣妾罚他思过三年,他也算受到了惩处。陛下若是喜欢,便提了他斗南,臣妾把他安置到明傛的衍信宫去,陛下您看这样安排可还妥当?” 永安帝摇摇头:“不妥。” 皇后愣了一下:“那陛下的意思是……” 永安帝露出一抹令皇后大感不妙的深笑:“卓宝林是个妙人,朕见他第一面便喜欢得很。可惜朕却白白错过了他三年。朕看,封他一个雅人,赐住锦瑟宫,主宫。” 第6章 随着皇帝的话落,皇后腾地站了起来:“陛下!这不合规矩!嫔、伃以下的宫妃、侍嫏只能随宫而居!” 永安帝挑挑眉,收了笑:“皇后跟朕讲规矩?那皇后你来告诉朕,朕身为天下之主,却三年未曾得知朕的后宫还有一位卓宝林,而朕的皇后也从未告诉过朕,朕还有他这么一位侍嫏。他的宝林甚至不是朕亲封!皇后,这是否合规矩!” 皇后是后宫之主,皇帝可是天下之主。皇后在后宫的权力再大,后宫也是属于皇帝的,皇后无权越过皇帝册封妃侍。皇后一时说不出辩驳的话,最终只能咬死:“此事臣妾确有失责。那也是因为臣妾宫务繁杂,一时忘了。陛下您要怪罪臣妾,臣妾无话可说。可‘嫔、伃以下宫妃、侍嫏只能随宫而居’,不仅是后宫的规矩,更是祖制!陛下您即便再气臣妾,也不能不按祖宗规矩行事!” 太后气得就要说话,永安帝先声夺人:“谁的祖制?谁的规矩?‘嫔、伃以下宫妃、侍嫏只能随宫而居’是梁朝中宗皇帝所订,之后三朝沿用此制。太祖皇帝开国登基后只有惠孝皇后、圣理皇后、文嘉皇后三人,遂未更变此制,也由此延续下来。皇后说朕违反祖制,是违反梁朝的祖制还是哪朝的祖制?!” 皇后噗通一声跪下了,脸上再无半点血色:“臣妾万万不敢!陛下……” 永安帝根本不听皇后辩解,继续斥道:“朕再来跟你说说规矩。你是皇后,中宫之主。但你似乎忘了,你的皇后,是朕给的。你执掌后宫的权力,同样,是朕给的。你的规矩是朕给你的规矩。你在朕面前口口声声提规矩,是想谋逆吗?” “陛下!”皇后不敢相信皇帝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完全失了分寸地大喊:“陛下!臣妾是明宗皇帝……” “闭嘴!”永安帝脸色铁青,“程氏,是谁给了你敢在宫中跟朕分庭抗礼的胆量?你是明宗皇帝亲赐给朕的,朕还没有治你一个欺君罔上,大逆不道之罪!朕的后宫,只能由朕亲自册封!你不仅胆敢替朕分封妃侍!还敢欺瞒朕整整三年!程氏,朕是皇帝,是九五之尊,是天下之主!朕的龙威不容任何人挑衅!来人!” “陛下!臣妾知错了,臣妾知错了……您不能!您不能……”皇后跪走到皇帝跟前死死抓住皇帝的衣摆,她是真的怕了,她万万没想到事情竟会变得如此严重。此刻,皇后也明白自己犯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错误。她亲手把一把完美的屠刀送到了帝王的手上。永安帝用力抽出衣摆后退两步。屋内太后的两名嬷嬷拦住意欲再次抓住皇帝的皇后。 两名管事公公从外进来:“陛下。” 无视皇后的哭叫哀求,永安帝面色冷厉地下令:“程氏结党营私,犯上作乱,谋逆不轨,疑为前朝余孽。把程氏押入东四所!张弦! ” “奴婢在!” “朕命你即刻带人搜查厚德宫!里面所有的东西,你一样样的给朕亲自检查!” 皇后明显想到了什么,身体一个哆嗦,虚张声势地大喊:“陛下!臣妾没有!臣妾没有!臣妾不是前朝余孽!臣妾是皇后!臣妾是明宗皇帝亲赐给您的皇后!您为了一个宝林就如此污蔑一国皇后,史官会怎么写!后世会怎么说!陛下!您不能!您不能!” -- 第15页 “捂了她的嘴,立刻带走!” 冲上来四五个嬷嬷、寺人,堵了皇后的嘴,把她拖了出去。张弦也带着侍卫急匆匆地前往厚德宫。皇太后坐在位置上有点傻眼,显然她也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皇后竟是前朝余孽的地步! “冯喜。” “奴婢在!” “传朕口谕,各宫妃嫔、侍嫏留在各自宫中,任何人不得随意外出走动,违命者按谋逆论处!” “奴婢遵旨!” 张弦的徒弟,永安帝身边第二贴身寺人冯喜一路小跑出去传旨。紧接着,永安帝又连下两道口谕,搜查淑妃的祈樱宫和慧嫔的怡惠宫。同时下旨封锁天授宫的宫门,任何人只许进不许出。凡事违命者,当场杀无赦。天授宫所有的宫门全部由永安帝的禁卫军把守,所有要传递出宫的消息全部被挡在了宫门里。 永安帝一系列的圣旨完全打了皇后和她背后的势力一个措手不及。如果永安帝是先露出了废后的意思,再来打算,那以皇后十年的经营和程氏家族的势力,废后一事很可能会不了了之,还会让皇后和程家对皇帝产生忌惮。永安帝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直接捏住皇后和程家的七寸,不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机会。 等到永安帝不再下旨后,太后赶忙问:“皇儿,你可是查出了什么事儿?”不然皇帝不会说出那样的话。 永安帝再一次拿起茶碗,脸色冷凝:“娘,您一会儿就能知道了。”接着,永安帝语意不明地说了一句:“朕,是这天下,唯一的主宰。”就算没有,他也会让程氏有。 皇太后的心里,咯噔了一声。看着面前垂眸品茶的儿子,皇太后好似突然看到了还活着的明宗皇帝。 在永安帝执掌俣国十年之后,已经羽翼丰满的他向已经无需再忍耐的皇后程氏举起了帝王之刃。与其说,卓季的存在是永安帝从皇太孙时对程氏隐忍至今、忍无可忍的导火索。不如说,卓季的存在给了永安帝向皇后发难的一个最完美的切入点。所有人都说他不能废掉皇后,因为皇后是他的祖父明宗皇帝钦点的。身为帝王,这样的话却是对他帝王之尊、帝王之位的绝对挑衅。即便那个人是他的祖父,但现如今,坐在龙椅上的人,不是明宗皇帝,是他!没有一个实权在握的帝王能忍受这样的要挟。所有人都认为他不能废除皇后,那么,他偏偏就要废,他要告诉那些人,俣国现在的天下,是他的,不是明宗皇帝的。 ※ “你说什么?” 嘉贵姰手里的佛珠掉在了地上,双眼因为极致的震惊睁到了极限。昌安神色焦急又按捺狂喜地说:“主子,您没听错。陛下命人把皇后押入了东四所,还派了张总管去搜查厚德宫。好像是说皇后谋逆。” 嘉贵姰眨了几下眼睛,脑袋里有片刻的空白。好半晌后,他缓缓坐下。昌安急忙捡起地上的佛珠交给主子。重新握住佛珠,嘉贵姰开口:“陛下查到了皇后谋逆的罪证?” 昌安摇摇头:“具体的奴婢也没打听到。现在各宫贵主都不得外出,听说郸阳宫内的所有宫道都被禁军侍卫看管了。陛下现在还在寿康宫,皇后娘娘去寿康宫找陛下,不知说了些什么,皇后娘娘就被陛下打入了东四所。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全部被抓了,奴婢也不好探听消息。” “那就什么都不要做了。”嘉贵姰的心情很复杂,复杂中带着他死死压抑了十几年的仇人将死的激动喜悦。东四所是什么地方?那是囚禁犯了大罪的皇子、皇室宗亲的地方。之所以是东四所,是因为那里在大兴宫的东北角。郸阳宫有一个南三院,是小冷宫。大兴宫就有个东四所,那是比冷宫更加可怕的地方。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嘉贵姰仰头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的笑声里有了哭腔,然后他额头抵着手里的佛珠,悲伤地哭泣了起来。 “主子,皇后完了,再也没有人能欺负主子了……” 嘉贵姰大声痛哭,攥紧了手里的佛珠。那个毒妇终于完了,那个毒妇,终于遭到报应了,呵呵呵,哈哈哈哈——! 嘉贵姰在华阳宫内又哭又笑,惜贵妃在毓娴宫高兴得就差敲锣打鼓了。后宫的妃嫔、侍嫏,有的如嘉贵姰般大哭,有的如惜贵妃般大笑,有的则是惶惶不安,生怕下一个被送到东四所的就是自己。 南三院的门口多了数名禁军侍卫,一个个手握长刀,看得人心慌害怕。常敬小心地关了门,急急得穿过小院子跑进屋,再把门关好,然后穿过一条长廊,推开一扇门进去:“主子,情况不对啊。” “怎么了?”屋内的人正拿着一只铅笔在白纸上画素描。 “主子,西三院里的宫人全部不见了。最外面多了很多戴着刀的侍卫。这肯定是出事了啊!” “嗯?”卓季放下笔,充当模特的小慧急忙跳了起来:“出什么事了?” “就是不知道么!” 卓季的眼眸闪闪,说:“你们把东西收一收。不是西三院里有人死了,就是西三院外有大事发生。西三院里一个人都没有?” “没有!奴婢就是奇怪才说出去瞧瞧,结果看到外面多了很多带刀的侍卫。奴婢就赶紧回来了。” 卓季:“那就是外面出事了。别慌。我们又没做什么坏事,不用心虚。就算是为了知了猴的事,也不会如此大动干戈。估计是宫里出大事了。” -- 第16页 常敬和小慧听主子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有点反应过度。小慧把主子的画笔、画板、画纸收好,常敬又愁眉苦脸了。 “主子,那晚膳奴婢还去立膳堂拿吗?” 小慧眼睛一瞪:“为什么不去?那是主子的宫分!” 卓季:“你们两个一起去。” “是。” 永安帝就一直在寿康宫里。一个时辰后,张弦脸色发白地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他前往厚德宫的数名侍卫,有几个手里拿着东西。张弦一进来就跪下说:“万岁,奴婢在厚德宫发现了几样东西,奴婢不敢胡言,还请万岁亲自过目!” 永安帝:“呈上来!” 张弦为难地看向皇太后,皇太后深吸了一口气:“拿上来吧。不管是什么东西,我这把老骨头都受得住!” 张弦得到皇帝同意的眼神后,对身后的侍卫示意。数名侍卫上前把东西一样样地放在地上,掀开包裹的绸布。一看到绸布里的东西,太后的脑袋就懵了。 永安帝脸色铁青地站了起来:“把太后扶进去!” 太后拒绝了贴身嬷嬷的搀扶,她努力压下心头的剧震,声音沙哑地说:“还有什么,都拿上来!老身要看看,那个毒妇还做了些什么!” 张弦祈求:“太后,奴婢求您,您还是别看了。” “拿出来!” ※ “主子,真的不好了啊!” 常敬和小慧一脸惊慌地提着两个食盒跑进来。正在发呆的卓季抬头:“出什么事了?” 小慧快语道:“门口的侍卫不许奴婢和常敬出去。他们叫我们在门口等着,有一个侍卫去立膳堂取了膳食拿给我们,还说叫我们不要离开西三院。” 常敬:“而且主子,竟然有两个食盒,还很沉!” 卓季眼里惯有的慵懒变成了思索,他问:“他们有说什么吗?” 小慧:“只说了不许出去。奴婢和常敬也不敢打听,他们看上去都很可怕。” 常敬:“主子,那些侍卫倒没有为难奴婢们,言语间也很客气。就是气势很吓人。” 小慧也点头附和:“是啊,奴婢还跟常敬说,是不是宫里的侍卫都这么客气。” 卓季:“看看有些什么吃的吧,我饿了。” 两人也不是要主子分析出个所以然来,既然想不明白,那就先不想了。小慧打开食盒,“哇”地惊叫了一声。就见食盒的第一层有一盘诱人口水的糖醋鱼、周围是七八样精致的小菜,装在七八个小碟里。 两个食盒里的菜,摆了一桌子。有鱼、有鸡、有鸭、有蛋、有最新鲜的时蔬。卓季拿起筷子夹了一根青菜送入嘴中,慢慢咀嚼了几下,咽下:“味道不错。” “主子,王叔给我们弄这么多,不会出事吧?”常敬和小慧入宫以来第一次看到如此精致的饭菜。 小慧和常敬怕怕的。卓季:“他既然敢给,就肯定不会有事。吃吧。就算真有什么事儿,也不能当饿死鬼。” 小慧和常敬看看主子,见主子吃得认真,他们也不说什么了,拿起筷子为主子布菜。卓季入宫三年,这是他有史以来吃的最好的一次。立膳堂的人会照应他,但不敢太明目张胆,怕传到皇后的耳朵里反而给他招灾。卓季吃得很满足,小慧和常敬却是忧心忡忡。吃饱了,卓季让小慧和常敬下去吃饭。两人把剩下的饭菜拿走。 卓季刚进宫的时候十分不习惯他吃剩的饭菜给小慧和常敬吃。不过三年了,一些他不习惯的东西也习惯了。这也是因为他地位低。如果他地位高,常敬和小慧就能有自己的饭菜配额。也因此,卓季吃饭养出了一个习惯,就是盘子里的菜只动一部分,剩下的部分都是他的筷子没动过的。 王保派小林子告诉自己最近少出门,今天外面有多了带刀的侍卫,晚饭的菜又格外的丰盛……卓季没有跟小慧和常敬说,这顿饭,不是出自立膳堂。太美味了,立膳堂的几位掌厨可做不出这种味道的饭菜。 卓季随着摇椅的晃动闭上眼睛,晚餐很美味,他现在有点昏昏欲睡了。至于这其中的缘由,卓季已经猜出了几分。王保没有告诉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但他通过小林子传给他的讯息已经够他猜出点东西来。肯定是有人注意到他了。不会是皇后,那就是…… 整个西三院里都静悄悄的,西三院外,却是天翻地覆。张弦带人在厚德宫中搜出了刻着太后、嘉贵姰和惜贵妃生辰八字的巫蛊。更丧心病狂的是,厚德宫皇后寝宫后的暗房里,竟然藏了两尊胎儿的干尸。对皇后身边的宫女、寺人严刑拷问后,问出这两尊胎儿干尸竟然是皇后流产的两个胎儿的尸身制成的!而后宫早夭的皇子有三个是出自皇后之手! 皇后还是太孙妃时流过一胎,入宫成为皇后之后,流过两胎。这两具胎儿干尸就是皇后入宫后小产的那两个胎儿。看到这两具胎儿干尸,皇太后当场就晕了过去。厚德宫里不仅有这些可怕的东西,还有不知名的药粉,写着皇帝生辰八字的符纸、皇帝的头发和指甲,还有藏于厚德宫皇后私库的二十多万两的银子和古董玉器名画无数,甚至还有很多的淫秽器具! 淑妃的寝宫内有刻着嘉贵姰名字和生辰八字的巫蛊,和厚德宫搜出的相似的药粉。慧嫔的寝宫内没有可疑之物,但有两大箱的白银。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永安帝返回奉天殿,连下数道圣旨。御内侍卫带着禁军彻查后宫,御林军捉拿、查抄程氏(皇后)、那氏(淑妃)、周氏(慧嫔)满门。 -- 第17页 这件事传到华阳宫和毓娴宫之后,嘉贵姰和惜贵妃哭晕了过去。惜贵妃的孩子,两个早夭,一个八年前在胎儿四个月时不慎小产,之后惜贵妃就一直未能怀上龙嗣。而两年前,嘉贵姰痛失腹中刚满五个月的皇子。醒过来的嘉贵姰和惜贵妃,不管在宫中翻箱倒柜搜查的寺人,两人哭着直奔奉天殿。 “陛下……程氏害死了我的孩子……是程氏害死了我的孩子……” 悲痛欲绝的嘉贵姰连该有的自称都顾不上了。他只知道,是程氏害死了他的皇儿。那个孩子,也是一个皇子…… “陛下……您要给我做主,您要给我做主。我的孩子就是那样被害死了,我还怎么活,我怎么活啊……” 和嘉贵姰一样悲痛欲绝的惜贵妃哭倒在皇帝的脚边。两个平时也会彼此争抢的人,此时只是一个知道了真相的伤心母亲。已经证实,惜贵妃早夭的孩子,其中的皇子是被皇后派人喂了不干净的食物弄死的。 “朕,会给你们一个交代,朕的皇儿,不能就这么惨死。”永安帝安慰自己的贵姰和贵妃。他知道程氏疯狂,知道厚德宫内肯定有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可即便是他做好了准备,也没想到竟然会是那样的东西。 第7章 西三院,卓季站在房门口,面前是一位总管打扮的寺人,一位御内侍卫和四名带刀的禁军侍卫。为首的寺人对他微微行礼,面带笑容地说:“卓宝林,咱(读:杂)家张弦,奉圣上之命彻查后宫,还请卓宝林行个方便。” 张弦的品级是四品,卓季不过是最低等的七品宝林,张弦在他面前不会自称奴婢。但张弦知道卓季对圣上的意义,这也是为何圣上会派他亲自来西三院,所以张弦对卓季十分的客气。西三院外的侍卫也是圣上下旨派人来保护这位卓宝林的。只不过这位卓宝林的日子过得真是清苦呀。身上一件首饰没有,脸上也没有半点的妆容,头发也仍旧是一条长长的麻花辫子垂在身后。衣服的料子是最普通的棉布。 卓季行礼,他行礼的动作并不标准,然后说:“原来是张总管。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要彻查后宫?我和我的两位侍仆一直住在西三院里,如果有得罪的地方,还请担待。” “卓宝林客气了。宫里发现了危险之物,圣上命我等带人彻查整个后宫。就是皇后娘娘的厚德宫都要严查。” “原来是这样啊。那张总管请便。这几间屋子都是我们主仆三个人使用的,其他的我们没有进去过,如果里面藏了什么不可告人之物,还请张总管明察秋毫。” “卓宝林放心,咱家自会如实禀报。” 张弦带着人进了卓季的地盘。卓季跟着走了进去,他安静的走到躺椅前坐下,小慧和常敬害怕地站在他的身后。相比之下,卓季表现得太冷静了。他甚至一只手支着下巴,显得漫不经心的。很明显,负责翻找的是五名侍卫,张弦站在不会妨碍五人搜查的地方,眼睛不时瞄瞄躺椅上的那个人。就冲这人此时表现出的气度,就不像是寻常人。 卓季的东西很少,至少衣物、首饰什么,作为皇帝的侍嫏,真的只能用寒酸来形容。当那名御内侍卫从木箱里抱出一个藤箱时,小慧紧张地抓住了常敬的袖子。卓季仍然表情淡淡的。那名侍卫打开了箱子,脸上有一个明显的吃惊。张弦见状马上走了过去,第一眼,张弦也明显愣住了。 藤箱最上方是一张很普通的宫廷用白纸,还是档次最低的那种。这不是张弦吃惊的原因。他吃惊的是白纸上画的人。张弦抬眼看向了小慧,接着低头,他伸手。 “里面是我的私人物品。” 张弦不知怎么的,下意识地咽了下嗓子,收手,然后抬头说:“卓宝林,这里面的东西,咱家得一一查看。” 卓季:“常敬。” “是!” 常敬赶紧小跑过去,对张弦行礼后道:“张总管,让小的来吧。” 张弦点点头,退开。常敬小心翼翼地取出最上面的那张没画完的画。多亏有立膳堂和西三院的管事照应,卓季手里的白纸不说有多吧,倒也不算太奇缺,当然纸张的品质和后宫贵主、皇帝用的纸是没法比的。白纸上,小慧脸部的轮廓已经清晰可见。 这张下面,是几张还没用过的白纸,接着就是好几张画像。有小慧的,有常敬的——他们两人最多——但竟然有王保和西三院管事的!张弦心里别提多嘀咕了。还有几张是西三院内的风景素描。这种素描手法在场的除了常敬和小慧,谁都没见过,就是五名宠辱不惊的侍卫,视线都一直落在那些素描画上。 素描画都拿出来了。接下来,常敬的动作更小心。仍旧是纸张,但质量要稍微好一点。上面或画、或写着张弦根本看不懂的东西。常敬一张一张拿出来放到一旁。再下面是几本线装书。张弦拿起一本,翻开,愣了。 “这是?” 他看向卓季,卓季:“我自编的游记。” 张弦在心里苦笑,面上客气满满:“卓宝林,咱家不识字儿,但字长得是什么样子,咱家还是知道的。”这个明显就不是字啊!更遑论是游记? 卓季微微一笑:“张总管认识的是俣国的字,我用的是海西国的字,您当然不认识了。” “海西国?!”张弦惊叫,那位御内侍卫出声:“卓宝林懂海西国字?” -- 第18页 卓季点点头:“懂一点。” 那位侍卫深深地看了眼卓季,说:“这几本游记,我需要带走。” 卓季问:“如果没有问题,能还给我吗?” 侍卫不能允诺,张弦赔笑脸:“只要这几本游记没什么问题,会还给卓宝林您的。” “那劳张总管不要给我弄坏了,更不要弄丢了。” “卓宝林放心,咱家一定为您保管好。” 四本游记被收走了。那位侍卫又拿出了藤箱里的两个青色的瓷瓶。这两个瓷瓶一被拿出来,小慧和常敬就皱了脸:“这位大人,您小心点。” 那位侍卫把瓷瓶放到了桌上,卓季开口了:“那是止血的伤药。” 小慧忍不住插了一句嘴:“一瓶值万金呢!” 正要拿起一个瓶子查看的侍卫伸出的手顿住,张弦心里一惊。卓季对常敬微抬下巴,常敬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瓷瓶,拔开盖子,伸到张弦和侍卫的面前,两人一看,瓶子里是土黄色的粉末。小慧拿起另一瓶,拔开瓶盖,伸过去。 两个瓶子里都是土黄色的粉末,小慧手里的那个瓶子多了一颗绿豆大小的红色水丸。小慧大着胆子说:“这是我家主子自己配的止血良药,只有这么两瓶。” 张弦:“这颗红色的水丸是?” “是保险子。一瓶里只有一颗。那一瓶里的用掉了,只剩下这一颗了。” “保险子?”张弦看向卓季。 “止血镇痛的。”小慧扬起下巴,犹如一只骄傲的孔雀说:“内伤出血都能止住呢!” 内伤出血都能止住?!张弦和在场的侍卫眼睛噌地亮了。常敬和小慧收回手,盖上盖子,把瓶子抱在怀里,动作不要太一致。 常敬往后退了一步:“张总管,这药是伤药,您要不信,小的现在就吃给您看。这个您可不能拿走,我家主子身上就这么两瓶,还是入宫的时候带进来的。” 张弦愧疚地对卓季笑笑,常敬和小慧都要哭了,小慧脱口就出:“张总管,这两瓶药万金都难买。我家主子被囚在西三院三年,没出过西三院一步,您要查危险之物什么的,跟我家主子能有什么关系?我家主子身边就奴婢们两个人。我家主子要是有危险,早就想着法子去引圣上的注意了!我家主子,就这么点好东西,还是主子自己带进宫的,张总管,我家主子是不得宠,但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 小慧说着就哭了。 张弦一看,哎哟!他急忙说:“卓宝林,您误会了。这药咱家拿回去给太医署的人瞧瞧,只要不是害人的玩意儿,马上就给您送回来。” 小慧和常敬抱紧手里的瓶子,一副誓死不给的架势。卓季揉揉额头:“常敬,小慧,给张总管吧。” “主子!” “我相信圣上不会贪墨我一个小小宝林的私人物品。” 张弦嗓子咕咚一声,他说什么似乎都不对呀。 最终,这两瓶伤药还是被拿走了。而这还不算完。从藤箱里拿出来的所有东西,包括素描、画笔、全部连东西带箱子拿走了。就连卓季带着小慧、常敬自制的厕纸竟然也被拿走了一大半。小慧气得直哭。抱着藤箱走在路上的张弦心里暗暗叫苦,卓宝林这回怕是要恨死他了。 ※ 皇后程氏的祖父程开是殿阁学士,翃(读:红)德公,兼正一品(勋位)左柱国。明宗皇帝之所以钦点程氏为皇太孙正妃,就是因为程家的背景雄厚,明宗皇帝与程开之间的君臣感情又极为深厚。圣上突然派御林军包围翃德公府,捉拿府中上下人等,还下令抄家。别说程家人都懵圈了,就是京城的官员都懵了。这边御林军一冲进程家,那边不少官员就立刻进宫要求面圣。原本,百官们还以为圣上这是容不下先皇旧臣,认为程家权势过大要除掉程家这个心腹之患,御史们都做好了死谏的准备了,结果等他们进宫后,得知后宫发生的事情,没有人再敢给程家求情。 巫蛊案,历朝历代只要发现,就是大案,是可以株连九族的大案。上至皇族,下至平民百姓,只要沾上这巫蛊,就是死罪都是轻的。皇后程氏用巫蛊毒害皇太后,毒害皇贵姰、皇贵妃,谋害皇嗣,甚至还疑似毒害皇帝,别说程家人知不知道此事,只要他们姓程,再极品的勋位也救不了他们。 年俞八十二岁高龄的翃德公程开锒铛入狱,程家上下满门八百余口人全部被抓,这还只是本家。受此牵连的官员多达数百人,后宫受此牵连的妃侍二十六人,其中妃嫔十八人,侍嫏八人,牵连的宫人更是多达数千。牵连的妃嫔中就有淑妃那氏和慧嫔周氏。牵连的侍嫏里没有燕宣,但在事发的当天,燕宣就(吓)病了。这是永安帝继位以来发生的最严重的一次巫蛊大案,也是永安帝在位期间唯一的一起巫蛊大案。 事发的第二天,永安帝就宣布上朝。俣国的皇帝每月逢五、逢十上朝,每月逢三官员休沐。但发生了这样的大事,谁也顾不上第二天是不是休沐的日子。前宫文庆宫的太极殿是百官上朝的地方。这一日,太极殿内的气氛格外紧绷,永安帝的龙怒笼罩了整个太极殿。谁都不会想到,俣国权势滔天的程家会栽在巫蛊一事上。哪怕是明宗皇帝复活,也救不了他们。不过还是有大臣冒着风险替左柱国程开求情。程开是明宗帝时的旧臣,功勋累累,又是八十二岁高龄的老人,请皇帝能网开一面。 -- 第19页 永安帝恨死了皇后程氏,她害嘉贵姰和惜贵妃也就罢了,竟然害自己最尊敬的母亲,害他的皇嗣!尤其是那张写着他生辰八字的纸符、他遗落在厚德宫的头发、剪掉的指甲都是用来吸取龙精增加怀孕希望的,永安帝就恶心得想吐。永安帝当场驳回了对程开的求情。皇后程氏暗害皇帝,用巫蛊祸患皇太后和后宫,谋害皇嗣,罪无可恕,更不要说她犯下的其他重罪。皇后赐死,程家全族诛九族。与此案牵连最深的那氏、周氏家族,夷三族,九族以内男丁贬为奴隶发往边塞充作苦力,嫏哥儿和女子入奴籍,充入官妓或百音坊,其他牵连的家族也是杀的杀,流放的流放,为奴的为奴。整个天授宫,三千多宫人被贬为奴发往苦寒之地,受牵连的妃侍赐死的赐死,打入冷宫的打入冷宫。 显赫了三朝的程氏满门竟然就这样不光彩地覆灭了。皇后程氏一杯毒酒赐死于东四所,她死前,永安帝去东四所见了她一面。她死后,尸身被宫人用一席破草席随意裹了裹就抬出了郸阳宫,和程家满门被斩首的罪犯们一起丢在了乱葬岗。连去收尸埋葬的人都没有。原本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最后竟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还连累了程氏全族,不得不令人唏嘘。但众人提起,也只会说她是咎由自取。 程皇后的死,谁会为她伤心不得而知,但后宫与此事无关的妃嫔、侍嫏暗中却是拍手称快。程氏死了,皇太后、嘉贵姰和惜贵妃都病倒了。皇太后是因为程氏做的那些事,气急攻心,特别是那两具干尸,皇太后一想起来就呕吐。嘉贵姰和惜贵妃都是因为痛失爱子,心思抑郁。尽管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嘉贵姰流产的那个孩子是程氏所害,但想也知道肯定与程氏有关。而惜贵妃早夭的两个孩子则已有证据证明是被害死的。 嫏哥儿本就怀孕不易,嘉贵姰深得圣宠,与永安帝成亲近十年后才怀了第一胎,也就是现在的皇长子,还是在永安帝登基之后怀上的。时隔三年,嘉贵姰没想到自己又有了身孕,他不知有多高兴,结果胎儿五个月时流掉了。嘉贵姰至今都记得那个皇儿离开他时的样子。也是从那之后,嘉贵姰开始信佛,日日念经给自己未能平安出世的皇儿祈福,希望他来世能再回到自己身边。五个月的胎儿,已能看到性别。 惜贵妃匡氏的“病”和嘉贵姰一样。她和程氏、嘉贵姰的年岁相当。嘉贵姰成为侧郎的同一年,匡氏嫁给还是皇太孙的永安帝做侧妃,隔年,匡氏怀孕。结果生下的孩子不到一岁就夭折了。匡氏生下过两个孩子,全部早夭,八年前她再次有孕,却是刚满四个月就小产,再之后她再也没有怀上过孩子。 嘉贵姰和惜贵妃伤心过度,加上对程氏的痛恨,两人双双卧病在床。太后因为种种刺激,也是一病不起。后宫一下子少了十几位贵主,被处死、判罚的宫人不知凡几。能主事的太后和两位贵主又都卧病在床,宫里上下如风声鹤唳。宫人们走路的腰脊都比以往弯了不少。 从事发已过去了半月有余。这半月,永安帝日日上午在太极殿,下午回到郸阳宫先去探望生病的太后,再去看看嘉贵姰和惜贵妃,然后就是在奉天殿内处理三道旱灾和巫蛊一案的所有后续事情。就是晚上,永安帝都歇在了奉天殿内。三道的旱情依然,但灾民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下来。又遇到巫蛊大案,紧接着今日又接到奏报,南方粮仓在接二连三的往三道调粮之后,终于爆出了严重的问题。永安帝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他太累了,累得连关注那个还在西三院的人都分不出一丝的精力。 “万岁!” 永安帝睁开眼睛坐直身体,张弦面带惊喜地从外面跑了进来,直接跪下:“万岁!下雨了!下雨了!三道下雨了!” “什么?!” 永安帝霍得站了起来,张弦哭了:“下雨了!三道大旱之地下雨了!” 永安帝一时没了反应。整整干旱了两年的三道近两百个县,终于下雨了?张弦哭着爬起来:“万岁,都下雨了!旱灾过去了,旱灾过去了……”张弦哭出了声,永安帝一屁股坐了回去,喃喃:“下雨了……” “是啊,万岁,下雨了……” 轰隆,屋外突然一声雷响,永安帝一个激灵又迅速站了起来直奔窗边。原本晴空无云的天上突然飘来了一片乌云,给闷热的奉天殿带了几缕清爽。 “沈姑,什么声音?” 病榻上的太后虚弱地问。太后的贴身嬷嬷沈姑眼里含泪地扶起太后,说:“太后,打雷了,好像要下雨了……” “下雨?……下雨好……下雨好啊……”太后看向窗外,“不知道,三道有没有下雨啊……” 下雨了,干涸了两年的三道终于下雨了。这场大雨下了整整七天七夜,好似要补偿欠下的雨水一般。无数的灾民们跪在地上,仰头任由瓢泼的大雨倾泻在身上。这场大雨来得太晚,太晚了……但终归是,来了! “主子,下雨了。” “嗯。” 藤箱被收走了,卓季带着小慧和常敬又做了些上厕所用的手纸外,就无所事事了。每日的两餐饭食都非常的丰富,丰富到每餐如果再多一点,就够主仆三人一天吃三顿的。藤箱被收走也有半个多月,没有半点的消息传回来,如石沉大海。小慧和常敬也出不去,西三院外的侍卫现在都还没撤走,也无法去立膳堂打探消息。 -- 第20页 小慧和常敬很担忧,怕主子的宝贝拿不回来,怕主子会有麻烦,怕……反正怕得很多。反倒是卓季像个没事人,每天吃了打盹,打盹醒了发呆,发完呆出去散步,散步回来打盹…… “主子,这雨好大呀,三道会不会也下雨了?”小慧趴在窗边看雨水。 常敬说:“希望能下吧,不然等到天冷了,灾民的日子更难过了。现在下了雨,还能赶紧补种庄稼。” 卓季没出声,看着窗外的雨水失神。这雨算大吗?他曾经见过的雨水,遮天蔽日,带着要把整个世界都冲走的气势。闭上眼睛,卓季揉揉因为常年失眠而臌胀的太阳穴。下雨也好了,凉快些,他一会儿说不定能好好打个盹。 第8章 三道下雨了,永安帝心中的大石头瞬间落下去一块儿。心情好了,他也有精神去关注已经拖了太久的事。 止行殿的龙案上,永安帝的手里是一瓶土黄色的粉末,准确地说里面的药粉已经见底了。两名太医令跪在龙案前。当时和张弦一起去西三院“搜查”的御内侍卫林奕站在一侧。 太医令柏世同语带激动地说:“陛下,这药粉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止血镇痛的药效极为神速。臣在四名被利刃所伤的伤患身上使用,止血迅速。” 另一名太医令韦应石很是遗憾地说:“臣等原本也想试试那保险子,奈何只有一粒,臣等不敢妄为。” 张弦的心在滴血,更是怕怕。满共就只有两瓶,这要都给太医署用了去,他怕是会被卓宝林给恨死! 永安帝:“太医署可能验出配方?” 两名太医令都遗憾的摇头,柏世同道:“配出此药者,乃奇人。陛下,不知可否将此人招至太医署?” 张弦在心里窃笑。永安帝神色莫测地说:“这人的身份不合适。你们两个先退下吧。” “陛下,这药……” 永安帝:“那人只有这两瓶,既然太医署查验不出配方,就留在宫里吧。” 两名太医令闻言,只能遗憾地告退。 他们俩一走,永安帝就问:“张弦,你可查到了?” 张弦躬身:“回陛下,查到了。立锦堂的管事嬷嬷花悦溪从高台上摔下来伤了肺腑,当场吐血。当时,王保亲自去了一趟西三院,带去了一粒水丸。之后王保又命人把花悦溪抬到了西三院,一月后,花悦溪恢复如初。花悦溪与那王保私下里,似乎是对食。奴婢查到,王保送去的那粒水丸就是这种水丸。” 永安帝握着手里的药瓶不作声,林奕开口:“陛下,这两瓶伤药,卓宝林的两名宫人说一瓶值万金,是卓宝林入宫前配了带进宫的。” 永安帝:“你们可有发现疑似药方的东西?” 张弦和林奕都摇头,永安帝:“把他的东西拿给朕看看。” 张弦去拿藤箱,林奕禀报:“陛下,臣查到,卓家从未给他请过西席,他在卓家十分低调,直到他考中了秀才,卓家人才知他能识文断字。卓宝林入宫前身边并无过从甚密的至交好友,平素常化名赵卓在东洛城的各个戏坊酒楼里出没,也爱走街串巷寻一些街头小食。” 永安帝:“他没有请过西席,平素又爱在戏坊酒楼混迹,他是如何考上秀才的?” 林奕也百思不得其解:“或许是,卓宝林在书局自学?卓宝林无事时也会去书局转转,但甚少买书。” 永安帝抬眼:“你是说,他只是去各书局转了转,就考中了秀才?” 卓季是卓家人,他只要亮出自己卓府公子的身份就能拿到参加恩科的入场牌,要瞒过卓家人去恩科还是可以做到的。 林奕犹豫地说:“臣只查到这些。卓家确实没有给他请过西席,至于卓宝林私下是否有请西席,臣还没有查到。” 永安帝:“那四本游记呢?” 林奕回道:“臣请教了数位阁老,只有海首辅略懂一些,但也看不明白。海首辅说需寻海西国国人来查验。目前来看,似乎都是些描写海西国风貌之言。” 永安帝点了点头,张弦抱着藤箱出来了。永安帝这阵子一直忙巫蛊案,张弦带回来的东西他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就交代太医署和林奕先去查验那两瓶伤药和四本游记。张弦打开藤箱,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地拿出来摆在龙案上。永安帝站起来,拿起一张完成的素描人物画像。 “万岁,这是卓宝林身边的那位叫慧娥的宫女。” 永安帝的双眼带着几分凌厉的在这副素描画像上审视。许久后,他放下这副画像,又拿起一张。 “万岁,这是卓宝林身边叫常敬的寺人。” 永安帝看了几眼,放下。 把几张人物素描一一看过之后,永安帝粗略看了那几张风景素描,然后拿起了一张写着怪异符号的白纸。 “这是什么?” 张弦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卓宝林当时没说。” 永安帝见多识广。这上面写的到有些像海西国的文字,可又不大像。永安帝看了半天也完全摸不着头脑。因为里面还充斥着诸如“+”,“-”,“=”这样的符号。永安帝正看、竖看都看不出这到底代表着什么。 把这几张纸单独放到一边,永安帝拿起一根木头包裹、前端是黑色物的细棍子。仔细查验了一番后,他拿过一张纸,在上面一画。纸上留下了一道黑色的印记。永安帝在纸上连画数笔,然后拿过一张素描画,两厢一对比。 -- 第21页 张弦:“万岁!卓宝林不会是用这种笔画的那些奇怪的画吧?” 林奕也好奇地凑了过去。永安帝用那根笔画了一朵花,张弦惊叫:“万岁,这棍子还真神了!不用墨就能画画!” 永安帝又看了看那根笔,然后递给林奕:“你看看这是什么?” 林奕拿过来自己检查了一番,还在自己的手上画了画,抬头:“臣瞧着,好像是,黑石。” 张弦:“黑石?!” 林奕把笔还回去:“像是黑石。” 张弦惊呼:“卓宝林用黑石来作画?”呼完,张弦就立刻闭了嘴。卓宝林把黑石镶嵌进木头里来作画固然聪明,但也表明了卓宝林在宫中缺笔少墨的困境。张弦去看皇帝,果然,皇帝陛下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藤箱里有好几只这样的笔,有长有短。永安帝又拿出一个拳头大的矮胖瓷瓶,打开。里面是黑乎乎的墨汁,永安帝闻了闻。 “陛下!小心!” 张弦和林奕同时出声,永安帝把瓶子递给林奕,林奕立刻闻了闻,这才放下心来:“陛下,这似乎是墨汁。陛下,您当心。” 永安帝从箱子里又拿出一样东西,张弦:“万岁,这好像是鹅毛。” 永安帝一手轻捏鹅毛的尖端,林奕也说:“臣当时查搜查时,看出这是一根鹅毛,但好似被特别处理过,鹅毛的尖端有利器削过的痕迹。” 箱子里有这样的鹅毛十几只,其中只有这只的尖端是黑色的。永安帝的眼底深邃了一瞬,他出声:“把那瓶墨汁拿过来。” 张弦伸手从林奕手上拿回那瓶墨汁,放到皇帝面前。永安帝把那只鹅毛黑色的尖端在墨汁里蘸了蘸,然后在纸上一画。张弦和林奕的脸上浮现惊讶,似乎同时发现了什么。永安帝这么几次之后,在纸上写下一个“文字”。 “啊!”张弦叫了一声,“万岁,这不是海西国字吗?” 林奕:“卓宝林的那四本游记不会就是用这种笔写出来的吧!” 那四本游记上的字不是用毛笔所写,因为字实在是太小太细了,最细的毛笔也很难写出那么小还清晰的字。如果真是用这种笔写出来的,那就难怪了! “卓宝林真是聪明。”林奕都忍不住赞叹。张弦也是连连点头,不忘说:“卓宝林自己制的,手纸,十分的柔软。但不能书写,奴婢浸了水,上面也未有任何异常之处,反而会化成纸浆。奴婢当时拿走的时候,卓宝林身边的那两名宫人看上去很心疼。” 林奕在一旁点头,还说:“臣在西三院发现有可以制纸的器物。” 张弦赞叹卓宝林连纸都会造之余不由得又把这些跟卓宝林生活的困窘联系到了一起。在场的人都猜测,那种柔软的纸很可能是卓季在无纸可用时的无奈选择。林奕很佩服这位聪明的宝林,很直接地说:“陛下,不管是鹅毛笔还是黑石笔,用起来都着实方便。” 永安帝点了点头,开口:“张弦,传旨。” “是!” “提卓氏宝林为雅人,赐,锦瑟宫,主宫。” “……是!” “太后和贵姰都病着,着德傛亲办此事。” “是!” 张弦立刻传旨去了。因为皇后的事情耽搁了半个月,卓季还是迎来了这份圣旨。 ※ 站在房门口,卓季拧眉:“张总管,您刚才说什么?” 张弦赔着笑脸急忙说:“卓雅人折煞小的了。圣上提了您为雅人,赐锦瑟宫,主宫。您现在是一宫的贵主了。” 成为一宫之主的雅人可和燕宣那样住在某宫侧宫的雅人地位完全不一样。卓季如今的身份,张弦可就不能自称“咱家”了。和主子一样以为自己没听清的常敬和小慧却是一个激灵,不仅不见半分喜悦,反而忧心忡忡地看向主子。这一幕自然被张弦记在了心上。 卓季闭上眼睛,果然是被注意到了吗?再睁开眼,他说:“谢谢张总管。那需要我做什么?” 张弦马上说:“您现在梳妆打扮一番后跟小的先去万岁那儿谢恩。谢恩之后,您就可以直接回锦瑟宫了。您的东西留他二人在这儿收整,会有人带他们先行过去。贵姰俍俍病了,万岁下旨让德傛俍俍亲自操办您入主锦瑟宫之事。德傛俍俍是二殿下的亲母,是万岁登基前就跟着万岁的贵主。这也是万岁对您的看重。” 卓季微微一笑:“谢谢张总管。我能问一句,陛下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吗?” 张公公笑盈盈地回道:“万岁有一晚途径西三院,正好看到了您在院子里纳凉,才知道您在这儿受了三年的委屈。万岁本来早就有意下旨,结果有事耽搁了,这才拖到了现在。” 卓季在心里冷笑,西三院过去就是冷宫,永安帝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冷宫捉鬼去吗?不过卓季不会去深究那位帝王具体是哪天晚上发现他的存在的,事已至此,只能一步步看了。 “卓雅人……?” 张弦敢发誓,这位卓雅人绝对没有在高兴。可他为什么不高兴? 卓季回神:“那还请张总管稍等。我去收拾一下。”他指指自己的装扮。 张公公好意道:“有些面圣的规矩,小的还需提醒一下卓雅人。” “谢谢。” 卓季带常敬和小慧进屋,张弦跟了进去。卓季的衣裳不多,小慧给他找了一件最亮眼——可看在张弦眼里还是太寒酸——的一件浅绿色纙裳,搭一件同色的褙子。嫏哥儿若成婚,都是出嫁。未出嫁的嫏哥儿,小于十五,不梳发髻。大于十五,束斜髻。出嫁的嫏哥儿,不管年龄多大,都要盘发,表明自己是嫁作他人为“妻”。嫏哥儿盘发与出嫁女盘发又有不同,嫏哥儿的外表毕竟要比女子英挺,盘发的发式不会如女子那样复杂、多样。嫏哥儿的盘发式样相对简单,也不会戴太多头饰,以簪子、钗、梳为主。嫏哥儿的配饰多是腰饰、颈饰、衣饰、戒指。嫏哥儿的衣裳被称为纙裳。纙原意是穿铜钱的绳子。褙子通常为中袖,不同于女子和男子的长袖,为的是露出嫏哥儿较为特别的纙袖。 -- 第22页 据说,嫏哥儿这类人出现时,不仅要在外劳作,操持家务。在内还要生儿育女、伺候夫君。为了能兼顾嫏哥儿内外的不同需求,嫏哥儿的袖子通常有两层。外层在家中放下便可如女子般瞧着美丽端庄。在外需要劳作,或在家操持家务时,扎起外层,内层便是便于做事的便装。久而久之,嫏哥儿的衣裳就发展成如今的模样。无论是袖,还是衣、裙,都是分层式的——分两层或三层。袖子的分层越上越宽松,越下越束口,就被称为纙裳。 卓季没让小慧给他盘头,只是把一半的头发束成发髻,插一根青玉簪。全身上下,只在腰部佩戴了一枚荷包——小慧绣的,和一枚佩玉,手上一枚和发簪同色的玉戒。在看不清人脸的铜镜里左右看了看,卓季站起来:“好了。” 张弦咽下了让卓季描眉画红的话,说:“卓雅人,我现在就跟您讲讲待会儿面圣时的规矩。” “好,谢谢张总管。” 张弦开始讲解。见面后如何行礼,如何对答,如何谢恩等等,讲的非常仔细。本来卓季入宫后,皇后就应该把他安排到某个主宫去接受宫规礼仪的调教,结果皇后把人关在了西三院,这三年没人来教授卓季这些事儿,现在也只能由张弦给卓季赶紧恶补一下了。 卓季很聪明,张弦教了一遍他就记住了。等他给张弦示范一遍后,张弦连连点头:“卓雅人做得极好,这样就成了。”心里暗叹卓季的聪慧。 留小慧和常敬在西三院收拾要带走的行礼,卓季跟随张弦前往奉天殿。卓季虽然已经是一宫之主,但毕竟还只是一个雅人,在宫里无权坐轿,只能步行前往。卓季就当锻炼了,他不紧不慢地跟着张弦。张弦瞄了几眼他的气色,聊天似地问:“卓雅人在西三院可是歇息不好?”几次见这人似乎都很疲倦,眼底有着明显的没睡好的青色。 卓季笑笑:“谢谢张总管关心,我晚上向来睡不好,老毛病了。” 这是什么情况?张弦好心道:“等住下了,召太医来瞧瞧吧。” “不用,从小就这样。我又不想吃安眠的药物,也习惯了。”说到这里,卓季话里有话地说:“西三院的日子很悠哉,晚上睡不好,我可以白天补眠。” 张弦:“……” 走了几步,卓季主动开口:“张总管,有一件事儿我想问问您。” “您说。” “陛下今天,会召我侍寝吗?” 张弦语噎了一下,不过还是说:“应该会。万岁早就知道您受了委屈,只是最近又是三道大旱,又是蝗灾,宫里又接连出了大事,万岁忙的是分身乏术,您的事儿就耽搁了。” 卓季没问宫里出了什么大事,而是问:“如果我拒绝侍寝,会被砍头吗?” “嘶——”张弦倒抽一口气,急忙向后看,然后压低声音焦急地说:“卓雅人,您可千万千万别在万岁跟前儿这么说!” “我知道了,谢谢张总管。” 张弦拍拍胸口,声音更低:“卓雅人,宫里的贵主哪个不想得到万岁的宠爱,您为何……” 卓季看着前方淡淡地说:“我只是心理上认为自己应该是个男人,纯的。” 张弦回味了一番这句话,然后又“嘶”了一声。卓雅人认为自己是个男人,万岁是男人,万岁如果宠幸卓家人,那卓雅人……嘶——!!张弦不知自己该如何反应了。 第9章 永安帝斜靠在陶渊阁的龙榻上,等着卓季前来。听到了脚步声,永安帝向门口看去,张弦低着头走了进来。 “万岁,卓雅人到了。” “让他进来吧。” 张弦出去,很快又回来了,身后跟着卓季。张弦带卓季走到应该停下的位置,然后走到了旁边站定。卓季低着头,对上座的人躬身,然后双膝跪下,磕头:“侍身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谢陛下。” 卓季站起来。 “抬起头来。” 卓季抬头,双眼无波地准确的捕捉到了一双格外漆黑,深邃得不见底,令人心悸的,属于帝王的凌厉双眸。卓季看进了永安帝的双眸,永安帝第一眼捕捉的也是他的双眼。永安帝的眼睛是帝王的凌厉与深不可测,可在帝王的眼里,卓季的双眼就太平静了,平静得犹如一滩死水。 永安帝在心里皱了眉。 “赐座。” “谢陛下。” 卓季不卑不亢地在张弦的示意下坐在了凳子上。陶渊阁本就是帝王放松的地方,永安帝选择在这里见卓季,本身就带了几分随意。从他没有斥责卓季装扮的不合规矩就可看得出他此刻的心情。 当张弦带着人去西三院传旨时,紧绷了多日的郸阳宫好似冷水里被泼了一锅热油。病榻上的嘉贵姰和惜贵妃得知后都坐了起来。嘉贵姰询问昌安:“陛下派德傛亲自置办锦瑟宫?” 昌安担忧地说:“是啊!陛下竟然给那位卓宝林赐了锦瑟宫主宫之位!” 嘉贵姰:“他现在是卓雅人了。” 昌安:“那陛下也不该赐一宫主宫啊!之前西三院就被禁军侍卫把守,谁也进不去。现下陛下直接赐了他一宫主宫,这圣宠当真是前所未有!” 郸阳宫无数的人想要去打探那位卓宝林,但因为西三院门口的禁军侍卫,被派去打探虚实的各路人马全部无功而返。这会儿禁军侍卫倒是被撤走了,结果却更令人瞠目结舌。昌安接着说:“奴婢打听到,是因为主子您卧病,陛下就命德傛俍俍亲办此事。” -- 第23页 嘉贵姰已经想到了陛下这么下旨的用意。他问:“卓季现在何处?” “张总管带他去见陛下了。听说陛下在陶渊阁。” 嘉贵姰深思一番后说:“等他回了锦瑟宫,你代本宫送贺礼过去。” “主子?!” 嘉贵姰:“本宫现在有病在身,不能这个时候露面,那样就显得太心急了。他能令陛下如此破例,定有不凡之处。”嘉贵姰脸上多了凝重,“说来,程氏一事,乃至巫蛊大案都是因他牵扯而出。本宫不能把他当成燕宣那种幸得恩宠的人。本宫且先看看。” “奴婢这就去备礼。” “去吧。” 昌安走了。嘉贵姰缓缓躺回去,心烦意乱。 嘉贵姰心烦意乱,惜贵妃同样心烦意乱。好不容易等到程氏死了,结果又冒出来一个得了圣宠的卓雅人。这个卓季卓雅人让圣上迁怒皇后、淑妃、慧嫔和燕宣一月有余,间接导致了皇后和淑妃被赐死,慧嫔被打入冷宫。燕宣虽然没有受罚,但已经彻底失了宠。 自己本来就已经年老色衰,又一直怀不上孩子,现在又多了一个强敌,惜贵妃难受得心口直痛。惜贵妃虽然是贵妃,但在没有了皇后的郸阳宫内,她的权势还真比不上嘉贵姰。程氏一死,宫里就传出了嘉贵姰会被封为皇后的消息。嘉贵姰是陛下的青梅竹马,一进宫就被封为了贵姰。自己呢,还是太后在陛下面前给自己说好话,自己又是陛下身边的旧人,又是侧妃,才被陛下勉强封为了贵妃。 “主子,咱们毓娴宫要不要送份儿礼去锦瑟宫?”惜贵妃的贴身宫女如意问。 惜贵妃摆摆手:“送吧。好在他是侍嫏,华阳宫的那位恐怕要比本宫还要难受。礼重些,别叫陛下觉得咱们毓娴宫小气。” “是。” 陶渊阁,永安帝挥退了左右,只留下了张弦。拿起透明的白玉杯,抿了口茶,永安帝放下茶杯,张弦立刻斟满。 永安帝抬眼:“卓季,五月二十的那日晚上,朕在西三院见到了你与你的两位宫人捉知了猴,期间,朕听到了你说的有关旱灾的一些话。” 卓季楞了下,然后淡淡一笑:“原来是那天晚上。侍身当时并未发现,有人在旁(偷听)。” 永安帝:“朕用了你说的几个法子,确有成效。但朕想知道,你是如何得知应对旱灾的那些法子的?特别是,你说的水利工程,排灌设施。你既然知道,又何以要说做不了?”随着永安帝的疑问落下,永安帝的眼神也瞬间变得犀利了许多。张弦弯下了腰,气氛一触即发。 永安帝就那么直视卓季,不错过他可能会有的半点心虚或慌乱。卓季淡淡一笑,竟带了那么点慵懒之色。他张口:“陛下听说过‘宿慧之人’吗?” 张弦惊得抬起了头,永安帝也坐直了身体。 卓季:“西域地区的珠古(意:活佛)临死前,会嘱咐弟子,他将会在何时、何地轮回转世。他死之后,弟子会去他指定的地方寻回他的转世。转世的珠古,仍会保留一部分前世的记忆。珠古,就是宿慧者。” 永安帝沉声:“你是说,你有上一世的记忆?” 卓季:“是不是‘上’一世的记忆,侍身不知道。侍身出生时就有记忆,脑袋里有许许多多奇怪的片段。有的完整,有的很短暂。所以侍身从小就睡不好,直到现在都是。” 永安帝盯着卓季那张过于平静的脸,在心里琢磨他话中的可信度,他太震惊了。许久之后,永安帝开口:“你都记得些什么?” 卓季:“很多,很杂。” 永安帝等着卓季继续往下说,卓季却拿起手边的茶碗喝起了茶。张弦的嘴微微张大,看看卓季,脖子缓缓转到皇帝那边。 “你要什么?”永安帝的眼神冷了几分。 卓季抬眼:“陛下,您会问一位珠古他都记得前一世的什么?” 永安帝冷问:“你把自己当成是转世的珠古了?” 卓季:“陛下,侍身并不愿意去回忆那些。回忆‘前世’对侍身来说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儿。如果可以选择,侍身倒宁愿多喝一碗孟婆汤。还请陛下能见谅。” 永安帝的手指在扶枕上敲了敲,问:“什么是水利工程?什么是排灌设施?” 卓季眨了下眼睛:“陛下,后宫,不得干政。” 永安帝微眯了下眼:“你想要什么?或者,你想要什么赏赐?” 张弦一颗心提了起来,卓雅人不会是要提那个要求吧。接着,他就听到那人说:“还请陛下,免了侍身侍寝。” 永安帝一掌拍在身边:“你是朕的侍嫏!朕,最痛恨的就是有人敢要挟朕!” 卓季站起来,躬身行礼后道:“陛下,侍身不是以此威胁您,而是跟您做一个交易。侍身很喜欢西三院的日子,只是天意弄人,侍身被陛下所见,不得已离开了西三院。可以说,今日之后,侍身将与安逸再无缘。文武百官,有功会得赏。侍身无意间帮了陛下一个小小的忙,陛下给了侍身一宫之主的赏赐,虽然这不是侍身想要的,但侍身仍感激陛下的慷慨。后宫不得干政,侍身为陛下解决朝堂之事本来就不合规矩,一个不慎,就会成为被他人攻击的利刃。难道陛下不应该再支付一些赏赐?” 永安帝冷笑:“朕倒没想到,你是个尖牙利齿的,难怪燕宣和周氏会忌惮你。” -- 第24页 卓季:“陛下谬赞。侍身要这个赏赐,不是因为不想伺候陛下,仅仅是因为,侍身有身心障碍症。” “那是什么?” 卓季叹了口气,显得很无奈地说:“侍身是嫏哥儿,可因为侍身是宿慧者,侍身一直认为自己应该是男子。直白来说就是,侍身生下来就有作为男人的记忆,可是身体又是嫏哥儿,这就造成了一种心理和身体上的矛盾。而陛下您,也是男人,侍身若服侍陛下,恐怕会发生什么侍身自己都难以预料的事情。” 永安帝身上的冷意退了一些,毕竟那天晚上他曾亲耳听到过这人对自己嫏哥儿这一身份的排斥,甚至认为嫏哥儿比去了势的寺人还要惨。 永安帝做出了让步:“侍寝的事可以以后再说。后宫不得干政是祖制,但朕可以免你无罪。”说着,永安帝从腰上扯下一块佩玉。张弦立刻双手接过来送到卓季面前。卓季拿在手里,等皇帝解释。 “明宗皇帝曾亲赐给朕两枚玉韘(读:射),一枚朕收了起来,一枚朕一直随身戴着。朕把这枚玉韘赐给你,只要你不犯大逆不道的死罪,这枚玉韘就可保你平安。你是朕的侍嫏,但你有秀才功名在身,朕允你在朕需要的时候,为朕出谋划策。但你也必须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若让朕发现你有半分的违逆之心,朕会把你囚于东四所,挖出你脑袋里的所有东西,然后把你五马分尸!” 卓季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白了几分。他握紧手里的玉韘,说:“陛下,若不是被您发现,侍身现在还在西三院悠闲自在地打盹。陛下只要能让侍身在锦瑟宫依旧悠闲度日,侍身绝对会在陛下您需要的时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永安帝:“朕准你不向太后、贵姰请安,准你不接受各宫约见,也准你不参与宫中诸事。但每年的天寿节、长青节、宗日、年节你必须露面。”天寿节是皇帝生辰,长青节是太后生辰,宗日就是皇室宗室每年的祭祀活动,年节就是新年。 卓季笑了,笑容蔓延至眼底:“侍身谢陛下恩典。陛下,您真是一位心胸宽阔的明君。” “噗!”张弦及时捂住了嘴。 永安帝也没想到表现得一直如高岭之花的卓季会突然来这么一出。他努力板着脸说:“你最好不要给朕心胸狭窄的机会。现在,你该知道怎么做。” 卓季把玉韘戴到脖子上,收进衣服里,说:“还请陛下把侍身的藤箱还给侍身,里面的都是侍身的私人物品,还有侍身用惯了的笔墨。” 张弦去看皇帝,永安帝点了点头,张弦离开陶渊阁。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抱着一个藤箱,身后还跟着冯喜,冯喜的手里拿着一叠上好的白纸。冯喜放下白纸后就走了,张弦把藤箱放在卓季的面前,卓季打开箱子一看。果然,少了不少东西。他的四本游记一本都没了。 “你那四本游记朕还在看。” 没有问皇帝懂不懂古拉丁语,卓季拿出墨水和鹅毛笔。 ※ 卓季在陶渊阁里做功课,永安帝就一直站在他身边,不时问这问那。卓季真就做到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永安帝也明白了那晚卓季为什么会说,即使说出来也根本做不了。永安帝很想问问卓季脑袋里遗留的那一世到底是什么朝代,如何能做出如此气势磅礴的工程。不过永安帝最终还是忍住了。 卓季脑袋里关于水利工程的“记忆”很粗浅,但对永安帝来说,已算得上给他开启了一扇全新的大门。相比之下,卓季对排灌设施就了解得非常深入。甚至说,卓季写下的有关排灌设施的内容完全可以直接拿给工部着手准备了。 天黑了,卓季才抱着他的藤箱,坐着步辇,昏昏欲睡地返回锦瑟宫。永安帝还给了他一项圣宠——允许他拥有伃、嫔以上的妃侍才能有的采仗,只是人数上有所缩减。这就意味着,卓季出门的时候可以乘坐步辇或轿子等代步工具。 无数双眼睛盯着奉天殿,自然也看到了坐着步辇从奉天殿出来的卓季。又是一盆滚油泼入了凉水中。因为用脑过度,加上步辇晃来晃去已经快睡着的卓季完全不知道自己在郸阳宫引来了怎样的震荡。 张弦把卓季送回了锦瑟宫,看着卓季进了屋这才带着人离开。送卓季回来的人是皇帝指派的,不是锦瑟宫的人。因为皇帝赏了卓季采仗,所以明日张弦还要去给卓季挑一批合适的宫人送过去。 第10章 卓季回到锦瑟宫,都没好好参观一下锦瑟宫全貌,就洗洗上床了。悠闲的生活被骤然打破,又被皇帝抓着做了一下午、一晚上的苦力,卓季还真有点累了。小慧和常敬服侍主子上床歇息,看到主子很快就睡下了,心里的担忧化为丝丝喜悦。主子能好好睡一觉比什么都好。 德傛亲办卓季入锦瑟宫的事。立婢堂送了各等宫人过来,有负责扫撒的,有负责做饭煎药的,有负责守夜的,有负责传话的,共有八人。等到张弦送过来采仗宫人,人数还会增加。小慧和常敬顺理成章地成为卓雅人身边的一等宫女和一等寺人,以后普通的寺人、宫女见到常敬都要称呼一声公公了。锦瑟宫内也里外好好布置了一番。与锦瑟宫隔着一条宫道的就是华阳宫,这两宫是侍嫏八宫里距离奉天殿最近的两宫,而华阳宫的主人就是嘉贵姰。 小慧让常敬去休息,她来守夜。虽然新增的宫人里有负责守夜的宫女和寺人,但小慧不放心让这些不知背景如何的新人守在主子身边。卓季睡得很沉,小慧在外间的小榻上打盹。锦瑟宫的大门紧闭,宫里静悄悄的,但在这表面的沉静下,却是如滚水般的沸腾。 -- 第25页 林奕被永安帝叫来做苦力。把卓季整理出来的有关水利工程和排灌设施的内容誊抄一遍。卓季还画了不少图配合说明,特别是排灌设施,还标注了尺寸。这些图林奕也得重新描画一番。卓季是用鹅毛笔书写,铅笔画图,这些东西永安帝暂时不准备拿出来。要送到工部去,就必须用毛笔重新卷抄一份。张弦不识字,只有了解一部分内幕的林奕来做了。林奕一边抄一边惊叹连连。永安帝也没有歇息,拿着林奕没有在抄的那些一遍一遍细细地看。 “卓迹呀卓迹,你这名字起得太好了,还真是让人着急!” “着急什么?慢慢来。” “呵呵,慢慢来是吧,慢到你七老八十孩子都生不出了你还不急是不是?我老婆都要生老二了,你老婆在哪儿呢!说好的咱俩的儿子也要做兄弟呢!” “男人四十一枝花,我才二十四,还能再浪个十年八年的。” “呵呵,你还能更不要脸点儿吗,你虚三岁呀!你怎么不说你还未成年!” “其实我想这么说来着。” “滚犊子!” “卓迹!卓迹你跟我们一起走!我们一起走!” “胖子,带着我,咱们谁都走不了!我已经受伤了,我拖住他们,你们快走!” “不!要走他妈的一起走!到了哈市基地,有了你的这些资料,老爷子很快就能研制出疫苗,你不会变成丧尸的!一起走!跟我们一起走!” “胖子胖子!你听我说,我坚持不到哈市基地了。我是脑域异能者,一旦我变成丧尸,所有人都得完蛋。你们快走!答应我,一定要把这些资料亲手交给我家老头儿。替我告诉他,儿子不孝,下辈子我一定给他娶好几个儿媳妇,给他生一打的孙子。下辈子,我还做你兄弟!你们快走!” “不!我们一起走!” “我草你!快走!把资料弄丢了,我做丧尸也不会放过你!” “卓迹!” “快滚!” 无数张散发着腥臭的血盆大嘴迎面而来,身体被一瞬间撕咬成无数块。 “啊——!” 被尖叫声惊醒的小慧迅速冲进卧房,熟练地扑到床上抱住剧烈喘息,脸色惨白的人。“主子,主子,没事了,没事了,您只是梦魇了,主子,主子……” 小慧一遍遍地抚摸主子的背,温柔地在他耳边说宽慰的话。梦魇的人大口大口喘着气,一头的冷汗,浑身哆嗦,脸白得跟鬼没区别。 “主子,没事了,没事了,您只是梦魇了,没事了……” 头无力地抵在小慧的肩膀上,卓季还在不停喘息。小慧温柔的手指在他汗湿的髪间穿梭、安抚,卓季闭上眼睛。 “主子,没事了……” “嗯……” 小慧没有再多说,而是熟练地给主子按摩头皮,让主子能尽快地从梦魇中缓过来。门外,有人轻声叫:“小慧,主子醒了?” 小慧稍稍放大声音:“进来吧。” 常敬从外走了进来,手里是一杯热水:“我听到主子醒了,给主子倒了杯热水。主子,您喝点水吧。” “好,还真渴了。” 小慧拿过水,喂主子喝下。他们主仆三人在西三院三年彼此扶持、照顾,已经不需要再客气地说什么“谢谢”。喝完水,卓季在小慧和常敬的帮助下躺下。小慧熟悉地问:“主子,是不是身子又痛了?” “有点。” “奴婢给您揉揉。” “好。” 小慧给主子按摩身体。主子梦魇后,有时候会全身疼。小慧在主子身边也懂了一点点医术,三年了,她也知道,主子的这个毛病其实不能算病,是一种心理性疼痛。主子只要在梦里梦到身子疼了,醒过来就会疼。 小慧按摩了好一会儿,卓季出声:“好了,不疼了,你们去睡吧。” 小慧给主子盖好被子,和常敬两人出了卧房。小慧关了卧房的门,常敬小声说:“主子好久没梦魇了吧?” 小慧担忧地点点头,道:“肯定是主子见圣上的时候有什么事。” 常敬道:“我不睡了,跟你一起守着。” 小慧:“你去睡吧,天亮了你还有很多事儿呢。” 现在不是在西三院,他们主仆三人的作息可以随便。现在到了锦瑟宫,人多眼杂,主子可以打盹,他们却是不行的。常敬想想,也不争了,回去继续歇息,小慧回到小榻上继续守夜。 床上的卓季却是睁着眼,手指在紧挨着墙面的绸帐上轻划。他已经很久没有梦到死前的那一幕了。肯定是今天那位帝王提到五马分尸,让他做了噩梦。没想到一个堂堂的帝王,竟然做得出躲在暗处偷听人说话这种没品的事情。那家伙的耳力倒是灵敏,他没发现有人偷听,那家伙肯定距离他有些距离,这都能听清楚他们的说话,老了倒不必担心会耳背了。 自己窝在西三院混吃等死一辈子的愿望这回是彻底破灭。谁又能想到,永安帝会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西三院来溜达,或者,去冷宫捉鬼?卓季低笑了两声。 卓季晚上睡不好,这一梦魇,更是没了睡意。后半夜,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让自己去想点开心的事。脑袋里一安静下来就是一张张腥臭的血盆大口。一直到天亮了,卓季才有了点困意,迷迷糊糊地睡了。 小慧很轻地关上门,给了常敬一个出去说的手势。两人跟做贼似的轻手轻脚地出了主子的寝房。关了最外面的一扇门,小慧才说:“主子终于睡下了。” -- 第26页 常敬道:“主子睡下了,你也快去歇一会儿,外面有我。主子这一觉怕是能睡上至少一两个时辰。我会看着不让人来打扰主子的。” “好。” 小慧捂住嘴打了个哈欠,去隔壁的房间休息。常敬走出去,一位寺人上前:“常公公,华阳宫、毓娴宫、云玥宫、衍信宫、碧秀宫、涟漪宫的几位贵主遣了人给卓主子送来了贺礼,宫里的几位侧宫贵主也遣了人来。” 常敬点点头,说:“我出去看看,你吩咐下去,主子歇着,任何人不得靠近主子的寝房,不懂规矩的可别怪我不客气。” “是,常公公,小的这就吩咐下去。” 常敬出去待客。宫里现存的贵主们都派了贴身的宫人来送礼,拉关系也好,试探也好,总归目的不会单纯。 ※ 如意气鼓鼓地从锦瑟宫回来。坐在榻上的惜贵妃一看到贴身大宫女的样子,就问:“怎么?礼没送出去?” 如意:“什么啊,主子。锦瑟宫的那位也太嚣张了。奴婢去送礼,人都没见着。” “没见着人?” 如意没好气地说:“人家的贴身寺人说啦,人家主子夜里睡不好,现下正在补眠呢,不便见客。” 惜贵妃冷了脸,如意说:“别说咱们毓娴宫了,华阳宫的去了都没见着人。这还只是个雅人,就如此目中无人,这要成了伃、傛,怕不都要坐到主子您的头上了!” 惜贵妃怒了:“这也太嚣张了!” “这还不算呢。奴婢打听到,陛下甚至免了他每日向太后和嘉贵姰请安。” “什么?!” 如意连连点头道:“奴婢偷偷问了锦瑟宫里的小宫女,对方说她亲耳听到昨晚张总管送卓雅人回锦瑟宫时,说让卓雅人好生歇息,说陛下免了他向太后和贵姰请安,不必早起什么的。” “陛下怎能如此!”惜贵妃捂住胸口,如意急忙过去扶住:“主子!您怎么了!” 惜贵妃:“陛下这是被程氏气糊涂了吗?陛下宠爱侍嫏也就罢了,可这也太偏宠了。这叫宫里的其他妃侍得多寒心,陛下难道想不到吗?以后得宠的人有样学样,宫里还有何规矩可言!” 如意劝慰道:“主子,陛下一定是一时被迷了心窍。时日长了,太后一定会出面的,到时候哪怕陛下再宠他,太后也不会坐视不管的,不然这郸阳宫里怕要乱套了。” 惜贵妃气得流下眼泪:“本宫以为陛下已经是够宠华阳宫的那位了,没想到,陛下还能宠到这一步。本宫连华阳宫的那位都争不过,又如何跟这位争?”惜贵妃闭上眼睛,眼泪滑下,“陛下那样的人,又怎会被一时迷了心窍?定是那人有不凡之处,让陛下愿意为他一次次破例。” 如意马上说:“主子,您多虑了。奴婢打听了,卓季长得并不怎么样,比燕宣的模样差远了。而且奴婢还打听到他似乎身子不好,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还不打扮。就是郸阳宫里随便挑出一位宫女,都比他的模样好。” 惜贵妃咬住嘴,如果是这样,那就更说明那人身上有不凡之处。容颜易衰,若那人的才华让陛下可以完全忽视他的容貌,愿意这般宠他,对他们这些人来说,才是最危险的。 华阳宫,嘉贵姰也是一脸压抑的怒容。昌安从锦瑟宫回来后就把经过都说了。昌安担忧地说:“主子,陛下对这位卓雅人实在不同。不仅免了他每日向太后和您请安,还破例赐了采仗。这一宫之主的宫位加采仗,就差封他为伃了。” 嘉贵姰深吸了一口气,说:“前去的人,一个都没见着他?” “没有。说是在歇息。” 嘉贵姰:“程氏死了,却来了个比程氏还厉害的。没有皇后执掌后宫,本宫就是以此责罚他也名不正言不顺,更会惹陛下厌弃。本宫身子不适,谁来,都不见。” “主子?” 嘉贵姰冷笑:“本宫若这时候病好,反倒落了下乘。他不来给本宫请安,难不成本宫还要亲自去探望他?陛下再宠他,这郸阳宫可也不只他一个侍嫏。那就让本宫看看陛下能宠他到何种程度吧。” 昌安道不解:“陛下既然连采仗都给了,为何不直接封他为伃?” 嘉贵姰:“这就是陛下对他的圣宠。怕是等到他真的被封为伃,领的就是傛的宫分了。” “不会吧!陛下这么做难道就不怕太后不悦?” 嘉贵姰蹙眉:“就怕,太后也管不住啊……”程氏不就摆在那儿么。若太后能管得了这郸阳宫的上下,程氏又如何能嚣张十年。 俣国人一天两餐,宫里也不例外,两餐之外饿了就只是吃点点心什么的。不过这样的规矩在锦瑟宫也是同样不存在的。卓季起床的时候已经中午了,按照规矩,这个时间,各宫的贵主哪怕是有小灶可以自己开伙,也不能在非饭食的时间做饭,只能吃点心。不过卓季一起来,小慧就问:“主子,您饿了吧。立膳堂晌午送了蔬菜瓜果和一些肉过来,说主子您可以在锦瑟宫里开小灶,也可吩咐立膳堂安排膳食。奴婢跟王叔说了,以后锦瑟宫的宫分都直接送过来,奴婢们自己做。” “随便煮碗面吧。你们都吃了吗?” “吃了。陛下赐了一位御厨给主子,已经在小灶房里候着了。说主子您每日何时想用膳,就何时吩咐御厨做,不必顾虑宫里的规矩。” -- 第27页 真是大方。 卓季:“那弄点清淡点的吧。宫里的规矩你和常敬多问问张总管,有的事不必斤斤计较,有的事,寸步不能让。” “奴婢知道,主子放心吧。” 卓季洗漱过后清醒了不少,他出了寝房,去了相当于客厅的东阁。小慧去准备他的午饭,常敬走了进来:“主子,您歇息的时候各宫的贵主派人来送了不少的贺礼,这是礼单,请主子您过目。” 常敬和小慧跟在卓季身边三年,学会了读书识字。换了环境,小慧和常敬都识字,也省了卓季不少的事。 卓季一一看过去,他正要说话,眼神陡然凌厉了一瞬。常敬一个激灵,就看到主子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卓季悄无声息地站起来,嘴里说:“辛苦了。这么多东西你记得很清楚。” “这是奴婢该做的,也是主子您教得好。” 常敬跟在主子身后,脚步无声地往外走。卓季把礼单交给常敬,悄悄走到门边,双手拉住门,猛地拉开。 “啊!” 一名寺人惊叫地摔倒在地上,连同他手上的托盘和茶盅。卓季看都不看是谁在外面偷听,一脚狠狠地踩了上去。 “啊!主子饶命!主子饶命!” “常敬,偷听主子说话,按宫规要怎么处置?” 常敬:“打三十板子,发配到掖庭去。” “交给你了。” “主子饶命!奴婢只是来给主子送茶水!主子饶命!主子饶命啊!” 卓季转身往里走,对那位寺人的求饶充耳不闻。常敬喊了人来把那人拖了出去,就在锦瑟宫的前院里,当着所有刚分配到锦瑟宫的宫人的面,杖打那位偷听的寺人。 第11章 张弦带了一批宫人前往锦瑟宫,走到门口一看,张弦哎哟叫了一声,快步进了锦瑟宫。 “张总管。” 负责杖刑的常敬急忙迎上前,张弦指指被打的寺人,问:“这是怎么回事儿啊?”这卓雅人才搬进来一天都不到吧,这是? 常敬躬身说:“张总管,这人偷听主子说话,被主子当场抓住了。” 张弦的脸一下子就黑了。被打的寺人被堵住了嘴,不过还在拼命求饶,说他只是送茶水,没有偷听。张弦什么都没问,只说:“看来立婢堂送来的奴婢们不行呐。这才到了主子身边不到一天的工夫就会偷听主子说话了。”张弦马上话题一转,“常敬,你家主子在哪儿呢?陛下命我来送赏赐,还有采仗宫人。” 常敬恭恭敬敬地说:“主子在东阁呢,张总管来得还真是巧,主子刚起身。小的带您过去?” 张弦笑笑,跟着常敬去见卓雅人。心下则惊奇,这位卓雅人也不是好欺负的主啊。走之前,张弦对身后的两位看上去就孔武有力的寺人说:“你们两个在这儿看着。一板子都不能少。打完了,把人送回立婢堂去,让立婢堂的管事好好调教。” 常敬没说主子原本是要按照规矩送到掖庭去的。张公公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接着,张弦就跟着常敬走了。张弦之所以这么做是要敲打立俾堂的管事及上下,也是给某些人警告。不过这份用意,对方没有问,张弦也就不解释了。 永安帝知道卓季上午怕是都在睡觉,就没派张弦来。卓季搬到了锦瑟宫,永安帝自然要有点表示。上至名画古董奇珍异宝,下至碗盘熏香首饰绸缎,凡是一宫之主该有的配套,永安帝全部赏赐了。不仅如此,永安帝还命立锦堂给卓季做衣裳。立锦堂来的人就是跟卓季相熟的王保的对食,花悦溪姑姑。对食在宫里是禁止的,不过因为卓季的关系,永安帝对花悦溪和王保私下里的关系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花悦溪年龄大了,永安帝也不可能看得上她。见到卓季,花悦溪特别高兴,眼眶都湿了,就觉得卓季是苦尽甘来。卓季见到花悦溪也很高兴。花悦溪亲自给卓季量尺寸的时候,两人一直在闲聊。 花悦溪量完尺寸就先走了,张弦这才说:“卓雅人,您要是对立婢堂送来的宫人不满意,可以自己挑选您用得惯的。” 卓季挑了挑眉,笑了:“谢谢张总管提醒。我在西三院的时候多亏几个人照顾,我在西三院的衣裳也是花姑姑用多出的废料子给我做的,若不是有他们帮衬,我这三年可没法那么轻松自在。” 张弦心虚,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心虚什么,他急忙说:“卓雅人您身边的宫人,宫女可留四人,寺人随您喜欢。不过这些人平日的花销用度是算在您自己的宫分里的。陛下赏赐的采仗宫人不算在内。” 卓季点点头,问:“那我能把立膳堂的王保叫来吗?他在立膳堂也是一名管事。” 张弦马上解释:“卓雅人,您是宫里得宠的贵主,跟在您身边哪怕只是一个没品阶的寺人,都要比在立膳堂做一名管事来得好。立膳堂大大小小的管事数十位,若能做您身边的管事公公,就是宫内司的总管公公都要羡慕呢。” 卓季:“那我该怎么把他们调过来?” 有张弦亲自解说,省了卓季不少的麻烦事。宫里大大小小的规矩,谁又比张弦更清楚?就是皇帝的喜好,恐怕也没有人比张弦更了解。 等到张弦离开的时候,他替卓季把立婢堂送来的所有宫人,包括被打得晕死了过去的那位寺人一起送回了立婢堂。而张弦的身上多了一瓶土黄色的药粉和一瓶乳白色的药膏。 -- 第28页 卓季离开西三院之后,王保的心情很复杂。那个人终究还是未能掩盖住自身的光华,被陛下看中了,他很为那人高兴。可转念,他又很失落,以后,那人就是宫里的贵主,他这样的人,恐怕再也难有见到那人的机会了。结果还不等王保失落完,他就被顶头上司满是羡慕嫉妒地告知,他被锦瑟宫的贵主选中,到锦瑟宫去。王保当即就傻了,这块巨大的馅儿饼直接砸晕了他。 永安帝手里拿着张弦带回来的止血药,嘴里说:“看来朕的这位卓雅人,并不是他表现出的那样心善无害啊……”想必当初他为燕宣出头,也是有目的的。 得了莫大好处的张弦立刻给卓季说好话:“万岁,卓雅人是这样的性子,万岁您岂不是可以少操点儿心了?” 永安帝看过去,张弦说:“卓雅人虽然由万岁您护着,但若他是个性子软,易被欺的,可少不得要让万岁您操心呢。旁的不说,这万一卓雅人在屋里头说些什么要紧的事儿,被旁人轻易就听了去,轻者给卓雅人招来祸患。重者,或许会坏了万岁您的大事儿。” 永安帝笑了:“你这是收了锦瑟宫什么好处?” 张弦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奴婢走的时候,卓雅人给了奴婢一瓶‘清凉膏’。” “清凉膏?他好好的给你这个做什么?这夏暑都要过去了。” 张弦隐晦地说:“是卓雅人特地给他身边的常敬配的,奴婢走的时候,卓雅人让常敬给了奴婢一瓶,说奴婢用完了去找常敬要。” 永安帝明白这肯定是专给寺人用的东西,便不再感兴趣,转而问:“他让你把这个给朕,没说要什么赏赐?” 张弦宝贝般地把“清凉膏”塞回袖子里,说:“卓雅人说感谢万岁您的赏赐,让奴婢把这个交给您。卓雅人说这药叫‘曲白药’,配置不易,卓雅人手上也就只有这一颗保险子,他要万岁您慎用,千万别浪费了。” 永安帝神色莫测地看着手里的药瓶,张弦好奇地问:“万岁,您何不直接跟卓雅人要这药的配方?” 永安帝冷哼了一声:“朕怕给不出他要的赏赐。” “……”张弦掩嘴偷笑。 “他就没说别的了?” “卓雅人说谢谢万岁您的赏赐。卓雅人说他对古董字画从无涉猎,说万岁您以后不用赏赐这些,还说,万岁您赏的那名御厨,菜做得很好吃。” 永安帝又是一声冷哼:“他倒是挺容易满足。”予一惜一湍一兑。 张弦又是掩嘴笑。永安帝站起来:“朕去寿康宫。” “是!” 太后自那日晕过去后身体一直不大好,现在还躺在床上。永安帝每天都要去看望母后,陪她说说话。屏退了左右,永安帝跟太后说了昨日到现在宫里发生的“大事”,太后不解地说:“你对他如此圣宠加身,怕要引起各宫忌惮了。” 永安帝道:“与其让人来试探,不如让他们忌惮。我对他越与众不同,他反而越安全。至少明面上,没有人敢找他的麻烦。我派了两名武寺到锦瑟宫,只要他对我、对俣国没有异心,我乐意多给他一些圣宠。” 太后长叹一声:“要不是程氏……三年前,他就应该到你的身边。” “娘,您不要再想程氏了。现在也不晚。对儿子来说,您的身子比什么都重要。” 太后拍拍皇帝的手,说:“你要如何宠他,为娘不多言,只是你也别冷落了其他宫。不然,就真是把他放在箭靶上了。” “过阵子孩儿便去各宫,孩儿先‘独宠’他几日。” “呵呵……”难得顽皮一回的皇帝惹得太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接着太后就说:“程氏一案,牵扯宫中数人。既然三道大旱已缓,那选秀一事,皇儿还是着户部开始筹办吧。新的秀女、端嫏入宫,也能引开各宫对卓季的注意。至于卓家再送进来的人,你已选了一个,断没有道理还必须再选一个。你若喜欢,就留下。不喜欢,就打发了。” 永安帝点头道:“就听娘的。” ※ 卓文泰从外面回来,立刻被喊到了父亲卓逸致面前。卓逸致的正夫人江氏,卓文泰的正夫人赖氏都在那儿焦急地等着。卓文泰一进来就喜冲冲地说:“爹!娘!我打听到了。三嫏确实被封为了雅人,被陛下赐住锦瑟宫,主宫!” “太好了!”卓逸致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大喜,“三年了!他终于入了陛下的眼!” 江氏也很是高兴,赖氏高兴是高兴,但笑容里又有那么一点勉强。卓逸致问:“可打听到他是如何被陛下看中的?” 卓文泰道:“说是陛下夜里无意经过西三院,正巧看到了在外乘凉的他。三嫏聪慧,只要给他抓住了机会,自然就能引起陛下的注意。这不,他就得了圣宠了吗?陛下可是给了他伃的宫分!” “伃?!”卓逸致大笑几声,“我卓家的好日子,到了!哈哈,哈哈哈……” 赖氏的笑容越来越挂不住了,她出声:“爹,三嫏现在是雅人了,陛下还给了伃的宫分,那咱们是不是应该送些礼进宫?毕竟三年来,家中无人探望,万一他心里不舒坦……” 赖氏的话无疑给狂喜中的卓逸致和卓文泰泼了一盆冷水。卓季进宫就得罪了慧嫔(皇后),被囚西三院,卓家人就马上放弃了他。三年来,卓家人不仅没有想办法进宫看望过他,更没有接济过他。卓逸致道:“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他的亲人。亲人之间哪有隔夜仇。明日我就奏请圣上,进宫探望他。” -- 第29页 “爹,我跟您一起去吧。” 卓逸致:“你不行。你不过是从五品的官员,三嫏虽说是伃的宫分,但他的位份还是雅人,按规矩不能见家人。我去见他,还要看陛下对他是否真的那般宠爱。” 卓文泰叹了口气。 卓逸致信心十足地说:“三道大旱已解,最迟来年便会选秀,届时淑珍再入宫,以淑珍的容貌才情,再有三嫏的提携,我卓家重登荣盛的日子指日可待啊!” “是啊!”卓文泰也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一日。 立膳堂的六名寺人,西三院的三名寺人,立锦堂的四名宫女被卓季选为了锦瑟宫的宫人。立膳堂的六名寺人里就有王保和他的徒弟小林子,另四人也是王保手下的小寺人。西三院的寺人就是西三院原来的管事原秀和他的两名贴身寺人。立锦堂的四名宫女是花悦溪和她的三名爱徒。这些人也都是与卓季相熟的。 站在新主子的面前,王保笑得很心虚。卓季坐在摇椅上,脸上的笑容看得王保更心虚了。晃悠着摇椅,卓季痛心疾首:“王叔啊王叔,我还以为你很疼我呢,结果转眼你就把我给卖了。” 王保赶紧讨饶:“主子,奴婢也是被逼的啊。奴婢不是还叫小林子提醒您了吗?主子您那么聪明,肯定能猜出是什么事儿。” 其他人掩嘴偷笑,就是小林子都没给师父求情。卓季也不过是开玩笑,吓吓王保。王保能让小林子给他提醒,已经是冒着杀头的危险了。吓唬完王保,卓季站起来说:“诸位都是我入宫后对我有恩的。” “主子您说笑了,是主子您对奴婢们有恩。”所有人都异口同声。 卓季道:“我现在入了锦瑟宫,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什么事都能置身事外。你们是我信任的人,我希望,我们彼此间的信任能永远持续下去。” 大家立刻纷纷发誓,一定忠于主子。跟了这么有前途的主子还背叛,那才是傻缺。王保的年龄最大,卓季命他担任锦瑟宫的寺人总管。原西三院的总管原秀任寺人副总管。花悦溪为宫女总管。宫女人数少,总管就只需安排一位。小慧和常敬还是卓季的贴身大宫女和贴身寺人。这两个位置是谁也抢不了的。有了总管,锦瑟宫的寺人、宫女就有人来安排管理,卓季的身边就更安全了。 张弦带来的采仗宫人全部安排在后院,无事不得到前院,更不得接近锦瑟宫的主宫。张弦特地交代给卓季的两名武寺享总管待遇,和王保他们一起住在前院,平日里就在主宫门口当值。这两名武寺只忠于皇帝,卓季倒觉得无所谓。永安帝如果不在他身边安插人,才是奇怪。 傍晚,常敬面色诡异地在主子耳边说了一句话,卓季眨了眨眼睛,说:“要来就来吧,你看该怎么准备。” 常敬担心地说:“主子,您不是说,陛下不会召您侍寝吗?” 卓季笑笑:“两个人躺床上,也能盖棉被,纯聊天。” “……” 永安帝是吃过晚膳之后过来的,他没召卓季去奉天殿侍寝,而是来了锦瑟宫。如果卓季去奉天殿“侍寝”,完毕后就只能去耳房休息。卓季也吃完了饭,在屋里等着。永安帝一进来,就看到卓季穿着就寝时穿的寝衣,他挑了眉:“怎么,已经等着朕了?” 卓季恭敬地说:“陛下要来,臣当然要恭候大驾了。” 永安帝上下打量一番:“朕可看不出你哪里‘恭候’了。”卓季身上朴素的还不如宫里的宫女。卓季笑盈盈地说:“陛下看上的是臣的才,不是颜,臣也就不必特意打扮了。”两人间的关系更多的是上下级的关系,永安帝允许卓季在他面前自称“臣”。 张弦和小慧偷笑地看着两位主子“谈笑风生”。常敬端了茶水过来,卓季很有眼色地亲自给永安帝奉茶。张弦使了个眼色,小慧和常敬跟着他退了出去。 第12章 永安帝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说:“德傛到朕那儿跟朕说,锦瑟宫偷听你说话的那名寺人他不知是谁派的。他命立婢堂挑选机灵、勤快的宫人过来,以为他们会上心,没想到却是阳奉阴违。德傛本想亲自与你解释,但你不见客,他只得找到朕那里。” 卓季没去深思永安帝这么说的用意和德傛那么做的心思,实话实说道:“臣本来也想让王保他们过来,这三年,他们照顾臣良多。昨晚回来臣就睡下了,今天中午起来才发现锦瑟宫里布置得非常舒适、温馨,倒是臣礼数不周,没有去跟德傛俍俍道谢。只是臣这里的东西都是各宫贵主送的礼和陛下您赏赐的,似乎都不合适用来感谢德傛俍俍。” 永安帝唇角一勾:“你是让朕帮你‘选(出)’个礼物?” 卓季:“不是。是臣想请陛下帮臣出出主意,臣送什么谢礼比较合适。” 永安帝:“德傛是朕登基前就跟在朕身边的旧人,他也是二皇子的生母。德傛的父亲是兵部尚书,他本人的脾性也有几分豪爽。二皇子辰杦今年刚满四岁,德傛生辰杦时难产,差点没了一条命。辰杦出生后身子一直不大好,德傛也未能再有孕。” 听到永安帝说一位侍嫏生子,卓季就忍不住问:“这世上为什么要有嫏哥儿这种身份的人?男人、女人已经具备了人类延续的能力,何必再出现嫏哥儿这么一种介于两者之间的生物?” 经过昨晚,永安帝已经清楚他这位宿慧的侍嫏有着与常人不同的说话方式。卓季在他面前如此不加掩饰,反而会让永安帝更信任他。卓季也清楚永安帝对他的心思,所以也不再刻意压抑自己的本性。他只有得到这位帝王彻底的信任,他才能达到他的目的——在这郸阳宫里舒舒服服的混吃等死。 -- 第30页 永安帝被他这一席话逗笑了,说:“上古时期,人族曾遭受过一场大难,女人几近灭绝。神灵为了保人族能延续下去,改变了一部分男子的身体,让他们能如普通男子一般有着健壮的体魄,也有着和女子一般生儿育女的能力,这部分男子,就是郎哥儿,郎乃郎君的‘郎’。郎哥儿的出现让人族得以繁衍,也因为郎哥儿的出现,女子的数量也逐渐恢复。到最后,郎哥儿不再需要像男子那般健硕,也不再需要有女子那般强盛的生育力,最终变成了介于男子与女子之间的‘嫏’哥儿。他们是男子,又不是男子。是女子,又不是女子,但是他们救了人族。” “所以,嫏哥儿的社会地位才并不低,某些时候比女人还要高。”卓季接下这句话。 永安帝点点头:“正是如此。嫏哥儿可以入朝为官,可以恩科,但女子不行。只是嫏哥儿只能嫁人,嫁人后,嫏哥儿可保有功名,却不能再做官。要像女子那样相夫教子,侍奉公婆。” 卓季摇头:“这太不公平了。嫏哥儿既然介于男子和女子之间,身体就应该既能嫁人,又能娶妻。” 永安帝稍稍冷眼:“卓雅人想娶谁?” 卓季:“臣只是觉得,嫏哥儿的身体还是更倾向于女人,这一点不大公平。” 永安帝抬手点住卓季的心窝:“朕允你暂不侍寝,但也只是一时。你是朕的侍嫏,你最好牢牢记住这一点。朕不想有一日因为你与他人有染,而不得不杀了你。” 卓季拉下永安帝的手:“这一点陛下完全可以放心,臣还指着在宫里能一辈子好吃好喝。” “最好是如此。”永安帝收回了手。 果然,皇帝是世界上最大的嫖客,而且是最霸道的嫖客。卓季在心里稍稍吐槽一番,换了话题:“张总管说太后病了,臣是不是应该去看看太后?” 永安帝从善如流地接下:“你若不介意你这边一出锦瑟宫,那边各宫的人就全部去寿康宫探望太后,你可以去。太后倒是很想见见你。” 卓季:“您跟太后说了?” “自然。”永安帝不假思索地说:“这世上要说谁会一心为朕,只有太后,朕也最相信太后。” 原来永安帝与太后真的是母子情深。卓季不提去探望太后的事了,而是问:“太后得的什么病?” 永安帝身上的气息冷冽了几分。喝完了一杯茶,永安帝才把巫蛊案的事告诉了卓季,卓季也才知道自己竟然无意间参与了一件如此轰动的大事!难怪张弦对皇后的事支支吾吾的。 卓季谨慎地说:“玄学的东西,臣不是太懂,也没有研究过。不过臣以为,玄学即便可以影响一个人的运势、健康,那也是极其微弱的。如果玄学真的那么灵验,这个世界早就修者满地跑,鬼神遍地飘了。” 永安帝往卓季那边凑了些:“怎么说?” 卓季道:“陛下,宫中皇子早夭者多、妃侍流产者多,或许与程氏他们暗地里作妖有关系,但绝对不会是因为巫蛊造成的。” 永安帝皱眉:“朕十三岁大婚,至今已有十七载,后宫妃侍数十人。可却只活了三位皇子,皇长子也才不过六岁,能不能活到成年还未知,难道不是程氏那毒妇所为?她身边的宫人可以亲口供出她谋害皇嗣。” 卓季:“程氏谋害皇嗣要么用药,要么用毒,要么行刺,但绝不会与巫蛊有太大关系。陛下您想,若玄学害人那么容易,效果那么好,您还需要去派兵平叛三王之乱吗?您直接请几个厉害的玄学大师,施施咒法什么的,三王就死了。” 永安帝抿紧了嘴,卓季说:“程氏、那氏他们用巫蛊,可能会给宫里的孩子、贵主们带来厄运,但这种厄运绝不会致死。陛下,您仔细想想,从古至今,各朝各代宫里出生的孩子是不是都是早夭者多,未能平安出生者多?难道都是巫蛊所致?” 永安帝沉默了良久,问:“那你说是为何?” 卓季说:“这有很多因素。” 卓季给永安帝科普过早生育的危害,以及宫廷和大户人家在养育后代中的弊端。永安帝听得很认真,卓季讲得也很全面。就见永安帝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就是茶水都不喝了。 “陛下您若想要健康的孩子,那么怀孕的母体年龄最好在十七到二十二岁之间,最好不要低于十六。若母体的身体很健康,精神很好,那么二十七八以后为您生下健康的孩子都是很可能的。但三十岁之后这个机率就偏低了。臣观陛下身体硬朗,您现在的身体正值壮年,所以为您生下孩子的母体也要正值壮年才行。十三四岁的母体,本身就还是孩子,还未发育完全,又怎么可能为您生下健康的后代?一次流产,就是对母体的一次重创,如果形成习惯性流产,那就几乎没可能生下孩子。母体不健康,孩子不健康,程氏那样的人自然随便施施手段就能谋害了陛下您的皇嗣了。” 因为考虑到古代人的人均寿命,卓季压低了最佳生育年龄。不过永安帝气色不错,他估计永安帝活到五六十没问题,所以才说永安帝现在正值壮年。 永安帝蹙眉问:“习惯性流产是什么?” “程氏那样的就是习惯性流产,一怀就流,保不住。” 永安帝的眼底滑过一道暗芒,突然问了一句:“你记忆中的那一世,也是这么晚才孕育后嗣?” -- 第31页 卓季仰头,过了会儿才说:“通常都是二十五六岁之后才会孕育后代,大多数是三十岁左右,有些三十五岁之后才会。但,我记忆中的那一世,人均的寿命是七十九,所以四十岁以上生孩子的也不在少数。” “七十九?!”永安帝坐了起来,太震惊了。 卓季:“所以,臣跟陛下您说的母体最佳生育年龄已经是压低了的。但无论多提前,十六岁以下都是过早了。本来母体就过于年幼,又不亲自喂养生下的孩子,没有一个孩子能吃到比黄金还要珍贵的初乳,本身抵抗力就差,加上医疗水平又低,孩子又怎么可能一路平安长大?” 永安帝的眉毛皱得都要连在一起了。他道:“跟朕说说,你记忆中的那一世,是如何养育子嗣的。” 卓季拿起茶杯喝茶,说太多话,渴了。永安帝气急:“你想要什么赏赐!” “咳咳咳……”卓季被呛到了,放下茶杯:“臣只是口渴。” “……” 卓季没有要赏赐,喝了两杯茶润了润口,就详细地说给了永安帝听。不过他还是挑着说的,可即便是这样,永安帝心中的掀起的波浪也是格外的激烈。 卓季喝了三壶茶,跑了四趟净房,一直到子时都过了,他才被永安帝准许上床睡觉。永安帝没有回奉天殿,也在锦瑟宫歇下了。卓季躺下后不久就睡着了,永安帝躺在他的身边,心思烦乱。他以为卓季会不习惯身边多了一个人,可这家伙却是倒头就睡,似乎没有丝毫的不适,这令永安帝的心情不是那么太好。这人不是说有什么身心障碍症吗! 另一方面,永安帝又一直在想卓季今晚对他说的那些。那是一个怎样的国度?他以为宫内的孩子养得已经足够精贵了,可与那个国度的孩子相比,却是那样的粗糙、寒酸。永安帝微微扭头,看向侧躺面朝墙的人,皱起的眉头始终未能舒展。心思烦乱中,永安帝的意识也渐渐模糊。 似乎自己刚刚睡着,永安帝就被某种奇怪的声音吵醒了。他立刻清醒,分辨了一瞬,扭头看向发出声音的人。身边,卓季似乎陷入了某种噩梦中,一脸的冷汗,脸色煞白,表情痛苦。双手紧抓着被子嘴里喃喃着什么。永安帝做起来,拍卓季的脸:“醒醒!醒醒!” 卓季突然“啊”地一声醒了。睁开眼睛的他失神地看着叫醒他的人,喘着粗气。过了好半晌,他才意识回笼:“陛下?” “你梦魇了。” 永安帝躺回去,只觉得额头发涨。卓季反应了一会儿,坐起来就要下床。一人抓住他的手腕:“你要去哪?” 卓季回头:“臣睡不着了。陛下您继续睡吧。” 永安帝:“朕头回在你宫里过夜,你就半夜离寝,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吗?” 卓季眨了下眼睛,躺回去:“臣只是不想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扰陛下您休息。” 永安帝闭上眼睛,带着困倦的沙哑声音问:“你每晚皆是如此?” “……差不多吧。” “都梦见了什么?” 永安帝半天没等到身边人回答,他睁开眼睛,就听身边的人说:“梦到陛下您把我五马分尸了。” “朕看你是做贼心虚。” “陛下,对不起,吵醒了您。” 永安帝揉揉额头:“你该庆幸的是朕明日不上朝,不然非要治你一个扰朕入眠之罪。” 卓季轻笑,翻身面对永安帝:“陛下,您以后召臣侍寝好了,这样臣‘侍完了寝’就可以到别的屋睡觉,您就不必如此‘辛苦’。” 永安帝闭着眼睛,声音低哑:“朕如此‘宠爱’你,自然是巴不得日日与你同床共枕,被翻红浪。” “呵呵……”卓季特有的嗓音带出的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有些撩人。永安帝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双带笑的眼,没了那日如死水般的平静。 “陛下,其实,臣很好奇。” “好奇什么?” 夜深人静,两人躺在一张床上,就差说灯光美气氛佳了。面对这个陌生的,却是自己日后可能会变得格外“亲密”的男人,卓季大胆问出:“陛下在臣宫里过夜,难道就不怕臣心怀不轨?或者说,陛下在别处过夜,就不担心自己的安全?” 永安帝只当卓季对宫规不了解,嘲讽道:“你当朕的御内侍卫和武寺是干什么吃的。朕就寝前,你这屋里有些什么危险之物张弦就已经事先带人查过了。若你敢有不轨之行,候在外的武寺会第一个冲进来杀了你。” 卓季:“张公公带人铺床原来是检查有没有危险,臣以为是陛下洁癖,去哪都要睡自己的床铺。陛下,您召人侍寝的时候,被召寝的人是不是要先洗完澡,然后光溜溜地被寺人卷在被子里一路抬到奉天殿,等您享用完了,寺人再把人用被子卷着抬回去?” 永安帝蹙眉:“谁在你面前胡言了?” “没有人,臣只是好奇,难道这样不是很安全吗?” 想到这人是宿慧者,永安帝没好气地说:“朕从未听闻哪朝那代的后宫有如此的规矩!被召寝的宫妃、侍嫏要在各自宫中先行沐浴,由负责宣召的寺人一路抬入奉天殿。到了奉天殿,会有寺人、嬷嬷为其更衣,卸掉首饰。这期间,寺人和嬷嬷会查看他身上是否有危险之物,侍寝的寝衣乃薄纱所制,身上有些什么,朕也是一目了然。侍寝之后,妃侍只能去耳房歇息。除皇后之外,任何人不能在朕的龙床上过夜。” -- 第32页 “原来是这样。”卓季,“那陛下您到各宫去过夜不是反倒还比召寝危险?” 永安帝:“你这锦瑟宫内外全是朕的人。按规矩,朕在你这里过夜,你也该穿薄纱寝衣才对。” 卓季打了个哈欠:“跟陛下您聊一聊,臣竟然又困了,真是难得。” “卓季,朕不会给你太久的时间。朕不管你那什么身心障碍症,你是朕的侍嫏,迟早你要侍寝。” 卓季泪眼朦胧:“臣知道了。臣能睡了吗?” 永安帝闭上眼睛,卓季翻身背对,在心里叹气。身后又响起永安帝的声音:“卓逸致向朕提请进宫见你,朕以你身子不适为由拒绝了。你可要见他?” 卓季翻身过来:“他有资格进宫见臣?” “你深受朕的宠爱,有没有资格,也是朕的一句话。”永安帝这话说得相当霸气。 卓季打了一个深深的哈欠:“谢谢陛下替臣推了。” “你恨他们?” 卓季笑笑:“只是无关紧要的人。臣愿意听从他们的安排进宫,仅仅是因为在宫里臣更容易安静地混吃等死,不用烦恼哪一天被他们胡乱嫁给哪个阿猫阿狗。他们的计划,他们的目的跟臣又有什么关系。” 永安帝:“你进宫就只是为了混吃等死?” 卓季给了永安帝一个“为什么不可能”的眼神,意味深长的说:“有时候,能安静地混吃等死也是一种难得的福气。陛下,您不用把臣想得那么复杂,臣‘今生’唯一的愿望就是能静静地,混吃等死。” “今生?” “对,今生。” 生一打孩子什么的,只能寄希望于下辈子了,前提是,下辈子他是男人。 深深看了卓季几眼,永安帝问:“那若朕让卓淑珍入宫呢?” “那是陛下您的事。卓淑珍长得是挺漂亮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温柔可人,善解人意,绝对是大家闺秀里的典范。” 永安帝低笑了两声:“睡觉。” 卓季又翻过身去,不出声了。 第13章 “陛下!十六岁以上,二十岁以下的女子、嫏哥儿进宫参选贵主,这,不合祖制啊!”户部尚书年庆有点懵,陛下着他筹备选秀一事在他的预料之内,可这挑选的贵主年龄太大了! 永安帝不悦地说:“朕已三十而立,你给朕选一些十三四岁的,当朕是禽兽吗!” “微臣不敢!”年庆吓得扑通就跪了下去。 永安帝:“皇嗣单薄,朕挑选入宫为妃、为侍的,不是为了美色,更不是为了私欲,是为了皇室的繁衍,为了大俣国的千秋基业!朕的后宫,十三四岁怀胎的不在少数,可有几个给朕保住了皇嗣?朕不要那些中看不中用的,朕要的是能给保住龙胎,生下健康龙嗣的人!按朕说的去办!宫女的年龄照旧。宗亲那边,若有中意的但年龄偏小的,要他们等两年再让朕赐婚。” 年庆爬起来:“是……臣,这就立刻交代下去。”心里则暗暗叫苦。 户部尚书灰头土脸地离开了止行殿,果然,这好日子还没两日,他又要得罪人了。没外人了,张弦凑过来,小声问:“万岁,这不会是卓雅人提议的吧?” 永安帝瞥了张弦一眼:“你倒是挺了解他。” 张弦立刻拍马屁地说:“万岁您昨夜与卓雅人秉烛夜谈,今日就改了贵主入宫的年龄,奴婢斗胆,如是猜测。” 永安帝身体放松地向后一靠,沉吟地说:“他昨夜是与朕说了不少,朕深思后也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不过他提议的年龄是十七到二十二,朕思虑过后,还是往下压了压。” 张弦不解:“十七到二十二?那么老,不是更难怀上龙嗣?” “所以朕还是压低了年龄,且看看吧。”永安帝不会对张弦解释太多,他也对卓季提出的年龄有些怀疑。但卓季说十三四岁会很难怀孕,即便怀了也很容易流产,并且生下的孩子也容易夭折这件事是深信不疑,因为宫里的情况也确实如此。 永安帝照例去看望太后,把昨晚卓季对他说的话,能告诉太后的也说给了太后。太后听后就从病榻上坐了起来。 “皇儿,你是说,宫中龙嗣不丰,与巫蛊一事并无太大的关联?!” 永安帝:“卓季说,即便是有,影响也很小。程氏若真要谋害孩儿的子嗣,下毒还要来得更稳妥。程氏宫里的那些药很多都是有毒的。她手下的人也供出,她‘毒害’龙嗣” 太后捏紧了被子,永安帝握住母亲冰凉的手:“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韶尧他们,都是十三四岁就嫁给了我。韶尧是嫏哥儿,本就不易怀子。他第一胎就生下了辰杋,那时他已二十有三。匡氏第一胎时才十五,艰难生下了孩子,却不到一岁就夭折了。第二胎,她也不过十七,生下的孩子还是不到一岁夭折。怀第三个孩子,她也不过二十有一,生都未能生下来,之后更是难以受孕。虽说有程氏作孽在内,但三个孩子,却不都是程氏作孽。韶尧在生了辰杋后第三年又再次怀孕,虽说也未能保下来,但他的身子却是比匡氏好了许多。辰杦是关桐(德傛)二十岁时生下的,关桐却也因此损了身子,辰杦的身子也不好。” 被打入冷宫的慧嫔周氏十六岁进宫,十九岁生下的三皇子辰朴。周氏生产时就很顺利,辰朴的身子也健壮。只不过周氏被打入了冷宫,三皇子辰朴也被永安帝过继给了一位无后的宗亲膝下抚养,算是彻底失宠,永安帝也就没提他。永安帝虽然子嗣不丰,但也不会因此就留下周氏为他生下的皇子。而且为了以绝后患,趁着孩子还小,早早过继出去也免了日后可能会有的麻烦。 -- 第33页 太后缓缓点点头:“似乎,还真是这样。你父自幼体弱,明宗皇帝在你父十八岁时才给他赐婚。为娘十五岁嫁与你父,却是十八岁才有了你。那时你父体弱,亲王势强,为娘担心你被暗害,假装把你交由奶娘喂养,实则却是为娘亲自喂养你,这也是你父叮嘱为娘的。你自小健壮,甚少生病,你父不止一次庆幸,你未像他先天体弱。”说到这里,太后的眼眶红了,眼角有了泪珠。 永安帝伸手抱住母后:“难怪孩儿从小就精气十足,原来是娘您亲自喂养孩儿长大的。” 太后握住皇帝的手,压下对先皇——被永安帝追封为神宗皇帝的已故夫君——的思念,说:“为娘不知什么初乳,当时为了护你,为娘不敢让你吃她人的奶水,也顾不得奶水脏不脏,就那样喂你吃了。起初见你未有任何不适,反而愈加能吃能睡,为娘也就放下心来。未曾想,为娘竟是无意中给你吃了那什么‘液体黄金’?”太后双手合十,“这是祖宗保佑啊!” 永安帝:“若不是卓季提起,孩儿还真不知自己出生后吃得竟是如此之好。孩儿谢娘亲喂养之恩。”永安帝站起来,跪下,恭恭敬敬给太后行了一个大礼。 太后按下眼角的泪水,伸手:“皇儿快起来。” 太后的病,更多的是心理的问题。心里轻松了,这病自然也就好了。若永安帝对卓季的“母乳喂养”、“初乳珍贵”等养育后代的一些新奇的说法还半信半疑,那么从寿康宫出来后,永安帝就已经信了至少九成。他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也因为得知自己是母后亲自喂养长大,永安帝对母后的感情更深了许多,甚至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幸福感。当然,对于帝王来说,这种幸福感只会被他深埋心底。 出了寿康宫,永安帝转过身,第一次认认真真注视这座历代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太妃等先皇旧人居住的宫殿。第一次,对居住在这里的那位不再年轻的女人有了一种不一样的感情。张弦不敢去打扰圣上,只觉得圣上从太后那里出来后就哪里有点怪怪的。 注视了良久,永安帝转身:“回奉天殿。” 张弦立刻低头:“是!” 坐上步辇,永安帝道:“后宫事务暂交由太后执掌。贵姰、贵妃、傛、妃,辅理。凤印封于紫微阁中。” “……是。” 张弦压下瞬起的惊讶。他以为陛下会命嘉贵姰代掌后宫,怎么会交由太后?张弦自然是不敢多嘴问的,永安帝也不会对身边的寺人解释。因为生父早逝,母后并未享受过身为皇后的荣耀。如今程氏被赐死,永安帝也想弥补弥补母后的遗憾。 ——“让太后有点事忙,多活动活动,对身体有好处。太后还不到五十已经开始养老,整日无所事事,不仅对身体无益,也很容易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 ※ “太后执掌后宫?”得到消息的嘉贵姰再也坐不住了。他从病榻上下来,问:“太后的病好了?” 昌安有些焦急地说:“陛下从寿康宫出来后,太后就病愈了。陛下在寿康宫外就下旨,由太后执掌后宫,凤印封于紫微阁中。俍俍您和惜贵妃都只是辅理!” 嘉贵姰走到软塌上坐下,面色不佳。昌安担忧:“主子,您说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程氏被赐死,陛下难道不立新后了吗?” 嘉贵姰:“此话不许再提!要不要立新后,是陛下的事,后宫不得干预!” “是。”昌安小声咕哝,“奴婢只是为主子您鸣不平。” 嘉贵姰走到床边,秋凉的风已起,他低声自语:“本宫不能再病着了……” 三日后,德傛的贴身寺人福全匆匆走进来:“主子,贵姰俍俍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了。” 跟儿子南容辰杦玩耍的德傛直起身:“贵姰俍俍的病好了?” 福全:“病好没好不知道,贵姰俍俍去给太后请安了,贵妃娘娘也去了。” 德傛对嬷嬷示意,两位嬷嬷抱走了四岁的二皇子南容辰杦。德傛走到榻前坐下,说:“他也该好了。程氏死了,却又冒出来一个卓季。原本以陛下对他的情分,程氏一死,这郸阳宫该是他的囊中之物才对,结果陛下却让太后执掌。陛下赏赐了不少东西给他和惜贵妃调养身子,可却已经连着四五日夜宿在锦瑟宫了。”德傛摇摇头,“就连本宫,都不懂陛下了。” 福全为主子鸣不平:“主子,您尽心置办锦瑟宫,结果却没落得半点好处。人家把您安排的宫人全赶了回去,换了他自己的人。他既然有自己用惯的人,又何必让主子您替他安排?这不是欺负人吗?原想他被程氏囚在西三院还挺可怜,结果却是个比程氏还可恶的人!” 德傛平静地笑笑:“这么多年,本宫早看开了。若不是贵姰病了,这差事也落不到本宫头上,陛下还是念着我这个旧人的。怪也只怪本宫识人不清,叫人钻了空子,做出了偷听新主说话的事儿,惹得陛下心烦。本宫现在什么都不求,只求杦儿健健康康的。”反正他在这郸阳宫里,最差也不过如此了。 “主子……”福全为主子难过。 德傛的大宫女阿珠面色诡异地从外面进来:“主子!锦瑟宫来人!说是给主子您送谢礼!” 德傛大吃一惊:“锦瑟宫?” 福全立刻问:“是卓雅人?” 阿珠急摇头:“不是。是锦瑟宫的总管公公,王保。” -- 第34页 德傛抿了下嘴:“让他进来吧。” “是。” 阿珠出去了,福全不高兴了:“主子,要送谢礼也该是他自己来才是,派个宫里的总管算什么?” “别多嘴!”瞪了福全一眼,德傛道:“一会儿你仔细着些,别乱说话。” “……是。” 阿珠去而复返,身后跟着捧着一个漆木盒子的王保。王保见到德傛就下跪行礼:“奴婢王保,问德傛俍俍安。” “起来吧。” “谢俍俍。” 王保站起来,递出手里的漆盒,说:“俍俍,我家主子命奴婢来送谢礼,谢谢俍俍为我家主子置办锦瑟宫,我家主子特别喜欢,尤其喜欢那张摇椅。我家主子夜里睡不安稳,躺在摇椅上晃着还能打个盹儿,养养神儿。我家主子知道二殿下的身子不好,特地送了这份谢礼给德傛俍俍,希望能对二殿下的身子有所帮助。” 德傛心下一动,收到主子示意的福全上前双手接过漆盒。德傛开口:“卓雅人客气了。置办锦瑟宫是陛下吩咐下来的,本宫也是行分内的事儿。卓雅人无辜被囚西三院三年,如今算是雨过天晴,本宫也为他感到高兴。” 王保道:“俍俍宽厚。我家主子说,他本应亲自登门拜访,只是面容憔悴,实在不便见人。待日后身子好了,定会亲自前来道谢。” 德傛:“卓雅人身子不适,就好生歇着吧,不必特意过来。都是陛下的侍嫏,日后少不得会见面。” 王保行礼:“那奴婢就不打扰俍俍了,奴婢告退。” “代本宫向卓雅人问声好。” “奴婢会的。” 阿珠送王保离开,福全板着脸说:“这卓雅人当真是嚣张。他若真心感谢主子,应该亲自登门!什么面容憔悴,不便见人,他怎么不说是日日得陛下恩宠,下不来床!” “福全!” 福全咬住了嘴,但仍旧气鼓鼓的。德傛也是不高兴的,他是傛,卓季只是雅人。即便他享受着是伃的宫分,名义上也只是一个雅人。过了这么多天他才来感谢不说,还是只派了锦瑟宫的总管寺人,这真真是不把他这个德“傛”放在眼里。可卓季现在圣宠正盛,陛下的赏赐隔三差五地往锦瑟宫送,还为他破了那么多例,嘉贵姰和惜贵妃对此都保持了沉默,他也只能忍气吞声。 以前被程氏那么欺负的时候,德傛也没这样忍气吞声,毕竟自己的父亲是兵部尚书,是朝廷重臣。但自从巫蛊案爆出,陛下龙颜震怒,别说宫里的妃嫔、侍嫏们各个小心谨慎,生怕惹来龙颜大怒,就是朝廷官员的腰脊一个个都比往日弯了几分。德傛不想因为卓季而惹来皇帝厌弃,进而牵连到父亲和母家,尤其是自己的宝贝儿子。所以对于卓季的目中无人,他忍下了。 福全把那个漆木盒子往桌上随意一丢,愤怒地说:“这么一个破盒子,能有什么好礼。这哪是道谢,这根本就是示威!” 德傛叹了口气:“好了,你少说两句。打开看看是什么。别到时候陛下问起,本宫说不出,凭白惹了陛下不高兴。” 福全板着脸打开盒子,盒子里是厚厚的一沓白纸,而且是明显写了东西的。德傛目露惊讶:“打开看看。”福全把盒盖放到一旁,阿珠回来了,德傛叫她和福全一起看卓季送的是什么东西。 “主子,这里全是字,奴婢不认识。”福全把打开的第一张纸递过去。德傛接过来一看,大惊失色。 “主子,纸上写了什么?”阿珠识得几个字,探头过去,逐字念出:“幼儿喂嗯……事?” “幼儿喂养注意事项。”德傛念了出来,他匆匆浏览了一遍,抬头就说:“把所有的都打开!快!” 阿珠和福全不敢耽搁,把盒子里所有折起来的白纸全部打开。阿珠:“哎!这张上面画的是什么!” 德傛伸手抽过来,就见最上面写了一行字——小儿推拿全图。德傛的心砰砰砰跳起来,他飞快地把所有的纸都看了过去,竟然全部都是有关如何养育幼儿,增强幼儿体质的内容。德傛让阿珠和福全出去守着,他如获至宝般地一张张认真看了起来。 第14章 寿康宫,太后的脸上带着大病初愈的虚弱,但却精神了不少。对于皇帝让她代为执掌后宫,太后原本是拒绝的。在皇帝对她说了这么决定的用意后,太后答应了。永安帝不想在程氏刚死之后给人造成某种错觉,所以决定暂时不把执掌后宫的权力交给任何一名宫妃或侍嫏。他不喜欢别人随意揣测他的心思。 嘉贵姰、惜贵妃都来给太后请安,其他妃嫔、侍嫏倒是没出现。不是他们不孝顺,而是嘉贵姰和惜贵妃显然不是单纯的来给太后请安,他们不合适这时候过来。嘉贵姰和惜贵妃来到寿康宫后,先是送上他们为太后抄写的经书或画的佛像,然后就是和太后话家常。太后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一句不提锦瑟宫。 最后惜贵妃没能沉得住气,她是太后指给永安帝的,与太后有那么一点血脉关系,某些时候要比其他人跟太后亲近些。嘉贵姰不提,就是知道惜贵妃肯定会问。 “太后,妾身前些日子一直病着,听说被程氏囚在西三院的那位雅人现在深得圣宠。陛下直接赐了锦瑟宫主宫不说,更是日日流连。陛下免了他向太后您和贵姰请安,妾身也没机会见见他。听说他长得比燕雅人还要漂亮几分?可是真的?” -- 第35页 太后笑呵呵地说:“老身却也不知。他身子不好,皇帝体恤他,免了他来给老身请安。” 嘉贵姰:“太后,这,不妥吧。您之前病着,就算陛下免了他日日向您请安,他也应该来看看您。陛下宠爱他,是他的福分,他更该珍惜才是。” 惜贵妃点头:“是啊。太后,陛下这样做,妾身等人心里难过啊……”惜贵妃拿帕子擦了擦眼角。 太后道:“皇帝倒是跟老身说了。他身子不好,怕把病气过给我,所以才免了他请安。皇帝宠他,但绝不会色令智昏。至于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时日长了,咱们自然也就知道了。皇帝日理万机,你们都是皇帝身边的旧人,要为他分忧,万不可像程氏那样,惹皇帝失望。” “太后教训的是。” 太后轻飘飘的就把皇帝对卓季不同寻常的圣宠揭过去了,嘉贵姰和惜贵妃很失望,但也深知不能再多言。两人又陪太后说了些其他话,便一起告辞。两人走后,太后身边的沈姑不解地问:“太后,您为何不直说那位卓雅人才学不凡,所以陛下才如此宠爱他?” 太后淡淡道:“与其老身说,不如让他们自己去琢磨。若他们能明白皇帝的苦心,也不枉皇帝对他们的一番看重。若他们眼皮子浅得只看得到圣宠的多寡,那老身说再多又有何用。”太后没说的是,卓季那样的人,若不能让他在这宫里随心所欲,需日日防着后宫的各种算计,怕是皇帝给再多的赏赐,也没法让他心甘情愿地为皇帝卖命,说不定反过来,他还会对付皇帝。卓季是一个危险的人,用得好,俣国可能会迎来一个空前盛世。用的不好,就会引来极大的灾难。皇帝选择了在卓季的身上搏一把,太后就必须帮皇帝解决掉后宫的各种会针对卓季的麻烦。 ※ 嘉贵姰和惜贵妃在太后那儿无功而返,两人在皇帝面前默契地没有询问有关卓季的事情。郸阳宫里没有愚蠢的人,更不要说已经做到贵姰(妃)这个位置的韶尧和匡氏。两人病好了,永安帝便“舍得”离开锦瑟宫,到两人的宫里过夜或召两人侍寝。不过隔三差五的还是会在锦瑟宫连续流连两三晚。卓季的圣宠让各宫的贵主都是分外的眼红。太后听之任之,又没有可以名正言顺地压制卓季的皇后,又有皇帝护着,嘉贵姰和惜贵妃就算再难受,也拿卓季没办法。卓季没有仗着圣宠祸害后宫,他最多就是不请安,不露面,这是皇帝允许的,谁也不能藉此对他发难。对一个根本见不到面的人,又如何发难? 卓逸致向皇帝提了几次想进宫看望卓季,都被永安帝给推了。卓逸致的夫人向太后提过几次想探望卓季,也被太后给推了。几次之后,卓逸致不提了,他看出来皇帝是不想他见卓季的。无法,卓逸致以宫中的正常渠道送了几千两银子和许多的珠宝首饰给卓季。卓季的宫分虽然是按照伃的待遇,一年也就三百两银子的例银。锦瑟宫里由他挑选的宫人的份例、花销全部要从这三百两银子里出。永安帝赏赐了他不少宝贝,但一枚铜钱都没有。套用卓季的话来说,永安帝明显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 永安帝登基,三王叛乱四年,之后江南大水,还没过两年太平日子又赶上三道两年大旱,接着又发蝗灾,前前后后掏了国库不知多少的银子,永安帝自己都掏了些私库里的银子。接下来又要选秀,又是一批银子。虽说抄家抄了不少,但真金白银有一半都收归了国库,剩下的一半还得填补永安帝之前私库的折损。那些抄家抄出来的宝贝、田庄什么的有大部分都进了永安帝的私房,但也不能立刻折算成金银。不了解永安帝的私库到底有多少金银财宝的卓季理所当然的认为永安帝没有赏赐他钱财的原因就是没钱。卓家的这笔银子送进来,还是很合卓季的心的。不过合心归合心,卓家的事卓季却是打定主意不参合。 选秀的事情正式定了下来,定在翌年的二月十五。后宫一下子清空了大半,这回言官也没指责皇帝不应该在号召全国捐款之后还要选秀,反而还挺同情并理解。老百姓们对皇帝选秀这件事也表示理解。后宫都没几个正经主子了,宫人损失了大半,再不选秀扩充后宫,皇帝就太可怜了。 三月初十是天寿节,永安帝的寿辰。永安帝的寿辰在寒食节、清明节之后,新入宫的贵主正好可以赶上天寿节,为天寿节增加些热闹喜气。所以秀女和端郎正月十五过后就要入宫了。卓家人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卓淑珍明年就十七了,但今年提高了岁数,她还能赶得上。忧的是,这次选秀参选贵主的是十六岁至二十岁、身体健康的女子和嫏哥儿,听说陛下此番的用意是为了能生下健康的龙嗣。 卓淑珍入宫后若不能尽早生下龙嗣,怕是无法与那些先一步生下龙嗣的人争夺圣宠。若是卓季能在今年怀上龙嗣,即便卓淑珍进宫后不能尽早怀孕,倒也无妨。只是现在他们见不到卓季,问不到对方在宫里的具体情况,卓家就不好安排卓淑珍进宫的事宜。至于卓淑珍可不可能落选,卓家人没想过这个可能,因为那根本就不可能。卓淑珍是卓家的人,还有正得宠的卓季在宫中,卓淑珍入宫是板上钉钉的稳妥事。 卓季在躺椅上晃悠得打盹,突然“砰”的一声,门被人踢开。惊醒的卓季坐直身体,就看到永安帝气冲冲地走了进来,那脸黑得都赶得上锅底了。 -- 第36页 “这是……”卓季的脑袋还有点发沉,一时想不出自己今天做了什么得罪这人的事。 小慧和常敬大气不敢出地跟着张弦走了进来,永安帝往榻上一坐,一巴掌拍在炕桌上。张弦看向卓季的眼睛里是祈求,卓季对三个可怜人挥挥手,三人立刻不仗义地溜了,张弦还关上了门。卓季起身走到炕桌另一边坐下:“陛下,气大伤身,更伤肝。” 永安帝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但还是压不住火。卓季隔着炕桌坐下,问:“出什么事了?陛下发这么大的脾气。” “江南东西两道、淮南道、山南道的粮仓亏空严重!陈米偷换成旧米,新米不知去向,涉及此案的人竟然还有皇室宗亲在内!” 有人敲了敲门,卓季:“进来。” 常敬低着头,躬着身,抬着托盘进来了。把托盘上的茶壶、茶盅放下,常敬迅速行礼,匆匆退了出去。卓季亲自给永安帝倒茶,说:“陛下,臣给您讲一个故事吧。” 永安帝看向他。 卓季:“这个故事的名字,叫‘天下粮仓’,和陛下您遇到的这事儿十分的相似。” 这次从南方运粮救济大旱的三道,发现南方的粮仓存在不少的问题,这事儿永安帝跟卓季提过一嘴,但没细说。当时卓季就想到了曾经看过的一部电视剧——“天下粮仓”——讲述的是雍正驾崩,乾隆初登基时发生的粮食大案。案子的起因是天灾时发现赈灾的粮食与朝廷下拨的粮食严重不符,从而引出了一场关系到清朝生死存亡的大案。 这个故事卓季不知道是不是正史。他的记性好,虽然当时只是匆匆浏览了一遍,但主要情节都记住了。他在这里也只是当成一个故事讲给永安帝听。等到卓季讲完,永安帝也完全平静了下来。 “陛下,只要有利可图,就一定会有私欲。这是人的劣根性,哪个朝代都避免不了。出了这样的事,陛下要怎么做自有陛下的考量,臣就不在陛下您面前班门弄斧了。” 永安帝的眼里杀气腾腾。 “臣给您讲这个故事,也只是希望您能从中得到一些启发。这故事还有一个姊妹篇,叫‘天下良田’。” 卓季又大概讲了一遍,永安帝听完后语意不明地问:“那这故事里的皇帝,可是位明君?” “有人说他是,有人说他不是。他的爷爷为他扩张了领土,他的父亲给他留下了丰富的国库,他在历史上留下的风流艳史和奢侈享受的故事倒是挺多,他晚年宠幸一位大贪官,那位贪官被继任的帝王抄家后都足够养活整个国家了。如果陛下您在他的位置上,一定不会像他这样,肯定是一位千古名帝。” 永安帝的眼里滑过名为愉悦的暗光。这一点卓季到没有拍马屁,在他看来,永安帝确实比那位乾隆皇帝英明得多。至少很容易就接受了他这个宿慧者。 “说到粮食,除了多多开垦荒地以外,臣倒还有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俣国的最东北是到哪里?” 永安帝不假思索地回道:“河北道的北谷。” “北谷以北呢?” “属塔尔金部。塔尔金部骁勇善战。那里冬日极为严寒,据说这个时候那里已经很冷了。正因为生存不易,塔尔金部的人可以说人人皆可战。塔尔金部与北蛮、西番都是我俣国的心头大患。” 卓季给皇帝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然后拿起杯子润了润口,说:“陛下若要对外扩张,首选,塔尔金部。” “为何?” “塔尔金部坐拥东北大片肥沃的土地,在那里种植粮食虽然一年只能熟一季,但那里地域辽阔,土壤肥厚,粮食的产量高,口感好。若能把塔尔金部的地域纳入俣国,俣国每年可以增加不少的粮食。东北地区的水稻,可是最好吃的。而且那里,森林资源也十分丰富。” 永安帝上身猛地挺直:“那么冷的地方能种水稻?” “当然。那里可是黑土地,最适合种植粮食的地方。因为冷,水稻一年只有一熟。可是那里的水资源丰富,种植水稻完全不成问题。最主要的是,口感好。” 卓季提到两次口感好,永安帝压下了问他“那一世”的事。永安帝握紧了拳头,接着又疑惑了:“既然如此,塔尔金部为何不种粮食,反而连年进犯我大俣,抢夺人畜和粮草?” 卓季勾起一边嘴角:“那臣要不说,陛下知道那里适合种粮食吗?” “……” “一群没文化的蛮夷,您能指望他们懂什么耕作?东北林地丰富,要耕种还需先退林。东北是一块肥沃的种植区,还有一个地方,也是粮食生产的重地。” “哪里?” “江南以南。” 永安帝皱眉:“你是说南粤?” 卓季点点头:“我从书上看到,江南、蜀北、剑南以南是瘴气密布,虫蛇遍地的南粤。南粤人通巫蛊术,不从教化。因山林边布,毒瘴难清,虽然在俣国版图之内,却又算是自立为王,朝廷对那边的掌控力很弱。” 永安帝:“确实如此。南粤大小部落上百,多愚昧,难以教化。明宗皇帝曾派兵镇压,结果十万大军,回来的只有不到三万。大多数士兵都是死于毒虫、热疫。” 卓季:“抛开这些,南粤气候炎热,空气湿润,土壤虽不如东北的黑土地肥沃,但那里的粮食可一年两熟,甚至三熟,种什么都能长。有了这两个地方,陛下又何愁没有足够的粮食。” -- 第37页 永安帝摇摇头:“这两地,又如何是好拿下的。塔尔金部,太冷。南粤,太热。” 卓季:“所以,陛下要保重龙体,不要生气。大怒一次,您体内产生的毒素能毒死一匹马。您不想在您手上把俣国的版图扩大到塔尔金部和南粤?” 永安帝笑了:“你似乎很有把握?” “臣没有把握,能不能扩张版图只能看陛下您。但只要陛下您身体健康,永远英明神武,总能实现的。” 永安帝不想承认,他被愉悦了。没有哪个帝王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国家在自己的手上疆土扩张,那是英明神武的象征!永安帝不由得担心:“朕现在,真的能毒死一匹马?” 卓季笑出声,惯有的慵懒语调多了几分他自己都未能察觉的调戏:“若陛下您现在还在生气,就肯定能毒死一匹马了。” “朕已经消气了。” 卓季起身走到书案前坐下,取张白纸,拿起鹅毛笔。他不习惯用毛笔写字,也不避讳当着永安帝的面用鹅毛笔,而永安帝也一直没有问过他这种墨水要如何配置。 卓季在纸上写下了一串公式和五组配比比例,还有一些文字说明,然后把纸递给了永安帝,说:“陛下今日龙颜大怒,臣送您一份礼物,让您开心开心。” 永安帝狐疑地接过来,看看:“这是什么?硝酸钾、硫磺和炭?”而这张纸上写的那些东西永安帝不陌生,就是之前他看不懂的有“=”、“+”符号的形似海西国字的东西。 “这是合成硝酸钾的化学公式,臣有注明。具体配置出来的是什么,臣先卖个关子。陛下您找人先按照臣这上面写的第一个配比数量来配。配置的过程中一定不能有明火,要防止摩擦生热,配好之后装到一个袋子里,然后用引线点燃。砰!” 卓季做了个礼花炸开的手势,可惜永安帝不明白。但他意识到这是一个好东西,当即折好装入了自己腰间的荷包。心道:【原来这叫‘化学公式’。】 永安帝的心情非常好,问:“你想要什么赏赐?” 卓季:“这次算臣送给陛下的,陛下可别轻易泄露出去。” 永安帝挑挑眉,愉快地接受了这份礼物:“朕今晚就歇你这儿了。” 卓季笑不出来了:“陛下,您何必自找罪受?” 永安帝:“爱侍如此为朕着想,朕自然也想多宠爱你。你夜里睡不着,朕陪你。” 卓季的鸡皮疙瘩喷涌而出:“呵呵……” “嗯?” 卓季大不敬地翻了个白眼:“侍身谢陛下恩宠~” “哈哈……” 永安帝一扫来时的震怒,此刻的心情要多好,有多好。 第15章 陛下怒冲冲地去了锦瑟宫,结果非但没听到锦瑟宫的那位受罚,陛下还在那里用了晚膳,并且摆明了要在锦瑟宫留宿。后宫的妃侍们别提多闹心了,一个个在暗地里骂锦瑟宫的那位是狐狸精。 被人骂狐狸精的卓季陪永安帝吃了晚饭后,就被永安帝拽到书阁去练字。卓季写了一手好看的鹅毛字,就是永安帝都赞赏不已,可卓季的毛笔字却仅仅能入眼而已。永安帝甚至怀疑卓季能拿到秀才的功名,完全是走了狗屎运。就卓季这手烂字,若永安帝是审阅学士,肯定会第一眼瞧见就给剔除了。 身为帝王的爱侍(嫏),写这么一手烂字简直就是给帝王丢人。永安帝站在卓季身后,一手撑在案桌上,一手握着卓季的手,从最基本的执笔开始教他。 “陛下,您不会是要臣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吧?” “你的画自成一格,不需再学其他,但这字,必须要学。” 永安帝握着卓季的手,心思却在想别的。 “至于琴,你会弹什么?” “宫商角羽还是认得的。” 永安帝冷哼:“卓家还真是大胆。既然要送你入宫,却不派人教授你这些。” “谁叫臣一个不小心考上了秀才,被他们给注意到了。” 永安帝握着卓季的手,一笔一划地写横竖,嘴里问:“朕也很好奇,就你这字,是如何考上秀才的。” “不是每个人都像陛下您这样挑剔,臣的字至少一是一,二是二,不会把二看成三。” 松开卓季的手,永安帝双手撑在案桌上,说:“这样提着笔,过一盏茶再放下。” “一盏茶?” “这是基本功。” 卓季很想说,陛下,您能退开些吗?可惜永安帝似乎很满意这个姿势,更是往前凑了凑,前胸直接挨着了卓季的后背。 “陛下,您不热吗?” “不热,这样刚好。” “……” “你是朕的侍嫏,要适应朕。若不是程氏,三年前,你就已经是朕的人了。” “……” 卓季在心里叹气,他为什么好死不死的成了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嫏哥儿?! “在想什么?” “陛下,臣的那四本游记您看完了吗?” “还没。你很急?” “倒是不急,只是宫里没什么话本看,有些无聊。” “朕明日着人给你送一些。” 卓季的手酸了,想动动。腰被人抱住:“别动。” 这算不算职场性骚扰?卓季低头看看腰间的手,告诉自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朕听说,一月前你送了德傛一件谢礼?” -- 第38页 “陛下,您的消息也太不灵通了,这都一个月了。” “国事繁忙,朕哪有闲心关注后宫诸事。只是今日去太后那里请安,听太后提了一嘴,说德傛很喜欢你送的谢礼,故而问你。” 卓季放下毛笔,揉揉手腕,永安帝顺势握住了他的手,这姿势更像是把人抱在了怀里。从发现卓季的存在,到现在,已经三个月过去。永安帝直到今日才握了卓季的手,可以说是非常君子,卓季想想彼此间的身份,也就忍了。 卓季没抽出手,说:“陛下说二殿下体弱多病,臣给德傛写了一些增强幼儿体质的建议。” 永安帝主动松开了卓季的手腕:“德傛既然说喜欢,那该是有些效果。太后的精神也比以前好了很多。这都是你的功劳。” “臣只是动了动嘴皮子,做决策的人是陛下您。”卓季转身,与永安帝面对面,背对着永安帝总有种会随时被骚扰的危险。 永安帝向后一步,坐在了椅子上,卓季靠着书案站着。永安帝伸出右手,卓季不明所以。永安帝身体前倾,拉住了卓季的手并用力制止了卓季下意识收手的动作。 “你要尽快习惯与朕的亲密。” 卓季不说话。永安帝严肃地问:“你认为朕会忍你多久?还是你心里根本就是有人了?所谓的身心障碍,不过是搪塞之言!”这两句话,永安帝的气势瞬间变得凌厉。属于帝王的龙威之怒直扑卓季。 卓季没有被永安帝的这种气势吓到,他很坦然地摇头:“如果我有喜欢的人,就不会进宫。我不想进宫,谁也强迫不了我。” 卓季改了自称,永安帝的龙威之怒却是陡然消失了。 “不管陛下您信不信,臣愿意进宫,是以为这里最适合混吃等死。” “以为?” “结果哪知,侍嫏也不是那么好混的。宝林的宫分少得可怜,臣又被囚在西三院,还不如臣在卓家过得自在,要说唯一的优点,就是清净。” “你倒是无欲无求。” 卓季失笑:“陛下,只有上辈子积了大德的人下辈子才能无忧无虑地混吃等死。” 永安帝:“你是说你吗?” “差不多吧。” 永安帝状似随意地揉搓卓季的手,心里则在猜测卓季话中透露出的意思。这人“那一世”到底经历了什么,这辈子才总是把混吃等死挂在嘴上? 夜里,熟睡中的永安帝再一次陡然醒来。扭头,身边的人在痛苦的呻吟,似乎陷入了某种永远无法忘记的梦魇中。永安帝没有像以往每次那样把对方叫醒。他翻身,掀开对方的被子,把梦魇的人搂到了怀里,一只手拉开卓季的寝衣腰带,探了进去。 吻上卓季紧咬的唇,舌尖用力顶开卓季的牙关,永安帝堂而皇之的闯入卓季的柔软中,搅动卓季的呼吸。 梦中,卓季正在被丧尸追。突然一只丧尸凌空跳到了他的背上,张开血盆大口对着他的嘴就咬了下去。卓季吓得是草容失色,惊叫中,丧尸的舌头竟然伸进了他的嘴里。还不等他恶心地吐出来,丧尸的脸变成了胖子的脸。卓季尖叫一声去推胖子,惊吓中,睁开了眼睛。 “唔唔……” 眼前丧尸和胖子的脸还在相互交替,口鼻处却传来明显的窒息感。在自己快憋死之前,那个想要谋杀他的人在他的用力推拒下终于主动退开了。卓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等到眼睛看清楚了,他才发现,永安帝姿势暧昧地覆在他身上!那刚才! “陛下……” “你又梦魇了。” 永安帝神色如常地把手抽了出来,翻身躺下,却盖着卓季的被子。卓季抬手揉额头,他显然被吃豆腐了,嘴唇上湿乎乎的,嘴里也有明显被人侵入过的感觉。梦到丧尸对自己伸舌头,醒来发现自己刚被吻,卓季有点想吐。 卓季放下手,把睡衣带子重新系好。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你夜夜不得安生,到底梦到了什么?” 卓季还在恶心,皱着眉,咧着嘴说:“梦到很多怪物在追我,要吃了我。” 永安帝蹙眉:“夜夜都梦到如此?” 卓季点点头,很疲惫。 “为何不用助眠的熏香?或喝些助眠的汤药?” “那样我会陷在噩梦里醒不过来,更痛苦。” 卓季坐起来:“我出去。” 永安帝若第二日不上朝,他就让卓季继续躺着,哪怕卓季后半夜翻来覆去会打扰他。若永安帝第二日上朝,他会默许卓季出去。不过这回,永安帝却伸手把卓季拽了回来。 “再一个时辰朕也要起了。陪朕躺着。” 卓季又半坐起来,掀开帘帐,果然桌上的蜡烛快烧完了。永安帝每次上朝的时候,桌上的蜡烛正好烧完。卓季又躺了回去,翻身面朝墙。一个暖热的身体贴了上来,卓季的身体瞬间僵硬。 永安帝把卓季紧搂到怀中,无视他身体的紧绷,问:“胖子是谁?” 卓季的眼睛睁大,永安帝的眼里是危险。卓季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永安帝扣在他腰上的那只手蕴藏的危险。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敢说出一句让永安帝不满意的回答,对方会直接捏碎他的腰。 “胖子是曾经的故友。” “只是故‘友’?” “陛下,您想问什么?” “你难道不是因为他才一直拒绝朕?朕不想听什么身心障碍症。你在这世已经活了十七年,足够你习惯嫏哥儿的身体!” -- 第39页 对卓季被吻中喊出“胖子”这件事,永安帝和所有的帝王一样,绝对不会心胸宽广,哪怕他还没有真正得到卓季。卓季笑了,永安帝的表情更加危险。他转过身,直视永安帝审视的目光,笑说:“陛下,胖子之所以叫胖子,是因为他真的胖。胖的程度和立膳堂的郝总管差不多。您觉得臣会喜欢那样的人?” 永安帝不知道什么郝总管,并没有因此展颜。卓季主动凑近永安帝,一副壮士断腕的口吻说:“臣若是吐了,陛下您不能治臣的罪。” 永安帝大手一捞,凶残地吻上了卓季的嘴。可在永安帝的舌头刚深入卓季的嘴里时,对方突然一个用力推开了他,永安帝沉了眼,卓季大口大口地喘气,双手紧抓着永安帝的衣服。 “不行,刚才梦到怪物追我,对着我吐舌头。您一吻我我就光想着怪物的舌头了。” “……放肆!” ※ “年尚书,今上今日的心情,似乎,还不错?” “米尚书,可是粮仓一案有了新的进展?” 负责配合刑部调查江南粮仓大案的吏部尚米万钟苦着脸说:“昨日今上还龙颜震怒,我还以为我这顶乌纱帽这回要保不住了。我也纳闷今上今日是怎么了,只是命吏部配合刑部速办。难道不是因为你们户部多了收成,让今上转怒为喜?” 年庆摆了下手:“这来年要选秀,宫里又恢复了宫分,三道灾民还未安置妥当,粮仓一案又有不少亏空,这马上就要到年底,还有无数人指着跟户部要银子,我都快愁死了,哪里去弄银子让今上转怒为喜?今上又突然命户部彻查全国荒地数目,三月内就要给出结果,我哭都没地方哭去。” “那今上今日怎么心情如此大好?” 兵部尚书关明辉突然压低声音:“或许是宫里的那位,惹了龙颜大喜?” 其他人一听,纷纷摇头叹气:“陛下一世英名,却如此宠爱一位侍嫏。卓学士真是教子有方呐。” “嘘——今非昔比。如今后宫无主,今上要宠爱谁,也不是咱们做臣子的能随意指摘的。今上心情好了,咱们的日子也才能好过啊。” “后宫岂能一日无主?我等身为陛下重臣,当有劝谏之责!” 其他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关明辉却说:“程氏一案刚过不久,今上不愿选后也在情理之中。诸位同僚不若等来年选秀之后再向陛下奏议。” 不少大臣又点头表示赞同。宫中如今的几位贵主,嘉贵姰虽是皇长子生母,但他是嫏哥儿。惜贵妃膝下空虚。二皇子的生母是德傛,但德傛又不被陛下宠爱,同样又是位嫏哥儿,还着实没有合适的人选。户部尚书年庆眼尖,扬声喊:“史尚书这是要去哪啊?” 工部尚书史玉走过来道:“诸位同僚怎么都在这儿?陛下刚刚派人,命我立刻到奉天殿去。可能还是三道的事吧。不说了,我先走了。” “好走。” 诸人看着工部尚书离开,也不闲聊了,就此散开。年庆故意落在后面,扯了扯关明辉,关明辉看了他一眼,也落后几步。年庆看人散得差不多了,才低声问:“关尚书,锦瑟宫的那位,德傛俍俍可有跟您说过些什么?户部筹办选秀,不少人都到我这儿来打听,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后宫与前朝之间从来都是有所关联的。卓季不露面,但朝廷上下已经遍布了他的传说。单前皇后和程氏一族的覆灭,卓季就无法置身事外,虽然其实与他没什么关系,纯粹是程皇后自找的。 关明辉摇摇头,说:“此人很难说。德傛俍俍跟我说,他是个有才的,但宫里谁都没见过他,就是太后都没见过。他整日里在锦瑟宫闭门不出。陛下对他那称得上是三千宠爱于一身,但你说他因此独霸后宫吧,却也没有。他除了不向太后、贵姰俍俍请安之外,还真没做什么惹人诟病的事儿。” 年庆:“德傛俍俍为何说他有才?” 关明辉:“德傛俍俍没说。” 年庆不相信,但关明辉都说没说了,他也不能追问。 第16章 锦瑟宫今日的气氛和往常有些微的不同,因为陛下走的时候,可说是春风得意。可睡起来的卓季却是毫无半点的异常,看得锦瑟宫上下的宫人们是一头的雾水。小慧和常敬小心翼翼地伺候主子洗漱、用膳,眼里又是替主子高兴,又有替主子担忧。卓季一上午的话尤其少,显得魂游天外,联想到陛下走时的满面春风,小慧和常敬不得不生出某种猜测。 “主子……您心里若不痛快,就跟奴婢说说。”常敬忍不住还是劝说道:“主子,奴婢知道您不愿意侍寝。但您是陛下的侍嫏,以陛下对您的看重,能忍到昨日,已是极不寻常了。主子,您跟奴婢说过,生活犹如强奸,不能反抗,就去享受。至少陛下,英俊神武,器宇轩昂……” “噗嗤!”卓季被常敬绞尽脑汁的模样逗笑了。一见他笑了,小慧立刻上前来柔声询问:“主子,您可有哪不适?陛下走的时候跟奴婢说了,要奴婢们今日小心伺候着。” 卓季笑着摆摆手:“你们两个脑洞不要开那么大。你们主子我的贞操还在,我只是在想事情。” “啊?!”小慧和常敬傻了。主子没有被……?可今早的床褥明明脏了,主子又换了亵裤! 卓季长叹一声:“虽然贞操还在,但你们主子我,已经走上弯曲大道了。” -- 第40页 小慧和常敬不懂什么弯曲大道,常敬问:“主子……那昨夜……” 卓季口无遮拦地说:“那是陛下的,不是我的。” 小慧和常敬立刻闭了嘴。两人虽然不懂为何有陛下的却没主子的,但也不能再问下去了。小慧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常敬则问:“主子,那您可有何不适的?” “没有,就是有点……手酸。常敬,你让原秀去太医署,看看我定的东西他们弄好没有。还有顺便给我拿些药材回来,陛下准许我可以随时去太医署支药材。另外,这几味药材你也拿给太医署,必须是我注明的地方出产的药材,不能用其他地方出产的药材置换,要尽快给我弄到。” “是。” 常敬出去了,小慧见主子不像是强颜欢笑,也出去了。两人一走,卓季叹了口气,真羡慕南容奭瑛啊,“资本”雄伟,不像他,假男人! ※ 卓季给的那份礼物,永安帝命工部派相关匠人交由林奕来办,另外永安帝也给工部尚书史玉安排了一个任务,就是在三道今年受灾最严重的地方建造最基本的排灌设施,户部协作。史玉被皇帝陛下一个又一个丢来的任务砸得是头晕脑胀。他忍不住问陛下是谁想到的这种所谓的排灌设施,当然,他没有得到回答。打发了史玉,永安帝又给林奕下了命令,卓季送他的那份神秘礼物必须保密进行,绝不可外传。史玉那边选出的匠人一到,林奕就带人出京。 等到林奕走了,张弦从外面进来,在皇帝耳边低声说:“万岁,卓雅人一个时辰前命原秀去太医署取了好些药材,都是,疗伤、止血的。还给了太医署一张药材单子,所有药材需皆产自南诏和南粤。” 永安帝问:“他受伤了?” 张弦摇头:“太医署那边说,是卓雅人半月前就订下的,是陛下您同意的。” 永安帝恍然:“确有此事。锦瑟宫的药房置办好了,他喜欢侍弄那些随他去。若太医署没有他要的药材,着他们去宫外置办。” 张弦欲言又止,永安帝瞥了他一眼,嫌弃道:“你想说什么?” 张弦大着胆子说:“万岁,您昨夜刚刚宠幸了卓雅人,今日怎么一点赏赐都没有?”也没有叫立承堂载录?后面这句张弦没敢多嘴。 “咳咳咳……” “万岁!” 永安帝推开张弦,止了咳抬头恨恨地训斥:“朕若宠幸了他,又岂会不叫立承堂载录!” “啊?万岁,您昨晚没宠幸卓雅人啊?奴婢还以为……” 永安帝莫测高深地说:“他想慢慢来,朕又何必显得过于急色,他总归是跑不了的。” 张弦:“……” “不过有件事你倒是提醒了朕。朕今年留下的贡茶,你送一半到锦瑟宫去。” “……是!” 张弦走了,还是没弄明白昨晚万岁既然没有宠幸卓雅人,那房间里的“东西”是怎么回事?永安帝一个人坐在龙椅上,却是在回味昨夜的“销魂”。 昨夜他一吻卓季,对方就想吐,他当时是极恼的。不过在他让卓季帮他用手的时候,卓季没有拒绝。尽管那人是不大愿意的,但还是认认真真地用手给他弄了出来。而永安帝之所以今早春风满面,却不单单是因为他与卓季之间的关系有了实质性的进展,最主要的是,卓季的反应太青涩了。卓季是宿慧者,在情事上却如此青涩,这说明什么?说明卓季在那一世,是处子。这令永安帝极为愉悦,愉悦到连卓季说被他吻好像在被怪物吻一样都没有真正的发怒。 当然,遗憾是有的。卓季不肯露出自己的身体,他是真的不喜欢自己嫏哥儿的身子。永安帝不禁有些苦恼。 锦瑟宫的西侧宫在永安帝的赏赐下,全部改造成了卓季需要的药房,一应制药、配药工具也交由太医署置办齐全。一些设备太医署都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卓季也不打算解释,只是画了图纸让永安帝给他弄成成品。永安帝自然是转手就交给了太医署。 在奉天殿吃了些点心,永安帝便去了锦瑟宫。遇到政事不繁忙的时候,永安帝通常上午处理国事,下午就是自由时间,探望太后,去各宫坐坐,悠闲悠闲。结果到了锦瑟宫,卓季在药房忙。小慧和常敬帮他处理了药材后就被他赶了出来,永安帝派来的两名武寺守在药房的门口。询问之后得知卓季确实在忙,午膳都是在药房里吃的,永安帝在卓季的房里坐了会儿就走了。 得知陛下来了,德傛惊讶极了。他急忙让阿珠给他整理了一下妆容,匆匆带着儿子辰杦出去迎驾。 见到德傛,永安帝就说:“朕今日无事,来看看你和辰杦。” 二皇子南容辰杦规规矩矩地给父皇行礼,规规矩矩地喊了声“父皇”。永安帝非常难得地抱起了二皇子,还掂量了掂量,德傛脸上有了难掩的惊喜。把辰杦交回给顾养嬷嬷,永安帝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辰杦的气色看上去好了许多,现在平日里都吃些什么?” 德傛笑着回道:“杦儿最近多吃蒸煮、性温的食物。之前卓雅人送了食疗的方子,还给了不少调养的法子,臣侍每日照着做,杦儿的身子确实好多了。” 永安帝理所当然地说:“他是懂得多些,你平日里无事可以多去他那里走动走动。他这人不喜装扮,要他出门实在是给朕丢脸。” -- 第41页 德傛的笑容顿了下,接着笑容加深,随着皇帝坐下后说:“臣侍其实也早就想过去见见了,只是听说卓雅人身子不好,怕打扰了他。” 永安帝接过宫女送上的茶水,说:“他的身子倒是没什么大碍,就是日日夜里睡不安稳,白日就显得没精神。来了困意就要赶紧打个盹儿,不然身子吃不消。” 德傛关心地问:“请太医看过了吗?” 永安帝:“他自己就懂医术,老毛病,娘胎里带出来的。他给辰杦备了什么方子?” 德傛立刻朝福全示意,福全取来一个带锁的檀木盒子,德傛从腰上的荷包里取出钥匙,打开箱子,看得出很宝贝箱子里的东西。德傛的这一做法无形中增加了永安帝对他的好感。 “卓雅人写了许多。臣侍对着杦儿的情况,照着卓雅人上面写的,选了几个方子,发现对杦儿确实有好处。” 德傛把盒子里的十几张纸全部拿出来,又指出哪些是用在儿子身上的,还特别抽出五张纸:“这是卓雅人画的小儿推拿图。这一月来,臣侍每日给杦儿推拿胸腹、肠经、脚底穴位,再配以调养的食补方子,杦儿的身子确实比往年这个时候好了许多。前阵子杦儿又咳嗽,太医说是肺热,臣侍没让太医开汤药,按照卓雅人的方子,一日两次贝母冰粮(意:冰糖)炖梨,三日就好了。卓雅人说,是药三分毒,小病小痛还是以食疗为主。杦儿自小就常吃药,身子却总不见好,臣侍觉得卓雅人这话有几分道理,便想试试看,没想,还真好了。” 德傛说起儿子,话就多了。二皇子是生来体虚,德傛就总是给他吃大补的东西。看过卓季送来的小儿喂养事项后,他发现自己喂养儿子的方式有很多与卓季所写的背道而驰。德傛一下子就慌了神。德傛给儿子大补,儿子却是越来越虚,德傛也是急病乱投医,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按照卓季所提的方法来,没想到儿子的情况确实有好转。儿子腹泻少了,精神好了,吃饭也比以前好了很多。 永安帝把每张纸上的内容都看了,连连点头:“他写的这些确实很有道理。你可有给贵姰一份?” 德傛回道:“这才一个月,臣侍是想再多些时日看看再给贵姰俍俍送过去。有些地方臣侍自己也不大懂。这每日要晒足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提高钙质的吸收,这何为钙质,还要补钙?还有要多吃诸如谷米、黍米等粗粮,这粗粮是指粗制的粮食?这粗制的粮食怎能给皇儿吃。还有要食鸡肝、猪肝,要补锌,这又何为补锌?可卓雅人又说,小儿缺锌会影响发育,臣侍很是担心。还有这补铁,说要多食瘦肉,红肉,这铁怎么会在肉里?臣侍看的是着实糊涂。” 永安帝把纸放回去,说:“你不若改日去锦瑟宫问问他。按规矩,他该来拜见你。朕免了他这规矩,就委屈你屈尊去他那儿了。” 德傛马上说:“只要是为杦儿好,臣侍又有何屈尊一说。卓雅人不便前来,臣侍去锦瑟宫又有何妨。臣侍还要多谢他送来的这份厚礼。” “你能这么想,朕很欣慰。你也可叫他给你瞧瞧。若他能帮你调理好身子,或许你能再为朕生个一儿半女。” 德傛面露羞涩,又有些感动。永安帝抬手搂住他,把他带到怀里:“朕知道,这么多年,你们受委屈了。程氏势大,她又是明宗皇帝亲赐给朕的皇后,朕暂不能动她。你们的委屈,朕也一直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德傛的眼角有了泪,他抱住皇帝,哽咽:“陛下,臣侍,不委屈。您给了臣侍辰杦,给了臣侍在这宫中能立足的地位。臣侍只恨自己无能,连累了杦儿,让陛下您担心。” 永安帝拍拍德傛:“这不能怪你,你生杦儿时险些丧命。朕身边的旧人只有你们几个了,你要照顾好杦儿,也要照顾好你自己。” “陛下……”德傛抱住皇帝,还是没能控制住心中多年来的压抑和委屈。 永安帝这一晚要留宿德傛的云玥宫。得到这一消息的宫中诸人反应不一。永安帝身边的旧人,最得宠的就是嘉贵姰。德傛在东宫的时候,只是永安帝身边的一名妾侍。明宗皇帝很在意永安帝的子嗣,在永安帝才十三岁时就让他有了一个正妃,三个妾侍。翌年又给他迎娶了两名侧妃,十六岁时又多了四名妾侍,待到十八岁,永安帝身边又增了五名通房。永安帝那时候不仅是皇太孙,更是一头种猪。他对此特别的反感,但无力阻止。不过不知是不是因为有善妒有善于伪装的程氏在,永安帝是皇太孙时一个孩子都没留下。 永安帝登基为帝后,曾经是他通房的丫头和侍嫏,要么被程氏找借口处死了,要么被她打发出了宫。如今健在且正常的也就嘉贵姰、惜贵妃和德傛三人。之前太后提到过的李氏在永安帝登基后也不过被封了个贵人,结果仍不被程氏所容,被逼疯后,按规矩永安帝把她降为了答应,被程氏安排在东八宫最偏僻的华清宫的侧宫偏殿。 而永安帝登基之后因为三王之乱,永安帝登基的前四年都抽不空来选秀。三王之乱后,永安帝又忙着恢复国力,平息三王之乱给国内造成的影响,永安帝登基后的第一次选秀一直推迟到永安七年。今岁是永安帝登基后的第二次选秀,结果因为三道两年大旱又耽搁了。所以永安帝的后宫还真是没多少人。巫蛊案之后,永安帝的后宫妃嫔和侍嫏现在加起来二十人都不到。这也是为什么言官没有就永安帝要选秀一事表达不满,再清流的言官都会觉得陛下的后宫太单薄了。一些高门大户的公子哥房里的妾侍、通房加起来都比皇帝的妃侍多。 -- 第42页 “陛下今日去了锦瑟宫,怎么又去了云玥宫?”嘉贵姰挺纳闷。昨日陛下怒气冲冲地去了锦瑟宫,众人都以为锦瑟宫的那位触怒了龙颜,结果谁曾想,陛下去了之后不仅没有降罪,反而一直呆到今早上朝才出来,而且面带喜色。各宫都在猜,那位到底有什么狐媚手段能让陛下的情绪转变如此之大。这今日陛下又去了锦瑟宫,各宫都以为陛下肯定又要流连锦瑟宫了,结果陛下却又去了云玥宫,众人纷纷表示看不明白。 昌安摇头:“听说是陛下等了半天都没见着卓雅人,一气之下就去了德傛俍俍那儿。” 嘉贵姰惊讶:“陛下没见着人?” 昌安:“奴婢也只是听说。这消息也是从锦瑟宫的采仗宫人那边传出的,卓雅人身边的都是他自己的人,很难探听到可信的消息。” 嘉贵姰长叹一声:“陛下如今的心思都在卓季身上,还能想着我们这些旧人,没有太冷落,本宫也不求别的了。” 昌安:“主子,陛下虽然还是时常过来咱们华阳宫,可陛下对主子您的宠爱不及对锦瑟宫的十之一。太后娘娘难道真的就任由陛下如此?” 嘉贵姰:“太后的话里有话。就是不知,太后未曾见过他,却为何如此维护他。他身上,定有什么让太后和陛下都为之看重的地方,而这是本宫等人无法相比的。” 昌安皱眉:“外头都传锦瑟宫的那位会医术。陛下亲自命张总管负责把锦瑟宫的侧宫改成了药房,还让太医署给锦瑟宫置办了不少的药材和配药工具。” “外头都怎么说?” 王保去太医署的事瞒不过宫里的人。永安帝知道了,其他人也都知道了。昌安把他打听到的事情详细地告诉主子,嘉贵姰快速转动手里的佛珠,想到了另一件事。卓季给德傛送了谢礼的事不是秘密,至于谢礼是什么,德傛没有透露,但还是有些风声传了出来。锦瑟宫送给德傛的礼物事关二皇子,据说二皇子最近身子骨强健了不少就与锦瑟宫送的那份礼物有很大的关系。 德傛不受宠,还是皇帝妾侍的时候就不得宠。因为生下了二皇子,又是兵部尚书的嫏哥儿,这才被提到了傛的位份上。皇帝出了锦瑟宫,没有去华阳宫,没有去毓娴宫,却转而去了往常两三个月都不见得会去一回的云玥宫,嘉贵姰心里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第17章 夜里,德傛侍寝。沐浴之后的德傛,换上侍寝的薄纱,羞涩地上了床。永安帝慵懒地半躺在床上,只穿了亵裤。德傛慢慢靠了上去,当他的手摸到永安帝的胸膛时,对方突然一个翻身把他压在身下,稍显热切地又亲又摸。德傛很快就化成了一滩水,永安帝的眼底却是异常的冷静。身下的德傛模样不算最出众的,但身子保养的好,肚皮上的妊娠纹很浅,半点不影响他侍寝。 永安帝掀起薄纱的下摆,分开德傛的腿,手指略过他挺巧的细小,拨弄他藏在密林中颜色略深的花蕊。永安帝通常很少会碰侍嫏的阳物,就是对最得宠的嘉贵姰,他也是如此。德傛的下身有着生育过的痕迹。嫏哥儿的下身有着男人和女人的器官,没有卵丸。嫏哥儿的那物很小,勃起后也只有成人拇指般大小。所以嫏哥儿只能嫁人,不能娶妻。神话里,嫏哥儿的出现是因为女人灭绝。但实际中,嫏哥儿的数量却少于女人。永安帝的后宫中,侍嫏的数量也少于妃嫔,只不过就如程氏说的那样,永安帝更喜欢侍嫏,这其中或许也有程氏有很大的关系。 德傛的下身没有年轻嫏哥儿那样充满了娇嫩、青涩的诱惑,但有着孕育过后代的一股别样成熟的味道。可永安帝此时却在想——不知那人这里的颜色是如德傛这般略深,还是如未开苞过的嫏哥儿那样,是粉嫩的。如此的猜测令永安帝突然欲火大盛,扶着自己的英挺就闯入了德傛的后蕊中。 嫏哥儿的后蕊比花蕊要敏感,如果说花蕊存在的必要是为了生育,那后蕊才是用来欢愉的地方。与此相反,女子的花蕊更敏感。不过对于皇帝的此举,陷入情欲中的德傛却非常失望。难得的侍寝,他需要的不是皇帝带给他的快乐,而是能让他孕育后代的龙精。 永安帝的动作异常激烈,德傛有些承受不住。后宫中几乎无人能完全承受得住永安帝汹涌且凶猛的欲望。但没有人敢侍寝的时候扫皇帝的性致,德傛也只能咬牙努力配合。好在永安帝也知道自己的情况,见德傛快承受不住了,他拔出龙根进入德傛的花蕊,快速抽动后把龙精射入德傛的体内。 龙精射入的那一刻,德傛抱住皇帝哭了。勉强舒爽完的永安帝摸了摸德傛的头,抽出自己:“来人。” 候在外的张弦很快带着人,端着一盆盆的热水进来了。德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身上已经盖了被子。永安帝赤裸着身体站在床边,由张弦和冯喜给他擦拭身体。立承堂的寺人已经记下德傛侍寝的时间,一旦日后德傛有孕,便可和载录的侍寝时间对照。后宫之中,嫔、伃以上的贵主侍寝,如若皇帝没有特意吩咐不能留,都是可以在侍寝后留下龙精的。只有位份低的贵主,在侍寝后,才会有寺人询问皇帝是否允许对方留下龙精,怀下龙嗣。 擦干净身子,永安帝换了干净的寝衣。这边,大宫女已经动作麻利地扯下了床上的第一层床单,并给躺着依旧不敢动的德傛套上了锁精带。可以留下龙精的宫妃、侍嫏,在侍寝后会由贴身伺候的宫人带上锁精带,堵住蕊口,防止皇帝的龙精流出,直到第二日早上起床时才取掉。妃嫔、侍嫏侍寝时,宫人会在床上铺上两条床单。皇帝结束后,宫人扯掉弄脏的第一条床单,留下供皇帝休息的第二条床单。侍寝的妃嫔和侍嫏在这个过程中都不能乱动。 -- 第43页 再次躺下来,永安帝长舒了一口气,德傛小心翼翼地说:“陛下,臣侍愧疚,刚刚没有伺候好陛下。” “不要多想。朕已过了年少轻狂的时候,房事上可不能再不管不顾,这样就够了。以后,你不要如此小心。郸阳宫,不会再有第二个如程氏那样的毒妇。” 德傛慢慢翻身,抱住了皇帝,忍不住说:“陛下……臣侍一直,在等您来。” 永安帝翻身把德傛揽到怀里,拍拍他:“朕以后会经常到云玥宫坐坐。不早了,歇吧。” 德傛幸福地闭上眼睛。永安帝却没有他说的那样“这样就够了”。他反倒觉得不满足,很不满足,欲望虽然已经倾泻,但总觉得哪里还不够,而且是远远不够。但既然说了今晚在云玥宫过夜,就不能走,更不能在这种时候走。把欲望集中到国事上,永安帝渐渐也来了睡意。 ※ 连打了两个哈欠,卓季睡眼朦胧地吃早饭。早饭很丰盛,有白粥,有小菜,有包子,有馒头,有点心,有甜品,还有肉和新鲜的水果。卓季虽然又是一夜没睡好,但毫不影响他的胃口。小慧和常敬在旁边给他布菜,小慧问:“主子,您今天还是去药房吗?” “嗯,趁着我最近不懒,配点药。怎么了?” “没,奴婢只是问问。” 常敬犹豫地说:“主子,您要不要去给陛下谢恩?陛下昨日来的时候,赐了主子您很多贡茶,张总管说今岁的贡茶各宫都分完了,给您的这份儿是从陛下那里拨出了一半。陛下昨日还等了您半个时辰才去的云玥宫。” 卓季啃着包子说:“我给陛下的礼物够买俣国一百年的所有贡茶。不用谢了。” 小慧:“主子,陛下去其他宫,您就不生气吗?” 卓季给了小慧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为什么要生气?他是正常的男人,还是帝王,我凭什么要求他为了我禁欲?我和他之间只是主顾关系。再者,陛下的后宫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我一个后来的人有什么身份和资格要求别人心甘情愿地去守活寡。陛下就那么一个,却有那么多人要分。一年365天,抛开陛下睡觉,处理国事的时间,一个妃子一年能分到几天?得宠的妃子还好点,不得宠的一辈子就耗在了这里,想想都很惨。所以,我为什么要生气?” 小慧:“可是,哪个贵主不希望陛下只属于自己?主子您这样大方,人家却不一定领情呢。” 卓季话中有话地说:“别人怎么想是别人的事,对我来说。”他拿起一个包子一口咬下一半。咽下之后,他接道:“每天能有饭吃,能安心睡觉,能有衣穿,就是足够幸福的事,是任何东西都比不上的幸福!” 常敬心疼了:“主子,您进宫前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啊。卓府的人是不是天天不给您吃饱肚子?” 卓季:“那倒不是。”他又一口吃下了另一半,却不再多说。小慧和常敬看了对方一眼,也不问了。主子不想说的事,问也问不出的。不过两人把主子的这番话记在了心里。 昨日没见到卓季,永安帝上午处理完政事之后又直接去了锦瑟宫。可令他不悦的是,卓季竟然还在药房里!永安帝不由地认为卓季这是在躲他。王保发誓般地说:“陛下,主子确实是在配药。主子昨晚快子时才从药房里出来。今早主子吃了早膳就去了药房。” 永安帝:“他可有说他要配什么药?”问这话时,他看向常敬和小慧。 两人都是摇头。常敬回道:“主子让奴婢们处理了很多药材,但没说要配什么药。主子还让奴婢去太医署去催订的南诏和南粤的那批药材。” 永安帝的面色并没有因此而缓和,他突然说:“去把立膳堂一个姓郝的管事寺人喊来。” 王保心里咯噔一声,陛下好好的找郝管事干什么? 陛下要见一位小小的立膳堂管事,谁也不敢耽搁。很快,已经吓得腿软的郝公公被带到了锦瑟宫皇帝陛下的面前。正在喝茶的永安帝一口茶水险些喷出来。这位寺人到底是贪墨了多少立膳堂的食材,能把自己吃成这个样子!一看到胖墩墩油腻腻的郝管事,永安帝立刻嫌弃地挥挥手:“滚滚滚,简直有辱朕的龙目!” 心惊胆战来到锦瑟宫的郝公公又屁滚尿流地被赶走了。锦瑟宫上下一干人等是满头雾水,不明白圣上唱得是哪一出。 左等右等,还不见卓季。永安帝黑着脸出了正殿,直奔西侧宫的药房。到了药房门口,守卫的武寺跪下行礼,不敢阻拦。永安帝如入无人之境地推开了药房的门。门一开,一股浓浓的药味就飘散了出来。永安帝黑沉的脸色缓和了一瞬,然后他反手关了门,走了进去。 药房里明显要比外面热一些。药房共有六间屋子,有两间屋子是打通了的。永安帝没有出声叫卓季,他先环顾了一圈最外面的这间正厅,然后循着药味最浓的方向找了过去。 卓季束了一个发髻,头上裹着黑色的头巾,里面穿了一身黑色的短打,外面套了一件白大褂,戴了一个白口罩。有花悦溪在,卓季现在需要什么衣服都很方便。他这身装扮算是比较标准的医生装扮,可看在永安帝的眼里却是十足的不妥。孝服才会是一身的白。那脸上的白色蒙面更不成体统! “咳咳!” 忙碌的卓季抬头,惊讶:“陛下?”累晕的卓季完全丧失了警觉心,没发现有人来了。 -- 第44页 “你这是在作什么?瞧你穿的,成何体统!” 卓季手不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说:“这叫白大褂,做事的时候穿的。药材需要干净的环境,穿白色的衣服一旦脏了马上就能发现。出去臣不会穿的。” 永安帝说不出强迫卓季换掉的话了,转而又问:“脸上的是什么?” “口罩。防止唾液和口气影响到药物。头巾也是防止汗水滴落。陛下,您怎么来了?”因为戴了口罩,卓季说话闷闷的。 永安帝当然不会说他两天没见卓季,怀疑对方在躲着他。他绕到卓季对面,看着锅里黑乎乎的东西说:“听闻你这两日一直在药房,朕看看你在做什么。” “陛下,帮个忙吧。” 帮忙?永安帝一脸的诧异。 “臣累死了,可是现在不能停。臣不放心别人来做。” 永安帝卷卷袖子:“朕要怎么做?” “就像臣这样搅动。” 永安帝接过卓季手里的棍子,顺着他刚才搅动的方向继续。永安帝的力气大,卓季帮他调整了几次力道后他就掌握了。卓季拿了一个新口罩给永安帝戴上,又给永安帝的常服外套了一条浅色的大围裙。卓季给永安帝套围裙的时候永安帝还特别看了他的手几眼。 “这是什么药?” 在卓季摘下口罩时,永安帝问。卓季有些疲惫地坐下说:“地安丸。第一次做,还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地安丸?治何种病的?” “滋阴补肾、治肾阴亏损、头晕耳鸣、腰膝酸软……”说了几个治疗症状,卓季在永安帝惊奇的注视下话锋一转,“但它也叫‘小儿地安丸’,最初是为了治疗小儿先天不足、发育缓慢等症,后来才慢慢发展到成人服用。所以,臣如此辛苦,完全是为了陛下您的龙嗣康健。” 永安帝的脸微沉:“所以,你这不是为朕配的?” 卓季:“陛下龙精虎猛,怕是暂时用不到吧。” 永安帝语塞,这叫他怎么应对?说对方放肆,那岂不是说自己不龙精虎猛?接着,他就听卓季说:“不过具体有没有臣说的这些效果,还要先行实验。臣第一次配,所以得找人来试药。” “你自己没有把握?” 卓季摇头:“不是没有把握,这是谨慎。吃进肚子里的东西,还是药物,必须谨慎。” 永安帝想了想说:“试药的人,朕来找。这药何时能成?” “再这样搅拌半个时辰,然后冷却后搓成丸剂就成了。” 卓季一边说一边甩胳膊,揉手。十几年混吃等死的生活,体力是严重不足。看来每天也不能光混吃等死,还得抽出时间来锻炼锻炼身体。 为了证明自己确实龙精虎猛,永安帝半个时辰不停歇地搅拌完成。卓季把搅拌好的膏状药物挖入干净的扁盆里,然后把小慧和常敬喊了进来,让他们搓丸子。每一颗搓好的丸子用裁好的白麻纸包起来放入盒中。搓丸子交给了小慧和常敬,卓季和永安帝出了药房,去主宫休息。 坐下后,永安帝就说:“如此辛苦,不若从太医署调两个药童来帮你。” 卓季想也不想地就回绝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永安帝拿茶杯的手顿了下,然后喝下一口茶说:“谨慎些也好。” 小慧和常敬搓好所有的丸子并包好之后,拿了过来。卓季配的这锅药一共搓出两百零五粒丸子。卓季拿起一颗丸子,取掉包装的白麻纸,掰下一小块吃了。品尝之后,他看向永安帝:“有一点点苦。给小孩子吃得兑些糖水。” 没有给永安帝品尝的意思,卓季掰下一块,刚要送到嘴里。一只手伸过炕桌,抓住他的右手,然后对方倾身过来,把他手里的那一小块吃了下去。卓季的指头碰到了对方的舌头,他敢说,对方绝对故意舔了他一下。 松开卓季的手,永安帝细细品了一番,说:“比起那些汤药的味道,好多了。若是给辰杦服用,他已经四岁,这点苦算不得什么。” 卓季眨了下眼睛,把另外那一大块递了过去:“臣以为陛下会特备疼爱两位殿下。”毕竟现在身边只有这两位皇子。 永安帝看了卓季一眼,张嘴就把剩下的药丸吃了。咽下之后,他喝了口茶清清嘴,这才说:“神宗皇帝只有朕这一个皇儿,对朕的教养一直很严厉。神宗皇帝仙逝后,明宗皇帝亲自抚养朕,同样对朕格外严厉。神宗皇帝在世时,朕还能时常在母后身边。待朕留在了明宗皇帝身边,却是一月才能见到母后一次。朕也曾怪过,怨过,待到明宗皇帝仙逝之后,朕才明白,他们对朕的严厉都是为了朕能坐稳那张椅子,能坐稳俣国的江山。神宗皇帝更是自知命不久矣,他怕他走后,朕无法自保,才会那样。朕如今,很感激他们对朕的良苦用心。” “陛下很幸运。” 永安帝点点头:“是,朕很幸运。朕的公主,朕会宠她们,因为她们长大后必须要为了俣国江山的稳固背负她们作为公主的责任。而皇子,朕会疼他们,却不会宠。他们已有了会宠爱他们的慈母,若朕再宠着他们,俣国的江山朕又能交给谁?” 卓季由衷地说:“陛下,您的心胸与眼界臣很佩服。臣听说过许多所谓千古一帝的故事,至少在臣看来,您比起他们,更要贤明。” 永安帝的眼里精光闪过:“哦?那你跟朕说说,你知道的那些千古一帝,都是怎样的人?” -- 第45页 卓季:“臣以为,至少不会像您这样,对臣这个宿慧者如此放心。” “哈哈……”永安帝承认,他也很喜欢听恭维的话。 卓季把话岔了过去,永安帝也没有追问千古一帝的故事。在锦瑟宫用了晚膳,永安帝却下令摆驾玉清池。那是永安帝与妃侍共浴的地方。永安帝通常两天沐浴一次,但多数是在奉天殿。只有他心情很好,又很闲,又情趣上来的时候才会去玉清池,同时会命一位宠妃(嫏)陪同。 今年,永安帝去玉清池的次数屈指可数。这时隔近半年的第一次,永安帝却是带了卓季。卓季不明白这里的弯弯绕绕,一听可以到永安帝的大池子里泡澡,他还是很高兴的。永安帝从药房里出来就吩咐张弦去准备了。 第18章 到了玉清池,卓季不得不感慨,不愧是帝王享受的地方。对于曾经艰难得都已经忘了什么是享受的卓季来说,哪怕这里只是一个大池子,他也是十分期待的。更不要说,这玉清池的装饰和曾看到过的影视作品上表现出的帝王御池的奢华不遑多让。硕大的夜明珠,散发着香味的蜡烛,满满一池子的红色花瓣,卓季看向永安帝:“陛下,您真会享受。” 永安帝神色坦然地说:“你不喜欢看自己的身子,水里都是花瓣,也免得你在朕面前放不开。” 卓季感动了,虽然只有一点点。 “臣谢陛下隆恩~” 永安帝让张弦和冯喜先给他褪了衣衫,毫不避讳地赤裸身体,走进池内。张弦和冯喜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卓季自己脱衣服,永安帝仰躺在池边,闭着眼睛。卓季动作很快地扒光自己,下水,舒服地抽了一口气。永安帝睁开眼睛,刚好看到卓季的下身没入水中,被满满的红色花瓣挡住了。 “还是大池子泡得舒服。” 永安帝:“你若喜欢可随时来,跟张弦说一声便是。” “谢陛下!” 卓季把自己整个人没入到水中,憋不住气的时候才冒出头来。卓季一开始在永安帝面前还装装样子,让小慧给他盘个头什么的。后来就坚持不下去了,整日要么束一个发髻,要么就是一条大辫子。束发会扯着头皮,如果不做事,卓季通常就是一条辫子。 今天配药,卓季把头发束了起来。长头发洗头最麻烦,现在有大池子泡,卓季抽掉发簪,解开头发。头皮松弛令他舒服地呻吟,没看到不远处的帝王眼底的深沉。 整个人潜入水中,再冒出头来。卓季犹如一条归海的鱼儿,要多舒服有多舒服。永安帝也不打扰他,就靠在池边看着他在池子里撒欢。泡了一阵,永安帝出声:“过来给朕擦背。” 嗯? 卓季看过去。永安帝理所当然地说:“你难道不该伺候朕?” 心里笑了下,卓季猫在水里划过去,顺手拿过池边的布子:“陛下,让臣伺候您吧。” 对于卓季的上道,永安帝很满意。在卓季靠近后,他转过身。卓季拧干了帕子,给永安帝擦背。这一擦,卓季愣了。 “陛下,您的背……” “儿时不懂事,神宗皇帝打的。” 永安帝的后背有三条非常明显的鞭痕,卓季感慨:“皇帝也是不好当的啊。” 永安帝低笑两声:“要做明君,自然不易。若做昏君,便可随心所欲。” 卓季却不赞同:“昏君也不好做,把一个国家败到亡国,也是需要本事的。” “哈哈哈……” 外头,冯喜小声对张弦说:“师父,这卓雅人总是能把陛下惹得开怀大笑。” 张弦瞪了他一眼:“那当然,这普天之下也难找出第二个如卓雅人这般的妙人。你以后在卓雅人面前放机灵点。” “师父您放心,就为了那‘清凉膏’,徒儿也会机灵的。” 寺人因为被阉割,或多或少都会有淋尿病,加上张弦这些跟在主子身边伺候的,熬夜更是家常便饭。这一熬夜,一上火,那个地方就常常会苦不堪言。常敬跟在卓季身边时只有十三岁,他八岁就被送进宫阉割做了寺人。卓季可怜他,给他配了清凉膏。有了这清凉膏,常敬好过了许多,三年下来,淋尿病也几乎痊愈。只不过毕竟那个地方被全部阉割了,平时仍少不了使用清凉膏。 张弦用过这清凉膏后不知多嫉妒常敬。冯喜是张弦的徒弟,张弦分了一些给冯喜,可把冯喜高兴坏了。张弦也不跟卓季客气,用完了就去跟常敬讨。说是跟常敬讨,实则还是跟卓季要。 “卓季,你有如此大才,就没有想过自立为王?以你的能耐,这不是难事。”永安帝试探地问。 卓季翻了个白眼:“陛下,人生短短几十年,臣何苦来哉给自己找罪受。在陛下您这样自幼接受帝王学的真龙天子面前,宿慧者也就只是一个给您打工的命。” “打工?” “就是给您做臣子,为您做事。” “你何以如此妄自菲薄?你跟朕说的那些……” 卓季大不敬地打断皇帝陛下的话:“陛下,臣给您讲个故事吧。” 又讲故事? “好。” “这个故事叫,‘王莽传’。” “据说,这个王莽就是一名宿慧者,而且是比臣还要厉害的宿慧者。”卓季缓缓讲来,永安帝渐渐听得入迷,也听得严肃了不少。卓季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就把王莽“传奇”的一生讲完了,然后总结道:“成为一代枭雄霸主的理想可不是那么容易实现的,理想没实现反倒落个身首异处还不如像臣这样胸无大志,随遇而安。” -- 第46页 “你为何如此,不求上进?” 卓季在永安帝身后长长叹了一息,幽幽地说:“因为,臣曾经的希望就是,能无忧无虑的,混吃等死。” “……” 永安帝转过了身,看到了卓季眼里没来得及收起的惆怅与伤感。他伸手把卓季揽入了怀里,卓季低呼一声,手里的帕子掉在了水中。两人都是一丝不挂,这个动作让卓季清楚地感受到了永安帝身体的温度和他腿间随水晃荡的某物。 “你想混吃等死,朕便随你的愿。”说完这句,永安帝另一手突然按住卓季的后脑,强迫他抬起头来,低头就吻住了他的嘴,并且没有给卓季任何反应的时间,撬开他的牙关,侵入进去。 “唔!” 卓季下意识的反抗被永安帝轻易地压制了下去。虽然经历过地狱般的一段人生,但卓季只是一个武力值中下的脑域异能者,更不要说这辈子他的脑域异能退化了许多,还三年懒得人神共愤,武力值在永安帝面前只能称为渣渣。 池内水声连连,被猝不及防吻住的卓季本身就失了先机,他还在热水池里泡了半天。卓季的大脑在多种因素的合力下变得晕晕乎乎,不过他本能地仍努力去推永安帝,他还没有做好失身的准备! “哗啦!” 晕乎乎的卓季被永安帝又是一个猝不及防地抱到了池边。来不及赞叹永安帝的力气,卓季急忙去捂自己的下身,双手却被永安帝单手制在了身后。永安帝站在卓季的两腿间,让他腿间的风景就那样一览无余地暴露在自己的面前。 “你不喜欢自己的身子,那就把你的身子交给朕。” 永安帝抬头看着因为坐在池边而比他高了的卓季,一手毫不犹豫地分开卓季因为泡了热水而微微打开的花瓣。卓季下身的密林并不是太浓密,这令他腿间的风景更容易被一览无余。卓季闭上了眼睛,可是没有了视觉,触觉就更加的明显。 卓季咬住了嘴,再次睁开眼睛,入目的却是永安帝的指头抚上他相比男人畸形的那物。在一个男人面前暴露自己的下体,还亲眼看着对方如何亵玩,卓季咬紧牙关,不想让自己产生屈辱的感觉。他在这里就是一个拥有这样身体的嫏哥儿,他的身份就是永安帝的侍嫏,如果他觉得屈辱,只会让他自己陷入某种恶性循环的心理魔障中。 永安帝松开了卓季的双手,单手揽住他把他抱回了水里,另一手却仍在他的下身抚摸。他亲吻卓季的耳垂,在他耳边暗哑地说:“嫏哥儿与女子,大不相同。嫏哥儿的这里,只是用来受孕,产下子嗣,却无法体会到欢愉。”永安帝的手移到卓季紧张的后蕊口,“这里,才是嫏哥儿欢愉的地方。朕答应你,只要你不愿,朕,就不让你受孕。” 卓季的身体轻颤了一下。 “你不喜欢自己是嫏哥儿的身子,朕,却很喜欢。”永安帝的手指放过了卓季,却扶着自己的硬挺在卓季被水浸润的花蕊间磨蹭起来。卓季死死咬着牙关,两手用力握住了永安帝的胳膊。永安帝继续在他耳边说:“哪怕你不是嫏哥儿,是一名男子,朕知道了你,也会把你召入宫中。只有让你真正成为朕的人,朕,才能放心。卓季,成为朕的人,让朕放心,朕给你,你想要的。” “再……”卓季开口,呼吸破碎,“再给我,一点,时间……” 永安帝操控自己的龙根摩擦卓季也已抬头的细小:“你可曾,有过人?” 卓季摇头,不想承认自己又一次被这个男人撩拨得有了感觉。 “可曾,喜欢过人?” 卓季还是摇头。 “可曾被人,如此对待过?” “我上辈子到死都还是一个处男!” 气氛陡然凝滞,被永安帝撩拨得无力招架的卓季这一声吼得就是外头的张弦和冯喜都听到了。张弦一愣,抓着冯喜就赶紧退了出去,并且严厉地对冯喜说:“你刚刚什么都没听见!” 冯喜很快收起了心里的惊讶,用力点头:“师父,徒儿什么都没听见!” 水池里,卓季扭过头,不想承认自己在永安帝面前是如此的弱小。而永安帝却低低地笑了,笑声从他轻微震荡的胸腔一直扩展到整个玉清池内外。把已经失去反抗的卓季转了个身,让他趴在浴池边,永安帝靠上去。 “朕只能是你唯一的男人。卓季,记住朕这句话。朕,给你时间。”但不会太久。 永安帝扶着自己,在卓季的下身快速摩擦、抽动了起来。卓季压抑地急喘。作为帝王,永安帝对他确实足够“宠爱”了。吻落在他的耳朵、颈间,卓季的身体本能地闪避,但很轻微。永安帝看出他在努力适应这一切,心中更加满意。卓季不喜欢自己的身体,不喜欢他雌伏在人下的地位,他虽抗拒,但却并不是一抗到底。他此刻的抗拒,更多的是心理本能的排斥。所以,永安帝愿意再给他一些时间来做好准备。 永安帝的那物同样也是帝王级别的。在卓季腿间摩擦时可以轻松地擦过他的细小。卓季渐渐地发出情动的气喘,尽管仍是压抑的。永安帝的动作在这种压抑的情动中更加急切了起来,他甚至拉过卓季的手,让他抚摸自己的身体,让自己能更兴奋。 哗啦! 卓季的身体再次被转了过来。嘴被堵住,在他腿间的硬物仍在快速的摩擦,永安帝粗喘的气息传入他的嘴中,带动卓季的呼吸。卓季让自己的脑袋放空,不去想自己是男人,还是女人,还是不男不女的嫏哥儿。这样的放空让卓季的身体也兴奋了起来,他甚至感觉到一股空虚的疼痛! -- 第47页 永安帝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这种空虚。按着他腰脊的手向下,来到他的股间,中指准确地找到他微微张嘴的后蕊,慢慢探入。 “唔……” 脑袋放空状态的卓季意识回笼,他按住了永安帝的肩膀。永安帝啃咬他的耳垂,声音沙哑得令卓季心悸。 “朕不要你,把你交给朕。” “陛下……”卓季开口的声音令永安帝的欲望更加高涨。 “你情动了,卓季,交给朕。” “我……” 永安帝堵住了卓季的嘴,中指顺势长驱直入。卓季的呻吟全部落入了永安帝的鼻息间,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会这样的敏感。卓季的身体,理智与情欲互相抗衡,殊不知永安帝忍得是多么辛苦。从出生到现在,永安帝在识得情欲之后从未这样忍耐过。如果不是帝王不同于常人的忍耐力和心性控制,此刻的永安帝一定会不管不顾的要了卓季。 中指在卓季湿热的穴道里抽动,好似被无数张嘴温柔地含着。脸上的水渍掩饰了流下的汗珠,永安帝在卓季的呻吟越来越明显,越来越难克制时勉强让自己倾泻了出来。倾泻出来的永安帝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中指上,寻找到卓季最敏感的地方全力冲刺。 卓季的叫声在玉清池回荡,随着他一声尖昂的长吟,他的后蕊涌出了一股股的热液,细小的前端也喷出了几股透明的热液。卓季脱力地瘫软在永安帝的怀里。永安帝在他身体的战栗平息下来后,才慢慢抽出手指。两人的呼吸仍旧十分的激烈,永安帝的拇指探入卓季半开的花蕊,缓缓刺入。 “嘶!疼!” 卓季痛呼出声,按住了永安帝的手。永安帝没有执意进入,而是反握住卓季的手,稍显平静地说:“如此的欢愉,你这里依旧会痛。若是女子,这里早已是一滩水了。” 卓季的脑袋靠在永安帝的肩膀上,什么都不想说。永安帝也不说话,他抱着卓季旋身靠在池壁上,也许是给卓季思考的时间,也许只是想这么单纯的抱着卓季休息一会儿。 卓季和永安帝离开玉清池时已经是两个时辰后的事。这一晚,永安帝留在了锦瑟宫。他没有对卓季再做什么。卓季似乎也有些累了,在头发干了之后就上床睡了。夜半,永安帝又是在一阵痛苦的呓语中被人吵醒。他没有睁眼,只是翻了个身把卓季揽到了怀里,轻拍他。渐渐的,卓季安静了下来,在永安帝的怀中一觉到天亮。 第19章 卓季躺在躺椅里,两眼无神地看着天空。秋风吹拂在脸上,昨晚睡得算是不错的他却又有些昏昏欲睡了。 “主子。” “嗯?” 卓季抬眼,看到的就是小慧的欲言又止。他伸手拿过身边茶桌上的茶杯,问:“想问什么?” “主子,您今日,好像,有心事。” 卓季勾了勾嘴角:“没什么,只是在发呆。”他看向小慧,“小慧,你家主子我不会有太多的心事。我与陛下之间也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复杂。要说这世上谁最能随遇而安,你家主子我说第二,估计没人敢说第一。” 小慧笑了,松了口气地说:“主子今早一言不发的,奴婢还以为昨晚您跟陛下……” “我跟陛下很好。只是我以为我能一鼓作气地忙碌几天,没想到自己的毅力这么不坚定,这才忙活了两天我就懒了。唉,果然,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呐。我现在太堕落了,我在反省。” “噗嗤!”小慧笑道,“主子,您这哪里是堕落。您这两天忙得饭都吃不好,该歇歇了。” “嗯嗯,小慧说的对,来,给你主子我捏捏胳膊。” 小慧立刻去给主子捏胳膊。常敬这时候匆匆从廊道端跑过来:“主子,德傛俍俍和二殿下来了!” “嗯?” 卓季站了起来,小慧忙问:“德傛俍俍亲自带二殿下来了?” “是!主子,德傛俍俍和二殿下已经到了,在前头了,您得赶紧去迎啊!” 小慧慌了:“怎么突然就来了?这主子哪有时间装扮啊!” 卓季:“没事,就这样去吧。” “主子,这样不妥!”小慧和常敬一听急了,“您这样过去对德傛俍俍是大不敬!” 卓季往前厅走:“让德傛俍俍和二殿下一直等着才是不敬。派人上茶拿点心了没?” 常敬快步跟在后面回道:“王叔和花姑姑在前头伺候着呢。” 德傛带着二皇子南容辰杦亲自去了锦瑟宫。这件事在德傛踏进锦瑟宫后就传遍了整个郸阳宫。德傛也心知他这么做,宫里会传出怎样的闲言碎语。但那又如何。往浅了说,他是有求于卓季。往深了说,他是遵从陛下所愿。旁人如何说他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会怎么看待他。 王保和花悦溪送上了锦瑟宫里最好的茶水和最美味的点心。王保谨慎地说:“德傛俍俍,我家主子不知俍俍前来,若有怠慢,还请德傛俍俍不怪。” 德傛笑道:“本就是本宫不请自来,又何来怠慢一说。这是什么点心?本宫倒是头回得见。”德傛很自然的转了话题,拿起盘子里的一块模样新奇的点心问。心下对锦瑟宫拿出的贡茶在吃惊之余又多了更深层次的了然。 花悦溪马上回道:“回俍俍,这是蛋黄酥。是用咸鸭蛋的蛋黄加莲蓉做的。我家主子喜欢吃,奴婢们听主子说了后,试了好几次才做出主子喜欢的口味。” -- 第48页 德傛把手里的蛋黄酥又放了回去,说:“卓雅人才华不凡,对这吃食也有讲究。” 花悦溪笑笑,不好接话。她能说其实她家主子对吃食最没要求了?不过对于德傛的举动,花悦溪不免犯嘀咕。 外面传来清楚的走路声,德傛看向门帘的方向,很快,有脚步声进了外间,接着,门帘掀开,一人走了进来。德傛看到进来的人,十分的吃惊。还在垂涎蛋黄酥的二皇子和站在德傛身侧的阿珠、福全全都愣了。 这是卓季第一次正式见到后宫的贵主,还是身为傛,仅次于贵姰的贵主。德傛算不得美人,肤色不黑但也不白,脸上化着得体的妆容,个头却是比卓季还要高上一些,虽说比卓季要壮实,但整体仍是偏瘦修长的。这个时代的妆容自然比不得后世,妆底偏白,类似于唐妆,但少了<a href=https://www.po18e.vip/Tags_Nan/TangChao.html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唐朝</a>妆容的华贵雍容。不过相比女子,嫏哥儿的妆容整体都是偏素淡的,当然,也不乏喜欢浓妆艳抹的。 德傛穿了一件深蓝色底梨花簇锦蜀锦纙裳,搭一件青色长褙子。发型、头饰、佩饰和首饰绝对符合他傛的身份。举手投足间也尽是后宫贵主的端庄。相比之下,编了一条辫子,脸上无任何妆容,就穿了一件灰色长衫,身上没有任何饰品的卓季怎么看都像是误入皇宫深处的平民百姓。不止邋遢,而且极为失礼。 卓季对德傛行礼,说:“不知德傛俍俍前来,侍身未来得及装扮,失礼了。” 德傛迅速回神,回以不介意的笑容说:“是本宫不请自来,打扰了卓雅人。” “俍俍能来,侍身这锦瑟宫是蓬荜生辉,岂有打扰一说。” 卓季邀德傛坐下,他随后坐在了罗汉床的另一边,和德傛之间隔了一个炕桌。为了避免卓季尴尬,德傛道:“本宫此次冒昧前来,实是有事相求。” “俍俍有事只管吩咐便是。您这样是折煞侍身了。” 卓季不在乎与宫里的其他人的关系怎样,但他也不会傻缺地去主动跟别人交恶。德傛是傛,比他这个雅人高了两个位份,对方如果不是来找茬的,他就应该做到应有的礼数。 德傛压根没想到卓季会如此不修边幅,更没想到,圣宠如此在身的卓季说话的态度却是这样的恭敬。德傛面上不显心中所想,对卓季说:“之前你给本宫送了些教养幼儿的法子,本宫挑了一些适合杦儿的做了,只是很多地方本宫仍是不大明白。本宫也想若你懂得医术,能亲自为杦儿检查一番。杦儿出生至今,不知吃了多少的汤药,可身子骨却从未见好。本宫只有杦儿这么一个儿子,难免心焦。” 卓季往旁边看了一眼,王保、花悦溪和小慧就退下了,只留下常敬。这也是他对德傛的尊敬。对此,德傛心里是满意的。卓季这才说:“侍身听陛下说起过,德傛俍俍您生二殿下时难产,险些丧命,二殿下的身子也不大好。所以想到给俍俍您的谢礼,侍身才写了那些。” 德傛有些欣喜于果然是陛下告诉卓季的,说明陛下心里有他们父子,又难过于自己的无能连累了孩子,说:“本宫的身子以前一向很好,却谁知会拖累杦儿。” “母父……”南容辰杦拉住母父的手,不让他自责。 卓季开口:“德傛俍俍想多了。母体难产有很多原因导致。侍身能先问问二殿下主要都有些什么病症吗?” 德傛压下难过,仔细说了起来。卓季认真听着,在德傛说完后他又问了好几个问题。德傛看他这副样子倒像是真的懂医术,说的也就更仔细了。 “喂养二殿下的乳娘是生产后多久的?” 德傛:“是生产后半月的。可有问题?” 卓季把初乳的事情说了出来,他一说完,德傛就慌了:“杦儿该吃的是乳娘生产后初产的奶水?那不是脏奶不能吃吗?” 卓季再一次科普:“那不是脏奶,是最有营养的奶水。能吃到黄金奶是最好的,不过既然错过了,也没关系。俍俍,二殿下平时吃东西有没有对什么过敏?就是吃了以后身上会长疹子,或者呕吐、发烧,吃了会不舒服。” 德傛立刻说:“杦儿吃不得蛋,什么蛋都不能吃。” 福全在一旁补充:“也吃不得花生、豆子那些的。” 卓季:“那奶呢?二殿下喝母乳或羊奶那些的,有吗?”古代只有羊奶,还没有奶牛,所以卓季也就没问牛奶了。 德傛:“他小时候有,所以八个月就没让奶娘喂了。长大些倒是能喝一些了,但他不爱喝羊奶,平日里也喝得少。奶制的东西也不爱吃,有时吃了会不舒服,闹肚子。” “那吃肉呢?会吗?” “肉不会。他挺爱吃肉的,尤爱吃鸡鸭。” 卓季点点头,说:“侍身想给殿下检查一下。” 德傛立刻让坐在他身边的儿子下来。南容辰杦好奇地走到这位据说是父皇特别喜欢的侍嫏跟前。德傛拿起自己的茶杯想给儿子喝口水,卓季说:“常敬,给二殿下倒一杯清水。” “是。” 德傛伸出的手立刻收了回来,卓季解释:“小孩子尽量不要喝茶水,平时就喝煮过的白水。茶水提神,小孩子的身体还没长成,喝得多了会影响他的神经发育。” 德傛的手抖了下,阿珠急忙宽慰说:“俍俍,殿下也不爱喝茶,平时喝得不多。” 常敬端来了清水,卓季让二殿下喝了半杯清水,然后检查他的牙齿发育,之后又让他躺在榻上,按了按他的腹部。没有听诊器,卓季就趴在二殿下的心口上仔细听了听他的心音。让他深呼吸,听他的肺音。卓季检查的方式前所未见,看得德傛是紧张不已。卓季还捏了捏二殿下的腿骨,摸了摸他的头骨,然后让二殿下起来。 -- 第49页 “怎么样?”德傛紧张的脸都有点白了。 卓季对常敬说:“常敬,你让花姑姑带着二殿下去院子里玩儿吧,免得二殿下无聊。” “是。”虞兮正里。 看到母父对自己点头,南容辰杦跟着常敬走了,福全也跟了出去。卓季这才坐回去说:“二殿下对蛋白质过敏,导致他很多食物不能吃,影响了发育,也有点贫血。加上以前大补,肠胃有损伤。二殿下还有些缺钙,这可能和殿下以前身体不好,经常在房间里躺着有关。二殿下食欲不好,睡觉易惊醒,喜欢啃指甲,可能也与缺锌有关。” 卓季把什么是蛋白质过敏,缺钙、缺锌会导致的后果说给德傛听。以及为什么大补会损伤肠胃解释了一遍。德傛吓得眼泪都出来了。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侍嫏流眼泪,不过德傛的眼泪还是把卓季吓了一跳。这有着男子模样的侍嫏流泪,还是把卓季看得有些难以形容。不过也好在侍嫏大多长得阴柔些,也不长胡子,不然就更违和了。 “俍俍也不必太过担忧。二殿下还小,一切都来得及。二殿下能吃肉,这就好办很多。羊奶虽腥,但如果喝了不过敏,还是要保证每天一定的羊奶摄入量。奶制品也要多吃。每日早晚用牙盐刷牙,饭后要漱口,保护牙齿。牙齿好了,身体才能好。” 卓季写了一长串二殿下需要多吃的食物。没有补锌、补钙的口服液,也只能从食物上下手。补铁就是多吃红肉,吃补血的食物。看着卓季用一根鹅毛来写字,德傛总算是知道卓季送他的那些纸上的字是用什么笔写出来了,对卓季更是好奇了许多。 “这猪肝、鸡肝……牡蛎……” 卓季:“肝脏成人要少吃,小孩子却是需要的。肝脏含铁、含锌,牡蛎等海产品也富含锌。”这个时候的东西都新鲜无污染,是最好不过的。 德傛点点头,只要能让儿子健康,吃什么都行。 “二殿下平时也要多吃点小米粥等粗粮,不要只吃精米、白面。” “好!” “循序渐进地增加二殿下每天的运动量。先天不足,就后天来补,补得起来的。” 德傛:“有你这句话,本宫就放心了。” 把写好的四页纸交给德傛,卓季说:“俍俍若不介意,卓季也给俍俍您做个检查?” “有劳了。” 卓季给德傛诊了脉,问了他平时的一些身体反应,然后让他在贵妃榻上躺下给他按了按腹部,检查了一下舌苔。重新坐下来,卓季道:“俍俍,孩子是上天赐给的礼物,越急越不来。您还年轻,放松心态,孩子会有的。” 德傛苦笑:“本宫已二十有五,何来年轻。” 卓季笑道:“德傛俍俍这么想就错了。您现在的年纪,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已经充分做好了生育的准备。只要您把身体调整到最佳的状态,放松心态,这孩子不仅会来,还会健健康康。” 德傛的眼睛立刻就亮了。卓季道:“您心思有些郁结,体寒,其他的没有大毛病。您下回跟陛下在一起时,把房间营造得温馨舒适些,您和陛下都全身心的放松,不要去想孩子的事,只要想您跟陛下在一起很快乐,说不定孩子就悄悄来了。” 德傛被说得有些羞涩,又暗暗惊讶卓季说这些为何不嫉妒。 “您每日早饭后喝一碗红枣姜煮的水,晚上睡觉前烫一烫脚,别让自己着凉。平时没事的时候多走走动动,放松心态,很快就能当‘娘’了。” 德傛拿帕子捂住嘴,难掩喜色:“那本宫就借卓雅人你的吉言。” “一定可以的。” 德傛心满意足地走了,卓季却是长叹一声。小慧和常敬担心地看着主子,卓季转身,摇摇头:“想我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可对于男人生孩子什么的,还是接受无能啊。” 原本还担心主子是因为德傛要给陛下生孩子而心里会难过的小慧和常敬:“……” “还好,我不用烦恼生孩子的问题。” 抖抖肩,好似抖落了什么包袱一般,卓季哼着歌进屋了。小慧和常敬的头顶犹如一群乌鸦飞过。 而德傛带着儿子回到云玥宫后,对卓季的看法却是大为改观。对照着卓季给他写的单子,德傛一样样地吩咐下去。等到他吩咐完毕,却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了。福全奉上热茶,感叹:“主子,奴婢没想到卓雅人竟是那般的邋遢,不过卓雅人的模样还真是好看,若是气色更好些,怕是郸阳宫里头模样最出挑的了。” 德傛喝下一杯热茶,舒了口气:“他如此邋遢却得了那样的盛宠,足以说明他不是以色事人之人。他身上有着明显的药味。陛下宠他,怕是另有缘由。今日之事你不许多舌。” “主子放心便是,奴婢不会多言的。” 而心里,德傛却在想,卓季的雍容与贵气或许比不上郸阳宫里之前最为得宠的嘉贵姰,可卓季的身上,有一种,德傛不好形容,但却是他从未在旁人身上看到过的气质。那种气质很矛盾地竟然出现在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人身上。那是一种,似乎经历过种种沧桑之后的沉淀,不尖锐,不锋芒,却不由自主地令人想要探究与靠近。只是这一面,德傛就明白为何圣上会如此宠爱他。 “郸阳宫此后怕不会平静了……” “主子?” “没什么。” -- 第50页 ※ 奉天殿,永安帝这一上午的工作效率那是相当的高。而且谁都能看得出来皇帝陛下的心情是相当的好。待永安帝放下笔,拿起茶碗,身子往后一靠,一副准备休息的模样后,张弦立刻上前:“万岁,吴绍王世子在外候了多时了。” 永安帝抬眼:“让他进来吧。” 张弦立刻吩咐冯喜去传话。很快,一位身材消瘦,脚步虚浮的年轻人低着头匆匆进来,跪下行礼:“臣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谢陛下。” 南容时珠站了起来。南容时珠是永安帝的宗亲堂弟。明宗皇帝在位期间,俣国有两位郡王,一位“献(闲)义(逸)王”,一位“吴(无)绍(少)王”。从两位郡王的封号上就可看出他们在俣国的地位。而三王之乱与其说是明宗皇帝给永安帝留下的隐患,不如说是给永安帝留下的树立帝威的垫脚石。 南容时珠是吴绍王府的世子,是一枚妥妥的纨绔子弟,在兵部挂了个闲职。当然,对此,永安帝是乐见其成的。南容时珠好色,并且从不掩盖自己的好色。家中妻妾成群,还养了不少的外室。南容时珠比永安帝小了四岁,看起来却已经是一副被掏空身子的虚弱模样。 永安帝语带斥责地说:“世子妃日前进宫,跟太后哭诉你在外是越来越不象话,什么人都往府里接。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早晚有一日你得死在谁的肚皮上!” 南容时珠尴尬地笑:“陛下,臣最近已经收心养性了。” “朕可看不出来。既然你说你已经收心养性了,那就在宫里住上几日,让朕看看你是不是收心养性了。” “陛下!”南容时珠吓得站了起来,陛下这突然是来的哪一出啊! 永安帝:“朕也不想哪日听到消息,说你英年早逝,死在了谁的肚皮上。大兴宫那边近日正好有份差事,你去领了。做完之前,不许回府。朕会让人看着你。” 南容时珠跪下:“陛下,臣,接旨,臣一定不负陛下所托。只是,臣进宫匆忙,什么都没带,臣……” “宫里不缺你那点儿东西,你直接去吧。” 南容时珠一脸懵,完全不明白他怎么入了这位的眼,竟然会主动给他安排差事。这到底是福还是祸啊! 南容时珠被留在了大兴宫,南容时珠的父亲,现任吴绍王赶紧进宫面圣。永安帝对吴绍王说了实话。只说他得了一份滋阴补肾、强身健体的药,他自己吃了,感觉不出好坏,南容时珠的身子严重亏损,趁着把他拘在宫里,一来让他远离外头的莺莺燕燕。二来,给他调养下身子,说不准能多生几个孩子出来。南容时珠好色,可子嗣不丰,膝下就只有一儿两女。吴绍王又喜又忧地谢恩告退,不敢去猜陛下所说的那种药是真的有效,还是以此为由给他们吴绍王府提提醒。可吴绍王左思右想又想不出自己做了什么惹了陛下不快。从奉天殿出来,吴绍王就递了帖子,要去拜见太后。 第20章 这一天,永安帝没有再去锦瑟宫。他如常地去见了太后之后,就去了华阳宫。大皇子南荣辰杋白日在冬夜堂读书,要酉时才能回到华阳宫。等到他八岁,就要搬出华阳宫,搬到大兴宫的皇子所去居住。为此嘉贵姰想起也心忧不已。南容辰杋去了皇子所,可就只有他一位皇子在那边,又离开了母父身边,如何不叫嘉贵姰担忧。 永安帝的到来,让嘉贵姰的脸上有了难掩的喜色。卓季受宠没有引得后宫怨声载道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永安帝对后宫没有失宠的妃子、侍嫏,还是尽量做到了雨露均沾。到惜贵妃的毓娴宫和嘉贵姰的华阳宫的次数也没有减少。程氏死后,嘉贵姰上请太后,把燕宣发配到了西三院。被嘉贵姰赶出来的人,没有哪个宫的贵主会收留。这边卓季离开了西三院,那边燕宣就被送了进去。永安帝没有降燕宣的位份,但燕宣现在也和被打入冷宫没有什么区别。 “陛下今日不忙吗?”嘉贵姰亲自给永安帝送上茶水,问。 永安帝回道:“国事再忙,朕也要抽出时间来看看你。” 嘉贵姰脸上的笑容加深,坐到了永安帝的身边。永安帝吹了吹热茶,抿了一口,问:“辰杋最近可好,朕近日太忙,都没顾得上去冬夜堂检查他的功课。不过听陈阁老说,他读书很用功,也很用心。” 嘉贵姰忙说:“劳陛下您挂念。杋儿读书用功,也是因有陛下您管教在前。” 永安帝:“也是你教的好。不过也要注意身子,他毕竟还小,切不可因过于用功而伤了身子。” “陛下放心,臣侍日日注意着他的身子,不敢轻心。陛下,最近天干,臣煮了些梨水,臣这就让他们送上来。” “好。” 永安帝看到了棋盘上嘉贵姰还未下完的棋,他起身走过去坐了下来。嘉贵姰吩咐完昌安后跟了过来,坐下。 永安帝执起一颗白子:“来,朕陪你把这盘棋下完。” 嘉贵姰含笑地执起黑子。嘉贵姰是永安帝的青梅竹马,琴棋书画的造诣在后宫中可说是无人能及,就是前皇后程氏都比不上。一盘下完,输了棋的永安帝却是兴致大好:“不愧是韶尧,这么多年,朕还是甚少能赢得了你。” 嘉贵姰道:“是陛下让着臣侍。” 昌安适时地送上杏仁梨水,嘉贵姰接过来摸了摸碗,不烫手,这才送到永安帝面前。永安帝几口喝掉梨水,满意地点点头,把空碗交给昌安。 -- 第51页 嘉贵姰道:“陛下近来为国事烦忧,切要注意身子。” 永安帝整个人窝进软椅里,神态放松地说:“这两年的国事确实繁杂了些,加上又有一帮子不争气的蠢材。好在旱灾算是过去了,剩下的事就看吏部、户部、刑部和大理寺的调查。” 永安帝主动提到了朝政,嘉贵姰却是不能多嘴询问的,他只能说:“陛下英明神武,再难的事也能平安度过。” 永安帝笑笑:“你对朕倒是有信心。” 嘉贵姰:“因为您是陛下。” 永安帝随口说:“卓季也常说朕英明神武,可越是这样,朕有时候越觉得还不够,还远远不够。”只是那看似鲁莽的王莽所做的一些事,都是他这位被很多人称为明君的帝王想不到,更做不到的。 嘉贵姰心下一动,不动声色地说:“卓季如此说,想必也同臣侍一般极为崇拜陛下了。” 永安帝哈哈笑了两声,摇头:“他?他认为朕英明神武或许是真,但要说崇拜朕,却绝对没有。” “陛下您真是宠爱他。”嘉贵姰难以保持脸上的笑容。 永安帝抬手轻捏了一下嘉贵姰的脸颊,语带深意地说:“太后年纪大了,朕或许不会再立后,但这后宫,朕也终究要交给一人来打理。韶尧,你一向懂事,莫让朕失望。” 嘉贵姰的呼吸一窒,立刻跪下:“陛下,臣侍妄自揣测圣意,请陛下赐罪!” 永安帝没有让嘉贵姰起来,而是说:“他与你们不同,他的心,不在后宫。朕要把他留在郸阳宫,就必须宠着他。但无论朕给他多少圣宠,于你,于其他人,都无关紧要。你可明白朕的意思?” 嘉贵姰磕头:“是臣侍有愧陛下的恩宠,不仅未能为陛下分忧,反而惹陛下烦心,臣侍有愧……” 永安帝弯腰单手扶起嘉贵姰,把眼带湿意的嘉贵姰抱坐在怀里,说:“不要再让朕失望了。” “是,陛下……” 永安帝抹去嘉贵姰眼角的泪,说:“卓季懂医术,你若无事,可去他宫里坐坐,叫他给你瞧瞧。” “臣侍一直都很想去看看他,只是怕陛下不愿。” 永安帝笑笑:“他不爱出门,朕就由着他了。你们愿意去自然最好不过。等他都见过你们了,说不定也就爱出门了。” “臣侍知道了。” “你是贵姰,锦瑟宫少了什么,缺了什么,你要仔细着,莫再让朕去操心。” “是臣侍不懂事,臣侍日后定不会再叫陛下为此烦心。” “嗯,朕知道你会做好。朕今晚在这儿歇了,很久没听你弹琴了。” 嘉贵姰笑了,从皇帝的怀里站起来:“臣侍这就让他们去拿琴。” 永安帝点点头。 太后执掌后宫谁都知道只会是暂时的,永安帝自己也清楚他不可能一直让母后帮他掌管后宫。永安帝心里的最佳人选是嘉贵姰,只是嘉贵姰在对待卓季的事情上让永安帝不大满意,相比之下,更主动的德傛反而得了永安帝的心。但宫中适合执掌后宫的人只有嘉贵姰,可以说是名正言顺。所以在正式安排嘉贵姰执掌后宫之前,永安帝需要先敲打他。不然他把后宫交给嘉贵姰,嘉贵姰转身就去对付卓季,那就是给自己添堵。 这一个下午,永安帝在华阳宫听嘉贵姰抚琴,和嘉贵姰下棋,心情舒畅。嘉贵姰也从永安帝嘴里知道锦瑟宫的那位琴棋书画只有画算出众。棋不通,琴恐怕也不精,字写得也糟糕。但嘉贵姰却不会再因此小觑甚至心里鄙夷卓季了。嘉贵姰不傻,永安帝的话已经给出了足够的意思。只要他老老实实的对待卓季,不要对卓季生出算计的心思,那么日后,他就是执掌后宫的不二人选,卓季也不会对他的地位造成威胁。他非但不能算计卓季,反而要处处维护卓季。能得到执掌后宫的权力和与卓季争宠,嘉贵姰很清楚应该选什么。 连着两日,永安帝都没有去锦瑟宫,而是在华阳宫过夜,之后又在惜贵妃的毓娴宫过了一晚,接着又在德傛的云玥宫连宿两晚,之后还召了两名答应侍寝。众人都摸不着头脑,以为锦瑟宫的那位要失宠了。 嘉贵姰没有去锦瑟宫,重阳节要到了,太后让嘉贵姰和惜贵妃帮着筹备重阳节的祭祖大典。本来八月初八是长青节,太后的寿辰。因为旱灾,太后就免了。但长青节可免,重阳祭祖却是绝对不能免。每年的除夕、清明、中元节和重阳节都是祭祖的重要日子,宫里上下更不能马虎。尤其今年旱灾过去,祭祖的意义更为不凡。太后精力有限,嘉贵姰和惜贵妃都要跟着忙碌。卓季在自我反省了一天之后又钻进了药房,是真的要配药也好,是为了躲永安帝也罢,反正是不见人。原本因为德傛去了锦瑟宫而蠢蠢欲动打算跟着去锦瑟宫拜访的一些人,都被挡在了门外。嘉贵姰也是知道卓季在忙,便没去打扰他,永安帝也默许了。 这几日前朝的气氛又紧张了起来。粮仓大案有了重要的进展,龙威再次震怒。因为涉及到了皇家宗室,最近几日进宫找太后求情的人不在少数。太后也是烦不胜烦。这边,永安帝在奉天殿的止行殿内刚把来求情的一位宗室骂得狗血淋头,轰走之后,张弦手里捧着一个方形的两个巴掌大的盒子走了进来。 “万岁,卓雅人派人给万岁送了一份东西,说是让万岁您亲自过目。” -- 第52页 永安帝脸上的怒容消退了一些,问:“谁送来的?” “是王保。他说卓雅人向太医署订的一批南粤的药材送过来了,卓雅人最近都要忙着处理这批药材。” 永安帝心里又不大舒服了,他连着有十日没去锦瑟宫,也不见那人主动来问一声。永安帝伸手,张弦把盒子呈上去。永安帝打开盒子,里面是几张写了字的纸,用鹅毛笔写的。卓季不喜欢用毛笔,如果不是永安帝强迫他练字,他连毛笔都不会拿。 永安帝拿起最上面的第一张纸,打开,原本还因为卓季不来询问而不高兴的他看了几眼后立刻坐直了身体。张弦一看就知道纸上一定写了很重要的内容。 ——陛下,臣需要一种叫玻璃的东西。它的主要成分是二氧化硅。它的用途为……臣只知道它的主要原料是石英砂、硼砂、硼酸……大概的制作方法是…… 卓季洋洋洒洒地写了三页,在第三页的最后写道:【烦请陛下命工部尽快研制出玻璃,不仅对臣有大用,对俣国也有大用。】 永安帝把这三张纸放到一边,拿起第四张。 ——陛下,臣还需要一种叫不锈钢的金属。此金属不易生锈,耐腐蚀。它的用途覆盖……臣只知不锈钢的大概生产方式为如下…… 臣请陛下命人尽快研制不锈钢,臣谢陛下。 永安帝的呼吸有些厚重。他把几张纸用力地按在掌下。张弦的心因为陛下的举动和表情而提了起来。许久之后,永安帝似乎才缓过来,哑声开口:“张弦,速命史玉,严进,潘北谷进宫见朕。” “是!” 永安帝又拿起那几张纸,逐字看了起来。 卓季又给永安帝找了事做,他不是故意的,而是在配药的过程中发现自己急需玻璃制品。古代医疗技术极其不发达。生为了古人,卓季也会考虑自己的生命安全。有个小病小痛可以吃药解决,但如果是生死攸关的大病呢。不管以他的能力能不能达到手术需要的条件,但至少他得准备好做手术的工具吧。卓季以前不是没有想过弄出手术刀来,但很不现实。这几天配药他又想到了这件事,马上写下来交给永安帝。他毫不怀疑古人的智慧,只要给他们一个提示,他们一定能创造出奇迹。 工部尚书史玉这阵子是忙得脚不沾地。得到陛下命他速进宫的消息,他是心惊肉跳,不知道陛下又有了什么奇怪的念头。而史玉这一进宫,直到天黑透了才从宫里出来。第二日一早,史玉就去了工部,召集工部司马等人开了一个会,然后整个工部运转起来,花了七天的时间从东洛的两个匠营里挑选出了一百名精于冶炼的匠人。之后史玉把工部交给两位司马暂管,他和光禄大夫严进,定远将军潘北谷带着这一百名匠人和一千名精兵离开了俣国国都东洛城。 九月九重阳节祭祖是大事,从初一开始宫里上下就进入了节日的氛围中。太后赏赐各宫重阳花糕、黄菊、茱萸和菊花酒。即便是冷宫的人,都能收到太后的赏赐。郸阳宫内也是随处可见黄菊花。在这样浓烈的重阳气氛下,卓季的脑袋里却很不合时宜地冒出一行字——“满城尽带黄金甲”。 喝着菊花酒,卓季躺在摇椅里看着夜空中的蛾眉月。今天是初三,在药房忙碌了大半个月的卓季终于能够歇口气。俣国没有中秋节这一习俗,所以卓季也没有机会在倍思亲的日子里伤怀。这大半个月永安帝都没有来过,只是派张弦送了些赏赐。对此卓季没有任何的反应,似乎永安帝来与不来对他都没有影响,但其他人看在眼里却是担忧不已。 “主子,重阳节那日,您可去?”小慧忍不住问。 卓季晃着酒杯,不甚在意地说:“陛下没说我必须去。不是必须去,我就不去了。” “主子,陛下很久,没来了……” “怎么了?” “……”小慧不能跟主子说,她担心。 卓季对着月亮举杯:“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穹窿玉宇……高处不胜寒……” 锦瑟宫的宫人都被主子突来的诗性引了过来。卓季站起来,好似喝醉般,摇摇晃晃,吓得小慧和常敬急忙扶住他。卓季挣开两人,灌下杯里的酒水,缓慢转圈:“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一抹人影悄悄走进锦瑟宫主宫的正殿,并停在了廊道拐角的阴影处。卓季把酒杯丢给了常敬,无视对方手慌脚乱的接住价值连城的玉杯,他抽掉发髻间的簪子,解放自己的头发,就那样披头散发地指着夜空,突然声调一变。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放下手,卓季呵呵低笑了几声,声音又柔软了下来,仰望夜空,带着希望,带着眷恋,幽幽低语,“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就在众人沉浸在这一刻的静默、淡淡的伤感中时,卓季突然又两手放在嘴边,对着夜空大喊:“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我与你们隔着一个时空,我希望你们都还活着,都还好好地活着!我能与你们一起在此时此刻,共赏这弯明月! 第21章 一个人从阴影处走了出来。小慧、常敬、王保等人第一时间看到了他,吓得立刻跪下大喊:“陛下!” -- 第53页 晕乎乎的卓季放下手,对着走过来的人眨了眨眼睛:“陛下?您什么时候来的?” 张弦急忙朝在场的人示意,小慧、常敬等人担忧地看了一眼主子,站起来跟着张弦快速退下了。脸色晦暗不明的永安帝走到卓季面前,伸手一个用力把人扯到怀里,沉声问:“你想和谁千里共婵娟?”永安帝没听过这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但不妨碍他明白其中的意思。 卓季胆大包天地脑袋抵住永安帝的胸膛,轻晃着说:“和,我爸,我妈,我哥们儿,我战友……我死了……也不知道他们……活下来没有……” 永安帝身周的杀气瞬间消散无踪。他抱住卓季,低头在他耳边问:“你是怎么死的?” 卓季的身体颤抖。永安帝抱紧他:“卓季,告诉朕,你是怎么死的。” 卓季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开始痛,他呼吸破碎的抓紧永安帝的衣服。永安帝在他耳边诱导地说:“告诉朕,朕今晚,便不碰你。” 卓季的身体痛苦地紧绷,他大口大口喘气,眼前一片的血腥。在酒精的催化下,他不知道自己张开了嘴,告诉了等候答案的人。 “吃了……被吃了……被撕扯成无数块……吃掉……吃掉……” 永安帝的眼瞳急缩,他腰一弯,横抱起卓季转身往寝房大步走去。卓季在永安帝的怀里呓语:“疼……疼死了……陛下……您要杀我,不能,分尸,疼,疼死了……” “朕不会杀你。” 把卓季放在床上,永安帝也跟着上了床,把浑身还在发抖的人搂在怀里,扯过被子盖住两人。他没有再问卓季“那一世”是被什么吃掉的,也有些后悔当初自己说会把他五马分尸,也难怪卓季那晚会梦魇。 卓季很快睡着了,他的酒量很一般,今晚又喝了足足一坛子的菊花酒,即便酒精度数低,也足够他醉了。这一晚卓季一直在呓语,喊疼,睡得很不安稳。脑中不停地在回放他临死前的那一幕。在骨肉分离的剧痛中,他引爆了自己脑袋里的异能核。七级脑域异能者的自爆,入目所及的一切全部化为了灰烬,就连那三只丧尸皇也被炸得连渣都不剩。他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个非战斗异能者最后会死得如此霸气。脑域异能者和精神力异能者不同,精神力异能者是战场上的大杀器,脑域异能者是最尖端的科研人员。说白了,他就是一个大脑堪比最精密计算机的研究员。 卓季死了,以极其惨烈且霸气的方式死了。临死前,他把自己研制的有关抗丧尸病毒疫苗的所有成果交给了胖子和护送他前去哈市基地的军队。哈市基地是华国仅存的唯一的人类基地。只要胖子他们能把资料安全送到哈市基地,他相信父亲一定能很快研制出疫苗病毒成品。有了成品,人类就有可能从那场浩劫中走出来。他完成了他的使命,虽死,无憾。不,也有遗憾,他没能给他爸留下心心念念的孙子(女)。 这一夜,永安帝照顾了卓季一夜,安抚了他一夜。天将明的时候,永安帝才小憩了一会儿,然后在张弦禀报说林奕回来后就匆匆离开了锦瑟宫。不过在离开之前,永安帝对锦瑟宫上下下了严令,不许卓季再沾酒,还让张弦把锦瑟宫剩下的酒全部收走了。 因为昨夜的事,永安帝的心情并不怎么好。他没有问过卓季“那一世”活了多久,又是怎么寿终的。卓季也从来没有提过。但从两人相处这段时间以来的交谈中,永安帝分析出卓季“那一世”寿终时的年龄不会太大,最多不超过三十五,没有成亲,应该也没有婚约。他想过卓季“那一世”可能是病故,可能是被害,却怎么都没想到,竟然会是那样的惨死。永安帝不想知道卓季是被什么吃掉的,只是猜测,他的心情就好不起来。这也就是解释了为什么卓季对自己“那一世”寿终的过程始终避而不提。 心情不好的永安帝甚至没有坐步辇,从锦瑟宫一路走回了奉天殿。张弦和冯喜等人小心翼翼地跟在陛下的身后,不停猜测陛下昨晚和卓雅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为何陛下的脸色看上去如此的难看。 林奕在止行殿候着,永安帝脚步不停地穿过奉天殿的正殿直奔止行殿。在看到风尘仆仆,眼带青色的林奕时,永安帝收起了脸上的严肃。 “陛下!”见到皇帝,林奕显得极为激动。 “快起来。” 让林奕起来,永安帝对张弦打了个手势,张弦快速让宫女端来茶水后就把所有人都带了出去,并关了止行殿的门。 “陛下,臣幸不辱命!” 林奕从怀里掏出一封厚厚的奏章,双手递上。永安帝接过奏折,迅速看了起来。越看,永安帝脸上的惊色越重。到最后,永安帝甚至站了起来。 奏折一放,永安帝就问:“这奏折上所写无半句虚言?!” 林奕跪下:“陛下!奏折上所写,绝无半句虚言!臣也没有想到,此物分明就是烟火,可按照其上的配方,威力会变得如此巨大!最后的两个配方臣未有敢尝试,连夜回来禀报陛下,请陛下圣断!” 永安帝完全无法压制内心的激动。他离开龙椅走下来,来回数次踱步后,他指示:“林奕,参与此事的所有人等全部严加看守!你速回,等朕的旨意!” “是!” 林奕起身匆匆离开,连回家修整一番都顾不上。永安帝在止行殿走来走去,良久后,他拿着那封奏折出了止行殿。 -- 第54页 “去锦瑟宫!” “是!” 还在床上补眠的卓季被人惨无人道地挖了起来。把他挖起来的是皇帝陛下,他还不能表达不满。在小慧的服侍下刷牙洗脸换衣服梳头,卓季顶着一对熊猫眼出了寝房,去了东阁。卓季一到东阁,张弦就把小慧等人拽走了。永安帝递给卓季一份奏折,卓季不明所以地接过来,打开。 只看了开头,卓季就笑了。他快速浏览完奏折,抬头笑道:“陛下,您找的这些匠人可真厉害。臣给您的明明是炫丽烟花配方,他们却硬是鼓捣出了炸药,厉害厉害。” 永安帝眼底精光滑过,似笑非笑地说:“那朕是该重重地赏赐他们。” “是啊是啊。炸药可比烟花厉害多了。烟花就是增加增加节庆的热闹,这炸药可是能攻城掠地的。” 永安帝的手瞬间紧握成拳,又放开。 “林奕说最后的两个配方他不敢尝试,你以为如何?” 卓季打着哈欠说:“林内卫这么谨慎也是应该的。最后两个配方本来是装在烟花弹里,用炮筒打到天上,然后‘砰’,五彩缤纷,多么好看。结果现在被弄成了炸药,只能装进炮弹里,用炮筒打出去‘砰砰’炸人、炸城墙了。”说到这里,卓季还耸耸肩,显得颇为无奈。 永安帝却是眼底深邃如井,一把抓住卓季的手:“你想要什么赏赐!” 卓季笑了,露出了上下八颗牙齿:“陛下,雅人的宫分太少了,臣上有老(王保),下有小的(小慧),还要打点宫人,一年三百两银子实在不够花。” “朕一年给你一万两银子的宫分!” 卓季还是笑:“陛下,臣没那么贪心。如果您弄出了玻璃和不锈钢,您一年只要从这两项的收益里,给臣漏那么一点点汤喝,臣就很知足了。” 这还不叫贪心? 永安帝:“朕答应你。只要能弄出来,这二者一年的收益,朕都分你半成!” “臣谢陛下隆恩~”卓季站起来,很是规矩地给永安帝行了一个后宫礼。 一个半时辰后,永安帝再次离开了锦瑟宫。哈欠连连的卓季回到寝房爬上床继续睡觉。两人谁都没有提昨夜的酒后“胡言”,很有默契地把昨晚的事揭了过去。 林奕的祖父林睦是明宗皇帝时的老臣,猛将,深得明宗皇帝的信任。永安帝能顺利登基,并且顺利平叛三王之乱,林家功不可没。四年前林睦病逝,病逝前,他虽已卸掉将军一职,却仍有着正一品的右柱国功勋在身。林奕的父亲林燮山为骠骑大将军,正二品武将,为俣国将领之首。因为林家的特殊地位,到明宗皇帝时,林家的女儿、嫏哥儿不入宫成了默认的规矩。所以明宗皇帝、追封的神宗皇帝和永安帝的身边都没有林家的女儿和嫏哥儿。而以此作为交换的就是,林家的儿郎会成为深得皇帝信任的御内侍卫。 永安帝身边有八位御内侍卫,这八位御内侍卫身份超然,可自由出入整个天授宫的三宫。就是皇帝的后宫郸阳宫,御内侍卫携腰牌也可随意出入。御内侍卫贴身保护皇帝,各个武功高强,随身携带兵器。宫里的侍卫归禁军统领所管,但御内侍卫却只听皇帝的差遣,就是禁军统领见到御内侍卫也要行礼。御内侍卫听起来只是一个侍卫,却有着极高的权力和地位。 林家的这一代,林奕就是永安帝的御内侍卫之一,在八名御内侍卫中更是深得永安帝的信任。永安帝再次回到奉天殿后,立刻下令召林燮山进宫。在府里的林燮山知道儿子回京了,结果匆匆进宫后又匆匆出了京。现在陛下又急召,林燮山意识到一定出了大事,不敢耽搁丝毫。 林燮山进宫后与皇帝陛下秘密商谈了两个时辰,就是午膳都是在奉天殿内和陛下一同吃的。之后,林燮山手持陛下手谕、一半虎符,前往驻扎在京城东洛城二百里外的虎营,带走了两千名士兵。林燮山作为俣国的全军大将,轻易不会出京。他一出京,就一定意味着俣国遇到了生死存亡的重大战事。可在重阳节前,朝廷没有收到边关任何有关战事的加急急奏的情况下,林燮山却离开了京城,还从虎营带走了两千人马,朝廷上下顿时哗然。 当天,内阁的几位阁老大臣就要求面见圣上,询问此事。永安帝只一句“朕有要事交代骠骑将军去做”,任由重臣各种猜测,不做任何解释。稍晚,太后派人到奉天殿,希望皇帝陛下能去一趟寿康宫。 晚膳的时候,永安帝去了寿康宫。他一到,太后就遣退了身边的所有宫人,张弦和冯喜也退了出去。太后忧心忡忡地问:“皇儿,娘听闻你命林将军出京,还带走了两千虎营的兵马,可是边关出了大事?” 永安帝心情极好地安抚说:“娘,边关并无大事,只是我有要事需林燮山去办。此事事关重大,不能轻易交给旁人,必须是可信之人。” 太后心里一动,立刻压低声音:“可是锦瑟宫的那位又给皇儿你出了什么好主意?” 永安帝点点头,慎重地说:“此事关系到我俣国开疆扩土的霸业,不容半点马虎。也只有交给林燮山,我才能放心。” 太后倒抽了一口气:“既是如此大事,为娘就不多问了。只是皇儿,卓季既然拿出如此重要之事,难道他就无甚所求?皇儿你对卓家人似乎并无偏爱。” 永安帝淡淡地说:“卓季心中的家人另有他人。我对卓家无任何偏爱之举,才称了他的心。” -- 第55页 太后秒懂:“他如此大能,又有秀才功名在身,卓家逼他入宫为嫡女铺路,又怎可能令他心怀感激。卓季与卓家,皇儿自然是选卓季。” 永安帝点点头:“正是如此。” 太后转而问:“皇儿,重阳节那日,他可来?” 永安帝道:“昨晚我本想问他,哪知他喝醉了。今日一大早我又忙于与林奕、林燮山商谈大事,倒是还未来得及询问他。” 太后立刻说:“那皇儿你现在就去锦瑟宫吧。” 太后一刻钟都不多留皇帝,把他赶去锦瑟宫。对太后来说,什么都比不上皇帝的宏图霸业,比不上俣国的千秋基业。 出了寿康宫,永安帝才发现一件事,他看向张弦:“朕还未吃晚膳。” 张弦:“……” 永安帝:“传膳去锦瑟宫。” “是。” 张弦在心里摇头,谁能想到太后竟然会不留陛下用膳。 第22章 永安帝到的时候,卓季正在吃饭。这陛下来了,卓季自然也就不能继续吃了。一桌的菜撤下,换上皇帝的御膳,卓季没有半点心理负担地品尝了一顿御膳。再次连连点头,这皇帝的饭菜就是好吃!好看精致又好吃! 能跟永安帝一起用膳的妃嫔、侍嫏,那不仅是得宠的,更要有一定地位的。之前燕宣、慧嫔再受宠,也没跟皇帝陛下一起用过膳。卓季觉得跟永安帝一起吃饭还是一件比较愉快的事情。俣国的帝王用膳不像他以前看过的某宫剧,陪膳的妃子只能站着。他可以坐着和永安帝一起吃饭,遇到好吃的饭菜,他可以让宫人多给他夹一点。不过有两件事是相似的,第一件事,皇帝的饭菜要先验毒。第二件事就是永安帝每盘子的菜都会吃,但都不会超过五筷子,他也不会说哪道菜好吃。卓季认识永安帝这么久,也不知道他爱吃什么菜,爱喝什么茶,爱吃什么水果,喜欢什么口味的点心。 各宫,包括皇帝每顿剩下的饭菜,吃不完的统一由立俭堂收走,卖相不好的就分发到京城的善堂给里面的鳏寡孤独者食用,卖相还很好的就送到酒楼里去再卖给客人们食用。负责的寺人从中抽取油水司空见怪,但挣得的大头还是送回给宫内。通常,这笔银子是交由皇后处理的。程氏被赐死后,永安帝才知道她为后十年来贪墨了多少宫内的银两,其中一笔就是来自这部分。 帝王都不傻,有人愿意花钱买,他也就默许挣这笔钱。卓季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还连连感叹,没想到这条产业链不是暗地里的,而是明面上就存在的。 饭后,永安帝喝着茶,问卓季:“重阳那天要祭祖,你可想露面?朕不勉强。” 卓季问:“听说那天陛下您要登山?” 永安帝:“从初一到初九,朕虽不需日日斋戒,但要禁欲。初九那日,朕寅时起身,沐浴之后在文庆宫的祭坛祭地,然后前往宗堂祭祖,之后去娲女山登山祭天。那一日朕直到返回天授宫才能进食,期间只可饮少量的水。” 卓季唏嘘:“这皇帝还真是不好当啊。” “哈哈……”永安帝失笑。 卓季:“那臣不去了,太累了。一天不吃东西,臣扛不住,臣最怕饿了。” 永安帝道:“妃侍只能祭祖,而且只有嫔、伃以上的妃侍才能前往祭祖。” 卓季乐了:“那臣更不用露面了,资格不够啊。” 永安帝:“张弦。” “奴婢在。” 张弦很快躬着身子走了进来。 “命内阁首辅海士璋拟旨,卓氏季雅人,才丰德茂,性谦品贤,晋封为顺伃。着礼部尚书叶秉坤为正使,正治上卿尉迟渺为副使,于九月初八持节册命。锦瑟宫更为‘翔福宫’,鹏路翱翔,如天之福。” 张弦先是一愣,然后朝还没回神的卓季恭喜的一笑,领命:“是!” 张弦走了,永安帝回头:“你现在是顺伃,可前往祭祖。” “……” 几息后,没想到会突然“升职”的卓季出声:“陛下,您能解释下,这个‘顺’是什么意思吗?难道臣对陛下还不够恭顺?”不就是没同意侍寝么,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顺乃顺利、和顺之意。朕自遇到你,便事事顺通。你是朕的福气,是朕的福运。朕总不能册你为‘福’,便选了‘顺’。不过这福还是要的,所以朕改锦瑟宫为翔福宫。” 呵呵! “陛下,您还不如直接叫臣福娃算了,臣这宫就叫福娃宫。” “哈哈哈……” ※ 这才两个月,卓季就从雅人升为了伃,陛下还命内阁首辅海大人亲自拟旨,礼部尚书和正治上卿为正副使!妃侍册封,拟旨的人、持节册命的正副使身份都代表着皇帝对被册封之人的看重。就是皇帝陛下最宠爱的嘉贵姰被册封时也只是命内阁学士拟旨,礼部司马和嘉议大夫为正副使!内阁学士和内阁首辅可不是只差了两个字!那是老大和下属的鸿沟差距!礼部尚书,那是握有实权的正二品大员,礼部司马只是正三品。正治上卿和嘉议大夫都只是一个勋位,并无实权,但也同样一个是正二品的勋位,一个是正三品的勋位。 勋位都是表彰有功之臣的,册封妃侍时,皇帝通常会选一位握有实权的官员为正使,一位只有勋位,但无实权的官员为副使。皇帝陛下册封卓季所选的拟旨、正副使三人全部都比嘉贵姰高了一个品阶。而且卓季是第一个皇帝册封为伃时还把所居宫名给改了的。而且皇帝陛下还很着急,今天已经是初四,马上就初五了,皇帝陛下要初八就要举行册封仪式,礼部尚书也体会了一把工部尚书近期来的心情,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 第56页 一块巨石激起千层浪。哪怕嘉贵姰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听到这一消息时还是没能绷住脸上的端庄。 毓娴宫,惜贵妃对着夜空低语:“‘顺’……陛下竟然给他封了个‘顺’……陛下是想让他再顺从些吗?后宫妃嫔、侍嫏,哪个不是顺着陛下?可陛下就偏偏喜欢上一个不顺着他的人。”惜贵妃潸然泪下。 如意心疼地宽慰:“主子,陛下早晚会知道娘娘的好的。” 惜贵妃流着泪说:“早晚?本宫在陛下身边已经十四载了。十四载,陛下对本宫都是不冷不热的,若不是太后慈爱,本宫早就如李氏她们那般被程氏磋磨死了。若本宫膝下有个一儿半女,本宫有所依靠,也不至于像如今这般凄惨。” “娘娘,陛下平日里还会到咱们毓娴宫,您一定能生下小殿下的。” 惜贵妃凄苦地说:“本宫已经老了,已经生不出了……” 阿珠站在主子身后给主子卸妆,不平地说:“主子,陛下对卓雅人当真是三千宠爱于一身了。” 德傛:“现在是顺伃,不是雅人,你要记住。” 阿珠:“是,主子,是顺伃。主子,陛下为何如此宠爱顺伃?奴婢也没觉得他有多好啊,也就是懂些医术罢了。” 德傛淡淡地说:“本宫本就不是这后宫里受宠的那个,陛下要宠爱谁便宠爱谁。说起来,自他帮着调理杦儿的身子后,陛下反倒来云玥宫的次数多了,对本宫也不若以往那般冷淡。本宫还要承他的情。” 阿珠不满:“俍俍,您就是心太好。” 德傛看着铜镜里自己模糊不清的脸,说:“本宫不是心太好,是看得明白。本宫若真能再怀上龙嗣,本宫就是拿他当亲兄弟又有何妨。他受宠,却没拦着陛下雨露均沾,可比有些受宠的人强多了。现在要伤心的不是本宫,是华阳宫和毓娴宫的那两位。” 德傛最近的心态十分好。从卓季那里回来后,他是严格按照卓季说的调理皇儿的身体,调养自己的身子。他自己调理的怎么样还看不出来,但皇儿的身子是明显大好。单从这一点,他就能看出卓季不是那种喜欢算计,又一心争宠的人。以前,陛下两三个月不踏足云玥宫都是正常的。现在,陛下一个月里至少有三四天是在他这儿的。不管陛下是不是因为卓季的原因对他另眼相待,这份人情他是记下了。 卓季成为了顺伃,东洛卓家是喜忧参半。喜的自然是卓季终于成了后宫的实权贵主,忧的是他们一直无法见到卓季。重阳祭祖即将到来,卓逸致也不便在这个时候去打扰陛下。 永安帝的一道圣旨,让礼部忙晕了头,也让更名为翔福宫的锦瑟宫上下忙晕了头,特别是花悦溪。卓季初八就要去太极殿受封,届时他要换上伃(嫏)的宫服。立锦堂那边是连夜赶制顺伃的新衣,立锦堂的管事更是找到了花悦溪这里,让她帮帮忙,立锦堂那边对这位顺伃俍俍的喜好是全然不知。这新衣不仅要包含册封时要穿的宫装,还有当天至少两身要穿的常服。立锦堂的总管生怕一个不慎惹顺伃不悦,脑袋不保。 花悦溪去了立锦堂,王保和原秀也是忙得不可开交。主子册封为伃,虽说宫分、宫人不增加——毕竟之前就是伃的宫分和宫人数量——但翔福宫里的排场要变,院子里的摆设要变。好在采仗仍旧是原先的那波人,只不过这回卓季可以名正言顺的拥有采仗了,这也意味着他自己要负担采仗宫人的日常用度。嘉贵姰也命宫内司送了不少的东西到翔福宫,光是送来的丝绢布皮,就够卓季用好几年的了。 对于身份的变化,要说最平常心的恐怕就是卓季。他不仅是平常心,他还很怨念。“顺”伃,“顺”伃,一想到永安帝根本就是拿他当福娃,他就高兴不起来。 永安帝派了德傛去教卓季册封那天的规矩。德傛教得很认真,卓季学的也很快。初八天还没亮,卓季就被小慧和常敬从床上挖了起来,而德傛竟然已经到了!沐浴焚身、梳妆打扮,卓季几乎是闭着眼任由小慧和德傛的大宫女阿珠折腾他。卓季只有一个要求,不盘复杂的发型,不化过浓的妆,永安帝已经提前提(警)醒(告)了他,册封这一天不许像平常那样“素(邋)淡(遢)”。 卯时二刻,穿着一身新衣,第一次隆重打扮了一番的卓季由小慧和常敬护着从翔福宫的正宫走了出来。他一露面,等候在外的翔福宫宫人们齐刷刷地跪下,高喊:“奴婢给俍俍请安……” 这一天,别人称呼卓季不再是卓雅人,而是顺伃俍俍了。卓季淡淡地说了声“起来吧”,额头是无数条别人看不到的黑线。俍俍,娘娘,他就差穿一双花盆底的鞋,戴四个指甲套了,呵呵! 德傛笑着走过来:“本宫恭喜顺伃了。你平日不爱打扮,着实太素淡。瞧现在这模样多好看。待会儿陛下看见了,怕会认不出是你了。以后你可别那般备懒了。” 好看……卓季在心里抹把脸:“侍身谢俍俍夸赞。这两日辛苦俍俍了。” “应该的。时辰到了,你该走了。届时会有人在一旁提醒你,不必太过紧张。” “侍身记下了。那俍俍,侍身就先行一步。” “去吧。” 卓季出了翔福宫,坐上已经准备好的步辇。步辇抬起,德傛走出来看着卓季被宫人们抬着一步步远去,心里则想:【不知这郸阳宫日后,会因此人发生怎样的变化。】 -- 第57页 卓季册封的地点在前宫文庆宫的太极殿,就是金銮宝殿的所在地,永安帝上朝听政的地方就在那里。通常嫔、伃的册封都会在奉天殿,傛、妃以上的册封才会在太极殿,但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到太极殿。淑妃册封时也是在奉天殿。嘉贵姰和惜贵妃册封为贵姰和贵妃时,是在太极殿。永安帝对卓季今日册封的事情极为看重,直接下旨在太极殿册封。所以今天的这场册封礼也极为的隆重。朝廷的重臣,太后、嘉贵姰和惜贵妃都到场了。永安帝竟然也来了。可以说,永安帝给卓季这名“小小”的“伃”册封的场面堪比封贵姰。 这是卓季这位从西三院出来的帝王的神秘宠侍第一次正式出现在人前。出了郸阳宫的宫门,卓季上了宫内的车辇,穿过两道宫门来到文庆宫。从文庆宫的一侧宫道绕到文庆宫的正门重辉门,卓季按照前来接他的礼部官员的要求,从车辇上下来。卓季要从这里一路走到太极殿外。 此时的太极殿内,永安帝端坐在龙椅上,旁边是太后,下首的两侧分别是惜贵妃和嘉贵姰。俣国左为尊,宫中妃嫔肩负着生育主力,所以位左。永安帝穿着他那身只有非常正式的场合才会穿的明黄色龙袍,太后、嘉贵姰和惜贵妃穿的也都是非常正式的宫服。 天已经亮了,礼官高喊:“时辰到——” 永安帝、太后、嘉贵姰和惜贵妃全部站了起来。永安帝率先走下龙座,走到太极殿的门口,太后、嘉贵姰和惜贵妃紧随。远远的,永安帝看到了太极殿下方远处红毯的尽头,一位身穿侍嫏宫服的人站在那里。永安帝露出了笑容,他抬脚迈过门槛,走了出去。 第23章 时辰到,卓季微仰头看着气势磅礴的太极殿门口,站着的一位身着明黄色长袍的男人。不用细看,就知道那身衣服一定是龙袍,也只有一个人能穿这样的衣服。他一步步朝着前方稳稳地走去。太极殿和已经被毁掉的、只能存在于他记忆中的太和殿有相似之处,只是规模要比太和殿小一些。毕竟那座紫禁城本身就是皇朝盛极一时的代表。而俣国,还不够强大。 走到楼梯前,卓季踏上第一节 台阶,然后朝着那个身着龙袍的男人一节节地走过去。随着卓季的走近,永安帝脸上的笑容愈加明显。他的眼底是惊艳,是欣赏。认真打扮后的卓季没有让永安帝失望。太后也露出了笑脸,她总听皇帝说卓季懒,不爱打扮,穿着也很素淡,可今日第一次见卓季,她只觉得这是个漂亮的孩子,漂亮且充满了智慧。这孩子的眼睛和她见过的所有人的眼睛都不同,此时,这双眼睛里没有被册封为伃的激动喜悦,看着皇帝的眼神似乎还带了几分责怪,好似在怪皇帝这般折腾他。不得不说,太后真相了。 惜贵妃勉强保持脸上得体的笑容,嘉贵姰也努力让自己笑得自然些。在他们看来,卓季很美,足以担得上“宠侍”的名号。只是他的容貌和气度,就不怪陛下宠爱他。永安帝转身走回太极殿,太后、惜贵妃和嘉贵姰也跟着回去了。 永安帝坐下没多久,卓季踏上最后一级台阶,走到了太极殿的门口。在礼官的提醒下,卓季走进来,对着永安帝跪下,恭恭敬敬地喊:“臣侍拜见陛下,臣侍谢陛下隆恩——” “平身。” “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磕头,卓季由宫人扶着站了起来。永安帝抬手示意,册封仪式正式开始。 不是封后大典,所以永安帝只能坐着,不能站在卓季的身边。卓季在礼官的提醒下,还有德傛事先教过他的规矩对照下,他先上香,对天地磕头,然后听内阁首辅宣读正式的圣旨。圣旨的内容很长,不是永安帝那天说的那一两句。当然,永安帝那天说的话也写在了圣旨里。宣读完圣旨,卓季再跪下磕头接旨,然后站起来再从正副使的手中接过自己的印信、册宝。之后,一位女官手捧伃的正式宫服,卓季跟着礼官到侧殿去换上这身宫服,再回来磕头谢礼,这才算册封完毕。之后,卓季可以回宫先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完了还要去太后的寿康宫请安,因为太后现在执掌后宫,他还要在那里和各宫的贵主正式见面。 卓季的脸皮都要僵了,这样的场合他必须得面带微笑。可他真的很累很困很饿很渴。他知道皇帝陛下给了他一个很高规格的待遇,但着实折腾人。在卓季离开后,永安帝恭送太后离开,心情愉悦地返回奉天殿。 象辂上,永安帝的心情舒畅。他不会告诉卓季,卓季眼里的怨念很是愉悦了他。那家伙平时懒得都要人神共愤了。要不是他心胸宽广,早就治他一个御前失仪的罪。哪个妃侍像他那样整日不打扮的。 卓季回到翔福宫已经巳时快三刻了。一进屋他就哎哟哎哟叫得把自己摔到了软塌上。小慧急忙喊着让他坐好,可千万不能把衣裳弄皱了,一会儿还要去寿康宫拜见太后呢。卓季捂着自己的肚子,虚弱:“我现在能吃下一头牛!”他严重怀疑永安帝是故意折腾他! “主子,您快吃点东西。”常敬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鸡汤面进来,里面还有两颗完美的荷包蛋。卓季先灌了半壶水,然后头也不抬地囫囵吞枣般把一碗面条吃了精光,一口汤都没剩下。 “主子,陛下来了!”王保从外面匆匆进来。 卓季没动。一抹明黄出现在门外,紧接着人走了进来。卓季虚弱地说:“陛下,请恕臣不敬之罪,臣已经累得站不起来了。” -- 第58页 “你还真会恃宠而骄!” 永安帝摆摆手,在卓季身边坐下,其他人赶紧撤了。永安帝好心情地问:“很累?” “臣现在是苟延残喘!” 永安帝笑出了声,他抬手按住卓季的脑袋倾身就吻了过去。打扮一番的卓季,挑起了永安帝的欲望。结果,他的嘴唇却没碰到卓季的,只碰到了卓季的手指。 “陛下,您也不怕腹泻。” 永安帝脸上的笑立刻没了,卓季推开永安帝,指指自己擦了粉的脸:“这都是珍珠粉,还参杂了别的东西在里头。您这一嘴亲下来,最后全吃到您自己的肚子里了。我可不保证不会腹泻。陛下,您要亲,也得等臣从太后那里回来,卸了妆再亲。” 永安帝蹙眉,卓季道:“即便是宫里的化妆品,怎么也都会带点有害物质,抹在脸上看看就行了,最好别吃到肚子里。”古人的身体可不是后来拍扁了都是一张元素周期表的现代人,对污染物还是敏感的。 永安帝问:“就不能弄些不含毒物的妆粉?你平日素不打扮,这陡然一装扮,甚是好看。” 卓季很无奈:“陛下,臣当自己是男人,不好这口。” 永安帝遗憾地说:“那朕岂不是只能在你的册封典上看你装扮一番了?” “其实臣觉得臣天生丽质,完全不用打扮。” “你还真是够不害臊的。” 永安帝捏了一把卓季的脸,就见手上确实沾了一些白粉。以前对这些还不在意的永安帝,此时有了那么一点点嫌弃。他拿过一张帕子擦了擦手,说:“太后累了,明日还要祭祖,免了你过去请安。日后你自有机会与各宫妃侍见面,不差这一时。你现在可以卸妆换衣裳了。” “太后英明!” 卓季跳了起来,喊小慧过来给他卸妆。 卸了妆的卓季只觉得自己的皮肤恢复了正常的呼吸。不用去请安,卓季让小慧把他的头发解开,换成辫子。正式的发型扯着头皮太疼了。等到卓季仍是平日的一身打扮出现,永安帝有些小小的遗憾。不过脸上干净了,倒是可以亲了。 卓季刚坐下还没来得及说话,永安帝就一把捞过他亲了上去。小慧、常敬和张弦急忙低着头退了出去。永安帝把卓季压在了榻上,动作显得有些急切。好不容易找到呼吸的空档,卓季大喊:“陛下,您要禁欲!” 手已经隔着裤子摸上卓季下身的永安帝喘着粗气停了动作。卓季也喘得厉害,接着痛呼了一声,永安帝很用力地咬了一下他的耳朵。 从卓季身上起来,永安帝说:“暂时放过你。” 暂时?不大妙啊……卓季坐起来,永安帝起身说:“朕回奉天殿,你歇着吧。瞧你那脸色,不知道的还以为朕苛刻你了。” 卓季跟着站起来:“臣恭送陛下。” 永安帝走了,卓季的肩膀瞬间垮下,打着哈欠直奔寝房,真是累死了。 太后免了卓季去请安,各宫想见见卓季的贵主只能失望。回到毓娴宫,惜贵妃就把自己关在了屋里。嘉贵姰还算平静,毕竟皇帝已经提醒过了他。卓季如此隆重的被封为了伃,各宫的礼物再次涌向翔福宫。王保、原秀两位总管是忙得脚不沾地,卓季这位正主却是在床上呼呼大睡。太后亲口免了卓季去请安,众人就算不满也不敢表示出来,何况身为侍嫏之首的嘉贵姰都没说什么,其他人更不敢多言。卓季现在的圣宠可谓是如日中天,谁也不敢得罪他。 一位寺人捧着礼盒犹犹豫豫地来到翔福宫外。探头看看里面热闹的场面,他咬咬牙,还是走了进去。 “小的闵乐,为我家主子来给顺伃俍俍送上贺礼~” 王保亲自接过礼物,问:“不知你家主子是……”这寺人瞧着眼生。 闵乐有些不自在的说:“我家主子是,是燕雅人。” 王保脸上客气的笑顿时收了一些,不过还是不算太冷淡地说:“燕雅人的礼我替我家主子收下了。” “谢谢王公公。” 又有其他宫的人来了,王保去招呼了。闵乐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悻悻地离开。 燕宣在西三院坐立不安地等闵乐回来。看到闵乐垂头丧气地走进来,燕宣的一颗心顿时跌入了谷底。 “主子,奴婢回来了。” 见闵乐的手里空空,燕宣问:“东西可送过去了?” “送了。” “可见着顺伃了?” “没有。顺伃俍俍好像在歇息,是锦瑟,哦不,是翔福宫的总管公公招待的。” 燕宣很失望,但至少东西收下了。他问:“顺伃谁都没见?” “奴婢没见着,可能见了,奴婢也不知道。” 燕宣咬咬嘴,闵乐带着几丝希望地说:“奴婢说奴婢是您的寺人,翔福宫的那位总管虽说冷淡了些,但对奴婢还是客气的。主子,您若去了,说不定能见着顺伃俍俍。” 燕宣难堪地说:“我现在算什么?各宫的贵主去都不一定能见着他。目前为止,也就德傛俍俍见过他。他不记恨我我都要偷笑了。我若亲自去了,怕不是会被他赶出来,到时候,我更没希望见着陛下了。” 闵乐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主子。燕宣坐下,不甘地说:“真不知他到底哪里惹得陛下如此宠爱。要说样貌,他不及我。若说才华,我若是去恩科也能拿到个秀才。就算他懂些医术,又能如何?难不成他比太医署的太医们还要高明?” -- 第59页 闵乐从善如流地说:“可不是么。主子,肯定是他在陛下面前说了您的坏话,陛下才冷落主子的。” 燕宣咬住嘴唇,眼里恨恨。卓季还是端嫏的时候,表现的就跟他们都不一样。进宫的第一天,他就注意到了卓季。后来卓季为他出头,他感谢卓季,更忌惮卓季。也因此,皇后把卓季囚禁在西三院,他不闻不问,更没有在陛下跟前给卓季求情。可是千算万算,他没算到卓季还是引起了陛下的注意,然后一朝升天! 不行,不能就这么放弃!他的一辈子还那么长,不能就这么在西三院孤苦一生!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能复宠,要他做什么都成! ※ 卓季睡到下午才起来,起来后王保和常敬就过来交给了他一份礼单。这份礼单比他封为雅人时收到的礼物还要多,还要重。卓季成了伃,就可以认命内官了。不过卓季不相信陌生人,这一职务就落在了常敬和小慧的身上,卓季也有意培养两人。翔福宫里没有增加新人,只是采仗的宫人增加到了伃该有的人数。卓季下令让翔福宫内他自己的这些人全部习字,由常敬和小慧负责教他们。他身边的人不能是文盲。 王保虽然认得不少字了,但礼单还是常敬写的。卓季一边看一边问:“可需要回礼?”他成雅人的时候就没回。 王保回道:“这个看主子您自己的意思,可回可不回。奴婢是觉得主子应该给太后、贵姰俍俍、贵妃娘娘和德傛俍俍回一份礼。” 卓季想想说:“陛下不是赏赐了一些红珊瑚珠、珍珠、玛瑙、各色宝石吗?编到‘福’字结里给各宫回礼。太后的福字结要最大。贵姰俍俍和德傛俍俍那边多送一个小儿的平安结,用黄色加红色的绳子编。德傛俍俍那边,常敬,你去药房取一支‘癀炎消’,我把用法写下来,你一并送过去。小慧会编福字结和平安结,让她教花姑姑她们。” 王保:“主子,太后那儿不送一支‘癀炎消’?” 卓季道:“德傛俍俍这次帮了不少忙,这是我对他的感谢。若我又给太后送了一支,这意思就不对了。这批药我会拿给陛下,陛下那边少了谁的都不会少了太后的。” “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去找小慧。” 王保先走了,常敬禀报:“主子,燕雅人派人送了礼过来,是三颗猫儿眼石,品相很是不凡。” 卓季愣了下,想起来燕雅人是谁,他问:“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常敬回道:“巫蛊案后,燕雅人被贵姰俍俍贬去了西三院。陛下也再未去看过他。具体现在是什么个情况,奴婢就没打听了。” “哦。”卓季低头继续看礼单,“你去奉天殿跑一趟,让陛下派人过来拿药。” 常敬:“是‘癀炎消’吗?”主子的态度让常敬明白他不需要再问燕雅人的事了。 “嗯。咱们自己留十支,其余的全部拿给陛下。最好是让张总管亲自来一趟,我跟他说用法。癀炎消做一次不容易,药材也麻烦,我恐怕短期内都不会再做了。” “是!奴婢这就先去药房取了给德傛俍俍的,就去奉天殿。” “去吧。” 常敬走了。卓季去到书桌那儿写了两份“癀炎消”的使用方法,一份给德傛,一份给永安帝。 第24章 永安帝得知卓季让他派人过去拿药,还最好让张弦亲自过去一趟。永安帝立刻带着御内侍卫离开了奉天殿。卓季没想到皇帝陛下竟然亲自来了。 永安帝一进东阁,见到卓季就问:“这‘癀炎消’是何药?竟让你如此慎重?” 卓季回道:“清热解毒,凉血化瘀,消肿止痛。最主要的是,它是一种非常特效的消炎抗菌药。”在卓季把这种药的药效详细说明之后,永安帝大为(震)惊喜,直接就说:“这药对战事极为有用!” 卓季点点头:“所以陛下,看在臣如此辛苦的份儿上,您就免了臣明日去祭祖吧,臣明日肯定爬不起来。” 永安帝哈哈大笑几声,起身走到卓季跟前,把人拽起来抱在怀里,十分欢喜地说:“你真是朕的福星。” “呵呵……” “朕准了。” 永安帝低头,准确地捕捉到卓季的唇,攻城掠地。卓季觉得自己太亏了,辛苦做出消炎药没有实际的奖励不说,还要“伺候”皇帝陛下。 一吻结束,永安帝低喘地在卓季的耳边说:“你越是这样,朕就越忍不住想立刻办了你!” 卓季也在急喘,身体瘫软在永安帝的怀里,反问:“那为了让陛下您能多忍忍,臣还是不要太勤快的好?” “不准。” 永安帝低头,又封住了卓季的唇。卓季是嫏哥儿,他再不愿意表现得弱势,身体的本能也让他在与永安帝的“情事”中处于弱势。永安帝的吻太过灼热,卓季只觉得自己被丢入了滚水中,浑身都被烫得软绵绵的。不得不说,永安帝这位情场老手的吻技十分的了得,卓季觉得如果永安帝现在就要办了他,他估计也没有反抗的力气了。 好在永安帝还记得自己要禁欲,十分舍不得地放过了卓季。卓季一共做了四百支“癀炎消”,他自己留了十支,给德傛一支,其余的全部给了永安帝。而他这次让太医署弄来的产自南粤地区的药材全部用完,同时他从太医署支的药材也所剩无几了。 -- 第60页 永安帝明天要早起,从奉天殿出发。他在翔福宫和卓季一起用了晚膳,又把卓季吻了个七荤八素后才意犹未尽地回了奉天殿。卓季没有提药方的事,永安帝也没有跟卓季提药方。如果“癀炎消”的药效真能达到卓季所说的那样,那么“癀炎消”的药方永安帝还不敢让卓季随便拿出来。 第二天天还未亮,永安帝就苦命的起床了。这个时候,夜里又没睡好的卓季才刚刚真正睡下。嫔、伃以上的妃侍才需要祭祖,但陛下都起身了,他们也必须早起,没有资格参加祭祖的妃侍们也早早起身,他们要去向太后、贵姰、贵妃请安。 卯时,永安帝在祭坛完成祭地的各项事宜,就立刻前往皇室宗堂。在那里,以太后为首的后宫妃侍们,皇室宗亲们以及有资格前来的朝廷重臣已经等候就绪。皇帝陛下抵达之后就意味着祭祖仪式开始。众人诧异的发现昨天刚刚晋封为伃的卓季竟然没有来!他竟然敢不来! 太后面色如常地站在皇帝的身旁,跟随礼官的示意叩拜先祖。祭祖完毕后,苦命的永安帝又上了玉辂出宫前往娲女山登山祭天。太后等人就不跟随前往了。不过太后也没闲着。今天是重阳节,是大日子,晚上还有正式的宫宴。祭祖完毕之后,太后回到寿康宫休息一会儿,就会到御花园去和各宫的妃侍们在御花园赏菊、品茶。晚上的宫宴,还有会盛大的歌舞表演。 回到寿康宫,太后吃了迟来的早膳,躺在榻上小憩了一会儿,换了身深紫色常服前往御花园。此时御花园内,各宫妃侍已经齐聚,就连在西三院的燕宣也在。不过燕宣孤零零地站在角落里,没有一个人与他搭话,看起来颇为可怜。 太后一露面,所有人就都围了上去,妃侍们分别以惜贵妃和嘉贵姰为首。惜贵妃和嘉贵姰也顺理成章地站在太后的两侧,扶着太后。作为皇子,南容辰杋和南容辰杦今日都要跟着皇帝前往娲女山祭天。可以说,这一天不仅永安帝会很辛苦,两位皇子也会很辛苦,要出席全程的祭地、祭祖和祭天的活动。也因此,德傛此刻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他很担心儿子能否坚持下来。南容辰杦两岁开始就要参加每年的祭祖活动,每一次回来都要大病一场。 今天的天气不错,太阳升在日头上,气温不是太低。太后坐下后就问:“嘉贵姰、德傛,辰杋和辰杦祭祖的时候可还坚持的住?” 嘉贵姰先回道:“回太后,杋儿祭祖时看着还很精神。走时他还对臣侍笑了笑,该是无碍。” 太后看向德傛:“辰杦的身子向来不好,他临走前,他身边的贴身寺人可有对你说什么?” 德傛回道:“倒是没跟侍身说什么,只是侍身看杦儿的气色倒也不差。杦儿最近一直在锻炼身子,该会比去岁要好一些。” 太后叹了声:“辰杦毕竟还年幼,再过两年,身子骨应该会更好些。有寺人和嬷嬷随行,你也不必太担心。” “是。”德傛嘴上说是,心里却依然放不下。 太后招呼大家:“来来,都坐下。大家今日也都累了,坐下来歇歇,陪老身这个老婆子品品茶。” “太后,您才不老。” “太后,您的精气神儿看上去还大好呢。” “太后……” 一时间,夸赞太后还年轻的赞美声此起彼伏,太后被哄得哈哈直笑。众人吃了几碗茶,惜贵妃状似随意地问出口:“太后,今日怎不见顺伃?可是身子又不适了?” 太后笑意未减地说:“昨日皇帝派人传话,说是免了他今日祭祖,怕是又身子不妥了吧。德傛,你去他宫里瞧瞧,若是还好,就喊他出来一块晒晒日头。整日在宫里窝着,对身子也不好。”太后当然知道实情。 德傛愣了下,然后站起来笑着说:“太后说的是。侍身这就去,他若无碍,侍身拖也要把他拖过来。” “哈哈,好,交给你了,你去把他给老身拖来。” 德傛带着福全和如意走了。其他人面面相觑,这德傛俍俍话里话外都是与顺伃关系亲厚啊。而太后也是明显的很喜欢顺伃,丝毫没有因为顺伃未来祭祖而不悦。不过转念一想,众人也明白了。德傛不就是宫里跟顺伃走得最近的人吗? 卓季在院子里散步溜达。痛定思痛之后,他决定不能再那么懒了。该锻炼还是要锻炼,该把丢掉的防身术捡起来还是要捡起来。以前他虽然弱,但赶一天的路不成问题。现在倒好,昨天就走了那么一段路,折腾了那么几个小时,他就累趴下了。不行不行,就算他身体多了一部分女性的成分,他也不能就此破罐子破摔,真把自己往女人的方向拐。卓季还在畅想自己的男人崛起之路,德傛就来了。 御花园里,众多的妃侍们有些心不在焉的,就是太后都不时往进入御花园的方向看一眼,看看人来了没有。这都快半个时辰了,还不见人来,坐在惜贵妃身边的温妃出声:“顺伃怕不是还未起身吧,这么久了还未到。” 温妃身边的萧妃拿帕子擦了擦嘴角,接下说:“顺伃深得陛下圣宠,听说他夜里睡不好,怕真是还未起身呢。” 两人说话时脸上都带着笑容,可在场的都是人精,谁又听不出两人在给卓季上眼药。太后要见人,你还姗姗来迟,实属大不敬。太后看了两人一眼,没说什么,脸上的笑容浅了几分。温妃和萧妃两人状似随意地看了对方一眼,惜贵妃垂眸品茶,嘉贵姰往嫔妃那边扫视了一圈,开口:“臣侍倒是听陛下说他平素不爱打扮,他出门陛下还要嫌他给陛下丢人,这会儿怕不是忙着拾整自己。” -- 第61页 嘉贵姰一开口,惜贵妃就抬眼看了过来。原本还想开口说几句的侍嫏们立刻纷纷闭了嘴。太后脸上的笑容恢复,说:“甚有可能。皇帝没少在老身跟前说他邋遢,不爱打扮。” 温妃还想说什么,惜贵妃正好咳嗽了两声,她把话咽了下去。惜贵妃又喝了两口茶,说:“昨日见顺伃,容貌艳丽,姿容不俗,想必即使平素不打扮,也是因天生丽质。” 太后笑了两声,没搭腔。 与嘉贵姰隔了一个位置坐的明傛这时候出声:“哎,有人过来了,是德傛,走在德傛后面的就是顺伃了吧?” 所有人都立刻看了过去,太后甚至扶着沈姑的手站了起来,脸上的笑容都深了。看到这一幕的几个人都眼神微变。 卓季穿了一身月牙白金绣纙裳,梳一个“燕子衔珠”的发式。燕子衔珠的发式是一部分头发垂在身后,另一部分头发盘起后戴一个黑色的特殊髪冠,这种髪冠中间伸出一指长,垂挂宝石流苏,从侧面看犹如一只燕子仰首,口衔宝珠。但这种发型不便再佩戴其他的发饰,所以身份贵重的嫏哥儿通常很少会梳这种发式。卓季的头上只有那颗衔着的翠绿玉珠,别无他物。他的脸上也未施半点脂粉,只在唇上涂了一点透明的润唇膏,还是他在西三院的时候给小慧做的。卓季说什么也不肯在脸上涂脂抹粉,更不要说涂红色的口脂,德傛拿他没办法,只能由着他。 卓季走近,众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这打扮也太寒酸了”,紧接着就是浓浓的酸醋感。打扮如此寒酸,模样看着也不十分艳丽,怎的就能把陛下迷成那副样子? 卓季的腰上挂着几样佩饰,随着他的走动,佩饰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卓季跟着德傛一路走过来,走进凉亭,举止非常洒脱地一掀衣摆,跪下磕头:“顺伃卓季给皇太后请安。” 太后笑着伸手:“快起来。” “谢皇太后。” 跟着他一起跪下的小慧和常敬先他一步站起来,然后扶着他起身。卓季又分别向左右行宫礼,给嘉贵姰和惜贵妃请安。嘉贵姰对他笑得很客气,惜贵妃只是淡淡地点了个头。其他人卓季都不认识,德傛也没有跟他说必须要给谁请安,他就没动作了。 太后伸手:“来来,过来,让老身好好看看你。” 伺候的寺人立刻端了一个凳子放在太后身边,挨着嘉贵姰的地方。嘉贵姰不见丝毫的恼怒,坐在雅人之间却无人理睬的燕宣暗暗咬碎了一口银牙。惜贵妃的脸色也有一瞬间的难看,她不明白,为什么太后对从未见过的卓季会如此喜爱! 卓季在太后身边大大方方地坐下,任由太后仔细打量他。永安帝笑骂卓季脸皮厚,其实心里也承认卓季确实天生丽质。只是他因为常年夜里睡不好,导致气色有些憔悴,眼底也带着睡眠不足的阴影,拉低了他的颜值。 太后细细打量完卓季的五官,很自然地拉过了他的手,问:“皇帝说你夜夜睡不安稳,可有吃些什么药?” 别人只当太后是拉着卓季的手说话,殊不知,太后是在摸卓季掌心不应该会有的茧子。卓季回道:“就是吃些补身调理的药,侍身自小就这样,也习惯了。陛下说太后前阵子身子不大好,不知现下可好些了?” 太后笑着说:“好多了。皇帝给老身找了‘良药’,吃了就好了。” 卓季笑了。卓季明白太后的意思,太后也是间接告诉卓季她知道些什么。两人在这里说暗语,其他人却是不懂,只是不解太后没有见过卓季,为何会对他如此不同,竟然让他坐在身边。太后又摸了摸卓季掌心的茧子,这才放开他的手说:“这天好的时候,你还是要出来多走动走动。整日里闷在翔福宫,对身子无半点好处。有的事,能放放就放放,不急于一时。皇帝总跟老身说你平素太素淡,老身瞧你这副打扮就很不错。你要无事,就多去寿康宫坐坐,跟老身说说话。”这些茧子是为了做那些药才留下的吧。 卓季站起来行了个礼,又坐下说:“谢太后恩典。您不嫌侍身邋遢,以后侍身就常去寿康宫叨扰太后。太后到时候怕要嫌我去的太多了。” “哈哈……” 温妃拿帕子捂住嘴,不屑地低低说了声:“溜须拍马!” 第25章 惜贵妃这时候出声:“顺伃,本宫知道你身子不好。陛下宠爱你,太后也宠爱你,今日祭祖的大日子,你还是要露露脸。大殿下和二殿下不过是年幼稚儿,今日也要跟在陛下身后一整日呢。” 太后在心里皱眉,卓季恭顺地说:“贵妃娘娘教训的是。”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嘉贵姰出声:“太后,今日天气如此之好,咱们不如做些游戏,增加些趣意?” 嘉贵姰很自然地就转走了对卓季的针对,太后笑着点头说:“甚好。那你说说做些什么游戏的好?” 嘉贵姰正要说话,温妃先一步:“太后,不如作诗吧?今日是重阳节,就以重阳为题?您看可好?” 温妃的提议没毛病,太后也不能反驳,就说:“那好,就作诗。既然你提议,就你先来。” 温妃起身行了个礼,坐下略一沉思后,开口:“黄菊映晨曦,茱萸持宗情。娲女俯天地,辉来照九州。” “好!”萧妃第一个出声,夸赞,“不愧是温妃妹妹,这诗不仅提到了重阳,还点到了陛下今日登山祭天,护佑我俣国昌盛之意。温妃妹妹这诗,做得好!” -- 第62页 太后也很满意地点点头:“温妃的才情确是不俗,这诗做得好。” “谢太后夸赞。”温妃谢礼,特别看了卓季一眼。卓季垂眸喝茶,假装没看到温妃眼里的挑衅。 德傛出声:“温妃拔得头筹,那下一个就侍身来吧。”说这话时,德傛是看着嘉贵姰的。嘉贵姰对他笑笑。后宫侍郎和妃嫔之间是常有争抢,众人已见怪不怪。温妃是妃,德傛是傛,两人地位相当。由德傛对温妃也说得过去。若要嘉贵姰第二个,那反倒跌份儿了。 德傛也是略一思索,就出口成诗:“日月相伴间,十载少壮时,菊酒落宗地,九九愿归一。” “好!”嘉贵姰大为称赞,“陛下登基满十载,我们这些旧人能跟随陛下左右,亲见陛下成为盛世明君,日后见了祖宗,我等也能自夸一番了。” 太后笑意大浓:“好,好,德傛这诗做得大好。” 德傛起身行礼谢赞,温妃的脸上有些不大好看。萧妃出声:“那下一个就妾身来吧。” 嘉贵姰和惜贵妃是各自阵营的老大,自然不会太早出面。萧妃做了一首七言绝句,同样是借着重阳夸赞皇帝陛下的英明神武。七言绝句有些难度,萧妃的诗一出顿时压了温妃和德傛一头。萧妃又是妃嫔这边的,嘉贵姰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 明傛在宫里比较低调,但这种场合下,他若还低调就是遭人嘲笑了。他矜持地笑笑,说:“萧妃的七言绝句甚为精彩,那侍身便也来一首七言绝句好了。”明傛似乎已经胸有成竹,话一落他就说出了自己做的诗。不仅赞扬了陛下的功绩,还借着重阳的寓意表现了陛下与太后之间母子情深。太后连说了四个好,还赏了明傛一杯菊花酒,嘉贵姰笑得含蓄,惜贵妃笑得冷淡。 巫蛊案,后宫妃、傛就剩下这四位。按照位份,就轮到了嫔和伃。这七言绝句都出来了,后面的人可就犯了难。嫔、伃都没人出头,一人咬咬嘴走了出来。看到他,嘉贵姰的眼底闪过一抹暗光,在看戏的卓季挑挑眉。 “太后,贵姰俍俍,贵妃娘娘,各位俍俍、娘娘,贱侍斗胆出个风头。贱侍文采普通,更做不来七言绝句,贱侍把俍俍、娘娘刚刚做的诗编成了曲儿。若太后不怪,贱侍就奏给太后、贵姰俍俍、贵妃娘娘和各位俍俍、娘娘听听。” 太后淡淡地说:“这么会儿的时间,你竟然编成了曲儿?那老身不妨听听。” 嘉贵姰也是淡淡的:“那你就奏来听听吧。” 燕宣激动地磕头谢恩,然后示意闵乐。闵乐来时就抱着琴盒,寺人抬来琴案,放下藤垫。燕宣在藤垫上坐下,两手放在琴上。 悠扬的古琴音响起,卓季单手捂住嘴憋了一个哈欠。他做得隐秘,却没瞒过太后的眼睛,也没瞒过一直注意着他的几人的眼睛。不得不说,燕宣确实有才。他一边抚琴一边唱,还真就把四首诗编在了一起,听起来毫无违和感。只不过他弹奏的过程中,卓季却是好几次没忍住偷偷打了哈欠。 燕宣一曲弹毕,温妃:“好听,真是好听。本宫没想到宫里还有这么一位琴艺、唱功不俗的雅人。” 萧妃也附和道:“真是好听,本宫都想再听一遍了。” 惜贵妃看向卓季:“顺伃,你与燕宣是同一年选秀入宫的吧?” 惜贵妃这一问,现场的气氛陡然变了一些,太后脸上的笑不见了,燕宣紧张地站了起来。嘉贵姰和德傛微微蹙眉。卓季不避讳地点点头,说:“是啊。侍身和燕雅人是同年入宫的。侍身在西三院的时候就知道燕雅人琴艺出众,却不知燕雅人编曲也这么厉害。太后,您是不是也该赏一杯菊酒?” 太后笑了:“是该赏。燕宣这曲儿编得不错,赏菊酒一杯。” 寺人端了一杯酒走到燕宣跟前,燕宣行礼谢恩,接过菊酒。他脸上带着笑,心里却满是愤懑。这杯酒是太后赏的,可却是卓季为他讨来的赏!这比卓季直接给他一耳光报复回去更令他难堪。燕宣当众喝了酒,神色没落地就要抱琴离开,一人喊住了他。 “燕雅人稍等。” 燕宣看过去。卓季站起来,对太后行礼说:“太后,侍身以‘重阳’为题写篇文章还成,这要作诗,侍身就真是拿不出手了。燕雅人编曲助兴,太后要不您也让侍身唱首歌助兴吧。” 太后呵呵笑道:“唱歌可以,但这歌也要有重阳之意才成。” 卓季道:“太后,重阳祭祖,祭奠的是先祖的英灵,感激的是先祖给俣国的安泰做出的贡献。侍身的这首歌里没有重阳,侍身只想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表达对俣国一代代帝王的敬仰,感谢俣国的先祖创下俣国江山,感激陛下勤政,让我们今日能坐在这里安然自得的赏菊、作诗。” 卓季这番话说的太后极为动容,其他人有的吃惊,有的嫉妒,有的不屑,认为卓季无时无刻不在拍马屁。 太后道:“你唱吧,唱得好听,老身有赏。唱的不好听,你要受罚。” “好!” 卓季走出凉亭,对还站在那里的燕宣说:“燕雅人,借你的琴一用可好?” 燕宣慌乱回神:“自然可以,请。”他退到一边。 卓季动作潇洒地坐下,对太后和诸位略一点头示意后,两手有模有样的放在琴上。嘉贵姰心中诧异,陛下不是说卓季琴棋书画只有画拿的出手吗?难道说卓季会弹琴? -- 第63页 卓季会弹古琴吗?他当然会。永安帝认为他琴棋书画只有画拿的出手,那是卓季没给他展示过。作为一个曾有着堪比超级计算机般大脑的七级脑域异能者,卓季这一世的脑域虽然退化了许多,但也仍在天才的水平线以上。他的脑域是退化了,但曾经记住的东西却没有随着退化而消失。他的学习能力和这个世界的人相比依旧称得上强大。要知道,他可是从小就混迹在戏坊酒楼里的! 双手在古琴上试了试音色,又弹了几下回忆下手感,然后抬头:“太后,侍身要唱的这首歌,叫‘向天再借五百年’。” “才借五百年呀,能借还不借个千年万年的?”温妃出言讽刺,卓季没理她,他的手指动了。起奏的曲调听上去很奇怪,不过还不等众人琢磨这是何种曲调,卓季开口了。 “沿着江山起起伏伏温柔的曲线,放马爱的中原爱的北国和江南。 面对冰刀雪剑风雨多情的陪伴,珍惜苍天赐给我的金色的华年。 做人一地肝胆,做人何惧艰险,豪情不变年复一年。 做人有苦有甜,善恶分开两边,都为梦中的明天——” 太后愣住了,所有人都愣住了,就是讽刺卓季的温妃都有些傻眼了。琴音在这里突然高昂,卓季的音调也随之高昂。他的声音不粗狂,却听的人头皮发麻,心肝震颤。 “看铁蹄铮铮,踏遍万里河山,我站在风口浪尖紧握住日月旋转。 愿烟火人间,安得太平美满,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太后站了起来,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其他人都怔怔地看着边弹边唱的卓季,就是跟着卓季前来的翔福宫的宫人们都傻了,这歌!一段过度曲,卓季抬眼,手上不停,直直地看向泪流满面的太后。 “做人一地肝胆,做人何惧艰险……我站在风口浪尖紧握住日月旋转。愿烟火人间安得太平美满,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坐着的人,一个个都站了起来,不管是自发的,还是跟从的。嘉贵姰、德傛、明傛……就是惜贵妃的眼泪都不由之主地流了下来。他们似乎看到俣国一代代的帝王如何剑指江山、如何为了俣国的江山社稷殚精竭虑,他们又有着怎样宽阔的胸襟和豪迈的气质。最直接的,就是他们的皇帝陛下。他们似乎能看到此时此刻,陛下登上娲女山,以帝王的身份向上苍祈祷保佑俣国风调雨顺,保佑俣国国泰民安,保佑俣国的江山社稷流传万年! 一曲终了,卓季站了起来。太后哽咽:“好,好,好,不愧是卓季,不愧是卓季。不鸣则已,一鸣必定惊人!这首歌大好,大好!顺伃,你想要什么赏?” 卓季起身,笑嘻嘻地说:“太后,您赏侍身一坛酒吧。侍身宫里的酒都被陛下给没收了,侍身现在看到酒就馋得慌。” 太后哈哈笑了,指了指卓季,坐回去说:“这个老身可不能答应你。皇帝说了,你一喝酒就爱胡言乱语。除了酒,你选个别的。” 卓季很委屈:“侍身那天是喝多了,一杯还是不会醉的。” “不行。”太后很坚持。 卓季只好说:“那太后您看着赏吧,侍身什么都喜欢。” 太后又哈哈笑了两声,然后在众目睽睽中,她摘下了左手腕的蜜蜡十八子手串。太后的这一举动令在场的不少人都变了脸色,尤其是惜贵妃。卓季见状,不由得猜测这串手串的意义应该不凡。 果然,他就听太后带着怀念地说:“这是老身生下皇帝之后,神宗皇帝赐予老身的。神宗皇帝一生共赐予老身十五条各色手串,这一条,老身戴得最久。今日,老身就把它赏赐于你。” “太后,这赏赐太贵重了,侍身不能受。”卓季跪了下来。 太后淡淡一笑,说:“顺伃,老身把它赐给你,你应当明白老身对你的厚望。拿着吧。皇帝把明宗皇帝赐予他的玉韘给了你,老身,就把这条十八子给你,你莫要让皇帝和老身失望。” 太后的话一出,就是一直很镇定的嘉贵姰都无法保持冷静了。陛下竟然把明宗皇帝亲赐的玉韘赐给了卓季?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太后没有解释的意思,谁也不敢出声询问。卓季站起来,走到太后跟前,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蜜蜡十八子,接着跪下再次谢恩。太后弯腰,亲自扶起卓季,又是引来满场震动。卓季站起来时,太后在他面前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卓季,为陛下,守好这万里河山。” 卓季戴上手串,对着太后深深一鞠躬,答应了太后的请求。太后欣慰地拉着卓季坐回自己身边,说:“顺伃也助了兴了,接下来该谁了?” 惜贵妃:“太后,接下来就由我吧。” 惜贵妃做了一首词,太后也是连连叫好,赏了一杯菊酒,一块菊花糕。嘉贵姰紧接着也做了一首词,太后也赏了菊酒和菊花糕。两人的文采各有所长,嘉贵姰的词略胜一筹,可有了卓季那惊艳的一曲,两人的词就少了那么一点味道。不过太后的兴致好,会做诗做词的都展露了一番,文采不好的也唱唱曲儿,弹弹琴什么的。等到菊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大家也助兴完毕,太后便说累了,要回去歇息,晚上还有宫宴。众人一起送太后离开,出了御花园,在太后上了步辇后,其他人也就散了。 第26章 -- 第64页 嘉贵姰和惜贵妃先行离开,之后傛、妃上了各自的步辇退场,再之后轮到伃、嫔。倒是没有人过来找卓季搭话。这边卓季刚坐好,燕宣却走了过来。对卓季行礼,燕宣仰头看着已经被抬起来的卓季说:“顺伃俍俍,前些日子家中送来一些蜀中的好茶,听说您爱喝茶,您若无事,燕宣一会儿就给您送过去。” 卓季在心里好笑,他扫过一圈没有动静,明显等着看好戏的人,对燕宣说:“本宫也有些累了,你明日送来好了,多谢。” 燕宣本以为卓季要拒绝,结果卓季竟然要他明日送去,他立刻欣喜地说:“谢谢顺伃俍俍,燕宣明日亲自给您送过去。” “好。” 卓季对常敬示意,常敬喊:“回宫——” 宫人抬着卓季走了。燕宣恭送卓季走远,垂下的眼睛里是势在必得的野心。卓季这样心软,他可要好好利用才是。 惜贵妃回到毓娴宫就砸了一个瓷瓶,嘉贵姰则一路都在深思。陛下和太后不是轻易会送出贴身之物的人,何况一个是明宗皇帝所赐,一个是神宗皇帝所赐。卓季身上一定有不凡之处,才会令陛下和太后如此爱宠。就凭卓季今日的这首歌,嘉贵姰就不由得想起陛下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他没忘记,太后说卓季不鸣则已,一鸣必定惊人,这必定…… ——他与你们不同,他的心,不在后宫。朕要把他留在郸阳宫,就必须宠着他。 他与你们不同……不同……或许卓季的不同与他所猜得相差甚远…… “主子,没想到太后对顺伃也如此宠爱,连神宗皇帝的御赐之物也给了顺伃。”回到云玥宫,福全就忍不住说。 德傛还算平静地说:“陛下都把明宗皇帝亲赐的玉韘赐给了他,神宗皇帝之物就不算什么了。若陛下今日在场,怕会赏得更重。” 福全也不得不说:“顺伃确实有几分本事。” 德傛笑了声:“他若没本事,陛下和太后又如何会对他如此与众不同。就怕我们所看到的不同于他的本事而言不过只是九牛一毛。” “主子?” 德傛没解释,眼前却又浮现起刚刚御花园里的那一幕。弹琴奏唱时的卓季,若是叫陛下看到了,怕会连魂儿都给勾了去吧。也难怪惜贵妃走时脸色那般的难看。只是嘉贵姰为何反应如此平淡?似乎早已知道卓季的本事?自己算是与卓季走得最近的了,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嘉贵姰又是如何知道的?难道是……德傛心里一动,不由深思起来。 萧妃去了温妃的涟漪宫。两人坐下后,温妃就愤愤不平地说:“那个卓季,惯会拍马屁,把咱们的风头全给盖过去了。还有那个燕宣!他倒是会得便宜,随便做首曲子就拿走了你我辛苦做的诗,我绝不会放过那个贱人!” 萧妃也是脸带怒容,说:“不过是一首不知哪学的曲子,我也没觉得多好听,太后竟然听得哭了。贵妃娘娘也是,何必凑这个热闹。卓季可是侍嫏那边的。” 温妃叹道:“贵妃娘娘也是没办法啊。贵姰俍俍明摆着袒护卓季,还有德傛。现在宫里谁不知道德傛跟卓季走得最近。德傛真是聪明,他这一招倒叫陛下注意到了他。现在宫里,侍嫏势大,我们这些做妃子的,一个个都要看他们侍嫏的脸色行事了。” 萧妃无奈地说:“谁叫宫里两位殿下都是出自侍嫏的肚子,怪也只能怪我们自己的肚子不争气,只生得出女儿。就是个嫏哥儿都生不出。”萧妃和温妃都各生有一位公主。 温妃:“还不是程氏……” “妹妹慎言!” 温妃闭了嘴。前皇后程氏和巫蛊案是宫里的禁忌,万一传到皇帝耳朵里,绝无好果子吃。萧妃说:“只要咱们做妃嫔的能生下皇子,哪怕是嫏哥儿,陛下的宠爱自然会转到咱们这边。” 温妃:“怕就怕咱们还没怀上,翔福宫就有消息了。” 萧妃冷了脸,她也很担心。 回到翔福宫,小慧这才问:“主子,您为何要搭理燕雅人?那样忘恩负义的小人,主子就不该再理会他!” 常敬也是不明白。卓季由着花悦溪和小慧给他脱衣服,换上“家居服”,嘴里说:“人总是同情弱者,那么多人看着,我如果不理他,他一个委屈就是我小题大做了。” 小慧:“啊!他居然如此用心险恶!” 花悦溪道:“小慧,是燕雅人对不起主子,主子可从未对不起他。主子同意他来送茶又如何,难不成收了他的茶,陛下就能再次宠幸他?陛下只会说主子大度。” 小慧眨眨眼,笑了:“主子英明~” 卓季道:“我不是英明,而是对待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手段。你主子我不会去算计别人,但如果别人要算计我,也要看看我乐不乐意给他算计。”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卓季说:“困死了,我要睡一会儿。” “是。” 主子心里有成算,小慧也就不担心了。而回到西三院的燕宣则考虑着明天这礼该怎么送过去,既能让卓季原谅他,又能博得陛下的好感。 ※ 永安帝的仪仗在酉时过半才回到郸阳宫。永安帝回来就马上沐浴更衣,晚上还有宫宴。就在永安帝沐浴的时候,他知道了宫里今天发生的事。得知太后不仅让卓季去了御花园,卓季还唱了首歌,太后都听哭了。 收拾整齐的永安帝直奔寿康宫,看到他回来,太后显得十分高兴,张口就说:“皇儿今日累了,晚上的宫宴可要少饮些酒。” -- 第65页 “还好,来回的路上都有歇息。” “辰杋和辰杦可还好?” “都好。辰杦下了山就睡了,回到宫里醒过来精神不错。一路上也没有哪不舒服。” 太后欣慰道:“看来给辰杦调养的那些法子还是有用的。德傛也能放心了。” 永安帝问:“娘,卓季今日在御花园里唱歌了?” 太后笑了:“是啊。唱了首帝王歌,为娘听得眼泪都没能忍住,可惜你没听到。” 永安帝有点郁卒。张弦这时候出声:“陛下、太后,时辰快到了。” 压下询问细节的欲望,永安帝扶太后起来,去奉天殿。重阳宫宴,出席的只有后宫诸人和宗室成员,属于家宴,所以摆在永安帝的奉天殿。永安帝携太后抵达的时候,宗室成员和后宫的妃侍们已经全部到场了,卓季也在其中。他换了身白绿相迭银线绣花纙裳,换了一个发式,插了一支碧玉簪,两手各戴了一枚宝石戒指,左手腕上是一串明晃晃的蜜蜡十八子手串。脸上仍是未涂脂粉,嘴唇也仍旧只涂了一层小慧的润唇膏。天气干燥,涂点润唇膏也免得嘴唇起皮不好看。嫏哥儿不会长胡子,也因此才能化妆、打扮,不然就真是没法看了。 永安帝和太后一出现,所有人行礼恭迎。永安帝让诸人起身落座,他扶着太后先坐下,然后才走到上位的龙座前坐下。右侧两排坐着侍嫏,第一排以嘉贵姰为首。左侧三排坐着妃嫔,第一排以惜贵妃为首。宗亲按照身份地位坐在左右妃、侍的后面,为首的分别是献义王和吴绍王。卓季坐在第一排的伃位首位上。似乎是为了照顾他,一向会坐在嘉贵姰旁边的德傛坐在了明傛的旁边,挨着卓季。 永安帝有两位伃侍,一位就是卓季这个顺伃,一位是瑾伃。和卓季相比,瑾伃在宫里就显得很透明了。瑾伃是四公主的生母,叔叔是国子监祭酒。永安帝有四位公主,其中三位都是妃嫔生的,只有一位是侍嫏也就是瑾伃生的。 落座后的永安帝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卓季,很高兴他能来,也很满意他特别装扮了一番。至于没有涂脂抹粉,永安帝倒觉得挺好,反而觉得有几位侍嫏和妃嫔的脸涂得太白,看得瘆得慌。燕宣也来了,看得出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坐在第二排雅人位的最末位。永安帝后宫的侍嫏不多,只有两排的人数。 永安帝坐下后先发表一番重阳感言,然后再说一些对宗室和后宫妃侍的诫勉,之后宫宴正式开始。永安帝喝第一杯酒,之后就诸位随意了。卓季很郁闷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茶水,这皇帝陛下管得也太宽了,把他宫里的酒都收走不说,这宫宴都不给他酒喝。 “顺伃,你到底是胡言些了什么,叫陛下给你下了禁酒令?” 放下酒杯的德傛笑问。卓季很无辜地回道:“侍身就跟陛下说梦到陛下要把侍身五马分尸,陛下就生气了。” “……”德傛拿帕子捂住嘴咳嗽了起来,等他缓过来,他没好气地说:“难怪陛下要禁你酒,你还真是酒后胡言。” 卓季撇撇嘴:“谁还没个说醉话的时候。” 歌舞起了,德傛趁机道:“在这郸阳宫,最怕的就是胡言乱语。陛下宠你,你自己更要慎言。得宠不易,失宠却恰恰相反。圣心难测,待翌年选秀过后,这宫里不知要多多少新人,比你美、比你有才情的也大有人在。” 德傛点到为止,卓季真心地说:“谢俍俍您提点,侍身以后一定慎言。” 德傛点点头。 永安帝微微斜着身子靠在腰枕上,他今天确实有些累了,不过他心里现在犹如一只猫在抓。借着饮酒、吃菜的动作去看几眼卓季。见卓季跟德傛聊得欢畅,却一眼都不看自己,他就很气闷,还不能表现出来! 宫宴吃是最次要的。卓季来之前就吃了一小碗馄饨,为的就是防止宫宴上吃不好。吃了两口菜,卓季抬眼,正好和向这边看过来的永安帝视线相撞。卓季对永安帝微微一笑,又撇嘴很是不满地指指自己的茶杯。永安帝移开了视线,嘴角却多了一抹克制的笑容。 卓季觉得永安帝移开视线的举动有点欲盖弥彰。他就那么看着永安帝,不一会儿,永安帝又看了过来,然后又立刻移开了视线。卓季在心里笑了,这位皇帝陛下不会在害羞吧?卓季观察了一下其他人,发现不少人都在“偷偷”看上方那位皇帝陛下,他也就明目张胆地看了。 “真是不要脸!众目睽睽之中勾引陛下!”温妃恨恨地瞪着正在对皇帝陛下“抛媚眼”的卓季。坐在他身边的萧妃和瑶嫔都听到了。 瑶嫔叹了口气:“人家不爱打扮又如何,会勾引人就够了。” 德傛发现卓季一直看着陛下,他在心里摇摇头,低声:“这么多人看着呢,你是生怕别人不说你勾引陛下,别看了。” 卓季边吃菜边继续盯着,说:“侍身这是在牺牲小我,成全大家。” 德傛愣了,就听卓季说:“侍身用实际的行动告诉大家,该怎么勾引陛下。” “噗!咳咳咳……” “俍俍,您没事吧?”卓季收回视线,关心地问。 这一会儿功夫咳嗽了好几次的德傛恨恨地说:“以后再也不跟你坐一起了!” 此时的永安帝,心情那是相当的矛盾。卓季不看他,他不悦。卓季盯着他看,他也不悦。这个卓季,口口声声说不愿侍寝,却又如此明目张胆地勾引他!永安帝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一转过去,就看到卓季那双“深情凝望”的眼。他立刻转回目光,喝了两口酒“压惊”。真真是不知羞耻! -- 第66页 “张弦。” “奴婢在!” 永安帝一副嫌弃的口吻说:“去,把这个给顺伃送过去,叫他好好吃菜!别‘到处’乱瞄!” 张弦一脸的莫名,不过他不敢多问,端起陛下刚才像是随手指的一盘五味烧鸭,接着又听到陛下说:“让他不用谢恩了,坐着吃完。” “是。” 张弦把菜端起来,往下走,立刻所有人的视线都随着他移动。陛下这是要赏赐哪位贵主或宗室?结果众人就见张弦端着那盘菜一路越过嘉贵姰、明傛、德傛、停在了顺伃的面前。 “顺伃俍俍,陛下命奴婢把这道五味烧鸭赏赐给您。陛下说您不必谢恩了,坐着‘吃完’,陛下还说……让您别,乱瞄。”最后两个字张弦压得极低,但还是被德傛听到了。德傛又咳嗽了起来。 卓季站起来,先向永安帝行礼谢恩,然后双手接过那盘五味烧鸭,对张弦说:“张公公,麻烦您帮我给陛下带几句话。” “顺伃俍俍,别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您这不是折煞奴婢了。” 卓季让张弦凑过来,张弦附耳过去,卓季跟他嘀嘀咕咕一通说,张弦的脸上出现为难和不好意思。卓季说完后,张弦苦笑:“俍俍,奴婢真这么跟陛下说呀。” “嗯,就原话跟陛下说。” 张弦无奈,直起腰走了。所有人都盯着明显说了悄悄话的两人,不少人都几乎捏碎手里的帕子。在陛下眼皮子底下说悄悄话,这卓季太胆大,太恃宠而骄了!卓季坐好,听到了张弦说什么的德傛没好气地说:“这回就是陛下都嫌你不害臊了,陛下赏的菜,可要全部吃完。”没问卓季跟张弦说了什么。 “不就一盘鸭子,一头牛我也吃得下。” 卓季不看永安帝了,专心吃鸭子。张弦回到皇帝身边,躬着身子低声说:“陛下,顺伃俍俍说他谢陛下您赐鸭,说……” “他说什么?” 张弦实在是说不出口。永安帝瞥了眼闷头吃鸭子的人:“过来说!” 张弦凑到皇帝陛下耳边,闭上眼睛,一副早说早超生的模样说:“顺伃俍俍说,说他突然发现陛下您,您英俊伟岸,高大威猛,器宇轩昂,不愧是,不愧是,霸主中的霸主,帝王中的帝王!” “咳咳咳……” 众目睽睽之中,永安帝捂着嘴剧烈咳嗽了起来。张弦赶紧给陛下捶背,所有人都看着突然咳嗽起来的陛下,眼神在陛下和专心低头吃鸭子的卓季之间来回漂移。 太后转身:“皇帝,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什么,只是,呛到了。” 永安帝现在只想把某人揪到龙床上,扒了衣服狠狠打一顿。让他在如此场合下丢脸,着实该打! 德傛好奇了:“顺伃,你让张公公给你传了什么话?” 卓季嗤嗤笑:“侍身让张公公告诉陛下,陛下太英俊了,侍身都看得入迷了。” “咳咳咳……”德傛发誓,他以后绝对不跟卓季再坐到一起! 好半天后永安帝才缓过气来。卓季那一盘子五味烧鸭也吃完了。德傛冷着脸不理他,卓季就专心看歌舞。永安帝不咳了,脸上带着怒容,可脑袋里却不停地在回放张弦代卓季传给他的话。 ……英俊伟岸,高大威猛,器宇轩昂……霸主中的霸主,帝王中的帝王…… 永安帝调整了几次坐姿都没能压下腿间不合时宜硬挺起来的某物,他今日明明很累!永安帝也回过味儿来了,卓季哪是勾引他,根本就胆大包天的当众调戏他!永安帝的眼底是危险。 第27章 连续的歌舞停了,献义王举杯站了起来:“今日重阳家宴,臣敬陛下和太后。” 永安帝定定神,举杯,太后也拿起酒杯。献义王敬酒之后,吴绍王也起身敬酒。吴绍王和献义王分别坐在两侧。但吴绍王世子却是和献义王世子坐在一起。两位世子年纪相仿,都是纨绔子弟。长辈们在敬酒,两人就悄声聊天。 献义王世子南容时璃问:“哥,你这阵子在宫里都吃了什么好东西?弟瞧您这气色好了不少啊。” 南容时珠偷偷瞥了眼正在跟长辈们说话的圣上,小声说:“陛下让我在宫里修身养性,着太医署给我配了‘地安丸’,这吃了有快一月了,嘿,别说,这‘地安丸’还真不错。”南容时珠凑到南容时璃耳边,“你哥我现在早上醒过来,子孙根能挺起来了。” “嘶——哥,你那儿还有吗!匀给弟弟一些呗。”南容时璃眼馋了。 南容时珠遗憾地说:“陛下是每日派人给我送去当天吃的,没有给我多余的。不过陛下也跟我直说了,这药是初次配出,陛下也是看我身子亏得厉害,一来,给我补补。二来,也是让我试试药性。” 南容时珠倒是没有因为自己被陛下试药而不满,对吴绍王府来说,他这个没什么本事的世子能被皇帝陛下想到去试药,对吴绍王府也算是一种求之不得的荣耀。 这边,永安帝和太后与皇室宗亲们的说话暂告一段落。燕宣突然站了起来,走出座位,来到殿中央。全场安静了下来。燕宣跪下磕了一个头,然后说:“陛下,今日午后,太后与诸位俍俍、娘娘齐聚御花园赏菊、品酒,俍俍、娘娘们吟诗作赋,顺伃俍俍更是弹唱一曲引得太后与诸位俍俍、娘娘感动不已。回去之后,侍身的心中也是久久无法平静,把心中所感编成了一首曲子。侍身想把这首曲子献给陛下,侍身恳请陛下恩准。”燕宣整个人趴跪在了地上。 -- 第67页 永安帝:“准了。” 燕宣狂喜:“谢陛下!” 宫人们摆上琴案、藤垫,闵乐摆上古琴,燕宣开始演奏。琴声响起,德傛借着饮酒的动作低声对卓季说:“此人心机深重,切要小心。” 卓季笑着嘴唇微动:“谢俍俍提醒。” 必须承认,燕宣的琴艺很高,在编曲、谱曲上确有一手。他这首新曲子听得人慷慨激昂,一些人朝神色渐渐慵懒的卓季看去,燕宣的这首曲子很明显受了卓季的那首歌的影响。卓季一手捂住嘴,压下去一个哈欠,这一幕被许多人看在了眼里,包括永安帝。 一曲作罢,温妃轻轻抚掌:“真好听,比你白日里弹奏的那曲更有意境。” 燕宣跪下:“谢温妃娘娘厚赞。” 永安帝点点头:“确实不错。你这琴艺倒是可以与贵姰切磋一番了。” “侍身不敢,侍身比起贵姰俍俍还差得远。” 永安帝接着说:“你在贵姰身边调教三年,这宫里的规矩也该都懂了。你就到瑾伃的紫合宫去吧。瑾伃,他以后就是你侧宫的雅人。” 瑾伃起身:“是,陛下。” 燕宣立刻磕头谢恩:“侍身谢陛下恩典!”心里却有些失望。瑾伃的地位比卓季都差得远,紫合宫又离奉天殿最远,陛下对他明显还未气消。不过燕宣面上丝毫不敢显露出半点的不满,他向瑾伃谢恩,然后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温妃这时候又道:“陛下,顺伃今日唱了一首曲子,那音调、那曲词特别感人,太后、贵姰俍俍、贵妃娘娘还有妾身都感动得流泪了。可惜陛下您没在。” 瑶嫔:“是啊陛下。顺伃唱的曲子叫‘向天再借五百年’,妾身听着就仿佛看到了陛下在指点江山。若不是妾身的嗓子实在难登大雅,妾身都想跟顺伃学着唱了。” 太后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温妃看向卓季:“顺伃,陛下回来了,您再给陛下唱一回吧,陛下肯定喜欢。” 永安帝的心里略有些不悦。御花园那次,都是后宫的妃侍,大家谈谈琴、唱唱曲儿没什么。现在不仅有妃侍在场,还有宗亲。堂堂后宫贵主登台献唱,与宫里百戏坊的戏子有何区别? 永安帝正要驳回,卓季开口了:“陛下,这唱歌得有气氛才能唱得出韵味。在御花园的时候,先是萧妃娘娘、温妃娘娘、德傛俍俍和明傛俍俍作诗在前,然后燕雅人又弹奏了一曲,气氛浓烈,侍身受其影响,就献丑了一曲。现在正好吃好喝着,又刚刚看完了歌舞,没有白日里的那种气氛,侍身唱不出来。陛下,不如您也定一个游戏?做得好的,您赏。做的不好的,就罚他唱歌跳舞。” 德傛笑道:“这主意好。陛下,您想听顺伃唱歌,可得先做游戏,让他有了意境才成。” 嘉贵姰拿帕子按了按嘴角,也笑着说:“白日的游戏确实很妙,臣侍也是意犹未尽。” 温妃和瑶嫔想让卓季出丑,结果卓季把所有人都拽进来了,又有德傛和嘉贵姰撑腰,温妃和瑶嫔只能尴尬地笑笑称是,不能反对。永安帝转动了一下手里的酒杯,看向太后:“母后,您说呢?” 太后重新展颜,说:“在御花园里,温妃提议以‘重阳’为题作诗,顺伃说他诗文不精,就唱了首曲子助兴。今晚的宫宴,都是自家人,陛下若还打得起精神,那大家一起做个游戏也无妨。” 永安帝:“朕不累,母后想做游戏,朕自该配合。” 太后笑笑,说:“那就还是作诗吧。白日里,以重阳为题作诗。那这回,就以江山社稷为题,皇帝你看如何?” 永安帝点头:“甚好。就以江山社稷为题。” 不少人嘴里发苦,尤其是诸如吴绍王世子、献义王世子这样不学无术的宗室子弟。太后接着说:“那就先从两位王爷开始?” 吴绍王和献义王也是苦笑。这江山社稷,一个说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啊!温妃和瑶嫔心里也是惴惴,不明白太后为何要以“江山社稷”如此敏感的内容为题。可话头是她们挑起的,她们硬着头皮也得上。 吴绍王比献义王大,苦逼的第一个来。吴绍王绞尽脑汁,磕磕巴巴做了首五言绝句,赞美皇帝勤政爱民。第二个是献义王,也是磕磕巴巴,一脸便秘的憋出一首五言绝句,赞美俣国江山辽阔。宗室的长辈们好歹都做了一首诗,没丢人。轮到吴绍王世子南容时珠,他憋了半天也没憋出来,期期艾艾地说:“陛下,臣,臣能学猫叫吗?” “哈哈哈哈……”全场喷笑,太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永安帝恨铁不成钢地指指没出息的南容时珠:“明宗皇帝若在世,看他不抽你几鞭子!” 永安帝气归气,却还是由着南容时珠学了几声猫叫,奉天殿里又是一阵笑声轰鸣。卓季看着满脸通红的吴绍王世子,心说这孩子还真好玩儿,完全忘了人家比他大好多岁。轮到南容时璃,他更是破罐子破摔,说:“时珠堂哥学了猫叫,那臣就学个鸡鸣吧。” 永安帝:“你们两个!成何体统!” 卓季看出来了,这南容时珠和南容时璃就是来<a href=https://www.po18e.vip/Tags_Nan/GaoXiao.html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搞笑</a>的。宗室子弟里有好几个都做不出来,有人耍拳,有人唱戏,有人学了一段口技,好在没有人再学猫叫狗叫。这次前来的宗室命妇们被默许不参加游戏,算是逃过一劫。宗亲们结束了,就轮到了妃侍们。这谁第一个出场? -- 第68页 永安帝直接说:“贵姰,你做个表率。” 永安帝这话一出,妃侍们除了卓季和德傛,全部脸色稍变,尤其是惜贵妃,手里的茶杯差点被她硬生生地捏碎。 嘉贵姰浅浅一笑,显然胸有成竹,开口就作了一首精彩的七言诗。绝句就四句话,嘉贵姰的这首七言诗却是八句,永安帝听得是连连点头,很是夸赞了一番,赏了嘉贵姰一道御桌上的水晶糕。水晶糕只有三块,嘉贵姰吃完了也不会撑着。而永安帝赏赐了嘉贵姰水晶糕,不少人都认为永安帝这是在夸赞嘉贵姰有一颗水晶般的玲珑剔透心。 嘉贵姰结束,永安帝看向惜贵妃:“下一位就贵妃来吧。” 惜贵妃压下心中的慌乱,也做了一手七言诗,不过比起嘉贵姰的文采明显逊色了一些。永安帝还是夸赞了几句,赐了三鲜汤,也是不会把人给撑着。接着,永安帝就点了德傛,德傛只做了一首四句五言诗,永安帝却笑着夸赞了几句,赐了玛瑙珍珠汤,惜贵妃的脸快要绷不住了。德傛笑得矜持却开怀。接下来是萧妃,永安帝夸赞了两句,赐了蜜渍果。 作为妃侍,做不出诗那是极其丢脸的事情,那代表着你无才。明傛也是五言诗,永安帝依然夸赞了两句,赐了鸡脆饼。永安帝御桌上的菜每盘的量都不多,永安帝赐菜又是带了心思的,被赐的几个人都能保证吃完不会撑到自己。 到了温妃,她做了一首四句七言诗。永安帝却只说了“不错”二字,赐了油炸年糕。温妃的脸上的血色退了几分,只觉得这年糕是陛下让她以后少说话。 接下来就到了伃和嫔了。永安帝却没有让卓季先来,而是先点了瑾伃。瑾伃做了一首平淡的五言绝句,永安帝点点头,说:“文采比以前好了不少。赐玉丝头汤一碗。” “侍身谢陛下赏赐——” 瑾伃显得很高兴。接着永安帝点了瑶嫔,瑶嫔的眼里是明显的不安,她作了首五言诗,比瑾伃的文采好了不少,永安帝却只是点了点头,说:“赐炖猪骨。”瑶嫔脸上最后的一丝血色退去,她声音发颤地起身行礼:“妾身谢陛下赏赐……” 本来该轮到卓季了,永安帝却说:“琼嫔,你先来吧。” 惜贵妃放在桌下的手扯烂了手里的帕子,妃嫔这边没有一个脸上的笑容是不勉强的。琼嫔紧张极了,磕磕巴巴地作了手五言绝句,永安帝点点头:“赐烧肉。” “妾身,谢陛下,赏赐……”琼嫔压下眼泪,她是嫔,是女人,陛下赏赐的却是烧肉!听着就令人耻笑了,更不要说陛下赏赐烧肉的用意。她什么都没做,这明显就是被陛下迁怒了。 所有人都看向了卓季,永安帝的眼神落在了他的身上:“顺伃,你是要作诗,还是给朕唱个曲儿?”话中不无宠爱、随意。 卓季站起来:“陛下,侍身作一首词。” 永安帝眼里一闪而逝的失望就是坐在下首的嘉贵姰都看得清楚。不等皇帝陛下开口,卓季就清清嗓子“作”了起来:“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好!”吴绍王和献义王同时出声,太后也正要夸赞,就听永安帝很不客气地说:“你这词里哪有天下,哪有江山社稷?朕只听出了成王败寇!” 正要说话的太后闭了嘴,嘉贵姰拿起茶碗品茶,德傛暗笑不语,惜贵妃手里的帕子彻底成了废品。 卓季要反驳,永安帝抬手打断他:“以后少看些话本,多看看诗词歌赋。这首词不作数,不赏。” 卓季坐下,倒不见他委屈。就在众人等着看皇帝陛下是不是要罚,永安帝却说:“朕乏了,便到此吧。” 其他还没作诗的低品阶妃侍们委屈极了,尤其是还想再趁此机会表现一番的燕宣。永安帝已经站起来准备走了,众人也只能起身恭送陛下。皇帝要走了,太后也就不留了。等到皇帝和太后离席,不少人嫉妒恨的眼刀就冲着卓季去了。 德傛低声说:“陛下就想听你唱一曲,你是真看不出来还是故意为之?” 卓季语意不明地说:“侍身刚才的那首词,就是一首曲子。” 张弦突然去而复返,在众目睽睽中走到卓季跟前,躬身说:“顺伃俍俍,陛下说今晚,去您的翔福宫。” “本宫知道了,本宫这就回去。” 张弦先行一步走了,卓季与诸位贵主行礼道别,带着小慧和常敬出了奉天殿。正主都走了,其余的人也就纷纷离席,宗亲们回府,各宫贵主回宫。惜贵妃沉着脸带着众妃嫔们走了,嘉贵姰看着走远的惜贵妃,嘴角的浅笑一瞬而逝。 嘉贵姰走到德傛身边说:“德傛,咱们也回宫吧。杋儿今日累了一天,杦儿怕也吃不消吧。” 德傛立刻说:“是啊,侍身这一天是心神不宁,就怕杦儿坚持不住。来之前,杦儿还在睡着,现下也不知有没有起身吃些东西。” 嘉贵姰和德傛一路聊着孩子走了,回到翔福宫的卓季却没有马上去见皇帝陛下,而是让小慧给他打水洗漱。卓季在寝房旁的耳房里洗漱换衣,永安帝面带怒容的在寝房里由张弦给你擦脸、洗脚。知道卓季回来了却不来见他,永安帝更是怒气难消。 “万岁……”服侍完陛下,张弦小心翼翼地喊了声。 -- 第69页 永安帝一脚踢开他,带着浓浓的怒火进了寝屋,上了床。他有胆子就一夜别过来!张弦是欲哭无泪,这顺伃俍俍好好的惹陛下心烦到底是为了什么呀。张弦准备过去跟顺伃说几句好话,让对方赶紧过来哄哄陛下。结果张弦刚出了寝房,就听到外头有琴音。张弦楞了愣,冯喜从走道入口跑了过来:“师父!顺伃俍俍在院子里弹琴了!” “什么?!” 张弦在原地晃了晃,转身匆匆进了屋:“万岁!万岁!顺伃俍俍在院子里弹琴了!” 床上的永安帝腾地坐了起来。张弦跑到床边:“万岁!顺伃俍俍在院子里弹琴!” “给朕穿衣!” 第28章 张弦和后面进来的冯喜赶紧给陛下穿鞋穿衣。这边衣服刚穿好,永安帝腰带都没让张弦给他系就出了屋子。一出来,琴音就明显了。永安帝咬牙切齿地往院子里走。在走道门口守着的常敬一看陛下出来了,急忙低喊:“主子!陛下出来了!” 琴音急转,一人低低地唱了起来。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永安帝的脚步慢了下来。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前院还未歇下的宫人停了手上的事情,从屋里走了出来。荡气回肠的歌声从正宫的寝房那边传了过来。 永安帝走出来,就看到卓季正对着他的方向抚琴。在他出来后,原本低着头的卓季抬起了头,直直地看进他的眼里。 “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一曲唱罢,卓季的手并未离开古琴,音调变幻,卓季启唇继续唱道:“数英雄,论成败,古今谁能说明白。千秋功罪任评说,海雨天风独往来……一心要江山图治垂青史,也难说身后骂名滚滚来。有道是人间万苦人最苦,终不悔九死落尘埃…… 轻生死,重兴衰,百年一梦多慷慨。九州方圆在民心,斩断情丝不萦怀……谁不想国家昌盛民安乐,也难料恨水东逝归大海,有道是得民心者得天下,看江山由谁来主宰……得民心者得天下,看江山由谁来主宰……得民心者得天下,看江山由谁来主宰……” 永安帝就站在那里,一动未动,眼里全部都是弹着琴,为他独唱的卓季。那奇特的音调,那令人激情澎湃的韵词,皆令永安帝的心绪无法平静。琴音再次变化,卓季唱出了永安帝今日未能听到的那首歌。 “沿着江山起起伏伏温柔的曲线,放马爱的中原爱的北国和江南……做人一地肝胆,做人何惧艰险,豪情不变年复一年……看铁蹄铮铮,踏遍万里河山……愿烟火人间,安得太平美满,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永安帝大步走了过去,伸手就把还未奏唱完的卓季拽了起来,接着一个弯身横抱起,转身就往寝房走,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点的拖沓。张弦面带喜色地赶紧朝其他人示意,大家拿琴的拿琴,抬桌的抬桌,抱垫的抱垫,院子里瞬间清场完毕。 永安帝抱着卓季大步流星地回到寝房,一脚踹开半掩的房门,走到床边把人丢了上去,自己随即覆在卓季的身上。永安帝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某种“吃人”的危险气息。他捏住卓季的下巴,恶狠狠地说:“朕今晚不会再放过你了!” 卓季一手抵着永安帝:“陛下,您要禁欲。” “祭祖已过,休朝三日,朕今夜要好好‘惩罚’你对朕的大不敬!” 说完,永安帝拉开卓季挡着他的手,低下头就狠狠吻了上去。卓季挣扎,但他的这点挣扎对永安帝来说更像是欲拒还迎的诱惑。 翔福宫内,王保命人烧水、备食。整个翔福宫内的人都清楚,这一晚,他们的主子与陛下之间的关系会发生实质性的改变,就是张弦和冯喜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守在寝房外面,竖着耳朵注意屋里的动静。 未放下床帐的大床上,卓季已经被剥光了。永安帝单手抓住卓季的两手困束在卓季的头顶上方,另一手快速扯掉自己的衣裤。卓季气喘不停,不知是挣扎累了,还是永安帝的眼神太过火热。 “怕了?” 脱掉身上束缚的永安帝松开卓季的手,但卓季已经没有退路了。卓季咽了口唾沫,不去看永安帝那根高耸的东西,说:“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反正这一天,臣总要面对。” 永安帝笑了,很满意地笑了,他压低身体,在卓季耳边说:“朕的,不是刀,是枪。”下身用力一顶。 “唔!” 下体猛然相贴,卓季瞬间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他没想到永安帝竟然也会开黄腔!永安帝固定住卓季的脑袋,疯狂地吻了上去,另一手探入卓季的下身,抚摸他青涩的娇嫩。等到把卓季吻得七荤八素了,永安帝直起来,分开卓季的双腿,用眼睛抚摸他羞红的花蕊。已经完全放弃抵抗的卓季单手搭在眼睛上,用这种掩耳盗铃的方式让自己避开即将到来的羞耻。 阅人无数的永安帝不是没有见过年龄比卓季更小的嫏哥儿,可他就觉得卓季的这里是他见过最漂亮,最勾人的。永安帝的手指在卓季的微颤的细小、娇羞的花蕊和不停收缩的菊口来回抚摸、亵玩,甚至还把玩了他翘起的可爱细小,眼底的火热越来越炽烈。 永安帝放下了床帐,从床脚的柜子里拿出一张干净的帕子,单手握住自己硬得发疼的龙根,对准卓季的含苞之地。卓季搭在眼睛上的胳膊瞬间僵硬,放在身侧的手也抓紧了身下的床单,要来了! -- 第70页 与。 タ。 团。 对。 永安帝的下身慢慢往前推进。卓季扬起脖子,痛得叫了起来。永安帝没有因为卓季的痛苦而停下前进的脚步,他冷酷无情地持续向里推进,残忍地撕扯开从未盛放过的花苞。卓季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他几乎听到了身体被撕扯开的如丝绢破碎的声音。 龙根的前端遇到了阻碍,永安帝的身体紧绷,稍稍后退了些许,然后一鼓作气闯了进去。 “啊——” 门外守着的张弦和冯喜吓得身体一抖,冯喜刚要张嘴询问师父里面这是怎么了,就见师父对他做了一个摇头的动作。屋内痛苦的叫声太瘆人了,冯喜一脸的怕怕。张弦却是长长地吐了口气,说:“顺伃俍俍今夜侍寝,叫立承堂的人在外候着。” 冯喜打了个激灵,瞬间明白了师父的意思,不敢再多问一句,匆匆走了。张弦在徒弟离开后,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然后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卓季疼得放下了胳膊,脸色煞白,被刺激出的生理泪水沿着太阳穴滑下。永安帝慢慢地退了出去,然后用帕子紧紧捂住了随着他的退出而流出血水的、已经被迫盛开的花蕊。 永安帝压下去,亲吻卓季苍白的嘴唇:“初夜,是会痛些。” “好了,吗?”卓季疼得是声音破碎。 永安帝抚摸他因为疼痛而汗湿的身体,说:“这才刚刚开始,朕答应你,不会再叫你疼了。” 卓季抬手又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脑袋放空,让自己什么都不要去想。永安帝看了眼手里沾上了血水的帕子,在花蕊不再出血后,他把帕子放回床脚的柜子上,把卓季翻了个身。 身体再次被撕扯,不过这回要比刚才好了许多。用了润滑膏的地方进出不算顺畅但也不会让人疼得痛不欲生。永安帝循序渐进的在卓季的菊穴里推进、撤出,龙根被湿热紧紧包裹带来的身体上的愉悦远不及终于能占有卓季带给他的心理上的征服快感。 永安帝毕竟是床事高手,再加上他的刻意为之,渐渐的,卓季也有了感觉。听到卓季不同之前的呻吟声,永安帝开始加快速度和力度。在卓季的呻吟越来越明显,叫声越来越大时,永安帝突然撤出了自己,把卓季翻了过来。紧接着,永安帝又重重闯入卓季体内,并吻住了他。 嫏哥儿欢愉的地方就是菊穴,通常只要占有者愿意,那嫏哥儿就很容易得到快感。但永安帝的龙根也是帝王级别的,他的欲望其实很强烈,每晚即使同时召三四人侍寝对他来说也不是难事。只是永安帝在情事上向来克制,纵欲伤身,作为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君王,他不会让自己沉溺于情色之中。加上他帝王级的龙根,每次超过半个时辰以上他才能彻底体会到情欲的舒爽,可不管是妃嫔还是侍嫏,都很难坚持半个时辰以上。 永安帝对卓季忍耐了许久,这一次终于吃到了嘴里,他就舍不得松口了,而卓季一直表现得又很舒服,深陷情欲中的他也没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多久。被永安帝拖入情欲中的卓季也不捂眼睛了,他的双手在永安帝的身上肆意地挑逗。就算自己这辈子都只能像女人那样雌伏,但他心理上还是个男人,没道理让他在床上一直处于被动。 卓季知道男人的敏感点在哪里,他挑逗永安帝的乳首,在永安帝的脖子上又啃又舔,弄得永安帝更是欲望高涨。没有哪个妃侍在床上会如此放荡。后宫的妃侍大多出自高门大户,自幼所受的教育就是矜持稳重。在床上放荡,或许能引来帝王一时的激情,但也容易给帝王留下淫荡的印象,没有人敢冒这个险。除非帝王就喜欢这样的妃侍,那他们才会使尽解数想办法在床上勾引帝王。永安帝从来没有表现出他在这方面的喜好,所以郸阳宫的贵主们即使有一颗淫荡的心,表现出的也绝对是贵妇(嫏)应有的端庄。 卓季的表现绝对称得上是放荡,但永安帝非但不反感,反而更是发了狠地在卓季的体内攻城掠地。在永安帝再一次撤出龙根,想要换个姿势时。卓季突然一个恶狗扑食,把永安帝压在了身下。在永安帝瞬间危险的眼神下,卓季跨坐到永安帝的身上,反手扶着永安帝又粗又长的龙根,对准自己开合的菊口,慢慢坐了下去。 永安帝发出一声声舒爽且吃惊的呻吟,殊不知卓季此时想的是哪怕不能在身体结构上扳回一城,也要在体位上找回场子,凭什么他要那么痛,这家伙却那么爽! 永安帝在他想不到的情况下被胆大包天的侍嫏给“上”了。本来就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时辰,又被卓季如此挑逗,永安帝双手扣住卓季的腰,自下而上地用力顶撞,在速度失控时,永安帝低吼地把无数人渴望的龙精射入了卓季的身体里。卓季脱力地趴在永安帝的身上,在永安帝爽完之后,在永安帝的乳首上咬了一口。 “嘶——!” 永安帝抓着卓季的头发抬起他的头。卓季龇牙:“陛下,舒服吗?” 刚发泄完的男人再被咬被舔那就是受罪了。永安帝在卓季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把他推到身侧,埋在卓季体内的龙根也顺势退了出来。 卓季躺在那里也没了力气,身体的感觉随着情欲消退后,痛楚再次爬上身。卓季哼了两声,永安帝摸了摸他的脸,说:“这两日卧床歇着,初次都要疼上两天。” -- 第71页 卓季气若游丝:“如果陛下那里跟臣的一样细小,臣肯定不会这么痛。” 永安帝在卓季的屁股上又拍了一巴掌,被人间接夸自己的龙根粗壮,永安帝不想承认他很骄傲。 “张弦,水。” “是!” 不一会儿,张弦就推门进来,后面跟着冯喜、常敬、王保、原秀四人,四人手上端着盆、帕子等物。永安帝先下床,张弦和冯喜给陛下擦身。常敬去掀床帐,被永安帝呵住。 “东西放下,你们先出去守着,一会儿进来收拾。” “……是。” 常敬、王保和原秀出去了。被擦拭干净的永安帝由张弦伺候着穿好寝衣后,对张弦和冯喜示意,两人也出去了。永安帝这才掀开一侧床帐,挂起。床上,卓季坐着,身上搭了一件被脱下后丢在床脚的衣裳。永安帝道:“朕知你不喜他人看到你的身子,还能动吗?” “能,臣自己来。” 掀开衣服,卓季赤裸着下床,永安帝伸手扶了他一把。结果卓季刚站好,他的身子就绷住了。永安帝的眼底瞬间深邃。白色的龙精顺着卓季的大腿根流了下来。卓季深吸口气,抽出被永安帝扶着的胳膊,就那么大大方方慢慢踱到铜盆前。做都做了,还有什么好害臊的。 永安帝的眼睛微眯,索性坐下,就那样欣赏赤裸的卓季如何清理自己。卓季先清理了自己的前身,然后背对着永安帝,手指慢慢插入需要清洗的后穴。后面传来一人明显的粗喘,卓季出声:“陛下要一直这么看着臣?” 永安帝起身走了过去,抱住卓季,双手抚摸。卓季按住永安帝的手:“陛下,纵欲伤身,您今日还累了一天。” “你在故意勾引朕。” 卓季扭头:“臣勾引陛下不是天经地义吗?” 永安帝低头在卓季的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然后放开卓季:“朕一会儿进来。你收拾完让人进来铺床。” 知道自己再看下去肯定会把持不住,性事上向来自律的永安帝出去了。卓季吐了口气,开始打理自己。 第29章 永安帝在寝房外间等,张弦送了热水给陛下喝,并说:“万岁,立承堂的寺人在外候着。”毕竟卓季是初次侍寝,这要不要留,还需要永安帝的一句准话。 永安帝喝了口水,说:“顺伃暂不会受孕,以后凡是顺伃侍寝,立承堂都不必派人来。” 张弦大惊,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永安帝却继续说:“脚柜上的帕子,你给朕收好。” 张弦一个激灵,迅速回神:“是!” 等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里面传来卓季的声音:“好了。” 张弦立刻喊了冯喜、常敬、王保和原秀进屋。卓季穿着月白色的寝衣,一脸疲惫地坐在贵妃椅上。张弦先一步到床边,拿到了放在脚柜上的那个沾染了一片血渍的帕子,迅速折好收进袖子里。之后几人迅速换了床单,摆上新的枕头、被子,又点了熏香,这才退了出去。 永安帝回到寝房,卓季已经躺在床上了。他脱鞋上床,放下故意悬挂在一侧的床帐,心满意足地在卓季身边躺下。毕竟累了一天,宫宴上又喝了酒,刚刚又大战了一场,永安帝很快就意识模糊。在永安帝的呼吸平稳之后,一直面朝墙睡着的卓季慢慢翻了个身,借着透过床帐的微弱烛光,眼神复杂地看着面前熟睡中的帝王。 今晚对永安帝,卓季确实是带了几分逗弄的心思的。逗弄一位帝王,这位帝王还对他有着极大的容忍度,这样的行为让卓季早已死寂的心鲜活了不少。只是这一逗弄把自己也搭了进去,卓季或许没想到,或许潜意识里也预见到了。他的身体,他的身份,永安帝目前所给予他的信(宠)任(爱)都注定他迟早会面临这一天。 心情还是难以平复的,但也没有自己曾经以为的那样糟糕。或许是因为这一世对他来说已经是凭白赚到的,那么不管发生什么,不管自己会遭遇、经历什么,他都能坦然面对。遇到永安帝之前,他的人生目标是不愁吃喝的活下去。遇到永安帝之后,包括现在之后,他的目标仍旧是不愁吃喝的活下去。至于能活多少年,他没有设想过,不管是一年,两年,还是十年,二十年,都是白白赚到的。 卓季闭上眼睛,放空自己。不管未来如何,他只要随心所欲地活下去就够了。至于他和永安帝之间的关系会是怎样的走向,就交给老天爷去安排吧。 卓季也累了,很快就睡着了。在他睡着之后,比他先一步睡着的永安帝却睁开了双眼。卓季的注视没有侵略性,但也足够惊动永安帝。轻轻扭头,注视着睡着的卓季,永安帝因为得到了卓季而激荡的心此刻已经完全的冷却了下来。他得到了卓季的身子,那卓季的心呢?这一刻,永安帝对于他在卓季心中的地位有了介意。或许人都是贪心的,作为帝王,更是如此。永安帝抬起手,在卓季心口的位置隔空点了点。 【卓季,你的身子,是朕的。你的心,也只能是朕的。】 ※ 主子终于侍寝了,翔福宫上下对此事都心知肚明的宫人们脸上都多了些许的喜色。主子再受宠,这不侍寝和侍寝之间总是不同的。小慧和常敬也大大地松了口气,两人一直都怕因为主子不肯侍寝惹来陛下的怒火。现在主子侍寝了,那陛下对主子只会更宠爱了吧。 -- 第72页 卓季这一晚睡得很沉,他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噩梦。其实他晚上还是做噩梦了,只是因为身体太疲惫,加上永安帝及时安抚了他,所以他很快就又睡熟了,甚至记不清自己有没有做噩梦。 卓季的身体不舒服,起来洗漱吃了早饭后就窝在罗汉床跟永安帝下棋。卓季在卓府的时候一直被忽视,直到他考中了秀才,卓家人才惊觉家中竟然还有一个如此有才的庶子。之后卓逸致和卓文泰迅速做出决定,把卓季过继到嫡母赖氏名下,隔年就把卓季作为嫡子送进了宫,为卓淑珍将来入宫做准备。而卓家认为,给了卓季一个嫡子的身份,已经算是对他的补偿。卓季在卓府什么都没学过,但他聪明,只要他愿意,琴棋书画这些才艺根本难不倒他。 卓季“上一世”小时候上的兴趣班就是绘画。后来放了很多年,重新捡起来也是很快就上手了。至于琴,他常年混迹戏坊酒楼,戏坊里的哥哥姐姐没少教他。别说琴,笛子、萧、琵琶那些乐器他都会。成为雅人后,永安帝给他的赏赐里就有一把名贵的古琴,卓季闲来无事会拨弄拨弄。卓季的琴艺跟燕宣、嘉贵姰没法比,但他要弹着唱首歌,那是完全没问题。 永安帝也是直到这次才发现自己低估了卓季的学习能力。卓季的毛笔字之所以一直那么烂,很明显是他心不在那上面。卓季身体不舒服,永安帝就教他下棋。卓季不懂棋,可以说什么棋都不会下,勉强只会个五子棋。五子棋这种东西在永安帝眼里那就是孩童玩耍的。 下棋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斗智,卓季执黑子,永安帝执白子,两人边聊边下,虽然卓季是单方面的被虐,但两人间的气氛却是十分好。小慧和张弦在一旁伺候着,时不时添上茶水,补上水果、点心。 常敬从外走了进来,禀报:“俍俍,燕雅人来了。” 永安帝蹙眉:“他来干什么?” 卓季带着慵懒的腔调说:“昨天御花园聚会之后,他说要来给臣送些蜀中的茶,臣昨天累了,让他今天过来。他那么主动,臣也不好拒绝。” 永安帝把手里的白子放回棋盒,对常敬说:“让他过来吧。” 常敬看了眼主子,说:“是。” 常敬出去了,卓季也把棋子放回了棋盒。小慧和张弦抬走了棋盘,拿走了棋盒。卓季靠在软垫上一动不动,永安帝也没叫他坐起来。 “陛下,俍俍,燕雅人到了。” 常敬掀起门帘,燕宣小步走了进来,一进来,他先对着皇帝陛下行礼:“侍身给陛下请安。”然后转向卓季:“侍身给俍俍请安。” 永安帝姿势随意地依着靠垫说:“坐吧。” “谢陛下,谢俍俍。” 小慧把凳子放到燕宣身后,燕宣坐下。这一抬眼,他明显楞了下,然后迅速收起脸上的惊讶,对皇帝说:“侍身听闻顺伃俍俍喜欢饮茶,侍身得了些上好的蜀茶,给顺伃俍俍送过来。” 卓季一身素色常服,头发绑成一条大辫子,身上没有佩戴任何首饰,只除了手腕上的蜜蜡十八子手串,在皇帝面前还很没规矩地窝在罗汉床上。燕宣咽下心头深深的嫉妒,脸上是全然的恭敬。 卓季:“谢谢了。” 燕宣示意闵乐,常敬从闵乐的手里接过茶盒。燕宣道:“俍俍您尝尝看,若喜欢,回头侍身得了,再给您送过来。” “好。” 燕宣又双目含情地看向皇帝陛下,站起来说:“侍身不知陛下在此,未给陛下备上一份,请陛下恕罪。” 永安帝淡淡道:“不知者不怪。顺伃今日身子不适,你无事便回吧。” 燕宣脸上的温柔浅笑顿时僵住,卓季:“辛苦燕雅人跑这一趟了。” 燕宣迅速调整好面部的表情,说:“俍俍身子不适,那侍身便告退了。改日侍身再来看望俍俍。”对皇帝行礼,“陛下,侍身告退。” “嗯。” 燕宣走了。他一走,卓季就揶揄地问:“陛下,您这算不算有了新人忘旧人?” 永安帝反问:“你当真不明白朕为何冷落他?” 卓季没有回答,而是道:“臣当初为他出头,确实不是因为心善。臣利用了他,他也回敬了臣,臣与他算是两不相欠。不过终究不是一路人。对臣来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却必须要有。他是陛下您的侍嫏,臣尊敬您,所以会给他该给的面子,但也仅此而已。当然,他能不能利用臣重新得到陛下您的恩宠,还要看陛下您自己的意思。” 永安帝笑了:“如此说来,你确实是故意惹怒周氏,让程氏囚你于西三院了?”丝毫不提会不会再恩宠燕宣。 卓季也跟着笑了:“臣并没有想到程氏会把臣囚在西三院,只不过得罪了周氏,臣总归是没好果子吃。臣姓卓,她们不会要臣的命,但让臣失宠却是绝对做得出的。” 永安帝收了笑:“你根本就不想让朕注意到你。” 卓季直言:“臣怕侍寝。”又叹了口气,“结果还是被陛下您发现了。” 永安帝不悦地问:“你这是后悔了?” 卓季点点头:“早知道那么疼,臣昨晚就不唱歌了。” 永安帝危险地问:“你昨日唱的歌,都是你自己谱的?” 卓季很老实地回答:“臣哪有那水平,原作照搬的。” “……” -- 第73页 张弦和小慧把头压得低低的,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 燕宣保持着应有的端庄出了翔福宫,离开翔福宫的范围了,他再也保持不住脸上的笑容。闵乐气愤地说:“主子,顺伃根本就是没安好心!他肯定是故意让您今日过去,给您难堪!让您知道陛下是如何宠爱他!” 燕宣的眼里是愤恨,是嫉妒,他发誓般地说:“今日之耻,日后我定会百倍还给他!” 小慧和张弦站在门口,小慧是手脚不知道该往哪放,张弦也是有些尴尬。过了会儿,小慧忍不住问:“张总管,主子身子不适,陛下他……” 张弦无语地说:“这还不是顺伃俍俍非要撩拨陛下。” 小慧:“……” 东阁屋内,卓季被人压在榻上,衣衫半露,昨夜刚被破处的地方又被人强行撑开。永安帝本来念着卓季刚破身,得修养个两日,他这才忍着。结果卓季竟然敢撩他的龙须,永安帝就不客气了。 卓季的声音低低的,沉沉的,极为的撩人。永安帝没有急着横冲直撞,他在卓季湿润的蕊道里慢慢地挺进、撤出,让卓季发出一声声难耐的勾人呻吟。 “陛下……君无……嗯……戏言……” “这只能怪你要撩拨朕。” 永安帝没有碰卓季的花蕊,毕竟那里昨夜受创严重。他的指头拨弄卓季挺起的细小,啃咬卓季露出一半肩膀。那上面有着几枚昨夜留下的深紫。 “臣只是,唔……嗯……实话,实说嗯!” 永安帝撞了卓季一下,又慢慢抽出,在他耳边暗哑地说:“你让朕忍了这么多时日,你认为朕会如此轻易放过你?卓季,让朕忍耐,是要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啊!” 卓季的脖子高高的扬起,永安帝扯下他的衣裳,露出他的整个上身,而永安帝的穿戴却依旧整整齐齐,搭在卓季腰上的绣着龙纹的常服衣摆,遮住了永安帝的下身。永安帝一手滑到卓季的胸前,指尖轻捻他因为情动而峭立的茱萸。卓季的吟哦急促,后蕊因为乳首的刺激收缩,永安帝腰部的动作渐渐加快。 重阳节休朝三天,卓季的撩拨让永安帝有了完美的借口不顾他初尝云雨的不适,在东阁的榻上,再次占有他。这是永安帝第一次在除了寝房的床以外的地方占有妃侍,也同样是永安帝第一次在寝房以外的地方占有妃侍时,对方不仅没有拒绝,反而任由他侵占。永安帝不觉得这样的卓季太过放荡,只觉得格外的刺激。 房间内情动的叫声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急促也越来越高昂。小慧捂住了耳朵,张弦对她说:“你退下吧,让常敬或其他寺人过来。备好热水。” “是!” 小慧赶紧跑了。她不过是一个才十五岁的小宫女,昨晚常敬没让她在外守着,她不知道主子侍寝时的声音会如此的令人面红耳赤。 卓季的长裤、亵裤被人丢到了地上。他侧躺在榻上,永安帝同样是侧躺的姿势一次次的,速度极快地入侵他的身体。卓季的花蕊还在痛,这个姿势会让他好过些,但却格外费力。不过永安帝显然精力十足。 这一折腾,又是半个多时辰,永安帝舒服地在卓季的体内释放,卓季的细小已经先永安帝一步释放了。嫏哥儿释放的液体是透明的,也表明了嫏哥儿不具有令女人怀孕的能力。 释放后的永安帝抱着卓季,扯过榻上的毯子盖住两人。龙根仍旧在卓季湿润的体内没有出来的意思,永安帝揽着卓季的腰,声音带着释放后的余韵:“鸿胪寺卿韩正是燕宣的舅舅。韩正此人,对国有功。明宗皇帝时,塔尔金部进犯,镇守北谷的潘蔹之又突染重病。北谷四县失手。林燮山临危受命,率十万兵马驰援北谷,大败塔尔金部。塔尔金部以北谷八万百姓的性命要挟明宗皇帝割让四县,韩正与塔尔金部舌辩三日,以二十万两白银换回八万俣国百姓。” 卓季:“然后呢?就让塔尔金部拿着钱走了?” “林燮山率两万精兵偷袭塔尔金部后防,逼塔尔金部退出北谷六百里外,银子的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卓季:“这才对。哪有打赢了还给钱的道理。” 永安帝在卓季的耳朵上轻啄了一下,说:“朕厌弃燕宣,但不能不顾虑韩正的脸面。他只要在宫里老老实实的,他就一直会是朕的雅人。不过,若他偏要作妖,朕也不会轻饶他。” 卓季笑了,扭头:“陛下,臣与他两不相欠,您不必为了顾虑臣的心情而特意冷落他。” 永安帝却摇了摇头,说:“他有三年的时间可以在朕的面前提到你。哪怕只是一句,朕也能早些知道你的存在。朕不介意后宫妃侍之间争宠,也不介意他们有各自的小心思,小算计,但他这样的人,朕又如何能放心宠爱他?你尚且还是端郎,他就如此算计你,防着你。若他成了傛、成了贵姰,那就是第二个程氏。” “陛下很讨厌程氏。” 永安帝不加掩饰的说:“朕数次都想亲手杀了她!” 卓季点点头:“其实陛下您这么说臣也就放心了。臣也怕他以后得了陛下您的恩宠,反过头来算计臣。” 永安帝的下身缓缓律动:“朕为了你厌弃了他,你要如何谢朕?” 卓季按住永安帝又不老实的手:“陛下,纵欲伤身。” “伤不伤身,朕说了算。” -- 第74页 吻住卓季的嘴,永安帝开始新一轮的“享受”。 第30章 重阳罢朝三日,永安帝就在翔福宫里待了三日,每天只有去太后那里问安的时候会离开翔福宫。这三天,卓季就没离开过床或者榻,永安帝甚至会坐在椅子上,又或是让卓季趴在书案上要他。永安帝就像得了性爱饥渴症,随时随地都处于发情状态。好在卓季虽然不主动,但也不反对,被撩拨的情欲上来了也会十分配合。不过这三天永安帝一次都没有碰卓季的花蕊,让卓季受创的地方得以好好恢复。 第二天要上朝,永安帝早早地就把卓季带上了床。卓季按住永安帝的手,不得不再一次提醒:“陛下,纵欲伤身,您这三天臣一直都很配合,今晚您是不是该修身养性,好明日早起?” 永安帝拉过卓季的手隔着裤子放在自己的下身的昂扬上,说:“若不是你如此放荡,朕又怎么会把持不住?” 卓季瞪大了眼睛:“臣放荡?” “你不放荡?”永安帝凑近,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卓季的唇上,“下午是谁趴在书案上让朕快一点?” 卓季眯了眯了眼:“所以都是臣的不是?” “自然。”永安帝抓着卓季的手,让他隔着裤子抚摸自己的硬挺,“满宫的妃侍,就没有一人像你这般放荡。程氏那样的荡妇在朕面前也要装得端庄得体,不敢有一丝的纵情。你呢,叫的整个翔福宫都听得见。” 卓季隔着裤子握着永安帝龙根的手主动动作,凑到永安帝耳边,轻舔皇帝陛下的耳垂:“陛下,明明是您在调教臣,却反过来指责臣放荡了。既然如此,那臣就叫陛下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放荡。”卓季抱住永安帝一个巧劲,把人压在了身下。永安帝的眼里是熊熊的欲火,被永安帝的放荡说撩拨的欲望也起来的卓季抽开永安帝的裤绳,脱下永安帝的长裤,然后是亵裤。 永安帝闷哼一声,卓季的两手握住他粗长的龙根,上下撸动。然后在永安帝的倒抽气中,他俯身含住了小皇帝。永安帝只觉得全身的热流全部涌向了被卓季含在嘴里的龙头。永安帝不是没有被人口侍过,但这绝对是最刺激的一次。 屋内的动静越来越大,张弦叹了口气,冯喜不解:“师父,您叹什么气啊?” 张弦瞪了徒弟一眼,低声说:“你不懂,也别问。” 冯喜点点头,朝关着的房门看了一眼,低声说:“师父,陛下这样……不怕伤身吗?” 张弦小声回道:“顺伃俍俍愿意侍寝了,陛下情难自禁也属正常。顺伃俍俍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他会劝着陛下的。” 冯喜又点点头,感慨:“也就顺伃俍俍能令陛下这般情不自禁了。” 张弦随意点了点头,心里则想:【万岁既然这般宠爱顺伃,为何又不让顺伃怀下龙嗣?万岁究竟是真的宠爱顺伃,还是因为有所图所以才……】 张弦在心里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这不是他能胡乱猜的! ※ 永安帝不让立承堂载录卓季侍寝的日子,这个消息在永安帝遣退了立承堂的寺人之后就在整个郸阳宫传开了。不让立承堂载录侍寝的日子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陛下不会让卓季孕育龙嗣!一时间后宫各种猜测纷起,就连知道一点点陛下宠爱卓季原因的嘉贵姰都疑惑不已。陛下既然必须宠爱卓季,又为何不让他孕育龙嗣?德傛也是十分的不解,宫宴时,卓季没有唱曲,陛下明显很失望,也明显是因此才退了席,陛下明明就是在意卓季,为何却不让他孕育龙嗣?不允许被孕育龙嗣的妃侍,和被打入冷宫又有什么区别?陛下如此厌恨程氏,也没有不准她孕育龙嗣。 不过疑惑归疑惑,不少人都欣喜不已,甚至已经做好了看卓季好戏的准备。对卓季已是恨之入骨的燕宣也是幸灾乐祸。他得宠的时候,陛下可没有不许他孕育龙嗣。 太极殿内今天的气氛说轻松也不轻松,说不轻松又比预料中的要轻松。粮仓大案有了新的进展,永安帝下旨处置了几名官员,两名牵扯其中颇深的宗亲被打入东四所。但预想中的龙颜震怒并没有出现,退朝后,不少官员长长地舒了口气。 永安帝退朝后回了奉天殿,“休息”了三天也是要有代价的。一堆的奏折需要他批阅,一堆的国事等着与各官员详细商讨。等永安帝暂时忙完也已经过了午时。命人送上水果点心,张弦捧了一个扁盒子出来。 “万岁,初九晚上您让奴婢收的那张帕子,奴婢收好了,万岁您看放哪儿合适?” 永安帝从内阁送上的奏报中抬起头来,咽下嘴里的苹果,说:“收到文思阁去吧,和朕的私物放在一起。” “是。”张弦的脚却没动。 刚低下头的永安帝又抬起头来:“什么事?” 张弦踟蹰地说:“万岁,这两天有宫人在嚼舌根,说……” “说什么?” “说万岁您,忌惮卓家,不许顺伃俍俍,孕育龙嗣。” 永安帝“啪”地一声,把手里的奏疏摔在了御案上。张弦一看陛下的态度,马上说:“这宫里上下都传遍了,奴婢想了想,还是觉着应该告诉万岁您,这若是传到顺伃俍俍那儿……” 永安帝冷怒地说:“抓两个嚼舌根的杖毙!把立承堂的管事给朕丢到掖庭去!” “是!”张弦的一颗心放下了,陛下这样子明显不是不许顺伃俍俍孕育龙嗣啊! -- 第75页 永安帝冷道:“朕不过是不想顺伃在身子还未调理好之前孕育龙嗣!倒叫一些有心人妄揣朕意!” 张弦:“万岁,您宠爱顺伃俍俍,不知多少人盼着顺伃俍俍失宠。您撤了立承堂的人,这自然会被有心人用来诋毁俍俍。奴婢还听说……” “听说什么!” 张弦:“奴婢听到有人嚼舌根,说您之前宠爱燕雅人时,次次都允了燕雅人留下龙种。您现在之所以冷落燕雅人,也只是为了给卓家一个交代。” 永安帝一掌拍在御案上,下令:“这件事你亲自去办。朕明日不想再听到宫里有这种传言!把燕宣身边的人全部给朕换了!” “是!” 张弦领命走了,永安帝是一肚子的火。先不说他答应卓季只要他不愿,就不让他怀下龙嗣。只说卓季夜夜梦魇,他的身体状况也不合适孕育龙嗣。永安帝不否认,他如此宠爱卓季是有私心在其中,但他对卓季也是实实在在的喜欢。否则卓季就是姿容再好,床事上再放得开,这三日他也不会如此放纵自己的欲望。一个明君最先要学会的就是忍耐和克制。永安帝这三天来的好心情全被这些流言给破坏殆尽。 喝完鸡汤,把碗交给常敬,卓季懒洋洋地窝在软塌上,问:“回礼都送出去了吗?” 常敬回道:“这三日陛下都在翔福宫,小慧和花姑姑她们慢了些。最迟明日就能全部编好送到各宫去。” 卓季道:“你去跟小慧说,把四位公主的平安结也加上,收不收是他们的事,送不送是我们的礼数。嘉贵姰那儿送一支癀炎消。” “是。” 常敬出去了,卓季连打了两个哈欠。永安帝终于收假上班去了。他觉得他和永安帝的年龄应该互换一下。永安帝的欲望和体力完全不像是三十岁!卓季考虑自己要不要再配些地安丸服用,他怕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被做到肾亏! 王保进来了,脸色凝重:“主子。” 正准备打个盹的卓季睁开眼睛,看到王保的样子,他稍稍坐了起来:“出什么事了?” 王保凑上前:“主子,张总管刚刚在中苑杖毙了三名寺人和一名宫女,其中一名寺人是燕雅人的贴身寺人闵乐。” 卓季不解:“为什么要杖毙他们?” 王保回道:“据说是犯了口舌罪。奴婢出去打听了一下,自主子您侍寝之后,宫里就传出陛下宠爱您,冷落了燕雅人,只是为了给卓家一个交代。但陛下又忌惮卓家,所以不许您孕育龙嗣。” 卓季皱眉:“这都什么跟什么?” 王保:“初九那晚,陛下遣回了立承堂的寺人,说以后您侍寝,立承堂都不必派人来,之后就传开了,说陛下不许您孕育龙嗣。” 卓季躺回去,无语地问:“你知道为什么宫里的流言蜚语特别多,又传得特别快?” 王保:“是背后有人推波助澜?” 卓季嗤笑:“都是闲的!” “……” “整日里不愁吃喝,自然有大把的时间去无事生非。别管那些传言,是我自己不要孩子,陛下答应了我的要求。你管好翔福宫的人,如果我知道我身边有人乱嚼舌根,把翔福宫的事往外说,我不管他是谁,都趁早给我滚蛋!” “是!” 王保出去了,心里也松了口气,原来是主子不要孩子。不过想想也是,陛下那么宠爱主子,又怎么可能不让主子孕育龙嗣呢。 躺了一会儿,卓季又坐了起来:“来人。” “主子。”常敬进来了。 卓季:“给我拿纸笔。” 常敬很快拿来了纸、鹅毛笔和墨水,卓季刷刷刷写了三张纸,然后折好交给常敬:“你去给陛下送过去。” “是。” 奉天殿,永安帝的心情绝对称不上好。张弦杖毙了四位宫人,没有人再敢乱传,但这毕竟影响了永安帝的心情。重阳三天,永安帝过得不知多快活,哪知,却来了一颗老鼠屎坏了他整个重阳节的好心情。 “万岁,顺伃俍俍派常敬送了一份奏请过来。” 心情败坏的永安帝立刻精神一振,张弦捧着一个装奏折的长盒子走了进来,把盒子放在陛下跟前。永安帝打开盒子,拿起里面的白纸,这一看就是卓季的风格。 陛下: 这三日,臣深感身体空虚,腰膝酸软,体力不足。陛下龙精虎猛,臣却快精尽而亡。为了臣的小命着想,也为了陛下日后仍能尽兴,臣决定把“地安丸”的批量化生产提上日程。 永安帝哈哈笑了,带了那么几分自得,看得张弦是咋舌不已,好奇顺伃俍俍写了什么就让龙颜立刻大悦。永安帝仔细看了卓季命常敬送来的这份奏请。看完之后,他重新拿过一张御用的水纹纸,拿起笔。 云玥宫,德傛陪着儿子在院子里玩耍。日头虽然有些大,但毕竟是秋末了,日头大些还暖和。在卓季的建议下,德傛命人给儿子做了一个藤球,二皇子南容辰杦就在院子里和两名寺人踢球玩儿。福全和阿珠在主子身边伺候,一位宫女走进来:“主子,明傛俍俍来了。” 德傛略有些吃惊,站了起来。很快,明傛进来了。德傛笑问:“这个时辰你不在屋里歇着,怎么好好跑我这儿来了?” 明傛显得有些忧郁,问:“你可知中苑发生的事儿了?” “中苑?”德傛摇头:“我今儿除了一早去跟太后和贵姰请安,就没出门。杦儿昨日有些累,他今日起得晚,我一直在陪他。怎么了?” -- 第76页 明傛问:“这两天宫里的流言你总知道吧?” 德傛笑了笑:“知道。也不知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在背后乱传。从陛下赐了顺伃翔福宫到现在有两个月了。这么长时间立承堂那边儿都没什么消息,这重阳一过却传出了陛下不让顺伃孕育龙嗣。你看不出吗?陛下很明显是初九那晚才让顺伃真正侍寝了。” 明傛咬咬嘴:“我初时也没想明白,就半个时辰前,陛下命张公公在中苑杖毙了四名宫人,其中一人是燕宣的贴身寺人。陛下把燕宣身边所有伺候的宫人和立承堂的数位管事全部贬到了掖庭,我才明白过来。陛下根本就是才让顺伃侍寝。”明傛看了眼站在自己身后的贴身寺人,对方立刻退了出去。福全和阿珠见状,也退了出去。 明傛压低声音:“陛下对顺伃的宠爱比之对贵姰的宠爱还要多了数倍。德傛,这宫里就你与顺伃的关系亲厚些,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这万一他是个不好相与的,往后我们的日子不是又要难过了?你有杦儿在身,陛下总归不会冷落了你。可像我这样的,虽然有了傛的位份,但膝下无一儿半女,也不入陛下的眼,以陛下对他的宠爱,他升傛是迟早的事,说不定日后陛下给他个贵姰的位份都是可能的。”说到这里,明傛有些低落,“我也不求别的,只求这辈子在这郸阳宫能平平安安地到老,到死。” 德傛伸手握住了明傛略显冰凉的手。在这郸阳宫,膝下没有子嗣,又不得陛下宠爱的妃侍,哪怕是贵为傛、贵为贵姰、贵妃,也不过是表面风光,内心的凄凉只有自己才知道。 德傛宽慰道:“我与顺伃其实也算不得多亲厚,只是陛下恩赐,让我与他多了些接触的机会。就目前来看,他不是那种恶毒的人。他十三岁就考中了秀才,懂医术,琴艺虽然不算绝佳,可他唱的曲儿却不是我们任何一人能唱得出的。他是个有才的人,却不高傲。他很聪明,昨日温妃和瑶嫔明显是对他下套,可他轻轻松松就把我们所有人都带了进去。他这样有才有能耐又聪明的人,又怎会整日里只想着如何与我们这些人争宠?”他又何须去“争”? 明傛:“陛下杖毙了燕宣身边的人,难道不是他所为?” 德傛:“就算是他所为,那也是燕宣咎由自取。贵姰把他罚去西三院,陛下又明显厌弃了他,可你看他,先是在太后面前出风头,又在宫宴上出风头让陛下把他迁出了西三院。燕宣这样的人才是真正可怕的人。我若是顺伃,也绝对不会让燕宣有再次得宠的机会。何况,是不是顺伃做的还未知。以陛下对他的圣宠,怕是不需要顺伃做什么,陛下就会先龙颜大怒。妄揣圣意,就是死罪!” 明傛道:“我来,就是想听听你的意思。程氏死了,咱们的日子总算是好过了些,我实在怕宫里又出一个程氏。” 德傛拍拍明傛的手,说:“你也无需如此小心。对了,之前卓季跟我说,要我每日……”德傛把卓季曾给他检查的结果和给他的建议告诉明傛。明傛是永安帝登基之后才入宫的,多年来一直没有孩子。明傛不得宠,皇帝去他那儿的次数也不多。明傛是已故太傅的外孙,因着这层关系,明傛入宫后永安帝着实宠爱了他一阵子,还给了他傛的位份。在太傅身故后,永安帝就渐渐冷落了明傛。这几年,明傛在前皇后程氏的打压下变得谨小慎微。 听了德傛的建议,明傛很心动,紧接着他就更失落了。他把身子调理好了又能怎样,陛下不去衍信宫,他又如何能怀上龙嗣。看到明傛的难过,德傛也只能好言安慰,毕竟他的情况也不过是这两个月才好了些。 这时候,福全脸色古怪地走了进来:“主子,翔福宫来人,说顺伃俍俍有要事找主子您相商,只是顺伃俍俍身子不便,还请主子您过去一趟。” 德傛很是惊讶,明傛一听站起来说:“你快去吧,我先回去了。” “好。” 德傛先送了明傛出门,然后问福全:“可有说是什么事?” 福全:“没有,只说是请主子您过去。” 德傛想了想,说:“把家里送来的点心、茶叶包上一份。” “是。” 第31章 德傛到的时候,卓季穿戴整齐地站在门口迎接,不过头发仍是辫子,全身的首饰也就左手中指上的一枚翠玉戒指和手腕上的蜜蜡十八子。手串是太后的贵重之物,卓季愿意在不忙的时候时刻戴着。看到卓季,德傛很是吃惊:“你这是病了?怎的如此憔悴?” 卓季打着哈欠跟着德傛进屋,口无遮拦地说:“陛下太猛,侍身现在是阳气严重不足。” “咳咳咳……” 德傛咳得是面红耳赤,忍不住就给了卓季一拳:“你这张嘴就差陛下赐你一盘年糕!” 卓季坐下,笑着打趣:“侍身以为俍俍您应该气我霸占着陛下。” 德傛瞪了卓季一眼,从常敬手上接过茶碗,说:“你刚刚侍寝,以陛下宠你的程度,连着一个月在你这翔福宫都实属正常。” 在小慧、常敬等人退出去后,德傛才接着说:“明宗皇帝在世时,陛下不能过分宠爱贵姰。等到陛下登基,直接册封嘉贵姰俍俍为贵姰,便是连着一个月都宿在华阳宫,所以程氏才恨死了嘉贵姰。可陛下现在对你,比当年对嘉贵姰还要宠爱,本宫看,你这儿怕是两个月,三个月了。” -- 第77页 卓季一脸怕怕:“还是不要了吧。两个月,三个月,那侍身肯定成人干了。” 德傛怒道:“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宫里多少妃侍想要得到陛下的宠幸,别说连着一个月,两个月,哪怕是一天,也是福气。你这话对本宫说说也就罢了,不要口无遮拦,胡言乱语。” 德贵姰的话中带了明显的亲近之意,卓季也从善如流地笑道:“我就是知道俍俍您疼我,所以我才在您面前才如此随便啊。” 卓季这话听得德傛有些心花怒放,他放下茶杯转了话题:“你找本宫来是有何要事?” 卓季也不贫嘴了,正色道:“我想在宫外开一家药局,方便我购买药材,配药。总是从太医署出,一来麻烦。二来盯得人太多,这第三,也不够安全。就当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这宫里,防人之心还是要的。毕竟配出的药,是要吃到肚子里。” 德傛点点头,道:“确实是。那你是想本宫帮你找铺子?” 卓季摇头:“铺子陛下会出。这事儿我是先跟陛下提的,我想开一家独立于太医署的药局,这个药局的经营、所贩卖的药,陛下都会很清楚,说白了也算是陛下的一份私产,陛下交给我负责。只是我没有可用的人,也没有相关的渠道,最主要的是我可能没那么多精力盯着,陛下就向我推荐了德傛俍俍您。” “我?”德傛惊讶得连自称都变了,他的心绪瞬间难平起来,陛下竟然会想到他! 卓季道:“陛下说俍俍您是最合适帮我做这件事的人。陛下只管出银、出铺子,我只管出药方,剩下的全都要俍俍您操心。” 德傛抓紧了衣服,眼角泛红,他是真的没有想到,没有想到陛下会在这样重要的事情上想到他!德傛强压下心头的感动,说:“陛下如此看重我,你又如此信任我,我定不会叫陛下失望。要怎么办,你只管说。” 卓季道:“我这里有一记药,叫‘地安丸’……” 德傛和卓季两人商谈了整整一个下午,德傛才拿着一份两人初步拟定的计划书离开了翔福宫。德傛刚走没多久,张弦和冯喜来了,两人手里各捧着一个盖着黄绸布的托盘。卓季心里顿时升上不妙的预感。 “顺伃俍俍,陛下说,今晚宿在翔福宫,这是陛下让奴婢先给俍俍您送来的侍寝之物。” 侍寝之物是什么鬼! “俍俍,陛下用过晚膳之后就会过来。” 放下东西,张弦对冯喜使个眼色,就带着冯喜离开了。卓季单手捂住脑门,不想去看托盘里是什么鬼东西。 常敬:“主子?” “你们都出去。” 屋内伺候的人都出去了,卓季抹了把脸,站起来。掀开张弦捧着的那个托盘的绸布,卓季呵呵冷笑。果然是侍寝的东西!他拿起放在最上面的一张纸。 ——顺伃,侍寝就要有侍寝的样子。以后你侍寝,都必须穿薄纱寝衣! 卓季两根手指拎起所谓的薄纱寝衣,和他以前见过的女人的情趣内衣没任何区别!还真是够薄!够纱! 把寝衣丢回去,卓季又掀开第二个托盘上的绸布。是一个长方形的檀香木盒子。卓季掀开盒盖,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后,他用力抹了把脸。最上方同样有一张皇帝专用的明黄色花纹纸。卓季拿起来打开,上面只有一句话——这药玉要时刻用着,对身子好。 卓季拿起一根散发着浓浓药味,有他的一根小拇指粗、两指长的药玉,严重怀疑永安帝的用意。这东西要他时刻“用”着!他干脆天天躺在床上等着那个闷骚到极点的皇帝陛下随时享用好了! 一盒子有几十根药玉,卓季还看到了放在盒子下的一张药方。这张药方是浸煮药玉的配方,显然皇帝陛下是要他以后自己来做药玉。 一手撑着头,卓季暗骂了自己一句,他明显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就不信,永安帝每次宠幸一位侍嫏之后都会如此细心地让张公公给对方送来这两样东西!早知道,他就不逞强撩拨那人了。 卓季没猜错,永安帝才没这闲情逸致关心每一位初次侍寝的侍嫏。这些东西自然有侍嫏身边的人去做。 回去的路上,冯喜忍不住小声问:“师父,陛下为何亲自给顺伃俍俍……” 张弦:“这是陛下和顺伃俍俍间的情趣儿,是咱们阉人需要明白的吗!” 冯喜恍然,拍了下自己的嘴:“小的太笨了,不愧是师父。” 张弦趁机教育道:“陛下和顺伃俍俍之间的事,你少说多记。顺伃俍俍,那不是普通人,你多长个心眼,没事多给顺伃俍俍卖个好,日后少不得你的好处。” “师父的教诲徒儿记下了。”冯喜看看左右,凑到师父跟前压低嗓门,“不过师父,顺伃俍俍跟一般人儿还真是不一样呢。就说这清凉膏,别说宫里哪个贵主会给身边儿的奴婢们亲自配药,就是奴婢们病了,也没几个贵主会上心给奴婢们医治。徒儿还挺羡慕常敬他们的。” 张弦抬手敲了下冯喜:“这话以后不许再说。你只要记得我的话,少不了你清凉膏用。紫合宫里的那个,你注意着点儿,那不是个省油的主。” “是,师父放心,徒儿一定会盯紧的。” 张弦带着冯喜回奉天殿了。他不会让顺伃知道他在背后为他做了什么。张弦在皇帝陛下还是太孙的时候就跟在了皇帝陛下的身边。从一个最低位的小寺人一步步走到郸阳宫三大总管之一的位置,又怎么可能没有心机,没有心眼。皇帝陛下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了,宫里的贵主新人、旧人,他也见得太多了。像燕宣那样的人,如果不能一直把他踩到脚底下,迟早有一天,那人会翻过身来蛰你的脚。为皇帝陛下也好,为自己也好,张弦都不会让燕宣得势,不会让燕宣成为顺伃的威胁。 -- 第78页 张弦在中苑杖毙了四名宫人,其中一人就是燕宣身边的闵乐。这件事在翔福宫没掀起多大的浪花,但在其他宫就不同了。德傛能想到卓季在重阳那晚才真正侍寝,其他人自然也能想到。陛下竟然忍了这么久才让卓季侍寝。卓季侍寝后没几天,陛下就让张弦杖毙了四个多嘴的宫人,多嘴的内容还和顺伃能不能孕育龙嗣有关。几位针对过卓季的妃嫔心里惶惶不可终日,就是惜贵妃都心里凉凉。 永安帝在奉天殿忙了一天。晚膳前,他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就顺便在那里和太后一起用了晚膳。太后看出儿子有点心不在焉,吃完饭也就没有多留儿子。永安帝出了寿康宫就直奔翔福宫。张弦在心里偷笑,他还是头回见陛下这么“心急”的。 到了翔福宫,得知卓季已经就寝了,永安帝眼里的欲火就快忍不住了。他大步进了寝房,寝房里,蜡烛散发着柔和但并不明亮的光芒。永安帝没让张弦跟进来,他反手关了门。一步步往内寝的方向走,走到门边,永安帝两手用力推开门,屋内的光线更加的昏暗。永安帝抬脚踏入,关门。 “卓季。” 永安帝出声,床帐动了动,一人掀开了床帐。看到对方穿了一件月白色的内袍,永安帝不高兴了:“朕让张弦送来的东西,你没看到?” 卓季从床上下来,赤脚走到永安帝面前,两手放到永安帝的玉带钩上,反问:“陛下,您难道不累吗?您今天可是卯时就起床了。” 因为重阳休朝了三日,所以今天永安帝要上朝,早早的就起来了。永安帝由着卓季给他解开腰带,给他脱衣,他很不悦地说:“你既已侍寝,侍寝时就该有侍寝的样子。朕已经由着你放纵了两个月,你还真就恃宠而骄了。” 永安帝展开双臂,由卓季给他脱下常服。卓季把衣服挂好,继续为皇帝陛下更衣。永安帝的眼神恨不得在卓季身上那件碍眼的内袍上戳出几个洞。 把永安帝推到床上,给他脱了鞋袜,卓季又取来永安帝睡觉时穿的寝衣,也就是古代的睡衣。永安帝怒视卓季。卓季一脸无奈地把寝衣放到一边,解开了自己身上内袍的腰带。腰带一松开,永安帝的眼神瞬间就危险了。卓季慢慢脱掉内袍,里面,是一件黑色的薄纱套头袍子。 卓季跨坐到永安帝的腿上,永安帝的呼吸急促起来,他捏上卓季臀部的肉,暗哑地问:“朕给你的,是霜色薄纱,你这条黑色的,从何而来?” 卓季在永安帝耳边吐气:“陛下,情趣内衣,当然是黑色才最佳。这是臣让花姑姑一个下午赶制出来的,怎么样?不错吧?” 永安帝往后一仰就把卓季带到了床上,表情危险极了:“之前,你不愿侍寝。这才几天,就学会勾引朕了!卓季,你一直是在欲擒故纵!” 卓季摇摇头,手隔着亵裤在永安帝已经硬邦邦的地方摩挲:“臣一向是不能改变的事情,就去享受它。臣已经侍寝,又何必再故作矜持?那样才是欲擒故纵。再说,陛下这三天如此不遗余力的调教臣,不就是想让臣喜欢上这种事?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卓季的手探进永安帝的衣服里,在他的腰部抚摸,“陛下在床上,很厉害,绝对也是帝王级的水准。” 永安帝恶狠狠地就咬了上去,床上情动的喘息声很快响起,不一会儿,永安帝的衣裤就被抛了出来,散落在地上。 永安帝体内一直被他牢牢拴着的欲兽,在卓季不加掩饰的肆意挑逗下脱笼而出。分开卓季的双腿,永安帝扶着自己叫嚣的龙根,对准卓季的花蕊就挤了进去。卓季当即就吓出了冷汗:“陛下!” 永安帝一边慢慢往里推进,一边说:“朕不会让你有孕,但你这里总要适应朕。” “很疼。”卓季痛苦地抓住了永安帝的胳膊,不管这样的动作是不是大不敬。 永安帝缓慢又坚定地往里推进,花蕊太小了,就是永安帝都有了一丝被过度压迫的疼痛。但对侍嫏来说,这样的过程不可避免。嫏哥儿的花蕊很难兴奋,就是用来接纳男精,孕育子嗣。永安帝每次宠幸侍嫏,若允许对方怀下龙嗣,他都是在快结束的时候进入花蕊射入龙精。作为帝王,他自然不会去迁就侍嫏,可对卓季,永安帝破例了,这是嘉贵姰都没有享受过的破例。他希望卓季的身体,无论是哪里,都习惯他,都能适应他。只有让卓季的身体里里外外都被他侵满,他才能更快地完全得到卓季的心。 在卓季把永安帝的两条胳膊抓出数道痕迹时,永安帝一头大汗地把自己三分之二的龙根埋入了卓季的花蕊深处,这已经是两人的极限了。卓季疼得是脸色发白,永安帝停着不动,在卓季的呼吸逐渐恢复正常后,他很缓慢地抽动了起来。 无法改变,就尽量让自己好过。卓季不停地深呼吸,配合永安帝的动作。不知过了多久,卓季那里渐渐湿润了起来,永安帝的进出也逐渐顺畅。就在永安帝又一次挺入时,卓季突然“啊”地叫了一声。永安帝的眼底瞬间滑过精光,撤出后对着他刚才顶撞的地方又是一顶。 “啊!” 卓季的身体战栗,整个人好似被电击一般酥酥麻麻。永安帝对着那个地方再次攻击,卓季的脚指头都蜷缩起来了。 嫏哥儿的花蕊不易兴奋,但有极少数的嫏哥儿花蕊里会有一颗“玉(欲)芽”。拥有玉芽的嫏哥儿,花蕊会如女子那样兴奋。永安帝后宫数十侍嫏,也就只有嘉贵姰有玉芽。永安帝万万没想到,卓季竟然也有玉芽。而且卓季的玉芽在第二次就被他找到了。嘉贵姰的玉芽可是永安帝花了近一年的时间才发现的。 -- 第79页 永安帝被彻底燃爆了。卓季的玉芽隐藏的不深,反应又极为的明显。一股股的热液随着永安帝的快速律动涌出。卓季要疯了,不是说嫏哥儿这里不会兴奋的吗?那他现在是什么情况!对嫏哥儿的身体所知甚少的卓季欲哭无泪。 “啊啊——” 守在门外的张弦、冯喜、常敬和王保面面相觑,里面这是怎么了? “不要了……太深了……啊——!” 王保:“……张总管,要不,咱们,退远点?” 屋内又传出了“可怕”的叫声,张弦挥挥手:“走走,咱们退远点,里面怕是没那么快结束。” 四个人往远处走了一段距离。 床上,卓季被永安帝完全扯入了欲望的泥沼。永安帝把自己整根的龙根全部没入了卓季的花蕊中,卓季只觉得自己要被顶穿了。无论是妃嫔还是侍嫏,没有人的花蕊可以完全容纳永安帝的龙根。就是同样有着玉芽的嘉贵姰都做不到。 “啊——啊——” 身体里,疼痛与快感交织,卓季都分不清自己流下的眼泪是因为疼,还是因为太过快乐。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卓季的花蕊在他的尖叫声中喷出一股股的热液,细小的玉柱也喷发了。永安帝抽出湿漉漉的龙根,对准卓季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被爱抚的菊口。 这一场性爱,足足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永安帝每次快释放的时候就停下来,等释放的欲望过去又接着继续。等到他彻底餍足的释放后,瘫软在床上的卓季已经是一根指头都抬不起来了。永安帝抱着卓季缓了一会儿,抽出自己,下了床。 “来人,水。” 外面备受折磨的张弦身体一震,赶紧示意冯喜等人端水进去,热水一直在隔壁的房间准备着。 永安帝先让张弦和冯喜给他擦干净身体,穿了寝衣,又伺候了他洗漱之后,问一直低头候在一侧的常敬:“顺伃把药玉放哪儿了?” “回陛下,主子把药玉收到药房去了。” “去取来。你们出去候着。” “是。” 常敬去药房,张弦、冯喜和王保退了出去。永安帝拧了一块帕子,掀起一侧床帐,一手轻抚卓季的脸:“朕给你擦身子?” “嗯……”卓季已是昏昏欲睡,没有一丝力气。 永安帝动作笨拙地给卓季擦拭下身,手指探入卓季的后蕊引出他射入其中的龙精。这么做的时候,永安帝的欲望再次蠢蠢欲动,不过他压下了。勉强给卓季清理干净,永安帝把卓季抱起来,扯过被子包住他。 “来人。” 张弦三人进来了,看到陛下抱着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怎么的顺伃坐在椅子上,三人不敢再乱瞄,动作迅速地铺好床铺,抱着脏了的床褥,水盆等物迅速退了出去。没一会儿,常敬抱着装药玉的盒子也来了。永安帝取了一支药玉出来,常敬担心地看了眼放下床帐的床,退了出去。 永安帝上床,扯掉卓季身上裹着的被子,把药玉缓缓插入他的后穴,然后在卓季身边躺下,扯过新的被子,盖住两人。躺好后的永安帝发出满足的喟叹,累得完全任由永安帝摆布的卓季发出模糊的声音:“陛下,我要休息几天……” “……睡吧。” 卓季睡着了,秒睡。看着身旁不设防地陷入熟睡中的人,永安帝露出了满足的笑容。抬手把卓季脸颊旁的一缕头发拨到他的耳后,永安帝的手指在卓季比平日红润了许多的嘴唇上摩挲。许久之后,永安帝的手指不动了,两人相对而眠,呼吸间带着彼此的气息。 第32章 “主子,顺伃俍俍派了人来给您送回礼。” 正在给父亲写信的德傛抬头,纳闷:“回礼?什么回礼?” 福全:“是顺伃俍俍册封为‘伃’时的回礼,是顺伃俍俍身边的大宫女送来的。” “让她进来吧。” 德傛放了笔,起身从书案那边走到榻前坐下。小慧手里捧着托盘走进来,行礼:“奴婢给俍俍请安。” “免礼。” “俍俍,我家主子命奴婢来给您送回礼。主子命奴婢给各宫的贵主们送福字结,给诸位殿下和公主送平安结。俍俍您对我家主子多有照顾,主子命奴婢给俍俍您送一支主子亲自配的‘癀炎消’,用法主子也一并写上了。” 小慧说完就把托盘交给了福全,福全接了礼当着小慧的面掀开了托盘上的霜色绸布。德傛伸手从托盘里拿起红色的“福字结”,看了看,喜欢地说:“这福字结编得真巧,不会是你家主子自己编的吧?” 小慧福身:“是我家主子说把福编到绳结里,奴婢们觉着好玩,就琢磨出来了。太后娘娘,各宫的贵主都是一个福字结,主子让奴婢把陛下赏赐的珍珠、玛瑙、宝石等物也都编了进去,讨个彩头。这黄红色绳编的平安结是送给殿下的。” 德傛放下福字结,拿起小一些的平安结,更是喜欢,说:“你家主子有心了。”放回平安结,德傛拿起一支细长的瓷瓶,打开,眼里是询问。 小慧道:“这是‘癀炎消’,如何使用我家主子都写在这上面了。”德傛拿起托盘上的一张折起的纸,展开。看了几眼,德傛的脸色就变了。 他握紧了手里的瓷瓶,说:“这份礼太贵重了。” 小慧道:“主子配了一些只留了几支,其余的都给了陛下。俍俍您和贵姰俍俍一人一支外,主子也就没给别的贵主。主子说俍俍您对他颇有照顾,宫宴那晚,贵姰俍俍对主子也颇维护。太后娘娘那里陛下已经送去了,主子也就没给了。” -- 第80页 德傛:“替本宫谢谢你家主子。” “奴婢会的。那俍俍,奴婢就先退下了。” “去吧。” 小慧走了,德傛展开纸重新看了起来。他看得很认真,一个字一个字体会。看完之后,他对福全说:“去,拿个干净的空药瓶来。” 嘉贵姰那边是王保过去送的。嘉贵姰没想到卓季会回礼,福字结和平安结他都很喜欢,卓季想到了自己的儿子,作为“母亲”,嘉贵姰对卓季的用心还是十分满意的。不过在嘉贵姰看到癀炎消的治疗范围之后,他也和德傛一样,神色大变。 太后那里有十支永安帝送过去的癀炎消,卓季为何没有给她送,永安帝也替卓季向太后说明了。看到卓季命常敬送来的硕大的一个福字结,太后笑着让沈姑给她挂在了寿康宫的正宫门口,也是太后所住寝宫的门口。 侍嫏这边,明傛、瑾伃都收下了福字结。不过燕宣收下福字结后,回到房间就把福字结用剪刀绞烂了。燕宣如今相当于被变相打入了冷宫,永安帝亲自下令撤换了他身边的宫人,他的贴身寺人被活活杖毙。瑾伃对他不理不睬,完全不管他的死活,燕宣想不明白,他到底哪里不如卓季,为何陛下会如此厌弃他。燕宣也托人给舅舅送信,让舅舅帮帮自己。只是韩正身为朝廷命官,燕宣又只是一个雅人。韩正的功勋再大,也管不到圣上要不要宠爱一个雅人。 惜贵妃、萧妃、温妃和瑶嫔收了福字结后,在翔福宫的宫人离开后就让贴身宫人丢到了火盆里烧了。送给三位公主的平安结也没逃过这个命运。琼嫔把福字结和平安结收进了箱子里。宫宴后,琼嫔更加低调,她不喜欢卓季,但也不敢不要翔福宫送来的回礼,她怕万一给陛下知道,更加厌弃她。 这一天,永安帝除了去给太后请安之外,一直在奉天殿忙碌。晚膳前,永安帝去了翔福宫。卓季在榻上窝了一天,午觉也是在榻上睡的,一动都不想动。昨晚他太累了,累得连有没有做噩梦都不知道。傍晚听到奉天殿那边传旨,说陛下要来这边用膳兼过夜,卓季就头晕。 永安帝见到卓季的第一句话就是:“朕今晚只在你这儿歇,什么都不做。” 卓季警戒地看着永安帝:“君无戏言。” 永安帝在卓季身边坐下,把人拽过来搂住:“君无戏言。” 永安帝也知道昨晚把卓季折腾狠了。用完晚膳,他带卓季去玉清池好好泡了泡,期间完全没有对卓季动手动脚,就是给卓季用药玉的时候也保持了君子的风度。回到翔福宫,两人躺在床上,永安帝表现得也很规矩,卓季这才放下一颗心。 “时珠吃了近一个月的‘地安丸’,气色明显好转,他之前的身子都被掏空了。朕觉得朕可以放心服用。” 卓季不得不提醒:“臣觉得您完全不需要,还是等确定了药性之后,给二殿下服用吧。” 低笑两声,永安帝翻身把卓季拽到怀里:“别气了。朕这几日都不碰你还不成?朕相信你,这地安丸不会有问题。日日给时珠吃,纯粹是浪费。” 卓季戳戳永安帝的胸口:“南容时珠可是陛下您的同宗堂弟。”给自己的堂弟吃还有什么浪费一说。 永安帝冷哼道:“他?除了吃酒玩女人、嫏哥儿,对朕没有任何助力。他早晚有一天得死在谁的肚皮上。给他吃不是浪费是什么?” 听出来永安帝对滋阴“补肾”的地安丸很是垂涎,卓季拉过永安帝的胳膊,给他诊脉。过了会儿,他放下手说:“陛下若一定要吃,那一日一颗足以。连续服用两个月停一个月,若觉得精力不济,再服用。不过每次服用前,还是先让臣给您号号脉。” “好!” 卓季:“让世子再吃两个月吧。若两个月后世子的情况更加不错,就可以给二殿下服用了。那时候药局应该也办起来了。” “好。”永安帝问:“癀炎消呢?你可有打算一并送到药局?” “那要看癀炎消的药材德傛俍俍那边能弄到多少,能不能保证供应。不过陛下不是应该先供应军队?” “你能这样想朕当然欣慰。你做多少,朕让兵部按价跟你收多少。多余的,你可以拿到药局去卖。” “陛下英明~” 永安帝张了下嘴,最终还是打消了,却没想卓季主动说出:“‘曲白药’中有几味药必须用产自南诏地区的药材。臣跟太医署订的那批南诏的药材至今都还没到。” 永安帝立刻说:“需要什么药材,朕让人跑一趟南诏去收。你从太医署拿了不少药材,太医署的那帮人,哼。”显然很不满意。 “陛下您派人亲自去南诏那最好不过。‘曲白药’的止血镇痛效果非常好,特别是‘保险子’,那是救命的。陛下,臣的游记您什么时候还给臣?” 永安帝找到卓季的唇就吻了上去,卓季吓得急忙推他。永安帝退开:“想要什么赏赐?” 呵呵,还真会转移话题。 卓季:“陛下能给臣什么赏赐?” 永安帝:“除了不侍寝之外,什么赏赐朕都给你。” 卓季翻了个白眼,推开永安帝:“那臣没有想要的了。” 永安帝不悦地拽回卓季:“你就这么不喜欢侍寝?” 卓季不客气地说:“陛下,您那物本来就不同寻常,您一次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甚至一个多时辰,臣可是普通人,陛下您是越战越勇,臣可是要被您吸成人干了!您总得给臣时间吸收吸收日月精华,恢复恢复元气吧!” -- 第81页 “呵呵呵,哈哈哈哈……” 整个天下,也就只有卓季敢这么跟他说话了,也只有卓季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夸赞”他的能力。永安帝被夸得是心情大好,在卓季的屁股上揉了揉,他放过了卓季。 “君无戏言,朕不碰你,睡吧。” “臣谢陛下隆恩~” 卓季赶紧翻身背对永安帝,怕对方出尔反尔。永安帝贴上去,搂住卓季。欲望蠢蠢欲动,他长舒了口气,还是压下去了。 ※ 永安帝连着三天没有要卓季,让他吸收日月精华恢复身体。这三天,卓季得以有精神和德傛进一步完善“宝芝林药局”的开设计划。德傛是兵部尚书关明辉的嫡嫏哥儿。关明辉是行五出身,正妻也是将家出身,德傛的性子里有着一股子豪爽之气。永安帝让卓季与德傛合作,一是信任德傛的为人和能力。二来,又何尝不是信任关家。德傛要帮着开药局,势必要用到关家的人脉。 永安帝说是不管,却把一名御内侍卫调给了卓季。药局建成后,大批量的配药会在药局内,届时卓季必须要出宫,这名侍卫一来保护卓季的安全。二来作为卓季与药局之间通信、联络的传递员。三来,有御内侍卫介入,也能更大程度的保障配方的安全。 永安帝拨给卓季的御内侍卫叫秦忠义,是长安侯府的二少爷。长安侯秦粟也是战功赫赫,秦忠义的兄长秦忠泰如今领兵镇守在外,秦忠义被永安帝任命为御内侍卫。秦忠义现年只有二十四岁,前途似锦。而永安帝之所以放心地把秦忠义调到卓季身边,是因为秦忠义长得不好看,而且特别黑,更主要的是秦忠义已经成亲,儿子都有两个了。像林奕,仪表堂堂,身材高大,就算已经娶妻生子,永安帝也不放心把林奕安排到卓季跟前。 秦忠义确实是黑,第一次见到他卓季还以为他是非洲人或者有非洲血统。得知长安侯很黑,秦家的孩子都很黑后,卓季颇为同情地多看了秦忠义两眼。这要生儿子还没什么,这要生女儿、嫏哥儿,黑不溜秋的可要愁死人了。 这天,永安帝的工作效率出奇的高,并且让御膳房提前了半个时辰上膳。张弦在一旁偷笑,心知肚明陛下为何如此异常。吃饱了肚子,永安帝就直奔翔福宫。让卓季吸收了三天,不,加上今日白天算是近四天的日月精华,今晚应该可以好好吃一顿了。永安帝就如初尝情欲的小伙子,走进翔福宫时,眼睛都要绿了。 永安帝推开寝房的门,一人就跳到了他的身上,两腿缠住了他的腰。在外的张弦赶紧拉上门。对于卓季的主动投怀送抱,永安帝非常满意。 “你吸收的日月精华,够朕用一夜了吧?” 一夜?他就不怕把自己真吸成人干?卓季圈紧永安帝的腰:“一夜还远远不够,一个时辰应该是够的。” “一个时辰?朕可不够。” 抱着卓季,永安帝大步走进内室,直奔床。 屋内传出了动静,张弦朝候在外的人示意,几个人退了远一些。张弦很无奈,这陛下就不怕把顺伃弄伤了?不过顺伃能让陛下好好休息了三日不纵欲,张弦还是比较佩服的。后宫得宠的贵主哪个不希望陛下能日日宠幸,顺伃能如此顾着陛下的身子,对陛下也是动了真心的吧。 张弦站在那里胡思乱想,陛下和顺伃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他们候在外的宫人们也暂时无事可做。过了有一会儿,传出的声音有激烈的趋势,张弦示意三人再退开一些。倒不是他们受不了顺伃的叫声,而是避免顺伃之后见到他们尴尬,张弦隐隐地也觉得陛下应该不会愿意他们在门口把顺伃的声音都听了进去。 这时候,原秀突然匆匆出现:“张总管!华阳宫来人,说大殿下突发高热!还吐了!” “啊!”张弦立刻问,“可请太医过去了?” 原秀:“来人说大殿下的嘴巴张不开,脸红肿,已经命人去传太医了。贵姰俍俍怕得不行,让人来请陛下过去一趟。” 这可是大事。张弦:“我去禀报陛下!” 顾不上里面正在欢情,张弦直接推开门就进去了。一进去,内室传出的叫声可谓是震耳欲聋。张弦小跑到内室的房门口,大喊:“万岁!万岁!大殿下突发高热,吐了!脸颊红肿嘴张不开,贵姰俍俍派了人过来请陛下您赶快过去!” 张弦叫第一声的时候屋内的叫声就停了。等到张弦说完,剧烈喘息的卓季急忙去推永安帝:“陛下,您快过去看看。” 永安帝的炙热还硬挺着,他问:“去请太医了没有?” “贵姰俍俍已经派人去请了。” “告诉传话的,朕一会儿就过去。” “是。” 张弦出去了,永安帝把自己的龙根从卓季的花蕊里拔出来,对准卓季的后蕊就冲了进去。卓季也知道他这样出去会很难受,用力夹紧后蕊,双手在永安帝身上的敏感点挑逗,很快,永安帝就发泄了出来。 迅速抽出自己,永安帝下了床,放下床帐,喊人进来给他更衣。卓季那帕子胡乱擦拭了一下,抓过睡袍穿上,也下了床。张弦和冯喜在场,卓季道:“陛下,有事您就派人来喊臣。” “嗯。” 永安帝的神色极为的凝重。在张弦和冯喜给他穿戴好后,他就大步走了。卓季让常敬送了热水进来,他打理好自己,换了常服,让小慧进来给自己梳头。梳头的时候,卓季问常敬:“来传话的人是怎么说的?” -- 第82页 常敬回道:“说大殿下突发高热,吐了,双颊肿痛,张不开嘴。” 卓季蹙眉:“很像是腮腺炎?” 小慧和常敬:“腮腺炎?” “也就是痄腮,腮脓症。” “啊!”小慧和常敬大惊,小慧喊道:“主子,若是腮脓症可如何是好!这可是会死人的啊!” 卓季:“痄腮无法医治?” 张仲景的《伤寒论》里就有关于治疗痄腮的描述。这个世界虽然不会有张仲景、钱乙、吴鞠通这样的人物,但也应该不乏这个世界该有的名医。 小慧急道:“主子!这得了腮脓症十死九生,能活下来的也会体弱多病。奴婢村里以前就有好几个人死于腮脓症,活下来的也是活受罪,还有病好后就聋了的。别说孩子,就是大人得了也是要死人的!” 卓季在卓府是隐形人般的存在,他在卓府也没有渠道了解这个世界的医术理论发展情况。他在进宫前能配出“曲白药”也是他花了二两银子租了一家药铺的配药房自己配的,只是防止进了宫遇到危险。 常敬期盼地问:“主子,您能治吗?”小慧也是目露期盼。在两人心里,主子是无所不能的。 卓季:“要亲眼看看情况才能知道。” 第33章 华阳宫,太医令柏世同带着两名精于小儿病症的太医赶到华阳宫后立刻为大殿下会诊,可诊出的结果令人心凉,是小儿死亡率颇高的腮脓症!嘉贵姰一听就哭倒在了永安帝的怀里。永安帝抱紧嘉贵姰,对张弦说:“你速去翔福宫请顺伃过来!” “是!” 张弦是拔腿就跑。嘉贵姰想到了什么,挣开陛下,踉踉跄跄地跑回自己的房间,翻找出卓季给他的癀炎消。 “陛下,陛下!这个,这个能不能救杋儿!这个能不能救杋儿!”似乎是抓住了一棵救命的稻草,一路跑回来的嘉贵姰把癀炎消塞到陛下的手里。永安帝抱住披头散发的嘉贵姰,说:“能不能用,等顺伃来了便知。嘉侍,你是贵姰,不要在宫人面前失了你的体面。” “陛下……陛下……臣侍只有杋儿这一个孩子,臣侍只有他这一个孩子,杋儿若有个三长两短,臣侍还怎么活,怎么活啊……” 唯一的儿子得了腮肿症,嘉贵姰哪里还顾得上身为贵姰的端庄与体面。永安帝强压悲痛,对屋内的宫人说:“给贵姰梳洗。” 嘉贵姰只套了件室内穿的内袍,头发也散着。嘉贵姰流着泪被宫人们扶出去。永安帝深吸了一口气坐在床边,握住已经烧得昏迷的皇长子的手,他此刻唯一的希望就是在卓季的身上。 柏世同同两名太医一起商量了一副方子,写好后,他双手递过去:“陛下,这是臣等写的方子。” 永安帝没看,说:“你们在这里候着。顺伃懂医术,等他过来看看。” 柏世同皱了皱眉,顺伃从太医署支走了大量的药材,最后弄出了什么也不得而知。就算顺伃懂得医术又如何?太医署都没有办法治愈的腮脓症,顺伃一个嫏哥儿又能有什么法子。但陛下这么说了,柏世同也只能说是。 卓季带着小慧和常敬赶到的时候,嘉贵姰也梳洗穿戴好了。看到了卓季,嘉贵姰上前一把抓住他,眼泪流出:“顺伃,我知道你懂医术,你救救杋儿,你救救我的杋儿!” 嘉贵姰此刻已经全然无了冷静,只要是一个懂医术的,他就会把希望放在对方的身上。卓季用力握了下嘉贵姰冰凉刺骨的手,说:“俍俍,我会尽力而为。” 屋内传出永安帝的声音:“顺伃,快点进来。” 卓季抽出手,大步进了屋。嘉贵姰由婢女搀扶地跟了进去。一进去,卓季就说:“把窗户打开一点,通风,不要都站在床边。” 永安帝起身就离开了床边,三名太医见状也只能退开床边。永安帝问:“癀炎消可能用?” “那个不对症。我先来看看。”卓季让屋内的寺人取来一盆清水,他仔细清洗了双手后,来到床边给大皇子做检查。卓季检查的手法和太医有些不同。柏世同好几次想出声,但看到陛下严肃的表情后,他把话咽了下去。 在卓季检查的时候,大殿下清醒了一会儿,醒来他就疼得哭。卓季轻声安慰:“殿下,我一会儿配点药给您涂上,很快就不痛了。你现在不能哭,一直哭会烧得更厉害。” 嘉贵姰想上前,被永安帝拦了下来。南容辰杋算是很坚强了,在卓季说他越哭烧得越厉害后,不想母父担心的他忍住了眼泪。卓季让常敬举高烛火,让大皇子张开嘴,用他自己制的纱布棉棒检查了大皇子的口腔后,他轻轻合上大皇子的嘴,站起来道:“殿下得的是流行性痄腮,不是化脓性痄腮。这是由病毒感染引起的,具有一定的传染性,可以通过接触、飞沫和唾液传染。陛下,您需要让人在宫里查一查,看看还有没有人脸颊肿痛,发热。一旦有,需要马上隔离。” 张弦立刻出去了。 卓季继续说:“我先开方子,需内服和外用双管齐下。从现在起,大殿下的房里要保持干净,通风,尽量少人进入。同时,大殿下穿过的衣服,用过的东西要严格消毒。” 嘉贵姰的眼里升起希望,声音发颤地问:“顺伃,杋儿不会死是不是?” 卓季肯定地说:“贵姰俍俍放心,大殿下的病情不算严重,只要不再被交叉感染引起并发症,不会有生命危险。” -- 第83页 嘉贵姰一口气几乎没上来,接着就是嚎啕大哭。小慧从带来的药箱里拿出纸、笔和墨水。卓季迅速写了一张方子交给嘉贵姰:“这副方子内服。外用的药我会在翔福宫里配。”嘉贵姰把方子交给昌安,让他速速去拿药熬药。在场的太医想要看看方子,也没机会。 卓季又写了两张方子交给柏世同,说:“第一张方子是治疗‘流行性痄腮’的方子。第二张,是预防痄腮的汤药方子。这张方子不能百分百保证不会被传染,但可以降低被传染的几率。” 柏世同几乎是屏着呼吸接过两张药方。卓季严肃地说:“你们常说的腮脓症,其实是化脓性痄腮,和流行性痄腮还有所不同。”卓季当场给三名太医简单科普了一下两者的区别和症状特点,然后说:“如果发现有化脓性痄腮,柏医令您再来找我。” “是,顺伃俍俍。” 永安帝:“你们速速去办。严查京城里是否有传染。” “是!” 柏世同带着两名太医走了。卓季:“我回去配药。贵姰俍俍,殿下的房间需要这样消毒。” 德傛在得知皇长子得了腮脓症后吓得是魂飞魄散,赶紧去看儿子有没有。二皇子慕容辰杦在床上睡得香甜,德傛的一颗心是吓得怦怦直跳。儿子没事,德傛就打算去华阳宫看看大殿下,结果被告知大殿下得的是会传染的腮脓症,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华阳宫。而已经就寝的太后得知这件事后也睡不着了,派人到华阳宫外等着消息。 这一夜,除了华阳宫的宫人外,就属翔福宫的宫人最忙了。王保拿着主子写的药单去太医署取药,还顺便把药单留在了太医署。从华阳宫回来后,卓季就一头钻进了药房。永安帝一直在华阳宫,他要喝了预防的汤药并且换了衣裳后才能走。 天快亮时,卓季才带着一身的药味儿从药房里出来。出来的他匆匆喝了几口水就赶去了华阳宫。喝了预防汤药的永安帝已经回了奉天殿。他担心皇长子,但他同时是一位帝王,任何事都只能排在国事的后面。 嘉贵姰一夜未眠,就坐在儿子寝房的外间。卓季一出现,他就站了起来。卓季对嘉贵姰点点头,带着常敬进了皇长子的房间。皇长子的脸颊肿得如馒头,脸通红。卓季让婢女脱了皇长子的裤子,用棉棒从常敬端着的托盘上的一个瓷碗里弄了些乳黄色的药膏,涂抹进皇长子的直肠内。之后清洗了双手,把另一碗黑黄色的药膏敷在皇长子的脸颊上,然后用白色的细纱布盖着固定。 在卓季做完这些后,嘉贵姰六神无主地问:“这样,就成了吗?杋儿就能好了吗?” 卓季安抚地说:“贵姰俍俍,殿下的痄腮并没有引起并发症,不算凶险。殿下这次病愈后,以后对痄腮就有了免疫力,不会再得了。” “真的吗?”嘉贵姰没能控制住眼泪。 “真的。殿下这次之后就不用再怕痄腮了。俍俍,您要坚强起来,您是殿下的母亲,您的气场会影响到殿下。您坚强,殿下就能更坚强。” 嘉贵姰深吸口气,擦掉眼泪,用力点头:“好,好,本宫不哭,本宫守着杋儿,本宫守着他。” “俍俍,您去休息一会儿吧,这里我守着。我在这儿,您放心。” 嘉贵姰握住卓季的手,哽咽:“顺伃,谢谢,谢谢你。这次,多亏你,多亏有你。” 卓季拍拍嘉贵姰的手:“俍俍放心吧,殿下会好的。” 嘉贵姰用力握了下卓季的手,松开,看了儿子几眼,带着昌安出去了。 涂了药物之后,大皇子好受了一些,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卓季守在床边,看着病痛中的孩子,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忽略了太久的事情。 “常敬。” “奴婢在。” “你去德傛俍俍那儿跑一趟,跟他说,这几天让二殿下多喝些金银花水、绿豆水,不要去人多的地方。你去药房里取一些口罩,给陛下、太后和德傛俍俍送过去。告诉陛下,儿童和青少年最容易感染痄腮。” “是!” 涟漪宫,送药的宫人一走,温妃就说:“把那药泼了。” 温妃的大宫女悠兰迟疑地说:“娘娘,这是太医署送来的防止腮脓症的药,您不给三公主服吗?” 温妃冷哼:“什么太医署,你刚才没听到吗?这是翔福宫的那位写的方子。他是什么人?不过一个惯会溜须拍马的,他懂什么医术?腮脓症,那是会死人的不治之症!本宫还从未听过有什么药能提前防范的!他一个卓家出来的嫏哥儿,从未学过医术,可能治得了腮脓症吗?他这根本就是哗众取宠!陛下被他蒙蔽,嘉贵姰是急病乱投医,本宫可不信他。本宫还怕公主吃了这药反而得病呢。泼掉泼掉!” 悠兰把药泼了。 萧妃、温妃分别是大公主和三公主的母亲。温妃没有给女儿服用,萧妃也没有。送药的寺人一走,萧妃就把药泼了。琼嫔是四公主的母亲,她犹豫过后还是给女儿喝了。不是琼嫔相信卓季,而是她想着这药总归不会有毒,她怕惹陛下厌弃,不敢不从。瑾伃是二公主的母父,因为得了太后和贵姰的命令,瑾伃拿了药就喂给了女儿。 流行性痄腮,容易传染,虽说成人被感染的几率低,卓季还是不让永安帝去华阳宫,太后也不允许皇帝去。处理完上午的国事后,永安帝就让冯喜去华阳宫打听消息。冯喜回来说大殿下还烧着,不过涂了药后一直在睡,卓季也一直在华阳宫守着,永安帝稍稍放了心。 -- 第84页 永安帝命太医署密切关注京城是否有痄腮爆发的迹象。大皇子南容辰杋有在冬夜宫读书,皇室宗亲的子弟也都要在冬夜宫读书,永安帝让太医署把预防的汤药分发到各宗亲那边。南容辰杋感染了,很可能别的孩子也会感染。 一连八天,卓季都住在华阳宫。大皇子的病情明显开始好转,高热已经退了,就是脸颊还有点肿。最初的一两天,大皇子不仅高热,还浑身发冷,伴有严重的呕吐。嘉贵姰吓得都不敢合眼。现在烧退了,也不再呕吐,红肿的双颊始终没有出脓,而且双颊的红肿也比最初的一两天缓解了许多,嘉贵姰几乎已经看到了儿子痊愈的那天。 宫里没有再出现第二例腮腺炎,很多宫人觉得卓季是大惊小怪。特别是温妃和瑶嫔没少在背地里对卓季冷嘲热讽。太医署每天送到东八宫的汤药也只有琼嫔给女儿和宫人喝了,其他人都倒了。大公主和三公主是一口没喝到。惜贵妃没有明着要求妃嫔们不要喝卓季配的药,但她泼了药,就算有宫人想喝,也不敢喝。萧妃、温妃知道贵妃娘娘也不喝,就更有了不喝的底气。 东八宫的妃嫔们认为大皇子的病情好转,其实根本就是大皇子的病情不严重。得了腮脓症的人并不是绝对就会死,总有那么一两个活下来的。更有传言,说大皇子的病情好转是太医署的功劳,皇帝陛下是为了抬卓季的地位,所以才对外说是卓季的功劳。 就是不少皇室宗亲也不认为卓季真就医术了得,肯定是太医署的功劳,对于皇帝下令要做的预防传染的措施也觉得是小题大做,没把腮脓症会传染当回事。和这些人不同,德傛和嘉贵姰不仅严格按照卓季的要求照顾儿子,还写信给各自的母亲,让母亲按照卓季的要求对整个府里进行消毒、预防,太医署颁布的预防汤药府里的上下人等也必须都喝了。 嘉贵姰走进儿子的病房,身后跟着端着托盘的一位嬷嬷。痄腮容易传染青年,嘉贵姰就把进入儿子房间的人都换成了上了年纪的嬷嬷、寺人。只是卓季也不过只有十七岁,嘉贵姰很怕他被传染上。卓季每天都喝预防的汤药,他对自己的身体情况也很了解,没有避讳。 嘉贵姰一进来,躺在床上,双颊上各贴了一片纱布的南容辰杋就喊:“母父。” 嘉贵姰快速走到床边,问:“饿了吧?” 南容辰杋点点头,他现在每天只能喝清粥,吃清淡的食物。整个华阳宫和大皇子接触过的人都不能随意外出,只要观察二十一天没有被传染,才能出门。卓季目前也相当于在隔离阶段。 卓季道:“按照大殿下恢复的情况,再三四天就可以康复了。大殿下的身体素质不错,以后就不怕痄腮了。” 嘉贵姰高兴的眼眶泛红,再次感谢道:“顺伃,这次多亏了有你。如果杋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俍俍,”打断嘉贵姰难过的话,卓季道:“大殿下的体质强,平时应该也有注意锻炼,这次感染了痄腮并没有引起并发症。如果引起了并发症,就是我都无能为力。俍俍把大殿下照顾得很好。平时只要继续加强对大殿下的身体锻炼,保证营养均衡,大殿下就不会那么容易生病。” 这几天嘉贵姰没少跟卓季讨教育儿方法。卓季这么说,嘉贵姰重重点头:“本宫听你的。等杋儿病好了,就多让他运动,该吃的都让他吃。” 大皇子慢慢张口:“母父,孩儿病好了,会听顺伃俍俍的话,锻炼身体,不挑食。” 嘉贵姰眼圈红红的点头:“好。” 卓季问:“俍俍,和大殿下接触过的人都有隔离观察吗?” 嘉贵姰顿时一肚子火:“陛下暂停了冬夜堂的读课,不少宗亲都不以为然。和杋儿接触过的人,宫人们还好说,宗亲那边对陛下的旨意阳奉阴违的多,听命的少。就连太医署送过去的汤药,也有不少人偷偷倒了,根本不当回事。只说‘腮脓症’有没有得,一目了然,何来预防一说,更没有隔离的必要。” 卓季想到了这种情况,古代的人没有“病毒潜伏期”的概念。他们认为感染了病症就一定会表现出来。 卓季道:“他们不听,我们也没办法。和大殿下接触过的人没有人有症状,那传染给大殿下的一定是痄腮病毒的携带者。痄腮的潜伏期八到三十天,我们只能做好我们自己能做的。好在大殿下病愈后不会再被传染,俍俍要注意身边二十岁以下的人,二十一天后身边没有人出现痄腮的症状,那才能算安全。如果三十天后宫里都没有人发病,就彻底安全了。” 嘉贵姰点点头:“侍嫏这边本宫会吩咐他们严加注意。太后也下了命令,各宫妃侍都不得掉以轻心。” 卓季:“防患于未然总没错的。” 第34章 第十二天,大皇子南容辰杋的脸颊完全消肿,痄腮彻底痊愈。太医署的太医们对这位深得圣宠的顺伃俍俍是敬佩得五体投地。大皇子痊愈了,卓季这才回了翔福宫。因为他是和大皇子接触最深的人,又属易感人群,所以回到翔福宫后他依然要处于隔离观察的阶段。这十二天,永安帝一直在奉天殿过夜。卓季回了翔福宫,永安帝很想去见见他,最终还是克制住了。 回到翔福宫,卓季先泡了一个热水澡,然后吃了一碗热腾腾的虾仁云吞面和一碗杏仁羊奶。窝在自己舒服的榻上,卓季长长吐了一口气,终于可以轻松下来了。 -- 第85页 “主子。” 卓季朝小慧看去,就见小慧的嘴巴噘得都能挂油瓶了。他笑了:“怎么了这是?” 小慧义愤填膺地说:“主子,明明是您治好了大殿下,外头却传是太医署治好了殿下,您抢了太医署的功劳,您在华阳宫照顾大殿下根本就是为了讨好嘉贵姰,为了讨陛下的欢心!” 卓季眨了下眼睛,然后呵呵笑了。 “主子!您不气吗!” 卓季收了笑,懒洋洋地说:“气什么?作为正主的贵姰俍俍和陛下知道是谁治好的大殿下不就够了?郸阳宫的主人是陛下,我只需要让陛下了解我的能力,别人知不知道,丝毫不影响我在郸阳宫的地位和陛下对我的态度。而且,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们认为我没那个本事才是好事。无论什么时候,低调总不是坏事。” 小慧似乎明白了主子的意思,不气了,反而说:“也是!要他们知道主子您这么厉害,往后他们有个什么病症都要来麻烦主子了。” “对,就是这个道理。好了,去给你家主子我拿纸笔,我要写点东西,没事不要打扰我。” “是。” ※ 奉天殿,病愈的皇长子南容辰杋跪在父皇面前磕头行礼。要说宫里现在谁是可以自由行走的人,就是南容辰杋。这次过后,他将终身对痄腮免疫。在华阳宫又修养了两天,南容辰杋就到奉天殿来见父皇。 看到恢复健康的皇长子,永安帝十分的高兴,心里也十分的感谢卓季。让皇长子起来,永安帝问:“你母父可好?” 南容辰杋如实回道:“母父很好。只是母父还没有结束观察期,不便外出,让皇儿来给父皇请安,也好让父皇您放心。” 永安帝让皇长子走到自己身边,他好好看了看儿子,点点头:“你能挺过这一难,要好好感谢顺伃,也要记着你母父多日来为你的担惊受怕。日后,读书要紧,习武也不能落下。” “孩儿谨遵父皇教诲。” 又跟皇长子说了会儿话,永安帝就让皇长子回去了。拿起奏折,又放下,永安帝显得有些心浮气躁。在一旁的张弦出声:“万岁,您要不要,去翔福宫?” 永安帝蹙眉道:“卓季要朕过了观察期再去。他说他属易感人群,又密切接触了杋儿,他怕自己万一被感染不自知,传染给朕。” 张弦:“这次多亏了有顺伃俍俍。只是宫里好多人觉得顺伃俍俍小题大做,还当大殿下能痊愈都是太医署的功劳。” 永安帝怒哼一声:“后宫的有些人,巴不得朕哪天厌弃了顺伃,抓到一点诋毁他的机会就绝不放过。也是顺伃心宽,从不把这些诋毁放在心上。” 张弦:“顺伃俍俍是宿慧者,自然心胸宽广。冯喜今儿个碰到了王保,王保说顺伃俍俍这两日在屋里不知在写些什么,饭都顾不得吃。” 永安帝的眉头又紧了:“他照顾了辰杋那么些日子,回去了还不好好歇着,是生怕自己感染不上?” 张弦不好接话。 永安帝道:“顺伃治好杋儿的事不宜大肆宣扬。让御膳房每日炖一锅鸡汤给他送过去,就说他照顾皇长子有功,朕赐给他,要他补身。” “是。” 喝着皇帝陛下派人送来的关怀人参鸡汤,卓季还是很满足的,古代的老母鸡真是香。因为不知道痄腮会不会在宫里大面积爆发,永安帝和他暂时不能见面,至少要等皇长子发病后三十天内宫里没有第二例痄腮出现,他们才能解除“隔离”。原本痄腮也没那么危险,但宫里十三四岁、十五六岁的年轻宫人太多,还有七八岁刚送进来的寺人,这些都是容易感染的人。 喝完了鸡汤,卓季想了想,拿过一张白纸。 张弦捧着一个托盘从外面进来,满脸的笑容:“陛下,顺伃俍俍送了一份奏请。” 永安帝立刻从奏折里抬起头:“呈上来。” 张弦把托盘送过去,永安帝拿起上面的一张折好的白纸。打开一看,永安帝的嘴角就带了笑容。 陛下: 臣在给您准备一份礼物,请陛下提前准备好赏赐。 臣敬谢。 “这礼还没给呢,就跟朕要赏赐了。”嘴里说着嫌弃的话,永安帝却是把这句话看了好几遍,才折好放回托盘,“收起来吧。” “是。” 张弦走了,永安帝重新拿起奏折,脑袋里却在想送什么赏赐的好,又猜测,卓季在给自己准备什么礼物。 “万岁!万岁!”张弦突然跑了进来,“万岁!三公主发了高热!呕吐不止!” 永安帝腾地站了起来。 嘉贵姰在房里看德傛派人送来的一份东西。他看得很仔细,一边看还一边念念有词,什么补钙啊,补锌啊,补铁啊。儿子这次生病,把嘉贵姰吓去了半条命,对儿子的身体他是半点都不敢大意了。 南容辰杋从外面进来:“母父。” 嘉贵姰抬头,立刻露出笑容:“回来啦。你身子刚好,跟辰杦玩的时候要注意着点。”冬夜堂还处于停课状态,南容辰杋现在不怕痄腮,就跑到云玥宫和弟弟辰杦玩。 南容辰杋说:“德傛俍俍有照顾孩儿,昌安也跟着孩儿,孩儿不累。母后,您在看什么?” 嘉贵姰回道:“德傛送来一份东西,母父看看。” “殿下。” -- 第86页 嘉贵姰身边的大宫女紫苑端着托盘进来,托盘里是一碗热羊奶。南容辰杋的脸色顿时就垮了,嘉贵姰端过羊奶,吹吹,递给儿子:“喝吧。母父已经让立膳堂去寻奶牛,日后你喝牛奶。” 南容辰杋接过碗,一手捏着鼻子,把腥气过重的羊奶咕咚咕咚一股脑地灌了下去。喝完后,他赶紧接过母父手里的水,漱口。南容辰杋病好后,嘉贵姰就听从卓季的建议每日给儿子喝两次羊奶,平时也多吃些奶制品。宫里只有羊奶、马奶,没有牛奶,羊奶又腥,加了茉莉花熬煮还是会有,南容辰杋不喜欢,但每次都还是乖乖喝了。 “主子!主子!”昌安从外头跑了进来,一脸的惊慌,“主子!三公主染了痄腮!” 嘉贵姰心跳漏了一拍,马上吩咐:“你赶快去看看华阳宫里有没有人发热!多打探些消息回来!还有!去翔福宫看看!” “是!” 昌安跑了。南容辰杋担心地问:“母父,顺伃俍俍会不会感染?”和卓季呆了几天,南容辰杋也会了一些特别用语。 嘉贵姰宽慰说:“顺伃那么厉害,能把你治好,他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得知三公主感染了痄腮,卓季最担心的事还是出现了。永安帝派人告诉他待在翔福宫,卓季就没有过去。治疗痄腮的方法他已经全部留给了太医署,三公主是女孩子,又是温妃的女儿,卓季也不会不请自去。 出于谨慎,永安帝也没有过去,只是命太医署的人全力救治。而三公主的感染就仿佛是一个开关,第二天,温妃所在的涟漪宫,瑶嫔所在的华清宫接二连三的出现宫人感染流行性痄腮。第三天,年龄最大的,八岁的大公主也感染了。大公主是萧妃的女儿,萧妃所在碧秀宫内有三名年龄不到十五岁的宫人同时感染。 痄腮在郸阳宫蔓延开来的时候,京城东洛城内也有了多例痄腮患儿。郸阳宫内感染痄腮的宫人多集中在东八宫以及宫里地位最低的、年龄偏小的宫人中间。西八宫只有住在紫合宫的燕宣和他身边的两名宫人感染了痄腮。大兴宫、文庆宫年幼的宫人也陆续有人感染。 太医署的太医们按照卓季之前的方法全力控制痄腮的蔓延,立锦堂和太医署联手制作了许多的口罩分发下去。第四天,张弦急匆匆地跑到了紧闭宫门的翔福宫。三公主的高热不仅没有退下的迹象,反而惊厥了!太医们现在也是束手无策。想到顺伃俍俍说过痄腮会引起并发症,太医奏请陛下请顺伃俍俍为三公主诊治。 卓季没有让小慧和常敬跟,他一个人带着口罩,提着药箱跟着张弦匆匆赶往温妃的涟漪宫。踏进涟漪宫,卓季就听到了女人大哭声。走进三公主的寝房,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朝着卓季就扑了过来,抱住卓季的腿就哭喊:“顺伃!顺伃!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救救我的馨儿,救救我的馨儿……” 戴着口罩的张弦厉声:“还不快把温妃娘娘扶起来!” 两名同样戴着口罩的嬷嬷过来扶起温妃,卓季道:“先让我看看三公主的情况。” 温妃大哭,她现在是悔不当初。如果她没有倒掉那些汤药,馨儿就不会染病!温妃后悔得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 卓季一走到床边,眉心就紧拧了起来,他大声说:“只太医留下,其他人全部出去!” 张弦:“俍俍!” “三公主引起并发症了,很可能是脑膜炎。无关人等马上出去!” “馨儿!” 温妃不懂脑膜炎是什么,但有个“脑”字,她也能明白女儿这是严重了!张弦赶紧把屋内的人往外驱赶,只留了太医令韦应石和一名太医正在屋内。卓季对韦应石道:“韦医令,三公主是痄腮引发了脑膜炎,脑膜炎就是……”快速解释了什么是脑膜炎,卓季道:“我不会用针,但我知道怎么用针来配合药物治疗,我需要韦医令您来施针。” 韦应石:“卑下自当全力配合!” 奉天殿,永安帝是大发雷霆。太医署和御内侍卫已经查明,东八宫感染的人数为何如此多,大公主和三公主为何会感染,三公主的情况为何会那么严重,是因为东八宫只有琼嫔和她宫里的宫人们吃了太医署送去的预防汤药并且按照太医署的要求对宫里进行消毒、防治。其他人不仅没有按照要求消毒、防治,还把送去的汤药都倒了!大公主和三公主根本就一口药都没喝到!燕宣之所以感染也是因为他没有喝药,视皇帝和太后的旨意为无物! “愚妇!愚妇!朕的公主就是被这些愚妇给害的!” 永安帝气得把太医署和御内侍卫送上的调查奏疏都摔在了地上。张弦捡起地上的奏疏,急忙劝说:“万岁息怒,万岁息怒!顺伃俍俍现在涟漪宫治疗三公主,万岁您若把身子气坏了,顺伃俍俍可怎么办?” 永安帝的脑袋里响起卓季曾说过,他生气体内的毒素能毒死一匹马。他深深地吸气、呼气,让自己平静,让自己冷静。 张弦又劝:“万岁,顺伃俍俍治好三公主则罢,若治不好,还需万岁您给俍俍撑腰啊。届时肯定少不得有人要说俍俍对三公主不尽心的话。” 永安帝单手撑住头,不说话。张弦送上茶水,又给陛下捋后背顺气,接着说:“三公主的情况严重,但有大殿下治愈在前,有顺伃俍俍的医术在后,太医署必定能把这次的痄腮控制住。三公主之所以会如此严重,也是因为疏忽大意,引起了并发症。” -- 第87页 永安帝放下撑着头的手,冷道:“如果因为这些愚妇,让朕的顺伃出了事,朕一个都轻饶不了她们!她们所有人的命,都抵不过朕的一个顺伃!”永安帝话里的意思张弦听得明白,哪怕大公主和三公主也比不上顺伃俍俍重要。 “万岁,大殿下那边是没事儿的,奴婢现在最担心的是二殿下。” 永安帝:“你去云玥宫,把辰杦送到华阳宫辰杋身边儿去。现在辰杋那儿最是安全。” “是。” 对于陛下要把儿子送到华阳宫,德傛没有反对。嘉贵姰把儿子身边照顾的人全部换成了年长的嬷嬷,就是他身边的昌安等贴身宫人都不许靠近儿子所住的侧殿。太医署的人忙得是没黑没夜。东洛城内,皇室宗亲、朝廷官员家中不少孩童感染了痄腮,其中,在冬夜堂读书的孩童只有四个没有感染。这四个孩子全部都是家里长辈让他们服了预防汤药,并且府中做了预防和消毒措施的。这四个孩子其中有两个就分别出自吴绍王府和献义王府。大皇子得了痄腮之后,吴绍王世子南容时珠也被“放了”回去。 永安帝很生气,这本来是一场完全可以避免的灾难,结果却是由人祸引发。事情发生后,惜贵妃惶惶不可终日。西八宫只有燕宣和他身边的宫人感染了,东八宫却只有琼嫔的栖燕宫主宫没有人感染。三位住在东八宫的公主,感染了两位。她是妃嫔之首,她倒了预防的汤药,她更没有督促各宫妃嫔服用汤药,出了这么大的事,她难辞其咎,陛下一定会治她的罪! 现在各宫的人都不得随意进出。惜贵妃想要去奉天殿请罪都出不去。太后知道妃嫔们都做了什么之后也是气得肝疼。惜贵妃是妃嫔之首,她都不喝卓季开的药,别的妃子又如何会喝?要不是琼嫔因为一盘烧肉被吓破了胆,四公主恐怕都难逃感染的厄运。住在琼嫔栖燕宫侧宫的一名十六岁的答应和一名十七岁的常在也感染了。 因为出现流行性痄腮,虽然感染者集中在年幼的孩童和青少年之中,永安帝还是下令休朝。文武百官们有事奏禀就到奉天殿。奉天殿每日官员进出频繁,奉天殿的小厨房绿豆水、金银花水不断。 三公主引发的脑膜炎属于病毒性,同样具有传染性。三公主的病房,只有卓季、太医和一名年长嬷嬷,其他任何人不许进入。卓季和太医在涟漪宫不眠不休地救治了五天,三公主的高热退了,痄腮的症状开始减轻。但卓季和太医不仅没有因此欣喜,心情反而更加跌入谷底。三公主的左耳疑似失聪,而且三公主无法站立。得知这一情况的温妃当场就晕了过去。 第35章 奉天殿的止行殿内,一脸疲惫,胡子拉碴,眼底青黑的韦应石站在御案前禀报:“陛下,三公主的腮脓症侵入脑髓,顺伃俍俍说这是并发脑膜炎。腮脓症一旦入脑,必死无疑,顺伃俍俍五日来不眠不休救下三公主一命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三公主之所以如此严重,顺伃俍俍与臣等的结论是,因为三公主身边的宫人感染了腮脓症,没有及时隔离,三公主本身也已感染腮脓症,两者彼此交叉,就加重了三公主的病情。 “公主们平日里大多都拘在宫中,不像大殿下平素习武,身子健壮。三公主本就比大殿下年幼,身子骨又娇嫩,这再交叉感染,公主能保下一命全靠顺伃俍俍的妙手。顺伃俍俍说,三公主痊愈之后,或许能站起来,即使站不起来,配以针灸之法,还有很大的恢复可能。但左耳失聪,却是莫可奈何,无法逆转了。” 郸阳宫内死于并发症的已经有十数人。涟漪宫里死了三名宫人,其中两人是三公主的贴身宫女,都是因为引起了并发症。卓季和太医忙着救三公主,卓季就不说了,太医是根本无暇去亲自救治引起了并发症的宫人,没有抗生素的古代,引起了并发症,那几乎就是必死无疑,卓季也没办法。 永安帝闭了下眼睛,复又睁开,问:“顺伃现在何处?还在涟漪宫?” “顺伃俍俍回翔福宫了。公主的高热已退,痄腮之症也开始缓解,余下的事臣等已能应对,无需顺伃俍俍再从旁守着。” 永安帝点点头:“太医署上下这阵子都辛苦了。待痄腮之症过去之后,朕会重赏。” “这是臣等该做了,若没有顺伃俍俍,臣等也只能束手无策。”太医署是绝对不敢抢顺伃俍俍的功劳。 冯喜这时候一脸快哭的模样快步走了进来:“陛下!顺伃俍俍发热了!” “什么?!”起得太快太猛的永安帝甚至把桌上的一沓子奏折都弄到了地上。 张弦也吓死了,冯喜:“王保过来说,顺伃俍俍回到翔福宫就病倒了,现在发热了!” 永安帝的身体晃了晃,抬脚就往外走。张弦追上去:“万岁!万岁您不能去!” “滚开!谁也别拦着朕!” 永安帝不顾张弦和韦应石的劝阻,甚至连步辇都不坐,一路疾走到了翔福宫。看到陛下来了,翔福宫的宫人们也是吓了一跳。永安帝戴着口罩,一脚踢开紧闭的房门直奔卓季的内寝。 床上,卓季面色惨白,眼底青黑,在床边服侍的原秀和花姑姑都戴着白色的口罩,两人流着泪,床边还放了一盆热水。永安帝一进来就让韦应石马上给卓季检查,卓季蹙眉:“陛下,您怎么来了?” “你别说话!”永安帝口罩下的脸铁青。 -- 第88页 韦应石丝毫不敢耽搁给卓季检查。卓季虚弱地说:“陛下,臣可能只是感冒了,不是痄腮。” 永安帝的眉心紧拧着,不说话。韦应石仔仔细细检查完后,很明显地松了口气,转身说:“陛下,顺伃俍俍是虚劳发热,应当是这阵子过于劳累,身子吃不住。顺伃俍俍好好静养,温补一番,就无事了。” 花姑姑和原秀一听,几乎是痛哭出声,他们要吓死了。永安帝紧了紧拳头,伸手就握住了卓季发烫的手,说:“顺伃,莫让朕担心。” 卓季:“陛下,臣命大着呢。您快回去吧。” “朕等你服了药,睡了就走。” 卓季握了一下永安帝的手,闭上眼睛,他太累了。 韦应石开了药,原秀拿走药方亲自去拿药、熬药。永安帝一直等到原秀端着煮好的药,叫醒卓季,喂他喝了药,卓季又睡下后他才离开了翔福宫。不过永安帝还是给韦应石下了死令,在卓季病好之前,太医署要派人守在翔福宫。 卓季这一发热,不仅差点吓死了永安帝,就是太后、嘉贵姰和德傛都吓了一大跳。得知卓季是劳累过度染了内热,惜贵妃是喜极而泣。若是卓季染了腮脓症,她就真的完了! 各宫都在关注着卓季的病情。有的人希望他快点好,有的人嘴里说着担心,心里却巴不得他赶紧死掉。奉天殿这两日的气压极低,若不是卓季一直都没有出现痄腮的症状,永安帝的怒火一定会点燃整个郸阳宫。可即便是如此,张弦也看出来陛下这是在压着火呢。现在郸阳宫和东洛城及京城周边的痄腮症还没有完全控制下来,一旦情况控制下来,陛下肯定会秋后算账。 卓季这次是累狠了,他再一次深感自己这十几年过得太颓废,体能太渣。烧了四天,卓季才退烧,但身上是软绵绵的,带着病后的虚弱。翔福宫的小灶房里,各类补汤就没断过。花姑姑端了鸡汤进屋,半躺在床上的卓季气色依旧十分不好。之前那么忙碌,他都没得时间睡觉,最多也就是窝在椅子上打个盹儿。这几天回宫里,晚上又开始梦魇,他又病着,更是痛苦万分。 “主子,您喝了鸡汤,小睡一会儿吧。” 卓季接过碗,问:“宫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花姑姑回道:“没听说有新的被传染的,刘御医说宫外的情况都稳定了。有些人引起了并发症,太医署也没办法。” 卓季点点头,他一个人的能力有限,这里又没有抗菌素,一旦引起并发症就很容易丧命。花姑姑道:“主子,您把三公主救回来,谁也不敢再说是您抢了太医署的功劳。” 卓季无所谓地说:“随便别人怎么说吧。三公主怎么样,能站起来了吗?” 花姑姑摇头:“大公主现在还没退热呢,三公主那边韦医令他们一直在针灸,但效果不大。大公主和三公主就是被拖累的。四公主就没事。” 卓季不予置评萧妃和温妃的做法,他叹了口气,说:“最受苦的是孩子,陛下的心情肯定也很不好。三公主那边如果针灸的效果一直不大,就换一种方法吧。” 花姑姑:“主子,您别管了。您治好了三公主,温妃娘娘也不一定就领您的人情。宫外有人传闲话,说您治好了大殿下,却治不好三公主,说是因为温妃娘娘得罪了您,主子您不尽心。肯定是温妃娘娘四处说的。” 卓季平静地说:“宫里的闲人太多,流言蜚语少不了。我管三公主,和温妃没关系,三公主是陛下的女儿,没有哪个父亲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受罪,哪怕他是皇帝。花姑姑,去请韦医令来。” 花姑姑忍了忍,还是应了主子的要求,出去让人去请韦医令。卓季在温妃那儿与韦应石也算是建立了一段患难友情。 韦应石一直在郸阳宫各宫忙碌,在温妃的涟漪宫待的时间最久。得知顺伃俍俍要见他,韦应石把手头的事交给一位医正,立刻前往翔福宫。现在宫里上下都戴着口罩,韦应石也不例外。韦应石一进来就问:“俍俍,您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了?” “没,我是听说三公主还无法站立,请您过来商量商量。” 韦应石闻言就叹道:“卑下和柏医令日日给三公主针灸,可三公主的腰腿就是无力。温妃娘娘日日以泪洗面,陛下虽然没有怪罪,但肯定是担忧的。” 卓季点点头:“三公主是陛下的女儿,陛下又怎么可能不担心。花姑姑,给我取纸笔,铅笔就行。” 韦应石一听急忙说:“俍俍,您还病着,切莫再操心了。您若一直不好,陛下也一样会担心。” “我没事,我就是跟韦医令您说说,具体的还要医令您和太医署的太医们去忙。” 花悦溪取来纸笔。韦应石第一次见铅笔,煞是惊奇。 卓季要给韦应石说的就是复健医疗。左耳失聪,还有右耳可以辨声,三公主才五岁,如果就这样只能躺在床上,这个对世界还处于懵懂阶段的孩子就是真的毁了。皇家不会需要一个瘫痪又失聪的公主。 韦应石在卓季床边坐了两个多时辰,拿着十几张纸匆匆离开了翔福宫。韦应石没有直接去太医署,而是去了奉天殿。永安帝把卓季写写画画的十几张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然后交给韦应石:“按顺伃说的去做。” “是。” 韦应石拿了东西去太医署,永安帝的脸色却丝毫不见好转。张弦给陛下倒了杯新泡的热茶,送到陛下跟前。 -- 第89页 “张弦。” “奴婢在!” 永安帝拿起茶碗,沉默了片刻,说:“朕只给了他一个伃位,是委屈他了。” 张弦立刻说:“万岁,顺伃俍俍不在乎这个。要不是万岁您心血来潮去了西三院,顺伃俍俍现在还在西三院躲着呢。” 永安帝看向张弦:“那你说,朕给他什么赏赐才最合适?他跟朕哭穷,可又不要朕直接给他银子。朕若问他,他只会跟朕说不想侍寝。” 张弦捂嘴笑了下,道:“万岁,顺伃俍俍可不止一次跟万岁您说过想要什么呀。” “什么?”永安帝蹙眉,他怎么不记得? 张弦:“顺伃俍俍不是说了吗?只想混吃等死啊。” 永安帝愣了下,然后呵呵笑了,接着有些感慨地说:“是啊,他最想要的,就是混吃等死……”拨了拨茶碗里的茶叶,永安帝抿下一口茶,放下茶碗,“他这个没志气的。不过他想混吃等死,朕还是给的了的。” 张弦笑道:“这满天下,也就万岁您能让顺伃俍俍清清静静的混吃等死。顺伃俍俍对万岁您的事儿如此的上心,不也是希望能多为万岁您解忧,让万岁您心情好,身体好,能给顺伃俍俍做靠山吗?万岁,您龙体康健,顺伃俍俍才能随心所欲呀。” 永安帝又低低笑了:“你这张嘴,都快赶得上他了。”长舒了口气,永安帝道:“朕这阵子确实心情不愉。不过你说得对,这天下,除了朕,又有谁能让他轻松自在,任着他混吃等死?” “可不是么,万岁。” 永安帝:“你去翔福宫,告诉他,好好养病,别再管宫里的闲事儿。他是朕的顺伃,他只需伺候好朕便是。” “是。” 收到张弦的传话,卓季着实楞了,等到他反应过来张弦话中的意思,他挥挥手让屋里的花姑姑和原秀出去,问:“张公公,陛下他……” 张弦点到为止:“俍俍,您为了三公主的事累病了不说,这病中还时时挂念着,陛下很是感动,也很心疼俍俍您。只是俍俍,这宫里,母凭子贵,子,也同样是凭母贵。若不是萧妃娘娘和温妃娘娘对陛下的圣意阳奉阴违,大公主和三公主也不至于遭此大难。现下,宫里的公主再金贵,也比不得俍俍您对陛下的重要。俍俍您的身子一直不好,陛下就是用膳都没胃口。” 卓季垂眸,掩下眼中的情绪:“谢谢陛下如此厚爱,我会专心静养的。” “奴婢会如实禀报陛下的。” 张弦走了,卓季躺下。张弦点到即止,他听得明白。萧妃和温妃怕是要不好了,连带着,她们生下的公主在皇帝陛下的心里也不会有太高的地位。如果是“那一世”二十七岁之前的他,他会觉得永安帝太冷血了,不愧是最是无情帝王家。但二十七岁之后,经历了那样的炼狱世界,永安帝的冷血在他看来很正常。或许,在某些地方,他可能比永安帝还要冷血,还要无情,只不过,他还没有机会表现出来而已。 三公主的消息再没有人传到卓季的耳朵里,卓季也没有再特别关注。又在床上躺了七天,卓季下床了。病好的卓季给自己制定了一套训练计划。十一月中,这场在东洛城及周边数十个县引发了极大恐慌的流行性痄腮随着太医署的及时控制和气温的下降,最终得以消弭。原本会引发至少数百人死亡的这场疾病,最终只有四十八人死亡,其中半数以上是不满八岁的孩童。但对于俣国的百姓来说,这已经算得上是老天保佑了。 在太医署宣布病情监测结束,流行性痄腮已经安全度过,郸阳宫的宫人们是喜极而泣,戴了一多个月的口罩终于能够摘下了。摘下口罩的当天,永安帝连发数道圣旨。太医署上下全部嘉奖。萧妃、温妃被降为嫔,撤主宫之位,迁去侧宫,燕宣被降为斗南,瑶嫔(吴氏)被降为贵人。惜贵妃身为东八宫之首,罔顾圣意,对东八宫妃嫔督管不力,罚一年例银,罚思过三月,如若再犯,严惩不贷。 皇室宗亲凡是在此事件中没有遵照圣意的,扣钱的扣钱,罚款的罚款,降职的降职,挨训的挨训。只有吴绍王府和献义王府逃过一劫。说起来吴绍王府和献义王府逃过“一劫”还跟吴绍王世子南容时珠有关。南容时珠被“关”在大兴宫试药,宫宴那晚,他对南容时璃说皇帝陛下给他试吃太医署配的地安丸,阳气补回了不少。南容时璃回到府中就跟父亲说了这件事,话中不无羡慕。羡慕南容时珠能被陛下选去试药,也羡慕南容时珠能吃到如此神奇的地安丸。 流行性痄腮的事情一出,南容时珠就被放出宫了。陛下下令宗亲各府预防,南容时珠最近对太医署是信服得很,因为地安丸的事对陛下也是信服的很。陛下说了要预防,南容时珠坚决执行。南容时珠是世子,他去了大兴宫一趟回来身子变好了,吴绍王自然也是高兴的。世子说要听陛下的话,那就听呗。 南容时璃见南容时珠那么听话,想想南容时珠吃的地安丸,他也决定紧跟南容时珠的步伐。所以献义王府也是认真执行。等到这回陛下开始秋后算账,献义王和吴绍王可是松了好大一口气,第一次发现他们的儿子也不是那么没用嘛。 算完了账,永安帝让张弦去翔福宫传旨,赐顺伃玉清池一晚。 第36章 玉清池内,一种迥异于泡澡的声音传出。张弦带着伺候的宫人们站得远远的。玉清池的池边方榻上,永安帝跪坐在卓季的双腿间,扶着自己压抑了一个多月的坚硬,缓慢地撬开卓季的花蕊。原本按照他的计划,他至少要连着宠幸卓季一个月,结果被一场流行痄腮给生生隔离了。 -- 第90页 皇帝赐他玉清池一晚,卓季就知道对方会做什么。到了玉清池,站在永安帝的面前,卓季脱掉一件件衣裳,永安帝的呼吸则随着他的衣物一件件落地而越来越粗重,直到看到他穿在最里面的黑色薄纱寝衣之后,彻底失控。 “呃……” 玉芽没有兴奋前,进入总是很困难,卓季也特别疼。永安帝的动作绝对称得上温柔了,卓季会疼,也完全是生理特点导致。 进入的永安帝很顺利地找到还处于休眠状态的玉芽,然后缓慢撤出,用力一顶。 “啊!” 张弦让其他宫人们再退远一点,他一个人站在原地。 永安帝忍了一个多月的欲望,这期间欲火、怒火、急火还有无法见到卓季的担忧,在这一刻全数爆发了出来。永安帝发狠地在卓季湿润的蕊道里掠夺,龙根强势地一次次整根没入卓季的体内。永安帝双眼牢牢锁在卓季的下身,不放过一丝自己占有卓季的过程。太久没做,卓季的花蕊很快就被刺激得达到了高潮。 永安帝抽出自己,却没急着攻占卓季的后蕊,而是探一根手指进入湿润的花蕊内。卓季难耐地哼了一声,但没有阻止。永安帝抽插了几下,又探入一根手指,压低身体,在卓季耳边暗哑地说:“让朕,好好摸摸你。” “嗯……” 永安帝说要摸,就真的是摸,他的手指细细地摸索花蕊湿润的内壁,环环的迭肉。在卓季的脸上、唇上啄吻,永安帝问:“这么久不见朕,你可有想朕?” 卓季的身体随着永安帝的抚摸挺起,膝盖磨蹭对方硬挺的硬物,低低的、撩人的:“想,啊,嗯……啊!” 永安帝猛地用力的手指停下,危险地说:“你知道朕问的,不是这个‘想’。” 卓季双手抬起,圈住永安帝的脖子,啃咬永安帝的嘴唇:“陛下……我想……给我……” 永安帝的呼吸一窒,抽出手指,扶着自己狠狠撞入卓季的下身。 玉清池内的欢情叫声始终未曾停歇,直到夜深了,听了一夜墙角的张弦才喜极而泣地听到了陛下的声音:“来人。” “奴婢在!” 张弦朝远处的宫人们示意,先行掀了帘子进去。永安帝全身赤裸,卓季身上裹着银白色的绸缎内袍侧躺在榻上,似乎睡着了。永安帝刚从池子里出来,身上都是湿的。他展开双臂由张弦给他擦身、穿衣,说:“朕跟顺伃就在侧殿歇了。待顺伃睡醒,再送他回翔福宫。朕这一月,都在翔福宫歇。” “是。” 穿好衣服,永安帝横抱起卓季出了玉清池,去侧殿歇息。永安帝也睡不了多久。卓季却是已经睡死了,不知道永安帝为他擦拭了身体,给他用了药玉,给他套了睡袍。 一场流行性痄腮过后,郸阳宫内的势力再一次发生了变化。原本勉强可以和嘉贵姰分庭抗礼的惜贵妃摆明了失去了圣心。因为程氏而被清洗过一次的妃嫔,这一次更是随着惜贵妃被罚,萧妃和温妃被贬再次拉开了和侍嫏间的争宠地位。萧妃和温妃被贬去了侧宫,从此以后她们在宫人面前连自称“本宫”的资格都没有了。卓季无疑是郸阳宫内现在最得宠、最得势的侍嫏。他是皇帝陛下第一个亲口说出会连宠一个月的侍嫏,没有之一! 除了玉清池那晚永安帝放纵了欲望,之后,永安帝虽然夜夜宿在翔福宫,却是只在晚上宠幸卓季,而且还是隔两日才宠幸一回,不过一回的时间有一个时辰左右就是了。不过哪怕是这样,卓季都好过了许多,至少白天他有精神锻炼身体,做点事情。 由小慧给自己收拾好,卓季看着铜镜里自己简单的发型,很是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常敬,让王叔把这几本书给陛下送去,你跟小慧随我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拿上我给太后准备的礼物。” “是。” 卓季带着人,坐上步辇去寿康宫。得知这一消息的后宫各主立刻纷纷而动。嘉贵姰和德傛此时就在寿康宫,惜贵妃被罚思过三月,三个月内都不能离开毓娴宫,也就没法来给太后请安。对于惜贵妃,太后的心情很复杂。宫里的这些妃侍,她还是很疼惜贵妃,但是相比起嘉贵姰,惜贵妃是显得小家子气了一些。这次在宫里引出那么大的事端,惜贵妃难辞其咎,太后连在皇帝面前给惜贵妃说几句好话都找不出合适的由头。不过太后再可惜惜贵妃,有卓季这位宿慧者在前,她也会有取舍。 卓季来了,太后很是惊喜,嘉贵姰和德傛也很是惊讶。卓季一进来,太后还没出声,德傛就出声了:“哎呀,今儿刮的是哪的风,把顺伃给刮来了?”他这话是对嘉贵姰说的。Y。U。X。I。 嘉贵姰抿嘴笑笑,说:“今儿刮的想必是东风吧,您说呢,太后。” “哈哈哈,”太后笑着指指嘉贵姰和德傛,对卓季说:“快来快来。” 卓季走过去行礼:“顺伃给太后请安,给贵姰俍俍、德傛俍俍请安。” 嘉贵姰和德傛:“快快坐吧。” 太后又招手:“来,这边坐。” 太后指的位置是她左下首的第一个位置,通常那里是惜贵妃的位置。不过在场的只有嘉贵姰和德傛,太后让卓季坐那个位置,两人都没有埋怨。 卓季坐下,说:“本来早就想来给太后您请安,结果接二连三的事情就给耽搁了。还请太后收下侍身的歉礼。” -- 第91页 太后道:“你这样就是跟老身生分啦。为何耽搁了,满宫上下谁人不知。话虽说得晚了,但老身还是要说一句,这次,多亏了有你。” 卓季:“太后,侍身既然知道该怎么做,又哪有不出手的道理。太后,来看看侍身给您的礼物。” 卓季轻描淡写的就把他做的贡献揭过去了,太后心里是更加的喜欢。卓季不想再提痄腮的事情,嘉贵姰和德傛也就不提了。常敬双手捧着画匣上前,沈嬷嬷接过来,当着众人的面打开画匣,两位寺人把画匣里卷着的画拿出来,太众人的面前展开。 当画完全展露出来时,沈嬷嬷惊讶地“啊”了一声。太后站了起来,嘉贵姰和德傛也站了起来。太后走进画,伸出手:“这是……” 卓季走到太后身边:“太后,这是您。” 嘉贵姰看看太后,看看画,惊叹:“太后!真像,这画画得跟您真像!” 德傛:“是啊太后,太像了!就跟您到了画上一样!” 卓季用黄纹纸,先用铅笔画出太后大致的模样,然后用鹅毛细笔细画“着色”。虽然纸上的画只有黑色,但太后端坐的模样可谓是栩栩如生。嘉贵姰细看了一会儿后再次惊叹:“太后,这身常服不是您初九那日在御花园里穿的吗?” 太后不记得了,沈嬷嬷惊道:“是啊太后!这身正是您初九那日在御花园里穿的!瞧,这上头的仙鹤腾云,还有这两枚翠玉扣子!是一模一样啊!” 太后太震惊了。沈嬷嬷甚至拿出了太后那天穿的那身衣裳,两厢一比对,果然是分毫不差!初九晚上的宫宴,太后又换了件衣服,之后卓季就没见过太后。可以说,卓季只跟太后在御花园待了那么两个时辰竟然就把太后当时的神态、穿的衣裳,甚至是佩戴的饰物,就连发式都记得清清楚楚! 卓季的记忆力让在场的人是叹为观止。太后单手轻摸画像,连说了四个好,然后说:“沈姑,把这幅画给我裱好,挂在我屋里头。” “是。” 得了这样一份礼物,太后很是高兴,更是喜欢。拉着卓季聊了一上午,又吃了一肚子点心,才放卓季离开。嘉贵姰和德傛一直陪着。其他来寿康宫请安的妃侍都被太后下令拦了下来,只说跟顺伃、贵姰和德傛说事情,暂时不见其他人。太后可不想妃侍们都过来,不自在。 出了寿康宫,卓季对嘉贵姰和德傛说:“两位俍俍若无事,去侍身宫里坐会儿?” “好。” 自从卓季救了儿子之后,嘉贵姰对卓季一直存在的那点芥蒂也没了。对嘉贵姰来说,儿子是他最大的希望和依仗。如果儿子没了,他的人生不仅再没了希望,陛下一直以来对他的重视和厚待也将不复存在。不管陛下今后会有几位皇子,哪怕以后再册封别人为皇后,皇长子始终是皇长子,一个“长”在某种意义下就占据了天时地利。 南荣辰杋已经六岁,陛下现在又摆明暂时不会让卓季孕育龙嗣。卓季是嫏哥儿,孕育龙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哪怕卓季日后会成了他最大的阻碍和威胁,等到卓季的孩子出生,辰杋可能也八九岁,甚至十岁以上了。年龄甩开其他兄弟的皇长子,那是多大的优势。至于只比辰杋小两岁的辰杦,嘉贵姰并不担心。先不说德傛不如他得宠,辰杦又自幼体弱,即便是日后身子养好了,在陛下心里也总会有一个身子弱的印象。 而嘉贵姰也相信,只要他遵从陛下的旨意,不为难卓季,维护卓季,那陛下对他就始终存有一分不同。如果自己能再有一个儿子傍身,那皇后的位置距离他就很近了。 所以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嘉贵姰都不会为难卓季,甚至在必要的时候会对卓季出手相帮。卓季第一次主动邀请,嘉贵姰自然更要答应。至于德傛,他现在与卓季有了共同的利益,因为卓季,陛下对他也多了几分宠爱和信任,德傛更是要维护卓季,维护卓季,就是维护他自己。 到了翔福宫,让常敬和小慧端来茶水点心,卓季说出请两人过来坐坐的真正原因。他道:“幼子是最脆弱的,一场对成人来说不算严重的疾病,往往就会让孩子严重到丧命。宫里这次的流行性痄腮让我想到了很多。我把孩子最容易得的一些流行性疾病、传染病、儿童病做了一个大致的总结。这些病,有的可以试一试治疗。有的就完全束手无策了。那与其病来了想办法去治疗,不如在平时就多加注意,减少染病、患病的可能。” 嘉贵姰和德傛听得是心口直跳。常敬已经很有眼色地把主子写好并且用粗麻线装订好的一本书取了过来,双手送到嘉贵姰的面前。嘉贵姰面容惊喜地接过来,就听卓季说:“内容太多,我只写了一份,这份是常敬抄录的。还需贵姰俍俍发布出去。” 德傛立刻问:“本宫能抄录一份吗?” 卓季道:“就是需要俍俍您自己抄录。惜贵妃那里,还需贵姰俍俍出面。” 嘉贵姰楞了下,然后笑了:“顺伃的心胸,令人敬佩。此事你放心,本宫定会办好。”他珍惜地摸了摸封面上【小儿常见疾病应对及预防措施手册】这几个字,真心地说:“顺伃,你有如此大才却屈就在这郸阳宫,委屈你了。” 卓季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就是命。我要是个男人,状元什么的,妥妥的囊中之物。”没有外人时,卓季在嘉贵姰和德傛面前也不自称那个别扭的“侍身”了,两人也毫不介意,反而觉得这才正常。 -- 第92页 嘉贵姰和德傛喷笑,嘉贵姰拿帕子擦擦眼角,提醒:“这本册子太珍贵了,你可有备一份给太医署?” 卓季:“我自己写的那份就给陛下送过去了,陛下应该会拿给太医署吧。” 嘉贵姰道:“如此甚好。顺伃,本宫替郸阳宫所有的妃侍,郸阳宫的孩子们谢谢你了。” “贵姰俍俍言重了。” 嘉贵姰伸手主动握住卓季的手:“你是杋儿的救命恩人,本宫欠你一份天大的人情。以后但凡有需要本宫相助的地方,尽管开口。” 德傛在一旁说:“本宫也是。有任何需要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卓季笑道:“顺伃谢贵姰俍俍和德傛俍俍,我不会客气的。” 嘉贵姰和德傛也笑了。 嘉贵姰和德傛满心喜悦地走了。卓季伸了伸懒腰:“小慧,给我换衣裳,我要休息休息。” 小慧忍不住说:“主子,您不是说下午要跑圈吗?” 舒展胳膊的卓季整个人僵住了。半晌后,他放下胳膊,长叹一声:“好吧,说到要做到。那换衣服,跑圈。” 第37章 话再分两头说。上午,卓季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王保捧了一盒子他家主子新鲜出炉的医书送去奉天殿。王保来的时候,永安帝正在跟几位大臣商议国事。王保也没干等,他把盒子交给张弦,说了几句话就先走了。张弦捧着盒子是心痒难耐,但陛下在商议国事,他不能去打扰。 张弦左等右等,好不容易等到了中午,陛下终于决定歇息,吃吃点心什么的,张弦让冯喜端茶倒水上点心水果,他一脸神秘地捧着盒子上前:“万岁,一个多时辰前,王保过来,顺伃俍俍给万岁您送了份礼。万岁您在忙国事,奴婢就先没跟您讲。” 永安帝心情大好地问:“他送了什么?” 张弦:“奴婢也不知,顺伃俍俍说万岁您打开便知。” “哦?他没提要什么赏赐?” 张弦笑道:“这个王保没说。” “打开吧。” 张弦把盒子放到炕桌上,掀开盒盖。张弦楞了,永安帝也吃了一惊,盒子里是几本书,最上方是一张折起来的纸,一看就是卓季的手笔。 永安帝先拿起那张纸,他看到了第一本书封面上的字——“伤寒杂病论”。永安帝脸上的笑容退去,变成了严肃。他打开白纸,上面只有一句话。 ——陛下,别忘了臣的赏赐。 折好纸放到一旁,永安帝拿起了那本“伤寒杂病论”,而下一本的书名也露了出来,是“钱氏小儿方”。 永安帝没有翻开手里的“伤寒杂病论”。他把盒子里的书一本本拿了出来。全部都是医书,共有九本。其中三本是关于小儿病症,最后两本,一本是“小儿常见疾病应对及预防措施手册”,另一本“一些常见病症的自我浅析”,作者的署名都是“赵卓”。 永安帝翻开所有的医书,里面无一不是用鹅毛笔写的。想到那人最近每天似乎很忙,永安帝明白了那人在忙什么。 沉默地抚过一本本医书,永安帝开口:“张弦,去请胡彭举,说朕找他有要事。” “是!” 张弦不敢耽搁,立刻出去了。张弦不识字,不知道顺伃送给陛下的是什么书,但看陛下的神色,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书了。而且张弦也看出,那书中的内容是出自顺伃之手。 胡彭举是前一任太医令,因为年龄大了,就辞了官,推举了他的徒弟韦应石为太医令。太医署有两名太医令,柏世同的较年长,韦应石较为年轻。当年一直为神宗皇帝治病的太医令就是胡彭举,永安帝对他也颇为信任。胡彭举今年已是六十岁高龄,以前永安帝还觉得他确实年纪大了,但在知道了卓季那一世的人平均可活到七十九岁后,他就觉得六十岁还年轻。只不过胡彭举确实已是老态龙钟。医者不自医,胡彭举身为太医令身上的压力之重可想而知,早早辞官也未必不是一种自保之举。 得知陛下要见他,胡彭举是大为吃惊,第一反应就是宫里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第二反应是徒弟韦应石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韦应石是胡彭举唯一的徒弟,是亲儿子般的存在。因为徒弟这阵子一直在太医署忙,之前也没听徒弟说有什么为难的事,胡彭举就更担心了。立刻穿戴整齐,跟着宫里前来宣旨的寺人进宫。 到了奉天殿,胡彭举跪下磕头:“草民胡彭举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赐座。” 胡彭举更加大惊,叩头:“谢陛下隆恩!” 冯喜上前扶起胡彭举,胡彭举忐忑地坐下。永安帝也不吓唬这位老臣,直接道出:“胡彭举,你为太医令时,朕一直十分信任你。” 胡彭举赶紧起身行礼:“草民惭愧。” 让胡彭举坐下,永安帝道:“朕这里有几部医书,朕需要一个可信之人为朕看看,朕想到了你。” 胡彭举那个受宠若惊啊!永安帝示意,张弦捧了盒子过来。 ※ 晚上喝的排骨粥,吃的花姑姑腌制的小菜,饮食上就如自己的妆容一样简单的卓季洗漱完毕后躺在床上看话本。他病好之后,张弦就送来了两箱子话本,够他看很长一段时间。永安帝没说今晚过不过来,卓季也没派人去。他一向不关心永安帝晚上在哪里过夜,反正肯定不会露宿街头就是了。 -- 第93页 “主子,陛下来了。”原秀走进来禀报,还不等卓季反应,穿着一身青紫色常服的永安帝就走了进来。卓季要起身,永安帝:“不必行礼了。备水。” 卓季躺回去,其他人立刻去端水,陛下这是要洗漱了。永安帝在卓季身边坐下,问:“在看什么?” “陛下您让张公公送来的话本,挺有意思。” “这宫里也就你爱看这些话本。”永安帝由着张弦给他脱鞋,口吻随意地说:“你给朕的那些书,朕交给了胡彭举,他是韦应石的师父,前太医令。他会将那些书重新卷抄一份,你亲写的那些就收在朕那里。” 卓季咋舌:“前太医令,年纪不小了吧,那么多书,陛下您让他一个人抄?” “自然是有人相帮。你的那些书必须要有一个身份极重的人接管。朕想了想,也就他最为合适。朕命他为医首,领太医署诸太医参研你的那些医书。不过朕下了令,对这些书的出处保密,朕听说你给了贵姰一份,朕已派人知会他,你可在意?” 卓季的眼睛还在话本上,他摇摇头:“臣向来喜欢低调,陛下的决定深合臣意。”放下书,他抬眼:“但,陛下的赏赐不能少了吧。” 永安帝失笑,压过去就是一个深吻。伺候皇帝洗脚的张弦努力低头,不敢乱瞄一眼。把卓季吻得气喘吁吁了,永安帝才退开,说:“朕带你出宫玩一天,怎样?” 卓季的眼睛亮了:“好啊!陛下,这份赏赐臣喜欢!” 永安帝摸摸他湿润的嘴唇:“你倒是好打发。” “那是,臣一向务实。” 因为隔日要出宫,这一晚永安帝没朝死里折腾卓季,只做了他半个时辰就放过了他。待到两人收拾完上床躺好,永安帝突然出声:“朕听闻,你今日送了太后一幅画?” 已经瞌睡的卓季咕哝:“是啊。” 没听到永安帝继续说话,卓季只当对方就是随口问问,他沉下意识准备入眠。突然,他的身体被人用力揽到了怀中,鼻子还撞到了对方硬邦邦的胸口上,卓季的瞌睡虫瞬间被吓跑了一大半。 “陛下?” 揉揉撞疼的鼻骨,卓季睁开眼,就听上方响起永安帝低沉的声音:“你‘只’给太后画了一张?” 卓季眨眨眼:“是啊。就画了一张。最近太忙了,这张还花了臣四天的时间。” 永安帝的眼神危险,他用力在卓季的屁股上捏了一巴掌,沉声:“睡觉!” 卓季眨眨眼,又眨眨眼,然后他悟了。抬手抱住永安帝的腰,特别懂事地说:“陛下,您的画臣怎么能只用四天,怎么也要四个月才行!” 永安帝又捏了捏卓季的屁股,却是温柔了不少:“朕不介意。” “陛下,过年的时候,臣会送您一份年礼的。您别忘了臣的赏赐。” “就知道赏赐!整个俣国都找不出第二个敢开口闭口跟朕要赏赐的。” 永安帝口吻生气,可行动却是半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他把卓季扯进了他的被窝里,抱着卓季没有放手的意思。 安抚了这位别扭的皇帝陛下,卓季闭上眼睛安心睡觉。夜里,再次梦魇的他被一人及时从噩梦中拽了出来,一夜好眠。必须承认,和永安帝同床的时候,哪怕什么都不做,他睡得也比独自一人时睡得好。如果被永安帝死命折腾了,他就压根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做噩梦。 永安帝偶尔还是会微服出宫,察看民情。所以对于陛下要出宫,不管是张弦等贴身寺人,还是御内侍卫,都觉得很正常。只不过这回陛下要带顺伃一起出宫,那就颇不正常了。一入宫门深似海,入了宫的妃侍们,除非得到皇帝的恩赐得以回门省亲,否则一辈子都只能在宫中再无可能外出。而能有资格回门省亲的,也无一不是极为受宠的妃侍,还必须是妃、傛以上的妃侍。卓季只是一个“伃”,陛下倒是没让他回门省亲,但直接带他出宫游玩!这就不凡了!就是嘉贵姰都没有过如此的殊荣。 永安帝一身玄色棉常服配银狼皮夹袄,加一件银色云团斗篷,头戴银狼皮裘帽。卓季一身藕荷色棉常服,外穿一件灰黄色狐皮夹袄,配一件白色梅花斗艳斗篷,戴白狐皮护耳、抹额。卓季因为要盘头,不方便戴帽子。永安帝不许卓季给他丢人,卓季从上到下除了头上只有一根玉簪显得较为素淡之外,身上该佩戴饰品的地方一个都没漏掉,就是戒指,两只手加起来都有五个。天冷,蜜蜡容易受损,卓季手上戴了一条羊脂玉手串,就是他的护耳、暖手筒和抹额上都有玉石、宝石装饰。永安帝和卓季走在一起,一看就是高门大户出来的贵人。 永安帝带着卓季从天授宫的角门出来。装饰低调奢华,不过丝毫看不出帝王痕迹的马车把两人带到东洛城最繁华的七金巷路口,永安帝牵着卓季的手下了车。卓季挺不习惯让永安帝(一个男人)牵着自己,奈何他扛不住永安帝的要(命)求(令)。御内侍卫扮做普通的宅府侍卫跟随左右,五十名禁卫军也是普通的装扮,或近或远的在明处、暗处保护。张弦、冯喜、小慧和常敬四人跟在主子的身后。武寺则全部扮作最普通的仆从,落在张弦四人的身后。 刚下过一场大雪,街边堆满了扫开的积雪,道路上倒是已经清扫干净了。毕竟是俣国京城,下过雪的道路都有人及时清雪。卓季对东洛城并不陌生,他以前在卓府的时候没人管他。他每月的例银不多,但对他这个不交友、不喜欢购物的人来说足够。他的生母只是卓文泰的一名通房丫头,他出生后就被一直未有所出的侧夫人抱走了,生母也被赖氏打发出府,嫁给了一个庄稼汉子。他考中了秀才之后,卓文泰把他的族籍落到了嫡母的名下,作为嫡子送进了宫。 -- 第94页 如果卓季不是宿慧者,那他这辈子绝对养废了。不过卓府上下对他这位庶出少爷不闻不问,毫不关心的态度却让他在卓府内是如鱼得水,丝毫不介意身边连个伺候他的人都没有。侧室把他抱走后没两年就接连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嫏哥儿,对他就是单纯的养着。自从卓季被提为雅人,又被册封为伃后,卓府的主人悔得肠子都青了,万分后悔卓季在府里时对卓季的格外冷淡和漠视,他们又一直见不到卓季,也不安卓季是不是记恨他们,不愿意见他们。 一年被困卓府,三年被困在宫中,重新站在七金巷,卓季感慨:“四年不见,还是有些变化啊。” 永安帝挑眉:“只是‘有些’?” 卓季点点头:“咱大俣国又不兴拆迁,能‘有些’变化已经说明陛下治国有方了。” 永安帝:“什么叫拆迁?” “就是把那些旧的、不好的建筑拆掉,道路毁掉,重新盖起高楼大厦,修建康庄大道。” 知道他提的又是那一世的事情,永安帝捏捏卓季的手:“朕听说,你入宫前特别喜欢去戏坊酒楼听曲儿,看戏。” 卓季噗嗤笑了,说:“臣纯粹是为了去睡觉。听着那些小曲儿,咿咿呀呀的戏文,打个小盹儿,多么惬意。” 永安帝用力握了下卓季的手,哭笑不得:“你可真真是……宫宴的时候燕宣弹琴,你哈欠连天的,原来是困了?” 卓季很无辜:“臣已经成条件反射了,听到弹琴唱曲儿,眼皮子就犯困。” “呵呵呵……”永安帝低笑几声,卓季唱歌好听,却竟是个一听曲儿就犯困的主,叫他都不知说些什么好。跟在两人身后的张弦四人听到了陛下和顺伃俍俍低声的交谈,四人把笑憋进肚子里。 原本今日的行程计划里就有去戏坊听曲儿这一项,结果卓季一听就犯瞌睡,永安帝自然就取消了。卓季对东洛城的小吃是念念不忘,既然不去听曲儿了,永安帝便舍命陪君子,陪卓季去吃。不过外头太冷,永安帝只允许卓季吃三四样小吃,吃完要么回宫,要么按计划去戏坊。 “七金巷的水云巷子里有一家卖油子面的,那味道我吃一次能回味好几天。老爷,我们去吃吧。” 永安帝:“你自己吃吧。” 皇帝陛下陪是陪,但绝对不会吃的。 第38章 古代贵族与平民的身高相差很大。平民男子的身高大多在四尺九(165厘米)左右,但贵族和有钱人家的男子身高超过五尺二三(176厘米左右)那是轻轻松松。永安帝自幼被祖父和父亲严格要求,但营养那是绝对足,永安帝的身高卓季目测在五尺八(195厘米)左右,在贵族中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如果卓季知道永安帝两岁前吃的亲妈的母乳,或许就更能理解他为什么会这么高了,毕竟太后的身高在女人之间也算是高的。当年明宗皇帝为儿子挑选正妻,样貌、家世、品性、身高等等各方面都综合考虑,最终千挑万选才挑到自己心仪的儿媳妇,也就是现在的太后。 嫏哥儿的身高介于女子和男子之间,同样的,贵族和有钱人家的嫏哥儿身高也比普通人家出身的嫏哥儿身高要高。卓季从小在卓府被冷淡,吃穿虽然不精致但至少能吃饱穿暖,后来他混迹在外,挣了些外快,自然也不会亏待自己,他的身高有175左右,算是嫏哥儿中个子高的了,就比嘉贵姰、德傛矮了一点点。 永安帝和卓季两人的装扮一看就是一对夫夫。两人身材颀长,各有各的俊美,两人走在路上,回头率那是百分之两百。永安帝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而且有六块腹肌。卓季很瘦,身上肌肉也不发达,不过他最近开始跑步锻炼,估计不久后腹部也能有一两块肌肉了。 卓季和永安帝两人,引来最多注意的是永安帝。永安帝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贵气,一股难掩的威严气势,那双眼睛即使含笑也带着属于帝王的凌厉。这样一个穿着富贵,还带着气势不凡的侍卫的男子走在路上,别说女人和嫏哥儿会频频回头,就是男子也会多看上几眼,猜测对方的身份和来历。相比之下,作为已经嫁人的卓季(嫏哥儿),他长得再好看,也不会引来太多关注,毕竟盯着别的男人的嫏哥儿一直看那是对人家的挑衅。永安帝这样气势和身份不凡的人,谁也不敢贸然挑衅。就是卓季也不得不承认,这要搁未来世界,永安帝妥妥的是那种会引起女人尖叫的霸道<a href=https://www.po18e.vip/tuijian/haomenzongcai/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总裁</a>或是可引来万人空巷的国际巨星。不过转念一想,不管是霸道总裁还是国际巨星,貌似都不如帝王来得更霸气,卓季也就不遗憾了。 俣国的民风不算太保守,大街上牵着手的夫夫大有人在。不过牵着手的夫妇没有,女人家还是矜持一些。未出阁的小姐无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们可以自由的上街,但单身的未婚女子不是什么地方都能去,至少戏坊酒楼这种地方,单身的未婚女子就不能随意进入,会被人说闲话。 永安帝这次微服出行的心情与以往大为不同。这还是他第一次带妃侍出宫游玩。这次出宫纯粹是闲逛,没有任何任务在身,卓季也是心情舒畅。他虽然习惯随遇而安,但四年没上街逛逛,他还是非常想念的。中了秀才后,他就被卓家人关在了府里,房前屋后都是看管他的人。那时他才十三岁,武力值又不高,想偷偷溜出来也很难。对卓家人的“养育之恩”,卓季自认遵从他们的安排进宫,已经算是偿还了。 -- 第95页 卓季一边和永安帝低声说这话,一边带着永安帝去找那家油子面。走着走着,突然一声惊喜的叫声传来:“赵小哥!” 卓季没当回事,更没听出对方是在喊他。直到一位打扮明艳的女人突然窜到他们面前,在侍卫拔剑时,冲着卓季又惊又喜地喊 “赵小哥!真是你”时,卓季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一声是在喊他。卓季愣了,一时没认出对方是谁。他身边的永安帝眼底却冰冷了几分,张弦四人的心提了上来,这不会是…… 那位女子身后跟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对方见卓季没认出她来,不由得失落:“赵小哥,你不记得我了?我是柳烟,花满阁的柳烟,你以前都叫我柳姐姐的。” 卓季恍然大悟:“柳姐姐?”他不可置信地打量了一番对方,惊奇不已,“我真的没认出你来,你变化太大了!” 眼里只看着卓季,下意识地忽略到卓季身边人的柳烟十分欣喜和激动地说:“你有四年没来了,我们都以为你不在东洛城了,没想到今日能在路上见到你。你不来了以后,我们都特别的伤心。要大家知道你在这儿,定会高兴坏了的!” 还没意识到危险的卓季笑着比比身边的人,说:“我家里给我找了门亲事,时间仓促,就没来得及跟姐姐们道别。” 柳烟这才注意到卓季身边的男人,她抬眼看去,只一眼,她就心悸万分,吓了一跳。永安帝抬手一把搂住卓季的腰,皮笑肉不笑地问:“这花满阁是什么地方?内人经常光顾?” 柳烟紧张地看向赵小哥,她不会给赵小哥惹祸了吧!卓季对柳烟安抚地笑笑,大大方方地说:“花满阁是单身男子玩乐的地方,老爷您已经成亲有子,不合适去了。” 卓季这么一说,张弦几人的心是直直地往下掉,永安帝的脸上绷不住了。柳烟吓得急忙要解释,卓季开口了:“花满阁的哥哥姐姐人都特别好,知道我睡眠不好,我每次去的时候,无论什么时候,他们都会给我弹奏最优美的小曲儿,就为了让我能好好睡一觉。还会把私房的点心拿给我吃。” 柳烟对永安帝福身行礼,说:“赵小哥儿是嫏哥儿,他去花满阁纯粹是为了给我们这些人看看病。我们这样的人,没有大夫愿意来,赵小哥儿年纪虽小却医术高明,可怜我们,愿意给我们诊治。” 卓季:“当年我出嫁的匆忙,都没有告知哥哥姐姐们一声实在是抱歉。不久以后,我会在东洛城开一家‘宝芝林药局’,哥哥姐姐们可要去捧场啊。” 柳烟紧张地看了眼黑着脸的永安帝,对卓季浅浅一笑,说:“只要赵小哥儿不嫌弃咱们,咱们自然会去捧场的。” 卓季低头在身上找了找,小慧眼疾手快地递了一块玉牌过去。卓季拿过玉牌一看,给了小慧一个表扬的眼神,把玉牌递给柳烟,说:“以后花满楼的哥哥姐姐们去宝芝林买药、看病,就拿着这个。” 柳烟不敢接,卓季挣出永安帝的怀抱走上前把玉牌塞到了柳烟的手里,说:“今日实在不便登门拜访各位哥哥姐姐了,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去。” 柳烟的眼里是担忧,她感觉她给赵小哥儿惹麻烦了。卓季笑着对他摇摇头,柳烟福身行礼:“我代花满楼的所有人谢谢赵小哥儿了。奴祝赵小哥儿夫夫恩爱,百年好合,贵子满堂。” “谢谢柳姐姐。” 柳烟不敢再多留,握紧赵小哥儿给她的玉牌带着丫鬟匆匆走了。走出一段距离,她不放心地回头看,就看到那位可怕的男子搂着赵小哥儿离开了原地。柳烟咬咬嘴,低头看手里的玉牌。玉是上好的翠玉,正面是“翔福”二字。 “姑娘,这位赵嫏哥儿名唤翔福?” 柳烟摇摇头:“他叫赵卓,这翔福,怕是他夫家府邸的名字吧。只是……”赵小哥儿那样惊才绝绝的人,成亲竟然那般仓促,连知会他们一声都来不及。赵小哥儿的那位夫婿看起来极为富贵,赵小哥儿嫁过去是做正嫏,还是?柳烟咬紧嘴,脚步一转,就准备立刻返回花满阁去。而路旁看热闹的人群里,有两个人盯着卓季一行人,其中一人对另一人说:“快去禀报少爷!赵卓出现了!” 永安帝的脸黑黑,卓季不明白了:“老爷,您气什么?我虽然是嫏哥儿,但认识几个姑娘还是可以的吧?我又不会跟她们做什么,也做不了什么啊。” 永安帝呵斥:“你问朕,问我气什么?你一个嫏哥儿跑到那样的烟花之地成何体统!更不要说你进宫前才多大!十二三岁的嫏哥儿不时去烟花之地,朕,我还不该生气?!” 卓季摸摸永安帝箍在他腰上没戴手套都暖热的手,说:“老爷,我第一次去花满阁纯粹是去给人看病。他们很可怜,明明男人们离不开他们,还又嫌他们脏。本来,烟花男女这个职业的出现就是因为有市场的需要。出现了,就是合理。换句话说,他们就算再是妓子,那也是官府认可的身份。既然官府都认可了,又为什么嫌弃他们的身份低下不愿意给他们医治?这跟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有什么区别?” “噗!”身后几人赶紧把喷笑捂了回去。 永安帝紧绷着脸,无法反驳。卓季继续说:“再退一步来说,既然妓子这个职业不可能取缔,那官府就有义务和责任派大夫给他们定期检查身体。妓子是非常容易传染性病的人。从社会安定和百姓健康的角度来说,官府也不能对妓子的健康置之不理吧。” -- 第96页 永安帝脸上的紧绷松弛了些,仍旧无法反驳。 “官府不作为,民间的大夫又大多嫌弃他们,他们病了,要么就是传染更多的人得病。要么,就只能自生自灭。老爷,他们也是天子的子民呐,不能被这样放弃,您说是不是。” 永安帝开口了:“怎么都是你有理!” 卓季笑着又摸摸腰上的手:“老爷,卓家虽然没让我饿肚子,但零花钱是一分没有的。我去花满楼,一个,是我善良,愿意给他们这些可怜的人看看病。这第二个嘛,也是挣点小钱钱。不然我哪有钱去书局借书看,买纸笔,进而考上秀才?我要不考上秀才,老爷还能见着我吗?那必然是不能够啊!” 永安帝努力绷住自己,周身的气息却是完全平和下来了。卓季接着:“我那时候也就十岁,就是个孩子,去了花满阁他们都当我是小弟弟。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全给我拿出来。我呢,就在他们悠扬的琴音中,饱腹一顿,美美地睡一觉。我的私房钱里至少有一半都是他们贡献的。后来我忙着考试,考上秀才后又被卓家拘在了府里,就很少见他们了。” 永安帝捏了下卓季的腰,问:“那个柳烟,嗯?” 卓季一脸无辜:“当然是因为我治好了她的病,她见到我才这么高兴。柳姐姐当时长了一脸的青春痘,没法见人。但她不见人就没法生活,我就给她开了一副方子,又给她配了点药膏,没多久我就考试去了,她治疗的效果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不过今日一见,我对我的医术水平又有了更深的认知,很不错。” “噗!”身后的四人又即使捂住了嘴。 永安帝用力捏了下卓季的腰,引得卓季龇牙咧嘴。 “你这脸皮,真真是赶上天授宫的宫墙了!” “老爷谬赞。”揉揉腰上被捏痛的肉,卓季扯扯永安帝,“老爷,您刚才答应我陪我去吃油子面的。” “还不带路!” “是是是,这边这边。” 如果卓季可以选择,他再也不要永安帝陪他吃街边摊了。永安帝什么都不吃,他往那儿一杵,周围全是严肃的侍卫,别说他吃得难受,就是摊主都要被吓尿了。吃完油子面,卓季就把永安帝拽走了。把东洛城的小吃再回味一遍的计划胎死腹中,最后卓季还是跟着永安帝的计划走,去了东洛城最大的一家戏坊听戏。 永安帝也知道卓季刚才的那碗油子面吃得不自在。就坐后,他就让冯喜和常敬,去把卓季想吃的小食各买一份回来。永安帝如此体贴,卓季当然是笑脸相迎了。 永安帝和卓季包下了戏坊二楼最大最豪华的一间雅座。桌上放满了冯喜和常敬买回来的各色小吃,永安帝手边的都是从宫里带出来的点心,就是茶,泡茶的水,都是从宫里带出来的。戏台子上已经开唱了,卓季一边吃一边看戏,很是悠哉。他觉得这样很不错,戏坊里暖和,点着炭火盆,吃着各色小吃,还能听曲儿看戏,果然还是皇帝陛下会享受!永安帝也少有这般悠哉的时候,他对卓季吃得津津有味的街边小吃毫无兴趣。 看了会儿戏,永安帝出声:“你幼时在卓家,身边儿就没个伺候的人?”如果有,对方又是怎么放心自家才十一二岁的少爷去春楼那种地方! 卓季很自然地回道:“有一个兼顾照顾我的丫鬟。” “她就放心让你独自出府?” 卓季:“她又不知道我出去了。我从后偏门出去,从后偏门回来,府里的人看到了也不会到卓文泰夫妇跟前多嘴。” 永安帝蹙眉:“你几岁就开始在街上晃荡了?” 什么叫晃荡?卓季:“七八岁吧。太小了我也怕被人贩子盯上。” 永安帝对卓家人是极度的不满,对那位素未谋面的,一心要进宫为妃的卓淑珍更是没了半点的好感。见卓季吃得头都不抬,永安帝问:“你在卓家是不是吃不饱肚子?不过是些街边小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吃山珍海味。” 卓季抬起头来,咽下嘴里的食物:“老爷,这您就不懂了。街边的小吃可是别有一番风味的。当然,我在卓府也不可能天天大鱼大肉,不过不会饿肚子,他们还不至于那么虐待我,好歹我也姓‘卓’。” 永安帝听得却高兴不起来,还是认为卓季爱吃街边的小食是因为在府里吃不饱,吃不好。 第39章 为了这顿小吃,卓季早饭就只喝了一碗粥。等到他风卷残云般地把冯喜和常敬买来的东洛城最有名的各色小吃全部吃下肚后,他满足地摸摸肚子,喟叹一声。那样子看得永安帝是频频捏眉心,想不明白他怎么就纳了这么一位举止粗鲁的侍嫏还那般宠爱! 张弦、冯喜、常敬和小慧在一旁看得是时不时捂嘴偷笑,就是被派到卓季身边的御内侍卫秦忠义都满腹好奇地观察这位顺伃俍俍,当然,秦忠义的表面功夫做得很好,铁面肃颜,根本看不出他在偷看卓季。 卓季吃饱喝足了,就忍不住关心永安帝了,他问:“老爷,您就吃点点心?” 永安帝冷哼一声:“我回府吃晚膳。” 卓季耸耸肩,好吧,皇帝陛下对饮食的要求一向很高,不勉强不勉强。卓季拿起茶杯,喝一口宫里的御茶,这样的日子,真真是快活似神仙呐。 正感慨着呢,一楼戏坊的大堂内冲进来一伙气势汹汹的人,为首的人,身高约五尺四五,头束红樱冠,年约十七八岁,样貌硬挺,一身衣料不凡的月白棉常服,妥妥的富家子弟打扮,可这么冷的天他却没穿裘氅。那人一进来,一位小厮模样打扮的人就跑过去跟他说着什么。这伙人一出现,一楼的客人们立刻纷纷起身躲避,坐在二楼雅间里的永安帝一行人自然也看到了这伙人。卓季探头去看,正好和仰头往这边瞧的红樱少年的眼睛来了个正对。卓季这一看愣了,对方看到他却是伸手一指,怒气冲冲:“赵卓!你可叫我逮着你了!” -- 第97页 卓季下意识地就往后一缩,永安帝的眼睛微眯,那位红樱少年盛气凌人地大步跑上了楼,直奔卓季所在的雅间。不过他刚到门口,就被拔刀等候的御内侍卫给拦住了。少年一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从手下手里拿过自己的刀就跟御内侍卫打了起来,卓季赶忙出声:“停手!都停手!雷大葱!你住手!” 被卓季喊“雷大葱”的少年怒火高涨:“赵卓!你再叫你雷爷爷我一句‘雷大葱’试试!”看了眼坐在椅子上气势不凡的永安帝一眼,少年指着卓季就骂:“找了个靠山就敢在你雷爷爷我面前嚣张了?告诉你,别以为你躲了四年咱俩之间的恩怨就能一笔勾销。你躲四十年也没用!有种你来跟你雷爷爷单挑!” 卓季站起来,冷笑:“单挑?也不知道是谁是我这个嫏哥儿的手下败将!” “赵卓!你找死!” “拿下他!”永安帝怒了。 御内侍卫出手,轻轻松松拿下了少年。少年却毫不畏惧地梗着脖子喊:“赵卓!跟你爷爷我单挑!” 少年身后的家丁们喊:“放开我家少爷!你们知道我家少爷是谁吗!” “闭嘴!” 少年不许家丁们说,显然不想在卓季面前拿自己的身份压人。卓季一脑门黑线地对少年说:“雷大葱,你要是能冷静一下,我就跟你好好说。你要是不能,我就让他们把你丢出去。我能四年不见你,就能四十年都不见你!” 少年的身子震了下,看卓季的眼神十分的复杂,这份复杂令永安帝的眼底火焰熊熊。少年咬了咬下颚,对卓季说:“行!你爷爷我就听你说!” 卓季转向永安帝:“老爷,我跟他以前有点过节,还请老爷您能让我跟他说清楚。” 少年猛地看向永安帝,眼神冒火,似乎无法接受“赵卓”对这个男人如此的谦卑。永安帝危险地看了眼卓季,点了点头。卓季对常敬说:“拿把椅子过来吧。” 常敬先去看皇帝陛下,得到陛下的首肯后,他搬了张椅子过来,卓季冲少年抬抬下巴,押着少年的御内侍卫放开他,少年走过去一屁股就坐了下来,丝毫不惧永安帝身上凌厉的气势。 卓季让常敬给少年倒了杯茶,好言问:“雷聪,我当年可是正大光明地打赢了你,你不至于一气就气了四年吧。” 雷聪怒哼:“明明是你出尔反尔,现在来倒打一耙。你当年打赢我,我输得心服口服。雷爷爷我不是输不起的人!但你失约!我在花满楼等了你整整七日!你来不来连个信儿都没叫人说一声!你根本就没把我当朋友!” 卓季目露愧疚,说:“对不起。我被我家里人关在家中,后来,就嫁人了。” 雷聪一下子愣住了,他怔怔地看着卓季,好半晌后他如狼般瞪向了永安帝,惊吼:“你嫁的人,不会是他吧!” 秦忠义一巴掌就打掉了雷聪的手,永安帝冷冷:“怎么?他不能嫁给,我?” 雷聪腾地站了起来,毫不客气地就吼了过去:“你都能……” “雷大葱!”卓季把雷聪不逊的话给吼了回去。 雷聪抿紧了嘴,一脸的受伤。卓季起身走到他跟前,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他脑袋上。雷聪忍不住就要回手,但他还是忍住了。 “雷聪,这里是东洛城!你别真当自己是东洛城一霸就天不怕地不怕!天王老子你都敢惹!四年前我被家人拘在家里,后来被安排嫁人,但今年六月我才与我家老爷见面,把你脑袋里的龌龊统统给我去掉!雷聪,我难得出门一趟。能见到你我很高兴。你我也算不打不相识。那时候咱俩都是半大小子,我能赢你,一是你那时候没长开,我有身高优势。二是我用了巧劲儿。但现在,光你这身板儿我就不是你的对手。你武艺好,又一心在这上头,你日后的成就不会低。你把我当成是目标纯粹是浪费你的天赋。” 雷聪的眼眶红了,他低头看着赵卓,心里说不出的复杂伤感。这四年,他一直在找赵卓,他以为赵卓是厌了他。可他怎么都没想到,赵卓竟然是被家里人嫁人了,嫁的还是个足以做赵卓爹的老男人! 卓季放软声音:“你回去吧,我以后恐怕也难见你。” 雷聪怒目永安帝,嘴里对卓季说:“就算是嫁了人也不至于不能出门吧。” 他还真就不能随意出门!卓季不想告诉雷聪自己的真实身份,就如他也不知道雷聪到底是什么来历一样,他们的友谊开始得很单纯,结束也单纯的结束就好。 永安帝压着怒火,下令:“把他给朕丢出去。” 四名御内侍卫上前抓起雷聪。雷聪下意识地就要挣扎,接着就愣住了。这老男人刚才说什么?!永安帝站起来走到卓季身边:“顺伃,回宫后你要跟朕说清楚,你与他,是怎么回事。”然后下令:“回宫!” 永安帝率先走了,卓季看了傻愣的雷聪一眼匆匆追上去。噗通噗通,随着第一名家丁吓软腿的跪下,跟着雷聪上楼的雷府家丁们各个惨白着脸跪了下来。秦忠义拍拍雷聪的脸,好心地说:“雷聪,若不是顺伃俍俍在,你这颗脑袋就是大将军也保不住。” 示意同僚放开雷聪,秦忠义和同僚们下楼。戏坊外,卓季已经和永安帝上了马车。永安帝浑身的怒火几乎要烧掉整个马车,卓季一言不发地坐在他身侧。秦忠义几人出来了,张弦下令回宫。楼上,雷聪呆呆地坐在地上,耳边不停地回荡着四个字:“顺伃俍俍……顺伃俍俍……” -- 第98页 马车行驶出一段,永安帝打破了车厢内的沉默:“他是谁?” 卓季如实回答:“臣不知道。臣只知道他叫雷聪,似乎和林大将军家有点关系,具体的臣没打听过。” “如何结识的?” “他在路上犯浑,臣跟他打了一架,打赢了。后来他隔一段时间就跟臣约一次架。” “你都打赢了?” “……是。” 永安帝转身,抬手捏住卓季的下巴,眼神危险:“看来朕对爱侍还是不够了解,朕竟不知,爱侍还会功夫。” 卓季忍着下巴的疼痛,双手握住永安帝的手,拉下来:“只是些能保命的雕虫小技。臣跟雷聪认识的时候,他比臣矮了半个头,瘦巴巴的,先天劣势。臣是宿慧者嘛,会那么一点点技巧。他不服输,总想打赢臣,就……” 永安帝却是冷笑:“他只是想打赢你?朕怎么看他是对你心生爱慕?他刚才是想说朕都能当你的……” 永安帝的话被卓季捂在了手里。卓季拿开手,主动在永安帝的嘴上印了一吻,永安帝一个用力揽住了他的腰身。卓季看进永安帝的双眼,压低声音:“陛下,你有把臣当成一个只有十七岁的少年嫏哥儿吗?” 永安帝低头在卓季的嘴上用力咬了一口。自然不是。卓季有着十七岁少年嫏哥儿的样貌,但心智,绝对与他不相上下。 在永安帝退开后,卓季低声说:“雷聪对臣是何种心里,臣不予置评。但臣对他,却是当成小孩子。他在东洛城就是个小霸王,但却是一个能调教好的小霸王。臣打赢了他,他只有约臣再战,却没有仗势欺人,臣觉得这孩子还不错,仅此而已。陛下,如果您不是您,就算被您发现了,臣也会想办法让臣失宠。” 永安帝低头,这个吻来势汹汹。卓季没有抗拒,放松身体任永安帝泻火。永安帝的怒火无关情爱,这是属于帝王的占有欲,卓季很明白。帝王的东西,哪怕他不要了,也不会允许旁人染指,何况,卓季于他而言还十分的重要。 回到宫里,永安帝直接就去了翔福宫,一路拽着卓季。进了主宫寝房,永安帝没让张弦等人跟进去。 永安帝带卓季出宫的事情瞒不了。妃侍们自然是羡慕嫉妒恨的。嘉贵姰和德傛算是最通情达理的了。如果他们能有卓季的才能,陛下肯定也会愿意带他们出宫。只不过陛下一回来就面色不愉地把顺伃拖进了翔福宫,众人还是纷纷猜测在宫外是遇到了什么事。 卓季因为这场“无妄之灾”被永安帝足足折腾了一个下午。永安帝不仅用龙根折腾他,还用手指。等到永安帝彻底气消了,卓季也累得睁不开眼了,塞进肚子里的小食全部消化殆尽,他是又累又饿。 永安帝把卓季交给常敬和小慧,他收拾妥当之后去了东阁。张弦已经把御内侍卫调查的折子放在了炕桌上。永安帝拿起折子看,张弦在一旁说:“雷聪是林大将军的亲外甥,上月刚满一十八岁,自小是在右柱国府长大的。右柱国还在世的时候,对他十分的疼爱。是东洛城出了名的小霸王。俍俍进宫前,常与他见面,说是见面,实则是约架。两人一见面就打,每次都是俍俍赢。” 永安帝一目十行地看完折子上的内容,把折子往炕桌上一丢,开口:“难怪是小霸王。不过他那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倒是颇有几分林家子的气势。” 张弦一听就知道陛下已经息怒了,忙说:“这雷聪的父亲是一介书生,下头还有一个弟弟,也是书生气息,倒是他不像亲爹,像足了林家人。这两年,他勤学武艺,个头疯长,更与林大将军相像了几分,也难怪林大将军疼他跟疼亲儿子似的。林内卫对这个表弟也是十分的疼爱。这雷聪虽是东洛城小霸王,倒也没有做什么欺男霸女的事儿。” 永安帝:“不知者不怪。他连顺伃的真正身份都不知,朕又何必与他一般见识。倒是他这四年能一直记挂着顺伃,却有几分侠肝义胆之气。不必追究了。” “是。” “传膳吧。” “是。” 雷聪回到右柱国府后——林睦病逝后,永安帝没有下令收回右柱国府的牌匾——命令今天跟去的小厮封嘴。林燮山和林奕都不在府里,雷聪跟外祖母和伯母请安后把自己关在房里。当天晚上,他就从被他派去打听消息的小厮那里知道了“赵卓”,不,是“卓季”这位顺伃俍俍的事情。一开始知道卓季就是名字都骗了他,雷聪很受伤,很愤怒。但等他看完了对卓季的调查后,他的心情被另一种愤怒取代。 晚上,躺在床上,没有再被永安帝折腾的卓季饶有兴致地说:“陛下,您知道臣每次看到雷聪都会想到谁吗?” “谁?”永安帝翻了个身,面对卓季。 卓季眼睛里带着笑意说:“想到霍去病。” “那是谁?” “臣给陛下讲个故事。” 又讲故事。永安帝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卓季曾听过一个故事,据说,霍去病其实就是一个横霸京城,无人敢惹的小霸王,俗称熊孩子。霍去病是卫青的外甥,武艺高强,天不怕地不怕,而就因为他这天不怕地不怕又艺高人胆大的小霸王性格,他杀得匈奴是哭爹喊娘,闻霍色变,就是死得太早。第一次见雷聪的时候,卓季就觉得这小子跟霍去病很像。 -- 第99页 讲完故事,卓季说:“雷聪那孩子,磨练磨练,也是一员猛将的苗子。” 永安帝把这话听了进去,说:“若他真是这块材料,朕自会重用。” “臣就知道陛下您最英明。” “哼,朕再英明,你以后也不许与他再见!你是朕的侍嫏,是嫏哥儿,你要时刻记住你的身份。” “是,陛下。”在心里翻个白眼,卓季闭上眼睛准备睡觉。殊不知永安帝不是开玩笑。出一趟宫,又是春楼的姑娘,又是念念不忘的小霸王,永安帝不想再见到一个他不认识的人一副熟稔的模样出现在卓季的面前。他是帝王,不允许任何人觊觎自己的东西,更何况是人! 第40章 解释清楚了,卓季和永安帝谁也没有再提雷聪。在翔福宫休息了一天,卓季隔日先去给太后请安,然后去了德傛的云玥宫。卓季来云玥宫,德傛还看了眼天上的金乌,只觉得今日的金乌肯定是打西边出来的。顺伃竟然会主动到他的云玥宫来?! 德傛的态度把卓季弄得是哭笑不得。等到两人坐下来,德傛还是一脸怀疑地打量卓季:“你是真人还是假扮的?” 卓季:“俍俍您猜?” 德傛拿起炕桌上的一个苹果砸了过去:“今儿这金乌一定是打西边儿出来的。你这比黄花闺女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竟然会主动到本宫这云玥宫,本宫怎么心有不安呐。” 常敬、小慧和福全在一旁闷笑,卓季一本正经地说:“俍俍您还真没说错,侍身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来求俍俍帮忙。” 德傛看了眼福全,福全退下了,常敬和小慧也退下了。德傛正色问:“可是‘宝芝林’的事?” 卓季摇头:“不是。‘宝芝林’由俍俍您亲办,陛下和我都放心的很。何时俍俍说准备好了,我这边何时就过去配药。我这次是有件私事儿想请俍俍您帮忙。” 德傛很干脆:“你说。” 卓季道:“我想配一种画画的新型颜料,需要对俣国现在绘画所用的各种颜料矿先了解一番。但这方面我不在行,俍俍也知道我在卓家的时候没受过这方面的熏陶,我自己会的那种也用不到颜料。” 一听是这事儿,德傛笑道:“这又何难。不过你是找错人了。要说对颜料矿了解的,一个是贵姰俍俍,一个就是明傛。” 卓季悉听尊便。德傛解释说:“贵姰俍俍是太师之孙,明傛是太傅之外孙。可要说这绘画,却是已故的雍太傅更技高一筹。明傛是雍太傅的外孙,也是画得一手好画。”德傛也不避讳,说:“雍太傅教导陛下的时日不长,明傛也是陛下登基之后进宫的。明傛不得宠,膝下也无一儿半女。你是陛下的宠侍,你若能多与明傛来往,陛下或许能注意到明傛。明年新人入宫,咱们这些旧人还需抱成团。明傛再不得宠,他也有‘傛’的位份。” 卓季听出了德傛的意思,多一个朋友好过多一个敌人。明傛是“傛”,光是位份上就能压了新入宫的妃、侍一头。若明傛能得了陛下的看重,对卓季也只会有好处。德傛会抬出明傛,至少说明德傛与明傛是有交情的。 卓季:“那我现在去衍信宫。事情比较急,我怕时间不够用。” “本宫跟你一起去。” 德傛和顺伃一起来衍信宫,可把明傛给吓了一跳,更有些受宠若惊。顺伃那可是圣上面前最受宠的侍嫏,没有之一。顺伃亲自到他的衍信宫,单单这一举动,怕就会引起陛下对衍信宫的注意。明傛让宫人们送上最好的茶水点心,明明他是“傛”,在卓季面前却有些放不开手脚。 卓季也干脆,坐下后就说明了来意,有德傛在一边帮腔,明傛不傻,他明白了这是德傛在帮他,顺伃也愿意顺水推舟。记下了德傛的好,明傛把自己宫里有的颜料矿先拿出来摆在卓季跟前,又说让家里尽快弄一些他手里没有的送进宫。明傛对各种颜料矿很有研究,一看德傛推荐的果然没错,卓季也不客气,请求明傛帮他配油画颜料。 “油画?” 德傛和明傛俱是不解。卓季也不好解释,只说:“等我画出来两位俍俍就知道了。明傛俍俍,此事怕还需俍俍您多费心,我这边急着要。” 明傛马上说:“本宫这就派人告知家中,再多送一些颜料矿进宫。你要的颜料听上去不难配置,本宫会抓紧的。” “谢谢俍俍。” 卓季谦逊的态度让明傛安心了不少,卓季又提出一件事,他还需要专门的画笔。卓季把画笔的图纸交给明傛,明傛看过后点头:“这个容易,家里有人就是专门做画笔的,不出五日定会交给你。” “顺伃谢谢俍俍。” 卓季高兴,明傛也暗暗松了口气。若他真能趁着这个机会得到陛下的注意,要他日日给顺伃配颜料他都甘愿。 卓季和明傛又说了些颜料的事情就和德傛一起离开了。德傛提醒他:“难得你会主动串门,去一趟华阳宫吧。” 卓季也正有此意。德傛没陪他去,毕竟德傛今天已经去给贵姰请过安了。他若再跟着去,倒显得多事了。卓季去了云玥宫,后又和德傛一起去了衍信宫的事瞒不过后宫诸位。不过卓季又来了华阳宫,嘉贵姰还是意外的。卓季一进来,嘉贵姰也是一脸的“金乌这是打西边儿出来”的模样,看得卓季很无语,他还是会出来走动走动的。 -- 第100页 “今儿,又刮了东风啊。”嘉贵姰抿嘴笑。 卓季一副求饶的模样说:“贵姰俍俍您可别揶揄我了,德傛俍俍刚揶揄完。我是不大喜欢出门,但我还是会出门的。”大殿下病好后,卓季跟嘉贵姰的关系急速升温,嘉贵姰毫不在意他那没规矩的自称。 嘉贵姰:“你这突然上门,本宫还要想想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找本宫。” 卓季很无辜地说:“我只是单纯地想来看看您。” 嘉贵姰笑了,看了昌安一眼,昌安退了出去。常敬和小慧自然也跟着退下了。嘉贵姰收起笑,说:“今日真不是有事才出的门?” 卓季投降了,果然能坐到高位的人就没一个简单的。他如实回道:“我想弄一种画画的颜料,不知道该找谁,就去问德傛俍俍。德傛俍俍说我应该找贵姰俍俍您或是明傛俍俍。您现在在调养身体累不得,我这边又要的急,我就去找明傛俍俍了。” 嘉贵姰垂眸喝茶,掩下眼里的精光,再抬眼问:“是什么颜料还能叫你束手无策?” 卓季:“一种新型的颜料,若明傛俍俍能配出来,到时候我画给俍俍您看。不过说起这画画,我倒是想起一件事儿。” “什么?”嘉贵姰放下茶碗。 卓季坐没坐样地靠在扶枕上,他这个姿态反倒令嘉贵姰挺满意的,说明卓季不跟他客气。卓季说:“大殿下现在六岁,等过个七年八年的,俍俍您还能记起大殿下的模样吗?” 嘉贵姰楞住了。卓季:“俍俍,我帮您每年给大殿下画一幅画儿,您帮我一个小忙行吗?” “你说。” 卓季:“明年选秀,我不想卓淑珍入宫。” 嘉贵姰惊讶了:“这事儿,你直接跟陛下说不就成了?以陛下对你的宠爱,你只要说不愿意,陛下肯定会允了你。” 卓季叹了口气:“卓家毕竟是我的母家,这话,我不好跟陛下开口。万一传到卓家耳朵里,说是我从中作梗,”卓季撇撇嘴,“我可不想莫名背负一个不孝的骂名。但我真的不待见她。明年,卓淑珍肯定会入宫选秀,我进宫就是为了给她铺路。陛下没说会不会允,我也不好问。” 嘉贵姰淡然一笑:“这有何难。这事儿本宫帮你办了。若是重臣之女,本宫还真不便插手。既然你不喜欢卓淑珍,本宫自然得帮你。” 卓季笑道:“谢俍俍。大殿下每年的肖像画我包了。”他坐起来,“俍俍,我给您检查检查。” 嘉贵姰抬起手放到炕桌上。 嘉贵姰流过产,古代的医疗水平,流产时很容易清不干净。嘉贵姰就有点这毛病。卓季给他开了两副药,一副是清宫的。一副是调养的。在嘉贵姰停药之前,他都不能受孕。号了脉,卓季又让嘉贵姰躺下,解开衣裳给他检查腹部。在卓季收手后,嘉贵姰担忧地问:“本宫的身子可有好转?” 卓季:“有一些。只是俍俍您流产了有一段时间,清宫会麻烦些。俍俍腰疼的毛病有缓解吗?” 嘉贵姰:“好了一些。只是有时候累了还是会腰疼。” 卓季:“俍俍您的情况,怎么也要调养半年。您这半年忍着点儿,就算是侍寝也绝不能受孕,这事儿我会跟陛下提。这孕宫内清干净了,您才能怀孕。不然不仅怀孕艰难,怀上了也保不住。” 提到孩子,嘉贵姰就顾不上卓季去找明傛没有来找他的事情了。德傛和嘉贵姰的情况还不同,德傛难产的时候有些损伤,但毕竟不如流产过的嘉贵姰严重。嘉贵姰也是在卓季给他检查了之后才知道,原来流产后还有孕宫要清除干净一说。 卓季在嘉贵姰的华阳宫过了午时,吃了一肚子点心才回去。卓季走后,嘉贵姰对德傛的那一点芥蒂也没了。卓季对颜料要得急,他现在调养身体为重,卓季选了明傛没来找他也说得通。嘉贵姰自然猜得出这事儿德傛肯定在卓季跟前重点提了明傛,德傛跟明傛交好,卓季跟明傛不熟,若不是德傛要求,卓季肯定是来找他而不是明傛。不过明年新人入宫,当务之急还是自己早点有孕来的重要,德傛的那点小心思也就无所谓了。 永安帝原本对卓季的一举一动就很在意,出宫一趟回来,他就更在意了。卓季出去溜达了一圈,去了哪儿,永安帝是了如指掌。吃了点心休息了一会儿,永安帝去了华阳宫。嘉贵姰暂时不能受孕的事情永安帝听卓季说了,他晚上就不去华阳宫留宿,也不再召嘉贵姰侍寝,不过他还是经常会去嘉贵姰那儿坐坐的。嘉贵姰不侍寝是身子不便,又不是失宠。 永安帝一进华阳宫就对嘉贵姰说:“朕听说顺伃今日到你这儿来请安,你可有让他给你瞧瞧?”提到了贵姰俍俍的身体情况,张弦等人就自动退出去了。 永安帝这话令嘉贵姰十分受用。陛下知道了顺伃到他这儿来,话里又有对他的在乎。嘉贵姰给陛下送上热茶后说:“有。顺伃说至少还要半年臣侍才能把身子调养好。”说到这里,嘉贵姰叹息一声:“若陛下能早些发现顺伃,臣侍的身子也能早些好,兴许,那个皇儿能保住。”嘉贵姰的眼眶红了,永安帝放下茶碗拉过嘉贵姰,把人抱到了腿上。 嘉贵姰擦擦眼角,看向皇帝:“陛下,您看,臣侍又说这种话惹您心烦了。” 永安帝沉声说:“朕也有想过。若朕能早知道宫里有个卓季,他可少受些委屈,你或许也已经是两个皇儿的母父了。” -- 第101页 嘉贵姰依偎进皇帝的怀里,幽幽地说:“臣侍现在只希望半年后,臣侍的身子能养好,能再为陛下生个一儿半女。” “顺伃医术精湛,他既然说可以,就一定可以。这半年你莫要思虑过重,也莫要劳累,养好身子为重。” 嘉贵姰点点头,却又叹了口气。永安帝:“怎么?” 嘉贵姰叹道:“臣侍只是想到来年新人入宫,顺伃这心里头怕会不舒坦。” 永安帝低笑两声,放开嘉贵姰,嘉贵姰顺势起身,坐到了罗汉床的另一头。永安帝拿起茶碗说:“这就是你多虑了。你们几个心里不舒坦朕还相信,他?”永安帝摇摇头,“他就是个没心没肺的。” 嘉贵姰压下惊讶,半真半假地委屈说:“陛下,臣侍在您心里就是这么小肚鸡肠吗?陛下您选秀,本就是祖制,臣侍岂能不舒坦。” 永安帝没在这个问题上跟爱侍纠缠,他说:“好吧,那你说,他怎么个不舒坦法?” 嘉贵姰:“陛下您是装不知还是真糊涂?” 永安帝是真糊涂了。虽说他不愿意承认,但很明显,卓季对于他选秀这件事绝对不会有任何的不舒坦。这么想着,永安帝自己心里倒有点不舒坦了。 见陛下是真不知,嘉贵姰提醒:“卓家,可还有一个等着进宫的嫡女呢。” 永安帝挑眉,嘉贵姰:“陛下,顺伃曾说过,他若是个男子,那状元一准是他的囊中之物。可顺伃若不进宫,以他的才华,就算他是嫏哥儿,状元于他又有何难。陛下您不会不知道顺伃是如何进宫的吧。” 永安帝神色莫名地把茶碗放回去。 嘉贵姰:“卓家就为了给嫡女铺路,把有大才的顺伃送进宫。于陛下您来说,顺伃是个妙人。可对顺伃而言,卓家的所为却是伤他至深了。卓季进宫的时候才十四岁,卓家都能这样利用他。来年卓家嫡女入宫,少不得又要利用他,陛下您说,顺伃的心里能舒坦吗?” 永安帝:“那你的意思……” 嘉贵姰:“陛下,顺伃救了杋儿,说他是臣侍的救命恩人都不为过。臣侍承认这是臣侍的私心。卓家的嫡女再好,臣侍看重的也只有顺伃。入宫的秀女千千万,陛下……”嘉贵姰话未尽,永安帝却听得明白。入宫的秀女千千万,又何必非要选卓家的女儿。 永安帝沉吟,嘉贵姰也没再说什么。过了良久,永安帝开口:“你说的,有些道理,朕会考虑。” 嘉贵姰笑了。 第41章 在华阳宫坐了一个时辰,永安帝去太后那里坐了一个时辰,然后就去了翔福宫。卓季带着宫人正在偏殿的一个房间里造纸,听到陛下来了,他让其他人继续,只带了小慧过去迎接。永安帝坐在东阁的榻上,在卓季进来后,他一脸不悦地说:“你是朕的爱侍!朕是亏了你了还是慢待了你,你要自己去造纸?” 卓季一脸莫名其妙地挨着永安帝坐下:“陛下,国事烦忧?” 永安帝怒:“朕一来就听说你带着宫人造纸去了。宫内司缺了你的纸?” 卓季悟了,他笑嘻嘻地挽住永安帝的胳膊说:“陛下,臣做的纸宫内司还真就提供不了。” “你要什么纸?” 卓季凑到永安帝耳边,低语:“如厕时用的手纸。” 永安帝一个怔楞,接着抓过卓季就吻了上去,带着某种惩罚。张弦和小慧低着头不敢乱瞄。把卓季惩罚完了,永安帝怒道:“堂堂的一宫贵主,还要自己……成何体统!你每月的宫分还少了你的?” 卓季舔舔被吻肿的嘴,摆摆手,张弦和小慧如遭特赦,立刻退了出去。没别人在场了,卓季道:“陛下,您不觉得用丝绢什么的擦屁股很奢侈很浪费吗?”大胆地捂住永安帝欲反驳的嘴,卓季说:“臣做的手纸,又干净又柔软还环保,用的都是枯枝枯叶、立锦堂不要的破棉布、废弃的棉花什么的。臣这叫变废为宝。您应该奖励臣才是。丝绢擦一次就要扔。陛下,小账不可细算。积少成多,臣每个月省下来的丝绢钱臣还能多买几份油子面吃。而且,臣不习惯用丝绢,就习惯用手纸。” 卓季放手了。永安帝眼底深邃:“你那一世,用的是手纸?” 卓季点头:“当然比臣自己做的要高级很多。” 永安帝深吸了口气:“罢了,随你吧。之前你还在西三院时,张弦从你那儿带回来的那种软趴趴的纸就是?” 卓季还是点头,并大力推荐:“陛下,要不您也试试?其实真的比丝绢好用,用起来也不心疼。” “朕用丝绢也不心疼!”永安帝按住卓季的后脑又亲了上去。这人表现得用手纸理所当然,可他却是极为不悦。这人在西三院怕是连去净房用的丝绢都没有。 再次放开气喘的卓季,没说要不要尝试,永安帝问:“你让嘉贵姰跟朕提议,不要选卓淑珍入宫?” 卓季装无辜:“陛下为何这么问?” 永安帝:“你太不了解后宫的妃侍了。如不是你跟嘉贵姰提,他根本就不会想到卓淑珍入不入宫。谁入宫,要选谁,只有朕能决定。” 果然这郸阳宫里的都是些人精!卓季不装傻了,说:“陛下,这是臣跟贵姰俍俍之间的友情趣意,您就别问那么多了。”他总不能说是为了消除嘉贵姰对德傛的芥蒂吧。当他没看出来他说他选了明傛时,嘉贵姰是介意的。只是这种事他没必要跟永安帝解释。 -- 第102页 卓季一副“你别参合的态度”,惹得永安帝很是不满。他反手扣住卓季的脖子,眼神危险:“你刚才说什么?你跟嘉贵姰的友情趣意?” 卓季大不敬地翻了个白眼:“陛下,您一个大老爷们儿就别参合我们后宫侍嫏之间的小情小意了行不?您要真没事儿干,那跟臣造纸去吧。” “放肆!” 门外,小慧是面红耳赤,无力吐槽的张弦冲她摆摆手,小慧很没义气地跑了。屋里头的两人说了什么,张弦和小慧都没听到。但皇帝陛下的那声“放肆”两人听的是清清楚楚。这“放肆”完了没多久,里面就传出了那种声音,还能说明什么?!顺伃俍俍又撩拨陛下了呗! 要张弦来说,里头的那两位贵主,那真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张弦对顺伃俍俍可是丝毫同情不起来。他是看出来了,顺伃俍俍惯爱撩拨陛下,可最后受罪的还不是他自己? 屋内,永安帝把卓季按在软榻上“惩罚”。身上最凶狠的利刃毫不留情地一下下刺入卓季柔软的身体里,惩罚他对自己的大不敬。趴在榻上的卓季忍不住求饶:“陛下,不行了不行了……” “你嫌朕多事的时候怎么就不说不行了?” 抽出自己,永安帝的两根手指“无情”地戳入卓季被情水淹没的花蕊,搅动。卓季的脖子高高地仰起,伴随着他不加掩饰的情叫,永安帝的手掌都被情水弄湿了。抽出手指,永安帝又戳入那不停开合的菊蕊,卓季猛摇头:“陛下陛下……” “说你要朕!” “我要你我要你!啊!” 在别的妃侍面前隐藏得极深的凶猛欲兽,在面对卓季是彻底出笼。此刻的永安帝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只是一个沉浸在肉欲中不可自拔的普通雄性。而卓季的“我要你”无疑是“火上浇油”。 等到折腾完了,近一个时辰过去了。卓季趴在软榻上出气多入气少,外头天早就大黑了。餍足的永安帝扯过毯子盖住卓季赤裸的身体,喊宫人进来伺候。进来的张弦和常敬眼睛是一点不敢往软榻的方向瞟。这么久了,他们也发现了陛下不喜欢别人看到、更不喜欢别人碰触到顺伃俍俍(主子)的身子。 穿着寝服——古代版家居服——的永安帝让张弦留下一盆热水出去,在软榻边上坐下,问:“还能起来吗?” “陛下,臣觉得,您还是不要吃地安丸了。” 忍下笑声,永安帝扶着卓季起来,卓季双腿虚软,两处蕊道都被摩擦得麻痹了。借着永安帝的力道站起来,卓季走到水盆前,清理身体。永安帝没有只在一旁看着,帮忙拧拧帕子什么的。整个后宫,也就卓季会让他这么做。清理干净身体,卓季穿上常敬刚才进来时送来的干净寝服,窝在炕上一动都不想动了。永安帝又喊人进来收拾,并传膳。 这一晚,永安帝睡得香沉,卓季也不记得自己做没做噩梦。不过永安帝直到第二天早上离开,都没跟卓季言明会不会选卓淑珍入宫。 后穴埋着药玉,卓季身体不适的窝在炕上看话本,因为永安帝可怕的欲望,他的锻炼也是断断续续的。外面又开始飘雪花了,王保走进来:“主子。” “嗯?”卓季神态慵懒,语调慵懒。 “这次制的手纸,张总管说制好后,他会来拿走一半。” 那个闷骚的皇帝。卓季打了个哈欠:“给吧。手纸暂时不制了,用完了该用什么用什么。” “主子?” 卓季:“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收枯叶枯枝是为了造纸,谁知道以后收来的里面会带些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咱们自己弄是小作坊,还是得找个正规的造纸厂才行。你去请贵姰俍俍和德傛俍俍来一趟。” 见识过人性最阴暗的一面,卓季习惯性的任何事情多一个心眼。 顺伃请自己过去翔福宫,嘉贵姰和德傛也不知是不是习惯了还是意料之中,两人都没生气,放下手头的事就坐着步辇过去了。看到卓季那一脸憔悴的样子,嘉贵姰和德傛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的好。羡慕还是有些的吧,毕竟这后宫里不是什么人都能让陛下纵欲的。 “顺伃,你叫本宫和德傛过来,有何事?” 卓季:“贵姰俍俍,德傛俍俍,咱们合伙做生意吧。” 嘉贵姰和德傛目露惊讶,卓季对常敬示意,常敬拿了一迭黄白色的软纸过来放在炕桌上。嘉贵姰和德傛每人拿起一张,嘉贵姰稍一用力,纸破了。 “这……” 卓季让常敬退下,昌安和福全也就退了出去。卓季直接道:“这是净房里用的纸。” 他这么一说,嘉贵姰和德傛瞬间就明白这纸是做什么用的了,两位贵主立刻丢了手里的纸,一副嫌弃无语的模样。卓季不明白古人怎么对擦屁股纸这么介意,他说:“两位俍俍,这宫里宫外,可是人人去净房都用得起丝绢?” 嘉贵姰和德傛摇头,他们出身富贵,但还是知道富贵贫贱的。卓季道:“这种纸是用枯叶枯枝,废旧纸张,废旧棉布、棉花做的。好一些的手纸可用竹子。但不管是枯叶枯枝还是竹子,成本绝对比丝绢要低得多。普通百姓用不起丝绢,但这手纸大部分的人还是用得起的。手纸再低贱,也好过用厕筹。这纸很软,用过之后直接丢入便池或恭桶里,和污物一起处理即可。这可是消耗品,居家必备之物。这一旦推广开来,不仅可以减少丝绢的浪费,还能废物利用,最主要的是,还能挣钱。” -- 第103页 嘉贵姰和德傛被说得心动了。是啊,他们嫌弃,但普通百姓肯定不嫌弃。这么软的纸,可比厕筹好多了。嘉贵姰和德傛又各拿起一张。 卓季:“贵姰俍俍,我也不瞒您,我和德傛俍俍在帮着陛下开药局。” 嘉贵姰愕然地看向德傛,德傛点点头,卓季:“我想开一个药局方便我采购药材,这事儿必须要经过陛下同意,陛下就推荐了德傛俍俍帮忙。” 嘉贵姰马上就想到了其中的关键,药材牵连甚广,有兵部尚书的爹做靠山,德傛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嘉贵姰心里不舒坦,但也没有因此不高兴。卓季:“若我们三个人开一家造纸厂,就做手纸,然后挣大钱,以后在陛下面前也有底气。”卓季摆摆手,演戏般地说:“陛下,您这一年几百两银子的份例太少了,还不如臣一天赚的银子多。” “噗!” 嘉贵姰和德傛捂住嘴,压下笑,不过想想,还真的挺带劲儿的。卓季:“陛下也看不上,不过我就是要让陛下知道,擦屁股的纸怎么了,擦屁股的纸也能挣钱!” “顺伃!” 嘉贵姰和德傛被卓季的粗言鄙语说得是面红耳赤。卓季:“两位俍俍要不要做吧。” 嘉贵姰瞪了卓季一眼:“你先写个章程来。若是可行,这事儿,本宫就允了。” 德傛:“贵姰俍俍允了,本宫也允了。” 卓季:“明天我就拿给您。” 满脑袋“擦屁股纸”的嘉贵姰和德傛囧囧地走了,两人走的时候还跟做贼似的偷偷摸摸地让贴身宫人带走了一些手纸。卓季认为,手帕是个好东西,但擦屁股用丝绢或厕筹真的是难为他。所以手帕纸那些的他不考虑,但手纸(卫生纸)必须要解决! 永安帝这一晚去了德傛的云玥宫,无人打扰的卓季得以把造纸厂的章程写出来。德傛是可以受孕的,这一晚永安帝给德傛交了他该交的公粮。不过相比和卓季欢爱的激烈,和德傛等妃侍上床于永安帝可就“平静”多了。德傛没跟永安帝说卓季的打算,永安帝也没问他卓季白日里见他和嘉贵姰所为何事。 隔日,卓季一早先去给太后请安,然后就去了嘉贵姰的华阳宫。送走陛下之后,德傛也先去给太后请安,之后也去了华阳宫。德傛到华阳宫的时候,嘉贵姰正在看卓季写的章程。卓季的章程里写到,若是开造纸厂,所用材料优等为竹子,次等就是枯叶、废棉等。从造纸厂的选址,到造纸厂的规模,以及仪器设备到污水如何处理,卓季写得极为详细,就差直接写出造纸的整个工艺流程了。 嘉贵姰看完之后把厚厚的章程交给德傛,德傛细读起来。在看的过程中,德傛不时调整姿势,看起来很是不舒服。卓季忍不住揶揄:“德傛俍俍昨夜辛苦了。” 德傛起初还没明白过来卓季的话是什么意思,嘉贵姰拿帕子捂嘴笑,等到德傛明白过来,赤红着脸拿着章程就打了过去:“你这张嘴,真需要一盘年糕!” 卓季避开德傛的武器,为自己喊冤:“俍俍您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不就是昨夜累着了?我这是心疼你。” “你还说!” 嘉贵姰的华阳宫里何时发生过这样没大没小的事,他急忙拉住德傛,训斥卓季:“顺伃,没大没小,还不快跟德傛赔罪?” 卓季规规矩矩地坐好,赔罪:“德傛俍俍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一般见识了。不过俍俍,您身子不舒服,要不先回去吧?” 德傛气得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卓季疼得龇牙,德傛这是使出吃奶的劲儿了!德傛坐回去,气呼呼地说:“也就本宫受得了你这张嘴!”揉了揉腰,他怒道,“本宫可不是你,没羞没臊的。” 嘉贵姰看出德傛是真不舒服了,问:“德傛,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德傛又揉了揉腰,说:“前些日子就开始腰疼,以前偶尔也会腰疼,这次疼得有点久。” 嘉贵姰蹙眉,卓季也不开玩笑了,他说:“俍俍您腰疼昨晚还……您没跟陛下说吗?” 德傛瞪了他一眼,说:“你敢侍寝的时候扫陛下的兴,本宫可没那么大胆子。”陛下终于又注意到他了,他哪敢扫陛下的兴致,只要不是病得爬不起来,陛下要他侍寝,他就不能拒绝。嘉贵姰理解德傛的心酸,后宫的哪个人不是如此?嫏哥儿还好些,女人每月会有葵水,遇到葵水来了,又要侍寝,只要圣上不在乎,就得硬着头皮上。 卓季再一次感叹这后宫的妃侍们表面风光,内里冷暖自知。他说:“您躺下,我给您看看。” 德傛的腰确实疼得厉害,他直接躺了下来,卓季让他侧躺着,给他按了按,问:“具体是哪里疼?” 德傛:“说不上来,哪里都疼。” “我给您把个脉。” 德傛平躺好,卓季认真给德傛把脉。只不过很快,他就面露惊讶。 第42章 德傛吓了一跳:“本宫可严重?” 卓季收回手,挪到另一边,手指搭上德傛的另一只手。过了会儿,他拿开手,咳嗽了两声。德傛见状着急了:“本宫怎么了?” “唉……”叹息了一声,卓季看向等着他说明的嘉贵姰,“贵姰俍俍,造纸厂的事情恐怕只能俍俍和我操办了。” “本宫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德傛气得坐起来就要打人,被卓季急忙抓住手。 -- 第104页 卓季怕怕地拍拍胸口,说:“俍俍,您可千万不能动怒,更不能打人。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要当心。” 德傛的怒容僵住,嘉贵姰的疑惑定住,德傛呆呆地看着卓季,高举的手还被卓季抓着。他傻愣愣地张口:“卓,卓季,你说,说什么,本宫,本宫,怎么了?” 卓季慢慢放下德傛的手,笑呵呵地说:“恭喜德傛俍俍,您,有孕了,都两个月了。” 咣当! 德傛的身子晃了晃,嘉贵姰倒抽一口气。德傛不敢相信地瞪着自己的肚子,他,有孕了?他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俍俍?” 德傛缓缓地抬头,泪水在他的眼眶里急速的汇聚,卓季急忙说:“俍俍!别哭!别哭!平静,平静下来。孕夫可千万不能哭,不能情绪起伏太大。跟着我,深呼吸,对,深呼吸。” 德傛跟着卓季深呼吸,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可是好难,真的好难!嘉贵姰:“顺伃,德傛真的有孕了?” 德傛心里打了个激灵,瞬间冷静了下来。卓季看向嘉贵姰:“嗯,两个月了。胎儿目前发育不错,母体也健康。贵姰俍俍,您看,德傛俍俍有孕了。您只要坚持吃药,保持心态平和,不要太过忧虑,等您停了药,很快也能像德傛俍俍一样,怀上孩子。” 嘉贵姰心里咯噔一声,深深看了卓季一眼,对德傛笑着说:“德傛,恭喜你。原本本宫还担心就算喝了药,也无法再受孕,现下看到你这般,本宫放心了,也更相信顺伃了。” 德傛也笑了,真心地说:“贵姰俍俍只要听顺伃的,一定能怀上的。” “本宫借你吉言。” 卓季说:“俍俍,孩子还不满三个月,不宜宣扬。头三个月最要小心,若无要事,这个月您最好卧床静养。正好,我就借这个机会,把怀孕后的注意事项和饮食要求跟两位俍俍提前说一说。” “等等,本宫拿纸笔。” “贵姰俍俍,我也要一份。” 开造纸厂的事暂时搁置,卓季给两位俍俍上起了课。嘉贵姰和德傛认真记录,德傛好几次都想哭,一想到卓季说要情绪平和,他都靠着深呼吸止住了。嘉贵姰很理解德傛的激动,若他能怀上,他怕会比德傛还要激动。 原来怀孕之后也有这么多讲究,对比卓季跟他们说的,他们以前怀孕时注意的种种简直是太粗糙了。说完了整个孕期每个月需要注意什么,如何感觉胎儿发育是否正常,如何计算胎心等等,卓季开始讲饮食上需要注意的地方。 “在说饮食之前,有一件事我需要特别告诉两位俍俍。孕期的人会恶心,想要吃些酸的,很多人第一个想到的是山楂。” 嘉贵姰:“山楂酸酸甜甜的,本宫怀孕的时候最喜欢吃。” 卓季当场就皱眉了,嘉贵姰的脸色变了:“山楂,不能吃吗?” 卓季:“贵姰俍俍,难道太医没有告诉过您,孕妇是不能吃山楂的吗?” “啊!”德傛惊叫一声,嘉贵姰脸上的血色退去,他嘴唇发抖地说:“没,没有。” 德傛也吓着了,说:“本宫怀辰杦的时候吃的是家母亲手做的蜜渍梅子。当时也是怕有人会对本宫不利,太医署那边送的东西本宫几乎不碰,每日的吃食也是家中送进宫的嬷嬷做的。” 卓季走到嘉贵姰身边坐下,握住他冰凉的手。嘉贵姰声音发颤地说:“怀第二个孩子的时候,本宫吐得厉害,太医说,可多食些山楂。” 德傛的眼睛瞪大了。嘉贵姰反握住卓季的手,呼吸都在发抖:“卓季,本宫的那个孩子,是不是就是因为!” “俍俍您吃了多少山楂?” “很多,很多山楂。都是最新鲜的大山楂。本宫特别检查过的,没有问题!” 卓季抱住了浑身都在抖的嘉贵姰:“山楂活血化瘀,对孕宫有兴奋的功效。偶尔吃几颗没关系,吃得多了,有可能导致流产。” 卓季的话刚落,嘉贵姰抓住卓季的衣服就痛哭了起来。在外守着的宫人们急忙推门进来,看到顺伃朝他们摆手,他们一脸担心地关上门,又退了出去。 嘉贵姰哭得很伤心,卓季轻拍他:“俍俍,过于悲恸很伤身。您要相信,那个孩子一定会回来的。” “卓季……卓季……为何你不早些出现……为何你不早些出现……”嘉贵姰埋在卓季的怀里痛哭,卓季抱着他,轻拍他,德傛在一旁擦眼泪。卓季对德傛摇摇头,德傛别过眼不看伤心的嘉贵姰,不停深呼吸。 “俍俍,他会回来的,那个孩子会回来的。” 嘉贵姰退出卓季的怀里,卓季拿过他手里的帕子给他擦眼泪,说:“俍俍,谁害了您,您就狠狠报复回去。您这样哭,损伤的是您自己的身体。您吃了那么久的药,不能功亏一篑,更不能毁在有心害你的人手里。别人想看您哭,您就偏要大笑。您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和机会生孩子。” “本宫,真的还能生吗?” “能!一定能!” 嘉贵姰闭上眼睛,泪水涌出。再睁开时,他擦干了泪水,眼里是杀意。 “顺伃,你送德傛回去,本宫要去见陛下。” “好。” 德傛从炕上下来,握了握嘉贵姰的手,跟着卓季离开。嘉贵姰喊来昌安为他梳洗打扮。 卓季把德傛送回云玥宫后,跟他交代了饮食上的注意事项和需要忌口的地方,然后就回了翔福宫。卓季的心情有些低沉,小慧和常敬也有点担心。把自己摔进摇椅里,卓季让小慧给他捏捏肩膀。 -- 第105页 “主子,可是身上疼了?” “不是,就是有些累了。” “主子,贵姰俍俍和德傛俍俍,没事吧?” “有事,但不是我能处理的。”叹了口气,卓季看着窗户说:“一入宫门深似海。<a href=https://www.po18e.vip/tuijian/gongdou/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宫斗</a>剧的情节在现实中上演,我以为我会淡然以对,没想到我还是会有点不适应,看来我的血还没有凉透,真是奇怪。我以为应该早就凉透了。” 常敬和小慧:“主子?” “没什么,我就是自言自语,你们也别往耳朵里听。” 常敬和小慧自动关闭耳朵,不过对于主子的这种状态,他们还是有些担心的。 对后宫的人来说,他们的一生全部挂在那位九五至尊和子嗣的身上。后宫的所有争权夺利,其目的,都是为了让自己活得更好。卓季像一个局外人一样,看着永安帝,看着这郸阳宫内的侍嫏、妃嫔们如何地活下去。尽管他参与了这个国家的一些事,但他仍旧觉得自己是一个局外人。撩拨永安帝也好,帮助嘉贵姰和德傛怀孕也好,讨太后欢心也好,他做的这一切又何尝不也是让自己能好好地活下去。他与这些局内人唯一的不同也只是,他对于所谓的权利地位没有丝毫的野心,还有,他不怕死。 嘉贵姰失去孩子的痛苦,他之所以会有些难过,不是因为嘉贵姰的伤心欲绝,只是想到了过去。在那个炼狱的世界里,无数的孩子惨死在他的面前。闭上眼睛,卓季在心里苦笑,他今晚怕是又要难熬了。 嘉贵姰去了奉天殿没多久,永安帝在奉天殿雷霆震怒。太医署专精妃侍怀孕产子的两位太医丞被御内侍卫在太医署内当场抓捕,随后,禁卫军冲入两人的府邸抄家。两位太医丞一位在行刑途中咬舌自尽,另一位全部招供。招供的那位供出原皇后程氏以他的女儿要挟他对后宫怀孕的妃侍动手脚。汤药容易查出问题,两位医丞把注意打在了吃食上。怀孕的妃侍们大多都会想吃酸的,最容易让妃侍们不起疑的就是山楂。送去的山楂还是那种又大又圆,用藏红花水泡过的。而慧嫔之所以能平安生下皇子,是皇后没有让她吃山楂,或者说,是皇后允许她生下龙嗣。 禁卫军在自尽的太医丞的书房内搜出了数封信和几样宫里流出来的东西。禁卫军统领没敢拆这些信,直接送到了圣上的御案上,那些信的信封可是宫内御用信封!永安地在看过这些信后雷霆震怒。信上写了什么即便是张弦也不清楚,但张弦是知道陛下看完信后脸色铁青,那信上的内容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紧张的气息再一次笼罩郸阳宫,太医署上下太医全部清查。怀孕不能吃山楂的消息传了出来,惜贵妃哭哭啼啼地跑去奉天殿。几位流过产的侍嫏、妃嫔去太后那里哭诉,都是或多或少在孕期服用过山楂的。 连着四五天,永安帝都在嘉贵姰的华阳宫。卓季对此如常的没有什么反应,不过他让常敬给永安帝送了一封信,信上只有四个字——气大伤肝。 卓季需要的画笔明傛如约派人给他送了过来,足足几十只,大大小小的型号齐全。明傛那边已经有了些头绪,不用太久就能出结果。宫里出了大事,明傛更是如非必要绝不出宫。卓季正好给他找了些事情做,他也不会觉得闷。德傛对外说病了,太后免了他每日的请安。永安帝去看过他一回,德傛没跟皇帝说他有孕了。他怕皇帝身边的人不保险,胎儿不满三个月,他是一点都不敢宣扬。 德傛每天躺在床上安胎,永安帝以为他真的病了,又听德傛说卓季给他看过,就是让他多休息,永安帝也就没多想。嘉贵姰受到的打击太大,永安帝自然要多些时间陪陪他。惜贵妃也受了打击,永安帝免了她三个月的思过,派胡彭举给她好好检查了一番。胡彭举毕竟医术老道,加之永安帝知道嘉贵姰流产过后没有清宫干净,也把这事跟胡彭举提了一下,胡彭举有这个先例在,在太医署的女医帮助下,胡彭举发现贵妃娘娘似乎也有这方面的毛病。为何之前的太医都没查出来,只能说负责妃侍孕育的那两个太医丞已经完全黑了心。 胡彭举借鉴了卓季给嘉贵姰开的药方,又加了些自己的见解,给惜贵妃开了三副方子。惜贵妃的身体情况要比嘉贵姰严重。永安帝之前是厌弃了惜贵妃,但想到她被害得失去了三个孩子,也不免有些怜惜。永安帝告诉惜贵妃,只要她身子调养好,会让她受孕。惜贵妃在皇帝走后,大哭了一场。 明傛对卓季拜托他的事很上心。十日后,明傛把他配好的数个颜色的颜料亲自送到了翔福宫。彼时,卓季正在药房里给宫女们配冬天擦的面霜、护手霜和润唇膏,给寺人们配清凉膏,还有宫人都要用的冻疮膏。明傛来了,卓季穿着一身的“工作服”就去了东阁。 见到卓季,明傛惊讶地看着他,卓季低头看看自己,笑说:“明傛俍俍莫怪,我正在药房,来不及换衣裳。” “不会。你在忙,本宫也未打招呼就来了。顺伃,你来看看,这是不是你要的那种油画颜料?” 卓季走过去,明傛的贴身寺人阿桂把已经放在桌上的一个个瓷瓶打开。卓季拿起一个瓷瓶先看了看颜色,接着他目露惊喜地闻了闻,然后让常敬取来一张白纸,用手纸沾了一点感觉一下,又画在纸上。 卓季抬头:“就是这种!明傛俍俍,您太厉害了!” -- 第106页 明傛腼腆地笑说:“是这种就好。其实也不难。你都说大概需要些什么了,本宫只是调配。你看这些颜色够吗?” 卓季查看了一下,说:“颜色够了,不过数量怕是不够,我要的比较多。” 明傛:“过几天本宫就给你送过来。知道用量,配起来就快了。” 卓季不好意思极了,明傛调配这些,他给钱吧,似乎很难看。卓季想想马上说:“小慧,去把我配的那些装一些送给明傛俍俍。” “是。”小慧出去了。 明傛急忙说:“不用不用。这些也用不了多少颜料矿。” 卓季:“应该的应该的。明傛俍俍您告诉我这种颜料怎么配,往后我自己配。” 明傛的眼里滑过黯淡,卓季一看马上改口:“当然,如果明傛俍俍不介意,我自然还是想俍俍您给我配。” 明傛立刻说:“本宫自然不介意。左右本宫也没什么事儿,给你配配颜料还能有点事儿做。” “那我就不跟俍俍您客气了。” 王保端来了茶水点心,卓季让明傛坐下喝茶,他去洗了手。等了有一会儿,小慧回来了,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有三个瓷瓶。在小慧放在明傛面前后,卓季说:“这是我自己配的面霜、护手霜和润唇膏。” 明傛目露诧异,很意外卓季会配这个。卓季很随意地说:“天冷了,我配这些给小慧、花姑姑她们用。我自己也会用一些。宫里分下来的太香了,我用着直打喷嚏。”卓季“上辈子”从来不用这些东西,可他现在是侍嫏,他可以不化妆成天素颜朝天,但需要保养的地方,他不能偷懒。就算他肯偷懒,小慧和花姑姑也会盯着他。 明傛真没想到卓季对自己的宫人竟然会这么好。他拿起一个瓷瓶,打开,里面是粉红色的膏状物。卓季凑过去看了眼,说:“这是面霜,抹脸的。” 明傛拿起另一瓶,里面是透明的膏状物,卓季一看:“这是润唇的。” 最后一瓶,卓季说:“这是护手的。俍俍您若用的好,用完了跟我说。” 明傛让阿桂收起来,说:“宫里各宫所用的妆膏因着位份不同,也各有不同。你若是嫌妆膏太香,不若让宫内司把所有的妆膏都拿过来你挑几样喜欢的。若都不喜欢,你自己配也无妨。”他看了眼小慧,说:“只是让人家知道你这个做主子的给奴婢们配妆膏,怕会轻贱了你,也容易给你身边的宫人招来祸端,说他们不懂规矩。陛下宠你,自是无妨。但若日后中宫有主,免不得因着这个刁难你和你的奴婢。你不若教他们自己配。” 卓季愣了下,说:“多亏俍俍您提醒,不然我还真想不到。” 明傛:“你入宫后就被囚在了西三院,没人教你宫里的规矩。现下倒无所谓,只是来年选秀,不少新人入宫,莫叫有心人以此中伤你。” 卓季站起来给明傛行礼:“谢俍俍提点。” 明傛也站了起来:“你既然在忙,本宫就先回去了。” 卓季把明傛送到翔福宫的宫门口。结果他一转身,就看到了小慧和常敬愧疚的脸。卓季笑笑,然后板下脸说:“还楞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跟你们主子学习!” “是!” 第43章 卓季配好的面霜、护手霜和润唇膏,他让小慧分别给嘉贵姰、德傛和太后送了一些过去。还让小慧给德傛和嘉贵姰送了配方,让他们以后自己配这些东西。既然要怀孕,各方面都需要注意,尤其德傛已经有孕在身,就要避免太香的东西,也不要用熏香。卓季让嘉贵姰和德傛自己配也是出于谨慎。明年新人入宫,谁知道都是些什么人,万一在这方面做手脚,一旦出了事,他就难逃麻烦。当然,明傛那边卓季也送了配方过去。 连着半个月,永安帝都没去翔福宫。马上要过年了,宫里开始忙碌起来,卓季也很忙。每天除了吃饭就是在他的书房里忙碌,还不许任何人进去。永安帝在华阳宫陪了嘉贵姰整整八天,之后就一直在奉天殿。年底了,整个朝廷从上到下都非常忙。嘉贵姰派昌安给卓季送了封信,他知道卓季在忙,也就没让卓季过去。造纸厂的事情嘉贵姰年后会开始安排,德傛有孕,造纸厂他就只管出银子,卓季就只管造纸的工艺,其余的嘉贵姰来操心。嘉贵姰有事忙,心情也能好点,德傛现在一切以肚子为先,自然由嘉贵姰做主,卓季更没意见。 勤文殿,永安帝手里拿着一张柔软的手纸坐在上位沉默不语,张弦站在一旁小心翼翼。自从嘉贵姰流产的真相查明之后,陛下的心情一直都很不好。张弦也有些不大明白陛下为何不去翔福宫。善于察言观色的张弦没有问,他直觉若他问了,陛下一定会训斥他。 永安帝虽然很嫌弃这所谓的手纸,但他还是用了。不得不说,这手纸或许没有丝绢来的柔软,但功用上来说却比丝绢好了许多。卓季、嘉贵姰和德傛要一起开造纸厂的事情永安帝也知道,嘉贵姰没瞒他,也不可能瞒得过。 气氛实在是太沉闷了,张弦忍不住出声:“万岁?” 永安帝把手纸放到御案上,问:“张弦,你以为,顺伃他心里,可有朕?” 张弦惊楞:“万岁,顺伃俍俍心里自然是有您的。” 永安帝却是一手支着颧骨,眼神稍冷:“是吗?” 张弦的心抖了抖,上前一步:“万岁,您为何……大殿下、三公主生病的时候,顺伃俍俍精心救治、照顾,若不是心里有万岁您,顺伃俍俍又何至于……” -- 第107页 永安帝:“你认为,他那是在意朕?” “奴婢……” 永安帝:“宫里的妃嫔、侍嫏,各个都说爱朕,心里只有朕,朕是他们的夫,是他们的天。程氏善妒,她是为了她的后位稳固,但又何尝不是希望朕只爱重她一人?嘉贵姰算得上贤良淑德,但朕宠爱顺伃,他仍旧会埋怨。惜贵妃倒了药,也同样是出于嫉妒,嫉妒朕对顺伃的宠爱。可顺伃……” 圣上这么一说,张弦心里“咯噔”了。两厢对比下来,顺伃俍俍确实是,大度得没边儿! 永安帝:“朕金口玉言,说在他那儿歇一个月。但朕没能做到,朕去了华阳宫。可他,只是四个字,叫朕莫要生气。张弦,他不叫朕生气,朕可看做他是担心朕,但他对朕的担心是因为他心里在乎朕吗?他在朕面前,永远都自称‘臣’,有时候恼了,‘我’就出口了。他在这宫里不得自由,他想要的只是混吃等死,而他清楚,朕就是那个能让他混吃等死的人,所以,他对朕的事,很上心。可却不是因为他爱朕。” 张弦回答不出,心里慌慌的。 “朕晚上召谁侍寝,晚上去谁的宫里,都与他无关,他从不过问,更不会因此不甘。朕就算十天半个月不去翔福宫,他也不会多问一句,更不要说抱怨。至于选秀,他压根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朕在他心里的地位,怕还不如他那两名贴身宫人来得重要。” “他撩拨朕,与其说是争宠,不如说是拿朕寻开心。朕若把他打入冷宫,他也绝不会哭天抢地,在冷宫,他也能让自己活得好好的。” “万岁……” 永安帝:“朕很想知道,在他给嘉贵姰和德傛说那些怀孕之事时,心里到底有没有一丝介意,有没有一丝不甘。” 张弦只能沉默。就是他都知道顺伃俍俍绝对不会介意,陛下又何尝不知。张弦此刻都觉得顺伃俍俍其实根本不爱万岁。 勤文殿内又陷入了沉默。万岁要了顺伃俍俍的身子,更想要顺伃俍俍的心,张弦实在不知如何宽慰万岁。就在他绞尽脑汁想该说些什么时,他听到上方的九五之尊开口:“朕与你所言,不许在他跟前提一个字!” 张弦心里打了个颤,躬身:“是。” ※ 明傛在屋里给卓季配油画颜料,一名寺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俍俍!陛下来了!” 明傛手里的搅拌棍掉在了瓷盆里,他傻愣地看着前方的寺人,怀疑自己听错了。对方见状急忙又喊:“俍俍!陛下来了!您快去接驾啊!” 明傛明显打了个哆嗦,大惊:“陛下来了?!” “是!陛下来了!俍俍您快去接驾!” 明傛一下子慌了。陛下怎么来了!阿桂急忙扶住他:“主子!来不及打扮了!您快洗洗手,奴婢给您整理下头发!” “啊!对!对!快快!水!端水来!” 在衍信宫的东阁里走了一圈,永安帝在炕上坐下。明傛不得宠,整个衍信宫主宫都显得格外冷清,这东阁里的摆设也比翔福宫里差了不少。永安帝拿过茶碗,拨了拨茶叶,抿了口茶。后宫便是如此,得宠的,从上到下都捧着。不得宠的,就是最低贱的宫人也敢欺负到主子的头上。这般想着,永安帝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卓季的身上。那个人怕会是后宫唯一的例外。即使把那人贬到冷宫,那人也不会叫谁欺负了去吧。 “陛下!” 明傛来了,永安帝放下茶碗。明傛见到陛下,眼眶瞬间就红了,永安帝可以清楚地看到明傛低头的那一瞬间,一滴泪珠从他的眼角流下。 明傛跪下:“侍身不知陛下前来,见驾来迟。” “不知者不怪,朕也是临时起意,起来吧。” “谢陛下。” 明傛站起来,借着起身的姿势快速擦了下脸。站起来时,眼角已经没有了泪,但脸上还是有水渍的。明傛显得小心翼翼地隔着炕桌坐下。永安帝重新拿起茶碗,说:“朕忽然发现,似乎许久没来你这儿了。” 明傛的泪几乎又要忍不住,他低头微微一笑,藉此用力把委屈的泪水眨回去,抬手说:“陛下日理万机,忙不开身,侍身明白。” 永安帝是不是因为太忙才没过来两人都清楚,但谁也不会挑明了。对明傛来说,只要陛下肯来,哪怕只是坐一坐,都能令他高兴很久。这一刻,明傛的激动与卓季的淡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永安帝的心更沉了几分,不过他面上没显。 永安帝状似随意地问:“在忙什么?” 明傛犹豫了片刻,还是如实说:“顺伃拜托侍身帮他配一种画画儿的颜料,侍身前两日给他配好了,只是量不够。左右侍身也没什么事儿,就帮着他多配一些。” “哦?什么颜料还需你来帮他配?” 明傛:“顺伃说是什么油画的颜料。”说完,明傛对阿桂示意,阿桂立刻出去了。 永安帝:“油画?是何种画?”是那人说的送给他的年礼吗? 明傛摇头:“侍身也不知。这颜料刚配好,数量还不够,顺伃应该还没画好,侍身也没得见。” 永安帝点了点头,不再问了。永安帝喝茶,明傛也不知说些什么好。说实在的,永安帝也不知道跟明傛说些什么好。若不是心里不平,他也不会到衍信宫。好在很快阿桂拿着东西过来了,明傛让阿桂把一瓶瓶的颜料放到大桌上,永安帝跟着明傛过去。 -- 第108页 说起了颜料,明傛的话多了些。永安帝拿毛笔试了试,发现这颜料很难用,更想不出这油画到底是什么画,卓季又要如何用这种粘糊糊的颜料。在衍信宫坐了不到一个时辰,永安帝走了。即使是这样,他走的时候明傛也是激动地几乎落泪。出了衍信宫,坐上步辇,永安帝却半点愉悦都无。 张弦跟在旁边发愁,这顺伃俍俍也真是的,就算心里没万岁,万岁这么长时间没去翔福宫,顺伃俍俍亲自来一趟,哄哄万岁不行吗? “主子,您这是做什么呢?” “尺子。” “尺子?” “嗯。尺寸的度量单位不方便,我要做一个标准度量单位的尺子。” 主子又说这种高大上,叫人听不懂的话了。常敬和小慧不打扰主子,在一旁候着。光在真空中于1/299792458 秒的时间间隔内所经历路程的长度为“米”。卓季当然没办法准确这个长度,他只能通过现有的尺寸换算来确定一个大概的长度。1尺相当于0.3333……米。卓季在裁好的纸张上先画了一尺的长度,然后开始计算。 忙了一天,卓季做出了一把以毫米、厘米、米为度量单位的尺子,当然,会不精准。但做出来,卓季又发现还不够。他让常敬去宫内司问问宫里有没有善于做木工的寺人,如果没有,他就只能找嘉贵姰帮忙了。好在宫里还真有善于做木工的寺人,常敬跑了趟宫内司,宫内司就派了两名寺人过来。 卓季把他想做的东西跟两名寺人说了一遍,然后给了他们十几张图纸,让他们先拿回去研究研究,他不急着用。两名寺人拿着数张图纸毕恭毕敬地走了。这两名寺人走到半道,就被奉天殿的寺人拦了下来。 看着御案上一一摆开的图纸,永安帝神色莫测。卓季需要三角板、丁字尺、量角器、圆规这些作图工具,他还画了游标卡尺。永安帝是知道的,游标卡尺就是那位据说是宿慧者的王莽发明的。卓季还标明了毫米、厘米、米的他自定的标准长度,需要刻到作图工具上。同时也写下了数个计算公式,标明量角器的角度划分,以及三角板的设计原理。勾股定律,a、b、c公式,别说匠人看不懂,就是永安帝都是一头的雾水,只有所谓的勾股定律他略有涉猎。 永安帝:“张弦,宣工部司马、郎中和员外郎。” “是!” 张弦出去了,永安帝让两名跪在下首的寺人起来在一边候着。等了有一会儿,工部司马携郎中、员外郎共九人来到了止行殿。郎中和员外郎甚少有机会能当面见到皇帝陛下,几个人战战兢兢的,特别是工部司马,相当于工部侍郎的角色。如今工部尚书不在上京,去向不明,工部的所有运作都暂时由司马负责,圣上宣他们前来,最不安的就是司马。 永安帝让张弦把桌上的东西呈给那些人看,张弦把一张张图纸小心收拢好,拿过去。在工部当差,多少都有些本事。这些人一看到这些图纸,各个大惊。俣国这时候的数学已经有了一定的发展,但还没有形成一门科学。卓季写下的公式不算深奥,但对这些人来说已是叹为观止。 永安帝下令:“图纸上标注的三角板、量角器、圆规、丁字尺和游标卡尺,你们按照图纸上所要求的尽快做出来。有何不懂的写下来呈给朕。” “陛下,臣斗胆,这些东西不知是出自哪位高人之手?”工部司马询问。 永安帝没说话,司马一看到圣上的眼神,吓得哆嗦了一下,不敢再问了。永安帝让工部官员回去着手制作,然后对两位寺人说:“你们日后就跟着顺伃吧。” 两名寺人当即跪下磕头谢恩:“奴婢谢陛下隆恩!” 现在谁不知道能到顺伃俍俍身边伺候是最大幸事。永安帝却冷声敲打:“你们是朕赐给顺伃的,若他不喜欢,你们也就别留着了。” “奴婢一定尽心伺候顺伃俍俍!” 找人做工具,结果工具还没做出来,却多了两个要养的寺人。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刚见过面的两名中年寺人,卓季无语的同时也挺感谢永安帝的,他手边还真少这样的人。让王保去安置两人,卓季对冯喜说:“多谢你亲自送过来。最近都没见张公公,很忙?” 冯喜却要哭了:“顺伃俍俍,您可别问奴婢师父,您不问问陛下吗?” 卓季被冯喜逗笑了,说:“年底陛下肯定忙。好了好了,我不问了。来来来,要过年了,我提前给你拜个早年。” “哎呦!俍俍,您可饶了小的吧!” 冯喜真要哭了。卓季哈哈大笑地把一个红包塞到了冯喜的怀里,说:“陛下最近忙,我也忙。我就不去奉天殿打扰陛下了,你帮我问问陛下,我要的那两样东西什么时候能做出来。尽量在明年五月份之前,我怕晚了会误事儿。还有,代我向你师父拜个早年啊。” 冯喜这回是真哭了,顺伃俍俍,您这要害死奴婢跟师父了!常敬抱着一个盒子过来,交给了冯喜,说:“冯公公,这是我给张总管准备的年礼,您帮我交给张总管。” 冯喜泪流:“俍俍,您就没有别的话跟陛下说吗?” 卓季摇摇头:“没。” 冯喜哭着走了。冯喜一走,常敬就说:“主子,您说几句好听的让冯公公带回去多好。陛下很久没来了。” 卓季转身进屋,嘴里说:“陛下的小公举心估计又泛滥了,他要傲娇,我也没办法。想听好听的?打死我也不说。” -- 第109页 小慧和常敬:“……”主子,求您别说一些奴婢们听不懂的话成吗? 第44章 永安帝又怒了。他赐给了卓季两名工匠寺人,卓季竟然一句好听的话都没叫冯喜带回来。唯一带回来的话就是让自己催史玉那边快一点给你弄出玻璃和不锈钢!好么!他给冯喜拜早年!给张弦年礼,就是不提他!什么,给张弦年礼的是常敬?当他这个皇帝是傻子不成?他看不出真正给张弦的是谁?! 张弦和冯喜在下边吓得是两股战战,心里淌泪。这回真要被顺伃俍俍给害死了。永安帝一抬眼看到那两个令他窝火的人,拿起桌上的镇纸就砸了过去:“滚滚滚!都给朕滚!” 张弦和冯喜丝毫不敢耽搁,屁滚尿流地滚了。两人跑出止行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动作一致地擦冷汗。冯喜:“师父,这顺伃俍俍到底是真不知陛下是故意不去翔福宫,还是假不知啊?” 张弦瞪了徒弟一眼:“蠢蛋!顺伃俍俍是什么人?那是人精中的人精,他能看不出来?” 冯喜哭脸:“那顺伃俍俍就是故意惹陛下生气了?” 张弦叹了口气:“是也好,不是也好,顺伃俍俍看来是不会主动来找万岁。可万岁心里又着实不舒坦。” 冯喜:“师父,陛下到底是怎么了?顺伃俍俍哪儿惹陛下不高兴了?之前不都挺好的吗?”冯喜心里嘀咕,那山楂的事儿还是顺伃俍俍查出来的呢,陛下不仅不赏赐顺伃俍俍,还跟俍俍置气! 张弦又瞪了徒弟一眼:“少问!” 冯喜拍了下自己的嘴巴,不问了。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红包,递过去:“师父,顺伃俍俍给的,顺伃俍俍还给徒儿拜了个早年,还让徒儿代他给您拜个早年。” 张弦感慨,他和徒弟的脑袋还能在脖子上好好待着,顺伃俍俍是吃准了万岁不会迁怒吗?他推回去:“顺伃俍俍给的你就装着。” 冯喜左右看看,小声:“师父,常敬给您的是什么呀?” 张弦也左右看看,小声:“我去看看,你守着。有人问起来你知道怎么回吧?” “知道,师父您快去吧。若是好东西,师父您可要给我留一份啊。” “去一边儿。” 张弦去拆礼物了,冯喜喜滋滋地掏出红包,打开。低呼一声,冯喜跟做贼似的又左右看看,急忙把红包揣进衣襟里。竟然是两块金裸子!虽然只有两块,但对他这样一个小寺人来说,顺伃俍俍又是那样的宠侍,这两厢之下,意义可就不同了。 奉天殿里有各个供宫人守夜、休憩的小间。冯喜带回来的东西就放在止行殿的小间里。张弦也是好奇的很,他速速去了小间,找到那个盒子,打开。里面有十个瓷瓶,张弦拿起一个,打开瓶盖。一看他就知道是什么了,清凉膏。张弦看到盒子里还有一张纸,他放下这瓶清凉膏拿起来,展开。 纸上画了三幅画,分别是一个人在自己的腰上、膝盖和肩膀上贴膏药。这种画画的风格张弦不陌生,一看就是用鹅毛笔画的,整个郸阳宫也就只有一个人会用鹅毛笔。张弦楞住了,只觉得手里的纸有千斤重。 ——“张公公你这是……” ——“让顺伃俍俍见笑了,奴婢就是有点腰酸,过几日就好了。” ——“撞到了?” ——“不是。陛下最近忙,奴婢伺候的时间有点长。” ——“哦,弯腰的时间长了是吧?” ——“嗳。没事没事儿,奴婢也是好日子过久了,人娇气了。” ——“张公公你每天做的可是体力活。时间长了腰肌劳损什么的肯定会有。改日我给你配副膏药贴贴。” ——“奴婢哪能让俍俍您给奴婢配膏药,奴婢过几日就好了,俍俍您可千万别。” ——“好吧。” 一个多月前他与顺伃俍俍随口的几句交谈,张弦早就忘了。可此时此刻,不识字的张弦看着这简单易懂的画,眼眶湿润了。他忘了,顺伃俍俍,没忘。张弦急忙把纸折好塞进衣襟里,手不稳地打开一个个瓷瓶。果然,清凉膏只有四瓶,其余的六瓶是黑乎乎的膏药。张弦擦了几下眼睛,把瓶子放好,盒子盖好。卓季不是第一个给张弦卖好的妃侍,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可张弦就是很感动,感动得眼泪有点止不住。他一边擦眼泪一边自嘲,又不是没收过比这更好的贵重礼物,他哭个什么劲儿,没出息! 等到张弦平静好出去,冯喜已经不在外头了。张弦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和衣裳,深吸了几口气,弓腰低头进了止行殿。 “干什么去了?” 张弦一进去,就听到陛下问他。张弦回道:“奴婢去拾掇了下自己。” 永安帝:“没去看看翔福宫给你送了什么年礼?” 张弦抬头,讪笑:“奴婢什么都瞒不过万岁您。” “哼!” 冯喜在一旁低着头不敢出声,张弦走过去给万岁斟茶,路过冯喜时他踢了冯喜一脚,冯喜低着头出去了。张弦道:“常敬孝敬奴婢的年礼就是清凉膏。”放下茶壶,张弦低声:“万岁,您这火发出来,心里头是不是舒坦一点了?” 正要喝茶的永安帝拿杯子的手一顿,抬头。张弦:“万岁,自‘山楂案’之后,您这心里就一直窝着火。程氏已死,奴婢也知道您这火没地方发。可您一直憋着有损龙体啊。您今日跟奴婢发发火,这心里头可舒坦些?” -- 第110页 “哼!” 永安帝拿起茶碗,喝茶。 “万岁,奴婢是觉着,顺伃俍俍是宿慧者,奴婢不识字,可奴婢觉着,顺伃俍俍‘以前’肯定是个不一般的人。后宫的俍俍、娘娘在意的事儿,搁在顺伃俍俍头上可能就是小事儿。相反,后宫的俍俍、娘娘不在意的事儿,搁在顺伃俍俍头上可能就是大事儿。万岁,顺伃俍俍是大智慧者,您跟他怄气,顺伃俍俍可能都不知您在气什么,您若是不高兴了,不如直接去跟顺伃俍俍说?” 永安帝把茶碗重重放在御案上:“朕是九五至尊,朕去跟他说?他再是大智慧者,他也是朕的侍嫏!朕是他的男人!朕就要看看,朕多久不去翔福宫他才能看出来朕在对他不满!” 张弦低下头,莫名觉得万岁纯粹是没事找事儿。 “朕今晚去衍信宫!” “……是。” 后宫的妃侍们表示看不懂了。陛下突然不去翔福宫了,跑去衍信宫了!还连着去了三晚!听说,明傛这三天都没能下得来床,可见陛下要重新恩宠明傛了。有人在背后议论,明傛利用顺伃重新入了陛下的眼,转身明傛就把陛下从顺伃那里抢走了。陛下离开衍信宫后,又在华阳宫连宿四晚。德傛一直病着,陛下虽没留宿,可白天却是在云玥宫一坐就是一个时辰,唯独不去顺伃的翔福宫。 翔福宫的宫人们很着急,小慧和常敬最着急。卓季像一个没事儿人一样拿着从工部送来的画图工具埋首在了图纸中。 “俍俍,阿桂来了。” “嗯?” 眼睛在图纸上的卓季头也不抬,一时没反应过来阿桂是谁。常敬提醒:“是明傛俍俍的贴身寺人。” “哦。”卓季抬起头,“有什么事儿?” “阿桂说明傛俍俍病了,想您过去一趟。” “哦。那给我换衣服吧。” 宫里的风言风语卓季也听了一耳朵,不过对于明傛是不是利用他这件事儿他自己心里有数。当初德傛就跟他说得很清楚。坐着步辇去了衍信宫,见到明傛,卓季吓了一跳,明傛这是真病了! 明傛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容颜憔悴,卓季一坐下来他就突然抓住了卓季的手,眼眶红了:“顺伃,我,我真的没有把陛下从你那儿抢走的念头,一点都没有!” “停停停!” 抬手制止明傛继续说,卓季皱着眉头问:“明傛俍俍,您不会就是因为那些风言风语病倒了吧?” 明傛的眼角滑下了眼泪,看起来很难过,阿桂忍不住说:“顺伃俍俍,我家主子,受伤了。” 卓季:“受伤了?伤哪儿了?” 明傛:“阿桂,你出去。” 阿桂出去了,常敬也出去了。明傛的手很凉,屋子里不算冷,但他的手凉得就好似屋里没有炭火似的。卓季反握住明傛的手,问:“俍俍,您伤哪儿了?” 明傛看着卓季痛苦地说:“顺伃,其实我早就绝了,得圣宠的心思了。陛下之所以给了我一个‘傛’的位份,只是看在我外祖的情分上……我模样,不讨喜,性子,不讨喜……也没能给陛下生个一儿半女……又怎么会叫陛下喜欢。德傛让你来找我,我知道他的意思。他就是想让我多跟你亲近亲近,好叫陛下能注意到我,给我一个孩子。” 卓季握着明傛的手稍稍用力,另一手抬起拨开明傛脸上沾上的发丝。明傛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陛下来了,我知道是你帮了我。我,我特别高兴,也特别感激你,我想抓住这个机会,只要,只要我能有一个孩子,我可以再也不出现在陛下面前。可是我……”明傛闭上眼睛,面如死灰,“我不仅不能让陛下尽兴,还不争气地受了伤。受了伤,又如何能要孩子……”明傛睁开的眼睛里是绝望,“我知道,陛下,不会来了……顺伃,我没有,我从来没有想过利用你,把陛下抢走……” 卓季捂住了明傛的嘴,声音沙哑地开口:“俍俍,我先看看你的伤。” 明傛摇头,这样没有盼头的熬着,还不如就这样死掉好了。卓季长出了一口气,说:“俍俍,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美好,很美好的风景。成为后妃,哪怕不得宠,哪怕没有孩子,也可以活出属于自己的精彩人生。俍俍,您的命运不在别人的手里,只在您自己的手里。” “郸阳宫,这一方的天地,很小。可是,我们又何尝不能在这一方小天地里创造出一方大世界?您的人生,难道就只是衍信宫,就只是侍寝生孩子吗?” 明傛怔怔地看着卓季,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卓季两手握住明傛的手:“陛下天赋异禀,本来就难承受。陛下稍不克制,侍寝的人就会受伤。这不是您的错。您久盼陛下,陛下来了您自然会紧张,怕伺候不好陛下。越紧张,您就越放不开,床事上就会越难过。这都是很正常的。不瞒您,我第一次,疼得恨不得在陛下身上咬块肉下来。” 明傛咬住了嘴,眼泪不流了。 寝宫外,张弦低着头,恨不得挖个坑跳进去避开屋内顺伃俍俍的说话。听说明傛病得厉害,还去找了卓季,心虚,心里又猫抓的永安帝就跟着过来了,但他没让宫人通报,就站在外面光明正大地偷听里面的两个人说话。 “唉,”卓季叹了口气,“话本里的男主角,恨不得一个个的阳物能顶破天,让女主角爱得死去活来。但现实中,遇到这样的男主角,例如陛下,我们可就吃苦受罪了。” -- 第111页 “顺伃,别胡言!”明傛不伤感了,就觉得臊得慌。他不懂男主角、女主角是何意,但依稀也明白。永安帝斜睨张弦,你这给顺伃找的都是些什么话本!张弦整个人弯得脑袋都要抵着地板了。 卓季:“俍俍,我给您看看。如果不严重,您就养着。若严重,我给您配药,偷偷地配,不让别人知道。” 明傛咬着嘴,过了半晌,他点点头。张弦和冯喜拉着阿桂退了出去,永安帝站在原地不动。卓季掀开被子,脱了明傛的寝裤和亵裤。明傛羞赧地闭上眼睛,分开腿。卓季的眉头皱得紧紧的,明傛的两处都伤到了。卓季从药箱里拿出棉棒给明傛检查,他没有直接上手,明傛的羞耻感还轻一些。 给明傛检查完了,卓季给他套回裤子,盖好被子,说:“伤不重,但也不轻,陛下可能是太久没碰你了,太激动,就没控制住。” 明傛的脸通红。卓季说:“我开三个方子,一个清洗伤处,一个在清洗完之后涂抹,还有一个内服的汤药。最多半个月就好了。涂抹的那个,您平时若觉得不舒服了也可以用。” “顺伃,谢谢你。” 卓季笑笑:“作为陛下的小老婆,咱们要互相帮助,互相扶持,您说是不是。” 明傛噗嗤笑了,他知道陛下为何会宠爱顺伃了。顺伃的温柔体贴,和他曾经认为的温柔体贴完全不同。 “俍俍,您躺着,我回去给您配药。内服的汤药方子我写好交给阿桂,您先喝着。” “好。顺伃,我还是要谢谢你。” “我还等着俍俍您给我配颜料。不过俍俍您配颜料的时候最好戴上口罩,避免颜料的气味刺激。” “好。” 安抚好了明傛,卓季就出去了。一出去看到永安帝就站在外头,他愣了下,但也仅是愣了下,似乎早就知道有人在外头。卓季对永安帝露出一抹莫名的笑容,突然惊讶地开口:“陛下?!您来了?您是来探望明傛俍俍的?” 床上的明傛吓了一跳,挣扎地坐了起来。这边,卓季已经拽着永安帝进来了,嘴里还说:“陛下您来的正好。您快劝劝明傛俍俍。俍俍一直担心他没服侍好您,药都不肯吃。” 永安帝被动地在床边坐下,让明傛躺回去,被动地说:“你好好养着,这次是朕,孟浪了。” “陛下!”明傛吓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卓季在永安帝后面用力戳他的背,永安帝伸手握住明傛的手,明傛本来被卓季哄回去的泪又崩溃了。卓季又用力戳,永安帝干巴巴地说:“把身子养好,才好给朕怀龙嗣。” “陛下……”明傛呜呜哭了,陛下还会到衍信宫来?还愿意给他孕育龙嗣的机会? 永安帝站起来:“让顺伃快去给你配药,你好好躺着,等朕忙完了再来看你。” “陛下,侍身会听顺伃的吩咐,会很快把身子养好……” 第45章 永安帝和卓季一起离开了衍信宫,郸阳宫内的某个谣言也就不攻自破。永安帝没让卓季回翔福宫,而是带着他去了奉天殿。一路走进陶渊阁,永安帝黑沉着脸训斥:“你都跟明傛胡乱说些什么!” 卓季坐下:“陛下听了多少?”嶼汐團隊整理 永安帝气鼓鼓地坐下:“该听到的朕都听到了!” 卓季:“陛下,您心里有火,该跟谁发跟谁发,您把火发在明傛身上算什么。” 永安帝冷眼:“你这是在说朕的不是?” 张弦和冯喜匆匆退出去,再呆下去他们两个绝对会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卓季平静地看着愤怒中的永安帝,平静地说:“陛下,您不是处男,您也不是初尝情欲的年轻小伙子。明傛的伤根本就是可以避免的。陛下您在衍信宫连宿三晚,明显不是厌弃明傛,可您却把他伤成那样,不是泻怒又是什么?陛下,您觉得这样好吗?” “放肆!” 永安帝拿起手边的茶杯就砸到了地上。卓季无视他的怒火,说:“陛下近日阴阳怪气的,臣等不是陛下您肚子里的蛔虫知道陛下您的心思。您不说,谁也猜不到,臣也不会去猜。说来,明傛是您的侍嫏,您不把他当人,臣也管不着。好在臣还有一手医术,能帮帮他。” “卓季!你是不是真以为朕不敢动你!” “师父,您想想办法,怎么办啊!”外头冯喜要吓死了。陛下和顺伃俍俍见面之后,还从未发过这样大的脾气。 张弦也是惴惴不安的,但:“万岁绝对不会杀顺伃俍俍的,最多就是冷落一阵子。” 屋里,卓季站起来:“陛下,我从来不认为您不敢动我。但陛下,您心里不痛快却叫别人去猜这难道不是强人所难?您对明傛的所作所为和那些家暴老婆的男人有什么区别?这种事情说出去难道陛下您脸上就好看?” “卓季!” 永安帝一脚踹翻了脚踏,卓季就那么看着他,眼里无波无痕。看着他这样的双眼,永安帝想到了他第一次见卓季时的那一幕,那人就是这样一双空洞无波的眼睛。 永安帝急喘了几下,暴躁道:“是!朕是心里不舒坦!卓季!朕宠你确实是有私心,朕需要你脑袋里的那些东西!但朕也同样是真的想宠你!可你呢!” “你是把身子给了朕,那也是朕强要的!朕若不要,你永远都不会给!你心里可有朕?你可在乎朕,在意朕?后宫的妃侍,朕宠幸谁,在谁宫里过夜,招谁侍寝,你都不在乎,你统统都不在乎!你巴不得朕日日宠幸别人别来碰你!” -- 第112页 “整个后宫,就没有一个人比你大度。你为何对嘉贵姰和德傛有孕那么上心,因为你从未想过给朕怀龙嗣!你跟嘉贵姰、德傛说受孕之事时,你心里可有一点点介意,可有一点点不甘?” “秀女、端郎正月十六就要入宫。你问过朕吗?你问过任何人吗?你连朕是否会真的不让卓淑珍进宫都不在乎!你还巴不得新入宫的妃侍能把朕勾引走,还你清净!” 吼完这些,永安帝一屁股坐在龙座上怒容难消。卓季避开永安帝的怒视,许久后,他开口:“陛下,您爱我吗?” 永安帝的身体顿住。 “陛下想要我的爱,想要我的心,那陛下您呢?您爱我吗?您的心里只有我吗?” “朕是皇帝!” 卓季看向他:“陛下,您想要三宫六院所有人的心,所有人对你的爱,但您,却不能拿出自己的心,拿出自己的爱,您不觉得很不公平?” “你跟朕讲公平?”永安帝握住了拳头,怒火更加高涨。 卓季依旧平静,眼里无波:“我是陛下的侍嫏,我把自己给了陛下。我要和那么多的嫏哥儿、女人分享您,难道我就没有权利守好我的心?陛下,您不会不知道,后宫那些爱您的妃侍有多痛苦。别的不说,就说我。陛下宠爱我的这段时间,嘉贵姰、德傛、明傛、惜贵妃,所有的人,他们痛苦吗?他们难受吗?” 永安帝一掌拍在桌上:“进了宫,这就是他们要承受的!朕是帝王!朕可以宠,绝不能爱!” “所以陛下又有什么理由让我爱?” 永安帝的眼睛里冒出了火。 “陛下您这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您可以不爱,我却不能不爱,必须要爱。陛下,您宁愿看着我和其他人一样痛苦,难过,跟他们争风吃醋,也一定要我拿出我的心,是这样吗?” “朕只是要你心里有朕!” “这有什么区别?我心里有了陛下,就想独占你,就不愿意去分享,就会嫉妒,就会吃醋,就会难过!这是人的天性。我是宿慧者,我不是圣人!我没那么高的情操!相反!该自私的时候我会自私,该残忍的时候我更会残忍!陛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不要求陛下您爱我,陛下,也不要强求我的心。” 永安帝坐着,双眼喷火地看着平静的卓季。卓季站着,无惧无情地注视着永安帝。末了,永安帝突然站起来就往外走:“你给朕滚!朕不想看到你!” 永安帝走了,冯喜哆哆嗦嗦地进来,流着眼泪:“顺伃俍俍,您就别犟了,您跟陛下说几句软话,陛下,陛下是真的在意您。” 卓季走到冯喜跟前,拍拍冯喜,微笑地抬手用袖子擦了擦他的泪:“男儿有泪不轻弹,我跟陛下吵架,你哭什么?” 卓季一这么说,冯喜哭得更伤心了:“俍俍,奴婢,奴婢不想看到您跟陛下这样……俍俍,您是这宫里,最好的俍俍……”奴婢,怕您出事。 卓季又给冯喜擦擦泪,说:“小喜子,放心,我死不了。” 卓季回翔福宫,他前脚进宫,后脚翔福宫就被禁军围住了。陛下有旨,顺伃触犯龙颜,罚闭门思过。任何人不得探视。传口谕的是张弦,没有说禁闭多久。消息一出,郸阳宫哗然,就是太后都被吓了一大跳,急忙让人去喊皇帝到寿康宫。明傛得知此事,顾不上身体疼,换了衣服就跑去了云玥宫。 德傛惊了,嘉贵姰惊了,惜贵妃都惊了。这完全毫无预兆!很快,消息从奉天殿传出。顺伃和陛下在陶渊阁内大吵一架,顺伃惹怒了陛下,被陛下惩处。明傛几乎哭死过去,顺伃一定是为了他才会和陛下吵架。从明傛那里知道了前后,德傛顾不上还不到三个月的身孕,也顾不得外头的寒冷,坐上步辇匆匆去了奉天殿。 “陛下,德傛俍俍求见。” “不见!” 永安帝站在御案边写大字,写一张揉一张。张弦无奈,出去传话,很快他又回来,说:“陛下,德傛俍俍说是有大事要禀报陛下。” 永安帝丢了笔,心烦地坐下:“让他进来吧。” 德傛带着一身的寒气进来了,只不过进来的他却是一手捧着肚子,一手抚着腰。看到他这个模样,张弦张大了嘴,永安帝也坐直了身体。 “陛下,”德傛行礼,“侍身听说陛下与顺伃吵架了,实在是不放心,过来看看您。” “你,怎么回事?” 永安帝抬了下下巴。德傛看着自己的肚子微微一笑,抬头说:“陛下,本来还要过几日才能跟您说。只是侍身见您心情不愉,想想,说出来叫陛下您高兴高兴。” 张弦激动地看向万岁,永安帝站了起来。 德傛的眼里露出母性的光芒:“陛下,侍身,有孕了。” “万岁!恭喜万岁贺喜万岁!”张弦跪下就道喜。永安帝盯着德傛的肚子,没有反应。 德傛上前两步:“陛下,这个孩子已经两个多月了,还有八九天就三个月了。顺伃说三个月前的孩子很小气,不喜欢太多人知道他的存在,叫侍身过了三个月再说。” 永安帝回神:“快坐下!” 张弦爬起来扶着德傛,小心翼翼地送到旁边的隔间,让德傛坐下。永安帝跟过去,紧张了:“这还不足三月你就告诉朕了,会不会!”民间本就有孩子三月才坐胎稳定的说法,只不过并不严格。 -- 第113页 “不会。”德傛轻摸肚子,说:“只要别闹得满宫皆知就行。侍身也是怕奉天殿里人多嘴杂的……” 张弦立刻说:“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永安帝激动极了,又担心:“这不能说,膳食上可如何安排?” 德傛:“顺伃写了一份膳食单子,每个月该吃什么,该怎么吃都写得极为详尽。侍身只要对着让宫人们去做便是。” 德傛这么一提,永安帝就想到了他与卓季的那场争执,情绪低沉了下来。德傛好似没看出皇帝的异样,说:“侍身那天只以为是腰疼,幸亏顺伃在场。他给侍身一查,发现侍身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也就是那天,侍身和贵姰俍俍才知道,不能吃山楂。” 永安帝的手一震,开口:“他是因为知道你有了身孕,才跟你和贵姰说起了有孕后该注意的?” “是。那天本来是说造纸厂的事儿,他见侍身腰不舒服。若不是凑巧,侍身还糊涂着。也得亏顺伃在,谁又能想到酸酸甜甜的山楂,有孕之人却是吃不得?谁又能想到,太医署……” 永安帝看向别处,不作声。德傛:“陛下,您和顺伃……” 张弦退了出去。许久后,永安帝出声:“德傛,你心里,可有朕?” 德傛站了起来:“陛下!侍身心里,自然只有陛下!您是侍身的天,是杦儿和这个皇儿的父皇!” 永安帝又问:“朕宠爱卓季,你可介意?” 德傛不敢看皇帝,他慢慢坐下,过了好半晌才哑着嗓子说:“侍身,又如何,不介意?可您是,陛下,是天下之主。这后宫里,就算没有顺伃,也会有别人。”德傛又笑了笑,“也好在顺伃是个好的,值得陛下疼宠。” 永安帝却自嘲一笑:“可他,却不会。” 德傛的眼睛倏然瞪大地转向皇帝,就见皇帝站起来朝前走去:“他不会。德傛,回去吧,照顾好朕的皇儿。” 不知为何,看着皇帝的背影,德傛突然有些鼻酸。 明傛在云玥宫一直等消息。见到德傛回来了,他跑过去焦急地问:“德傛,可问出来了?” 德傛让福全等人退下,坐下说:“陛下和顺伃的事儿,与你无关。你好好养身子,别操心了。” 明傛的眼泪下来了:“怎么会与我无关?陛下和顺伃从我那儿出去没多久顺伃就被陛下罚了思过,还派了禁军,一定是我与顺伃说的话惹陛下不悦了。” 德傛长叹一声:“我说了不是就不是,你也别往自个儿身上揽。陛下和顺伃,就是今日不吵,往后也要吵。陛下和顺伃之间的事儿,谁也管不了,也不能管。” 明傛:“到底是什么事儿?” 德傛摇摇头:“别问了。若顺伃想不通,他和陛下之间只怕会更糟。过几日陛下气性没那么大了,我去翔福宫走一趟。” “可是陛下不许任何人探视。” “我自有办法。” 德傛去了奉天殿,没能劝得了陛下。随后嘉贵姰也去了奉天殿,同样无功而返,就是太后都问不出皇帝和顺伃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嘉贵姰坐在炕上发呆,昌安在一旁不敢多问。嘉贵姰的心里五味杂陈。陛下没说他与卓季之间因何争吵,可陛下问了他一句话。 陛下问他:“朕与自由,你会选哪个?” 他当时的回答是想都未想:“臣侍选陛下。” 那一刻,陛下眼里闪过的黯然他看得清清楚楚。陛下为何会黯然?陛下与卓季争吵,卓季被变相囚禁,那卓季选的是什么就显而易见了。卓季选的,是自由。 陛下,越来越在意卓季了,所以才会如此介意卓季的选择。可嘉贵姰,却恨不起来。越跟卓季接触,他就越恨不起来,也越能体会到为何陛下对卓季会那般不同。即便是囚禁,也派了禁军。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卓季即便是被囚禁了,谁也不能欺负到他的头上。 “卓季啊卓季,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想到那一天卓季抱着自己安慰,嘉贵姰双手抱住自己。 “俍俍?可是冷了?” 嘉贵姰陡然惊醒,放下胳膊:“没事。” 第46章 被再次“囚禁”的卓季跟没事人一样在书房里继续他的画图。翔福宫内的宫人们每次看到自家主子都是欲言又止。卓季被囚禁,翔福宫的宫分却分毫没少。有太后、嘉贵姰掌管着侍嫏的宫分,谁敢苛待他。更别说皇帝赐的武寺、御内侍卫还在翔福宫里没撤走呢。 “主子,您,您真的不喜欢圣上吗?”小慧忍不住了。 埋首于图纸中的卓季说:“小慧,你就别为难你家主子我了。我自己都不知道喜欢和爱是个什么心情。陛下不是之前心情不好吗,跟我吵一架泻泻火,省得又牵连无辜。” 小慧还想说什么,被常敬撞了一下。 还有两天就是除夕了,永安帝小年那天就封笔了,整个大俣国都进入了迎接新年的准备中。除夕当天要祭祖,晚上还有宫宴,也相当于家宴,初一一早要祭天,整个年节一直要到正月二十之后才算结束。永安帝没有解除翔福宫的宫禁,更没有下旨让卓季参与除夕的祭祖仪式和晚上的宫宴,这意味着除夕那天,卓季很可能无法出面。卓季不着急,翔福宫上下却是急死了。 花姑姑进来:“主子,德傛俍俍来了。” -- 第114页 卓季直起上身,蹙眉:“这大冷的天他乱跑什么?” “……” 卓季站起来:“往东阁加多一个炭火盆,把阁内的熏香灭了。不要上茶,上蜂蜜水。” “是!” 卓季洗了手,衣服也没换匆匆去了东阁。德傛坐在炕上,手里抱着一个手炉。卓季一进来就说:“德傛俍俍,这么冷的天您不在您的云玥宫好好呆着,跑我这儿干什么?” 德傛怒了:“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本宫来看你,你到嫌弃本宫了!” 卓季在德傛对面坐下,无视他的不满:“您现在是普通人吗?您要跟以前一样,我才不管您。” 德傛知道卓季是担心他,他不满归不满,还是承卓季的情的。他没说话,卓季也不出声了。等到宫人们把东阁里按照卓季的要求布置妥当,又给德傛送上蜂蜜水全部退下后。德傛才压低声音说:“你不能出门,本宫又不敢随即叫太医署的人过来,这不,只能来找你。” 卓季:“手。” 德傛很乖觉地把手放到炕桌上。卓季给德傛检查,检查完后,他说:“孩子很好,您的身体也不错,不过天太冷了。您这样跑来跑去的万一感冒,也就是得了风寒什么的,就糟糕了。我知道您是担心我,但您现在的身体不同以往,开不得玩笑。” 德傛伸手就抓住了卓季还没收回去的手,正色说:“卓季,你跟我说,你和陛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与陛下一起这么多年,从未见过陛下那般难过。” 卓季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陛下对我的要求,有点难为我。俍俍,我会解决的,你放心。马上要选秀了,我这样不也挺好,清净。” 德傛一想就明白了卓季的意思,确实,卓家的那位嫡女可是就要入宫了。到时候少不得要来烦卓季。卓季现在被拘着,要不是他有孕在身能拿到陛下的手谕,他也见不到卓季。不过! “你说你会解决,好!你给我一个期限。” 卓季沉默了一会儿,笑笑:“三月初十之前吧。” 德傛凝视着卓季,三月初十天寿节,陛下的寿辰……他抬手狠狠捏住了卓季的脸。卓季疼得大叫:“俍俍手下留情!” “三月初十之前我要是看不到你出门!看我怎么处置你!” 卓季揉着自己的脸,忙不迭地点头:“三月初十前,我肯定能解决。正好我最近需要修身养性研究点东西。俍俍,您现在就可以公开您的好消息了,不然过年人多,万一遇到鲁莽的。不过公开之后您要务必谨慎。我始终认为,防人之心不可无。” 德傛正色地点头:“你放心,我省得。我就照着你写的那些做,你没写的,我一律不会碰。” “满了三个月,俍俍就要多动动了。正好,我教您几个动作,您每天坚持做,有助于生产。等我能出门了,您派一个身边的心腹过来我这儿跟我学习助产。” “好。” 德傛在翔福宫呆了一个时辰才走。离开翔福宫,他直接去了奉天殿。德傛一来,永安帝马上赐座不说,还让人取了保暖的垫子、毯子。 “天这么冷,你现在身子贵重,无事不要乱跑。”永安帝一手放在德傛的肚子上,提醒,全然忘了德傛能去翔福宫的手谕是他写的,或者说,永安帝故意忽略了。 德傛的手放在皇帝的大手上,说:“宫里除了顺伃,侍身谁也不放心。不叫他看看,侍身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他怎么说?”永安帝稍稍避开德傛的注视。 德傛假装没看出皇帝的别扭,道:“顺伃说一切都好,还教了侍身几个强身的动作,说是有助于生产的。他说,让侍身这两日就放出消息,免得过年时人多,遇到鲁莽之人。” 永安帝点点头,他也有这个打算,道:“朕让太医署宣告。朕拨一个武寺去你身边儿,直到你平安生产。” 德傛惊喜万分,起身就要谢恩,被皇帝按了回去。永安帝说:“你这一胎来之不易,朕也是盼了许久,不能有半点闪失。若贵姰他们能顺利怀上,朕也会给他们派武寺。” “臣侍谢陛下挂念。”德傛的眼眶泛红,他是真的惊喜并感动了。为此,他也特别感谢卓季。他得到的圣宠比不上卓季,但绝对算得上是后宫得宠的侍嫏,这是他曾经根本无法奢望的事情。德傛握住永安帝的手,宽慰:“陛下,给顺伃一些时日。他亲口对侍身说,他要给陛下您祝寿。” 永安帝的双眼瞬间浮现某种光亮。看着这样的陛下,德傛又心酸又无奈。 “陛下,顺伃之所以不来找您,也是因着马上要选秀了。侍身看得出来,他是真的不想与卓家的嫡女见面。他说秀女马上要入宫,他现在被您罚思过,还清净。” 永安帝反握住德傛的手,第一次给出准确的回应:“卓家的人,朕有一个叫朕头疼的就够了。” 德傛笑了,说:“陛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顺伃为何不喜卓家嫡女?卓家嫡女入了宫也是妃嫔,得不得宠,只要顺伃不理会她,卓家能拿他如何?若侍身是顺伃,恐怕还会叫这个妹妹入宫,这才好报仇,才好泄愤。” 永安帝:“那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德傛:“侍身是觉得,顺伃是不想与自己的妹妹共侍一夫。” 永安帝愕然。 “侍身等人先顺伃入宫,先顺伃成为陛下您的妃侍。先来后到,顺伃不是不讲理的人,他不会因此去嫉妒侍身得陛下您的恩宠。可后来的人却不一样了,尤其是这后来的人里,还有他的亲妹妹。” -- 第115页 永安帝握紧了德傛的手,这么说,卓季还是,有一点在乎他的? “陛下,您宠谁都行,就是不能是卓家的其他人。” ※ 德傛从奉天殿回到云玥宫没多久,嘉贵姰和明傛就亲自过来了,两人来的意思外人都看得明白。两人一来,德傛就笑呵呵地打趣:“没想到贵姰俍俍您也这么心急。” 嘉贵姰姿态雍容地坐下:“德傛,你现在是有恃无恐了。” 德傛轻摸自己的肚子:“俍俍抬爱。” 明傛糊涂。 德傛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顺伃说了,他自己会解决,他还打算给陛下祝寿。只是新人要入宫,他也想趁机躲躲麻烦。” 嘉贵姰一听就明白了,明傛:“躲什么麻烦?” 德傛:“卓家嫡女要入宫选秀。” 明傛蹙眉,有些不高兴,担心地问:“陛下不会选她吧?” 德傛拿起蜂蜜水喝了口,但笑不语,一看他那笑容,嘉贵姰哪里不明白,他对明傛说:“选不选是陛下的事儿。她就算入了宫,也是妃嫔那边儿的,自有贵妃去头疼。明傛,你身子可好些了?” 明傛立刻愧疚地说:“都好了。” 德傛:“我都说了陛下和顺伃吵架跟你无关,你就是爱多想。” 明傛不吭声,顺伃一天不出翔福宫,他就一天无法安心。见平素最内向的明傛如此关心顺伃,嘉贵姰在心里感慨。要顺伃是个喜欢争宠的,他们谁能是他的对手? 明傛内向,却不笨。嘉贵姰一直坐着,他也看出嘉贵姰是有话要单独跟德傛说。他就先告辞了。只是他刚出云玥宫,就得知德傛有孕了,已满三个月,是太医署那边发出的消息。明傛大喜过望,原想返回去跟德傛道喜,想想嘉贵姰还在,他就止了步子,快速回衍信宫,给德傛准备厚礼。 德傛怀孕了,这是自原慧嫔生下原三皇子后宫里的第一胎。三皇子被永安帝过继给了宗室,皇室只有两位名正言顺的皇子。德傛这一胎意义重大,皇太后高兴得是合不拢嘴,也更满意卓季。果然卓季的这个“顺”起的好,他真是皇帝的福星。不过一想到卓季和皇帝还在闹别扭,皇太后就头疼。 消息一正式公布,永安帝的赏赐就到了。这些赏赐里最叫人意外的就是皇帝竟然赐给了德傛一名武寺。这项殊荣可是看得后宫低位份的妃侍们眼红。永安帝的这一赏赐也说明他对德傛这一胎的看重。嘉贵姰倒是不吃醋,德傛已经告诉他陛下不是只对德傛这么做。相比永安帝赐给德傛的武寺只是暂时的,皇帝赐给翔福宫的那两名武寺却很可能是永久的。 德傛有孕三个月才宣布,就是娘家兵部尚书府都给瞒着。不过消息一传出宫外,百官们就知道关家如今更是不同以往了。关明辉本来就是兵部尚书,如今德傛有孕,且不说德傛已经给陛下生下了二皇子,就看陛下如今对德傛的宠爱,关家也是水涨船高。关明辉本人心里跟明镜似的,儿子之所以能得宠,之所以能怀孕,都跟宫里的那位神秘的顺伃有关。关家帮今上开的“宝芝林药局”可也是沾了那位顺伃的光。关明辉让夫人准备了丰厚的年礼送到宫里,其中一部分就是让儿子转送给翔福宫的那位主子。 除夕当天天未亮,永安帝就从奉天殿出发前往宗堂祭祖。皇太后等后宫诸位贵主和皇室宗亲、朝廷重臣也全部前往。意料之中,顺伃卓季不在祭祖之列。这样的场合有着三品勋位的卓家也出席了,来的人是卓逸致。卓逸致之前有多欣喜若狂,现在就有多苦涩难熬。谁能想到在即将选秀的这个节骨眼上,卓季竟然出事了。 除夕的当天,在祭祖过后,皇帝会和后宫诸人享乐一天,晚上还有诸多活动,当天还要守岁,大年初三,皇帝会邀请朝臣和命妇入宫同乐。德傛有孕,永安帝免了他祭祖。白天永安帝与太后、后宫妃侍同乐时,德傛也只露面了半个时辰就回云玥宫了。他现在是后宫的重点保护对象。 郸阳宫内一片新年的喜庆,翔福宫却显得异常冷清。卓季画完了他的第一份图纸,和翔福宫的宫人们一起吃了顿算是丰盛的年夜饭就上床睡觉去了。永安帝在奉天殿与妃侍同乐,看起来兴致颇高,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心里很不得劲。永安帝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往德傛、明傛那边飘,若是卓季今晚在,他要么是坐在明傛身边,要么是坐在德傛身边,永安帝猜坐在德傛身边的可能性更大。至于另一位伃,瑾伃,永安帝自动忽略了。 妃嫔和侍郎第一排的位置是四个,按照规矩,永安帝的后宫贵姰、贵妃各一人,傛、妃却是各有三个名额,伃、嫔各四个。所以哪怕人数不够,妃嫔和侍郎所在两侧的第一排也要留出四个位置。永安帝的侍嫏只有一位贵姰两位傛,第一排剩下的那个位置自然是卓季的。只是今晚卓季不在,那个位置却莫名地空了出来,而理应坐在那里的瑾伃则坐在第二排的首位。 永安帝清楚,那个空出来的位置是嘉贵姰安排的。他没有训斥嘉贵姰不顾礼仪宫规。他自己心里清楚,如果今晚瑾伃坐在那个位置上,他恐怕年节一过就会找个由头把瑾伃降为雅人。他与卓季再如何争吵,也是他与卓季之间的事儿。永安帝必须承认,卓季是不同的,在他后宫的所有妃侍中,是不同的。卓季对他说了那样的话,他很气,却仍舍不得动他一根指头,舍不得把他贬去西三院,更舍不得把他贬去冷宫。不仅仅是因为卓季脑袋里的东西。帝王不会有爱,他不会爱卓季,但他是在意卓季的。 -- 第116页 德傛坐了半个时辰就被皇帝特赦回云玥宫休息。太后也坐不久,德傛离开后没多久她也回了寿康宫。歌舞仍在继续,妃侍们也纷纷献上年礼。永安帝表现得很高兴,可嘉贵姰却看出皇帝的笑容似乎有些勉强。嘉贵姰招来随身伺候的昌安,跟他低声说了几句话,昌安走了。过了有一会儿,昌安回来了,在嘉贵姰耳边说了几句话,嘉贵姰眉头微锁,很快又没事人般的喝酒吃菜。其他人都不知,嘉贵姰心里在怎么骂卓季,那家伙竟然早早地就歇了! 除夕宫宴一直持续到近子时,永安帝留了嘉贵姰和惜贵妃守岁,这也是往年的惯例。不过惜贵妃却是激动得流了泪。她自知自己在陛下心里的地位不同以往,陛下今年仍旧愿意给她留这份体面,她怎能不流泪。 第47章 贵姰和贵妃左右陪着永安帝守岁。只要过了子时,吃过饺子,两人就可以回各自的宫所了。眼看着子时过了,饺子也吃了,惜贵妃鼓起勇气说:“陛下,臣妾想去翔福宫找顺伃给臣妾看看胡医首开的几个方子。胡医首医术精湛,可没给顺伃看一眼,臣妾总是不安。” 嘉贵姰深看了惜贵妃一眼,对脸色突然沉下来的皇帝说:“陛下,臣侍也想跟您讨一张手谕。臣侍的身子一直都是顺伃给看的,上一次的药也吃得差不多了,臣侍还想问问他要不要换药方。” 永安帝没好气地说:“他是朕的侍嫏!按着规矩,他还得叫你们一声兄姐。你们两个倒好,把他当贴身太医了。朕是不是还得给他一份太医的俸禄?” 嘉贵姰和惜贵妃对视一眼,惜贵妃大胆地挽住永安帝的胳膊,撒娇:“陛下,臣妾也知道这样不妥,可臣妾现在是求子心切。顺伃给德傛看了没多久,德傛就怀上了。这太医署的太医们厉害是厉害,但比起顺伃,还是差了那么一些。陛下,臣妾也是想当面感谢顺伃,若不是他,臣妾又岂会知道那山楂吃不得。陛下,看在臣妾年纪大了,怀龙嗣艰难的份儿上,您就给臣妾一张手谕吧。” 惜贵妃多久没这么跟陛下撒过娇了,心里还是紧张得砰砰砰直跳的。这边嘉贵姰也依偎了上去,挽住永安帝的胳膊:“陛下,臣侍这不是与顺伃关系亲厚,他又偏巧会医术吗?顺伃是侍嫏,臣侍等见他容易。贵妃是妃嫔,平素就是想见他,也要有所顾忌。只是有些事儿还真需贵妃出面,不然届时新人入宫,若有些事儿贵妃不知,万一坏了陛下的大事……若陛下不愿意,那就解了顺伃的思过,臣侍自然也就不需要跟您讨手谕了。”嘉贵姰所说的就是卓季给他的那本需要在后宫推广的医书。 永安帝推开身上的两个人,点点嘉贵姰:“什么要手谕,朕看你就是在为他求情!” 嘉贵姰低头不语。永安帝冷哼:“解除思过不可能!朕要好好治治他的胆大妄为!你们两个要手谕可以,但你们要记住,他是朕的侍嫏,不是太医署的太医!两宫的侍嫏、妃嫔,有病宣太医,别动不动就去找他!” 嘉贵姰:“陛下教训的是,臣侍会管好侍嫏的。” 惜贵妃见状也立刻说:“臣妾也会管好妃嫔,不叫她们去打扰顺伃。” “哼!” 永安帝起身走了,嘉贵姰和惜贵妃看向对方。惜贵妃还有些拿不准,嘉贵姰无声地对她说:“等着。” 果然没有等多久,冯喜过来了,低声说:“贵姰俍俍、贵妃娘娘,陛下歇息去了。明日开笔后,奴婢会把陛下的手谕给俍俍和娘娘亲自送过去。” 惜贵妃暗暗松了口气,和嘉贵姰一起离开。开笔之前,永安帝不能动笔。走出奉天殿,嘉贵姰开口:“贵妃这是要卖顺伃的好了?” 惜贵妃淡淡道:“贵姰不也是早早就卖了顺伃的好了?” 嘉贵姰:“陛下没有独宠,本宫又何必去介意。就算没有顺伃,也会有他人不是?不久后,这郸阳宫又要热闹了。” 惜贵妃:“陛下宠爱顺伃,本宫也看明白了,与其去跟顺伃争,不如与他交好。就如贵姰所说,他毕竟没有霸着陛下独宠于他。能治好腮脓症,能让三公主开始站起来,能让德傛四年后再次怀上龙嗣,只这些,本宫就争不过他。他若存了心的要争宠,这后宫谁能是他的对手?怪只怪,本宫明白得太晚。” 惜贵妃这么说,就是要休战了。之前两人都看着前方,慢走中的嘉贵姰扭头,同样慢走的惜贵妃也扭过了头。嘉贵姰:“贵妃,你我是陛下身边的旧人,可这后宫一向都是‘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今岁入宫的新人,可是有那么几个不凡的。你我再争,又如何争得过那些皮薄肉嫩的新人。无论陛下心里如何对你,你终究是贵妃,是妃嫔之首。” 惜贵妃停下:“贵姰,我知道我争不过你。无论是你在陛下心里的位置,还是皇长子。我也不想争了。我只想能有个孩子傍身。但我这贵妃的位置,也不是谁想拿就能拿走的。贵姰,我愿与你联手,你呢?” 嘉贵姰淡淡一笑:“我自然也是愿意的。” 两人相视而笑。而他们谁都没说,又谁都明白的是,在即将到来的后宫争夺,或者说,在往后每三年一次的后宫争夺中,他们能不能始终占据旧人的上风,不仅要看他们的手段和心计,还要看他们能不能始终拉拢到卓季。要说在后宫争宠中力量最雄厚的是谁,就是那个看起来没有丝毫背景,没有丝毫权势的卓季。就刚才陛下话中的意思,恼怒中也带着旁人无人能比的、陛下对卓季的偏爱。陛下如此盛怒中都还偏爱着卓季,还有谁能与其争锋?他们幸运的是,在新人入宫前,他们已经先认识了卓季。 -- 第117页 卓季睡到快中午才起床。少了暖床的人,他的睡眠质量又变差了。不过就算变差了,他也不会去哄某个傲娇的小公举的。起来的卓季在小慧和花姑姑的服侍下穿戴打扮好。他的打扮就是头发盘起。给翔福宫的所有宫人各包了一份结实的压岁钱,卓季接受了他们的磕头,就让他们各自去忙了。 卓季睡起来后向来没什么胃口,他吃了一碗香喷喷的福年面就去了画室,就在书房的隔壁,刚收整出来的。三天前,宫内司才把他需要的画纸送过来。油画的画纸和山水画的画纸不同,卓季只能找宫内司预定。他虽然被囚禁了,宫内司却不敢耽搁。 正准备干活呢,花姑姑进来禀报,惜贵妃和嘉贵姰来了。卓季惊讶,嘉贵姰来他不意外,惜贵妃太意外了!卓季脱下工作服立刻去东阁。见到两人,卓季行礼,然后对惜贵妃说:“贵妃娘娘登门,卓季这翔福宫立刻蓬荜生辉了。” 惜贵妃有些不好意思,嘉贵姰不满了:“怎么,本宫来,你这儿就不生辉了?” 卓季:“我今早还纳闷儿,贵姰俍俍您怎么不来看看我,还以为俍俍您不疼我了。” “你这嘴!”嘉贵姰点了下卓季的脑门,笑着坐下。 看卓季与嘉贵姰间相处的亲厚,惜贵妃心里有些涩涩的。两位后宫真正的贵主在罗汉床两侧隔着炕桌坐下,卓季坐在凳子上,正好在两人的中间,不偏不倚。嘉贵姰先开门见山地说:“顺伃,本宫的药吃得差不多了,你看看这药方可还继续?” “我先给您检查检查。” 让惜贵妃稍等,卓季带嘉贵姰去了隔壁的房间,放下了帘子。惜贵妃环顾东阁内的摆设,出乎他的意料,东阁内的名贵古董不多,字画也只有一张,不过一应器具倒是最好的,火笼里烧的也是最好的银丝碳。只看这些就知道,卓季根本就没有失宠。 大概一盏茶的工夫卓季和嘉贵姰出来了。惜贵妃问:“如何?” 卓季回道:“贵姰俍俍恢复的不错,只不过拖得时间有些久,还是要再喝一段时间的汤药。药方也暂时不用改。”他当然不会说嘉贵姰刚才在里面告诉了他惜贵妃前来的用意。 嘉贵姰没有就坐,而是说:“宫里事情多,本宫就不多坐了。” “我送您。” 卓季送嘉贵姰出去,很快就回来了。惜贵妃在卓季在炕桌另一边坐下后,说:“顺伃,之前胡医首给本宫瞧了瞧,也开了方子。本宫吃是吃了,可还是有些不大放心,你帮本宫看看。” “好。” 惜贵妃的大宫女如意把三张药方双手递给小慧,小慧再交给主子。卓季把三张药方仔细看过之后,说:“从药方上看没什么问题,但还是要检查过后才行。” 小慧去取来了腕枕,卓季给惜贵妃号脉之后,说:“小慧,你带贵妃娘娘去检查下盆腔。” “是。” 小慧跟在卓季身边这么久,会一些简单的抚触检查。如意跟着过去。因为需要解开衣服直接按压腹部,时间会有点久。对于惜贵妃的主动示好,卓季自然全盘接收,只是想到不管是嘉贵姰还是惜贵妃都对即将到来的选秀如临大敌,他就颇有些无奈。也难怪某位小公举对他那么不满,他的表现在后宫中确实是鹤立鸡群。但叫他一个内心是大老爷们儿的男人去跟一群未成年人争风吃醋,卓季就想对那位小公举说——陛下,臣妾做不到哇! 在小慧掀开帘子的时候,卓季回神。惜贵妃走出来,显得忧心忡忡。小慧走到主子身边附耳低声说了检查结果,还有她询问的惜贵妃有关葵水的情况。贵妃的病症自然不能就那么大咧咧地当众说出,小慧的做法才是对的。在小慧说完后,卓季让她取来纸笔,对照着胡彭举的那三副药方重新写方子。见卓季就用一根鹅毛写字,惜贵妃惊讶不已,也更意识到陛下宠爱卓季不是没有原因的。 小慧退了出去,如意留了下来。卓季写了两张方子,推到惜贵妃跟前,说:“娘娘,您的情况比贵姰俍俍的还要严重些。” 惜贵妃瞬间黯然:“胡医首也是这么说。” 卓季说:“孕宫,用一次,薄一次。您孕育过两胎,流过一胎,流产比生产更损伤身体。” 惜贵妃快哭了:“那本宫,还有希望吗?” 卓季点头:“有,但在您的身体彻底养好之前,您不能侍寝。” 惜贵妃咬住了嘴,卓季:“陛下会理解的。贵姰俍俍现在,也不能侍寝。” 惜贵妃深吸口气,点点头。卓季说:“这两副药方,一副是清宫、消炎,您孕宫有炎症。一副是调理身体。另外,您需要加强锻炼。每天在院子里先慢走,一天不少于半个时辰。之后不少于一个时辰。何时您走完不累了,就快走,还是从半个时辰慢慢增加到一个时辰。最后,就是慢跑。” 卓季详详细细地给惜贵妃演示了一番何为慢走,何为快走,何为慢跑。又教她每天睡觉前两手搓后腰。惜贵妃学得很认真。这些东西她之前是完全不懂的。卓季又写了一份她平时应该需要注意的事项,然后说:“‘母壮儿肥’,只是靠汤药调理好的身体是虚的。药物配合身体的锻炼,身体才能恢复得快,您怀孕后也才能撑得下去。” “顺伃,本宫真的还能怀上吗?” 卓季如实说:“您现在肯定怀不上,怀上也保不住,因为您有炎症,很可能会导致宫外孕,那是最糟糕的情况,会丧命的。” -- 第118页 惜贵妃吓死了。卓季给她解释了什么叫宫外孕,惜贵妃脸都白了。 “宫里,宫里以前有嫔妃就是怀了身子后流了很多血,然后活活疼死了。” “那很可能就是宫外孕。另外,流产次数过多形成习惯性流产,也会很糟糕。所以娘娘,如果您真的很想有孩子,一定要加强身体的锻炼,没事别天天坐在屋子里,要多动。” “好,好。” 惜贵妃宝贝般地把卓季写的那些东西收好。果然来一趟是对的! “另外,饮食上娘娘您也要多忌口。”卓季又拿来一张纸写下饮食上不能吃东西,还有可以多吃的东西。交给惜贵妃后,卓季说:“娘娘您何时腹部按着不疼了,葵水正常了,再来找我。” “好!” 惜贵妃看了如意一眼,如意收好饮食单子退了出去。卓季给惜贵妃斟满茶,就听惜贵妃说:“顺伃,之前本宫,多有得罪。” 卓季笑笑:“娘娘言重了。您又没害过我。” 惜贵妃揪着手里的帕子,说:“本宫现在,就想能有个孩子傍身。本宫以前,是嫉妒你。陛下对你,太不同了,即便是贵姰,都未曾被陛下如此宠爱过。本宫虽说是贵妃,但也是太后在陛下面前为本宫说情,本宫又是陛下身边的旧人,这才被抬到了贵妃的位置上……” 卓季静静地听惜贵妃说,耳边冒出了永安帝那一天的愤怒。 ——“后宫的妃侍,朕宠幸谁,在谁宫里过夜,招谁侍寝,你都不在乎,你统统都不在乎!” ——“你为何对嘉贵姰和德傛有孕那么上心,因为你从未想过给朕怀龙嗣!你跟嘉贵姰、德傛说受孕之事时,你心里可有一点点介意,可有一点点不甘?” ——“秀女、端郎正月十六就要入宫。你问过朕吗……” 在惜贵妃说完后,卓季问:“贵妃娘娘,可担心选秀?” 惜贵妃苦涩地笑笑:“这后宫,除了你,哪个不担心?卓季,你有大才,你这样的人可以轻易地抓住陛下的心。可对本宫这样的人来说,琴棋书画,又算得了什么才?后宫琴棋书画精通的妃侍遍地都是。本宫已经年老色衰,如何去跟那些新人争,本宫唯一胜得过他们的地方就是,本宫是贵妃。本宫就算再不得宠,也不是新人能轻易压过的,这是本宫的底气。” 卓季:“贵妃娘娘,您好好调养,好好锻炼,放松心态,孩子会有的。” 惜贵妃:“本宫就借你吉言了。”她起身,“时辰不早,本宫回去了。” “我送您。” 卓季又亲自送走了惜贵妃。去了画室,卓季却迟迟没有拿起笔。小慧担忧地问:“主子,您怎么了?” “没什么。”卓季长叹一声,“只是感慨后宫的生活不易。” 小慧立刻说:“主子,您若不是总跟陛下对着干,您的生活才不会不易。” 卓季笑了:“我跟陛下对着干?” “可不是么。陛下对主子您的不同谁不看在眼里。马上新人就要入宫了,主子您不仅不着急,还跟陛下置气。您不知道奴婢们又多担心。卓家的那位可也要进宫了!” 卓季笑出声,然后说:“我其实最不耐烦的就是算计,争宠什么的更是我的雷点。小慧,这不是因为我清高,而是我过够了互相算计,防来防去的日子。人与人斗或许会其乐无穷,可如果你的生活里每天都要与人斗,还要与天斗,正常的人都会疯的。而能活下来的,就不是正常人。” “主子……”小慧心疼了,主子在卓家是这样的吗? 卓季摆摆手:“你去忙吧,我画画。” 小慧抿抿嘴,还是出去了。卓季看着面前画板上空白的画纸,眼神悠远。少喝了一碗孟婆汤的他,这辈子注定要永远受到上辈子的影响。永安帝要他的心,要他的爱……卓季抬手捂住自己的心脏位置,那里现在是跳动的。可他常常都会怀疑,自己的心脏其实早就停止跳动了,看似活着的他不过是一具有思想,伪装成人类的丧尸。他的心,在哪儿?他的爱,在哪儿?他连这十几年是不是南柯一梦都弄不清楚。梦醒了,他仍身处那个炼狱的世界,只不过他不再是人,而是一具被丧尸撕碎了皮肉,只留下了一具骨架的可怕怪物。只有把他的脑袋彻底粉碎,才能真正杀死他。 打了个哆嗦,卓季抱住自己。哪怕这是一场梦,哪怕会被永安帝压一辈子,他也不想醒来,不敢醒来。 第48章 宫里的热闹喜庆对翔福宫全无影响。自嘉贵姰和惜贵妃来之后,卓季就把自己关在了画室里。初三,永安帝在宫中设宴,百官携家中有诰命封号的女眷入宫。女眷们都在太后那边,男人就在皇帝跟前。卓逸致携夫人江氏进宫,江氏是三品诰命淑人。永安帝对卓逸致没有丝毫的多余热情,甚至没有跟他搭过话,太后更是对江氏冷淡,卓逸致心里就不由凉凉。 惜贵妃、嘉贵姰和德傛也没有再去过翔福宫。后宫选秀,在没有皇后的情况下,太后把事情交代给了嘉贵姰和惜贵妃协同户部、宫内司操办。对于皇帝免了惜贵妃的思过,惜贵妃又主动去了翔福宫,太后还是很欣慰的。德傛有孕,嘉贵姰又叫了明傛,惜贵妃则叫了琼嫔。琼嫔因为在痄腮防治期间很听话,令永安帝十分满意,对她的态度也比以往好了些,偶尔会召她侍寝。惜贵妃选人手,自然要选令陛下满意的。至于萧妃和温妃,不,萧嫔和温嫔已经彻底失去了在后宫中的地位。 -- 第119页 三公主左耳永久性失聪,在太医署的复健治疗和针灸治疗下已能扶着东西走上几步路,但何时能真正恢复还未知。温妃被贬为温嫔后,永安帝一次都没有去她宫里看过她,更没有招过她侍寝,就是三公主永安帝也没有去探望过。就如张弦所说,后宫,母凭子贵,子,同样也凭母贵。 永安帝这阵子的心情说不上不好,但也说不上好。正月十五上元节,永安帝祭天之后,晚上带着后宫诸人在前宫永定门的城楼上与民同乐。赏灯舞狮,观秧歌,看烟火,听太平鼓,一派其乐融融,却唯独少了顺伃卓季。当晚,永安帝没有人召任何人侍寝,也没有去任何一位妃侍的宫所,而是独自一人在奉天殿度过了一夜。 正月十六,秀女、端郎入宫。小冷宫西三院顿时热闹非凡。嘉贵姰和惜贵妃忙得分身乏术,明傛和琼嫔也忙得一回宫就叫宫人给他们捶背捶腰。卓淑珍是秀女中的一员,她也是这次入宫的秀女中最受关注的一位。卓淑珍是顺伃卓季的亲妹妹,顺伃,后宫中独霸圣宠的侍嫏。可对方却在新年前惹了陛下龙颜大怒,被囚于翔福宫,至今都未能解禁。但即便是这样,秀女、端嫏们也不敢小觑了她。能入宫参选的,家中都有些身份背景。那位顺伃俍俍是被囚禁了,可分配到翔福宫的宫分可没少了一分。 “万岁,夜深了。”张弦又一次提醒。 永安帝放了笔,张弦立刻上前收拾笔墨、奏折。永安帝突然问:“今年的秀女、端嫏,可有出色的?” 张弦愣了下,回道:“自然是有的。不过有几位端嫏去见顺伃俍俍,被拦了下来。” 永安帝蹙眉:“谁给他们的胆子在宫内肆意行走?” 张弦:“贵姰俍俍已经训斥了,都是些不懂事的。不过……” “不过什么?” “卓家嫡女也去了翔福宫,禁军没敢拦。只是她去的不是时候,顺伃俍俍还未起身,后来卓家嫡女被贵妃娘娘喊了去,之后倒也没再去了。” 永安帝的眉头却更紧了:“顺伃之前在西三院的寝房……” 张弦立刻说:“贵姰俍俍已经下令封了起来。” 永安帝的眉头舒展了。 张弦看了眼陛下的表情,说:“奴婢倒是听到了一件趣事儿。” “什么?” “今年入宫的秀女、端嫏,好些个都是沾亲带故的。就如京兆府牧柳浅的嫡侄女儿和柳浅的一位庶出的外甥女儿,都是今年的秀女。乐平郡主的嫡女和泷洲知州常为田的嫡嫏哥儿是正儿八经的表姐弟。” 永安帝意思不明地“呵”了一声。 卓季入宫的目的是什么,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反正宫外已经传遍了。有秀才功名的卓季入宫,为的就是给嫡女卓淑珍铺路。各家见此自然是有样学样,就算家中没有合适一起入宫的,也要想办法找一个。远方亲戚也好,下属子女也罢,总之,要一起进宫。 入宫的秀女、端嫏要先经过一次筛选,然后学习了最基本的宫规礼仪之后才能出席为期三天的选宫宴,由皇帝挑选,和现代的选秀差不多。模样不好的,身材不好的,有恶疾的,非处子的,惹了事端的等不符合皇帝妃侍要求的,初次的筛选就会被刷下去。初次筛选刷下去的人要经过嘉贵姰、惜贵妃、宫内司和户部共同查证,防止有人在这其中以权谋私。不过秀女、端嫏也不是没有在正式宫选之前见到皇帝的机会。如果皇帝在选秀期间去西三院,这就是秀女和端嫏提前得到皇帝好感的机会。只不过到目前为止,永安帝都一步没踏入过西三院。 卓淑珍被安排的房间,在西三院秀女所居的东苑里不算差,但也不是最好的。今年入宫的秀女有几个背景实力雄厚。卓淑珍要不是有卓季这个兄长,她长得再漂亮,也不会受到特别的照顾。 “小姐,您说少爷是不是故意不见咱们?”虽卓淑珍一起入宫伺候她的贴身丫鬟娟红担心地问。 卓淑珍训斥她:“那是顺伃俍俍!” “是。”娟红压低声音,“小姐,顺伃俍俍是不是……” 卓淑珍绞着帕子,咬着嘴,她也在担心。什么还没起身,都那个时辰了,怎么会还没起身?就算没起身,若愿意见她,也最多是让她等等。结果她不仅没见着人,还被贵妃娘娘斥责了几句,说她没规矩。 卓淑珍很心慌,贵妃娘娘斥责她说明什么?说明贵妃娘娘不喜欢她!宫里宫外都说贵妃娘娘亲自去了翔福宫,走时满面笑容,明显贵妃娘娘与卓季也交好了!可贵妃娘娘却训斥了她!卓淑珍不由埋怨父母,当初为何不对卓季好一些。他们对卓季不闻不问的,那就干脆不要让卓季入宫。现在倒好,她入宫得选本来是板上钉钉的事儿,现在却危险重重。 “小姐,我们还是得见到顺伃俍俍才成。要不,奴婢想办法托人给顺伃俍俍送封信?” 卓淑珍摇摇头:“现在不知多少人盯着我呢。他若真想见我,势必会来找我。他不见我,我这样上杆子的找他,只会得他厌烦。现在你我暂且忍耐,只要我能顺利入宫,能得了陛下喜欢,以后我自然用不到他。” 娟红听得有道理,点点头。 夜深了,卓淑珍也准备就寝了。她已过了筛选,只要这段时间她不出错,她相信凭自己的才貌和身段,在选宫宴上她势必能成功得选。 -- 第120页 卓淑珍睡下没多久,外头突然乱闹闹的。她睁开眼睛:“娟红,外头怎么了?” “我去瞧瞧。” 娟红披了衣裳出去。过了有阵子,娟红跑回来急匆匆地说:“小姐!出事儿了!东苑有一间屋子走水了!好像是顺伃俍俍曾住过的那间!” “什么!”卓淑珍坐了起来。 奉天殿,冯喜匆匆跑进殿内:“师父!师父!出事了!” 张弦:“万岁歇了!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冯喜急道:“顺伃俍俍在西三院的旧居走水了!” “什么?!”张弦一转念就大怒,“谁烧的!” 冯喜:“听说是几个端嫏偷偷摸进去想看看顺伃俍俍曾经的居所,结果其中一人的油灯没拿好,掉在了床上,引起走水。” 张弦咬牙:“没拿好?!这事儿要不是有人故意我这脑袋拧给他!” “师父,怎么办,要不要禀报陛下?” 张弦转身往寝宫里走。冯喜在外面又气又忧心地等着。突然,寝宫内爆出一声巨响,冯喜吓了个哆嗦,接着就是圣上的暴怒:“西三院的管事是干什么吃的!” “万岁您不能动怒啊!” “查!给朕查!凡是参与其中的!全给朕杖毙!” “万岁!明面儿上的都是入宫的端嫏,不能杖毙……” “不能?罔顾朕意!朕不能?!” 冯喜在原地跺了跺脚,转身往外跑。 卓季还在画室,王保在外敲门:“主子,冯喜公公来了,出事儿了!” 卓季一愣,放下画笔:“我马上出去。” 卓季出了画室没走两步就遇到了跟着常敬一路小跑过来的冯喜。一看到顺伃,冯喜的眼泪就下来了:“俍俍!奴婢求求您,别跟陛下置气了!” “出什么事儿了?” 冯喜:“陛下命人封了您在西三院的旧居。就在刚刚,有进宫的端嫏私自闯进去,引了走水,陛下盛怒。俍俍,陛下在意您,您住过的屋子陛下都不许人随意进入。您就不要跟陛下置气,去劝劝陛下吧……” 卓季愣了,然后抬手给冯喜擦眼泪,说:“你回去告诉陛下。西三院是我被囚禁的地方,我可从来没留恋过。但我这翔福宫,陛下若安排些乱七八糟的人进来,到时候可别怪我拿扫帚把人打出去,不给陛下面子。” 冯喜不哭了,怔怔的。突然他打了个激灵,转身拔腿就跑。冯喜跑了,卓季返回画室。王保和常敬跟过去,两人没进画室,王保在门口问:“俍俍,您还不去见陛下吗?” 卓季:“还不是时候,你们去忙吧,别打扰我画画。” 画还没画完,见什么见。 冯喜跑回奉天殿的时候,就见陛下已经穿戴好了。张弦还在劝着,几名宫人低着头在清理寝宫地板。冯喜一进来,就跪下了。张弦见状,立刻让打扫的宫人们退出去。冯喜趴跪在地上,说:“陛下恕罪,奴婢,奴婢斗胆,去了翔福宫。” “碰!”永安帝一巴掌拍在了炕桌上。 冯喜闭着眼睛豁出去喊:“陛下,奴婢,奴婢跟顺伃俍俍说,西三院的旧居走水了,还望俍俍莫要伤心。俍俍说,说,西三院是他被囚禁的地方,俍俍对西三院讨厌还来不及,走水还甚得他心。只是……” “只是什么!”永安帝这话脱口很急。 “只是,俍俍说,说,陛下若安排新主入住翔福宫,俍俍会拿扫把,把人打出去。” 张弦张大了嘴巴:“俍俍真这么说?” 永安帝眼底压抑:“他原话是怎么说的?” 冯喜咽了咽嗓子,哆哆嗦嗦地开口:“俍俍原话,原话说……”冯喜把自己缩成了球,看上去很是害怕,“俍俍说!‘我这翔福宫,陛下若安排些乱七八糟的人进来,到时候可别怪我拿扫帚把人打出去,不给陛下面子’。陛下恕罪!”冯喜说完就猛磕头。 张弦咽下惊喜,忧心忡忡地看向陛下,故意说:“万岁,这……这新主随宫而居,是规矩啊。” 张弦刚说完,永安帝一个眼神就瞪过去了,张弦吓得瑟缩,心里却在窃笑。 永安帝看向还在磕头的冯喜:“他真这么说?” 冯喜停下磕头:“奴婢不敢有半句假话。” “哼!”永安帝起身,“滚下去!胆敢擅自去翔福宫,自己去领罚。” “是……” 冯喜站起来,躬身退了出去。张弦小心翼翼地看着陛下,问:“万岁,那西三院……” “无视宫规,让贵姰去处置吧。” “是。” “朕乏了。” “是。” 张弦伺候陛下重新躺上床,然后留宫人在外候着,他出了寝宫。一出寝宫,张弦就赶紧去找徒弟。被打了三十板子的冯喜趴在床上,看到师父,冯喜笑着喊:“师父!” “疼吗?”张弦在床边坐下,关心地问。 冯喜:“不疼。他们没真打,明儿徒儿就能下地了。” 张弦拍拍徒弟:“做的好。顺伃俍俍真那么说?” 冯喜猛点头:“真的师父!徒儿都没想到。师父,您说顺伃俍俍不来找陛下,不会是故意让陛下囚禁他吧?” “你就别乱猜了。你好好躺着,师父还得去华阳宫一趟。” “师父,陛下什么意思?”冯喜还是好奇的。 -- 第121页 张弦:“顺伃俍俍不喜欢西三院,陛下自然不会深究。不过这擅自进了顺伃俍俍的旧居还烧了屋子的人,该处置还是要处置的。” 冯喜面露谨慎,明白了师父的意思。 第49章 卓季的旧居被烧,嘉贵姰气得大发雷霆,还是昌安一遍遍提醒他他现在的身子不能动怒,嘉贵姰才把火气勉强压了下去。嘉贵姰亲自去了西三院。偷摸进卓季旧居的四名端嫏连同他们的贴身侍从跪在西苑的花园地上。嘉贵姰罚四人跪两个时辰,他们的贴身侍从、西三院负责端嫏的管事寺人、管事嬷嬷,西三院西苑的调教嬷嬷,全部当着他们的面杖毙。 四名端嫏吓得是瑟瑟发抖,被嘉贵姰下令全部过来围观的端嫏和秀女们大气不敢出。嘉贵姰身份贵重,他就坐在那里裹着裘袄,冷眼看着那些人被杖毙。不少秀女、端嫏捂着嘴哭,还有人被吓得尿了裤子。等到尸体被抬走,嘉贵姰冷声说:“本宫不管你们是谁家的嫏哥儿、女儿,进了这郸阳宫,就要守郸阳宫的规矩。等天亮了,他们四个,给本宫轰出宫去!” “贵姰俍俍冤枉啊!”一位端嫏脸色惨白地跪走几步,大喊:“贵姰俍俍,是有人故意撞了我。是有人害我!” “贵姰俍俍,是他提议去顺伃俍俍的旧居,我们都是被他怂恿的!”又一位端嫏跪走出来求饶,指着另外一位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的端嫏喊。 嘉贵姰:“来人!等他们跪完了,一人五十板子,轰出宫!” “是!” “贵姰俍俍饶命!贵姰俍俍饶命!” 嘉贵姰看都不看四人,扶着昌安的手站起来,坐上步辇离开。四个犯事的端嫏都不是出身显赫的。嘉贵姰哪里看不出来,这四人明显是被人拱出来出头的。他偏偏要杀鸡儆猴,给那些个心思不端的人长长记性。烧了卓季的旧居,看看陛下和后宫的反应,以此来试探卓季在后宫的真正地位,哼,这些人真是好算计。既然要试探,他又怎么能叫那些人失望! 所有的秀女和端嫏全部被罚站两个时辰。四名惹事的端嫏跪完之后被各打了五十板子,送出了宫。四个人没有被打死,但绝对伤筋动骨,他们又是被赶出宫的,出宫后的日子已可预见。对入宫信誓旦旦、对未来的荣华富贵充满幻想的秀女和端嫏们这一晚过后再也没了之前的傲气。后宫等级森严,除非能像卓季那样得了天大的圣宠可凌驾于等级与后宫规矩之上,不然,等待他们的轻则被罚,重则就是被打入冷宫。也是在这一晚,他们明白了,后宫被称一声“俍俍”的贵主,地位会有多高。嘉贵姰这样的贵主,又意味着什么。 张弦去华阳宫传万岁口谕的时候,如实的告诉了贵姰俍俍万岁的震怒。只不过是因为毕竟是入宫选秀的端嫏,打死了面上不好看。张弦这么一说,嘉贵姰自然清楚他该罚到何种程度。而且,他是负责此次选秀的人之一,西三院卓季的旧居被烧,也是在打他的脸,嘉贵姰岂能咽下这口气。 卓季是在第二天中午睡起来的时候知道的嘉贵姰是如何处置那些人的。他没什么反应。吃完饭就去画室了。他不知道,卓淑珍罚完站回去之后,内心是多么的激动。嘉贵姰如此动怒,她可不信仅仅是因为那四个人不受规矩。要知道,他们烧的可是卓季曾经居住的寝房。这说明什么?说明卓季在宫里依然受宠!依然有着地位!不然嘉贵姰不会那样处置!卓淑珍对即将到来的选宫宴顿时充满了希望。 与卓淑珍的激动不同,其他人却是心底沉沉。回到房间,郑颖芝就撕烂了一张绢帕。她是乐平郡主的嫡女。乐平郡主的身份算是永安帝的表姐,不过没有血缘关系。乐平郡主是昭阳长公主的嫡女。昭阳长公主是明宗皇帝唯一的女儿,虽然母妃早逝,但她因为是明宗帝的独女,所以还算受宠。明宗帝没有让她和亲,而是把她嫁给了当年的新科状元。 昭阳长公主一生无所出,驸马被明宗皇帝允许娶了两房侧室,并抬了四名妾侍。乐平郡主为侧室所生,但她的生母是昭阳长公主的贴身大丫头。她和兄长一出生就被昭阳长公主抱到膝下当做是嫡女嫡子抚养。昭阳长公主还给嫡女求了一个郡主的身份,也就是乐平郡主。 乐平郡主还未成年,昭阳长公主就病逝了。后来明宗皇帝做主,把乐平郡主许配给了上一年的探花郎郑芜山。乐平郡主毕竟与皇家没有血缘,明宗皇帝对她多了一分不同也完全是出自对早逝的独女的歉疚。不过乐平郡主与皇家因为昭阳长公主以及她郡主封号的关系,仍旧有几分亲厚。郑芜山之前任益州宣抚,从四品。因为旱灾和粮仓案,朝中多了不少的空位,郑芜山活动了活动,加上乐平郡主写信给太后,永安帝把郑芜山调回京城,让他出任督察院左副都御使,正三品。 郑颖芝是乐平郡主的嫡女,身份上算是永安帝的外甥女。新年一过,她已十七岁。也由此可见,永安帝的子嗣成长得多么艰难。外甥女都十七岁了,他的皇长子过了年才七岁。和郑颖芝一同进宫的还有她的表弟常明月。常明月的父亲常为田是泷洲知州,常明月的母亲是乐平郡主的庶妹,是常为田的正妻。常明月刚满十六,正好符合进宫的岁数条件。 卓季旧居被烧的背后,就有郑颖芝和常明月的手脚,不过两人很聪明,把自己摘了出去。对两人来说,今年的秀女、端嫏最大的威胁就是卓淑珍。这件事当然不止他们两个人出手,自然还有别人,为的就是探探那位顺伃俍俍的底,对他们来说,卓淑珍是他们共同的、最大的竞争对手。结果,卓淑珍很满意,郑颖芝、常明月等人自然就不满意了。 -- 第122页 说句不好听的,这些人玩的那都是嘉贵姰玩剩下的,哪怕没出面的惜贵妃也能看出其中的猫腻。嘉贵姰不需要去查幕后真正的推手是谁,总归就是那么几个人。这次选秀背景最强的,一个郑颖芝。一个京兆府牧柳浅的侄女柳嫣菱。一个定安侯刘同的嫡嫏孙刘昔竹。一个金吾将军景松之嫡孙女景兰珍。还有一个,少师左苍楠的嫡嫏孙,左思霖。以及与他们沾亲带故一同入宫的秀女或端嫏。 那四个端嫏都是背景不雄厚的,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在夜里私闯被嘉贵姰下令封闭的顺伃旧居。他们敢这么做,还有人敢烧了旧居,自然是背后有人指使。 第二天下朝之后,永安帝的御案上就摆了嘉贵姰对此事的调查奏报。奏报上只写了四个犯事嫏哥儿的身份,以及对他们的惩处,别的没多写。永安帝看完后神色平静地问:“这次入宫的都是些什么人?” 张弦:“奴婢是知道一些,不过怕是不全。” “说说。” 张弦把他知道的说了,当然包括了那五位背景雄厚的秀女、端嫏,还有与他们沾亲带故的人。这次进宫的,最小的十六岁,最大的二十岁。而年龄最大的是端嫏。女儿到了十九岁还没出嫁就是老姑娘了,早于上一次选秀后该嫁人的就嫁人,自然等不到入宫。 说完之后,张弦还特别指出:“此次入宫的端嫏,有三人都有秀才功名。” “哦?”永安帝似乎来了兴致,“哪三人?” “左思霖的远房表弟许穆。安定侯的嫏孙刘昔竹和锦州同知童再全的庶子童颐风。” 永安帝玩味地说:“童颐风?庶子?” 张弦点点头。永安帝低笑了两声,卓季其实也是庶子。张弦垂眸,敛去了眼里的嘲讽。 ※ 二月初八到初十,三天选宫宴。自四位端嫏被杖责了一顿赶出宫后,秀女和端嫏们无比的老实,再没闹出什么幺蛾子。初七,嘉贵姰把此次进入选宫宴的所有秀女与端嫏的名册交给永安帝。初八的巳时,永安帝携太后、嘉贵姰和惜贵妃落座御花园的“明贞轩”,选宫宴正式开始。 选宫宴是选秀的最后一个环节,也是最关键的一个环节。只有太后、皇后、贵姰和贵妃有资格陪同帝王出席。这三天,秀女和端嫏们要使出浑身解数向皇帝展示自己的容貌、才艺、才情、性情,以此获得皇帝的青睐,藉以成为后宫妃侍中的一员。当然,这些展示的前提是他们的身家背景会不会被皇帝看重。 永安帝姿态随意地坐在龙椅上,太后坐在他的另一侧,下首两侧分别是惜贵妃和嘉贵姰。嘉贵姰和惜贵妃都是盛装打扮。见识过了贵姰俍俍的手段,看到坐在上位的他,即将入场的秀女和端嫏们异常紧张。 第一个出场的是秀女,是一名从五品地方官的嫡女。对方一上来就吓得说不出话。九五至尊的气场太强了。太后见此,示意:“赐钱。” 对方一听自己落选了,直接晕倒在地,被寺人们抬了出去。永安帝拿起茶碗喝茶,面无表情。第二位出场的还是秀女,也是一名地方官的嫡女。她很紧张,但好歹介绍了自己,还给皇帝舞了一曲。永安帝还是在喝茶,太后见状:“赐钱。” 对方一听,几乎又晕倒在地。 第一天出场的都不是重头戏,重头戏在最后一天。说是三天,其实也就是三个上午。皇帝和太后不可能在那里坐一天。第一天的上午,皇帝选了七个秀女,三个端嫏,都只封了最低的位份,淘汰率还是很高的。这淘汰下来的或皇帝故意不挑的还要留给皇室宗亲,等到皇室宗亲也挑完再剩下的才可以自行婚配。 第二天出场的,各个方面就比第一天出场的要好了。永安帝选了十一个秀女,五个端嫏,仍旧都只封了最低的位份,淘汰率依然很高。 第三天,永安帝依然巳时到场,太后却没来。嘉贵姰、惜贵妃来了,怀着身孕的德傛和明傛竟然也来了!“傛”没有资格来,不表示不能来,只要皇帝允许便可来。德傛拉着明傛去奉天殿找陛下要资格,永安帝给了。 今天多了两位俍俍,要出场的秀女和端嫏更紧张了。不过留在最后的,都是身份背景或个人条件最好的,这心理素质自然也不同。第一位出场的是端嫏,寺人喊:“锦州同知童再权之嫏哥儿,童颐风,一十九,永安九年癝生~” 正在品茶的永安帝抬眼,张弦也看了过去,就见一位模样冰清俊美,身材高挑,束着斜髻,化着淡妆,一袭银白纙裳的嫏哥儿走了进来。走进来的他双膝跪下,磕头:“草民童颐风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叩见贵姰俍俍、贵妃娘娘,德傛俍俍、明傛俍俍。” 明傛担心地看向德傛,德傛一手放在肚子上,嘴角含笑。嘉贵姰:“起来吧。” “谢俍俍。” 童颐风站起来。嘉贵姰代为问:“你是癝生,这读书习字该是不凡。平素除了读书,还喜欢些什么?” 童颐风依旧一副清冷的模样,回道:“回贵姰俍俍,草民平素吹笛,也喜欢作画。” “可会棋。” “会一些,但不精。” 嘉贵姰看了眼童颐风的腰侧:“本宫见你带着笛子,那就为陛下吹上一曲吧。” “是。” 童颐风解下自己的玉笛,放到嘴边,吹了起来。 -- 第123页 笛声悠扬,永安帝放下了茶碗专心听曲。嘉贵姰、惜贵妃、德傛和明傛暗暗瞅了皇帝好几次。笛声收尾,永安帝点了点头:“不错。” 童颐风宠辱不惊地行礼:“谢陛下。” 永安帝:“赐花,封宝林。” 童颐风清隽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惊讶,接着跪下谢恩。 第二个入场的仍旧是端嫏,寺人喊:“宿州布政使右参政戚虎之嫏哥儿,戚一果,一十八~” 一位小个子,带着几分婴儿肥,眼睛大大,长相可爱的嫏哥儿走了进来。一进来,他就噗通一声跪下磕头,那跪下的声音听得明傛都觉得自己的膝盖疼。果然,就见对方疼得直咧嘴,永安帝笑了几声。 “草民,戚一果叩见陛下……” 一样的言辞,一样的大礼。嘉贵姰让戚一果起身,戚一果扶着膝盖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看来刚才那一下子他是跪狠了。 嘉贵姰:“戚一果,可读过书?” 戚一果的双颊浮上红晕,显得有些羞愧:“读过几本。” “都读过什么?” 戚一果报了几本书,都是世家弟子的启蒙书籍。随后嘉贵姰问他会些什么,戚一果说自己会跳舞,会画画,还会弹琴。戚一果当众跳了一小段舞,不过因为膝盖疼,他跳得不好。戚一果跳完后眼睛都红了。 永安帝嘴角带笑:“赐花,封宝林。” 戚一果惊喜地抬头,眼睛瞪得更大了,接着就噗通一声又是重重一跪,因为过于疼痛脸部扭曲地谢恩:“草民谢陛下隆恩!” 永安帝:“你现在不是草民,是侍嫏了。” “侍身,侍身谢陛下隆恩!” 一位寺人上前扶起戚一果,带着一瘸一拐地他离场。 第三位进场的是秀女。这人一进来,惜贵妃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翰林院侍读史杰之女,史芳云,一十七~” 此女体态婀娜多姿,一双含水的眸子温柔涟涟。薄唇如樱桃般秀气红艳,鹅蛋的脸庞肤白如玉,少女的垂髪乌黑浓密,只有一个字能形容她——美! 永安帝直勾勾地盯着史芳云,史芳云跪下行礼:“民女史芳云,叩见陛下……”就是声音都如黄鹂鸣叫,极为悦耳。 惜贵妃开口:“起来吧。” “谢贵妃娘娘。” 史芳云站起来,双眸半垂,没有不懂规矩地去看上位者。惜贵妃:“可读过书?” “读过一些。自幼家父请过女夫子教导。” “读过什么?” 史芳云说了一些,其中竟然有许多是科举之士会读的书。 惜贵妃:“平素喜欢些什么?” “民女平素就喜欢读书,闲暇时会抚琴,对棋道略有涉猎。” 惜贵妃:“那你就为陛下弹琴一曲吧。” “是。” 嘉贵姰不动声色地看了几眼永安帝,就见皇帝盯着史芳云,眼神深邃。史芳云一曲作罢,嘉贵姰、惜贵妃、明傛和德傛都笑不出来了。永安帝重新拿起茶碗:“贵姰,她的琴艺与你不分伯仲啊。” 嘉贵姰淡淡一笑:“是啊。” 史芳云急忙抬头,嘉贵姰:“陛下喜欢听曲儿,这琴艺可不要丢了。” 史芳云如水的眸中闪过惊喜,接着就听那位九五至尊说:“赐花,封答应。” 史芳云的眼里闪过一抹极淡的失望,她磕头谢恩。嘉贵姰、惜贵妃、德傛和明傛也愣了,他们以为如此绝色的秀女,陛下至少会给个常在,没想到竟然仍是最低等的答应。不过转念,四人也就明白了。史芳云如此绝色,陛下若一上来就给个高位份,可是会被朝臣诟病贪恋美色的。对帝王来说,贪恋美色可不是一个褒义词。 第50章 接下来上场的就是金吾将军之女,景兰珍了。 卓淑珍被排在中间上场。前面进去的都被留了下来。景兰珍不出意外的获封答应。景兰珍之后就是随她一起进宫的堂姐,景丽柔。景丽柔是景家二房的庶女,地位远不及景兰珍,但景兰珍是答应,景丽柔也是答应。 之后是乐平郡主的嫡女郑颖芝。仍旧只得了一个答应。常明月也被留了下来,获封宝林。嘉贵姰和惜贵妃非常有意地把彼此间有关系的人放在了一起。接下来就是卓淑珍上场了。她深吸一口气,腰背挺直,面带最完美笑容的走了进去。 “治资少尹卓逸致之孙女,卓淑珍,一十七~” 卓淑珍进场,嘉贵姰、惜贵妃、德傛和明傛全部打量起她来。不得不说,卓淑珍确实有些资本。可这四人对她可是全无好感,德傛和明傛今日前来为的就是她。 卓淑珍的美比不上史芳云,但也别有一番滋味。她的身段可以说和史芳云不相上下。也难怪卓家不惜送卓季进宫为卓淑珍铺路。 惜贵妃:“可识字?” 卓淑珍:“民女读过一些书。” “都读过什么?” 卓淑珍说了几个有关女德的书,也提了几本有内涵,有格调的书。 惜贵妃:“平素喜欢些什么?” “民女平素喜欢下棋,也喜欢歌舞,闲暇时会舞上一曲。” “那你给陛下跳一舞吧。” “是。” 这时一道声音插了起来:“朕看你读的那些书,家里可是请过西席?” 皇帝的不按理出牌吓了卓淑珍一条,她抬头就看到了一双锐利的眼睛,她急忙低下头,面色有些发白。 -- 第124页 “是,民女家中,给民女请过女夫子。”这么一回答,卓淑珍就心颤了。家里可没有给卓季请过夫子! 果然,就听上面传来帝王的冷语:“你自幼请了夫子,就读了那么几本书。你的嫡兄只凭在书局里借阅,就考上了秀才。你兄入宫时,才一十四。你倒是被娇养到一十七才舍得送你进来。” 卓淑珍噗通跪下:“陛下!” “赐钱。” 卓淑珍惊惧地抬头,眼泪下来了:“陛下!民女冤枉!家兄入宫不是民女所愿!民女……” 永安帝却懒得听她多言,直接打断她:“带下去吧。” “陛下!陛下!” 两名寺人把卓淑珍带下去了。外面的人面面相觑,最有希望的卓淑珍竟然落选了?!陛下甚至根本连看她舞一曲都不愿看?!这,这,这到底怎么回事?!不少人的脸色难看起来。 “下一位~” 刘昔竹打了个激灵,挺直腰背,走了进去。 ※ 翔福宫,卓季被包围了。他就如一个罪人般,被四个人围攻。这四人分别是嘉贵姰、惜贵妃、大着肚子的德傛和没有手谕却蹭着一起过来的明傛。四人围攻他的中心思想就是,这一次的新人实力很强悍!如果他还不想办法让陛下回心转意,重拾圣宠,他会有大麻烦!他们算是旧人团体,他是其中争宠胜算最大的,如果他就这样放任下去,他们这些旧人迟早会被新人取代。嘉贵姰和德傛甚至恨铁不成钢地直接上手了。 被掐得嗷嗷叫的卓季举手投降。 “别掐了别掐了!我保证,我保证三月初十之前一定出门!一定让陛下消气!” 嘉贵姰:“这可是你说的!” 卓季抹把脸:“我说的!我以我的人格发誓!” 四人:“人格是什么?” 卓季头晕,这<a href=https://www.po18e.vip/tuijian/kongjianwen/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空间</a>的代沟不好解释啊! “总之,我保证,三月初十前,一定让陛下消气!” 嘉贵姰威胁:“你若做不到,本宫就往你的翔福宫给你塞十个侍嫏!” 卓季重重点头:“我保证!” 终于送走了四位瘟神,啊不,四位上司,卓季几乎虚脱。可还不等他喘口气,张弦来了。 “顺伃俍俍,您这是……” 坐在炕上的卓季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没事儿,刚被教训了一顿而已。” “被教训?被谁?” “三位可怕的俍俍和一位娘娘。” “……” 卓季活动了一下身体,疼得倒抽了口气。这可把张弦吓坏了,他急忙上前扶住卓季:“俍俍,您是伤着了?” 卓季撸起袖子,张弦都抽气了。卓季白皙的胳膊上明晃晃的几个青紫色掐痕。 “这,这也……”张弦都心疼了。 卓季放下袖子,吸鼻子:“俍俍和娘娘让我去跟陛下认错,对我采取了一番爱的教育。” 张弦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俍俍,奴婢给您上点药吧。” “没事儿,揉一揉明天就好了。” 卓季揉着自己的胳膊,问:“张公公有事?” 张弦看了眼躲在角落偷笑的常敬和小慧一眼,两人立刻退了出去。张弦这才说:“俍俍,奴婢是私自前来,想跟俍俍说几句话。” 卓季:“那张公公坐吧。” 张弦立刻说:“奴婢不敢,这也不合规矩。” 卓季:“这里只有你我两人,有什么规矩不规矩?张弦,坐。” 张弦楞了,宫里,陛下、太后、皇贵姰都是直呼他的名讳,可顺伃俍俍的这一声却没来由得令他眼眶犯热。张弦低下头:“那奴婢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张弦坐下,但半个屁股是悬在罗汉床外的。 卓季没有为难他,了然地问:“你来找我,为的是选秀吧。” 张弦:“奴婢是,也不是。俍俍,您应该已经知道,卓淑珍落选了吧。” 卓季点点头。 张弦:“陛下当众训斥了卓淑珍,奴婢心里清楚,陛下这是在给俍俍您出气呢。俍俍,您不要怪陛下不能爱您。陛下是九五至尊,明宗皇帝和神宗皇帝对陛下从小的教导就是‘帝王无情,不能有爱’。” 张弦低低说出万岁年幼时在还在世的神宗皇帝身边受到的是怎样严厉的教养。后来到了明宗皇帝身边,过得又是怎样的日子。 “俍俍,陛下对您,是不一样的。即便是贵姰俍俍,都没有被陛下如此宠爱过。陛下疼您,不仅仅是因为俍俍您是宿慧者。您在西三院的旧居被烧,陛下得知后踢翻了一个落地瓷瓶,还要杖毙所有相关人等。若不是冯喜带回您的话,陛下一定会杖毙他们。” “俍俍,就当奴婢求您,您就把您的心,给了陛下吧。别人,奴婢不敢说,但您的心,陛下一定会妥妥地收好,绝不会伤了俍俍您的。” 卓季从茶盘里拿了一个新的茶碗,倒了一碗茶,推到张弦面前。张弦受宠若惊,直接站了起来,不敢接。 “张弦,喝了这杯茶,你回去吧。” “俍俍?!”张弦的感动变成了不安。 卓季:“我最近要闭关,会比较忙。不过下月初十前,我肯定会去找陛下。” “俍俍?!” 卓季:“我也要想一想,该怎么跟陛下说。” “好,好!奴婢,奴婢这就走,不打扰俍俍您!” -- 第125页 “把茶喝了。” 张弦拿起茶碗,压抑着眼眶的泪把一碗茶喝了个干净。然后接着擦嘴的动作擦掉眼泪,笑吟吟地跑了。卓季长叹一声。 卓季说闭关就闭关,直接下令关闭翔福宫的宫门,除非要事,谁来都不开,谁来也都不见。卓季下月初十前会去找永安帝的事情,张弦没瞒着陛下。永安帝的心情很复杂,他期待卓季来找他,又不想听卓季再说些气他的话。 第三天的选秀,永安帝留下了一半的人。十八位秀女,十位端嫏。至此,永安帝的后宫得到了很大程度的充实。所有的秀女,都是答应。所有的端嫏,都是宝林。初十当晚,永安帝在衍信宫留宿一夜。初十一,永安帝召戚一果侍寝。对于皇帝的再一次不按理出牌,嘉贵姰、德傛和惜贵妃隐隐有了猜测。 此次入宫的新人,热门的就是那五位背景雄厚的新主,还有戚一果、童颐风和史芳云。永安帝每天召一位新人侍寝,没有表现出特别喜欢谁。不过新人的初夜总是难熬,不少人也认为陛下这是体贴。选秀结束,户部、礼部和后宫却没有因此消停下来,因为三月初十是天寿节,永安帝的寿辰。去年旱灾,永安帝取消了所有可以取消的节庆,连同天寿节。今年,永安帝依旧下令不要大办,但有些排场还是要有的。太后主持,负责的依旧是嘉贵姰和惜贵妃。德傛要安胎,明傛和琼嫔依旧顶上。 三月初二,翔福宫的宫门仍然紧闭,永安帝却开始明显焦躁起来。他连招了四天史芳云侍寝,时间已是三月初七。永安帝焦躁了,嘉贵姰、惜贵妃、德傛和明傛也同样很焦躁,焦躁的还有张弦和冯喜。三月初七晚上,永安帝去了华阳宫。嘉贵姰不能侍寝,永安帝没碰他,而是在他宫里喝了半宿的酒,看得嘉贵姰羡慕、嫉妒、心疼又无奈,心里把卓季骂了个半死,后悔之前他掐得不够狠。 初八到初十,休朝三天,俣国上下庆祝天寿节。喝了半宿酒的永安帝醉宿在华阳宫,一直到快正午了才醒过来。初八,各地五品以上官员若无要事,皆要上京向圣上献寿礼。永安帝在华阳宫洗漱用膳之后,回奉天殿。 翔福宫的宫门开启,采仗宫人抬着步辇出了翔福宫。舆座上,捧着一个盒子,梳了一条辫子,没有丝毫的妆容,只涂了一点润唇膏的卓季由宫人们抬向奉天殿。永安帝黑沉着脸坐在止行殿的御座上。稍作休息后,他要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然后回奉天殿,在奉天殿接受官员的献礼。可是永安帝却谁都不想见,他现在最想做的是把奉天殿里所有的东西都砸了! “陛下陛下!顺伃俍俍来了!顺伃俍俍来了!” 冯喜惊喜若狂地从外面跑进来,还因为太过惊喜,脚步不稳摔了一个大马趴。冯喜手慌脚乱地爬起来喊:“陛下,顺伃俍俍来了!” 张弦一听,同样惊喜若狂:“陛下!” 永安帝虎目冒火地瞪着门,却没有开口让卓季进来。 张弦和冯喜脸上的狂喜退去:“陛下?” 门帘被人掀开,一人不请自入地走了进来。永安帝在御桌上拍了一巴掌:“大胆!谁准你进来的!” 一身素淡的卓季看向闹不清楚现状的两人:“张公公,冯喜,你们出去一下,本宫有话要单独跟陛下说。” 张弦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陛下,然后牙一咬,抓着冯喜迅速退了出去,还关上了门。门刚关上,张弦和冯喜就听到了陛下的怒吼:“大胆!你竟敢命令朕的宫人!谁给你的胆子!” 卓季丝毫不惧永安帝的龙怒,他绕过御桌,走到永安帝身边,拉开永安帝放在御桌上的手臂,挤进永安帝和御桌之间,然后坐下了。 “放肆!” 坐在永安帝腿上,相当于间接坐在御座上的人依旧不理身后怒气高涨的人。他把手上的木盒子放到御桌上,打开,里面竟然是几只削好的铅笔。 “陛下,”背对着永安帝,卓季开口,“张弦去找我,让我把我的心交给陛下,他说陛下一定会把我的心收得妥妥的,绝对不会让我难过。” “胡言乱语!朕!” 永安帝的话被卓季握住他放在御桌上的另一只手的触感给打断了。卓季口吻平淡地说:“陛下,有些事情我没有想过告诉您。但现在,我觉得或许应该告诉您。在我画完之前,不管您有什么疑惑,您都不要说话,让我画完。” 永安帝不出声。卓季收回手,从御桌上拿来一张裁好的银丝纸,从盒子里取出一支铅笔。左手在纸上按了一会儿,卓季开始下笔。 卓季画得很快,永安帝原本放在御桌上的两只手在画纸上的内容逐渐丰满之后放了下来,改为圈住了卓季的腰。永安帝虎目圆睁,面色惊惧,他数次想开口,又被他生生地压了下去。卓季的画纸上,是一只腹部的肠子流出,嘴巴溃烂,尖牙利齿的一级丧尸。 画完这张,卓季又拿过一张纸,很快,纸上又是一具行尸走肉,这是一只二级丧尸。卓季一张一张画着不同模样的丧尸,圈在他腰上的手臂越来越紧,永安帝整个人完全贴在了卓季的后背上。卓季就这样一张张,一张张,画了十几张。 奉天殿外,张弦拦下了一个个前来面前陛下的官员。现在什么事儿都比不上里面的事儿重要。止行殿内的气氛静得令人毛骨悚然,饶是不知见过多少死尸血水的永安帝,后背都是毛毛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一层又一层。 -- 第126页 第51章 卓季画了八种丧尸,还画了丧尸动物,丧尸植物。御桌上,铺满了一张张惊悚可怖的画。收笔,卓季把不再尖锐的铅笔一一放回盒子里,开口,声音却依旧的平淡,甚至,带了些空寂。 “陛下,我曾经说过,我上辈子是被吃掉的。” “卓季!” 永安帝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眼里再无冷静。卓季的手放在永安帝圈在自己腰上、冰凉的手上,继续说:“吃掉我的,就是这些东西,这些由人变成的怪物。” 永安帝的胸膛有一个明显的剧烈起伏。卓季幽幽地说:“我曾经所在的世界,是一个文明高度发达的世界。俣国所有的东西在我的眼里都是最原始,最落后,只会出现在历史书或影视剧中的古董。可或许就是太发达,引来了天怒。一夜之间,整个世界都变了。无数的人,变成了这样没有痛感,不会死,只知道追逐新鲜血液的丧尸。” “全球80亿的人类,有70多亿都变成了这样的怪物。不仅是人,动物、植物,全部变异了。哪怕是我们从不放在眼里的蝼蚁,也变得比人还要大,一张嘴就能把人撕成碎片。” “气候,变得只有夏天和冬天。夏天,室外的温度高达80度以上,正常的人类根本无法出门,只有在这场全球变故中身体发生了某种改变的异能者才能抵抗这样的高温。夏天的雨水,是黑色的,遮天蔽日,打在身上都能留下伤口。冬天,室外的温度会降到零下70度以下。不过一夜,大雪就能把一座城市掩埋。所有的人类都只能蜷缩在地底,地面上的世界被丧尸和变异的生物占领。” “所有的秩序、道德全部崩坏。人性中最阴暗的部分被放大数百倍,数千倍。前一刻还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后一刻就可能捅你一刀,把你肢解,生吞活剥,夺下你好不容易保存下来的一点点活下去的资源。活下去,是还活着的人类唯一的念头。只要能活下去,他们可以做任何事。哪怕吃掉自己的父母,哪怕吃掉自己的爱人,哪怕出卖自己的身体和尊严,哪怕沦为上位者的玩物,只要,能活下去。而<a href=https://www.po18e.vip/tuijian/moshiwen/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末世</a>之中,最先被放弃掉的就是老人和孩子。可以自然的死亡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很多很多人,都被吃了,被活生生吃了,被丧尸吃掉,被正常的人吃掉。能力者和精明的政客成为了人类金字塔顶端的主宰,没有异能的普通人比奴隶还不如。” 永安帝沉重的呼吸喷洒在卓季的后颈。卓季说这些时,声音一直都是平平静静的,可永安帝的心却好似被人用力攒着,生疼。 “我在这样的世界,生活了六年。我一次次以为我会熬不下去,又一次次熬了下去。正常人只要被丧尸咬伤或抓伤,就会在数个时辰内变成丧尸。要杀死丧尸只能砍下他们的脑袋。我是脑域异能者,负责丧尸疫苗的研究。这种疫苗的要求就是人类注射后,可以抵御丧尸病毒,或者被丧尸抓伤后,可以祛除丧尸病毒。我研究出来了,就在我和我的伙伴、军队的保护下把所有的研究成果带到最安全的哈市基地时,我们被丧尸潮围住了。有人想要争夺我的资料,不惜引来丧尸潮。” “这就是人性。世界已经沦陷,依然会有人为了私欲,为了权力不顾整个人类的生死存亡。” “我虽然是异能者,但我的战斗力不高,我被抓伤了。完整的疫苗还没有配置出来,我是脑域异能者,如果我变成丧尸,后果不堪设想,所有人都逃不出去,珍贵的资料也会被毁,而我,也绝对不允许那些资料落入那种人类的手中。” “我让我的伙伴带着资料离开,丧尸们扑到我身上撕扯我的皮肉,我自爆了异能者晶核,和丧尸同归于尽。再醒来时,我成了卓府刚出生的庶子。” 永安帝把卓季整个人搂到怀里,身体绷得很紧。卓季放松地靠在永安帝的怀中,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我一次次在梦中惊醒。六年,说长不长,可对我来说,却有一生那么长。每一次惊醒之后,我都不敢去想,我究竟只是做了一个关于末世的噩梦。还是,我给自己构筑了一个安全的古代世界。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我惊恐于一觉醒来时,又回到了那个炼狱的世界,哪怕是南柯一梦,我也希望我永远都不要醒。” 永安帝的喉结不停地上下浮动。 “陛下,每天可以吃饱肚子,不需要担心下一顿的饭菜在哪。每晚,我可以安然入眠,即使会被噩梦惊醒,我也可以翻个身继续去睡,不用害怕会不会有人潜入我的房间,会不会突然被丧尸包围。对我来说,有饭吃,有床睡,就是最最幸福的事情,是任何事都比不上的幸福。” “所以……”永安帝开口了,声音哑得令人心悸,“你才总说,你就想,混吃等死。” “是啊。混吃等死,多么幸福。能这样活着一天,都是赚到的。” 永安帝的双眼注视着那些画,不知道他的双臂勒疼了卓季。卓季没有让永安帝松手,他需要一些疼痛让他不要陷入那些负面的情绪中。 “陛下,您要我的心,要我的爱,可是我自己都不知道,它们还在不在。有时候我摸着自己的心跳,都怀疑那是假的。是我妄想的。我已经死了,被分吃了,我应该只是一具骷髅架子。” “你是活生生的,你坐在朕的腿上,你是朕的侍嫏!” “陛下,我们做个约定吧。” -- 第127页 “你说。” 卓季收起桌上的画,扣起来:“这辈子,我不要陛下的爱,不要陛下的心。陛下,也不要我的心,不要我的爱。陛下,是我一生都会效忠的陛下。我一生,都是陛下的侍嫏。下辈子,我一定会多喝一碗孟婆汤,忘掉所有的前尘旧事,干干净净,空空白白。我把我的爱,我的心,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交给您。我也要陛下您对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永安帝闭上眼睛,按住卓季的脸,把他的脑袋紧扣在自己的颈窝。许久之后,永安帝开口:“好。”接着,永安帝放开卓季:“卓季,你让朕等了这么久,今晚,你就是求饶,朕也不会停下。” 卓季站起来:“那就看今晚是陛下您让我求饶,还是,我把您,榨干。” 没有回头,没有拿走盒子,卓季走了。永安帝看着他走出止行殿,看着止行殿的门打开,合上。门又开了,永安帝抬眼,张弦躬着身子进来:“陛下,顺伃俍俍,走了。” “嗯。” 张弦心里惴惴的,顺伃俍俍就这么走了,陛下看上去神色又不大好。按照张弦的猜测,如果顺伃俍俍和陛下之间没事儿了,按照两人以往的常态,那肯定会在止行殿里没羞没臊一次,可顺伃俍俍就那么走了? 思虑只是一晃,张弦就听到陛下说:“你去寿康宫告诉太后,朕今日未能过去给她请安,明日朕会去寿康宫赔罪。半个时辰后,让贺寿的官员进来见朕,这半个时辰,任何人不得打扰朕。” “……是。” 张弦退了出去,门关上,永安帝身体前倾把卓季扣着的画一张一张翻过来。永安帝注视着画上那一个个可怕的人形怪物,耳边再次响起卓季给他说的每一句。 ——“吃掉我的,就是这些东西。” ——“……无数的人,变成了这样没有痛感,不会死,只知道追逐新鲜血液的丧尸。” ——“……把你肢解,生吞活剥……只要能活下去……” ——“……我一次次以为我会熬不下去,又一次次熬了下去……” ——“……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混吃等死,是多么幸福……” ——“……下辈子……我把我的爱,我的心,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交给您。我也要陛下您对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永安帝闭上眼睛,后靠。脑中、心里,从未如现在这般混乱。卓季此番可谓是对他绝对的坦诚,也间接承认了最初卓季说了谎。他不是只有零碎的“某一世”记忆的宿慧者,他是原原本本、完完全全的上一世的灵魂转世之人。卓季把自己最深的秘密全部剖开展示给他,而一向自诩内心足够强大的永安帝,这一刻,对自己一直以来所认为的强大嗤之以鼻。 “……我把我的爱,我的心,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交给您。我也要陛下您对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下辈子……” 永安帝就那样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地坐在御座上。当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当半个时辰即将到来时。永安帝睁开眼睛,拿着那十几张画站了起来。绕过御案,走到火笼前,永安帝一手提起笼罩,把画丢进了炭火炉内。画着末世妖魔的画一点点地在窜起的火苗里变成黑灰,最终化为一缕黑烟。扣上笼罩,永安帝走回御座坐下。 “陛下,百官们在外候着为您进献寿礼。”外面传来张弦的声音。 “宣。” ※ 卓季一出翔福宫,整个郸阳宫的注意力就全部飚到了翔福宫,飚到了奉天殿。卓季面无表情地从奉天殿坐着步辇回来,回来就下令关闭宫门。没有对身后忐忑不安的小慧和常敬解释一句,一路都沉默不语的卓季直奔寝房,脱了外衣和鞋就上了床,拉过被子蒙头大睡。看到他这副样子,所有人都认为主子是没能哄回陛下。阴云笼罩在翔福宫上空。 太后心急,嘉贵姰心急,惜贵妃心急,德傛心急,明傛都急哭了。而入宫的新人,绝大多数都在内心大笑。宠侍又如何,惹了陛下龙颜大怒,再受宠也只会被打入冷宫。卓季这一来一回,他的模样,他的穿着打扮也迅速传回了各宫。新人们更是心中嘲笑,那样一个无颜之人得了圣宠本身就透着奇怪,如今在他们这些能与花争奇斗艳的新人面前,这位据说是后宫传奇的顺伃俍俍也只能让步。 卓季关了翔福宫的宫门,嘉贵姰等人派去人翔福宫询问都无功而返。卓季在床上睡,翔福宫宫人谁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面对前来询问的人,他们也只能一问三不知。 初八这天,永安帝接受百官献礼后,晚上会设宫宴与百官饮酒作诗共乐。初九,永安帝接受各国派来祝寿的使节献礼,同样晚上会设宫宴。初十这天,永安帝会带着太后接受后宫妃侍、宗亲们的献礼,同样有宫宴,实则也算是家宴。今年永安帝下令排场不要过大,上京的官员从从六品以上官员改为正五品以上官员。宫宴上的膳食也有所削减。这三天,整个俣国上下各地都要举行庆祝活动为陛下祝寿,永安帝也下令只京城东洛城照常举行,其他各地酌情减免。 官员们进入止行殿为陛下献礼,永安帝对前来献礼的官员都夸赞了几句。心情看不出好坏。因为刚发生过旱灾,官员进献的礼物有好的,但奢侈夸张的很少,谁都怕一个不慎反倒惹来陛下的怀疑。献礼的官员不少。一直到天擦黑了,所有进宫的官员才献礼完毕。永安帝仪驾前宫太极殿,在那里与百官们共饮。 -- 第128页 卓季一直在睡,睡得还很沉。天黑之后,他醒了。醒过来先吃了一大碗的鸡汤面条加两个荷包蛋,然后去泡了一个香喷喷的澡,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洗白白,之后就让始终欲言又止,忧心忡忡的常敬出去了。浑身赤裸的卓季站在床边,拎起一件黑纱背心套上,接着是一条黑色丁字裤。 穿戴好,卓季裹了一件全新的黑色丝绸睡袍。再一次感慨,有花姑姑在,做一些没羞没臊的衣服真是方便。之后,卓季又在睡袍外面套了一件寻常的棉布寝衣,然后就上床等着了。 永安帝这一晚的宫宴上喝了些酒,不过按照他的酒量,他喝得不算多。毕竟谁也不敢劝圣上喝酒不是。到了亥时,永安帝准备回郸阳宫,百官们随意。百官们起身恭送陛下离开,永安帝上了象辂后开口:“去翔福宫。” 在外面的张弦和冯喜一瞬间惊喜。张弦立刻高喊:“摆驾~翔福宫~” 张弦的这句充满激情的宣告,自带回音,从前宫文庆宫扩散至整个天授宫,最终在郸阳宫引起地动。 嘉贵姰:“陛下今晚去翔福宫?!” “是!主子!” 惜贵妃:“陛下去了翔福宫?没听错?!” “没有!都传遍了!陛下今晚要去翔福宫!” 德傛:“陛下真的去了翔福宫?” “陛下还在路上,但应该是千真万确!” 明傛:“陛下终于去翔福宫了,呜呜呜……” “主子,您别哭啊……” “陛下怎么可能会去翔福宫!” “奴婢也不知道,奴婢打听到的就是如此。” 瓷器碎裂。 无论郸阳宫里的诸人是何等的心思。进了郸阳宫的永安帝从象辂上下来,坐着他的皇帝步辇,带着他的帝王仪仗,浩浩荡荡地穿过西八宫的宫门,走过西八宫的花园,沿着西八宫的宫道,来到翔福宫的门口。提前得了消息的翔福宫宫人们人人喜极而泣地恭迎陛下的到来。永安帝一路走进卓季的寝房,推开紧闭的房门。张弦和冯喜满脸笑容地退到远处。 第52章 房间里点着几只蜡烛,光线并不明亮。穿过外间,永安帝再推开一扇门,进入内寝,就看到一人穿着霜色的寝服端坐在床边。永安帝反手关了门走上前。坐着的人起身迎上来,被永安帝一把抱住。 “朕说了今晚要过来,你就穿这个恭迎朕?” “陛下,我先给您,更衣?” 永安帝眼神危险地注视着卓季,放开手,展开双臂。来的路上他设想了许多卓季迎接他的场面,绝对不包括这样的!卓季解开永安帝的腰带,为他脱下常服。永安帝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减少。直至永安帝上身赤裸了,卓季解开永安帝的裤绳,为他脱裤子。地毯很柔软,永安帝光脚踩在上面也不会冰了脚底。永安帝完全赤裸了,可卓季依旧穿着衣服。 在永安帝身前跪下,卓季捧起永安帝腿间已经高耸的硬物,张嘴。永安帝闷哼一声,按住卓季的后脑,微微用力。卓季用这样的姿态表示了他的臣服,永安帝双眸深邃地看着跪在他的身前,为他口侍的人。心中的不满因为卓季的“臣服”渐渐消散,转为了完全的欲火。 “起来。” 卓季吐出龙根,永安帝拽起他,打横抱起快走几步把卓季丢到了床上,扑了上去。衣料撕裂,卓季的寝服下竟然还有一件衣服!永安帝动作野蛮地用力一扯。当他看到黑色丝缎下的是什么后,他瞬间变成了饥饿的野狼。 “朕就没见过,比你更淫荡的人!” 隔着黑纱,永安帝一口叼住卓季的乳首,卓季分开双腿夹住永安帝的腰。 “不淫荡,怎么,榨干,陛下?” 永安帝摸上卓季捂不住多少春光的丁字裤,大掌急切地揉搓他的下身。鼻息间全是欲火上涌的燥热。 翔福宫的宫门再次紧闭,所有的宫人连同永安帝带来的宫人都严阵以待。主宫寝房内的叫声几乎震破张弦和冯喜的耳朵。两人的脸上却不见丝毫的担心,笑意吟吟。张弦甚至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那么久没有听到顺伃俍俍情动的叫声,真是不习惯呐。 “张弦,水。” 张弦迅速回神:“是!” 热水端进去,新的床单换上,没过多久,房间内的动静再次响起。 久未被进入的蕊道在粗长的龙根进入时发出抗议,但很快,蕊道就记起了那熟悉的触感。情液沾染在两人的身上,犹如最上等的春药,把两人体内压制的欲望之兽全部勾引了出来。分开没多久的双唇又一次紧密相贴,粗重的喘息在彼此的鼻息间交换。永安帝的脖子上,一枚枚紫红的吻痕大不敬的被人故意留在了那里,卓季的身上,永安帝留下的痕迹更是遍布。这一夜的欢爱,两人之间比之以往多了一些什么,这些多出的东西,令两人在床上更加的契合。 一个,想听一人求饶的哭声。一个,发誓要榨干对方的每一缕精气。大床一次次发出不堪重负的尖叫,却根本阻止不了在其上“混战”的两人。 “张弦,水。” “是!” 又一次,热水送入,床单更换。 夜,深了,欢情却没有停下的迹象。天微亮时,房间内又传水。张弦和冯喜端着水盆进去,就见万岁赤身裸体地站在床边,床帐放着。张弦给万岁擦好身子,就听万岁说:“穿衣。” -- 第129页 这是消停了? 张弦立刻给万岁穿上寝衣。永安帝让张弦留下一盆热水,然后让他出去候着。张弦明白,这是结束了。 掀开帘帐,看着侧卧在床上,双眸紧闭,眼角还带着泪痕的人。永安帝露出一抹疑似胜利的微笑。他拧了湿帕子给卓季草草擦拭了一番,给卓季埋入药玉。 “还想榨干朕,下辈子都不可能。” 捏了捏卓季的脸,永安帝把人抱起来,喊张弦进来换床褥。 永安帝搂着卓季补了一个时辰的眠就走了。他今日还要接见他国前来献礼的使臣,南诏的几个大部落也派了人前来献礼。出了翔福宫,永安帝先去了寿康宫。太后已经起来了,见到皇帝,太后的视线在皇帝脖子上皮毛领子都没遮住的印记上转了几个来回,第一句话就是:“皇儿,你和顺伃,无事了?” 永安帝坐下:“本就无事。后宫选秀,他想涂个清净,我不过是顺水推舟。娘,我在您这儿用早膳。” 太后立刻命人传膳。 永安帝显得很饿,吃饭的速度很快。当然,他是皇帝,吃饭再快,餐桌礼仪那也绝对是没话说。等到他吃完,太后挥退了宫人,说:“卓家内眷给我递了牌子,想进宫看望顺伃。我还没答复,想先问问你的意思。” “不见。” 永安帝根本不考虑。太后:“你当众训斥了卓淑珍,这卓淑珍日后怕是难嫁。你又不许卓家人见顺伃,我是担心,被有心人利用,说顺伃不孝。” 永安帝冷哼:“顺伃是我的侍嫏!他入了宫本就不再是卓家人。我让卓家人见他,是情分。我不让,他们也只能受着!这宫里可没有哪条规矩妃侍的父母可随意进宫见入了宫的子女。”永安帝心想:朕的侍嫏,只有朕能给他委屈受,其他的,谁也不行! 太后看出皇帝是生气了,便不再提此事,转而问:“那你之前与顺伃在奉天殿内争吵……” 永安帝:“这不过是我与他之间的小情小趣。吵完也就罢了。他不想见卓淑珍,我让他在翔福宫思过,也免了麻烦。” 太后愕然:“你与他争吵,不过是小情小趣?”闹了两个多月,还“小”情“小”趣? 永安帝:“不然还能有什么?” 太后喃喃:“皇儿,你不会是,爱上顺伃了吧?”这可是帝王大忌! 永安帝冷静地说:“我是皇帝,帝王无情,我怎可能爱他?” 太后:“你这都还不叫爱他?!” 永安帝:“我不会爱,但我可以宠。” 太后:“……” 永安帝从寿康宫出来后就去了奉天殿。他前脚一走,后脚嘉贵姰和惜贵妃带着侍嫏和妃嫔就去给太后请安。唯二缺席的一个是德傛,一个就是卓季。宫里多了很多的新人,太后显得也很高兴。皇帝话里话外都是对卓季的宠爱,但皇帝没有拒绝选秀,也表示会雨露均沾,太后也就不便说什么。说来,太后对卓季也没有一丁点的不满。 嘉贵姰和惜贵妃事情多,请安之后两人就走了,大部分人也都走了。不过还是有几个人留了下来。郑颖芝把一份绣品让自己的贴身宫女送到沈嬷嬷的手上,说:“太后,这是我自己绣的,绣工不好,还希望太后您不嫌弃。” 太后看着沈嬷嬷手上的绣品,笑着说:“不错不错,这绣工很不错。你有心了。” 郑颖芝入宫后已经侍寝。新人里戚一果、童颐风和史芳云算是侍寝次数最多的,但也只是相对来说。所有入宫的新人,也只有史芳云被连召过四晚。但和顺伃曾被皇帝金口玉言要连宿一个月相比,他们这点恩宠就微乎其微。郑颖芝因着母亲是乐平郡主的原因,算是与太后亲厚些,入宫后,她经常会到寿康宫陪太后说话。 几位新人里比较出彩的都在场。郑颖芝送上绣品,史芳云也送了一卷自己这一个月亲自抄写的佛经。 太后说:“你们刚入宫,也不必时时念着老身。你们都是皇帝的妃侍,伺候好皇帝才是首要之重。” 所有人:“太后教训的是。” 郑颖芝看了眼常明月,常明月出声:“太后,我们想去拜见顺伃俍俍,不知,会不会叨扰了俍俍。” 太后笑容不变地说:“你们有这份心就行了。你们去了翔福宫也难得见他。日后自有机会见着他,届时再给他请安便是。” “是。”诸人各个心绪难平。 从寿康宫出来,侍嫏和妃嫔也就分开了。戚一果和童颐风走得近,他语带好奇地说:“顺伃俍俍不知长得什么模样,能让陛下和太后那般宠爱。” 童颐风依旧一副清冷的模样,不吭声。一人在后唤:“戚宝林,童宝林。”两人停下回头,是刘昔竹和刘乙木。 戚一果和童颐风:“两位刘宝林。” 刘昔竹问:“你们这是回宫?” 戚一果:“我想去御花园,不过颐风可能要回去。” 戚一果和童颐风都被安排在云玥宫的侧宫侧殿。他们只是最低位的宝林,能被安排在德傛的云玥宫已经羡煞不少人。不过刘昔竹和刘乙木不羡慕,他们被分在了嘉贵姰的侧宫侧殿。原本,刘昔竹的身份是要比另外三人高的,结果被选入后宫的秀女和端嫏全部都是最低的位份,也就很难说谁高谁低。 刘昔竹道:“太后虽说我等不必去翔福宫拜见顺伃俍俍,但我想了想,还是应该去一趟。顺伃俍俍见不见我们先不提,至少我们几个初入宫的,总要表示一番。戚宝林和童宝林意下如何?” -- 第130页 童颐风:“我就不去了。” 戚一果犹豫地看看童颐风,再看看刘昔竹,说:“那那,我也不去了。万一惹顺伃俍俍厌烦。” 刘昔竹眼底飞快地滑过一抹嘲讽,说:“既然如此,那我与乙木就去了。” 说吧,刘昔竹带着跟班刘乙木越过两人先行离开。戚一果看向童颐风:“颐风,我们真的不去吗?” 童颐风:“你想去便去,不必问我。” 戚一果不敢说了。 最终,戚一果也没去御花园,而是和童颐风回了云玥宫。德傛有孕,自然不会亲自调教他们,而是让云玥宫的教养嬷嬷教被分配到云玥宫的八位宝林规矩。明傛的衍信宫被分配了十位宝林。嘉贵姰的华阳宫只有四位宝林,其余的全部分配到了瑾伃的侧宫侧殿,卓季的翔福宫一个宝林都没分过去。 童颐风和戚一果回到云玥宫按例先去给德傛请安,德傛与两人说了几句话就让他们回去了。童颐风很明显地察觉到德傛并不喜欢他们,或者说,并不喜欢他。他也理解。宫里原有的贵主又有几个会喜欢他们这些入宫的新人。不过和其他人一样,童颐风最关注的也是翔福宫的那位。 果然如太后所说,去翔福宫拜访的刘昔竹和刘乙木无功而返。两人送的礼被收下了,但连翔福宫的门槛都没能迈进去。先不说刘昔竹和刘乙木内心有多恼怒,两人的此举着实引来一片嘲笑。 永安帝正在接见使臣,冯喜从外面匆匆进来跟师父张弦附耳几句,张弦又立刻走到圣上身边,附耳。在座的人就见上位的九五至尊面露惊喜之色,接着就对张弦说:“让他到勤文殿去候着。” “是。” 张弦叮嘱了冯喜,冯喜出去了。永安帝坐了有半个时辰就离席了,晚上还有宫宴,使臣自有朝中重臣招呼。永安帝步伐极快地到了勤文殿,他一进去,面容消瘦,精神却极好的工部尚书史玉就跪下说:“陛下!臣幸不辱命!” “快起来。” 史玉站起来,他的脚边有一个竹箱。在永安帝坐下后,史玉说:“陛下,臣等奉陛下之命深研玻璃与不锈钢。今,玻璃已成。不锈钢已有进展,严大夫与潘将军留守,派臣携玻璃回京先行为陛下祝寿。臣等恭祝陛下万寿无疆,寿与天齐——” 史玉再次下跪,磕头。 永安帝:“尔等有心了。玻璃在何处?” 史玉抱着竹箱站起来,张弦心里震动地上前接过竹箱,暗想:【这‘玻璃’是何物?一定是顺伃俍俍告诉陛下的!】 张弦小心翼翼地捧着竹箱走到万岁身边,把竹箱放到了桌上,然后打开盖子。看到里面的东西,张弦先惊呼了一声。永安帝站起来,史玉急忙说:“陛下!这玻璃边缘极为锋利,陛下要小心。” 箱子里是一块块已经切割好的玻璃片,大约有十片,每一片不过巴掌大。张弦伸手进去,小心翼翼地拿起一片。就见这“玻璃”晶莹剔透,煞是神奇。永安帝伸手从张弦手上拿过来,左右看了看,他从玻璃的这边清楚地看到了玻璃那边的史玉和张弦。 张弦:“陛下,这玻璃跟水晶一样透亮!” 永安帝面带喜色地说:“这玻璃可比水晶有大用。”他看向史玉,“这制玻璃的技艺可已娴熟?” “回陛下,这玻璃的技艺一开始匠人们着实摸不着头脑。不过制出来之后也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相比这‘玻璃’,‘不锈钢’反而更难一些,不过也有了很大的进展。” 永安帝满意极了:“尔等此次立了大功,待严进与潘北谷回京之后,朕会重赏!” “此乃臣之应尽之责。陛下应重赏的该是想出这‘玻璃’,并提供了关键法子之人。”史玉谦虚道。他很清楚,如果没有陛下给出的最关键的内容,谁又能想到还有“玻璃”一物。 永安帝神色莫测地说:“那人朕自然会赏,尔等朕也要赏。你先下去休整,晚上的宫宴你随行出席。” “臣谢陛下隆恩。臣告退。” 史玉走了。永安帝举起玻璃仔细查看。玻璃中仍旧有一些杂质,不如卓季曾对他说过的光明剔透。但他明白,以俣国现在的生产水平,能制出这样的玻璃已是非常难得。 “张弦。” “奴婢在!” “装一块玻璃送去翔福宫。” “是!” 张弦找了一个扁盒子,装了一块玻璃走了。永安帝的心情相当的好,他目前为止收到的寿礼中,这份寿礼无疑是最令他心悦的。 第53章 张弦送来玻璃的时候,卓季刚刚睡起来。他低估了永安帝的战斗力,高估了自己的实力,结果败得一塌糊涂。别说榨干永安帝了,到最后他还是没能忍住哭着求饶,只能说,永安帝不愧是“天之子”,精力就是这么变态! 看到顺伃俍俍一副疲倦的模样,张弦笑得合不拢嘴。卓季破罐子破摔,假装看不懂张弦笑中的含义。他当着张弦的面打开盒子,看到盒子里的东西,他露出明显的惊讶。 “做出来了?” 张弦:“工部尚书史玉大人刚刚送来的。万岁让奴婢给俍俍您送一块过来。” 卓季拿出那块玻璃,对着窗户一看,连连点头:“不错,真不错!果然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下一步就是精简杂质。要更透明。” -- 第131页 “奴婢会禀报陛下。” “常敬,拿纸笔。” 常敬还在新奇地看玻璃呢。这“玻璃”是怎么做的?能这么透亮?听张公公的意思,这跟主子有关? 常敬取来了纸笔,卓季刷刷刷写了一张纸的内容,然后折好交给张弦:“把这个拿给陛下。” 张弦双手接过,慎重地揣进怀里,说:“那俍俍,奴婢就先行告退了。” “好。” 张弦走了,卓季重新拿起玻璃,常敬和小慧凑过来:“主子,这‘玻璃’是什么啊?” “是透光的。” “……” “你们说,我们如果把窗户纸全部变成这种玻璃,会怎么样?” 常敬和小慧眼睛刷的就亮了:“那会很亮堂啊!” “对,很亮堂。”卓季看向两人,“以后,我们翔福宫里,会很亮堂。” 张弦回来后把顺伃俍俍给他的那张纸交给陛下。永安帝打开一看,就笑着无奈道:“这个顺伃,史玉要跟朕哭了。研磨。” “是。” 张弦不识字,不知道纸上写了什么。林奕不在,永安帝只能自己卷抄。他把卓季写下的如何把玻璃变成镜子的三种方法重新抄了一份,然后说:“拿给史玉。” “是!” 张弦吹干了纸上的墨汁,折起来走了。永安帝重新拿起卓季给他的那张纸,看向最后一句话。 ——陛下,您快点建一个“琉璃厂”,我的翔福宫要全部换成玻璃窗户。 “朕的奉天殿和太后的寿康宫都还没换,你倒是不跟朕见外。” 卓季填饱了肚子,王保才告诉他有两名新入宫的宝林前来请安,送了礼。卓季已经预见肯定会有人来,不过他并不打算见。不是他清高。想要在后宫里清净度日,就要避免与后宫的妃侍多有牵扯。刘昔竹和刘乙木送的都是补品,价格自然不菲。卓季没有回礼的表示,也没有吃的意思,王保让常敬收到俍俍的私库中。卓季在翔福宫私库的钥匙由常敬保管。 当晚的宫宴仍旧是在前宫的太极宫。永安帝离席之后也仍旧去了翔福宫。永安帝一来,卓季就没出息地先投降了。 “陛下,我错了,我知错就改。您给我几天吸收日月精华吧。” 永安帝冷笑地把卓季丢到床上:“你既敢大言不惭地说要榨干朕,就要言出必行。脱衣裳。” 卓季爬起来抱住永安帝的大腿:“陛下,明天的寿宴您是不打算让我去了?” 永安帝捏捏卓季的脸:“你想见那些新人?” 卓季:“那不是,很久没见贵姰俍俍他们了。而且明天是您的寿宴,作为陛下您的爱侍,我怎么能不出席?” 永安帝危险地问:“朕的寿礼,你可备了?” 卓季猛点头:“当然准备了。足足准备了两个月。” 哪知,永安帝的眼神更危险了:“朕的年礼呢?” 卓季放开了永安帝:“陛下,您应该知道什么叫过期不候。您除夕不来翔福宫,也不见我,年礼自然也就没有了。” “放肆!你竟敢跟朕过期不候!” 永安帝单膝跪在床边,整个人压了上去。卓季宁死不从:“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年礼没了,陛下想要就等明年吧。” “放肆!” 永安帝咬住卓季的嘴把他整个人压在了身下。 衣服丢了一地,永安帝强势地亲吻卓季的身体,手指抚弄他的细小。卓季被吻得连连呻吟,双手在永安帝宽阔结实的后背上不停抚摸。永安帝微抬起上身,一根手指插入卓季的花蕊中,嘴里说:“那些新人,不见也罢。朕这一月,都宿在翔福宫。” “嗯……陛下……快一点……” 永安帝又插入一根手指,快速抽动。卓季的身体弓了起来,轻咬永安帝的喉结。永安帝抽出手指,扶着自己的龙根慢慢顶入,嘴里继续说:“你是朕的侍嫏,不是后宫的太医,莫要本末倒置。” “嗯……陛下,您好大……” “淫荡!” 这一晚,永安帝叫了两次水。窝在永安帝的怀里,卓季睡得香沉。永安帝摸着卓季瘦了一些的身体,也渐渐睡熟了。 隔日天擦亮时,永安帝被张弦叫了起来。卓季仍旧睡着,永安帝出了翔福宫先去了奉天殿。在奉天殿用了早膳,永安帝换上他那身重要庆典时才会穿的明黄色厚重龙袍前往寿康宫。寿康宫,太后也是一身隆重的太后宫装。永安帝跪下给母后磕头请安,感谢母后在三十一年前的这一天生下他。太后双眼含泪地亲自扶起皇帝。之后,永安帝携太后前往奉天殿正殿,他将在那里接受宗室及后宫妃侍们献上的寿礼。这一天的庆典将持续整整一天。 永安帝在寿康宫时,嘉贵姰和惜贵妃带着后宫的侍嫏和妃嫔前往奉天殿。身孕已六个月的德傛扶着昌安的手走在嘉贵姰的身后,德傛的身后是明傛,明傛的身后是瑾伃,唯独少了顺伃卓季。这一天,所有的妃嫔都要步行前方奉天殿。 浩浩荡荡的两列后宫贵主们抵达奉天殿,宫内司的礼仪寺人引着各位贵主就坐。嘉贵姰坐在右侧第一排的首位,第二个是德傛,接着是明傛,第四个位置却空了出来,第五个是瑾伃。从第二排开始就是低位份的侍嫏。左侧第一排第一位是惜贵妃,接着却是琼嫔,然后是萧嫔、温嫔和瑶嫔。同样的,从第二排开始是位份低的妃子。 -- 第132页 皇帝的妃侍,位份再低,在宫中也是贵主。皇室宗亲的位置就在左右妃侍的后面。皇长子南荣辰杋、二皇子南容辰杦由嬷嬷们带着坐在太后之位的下首,紧挨着台阶的两个位置。四位公主除三公主外,都是挨着母妃坐的。 明傛挨着德傛问:“顺伃不来吗?” 德傛拿着帕子擦嘴,低声:“那个备懒的,看样子怕是不来了。”说是这么说,德容却猜测着卓季怕是被陛下“惩罚”得来不了。 除了嘉贵姰等几人外,所有人都不时朝侍嫏那边、瑾伃和明傛之间空出的那个位置瞟。尤其是侍嫏中的新人。戚一果轻轻扯扯身边的人:“陛下寿宴,顺伃俍俍也不来?” 童颐风:“不知。” 史芳云暗暗看了几眼对面的那个空出的位置,抬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腹部。所有的人都被封了最低等的位份,史芳云明白,只有怀了龙嗣才有可能往上走。那个人如此受陛下宠爱,可若她怀了龙嗣,为陛下生下龙子呢?史芳云不动声色地看向正一手轻摸肚子,与明傛俍俍说话的德傛俍俍。德傛俍俍如此受宠,不就是因为怀了龙嗣? “陛下驾到——太后驾到——”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在皇帝扶着太后的手从奉天殿的侧殿走出来时,所有人行礼高喊:“臣侍/臣妾/侍身/妾身恭迎陛下,恭迎太后——” 皇帝到了,寿宴正式开始。 皇长子南荣辰杋和二皇子南容辰杦同时出席,两人跪下给父皇磕头,齐生生地喊:“父皇,儿臣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永安帝笑着说:“好。起来吧。” 两位皇子站起来,南荣辰杋说:“父皇,儿臣和二弟为父皇准备的寿礼是一套棍法,是儿臣与二弟新学会的。” 永安帝很惊讶:“棍法?好。父皇看看你们学了什么新棍法。” 嘉贵姰这时候说:“陛下,这两个孩子瞒得很紧,臣侍和德傛也不知他们为陛下您准备的寿礼是什么。” 德傛在一旁附和:“腮脓症之后,他们两个就开始准备了,不许贵姰俍俍和侍身问。” 永安帝一听,更来了兴致,太后笑道:“老身都等不及了。” 南容辰杋和南容辰杦朝父皇和皇祖奶奶行礼,然后兄弟二人退后几步,分开一段距离,两人的贴身寺人各拿着两根棍子跑上前,递给他们。两根棍子中间用一根链条连着,永安帝的眼睛眯了眯,脸上的笑容更甚。 两位皇子把其中一根棍子夹在腋下,南容辰杋对一个方向略一点头,接着就听节奏极快的琵琶声响起。两位皇子手中的棍子动了,两位皇子的嘴里还“嘿嘿哈哈”地喊着,煞是应景。嘉贵姰和德傛惊喜万分地看着儿子,永安帝坐直了身体,太后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两个皇孙。 南容辰杦的动作没有皇兄的那么流畅,但他很认真。突然,琵琶声断了,两位皇子竟然异口同声地大喊:“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习武之人切记,仁者无敌!是谁在练太极,风生水起!”两位皇子动作不停,“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如果我有轻功,飞檐走壁!为人耿直不屈,一身正气!” 琵琶声再次响起,两位皇子的动作越来越流畅。嘉贵姰和德傛控制着眼眶的泪水,满脸的欣慰喜悦。在座的所有人都看直了眼,这是什么棍法!这是什么唱腔!“山,与。氵,タ” 琵琶声再次断了,两位皇子再次大喊:“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为人耿直不屈,一身正气!哈!” 两位皇子一位站立,一位半跪,这套棍法表演完了。 永安帝哈哈大笑,鼓掌:“好,好!好极了!” 皇太后回过神来,手帕擦擦眼角:“好好,太好了,皇奶奶的皇孙舞得太好了!” 南荣辰杋站起来,和南容辰杦又一起跪下:“儿臣祝父皇生辰快乐!” 永安帝:“好!好!父皇很高兴,很喜欢!赐,皇长子,南荣辰杋郡王位,封号‘秦’。赐,二皇子南容辰杦,郡王位,封号‘齐’。” 嘉贵姰和德傛打翻了自己的茶碗。两人匆匆起身来到儿子身边跪下:“臣侍(侍身)谢陛下圣恩——!” “免礼,起来吧。” 还不明白父皇赏赐给他们的封号有什么意义的皇长子和二皇子扶起母父,一脸纯真的笑容。全场的其他人面色各异,惜贵妃努力保持脸上的笑容,但更多的人,是慌乱。 秦、齐、晋、楚,是历朝历代中王位封号中最尊贵的四个封号。明宗皇帝为王时,封号便是“秦”!神宗皇帝被封为太子前,封号为“齐王”。秦、齐、晋、楚,这四个封号的排位也是从一至四。而单字的封赐是亲王,双字的封赐才是郡王。 永安帝把“秦”和“齐”这两个单字的封号分别给了皇长子和二皇子,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两位皇子实际上的地位是亲王!恐怕只要两位皇子成年,这郡王就会变成亲王!而只要两位皇子成年,太子就会从两位皇子中挑选而出!而获封第一封号“秦”的皇长子南荣辰杋成为太子的可能性更大! 嘉贵姰和德傛没能控制住眼泪。明傛很为他们高兴,不停安抚德傛让他不要太激动,毕竟德傛肚子里可还有一个。这一刻,嘉贵姰和德傛已经彻底把卓季当成了他们的恩人。两个孩子的表演肯定是受了卓季的影响!这宫里,除了卓季,还有谁能教出这种新奇的玩意儿。 -- 第133页 这寿宴刚一开始两位皇子就被封了王。气氛一瞬间被炒到了最高。接着,嘉贵姰献礼,他献上的是一件他亲手为皇帝缝制的常服。惜贵妃是一幅绣品。侍嫏、妃子们献上的有绣品,有宝物,有亲手抄写的求平安的佛经。永安帝的心情十分的好,每一个人都赏了。就是已经算被打入冷宫的燕宣献礼之后,永安帝也赏了。 三位公主献上的是她们自己缝制的荷包、腰带,永安帝赏赐了珠宝首饰,却没有赐她们封号。三位公主说是公主,但根本没有封号。 当最后一位宝林进献上寿礼后,献礼环节就算结束了。这时候,外面传来一声喊:“顺伃俍俍献礼~祝陛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子孙满堂~江山远代~” 第54章 永安帝站了起来,众人见此也纷纷站了起来。就见王保带头走进奉天殿正殿,他的身后跟着八名寺人,每两名寺人抬着一副有一人高、蒙着金黄色绸布的方框,共有四个方框。 王保进来后跪下:“陛下,奴婢奉顺伃俍俍之命为陛下进献寿礼~” “是什么?”永安帝直接从御座后走了下来。 王保:“俍俍说,请陛下亲自过目。” 太后扶着沈嬷嬷的手站起来,跟着皇帝走下台阶。嘉贵姰、德傛、明傛、惜贵妃等人也随走下来的皇帝上前。其他的妃侍们见状,纷纷围拢上去。 永安帝让王保起来,王保退到了一边。永安帝看看四个方框,问:“朕先揭哪一个?” “俍俍没说。” 永安帝当即决定从他左手边第一个开始。永安帝伸手,扯下了第一幅方框的绸布。惊呼声四起,永安帝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方框,不,该说是画。那是一幅画! “这是,画的?” 嘉贵姰出声。 明傛:“这不会就是顺伃说的油画吧!” 永安帝立刻扯下了第二幅、第三幅和第四幅画上蒙的绸布,这一次,惊呼声直接响彻整个奉天殿正殿。 “陛下!上面画的都是您!” 四幅画,全部是油画,里面全部都有一个相同的人——永安帝,南容奭瑛。第一幅画,永安帝站在一座高山的山顶上,身着明黄色龙袍,正在祭天,群臣百官站在他的后方。第二幅画,永安帝依旧着明黄色龙袍,站在太极殿的大殿外,双手背负,遥望远处。第三幅画,永安帝坐在御案后,认真批阅奏折。这幅画,永安帝的面目特写,栩栩如生,帝王的威严和为君的辛劳都体现了出来。第四幅画,是一个背影,帝王的背影,但在场的每个人都能看出,那是陛下的背影。永安帝面朝波涛汹涌的大海,他站在礁石上,任凭海浪打向他。似乎胸中的万丈豪情比面前的大海还要广阔。太后看着第四幅画的时候,眼泪流了出来。 奉天殿内突然变得极为安静。永安帝抬手,轻轻抚摸画上已经变得坚硬的颜料。好似被针刺痛了似的,他猛地收手。 “把这四幅画……”永安帝开口,声音却格外的沙哑。他深吸了口气,再次开口:“把这四幅画,给朕,挂在勤文殿!” “奴婢遵旨!” 张弦立刻带了寺人过来把画抬走了。 永安帝转身,身后的人立刻让开,他一步一步,缓缓走到台阶前,一步一步踏上台阶,回到御座坐下。张弦这时候回来了,他留冯喜在勤文殿看着寺人把那四幅画挂好。永安帝再次开口:“传旨。” 张弦:“奴婢在。” “命内阁首辅海士璋拟旨,顺伃卓季,德才兼备,文韬武略,品性谦和,容忍大度,晋封为顺傛。着,少师朔和为正使,正治上卿尉迟渺为副使,于四月十五,持节册命。” 张弦:“奴婢领命——” 嘉贵姰:“臣侍代顺傛,谢陛下圣恩——” 嘉贵姰和德傛一下子就明白了。四月十五,卓季的生辰,这是陛下送给卓季的生辰之礼!这个时候,嘉贵姰、德傛、明傛和惜贵妃是彻底放下了心来,卓季不愧是卓季! 卓季在被封为“伃”的六个月后,晋升为“傛”,而九个月前,他还只是一名被前皇后程氏囚禁在西三院的、侍嫏中地位最低的宝林。短短九个月,卓季就从宝林晋升为了“傛”,成为继德傛、明傛之后的第三位傛侍。而他晋升的速度在郸阳宫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有没有来者估计很玄。 这一场皇帝的献礼宴,卓季都没有露面,却能令皇帝把他从“伃”晋升到了“傛”。那些还抱着无限希望以及打算暗中较量的新人们,心里凉凉。这个他们自进宫后都未能得见一面的后宫传奇人物,给了他们一记狠狠的耳光。后宫之中,就是有这么一个人,能得到如此深重的圣宠! 卓季在书房画画的时候知道自己升职了。他的反应很平淡。升职意味着加薪,但那点薪水太少了。至于后宫的地位,卓季很不要脸地想,这后宫谁能比他得宠? 奉天殿一整天的活动,德傛因为有孕不能久坐,中途离场,卓季却是始终未曾露面。这一天,谁都看得出陛下的心情非常好,非常非常好,特别是在顺伃——不,现在是顺傛了——特别是在顺傛献上那四幅画之后,变得更加的好。 寿宴结束,永安帝送太后回寿康宫之后直奔翔福宫。可卓季却没在寝宫里等他,而是在书房。书房里,烛火通明,永安帝推开书房的门,就看到卓季站在前方,对他微微一笑:“陛下,生日快乐。” -- 第134页 永安帝反手关门,走上前:“为何在书房?” 卓季:“那四幅画,您喜欢吗?” “朕很喜欢。”永安帝已经走到卓季面前了。卓季拉着永安帝的手走到书桌后,把人按坐在椅子里,说:“陛下,那四幅画是我明面儿上送给您的生日礼物。” “明面儿上?” 卓季点点头:“现在,我才要送您一份真正的生日礼物。” “是什么?” 卓季放开永安帝的手,走到画架前,扯开了画架上的蒙布。永安帝的眼神瞬间锐利。 “那是什么?” 卓季看着画板上的巨幅画作,说:“我在的那个世界的,世界地图平面图。”卓季手拿铅笔,在地图右侧偏上的位置圈了一笔,“这里,是我曾经所处的国家范围。” 永安帝的眼瞳缩成了针尖。卓季在那个圈起来的范围里,又圈了一小块:“如果把俣国看做是我以前所在的国家,那么俣国的国土面积,大概是这些。” “你是如何知道的?”这么少?! “推算出来的。”卓季看向永安帝,“陛下,俣国有着所有封建王朝都无法避免的弊端。这些弊端不仅会严重阻碍国家的发展,也是造成一个王朝走向灭亡的最主要的原因。陛下,一百年,两百年,或者三百年,无论您如何英明神武,这些弊端不解决,俣国也难逃这样的结果。” 任何一个帝王在自己生日的当天听到这样的话,都会起杀心。永安帝:“什么弊端?” ※ 德傛的云玥宫,嘉贵姰和德傛坐在炕上,面前是两位笑吟吟的,今天新鲜出炉的秦王和齐王。德傛虽然先回来了,可他一直在焦急地等着宫宴结束,他有太多太多疑问想问了! 嘉贵姰:“辰杋,辰杦,你们今日献上的寿礼,是谁的主意?” 南容辰杦很干脆地供出:“是皇兄。” 南容辰杋也很干脆:“是顺母父。” 嘉贵姰和德傛:“顺傛?”尽管已经有所猜测,但真听到孩子这么说,两人还是大吃一惊。 南容辰杋解释说:“母父、德母父,孩儿得痄腮的那阵子,躺在床上跟顺母父聊天,说到了父皇的寿辰。孩儿让顺母父帮孩儿想一份寿礼,顺母父就说让孩儿给父皇舞‘双截棍’。顺母父让孩儿带着辰杦一起,顺母父说,我们是兄弟,要相亲相爱,互相扶持。” 嘉贵姰和德傛看向对方,接着转向儿子,眼角却红了。南容辰杦年龄还小,自然是皇兄说什么就是什么。南荣辰杋说:“顺母父就教了孩儿几个动作,很好学,孩儿和辰杦今日跳的其实都不难,就是那几个动作舞得快一些。乐谱,是顺母父哼的,孩儿记下,交给宫人谱的。” 嘉贵姰:“顺母父还跟你说什么了?” 南容辰杋:“顺母父说,在孩儿的眼里,俣国很大,可对真正的天下来说,俣国很小。孩儿要把眼界放得更远,要走出俣国,不要把自己局限在一个小小的天授宫,局限在一个小小的东洛城,更不要局限在一个小小的俣国。顺母父说,俣国有太多太多的地方,需要改变。有太多太多的地方,需要发展。什么时候,俣国的人能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人人有银子花,人人都能读书习字,每个人都能活到六十岁、七十岁,俣国才是真正的富强之国。” 南容辰杦在一旁煞有介事地点头,皇兄跟他说过的。他还小不懂,但他记住了皇兄经常在他耳边念叨的这段话。 嘉贵姰和德傛内心的震撼程度只有他们自己体会得出。看着刚刚侃侃而谈的儿子,嘉贵姰的脑中突然冒出一句话——“他与你们不同,他的心,不在后宫。朕要把他留在郸阳宫,就必须宠着他。” 卓季的心,不在后宫。他这样的一个人,却被拘在这不得自由的郸阳宫……这一刻,嘉贵姰明白了陛下曾对他说的话,明白了为什么卓季会对很多事表现得那么不在乎,明白了卓季为什么不跟他们争风吃醋。他们的目光放在这郸阳宫里,放在陛下的身上,放在龙嗣的身上,放在家族荣耀的身上,而卓季的目光,却是在天下,在比俣国还要大很多的天下之上! 翔福宫的宫门再次关闭,这一次,被关起来的却还有永安帝。永安帝在卓季的书房呆了整整一夜。之后,永安帝下令他要在翔福宫休息一月,朝中各府衙自行运作,内阁暂管国事。这道旨意一出,郸阳宫的地动直接蔓延到了前朝。大臣们纷纷不满。顺傛祸国殃民,魅惑陛下的言论瞬间扩散。不少大臣要求面见陛下,被张弦拦在了郸阳宫的宫门外。 而翔福宫内,却没有丝毫外界以为的香艳。永安帝和卓季一直呆在书房。饿了,在书房用膳,吃得也很简单。有时候永安帝就跟卓季一样,一大碗鸡汤面条配荷包蛋下肚,就为了不耽搁时间。累了,两人就在书房的侧间相拥睡上一会儿。休息过来就继续上课——卓季给永安帝上课。永安帝脱下了龙袍,穿着寝服。卓季也是穿着随便,只梳了一条辫子。一沓沓的白纸被送进书房,却不见送出来。 “太后,陛下宠爱顺傛俍俍,我们这些新入宫的自不能多言,可,可陛下这样,我们真的很惶恐……这样下去,我们,还如何能怀上龙嗣?陛下宠爱顺傛俍俍,可也要,雨露均沾呐。” 寿康宫,郑颖芝向太后哭诉。 -- 第135页 永安帝在翔福宫不出,嘉贵姰和惜贵妃对此缄默,就是太后也很沉默。新人们沉不住气了,纷纷跑来寿康宫打探消息。郑颖芝是其中最积极的,眼瞅着十天过去了,翔福宫的门还关着,郑颖芝再次忍不住,直接跟太后哭诉。 太后转动手里的佛珠,表情淡淡。她环顾了一圈屋内的人,开口:“自你们入宫之后,皇帝可有做到雨露均沾?” 郑颖芝不哭了,没有人敢出声。戚一果害怕地躲到了童颐风的身后。太后把佛珠“啪”地一声放在了手边的桌上。 “贵姰和贵妃都没到老身跟前来哭,谁给你们的胆子?” “太后息怒!” 郑颖芝吓得跪在了地上。太后看也不看她,说:“沈姑,你去告诉嘉贵姰和惜贵妃,好好调教新入宫的侍嫏和妃子。不过是个答应,都敢肆意指摘皇帝,不成体统!” “是。” “太后!太后我错了!您息怒,您息怒——” 郑颖芝怕了,连连磕头。太后起身直接走了。乐平郡主,不过是明宗皇帝心善。她和皇家可是半点血缘都没有的! 太后当然知道皇帝在翔福宫做什么。永安帝没有详细透露给母亲,但已足够太后知道此事的重大。永安帝派张弦给太后传话只有四个字——宿慧传承。在卓季决定把自己的宿慧能力传承给皇帝的关键时候,一个小小的答应敢跑来跟她要求让皇帝雨露均沾,太后能不生气吗。别说乐平郡主与皇家没有血缘关系,就算有,这种情况下,太后也不会给乐平郡主分毫的面子。 在太后发怒之后,嘉贵姰和惜贵妃加大了对后宫妃侍的管理。所有的妃侍要严格接受教养嬷嬷的调教。天寿节结束的第二天,嘉贵姰去了一趟毓娴宫,与惜贵妃秘密聊了许久。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就是惜贵妃的贴身宫人都不知道。在嘉贵姰离开后,原本对圣上封了两位郡王还心情黯淡的惜贵妃再也没了不甘。一扫之前的颓丧,惜贵妃完全振作了起来。没过两天,史芳云和柳嫣菱一前一后查出了有孕。两人都是刚满一个月的身孕,得到消息时,太后很不高兴。孩子刚刚一个月就巴不得宣扬得天下皆知,惜贵妃明明告诉过妃嫔,有了身孕,满三个月后再说。 史芳云和柳嫣菱都被安排在惜贵妃的毓娴宫侧宫侧殿。惜贵妃派了寺人去翔福宫通报。寺人没有见到皇帝,不过带回了皇帝陛下的旨意——提史芳云和柳嫣菱为常在。两位最快怀上龙嗣的妃子并不知道,如果她们坚持到三个月后再说出来,至少会得一个贵人的位份。太后不满意,永安帝又怎么会满意。 直至此时,众人才明白过来,为何皇帝给了新入宫的侍嫏和妃子全部是最低等的位份。想要高位,可以,先怀上龙嗣。没有人怀疑,如果史芳云和柳嫣菱能一举得男,她们两人不会成为真正的一宫之主。这时候很多人才想起来,这一次的选秀皇帝提高了入宫的岁数,为的就是能生育健康的龙嗣。最是无情帝王家,他们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 第55章 “陛下,如果把国家的发展看成是一棵树,发展需要用到的方法看成是天赋点。无论是从本国的发展来说,还是从整个天下的发展来说,我们要点的天赋点都不应该是权谋,而应该是科技,是知识,是创造!” “所以陛下,在对皇子们的教育中,必须让他们明白一个道理。他们所要争的那把椅子,在现如今的生产力水平上,能覆盖的权力范围是很有限的。即使陛下您能把整个世界都并入俣国的版图,您也做不到把整个世界都牢牢控制在手里。因为首先您的政通就做不到及时下达。您没有飞机,没有火车,没有汽车,没有轮船,一份政令下去可能要一个月,两个月甚至更久的时间。久而久之,中央自然会失去对地方的控制。所以,不如就把那把椅子看成是俣国文化中心。大局观最强的人,坐镇中心,其余的人,能走多远走多远,能打到多远打到多远。打下来的地方,他们可以自立为王,只要他们有那个本事。” “未来俣国的君主,要学会放权,要有大局观。走出去的皇子,即使自立为王,他们也始终是俣国人,他们姓南容,他们所施行的政治制度,所使用的文字,所说的语言,都要来自俣国。用椅子统治世界远远不如,用文化统治世界。” 卓季走到眼底闪烁的永安帝跟前,跪下,两手放在他的膝盖上,仰头看着这位英明神武的帝王,说:“陛下,我们这一代最有希望看到的,是俣国打下东北,掌控南粤,收服南诏,或许,还能等到把北蛮和西番的领土扩入俣国的版图。下一代的君王,他们会进入海西国,会攻入南诏、南粤更以南的地方。一代一代,实现陛下您的宏图伟略。” 永安帝握住卓季的一只手,声音沙哑:“朕的宏图伟略,需要你。” 卓季:“陛下,您是我心目中最英明神武,最伟大的君主。我把我知道的,对陛下您有用的东西告诉您,我知道,您会做出最利于俣国的改革,会做出最正确的决断。陛下,我会是您最忠实的臣子。无论您做出什么样的决断,无论您使出什么样的手段,我都只会支持您。我经历过那样炼狱的世界,不会再有什么能让我接受不了。” 永安帝艰难咽了下嗓子,他拉起卓季,把他抱到腿上:“朕,明白你的意思。改革,势必会腥风血雨。朕不在乎后世评价,朕要让俣国成为真正的天下之主。” -- 第136页 “陛下只要保证,不要让我被当成什么妖妃给人拉出去砍了就行,我很惜命的。” “呵呵呵……”永安帝低笑地吻住了卓季的唇,许久之后,他退开,霸气地说:“朕可不是唐玄宗之流。”永安帝收了笑,似严肃又似随意地说:“卓季,朕百年之后,若你还活着,朕会带着你一起走的。” 卓季点点头:“好。” 永安帝在翔福宫呆了一个月又五天。这期间,任何想见他的文武大臣都被他命令张弦拦在了郸阳宫的宫门之外。四月十四,永安帝出了翔福宫,对外说他得了隐疾,在翔福宫静养。这一个多月中,胡彭举曾去过两次翔福宫,外界对此虽然怀疑,但陛下这么说了,他们也只能相信。四月十五,永安帝在奉天殿举行了一个简单的仪式,正式册封卓季为“傛”。这是卓季强烈要求的,他绝对不要去太极殿再折腾一次。 四月十六,永安帝上朝,数位大臣上书,奏请陛下册立新后。永安帝神色莫测地问:“你们认为,后宫妃侍,谁适合被立为皇后?” 官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太师一脉的人,不吭声。兵部尚书一脉的人,不吭声。后宫现在有皇子的只有嘉贵姰和德傛,德傛肚子里还有一个,但他们是嫏哥儿。后宫的皇后向来都是女子。即使是有嫏哥儿被封为皇后,也是病重或身故之后,皇帝给予的一个安慰。当朝太师是嘉贵姰的祖父,兵部尚书关明辉是德傛的父亲。嘉贵姰和德傛可没少跟家里通气,太师和兵部尚书不傻,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出头。至于后宫地位最合适的女人惜贵妃,她膝下无子,更不行。 半天没有人吭声,永安帝冷问:“怎么,你们让朕册立新后,却想不出适合的人选?” 一位官员硬着头皮说:“陛下,新后现下虽无合适的人选,但选秀已过,陛下后宫充盈,这新后的人选,陛下应当早做打算。” 永安帝:“你是说,让朕现在就从新入宫的妃嫔里挑选出一个适合的开始培养?只等她生下龙嗣就封为皇后?” “这……” 在场的人精都听出了陛下的不悦,没有人敢说话了。永安帝突然站起来就把沉重的御案给掀了。沉重的长桌翻滚下高台,所有大臣们吓得跪下高喊:“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来人!” 一众禁卫军冲进太极殿。永安帝指着那几个奏议他册立新后的官员说:“摘了他们的乌纱帽,给朕打入天牢!”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他,”陛下指着那个提议从新人中挑选皇后的吏部官员,“给朕押入刑部好好审问,是谁给的他胆子让他敢把新后的人选放在新入宫的妃子里!”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那位被特别拖走的官员朝另一人大喊,“郑大人!郑大人是你让我这么说的!郑大人!” 郑芜山脸色煞白地怒斥:“胡言乱语!我与你根本不相熟!” 永安帝:“把郑芜山带下去!” 郑芜山连连磕头:“陛下,臣冤枉!陛下,臣冤枉!” 郑芜山被拖下去了。整个朝堂一片紧张的静默。永安帝站在上首,冷斥:“你们,站在这儿,是来为朕开拓俣国的江山,为朕治理俣国的天下!朕让你们站在这儿,不是让你们把手伸进朕的后宅!朕,立不立后,立谁为后,何时立后,只有朕说了算。朕再告诉你们,十年之内,朕不会立太子。十年之后,朕同样不想听到你们谁跟朕说,朕应该立谁为太子。凡跟朕提皇后和太子者,一律革杀!这朝堂上,能者居之,谁做不到,谁给朕滚蛋!” 谁都不会想到皇帝竟然会用如此雷霆手段。永安帝本身就已大权在握,文人之首的太师默不作声。武人之首的林家是皇帝的忠实拥趸(读:吨)。明傛是太傅的外孙,虽然太傅已逝,但太傅在朝中的学生、好友也绝对不会愿意看到皇帝册封一个女人为妃。明傛现在在后宫有得宠的趋势,他们当然要保护明傛的地位。六部,兵部尚书关明辉就不用说了,德傛的亲爹。被陛下“折腾”得脱了一层皮的工部尚书史玉还等着不锈钢,还在为镜子烦心,还想知道陛下还会出什么好点子“折腾”他。户部尚书年庆正在和工部尚书史玉秘密商议建“琉璃厂”的事儿,更是等着日后得陛下嘉奖。吏部、刑部和礼部三位尚书见另三位同僚默不作声,也不会傻傻地出声反对。 至于那些想奏请陛下不要偏宠顺傛的大臣,在皇帝发了这么一通火之后,也歇菜了。陛下可都说了是因为得了隐疾在翔福宫修养,可没承认这一个月是在翔福宫宠幸顺傛。被带下去的那些人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发完火,永安帝坐下:“史玉。” “臣在!” 史玉爬起来走到大殿中央。 “朕命工部设‘科学研究院’,培养百工精英。” 永安十一年四月,俣国朝堂引发了一次空前的地震。士农工商,百工中的匠人不再是地位低下的贱籍。匠人子女三代内仍为匠籍的规矩废除,匠人子女可参与科举,可入朝为官。匠人本身不能参与科举,但匠人可以利用自己的知识、能力获取与朝官相似的地位。匠人的品级将分为五等匠师,四等匠师,三等匠师,二等匠师、一等匠师和科学学者(也就是科学家)。 科学学者的待遇为从一品,以此往下类推。匠人们可以把自己的研究心得发表在“科学研究院”的《科学》期刊上。由皇帝本人及“科学院”院士每三年对匠人的实力进行一次评测,进行评级。 -- 第137页 永安帝的这一决定得到了工部尚书史玉的大力支持。其他人不明白皇帝为什么突然会下这样一道政令,史玉却是清清楚楚。作为工部尚书,他现在最是清楚匠人的重要性,特别是陛下交给他玻璃和不锈钢的这两项重要任务之后。俣国太缺实力高深的匠人了! 史玉暂时兼顾“科学研究院”院长。早朝一结束,永安帝就把史玉单独叫到了奉天殿,给了他几张纸。史玉是战战兢兢地接过来,打开一看,最上方的两个字就让他眼前一阵晕。 【水泥】 永安帝:“大概的原理写在上面,着工部匠人尽快研究出来。” “是……”史玉抬头,“陛下,臣能问问,陛下您是,从哪儿弄来的这些配方吗?” 永安帝:“朕自有高人指点。” 说了等于没说!史玉把纸收好,在陛下示意后离开,不过离开前,他听到了一句让他瞬间头大的话。 “镜子要快,琉璃厂工部和户部要尽快出一个章程。” “是……” 出了奉天殿的史玉摸摸自己的脸,不行,得让夫人多给他弄点好吃的,不然事情还没办完,他自己就先累死了。 史玉走了,户部尚书年庆又被叫到了奉天殿。永安帝给了他一沓子的纸:“朕给你五年的时间,勘测出俣国版图。这几个地方是或许能找到黑石矿的地方,朕要户部找到燃烧后没有烟的黑石。至于所需的勘测工具,里面有图纸,你去找史玉。三道大旱两年,要防着会有洪灾,三道干旱最严重地区全部推广农田排灌设施。时间,朕仍给你五年。” 年庆欲哭无泪地走了,兵部尚书关明辉又被叫来了。永安帝把人一个个喊来书房,根本不是跟他们商议,而是直接下令。能做,就做。不能做,换人。面对突然变得如此强势的陛下,被喊来的官员没有人敢说自己做不了。永安帝给了他们时限,时限到了没完成,同样会被摘乌纱帽。 六部的尚书一个一个被叫到奉天殿,一个一个被陛下指派了任务。六部尚书离开后,太师被单独叫到了奉天殿。 永安帝在奉天殿一个一个宣召官员时,太后在后宫下懿旨,褫夺乐平郡主的郡主封号。郑颖芝没有受到什么惩罚。但在知道父亲被押去刑部之后,郑颖芝晕倒在了地上。郑家太心急了,乐平郡主太心急了。原本,皇帝迟迟不册立新后,所有人都认为皇帝是准备选秀后从新人中挑选合适的人。郑颖芝有乐平郡主这个背景,按照常理太说,她有争夺后位的实力。因为嘉贵姰和德傛都是嫏哥儿,即使生下了皇子,皇后之位也很难是他们的。可郑颖芝不同,她是乐平郡主的女儿,与皇室有亲厚的关系,她又是女人,只要她能生下皇子,在后宫的地位就绝对可以扶摇直上。 但永安帝选她入宫后,并没有特别宠爱她。新入宫的妃子中,史芳云相对来说是最受宠的——当然也只是相对新人。之后永安帝在翔福宫连呆了一个月,郑颖芝又惹恼了太后,史芳云和柳嫣菱又爆出有孕,郑颖芝慌了,郑家慌了,乐平郡主慌了。乐平郡主与郑芜山就想了这么一个昏招,让人在上朝时向陛下提议,从新人中挑出适合之妃子培养为皇后,毕竟后宫的旧主没有合适的人选。从新人中挑选,郑颖芝自然是最有希望的。 彼时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卓季正在翔福宫接受嘉贵姰、德傛、明傛和惜贵妃的盘问。永安帝说自己得了隐疾,他们四个都相信圣上没有说谎。得病可不是什么好借口,尤其是对皇帝来说。他们很担心陛下的身体,德傛又想让卓季给他复查,四个人就索性一起过来了。在卓季的再三保证,陛下的隐疾不严重,已经痊愈之后,他们也不追问了。既然卓季不肯说,肯定那隐疾对陛下来说比较避讳吧。他们不知道,卓季其实差点说永安帝是得了痔疮。 收到消息,惜贵妃讽刺:“乐平郡主还真是心急。郑颖芝还只是一个答应,就开始做着皇后梦了。” 嘉贵姰:“乐平郡主不是心急,是蠢。陛下同意郑颖芝入宫,不过是记着昭阳长公主的情分。陛下曾对提过,陛下儿时,昭阳长公主对陛下还算不错。” 惜贵妃:“这次入宫的新人,一个比一个心大。” 德傛和明傛不插嘴,德傛专心安胎,懒得理会入宫的新人。明傛一直在担心卓季,也没多放心思在新人上面。卓季就更不插嘴了,新入宫的他连见都没见过。 说完了闲话,卓季才说:“德傛俍俍,我给你检查一下。” 德傛笑骂他:“你现在也是‘傛’了,怎么还喊我俍俍?” 卓季笑笑:“顺口了。那我喊你哥吧。德傛哥。” 德傛但笑不语。明傛很羡慕。结果卓季这边又喊了他一声:“明傛哥。”明傛笑了。 卓季给德傛检查,仔细询问他胎儿的反应,之后说:“母体和胎儿都不错。满八个月后,哥你每天就要算胎心了。” 德傛郑重地点头。卓季教德傛怎么算胎心,胎心怎么样才算是正常的。明傛、嘉贵姰和惜贵妃在一旁看得紧张,第一次知道原来怀孕生子是有这么多讲究的。嘉贵姰突然发现,杋儿能健康长到七岁真是不容易啊! 给德傛说完了,卓季说:“正好大家都在,我就都检查了吧。” 第56章 卓季先给惜贵妃检查,还是小慧帮忙检查孕宫。惜贵妃的身体有一定的恢复,但还是要继续喝药。在给嘉贵姰检查完后,卓季笑着说:“贵姰俍俍可以停药了。停药半个月后,您就可以找陛下了。” -- 第138页 嘉贵姰的一颗心落在了肚子里。明傛在一旁专心吃果脯——嘉贵姰特地带来给卓季吃的。明傛见卓季还要给自己检查,他说:“我挺好的。” 卓季:“反正都查了。” 明傛拿帕子擦擦手,到卓季对面坐下。卓季给明傛号脉,过了会儿,卓季面露惊讶,明傛吓了一跳:“怎么了?” 德傛和嘉贵姰见状异口同声:“顺傛,明傛不会是有了吧!” 明傛的嘴巴渐渐张大,傻了。卓季把明傛的另一只胳膊拉过来,给他诊脉。等到他拿开手,他郁闷无比地说:“完了完了,陛下又要给我这翔福宫改名了。” 惜贵妃不明所以:“改什么名?” “送子宫。” “……” 明傛突然跳下来:“顺傛!我,我!” 卓季被明傛地动作吓得心跳都差点停了,他急忙抓住明傛:“明傛哥,恭喜你,怀孕了,有三个月了。” 另外三人:“三个月?!” 明傛已经怀孕三个月了,算算时间也就是新人入宫前怀上的,可他却一点都不自知,这三个月他还侍寝过好几次!明傛傻了半天之后抱着卓季就开始大哭,吓得几个人是连忙安抚他。明傛哭得停不下来,卓季跟他说会把孩子哭掉他才努力让自己平静,但眼泪还是流不停。 终于把明傛哄住不哭了,卓季擦擦满脑门的汗,说:“等贵姰俍俍和贵妃娘娘有孕,我这翔福宫就真成了标准的送子宫了。以后请叫我‘送子俍俍’,谢谢。” 四个人抿嘴笑,德傛:“你还是‘顺’吧。满宫的妃侍,就你敢跟陛下闹脾气,亏陛下还赐你这个‘顺’字。” 卓季:“陛下赐我这个‘顺’又不是让我恭顺。” 四人:“那是什么?” 卓季无力吐槽:“这个‘顺’是顺利的意思。陛下本来想赐我‘福’,但‘福’不好听,就改成了‘顺’,我其实压根就是‘福娃’,我这‘翔福宫’根本就是‘福娃宫’!” 福娃,福娃宫…… “噗!哈哈哈哈……” 四声爆笑响起,惜贵妃笑得是花枝乱颤,嘉贵姰捂着肚子。卓季凉凉地说:“两位哥,小心孩子。” “哈哈哈哈……”四个人笑的是前仰后合。惜贵妃边笑便擦泪。当初她还因为这个“顺”嫉妒得不得了,哪知,这个“顺”根本就是“福娃”。惜贵妃自嘲自己的无知,庆幸自己的回头是岸。 生气的卓季把四个在自己的伤口上撒盐的俍俍、娘娘赶走了。嘉贵姰带着明傛去奉天殿见陛下,惜贵妃和德傛回宫。坐在步辇上,惜贵妃和德傛还在笑。只要一想到卓季是“福娃”,他们就忍不住想笑。 皇帝在奉天殿召见大臣,嘉贵姰和明傛在陶渊阁等着。明傛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嘉贵姰不得不提醒他:“虽说三个月后就稳定了,但你再不克制,孩子也会有损伤的。” 明傛赶紧擦眼泪。 嘉贵姰:“这个孩子来之不易,你不当心,别人更不会怜惜。别白费了卓季的一番苦心。” 明傛重重点头,不敢再哭了。谁都清楚,明傛的这个孩子就是卓季给他的。如果不是卓季,早已失宠的明傛根本就没侍寝的机会,又谈何孕育龙嗣。 两个人坐着喝(茶)水聊天吃点心,倒也不会无聊。一个时辰过去,永安帝走了进来,明傛和嘉贵姰立刻起身行礼。 “坐。”让两人坐下,永安帝也坐下,张弦迅速上茶。 喝了一碗茶解了渴,永安帝这才问:“你们有何事要跟朕说?就这么等着。” 嘉贵姰笑着看向明傛:“明傛,你自己说吧。” 一看嘉贵姰这副模样,拿起茶碗准备继续喝的永安帝放下了茶碗。明傛半垂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直面圣上,低低地说:“陛下,侍身……顺傛,给侍身,号脉。诊出,侍身,有孕了。” 永安帝:“你怀了龙嗣?” 明傛点点头:“有,三个月了。” 永安帝有一瞬间的静默,张弦和冯喜跪下“奴婢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恭喜俍俍!贺喜俍俍!” 永安帝的嘴角浮现笑容,接着他笑出了声:“好!好!” 嘉贵姰在一旁说:“明傛能吃能睡,若不是顺傛说正巧我们几个都在,就顺道一起查了,他还不知自己有孕了。” 永安帝对张弦说:“你速去禀报太后。” “是!” 张弦跑了。永安帝接着当场就赐了明傛一名武寺,明傛激动地差点又哭起来。嘉贵姰却噗嗤笑了,永安帝看向他。嘉贵姰忍着笑说:“顺傛还跟臣侍抱怨。说他现在不仅是福娃,还是送子俍俍。” “哈哈哈……” 永安帝笑得开怀,冯喜也是捂着嘴笑。 明傛怀孕了,满三个月,陛下赐了武寺。明傛得到的恩宠远远压过了比他先行爆出怀孕消息的史芳云和柳嫣菱。至此,入宫的新人才看清楚,宫中的几位旧主才是真正的贵主。不是他们年轻貌美,才艺双全就能压得过去的。对那位九五至尊来说,容貌、才情和鲜嫩从来都不是他看重的。史芳云是新入宫的妃嫔中模样身段最好的,才情最高的,她还怀了身孕,可那又怎么样,她现在也不过只是一个常在,更不要说陛下根本没赐她武寺。至于那三个有秀才功名在身的侍嫏,只顺傛的那四幅画就把他们所有的才情狠狠踩在了脚底。 -- 第139页 当天晚上,永安帝先去了衍信宫,坐了半个时辰后又去了华阳宫,他已经知道嘉贵姰停药了。夜里,永安帝只是单纯地和嘉贵姰躺在床上。嘉贵姰还要半个月才能受孕,永安帝动了一天的脑子,也有些累。或许说,他这一个月,大脑都在飞快的运转中。 黑暗中,永安帝出声:“韶尧。” “陛下?” “朕,把这后宫交给你,但不会给你后位。” 嘉贵姰一听就要坐起来,被永安帝单手按了回去。永安帝直白地说:“朕心中最合适的皇后人选,你应该猜得到是谁。” “是顺傛。”嘉贵姰没有嫉妒之心。在儿子被封为秦王后,他对那个人就丝毫升不起嫉妒了。 “你能想到,能坦然接受,朕很欣慰。韶尧,你永远都要记住,不要去跟他争宠,不要去跟他攀比。朕在位期间,不会立后。你为朕管好后宫,不要让任何人去烦他,去害他。朕有朕的宏图伟略,卓季,是能帮朕实现这一切的人。后宫的安宁,朕,交给你。” “陛下……臣侍,谨遵圣命。”嘉贵姰的声音哽咽。 永安十一年四月二十四,永安帝下旨,封嘉贵姰韶尧为皇贵姰,德傛关桐为贵姰,皇贵姰统领中宫。 提新人景兰珍为贵人,柳嫣菱为贵人,史芳云为贵人,原素素为常在,景丽柔为常在。童颐风为雅人,戚一果为雅人,刘昔竹为雅人,左思霖为雅人,刘乙木为斗南,许穆为斗南。 这是永安帝在位期间一次性封赐后宫人数最多的一次。之后,人们陡然发现,永安帝这一次封赐的后宫贵主的娘家势力,成为了永安帝新政实施的中坚力量。 永安帝在太极殿举行了隆重的册封仪式,把凤印从紫薇阁中取出交给了不是皇后的嘉皇贵姰。册封仪式上,后宫所有人到场,唯独少了卓季。有人说,永安帝不立新后,是不想再出现第二个程氏。也有人说,永安帝中意嘉贵姰,但因为嘉贵姰是嫏哥儿,所以陛下退而求其次,封嘉贵姰为皇贵姰,实则为皇后。不过所有人都不解的是,陛下如此圣宠卓季,为什么却没有把他封为皇贵姰,甚至贵姰都不是。卓季不来,是不是也是因为不满? 但也有人看出来,后宫权势最大的几位贵主,皇贵姰、贵姰、贵妃、明傛都是与卓季最为交好的。这几个人上位,卓季就算只是一个“傛”,也仍是宫里地位最高的那个。 永安帝的后宫秩序搭建完毕。与此同时,东洛城,“宝芝林药局”正式开张。江南道,常州武阴县,“江南造纸厂”内人员忙碌。五月中,东洛城郊外,“琉璃厂”的厂房兴建完毕。五月下,由户部尚书年庆奏请圣上,改革税制。永安帝准许户部提出的“一条鞭法”和“摊丁入亩”的税收新政。并择京兆府云县、韶易县为示范县,成功之后,逐步推广全国。“一条鞭法”和“摊丁入亩”的税收新政立刻遭到了文人乡绅的抵制,金吾将军景松率兵进行镇压。 “一条鞭法”和“摊丁入亩”,作为文人之首的太师第一个站出来表示支持。随后,京兆府牧、安定侯、翰林院、长安侯府等朝中诸位文武重臣,以及几大州府知州表示支持税制改革。六月,太医署发布了一条惊天的消息,用“牛痘法”可预防天花。 玻璃制造出来后,卓季没几天就给了永安帝好几张图纸,全部是他需要的玻璃制品。这些图纸永安帝派秦忠义卷抄之后交给了欲哭无泪的史玉。秦忠义现在跟在卓季身边,有些事很难瞒过他。先不提秦忠义内心的震撼,瘦了整整十(公)斤的史玉现在一听到陛下要召见他就腿抖。史玉很想对陛下身后的那位高人大喊一句——能不能让我歇口气啊! 宝芝林药局现在只有四款药,(小儿)地安丸、牛黄解毒丸、六神丸和补肾助阳丸。宝芝林药局刚开张的时候,南容时珠就拉着南容时璃把药房内所有的地安丸和补肾助阳丸全部买走了。两位世子这么一买,整个东洛城上流社会的纨绔子弟最先做出反应。没买到地安丸和助阳丸,这些纨绔子弟们把牛黄解毒丸和六神丸直接包圆。 四款药,一开始卓季要负责最后的配药阶段。他还想着药房刚开张肯定生意冷清,没想到南容时珠和南容时璃这么给力,以至于药房开张第三天卓季就不得不又出宫一次。这回,花满阁的嫏哥儿、女人们出动,新鲜出炉的四种药丸就是南容时珠和南容时璃都差点没抢到。 最后,“宝芝林”不得不采取限购的措施。地安丸和助阳丸的需求量最大,以至于卓季不得不怀疑东洛城的男人是不是都有肾虚阳痿的毛病。卓季不可能天天出宫去配药。在和德傛,现在是德贵姰,在和德贵姰商量之后,宝芝林每月出售各两千丸地安丸和助阳丸,每人限购二十颗,售完即止。卓季现在也考虑培养合适配药的人,他已经跟永安帝提了,让永安帝寻找合适的人,至少要两个。不过目前最要紧的事情是德贵姰生产。 德贵姰的预产期在七月二十六。古代没有预产期一说,还是卓季给德贵姰算出来的。先前卓季要会木匠的寺人就是要做一个产床。被关禁闭之后,卓季画了产床的图纸交给那两名寺人全盛和梁七。产床已经做好送去了云玥宫,德贵姰派了他身边的一位嬷嬷到卓季这边学习助产。 牛痘法推出,秦王南荣辰杋和齐王南容辰杦在奉天殿接种了牛痘。七天后,两位皇子胳膊上种痘溃烂的部位愈合,宣告种痘成功。之后,后宫除了太后和怀孕的贵主之外,无论是主子还是宫人,全部接种牛痘。 -- 第140页 就在整个郸阳宫乃至京城进行着轰轰烈烈的种痘举措时,光禄寺大夫严进和定远将军潘北谷风尘仆仆地回到了东洛城。 止行殿内响起圣上连续四五个“好”声,站在外面候着的张弦笑着对徒弟冯喜摇摇头,两人再退开了一些。整整一天,永安帝都没有再宣召其他官员,在严进和潘北谷入宫后,工部尚书史玉也匆匆进去,之后君臣四人就一直在止行殿商议大事。 傍晚,严进、潘北谷和史玉出宫回府,永安帝下令传膳至翔福宫。永安帝在前朝颁布一项项的法令,后宫,卓季也没闲着。永安帝抵达翔福宫的时候,卓季还在西侧店的药房里忙。随着德傛的预产期临近,卓季除了出宫去“宝芝林”配药外,其余的闲暇时间全部是在药房里度过的。 第57章 永安帝进入药房,穿过堂屋,拐入卓季配药的房间,就看到他正专心于案台前。永安帝故意咳嗽了一声,入神中的卓季扭头:“陛下?” “近日在忙什么?听你宫里的人说你多日未锻炼了。” “桐哥快生了,我要做些准备。”卓季揉了揉眼睛,伸展了一下双臂:“能准备的也差不多准备完了,准备不了的我也没办法了。如果桐哥生之前不锈钢能出来,也多了一份保障,虽然我希望用不到。” 永安帝:“朕来就是要告诉你这个好消息。不锈钢,成了。” 卓季惊喜,接着笑道:“太好了!”说完,他就拉开案台的抽屉取出一迭的纸:“这是手术工具,还有听诊器,需要工部在桐哥生产前做出来交给我。我早就画好了,就等着工部那边有好消息。” 永安帝接过:“史玉现在一看到朕就怕。不过已经有不少匠人到‘研究院’去报名,还真有那么几个能人。” 卓季:“陛下现在的财政应该很吃紧吧。想要匠人们创造出最大的财富,前期的投入不能少,还有最近那么多重大的举措。太医署又要在全国推行种痘法,这些都是钱。” 永安帝:“年庆跟朕哭了好几次,不过他惯爱哭穷。这两年,宫里还是要削减用度,该免的免。在国库充盈之前,天寿节和选秀先暂停,宫里的一切庆典也从简。” 卓季:“要国库充盈就得让那些地主老财们把埋在自家院子里的元宝拿出来花,变成流动资金。玻璃要加紧,先从宫里更换,肯定会风靡全国。不过这都是小钱。要全方面发展国家的经济,鼓励经商,让商人作为纳税的大户,国库才能真正的充盈。” 永安帝:“先用膳,用完膳慢慢说。” “好。” ※ “大司马大司马,留步!” 关明辉回头,惊讶:“大司空?何事?” 史玉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说:“大司马,我有一事相求,你一定要帮帮我啊。” “大司空言重了,你说。” 史玉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了,他哭丧着脸凑近关明辉低声说:“大司马,帮我弄一些‘地安丸’吧。我知道贵姰俍俍认识‘宝芝林药局’的幕后老板。我实在是没法子了,只能来找大司马你。” 德贵姰是“宝芝林药局”的幕后老板,这件事在东洛城不是秘密。但史玉肯定不能这么直说。“宝芝林”的地安丸反响极好,东洛城的权贵是想各种办法多弄些地安丸,限购什么的太讨厌了!关明辉一听,就叹气:“大司空,不是我不帮你,就是我自己想吃,都得让夫人写信给贵姰俍俍。”关明辉凑到史玉耳边,“贵姰俍俍不过是帮忙看顾,真正的老板,就是贵姰俍俍也得让三分呐。” 史玉倒抽了口气:“难道是皇贵姰俍俍?” 关明辉摇摇头。史玉瞬间就想到了一个人:“难道是,翔福宫的那位?” 关明辉对史玉使了个“心知肚明就好”的眼神,说:“据说,那位可是连陛下的面子都敢不给。史尚书与其找我,不如想办法找找那位。” 史玉发愁了:“我和那位贵主可从来没搭过线啊。要不,大司马帮帮忙?只要能给我弄到三个月分量的地安丸。”史玉左右看看,给做贼似的小声,“我就给大司马弄一批玻璃。” 关明辉眼睛噌地亮了。他深思一番后说:“我试试。若我给大司空弄到,你可要说话算话。这玻璃你得给我留一份。” “没问题!” 玻璃的风声已经传出来了。毕竟琉璃厂的建造需要户部出银子,户部那边自然得到消息。现在琉璃厂正在赶制第一批出货的玻璃,其中一大半要先用到宫里,所以宫外的人都盯着余下的那一半。 德贵姰现在进入孕后期,每天的运动量开始逐渐缩减,也开始控制饮食。德贵姰每天雷打不动地给肚子里的孩子进行一到两个时辰的胎教。齐王南容辰杦没事也趴在母父身边,跟弟弟说话。德贵姰的母亲关夫人刘氏获准入宫陪伴贵姰直至贵姰生产。刘氏进宫时带来了关明辉给儿子的一封信。 看过信后,德贵姰是哭笑不得。近日托关系给他送信的人不在少数,基本上他都推了。这些人都是找他求地安丸的。德贵姰写了封信,让福全送去翔福宫交给卓季。 随着德傛晋封德贵姰,关家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德贵姰自己有时候也觉得很不真实。一年前他还是被陛下冷落的德傛,这一年后,他竟然已是贵姰,还怀上了第二胎,这很快就要生了。每每想到此,德贵姰都要感叹圣上给他的那一次机会。如果不是他有机会先行接触到了卓季,他也不会有今天。德贵姰一向看得明白,圣上如今对他、对儿子的恩宠,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与卓季交好。 -- 第141页 卓季还在药房里,自从他给永安帝上了整整一个月的课之后,永安帝就变得很忙,时常都是在奉天殿留宿,不管是招人侍寝还是去妃侍处过夜,次数都比以往减少了很多。为此,后宫诸人谁也没法埋怨,因为圣上去翔福宫的次数都大幅度减少了。如今,宫里有孕的妃子又多了几名,侍嫏里只有童颐风和戚一果在几天前同时被查出有孕,都还不满两个月。这件事还没有宣布,永安帝知道了,所以私下里告诉了卓季。被永安帝抬了位份的几位新人侍嫏,侍寝的次数都差不多,刘昔竹和左思霖一直都没有消息,童颐风和戚一果拔得了侍嫏里的头筹。 为此,永安帝不由庆幸自己听取了卓季的建议,提高了新人入宫的年龄。童颐风和戚一果一个十九岁,一个十八岁,这入宫不过才四个月就相继怀上了龙嗣。 看了德贵姰给他的私信,卓季出了药房。回寝宫打理了一番,换了身衣服,卓季抱着一个盒子出了翔福宫,坐着步辇前往云玥宫。卓季在郸阳宫可以说是深居简出。他现在和被永安帝罚思过完全没两样。翔福宫的宫门时常是紧闭的,他更是一个月都难出一趟翔福宫。 太阳晒得人懒洋洋的,即将进入七月,天已经热了,不过对卓季来说,这温度却是一点都不热。卓季一身浅杏红色苏锦常服——这苏锦其实就是云锦,只不过在俣国被称作是苏锦——一条辫子垂在脑后,没有佩戴任何的发饰,左手腕上是太后赐给他的那条十八子手串,左手无名指一枚硕大的鸡血石戒指,腰上两块佩饰,这些都是他出门前小慧给他戴上的,身上就再无其他饰品了。步辇一晃一晃的,卓季索性闭上眼睛假寐。 去云玥宫会先经过华阳宫,云玥宫和华阳宫在一条宫道上。卓季的步辇刚行过华阳宫,就有人喊:“昔竹(乙木)给顺傛俍俍请安。” 步辇停了下来,卓季睁开眼睛,侧前方,两名侍嫏打扮的年轻人向他行礼。说是年轻人,其实和卓季差不多大,卓季今年也不过一十八岁。卓季看向身边的常敬,常敬立刻说:“俍俍,是皇贵姰俍俍宫里的刘雅人和刘斗南。” 常敬这么一说,卓季就知道是谁了。他的记忆力极佳,马上想到当初这两人曾给他送过名贵的补品。卓季朝两人点点头:“不必多礼。皇贵姰俍俍可在宫里?” 刘昔竹:“回顺傛俍俍,皇贵姰俍俍在华阳宫。” 卓季:“本宫还有事忙,你们随意。本宫晚一些来给皇贵姰俍俍请安。” “是。恭送顺傛俍俍。” 采仗继续前行,刘昔竹和刘乙木垂眸遮住眼里的情绪,表现极为恭敬地目送卓季离开。等看到卓季的采仗进了前往云玥宫的拱门后,两人抬起头。 刘乙木:“这顺傛俍俍邋里邋遢的,也不知陛下看上了他什么。” 刘昔竹:“慎言!若不想像郑颖芝一样,就仔细自己的嘴!他能如此不顾宫规,就足以说明他在郸阳宫中的地位!” 若卓季在郸阳宫没有地位,他如此不修边幅的打扮别说皇贵姰不会轻饶他,就是宫中负责教规矩的嬷嬷就能先以此为借口打他一顿板子。刘乙木咬住嘴不敢多舌了。刘昔竹自然也是不甘的,但郑颖芝就是陛下对他们的敲打。宫里权势最滔天的三位贵主,皇贵姰、德贵姰和明傛,哪个不是与这个顺傛关系极好的。他再邋遢,他也能让陛下对他圣宠不倦。就冲他敢不做丝毫打扮在后宫行走,就足以说明陛下对他的宠爱。 卓季到云玥宫的时候,德贵姰的东阁内可有好几个人。德贵姰快生了,每日来他这里给他请安送礼的侍嫏们不在少数。加上同样怀孕的童颐风和戚一果都住在云玥宫的侧殿,两人以向贵姰俍俍讨教为名,经常会过来跟贵姰俍俍说说话。 德贵姰以前不喜欢童颐风。不过在童颐风怀孕,卓季依然是郸阳宫最得宠的侍嫏之后,德贵姰对童颐风也就没了那么排斥。童颐风也不愧是有秀才功名在身,他表现得一直很清冷,但进退有度,不逢迎拍马,但也不迂腐。戚一果相对来说就天真一些,不过他天天跟在童颐风的屁股后头,两人虽然都是雅人,戚一果却很听童颐风的。 卓季突然前来,德贵姰很是惊喜。他屋里的五个侍嫏也是特别意外。德贵姰侧卧在罗汉床上,听说卓季来了,他立刻让福全扶着他坐起来。卓季一进来,就有五个人站起来对他行礼:“颐风/一果……给顺傛俍俍请安。” “哟,这么多人。”卓季走进来,“不必多礼。” 德贵姰对五人说:“你们今日还真是赶巧了,难得见到翔福宫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贵主。” 卓季很自然地在德贵姰身边坐下,挑眉:“行啊,我每天出去晒太阳,去御花园溜达,贵姰俍俍生的时候我就不去了。” 德贵姰一把抓住了卓季,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卓季疼得龇牙。 “你这嘴,就差一盘年糕!你要敢不来,看本宫怎么治你!” “贵姰俍俍饶命~” 贵姰和顺傛之间的相处看呆了五名侍嫏,就是童颐风的脸上都出现了明显的惊讶,还有隐隐的羡慕。德贵姰跟卓季闹完了,看向五名还站着的侍嫏说:“他们五个都是今年新入宫的。你们自己跟顺傛俍俍请安吧。” 五人看了看彼此,一位宝林上前,先自我介绍。五个人里,只有戚一果和童颐风是雅人,其余三人都是宝林。三位宝林自我介绍完后,戚一果紧张的开口:“顺伃俍俍,侍身戚一果,是住在侧殿的雅人。” -- 第142页 之前都没出声的卓季笑了:“你就是那个奇异果?” 戚一果的脸迅速涨红,却不是害羞,他紧张地抓紧了手里的帕子,不明白顺傛俍俍的话是什么意思。接着,他就听对方问:“平时喜欢吃酸的吗?” 戚一果吓住了,他有孕了,但贵姰俍俍不许他声张,顺傛俍俍这话是什么意思?看出对方很紧张,卓季笑道:“本宫曾吃过一种海外传来的水果,就叫奇异果,酸酸甜甜的。有红瓤,有黄瓤还有绿瓤。那种水果叫奇异果,奇特的奇,异常的异。” 戚一果这回都要哭了,顺傛俍俍是说他奇异吗? 卓季:“这奇异果含有大量的我们所需的营养,在海外的价格奇高,传到俣国更是难得,本宫也是偶然间尝过一次。酸酸甜甜,煞是好吃。不过作为后宫的侍嫏,这内里可不能酸,只能甜啊。” 戚一果一时没明白过来顺傛俍俍的意思,德贵姰:“戚一果,还不快谢恩?” 戚一果被动地要跪下,被卓季拦住:“不必多礼。”他看向最后一个人,也是五人中个子最高的。 童颐风上前一步,有意无意地挡住了戚一果:“俍俍万福,侍身童颐风,也是住在侧殿的雅人。” 卓季:“本宫知道你。你是那个笛子吹得很好的秀才侍嫏。” 童颐风:“颐风不敢当。” 卓季打量了一番个子很高的童颐风,果然是一个很有特色的人。即使是笑,也是淡淡的,这要在现代社会,不知得迷倒多少妹子,妥妥的一个未来大明星。可惜,在这里,只能入宫给永安帝生孩子。 “主子、顺傛俍俍,皇贵姰俍俍来了。”云玥宫的总管寺人进来禀报。德贵姰看了眼卓季,意思是“为了你来的”,卓季站起来,果然不一会儿,皇贵姰进来了。五个人又立刻给皇贵姰俍俍请安,卓季在他们请安完后,笑呵呵地行礼:“顺傛给皇贵姰俍俍请安~” 止住德傛要起身的动作,皇贵姰在德傛对面隔着炕桌坐下,皮笑肉不笑地对卓季说:“今儿金乌又是从西边儿出来的吧。你竟然肯出门了,真是稀奇。” 卓季坐下:“我偶尔还是会出门的,这不是最近忙嘛。” 云玥宫的总管又过来了:“皇贵姰俍俍、主子、顺傛俍俍,明傛俍俍来了。” 很快,明傛由贴身寺人扶着进来了。明傛现在有五个月的身孕,肚子已经大了起来。明傛一进来,卓季就起身让开位置,让他在德贵姰身边坐下。五个人又马上向明傛俍俍行礼问安。 明傛向皇贵姰请安后,看向卓季:“顺傛,你可算出门了。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儿了,你这是每日不吃饭吗?” 德贵姰看向五人:“你们先回去吧。” 童颐风五人再次行礼,准备退下。卓季:“童颐风和奇异果先留下。” 戚一果害怕地看了眼童颐风,童颐风停下了。其余三人给了童颐风和戚一果一个“小心”的眼神,离开。卓季对常敬和小慧说:“你们也先出去。” 常敬和小慧出去了,屋内其他的贴身寺人见状也跟着出去。戚一果和童颐风站在那里,戚一果站在童颐风身后半个位置,紧张得都快哭了。卓季走到椅子旁坐下,指指另一张椅子:“奇异果,你来,坐这儿。” 第58章 戚一果心里怕,但不敢耽搁,过去坐下。卓季见戚一果眼眶红红的,笑笑:“别怕,我只是给你们检查检查,我知道你们两个怀孕了。” 戚一果目露惊色,童颐风也吃惊了,两人更吃惊的是顺傛俍俍的自称。 “来,手放上来。” 戚一果一口一个指令,傻傻地抬起左手放到桌上,卓季给他号脉。号完了左手,换右手。卓季轻轻摸了摸戚一果的肚子,又让他站起来摸了摸他的骨盆,之后又问了他一些问题。胃口怎么样,平时都吃些什么。给戚一果检查完了,卓季让童颐风坐下。照旧这般给童颐风检查了一遍,卓季先对戚一果说:“你的骨架子有点窄。在孕期保证充足营养的前提下,你一定要避免大吃大喝,你要控制体重。如果孩子太大,你会很难生,因为你的骨盆太小了。” 戚一果害怕了。卓季压压手,让他不要紧张,说:“宫里应该有‘怀孕手册’,你要认真看,有不懂的多问太医。要忌口的一定要忌口,不要图一时的口舌之欲,造成可能会有的不可挽回的后果。” “是!顺傛俍俍!手册上说不能吃,不能做的,侍身一样都不敢吃,也不敢做。” “嗯,很好,继续保持。” 卓季转向童颐风:“你的身体素质不错,宝宝发育的也不错。宝宝四个月后就能听到外界的声音,你要多跟他说话,可以给他吹吹笛子,读读书,讲讲故事什么的。不要挑食,该吃的都要吃。你这么瘦,平时恐怕有挑食的毛病吧。” 童颐风微微垂眸:“侍身,不大吃得下肉。” “还是要吃,如果实在吃不下,就喝奶。要保证足够的蛋白质摄入。” 皇贵姰这时候说:“本宫会让御膳房那边想想办法。” 卓季点点头,童颐风:“俍俍费心了,侍身会努力吃的。” “嗯。好。你们吃下去的东西,都是给宝宝增加营养的。怀孕很辛苦,要保持心情愉悦。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颐风/一果谢俍俍。” -- 第143页 童颐风和戚一果出去了,两人走到门口就听到屋内传出皇贵姰的声音:“陛下知道你又给人看诊,要不高兴了。” “这不正好遇到了,顺手。正好,你们都来了,我也不用跑腿儿了,手伸出来。” 戚一果扯了扯童颐风的袖子,童颐风抬脚快步离开。戚一果跟着他,小声问:“颐风,顺傛俍俍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啊?为何贵姰俍俍让我谢恩?” 童颐风:“顺傛俍俍说你好吃。” “啊?!” 卓季觉得,自己真的可以改名叫“送子俍俍”,翔福宫改名叫“送子宫”得了。德贵姰和明傛的情况很好,而皇贵姰他,怀!孕!了!刚刚一个月!嘉贵姰的激动暂且不提,卓季在为他高兴之余,只觉得囧囧。他虽然有给他们调理,但他也没想过会这么快!他真的不是送子观音转世!末世前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儿科医生! 皇贵姰情绪激动的走了,明傛叮嘱卓季有空多去他宫里坐坐,也走了。两人都知道卓季先来云玥宫肯定是找德贵姰有事。两人一走,德贵姰就感慨:“顺傛啊顺傛,你真的应该叫‘送子俍俍’。” “桐哥,咱俩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德贵姰哈哈笑。 卓季把来时带的盒子放到炕桌上,打开。 “我最近研制了一款新药,是水丸,叫‘大力金刚丸’。补肾填精、固本培元、养益气血。还可调理身体的免疫力、提高身体素质,最重要的是,可提高男人的床事能力,而且没有不良的副作用。” 德贵姰惊呼:“这么厉害!” 卓季:“如果药方没问题,我配药的手法没问题,就会这么厉害。这‘大力金刚丸’可是比‘六神丸’更适合男人吃,也不像‘补肾助阳丸’更偏重助阳。‘地安丸’我配置的初衷是给孩子服用,结果现在孩子们吃不着,全给男人吃了。我想了想,干脆再给男人们配一副专门给他们吃的好了。不过这‘大力金刚丸’我刚配出来,这里是三个月的量。就看史尚书敢不敢试药。” 卓季配出的每一款药都有事先找人试药,确认没问题,功效也符合才出售。这“大力金刚丸”卓季本来是想让永安帝再找南容时珠试药,结果收到了德贵姰给他的信,他就干脆拿过来了。 德贵姰很犹豫,这么厉害的药,还不若给陛下或是家父吃,给史玉太浪(奢)费(侈)了。但这药是初配出来的,也确实需要人试药。德贵姰思虑一番后,说:“行。本宫稍后就派人出宫把这‘大力金刚丸’交给家父。” 卓季:“交给史尚书之前,还需关尚书提醒他一下。陛下之前给他的一份医用工具,工部要快一些。” 德贵姰没问医用工具是什么,慎重地点头道:“交给本宫就是。” 卓季把盒子里三个月分量的“大力金刚丸”交给德傛,然后就抱着盒子离开了。盒子里还压着一沓明显写了字的白纸。出了云玥宫,卓季坐上步辇却是下令去奉天殿。奉天殿现在每天都是人来人往,永安帝在奉天殿往往一忙就是一天。不过永安帝自己很注意,不仅加强营养,他每天也至少会抽出半个时辰锻炼身体,打打拳什么的。 永安帝正在跟六部和内阁的大臣议事,听到张弦说卓季来了,永安帝很是惊讶,同样怀疑今天的金乌是不是从西边出来的。永安帝当即就让大臣们在止行殿等着,他离开去陶渊阁。六部的尚书、司马加内阁大臣十几名官员见顺傛俍俍一来,他们英明神武的陛下就丢下他们一干臣子走了,心思各异。 卓季得知陛下在和大臣们议事,还想着自己可能要等上一会儿。没想到他这边茶还没送进嘴,永安帝就出现了。 “陛下,您忙完了?” 永安帝在上首坐下,说:“朕让他们等一会儿。你怎么来了?” 卓季:“我有事找桐哥,正好过来给陛下您送点东西。” 永安帝:“又是给史玉的?” “不是。是给太医署的。” 常敬把手里的盒子递出去,张弦过去接过送到陛下手边。常敬退下了,张弦也退了出去。永安帝当着卓季的面打开盒子,不意外里面是几张纸。他拿出来,展开。 “这是酒精和双氧水的制作方法和流程,还有碘的提取方式。其中双氧水最难,太医署那边可以慢慢来,酒精和碘优先。碘的用途很多,海产品中含有大量的碘,我是从海带里提取出来的。我自己配了些碘酒,陛下一会儿让张弦去我那儿一趟,我把碘酒、酒精和双氧水拿一些给您。量不多,我要备着给桐哥用。要大量生产,还是得靠太医署。这都是战场上最需要的东西。” 永安帝把纸放回盒子里,扣上盖子,说:“朕今晚去翔福宫。你去贵姰那儿有何事?” 卓季也没隐瞒,说了。结果永安帝不高兴了:“给史玉?他一个老头子吃‘大力金刚丸’纯属浪费!”如果史玉听到一听会哭。他还不到知天命的年纪怎么就是老头子了! 卓季笑道:“大力金刚丸必须要人试药之后才能推出并且我才敢给陛下您吃。史尚书想从内部买一些地安丸,我这手里不正好配出大力金刚丸了么。史尚书确实挺辛苦,该补补。” 永安帝:“朕比他辛苦多了!” 卓季起身走到永安帝跟前,身子一矮,横坐在了永安帝的腿上。永安帝抱住他,脸臭臭的。卓季双臂圈住永安帝的脖子,说:“只要史尚书试药没问题,陛下以后就改吃大力金刚丸。陛下,没有被人试过的药,我是绝对不会给您吃的。” -- 第144页 永安帝的脸色好了一丢丢,但心里仍不平衡。卓季:“陛下,晚上您到翔福宫,我给您吹箫。” 永安帝惊讶:“你还会吹箫?” 卓季特诚恳地点头:“我吹得特别好。陛下晚上一定要早点过来。我吹给您听。” “好。朕晚上在翔福宫用膳,你吹给朕听。你宫里有萧吗?可需朕赏你一根?” 卓季:“当然需要陛下赏。” 永安帝:“好,朕晚上过去时带一根萧。” 卓季面色正常地从永安帝腿上下来:“陛下,我回去了。我要在贵姰俍俍生产前研究出另一种药,时间很紧。等贵姰俍俍生了,我就开始配‘曲白药’。” “你这阵子也辛苦了。多吃点,看你瘦的。” “那陛下我走了。” 卓季走了,张弦走了进来。永安帝道:“张弦,你去太后那儿,让太后给你和冯喜找一个识字的宫人教你二人写字识字。你二人不识字,着实不便。” 张弦噗通跪下了,眼泪涌出:“奴婢谢陛下隆恩!” 永安帝让张弦喊胡彭举过来,当胡彭举来到勤文殿,看到陛下让张弦递给他的那一沓纸后,胡彭举又激动又腿抖。胡彭举这个老头子被留在勤文殿卷抄,永安帝前往止行殿继续刚才被打断的事情。 天一擦黑,永安帝就很不留情地把一竿子站了一下午的大臣们赶走了,一口水一口饭都没留。永安帝下令传膳翔福宫,殊不知卓季从奉天殿回去后认认真真洗头洗澡。永安帝去翔福宫的时候,还带了一只萧,这萧可是大有来头,是前朝最后一名皇帝的心头爱萧。永安帝一直放在自己的私库里,谁也没给过。这回卓季说他要吹箫,永安帝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只名叫“凤鸾”的萧。 永安帝到了之后就让他泡个澡换衣服,美其名曰放松。把膳食推后了半个时辰,永安帝泡了个热水澡,换了舒适的寝服,傍晚的气温也凉快下来了,房间里还放着冰,确实放松了不少。膳食上桌,永安帝和卓季在一起一向不在乎食不言寝不语。他一边吃着张弦夹给他的菜,一边说:“朕可把萧带来了。前朝最后一任皇帝仁宗的心头之物,名为‘凤鸾’。你要吹得不好,朕可会罚你。” 卓季一本正经地说:“陛下放心,我吹得一定会让陛下您满意的。” 两人吃完饭,卓季又推着永安帝去刷牙,这个时候已经有木制手柄的牙刷了,卓季自己配的牙粉。永安帝想着卓季吹箫是不是跟弹琴的时候要沐浴焚身一样,很是隆重?永安帝也就由着卓季,去刷牙。 两人刷了牙,卓季就把永安帝带到了寝房里,张弦把装着萧的盒子送进去,心想:【俍俍吹完萧怕是就要和万岁歇息了。】 不得不说,张弦的想法从某方面来说也是对的! 卓季把永安帝推到床上坐下,永安帝笑道:“你吹个萧来寝房作甚?” 卓季:“别人吹箫我不知道,我吹箫就得在卧室。” 永安帝笑了几声,只能随他去。 接着,永安帝更纳闷儿了。卓季没有去拿萧,反而脱起了衣裳。永安帝眯了眯眼,不动声色,他就要看看卓季要如何给他吹箫!卓季解开衣襟扣子,当衣襟敞开时,永安帝怒了:“你里面就穿着这个?!” 卓季的纙裳里竟然是一件吊带的黑纱背心!卓季不理永安帝的怒火,继续脱裤子。裤子落地,永安帝的腿间帐篷高耸。卓季的下身是一条黑纱三角内裤,这三角内裤还破了一个洞!卓季的细小正好从这个洞里露出来! “你不是要给朕吹箫吗?” 永安帝克制着把卓季拽上床。卓季踢掉裤子,赤脚走到永安帝面前,跪下,掀起永安帝的寝服下摆,扯永安帝的裤绳。永安帝配合卓季脱掉自己的长裤和亵裤,接着他就看着卓季双手捧住高挺的龙根,舌尖舔上龙眼。 “我这就是吹箫,陛下看我吹箫的姿势对不对,吹得好不好听?” 永安帝闷哼。卓季用拿萧的姿势“拿”着他的龙根,用吹箫的口型,套弄他的粗长。永安帝抓住卓季的头发:“朕就没见过,比你更淫荡的。” 卓季专心“吹箫”。 永安帝一手支着床,一手放在卓季的头上。他没有把卓季拽上床占有他,他就仔细看着卓季如何给他吹箫!卓季一边含着他的“萧”套弄,舌尖还在绕圈,永安帝的喉咙里不时冒出一声闷哼。半个时辰之后,永安帝按着卓季的脑袋加快他“吹箫”的速度,卓季也十分的配合。当龙精喷出了那一刻,永安帝仍旧按着卓季的脑袋。卓季的嘴巴吮吸,把永安帝射出的所有龙精全部吞了下去。 永安帝拿开手,胸膛起伏,卓季退开,揉揉下巴。 “陛下,我吹得好吗?” “淫荡!” 永安帝把卓季拽上床,手指直接伸进内裤,插入他已经湿润异常的蕊道里。 屋内突然传出顺傛俍俍的叫声,接着就是异常激烈的连声喊。张弦和冯喜都被吓了一跳。他们还等着屋里传出萧声呢,怎么等半天萧声没有,顺傛俍俍反倒……张弦急忙拉着冯喜退开,这屋里头的情况有点激烈啊! 第59章 这一夜,寝房里叫了两次水。张弦进去送水的时候只看到萧盒似乎没有打开过。他不明白了,顺傛俍俍不是要吹箫吗?不过张弦也没心思多想。在第二次送水进去时,张弦听到陛下说:“朕明日休沐,如非要事,就不必请奏了。” -- 第145页 “是。” 想想陛下这阵子确实都很累很忙,张弦也觉得陛下应该歇歇。明日不是上朝的日子,陛下偷个懒也无可厚非。 懒洋洋地趴在永安帝的怀里,卓季还在问:“陛下,我吹得好不好?” “好,朕很喜欢。” 拥着卓季,永安帝也是十分的餍足。 “那陛下以后还要‘听’吗?” “自然!日后朕来翔福宫,你都要给朕吹。”想到他对卓季做的一件事,永安帝这时候有点内疚了,问:“可难受?” “嗯?”已经昏昏欲睡的卓季没反应过来。 永安帝沉默了片刻,才说:“朕,孟浪了,让你吃了下去。” 卓季想起来了,他嗤嗤地笑了两声,在永安帝耳边说:“陛下的椰奶,很好吃。” “淫荡!” 永安帝翻身,狠狠堵住了卓季的嘴。卓季急忙抓住他的手,奋力避开:“陛下,不能再来了!” “是你勾引朕!” 卓季捧住永安帝的脸,很无辜:“郸阳宫来了那么多小鲜肉,我不想办法勾引陛下,万一我从陛下最宠爱的侍嫏,变成陛下最宠爱的侍嫏‘之一’,那我可要郁闷了。” 永安帝的眼底沉沉:“你见到谁了?” “陛下的侍嫏里,谁怀孕了?” 永安帝躺回去:“你见到戚一果和童颐风了?” “今天在云玥宫见到了。两个人的身体情况都不错,孩子也不错。” 永安帝拧眉:“朕说过你是朕的侍嫏!不是后宫的太医!” “就是顺手看了看。” 卓季抱住永安帝,枕到他肩膀上,不开玩笑了。 “陛下您最近这么累,还是要少纵欲。您今晚来了三次,不能再来了。等事情都上了正轨,陛下您能闲下来了,我随便您处置。” 永安帝的欲望下去了,他把卓季往怀里更揽紧一些,说:“这阵子朕忙,你也忙,朕很久没这么抱着你,跟你说说话了。朕不在,可有做噩梦?” 卓季:“有,但没以前那么频繁。跟陛下你说一说,心里轻松了很多,哪怕又梦到那一幕,醒过来身上也不会疼了。陛下,这翔福宫就是我的伊甸园。郸阳宫里多了什么人,多了多少人,我都不会有任何感觉。因为翔福宫里,只有我。陛下您来翔福宫,要见的人,也只是我。别人听到陛下说来翔福宫,也只会想到陛下是来见我。这对我来说就够了。我知道,陛下您也一直在避免我跟他们接触,避免他们来打扰我。” 永安帝:“后宫妃侍,朕要雨露均沾,给皇家开枝散叶。可即便是身段最妖娆,模样最妩媚的,在朕眼里都只是姿色平平。只有在你这里,朕才能满足,才能随心所欲。后宫的妃侍,朕要谁侍寝,让谁怀上龙嗣,都要有所考虑。有的人,即便看似得宠,朕也不会让他们生下龙嗣。” 卓季好奇了:“谁?” “你可会觉得朕残忍?” 卓季失笑:“陛下忘了我是从哪里来的了?” 永安帝抚摸着卓季,说出深埋在他心里的一个秘密:“程氏的孩子,是朕命人弄掉的。” 卓季抬头,眼里却是有惊讶。永安帝:“她不配生下朕的龙嗣,朕也不会允她生下嫡子。” 卓季躺好,点点头:“我能理解。程氏如果生下嫡子,辰杋和辰杦就更危险了。陛下您要废她,也会更麻烦。” 永安帝明显吐了口气,说:“新入宫的,能留下龙种的,都是对朕有用的。不过,也确实有那么几个心大了些。有你和皇贵姰、贵姰压着,侍嫏倒还好。妃嫔那边,”永安帝摇摇头,“贵妃一直无所出,一些人难免动些心思。只不过朕现在需要她们的娘家势力,只要她们不作妖,朕还能忍受。” “贵妃娘娘会有孩子的。我可是‘送子俍俍’。” “哈哈哈……” 两个人就这样相拥着聊着天,一直到卓季的声音低了下去,睡着了。永安帝垂眸看着他,手指温柔地抚过卓季的眉眼。满宫的妃侍,只有卓季能让他如此的放松,也只有卓季能让他如此的满足。史芳云貌美温柔,身段极佳。童颐风清冷的气质和模样很是招人。戚一果的可爱天真在郸阳宫很出挑。景兰珍的直率纯真有关桐当年的影子。左思霖也难得的有玉芽……每一个人,都各有各的特色,各有各吸引人的地方。可所有的这些人,又有哪个比得上他的卓季? 暖香在怀,永安帝的意识也渐渐模糊,最终,陷入沉睡。身体和精神的双重餍足让他睡得很沉,他几乎都不知道怀里的人有没有做噩梦。 永安帝说在翔福宫休息一天,就真的要休息一天。张弦对外说陛下要休息,大臣们也确实知道圣上最近很忙很累。又鉴于上一次圣上说在翔福宫宿一个月,就真的宿了一个月,还超了几天。这一天,也没有大臣不识趣地非要去见皇帝,没听张总管说,陛下在翔福宫呢么。 卓季和永安帝坐没坐相地窝在东阁的罗汉床上下棋。卓季的棋艺还是没有什么长进,他心不在此,除非永安帝拽着他,他也从来不会主动下棋。卓季输得一塌糊涂,永安帝却是兴致高涨。冯喜捧着一个大盒子走进来,说:“回禀陛下、主子,史尚书命人送了这个过来,说是要交给陛下。” 永安帝立刻心情大好,张弦撤了棋盘,冯喜把盒子放到炕桌上。卓季打开盒子,立刻惊喜了:“果然有物质刺激才能让史尚书有动力啊!” -- 第146页 冯喜接着说:“史尚书说,另一样东西,还要几日。” 张弦看了眼盒子里的东西,对冯喜使了个眼色,招呼着常敬和小慧退了出去,冯喜也退下了。盒子里是卓季需要的手术工具。冯喜所说的另一样东西就是听诊器。有了手术工具,德贵姰几人生产卓季就放了一半的心。盒子里的手术工具散发着不锈钢的冰冷光芒,永安帝却来了兴致。 “给朕说说,这都是干什么的?” 卓季拿起一把手术刀,解释了起来。对永安帝来说,手术什么的丝毫不可怕,不血腥,而是充满了神秘和神奇。如果太医署的太医们能掌握一些未来的医学治疗手段,俣国的医疗水平绝对会有一个跳跃性的发展。 两个人,一个说,一个听,如同回到了那一个月。不过相比那一个月永安帝需要认真记录、听讲,这个时候更多的就是轻松自如。卓季正在讲手术的原理,而永安帝正听得格外认真时,张弦在外头喊:“陛下。” 卓季停了,永安帝的眼里出现不耐:“进来!” 张弦推门,低着头走进来,说:“陛下,毓娴宫来人,说史贵人肚子疼。” 永安帝不悦:“贵妃没有去请太医?” 张弦仍是低着头:“贵妃已经请了,来的人,是史贵人的贴身宫女。” 永安帝脸上的不悦已经很明显了,卓季握住他的手:“陛下,您去看看吧。” “朕又不是太医!她肚子疼,朕去了就不疼了?!” 张弦:【难说陛下您去了还真就不疼了。】 卓季爬起来绕过炕桌,爬到永安帝的身上,张弦见状立刻退了出去,关上门。卓季在永安帝的嘴上亲了口,说:“陛下,去吧,您昨天还说需要史家人出力。” 永安帝怒容难消,他难得有一天的时间能跟卓季说说话!皇贵姰他们都没来打扰他,一个贵人竟大胆地派人跑来! 永安帝:“朕现在确实需要人才,但这不是她胆敢来打扰朕的底气!” “或许情况真的严重?这是她的第一胎,难免会紧张。去吧。” 永安帝不动,喊:“张弦,你过去瞧瞧,若有不妥,再来回朕!” “是!” 张弦走了。永安帝扣住卓季的后脑吻住他。在永安帝放开卓季时,卓季已经瘫软在永安帝的怀里了。 永安帝带着情欲地说出一句冷酷无情的话:“这宫里,不是什么人都能叫朕宠的。” 永安帝不愿意去,卓季也就不圣父了,爬回去继续给永安帝讲手术。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张弦回来了。惜贵妃派人请了韦应石来给史芳云检查。但史芳云一直说肚子疼,韦应石给史芳云检查也说是动了胎气。史芳云的肚子现在有五个月大了,能让她动了胎气到肚子疼的,该不是一般的事。卓季推推面色不愉的永安帝,永安帝下了罗汉床,让张弦给他穿衣。 永安帝走了,卓季把手术工具收进盒子里,王保走了进来,低声说:“主子,张公公刚才跟奴婢说,史贵人一直哭,问她遇到了什么她也不肯说,只是不停地喊‘陛下’。” 卓季点点头,王保目露担忧:“主子,您从不争宠,可这新来的贵主们,可不会讲究先来后到。” 卓季笑笑,抬眼:“你怎么知道我不争?” 王保惊讶,卓季把盒盖扣好:“既然肚子疼又不肯说是因为什么才会肚子疼,不是受了委屈就是被人暗算了(要么就是自找)。陛下今天怕是过不来了,那我也不干等了。我去画室,关了宫门吧。” “是。” 卓季:“喊常敬过来。” “是。” 常敬很快过来了,卓季跟他仔细交代了几件事就让常敬走了,他抱着盒子去了药房。 史芳云肚子疼,永安帝离开了翔福宫去了毓娴宫。这件事永安帝前脚走,后脚就在郸阳宫里传开了。皇贵姰统领中宫,派了贴身宫女去毓娴宫。嘉皇贵姰、德贵姰和明傛心里都不大高兴,皇贵姰还派了贴身的寺人去翔福宫,看到的却是翔福宫紧闭的宫门。 ——顺傛俍俍要闭关画画! 画画?在这个当口?在陛下去了毓娴宫的当口? 皇贵姰也摸不准这是怎么回事了,难道卓季跟陛下吵架了?陛下金口玉言要在翔福宫休息一天,这还不到半天就去了毓娴宫,虽说是因为史芳云肚子疼,但,卓季还是生气了?可皇贵姰又觉得不可能,卓季怎么可能因为陛下去谁那里而生气? 常敬得了主子的吩咐去了云玥宫,把主子让他交给贵姰的东西放下后,又把云玥宫主宫这边需要安排的地方仔仔细细说给贵姰俍俍,德贵姰一字一句全部记了下来。末了,常敬准备走,德贵姰问:“你家主子,心情可好?” 常敬:“主子说左右无事,不如画画。” 德贵姰点点头,说:“你去吧。” 常敬走了,德贵姰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早不疼晚不疼,偏偏陛下说翔福宫歇息一天的时候疼! 史芳云一直哭,永安帝来了之后,史芳云抱住陛下的胳膊哭得更厉害。韦应石在一旁说:“陛下,史贵人不能再哭了,再哭孩子真就危险了。” 永安帝抬了下手,屋内的人都退了出去,永安帝道:“朕来了,说吧,怎么好好的肚子疼了?” 史芳云抬起头,梨花带泪的脸庞看起来娇弱可怜极了。 -- 第147页 “陛下,自一月前,妾身这宫里每晚都能听到怪叫。妾身初时只以为是猫儿春叫,可叫宫人们去找,却未曾发现有猫儿。宫人们听着也不像是猫儿春叫。近日来,那怪叫越发瘆人,妾身跟贵妃娘娘说了,娘娘派了人也未发现任何异状。今早,妾身起来就肚子疼,妾身只当又是昨夜未睡好,可这肚子越是越来越疼。陛下,妾身好怕……” “怪叫?你为何不早说?” 史芳云瑟瑟发抖:“陛下国事繁忙,妾身不想烦扰陛下。” 永安帝扬声:“张弦。” 张弦从外面进来,永安帝:“你去问问贵妃,侧宫的怪叫她可知?” “是。” 张弦走了,史芳云还在流泪。永安帝拍拍她:“刚刚太医说了,你再哭,孩子就危险了。” “陛下……要不,要不妾身去柳妹妹宫里住着?柳妹妹未曾听过什么怪叫。等妾身生下孩子,妾身再回来。妾身也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可妾身太怕了。” 永安帝:“朕先命人查查是怎么回事。” 等了有一会儿,张弦回来了,惜贵妃也来了。进来看到史芳云抱着陛下,依偎在陛下的怀里,惜贵妃面色淡淡地说:“陛下,史芳云说侧殿有怪叫,臣妾命人查过几次都未曾发现。臣妾多派了宫人,宫人们都说未曾听到过怪叫。” 这时候跟着一起进来的史芳云的两名贴身宫女跪下说:“陛下,那怪叫就在贵人的寝房里。声音不大,却着实瘆得慌。奴婢们都听到过。” 两名小寺人也跪下说他们也听到过。脸色煞白的史芳云更努力往永安帝的怀里钻。永安帝的脸色很难看,这时,一声声“噗噗”的闷声不知从何处传出,史芳云吓得惨叫起来。永安帝抱起史芳云站起来退到一边,厉声:“给朕查!” 张弦带了大批的宫人和十几名侍卫在史芳云所居的侧殿里搜查。翻箱倒柜,搜查了小半个时辰,一名侍卫在史芳云床上的脚柜里找到了声音的来源。声音来源于一个包着黑色绸布的盒子,当盒子打开时,史芳云尖叫一声吓晕了过去,惜贵妃也是吓得花容失色捂住了脸。盒子里有一只被剥了一半皮却还活着的猫。那“噗噗”声就是猫临死时撞击盒子发出的。猫已经叫不出来了,只剩下本能地蹬腿。 韦应石又赶紧给史芳云检查,母体受惊,孩子自然有危险。韦应石立刻开了安胎的药,寝宫里出现这样的东西,史芳云肯定不能在这儿住了。永安帝下令让史芳云先搬到太后的寿康宫去。毓娴宫发生这样的事,惜贵妃难辞其咎。不过永安帝没有训斥惜贵妃,而是让张弦送吓得面无血色的惜贵妃回去。 第60章 回到毓娴宫主宫自己的寝房,惜贵妃一把抓住张弦,眼眶里含着泪:“张弦,这是有人要害本宫!” 张弦抽出胳膊,躬着身子说:“娘娘,您现在喝着药,身子要紧。” 惜贵妃的眼泪流出,她转身,擦了擦脸。张弦在她身后行礼:“娘娘,奴婢先过去了,您保重身子。若心里不痛快,您不如去跟皇贵姰俍俍说说话?” 张弦没有等贵妃的回应,走了。惜贵妃咬着牙,眼里是杀意。如意在她身后哭道:“娘娘,这摆明了是有人嫁祸您。那死猫怎么偏巧就在陛下来的时候出现了?” “别说了。”惜贵妃拿帕子擦了擦脸,说:“你去跟皇贵姰俍俍说一声,就说本宫这毓娴宫出现了死猫,惊了史贵人。” “……是。” 永安帝亲自送史芳云去了寿康宫。得知毓娴宫出的事,太后也是叹气连连。史芳云的气色很不好,身体还在发抖,整个人抓着皇帝的手不敢松。太后把史芳云安置在寿康宫的侧宫,派了两名自己宫里的嬷嬷前去伺候。 永安帝抽不出手,一抽手史芳云就哭就叫。无法,永安帝让张弦去翔福宫一趟,跟卓季说他今日怕是过不去了。张弦低着头走了,眼底沉沉。在一旁同样低着头的冯喜,也是眼底沉沉。就在张弦去翔福宫的时候,皇贵姰下令,所有伃、嫔以下的侍嫏、妃子全部到华阳宫,有身孕不便前去的,就着身边的贴身寺人过去。皇贵姰派了人到寿康宫禀明太后,史芳云情绪不稳,太后做主,让史芳云的贴身宫女过去。皇贵姰现在是中宫之主,既然皇贵姰要有所动作,太后也不便插手。这件事着实恶劣,太后自然也要看看皇贵姰会怎么做。 张弦回来了,史芳云的情绪稳定了一些,但仍是缩在皇帝的怀里,还在抽泣。张弦走过来,低着头说:“陛下,奴婢,没能见着顺傛俍俍。” “没见着?”永安帝蹙眉。 张弦:“翔福宫的门关着,奴婢没能进去。” 永安帝:“怎么又关了!顺傛在做什么?” “俍俍身边的总管寺人说……” “说什么?” “奴婢不敢!”张弦跪下了。 “说!” 史芳云垂眸,遮住眼中的情绪,手却悄悄抓紧了永安帝的衣服。 张弦缩着肩膀,一副怕怕的模样说:“顺傛俍俍说,陛下惯了,惯了……” “惯了什么?” 张弦咬咬牙:“顺傛俍俍说,陛下惯了食言,俍俍早已习惯了。俍俍说……说……说‘食言者肥’,陛下正好可以长长肉,免得扛不住国事繁忙。” “大胆!” 永安帝放开史芳云气得站了起来,指着张弦问:“他真这么说?”屋内所有的宫人吓得全部跪了下来。 -- 第148页 张弦瑟缩地点点头:“俍俍说,他要画画儿,就不开门了。陛下好好陪陪贵人,免得贵人又被什么吓到,伤了孩子。” 史芳云抬眼,眼泪掉了出来,她挣扎地坐起来抓住皇帝的手:“陛下,是妾身不懂事。陛下您答应了顺傛俍俍,您还是过去吧。”她低下头,一手摸上肚子,“妾身已经好多了。” 永安帝抽出手,指着张弦怒道:“恃宠而骄!他就是恃宠而骄!朕是答应了陪他一天,但芳云怀着朕的龙嗣!她受了惊吓,朕自当要以她为重!你再去!让他打开宫门!” “是。” 张弦站起来,匆匆跑了。永安帝气得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步。史芳云要下床,永安帝:“你别动!” 史芳云又躺回去,强忍着害怕,压抑着眼泪,柔柔地说:“陛下,妾身无碍了,您还是去顺傛俍俍那儿吧。” 永安帝怒冲冲地说:“朕今日陪你!他就是恃宠而骄!” 史芳云低下头,眼泪滴落。永安帝在床边坐下,单手搂住史芳云:“别哭。朕今日陪你。” “陛下……”史芳云扑进陛下怀里嘤嘤哭了起来。 永安市轻拍她:“别哭了。再哭下去,朕的皇子可真就没了。” 史芳云吸吸鼻子,不敢哭了。 等了又一会儿,张弦回来了。一进来他就噗通跪在地上磕头:“陛下,顺傛俍俍他,不开门。奴婢敲了半天的门,也没敲开。” “放肆!简直是太放肆!” 永安帝指指史芳云的贴身婢女:“照顾好你们主子!”然后回头对史芳云说:“朕去去就来。”然后起身抬脚就往外走,嘴里还在怒斥:“看来他是又想朕关他两个月的思过!”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张弦爬起来追出去,冯喜也追了出去。 “无理取闹!恃宠而骄!朕刚说他容忍大度,他就如此不讲理!他是不是真以为朕不敢办他!” 永安帝的怒吼在寿康宫回荡,史芳云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咬住嘴。史芳云的贴身宫女翠香让其他人都出去,然后来到史芳云的跟前,低低地问:“主子,您还好吧?” 史芳云摸着肚子,幽幽地问:“你说,陛下待会儿,会来吗?” 翠香说:“肯定会。陛下这回是明显动怒了。那顺傛再受宠,他肚子里可没有龙嗣。主子您虽只是一个贵人,肚子里可是怀着陛下的龙子呢。” 史芳云语意不明地说:“若真是龙子就好了。” 翠香左右看看,更压低声音:“主子,您可不能再哭了,万一真伤到小主子,可就得不偿失了。” 史芳云躺下,问:“翠芬呢?” 翠香担心地说:“翠芬现在还没回来,也不知皇贵姰俍俍喊了她去做什么。” 史芳云叹了口气:“陛下真的在乎我吗?若真的在乎,为何只是把我送到寿康宫来,却不派武寺?” 翠香犹豫地说:“主子以后成了嫔,成了妃,陛下一定会派武寺的。” 史芳云咬紧了嘴。 主宫,得知发生了何事的太后嘴唇紧抿,脸色十分的严肃,甚至有那么一点难看。沈姑姑有些担心的问:“太后,陛下不会真的恼了顺傛俍俍吧。” 太后却语意未明地说了四个字:“太不懂事!” 沈姑姑看看太后的脸色,咽下了疑惑。太后这是在说顺傛俍俍,还是在说史贵人? 这边,永安帝气冲冲地来到翔福宫,竟是连步辇都不坐了。张弦再去敲门,翔福宫的门开了,永安帝沉着脸迈进翔福宫直奔画室。永安帝让所有宫人都在外等着,推开画室的门进去,反手就用力摔上了门。 画室内,永安帝推门时卓季就听见声音了。他扭头,眼睁睁看着永安帝一脸不悦地摔上门,他歪了歪脑袋,问:“陛下这是跟我生气呢还是另有他人?” “朕跟你有何气可生!” 永安帝大步走过去,看到画纸上的话,他更不高兴了:“你好端端的画皇贵姰做什么?” 卓季回头:“尧哥的生日要到了,我最近一直在忙着桐哥生产的事情,没有时间给他准备生日礼物,就送张画儿吧。尧哥册封那天我没去,不过他这身衣服我在他册封的前一天见过了,桐哥又跟我详细说了尧哥册封那天的情况,我画得没错吧?” 永安帝:“错多了。” “哪儿错了?” 永安帝:“朕呢?朕应该站在这儿,朕人呢?” 卓季无语:“这是我送给尧哥的生日礼物,画了您不是喧宾夺主了。这画画要在现实的基础上加以升华。” “朕就在场,你当朕不存在是何意?把朕画上去!” 卓季斜睨了某人一眼:“陛下,这可是我送给尧哥的生日礼物。画了您,我是送给您呢,还是送给尧哥?” “……” “那你换一张!朕明明在,你不画朕是何意!不行!” 卓季放下笔,显然画不下去了。 “好吧,我换一张。” 永安帝却又把笔塞到卓季手里:“你画朕,皇贵姰随便画几笔意思意思就行了。” “……” 卓季把笔放回去,在高圆凳子上转了圈,抬手圈住某位小心眼的帝王的脖子:“陛下,您不在毓娴宫,哦,您不在寿康宫陪史贵人,跑到侍身这翔福宫干什么?” -- 第149页 在卓季跟永安帝说开了之后,私底下,他在永安帝面前就再也不自称“臣”或“侍身”了。陡然听到他这么一说,永安帝的胯间居然有些骚动。他眼神危险地说:“你都说了,朕不来,就是‘食言者肥’,你是真想看朕变成‘胖子’?” “呵呵呵呵……”卓季脑袋抵在永安帝的胸膛上,低笑连连,“陛下还记得胖子呐?” “你拿一头肥猪来侮辱朕的龙目!朕岂能忘!” 卓季的双手转而抱住永安帝,调整了一下坐姿脑袋靠在永安帝的肩窝,问:“什么情况?” 永安帝抬手轻抱住卓季,面无表情地说:“史芳云说她宫里连着一个月夜里有怪响,吓得她无法安睡,今早更是肚子疼。贵妃派了人,也没听到她所说的怪响。结果朕坐了没一会儿,就在她床上的脚柜里发现了一只被剥了一半皮,还留着一口气的猫。” 卓季眨了下眼睛,噗嗤笑了:“听着就很可怕。史贵人怎么样,孩子有没有吓到?” “她不停地哭,又看了死猫,孩子怎么会好。” “那陛下有什么打算?” “先安置在太后那儿,等她生下孩子,朕再把她安置到别的宫去。” “陛下还过去吗?” “去看她哭吗!”永安帝显得很生气,“贵妃当时也在场,吓得不轻。” 卓季抬起头:“贵妃娘娘看到了?” “看到了。” 卓季凝视永安帝:“陛下不怀疑是贵妃娘娘做的?” 永安帝的嘴角勾起一抹无情的笑容:“她何必。她是贵妃,史芳云只是个贵人。她与其去嫉妒史芳云肚子里那个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不如去妒忌辰杋和辰杦。退一万步来说,贵姰有孕几个月,后宫都无事,一个小小的贵人有了孩子却有人要去害她,可能与贵妃有关?何况她现在一直吃着药,有你给她调理,她何愁没有孩子,又何必去在意一个贵人。” 卓季抬起上身在永安帝的脸上狠狠啃了一口:“陛下果然是最最英明神武的陛下!” 永安帝用力搂住卓季:“胆敢关闭宫门!还把张弦关在门外!还敢说朕‘食言者肥’!朕真是太宠你了!” 卓季笑:“那陛下要怎么罚我?” 永安帝:“把这幅画给朕画完!” “侍身遵命~” 史芳云在寿康宫左等右等没有等来陛下,却先等来了贴身宫女翠芬被皇贵姰杖责五十的消息。皇贵姰把所有低位份的妃侍和他们的贴身宫人叫过去,让那些妃侍们看着他们的贴身宫人被当场杖责。每一个前去的宫人全部被杖责五十。皇贵姰发话了,后宫哪个怀孕的侍嫏和妃子出了事,他不管是谁做的,所有人都要受罚。 皇贵姰的原话是,新人入宫前,郸阳宫内一片和气。当时还是傛的德贵姰有孕,接着明傛有孕,一个个都好好的。结果新人从入宫开始就闹幺蛾子。先是烧了顺傛在西三院的旧居。又是当着太后的面指摘陛下偏宠。现在又暗地里害怀了孕的妃子,既然他们觉得安生日子过得没意思,那就不要过了。在场的很多是旧人,皇贵姰也照样杖责了他们的宫人。后宫高位分的贵主就那么几个,谁也不会跟这些低位份的妃侍们过不去,出了这样的事,只会是他们彼此间争宠做出的。 杖责五十,根本不会把人打死,但打得出血的屁股还是看的这些主子们一个个心里发毛。那些什么都没做,却被牵连的人自然心里把那个背后害人的骂了个狗血淋头。他们当然不敢骂皇贵姰,要查出是谁做的手脚很难,皇贵姰这么做也是敲打那个暗地里害人的。戚一果被吓哭了,他站在童颐风身后默默流泪,他的贴身寺人被打,他很心疼,很难过。 等到皇贵姰惩罚完,让他们回各自的宫中反省,戚一果拉着童颐风的袖子小声问:“颐风,你说我们会不会有危险?会不会也会被人在床上放死猫?” 童颐风:“不会。” “你怎么能肯定?” 童颐风:“你我没有害人之心,自然也就不会被人‘惦记’。” 戚一果听不明白。 惜贵妃很生气,皇贵姰的做法自然是向着她,也存了给她出口气的意思。可她还是咽不下那口气。史芳云的做法就是在打她的脸。史芳云住在毓娴宫的侧宫,她是贵妃,是毓娴宫的主人,却不仅让史芳云夜夜被怪声惊吓,还让史芳云的房里出现了那种东西。惜贵妃很清楚,对方是冲着她来的,冲着她贵妃的位置来的。 “娘娘,顺傛俍俍的大宫女来了。” 惜贵妃回神,擦了擦眼角,声音沙哑地说:“快叫她进来。” 小慧进来了,行礼:“娘娘,我家主子跟陛下吵架了。主子把屋子里的东西都砸了,陛下很是生气。后来我家主子哭了,说陛下有了新人忘旧人,金口玉言每一次都反悔,陛下就答应我家主子不走了。只是陛下之前又答应了史贵人,拉不下脸来派张总管去跟史贵人说,我家主子就派我来跟贵妃娘娘回禀,还需娘娘您派人跟史贵人说一声。” 惜贵妃听得是目瞪口呆,卓季会砸东西?他会哭?!这金乌怕不是从西边儿升起西边儿落下!接着,惜贵妃就见小慧对她眨了两下眼睛,惜贵妃彻底无语了。小慧上前,从袖子里摸出一张折起来的白纸,放在了炕桌上,然后行礼:“娘娘,奴婢话带到,奴婢就退下了。” -- 第150页 “好,你去吧。让你家俍俍,别哭得太伤心。” 小慧及时抿着嘴,险些喷笑出来,走了。 第61章 惜贵妃拿起那张纸,展开,纸上是几句话,一看那字迹,一看那书写的方式,就知道是卓季写的。 ——不知小慧的话可否令娘娘您展颜?陛下担心娘娘您被吓到,伤了身体,但我却认为娘娘您没那么脆弱。我猜的对吗? 惜贵妃一手捂住嘴,无声地哭了起来,另一手死死地攥着这张纸。如意担心地上前:“主子……” 惜贵妃摇摇头,让如意什么都别问。哭了许久,惜贵妃拿开手,收住眼泪。烧了这张纸,惜贵妃擦干眼泪,站起来,冷声说:“除史芳云的贴身宫女和寺人,史芳云宫里的其他宫人全部杖责五十,发去掖庭,护主不力,死不足惜。请旨皇贵姰俍俍,派新的宫人过去,把陈嬷嬷派过去,直到史芳云平安生产后再撤回来。” “是!” 惜贵妃的弱势有一部分原因是她曾失了帝王的恩宠,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后宫几个真正的贵主里,只有她现在没有孩子,难免底气不足。卓季的那张纸上透漏给她几个意思。一个,皇帝是相信她的,也是关心她的。一个,卓季是站在他这边的。最后一个,她是贵妃,是妃嫔之首,如何能叫一只(个)死(贵)猫(人)吓破了胆。 史芳云得到消息的时候吓坏了。逃过一劫的翠香和翠芬直接吓软了腿。看到名为保护她,实则不知是不是监视她的一位贵妃娘娘派来的嬷嬷,一位太后派来的嬷嬷,一位皇贵姰派来的嬷嬷,史芳云是欲哭无泪。她想要的武寺没有来,却来了三位可怕的嬷嬷。不仅如此,同样怀有身孕的柳嫣菱,景兰珍、原素素等几位新人身边也被皇贵姰派了嬷嬷去,避免再出现类似的事情。一时间,后宫怀了身孕的低位份的妃子们怨声载道,骂那个惹来事端的幕后之人。 相比史芳云等人的怨念,顺傛竟然又跟陛下吵架,砸了宫里的东西不说,还用眼泪逼陛下让步的事情更令人惊掉下巴。不明真相的人只觉得这个顺傛太过分了,简直是太恃宠而骄了,为什么陛下能容忍这样的人存在!皇贵姰几人却和惜贵妃一样目瞪口呆,卓季会哭?会砸东西?这金乌怕不是从西边儿升起西边儿落下的吧!皇贵姰和德贵姰是完全不信的,明傛却是将信将疑。陛下难得在翔福宫呆一天,就差点被人截了胡,要他他也生气。太后听闻后却是呵呵呵直笑。 而据说跟皇帝吵架,还砸了屋子,还哭了的卓季却是在画室里,按照某位皇帝的要求,把原本应该属于皇贵姰册封的仪式场面,硬生生画成了皇帝册封后宫的场面。为了完成这幅画,这位皇帝陛下还屈尊地在画室里陪卓季吃了一碗朝鲜冷面,哦不,这位陛下吃了三碗。一直到天都要黑了,卓季这才放下笔,总算是画完了。 永安帝看着这张在自己的眼前逐渐呈现出来的“伟大”画作,那是相当的满意。原来油画就是这么画出来的。 “等朕闲了,朕也学学这油画。” “不行。”卓季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 永安帝不乐意了:“怎么,朕不能学?” 卓季:“您是俣国的陛下,您的画儿那是国宝,何必浪费时间去学洋人的画风。我以前只学过油画,现在再来学国画的画法没时间也没精力了。但我还是喜欢陛下您画的国画,写的毛笔字。” 永安帝高兴了:“那,朕给你画一幅?” 卓季:“就画,陛下你见到我那天的场景,把晚上改成白天。” “好。来年你生辰,朕就送这幅画做你的生辰礼物。” “我这翔福宫的宫匾陛下也要亲笔题字。” “好,也等来年你生辰,朕给你换。” “谢陛下隆恩~” 永安帝传膳,吃完饭,两人却是去了玉清池。据说是陛下为了安抚顺傛,特别赐了他玉清池。除了那么几个人之外,所有人都不明白陛下到底是看上了卓季什么,对方都这样不讲道理了,竟然还为了安抚他,赐了玉清池?!不就是会画几幅奇怪的画么! 皇贵姰吃了一勺阿胶糕,拿清水漱口。昌安进来禀报:“主子,贵妃娘娘来了。” 皇贵姰看向门的方向,不一会儿,惜贵妃进来了。 “臣妾这么晚还打扰皇贵姰俍俍,真是过意不去。” “和本宫客气什么,坐吧。” 惜贵妃隔着炕桌坐下,昌安送上清水后就退了出去。惜贵妃在喝药,已经很长时间不喝茶了。惜贵妃这才说:“俍俍,臣妾平素过于软弱,以至于妃嫔这边总是出状况。这次的事对臣妾也是一次警醒,臣妾不能再懦弱下去了。” 皇贵姰看着惜贵妃说:“本宫自然是向着你的,贵姰、顺傛、明傛,我们几个都是旧人,自然也都是向着你的。可你若始终立不起贵妃的威仪,迟早还会被人陷害、算计。贵妃,你现在的处境比以前好了不知多少,即便是本宫,也没想过有朝一日你我能这般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说话。这郸阳宫,只会有一个顺傛。那些人,可不会管你是不是贵妃,是不是女人。” 惜贵妃:“臣妾知道错了。” 皇贵姰:“本宫也与你透个底,这郸阳宫,无人能争得过顺傛,这就是你我几个的底气。顺傛常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在这宫里这么久,还需顺傛教你吗?” -- 第151页 惜贵妃点点头,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本宫已替你出过一次手,下一次,本宫可不会再管了。” 惜贵妃笑了:“俍俍肯替臣妾出手一次,臣妾已是感激不尽。俍俍有孕在身,臣妾就不叨扰了。” “好。” 惜贵妃走了,昌安走进来:“主子,寿康宫那边又叫了太医,说是史贵人肚子又疼了。” 皇贵姰:“你拿本宫的牌子,去请胡彭举医首亲自去一趟。你告诉胡医首,史芳云今天哭多了,又受了吓,这孩子怕是会闹腾。” “是。” 胡彭举在太医署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他不负责给后宫的妃侍们看诊,他只负责医学的研究,只对圣上负责。郸阳宫只有太后和皇贵姰有资格请他出面。 玉清池,永安帝正压着卓季没羞没臊呢。张弦在外面轻声喊,史芳云又肚子疼了。不过皇贵姰找了胡彭举过去。永安帝只说了声知道了,就继续压着卓季没羞没臊。直到把卓季做得是全身发软如一滩水了,永安帝去水池里泡了一下,让张弦给他擦身穿衣。 浑身软绵绵,后蕊还塞着药玉的卓季懒洋洋地被抬回翔福宫,永安帝去了寿康宫。永安帝去的时候史芳云肚子已经不疼了,胡彭举的女弟子给她施了针,胡彭举还亲自给她开了安胎药。叮嘱她这一个月内最好卧床休息,情绪切不可再大起大落,也不能再哭。 史芳云需要卧床安胎,永安帝自然也就不可能留宿,而且这里是寿康宫,永安帝在这里留宿妃子床上也很不妥。安抚了史芳云,赐了些补身之物和绫罗绸缎,永安帝就走了。胡彭举留了一位女医在寿康宫看护两天,他跟着陛下离开。 出了寿康宫,屏退宫人,永安帝低声问胡彭举:“史芳云这一胎,是男是女?” 胡彭举压低声音:“依臣所查,似是位,公主。” 永安帝点点头:“你就当不知道。” “是。” 卓季会看病,但现代医学哪怕是老中医都不会用号脉的方法去检查胎儿的性别,直接一个B超就完事儿了。所以卓季本人也没有诊脉就能查出性别的本事。但在这方面,原住民出身的胡彭举还就真有这个能耐了。 永安帝走了,胡彭举回太医署。要不是皇贵姰俍俍的贴身寺人拿了皇贵姰俍俍的牌子去请他,胡彭举是绝对不会来给一个后宫怀了孕的妃子看诊的。对胡彭举来说,后宫这些妃侍们怀孕、生病什么的都是小事儿,根本无法与他现在带领太医署上下研究的一个个医学课题的重要性相比——这个词出自谁嘴不必解释。要胡彭举来看,史芳云怀了孕就应当当心,哪怕再害怕,也不能一直这么哭。前几个课题他们太医署还没头绪呢,现在又要研究如何大批量地制作酒精、双氧水和从海产品中提取碘,史芳云这样不是没事找事儿,耽搁他时间么。 一听需要安胎,再哭下去孩子怕是会流掉,史芳云不哭了。她只能委屈地看着皇帝离开。她现在住在寿康宫,或许安全了,但她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反而让自己陷入了不得自由的境地。为此,史芳云恨上了翔福宫的那位。那人明明知道她有孕在身,明明知道她肚子疼,还把陛下从她身边抢了去,他已经如此受宠了,又何必再与她这个小小的贵人争宠。 永安帝没有回翔福宫,卓季已经睡死了,他现在回去还反倒会弄醒他。永安帝去了毓娴宫,外人看来皇帝这肯定是要质问贵妃娘娘了,可实际上却是…… “一个小小的贵人都能爬到你的头上。朕不管她是被人害还是别的什么,毓娴宫出了这样的事,明显就是冲着你来的。你连你自己都护不住,日后你生了皇嗣,你如何护得住他?你让皇贵姰,让贵姰,让顺傛和明傛替你护着吗?”永安帝能不恼么。他难得有空闲跟卓季腻歪一天,就接连被人打扰。 跪在皇帝的面前,惜贵妃不为自己辩驳,这是她的问题。永安帝:“你们几个关系亲厚,不争不抢,辰杋和辰杦兄弟情深,朕很欣慰。日后,等皇贵姰、贵姰、明傛和你的孩子出生,朕也希望看到你们依旧关系亲厚,几个孩子之间依旧兄弟情深。你护不住自己,若出了大事,朕就是想保,也保不住你,这就是郸阳宫!朕不想换贵妃,不想换一个不知底细的女人坐上贵妃之位!” 惜贵妃的眼泪流了出来,她抬起头:“陛下,臣妾有错,令陛下失望。臣妾以后,不会如此了。” 永安帝伸出手,惜贵妃哭着握住皇帝的手站起来。永安帝拉着惜贵妃坐到身边,说:“日后即便是出了这样的事,你也不能让人家小瞧了你这个贵妃。皇贵姰统领中宫,但你是妃嫔之首!朕把温嫔和萧嫔赐回主宫去,你好好调教她们,免得手上无人可用。至于吴氏(原瑶嫔),她是个蠢的,用不用你自己斟酌。” 惜贵妃吃惊,永安帝淡淡道:“朕是厌了她们,但她们毕竟是旧人,你用着总比那些新入宫的顺手些。朕原本是想从新人里挑几个懂事的提了位份,以后也好帮你,可现下看来都还差得太多。温嫔和萧嫔只要不作妖,不处处针对卓季,朕会给她们两人该有的体面。” 惜贵妃起身又跪下:“臣妾替温嫔和萧嫔谢陛下圣恩!” 永安帝:“起来吧。朕乏了,就在你这儿歇了。” “是。” ※ -- 第152页 陛下在毓娴宫宿(读:速)了一宿(读:朽),隔日就下旨命温嫔和萧嫔搬回涟漪宫和碧秀宫的主宫。两人接了皇帝的圣旨之后去毓娴宫磕头谢恩。萧嫔和温嫔如今是悔不当初,尤其是温嫔,三公主一只耳朵失聪,如今又行动不便,她不知多少次后悔得想扇自己几个耳光。两人被贬为嫔,搬去侧宫,这一生都没了希望,哪想到,毓娴宫一出事,她们竟然被圣上下旨搬回主宫去住,恢复了一宫之主的地位! 温嫔和萧嫔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贵妃娘娘给她们说情。两人跪在惜贵妃的面前泣不成声。惜贵妃也没叫她们起来,也没劝阻她们,等她们哭得差不多了,惜贵妃才叫她们起身。在温嫔和萧嫔坐下后,惜贵妃让宫人们都出去,见此,温嫔和萧嫔也克制住情绪。 惜贵妃:“腮脓症一事,你们也是受了本宫连累。” 萧妃:“娘娘,是我们,不懂事。” 温妃的眼泪流出,她最是后悔。惜贵妃:“陛下怜惜,愿意给本宫一个改错的机会。你们都是一直跟着本宫的旧人,毓娴宫出事,不就是有些人欺负本宫无人可用吗。本宫在陛下面前重提你二人,是对你二人的弥补。这次,陛下也着实恼了,本宫说让你二人来帮本宫调教妃嫔,陛下便恩准了。” “娘娘大恩,无以为报……” 惜贵妃:“这些日子,有的事儿你们也该看得清楚了。” 温嫔和萧嫔点点头,惜贵妃:“顺傛再怎么得宠,他也不会拦着陛下雨露均沾,陛下也亲口说了,顺傛身子不好,无法孕育龙嗣。陛下宠爱顺傛,却也没让卓家因此飞黄腾达。相比之下,新入宫的妃侍们才是咱们最大的威胁。” 萧嫔:“娘娘说的是。我和温嫔也是被嫉恨蒙蔽了双眼。” 温嫔流着泪点头,哽咽:“我现在只求馨儿能正常地走路。” 惜贵妃:“太医署为三公主采取的复健治疗法就是顺傛给的。咱们该庆幸,顺傛是个大度的。” 温嫔:“韦医令说了,若不是这复健治疗发,馨儿一辈子就只能躺在床上了。” 惜贵妃在毓娴宫和温嫔、萧嫔联络感情,也间接敲打她们。新入宫的妃子们心情却绝对称不上好,史芳云更没想到,她这边出了事,反倒让圣上注意到了两个早已被冷落的嫔妃。史芳云慌了神,她拿不准圣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过两天,郸阳宫就传出消息。史贵人被人暗害,陛下大怒,认为惜贵妃掌管东八宫不力。碍于此,皇贵姰便向圣上提议,让温嫔和萧嫔重新接掌一宫。妃嫔那边总是出事,也跟惜贵妃手里无人可用有直接的关系。琼嫔和将为贵人的原瑶嫔吴氏不得圣心,两人的能力也确实有限,新入宫的妃子们也还欠调教。圣上考虑之后同意了皇贵姰的提议,让温嫔和萧嫔重回主宫,不过因为两人之前也着实惹恼了圣上,所以圣上没有恢复她们的位份。 后宫的事情虚虚实实,经此一事,惜贵妃也才真正看出,圣上不会允许一个会对卓季造成威胁的人坐上后宫的高位。惜贵妃或许还是不明白皇帝为什么会如此宠爱卓季,但她对卓季却再也生不出嫉妒、厌恶的心思了。 第62章 几个侍嫏相约在御花园里纳凉。天热了,不过亭子里倒是凉快些。戚一果和童颐风有身孕,更是怕热。宫内司每日会给华阳宫的各贵主送冰块降温,皇贵姰得到的份额自然是最多的。其他人都只当这是因为他们住在华阳宫,所以才能有冰块,殊不知皇贵姰是不想暴露戚一果和童颐风怀有身孕的事,所以给每个人都分了冰块。 戚一果和童颐风如今不过才两个月,还不到宣发的时候。两人平时在别人面前也很注意,不露出怀孕的迹象。刘昔竹突然感慨了一声,戚一果看向他:“你叹什么气?” 刘昔竹:“东八宫这阵子不太平,看看我们西八宫,我真是庆幸自己是嫏哥儿。” 左苍楠:“东八宫那边只有一个贵妃娘娘坐镇,一些魑魅魍魉自然就要蹦跶了。就是不知给史芳云房里放猫的到底是何人。” 刘昔竹:“谁知道。好在宫里有规矩,平素我们也不会与东八宫那边的人多有来往。” 戚一果和童颐风不插话,童颐风喝蜂蜜水,戚一果吃苹果。刘昔竹看了两人几眼,说:“你们两人,日日不是喝蜜水就是喝清水,是不是没有好茶?我宫里别的没有,好茶可是管够。” 戚一果看了眼童颐风,不知怎么回应,童颐风放下杯子说:“一听就知道你没看手册。” 刘昔竹:“什么手册?” 童颐风:“我们嫏哥儿若是有孕,不会如女子那般明显,所以平素要格外注意。有孕之人不能饮茶,我等如今都有侍寝,陛下也恩准我等怀下龙嗣。既然要为陛下生下健康的龙嗣,这茶自然还是少饮的好。我只是雅人,没那么大脸面时常喊太医来诊脉,万一肚子里有了却不自知,还日日饮茶食凉,这不是自找麻烦。” 刘昔竹看向其他人:“什么手册?我怎么没见过?” 刘乙木提醒:“我们被分到侧宫时皇贵姰命人送来的手册。” 刘昔竹想起来了。当时自己只被封了一个最低等的宝林,陛下又没有叫自己第一个侍寝,他心情不好,宫里送来的东西他压根就没看。刘昔竹没看,刘乙木也没看,在场的很多人都没看。刘昔竹马上对身边的人说:“给我把这茶水换了。” -- 第153页 他换了,其他人也换了。童颐风:“那册子你们无事多看看,哪怕自己用不上,也可以给家里人说说。我觉得还是很有道理的。” 刘昔竹:“多谢童贵人提醒,不然我还真忘了还有那么一本册子。” 戚一果专心吃苹果,就怕被人察觉到他其实已经怀孕了。这时候,左思霖突然出声:“有人来了。” 几个人立刻向亭子外看去,就看到三四个低位份妃子打扮的女人在宫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刘昔竹认出其中两人:“是柳嫣菱和景兰珍她们。” 同样是来御花园里散心的景兰珍、景丽柔、柳嫣菱和原素素自然也看到了亭子里的侍嫏。宫里的妃侍之间很少会主动往来,不过在御花园里遇到了也不至于分道扬镳。景兰珍、柳嫣菱和原素素都是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扶着腰,柳嫣菱已经五个月身孕了,她这样做倒是正常。景兰珍和原素素都才一个多月,就这番做派,刘昔竹、左思霖等人眼里都是不屑,戚一果只觉得很好笑,低下头,压住笑意。 “几位在这里乘凉啊。” 走近之后,景兰珍率先出声。刘昔竹:“屋里太闷了,出来透透气。”亭子里已经坐满了,景兰珍三人是孕妇,刘乙木原本想站起来让座,被刘昔竹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童颐风起身:“贵姰俍俍身子不便,我和一果不能在外太久,我们二人就先回宫了。” “我们也要回去了。”另外三位宝林也站了起来。 刘昔竹:“那我也回去了。” 侍嫏们都要走,景兰珍四人也没留。双方行礼,侍嫏们走了,宫人们收拾了桌子后,景兰珍、景丽柔、柳嫣菱和原素素坐下。景兰珍、柳嫣菱和原素素身边都有宫里派来的嬷嬷,三人现在是郁闷的要命,所以这么热的天她们宁愿出来走走也不想在屋子里呆着被人时时刻刻监视。雨兮抟兑 景兰珍对身边的嬷嬷说:“王嬷嬷,我们四个姐妹说些体己话,您也去一旁歇息歇息?” 王嬷嬷看了景兰珍一眼,沉默地退出了凉亭,不过眼睛还是瞅着这边。王嬷嬷一退,另外两人身边的嬷嬷也就退了出去,不过也同样是注意着这边。景兰珍吐了一口气,低声:“史芳云那个蠢货!要不是她,我们也不至于跟犯人似的被人看着!” 柳嫣菱也是叹气:“可不是么。我自怀孕后,心情都不错,自从这嬷嬷来了之后,我夜里都睡不好了。我和史芳云在毓娴宫,平素除了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从不会指使我们做什么,我们自己在宫里还是自在的。史芳云说听到怪声,我跟她都住在西侧殿,我就从来没听过。我们都是小小的贵人,你们说,贵妃娘娘会跟一个贵人过不去吗?这下子倒好,我反倒是最有嫌疑了。” 景兰珍嘲讽地说:“史芳云可是我们之中最漂亮,最柔顺的,自然娇气些。她现在去了寿康宫,日日在太后跟前,我们是比不上她了。” 原素素低声:“我也没见陛下有多么宠她啊。这宫里,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怀了身孕。” 景兰珍:“是啊,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怀了身孕,怎就只有她一人被丢了死猫呢。” 柳嫣菱突然笑了一声,其他三人看向她,景兰珍问:“你笑什么?” 柳嫣菱:“我笑啊,有人还妄想跟翔福宫的那位争宠,结果……” 三人都跟着柳嫣菱低声笑了起来。 ※ 七月初十是嘉皇贵姰的生辰,宫里不大办。各命妇与后宫诸人为皇贵姰献礼,晚上再在宫里设宴就算过了。初十一大早,卓季就让王保和原秀把自己给皇贵姰准备的生日礼物送了过去。卓季今天肯定也是不露面的。永安帝的天寿节他都没露面,若他今天来了,先不说别人会如何议论,某个有时候小肚鸡肠的皇帝肯定会跟他过不去。 卓季送的礼物,皇贵姰看得是眼眶泛红。卓季的礼物共有两份,一份是皇贵姰穿着正式的衮服,端坐在椅子上,威严又庄重的油画画像。另一份,是秦王南容辰杋的半身鹅毛笔肖像画。皇贵姰把儿子的肖像画收了起来,把自己的那副一人高的油画,让宫人们挂在了自己的书房。如果他知道卓季送他的原本是他册封礼那天的画像,结果被皇帝给截胡了,他估计会跑去奉天殿咬皇帝几口。 皇贵姰生辰,郸阳宫热闹了不少。皇贵姰是在御花园的望月轩接受命妇和后宫诸人的献礼的。德贵姰快生了,没来。卓季也没来,其他人都来了。翔福宫内,卓季却在为了德贵姰即将到来的生产忙碌着,他甚至告诉永安帝,在德贵姰生产前先别来翔福宫了。女人生孩子是一只脚踏入鬼门关,卓季第一次接触即将生产的嫏哥儿,他更要做到他能做出的一切准备。 玻璃制出之后,卓季就让工部给他做了许多玻璃器皿,还有大大小小十几个不同型号的针筒以及数百个针头。史玉多么郁闷暂不提,至少在德贵姰生产前,针筒,有了。橡胶医疗手套,有了。针头,有了。手术工具,有了。听诊器,做好了。需要的药品,卓季也尽力了。现在卓季在做的就是提炼曼陀罗花中的麻醉成分。德贵姰能顺产当然是最好不过的,卓季做的这些所有的准备都是为了防止德贵姰生产不顺,必须剖腹产。 在一切都崩溃的末世,卓季这样有着医生背景的脑域异能者要能发明得了疫苗,接生得了孩子,还要能制作得出厕纸,下得了田地。上一世,卓季因为是脑域异能者,有资格接触到那些被挽救回来的各类书籍和资料,某种程度上脑域异能者有着备用电脑的作用。有很多,这一世的卓季已经忘了,但仍留在他大脑中的这些知识已经足够他在改变这个世界。 -- 第154页 德贵姰扶着福全的手在房间里慢慢走。他的身体浮肿,脚肿得只能穿拖鞋。没有钙片,卓季让德贵姰每天喝一定量的羊乳。这个时候别说中原地带,就是奶制品最多的游牧民族都没有奶牛,只有羊奶、马奶。德贵姰整个孕期都严格按照卓季的要求饮食,养胎,他从昨天夜里才第一次出现了腿抽筋的现象。怀辰杦的时候,他可是从孕中期就开始日日腿抽筋了。第一次生产,德贵姰很怕。这一次,因为有卓季在,德贵姰只有期待,期待肚子里这个他盼了许久的孩子出生。 翔福宫的宫门关着,永安帝知道卓季这是不让人打扰他。永安帝在皇贵姰生辰之后就没有再招任何人侍寝了。他只在华阳宫、毓娴宫各留宿过两晚,也只是单纯的和皇贵姰、惜贵妃说说话。稳嫏、奶娘,全部已经各就各位,太医署的嫏哥儿医者也已经就位,只等着云玥宫传出消息。 到了七月二十,云玥宫还没有消息传来,翔福宫的宫门也仍关着。永安帝率先坐不住了。他让张弦去翔福宫打听打听,卓季到底在忙什么。张弦去了半天才回来,回来时手里捧着一个盒子,说:“万岁,顺傛俍俍说他在配麻醉剂,这是俍俍让奴婢交给万岁您的。” 永安帝打开盒盖,果然,里面又是几张写了字的白纸。永安帝拿出来展开一看,顿时喜上眉梢。大概浏览过后,永安帝却是把纸重新折好放回了盒子里,对张弦说:“给朕收到勤文殿,收好。” “是。” 卓季交给永安帝的是他利用曼陀罗花配置麻醉剂的方法。这一次,永安帝却没打算交给太医署。麻醉剂,对于战场上的伤兵来说太重要了,永安帝需要好好想一想交给谁更为合适。正在考虑合适的人选呢,冯喜从外面匆匆跑进来,一脸的慌张。 “陛下!贵姰俍俍肚子疼了!” 永安帝霍得站了起来:“可去请顺傛了!” “去了!来人说只是初时阵痛,俍俍还没那么快生,陛下不必先行过去。” “朕还是去瞧瞧。” 永安帝离开御座绕过御案大步往外走,张弦和冯喜见状也是急忙跟上。 德贵姰终于发动了。肚子的一阵阵疼痛告诉他,孩子要出来了。得到消息的卓季梳洗一番后带着常敬、小慧、王保和花姑姑前往,跟着的翔福宫的宫人们手里抱着一个个或大或小的木盒子。卓季的头发高高地束成了发髻。他来到云玥宫的时候,永安帝已经到了。不仅永安帝到了,嘉贵姰、明傛、惜贵妃都到了。住在云玥宫侧宫的侍嫏们也都来了,还有太医令韦应石和负责产科的一位太医丞。卓季因为要准备过来的事项,所以是最后一个到的。 见到他,侧宫的侍嫏们就向他请安,卓季只是匆匆对他们点了点头就直接越过皇帝、皇贵姰、明傛和惜贵妃进了德贵姰的寝房,永安帝站起来又坐了回去,惜贵妃跟了进去。皇贵姰和明傛都有孕在身,不方便跟进去。看到卓季对皇帝、皇贵姰等人如此大逆不道的态度,侍嫏们纷纷侧目。 稳嫏、德贵姰的母亲、嫏哥儿医者和德贵姰身边的贴身宫人都在德贵姰身边。看到卓季进来,德贵姰的脸上明显浮现了安心。 卓季一进来就问:“现在只是阵痛还是羊水破了?” 稳嫏回答:“现在还只是阵痛,可能要痛上几个时辰,或是一两天都是可能的。” 卓季在床边坐下,福全立刻送上腕枕。卓季给德贵姰诊了脉,又摸了摸他的肚子,对德贵姰说:“俍俍,您换上生产服,我给您按摩一下,您再吃点东西,如果您有力气,就起来走一走,这样孩子会快一点出来。您的怀相很好,顺利生产没问题的。” “好,本宫听你的。” 惜贵妃很自觉地出去了,因为德贵姰要换衣服。卓季让所有人都先出去,只留下了福全。他让德贵姰把所有的衣服都脱了,只穿上长袍状的生产服。之后福全拿来蜂蜜水,德贵姰喝了两杯,卓季亲自给德贵姰做了专业的催产按摩。德贵姰的肚子疼痛的频率开始增加,卓季让他吃了点东西,然后和福全一起扶起他。 叮嘱福全、医者和稳嫏怎么扶着德贵姰走,这期间需要注意什么,卓季就离开了,他要去产房准备。德贵姰在卓季的要求下特别把云玥宫主宫的一间耳房改造成了产房。卓季一出来,永安帝就问:“还要多久才能生?” 卓季:“还不知道,陛下先回奉天殿等消息吧,没有那么快。” 永安帝:“也好。”他过来就是想见卓季一面。 永安帝先回去,其他人也就先回去等消息。 产房里,卓季带着小慧、常敬、花姑姑和王保给产房进行消毒。产床上铺上消过毒的浅蓝色床单。产房消完毒之后,几个人又把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小慧和花姑姑戴上同样消过毒的卓季用天然橡胶制成的医用手套把包裹在同样消过毒的布袋子里的手术工具全部拿出来,放入装着酒精的玻璃盘里。整个产房,卓季尽量做到最基本的产房要求。以他目前所有的工具和药品,剖腹产不现实,好在德贵姰的怀相很好,又是生过一胎的,不出意外,顺利生产的机率很高。当然,什么事都没有绝对,如果真到了必须剖腹那一步,就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准备好后,卓季又去了德贵姰那里。整整陪了德贵姰三个多时辰,太阳开始落山了,德贵姰的羊水破了。永安帝等人再次来到云玥宫时,德贵姰已经被送去了产房,常敬、小慧、王保和花姑姑都在外面,只有卓季、稳嫏、助产嬷嬷、嫏哥儿医者、福全在。永安帝一群人等在产房门外,太后也过来了。德贵姰肚子里的这一胎,不仅对他意义不同,对永安帝、对太后都意义不同。 -- 第155页 德贵姰疼痛的叫声传了出来,皇贵姰生过一次还好,明傛等第一次怀孕的侍嫏们各个听得是面色发白。皇贵姰看了眼明傛,说:“你别在这儿听了。” 明傛摇头,倔强地说:“侍身要等着。” 产房里,德贵姰躺在专门的产床上,上身是半躺着,这个姿势非常方便他用力。在卓季那里培训了两个月助产的嬷嬷和被卓季要求消毒、换了手术服,包了头巾,戴了口罩的稳嫏、医者一起接生。稳嫏和医者第一次被这样要求,着实懵得慌。但看到屋内的人除了贵姰俍俍以外都是这般打扮,两人也不敢拒绝。 卓季不负责接生,他负责全局掌控。德贵姰按照助产嬷嬷的要求换气、用力,福全完全充当了给贵姰俍俍抓来泄愤的角色。 “怎么不见喊热水进去啊?” 这都过去一炷香的工夫了,只听得德贵姰在叫,却不见里面喊人送热水、送白布进去,太后不放心了,顺傛能接生得了吗?德贵姰的母亲也是很担心,但这种场合,这种地方,她什么都不能说。 永安帝:“母后放心吧。为了贵姰能顺利生产,顺傛可是忙活了好些日子。有他在里面儿,没事儿的。这不叫送热水进去,也肯定是用不着。” 太后双手合十:“祖宗保佑,菩萨保佑,保佑德贵姰这一胎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地生下来。” 第63章 屋内,卓季的手在德贵姰的肚子上不时轻摸,确定胎儿的情况。助产嬷嬷安抚性的言语和动作,减少了许多德贵姰的焦躁与紧张,嫏哥儿医者反而毫无用武之处。卓季在这种时候并不插嘴,完全交给助产嬷嬷去处理,只有在需要的时候会提醒。毕竟助产嬷嬷培训的时间还不够长,经验也不够丰富。 快半个时辰了,产房内仍旧没有叫人送热水送白布进去,太后坐不住了,喊沈姑去门外问问里面是什么情况。王保这时候出声:“太后,产房里都消过毒的,这时候若外人进去怕会带些不干净的东西。主子吩咐过奴婢了,有需要的时候他会在里头喊人进去的。而且要进去,也必须先消过毒才成。” 太后看向永安帝,永安帝对她点了点头,太后握紧手里的佛珠:“那,那就再等等。” 德贵姰的母亲是知道何为消毒的,嘉贵姰和明傛也知道,他们所在寝宫的耳房也都改成了产房,但其他人不知道啊。惜贵妃聪明的没问,戚一果想问但不敢,刘昔竹大着胆子问:“王公公,这何为消毒?” 王保:“就是用专门的消毒之物把屋子清理干净,这个具体是什么个意思小的也解释不清。” 刘昔竹也不好追问,这时候,屋内德傛的叫声陡然高昂了几度,太后站了起来,永安帝站了起来,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紧接着,他们就听到了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太后大惊:“这么快就生出来了?!” 德贵姰的母亲也惊呆了,这么快?! 屋内,婴儿洪亮的哭声告诉外面等候的所有人,他就是这么快出来了!婴儿还在啼哭,耳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推开,全副武装的福全摘下口罩眼眶含泪地对外面的人虚虚的一个跪礼后说:“恭喜太后!恭喜陛下!贵姰俍俍生了一位皇子!俍俍和殿下母子平安!” 太后“啊”地叫了一声,伸手就抓住了身边的皇帝:“皇帝!是皇子!德贵姰给你生了一个皇子!” 永安帝激动地抽出被母后抓着的手臂就冲了过去,福全急忙拦住他:“陛下稍等,顺傛俍俍说等把贵姰俍俍移回屋里陛下您才能看望。” “好!好!好!” 连说了三个好,永安帝退了回去。皇贵姰扶着昌安的手缓缓坐下,脸上是某种喜悦。有卓季在,他这一胎也一定能像德贵姰这一胎一样顺利! ※ 德贵姰从上了产床到下了产床只用了一个半时辰,其中还包括他生产之后清理、缝合伤口、上药、换衣服以及一个时辰的产后观察。德贵姰是被放在担架上,身上蒙着毯子抬回寝宫的。卓季有命,不要有太多人在德贵姰和小殿下的房间,永安帝就让其他人先回去,只他、太后、惜贵妃和德贵姰的母亲留下。皇贵姰和明傛都怀着孩子,出于忌讳,两人不方便见刚生产完的德贵姰。 刚出生只用清水清洗了一番的小殿下有点丑,卓季却看得十分的喜欢。经历过末世的他,或许也只有新生命能让他有发自内心的喜悦和平静了。 卓季抱着孩子出了产房,他已经换下了全副的武装,一身干净的明蓝色常服,小殿下被包在一条不是太厚的单子里。卓季抱着孩子出现,大家立刻都迎了上去。卓季把孩子脸上虚掩的蒙布掀开,屋内响起惊呼:“他怎么白森森的?!” 太后、惜贵妃和德贵姰的母亲都吓了一跳,就是永安帝都吓了一跳。卓季笑着说:“这不是白森森,这是胎脂。胎脂是保护胎儿在母体中不会被羊水直接浸泡。像三殿下这样这么明显的,说明他发育的好,营养吸收得足。胎脂会保护他的皮肤,也有维持体温的作用,过一两天就会自行吸收了。” 已经被卓季科普过的德贵姰听到卓季再一次科普,仍是止不住的自豪。他这一胎养得好呢。 “这样啊,老身都是头一回见到,更是头一回听到呢。”太后伸手想抱孩子,又响起消毒一说,把手又收了回去。 卓季:“太后,您洗洗手就可以抱了。” -- 第156页 太后立刻出去洗手,走开时的她,眼角都湿润了。 永安帝没有抱孩子的意思,他深深地看了几眼怀抱婴儿、面带笑容、眼神温柔的卓季,然后走到床边对德贵姰说:“贵姰辛苦了。” 德贵姰:“臣侍还好,最辛苦的是顺傛。” 永安帝弯腰给德贵姰掖了下毯子,然后直起腰说:“三皇子,赐名‘辰案’。木安‘桉’。坚韧挺拔、平安顺遂。” 德贵姰克制着眼泪:“臣侍谢陛下赐名。” 太后回来了,卓季把孩子交给太后。三皇子闭着眼睛在睡,刚出生的孩子都是丑丑的,这三皇子…… “老身的辰桉真是漂亮。皇帝,你看,这小脸儿一点都不皱,光光滑滑的。”就是白森了点,不过白森的好。 永安帝看着孩子的眼中也是在外人面前难得出现的温柔喜欢。惜贵妃看得眼馋,太后瞟了她一眼,说:“贵妃,你去洗手。” “谢太后!” 惜贵妃欣喜若狂地跑出去洗手了。德贵姰的母亲在一旁默默擦眼泪,儿子这么平安的生下孩子,还是一位皇子,她怎能不高兴,不激动。 太后把孩子交给惜贵妃后,就对永安帝说:“皇帝,宫里虽说要缩减用度,但这‘洗三’却是不能免的。” 永安帝点头:“自然。朕会着皇贵姰去置办。” 太后:“皇贵姰有孕在身不便操劳,老身来吧。” “也好,那就辛苦母后了。” 太后亲自操办孩子的洗三,德贵姰立刻谢恩,也是特别的高兴。卓季叮嘱了德贵姰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就提出先回去了,德贵姰让他赶紧回去休息。卓季走了,永安帝坐了一会儿后也走了。 卓季回到翔福宫就一屁股坐进了软椅里,跟着他一起进来的小慧赶紧给他按摩,问:“主子,您还好吧。” “没事儿,就觉得嫏哥儿生孩子什么的,还是挺可怕的。” 小慧:“……” “我要泡个澡,随便吃点就好了。” “是,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小慧出去了,卓季打了个哆嗦,这嫏哥儿生孩子真的还是挺恐怖,挺诡异的。不过今天确实很顺利,卓季也确实松了口气。古代的医疗条件要剖腹产,那真是要死人的。就是他也没办法。卓季闭目养神,一人轻声走了进来,卓季的感官雷达提醒他有人来了,他哼着说:“小慧,常敬他们回来让他们把东西消毒,消完毒后整理放好。” “累了吧。” 卓季睁开眼睛:“陛下?” 永安帝走过来拽起卓季,然后鸠占鹊巢,把卓季抱在自己的腿上。握着卓季的手,永安帝说:“贵姰能如此顺利地生下三皇子,全都是你的功劳。” 卓季圈住永安帝的脖子:“陛下,功劳不能只有口头奖励。要让马儿跑得快,您得给马儿吃草。” 永安帝被逗笑了:“好,你这只马儿想吃什么草?” 卓季的眼珠子转了转,说:“陛下,我想要一块地。” “地?” “陛下平时赏赐大臣难道不会赐良田多少多少亩吗?” 永安帝明白了,他捏了下卓季的鼻子:“你要地有何用?” “陛下你不懂未来人对土地的渴望。谁家里有块儿地,哪怕就是房前屋后的一小块,都会惹人羡慕。末世的时候,一块儿开垦出的能耕种的土地更是人人抢破头。我想要一块地,上面盖一栋我自己喜欢的房子,种一点我自己想种的东西,偶尔有机会的时候过去住两天,也很幸福。” 永安帝笑道:“瞧你个没出息的。你要去住,那得朕同意,地,朕可以给你。朕给你五百亩良田,如何?” 卓季惊呼:“五百亩?” “不够?” 果然是皇帝,就是这么财大气粗!卓季猛摇头:“不要不要,用不了那么多,给我四五亩就够了。” 永安帝蹙眉:“朕的爱侍,四五亩,你不嫌丢人,朕还嫌丢人!” “真用不了那么多,陛下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就这点儿出息。我就要五亩。” 永安帝一副拿卓季没办法的模样:“罢了罢了,你说五亩就五亩,也不必走户部了。朕明日让张弦把朕的私田田锲拿给你,你自己挑。” 卓季很惊讶:“陛下,您还有私田?” 永安帝理所当然地说:“朕自然有私田、私产,不然朕的私库银子从哪来。” 卓季:“噢~原来陛下的私房钱是从这些地方来的啊,我还以为是从国库里分出来的。” 永安帝:“进了国库的银子就是朕都不能私自乱动。抄家得来的赃银,朕可分得三成,古董玉器那些的,都归朕所有,房田也会有一部分归朕。朕的私产由朕指派人打理,即便是皇后也无权过问。另外,每年的税收,户部会分一些给朕入私房。” 卓季眨巴了下眼睛:“可是陛下这会儿,私库里也没多少真金白银吧?” 永安帝用力捏了下卓季的鼻子:“朕再没银子,给你置办些私产的银子还是有的。而且朕借出去的银两,待户部有了银子,要连本带利还给朕。” 卓季握住永安帝的手,防止他再捏自己的鼻子,说:“私产什么的我自己会置办,以后说不定陛下您还得跟我借钱咧。” 永安帝不怒反笑:“好,朕就等着朕跟你借银子的那天!” -- 第157页 说到私房钱了,卓季也想起来一件事,他从永安帝的身上下来出去了一趟,然后很快又回来了。回来的他继续窝回永安帝怀里,永安帝也没问他干什么去了。 过了有一会儿,常敬来了,手里捧着一个木盒子。他把木盒子放在皇帝身边的桌上后就躬身退了出去。卓季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了两本账本。 “来看看我现在有多少私房钱。” 永安帝一听就来了兴致。 卓季拿的第一本账册是药房的。当永安帝看到卓季现在分得多少银子时,就是他都吃惊了:“竟然有这么多?”这才开张了多久?卓季分到的净赚银子就有两千多两了! 卓季叹道:“只能说京城肾虚和阳痿的男人太多。” 永安帝立刻说:“朕可没那些毛病!”说完,永安帝反应过来,“不对啊。你那药房是你给朕开的吧。这银子怎么跑你这儿来了?” 卓季:“……” 永安帝看向卓季,眼神危险起来,卓季合上账本,拿出第二本:“陛下,看这个看这个,造纸厂的。” 永安帝从卓季手里拿过造纸厂的账册,翻开,这一看,永安帝更吃惊了:“怎么有三千一百四十一两?比药店赚得还多?” 卓季也很意外,他最近忙的压根没看自己挣了多少钱。随后,他就得意地说:“怎么样,陛下。您还看不上手纸。小账不可细算,这就叫薄利多销。手纸很便宜,可架不住买的人多。造纸厂就建在竹林地附近,现场取材。 竹子是一年年再生的,就是我们不砍,竹子一开花,那一片一片的竹子也会死。现在,我们把竹子做成了手纸,只要老百姓的兜里有那么一点点余钱,他们就会买一点来用。这么柔软的手指总好过厕筹吧。而且厕筹很不卫生。这手纸还只是在造纸厂周边地区销售,还处于供不应求,等到手纸卖到全国,那银子可是滚滚来。制作手纸的工艺可是只掌握在我一个人的手里。陛下,您现在鼓励匠人创新,这专利法案也要跟上才行。不然以后一定会出现盗版,这会对原创,对专利造成很大的冲击,也会影响市场。这专利法一出来,我第一个就去申请。” 永安帝在心里感慨,一个他只觉得污秽不堪的手纸竟然这么赚钱!合上账册,永安帝放回盒子里,说:“朕会与百官们商议,草拟专利法案。只是你需先给朕一份专利法案的范本,朕要先对何为专利法案有个底。” “好。桐哥生了,我暂时也没事了,这几天就写好交给您。” 永安帝:“那现在你与朕说说这药房的分红吧。” “陛下!您那么有钱还惦记我这点钱?” “你错了。朕现在最缺的就是银子。” “那玻璃厂和不锈钢厂的分红我不要了还不行?” “真不要了?” 永安帝没想到卓季会这么说。卓季:“当时本来也是开玩笑的。玻璃厂和不锈钢厂如果正式投产,那利润太大了,您就是给我我也不敢要。不过陛下您答应给我的那份儿分红也不能就这么充入国库。” 永安帝笑道:“你不敢要,又不许朕充入国库。你刚才还说指不定哪天朕得管你借银子。那这笔分红,你就给了朕吧。” 卓季:“给陛下没问题,那药房的分红陛下就不许过问了。” 永安帝点点头:“可。” 两人都有所获,皆大欢喜。 第64章 三皇子洗三这天,云玥宫是异常的热闹。皇贵姰、惜贵妃和明傛早早就过来了,就为了多看几眼小殿下。三皇子身上的胎脂在洗澡和自行吸收下已经没有了。三皇子不白,皮肤红红的,太后说这样的孩子长开了才会又白又嫩。 德贵姰躺在床上,卓季让他坐四十二天的月子。昨天中午最热的时候他在屋里用艾叶水洗了个澡,没洗头,身上清爽不少。现在是夏天,不怕着凉。为此德贵姰的母亲还一直嘀咕,这坐月子期间怎能洗澡! “顺傛俍俍到——” 屋里的人都惊讶了,他怎么来了?! 很快,寝房的门帘被人掀开,一脸笑容的卓季走了进来,常敬和小慧很自觉地留在了外面。卓季一进来,屋内顿时热闹了。 德贵姰:“本宫当你今日不会过来。” 卓季在福全搬来的凳子上坐下,说:“三殿下的洗三,我还是要来的,不过就不跟大家一起凑热闹了。”说着,卓季把他来时手里拿着的一张白纸递给德贵姰,福全立刻接过来交给主子。 德贵姰打开一看,惊喜极了。皇贵姰、惜贵妃和明傛凑够去一看,三人都露出了“好可爱”的眼神。纸上写着三皇子南容辰案出生时的时间、体重、身长,身体初步检查情况,听力情况。最可爱的地方就是上面还印着三皇子的两只小脚丫印。 卓季又摸出一个平安结:“这是我送给三殿下的洗三礼。” 一看平安结上那一颗硕大的一等南珠,德贵姰心里一颤,深笑:“谢谢你了。一会儿人都要来了,你快回去吧。”一等的南珠只有皇后才配拥有。这郸阳宫内,作为副后的皇贵姰自然也是可以得到一等南珠的赏赐,却没想,卓季竟然也有。皇贵姰、明傛和惜贵妃自然也都看出那是一等南珠,三人的心情各异。 卓季起身:“三殿下还是新生儿,别叫太多人抱他碰他,洗完了就抱走吧。” -- 第158页 “好。” 卓季走了。四个人又凑在一起看那一双小脚丫,明傛摸着肚子说:“有卓季在,我到时候就不怕了。” 皇贵姰:“这小脚丫子真可爱。辰杋和辰杦出生的时候,怎么就没人想到呢。” 德贵姰:“是啊。” 惜贵妃看得是羡慕不已,她悄悄摸摸自己的肚子,万分期盼卓季真是“送子俍俍”转世,能给她送一个孩子,一个就好。 卓季走的时候没出意外地遇到了前来云玥宫道喜的人。卓季坐在步辇上,对向他问安的妃侍们一一点头问好。 “温嫔/萧嫔问顺傛俍俍安。” 卓季寻声看去,是相携而来的温嫔和萧嫔,卓季淡淡一笑:“两位上午好。贵妃他们都在屋里,本宫还有事就不凑热闹了。温嫔,三公主现在好些了吗?” “托俍俍的福,馨儿她好多了。” 卓季:“当娘的看到孩子受苦自然会心疼,温嫔还要忍一忍,复健不能停。” “妾身记下了,妾身谢俍俍挂念。” “本宫先回宫了,你们热闹吧。” “恭送俍俍。” 温嫔和萧嫔目送卓季离开,其他人在一旁也是行礼送行,却是忍不住偷瞄因为卓季而被贬的温嫔和萧嫔,不明白两人对卓季为何还如此客气。 又有人向云玥宫过来了,对方走得缓慢,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扶着腰。见到卓季,她立刻躬身行礼。卓季的采仗未停,坐在步辇上的卓季也只是对她淡淡点了个头,表现得很是冷漠地就过去了。温嫔看了萧嫔一眼,两人没有等对方走过来,一起向云玥宫走去。 史芳云低着头慢慢踱步,眼眶渐渐红了。她压下心里的不甘和对卓季的嫉恨,一点点慢慢朝云玥宫走去。今天三皇子洗三,满宫都得来,怀着身孕的不止她一人,就是皇贵姰和明傛都到场了,史芳云再小心自己的肚子,也必须得来,得走着来。她不过一个贵人,这宫里也就出了卓季这一个还是雅人时就有了采仗的贵主。 卓季没回翔福宫,而是去了奉天殿。三皇子洗三,永安帝是不出面的。对皇帝来说,新生儿洗三那是后宫的事,他只会在满月、百日这种日子里露面,还不是每个皇子都能叫他露面。当然,三皇子南容辰案的满月宴,永安帝是一定会出面的。 三皇子洗三,朝廷命妇都要进宫道喜,永安帝也算是半放假。得知卓季来了,他很是高兴,立刻让张弦带卓季去陶渊阁。卓季前脚走进陶渊阁,后脚永安帝就到了。卓季纳闷:“陛下没忙国事?” “辰案洗三,他们这点眼力还是有的,没有要事不会来烦朕,朕也权当休息。”接过张弦递来的茶,永安帝问:“你可去看过了?” “去了,红红的一个小团子。” 卓季向常敬示意,常敬把一个盒子交给张弦,张弦打开后交给皇帝。永安帝一看又是一沓子写了字的白纸,笑问:“是什么?” “专利法范本。” 永安帝一听就收了笑:“朕没让你这么快就给朕。” 卓季:“就是动动笔的事儿。陛下,我要的人您什么时候给我?明天我还得出宫去配药。” 永安帝抬了下手,张弦和常敬立刻退了出去。永安帝接着朝卓季伸手,卓季起身走过去,被永安帝拽到了怀里。 “朕给你几个人,你自己调教如何?自己调教出来的人,用的才顺手。你身边儿的那两个不就是?” “那陛下已经找好人了?” “自然是找好了。都是奴籍,生死都在你手里。” “那好吧。” “你明日出宫,朕让人给你送到药房去。” “好。” 卓季按住永安已经摸到他下身的手:“陛下,您干吗呢?” “朕还没在奉天殿和你欢好过。” “……!!” 陛下,您这么直接的说出来真的好吗! 永安帝压着卓季在陶陶渊阁里没羞没臊,张弦撵走了面红耳赤的常敬,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万岁今日无事,顺傛俍俍又自己送上门儿来,这不明摆着么。 不得不说,夏天就是这些地方很方便。把卓季扒光了,永安帝也不用担心他着凉。陶渊阁外是一片小花园。永安帝就把卓季压在小花园的榻上。这是在外面,卓季当然不能叫,他咬紧牙关忍下一股股情潮,压在他身上奋力耕耘的人却一次比一次狠,一次比一次用力,恨不得把卓季给顶穿了。 卓季在心里恨恨:【这人一定是故意的!】 永安帝在心中得意:【朕就是故意的!】 连续几十下的撞击后,永安帝闷哼地射在卓季的后蕊中,卓季放开捂在嘴上的手,大喘气。一个吻落在他的肩胛骨上,卓季呻吟一声。永安帝在卓季身后躺下,顺势把他搂在怀里,龙根却仍埋在卓季的菊蕊。扯过薄毯盖住两人,永安帝的手绕到卓季身前,手指插入卓季的花蕊,卓季按住他的手。 “让朕摸摸,朕很久没好好摸摸你了。” “陛下是不打算让我回去了?” “朕从未在陶渊阁宠幸过谁,你是第一个。朕以后在这里只宠幸你,如何?” 永安帝答非所问,继续玩弄卓季的下身,卓季放弃了抵抗,看样子永安帝是不打算让他回去了。永安帝一边“抚摸”卓季,一边说着正事:“下月初八是长青节。去岁太后就没过,今年,朕再缺银子,也得给太后过长青节。长青节原本也是大庆三日,太后应允了朕,不过只允了一天。朕准你去。” -- 第159页 卓季的呼吸断断续续的,在他体内搅动的手指让他无法冷静的思考。 “你说,朕给太后送一份怎样的寿礼?你帮朕想想。朕也想能给太后一个惊喜。” “陛下……您先尽兴了,咱们,再来说,这件事。” 永安帝抽出手指,抚弄卓季挺翘的细小。他从不摸侍嫏的这个部位,但却很喜欢卓季的这里。永安帝咬上卓季的耳垂:“你‘以前’,这里有多大?” “比陛下您的,大多了!” 永安帝的眼神瞬间危险:“比朕的,大多了?” “我‘以前’,一夜七次,轻轻松松!陛下,呵呵。” “一夜七次?轻轻松松?!你竟然敢有别人?!” 永安帝再次起身,把人压在身下。 顺傛竟然在奉天殿侍寝了!卓季去了奉天殿后就没出来,夜深了也不见他回宫,这摆明了是在奉天殿侍寝了。得到这一消息的皇贵姰等人纳闷儿不已。别人不清楚,皇贵姰却是清楚的,陛下连叫卓季与新人见面都有所顾忌,又怎么会让卓季在奉天殿侍寝?只有皇后能在陛下的龙床上侍寝,而侍寝也意味着卓季晚上不能跟陛下同床。陛下,怎么舍得? 入夜的奉天殿静悄悄的。张弦走进寝宫,在放下床帐的龙床外低喊:“陛下,丑时了。” 深眠中的永安帝转醒,在听到张弦又一次提醒后,他沙哑地“嗯”了声。身边的人睡得香甜,隐隐透过床帐的烛光下,永安帝摸了摸卓季的脸,然后推推他。睡眠本来就浅的卓季顿时醒了,朦胧中,一抹黑影罩下,嘴唇上被留了一个浅吻。 “丑时了,回去睡吧。” “……嗯。” 卓季坐起来,赤身裸体。永安帝让张弦出去候着,卓季去找自己的衣服,永安帝却从后搂住了他。 “朕委屈你了。” 卓季侧头,反手扳住永安帝的后脑,吻住他。这个吻很快变得激烈起来,永安帝的手摸上了卓季的下身。卓季另一手按住永安帝挑逗他的手,气喘地说:“陛下,明晚,我在翔福宫等您。接下来的半个月,您都是我的。” “好。” 卓季穿上衣服下了床,已经等候在外的采仗宫人抬着他回了翔福宫。一个人的龙床上,永安帝捏捏眉心,却是没了睡意,身边一下子空唠唠的,心里都空了一半。 “陛下,顺傛俍俍走了。” “嗯。” 躺了一会儿,永安帝出声:“张弦。” “奴婢在。” 床帐挂起了一半,张弦站在床边。永安帝看着床顶说:“顺傛为贵姰接生有功,赐一等南珠二十颗。你告诉皇贵姰,给顺傛送些颜色亮丽些的苏锦。翔福宫的宫分用度,与贵姰相当。” “是,万岁,只是……” “只是什么?” “顺傛俍俍的宫分用度与贵姰相当倒没什么,只是这南珠……陛下之前就曾赐过顺傛俍俍一等南珠十颗了。宫里只有太后、皇后、皇贵姰或皇贵妃能用南珠。这次又赐二十颗,奴婢是怕……” 永安帝又怎么会不清楚张弦的顾虑。前朝官员和后宫的一些人对卓季受宠早有怨言,一等的南珠向来是某种身份的象征,若郸阳宫有皇后,即便是有皇贵姰或皇贵妃,按着惯例,永安帝也不会赐皇贵姰或皇贵妃一等南珠。卓季只是一个傛,在赏赐过一次一等南珠后又赏赐他,肯定会被人反对。 永安帝:“后宫无后,朕想宠谁还轮不到旁人在朕面前指手画脚。” “是。” 卓季半夜回了翔福宫继续睡觉,关于他在奉天殿侍寝一事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在永安帝的安排下,没有人知道卓季是在龙床上睡到了半夜才回的翔福宫,只当他是侍寝到半夜才回去。当金乌升到头顶,卓季还没起床呢,永安帝的赏赐就到了。 德贵姰生下三皇子有功,赏赐各色高等绫罗绸缎自不必说,珠宝首饰,名贵玉器同样也有。此外,德贵姰的兄长被永安帝提升了半级,由从四品官升为四品官。德贵姰的亲妹夫也升了官职。后宫妃侍的地位高低会直接影响到前朝,德贵姰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当然,这种情况在卓季的身上是永远不会出现的。卓季在德贵姰平安产子这件事上有功,永安帝赏了他一等南珠二十颗,每一颗都有一个成人的大拇指那么大。俣国皇室所用最上好的苏锦整整十匹,加赐了采仗宫人的数量,直接等同于贵姰。同时,卓季的宫分也参照贵姰的份例。永安帝没有赏赐卓季珠宝首饰、金银玉器、古玩名画,可他赐给卓季的东西却比赐给德贵姰的还要高贵。德贵姰的赏赐里可没有一等南珠! 卓季如此的受宠,可是卓家人却一点光都没沾上。卓淑珍在选宫宴上被皇帝当众训斥,东洛城没有哪个大户人家敢娶她。回到家中的卓淑珍就自杀过一回,被险险救了下来。卓家老夫人做主,把卓淑珍送去了乡下,卓淑珍这辈子都很难再回到京城。这时候,卓家人也看明白了,卓季恨他们,皇帝根本不会重用卓家,卓家是彻底要没落了。 卓家人如何悔不当初都与卓季无关。德贵姰得到的赏赐比不上卓季,可关家因此得到的荣耀却是闪瞎人眼。两厢对比,朝堂上有大臣以此诟病皇帝,也被永安帝下令拖出去打板子。永安帝摆明了就是宠爱卓季。在几位重臣对此都沉默不语的情况下,一些想要反对的大臣也只能沉默地接受。就连都御史对此都保持了沉默,其他人还能说什么。 -- 第160页 第65章 下了朝,朝臣们匆匆往外走。从开年后,朝堂上的事就是一件接着一件,尤其是今上寿辰之后,别说六部的官员一个个忙得是脚不沾地,就是五寺、翰林的官员都忙得天黑了才能回家,内阁的大臣们更是常常忙得直接在阁苑内睡了。据说以往闲得很的太医署的太医们都在排队抢购地安丸,忙得身子吃不消啊! “陈总宪请留步!” 左都御史陈长庚停下回头,出声:“米冢宰。” 吏部尚书米万钟走过来,问:“陈总宪这是要回督察院?” 陈长庚:“正是,冢宰可是有事?” 米万钟:“也无甚要事,陈总宪若是不急着回去,你我走走?” “倒是不急。” 两人并肩缓步往宫外走,米万钟压低了几分声音说:“今上如今偶会性情难测,陈总宪怎么不劝劝今上?不少丢了乌纱帽的官员罪不至此,我身为吏部尚书,最近为了这些空出的位置可是焦头烂额。” 陈长庚却道:“今上性情虽说时有难测,但督察院还真不便指摘什么。端看今上如今公布的一道道政令,尽显明君之范。我俣国如今是欣欣向荣,一派朝气,督察院虽身负劝谏之责,可眼下,御史们也只能劝陛下龙体为重。” 御史们虽然喜欢上怼皇帝下怼臣官,以弹劾为荣,那也得看是在什么时候,是哪个皇帝当权。明宗皇帝后期,御史们被削得能多低调就有多低调,到了永安帝登基,陈长庚成为都察院的老大之后,御史们虽然仍旧热衷于弹劾,却没几个人敢动不动就去触碰皇帝的龙鳞。 米万钟叹了口气,陈长庚:“冢宰可是有何难言之处?” 米万钟:“今上如今不喜朝臣干涉后宫之事,可自古以来,前朝、后宫如何能分得一清二楚?今上如今独宠翔福宫的那位贵主,我是怕,假以时日,今上偏听偏信,有损英明。陈总宪总不会不知今上对那位的赏赐用度不仅堪比贵姰,甚至还赏了只有皇后才能所用之物。更不要说之前今上在翔福宫一月不出,甚至连国事都丢到了一旁。作为臣子,我又如何不忧心。” 陈长庚也叹了口气,说:“后宫如今无主,今上即便是赏赐了只有皇后才能所用之物,我等也不好以此劝诫,毕竟那些所用之物不过是约定俗成的东西,这后宫典仪之中并无定制。我等就是劝诫也名不正言不顺。再说今上在翔福宫那一月,胡医首也说今上得了暗疾在翔福宫养病,我等敢不信吗?若今上独宠他,御史们也能以此劝诫今上,但后宫如今怀了龙嗣的贵主们是一个接着一个,就算今上真在翔福宫宿了一个月,我等也无话可说,毕竟他不是唯一一个让今上在宫中连宿一个月的贵主。况且今上雨露均沾,我等能管得着今上在谁宫里的日子久?若这都要去劝诫今上,我这左都御史的乌纱帽也难保了。” 米万钟哑然,陈长庚:“这后宫贵主,得宠的和不得宠的,收到的赏赐,得到的宫分本就不同。今上看似独宠翔福宫那位,可还真没什么能惹人指摘的。这次入宫的新主,不管是漂亮的还是身段好的,今上可都是一视同仁,我督察院上下为今上的英明所感还来不及,哪里还能再劝诫今上什么。米冢宰也莫要杞人忧天。” 米万钟尴尬地点点头:“确实是我杞人忧天了。听陈总宪这么一说,还确实是这么个理儿。” 陈长庚:“自然。若非如此,我督察院的御史即便是头破血流,也要劝诫今上莫做昏君之事的。” 两人在宫道上分开,米万钟回吏部,陈长庚回督察院。他刚坐下,郑芜山被抓后提为左副都御史的廖广银就偷摸进来了。一看他那副样子,陈长庚就低声笑骂:“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廖广银关了门走进来,低声问:“总宪大人,米尚书好好的寻您作甚?” 陈长庚收了笑,说:“还能是什么。一个个进宫想要圣宠在身,好来个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结果却有只看似毫无背景,却实力雄厚的拦路虎,自然要想办法把那只拦路虎除掉了。” 廖广银一听就明白了,他纳闷地问:“米尚书家有人在宫里?” 陈长庚:“米尚书家自然无人在宫里,米尚书的亲朋好友有啊。而且,关尚书如今隐隐有迎头赶上之势,他自然也会着急。” 六部中,吏部尚书的地位最高,陈长庚作为督察院左都御史,地位和吏部尚书持平。关明辉是兵部尚书,在六部中的地位本也不低,如今却随着德贵姰的受宠和三皇子的出生,关尚书和关家如今是不同以往。假以时日,关尚书进驻内阁也不无可能。而六部中地位最低的工部尚书史玉如今成了圣上面前的红人,时不时就要被圣上单独喊到奉天殿去。户部尚书本来就是钱袋子,如今户部与工部合作,地位同样不落人后,相比之下吏部、礼部和刑部这三部反倒是落后了。 廖广银:“那大人,督察院对陛下独宠顺傛俍俍一事默不作声,怕会引来不满啊。” 陈长庚:“你哪只眼睛看到陛下‘独’宠了?” 廖广银寻思了一番,吃惊。何为“独”宠?只宠爱一人才谓之“独”宠。要陛下当真是“独”宠。那刚出生的三皇子是怎么回事?皇贵姰俍俍和明傛俍俍肚子里的龙嗣是哪来的?新入宫的贵主们接二连三地有孕又是从何而来? -- 第161页 廖广银呐呐:“好像,还真不算‘独’宠。” “既然没有三千宠爱在那人一身,我等御史劝诫什么?” 廖广银又呐呐:“可那一等南珠。” “一等南珠之所以只有太后、皇后可用,是因稀少。太后乃太子妃时,明宗皇帝赐二十一等南珠。督察院以此劝诫,明宗皇帝言明后宫无后,南珠不过是赏赐之物,无关地位,只关乎皇帝心头所好。明宗皇帝都这么说了,你让我再因此去劝诫陛下?那不是摆明了要把太后手里的一等南珠收回去?” 廖广银猛摇头:“是下官糊涂了。后宫无正主,陛下要赏赐谁南珠端看陛下喜欢。” 陈长庚:“我督察院上下身兼监察之职,是为国为民为君,可不是为了某些人的私欲。” “大人教训的是,下官谨记。” ※ 云玥宫,卓季在为德贵姰检查下身的伤口。古代人生子,全凭运气。卓季用了现代的医学手段,德贵姰下身挨了一刀,却是平安生产。只要伤口恢复得好,不会影响到以后的房事。天热,卓季叮嘱德贵姰不要穿太多,更不要捂棉被。屋外要放冰,房间里的温度不要太高,避免伤口感染。 德贵姰对卓季的交代那绝对是无条件遵守。五天过去,他下身的伤口虽然还很疼,但和他生辰杦时的撕裂伤相比,轻多了。检查了伤口,换了药,卓季就和德贵姰聊起了小殿下。福全从外头进来:“顺傛俍俍,张总管来了,陛下让您到奉天殿去。” 德贵姰一听就让卓季赶紧去。卓季很纳闷永安帝好好的找他干什么,跟着福全出去,果然张弦等在外面。一见到顺傛俍俍,张弦就笑着说:“俍俍,陛下在勤文殿等着您呢。” “好。是要紧的事?” “也不算是。” 卓季怀疑地看着张弦,张弦笑:“是正事。” 卓季仍旧怀疑,上次去奉天殿谈正事,还不是被那家伙压在花园里酱酱酿酿,永安帝在他心里已经没有信誉保证了。 到了奉天殿的勤文殿,只有永安帝在。卓季一进来,永安帝就说:“卓季,胡彭举刚才来找朕,说你给贵姰接生时的法子,他很好奇。” 还真是正事。 卓季走到永安帝跟前,握住永安帝伸出的手,很自然地坐在了永安帝的腿上,不解:“胡太医还管给人接生?” 永安帝:“那名医者是韦应石的徒弟,韦应石是胡彭举的徒弟。你用未来的手段给贵姰接生,那医者自然看得是目瞪口呆,回去就跟韦应石说了。韦应石对你本就心悦诚服,他转身就告诉了胡彭举。你懂医术,控制了腮脓症,朕又总拿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给他,胡彭举怕是也猜到了你就是那位高手。与其说他对你接生的法子有兴趣,不如说他对你那些手术工具有兴趣,特别是你那个听诊器。” 卓季:“手术得<a href=https://www.po18e.vip/tuijian/xitong/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系统</a>地学习,没个三五年学不出来。而且你们都信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学这些要解剖尸体,他能接受?” 永安帝笑:“你不要小看胡彭举那样的人。其实朕也有考虑过,你那一手的医术若是埋没掉太可惜,可朕又不想你走到台前来。” 卓季想想,说:“如果能保证他们能管得住嘴,我每次出宫的时候,可以教他们现代医学的知识。他们本身就有医学功底,三年应该能出师,出师后就是大量的实践了。这个急不来,只能靠积累。” 永安帝深思:“这倒是可行,不过这人选,朕要仔细。” 卓季点点头。永安帝接着笑了,说:“你之前提醒朕要谨防三道水患,还真叫你给猜对了。朕提前命户部和工部预防水患,三道这次损失极小,你的排灌设施确有效果。这一次水患,三道反而可以以此蓄水,以防日后又出旱灾。至于抗旱的作物,朕也命科学院的匠人加紧培育。史玉一直问朕那位高人是谁。” 永安帝的喜悦传递给了卓季,卓季抚摸永安帝有了几根白发的鬓角,说:“陛下,您最近太累了。如果我不跟您说那些,您现在也不会这么累。” 永安帝握住了卓季的手,认真地说:“你即便不说,朕也会问。卓季,上天把你送到朕的身边,就是为了助朕完成朕的宏图伟业。现在所有的事都刚起步,等到步入正轨,朕就能好好歇着了。朕累,你也不轻松。” 卓季:“我至少每天可以睡到自然醒。陛下,每个月增加两天休息日吧,至少您要多休息两天,工作是做不完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您把自己累坏了,还怎么完成您的宏图伟业?就算是上朝,您也不用起那么早。晚一个时辰起床,您不仅可以多睡一会儿,大臣们也能多休息一会儿。一天12个时辰,不差那一个时辰不是?” 永安帝淡淡笑道:“朕考虑考虑。” 当天晚上,永安帝还是去了翔福宫,永安帝很忌讳“食言者肥”,他可是答应在翔福宫连宿半个月。不过去翔福宫之前,他先去云玥宫、华阳宫、毓娴宫和衍信宫各坐了一会儿。永安帝一进了翔福宫的主宫寝房,就被卓季拉到了书桌前,桌上放着三个箱子。 “这是什么?” 永安帝问。卓季:“陛下您打开看看。” 永安帝示意,张弦上前打开,里面竟然是银锭!张弦惊讶地打开另外两个箱子,居然都是银锭!永安帝看向卓季的眼神里是询问。卓季说:“这里有一万五千两银子。其中五千两是药房和造纸厂的收益。卓家在我成为雅人之后陆续送了六千多两银子给我。贵姰怀孕后,关家送了我一千两银子加不少东西感谢。明傛哥怀孕后,林家也送了我一千两银子加东西感谢,还有宫里其他人送的礼物什么的。我把用不到,时间长了会过期的补品换成了银子,一共凑了一万五千两。” -- 第162页 张弦带着常敬退下了,关了房门。永安帝的脸上没有一丝的笑容,眼底沉沉。卓季抬头看着他,说:“陛下,武器研究最花钱,宫里最近的事情多,花销也大,这一万五千两不多,算是我借陛下。等陛下以后私库丰盈了,连本带利还给我。” 永安帝一手搂住了卓季的腰,把人带到了怀里,声音低沉:“你跟朕还算利钱?” 卓季眨眨眼:“那,只还本金?” 永安帝弯身,嘴唇紧贴着卓季的嘴:“朕的私库怕是几年内都丰盈不了。你身为朕的爱侍,自当为朕分忧解难。这几年你的私房,都先借给朕吧。” 卓季圈住永安帝的脖子,两人的嘴紧贴在了一起。哪怕是皇后,皇帝都不会开口讨要皇后的私房,可是永安帝却跟卓季要了,还预支了好几年,还不给利钱! 屋内熟悉的声音响起,张弦一个人守在不远处。他的眼神有些迷离,嘴角是淡淡的愉悦笑容。陛下和顺傛俍俍,一个无情,一个无心。可叫他看,一个分明早已动了情,一个分明早已动了心。只不过在这郸阳宫里,还是无情无心更为妥当。陛下认为自己无情,才能做到雨露均沾。俍俍认为自己无心,才能不在乎陛下的雨露均沾。张弦按了按腰部,自从用了俍俍给他配的药膏后,他这腰疼的毛病就缓解了很多。 这一晚,永安帝只要了一次水。卓季不许他纵欲。虽说只要了一次水,永安帝却是折腾了卓季一个多时辰才作罢。太后的生辰马上要到了,搂着昏昏欲睡的卓季,永安帝也带着几分困意地问:“你这几日不时叫沈嬷嬷过来,又喊辰杋他们,是有何事?” “有点事问沈嬷嬷。叫秦王他们是我有点事拜托。陛下想好给太后准备什么寿礼了没?” “就按你说的办吧。你呢,还是给太后画画?” “秘密。” “你跟朕还讲秘密?”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陛下,我累了,困。” “是什么?” “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下一刻,卓季就没了动静,睡着了。永安帝心里好奇的紧,但卓季又睡了,他也只能按捺下去。 第66章 八月初八是长青节。就如卓季说的,宫里最近的花销确实比较大。先是三殿下的洗三,接着太后的寿辰,之后就是三殿下的满月,满月完了紧跟着重阳祭祖,重阳祭祖之后是三殿下的百日。对古人来说,孩子的洗三、满月和百日那是非常重要的日子,绝对不能减。等到百日过了,也到年底该过年了,又是花钱的时候。更不要说后面还有几个等着生呢。别人不说,皇贵姰和明傛的孩子洗三、满月和百日的银子都不能少花吧。户部尚书年庆要不是还有理智在,加上之前“巫蛊案”查抄出了不少进项,他早就在勤文殿上吊了,实在是国库空虚! 初七晚上,卓季吃了晚饭后去了寿康宫。太后正在礼佛,听到卓季来了,她很是吃惊。卓季进来时,身后跟着王保和原秀,两人抬着一个一人高的方框。一看到那方框,太后就知道是什么了。卓季扶着方框,让王保和原秀退下,太后见此,也让屋里的其他人退下,只留了沈姑。 “顺傛,明日老身的寿辰,你这是不打算露面了?”太后问,并无不悦。 卓季回道:“太后,您的这份寿礼,我不想明天在大庭广众之下拿出来。所以提前一天给您送过来。” 太后惊讶:“不是画吗?” “是画。但我只想让太后您一个人看。” 沈姑眼神克制地说:“太后,您去揭开看看吧。这幅画顺傛俍俍可是极花了心思呢。” 沈姑这几日天天去翔福宫,问她去做什么,沈姑也不肯说,太后立刻想到了这幅画肯定和沈姑有关。她由沈姑扶着走到画前,没来由的有点紧张。暗暗深吸了口气,镇定心神,太后伸手抓住画框上蒙着的黄色绸布,揭开。 当整幅画出现在太后面前时,太后手里还抓着的绸布落在了地上,太后整个人都懵了、傻了、愣了。画上,是新婚的皇后与皇帝。皇后年轻貌美,眉目含羞。皇帝英挺俊秀,面容虽严肃,眼里却有着新婚的喜悦,只不过皇帝的面容有些消瘦。 太后的眼眶湿润了,眼泪潸然滑落。忍了多日的沈姑哭了,这才说出实情:“太后,顺傛俍俍这几日喊奴婢过去,为的就是这幅画。俍俍想画一幅您和神宗皇帝新婚的画,让奴婢口述神宗皇帝的模样。太后,您看,俍俍画得多像。” 太后一手捂住嘴,泪眼模糊地看着这幅画,哭声渐渐明显。这个时候,她又怎么会不明白,为什么卓季不等到明天她的寿宴再拿出这幅画。 卓季在寿康宫呆了一个时辰才回到翔福宫。寿康宫,卓季走后,太后坐在寝宫的床上,看着那幅画一直默默流泪,沈姑陪着她。卓季的这幅画弥补了太后多年来的遗憾,也给太后留了一份深重的念想。她都快要记不清神宗皇帝的模样了,而现在,她唯一爱过的那个男人,在她的记忆中又深刻了起来。 卓季回到翔福宫时不意外永安帝已经在寝房里等着他了。他一进来,永安帝就问:“你把给太后准备的寿礼提前拿过去了?” 卓季点点头。 永安帝:“你到底给太后画了什么?” 屋内没有旁人,卓季如实回答了:“是太后和神宗皇帝以皇后和皇帝的身份大婚的画像。” -- 第163页 永安帝的眼瞳明显的缩紧,下颚都绷紧了。卓季走过去,被永安帝突然伸手拽到了怀里。永安帝的声音沙哑:“你叫沈嬷嬷来……” “我不能问太后,更不能问陛下您神宗皇帝长得是什么样子,只能问沈嬷嬷。” 永安帝箍在卓季腰上的手勒疼了卓季的腰。卓季抚摸他的手:“我还画了一张神宗皇帝的素描,陛下您要吗?” “在哪!” 卓季从永安帝怀里起来,从书架里拿出自己的画夹,取出里面的一幅画。当永安帝看到画上的那个男性的鹅毛笔脸部素描画时,他的眼眶里,有了微亮的湿润。神宗皇帝去世时,永安帝只有六岁。父皇的记忆于他而言早已模糊。这一刻,看着画中这个显得极为消瘦的男人,那个对自己严厉却又疼爱的父皇,在永安帝的脑海中清晰了起来。 卓季跪在永安帝面前,两手放在他的膝盖上:“陛下,以后每年,我都为神宗皇帝和太后画一幅画。” 永安帝的喉结缓慢浮动了一下,他抬起左手放在卓季的头上,温柔地抚摸:“好。” 这一晚,永安帝没有占有卓季。他吻了卓季,然后抱着他,和他盖着一条薄被。永安帝低低地告诉卓季他有限的关于父皇的记忆。在永安帝说完后,卓季问:“神宗皇帝只有太后?没有妾侍,侍嫏?” “有。神宗皇帝留下遗训,凡无所出者,他身故后遣散出宫。明宗皇帝当年为了避免神宗皇帝因为身子弱而被外戚拿捏,为神宗皇帝所选妃侍都是身家普通,地位低下者。神宗皇帝身故后,明宗皇帝就把除母后之外的那些妃侍都遣送出宫了。” 卓季恍然:“难怪。我一直还纳闷儿太后好像没有娘家的样子。” 永安帝:“明宗皇帝深知母强子弱会给俣国的江山留下怎样的祸患。神宗皇帝身故后,明宗皇帝留下了母后,却下旨母后娘家的人永不许出仕,并且留下旨意,母后终身不得与娘家有任何的牵扯,也不许朕登基后照拂他们。明宗皇帝身故前也留下遗诏,后宫无所出者遣散出宫,有所出者随子女出宫而居。三王之乱后,三王之母家死的死,被贬的贬,后宫就只有母后一位长者。明宗皇帝为了朕可谓是煞费苦心,但却委屈了母后。这也是为何程氏在后宫那般跋扈,母后身为太后却对她无可奈何。” 卓季真是佩服那位明宗皇帝,如果朱元璋当初也这么为朱允炆事事考虑好了,朱棣也没可能夺了朱允炆的江山,估计早就先给朱元璋杀了。 永安帝继续说:“匡氏的父亲与母后娘家有些血脉关系,不远,也不近。明宗皇帝也为了安抚母后,允朕纳了匡氏为侧妃。母后也是因此对匡氏多有疼爱,只是匡氏以前太不懂事。” 卓季拍拍永安帝的胸口,都过去了,他也不介意。 “不过朕打算提匡氏的两个兄长上来,朕手里要有一些能为朕所用之人。匡氏势弱,与她娘家地位低也有莫大的关系。不过朕需谨慎,用不好反倒会给朕惹灾。” 卓季:“陛下,我觉得有几个人您可以试试。” “哪几个人?” “吴绍王世子他们。” “那几个纨绔?” 卓季:“陛下,纨绔也有讲义气重情义的纨绔。您别忘了,痄腮爆发的时候,吴绍王府和献义王府可是严格执行了您的要求,这其中就有那两位纨绔世子的作用。陛下,精英有精英的用法。纨绔也有纨绔的手段。鸡鸣狗盗之辈听起来刺耳,可有时候也有大用处。如果您能让纨绔对您忠心耿耿,或许比那些精英还要用得顺手。纨绔之所以能成为纨绔,是他们不缺钱,不怕事。精英或许满腹经纶,办事有方,可也正因为他们是精英,他们想要的就会更多,心里的小九九也会更多。” 永安帝面露深思,卓季突然笑了。永安帝垂眸看他。 “陛下,您说,如果您把吴绍王世子和献义王世子调教成秀才、举人,吴绍王和献义王会不会对你感恩戴德?” 永安帝也笑了:“就那两个扶不上墙的,让他们中举?金乌从西边儿出来也不可能。” 卓季眯眯眼:“也不一定就不可能啊。” 永安帝:“你有什么法子?” “我想想。” 第二天一早,永安帝用过早膳后就先去了寿康宫。卓季不是皇后,永安帝不能和他一起前往寿康宫。卓季慢悠悠地吃了早饭,让小慧给他装扮。他今天要露面,永安帝言明,可以不化妆但必须得打扮。 太后这一夜睡得不沉,可是精神却特别的好。永安帝去了寿康宫第一件事就去看卓季送给太后的那幅画。太后让皇帝看了,母子两人站在一起看着那幅画,太后的笑颜带着泪水,永安帝紧搂着母后的肩膀。巳时,各宫妃侍、皇室宗亲、朝廷命妇全部来到寿康宫为太后献礼。德贵姰在坐月子没能前来,不过也派了云玥宫的寺人总管前来送寿礼。 郸阳宫内,嫔、伃以上的妃侍们盛装打扮,带着自己的采仗宫人来到寿康宫。怀着身孕的皇贵姰、明傛由贴身寺人扶着走进寿康宫。一身盛装的惜贵妃由贴身宫女扶着走进寿康宫。这些后宫的高位贵主们,所过之处,一片请安与行礼。重新回到主宫的慧嫔和萧嫔也是坐着步辇过来的,两人都带了公主。相比之前,重回主宫位的两人在其他妃侍的面前也多了几分底气。 -- 第164页 三公主南容馨儿是被宫人们抬着的,今天也打扮得十分的漂亮。各宫贵主们陆陆续续都进了寿康宫,皇室宗亲和朝廷命妇们也陆续抵达。太后和皇帝坐在一起,笑着接受各方的献礼。最先献上寿礼的自然是永安帝。他为太后送上的寿礼是他命令工部在长青节前必须研究出来的镜子。永安帝送上的这面镜子是一人高的穿衣镜,采用卓季的建议,专门配了一个镜架。这面镜子一拿出来,全场都惊呼了。一群人围着太后站在镜子前,第一次如此清楚地看清自己的模样。在场的人,每个人都想要一面这样的镜子,但永安帝没有赏赐妃侍的意思,皇贵姰也没开口,谁也不敢提。 在场的只有太后猜出这面镜子真正的由来。她喜欢得让寿康宫的宫人这就把镜子拿回寿康宫,脸上乐开了花。 接下来,南容辰杋、南容辰杦献上的是他们亲自为皇祖母写的佛经。南容辰杦年纪还小,只写了一张,南容辰杋写了满满的五页,太后很是喜欢。公主们送上了自己绣的荷包,太后也十分的高兴。卓季没有露面,但在场的人都知道他昨晚就送过寿礼了。 戚一果和童颐风的寿礼分别是佛珠和佛龛。两人献礼退下后,永安帝说:“母后,戚一果和童颐风还有份寿礼没先给您。” 太后:“噢?是什么?” 戚一果和童颐风看向陛下,不明白陛下是什么意思。永安帝笑着说:“他们二人有身孕了,快三个月了。” 永安帝这话一出,在座的大部分人都惊呼一声,太后怔愣后哈哈笑了起来:“好好好!这是老身今日收到的又一最好的寿礼!” 没想到圣上会主动说出,童颐风拉着戚一果上前:“太后,皇贵姰俍俍说身孕满了三个月后再说,免得孩子小气,所以颐风与一果就瞒着了。” 太后压压手,要他们莫紧张,笑说:“这事老身知道。好好。皇帝既然说了,那也有三个月了吧?” 童颐风:“我还有两天。” 戚一果:“我满了。” “好好。”太后欢喜地说:“赏童雅人和戚雅人佛牌各一枚,保佑他们这一胎平平安安。” “谢太后。” 童颐风和戚一果拿了太后赏赐的佛牌退下,侍嫏这边不少人都看着他们。刘昔竹抿紧了嘴,原来这两人不喝茶根本不是避免有孕了不知,而是根本就是有孕了! 妃子那边,刚怀了一个月就嚷嚷得满宫皆知的史芳云、柳嫣菱、景兰珍和原素素却都有点慌了。贵妃给她们的手册上有写三个月前胎儿不稳定,三个月后再宣之于众,她们都因为要争宠,一察觉到可能怀孕了就立刻喊了太医,在太医诊出怀孕后她们就迫不及待地宣扬了。四人不安地去看陛下,却发现陛下根本就没看她们。 有两位侍嫏有孕了,惊讶过后,皇室宗亲和命妇们自然是连身恭喜。不过这恭喜中,众人也看出了不同。德贵姰和明傛这边确定有孕,圣上就立刻赐了武寺。史芳云几人有孕,圣上没有赐武寺。童颐风和戚一果这两个侍嫏有孕,陛下也没有赐武寺。看来陛下看重的还是那几位尊贵的贵主。不过也是,新入宫的再得宠,位份最高也不过是雅人、贵人,如何能与皇贵姰、贵姰、傛这样的高位分贵主相比。 寿礼都献上了,永安帝带着太后移驾奉天殿。寿宴将在奉天殿举行。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往奉天殿,却有一人已经在奉天殿等着了。一看到他,太后就笑了:“顺傛,老身还以为你今日又备懒不来了。” 同样可以称得上是盛装打扮的卓季上前扶住太后,笑盈盈地说:“陛下的寿辰侍身可以懒,太后您的寿辰侍身可不能偷懒,侍身还特别给太后您准备了助兴的节目。” “哈哈哈,好,好,你一来,老身这寿辰就过得圆满了。” 永安帝佯怒:“说的什么话!朕的寿辰你更不能备懒,那不过是朕还在罚你思过!” 卓季给了永安帝一个无奈的眼神,跟哄小孩儿似的:“嗯嗯,是侍身还在受罚期。” “呵呵呵,你啊。” 太后一手握住卓季的手,另一手还放在卓季的那只手上。就是皇贵姰都走在卓季身后半步的位置。卓季盘了一个简单的发式,但他头上发簪镶嵌着一颗圆润的硕大南珠,另外的两个贴合头发的发饰镶嵌着极为稀少的红珊瑚石,这是扶桑国的特产,是仅次于一等南珠的珍宝。再看他的穿着,是和皇贵姰、贵姰一样的苏锦紫色常服,其上的刺绣用的全部是金丝!就是明傛穿的都比他差了一个档次。 再看他的佩饰。润白带金的羊脂玉就不说了,同样有一等南珠!他们能得到一颗南珠的赏赐都是莫大的福分,顺傛竟然把一等南珠做成了佩饰!他的一双鞋上也是镶满了各色的宝石!他左手腕上垂下的那串太后亲赐的蜜蜡手串,两只手上一共戴着的六枚戒指,其中有两枚都镶嵌着一等南珠。妥妥的一个不差一等南珠者。 卓季的妆容绝对不是妃侍中最明艳的,他只抹了润唇膏,可他从头到脚那是绝对的珠光宝气,而且是绝对的光彩逼人。 全场唯一能和他媲美的就是皇贵姰。但人家皇贵姰的身份摆在那儿呢!人家是副后!你一个傛的穿着打扮直逼皇贵姰,比贵姰、贵妃还高出一截,你什么意思!而且你比人家皇贵姰的位置还要靠前半步!你是没把人家皇贵姰放在眼里吧! -- 第165页 第67章 第一次正式露面的卓季就给所有人来了个下马威——卓季对此表示很冤枉,这完全是某位喜欢无理取闹的皇帝陛下逼他这样做的。永安帝在今早离开前对小慧、常敬、王保、原秀和花姑姑严厉要求,务必把他们的主子打扮得漂漂亮亮,风风光光,奢华贵气,绝对不许给他丢人。卓季在一旁听得直翻白眼,还风风光光,又不是要出嫁。得了圣旨的小慧等人不敢不从,结果就是卓季现在这副模样,他唯一欣慰的是某位皇帝允许他不化妆。作为一个直男嫏哥儿被这样打扮,他其实很不适应。 卓季不适应,可他的这身打扮永安帝却是十分满意的。皇贵姰把圣上的满意看在眼里,在心里摇头,圣上到底是对卓季平日里的素淡有多怨念。一群人进了奉天殿主殿,永安帝扶着母后走上台阶,明傛拉着卓季坐下,卓季就坐在皇贵姰和明傛中间的那个位置。皇贵姰身边原本应该是德贵姰,德贵姰无法前来,这个位置却没有如之前卓季没来时那样空出来,而是由卓季坐着了。明傛心里清楚,那个位置他不能坐。 明傛没有丝毫的不满,他很高兴能和卓季坐在一起。至于卓季的打扮超过了他的身份,明傛反而很理解。这样的日子卓季不这么打扮才是奇怪。皇贵姰也挺高兴。三人一坐下,皇贵姰就说:“本宫以为你今日又不来。” 卓季:“太后寿辰侍身肯定要来,只是昨晚侍身已经提前送了寿礼过去,今早就不去凑热闹了。”然后压低声音,“还能多睡会儿。” 皇贵姰压住笑,明傛拿手帕捂住嘴已经忍不住笑声了。皇贵姰:“难怪德贵姰总说你就差陛下赐你一盘年糕。今日人多,你仔细着些。” “好好,侍身今日一定少说多吃!”卓季在自己嘴上做了个拉链的动作,皇贵姰和明傛表示看不懂。 所有人都落座,永安帝开始说开场白。大家纷纷举杯。之后太后表达一番她今天的喜悦和对在座诸位送上的寿礼的喜欢,永安帝就表示寿宴开始了。百戏坊准备了丰富的表演,力图让太后看得高兴。太后高兴了,他们才有赏赐。明傛是十一月十六的预产期,他几乎没动桌上的食物。自从怀孕后,他只在衍信宫里吃贴身宫人亲自做的、卓季允许他吃的食物。哪怕这是太后的寿宴,他对桌上的那一盘盘食物也不放心。来之前他就吃饱肚子了,不饿。 这样的场合吃都是次要。皇贵姰和明傛一样,几乎不动筷,就卓季吃得很香。皇贵姰见他喜欢吃鱼,让昌安把自己桌上的那盘鱼放在了卓季的桌上,明傛见状也让阿桂把自己的那盘给了卓季。明傛还问:“顺傛,你来之前没先吃点东西垫垫?” “吃了。”卓季道:“我就爱个吃,这么多美味,看着就流口水。” 皇贵姰和明傛:【这人进宫前到底过得是什么日子!】 皇贵姰抬手,用手帕挡着嘴,低声:“卓淑珍被卓家送到乡下去了,这辈子都难回东洛城。陛下算是给你出了气。” 卓季笑道:“侍身今天可以多吃一碗饭。” 明傛:“顺傛,你明儿要是无事,去我宫里坐坐吧。” “好,明天我去你那儿吃早膳。” “好!” 三人聊得不亦乐乎,惜贵妃看得眼热,她也想过去聊天,奈何侍嫏和妃嫔只能隔道相望。上首,太后低声说:“顺傛就是懒,你看他打扮一下多好看,可比宫里那些个妖娆的好看多了。” 永安帝看着歌舞,眼角的余光却是始终在卓季的身上,他笑着说:“这还是朕下了旨。您瞧吧,他一回宫,一准儿的又变回去了。他总说盘头扯着他头皮疼。” 因为是在公开场合,永安帝与太后之间的对话就不会如私下那般随意了。太后收了几分笑,淡淡地说:“等史芳云生了,让她去萧嫔或温嫔宫里吧。这丫头有些个娇气,贵妃如今在养身子,怕是顾不得调教她。” 永安帝点了点头,明显不想多谈史芳云。 第一曲舞结束,惜贵妃出声:“顺傛,你刚刚不是说给太后准备了助兴的节目?还不快拿出来?” 惜贵妃问的随意,脸上是娇笑,明显不是找茬,卓季嚣张地说:“贵妃娘娘,侍身这节目一拿出来,后头的节目都可以撤了,完全没得看了。所以侍身这节目只能放在最后,压轴。” 惜贵妃:“你这大言不惭的。”她转向太后,“太后,若顺傛的节目不好看,您可要罚他。” 太后笑呵呵:“罚!老身肯定罚!” 永安帝:“太后不罚,朕也会罚。” 惜贵妃呵呵呵笑了。 在座的人,绝大多数都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太后和圣上是如何的宠爱这位翔福宫的贵主,直叫他们看得目瞪口呆,更是羡慕又嫉妒。两道隐晦的怨毒眼神从后方射向卓季,卓季感觉到了,他没回头。站在上首伺候万岁的冯喜朝一人不经意地瞅了一眼,垂眸。 歌舞、弹奏,百戏坊的表演很精彩。卓季却是打了好几个哈欠,知道他这毛病的永安帝吩咐了张弦两句,张弦离开。等到张弦再回来,后面准备出场弹奏的乐师欲哭无泪。顺傛俍俍一听弹奏就困乏,陛下下旨,后头的弹奏曲目全部撤销。 “顺傛,昨夜没睡好?” 明傛关心地问。卓季:“不是。我就这毛病。小时候睡不好我就跑到戏坊里听人家弹曲儿,我就能睡一会儿。久而久之,只要一听弹曲儿什么的,我就瞌睡。” -- 第166页 明傛想笑又心酸。卓季是卓府的少爷,想要听曲儿还得跑到戏坊里去。皇贵姰问:“现在你这睡不好的毛病可好些?” “好一些了。让俍俍和明傛哥挂心了。” 欢快的节奏响起,七八位露着肚皮的舞娘出场。皇贵姰立刻说:“这是海西国的舞娘。” 卓季点点头。天热,海西国舞娘穿得少,最外还是一层薄纱,还露着肚皮,光着脚。脚指甲上也涂着蔻丹,很是美艳。在场的皇室宗亲中的男性一个个看得是流口水,女人们的脸色都不好。卓季看得是津津有味,末世,这样的娱乐消遣早就消失了,即使是有,背后也充斥着某种腐烂。能这样纯粹的欣赏异域的舞蹈,卓季十分的怀念和感慨。 舞娘们尽情地舞动身体,摆动纤细的腰肢。这些海西国的舞娘皮肤都特别的白,模样也是充满了异域的风情。卓季的视线在舞娘的腰上流连,暗想:【如果是肚皮舞估计会更好看吧。】 上首的永安帝脸色渐渐黑沉,某人的眼睛往哪儿看呢!想到卓季的身心障碍症,永安帝:“张弦。” “万岁。”张弦凑近。 永安帝:“你去告诉顺傛,如果不想朕砍了这几个舞娘的脑袋,他就给朕管好他的眼睛!” 张弦楞了下,然后憋着笑,脚步匆匆地下去来到顺傛俍俍身后,附耳。卓季明显诧异地往上首看,接着就是满脸的无语状。在张弦离开后,所有人都看到顺傛(俍俍)拿起了筷子,低下了头,专心吃喝了起来,再不看跳舞了。再看陛下,呵!陛下龙颜不悦啊! 太后在一旁看得也是极为无语。知儿莫过母。永安帝一直否认他对卓季动了情,只是宠爱。太后现在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这哪里是没动情?卓季不过多看几眼舞娘,皇帝就不高兴了。太后招来沈姑,跟她说了几句话,沈姑点点头离开。 百戏坊的管事几乎要嚎啕大哭,后面的舞曲舞娘不能穿得太暴露!这叫他怎么来得及找合适的衣裳啊! 后面的节目,卓季那是绝对的规规矩矩,眼睛绝对不乱瞄,永安帝这才转怒为喜。皇贵姰找了个机会问:“陛下刚刚是怎么了?” 卓季怨念满满:“陛下说侍身盯着舞娘的肚皮看成何体统。侍身着实冤枉,侍身只是从医者的角度分析这些舞娘好不好生养而已。腰虽然细了点,可屁股够大,还是好生养的。” 皇贵姰和明傛体会到了德贵姰曾经和卓季坐在一起的痛苦。皇贵姰亲手把自己桌上的两盘肉放在了卓季的桌上:“多吃点!堵住你的嘴!” 上首,太后:“顺傛的胃口不错。去岁重阳,顺傛吃得也不少,怎就不见他长肉?是不是近日为了贵姰生产一事太过操劳?” 永安帝:“操劳是有点,只是他睡不好,总归影响了身子。他以前饿过肚子,所以现在最爱个吃。他哪怕是吃饱了,只要还有好吃的,也舍不得放筷子。” 太后眼底沉沉:“老身现在看到卓家人就厌烦。” 永安帝点了点头。而太后的这句话也决定了卓家人的命运。 大家吃吃喝喝,听歌看舞。最后一个节目结束,张弦跟皇帝和太后说了一声。永安帝立刻出声:“顺傛,你的助兴节目呢?” 卓季放下筷子:“百戏坊的表演结束了?” “嗯,该你压轴了。” 卓季漱了漱口,擦了擦手和嘴站起来:“太后、陛下,臣侍的这个节目也算是借花献佛。” 永安帝:“噢?怎么个借花献佛法?” 卓季走了出来,双臂抬起,双手在脸侧拍了拍,就见秦王南荣辰杋、齐王南容辰杦和四位公主大公主萧嫔之女南容碧儿、二公主瑾伃之女南容婉儿、三公主温嫔之女南容馨儿和四公主琼嫔之女南容苒儿分别走了出来,站在了卓季的身后。秦王和齐王分列在前,四位公主在后。南容碧儿和南容婉儿扶着拄着双拐被宫人搀扶过来的南容馨儿。 卓季带头,领着六个孩子行礼,就听他们齐声喊:“顺傛(辰杋……)祝太后(皇祖母)松鹤长春,春秋不老,古稀重新,欢乐远长。太后(皇祖母)生辰快乐~” “呵呵,好,好!” 太后的眼眶里有了水花,老人家不就图个子嗣出息孝顺么。尤其是太后看到三公主能拄着双拐站起来,走几步,即便是她厌了温嫔,可看到这一幕还是不由得心酸心疼更庆幸。温嫔用手帕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眼泪在流。 卓季又单独一行礼,说:“太后、陛下,臣侍和殿下、公主们一起准备了一个节目为太后助兴。臣侍要给太后和陛下,吹一首箫曲。” 永安帝差点咳嗽出声。吹箫?! 永安帝克制着脸上的表情,保持原有的镇定自如,却是变换了一下坐姿,腿间之物却不受控的开始昂头。永安帝在心里咬牙,这人根本就是故意撩拨他!张弦和冯喜则是满脸的惊奇,顺傛俍俍真的会吹箫啊! 常敬捧上了萧盒,打开,卓季取出放在里面的“凤鸾”。这只萧一拿出来,立刻有识货的人说:“这不是前朝后主留下的那只‘凤鸾’名萧吧?!” 太后去看皇帝,永安帝眼神危险地说:“朕确实是把‘凤鸾’赐给顺傛了。” 数声抽气,那些吃惊的人随后就了然了。以圣上如此宠爱顺傛,把凤鸾赐给他也该是意料之中啊。 -- 第167页 卓季有模有样地拿好萧,往旁边挪了两步,然后对六个孩子示意。六个孩子也向他示意,表示准备好了。卓季开始。悠扬的萧声响起,是一首陌生的曲子。前奏过后,六个孩子唱了起来。 “传说在遥远天上,闪耀着光芒。有一座美丽的城,隐隐漂浮在云中央。不知道它的模样,也要为找到它方向。但愿能够向天空飞去,找到梦中的地方……” 很多人都惊讶地窃窃私语,这是什么歌? 突然,三公主开始独唱:“在天空的那座城,有小野花飘香。在天空的那座城,鸟声似歌悠扬。” 接着,六个人又开始合唱:“轻轻的凝望天上,在心里轻轻唱……” 温嫔的哭声已经溢了出来,萧嫔和琼嫔在安慰她。萧嫔和琼嫔的眼里也有着泪水,是对女儿愧对和骄傲的泪水。 又是三公主独唱:“在天空的那座城,有小野花飘香。在天空的那座城,鸟声似歌悠扬。” 听着孩子们独有的童声,在座的很多人似乎看到了远处的天空,隐隐的飘荡着一座世外桃源般的孤城。那座城鸟语花香,被云雾包围,只有最纯真的人才能进入那座城。 太后的眼泪也滑了下来,孩子们开始唱第二遍。到了三公主之前独唱的部分,这一回,四位公主一起合唱。在天空的那座城,有小野花飘香,在那里,她们只是无忧无虑的公主,不是深处皇宫深处,身上贴着各种标签,身不由己的皇家公主。 萧声停了,歌声止了。卓季带着六个孩子再次行礼:“祝太后(皇祖母)生辰快乐!” “好,好,非常好,非常好。你们都是好孩子,都是皇祖母的好孩子!”太后擦着眼泪说:“沈姑,把老身的这几个孙儿的名字和生辰八字放在老身的佛堂里。” “是。” 皇贵姰立刻扶着昌安的手站起来,温嫔、萧嫔、琼嫔和瑾伃也匆忙出来拉着各自的孩子跪下谢恩。太后的佛堂里,只有皇帝的名讳和生辰八字。太后每日礼佛,就是给皇帝祈福。哪怕是皇贵姰,都激动得哭了,更不要说温嫔、萧嫔、琼嫔和瑾伃。太后让他们起来,说:“温嫔,好好照顾馨儿。” “是,太后……”温嫔哭得泣不成声。 永安帝这时候才出声:“赐四位公主流萤珠花。” 温嫔、萧嫔、琼嫔和瑾伃又拉着女儿哭着谢恩。流萤珠花在夜间会微微发光,是嵌了流萤石所致,是女人的饰品。后宫只有惜贵妃和以前的程氏、受宠的淑妃有。永安帝没有赐四位公主正式的公主封号,却赐了流萤珠花,意义自然也是不同。 回到座位上的卓季不乐意了:“陛下,臣侍的赏赐呢?” 永安帝:“你那萧吹得勉强入耳,完全是辰杋、辰杦他们唱得好听。想要朕赏你,回去再好好练练。” 陛下,我怎么听着您这话另有他意? 卓季用眼神控诉永安帝,太后笑呵呵地说:“顺傛,皇帝不赏你,老身赏你。皇帝禁了你吃酒,老身就赏你一壶酒,可好?” 卓季站起来,惊喜:“顺傛谢太后赏赐!” 沈姑拿了一壶酒下去放在卓季的桌上,卓季高兴极了。永安帝没有阻止。永安帝赏了四位公主,没有赏两位皇子,皇贵姰却不会不满意,他相信德贵姰也不会不满意。温嫔、萧嫔、瑾伃和琼嫔这下子对卓季是要多感激有多感激。哪怕温嫔和萧嫔没有失宠,她们也没可能把自己女儿的名字和生辰八字放在太后的佛堂里,更没可能让圣上赐女儿流萤珠花。她们对卓季是真的再无怨恨,心服口服。 不过,在场的很多妃侍们心里就不舒服了,只觉得圣上赏赐的太重,不就是吹了一首箫曲,唱了一首歌么。他们也会! 第68章 寿宴结束,很多人心里都不平静。永安帝送太后回寿康宫。回到寿康宫,太后遣退了宫人,只留下了沈姑。坐下后,太后说:“沈姑,你把顺傛的生辰八字和名字也放在我的佛堂里。” “是。” 永安帝毫不意外,说:“顺傛的生辰八字朕知道。” 沈姑立刻去拿了专门的黄纸,永安帝亲自写下卓季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太后让沈姑也退下,她深吸了口气,今天的心情起伏略大。 沉默了良久,太后出声:“皇儿,顺傛,真的就甘愿留在郸阳宫,做皇儿你的一个侍嫏?” 永安帝:“他若不甘愿,早就想法子让我把他贬去冷宫了。娘,您在担心什么?” 太后摇摇头:“我是担心,你留不住他。” 永安帝:“他身上一文钱都没有,他不留在朕身边混吃混喝,又能去哪?” 太后惊讶:“他身上为何会没银钱?卓家就是不给他,他也有例银。他不是还跟皇贵姰、德贵姰他们弄了什么造纸厂吗?” 永安帝带着一股子自得说:“他那点私房银子都给我了。” 太后:“为何都给你了?!” 永安帝:“我的私库空虚,他是我的爱侍,怎能存私房。” 永安帝理所当然的口吻和态度看得太后是哑口无言,这小两口过日子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她面前的这个人可是俣国的皇帝!皇帝!三宫六院的皇帝!就是平民百姓家,男人花销妻子的私房也要遭人诟病的! 冷静了良久,太后问:“那他这位份,你是何打算?你立他为后是肯定不行的,满朝文武定会反对。” -- 第168页 永安帝口吻转冷:“他们还就等着我立他为后,然后以此逼我杀了他这个祸国殃民的妖侍,我是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的。我为帝一天,卓季就只会是‘傛’位,宫分与贵姰相当,除非关桐先他身故,我再另作他算。他是宿慧者,我不会让他参合后宫的这些算计争宠。皇贵姰统领后宫,贵姰和贵妃辅佐,只要他们三个人不对卓季生出陷害之心,他们到死都会是皇贵姰、贵姰和贵妃。娘,三宫六院,三千妃侍,都抵不上我的一个顺傛。” 皇儿,你已经爱上卓季了吧……太后咽下了这句询问,只说:“这样也好。他不过是个‘傛’,你再如何宠他,皇贵姰不说话,贵姰和贵妃不说话,后宫的其他人再闹腾也闹腾不出一个花儿来。他又没有子嗣,卓家也没有因他飞黄腾达。他受宠,也不过是多得些赏赐,多留你在他宫里几日。只是皇儿,没有子嗣,对卓季来说终究是不公的。你若担心皇贵姰他们计较,可晚几年让卓季怀上龙嗣。” 永安帝很委屈:“娘,不是我不让他怀下龙嗣,是他不肯。” 太后:“……” “他是宿慧者,他‘以前’的地方没有嫏哥儿,只有男女,他接受不了嫏哥儿产子。他觉得嫏哥儿产子就如男子产子,怪异。” 太后:“…………!” “我让他侍寝前就答应了他,除非他愿意,否则我不会让他怀下龙嗣。” 太后:“…………!!!” 皇儿,为娘怎么忽然觉得,你有点惧内?! 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的太后揉揉额角,无力地说:“既然是如此,那为娘也就不多问了。不过你还是要雨露均沾。你多为皇家开枝散叶,你再如何宠他,朝臣们也不好拿捏他什么。” 永安帝:“就看皇贵姰和明傛他们生下的是男是女了。他们几个生下的皇子若多,我就打算先停停。儿子扎堆,等他们长大,不见得是好事。还是跟辰杋、辰杦的年龄差着一些好。”他可不想经历什么“九龙夺嫡”,把朝政搞得乌烟瘴气。 想想皇帝说的也对,太后点点头,不过还是说:“旁人你可以不留龙嗣,刘昔竹和左思霖还是得留。安定侯最近有些心焦,他夫人没少要求进宫给刘昔竹送补身之物,也没少来见我。” 身负种马职责的永安帝厌烦地说:“他们两人侍寝的次数比戚一果和童颐风只多不少。他们两人一直怀不上,难不成我还得夜夜召他们侍寝?明年开年他们若还怀不上,就和其他人一样吧。” 太后也不会为了外人逼迫自己的儿子,她转了话题:“也不知贵妃能不能怀上。她若能怀上,再生下皇子,她在宫里就有了底气。” 永安帝:“卓季说他是‘送子俍俍’,贵妃一定能怀上。” 太后喷笑,永安帝也跟着笑了。 从寿康宫出来,永安帝去了华阳宫跟皇贵姰说了说话,又去了云玥宫看看坐月子的德贵姰和三皇子,又去衍信宫叮嘱叮嘱养胎的明傛,最后脚步一转,就去了翔福宫。卓季一身寝服,头发松散地束成一个发髻在头顶。天热,他晚上睡觉就是这样的打扮。卓季一点都不意外永安帝会过来,他问:“陛下要不要泡个澡?” 永安帝却问:“你晚上吃了酒,可晕?” 卓季:“太后给我的那壶酒里掺了一多半的水。” “……呵呵。” 永安帝带着满腹郁闷的卓季去沐浴,卓季亲自给永安帝脱的衣裳。泡在温水里,疲惫了一天的永安帝舒服地闭上眼睛。卓季站在他脑袋的方向给他按捏肩膀。 “朕已让内阁起草文书,朝中文武官员,每月逢三,逢八休沐,休沐当天,各部留一人值守,地方上的官员休沐不变。每月仍是逢五、逢十上朝。上朝的时间推后半个时辰。非上朝的时日,朕也晚起半个时辰。”官员休沐了,皇帝自然也就要休息。 卓季稍显满意:“挺好的。不过今天正好是初八,陛下您累了一天,晚上早点睡。” 永安帝低笑,这人是拐着弯的不侍寝呢。他握住卓季给他捏肩膀的左手:“朕明日陪你,有要事叫张弦把折子送过来。朕听你的,不太过操劳,该休息的时候就休息。” 卓季弯身,脸贴着永安帝湿润的脸,对着他耳朵吹气:“那得看明天会不会又有人哪儿疼了。陛下惯了食言,我对陛下说陪我什么的早就不抱希望了。” 永安帝低笑出声:“明日除非是朝政大事,哪怕是皇贵姰他们肚子疼,朕也不走。” 卓季也笑了:“陛下可别乌鸦嘴,尧哥和悦哥肚子好好的,不会疼。” “呵呵呵。”扣住卓季的后脑,永安帝吻住了他。 这一晚永安帝没压着卓季做运动,就是抱着他躺在床上说说话。永安帝现在也很注重养身,劳累了一天之后他也避免纵欲。 “你带他们唱的是什么歌?” “‘天空之城’,一部动画片的主题曲。动画片就是……” 听着卓季描述什么是动画片,永安帝再次感叹那个世界的精彩。相比之下,俣国不仅落后而且无趣。若非这人经历了那样的炼狱世界,也不可能来到这里,更不可能来到他身边。 “陛下恢复了温嫔和萧嫔的主宫地位,但她们毕竟是被贬过的。三公主又有了残疾。贵妃膝下无子,又没有实力雄厚的娘家,那些心里不甘的还是会算计她。如果陛下重视了四位公主,某些人自然得重新掂量。我这是完全出于为陛下的考虑,所以就带着四位公主一起唱歌了。” -- 第169页 永安帝顺着卓季的话说:“朕岂会看不出。温嫔和萧嫔,朕是厌了她们。让朕再召她们侍寝,朕对着她们也起不了性致。琼嫔愚笨。至于瑾伃,朕也不喜。若非朕子嗣单薄,他二人又都生了龙嗣,朕也不会提他们的位份。所以朕今日没有给碧儿她们封号。朕无姐妹,若皇贵姰这一胎为女,便是朕的长公主。若为嫏哥儿,便是朕的长王哥儿。” 卓季:“如果是皇子呢?” 永安帝:“自然是郡王。刚出生的孩子得到的福分太大不是什么好事。辰桉大一些,朕再给他封号。皇贵姰肚子里的若是皇子,也如此。” “那悦哥(明傛)呢?” “同样。明傛这一胎若为女,便是正经公主。若是皇子,等他大一些,朕会封他为郡王。若是嫏哥儿,便是王哥儿。” 皇室中的嫏哥儿,会被封为郡王哥儿。郡王哥儿拥有的封号类似于郡王,但通常没有实权,如有封号的公主般拥有的更多的是地位。皇哥儿若出嫁,就如公主出嫁,皇帝会赐哥儿府,尚了皇哥儿的人也同样是驸马。这种事永安帝也只会跟卓季说,就是皇贵姰他都不会这样说出他的打算。 卓季突然叹了口气,永安帝:“怎么了?” “这郸阳宫里怎么就没有一个嫏哥儿?” 永安帝:“……” 永安帝的手摸上卓季的肚子:“要不,你给朕生一个?” 卓季立刻推开永安帝的手,非常严肃认真地表明:“陛下!虽然我现在不抗拒侍寝了,但我这辈子都不会接受自己生孩子这件事!陛下要听听嫏哥儿怎么生孩子吗?” “不必了。”永安帝抱住卓季,“你不愿朕自然不会勉强你。你不生也好,你若有孕,朕十个月都不能碰你。” “错!怀孕十个月,孕后恢复至少半年。如果恢复不好,生产过的地方欢爱时会疼,将大大影响房事质量,而且……” 永安帝捂住了卓季的嘴:“你还是乖乖给朕侍寝吧。要朕一年多不碰你,非把朕憋坏不可。” 拉下永安帝的手,卓季抱住他的腰:“所以陛下,生孩子什么的我真的接受不能。” “行行行,不生不生,朕也舍不得你受苦。”永安帝压下心里淡淡的遗憾,不过转念想到要一年多不能碰卓季,万一卓季恢复不好还会影响到两人的房事,他这点遗憾就立刻烟消云散了。 永安帝要留在翔福宫,卓季自然就无法去衍信宫。第二天一早,他让常敬去衍信宫跑了一趟,时间改为隔日,明傛表示理解。还让常敬带了很多新配好的油画颜料给卓季送过去。明傛有孕后卓季就不让他配颜料了。卓季现在所用的颜料都是明傛的贴身宫人给配的。 永安帝还是拉着卓季下棋,看卓季懒洋洋地输子,懒洋洋地跟他聊天,别有一番情趣。原秀从外面匆匆进来:“主子,韦医令求见,说是有要紧事儿见主子您。” 永安帝的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卓季:“让韦医令进来吧。” 原秀匆匆出去了,永安帝气得丢了手里的棋子:“又是谁作妖!” 卓季抓住他的手:“陛下,别生气。”好吧,他是乌鸦嘴! 永安帝长长吐了口气。韦应石躬着身匆匆进来,一进来就跪下说:“陛下恕罪!吴绍王府的小王爷昨日夜里腹痛,臣前往王府,诊断出为股沟疝气。臣开了汤药,当时有所缓解。可今早小王爷又开始痛了。臣请了家师,喂以汤药辅以施针,皆无效。臣斗胆,进宫求俍俍。” 永安帝拧眉:“此事朕怎不知?” “昨日太后寿辰,王爷不敢打扰太后和陛下的兴致。” 卓季:“小儿疝气早期喝药还是能治愈的。变得这么严重是不是发现得晚了?” 韦应石点头:“抚养嬷嬷失察,世子常不在府中,世子妃也疏忽了。” 永安帝一掌拍在桌上:“来人!” 很快,秦忠义进来了,永安帝怒道:“把南容时珠给朕抓进宫来,打他二十板子!” “是!” 秦忠义走了。卓季:“这种情况下喝药已经不管用了。韦医令,马上把小王爷送到翔福宫。把你的那位嫏哥儿徒弟叫过来,需要立刻手术。” 韦应石:“是!” 南容时珠的嫡长子才能被称为小王爷。吴绍王满打满算就这么一个孙子,还是多亏世子妃争气,一举得男。另外的两个孙女都是世子的妾室所出。如果小王爷这次有什么意外,别说世子妃会不会哭死过去,吴绍王自己就会哭死过去。 这边,吴绍王府因为世孙的腹痛乱成了一锅粥,世子妃已经哭晕过去好几次了。韦应石从宫里回来,陛下下旨,把小王爷送到宫里去医治,吴绍王赶紧命人抬着世孙进宫。世子南容时珠刚刚被吴绍王派人从外室的被窝里提溜回来。得知唯一的儿子得了疝气,并且十分的严重,南容时珠还没来得及哭,就被秦忠义带着禁军绑走了。 得知陛下震怒,要打世子板子,吴绍王心疼又解气。吴绍王和夫人带着世子妃匆匆进宫。在韦应石离开后,卓季就带着常敬等人快速整理手术室。翔福宫的西侧宫有一间耳房一早就被卓季布置成了手术室。现在卓季要做的就是手术前的消毒和准备工作。 第69章 吴绍王世孙被抬进了宫,太后、皇贵姰等人立刻就知道出了什么事。皇贵姰和明傛怀着孩子不便前来,太后赶到了翔福宫。卓季要的那名嫏哥儿医者也到了,和他一起来的还有胡彭举和柏世同。远远的就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几名宫人浑身是汗地抬着小王爷进了翔福宫,身后还跟着哭哭啼啼的吴绍王妃和世子妃。 -- 第170页 见到吴绍王,永安帝的第一句话就是:“子不教父之过!” 吴绍王只能跪下磕头认罪。疼得已经出现痉挛的小王爷被紧急送进了西侧宫的耳房。手术室在耳房里,但耳房里还隔出一个病房。手术不能说做就做,还有很多手术前的准备工作,尤其是事发突然,卓季没有任何的准备不说,这里的医疗条件也落后太多,即便卓季是个未来人也难以解决。 胡彭举、柏世同和韦应石强烈要求参与,虽然说出来吴绍王会不高兴,但这一次的手术对三人来说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因为腹痛,小王爷没有吃早饭,只喝了水。卓季直呼幸好。手术前要保证空腹。没有X光,没有检测仪器,卓季只能凭经验。嫏哥儿医者叫白温佩,今年二十二,是韦应石的徒弟,也是他夫人娘家那边的。白温佩自从见识到顺傛俍俍给德贵姰俍俍接生的手段后,就对顺傛俍俍的“奇怪医术”有了疯狂的好奇。 那一次,卓季也看出这个白温佩不怕血,胆子大,心也细,所以这次要给小王爷做手术,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让白温佩来帮他。 卓季让胡彭举、韦应石和柏世同还有白温佩换上医生服,包裹住头发,戴上口罩。交代他们怎么给小王爷做手术前的准备工作,比如灌肠,然后他就去了药房。小儿疝气手术,现代医学多用一体成型的人工网片或者医用修补网塞进行修复手术,可卓季去哪弄人工网片和网塞?聚丙烯都不知在哪儿呢。 手术最快也要下午才能开始。卓季在药房里忙了两个时辰准备手术的相关事情。等他从药房里出来,直接去了东阁。太后、永安帝、吴绍王、王妃和世子妃,还有被打了二十板子的世子南容时珠都在。卓季一进来,王妃和世子妃就噗通跪下了。 “俍俍!求您救救松儿,救救他……” 南容时珠不顾屁股被打得皮开肉绽,也噗通一声重重跪下,哭求:“顺傛俍俍,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您救救辰松,我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南容时珠呜呜哭出了声。 永安帝:“成何体统!都给朕站起来!” 南容时珠和王妃、世子妃不敢哭了,站起来。永安帝指着南容时珠骂道:“堂堂郡王府的小王爷!病成这样才被发现!你们还有脸在这儿跟顺傛哭!” 吴绍王瑟缩着肩膀,也在默默流泪,不敢出声辩驳。永安帝:“辰松若有个好歹,也是你们疏于看护造成的!” 太后坐在罗汉床的另一边不作声。不是自己的孙子,太后当然不会太心疼,只是这样求到卓季头上,一旦真救不回来,这不是给皇儿、给卓季心里添堵吗。 卓季一手按在永安帝的肩膀上,他可不喜欢看到永安帝因为别人的事生气。卓季的手一放上来,永安帝就深吸了两口气,克制住自己。卓季这才开口:“王爷、王妃、世子、世子妃,小王爷的情况本宫先详细地说给你们听。” 几个人猛点头。 卓季:“小儿疝气是常见病,但早期是可以及时发现的。”卓季随后详细说了平时什么情况下就可以轻易地看出孩子是否有疝气。在他说的时候,世子妃捂着嘴直哭。等到卓季解释完,他接着道:“在早期,利用汤药和施针是可以及时控制并且慢慢治愈。但小王爷现在的情况,汤药和施针已经不管用了,即使当时有效果,之后也会复发,而且复发后还是只有手术一条途径可以解决。” 四个人盯着顺傛,不懂手术是什么。卓季:“手术就是……” 听到顺傛俍俍解释什么是手术,吴绍王和世子双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王妃和世子妃更是面无血色地瘫坐在椅子上。卓季:“本宫不想说什么安慰的话。这个手术本身不难,但是手术前的各项检查没有条件去做,也没有合适的手术材料,即使手术成功,也只能说是勉强成功,复发的可能性非常大。这些问题是本宫和太医署目前都无法解决的。而且手术后也有很大的可能引发感染。本宫手上现在只有癀炎消这一种消炎药,能不能抑制手术后的伤口发炎感染,本宫也不能保证。” 世子妃哭得几乎晕死过去,卓季只能继续残忍地说:“手术也有很大的可能失败。失败后,小王爷的身体会更差。但无论手术与否,小王爷都有生命危险。如果不手术,疝块会逐渐增大,症状加重,引发嵌顿或绞窄而危及到小王爷的生命。如果手术,至少还有希望痊愈。手术时间安排在申时整。要不要手术,还需王爷和世子决断。申时前若本宫没有得到你们否定的消息,本宫会按时对小王爷进行手术。” 东阁内哭声一片,永安帝没有再呵斥。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原秀掀开东阁的门帘,惜贵妃来了。是永安帝让张弦去把她喊来的。王妃和世子妃都在这里,卓季要手术,需要一个后妃来镇场子。皇贵姰和德贵姰都有孕不能来,惜贵妃最合适。贵妃来了,卓季把安抚的事情交给了贵妃,他还有准备工作没完成。卓季前脚后,后脚世子妃就哭晕了过去。 离开的卓季去找花姑姑,让花姑姑带他去立锦堂。如果有聚丙烯疝气补片,卓季有八成的信心在目前的手术条件下成功实施这个手术。但聚丙烯什么的对现在的俣国来说完全是天方夜谭。历史上,曾有人用“尼龙布片”和钢丝来加强腹股沟管后壁进行手术,但不能有效的预防复发,也有很严重的排异反应。但对目前的情况来说,卓季没有别的选择。只是单纯的进行后壁修补,不仅术后复发率很高,小王爷也要靠止疼药才能活下去。 -- 第171页 立锦堂存放各类布料的仓库被打开,立锦堂所有的宫人被驱赶出去,秦忠义带着禁卫军把守在仓库门口。卓季对花姑姑说了他的要求,花姑姑带着他寻找合适的材料。有花姑姑讲解布料,卓季挑了五种,各裁了一尺后,卓季和花姑姑带着挑选好的“布料”返回翔福宫。卓季和花姑姑又一头扎进药房。最终,卓季从这五种布料里选择了一种从海西国传来的网布。这种网布不能称之为布,它是一种天然的材料,经过后天加工之后,多作为衣服内里的支撑材料。 卓季“上辈子”没见过这种所谓的网布,但手感摸着和聚丙烯网片很像。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卓季裁剪出数个网片、网塞,然后消毒。 申时就快到了,张弦来了。卓季以为吴绍王还是决定不做手术,没想张弦却说:“俍俍,世子说,听俍俍的,做手术。” 卓季:“他不担心失败?” 张弦:“世子说,现在唯一能救小王爷的只有俍俍您。” 卓季:“他对我怎么有这么大的信心?” 张弦:“世子说,俍俍是唯一一个提出‘手术’的人。世子愿意把小王爷的这条命赌在俍俍的手上。” 卓季叹了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希望经过这件事后,他能有点责任心。告诉陛下,接下来,就祈祷老天保佑吧。” 卓季带着消毒好的网片和网塞去了耳房。进了耳房,他换上手术服,戴上帽子和口罩,双手仔细消毒,戴上手套。手术室里,作为副手的常敬和白温佩已经准备好,负责旁观的胡彭举、韦应石和柏世同站在不会打扰到顺傛俍俍又能清楚地看到手术情况的位置。 小王爷用了托疝带,吃了一点点止疼散,没有再哭。卓季进来先检查了一遍小王爷的术前准备情况,然后拿起针筒。小王爷年龄小,卓季决定给他进行全身麻醉。第一次看到玻璃针筒的胡彭举、韦应石和柏世同的眼球几乎脱框。 给小王爷注射了麻醉剂,在小王爷渐渐闭上眼睛,全身进入麻醉状态后,卓季对旁观的三人说:“一会儿如果你们忍不住想吐,就出去吐,吐了就不要再进来。全程不要发出任何没有必要的声音。” 三人猛点头。 ※ 在手术工具做好之后,卓季让工部又给他做了几把手术刀。他每天都要花至少一个时辰的时间进行练习。他让常敬跟在他身边看他解剖兔子、麻雀、鸡鸭等活物,给吓得几乎魂飞魄散的常敬讲解解剖知识。慢慢的,常敬也就不害怕了。但兔子、麻雀和鸡鸭毕竟不是人。即便常敬已经习惯了解剖,看到主子切开小王爷的大腿内侧,他也差点没忍住吐出来。 东阁,世子妃瘫软地靠在大丫鬟的身上,眼里是绝望的空洞。王妃一直在低低地哭泣。惜贵妃坐在太后身边握着太后的手,太后虽然不心疼,但终归是皇家血脉,心里也是难受得紧。吴绍王几乎一瞬间苍老了十岁,坐在凳子上呆呆地看着门的方向。被打了板子的世子南容时珠感知不到屁股的疼痛,他蜷缩在父亲的凳子边,双手抱着头,如果仔细听,也能听到,他在低低的哭泣。 南容时珠花心好色,但南容辰松是他唯一的儿子,这种时候他只有万般的悔恨。只要儿子能活下来,他下半生每天吃斋念佛禁欲他都甘愿! 永安帝对卓季的医术一直是十分信任且信赖的。可卓季对这场手术却说出要靠祈祷的话,可以想见这场手术有多凶险。永安帝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感。作为帝王,无论从哪个角度,他都希望这场手术能成功。 时间慢慢过去,东阁,包括整个翔福宫的人都从未如此难熬过,只觉得时间过得太慢,又生怕时间过得太快。半个时辰过去了,永安帝喝了整整四壶茶水,跑了数次净房。随着时间的推移,世子妃全身都抖了起来,静谧的房间内,甚至能听到她牙齿打颤的声音。这样的声音令惜贵妃都紧张得手脚冰凉。 华阳宫、云玥宫和衍信宫,知道卓季在做手术的皇贵姰、德贵姰和明傛也在心焦地等待从翔福宫传出的消息。翔福宫的大门紧闭,其他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的各宫贵主也是仔细盯着翔福宫。 还有一刻钟就一个时辰了,在手术室外等消息的冯喜使出吃奶的劲儿往东阁跑。听到外面脚步声的永安帝噌地站了起来,太后站了起来,惜贵妃站了起来,吴绍王抓着小厮的手勉强站立,王妃捂住了胸口,南容时珠也在小厮的提醒下慌里慌张地爬了起来。世子妃死死咬住嘴,空洞绝望的双眼里带出了期盼的光芒。 “陛下!陛下!” 冯喜推开门冲了进来,顾不上行礼,大喊:“陛下!手术做完了!” 永安帝:“手术可成功?!” 冯喜:“常敬说手术做得很成功,接下来就要看小王爷能不能避免手术后的感染,还有恢复情况!” “我的儿啊——!!”世子妃一声嚎哭了出来。 永安帝推开冯喜大步往外走,惜贵妃扶着太后,小厮和丫鬟扶着吴绍王和王妃跟上。屁股疼没法走的世子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往外爬,世子妃被两位丫鬟用力搀扶着往外挪。 一群人赶到西侧宫耳房外,就看到常敬、胡彭举、韦应石、柏世同和白温佩脸色煞白地坐在地上,不远处的树根下有一滩滩的呕吐物,宫人们正在清理。几人看到了圣上,身体不稳地就要跪下行礼,被永安帝止住。 -- 第172页 “顺傛呢!” 胡彭举、韦应石、柏世同和白温佩说不出话,勉强能说出话的常敬回道:“回陛下,主子还在里头。奴婢,奴婢不争气,没能,坚持住……” “朕可能进去?” “不,不行……主子说,小王爷要避免,避免,细菌,感染。在,伤口稳定之前,不能探视,也不能离开,病房……” 胡彭举哆哆嗦嗦地跪下:“陛,下……顺傛……俍俍……俍俍……乃,乃奇人……奇人也!”说完,就是一个重重的磕头。韦应石、柏世同和白温佩也是身体不稳地跪下重重磕了一个头,严重赞成医首的这句话。 这时候,耳房的门开了,还没来得及换衣服的卓季出来了。永安帝立刻越过跪着的四人上前:“顺傛,辰松如何?” “顺傛俍俍,辰松能活吗?他能活吗?”吴绍王推开扶着他的小厮,踉跄地上前。 卓季抬手制止后面还想问话的其他人,摘下口罩,看着永安帝说:“小王爷很坚强,求生欲望很强,单就手术来说,是成功的。但是!” 这个但是一出,正要喜极而泣的吴绍王、王妃、南容时珠和世子妃的表情僵住了。卓季的视线扫过他们之后又回到永安帝的身上。 “但是,臣侍不能保证用以补片的网塞能达到预期的效果,臣侍也不能保证小王爷不会引发术后的感染,更不能保证小王爷不会复发。接下来的术后护理至关重要。”他转向王妃,“最好选两个熟悉小王爷生活起居的人来照顾小王爷。在小王爷伤口愈合,并且没有复发隐患出现之前,他要暂时留在这里。负责照顾小王爷的人,让常敬交代他们一些注意事项,要挑选心细可靠的。” 吴绍王和王妃猛点头。永安帝:“现在谁在里头?” 卓季:“小王爷的麻醉还没有退,还在昏睡。小慧和花姑姑在里头。等小王爷的麻醉退了之后,他会很疼,需要一个熟悉的人在身边安抚他。在小王爷出虚恭之后才能饮水,而且只能少量。小慧和花姑姑懂,她们先照看着,王爷和王妃先回府挑选合适的人吧。” 吴绍王擦擦脸,对卓季深深行礼:“俍俍的大恩大德,吴绍王府上下无以为报!” “王爷不必多礼,小王爷会在半个时辰后醒过来。” 吴绍王点点头,对皇帝跪下行礼后,起身带着王妃、世子和世子妃离开了翔福宫。 第70章 吴绍王府小王爷的这场手术,不仅完全打断了永安帝与卓季难得的“假期”兴致,更给郸阳宫的上空蒙上了一层压抑的阴影,尽管这层阴影影响的只是少数人。对大部分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的人来说,他们唯一知道的是吴绍王府的小王爷得了疝气,情况很严重,被皇帝下令送到了祥福宫去救治,至于是否救治了回来,众人不得而知。而众人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是送去祥福宫。 永安帝、太后和惜贵妃一直留在祥福宫。天擦黑的时候,王妃和世子妃再次进宫,带了两名嬷嬷和两名寺人。两名嬷嬷负责贴身照顾小王爷,两名寺人就做些其他杂事。孩子住在翔福宫里,吴绍王和王妃可不好意思麻烦翔福宫的宫人。 人来了,卓季仔细告诉两位嬷嬷如何护理小王爷。小王爷的麻药过了,醒来的他疼得掉眼泪。但他现在不能大声哭,不然很容易引起复发。小王爷不过七岁,服用止疼散也有计量和次数的限制。卓季喂小王爷吃了一点止疼散,之后只有在疼得受不了时才能服用一点。这毕竟是卓季自己配的,原本是以防德贵姰生产不顺,若要剖腹产,产后服用止疼的。结果德贵姰没用上,吴绍王府的小王爷第一个用上了。 世子妃会暂时留在翔福宫,有她在,小王爷可以得到更多的安慰,便于小王爷恢复和忍受伤口的疼痛。对世子妃来说,这个唯一的儿子是她这辈子的指望,儿子没了,她也就没活着的意思了。卓季很唏嘘,他也不好说世子妃既然如此看重这个儿子,为什么却能任由他的疝气发展到如此严重的地步,说白了这也是别人家的事。卓季写了两张纸的注意事项交给世子妃。全部都安排妥当,留花姑姑的一个徒弟和白温佩在病房里守着,这才得以离开病房。这个时候已经过了吃晚膳的时辰了。 世子妃留在翔福宫很不合适,别说留在翔福宫,就是留在郸阳宫都很不合适。可现在却是没办法。永安第心里又记了南容时珠一笔。世子妃在翔福宫,为了避嫌,加上永安第心里不乐意,卓季要先搬到奉天殿永安帝寝宫旁的耳房里,直到小王爷“出院”为止。 永安帝的理由很充分,卓季是自己的侍嫏,本身又是“傛”,搬到空的宫的主宫去住,来不及布置和整理。若搬到华阳宫、云玥宫、衍信宫去住,就只能住在侧宫,卓季或许无所谓,永安帝是绝对不同意的。搬去太后的寿康宫?那也只能住侧宫。而寿康宫的侧宫里已经住着一位安胎待产的史芳云了,太后都不想卓季过去委屈。 反正种种理由之下,卓季暂时搬去奉天殿的耳房最合适。先不管前朝的大臣们会不会反对,永安帝口谕一下,翔福宫和奉天殿的宫人们就忙碌了起来。卓季从西侧宫的病房里出来时,他常用的东西已经全给搬去奉天殿的耳房里了。 卓季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过对于永安帝的“良苦用心”,他也有那么一点点暗爽就是了。脱掉医生袍,摘了头巾和口罩的卓季进入东阁,就收到了三声询问:“辰松/小王爷现下如何?” -- 第173页 卓季很自然地在永安帝身边坐下,说:“现在是手术后的疼痛,三天内最为关键,今晚肯定会发烧。他的情况比较严重,要等肿起来的地方消肿后才能尝试下床,至少要住院半个月,回去后还要小心照顾。如果一切顺利,怎么也得半年才能完全康复。如果不顺利,就不好说了。” 永安帝蹙眉:“朕知道时珠是个不靠谱的,没成想会如此不靠谱!唯一的儿子病得快死了,他还在外室的被窝里醉生梦死!”永安帝是不高兴的,不过一想到可以有如此合理的借口跟卓季住在一起至少半个月,他很不厚道地希望南容辰松多住些日子。 永安帝和太后、惜贵妃都简单地用了晚膳了,卓季饿得前心贴后心。小慧端了一碗鸡汤面进来,卓季疲惫的时候最喜欢吃鸡汤面。太后见状起身说:“老身先回寿康宫,顺傛已经做到如此地步,接下来也只能求老天爷保佑了。” 永安帝点点头,也站了起来,送太后出去,并对惜贵妃说:“你去一躺华阳宫告知皇贵姰。” “是。” 永安帝和卓季送太后出了翔福宫,两人返回东阁,卓季第一件事就是拿起筷子吃面条。永安帝看得很心疼,在心里又把南容时珠骂了一通。在卓季吃完之后,永安帝这才出声:“辰松治愈的几率有几成?” 卓季:“有六成。” 永安帝相当意外:“这么高?” 卓季道:“本来这就是一个小手术,只是现在不可控的因素有很多,所以才降为了六成。我不能给王爷他们太大的希望,结果最后却出了意外,这才把成功率说低了。如果网塞合格,小王爷挺过术后的感染,那复发的可能性就会很低。但我对网塞的质量和效果没有把握。” 永安帝:“你已经尽力了。如果没有你,辰松也只能等死。” 卓季眉目不展地说:“我之前一直把注意力放在桐哥生产上,其实我可以做更多的准备的。” 永安帝朝卓季伸出手,卓季起身走到他面前,被永安帝拽到怀里,抱在了腿上。永安帝:“你做的已经很多了。如果没有你,辰松只有死路一条,现下他至少有了很大的生的希望。你不喜欢朕为了旁人动气,朕也不喜你为了旁人的事忧心。就算辰松应了那四成,也是吴绍王府自己护养不利,怪也怪不到你头上。” 永安帝的冷酷无情却是令卓季展颜,卓季依偎进永安帝怀里,笑着说:“辰松也是皇家血脉呀。” “朕的龙嗣才是正经的皇家血脉。”拍拍卓季,永安帝,“收拾一下,跟朕去奉天殿。” 卓季:“真去啊?” 永安帝挑眉:“朕金口玉言,还有假去不成?”永安帝说着推推卓季,催促他。永安帝都说了要去,卓季也就不矫情了,反正有人反对,也有这位皇帝陛下给他挡着。卓季换了身衣服,又去病房看了看小王爷,叮嘱了照顾的人几句,就坐着步辇,跟着皇帝陛下的仪仗去了奉天殿。 卓季住进了奉天殿,这件事在郸阳宫可以掀起了波澜。奉天殿是什么地方?那是皇帝的寝宫和与朝臣们议事的地方!别说普通的妃侍只能去奉天殿侍寝,根本不能住进去,就是皇后都不能住在奉天殿!圣上竟然让顺傛住进了奉天殿!这不仅是违反祖制,往严重了说,这就是大逆不道! 一时间,后宫里沸沸扬扬,这件事也火速传到了宫外。而作为郸阳宫地位最高的两个人,太后和皇贵姰却对此保持了沉默。这足以令人看出卓季这位顺“傛”在后宫的地位,不,或者说在圣上心里的地位是比皇贵姰还要高的! 面对后宫已经出现的种种猜测和议论,皇贵姰无暇去理会。后宫的这些猜测有一点或许是对的——尽管皇贵姰想起来也会有点点心塞——顺傛卓季在皇帝心里的地位超过了后宫的任何一个人。如果是以前,皇贵姰还会不服气,会嫉妒,会生气,但现在,皇贵姰只要想到陛下亲口说卓季是可以帮助陛下成就丰功伟业的人,只要想到卓季助攻他的儿子成了秦王,他就不会再去做无用功地嫉妒卓季了。 永安帝让惜贵妃告诉皇贵姰发生的事,惜贵妃也没忘了知会德贵姰和明傛。德贵姰和明傛更是不会嫉妒卓季可以搬到奉天殿去暂住,两人能有如今得宠的地位全靠了卓季,更不要说卓季还给了他们孩子,两人反倒担心圣上的这个决定会给卓季惹灾。同时,两人也很希望这个所谓的“手术”能成功。想想,酱酱酿酿,然后把一个用来做衣服支撑的网片放在身体里再酱酱酿酿,就能治好必死无疑的严重疝气,只是听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如果卓季的这个手术能成功,那不管是对他们的孩子,还是对他们娘家的人来说,都有极大的好处啊! 德贵姰和明傛会这么想,太后、皇贵姰和惜贵妃更只会这么想,太后和惜贵妃可是在现场亲眼目睹的!虽然两人没有目睹卓季是如何做手术的,但她们亲耳听了,更亲眼见到胡彭举跪在地上说了那样的话,太后尤其希望这场手术能成功。对太后而言,卓季是不是搬到奉天殿暂住,都不重要了。 胡彭举、韦应石和柏世同回太医署休息了休息,缓了缓,又叮嘱交代了一番后,就奏请圣上前往翔福宫一同照料小王爷。永安帝又岂会不知他们三人的真正目的,不过他还是准了。经过了今天的这件事,永安帝非常希望俣国能多几个像卓季那样能做手术的医者。胡彭举、韦应石和柏世同是在现场亲眼观摩了何为手术,即便这对卓季来说只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手术,却也颠覆了一位医首、两位太医令在医学上的三观。韦应石原本就对顺傛俍俍崇拜得是五体投地,这下子顺傛俍俍在他心里的地位更是超过了师傅胡彭举。 -- 第174页 卓季到了奉天殿后简单洗漱了一番,就上床歇着了。当然,上的是龙床。卓季在耳房的床根本就是个摆设,至少永安帝是这么打算的。卓季上床了,永安帝也上床了,说是休息,卓季也没睡意,这一晚对小王爷很关键,他也不可能睡得沉。一旦翔福宫那边有什么情况,他要马上赶过去。永安帝在床上搂着卓季说话,说的自然还是关于手术的事。永安帝仔细询问卓季未来世界的医学情况,卓季如实解说。 “末世前,人类的医学水平可以说相当的发达。就是曾经对人类来说堪称绝症的艾滋病、各种癌症什么的都有了治愈的方法,有不少癌症还研究出了可以预防的疫苗。结果一场末世,所有的文明瞬间倒退几百年,有的甚至倒退了千年。我在末世前是一名儿外科医生,到了末世,药品缺乏,医疗器械缺乏。很多医疗器械都要用电,那个时候电力又很紧张。这逼得人类不得不想办法自创。我是脑域异能者,很多书籍整理回来后我都要优先看,我必须尽可能得把人类的知识储存在我的大脑里。接生、自己做酒精、做医疗手套什么的那对我都是最基本的要求了。”余希疃碓挣离。 “你上辈子记得的事情现在都还记得?” “忘记了很多,但也还记得不少。我这辈子的脑域没有那么发达,不过还是比普通人的记忆力好。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医学方面的,其他的,重要的部分都已经告诉给陛下您了,零星的,如果我想起来会告诉您。” “你已经告诉朕的就够六部忙活好几年的了。你上辈子,长得什么模样?” 枕在永安帝肩膀上的卓季抬头看了眼对方,然后回道:“比我现在高,比我现在阳刚,没我现在好看。”关键是,某个部位绝对很正常!不过这话卓季就不说了,说起来都是泪。 永安帝收紧搂在卓季腰上的手:“朕还是喜欢你现在这样。朕的侍嫏不能太高,不能太阳刚,模样要漂亮。” 卓季戳戳永安帝的胸口:“陛下,好色是帝王的大忌呀。” “呵呵呵……”永安帝捉住卓季的手,因为笑而震动的胸膛把他的愉悦传递给了卓季。永安帝摩挲着卓季干净、指甲剪得短短的手指头说:“男人哪个不好美色,只不过有的人不加掩饰,有的人装模作样。朕是皇帝,送进宫里来的就不会有容貌差的。谁又敢把容貌不佳的送来选秀?说那些帝王不能好美色的,只不过都是怕帝王专宠。即便是长辈赐婚,就如明宗皇帝赐程氏给朕,程氏的模样也是能拿得出手的。长辈们也怕生出的子嗣模样难看。所以于朕而言,没有什么好色一说。” 卓季却噗嗤笑了,永安帝:“怎么?” “想到一件事。我上辈子的那个世界,就有一个王朝,把持朝政的太后把自己的一个特别丑,还驼背,还是大龄的外甥女赐给皇帝做皇后。” 永安帝目露同情:“这太后十有八九是纯心恶心这位皇帝。” 卓季笑地点点头:“我觉得也是。” 张弦从外面进来,低着头说:“陛下、俍俍,翔福宫来人,说小王爷高热。世子妃担忧不已,胡医首也拿不定主意……” 永安帝当即就沉了脸:“不是说了今晚会高热吗?一个太医署的医首,两个太医署的太医令,连高热都对付不了?” 卓季拍拍永安帝的胸口,坐起来:“我去看看吧。这是术后引发的高热,胡医首他们拿不定主意也正常。” 卓季越过永安帝下床,张弦立刻拿了衣服来给他穿上,永安帝也坐了起来,卓季:“陛下,您别去了。如果我回来晚了,我就去耳房睡。” 永安帝:“不管你何时回来,只管过来。” 卓季:“您明日要上朝。” 永安帝:“你以前做噩梦的时候朕还不是照样上朝。去吧。快去快回。” 卓季不说了。在张弦给他穿好衣服后,他走到床边低头在永安帝的脸上重重啃了一口,然后走了。张弦低着头跟了出去,憋住了笑。永安帝抬手摸摸卓季刚才亲他的地方,无声地笑了。 第71章 卓季这一去,一直到天蒙蒙亮了才回来。回来的他没有去永安帝的寝房,而是去了耳房。小王爷的高热属正常情况,只是世子妃太担心太害怕了,卓季索性留在了那边,直到小王爷退了热他才离开。也是因为他在场,世子妃也好,胡彭举、韦应石和柏世同也好,都觉得有了主心骨。 永安帝没有刻意等卓季回来,他第二天还要上朝,不能熬夜。不过他没想到卓季竟然在翔福宫呆了整整一夜!等到他起床的时候,从张弦那里得知卓季回来不过半个多时辰,刚在耳房睡下,永安帝直接去了耳房。 耳房的床上,卓季睡得很沉,眼底有着黑影。永安帝没有吵醒他,看了他一会儿,他出了房间对张弦说:“告诉胡彭举,若无要紧事不要来打扰顺傛。不能为了别人家的儿子,把朕的顺傛累病了。” “是。俍俍回来确实累得紧。都是世子妃太担心,俍俍心善不忍,就一直守在那儿了。要奴婢看,不管小王爷能不能痊愈,吴绍王府都得好好感谢俍俍才是。” “那一家子不成气的!” 永安帝在餐桌旁坐下,张弦和冯喜布菜。等早饭的盘盘碗碗全部摆好了,张弦摆了下手,屋内除了冯喜外,其他人全部退了出去。永安帝抬眼。 -- 第175页 张弦躬身,低声说:“万岁,有件事儿奴婢和冯喜寻思良久,觉着还是应该跟万岁您禀报。” “说。” 张弦看向冯喜,冯喜上前,躬身道:“陛下,前日太后寿宴,奴婢不小心看到,燕斗南看顺傛俍俍的眼神,有些不大对劲。” 永安帝的眼底瞬间危险了几分:“怎么个不对劲法?” 冯喜:“奴婢不敢妄言。奴婢就看到燕斗南盯着俍俍,咬着牙,看着跟要吃人似的。” 永安帝一掌就拍在了桌上,冯喜噗通跪下了。永安帝:“张弦,你去给朕查查,燕宣平日在宫里都做些什么。” “是。” 永安帝没有斥责冯喜。他吃了早饭后就坐了象辂去前宫上朝去了。朝堂上,左都御史陈长庚进言,圣上命顺傛住在奉天殿违反祖制。左都御史这一进言,数位大臣纷纷进言,认为圣上此举不妥。进言的大臣里就有吏部的三名官员。接着,都察院的御史们也出来好几个。陈长庚只说,圣上命顺傛住进奉天殿违反祖制。虽说前朝官员不应插手后宫之事,但圣上此举实在不妥,身为都察院左都御史,陈长庚有权利和责任劝诫帝王。 但有官员却藉此“劝诫”皇帝,不应独宠顺傛,更不应把顺傛的地位抬到与皇贵姰相当的位置。前朝皇帝亡国就是因为独宠妖妃,陛下应该以此为戒。顺傛如今已颇有前朝妖妃之势,陛下不应再被蒙蔽。 永安帝听着下面参奏的官员你一言我一语的,他应该感到愤怒的,可心里却忍不住想笑。那个懒到都快人神共愤,整日里素面朝天,连头发都不盘的卓季,竟然被和前朝亡国妖妃相提并论,永安帝都替自己心酸。卓季如果真如前朝的那位有名的妖妃一般,他反倒还高兴,至少他整日里都能看到一个美美的卓季,而不是逢年过节,他下旨才能见卓季打扮一番。 永安帝的思绪开始跑偏,心里愤怒的张弦瞄了眼万岁,愣了。张弦不得不小声:“万岁!” 永安帝回神,下面的官员暂时说完了。永安帝冷怒地开口:“你们对朕的家务事倒是了解得一清二楚。连朕赐给顺傛多少南珠,朕的寿宴顺傛不来都要给他留位子的事都瞒不过你们。” 下面的大臣们立刻闭紧了嘴。 不过永安帝这回没掀桌,昨天他就想到了今天上朝陈长庚肯定会把这件事拿出来说。陈长庚是左都御史,他提这件事很正常,不过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等不及,或者说,后宫有不少人都等不及把卓季拉下去。 永安帝问:“陈长庚,朕为何让顺傛搬去奉天殿,你可知?” 陈长庚:“臣听说,是吴绍王府的小王爷病重,送去顺傛俍俍的翔福宫诊治。因世子妃留守,顺傛俍俍不便留在翔福宫,因此陛下才下了这番旨意。只是臣以为此举着实不妥。顺傛俍俍可去别宫暂住,或小王爷移至太医署。郸阳宫乃陛下后宫,世子妃和小王爷留在翔福宫却也不妥。” “万万不可!”吴绍王出列,急道:“陛下!世子妃和辰松留在翔福宫确实不妥,但陛下明鉴,辰松在病愈之前绝不能离开翔福宫!还请陛下看在臣只有辰松这么一个孙子的份儿上,让辰松留在翔福宫!”吴绍王跪下磕头,然后抬头说:“此事都是臣教子无方所致,陛下要怪就怪臣吧。顺傛俍俍大义,臣连累俍俍,实在惭愧!” 所有人都看向吴绍王,他们知道南容辰松是因为股沟疝气留在了翔福宫,但为什么要留在翔福宫,他们都不清楚,陈长庚同样不清楚。 永安帝问吴绍王:“那你说,朕让顺傛搬去奉天殿耳房暂住,可妥?” 吴绍王磕头:“俍俍是因避嫌才不得不搬离翔福宫。俍俍是一宫之主,又如何能去别宫与他人共住?陛下此举只是爱惜俍俍,臣不觉有何不妥。妃侍是不能住在陛下的寝宫,但俍俍只是住在耳房,臣不知这哪里违反祖制了?明宗皇帝仙逝前,后宫的妃侍就是住在奉天殿的耳房,便于照顾明宗皇帝。那时怎不见有人说违反祖制?” 一位御史立刻反驳道:“那是明宗皇帝病重。陛下龙体康健,顺傛俍俍住在奉天殿耳房也不是为了照顾陛下。” 吴绍王站起来:“不管是不是为了照顾陛下,都是情有可原!本王不管你们今日是为何在陛下面前指摘顺傛俍俍,本王是完全赞成陛下此举!这件事说白了也是我们皇家的家务事!太后和皇贵姰都没吭声,你们一个个做臣子的整日里只知道盯着陛下的后宅是何意!不要以为本王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本王就辰松这一个孙儿!谁再敢说一句让本王的孙儿移到别处!本王跟谁拼命!” “就是。顺傛俍俍又没住到陛下的寝房里,而且也只是暂住,等辰松身子好了就搬回去了。动不动就拿祖制、规矩当令箭插手陛下后宅之事。要是这样说,那陛下是不是也能插手插手你们的后宅之事?陛下,臣听说赵司马不日要纳妾,他家夫人为此还跟他大闹了一场,陛下,您快下旨,不许赵司马纳妾。” 全场轰然笑开,站在中间,反对圣上“独”宠顺傛的吏部司马赵大人羞得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力挺吴绍王的就是他的好兄弟献义王。别人不清楚具体的情况,献义王却是清楚的。作为当朝仅剩的两位郡王,吴绍王和献义王本就有那么点同病相怜的友情在,这么多年下来,两人也是关系亲厚。小王爷这边一出事,那边献义王和献义王世子南容时璃就知道了,也同样知道顺傛俍俍给南容辰松做了“手术”! -- 第176页 这种时候,献义王不管是挺皇帝,还是挺自己的好兄弟,都必须站出来。而且献义王也有自己的小九九,这是向顺傛俍俍表忠心的最佳时候啊!先不说顺傛俍俍现在是宫里最受宠的贵主,单顺傛俍俍的那一手医术,献义王就得紧抱顺傛俍俍的大腿。 大家笑完,工部尚书史玉站了出来。史玉道:“臣也觉得陛下此举并无不妥。世子妃和小王爷如今在翔福宫,必然有不得已之处。顺傛俍俍乃一宫之主,于情于理都不能和其他宫的贵主们共住,更不可能住到侧宫去。而臣是知道,西八宫无正宫之主的几宫,都年久失修,顺傛俍俍为小王爷让出自己的翔福宫,却被移至年久失修的宫里去住,别说陛下会于心不忍,就是臣都不忍啊!” 刷刷刷!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对准了史玉,这史尚书的马屁要不要拍得这么恶心!更多的人不解一向不参与后宫争斗的史尚书为什么会主动去拍顺傛的马屁!只有关明辉关尚书知道史玉为什么会如此“无耻”。 永安帝眯住了眼,史玉继续说:“无论是祖制还是宫规,只有皇后可与陛下共寝、同住,可顺傛俍俍住的是耳房。这侍寝的贵主们不也是在耳房里过夜吗?唯一不同的是顺傛俍俍需要在耳房连住些日子。顺傛俍俍是陛下的侍嫏,陛下心疼俍俍,怎么到了有些人嘴里就成了陛下独宠?俍俍是妖妃? 这陛下要是独宠,那宫里就不可能有那么多怀了陛下龙嗣的贵主。要是独宠,怎不见陛下提顺傛俍俍做贵姰,甚至是皇贵姰?要是独宠,怎不见陛下日日流连翔福宫?我实在是不懂,你们到底是从哪看出陛下独宠顺傛俍俍的?就是因为陛下赐了俍俍几颗南珠?” 史玉面向上首,拱手:“陛下,若臣没记错,太后乃太子妃时,明宗皇帝是赏赐过太后一等南珠的。” 永安帝:“是。” 史玉:“若按赵司马所言,那太后手里的一等南珠,得的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啊。” “陛下!臣绝无此意!”已经被献义王怼过一次的赵司马跪下磕头,心里欲哭无泪,提南珠的又不是他一个人!干嘛都冲着他! 陈长庚:“史尚书所言有理,南珠为陛下之物,陛下要赐给谁皆由陛下做主,臣并不认为陛下赏赐顺傛俍俍为不妥。” 史玉点点头:“陈都御史说得对。后宫妃侍之事,臣等作为臣子,本就不应干涉。至于把顺傛俍俍比作前朝亡国妖妃,臣更觉得滑稽至极。前朝妖妃,撺掇帝王祸国殃民,劳民伤财,顺傛俍俍可有?年尚书,你最清楚。” 年庆走出来,摇头:“户部并未出过一文钱为顺傛俍俍所私用,陛下更是从未因顺傛俍俍之故让户部拨银。宫内用度,顺傛俍俍虽说拿的是贵姰的宫分,但也仅止于此。相反,顺傛俍俍却是拿自己的私房填补了宫内司近日的亏空。三殿下洗三和太后的长青节,宫内司所用银两皆是出自顺傛俍俍的私房,宫内司没有从户部划银子。相比顺傛俍俍拿出来的银两,宫内司多给俍俍的那点宫分就算不得什么了。” 不少官员面面相觑,更有不少官员低呼出声,顺傛如此大方?!站在百官之列的卓逸致和卓文泰面色都相当的难看。卓季哪来的私房?还不是他们卓家给的! 陈长庚拱手:“陛下,臣不知此事,实在有愧。俍俍大义。既然是事出有因,小王爷又确实需要在翔福宫休养,陛下感念俍俍的付出,让俍俍搬至奉天殿耳房暂居是陛下圣明之举,也是陛下对俍俍的厚爱。臣惭愧。” 陈长庚居然不反对了! 御史们一见老大不反对了,也赶紧表明立场。御史们纷纷退散,剩下的人心里叫苦不迭。被连怼两次的赵司马也顾不得上司的叮嘱,赶忙说:“陛下,俍俍竟然如此大义,臣钦佩。史尚书也说了其他无主之宫年久失修,俍俍既然只是暂住,那住在奉天殿的耳房也无可厚非。臣惭愧。” 随着陈长庚的惭愧,其他人纷纷惭愧,再不反对了,更不提什么妖妃了。自认立功的史玉用他那双诚恳的小眼睛深情地瞅着陛下,就差直接说出“陛下您看我多给力”这种话了。没有出来表过态的关明辉在心里狠狠鄙视史玉,永安帝更是直接无视了史玉的恳求。当他不知道吗。史玉这是拐着弯儿的跟他讨“大力金刚丸”呢! 关明辉、太师等人之所以没有发表任何的言论,不是无声的反对,而是不合适表态。但他们不表态,无形中就是支持皇帝。 没有人反对了,永安帝做最后发言:“陈长庚,你作为都察院之首,对朕有劝诫之责,今日之事,朕不怪罪你。但日后,朕望你凡事还是要多方求证,莫要偏听偏信。” 陈长庚:“臣谨记陛下训言,臣惭愧。” 永安帝看向其他人:“后宫妃侍,朕自有所好、所恶。就如献义王刚刚所言,尔等喜欢把手伸进朕的后宅,那朕是不是也能插手尔等的后宅之事?尔等之中,有的后宅不宁,有的宠妾灭妻,有的治下不严,朕清楚,尔等更清楚。这一回,朕给你们留脸面。下一会,就不要怪朕让皇贵姰替你们出手整顿后宅!” “臣惶恐!臣惭愧!” 之前站出来的大臣们跪了一地。永安帝:“起来吧。” 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提后宫之事了。朝臣们上奏的全部是国事。一直到快中午,早朝才结束。永安帝命史玉去奉天殿,史玉立刻屁颠屁颠地前往奉天殿。督察院左副都御史廖广银走在上司陈长庚身边,问:“总宪大人,您明知陛下会不高兴,为何还要提顺傛俍俍?” -- 第177页 陈长庚教育道:“我是都察院都御史,我要不提,别人就会说我这个都御史不作为,陛下也明白我一定会提,所以陛下并无斥责我。但陛下也清楚,我提,只是出于都御使之职所在,并不表示我就反对陛下此举,反对顺傛俍俍。” 廖广银:“可是陛下让顺傛俍俍住进奉天殿,哪怕是耳房,也是不妥的啊。” 陈长庚:“那你为何不想想,为何小王爷生病不是送去太医署却是送去翔福宫?为何世子妃要留在翔福宫?为何一向不参与政事的两位王爷今日会为了顺傛俍俍出头?廖广银,你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多用用你的脑子。” 廖广银不由深思起来。 第72章 回到奉天殿,永安帝就先问卓季,得到的回覆是顺傛俍俍半个时辰前睡起来,吃了些东西就去翔福宫了。永安帝知道吴绍王也进宫了,他没去管。换了衣裳,永安帝去了止行殿,史玉等候在那里。一见到圣上,史玉就跪下了。 永安帝乐了:“你跪什么?” 史玉:“陛下,臣在太极殿所言皆是臣的肺腑之言。” 永安帝:“顺傛与你从无过从,你今日如此为他说好话,别跟朕说你别无所求。” 史玉站起来,嘿嘿笑了几声,搓搓手:“臣果然瞒不过陛下。” 永安帝冷哼:“说吧。” 史玉:“陛下,臣知道东洛城的‘宝芝林药局’的幕后之人,是顺傛俍俍。” 永安帝不意外史玉知道,他只是挑了挑眉。见陛下并无不悦,史玉又搓搓手说:“臣之前向德贵姰俍俍求地安丸,德贵姰俍俍给了臣三个月分量的‘大力金刚丸’。虽说是要臣试药,可臣服用的这一个多月来,腰不酸了,腿不疼了,晚上睡得好了,吃饭每顿都比以往能多吃一个馒头或一碗饭!最神奇的是!”史玉突然羞涩了,“臣,臣的两名妾侍,竟然,都怀上了身孕。” 永安帝的身体都坐直了:“你是说,你服药的这段时日,你的两名小妾有孕了?” 史玉点点头:“还不足一月,但都有了怀孕的迹象。府里的郎中说虽然时日不满一月,但确实是有孕了。只是臣听说,宫里兴孕满三月后再说,臣也就没有宣扬。” 永安帝:“朕明白了。你如此为顺傛说好话,就是为了这‘大力金刚丸’。” 史玉嘿嘿笑:“陛下圣明。” 永安帝脸一黑:“朕都还没吃过,倒先便宜了你!” 史玉:“陛下!臣也是为了能更好地为陛下尽忠!” 永安帝:“滚滚滚!顺傛满共就做了那么点‘大力金刚丸’,全给你了,你倒会顺杆儿爬。顺傛不是给了你三个月的量?你吃完了再说!” “陛下……” “滚滚滚!朕要赏赐后宫镜子,朕这奉天殿和后宫几处也要换玻璃,这个月玻璃送不过来,朕扣你一个月的大力金刚丸!” 陛下!不要啊! 史玉灰溜溜地走了。史玉走后,永安帝就下令,赐顺傛、皇贵姰、德贵姰、明傛和惜贵妃每人一面穿衣镜和一面梳妆镜。 其他人自然是羡慕嫉妒的,那样可以把人照得如此清楚的镜子谁不想要?奈何镜子的数量有限,对皇帝来说,这镜子也不是后宫人人都能得的赏赐。后宫里目前地位最高的五位贵主都得了镜子,谁也不能说永安帝“独”宠某人。 永安帝在止行殿批阅奏折,顺便吃点点心,卓季回来了。卓季一回来,永安帝就放下了奏折。冯喜直接带着顺傛俍俍来了止行殿,永安帝蹙眉:“你别跟朕说,你这日日都得过去。胡彭举他们好歹也是太医院医术最高的,不至于连个术后护理都做不到。” 卓季笑着走到永安帝身边,永安帝把他拽到怀里,毫不在乎卓季等于间接坐在了龙椅上,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坐了。卓季道:“胡医首他们第一次接触手术,有些放不开,也有些谨慎过度,很正常。以后如果有机会,他们能多接触到手术,自然也就有了信心和经验,知道该怎么做了。小王爷目前的情况都还在正常范围内,已经不发烧了,王爷、王妃、世子妃和世子都在病房里陪着。癀炎消的消炎效果比我预料的好,不知道是不是换了一个时空,这里的草药的效果更好些?” 永安帝捂住卓季的嘴:“别说什么换时空的话,有的话说多了不是好事。” 卓季拉下永安帝的手:“陛下教训的是,以后我都不说了。止疼散的药方我给了胡医首,之前我本来想再改良一下再拿出来,不过胡医首说效果已经很好了。陛下,麻醉剂,您想好人选了吗?” 永安帝:“胡彭举他们现在要研究的课题太多,朕就算把麻醉剂拿给他,他也抽不空来研究,不如交给旁人。朕是打算让关明辉选几名合适的军医来研究这麻醉剂,只是林燮山不在,朕还需就人选听听他的意见。” 卓季:“林将军那边的进展如何?” 永安帝:“朕没有过问。此事在事成前需绝对保密,朕也不想给他太大的压力。林奕每月一封平安信,信上也没提进展如何,怕是不顺利。不过朕也不急。有你给的那些东西,火炮和燧发枪是迟早的事。” 卓季:“那林将军他们研究火炮和燧发枪的钱都是从陛下您的私房出?那得不少吧。” 永安帝:“自然是朕的私库,若从户部走,就瞒不住了。” -- 第178页 卓季长叹一声:“研究武器可是最烧钱了。” 永安帝用力搂了下卓季的腰:“所以在朕的私库充盈之前,你也别想什么私房了。你还要帮朕想想如何赚银子。” 卓季:“其实我有一个想法。” “你说。” 张弦这时候从外面进来:“万岁,关尚书求见。” 被打断的永安帝有点不高兴,卓季:“让关尚书进来吧。” 张弦看了眼圣上,见圣上没反对,他出去了。永安帝放开卓季:“你去陶渊阁等朕,若累了,就去寝宫歇会儿。” 卓季却是对永安帝深深一笑,身体一矮,钻进了御案下。永安帝一脸莫名地低头看着卓季,正要问他好好地钻桌子下作甚,这个时候关明辉进来了,永安帝只能作罢。御案下的空位很宽,永安帝两脚分开,卓季相当于躲在桌子下、永安帝的双腿之间。 领着关明辉进来的张弦纳闷地看看周围,顺傛俍俍去哪了?他刚才没见着娘娘出去啊?关明辉请求面见陛下的时候就听张弦说了,顺傛俍俍在里头呢。关明辉还想着会和这位神秘的顺傛俍俍见上一面,哪知进来却没见人,想着对方可能是躲开了,关明辉还有点小失望。 “陛下,三年前塔尔金部进犯北谷,被林将军退败北谷六百里外。这三年塔尔金部休养生息,怕是有卷土重来之势。” 永安帝立刻没心思去管卓季了,他问:“可是塔尔金部有何动向了?” “潘蔹之来报,说塔尔金部自入夏后动作频频。塔尔金部历来狼子野心,不得不防。”关明辉送上驻守在北谷的将军潘蔹之的亲笔奏报,张弦接过来送到万岁的手里。永安帝展开奏报仔细看了起来,突然,他拿信的双手僵硬了一瞬。张弦和关明辉只当是陛下为潘将军信中所写内容而吃惊。 永安帝的腿上,两只手隔着他的衣摆充满挑逗地摸来摸去。现在虽已是八月,但秋老虎仍旧很猛。永安帝也不过里外穿了两身,还是热夏的那种轻薄衣料。两只手越摸越往上,直接钻进衣摆下摸到了大腿根部。永安帝单手拿信,另一手放下御桌,轻拍了下某人的一只不老实的手。 卓季抿嘴闷笑,被拍过的那只手不仅毫不收敛,反而直奔永安帝双腿的中心而去。接着,他就听到永安帝咳了一声。 永安帝又成了两手拿信,他的身体往御案靠了靠,胸腹几乎紧挨住了桌子的边缘。桌下,永安帝的双腿夹住了捣乱的卓季,下一刻,永安帝就差点呻吟出声。 隔着绸裤,卓季轻咬永安帝已经抬头的龙根,永安帝的衣服下摆已经被卓季拨到了一边。如果张弦这个时候过来添茶,绝对会惊叫一声,然后红着脸跑出去,并且把门紧紧关上。如果张弦在场,永安帝大可让张弦出去,然后把卓季拽出来,按在御案上酱酱酿酿惩罚一通。可现在关明辉在,说的还是正事,是国事,永安帝总不能莫名其妙,毫无理由地让关明辉出去吧,关明辉还等着他的旨意呢! 永安帝把信放在了桌上,两手交握成拳头状。看在张弦和关明辉的眼里,这是一种慎重的态度。天知道永安帝只是用这样的办法来克制自己! 关明辉就觉得陛下看这份奏报的时间有点长,或许陛下是在边看边思考吧。关明辉和张弦也都不出声。张弦拿了水壶想被陛下添茶水,永安帝立刻阻止了他:“不必了,你先退下吧。” “是。” 张弦放下水壶出去了。永安帝压根没心思去看潘蔹之的这份很重要的奏报,他把问题丢回给关明辉:“你怎么看?” 陛下的声音怎么突然哑了几分?关明辉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他收敛心神,谨慎地回道:“臣以为,此事不能掉以轻心。塔尔金部一直以来都对我大俣虎视眈眈。三道刚经历了两年大旱,如今正是朝廷休养生息的时候,塔尔金部很可能想趁三道恢复之际进犯我朝。” 永安帝点点头,交握在一起的双手却捏得更紧了。他的亵裤已经被卓季的唾液弄湿了。无法得到安抚的龙根涨得生疼。似乎是看出了他的迫切,那双调皮的手开始解他的裤绳。恨得牙痒的永安帝动了动身体,配合着那双手,任对方脱下了他的裤子。 这恐怕是永安帝这辈子看过的最艰难的一份奏报了。永安帝声音更哑了几分,面色严肃地说:“潘蔹之奏报上说,望朝廷增派至少三万兵马前往北谷。你又怎么看?” “这个……”关明辉担心地问:“陛下,您是不是龙体不适?” “咳咳咳……”永安帝咳嗽了几声,拿过茶水已经凉了的茶杯喝了口水降降温,说:“朕无碍,只是昨夜未睡好。” 想到昨日宫里发生的事,关明辉了然。而在关明辉看不到的地方,永安帝得以释放出闸的龙根正被人用吹箫的方式认真对待。永安帝又咳嗽了两声,问:“你认为,是否该派兵?” 关明辉:“这个,臣也很犹豫。派兵不难,可一旦派兵,就是一大笔银子的花销,还有粮草。三道大旱,已消耗了许多存粮。这三万兵马一派出去,臣怕年尚书会不同意。若今岁塔尔金部并无进犯,那兵马和耗费的银子就白费了。可臣也担心,万一塔尔金部真有进犯之意……潘蔹之之前重病,这些年一直未有痊愈,如今大将军又不在京中……” 其实永安帝根本没听清关明辉说了什么,那条仔细抚摸他龙根的软舌带走了他全部的注意力。永安帝现在只想做的就是把卓季按在御案上,扒下他的裤子,狠狠进入他。 -- 第179页 “此事事关重大,朕考虑考虑。” “是。” 永安帝正想说关明辉你可以退下了,这边关明辉又道:“陛下,现已入秋,边境各国都必须要防,大将军不在京城着实不便,不知大将军何时可以回京?” 永安帝一手扶额,张弦这时候在外面喊:“陛下,定远将军求见。” 永安帝深吸了口气:“宣。” 定远将军、定国将军潘蔹之的长子潘北谷大步走了进来。从潘北谷的名字就知道潘蔹之驻守北谷的决心。潘北谷一进来,就单膝下跪:“陛下,臣恳请前往北谷,与家父共同驻守北谷!” 朕只想你们现在赶紧出去,让朕先解决了某位不安分的侍嫏!永安帝又默默地深吸了一口气,一声呻吟被他险险地压制在了嘴边。卓季柔软的口腔含住了他的一颗龙卵!永安帝一手握拳,一手包住拳头,表情镇定地开口:“你起来。” 潘北谷站起来。 永安帝:“你也认为,塔尔金部会进犯北谷?” “塔尔金部狼子野心,我朝三道大旱不久,他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塔尔金部已经开始入冬,他们一定会在大风雪来临之前进犯北谷!陛下,臣恳请陛下准臣前往北谷!” “要不要你去,朕自有决断。你莫要冲动。” 这时张弦又在外头喊了:“陛下,年尚书求见。” 永安帝眼睛都要绿了:“宣!” 卓季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手口不停。没错,他就喜欢撩拨永安帝!年庆求见圣上为的是税制改革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个都不甘落后,年庆来了没多会儿,吏部、礼部和刑部尚书都来了。最近兵部、户部和工部尚书在皇帝面前狂刷存在感,深感被冷落的其他三部尚书当然不能落后。 可能是人越来越多,永安帝紧张了?也可能是场面太刺激?也或许是卓季的吹箫技能有了大幅度的长进?在年庆汇报税改的过程中遇到的困难和矛盾时,永安帝闭上眼睛,一副疲惫的模样,闷声把自己的龙精全部射进了卓季的嘴里,他甚至清楚地听到卓季咽了下去。 正说话的年庆闭了嘴,关明辉再次问:“陛下,您是不是有何不适?” 没有再退出去的张弦更是就要过去看看,被永安帝抬手止住。永安帝声音暗哑地说:“尔等先退下,一个时辰后再过来。朕略有些头晕,许是昨夜没休息好的缘故。” 张弦一听立刻说:“万岁,奴婢叫俍俍过来给您瞧瞧吧!” “不必!” 永安帝心里咬牙,罪魁祸首就是那位“俍俍”! 永安帝把所有人都打发了出去,这厢止行殿的门一关上,永安帝就把卓季从桌子底下拽了起来,单手把桌上的奏折、纸张什么的全部扫到一边,把某位胆大包天的侍嫏压在了御案上。一看到卓季的下身光溜溜的,鞋子也脱了,只脚上套着足衣,永安帝怒极低吼:“朕就没见过比你更淫荡的!” 卓季双腿圈住永安帝的腰:“陛下有时间给臣侍脱裤子吗?臣侍这是急陛下之所急。” 永安帝一巴掌拍在卓季的屁股上:“胆大包天!肆意妄为!看朕怎么治你的罪!” “啊!”卓季叫了一声。 永安帝手指搅动卓季花蕊的内壁,残忍地提醒:“外头可有人,你若想别人知道你之前一直在止行殿,你就叫吧。” 卓季咬住牙关,两只手捂住嘴。止行殿可是后宫妃侍的禁地,要大臣们知道他在止行殿,那参他是妖妃的褶子绝对能把止行殿淹没了。 卓季的花蕊本来就已经湿了,被永安帝的手指这么一鼓捣,更是水流成河。永安帝扶着自己又硬挺起来的龙根毫不留情地戳了进去,直捣花心。 张弦不放心万岁,去耳房找顺傛俍俍,可俍俍却不在!小慧和常敬也都没见着俍俍。张弦又去了万岁了寝房,俍俍也没在。张弦纳闷了,俍俍去哪了?张弦又叫冯喜去翔福宫看看,冯喜跑了一趟回来说俍俍没在翔福宫。这下子张弦又紧张了,俍俍会去哪?越想越不安,张弦赶忙去止行殿见陛下。走到门口,张弦正要出声,他的耳朵动了动。张弦小心翼翼地把耳朵贴在门上,隐隐的声音传出。 “还敢不敢作怪了!” “不敢了……陛下……我不行了……” “你撩拨朕的时候怎不说不行了?” 啪! 张弦的身体颤了一下,这分明是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啊!这么响!万岁这是用了多大的劲儿啊! “朕就没见过比你更淫荡的!看朕怎么罚你!” “陛下陛下……您太猛太猛了……” 哎哟喂!这真是没法儿听! 张弦捂着耳朵撤退,并叫走了守在不远处的两名寺人。感情顺傛俍俍这是一直在止行殿?可顺傛俍俍是藏在哪儿了?张弦突然打了个激灵,他想起来万岁两次都不许他过去。难道说……张弦捂住了眼睛,哎呦!真是没法儿看!没法儿看了! 第73章 一个时辰快到了,暂时惩罚完某人的永安帝舒爽地发泄了出来。从某人的身体里撤出来,永安帝捡起掉在地上的某人的衣服胡乱给某人擦了擦下身的狼藉,然后拍拍他的屁股:“你去罗汉床上躺着,一会儿不许出声。” 卓季抬手圈住永安帝的脖子,媚眼如丝地问:“陛下,刚才,喜欢吗?” -- 第180页 永安帝佯怒地在卓季的屁股上又拍了一巴掌:“淫荡!”若是以前,永安帝绝对不会想到他有一天会在止行殿内行如此之事。 卓季嗤嗤地笑。只穿了上装的永安帝抱起卓季,把人送到了旁边的休息间,扯了毯子盖住卓季赤裸、布满了欢爱印记的身体,然后把卓季的衣裳拿过来,确保旁人看不出异样后,永安帝拉上了休息间的门。卓季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准备睡一会儿。 回到御案后的永安帝看着自己已经脏了的裤子实在不想再穿回去,可他这副样子就算张弦是寺人,是他的贴身寺人,他也不想让张弦看到。想了想,永安帝咬咬牙,把亵裤和长裤又穿了回去。这才喊:“张弦!” 过了会儿,张弦在外头喊:“奴婢在。” 门推开,张弦低着头走了进来。永安帝:“给朕拿一身衣裳。” “是。” 张弦又低着头出去。 等到张弦再回来的时候,他不仅拿了一身皇帝的里外衣裳,还拿了一身顺傛俍俍的里外衣裳,跟在他后头进来的冯喜还端了一盆热水。一见如此,永安帝就明白了。冯喜放下热水后就出去了,张弦:“万岁,奴婢刚才找不着顺傛俍俍,担心俍俍出事,便来找万岁,结果发现俍俍就在屋里头。” “哼!那个胆大包天的。朕真是宠坏他了。” 张弦在心里憋笑,万岁这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么。不过张弦也只能说:“俍俍也是心疼万岁。万岁昨日难得歇息一日,却又要为小王爷操心。” 由着张弦给自己擦拭干净,换了衣裳,永安帝道:“顺傛在里头睡着,你把衣裳送进去即可,莫吵醒他。” “是。” 张弦捧着衣裳进了休息间,见俍俍睡得沉,他把衣裳放在罗汉床的另一侧,然后捡起被丢在地上的俍俍的脏衣裳,安静地退下。 永安帝这回可以静下心来专注国事了。之前被“赶走”的几位大臣们准时来到止行殿。见陛下的面色看起来确实好了许多,他们也放下心来,看来确实是前一晚没睡好。至于休息间的门关着,到没有人起疑,只当陛下刚才在里头休息了。 永安帝接下来的工作效率那是相当的高。税制改革,永安帝态度坚决。专利法案,内阁要尽快制定出一个章程。其他的事情,永安帝也是非常果断的拍板,只是这是否向北谷派兵一事,永安帝没有马上做出决定,也没有答应潘北谷前往北谷的要求。等到所有大臣们离开止行殿,天都要黑了。永安帝命张弦传膳。 永安帝推开休息间的门,就看到卓季懒洋洋地靠坐在榻上,正在看书。身上穿着浅绿的寝衣,头发松散地束成一个发髻在头顶,一副俨然就寝的模样。永安帝走过去挨着卓季坐下:“何时醒的?” 卓季:“陛下谈到北谷安全的时候醒的。” “可饿了?” “饿了。” 卓季放下书,挪到永安帝跟前,爬到他身上:“陛下太猛,都把我榨干了,能不饿么。” 永安帝拍了下卓季的屁股:“现在求饶,晚了。今晚洗干净,等着朕。” 计策没奏效,卓季从永安帝的身上下来,破罐子破摔:“反正出力的不是我,我明天还可以睡到自然醒。” 永安帝抓住卓季的胳膊把他拽回来,低头就吻住了他。直到把卓季吻得全身瘫软,永安帝才退开,说:“你还好意思说。你那大力金刚丸,史玉吃了也就一个多月,他两个小妾就都有了身孕。你还一次给了他三个月的量!若是给朕吃了,朕又何必一次次忍着。” 卓季惊讶:“史尚书这么厉害?!这才一个多月,他家小妾怀孕应该跟大力金刚丸没关系吧?” 永安帝:“他家小妾的身孕还不足一月,他自己都说是吃了大力金刚丸后让小妾怀上的。他说他现在腰不疼腿不酸,吃饭都比平日多,他竟然还敢腆着脸来跟朕讨!” 永安帝怨念满满。卓季坐起来:“陛下,让我给史尚书检查检查吧。如果史尚书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您马上可以服用。” 永安帝立刻不怨念了,惊喜地问:“你手里有现成的?” “史尚书吃了半个月都没表示金刚丸有问题,我就又做了一些。” 永安帝:“朕现在就让史玉进宫!” “陛下,不急这一天,明天吧。” 永安帝急刹车,却是说:“不,不行,你不能给史玉检查,让胡彭举,对,让胡彭举给他检查。”自言自语般地说完,永安帝就去喊张弦了。卓季无语地看着永安帝叮嘱张弦去喊史玉进宫,并且把胡彭举叫过来,摇摇头,这个小气的男人。 史玉刚回到府里,正等着吃饭呢,就接到宫中的旨意,叫他立刻进宫。史玉还以为圣上又得了高人的指点,屁颠屁颠、心惊肉跳地赶紧进宫。结果等着他的却是胡彭举胡医首!史玉一脸懵地被胡医首前后左右、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得了个“身子硬朗”、“气血旺盛”的结论,就差直接说他“老当益壮”了! 自己身体好,当然高兴啦。可圣上把他叫进宫就是为了给他检查身体是什么意思?一脸懵的史玉接受完胡医首的夸赞后,就被永安帝嫌弃地挥挥手赶走了,史玉那个憋屈。出了奉天殿,史玉长叹一声。 “史尚书请留步。” 史玉回头,立刻拱手:“张公公。” -- 第181页 “史尚书多礼了。” 张弦做了一个一边说的手势,史玉跟着张弦走到角落。张弦道:“史尚书,顺傛俍俍请卑下转告史尚书您。下月初九,请您到‘宝芝林药局’,取三个月分量的‘大力金刚丸’。” 史玉的眼睛噌得就亮了。 张弦低声说:“史尚书试药一事,俍俍一直心有愧疚。让胡医首给史尚书查脉,也是俍俍的意思。虽说史尚书自觉无碍,但还是要号过脉才能确定。俍俍说史尚书为了工部诸事劳心劳力,应该补补。日后史尚书只要服用完‘大力金刚丸’,便可直接去‘宝芝林药局’取。只是这事儿不能给万岁知道。” 史玉心肝颤,俍俍这是什么意思? 张弦:“史尚书不必多虑。就是卑下这样的寺人,与俍俍多说几句话万岁都要不高兴。” 史玉瞬间悟了,立刻说:“张公公放心,这‘大力金刚丸’本官都会出银购买,绝不会让俍俍为难。本官谢俍俍抬爱,俍俍的好意,本官记下了。” 张弦:“俍俍无甚所求,只求史尚书能多为朝廷效力,为陛下分忧。” 史玉心满意足又满腹疑惑地离开了。心满意足自然是因为他以后不缺“大力金刚丸”吃。满腹疑惑则是怀疑顺傛俍俍此举难道真的对他没有任何所求?不过史玉也很唏嘘,没想到陛下对顺傛俍俍竟是如此在意。 永安帝在陶渊阁和卓季一起吃了晚膳,就让张弦送热水到寝房里。永安帝搂着卓季洗了个没羞没臊的鸳鸯浴。其实永安帝更想去玉清池,只不过小王爷还没脱险,他和卓季去玉清池共浴着实不妥,只能勉为其难的在浴桶里了。 浑身赤裸,手软脚软的卓季枕在永安帝同样赤裸的胸膛上,情潮还未完全平息。永安帝说是今晚不会放过卓季,不过在浴桶里做了一次之后就罢手了。 “北谷之事,你怎么看?” 摸着卓季光滑细嫩的裸背,永安帝问的却是正事。卓季闭着眼睛懒洋洋地说:“派兵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塔尔金部没有进犯的意思最好,若对方真有歹意,我们提前防范,也可避免出现大的伤亡和财产损失。” 永安帝:“派兵就意味着大笔的银两支出和粮草支出。” 卓季:“陛下,有一件事您走入误区了。塔尔金部时不时就进犯俣国,我们每次都是被动的防守。凭什么只许人家欺负我们,我们就不能主动打回去?君子风度可不能放在国家利益上。三万兵马派过去,您给潘蔹之放权,让他自己想办法解决三万兵马的吃喝问题。如果潘蔹之能把塔尔金部灭了,把塔尔金部的粮食变成自己的粮食,把塔尔金部的财产变成自己的财产,那是潘蔹之的本事,陛下您还要赏他。至于国内那些酸言酸语,完全不必介意。就算潘蔹之打不下塔尔金部,只要打下一部分,以东北丰富的土地资源、河流和林地资源,北谷的士兵完全可以做到自给自足。只是三万,又不是三十万。要堵住某些人的嘴也容易,就说塔尔金部调兵频繁,潘蔹之是先下手为强。” 永安帝笑了:“果然,朕问你是问对了。” 卓季:“历史上,每一个强盛的国家,都是建立在对外扩张上的。塔尔金部习惯了我们只会防守,如果潘蔹之突然来个主动攻击,很可能会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就算我们派了三万兵马过去,他们恐怕也只会以为我们只是为了防备他们进攻。” “有道理。” 卓季问:“潘蔹之重病那次得的什么病?” 永安帝收起脸上的轻松,说:“北谷苦寒。他全身骨头受寒便痛,那次更是疼得起不了身。他的手骨、膝盖骨都有些变形了。” 卓季蹙眉:“这是关节炎,恐怕还有风湿,这是苦寒地带的常见病。” “可有医治的法子?” “有。”卓季道:“关节炎和风湿在未来一开始也是一个无法治愈的疾病,不过后来还是被攻克了。末世,医学开始注重中药,因为相比各种西医器械和工具,中药材反而更容易获得,也因此出现了大量的新型中药配方。我给潘蔹之配三服药,一副汤药,一副丸剂和一副外敷的药,只要他坚持,两年内可治愈。不过如果关节已经变形了,那没办法恢复,但不会再疼。” 永安帝翻身把卓季压在身下,感慨地说:“只要不疼就够了。真不愧是朕的贤内助。” 卓季搂住永安帝的脖子:“那陛下给我什么赏赐?” “你说。” 卓季想也不想地说:“等小王爷的情况稳定了,陛下又得空,我想去陛下给我的那块地看看。” “好。” 两人交换了一个吻,永安帝没忘了另一件事:“你先前说有什么法子给朕赚钱?” 卓季:“这个法子需要建立在找到无烟煤的基础上。” 无烟煤就是燃烧无烟的黑石。永安帝之前根据卓季提供的方法已经着户部去寻找了。卓季把自己想的法子说给永安帝听,永安帝听着是连连点头。说完了之后,卓季接着道:“从朝廷层面来说,最赚钱的就是能源、资源、矿产、盐、先端产业,比如说玻璃、不锈钢,就属于先端产业。这些肯定要抓在朝廷的手里。同时,朝廷要鼓励发展商业,一方面,商业可以带动全民富裕。另一方面,朝廷可以通过税收充实国库。当然,在发展商业的同时,立法什么的也要跟上。官商勾结肯定会有,欺压百姓肯定会有。而且人人都有钱,人人的生活好了,人也就会变懒,变胆小。那么陛下还要考虑如何在俣国经济水平发展的基础上仍旧能保证俣国军队的战斗力和军人不畏死的意志。” -- 第182页 “跟朕说说,你们那个时候是如何解决的?” 卓季慢慢说了起来。这一夜,永安帝一直到天快亮才睡下,这个时候,卓季已经在他怀里睡熟了。永安帝在思考,在消化。 ※ 卓季醒来的时候,永安帝已经不在龙床上了。永安帝在止行殿和大臣们商议国事,卓季由常敬、小慧伺候着洗漱吃饭。吃完饭,卓季去翔福宫查看小王爷的情况。世子妃一直住在西侧宫,卓季到的时候,不意外王妃和世子都在。 卓季要检查小王爷的伤口恢复情况,其他人就被请出了病房,只有快把翔福宫西侧宫当成家的胡彭举、韦应石和柏世同还有白温佩留在病房里。卓季穿上医生袍,包裹了头发,带了口罩和手套,取掉小王爷伤口上的纱布。 卓季一边检查伤口,一边询问小王爷的自我感觉,一边再给四人讲解。世子妃等人在门口听着,又揪心又安心。揪心是因为孩子受了大罪,安心是听顺傛俍俍话里的意思,孩子的伤口恢复得还算不错。 吴绍王府这回是绝对不敢掉以轻心。派来照顾小王爷的人是王妃亲自挑选的心腹嬷嬷和寺人。至于原先照顾小王爷的嬷嬷已经被王妃发卖了。至于世子的众多妾侍、外室,王妃这次也发了狠,遣散的遣散,发卖的发卖,只有生下了孩子,平日里又不爱作妖的留了下来,其余的全被撵出了府,对此世子没有任何的反对。经过这件事,世子的心态也变了许多。 等到卓季给小王爷检查完伤口,重新包扎好,卓季出了病房对连连感激的世子妃说:“小王爷现在最不好估计的就是所用的网塞,所以要特别注意小王爷的伤口疼痛情况。如果网塞合格,小王爷股沟的疼痛会逐渐缓解,更不会影响走路。照顾小王爷的人一定要细心,负责。” 世子妃眼里含着泪说:“俍俍您放心,这回妾身会亲自盯着。” 王妃也跟着说:“俍俍为松儿受累了。妾身和世子妃都会盯着伺候的下人。” 卓季:“那本宫就先走了,有任何不妥的,就让人到奉天殿找本宫。” “恭送俍俍。” 卓季出了病房,去药房,一人追了出来:“俍俍。” 卓季回头,是胡彭举。胡彭举上前对顺傛俍俍深深一拜,卓季接受了他这一拜。随后,胡彭举看了眼小慧和常敬,两人退到了一边。 “俍俍,卑下有事相求。” 卓季笑了:“胡医首是想学手术?” 胡彭举面带赧色地说:“让俍俍见笑了。俍俍的一手医术,卑下是心服口服。见过俍俍为小王爷做手术之后,卑下便夜不能寐,想拜俍俍您为师。只是俍俍为陛下宠侍,陛下不会同意。” 卓季:“这件事陛下与本宫提过。只是这里是郸阳宫,本宫是侍嫏,着实不便教导胡医首。若是去太医署,本宫的身份也不大方便。本宫也不瞒你,本宫并不十分信任太医署的太医们。” 胡彭举:“在下明白。” 卓季:“这件事本宫跟陛下商量商量,其实胡医首你们若懂得手术之道,无论是于陛下还是于整个俣国而言,都是大有好处。胡医首可以寻工部史尚书先行制作几套手术工具。” 胡彭举大喜:“在下谢俍俍!” 卓季去药房取了些药,叮嘱两名武寺看管好药房,他让常敬先拿了一部分药回奉天殿,他则去了衍信宫。 卓季来了,明傛很是高兴。他拉着卓季坐下,在茶水点心送上来后,明傛屏退左右,担心地说:“你也真是胆大。这手术闻所未闻,你竟敢直接给小王爷做。万一出了意外,这吴绍王府不就怪到你头上了。” 卓季很感谢明傛对他的担忧,说:“手术的风险我提前告诉了王爷和世子他们,也是他们自己选择了做手术。有陛下做主,若真有意外,他们也赖不到我头上。” 明傛:“这两日我真是担心,怕小王爷那边不好。小王爷如今怎样?” “目前的情况还算好。”卓季:“悦哥,你现在怀孕了,别操心别人的事。来,我给你检查检查。” 明傛伸出左手。 卓季给明傛认真检查了一番,点点头:“情况很好,要继续保持。” 明傛轻摸着肚子,一脸的母性光辉:“无论这是男是女还是嫏哥儿,都是我的心头肉。”抬头,明傛感激地说:“顺傛,这个孩子是你给我的。” 卓季立刻怕怕地说:“悦哥你可别害我。要陛下听到这话,还以为我跟悦哥你有什么奸情。” “你这嘴!”明傛恼羞地给了卓季一拳。 明傛要卓季到他这里来坐坐,一个是想跟卓季单独说说话。一个就是他要给卓季拿些东西。明傛的娘家林家也是朝中大户,明傛的一位叔叔还是江南道某州的首富。换言之,明傛以前在宫中不得宠,被程氏打压,却从不缺吃少喝,他家不差钱。程氏哪怕一文钱的宫分都不给他,明傛也饿不着、冻不着。 明傛给了卓季一份单子,单子上大部分都是药材,还有给卓季吃的补品,三间在东洛城的铺子,三百亩京郊的良田,甚至还有三万两银子! 卓季看向明傛,不解。明傛说:“顺傛,虽然这话你听着可能会不高兴,但我还是要说。一年前,我根本不敢想陛下还会到我这衍信宫,更不敢想我会有孩子。我家里在朝为官的,或多或少都开始被陛下重用。这是因为陛下看重了我,因为你让陛下看重了我。 -- 第183页 在这郸阳宫里,我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你要真的当我是兄长,你就收下这些东西。我知道,你的私房全部给了陛下所用,这三万两银,你自己留着、或者给陛下都随你。这些药材全部都是购自南邵。以后,你想要什么,你告诉我,千万不要和我客气。” 说到这里,明傛的眼眶都红了。卓季伸手握住明傛的手,笑了:“好,我以后一定不会跟悦哥你客气,我想要什么,缺了什么,就找悦哥。” “嗯!找我!”明傛重重点头,笑开。 明傛送给卓季的东西没有在宫里,都在宫外。卓季每个月要出宫去药房配药,到时候就可以把这些东西全部拿回宫了。 第74章 卓季给明傛留了三个月分量的“大力金刚丸”后离开了衍信宫,去云玥宫看望德贵姰和小殿下。大力金刚丸当然不是给明傛吃的,是让明傛拿给家里需要的人吃的。明傛很高兴,笑得像个得了喜欢礼物的孩子。 那三万两银子明傛之所以不给永安帝,不是他不愿意。这边刚爆出卓季拿了私房填补宫内司的亏空,明傛就掏三万两银子给永安帝,这不是支援卓季,而是打卓季的脸,更会被人说卓季是变着法子的逼各宫各主拿私房。而且私心里,明傛更想把这笔钱留给卓季。卓季不像他有靠的上的娘家。卓季现在可以说已经与卓家闹掰,留些银钱傍身总是好的。 到了云玥宫,不出意外,卓季又被还在坐月子的德贵姰数落了一顿,也是说他太胆大,敢给小王爷做手术。安抚了德贵姰,给德贵姰检查了伤口,卓季也给德贵姰拿了三个月分量的“大力金刚丸”,然后就抱着小殿下逗弄起来。 德贵姰半躺在床上,说:“昨日就有人在朝堂上参你,说陛下让你住在奉天殿不合规矩,还有人把你和前朝亡国妖妃相比,说你蛊惑陛下。” 卓季愣了:“我,亡国妖妃?陛下没跟我说。” 德贵姰却噗嗤笑道:“那些人,信口开河。亡国妖妃若都如你这般不爱打扮,邋里邋遢的,那亡国之君得有多眼拙。” 卓季:“桐哥,你是说陛下眼拙吗?嘶——!” 被德贵姰在大腿上狠狠拧了一下的卓季,眼泪都疼出来了。这女人爱掐人,没成想嫏哥儿也爱掐人! 德贵姰:“陛下不跟你说,是不想这些腌臜事惹你心烦。那些参你的大臣,多半是受了郸阳宫里一些人的指使。你自己要多个心眼,别被人背后放了暗箭还不自知。也亏得陛下疼你,没受他们蛊惑。你给小王爷做手术,虽说太过大胆,但也不是没有好处。只要小王爷能病愈,吴绍王府日后就一定会站在你这边儿,献义王府一向与吴绍王府关系亲厚。吴绍王承了你这份恩情,献义王也会紧随吴绍王。他们也不傻,知道抱紧你这条金大腿,日后少不了好处。” 卓季看看自己刚被掐过的“金”大腿,明明就是条不够坚硬的火腿! “你给史玉的那份‘大力金刚丸’怕是给了他莫大的好处。史玉那个一向不与后宫有所牵扯的人竟然当众为你说好话。既然史玉愿意先卖好,你也就顺水推舟吧。” 卓季点点头:“史尚书以后的‘大力金刚丸’我都给他留一份儿。听陛下说,史尚书服用‘大力金刚丸’后,腰不酸腿不疼,吃饭倍儿香,他的两名小妾还有了身孕。” 德贵姰惊呼:“这‘大力金刚丸’如此奇效?” 卓季:“我也没想到。或许只是凑巧?” 德贵姰立刻不客气地说:“你得给我留三人份的。药材什么的,需要多少你只管开口。” “没问题。” 小殿下拉粑粑了。德贵姰喊来乳娘把小殿下抱走,然后从枕头下摸出一张单子交给卓季。卓季打开一看,竟然跟明傛给他的那份单子一样。德贵姰给了他两间东洛城的铺子,一处东洛城的宅子,位于京兆府云阳县的两百亩良田,还有一万两银子。 德贵姰:“我知道明傛给你备了不少的药材。药材我这边儿会一直给你备着,就不写上去了。你我之间的情分,我也不与说什么感谢的话,这些你收着。你把你的私房给了陛下,但你手里不能一点银钱都不留。你与卓家算是撕破了脸,这些东西就当是我这个做哥哥的给你置办的私产。房契、地契和银两都放在药房,你出宫的时候去取,顺便看看铺子和宅子可还喜欢。”德贵姰抬手放在卓季的手上,“卓季,你只要好好地,我们‘几个’才能好好的。” 卓季笑着说:“俍俍放心,我会好好的。俍俍的礼,我收了,只是以后可不要再给我了。我这人懒,手里的东西太多,我会懒得管。” “懒不死你!” 离开云玥宫,卓季去了华阳宫。不出意外,卓季也被皇贵姰念了一顿,不外乎也是他给小王爷做手术太冒险。不过皇贵姰的话和德贵姰也相似,既然做都做了,只要小王爷的疝气能好,哪怕不能彻底痊愈,只要能活下来,吴绍王府就得记他这份恩情。也不知是不是几个人约好了,皇贵姰也给了卓季一张单子。卓季忍不住问:“俍俍,你们是不是约好了?” 皇贵姰笑道:“是也不是。明傛问德贵姰给你采买些什么药材合适,本宫与德贵姰方知他给你备了谢礼。原本是想着等忙完这阵子再拿给你,谁知你竟然把自己的私房银子都给陛下了。也不怕宫里人说你逼着大家往外掏私房。” -- 第184页 卓季无所谓地说:“反正俍俍你们不这么想就行了,我哪管得了别人。” 皇贵姰就爱听卓季跟他们不生分的话。皇贵姰道:“你再有能耐,还是要有些私产傍身。卓家怕是要没好了,你不与他们有牵扯反倒好。你也不必担心卓家会寻了你生母来为难你。你当初进宫是以卓家嫡子的身份进的宫,若他们寻了你的生母来,就是欺君。” 卓季点点头:“这样最好,我不想与卓家人有牵扯,他们自己好自为之吧。” 皇贵姰也不跟卓季客气,也跟卓季预定了三人份的大力金刚丸。卓季也是给皇贵姰先留下了三个月分量的金刚丸。出了华阳宫,卓季去了东八宫的毓娴宫。这不是卓季第一次来东八宫,却是他第一次到毓娴宫。 得知卓季来了,惜贵妃别提有多吃惊。她屋里还有数名来给她请安之后就一直没走的贵人、常在、答应。惜贵妃直接让这些人先回去。卓季一身素色常服,脑后一条辫子,未做任何的打扮,除了腰上的佩饰,身上一件首饰都没有。相比之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妃子们看到这位与长青节那天判若两人的顺傛俍俍,都不禁多看了几眼,更是心思各异。 对跟他请安行礼的妃子们淡淡一颔首,卓季就进了东阁。妃子们各回各宫。和景兰珍走在一起的景丽柔小声问:“贵人,您说,这顺傛俍俍如此不修边幅、不爱打扮、邋里邋遢的,陛下怎就那般宠爱?” 景兰珍低声道:“这才是他的厉害之处。他不打扮都能让陛下金口玉言搬到奉天殿去住。我爹传信儿进来,工部尚书、吴绍王和献义王公然向他卖好。你再想想,为何吴绍王府的小王爷会在翔福宫治病,而不是去太医署?胡医首他们可都在翔福宫里呢。” 景丽柔:“这顺傛俍俍神神秘秘、奇奇怪怪的。” 景兰珍低笑一声:“陛下可是许久未曾去看过史芳云了。” 景丽柔:“史芳云怀胎不稳,陛下让她静养也属正常啊。” 景兰珍:“若陛下真疼她,她怀胎不稳,陛下才是会常常去看她。陛下可时不时就去看看皇贵姰俍俍他们。史芳云自作聪明,殊不知她可能已经惹得陛下生厌了。” 景丽柔:“史芳云跟顺傛俍俍争宠那次?” 景兰珍点点头:“史芳云自视貌美,自认比咱们有才情,又一入宫就怀了身孕,本应极为受宠才是。她想试试陛下是疼她还是更宠顺傛俍俍,结果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我原也看不清。长青节那日我算是看明白了。陛下对顺傛俍俍的宠爱,是我等根本望尘莫及的,怕就是皇贵姰俍俍都深知此事,所以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陛下真的疼爱史芳云,就不会让萧嫔娘娘和温嫔娘娘重回主宫之位。你我在这宫里,得罪谁,都不要得罪那位顺傛俍俍。” 景丽柔点了点头。 卓季一来,自然要给惜贵妃检查一下身体。惜贵妃的身体调养的不错,不过因为妃嫔这边的事情多,惜贵妃有些过于忙碌,卓季叮嘱她要多休息,每日的锻炼也不能停。等到卓季把给惜贵妃的三个月分量的“大力金刚丸”拿出来后,惜贵妃也给了他一张单子。卓季明白,这绝对是四个人约好了。 惜贵妃娘家没有那么大财力,但她的这份单子却是诚意十足。惜贵妃的家也在江南,她给了卓季一片山,山上全部是郁郁葱葱的青竹。山下是一条河,不远处就是一个村子。村子里的人都姓匡,那是惜贵妃老家所在地。惜贵妃把这片山给了卓季,还把匡家在村子里的一栋祖宅给了卓季。惜贵妃知道卓季的造纸厂需要竹子,日后,卓季可以在这里再建造一个造纸厂。卓季也告诉惜贵妃,不要再给他礼物了,惜贵妃答应了她。 离开了毓娴宫,卓季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他送给太后的也是一份“大力金刚丸”。太后吃不着,可以给娘家人吃啊。明宗皇帝不许太后与娘家多接触,但没说让太后与娘家老死不相往来。卓季从永安帝那里知道,太后的兄弟都还活着。 太后那里没有旁人在。给太后请安的妃侍们都已经走了。太后留卓季说了好半天的话,当然也问了南容辰松的情况。之后太后就让沈姑姑取来一个木盒子,然后太后把这个木盒子连同一把钥匙一起交给了卓季。卓季哭笑不得:“太后,您也跟皇贵姰俍俍他们商量好了?” 太后笑道:“皇贵姰他们给你准备谢礼的事老身确实知道。依老身看,他们这份谢礼来得都晚了。老身的这份,不是谢礼。你是皇帝的侍嫏,老身感谢你,那是跟你见外。老身的娘家,家境普通。老身入宫后,与娘家也甚少来往。明宗皇帝和神宗皇帝觉得亏欠老身,就给老身置办了不少的私产。这些私产,等老身百年之后自然是要留给皇帝的。这里头是一些田宅铺子的地契、房契,还有一些奴仆的卖身契,和一些管事的卖身契。 这些东西,在老身手里是能挣到些银子,但老身相信,若在你手里,那挣得只会更多。能者多劳,顺傛你就辛苦辛苦,帮老身多挣些银子。” 卓季欲哭无泪:“太后,我这不仅是‘送子俍俍’,马上又要变成‘挣钱小能手’了。” “呵呵呵……” 卓季还是带走了那个有些分量的盒子。回到奉天殿,他就直接去了止行殿。永安帝正在吃下午茶,卓季这一出去就是两个多时辰。看到卓季捧着个盒子回来,永安帝盯着他的脸:“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 -- 第185页 卓季坐上罗汉床,把盒子放到炕桌上,摇头:“宫里谁敢给我气受。陛下,您好好的在早朝上说我捐银子干嘛?现在好了,太后、尧哥、桐哥、悦哥和贵妃娘娘都认为我现在穷得叮当响,拐着弯儿地给我置办私产,我以后都不好意思去他们宫里了。” 永安帝乐了:“太后和皇贵姰他们给你置办私产?置办了些什么私产?” 卓季把钥匙放在盒子上,然后从袖子里摸出四张单子,一并放上去。永安帝先拿起那几张单子。他打开第一张,卓季说:“这是尧哥给的。” 永安帝粗粗一扫,笑道:“太师倒是大方。” 卓季:“这关太师什么事?” 永安帝:“皇贵姰是太师的嫡孙,他给你置办的这些,太师不可能不知道。这‘悠然居’可是天冷之后泡热汤的好去处,太师往年常去此处。皇贵姰如今给了你,自是太师的意思。” 卓季惊讶:“那太师以后不就没地方去了?” 永安帝:“韶家不缺这一处泡热汤的地方。”他接着说,“两万两银子。嗯,不多不少,正正好。”皇贵姰送的自然还有别的宅子、铺子和良田。永安帝拿起第二张。 “那是贵妃娘娘送的。” 永安帝展开,看过后说:“贵妃娘家地位不高,她的这份单子也确有诚意了。你收着吧。不出几日,朕会提贵妃的两位兄长,还有太后的一位亲侄子入朝。” 卓季:“明宗皇帝不是不允许吗?” 永安帝:“朕用他,是他合适被朕所用。入了朝,他只是朝臣,不是朕的表亲,朕也不会让他进宫见太后。他若有出息,自然能振兴万家。” 卓季是知道永安帝打算任用惜贵妃的两位兄长的,永安帝如今下了决心,他也不意外。放下惜贵妃的礼单,永安帝又拿起一张。 “那是桐哥给的。” 永安帝看过后,也是点点头,表示满意:“贵姰心思缜密,关家家风严谨,关明辉和他的几个儿子行事也颇有规矩。无论是在朝廷政事上,还是在你的事情上,德贵姰和关明辉做的都深得朕心。朕考虑,翌年开年,让关明辉进内阁。” 卓季:“尧哥那边呢?” 永安帝:“他已是皇贵姰,太师又位高权重,他父亲也已在内阁,若朕再赐下重赏,于韶家,于秦王都不是好事,于朕,也不见得是好事。除非太师身故,朕才会考虑提韶家的其他人。等皇贵姰生了之后吧。届时无论男女,他嫡兄长和弟弟的位子都会动动。太师身故后,朕会提他父的位子。后宫的妃侍,母家可以有地位,但不能越界。越了界,朕就要睡不着了。”永安帝没说的是,单这个“秦”王,就足够光耀韶家,他不需要再做其他的。 卓季听得很无奈,这也算是帝王的悲哀吧。他说:“那,尧哥生了,孩子的洗三陛下露个脸吧。尧哥毕竟是皇贵姰,有的事还是特殊一点比较好。” 永安帝:“可。” 最后一张,卓季没说是谁的,因为只剩下了明傛。 第75章 明傛的礼单内容最多,卓季道:“悦哥给的这些药草全都是从南诏购买的。我配药所需的药材本来就都是桐哥操心的。现在悦哥又能帮我买到南诏的药材,我算是没后顾之忧了。不过悦哥给的太多了。” 永安帝笑着说:“不多。明傛的叔叔林建成是江南东道常州府的首富。明傛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明傛如今得宠,又怀了龙嗣,林家给你三十万两的银子都不多。”永安帝这话等于间接承认了,他现在会宠明傛,明傛会怀上龙嗣,就是因为卓季!卓季表示他感动到了,又有点心虚,他以后都不好意思见明傛了。 看完了礼单,永安帝道:“明傛性子闷,又过于谨小慎微,朕原来是不喜的,只是碍于太傅的情分和林家的能耐,提了他傛的位份。不过自他跟你多接触之后,这性子虽说还有些闷,却是比之从前好了许多。相比其他人,他也算得上是老实本分,也是真心待你。林建成会做生意,等明傛生了,朕考虑让林建成做皇商,帮朕做些生意上的事。太傅的孙子翌年下场登科,若他能及第,朕会用用看。” 放下明傛的礼单,永安帝问:“东西都在哪呢?” “在药房。我明日出宫把银子和房契、地契什么的拿回来。” 永安帝点点头:“嗯,朕的私库可以缓解些了。” 永安帝毫不愧疚地把卓季刚拿到手,还没看到现银的银两全部要走了。卓季不乐意了:“陛下,您不给我留点零花?” 永安帝:“你要零花,找张弦给你取。” “……” 永安帝拿起钥匙打开盒子,心塞的卓季说:“这是太后给我的。” 永安帝把盒子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房契、地契、卖身契,全是契书。卓季道:“太后说她觉得我比较会赚钱,让我帮她多赚钱。” 永安帝:“这些怕是太后手里八成的私产了。你拿着吧。要做什么,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没时间管也无妨,这些铺子、宅子和田,都有人打理。”太后的私产,身故之后肯定都是留给皇帝的。可现在太后却给了卓季,足以看出太后对卓季的喜欢和信任。这也是令卓季十分感动的地方。 卓季两手捂住脸,发愁:“我就是纯粹的纸上谈兵,真要我做生意,我不懂啊。” -- 第186页 永安帝安抚:“太后只是那么一说,她就是给你了。” 卓季摇摇头:“不行,太后说我是挣钱小能手,我不能让太后失望。我好好想想。” 永安帝低笑出声:“不当‘送子俍俍’了?” 卓季:“我兼职不行吗?” “哈哈哈……行,行。你是朕的‘送子俍俍’,‘挣钱小能手’,还是朕的福娃,朕的狗头军师。” “陛下,您把那个‘狗头’去了行吗?” “哈哈哈哈……” ※ 一天之内就成了大地主、土豪,房产和店铺无数——主要是太后的那份儿太多——一夜暴富的卓季总有点不踏实的感觉。永安帝召关明辉、年庆和潘北谷到止行殿,永安帝准了潘北谷的请求,命他率三万兵马前往北谷。户部只拨给潘蔹之这三万兵马抵达北谷后两个月的口粮。之后,永安帝让关明辉和年庆退下,给了潘北谷一封密诏。 潘北谷要立刻整装前往北谷,卓季要在他走之前把给潘蔹之的药做出来。卓季派常敬出宫,去药房拿回了他的礼物。一箱箱的白银运进宫,直接进了永安帝的私库,永安帝给卓季留了一千两银子的零花钱。 小王爷的恢复情况良好。卓季在药房里专心配药。处理完政事的永安帝独自在止行殿用了些点心之后先去给太后请安。母子两人说了些私密话,永安帝去了华阳宫。皇贵姰怀孕不过两个多月,还未显怀。现在要忙着下个月的九九重阳,月底三皇子的满月由太后和惜贵妃操办。圣上突然来华阳宫,皇贵姰还是很惊讶的。卓季在奉天殿,按理,圣上是没有心情到别宫去的。 永安帝坐下后,皇贵姰问:“陛下,顺傛不在奉天殿?” 永安帝也没有隐瞒,说:“他说潘蔹之得的很可能是关节炎和风湿。潘北谷要前往北谷,他给潘蔹之配些药,正好让潘北谷带过去。” 皇贵姰道:“顺傛的一手医术堪称卓绝,若他真能治好定远将军,那又是大功一件。” 永安帝喝茶的动作一顿,笑笑,抿了口茶说:“他还跟朕抱怨呢。说朕不该让年庆说出他拿出私房的事,不然也不至于让你们几个破费。” 皇贵姰笑道:“那些东西原本就是一早给他置办好的,只是恰好这个时候给他罢了。单他救了辰杋这件事,臣侍就该重重谢他,更不要说他还让臣侍顺利怀了龙嗣。这也是臣侍的疏忽。臣侍身为皇贵姰,却没想到宫中的花销……” 永安帝抬手止住皇贵姰的话,说:“你是皇贵姰,宫内司有没有银子,你比朕清楚。三王之乱,后又三道大旱,宫里又接二连三的事,朕的私库是出了不少银,但还不到动根本的地步。程氏手里的那些银两就已经填补了朕不少的亏空。卓季捐银,那是朕不愿他手里有银。” 皇贵姰震惊,这是什么意思?!永安帝接下来却道:“以后造纸厂的账册,你直接交给张弦。若卓季与你做了其他营生,也照此。把朕的意思,告诉贵姰他们。” 皇贵姰蹙眉:“陛下……” 永安帝:“银子放在他手里,他也不会花。他的宫分,够他打赏下人了。你只要记住,卓季的吃穿用度,都要最好的。至于他手里有没有银钱,不重要。” 皇贵姰眉头舒展,缓慢地点点头:“陛下的意思是……顺傛只在乎吃穿,至于手里有没有银钱,他并不在乎。哪怕他手里有百万千万两的银子,他也不会花?” “就是这个意思。那些银钱与其放在他手里落灰,不如放在朕的私库以备不时之需。也正好堵住某些人的嘴。他与你们不同,你们身后还有各自的娘家需要照应,他与卓家,不会有任何的牵扯。” 皇贵姰明白了,也更疑惑。卓季这不爱财不爱名不爱地位,这样无欲无求的他,在入宫前究竟过的是什么日子,才养成了他这样的性子?当然,永安帝也不会告诉皇贵姰,他说的这些理由只是很次要的原因,实则是他不喜欢卓季手里有太多钱。永安帝喜欢卓季赖着他要吃要喝,若卓季手里有了很多钱,他就很可能失去卓季对他的这份依赖、依靠。这是他不能接受的。 卓季住在奉天殿,永安帝自然不会在别宫留宿。在华阳宫坐了半个多时辰,和皇贵姰说了说话。之后,永安帝去云玥宫看望了德贵姰和三殿下,又看了看住在侧宫的戚一果和童颐风。德贵姰还在坐月子,永安帝没有多留,之后就去了衍信宫。在衍信宫坐了半个时辰,永安帝又去了毓娴宫。 几个怀孕的低位份的侍嫏和妃子,永安帝都见了,唯独没有见住在寿康宫的史芳云。史芳云当时在休息。但只要是有脑子的都清楚,这绝对不会是皇帝不去看望史芳云的原因。醒过来的史芳云得知此事后,在床上哭了好半天。 晚膳的时候卓季回来了。他去药房之前,永安帝可是叮嘱了他,晚膳前必须回来。陪永安帝吃了晚膳,卓季主动问:“陛下,重阳节祭祖我需要出面吗?” 永安帝反问:“你可想去?” “祭拜皇家祖宗我想去,但跟一羣不认识的人应酬我不想。” “祭祖只有伃、嫔以上的人能去,都是你认识的。前去的朝臣没有人敢在那种场合跟后宫的妃侍们套近乎。祭祖后的妃侍同乐你不必出席,朕跟太后和皇贵姰知会一声。至于宫宴,你晚点过去。宫里的这些人,你不愿意的,大可不必理会。你是朕的爱侍,娇纵些、跋扈些,免得被人看轻,当你好欺负。” -- 第187页 卓季噗嗤笑了:“我这算奉旨狐假虎威吗?” 永安帝被逗笑了:“算。” ※ 十日后,三万人马由潘北谷任前锋将军,率领开拔北谷。潘北谷在北谷出生,他的名字就是他的父亲一生戎马之地。潘北谷离开前,张弦亲自前往定国将军府——潘北谷没有和父亲分家——交给他四个三尺见方的木箱子,只说是陛下让他送过来的,抵达北谷后亲手交给定远将军。这四个箱子都上了锁,还贴了封条,张弦也留下了钥匙。潘北谷没有私自打开箱子,带着四箱子不知是什么的宝贝东西,潘北谷上路了。 潘北谷离开那天正好是三皇子满月。三皇子南容辰案的满月宴,永安帝出场了一刻钟就回了奉天殿。卓季仍旧是提前把礼物送了过去,没有露面。卓季送的礼是三皇子刚出生那一天的油画画像。卓季画得很传神,就好像是一个真的刚出生的小婴儿。德贵姰很是喜欢。南容辰杦很眼馋,可是他已经回不去小时后了,卓季答应等他过生日的时候送他一幅画,南容辰杦很高兴。 九月初五,小王爷南容辰松被准许出院。世子妃跪在卓季面前又哭又笑,不停地磕头谢恩。南容辰松的恢复情况超出了卓季的预料,网塞也没有出现卓季担心的排异反应。虽然还不能说南容辰松已经痊愈,但他确实是保住了一条命。王妃进宫,给顺傛俍俍送了长长的一份感谢礼单,卓季的富有程度又上了一个台阶。他没有推辞。 南容辰松手术的成功,令永安帝心情大好,也令知道此事的一些人激动不已。南容辰松和世子妃离开了,按理卓季也该回翔福宫了。不过永安帝却下旨,奉天殿全殿、寿康宫主宫、华阳宫主宫、云玥宫主宫、翔福宫全宫、衍信宫主宫和毓娴宫主宫的窗户全部更换玻璃。一时间,郸阳宫和前朝都哗然了。首先,玻璃是什么?!其次!就是太后的寿康宫都只是主宫更换玻璃,顺傛俍俍的翔福宫却是全宫!顺傛俍俍的翔福宫竟然和陛下的奉天殿排在了同等的地位!整宫更换!凭什么!凭什么! 翔福宫只有卓季一个人住,也只会有卓季一个人住,深知这一点的皇贵姰几人倒是理解。而最清楚玻璃来历的太后是一点都不生气。没有卓季,俣国又何来玻璃?卓季让出了玻璃和不锈钢的分红,只是整宫更换玻璃都是大大亏待他了。而因为翔福宫要整宫更换玻璃,永安帝就没提让卓季回翔福宫的事。永安帝不提,忙着做药的卓季也没提。 更换玻璃没那么快,眼下最要紧的是即将到来的重阳节。重阳节这一天,卓季前来祭祖。只不过他来的比太后、皇贵姰都要晚。他来了之后没多会儿,永安帝驾到,这意味着祭祖也要开始了。倒不是卓季故意来这么晚,实在是天不亮就起床对他而言绝对是考验,永安帝也是故意让他晚起了一会儿。 祭祖结束,卓季与太后、皇贵姰、惜贵妃,出了月子的德贵姰以及明傛说了几句话就走了。一眼都没看站在百官之列的卓逸致。之后这一天他都没露面,太后在御花园和后宫妃侍们聊天、玩乐,也没提把卓季喊来的事情。一直到永安帝祭祖回来,众人才在晚上的宫宴再次见到了这位架子很大的顺傛俍俍。 卓季这边刚一坐下,低位份的嫔妃和侍嫏们就纷纷前来给他请安。卓季表情淡淡的接受他们的请安,就是对他曾亲自检查过身体的戚一果和童颐风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不同。这些人也看出来了,这位顺傛俍俍不喜欢他们这些新人往他跟前套近乎,加上皇贵姰一句“都坐下吧”,那些没来得及跟卓季请安的(混个脸熟的)也只能不甘愿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卓季坐在德贵姰和明傛之间,皇贵姰觉得有点遗憾。明傛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肚子很大。坐了一会儿,明傛就有些不舒服了。卓季轻轻摸了摸他的肚子,然后召来常敬,跟他说了两句话。常敬弓着身子一路走到上首来到皇帝身后,低着头把主子让他说的话禀报给陛下。这边常敬刚一闭嘴,永安帝就出声:“明傛,你身子重,早些回宫歇息去吧。” 明傛要站起来,卓季先阿桂一步扶着明傛帮助他站起来。明傛谢恩,卓季把他的手交到阿桂的手上,永安帝也派了冯喜送明傛回宫。明傛一走,德贵姰就说:“陛下,臣侍和皇贵姰俍俍想跟顺傛说说话,还请陛下准许臣侍跟顺傛换个位子。” 永安帝笑道:“你是贵姰,你不介意就行。” 德贵姰立刻和卓季换了座位和桌上的饭菜。皇贵姰很高兴,这下子能跟卓季说上话了。惜贵妃还是只能眼热。坐在妃嫔那边,孕期和明傛月份相当的史芳云眼眶红了,她低下了头。明傛身子重,难道她就不重吗?陛下为何只看到那几个年老色衰的,却看不到她?不少人都去看史芳云,陛下心中更看重谁已经一目了之。 明傛走了,皇贵姰和德贵姰跟卓季一边看表演一边聊天。去年的重阳,被算计的卓季把所有人扯进来作诗,今年的重阳,没人敢提这茬,永安帝也没有做游戏的意思。而今年的重阳宫宴表演,几乎全是舞蹈和杂耍,没有一个弹奏曲目。在一曲舞蹈结束后,一人从侍嫏的座位区走了出来,跪下:“陛下,去岁重阳之后,腮浓症肆虐。若非顺傛俍俍,侍身已经见不到陛下了。侍身糊涂,险酿大错。今日,侍身想起舞一曲,以感念俍俍的大义。” -- 第188页 这人的话一落,卓季的嘴角擒了一抹笑。皇贵姰、德贵姰和惜贵妃保持着脸上的端庄,但眼底绝对是杀意。永安帝心头的怒火起,卓季拿起茶碗,拨着茶叶说:“燕宣,你对本宫心怀感激,本宫甚是欣慰。不过这腮浓症的功劳你可不能安在本宫的头上,叫太医署的太医们听到,他们会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喜欢抢太医署的功劳。” 燕宣抬头,脸上是惊吓:“俍俍!燕宣绝无此意!” 卓季抿了口茶,放下茶碗,没有看燕宣,而是看向了上首的那个人:“陛下,臣侍当初去照料秦王殿下和三公主,是因为臣侍得过腮浓症,不怕被传染,臣侍可不敢抢太医署的功劳。不过燕宣既然准备了舞蹈,就让他跳吧,也算是给咱们助助兴。” 对于卓季的这番话,知道内幕的几个人一个都没表露出异样,包括萧嫔和温嫔。燕宣脸上更是没有一丝的血色。他给卓季添堵的行为直接让卓季把他推到了和百戏坊的戏子们同等的地位。戏子们才会跳舞助兴!还是当着皇室宗亲的面! 第76章 燕宣急忙磕头就要请罪,上首却传来皇帝的声音:“顺傛要你助兴,你就跳吧。” 燕宣的眼泪险些掉下来。他藉着磕头谢恩的动作咽下眼泪。燕宣身边的宫人弹奏起了琵琶,燕宣站起来,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跳起了舞。卓季神色慵懒地看燕宣跳舞,燕宣跳了一会儿,卓季就捂着嘴打起了哈欠,放下手,卓季直接说:“这琵琶曲听得本宫都困了。” 琵琶曲停了,燕宣也跳不下去了。皇贵姰出声:“燕宣,你下去吧。顺傛听你这琵琶曲直犯困,你日后若是献舞,可别再选这琵琶曲。” 燕宣嘴唇哆嗦地说了声“是”,低着头退下。明眼人都看出他已经哭了。永安帝面无表情,卓季又打了个哈欠,说:“陛下,臣侍困了,可臣侍不想回去,臣侍还想跟两位俍俍多聊一会儿。” 刚才一直沉着脸的永安帝这时候却笑了,他手指点了点卓季,口吻不无宠溺地说:“说的好像过了今晚你就没法儿跟他们闲聊了。困了就回去睡。” “可是臣侍不想回去。” 永安帝一副拿爱侍没办法的模样,扬声:“让百戏坊的管事安排个助兴的节目,只要能让顺傛不犯困,朕有赏。” 卓季满意地笑了。 很快,百戏坊的节目上来了,是节奏欢快的舞蹈。卓季这回没犯困,看得津津有味的。百戏坊的管事也是做足了准备,今天上场表演的,没一个人穿着暴露,绝对该捂住的地方都捂住了。舞蹈跳完了,卓季鼓掌。永安帝立刻表现得如昏君一般说:“赏。” 表演的六名舞娘和三名舞男立刻跪下磕头谢恩。 顺傛俍俍不瞌睡了,后头上场表演的人更是卯足了劲,绝对不能让俍俍看了瞌睡!之后的节目,只要卓季鼓掌,永安帝就赏。对此,太后、皇贵姰、德贵姰和惜贵妃的脸上一直挂着笑,陪着卓季和陛下玩这场帝王盛宠的游戏。这期间,原本还准备了节目想要趁着这个机会让陛下关注到自己的妃侍们没有一个人敢再上场,燕宣的下场就是对他们的警告,谁都不敢保证,自己精心准备的节目会不会惹来顺傛俍俍的哈欠。 最后一个节目表演完毕,时间也不早了。永安帝起身准备回寝宫。卓季就住在奉天殿,自然是跟着一起回去。临走前,德贵姰低声对卓季说了一句“交给本宫吧”。卓季对他微点了下头,就跟着永安帝走了。皇贵姰和德贵姰一起离开奉天殿,在华阳宫宫门口,皇贵姰从仪仗的步辇上下来,德贵姰也下来了。 “贵姰,本宫如今有孕在身,你既已出了月子,这宫里的事也需操操心了。” “侍身谨遵俍俍懿旨。” 德贵姰目送皇贵姰进了华阳宫,他重新坐上步辇回宫。 奉天殿寝宫这边,一进屋,永安帝就沉下了脸:“张弦!” 张弦立刻上前,不需要皇帝问,他就直接说:“万岁,燕斗南平日除了给太后、皇贵姰俍俍、贵姰俍俍请安之外,甚少踏出宫门。不过他在宫里表现得颇为诡异,他宫里的宫人说常见他背着宫人烧些纸张,是黄纸。” 永安帝一脚踹翻了一张凳子。张弦急忙扶起凳子,说:“万岁,奴婢看,这燕斗南心中对顺傛俍俍始终怀着恶意。刚刚之事,他不仅是给俍俍添堵,也是在皇贵姰俍俍和贵姰俍俍跟前儿给顺傛俍俍上眼药啊,分明是想挑拨两位俍俍与顺傛俍俍之间的亲厚关系。他不为皇贵姰俍俍和德贵姰俍俍献舞,偏偏给顺傛俍俍献舞,旁人听了会作何想?更不消说,万岁您明明就已经下旨封口,不得宣扬顺傛俍俍治愈腮浓症一事。他这分明是罔顾圣意,故意把顺傛俍俍推到台前。” 张弦能看出来,永安帝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如果不是看在韩正对国有功,又是自己看重的朝臣,永安帝早就把燕宣打入冷宫了,哪会容他一次次作妖! 张弦给万岁倒了杯茶,低声说:“万岁,奴婢知道您厌弃燕斗南,只是碍于韩大人的君臣情分,还是给燕斗南留了几分体面。不过奴婢看,这燕斗南怕是病了,才会在宫宴上胡言乱语。” 永安帝的双眸冷冷地微眯了下:“有病就去医。你去告诉皇贵姰,找太医‘好好’给燕宣医病!” “是。” 张弦走了。等了有一会儿,卓季才进来。他恢复了平时的打扮,穿着素淡的纙裳常服,是冯喜把他带进来的。卓季在奉天殿一直睡在龙床上,不过这事儿肯定要做好保密措施。宫宴在奉天殿举行,要等到人都走了,不相关的宫人被打发了,他才能过来。卓季一见到永安帝,就坐到了永安帝的腿上,圈住了他的脖子。 -- 第189页 “陛下,悦哥生产之前,您就别让他参加宫里的活动了。” 永安帝:“你不生气?” 卓季笑了,手指摩挲永安帝的脖子,说:“陛下不是给我出气了?我跟他生气,还不如气陛下今晚又撤了我的酒水。” 永安帝低头去吻卓季,卓季用手指点住他的唇:“陛下您可不能跟我讨厌的人置气。” 拉开卓季的手,永安帝说:“你不气,朕就不气。以后,你还要再跋扈些、娇纵些、任性些。朕的爱侍,只有朕可以欺负。” “陛下要怎么欺负我?” 永安帝吻住了卓季。 重阳过后三天休沐,不过永安帝这一天很累,晚上卓季只允许他来了一次,时间也不长,就半个时辰。之后两人躺在龙床上很快就双双睡去了。第二天天亮,永安帝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没弄醒每天都是清晨才能沉沉入睡的人。卓季跟永安帝一起睡的时候,睡眠质量最好,但夜里他总是睡不踏实,所以哪怕是永安帝在他身边,他隔日也是早起不来的。 张弦和冯喜也是轻手轻脚地服侍圣上洗漱穿衣。永安帝没有在奉天殿用早膳,他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顺便就在太后那里吃了。 膳食送上来,太后屏退了身边的宫人,只留了沈姑。待永安帝吃饭的速度慢下来,太后开口:“皇儿,韩正的夫人一早给为娘递了牌子,想进宫给为娘请安。为娘还没回她。” 永安帝当即就冷了脸,放下碗筷:“怎么,是来给燕宣求情,还是跟顺傛道歉?” 太后:“怕是都有吧。” 永安帝:“要不是看在韩正对我有用,我早把燕宣打入冷宫了!哪容他一次次挑衅我的耐心!韩正也莫以为我少了他就无人可用了!” 太后明白了:“那就不见了。昨日忙了一天,娘也有些疲乏。” 永安帝重新拿起碗筷,太后没有再说什么。在永安帝用完膳后,太后让沈姑姑、张弦和冯喜退下,和皇帝坐在寿康宫东阁的罗汉床上喝茶,太后这才说:“皇儿,你宠卓季,皇贵姰他们几个也都拎得清。可你再宠他,也不如他有个靠山硬的娘家来得稳妥。” 永安帝看向母后,太后道:“卓季厌恨卓家,卓家也确实有些扶不上墙,皇儿你不用便不用了。可没有娘家依靠,纵使卓季再有能耐,你再宠他,也难保别人不会暗算他。皇贵姰、贵姰他们现在拎得清,但往后随着秦王他们长大,他们还能如现在这般拎得清吗?届时,卓季只有你护着,不够啊。” 永安帝放下茶碗。太后就是因为没有娘家依靠,哪怕是尊为太后,当初也是拿程氏莫可奈何。太后是最清楚没有娘家依靠,在这郸阳宫里是多么的步履维艰。永安帝自然也明白母后话中的意思,他问:“那娘的意思是?” 太后:“你不是说林奕、秦忠义都或多或少知道顺傛的能耐吗?不若你让林家或秦家与顺傛结个干亲?” “不行!”永安帝想都未想就拒绝了。没等太后问原因,永安帝就自己说:“林燮山的亲外甥雷聪跟卓季打小就认识,那小子对卓季可有着不一般的心思。秦家的人一个个黑不溜秋的,让卓季与他们结干亲,那不就相当于我的爱侍出自秦家?我丢不起那人。” 太后无语极了。 永安帝重新拿起茶碗:“娘,只要我派林燮山和林奕去做的事儿能成,就无人能撼动卓季在郸阳宫的地位。哪怕皇贵姰他们日后犯糊涂,他们也动不了卓季一根手指头。我若连他都护不住,还谈何开疆扩土,称霸天下。” 太后惊呼:“林燮山做的事儿真的这般重要?” 永安帝郑重点头:“只要能做成。孩儿就真是一言九鼎,朝中绝无任何人再敢违逆孩儿。” 太后大喜,双手合十:“菩萨保佑,祖宗保佑,把卓季送到我儿身边。” 永安帝的话说到这份儿上,太后也就不管燕宣的事儿了。燕宣自有皇贵姰、贵姰去处置。和母后说完话,永安帝就准备回奉天殿了。这时候外头传来通报,史芳云来给太后请安。永安帝的眼里是明显的厌烦,不过还是默许了让史芳云进来。 史芳云一手扶着贴身宫女的手,一手捧着肚子走进来,给太后和皇帝请安。永安帝面色正常,太后也是带着淡笑。她这边一坐下,太后就说:“你这身子越来越重了,不必日日来给老身请安。” 史芳云含情脉脉地看了眼陛下,真情地说:“芳云就住在寿康宫,岂能仗着有孕在身就不来给太后请安。”她看向永安帝,“芳云也是多日未见陛下,陛下忙于国事,可要注意龙体呀。” 永安帝点了点头,却说:“你陪太后说说话,你身子重,生产前你自己也要当心。朕答应了皇贵姰去他宫里,朕先过去了。” 史芳云立刻委屈极了,不过还是扶着宫女的手站起来恭送皇帝。永安帝出了寿康宫就去了华阳宫。皇贵姰虽为副后,但毕竟还不是正经的皇后,无权住进厚德宫。不过想到厚德宫里曾藏过婴儿干尸,皇贵姰也嫌膈应,不想住进去。 华阳宫,明傛、德贵姰和惜贵妃都在。德贵姰还抱了小殿下过来。几个人和乐融融地正闲聊呢,没想到陛下竟然过来了。侍嫏和妃嫔之间平素里少走动,但皇贵姰如今统领中宫,惜贵妃要过来给他请安,留下来聊上一会儿也就正常了。 -- 第190页 和见着史芳云不同,永安帝见着几人的心情很不错,一进来就说:“你们几个都在,朕倒是省事儿了。” 四人笑,永安帝隔着炕桌和皇贵姰坐在一起,面前是德贵姰、惜贵妃和明傛。永安帝一坐下就说:“明傛,你这身子重了,生产前就好好在宫里安胎吧。” 皇贵姰接下:“臣侍刚刚还跟他说,不必来请安了。之后宫里也没甚么他必须露面的典仪。” 明傛腼腆地说:“臣侍在屋里坐着也闷,这时候天正好,也想出来透透气,是顺傛太担心臣侍了。” 永安帝:“他不是担心你,是心疼你。你这一胎是头胎,还是注意些的好。” “是。” 皇贵姰看了眼德贵姰,说:“陛下,燕宣病了。昨晚他还能跳上一舞,今早就病得起来不来床。贵姰请了韦医令给他诊治,韦医令说他是五感失调,需静养。” 永安帝点点头,对德贵姰说:“皇贵姰有孕,侍嫏这边的事儿你多操心。既然需静养,就叫他好生养着,请安什么的该免就免。” “是。臣侍也这么吩咐下去了。臣侍还特别派了几个激灵点的人去伺候。” 永安帝还是点点头,看向惜贵妃:“你现在调理身子也累不得。史芳云生了,就把她送到温嫔或萧嫔宫里吧。‘ 惜贵妃露出一抹甜笑:“是。” 皇贵姰道:“史芳云在太后的寿康宫生产实在不妥。等到她快生了,就让她去萧嫔宫里吧。萧嫔心思比温嫔谨慎些,史芳云毕竟要生产,温嫔还要照顾三公主怕无暇顾她。” 永安帝:“就按你说的办吧。” 坐了半个时辰,德贵姰、惜贵妃和明傛就先走了。他们一走,永安帝就对皇贵姰说:“卓家人的诰命是明宗皇帝给的,但卓家内宅做的这一件件事儿,实在配不上这诰命的身份。” 皇贵姰明白了,陛下是准备对卓家出手了,他道:“卓家内宅,包括卓淑珍都不止一次说过,陛下您一定会选卓家的女儿进宫,这已是明晃晃的揣测圣心。只是碍于顺傛的身份,臣侍不便训斥。” 永安帝把茶碗用力搁在炕桌上:“顺傛的身份与他卓家有何干系?堂堂卓府的嫡嫏哥儿,不过七八岁就要自己想办法去外头挣银子,找吃食。想读个书还只能自己跑到书局去借阅!他连买书的银子都拿不出!他为何用鹅毛写字?那是他没有笔墨纸砚!他能考上秀才,完全是他文章做得好!若遇上个糊涂惫懒的,就他那手字,誊写的人就先给他随意糊弄了。” “还有这种事?”皇贵姰是真的很意外,“臣侍只知道顺傛入宫前会去戏坊里听曲儿,好睡一觉,到不知他在卓家竟过得如此凄惨,也难怪他厌恨卓家。这卓家的内眷确实当不起这诰命淑人。”而对于卓季的聪慧,皇贵姰又有了进一步的认知。卓季只是去书局里借阅,就考上了秀才,还是十三岁!由此可知,卓季的学识完全是他自己学来的,若是这样……皇贵姰心里倒抽了一口气,卓季完全就是神童吧!不,他比神童还要厉害!这神童也不能只是去书局里借阅,就会配药,做手术吧! 第77章 皇贵姰的心思千回百转,永安帝道:“若你与明傛肚子里的,仍是皇子,在贵妃有孕后,朕就暂不雨露均沾了。” 皇贵姰迅速收回心思:“陛下?” 永安帝:“后宫如今有孕的人不少,辰杋是皇长子,更是朕的嫡长子。辰杦如今也不过五岁。顺傛跟朕说,兄弟们之间差着些岁数,待他们长大了才更好兄友弟恭。顺傛说他是‘送子俍俍’,难保你和明傛的这一胎还是皇子。其他几个也难说会生一两个皇子。不过两年,宫里就多了这么多皇子,于朕来说,暂时够了。待过上两年,再说。” 皇贵姰压抑着内心的激动,说:“陛下有此打算,臣侍自然会为陛下安排好后宫之事。” 皇贵姰今年已经三十岁了,他能再得一个孩子于他来说已是难得。如今,陛下亲口说出辰杋是嫡长子,又表明了不想短时间内有太多的儿子,对儿子辰杋来说不是天大的好事么!哪怕肚子里的这一个不是皇子,辰杋的地位也难以撼动。 不过…… 皇贵姰问:“陛下,顺傛的身子还不能孕育龙嗣?臣侍还想着臣侍肚子里的这个日后能跟顺傛的一起长大。” 自那次事件后,郸阳宫上下都知道陛下不让顺傛孕育龙嗣是因为顺傛的身子不好。永安帝没有去深究皇贵姰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他如实说:“他身子不好只是其一。你可知他给贵姰接生回来后跟朕说什么?” “说什么?” “他说他就死了他也不要生孩子。” “……” “他说朕要敢让他怀龙嗣,他就敢给朕离宫出走,让朕一辈子找不到他。” “……!!” 永安帝很无奈:“你说朕能怎么办?他侍寝前就让朕答应他不让他怀龙嗣。不然朕为何那么久才让他侍寝?他怕生孩子怕得要死。朕想想,他本就身子不好,又夜夜睡不安生,若真怀了龙嗣,于他于孩子都不见得是好事儿,就随了他了。他那么热心地帮你们调理身子可没安好心。你们一个个都生了,朕能如愿为皇家开枝散叶,自然也就会放过他。” 皇贵姰扶额:“臣侍知道他有些时候想法怪异,却没想会如此怪异。” -- 第191页 永安帝愤愤:“往后你会知道他怪异的地方多的是。你知他为何从不装扮?” 皇贵姰只能摇头,他是真心不知。 “他说他天生丽质不用打扮。” “……” “他甚至还会羡慕他身边儿的寺人曾经是男人。他不止一次跟朕说,嫏哥儿为何只能嫁人不能娶妻,太不公平。” “……” “朕已而立,本该蓄须,结果他说,朕有胡子比没胡子老了二十岁,一下子就比他老了三十三岁,可以当他爷爷了。” “…………!!” 永安帝叹一声:“卓家把他送进宫也好。有朕管着,他也就在这后宫胡闹。若给他放出去,他怕不得给朕把这天捅个窟窿。” 皇贵姰也点点头:“还是陛下您管着他的好。” 永安帝:“也难得你们几个与他亲厚,朕有疏漏的时候,你们几个也能管着他。” 皇贵姰:“顺傛是个好的。只不过他不常露面,总有那么些人想试探试探他,又或是看他好欺负。有时候臣侍都觉得他这脾气太好了。” 永安帝:“你是皇贵姰,你多护着他,那些人自然就不敢乱动心思。朕把这后宫交给了你,后宫之事朕也不会多问,不过顺傛的事,一桩桩一件件,你都得让朕知道。” “臣侍明白。” 永安帝在华阳宫陪皇贵姰吃了午饭,喝了一肚子茶,直到皇贵姰该午休了才离开。皇贵姰有孕,中午自然要吃正餐,不能光吃点心,永安帝也就顺便吃了。结果等永安帝回到奉天殿,看到卓季在吃大肉馄饨,他也要了一小碗。 吃完了馄饨,永安帝问:“几时起来的?” “陛下回来前半个时辰多点。” 说这话时,卓季还打了个哈欠。他最近一直在配药,若不是永安帝有三天休沐,他现在肯定是在翔福宫的药房里。 卓季没有问永安帝去哪了,永安帝主动说:“朕去给太后请安,之后去了华阳宫。贵姰、贵妃和明傛都在,朕跟他们聊了一会儿,又陪皇贵姰吃了午膳。往后国库充盈,粮食产量提高,朕就下旨,宫里改一日两餐为三餐。” 卓季:“我双手双脚赞成。” 永安帝看了眼张弦,张弦退下了,冯喜和常敬也立刻跟着退下。永安帝这才说:“太后认为你没有得势的娘家,所以才总有人想欺负你。太后的意思是让你和林家或秦家结干亲。” 卓季猛摇头,永安帝:“朕知你肯定不愿,替你回了。就算你愿,朕也不愿。” “我有陛下,哪里需要什么干亲,陛下是我最大的靠山!” 卓季这句话绝对拍在了永安帝的马屁股上。永安帝满意地笑了,继续说:“朕跟皇贵姰透了个底,你不会要孩子,朕也不会让宫里扎堆出现太多皇子,威胁到辰杋的嫡长子地位。” 卓季面露谨慎,永安帝:“对辰杋,朕还是满意的。他又算是嫡长子。不过朕会不会立他为太子,现在说还为时尚早。于皇贵姰而言,你不要孩子,就会让他对你彻底放心。朕也确实是不想皇子扎堆,也就不妨让他知道。不过朕跟皇贵姰说,你以离宫出走要挟朕不怀龙嗣,”永安帝抬手轻刮了下卓季的脸,“你可别穿帮。” 卓季无语极了,他什么时候敢要挟永安帝了! 永安帝笑笑:“即便皇贵姰曾是朕的青梅竹马,他对朕的心也不会如你这般纯粹。他爱慕朕,但也需朕给他相应的地位和尊荣。” 无语的卓季窝进永安帝怀里,抱住他:“我也不纯粹。” 永安帝挑眉:“噢?你有何想要的?” “不愁吃不愁喝,每天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 永安帝哈哈哈笑了起来,卓季又说:“我还要陛下时不时能带我出宫溜达。” 永安帝假装严肃地点头同意,接着问:“还有什么?” “陛下不能在龙床上再宠幸别人。” 永安帝的声音低沉了几分:“朕只宠幸你。” “陶渊阁也不行。” “好,陶渊阁也只宠幸你。整个奉天殿,除了妃侍侍寝的那间耳房,其他地方,朕都只宠幸你。” 卓季很满意,继续提要求:“我的翔福宫,也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好,是你一个人的。朕绝不让皇贵姰给你安排他人。” “我以后老了,丑了,陛下也不能冷落我,宠爱新人。” 永安帝低笑,捏卓季的腰:“你老了,朕也老了。你怕朕宠爱新人,你就好好服侍朕,让朕就独独中意你的身子,其他的人,谁也挑不起朕的兴致。” 卓季在永安帝耳边吹气:“那,主人想奴如何服侍您?” 就这一句话,永安帝的欲火就瞬间被点燃了。他横抱起卓季直奔寝宫龙床。 当房间内的第一声震耳欲聋的情动叫声传出时,张弦就带着冯喜和常敬退出了一段距离。等到屋内又响起了“啪啪啪”的巴掌声时,张弦赶紧把冯喜和常敬轰走了。张弦自己又退出一段距离,无力吐槽,陛下就不怕把俍俍给打坏了?俍俍也是,总是纵着陛下,被陛下那么打,不疼啊? 每一个男人内心深处都潜藏着一个施虐的兽。永安帝的巴掌不留情地落在卓季的屁股上,卓季却是叫得一声比一声动情,叫得永安帝不到半个时辰就缴械投降。激情完了,永安帝抱着卓季躺下,揉他被自己打得通红一片的地方,愧疚了:“打疼了吧。” -- 第192页 “我就喜欢陛下这么调教我。” “不许撩拨朕了!” 永安帝喊张弦送水,他赤身下床,放下床帐。内心里,永安帝很矛盾,再这样下去,他对着别人真就硬不起来了,可他还肩负着种马和雨露均沾的职责,真真是令他心塞。 等到两人收拾好,永安帝拥着卓季再次上了龙床。卓季困了,永安帝也决定陪着他小憩一会儿。在永安帝被卓季撩起欲火,压着他在龙床上没羞没臊时,被太后回了牌子的韩家夫人又递了牌子给皇贵姰俍俍,想入宫给皇贵姰俍俍请安。皇贵姰允了。 韩家夫人进宫后给皇贵姰送了份礼单,说是皇贵姰有孕,这是韩家的一点孝敬。还托皇贵姰替韩家给太后也送上一份孝敬。之后韩家夫人说顺傛俍俍两次晋封,韩家都没能给俍俍请安,也送了一份孝敬,恳求皇贵姰代为转交。皇贵姰都收下了,韩家夫人满脸堆笑,内心战战兢兢地出了宫。韩家夫人一句没提燕宣,更别说给他求情,也表明了韩正放弃了这个外甥。 昨晚的宫宴,永安帝的态度已经表明了彻底厌弃燕宣,更是明摆着宠爱顺傛。韩正不傻,事情一传到宫外他就知道韩家危险了。这个时候,别说是外甥,就是亲儿子该放弃也要放弃。韩正不可能拿他自己的仕途和韩家上下的安危为燕宣这个喜欢作死的外甥兜底。尤其是今天宫里就传出燕宣病了,太医说需要静养。只要不傻,都看得出这意味着什么。韩正对此还要感谢陛下为韩家留了体面,没有直接把燕宣打入冷宫。 傍晚,睡了一个美美的下午觉起来的卓季就收到了一份张弦送上的礼单。知道礼单的来历后,卓季随手把礼单又交回给了张弦:“我连韩正是谁都不知道,无功不受禄。” 永安帝抬手,张弦把礼单递过去。永安帝看了下礼单上的东西,都是珠宝首饰名画器具,没有钱财。不过也是,这明面上的礼单可不能有钱财这种东西,韩家就是给皇贵姰和太后的礼单上也没有金银钱财。那是犯忌讳的事。永安帝道:“收就收了。你收了韩正才能放心。若你不原谅燕宣,那另当别论。” 卓季又拿回礼单,仔细看了一遍,说:“张弦,这上面的古董字画你给陛下收起来,其他的,你和冯喜还有我宫里的宫人分了吧。” 张弦立刻说:“俍俍,这可使不得!” 卓季随手把礼单抛回给张弦:“有什么使不得的。这些东西我用不上,就算我要用,我怎么能用陛下以外的人给的,尤其是首饰。” 永安帝听得是心花怒放:“这话说得对。你身上只能有朕赏赐的首饰,太后的,就那个手串足够了。” 卓季朝张弦摆摆手,永安帝也朝张弦示意,张弦心绪不平地捧着那张礼单出去了。永安帝问:“怎么,不喜欢?” 卓季腰一软,趴在了永安帝的腿上,永安帝抚摸他的头,接着说:“朕是说过韩正对国有功,但你是朕的爱侍,燕宣一次次害你,鸿胪寺卿这个位置,也不是只有韩正一人能坐的。” 卓季摇摇头:“陛下,如果您不是您,我现在要么在冷宫,要么就是想办法带着常敬和小慧逃出宫去了。我与皇贵姰俍俍他们交好,是因为他们对我先释放了善意,也因为,他们对陛下您稳定后宫很重要。我不能要求陛下您只有我一人,就需要和皇贵姰俍俍他们成为朋友。但除此之外的人,若非必要,我都不想与他们有任何的交集。我只想在陛下您身边悠悠哉哉地混吃等死,不想过多的交际。我没给过张弦他们什么贵重的赏赐,就当借花献佛了吧。” 永安帝的手在卓季说话时,始终抚摸他的头发。在卓季说完之后,永安帝却说:“朕喜欢看你打扮的模样,可你就是懒。” “我在床上不懒不就成了?” 永安帝低笑出声。卓季:“我平时都不打扮,偶尔打扮一次,陛下就会觉得很惊艳,就会印象深刻。如果我每天都打扮,陛下就习以为常了。” “你就是歪理多。”单手握住卓季粗粗的辫子,永安帝道:“这换玻璃没那么快,朕和太后先换,接下来是皇贵姰和贵姰、贵妃,最后才轮到你和明傛。玻璃换好前,你都留在奉天殿。” “陛下不怕别人说我是妖妃(侍)?” “哈哈哈……”永安帝大笑,“就你这样的妖侍,朕得多眼拙。” “陛下,这可是您自己说的。” ※ 在奉天殿和永安帝没羞没臊的腻歪了三天,卓季又恢复了白天在翔福宫配药的日子,永安帝也要忙碌国事。奉天殿和寿康宫已经开始更换玻璃。永安帝在奉天殿更换玻璃的这段时间,都会去前宫接见大臣。对于顺傛仍旧住在奉天殿这件事,朝中没有大臣再表示反对。没看陛下都跑到前宫来躲清净了?顺傛的翔福宫可是满宫更换玻璃,势必没那么早能回去。至于顺傛俍俍满宫更换,甚至超过了太后和皇贵姰,朝臣们也不好说什么,实在是皇贵姰毕竟只是副后,不是住在厚德宫的正经皇后。陛下就是摆明了盛宠顺傛,皇贵姰对此默不作声,朝臣们还真不好多言。 专利法案已经草拟完毕,永安帝看过后修改了几处地方,发回到内阁重拟。确定后就要全国颁布。每次休假过后的第一天,永安帝都会特别忙碌。加之奉天殿在更换玻璃,他也就没那么早回去。快傍晚的时候,永安帝才忙完准备回宫。张弦喊了一声:“万岁……” -- 第193页 永安帝看他,张弦低着头支吾:“万岁,顺傛俍俍给的那份礼单……” 永安帝抬脚往外走,口吻随意地说:“他交代了你就照着去做。朕的爱侍还缺那些个东西?对了,”永安帝停下来,“你去朕的宝阁选几根最上好的玉簪给朕拿过来,朕要挑两支给顺傛。” “……是!” 永安帝回宫,跟着象辂走在一旁的张弦不时摸摸自己的后腰。 永安帝赏赐了顺傛两根贡品玉簪的事情并没有在郸阳宫激起太大的水花。整个郸阳宫沸沸腾腾关注的事情都在那格外透光、透亮的玻璃上!这玻璃一装上,屋里多亮堂!坐在屋里不用开窗就能看到院子!这玻璃窗户里还要装一层隐形的纱窗!夏天蚊虫多的时候,推开窗户,拉上纱窗,不仅能透风,还不怕蚊虫飞进屋! 太后的寿康宫只换了一整间屋子的窗户,郸阳宫里就炸开了锅。太后站在换好的玻璃窗前,笑眼里噙着泪水。这才不过是刚刚开始,刚刚开始啊…… 第78章 忙了有一个多月,到了十月中,卓季终于松了口气。大力金刚丸暂不对外发售,全部是内部消化,就这都供不应求。当然,卓季也挣了不少。说错,是永安帝的私库也多了不少进项。秋季是传染病高发期,太医署经过“高人”指点后,从重阳节前就开始部署全国的传染病预防机制。现在太医署也在大力推广“不喝生水,只喝开水”的活动。 最近京城咳嗽的人增多,太医署向情况严重的地区拨了口罩。宝芝林药局也紧急制作了一批口罩,销售的当天就被抢购一空。皇贵姰执掌,贵姰和贵妃辅理,郸阳宫内井然有序。忙完的卓季回了奉天殿,让小慧给他梳妆。梳妆打扮完毕后,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插着永安帝赏赐的玉簪,卓季坐上步辇前往华阳宫。 年底,永安帝忙,皇贵姰也忙。不过一听卓季来了,在华阳宫主宫的东配宫里处理宫务的皇贵姰立刻回了主宫的东阁见卓季。一进屋,皇贵姰就说:“你这阵子在忙什么?许久未见到你了。” 卓季笑着说:“我就是为了这个来找俍俍的。” 皇贵姰坐下,在枸杞子水送上来后,他挥退左右,常敬和小慧也退下了。卓季打开了放在炕桌上的藤箱,皇贵姰一瞧,里面有两列瓷瓶,一列白色,大一些。一列浅褐色,小一些。卓季指着一个白色瓷瓶说:“这是‘宝儿水’,婴幼儿和成人都能用。去痱、止痒,夏天防蚊虫叮咬,对婴幼儿湿疹也有疗效。” 皇贵姰的眼睛已经亮晶晶的。卓季指着一个褐色瓶子说:“这是‘金凤丹’,是嫏哥儿和女子用的。补气益血,对气血虚,女子葵水不调等病症有疗效。这两样我都打算先供宫里的孩子和尧哥你们几个,所以需要尧哥先找人试药。等能保证宫里的供应,我再拿到药房去。” 皇贵姰高兴地问:“这‘金凤丹’可是合适生产后服用的?” “我配这副药本来就是为了你们生产后补血补气的。这‘金凤丹’若没问题,贵妃娘娘现在也可以服用。不过孕期和哺乳期最好不要服,尧哥你们不存在这个问题,生产完后就能吃。” 皇贵姰宝贝地摸了摸两款瓷瓶,说:“交给本宫就是。” 卓季接着说:“‘大力金刚丸’我有在药房留一部分,尧哥家中每月可去药房拿三个月的份量。” 皇贵姰笑着说:“这样最好,本宫也不跟你客气。你这‘大力金刚丸’真是不错……”皇贵姰拿到的大力金刚丸给了祖父、外公、父亲、嫡亲的舅舅和两位嫡亲的兄长服用。家里这些人自从服用“大力金刚丸”后,都说效果明显。睡眠好了,饭量上去了,精气神儿都不同以往。这也是为什么卓季制作的“大力金刚丸”只在内部消化,实在是知道此事的人现在都排着队,想着法子跟卓季套上近乎,就为了能弄到一些“大力金刚丸”。卓季还特别给太医署的三个人留了些,就是为了让他们能有更多的精力和时间进行医学研究。 卓季找皇贵姰就是为了让他找人试药,跟皇贵姰聊了一会儿卓季就走了,他也知道皇贵姰年底会很忙,他自己也还有事。卓季一走,皇贵姰就招来昌安,吩咐他把母亲喊来。奉天殿还在换玻璃,卓季也嫌吵,加上人多,他没回奉天殿,而是去了毓娴宫。惜贵妃来找他不方便,也到了他该给惜贵妃复查的时间了。 卓季能来,惜贵妃特别的高兴。卓季也没瞒惜贵妃他最近在忙什么,得知卓季配出了“宝儿水”和“金凤丹”,惜贵妃就心动不已。 在小慧的辅佐下,卓季给惜贵妃做了详细的检查,然后说:“贵妃娘娘再吃两个月的药,之后我再检查一次,若无意外,两个月后就可以停药了。停药一个月后您就可以侍寝了。” 惜贵妃一听眼眶里迅速有了泪水。她侧过头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然后转向卓季说:“自你给我检查过之后,我这身子确实渐有好转。” 卓季笑着说:“娘娘的气色现在看起来都比以前好了许多。这也是娘娘有恒心,有毅力,每天坚持吃药,坚持锻炼。年底了,宫里事情多,娘娘还需注意劳逸结合。” 惜贵妃用力点头:“你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卓季不急着走,惜贵妃就拉着他说话,还让宫人送上好茶、点心和各类水果。两人正说着话,昌安进来:“主子、俍俍,太后派人来传话,史贵人要生了。” -- 第194页 惜贵妃蹙眉:“史芳云要生了?还不到日子吧?本宫正想过几天就把她安排到萧嫔宫里去,她竟这个时候生了。” 卓季马上说:“史芳云的预产期应该还在明傛哥之后才对。” 昌安说:“来人是说史贵人提前生了。” 惜贵妃立刻对卓季说:“你先回去吧。史芳云不能在寿康宫生,后头少不得麻烦,你赶紧避避。” 卓季起身:“那我回去了。” 卓季火速离开了毓娴宫,惜贵妃带了人去寿康宫。史芳云是绝对不能在寿康宫里生产的。同样也得了信儿的皇贵姰直接下令,把史芳云抬到萧嫔的碧秀宫去。卓季没回奉天殿,他去了明傛的衍信宫。史芳云提前了一个月还多几天生,卓季有点不放心明傛。 明傛正在院子里慢慢溜达。自明傛怀孕七个月后,他就明显丰腴了起来,卓季却是觉得他这样倒是比以前好看了许多,至少看起来健康了。明傛以前太瘦,气色又差,整个人眉目间都充满了忧郁。现在,他的眼里是对新生命即将到来的希望和母性的光辉——卓季先抖了抖——面红齿白,自然比以前好看。 卓季来了,明傛也特别高兴。得知卓季好好跑过来的原因,明傛不加掩饰地说:“这个史芳云,从怀了龙嗣开始就没消停过。孩子这么早就出来,肯定跟她总是闹腾有关。顺傛,你可千万别好心,不管她那边怎么样,你都不许出面。哪怕是生不出来,你也不许去!” 卓季淡笑地说:“我就算想去,也得陛下同意。悦哥你没事儿就行。孩子今天有没有乖?” 明傛抿嘴笑,摸着肚子说:“他今天啊精神十足,在我肚子里是又翻腾又踢我。” 卓季随口说:“精力这么足,估计是个小子。” 明傛:“不管是小子、女儿还是嫏哥儿,都是我的宝贝。” 卓季在明傛屋里喝茶,德贵姰过来了。一见到德贵姰,卓季就说:“我还说晚一点去看您和辰桉。” 德贵姰坐下道:“你去本宫那儿,和本宫来看你不一样吗?” 宫人们送上茶水就自觉退下了,德贵姰这才说:“我是怕你一听史芳云要生了,你会忍不住过去。” 卓季笑:“桐哥,我在你们眼里就这么圣人啊。” “差不多吧。” 卓季无辜极了,他立刻转移话题:“我刚才去皇贵姰俍俍那儿是有事找他。” 卓季把“宝儿水”和“金凤丹”的事告诉两人,德贵姰和明傛也是十分的高兴。德贵姰也没有因为卓季没有先来找他而不满。卓季也说了,是因为这两样东西要先在宫里用,所以才去找皇贵姰。不过德贵姰还是说:“你那儿还有‘宝儿水’吗?辰案这几日有些出疹子。” 卓季:“这还没试药,哪能给辰案用。” 德贵姰:“我信你。我就用一点。看辰案难受,我这心里着急啊。” 卓季:“我这一次配出的全给了皇贵姰俍俍了。” “那我去找皇贵姰俍俍要一些。” 德贵姰心急,也顾不上跟卓季聊天,先走了。卓季没有走的意思,明傛特别高兴他能在自己这儿多呆一会儿。 快傍晚的时候,永安帝竟然过来了。坐下后,永安帝就对张弦说:“晚膳就摆在衍信宫,朕和明傛、顺傛一起用膳。” “是。” 明傛特别高兴。卓季说:“陛下,史芳云要生了。” “嗯。”永安帝就嗯了这么一声就没下文了,转而却是对明傛说:“你看顾好自己,有任何不妥的,就赶紧派人去找顺傛。” 明傛笑容加深,眼角有些晶亮,他重重点头:“臣侍会的,让陛下挂念了。” 接着,永安帝就问卓季:“你今日怎么好好出门了?忙完了?” 卓季把今天的行程详细告诉永安帝,永安帝满意地点点头:“有你在,皇贵姰他们倒是省心了不少。” 卓季:“陛下,您有没有叫太医署把海西国的网布都保存起来收好?” “朕已经吩咐胡彭举了。” 晚膳送上来了,宫人要贴身伺候,三人也就没有聊什么敏感的话题。用完了晚膳,永安帝又喝了会儿茶,这才带着卓季走了。明傛送到门口,看到陛下和卓季走在一起,他的眼角却又一次湿润了。 “主子?”阿桂喊了声。 明傛拿帕子按了下眼角,转身:“没什么,本宫有些乏了。” “奴婢扶您回屋。” “好。” 回到寝房,洗漱过后躺上床。左侧躺着,用软枕垫着肚子的明傛眼前又浮现出陛下和顺傛一起离开的那一幕。如果说明傛以前还不解陛下那么喜欢卓季为什么却只给了他一个“傛”的位份,那么在刚才,他似乎有些明了了。 陛下没有给皇贵姰后位,不是因为皇贵姰是嫏哥儿,而是在陛下心里,皇后就是卓季。可如果陛下把卓季封为皇后,别说这郸阳宫的某些人会不答应,就是前朝的百官们也一定会誓死反对。陛下不给卓季皇后之位,又把皇后的位置空了出来,只给了卓季一个“傛”,又不重用卓家,甚至是故意冷落了卓家,陛下才能无所顾忌的宠爱卓季,毕竟无论陛下怎么宠爱卓季,卓季都只是一个“傛”,卓家也没有因此鸡犬升天啊。 卓季,也一定是不介意的吧。那样一个有大才的人,又岂是会把自己困在后宫,与人争风吃醋,互相算计的人? -- 第195页 ——“俍俍,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美好,很美好的风景。成为后妃,哪怕不得宠,哪怕没有孩子,也可以活出属于自己的精彩人生。俍俍,您的命运不在别人的手里,只在您自己的手里。” ——“郸阳宫,这一方的天地,很小。可是,我们又何尝不能在这一方小天地里创造出一方大世界?您的人生,难道就只是衍信宫,就只是侍寝生孩子吗?”羽一整一兮一理一。 明傛闭上眼睛,卓季,我没有你那样的大才和眼界,但我会努力做到你曾对我说过的。在这郸阳宫里,创造一方属于我自己的世界,我会努力去寻找最美好的风景,活出属于我自己的精彩人生。 卓季,谢谢你。 ※ 回到奉天殿,卓季纯属好奇地问:“陛下,您不去看看?” 正由张弦更衣的永安帝张口就说:“哪有一个贵人生产,朕还要露面的道理。就算是正经妃侍,也不是人人都能叫朕露面的。皇贵姰和明傛生产,朕都会去。若贵妃能怀上龙嗣,她生产时,朕也会去。除此之外,就免了。不过……” 不顾张弦还没给自己穿好衣裳,永安帝伸手把卓季拉倒怀里:“若你有孕,在你生之前,朕都会陪着你,不会召任何人侍寝,也不会去别人宫里过夜。” 卓季面无表情地拉下永安帝的手,退后两步:“陛下,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哈哈哈……” 张弦继续被打断的事,心里则有些淡淡的失望,顺傛俍俍怎就如此怕生子呢? 两人洗漱之后就上床了,当然没准备睡觉。卓季道:“明天我要出宫一趟,去看看小王爷的恢复情况,然后要给胡彭举他们上课,宫门关之前可能才会回来。‘曲白药’我已经配了一些了,药材还没用完,等全部配完大概还要差不多一个多月,到时候一起拿给陛下您。” 永安帝还是允许了卓季出宫之后给胡彭举、韦应石、柏世同和白温佩上课这件事。至于军医,因为人选还没定下来,永安帝也接受了卓季的建议。由太医署集中培养,这样卓季就不需要暴露在太多人面前,卓季也会自编几本医学书籍供太医署上课使用。以后正规的医学院是势必要建立起来的。 永安帝心情矛盾地说:“又累你了。” 卓季枕在永安帝的胸膛上说:“万事开头难。十年之后我也不过才二十八,那个时候,俣国的很多事情肯定都已经上轨道了。” 永安帝拍拍卓季,没有做声。 两人聊医学的事,聊国事,卓季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永安帝低头一看,这人快睡着了。他躺下,让怀里的人躺好,也准备睡了。 第二天一早,永安帝和卓季在奉天殿用了早膳,卓季就带着小慧、常敬、原秀和两名武寺武七和武八,在秦忠义带领的二十名禁卫军的保护下出了宫。卓季要先去吴绍王府,提前一天已经得了消息的吴绍王已经命王府管家大开王府的大门,恭迎顺傛俍俍。 卓季出宫的时候,永安帝去给太后请安。到了寿康宫,太后就忧心地说:“史芳云到现在都还只是生产前的阵痛。贵姰那会儿,这个时候都抱着辰桉睡了一觉了。” 永安帝面无表情地说:“贵姰的整个孕期都老老实实地听顺傛的叮嘱,生之前顺傛让他走动,他也老老实实地走,直到要生了才算罢,自然就快了。” 太后叹了口气:“史芳云是娇气了些。碧秀宫那边儿也传了信儿过来,女医让她多走动,她疼,一步也走不了。虽说顺傛没在跟前儿,但贵姰生产后,这负责后宫接生的稳婆、稳嫏和医者,贵姰都派了他身边的人过去传授顺傛的那一套法子,我听说太医署那边也做了什么培训?” 永安帝点点头:“太医署那边负责接生培训的是韦应石的徒弟,就是那个姓白的嫏哥儿。顺傛给贵姰生产的那一套法子,顺傛可是一字不落地都写了下来。所需的消毒之物,太医署还未研究出来,顺傛自己给皇贵姰拿了一些,史芳云那儿就是不多,也是有的。顺傛是我的侍嫏,不是后宫的太医,他给贵姰他们接生,那是他与贵姰他们关系亲厚,没得满宫妃侍生产都得他接生的道理。” 太后赞成皇帝的想法,说:“这史芳云如此娇气,孕期也总是哭哭啼啼的,本以为该是个聪慧懂事的,哪知却是个蠢笨的。皇儿日后若再召她侍寝,可要谨慎些。” 永安帝的反应是喝了口茶。沈姑姑这时候从外面进来,行礼后说:“陛下、太后,史贵人现在要生了。来的人说,史贵人的怀相不大好,一直喊着想见陛下。” 永安帝蹙眉:“她生孩子朕去干什么?” 太后也不高兴:“史芳云生了之后再来回禀。” “是。” 沈姑姑出去了。 太后叹了口气。永安帝莫名来了一句:“朕记得,史家还有个庶出的女儿,今年十五。” 太后心里一动,说:“史芳云生了,身边儿有个熟悉的人照顾也好。” 第79章 这边,卓季的马车刚停在吴绍王府的正门口,吴绍王和献义王就亲自走出大门,步下大门前的台阶迎接。常敬掀开马车的车帘,吴绍王府的小厮动作麻利地上前摆好脚蹬。常敬和小慧扶着主子从车上下来。吴绍王和献义王低声请安:“恭迎俍俍。” “两位王爷不必多礼。” -- 第196页 吴绍王亲自引着顺傛俍俍进府。卓季戴着帷帽,穿着纙裳,街上看到的这一幕的人纷纷猜测,这是谁家的嫏君,不仅让吴绍王府正门大开地迎接,还让吴绍王和献义王两位王爷亲自出来接人。卓季穿着嫏哥儿的纙裳,白纱下的头发隐约又是盘起来的,分明是已经成婚的嫏君。再看卓季的纙裳一看就是价钱不菲的,还有那马车,格外精致,竟然还带着侍卫,身份肯定不一般。不过寻常百姓谁又能猜到来人是宫里的侍嫏,还是皇帝陛下最宠爱的顺傛俍俍。 进了吴绍王府,来到小王爷的房间,没有太多外人在场,卓季摘下帷帽,给小王爷检查。小王爷的恢复情况比卓季预料的还要好。卓季也是很惊奇,这个时空的药材药效确实比他曾经所在的那个世界的药材药效高了二到三成。对药效来说,这二到三成听起来不多,效果却是天差地别。最令卓季没想到的就是网布。这种据说是海西国天然生成的东西完全就是天然的聚丙烯!永安帝已经秘令胡彭举几人暗中收购了。 吴绍王、献义王、吴绍王王妃、世子和世子妃都在场。卓季仔细检查了小王爷的伤口,然后洗了手说:“小王爷恢复的很好,只要中间不出岔子,再四个月就能跑能跳,与平日无异了。只不过哪怕是好了,平时也要避免大哭,更要避免大哭的时间过长。伺候的嬷嬷也要多注意,不要再出现有了疝块却没能及时发现的情况。接下来还是按照之前本宫给的方子,吃药、调理、修养。现在每天可以下地走走,不要太快,也要多晒晒太阳。” “是。俍俍,辰松能捡回一条命,多亏了俍俍。”世子妃又哭了,连连感恩。 吴绍王也是松了好大一口气。 卓季这个时候却说:“世子,本宫给你号号脉。” 自儿子出事后就沉闷了许多的南容时珠一个怔楞,王妃急忙推他:“还楞着干什么!” 南容时珠打了个激灵,急忙过去坐下。 卓季仔细给南容时珠号了脉,又看了看他的舌头,问了问他平日的一些身体情况。之后,卓季又把世子妃喊过来,给号了号脉。吴绍王和王妃在一旁看得紧张极了。 检查完了,卓季道:“世子是严重的肾亏。能有小王爷这一个儿子,肯定是王爷平日里善事做多了,老天爷可怜。” 王妃捂住嘴就想哭,世子妃也红了眼。吴绍王是叹气连连,南容时珠是无地自容。卓季:“世子好好补补,修身养性一阵子吧,别再不知节制。不然,再过两年,这世上的美色,跟世子也没什么关系了。” 其他人愣了下,接着就明白了这话是什么意思。说白了就是,再过两年,南容时珠就彻底痿了。王妃急了:“俍俍,时珠他真的没治了吗?” 卓季:“开荤开得太早,又不忌口,迟早的事。” 南容时珠低下头,难过极了。之前吃地安丸,他的身子好了些,然后,他就更花天酒地了。卓季:“现在也不是全无希望。本宫写两张方子,再写一些调养的法子,若世子能坚持,三五年之后,雄风重振。不过即便是恢复了,也不能再如以前那样无所顾忌。” 吴绍王和王妃立刻眼睛大亮,世子也抬起了头。 卓季口述,吴献王亲自执笔写了方子,又记下调养的法子。卓季接着又对王妃说:“世子妃的情况于贵妃娘娘的情况相当,药就不必吃了,调理的法子,王妃直接进宫问问娘娘即可。” “俍俍大恩,我吴绍王府无以为报。” 吴绍王感激极了。卓季叹了口气:“小王爷这次病重,陛下心里不好受,太后也是郁郁。小王爷怎么说也是皇家血脉。世子若能把身子调养好,给王府开枝散叶,不仅小王爷日后能多几个兄弟姊妹相助,陛下也会舒心。对陛下而言,终归皇家的血脉越繁茂越好。” “俍俍说得是。是元澔没管好世子,以至于让他走到今日这一步。元澔日后一定督促他好好调养身子。” 吴绍王两眼泪汪汪,陛下心里还是想着他们吴绍王府的,不然俍俍也不会说这种话。献义王在一旁看得眼馋,却不敢提要求。卓季却话头一转:“本宫听说献义王世子也是身子虚。下回本宫来给小王爷复查的时候,献义王不若把世子也带过来。” “元涌谢俍俍恩!” 献义王立刻半跪下谢恩。献义王是郡王,以身份来说,他是不需要跪的。但卓季是帝王宠侍,后宫绝对的实权人物,对方还主动要给他儿子检查身体,他就必须得跪。 婉拒了吴绍王留饭的热情恳求,卓季离开吴绍王府去了药房。卓季经常会去“宝芝林药局”,吴绍王和献义王都清楚。宫中如今出现的许多“神药”出自谁手,有心人也是心里门儿清。送走了顺傛俍俍,吴绍王就立刻命府里的府医去抓药,给世子熬药。抛开儿子的身体还未痊愈,世子妃如今的日子是特别的好过。世子不出去鬼混了,日日忙完朝廷的差事就是在府里。即便是在府里,也很少去妾侍的房中,有时候在书房,有时候在房里陪儿子,晚上也多在她房中过夜。如今听顺傛俍俍的意思,世子若好好调养,她再去宫里问问贵妃娘娘调养的法子,或许她还有希望再生下孩子,世子妃就心动不已,对这位顺傛俍俍也更是感恩戴德。 吴绍王和献义王心里对卓季是如何想的暂且不提,两人却是对皇帝有了不一般的感情。没听顺傛俍俍说么,小王爷这一次重病,陛下心里也是不好受吗?更不要说陛下在南容辰松病重期间的所为。吴绍王和献义王对这位陛下曾经那是小心谨慎,总有点怕怕的——也是曾经被先皇吓狠了——现在却有点不同了。他们仍旧怕,但却多了几分的衷心。 -- 第197页 卓季的那番话当然是故意说的。实际上永安帝根本不在乎南容辰松的死活。但卓季当然不能说实话。他给南容辰松治病可不是让吴绍王只感激他的,怎么也得趁这个机会,替永安帝多拉拢拉拢吴绍王和献义王的衷心。俣国的改革会越来越多,永安帝遇到的阻力也会越来越多,吴绍王和献义王再是闲散王爷,他们对永安帝的支持也会减少一些永安帝的压力。 卓季抵达药房的时候,胡彭举、韦应石、柏世同、白温佩以及胡彭举新收的女弟子陈娇都在了。陈娇原本是太医署的医女。后宫的娘娘有时候需要医女出面,太医署会有那么几个医女以备不时之需。陈娇是韦应石拨到师父跟前伺候的,胡彭举发现这女孩子虽然名字娇滴滴的,可性子一点都不娇,吃苦耐劳还聪明。加之她身份背景简单,胡彭举就收了她当半个弟子。之前给史芳云施针安胎的就是陈娇。不过今日,胡彭举没把陈娇留在宫里。史芳云生产自然有稳婆和别的女医,相比跟顺傛俍俍学习医术和研究课题,史芳云的生产在胡彭举心里没溅出半点的水花。 后宫就是这样,没有地位和不得宠的妃侍们,自然也不会得到最好的资源,太医就是一种资源。胡彭举曾经就是太医令,最是清楚不过。从那晚圣上的态度他就已经看出史芳云失宠了。哪怕史芳云没失宠,胡彭举今日都不会留陈娇在宫里给史芳云接生,更何况,史芳云早已不得圣心。 卓季一来,几个人就下跪行礼。卓季让他们起来坐下后,就直奔主题——讲课。课堂就设在药房后,卓季还让人特别弄了黑板和粉笔。听课的不止有胡彭举几人,还有永安帝给卓季的五名药奴和常敬、小慧。秦忠义也在,他纯粹是旁听兼保护俍俍。 永安帝赐给卓季的五名药奴都只有十一岁,三个男孩儿,两个女孩儿。这五个人分别叫卓一到卓五。名字是永安帝取的,并且不许卓季给他们改名。永安帝的用意很直白,就是让这五个人永远记得自己的身份。他们与小慧、常敬还不同。永安帝是封建社会的帝王,对此卓季没有反驳他。 中午,“师生们”在药房吃的饭,当然,卓季吃的小灶。胡彭举几人不肯休息,卓季休息了半个时辰后继续上课。几人对黑板和粉笔的惊奇在卓季开始讲课之后就变成了激动。卓季给他们每人发了一根铅笔让他们方便记笔记,回去后他们自己再用毛笔整理。卓季讲课的速度很快,毕竟他的时间有限。卓一五人一直跟着药房的坐堂大夫学医,虽然时日不长,很多也听不懂,不过卓季对他们没有太高的要求,他们要学的主要是制药。 到了半下午,卓季就下课了,他还要配药。他也没有一上来就上解剖课,而是先讲理论。胡彭举等人意犹未尽、依依不舍、激动万分地宝贝地带着他们的珍贵笔记离开了药房,他们不打算回太医署,先统一去胡彭举家中整理笔记,顺便一起讨论。顺傛俍俍所教的医学和他们曾经学过的有很大的不同,他们可要花时间消化吸收的。 卓季配了药,又单独指导了指导卓一五人后,天都快黑了。他没在药房吃饭,上了马车匆匆回宫。在宫门即将关闭之前回了郸阳宫。 卓季一进奉天殿,冯喜就匆匆迎了上来。一看冯喜的脸色,卓季就率先问:“怎么了?” 冯喜:“俍俍你可算是回来了,陛下还未用膳,一直等着俍俍您回来呢。” 卓季:“只是等本宫回来?” 冯喜压低声音:“史贵人申时二刻的时候生了,是个公主。”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刚生下来就没了气。太医好不容易救了回来,却发现是先天心痹,活不久。奴婢听说,这五公主生下来还没有猫儿大。太医说了,史贵人哭太多,伤了孩子。” 卓季明白了,他道:“本宫去换身衣裳,你跟陛下说,本宫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是!” 为了掩人耳目,卓季的东西都放在耳房。他去耳房换了身衣服,放下头发编成辫子,又擦了擦脸,洗了洗手,这才去见永安帝。永安帝在勤文殿,正对着御案的墙上就挂着卓季给永安帝画的那四幅油画。永安帝册封后妃的那幅画挂在文思阁。卓季到的时候,晚膳已经摆上了。 “肚子饿了也不知早些回来。”永安帝张口就说。 卓季坐下,道:“忙的时候没觉得饿,忙完了才发现肚子好饿。陛下,我要吃羊腿。” 永安帝立刻看了眼张弦,张弦马上把羊腿肉放到俍俍跟前。卓季夹起一块肉就塞到了嘴里。卓季饿了,永安帝也没拉着他说话。等卓季压住了饥荒,他说:“陛下,我晚上想去玉清池。” “张弦。” “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张弦出去传旨,卓季接着说:“我上午去吴绍王府的时候,献义王也在。南容时珠的身体亏得就剩一壳子了。” 卓季有力气聊天了,永安帝自然也就顺着他的话聊了起来。冯喜在一旁默默看着,心道:【俍俍一回来,陛下的心情明显就好了。】 等卓季说完在吴绍王府的事情,永安帝再次道:“你是朕的侍嫏,不是太医!” 卓季:“我这不是看南容时珠不是太扶不上墙,顺手帮个忙么。我给南容时珠看了,南容时璃也不好落下,下次复诊的时候就顺便给南容时璃也看看。我这也都是为了陛下您考虑。我这次能顺利住进奉天殿,两位王爷都有助攻,以后说不定陛下还需要他们助攻。陛下您应该赏我才对。” -- 第198页 永安帝气笑了:“好,你想要什么?” “我要陛下明天牵着我的手,到御花园溜达一圈。” 永安帝:“那成何体统。” “我是陛下的爱侍!什么是爱侍?爱侍就是能打破陛下很多原则的,才能叫‘爱’侍!我偶尔也得张扬一下不是么。” 永安帝直接笑了:“好,朕明日牵着你的手,好好溜一圈。” 卓季:“陛下,您这话怎么听着跟遛狗似的。” “哈哈哈……” 冯喜给了师父一个眼神,张弦的眼里是相同的意思:【还是顺傛俍俍有办法。】 第80章 玉清池,永安帝没等卓季下水就先把他狠狠做了一次。做完了,永安帝抱着卓季入了水,让人坐在自己怀里,长长吐了口气。卓季懒洋洋地趴在永安帝的身前,两手圈着永安帝的脖子,懒洋洋地问:“陛下这么喜欢史芳云啊?我都要吃醋了。” 永安帝挑眉:“你从哪看出朕喜欢她了?” 卓季:“不喜欢,陛下为什么会郁闷?不都说郸阳宫里子也要以母贵?陛下那么介意那个孩子,不就是说明陛下在乎史芳云?” 永安帝在卓季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不过因为是在水里,卓季没什么感觉。永安帝:“朕挑他们进宫,一来,是需用他们中的一些人来安抚朝臣,挑选能为朕所用之人。二来,是为了让他们给朕开枝散叶。朕是没想到史芳云看似聪慧,实则却是蠢笨如猪。这个孩子,再怎么说也是朕的龙嗣。可她呢!从怀上起就开始作妖!若不是她作妖,这孩子也不会生下来就有心痹!帝王无情,可朕就是再无情,也不会冷血地看着朕的子嗣白白去死。” 卓季在永安帝的胸口亲了一口,说:“母体的情绪大起大落,最容易影响胎儿的心脏和神经系统发育。史芳云又是死猫又是哭的,孩子又早产,有先天性心脏病也就不奇怪了。如果是我‘以前’,有很大的几率可以治,最坏的结果是换心。现在,我就是有那技术,也做不了。” “换心?”永安帝抽了口气。 卓季:“也就是心脏移植手术。” 卓季言简意赅地给永安帝讲解了一番什么叫移植手术,然后说:“所以,这个孩子我就是有心想救,也无力去救。” 永安帝却说:“罢了,不过是个不得朕宠的贵人所出,能不能活,看她的造化吧。朕明日陪你。不过天凉了,明日去御花园溜达一圈,朕带你去看鸟去。” “看鸟?”卓季摸到永安帝的龙根,“这不就是吗?” 永安帝愣了下,接着就狠狠捏住卓季的屁股:“朕就没见过比你还淫荡的!”说罢,更狠地吻了下去。 两人没羞没臊的在玉清池里又激情了一把,心情已经完全恢复的永安帝直接把腿软脚软的卓季抱上步辇,把人带回了奉天殿。 史芳云早产生下一个先天心痹的女婴,圣上不仅从头到尾没去看过一眼,更是连名字都没赐,当晚还带着顺傛俍俍去玉清池泡汤。顺傛俍俍还是被圣上抱着出来的,圣上还抱着顺傛俍俍坐着步辇一路回了奉天殿,想也知道圣上和顺傛俍俍在玉清池做了什么。这种种已经坐实了史芳云彻底失宠。对于史芳云失宠,绝大部分的人都认为她是自找的。 “陛下不是还要用史家人吗?史芳云如今这样,史家人会不会吓破胆?” 窝在永安帝的怀里,卓季随口问。永安帝闭着眼睛回道:“史芳云还有个庶出的妹妹。太后会让皇贵姰招她进宫伺候史芳云,届时,朕找个明目收了便是。皇贵姰一下旨,史家就会明白朕的意思,朕只希望,史家的这个庶出的女儿,是个聪明的,别跟史芳云一样犯蠢。” 卓季叹了口气,永安帝睁开眼睛:“怎么了?” 卓季:“封建社会的女人,就是这么身不由己。” 永安帝低低笑了:“你可怜她?” 卓季:“我也就是感慨感慨。我还得靠陛下养着,哪顾得了其他人。” 这话永安帝爱听极了,他捏捏卓季的屁股:“你不想做那王莽,就要习惯。别人好与不好,都与你无甚干系。你只要知道,你能在这郸阳宫里横着走就是了。” 卓季噗嗤笑了:“横着走……我这是从狗狗变成螃蟹了?” “又胡言乱语。” 隔日,永安帝睡醒后就先起床去了止行殿批阅奏折兼吃饭。卓季睡到快中午才起床。这边他起床了,那边永安帝就过来了。卓季吃了碗面条,就拉着永安帝去御花园溜达。永安帝牵着卓季的手,给足了他面子。这个时候,御花园里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都是枯枝落叶。不过圣上带着顺傛俍俍在御花园的消息一传开,郸阳宫里的妃侍们就闻风而动,纷纷赶往御花园。 德傛和惜贵妃也来了。今天有风,有孕在身的皇贵姰和快临盆的明傛没来凑热闹。看到圣上和顺傛手牵手,德贵姰和惜贵妃表现得比较平静,其他人心里却是又一次惊涛骇浪。顺傛俍俍真是太受宠了,陛下为何会如此宠爱顺傛俍俍?顺傛俍俍跟陛下在一起竟然都没打扮!还是一条辫子,也没有戴太多首饰。 永安帝就是带着卓季来给他长脸的。妃侍们都看到他们牵着手了,永安帝生怕卓季给风吹着,就带着卓季走了,去“御禽院”看珍禽异兽去。德贵姰和惜贵妃找了借口没去,其他人见状,也没人敢跟过去,史芳云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 第199页 卓季对珍禽异兽无感,要说唯一的感觉,恐怕就是好不好吃。没办法,饿怕了。卓季无感,永安帝带他看了会儿“鸟”,就带着他去了寿康宫,给太后请安顺便留在寿康宫吃吃点心喝喝茶。太后一句没提史芳云。 等到吃饱喝足了,卓季说:“太后、陛下,侍身想去衍信宫看看明傛,还想去华阳宫看看皇贵姰俍俍。” 永安帝:“你去吧,外头风大,仔细别吹着了。” “谢陛下。” 太后则是对卓季笑着点点头,卓季起身行礼后就带着常敬和小慧走了。卓季一走,太后脸上的笑就收了起来,永安帝抬了下手,屋内伺候的人立刻都退了出去。太后道:“皇儿,皇贵姰派人过来,说把孩子抱到吴氏(前瑶嫔)那儿去了。这史芳云从生下孩子就一直哭,孩子不死也得给她哭死。吴氏蠢是蠢了点,也没生养过,不过总归比史芳云妥贴些。这孩子,顺傛可有法子?” 永安帝摇头,冷漠地抿了口茶说:“以俣国现如今的条件,顺傛即便会手术,也没法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辰松能活,还是撞大运的有网布。辰松不过是个疝气,搁顺傛手上,那是小的不能再小的手术,顺傛都说要听天命。这先天性心脏病,没得治。” “先天性心脏病?” “顺傛管心痹叫心脏病。” 太后吐了口气:“这孩子没福分,她要怨就怨生下她的人吧。皇儿你也别往心里去。史芳云不得你心,这孩子又是个女娃,就算她身子健壮,于这郸阳宫也不过是多了张吃饭的嘴。” 永安帝:“顺傛昨日给时珠查了查身子,说时珠的身子亏得就剩下一壳子了。” 永安帝是明显不想再提史芳云,太后见状,也就不提了。 等到永安帝从寿康宫回到奉天殿,卓季已经先他一步回来了,就窝在勤文殿休息间的炕上看话本。永安帝一过来,卓季就放下话本说:“尧哥和悦哥都在午睡,我去云玥宫玩儿了会儿三殿下就回来了。” “玩?”永安帝挨着卓季坐下。 卓季点点头:“嗯,很好玩儿。三殿下长开了,像桐哥。人家说男孩子像妈有福气。” 永安帝搂住他:“你喜欢玩儿,何不自己生一个?” 卓季拉下永安帝的手:“自己的就不好玩了。” 永安帝笑了声,说:“陪朕下棋。” “不要,我要看话本。” “大胆。” 把卓季刚才看的那本话本丢到一旁,永安帝:“张弦,去拿棋。” “是。” 张弦抿嘴笑着去拿棋,卓季:“下棋没意思,每次都是被陛下虐。我要下五子棋。” “五子棋有何可下的。陪朕下两盘棋,朕给你看话本。” “……好吧。” 两人第一局刚下到一半,张弦匆匆过来:“万岁!北谷八百里加急!” 永安帝霍地站了起来。 永安十一年十月初一,潘北谷率兵三千人奇袭塔尔金部。杀塔尔金部驻防主帅乌邪(读:爷)木木。之后,潘蔹之坐镇北谷,命副将一鼓作气,领兵四万人,趁着塔尔金部主帅阵亡全线出击,攻占塔尔金部六郡。因北谷及以北地区进入雪季,潘蔹之没有下令继续进攻,塔尔金部也无法反击。潘蔹之下令,攻入塔尔金部后不许滥杀无辜,但所过之处所有物资要全数带走。上至粮食牲畜,下至锅碗瓢盆,那真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留。加之北谷将士奇袭,塔尔金人的粮草未能及时转移,也被潘北谷搜刮了个彻底。 俣国军人是不滥杀无辜,可他们抢走了所有东西,天寒地冻的,塔尔金部活着的人也只有等死一途。多少年来,塔尔金部已经习惯了他们在雪季前攻打俣国,抢夺一批粮草物资后撤退,这是塔尔金部第一次在雪季前被俣国军队毫无预警地主动攻击。塔尔金部大王阿图泰不明白,俣国这次为何会转变态度。 塔尔金部损失惨重,潘蔹之却是笑开了花。朝廷只供应了派来的三万大军两个月的粮草,这一次抢来的粮草食物,加上他们从河里捕捞起的冬鱼,别说这三万大军能吃饱肚子,就是整个北谷的兵马都能吃饱肚子,坚持到开春没问题。等到开春,他就会下令辅兵垦荒、退林种地。 潘北谷带着一身的雪花寒气从外面进来:“爹!他们在林子里捕了两头熊瞎子,一只雪狐,回头我就叫人给您做一身熊皮裘袄,另外两张皮,等开春了,我派人送进宫去。” 潘蔹之坐在土炕上,砖石土炕烧得特别暖和,他就穿了身单衣,不过身上有着浓浓的药味。潘北谷摘下帽子、脱下棉袄,往炕上一坐,舒服的抽了口气:“真暖和。” 潘蔹之道:“等开春,营地里要都换上这砖石火炕,以后,咱们北谷的兵,冬天就都不怕冷了。” “是啊。”潘北谷一脸的喜色。塔尔金部的人善垒火炕,驻守北古的兵也早就学会了用黄泥垒火炕。可自从他们掌握了烧砖的技术,采用了新的垒火炕的方法,不仅火炕更暖和,火炕能用的时间也更久。 潘北古随后压低声音说:“爹,陛下自去岁旱灾过后,这政令是一条接着一条,皆为圣明之举。很多都是百官想都想不到的。这回咱们能如此顺利攻入塔尔金部,也是那五瓶燃烧弹的功劳,不然咱们还没法轻易杀死乌邪木木。就算没杀死他,也足够吓死他。还有烧砖、新火炕,冬补的法子,军医那儿的那些神药……爹,您说,陛下身后的高人是一个,还是数个?” -- 第200页 潘蔹之教育道:“不管一个还是数个,都不是我等能去猜的。”说罢,潘蔹之也压低声音说:“大将军离京一年多毫无音信,陛下却半点不着急,肯定是做什么大事去了。陛下密诏,所占塔尔金部之地寸步不能还回去。虽说现在是雪季,但该练的不能停。开春,塔尔金部势必会反攻。” “爹您放心,底下的将士们可是跃跃欲试,就等着开春跟塔尔金部大战一场。只是那燃烧弹……爹您要不要去信问问陛下……” 潘蔹之:“陛下收到我的密信,自会有打算,你也莫急。” “将军,属下姚大千求见。” “进来吧。” 把自己裹得跟头熊一般的姚大千从外面进来。关了门,抖掉身上的积雪,他越过最外间的灶房,走进主屋,取下帽子,脱掉斗篷。潘蔹之:“上来坐。” “谢将军。” 把斗篷、帽子放到一边,姚大千上炕,再次发出感慨:“这砖石火炕真是暖和。” 潘蔹之因为要治疗关节炎,雪季来了之后就很少出门了。部下们有事都是过来他这边跟他汇报或商议。姚大千是潘蔹之的谋士之一,本身也是一名军医,北谷苦寒,很多人都是身兼数职。姚大千也不跟将军客气,自己动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说:“将军,军医那边儿的神药告罄。现在还好说,开春若塔尔金部反攻,咱们的将士们就无药可用了。” 潘蔹之神色严肃地说:“我已在密信中告知陛下。只是……这次送来的神药着实有限,我等之前又闻所未闻,怕是陛下手里也不多啊……” 姚大千:“属下听闻了一件事。” 潘蔹之:“何事?” 姚大千:“吴绍王府的小王爷得了严重的疝气,就是太医令都无力回天。结果送进宫一个月后却是有惊无险。您说奇怪不奇怪。更奇怪的是,小王爷是送到了陛下的宠侍顺傛俍俍的翔福宫里。听说,小王爷被送到翔福宫后,顺傛俍俍曾带着人去立锦堂找了一些布。之后,立锦堂所有的从海西国而来的网布就全部被太医署给收走了。据说,京城现在最有名的‘宝芝林药局’的幕后老板,就是这位顺傛俍俍。” 潘北谷看向父亲,潘蔹之沉吟:“我也听说了不少有关这位顺傛俍俍的传闻,但大多都是说他特别得宠,爱卖弄文采,喜欢用一些新奇的东西勾着陛下宠爱他,颇有前朝妖妃之势。不过若他真是这样的人,且不说太后会如何,就是皇贵姰俍俍都不会默不作声。怕是有人故意诋毁。” 姚大千却来了一句:“从去岁开始,陛下在政令上就越发的圣明。若仔细去算,就是这位神秘的顺傛俍俍出现之后……” 潘蔹之和潘北谷身子一震,姚大千:“属下在太医署有两位同交,他们说胡医首与两位太医令言语中对那位顺傛俍俍都是极为的恭敬,但对顺傛俍俍的事却又三缄其口。小王爷被送到翔福宫后,他们都一直在翔福宫。京城腮浓症爆发,说是太医署的功劳,属下却是不信。太医署的太医们有什么能耐,属下还是清楚一些的。可陛下对外却说是太医署的功劳。秦王是第一个得腮浓症的,当初陛下可是命人传了顺傛俍俍过去。” 第81章 谋士考虑得自然要比武将们周全。对很多事情,永安帝虽说下令封口,但也只是下令封口,没有下令杀人灭口。后宫那么多人,只要有心,就一定能看出蛛丝马迹,更不要说那蛛丝马迹还很明显。尤其是潘北谷这次带来的那四个被封存的箱子,其中两箱是潘蔹之需要的药。一箱装着“癀炎消”、“曲白药”、“酒精”、“碘酒”、“止疼散”、“麻醉剂”等神药,以及写着砖石的烧制方法,新火炕的垒制方法、如何用渔网冬补、如何退林、退什么样的林变耕地、如何在北谷及以北地区种植稻谷等等的羊皮纸若干。最后一箱里,装着五瓶写着“危险”的燃烧弹,和使用方法的羊皮纸。 对于什么是燃烧弹,看过使用方法之后,潘蔹之和潘北谷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因为使用方法上没说燃烧弹使用后的效果,只说了注意事项。几万人马互攻的战争,五瓶燃烧弹能有什么作用?结果,潘北谷在突袭塔尔金部驻守大营时,按照使用方法朝对方主帅的方向扔了两瓶,结果不仅把塔尔金部主帅烧死了,更是瞬间点燃地上的枯草,烧死了一片人,还把塔尔金部的士兵们吓了个半死,潘北谷也差点给吓死。之后剩下的三瓶就被当作贡品一样的供了起来,直到后来的大战,因为要赶在雪季前结束,潘蔹之肉疼地让潘北谷都用了。潘北谷是唯一使用过的,他有经验,见识过那种场面的没人敢用。 姚大千:“宫里现在正在换玻璃。装燃烧弹的那种瓶子就是这玻璃所制。据说把这窗户换成玻璃的,屋里不知多亮堂。可哪怕是太后、皇贵姰俍俍,都只是主宫更换,顺傛俍俍却是整宫更换。听说这顺傛俍俍很少打扮,邋里邋遢,也不爱见人,却深得盛宠。陛下英明,若顺傛俍俍无一所长,又不爱打扮,陛下何以会如此宠爱顺傛俍俍?”姚大千直接指出,“将军如今每日所用之药,怕不是太医署所出。那些神药,恐怕来历也不简单。” 潘蔹之和潘北谷都是心中震动。潘蔹之的病痛可是很多年了,姚大千没办法,太医署同样没办法。可这次潘北谷带来的药却是药效明显。 -- 第201页 潘蔹之谨慎地说:“此事切不可外传,日后也不要私下议论了。是与不是,都是陛下的事。我等身为臣子,不能妄议,更何况,事关陛下后宫。” 潘北谷和姚大千都是重重点头。 潘蔹之和潘北谷心情舒畅,那些东西究竟出自谁手也不是他们需要操心的事,反正他们拿到了最大的实惠了。 京城,朝堂上,朝臣们却是吵成了一锅粥。有大臣认为潘蔹之此举大快人心,给深受塔尔金部祸害的北谷百姓们狠狠出了口恶气。却也有大臣认为潘蔹之主动挑起与塔尔金部的战争,势必为会俣国的安定造成不稳。来年开春后,塔尔金部一定会报复,届时朝廷不仅要出兵出粮,还会给本就还没有从旱灾中缓过气来的国库和朝廷稳定带来很大的压力。 一拨人认为打得好,一拨人认为不该打。一拨人认为潘蔹之无过,一拨人认为应该降罪主动挑起战事的潘蔹之。等到下方的人都吵得差不多了,永安帝才开口:“朕只想问一句,塔尔金部连年侵扰我俣国边关百姓,挑起与我俣国的争战,阿图泰有没有降罪他的将领?” 下方立刻静悄悄的,刚才主张将罪潘蔹之和潘北谷的大臣们不敢出声了。永安帝:“朕,乃俣国之主,却不敢对一个小小的塔尔金部主动出手教训,朕的这个皇帝,当得可真是‘谨慎’啊。” “陛下息怒!” 大臣们全部跪下了。永安帝:“要朕看,潘蔹之打得还不够狠!还不够给朕解气!他若能打下塔尔金部!给朕砍下阿图泰的脑袋!朕不仅会重赏!朕还会给他做封疆大吏!塔尔金部莫以为朕就怕了他!朕与他阿图泰结盟,于朕有何好处?他们最擅长的就是撕毁盟约。阿图泰撕得,朕就撕不得?他们被朕打怕了,就来找朕结盟,一文银子不赔,还要朕倒贴他银两,打得是一手的好算盘。朕有倒贴塔尔金部的银两,朕还不如给边关的将士们增加些军饷! 潘蔹之跟朕说,不需要兵部给他额外的粮草配给,你们也不必为此争执。他若做不到,朕自会罚他。” 永安帝的态度鲜明,就是要打,而且要狠狠地他,给他出气。而且还要重赏潘蔹之和潘北谷以及北谷各将领。永安帝都这么说了,谁又敢说一个不字。武将们都支持潘蔹之,兵部尚书关明辉也支持,都察院不插手战事,左都御使陈长庚直接不表态,其他人就是反对,在这种情况下也不敢反对了。 因为北谷战事而紧急召开的朝会一结束,永安帝就把关明辉叫到了书房,让他以兵部的命令下令边关各军派军医回京,入太医署培训。永安帝没说培训什么,关明辉也没问。俣国北部边境如今都以入冬。冬季通常不会有大的战事,而南方温暖地区的边境相对平稳,这个时候召军医入京培训是最合适的。 关明辉离开奉天殿后就立马去办了。他现在是皇帝的宠臣,正因为如此,他才更不能懈怠皇帝的旨意。永安帝较以往更是雷厉风行,做事懈怠的官员,轻则被他痛骂罚薪,重则不仅乌纱帽不保还会连累家里的男丁出仕。关明辉只要不傻,就不会在自己和儿子正得宠的时候犯圣上的忌讳。 关明辉走了,张弦捧着一个带锁的长盒子过来放在御案上。给万岁斟满茶,张弦就退了出去。那种盒子里的装的是直接送给永安帝的密信,张弦是不能在场的。永安帝用随身带着的铜钥匙开了锁,取出里面的信。 信是潘蔹之走特殊的通道送来的,直接送到永安帝的手里。永安帝还没看完信,就喊:“张弦!” “奴婢在!” 张弦推门快步走进来。永安帝:“顺傛现在何处?” “回万岁,俍俍在翔福宫的药房里。” “把他叫回来。” “是!” 奉天殿的玻璃已经更换完毕,永安帝非朝会时的办公就又回到了奉天殿。张弦出去后,永安帝又把那封厚厚的密信仔细阅读了一遍,然后拿起另一封密信。这封密信是北谷永安帝的心腹送出的。边关各将领的身边自然都会有永安帝的人。两封密信一对比,永安帝对一些事就更确认无误了,他的表情严肃中透着几分喜悦。 等了有半个时辰,张弦才推开门说:“万岁,俍俍来了。” 卓季跟着张弦进了止行殿,张弦没跟进来,转身就出了止行殿并关上门。卓季一看永安帝的脸色,就问:“陛下什么事这么高兴?” 永安帝把两封密信递过去:“你自己看。” 卓季却说:“我不看,我要听陛下说。” 永安帝不勉强,笑着说:“你那个燃烧弹,效果不一般呐。” 永安帝起身,拉着卓季到休息间,把两封密信上描述的燃烧弹效果以及潘蔹之在雪季前弄的一批新火炕的效果,以及冬补的收获告诉卓季。卓季听着连连点头,说:“火炕和冬补本来就是东北特色。潘将军肯相信羊皮纸上写的,还敢让定远将军亲自去用,着实有胆色。不过目前来说燃烧弹的造价太高,也不够稳定,大批量生产不现实。我自己其实都没信心它能有多大的威力,毕竟实验室的实验本身就很简陋,我们又没有专业的生产线和材料。不过五瓶竟然都发挥出了威力,效果比我预料的还要好,塔尔金部这是该着要败。” 永安帝:“潘北谷两颗燃烧弹烧死了乌邪木木,再高的造价也划算!不过潘北谷说送去的癀炎消等药已经用完了,问兵部能不能再拨一批到北谷。开春之后,塔尔金部势必会开战。” -- 第202页 卓季:“我这次拿过去的癀炎消、曲白药那些的本就不多。潘将军那边现在才用完,可见他们用的有多省。北谷开春来得晚,到那时药房那边能做出不少癀炎消和曲白药,但酒精那些的还是得太医署出面,药房已经分身乏术了。” 永安帝:“朕会命胡彭举他们先行研究酒精,提炼碘,做止疼散。只是这麻醉剂……朕还没有拿出去。事关重大,朕虽然已经命关明辉召各边关军医回京培训,但这个东西,朕必须交给信任之人。” 卓季:“那还是我先做一些吧。不过陛下您得给我弄一个专门的花房种植曼陀罗花,要冬天能保暖的那种。那燃烧弹还做吗?” 永安帝:“花房你只管提要求,朕让张弦亲自去办。燃烧弹事关重大,暂时先不做了。不出两日,朝中上下就会传遍,你若再做燃烧弹,怕会被注意到。俣国有燃烧弹,塔尔金部定会忌惮,即便潘蔹之手里已经没有了,他们也要多掂量。终归还是要靠边关的将士们浴血奋战。” 卓季:“那好吧。不过既然军医要培训,那我给胡彭举他们上课就先往这边靠拢。战地医生要掌握的和普通的医生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燃烧弹如果陛下改了主意,我建议还是做成成品后运到边关。除非大将军回来后交给大将军。陛下,如果大将军那边成功了,军工厂就迫在眉睫了。军工厂的负责人选,陛下您也要考虑好。” 永安帝点点头:“朕知道。只要事情能成,朕就把林奕派过去。” 卓季:“等科学院的匠人们更多一些,陛下就要开始培养忠诚可靠的了。” 永安帝仍是严肃地点点头,卓季:“秦忠义现在也知道了不少事,陛下也可以多用。另外,陛下别忘了雷聪,苗子要从小培养,日后才能牢靠。” 永安帝慎重地说:“朕已有考量。等林燮山和林奕回来,朕会同他们商议。” 果然如永安帝所言,燃烧弹的事在永安帝收到密信三天后在朝中上下传遍了。身为兵部尚书的关明辉尚且一脸懵,其他五部的尚书包括内阁大臣都是一脸的不知情。这燃烧弹,哪来的?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威力?朝廷重臣们立刻前往奉天殿询问圣上。 其实卓季做的燃烧弹,更趋向于燃烧瓶。不过瓶子里装的不是酒精也不是汽油,而是一种用黑油(石油)——这东西俣国已经有了,不过用途不广——铝粉等调配而成的爆炸物。这种爆炸物填入深色的玻璃瓶中,用木塞塞紧。需要使用的时候,拔开木塞,塞入布条,然后点燃丢出去。因为是混合性的爆炸物,爆炸后的威力更大。当年人类没少用这玩意儿对抗丧尸。 对于诸位臣工,永安帝的说法是这燃烧弹还在试验阶段,乃大将军林燮山“失踪”一年多来的研究成果。林燮山的去向一直是朝中诸人打探的对象,却始终无果。却没想,圣上竟然在这个时候抛出了林大将军失踪的这一年多时间里是干什么去了。虽然圣上仍没有透露林燮山在何处,但这燃烧弹却是大将军“研发”出来的!着实令人震惊。随后,永安帝便以此事为军事机密,具体细节暂时还不到对外公布的时候,就把他们都打发了。 林燮山一直不露面,永安帝却确实需要一个借口给大臣们一个交代,也需要安武将们的心。如今,得知大将军是秘密研发这么厉害的武器去了,武将们是各个高兴,文臣们就不好说了。圣上派大将军研发武器,一走就是一年多,可却一文钱没从户部划,显然是从圣上的私库里走的,这说明什么?一想到大将军掌握了燃烧弹,大将军又对圣上最为忠心耿耿……也难怪圣上近来龙威大盛,一言九鼎。有了林家的支持,有了威力可怕的燃烧弹,圣上一统天下还不是迟早的事! 工部尚书府,史玉在书房里眉目严肃地深思。管家进来禀报:“老爷,关尚书来了。” 史玉惊讶,立刻说:“快快请。”说罢,他站起来快速走到门口。等了没多久,关明辉出现了,史玉迎上去:“大司马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关明辉笑道:“大司空这是怪我来的少了?” “呵呵,大司马请进。” 朝中的官员,私下里互相称呼时会用一些官职别称。就好比都察院左都御使陈长庚,私下里别人会叫他陈总宪,或总宪大人。 两人进书房就坐,女仆送上茶水点心后就退下了。史玉问:“大司马此来……” 关明辉道:“大司空,去岁三道大旱之后,今上让我等是一个个立军令状。你工部更是上下忙得脚不沾地。对于今上身后的那位高人,大司马难道真的就没有一点猜测?” 史玉面色严肃,没有做声。关明辉:“潘将军在北谷所用的燃烧弹……是用玻璃瓶制的。大司马不会不知道那玻璃瓶出自于哪里吧?” 史玉长吐了口气,说:“大司马,实不相瞒,今上是命琉璃厂制了些玻璃瓶,还特别制了些颜色深的玻璃瓶。但至于今上把这些玻璃瓶给了谁,我是真不知。今上也说了,燃烧弹是大将军所制,大司马还怀疑什么?” 关明辉:“大司空就真相信今上所言?” 史玉:“……” 关明辉抛出一句:“今上的种种变化,全部是顺傛俍俍从西三院出来之后。” 史玉脸上的肉有一个明显的抽动。关明辉:“德傛俍俍曾对我说过一番话。” -- 第203页 史玉的眼里是询问。 关明辉:“顺傛俍俍曾对秦王说,在秦王的眼里,俣国很大,可对真正的天下来说,俣国很小。他说,俣国有太多的地方需要改变。有太多的地方,需要发展。什么时候俣国的人能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人人有银子花,人人都会读书习字,每个人都能活到六十岁、七十岁,俣国才是真正的富强之国。” 关明辉这番话还有所保留,但史玉却是听得双眼圆睁。他接着说:“贵姰俍俍曾肯定地说,郸阳宫里,没有人能争得过顺傛俍俍。想必就是皇贵姰俍俍也是深知的。大司空,我今日前来,并不是要跟你套话。咱们为人臣子,有些事,可千万不能糊涂。” 第82章 史玉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放下茶杯,他沉默了良久,开口:“陛下身后,确有位高人。这玻璃就是出自那位高人之手,只是陛下从未透露过那位高人是谁。不瞒关尚书您,那位高人拿给工部的,不仅仅是玻璃。大司马稍等。” 史玉起身到博古架前,拿下放在最上方的一个长盒子,然后回到座位前坐下。他把盒子推给关尚书,关尚书看了他一眼,打开盒盖。一看到盒子里的东西,关明辉就惊呼了一声。盒子里是一把似刀非刀,似匕首又不像匕首的兵器。 史玉示意,关明辉双手从盒子里拿出那把刀。关明辉是兵部尚书,行五出身,这刀一拿在手里的分量,刀刃上的光芒就足以令他判断出这一把好刀。 “这是?” 史玉:“这是不锈钢三棱刺刀。” “不锈钢三棱刺刀?!” 史玉:“当初我与定远将军、严大人离开京城,为的就是玻璃与不锈钢。不锈钢就是不会生锈的金属。今上有意用这不锈钢来制作兵器,不过制出的兵器要足够锋利且坚硬,还需进一步炼制为合金钢。这把三棱刺刀还不到合金钢的地步。陛下命工部继续研究合金钢。这不锈钢还不是宣发的时候,陛下要等国库更充盈一些,等工部继续研究出合金钢,才会命你们兵部以此来制兵器。这不锈钢的用途广泛,我就先不说了。单说这兵器,这三棱刺刀一旦刺入人体内……” 随着史玉对三棱刺刀的解说,关明辉如看宝贝一般看着手里的这把造型奇特的刀具。史玉说完后,压低声音:“这三棱刺刀的图纸,也是今上交给我的,自然也是出自那位高人之手。至于那位高人还给了工部什么,日后大司马自然能得知。之前,贵姰俍俍曾用‘大力金刚丸’让我督促工部用不锈钢做了一套工具。吴绍王府的小王爷重病之后,胡彭举医首曾亲自来找我,请工部再做几套那样的工具。前两日,顺傛俍俍曾亲自去了一趟吴绍王府。” 关明辉:“大力金刚丸,出自顺傛俍俍之手。我所知的是,小王爷是顺傛俍俍医好的。” 史玉点了点头,说:“那套工具具体是做什么的,我不得而知。但为何是胡彭举来寻我?不锈钢的事我前脚刚禀报给今上,后脚今上就拿了那套工具的图纸给我,显然是早有准备。人人都说顺傛俍俍不爱打扮,邋里邋遢,不明白今上缘何会那般宠爱他。可关尚书想想,郸阳宫里得宠的几个贵主,可都是与顺傛俍俍关系亲厚的。那位史贵人的容貌,在郸阳宫可谓是艳压群芳,可结果呢?还不是失了宠?听说就是因为她与顺傛俍俍争宠,得了今上厌弃。今上连史贵人的美貌都不看在眼里,却对顺傛俍俍情有独钟……” 关明辉把那把三棱刺刀放到盒子里,沉声说:“我今日前来,也是想听听大司空的意思,因为我越想越觉得不可能,可越不可能又越觉得可能。若顺傛俍俍只是一般的侍嫏,今上何至于派武寺贴身保护他,还把秦忠义派到了他身边。若那位高人真是……那今上对顺傛俍俍的诸多宠爱,可就说得通了。” 史玉:“难道贵姰俍俍没有透露什么?” 关明辉:“贵姰只知顺傛俍俍医术了得,更多的,贵姰没有说。也是为了避嫌,免得惹今上不悦。贵姰曾对我说过,顺傛俍俍的事情,关家必须顺着今上的意思,万不得反对。说我关家的荣辱,不在贵姰俍俍的身上,而在,顺傛俍俍的身上。” “嘶——!” 关明辉:“米万钟可是私下里找过陈长庚,想藉都察院的手参顺傛俍俍,陈长庚当时以今上并无独宠,无理可参为由拒绝了。后来陈长庚劝诫今上不应让顺傛俍俍住进奉天殿,却也是雷声大雨点小。陈长庚可是只老狐狸,只怕也看出什么了。” 史玉:“我是知道,宫里的寺人跟顺傛俍俍多说几句话今上都要不高兴。顺傛俍俍不与前朝官员有任何过从,甚至与卓家也相当于断了关系,恐怕也有今上的意思在里头。你我可真要睁大了眼睛,不能糊涂。” 关明辉严肃地点点头,他走这一趟为的就是确认一些事。德贵姰不便什么事都与娘家说,万一传到圣上耳朵里,只会不得好。不过只德贵姰透出的一些讯息就足够关明辉猜到什么了。要说对永安帝身后的那位高人最好奇的莫属史玉。而在这次的朝会之后,史玉发现了一些他曾经忽略掉的细节。玻璃刚拿给圣上,转身圣上就给了他镜子的制作方法。不锈钢刚拿给圣上,转身,圣上就给了他那种奇怪工具的图纸。圣上每一次给他图纸或配方或新奇的方子,都是在奉天殿,都是在郸阳宫! -- 第204页 更令史玉产生怀疑的是,工部制出的那一批深色玻璃瓶可是都送到了奉天殿。若燃烧弹是大将军所制。那圣上把玻璃瓶送到大将军手里,大将军制好后再送到北谷,总会有迹可循。可送往北谷的粮草物资只有一次,就是潘北谷前往北谷那一次。大将军总不能制好了燃烧弹又送回京城,再从京城送到北谷。最主要的是,大将军又是如何知道用玻璃瓶制燃烧弹的?他这个工部尚书都不知。只有对玻璃十分熟悉之人,才知道能用玻璃瓶制燃烧弹。所以史玉有绝对的理由相信,燃烧弹不是出自大将军之手。 “陛下派大将军究竟去做了什么?或许……比不锈钢、玻璃还要重要……大将军可是已经走了一年多了……” 一个人的书房,史玉低声自语。 燃烧弹一出,前朝百官之间充斥着一股诡异的气氛。能站在太极宫上朝的官员,就没傻的。史玉和关明辉能看出些猫腻,别人也能,只不过是多少的差异。这种氛围永安帝自然是察觉到了,也自然清楚,不过他什么都不说,任凭臣工们在那里猜来猜去。就算有人猜到了卓季的身上,那也只是猜到,没有实质的证据。 距离明傛生产越来越近,卓季也更忙了。永安帝在这一天的早朝之后又单独把史玉叫到了奉天殿,给了他一份厚厚的图纸。史玉双手微颤颤地展开,最上面写了三个字——显微镜。他把图纸收好,躬身:“臣会命科学院的匠人们尽快做出来。” 永安帝:“这显微镜是看微小之物。那同理,就该有看放大之物的放大镜。还有可看远处之物的望远镜。科学院的匠人们在研究的时候,务必一起,尤其是这望远镜,若用在战时……” 史玉心里一跳,立刻说:“臣明白!” “此事还需严密进行。” “是!” 从奉天殿出来,史玉的心噗通噗通直跳。正往外走,就见一队采仗在殿前停了下来,史玉的心漏跳了一拍。采仗停下,卓季从步辇上下来。史玉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三步并作两步快步上前行礼:“工部尚书史玉,拜见顺傛俍俍!” 这是卓季第一次见到这位累得都要四处求药的工部尚书,上一次史玉到奉天殿检查身体时,卓季在休息间,门关着,他没看到史玉长什么模样。卓季微微一点头,笑着说:“原来是史尚书。听说六部中,史尚书近来是最为辛苦。” “不敢不敢,这是在下为官的本分。” 卓季:“史尚书想必有要事在身,本宫就不耽搁你了。” “在下恭送俍俍。” 卓季对史玉又是微微一笑,朝勤文殿走去。通常后宫的贵主们即便来奉天殿也不会见到大臣,因为他们只会去文思阁或陶渊阁。但卓季这次是来勤文殿,那见到大臣的机会就会多了。通常卓季会很注意,他也没想到会正巧见到史玉。 史玉看着对方进了勤文殿,这才转身离开。史玉也没想到他竟然会碰到这位贵主。郸阳宫的妃侍们都少见到他,更何况是前朝的臣工。这位贵主果然如传闻那样,不爱打扮。一条辫子,不盘发,头上没有任何的发饰。纙裳是华贵的苏锦,腰上却也无甚佩饰,全身上下都不见一件饰品,脸上更是没有半点的妆容。可即便是这样,这位贵主的模样也是数一数二的。 而更叫史玉注意到的是,这位贵主的身上有着明显的药味。顺傛俍俍的翔福宫有独立的药房,此事不是秘密。想必这位贵主是刚从药房里出来。史玉很难把这位贵主同前朝妖妃联系在一起。虽说只有短短的两句话,这位贵主对他的态度却是平和的。不过史玉却不敢小瞧这位贵主,韩家的那个外甥可是给这位贵主弄得被软禁了。至于顺傛俍俍竟然能来奉天殿,史玉自动忽略了,他才不会傻缺地去挑这个错处。 对卓季的猜测以及意外之中的碰面,让史玉对这位神秘低调的顺傛俍俍更加的印象深刻。而卓季却是把这次碰面当成了一个小插曲,根本没放在心上。进了勤文殿,卓季首先说:“刚才碰到史尚书了,没有陛下您说的那么老嘛。” 永安帝蹙眉:“你碰到他了?” “嗯,正好他出来,我回来。曲白药有一味药材的分量不够,我已经让王保去告诉桐哥了。悦哥快生了,我就不打扰他了。陛下,我这几日都要出宫,我想给胡医首他们来个集训。这样才赶得及他们给回京的军医们培训。还有一些急需的医疗工具需要工部帮忙。” 永安帝还在想卓季与史玉碰面这件事,永安帝不否认,他不喜欢官员们与卓季接触。倒不是怕卓季与官员们过从深了争权夺势,就是单纯的不喜欢。卓季的好,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就够了。 “陛下?”发现永安帝在发呆,卓季推了推他。 永安帝回神:“可是要讲手术?” 卓季:“会讲一些简单的,主要是一些急救的知识。但听诊器这类的基本医疗工具,得工部多做一些。” 永安帝:“需要什么你写个单子,朕让史玉去办。讲课就在奉天殿吧。朕让人把文思阁的耳房收整出来,你们就在那里。天冷了,你日日往外跑冻着了怎么办。明傛又快生了,万一他也提前,你又不在宫里……” 卓季倒是不怕冷,不过永安帝关心他,他当然是接受永安帝的好意的。 “那就在奉天殿吧,其实我也不想出宫,风吹得我脸疼。” -- 第205页 永安帝满意了。 明傛的预产期在十一月十六,明傛的母亲和长嫂进宫照顾他。后宫的正经妃侍们生产前,母家都可派女眷进宫照顾,直到生产为止。明傛的主宫耳房也已经布置好了,就等着他生了。卓季也担心他不在宫里时正好遇到明傛要生。明傛是第一胎,完全没经验,他特别需要卓季在他身边。 五公主的情况很不好,柏世同去诊过两次,有了听诊器,五公主心脏的情况也就更直观了。永安帝不许卓季管,卓季也不至于那么圣父。经历过末世的他,对很多事的态度在旁人看来可说是极为冷血。加之五公主是史芳云生的,卓季也自认没那么慈悲。永安帝一直没有给五公主起名,卓季问过一次,永安帝只说宫里的规矩,出生后有恶疾的皇子公主都不会有名字。既然是规矩,卓季也就不过问了。 卓季难得早回来,永安帝也暂时放下了奏折,跟卓季讨论一些国事。专利法已经正式颁布,卓季以赵卓的身份申请了手纸的专利。科学院的匠人们也是踊跃申请,他们比谁都清楚申请专利的重要性。 “朕打算过开年后就去一趟科学院,看看那些匠人的水平如何。届时你可要跟朕一起去?” 卓季:“我能去?我可是侍嫏。” 永安帝:“自然是不能以侍嫏的身份去。” 卓季想想,摇头:“那不去了。我想多配点‘曲白药’和‘癀炎消’,还有些别的药。我还要想想怎么做生意当‘挣钱小能手’。科学院那边陛下回来后跟我说说就是。不过我可以给陛下写几个问题,到时候陛下可以考考他们,或者给他们指一个研究方向。俣国今后势必要建立综合性的学校。只有科举太局限了。当然,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 “也好。原本朕让你去也有此意,既然你不想去,那朕回来跟你细说。” 两人正说着呢,张弦推门匆匆走了进来:“万岁,史贵人在陶渊阁外头又哭又喊的,要见顺傛俍俍。” 永安帝当即就怒了:“又来作妖!把她拖回去!” “陛下。”卓季按住永安帝的手,让他不要生气,然后看向张弦:“她见我干什么?” 张弦:“史贵人哭喊着,说让俍俍救救五公主。” 卓季站起来:“我去看看。” “不许去!” 卓季对永安帝一笑,说:“陛下,我得让她,或者说,让郸阳宫里的一些人明白。我是陛下您的侍嫏,不是太医。我给人看病,是情分。不看,是本分。” 永安帝的怒火瞬间笑了,他也站了起来:“朕同你一道去。” 卓季:“陛下您去干什么?难得有我能嚣张跋扈一回的机会,陛下去我就不好意思了。” 永安帝失笑地说:“好,朕不去。不过外头冷,别太久。” “好。”卓季又看向张弦:“张弦,你派人知会皇贵姰俍俍一声,天冷,他怀着身孕,就不要过来了。” “是。” 第83章 陶渊阁前的空地上,史芳云被两名寺人压着跪在地上,披头散发地对着奉天殿哭喊:“俍俍!顺傛俍俍!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顺傛俍俍……顺傛俍俍……” 史芳云在奉天殿前失仪,作为中宫之主的皇贵姰势必得来。张弦派了冯喜去传话,被史芳云的愚蠢气得肝疼的皇贵姰就回了屋。那边,惜贵妃带着人正快速向奉天殿赶来。卓季就那样素素淡淡地从勤文殿的方向走了过来,身后不仅跟着常敬和小慧,还跟着张弦。 看到顺傛出来了,却不见陛下的影子,史芳云的眼泪一串串落在地上。 “俍俍!顺傛俍俍!芳云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求求您……” 卓季一步步走到史芳云面前,在距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停下,居高临下看着她。史芳云的哭声渐渐小了,她被寺人死死压着站不起来,她仰起头,哭泣:“俍俍,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这时候,惜贵妃带着萧嫔和温嫔到了。她一来就怒火中烧地说: “把史芳云押回碧秀宫!” 卓季抬手:“贵妃娘娘,不急。” 惜贵妃看出卓季是打算自己动手了,她停在了一旁,她的身后是萧嫔和温嫔。卓季面无表情,甚至可以说有些冷漠地俯视头发散乱,面色苍白,与初入宫时差距甚大的史芳云,张口:“史芳云,你这话有歧义,什么叫本宫救救你的孩子。” 史芳云哆哆嗦嗦,不知是怕的还是冻的,哽咽道:“俍俍,妾身知道您医术高明,太医说她的心痹无法医治,妾身只有来求俍俍。” 卓季淡淡笑了:“史芳云,是谁跟你说,本宫医术高明的?” 史芳云身体一个哆嗦,咬住了嘴,只是哭。卓季却蹲了下来,直视史芳云,淡淡地说出让史芳云身体抖得更加剧烈的话。 “不过要说救五公主,也确实有一个方法,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史芳云立刻哭喊:“只要能救妾身的女儿,妾身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卓季点点头,又是淡淡一笑:“那好。办法就是……剖开你的胸膛,把你的心挖出来,趁着心还跳动的时候,把它换到五公主的身体里,就能救她一命,代价就是,你的命。” 惜贵妃、萧嫔和温嫔吓得后退了一步,史芳云不哭了,她双眼惊惧地瞪着面前的人。卓季:“本宫不开玩笑。救五公主唯一的法子,就是给她换颗心。本宫医术高明,换心术于本宫而言不过小菜一碟。而这换心最大的危险就是出现排异反应。所谓的排异,就是接受换心的人,他的身体不接受换入的心。你是五公主的亲生母亲,她是你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只有你的心最保险。既然你说,愿意付出任何代价,那就把你的心换给五公主好了。” -- 第206页 “俍,俍俍……”史芳云如看恶鬼般看着这位她至今都想不明白为何会独得盛宠的顺傛,一阵阵往上犯恶心。卓季站起来:“把史贵人送到翔福宫,再把五公主抱过去,本宫给五公主换心。” “俍俍!”史芳云尖叫一声,拼力挣扎,“不!不!我不换!我不换!” 卓季笑了:“你不是说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史芳云是吓死了:“不,不,我不换,我不换……”吓坏的她连自称都注意不到了。 卓季:“救五公主唯一的办法就是换心,你这个做娘的都不愿意,那你来找本宫,是想让本宫把本宫的心,换给你的女儿?” 史芳云身体一僵,面若死灰,再不敢说一句求这人救她女儿的话。卓季:“孩子是否聪明,完全随母。五公主有你这么一个愚蠢又自私的母亲,真是悲哀。史芳云,你跑到奉天殿,求本宫救你的女儿,看似是一位为了女儿忍辱负重的好母亲,可你当真是一位好母亲吗?” 德贵姰来了,不过他没有打断卓季,也示意其他人不要出声,他站在惜贵妃身边,看着卓季如何处理这件事。 卓季:“本宫素来不喜阴谋算计,不表示有些事本宫看不明白。你与柳贵人同时有孕,却只有你被人放了死猫,被人吓唬了一个月。你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可叫本宫说,却是破绽百出。” “俍俍!妾身没有!妾身是被人……” 史芳云急于辩解的话被卓季抬起的手打断了。卓季没有看史芳云,他看向了前方,似乎是对史芳云说,也似乎是对自己说。 “高深的算计,是无声无痕的。你明知道有人在害你,却百口莫辩,仿佛你经历的一切阴谋根本只是你自己的幻觉,而别人看你就如看一个神经病,根本不会怀疑,确实有人在害你。”卓季看回史芳云,“史芳云,你犯了一个根本性的错误。为母,则刚。真正爱孩子的母亲,会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她不畏惧任何的危险,她会想尽一切办法保护自己腹中的胎儿,让他平安降临到这个世界上。可是,本宫在你的身上看不到。” 卓季对眼神已经明显闪躲的人继续说:“郸阳宫所有的妃侍们人手一本‘怀孕手册’,上面白纸黑字写着有孕期间,要保持心情愉快,不能有情绪上的大起大落,不然会影响胎儿发育。你识字,不会看不懂。你放任怪声吓了你一个月,又刚好在陛下去的时候房间里出现了死猫,再之后,你搬到寿康宫,不仅没能坚强起来,反而仍旧哭哭啼啼。你,根本不爱你腹中的孩子。让本宫猜猜……”卓季眼神凌厉了一瞬,“你一早就知道,腹中的胎儿是个女婴。” 史芳云的身体一个明显的弹起动作,她张口就喊:“俍俍!妾身不知!妾身不知道!” “堵了她的嘴!”惜贵妃咬牙发话,眼里是浓浓的怒火! 寺人堵住了史芳云的嘴,卓季:“看来本宫猜对了。” 史芳云的眼里是绝望。 卓季继续:“你知道腹中的胎儿是女婴。陛下现在最需要的是皇子,女婴于你来说根本可有可有。而如果能用这个女婴换来陛下对你的怜惜与疼爱,远比你平平淡淡生下她更来得划算。你故意演出有人要陷害你的戏码,一方面能换来陛下的怜惜。另一方面,还能陷害柳贵人,说不定还能陷害到贵妃娘娘。” 史芳云流着眼泪拼命摇头,嘴里呜呜呜的。她后悔了,后悔跑到奉天殿来招惹这个人。卓季却没有到此为止的意思:“贵妃娘娘没有子嗣,你自认长得漂亮,又比贵妃娘娘年轻,一入宫就怀了身孕。贵妃娘娘因此记恨你,陷害你和腹中胎儿这完全说得过去。只要陛下怜惜你,到时候你在陛下面前给贵妃娘娘上上眼药,说不定能顺利把贵妃娘娘拉下马。萧嫔和温嫔失宠,你或许就能成为下一个嫔妃,若能给陛下生个龙子,你就有可能登上妃位,进而贵妃之位。” “呜呜呜……!!”史芳云摇头摇得头发全散了。 惜贵妃要气炸了,温嫔和萧嫔也要气炸了。德贵姰淡淡笑道:“贵妃跟一个蠢货有何可置气的,顺傛都这么说了,想必陛下早就知道了。” 惜贵妃楞了,她突然想到事后卓季给她写的那张纸条,接着她的眼睛瞪大,难怪那晚陛下虽说斥责她,却不是因为史芳云的事!而是斥责她太过懦弱!难道说当时卓季就猜出来了?!可卓季为何不告诉她? 卓季:“你真的很天真,天真的可笑。不,你这只能算自我感觉太良好。你不是唯一一个一入宫就怀上龙嗣的人,陛下对你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你觉得贵妃娘娘可能把你放在眼里,进而去害你?你和柳贵人都怀了身孕,你被人害,第一个有嫌疑的就会是柳贵人,她只要脑袋里装的不是浆糊,就不会做这种事。至于其他未怀孕的人要害你,也至少等到你生下的是皇子再动手。万一是个公主,他们这么迫不及待的动手引起陛下的震怒和防范,不是得不偿失?所以,一切的一切,都是你自己自导自演,只有你自己觉得自己的演技还不错。陛下不说,只是因你怀着身孕,也想再给你一次机会。可你却又一次要利用你的女儿,来达到你的目的。” 史芳云整个人抖得要晕过去了,卓季却半点不同情她。 “你跑来,让陛下看到你如此可怜,想再次唤起陛下对你的怜惜。你只是一个贵人,本宫是郸阳宫的顺傛,不是太医。太医都没办法的事,你却笃定本宫医术高明,以哭求来逼本宫出手。你不仅是罔顾后宫的规矩,更是罔顾本宫在郸阳宫的身份!本宫不出手,那本宫就是冷血,不顾五公主的性命。本宫若出手,那有一就有二,本宫就成了你女儿的专属太医,你一个贵人,让本宫一个‘傛’做你女儿的太医,你可真有面子。本宫出手若救不回来,那就是本宫不自量力,你要跟人哭诉本宫不尽心,想必也会有人信。史芳云,你一次次的利用你的亲生女儿,你就不怕天打雷劈!” -- 第207页 德贵姰忍不下去了:“顺傛!你回去吧。这里有本宫和贵妃。” “陛下驾到——!” 所有人呼啦啦地跪下了,卓季也跪下了。原本跟着卓季出来的张弦不知何时回去了,此时跟在永安帝的身后。因为圣上出现了,押着史芳云的寺人就松了手,史芳云抽出嘴里的塞布就大力磕头哭:“陛下!妾身没有!妾身没有……妾身是真的被人所害,妾身是真的只想救救妾身的女儿……” 永安帝没有理会史芳云,他走到卓季跟前弯腰扶起他,说:“贵姰、贵妃,尔等都起来吧。” 德贵姰、惜贵妃站起来了。温嫔和萧嫔犹豫了之后,也站了起来。史芳云跪爬着想要去抓永安帝的衣摆,被永安帝身边的武寺按在了地上。永安帝冰冷无情的声音彻底把史芳云打入了泥沼。 “史芳云,贬为庶民,打入冷宫。彻查向史芳云透露腹中胎儿男女的太医。皇贵姰有孕,贵姰和贵妃亲办。” “臣侍/臣妾遵旨!” “陛下!陛下!” 不需要圣上下令,武寺就堵了史芳云的嘴,把她拖走了。永安帝带卓季回去了,德贵姰和惜贵妃带着温嫔和萧嫔走了。 回到止行殿,卓季问:“陛下怎么来了?” 永安帝却怒:“朕知道她蠢,却没想到她这样蠢!算计贵妃不成,还来算计你!朕还当她是真的心疼孩子,所以才来求你!她连朕的爱侍都敢算计,敢不放在眼里,朕看她连朕这个皇帝都没看在眼里!” 卓季抱住永安帝,揉他胸口,笑呵呵地说:“美女向来是这样自信的。” 永安帝捏卓季的脸:“你打扮起来比她美多了。” 卓季收下了永安帝的这句夸赞,关于自己是男人不需要美这件事他就不跟永安帝争执了。 在史芳云被打入冷宫不到一个时辰,五公主心痹发作,没能救得过来。史芳云刚刚进宫照顾她的庶妹史芳秀被永安帝收入后宫,封为常在。 这是卓季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发飙,结果就是史芳云被打入了冷宫。不管史芳云是不是真的自导自演陷害惜贵妃,利用五公主,卓季说她是,永安帝就认为她是,别人也只会认为她是。那些认为卓季好说话,脾气好的妃侍们大气不敢出。圣上对顺傛俍俍的宠爱已经到了如此的地步,他们若惹了顺傛俍俍不高兴,或许就是顺傛俍俍一句话,他们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史芳云被打入了冷宫,史芳秀住进了史芳云原本的屋子。史芳云身边的贴身宫女和寺人,也被丢入了冷宫。一天之内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卓季心情不好,半下午的时候出宫散心去了——整个郸阳宫也就他有这个权力。永安帝去了碧秀宫的侧宫,刚刚被封为常在的史芳秀跪在地上恭迎圣驾。 永安帝坐下后却没有让史芳秀起来,而是沉默地一句话不说。张弦泡了茶,放在万岁手边,永安帝拿起茶碗,安静地喝茶。史芳秀吓得面无血色,眼眶红了却不敢让眼泪掉下来。等到永安帝喝了有半杯茶,他才放下茶碗,开口:“史芳秀。” “草,妾身在。” 史芳秀还没有系统地学过后宫的规矩,说话和动作都极为的僵硬。永安帝没有以此训斥她,而是说:“朕收你入宫,是朕给你史家一个心安。朕望你莫如你姐姐那般蠢笨,喜欢作妖,惹朕不悦。也莫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忘乎所以。” “妾身不敢!” 史芳秀趴跪了下去,瑟瑟发抖。 永安帝站起来:“朕暂不会召你侍寝。你跟着萧嫔先好好学规矩。你那姐姐,就是规矩没学好。” “是!” 永安帝走了,史芳秀哆哆嗦嗦地由宫女扶起来,眼泪一串串流下。 第84章 “宝芝林药局”后面的治疗室内,出宫散心的卓季却是正在给一个刚出生还没有满月的女婴检查身体,在他旁边站着的是胡彭举。在卓季给女婴检查完后,胡彭举这才出声:“俍俍,可能治?” 卓季摘下口罩,摇摇头:“不好治。我们手里只有一套并不够完善的手术工具和简单的药物,即便是做手术,她也根本没希望从手术台上下来,我们甚至连她的血型都查不出,更别说手术过程中的输血了。保守治疗吧。能活几年真要看她的造化了。孩子太小,汤药对她的身体没有任何好处,只能先用针灸,等到她大一点,再用药。胡医首,你在这方面的经验丰富,要麻烦你了。” “俍俍切莫如此说。俍俍信任卑下,是卑下的福气。在下会尽心诊治,俍俍也莫要太过费心。” 点点头,卓季道:“我还有几样东西需要你去弄。” “俍俍请讲!卑下万死不辞!” 卓季让人把孩子先抱走,他取来纸笔些了一些东西的名字交给胡彭举:“明日开始,你们几个就到奉天殿去,我给你们讲急救的知识,陛下已经准了。” “是!”胡彭举两眼亮晶晶。 等胡彭举离开宝芝林药局的时候,他的随身小厮怀里抱着一个孩子,被他带回了胡府。卓季回宫,一进了奉天殿,就听到永安帝说:“你就是心善。她若能长大,等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还不知会如何恩将仇报怨恨你。” 卓季洗了手,上前窝进永安帝的怀里,说:“谁叫她是陛下您的女儿,我还是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她死。能多活几年也是好的啊。” -- 第208页 永安帝:“她是朕的女儿,也是史芳云的女儿。你都说了,孩子的智商随母。史芳云蠢笨如猪,她又能聪明到哪去。届时有人在她耳边吹吹风,她还不知会怎么怨恨你。” 卓季:“她都被送出宫了,应该,问题不大吧。” 永安帝捏捏卓季的脸:“你太天真了,人心最难测。” 卓季两手一摊:“那怎么办?杀害孩子的事我做不出来,更不要说那是陛下您的孩子。” 永安帝又捏了捏他的脸:“朕会派人把她送去史家。” “送到史家?” 永安帝:“这个孩子送回史家,就是告诉史家人,朕不认她这个公主。但她又确实是朕的女儿,史家人也不敢亏待她。史芳秀还在宫里,史家人若敢在这个孩子跟前说些不该说的话,他们不仅会再折掉一个女儿,还会累及全族。朕会让胡彭举定期送药过去,给她续命。若非史可毓是翰林院侍读,本身才学能力也不俗,朕又需有可控之人在翰林院,就史芳云如此蠢笨,朕都不会再用他史家!”不过用到何种地步,就不好说了。 真真是最是无情帝王家啊。可帝王的无情却是为了他!卓季捧住永安帝的脸,在他的脸颊上狠狠啵了一口。 “好,就听陛下的。她现在太小,也用不了药,如果她能活到两岁,我会给她配药,到时候以胡医首的名义送过去。陛下,她毕竟是您的女儿。” 永安帝这次没有再反对,点点头:“可。” 第二天一早,永安帝和卓季用过早膳后,卓季就去耳房准备授课了。永安帝去勤文殿准备接见大臣。张弦跟在万岁身后,小声说:“万岁,史芳云昨夜,自尽了。” 永安帝脚步顿了一下,继续往前走,说:“先不要让顺傛知道,等他忙完了这阵子再说。” “是。” 冯喜推开勤文殿的门,永安帝大步进去,准备新的一天的忙碌。 张弦给万岁斟好茶后就安静的站在了一旁,等着万岁随时的召唤。垂眸的张弦,眼前是昨夜的一幕幕。 到了中午,永安帝放下奏折,张弦立刻让冯喜上点心和水果。永安帝从御案后走出来,打了一套养身拳,然后从张弦手里接过布巾,一边走一边擦脸和脖子上的汗水,在休息隔间的炕上坐下,然后把布巾交回给张弦。 张弦斟茶,冯喜摆好水果点心。张弦看了冯喜一眼,冯喜退出隔间,把其他伺候的小寺人都带了出去。 “万岁,顺傛俍俍派人来传话,要晚膳前才能露面了。” 永安帝点点头,问:“可传膳过去了?” “俍俍想吃点热乎的,小慧亲自做了送进去的。” 永安帝还是点点头,张弦:“万岁……” 永安帝抬眼。 “昨夜,史芳云‘自尽’前一直喊着要见万岁。奴婢斗胆,没有打扰万岁。” 永安帝垂眸喝茶:“她还有脸见朕?” 张弦:“她说她爱慕万岁,却不知万岁为何厌弃她。她说确实是宫里有人要害她,她找顺傛俍俍,也只是想顺傛俍俍救救五公主。” “呵。”永安帝轻笑一声,嘴角的嘲讽却充满了冷酷的无情残忍,“朕说她蠢笨如猪,都是抬举她了。让立锦堂给顺傛做两身裘袄,要最好的皮子。这天一冷,他就手脚冰凉。” 张弦:“俍俍忙,那暖手炉给俍俍送过去俍俍也不得空拿来用。万岁,这快过年了,明傛俍俍又快生了,要不,这换窗户的事儿,缓一缓?” 永安帝又是“呵”的一声笑,笑容里却带着对张弦的满意。他放下茶碗,说:“那就缓一缓吧。传旨下去,太后和皇贵姰宫内的玻璃换完之后就先停了,待年节过后,再更换贵姰、贵妃、明傛和顺傛的。” “是。” 休息过后,永安帝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对于史芳云和五公主的事,太后没有询问,只是问:“皇儿,这心痹之症,真的换心就能好?” 永安帝:“太严重的,就要换心。不算严重的,做个手术就能好。只是以俣国现如今的条件,顺傛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长叹一声,永安帝:“俣国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工部那边,就是科学院的那些匠人。” 太后也叹了口气,又说:“若不是程氏,皇儿能早三年发现顺傛,俣国也能多三年时间。” 永安帝:“程氏不死,孩儿不仅不能这么宠着卓季,卓季也不敢对孩儿表露出他宿慧者的身份。一切都是定数。” 太后想想也是,便也释然了。永安帝却说:“那孩子没死。” “没死?!” 永安帝:“她是史芳云的孩子,她若在宫里长大,日后很容易变成有心人针对卓季的利器。我把她送回史家了。她有那样一个母亲,即便是留在宫中,我也不想看到她。卓季心善,还是要给她治,他说他做不到看着我的龙嗣去死,我随他了。” 太后点点头:“这样也好。卓季昨日在奉天殿所为,郸阳宫里的一些人以后也不敢再小瞧他。娘也没想到,那史芳云竟如此大胆,如此蠢笨。” 永安帝不想再提史芳云,转了话题。又陪太后说了会儿话,永安帝就去了华阳宫。永安帝一出现,皇贵姰就问:“顺傛近日是不是更忙了?” 永安帝坐下道:“你们几个一个个的有了身孕,他总觉得自己准备的不够。史芳云早产,生下的孩子又有心痹,眼瞅着明傛快生了,他比朕还紧张。明傛生之前,他怕是闲不下来了。”从皇贵姰手里接过热茶,永安帝道:“天冷,你尽量少外出,有些事能交给其他人去办的就交出去。朕还指着你给朕生个长王哥儿。” -- 第209页 皇贵姰笑得感动,说:“贵妃要调理身子,妃嫔那边的事臣侍让萧嫔和温嫔多帮她。侍嫏这边有德贵姰,臣侍倒也不会太忙。说实话,有顺傛在,臣侍就吃了定心丸。顺傛也确实总为臣侍几个操心,昨日他还特地让冯喜来告诉臣侍不要过去。臣侍不想他担心,就没过去。” 永安帝面色如常地说:“要不是他说他想自己应付,朕当时就下旨将史芳云打入冷宫了。一个小小的贵人,陷害贵妃不成,又来害顺傛。朕以为她读过不少书,应该识大体,有分寸,哪知是如此蠢笨之人。” 皇贵姰:“德贵姰和惜贵妃那边已经审出来了。史芳云确实曾贿赂过太医,询问怀的是男是女。果然如顺傛说的那样,她想用这个孩子换陛下的疼惜宠爱。她想算计的不是柳嫣菱,而是贵妃。她以为陛下您厌弃了贵妃,若她能得到陛下您的怜惜,即便不能马上取而代之,日后也有很大的机会。毕竟温嫔和萧嫔被贬去了侧宫,妃嫔那边实则并无得宠之人。柳嫣菱等人,她自认对她构不成威胁。唯一碍着她的,就是贵妃。她的两名贴身宫女还供出史芳云不止一次跟她们说,不明白陛下为何会宠爱顺傛。说顺傛邋里邋遢,模样又一般……” 永安帝把茶碗用力放在了桌上,一脸的怒容。皇贵姰伸手握住永安帝的手:“陛下,臣侍是想,还是把温嫔和萧嫔提回妃位去吧。妃嫔那边,确实是有些欠调教。可贵妃在调养身子,气不得、急不得,东八宫没有二妃,是弱了些。” 永安帝:“张弦,传旨下去,提萧嫔和温嫔为妃。她们原本就曾是妃,册妃礼就免了,册宝和印信交回给她们。” “是!” 张弦出去传旨。屋里其他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 皇贵姰:“史芳云已经自尽,陛下龙体为重,切莫因她气坏了身子。臣侍想了想,还是让史家人进宫把史芳云的尸身带回去,毕竟史芳秀还在宫里。” 永安帝怒道:“向史芳云泄密的太医,严惩不贷!太医署的太医,日后谁若再敢向后宫的妃侍们透露孩子是男是女,朕砍他满门的脑袋!” 皇贵姰:“臣侍会吩咐下去。” 能诊出胎儿性别的医者还是需要两把刷子的。太医署的太医们也不是人人都能诊出胎儿的性别。而且即便是诊出来了,也多有不准。像胡彭举那样的,通常十拿九稳,但胡彭举若不是圣上询问,他也是不会主动说的。哪怕换做是皇贵姰,胡彭举也只会说诊不出。 后宫的妃侍们都想生儿子,皇帝也怕妃侍们知道自己怀的不是儿子就出幺蛾子,或怀的是儿子被别人出幺蛾子。所以在后宫,太医绝不会向怀孕的妃侍们透露胎儿的性别。一旦被发现,透露的太医不仅会被革职,还会被判刑入狱。史芳云想知道胎儿性别,就需要贿赂太医。那位收了贿赂的太医自然也已经没好了。 永安帝是皇帝,他自然不会操心后宫的事情。但涉及到了卓季,那就不只是后宫的事了。史芳云陷害惜贵妃,永安帝看得分明,只不过他认为这是惜贵妃需要自己去解决的事,他一个帝王,不不会去插手后宫的是是非非。 永安帝冷落了史芳云,就是敲打她,也有对史芳云跟卓季争宠的惩罚。哪知,史芳云不仅不知悔改,整个孕期一直哭哭啼啼的不说,还敢把心思再一次动到卓季的头上,永安帝就不可能再容下她了。史芳云长得漂亮,身段好,如果她的脑子符合她读过的那些书,永安帝不介意“宠”着她,日后给她个嫔,甚至是妃的位份。可是史芳云完全就是胸大无脑的典型,也或许是她太自信了。自信自己进宫一定能圣宠加身,结果事与愿违,落差太大,刺激得她一次次犯蠢。 温嫔和萧嫔,不,现在是温妃和萧妃,都不知是不是应该感谢感谢史芳云。史芳云两次犯蠢,两次获益的都是她们。温嫔和萧嫔重回妃位,两人的激动后悔先不提,至此她们也是彻彻底底看清了,这郸阳宫,谁才是权势最大的那位。而史芳云,笨就笨在她把心眼动在了卓季的身上,这是永安帝不能碰的逆鳞。 “主子,您说这史芳云读过那么多书,还一进宫就有了身孕,怎么就偏偏喜欢作妖呢?”史芳云自尽了,在郸阳宫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浪花,不过宫人们之间少不得议论几句。福全也纯粹是跟自家主子八卦一下。 德贵姰冷漠地笑笑,说:“读书多的人,不见得就聪明。史芳云那是小聪明。她模样好,陛下又正是用史家的时候,她又进宫没多久就怀了身孕。若她再娇弱些,可怜些,陛下一定会更疼爱她。她那点心思,顺傛不是都说得清清楚楚的了?可惜,她的心机用错了地方。也是顺傛大度,只是训斥了她。换做本宫或是皇贵姰,非当场掌嘴不可。” 福全无语地摇摇头,说:“看主子您,按着顺傛俍俍的法子好好养胎,三殿下不仅出来的快,主子也没有太受罪。不过主子,史芳云真的自己放的死猫,她就不怕吗?奴婢想着都怕。” 德贵姰:“顺傛说她是,她就是。”懒得再说史芳云,德贵姰话头一转:“明傛生之前,本宫怕是见不着顺傛了。你去翔福宫跑一趟。那个‘宝儿水’,顺傛有空了给本宫先做些。还有你问问他,辰案何时能种痘。” “是。” 福全走了。一个人在屋里,德贵姰起身走到穿衣镜前检查了一番自己的气色。史芳云自尽当晚,张弦可是就在冷宫。只要知道此事的,就能猜出史芳云到底是不是自尽。 -- 第210页 “来人。” “奴婢在。” 德贵姰满意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下令:“把西三院燕宣身边伺候的人都撤了,留一个给他送饭的就行了。” “是。” 回到罗汉床边坐下,德贵姰却蹙眉。他的眼前是卓季说“高深的算计……”那番话时的眼神。那时候的卓季,眼里是空的,似乎他就经历过那样的算计和陷害。想到卓季在卓家的日子,德贵姰的心往下沉,卓家对卓季到底做过些什么? 第85章 屋外,京城东洛城的第一场雪姗姗来迟。一夜过后,整个东洛城银装素裹。银装素裹,美则美矣,但京城的贫苦百姓们就难捱了。作为一个明君,永安帝自然不能看着他的百姓在雪天冻死,也要确保京城乃至俣国在寒冬地区的稳定。太医署计划开展为期十五天的义诊,为东洛城的普通百姓们看病开药。胡彭举、韦应石和柏世同等人也要参加,不过他们每天只下午过来。 这是卓季提议的。太医们不能把眼光只放在皇宫,他们要更多的接触不同的病患,积累自己的经验。而上午,他们还是在奉天殿的一个专门开辟出来的耳房里,听顺傛俍俍讲课,届时还能再和俍俍一起探讨一下义诊的过程中可能会遇到的疑难杂症。同时,太医的义诊也方便了普通百姓,间接提高永安帝和朝廷在百姓心中的地位,此乃双赢之举。 卓季这阵子忙的是焦头烂额,忙得跟永安帝没羞没臊的时间都快没有了。永安帝只会比他更忙,不过只要有一点时间,永安帝就会抓着卓季没羞没臊,这样不仅缓解了永安帝异于常人的欲望,还能让卓季睡个好觉。 十一月十三,离明傛的预产期还有三天的晚上,明傛身边的贴身寺人阿桂慌慌张张地跑到奉天殿,明傛临盆了! 卓季瞬间清醒,一边穿衣服一边安排小慧、常敬、张弦和冯喜拿需要的东西过去。外面下着雪,卓季让永安帝在奉天殿等消息,等明傛正式生的时候再过去。卓季匆匆走了,永安帝自然也没了睡意,他起身去了外间,等衍信宫的消息传过来。 明傛是第一胎,害怕得不行。他由母亲和嫂子搀扶着在房间里慢慢走,一头一脸的冷汗,嘴唇都快咬破了。卓季一来,明傛的眼泪唰得就出来了。卓季上前扶住明傛,对其他人说:“这里我来吧。你们先出去。” 屋里的人立刻都出去了。卓季面对面抱住明傛,抚摸他的后背,安抚他,温柔地说:“悦哥,我知道很疼,你也很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孩子的胎位很正,你的骨盆也不小,只要没有意外,顺产是完全可以的。悦哥,我们必须要顺产。如果孩子一直出不来,我就得给你剖腹。剖腹产,风险很大,如果真走到了那一步,即便悦哥你挺过来了,你以后也没法再要孩子。” 明傛用力点头,疼得哽咽:“顺傛,你来了,我就,不怕了……” “来,我扶你走,一会儿你得吃点东西,不然到半中间很可能会没力气。” “嗯。” 明傛疼得走不了,卓季先听了听胎心,然后半抱着他后退地带着他走。小慧端来了一碗鸡汤面,卓季亲自喂顺傛吃了半碗。白温佩已经到了,对于如何布置产房,常敬、白温佩等人都有经验,卓季也就不必过去。半抱着明傛走了有半个时辰,卓季扶他上床,给他按摩。这样来来回回折腾了四个时辰,天早就大亮了,明傛终于要生了。 明傛躺在担架上被送进了产房。得到消息的太后、永安帝、皇贵姰、贵姰,就是惜贵妃都来了。惜贵妃还带了刚刚升回妃位的萧妃和温妃。住在衍信宫侧宫的侍嫏们也都过来了。一羣人坐在主宫的东阁内等消息。外面大雪,只能在屋里。 皇贵姰也有差不多六个月的身孕,他的预产期在来年的三月初。半个时辰过去了,还没消息出来,永安帝几人不由紧张了几分。实在是德贵姰生的那次太顺利了,以至于所有人都觉得超过半个时辰就是慢的了。又半个时辰过去了,还是没消息,永安帝有些坐不住了。明傛的母亲和嫂子反倒是最平静的。在她们看来,明傛生上三天三夜都是有可能的。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永安帝:“张弦,你去问问!” 张弦急忙往外跑,可很快,张弦就折返了回来,身后跟着一脸喜色的冯喜。冯喜一进来就单膝跪下报喜:“恭喜太后!恭喜陛下!明傛俍俍生了,是一位皇子!” 太后:“皇子?!” 永安帝大出了一口气,急忙问:“明傛可好?” “明傛俍俍现在很好,顺傛俍俍说要观察一个时辰。外头冷,顺傛俍俍说一个时辰后会把小殿下和明傛俍俍一起送到寝房。” “好好。”永安帝在原地走了两步,说:“四皇子,赐名辰杨,朕望他能茁壮成长。” 皇贵姰:“臣侍替明傛谢陛下赐名。” 一个时辰之后,蒙在棉被里的明傛怀里抱着新鲜出炉的四殿下南容辰杨被抬回了寝房。刚出生的四殿下也是一层白白的胎脂。天冷,气候干燥,再加上地龙烧着更是干燥,卓季吩咐不要把这层胎脂洗掉。明傛的眼睛、脸颊都是红红肿肿的,明显哭多了。不过现在他却是比谁都高兴。孩子一出来,他就忘了刚遭过的罪。 太后抱着四殿下笑呵呵地打趣:“顺傛可真是‘送子俍俍’了。贵姰生下辰桉,明傛又生下辰杨,老身看,皇贵姰肚子里的,指不定又是个皇子。” -- 第211页 永安假装埋怨地说:“朕可还指着皇贵姰给朕生一个嫏哥儿。” 皇贵姰摸着肚子,笑着说:“臣侍也想能生个嫏哥儿。”接着,皇贵姰就说:“顺傛辛苦了,你先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本宫。” 明傛也立刻说:“顺傛,你快回去吧。” 永安帝:“也好。皇贵姰你也回去歇着,贵姰就操操心。辰杨的洗三、满月和百日,就交由你了。皇贵姰只需操心年节宫内的庆典即可。” “是,陛下。” 留白温佩在衍信宫,卓季跟着永安帝却是去了玉清池。永安帝让卓季好好泡个澡,然后就在玉清池的侧殿歇了。天冷,卓季也确实想泡泡,而且永安帝也需要放松放松。 大池子里,永安帝没有压着卓季没羞没臊,而是把他抱在怀中,享受这一刻两人肌肤相贴的安宁。永安帝摸着卓季的肚子,叹息:“又是个皇子,希望皇贵姰这一胎能是个嫏哥儿。” 卓季拉开永安帝的手:“陛下,您可以期盼尧哥给您生一个嫏哥儿,但您不要摸着我的肚子说这种话,我抖。” “呵呵呵……”永安帝当然不会承认他还是想卓季能给他生一个的,道:“贵姰那一次太快,这一回朕就觉得太慢,朕还当是不是有何危险。” 卓季:“悦哥是第一胎,孩子又养得好,一个半时辰算快的了。”说完,卓季叹了口气,“这回真是‘送子俍俍’了。” “呵呵……朕虽然不喜欢皇子扎堆,不过朕喜欢你这‘送子俍俍’。自朕‘找到’了你,朕的子嗣就一个接着一个,朕很高兴。” 卓季在永安帝的嘴唇上亲了口:“陛下,虽然我不会给您生孩子,但我喜欢跟您做生孩子的运动。”永安帝的眼底火苗瞬间蹿升,低头就堵住了卓季的嘴。 里面又传出某种声音了,张弦让其他人退远点,他也退了一段距离。张弦摸摸后腰,又活动了活动。冯喜见他这样,不放心地又走回来,小声问:“师父,您又腰疼了?”师父用了顺傛俍俍的药膏后不是好了很多吗? 张弦瞪了冯喜一眼:“你师父我好着呢!去去去,退远点。” 冯喜又赶紧退了回去。张弦只是习惯性地摸摸腰,俍俍那可是神医,他用着俍俍的药,怎么可能还会腰疼。张弦从来没有觉得日子会这么好过。他在宫里地位高,无人敢惹他,即便是后宫诸如皇贵姰那样的贵主,也要看在他是万岁的贴身寺人、宫内大总管的份上,给他几分薄面。可地位再高,他也是个寺人,他也要时刻受阉割之苦。可自从他认识了顺傛俍俍,他就再也不受那种无法言说的痛苦了。 张弦的眼睛眯了眯。里面传来了巴掌声,他赶紧把所有人都赶出去,他自己也退到了门边。隔着衣服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一块玉佩,这是顺傛俍俍赏赐给他的。张弦微眯双眼,一个小小的贵人,还敢算计顺傛俍俍,就算万岁没有处死她的意思,他也不会让史芳云活着。史芳云还妄想跟俍俍争宠,她连俍俍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门开了,冯喜从外面进来,快步走过来说:“师父,柳贵人临盆了。西三院的燕斗南,死了。” 张弦挑了下眉:“你出去吧。” 冯喜出去了。张弦快步走到浴池外,大声:“万岁,柳贵人临盆了。” 里面的动静停了一瞬就又继续了,张弦没在原地等,迅速退回大门边。永安帝在池子里把卓季狠狠做了一通。休息了一会儿后,又把卓季拖到池子边的美人榻上做了一通,这才偃旗息鼓。卓季半夜就起来了,还给人接生,又被狠做了两次,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永安帝给他擦洗了,换上药玉,这才让张弦进来伺候。 好好泡了个澡,又做得身心舒畅,永安帝和卓季在侧殿用了膳后就搂着卓季补眠去了。这一觉,永安帝一直睡到半下午。他醒来的时候卓季还睡得沉。永安帝没吵他,自行下了床。候在外面的张弦听到动静赶紧进去,一看万岁起来了,可床帐还放着,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急忙上前给万岁穿衣。 穿戴好,永安帝出了寝房,这才开口:“传旨下去,明傛生子有功,赐……” 永安帝赐了明傛许多东西,待遇虽比不上德贵姰,但绝对符合他“傛”的身份,而且是宠侍的身份。赐完明傛,永安帝却没有提顺傛,张弦小心翼翼地提醒:“万岁,那顺傛俍俍……” 永安帝:“朕私下里给,就不下旨了。史芳云和那孩子刚死,朕不想听到有人在背后以此编排他。” “奴婢明白了。”张弦压低声音,“万岁,燕斗南,死了。染了风寒,这阵子又是大雪的,没能挺过去。” 永安帝看了眼张弦,平静地说:“让韩家的人进宫把他领回去吧。” “是。” 后宫的妃侍死亡后,低位份的,通常都会让家人领回去安葬,宫内司会出一笔安葬银子。但失了宠,或被废的,死后直接拉到宫外的乱葬岗。高位份的妃侍死亡,皇后和皇贵妃(姰)若无特别意外,都会葬入皇陵,在帝王身侧。其他的妃侍们则除非有帝王的旨意,否则只能葬在皇陵的侧陵。史芳云和燕宣被永安帝厌弃,但史家和韩家是永安帝所用之人,所以永安帝还是同意让他们的家人来把他们的尸身领回去安葬。 卓季这一觉直接睡到永安帝不得不把他叫起来吃晚膳。睡眼惺忪的卓季随永安帝回了奉天殿,在奉天殿吃了晚膳,卓季就去衍信宫了。他去看看明傛的伤口和孩子的情况。柳嫣菱的预产期还要再六七天,不过提前也很正常。卓季如果说对史芳云还有些印象,对柳嫣菱就是完全陌生。永安帝不关心柳嫣菱的生产情况,卓季更不会追问。 -- 第212页 卓季亲自给明傛上了药,又再次叮嘱了一些新生儿养育过程中需要注意的地方。等到他从衍信宫回来,永安帝都已经穿着寝衣在龙床上半躺着了。卓季回来带着一身的寒气,永安帝让他赶紧到火笼那儿烤烤,卓季随口问:“柳贵人生了吗?” 永安帝:“还未。” 卓季:“女人骨盆比嫏哥儿窄,她是足月,是不会那么快。陈娇在那边,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你别操心旁人了,快上床暖暖。” 常敬立刻上前给主子更衣。换好衣服的卓季洗漱过后上床钻进被窝,冰凉的脚毫不客气地贴住永安帝火烫的脚丫子。永安帝躺下,问:“明日还要给胡彭举他们上课?” “嗯。下个月军医们就陆续抵达了,我就没法上课了。要在军医上课之前,把需要教给胡医首他们的内容都教给他们。他们最近义诊也遇到不少的疑难杂症,跟他们的讨论的过程中,对我也是一次学习的机会。贵姰说‘宝儿水’很好用,四殿下又出生了,我这几天下午会去翔福宫配‘宝儿水’。以后宫里出生的孩子都能用。” “别想了,歇着吧。” “白天睡多了,现在不困。” “不困就陪朕说说话。” 第86章 柳嫣菱疼了两天两夜,终于生下了孩子,居然也是位皇子。永安帝赐名,辰柱,有结实如柱之意。最主要的是,柳嫣菱生下皇子,永安帝册封她为静嫔,赐怡蕙宫主宫。来年二月十五在奉天殿举行册封仪式。柳嫣菱高兴疯了,她这真是母以子贵,鱼跃龙门。尽管永安帝下令拟旨和持节册命的大臣身份相比卓季那会儿低了不知几个档次,但柳嫣菱终于成了正经妃嫔,这些就统统不重要了。 柳嫣菱是选秀入宫的新人里第一个凭借生了皇子而被册封为一宫之主的。她本身又是京兆府牧柳浅的亲侄女,身份上也足够。后宫怀了身孕的低位份的妃侍们自然激动不已,而没有怀孕的就焦虑了。顺傛俍俍一直住在奉天殿,陛下根本没有召寝的意思,他们就是能怀也怀不上啊!可出了史芳云和燕宣的事,还有之前郑颖芝的事,更早的还有卓淑珍,再不满再着急,也没有人敢抱怨。而前朝,同样也没有官员对卓季一直住在奉天殿一事再劝诫圣上。 柳嫣菱被册封的第二天,新鲜出炉的四皇子南容辰杨洗三。卓季仍旧是早早过去,给明傛送上了一份印着四皇子出生时脚丫子印记和身体发育情况初步判定的白纸,以及一个嵌着一颗南珠的婴儿平安结。 宫里一下子有了五位皇子,最高兴的莫过于太后。而卓季“送子俍俍”的称号不胫而走,他都要哭了。永安帝发现他之前,后宫子嗣艰难。发现他之后,宫里的孩子是一个皆一个出,还都是皇子。唯一一个公主还早夭了。那些怀了身孕的妃侍们私下里甚至有人拜顺傛这位“送子俍俍”,希望自己肚子里的真的是位皇子,或自己以后能怀上皇子。 十二月初,边关的军医们陆续抵京,卓季更是从早忙到晚。等所有兵部要求的军医们全部抵达后,太医署那边就要开课了。忙碌的卓季恨不得把胡彭举几人的脑壳撬开,把他所有的医学知识统统给他们塞进去。这样就万事大吉,他就轻松了。 就在卓季快忙疯时,所有的军医终于全部抵京。卓季也终于可以暂时放下给胡彭举几人上课的事情。曲白药的几味药材还没送到,大雪封路,没那么快。永安帝也心疼卓季,给他下了命令,过年前不许再忙,好好歇一歇。卓季想想自己落下了很久的身体锻炼,也就接受了永安帝的好意,反正宝儿水也够宫里的孩子们用一阵子。卓季整日里不是在奉天殿看话本,就是去寿康宫跟太后聊聊天,再来就是去华阳宫、云玥宫、衍信宫和毓娴宫转转,顺便看看两位小殿下。四殿下的满月,卓季照例给四殿下画了一幅画。 京城已经下过六场雪,还有七八天就过年了,永安帝自小年那天就封笔、封玺,要到大年初一才会开笔、开玺。皇贵姰现在将近七个月的身份,他也几乎不出门。万一出去滑一脚可是会要命的。昌安从外头进来,说:“主子,老夫人来了。” 很快,皇贵姰的生母韶夫人进来了。皇贵姰在屋内其他的寺人退下后,这才开口:“娘,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外头的积雪可还没化呢。 韶夫人先是行礼,然后坐下说:“俍俍,老身是有一件事不得不进宫见您。”皇贵姰态度随意,但韶夫人却不能随意。面前这位虽然是自己的嫏哥儿儿子,却是后宫的皇贵姰,是俍俍,她必须有该有的礼数。 皇贵姰看了眼昌安,昌安立刻退下。韶夫人说:“自俍俍派人送‘金凤丹’回韶府,寻人试药。老身就把这‘金凤丹’给了两个儿媳和一个甥媳服用。结果就在今早,老身的那两个儿媳竟然都查出怀孕一月了!老身忙派人去外甥府上,结果一查,甥媳妇竟然也有孕了!” 皇贵姰震惊。 韶夫人眼角红红:“这才刚一月,老身不敢声张,可老身的这两个儿媳和那个甥媳,先不说这年纪一个已经四十有二,一个已经三十有九,另一个也是三十有七了。她们三个可都是十几年没能再有身孕的。老身,老身就想,这肯定是那‘金凤丹’!府医查过,说是母子均好,老身这不,赶紧进宫告诉俍俍。” -- 第213页 皇贵姰握住了拳头,问:“那‘金凤丹’还有多少?” 韶夫人:“老身的两个儿媳那儿分别还有两瓶,甥媳妇那边快没有了。老身当初也只给了她两个月的量。这不两个月还没吃完,就怀上了!” 皇贵姰:“这‘金凤丹’孕期和哺乳期不能服,她们三人是不是一直吃着?” 韶夫人:“老身就是担心此事。她们哪想得到自己会有孕,一直都吃着。这还是老身的大儿媳这几日又吐又晕,请了府医,才知是有孕了。老身的二儿媳和甥媳妇也赶紧检查,竟也有孕。老身现在是又高兴又害怕。” 皇贵姰:“娘,您先回去,等本宫的消息。” “是。” 韶夫人站起来,皇贵姰喊来昌安,让他送母亲出宫。母亲一走,皇贵姰就立刻派人去请卓季。卓季一来,皇贵姰也不跟他客气,直接把母亲跟他说的话转述了一遍,最后问:“她们不知有孕,一直吃着‘金凤丹’,会不会对孩子不好?” 卓季:“‘金凤丹’是温补的药,胎儿在初期受到药物影响的机率比中后期要低。如果胎儿发育不良,大部分在初期就流产了。我说不要吃,只是不管是孕期还是哺乳期,都尽量不要吃药,并不是绝对不能吃。胎儿现在还小,等过了三个月再看情况。相比有孕,我到认为母体的情况更重要。她们三个可都算得上是绝对的高龄产妇了。高龄产妇生产的危险性很高。” 皇贵姰:“顺傛,你想想法子。本宫这两个嫂子都是十几年未有所出的。长嫂还好,有一个儿子一个嫏哥儿傍身。二嫂却只有一个女儿。若二嫂能生下一子,那就是二房的嫡子。” 卓季:“我先写一张注意事项吧。‘金凤丹’不要吃了。下面的两个月,尽量卧床,绝对不能受寒感冒。快过年了,她们最好也不要太忙碌,一切以养胎为主。” “好。” 卓季用不惯毛笔,他又没带自己的笔,就口述让皇贵姰记下。古代又没有B超,又没有筛查的手段,孩子健不健康还真的只能看运气了。卓季只能尽量多想到些需要注意的细节,尽量顾及到方方面面。 等到皇贵姰写完了,卓季说:“如果出现胎儿情况不稳的情况,我的建议是,就不要保胎了。母体高龄,即便保胎,孩子也很可能不健康,对母体的损伤也更大。”如果是未来,有各种手段,只要孩子不是残疾或唐氏儿或严重的先天疾病,那肯定是要想办法生下来的。但在医疗条件落后的古代,卓季自然是优先保障大人的安全,万一孩子生下来不好或有什么先天性疾病,那就更痛苦了。 皇贵姰沉重地点点头:“好。” 顺便又给皇贵姰检查了一下身体,卓季回了奉天殿。在文思阁看书的永安帝一看到回来的卓季,问:“怎么了?一脸的不高兴。皇贵姰喊你去作甚?” 卓季一屁股坐到休息罗汉床上,闷闷地说:“这回‘送子俍俍’的绰号是逃不掉了。” 永安帝笑了,起身绕过画桌走过去坐下:“宫里谁又有喜了?” 卓季把事情说了一遍,永安帝哈哈大笑起来,就是张弦和冯喜都捂住嘴忍不住笑。永安帝摆了下手,张弦和冯喜出去了。他道:“‘送子俍俍’好啊,朕不用愁龙嗣。往后谁要再敢编排你,朕就断他家的香火。” 卓季噗嗤笑了。 永安帝:“等过了三个月,朕让韦应石亲自去一趟。若这‘金凤丹’真这般神奇,前朝的大臣们怕不得把朕这奉天殿的门槛踩烂了。有了这‘金凤丹’,贵妃也不用担心她怀不上了。” 卓季:“这只能说这里药材的药效好,世界上哪有什么‘送子俍俍’。我那不过是随口说着玩儿的。” “是是是,跟药效有关。好了好了,这不是喜事儿么,这说明朕的顺傛是有福之人。朕也不看书了,朕陪你下棋,如何?” “五子棋。” “好,五子棋。” 永安帝陪卓季下五子棋哄他开心,故意输给卓季几盘后,卓季总算是不郁闷了。张弦这时候在外头喊:“万岁,吴绍王、献义王和两位世子求见。” 永安帝一脸纳闷,给了卓季一个“他们好好的来干什么”的眼神,说:“宣。” 因为是皇室宗亲,都见过卓季,永安帝也就没有让卓季回避。张弦推开门,带着吴绍王、献义王和两位世子进来。一进来,四人就快走几步,然后噗通跪下了。 “臣叩见陛下,拜见顺傛俍俍。” “起来吧。” 四个人却没起身,吴绍王和献义王同时磕头,吴绍王说:“陛下、俍俍,臣与献义王携世子进宫,是向陛下和俍俍谢恩。” 永安帝更糊涂了:“谢什么恩?” 吴绍王和献义王抬头,两人的眼角竟然红了,吓了永安帝一跳,接着就听吴绍王说:“俍俍给时珠和时璃开了养身的方子,他二人不敢怠慢,日日按照方子上所写服药、饮食,今早,今早他二人的世子妃,竟然,竟然都查出有孕了!” “噗!”卓季吐血了。 “噗!”张弦和冯喜及时捂住了嘴。 吴绍王和献义王激动的泪水涌出,南容时珠和南容时璃也是一脸的激动喜色。永安帝在吃惊之后,手握拳放在嘴上轻咳了两声,然后板着脸说:“世子妃有孕,是喜事。这也摆明了,你二人后嗣单薄,纯粹跟世子有关。世子妃有孕,时珠和时璃不要以为万事大吉,又能跟以前那样胡来。顺傛就是再妙手回春,你们一个二个的喜欢糟蹋自己,他也没那本事再养好你们的身子。” -- 第214页 南容时珠和南容时璃磕头:“臣以后一定谨遵俍俍的叮嘱吃药、运动,再不胡来!” 吴绍王和献义王擦着眼角说:“臣以后一定管着世子!” 永安帝:“世子妃有孕还不足三月,就不要宣扬了。待满三月后,再进宫告诉太后这个好消息。朕也不留你们了,你们回去吧。” “臣谢陛下圣恩!谢俍俍大恩!” 吴绍王和献义王激动万分的带着同样激动万分的世子走了。卓季气得大喊:“还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南容时珠身体都亏成一个壳子了还能这么快让世子妃有孕?!这简直没道理!” “哈哈哈……”永安帝起身走到卓季跟前,把他拽起来抱住,“你这个‘送子俍俍’可是跑不掉了。不过朕喜欢。马上要过年了,今年,朕的年礼你何时准备?” 卓季:“反正我到时候会给陛下,您就不要管我什么时候准备,又准备什么了。” “好,朕等着。” 卓季:“那陛下也不要忘记我的年礼。” “朕可不是你,早就备好了。” 第87章 去年的除夕夜,卓季在被罚思过,早早就上床睡了。而今年的除夕,永安帝可是提前下了旨意,卓季必须得打扮得漂漂亮亮、风风光光的出席,绝对不许堕了“圣上宠侍”的名头,不许给永安帝丢人。卓季很无奈。他一个大男人,能堕什么名头?可他在永安帝眼里不是男人,是嫏哥儿!这“郎”加了“女”字旁,意思就不同了。 因为要打扮,前一晚卓季拉着永安帝“运动”了一回,然后早早睡觉。运动运动才睡得香嘛。寅时,卓季就被永安帝喊了起来,他们卯时就要出发。卓季睡眼朦胧地由小慧给他梳妆打扮,永安帝在一旁由张弦和冯喜伺候他穿衮服。永安帝瞧着卓季一副睡不醒的模样,又心疼又好笑。但不管多心疼,今天卓季势必得出席。除夕祭祖和重阳祭祖还有差别。除夕当天祭祖只是去宗堂祭拜先祖,大年初一一早在文庆宫祭地、祭天。初一的祭天不去娲女山,就在天授宫的前宫文庆宫的祭天祭坛。 卓季的一身行头,真真是赶上皇后了,这也是永安帝授意的。他和皇后唯一的差别就是纙裳、斗篷上不绣龙,凤冠上也没有龙。如皇贵姰,他是副后,他的纙裳、斗篷和凤冠上都要有龙的图案。可卓季那一身不差南珠,在另一层面上却又超过了皇贵姰。就是皇贵姰身上装饰的南珠都没他的多!更不要提,卓季是和永安帝一起抵达的。 卯时,永安帝带着卓季出了重辉门,上了帝王玉辂。然后乘坐帝王玉辂出了交辉门前往宗堂所在地。俣国供奉先祖的地方叫宗堂,位于天授宫西南侧,与天授宫隔了一条路。永安帝带着卓季抵达宗堂时,太后、后宫嫔、伃以上的妃侍、朝中百官皆已在场。就是皇贵姰都来了。他是副后,祭祖这样的大日子他需要站在永安帝的身边,必须得来。不过皇贵姰裹得很严实,这是永安帝特披的,一切都要以他腹中的孩子为重。而看到卓季那一身打扮,还是从圣上的玉辂里出来的,站在百官之列的卓逸致就肝疼。 永安帝的玉辂停下,他从车里下来,后宫妃侍和满朝文武行礼。永安帝让众人免礼,这个空档,张弦和冯喜扶着顺傛俍俍下了车。直起身子的文武百官们看到从圣上的玉辂上下来的人,心思各异,不少人面色抽抽。卓季下来后很主动地走到了明傛的身边站定。卓季的那一身行头和打扮衬着明傛和德贵姰反倒像是比他地位低的贵主。 永安帝走到皇贵姰身边,这也意味着祭祖要正式开始了。永安帝作为帝王,作为天下的最高统治者,左侧为太后,右侧为皇贵姰。太后一侧为秦王、齐王。他们是正经秦王,这样的场合两个孩子必须要出席。德贵姰和惜贵妃随后,之后就是明傛、卓季、萧妃和温妃,再之后是瑾伃、琼嫔和静嫔。 这是卓季的第二次祭祖。在第一次参加过祭祖仪式后,他就再也不排斥这项活动了。站在这里,他可以真真切切感受到古人对于先祖的那种庄重、肃穆和发自内心的祭拜。而祭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感激和一种希望的寄托。这样的活动在他曾经生活的那个时代早就被摒弃了。即便有还原这样的活动,也少了原汁原味。卓季按照礼官的要求认真地进行每一项仪式,在心里也对俣国的列祖列宗和供奉在这里的俣国历史目前为止杰出的大臣们说:【请你们保佑皇帝南容奭瑛心愿所成,龙体康健。保佑俣国风调雨顺,改革顺利。保佑俣国的龙嗣,平安长大。】 隆重的祭祖活动结束,太后、妃侍们回宫。其他人还要跟随永安帝前往田间地头祭田,然后再返回来前往太极宫举行针对朝臣的庆祝活动。皇贵姰坐上凤辂,单独把卓季喊了上来。卓季是坐着玉辂过来的,没自己的辂车。卓季一上车就说:“俍俍您快暖暖。” 皇贵姰身上已经盖上毯子了,嘴里说:“本宫膝盖上绑了厚皮子,鞋子里也垫了皮子。就是手和脸冻得慌。”祭祖仪式,皇贵姰不可能戴个围巾捂住脸。要叩拜,上香什么的,也不能戴手套。 卓季抓过皇贵姰的手给他搓手,说:“有没有准备红糖姜水?” “有。” 昌安弄好了暖手炉,卓季接过来交给皇贵姰。接着昌安又拿出一直暖在炭火炉上的铜壶,倒了两杯红糖姜水。皇贵姰道:“给贵姰、贵妃和明傛也送点过去。” -- 第215页 “是。” 昌安让凤辂停下,提了铜壶下去了。 车内没人了,卓季才道:“尧哥,今晚的宫宴您还是别来了,小心为好。” 这古代的保暖措施太简陋,宫殿里烧的也是炭炉。尤其举行宫宴的地方通常都很大,炭炉的温度也就是有个热乎气,根本称不上暖和。 皇贵姰说:“陛下已经准了本宫今晚不出面。接下来是元宵节,辰杨的百日,之后就是陛下的天寿节。本宫知你不喜欢操心这些,只是本宫怕会赶不上天寿节。有贵姰和贵妃,本宫倒是放心,只不过这天寿节,你还是要想个有趣儿的节目,让陛下好好高兴高兴。年节一过,这宫里一个二个的又都要生了。你这位陛下的宠侍肚子却始终没消息。即便陛下说了是你身子不好,旁人却不一定会如此认为。顺傛,有个孩子傍身,哪怕只是个公主,也是好的。” 卓季哑口无言,这不是让皇贵姰保暖吗?怎么就说到他生孩子上面来了!卓季咳嗽了一声,说:“呃,尧哥,其实我特怕疼,是痛敏感体质。这痛敏感体质就是别人觉得不痛的,我就疼得受不了。别人觉得痛了,我恐怕就得痛死了。我怕到时候孩子还没生下来,自己就先痛晕过去了,那可是十分危险的事,所以,还是算了。” 皇贵姰惊呼:“还有这么一说?” 卓季猛点头:“人和人不一样。您看,都是头胎。悦哥一个半时辰就生下来了,静嫔却花了两天两夜。像尧哥你们这种不怕疼的,随便生!” 皇贵姰眼里滑过一抹光,他挑眉:“当真如此?” “是的是的!这生孩子的得不怕疼,怕疼的绝对生不了,我就属于后者。” 皇贵姰喷笑:“本宫看你怕疼是真,什么痛敏感是假。” “真的真的。就因为敏感所以才怕。” 皇贵姰抬手点了点卓季的额头:“你呀,就是仗着陛下宠你。不过你也还小,不急。等岁数长了,难说你就不这么想了。若不那么怕疼了,还是生一个吧。你生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是嫏哥儿,陛下都会高兴。他上头那么多哥哥护着,你也不必怕他受委屈。” 卓季牙疼:“呵呵,再说再说。”心想:【这生孩子什么的他是真心接受不能啊!】 回到郸阳宫,卓季跟着皇贵姰去了华阳宫。卓季仔细给皇贵姰检查了一下,叮嘱他这一天最好在床上躺着,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就马上派人去找他,这才离开了华阳宫。接着卓季又去衍信宫看了看明傛,明傛虽然出了月子,但也是刚生产完不久,百天都没过,同样受不得冻。给明傛检查完,卓季逗弄小殿下,阿桂带着一脸急色的福全进来了。福全一进来就跪下说:“俍俍!三殿下发了高热!主子派奴婢请您过去一趟!” 明傛吓了一跳:“顺傛,你快去吧!” 三殿下发烧了!卓季不敢耽搁,跟着福全就往云玥宫跑,步辇都不坐了。 跑到云玥宫,进了主宫寝房,卓季就听到了婴儿的哭声。福全大喊:“主子!顺傛俍俍来了!” “顺傛!” 德贵姰从里面跑了出来,一脸的焦急,上前抓住卓季就说:“顺傛,辰桉他发热了,你快来看看!” “我先暖暖身子!” 卓季在火笼前烤暖了身体,然后快步走到床边。三殿下辰桉哭得声嘶力竭,他的两个奶娘跪在地上。卓季拉开三殿下身上的包被,开始询问具体的情况。什么时候开始发热,吃了几次奶,有没有吐奶等等。询问完之后,卓季检查三殿下的口腔、鼻子、扁桃体。等到常敬跑回奉天殿拿了他的药箱回来,卓季又用听诊器听了听三殿下的肺音、心跳和腹腔。 一番检查下来,卓季对眼泪都快下来的德贵姰说:“肺部没问题,辰桉的喉咙红肿,这个原因导致了发烧。喉咙红肿的原因很多,奶娘最近有没有吃热气的东西?”“山,与。氵,タ” 德贵姰立刻怒问:“你们最近都吃了什么!” 两位奶娘哆哆嗦嗦,哭着把最近吃的东西说了出来。奶娘吃的东西都有人监督,不敢乱吃。卓季听后点点头,又问:“晚上睡觉,辰桉可有穿衣服?盖了几条被子?” 奶娘也一一回答。 该问的都问完了,卓季道:“你们都出去吧。” 奶娘不敢动,德贵姰:“还跪着干什么!” 奶娘站起来,微颤颤地出去了。德贵姰焦急地问:“顺傛,辰案这是怎么了?” 卓季:“应该是睡觉的时候穿的衣裳多,又盖被子捂着,出了汗,然后又受了凉,引起感冒,转而又引发了咽喉炎。冬天气候干燥,屋里又是地龙又是火笼的,奶娘吃得太好,补得太过,本身也有点上火,种种因素导致辰案过于热气,引起咽喉发炎。小孩子凉一点没关系,千万不能热,辰桉又是男孩子,火气旺。” “那怎么是好?”德贵姰已经六神无主了。 卓季:“先降温,然后再来消炎。奶娘最近的饮食调整一下。” 卓季在云玥宫这一呆直到永安帝回到奉天殿,他都还没回去。永安帝一听三皇子发烧了,换下衮服后就立刻去了云玥宫。永安帝到的时候三殿下已经退烧了。卓季给三殿下搓手脚心和额头出了汗,然后又给三殿下泡了一个热水澡。三殿下出了不少的汗,高热就下去了。不过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很可能会反复。 -- 第216页 没有适合婴儿吃的退烧药,卓季也不敢随便给三殿下用药。他让奶娘多喝些菊花水,三殿下也喝一点很淡的菊花水。永安帝那边还有事情,他要亲笔写“福”赐给肱骨大臣,还要赏赐重臣年礼,在云玥宫坐了会儿就先走了。这种时候有卓季在就够了。卓季和德贵姰晚上都要出席宫宴,德贵姰就算再担心儿子他也不能请假。 卓季一直呆在云玥宫,太后、皇贵姰、明傛和惜贵妃那边都派了人来询问三殿下的情况。半下午,三殿下又烧了起来。卓季还是采取物理降温的方法,不过没再泡澡。再泡就容易虚脱了。忙活了半天,总算一个时辰后,三殿下的烧又退了。德贵姰在一旁眼圈一直是红的。刚才回来的南容辰杦也一直担心地看着弟弟。 “顺傛,你回去收整收整,晚上还有宫宴。”看看滴漏,德贵姰道。 卓季:“房间里要足够暖和,但也要通风。在床边放两盆水。如果辰桉又烧起来,就先用我刚才的办法降温,如果一直降不下去,一定要派人去找我。” “好。” “千万别捂着。” “好。” 又详细叮嘱了一遍,卓季先走了。不过卓季却没有去奉天殿,而是回了翔福宫。一回翔福宫,卓季就去了药房。 常敬去奉天殿禀报圣上:“陛下,主子说他去药房给三殿下配一点退烧的药,怕要晚一些才能过来。” 永安帝:“辰案还没有退热?” “三殿下后晌的时候又发了高热,主子给三殿下搓手脚心、搓头火、凉敷,退下去了。主子怕又反复,说还是得配点药。” 永安帝沉声说:“今晚的宫宴,他若实在赶不及,就露个脸。” “是。” 常敬回去传话。永安帝心情沉闷,张弦:“万岁,有顺傛俍俍在,三殿下一定会无碍的。” 永安帝沉默地点点头。 除夕的宫宴都是皇亲宗族。今晚的宫宴,皇贵姰没来。他有孕在身,不便前来,大家都理解。皇贵姰没来,皇贵姰的那个位置却是空出来了。德贵姰来了,却是脸上无笑。明傛来了,却唯独又不见顺傛。当然,顺傛的位置也空了出来。明傛和德贵姰的位置隔了一个卓季的位置,他也不便安慰德贵姰,不过他相信有卓季在,三殿下肯定会平安无事的。 虽然三皇子发热,但宫宴上该有的庆典一个都不会少。永安帝开场助词,之后就是与太后、后宫、宗亲们同乐。德贵姰勉强保持笑容,心里却焦急得不行。宫宴进行到一半,卓季都没出现。福全匆匆跑进来,跑到德贵姰身后说了几句话,德贵姰当时差点就站起来了。 三殿下又烧起来了。德贵姰看向上首的帝王,想了想,最终只叮嘱了福全几句,没有向圣上要求回去。永安帝猜到出了什么事,却也没有出声让德贵姰回去。这是皇家宫宴,皇贵姰未能前来,顺傛不在,德贵姰不能再离席。 第88章 华阳宫紧闭的宫门打开,卓季带着常敬和小慧匆匆走出来,常敬的手里捧着一个长漆木盒子。卓季没有坐步辇,一路小跑到云玥宫。看到顺傛俍俍,守在三殿下床边的福全、奶娘和宫人们一个个全哭了。 “顺傛俍俍,三殿下又烧起来了!还吐了奶!” 三皇子在哭,脸红得不正常,明显是又发烧了。卓季让其他人退开,他洗了手,常敬打开盒子。盒子里是一片片剪好的平整的膏药布,和一个瓷碗,瓷碗里是淡绿色的胶状物,散发着药香。卓季拿起一片膏药布,用木勺舀出胶状物均匀涂抹到膏药布上,然后贴在三殿下的额头上。 “这是退热贴,可千万不要让殿下弄掉了。” “是!” 卓季又如法炮制弄了几个,贴在三殿下的腋窝和大腿内侧。为了防止三殿下乱动弄掉了,卓季让奶娘给三殿下裹上襁褓。这是他自己做的古代版退热贴,粘性差,很容易掉,吸收得又快。 做完这些,卓季说:“等这个变干了或者变薄了,没有了,就换。多喂三殿下喝水,一次喝得少没关系,多喂几次。要保证尿液不黄,尿量多,才能尽快消炎。” “是!” 贴了古代版退热贴,三殿下哼哼地在奶娘的怀里慢慢睡了。常敬在一旁低声催促,该去奉天殿了,卓季这才带着常敬和小慧离开。到了奉天殿,卓季没有立刻去宫宴,而是先回耳房重新拾掇了一下,这个时候距离宫宴结束也只有半个时辰了。奉天殿主殿内正在歌升舞起,卓季出现的时候,正在跳舞的妓子们立刻停了下来,恭敬地退到两边,琴音也停了。整个大殿内有一瞬间的安静。 永安帝打破了安静:“顺傛,身子可好些了?” 卓季愣了下,露出笑容:“吃了药,睡了一会儿,好些了,让陛下担心了。不过臣侍答应陛下今晚要陪陛下过除夕,臣侍来得还是时候吧?” 永安帝呵呵笑道:“你何时来都是时候,快入席吧。” “是。” 卓季那句话一出,德贵姰的眼泪就差点出来了。别人或许不明所以,他却是听得明白。卓季一坐下,永安帝就示意歌舞继续。常敬俯在德贵姰身边说了几句话,德贵姰拿手帕擦擦眼角,点点头,看着卓季的眼里是感激。宫人们在给卓季上菜,卓季不方便跟德贵姰说三殿下的情况。 卓季来得晚,宫人们端上来的菜却都是热乎的。卓季也确实饿了,拿起筷子就开始吃。看到他这副样子,坐在上首的永安帝心疼,德贵姰和明傛也心疼,德贵姰更愧疚。德贵姰和明傛拿了一双干净的筷子给卓季夹菜。 -- 第217页 顺傛俍俍来了,被圣上下令往后压的欢快的节目立刻上场。卓季看得高兴,吃得高兴,但心里却也在挂念着三殿下的情况。子时到了,宫宴结束,永安帝起身:“顺傛陪朕守岁,其他人等退下吧。” “臣妾(侍)/妾(侍)身恭送陛下——” “妾身/侍身恭送顺傛俍俍——” “臣恭送陛下——恭送顺傛俍俍——” 卓季跟着永安帝走了,德贵姰在永安帝离开后迅速离开,明傛和惜贵妃也紧跟了上去,他们都要去云玥宫看看三殿下。 永安帝带着卓季去了文思阁,一进文思阁,永安帝就问:“你可吃饱了?” “我还想吃碗馄饨。” 刚跟进来的冯喜脚步一转就出去了。永安帝坐下,拍拍身边,卓季过去坐下,很主动地依偎进了永安帝展开的怀里。 “今日又累了你了。” “陛下您也不轻松,现在最要紧的是三殿下没事。常敬,你去云玥宫跑一趟,看看三殿下的情况,你留在那儿多等一会儿。” “是。” 常敬走了。卓季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永安帝心疼地搂进他:“吃了馄饨就上床歇着吧。” “我要陪陛下守岁,去年就没陪。” “那你眯一会儿,吃饺子的时候朕叫你。” “我先吃馄饨。” 等了有差不多一炷香的工夫,冯喜亲自端来了一碗大肉馄饨。卓季连馄饨带汤全部吃完了。永安帝蹙眉:“你别跟朕说你祭祖回来后就没吃过东西。” 小慧出声:“陛下,主子忙着照顾三殿下,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 永安帝眉心都拧出折子了。卓季边吃边说:“婴幼儿发烧不是闹着玩儿的,弄不好不是落下残疾就是夭折。婴幼儿吃药又要特别谨慎,药吃不对也会致残、致死。汤药又特别的难喂。先保守治疗,如果今天还是不退热,我再开药。当务之急是尽快退热,炎症可以慢慢消。那种情况下哪有心情吃东西。我之前在明傛那儿吃了点心。” 永安帝知道卓季说的都是对的,也就顺着问:“情况可严重?” “初步判定是咽喉炎引起的发热,有一些轻微的感冒症状。没有咳嗽,肺部没有问题,还算万幸。我弄了点退热贴,先看看效果。小儿发热是常见的情况,只是我们的医疗手段太差,所以就会凸显得困难。” 永安帝摆了下手,张弦等人立刻退了出去。永安帝这才问:“真的只是咽喉不适引起的发热?” 卓季愣了下,接着就想到了后宫的种种阴谋论,斟酌地说:“我目前检查的是这样。三殿下睡觉的时候奶娘给他穿得衣服多,又盖了被子,捂太多了。这一出汗,一着凉,就很容易感冒。而且捂得太多也容易上火。这是很多人都会犯的错。具体奶娘有没有问题,我不好说。不过应该没什么问题吧?谁会对三殿下出手?总要有个目的才是。” 永安帝:“还是要查查。” 永安帝或许是被前皇后程氏弄出心理阴影了。他喊来张弦,让他去知会德贵姰一声,查查三殿下发烧是意外还是别的什么。卓季也不敢拍胸脯保证奶娘肯定没问题,只不过他觉得问题不大,毕竟后宫没有谁有理由去害三殿下。加之德贵姰对两个孩子的保护堪称细致,也不会有这样的疏漏。 吃饱了,卓季去洗漱,然后穿着舒服的寝衣,放下头发梳成辫子窝在罗汉床上和永安帝一起守岁,永安帝也换上了家居服。外面爆竹在响,宫里宫外都在驱赶“年兽”。常敬一直没回来,但也没有人来奉天殿找卓季,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卓季靠在永安帝怀里打盹。每年除夕的守岁,其实是守到丑时末、寅时初吃饺子。吃完饺子就算守岁结束,可以去休息了。不然永安帝初一一早还要去祭拜天地,身体哪吃得消。卓季硬撑到饺子上桌,他吃了五六个,刷了牙就直奔龙床去了。爬上床的卓季几乎是秒睡。永安帝没急着上床,他让张弦去云玥宫看看情况。 张弦匆匆去了,过了会儿又匆匆回来。三殿下换了一次退热贴,之前那一副就已经退烧了,德贵姰不放心,时辰到了就又让换了一副。现在德贵姰不清楚,若这一副用完了,三殿下若没有再发烧,需不需要再换一副。 永安帝看着睡沉的卓季,实在不忍叫醒他。可这个事没人能拿主意,就是把胡彭举喊来他恐怕也做不了主。永安帝坐上床,弯身,轻轻推推卓季,在他耳边喊:“卓季,醒醒。” 卓季突然猛地睁开眼睛,永安帝立刻抱住他说:“卓季,辰案退热了。那退热贴可还继续贴着?” 卓季迷瞪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看向永安帝:“三殿下退烧了?” “换之前就退热了,不过贵姰还是给他又换了一副。若这副仍未发烧,可否还贴着?” 卓季:“如果这一次还没发烧,就只贴额头好了。如果今天一天都没有再发烧,那就不用贴了。” “好,你睡吧。” 卓季打个哈欠,又闭上眼睛。永安帝抬了下手,冯喜立刻出去传话。永安帝站起来,示意张弦给他更衣。 永安帝要早起,眯了两个时辰他就起床了。卓季还在睡着。永安帝没吵醒他,出了寝宫才问:“辰桉如何了?” 张弦一边给万岁穿衣,一边回道:“说是一直都未有再发热,也说比昨日吃奶好了很多。贵姰俍俍也一直给三殿下贴着退热贴。奶娘生怕把三殿下冻着了,就捂多了。贵姰俍俍说,顺傛俍俍说过这孩子不能凭手脚暖不暖判断冷热,要看后脖子暖不暖,而且孩子凉一点没什么,只要不给冷风吹到就行,也不能喂得太饱。奶娘私下里将信将疑,摸着三殿下手脚不够热了,就觉得三殿下凉着了,就加衣加被。三殿下哭了就总生怕是饿了。贵姰俍俍原本是想将她们撵出宫去,又怕新找来的还会不听话。俍俍便只是小惩了一番。” -- 第218页 永安帝突然问了一句:“静嫔可有亲自喂养?” 张弦:“静嫔娘娘喂满了五殿下出了月子才把殿下交给奶娘的。” 永安帝很满意,看来这柳嫣菱是个听话的,或者说,她是个聪明的。后宫妃侍们喂养龙嗣的方式因为卓季的原因有了很大的改变和要求。侍嫏无法自己喂养,仍是孩子出生后交由奶娘喂养。不过这奶娘却也是刚生产后的。奶娘只能喂养主家的孩子,更遑论宫里的皇子皇女。德贵姰和明傛有孕七个月后,宫里就要开始挑选奶娘了。奶娘的孕期要跟两位俍俍的孕期差不错。 符合条件的候选者很多。拿德贵姰来说,他这边生下三皇子,那边宫内司就从候选者中挑了刚生下孩子两天内的,奶水数量和质量符合要求,本身的条件也符合要求的奶娘进宫。这名奶娘是在宫里做的月子,喂养三皇子吃到最珍贵的初乳。奶娘不能再喂养自己的孩子,宫内司会支付奶娘家一笔相对普通人来说很高的费用算是补偿,这也是皇贵姰要求的。毕竟这没出月子就进了宫,皇贵姰不想因此造成什么后果,卓季知道后自责。不过在皇子(女)成人前,奶娘都不能出宫,要一直照顾皇子(女)的生活起居。 而妃嫔这边,皇贵姰是直接以后宫之主的身份下旨,妃嫔要亲自喂养龙嗣至少半月。静嫔喂养了一个月,永安帝自然满意。至于让妃嫔们亲自喂养孩子长大,这也不符合宫里的规矩。 卓季心里还惦记着三殿下的情况。永安帝开始祭天的时候他就起床了。永安帝今天不仅要祭地、祭天,还有一个开朝祭,就是把封印起来的玉玺、御笔什么的拿出来,表示新的一年到了,皇帝要如往年一样勤耕不倦,兢兢业业的当个明君。之后永安帝要接受百官和友好邦国使节的拜年,内阁首辅学士还要宣读一份对帝王上一年工作总结的奏报,当然肯定都是表扬了,之后永安帝和大臣们、使节同乐一番,给个红包什么的,才能返回奉天殿休息休息。总之,初一这天,永安帝要到下午才能回到奉天殿,同样也要经历一番体力和精力的考验。 第89章 卓季起来后吃了一碗福年面。这是用小麦面、(绿)豆面、黍(这里是小米)面、莜面、米面(稻谷)混合在一起擀出来的面条。长长的一根,放在肉汤或鸡汤里,上面要布菜、蛋、肉、浆果,寓意新的一年,无灾无祸,五谷丰登,庄稼丰收,食材丰盛。普通老百姓家只要有点条件,大年初一的早上都要做这么一碗福年面。永安帝祭完天地后也要来上这么一碗面。 吃了面,卓季就去了云玥宫。大年初一,皇贵姰也不能清闲。皇室宗亲的内眷和朝廷命妇们要进宫给太后和皇贵姰、贵姰和贵妃拜年,还要谢皇帝赏赐的年礼的恩。其他妃侍,就看地位如何了。地位高、受宠,也会有宗亲内眷和命妇们前去拜年。所谓命妇就是有诰命在身的大臣内眷。卓逸致的夫人就是三品诰命淑人。这一品二品的是诰命夫人,三品是淑人,四品是恭人,五品是宜人,六品是安人,七品以下是孺人。 这一天,太后、皇贵姰等人都是在各自的宫中,方便来人拜年。不过在此之前,各宫贵主先要去华阳宫给皇贵姰拜年,送上年礼,之后皇贵姰再带着各宫妃侍去寿康宫给太后拜年,并送上年礼。皇贵姰有孕在身,但这种场合,他还是要出面。只不过不是祭祖这样的非常正式的场合,他完全可以把自己武装到牙齿再出门,也能戴上保暖的暖手手筒。 卓季到云玥宫的时候,德贵姰正在主宫的西阁面见前来拜年的诸位宗亲内眷和朝廷命妇。卓季没过去,他直接去了三殿下的寝房。常敬在云玥宫呆了一夜,卓季起床后派原秀过去看了看。三殿下没有再发热,他就让原秀把常敬喊了回来,常敬现在在补眠。 卓季一来,一直守着的福全立刻跪下喊俍俍,高兴又忐忑。三殿下在睡着,小孩子发烧,自己也会多睡觉来增强抵抗力。卓季没有弄醒他,听了听心肺音,问了三殿下的吃奶情况,尿量情况,然后出去后对福全道:“小孩子如果嗓子很疼,就会不喜欢吃奶、喝水。三殿下今天吃奶、喝水都算正常,说明嗓子的情况好转了很多。额头上的退热贴继续贴着,让他多睡。今晚如果没有再烧,就没有大碍,便可取了。天气干燥,房间里要始终放两盆水,地上也要勤洒水。” “是,俍俍!” 门帘掀开,一人走了进来,是德贵姰。德贵姰听说卓季过来了,他跟来拜年的人说了会儿话就把他们都打发走了。这些人只是一部分,一会儿还会有一部分过来。趁着这个空档,德贵姰赶紧过来见卓季一面。 见到卓季,德贵姰明显松了口气,问:“顺傛,辰桉可算是好转了?” “好转了,比昨天的情况好很多了。” 德贵姰过来了,卓季也没就急着走。拉着卓季的手,德贵姰也不跟他见外,说:“顺傛,你那退热贴,等年节过了,你多做点。辰案这回发热可把我半条命都快吓没了。辰杦从小也是经常发热,好几次都惊厥了。辰杦没福气,没能早点遇到你,辰桉,我可不想再过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别说古代人对孩子的看重,就是在未来,谁不是把自家的孩子当成宝。某种程度上古代人对孩子的态度可能比未来人还更放得开。卓季理解德贵姰的焦虑,说:“好,这次太匆忙,过完年我再研究一下配方。不过婴幼儿发烧是很常见的事情,桐哥你也不要过分紧张。” -- 第219页 卓季做的退热贴,只能算是凝胶状的退热膏,用膏药布固定,跟未来世界的退热贴根本没得比。不过这对见识过的人来说已经很不得了了。这凝胶膏里卓季用了冰片、薄荷、菊花以及具有消炎效果的温和性的、适合婴幼儿的中草药,用果胶、蒸馏水、天然油脂等熬制成。 德贵姰现在谁的医术都不相信,就相信卓季的。昨晚时间仓促,卓季没有熬制太多降温膏。现在是过年,德贵姰也不好意思让卓季再去多熬制一些,所以拜托他过了年之后再做些给他常备着。 第二波来给德贵姰拜年的人过来了,卓季没凑那个热闹。三殿下暂时没事,他就走了。晚上永安帝和后宫的妃侍们还有一个家宴,卓季会出席。不过卓季没回奉天殿,而是回了翔福宫,一回去他就让王保关了宫门。 没有人到翔福宫给卓季拜年,不过绝对不是没人想给他拜年。而是皇贵姰下了旨,任何人不得去打扰顺傛。送给顺傛的年礼统一先送到寿康宫,由太后先替卓季收着。皇贵姰不替卓季收,一来是他身子不便,要少操劳。二来,也是避嫌。 永安帝在半下午的时候回到了奉天殿。他前脚进寝宫的门,后脚卓季就回来了。大过年的,还是大年初一,卓季就扎了条长辫子,穿着常服,身上没任何佩饰,手上也没任何的饰品,永安帝却一点都不觉得他丢人现眼,而是张口就问:“你这又是忙了一天?” “也没有。三殿下那边情况稳定,我没什么事,也是以防万一,我又回去配了点退热膏。刚刚让小慧给桐哥送过去了一些,剩下的都送到尧哥那儿去了,让尧哥分分,不过数量也不多。等太医署收假,我把药方拿给胡医首,和胡医首再升级升级配方,也让太医署看看用什么材料取代膏药布。而且这种小孩子需要常备的东西,太医署那边掌握后可以推出。调整一下配方,也能制成成人用的。到时候我也会在药房推出。” 永安帝:“可能歇一会儿了?” “能了。” 卓季让常敬给他换了身衣服,然后对常敬示意,常敬出去了。卓季在永安帝身边坐下,长长地舒了口气,冯喜立刻送上茶水。卓季咕咚咕咚喝了,冯喜又赶紧斟满。永安帝看了张弦一眼,张弦出去了。 过了会儿,常敬和张弦一前一后进来,两人的手里都捧着一个盒子。常敬的盒子大,张弦的盒子小。两人笑眯眯地把盒子放在炕桌上,出去了。卓季和永安帝相视,随后两人就都笑了。卓季:“陛下,您先给。” 永安帝拿起那个小盒子,打开,里面竟然还有一个更小的盒子。一看那个盒子,卓季脸上的笑容就浅了,嘴唇也抿住了。永安帝拿出那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枚银镶圆形红玉的戒指,栓了一条银链。永安帝拿出来,放下盒子,拉过卓季的手把戒指放在了卓季的掌心。 “你给朕讲的故事里提到过,那个什么欧洲人会用印章戒指。朕命人给你打造了这枚戒指,算是朕给你的私章。章刻,‘翔卓’二字,戒指里刻着‘如朕亲临’四字。这枚私章不同于你的傛印。你那傛印就是个摆设,这是朕给你的尚方宝剑、护身符,必要时拿出来就如朕亲临,抗旨者格杀勿论。你戴到脖子上,不要轻易取下。” 卓季把脖子上戴的永安帝给他的那枚玉韘取下来,永安帝拿起那枚指章,亲自戴在了卓季的脖子上。永安帝知道,在卓季曾经的那一个世界,两人成亲时会互戴戒指。他与卓季,这一世不会有爱不会有心,所以他送出的戒指,不会戴在卓季的手指上。 给卓季戴好戒指,塞回他的衣襟。永安帝把那枚玉韘栓在了卓季的腰带上,说:“这是明宗皇帝给朕的,虽说是朕给你的,但也是明宗皇帝之物,你就当作佩饰吧。” 卓季低下头,用力眨了眨眼睛,伸手抱住永安帝的腰,顺势依偎进他怀里:“万一碰碎了怎么办?” “碰碎了朕再给你一个。” “电视上演的,弄碎了皇帝的御赐之物,是要被杀头的。” “呵呵呵……”永安帝拍拍卓季,“朕不会杀你的头,不过朕还是会狠狠地‘惩罚’你。”随即,永安帝就问:“你给朕的年礼呢?” “就那个大盒子里。” 卓季直起身,永安帝却不满了:“你给朕的年礼,就装在这么一个‘小’盒子里?” 卓季:“陛下您先看看。” 给了卓季一个“如果朕不满意绝对不会轻饶你”的眼神,永安帝打开盒子。一看到盒子里的东西,永安帝愣了一下之后就是惊喜。 “这些是?” 卓季拿乔:“陛下不是嫌小吗?” 永安帝:“不小不小。快来跟朕说说,这些个是什么?” 卓季也不逗永安帝了,他拿起一个模型说:“这是蒸汽汽车。” “汽车?就是你说的那种在路上跑得飞快的汽车?” “对。不过这是蒸汽汽车,是比较原始的汽车。” “那这个呢?” 卓季又拿出一个模型,说:“这是第一架能飞上天空,不会轻易掉下来的飞机,‘飞行者一号’模型。” 飞机,能在天上飞来飞去的,像鸟儿一样的飞机!永安帝眼睛都瞪圆了。卓季曾给他画过的飞机变成了现实,尽管只是什么模型,但也足够永安帝震惊的了。 -- 第220页 卓季拿出第三个模型:“这是蒸汽机车,也是初代的火车。蒸汽机的发明引发了第一次工业革命。” 接着第四个模型,也是最后一个:“这是帆船。有了帆船,才有了远航的可能。帆船,就是用风来作为动力。这四个模型,我让全胜和梁古拆开来做的,做好后我自己组装,他们不知道我做的是什么。等以后时机合适了,我给陛下做更大的。”全胜和梁古就是永安帝赐给卓季的那两名会木工的寺人。 永安帝单手抱住卓季,眼睛仍充满惊奇地看着那四个模型说:“这份年礼,朕很喜欢。” 卓季摸着衣服下的硬东西说:“陛下的这份年礼,我也特别喜欢。” “呵呵呵……”永安帝低头,吻住了卓季。 两人没有就此到龙床上没羞没臊一番。晚上还有宫宴是其一,最主要的是,两人最近都忙都累,身体要紧。没羞没臊的事情等闲下来去玉清池好好做。 晚上的宫宴开始前半个时辰,永安帝看着卓季在他面前梳妆打扮好,然后永安帝把他的宝贝放好,让张弦给他收到他文思阁去。永安帝先留卓季在奉天殿,他则前往寿康宫。宫宴开始时,他要和太后一起出场。 准点,永安帝携太后出现在奉天殿的大殿内。德贵姰带着侍嫏,惜贵妃带着妃嫔进入奉天殿。永安帝与太后坐下后,侍嫏和妃嫔们入席。皇贵姰的位置仍是空出来的。和昨日不同,德贵姰今晚看起来心情很好,他身边是卓季,卓季身边是明傛,卓季跟两人有说有笑的。因为要照顾三位俍俍聊天,这桌子之间只有一拳的空隙。惜贵妃还是只能眼馋,不过她能跟身边的萧妃闲聊几句。 三殿下到此为止都没有再发热。永安帝最大的两位皇子秦王和齐王坐在太后的下首,规规矩矩的,四位公主也都到场,刚出生的三位小皇子都没来。永安帝的心情很好,一开场就是一杯水酒。因为算是家宴,气氛也就更随意些,都是后宫的妃侍。不过戚一果和童颐风也没有来,他们两个的月份比皇贵姰还要早将近一个月,天实在是冷,永安帝也下了旨,允许他们不来。 家宴上没有什么歌舞表演,作为帝王,这也是永安帝一年中少有的会与后宫妃侍们说说话的时候。史芳秀作为常在,也来了。她坐在那里低着头,显得很是紧张。永安帝道:“去岁一年,朕很高兴。贵姰、明傛、静嫔,为朕生下皇子,为皇家开枝散叶。” 德贵姰、明傛的眼角红了,静嫔也是擦了擦眼角。对前两人来说,这孩子来得太不容易了,对静嫔来说,她感慨自己母凭子贵。 “皇贵姰、戚一果和童颐风也快临盆了,无论是皇子、皇女还是王哥儿,朕都喜欢。朕希望,来年,你们之间依旧一团和气,莫要做出让朕失望之事。” “臣侍(侍身)/臣妾(妾身)谨遵陛下旨意……” 永安帝举杯,诸人纷纷拿起酒杯,只有卓季的杯子里是茶水,他已经麻木了。喝下这杯酒,太后举起了酒杯:“老身也是十分的欣慰、高兴。你们都是皇帝的侍嫏、妃嫔,要照顾好皇帝,照顾好孩子,莫要皇帝因后宫之事烦心。” “臣侍(侍身)/臣妾(妾身)谨遵太后懿旨……” 又是一杯水酒入喉。永安帝接过话头:“在此,朕有一事要给你们提个醒。顺傛,”被点名的卓季愣了下。 “顺傛,是朕的侍嫏,是郸阳宫的‘傛’侍,是翔福宫的正主。他是会一些医术,但他不是郸阳宫的太医。他愿意给谁看病,那是他的情分。他不愿意,是他的本分。朕日后不想再看到有谁以顺傛会医术为由,在他跟前哭求,逼他出手。有病,就宣太医。” 卓季低头喝茶,怪有些不好意思的,不过心里却是暖暖的。永安帝的话落,所有人也只能说“谨遵陛下旨意”。德贵姰、明傛、惜贵妃不心虚,这话陛下也不是说给他们听的。那些动过找顺傛俍俍看看的心思的人,别提多失望了。情分,他们与顺傛俍俍哪来的情分!不少人恨死史芳云了,连带着对史芳秀也没好感。如果不是史芳云来了那么一出,陛下怎可能说这种话。 第90章 这顿家宴吃了一个多时辰就撤了。永安帝送太后回寿康宫,卓季却是跟着德贵姰、明傛一起走了,他要去云玥宫看看三殿下。其他人是要多羡慕有多羡慕。他们也看出来了,想跟这位顺傛俍俍搭上情分,很难。 卓季到云玥宫时,三殿下正睡着。头上还贴着退热膏,不过睡得却是很香甜,脸色也恢复了正常。卓季叮嘱了德贵姰几句,然后轻轻拍拍三殿下,嘴里说:“小辰桉病痛都留到了去年,新的一年无病无灾。” 德贵姰擦擦眼角:“借你吉言了。” 卓季回到奉天殿的时候,永安帝也已经回来了。卓季上前抱住永安帝的腰,仰头说:“陛下,明天能睡到自然醒了吗?” 永安帝抱住卓季:“朕陪你睡到自然醒。” 卓季笑了。 两人洗漱过后上床。躺在一个被窝里,卓季把自己冰凉的脚塞在永安帝的双腿间。永安帝就是个大火炉,卓季这个冬天过得很是暖和。两人都没睡觉的意思,低低说着话。直到过了子时,床上的声音才没了。卓季靠在永安帝的怀里,永安帝从后搂着他,两人都睡着了。 一队百人的精兵,骑马直奔京城东洛城。抵达东洛城西城门时,他们停了下来,为首的一人命属下去叫门。城门守卫士兵举着火把大声问话,来者何人。为首的人举起手中的令牌,一看到令牌,守卫士兵速速禀报守城官,守城官亲自带人打开了城门。为首的人策马,带着部下直奔皇城而去。 -- 第221页 奉天殿,张弦被负责今夜值守的徒弟冯喜匆匆喊了起来。一听徒弟说出了什么事后,张弦瞬间清醒,迅速下床穿衣,嘴里说:“你速去命人准备热汤热饭。” “徒儿已经吩咐下去了。” 穿戴好的张弦迅速往外走,可说是一路小跑。冯喜则得了师父的命令,把深夜来者先行带到止行殿中。张弦一路跑到万岁的寝宫外,深吸两口气,低头确保自己没有失仪之处,他推开门进了寝宫,走到龙床边,隔着床帐轻声喊:“万岁……” 永安帝没反应,张弦稍稍提高了点嗓门:“万岁……” 卓季动了,永安帝醒了。卓季哼了几声,永安帝下意识地拍拍他。张弦又喊了声:“万岁……” 永安帝彻底醒了,沙哑地开口:“何事?” 卓季翻了个身,拉高被子捂住耳朵。张弦:“万岁,有人‘回来’了。” 永安帝睡意朦胧的没反应,下一刻,他陡然睁开眼睛。看了眼没有反应的卓季,他掀开被子,张弦掀起了一半床帐。永安帝下了床,张弦放下床帐面带激动的小声说:“陛下,林内卫回来了!” “人在哪!” “奴婢让冯喜把林内卫先带到止行殿去了。” “给朕穿衣!” 作为帝王,很少有事情能让他失去冷静。可这一次,永安帝却真正的有些失去冷静,异常紧张。在张弦给他穿戴好后,永安帝甚至没让张弦给他重新束发、戴帝冠,就那么一副仓促起床的模样去了止行殿。止行殿内,胡子啦擦,双颊凹陷,眼里布满血丝,但眼神格外炯炯有神的林奕在见到进来的人后,立刻单膝跪下:“陛下!臣与家父,幸不辱命!” 永安帝的脚步顿了一下,接着就是狂喜,他快速上前弯腰双手扶起林奕:“好!好!好!”放开林奕,永安帝就吩咐:“张弦!速摆吃食!” “是!” 张弦面带喜色地出去了。激动不已的永安帝甚至直接拉着林奕的胳膊走到罗汉床前让林奕坐下,激动的手都有点颤抖了。林奕也显得十分的激动,他披星戴月地赶回来,就是为了能给圣上送上这份年礼。他从怀里掏出一份贴身放着的厚厚的奏报双手递给陛下,永安帝接过后视线落在了炕桌上的一个被布包裹起来的长盒状的东西。林奕伸手就要打开那个包袱,永安帝却按住了他的胳膊,说:“不急。你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说着,就把那份至关重要的奏报放在了一旁。 永安帝还拿起茶壶,亲自给林奕斟茶,林奕急忙站起来,双手捧住茶杯,感动得眼眶都红了。永安帝是真的高兴,从他的举止就可以看出他是多么的喜悦。 因为卓季住在奉天殿,他平素又喜欢吃馄饨、鸡汤面什么的,永安帝为此特地命人在奉天殿给他弄了一个专门的灶房,这次就派上用场了。冯喜让顺傛俍俍的厨子给林奕煮了海大的一碗鸡汤馄饨面,卧了三颗蛋,还切了一大盘的猪肘子。林奕是真的饿了,加上圣上恩准,他捧着碗唏哩呼噜头都不抬的全部吃完。 他吃完后,永安帝还问他:“可够?” “够了。谢陛下!” 林奕拿过包袱,解开,取出里面的一个沉甸甸的盒子,当着圣上的面打开。看到盒子里的东西,永安帝的呼吸急促了一瞬。盒子里,放着一把永安帝只在卓季画的图纸上,看到过的燧发枪。这一刻,那把枪从卓季的图纸上跃出,真真切切地摆在了他的眼前。 林奕拿出那把枪,双膝跪下,高举过头:“陛下,此为俍俍所授——滑膛燧发枪,请陛下,过目!” 永安帝双手缓慢深处,握住了这把沉甸甸,在他心中沉甸甸的燧发枪,眼眶,湿润了,尽管湿润只有那么一瞬。 “好,很好。” 永安帝紧握住这把枪,枪身的冰冷不仅没能冷却永安帝滚动的血液,反而更令他热血激昂。林奕跪着说:“火炮沉重,未有陛下旨意,家父不敢泄露。家父命臣先行送燧发枪入京给陛下过目。俍俍所给的图纸已足够详尽,只是前期的各项器械制造和炮弹、火药的研究、配置花费了不少的时日。家父怕消息泄露,所以在一切大成之前不敢在给陛下您的信中多言。不过若无俍俍先行提供的图纸,只那些制造器械怕还需几年才能有眉目。” 永安帝难掩喜悦地问:“你们造出多少燧发枪和火炮?” 林奕:“燧发枪五百支,火炮十五门,火炮炮弹八百枚,燧发枪所用铅丸数万颗。匠人们已经切实掌握技艺,家父才敢命臣回京报喜。” “哈哈哈哈……”永安帝要高兴疯了,直言,“这是朕有生之年收到的最好的年礼之一。” 林奕也笑了,有点好奇陛下收到的另外的最好的年礼是什么,不过肯定也是顺傛俍俍送的。永安帝爱不释手地看着手里的燧发枪问:“这要如何用?” 林奕:“臣斗胆。” 永安帝把枪递给林奕,林奕接过后说:“需去空旷之地。” 永安帝:“去大殿。” 张弦出去清场。之后,永安帝和林奕转移到奉天殿大殿内。张弦和冯喜多点了一些蜡烛,让大殿内更亮堂。永安帝没让张弦和冯喜回避,张弦拿了一尊落地瓷瓶按照要求放置在大殿的中央。林奕把放在枪盒里的装备套上,然后拉开锁头,打开药池盖子,从装备套上取出火药纸包,用牙齿咬开,倒入一些火药进药池,闭合盖子,接着把剩余的火药倒入枪管,随后把包裹在火药纸包内的铅丸连同纸包一起塞进枪管,再从枪管下取出通条,把铅丸通进去,来回几次之后,装回通条,再往后拉一次锁头,林奕平举枪,瞄准,按下扳机。 -- 第222页 就听“碰”的一声巨响,白烟冒出,瓷瓶轰然碎裂。张弦和冯喜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就是永安帝身体都僵硬了一瞬。 枪声骤响时,卓季猛地坐了起来,惊醒。怎么会有枪声!一时间,卓季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错觉。枪声,那不是已经远离他很久的、上辈子的事情了?!卓季急喘得向旁边看去,看清楚落下的明黄床帐,再看清明黄的床单,是龙床没错。可是床上只有他一个人,陛下呢? 按着心脏狂跳的胸口平静了一下,卓季掀开被子,爬到床边掀开床帐,屋内没人。他下床套上脱鞋,起身拿过挂在床头的睡袍裹上。这时,突然又是一声炸开的枪声,把卓季吓了一跳。他快步往外走,喊:“张弦!常敬!” “主子!” 常敬在外喊了一声,推开门进来。卓季立刻问:“外面什么声音?” 常敬一脸怕怕地说:“奴婢不知。张总管不让奴婢们去正殿。” 正殿? 卓季心里一动,问:“陛下呢?” “有人来面见陛下,陛下过去了,就在正殿。” “是谁?” “奴婢不知。张总管让陈御厨煮了一大碗的馄饨面送过去,奴婢没见着人。” 不会是林大将军那边有消息了吧!卓季刚这么猜,又是“碰”的一声,吓得他和常敬身体同时颤了下。殊不知,此时奉天殿内外都被这接二连三的巨响吓得是心惊胆战。卓季返回屋内,让常敬给他把头发编成辫子,他换了常服又出去了。没带任何人,卓季去了正殿,守在外的侍卫们看到顺傛俍俍,立刻有人到门外禀报。很快,门开了,出来的人却是林奕。一看到他,卓季就确定是怎么回事了。 林奕躬身行礼:“林奕拜见俍俍。” “陛下可在里面?” “在。陛下让俍俍您进去。” 卓季进去了,林奕随后跟进,再次紧闭殿门。一看到卓季,一脸喜色的永安帝就说:“顺傛,你来看,成了。” 卓季第一眼就看到了永安帝手里的那把枪,再一看,好么,一地的瓷瓶碎片。果然是皇帝,就是豪,一点都不心疼,这些可都是古董! 卓季走过去,永安帝把手里发烫的燧发枪递给他:“你看看。” 卓季哭笑不得,没接:“陛下,您在屋子里玩儿枪吓死人了,我还以为哪里爆炸了。等天亮了,在外面弄个枪靶,您随便打,室内会放大声音,您耳朵会痛的。” 永安帝愣了下,似乎这才发现耳朵里确实嗡嗡嗡的。他的手一转,笑着把枪递给了林奕,林奕立刻接过,也颇有点不好意思。在大殿里确实比在外头要响。 永安帝对林奕道:“你今晚就在宫里歇了,明日睡醒了再出宫,回去跟家里人好好过个年。” “臣谢陛下隆恩。” 永安帝让张弦把枪收好,他带着卓季回去。张弦有点腿软,这是“枪”?太可怕了吧!张弦看着俍俍的背影眼里更是深深的敬畏与崇拜了。 回到寝房,永安帝揉揉耳朵,卓季:“耳朵疼了吧?” “给朕揉揉。” 卓季让永安帝坐下,给他按摩耳朵,说:“在室内打枪,要戴耳塞,陛下您也太胡来了。” 永安帝难掩激动地说:“朕实在是太高兴了,朕没想到林燮山他们会在大年初一,嗯,现在已经是大年初二了。会在大年初二给朕送上这样一份年礼。朕还想着,他们还得个一年半载的。” “看林内卫瘦成那样,肯定是没日没夜地研究。”给永安帝按摩耳后的穴道,卓季问:“火炮研究得如何?” 永安帝把林奕说的告诉卓季,说:“若没有你,朕有生之年……”他的嘴被捂住了,接着他就听卓季说:“陛下,林大将军和林奕这回可是立了大功,而且是天大的大功,您可得重赏,重重的赏。” 永安帝笑着拉下卓季的手:“朕的耳朵里嗡嗡的。” “看陛下您还敢不敢在室内打枪了。” “不敢了。” 闭上眼睛,永安帝问:“你说该如何重赏?朕是肯定要重赏的。” 卓季:“林大将军府的一品右柱国的府匾不是一直没撤吗?这火器营,肯定也只能交给林大将军或林奕。或者,封大将军一个国公、侯爵什么的?反正看林家谁该赏,谁该提,陛下您比我清楚。林奕如果去了火器营,陛下不如让雷聪进宫当内卫?” “那不行。”永安帝一口就拒绝了,“那小子对你心思不纯,朕把他放在朕的跟前,跟放在你跟前有何区别?不行。” 好吧。 卓季:“那让雷聪跟着林奕做得了,林大将军毕竟上了年纪。陛下,您不如成立一支特种营,让雷聪带?” “你是说特种部队?” “对。” “这倒是可以考虑,但……” 卓季:“陛下是怕林家掌握了火器的技术,又掌握了俣国的部队……” 永安帝点点头,不否认:“朕是帝王,朕自是信他的。但若林家的势力太大,他们又掌管着兵马和火器营,下任帝王,或是下下任帝王,是否还能控制得住林家。” 卓季笑笑:“陛下,武器、科技都是持续发展的。林家掌握了火炮和燧发枪,到下任帝王,或许史家就掌握了后膛枪。最新、最前沿的技术理论永远掌握在帝王的手里。至少,俣国接下来的三四代帝王可以做到这一点,就足以震慑臣下。而且,林家掌握的火炮和燧发枪技术还是陛下您给的,他们不会也不敢做出隐藏资料的事情,况且只有陛下您知道该如何改进。陛下您完全可以把这项技术再交给别人。林家不会不清楚这一点。 -- 第223页 陛下如果担心林家势力太大埋下隐患,那就让陛下的声望远超过林家。特种营陛下交给秦家?雷聪,可以安排别的职务,我也只是随口一说,陛下不用特别考虑。目前的工艺或财政,火器终究不可能全面推广,战场上还是以冷兵器为主。工部不是正在研究合金钢武器?” 永安帝:“那你说,朕的声望要如何在燧发枪和火器出现后远超林家?” 卓季:“北谷大战不可避免,这是一个最好的亮出燧发枪和火炮的时机。陛下,要不要来一场御驾亲征?” 永安帝睁开了眼睛,精光迸射。 “现在谁都知道,林大将军是陛下您派出去研制武器的。先前已经有燃烧弹,再有火炮和燧发枪,没有人会认为林大将军是天才,只会认为陛下您太英明。说不定,这一次的北谷之战,俣国就能拿下塔尔金部了。工布那边,也赶制一些不锈钢武器,精不精不重要,重要的是,不锈钢。” 永安帝不否认,他心动了。 卓季:“陛下让林内卫休息几天就回去换回林大将军吧。让大将军回来好好养两个月,然后随陛下您一起出征。燧发枪、火炮都只是一个开始。” 永安帝:“特种营,朕需要你。” “初三以后我就没事了。陛下,如果您出征,会不会赶不上尧哥生产?” 永安帝:“皇贵姰预产期是何时?” “三月初五左右。” “你想想法子让他三月初五之前生。朕三月初就要启程。你跟朕一起去。” “我也去?” 永安帝:“你是朕的爱侍,朕要出征,你岂有不去之理。而且你就放心让朕一个人去?北谷四月都还冷着。” 卓季一听,马上说:“我要跟陛下您一起去。万一您有个头疼脑热的,别人我可不放心。” “所以你要跟朕一起去。” 两人重新躺上床,却都了无睡意了。永安帝抱着卓季,闭着眼睛说:“朕把你吵醒了。” “吓醒了,还说怎么好好的会听到枪声,以为自己在做噩梦。” “朕光顾着高兴,忘了会吵着你。” “陛下,您以后打靶别打瓶子,那都是古董,都是钱。” “呵呵呵……这枪,还真给他们做出来了……” “是啊。所以说,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陛下,您让林内卫给我做一把小手枪,要黄金的。” “好。” 两人窝在被窝里说话,天快亮的时候,卓季没了动静。永安帝低头一看,果然是睡着了。他笑着在卓季的额头亲了一口,只觉得自己的宏图大业已近在咫尺。 第91章 第二天卓季睡到中午才起床。半夜听到枪声,后来虽然睡着了却一直做梦,好在永安帝安抚了他两次。醒过来,果然永安帝没在床上了,问了常敬才知道永安帝睡了两个时辰就起来了,在止行殿。卓季吃了早饭没去打扰永安帝,而是去了云玥宫,看看三殿下情况如何。 一到云玥宫,德贵姰就拉着卓季问:“顺傛,昨儿个半夜奉天殿那边是怎么了?说是有好几声巨响,陛下还把人都撤了。” 卓季一脸无奈地说:“林内卫回来了,给陛下带回一件宝贝。陛下等不及天亮就在正殿里试那件宝贝,事关机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也被吓了一大跳。要不是我过去,陛下还不知道他的耳朵已经受损了。” “啊?!陛下无碍吧?” “我给陛下按摩了一会儿,针灸了一下,没事了。后来睡着,我一直做噩梦。” 看卓季确实一脸的倦容,德贵姰也不问是什么宝贝了,卓季不是都说是机密了么。林奕和林大将军出京一年多,去向成迷,这回林奕回来了,带回来的肯定是不得了的宝贝,后宫不得干政,德贵姰就转了话题:“辰桉一直都未有再发热,吃奶也还算正常,不过我总觉得他有些没精神。” 卓季:“三殿下大病初愈,需要一些时间恢复元气。天冷,一定要小心不要着凉受风,小孩子很容易引发肺炎,就是我现在,都会棘手。” 德贵姰一听,立刻重重点头。跟德贵姰聊了一会儿,卓季就走了。去衍信宫看看四殿下,然后他还要去华阳宫看看皇贵姰,再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最后去毓娴宫,然后折返奉天殿。 等到卓季逛了这么一大圈,吃了一肚子点心喝了一肚子茶水回到奉天殿,永安帝竟然还在止行殿,而林奕也在。永安帝虽然让林奕回家好好陪家人过个年,但林奕还惦记着他还没有详细跟陛下汇报,所以还是进宫了。卓季没过去,他回了耳房。 “常敬。” “奴婢在。” 卓季问:“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家里还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 常敬点点头:“是,奴婢上头还有两位兄长和一位姐姐。托主子的福,奴婢的姐姐前年寻了门好亲事已经出嫁了,去岁生了个大胖小子。奴婢的两个兄长也都买了地,盖了房子。奴婢的爹娘现在也身子硬朗。” 常敬作为卓季的贴身寺人,每月的利银卓季给到他六两,小慧也是如此。过年卓季还会给他们包一个大红包。卓季自己的分红都给了永安帝了,但他收到的礼物,很多就随手给了身边的人。常敬如今身份又不同,家里人的生活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卓季却说:“你家里人托的不是我的福,是你的福。如果不是你进宫做寺人,他们也不可能有出头之日。” 常敬家当年闹饥荒,活不下去了,父母狠狠心把他卖入了宫中当寺人。常敬受了阉割之苦,他恨父母的狠心,不过在跟了卓季这位主子之后,常敬也就慢慢原谅了父母。 -- 第224页 常敬的眼圈红了下,但立刻笑着说:“奴婢能进宫遇到主子,是奴婢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奴婢宁愿做寺人,也要跟着主子。” 卓季:“你们这些人,只要不背叛我,只要不作奸犯科,为非作歹,我就会永远护着你们。常敬,你和小慧、王保、原秀、花姑姑都是我身边的人,我的一些事情也只能交给你们去做。我手里现在不少的产业、田地,但我没有时间去管,所以还是得你、王保和原秀担起来。我会给你们挣钱的机会,但你们也清楚我的原则和底线,只要不触犯这些,你们挣多少我都不会干涉。” “主子!奴婢只要跟着主子就好!”常敬跪了下来。 卓季没让他起来,说:“我现在有几个想法,需要有人去给我办。我给你一笔钱,你把你的两个兄长一家安置到京城来。同样的,小慧、王保、原秀和花姑姑他们也是。你们,你们几人的家人就帮我在宫外做些事。但有些话我还是要放在前面,一旦让我知道谁敢打着我的名义胡作非为,哪怕是你的亲爹娘,我该杀也会杀。” 常敬磕头:“俍俍!不需您动手,奴婢自会亲自动手!” “好。” 之后,卓季让常敬喊来小慧、王保、原秀和花姑姑。王保和原秀都是进宫后就跟家里断了亲缘了,但两人在宫中这么多年,自然也有自己的人脉,不缺人给主子办差。 晚膳前,永安帝从止行殿内出来了,林奕出宫回家。林奕回京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现在是过年,放假中,京城各个官员都在盯着圣上会有什么大动作。林奕一回来,上林府的人就开始络绎不绝了。拜年是次要,打探消息是关键。当然,林奕自然什么都不会说。 燧发枪和火炮还没有正式亮相,永安帝也就不会在这个时候重赏。晚膳,永安帝问:“听张弦说你回来后就一直在耳房,忙什么呢?” 卓季:“跟常敬他们说点事。我这个‘挣钱小能手’也该就位了。” “噗!” 在一旁伺候的四个人都抿嘴喷笑。永安帝好奇:“哦?有何打算?”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你跟朕还保密?” “能挣到钱再说,挣不到钱亏本了,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永安帝点点卓季:“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好,朕不问,给你留点面子。那可要些本金?” 卓季直接伸手:“五千两。” 永安帝笑笑:“明日让张弦拿给你。” “还要藉陛下的身份。” 永安帝:“藉朕的身份?如何藉?” 卓季:“我想要花满阁,但五千两银子肯定买不下来,所以需要藉陛下的身份以权压人,把花满阁拿到手。” 永安帝的脸上没了笑意,张弦四人低下了头。永安帝问:“你要花满阁作甚?” 卓季:“报恩。当年,花满阁的哥哥姐姐可是没少照顾我。不然我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天天在外溜达很容易被人贩子抓走。他们也给我买了不少书,笔墨纸砚那些的。我的琴、萧啊什么的也都是跟他们学的。我想买下花满阁让他们换一种工作。” 永安帝听出来了,卓季“挣钱小能手”的第一件事,就在这花满阁。永安帝:“这何须藉朕的身份,你是顺傛,是朕的爱侍。你看上了,那是他们的福分,双手奉上都不为过。” “那不好吧。如果不是手头紧,我就给他们都赎身了,可是又不想便宜老鸨。”卓季没说,要不是他是良家子,与小霸王雷聪又认识,花满阁的老鸨还想打他的主意。 永安帝:“你身边的人也该帮你做做事了。这么一件小事还需你头疼。张弦,你去调教调教他们。” “是。” 永安帝:“你要报恩,可以。但他们是妓子,你是朕的顺傛,身份有别。” “我知道,不会给陛下您丢人的。” 张弦亲自调教了王保、原秀、常敬三天,第四天,王保和秦忠义、武七带了十几名禁卫军出宫,用两千两银子把花满阁包括阁内所有的姑娘、嫏哥儿都买了下来。卓季的心情那个复杂,他想说真是万恶的封建强权社会,可他是强权的那个,他这么说不就是打自己的脸? 初三还有一场宫宴,朝中五品以上官员,五品宜人以上的命妇,嫔、伃以上的妃侍出席。这是帝王与百官同乐,共度嘉年之意,也是后宫的妃侍每年唯一的一次与朝中大臣直接面对面的机会。俣国没有后宫妃侍不许与大臣、皇子共宴的规矩,女子也没有三从四德的礼教压迫,只是不允许后宫的妃侍单独约见大臣,一旦发现,会严惩。 卓逸致的三品勋位仍在,所以这一天,他也要携有着三品淑人诰命的夫人进宫,心里,卓逸致是真心不想去,但他不敢不去。卓家现在是如履薄冰,一点点的疏漏都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要说卓逸致后不后悔,他绝对会说悔死了。 宫宴定在申时二刻,也就是从半下午开始,一直要吃到戌时二刻,要吃差不多两个时辰。百戏坊准备了丰富的节目,不过因为顺傛俍俍要出席,百戏坊总管的神经绷得异常紧,生怕哪个节目不对顺傛俍俍的心,惹了陛下不快,他就麻烦大了。 对于今天的这场宫宴,很多人都很期待,据说郸阳宫最为神秘的顺傛俍俍要出席,很多人都想一睹这位顺傛俍俍的风采。也有很多人想看看,这位顺傛俍俍到底是一副如何的姿容,会令他们英明神武的圣上那般的宠爱。 -- 第225页 大将军府,准备进宫的林奕却收到宫内的传话,让他带上表弟雷聪一起进宫。林奕纳闷儿极了,陛下为何让他带上表弟?林奕去找表弟,告诉他这件事,问:“我与我爹不在府里的这段日子,你是不是在外头闯祸了?” 一听陛下让他随表哥进宫,天不怕地不怕的雷聪也有点怂了。一看到表弟那模样,林奕就问:“你闯什么祸了!” 雷聪低下头,支支吾吾地把他和卓季的恩怨以及那天在酒楼的事说了。林奕一听差点气晕过去,把雷聪拎到外面就是一顿暴揍。因为林燮山不在府里,所以林燮山的夫人尽管有诰命,今天也是不进宫的。林奕不想母亲和姑姑担心,没告诉她们。揍完雷聪,他让雷聪回屋收拾了一番,然后带着脸上看不出异常,衣服下青一块紫一块的雷聪进了宫。一进宫,林奕让雷聪等着,他单独去见陛下。 寝宫里,永安帝已经穿戴好了,可卓季却还穿着寝衣,一副刚被滋润过的模样,头发也披散着。这距离宫宴开始还有不到两刻钟。永安帝身心舒爽地摆摆手,屋内伺候的常敬和冯喜退了出去。卓季:“陛下是故意的。” 永安帝在床边坐下,撩起卓季的一缕头发说:“卓季,朕,并不想让太多的人,见到你,若可以,朕更想把你藏入深宫之中。” 卓季坐起来:“那今天的宫宴我就不露面了。” 永安帝却又摇头:“你是朕的爱侍,你不能一直藏着。你身后没有强势的娘家,若朕一直藏着你,哪怕朕再宠你,别人也会轻贱你,会认为你以色事人。朕不仅要宠你,更要给你可以跋扈任性的底气和足以震慑他人的特殊,所以朕不能藏着你。” 卓季爬起来,倾身过去,在永安帝的嘴角印了一吻:“陛下,谢谢您。” 永安帝穿着正经龙袍,卓季不能抱他。永安帝抬手轻摸卓季的脸:“你晚一些再过去,朕会让张弦过来知会你。今日的宫宴,你要好好打扮,要化妆。妆容可淡一些,但不能没有。” 卓季这次没有拒绝,点点头:“绝对不会给陛下您丢人。” 永安帝笑了下,捏了捏卓季的脸,站起来:“朕要走了。” “奴恭送主人。” 永安帝用力刮了下又故意勾引他的人的鼻子,起身走了。卓季看着永安帝开门出去,他躺回去。下半身酥酥麻麻的,他现在就是想出门也腿软。 永安帝一出门,张弦就说:“万岁,林内卫求见。” “让他去勤文殿。” “是。” 永安帝去勤文殿,想着林奕可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找他。结果林奕一来就跪下了,跪得永安帝是一头雾水。 “林奕,你这是……” “陛下,雷聪鲁莽,冲撞了陛下和顺傛俍俍,臣得知此事后极为不安,特来求见陛下,请陛下开恩!林奕日后一定好好管教他。” 永安帝呵呵笑了:“起来。朕还当你是有何要事禀报。起来。” 林奕磕了个头,站了起来。永安帝:“朕今日叫你带雷聪进宫,是朕想好好看看这小子。他与顺傛的过从朕知道。顺傛被卓家送进宫,未能告知他,他却有情有义始终未忘昔日旧友,朕很欣慰。雷聪有你林家的脾性,就是不知这带兵打仗是不是也像你林家人。顺傛可是大力向朕举荐他,还说好苗子要早些培养。雷聪已快弱冠了吧,朕都觉得晚了。” 林奕惊呆了,感动了,他跪下:“陛下,雷聪自小的心愿就是跟随家父征战沙场,马革裹尸!今岁的武举,他已准备拼上一拼!” 永安帝:“他有这样的志气,很好。不过朕的打算是,让雷聪跟着你,组建火器营。你要给朕,给俣国,训练出第一支使用火器进行作战的兵马,你可有信心?” 林奕的眼睛瞪大,磕头:“臣谢陛下圣恩!臣万死不辞!” “好。待燧发枪和火炮宣发后,朕会下旨。你先去吧。” “是!” 林奕又磕了一个头,起身退下。林奕走了,永安帝笑着摇摇头,也起身离开。去寿康宫接太后。 离开奉天殿,找到表弟的林奕,当头就给了表弟的脑袋一巴掌。被打的雷聪低下头,不敢吭声。林奕:“算你好命!顺傛俍俍不仅不怪罪你,还向陛下举荐你。你这小子,哪来的狗屎运!” 雷聪楞了愣,抬头,眼里是惊喜:“表哥!你说什么?顺傛,顺傛俍俍,向陛下举荐我?” 林奕:“此事回府再说。待会儿的宫宴上,你给我管好你的眼睛,不许乱瞄!顺傛俍俍是陛下的爱侍。顺傛俍俍念及曾与你的情分,但你不许没有规矩,听到没有!” 雷聪低下头,吸吸鼻子:“听到了。” 第92章 宫宴开始,所有的大臣、命妇、皇室宗亲已经就坐,这个时候,后宫的妃侍们才会依次出场。最先出场的是伃、嫔,就听寺人唱:“静嫔娘娘到——” 在场的人立刻高喊:“恭迎静嫔娘娘——” “瑾伃俍俍到——” “恭迎瑾伃俍俍——” 看到自己的侄女坐在嫔的座位上,柳浅面带笑容,满意极了。而和柳嫣菱一起入宫的原素素,柳浅的庶出外甥女,也有孕在身,三月底就要生了。不管原素素生男生女,柳家的地位都坐稳了,如果还能一举得男,自然就更好。 金吾将军景松的嫡孙女景兰珍也是三月底要生。永安帝近年对景家也是重用,一条鞭法和摊丁入亩的推广,少不得金吾将军在前冲锋。景松相信,只要孙女能生下皇子,也定能成为一宫的贵主。相比之下,安定侯刘同和少师左苍南就心焦了。刘昔竹、刘乙木、左思霖、许穆都一直没能有孕,如今因为顺傛俍俍住在奉天殿,陛下又已许久不招他们侍寝,这有孕更是遥遥无期。刘家与左家虽然也受重用,但两家送进宫的人地位低下,又没有特别得到盛宠,相比其他家就弱了一些。 -- 第226页 更不要说,圣上如今重用德贵姰的关家、明傛的林家、就是惜贵妃的匡家人和太后的万家人都被提到了朝中。戚一果和童颐风的两家现在也是水涨船高,一旦两人都生下皇子,这两家怕就有可能进入京城,刘同和左苍南的压力可想而知。 乐平郡主被褫夺了封号,郑家落败,郑颖芝虽然没有被打入冷宫,但也和打入冷宫差不多了。永安帝根本已经忘了她这个人,连带着,也忘了随郑颖芝一起入宫的常明月。后宫就是如此的残酷,一旦失宠或失了圣心,等待的就是凄凉的下场。卓季没有圣父地去干涉永安帝对待后宫妃嫔的态度,这就是现实。 侍嫏的伃,只有瑾伃。妃嫔的嫔,有琼嫔和新出炉的静嫔。 “明傛俍俍到——” “恭迎明傛俍俍——” “萧妃娘娘到——” “恭迎萧妃娘娘——” “温妃娘娘到——” “恭迎温妃娘娘——” 永安帝不准备再召萧妃和温妃侍寝,但随着萧妃和温妃的复起,永安帝也开始用这两家的人。对萧妃和温妃来说,能重回妃位,能让娘家不受她们的连累,重新被陛下信任,远超过她们是否还能侍寝,是否还能孕育龙嗣。 傛、妃落座,站着的众人却没有坐下的意思。 “贵姰俍俍到——” 众人统一愣了下,这才急忙高喊:“恭迎贵姰俍俍——” “贵妃娘娘到——” “恭迎贵妃俍俍——” 德贵姰坐下,也很吃惊,顺傛没来?不是说今天会来吗?明傛和惜贵妃的眼里也是无解,顺傛可是亲口说会来的。可德贵姰和明傛之间的位置确实是空着的。不少人都很失望,雷聪也很失望。林奕却心道:【俍俍不来也好。】 等了没多久,寺人又唱:“太后驾到——陛下驾到——皇贵姰俍俍驾到——秦王驾到——齐王驾到——” 永安帝携太后和皇贵姰,领着秦王和齐王出场了。这回,所有人都要站起来,恭迎圣驾。皇贵姰这一天必须露面,而且永安帝还给了他一份极大的殊荣。永安帝命人把皇贵姰的席位放置在了自己的身旁。原本,那里只该是皇后。可今日永安帝却把皇贵姰的位置放在了皇后的位置。侍嫏的位置,德贵姰坐在首位。 皇贵姰也没想到陛下会来这么一出。不过他没有激动到失态。在陛下和太后落座后,他落座。秦王和齐王坐在下首的位置,但也是俯视群臣的高度。过了年,秦王和齐王,一个八岁,一个六岁。对普通人家来说,他们还小,但在皇家,他们有了郡王的身份,就必须过早的成长、成熟起来。 看着坐的有板有眼的儿子,德贵姰的眼里是骄傲,是欣慰。关明辉看着自己的这个外孙,也是满满的自豪感。韶太师看着自己的重外孙,更是满意十足。圣上让皇贵姰坐在了身边,就是传递了一个意思。圣上很可能不会立后,不出意外,皇贵姰会始终是后宫的正主。不得不说,这官员揣测圣意的本事还是很不错的。永安帝今天如此安排确实就是这个意思。 主角到场,宫宴正式开始。这场宫宴,皇子们只有秦王和齐王,公主一个没来,这种场合,公主通常是不准出席的。永安帝举杯,诸人敬酒,歌舞奏乐上场。史玉不时瞅几眼那个空位,心里失望,顺傛俍俍怎么不来?是陛下不让,还是俍俍不肯来? 陈长庚也看了几眼那个空位,坐在他身边的吏部尚书米万钟低声说:“每次的宫宴,顺傛俍俍若是不来,也要空出他的位置,陛下对顺傛俍俍实在是宠爱啊。” 陈长庚:“后宫之事,臣等不便多言。今日宫宴,米冢宰可要慎言。” 米万钟:“谢陈总宪提醒。” 永安帝的心情十分好,不时与身旁的太后、皇贵姰说话。太后低声问:“顺傛不来了?” 永安帝:“他昨夜梦魇,今早醒来就头疼。午时好不容易又睡下了,朕让他身边的寺人晚些再把他喊起来。” 太后:“他这梦魇,就没法子?” 永安帝摇摇头:“没法子。” 皇贵姰:“怕是这阵子太操劳,累着了。” 想到三皇子生病,太后叹了口气:“那就让他多睡会儿吧。” 宫宴进行到一半,永安帝跟张弦说了句话,张弦走了。所有人都看到张弦走了,诸人心里提起了一丝的异样。张弦走了差不多一炷香的工夫,回来了。回来的他走到百戏坊管事那里说了句话,接着很快,乐师们停止了弹奏,正在起舞的歌舞骤停,诸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舞姬们也退到了一边。 张弦回到了永安帝的身后,外面寺人高唱:“顺傛俍俍到——” 哗! 一锅热油泼入了滚水中,顺傛俍俍到了?!雷聪双眼发亮地看向殿门,所有人都看向了殿门。殿门被殿外的守卫完全推开,一身尊贵奢华的卓季在常敬和小慧的随同下迈进大殿。雷聪瞬间看直了眼,那是赵卓?!不,那是卓季?!永安帝笑了,明傛笑了,德贵姰、惜贵妃和皇贵姰都笑了。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卓季身上,落在这位神秘低调,身份却又早已传遍宫内外的陛下宠侍身上,每个人的心思都不同。唯一相似的是,这位陛下的宠侍,长得确实有几分姿色。 太后:“顺傛,皇帝说你身子不适,可好些了?” -- 第227页 “托太后的福,已经好多了。” 永安帝:“入席吧。” 这时候众人才反应过来,急忙喊:“恭迎顺傛俍俍——” 卓季微微颔首,面带微笑地从瑾伃的后方走到自己的席位前,在常敬动作迅速地解下他的棉斗篷后,他姿态雍容地坐下。卓季坐在德贵姰和明傛中间,这么一对比,他的衣裳、装扮很明显超过了德贵姰,甚至和皇贵姰相当。德贵姰的身上可没有南珠! 卓季一坐下,宫人们就抬着膳食过来了。一盘盘热腾腾,精致的<a href=https://www.po18e.vip/tuijian/meishiwen/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美食</a>摆上桌,一看就是事先准备好的。殿内的气氛过于安静,卓季始终面带得体的笑容,心里却在扶额。陛下这是努力把他往“妖妃”的地位上推吗?他这半中间出场的也太高调了! 等到卓季面前的膳食摆好,宫人退下,张弦喊:“歌舞起——” 中断的奏乐响起,暂停的歌舞继续,但每个人的心情就都不一样了。德贵姰问:“头疼好些了?” 被迫说谎的卓季:“睡了一觉好多了。可能是初一晚上被吓醒,夜里出来着凉了。” 德贵姰明白了,明傛也明白了。 卓季出场的排场和卓家的没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卓逸致看着卓季的背影,心里要多苦逼有多苦逼。同时,他也想不明白,卓季就算再恨卓家,他那么聪明,难道想不到没有娘家支持,他再得宠也不过是个宠侍?容颜易衰,等到他生下皇子,日后皇子长大,背后没有娘家支撑,他和孩子要如何立足?他争得过皇贵姰,争得过德贵姰吗?就是连惜贵妃都争不过!至于卓季会配药一事,卓逸致自然也有所耳闻,但他认为那不过是圣上把太医署的功劳安在了卓季的身上,提高他的身份。卓季在卓府长大,十四岁就被送进了宫,根本没有接触过任何的医者,怎么可能会配药还医术了得? 卓季感受不到卓逸致的怨念,他一边吃一边和德贵姰、明傛聊天。这也是朝臣们第一次见到这三位俍俍亲厚的关系。就看到不知顺傛俍俍说了什么,贵姰俍俍和明傛俍俍都捂嘴笑,贵姰俍俍好像还打了顺傛俍俍一下。就是陛下也不时往顺傛俍俍那边看。 雷聪好几次偷瞄卓季都被表哥逮了个正着,然后就是狠狠踩他一脚。昔日的小伙伴失踪了四年,却是变成了后宫的顺傛俍俍。他第一次见到如此盛装打扮,还化了妆的卓季,真的很好看。可是,他再也不可能和卓季打架、斗嘴了。雷聪心里很失落,特别失落。他看向卓逸致,心里咬牙切齿,要不是这老不死的狗东西狠心把卓季送进宫,卓季那么有才的人,怎么可能落入后宫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就算陛下很宠爱卓季,但能保证陛下会宠爱卓季一辈子吗? “看什么呢!”林奕再次低声训斥。 雷聪耷拉着脑袋:“没看什么。” 林奕:“你不想给顺傛俍俍惹麻烦,以后见了俍俍要有足够的恭敬。你能与顺傛俍俍有一份交情,已不知会惹多少人羡慕、眼红,日后更要谨言慎行。马上就要弱冠的人了,不要再鲁莽行事。” 雷聪点点头,小声问:“表哥,陛下,对他真的很好吗?嘶——!” 雷聪觉得自己的脚要废了。 “多吃菜少说话!” 雷聪什么都不敢说了。 舞蹈结束,永安帝举杯,所有人赶紧纷纷举杯,卓季也拿起了他的茶杯,反正永安帝就是不肯给他喝酒。永安帝说了几句话,大意就是望朝臣们在新的一年继续勤勉为国,后宫妃侍们也要继续一团和气,为皇家开枝散叶。 永安帝说完话,大家举杯喝酒。放下酒杯后,史玉突然跳了出来:“陛下日理万机,当龙体为重。臣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愿我俣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也愿太后、皇贵姰俍俍、各位俍俍和娘娘年年如今日,岁岁如今朝。”这种场合,大臣们要避嫌,自然不能祝秦王和齐王怎么怎么了。 说完,史玉还特地对卓季的方向做了个敬酒的动作,然后仰头干了杯中酒。永安帝给了史玉一个嫌弃的眼神,说:“爱卿有心了,不过工部的事宜还需抓紧,万不可怠慢。” “臣遵旨。” 史玉的话还没落,吴绍王站了起来:“臣也愿陛下……”同样说了一番吉祥的祝福话,吴绍王最后特地看了眼面带笑容的顺傛俍俍,仰头干杯。 永安帝抿了口酒:“好,朕收下吴绍王的心意了。” 吴绍王酒还没喝完,献义王抢着站了起来。同样一番祝福吉祥话后,献义王向上首敬酒,又特意向顺傛俍俍的方向举了下杯,喝酒。 “臣也祝……”关明辉终于逮到机会了。德贵姰藉着饮茶的机会压住笑意,低声对身边的人说:“这一个个的,都在跟你卖好呢。” 卓季囧。 德贵姰继续在他的“伤口”上撒盐:“你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送子俍俍’。” “……”卓季想哭。 关明辉说完,也特意向顺傛俍俍的方向轻微地致敬了一下,一些人却还以为他是致敬德贵姰。关明辉酒还没喝,皇贵姰的长兄站起来了。 皇贵姰的长嫂老蚌怀珠,他的长兄是真心诚意地向顺傛俍俍敬酒,不过为了避嫌,他也如其他人那样没有特别指出,不过敬酒的动作里也多了向顺傛俍俍举杯的一个动作。皇贵姰的长兄如今已是三品官,二哥是四品。他的长兄说完,二哥就起来了。 -- 第228页 陈长庚垂眸,遮住眼底的精光。米万钟面上不显,心却跌入了谷底。这位顺傛俍俍不声不响地竟然已经收买了朝中如此多的大臣!米万钟如是想,自然也有其他人同样会如是想。明傛的家人终于见缝插针逮到机会了,自然也少不了暗中感激一番顺傛俍俍。 被永安帝特旨恩准前来的胡彭举、韦应石和柏世同也是争着抢着表面上向圣上、太后和皇贵姰俍俍拜年,可最后那个对顺傛俍俍一拜的动作不要太明显! 接下来一个人的举止令许多人大吃一惊。长安侯秦粟,也就是被永安帝派去保护卓季的御内侍卫秦忠义的亲爹,在提到诸位俍俍时,很明显朝看向顺傛的方向,并且还作了个揖。这太令人吃惊了!秦家和林家一样,只忠于皇帝,从不结党营私,更从不与后宫妃侍有所瓜葛。他为什么会特别向顺傛俍俍的方向作揖?难道不是顺傛俍俍,而是贵姰俍俍?那更不可能! 就是皇贵姰都惊讶了,德贵姰低声问:“你给长安侯家,也送子了?” 卓季只能说:“我给了秦忠义一些‘金凤丹’和‘大力丸’。” 德贵姰和明傛明白了,肯定是长安侯府的哪个内眷有孕了!长安侯喝酒的时候,一个人站了起来。这个人的起身瞬间引来所有人的关注。就是关明辉和史玉都愣了,心想,这只是凑巧了吧。 第93章 林奕站起来,向上首躬身行礼,然后拿起斟满酒的酒杯,说:“臣愿陛下宏图所成,臣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臣愿太后、皇贵姰俍俍千岁千岁,千千岁。臣愿诸位娘娘,”林奕向顺傛深深一拜,“诸位俍俍身体康健,容颜永驻。” 林奕是谁?圣上的御内侍卫第一人,大将军林燮山的独子!林奕所代表的是大将军府!是林燮山林大将军!林奕是一个谨慎的人,就是因为他是一个谨慎的人,他的身份不同寻常,所以他对顺傛俍俍那一拜就显得格外意义非凡。林奕的位置正好在妃嫔后面,算是对着顺傛,他这一拜,绝对不会是拜德贵姰或是明傛! 这说明什么?! 卓季却在这时候出人意料地开口了:“林内卫,你身边坐着的人,是你的什么人?” 林奕心里一突,雷聪一个哆嗦。林奕低头看了眼雷聪,说:“回顺傛俍俍,这位乃林奕的表弟,是林奕亲姑母的长子,雷聪。” 卓季笑了:“原来真的是雷大葱啊,本宫还以为看错了。” 哗哗哗——!这什么情况! 雷聪面容通红地站起来,低着头,侧身一步:“草民,叩见,顺傛俍俍。” 卓季却没叫雷聪起来,而是看向上首:“陛下,臣侍没想到臣侍进宫前的仇人竟然是林内卫的表弟。” 仇人?!雷聪猛地抬头,受伤了。林奕也懵了,这什么情况! 永安帝神态放松地问:“仇人?他如何得罪你了?” 卓季:“他打我。” 哗哗哗——!!林内卫的表弟竟然打过顺傛俍俍?!所有人看雷聪的眼神都是相同的意思——您是真的勇士!包括林奕在内。雷聪都要哭了,明明每次被打趴下的都是他! 永安帝:“他竟敢打你,确实该罚。顺傛,你想如何罚他?” 卓季状似思考地想了想,说:“雷大葱是得罪过臣侍,不过他又是林内卫的表弟……陛下,不如,您就罚他在这儿耍一套拳。耍得好,逗臣侍高兴了,臣侍就原谅他。” 永安帝一副昏君样的点点头,看向跪在地上的雷聪:“雷聪,顺傛的话你可听到了?” “草民听到了。” “那你就打一套拳助兴吧。顺傛满意了,朕不追究。若顺傛不满意,朕会重罚你。” 吓出一声冷汗的林奕赶紧踢了雷聪一脚。雷聪站起来,走到场中央,行礼之后,不敢看圣上和卓季,深吸一股气,接着就打起了拳。雷聪的拳脚功夫那是舅舅亲传的,自然有着林大将军的风姿。待雷聪一套拳打完,收势,卓季鼓掌:“不错不错,本宫原谅你了。你是男人,打嫏哥儿可要不得啊。” “俍俍教训的是。草民以前不懂事。”雷聪在心里哭。 永安帝笑道:“雷聪,既然你是顺傛的旧识,又是林燮山的亲外甥,拳脚功夫也不错,以后,你就跟着你表哥做事吧。朕封你一个把总,不要辜负朕对你的期许。” 雷聪懵了,林奕立刻走出来拉着发懵的雷聪跪下:“臣谢陛下隆恩!” 雷聪反应过来了,梆梆梆磕了三个响头:“草民谢陛下隆恩!” “你不是草民,是臣子了。” “臣谢陛下隆恩!”梆梆梆,又是三个响头。 “都起来吧。” 现在就是傻子都看出顺傛俍俍和这位林内卫的表弟绝对不是仇人!从顺傛俍俍喊雷聪“雷大葱”这一点上行就可看出,他们两人以前不仅认识,而且关系还可能相当好!这把总虽然只是个七品武官,但圣上金口玉言,让雷聪跟在林奕身边!那意义可就不一样了!这雷聪是要一步登天了啊! 林奕带着懵圈的雷聪坐回去,再次感叹这个表弟是傻人有傻福。陈长庚这时候站了起来,继续祝词。凡是或多或少知道点卓季能耐的,都跟他主动示好了,不知道的也不好去示好。等到所有人都说完祝词,奏乐再次响起。 德贵姰低声又问:“顺傛,你入宫前,雷聪真的打过你?” -- 第229页 卓季:“我入宫前,在街上只要遇到雷聪,就会跟他打一架。” 明傛倒抽了口气:“这雷聪怎么能打嫏哥儿!” 卓季:“每次都是我把他痛揍一顿。” 德贵姰和明傛:“……” 德贵姰把一盘菜重重放到卓季跟前:“吃你的吧!” 上首,皇贵姰拿手帕捂住嘴轻咳了一下,永安帝问他:“怎么了?可要先回去?” 感动于陛下的关心,皇贵姰说:“臣侍还好,臣侍是看顺傛怕是又惹恼德贵姰了,德贵姰叫他多吃少说呢。” 永安帝自然也注意到了那一幕,呵呵笑了几声。皇贵姰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林奕,心里却疑惑,林奕此举究竟为何意?林家素来避嫌后宫,林奕那样做是他本人的意思,还是林燮山的意思? 又一队舞姬上场,音乐节奏欢快了不少,舞姬们跳的很卖力,舞裙该捂住的地方都捂得严严实实的,脸上还带着白色的蒙纱,不过那蒙纱一戴,却更显得妩媚了几分。为帝王起舞的舞姬们肯定各个容貌不俗,身段极佳。即便都捂严实了,但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同样翘。 被德贵姰“下令”认真吃饭的卓季不由自主地就盯住了舞姬。领舞的舞姬很漂亮,那层薄薄的白纱根本遮不住她的脸。卓季觉得她和史芳云相比都不在话下。卓季的思维又开始发散了,他想到汉武帝的皇后卫子夫就是舞女出身。 “咚咚咚”,鼓点响了,舞姬们接下了腰上的小鼓放在地上,用足尖点鼓,领舞的那位舞姬更是双脚的脚尖踩在那面小鼓上旋转。不少人都看入迷了,卓季也不例外。他马上又想到了赵飞燕。据说,赵飞燕的那双三寸金莲可以在人的手掌心跳舞。三寸金莲也从此得来。这个领舞的脚也不大,不知算不算三寸金莲。 上首,永安帝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黑了。太后和皇贵姰看得津津有味的,皇贵姰下意识地去看陛下的反应——毕竟这一羣舞姬跳的确实好,领舞的也确实有够漂亮妩媚——哪知,一看吓一跳,陛下不喜欢? 顺着陛下的眼神看过去,皇贵姰彻底无语了。就见卓季右手拿着筷子,却是一动不动,两眼落在领舞舞娘的脚上,脸上的“色相”看得皇贵姰都没眼看了。德贵姰可能也发现卓季看入迷了,轻轻推了他一下,然后很明显地跟他说了两句话。卓季回了几句,却又看了过去。皇贵姰伸手握住了永安帝放在腿上的拳头:“陛下。” 永安帝咬牙:“成何体统!” 皇贵姰望天,他都要为自己的大度掬一把同情的眼泪了。“陛下,顺傛就是爱看个歌舞。他这整日忙前忙后的,也难得能歇一歇,听听曲儿,看看舞什么的。” 听到这句话的太后回头看皇帝,一看,也无语了,了然的去看顺傛。果然!太后都不得不出声:“皇儿,你是皇帝。”言下之意,这种场合可不能失态。 就在永安帝已经要炸了的时候,舞蹈总算是结束了。卓季鼓掌,他一鼓掌,大家都叫好。以往这种情况,永安帝接着就要说“赏”了。可这回,掌声还未落,永安帝就语意不明地问:“顺傛,这舞你很喜欢?” 卓季面带笑容地看向上首,笑容凝滞。呃呃,龙颜不悦啊。卓季慢慢收起笑,端庄地说:“跳得是很不错,主要是后面的鼓很有新意,不过还是有一点点遗憾。” “哦?有何遗憾?朕看你喜欢得都顾不上吃喝了。” 在座的各个都是人精,就算之前没明白过来,现在也反应过来了。陛下这是吃味了!陛下当真是宠爱(这位)顺傛俍俍啊! 卓季:“陛下,这舞姬们在鼓上的表演若能用纯粹的脚尖,该是更好看。所以臣侍才说有一点遗憾。” 永安帝:“何为用纯粹的脚尖?” 卓季:“就是脚趾头完全竖起来,只用脚趾的指尖踩在地上。”卓季用手指做了个师范。全场窃窃私语起来,这如何能做到?就是舞姬们都觉得顺傛俍俍是在为难人。卓季接着说:“当然,用指尖跳舞,这舞鞋需特制。具体如何特制臣侍就不清楚了,臣侍也只是儿时在外游荡时,偶见一异国女子这般跳过。” 儿时在外游荡!所有人都看向卓逸致,卓逸致恨不得当场挖个坑跳进去,真真是丢人! 卓季的解释并未令永安帝展颜,卓季:“陛下,琴棋书画、吹拉弹唱,臣侍不说是样样精通,但也算得上皆有涉猎。唯独这舞,臣侍却是毫无天赋,如何都学不会。可臣侍很想为陛下舞上一曲。这些舞姬挑得如此出色,臣侍若能学到一招半式,也能为陛下献丑。” 永安帝紧绷的脸稍稍放松:“当真是如此?” “自然是如此。陛下,这每次宫宴都是些歌舞,这戏曲臣侍也听腻了,陛下您让百戏坊的总管想些新奇的节目,编个新的曲种,给咱们换个新鲜。” 太后先说话了:“这新的曲种可是容易想的?不过顺傛这话说的也是,每次听戏,就是那么几台戏,老身都听腻了。这宫宴上的歌舞也没甚新鲜的。”百戏坊的总管冷汗哗啦啦往下流,歌舞姬们也是脸色发白。 皇贵姰笑道:“顺傛,你主意多,你说说,这新的曲种该是怎样的?你不想看歌舞,想看什么?” 卓季:“这新节目还是得百戏坊的总管们去想。不过这新的曲种,”卓季站起来:“太后、皇贵姰俍俍,臣侍唱两句,你们听听如何?” -- 第230页 皇贵姰:“好!” 卓季清了清嗓子,直接唱起了京剧:“听他言吓得我浑身是汗……十五载到今日才吐真言……”他唱的是“四郎探母”的一个片段。卓季的亲爹——上辈子那个——是个京剧发烧友,俗称票友。只要闲来无事,就是在家、小区花园、公园里跟一帮子票友们咿咿呀呀。卓季纯粹是受亲爹影响,被动听的那种。后来他脑域大爆发,记忆力惊人,以前随便听过一耳朵,看过一眼的东西都会被记得清清楚楚。 这辈子忘了不少东西,不过有些还是记得清清楚楚。这是卓季记得最清楚一段戏。没有乐器伴奏,卓季完全是清唱,自然少了些韵味。不过他一人分饰两角,都把在场的人听得是惊奇连连。卓季唱了一小段就停了,然后说:“太后、皇贵姰俍俍,这戏若是这么唱,是不是很新鲜?” 太后连连点头:“新鲜新鲜,你刚刚唱的是什么戏啊?后头可还有?” 卓季:“应该,还有吧,臣侍就无意间听了这么一耳朵。” 想到卓季是宿慧者,太后虽然很想听后头的内容,不过还是忍住了。有人立刻拍马屁:“陛下,顺傛俍俍一开唱,臣以前听的曲儿再回想起来,实在不堪入耳。” 很多人都想吐了,史尚书,你要不要这么谄媚不要脸!这马屁拍得太恶心了! 就是卓季都差点喷笑,他觉得这位工部尚书实在是太逗了。永安帝懒得搭理谄媚的史玉,卓季笑道:“史尚书,这工部做出的镜子本宫实在是喜欢,史尚书作为工部尚书,真真是厉害。只是这镜子太大了,若是出门就没法带着。史尚书能否做成那种可随身携带的?比如说装在一个巴掌大的扁圆盒子里,外出的时候,若有需要,可随时打开来看看妆容。这圆盒子打开的一面是镜子,另一面就装妆粉或胭脂什么的,多方便。” 惜贵妃的眼睛唰得亮了,萧妃和温妃的眼睛亮了,全场女人的眼睛都亮了。皇贵姰、德贵姰和明傛都看向了史玉,一人出声:“顺傛俍俍这主意太好了!工部可与我户部协作。” 卓季喷笑,一个粉饼盒还要两部合作,这不是杀猪用了砍牛刀。史玉更加谄媚地问:“不知俍俍还有何要求?” 卓季想想,说:“这天一热,日头就晒得眼睛睁不开。下了雪,这雪白得也刺眼。这玻璃能不能弄成黑色或深色的,挡在眼睛前,不管是天热还是下雪,就不刺眼了。” 唰唰唰,很多人的眼睛都亮了。史玉一个深深的鞠躬:“在下会命工部的匠人按俍俍的要求尽快琢磨出来。” 卓季看向上首:“陛下,若工部真弄出来了,您可要赏史尚书。这一天热,日头晒得臣侍眼睛睁不开,臣侍就不想出门。” 永安帝一副昏君的口吻说:“好。只要工部能弄出来,让你能天热的时候愿意出门,朕一定论功行赏。” “陛下,臣侍想吃您桌上的那盘八珍鸭。” 永安帝伸手隔空点点卓季:“你就是个嘴馋的。” “陛下又不是不知道臣侍就爱个吃。” 永安帝看了眼张弦,张弦立刻伸手端起那盘八珍鸭,给顺傛俍俍送过去。卓季这姿态已经表明不打算再跟史玉闲扯了,史玉也坐了回去,收获了无数鄙视的眼神。不过前朝的官员们可算是第一次亲眼见识了陛下有多么宠爱这位顺傛俍俍。这顺傛俍俍也是有那么点恃宠而骄的啊。不过这顺傛俍俍还当真有些个奇怪,给人一种摸不透之感。 卓季不管众人心里怎么想,总算是把永安帝糊弄过去了。歌舞再起,他这回没敢再盯着舞姬看,专心吃鸭子。皇贵姰眼底深沉地看着埋头吃鸭的卓季,心里升起一股股的异样。别说他,在场不管是妃侍还是大臣,很多人心里都升起了几丝异样。 在卓季把桌上的菜都扫得差不多时,宫宴也要结束了。永安帝命张弦送皇贵姰回宫,他亲自送太后回宫,却是点名让卓季回奉天殿侍寝。大臣们恭送陛下、太后和诸位俍俍、娘娘回宫,之后才散场。这一晚,所有人都对郸阳宫的那位圣上爱侍顺傛狼量印象深刻,也有不少人在心里仔细琢磨。 回府的途中,雷聪小声问:“表哥,你在宫宴上,为什么要特别向顺傛俍俍行礼?” 林奕轻敲了表弟的额头一下,稍显严肃地说:“你能与顺傛俍俍有过从,真的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顺傛俍俍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陛下宠他也不是因为俍俍的姿容。日后若有机会,你或许会明白这其中的缘由,我不能多言。你只需知道,即便是我爹,对顺傛俍俍也是极为恭敬的。” 雷聪瞪大了眼睛,舅舅都极为恭敬赵卓?在心里扇了自己一耳光,雷聪赶紧改口,是顺傛俍俍。那人早已是他高攀不起,远在天际的人物了。 “雷聪,俍俍向陛下推举你,你可不能给俍俍丢人。” 雷聪更是震惊了,林奕揉了揉他的脑袋:“俍俍说你是武将的好苗子,俍俍如此看好你,你万不可辜负陛下和俍俍对你的期许。” 雷聪低下头,眼圈慢慢红了。 “俍俍是天一般的人物,他只能属于陛下,也只有陛下能拥有俍俍那样的人。”虽说只有一天的工夫,林奕又岂会看不出这个表弟对顺傛俍俍的心思,所以他才说出这样的话。 雷聪点点头:“我知道的,表哥。他是顺傛俍俍,我不会给舅舅丢脸的,也不会辜负陛下和俍俍的期许。” -- 第231页 第94章 永安帝回到奉天殿就开始兴师问罪。却不是兴师问罪卓季与史玉搭话,因为那纯粹是史玉一次次拍马屁拍得卓季必须得跟他说上几句。卓季也确实有些想法,但若通过永安帝的嘴跟史玉说又有点小题大作。正好遇到史玉主动搭话,卓季就顺水推舟了。 永安帝兴师问罪还是卓季盯着舞姬看这件事。永安帝对卓季的“身心障碍症”可一直是耿耿于怀,最见不得的就是他盯着女人看,尤其对方还是漂亮的女人。永安帝没对卓季说过,当初史芳云进宫的时候他还怕卓季看上史芳云。 “你!朕的爱侍!大厅广众之下盯着舞姬,眼珠子都不待转的,成何体统!”回到寝宫的永安帝,看到卓季,龙袍都没来得及换就开始数落。张弦和冯喜低着头匆匆给万岁更衣,死死憋着笑。 卓季很无辜地辩解:“陛下,我天大的冤枉!我看舞姬跳舞的时候,当时真在想,如果换成是芭蕾会不会更好看。我也是真的很想给陛下跳舞。” 永安帝:“最前头的那个,比史芳云还好看,你别说你没看上!” 卓季:“她再好看跟我有什么关系,陛下如果没仔细盯着看,怎么知道领舞的比史芳云还好看?历史上不知多少宠妃都是舞女出身,还有皇后是舞女出身的。陛下才是享齐人之福。宫里都是俊男美女,唱歌跳舞的也各个妖艳妩媚,我现在还年轻,再过几年,陛下肯定会移情别恋!” 永安帝怒了:“朕移情别恋?是谁说自己有身心障碍,认为自己该是男人的?又是谁说凭什么嫏哥儿不能娶妻?要不是朕强迫你,你根本不会主动侍寝!” 好么,又翻旧账了。 卓季摆摆手,张弦和冯喜很不仗义地跑了。卓季走到龙颜大怒的永安帝跟前,抱住他的腰,仰头说:“陛下,如果我真的不愿意侍寝,那天晚上就不会让陛下您得逞。我告诉自己,那一步是逃不掉的。我告诉自己,那不是屈辱,我的身体迟早是要交给陛下的。也因为是陛下您,所以我才愿意放开自己,愿意让自己尽快去接受并且喜欢上和陛下那种最亲密的关系。” 永安帝不悦的龙颜稍稍好了一丢丢,但也只是一丢丢。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不否认,那些舞姬长得好看,跳得好看,我很喜欢。但也只是纯粹的欣赏而已。陛下,如果上辈子有人跟我说,我有一天会主动挑逗勾引一个男人,我一定会把他打得满地找牙。可是,在成为您的侍嫏后,我却一次次都忍不住想要勾引您,挑逗您。陛下,您已经彻底把我掰弯了。” 卓季埋入永安帝宽厚的怀里:“如果有一天,陛下您不再需要我,我会离开。我做不到看到陛下的怀里,有另一位宠侍或宠妃,做不到,我不再是陛下最特别的那个。” 永安帝双手一个用力抱紧卓季:“朕,不喜欢你盯着别的女人,或嫏哥儿、男人看,非常不喜欢!” “我以后再也不了。但我今天,真的是想学跳舞的。” “当真?” “比珍珠还真。” 永安帝放开卓季:“好,那你现在跳给朕看。” 卓季:“那我需要陛下您为我伴奏。” “张弦,拿琴!” 永安帝洗漱换衣,在琴桌后准备就绪。卓季也去换了衣服,不过没有卸妆。赤脚站在地毯上,卓季朝准备好的永安帝示意,永安帝拨了一下琴弦,弹奏了起来。卓季在永安帝面前轻轻摇曳腰部,他当然不会跳舞,也根本就没学,不过随便扭扭腰,扭扭屁股还是会的。当然,跳舞不是重点,重点是! 卓季抬起左手,解开自己蓝底红白梅花绣花的苏锦常服的襟扣,琴声断了一瞬。永安帝的眼睛微微眯了下,琴音再起。卓季仍是轻轻摆腰,却一颗一颗,解开了自己的常服的所有扣子。身体旋转,衣衫滑下。卓季手指挑着衣服,甩到了一边的地毯上。手指挑逗地抚摸自己的脖颈,顺着里衣的衣领缓缓滑下,隔着衣服,抚摸自己的身体,琴音又断了一瞬。 屋外,张弦、冯喜和常敬三人面面相觑。这陛下的琴音怎么老断啊?张弦和冯喜更纳闷的是,陛下的琴艺可是相当不俗的,这一首曲子才弹了个开头就断了两回,也太不寻常了。 卓季随着永安帝琴音的节奏摆动腰肢,长袍状的里衣也已经离体。紧贴着他的皮肤的,是一条黑纱吊带长袍,黑纱下,是每一次都能挑逗起永安帝浓烈欲望的男性丁字裤。永安帝的呼吸早已急促,卓季的动作却更加的挑逗了。他缓缓趴下,单手在自己全身的每一个部位抚摸,最终停在他的双腿间。卓季对着永安帝分开腿,他的呼吸节奏不比永安帝的平稳多少。两世活了有五十年了,卓季第一次在一个男人的面前,自慰。 琴音再次停了,永安帝霍地站起来直奔一声声吟哦的人。弯腰把某个已然情动的人抱起来,永安帝大步走到龙床边把人丢了上去,呼吸粗重地动手脱衣服。 “朕就没见过比你还淫荡的!” “陛下……我要你……狠狠,X进来。” “胆敢盯着女人的脚看,看朕怎么处置你!” “主人……奴要你……” 永安帝一个饿虎扑食扑上了床。当守在外的三人听到一声熟悉的“啊”后,三人同时一个激灵,然后非常有默契的迅速退开。三人的心思此时格外的一致,肯定是顺傛俍俍(主子)跳得太好看了,陛下喜欢得紧,所以就酱酱酿酿了。张弦在心里点点头,陛下的琴弹得断断续续的,肯定是给俍俍的舞惊艳到了。不得不说,张弦的猜测某种意义上也算真相了。 -- 第232页 卓季在床上总是能把永安帝平时掩盖在帝王身份下的所有压抑的欲望全部挑逗出来。他的全然配合和身体的特殊也每每令永安帝失控。等到永安帝在卓季的体内大爆发后,卓季整个人失神的趴在床上,一根脚趾头都没力气动了。卓季的两个臀瓣被永安帝打得通红,脖子上、肩胛骨上有吻痕有咬痕,肩膀和腰部还有明显的指痕。倾泄完的永安帝看到卓季身上的惨状,愧疚了。 “叫你不要撩拨朕!最后受苦的还不是你自己!” 卓季虚弱地笑笑,幽幽地说:“陛下‘疼’我的时候,我才会深刻地觉得,我是活着的……在一个全新的世界,好好地活着。” 永安帝心疼了。他抽出自己,拿过床头架上的手帕擦拭卓季的下身,在他的肩膀上温柔地印了一个吻。 “你在朕的身边,你是朕的侍嫏,是朕的爱侍。” 看了下帕子,没有血,永安帝扔了帕子又拿了块新的,问:“可弄伤你了?” “没有。”卓季在永安帝放在他脑袋旁的手上亲了口,“我喜欢陛下在我身上失控的样子,除了我,应该没有人能再令陛下失控吧?” “哼,宫里谁能比你更淫荡?”永安帝没叫水,而是侧躺下拉过被子盖住两人,把卓季抱住怀中,抚摸他的身体,接着说:“也得亏只有你这般,不然朕不是被榨干,就是成了昏君!”说完,永安帝把人更往怀里抱了抱,“以后别这样挑逗朕了。” 卓季:“我又不觉得疼,我喜欢。” “……” “陛下,我跳得好吗?” “……好。” “那陛下以后还看吗?” “……看。朕弹琴,你给朕跳舞。” 卓季打了个哈欠:“陛下,我困了。” “朕让张弦送热水进来。” ※ 这一觉,永安帝和卓季睡得都很好。永安帝比平时晚起了半个时辰,不过卓季还在睡,永安帝也没吵醒他。朝中各衙门初五就要开始上班了,不过要过了正月二十才算正式上班。永安帝先去给太后请安,然后去各宫转了转,看看皇子皇女,最后回了奉天殿。这时候卓季还在睡着。永安帝任他睡,他去了勤文殿。坐下后,永安帝道:“张弦,去把常敬喊来。” “是。” 常敬很快来了,不明白陛下叫他做什么。张弦来了,永安帝直接问他:“顺傛配的‘大力金刚丸’可还有?” 原来陛下是问药的事儿,想到主子还在睡,而且看样子还得睡上一阵,陛下估计是急用吧。常敬立刻回道:“回陛下,主子手头大概有四个月的量,其余的都在药房。” 永安帝:“你去把那四个月的都拿过来。” “是。” 常敬走了,永安帝:“张弦,宣林奕。” “是!” 大年初四的中午,林奕被皇帝宣入宫。一个时辰之后,林奕出宫回府。初五一早,林奕带着表弟——刚刚被圣上亲封为把总的雷聪,离开了京城。和两人一同离开的还有林奕回京时带的那一百兵士。 林奕“失踪”了一年多,回来没两天竟然又走了!满朝文武都在关注林奕的动向,都想知道圣上到底派大将军去做了什么。永安帝让常敬取的那四个月量的“大力金刚丸”自然也是给了林奕,让林奕交一部分给林燮山,待林燮山回京后,永安帝会以宫中的名义免费提供林燮山“大力金刚丸”。对此,卓季很支持。对朝廷和国家贡献大的官员,就应该有奖励。 年初五,永安帝上朝,睡起来刚吃完饭的卓季被皇贵姰喊人来叫走了。到了华阳宫,卓季才发现德贵姰、明傛和惜贵妃都已经在那儿等着他了。由常敬脱掉棉斗篷,卓季走到德贵姰身边的椅子前坐下,明傛坐在惜贵妃旁,德贵姰坐在正中上首的主位上。 卓季一坐下,德贵姰就说:“顺傛,宫内司的总管寺人求到本宫跟前,想请你跟百戏坊的管事说说那指尖舞和那个什么京剧。百戏坊想在陛下的天寿节为陛下献上新舞和新戏。” 卓季侧头:“常敬、小慧,你们先下去吧。” “是。” 常敬和小慧下去了。皇贵姰见状,也看了眼昌安,德贵姰、明傛和惜贵妃身后的贴身寺人或宫女都退了下去。屋里没外人了,卓季这才说:“尧哥,陛下今岁的长青节怕是不会过。原因,要等陛下下旨。” 其他人大惊,皇贵姰还是问了:“可是国库又紧张了?” 卓季摇头:“陛下说,要我确保尧哥在三月初五前生产,陛下怕他赶不上。” 皇贵姰心里一颤,德贵姰:“这要如何确保?” 卓季:“二月底若尧哥没有动静,我会给尧哥准备催产针,不会对俍俍和孩子造成影响的。” 皇贵姰:“好。”没有再追问为什么。 卓季这才说:“趾尖舞和京剧,我了解的也不多,都是儿时在外偶然得见。我把我记得的写下来让常敬拿给百戏坊的管事,具体的还得他们自己琢磨。若能赶上桐哥的生辰自然最好不过。” 德贵姰点点头:“这样也好。” 卓季这时候伸出一只手:“我准备做新生意了,哥哥姐姐,要不要投资?” 皇贵姰第一个笑了:“说吧,要多少?” 德贵姰:“你又想鼓捣什么了?你还分得出神吗?” -- 第233页 惜贵妃:“我能拿出两千两银子。” 明傛财大气粗:“你不够的,缺多少我给你补多少。” 卓季:“鼓捣什么我先卖个关子,初期投入的银子有点多,因为肯定会大卖。不过我只负责研发,销售渠道和人手,得哥哥姐姐操心。” 德贵姰:“皇贵姰俍俍身子不便,贵妃要调养身子,有顺傛在,贵妃怕很快也会有孕,臣侍和明傛就操这个心了,如何?”这话德贵姰自然问的是皇贵姰。 皇贵姰道:“你还要帮着顺傛操心药房的事,明傛无甚忙的,家中又是皇商,不如让明傛操心吧。若明傛那边忙不过来,你再搭把手。” 明傛立刻说:“这样好。侍身这里有不明的,会找皇贵姰俍俍和贵姰俍俍还有贵妃娘娘请教。” 德贵姰点点头:“那就交给明傛吧。” 卓季很满意,有人帮他操心他自然满意了。最终,卓季从皇贵姰、德贵姰和惜贵妃那里一共筹集了一万两银子。惜贵妃两千两,德贵姰三千两,皇贵姰给凑了个整,拿了五千两。这一万两银子先放在明傛那儿,等卓季这边准备好了,明傛就要负责建厂、购买设备等一些列的后续工作,还需要多少银子,明傛就补多少,他不差钱。 回到奉天殿,卓季喊来了常敬,对他说:“常敬,你去找百戏坊的管事,然后带他去找花满阁的管事。花满阁的哥哥姐姐们早年我曾跟他们说过芭蕾舞和京剧的事情,他们琢磨出不少来。你让百戏坊的管事请教他们。你告诉百戏坊的管事,这花满阁已经被我买下来了,里面的都是我的人。” “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 “去吧。告诉花满阁的人,先耐心等着,不要着急,以后会有事安排他们做。” “奴婢会告诉他们。那奴婢走了。” “去吧。” 常敬走了。 第95章 永安帝在这一天的朝会上宣布了三件大事。封离京在外的大将军林燮山为隋国公,世袭罔替。提工部尚书史玉、兵部尚书关明辉、新任隋国公林燮山入内阁。提吴绍王南容元澔入内阁。这三道圣旨一下,满朝哗然。 明宗皇帝为了杜绝皇太孙登基后有太多隐患,对朝中重臣的封赏一向谨慎。哪怕是前皇后程家,也不过是封了个一品左柱国,并无爵位。如今朝中非皇室宗亲爵位最高的就是长安侯秦家和安定侯刘家。这两家的爵位是世袭爵位,是明宗皇帝的父亲宪宗皇帝亲封的世袭国公。到了明宗皇帝,秦家和刘家的长子继承爵位,因为不是世袭罔替,所以就降成了侯爵。明宗皇帝期间杀过许多王公大臣,保留下来的爵位最高的,也就是这两家。永安帝登基后,秦家和刘家在位的爵爷还活着,还没传给长子,因此他们依然是侯爵的爵位。等到两家的长子袭爵,就要降为伯爵位了。 林家的右柱国府的门匾一直没有被取下,众人都猜测圣上可能还会继续封林燮山为右柱国。哪知,圣上直接封了林燮山一个国公,还是世袭罔替的国公位,那是绝对超品的一等爵位! 这还不算。自从内阁这个部门出现之后,就没有武将进入过内阁。圣上不仅提了林燮山为国公,竟然还让他进入内阁!而内阁的学士,什么时候轮到工部、兵部的尚书了?!六部中,通常户部尚书会入内阁。户部是钱袋子,很多事皇帝都要听听户部尚书的意见。户部尚书年庆就兼任内阁学士。兵部尚书关明辉身后有德贵姰,进内阁也算说得过去。而六部中,吏部尚书的权力最大,因为吏部尚书直接管辖着全国官员的提升、选拔。可现在,吏部尚书米万钟都还没进内阁,六部中地位倒数的史玉竟然进了内阁! 最为跌破人眼球的是,明宗皇帝在位期间刻意压制的吴绍王竟然被提到了内阁!吴绍王和献义王一直都是闲散王爷,永安帝登基后也没有重用他们的意思。他们两个人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和位置,也从未在朝政上特意表现过。可永安帝登基的第十二个年头,却毫无预兆地把吴绍王推进了内阁!这是什么用意?! 吴绍王自己听到这份宣读后都懵圈了。这太意外了!圣旨一宣读完,吴绍王就跌跌撞撞地跑到大殿中央躬身喊:“陛下!臣惶恐!臣才疏学浅、生来鲁钝,绝无法担此重任!臣有恐令陛下失望,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永安帝:“才疏学浅,就去学!生来鲁钝,就以勤补拙!尔为朕皇叔,为国郡王,当为朕分忧,为国出力!朕提尔入内阁,就是要鞭策尔,整日里莫要醉生梦死,愧对祖宗!朕用尔之时,尔也要为祖宗争口气!” 吴绍王的身体抖了下,低着头的他眨了眨眼睛,说:“陛下良苦用心,臣羞愤难当。臣自当为陛下分忧解劳,死而后已!” “嗯,就是要有这样的胆气才对。” “臣谢陛下圣恩!” 吴绍王跪下磕了个头,站了起来,归位。 这时候,左都御使陈长庚出列:“陛下封赐大将军为国公,大将军可谓实至名归。只是,内阁自来皆为文官,大将军入内阁,怕会引来内阁不稳。大将军统领兵马,如今又位列世袭罔替一等爵,于国之安定怕也不妥。”一个手握重兵的一等世袭罔替的国公,绝对是朝政不稳的隐患。就是陈长庚都不明白向来英明的陛下为何会做出这样糊涂的决定。 “陛下,臣以为都御使所言有理。”立刻有官员出列附和,翰林院的翰林们也纷纷出来反对。 -- 第234页 在所有不同意的官员都出列反对后,在场不动声色的有六部的尚书、司马,内阁的重臣以及所有武将,说实话,大将军进内阁武将也觉得陛下是在开玩笑。内阁要解决的事情他们武将哪能做的来。而且进内阁,还不是被文官压制,多憋屈。不过最憋屈的要数吏部尚书米万钟。史玉居然进内阁,他凭什么进内阁!不就是弄出了点玻璃和镜子么! 暂时没大臣有话说了,永安帝开口:“内阁学士,是为朕治理江山出谋划策之用。治国,需文臣。但也需武将。俣国未来的几年,甚至几十年,几百年,都少不得武将出力,朕也需在某些大事上与大将军商议。至于大将军统领兵马,朕也自有打算,尔等都不必多言了,朕意已决。” 大臣们面面相觑,陛下的话怎么听得另有他意?永安帝一言九鼎,圣旨已下,不会更改。林燮山不在京城,等林燮山回京后,永安帝会再正式下旨。不过永安帝也着户部提前准备隋国公府的牌匾更换等事宜。 永安帝下朝回到奉天殿后就问卓季在哪。得知卓季已经回来了,永安帝去找卓季。卓季正在文思阁永安帝特别给他配备的书案上写东西。永安帝回来了,看卓季那副样子,就问:“写什么呢?” 卓季:“‘特种营’的东西,还有走之前我要把一些挣钱的计划安排好,我让常敬、小慧、王保、原秀和花姑姑把他们的家人安排到京城了,到时候他们做我在宫外的帮手。” “噢?什么挣钱的计划?” 永安帝上前,卓季捂住纸:“等我真的挣到钱了陛下再看。” 永安帝呵呵笑了,不过去了:“好,朕就等你挣到钱。不过挣不到也无碍,朕不会笑话你。” 在张弦给他更衣,换上常服之后,永安帝在御案后坐下,说:“朕今日下旨,封林燮山为隋国公,世袭罔替,入内阁。提史玉、关明辉和吴绍王入内阁。” 卓季:“哇!陛下您今天这是投了一颗重磅炸弹啊。” “哈哈……”永安帝对卓季说出自己的打算,“林燮山,朕必须重赏。世袭罔替,就是朕给林燮山最重的恩泽。火器营,朕也打算交给林奕。不过林燮山回京后,朕会下旨,撤其大将军一职,林燮山兼右柱国。兵部在朕授意之下统领全国兵马的调派,无朕授意,擅自调派兵马者严惩。内阁作为朕的秘书处,替朕制定治国之策,为朕向全国发布号令。翰林院日后就更多的处理文书和编史。” 卓季:“陛下是打算兵部日后更类似于军部这样的部门,所有武将归军部管理,而陛下相当于军队的最高长官。” 永安帝点点头:“帝王必须对军队有绝对的控制权。火器营、特种营、禁军必须在只握在帝王的手中。朕还打算,以后每四年,召内阁、六部及地方大员于京城共商国事,每八年,更换一次内阁成员。至于六部的尚书和各道大员,待日后时机成熟,再定期更换。” 卓季:“这个确实不能着急,共商国事可行,更换大员,可能得到下一任帝王才能实现。” “朕不急。朕先把基础打好,待朕百年后太子登基,他才有实力和魄力作此改革。” 卓季:“那陛下就去做吧,我支持陛下。” 永安帝让卓季过来,卓季起身过去。永安帝把他抱到腿上说:“朕不敢说可以阻止俣国的衰败甚至是被他国取代,但朕要延长俣国的统治,也要考虑好日后万一俣国落败,那我南容家的子嗣该何去何从,又该如何复起。” 卓季:“陛下有如此的前瞻性,哪怕数百年,数千年后俣国还是逃脱不了历史的轨迹,至少南容家的后嗣有避开灾祸,继续繁衍下去的机会。” 永安帝抱紧卓季:“朕与你是看不到了。” 卓季笑了:“这辈子看不到了,下辈子肯定能看到。” “呵呵呵……” 云玥宫,收到消息的德贵姰惊喜万分:“爹他被陛下下旨入了内阁?” 福全一脸大喜地连连点头:“陛下下旨,提老爷入内阁。还提了工部尚书史大人,吴绍王爷,还有大将军。不过大将军现在是隋国公了,还是世袭罔替的超品国公。” 德贵姰的心砰砰砰直跳,关家是真的入了陛下的眼了,这是多大的恩泽!德贵姰心里一动:“你刚才说,工部尚书史玉和吴绍王也入了内阁?” “奴婢听到的是如此。” 德贵姰立刻就想到了初三宫宴,林奕和史玉明显的“反常”。吴绍王……陛下竟然开始重用吴绍王了……这意味着什么? 皇贵姰那边,也同样震惊。关明辉入内阁!吴绍王入内阁!史玉入内阁!林燮山入内阁!内阁原本只有三人,如今一下子变成了七人。皇贵姰的父亲虽然也是内阁学士,但本身不过是一个正三品通政史司。他能入内阁第一与他的职务关系有关,二也与韶太师的身份有关。皇贵姰的长兄如今虽也被提到了三品的地位,可整个韶家,除太师是正一品的官职外,其余最高也就是三品。再者韶太师年事已高,朝中诸事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三王之乱,程氏巫蛊,永安帝杀了一批的大臣、宗族,无形中也打破了朝中的势力派系。太师如今在朝中的话语权绝对比不上明宗皇帝时期。皇贵姰忧心忡忡。德贵姰如今两子傍身,关明辉是实打实的正二品尚书,还是兵部尚书,如今又入了内阁……关家的地位俨然已隐隐超过了韶家。皇贵姰抚摸高高隆起的肚子,心里希望这一胎能是个皇子。虽说陛下亲口承认了辰杋是嫡长子,可如今韶家与关家的地位差距拉近,辰杋的优势可就不明显了。 -- 第235页 对于前朝的变化,明傛和惜贵妃都没有太大的反应。明傛对这些不关心,本身圣上也开始重用林家——明傛的林家和林燮山的林家没有任何关系——如今他又心愿所成有了孩子,他很知足。惜贵妃也同样,陛下开始用匡家的人,曾经失宠过的她已是感恩戴德,如果她能再怀上龙嗣,她就无憾了。至于和皇贵姰争抢位子,自己日后若能生下皇子,是否能取秦王之位而代之,惜贵妃更是想都没有想过。圣上说过的话她永远都记得,圣上要的,是能给后宫带来稳定,能和其他人保持亲厚关系的贵妃,是能不对卓季造成威胁的贵妃。如果她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被圣上察觉到,第一个倒霉的只会是她自己,还会连累母家和日后自己可能会有的孩子,她不会再犯傻。 皇贵姰忧心,可他不能问。后宫不得干政。不过却有一个人帮他问了:“陛下,这样大臣不会猜测您有立齐王为太子的意思?会不会觉得陛下您对桐哥家比对尧哥家更信任?” 永安帝:“等朕御驾亲征回来,朕会把皇贵姰的嫡外甥安排到火器营去。十年内,朕不会特别表示出更属意谁为太子,朕要看看他们会不会做些什么小动作。朕的太子,必须是心怀天下,心胸宽广,眼界长远之人。” 卓季叹了口气:“当皇帝不容易,当妃侍也不容易,当有皇子的妃侍更不容易啊。” 永安帝抱着卓季的双手却是一个用力:“若你为朕生下皇子,朕一定封他为太子!” 卓季非常严肃地说:“陛下,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永安帝:“朕说真的。” 卓季:“陛下如果敢让我怀孕,我就离家出走!”拿某位陛下曾编的谎话堵回去。 “……”永安帝摸摸卓季的肚子,“一个都不成?” 卓季大逆不道地推开永安帝的手:“一个都不生。陛下,您答应过的,一言九鼎,金口玉言,不能说话不算话!” 永安帝再次投降:“朕也只是随口说说。你不愿意,朕还能强迫你不成。”末了,还很心塞地说:“别人,是巴不得朕能日日宠幸他们,让他们早日怀上龙嗣。你倒好,日日在朕身边,却嫌弃朕的龙嗣。” 卓季捧住永安帝的脸:“我不是嫌弃陛下的龙嗣,辰杋他们我都很喜欢。我接受不了生孩子这件事,更怕疼。陛下,如果打断筋骨的疼痛是五,生孩子就是十,您舍得我受苦?” 永安帝很矛盾。说舍得吧,那不是指着让卓季生气。可说不舍得吧,他又确实想要一个和卓季的孩子,不管男女嫏哥儿都好。 见永安帝不吭声,卓季:“陛下!君无戏言!” 永安帝长叹一声:“好,君无戏言。不过难说你过几年就改主意了。” “永远都不会改!” “你就嘴硬吧。日后等你改了主意,却生不出,后悔可就晚了。” 卓季抱住永安帝的脖子,在他耳边说:“陛下,若下辈子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肯定给陛下生十个八个。” 卓季一说这话,永安帝就什么想法都没有了。他抚摸卓季的后背,妥协:“好。这辈子,你一个都不给朕生。下辈子,你至少得给朕生十个。欠朕的债,可没那么好还。” 卓季猛点头:“嗯,下辈子加倍偿还。” 第96章 后宫因为永安帝的那三道旨意而引起了波澜,前朝更是只能用汹涌来形容。下了朝,吴绍王就谢绝了各位大臣的恭喜,匆匆回了府。吴绍王回府没多久,献义王就带着世子登门了。吴绍王和世子南容时珠、献义王和世子南容时璃四人坐在吴绍王的书房内,献义王直截了当地就问:“王兄,陛下的这道旨意究竟是何意?” 吴绍王却是转而问儿子:“世子,你以为呢?” 南容时珠犹豫地说:“儿子以为,陛下让父王您入内阁,怕,并不是让父王您参与朝政。” 献义王:“那是为何?” 南容时珠:“陛下让顺傛俍俍搬入奉天殿后,很多人都反对。父王您不仅大骂那些人,更是和王叔一起坚决支持俍俍住进奉天殿。陛下说用到父王您时,父王您要争气,兴许陛下的意思就是让父王您在内阁,支持陛下。” 献义王:“时珠说得有理。王兄,你我二人一向不参与政事,陛下突然让王兄入内阁,兴许真如时珠说的那样。” 吴绍王点了点头,神色复杂地说:“若我没猜错,陛下就是这个意思。关明辉与史玉一向走得近,关明辉又是德贵姰的亲父,德贵姰可是郸阳宫中第一位与顺傛俍俍交好的贵主,也是第一位在顺傛俍俍出现后怀了龙嗣的贵主。史玉两次公然向顺傛俍俍卖好,林奕在宫宴上也对俍俍多有恭敬,顺傛俍俍与林奕的表弟还曾相识。你们难道就没发现,这次新入内阁的四个人,都是明里暗里向顺傛俍俍卖好之人?”吴绍王不否认他也是向顺傛俍俍卖好的。 “嘶——”献义王倒抽了一口气,南容时珠和南容时璃沉吟不语。 吴绍王:“陛下一向英明,这次却做得这般明显,究竟是何意?” 献义王低声说了句:“难道陛下想立顺傛俍俍……” 献义王的话没说完,但在场的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吴绍王的神色更凝重了,南容时珠和南容时璃仔细想想,也觉得很可能是这个用意。 南容时珠:“不管陛下是何意,总归我们吴绍王府只管听从陛下的就是。顺傛俍俍也不是会祸国殃民的人。单就俍俍的那一手医术,就算陛下真有此打算,也无可厚非。” -- 第236页 献义王同意:“顺傛俍俍若是祸国殃民之人,卓家也就不会如此没落了。太后可是几次三番明示了不满卓家。恐怕用不了多久,卓家就要倒了。俍俍不为卓家谋权,又亲和良善,俍俍唯一不如人的也不过是没有龙嗣罢了。” 其余三人都点点头。吴绍王也不多想,圣上让他进内阁,他自然要做圣上的马前卒,紧跟圣上的脚步,作为他的好兄弟的献义王肯定也是紧随其后。 吴绍王看出了这次入内阁的四人都是倾向于顺傛俍俍的,其他人自然也看得出。就是他们不能肯定,这是巧合,还是陛下有意为之。巧合也就罢了,若是有意为之…… 前朝和后宫充斥着某种暗涌。林燮山不在京城,新入内阁的三人隔天就被陛下叫过去商谈国事。吴绍王发表了一些中庸的意见,实则是赞成陛下的决定。史玉、关明辉是各司其职,并不像吴绍王那样,也会提出反对意见。对此永安帝并没有不满,反而一副认真考虑的模样。“!山!与!氵!タ!” 卓季每天睡起来后会先去翔福宫配药,然后就回奉天殿写写画画。不理会后宫的某种异常的气氛。正月十五,永安帝带卓季登城楼看灯,赏舞,与民共乐。永安帝的左侧是太后,右侧是卓季。皇贵姰身子重未能同行。可德贵姰和惜贵妃都没紧挨着永安帝。期间,永安帝不时与卓季说话,到了中途,他甚至还牵着卓季的手,显得心情大好。随驾同来的妃侍看着陛下和顺傛俍俍的那股子亲密劲儿,心思各异。 十五晚上卓季子时才睡下,十六永安帝休息,卓季睡到中午起来吃了饭后没有回翔福宫,而是去止行殿找永安帝。 “陛下,我要搬回翔福宫住了。” 卓季的话一落,原本因为他过来而心情不错的永安帝顿时沉了脸:“谁在你跟前嚼舌根了?”卓季一直住在奉天殿,自然是有人不满的。 卓季很主动地坐到永安帝的腿上,依偎进他怀里,懒洋洋地说:“我不是要做生意吗?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要闭门研究点东西,要赶在陛下您出征前全部研究好。陛下出征前,也不能一直不招人侍寝,贵妃娘娘也可以尝试怀孕了,我也不能一直霸着陛下。” 永安帝长吐了一口气,不说话了。卓季:“不过我需要陛下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我需要一些不锈钢的器材,可是又不想走工部,最好是私下里让史尚书给我弄好。” 永安帝:“你把图纸给朕,朕找他。” “图纸我已经画好了,一会儿就拿给陛下。那,我明天就搬回翔福宫了。翔福宫的玻璃,等我随陛下你出征之后再换好了。我走之间需要把药房里的一些关键东西搬到陛下您的奉天殿。” 永安帝不想卓季回翔福宫,他都习惯和卓季一起住在奉天殿的日子了。但卓季说得对,他不能一直让卓季住在奉天殿,他还是帝王。若他真的顺从本心地独宠卓季,那对卓季才是危险。 “好吧,你回翔福宫吧。等林燮山回来,朕就下旨御驾亲征。” “好。” 张弦从外头进来:“俍俍,明傛俍俍遣了人过来,说想您过去衍信宫一趟。” “噢,好。” 卓季起来:“陛下,那我过去了。” “去吧。” 卓季带了常敬和小慧去衍信宫。永安帝一脸郁卒地说:“张弦,顺傛明日搬回翔福宫,你去安排。” 张弦大惊:“俍俍要搬回去?” 永安帝:“他说他不能一直霸着朕。贵妃的身子也调养好了。”说完,永安帝叹了口气。 张弦的心也往下沉,他也喜欢俍俍住在奉天殿。 “罢了,他回去也好,免得时日长了戳了别人的眼。翔福宫的玻璃三月后再换。奉天殿你去腾出一间屋子,三月后顺傛要把他药房里的贵重东西搬过来。” “是。” 事关顺傛俍俍的事,张弦自然不会拖沓。而且俍俍要搬回翔福宫,这翔福宫肯定要提前布置好啊。 卓季去了衍信宫,却见到了一脸凝重的明傛。明傛没有留宫人在屋里,卓季也就让常敬和小慧出去了。卓季坐下问:“悦哥,出什么事了?” 明傛焦急地低声说:“你怎么还坐得住啊!你知不知道现在宫里宫外都在传什么?” 卓季纳闷:“传什么?” 明傛把声音压得更低,急道:“现在宫里宫外都在传,陛下打算立你为后!” 卓季愣了愣,指指自己:“陛下要,立我为后?我怎么不知道?从哪传出来的?” 明傛:“初三的宫宴,史尚书、林内卫他们摆明了向你示好。之后陛下下旨,封大将军为国公,世袭罔替不说,还让大将军、史尚书、关尚书和吴绍王进了内阁。谁不知你与贵姰俍俍关系最亲厚,你又治好了吴绍王府的小王爷,史尚书和林内卫都没有特别向皇贵姰俍俍示好,独独示好你。这不是明摆着陛下想要立你为后?这第一步就是把向着你的人先提进内阁!” 卓季笑了,明傛急得打了他一下:“我都要急死了,你还笑!” 卓季:“悦哥你急什么?” “我能不急吗!”明傛起身坐到卓季身边,声音压到了最低,“郸阳宫可以没有皇后,可一旦陛下要立你为后,不仅前朝会有诸多大臣誓死反对,就是这郸阳宫,也不会太平!卓季!你若为后,你生下的皇子就是嫡子!可你的嫡子,不是皇长子!不是皇次子!你真不明白我急什么吗?” -- 第237页 卓季握住了明傛的手:“悦哥,叫你为我担心了。我可以跟你保证,陛下绝对不会立我为后。史尚书、林内卫他们对我示好,其实是为了向我求药。” 明傛:“求什么药?” “哎……”卓季的脸上浮现淡淡的忧伤,“我之前配了些金凤丹,让皇贵姰俍俍找人试药,皇贵姰俍俍就把药拿到太师府去了。结果皇贵姰俍俍的两个嫂子老蚌怀珠,他的一个表嫂也有孕了。那三人都是十几年未能再生育的。只是还不到三个月,所以这件事还没传开。我给吴绍王世子和献义王世子调理了下身子,结果两人的世子妃也都怀孕了。陛下说,我现在是名副其实的‘送子俍俍’。” 明傛吃惊:“真的?” 卓季郁闷地点点头:“你说,他们敢不向我示好吗?陛下都说了,谁若敢惹他心烦,他就让我断了谁家的香火。我已经很郁闷了。” 明傛呐呐:“所以,林内卫、史尚书他们,其实是想向你求‘金凤丹’?” 卓季:“史尚书求的可能是‘金刚丸’。史尚书服了大力金刚丸还不到两月,他的两名小妾就有孕了。” “……”明傛,“你真是‘送子俍俍’了!” 卓季欲哭无泪:“这世上哪有送子俍俍!根本就是因为药材的药效好!林内卫向我卖好,转身陛下就给了他四个月的金刚丸。我到宁愿他们都不要跟我卖好,我现在已经分身乏术了!” 明傛大大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你不知道我听到这传言后差点吓死,生怕给你遭来什么灾祸。”说道这里,明傛也说了些心里话,“陛下宠你,但你只是‘傛’位,怎么都好说,这郸阳宫也能一派和气。即便你成了贵姰,也无碍。但再往上,这郸阳宫的和气就可能保不住了,前朝,也不知会有多少人想着法子攻歼你。” 握住卓季的手,明傛真心地说:“顺傛,高处不胜寒,你与娘家又没了瓜葛。若你为陛下生下龙子,即便是拼了我这条命,我也要帮你坐上高位。可是现在,你没有龙嗣,无论陛下多么宠你,你都要记着,给自己留一条退路,这‘傛’位于你,就是最佳的保护。” 卓季反握紧明傛的手,微微一笑:“悦哥,谢谢你。我其实一直都很高兴,高兴能和你们融洽相处。我不会要孩子,我觉得做一个‘顺傛’就已经很不错了。即便以后出了意外,我有了陛下的孩子,我也只会是一个顺傛。悦哥,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混吃等死,结果却没想到被陛下发现了。陛下让我愿意从西三院出来的条件就是,允许我继续混吃等死。悦哥,我没有什么大志向,如果可以,如果可能,我希望我这辈子,都有你们这些哥哥姐姐在前面为我挡去一切麻烦,为我解决一切的烦恼。” 明傛的眼眶湿润了,他相信卓季说的。 “悦哥,谢谢你。”谢谢你如此担心我。卓季抱住了明傛,明傛的眼角有了泪珠,他抱住卓季,在他耳边说:“顺傛,你一定要好好的。” “嗯,我会好好的。” 从衍信宫出来,卓季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的异样。他没坐步辇,而是溜达到了云玥宫。德贵姰一见到他就问:“你宫里的玻璃都还没换,你好好地搬回去作甚?” 卓季眨了下眼睛:“桐哥,你知道我要搬回去了?” 德贵姰:“你的事在郸阳宫就是大事。张弦亲自带了人去布置翔福宫,能瞒得过谁?”德贵姰不大高兴地问:“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所以急着搬回去?” 卓季笑笑:“什么风言风语能传到我耳朵里?我可是郸阳宫出了名的两耳不闻窗外事。新生意我需要研究一阵子,那不如搬回去。贵妃娘娘的身子已经调养好了。” 德贵姰听到这一句,脸色缓了缓,说:“宫里最近都在传,陛下有立你为后的意思。我是不信的。陛下那么疼你,才不会把你推到风口浪尖上去。你跟我说实话,林内卫是怎么回事?你和隋国公的外甥又是怎么回事?三人成虎,就怕这流言越传越广,最后你被羣而攻之。你不要以为我危言耸听。” 卓季心里挺暖的,他看得出来,德贵姰和明傛是真心担心他。他道:“我进宫前经常化名赵卓在外头溜达,雷聪是个霸王,嚣张跋扈,我第一次跟他见面就跟他打了一架。他打输了不服气,一来二去的,就熟了。说熟,也不过是每次见面必定会打一场。我不知他真正的身份,他也不知我到底是谁。后来还是陛下带我出宫逛街的时候又遇到,才知道彼此的真正身份。林内卫,是想要大力金刚丸。我现在是‘宝芝林药局’的幕后老板,该知道的都知道了。陛下把我手里的四个月的金刚丸都给他了,还让我再多做些。” 德贵姰明显松了口气,说:“我就知道陛下不会做这种鲁莽的事。” 卓季:“他们也太看得起我了。就我这样的,每天睡到快午时才起床,邋里邋遢,陛下立我为后,那不把俣国的脸都丢尽了。” 德贵姰笑了:“你也知道你懒,邋遢。” 卓季:“那么多人排着队跟我求药,陛下还要拿去奖励大臣,我有时间睡觉吃饭都不错了。”叹了口气,卓季直接瘫倒在榻上,“真怀念在西三院的日子啊。除了吃得差了点以外,那可真是快乐似神仙。” 德贵姰:“你这张嘴,叫别人听去还不知会怎么在陛下跟前编排你。你这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德贵姰踢了卓季一脚,“别躺着了,去华阳宫。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你得让皇贵姰明白,这只是流言。只有皇贵姰能把郸阳宫中对你不利的流言都抹消,你记着,不要让皇贵姰对你升出任何的芥蒂。有皇贵姰护着你,你在郸阳宫才能快乐似神仙。” -- 第238页 卓季爬起来:“好吧好吧,我现在就去。其实我才是受害者,应该是你们来安慰我才对。” “快去!” 卓季走了。他一走,德贵姰低声自语:“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 第97章 卓季到华阳宫时,皇贵姰刚午睡起来。皇贵姰来到东阁,见卓季没精打采地趴在炕桌上,他慢慢走到罗汉床前坐下,问:“怎么了?一脸闷闷不乐的。” “郁闷。” “郁闷?” 卓季直接往旁边一躺,瘫着了。皇贵姰抬了下手,昌安退了出去。卓季两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说:“我现在成名副其实的‘送子俍俍’了,真的要被人笑死了。” 皇贵姰噗嗤笑了:“这不你自己说自己是‘送子俍俍’吗?怎么,又不乐意了?” “我那不过是玩笑话,根本就是巧合!” 皇贵姰:“就因为这个不高兴?” 卓季:“也不全是。尧哥,大力金刚丸我这边只能先给你匀出一个月的量了。本来我备了四个月的,结果被陛下拿去送人了。” “送人了?” “送给林内卫了。还是趁我不在的时候。” 皇贵姰眼底的精光急速滑过,笑问:“什么叫趁你不在的时候?” “我还在睡,陛下让常敬去翔福宫,把我手里的大力金刚丸全拿走,给了林内卫。陛下还叫我再多做点,说要赏赐大臣用。”卓季一脸的苦恼,“我当时没好意思提,可,陛下也应该付钱吧。” 皇贵姰拿起手边的帕子就丢了过去:“陛下让你出力,你还敢跟陛下要钱,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卓季拿起脸上的帕子坐起来:“那不是一个人两个人,也不是一个月两个月。药材可以不管,但我配药也要花时间花精神的。陛下拿我的时间和精神去送人情,我心里当然不舒坦了。” 皇贵姰:“这事你不要跟陛下提,本宫来跟陛下说。” 卓季:“我这两个月要研究咱们的新生意,抽不出多少空配药。还有一件事儿我还得麻烦尧哥。” “何事?” “我跟史尚书提的那种小镜子,到时候可能得琉璃厂给咱们固定供应。另外,还有一些小配件什么的,需要工部专业的匠人来做。但这又属于私事,我也不好拿咱们生意上的事去烦陛下,可我又不能直接去找史尚书。尧哥,您能不能用皇贵姰的身份直接跟工部谈?” 皇贵姰:“后宫不得干政,本宫虽是皇贵姰,但也不能直接与前朝大臣接触。你先写个章程,究竟需要些什么东西,本宫想想法子去找史玉。你让史玉的两个小妾都有了身孕,他对你感恩戴德的,这个忙他不会不帮。” 卓季叹口气:“感恩戴德有什么用,该拿药的时候可没见他客气。陛下还拿我打趣儿,说以后谁敢不听陛下的话,就让我这个‘送子俍俍’断谁家的香火。这话要真传出去,我可就没脸见人了。” 皇贵姰:“陛下真这么说?” “我说的就是原话。” 皇贵姰抿嘴闷笑,卓季埋怨道:“还不是因为尧哥你的三个嫂子老蚌怀珠,偏巧不巧的吴绍王和献义王王府的世子妃也有了身孕,不然我也不会被陛下拿来打趣。” 皇贵姰惊讶:“吴绍王世子妃和献义王世子妃有身孕了?” 卓季点头:“还不足三月,所以没对外讲。就是尧哥您跟我说您三个嫂子怀孕的当天,吴绍王和献义王带世子进宫,说世子妃有孕了。我哪知道我就是顺手给两位世子开了点养身的药,结果还歪打正着了。就因为这个,陛下没少拿‘送子俍俍’来打趣我。” 皇贵姰:“说你是‘送子俍俍’还真不为过。你看自从陛下把你从西三院接出来,宫里一个接一个的有孕……” “啊——别说了,那是巧合!巧合!” “呵呵……” 皇贵姰话题一转,问:“怎么好好的要搬回去了?你那翔福宫的玻璃可都还没换呢。” 卓季还是一副瘫软的模样,回道:“咱们的新生意,我需要些时日研究,贵妃娘娘的身子也调理好了,我一直住在奉天殿也不合适。尧哥,跟你说件事儿,你可千万千万保密,我跟谁都没说。” 皇贵姰:“本宫谁都不说。” 卓季压低声音:“陛下准备,御驾亲征。” “什么?!” “嘘——!” 皇贵姰急切:“陛下要御驾亲征?哪里!” “北谷。” “……”皇贵姰立刻想到卓季之前说过要他在三月前生产,忙问:“可是三月?” 卓季点点头:“陛下要等隋国公回来才会下旨,您可千万保密。具体陛下为何要御驾亲征我还不清楚,可以肯定的是和隋国公有关。”卓季爬起来认真地说:“尧哥,秦王是嫡长子。陛下登基后的第一次御驾亲征,秦王得去。” 皇贵姰的双眼有一个明显睁大的动作。卓季:“秦王不仅是陛下的儿子,他更是郡王,是陛下的嫡长子。尧哥,您不能一直把秦王护在您的羽翼下,该狠心的时候,需要狠心。陛下心怀大志,秦王只有越早参与到陛下的每一件英明的大事中,才能越快成长起来。秦王是嫡长子,注定要比别人承担得更多。” 皇贵姰深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地点头:“本宫知道了。” -- 第239页 “在陛下下旨前,尧哥您可千万不能透露出去。” “本宫省得,你放心。”顿了顿,皇贵姰低声问:“你可一同去?” 卓季:“陛下没说,但我肯定要一起去。” 皇贵姰点点头:“你一同去,本宫才能安心。顺傛,北谷苦寒,你要提前配些药带着。需要什么药材你写份清单,本宫着人去尽快置办。隋国公还不知何时能回京,本宫怕你那边届时赶不及。” 卓季:“确实。那我现在就回去写清单,再把生意上需要的东西写一份章程给您。尧哥,这事儿您就当不知,对谁都不能讲。” “放心吧,本宫知道轻重。” 卓季走了,皇贵姰深吸了两口气,喊:“昌安。” “奴婢在。” 昌安进来了,皇贵姰吩咐:“你去立锦堂,本宫要给秦王做几身衣裳和软鞋。” “是。” 离开华阳宫,卓季直接回了奉天殿去找永安帝。他一进屋,永安帝就问:“明傛找你做什么?” 卓季:“悦哥找我要一点‘金凤丹’给他嫂子和弟妹,顺便再问问我生意的事,他生怕我本金不够。悦哥真是财大气粗啊。” 永安帝笑了:“他对你好是应该的。” 卓季走到永安帝跟前,拉开他的手。永安帝很自然地把身体往后靠了靠,让卓季坐上来。卓季斜坐在永安帝腿上,两手圈住他的脖子说:“陛下,我有一个想法。” “说。” “御驾亲征,您带上秦王吧。” 永安帝眼底深沉:“谁跟你说什么了?”立卓季为后的流言,永安帝又岂会不知。 卓季:“陛下,您给了秦王和齐王那么大的封号,就不能再把他们当孩子了。秦王过了年就八岁了,虽说还没过八岁的生日,但也能长长见识了。陛下希望皇子们长大后心胸开阔,眼界长远,那就得从小培养。如果不是齐王太小,身体又不大好,我也会建议陛下您这次带上齐王的。” 永安帝:“真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卓季撇撇嘴:“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陛下。” 永安帝拇指轻蹭卓季的嘴唇,说:“朕不说,不表示朕不知。明傛叫你去,怕不是跟你讨‘金凤丹’吧?” 卓季:“这事儿自有尧哥去处理,悦哥也只是怕前朝再有人藉此参我,说我是妖妃什么的。他们也太不相信陛下了吧,陛下您有这么眼拙么?嘶——!”卓季的腰被永安帝掐了一把,他就不明白了,怎么永安帝也喜欢掐人。 卓季在永安帝的嘴上啃了一口,说:“等隋国公回来,谣言自会不攻而破。我是真觉得陛下可以带秦王去。” “朕会考虑。” 卓季放开永安帝站起来:“我要写一份章程给尧哥。” “什么章程?” “生意上要用的一些东西,需要尧哥出面跟史玉谈。” 永安帝神色莫测地说:“那你去吧,朕再看几份折子。” 卓季回到他的书桌前,拿起自己的鹅毛笔,永安帝也拿起了一份奏疏。卓季从来不看永安帝的奏疏,哪怕永安帝给他看他都不看。但永安帝却会不时看看卓季写了什么。 晚膳前,卓季把药材清单和需要工部帮忙制作的物品清单让常敬送去了华阳宫。吃完饭,永安帝就带卓季去了玉清池。明天,卓季就要搬回翔福宫了,这一晚,永安帝自是要做些什么。在玉清池要了卓季一次,永安帝把卓季带回寝宫又宠爱了他两次。做完的卓季昏昏欲睡,永安帝摸着他赤裸的身体,慵懒地开口:“明日回翔福宫后,就关了宫门吧。” 卓季闭着眼睛“嗯”了声,没问原因。 “卓季,你可想做皇后?” “我想回西三院……” “大胆!” “陛下,那四个月量的金刚丸……您还没,给我钱……” “朕真是太宠你了。” “陛下……我困了……” 在永安帝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卓季睡了。永安帝垂眸看他,在他的额头落了个吻,也闭上了眼睛。 卓季第二天在永安帝的龙床上睡起来的时候,永安帝如常的已经起床办公去了。卓季起床,洗漱,吃饭,然后带着常敬和小慧回了翔福宫,他的东西已经在昨天全部搬了回去。回到翔福宫,卓季就下令关大门。顺傛俍俍竟然搬回了翔福宫!翔福宫的玻璃可还没换呢。这是怎么回事?除了知道内情的几个人外,其余的人都在猜测此事背后的深意。 惜贵妃在知道卓季正式搬回翔福宫后,心情有些说不明。如意偷偷问:“娘娘,顺傛俍俍不会又跟陛下闹气了吧?” 惜贵妃:“胡猜什么?他若跟陛下闹气,陛下昨晚还会带他去玉清池?”自从卓季从西三院出来后,陛下就再未带过别人去玉清池了。 如意:“那顺傛俍俍为何好好搬回翔福宫了?” 惜贵妃:“他为何搬回翔福宫,日后自会知道。你下去吧,本宫乏了。” “是……” 如意退下,惜贵妃长长地吐了口气,低语:“你怎能做到如此大度?你真的不会在意吗?” 中午在奉天殿吃了碗馄饨,永安帝去了华阳宫。皇贵姰也是刚吃完午饭,准备午休,陛下突然来了,他觉得很意外。永安帝坐下第一句话就是:“身子可还好?” -- 第240页 皇贵姰笑着回道:“臣侍一切都好。顺傛昨日过来给臣侍看过了,说胎位很正。他说臣侍现在一日不能吃太多,免得孩子太大。” 永安帝点点头:“胎位正就好。” 皇贵姰:“陛下,顺傛是不是,跟你闹脾气了?” 永安帝:“为何这么问?” “他在奉天殿呆得好好的,突然搬回了翔福宫。顺傛说陛下把他手里的金刚丸全部拿去给了林内卫,可是为此不高兴了?” 永安帝顺着皇贵姰的话说:“朕是没提前知会他。怎么,他跟你抱怨了?” “那倒没有。不过顺傛整日里忙得分身乏术,陛下拿金刚丸赏赐臣子无可厚非,但不能少了顺傛的那份儿赏赐。这配药也是费神的事儿。” 永安帝怒哼:“他肯定跟你抱怨了。昨夜他还跟朕说,朕拿了他的药,应该给他银子!” 皇贵姰抿嘴笑,说:“前朝那么多的大臣,陛下若只是赏赐一个两个,赏赐一次两次倒也无妨。若是常态,陛下还是应该给顺傛些补偿。给银子显得见外,顺傛爱个吃,陛下不若给他置办个酒楼,往后他出宫去药局,至少有个能安心吃喝的地方。” 永安帝深思,皇贵姰:“这酒楼,盈利是小,重在安全,放心。” 永安帝缓缓点点头:“你这个主意不错。他这人,就好个吃。他现在要经常出宫教胡彭举他们医术,朕也不想他吃不好。” 皇贵姰:“他教胡医首医术?” 永安帝:“他是朕的侍嫏,总不能每次谁需要手术都要他出面,教给胡彭举、韦应石和柏世同是势在必行之举。此事旁人不知,你统领中宫,心里要有个底。” 皇贵姰立刻说:“臣侍明白。不过……”停顿了片刻,皇贵姰问:“陛下,顺傛这一手医术,究竟是袭承自谁?卓家连西席都未曾给他请过,更遑论请人教授他医术。” 永安帝:“他说是他梦里学会的。” “梦里?!” 永安帝:“他不肯说,朕也不逼他,总归他是一心为朕的。他自小睡不好,也是与此有关。他的那些本事,卓家可教不了他。他说他要与你们做新的生意,是何生意?” 皇贵姰从思虑中回神,好奇:“陛下您不知?” “他说等他挣了银子再告诉朕,若赔了,就当没这回事。” 皇贵姰哭笑不得:“他也不肯说,说是他要琢磨一阵子,似乎跟初三宫宴时他跟史玉说的那种小镜子有关。臣侍想不出。他主意多,想必又是什么稀罕东西。” 永安帝:“随他去折腾吧。” 皇贵姰:“陛下,臣侍要跟您讨个旨。” “何事?” “顺傛需要一些东西,需要工部的匠人帮忙做出来,他不好去找史玉,因为都是些零碎的东西,也不便找陛下您出面,就想让臣侍出面。” “是些什么?” 皇贵姰拿来卓季交给他的图纸,永安帝一看,果然跟卓季交给他的图纸不同。永安帝:“你明日到奉天殿,朕把史玉喊来,你跟他说。” “谢陛下。” 永安帝在华阳宫又坐了会儿就走了,让皇贵姰午睡。随后永安帝就去了衍信宫和云玥宫,跟德贵姰和明傛说说话,又看了看辰桉和辰杨。晚上,永安帝在寿康宫跟太后共进晚膳,之后就下令去毓娴宫。 第98章 顺傛回翔福宫的当晚,圣上就夜宿在了毓娴宫。不是云玥宫,不是衍信宫,不是新任静嫔娘娘的怡蕙宫。有些人看不明白这其中的关键,有些人却看得分明。就是惜贵妃身边的如意都看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如意在心里扇了自己的嘴巴一巴掌。 翔福宫的宫门自卓季回去之后大部分时候都是紧闭着的,只有翔福宫的宫人外出办事或是宫内司各堂送东西过去才会打开。皇贵姰、德贵姰和明傛也都没过去打扰卓季。连着半月个,永安帝日日夜宿在毓娴宫,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即便惜贵妃曾经短暂的受宠的日子,永安帝也从未在她宫里一连宿半个月。 这一晚,再次得到龙精的惜贵妃窝在永安帝的怀里,低低地说:“陛下,您连着半个月都在毓娴宫,该去翔福宫了。” 闭着眼睛的永安帝睁开眼睛:“朕以为你会高兴。” 惜贵妃:“臣妾高兴。臣妾也知陛下您为何连着半月都在臣妾宫里。正是因为知道,臣妾才觉得陛下应该去翔福宫。”惜贵妃抬起上身,看向永安帝,“陛下,顺傛的大度,就是臣妾都自惭形秽。臣妾不能因为顺傛大度就霸着陛下。陛下一直不去翔福宫,会叫别人以为陛下您冷落他了。” 永安帝把惜贵妃搂回怀里,说:“对你们几个,他都大度得起来,你也别多想。朕接下来会有几日不来你宫里。朕现在就是去翔福宫,他也没空招呼朕。你现在最要紧的,是怀上龙嗣。你早一日怀上,他也早一日放心。你要真想感谢他,就把这东八宫管好,莫叫一些不懂事的去惹他、惹朕心烦。” 惜贵妃用力眨下眼眶的湿意:“臣妾知道了。” “你们几个,能互相为彼此着想,朕很欣慰。” 惜贵妃抱紧了永安帝,永安帝拍拍她:“睡吧。” 隔天,永安帝果然没有再去毓娴宫,在奉天殿单独睡了一夜,第二日晚上,就召了刘昔竹侍寝。这下子,宫里大部分的人都琢磨出味儿了。顺傛俍俍回翔福宫闭门不出,是陛下要召别人侍寝了。也是,陛下不能一直被顺傛霸占着,要雨露均沾才对。只有唯一知道真相的皇贵姰心里明白,陛下这是要在御驾出征前尽一尽他为君在后宫的义务。 -- 第241页 二月初二,“失踪”了一年又五个月的大将军林燮山带领着两百铁骑卫回到了京城。一时间,满朝哗然。林燮山一回京就立刻进宫面圣。这一天,永安帝一直在勤文殿内,谁都没有见。林燮山在宫里留了三天,永安帝就三天都没出奉天殿,林燮山也被他留在奉天殿。二月初五,永安帝上朝,林燮山着大将军服也出现在太极殿的大殿内。 永安帝正式下旨,封林燮山为隋国公,世袭罔替。提林燮山入内阁。收回林燮山手中的大将军印归于皇帝。兵部统一掌管全国的兵马调派,各边防要塞的兵马调派权在紧急战事期间,由最高将领酌情随机行事,但也同时要及时通报兵部。非紧急战事期间,任何人不得在没有收到兵部的调令之前,调派兵马。兵部的兵马调令,必须同时有皇帝手里的御印、大将军印和兵部的官印。 这也就是说,俣国的军权从“名义上”的归皇帝所有变成了“实质上”归皇帝所有。圣旨一下,还不待其他人反应,林燮山第一个站出来单膝跪下,双手高举自己的大将军印,没有丝毫犹豫地交出了自己的兵权。永安帝的这一举措可说是打了所有朝臣一个措手不及,就是关明辉都有点傻眼。但是林燮山已经表态了,武将们纵有不满也只能接受。 在林燮山的全力支持和关明辉的配合下,永安帝牢牢抓住了俣国的兵权。之后,永安帝再下第二道圣旨,他将于三月初三,御驾亲征。秦王、吴绍王、献义王、吴绍王世子、献义王世子、隋国公、长安侯秦粟、安定侯刘同、内阁首府海士璋、都察院左都御使陈长庚、光禄大夫严进、鸿胪寺卿韩正等二十四人随驾。 之所以是三月初三,这个日子,是永安帝暗中让钦天监测算出来的出征吉日。这道圣旨一出,只有林燮山还算冷静,其他人都疯了。文臣武将全部站出来反对。永安帝态度坚决。三月初三,他将率领十万兵马前往北谷,御驾亲征塔尔金部。林燮山的沉默引来所有人的注意,谁都摸不清陛下与隋国公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林燮山回府之后就闭门谢客。前朝的官员炸锅,后宫的妃侍们也炸锅了。德贵姰、明傛和惜贵妃去找皇贵姰,让皇贵姰想法子劝劝陛下改变主意。皇贵姰叹道:“陛下心意已决,本宫又如何劝得了。陛下这次出征,顺傛会跟着。” 德贵姰:“顺傛是不是早就知道陛下有此打算?” 皇贵姰:“顺傛若能劝,他早劝了。陛下没有下旨,顺傛也不能多说。顺傛回翔福宫前曾来找过本宫,他说,无论陛下有何决定,都叫本宫不要阻拦。顺傛的话,本宫势必要听的,他总不会害秦王,更不会害陛下。” 明傛担忧极了:“那是去打仗啊!不是闹着玩的!” 德贵姰站起来:“臣侍去找顺傛!” 说罢他就走了,皇贵姰也没拦他。明傛看看皇贵姰,看看已经出门的德贵姰,他站起来对皇贵姰说:“侍身也去看看。”说罢,赶紧追出去。 惜贵妃的气色有些不大好,皇贵姰问她:“你是怎么了?病了?” 惜贵妃看了眼身边的如意,如意退下了。皇贵姰身后的昌安见状也退了出去。人一退出去,惜贵妃就捂着胸口干呕了两下。皇贵姰先是一惊,接着大喜,低声问:“贵妃,你这是……” 惜贵妃难受地点了点头:“顺傛在忙,妾身也不好去打扰他。这还不足一月,妾身也怕没那么快。” 皇贵姰:“顺傛是送子俍俍,他给你调理了那么久,陛下又在你宫里连宿了半个月,这不明摆着是有了!来人!” “奴婢在!” 昌安进来了。皇贵姰:“你拿了本宫的牌子,去请胡医首来一趟。” “是。” 昌安离开没多会儿,一位寺人进来:“皇贵姰俍俍,贵姰俍俍宫里的戚雅人临盆了。” 惜贵妃看向皇贵姰,皇贵姰蹙眉:“这到日子了?” “是到了日子了。贵姰俍俍没在云玥宫,戚雅人身边的寺人前来禀报的。” 皇贵姰是知道卓季曾给戚一果和童颐风检查过,他道:“你去太医署,就说本宫说的,让当初为贵姰和明傛接生的嫏哥儿医者过去瞧瞧。” “是。” 寺人出去了。惜贵妃眼里是不解:“这戚雅人可有何特别之处?” 皇贵姰:“顺傛曾给戚一果和童颐风检查过身子,虽说只是顺手,但总不能让顺傛白费工夫。” 惜贵妃明白了。 德贵姰和明傛跑到翔福宫,把卓季从西侧宫的实验室里拽了出来。卓季浑身香喷喷的,戴着帽子、口罩,穿着白大褂。见德贵姰和明傛一脸的急色,卓季还以为出什么事了。不过很快他就知道,果然是出事了。 “顺傛!你劝劝陛下!御驾亲征,那不是闹着玩儿的!” 卓季:“桐哥、悦哥,陛下这次御驾亲征的目的,不是亲征,而是检验成果。” “检验成果?”这次很新鲜,德贵姰和明傛都愣了。 卓季:“我只能说这么多。你们放一百二十个心,如果不是确保此行足够安全,我一定会劝陛下收回旨意。”卓季站起来,“我那边儿不能离开太久,就不留你们了。” 德贵姰和明傛无功而返,两人走出来,面面相觑。明傛:“咱们,就听,顺傛的吧。” 天边传来春雷声,这是要下雨了,德贵姰:“回去吧。” -- 第242页 德贵姰直接回了云玥宫,回去后才得知戚一果要生了。戚一果的预产期也就是这几天,童颐风也差不多该生了。德贵姰把他身边的助产嬷嬷派给了戚一果,之后就-一直在琢磨卓季的那句话。检验成果。这词儿虽新鲜,但德贵姰也能明白其中的意思。检验成果,检验什么成果? 关明辉收到宫里的来信,在书房里沉思。许久后,他起身出去,离开尚书府,不顾屋外的大雨,去了史玉的府邸。史玉正在书房里忙碌,书房里还有三四名匠人。听到说关明辉来了,史玉交代了那三四名匠人几句话后,就让他们先走了。关明辉和那三四人打了个照面,进入书房,他就问:“大司空回府也不能歇上一歇?” 史玉:“皇贵姰俍俍交代了差事,哪敢怠慢。” “皇贵姰俍俍?” 史玉在关明辉坐下后说:“皇贵姰俍俍需工部的匠人做一些东西,但都是零碎的小物件儿,陛下命我进宫,皇贵姰俍俍是当着陛下的面儿交给我的。” 原来是当着陛下的面。关明辉好奇:“什么零碎的小物件儿?” “刷子什么的。”史玉拿出图纸,也没有避讳,说:“俍俍说工部的匠人琢磨出如何做之后,这专利就算在工部,往后俍俍那边儿要多少,工部就直接送多少,俍俍按价给银。” 关明辉恍然:“你这些东西恐怕不是皇贵姰俍俍要的。” 史玉:“不会是顺傛俍俍吧?” 关明辉:“怎么,你猜着了?” 史玉:“这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皇贵姰俍俍会要的。陛下也给了我几份图纸,也是些零碎的,但需不锈钢来制作。陛下说是顺傛俍俍那边要的,只不过东西不大,直接走工部小题大作。皇贵姰俍俍又拿出这些来,我就猜可能也是顺傛俍俍要的。” 关明辉:“我是听贵姰俍俍说,顺傛俍俍跟几位贵主要合伙做生意,具体做什么尚不知,顺傛俍俍闭门在翔福宫,就是为了这新生意。” 史玉:“都不是难做的。陛下出征前就能拿出来。不知大司马此来所为何事?” 关明辉:“我得了消息,陛下此次出征,顺傛俍俍会随行。” 史玉不意外:“这不明摆着么。陛下肯定会带顺傛俍俍随行。” 关明辉:“顺傛俍俍亲口说,陛下此次出征的目的,不在亲征,而在检验成果。” 史玉愣了,待他琢磨出这话是何意后,他倒抽了一口气:“你是说!” 关明辉慎重地点了点头:“国公这一出京将近一年半,怕是弄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了。我估摸着,绝不是燃烧弹那样的,只怕,比燃烧弹还要厉害。所以陛下才会迫不及待的要去北谷,检验成果。” 史玉重重倒抽了口气。 关明辉:“我想进宫恳请随驾出征。” “我也去!” 屋外春雨连绵,勤文殿内仍烧着的地龙驱散了春雨带来的寒气。永安帝的心情很好,刚才胡彭举过来,说是贵妃有孕了,还不足一月,只是贵妃的反应着实有些大。此事还不到宣发的时候,卓季太忙,贵妃只是反应大,并无其他不适,只要好好养着就是。永安帝完成了一件他在后宫的大事,自然心情愉悦了。带他出征前,他会暗中派一名武寺到毓娴宫。 而在这愉悦的心情之外,他又有些恼怒。史玉和关明辉两人又是跪又是哭,吵着闹着要随驾出征,跟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泼妇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永安帝自我反省,他这位帝王是不是当得太好脾气了。 永安帝指着两人骂:“你们两个,堂堂的二品大员!在朕面前撒泼耍混,成何体统!” 史玉在圣上面前早就练就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厚脸皮了,他哭着求:“陛下圣恩,让臣入了内阁。臣惶恐。陛下御驾亲征,臣如何能不随驾!陛下!看在臣对陛下一片衷心的份儿上,就让臣也随驾吧!” 关明辉:“陛下,臣身为兵部尚书,陛下亲征又如何能不随驾!陛下若不答应,臣,臣就跪死在这儿!” 关明辉重重跪下了。 “大胆!你还敢威胁朕了!” “陛下!请允臣随陛下亲征!”关明辉梆梆梆磕头。 一个时辰后,脑门磕肿的关明辉和哭得眼睛肿的关明辉和史玉喜滋滋地离开了奉天殿。颇有那么一点难兄难弟的模样。永安帝心情好,外面又下着雨,他没召人侍寝,而是让张弦打了伞,去了翔福宫。 在新开辟出的实验室里忙碌的卓季听到王保说永安帝来了,他很是惊讶。时间也不早了,他索性收工,脱掉工作服,出了西侧宫。 到了东阁,一进屋,卓季就问:“陛下什么事这么高兴?” 永安帝的喜悦是明显的。就见永安帝做了个手势,挥退左右,这才说:“贵妃有喜了。” 卓季惊喜:“真的?今天查出来的?” “你在忙,皇贵姰叫了胡彭举。胡彭举查出还不到一月,不过反应有些大,胡彭举叫她尽量卧床。” “那我得去看看!” “天都黑了,还下着雨。” “我去看看就回来。陛下今晚在哪过夜?” “朕都来了,还能去哪?” 扑过去在永安帝的脸上啃了一口,卓季跑了。永安帝笑着擦了擦脸上的口水。卓季刚跑没多久,张弦进来:“陛下,云玥宫来人,说戚雅人的情况不好,孩子有些个大,戚雅人的骨盆太窄,生不下来。” -- 第243页 永安帝:“谁都在那儿?” “韦医令和白温佩都在。贵姰俍俍和明傛俍俍身边儿的助产嬷嬷都在。” 永安帝:“叫胡彭举过去瞧瞧,实在生不下来,尽量保住孩子。” 张弦躬身:“是。” 张弦走了,不意外万岁没有叫顺傛俍俍过去瞧瞧。自从出了史芳云的事情后,永安帝就特别反感后宫妃侍谁有了什么病症或产子遇到事情就来找卓季。卓季是他的侍嫏,不是后宫的太医。 第99章 卓季大概两柱香的工夫回来了。他一回来,永安帝就问:“怎么样?” 卓季坐下说:“贵妃娘娘的反应确实有些大,胡医首给开了止吐的汤药,没问题。卧床吧,过了三个月后再看。我写了一份食谱和注意事项。我会有几个月不在宫里,贵妃娘娘那边……陛下能不能让贵妃娘娘的家里人提前进宫照顾她?贵妃娘娘的身体比桐哥他们差,这次反应又这么大……”后宫的正经贵主有孕后,生产前家里的女眷都会被准许进宫照顾。让惜贵妃的娘家人早点进宫照顾她,对她整个孕期的心情也会有好处。 永安帝:“朕明日让张弦去告诉皇贵姰,让皇贵姰安排。只是反应大?” “嗯。目前只是孕期反应大。明天我再过去看看。有的人怀孕后就是会这样。” “也好。饿了吧?” 卓季眨眨眼睛:“饿了。” “张弦,传膳。” “是。” 春寒料峭,御厨做了许多炖煮的汤菜,热乎乎的吃着暖和。永安帝没有跟卓季说戚一果的事情,卓季一直在实验室,也不知道戚一果正在生产,永安帝只告诉了他关明辉和史玉在奉天殿多么有失体统,有失身份地又哭又求的要随驾亲征。 卓季听得直笑,说:“我以为六部的尚书,二品的大员,都是很严肃的那种老头子,没想到还这么活宝。陛下,朝中的官员是不是都这样?” “他们两个,朕都懒得说他们。朕平日里都没看出来。之前还誓死反对,这才几天?就哭着喊着要去。他们不嫌丢人,朕都嫌他们丢人。” 卓季:“呵呵,这也说明他们两个人接地气。” 翔福宫外,一人捧着自己的大肚子砰砰砰猛拍门,大喊:“俍俍!俍俍!求您救命!俍俍!求您救命!” 翔福宫的寺人打开门,就看到童颐风童雅人噗通一声跪在了雨地里,不顾自己即将临盆的肚子哀求:“这位公公,求求您禀报顺傛俍俍,戚雅人临盆,快不行了,求求俍俍救救他!求求俍俍救救他!” 王保和原秀出来了,王保一看门外跪着的人,马上喊:“都楞着干什么!还不快把童雅人扶起来!”吼完,王保就往东阁跑。原秀招呼人过去赶紧扶起童雅人。 卓季和永安帝正说笑呢,淋了一身雨的王保跑进来跪下就说:“陛下!主子!童雅人跪在外头,求主子去救救戚雅人,说戚雅人快不行了。童雅人还大着肚子!” 卓季猛地站了起来,永安帝却大怒:“谁许他过来的!罔顾朕意!” “陛下!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卓季问王保:“戚一果在哪?” 王保:“该是在云玥宫。戚雅人住在云玥宫的侧宫。” 卓季快速对王保和常敬、小慧说:“常敬、小慧,你们马上拿东西去云玥宫!做术前准备!王保!你去太医署看看胡医首在不在,如果要手术,我需要他来帮我。” 张弦一旁说:“胡医首已经去了。” 原秀这时候跑了进来,急喊:“陛下!主子!童雅人动了胎气,见红了!” 卓季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武七武八!” “奴婢在!” 武七武八立刻进来,卓季更快地下令:“你们马上把童雅人送到云玥宫贵姰俍俍的产房!抱着过去!别淋到雨!如果戚雅人没在贵姰俍俍的产房,就把戚雅人也送过去,产床不够就去衍信宫拿产床!” “是!” 永安帝不得不开口:“冯喜、武三、武四,你们跟着去。” “是!” 人都走了。卓季抓过永安帝在他脸上狠狠啃了一口:“陛下,情况紧急,童颐风和史芳云不一样。戚一果的情况很可能得剖腹产,我没有十全的把握,陛下,给我力量!” 永安帝用力抱住卓季,在他的额头亲了口,放开卓季。卓季匆匆走了。 云玥宫因为戚一果的难产和童颐风的见红乱了。戚一果开始临盆的时候,德贵姰就让人把他送到主宫的产房里去了。皇贵姰又叫了白温佩过去。不仅如此,德贵姰和明傛都把自己身边的助产嬷嬷派了过去。一个,他们对戚一果的印象都不错,最主要的是,卓季曾给戚一果和童颐风检查过身体,因着这层关系,他们也希望戚一果能平安生产。 可是戚一果还是遇到了卓季曾说过的最麻烦的情况。孩子太大,他的骨盆太小,生不下来。胡彭举是男人,不能进产房给侍嫏接生,而戚一果现在这种情况他也束手无策,在产房里的白温佩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可陛下严令后宫妃侍不得去找顺傛俍俍看诊,更别说接生,德贵姰也深知陛下对此事的忌讳,没有派人去找卓季。童颐风和戚一果的关系最好,虽然平时童颐风对戚一果没有多亲热,可眼看着戚一果要不行了,童颐风不顾自己也即将临盆的肚子,冒雨冒死去翔福宫求救。结果他自己也因此动了胎气。 -- 第244页 戚一果就在云玥宫主宫,德贵姰之前生产的那个产房里,免了再把他抬来抬去的风险。武七、五八和一众寺人打着伞,一路抬着见红的童颐风到了产房,白温佩和里面的助产嬷嬷把童颐风接了进去。明傛得到消息后,派宫人把他宫里的产床送了过来,明傛自己也来了。 卓季到的时候童颐风已经在产房里了。胡彭举、韦应石和柏世同都在!胡彭举过来的时候柏世同给他打着伞,亲自陪他过来了。 卓季先去药房拿了一些药,这些东西常敬还弄不懂,卓季也不放心,怕有疏漏。所以他赶到的时候,产床已经拿过来了,童颐风也换了衣服上了产床。那边,戚一果已经出气多入气少,白温佩一手的血,产床下的盆里也有很多的血。卓季检查了一下戚一果的情况,拧眉说:“准备手术!奇异果吃饭到现在几个时辰了?” 白温佩:“超过三个时辰了。” 另一张床上,童颐风咬着牙看着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戚一果,眼角是泪。他应该早一点下了决心去找顺傛俍俍的。 卓季:“中间搭一个帘子。助产嬷嬷、稳嫏洗干净手、消毒,先去照顾童颐风,常敬,过来帮我。” 两名助产嬷嬷和一名接生稳嫏马上照做。戚一果和童颐风的贴身寺人站在两张产床的中间搭起一张床单当帘子。卓季和常敬脱了戚一果身上的衣服,给他擦拭了身体,消毒、注射麻药。东阁,永安帝、太后都来了,德贵姰自责地说:“臣侍应该早些派人去找顺傛的。” 永安帝:“不怪你,是朕下令不许随意去找顺傛。戚一果和童颐风能顺利生下孩子,是他们的造化。若不能,也怪不得谁。宫里这是有顺傛,若没有,哪个妃侍生产不是在鬼门关走上一圈?” 明傛对德贵姰使了个眼色,叫他不要再说了。 冯喜从外面进来:“太后、陛下、俍俍,顺傛俍俍要给戚雅人剖腹取子,胡医首、韦医令和柏医令都被俍俍叫进去了。” “要剖腹取子?”德贵姰惊呼,明傛握住自己的手,对面色严肃的永安帝说:“臣侍生产的时候,顺傛曾跟臣侍说过,要臣侍不要怕,若臣侍怕疼一直生不下来,就得剖腹产。剖腹产风险大,即便活下来,以后也不能再要孩子。” “……”满屋静默,德贵姰再一次庆幸自己成产时的顺利。 永安帝:“让顺傛去做吧。你去守着,有任何事情及时禀报。” “是!” 冯喜匆匆出去了。太后紧张极了:“这剖腹取子,母体还能活吗?” 永安帝:“就如辰松手术那次一般,交给老天爷吧。”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似乎也在映衬云玥宫众人的心情。产房里,胡彭举、柏世同、韦应石和白温佩一次次压下呕吐的欲望,按照顺傛俍俍的要求做他们应该做的事。 “哇啊——!” 一声婴儿的啼哭带给了产房无限的希望。帘子那一侧的童颐风眼泪唰得就出来了,顾不得腹部的疼痛,他努力想坐起来。 “童雅人!您别动!” “准备剪脐带!” 眼睛模糊的百温佩一个激灵,抬手用袖子抹去眼里的泪花,剪脐带。 “戚雅人!您坚持住!是个皇子!您给陛下生了一个皇子!” 剪好脐带的白温佩又哭又笑得抱着孩子,对昏迷状态的戚一果喊。童颐风眼泪流淌:“戚一果!你生了个皇子!你给陛下生了一个皇子!你快睁开眼看看!” “准备缝合。白温佩、小慧,抱小殿下去清洗,检查。” “是!” 那边,冯喜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东阁,大喊:“陛下!陛下!生了生了!不是!”冯喜轻拍了下自己的嘴,“俍俍取出来了!俍俍把孩子取出来了!是一位皇子!” 屋内的人瞬间都站了起来,太后:“孩子可健康?戚一果呢?” 冯喜:“奴婢知道小殿下被取出来后就赶紧跑回来禀报,尚不知。” 太后:“你速去,看看孩子可健康,戚一果如何?” “是!” 冯喜又跑了。太后激动极了:“这孩子,还真叫顺傛给取出来了。”她看向永安帝,眼角湿润,“皇帝,是皇子,又是位皇子!” “母后,朕听到了。顺傛是朕的‘送子俍俍’,他亲自给戚一果接生,必然会是皇子。” 心焦地等了一刻钟,德贵姰身边的助产嬷嬷两眼通红地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六皇子,跟着冯喜进来了。嬷嬷身后是面色发白的胡彭举、韦应石和柏世同。四人一进来就跪下了,太后:“你们快起来,戚一果如何?” 明傛则是亲自过去从嬷嬷的怀里抱过了孩子。胡彭举磕了一个头,站起来回话:“回太后,戚雅人失血过多,麻醉又还没过,还昏睡着。顺傛俍俍说,戚雅人动了手术,要在病房里多住些日子,现在是危险期。俍俍还要给童雅人接生,就叫下臣等人先把六殿下抱过来给太后、陛下和俍俍们。俍俍说,戚雅人失血过多,又伤了元气,伤口也有感染的可能,能不能挺过这一劫,能不能醒过来都不好说。” 太后擦了擦眼角:“戚一果这次是遭罪了,六皇子可好?” “俍俍说,六殿下出来时胎心不稳,现在到无甚大碍,这两日伺候的人要多小心注意。俍俍说,戚雅人现在顾不得殿下,还需贵姰俍俍费心。” -- 第245页 德贵姰:“六殿下就放在本宫这儿先养着,顺傛和戚一果只管放心。” 太后:“顺傛当真是剖了戚一果的肚子,把六殿下取出来的?” 胡彭举、韦应石和柏世同的脸都白了白,胡彭举:“顺傛俍俍确实是为戚雅人剖腹取子。俍俍说,这剖腹取子,孕宫上就会留疤,若再孕育龙嗣在这疤痕上,对母体和胎儿都会有危险。为了以防万一,戚雅人这次若能脱险,日后都不宜再孕育龙嗣。” 太后擦了擦眼角:“只要能留一条命,不能再孕育龙嗣纵然可惜,但总比没了性命强。” 德贵姰忍不住问:“戚雅人失血过多,是不是就是因为剖腹?” 胡彭举却摇了摇头:“戚雅人失血过多是因为之前难产失血导致,俍俍医术精湛,剖腹时,戚雅人流血并不多。” 不多?!剖腹流血还不多?!屋内所有人的脸上皆是震惊。胡彭举却接着说:“俍俍说,剖腹产后风险很大,俍俍只能说尽力。” 这句话让太后、德贵姰和明傛的心跌入谷底,永安帝:“太医署全力配合,顺傛这边需要什么都不得怠慢。” “是!” 德贵姰让宫内司给戚一果找好的奶娘到主宫这边照顾六皇子。太后和明傛先回了宫,童颐风那边还没那么快。永安帝就留在了云玥宫。没有别人了,永安帝对德贵姰说:“若戚一果挺不过去,你就把辰棹养在膝下吧。” 六皇子,永安帝赐名辰棹(读:照)。这个孩子,是卓季救回来的。德贵姰:“若戚一果挺不过这道坎儿,臣侍会待辰棹如己出。”吐了口气,德贵姰道:“先前卓季就说过戚一果的骨盆小,孩子不能吃得太大,没想,还真应验了。” 永安帝:“朕把顺傛从西三院接出来不到两年,这宫里就已经有了六位皇子。童颐风正临盆,皇贵姰也快临盆,景兰珍和原素素也不过再两个月就要临盆,惜贵妃也怀了身孕。朕已经十分满意了。朕发现顺傛前,宫里的子嗣多么艰难,你们不丢命都是好的,伤身都已是轻的了。不能因为顺傛医术好,这宫里一个个的生产就都要顺顺利利的。他不是神仙,管不了人生死。” 德贵姰:“臣侍是怕,顺傛心里会过意不去。” 永安帝抿了口茶,面无表情地说:“不要把他想得太脆弱。他比你们任何人对生死都看得淡。他看得淡,所以很多事他才不在乎。戚一果能活,他会高兴。戚一果不能活,他或许会惋惜,但还不至于伤心难过。” 德贵姰咬住了嘴,永安帝:“他是死过一回的人,又岂会看重陌生人的生死。” 德贵姰大惊:“陛下?!” 永安帝却没有再往下说,而是喝起了茶。德贵姰心里却是砰砰砰狂跳,卓季,是死过一回的人?!他怎么都看不出那个总是就差一盘年糕把他的嘴粘起来的,对什么都漫不经心的人,竟然是,死过一回的! 第100章 永安帝这一晚在云玥宫歇下了。因为卓季还在病房里给童颐风接生,戚一果的情况也还未知,永安帝自然不会跟德贵姰做什么,两人这一晚睡得也都不沉。天还未亮,永安帝就醒了。醒来的他也不打算睡了。他一起身,德贵姰也醒了。 “朕回奉天殿,你去产房看看。这阵子你多操操心。” “陛下放心,臣侍会看顾着。” 永安帝走了,也没在云玥宫用早膳。德贵姰梳妆好之后就去了产房。戚一果仍昏迷着,童颐风现在是正式生产中。卓季这一晚主要是照料戚一果,现在在为童颐风接生。胡彭举留守,同样一夜没合眼的韦应石和柏世同回太医署了,他们还要给军医上课。另外圣上御驾亲征,太医署也要准备很多东西,他们两人是太医令,责任重大,得在太医署留守。 二月初六,辰时整,由卓季亲自接生的童颐风生下了永安帝的第七位皇子。孩子生出来的那一刻,一向清清冷冷的童颐风大哭。卓季把孩子抱在他跟前,说:“看,是个小子,平静一下,刚生完孩子,不能哭。” 童颐风泪眼模糊地没看清楚孩子的长相,他唯一看清楚的就是顺傛俍俍特地让他看的孩子的下身,属于皇子的下身。德贵姰亲自去奉天殿报喜。永安帝随后下旨,六皇子赐名南容辰棹,七皇子赐名南容辰杺(读:心)。赐封戚一果淳伃,赐绍雍宫主宫。赐封童颐风昭伃,赐绛方宫主宫。待永安帝御驾亲征归来后在奉天殿举行册封仪式。待绍雍宫和绛方宫修缮之后,两人再搬过去。 戚一果和童颐风的获封再次印证了后宫诸人的猜测,母以子贵。而顺傛俍俍是“送子俍俍”的名号这回是不胫而走。太后最为高兴,这才多久,宫里都有了七位皇子了。皇贵姰肚子里的难保还是位皇子!景兰珍和原素素还没生呢,贵妃也怀上了。太后是笑得合不拢嘴,永安帝的心情也很不错。 随着戚一果和童颐风的册封,西八宫只剩下紧挨着翔福宫的漱漓宫没有正主了。东八宫还有三个宫没有正主。妃嫔这边都盯着景兰珍和原素素的肚子,侍嫏那边更紧张了。皇贵姰无资格搬入厚德宫,那就意味着侍嫏这边会少一个高位的名额,剩下的侍嫏都要争夺仅剩的漱漓宫的主宫之位。可皇帝每三年一次选秀,谁也不敢说下一个生下皇子的就一定能进入主宫。侍嫏的竞争在无形中激烈了起来。 -- 第246页 妃嫔这边也不安静,一旦景兰珍和原素素都生下皇子,入住主宫,那东八宫一样竞争激烈。不过也有很多人认为原素素即使生下皇子,也不会获得主宫之位。柳嫣菱和原素素都与京兆府牧柳浅家有关联,皇帝不可能让柳家出两位高位的贵主。原素素若生下皇子,最多也不过提到贵人。 在童颐风被送回寝房之后,卓季也离开了云玥宫。不过他没有去奉天殿,却是带着胡彭举回了翔福宫。卓季回去后就一头扎进了药房,胡彭举也在。位于前宫的太医署,韦应石和柏世同被郸阳宫过来的小太监喊走了。正在上课的军医们只能集体自习。姚大千盯着匆匆离去的韦应石和柏世同目露深思,身边的人拐了下他,他回神。 “看什么呢?” 是和他一起从北谷回京培训的军医,庒融。姚大千:“没什么,只是在想不知宫里出了何事,竟同时把两位医令叫走了。” 坐在他前方的,从别的边关回来的军医回过头,八卦地说:“听说昨日夜里郸阳宫有两位贵主同时临盆,胡医首和两位医令昨晚一直在郸阳宫。八成还是与此有关。” 庒融:“你如何知道的?” 那人:“我认识郸阳宫的一位侍卫。 翔福宫西侧宫药房,卓季严肃地对五位“学生”说:“剖宫产之后,产妇要面临的风险和考验才刚刚开始。我们需要消炎药物,需要补液,需要宫缩素,需要输液设备等等等等。这些东西我还没有完全研制出来,现在,你们来帮我。” “是!俍俍!” 卓季虽说做了很多的准备,但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不得不到剖腹产这一步。因为设备和药物有限,卓季能为剖腹产所做的准备也有限。德贵姰和明傛的怀相很好,生产时可说是无惊无险。心里,卓季也承认,如果真到了剖腹产那一步,就是他也不能保证德贵姰和明傛能不能安全地下了产床,哪怕下了产床,能不能安全地度过产后的危险期他也不能保证。所以在明傛生产时他才会那么说。 现在,戚一果接受了剖宫产的手术,失血过多,药品和设备缺乏,卓季这一次所面临的棘手问题要远超疝气手术。不到跟前,你永远不会知道自己还缺什么,卓季现在面临的就是这样的情况。 翔福宫的大门紧闭,卓季下令,任何人来他都不见——包括永安帝在内。戚一果一直昏迷着,小慧、戚一果的贴身宫女和寺人还有德贵姰派去的两名嬷嬷照顾着。翔福宫宫门紧闭期间,永安帝没有招任何人侍寝。二月初九,永安帝按照计划带领秦王、齐王,内阁诸大臣和朝廷重臣前往科学院。科学院已成立一年多,这是永安帝第一次前来。 科学院的匠人们看到皇帝陛下,一个个跪下磕头,激动得泪流满面。史玉作为科学院的院长,向圣上及诸位同僚展示科学院这一年多的研究成果,以及目前申请下来的专利。原本对于成立科学院不理解,并且对提高匠人的身份嗤之以鼻的许多大臣,在看到科学院的这些匠人们的研究成果之后,也难掩震惊之色。 相比于臣工们的震惊,永安帝表现得格外平静。随同在永安帝身侧的隋国公也不像其他人那样惊奇连连。参观了一个上午,永安帝在科学院的科学大殿内坐下,随同而来的臣工和科学院内所有的匠人都站着,准备聆听圣上的教诲。 永安帝开口:“科学院成立一年多来,取得的成就,超出朕的预料,朕很欣慰。诸位辛苦了,史玉,你也辛苦了。” 史玉和匠人们:“此乃臣/草民之责!” 永安帝抬手,免了他们下跪谢恩,说:“科学院虽说取得了一些成绩,但要切记,不骄不躁。科学院这一年多的成果,朕发现主要集中在具体物件的创造之上,对于理论研究的东西却是寥寥无几。” 理论研究?什么叫理论研究? 所有人面面相觑,之前被圣上夸赞过的几位匠人之首也不由得紧张起来。永安帝:“你们是匠人,但朕更希望有朝一日,你们能成为科学家,而不仅仅只是一个匠人!” 大殿内安静了许多,所有人都紧盯上首的天子。 “研究粮食作物的,要考虑,该如何提高粮食的亩产。如何让粮食能抗旱、抗寒。就拿稻谷来说。不同地区的稻谷,不同田地里的稻谷,它们是否相同?这不相同的稻谷杂交,能否培育出产量、质量更高的稻谷?” “北地苦寒,难道真就无法种植粮食?北地是苦寒,可北地有大江大河,有水!也有春夏秋冬!怎么就无法耕种了?怎么就无法种植稻谷了?若有能耐寒的稻谷,我们俣国的百姓就能吃到北地的稻谷!” 史玉的眼睛睁大了,匠人们屏住了呼吸,臣工们盯着圣上的眼睛里有了火热。 “研究木工的,要考虑,我们的车马,如何能跑得更快。用木头可做车,那用铜铁呢?我们的车,都是用马拉,用牲畜拉,那能否由人自己来操控,来驾驭?” “冶铁打铁的,那些炉子里烧的热气是不是只能白白浪费掉?能不能做些其他的事情?” “那树上的叶子、果子,为何只往地下掉,不往天上飞?” “都说人定胜天,可我们如何胜天?洪灾来了,我们只能跑,只能躲。那有没有法子拦住那河水?下雨少的时候,就把河水放出去。下雨多的时候,就把河水拦起来。三道大旱,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百姓受苦,毫无办法。那在干旱少雨的地方,如何防旱?旱灾来了,如何应对?还有,这打雷闪电,那雷公能打出电来。人为何不可?” -- 第247页 “天文地理,世间千奇,涵盖了无尽的科学道理,我们现在所知的不过是九牛一毛。科举挑选出来的,是能为朕治国之人。科学院挑选出来的,却是能改变俣国,让俣国得到翻天覆地变化的科学人才!” “陛下……” 匠人们集体跪地,痛哭流涕。史玉也是无比动容:“陛下,臣惭愧。臣原本还为科学院如今之成就沾沾自喜。听了陛下这一席话,臣却是无地自容。为陛下所望,臣与科学院诸工,死而后已!” “草民为陛下所望,死而后已!” “好!朕等着看到你们做出更大的成绩,取得更大的成就!” 从科学院出来,每个人都心情难平。科学院的匠人们更是情绪起伏。所有人在圣上离开后就去了自己的工作岗位埋头钻研了起来。 秦王和齐王随驾坐在父皇的象辂里,两位郡王殿下也是沉默不语,低头深思。永安帝见两人这样,笑问:“想什么呢?” 秦王抬头:“父皇,儿臣在想,树上的叶子和果子为何是往地上掉,而不是往天上飞。儿臣射出去的箭,也是往地上掉。即便是往天上射,最终还是会落到地上。儿臣以前从未想过这是为何。今日听父皇一番话,儿臣这才发现,这箭往地上掉,和叶子、果子往地上掉或许是一个道理。” 永安帝很欣慰地点点头:“你能举一反三,父皇很高兴。” 齐王:“父皇,真的能有人能驾驭的车子吗?不用马拉?” 永安帝:“是不是能真的有,得你们自己去想法子。” 齐王又垂下头,思索了起来。 回到郸阳宫,永安帝去了寿康宫,秦王和齐王去找各自的母父。秦王随驾亲征回来之后就要搬去大兴宫的皇子所了。皇贵姰再舍不得,也必须放手。儿子回来,皇贵姰自然要问他去科学院的见闻,秦王一五一十的告诉母父,然后话中无不崇拜地说:“科学院的匠人们拿出的每一样东西和成果,父皇都能指出其中的不足。父皇还说,匠人们要成为科学家,而不仅仅只是一个匠人。父皇最后说了好多,不管是前去的大臣还是匠人们,都一个个听得目瞪口呆,等父皇说完,他们都哭了。” 秦王的眼里是憧憬:“母父,孩儿也要做像父皇那样无所不知的人。孩儿很想知道,为何叶子和果子不往天上飞,只往地上掉。孩儿想尝一尝苦寒的北地种出来的稻谷。孩儿想做一个科学家!孩儿想做一辆比马拉的车跑得更快的车,去看看俣国有多大,去看看俣国之外的世界,有多大!”说到这里,秦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虽然,孩儿也不知,何为科学家。但听父皇的言语,科学家是很厉害的人。” 皇贵姰的心情很复杂,问:“那齐王呢?可与你一样?” 秦王:“他比孩儿还想知道不用马拉的车子是怎样的车子。母父,您说,顺母父会不会知道有没有不用马拉的车子?” 皇贵姰:“你父皇此次亲征,路上你可以问问他。” “孩儿一定会问顺母父的!” 云玥宫,齐王南容辰杦拉着母父的手吧嗒吧嗒一个劲儿地说,话里话外也满是对父皇的崇拜。 “母父,孩儿长大了也想去科学院,当科学家!我要做人能驾驭的车,还要给父皇打出电来!” 德贵姰哈哈笑道:“好。当科学家。不过在当科学家之前,你是不是该把你的羊奶喝了?” 南容辰杦皱起了脸。德贵姰把羊奶端到他跟前:“喝吧。身子不好你怎么当科学家?” 南容辰杦视死如归地捧住碗,咕咚咕咚,几口气喝光了羊奶,然后吐着舌头拼命灌水。德贵姰问:“肚子可饿了?” “饿了。” “那快去吃点东西,然后去歇着。” “好。那母父,孩儿去用膳了,母父您也歇着吧。” “好。” 南容辰杦走了,德贵姰脸上温柔的笑容收起,眼里是深思。他不说是陛下的枕边人,但也与陛下一起十几年了。陛下是怎样的人他还是清楚的。这十几年里,陛下都未曾说过那样的话,三道大旱的时候陛下因为没有解决之道,不知多少次龙颜大怒,为此还把两个新得宠的妃侍给打入了冷宫。突然,陛下就有了解决之道,再之后,林奕出京多月,史玉出京多月,林奕回京后紧接着林燮山出京。陛下颁布了一道又一道圣旨,制定了一道又一道新的政令。所有的一切变化,都是卓季出现之后。 德贵姰心里一动:“福全,你去西三院打听一下,陛下是何时发现顺傛被囚于西三院的。私下打听,切不可声张。” “……是!” 第101章 福全不到半个时辰就回来了。永安帝发现卓季的存在是偶然,也因为卓季的受宠,卓季在西三院的过往就成了宫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福全很快就打听到圣上是在永安十年的五月二十日的晚上偶然进入西三院时发现了正带着常敬和小慧捉知了猴吃的顺傛俍俍。 五月二十! 捉知了猴吃! 德贵姰立刻写了封信让福全送出宫给父亲。 ※ 关明辉和史玉正凑在一起,在关府里饮茶谈事。谈的自然是圣上今日的科学院一行之事。史玉受到的冲击有点大,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关明辉则是不停感慨:“大司空,你说,这苦寒之地真的能种稻谷?若能种稻谷,潘将军他们在北谷又何以如此艰苦?还有,那雷公打出的电,我等凡人又如何能打得出?陛下这不是在给你们科学院出难题吧?” -- 第248页 史玉:“陛下既然说得出,就肯定有把握。你别忘了,陛下可是身后有高人指点。” 关明辉:“……” 这时,管家在外敲门:“老爷,您的信。” 关明辉:“进来吧。” 管家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一看到信封的颜色,关明辉和史玉就脸色稍变。这种信封只有宫里才有。关明辉接过信让管家出去,史玉扭开头回避。关明辉取出信快速看完,脸上是惊色。把信折好放回信封,关明辉问:“大司空,你可还记得,三道大旱,陛下召我等进宫下旨解决之道那晚是何日?可是五月二十?” 史玉转回头,关明辉提示:“就是让户部花银收蝗虫。” 史玉不假思索地说:“正是五月二十。” “你没记错?” 史玉:“我怎可能记错?陛下让工部去挖什么地下水,我记得清清楚楚。五月二十日晚,陛下把我等召进宫,天亮了我等才走的。” 关明辉面带惊色地看着史玉,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陛下那晚在西三院无意间发现了带着贴身宫人捉知了猴吃的顺傛俍俍。” 史玉稍愣之后大惊:“你确定?!” 关明辉重重点了下头:“确定。” 史玉和关明辉面面相觑,两人谁也不说话了。史玉咽了下嗓子,轻声开口:“陛下身后的那位高人,不会真的就是……” 关明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史玉握紧了拳头,拳头微微在发颤。因为确定了某些事而心情过于波动的史玉没有再多留,走了。关明辉却是给儿子写了封回信,让人立刻送进宫。 德贵姰接到父亲的信后,面带犹豫。不过最后,他仍是下了决心,起身往外走,要去奉天殿。永安帝在奉天殿的文思阁看科学院的成果汇报。卓季在忙,要等他忙完了永安帝才能拿给他看。想到卓季为什么会忙,永安帝有少许的心虚,但又觉得自己没做错。 “陛下,贵姰俍俍来了。”冯喜进来禀报。 永安帝放下手里的东西,说:“让他进来吧。” 德贵姰一进来就行礼说:“陛下,臣侍恳请陛下允许辰杦随驾亲征。” 永安帝深色莫测地坐在御案后,问:“你为何要辰杦随朕亲征?” 德贵姰道:“陛下,辰杦今日从科学院回来后,话中无不是对父皇的崇拜,对所谓科学家的崇拜。陛下登基以来的第一次御驾亲征,臣侍不想辰杦错过。辰杦是还小,身子骨也不好,但等他长大了,他一定会遗憾未能在陛下您的第一次御驾亲征时随驾。臣侍想他能亲自去北谷看看,看看苦寒的北地有无可能种出稻谷。陛下,请您恩准。” 德贵姰跪下。 “起来吧。” 德贵姰站了起来,永安帝:“辰杦身子弱,这一路上,他或许会生病,身子或许会吃不住。” 德贵姰:“臣侍知道,顺傛会跟着。有顺傛在,臣侍放心。臣侍也想辰杦能多历练,不想因他身子弱就把性子也养弱了。” 永安帝:“既然你不心疼,那朕就允了你。” 德贵姰大喜:“臣侍谢陛下圣恩!” 永安帝:“顺傛提议朕带辰杋和辰杦随驾,但辰杦还小,身子弱,朕就没有考虑他。未想到,你这个做母父的却硬得下心肠。” 德贵姰吃惊极了,马上说:“臣侍原本也未想过让辰杦随驾,只是辰杦今日随陛下从科学院回来,言语中都是对陛下的崇拜和对科学家的喜欢,臣侍就觉得不能一直把辰杦护在臣侍身边。他是陛下您亲封的齐王,不能因为年幼,就畏惧艰难。” 永安帝满意地点点头:“你不宠溺他,这很好。” 让陛下同意了儿子随行,德贵姰便告退了。永安帝重新拿起科学院的成果汇报,随口问:“你觉得贵姰让辰杦随朕亲征,真是因为今日科学院一行?” 张弦:“奴婢不敢妄自猜测贵姰俍俍。” 永安帝:“朕准你妄自。” 张弦沉默了,过了良久,他开口:“宫里如今只有秦王殿下和齐王殿下两位王爷。秦王殿下随驾,独留齐王殿下在宫中,齐王殿下怕会遗憾吧。” 永安帝看向垂首的张弦:“你当真认为是这个原因?” 张弦不敢说了。永安帝却笑了下,眼里却没有丝毫的笑意:“贵姰一向心思缜密,怕是看出什么了。他跟在朕身边十几年,又如何看不出朕身上的异常。他让辰杦随朕亲征是假,让辰杦跟在顺傛身边是真。” 张弦抬起头,眼里是疑问。永安帝:“他若真想让辰杦随驾,不落于辰杋之后,朕下旨的当天他就会来找朕,可他没有。朕今日带辰杋和辰杦去了一趟科学院,回来后他却改了主意。你说是为何?” 张弦摇头。 永安帝:“因为他察觉到,朕的异常,与顺傛有关。朕在科学院说的那些话,他不会不怀疑。不止他怀疑,所有人都会怀疑,都会怀疑到顺傛的身上。朕的种种异常,可都是在遇到顺傛之后。” 张弦顿时紧张了:“那可如何是好?” 永安帝:“不如何。” 张弦:“……” 永安帝:“即便所有人都确定朕身后的那个高人就是顺傛,他们也什么都做不了。顺傛,是朕的侍嫏,是朕的人。” 张弦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幸亏万岁那晚心血来潮去了西三院。” -- 第249页 永安帝笑了两声,接着说:“顺傛注定得是朕的人。” 张弦立刻拍马屁:“万岁和顺傛俍俍是天作之合,谁也拆不开的。” “呵呵……” 皇贵姰得知德贵姰去奉天殿找了圣上之后,圣上就下旨命齐王也随驾,皇贵姰的内心很平静,甚至还有一种不出所料的冷静。皇贵姰的父亲这次不在随驾之列,但他的长兄在随驾之列。对于永安帝对韶家的打算,皇贵姰大致也看出来了。这边,永安帝一下旨齐王随驾,皇贵姰就命人把德贵姰叫了过来,商量两个孩子随驾前该准备的东西。 两人一项项都商量妥当了,德贵姰让身边的福全先出去。昌安见状,也退了出去。没有别人了,德贵姰问:“俍俍,陛下当初冷落程氏、那氏几人,是不是就是因为程氏把顺傛囚在了西三院?” 没想到德贵姰突然问起这件事,皇贵姰面带讶异地说:“应该是。本宫没问过陛下,但陛下确实是在发现顺傛被程氏囚于西三院之后冷落了刚生下龙嗣没多久的周氏和燕宣。若不是燕宣说漏嘴,本宫还不知顺傛的事。” “说漏嘴?” 皇贵姰简单说了他知道卓季存在的过程。德贵姰听后道:“俍俍,陛下跟臣侍说过一句话。” “何话?” “陛下说,顺傛,是死过一回的人。” 皇贵姰倒抽了口气:“陛下是何意!” 德贵姰表情凝重地摇摇头:“陛下没说。陛下只说,顺傛是死过一回的人,所以他对很多事都不在乎。陛下之所以这么说,是臣侍以为若戚一果救不回来,顺傛会难过。陛下就说了这番话。” 皇贵姰快速转动手里的佛珠,德贵姰:“难怪他是那样的性子。” 皇贵姰的手停了,说:“陛下对本宫说过,卓家养不出顺傛这样的人。本宫问陛下,顺傛的这一手医术不知师承何人,陛下说,顺傛说他是在梦里跟人学的。” 这回倒抽气的换成了德贵姰。 两人沉默,良久后,皇贵姰道:“此事你我二人知道即可。陛下既然只是点到为止,你我也不要刨根问底。本宫临盆在即,顺傛随驾前要带的,要准备的,你多操操心。” 德贵姰:“俍俍放心,臣侍会亲自给他备妥当。” ※ 在永安帝去了科学院的隔日,翔福宫的宫门打开,胡彭举、韦应石、柏世同、白温佩和陈娇出来了,韦应石的手里提着一个木箱。五人匆匆前往云玥宫主宫的病房。戚一果依旧在昏迷中,他的贴身寺人每日只能给他灌一些米汤,维持他的生机。 到了病房,韦应石神色肃穆地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一个装着透明液体的玻璃瓶。韦应石的手有点抖,胡彭举:“别慌,按照俍俍教的来。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韦应石深吸了好几口气,对柏世同点了下头。柏世同拿出箱子里的一个消毒包,取出里面的乳胶管。韦应石把乳胶管的一头戳进玻璃瓶的橡胶封口,乳胶管的另一头是一根针。柏世同高举玻璃瓶,韦应石用碘酒给戚一果的手背消毒,然后屛住呼吸,把针戳进了戚一果手背的血管里。在一旁看着的人无不觉得屁股疼。 箱子里一共有三个玻璃瓶,胡彭举就坐在一旁,怀里抱着那个箱子,就如抱着稀世珍宝。德贵姰来了,没多久,太后、永安帝和明傛来了。所有人都看着那个被挂在一根杆子上的玻璃瓶,和连接着戚一果手背的乳胶软管。这种软管永安帝等人都见过,和卓季听诊器上的乳胶管很像。永安帝是知道的,他亲自下令命工部加大从南诏地区购买树胶,也就是卓季说的乳胶。 病房的门又被推开,屋内的人回头,永安帝:“你怎么来了?” 快要临盆的皇贵姰大腹便便地由宫人搀扶着进来。皇贵姰:“翔福宫开门了,臣侍过来瞧瞧。”接着,他就盯住了玻璃瓶和连接在戚一果手背上的乳胶管。 “都出去吧。韦应石,你过来。” 永安帝留下一句,先走了。其他人都跟着离开了病房。到了东阁,坐下后永安帝就韦应石:“那是什么?” 韦应石回道:“那是俍俍花了数个日夜配置出的三种补液。俍俍现在还在忙着。让臣等先行来给淳伃俍俍输液。”韦应石解释了一下何为输液,然后异常惭愧心疼地说:“俍俍在研究一种名为‘青素’的消炎液。因为没有显微镜,俍俍需更耗神。余下的事,臣等帮不上忙,留在那里还会打扰到俍俍,臣等就先退下了。臣等会照看好淳伃俍俍,等着俍俍出来。” 永安帝:“张弦,宣史玉进宫。” “是!” 明傛心疼极了:“顺傛就一直不曾歇息?” 韦应石愧疚得低下头:“俍俍实在熬不住了,会趴在桌上眯一会儿。臣等一直劝俍俍去歇息,俍俍说,他不想宫里以后谁需要剖腹生子,却只能拿命相博。俍俍还说,说,皇贵姰俍俍快要临盆了……俍俍被淳伃俍俍的情况给吓着了。” 皇贵姰的眼圈红了下:“本宫让他操心了。” 明傛站起来:“陛下,侍身去翔福宫照顾顺傛吧。胡医首他们总是不便,宫人又是下人,劝不了他。” 永安帝:“你去吧。他还要随朕亲征,不能把身子累垮了。” 明傛立刻走了。 永安帝宣史玉进宫,便没有在云玥宫多留。皇贵姰也跟着永安帝走了。太后和德贵姰看了看对方,两人很有默契的起身,又去了病房。那输液看着真是太神奇了!看着看着,太后的眼角甚至湿润了。 -- 第250页 第102章 翔福宫的药房里,二十多个玻璃培养皿排列在桌上。卓季现在是全凭经验和眼力在培养青素菌体。这种时候他非常感谢他曾经经历过的苦难。让他有能力在一无所有的情况下创造条件。有人推门进来,卓季头不抬地问:“胡医首那边搞定没有?” “顺傛。” 卓季愣了下,扭头:“悦哥?你怎么来了?” 全副武装,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包裹住头发的明傛显得有些紧张地说:“韦医令说你一直都不曾歇息,累了也是趴在桌子上打个盹儿,我不放心你。请了陛下的恩旨,来帮你。胡医首他们是男子,又是朝臣,在你这儿总有不便。顺傛,你看我能做些什么?你能吃东西吗?我给你拿些吃的来?” 同样戴着口罩的卓季露在外的一双眼睛弯下:“我想吃碗鸡汤面,悦哥你会做吗?” 明傛的眼睛倏地就亮了:“会!会!我给你做,亲自给你做!”看到卓季布满血丝的双眼,明傛很是心疼。 “做好了你叫我,我出去吃。” “好!好!” 明傛匆匆转身走了。卓季收了笑,他让明傛担心了。陛下,也很担心吧。不然陛下不会同意让明傛一个侍嫏来照顾他。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 连着三天,王保或原秀每天往云玥宫送三瓶补液。琉璃厂,各式各样顺傛俍俍需要的玻璃器皿被送入翔福宫。永安帝给史玉下了死令,工部,或者说科学院,必须在这个月内拿出显微镜。史玉也立了军令状,这个月拿不出显微镜,他自己摘了自己的乌纱帽。 第四天,翔福宫的门再次开启,明傛紧紧抱着一个藤盒带着他的随身宫人从翔福宫出来了。明傛显得很紧张,坐在步辇上,他的身体都绷得紧紧的,抱着箱子的两手更是手骨用力到发白。翔福宫的门没有随着明傛的离开而再次关上,所有盯着翔福宫动静的宫人们纷纷跑回去告诉自己的主子。 明傛一路去了云玥宫,去了戚一果的病房。戚一果仍昏迷着,但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明傛刚从步辇上下来,德贵姰已经迎出来了。 “明傛,顺傛呢?” “顺傛去收整一下,一会儿就过来。” “这是?” “顺傛要给淳伃用的。” “那快走吧。” 德贵姰跟着明傛去了病房,病房里韦应石、白温佩和陈娇都在,胡彭举和柏世同都在太医署。明傛一进来,韦应石行礼后就急忙问:“明傛俍俍,这是?” 明傛:“这是‘青素’液,顺傛一会儿过来,说要给淳伃注射。” 韦应石倒抽一口气,马上对一名寺人说:“快去太医署请胡医首和柏医令!” 太后来了,皇贵姰不顾自己即将临盆的肚子来了。惜贵妃的孕期反应太大,她没法来。皇贵姰抵达没多久,永安帝来了。没有人敢去碰那个藤箱。翔福宫,卓季洗漱了一番,匆匆吃了两颗水煮蛋,灌了两杯水后直接走路去云玥宫。 卓季一到,永安帝就心疼了。别说永安帝心疼,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疼。这才短短几天,卓季的脸瘦的就只有巴掌大了。卓季对屋内的人点了点头, 没说什么,对韦应石说:“听诊器给我。” 韦应石把听诊器递给顺傛俍俍。卓季把听诊器塞进戚一果的病号服里,听了听他的心音和肺音,然后说:“我看看他的伤口。” 韦应石立刻回避。其他人没有人肯走,小慧掀开被子,掀起戚一果的衣服,拉下一点他的裤子。就是永安帝都探头过去。戚一果剖腹的伤口上贴着白色的纱布,纱布下是药。小慧动作熟练的揭起纱布,太后惊呼:“这是伤口?” 皇贵姰瞪大了眼睛:“这么齐整?” 德贵姰:“这伤口,就愈合了?不是说剖开了肚子吗?” 明傛:“这么短啊?我以为要很长。” 戴着口罩的卓季轻按刀口周围,说:“剖腹产的刀口只要确保能把孩子拿出来就够了。不要看刀口这么短,不可怕,要切开八层肉才能把孩子取出来。缝合的时候,要一层层地缝上。” “嘶——!” 皇贵姰都觉得自己的肚子抽痛了一下。 白温佩一脸敬佩地说:“淳伃俍俍的刀口是缝了好几层的针的。俍俍医术卓绝,把针缝在了刀口的里面,所以看不到线。” 卓季补充:“这种叫隐形线,用的是人体可吸收的纯天然胶原蛋白线。是胡医首寻了上百种动物的肌腱组织后寻到的最合适的肌腱线。”卓季接着对小慧说:“伤口有些增生。你们可有扶戚一果坐起来?” “有。淳伃俍俍一直昏睡着,没法走动。奴婢们每日都会扶俍俍坐起来,也会让俍俍侧躺着,也有给俍俍按压肚子。” 卓季:“再上一次药。伤口愈合的还行,就是不知里面的伤口有没有粘连。先把人救醒。” “是。” 小慧取了透明的药膏给戚一果涂上,再贴上纱布固定。太医署在前宫,胡鹏举和柏世同没那么快过来。卓季就如闲聊般讲解了一番剖腹产,他说得平淡,听的人却是各个肚皮疼,尤其是快生的皇贵姰。 等到胡鹏举和柏世同抵达,卓季打开藤箱,取出里面的东西。是两支小玻璃瓶,里面都是透明的液体。卓季拿出其中一只,对胡彭举三人说:“这是缩宫素,现在没时间找人试药了。原本剖腹产后两天内都要注射,现在晚了,不确定缩宫的效果。” -- 第251页 三人用力点头,其他人都保持安静。卓季拿出一只消过毒的细针筒,插上消过毒的针头,插进塞着乳胶塞的小玻璃瓶里,抽出液体。 “你们三个转过身去。” 胡彭举三人迅速转身。卓季对白温佩:“臀部肌肉注射。” 在永安帝几人的屏息中,卓季手极稳地把缩宫素注射进了戚一果的臀部。永安帝的屁股有点抽抽,他不是唯一一个有如此反应的人。 注射了缩宫素,卓季在白温佩给戚一果穿戴好后,让胡彭举三人转过身。他拿出另一个小瓶,说:“这是‘青素液’,比癀炎消针对某些炎症的消炎效果好数倍。” 抽气声。 “但这种东西,用多了会有抗药性。我手里也只有四只。效果如何,交给老天爷吧。” 卓季之所以让胡彭举三人留在病房,就是要指导他们青素液使用时的注意事项。要先做皮试,皮试没问题才能注射。而且每次注射都要先做皮试。 再次让胡彭举三人回避,卓季仍是臀部注射,给戚一果打了青素液。这边,卓季刚收起针筒,那边戚一果就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白温佩:“淳伃俍俍!” 卓季立刻给戚一果检查,然后说:“可能是缩宫素起效果了,会很疼。” 戚一果在宫缩的剧烈疼痛下从多日的昏迷中醒了过来。虽然醒过来的他意识仍旧模糊,但至少人是醒过来了。卓季在病房里呆了半个时辰,确定戚一果没有其他的严重问题后打着哈欠向永安帝申请去玉清池洗个澡,永安帝立刻准了,还让明傛陪他一起去。 玉清池里,在明傛的(擦背)帮助下,卓季清洗干净了身体——因为卓季不习惯别人伺候他洗澡,明傛也就没让阿桂进来服侍。明傛对于能和卓季一起洗澡很高兴,很激动,还有点说不清的小羞涩。卓季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了,明傛见状说:“顺傛,我给你洗头吧。” “嗯?” 卓季半合着眼睛,声音都是从鼻腔里发出来的。热水泡得他更是昏昏欲睡。 “你上去,我给你洗头。” “嗯……谢谢悦哥……” 卓季爬出池子,擦干身体躺到洗头床上。明傛跟着上来,给他盖了条布巾,然后坐在他头前,给他洗头。洗着洗着,他听到了一股绵长的呼吸声,探头一看,果然,卓季睡着了。明傛清洗了手,又拿了一条毯子给卓季搭上。他继续给卓季洗头,也不叫宫人进来。 【顺傛,你好好睡吧。】 玉清池边上只有明傛给卓季冲洗头发的水声。一人脚步极轻地走了进来,虽然轻,但明傛还是听到了。他抬头,立刻站起来,低声喊:“陛下。” 永安帝一进来双眼就落在了熟睡的人身上,他低声问:“可洗好了?” 明傛:“侍身给顺傛洗头,他就睡着了。洗好了。只是顺傛的头发还湿着。” “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朕让人进来给他把头发弄干。” “……是。” 明傛换了衣服出去了。永安帝走到洗头床边弯腰,在卓季的嘴上落下一个吻。正好回头的明傛看到了这一幕。他立刻扭回头,匆匆走了。 永安帝让张弦提了炭火盆进来。他坐在明傛刚才坐的凳子上,给卓季擦拭长发。卓季睡得很沉,根本不知道明傛走了,更不知道谁在给他擦头发,烘头发。 等到卓季的头发干了,永安帝拿毯子把卓季一裹,把人抱了出去。坐上步辇,永安帝下令:“回奉天殿。” 永安帝把卓季抱回了奉天殿,抱到了奉天殿帝王的龙床上。身体挨着床的卓季只是嘤咛一声,翻个身继续睡。永安帝放下床帐,却让张弦给他脱衣。 张弦退了出来,冯喜小声问:“师父,俍俍没事吧?” “万岁一会儿会要热水,你让常敬把俍俍的药玉拿过来。” 冯喜眨了下眼睛,打了激灵,匆匆走了。张弦吐了口气,看来俍俍该是没事。 永安帝上床,掀开卓季身上的毯子,毯子下,卓季一丝不挂。永安帝分开卓季的腿,跪坐在他的腿中央,手指摸上卓季还带着几分潮气的下身,食指缓缓插入。 “唔……” 卓季被痛醒了。 食指准确地找到玉芽的位置,挑逗。卓季的身体轻颤,情潮涌上。情液很快的涌出,永安帝又插入一指。 “陛下……” 眼睛未睁开的卓季,在半睡半醒间低喊。除了那个人,没有人会带给他这种感觉。永安帝抽出手指,扶着自己坚硬的龙根刺入。卓季的身体瞬间紧绷,又是一声:“陛下……” 永安帝俯身,在卓季耳边问:“可想朕?” “陛下……” 卓季的双腿下意识地抬起,圈住永安帝的腰。 “可想朕?” “想……” 永安帝吻住卓季的嘴,腰部开始律动,手指挑逗他敏感的乳首。 顺傛俍俍又住进了奉天殿,却没有人再敢微词一句。永安帝把卓季带回奉天殿后,叫了两次水。这一天,卓季和永安帝都没有离开过奉天殿。 戚一果醒了,卓季让常敬把剩下的缩宫素和青素液都交给了胡彭举,补液他那里已经没有了。永安帝不许卓季再去操心戚一果的事,卓季不想因为这个事情跟永安帝闹脾气,就把后续的事情都交给了胡彭举等人。在卓季被永安帝强留在奉天殿休息的时候,明傛去找了德贵姰,给了他一份注意事项。 -- 第252页 “顺傛说,剖腹产的孩子得比顺产的孩子照顾得更精细些。六殿下出生的时候又有些虚弱。这是顺傛说的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他没空写,侍身在一旁都记下来了。” “好。本宫先看一遍,然后交代给辰棹的乳娘和抚养嬷嬷。明傛,你跟本宫说说你在顺傛那儿的事儿。” 明傛:“顺傛一直对着一些瓶瓶罐罐看,还写了很多东西,侍身都不认识。顺傛说那是化学公式,侍身怕打扰他,也没敢问什么是化学公式。顺傛那儿有很多侍身不认识,也猜不出用处的东西。侍身就觉得顺傛真是厉害,似乎什么都懂,什么都会。”说到这里,明傛说:“等辰杨长大了,侍身就让辰杨跟着顺傛学医术,学那些化学公式。” 德贵姰:“辰杨只要愿意学,顺傛肯定会教他。顺傛这次累狠了,皇贵姰俍俍临盆在即,你帮本宫一起给顺傛置办他随驾时要带的东西。” “好。”明傛求之不得。 第103章 赤身裸体地趴在同样赤身裸体的永安帝身上,卓季微喘地问:“陛下,您是不打算让我下床了?” 永安帝闭着眼睛:“不过一个雅人,竟把自己累成这副模样。朕还不该罚你?” 卓季:“这戚一果的名字和奇异果很像,长得也可爱。嘶!”卓季的屁股被捏了。屁股被捏疼的他抚摸永安帝的胸膛,说:“陛下新纳入宫的侍嫏,我也就对戚一果和童颐风有点印象,我还给他们检查过,也算是一种缘分。我救戚一果也不单单是为了他。剖腹产听起来容易,实际上却有着很大的风险,戚一果也算是一个现成送上来的案例。 如果没有戚一果,没有这个动力,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配出那些药水。陛下,我的显微镜什么时候能给我?没有显微镜,配青素液难上加难。血型也不好测。很多东西都要用到显微镜。” “朕已经给史玉下了令,这个月必须拿出显微镜。史玉自己也立了军令状。那青素液,你手里真没了?” “没了。肉眼配出来的,都不知道效果怎么样,全凭记忆和经验了。” “可难配?” “难也不难,如果有显微镜会容易许多。陛下想要?” “交给胡彭举他们。他们现在也知道你就是朕身后的高人,配药的事情也不必瞒着他们了。麻醉剂……林燮山给了朕一份名单,这其中有些人正在太医署培训,让胡彭举带着他们一起配置麻醉剂,务必在大战前配齐所需药品。” 卓季以为永安帝说的知道他是幕后高人是胡彭举他们知道他就是拿出各种配方的人,并没有听出永安帝这话里还有别的意思。卓季也知道这次过后他在胡彭举几人跟前已经露馅儿了,反正有永安帝给他挡着,他不会有什么麻烦。 “陛下,我的新生意要做的事还没做完。明天我要回翔福宫继续。” “嗯?” “晚膳前我就回来。”卓季在永安帝的胸膛上亲了口,“陛下出征前还招人侍寝吗?” “贵妃有孕了,其他人能不能怀上,看他们自己的造化。该侍寝的,朕已经雨露均沾。没能侍寝的,朕对着他们也提不起性质。你亲自给戚一果和童颐风接生,朕是看在你的辛苦上,提了他们两人的位份。景兰珍不论生男生女,朕都会提她为嫔,朕要用景家。其他人即便是生了皇子,朕也不会再提他们的位份了。” “咦?不是有个什么侯爷的孙子还是外孙的?我记得小慧跟我八卦的时候说还有个少师的孙子?陛下不提?我记得戚一果和童颐风两家好像都不在京城吧?”难道童颐风和戚一果就是侯爷、少师的孙子?卓季对宫里这些新人的身份背景是全然不熟。 永安帝:“朕要提携一些人上位,自然就要打压一些人下去。你说的这两人,朕都不喜,安定侯刘同和少师左苍楠,都是老糊涂,朕也不喜。这西八宫就只剩下漱漓宫没有正主了。这漱漓宫紧挨着你的翔福宫。朕不能随意把个人安排在你身边。”永安帝没有说,当初卓季在西三院的住处被烧,背后不仅有郑颖芝、常明月的影子,刘昔竹和左思霖也不干净。那些参卓季的大臣背后,也有这两家人的影子,永安帝不说,不表示他不会做出反应。 卓季眨了下眼睛:“陛下,悦哥的衍信宫离我的翔福宫太远了。您把悦哥安排到我隔壁吧。这样悦哥、尧哥和桐哥住得离我都近。悦哥的衍信宫空出来,陛下您想安排谁住就能随意了。还有,悦哥的衍信宫好多地方都破旧了,正好漱漓宫没人住,把漱漓宫翻修翻修,让悦哥和辰杨住进去。银子,就从我的私房里出。” 永安帝:“你的私房都给朕了,你还哪来的私房?” “呃……” “你还瞒着朕存了私房?!” “没有!我有多少零花钱陛下您还不知道?” “没有就好。不许瞒着朕藏私房。” “没有没有。我没私房。有也是陛下给的。” 永安帝满意了,说:“修缮后宫的银两从户部走。朕明日就下旨。正好衍信宫的玻璃还未更换,就换到漱漓宫去。漱漓宫修缮好,明傛就搬过去。你不在宫里,也正好把你的翔福宫修缮一番。” “我的翔福宫不要了。” “朕不需你给朕省银子。” 卓季:“翔福宫再修缮也达不到我的要求。我要等着陛下您有银子盖一座新的皇宫,我住的地方要按照我自己的要求建造装修。要有地暖,要有抽水马桶,地上要铺着可以把脚丫子都陷进去的地毯,要有沙发,沙发上还要铺着雪白的狐皮。我要奢侈,要土豪!我那辈子,我的收入虽然不低,但也只买的起单元楼,我要住别墅!住洋楼!现在我是陛下的爱侍,我也有条件奢侈一把了。” -- 第253页 “呵呵,好。等国库充盈,朕就盖一座新的皇宫,你喜欢怎么布置,都随你。” “那陛下,明天我要去翔福宫继续我的生意,晚上会回来陪陛下用膳。” “……去吧。但不许再把自己累着。” “嗯嗯,不会。累着了谁陪陛下做运动?” 永安帝一个猛龙翻身,把卓季压在了身下。 ※ 圣上下旨,修缮漱漓宫。漱漓宫修缮完毕后,明傛从衍信宫搬至漱漓宫。这道圣旨一下,后宫的所有人就看出其中的门道了。西八宫只有翔福宫旁的漱漓宫还空着。顺傛俍俍与明傛俍俍交好,这摆明了是顺傛俍俍跟陛下提议让明傛俍俍搬过去的。 明傛特别高兴。他的衍信宫距离翔福宫最远,这回直接搬到了翔福宫隔壁,以后找顺傛就更方便了。圣旨下了没多久,林家就给宫内司捐了十万两银子,说是给四殿下庆祝百日,但实则就是林家愿意自己掏这笔修缮的费用。永安帝很满意林家的大方,不过修缮漱漓宫的银子仍是从户部划走。林家捐给宫内司的那十万两银子,由皇贵姰做主,其中的五万两并入皇帝是私库,剩下的五万两用以宫内的花销,而这笔花销,有一部分会用在翔福宫。 辰杨的百日宴,永安帝露了下脸。紧接着之后五皇子辰柱的百日宴,永安帝却没露面。负责操办的也是宫内司的管事,而不像之前的几位皇子不是太后负责操办,就是皇贵姰,贵姰负责操办。为此静嫔没有表现出不满,她的身份自然无法与那几位贵主相比。虽然她在宫里算不上得宠,但陛下重用柳家,于她而言就足够了。 卓季又回了翔福宫做他神秘生意的前期实验。胡彭举会时不时的到翔福宫。二月二十六,戚一果出院。因为绍雍宫还未修缮整理好,他仍暂时住在云玥宫侧宫。戚一果出院这一天,宫里除了几位贵主之外,所有侍嫏都来探望他。戚一果的伤口仍然很疼,失血过多的脸上也仍旧很苍白,但他是实实在在地捡回了一条命。 回到自己房间的戚一果,从乳娘怀里抱过自己几乎丢了一条命生下的孩子,眼泪吧嗒吧嗒流。陪同他一起过来的白温佩急忙提醒他不能哭。能活着回来,戚一果最感激的是顺傛俍俍和童颐风。如果不是童颐风冒死去找顺傛俍俍,他只有死路一条。而顺傛俍俍,不仅救了他的孩子,更救了他。 前来探望他的人留下礼物,说了些吉祥话,在白温佩说淳伃俍俍需要休息后依依不舍地走了。很多人都想看看戚一果的肚子。只不过今非昔比,戚一果如今是淳伃,是正经的侍嫏,一宫之主了,他们也不能提如此放肆的要求。以前和戚一果相同地位的侍嫏如今比他低了一头,心里的苦涩与酸楚只能自己体会。 童颐风还在坐月子,没来。只不过在这些人全部离开后,裹得严严实实的童颐风却来了。两人都住在西侧宫,距离很近。童颐风一来,戚一果的眼圈又红了。白温佩上前扶住他:“昭伃俍俍您怎么过来了?您还没出月子。” 童颐风淡淡地说:“淳伃出院,本宫想来看看。反正住得近,本宫裹严实了就行了。” “昭伃,快过来坐下。” 戚一果拍拍床边。童颐风过去坐下,拉下棉斗篷的帽子。童颐风还戴着抹额,白温佩拿了一个靠枕给他靠着。童颐风:“我看看你的伤。” 戚一果眼圈又红了,他看向白温佩。白温佩帮他解开衣服,掀起里衣。戚一果的肚皮上,一道红色的伤疤。纱布已经取了。看到那道疤,童颐风的下颚绷紧。戚一果忙说:“温佩说我的伤口没有粘连,如果恢复得好,以后肚皮上都看不到这道疤。” 童颐风伸手,轻轻摸了摸:“疼吗?” “还有一点疼,不是太疼。” 白温佩在一旁说:“最疼的时候淳伃俍俍昏迷着,没感觉。” 童颐风拉下戚一果的衣服,问:“以后,真的不能再孕育龙嗣了?” 戚一果咬咬嘴,笑说:“这次能捡回这条命已经不容易了,多亏了你。” 童颐风摇摇头:“我不过就是跑了个腿,多亏了顺傛俍俍。” 戚一果用力点点头:“嗯,多亏了,顺傛俍俍。” 白温佩给戚一果整理好衣服,说:“这剖腹取子,孕宫上有疤痕,万一孩子在疤痕上孕育,就很容易一尸两命。淳伃俍俍的骨盆过窄,即便孩子着床的位置合适,也难保不会再遇到今次的情况。就算一切都好,再次成产还是得剖腹。为了俍俍的安全,还是不要再孕育龙嗣的好。不过俍俍一举得男,也算是没了遗憾。” 童颐风略微恼怒地说:“俍俍说过,你骨盆窄,不能把孩子吃得过大。你是不是没当回事?!” 戚一果低下头,咬住了嘴。白温佩在一旁说:“有的人就是不长自己长孩子。淳伃俍俍骨架子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戚一果:“温佩,你也累了,快去歇歇吧。” 白温佩隐晦地看了眼昭伃俍俍,说:“好。俍俍有任何不适,就叫人去喊我。” “好。” 白温佩走了。屋内只剩下了戚一果、童颐风和两人的贴身宫人。童颐风问:“你跟我说实话,为何没听顺傛俍俍的话?” 戚一果的贴身寺人容秦气愤地说:“主子一直都很注意,不敢多吃。可左雅人和许斗南常常请主子过去听曲儿。每次都摆上许多的点心,左雅人说是家里人亲手做的送进宫的,让主子尝。主子一次两次不吃,可哪能次次不吃?有时候遇到刘雅人和刘斗南过来,吃得更多,他们还弄很多的大鱼大肉,说主子太瘦,孩子会长不好,让主子多吃。主子又不能说他骨盆窄,孩子不能吃得太大。” -- 第254页 容秦说着说着都哭了。童颐风:“你为何不和我说!” 戚一果低低地说:“你身子一直难受,我不想你烦心。我已经能推就推了,只是没想到,还是把孩子吃大了。” 童颐风的整个孕期反应都很激烈,胃口也一直不好。他怕孩子不健康,都是强迫自己吃。孕期四个月后他经常因为身体的原因没法和戚一果在一起。因为知道他身子不适,加上他这个人清清冷冷的,左思霖等人找过他几回都被他回绝了,之后也就没再来找过他。 童颐风:“你骨盆窄,孩子不能太大这件事,你屋里都有谁知道?” 戚一果:“伺候的都知道。” 童颐风:“你这个性子,迟早被人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戚一果的眼泪掉了下来。童颐风:“你是不是很想做一宫的俍俍?” 戚一果不解地抬起头。童颐风:“若让你和我住在一起,你可愿意?” 戚一果立刻猛点头:“我愿意!”他伸手拉住童颐风:“颐风,我知道我性子太软,我又笨。我不想一个人住在绍雍宫。我还想跟你住在一起。住侧宫,住哪里都可以!我只想和辰棹安安生生地在这郸阳宫里活下去。” 童颐风另一只手擦掉戚一果的眼泪,说:“我去求陛下,让你和我住一起。” 戚一果的伤口还很疼,问出自己想知道的。童颐风就离开了,让戚一果好好休息。童颐风没有回房,他出了云玥宫,带着重礼,坐上步辇去了翔福宫。 在实验室做香喷喷实验的卓季听到小慧说童颐风来了,他很吃惊:“童颐风还没出月子吧?” “昭伃俍俍说主子您马上要跟陛下亲征了,他想在主子您离宫前向主子您道谢。” 人都来了,卓季站起来取下口罩:“房间里多放一个火笼,让他等一会儿,我收拾一下就过去。” “是。” 这是童颐风第一次到翔福宫。上一次是雨夜,他急着让俍俍救戚一果,根本没心思去看翔福宫里是什么样子,之后他又见红,都不知自己能不能活下来。这一次,真实的首次坐在翔福宫东阁的罗汉床上,童颐风的心情并不像他表面上那么平静。东阁内的摆设出乎他意料的朴素。虽然所用之物绝对算得上是宫里最好的,但奢华的东西却是不多。那些价值连城的古董玉器字画,更是一样都没有,连一盆名贵的花草都没有。 门帘掀开,童颐风迅速回神,起身:“侍身拜见顺傛俍俍。” “快坐下吧,还没出月子就乱跑,你可真够胆大的。”卓季坐下,吩咐,“给昭伃拿条毯子。” 童颐风:“谢俍俍。” 小慧拿了毯子盖在童颐风腿上,童颐风从贴身寺人手里拿过一个盒子,放在炕桌上:“侍身的命是俍俍救回来的,这是侍身的一份谢意,不知合不合俍俍心意。” 卓季开玩笑道:“里面只要不是金银珠宝,本宫都不嫌弃。” 童颐风楞了,卓季伸手把盒子抱到跟前,打开,松了口气:“还好不是金银珠宝,如果你送金银珠宝,就没本宫的份儿了。这份礼本宫很喜欢。”盒子里都是些名贵的药材。卓季倒不是开玩笑,永安帝不许他藏私房,也不喜欢他佩戴别人给的首饰。如果童颐风送的是金银珠宝,卓季就得全部上交。 童颐风压下吃惊,说:“侍身是听说俍俍曾从太医署拿过不少药材,想着俍俍或许需要药材。但侍身也不知送何种药材合适,就挑少见的了。” “你有心了。” 扣上盒盖,卓季让小慧把盒子抱走,然后问:“身体恢复得如何?刀口还疼吗?” 童颐风:“不怎么疼了。身子也无甚大碍,让俍俍挂心了。淳伃今日出院,侍身也去看望了他,他也好了很多。” 卓季:“本宫近日有些事要忙,抽不出空去看看他。他的伤口怎么样了?” “已经取了纱布,就是还有些疼。” “疼很正常,要养上一段时间了。你告诉他,要认真做修复操,不要因为疼就不做了,你也是。” “侍身一日不敢落下,侍身也会看着他。”抿了下嘴,童颐风看向对面那人的双眼,说:“俍俍,侍身此次前来,还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 “淳伃单纯,有时又比较糊涂。侍身有孕后一直没甚精神,胃口也不好,就没顾得上他,结果他就把孩子吃得过大,若不是俍俍出手相救,他就是一尸两命。侍身进宫后,第一个相熟的就是淳伃,他也是。侍身与淳伃得陛下承恩,成为一宫之主,可是侍身不放心淳伃一个人,淳伃也想能继续跟侍身住在一起。侍身想求俍俍,能不能让陛下,还让侍身与淳伃住在一宫,是不是正宫都无妨。住在一起,侍身与淳伃彼此间也好有个照应。” 卓季深深看了眼童颐风,然后问:“你二人住在一起,那谁住主宫,谁住侧宫?” “但凭俍俍做主。” 卓季:“既然你二人都不介意,也都想继续住在一起,那本宫就跟陛下说说。你还未出月子,早些回去躺着吧。” “那侍身不打扰俍俍了。” 童颐风起身穿戴包裹好,走了。卓季看看时间,已经半下午了,干脆也不做实验了,去奉天殿。 第104章 此时,奉天殿的止行殿内,永安帝略显满意地看着摆在御案上的东西。史玉一脸的小心翼翼:“陛下,您看,这显微镜、放大镜和望远镜,可成?” -- 第255页 永安帝拿起放大镜,放大镜那头的史玉脸庞大的都模糊了。他又拿起望远镜,对面墙上的画清楚地出现在镜筒里。至于显微镜,这东西有点大,要怎么用还得卓季来用。 “你先回去吧。朕好好看看。” “……是。” 史玉躬身退下。 刚出门,他就听到陛下在里面喊:“张弦,你去翔福宫叫顺傛过来。” “是。” 史玉身子一颤,赶紧匆匆离开。 刚走出止行殿,史玉愣了,立刻几步上前行礼:“史玉拜见顺傛俍俍。” 卓季也很惊讶:“史尚书,真巧。” “是很巧。在下没想到能再见到俍俍。” “听说史尚书跟陛下又哭又闹的要随驾亲征,史尚书真是性情中人啊。” 史玉羞死了,只能尬笑两声。卓季也不打趣他了,说:“史尚书辛苦了,回头,本宫让陛下多赐你一些金刚丸。” 史玉:“谢俍俍!”接着,史玉不好意思地说:“俍俍,在下能不能换个别的?” 卓季笑了:“史尚书想换什么?” “在下想换‘金凤丹’和‘宝儿水’。在下知道只有宫里有。” 卓季:“这个好说,不过马上要出京了,来不及。等从北谷回来,本宫让人送到药房去,史尚书去取即可。” “史玉谢俍俍恩赏!史玉不叨扰俍俍了,恭送俍俍。” “好。史尚书也慢走。” 卓季走了。一直躲在暗处的张弦立刻迎了出来:“俍俍,陛下正找您呢。” 卓季进了止行殿,永安帝很惊讶:“张弦这么快?” 跟着进来的张弦主动解释:“俍俍正好过来了。” 永安帝更吃惊了:“你忙完了?” “没。童颐风过来了,我索性就早点收工。”卓季看到了御案上的东西,高兴了:“显微镜工部做出来了?” “朕叫张弦去喊你就是这个。你来看。显微镜、放大镜和望远镜。” “陛下,您一定要赏赐史尚书和科学院的匠人!” 卓季先拿放大镜,对着永安帝御案上的奏折看了看,说:“挺好。这放大镜做成薄片,同等原理就可以做老花镜,近视眼镜。” “好,朕让科学院去做。” 卓季拿起望远镜,看了看:“望远镜还可以看的更远。天文望远镜可以看到月亮,看到星星。不过那个还早。这个望远镜还可以再研究研究。” “好。” 张弦静悄悄地退下了。卓季放下望远镜,喜出望外地看着显微镜,跟宝贝似的抚摸:“陛下,我还得麻烦史尚书,给我做一些玻璃片,做显微镜切片用的。” “好。” “陛下,那我先回宫了。” 永安帝不好了。他把卓季搂到腿上:“不几日就要出宫了,你难不成还要带着这显微镜?” 卓季:“这是个好主意,我要带上。陛下,工部只做了这一个?” “史玉让你先看看成不成,不成匠人再改。” “先做玻璃片。”卓季:“张弦!你去把史尚书喊回来!” 张弦在门外喊:“是!俍俍!” 永安帝不高兴了:“你又遇到史玉了?” “嗯,正好又打了个照面。” 卓季从御案上找到自己习惯用的鹅毛笔,拿过一张纸就开始画,嘴里说:“史尚书想要一些金凤丹和宝儿水,我说等从北谷回来之后给他。这宫外的消息真灵通,史尚书居然知道郸阳宫有金凤丹和宝儿水。陛下,童颐风找我,说他和戚一果还想住在一起,让我跟陛下您说说情。我听他话中的意思,戚一果这次难产似乎还有隐情。” 张弦这时候在外面喊:“万岁,史尚书来了。” 永安帝推推卓季:“你去隔间。” “我还没画完。” 永安帝:“让他侯着!” 等到卓季把需要的切片尺寸、款式以及质量要求画好,写好,永安帝把卓季赶进了休息隔间,然后拿过毛笔,对着卓季写的重新卷抄了一遍,这才让张弦把人带进来。史玉一进来,永安帝就把图纸给他:“让琉璃厂在朕亲征前全部做好,数量每种不少于五百。” “是。” “你可以退下了。” 史玉:“……” 接过明显是陛下亲笔刚画好的图纸,史玉心塞地走了。卓季从隔间里出来:“陛下,戚一果和童颐风怎么说?” 永安帝:“戚一果有何隐情?” “不知道,我没问。童颐风说他怀孕之后反应太大,没顾得上戚一果,结果戚一果就把孩子吃得太大。至于他们两个人谁住主宫,谁住侧宫童颐风的原话是都无所谓。” 永安帝:“你以为呢?” 卓季:“又不是跟我住。他们两个住一起,还能空出一宫。” 永安帝:“那就让他们住一起吧。张弦。” “奴婢在!” “你去告诉皇贵姰,让戚一果和童颐风同住绛方宫,童颐风住主宫,戚一果住西侧宫。西侧宫日后不安排新的侍嫏。” “是。” 张弦走了。卓季又坐回了永安帝的腿上,还抱住永安帝的脖子说:“陛下,我突然发现,身为陛下爱侍的我,真是幸福。有陛下护着,谁也不敢欺负我不说,我还能一个人霸占整个翔福宫。” -- 第256页 永安帝假装不满地捏捏卓季的脸:“哼,朕就是太宠你了。不仅敢跟朕顶嘴,还敢跟朕置气,还敢说朕‘食言者肥’!” 卓季亲永安帝的下巴,亲脖子,在永安帝的喉结旁吮出一枚吻痕,然后脸贴着永安帝的脖子说:“我虽然不在乎陛下您雨露均沾,但,如果有人跟我争宠,我还是会反击的。以后如果陛下答应陪我的时候又去陪别人,我还是会说陛下‘食言者肥’,还是会跟陛下生气。” 永安帝保持自己的严肃脸,不让自己的嘴角翘起来。 “朕是天子,岂能感情用事。你是朕的爱侍,你要理解朕。” “我理解陛下,受委屈的就是我自己了。这么赔本的买卖我可不干!” 永安帝抚摸卓季的背:“你受委屈,朕会补偿你。朕也有不得已的时候。私下里,你怎么跟朕闹都成,但在外人面前,你得给朕留足脸面。史芳云不懂事,朕之后不就冷落她了?燕宣害你,朕不也冷落他了?但你不能当着史芳云的面说朕‘食言者肥’,还把张弦关在门外。” “好,以后我会注意。但陛下不是说我要跋扈些,任性些?” “朕要你跟别人跋扈、任性,没叫你跟朕任性。” 卓季:“好吧,是我理解错误。那陛下,我随您亲征的时候,要跟你在一起,不单独坐车。” “可。” “住宿的时候,也要跟你住一起。” “可。” “一张床。” “你不跟朕一张床你跟谁一张床?” 卓季满意了。 皇贵姰收到张弦的传旨后,就以皇贵姰的身份发出懿旨。淳伃和昭伃同住绛方宫,昭伃住主宫,淳伃住西侧宫,西侧宫日后将不会再安排新人入住。得到这份懿旨的戚一果拼命控制眼泪,没想到童颐风真的办成了。而童颐风面对这份懿旨很平静,他根本没想过这件事办不成。只要顺傛俍俍肯出手,陛下就一定会答应。所以童颐风没有去奉天殿找陛下求情,而是直接去了翔福宫。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童颐风也看清了,这后宫,皇贵姰的话陛下或许会不听,但顺傛俍俍的,陛下一定会听。顺傛俍俍,才是郸阳宫真正的中宫之主。 ※ 临近永安帝御驾亲征的日子,前朝各衙门官员都忙疯了。二月二十九,皇贵姰的肚子仍没动静,卓季一针催产针打了下去。半个时辰不到,皇贵姰的肚子开始阵痛。永安帝三月初三出征,选在二月二十九让皇贵姰提前生产,就是为了永安帝出征前能出席孩子的洗三。 皇贵姰痛了四个时辰后正式临盆。皇贵姰生产,宫里凡是能来的都来了,就是孕期反应很大的惜贵妃也来了。童颐风还没做完月子,却也包裹严实地来了华阳宫,戚一果也来了,他的伤口虽然还很疼,但已是一宫之主的他有了采仗,不用步行过来。皇贵姰生产,和其他贵主生产的意义还不同。皇贵姰已有嫡长子,他这一胎哪怕是女儿或是嫏哥儿,那也是不同于其他人生的女儿和嫏哥儿的,更何况,郸阳宫还没有一位嫏哥儿。 卓季自然是亲自为皇贵姰接生。皇贵姰生过一胎,相比头胎的来说情况要好很多,至少他知道如何配合地使劲。有卓季在身边陪着,皇贵姰非常心安。而有了前面几胎打底,太后和永安帝对皇贵姰这一胎也冷静了许多。 一个时辰之后,张弦兴冲冲地跑进屋跪下就喊:“恭喜太后!恭喜陛下!皇贵姰俍俍生了!是位皇子!” 太后愣了下后哈哈笑了:“顺傛真是‘送子俍俍’,又是位皇子。” 德贵姰笑着打趣:“顺傛这回这‘送子俍俍’的名号可逃不掉了。” 永安帝叹了口气:“朕还指着皇贵姰这一胎给朕生个嫏哥儿。” 产房里,刚生产完的皇贵姰在听到卓季说是个儿子后,眼泪顺着眼角滑了下来。卓季弯腰,戴着口罩在皇贵姰耳边低声说:“尧哥,那个孩子回来了。” 皇贵姰点了点头,眼泪却流得更急。卓季:“是个分量十足的大胖小子。您听他刚才的哭声多洪亮。” “顺傛……多谢你了……”皇贵姰抬起手,卓季摘下一只手的手套握住皇贵姰的手,两人相视而笑。 外面下着雨,卓季没让人先把小殿下抱过去。等确保皇贵姰这边没有问题后,卓季把裹在襁褓里的八殿下放到皇贵姰的怀里,然后盖上被子,喊人进来把皇贵姰和八殿下抬出去。抱着怀里的稚儿,皇贵姰的眼泪却怎么都控制不住。那个被程氏害死的孩子,回来了,回到他身边了。 八皇子,被永安帝赐名辰极,寓意日后能走得更远,飞得更高。皇贵姰又生了个皇子,韶家大喜,永安帝倒还好,一下子多了那么多儿子,他已经不稀罕了。现在他反而很想要一个嫏哥儿。就看接下来的景兰珍和原素素能不能让他得偿所愿。 皇贵姰生了皇子,卓季也麻木了。送子俍俍就送子俍俍吧。以后谁敢惹他,他就断谁家香火,绝不闹着玩儿。山木……与木……三整……兮理…… 三月初二,八皇子洗三,永安帝露了下脸。卓季提前把八皇子的满月礼、百日礼物连同洗三礼一起送了过去。此次御驾亲征不知多久能回来,八皇子的满月、百日卓季是肯定赶不及了。初二的晚上,卓季去了衍信宫找明傛,随他过去的宫人们抱着两个藤箱。 -- 第257页 三月初三,天授宫宫门大开,浩浩荡荡的皇家仪仗从天授宫内驶出。永安帝的帝王大辂一出现,站在两侧的官员躬身行礼、百姓全部下跪磕头。这是永安帝登基为王后的第一次御驾亲征。这一次御驾亲征,永安帝带上了年仅八岁的秦王南容辰杋和年仅六岁的齐王南容辰杦。而后宫只有顺傛卓季随驾出征。永安帝的大辂前后,是一排浩荡的帝王仪仗。帝王仪仗之后是秦王和齐王的马车,卓季很是大逆不道地坐在帝王大辂里,没有自己的马车。随行官员的马车浩浩荡荡地跟随在后。 第105章 沿途的百姓全部跪在仪仗所经之处的两侧,高喊“吾皇万岁”。卓季掀开车帘的一个缝隙观看外面的场景。永安帝的帝王大辂(读:路),由前后两排共十匹,清一色的纯血黑色骏马牵拉,由四个人驾车。整个马车有如一个小型的移动房屋,毕竟永安帝要坐着马车前往千里外的北谷,马车不仅要大,还要够舒适。这种大辂车,永安帝平时几乎不用,只有这种需要长途跋涉时才会用到。平时重大庆典用的车与最多的也不过是六匹马拉的。因为大辂非常的笨重,速度也不快,非特殊场合绝对不会使用。 大辂由厚皮制成,外裹明黄色绸布,整个车身为帝王专属的明黄色。外由玉石、黄金、珠宝、象牙等物装饰出九条龙,煞是威风凛然。大辂里有前、中、后三个大空间,门帘分别为虎皮、豹皮。最前面的空间,是永安帝与朝臣们说话、议事的地方。中间的空间就是永安帝看书、看奏折的地方,由豹皮与前面隔开。最后的空间是永安帝休息的地方,由虎皮隔开。最后还有一个凸出的小隔间,是永安帝如厕的地方。 永安帝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中间的空间。去往后面和前面空间的虎皮、豹皮帘在侧面。永安帝靠着明黄色的长腰枕,手里捧着一本线装册子,问:“看什么呢?” 卓季:“第一次亲身经历古代帝王的御驾亲征,我好奇。这阵仗真是威武霸气。而且陛下,百姓们很爱戴您啊。” 永安帝很随意地说:“朕是皇帝,出行自然要有应有的排场,这笔银子绝对不能省。至于百姓,他们敢不爱戴朕就要被砍头。”毫无被感动之色。 卓季无语,这么说真的好吗?卓季:“陛下,您不露个脸,挥挥手什么的?” 永安帝:“朕是封建社会的帝王,不是你那现代社会需要搞亲民的无实权的君主。你给朕坐好,你是朕的爱侍,别给朕丢人。” 好吧,是他土鳖了。卓季撇撇嘴,爬到永安帝身边坐下,戳戳他:“陛下,等正式开拔了您再看,不在乎这么点时间。” 永安帝似乎叹了口气,颇显无奈地合上本子,嫌弃地说:“瞧瞧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第一次出宫,第一次见世面。” 卓季理直气壮地说:“这本来就是我第一次见这种世面。更是我第一次见到普通的老百姓见到陛下您时的样子。不对,他们看到的只是陛下您的大辂,还没看到陛下您本人。这种感觉……和在电视电影上看到的完全不同。我很激动。而且您的大辂也比我以为的奢华大气多了。我以为就是那种小小的马拉车,一路上得颠死。果然自己还是小家子气了。” 永安帝低笑了两声,耳边是不绝于耳的“吾皇万岁”。他伸手把卓季揽到怀里,说:“你要习惯。”接着,永安帝放低了声音,“朕希望,你能习惯这一切,也能坦然接受这一切。朕是帝王,朕会为了俣国做出许多的变革、改革,但朕治下的俣国,永远都只会是封建帝制的国家。而朕,也希望俣国的封建帝制能长长久久,尽管朕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卓季抱住永安帝:“历史的发展,非人力能抗拒。” 永安帝:“俣国的未来会是怎样,你与朕都看不到。在你能看到的时候,朕希望你能作为朕的爱侍,站在朕的身侧,与朕一起接受这一切。你不愿为后,朕不勉强你,朕也舍不得让你受苦。但在朕需要的时候,站在朕身边的,要是你。” 卓季:“我不在陛下身边,又能去哪?陛下,您真的不出去挥挥手什么的?” 永安帝放开卓季,推开他:“桌下的抽屉里有点心零嘴,自己去找来吃。”说罢,永安帝拿起了那本册子,昨晚卓季交给他的。 后宫,送走了圣上与顺傛的各宫贵主们返回自己的居所。明傛回衍信宫拿了些东西后就去了华阳宫,还让人去把德贵姰、惜贵妃喊过来。如果惜贵妃身子不适就罢了。今天送行,皇贵姰没露面,他刚生产,没法出门。明傛一来,皇贵姰就问:“陛下和顺傛走了?” “嗯,走了。秦王和齐王两位殿下很是高兴,贵姰俍俍都要哭了,齐王殿下还笑呵呵的。” 皇贵姰同样心塞地说:“儿行千里母担忧。他们这么小,去的又是北谷,本宫与贵姰自然担心。那两个孩子却是激动的好几个晚上都没睡好了。哎,儿大不由娘,他们这么小,就已经不由娘了。” 明傛笑道:“皇贵姰俍俍再生个公主,就有贴心的了。” 皇贵姰:“有顺傛那个‘送子俍俍’在,本宫就是能生,再生下来的怕也是个小子。” 明傛捂嘴笑:“这倒是有可能。” 说着话,德贵姰到了,眼圈还有点红。皇贵姰笑他:“既然心疼,又何苦让辰杦去?” -- 第258页 德贵姰:“侍身再心疼也不能总护着他。” 坐下,德贵姰问:“明傛,你让本宫过来有何事?” 明傛:“等贵妃娘娘到了侍身一起说。” 等了有一会儿,惜贵妃来了。她的孕期反应大,最近几乎都是在床上躺着。加之还没到三个月,惜贵妃也不想太多人看出她的异样,也几乎很少出门。对外只说她感染了风寒。 惜贵妃一到,皇贵姰就让身边伺候的人出去了,问:“可好些?” 惜贵妃坐下说:“嘴里含着梅子就好些。顺傛要我勤漱口刷牙,避免孕期牙齿坏了。” 皇贵姰:“胡彭举留下了,有任何不适的就叫他。” 惜贵妃点了点头。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颗梅子又塞到了嘴里。明傛这才说:“顺傛昨晚把新生意的东西都拿给我了。” “噢?是什么?”几个人都很好奇。 永安帝出了东洛城并没有立刻就前往北谷。他还需要到京郊大营。永安帝这次御驾亲征,会带走两万兵马加五千禁军,因为先前就已往北谷派了三万兵马。加上北谷原有的五万兵马,一共是十万兵马。五千禁军只负责皇帝的安全。两万兵马已经在京郊大营集合完毕。永安帝抵达京郊大营,要和随行出征的将领们先来一场誓师仪式,之后才算是正式出发。 如果说随永安帝出了皇宫之后的所见令卓季有些小激动。那么,永安帝作为帝王,站在高台上,向此次出征的将领们授予节钺,向两万士兵们发表誓师致辞,之后,带领将士们祭祀天地,并向宗堂所在的方向磕头辞行——一早,永安帝已经先行去宗堂,祈求祖先的保佑。两万士兵“吾皇万岁”,“天佑俣国”的喊声响彻天地,震慑人心。卓季作为帝王侍嫏,不能上场,他只能远远地站在一边遥望。即便是这样,都令他热血沸腾。 重新回到大辂上,卓季久久无法平静。永安帝把他揽到怀里,问:“吓傻了?” 卓季缓缓摇头,喃喃:“很震撼。封建社会,对曾经的我来说只有一种印象——落后、愚昧、原始。可是现在,我只觉得,震撼,觉得,伟大。没有一个个社会的过度,又怎么会有未来的先进。”卓季仰头,转身抱住了永安帝:“陛下,我真的很高兴,能有这样一个机会,参与到这个社会中来,能成为,陛下您身边的一位见证者。” 永安帝:“俣国对你而言,确实很落后、原始,甚至是,愚昧。” “不,陛下。它很美,很美。这种原始的震撼与美,是电影电视根本无法还原出来,也根本难以想象出来的。我喜欢这里。陛下您让我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帝王。誓师时的陛下,会令任何一个人想要臣服,包括我在内。” 永安帝抱紧卓季:“朕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 长长的队伍向着北谷而去。夜晚来临时,负责这次帝王御驾亲征的主帅长安侯秦粟下令原地休息。禁卫军迅速搭好圣上要住的王帐。在王帐搭好后,秦粟和隋国公林燮山亲自请陛下下车,前往王帐。 永安帝下车后,卓季才下车。他带着白色的帷帽,本来跟随帝王出行的妃侍们不用遮面,但永安帝要求卓季在外遮面,他就是不喜欢太多人看到卓季的模样。永安帝带着卓季进了王帐,宫人们该伺候圣上更衣的伺候更衣,该传官房的传官房,该做饭的做饭。 几乎坐了一天的马车,卓季也被晃得有点累。永安帝的大辂已经十分的奢华舒适了,走的也是最平整的官道,马车里也垫着厚厚的兽皮和褥子,但没有减震装置,路再平整,也比不上水泥路、柏油路。乘坐一天下来骨头架子仍然会散架。等到卓季换好衣服,上了厕所,洗漱完,就躺在床上哼哼了。张弦、冯喜、常敬和小慧抿嘴偷笑,永安帝跟没事儿人一样在床边坐下,拍拍卓季:“这才第一天你就不行了?” “我承认我娇气。” 永安帝捏卓季的腰:“你这阵子忙得都没锻炼吧?” 卓季点点头,永安帝:“再忙也不能落下锻炼。常敬。” “奴婢在!” “以后你主子不论多忙,你都要督促他锻炼,不得有误。” “是!陛下!奴婢日后一定督促主子日日锻炼。” 卓季咕哝了一句:“不知道科学院什么时候能研究出水泥。” 永安帝拍了下卓季的屁股:“起来走走,活动活动。” 卓季在帐篷里活动了活动,饭后又让小慧给他好好按摩了一番,有永安帝在,他也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已经不难受了。想想还有一个月的路程,卓季就特别的怀念汽车。 大辂上,卓季再一次打断了永安帝:“陛下,我很无聊,我也不想看话本。” 永安帝也再次合上本子,这回却是放在了一旁:“好,那朕陪你下棋?” “不要,每次下棋都是被陛下虐。陛下,您陪我下‘<a href=https://www.po18e.vip/Tags_Nan/SanGuo.html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三国</a>杀’吧。” “三国杀?” “我让全盛和梁七做的。是我那个时候很风靡的一种纸牌战略游戏。” “好。让朕看看是如何的战略游戏。” 卓季去后面的休息间,不一会儿,捧着一个漆盒出来了。卓季把盒子放在桌上,打开盒子,里面是排列放好的纸牌,永安帝拿出一张,诧异于纸牌的精美。卓季:“陛下决定御驾亲征的时候我就琢磨了。路上的时间那么久,总得有点什么能打发时间的。我就想到了‘三国杀’。全盛和粱七每一张牌都用了四张硬黄纸,最后把我画好的人物裁剪下来贴上去,再刷一层油,晾干后再贴一层肠衣纸,不错吧?” -- 第259页 “不错。只有这一副?” “这一副都花了我很长时间,画画、上色还有写每一张牌的说明太花时间。陛下,三国杀玩的人越多越有意思,就我们两个人比较难玩儿得起来。” 永安帝想了想,开口:“张弦。” 坐在外面的张弦立刻进来:“陛下。” “去把林燮山、吴绍王、献义王、辰杋、辰杦、秦粟,”永安帝看向卓季,“人数可够?” “够了够了。” 永安帝:“去把他们几个叫过来,就说顺傛有事。” “是。” 卓季:“两位世子也叫过来吧。” “是。” 张弦出去了,很快,大辂停了。永安帝:“你似乎对时珠和时璃很看重。” 卓季:“就觉得他们也不是那么太废。辰杋和辰杦如果玩不来,可以换人。” 顺傛俍俍召见!被点名的几个人颇为疑惑。结果等他们上了大辂才知道,顺傛俍俍喊他们来,竟然是来打牌! 卓季把规则说了一边,在几个人都点头表示大概听明白之后,卓季对永安帝说:“陛下,您先看我们玩一次。这里有‘主公’、‘忠臣’、‘内奸’、‘反派’的设定,您先看看您能不能接受。” “可。” 卓季又对其他人说了一下最需要注意的地方,然后开始。 第一把,卓季摸到了忠臣,秦王竟然摸到了主公。现在已知的就是秦王南容辰杋是主公。南容时珠和南容时璃先旁观,上场的人里一个主公,两位忠臣,一个内奸,三个反贼。卓季对三国杀很熟,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开始玩的时候,除了卓季外都或多或少会犯错,卓季一一指出。 第一把,卓季很顺利地保住了主公,和同样摸到忠臣的吴绍王一起杀死反派,揪出内奸。而第一把过后,大家也都琢磨出味儿来了。第二把,卓季抽到了内奸,献义王抽到了主公。最后卓季这个内奸不动声色地杀死反派,冤死忠臣,最后害死主公。 第三把,卓季抽到了反派。结果到第三轮他就被杀掉了。第四把,卓季抽到了主公,他在林燮山的保护下取得了最终的胜利。另一位忠臣南容辰杦过早阵亡。第五把,永安帝把卓季抽好的牌拿到了自己的手里,接替了卓季内奸的位置。然后让南容辰杋和南容辰杦在一旁看着,换上了南容时珠和南容时璃。还发话,不许让着他,谁不好好打,就换人。 第五把,永安帝这个内奸在最后被林燮山干掉,又一次抽到忠臣的林燮山保住了作为主公的南容时璃。第六把,卓季在一旁看得抹了把脸。这几个完全弄明白了“三国杀”规则的人彻底爆发了小宇宙。就见他们你来我往,心思那个缜密,杀人那个无形。这一场,足足厮杀了近一个时辰才最终分出了胜负,反派赢了。赢的人是林燮山,主公是献义王。林燮山不愧是大将军! 第七把要开始了,大辂停下了。在一旁伺候的张弦:“万岁,该用膳了。” 永安帝:“煮碗面给朕即可。” “……是。” 卓季朝张弦抬抬下巴:“都吃面吧。” 张弦无奈地离开,万岁这是沉迷了。 一羣人除了吃饭上厕所,那是彻底沉迷了。毕竟永安帝是皇帝,君臣有别。如果永安帝抽到主公,就会重来一次。毕竟再是游戏,其他人也不敢“杀”身为主公的皇帝陛下。南容辰杋和南容辰杦又上了两次场,之后又被换下。两人还是太小,技术跟不上。卓季也沦为了南容辰杋和南容辰杦一样的待遇。他本来想着要不要和两个孩子玩个别的什么,结果一看两人同样沉迷地旁观,他放弃了。明明是他做出来的牌,结果他反倒玩不成了。牌的数量有限,再加一个人也不好玩。 晚上,大辂再次停下,该扎寨宿营了。永安帝还没下车的打算,卓季:“陛下,您该下车活动活动,舒展舒展筋骨了。” 正打算下一把的永安帝身子一顿,林燮山:“陛下,您今日在车上坐了一日,是该舒展舒展筋骨。” “明日尔等再过来。” “是。” 其他人下车了,南容辰杋和南容辰杦也是依依不舍。南容辰杋:“父皇,儿臣看懂了。” 南容辰杦也一旁猛点头。永安帝很不负责任地说:“你们还太小。让顺傛给你们想个别的玩的。” 两个孩子立刻渴望地看向顺傛俍俍,卓季:“……我想想。” 南容辰杋和南容辰杦依依不舍地下车。永安帝舒展胳膊,卓季怨念极了:“陛下,您沉迷了,这样很不好。” 永安帝回头看他,然后笑着把他拽进怀里:“这‘三国杀’很不错,杀伐决断,斗智斗勇。你没看林燮山和秦粟都沉迷了,他们两人这是把牌局当成是厮杀的战场了。除了这‘三国杀’,还有何类似的纸牌游戏?” “我只玩过三国杀。” “……”永安帝轻咳一声,“朕今日是有些沉迷了。你想要什么,朕给你。” “明天我要玩儿。” 永安帝又轻咳了一声:“你是朕的侍嫏,与他们身份有别。你想个别的玩儿的,带辰杋和辰杦他们去后面玩儿。朕答应你,这次陪你在北谷多待些日子。若一切顺利,朕带你去打猎?” 卓季:“我宫里还一堆事儿,要早点回去。陛下答应过我有空的时候带我去看那块儿地。” -- 第260页 “这次回去,朕一定带你去看。没空朕也抽出空来。” 看来永安帝是摆明了不想他和大臣们一起打牌了,好吧,卓季也理解,谁叫他不仅是嫏哥儿,还是永安帝的侍嫏。 “明天我带辰杋和辰杦下五子棋。” “好!你拿朕的玉棋。” 第106章 这国公几人被喊到圣上的大辂上,竟然呆了差不多足足一天!这还不算。第二日开拔时,隋国公等人竟然又过去了!圣上是与他们商议何要事?就算商议,也不该叫上吴绍王和献义王世子,还有两位年幼的殿下啊!而且顺傛俍俍一直在大辂上,圣上与臣子们商谈国事,不避开顺傛俍俍也不妥吧。陛下这是出宫了就无所顾忌了? 永安帝和臣子们在前面“厮杀”,丝毫不考虑其他臣子们的复杂心思。卓季带着秦王和齐王两位殿下在后面下五子棋。卓季分别和两人下了两局,秦王殿下和齐王殿下就“摆脱”了卓季,彼此“厮杀”了起来。卓季是欲哭无泪,他又被抛弃了。被抛弃的卓季让张弦给他拿了一堆硬黄纸,又找来浆糊。卓季裁剪了一沓子纸牌大小的纸张。 南容辰杋见状,激动了:“顺母父,您要做纸牌吗?” “嗯。” 南容辰杦也激动了:“是‘三国杀’吗?” “不是。那个很麻烦,工具不够。我做普通的纸牌。” 南容辰杋和南容辰杦不下五子棋了,两人凑了过去。南容辰杋:“顺母父,我帮您吧。” 南容辰杦:“我也帮您吧,顺母父。” “好啊。” 张弦弄来了浆糊,卓季先做纸牌。仍是四张精纸粘合在一起。三人通力合作,做出了两套纸牌的数量。随后,卓季拿出笔墨开始绘画。第一次见到卓季用鹅毛笔,两位王爷十分的惊奇。 南容辰杦:“顺母父,这是什么?” “鹅毛。” “鹅毛?鹅的毛?” “嗯。鹅毛写出的字小,携带方便。辰杋、辰杦,我画图,你们来着色,好吗?” “好!” 南容辰杋涂黑色,南容辰杦涂红色。而扑克牌的J、Q、K以及大小鬼的图案比较复杂。卓季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不过大概画个样子还是可以的。南容辰杋问了:“顺傛俍俍,这张牌是什么?” “这是J,你可以叫它‘勾’。这种纸牌叫扑克牌,其实和叶子牌相似,不过比叶子牌更简单易懂一些。J是Jack的缩写,代表着卫兵、武士,是一个神话中传说中的人物。当然,不是咱们中原神话。扑克牌中,J、Q、K,是三张很特别的牌,他们都是以‘神话’的人物为原型绘制。”不好解释欧洲人物,卓季一律用“神话”人物来代替。 “Q是Queen的缩写,表示皇后。K是King的缩写,表示皇帝。每一个花色,都有一个不同的原型人物。你们也可以把J、Q、K理解为十一、十二和十三。” 南容辰杋和南容辰杦表情严肃地点点头,只觉得顺傛俍俍说的Jack、Queen和King好不明觉厉啊!南容辰杋:“顺母父,剑客(Jack)、昆(Queen)和坑(King)是海西国字吗?” 卓季喷笑:“是Jack、Queen、King。嗯,你们可以理解为是海西国文字的另一种延伸形式。和我们俣国的字不同,很多国家的文字是由26个字母构成。这1、2、3、4等,就是阿拉伯数字。” 南容辰杋立刻问:“顺母父,您可以教我们吗?” 卓季笑道:“这一路上如果无事,你们也喜欢,我可以教你们,不过……”他做了个“嘘”的手势,两位郡王殿下立刻猛点头。 终于画完了繁琐的J、Q、K的一共12张牌。卓季开始画大小鬼。他解释:“大鬼小鬼,也可以叫大王小王。这两张牌叫Joker,具体来历无从考证,我们可以把大小鬼理解为太阳和月亮。大小鬼并不是一开始就存在的,而是扑克牌发展了一段时间后才加上去的。你们只要知道大小鬼最大,大鬼比小鬼大就可以了。” 南容辰杋和南容辰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终于全部画好,着色,卓季丢给两个孩子吹干。墨汁全部干了,卓季:“好了,大功告成。” 南容辰杋:“顺母父,这个要怎么玩儿?” 卓季:“我们三个人,玩儿‘斗地主’。” 昨天永安帝几乎没下车。林燮山回去好好反省了一下。今天,金乌升到头顶上后,同样沉迷的林燮山还是提醒圣上要休息一下,活动活动筋骨。永安帝也知道自己身为帝王,不能如此沉迷,就道:“今日便到此吧。明日开拔后尔等再过来。” 吴绍王大着胆子请求:“陛下,这副牌能不能借臣回去研究研究?” 永安帝眼睛一瞪:“滚滚滚,这是顺傛给朕做的。”胆大包天! 讨了个没趣的吴绍王抹抹鼻子,灰溜溜的和其他人一起下了车。永安帝活动了活动脖子。大辂已经停下了,他喊:“张弦,朕吃些点心。” “是。” 永安帝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胳膊,做了几个扩胸运动,然后走到豹皮帘子前,掀开一看。嘿! “你们在玩儿什么?” “陛下?” “父皇。” “玩儿什么呢?” 永安帝走进去,卓季扬扬手里的牌:“斗地主。陛下,你们中场休息了?” 永安帝走到卓季身边坐下:“朕今日到此为止。‘斗地主’?这是什么牌?”他拿起地毯上丢下的牌,问。 -- 第261页 “这是扑克牌。我们三个人在玩儿斗地主。” “噢?斗‘地主’?如何玩儿?” 卓季:“陛下,您今日已经到此为止了。” “朕只是问问。辰杋,这是何规矩?” 南容辰杋当然不敢反抗父皇。老老实实地答了。永安帝伸手从卓季手里抽走牌:“玩儿了半日了,你们两个回去吧。出来一趟,不能落下功课。” 南容辰杋和南容辰杦郁闷了,卓季:“明天上午再来。” 两个孩子立马眼睛一亮,迅速爬起来丢下一句“父皇,儿臣告退”,然后就迅速跑了,生怕父皇说让他们以后再也不许玩儿了。永安帝对卓季道:“你天天带着他们玩儿牌,小心玩物丧志。” 卓季在心里翻白眼:“陛下,您说这话不心虚吗?” 永安帝半点都不心虚地说:“朕玩儿‘三国杀’,那是与臣工们研究战术!他们玩儿这个,纯粹是玩乐。” “我们也要讲究战术的。” “那不一样。” 卓季不跟永安帝争辩了,说:“嗯嗯,陛下的担心是正确的。以后我每天只带他们玩一个时辰,然后就让他们回去好好学习。不过辰杋和辰杦想学海西国语,还想学阿拉伯算数……” 永安帝:“你若有空就教吧。” “OK。” “嗯?” “好。” “那是海西国语?” “不是。是英语。嘶!” 卓季被掐了。永安帝:“不许对朕说朕听不懂的话。” “是——陛下——”揉揉被掐疼的地方,卓季:“陛下,我那四本游记呢?” “什么游记?” “……” “以后不许用朕看不懂的字写游记。” 卓季明白了,永安帝压根就没打算把那四本游记还给他!算了,人家是皇帝,强权! “陛下,我饿了。” “朕已经传膳了。走,跟朕下去走走。” ※ 连着四天,每天上午隋国公等人就会登上大辂,一呆就是一上午。卓季带着秦王和齐王躲在后面玩纸牌游戏,也不仅限于斗地主了。在玩耍的过程中,卓季有意识地开始教两位殿下海西语、算数、心算。而沉迷于三国杀的诸位,也不仅仅是玩游戏了。从一副小小的纸牌,到每一个角色的人物特点、性格延伸到现实之中战场上的排兵布阵与将帅选用。哪怕一个容易被火烧的藤甲,都能延伸到现实中士兵铠甲的材料选用。 对未来人来说,“三国杀”只是一副纸牌游戏,毕竟那个时代早已进入热武器多年,就是威力巨大的核武器都已经见怪不怪。可在古代,三国杀的背景就不是简单的游戏设定了。 同一辆车上,关明辉再次怂恿史玉:“史尚书,你我二人如今也是内阁重臣,这每日被排除在外,你就当真甘心?” 史玉当然不甘心。所有人都认为隋国公等人被陛下喊去不可能是顺傛俍俍有事。即便有事,顺傛俍俍也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中,圣上的眼皮子底下连着四日喊重臣议事。那肯定是陛下借着顺傛俍俍的名义喊重臣前去议事。但陛下为何要借着顺傛俍俍的名义?每个人都心如猫爪,更心生惶恐。 史玉看向关明辉:“那……不如你我二人,前去探探?” 关明辉点了点头。这时,外头传来一人的声音:“史尚书、关尚书可在?” 史玉和关明辉的眼里同时浮现诧异,是陈长庚!史玉爬到车边掀开车帘:“陈总宪?”关明辉也凑了出来。 骑在马上的陈长庚道:“两位同僚,我欲前往陛下处,不知两位同僚可愿同行?”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史玉和关明辉异口同声:“自然愿意。” 马车停下,史玉和关明辉下了车,后面的车自然也因此放慢了速度。两人骑上马,随陈长庚一同追上前方被帝王仪仗簇拥的大辂。正沉思如何保住主公的“忠臣”永安帝听到张弦在外禀报陈长庚、史玉和关明辉三人求见,永安帝头也不抬地说:“让他们进来吧。” 大辂停下,三人下了马速速登上大辂。张弦掀开虎皮帘子请三位大人进去。史玉、关明辉和陈长庚猜测了数种可能,而在他们躬身进入大辂的第二间时,却怎么都没想到,他们的猜测竟然全都是错的! 聚精会神“厮杀”的几位朝进来的三人略一点头示意,献逸王丢出一张铁索连环把林燮山和吴绍王给绑在了一起。永安帝不动声色,他还不能肯定献逸王是忠臣还是内奸。献逸王之后轮到世子南容时璃,南容时璃直接丢出一张万箭齐发。作为主公的秦忠义没有“闪”,掉了一滴血。南容时珠也没有闪,也掉了一滴血。大家盯住南容时璃,南容时珠气坏了:“你肯定是反贼!” 反贼?!什么反贼! 进来后却没人搭理的三人有点懵。永安帝开口:“若无要事,你三人先在一旁看着吧。” 三人看了对方一眼,同时称“是”。 这一局,永安帝数次力挽狂澜,都没能救下主公秦忠义,实在是另一个忠臣南容时珠死得太早。内奸林燮山又太变态!不愧是大将军!这一把打完,永安帝:“今日便到此吧。”说完,他数了四十枚铜钱给了林燮山。打牌总要有点彩头,输赢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气氛。 林燮山很淡定地接过每个人送上的赌资,最后说了一句“承让”。秦忠义感慨:“国公打仗厉害,这打牌也同样不遑多让啊。” -- 第262页 “承让承让。”林燮山绝对不会把他的愉悦表现出来的。 感情陛下还真是藉了顺傛俍俍的名义!并且根本不是议事,而是在打牌!算是看明白是怎么回事的史玉、关明辉和陈长庚不知该说什么好了。陈长庚作为督察院左督御史是十分不赞成陛下此举的,他正要张口劝解,就听陛下道:“林卿无论是做主公,还是做反贼、内奸,所选的人物最有讲究。时珠乃忠臣,却选了个只知杀的张飞,从一开始就已输了一筹。” 南容时珠虚心接受陛下的教育。秦忠义:“张飞手中只要杀牌足够,就如自带诸葛连弩。可若抽不到杀牌,那就很容易沦为废物,实不是忠臣佳选。忠臣连自保都做不到,又谈何保护主公。两军对垒,主帅自然要冲锋陷阵,但主帅也需明白,一旦身死,便是兵败如山倒。” 林燮山赞成地点头:“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还,但死,也要死的值。” 南容时珠:“国公说的是,我为忠臣,却选了张飞,确实不妥。” 并排跪坐在一旁的三人非常心塞,完全听不懂! 永安帝似乎这时候才发现刚才来了三位大臣,他开口:“你三人有何事?” 陈长庚:“陛下连日来与两位王爷、国公与侯爷‘议事’,臣以为是北谷有何军情。” 关明辉立刻道:“陈大人询问臣,臣却未有收到兵部与北谷相关军情奏报,故与陈大人一同前往。史尚书恰巧与臣在一起,便一同前来。”史玉连连点头,他们绝对不是因为“被冷落”所以才借口来探虚实的! 在场的都是人精,陈长庚话中的真伪谁都清楚。永安帝也没拆穿臣子的谎言,道:“朕得了一副很有意思的牌,叫了他们几人来琢磨。这牌虽只是游戏,却蕴含了不少用兵之法。想必这几日,林卿与秦卿都颇有所获。” 林燮山和秦忠义同时开口:“正是。” 吴绍王跟着说:“即便是臣等为官之道,从这纸牌中也能有所获。” 永安帝:“哦?说来听听。” 吴绍王作了个揖,说:“为官,首要便是要做那一心护主的忠臣。反贼可恶,可躲在暗处的内奸却是比反贼更为可恶。反贼一心为了反,要诛杀主公。可内奸却是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逐个击破,其心可诛。” 永安帝:“说得不错。” 南容时珠面带惭愧地说:“臣行事还是过于鲁莽,思虑不周。” 南容时璃:“臣也是。” 永安帝看向明显不知他们在说什么的陈长庚、史玉和关明辉说:“尔等明日来此,看看能从这牌局中体悟到何种道理。” 史玉关明辉陈长庚立刻作揖行礼:“是!” 永安帝:“今日便到此,尔等回去吧。” “是。臣告退。” 第107章 大辂停下,林燮山等人依次下车,回到自己的车上。永安帝让秦王和齐王也回去了。在大辂再次行驶之后,卓季从后面出来,揶揄:“陛下,您沉迷游戏被左都御史当场抓包了。” 永安帝一脸正气地说:“何叫抓包。你当朕当真是沉迷于这游戏?若朕真的是沉迷了,林燮山也不会任朕这般日日不务正业。” 卓季眨了下眼睛:“陛下,你们不会真把这‘三国杀’当成某种学习教材了吧?” 永安帝拍拍身边,卓季过去坐下,永安帝道:“于你而言,这‘三国杀’不过是游戏。于朕等人来说,却是有大道理在其中。你还是拿你未来的眼光来看待这个世界了。你且看吧,即便是陈长庚,也会沉迷其中。” 卓季戳戳永安帝:“陛下,请容‘侍身’提醒您,首先,这牌只有一副。其次,这牌,是‘侍身’让人做的,很花工夫和时间。最后,这牌‘侍身’还没玩几把。” 永安帝低笑,一把将卓季揽入怀里,诱哄:“朕不是答应你陪你去看那块地了?到了北谷,你看上什么,朕都给你。” “我要是看上美女呢?” 永安帝立刻变脸:“朕砍了她的脑袋!” 卓季不找死了,立刻圈住永安帝的脖子:“东北有三宝,貂皮、人参、鹿茸角。自从我跟了陛下之后,别说貂皮,虎皮、豹子皮都是应有尽有,不稀罕了。人参,宫里也不缺。鹿茸鸡汤我都喝腻了。但我想吃烤鹿肉。”卓季滋溜了一下口水,又凑到永安帝耳边说:“鹿血可是壮阳的。” 永安帝在卓季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朕还需壮阳?朕不壮阳你都叫唤要吸收日月精华了。” 卓季退开:“也是。天下所有男人都要壮阳,陛下也不需要。” 被夸得心情极好的永安帝捏捏卓季的脸:“你个没出息的。不过是烤鹿肉,你只需说一声,宫里自会有御厨给你送上,何需跑到北谷去吃。” “那不一样。都说了东北三宝其中之一就是鹿,那肯定东北的鹿更好吃。陛下,到了北谷我要去看看那边的药材市场,还要吃烤鹿肉。” 永安帝连嫌弃的眼神都不想给卓季了,真真是没出息。不过想想,对方是从那样一个世界过来的,还经历了残酷的末世,到了俣国,又生在卓家那样一个不靠谱的地方,没出息也正常。永安帝:“到了北谷,让秦忠义跟着你。只要不去危险之地,朕都不拘着你。不过你是朕的爱侍,别做些给朕丢脸的事!” -- 第263页 “例如?” “例如盯着谁家的闺女瞧得眼珠子都不转的!” “那陛下如果看到俊男美女也不许盯着看,更不许带回宫。” “你当朕去北谷是选秀去了?朕是去亲征!” ※ 第二天,秦粟和两位世子没去大辂,换上了史玉、关明辉和陈长庚。果然不出永安帝所料,史玉、关明辉和陈长庚沉迷了。接下来的日子,打牌的大臣开始轮换,最牛人林燮山始终上场。每天上午的牌局结束后,就是永安帝与参与牌局的大臣们从玩牌到国家大事的讨论,可谓是把举一反三发回到了极致。 南容辰杋和南容辰杦不打牌了。两人对海西国字和阿拉伯数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加之前面父皇和大臣们商讨国事的时候也不避开他们,两位郡王也能听得清清楚楚。虽然他们还小,但每天听到的内容已经开始潜移默化地对他们产生影响。 上午,两位郡王跟着卓季学习新知识。下午,两位郡王分别在自己的车上跟随老师上课。卓季不仅教他们海西国语和数学,还逐渐引入了自然科学,当然,他没有一上来就讲地球是圆的,月亮绕着地球转这种颠覆古人三观的东西。 这一路上,不管是两位殿下还是诸位臣工,竟然都不觉得路途枯燥。尽管坐车骑马很累,他们每天却都是精神十足。在距离北谷还有大约十天的路程时,永安帝下令停止了“三国杀”游戏。大臣们虽然意犹未尽,但也深知不可能一路玩到北谷。不,他们不是玩,是学习!学习! 三国杀停止了,永安帝让秦王和齐王也不必过来了。两个孩子还好,他们有很多功课要复习。顺母父写的海西国小短篇他们还没能完全看明白,更没有背下来呢。卓季给两个孩子布置了七天的作业,总要给他们几天休息放松。不得不说,皇家的孩子或许出身显贵,但他们绝对比未来的富家弟子学习来得刻苦。他们似乎从出生后就明白自己肩负的东西,从启蒙之后,他们就知道要努力学习,要功课好,不能被别的兄弟甩在后头。 大辂里恢复了应有的平静。永安帝却把秦忠义叫了进来。秦忠义一登入大辂,永安帝就丢给他一本半指厚的线装册子,线装册子的封面上一片空白。秦忠义面带疑惑地拿起那本册子,在圣上的默许下,他翻开。一看到里面的字,秦忠义马上明白了。 “从今日起,你在朕这里看这本东西。你要把里面的内容牢牢地记在你的脑子里,等北谷事毕,朕要看到你就此事的章程。一切未定之前,不许透露给任何人。” “是!陛下!” 秦忠义坐到角落看书去了,永安帝起身去了后面。卓季正在写东西,永安帝在他身边坐下,看他写的内容,最上方的题目是四个字——讲义概括。 “这是什么?”永安帝低声问。 卓季:“我目前大概可以教给辰杋和辰杦的知识,我做一个概括。” 永安帝:“朕是不是该另外给你一份夫子的束修?” 卓季煞有介事地说:“陛下愿意多给我一笔钱,我当然愿意。” 永安帝不满:“你是朕的侍嫏!” 卓季安抚:“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卓季放下笔不写了。皇帝大人已经明显不满意了,他如果还继续写,那就是撩拨天子逆鳞,要被惩罚的。 把小桌子挪到一边,卓季爬到永安帝身上抱住他,同样压低声音:“陛下您没事了?” “暂时无事。朕让秦忠义把那份东西好好看看。待朕从北谷回京后,就开始筹备。” 刚才卓季已经听到了,不过他还是点点头说:“陛下自然是深思熟虑的。不过有件事陛下忘了很久了。” 永安帝疑惑:“何事?” 卓季认真地看着永安帝,右手却隔着永安帝的常服摸到了他的腿间,声音压到了最低:“主人已经冷落奴很久了。” 永安帝的脸立刻涨红,一把紧紧抓住卓季的手,咬牙低吼:“不许撩拨朕!”也不看看场合! 卓季的嘴唇贴上永安帝的耳朵:“所以主人不能发出声音。” “卓季!”永安帝贴着卓季的耳朵吼。 “主人,我想要……想主人狠狠X进来,草我……” 永安帝的这根干柴被一瞬间点燃。卓季在永安帝的耳边呻吟,说悄悄话:“主人,奴湿了……不信您摸摸……” 永安帝耳语,愤愤:“朕就没见过比你更淫荡的!” “主人,奴要……” 永安帝后悔了,他好好的进来干什么!让卓季老实写他那个什么讲义概括不就好了?!永安帝双手箍紧卓季,贴着他的耳朵说:“秦忠义在外头,车在行着,朕可不好叫热水给你擦身!” “奴含着主人的东西就是了,难道主人不喜欢?” 永安帝的理智几乎全盘崩溃,他咬牙切齿:“你后面含着朕的东西,时间长了可是会闹肚子。要含,就用你前面含。” “那奴就把主人的东西,吃下去。” 永安帝差点呻吟出声。论不要脸,十个永安帝也赶不上卓季。卓季却不管永安帝的苦苦挣扎,继续煽风点火。 “主人,奴下面的两张嘴都饿了很久了……主人难道不饿吗?” “卓!季!” “奴的内裤湿了……” 永安帝一个猛地翻身,把不停撩拨他的人压在了身下,眼神极其的危险。卓季努力抬起头,在永安帝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永安帝的呼吸瞬间粗重起来。说的话太露骨,就不描述了。 -- 第264页 秦忠义在外面已经看得入神,全神贯注于手中的这本册子,全然不知他最敬爱的皇帝陛下和最敬佩的顺傛俍俍在里面干什么。里间,永安帝的长裤和亵裤被丢在一边,衣摆下明显钻了个人。那人全身赤裸,永安帝的手在他赤裸的臀部又捏又揉。如果不是秦忠义在,他绝对会狠狠地打几下。 不到半个时辰,永安帝捏着卓季的臀肉,双眼迷离,表情痛苦,压抑着某种舒爽发泄在了卓季柔软的口腔中。等到他从极致的舒爽中回过神,他把卓季扯入怀里,手指插入卓季早已湿淋淋的后蕊中。卓季咬着永安帝的衣服,咽下一波波的快感情潮。 永安帝用手指暂时喂饱了卓季的两张嘴。秦忠义在外面,这又是在马车上,如果两人真刀真枪地做,绝对会被秦忠义和车外随行的护卫察觉。卓季不要脸,永安帝还要呢。但永安帝又着实被撩拨得已经被点着,折中之后,就是用这样的方法安慰彼此。 永安帝穿好裤子,用毯子裹住仍旧赤裸的卓季,声音带着情欲后的沙哑:“胆大妄为!” 卓季低低地嘟囔:“我早就想了。但陛下只顾得玩牌。” 永安帝隔着毯子拍了下卓季的屁股,低低地说:“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晚上夜宿的时候,你不是这儿疼就是那儿酸,朕还如何宠幸你?到了北谷,安顿下来,朕会好好疼你。你是朕的爱侍,朕不能让人轻贱了你。万一叫秦忠义听了去,多不好。” 知道永安帝这是保护自己,卓季圈住永安帝的脖子:“我以后不了。那到了北谷,陛下要多多补偿我。” “好。”永安帝在卓季的嘴上轻啄了一下,贴着他的耳朵说:“今晚夜宿,朕就补偿你,不过你可别叫得太大声。” 卓季笑着猛点头。 当晚宿营的时候,永安帝言出必行地狠狠疼爱了卓季两回。虽然不能叫出声,不过绝对比在车上那一回舒服。事后,卓季还泡了个澡,这种时候他就会再一次感叹——果然特权的享受就是容易令人堕落啊。那些士兵别说泡澡,能有条河给他们清洗一番都是不错的了。他还能躺在浴桶里泡澡,奢侈!不应该! 之后的几天,卓季没有再撩拨永安帝,专心写他的讲义概括,永安帝也没再打扰他。在距离北谷还有两天的路程时,秦忠义把那本线装册子交还给圣上。此时的他,踌躇满志,恨不得马上就能回京实现那本册子上所写的东西。秦忠义心里明白这本册子是出自谁手,因为圣上根本没有重新誊写。册子上的鹅毛字,除了出自那位贵主之手,还能是谁?而秦忠义更明白的是,圣上属意由他来筹备,就是因为他知道那位贵主的秘密,因为他是那位贵主身边的人! 秦粟没有问儿子他被圣上留在大辂上多日是为了什么。如果能说,儿子一早就告诉他了。史玉的车里,原本的两个臭皮匠,如今变成了三个。对于陈长庚时不时过来跟他们聊聊天,喝喝茶的举动,史玉和关明辉表示欢迎——废话,能不欢迎么!跟谁作对都不要跟都察院的御史最对,更何况对方还是都察院的老大! 陈长庚放下茶杯,感叹:“那‘三国杀’真是精彩,可惜只有那么一副。” 史玉皮笑肉不笑:“陈总宪也会念念不忘啊。” 陈长庚反问:“难道大司空和大司马不惦记?” 关明辉:“再惦记也无用,那是今上的,我等总不能去跟今上讨。吴少王爷可是讨了,被今上训斥了一番。” 陈长庚:“不知这‘三国杀’纸牌是出自谁手?不会是大司空的研究院吧。” 史玉这回皮都笑不出来了,但他深知这件事是瞒不住的,因为今上没有隐瞒。他向一侧作了个揖,说:“据在下所知,这似乎是顺傛俍俍做给今上路上消遣的。” 陈长庚面露惊讶:“顺傛俍俍?”其实他早就听到风声了。 史玉点点头:“似乎是顺傛俍俍所做。” 陈长庚郑重地说:“这‘三国杀’虽是纸牌,但我看那一个个人物特长,都是有模有样,似乎真有其人。大司空可知俍俍是如何做出这‘三国杀’的?” 史玉这回没隐瞒,他摇头:“在下不知。此事怕只有今上知道吧。”您对俍俍好奇,您就去问今上,别问我! 陈长庚没有再问了,而是拿起茶杯,继续喝茶。史玉给了关明辉一个“无奈”的眼神,关明辉回了他一个“忍耐”的眼神。 第108章 此时的北谷,从将领到士兵,人人严阵以待。还有不到一天的路程,圣上就要抵达,随行而来的还有十万的兵马和所需粮草。从接到圣旨,圣上要御驾亲征北谷起,北谷的高级将领就睡不着了,特别是作为统帅的潘蔹之和潘北古。北谷条件艰苦,但再艰苦也不能让圣上抵达后无处安歇。潘蔹之是绞尽脑汁安排圣上抵达后下榻的住所,好在宫中已经提前派人过来打点一切,不然潘蔹之的白头发绝对会多出一半。 皇帝御驾亲征,无论是户部还是宫内司都要派人提前过来安排布置,自然也要拨出一定的银两。目前至少在圣上抵达之前,潘蔹之已经收拾妥了圣上在北古的居所。北谷所属河北道最北端的尚洲北谷郡,下辖十二个县。河北道从最高长官监察御史到北谷各县县令,早早地就在北谷城等着了,一个个是紧张异常,各个都顶着一个严重睡眠不足的黑眼圈。 -- 第265页 潘蔹之是常驻北谷边境的将军,同时也兼任河北道和河东道边防的指挥使司,统领边防军务。潘蔹之带着儿子潘北谷一遍遍检查圣上下榻的住所,抽调一部分最精锐的兵马作为圣上在北谷期间的安全护卫。圣上要御驾亲征,北谷的将士们都清楚,在即将到来的与塔尔金部的战斗中,俣国只能胜,不能败! 北谷上下一夜无眠,第二日一早,北谷诸位将领和早已聚集在北谷的地方行政官员们收拾整齐,前往城门外准备迎接圣驾。一个个被派出去的斥候把圣上目前所行进的地点快速禀报给将军。又一位斥候快马加鞭地赶到主帅潘蔹之面前,下马单膝下跪禀报圣驾距离北谷还有约一个时辰的车程时,在场所有人的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潘蔹之上马,带领北谷的将士们策马而出,前去迎接圣驾。没有马骑的文官们依旧等候在原地。就要抵达北谷了。永安帝也由张弦和冯喜伺候着换上庄重的龙袍,卓季也穿戴整齐,盘了头发,佩戴了必要的饰品,戴好帷帽。莫名的,卓季有点小紧张。作为此次帝王御驾亲征的责任主帅,秦粟骑着棕色的高头大马在整个队伍的最前方。远远的,他看到了一片黑点。秦粟高举右手,他后方的队伍停了下来。只见大后方,一个方队一个方队,逐一停下,帝王仪仗停下,长长的队伍停下。 秦粟下马,所有在马上的将士们下马。潘蔹之在看到秦粟后也立刻拉住身下的马屁,快速下马。潘蔹之带着北谷的将士们以最快的速度来到秦粟面前,抱拳:“侯爷!末将帅北谷诸将,前来迎接圣驾!” “定国将军和定远将军辛苦了。请随我来。” 秦粟带着潘蔹之一行人来到帝王圣驾前,潘蔹之和潘北古等人高喊:“臣潘蔹之(潘北谷……)恭迎圣驾——!”随后,单膝下跪,行礼。 张弦和冯喜推开大辂的两扇车门,一身明黄的永安帝走了出来:“诸位爱卿免礼平身。即刻进入北谷。” “是!” 永安帝又退了回去,张弦和冯喜关上车门,潘蔹之等人起身迅速回到前面,上马,带着大部队前往北谷城。 永安帝退回来的时候,身后的车门刚关上,他就看到卓季一副迷弟的模样看着他,满是倾慕地说:“陛下,您刚才真帅!那种君王的气势,扑面而来!” 永安帝控制着脸部肌肉的某种动作,佯装不满地质问:“难道朕以往就无帝王之势?” 卓季:“我在外面见到的陛下,要么是祭祀的时候,要么是皇家宫宴的时候,和刚才那种场合完全不同。就像出征前,陛下誓师的那种感觉。我有有一种强烈的,‘这是我的陛下’,这种自豪感!” 永安帝再也绷不住了,他上前两步抱住卓季,嘴角咧开,用命令的口吻说:“朕是你的陛下,你是朕的侍嫏。到了地方,不许给朕丢人。” “不会的不会的。我绝对每天打扮得美美的给陛下长脸。”卓季也清楚,到了外面,他就不能如在宫里那样随便。他不能让人家说“圣上也太眼拙了,竟然会宠爱如此不修边幅的侍嫏”。 长长的车队和兵马向北谷城进发。车行了半个多时辰,城门上刻着“北谷”二字的北谷城到了。永安帝端坐在大辂的最外间,帝王的仪仗再次停下,冯喜和另一名寺人弓着身子拉开大辂的车门,门上的一层密集的珠帘遮挡了永安帝直面众人的身影。当那抹明黄在珠帘后出现时,等候多时的北谷上下官员齐齐跪下高喊:“臣恭迎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站在永安帝身边的张弦高唱:“陛下有旨,诸位平身,帐前迎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些地方的官员,到死都没有见到金銮殿上君王的机会。能在这里见到皇帝陛下,哪怕隔着一层珠帘,也足以令他们感激涕零,有些人甚至都哭出了声。躲在第二间的卓季透过车窗的帘子缝隙偷看外面。他看到了那些无论是穿着还是模样都完全无法与京官相比的地方官员,看到了他们对着帝王大辂痛哭流涕的模样,卓季的情绪也受到了一些的影响。现代,普通人见到高官大员甚至是最高领导人都会激动万分,甚至哭泣,更何况是君王集权的封建社会。 永安帝亲征的决定定得急,北谷的地方官员根本来不及建造帝王亲征所居的行宫,永安帝也没这个打算。永安帝这次下榻的地方不在县令府,是一位北谷最富有的“陈姓”人家捐出了自己的家宅,又由潘蔹之和户部、礼部和宫内司的相关人员抓紧时间改造了一番。因为帝王下榻,通往“陈宅”的所有道路会全部封锁,“陈宅”的左邻右舍的人家也需全部迁出。而在永安帝离开后,陈家人也不能再搬回陈宅,这处宅子会留作官用,而永安帝曾住过的房间则要永远封起来。当然,户部会给陈家一定的补偿。即使没有补偿,陈家人也愿意。这种“陛下在我家的宅子住过”的荣誉,可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帝王仪仗所经之处,百姓们虔诚地跪在那里高呼万岁,绝大多数的人都是激动得泪流满面,尽管他们连亲眼瞧一瞧帝王模样的机会都不会有。帝王仪仗在一路行进至安静的街道后不久,停在了被改为“御邸”的原“陈宅”门口。大辂停下了,不表示永安帝就会立刻下车。 禁军侍卫、随行宫人,一拨拨的人先进去布置、选好值守的地点。等到礼部随行的官员和禁卫军统领前来通禀圣驾可以移至宅内。张弦和冯喜推开大辂的车门,宫人迅速摆好帝王下车的车凳,永安帝才起身虚扶着张弦的手,从大辂上下车。戴好帷帽的卓季,遮着脸,扶着王保的手跟着下车。 -- 第266页 整条街道全部由禁卫军、北谷士兵把手,闲杂人等,包括那些地方官员都不能私自进入被封禁的区域。所以永安帝从车上下来,根本不可能被北谷的老百姓看到其真容。哪怕是负责警戒的禁卫军和北谷士兵,也不敢去偷瞄帝王的尊荣,绝对的各个目不斜视。 帝王亲临,自然是要稍作歇息。永安帝带着卓季,跟随领路的礼部官员走到他和卓季下榻的院落。永安帝让卓季去歇息,他一会儿要接见潘蔹之、潘北古以及北谷的地方官员。再一次感慨帝王也不容易,卓季去了厢房。厢房布置的自然比不上宫中,但在北谷这样的地方那也已是十分的舒适了。 卓季换下正式的深紫色锻锈海棠春归朝服。正紫色的衣服只有皇贵妃或皇贵姰可用,海棠也同样是。可卓季的纙裳中有许多都是浅紫、深紫,按理他也不能用这样的颜色,可立锦堂却会用这样的颜色给卓季做纙裳。这当然是永安帝要求,皇贵姰默许的。而海棠,卓季也用了。可以说,卓季手边的很多东西都是大大超出礼制的,可没有人反对得了。 这一路上越往北谷走,气温越低,空气也较为京城湿冷。这个时候的气温可比未来低了好几度,北谷已是四月,若按未来的阳历来算,已经是五月,屋子里却还需点着炭火盆取暖。卓季这次出行,带了常敬、小慧这两个贴身的,还带了王保和原秀这两个能管事的,花姑姑留在宫里管理翔福宫。翔福宫里的重要东西虽然都移到了奉天殿,但翔福宫还是要留人看管。 房间里没有地龙,床也是火炕,火炕已经烧着了,火笼也点着了。卓季洗了手脸就上炕歇着了,小慧去挂衣裳,王保送来暖手炉,问:“主子可要沐浴一番?” 卓季:“方便的话我洗个澡。” 王保:“主子想要沐浴,哪有不便之说。奴婢这就去安排,主子可要先食些点心?” 卓季把暖手炉放在炕桌上,从常敬手里接过红枣姜茶,说:“吃两块蛋黄酥吧,坐了一路的车没什么胃口。陛下那里你去说一声,我就不等他一起用膳了。” “是。” 王保下去了,卓季喝了满满一杯红枣姜茶,身上也热乎了起来。常敬把空杯子拿下去,换上红茶。王保又回来了,端了一碟的蛋黄酥,还有一碟三个火烧。王保放下说:“主子,这火烧是火房那儿的本地厨子新烤出来的,陛下让冯公公送过来给主子您尝尝。陛下让主子您先歇着,陛下要晚一些才能过来。” 卓季心里暖暖的,他对王保说:“你去告诉张弦,让御厨晚上给陛下做一些蒸煮、不易凉的饭菜,要清淡些。陛下一路舟车劳顿,别大鱼大肉的太过油腻。” “是。” 王保又走了。卓季拿起一个烧饼,咬了一口,味道好极了。 卓季晚上睡下了之后永安帝才回来。为了不打扰卓季,永安帝在外间洗漱更衣后才进了卧房上了炕。永安帝这边一躺下,卓季就醒了。永安帝拍拍他:“睡吧。” “陛下怎么才回来?”卓季嘟囔地问,掀开自己热乎乎的被窝让永安帝进来。永安帝挪进他的被窝里,抱住他说:“朕晚膳是跟林燮山、潘蔹之、潘北谷和秦粟一起用的,说得久了些。” “晚上有吃大鱼大肉吗?” “他们吃了,朕没吃。朕听你的,吃得清淡。” 卓季放心了,不说话了。火炕也没有床帐,张弦在万岁和俍俍不说话之后悄声进屋吹熄了蜡烛,关了卧房的门又出去了。 永安帝也累了,很快就睡沉了。永安帝睡沉后,卓季就悄悄钻出了永安帝的怀抱,爬到永安帝另一侧,钻进了永安帝原先的被窝,避免自己熟睡中翻身什么的打扰到永安帝休息。后半夜被热醒的卓季迷迷糊糊地想,还好他换了被窝。 永安帝这一觉睡起来口干舌燥的。卓季亲自去熬了降燥生津茶给永安帝喝,并叮嘱张弦,要时刻注意让永安帝多喝水。北谷户外要比京城湿润些,可因为室内又是炭火盆又是火炕的,就难免干燥了。永安帝又是长途坐车过来,身体的抵抗力肯定要差上一些。在北谷这样寒冷偏远的地方,要特别注意。卓季还让小慧把茶送去给秦王和齐王,叮嘱两人的扶养嬷嬷,这几日先不要让两人出门,在屋里好好休息,适应一下这边的气候再说。 永安帝御驾亲征,那就是真的亲征,可不是来游山玩水的。第二天又是一整天的接见武将和文官。卓季让人找来当地出产的黄豆,准备亲手做豆腐。有这么一个说法,想要尽快的适应一个地方的水土,就吃当地的水做出来的豆腐。 人生三大苦,撑船、打铁、做豆腐。这三样卓季都干过。曾经,能吃到一顿新鲜的豆腐那都是可以幸福回味许久的事情。现在,卓季却是全身心轻松地做豆腐,身边还围了好几个帮忙打下手的,就怕他累着。 第109章 忙到下午,热腾腾的豆腐做好了。卓季直接拿了一块品尝,满意地点点头,说:“晚膳给陛下用这豆腐顿一锅鱼,咱们也吃,暖和。” “是,主子。” 晚膳,永安帝还是和大臣们一起,其中就包括北谷的四位将领——潘蔹之、潘北谷和两位地位仅次于潘北谷的副将。潘蔹之和潘北谷对于能再次与圣上一道用膳都激动不已,更不要说另外那两位副将。四人只觉得哪怕此刻为了俣国、为了圣上浴血沙场,马革裹尸,他们也死而无憾!说起来,永安帝还是受了一些卓季一路上“亲民政策”的言论影响的。 -- 第267页 永安帝与诸位大臣落座没有多久,一位寺人进来跟张弦耳语了几句,张弦立刻出去了。没多会儿,张弦面带笑容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王保和原秀。两人的手里各抬着一个托盘,王保托盘上是一个青瓷大碗,盖着盖子。原秀的托盘上是一个青瓷小碗,同样盖着盖子。 永安帝一看到两人,神色就放缓了许多,眼里甚至带了某种愉悦,看得在座的诸位臣子们心思各异。在座的大部分人都识得王保和原秀是顺傛俍俍身边的两位总管。这时,就听张弦道:“万岁,俍俍亲自磨了豆腐,又亲自做了两道菜让王保和原秀送过来。” 永安帝的眼里滑过惊喜,两位寺人上前,把两道菜端上桌,掀开盖子。王保:“陛下,俍俍说陛下舟车劳顿,要吃几顿当地的水做出来的豆腐才不会水土不服。俍俍用过早膳后就开始磨豆腐了,一直到后晌才算是把豆腐做好。”香气冒出,别说永安帝吃了一惊,在场的其他人都吃了一惊。 原秀接下:“这两道菜也是俍俍亲自做的。‘石锅鱼豆腐’和‘小葱拌豆腐’。俍俍说‘石锅鱼豆腐’味重,陛下再吃几口‘小葱拌豆腐’爽爽嘴。” 永安帝已经拿起了筷子,嘴里却对着臣子们“数落”说:“顺傛在朕身边儿这么久,朕当他只会吃。宫里的珍禽异兽,在他眼里只有能吃和不能吃。” 大臣们呵呵笑,王保和原秀也在笑。张弦:“万岁,请容奴婢先试菜。” 永安帝却挥开张弦欲手里的筷子说:“不必了。” 张弦:“万岁,这不合规距。” 永安帝不耐烦地说:“顺傛亲自给朕做的豆腐,还能下毒不成?去去去。” 张弦无奈地放下筷子,拿起勺子给万岁舀了一块豆腐。等豆腐没那么烫了,永安帝舀起来吃下去,满意地点点头。咽下后抬头看向王保和原秀:“告诉你们家主子,这豆腐朕很喜欢。” “是。” 王保和原秀没有等陛下赏赐就退下了。永安帝自己随后又夹了一块小葱拌豆腐,吃下后也是满意极了。永安帝身为皇帝,什么山真美味没吃过,可他就是觉得卓季亲自给他做的这两道豆腐菜是他有史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豆腐菜! 品尝过了两种味道不同的豆腐,永安帝又夹了块鱼肉。鱼是从北谷的河里捞上来的鲜鱼,刺不算多,永安帝连吃了两块鱼肉和四块豆腐,然后大方地说:“来,你们也来尝尝。” 林燮山第一个推辞道:“陛下,这是俍俍特地为您做的,是俍俍对您的心意,臣等万不可。”林燮山作为国公都这么说了,其他人就算想吃也只能说不吃。永安帝也没坚持,大臣们都如此有眼色,他更是心情愉悦地就着两道豆腐菜连吃了三碗米饭。 秦王和齐王的饭桌上也有这两道豆腐菜,两个孩子也都爱吃,特别爱吃石锅鱼豆腐这道菜。两个孩子就觉得顺母父似乎无所不能,无所不会,也难怪父皇会那么喜欢顺母父。 晚膳后,永安帝与臣工们又商议了一会儿战事,就表示出准备歇息了。文臣武将们纷纷退下,史玉跟他最近的好兄弟关明辉走在一起,史玉突然叹道:“俍俍医术了得,还做得一手好菜,难怪陛下会如此宠爱俍俍。”说完,史玉就谨慎地看向关明辉,对方可是德贵姰的亲爹,他这话说的可是戳心了。 关明辉却不赞同地说:“陛下宠爱俍俍可不是因为俍俍医术好又做得一手好菜。陛下刚刚可说了,他并不知俍俍会做菜。俍俍从西三院出来后就盛宠在身,那时俍俍也还未有在医术上的惊人之举。陛下为何如此宠爱顺傛俍俍,最清楚的恐怕是国公爷了。” 史玉:“大司马何出此言?” 关明辉:“陛下让我等品尝俍俍的手艺,国公爷却立刻出声为我等推拒。国公爷乃武将出身,若非心知肚明陛下对俍俍的看重,怕会第一个就举箸品尝了。国公爷替我等推拒后,陛下也未坚持,之后陛下的筷子更是只落在那两道豆腐菜上。若我等真吃了……”关明辉摇摇头。 史玉遗憾:“其实我还挺想尝尝的。国公爷心知肚明,怕也是陛下让他心知肚明。”当着关明辉的面,史玉没问,陛下既然如此宠爱顺傛俍俍,却又为何不让顺傛俍俍留下子嗣?外界都传是顺傛俍俍不想(能)要(生),但可能吗?顺傛俍俍可是名副其实的送子俍俍,宫里的皇子一个二个的出生,顺傛俍俍就不着急?只不过关明辉毕竟是德贵姰的亲爹,这话史玉就不好问了。 一顿简单的饭,在善于揣摩上意的臣子眼里那也会非比寻常。隋国公林燮山的房间里,秦粟与他面对面坐着饮茶。这是林燮山回京之后,秦粟第一次找到机会能坐下来与对方饮杯茶。林燮山回到京城后除了进宫,国公府的大门整日紧闭,他不见任何人,包括自己的老友。此次随驾出征,众人也不好在圣上的眼皮子底下追问隋国公“消失”的那一年多干什么去了。 秦粟也没有问国公这一年多去做了什么,而是话家常般感慨地说:“奉山最初被派到俍俍身边时,还颇有怨言和不解。哪知,去了一段时日后,他就态度大变了。我虽与俍俍无甚过从,但也看得出俍俍该是个有才的,不然陛下也不会如此宠爱。雷聪那小子与俍俍颇有交情,不知国公可知道。”奉山是秦忠义的字。 林燮山:“小虎与俍俍有交情一事,我也是从恒远那儿得知。俍俍入宫前化名赵卓,与小虎之间却是都不知彼此的身份。小虎顽劣,对俍俍不敬,我已训斥了他。” -- 第268页 恒远是林奕的字,小虎则是雷聪的小名。 秦粟却摇摇头说:“雷聪与俍俍有交情,不知多少人眼热,俍俍向陛下举荐了他,他可莫要辜负了俍俍了一片栽培之心。” 林燮山则道:“奉山如今在俍俍身边当差,是不可多得的机会,日后怕也少不得大机缘。我知道朝中不少人对于陛下宠爱俍俍十分不满,侯爷可不能犯糊涂。” 秦粟谨慎地说:“奉山一早就叮嘱过我要支持俍俍。不说别的,只说俍俍的那一手医术和配出的那些药,陛下宠爱俍俍也无可厚非。”心里,秦粟则心惊不已,看来林奕在宫宴上对俍俍行礼,也同样是国公的意思。 林燮山没有再多说别的,秦粟也没有久坐,从林燮山这里得到他想得到的确切消息,秦粟就走了。秦粟走后,林燮山拿出大力金刚丸吃了两颗。有一件事林燮山没有对任何人吐露过,包括独子林奕。一旦日后陛下想要立顺傛俍俍为后,他会全力支持陛下。若日后顺傛俍俍诞下皇子,陛下若动了立其为太子的念头,他也会支持。和陛下一样,林燮山也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在俍俍的金手指下,俣国会发生多少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边,永安帝回到他和卓季下榻的“奉天苑”时,卓季也刚用晚膳。永安帝当场没有赏赐,可回来,他第一句话就是:“你今晚给朕做的那两道豆腐味道都非常不错,尤其是那道石锅鱼豆腐。朕明日还要吃。想要什么赏赐?” 卓季笑呵呵地说:“陛下爱吃就好,赏赐就不必了。北谷的鱼长了不知多少年,又大又肥,炖来吃极是美味,特别是刺还不算多。若是有辣椒就更好了,热腾腾地吃一顿,出出汗,驱寒又祛湿。” 永安帝抬了下手,张弦立刻把屋里伺候的人都带走了。永安帝这才问:“辣椒产自何处?” 卓季:“我那个世界,产自美洲大陆,在另一个半球。这里尚不知。从我目前了解到的情况,这里的世界版图和我那个世界有些差异。日后国库充实,远航势在必行。玉米、土豆、红薯,这些可做主食,产量高,对环境要求不严格的食物是俣国最为缺乏的。我那个世界,丝绸之路、明朝郑和七次下西洋,陆陆续续把一些国外的特产带了回来。特别是明朝。只不过明朝带回来后,推广力度不够,加上上位者一个个乱七八糟的,郑和下西洋并没有给明朝带来应该带来的影响和财富。” 永安帝:“明朝的皇帝不合格,重用寺人更是莫名其妙,朕会引以为戒。朕在位期间一定会派出船队远航。现在首要做的就是先解决了外患。” 卓季:“火炮和燧发枪只是开始。陛下,这一路上我也想到一个问题。科学院的匠人可以用他们的创造力来获得地位,那些研究武器的匠人们更应该给予他们一定的地位。” 永安帝:“林燮山手里的那些匠人不能去科学院,他们每一个都是朕手里最重要的人才。” 卓季:“陛下不如再设置一个‘军工研究院’,这些匠人同样可以获得相应的地位,甚至比科学院的匠人地位更高,薪酬更丰厚。毕竟大战之后,陛下您就要设立火器营了。火器营和军工研究院之间可是密不可分的。” 永安帝沉吟道:“你这个主意到不错。研究武器的匠人与其他匠人分开。” 卓季:“军工研究院的匠人们也要发表文章,不过他们发表的文章只有陛下及火器营的负责人可以看到,即便是兵部尚书都不行。对于这些匠人的研究,失败不要紧,要紧的是他们具有敢于研究的精神。” 永安帝连连点头:“你说的对。‘军工研究院’……那你认为谁适合担任院长?” 卓季:“自然是隋国公。” 永安帝再次点点头,显然也认为林燮山最为合适。 卓季问:“林奕那边什么时候能到?” 永安帝:“怕是快了。塔尔金部也在集结兵马,潘蔹之占了塔尔金部六郡,塔尔金部首先要做的就是夺回那六郡。林燮山属意北谷将士先行撤出那六郡,退回北谷,在北谷与塔尔金部一决雌雄,此举也可迷惑塔尔金部,让他们以为我们怕了他们。不过朕还未有明旨,林奕还未到,此时下旨,北谷上下的将士怕会不满。” 卓季:“毕竟陛下之前给潘蔹之的密旨就是夺下的地盘寸步不让。现在又要把夺下的地盘无条件的让出去,大家自然会不理解,甚至是愤怒。不过大将军的决定我觉得很合理。让塔尔金部以为我们怕了,他们就会大军压阵,我们也可收缩防线集中兵力。而火炮只需运送到北谷即可,不需要分散,集中火力歼灭塔尔金部的主力部队,最好能一鼓作气地冲到塔尔金部的首府,直接踏平塔尔金部。”当然,这只是美好的愿望,实际上没有这么容易。 永安帝:“朕这次御驾亲征就想看到这样的结果。且待林奕到吧。他一到,朕就下旨。朕要亲眼看着塔尔金部在朕的火炮下灰飞烟灭。” 永安帝迫不及待地想拿下塔尔金部占领的大片黑土地。俣国要在这里开垦土地,种植水稻等粮食。他对于卓季心心念念的黑土地上的水稻也是十分好奇的。 当晚,永安帝压着他的爱侍心情澎湃了一场。他觉得卓季做的鱼似乎有催情的效果。吃鱼的时候他的心里就在猫抓了。这个人,无时无刻不在勾引他,挑逗他! -- 第269页 第110章 永安帝还想吃鱼,卓季自然是满足他。半上午卓季睡起来后就让常敬去御厨那里要了两条大草鱼。陛下爱吃鱼,一大早潘北谷亲自送了一桶刚刚钓上来的鲜鱼。有草鱼、鲤鱼、鲢鱼等数种。北谷邻水,士兵们嘴馋了也会去钓几尾鱼来解解馋。但对于数万、数十万的大军来说,这几尾鱼连塞牙缝都不够。将领们也不会特别组织人驾船去捕鱼。鱼不易存放,天暖的时候补上来的鱼隔天就臭了,就算是驾船去捕鱼,补上来的数量对大军而言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但今冬的冬捕把北谷上下的将士们吓了一条。厚厚的冰层一撬开,无数的肥厚大鱼争先恐后地往岸上跳不说,渔网捞出来的鱼无边无际,一整个冬天,北谷的将士从上到下是顿顿有鱼吃,完全把鱼当成了主食。北谷的士兵们何时有过如此幸福的生活。一个冬天下来,不仅不像往年那样一个个饿得皮包骨,反而一个个吃的满嘴油光,长了不少的肉。潘蔹之已经下令,北谷附近的水域内,严禁捕捞,要留到来年的冬天冬捕。 俣国的军人们只有在战时才会一天食三餐,因为他们要上战场杀敌。无战事时,一日也只有两餐。其实按照他们每日摄入的食量,还比不上京城大户人家一日两顿的量。今年因为鱼多,又从塔尔金部抢了不少的粮食,开春会有战事,潘蔹之又下令所有将士们在寒冬也是一日三餐,士兵们吃得很是满足。 卓季让他自己带来的御厨帮准备食材,常敬奉命去找了些本地的酸菜。常敬找来的酸菜酸味十足,御厨和灶房的寺人们按照顺傛俍俍的要求把准备工作都做好后,就很是好奇地站在了一旁,不知俍俍今天又有什么新鲜花样。 永安帝入乡随俗,来到北谷后也是一日三餐。御驾亲征,永安帝就不能整日自己一个人永安或者和卓季单独用餐。来到北谷之后,他基本上都是和林燮山、潘蔹之等重臣一道进膳。中午,永安帝特准吴绍王、献逸王、林燮山、秦粟、潘蔹之、陈长庚、关明辉、史玉、内阁首辅海士章和嘉贵姰的兄长韶霖冼陪膳。永安帝不可能让所有前来的大臣们陪膳,但有资格陪膳的无一不是进来最受重用的。 午膳进行了没多久,永安帝就说:“塔尔金部是俣国的心腹大患。他们每一次的求和为的不过是休养生息,待他们休养得差不多了,就来我俣国狠狠叼一块肉。朕此次御驾亲征,不仅希望看到北谷的将士们可以狠狠教训一顿塔尔金部,更希望看到,北谷的将士能为国彻底铲除塔尔金部的威胁。” 潘蔹之立刻起身:“陛下亲临,我北谷上下如有神助。臣与北谷诸将士誓与塔尔金部一决生死!” 永安帝让潘蔹之坐下,说:“好!朕等着潘卿的好消息。此次大战,潘卿为大帅,国公辅之。” 林燮山站起来:“臣听令!” 秦粟没有什么不满,林燮山虽然不是大将军了,但经验丰富。此次哪怕陛下让国公为大帅,他和潘蔹之都不会有意见。永安帝接着说:“国公向朕建议,退六郡士兵于北谷,集中兵力迎敌,朕深觉有理。卿等以为如何?” 潘蔹之谨慎地说:“国公所言确有道理,只是臣怕将士们会心生不满,也会叫塔尔金部以为我俣国将士怕了他们。” 林燮山:“怕不怕,到了战场上见真章。我军将士分散塔尔金部六郡,难免大战之中敌人不会里应外合,不如退回北谷,与塔尔金人决一死战。” 关明辉这时候开口:“国公的担心也不是不无道理。塔尔金部六郡中有不少塔尔金人,届时难保不会有人里应外合。” 潘蔹之点点头,他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林燮山:“陛下亲征,自然是以陛下的安危为重。后续的辎重即将抵达,六郡的将士们退回北谷,也可免了运辎重过去的折损。” 潘蔹之听出林燮山是非常支持退回北谷的。考虑到陛下在北谷的安全,以及六郡在战争中很可能会出现的隐患,潘蔹之也不坚持,道:“国公的担忧不无道理,我北谷将士能打败他们塔尔金部一次,就能打败无数次,退回北谷,与塔尔金部一决生死!” 永安帝:“好!朕要亲眼看到塔尔金部被我北谷将士踏平!” 潘蔹之心知,这一战,北谷的将士们不仅要取胜,还需要把塔尔金部打残。哪怕不能踏平塔尔金部,也必须让对方元气大伤。养了整整一冬的将士们,有这个底气和实力!对于这一战,潘蔹之还是很有信心的。 冯喜从外面进来,面带笑颜地躬身说:“陛下,俍俍做了几道菜,命人给陛下您送过来。” 永安帝很明显的眼睛一亮,在座的人都清清楚楚看到了陛下这一刻神色间的变化。常敬带着五名寺人走了进来,其中两名寺人抬着一个托盘,托盘上一个比脸盆还要大的陶瓷盆,另外三人则每人抬着一个托盘,托盘上也是一个个硕大的汤盆。 俍俍这是做了什么菜,竟要用如此大的盆来盛放?这是在场的每个人内心的疑惑。寺人们把桌上的盘盘碗碗挪开,常敬和冯喜两人把那个最大的陶瓷盆合力抬到桌上,众人定睛一看,是鱼?接着,他们就听常敬道:“陛下,这是俍俍做的酸菜鱼。这鱼要取刺少的草鱼,刮鳞后片成薄片……”说了制作的过程,常敬接着道:“俍俍用了花椒、少许的吴茱萸和姜,有些辣口。俍俍说北谷苦寒湿冷,这辣口的出出汗,去去湿。” -- 第270页 永安帝笑着点点头,张弦拿了勺子给万岁盛了几块鱼肉,还有那闻着就酸的酸菜和白萝卜片。常敬接着端上来第二道菜,说:“这是俍俍做的凉拌豆腐皮。俍俍说这酸菜鱼辣口,陛下配着凉爽小菜爽爽嘴。” “好。”要不是碍着身份,永安帝现在就直接下筷子了。 第三道菜,其实算是汤。常敬道:“这是紫菜鱼丸汤。这鱼丸是把鲢鱼的鱼肉刮成蓉、再反复摔打上劲……”把这鱼丸制作的复杂工序描述完,常敬道:“俍俍说吃了辣口的酸菜鱼,再喝一碗紫菜鱼丸汤,把汗出透了,也避免辣口上火。”北谷没有紫菜,这紫菜还是从京城带来的。卓季要紫菜、海带提炼碘,宫里采购的这些东西就多了起来,此次出征,卓季让带了很多海带和紫菜,一个是医用,一个是食用。 永安帝:“给朕盛一碗。” 第四道菜,常敬摆上来道:“这是俍俍命奴婢们去采摘的野菜,俍俍说叫荠菜。俍俍说北谷少菜,这凉拌荠菜给陛下增加点菜式,也有清热下火之功效。俍俍说酸菜鱼辣口,陛下头回吃别一下子吃太多,配着饭吃会更香。” 永安帝笑着点点头,已经拿起筷子了,说:“他有心了。朕今晚和他一道用膳,让他等着朕。” “是。” 常敬带着人走了。张弦已经眼疾手快地把四道菜都给万岁盛了一份。永安帝没有招呼其他人用,他先吃了块鱼肉,确实辣口,但这种麻麻辣辣的味道却是永安帝头回尝试。他配了一口米饭,又吃了一块子酸菜。酸菜咽下,永安帝夹起凉拌豆腐皮,接着就是凉拌荠菜。永安帝的脸上是绝对的满意,史玉很丢人地咽了口口水。 永安帝拿起碗,喝了一口紫菜汤,然后舀起一颗鱼丸,咬下一半。山珍海味,永安帝吃过不知凡几,可他就觉得卓季做的菜最好吃,今天这四道菜比御厨做的都好吃! 四道菜逐一品尝完,永安帝放下碗筷,开口:“卿等也尝尝。这每道菜都做了这么多,朕一人也吃不完,来,你们都尝尝。” 其他人不动筷,集体看向隋国公。林燮山拿起筷子:“俍俍的手艺相比御厨也不遑多让。臣谢陛下赏赐。” 永安帝做了一个“尝尝”的举动,林燮山夹了一块鱼肉放到了碗里。林燮山动了第一筷子,其他人立刻满口“谢陛下赏赐”,举箸品尝。要不是这四份菜的分量十足,摆明了有把其他人算在内,永安帝才不会这么大方。不过转念一想,永安帝就知道卓季为什么准备的分量十足了。昨天的那两道菜永安帝就没赏赐给其他人品尝,今天这顿饭如果他还是吃独食,难免会在臣工们心里留下一个“陛下小气”的印象。 “陛下!臣没想到,俍俍的手艺竟然如此之好。吃过俍俍做的菜,臣日后都要食不下咽了。” 永安帝目露嫌弃地说:“朕也不过才第二回 吃,就叫你逮着了。工部的差事做不好,朕罚你一个月不许吃饭!” 谄媚得收获了在座众人鄙夷视线的史玉忙不迭道:“工部的差事,臣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拍完马屁的史玉提筷,却发现其他人都在埋头大吃。他不敢再谄媚了,赶紧下筷。酸菜鱼对于永安帝这种平时不吃辣的人来说确实辣了些,不过他却是一口一口,完全不顾帝王用膳每道菜三筷还是五筷的规矩。 御厨做的菜都剩下了,卓季的那四道菜却是吃得干干净净,酸菜鱼里的酸菜和萝卜都被捞光了,大蒜都没被放过。永安帝吃了三碗饭,喝了三碗紫菜鱼丸汤。其他人一个个吃的嘴里冒火,却觉得这菜不够,酸菜鱼再来两盆也不嫌多!张弦和冯喜在一旁看的眼馋。可这不是御厨做的,他们再眼馋也吃不到。 永安帝吃饱喝足,张弦泡了一壶菊花茶。林燮山这时候说:“陛下,臣谢陛下赏赐,谢俍俍赏赐。北谷湿寒,陛下抵达后一直忙于政事,龙体为重。” 史玉立刻接下:“陛下,龙体为重。” 其他人纷纷说:“陛下,龙体为重。” 永安帝顺着臣子们送上的台阶说:“也好。今日卿等若无要事,便且退下吧。” 林燮山起身,其他人跟着站起来,告退。 臣工们识趣地走了,永安帝立刻下令:“回‘奉天苑’。” 张弦:“是!” 永安帝这顿饭吃得是心满意足,不过也有一点小小的不爽。林燮山他们太能吃了!奉天苑,卓季正和秦王、齐王吃饭,吃的是四菜一汤,比给永安帝送过去的多了一份蒸蛋羹,是卓季特别给秦王、齐王做的。永安帝一来,看到了这份吃得只剩下了渣渣的蛋羹,心里就不悦了。 卓季已经吃饱了,很久没吃辣,忽然吃一次他也有点受不了。父皇来了,吃得肚子圆滚滚的秦王和齐王立刻告退,两个孩子嘴唇也是辣得红红的。永安帝在餐桌旁坐下,不悦地说:“你是朕的侍嫏!又不是御厨。哪有给皇子做饭的道理。” 卓季:“陛下不陪我吃饭,我一个人吃饭无聊。这酸菜鱼量少不好做,我一个人又吃不了这么多。” 永安帝的脸色好了些:“若无要事,朕以后都陪你用膳。” 卓季:“陛下,我今天做的菜好吃吗?” “好吃。”永安帝又不满了,“你跟朕一起近两年了,都未给朕做过一道膳食,朕还当你不善厨艺。皇贵姰他们还时不时地亲自给朕煮个汤什么的。” -- 第271页 卓季:“在宫里,给陛下煮个汤什么的倒没什么。可我若是给您变着花样做菜,那御厨不得下岗了。而且万一被有心人钻了空子怎么办?还有如果我总变着花样给陛下做菜,您要尧哥他们怎么办?北谷只有我与陛下,也没有那么多宫规戒律约束,别人也只会当我是心疼陛下,不是想着法子邀宠。” 永安帝郁闷了:“那回到宫里,朕岂不是吃不到你做的菜了?” 卓季:“陛下如果实在想吃,我偶尔做一次可以。但别传得宫里人尽皆知。陛下您要开始有大动作了,小心无大错,谁知道宫里会不会有细作内奸什么的。” 永安帝伸手,卓季起身过去,被永安帝拉到腿上抱住。卓季给了常敬一个“收拾”的眼神,常敬立刻招呼着屋内的宫人们把饭桌上的盆盆碗碗迅速撤走。桌面干净了,张弦泡了茶,然后带着冯喜退了出去。一出去,常敬就低声说:“张总管,俍俍那儿剩了不少的酸菜鱼,您要是……” 他话还没说完,张弦就立刻说:“咱家可是饿(馋)了半天了。” 几个人喜滋滋地去吃酸菜鱼了,卓季是特别多做了,为的就是常敬、小慧他们能吃到。他是主子,不能主动给宫人做菜,只能自己多做点,剩下的留给他们。 第111章 屋里没外人了,永安帝长叹了一声,说:“朕是真没想到你会做菜,做得还如此好吃。”郸阳宫的妃侍,能炖个汤都不错了,那还是宫人帮忙做了大半,即便是母后也是不会做菜的。 卓季也叹道:“胖子之所以那么胖就是因为他不仅爱吃,还会做。我和他是邻居,从小学到高中又一直是一个班的。他从初中开始就在他家掌勺了,他爸妈离了他都不知道去哪吃饭。我从小跟他混在一起,耳濡目染下,也学了几道拿手菜,不过比他做的还差了些。只是后来我工作太忙,一年到头也难有几次自己动手的时候,有时间我都是去他那儿混吃。他就是靠着他那一手厨艺把他老婆骗到手的。”说到这里,卓季深吸一口气,有些伤感地说:“末世来临,把一切都毁了。我妈死了,胖子也是妻离子散……” “别想了。”永安帝搂紧卓季,蹙眉,“朕不喜欢你想以前的事,那都过去了。想多了你晚上又梦魇。” 卓季圈住永安帝的脖子,脑袋枕在他肩膀上说:“我不想了,那些都过去了。我活下来了,胖子、我爸他们也一定能活下来。” 永安帝抚摸卓季的背身,说:“你研究出了疫苗,他们肯定能活下来。朕今晚还要吃这酸菜鱼。” 卓季抬头:“不行,辣口的吃多了会上火,喉咙疼就不好了。我让他们摘了很多蒲公英,晚上我给您包蒲公英馅儿的饺子。这可是时令菜,过了季就没了。” “蒲公英?” “也叫婆婆丁,是野菜。” “……好。” 爱侍包的饺子,野菜也香! 下午,永安帝没有再召见臣工,在“奉天苑”和卓季喝茶谈论政事。晚上,卓季包了蒲公英驴肉饺子,永安帝吃了一大碗,吃得卓季不得不给他煮了一碗消食茶。这个时代的猪不好吃,没有阉过,腥臊味很重,卓季也就没想包猪肉饺子。等他以后自己养猪就可以吃到了。睡觉前,永安帝拉着卓季在浴桶里泡了个澡,然后就把浑身赤裸的卓季拽到了床上。 “以后你要给朕做菜,提前告诉朕,朕陪你一道吃。”才不要便宜别人! 亲吻抚摸着卓季的身体,永安帝没忘了叮嘱。卓季在永安帝的手口下已经娇喘连连了。永安帝就觉得卓季的菜有催情的效果,吃了之后他就想把这人拽到床上这样那样。 永安帝在屋里“赏赐”他的爱侍,张弦、冯喜、常敬等人远远候在屋外。卓季晚上包蒲公英饺子也多包了一些,张弦几人都尝了个新鲜。和顺傛俍俍认识这么久,张弦也看出来了,这位俍俍对他这样的阉人是真的没有任何的歧视。在顺傛俍俍的眼里,他们这样的阉人和普通的男人没有什么区别。要一定说出个区别,那估计就是残疾吧。 想到俍俍是宿慧者,张弦也很好奇俍俍“曾经”所在的那个只有男人和女人的世界是怎样的,怎么就养出了俍俍这样的妙人。这郸阳宫里,哪个主子做新鲜吃食时会想着伺候的奴婢。哪个主子会在乎伺候的奴婢可病了,可痛了。张弦咂巴咂巴嘴回味,这酸菜鱼真好吃,俍俍包的蒲公英饺子真好吃。 屋内的动静隐隐的歇了,张弦立刻回神快速走到门口,其他人见状也迅速走了过去。果然没多久,屋里就传来陛下的声音:“来人,热水。” 永安帝这一晚只来了一次,不过时间却有差不多一个时辰。卓季被永安帝操弄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永安帝今晚就跟吃了春药一般,龙精虎猛。等到两人收拾完躺好,卓季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了。这时候,他却听到永安帝说:“朕给你置办了一个酒楼,以后你出宫,就去那儿用膳,或是叫人给你送去药房。” 卓季睁开了眼睛,额头上被永安帝亲了一口。 “你配药辛苦,朕又必须给一些人你配的药。朕给你银子是跟你见外,皇贵姰说不如给你置办一个酒楼,你不就爱个吃?朕想想也有道理。那酒楼,你想管便管,懒得管也无妨,本也只是为了你出宫用膳方便。不过那酒楼若挣了银子,你不许藏私房。” -- 第272页 卓季仰头在永安帝的下巴上啃了一口:“谢谢陛下!我肯定不会藏私房。” 永安帝揉揉卓季的屁股:“以后朕拿了你的药,不许再跟朕要银子。” 卓季又啃了永安帝一口:“我错了,以后陛下想拿什么拿什么。” 永安帝:“这才对。你是朕的爱侍,哪有朕跟你拿东西你还跟朕要银子的道理。你想要什么,只要朕能给的,朕都给你。反之,你的东西,朕想要什么,你也得二话不说给朕。” 卓季抱紧永安帝:“我想陛下给我弄一个很大的药园。” “好,回去朕就让张弦去置办。里面给你弄上暖房,你想种什么就种什么。你不是想要一个曼陀罗的暖房?都给你弄好。” “陛下,明天我给您做黄焖鸡吃。” “朕明日都跟你一道用膳。” 在北谷,永安帝不用去考虑雨露均沾的事,他只带了卓季这一位侍嫏,压根就不存在均沾不均沾的问题。在北谷,卓季也不需要为永安帝考虑雨露均沾的事,更不需要去考虑皇贵姰他们的心情,因为永安帝身边只有他这一位侍嫏。哪怕他日日与永安帝同榻而眠,大臣们也说不出个错来。两人在北谷颇有那么一点二人世界的意思。永安帝是沉浸其中的,至于卓季,不管他承不承认,在北谷,他的身心都比在郸阳宫轻松许多。 第二天一早,永安帝醒来后自己用了早膳就去前厅与大臣们议事了。内阁留守在京城的大臣负责永安帝不在京城期间的朝政处理,但一些奏疏还需要快马加鞭送到北谷,由永安帝亲自定夺。只要无事,卓季通常都是睡到半上午才会起床,所以永安帝虽说今天会和他一道用膳,却是不包括早膳。 顺傛俍俍摘了荠菜、摘了婆婆丁做菜。北谷上下闻风而动,就是史玉、关明辉都让下人跑去外头找荠菜和婆婆丁去了。这荠菜和婆婆丁在北谷随处可见,可就因为顺傛俍俍用其做菜,不过几天功夫,北谷周边的地里这两样野菜就绝迹了。凉拌荠菜、凉拌婆婆丁、荠菜饺子、婆婆丁饺子在北谷风靡一时,以至于其后每年,俣国东北地区的人们每到开春时节就开始四处寻找荠菜、婆婆丁,采摘回来焯水烫烫,就可做菜或包成饺子了。再后来,这一风俗从东北地区传到了整个北方地区,不少商人都专门种植荠菜和婆婆丁。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在永安帝陪他的爱侍吃黄焖鸡、松鼠鱼、萝卜排骨汤和凉拌婆婆丁时,史玉、关明辉和陈长庚正在一起吃婆婆丁饺子。昨晚听闻陛下吃的是婆婆丁饺子,史玉、关明辉和陈长庚把下人们摘来的婆婆丁凑在一起,让厨子给他们包了一顿婆婆丁饺子。还别说,味道挺不错的。 吃下最后一个饺子,史玉打了个饱嗝,说:“要不是俍俍,谁知道这野菜竟也能做出美味。等回到京城,我要让下人们多摘些来吃。” 关明辉:“待我们回去京城,怕这荠菜和婆婆丁都老了不能吃了。听说,顺傛俍俍说了,这荠菜和婆婆丁要刚长出来鲜嫩的时候采摘来吃。” 史玉遗憾道:“那不是说得等到明年才能吃上了?” 关明辉点点头:“恐怕是。不过这也是北谷的菜少,俍俍才想到了用野菜。俍俍妙手,野菜在俍俍手里也能变成美味佳肴。” 陈长庚却道:“我听闻,这荠菜和婆婆丁极好成活。乡间地头到了开春遍地都是。北谷苦寒,这野菜清热下火,既可作为药材,又可作为菜品。往后北谷的将士们至少能多两道菜吃。” 关明辉再次点头说:“确实。我听定远将军说,往年北谷的将士们也会吃野菜,但都觉得苦,难以下咽,吃不好还会腹痛,都是实在没有菜的时候才会摘来吃。却原来是烹制的手法不对。这第一,要采摘鲜嫩的。这第二,需用滚水焯烫一遍去除苦味。这第三,吃了野菜之后不能再吃寒凉。这野菜长得快,只要留下根,摘掉嫩叶后很快就能再长出来。虽说满足全军所需还很难,但至少能给将士们添个菜。” 史玉:“正是如此。这野菜焯烫后拿盐拌拌都好吃。陛下和俍俍都吃得,我们更是吃得。唉,不知俍俍今日会给陛下做什么美味佳肴。” 关明辉笑骂:“昨日属你吃得最多!” 史玉舔舔嘴:“回到京城我就去问问这酸菜鱼如何做,让我家厨子一个做来吃。这草鱼京城还是寻得到的。” 一直没说话的陈长庚突然来了一句:“北谷去岁湖水冰封之后,定国将军和定远将军带着北谷的将士们开凿河冰,网出了数百万斤的大鱼,两位尚部应该知道。” 史玉和关明辉点点头,当然知道。 陈长庚:“可在去岁之前,北谷坐拥河湖,却从未想过在冰封之后去捕鱼来吃。” 史玉眨了下眼睛:“呃……我听说,两位将军捕鱼的地方是在塔尔金部那六郡之内。以前没有捕过,是因为捕鱼之湖在塔尔金部?” 陈长庚:“可是塔尔金部也从未用那种方法捕过鱼。在此之前,我对此也是闻所未闻。两位尚部可知两位将军是如何捕出如此多鱼的?” 关明辉:“听说是在河面上凿了好几个冰洞。” 陈长庚:“不仅是如此。”他把调查来的捕鱼方法说出来,关明辉和史玉目露惊讶,史玉心里却是“咯噔”一声。陈长庚:“以前也曾有人在河面冰封之后凿开河冰,那鱼儿自会主动跳上来。但两位将军之法,却是一次可以捕获数百万斤大鱼,北谷八万将士靠着这数百万斤的大鱼,和从塔尔金部六郡搜罗来的粮草,整整一个冬天,五个月,没有一个人饿肚子。虽说冬日北谷将士一日只有两餐,但两位尚部,一日两餐,八万大军,不饿肚子!人人能吃饱,这意味着什么?” -- 第273页 关明辉严肃地说:“意味着在即将到来的大战中,我俣国将士已占了先机!” 陈长庚慎重地点头说:“边关的将士们,只有在大战来时才能勉强吃饱肚子。北谷苦寒,将士们又要不时面对塔尔金部的侵袭,可是去岁整整一冬,他们却吃饱了!这还只是只拿下了塔尔金部六郡!塔尔金部可是坐拥大片江河的!” 史玉:“如果我们能拿下塔尔金部,不止北谷的将士们寒冬吃喝有了保证,还可以相助其他地方!寒冬的鱼可不会坏啊!” 陈长庚:“正是!”他沉吟道:“陛下对塔尔金部态度大变,恐怕不仅仅是要给塔尔金部一个教训那么简单……” 史玉咽了咽嗓子,心想:【不会这又是陛下背后的那位‘高人’指点吧!】 史玉如是想,关明辉也想到了此处,不过两人在陈长庚面前都保持了沉默。陈长庚也没有对两人说出他目前调查到的所有详情。北谷的将士们突然会在寒冬捕鱼了,他们还会烧砖,用烧出的砖搭建全新的火炕,而且北谷的辅兵在砍伐荒林,大有开垦农田之势……陛下在科学院可是亲口说过要在北地种植稻谷! 陈长庚不动声色地瞟了眼默不作声的史玉和关明辉,猜到两人一定知道些内幕。陈长庚不傻,可以说他是一只狐狸。从三国杀纸牌游戏之后,陈长庚就察觉到什么了。 “潘蔹之一下子就捕了数百万斤的鱼,他就不怕来年没得鱼吃!” 吃饱喝足的永安帝喝着爱侍亲手煮的消食茶,跟爱侍八卦。卓季笑道:“我在冬捕的方法上有注明不要捕小鱼,渔网的网眼要大。我感觉这里的水域资源比我那个时候东北的水域资源还要丰富,只要潘蔹之他们懂得可持续发展的道理,每年冬天他们应该都能捕捞起一定数量的鱼,不过可能不会像去年那么多,毕竟之前都没有这么捕捞过,河里的鱼都不知道养了多少年多少代。” 永安帝:“哪怕数量减半,那也仍有百万斤。北谷去岁不仅将士们吃饱了,就是百姓都吃到了鱼。如果拿下塔尔金部,每年寒冬可捕捞上的鱼就够北谷的将士们自给自足,还能惠及百姓。” 卓季:“塔尔金部境内有三条大江,湖泊若干,水资源何其丰富。如果以后我们可以远航,海中的资源就更是百倍、千倍!我们要趁着其他国家还没有发展起航海时,先获取海中的资源。在我那个时候,海洋资源已经十分匮乏了,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面临的可是还没有被开发过的海洋。陛下,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永安帝踌躇满志地说:“等户部的银子再多些,等朕的私库再充盈些,朕就开始踏足远洋。” 卓季:“如果这次能拿下塔尔金部,即便不是全境,陛下也要开始考虑如何利用东北这块宝地挣钱了。如果拿下塔尔金部,拿下的土地要怎么分?” 永安帝:“明面上都归朕所有,但朕要赏赐臣工,要安抚当地的乡绅,还要让户部有税可收,真正属于朕的也不过三成。” 卓季:“那如果陛下分出去的土地里发现了矿藏呢?比如金矿、银矿什么的。” 永安帝:“不管是谁的私地里发现了矿脉,都需上报户部。那些不打紧的,若对方身份贵重,朕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若是铁矿、铜矿、金矿、银矿这些的,朕要收回,当然,会给予补偿。” 卓季:“我那个世界的东北地区,矿藏丰富,还有油田。陛下,石油开采是日后的趋势。还有煤矿。地下煤矿会有丰富的煤层气,那都是能源。哪怕现在我们开采不了,也要留给后世子孙去开采,不能糊里糊涂地拿给私人。不懂行的人会直接把煤层气排放出去,不仅浪费,还污染环境。但如果利用起来,却是绝对清洁的能源。” 永安帝严肃地点点头,说:“若这次能攻下塔尔金部,这地朕要如何分,朕会慎重考虑。” 卓季:“有地图吗?” “舆图?” “嗯。” “朕明日让人拿来,你且先看看哪些地方朕需抓在手里。” “我的想法是,陛下要拿地拿湖,也要依靠北谷地区现有的人口来开发。这现有的人口一个是咱们俣国的百姓,以及镇守在这里的军人。另一个就是塔尔金人。把塔尔金人打乱,与我们俣国人混居,时间长了,只要他们生活过得下去,自然也就会安生下来。” “朕已经给林燮山下了密令,这一次,至少要拿下塔尔金部七成的疆域,朕要把塔尔金部资源最丰厚的地方抓在手里。” 卓季赞成地点点头。 第112章 在卓季对照着塔尔金部的舆图思考把哪些地块划归到永安帝的私房里时,后续的辎重抵达了北谷。这些辎重中最重要的不仅是粮草武器,还有太医署忙碌了多月制出的各类“神药”。这次前往北谷学习的军医也随同这批辎重一起和太医署前来的太医们抵达了北谷。此次太医署派出的阵容可谓强大,两位太医令都来了,胡鹏举在京城坐镇。不仅韦应石和柏世同来了,白温佩和陈娇这两位一直跟着卓季学习医术的也都来了,他们还奉命把卓一到卓五这五人也带来过来。 也因为胡鹏举坐镇京城,韦应石和柏世同才可以同时离开太医署,也敢把白温佩和陈娇都带上。医生在战争中的成长是最为迅速的,他们四个人都想能跟随在俍俍左右参与到北谷的这场大战中。惜贵妃的预产期在十月中,那个时候卓季怎么都回去了。否则他们四个人还无法全部都过来。 -- 第274页 韦应石和柏世同一来就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原素素和景兰珍在三月底一前一后都生下了皇子。此事永安帝已经收到了皇贵姰的奏疏,只不过他沉浸在和卓季的二人世界——以及美食中——还没有下旨回去。韦应石和柏世同正式带来这个消息后,永安帝下旨,九皇子赐名辰椿(读:春),九皇子生母原素素赐封贵人。十皇子赐名辰棱,十皇子生母景兰珍赐封庄嫔,赐住兰香宫主宫。 不过短短两年,永安帝就有了十位皇子,就是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太多。惜贵妃肚子里还有一个,如果再来一位皇子,就是十一位皇子。永安帝现在完全不稀罕皇子了,他要嫏哥儿! “这一个个的,怎么就生不出个嫏哥儿来?” 下旨之后,永安帝跟卓季发牢骚。卓季笑:“陛下,您没儿子的时候愁,现在儿子多了又不乐意,郸阳宫的妃侍们会很难做的。” 永安帝:“朕有儿子了,也有公主了,就差嫏哥儿。哪怕有一个也好。十个皇子……”永安帝叹了口气,“朕是喜欢多子,但也要考虑这儿子多了往后会不会惹来事端。”随后,永安帝却又一副轻松口吻地说:“这样也好。回去后朕就有了理由不必去管什么雨露均沾。后年的选秀,朕也可以此为由先停了。” 卓季摸到永安帝身边,问:“陛下不选秀,不怕大臣们反对?”毕竟选秀也有政治意义在里面。 永安帝冷哼道:“朕选不选秀还轮不到他们指手画脚。明宗皇帝在建德二十二年后就不再选秀了,当时有人上书恳请明宗皇帝选秀,明宗皇帝隔日就宣了那些人家中未出阁的女儿、嫏哥儿进宫,此后再无人敢指摘明宗皇帝。朕已有皇子十人,朕不选秀,他们应该赞颂朕的英明,谁若敢指手画脚,朕就效仿明宗皇帝,看他们谁还敢让朕选秀。” 卓季扑哧笑了:“明宗皇帝也是个狠人啊。” 永安帝:“朕父体弱,却是圣明之人。朕父的那三个弟弟,一个比一个不成器,明宗皇帝不狠,朕父又如何能坚持到朕出生,朕又如何能坐稳这江山。明宗皇帝的狠,也是给逼出来的。明宗皇帝不允许俣国的江山毁在他的手里。他必须要确保朕足够贤明,也要确保朕能坐稳江山。他为朕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又亲手把自己的三个儿子作为朕坐稳皇位的踏脚石,明宗皇帝地下若有知,也该是瞑目了。” 卓季抱住永安帝:“陛下怎么总是称呼明宗皇帝庙号?” 永安帝平淡地说:“明宗皇帝不许朕称他为祖父,只需朕称他为陛下,时日久了,朕也喊不出那声‘皇祖父’了。明宗皇帝仙逝前对朕说,他之所以那样做,是为了督促朕,也是为了提醒他自己,朕是他的孙子,更是日后俣国的君王,他不能对朕有过多的亲情疼爱。亲情疼爱,于他于朕,都不是好事。” 卓季有点心疼永安帝了,永安帝却说:“朕曾怪过他。但朕登基为帝后,朕就不怪他了。都说帝王要无情,在家国大事面前,帝王就不能有情,一切的一切都要以国事为重。”永安帝搂住卓季,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口,“你不是朕的杨玉环,你是朕的诸葛亮。朕不仅要宠你,朕还要让所有人都不敢动你。” 卓季的心里暖暖的,他故意打趣说:“刘备和诸葛亮可是清清白白的君臣关系。” 永安帝笑道:“那说明刘备没有魅力。” 卓季翻白眼:“人家刘备可没有断袖之癖。” 永安帝:“朕也没有。你是嫏哥儿,就该着做朕的侍嫏。是你自己总把自己当男人。”永安帝戳戳卓季的心窝,再次命令,“你这身心障碍症要治!总是盯着漂亮女人看,成何体统!莫忘了你是朕的侍嫏,是朕的顺傛!” 卓季很想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他敢肯定,这话说出来一定会惹毛某位皇帝陛下。他很乖觉地用力点头:“我一直在努力治疗,已经取得很大的成效了。再美的女人,我最多也就是多看两眼,绝对不会想对对方做出什么亲密的举动。我只想和陛下亲密。” 永安帝捏卓季的腰:“多看两眼也不行!” “不看不看!” 张弦这时候在外头大声禀报:“陛下,国公求见。” 永安帝放开卓季:“让他去书房等朕。” “是。” 卓季挪开,永安帝站起来:“怕是林奕快到了。你若无聊,便出去走走。林奕抵达后,朕怕会忙些日子。” “我自己会找事情做的。林奕到了,陛下问问他,我的金手枪有没有做出来。” “好。” 永安帝走了,卓季也不在房间里窝着了,准备出去走走。 果然如永安帝猜测的那般,林燮山请求面见的原因就是林奕派出的人送来急奏,他们将于三日后抵达北谷县。永安帝大喜。原塔尔金部六郡的俣国兵马已经开始回撤,塔尔金部也开始频繁调集兵马,两国间的大战一触即发。林奕所带来的火器营是永安帝手里的底牌,更是王牌。 林奕即将抵达,永安帝命人宣潘蔹之、潘北谷、史玉和关明辉。四人来到后,永安帝说的却不是火器的事,而是告诉潘蔹之和潘北谷,兵部与工部合作,打造了一批新式兵器,数量有万件,让潘蔹之和潘北谷查看一番后分发下去。永安帝也没有说那是什么兵器,说完之后就让四人去处理新兵器的事了。 -- 第275页 史玉和关明辉亲自带潘蔹之和潘北谷去查验兵器。永安帝对没有离开的林燮山直言说:“朝中、后宫,不少人对朕宠爱顺傛颇为不满。此次讨伐塔尔金部,火器营必须给朕打出威风、打出气势。你该明白朕的意思。” 林燮山:“臣明白。陛下,俍俍所给的火器威力即便是臣所见都骇然惊魂。臣有信心,北谷十万大军加上火器营,定能拿下塔尔金部。” 永安帝:“你这么说,朕就放心了。顺傛对雷聪颇为赞赏,此次大战,雷聪可要拿出你林家男儿的血性,莫教人家说,顺傛举荐的是个绣花枕头。” 林燮山单膝跪下:“雷聪绝不会辜负陛下与俍俍的期许!臣谢俍俍举荐之恩!” 永安帝直白地表明他要林燮山支持卓季。有了林燮山和林家的全力支持,那么日后无论他多么宠爱卓季,他便可少了许多的后顾之忧。他要做一个明君,就不能罔顾臣工纳谏。卓季受宠,势必会挡了许多人的道,一定会有人不遗余力地陷害、迫害卓季。但只要有林家的支持,那么永安帝面对的压力就会小很多。永安帝也要未雨绸缪,他不是唐明皇,也绝对不会让卓季成为最终被帝王牺牲掉的杨玉环。 卓季带了常敬、小慧、秦忠义、武七、武八和三十名禁军侍卫出了府。卓季想看看北谷的药材市场,结果走到大街上他才发现他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某种程度上他还是受了前世的影响。这个时代,所谓的集中市场是不存在的,更不要说药材批发市场。这个时代,专门从事药材种植的农户几乎为零,都是由官方统一支配。就如太医署所需的药材,都是由太医署辖下的机构安排专人种植药材。大部分的药材来源还是百姓们去挖来后卖给药材商或是药铺,然后药材商或药铺再售卖出去。从事药材买卖的商人和药材需求的药铺也会种植药材,但供给量就十分不稳定了。 北谷的街头相比京城来说可谓十分萧条,普通百姓们也可谓是衣不蔽体。北谷常年处于战争状态,这里的百姓除了本地人外,也有很大一部分是随军的家属。尤其是那些从事杂事的辅兵,其中相当一部分是战俘、待罪之人,他们往往一家子人都被发配到此处,之后他们也就在这里落地生根了。 北谷太过萧条,这还是因为永安帝亲征,北谷上下的官员好好拾掇了一下街道。可老百姓的穿衣吃饭他们却是有心无力。走在北谷的街头,卓季的心情算不上沉重,但也算不上多么轻松。经历过末世,这些来来往往的百姓脸上虽然不见生活富足的幸福,但也没有毫无希望的绝望,有的更多的是生活所累下的艰辛,但至少他们不需要面对那些可怕的怪物。 “俍俍,不如回去吧?”秦忠义低声说。如此萧条的地方,实在配不上俍俍这样的人物。 他们这一行人走在大街上,行人都自动避让。在北谷这样的苦寒之地,一群衣着显贵的人突然出现,想也知道肯定是从京城来的。卓季:“没事儿。常敬,你去打听一下北谷的药铺在哪里,我想去看看。” “是。” 常敬离队,去打听药铺的位置。卓季也就没走了,等常敬打听回来。 卓季戴着帷帽,站在路边。过往的人看到他一身华贵的衣裳,身边还围了那么多带刀的侍卫,心知肯定是京城来的贵人。陛下亲征,此人的打扮是嫏哥儿所有,说不定是后宫的哪位主子。百姓们如此猜测着,更是行色匆匆,不敢多留一步。 常敬很快回来了。北谷只有一家药铺,就在临街。卓季带着众人前往临街,一拐入街口,卓季就看到了那家药铺,实在是这条街上没几间铺子,“安林庵坊”。 常敬道:“主子,这‘安林庵坊’的东家听说是北谷边军的军医。” 卓季点点头,说:“进去看看。” 武七开道,他们这一羣人一踏进庵坊,庵坊里的两三个顾客立刻丢下手里刚买的药材退了出去。卓季也没把人叫回来,只他这一身穿着打扮就实在是低调不起来,把人喊回来可不是亲民,那是扰民。 庵坊的小二吓得面无血色,庵坊的掌柜两股战战地亲自迎接,哆哆嗦嗦地说:“小的,姚大槐,见过贵人……” 说罢就跪下了。 卓季:“起来吧。我想看看你家铺子里都有些什么药材。” “是,是……” 姚大槐扶着柜台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这次和永安帝出行之后,卓季对于封建社会的等级制度有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和体验。对这些普通人来说,上位者的一句话他们可能就会掉脑袋,所以也不能怪他们会有如此的反应。卓季深紫色的纙裳,手指上的南珠戒指,哪怕是没见过后宫贵人的普通百姓也能看出他的身份不凡,谁又敢在他面前不敬。卓季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温和些。 姚大槐亲自带着唯一的一名小二把一个个装药材的抽屉拉开,然后就神色惶恐地站在了一旁,不敢动作了。卓季让其他人门外候着,只带了常敬、小慧和秦忠义去看那些药材。有些药材抽屉很高,秦忠义人高马大,踩了凳子就把抽屉拿下来了。 外面没有百姓敢围观。因为陛下在北谷县,潘蔹之和潘北谷都在北谷县,没有在北谷大营。潘蔹之和潘北谷此刻正高兴着呢。工部和兵部这次搞出来的万件兵器十分的精良,不知用了何种制法,兵刃锋利,器身坚硬。这万件兵器,潘蔹之直接划拨给了先锋军,先锋军正好有一万人,而潘北谷就是先锋军的将军。还有那望远镜,斥候人手一个,查探敌方动向时就会更方便更安全。工部这次可是给他们北谷边军带了好东西! -- 第276页 潘蔹之和潘北谷在屋内每人手拿一把三棱长刺刀和一个望远镜爱不释手地查看,姚大千求见。潘蔹之让姚大千进来,姚大千神色匆匆地说:“大帅,大槐派人过来送信儿,说有一位嫏哥儿打扮的贵人去了庵坊,身着深紫色的纙裳!很可能是顺傛俍俍!” 一听深紫色纙裳,潘蔹之和潘北谷就意识到一定是那位神秘的顺傛俍俍了!平民百姓穿紫乃谋逆,整个北谷会穿紫的只有那位俍俍。潘蔹之立刻说:“大千,你去。俍俍是侍嫏,我与北谷都不便露面。切不可让人冲撞了俍俍。” “是。” 姚大千立刻离开。潘北谷低声说:“爹,陛下极为宠爱顺傛俍俍,此次陛下亲征只带了俍俍一人就可看出。据说,俍俍医术超群,您的药……” 潘蔹之:“为父也怀疑。大千不是说了么,他们此次去京城却是去太医署培训。这所谓的培训,胡医首和两位太医令教授的东西却是极为的新鲜。胡医首还选了一些人配制神药,大千有幸在其中,可太医署又是如何知道神药配制之法的?太医署并不是人人都知神药的配方,只有胡医首和两位太医令知道。为父倒是听闻,他们三人对顺傛俍俍极为的恭敬。” 潘北谷:“俍俍能把我们不屑一顾的野菜变成佳肴,就足以说明俍俍不是高高在上之人。不过孩儿听说,俍俍虽然极为受宠,但似乎与朝中大臣少有过从。要说有过从……国公的外甥似乎是俍俍的旧友。” 潘蔹之:“俍俍是不是为父的恩人,此次大战之后自有定论。陛下宠爱俍俍,恐怕也不是因为俍俍的容貌。你我且看便知。” 潘北谷点点头。 第113章 卓季在“安林庵坊”查看药材。前世的东北地区药材资源丰富,这安林庵坊内的药材也超过了五百种。卓季一个抽屉一个抽屉的药材查看,并问:“这些药材都是产自北谷吗?” 姚大槐赶忙回道:“八成的药材都是从北谷周围收购来的,其余的两成是草民到远处收购的。庵坊的药材多为战时边军支用。战时边军对药材的需求大,但北谷偏远,朝廷派下的药材有时会在路上耽搁,伤患不等人,将军就会命小的送药材过去。” 卓季明白了,这“安林庵坊”算是北谷边军的药材供应商。秦忠义这时候问了一句:“姚大千是你什么人?” 姚大槐惶恐地回答:“他是小的的本家堂兄。” 卓季不解:“姚大千是谁?” 秦忠义回道:“姚大千是北谷边军的郎中。属下听闻此次太医署对各军医者的培训中,就有此人。” 原来如此,难怪这安林庵坊有资格给北谷的军队储备药材。姚大槐害怕不已,急忙道:“小的家中数代皆为郎中,对草药极为熟悉,所以……” 卓季抬抬手,让姚大槐不要紧张,说:“你和北谷边军之间是什么关系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不关心,你不要紧张。我对北谷地区的药材很感兴趣,你这里是北谷县唯一的药铺,你应该对这里的药材十分的熟悉。北谷地区什么药材最多,什么药材最为稀有。” 秦忠义:“你好好回话,贵人不会为难你。” 姚大槐压下紧张,磕磕巴巴地说了起来。这时,一人从外头匆匆出现,在门外跪下就喊:“卑下姚大千叩见俍俍!” 姚大槐一听堂兄喊这位贵人“俍俍”,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脸色煞白。药铺里的小二也噗通跪了下来。卓季心中十分的无奈,对秦忠义示意。秦忠义出去让门外的侍卫收刀,对姚大千说:“进来吧。” 姚大千起身快步走进庵坊内,卓季面上保持端庄地说:“本宫乃微服出行,不必闹得满城皆知。” “是。” 姚大千虽然是北谷防军的军医,但他其实是没有官职的,他的俸禄也是由潘蔹之发放,而不是朝廷发放。只有在战时,太医署会派遣医者前往支援,战后就会撤回。所以各个军中,主帅都会招收一些郎中坐镇军中,姚大千就是这样,不过他同时也担任着潘蔹之的谋士。 卓季的身份暴露了,秦忠义就直接说:“俍俍想要知道北谷什么药材最多,什么药材最稀少,你如实答来。” 姚大千来了,姚大槐就可以退到一边了。姚大千毕竟是在军中任职,此次又去了京城培训,不像姚大槐那样战战兢兢、哆哆嗦嗦。姚大千把北谷及周边地区,甚至是整个尚州地区盛产的草药、名贵珍惜的草药如数家珍地一一报出来。 卓季一边听,仍一边查看一个个抽屉里的药材。在姚大千说完后,卓季问:“尚州地区有没有专门从事药材种植的人?” 姚大千:“一些富户、乡绅家中田地富余会种植。百姓们种的粮尚且不够吃,还要交税、交租,无力再去种植药草。不过富户、乡绅种植的药草数量有限,大多数还是靠百姓们上山挖出来,很多药商会收购,庵坊会跟百姓们收购,也会跟药商收购。富户、乡绅种植了药材,也会送到庵坊来。边军对药材的需求极大,大家伙也知道边军要抵挡塔尔金人,只要价格合适,他们都愿意送到庵坊来。” 姚大千言语中没有避讳庵坊与北谷边军的供应关系。卓季却转而问:“你可懂药材种植?” 姚大千愣了下,立刻回道:“草民家中世代为医,懂得一些。” 卓季道:“单纯地靠上山去挖,迟早会挖无可挖。要保证充足的供应,规模性的种植是必不可少的。那些珍贵又稀缺大的药材,更是需要依靠种植来提高产量。百姓们在无法解决温饱之前,自然没有心力去种植其他的东西。只要解决了百姓的吃饭问题,那其他的副业自然就可以提上去了。” -- 第277页 俍俍的话姚大千有些听不大懂,但依稀似乎又能明白。他没有吭声。卓季也不需要姚大千的回应,他继续看剩下的药材。等他全部看完之后,他这才说:“你这里的药材种类比本宫以为的要多了不少。但对于作战的大军来说,你这里的量怕也不能保证充分供应吧?” 姚大千苦笑:“能供一点是一点,至少有时能解燃眉之急。”有外人在,姚大千没说太医署如今研究出了神药,情况会比以前好很多。” 卓季看向又一个抽屉,这一看,他眼里闪过了明显的惊讶。姚大千探头一瞧,说:“这是草蒿,有的臭,有的不臭。北谷夏秋蚊虫多,这草蒿可外敷,也可入汤药清热。” 卓季问:“这是在哪里收购的?” 姚大千:“这草蒿乡野之间多有,日头晒着的地方最多。有叶子绿的,也有黄的。黄的臭。” 卓季:“现在有吗?” 姚大千:“现在刚冒出头,要等到六七月,叶子才长得最好。入冬后就枯黄了。” 卓季:“这两种草蒿你都给本宫包一些。” “……是。” 姚大千亲自给俍俍包了两大包的青、黄草蒿。卓季接着问:“这是从哪里收购的?” 姚大千一看,回道:“这是南丁香,从南粤那边儿收购的,量不多。草民发现这南丁香的气味,有些头痛者闻后会有缓解,不过因着此药数量少,所以价格偏高,购买的人不多。” “你这里有多少?” 姚大千看向姚大槐,姚大槐立刻回道:“也就两三斤。” “一斤多少钱?” 姚大槐看姚大千,姚大千让他回答,姚大槐:“小的一斤是二十两银子收的。” 二十两银子一斤,确实有够贵的。卓季:“你这里的南丁香本宫都要了。秦忠义,拿一百两银子。” 姚大千立刻说:“俍俍使不得!俍俍需要,草民自当双手奉上,实不敢要俍俍出银!”说着姚大千就跪下了,姚大槐也立刻跪了下来。 卓季:“你们不要紧张。本宫给你们银子,一来,本宫不喜欢白拿别人的东西。二来,你们这南丁香收购的极好。这是好东西。以后如果见到了不管多么贵的价格,你们都要收上来,然后派人给本宫送到京城‘宝芝林药局’。姚大千、姚大槐,你二人家中世代为医,说不得日后本宫还有需要你们出力的地方。还有这草蒿,你二人寻几块叶子黄色的草蒿长得好的地头,看顾好,本宫需要大量。这叶子黄的草蒿本宫也有大用。起来吧。” 姚大千心中震荡,站了起来。看他站了起来,姚大槐也站了起来。卓季继续问:“还有这个,你们又是从哪里收购的?” 姚大槐看过后说:“这是红柳子,是草民在邺阳收购的。” 卓季:“和北蛮相邻的邺阳?” 姚大槐:“……是。” “你在邺阳还收购了什么?” 姚大槐在姚大千的鼓励下走上前,指了指五个抽屉,说:“还有雪莲花、马篮草、黄肉人参、小茴香和蓝花香草。” 姚大千补充说:“非我俣国本土的草药,草民等人虽是收了上来,但多数时候也是放着。北蛮、塔尔金、西番等地对草药的用法远不如我俣国,草民等人也是觉得新鲜便收购了回来。” 卓季却道:“你们做得很好,哪怕不知道用法,但我俣国境内没有的,也要先收回来再说,说不定这些奇奇怪怪的草药就会有大的作用。” 姚大千激动了:“俍俍说的是,草民等也是如是想的。” 卓季:“你这里的药材本宫要带走一些,价格该是多少是多少。取纸笔。” 姚大千听俍俍态度坚决,也没有再推辞,立刻亲自去取了纸笔。卓季开始口述,姚大千记下。 “马蓝草、黄肉人参、小茴香、红柳子和蓝花香草。产自西番的天麻、红穗草、贝母。这些你这里有多少本宫要多少。价格按你铺子里的价格折算。这些药材大概值多少钱,本宫心里有数,你若给本宫便宜了,本宫就让陛下治你们欺君之罪。” 姚大千:“草民不敢!草民谢俍俍恩赏!”予一惜一湍一兑。 卓季:“如果你们有门路弄到这些药材,尽可能多收购,除留下你们所需之外,其余的悉数送至京城宝芝林。” 姚大千:“是!” 卓季留常敬在庵坊,就带着其他人先走了。姚大千、姚大槐、店小二和姚大槐一直躲在后面的媳妇再加上一个常敬,五个人一起把俍俍需要的所有草药打包。 卓季回来后就让王保取来纸笔,把他今天在庵坊收获的药材每一样的作用和他的打算写下来。过了会儿,王保又从外面进来,说:“主子,宫里来信了,是皇贵姰俍俍、贵姰俍俍、明傛俍俍和贵妃娘娘的信。” 卓季放下笔,王保把四封未开封的信送上来,嘴里问:“俍俍,今日的午膳,您可要为陛下送膳?” 卓季:“赶不及了,我一会儿还有事。你去跟张弦说,晚上我要做菜,要陛下晚上陪我用膳,午膳就委屈陛下自己吃了。跟厨房说,我晚上要吃烤鹿肉、烤鱼、烤鸡肉,鸡肉去骨切块,鱼要小的,刺少的,鹿肉也要切成块,不要太大,不然烤不熟。荠菜凉拌、萝卜煮汤,让他们先把食材准备好。” “是。” 王保又出去了,卓季拿起那四封信拆开看了起来。 -- 第278页 皇贵姰和德归军来信一是询问卓季他和陛下在北谷可还好,二来是询问儿子在北谷可还适应,然后就是说了些宫里的事情。卓季要做的新生意,皇贵姰和德归军都认为大有可为,两人都追加了投资,而具体的承办人就是明傛。明傛的来信除了问候之外,说的就是这新生意了。明傛已经找好了人开始备货,铺子和作坊也已经备妥。卓季打算先走精品路线,所以只需要一个作坊就够了,日后再考虑建厂。明傛信上说,预计会在五月中在铺子里上货,还说要不是得做生意,卓季给他的那些样品都会被瓜分掉,他自己也是心动不已,等着之后的货品出来他自己就要先购买好几份。 明傛的信上还说,林家以私人的身份准备了些药材和食物送到北谷。明傛担心卓季和陛下在北谷吃不好,林家就马上去置办。林家如今是皇商,身份地位财富可谓是上了一个台阶。能让明傛高兴放心,能卖陛下和顺傛俍俍一份人情,林家花多少钱都心甘情愿。 这份人情卓季领了。北谷大战在即,药材只嫌少不嫌多。而且林家送来的食物那一定是非常不错的,陛下、秦王和齐王对食物都有要求,林家送来的也算是及时。 惜贵妃的信中也是先问候卓季,询问他和陛下在北谷可还好。之后的内容就是惜贵妃对腹中胎儿的担忧了。她的反应实在是太大了。孕吐严重,浑身无力,卓季不在宫里,她特别的没底,总是担心自己出什么状况。卓季提笔先给惜贵妃回信。 永安帝是知道卓季出去了,得知卓季中午没法给他做菜,他虽然有一点小小的失望但也理解。午膳,永安帝是和林燮山单独用的,吃的也是简单的三菜一汤。出门在外,永安帝也不讲究排场。君臣二人谈的就是卓季提到的“军工研究院”。 和林燮山初步商谈完后,永安帝就回了“奉天苑”。哪知,他回到奉天苑,卓季竟然刚刚开始吃饭。永安帝当场就不高兴了:“你这是又忙活什么了?” 卓季:“我发现了一些非常好的药材,然后又收到尧哥他们的信,忙着回信,吃饭就晚了。” 永安帝没有再说话,让卓季专心吃饭。在卓季吃完后,永安帝这才问:“他们有何事?” 卓季:“都是问候陛下和我在北谷怎么样。尧哥和桐哥也担心秦王和齐王不适应北谷的气候。悦哥和我说了新生意的事,他还怕咱们吃不好,叫家里送了些补给品过来,应该快到了。贵妃娘娘孕吐得厉害,我不在宫里她很担心自己的状况,我写信告诉她该注意些什么。贵妃娘娘的情况,四个月前都卧床吧。我还给胡鹏举写了一封信,告诉他在我回去前要特别注意娘娘的情况。娘娘孕吐这么厉害,不确定是不是因为简单的身体原因导致。没有B超,无法验血,只能依靠食物来缓解了。娘娘现在也最好不要再喝汤药,避免对胎儿造成药物损伤。如果一直都很厉害,就卧床保胎,最坏的情况就是剖腹产。” 永安帝握住卓季的手:“若不是你,贵妃已无可能再怀龙嗣。朕先前去她宫里的次数就不多,她年龄越长,朕去她宫里也最多是与她说说话,她侍寝的次数只会越来越少。后宫妃侍,除非特别得宠的,否则一旦过了三十,就很少会侍寝。她如今能怀上龙嗣,皆为你的功劳,若非她对你不再有恶意,朕早已冷落了她。即便最后她需剖腹,也至少能得一龙嗣。哪怕剖腹之后她撑不过去,朕也会善待匡家,于她已是无憾,你也不必过于劳心。于朕来说,朕也希望她能平安诞下龙嗣。东八宫除她外,没有人令朕放心,她若不在,东八宫势必会有人作妖。” 后宫的妃侍过了三十一来受孕会变得很难。二来即便怀上也是高龄产妇(夫),生产的危险性会增加,所以皇帝除非特别喜欢某个妃子(侍嫏),不然三十岁一到,皇帝就不会再招对方侍寝,也就不会再给对方孕育龙嗣的机会。而这就是皇帝三年一选秀的主要原因之一。皇帝选秀,一来是为了加固与朝臣的关系,扩充自己的政治阵营。二来是充盈自己的后宫,让自己的后宫时刻都有年轻的妃侍侍寝。三来,就是为了龙嗣繁衍。年轻的妃侍往往比年长的更容易怀孕,而平安生下龙嗣的机率也更高。只不过对现在的永安帝来说,后宫是否充盈已经无关紧要了。十个儿子,他现在想起来都头疼,这万一以后给他来个十子夺嫡,把朝政搅和得乌烟瘴气可就糟糕了。 永安帝这番话说得很是无情,甚至是绝情。永安帝的话也很直白,他没有厌了惜贵妃,仍给予惜贵妃怀下龙嗣的机会,很大程度是因为卓季,因为他需要对卓季没有威胁的惜贵妃来稳定后宫的妃嫔。 卓季的心情很复杂,但更多的是感谢永安帝对他的信任以及偏宠。他反握住永安帝的手说:“从我个人的感情角度出发,我也不想贵妃娘娘有什么损伤。贵妃娘娘的预产期在十月,陛下那个时候应该已经回去了。” 永安帝:“战事若顺利,朕最迟八月返京,赶得及。” 卓季:“如果赶不及,我想先回去。” 永安帝不乐意了:“你先回去了朕怎么办?你就放心朕一个人在北谷,一个人回京?” 不放心。 永安帝:“若赶不及,就让柏世同和韦应石先回去。他们跟了你这么久,连个剖腹产都不会做,还做什么太医令。” -- 第279页 卓季:“他们是男人,贵妃娘娘是女人。” 永安帝:“朕又不介意。” “……”卓季都不知是不是该为贵妃娘娘鸣不平。他想想说:“那在北谷的这段时间,我对韦应石、柏世同他们的教学还是继续吧。” “可。” 第114章 永安帝没有要求看皇贵姰几人给卓季的信,不过却看了卓季给几人的回信。常敬这时候回来了,禀报主子在庵坊要的药材已经全数被送到了御邸,一共花费了四百多两银子。常敬觉得有点贵,卓季却觉得很是便宜。药材到了,永安帝好奇地问:“你都买了些什么药材?朕看你很是高兴。” 卓季满足地说:“发现了几种让我很吃惊的好东西。” “噢?说来给朕听听。” 卓季让常敬他们把买回来的药材每一样拿一些样品过来。样品拿过来后,卓季把第一份样品推到永安帝面前,说:“这是黄花蒿,这里的人称之为草蒿,和另一种青蒿混为了一谈。陛下,黄花蒿可以提炼出青蒿素,青蒿素是抗疟疾的特效药。” 永安帝的眼睛顿时瞪大了。 卓季:“这黄花蒿对生长环境的要求不高,但我没想到北谷地区有大片的野生黄花蒿。陛下,如果我们能提炼出青蒿素,制出抗疟疾的特效药,我们出征南粤、南诏就多了许多的胜算!” 永安帝用力点头:“你说的没错!这疟疾朕是知道的。一旦出现疟疾,那就是控制不住的疫情。俣国之所以久占不下南粤和南诏,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这疟疾!” 卓季又把另一味药材推到永安帝面前,说:“这是红景天,产自北蛮,北蛮称之为红穗草。红景天具有很强的药用价值,其中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价值是,它可以增强人们在高海拔地区的适应能力,可以缓解高原反应。陛下,西番就是仗着高原反应,才对我俣国大不敬。红景天虽然不能保证缓解每一个人的高原反应,但如果我们派出的军队军人身体素质强,再配合抗高反的药物……” 永安帝握紧了拳头。 “还有这个。”卓季又推出一味草药,“也是产自北蛮的,马蓝草,也叫板蓝根,具有抗菌消炎的功效。上一次的流行性腮腺炎如果有板蓝根,那么我们治疗的手段会更强,效果也会更好。板蓝根对瘟疫时毒具有疗效。” 永安帝:“好,好,不愧是朕的贤内助!” 卓季继续道:“这是红柳子,我习惯称之为罗布麻。罗布麻对于治疗心脏病、高血压有疗效,它还可作为经济作物。罗布麻的纤维细长柔韧并且很耐腐蚀、耐磨损、耐牵拉,叶子含胶量很高,是轮胎的原料之一,总之全身都是宝。” “好,好。”永安帝只会说好了。 “黄花蒿可以在俣国境内大面积种植,只要阳光充分就好。红景天虽然产自北蛮,但也可以在东北地区高海拔、寒冷无污染的地区栽培。板蓝根应该在俣国境内有大片出产,我不知道为什么会产自北蛮。罗布麻可在东北地区和俣国北方地区种植。罗布麻作为经济作物,我们可以做成罗布麻保健茶,可以织布,可以制衣……陛下,我要做挣钱小能手,我要种植罗布麻。” “好,好,朕给你地,你随便种。” 永安帝那个心情激荡。他看向另外几种草药,问:“那这些呢?” 卓季:“这些是对我很有用的。” “对你?对朕没用?” 卓季:“这个黄肉人参是北蛮地区特产,在其他地方栽培很有困难。这个其实叫管花肉苁蓉,有‘沙漠人参’之称,具有补肾壮阳、润肠通便的作用,陛下是用不到的,京城里的很多男人都用的到。我已经让姚大千帮我收购。虽然量不会很多,但那些地主老财肯定乐意花大价钱购买管花肉苁蓉制作的壮阳药。” 永安帝伸手捏了下卓季的鼻子,不过卓季也没说错,他对自己的肾功能还是十分有信心的。 卓季接着说:“这个小茴香其实就是孜然。药用价值我就不说了,孜然是世界上非常重要的香料作物。今晚我就用这孜然给陛下您烤肉。” “好,朕等着吃。” “这个蓝花香草其实是熏衣草。熏衣草本身有药用价值,同时还有食用价值,并且它很受女人的欢迎。熏衣草精油特有的香味有助眠的功效,还有美容的效果。陛下可不要小看这‘美容’二字,女人会为它疯狂的。” 永安帝不得不加上一句:“嫏哥儿也会疯狂。” “呃……”卓季,“嗯,嫏哥儿肯定也会疯狂。” 永安帝又捏了下卓季的鼻子:“又忘了你自己是嫏哥儿了。” 卓季接着说:“这个丁子香,这里叫南丁香。也可提取精油。明天我用它给陛下您炖肉吃。” “好。” 卓季深吸一口气:“除了肉苁蓉,其他的都要想办法在俣国境内栽培出来。现在当务之急是提取青蒿素还有对红景天的药理进行研究。提取青蒿素没问题,红景天的抗高反药理我得花些时间。‘那个’时代红景天更多的是作为保健品,保健品和药物有很大的差别。我需要做出真正具有抗高反效果的药物。陛下,五亩地不够用,我要再多些地。” 永安帝:“把塔尔金部打下来,你要哪里,朕给你哪里。待回到京城,你喜欢上哪片地,朕给你拿下哪片地。” -- 第280页 卓季:“我要挣钱,挣很多很多钱。” 永安帝:“嗯,你是朕的挣钱小能手,朕的私房就靠你了。” “……那我挣得多了,零花钱是不是也可以多?” 永安帝无情地回绝:“不行。你要那么多零花钱做什么?你又没有娘家需要贴补,朕给你的零花你打赏下人足够了。其他地方要用钱,朕会给你,零花就不多给了。” 卓季伸手:“今天买药材花了四百多两,陛下给我五百两,多出来的算我零花。” 永安帝扬声:“张弦。” 卓季买药材的钱,永安帝给他报销了。姚大千在把药材送到“御邸”后,就立刻去见了大帅,把顺傛俍俍在庵坊的行为详详细细地汇报给了大帅和少帅,随后他说:“从俍俍的言语中,属下觉得俍俍对我俣国各州县该是非常了解。属下提到邺城,俍俍立刻就说出是与北蛮相邻的邺城。俍俍带走的那些药材怕是有大用处。只是俍俍的那番话,属下不明白那‘副业’指的是什么。” 潘蔹之沉吟道:“且不管那‘副业’是何意,俍俍的这番话怕是日后会在我北谷种植草药。大千,俍俍所需药材,你要尽心去收购。还有那草蒿,你寻几个可靠之人,找那些草蒿长得好的地头,看护好。” “是。” 潘北谷:“俍俍深受陛下盛宠,却如此亲和,俍俍却不像有些人说的那般恃宠而骄。” 潘蔹之:“人云亦云。那些说俍俍恃宠而骄之人不过是私心作祟。国公对俍俍恭敬有加,若俍俍真是那恃宠而骄之人,国公岂会如此。陛下宠爱皇贵姰俍俍时,可不见国公对皇贵姰俍俍这般。我等跟着国公去做便是。” 潘北谷和姚大千都点头表示赞成。 卓季在安林庵坊买药材的事在北谷防军的上层引来了不少的好感。顺傛俍俍是陛下宠侍,却是照价买下了药材,不仅没有让姚大千打折,还多给了银子。本来,以顺傛俍俍的身份地位,那些药材白给都是应该的,可顺傛俍俍搬出了陛下,为的却不是免费,而是要给钱,没有以权压人,这本身就是一件十分令人欣赏的举动。 对于自己的爱侍买药材还要花钱一事永安帝没什么不满的,他甚至没有去想卓季该不该花钱这回事。晚膳时间,永安帝坐在院子里享受他的爱侍亲手为他做的烧烤。还别说,这加了孜然的烤肉味道还真是不错。“奉天苑”外的小花园内,阵阵香气飘远,闻得其他人是口水横流。卓季的心情好,带着常敬、王保、原秀、张弦和冯喜一起烤,烤好的肉,在满足了永安帝的需求之后,他就以赏赐的名义让几个人过过嘴瘾。 永安帝吃得差不多了,卓季也吃饱了,两人坐在院子里喝紫菜豆腐汤。永安帝回味:“这孜然烤肉不错,待回到宫中,朕也叫御厨用这孜然烤肉吃。” 卓季:“还是要种植。除了肉苁蓉外,其他的都要在俣国境内找合适的地方种植。如果量大,我就先在酒楼推出。孜然的药理我也准备带着胡鹏举他们研究。” 一听陛下和俍俍谈论政事了,张弦立刻带着其他人退下。永安帝:“这些事朕不懂,你需要什么只管跟朕提。” 卓季看向永安帝,说:“我想多挣些钱,武器的研发经费我觉得还是要以陛下的私房为主,这样陛下对于先端武器的技术掌控才能保证主动且绝密。” 永安帝严肃地点头说:“朕也有这个打算。此次看火炮和燧发枪是否能达到朕的预期,不过不管能不能达到,后续的研发与改进朕都需要你。” 卓季指指自己的脑袋:“都在里面呢。”然后压低声音,“核弹头我都知道原理是什么。”最后来了一句,“这就是脑域异能者的好处。” 永安帝却是心疼地说:“朕需要你脑袋里的东西,可朕又不想你总是去回忆那些。那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卓季却不大在意地说:“反正晚上跟陛下睡一张床上,我也不知道我做噩梦了没有。” 永安帝笑了。 这一晚,又吃了“催情食物”的永安帝拉着卓季在浴桶里来了一场鸳鸯浴。卓季这一天也累了,和永安帝做了运动后很快就睡下了。永安帝却是了无睡意,他去了书房,拿出卓季今天写下的那一页页草药记录看了起来。 “张弦,宣林燮山、潘蔹之、吴绍王和献逸王。” “是。” 大晚上的陛下宣召,林燮山、潘蔹之、吴绍王和献逸王不敢耽搁,立刻前往御邸。随行的官员都住在御邸附近的民宅里,距离倒是不远。 四人抵达后,永安帝先对潘蔹之说:“潘卿,顺傛今日在‘安林庵坊’买了不少药材,这事你可知?” 潘蔹之以为陛下是不高兴姚大千竟然跟俍俍要钱,面带紧张地说:“臣知道。这安林庵坊是臣属下姚大千家中所开,战时也会为边军提供药材。” 永安帝点点头,说:“顺傛所购药材,你那位手下要想法子多多收购,除了那‘肉人参’,其他的还要弄到种子。朕会下旨命各处边军配合。还有那草蒿,凡是你所辖地所生的,都要给顺傛照看好。那叶子青的便罢了,要那叶子黄、味臭的。” “是!”潘蔹之暗暗松了口气,却也谨慎了许多。陛下亲自说此事,想必俍俍买走的那些草药十分不凡。 永安帝接着对吴绍王和献逸王说:“你二人的私田各拿出百亩给顺傛,回京后,他要种什么,你二人便种什么。” -- 第281页 吴绍王和献逸王毫不犹豫地说:“是!陛下!臣但听俍俍吩咐。” “你们三人且先退下吧。” 三人不动神色地看了眼被留下来的隋国公,退了出去。只有林燮山在了,永安帝直接对他说:“顺傛在安林庵坊发现了两味药材,一味可治疟疾。一味可缓解西番地区的头晕胸闷。西番地区的头晕胸闷顺傛称之为高原反应。一旦我俣国有可缓解高原反应的药物,日后我俣国对阵西番就多了底气。而治疗疟疾你该清楚意味着什么。” 林燮山震惊了:“那味药材真的可治愈疟疾?” 永安帝:“不仅治愈,还是治愈疟疾的最佳良药。就是朕说的那种叶子黄色的草蒿。顺傛说这草蒿不拘什么地方都能种,只要日头好。这疟疾良药朕并不打算交由太医署,朕深思之后决定再设立 ‘军医药研究院’,也交由你统领。如抗疟药这样的珍贵良方,都有军医所配合顺傛配制。这些良方是我俣国的机密,必须谨慎。军医所内的所有人员朕交由你亲自挑选,必须是可靠之人。太医署那边,朕会让胡鹏举、韦应石和柏世同过去,他们三人一直跟着顺傛学医,过去能很快上手。” 林燮山激动地说:“臣遵令!若这治疗疟疾的药制出来,我俣国攻下南粤和南诏至少多了三成的胜算!至于西番,只要我俣国士兵不惧那高原反应,西番也迟早是陛下的囊中之物!”林燮山单膝跪下,“陛下能有俍俍随身在侧,是臣等之福!是我俣国之福!” 永安帝呵呵笑道:“也是朕之福。” 第115章 吴绍王和献逸王没有得到任何补偿就得每人拿出百亩地给顺傛俍俍。这事儿要搁在别人头上肯定会很不乐意,可吴绍王和献逸王不一样。陛下让他二人拿地,那不仅是对他二人的信任,也是摆明了让他二人日后跟着俍俍行事。两人可是都坚定不移地要抱俍俍大腿的。俍俍要种的东西,那肯定是不凡之物,跟着俍俍准没错。两人喜滋滋地回屋跟世子说这件事,潘蔹之回去后则立刻喊来儿子潘北谷和谋士姚大千。可以肯定,俍俍在庵坊买的药材有不凡之处,特别是那黄叶子的草蒿,能让陛下亲自下旨安排,定不简单。 深夜,姚大千从大帅书房离开后就马上去找姚大槐。他要姚大槐立刻动身去收购俍俍所需的药材以及弄到药材种子,庵坊这边留姚大槐的儿子姚井然坐镇。姚大千还修书回家,让自己的妻儿过来北谷。他有预感,将军也好,姚家也好,都要因为俍俍而有所变化了。 潘蔹之和潘北谷父子二人商谈到天快亮才各自回房休息。结果潘蔹之没睡多久就接到紧急奏报。一只辎重队伍已经抵达北谷城城外,带队的人竟然是隋国公之子林奕!潘蔹之迅速起床穿衣,他要马上去禀报陛下! 得知林奕抵达,永安帝立刻起身,卓季却是睡得香甜,根本不知道永安帝下床匆匆走了。林奕带着辎重突然抵达北谷城,所带的辎重却令众人瞠目结舌,那些是什么东西!林奕带着八百铁骑卫在最前,每人的背后都背着一个长盒子。之后,是十八辆马车,每一辆马车上都是一个模样奇怪的东西。再之后是装着粮草、一箱箱不知何物的马车车队。 林奕抵达时,林燮山几乎和潘蔹之同时抵达北谷城的城门外。林奕首先下马向潘蔹之行礼,说:“卑职林奕奉陛下之命率火器营诸将士支援北谷。” 火器营?! 潘蔹之怔愣之后回礼:“林内卫请。”他没有当场询问何为火器营,但跟随潘蔹之前来的所有人都迫切地想要知道这火器营是什么,那马车上的一架架奇怪的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林燮山这时候出声:“火器营诸将士休整后立刻前往先锋大营,布置火器。”接着他对潘蔹之说:“大帅派定远将军协同吧。” 潘蔹之立刻让潘北谷与林奕一起前去先锋大营。林奕上马,跟随潘蔹之带着火器营诸人离开。林燮山接着对潘蔹之说:“你我前去禀报陛下。” 潘蔹之沉默地点点头,上马和林燮山一同前往御邸。他明白,国公失踪的一年多,为的怕就是马车上的那些东西了。 林燮山和潘蔹之抵达御邸后,永安帝就问林燮山:“林奕人呢?” 林燮山回禀道:“臣先命他率火器营前往先锋大营安置。” 永安帝:“好。安置妥当后朕要亲眼去看看。” “是。” 永安帝接着对潘蔹之说:“潘卿,火器营之事朕全权交予国公,你与国公合议战时配合一事。” “是!” 林燮山和潘蔹之走了,永安帝激动不已。火器营顺利抵达,他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这火器营的实力。林燮山和潘蔹之离开后两人就策马赶去先锋大营。驻守原塔尔金部六郡的士兵在大举后撤,北谷与塔尔金部交战的主战场就会在先锋大营所在的位置不远。火炮的布置也有讲究,林燮山和林奕在卓季给出的布置要点的基础上,两人结合北谷作战的特点设计出了针对北谷作战的布置方案。 林奕这一羣人抵达后立刻在北谷边军之中引发了震荡。林奕这一次把火器营设计出的所有火炮和燧发枪都带来了。火炮增加到了十八门,燧发枪则已制出了八百把,炮弹一千多枚,铅丸有数十万颗。永安帝最关心的不是那八百把燧发枪的威力,而是那十八门火炮。这十八门火炮卓季给出的图纸可不是那种又粗又笨的铁疙瘩,而是威力十足的加农炮图纸。虽然现在的加农炮完全比不上卓季那个时代,但在这个时代,那就是大杀器的存在。 -- 第282页 卓季起床后从兴奋的永安帝那里得知林奕到了。永安帝激动地说:“你快用膳,朕要去先锋大营看看那火炮。” 原来永安帝等着卓季起床后去看火炮,他可是垂涎了很久了。很少见到永安帝这般孩子气的模样,卓季道:“陛下,以后类似的情况您把我喊起来就好了。” 永安帝却道:“火炮就在先锋大营,跑不了。林奕他们也要先布置,朕过去得太早反倒是添乱。你用完膳过去刚刚好。” 卓季:“正好,问问林奕我的金手枪做好没。” 卓季吃了碗面条配一个荷包蛋,就和永安帝出了御邸,上了象辂赶往先锋大营。此时的先锋大营,将士们正好奇地围观那一门门样子奇特的加农炮。林燮山告诉潘蔹之和潘北谷,这叫火炮,是火器,别的就没多说。潘蔹之和潘北谷看出国公爷不想多说,也就没有追问,尽管他们心痒难耐。 永安帝在两个多时辰后抵达,先锋大营距离北谷城还有一段距离。一旦俣国的军队抵挡不住塔尔金部的进攻,边军便会撤回到城内,与塔尔金人进行攻防战。只不过这一回,永安帝对于俣国的军队实力信心十足。 永安帝带着爱侍来到先锋大营,驻守在这里的士兵们激动又紧张。永安帝一抵达就要求去看火炮,戴着帷帽的卓季安静地跟在永安帝身后。十八门火炮已经架设好,远远的看到炮管长长的火炮时,永安帝脸上的神情变了,那是糅杂了严肃、激动、兴奋、踌躇满志的复杂情绪。所有跟来的大臣们吃惊地看着那一个个造型怪异的东西,彼此间窃窃私语,都是询问这是什么。永安帝走到距离他最近的一架加农炮前,伸手抚摸上冰凉的炮身。每一门加农炮都带有金属轮子,便于在战争中行进。 林奕和林燮山站在永安帝的两侧,和表哥一起来到北谷的雷聪站在后面,远远地注视着他儿时伙伴的背影。离开京城短短四个月的雷聪,成长了许多。他至今都仍忘不掉第一次看到火炮发射时的震撼与恐惧。 没有人说话,大家都看出陛下此刻并不想说话。永安帝前前后后把这门加农炮仔细看了一边,又摸炮身,又摸炮管,等到他查看完,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对林奕说:“大战开始前,要确保每一门火炮都能开火,不可大意。” 林奕行礼:“是!” 永安帝接着却转头对身后的人说:“你也来看看?” 卓季上前两步:“陛下,这东西看着就很沉,虽然有轮子,但如果路不平或者石头多,会不会不好移动?” 林燮山和林奕的眼里都有明显的一瞬间的严肃,永安帝沉吟地点头说:“你说的有道理。” 潘蔹之立刻说:“臣会配合火器营把附近的道路打整平坦。” 永安帝:“要快,不可拖延。” “是!” 卓季也伸手摸了摸炮身,然后一副好奇口吻的说:“这炮管这么细,里面是什么样的?陛下,侍身想看看。” 林奕:“俍俍请由卑下为您把炮管降下来。” “好。” 林奕亲自操作,把上扬的炮管降低到俍俍可以看到的位置,卓季拉开帷帽的白纱,很多人第一次见到了这位传说中极为受宠的俍俍的真容。卓季没有化妆,不过盘了头,但即便他没有化妆,看到他模样的人都必须承认,这位陛下的爱侍有一张非常漂亮的脸蛋。一些人自然会心里嘀咕,陛下如此宠爱这位俍俍,是不是因为对方的模样。但也有一些人心里清楚,陛下宠爱这位俍俍可不是因为对方长得好看。 史玉、关明辉和陈长庚紧盯着顺傛俍俍,他们看到这位俍俍很是认真地在看炮管的内部,还伸手进了炮管。林奕出声:“俍俍,里面脏。” 卓季:“本宫好奇,一会儿洗手便是。” 想到什么,林奕后退半步,不阻拦了。卓季仔仔细细摸了摸炮管内部,这才抽出手来,结果手上全是黑色的炮灰。张弦动作很快地递上帕子,卓季没有马上擦手,而是又敲了敲炮管和炮身,随后放下白纱,说:“陛下,侍身要去洗手。” 永安帝:“张弦。” 卓季带着常敬、小慧由张弦领着去洗手了。秦王和齐王看看走远的顺母父,两个孩子对视一眼,走上前,秦王说:“父皇,我也想摸摸。” 永安帝:“摸吧。” 秦王和齐王兴奋地去摸了,两个孩子心里同时想,一会儿没人的时候问问顺母父知不知道这个火炮是做什么的。在两个孩子心里,顺母父无所不知。 卓季洗了手,没有再去找永安帝,而是对张弦说:“陛下看样子午膳会在这边吃,本宫就先回御邸了。秦王和齐王用过膳后,若陛下还不回来,就给他们两个人找个地方午睡。” “是,俍俍。” 张弦走了,卓季上了另一辆马车,带着他的随行人员和护卫先行离开。 对于卓季自己先回去,永安帝没有任何意见,他一会儿确实要在这里用膳。都是臣工,卓季留在这里不合适。不过永安帝却也是打算用膳后就返回御邸。 林燮山和林奕谁都不肯说这火器究竟是干什么用的,永安帝也不问,众人都看出来了,陛下这是要保密。潘蔹之和潘北谷则想的更多。燃烧弹已经如此厉害,据说燃烧弹就是国公弄出来的,这一次国公又弄了这火炮出来,威力一定比燃烧弹还要凶猛。 -- 第283页 傍晚的时候永安帝才回到御邸,毕竟两边距离有点远。秦王和齐王一直在父皇身侧,两个孩子中午在潘北谷的营房床上睡了一个时辰的午觉。永安帝回来的时候,卓季已经做好晚膳了——小鸡炖蘑菇、豆腐白菜汤、红烧鱼、煎鹿肉、凉拌五香豆腐干和炒白萝卜丝。这个时代的猪肉不好吃,养的人也少,边军这边也没有储备,卓季打算回去后就弄一个养猪场,用“现代化”的方法来养猪。永安帝原本还不是太饿,一看到桌上的菜,立刻就觉得饥肠辘辘。秦王和齐王在咽口水,小慧带他们回屋吃。 永安帝洗了手擦了脸,坐下就举箸开吃。卓季给永安帝盛了一碗汤,说:“陛下先喝碗汤开开胃。” 永安帝拿起碗直接喝。 看出永安帝饿了,卓季也没说话,安静地陪永安帝用晚膳。吃到八分饱时,永安帝放下了筷子,卓季不许他晚上吃太撑。舒了一口气,永安帝道:“今日人多,朕没有问林奕枪的事。他过两日会来御邸向朕汇报,朕再问他。午膳朕没吃好,虽说有鱼有肉的,就是吃得不对胃口。” 卓季笑道:“那我是不是要少给陛下做饭,免得陛下回宫后没胃口。” 永安帝:“不许。” 张弦和冯喜在一旁抿嘴偷笑。永安帝抬了下手,张弦招呼屋里的人退了出去。永安帝这才说正事:“那火炮你看如何?” 卓季收起笑,说:“工艺、材料自然是差了不少的,但他们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出乎我的预料了。我们现在还无法制作出合金钢,青铜炮和黄铜炮管材质偏软,多次发射后过高的温度容易导致炮管变形,影响发射的精准度和威力,还容易炸膛。所以发射的次数间隔很重要,使用后的保养也非常重要。这手工制作的和机械化生产的本来就没法比,若不注意保养可能一场大战后那些火炮就成了废料了。法国拿破仑时期,法国的士兵对加农炮的保养做得非常好,这直接导致他们在战争中的优势。保养绝对不能马虎,要把每一门火炮当成是自己的孩子来照顾。” 永安帝严肃地点头。 卓季:“炮管内的膛线很粗糙,不过我们现在只有人工制作,车床的精度也不够,能有这样的水平已经很不错了。熟练之后,火炮设计师会更有经验。不过陛下,单靠人工,火炮的寿命短,精准差,威力弱,也不利于后续的研究。蒸汽机、电力、机械化……要想发展军工,这些问题必须解决。物理学对战争的影响是非常大的,而数学是基础,俣国要想更长远的发展军工,数学、物理、化学这些学科都要发展起来。这是一个长时间的过程,研究院的匠人们要逐渐对他们进行分科。军工研究院的匠人们在战后就要开始系统化的学习了,我会把相关的教材准备好。另外,我们也要扩充研究所的人员,那些科举落第的学生可以发展发展。” 永安帝更是表情慎重地重重点头。 卓季接着说:“陛下想要夺下塔尔金部的疆域,虽然我们有火炮了,但我担心火炮的后续力。我们必须把火炮的磨损,炮弹的数量都考虑进去。不如让林奕他们再做一些燃烧瓶,做一些炸药包。炸药包在攻城时会有很大的作用。趁着火炮第一次露面发威,扰乱塔尔金人的军心,我军一鼓作气趁胜出击。” 永安帝握紧了拳头,说:“你把燃烧瓶的配方给朕,朕让林燮山他们去配。” “我都准备好了。还有一件事陛下需要交代他们提前准备。火炮会吓坏敌人,也同样会吓坏自己人,尤其是战马。我建议,从明天开始先锋大营就开始放爆竹,让马匹和战士们习惯了巨响,在战争开始后,他们才不会受到火炮巨响的影响。战马要遮挡住眼睛两侧的视线,这样战马就不会受到左右两侧情况的影响。” “好!朕这就宣林燮山。” 卓季:“我把燃烧瓶和炸药包的制作方法给您。” 永安帝拿了卓季给的东西就走了,宣林燮山。林奕留在先锋大营,林燮山跟着陛下一起返回北谷城。收到宣召时,林燮山猜测很可能是俍俍对火炮有什么想法了。在林燮山匆匆离开时,史玉和关明辉坐在一起,很是沉默。 第116章 永安帝很直接地对林燮山说对于火炮卓季有什么意见和建议。他把卓季给他的燃烧瓶配方和炸药包制作方法也直接交给林燮山,看着配方上熟悉的属于俍俍的字迹,面上平静的林燮山心里却充满了震荡。 永安帝:“朕让工部准备了些深色玻璃瓶,朕让人给你悉数拿过去。军工研究院的匠人们必须都会识字、写字,顺傛会准备一些特殊的教材给你,你要让那些匠人们认真学习。日后,他们也要发表文章,考评资格。不过那些匠人谁若泄露了军工研究院和火器营的机密,以谋逆论处。” “是!陛下!” 永安帝:“你先去弄这燃烧瓶和炸药包,要快,也要注意安全。” “是!陛下,臣先告退。” “去吧。” 林燮山大步离开,永安帝深吸了一口气,静坐了一会儿后起身回奉天苑。回到奉天苑,却得知卓季在书房。永安帝直奔书房。书房里,卓季正趴在桌子上用尺子画着什么,永安帝走过去一瞧,很诧异:“好好的画风筝做甚?” 卓季头不抬地说:“这可不是风筝。” 永安帝抬手,张弦和冯喜退了出去。他问:“这是什么?” -- 第284页 卓季:“初级版滑翔翼。” “滑翔翼?!”永安帝的眼睛亮了。 卓季道:“今天去先锋大营,再对照地图,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应该属于东北平原地区,这一点和我那个世界很相似。现在是四月,最迟下个月大战就会爆发,我们在平原地带,塔尔金部的主要城市应该也属于平原地带。塔尔金部的皇宫位于秘多罗城,我想阿图泰不会把自己的老巢布置在深山老林里吧。” 永安帝:“秘多罗城四周平坦,无山有水。” 卓季:“攻城战是最为惨烈的,我方若作为攻方,伤亡会很大。但如果我们在平地上建起一座简易的高塔,入夜时分利用这滑翔翼,我们的战士便可直接飞入对方城中。进攻秘多罗城必须渡过瀚江,陛下这一次想要拿下阿图泰的脑袋,但北谷这边却是没有多少船可以把战士们运到河对岸,那势必得造船。我们的火炮很可能无法坚持到秘多罗城。 渡江时如果能有空中打击配合,不仅我们可以更加顺利地渡江,后续攻打秘多罗城也会有更大的胜算。滑翔翼需要的是逆风,我查过了,从二月一直到七月,东北地区的风是东南风,但进入八月就开始偏北了。造船需要时间,大军渡江的时候正好是逆风。我们的滑翔翼不需要飞得太高,只要能飞过对岸,在大部队抵达前吸引敌人的火力并且对敌人造成一定的打击,给大部队登岸创造时间和时机。如果可行,那么攻城时滑翔翼也可以无视护城河。” 永安帝高兴极了,直接趴在桌上看卓季画的大风筝,问:“现在做来得及吗?” “来得及。陛下都说是大风筝了。不过需要工部配合。” “朕马上把林燮山叫回来。” “不急,等我先把设计图画完。” 永安帝陪着卓季画大风筝,沉默以对了很久的关明辉和史玉同时清了清嗓子。关明辉声音发哑地说:“大司空可有何想说的?” 史玉:“大司马呢?” 关明辉:“大司空觉得俍俍说道路不平是有意还是无意?俍俍去摸那炮管,是好奇还是另有他意?” 史玉:“大司马以为呢?” 关明辉苦笑:“我怎么觉着,俍俍的言行举止背后都另有深意。” 史玉也苦笑了,说:“大司马心里所想,也是我心里所想。俍俍若只是好奇,又何必在那脏兮兮的炮管里摸索良久。若俍俍对此事一无所知,陛下又何必特别让俍俍去看那火炮?国公和林内卫离京一年多,为的就是这火炮。国公一向不参与后宫诸事,却突然对俍俍恭敬有加,加之今日俍俍的言行……” 关明辉:“别说!” 史玉闭了嘴。 关明辉:“陛下此次亲征,是为了检验成果,这检验的怕就是这火炮了。陛下见到那火炮尚且面露惊讶,俍俍却一句都没有问那火炮为何,直接指出道路不平会影响到火炮的移动。先锋大营的外面有一堆碎石,很显然,俍俍注意到了。俍俍在还没有看到火炮时就先注意到了那一堆碎石,说明俍俍不仅知道火炮的存在,而且还知道什么是火炮。甚至……比陛下还要清楚。” 史玉的心脏抖了又抖。 “史尚书,陛下口谕。” 史玉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急忙起身,关明辉也立刻起身跟着史玉出去。史玉开门,门外的寺人就说:“史尚书,陛下口谕,此次带来的所有深色玻璃瓶明早之前全数送往先锋大营火器营处,不得有误。” 史玉心肝震颤,说:“我知道了。” 传旨的寺人走了,史玉看向关明辉,关明辉的眼里是和他相同的深意,深色玻璃瓶,火器营…… 卓季熬了一个通宵画简易滑翔翼的设计图,永安帝就陪他熬了一夜。天大亮的时候,卓季吃了碗鸡汤面,洗漱后就上床补觉去了,永安帝却是丝毫不见熬夜后的疲倦,反而是精神奕奕。 “张弦。” “奴婢在!” “给朕更衣,朕要去先锋大营。” “是!” 永安帝拿了图纸直接去先锋大营,潘蔹之得知后立刻赶来。永安帝这次没有带上所有的大臣,他只带了潘蔹之、史玉、关明辉、秦粟、秦忠义、陈长庚、吴绍王和献逸王八人。林燮山此时已经在先锋大营火器营的临时营地,潘北谷也在。永安帝抵达后就把他们召集在一起,然后摆上了图纸。一看到图纸,林燮山、林奕、秦忠义、潘蔹之和潘北谷的眼瞳就同时紧缩了一下。林燮山、林奕和秦忠义是认出那是俍俍所画,潘蔹之和潘北谷则是认出图纸上的字迹与冬捕法子、烧砖法子等书写的字迹一样! 永安帝:“此乃滑翔翼,利用逆风便可在空中飞行。” 逆风?飞行?!逆风还能飞行?!在场的所有人都面露震惊。 永安帝:“塔尔金部大部地区,包括北谷地区,都属平原地带。朕要拿下塔尔金部,也不想看到朕的将士们过多的伤亡。这滑翔翼……” 整整一天,永安帝和几位将要参与到此事的大臣们都在营房内商讨。在永安帝忙碌的时候,睡醒的卓季也没闲着。起来的他随便吃了点东西就钻进了书房。一直到永安帝深夜回到御邸,卓季才算勉强忙完。回来的永安帝见卓季竟然还没睡,就不高兴了:“你昨夜一夜没睡,今日又忙到此时,你是不要你的身子了。” -- 第285页 卓季:“陛下一天一夜没合眼了,比我累。” 永安帝:“朕身子比你好,朕不累。” 卓季:“明天开始我要带着韦应石、柏世同他们配药,今天我把秦王和齐王未来一段时间的课业准备了一下。这样即便我没有时间给他们上课,他们也不会落下课程。” 永安帝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他上前拉住卓季的手:“跟朕睡觉去。” 两人回屋洗洗睡觉。卓季躺上床很快就睡着了,永安帝也几乎是相同时间入睡。两人睡得都很沉,先锋大营内此刻却是热火朝天。心情澎湃的林燮山等人却是毫无睡意,磨刀霍霍准备大干一场。史玉更是带着工部随行来的匠人们开始了紧张的滑翔翼所需关键材料的制作。工部和火器营带来的匠人为主力,潘蔹之亲自从北谷边军中挑选信得过的匠人加入其中。有着丰富设计制造火炮经验的林燮山、林奕带着众人参研图纸。一想到他们可以利用这滑翔翼从高处飞到瀚江对岸,飞到敌人的城池内,他们就激动(兴奋)不已。 隔天,永安帝和卓季睡了一个懒觉。睡起来后,两人随便用了膳,永安帝给了卓季一个盒子,盒子里是一把小型燧发枪,贴了金箔,整把手枪小巧又贵重。永安帝道:“昨日林奕把这把枪给了朕。你看看可喜欢。” 卓季拿起枪笑着说:“喜欢。” 永安帝:“这枪小,铅丸要另制。你喜欢,朕就让林奕给你制铅丸。林奕说黄金太软,枪管容易炸膛,就只是贴了金箔。” “林奕有心了,也谢谢陛下。” 卓季在永安帝的脸上用力啃了一口。永安帝擦擦脸,说:“朕要开始忙了,你忙可以,但不可不睡觉不吃饭。若朕知道你没听话,朕就把你锁在屋里,哪都不许你去。” 卓季敬礼:“是!陛下!” 拉下卓季的手,永安帝:“朕走了。” 卓季主动送上自己的唇,让永安帝好一阵吻后,目送永安帝离开。永安帝要去书房处理政事。卓季在永安帝走后派人去叫韦应石、柏世同等人。韦应石、柏世同、陈娇、百温佩和卓一到卓五共九人到来后,卓季对他们道:“大战来时,我们会面临各种各样的伤患和状况。从今天开始,你们除了完成你们的配药任务之外,还要继续跟着我学习。韦应石、柏世同,你们要从北谷边军的军医和后勤人员里挑选出至少三百人进行战时初级急救培训,包括战场上救援、包扎、止血等知识。” “是,俍俍/主子!” 御邸有卓季的药房,是卓季抵达后布置的。卓季此次跟随永安帝亲征,也带了不少他自己的设备,还有工部给他制作的各种工具和仪器。卓季首先要教几人的就是配置青素液,教他们用显微镜。显微镜只有一台,就是临出发前科学研究院紧急制作出的那台。卓季和永安帝分别陷入了忙碌中。永安帝不是在御邸处理国事,就是去先锋大营查看滑翔翼的设计制作进度,两人大多数时候只有晚上睡觉时能见一面。 京城,郸阳宫,收到卓季回信的嘉贵姰、德贵姰、明傛和惜贵妃一遍遍看着卓季的回信,总觉得这信写得不够长。卓季给嘉贵姰、德贵姰的回信很用心,不仅详细写了秦王、齐王一路上的情况以及抵达北谷后的情况,还附带了两个孩子的素描画。看着画上儿子的笑脸,嘉贵姰和德贵姰在感激卓季的同时,更是想念儿子。 明傛对于卓季的这份新生意信心十足。信上,卓季让明傛大胆去做,让明傛自己拿主意。卓季的这份信任给了明傛更大的信心。惜贵妃则是一条一条把卓季信上写的注意事项牢记于心。惜贵妃的两个嫂子奉命进宫照顾她,只是卓季不在,惜贵妃总是担心,因为她的反应实在是太大了。这一胎很可能是她这辈子能孕育的最后一胎,惜贵妃一点都不敢大意。现在她还没有对外宣发,只说身体不适,不过一些人多少也猜出她可能有孕了,不然陛下不会允许她娘家嫂子进宫照顾她。 惜贵妃收到卓季的信虽然安心了一些,但仍是担忧。五月初,惜贵妃又一次收到了卓季的信,随同信前来的还有两小瓶金黄色的液体,一瓶上贴着标签写着“熏衣草精油”,一瓶上贴着标签写着“丁香精油”。信上卓季告诉惜贵妃,这两种精油分别在手帕上滴两滴,实在是恶心难忍,就挂在床头,哪一种闻着不难受就用哪一种。不过不要多闻,也不要贴着鼻子闻,还是要避免伤到胎儿。洗澡时可滴两滴熏衣草精油在水里。精油怀孕初期不能使用,惜贵妃现在已经无需特别小心了。 惜贵妃当场就滴了各两滴在两块手帕上,清新的香气散出,惜贵妃就觉得恶心瞬间缓解了许多。惜贵妃如获至宝,马上命人准备沐浴。惜贵妃收到了两瓶精油,皇贵姰、德傛、明傛和太后也各收到两小瓶。卓季还给德傛、明傛下了任务,要他们找渠道收购蓝花香草(熏衣草)和南丁香,如果能弄到种子更好。收到这两瓶精油的人各个都喜欢得不得了,太后晚上在枕头边放着滴了熏衣草的手帕,只觉得晚上睡觉都好了许多。 郸阳宫的几位贵主沉浸在精油的美妙中时,北谷的战事却是一触即发。塔尔金部“号称”集结了十二万大军准备对俣国边境发起猛烈的进攻。塔尔金部的大王阿图泰心知,这一次与俣国之战,不是南容奭瑛死就是他亡。南容奭瑛亲自跑到北谷御驾亲征,就是摆明了要拿下他们塔尔金部。塔尔金部的大将乌邪木木死于俣国的一种可怕的武器中,阿图泰也明白,一旦让俣国人攻入秘多罗城,俣国对付乌邪木木的法子就很可能用到他的身上。阿图泰这一次背水一战,塔尔金部的战力可说是全数尽出。 -- 第286页 第117章 北谷,十万大军集结在先锋大营地区,永安帝也从御邸转移到了先锋大营的后方,他要亲眼看看火炮和燧发枪在战争中的威力。大帅军帐中,林燮山道:“塔尔金部集结了十二万大军,依臣之见,这十二万该是掺了水,最多不过九万,还是举塔尔金部全国的精壮之力了。此次派来北谷的,至多不超过六万人。” 秦粟谨慎地说:“塔尔金人善战,且他们多为骑兵,六万人的战力完全有可能抵得过我们十万人的兵马,况且我们也不能把所有的兵马都派出去。首战我们必须大捷,不然会影响到我方的士气。”北谷的十万兵马,真正能派上场的最多七万,因为永安帝在这里,他们必须优先保护皇帝的安全。除非北谷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这十万兵马加上北谷所有的辅兵才会倾巢而出。 林燮山:“我有信心,首战一定是我俣国大捷。” 永安帝坐在主帅的位置上不吭声,打仗他是外行。他听从卓季的意见,在如何打仗这件事上,他少发表意见,由林燮山、潘蔹之他们做主。 这时,外面有人报:“报——塔尔金先锋部队约两万骑兵正向北谷进发,距离北谷约三天!” 三天! 众人立刻起身去看舆图。林燮山:“陛下,请您移驾后方安全之处。” 永安帝思索过后说:“朕就在这儿,若有危险,朕再后撤。朕在此处,就是要告诉我北谷男儿,塔尔金人并不是战不可胜,我北谷男儿不仅要打败他,更要攻入塔尔金部的疆域,拿下他阿图泰的首级!” 永安帝不肯撤回安全地区,在北谷城授课并一直带着韦应石、柏世同等人研制药品的卓季在得到消息后,向韦应石和柏世同下了一道命令。第二天,卓季把东西收拾了一番,带着秦王和齐王去了先锋大营。 卓季来了,永安帝不悦:“你来做甚?” 卓季平淡地说:“陛下在哪我在哪。秦王和齐王虽然还小,但我认为他们也应该和陛下在一起。如果有危险,我会让人先把他们带走。” 永安帝让屋内的人出去,把卓季拉过来说:“打仗就会死人,这次还有火炮,还有枪,朕不想你看到那些场面又梦魇。” 卓季:“做就做了,反正有陛下在,我晚上就是做了噩梦也不记得。” 永安帝叹息一声,抱住卓季:“朕这次是任性了。” 卓季理解地说:“我知道陛下一定要留在这里的用意,我支持陛下。陛下,我们要拿下东北平原,我们要在这里种植水稻,种植多种粮食作物,我们要每年在这里捕获大量的肥鱼。陛下,我和您一起见证这一刻的到来。” 永安帝低头在卓季的额头亲了一口:“好。” 北谷地区的战争气氛越来越浓烈,普通百姓全部撤入城中,留在城外的全部都是军人。一批批派出去的斥候带回一条条的情报。有了望远镜,北谷的斥候们可以更早更快地发现敌人的动向。在先锋大营的后方,一顶顶白色的油布帐篷搭了起来,每一顶帐篷上都画着一个大大的红色十字。北谷的将士们接到通知,那一顶顶画着红色十字的帐篷是“急救所”。受伤的战士统一送到那里去治疗。得知伤病所是由太医署的太医令统领的,北谷的将士们安心了不少。 由韦应石和柏世同负责培训的三百名急救队已经全部准备就绪。每一个人的身上都背着一个急救斜挎小包,小包上也画着一个红色的十字。急救队的队员们,每人胳膊上绑一根白布条,白布条上也画着一个红色的十字。这些队员都不是科班出生,但经过短期的紧张培训后,他们知道如何把战场上受伤的战士们尽可能平安地带回到“急救所”交给专业的医生。 塔尔金前锋距离先锋大营还有一天的行程,北谷七万将士整装待发,十八门火炮已经各就各位,八百名火器营的战士拿出了他们的燧发枪。北谷的一万先锋军由潘北谷亲自率领,他们将是正面迎接塔尔金战斗力最强的前锋军的第一道防御力量。而在他们的前方,是火器营的八百名火器手。对于这样的安排,北谷的将士十分不解,但林燮山如此安排,他们也只能听令。 按理说,北谷将士趁着塔尔金人连续奔袭的疲倦主动攻击是最有效的,但林燮山下令北谷将士以守代攻,潘蔹之沉默接受,北谷的将士们也只能听命行事,许多人认为这场战争在最开始就犯了致命的错误。 大军的后方,永安帝率领诸位臣工站在搭建起来的高台上用望远镜查看前方的动向。没有人不怕死,对于陛下在前线的举动大臣们是十分的反对。可是永安帝执意要留下来,随行的大臣们也只能硬着头皮留下。尤其是顺傛俍俍就那么站在陛下的身边,陛下的另一侧是两位年幼的郡王,这种情况下谁也不敢离开。 “报——塔尔金前锋军在百里外休整。” 斥候前来禀报。林燮山:“继续侦查,每十里禀报一次!” “是!” 潘蔹之是大帅,但此时,林燮山暂时接管了全军的指挥权。 塔尔金前锋部队突然停下休整,永安帝带着卓季等人也离开高塔去大营休息。隔天一早,斥候来报,塔塔尔金部后续主力骑兵约四万人距离北谷也只有三天的路程了。这一次,塔尔金部派出了六万人的骑兵队伍。六万骑兵对俣国的七万兵马,大臣们哀求皇帝撤回后方,对于这场即将到来的大战,就是潘蔹之都有点没底了。俣国周遭的强敌,塔尔金人、西番和北蛮就是靠着他们强悍的骑兵死死压制住了俣国。 -- 第287页 有将士向大帅潘蔹之抗议,趁着塔尔金部的主力部队还没有抵达,北谷将士应该迅速出击。不然这六万骑兵,哪怕北谷加上辅兵的十四万兵马对阵,也会是一场血战。塔尔金人全民皆兵,各个骁勇,即便北谷的大军数量占据上峰,要抵挡塔尔金人的进攻也会有惨重的伤亡。 潘蔹之也认为现在是出击的最佳时机,但林燮山以火炮不便快速行进为由拒绝了潘蔹之的请求。三天后,塔尔金主力骑兵与前锋军汇合,六万的塔尔金骑兵气势汹汹地向着北谷郡扑来。 “报——塔尔金人距离先锋大营六十里!” “报——塔尔金人距离先锋大营五十里!” “报——塔尔金人距离先锋大营四十里!” “报——塔尔金人距离先锋大营三十里!” “报——塔尔金人距离先锋大营二十里!” 先锋大营的将士们几乎都能感觉到地面在震颤。潘蔹之、潘北谷等主帅的额头上,一滴滴汗珠顺着脸颊滑下。 林燮山下令:“火炮手听令!十八门火炮!仰角……目标……开始装填!” 林燮山的指令被一个个火器营传令兵传令下去。寂静且紧张的先锋大营的战场上,只听到火器营的传令兵一声声的传达。所有将领都看着林燮山,所有士兵都盯着火器营。 十八门火炮开始装填炮弹。火炮手的动作熟练,装填了炮弹后,十八门火炮长长的炮管扬起,每一门炮管扬起的角度都一致,炮管对准国公下达的目标。 “报——十八门火炮全部装填完毕!仰角……!目标……!次数,二十!” 林燮山:“开火!” “开火!” “开火!” “开火!” …… 十八声开火的号令下达,第一门火炮在其他人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骤然发出一声巨响。北谷骑兵胯下的战马发出阵阵的嘶鸣。 轰轰轰轰……连续十八门火炮依次发出巨响,每一门火炮发射完毕后,间隔几息后就再次装弹。高台上,不少大臣被远处的一声声巨响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潘蔹之和潘北谷面容煞白。十八门火炮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偏离了原来的位置。火炮手把火炮推移回原本的位置,快速对火炮的炮管进行清理,然后装弹再次发射。 林燮山心里数着时间,计算着塔尔金人此时的位置,在十八门火炮轮番的二十次轰炸结束后,他再次下令:“火炮手听令!十八门火炮!仰角……!目标坐标……!次数,三十!开始装填!”这一次,林燮山给出的仰角角度和目标坐标都变了。但对于在场的绝大多数人来说,何为仰角,何为坐标,有听完全没有懂。 不少人心里犯嘀咕:“这火炮威力可怕,可敌人都还没来就放炮,这能不能打着啊?” 高台上,也有人提出相同的疑问,提出疑问的人是关明辉和陈长庚。永安帝在自己的望远镜里也没有看到敌军,他只是淡淡道:“能不能打到,之后便可知。” 其实永安帝自己心里也有点犯嘀咕。 卓季开口:“国公既然敢在这个时候就下令放炮,怕是能打着的吧。” 史玉、关明辉、陈长庚几人看了前方的顺傛俍俍一眼,三人不问了。 最前方,传令兵的声音在回响—— “开火!” “开火!” “开火!” …… 轰轰轰轰——战马嘶鸣,马蹄焦躁地踩踏地面。一个月炮竹的狂轰滥炸,不管是战马还是士兵,对剧烈的轰鸣都习以为常。此时此刻,他们终于知道为什么将军要如此虐待他们一个月了,为的就是此刻他们不害怕! 三十轮巨响过后,斥候面色惨白地来报:“报——报——塔尔金骑兵,骑兵,被天降神物所击,人仰马翻,死伤无数!塔尔金骑兵开始后撤,结果又天降无数神物,撤离的骑兵又开始往回逃窜,直奔北谷!” 听到斥候这传报的所有人震惊了,林燮山却是十分淡定地问:“报塔尔金人还剩多少?” “塔尔金……” “报——!” 又一名斥候骑马赶来。这名斥候几乎是从马上跌了下来,牙齿打颤地禀报:“报——塔尔金骑兵大乱,骑兵总帅疑似阵亡!” 哗哗哗! 塔尔金人的骑兵总帅阵亡了?!潘蔹之的眼球都凸出了。 林燮山:“火炮手听令!十八门火炮!仰角……!目标……!次数,十五!开始装填!”这一次炮管的角度再次变化,新一轮的炮火攻击开始。 十八门火炮轰炸了十五轮之后,林燮山看向潘蔹之:“将军,接下来就交给你了。”随后,他在此下令:“火器营营将听令!” 林奕迅速来到父亲面前单膝跪下:“末将听令!” “火器营火枪队随北谷大军出发,歼灭敌军!” “是!” 林奕迅速离开,林燮山对有点懵的潘蔹之说:“火枪队需近距离作战,火枪队攻击结束之后,大帅便可率军出击。” 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的潘蔹之勉强出声:“末将,听令。” 潘蔹之的将军旗帜高举了起来,火枪队的八百零一名队员集体上马。多出的那一人就是林奕。火枪队在前开道,潘蔹之带着北谷七万大军向着已经混乱的塔尔金人出击。永安帝在得到前方奏报后果断说:“来人!朕要亲往!” -- 第288页 林燮山、秦粟和秦忠义带着帝王禁军护送“任性”的陛下前往战争前线。卓季跟上了,秦王和齐王也没有留在原地的意思。两个孩子太好奇那十八门火炮发射了半天到底造成了什么样的结果。 大军疾行了一柱香的工夫停了下来,前方,已经乱作一团的塔尔金部队已然可见。看到前方的战场,就是俣国的将士们都倒抽了一口冷气,那不啻于人间炼狱的战场令人毛骨悚然。这就是火炮的威力?!那十八门火炮距离这么远就把塔尔金的精锐骑兵炸成了这番模样?!地上,人的残肢和马的残肢混在了一起。仍活着的塔尔金人已经失去了战斗力,跪在地上祈求上苍神灵的保佑。 看到了北谷军队,一部分塔尔金人勉强组织起来,准备进攻,但绝望已经在蔓延。林奕下马,带着火枪队的队员们来到前方。八百名火枪手分列成十组,每组八十人。 林奕:“装弹!” 八百名火枪手迅速按照步骤,一步步完成装弹准备。 林奕:“填药!” 火枪手们加入最后射击需要的火药。塔尔金部的骑(残)兵已经尽在咫尺了,他们充满绝望地大喊:“杀——!” 林奕:“第一组,射击!” “碰碰碰碰……” 枪声响起,白烟过后,塔尔金骑兵最前排的战马一匹匹倒下,或者是战马上的骑兵被击中惨叫地摔下。第一组射击完后迅速从两侧退开,第二组上前,林奕:“射击!” 白烟、巨响,潘蔹之不停地安抚坐下战马,他的前方,浑身硝烟的塔尔金人在火枪的射击下,近于崩溃。八百名火枪手,一组接着一组。第一组打完后迅速退到最后方,快速装弹装火药。后方的塔尔金人开始射箭。可是箭的射程低于火枪的射程,射出的箭还没有挨着火枪手就落地了。虽然燧发枪的准头还不够,但八百名火枪手没有间歇的射击,在前有火炮后有子弹的打击下,塔尔金骑兵的心理已经彻底崩溃了。 在发射了数千枚铅弹后,林奕:“上刺刀!” 火枪手们从背后取下刺刀,潘蔹之见状神色一阵,大喊:“先锋营出击!左右侧翼!出击!” “杀——!” 憋了太久的俣国将士们大声喊着“杀”向着塔尔金人冲击而去。 第118章 后方,站在行军车上的永安帝一直举着望远镜。在潘蔹之亲率大军出击之后,他才放下双手,长长吐了口气,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的身边,秦王和齐王已经放下了望远镜,两个孩子被吓到了。永安帝身后的一辆辆战车或战马上,同样在望远镜里看到前方战事情况的大臣们各个神色惶恐。没有人在去担忧皇帝的安危了,每一个人此时只想知道那火炮、那燧发枪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戴着帷帽,不过此时帷帽的白纱被撩到两侧的卓季仍举着望远镜,永安帝扭头看他:“莫看了,看多了要梦魇了。” 卓季:“火枪队的战士们枪打得好,刺刀用得也好。陛下您看。” 永安帝再次抬手。 两个吓坏的孩子看看彼此,秦王先拿起了望远镜,接着他就听到顺母父说:“塔尔金人每次袭击我俣国边境时,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被我们打趴下了,就装乖装弱,从我们手里骗了银子回去,养一养又来欺负我们。血债血偿,塔尔金人今日的下场就是他们一次次作恶的报应。那些被塔尔金人灭了满门,被塔尔金人杀了妻儿家人的俣国百姓如果看到他们的下场,一定能得到安慰了。” 秦王咬住了嘴,告诉自己不要害怕望远镜里看到的血肉。那些塔尔金人死有余辜! 齐王还小,他没有再看,不过顺母父的话倒是叫他没有那么害怕了。 卓季:“只要我俣国的男儿吃得饱、穿得暖,只要我俣国男儿手里的刀枪足够厉害,塔尔金人又如何,没有人能是我俣国男儿的对手。”卓季放下了望远镜,低头看向秦王和齐王。齐王正看着他,秦王放下望远镜也抬头看了过来。 “秦王、齐王,不要害怕。这就是战争,是我俣国边关的将士们常年都要遭遇的残酷场面。你们是皇子,是郡王,就不能害怕。没有他们的浴血奋战,没有他们的牺牲,我们又哪来的天下太平,又哪来的舒坦生活?” 秦王掷地有声地说:“顺母父,我不怕!” 齐王鼓足勇气:“我不怕!” 卓季蹲下,看着两个孩子:“俣国的男儿,可以流血,不能流泪。俣国的皇子,要比任何人都有勇气,都敢于正视战争与危险。” 秦王抿紧嘴用力点头,齐王也跟着用力点头。卓季摸摸两个孩子的脑袋:“顺母父今天要给你们布置一道作业。把你们对这一场战争中所见的感想写出来。齐王不会写也没关系,你说出来,让皇兄帮你写。” 齐王点点头。 卓季:“接下来你们就不合适跟着了。我让冯喜先送你们回御邸。” 秦王:“顺母父,我不怕。” 卓季:“接下来顺母父要去急救所,陛下也有要事,你们还小,观看过这一场大战即可。现在你们回去,先让小慧给你们每人煮一碗鸡汤面,然后好好睡一觉,睡起来就写作业,OK?” 秦王仰头去看父皇,永安帝对他点点头,秦王:“好,我和辰杦回去。顺母父,您不要太累,”抬头,“父皇您也注意龙体,孩儿和辰杦就先回去了。” -- 第289页 永安帝:“好。” 秦王牵着弟弟的手在宫人的帮助下下了战车,冯喜和侍卫们带两人先行离开。杀声震天,卓季目送两个孩子上了马车离开后,他起身对永安帝说:“陛下,我要去急救所了。陛下在这里鼓舞军心,作为陛下的爱侍,我也想做些什么。” 永安帝抬手,亲手放下卓季帷帽的白纱,说:“不要太累,等朕忙完了,朕去接你。” “好。” 卓季也下了战车,上了另一辆马车,在秦忠义率领的禁军护卫下前往大后方的急救所。卓季在两位王爷的面前蹲下与他们说话,以及永安帝亲手给他放下白纱的举动都看在所有随行人员的眼里。卓季走了,永安帝再次拿起望远镜。 北谷边军一万先锋军如一把尖刀,狠狠插入已经出现溃败局势的塔尔金大军之中。新型的精炼不锈钢刺刀一刀下去,塔尔金骑兵手里的刀就断了。火枪队的八百名火枪手,手里的刺刀收割了一个又一个塔尔金士兵的生命。骑在马上的林燮山在望远镜里注视着前方混战的大军,体内军人的热血在沸腾,若不是陛下有令,此时他恐怕也冲上前去了。 永安帝出声:“林卿,朕要阿图泰的首级。” 林燮山放下望远镜:“臣遵旨!” 大后方急救所内,随着第一名伤员被送达之后,越来越多的伤员被急救队队员或扶过来,或抬着担架送过来,也有自己过来的。急救所内所有的医生护士全部穿着白大褂,带着白口罩,还蒙了头发。姚大千此刻的身份是军医而非谋士。他在京城培训过,最近又跟着两位太医令学习战场急救的知识。姚大千已经从最初的惊讶到如今的平静。他冷静地给伤员止血、包扎伤口,遇到伤势严重的,他的手也能稳稳地缝合伤口。 一队人马出现在急救所,为首的人戴着白口罩,穿着白大褂,脑后一条粗粗的黑辫子,头上戴了一顶深蓝色的布帽子。护送此人前来的侍卫们快速分散在急救所的四周。别人或许不认得他是谁,但一看到跟在他身边,同样穿着白大褂包裹严实,但那张黑色的脸极易分辨的属于秦忠义秦内卫的脸时,不少人就猜出那人的身份了。 卓季直接去了一号帐篷,那是重伤员所在的地方。一号帐篷里,柏世同和韦应石都在。里面有四名伤员,都是腹部中箭。卓季看到后就出声:“马上准备手术。温佩给我打下手,柏医令和韦医令,你二人可领一位重伤员。” “俍俍!” 柏世同和韦应石看到来人震惊极了。帐篷内的其他人一听两人的称呼,伤员们想要撑起来行礼,其他人直接跪下了。 “不要多礼!我现在是医者,不是俍俍。卓一卓二,消毒。” 顺傛俍俍的出现无疑给了韦应石、柏世同等人一记定心丸。卓季有着丰富的战场急救经验,由他全权引领急救所的工作,韦应石和柏世同不仅松了好大一口气,整个急救所也更有效率的运转了起来。 酒精、双氧水、碘酒、补液、青素液、癀炎消、曲白药、麻醉剂、止疼散……这些被北谷的将士们称之为神药的药物给了他们更多的生的希望和可能,尤其是青素液,多少受了重伤的战士因为青素液的存在,硬生生地保住了一条命。 前线战场,俣国的将士们开始向前推进。永安帝带着大臣们退回到了后方大营。跟着陛下返回后方大营的大臣们绝大部分都噤若寒蝉,不敢出声,永安帝对林燮山下令:“让火枪队的将士们退回来吧。训练一个火枪手不容易,折损掉一个朕都心疼。” “是。” 林燮山出去传令。永安帝站在墙上挂着的与图前再一次仔细查看塔尔金部的疆域。他的身后,大臣们都站着。许久后,永安帝出声:“卿等有何想说的?” 吴绍王突然跪了下去:“陛下圣明!” 吴绍王这一跪,其他人都立刻跪下,齐声喊:“陛下圣明!” 林燮山这时候进来了,也跟着跪下:“陛下圣明!” 永安帝转过身:“卿等都起来吧。” 大家纷纷站起来,永安帝:“隋国公离京多月,为的就是这些火器。我俣国四周,塔尔金部、北蛮、西番,虎视眈眈。南诏、南粤,阳奉阴违。明宗皇帝、神宗皇帝仙逝前仍忧心俣国安危。我俣国在他们的眼里,就是一块上好的肥肉,谁都想来咬一口,叼一块。如今,有了这些火器,我俣国何惧!隋国公为朕解了心腹之忧!” 林燮山再次单膝跪下:“臣不敢居功!若非陛下圣明,让臣知何为火器,即便是给臣十年、数十年,臣也想不到火器,更遑论制出火器!陛下圣明!我俣国有陛下,定能完成明宗皇帝、神宗皇帝之遗愿!” 林燮山这番话就是告诉其他人,火器是他做出来的,但,让他知道如何制作火器的是陛下。陛下才是那个最厉害的人。大臣们立刻再次高喊:“陛下圣明——!” 永安帝:“传令下去,谁能拿下阿图泰的首级,朕给他封爵!” “是!” 这一战刚刚开始,永安帝的个人声望在朝臣中就达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可以说,永安帝这一次的亲征效果比他预期的还要好数倍。十八门加农炮的狂轰滥炸,八百名火枪手在阵前的威力,不仅给塔尔金大军造成了致命的打击,更是严重摧毁了他们的意志。此消彼长下,俣国军队的战意十足,战力威猛,大战开始之后的第六个时辰,塔尔金部残余兵力吓破胆地四散逃窜。塔尔金部此次率军的主帅被潘北谷削掉了脑袋,其余各将帅死的死,伤的伤。一只军队没有了统帅,那便是如鸟兽散。 -- 第290页 永安帝要阿图泰的首级,俣国大军开始全线进攻塔尔金部疆域。火器营随之开拔。十八门火炮全部向前线战场推进,与之相应的就是急救所也要跟着前线向前推进。永安帝没有就此返回北谷郡,而是决定跟在大军之后继续向前。他见识了火器的威力,可还没见识到大风筝的厉害呢。对于陛下任性的决定,大臣们也只有接受。 只有君臣二人了,永安帝这才问出心中疑惑:“这加农炮的射程竟有如此之远?” 林燮山回道:“若能做出俍俍图纸上严格要求的加农炮,射程还会更远,达到五六十里都是有可能的。” 永安帝心里倒抽一口气,接着他就听林燮山说:“这加农炮的炮管仰角小,这仰角就是……”先解释了什么是仰角,林燮山接着说:“因为仰角小,炮管长,所以只适合远距离的攻击,如果敌人距离我方过近,这威力就大打折扣了。而且这加农炮也只适合在平地使用,若是丛山峻岭,就难发挥威势。燧发枪的准头偏低,装填速度也会影响到战事。” 永安帝面色严肃地点点头,说:“顺傛说俣国现在的生产水平,能造出这加农炮和燧发枪已是了不得了。他跟朕说过,这枪炮要快,这弹头得往后面加。可那对工艺要求太大,单靠人力完全不行。所以朕才要设立军工研究院,你要为朕招募大量的人才,这造火器,得用机械来造,只靠人力,火器就不可能发展。” 林燮山立刻问:“这机械是指……” 永安帝:“朕也不完全明白,听顺傛的意思,就是让那些铁疙瘩,自动来造武器,而不是用人力。” “嘶……” 永安帝:“科举为朕选拔治国人才,但朕不仅要有治国的人才,还要有科研的人才。军中的好苗子你要多注意。军工研究院的人员要学习专业的知识,而不是文章策论那些科举要考的东西。” “臣一切听从陛下和俍俍安排!” 永安帝吐了口气,口吻稍显轻松地说:“朕身边能有你这样的忠臣良将,这些事朕能放心地托付给你,也是朕的运气。你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朕现在不能没有你。” 林燮山感动至极地说:“臣会照顾好这把骨头,臣还想看着陛下踏平北蛮、西番,收复南诏、南粤,还想看看我俣国的火器未来能发展到何种地步。” “哈哈……”永安帝笑道,“朕也是十分的期待啊。” 首战,塔尔金部死亡四万三千于人,其余的皆被俘,就算有逃掉的,也不过是零零星星。相反,俣国这边才损失了一千人不到,捕获了近五万匹壮马,辎重无数。这在冷兵器时代的战场上是完全不敢想象的!永安帝和林燮山是轻松了,其他人可轻松不起来。陛下不声不响地就让林燮山造出了如此战力恐怖的火器,所用金钱走的全部是陛下的私库,这意味着火器是完全掌握在陛下的手里。难怪陛下执意要御驾亲征,难怪陛下要给林燮山如此高的地位,这一场战后,陛下不仅声望空前,对权力的把控也更牢固了。可是陛下怎么就能知道这火器是如何造的? 一些人想不明白,一些人却是猜到了,而正是因为他们猜到了,他们的内心才更不平静。如果陛下知道怎么造火器,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让林燮山去造?陛下所有的变化可都是在某人出现之后啊…… 第119章 屋内,吴绍王、献逸王、南容时璃和南容时珠再次聚在了一起。南容时珠低声说:“爹,叔,这事儿我琢磨着不对啊。” 吴绍王:“哪里不对?” 南容时珠更压低声音:“陛下让爹您进内阁,怕是不是为了要立俍俍为皇后之事。” 吴绍王眉头紧锁:“爹也琢磨出来了,恐怕咱们先前都猜错了。” 南容时璃:“那是为了什么?” 南容时珠:“陛下此次提入内阁的人,确实是对俍俍有善意的,但同样也是对陛下的政令维护之人。我爹那就不用说了,只要陛下要做什么,我爹只管支持便是。可你看看,隋国公、史玉、关明辉,哪个不是深得陛下信任,对陛下又异常支持的?不过我猜,陛下要的支持不仅是政令上的,应该也有俍俍的事情上。” 南容时璃:“哪怕陛下真的要立俍俍为后,我也支持。后宫哪个比得上俍俍厉害。” 吴绍王这时候来了一句:“陛下恐怕不会立俍俍为后。” 献逸王:“我也这么觉着。” 南容时璃不乐意了:“为何啊?俍俍除了没有龙嗣,哪点不能做皇后了?” 献逸王厉声:“这话不许再说!你是想给俍俍遭灾吗?” 南容时璃闭嘴。 南容时珠:“有一件事,爹、叔,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吴绍王:“你说。” 南容时珠:“自从俍俍出了西三院,陛下就英明神武了许多,这火器都造出来了。” 吴绍王和献逸王同时一个震楞。南容时璃蹙眉深思。南容时珠:“在俍俍之前,谁曾知晓手术?谁见过那三国杀纸牌?我等大男子看到那血肉横飞的场面都欲呕要吐,俍俍却是面不改色。爹、叔,俍俍第一次见到火炮就摸了半天,我总觉得,俍俍不是单纯的好奇那么简单。” 吴绍王和献逸王深思,不久后两人同时倒抽了一口气。南容时珠:“若真是都与俍俍有关……陛下如此宠爱俍俍就完全说得过去了。” -- 第291页 南容时璃突然冒出一句:“那后宫的玻璃、镜子不会也和俍俍有关吧?我听说前锋军一万人马都更换了兵器,削铁如泥,三两下就能把塔尔金人的刀剑砍断,是工部制出的新兵器。” 南容时珠:“工部一个接着一个新东西出来,也是自俍俍出现之后,你们想想是不是?” 吴绍王、献逸王和南容时璃仔细回想,越想越是那么一回事。献逸王来了一句:“陛下前一天还对旱灾救灾不力大发雷霆,当天晚上就召集众臣直接给出了良策。我是听闻,陛下是有一晚突然去了西三院,然后发现了俍俍,才知俍俍被程氏囚在西三院。就是不知是哪一晚。” 南容时璃:“陛下不是让咱们两家各拿出百亩私田给俍俍?兴许俍俍真的懂农事。” 南容时珠:“我有种预感,真正懂火器的,不是陛下,林燮山为何对俍俍恭敬有加?” 吴绍王和献逸王打了个哆嗦,南容时璃抿住了嘴。南容时珠:“爹、叔,这是咱们的机会!陛下让咱们出田,就是默许了咱们可与俍俍有过从。咱们不仅要拿出田,该出钱出钱,该出人出人!可绝对不能小气!” 吴绍王:“你说的是!我这就修书与你母亲,让她先把地挑好,都要良田,要距离京城近的。还有人、银子,都备好。” 献逸王:“我也马上修书回去。” 南容时璃:“我也修书给世子妃,让她娘家也出田出银!” 南容时珠:“对!这是大好的机会。我也给世子妃修书。” 吴绍王和献逸王两家迅速行动了起来。关明辉在自己屋里给京城写信。不止是他,不少人都在迅速往京城写信。陈长庚在自己的房间眉头紧蹙——抗旱灾之法、腮脓症、宝芝林药局、玻璃、镜子、小王爷疝气、北谷冬捕、北谷烧砖火炕、望远镜、燃烧弹、火器……他把这两年来他所知的大大小小的新鲜事一样样的罗列出来,最后一条是“隋国公”。林奕在宫宴上向顺傛俍俍示好,隋国公故意拦下他们品尝顺容俍俍给陛下所做膳食……隋国公亲领火器营,他必定知道这火器是出自谁手……皇贵姰生下两位皇子,陛下却没有立皇贵姰为后的意思。顺傛俍俍得宠,卓家却遭到打压。陛下赏赐了俍俍不知多少南珠…… 陈长庚倒抽一口气。若事情真如他猜测的这样,那俍俍此人! 跟随永安帝前来北谷的朝臣之间,某种暗涌在流动。心情最无法平静的就是史玉。如果说林燮山接触到的是与武器相关的先进技术,那么史玉接触到的种类就更多了。从兵器到一只小刷子、一面小镜子,史玉原本就已经猜出陛下背后的那个高人是顺傛俍俍。在看到火器的真实威力之后,则这种猜测令史玉更是心惊肉跳。要知道,滑翔翼还没拿出来呢。一旦滑翔翼真的能如陛下说的那样靠风就能飞行……史玉打了个哆嗦。他急忙摸出两颗大力金刚丸吞下,压压惊。 永安帝能想到朝臣们在见识过火器的威力后会如何猜测,他甚至能猜到史玉、关明辉这几个人会联系到卓季的身上。但那有如何?卓季是他的(侍嫏)。这一次大战后,手中握有火器技术的永安帝将更加牢固地掌握住俣国的大权。他不仅有实力继续推进俣国的改革,更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卓季。 北谷边军从塔尔金部六郡撤回,很多人都不理解。在首战超级大捷之后,没有人再抱怨为什么要撤出塔尔金六郡。塔尔金人的城墙,在火炮的轰炸下脆如豆腐。塔尔金人兵败如山倒,他们疯狂地向都城秘多罗城后撤。永安帝随行在其中一个曾经被北谷边军占领过的塔尔金人郡城的地方停了下来,不打算再随军深入了。 永安帝停了下来,卓季在后方跟随急救所也驻扎了下来。两人自从那天分开后,已经一个多月了,都没有再见面。秦王和齐王坚持要跟着后方大部队,不肯单独留在北谷。永安帝带来的这些大臣在这种时候就起了很重要的作用。潘蔹之带着大军在前方作战,攻占下来的地方需要有人管理、安抚或管制当地的塔尔金土着。这些在京城作为重臣的人员,处理这种事可谓是信手拈来。永安帝在此,没有人敢拖沓。 “张弦。” “奴婢在。” 永安帝吐了口气:“朕多日未见顺傛了,怪想他的。” 张弦:“奴婢也担忧俍俍这阵子可有吃好睡好。” 永安帝:“秦忠义一直未给朕送信,怕是被他拦着了。他啊,就惯对朕阳奉阴违。” 张弦:“俍俍不在,陛下这阵子都未吃好睡好。陛下,要不要去看看俍俍?” 永安帝:“战事比朕预料的还要顺利,朕也该回去了,可朕还未看到滑翔翼。” 张弦:“这滑翔翼怕是得到后头了。陛下想看,待回到京城,让人给陛下飞来看便是。奴婢是觉着陛下和俍俍该回京了。” 永安帝点点头:“是该回去了。朕倒还好,就怕他不顾自己的身子,给朕乱来。朕明日去急救所接顺傛。你准备准备,朕不日会下旨回京。” “是!” 张弦去传旨,陛下明日要去急救所接俍俍。很快,林燮山和秦粟就过来了。火器营的事林燮山全部交给了林奕,他一直跟在永安帝身侧。两人一来,永安帝就直接道:“朕明日要去接顺傛,他是朕的侍嫏,此次为了朕却一直在急救所充当太医,朕也该把他接回来让他好好歇歇了。各军的军医往后每年都回京培训,此事之前是国公亲办,但国公还有火器营需为朕分忧,就辛苦秦侯了。回京之后,秦侯与胡鹏举一道出一个军医培训的章程。” -- 第292页 “是!”秦粟很激动,这意味着陛下允许他参与到陛下的新政之中。 林燮山:“俍俍辛劳,北谷的将士们都大赞俍俍的贤德和高明的医术。许多以往必死的伤兵,在俍俍的妙手回春之下都捡回了一条命。将士们对俍俍都感激不尽。” 永安帝却摆了下手,淡淡地说:“赞颂和感激就不必了。多了反倒叫人又在背后编排他,说他爱抢太医署的功劳。他去急救所也不是为了这些赞颂和感激,他总对朕说,朕是帝王,要爱护臣民,他去急救所是代朕体恤臣民。急救所的军医跟在他身边这么些日子,也该能独挡一面了。朕明日去接他,不日朕将返回京城。届时国公留下,火器营没有你盯着不行,让林奕在前冲锋,你在后方坐镇。朕在京城等卿等的好消息。” 林燮山:“臣谨遵圣命!” 说了这些永安帝就让林燮山和秦粟退下了。张弦不明白:“陛下,边军们赞颂俍俍不好吗?” 永安帝却冷哼说:“朕不过提了林燮山他们进内阁,就能传出朕要立他为后的谣言。若人人都赞他贤德,别说这谣言会再起,怕有些人心里就要不踏实,要作妖了。他若是前朝大臣,自是无妨,可他是朕的侍嫏,是朕的爱侍,若他的声望太高,对他可不是什么好事。他的好,朕知,朕允许的人知便可。他还是低调些,免得惹人猜忌。” 永安帝没有直言谁会猜忌卓季,张弦也没有问。张弦道:“陛下的担忧不无道理。俍俍平素那般低调都还有人想着法子的陷害俍俍,若让人知道俍俍在北谷军中有如此高的声望,还不知会怎么害俍俍。” 永安帝点点头。 张弦:“贵妃娘娘身子一直不适,俍俍也是担心不已,早些回去,贵妃娘娘能安心,俍俍也不必日日记挂了。” 永安帝:“顺傛爱吃东北的鹿,回京时带上一些,你吩咐下去。” “是。” 秦粟和林燮山一同离开,路上无人时,秦粟低声问:“国公,陛下刚才的话是何意?陛下真的不愿旁人知道俍俍的所为?” 林燮山沉吟良久说:“陛下说的怕不是反话。即便是我离京多月,回京后都听闻了不少编排俍俍的言辞。俍俍只是傛侍,若我等四处歌功俍俍的贤德,那叫宫中的其他贵主如何自处?” 秦粟恍然:“朝中之前就传闻陛下欲立俍俍为后,不少人都反对,甚至有人说俍俍如前朝妖妃,蛊惑陛下。俍俍只是傛侍,声望过高确实不是好事。” “正是,我想陛下也有此担忧。” 秦粟不快道:“那岂不是要委屈俍俍了?” 林燮山:“俍俍不觉得委屈便是。即便是委屈了,陛下想必也会在其他地方给俍俍补偿吧。” 秦粟吐了口闷气,心想俍俍就是再大度,心里也会不舒服吧。 永安帝隔天起了个大早,随便吃了早膳后,就带着林燮山和秦粟前往急救所。吴绍王、献逸王饿两位世子,以及陈长庚、史玉和关明辉得知后也要求前往,永安帝准了。急救所要更靠近前线战场,从永安帝所在的郡城过去,坐车也要近四个时辰,所以永安帝一大早就要出发。 ※ “让开!让开!快让开!” 四名浑身血污的大兵抬着一个整条左腿血肉模糊,将领打扮的人冲进急救所,一名大兵喊:“救命!快救命啊!太医!太医!” 一名身穿蓝大褂的护士跑上前,只匆匆看了一眼就喊道:“快跟我来!”另一名护士跑去急救所唯一的一顶灰色的大帐篷。 “俍俍!有重患!” 帐篷内休息的卓季立刻起身,戴上口罩和帽子,挂上急诊器带着常敬和小慧匆匆赶去一号帐篷。 一号帐篷里,柏世同在场,韦应石在另一间手术室正在做一个小手术。卓季抵达一号帐篷,外面的几个满脸血污的大兵看到卓季就跪了下来:“俍俍!求求您救救我们将军!” 卓季:“别挡道!” 侍卫们上前把几名大兵轰开,卓季快速进了一号帐篷。还在担架上的男人已经处于半昏迷的状态,柏世同快速说:“俍俍,他被马压住了左腿,初步判断多处骨折,血暂时止住了,但情况不乐观。” 卓季:“马上手术,你和陈娇再叫两个擅长骨科的给我打下手。常敬,准备骨科用具。” “是!” 常敬出去了。 卓季和柏世同离开一号帐篷,立刻有男护士进入帐篷把那名将军抬了出来。在急救所的士兵看到将军被抬出来了以为俍俍不肯救治,急了:“俍俍!俍俍求您救救我们将军!俍俍!” “小慧,带他们去验血。再喊就全部杀头!”卓季现在可没有心情和时间去安抚这些大兵。 那几个大兵不敢喊了。小慧不高兴地说:“叫什么叫!你们在这里大喊大叫的会影响到做手术的医生!都闭嘴,跟我去验血!” 验血?什么叫验血? 被小慧骂得一脸懵的大兵们乖乖噤声,跟着小慧去验血。 手术室内,护士切开那位将军的衣服战袍,把他扒了个精光,然后给他全身擦拭消毒。卓季在帘子后等。永安帝允许他来急救所,却不允许他看男人的身体。卓季不想在这种事上惹永安帝生气,所以每次给病患全身消毒前,卓季都是隔着帘子。 柏世同很快过来了,带了两名擅长骨科的军医,其中一人就是姚大千。姚大千是边军的军医,对骨折很有经验。 -- 第293页 那位将军左腿消毒完毕,护士给他的身上蒙了一层蓝色的单子,只露出他的伤腿。柏世同已经给他注射了麻醉剂,卓季给双手消毒之后戴着手套进入手术间。 姚大千双眉紧蹙,说:“俍俍,这是北谷边军的一名骑都尉。” 卓季查看伤口,说:“又开始流血了,怀疑断骨刺破了血管。血型验出来没有?” 卓二:“是B型血。” 卓季:“准备B型血,不少于400CC,注意排除亲属,先测排异。” “是!” 卓二出去了。 卓季:“术前准备。” 第120章 两名大兵每人被懵懵懂懂地抽了200CC的血,每人得到三颗煮鸡蛋和五个肉包子的补偿。明傛让林家送来的补给,卓季留了一部分给永安帝和两位皇子,其余的都拿给了急救所的后勤。这种时候多少补给都不嫌多。其他大兵不干了,他们也要被抽血!他们也要吃鸡蛋!吃肉包子!叫嚣着也要被抽血的大兵被小慧打出了急救所。 永安帝来到急救所时看到的就是彪悍的小慧拿着扫把把几名明显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士兵赶出急救所的一幕。陛下来了,大兵怕死了,立刻跪下。永安帝没有理会他们,上前:“你家主子呢?” 小慧行礼后说:“主子正在做手术。他们闹着要献血,奴婢嫌他们吵,就把他们赶出来了。”小慧言语中对这几个冲撞了陛下的大兵还是维护的。 永安帝:“献血?” 小慧:“他们刚刚送来一人,左腿受了重伤,俍俍说需要输血。但那人是B型血,只能用B型血。他们几人中有三人是B型血,但有一人与那人是亲兄弟,不宜输血。失血过多的患者若及时输入他人的血液,便有很大的几率脱离危险。但这献血者的血型必须与受血者的血型相当或相容,否则一旦输入的血型有误,不仅不能救人,受血者还会死亡。急救所没有冰窖,所用血液必须是新鲜抽取的,其他人想要输血也必须等到有人需要用血才行。奴婢刚才是恼了,才做出那种鲁莽之事,陛下恕罪。” 小慧说着就要跪下,永安帝:“不必谢罪,你做得好。急救所是救人之处,哪容吵闹。不过念你们也是好心,朕就不罚了,速速下去吧。” 几个大兵磕头谢恩后急忙起来就走,小慧忍不住喊:“你们别抢他们俩的吃食,他们俩献了血身子虚,要补补!” “不会不会!” 大兵匆匆跑了。陈长庚忍不住先问:“这何为笔型血?何为噢型血?” 小慧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说:“人的血型不同,多数为A、B、AB和O型之分,还有其他少见的血型。大人若想知道奴婢可给大人一份咱们急救所的医学手册给大人过目。” “劳烦姑娘了。” 永安帝:“你去拿那手册,朕也看看。” “是。” 卓季在做手术,永安帝就先不去打扰他,打扰了也没用,卓季肯定不会理他。这一点永安帝很心塞的有自知之明。小慧把陛下带到了主子休息的帐篷,就是那顶唯一的灰色帐篷。帐篷里的条件很简陋,一张床,一张长桌,一把椅子,还有一个衣服箱子和一个脸盆架。长桌上摆满了瓶瓶罐罐、各种玻璃器皿和厚厚的一塌子写了字的纸张。小慧忍不住说:“陛下,这是主子休息的地方。” 永安帝当即就皱眉了:“他就睡在这儿?!秦忠义呢!为何不告诉朕!”床上就一条薄褥子,一条被子和一条毯子,这是他的爱侍!宠侍!住的地方?! 小慧:“主子不许秦内卫说。主子说他来这儿是救治伤员的,不是享受的。主子说,陛下在前线也没得讲究。” 永安帝怒:“朕住得至少是正经房子,睡得是软床!” 林燮山、秦粟、陈长庚、史玉、关明辉、吴绍王、献逸王和两位世子看看这四处漏风的帐篷,床上简陋的被褥,满是各式器皿的桌子,实在难以把这样的地方和后宫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贵主俍俍联系在一起。史玉特别多看了两眼那根插在黑水瓶里的鹅毛,还有写了字的纸。那字他识得,和陛下拿出的滑翔翼图纸上的字一模一样!史玉的心肝急速地颤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关明辉也注意到了,他是知道顺傛俍俍习惯用鹅毛写字。看到那熟悉的字体,关明辉同样心肝颤抖。陈长庚则把桌上的所有东西都牢记于心,他也特别多看了几眼那些写着字的纸。吴绍王和献逸王后知后觉地发现那纸上的字迹为何与滑翔翼图纸上的字迹那般相似?!两人的心一前一后抖了抖。 永安帝心疼死了,他在床上坐下,就觉得这床板硌人得厉害。史玉的双眼又不由自主的聚焦在长桌的一侧盒子里摆放的玻璃切面,这东西他太熟悉了,这是陛下曾让他命科学院的匠人紧急做出来的! 永安帝质问小慧:“他不听话胡来,你们这些伺候的是做什么吃的!” 小慧跪下:“伤兵多,急救所的人手严重不足,能做手术的也就只有俍俍一人,两位医令只能做些不严重的小手术。俍俍要做手术,还要配药,还要指导其他军医,忙得是分身乏术。每日只能眯上一两个时辰。有时候伤患多了,俍俍一两夜不睡都有。奴婢们苦劝俍俍,俍俍就嫌奴婢们碍事。俍俍说,上了战场,只有士兵。在这急救所,就只有医生和伤患。俍俍说,他若不来,眼不见为净。他来了,他就不是俍俍,是需要治病救人的医生。不止俍俍如此,两位殿下也在此帮忙。奴婢们有时候劝殿下回去,殿下还会训斥奴婢们。” -- 第294页 永安帝脸色黑沉:“秦王和齐王现在可在此处?” “在。两位殿下在后勤处。” “你去把他们叫过来。” 小慧站起来出去喊人。永安帝又气又心疼,林燮山出声劝说:“陛下,此事还是边军照顾不周,这急救所的条件太过简陋,是臣等未有安排好。” 永安帝:“各军急救所,要配备最好的帐篷!要保证粮草供应!各军军医日后纳入‘军医药研究院’,由户部分拨饷银。军医考核选拔之法,国公和秦侯给朕上一个章程。” 林燮山和秦粟:“是!” 其他人默不作声,尽管他们很想知道何时又有了一个“军医药研究院”。 没过多久,小慧回来了,却不见秦王和齐王。小慧跪下说:“陛下,秦王和齐王两位殿下说后勤处此时事务繁多,两位殿下走不开,待忙完了便过来请罪。” 永安帝起身:“他们来不了,那朕就过去看看。” 后勤处,秦王南容辰杋把护士需要的药支给对方,并让对方签字画押,同时,他要记录下被拿走的药还剩下多少。齐王还小,在一边给哥哥打下手。两个孩子用阿拉伯数字运算方法,把整个后勤处的各项物资从一开始的一片混乱到如今的井井有条,也令卓季放心把后勤处完全交给两人。 永安帝来的时候在门外就听到辰杦在喊:“皇兄,癀炎消只有四十支了!青素液不到十支。” “其他药物呢?” “麻醉剂还有二十支,止疼散用得快。不过止疼散量还很多,应该够用了。皇兄,我们要不要告诉顺母父?” 南容辰杋:“等顺母父忙完了我们去告诉他。麻醉剂除非是重大手术,否则不再支出,要保证大战到最后仍有余量,此事我也会禀报顺母父。你在这里守着,我去看看癀炎消所需的药材是否还有。” “嗯!” 已经八岁的南容辰杋在这次战争中明显成长、成熟了许多。南容辰杋快速走了,一掀开帐篷帘子,看到外面的人,南容辰杋在惊讶之后马上行礼:“父皇,请恕儿臣未能迎驾之罪!”说着就要跪,永安帝伸手扶住了儿子。 南容辰杦听到,吓了一跳,急忙跑过来,定睛一看:“父皇!” 永安帝看了一眼里面堆满了箱子的帐篷,对两个年幼的儿子说:“你们做得不错。父皇只是过来瞧瞧,你们继续,父皇去你们顺母父的帐篷里等他。” 南容辰杋立刻说:“父皇,您劝劝顺母父吧。顺母父自大战之后,整日里吃得少,睡得少,儿臣很担心顺母父的身子会熬不住。” 永安帝:“嗯,父皇此次前来就是带他回去。” 南容辰杋下一句却道:“儿臣还不想走。” 永安帝看向次子,南容辰杦立刻往皇兄身后一躲:“儿臣,也不想走。” 永安帝:“那你们就留下吧。好好做,不要堕了你们郡王的身份。” “是!” 永安帝带着人又回去了,急救所外安静无比,永安帝所过之处,跪倒了一片。重新回到卓季的帐篷,永安帝坐回床边,其他人都保持了沉默。永安帝开口:“朕欲设‘军工研究院’和‘军医药研究院’,由国公统领。‘军工研究院’为我俣国研究最为新式的兵器、火器。‘军医药研究院’则研究关系到我俣国边军安危的各项药品。兵部、工部、户部都要给予支持。” 史玉:“臣万死不辞!” 关明辉:“臣遵旨!臣万死不辞!” 户部尚书不在。若他在场,他也只会这么说。 “回到京城后,朕会正式下旨。卿等或许会认为朕穷兵黩武,但卿等可知朕这次为何定要对塔尔金部出手?” 史玉:“塔尔金部多次进犯我俣国边陲,实属该死。” 关明辉:“塔尔金部为我俣国心腹大患,除之为快。” 永安帝却摇摇头,说:“不仅仅是因为塔尔金部为我俣国心腹大患。塔尔金部坐拥东北富饶之地,拿下东北,我俣国可在这里种植粮食,可在这里寻找矿脉,可利用这里的水域发展经济。塔尔金部是一块风水宝地。阿图泰不懂如何用这块风水宝地来富国强民,那不如就让给朕。” 所有人都震惊了,就是林燮山都不知陛下竟然是因为此等原因对塔尔金部出手。永安帝:“塔尔金部的黑土地,可以种出最为美味的稻谷。塔尔金部的鲜鱼,卿等已经品尝过了。朕听闻,塔尔金部是靠海的。这海里有什么卿等可知?” 史玉:“鱼?” 永安帝:“海里有白花花的银子!” 四人再次震惊得双眼圆睁。 “所以,朕必须拿下塔尔金部。朕要开拓我俣国的疆土,朕要利用这块宝地,利用塔尔金部的海域给俣国挣来银子!” 四人:“陛下圣明!” 永安帝看向史玉:“科学研究院的匠人们关系着我俣国日后在多方面的发展,朕对他们寄予厚望,卿务必督促。” 史玉眼角泛红,跪下:“臣万死不辞!” 直到这个时候,史玉才明白陛下为什么要他进内个,陛下对他这个六部最末的尚书抱了怎样的期望,并给予了他怎样的机会。史玉明白了,其他人也明白了史玉为什么能进内阁。不是因为陛下想封某位俍俍为后,而是工部如今对陛下有着非凡的用处! -- 第295页 永安帝让史玉起来,林燮山这时候说:“陛下,臣刚听两位殿下所言,急救所的药品似乎不足。臣听闻塔尔金部境内药材充裕,不如下令潘蔹之,派出一些人去采集药材。” 永安帝:“可。不过要派娴熟之人。不能采了之后来年就无药可采。” “臣明白。” 永安帝这一等就等了三个时辰,夜都深了,那本薄薄的医学手册也都快被他翻烂了。有外人在,永安帝没有动卓季桌上的东西,他也没心情用膳,林燮山等人跟着陛下一起饿肚子。张弦几次劝陛下用膳,都被永安帝一句“朕等顺傛出来一起吃”打发了回去。 收针,卓季剪断吸收线,然后直起僵硬的脖子说:“姚大千做最后缝合。” “是!” 姚大千站在了卓季的位置上。卓季退到一边,摘下手套,脱掉手术服,常敬提来一桶水给他清洗双手。天黑了,为了保证照明,卓季把能弄到的镜子全部弄到了手术室里。屋内点了十数根粗粗的大蜡烛,再利用镜子的反射原理来照明。考虑到伤口感染的问题,卓季不能点太多的蜡烛,避免手术室内的温度过高。白天还好,到了入夜,这样一场手术做下来,卓季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要瞎了。卓二把笨重的显微镜拿开,柏世同:“俍俍,您快去歇着吧。” “我缓缓。” 洗完手的卓季到角落坐下,说:“伤口缝合之后打石膏。一个月后才能拆石膏拆线。至少三个月后看恢复情况决定什么时候取出钢钉。姚大千,他醒了之后你要告诉他,如果他不想这条腿瘸掉,就遵医嘱。” 姚大千:“是,俍俍,小的一定跟他说清楚利害关系。” 卓季从很早以前就领教过这些当兵的是多么不喜欢遵医嘱。柏世同又道:“俍俍, 您快回去歇歇吧。” 卓季确实累了,更是饥肠辘辘,两条腿都要不是自己的了。他扶着桌子站起来,常敬急忙去扶他。秦忠义下意识伸出的手在快碰到顺容俍俍时又急忙收了回来。他是侍卫,更是男人,碰触到俍俍那是大不敬。 卓季没注意到秦忠义的这一举动,说:“我先回去了,你们善后。” 放心地把后续的事情交给柏世同、姚大千等人,卓季带着看门神秦忠义先出了手术帐篷。他一出来就看到了急慌慌的小慧,小慧看到他都要哭了:“主子!陛下来了!” “啊,陛下来了?” 小慧:“陛下大发雷霆,说主子您不听话!” 呃…… 秦忠义咽了下嗓子,卓季回头:“没事儿,我会跟陛下说清楚。” 秦忠义:“臣没有照顾好俍俍,臣失职,陛下如何治臣的罪都是应该的。” 卓季心虚了,不那么有底气地说:“陛下会理解的。” 小慧:“主子快过去吧。”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卓季整理整理头发,拽拽衣服,带着赴死般的心情向灰色帐篷走去。 在帐篷外一直等着的冯喜接着急救所外的火把光亮看到俍俍走过来了,马上进了帐篷:“陛下!俍俍回来了!” 永安帝立刻站了起来,坐着的林燮山五人也立刻站了起来。冯喜又出去了,看到俍俍,他低声说:“俍俍,陛下等了您三个多时辰,晚膳都没吃。” “你辛苦了。” 卓季硬着头皮进了帐篷,跟在他身后的秦忠义跟进帐篷后二话不说直接跪下了下来,请罪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一看到卓季,原本脸色就黑如锅底的永安帝更黑了几个级别。卓季瘦了许多,眼底是深深的睡眠不足的青色,脸色发白。进来的卓季没顾得上去看其他人,他直接走到永安帝面前,没有行礼,没有先求饶,直接上手抱住了永安帝的腰,往他怀里一靠,虚弱地说:“陛下……侍身做了三个多时辰的手术,现在是又渴又饿,眼睛也疼……侍身现在能吃下一头,羊!”吃牛犯法,有外人在,“牛”字在卓季嘴边绕了一圈险险换成了羊。 永安帝脸不黑了:“张弦!传膳!” 张弦立刻往外走,路过秦忠义的时候还拽了他一下,并给了他一个“赶紧出去”的眼神。秦忠义站起来跟着张弦出去了。嘴巴张成“O”型的史玉、吴绍王和献逸王嘴巴一闭,也立刻退了出去,同时退出去的还有林燮山、秦粟、关明辉和始终在深思的陈长庚。 永安帝抬手在卓季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你走的时候朕是怎么跟你说的!你这是欺君!” “都怪韦应石和柏世同他们太笨了!跟着我学了那么久还无法独挡一面。陛下要罚他们。” 永安帝被气笑了:“你还委屈了。” “我委屈大发了。”卓季抱紧永安帝,“就说刚才那台手术。要在显微镜下缝合腿部神经,别说缝合神经了,韦应石和柏世同现在也只学会缝合普通外伤。史玉拿的那台显微镜只能用作切片研究,我不得不带着他们现做一个可以用来做微观手术的显微镜,花了我好几天的工夫。如果他们什么都懂,什么都会,我哪至于这么辛苦。陛下不陪我睡觉,我都睡不好。” 永安帝立刻下令:“你收拾收拾,跟朕回去。朕要回京了。” 卓季抬头:“那急救所这边怎么办?严重的伤患他们还处理不来。” 永安帝怒道:“少了你他们还就不活了?你不来,这里的死伤只会更多。韦应石和柏世同他们再不行,那也比以前医术高明了不知多少。他们能救就救,不能救也只怪他们学艺不精。那些救不活的朕会多给他们抚恤银子。你是朕的侍嫏,不是太医!没得边关打仗还得朕的侍嫏来救急的!把你累坏了,谁能赔朕一个顺傛!” -- 第296页 永安帝是动真怒了,卓季:“我跟陛下回去,我饿了,我想吃肉,我想陛下陪我好好睡一觉!” 永安帝:“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是。” 第121章 急救所的伙食简单,尽管永安帝来时带了御厨,膳食也很粗糙。两人吃的烧饼,配的萝卜清汤,还有一盘腊肠炒白菜,一盘小葱炒鸡蛋还有一蝶凉拌羊杂。看卓季吃得头都不抬,永安帝全无胃口。不是因为卓季的吃相太粗鲁,而是因为心疼。永安帝草草吃了几口就停了筷子,卓季抬头:“陛下?您吃饱了?” 永安帝:“朕想吃你做的菜,这菜朕没胃口。” 卓季咽下嘴里的烧饼:“回到城里,我给您做。” “你快吃吧。” 卓季继续吃,他是真饿了。 卓季扫掉了大部分的菜,还一口气吃掉四个烧饼,永安帝只吃了一个烧饼。卓季这边一放筷子,那边永安帝就说:“让人来收拾,马上走。” 卓季:“我还有点事得跟柏世同他们交接,很快,最多半个时辰。秦王和齐王也在这儿,陛下知道吗?” “朕知道。他们不愿走,朕允了他们。” 卓季:“我同意他们来急救所,一来是他们很坚持,他们毕竟是皇子,愿意做这些我也支持。二来是我在这里,我再忙也能顾得上他们。但如果我不在,只他们两个人在急救所那可不行。别的不说,齐王还小,身体又不是特别结实。还是把他们一起带走。” 永安帝:“张弦。” 在门外守着的张弦立刻进来,永安帝下令:“去告诉辰杋和辰杦,顺傛要他们一起走,让他们赶紧收拾,半个时辰后动身。” “是。” 卓季:“张弦,你顺便把韦应石和柏世同喊来,我跟他们交代点事。” “是。” 张弦出去了,卓季起身把桌上的那一沓厚厚的纸拿起来,永安帝也起身过去,问:“这些是什么?” 卓季:“是我来急救所后的医疗笔记。战场的伤患不外乎就是那么几种,韦应石和柏世同外科学习的时间还太短,不过这一个月的随军医疗,他们的进步还是很大的。我走后,他们就是急救所的主力,他们需要尽快成长起来。”卓季回头,“陛下,韦应石和柏世同一直留在太医署我觉得有点浪费。” 永安帝:“朕已打算让他们和胡鹏举一起去‘军医药研究院’,太医署那边,他们兼职吧。” 冯喜这时候在外头喊:“陛下、俍俍,韦医令和柏医令到了。” 永安帝:“让他们进来。” 韦应石和柏世同进来,先跪下给陛下行礼,永安帝让他们起来,说:“朕要带顺傛回京,顺傛有些事要交代尔等。尔等留在急救所要更尽心尽力。” 韦应石和柏世同同声说:“臣定万死不辞!” 卓季:“韦应石、柏世同,这些是我来急救所后每一场手术、每一次治疗的笔记和总结。你们带着急救所的医生们传阅,也可抄录,回到京城后,你们要把这手稿再交还给我。” 韦应石和柏世同激动了:“是!俍俍!” 卓季递出去,韦应石上前接下。卓季:“我不在,伤员的救治会受影响,但我毕竟身份有别,你们或者说,俣国的所有军医才是战场上伤员的最大希望。作为医生,学无止尽,你们要始终对自己的医术抱有谦虚谨慎之心。你们的谦虚谨慎,可能就会让很多人得到生的希望。你们的骄傲自满,可能就会让很多人遗憾离世。作为医者,要敬畏生命。” “卑下谨遵俍俍教诲!”柏世同和韦应石跪下。 卓季让他们起来,继续说:“显微镜和所有的工具器械我都留给你们。重要的几种药品你们也知道该怎么配,我把卓一、卓二和卓三留给你们,所需药材我会找人供应,争取急救所不断药。白温佩也留在这里,陈娇我要带走。秦王和齐王也要回京,你们让姚大千派人去管理后勤,告诉姚大千,如果后勤出了问题,我让陛下治他满门的罪。急救所的这些人,你们也留意一下,有好的苗子届时你们回京时就一起带走。俣国需要更多的专业性的医生。我希望你们日后能作为俣国专科医生的领军人物。” 韦应石和柏世同眼角通红,深深鞠躬:“卑下,谨遵俍俍懿旨。” “手稿可别给我弄丢了,弄丢了,罚你们一个月不许吃肉!” “卑下定会爱若生命!” “去吧。” 韦应石和柏世同对俍俍又深深一鞠躬,又向陛下鞠躬后离开。卓季接着让常敬和小慧来收拾他的私人物品。半个时辰后,卓季在急救所所有的医生、护士以及能出门的病患的跪拜及不舍的眼泪中上了永安帝的象辂,离开了急救所。帐篷里那些不能动的伤患听到俍俍走了,一个个眼泪汪汪。这些人的不舍和眼泪看在所有跟随永安帝前来急救所的人眼里。 永安帝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呆了,哪怕夜已深,他也要马上把卓季带走。卓季没有与大家挥手道别,上了象辂后他就往永安帝的腿上一躺,秒睡了。永安帝抚摸着他的脑袋,眼里脸上全是心疼,也有愧疚。 林燮山和秦粟一辆车,史玉、关明辉和陈长庚一辆车,吴绍王、献逸王和两位世子挤了一辆车。常敬和小慧带着秦王和齐王一辆车。林燮山和秦粟在车里就讨论起“军医药研究院”的事情了,秦粟也询问林燮山这进京培训的军医选拔要从何下手。林燮山给的建议是:“秦侯武将出身,将士们最需要怎样的军医,就是需要进京培训的军医。太医署的培训涉及到不少机密之事,培训的军医身份都要清清白白。” -- 第297页 秦粟明白了:“下愚知道该如何做了。” 而史玉、关明辉和陈长庚的车里,却有些沉闷。临上车前,林燮山叮嘱了其他人,不要对外宣扬俍俍在急救所的善举,同时急救所内的医生护士也会被下令封口。史玉很是不平,身边又坐着德傛俍俍的亲爹,所以他不想说话。陈长庚则不知在想些什么,也不说话。关明辉打破了车内的沉默:“国公为何不许我等宣扬俍俍的善举?俍俍在急救所住在那般破烂的地方,救人无数,为何不能让人知道?” 关明辉主动提了,史玉忍不住抱怨:“我还当国公敬重俍俍,没想到国公他!” 陈长庚抬眼:“这该是陛下的意思。” 史玉和关明辉看向他,两人当然想到了,但就是因为想到了,所以才更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关明辉虽然是德傛的亲爹,但这件事,他真是看不过眼。 陈长庚平静地说:“俍俍是后宫侍嫏,声望过高对俍俍是祸不是福。陛下此举是保护俍俍。” 史玉和关明辉心里咯噔一声。 陈长庚:“若俍俍为后,我等自当应对俍俍的善举广而宣之。” 陈长庚这话没说完,但史玉和关明辉听得明白。俍俍不是皇后,他只是一个“傛”。身为“傛”,在边关将士,甚至是朝中大臣中却有着很高的声望,那不是指着后宫不宁? 史玉长吐了一口气,关明辉也不知说什么好,他总不能说他儿子德傛不介意吧。陈长庚:“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但总归是有人知道的,不说,心里记着便好。” 史玉和关明辉琢磨陈长庚的话,陈长庚却来了一句:“陛下终于肯回京了。这次回去,我可要忙一阵子了。” 关明辉顺着陈长庚的话说:“这战事未停,我这兵部尚书回到京城,恐怕得在兵部睡上几天。” 史玉也顺着转移话题:“咱们这都不算什么,最可怜的恐怕是大司农。” 关明辉问:“大司农为何最可怜?” 史玉:“我看这次恐怕要打到秘多罗城了。这户部的粮草、补给得跟上吧。你们说大司农是不是最可怜?咱们要不要赌一赌,回京后大司农会不会哭着要上吊。” 关明辉和陈长庚:“哈哈哈……” 南容时璃和南容时珠也是愤愤难平,但作为皇室宗亲,对皇宫内院的了解远比臣子们更深。难平归难平,两人也很快想到了这其中的关键。吴绍王低声说:“陛下不避讳让我等知道俍俍的能耐,实则就是保护俍俍。俍俍的声望若高于宫中的其他贵主,这是给俍俍惹灾。俍俍在北谷的一切事宜,回京后咱们都不要多言。” 南容时璃:“陛下为何不干脆封俍俍为后?朝中支持的人肯定不少。” 南容时珠来了一句:“你又怎知俍俍想做皇后?” 南容时璃不解地看向堂兄,南容时珠:“俍俍若想做皇后,现在就不止是一个‘傛’。以陛下对俍俍的宠爱,加之俍俍的能耐,俍俍现在至少也得是贵姰。俍俍短短数个月从宝林到雅人,从雅人升为伃,再由伃升为傛,可傛之后就再无动静了。皇后要母仪天下,要掌管后宫,你觉得俍俍是那种会花心思去掌管后宫的人?” 南容时璃摇头,很难想象俍俍那样的人物整日在宫中管着陛下的大小妃侍。这么想着,南容时璃都打了个哆嗦,他搓搓胳膊。 吴绍王:“时珠说得有理。俍俍那样的人物又岂是会跟人争风吃醋的。陛下此举怕也是不想引来后宫其他贵主对俍俍的忌惮。秦王和齐王跟着俍俍在急救所从早忙到晚,回京后,我等可上奏陛下,夸赞两位殿下之善举。” 献逸王神色严肃地点点头,南容时璃:“为何?” 吴绍王:“秦王和齐王的声望高,皇贵姰俍俍和贵姰俍俍面上有光,自然也就会少了对顺傛俍俍在北谷所做之事的关注。” 南容时珠:“前朝的一些人怕也更乐意看到两位殿下的声望高于俍俍。” 吴绍王点点头。 可以说,自从儿子大病痊愈后,南容时珠一扫以往花天酒地的奢靡生活,反而对朝中之事更为上心。此次来到北谷,见识到的种种更令他下定决心要洗心革面。如今陛下给了吴绍王府机会,他作为世子就要为王府抓住机会。南容时珠看得很明白,只要跟着俍俍,吴绍王府的前途就无忧了。 卓季一路睡回了城里,天都亮了,永安帝也在车里迷迷糊糊睡了一路。到了地方,永安帝的腿都麻了,缓了好半天才缓过来。卓季睡得沉,永安帝没有叫醒他,而是直接抱着他出了象辂。身为帝王,永安帝在臣子面前,大庭广众之下把自己的熟睡中的爱侍抱下帝王车辇,先前还埋怨陛下委屈俍俍的几个人,心里顿时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被永安帝抱下车的时候卓季有醒,不过永安帝抱得舒服又稳当,对方还让他继续睡,卓季就继续呼呼大睡了。放下了急救所的事情,疲倦就深深地涌了上来。永安帝把卓季一路抱回自己的房间,把人放到床上,吩咐冯喜和常敬在旁侯着,永安帝去洗漱了一番,换了身衣裳,没有继续休息的意思,而是出了屋。 永安帝临时议事的屋子里,在他进来时,等候在那里的秦忠义就跪了下来。秦粟平静地看着儿子,没有给儿子求情的打算。林燮山、吴绍王、献逸王、陈长庚、史玉、关明辉还有两位世子都在,谁都没有回去补眠。永安帝脸黑沉地在主位上坐下,训斥:“秦忠义!朕让你跟着顺傛是护他周全,不是让你替他打掩护,帮着他一起糊弄朕!” -- 第298页 “臣该死!”秦忠义磕头。 永安帝:“朕先不罚你,回京后,你自己去领三十板子。日后若再犯,严惩不贷!” “臣谢陛下开恩!” 永安帝对其他人道:“朕决定两日后动身返回北谷,尔等速速去准备吧。” “是!” 秦忠义站起来,跟着其他人退下了。张弦这时候出声:“陛下,您回去再歇息一会儿吧。” 永安帝:“朕车上歇了,让他好好睡吧。吩咐下去,备着鸡汤,顺傛起来后让他喝。” “是。” 张弦出去了,永安帝却是取来纸笔给母后写了一封信。 回到住处,门一关,秦粟就问:“你为何要帮着顺傛俍俍隐瞒陛下?” 秦忠义刚才没有为自己求情,在亲爹面前,他如实道:“急救所可说是俍俍一手撑起来的,那种情况下儿子怎能拖俍俍的后腿,给俍俍告状?俍俍是很累,但急救所从上到下无不赞誉俍俍的贤德,无不称赞俍俍医术的高明和爱兵如子。”秦忠义没有说的是,他也深深地为俍俍折服,不想违背俍俍的懿旨。 秦粟却沉声说:“你可知,陛下下旨,不许宣扬俍俍在北谷之事,更不许宣扬俍俍在急救所之事!” 秦忠义大惊,更是愤怒:“为何!就因为俍俍是侍嫏?!” 秦粟:“你可有想过,一旦俍俍的名声比皇贵姰俍俍还要高,郸阳宫会如何?前朝的大臣又会如何在这上头做文章?” 秦忠义怔楞。 秦粟:“俍俍没有龙嗣,他的名声过高不见得是什么好事。陛下没有避着咱们透露出俍俍的能耐,就是对俍俍的保护,陛下定不想再听到有人说俍俍是妖妃。可是俍俍终归是陛下的侍嫏,是常居郸阳宫的贵主。后宫若不宁,俍俍又有何安全可言?” 秦忠义气闷极了,秦粟:“俍俍去急救所想必也不是为了名声。这次的事你以后不要再犯。你可有想过,万一俍俍累出了好歹,陛下当如何?俍俍的能耐可不仅仅在医术上!” 秦忠义身体一震,低下头:“儿子知道了,这次是儿子糊涂了。” 秦忠义骑了一夜的马,秦粟让他去歇息。回到房间,秦忠义却怎么都睡不着,满脑袋都是父亲刚刚与他说的那番话。秦忠义心想,若俍俍没有进宫,没有侍嫏身份的困束,以俍俍的能耐和脾性,定能在官场上一展宏图抱负。秦忠义第一次觉得俍俍进宫为侍太过委屈。陛下的后宫不止俍俍一人,俍俍在那样的地方不是委屈是什么。俍俍那样的人,就该有一个能对他一心一意的人相守才是。这一刻,秦忠义对卓家也万分憎恶起来。若非他们的私心,俍俍又岂会进宫。语:木一希:木。 第122章 卓季这一觉一直睡到半下午才醒了。醒来的他全身软绵绵的,又渴又饿,一直守在床边的冯喜急忙下令传膳。常敬则去禀报陛下。 卓季起床好好吃喝了一顿,特别喝了两大碗永安帝下令给他熬的鸡汤,然后仔仔细细洗了个澡。卓季的头发还没干,永安帝回来了。卓季穿着寝衣,头发长长地披在身后,常敬正在给他擦头发。小慧在照顾秦王和齐王,在抵达北谷郡之前,她都暂时在那边。秦王和齐王的随行宫人都在,不过小慧懂医,在那边照顾卓季也放心些。 永安帝一进屋就问:“可缓过来了?” 卓季:“缓过来了。”没缓过来也不能说实话。 永安帝抬了下手,屋内伺候的立刻都退了出去。永安帝立刻黑下脸质问:“你可有想过你若把自己累出个好歹来,朕当如何?” 卓季起身走过去抱住永安帝,乖觉地道歉:“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永安帝单手搂住他,冷酷地说:“朕以为你面对生死该是习以为常。” 卓季:“呃,这可能是我身为医生的本能。而且我被陛下宠爱了这么久,心也变软了,也见不得太多人在我面前死掉了。” 永安帝脸上的黑面马上就绷不住了。卓季的心变软了,难道他要说不行?他自然是希望卓季能忘掉前尘的残酷,变得和正常人一样。永安帝在心里叹息一声,另一手抚摸着卓季的湿发说:“你该明白你于朕有多重要。卓季,莫让朕为你忧心。” 卓季有点愧疚了,他抱紧永安帝:“我认真检讨,绝对下不为例!” 永安帝突然弯身把卓季横抱了起来,大步进了内室,走到床边把人丢了上去,恶狠狠地说:“敢让朕如此担心,朕绝不轻饶!” 说着,永安帝就放下了床帐,大声喊:“来人!” 张弦和冯喜很快进来了,永安帝:“给朕脱衣。” 张弦和冯喜楞了下,两人不敢耽搁,上前给万岁脱衣服。脱好衣服,两人立刻退下。永安帝掀开床帐,床上,卓季躺在那里对着永安帝笑,还没有完全干的头发披在一边。永安帝恶狠狠地上床,卓季抬起胳膊圈住了他的脖子。 “看朕怎么罚你!” 卓季吻住了永安帝的嘴。 外头,退出房间的张弦对冯喜说:“让人备好热水,若有人见万岁,就说万岁累了,已经歇下了。” “是。” 床上,永安帝根本没有耐心去一颗颗解开卓季的衣服扣子,直接撕掉了卓季的苏锦寝衣。两人都很快被欲火点燃,卓季主动脱掉自己的裤子,分开腿。永安帝凶恶地亲吻卓季的身体,手指挑逗他的下身,让他尽快情动,免得一会儿进入时太痛。 -- 第299页 “可想朕?”在卓季耳边,永安帝粗哑地问。 “想。” 卓季干脆的回答令永安帝更加欲火大盛。卓季轻咬永安帝的耳垂,反问:“陛下有想我吗?” 永安帝的拇指缓缓插入卓季的花蕊,引来卓季难耐的吟哦。永安帝没有回答想或不想,而是说:“你让朕做了几晚的春梦,就得加倍补偿给朕。” 永安帝没直接说明他做了几个晚上的春梦,也没说这加倍是加多少。在卓季的玉芽成功兴奋起来后,永安帝不再忍耐。 卓季的叫声震耳欲聋,以至于在门外守着的张弦都能清楚地听到从内室传出的声音。张弦退开了一些,不过也没退出太远,免得陛下喊他伺候他听不见。对于万岁下令封口的决定,张弦自然也是清楚的。与其他人愤愤不平不同,张弦清楚陛下此举的用心。张弦心知,若俍俍膝下有皇子,万岁定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床上,永安帝发狠地操弄卓季。在急救所忙碌的这段时间,卓季瘦了很多,平躺着的时候小腹都是深深凹陷下去,两侧盆骨异常的凸出。看到卓季这副消瘦的模样,永安帝更是不悦,也更发狠的惩罚卓季。 不过不到半个时辰,永安帝就发泄了出来。卓季被弄得全身发软,头晕眼花,只会大喘气。永安帝覆在卓季身上,也在大喘气。永安帝的后背,汗珠顺着他的背脊滑下。卓季抓过床边他已经破掉的衣服,擦拭永安帝的后背。永安帝抽出自己,侧身躺下,拉过被子盖住两人。卓季顺势窝进永安帝的怀里,累得闭上眼睛。 等到平静下来了,永安帝声音低哑地开口:“朕喊人送热水。” “等一会儿。” 卓季往永安帝还有些汗湿的怀里钻了钻,永安帝抱住他:“朕今日且先饶过你,待回到京城,朕再好好罚你。” 卓季:“只有罚,没有赏吗?” “没有!” 卓季不吭声了。 过了些许,永安帝再次出声,却带了某种愧疚:“朕下令封口,不许宣扬你在急救所的所作所为。朕知道这委屈了你,你想要什么,除了美人,朕都给你。算是补偿你。” 聪明如卓季马上就想到了永安帝下令封口的原因,他懒懒地说:“我去急救所又不是为了名声。战争是最佳的学习机会,这段时间韦应石他们这些人的进步很快,北谷边军的医生进步也很大。胡鹏举、韦应石和柏世同他们越早出师,我就越早能轻松下来。‘以前’,我是第一个达到七级的脑域异能者,结果就成了箭靶,所有想要抢夺疫苗资料的人都冲着我来。这辈子我可不想再做箭靶了。这辈子,我要学会闷声发大财。” “哈哈……” 永安帝愧疚了一夜的心情瞬间被治愈,他就知道卓季会懂他。他揶揄道:“不打算混吃等死了?” 卓季:“身为陛下的爱侍,混吃等死是标配。在混吃等死之外,我还要数钱数到手抽筋,睡觉都要睡在金子上。” “呵呵……好,等朕的私房丰盈,朕给你打造一张纯金的床!” 卓季仰头:“陛下,我在急救所也算教学,陛下不能只有罚没有赏吧?” 心情变好的永安帝大方地问:“你想要什么赏?” 卓季:“陛下不是给我弄了个酒楼吗?我想在京城附近建一个农场,种粮加养殖。以后酒楼里的食材由我的农场直接供应。” 永安帝:“可以。人手需朕给你吗?” 卓季:“暂时不用,我打算找隋国公帮忙。” 永安帝来了兴致:“你打算怎么找他帮忙?” 卓季:“找那些伤残士兵。即便是在我‘以前’那个时候,尽管有国家福利,但伤残士兵退伍之后也要面临生活的压力,很多部门都有安排伤残士兵的任务。这些士兵纪律性强,也吃苦耐劳,我与其去花心思找人,不如就找这些人。由国公安排,找来的人肯定也放心。” 永安帝稍显严肃地说:“你这是为朕分忧了。” 卓季:“我是有私心的。我有时候会想,我能多一条命,是不是就是因为我曾是医生,我曾治愈过很多人,老天爷看在我好事做的多的份上,就多给了我一条命。这辈子,我也多做点好事,兴许老天爷能再多给我一条命,我和陛下可还有来世的约定的。” 永安帝用力抱住卓季,声音哑了几分:“好,你想做什么都可。” 卓季突然画风一变:“陛下,您留在我身体里的东西流出来了。” “……”静默了片刻的永安帝猛地翻身,恶狠狠地堵住了卓季的嘴。本来还说放暂时放这人一码,结果这人竟敢来挑逗他!该罚! 这一天,永安帝就在屋里和卓季妖精打架,之后打架累了的两人就相拥而眠小憩了一觉。两日后,永安帝带着卓季上了大辂,返回北谷。前方战事仍在继续,永安帝却是打算先回京了。这一次的成果检验,永安帝非常的满意。 京城,郸阳宫,一些人几乎在同时收到了来自北谷的信。德贵姰看着父亲派人送来的第二封信,眉头微锁。收到父亲的第一封信时,德贵姰就从中察觉到了某种异常。关明辉在信中没有直言他对顺傛的怀疑(确定),只说了火炮、火枪的威力和外孙辰杦的表现。第二封信,关明辉则说了顺傛在急救所的大义,以及秦王和齐王的善举,也说了陛下下令封口,不许相关人等谈论顺傛俍俍在急救所的所作所为。 -- 第300页 从父亲的信中,德贵姰也隐隐感觉到,火炮、火枪这种前所未有,闻所未闻的东西与卓季有关。而陛下下令封口的原因,德贵姰也隐隐猜到了。德贵姰也曾不解,以陛下对卓季的宠爱,其实大可以封卓季一个贵姰。可陛下偏偏封了他为贵姰。一开始,他以为陛下是因为他生育了皇子,也因为卓季入宫的时间太短。后来,他认为陛下是为了能肆无忌惮地宠爱卓季,所以才只封了他一个“傛”,并且冷落了卓家。可在收到父亲的两封来信后,德傛意识到,他或许猜错了。 且不说卓季的那一手医术。火器营出自林燮山之手,林燮山说是受陛下的旨意。可一向与后宫从无牵扯的林燮山或者说林家人却对卓季那样的恭敬,甚至不惜在宫宴上当面向卓季表达这份恭敬。如今想来,林奕的那番举动怕不是为了求药。火器营明面上出自林燮山之手,背后怕是……德贵姰心里咯噔一声,若真是如此,那陛下只给了卓季一个“傛”位就更说得通了。 他、皇贵姰、明傛、惜贵妃全都是受过卓季恩泽,并且与卓季交好的。再次复起的温妃和萧妃自腮脓症之后也不敢再对卓季造次,可以说,郸阳宫的高位贵主没有人会对卓季造成威胁。而陛下给卓季的宠爱不仅和皇贵姰持平,有时甚至还超过了皇贵姰。 他终于明白,陛下赏赐给卓季那么多的南珠,不仅仅是因为宠爱,而是因为在陛下心里……!!而卓季那样的大才,势必不可能像他们这样困束在郸阳宫中,整日不是操心宫务,就是操心孩子。德贵姰的眼角看到了一物,他抬头,眼前是透亮的玻璃。德贵姰的心再次震颤。 五月二十日晚,陛下发现了卓季,之后……脑袋里闪过卓季出现后后宫和朝堂以及陛下周围的变化,德贵姰单手捂住有些眩晕的脑袋。猛地,他想到卓季曾说过,陛下封他为“顺”,不是叫他恭顺,而是顺利之意。说他是福娃,翔福宫是福娃宫。 陛下把锦瑟宫更名为翔福宫……“翔”,腾翔之意。福,福气、福运……卓季是陛下的福气、福运……卓季可令俣国腾翔万里…… 咣当! 德贵姰手边的茶碗被他猛地颤抖的手扫到了地上。若先前他还是猜测,那么现在,他几乎就可以肯定,陛下身边的种种大的变化,全部都是因为卓季!所以陛下不册封皇后。所以陛下只给了卓季一个“傛”位。所以卓季可以不化妆、那样邋遢地在后宫行走都仍旧深受陛下的宠爱。所以卓季有着比皇贵姰还要多的南珠…… 德贵姰按住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部位,这就说得通,这就说得通了……卓季的“顺”,翔福宫的“福”,陛下对卓季看似毫无底线的宠爱……所有的种种,就通通说得通了! 德贵姰颤抖的手始终无法恢复正常。哪怕深处后宫,他也明白火器营对陛下意味着什么。若火器营是卓季带给陛下的,那么卓季就太可怕……太可怕了……这样一个人,陛下又怎可能不宠他!不爱他!陛下又怎会让他受后宫争宠之苦。陛下下令封口,是不想打破郸阳宫的某种平衡,因为一旦打破,就有可能给卓季带来麻烦,或许,也不想太多人注意到卓季。德傛打了个哆嗦,这一刻,他无比庆幸自己最初对卓季的善意,庆幸他与卓季之间有那样的一份情谊。 德贵姰“看”到了被永安帝掩藏在深处的“秘密”,皇贵姰收到信后,也同样看到了。但他比德贵姰更多了一些复杂心情。陛下下令封口,难道不是怕他心里不舒坦吗?在陛下心里,他就是这般小心眼吗?皇贵姰有些伤心,但同时也被卓季的“可怕”所震撼。可以说,皇后之位于卓季来说唾手可得。皇贵姰之前以为陛下不封卓季为后是不想引来前朝的震荡,如今看来,怕卓季根本就无心于那个位置。皇贵姰深吸了一口气,输给卓季这样的人,他不冤。 如果说德傛还不能百分百确定火器与卓季有关,那么皇贵姰就是十分的确定了。因为陛下曾亲口对他说过,卓季是可以帮助陛下实现宏图伟略的人! 皇贵姰的手也有点颤抖,那般可怕的火炮,背后之人是卓季……卓季,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林奕向卓季行礼,并不是卓季说的是为了求药。若当时是林燮山在场,怕林燮山也同样会向卓季行礼。皇贵姰不停地深呼吸,很好,很好,那样可怕的一个人,可是愿意喊他一声“哥”的! 与德傛、皇贵姰不同,收到信的明傛没有想那么多。林家这次送了一批物资去北谷,押送的人是明傛的大侄子,所以明傛对于前线的情况也能有所了解。明傛很高兴陛下有了那么厉害的火器,这样塔尔金部以后怕是不敢再进犯俣国了,说不定这次陛下还能拿下塔尔金部。战事顺利,顺傛应该能快点回来。这么久没见,明傛很是想念卓季,更迫不及待地想和他当面商量生意的事情。在后宫沉寂了多年的明傛第一次有了一种想要去做好某件事的激情,而这份激情是卓季给他的。 惜贵妃也收到了信。匡家没有随行人员,但惜贵妃怎么也是在后宫经营多年,找一个给她传递消息的人还是可以的。对于火炮,惜贵妃和明傛一样,没有去深思。他同样迫切盼着卓季回来。惜贵妃的孕期反应很激烈,卓季给她寄了精油之后,她的孕吐症状缓解了一些,但即便是如此,她也很少走出毓娴宫。惜贵妃每日里精心养胎,同时又忧心忡忡。在收到前线的信后,惜贵妃犹豫了良久,还是提笔写了一封密信并让人迅速送去北谷交给卓季,但不能让陛下知道。 -- 第301页 第123章 卓季随永安帝返回北谷时,潘蔹之和潘北谷率领俣国大军已经突破了塔尔金部的数个重要城塞,直指塔尔金部的都城秘多罗城。如果说火枪队是对塔尔金部的骑兵造成最直接的冲击,那么威力巨大的火炮在东北平原战场上给予塔尔金人的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在火炮面前,塔尔金人的城墙根本无法阻挡俣国大军的冲击。可以说,更利于平原作战的加农火炮完全就是为俣国与塔尔金部的这场战争量身打造的。 返回北谷的永安帝并没有下旨即刻返程回京。一来,官员们需要时间准备。二来,卓季需要休息。抵达北谷郡后,卓季休息了两天就带着人再次做起了豆腐。御邸的前院,关明辉把刚刚收到的前线急报送呈陛下。急报是林燮山以火器营统帅的身份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的。前方大军即将渡江,火炮运送不便,加之这一路作战火炮的使用也趋于极限。如果继续使用下去,很有可能伤及炮身。林燮山上奏陛下,火炮不再前行,火器营只有火枪队继续随军战斗。 永安帝看过后下旨,林燮山便宜行事。前方战事由林燮山和潘蔹之共商。关明辉等大臣们则担心:“陛下,若无火炮,我方将士们在攻城时怕会出现大的伤亡。” 永安帝道:“没了火炮,火器营还有燃烧弹和炸药包。” 大臣们惊讶无比,燃烧弹他们知道,这炸药包又是什么?永安帝却没有解释,只说:“林燮山和潘蔹之还有一样秘密武器,朕先卖个关子,看看其在攻城战中能否大显神威。” 还有秘密武器?! 没有参与“大风筝”制作的大臣们面面相觑,关明辉等心知肚明的一些人心情就更复杂了。陛下身后的那位“高人”竟然又弄出来一个炸药包。照此来看,这场战争,俣国拿下塔尔金部恐怕要是胜券在握的事情了! 和大臣们商议完,永安帝就走了,没有留人吃饭的意思。离开的大臣们三三两两走在一起,史玉低声问:“大司马可知这炸药包?” 关明辉摇了摇头,陈长庚却来了一句:“可惜这一次看不到‘大风筝’飞上天了。” 史玉和关明辉心里皆是一颤,史玉紧随长叹一声:“是啊。” 永安帝直接去找卓季,刚做完饭回来的卓季刚洗完手脸,换了衣服。厨房没有抽油烟机,做完饭一身的油烟味,身为侍嫏,自然不能熏着万岁。永安帝一进屋就看到了桌上丰富的饭菜,立刻龙颜大悦,问:“顺傛呢?” 原秀回道:“俍俍在里屋更衣。” 永安帝在饭桌前坐下,冯喜端来水盆,永安帝洗手、漱口。卓季出来了,永安帝见到他就说:“朕饿了。” 卓季在永安帝身边坐下,说:“回京前,我每天都给陛下做饭。”言下之意,回去就没有了。 永安帝有点点郁闷:“回京之后,偶尔你也还是得给朕做上一顿。这豆腐做起来麻烦,就不必了。” 张弦等伺候的人在旁边闷笑,卓季:“陛下饿了,快吃吧。” 没得到卓季的肯定回答,永安帝在心里叹气,也心知回宫后有诸多限制。卓季亲手给永安帝舀了一碗野菌汤,说:“这是在急救所时后勤的当地人送给我的,都是晒干的,重新泡发后煮的。虽然不是新鲜采摘的,但仍然很香,不过要说野菌,还属南诏地区的野菌品种最多,味道最鲜。” 永安帝笑了,他先喝了一口菌汤,然后说:“你说在塔尔金部种植的水稻最好吃,朕就要拿下塔尔金部了。现在你又说南诏的野菌最香,是不是拐着歪儿的让朕收了南诏?” 张弦、冯喜、王保、原秀和常敬立刻神色一凛,都低下了头。永安帝这话说得随意,却绝对不会让人感觉随便。卓季却道:“南诏的菌子好吃是好吃,但也不是不能取代。我最爱吃的还是南粤的荔枝、龙眼、芒果、木瓜……北方的水果无论是苹果还是梨子,我都不喜欢。陛下又不是不知道,我就好个吃。” “呵呵……”永安帝手拿筷子虚点卓季,“这话你对朕说说就是了,莫教旁人听了以为朕日日亏待你。” 卓季:“那陛下答应我了?我要吃南粤的水果。南粤每年送来的都不够新鲜,数量也少。” 永安帝舀起一勺子野菌送入嘴中,慢条斯理地吃下后,说:“好,答应你了。” “陛下万岁!” 两人如儿戏一般的话听得张弦等人却是心如擂鼓。几个人默不作声,安静地伺候两位主子用膳。卓季做了野菌汤,做了羊杂汤、红烧豆腐、厚蛋烧、红烧鱼、凉拌白萝卜丝和黄花菜炒鸡蛋。永安帝接下来就是专心吃饭,就觉得卓季做得每一道菜都好吃。卓季边吃边说:“回宫后我自己腌一些酸萝卜,天热没胃口吃饭的时候吃点酸萝卜开胃。御邸的北谷厨子腌的酸萝卜味道很正,我已经把方子要来了,回去就照着腌上。” 永安帝:“嗯,朕天热胃口不佳时,你就给朕弄一碟酸萝卜。” 想到一件事,卓季:“陛下,东北这边儿盛产黑木耳,而且品质最好。算算时间,现在差不多可以采收了。黑木耳的采摘期也就三个月,潘蔹之他们攻入塔尔金复地,有空的时候可以去采摘。他们如果不喜欢吃,都给我送去京城。那些野生的菌子能晒干的,也晒干了给我送去,榛蘑、红肉蘑、榆黄菇、猴头菇……这都是东北最珍贵的山珍,我要自己吃,也要做挣钱小能手。” -- 第302页 永安帝:“张弦。” 张弦立刻说:“奴婢马上派人给潘将军传旨。”说完,张弦就出去了。 永安帝:“这厚蛋烧不错,回宫后,你得空了,给朕做上一回。” 卓季刚才没有正面回复自己,永安帝再次拐弯抹角的提醒,卓季笑着说:“可以,不过陛下要保密。” “好!” 永安帝满意了。 满意的永安帝吃了三碗米饭,喝了三碗汤,羊杂全部吃完。吃完饭,卓季没让永安帝立刻去休息,他拉着永安帝去小花园散步消失。六月的北谷郡并不热,两人在小花园里手拉着手,准确的说是永安帝抓着卓季的手。永安帝跟卓季说了林燮山的奏报,卓季道:“还是得想办法提高我们现在的武器制作工艺。我们现在最紧缺的是人才和资金。资金急不来,东北的战事停止之后,我们自然有办法挣钱。人才……现在有知识的人,绝大部分都仍是想考取功名当官的。” 永安帝:“朕决意现在回京,还有一事便是今岁的科举。你之前跟朕提过的一个建议朕觉得有几分道理。金榜题名者毕竟是少数,那些落地的学子,却是可以用上一用。只是此事交给谁去办,朕一时半刻还没有太好的人选。” 卓季想了想说:“读书人都有几分傲气,我们虽然需要人才,但也需要能潜下心来钻研并且有团队合作精神的人才。那些太傲气的人并不适合。不如让史尚书以科学研究院的名义招生。那些看不上匠人的,不来也罢,那些愿意尝试改变,并且对科学研究院的匠人没有偏见的,才是我们需要的。之后,军工研究院那边再从科学研究院的匠人和这些人里挑选合适的人过去。另外,军中不乏天才,他们缺少的只是机会,军工研究院的科研人员也可以考虑从军中招募。从头学没有什么,只要不怕苦,肯努力学就行。” 永安帝点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 卓季:“我还想让胡鹏举以太医署的名义招收愿意学习医学的人。社会的发展趋势就是各个学科全面发展,我们不如就先从医学和科学研究院开始。” “不错。那些读书人只会盯着当官,是浪费。”永安帝放开卓季的手,转而搂住他的腰,感慨,“你真是朕的贤内助。那这次的主考官,你说朕派谁去合适?” 卓季:“这个我就不能给陛下提意见了,我对前朝的官员又不熟悉。而且科举事关重大,还是按部就班吧。不过陛下,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永安帝眯了眯眼:“什么要求?” 卓季:“我对状元郎很感兴趣。明年春闱后,陛下选出了状元,给我看看。” 永安帝黑脸了:“你对状元郎‘感兴趣’?!” 卓季一看就知道永安帝误会了,立刻小声解释:“电视上的状元郎都会戴着大红花游街,我就是想看看状元郎到底是什么样子,好奇。” “不行!”永安帝醋意十足,“你是朕的侍嫏!是嫏哥儿!哪有盯着别的男子看的道理!不行!” 卓季在心里叹口气:“好吧,不看了。” 张弦等人远远地跟在后头,听不到万岁和俍俍之间在说什么。不过看到万岁搂住了俍俍的腰,俍俍还仰头跟万岁说悄悄话,张弦也在心里叹了口气,等回到京城,万岁和俍俍在人前却是不能这般模样了。 “师父,俍俍跟万岁说什么了?徒儿怎么瞧着陛下有些龙颜不悦啊?” 冯喜悄声说。张弦看了几眼,说:“估计俍俍又想做什么万岁不许做的事儿吧。” 卓季对状元郎还真有点感兴趣,当然,是受古装剧的影响。奈何永安帝没看过古装剧,他就觉得卓季有一颗不安分的心。心里不痛快的永安帝也不散步了,把卓季带回房间运动消食。受了无妄之灾的卓季发誓以后管好自己的嘴,不管好奇什么人,自己偷偷去看就行了,千万不能告诉永安帝。 张弦在门口第无数次的翻白眼,俍俍这是何必呢? ※ 前线,潘蔹之看到陛下派人送来的谕旨,表情有点难以言喻。潘北谷:“大帅,陛下的谕旨上说了什么?” 潘蔹之收起谕旨,说:“陛下让我等空时,寻塔尔金部境内的黑木耳,晒干后送去京城。陛下说塔尔金部的黑木耳味道极佳。还说若遇到松蘑、红肉蘑、榆黄菇、猴头菇等鲜菌,若能晒干运送,也采摘了送去京城。” 潘北谷愣了,没想到陛下的谕旨上会说这样的事情,一时不知如何反应。潘蔹之却来了一句:“这恐怕不是陛下的意思。” 潘北谷一震:“难道是,俍俍?” 潘蔹之:“陛下的谕旨上说松蘑等野菌非常珍贵少见。陛下岂会知道这野菌是否少见?除了俍俍还能是谁?也只有俍俍能让陛下对我下这份谕旨了。” 潘北谷哭笑不得。潘蔹之却来了一句:“塔尔金的黑木耳味道极佳,你我可曾见他们贩卖过?” 潘北谷怔愣。 潘蔹之:“这松蘑、红肉蘑、榆黄菇、猴头菇又是何种菌?” 潘北谷目露惊色,潘蔹之:“我常年在北谷,都没听过,俍俍又是如何得知?” 潘北谷:“那我们怎么办?要不问问抓获的塔尔金俘虏?” 潘蔹之深思说:“谕旨上说现在就是采摘的时候了,若写信去问,这一来一回怕会误了时候。你先去问问塔尔金俘虏,若他们也不知,那路上凡是遇到的野菌都采了便是,我会给陛下去一封信,届时菌干送去京城后还需仔细挑选。” -- 第303页 “是。” 潘北谷立刻走了,去询问俘虏,潘蔹之则打开这封谕旨再次看了起来。他总觉得这封谕旨里的内容似乎有别的意思,可他又琢磨不出来。姚大千不在身边,有些事还真是不方便。潘蔹之随之想到姚大千来的数封信上的内容,心想即便这封谕旨没有别的意思,他也会为俍俍多多弄到这些东西。 寿康宫,太后心情极佳地在浇花,只有沈姑在一旁陪着她。寿康宫的主宫已经全部更换了玻璃,屋子里窗明几净,纱窗带进来的风吹得一盆盆的花花草草微微拂动。六月的京城已经有了入夏的炎热,不过太后却不觉得屋内有多炎热,现在就连冰都还未用上呢。 沈姑问:“太后,北谷战事顺利,陛下和顺傛俍俍也该回来了吧?” 太后笑呵呵地说:“皇帝的信上说是要回来了。” 沈姑立刻做了一个老天保佑的手势,说:“陛下和俍俍此去北谷,奴婢担心得不得了。陛下和俍俍要回来了,奴婢也能睡好觉了。” 太后放下水舀子,笑着说:“儿行千里母担忧,皇帝此去北谷亲征,我这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不过从皇帝的信上看,此行却是一切顺利。皇帝信上说,辰杋和辰杦此去北谷很是懂事了不少。他们跟在顺傛身边,也学到了不少。”由沈姑扶着坐下,太后取下手腕上的白玉手串,捻着珠子说:“若此次随行的是别的妃侍,我怕是也会如你一般夜夜睡不安稳。皇帝说在北谷,顺傛只要得空就会亲手为他做每日的膳食。皇帝说顺傛做的膳食比之御厨的还要美味。” 沈姑惊讶不已:“顺傛俍俍还会做菜啊?” 太后却道:“他那样的人,即便以前不会,只要愿意,肯定也会做得极好的。我虽说是皇帝的母亲,但说句实在话,顺傛在这郸阳宫是委屈了。” 沈姑不知说什么好。太后:“自皇帝把顺傛带出西三院,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都事事顺利。每每想到此,我都恨不得把程氏挫骨扬灰。” 沈姑立刻劝道:“太后莫再想那恶妇了。兴许俍俍并不觉着委屈呢。有陛下和太后您为俍俍撑腰,陛下又那般宠着俍俍,这郸阳宫谁又敢给俍俍委屈受?奴婢瞧着,俍俍对身份也并无太大的兴致。” 太后叹了口气,沈姑:“太后可是有何心事?” 太后吐露道:“顺傛不肯怀龙嗣,说是怕疼,也不喜欢大肚子的模样,但我是担心,他实则是怕引起别人的忌惮,所以不愿要龙嗣。以陛下对他的宠爱,他一旦生下龙子……” 太后言尽于此,沈姑听的明白。她闭了嘴,不敢接话。太后也不需要沈姑接话,说:“若是如此,那就是太委屈他了。这郸阳宫里如今不缺皇子,可我与皇帝却都万分盼着顺傛能生下个一儿半女。” 沈姑也只能说:“俍俍还不到二十,兴许过个几年,俍俍就不必有此忧心了。” 太后:“但愿吧。” 第124章 返回北谷的永安帝,小日子过得十分的滋润。卓季不忙了,不仅有时间陪他做运动,更有时间给他做美食。前线,俣国大军已经攻入塔尔金部的鞣吉城。鞣吉城是塔尔金部的战略要地,只要攻下鞣吉城,便可长驱直入剑指秘多罗城。火炮在撤往后方之前,最后一次帮助俣国大军攻破了鞣吉城的城墙,让大军得以顺利越过鞣吉城外五十余丈宽的护城河,没有因为过宽的护城河而造成过大的伤亡。攻入鞣吉城的俣国军队,在火枪队队员的燃烧瓶开道下,顺利占领了鞣吉城,斩杀塔尔金部主力大将,歼灭塔尔金部两万余人,俘虏塔尔金一万余士兵。 至此,火炮在这一战中功成身退,由炮兵拉回大后方进行全方位的保养。秘多罗城要经过一条大河,火炮运输不便,这也是林燮山决定撤下火炮的原因。潘蔹之没有下令大军继续进发,而是暂时留在鞣吉城。不需要情报,潘蔹之也知秘多罗城此时的防守一定极为的坚固,他们还要渡过一条危险重重的“瀚江”。 作为临时大帅府的秘多罗城原城主的府邸,潘蔹之和林燮山在看沙盘。说来,这沙盘还是林奕搞出来的。但若严格来说,却是林奕从表弟雷聪那里学来的。当年雷聪与卓季还是街头上一见面就打的年幼儿郎,得知雷聪的理想是当大将军,出于某种恶趣味,卓季就做了沙盘要跟雷聪来一场战场上的对决。结果当然是雷聪输了。输了的雷聪差点眼泪汪汪,一心想着报仇的雷聪转身就把沙盘给忘了,只顾着埋头苦练功夫。 在跟随表哥去了火器营之后,雷聪突然想到了儿时的沙盘,就把此事告诉了表哥。林奕可比雷聪的军事敏感强度强多了,立刻就琢磨出这沙盘的好处。此次出征,林奕自然也就把这沙盘拿了出来。只不过他没说是顺傛俍俍教雷聪的,此事也只有林燮山知道底细。 两个沙盘,一个沙盘上是俣国大军首先要面临的挑战——瀚江。一个沙盘上是俣国大军的最终目的地,秘多罗城。鞣吉城之所以是塔尔金部的军事要地,就是因为鞣吉城所在的瀚江水域是整条瀚江最为狭窄的地方,也是最容易渡过的地方。潘蔹之已经命令北谷将士们就近砍伐树木造船了。加上他们俘获的塔尔金部的船只,要保证前锋一万士兵能顺利渡江。在前锋士兵的掩护下,后面的大军才有可能分批次地渡过瀚江。 但前锋士兵要渡过瀚江并不是容易的事。鞣吉城水域虽然狭窄,但岸对面塔尔金部的大军一定不会允许他们轻易渡江。塔尔金部现在是背水一战,一旦他们不能固守瀚江,那秘多罗城就十分危险了。阿图泰一定会命令塔尔金部剩下的军队誓死守住瀚江。 -- 第304页 北谷的战士很少会有水战,但塔尔金部因为水域资源丰富,他们的战士不仅骑术好,也熟悉水战。 潘蔹之凝眉说:“造船至少要月余,眼瞅着就要入冬了。大军渡江,辎重需先行。塔尔金人封锁了渡口,现在对岸是何情况尚未知。阿图泰一定会把尽可能多的兵力都压在渡口。若我们渡过瀚江,便可剑指秘多罗城,阿图泰绝对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我们渡江。” 林燮山:“月余倒是无妨,只是我军要如何顺利渡江?辎重先行,若前锋部队不能顺利抵达对岸,我方的辎重一旦损失,势必影响后方大军作战。陛下可等着要阿图泰的首级。” 潘蔹之盯着沙盘,也在思索这个问题。作为主帅,他并没有想到能一路打到瀚江,直逼秘多罗城。也是因此,他在渡江一事上准备不足。但现在不可能就此停下或撤回去,他们不仅要渡江,还必须打到秘多罗城,拿下阿图泰的首级! “报——!” 潘蔹之:“进来。” 一名传令兵进来迅速说:“报大帅!国公!陛下派了传旨公公前来。” 潘蔹之:“立刻请!” 传令兵出去,很快,一位寺人打扮的公公进来了。看到来人,潘蔹之和林燮山都非常客气的行礼,对方侧身避开,说:“大帅和国公多礼了,小人冯喜奉陛下之命给大帅和国公送信。”说着,冯喜从怀里掏出两封鼓囊囊的信封,一封交给了潘蔹之,一封交给了林燮山。 接着,冯喜说:“小人还有句话对国公讲。” “冯公公请。” 林燮山带着冯喜出了屋,屋外,冯喜低声说:“国公,俍俍吩咐,北谷将士不善水战,渡江还需徐徐图之,切莫贪功冒进。俍俍说,风筝飞得高,即便是被人瞧见了,也莫可奈何。若能从空中扔下燃烧瓶……” 冯喜言尽于此,林燮山神情一震,作揖:“还请公公转告俍俍,卑下谢俍俍提点,卑下明白。” 冯喜受了林燮山这一拜,说:“小人就不多留了,陛下和俍俍那边还需小人伺候,小人这就要折返。” 林燮山立刻从袖袋里摸出一个钱袋塞到了冯喜的手里,冯喜没有拒绝,对林燮山行礼后快速走了。 林燮山目送冯喜在侍卫的护送下走远,转身大步回了屋。屋内,潘蔹之正在看信。这封信与其说是信,不如说是野生菌的品种描述,其中附带了好几幅铅笔画。画上详细画出了松蘑、红肉蘑等菌子的模样以及写明了特点。潘北谷带着人已经采摘到了不少菌子和木耳,都晒干了。这一路上他们一边打仗一边采摘山珍,也算是一道奇特的风景。 林燮山没有避讳潘蔹之,他打开了他的那封信。信上是一人熟悉的鹅毛笔字迹,林燮山看了几行之后表情就严肃了许多。潘蔹之看了眼林燮山,没有出声打扰,也没有过去看一看的意思。 林燮山的那封信比之潘蔹之的还要厚。待林燮山仔细看完这封信后,他抬头目带轻松地说:“大帅,我等此次渡江轻易可解了。” 潘蔹之立刻问:“何解?” 林燮山:“风筝可飞天,若我们把燃烧瓶从空中扔下,敌人不仅耐我不得,还会被炸得哭爹喊娘。前锋部队若能在风筝队的配合下顺利登岸,这场仗我方就先胜了一筹。 这瀚江里,别的不多,鱼最多。我们先且造船。现在心急的不是我们,是塔尔金人。待我们吃饱喝足,待我们的大船造好,就是进攻之日!”最主要的是,他们这一路攻来,沿途缴获的塔尔金人的战马、粮草等战略物资充足,他们暂时耗得起。 潘蔹之笑了:“那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造船和继续训练风筝队?” “正解。” 潘蔹之没有问是谁出的这等良策,除了那位俍俍还能是谁?潘蔹之一直在前方作战,但不妨碍他猜到某些事。 北谷,卓季在跟永安帝聊天,说:“等攻下塔尔金部,东北的大江大河都要想办法造桥,有了桥,交通便利,不仅有利于经济的繁荣,遇到战事也方便部队机动作战。河道窄的地方可以考虑建造石头桥,水泥桥,太宽的地方就先建铁索桥吧。等以后技术成熟,再建水泥大桥甚至是钢索大桥。陛下,水泥工部那边进展如何了?” 永安帝:“朕还没问,此次回去该是有消息了。这风筝队空中作战真可行?” 卓季:“只要技术娴熟,完全可行。滑翔翼还需要再升级,这一次时间紧迫,也来不及了。以后滑翔翼加装上扇叶,做成类似于飞机的模样,那样战斗力会更高,当然,这都需要技术与材料的支持。毕竟我们不需要上升到万米高空,滑翔翼完全可以满足我们现在的需要。以后我们还可以有飞艇、热气球……陛下肯定有机会能上天看看。” 永安帝立刻摇头:“还是罢了。朕看别人上天就行了。” 卓季理解永安帝作为古人对上天的忌讳和担忧,转而说:“也不知道我要的松蘑那些,潘将军他们采到没有。” 永安帝:“只要有,他们肯定能采到,朕下了旨,他们做不到就是抗旨。” 卓季揶揄:“要前朝的大臣们知道陛下您下了那样一道谕旨是因为我,怕又要说我是妖妃了。” 永安帝:“哼,你就真是妖妃,他们又能耐你何?何况你是不是妖妃,有些人心里自然清楚。朕已下旨让吴绍王和献逸王各出百亩良田给你,你想怎么做都随你。” -- 第305页 卓季吃惊:“陛下,您直接跟吴绍王和献逸王要地?他们愿意?” 永安帝:“他们还巴不得朕多跟他们要一些。你只管拿着便是。他们两人倒不是糊涂的,目前来看,朕可一用。朕在京郊的私田,回京后朕也交给你,但你得记住,不许存私房。” 卓季点头:“嗯嗯,陛下放心,绝对不存,绝对每一笔账都跟陛下您报备清楚。”聪明如他,自然清楚永安帝为什么不许他有私房。既然永安帝对他有了钱不放心,那他没有私房就没有了,反正他要钱的时候永安帝都会给他,他自己也用不到太多钱。只要永安帝管吃管睡,钱财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 俣国大军在鞣吉城停了下来。后方的辅兵则开始在占领区退林变耕地,敢在雪季到来前抢种些农作物。潘北谷带着前锋队的战士们进山挖宝,顺便拉练队伍,俣国大军给了众人一种打算就此打住,不再继续横渡瀚江往秘多罗城进发的错觉。但俣国大军封锁了前往秘多罗城的渡口,占领区的战俘和塔尔金人被打乱分配到各个地方进行耕作。留在后方的伤兵,还能战斗的,就赶赴前线。不能再继续作战的,就留在后方看管那些战俘。 永安帝返回京城的时间也定了下来——六月二十七。八月京都府秋闱的主考官为刘骞,翰林院学士,副考官为韶平秋。俣国的翰林,特别是永安帝这一代的翰林,清流到往往会被人忘记还有翰林这一文官。明宗皇帝时期,翰林院、都察院、内阁,对皇帝的言行举止的监督力度可以用“变态”二字来形容。在神宗皇帝过世后,明宗皇帝性情大变,官员被他杀了一茬又一茬,其中喜欢纳谏直言、挑皇帝毛病的翰林被杀得最多。所以明宗皇帝晚期,“暴君”一词就成了明宗皇帝的标签。 之后永安帝登基,翰林们的日子好过了许多。三王之乱,牵扯到其中的翰林不多,毕竟三王祸乱违背先王遗照,名不正言不顺,一向看重自身名声的翰林不愿与其为伍。结果到了程氏的“巫蛊案”,牵扯其中的翰林多达数十,皆因程家是从明宗皇帝之前就根深于俣国的大族。 虽说内阁、六部之首的官员多出自翰林,但经过这些事变,尤其是永安帝这一回绕过了翰林院直接下旨林燮山、吴绍王等人入内阁,也打破了翰林院的这一传统。林林总总下来,如今的翰林院,翰林们异常的低调,哪怕是之前有官员几次上奏永安帝过度宠爱顺傛一事,也没有翰林们出来跟风。他们虽然不赞成陛下过分宠爱某一侍嫏,但在某一点上他们和陈长庚等人的观点一致。 陛下宠爱顺傛,但前有明宗皇帝言行,陛下并不算逾越祖制。翰林的责任是凡国家政治得失,民生利害,当知无不言。从这方面来说,皇帝近期的政令堪称明智,他们也挑不出什么错来。至于科学院,对翰林们而言,哪怕科学院的匠人们最高能得到从一品的待遇,那也只是待遇,而非货真价实的从一品官职,与他们的利益并无冲突,他们自然也不会反对。加之翰林院内不乏有子女在后宫为妃为侍的,就比如史芳云姐妹,所以对于后宫的一些事情,大部分的翰林都保持沉默,在大部分的带头下,其他想要发表一番意见的,也就不会做那出头鸟。 永安帝这一次任命翰林院学士——翰林院的老大——刘骞为主考官。一来是信任刘骞的人品,二来也是告诉翰林院的翰林们,朕还是十分信任尔等的,尔等不必如此小心翼翼。三来,能进翰林院的都是学识丰富之人,至少都是进士出身,由翰林院的老大来当主考官,也是名正言顺。 史芳云的父亲史可毓是翰林院侍读,虽然只是一个五品官,但却是翰林院内仅次于翰林院学士的存在。永安帝挑选史芳云入宫,便有着安抚翰林的意思。翰林是笔,用好这支笔,对于永安帝日后的各项改革会有莫大的助攻。只不过史芳云拎不清,永安帝虽然又挑了史芳秀,不过心里还是打算在翰林院另外挑选一个合适的人日后取代史芳云的父亲史可毓。 卓季对前朝的官员,一定要说比较熟悉的,就是史玉和林燮山了。而史玉是唯一一个卓季与他有过几次对话的官员。对于翰林院的翰林们,卓季更是一个都不认识。对于科举,卓季没有随便给永安帝提意见,古人有古人需要遵循的规则,科举就是其中之一。俣国的未来势必要改变当前的人才选拔制度,但不是现在,现在还是乖乖科举选拔吧。 永安帝的旨意已经由人先行带回京城。潘蔹之等人需要先造船渡江,没有那么快进攻秘多罗城,永安帝也就不在北谷等消息了。不过永安帝给林燮山下了旨,后续战事全权交给潘蔹之,林燮山需随同一起回京。皇帝要回京,官员们准备的事情自然很多。永安帝也不可能每天和卓季在屋里过二人世界,他大多数时候还是忙碌的。 永安帝在前院与大臣们议事,卓季在厨房洗手作羹汤。一位小寺人摸摸索索地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看到常敬后,他弓着身子走进来,低声说:“常公公,外头有人寻您。” 常敬:“是谁?” 那小寺人却摇摇头,说:“小的不知,只说是寻您。” 卓季听到了,头不回地说:“常敬,你去吧。” 常敬:“主子,奴婢去去就来。” “去吧。” 第125章 常敬擦擦手,跟着小寺人出去了。走了一段路,看到了一位面生的寺人,常敬蹙眉:“谁寻咱?” -- 第306页 那位面生的寺人立刻上前单膝跪下行礼,又起身低声说:“小人奉贵妃娘娘之命给顺傛俍俍送信,娘娘叮嘱,此信必须秘密交到俍俍手上。”言下之意,不能让陛下知道。 常敬的眉头更紧了,说:“拿来吧。” “小的求常公公务必把此信交给俍俍,事关贵妃娘娘生死。” 常敬心里一紧,说:“咱家会交给主子,信在哪?” 那寺人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双手递上,常敬接过信迅速揣进怀里,说:“你二人未曾见过咱家。” “小的知道!” 那两名寺人走了,常敬在原地站了会儿,没有发现有其他人在旁偷看,立刻匆匆离开。厨房里有御厨和帮厨的寺人,返回来的常敬没有立刻说此事。常敬没说出去做了什么,卓季也不问。等到忙活完了午膳,卓季回房洗漱更衣,常敬伺候主子更衣的时候才说了此事,并拿出了信。 事关贵妃娘娘生死?! 卓季一脸严肃地打开信,当他看完了信的内容后,他十分的无语,也很无奈。常敬担忧地问:“主子,奴婢没有给您惹麻烦吧?主子是怕贵妃娘娘那边出了什么事。” 卓季抬手打断常敬,说:“这件事你做的对。贵妃娘娘的事在我看来是喜事,但在陛下和其他人看来或许就是祸事了。此事你别操心了,你去喊陛下回来吃饭,凉了就不好吃了。” “是。” 常敬惴惴不安地走了,心里琢磨什么事能对主子是喜事,对陛下却是祸事? 卓季把信烧了,趁着永安帝还没回来,他快速给惜贵妃回了一封信,并给胡鹏举写了一封信,然后喊来王保。 永安帝心情颇佳地回到他和卓季同居的奉天苑,一进屋就问:“午膳吃什么?” 卓季笑着说:“厨房今日有蟹,我做了葱姜蟹。现在还不是吃蟹的时候,没有蟹膏,陛下就凑合吧。我让人烫了酒。” 永安帝满意地坐下,说:“蟹寒凉,朕允你喝两杯。” “谢陛下~” 王保端来水盆给陛下净手,张弦、原秀和另一位寺人已经开始剔蟹肉了。冯喜去送信还没回来。桌子回宫后没法做豆腐,所以永安帝特别要求启程前要多吃豆腐。这饭桌上就有两道豆腐菜,分别是脑豆腐和脆皮豆腐。 卓季做了六个菜一个汤,永安帝吃得喷香。卓季吃了一个蟹就不吃了,说:“还是有蟹膏的蟹好吃。等到重阳节的螃蟹就好吃了。” 永安帝来了一句:“再好吃,朕也吃不到你做的。” 张弦等人抿嘴笑,卓季凑近永安帝:“我在翔福宫给陛下做,我们偷偷吃。” 永安帝眼睛一亮:“好!” 一顿饭吃完,永安帝照常的心满意足。两人出门散步,这已经是二人每天的习惯了。永安帝道:“朕已命关明辉、史玉等人先行回京。大战之后,琐事颇多,他们留在北谷也无甚要事。”永安帝这一次亲征的目的已经达到,随行的官员们就没有继续跟着的必要了。 卓季想起一人:“陛下曾说过韩正这个人在外交上很厉害。留他下来安抚塔尔金人如何?” 永安帝看了卓季一眼,问:“你不介意?” 卓季莫名:“我介意什么?” 永安帝沉默了片刻,说:“燕宣死了。” “啊?!” 卓季愣了,是真愣了,也停了下来。永安帝冷漠地说:“他病了,去岁深冬没能熬过去。朕让韩家人把他的尸身领了回去,也算是仁至义尽。” 卓季没有去追问这其中的真相,只说:“我和韩正,以前没有交往,以后也不会有交往。我只是向陛下提一个建议,用不用也是陛下拿主意。至于韩正对我有什么看法,那跟我也没关系。” 永安帝握住卓季的手:“朕不喜你为旁人操心,特别是那些对你有恶意之人。朕原不想告诉你,但不想哪日有人故意以此乱你心,让你与朕心生嫌隙。”顿了下,永安帝道:“史芳云被贬那夜,自尽了。” 卓季的心紧了一瞬,但也仅仅是一瞬。他反握住永安帝的手,说:“陛下,我可不是圣母白莲花,会因为别人的生死对陛下您生出什么嫌隙,除非是陛下对我不好了,不宠我了,我才会。” 永安帝虎脸:“胡说什么!” 卓季拉着永安帝继续散步,说:“我这条命来之不易,我可珍惜的很。陛下是我最大的靠山,我何至于为了不相干的人与陛下置气。我只是突然听到这个消息有点惊讶罢了。陛下要不提,我都忘了郸阳宫还有一个燕宣,还有一个史芳云。” 永安帝:“朕不想你认为朕冷血。” 卓季笑笑:“陛下对我不冷血就行了,我很自私的。” 永安帝笑了,换了话题:“朕也打算留韩正在此安抚塔尔金人。不过朕也对他言明,愿意归顺的,便是我俣国的子民。阳奉阴违的,朕不介意杀鸡儆猴。” 卓季点头表示赞成,说:“最保险的做法就是混居。塔尔金人毕竟人数少,混居的时间久了,只要日子过的好,大多数人都还是乐于安居的,至于少数人,该杀就杀。” 到了凉亭,卓季拉着永安帝过去,永安帝问:“累了?” 卓季:“我有件事要跟陛下说。” 永安帝好奇地跟着卓季进了凉亭坐下,卓季给了张弦一个不要跟进来的动作。张弦立刻带着人退出了老远。卓季在永安帝身边坐下,问:“陛下,您对双生子是什么看法?” -- 第307页 永安帝立刻拧眉:“为何这么问?” “因为我想知道。” 永安帝默不作声,良久后,他直接问:“宫里谁怀了双生子?” 卓季:“陛下,您认为双生子是祸患吗?” 永安帝直言:“朕知你会说朕愚昧。朕可以不介意,但前朝的臣工朕要如何与他们讲那科学?双生子,生而祸患,是为不祥!” 卓季叹了口气:“可是在我那个时候,谁家如果怀了双胞胎,那是得放鞭炮庆祝的大喜事。” 永安帝:“是谁?” 卓季:“陛下,皇室认为双生子不祥,是因为双生子长得一样,容易生出事端?” 永安帝:“是。” 卓季:“但双生子也并不是都长得一样。只有同卵双生子才一样,异卵双生子则不会。异卵双生子长相会不同,性别会不同。哪怕是同卵双生子,只要陛下同意,他们也可以长得不一样。陛下,后宫的祸患永远都只会是人祸,与是不是双生子没有什么关系。” 永安帝:“你说这么多,就是让朕接受那双生子。可卓季,朕可接受,前朝的臣工们却不会允朕接受。朕也不能保证,日后他们不会祸患大统。” 卓季:“那如果是异卵双生子呢?” 永安帝:“无论同卵、异卵,只要两个都是皇子,便只能留一个。” 这件事永安帝没得商量,卓季很头疼。他起身蹲在永安帝面前,两手放在永安帝的腿上说:“那陛下您答应我,如果两个都是皇子,不能留下的那个您交给我处理。” “……可。”永安帝继续追问,“是谁?” 卓季:“贵妃娘娘。” 永安帝的眼神冷了下来,卓季握住他的手:“陛下,贵妃娘娘这一胎来之不易。自怀孕后她就孕吐得厉害。知道自己可能怀了双胎,娘娘心忧不已,这对孕期的她来说本来就是一件压力很大的事。陛下,贵妃娘娘这一胎有很大的可能得剖腹,一旦剖腹,这就是娘娘这辈子最后的一次受孕机会。您应该最清楚她对这一胎的重视。她不敢告诉您也情有可原。陛下,我保证,如果两个孩子都是男孩儿,我会把另一个孩子教育得很好,绝对不会出现陛下您担心的事情。” 永安帝:“她知朕会听你的,所以她找你为她求情。她可有想过,一旦叫人知道你力保留下那两个孩子,你会被如何攻讦?你就是祸患俣国大统的罪魁祸首,其心可诛!”永安帝抬手摸上卓季的脸,“别说是贵妃,即便是朕的皇子,也不及你于朕的重要。贵妃没了,朕可再封一个。这个皇子没了,朕自会有别的皇子。但你,朕只有一个。” 永安帝的话冷血又无法不令卓季动容。他低头抵在永安帝的膝盖上,好半晌后,他声音有点发哑地说:“陛下,贵妃娘娘生产前,不要要人知道她怀了双胎,就说是肚子过大。等到生的那天,我亲自为娘娘接生。如果是龙凤胎,那自然是喜事。如果是两个皇子,身体弱的那个,就直接抱出宫,对外就说夭折。双胞胎中,势必会有一个发育得更好。身体好的那个,就留在宫里做皇子。” 永安帝:“若两个皆是皇子,留在宫中的,养在太后膝下。抱出去的那个,朕允你安排。” 卓季抬头:“为什么养在太后膝下?” 永安帝:“你也说了,贵妃对这一胎有多看重。两个孩子,只能留一个,作为母亲,朕不信她。养在太后膝下,即便日后那个孩子知道他还有一个双生的兄弟,也不至于拎不清。” 卓季不知该说什么好。永安帝拽起他,把他抱在腿上,一手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的颈窝说:“不要怪朕冷血。朕先是帝王,其次才是人夫。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朕的江山重要,即便是你。” 卓季:“我明白。” 永安帝:“朕,不会做唐明皇,因为朕知道,你永远都只会是卓季,是可以与朕共进退,与朕共同指点江山之人。若你只是普通的后宫侍嫏,朕不会这般宠你,对你,朕至多也如对皇贵姰那般。” 卓季:“我知道。” 永安帝没有看卓季,却问:“可会气朕冷血?” 卓季摇头:“有人说过,帝王是另一种人种,不要用普通人的思维去看待一位帝王。历史上每一位青史留名的圣君都有其在普通人看来极其冷血残酷的一面。在国家的利益和发展面前,个人的感情是完全不需要,也不重要的。陛下您给予我的信任已经是非常难得且可贵的了。如果我没有经历过那样的世界,我或许会气闷,会觉得陛下您太冷酷。但我经历过了那样的世界,在非常时期,我连我的命都可以不要,又怎么会认为陛下冷血。要治理这么庞大的一个国家,对内要发展民生,对外要与那些虎视眈眈的人周旋,帝王本身就不是普通人可以胜任的。不能留下的那个孩子交给我,贵妃娘娘也会放心吧。如果真是最坏的情况,贵妃娘娘会理解的。也或许根本就是龙凤胎或者一个皇子一个嫏哥儿,就完全没有这些烦恼了。” 永安帝:“朕也希望是龙凤或是一儿一嫏哥儿。” 卓季理解他的决定,永安帝暗暗松了口气,口吻放软:“若贵妃生下的是两个皇子,朕会补偿到她的家族头上。宫里除了她,也无人担得起贵妃之责。历朝历代的后宫不知多少人因怀了双生子被处死,朕只是送走一个皇子,已是仁慈了。” -- 第308页 卓季叹了口气:“我这个送子俍俍,这次送得有点猛了。” 永安帝愣了下,低笑两声,然后似自言自语般说:“若你怀了双生子,朕会用尽一切法子把他们都留在宫里,你不同。” 卓季的心窝被什么用力敲击了一下,他抱住永安帝的腰,也似自言自语般说:“我欠了陛下那么多孩子,下辈子如果每次都是双胞胎,几次就还完债了,也不错。” 永安帝又低笑了两声,拍拍卓季的后背:“别坐着了,陪朕回去午睡。” 卓季从永安帝腿上下来,永安帝站起来,握住卓季的手,带他回奉天苑。看到陛下和俍俍两人恢复了恩爱,张弦等人都松了口气。他们听不到陛下和俍俍说了什么,但刚才的气氛真的很不对啊!还好现在看来没事了。 第126章 回到奉天苑,永安帝和卓季换了寝衣上床午休。卓季因为每天要给永安帝做午饭,早上起来的都比以前要早,散步回来还真有点困了。永安帝却有点睡不好,扭头看卓季闭着眼睛一副要睡觉的模样,永安帝却是翻身覆在了卓季的身上,卓季睁开了眼睛。 永安帝一手摸上卓季的脸:“真的不怪朕?不觉得朕太过无情?” 卓季噗嗤笑了,他抬手圈住永安帝的脖子,一个用力,让永安帝直接趴在了自己的身上。永安帝赶忙撑住身体,免得压痛了卓季。卓季啃咬永安帝的脖子:“陛下确实太无情了,说睡觉就睡觉,侍身不主动,陛下就不会动。” 永安帝立刻反客为主,回头就咬住了卓季的耳朵。 屋内突然传出了俍俍动情的声音,张弦和常敬愣了一下之后,两人立刻退开。常敬:“小的去准备热水!”说完就跑了。张弦长长吐了一口气,这肯定是没事了。 酣畅淋漓地在大中午做了一场,永安帝心里舒爽了,卓季好睡了。两人这一觉足足睡了两个时辰,睡醒的永安帝只觉得身心满足。两人起床后,卓季当着永安帝的面又给惜贵妃写了一封信,再次喊来王保,让他找人迅速送回宫。永安帝没有问卓季上一封信回的是什么,卓季也没说,两人都默契地不再提双生子的事情。 鞣吉城,一桶一桶的尿液被送到一个特殊的院落。火器营的数位精通火药的匠人把尿液和沙子等物放在一起用高温煮。林燮山和林奕戴着口罩在一旁指挥。当散发着令人作呕气味的大锅里出现了白腊状的东西时,匠人们的动作更加的小心。 一瓶瓶这样白蜡状的东西被装入深色的玻璃瓶或深色的瓷瓶中,严密封口。林燮山道:“白磷有毒,尔等务必谨慎,切不可沾染到身上。所有的瓶子都要逐一检查,白磷一旦遇氧便可自燃。” “小的明白!国公放心!” 负责提炼白磷的匠人首领郑重道。 确定匠人们的技术娴熟并且整个过程都按照规范操作后,林燮山和林奕离开了这个院子。父子两人走在前头,林燮山的侍从远远地跟在后面,林奕道:“有了这白磷弹,我俣国大军渡过瀚江,剑指秘多罗城便近在眼前了。” 林燮山:“现在只等船只造好。务必要在雪季前拿下秘多罗城。火器营和翔空营要好好打,不要辜负陛下的期许。为父要回北谷随同陛下一起回京,你肩上的担子重,于你也是好事。” 林奕:“儿子知道。儿子定不会辜负陛下的期许。”拿下秘多罗城,也就意味着塔尔金部将不存在了。林奕随后低声问:“爹,陛下要塔尔金部当真是为了种粮?” 林燮山:“听陛下的意思,塔尔金部该是富饶之地。只是这水稻能否种出来,还要看来年了。北谷边军在退林垦荒,一些地方在抓紧种菜,在寒霜前能收一批菜也是好的,种粮是来不及了。只是为父想不出,这海里为何会有白花花的银子,海里也不过是些鱼虾罢了。但陛下既然说海里有白花花的银子,那势必是有的。” 林奕抬头望天:“孩儿这次也想上天看看。” 林燮山:“你上了天,火枪队该如何?” 林奕不吭声了,林燮山:“火器营陛下势必是要交给你的,你要好好干,小虎这次的表现不俗,没有给我林家男儿丢脸。” 林奕却道:“这些都是俍俍的功劳,却不能叫人知道。俍俍在急救所的善举,也不能广而宣之,有时孩儿会想,俍俍真的甘心吗?陛下又为何不直接封俍俍为后。” 林燮山:“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你我凡人又如何知晓俍俍心中所想?” 林奕:“卓家人目光短浅,俍俍那样的大才之人却被他们送入宫中为侍,陛下对卓家的冷待真是大快人心。” 林燮山:“卓家,怕也不会多久了。” ※ 奉天苑,卓季把舆图交给永安帝,说:“陛下,我查了他们搜罗上来的塔尔金部各郡的地方志,这些地方是我认为陛下该留下的。” 永安帝一听来了兴致:“这些地方有什么讲究?” 卓季:“土地肥沃之地就不用说了,那是粮食产区。密林之地是山珍产区,最主要的是这些林区都是珍稀树种和建材林的林区,不能随便交给别人去糟蹋了。这几块地方,”卓季用手指在舆图上比划道:“是我认为最有可能出矿的地方。通常作为矿区,都有一些指示植物,有的则土地十分贫瘠。我那个时代的东北有着丰富的油田,也有着各种丰富的矿产,其中还有金矿。只是开发利用率不高。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尽可能把主要矿区握在手里。还有马场。塔尔金人善养马、善马战,不仅要搜罗他们的养马师,还要为我所用。俣国要有最精良的战马和最精锐的骑兵。另外还有一件事陛下要提前准备,那就是稀土。” -- 第309页 永安帝:“稀土?” 卓季:“稀土是十几种金属元素的总称,它是工业黄金,别的不说,稀土在军事方面的作用非常关键。从现在开始,俣国所有的稀土矿只能掌握在帝王的手中,绝对不允许对外出口,或者个人贩卖,一旦发现,就是重罪。” 卓季说得如此严重,永安帝立刻重视道:“好。你把这究竟何为稀土写出来,朕交代给户部、工部去探查,所有探查到的稀土矿全部归朕所有。俣国日后的帝王,也要如此。” 卓季重重点头:“军工研究院步上正轨后,就要开始着手稀土研究了。” “好。” 卓季接着说:“肥沃之地不能都落入大地主、乡绅和地方势力的手里。这么肥沃的黑土地是国家粮食产量的保证,要想办法把粮食产区尽可能多的掌握在陛下及国家的手里。太多的土地属于个人私有,对国家没有任何好处。我们要想办法降低土地的价格和价值,让乡绅愿意出售土地。陛下手里的土地多了,很多事才能方便去做。” 永安帝慎重地点头,卓季:“王莽之所以失败是他太心急了。土地这块蛋糕,我们要慢慢地切,还要让他们心甘情愿地让我们去切。当然前提是我们必须有办法提高粮食的产量,或者找到土豆、红薯、玉米那样的可替代粮食的新型作物。粮食产量有了保证,我们才有可能在土地上做文章。” 永安帝:“出海势在必行,当务之急是银子,就看你的了。” 卓季拍拍胸口:“陛下这么说,我不当挣钱小能手都不行了。” 永安帝笑了。 永安帝把卓季要留下的那些地方在另一份舆图上重新标注出来。回京后,这份舆图会交给户部,户部登记在册后,这些地方日后就是永安帝的私产了。永安帝会派人去接管这些地方。而这些地方说是永安帝的私产,永安帝却是决定交给卓季去处理。 六月二十七,永安帝在一声声“万岁”声中带着他的宠侍顺傛登上大辂,返回京城。在夹道欢送的百姓队伍中,从各处赶来的已经恢复的伤兵们眼含热泪地目送他们的救命恩人顺傛俍俍随着陛下登上大辂离开。这些人很想大喊一声“俍俍千岁”,可是被下令封口的他们却只能在心中一遍遍的呐喊“恭送俍俍千岁”。卓季只是“傛”,他根本不能被称为千岁,可是在这些人的心里,他就是仅次于万岁的千岁俍俍。 骑在马上的秦粟、秦忠义和快马从前线赶回来的林燮山等人自然看到了这些人,也自然看到了他们凝视着大辂的双眸中含着的泪水。看到这一幕幕,并且心知肚明的人,心情各异。而作为主角的卓季却恰恰并不知道人羣中有这样的一些人是专程来送别他的。 卓季一上车就摘掉帷帽到后间去写东西了。永安帝在检查秦王和齐王两人的功课,这是长久以来永安帝难得有时间检查两个皇子的功课。对于秦王和齐王这次来北谷的表现,永安帝十分的满意,可以说,两个孩子的表现甚至超出了他的预期。在永安帝看来,两个孩子的表现如此之好,很大的原因是卓季对他们的教育和影响。永安帝琢磨着,要避免日后“十子夺嫡”,或更多子夺嫡,得让皇子们多跟卓季接触,可卓季已经很忙了,再让他教育皇子……永安帝想想还是罢了。 检查完两个孩子的功课,永安帝就让他们回各自的车上去了。让张弦给自己更了衣,永安帝去到后间,卓季抬头看了永安帝一眼,低头问:“陛下对秦王和齐王的学习成绩感觉如何?” 永安帝在卓家身边跪坐下,说:“朕刚刚虽没有夸奖他们,但他们确实学的不错,都是你的功劳。” 卓季噗嗤笑道:“怎么‘都是’我的功劳了?我也就只教了他们这几个月。” 永安帝:“自然是你的功劳。莫小看这几个月,他们从你这里学到的远比他们在皇子所学习几年所得的都多。有些东西,那更是有权有势也没机会学来的。” 卓季放下笔,扭头:“陛下既然对我的评价这么高,那该有赏赐吧?” 对于卓季动不动就要赏赐这件事永安帝已经麻木了,他直接说:“只要攻下秘多罗城,从塔尔金皇室缴获的战利品你先挑,你挑完了,朕再行赏。” 卓季抱住永安帝在他的脸上啃了一口:“谢陛下!” 卓季在写重要的东西,永安帝也不打扰他,去了前面,喊人来陪他打三国杀。 ※ 郸阳宫,忧心忡忡的惜贵妃终于盼来了卓季的回信。卓季的信上只有四个字——安心养胎。看到这四个字,惜贵妃的眼泪哗哗哗地就流了下来。她知道她的要求是为难卓季,但是要保住自己的孩子,她就只能找卓季。只要能保住腹中的孩儿,哪怕要用她的命来换她也愿意! 没两天,惜贵妃又收到了卓季的信,信中卓季告诉她,陛下已知此事。双生子之事暂且保密,届时卓季会亲自为她接生。如果是两个皇子,或许两个孩子不能都养在宫里,但卓季一定会保另一个孩子一世平安。 惜贵妃擦干眼泪,她清楚,若她怀的是两个皇子,她不仅没命活,两个孩子也只能活一个。卓季能为她做到这个份上,她已是欠了卓季莫大的恩情了。惜贵妃抚摸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盼着这腹中的两个孩子,不要都是皇子。 惜贵妃收到卓季的信时,胡鹏举也收到了顺傛俍俍的亲笔信。查出惜贵妃怀了双胎的人就是胡鹏举,信中卓季让胡鹏举好生照看贵妃娘娘,一切等他回宫之后说。胡鹏举一看这封信就明白了,俍俍肯定会保住贵妃娘娘和娘娘腹中的孩子。只不过胡鹏举却更担心俍俍此举会惹来有心人的攻讦。在胡鹏举心中,任何事都比不上顺傛俍俍的安危,即便是贵妃娘娘和那两个未出世的孩子。 -- 第310页 永安十二年七月二十四,登基以来第一次御驾亲征的永安帝带着他的宠侍顺傛顺利回到了京城东洛城。京城的百姓们夹道欢迎陛下凯旋而归。和出征时不同,回来时的卓季心情平静很多。永安帝这次亲征为的就是检验成果,有加农火炮和燧发枪加持的战争,永安帝要检验的成果又如何会不喜人? 百官和先行回到京城的官员们在天授宫的宫门口迎接圣驾。永安帝短暂地接见了百官后就回了郸阳宫。以太后为首的后宫贵主们也是早早就在交辉门外侯着了。有孕在身的惜贵妃也在其中。看到了皇帝的象辂,太后的眼角立刻就湿润了,马上向前走了几步。象辂停下,冯喜迅速摆好脚凳,张弦掀开车帘,永安帝从车里出来,身后是卓季。 永安帝下了象辂,带着卓季大步快速走到太后面前,掀起下摆就跪了下去:“母后,儿子出门在外多日,让母后挂念了。” 卓季跪下:“顺傛拜见太后千岁。” “臣侍(侍身)/臣妾(妾身)恭迎陛下——” “侍身/妾身恭迎顺傛俍俍——” 妃侍们纷纷行礼。 太后弯腰扶起儿子,嘴里说:“快起来快起来。” 常敬和小慧扶起主子,太后用力握着皇帝的手,说:“皇帝此次出征,得胜归来,这是祖宗保佑。皇帝一路辛苦,快快回去歇着。”说着,太后看向皇帝身后,“顺傛此次伴驾,也是辛苦了。” 卓季:“能伴驾亲征,是侍身的福气,又何来辛苦。” 太后笑道:“是不是辛苦老身心里清楚,你们一路劳顿,快快回宫洗漱一番,好好歇息吧。”永安帝还好,卓季却是明显瘦了。太后也心知卓季在北谷都做了些什么。 永安帝:“母后,朕先回去更衣,之后去给母后请安。” 卓季:“陛下给太后备了很多的礼物。” 太后一听,也不坚持让皇帝回去休息,道:“既然如此,皇帝与顺傛今晚就在老身的寿康宫用膳吧。” 永安帝:“儿子也有此意。” 卓季:“侍身谢太后。” 没有再上象辂,永安帝扶着母后进了交辉门,然后永安帝上了步辇,其他有仪仗的贵主们纷纷上了自己的步辇,没有仪仗的就只能步行回自己的住处。卓季是要跟着永安帝先行去奉天殿的,步辇抬起来时,他扭头给了身后的惜贵妃一个笑容,然后扭回头,跟在永安帝身后先行离开。看到他那一个笑容,惜贵妃把眼泪憋了回去,面带笑容地上了步辇。这一幕自然被一些人看在了眼里,上了步辇的太后道:“皇贵姰,各宫妃侍们多月未见皇帝,待会儿你带着他们到寿康宫给皇帝请安吧。” “是,太后。” 太后走了,皇贵姰上了步辇,吩咐:“贵姰、贵妃、明傛、瑾伃、昭伃、淳伃、萧妃、温妃、琼嫔、静嫔和庄嫔随本宫前往寿康宫,其余诸人一个时辰后再过去。” “是——” 低位份的妃侍们羡慕地看着拥有主宫地位的贵主们上了步辇,随皇贵姰先行前往寿康宫等着面见陛下,他们这些不受宠,地位也不高的,不仅只能步行回去,还要隔着一段时间才能去寿康宫见到陛下。刘昔竹、左苍楠几人心里不平地看着童颐风和戚一果坐上步辇,被寺人抬着离开,努力掩饰中眼里的恨意。要说自身的条件,他们或许比不上童颐风,可戚一果那蠢货算什么?不仅顺容俍俍亲自为他剖腹取子,救了他一命,他还母以子贵,鱼跃龙门,成为了可以把他们踩到脚下的一宫之主。只要他们能生下龙嗣,戚一果又算个什么东西! 可不管心里再如何不平,他们也不能表现出来,也只能和其他人一道步行回他们的住处。人羣中,同样有妃嫔们心里不平。一入宫还没侍寝几次就被变相打入冷宫的郑颖芝落寞地走在最后。作为后宫实质失宠并且娘家人也锒铛入狱的人,郑颖芝在郸阳宫的日子过得还不如有实权的宫人。但没有人会同情她。走在最后的郑颖芝和前面的人之间足足有四五米的距离。她低着头,忍不住低声啜泣。 第127章 南容辰杋和南容辰杦虽然是郡王,是皇子,但他们没有在文庆宫和郸阳宫乘车的权力,所以两人的速度要慢一些。永安帝和卓季在奉天殿梳洗更衣时,南容辰杋和南容辰杦才抵达郸阳宫,两人先行去寿康宫给皇祖母请安。 见到两个长高了,长壮了,黑了一些的孙子,太后心疼地搂在怀里一个劲儿地念着好孙子。皇贵姰和德贵姰看到自己的儿子,也是又心疼又欣慰,眼圈红了又红。寿康宫里都是妃侍,两个孩子也是一路奔波辛苦。太后让他们先行回去歇息,明日再过来陪她好好说说话。儿子平安回来了,皇贵姰和德贵姰的一颗心算是归位。 两位郡王离开没多久,永安帝带着卓季到了寿康宫,身后一连串的宫人们抬着一样样永安帝从北谷给太后带回的礼物。进了屋,永安帝再次跪下给母后磕头,卓季也跟着跪下再次请安。太后再一次亲自扶着皇帝起来,并同时伸手扶起了卓季。穿着紫色常服,梳了一个简单发式的卓季又分别向皇贵姰、德贵姰和惜贵妃请安后,在德贵姰和明傛之间的空位坐下。 永安帝坐在太后身边,张弦第一个上前:“太后,这是紫貂皮……” 永安帝给太后带回来的礼物有潘蔹之在北谷弄到的“特产”,有缴获的战利品,也有永安帝命人特地去给太后找来的礼物。潘北谷原本打算送进宫的熊皮和白狐皮就在被永安帝带回的一车车的特产之中。熊皮永安帝留给了太后,白狐皮却是给了卓季。在这一点上,永安帝诠释了什么叫“有了媳妇忘了娘”,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卓季还不算是他媳妇儿,这就更过分了。 -- 第311页 永安帝带给太后数百件礼物,太后笑得合不拢嘴。不是因为这些礼物种类繁多,而是因为儿子的孝心,从中也可看出这次亲征,永安帝是极为满意的。最后,太后却只收下了五件礼品。皇帝那么多妃侍,此次皇帝亲征数月,回来不说马上恩泽后宫,雨露均沾吧,也要给妃侍们一些应有的赏赐。如此想着,太后自然也就不会把所有的东西都收下,到了她这个年纪和地位,礼物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心意最重要。 卓季没有再单独给太后备一份礼物,那样就显得太拍马屁了。他是唯一与永安帝亲征的后宫贵主,永安帝带给太后的礼物中自然也就包含了他的那份,这一点,太后是明白的。 太后只收了五件礼品,接着就说:“皇帝亲征,后宫的妃侍们个个心忧挂念,皇帝平安归来,战事顺利,他们也能安心了。” 永安帝顺着母后的话说:“母后说的是。这些礼物母后只收了五件,余下的,皇贵姰就分给后宫诸位吧。冷宫里的,也有份。” 皇贵姰起身:“臣侍遵旨,臣侍谢陛下赏赐。” 德贵姰和惜贵妃带着妃侍们也起身谢恩:“臣侍(侍身)/臣妾(妾身)谢陛下赏赐——” 皇贵姰道:“陛下和顺傛离开这数个月,臣侍等人是日日优心。陛下和顺傛平安归来,北谷战事又大获全胜,臣侍们这颗心总算是能落地了。” 永安帝:“晚膳皇贵姰、贵姰、贵妃和明傛陪膳吧。” 皇贵姰、德贵姰、惜贵妃、明傛四人立刻起来谢恩。坐下后皇贵姰主动说起陛下不在京城的这几个月内后宫的一些事情。永安帝很是满意。后宫在皇贵姰的管理下井井有条,母后的身子也康健,北谷战事又这么顺利,眼看着塔尔金部就要全部落入自己的囊中,永安帝的心情别提多舒畅。 卓季不怎么搭话,就听着永安帝和皇贵姰、德贵姰、惜贵妃、明傛等人交谈。永安帝也特别跟其他的妃侍们说了说话,大家都很激动。看到卓季的表现,太后满意他的懂事,又担忧他的这份懂事会令他更加不要孩子。 寿康宫内其乐融融,过了有一阵子,太后身边的宫女来报,低位份的妃侍们到了。寺人掀开门帘,嫔、伃以下的妃侍们鱼贯进入,走在最前面的是产下了龙嗣的原素素原贵人。在众人向陛下请安之后,皇贵姰说:“陛下,庄嫔和原贵人在陛下您亲征时都顺利生下了皇子。九皇子辰椿和十皇子辰棱陛下您还未有见过。” 太后便道:“把皇子们都抱来给陛下见见吧。” 辰杋和辰杦是年龄最大的皇子,其余的最大的也不过才一岁的三皇子辰案。太后发话了,张弦立刻出去吩咐。位份低的妃侍只能站着,原素素就站在静嫔身后。柳嫣菱封嫔之后,皇贵姰就做主把原素素安排到了静嫔的怡惠宫,原素素生下的孩子九皇子辰椿也是养在了柳嫣菱的膝下。景兰珍生下皇子后被封为庄嫔,皇贵姰就把景丽柔安排去了庄嫔的兰香宫侧宫。 后宫目前有孕在身的只有惜贵妃。永安帝在出征前虽然尽了尽为君在后宫的义务,可顺利怀孕的却也只是惜贵妃。原素素作为低位份的妃侍中唯一一个产下龙嗣的人,身份自然也就不一般了。只不过因为她与柳嫣菱都出自柳家,否则她也不会只有一个贵人的位份。 永安帝的后宫妃侍加起来有六十多人,这六十多人里已经生下龙嗣的有十二人,比例不算高。但对永安帝来说,已经有了十个皇子的他,却觉得儿子有点太多了。这也是他暂时不打算再选秀的原因。对于心有爱侍的他来说,这六十多名妃侍也已经是足够了。 永安帝与太后和皇贵姰等身份贵重的妃侍们说话,其他人甚少敢插嘴。陛下最宠爱的顺傛俍俍都安安静静地坐着,他们可不敢放肆。正说着话,嬷嬷来报,殿下们都被抱过来了。门帘掀开,八位教养嬷嬷们人手一个小皇子鱼贯而入。从三殿下辰桉到十殿下辰棱,八位皇子一个个胖乎乎地被教养嬷嬷抱在怀里,摆在父皇永安帝的面前。 除了对长子辰杋和次子辰杦比较熟悉外,永安帝对自己的其他儿子可说是没太深的印象。这八个小皇子摆在他面前,他也认不出谁是谁。皇贵姰也清楚这一点,主动介绍说:“陛下,这是辰桉……” 三皇子南容辰案看到了母父,啊啊叫着伸手要母父抱。德贵姰伸手,嬷嬷把小殿下送到了主子的怀里。永安帝笑道:“几月不见,辰案这么大了。”说着,永安帝伸手,德贵姰把儿子送到了陛下的怀里。永安帝掂了掂,确实够分量。小辰桉被父皇抱着,脸上全是好奇,还有那么一点点害怕。永安帝的帝王之气太浓,小孩子趋利避害的本能令小辰桉不敢放肆。 太后笑呵呵地说:“皇帝早几日回来,便能赶上辰案的周岁了。” 永安帝惊讶:“周岁?” 皇贵姰接话说:“辰桉七月二十一的周岁,周岁礼是在太后的寿康宫办的,太后说陛下不在,在寿康宫办热闹些。” 永安帝好奇地问:“辰案周岁都抓了什么?” 德贵姰好笑地说:“先抓了算盘,又抓了糕饼,最后抓了拨浪鼓。” 抓到这样的东西,做父母的都不会太满意,何况还是皇子。可作为三皇子的南容辰桉抓到这些,却反而不会令永安帝失望,反而跟着德贵姰一样好笑地说:“这以后是个爱吃爱玩儿的。” -- 第312页 这话若是落在别的皇子身上,恐怕会让人认为陛下言下之意是“纨绔”,可在场的人却绝对不会认为陛下对三皇子是这个意思。德贵姰看着胖嘟嘟的儿子说:“辰桉比之辰杦爱吃又能吃,这才不过一岁,臣侍都要抱不动他了。” 永安帝一脸满意地说:“能吃是福。朕在外未能赶上辰案的周岁,朕要补上。”说罢,永安帝把辰桉交回给德贵姰,接着就取下了腰上的一块圆形的水墨色佩玉,张弦马上伸手接过。永安帝:“这是朕给辰案的周岁礼。” 德贵姰赶忙把孩子交给嬷嬷,行礼:“臣侍代辰案谢陛下恩赏。”双手从张弦手里接过佩玉,德贵姰亲手戴在了儿子的脖子上。 德贵姰抱着儿子坐了回去,皇贵姰指着下一位皇子说:“这是辰杨。” 明傛起身从嬷嬷怀里接过儿子,永安帝也伸出了手。辰杨比辰案小了近四个月,也是胖嘟嘟、肉乎乎、白嫩嫩的。永安帝慈父般地摸了摸四皇子肉嘟嘟的小脸,问:“辰杨现在可开始吃饭了?” 明傛:“还未有,吃的是稻米、谷米磨成的粉调成的糊糊,还有南瓜泥什么的。辰杨现在快八个月了,要周岁左右才能开始吃软饭。” 辰杨嘴里流着哈喇子,永安帝点点头,看到四皇子嘴里似乎长出了牙,问:“可是长牙了?” 明傛:“下面儿长出两颗了。” 永安帝抱起辰杨,明傛立刻接过来,永安帝随后就也从腰上取下了一块羊脂佩玉,说:“辰杨长得好,朕很是喜欢,这就算朕外出归来给辰杨带的礼物吧。” 明傛把儿子交给嬷嬷,双手接过:“侍身代辰杨谢陛下之礼。” 明傛收了佩玉,也给儿子戴上,抱着儿子坐下。皇贵姰接着说:“陛下,这是辰柱。” 静嫔柳嫣菱已经抱着儿子了。永安帝也伸出了手,静嫔激动极了,急忙把儿子递过去。辰柱和辰杨就相差两天,养得也是肉嘟嘟胖乎乎的。永安帝自然是记不得这个儿子有多大的,静嫔主动说:“柱儿比四殿下差了两天,也快八个月了。” 永安帝点点头:“朕给他起名辰柱,就是望他能结实如柱。现下看来倒是十分的结实。可有长牙了?” 静嫔:“长了,也是两颗。” 辰柱愣愣地看着父皇,那呆萌的样子看的永安帝哈哈笑了几声。从手指上退下一枚扳指塞到辰柱的手心里,然后抬头对激动不已的静嫔说:“好好教养辰柱,要教他兄友弟亲,孝善和爱。” “妾身谨记陛下教诲!” 静嫔抱过儿子,脸上难掩喜悦。 静嫔抱着五皇子南容辰柱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一直默不作声的卓季在暗暗数永安帝身上的饰物,八个皇子,似乎不够分啊。 戚一果抱着儿子辰棹站到了皇帝的面前。一看到戚一果,永安帝就先一步问:“这是辰棹吧。” 戚一果的眼眶红了一瞬:“回陛下,这是辰棹。” 永安帝伸出手,戚一果忙把儿子送过去。相比前面几位皇子,辰棹的身子板看上去要瘦弱些,不过小脸还是红润的。皇贵姰这时候道:“陛下亲征之时,绛方宫修缮妥当,昭伃和淳伃已经搬了过去。” 德贵姰接着说:“辰棹的身子是弱了些,不过在胡医首的调养下,现在也好一些了。” 南容辰棹只有五个多月,被几乎可说是从未见过的父皇抱在怀里,所有皇子里唯一一个剖腹产的他有些害怕地哭了。戚一果紧张极了,永安帝把孩子交回去,戚一果动作熟练地抱住儿子轻拍。在母父的怀里了,辰棹不哭了。 永安帝问:“淳伃的身子可好些了?” 没想到陛下会这么问,戚一果感动(激动)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他忙不迭的点头:“侍身谢陛下挂念,已经好了。” 就算没有好,这种时候也不能说实话。倒是德贵姰说:“淳伃剖腹产子,伤口虽说长好了,但仍旧会痛。六殿下体弱,又易惊醒,淳伃也是亲自照顾。” 永安帝:“淳伃不娇气,以皇子为重,朕很欣慰。赐淳伃百年人参两只,要他好好补补身子。” 戚一果抱着儿子噗通就跪下了:“侍身谢陛下恩裳!” “起来吧,你抱着辰棹莫要多礼。” 戚一果的贴身寺人立刻扶起他,永安帝接着说:“辰棹身子弱,待他大一些,要多多强身。张弦,去把朕的那柄‘寒夜’拿来,朕要赐给辰棹。日后,辰棹要苦炼武艺,莫做那柔弱男儿。” 戚一果的眼泪流了下来,再次跪下磕头谢恩:“侍身代辰棹谢陛下恩赐!” 张弦出去拿匕首,永安帝让戚一果起来。昭伃童颐风抱着儿子南容辰杺站在了帝王的面前。 第128章 命你殉葬 永安帝对六皇子南容辰棹和七皇子南容辰杺的模样没有印象,却绝对对他们的出生印象深刻。一看到童颐风,永安帝就再次开口:“这是辰杺吧。” 童颐风:“侍身和辰杺恭迎陛下回宫。” 永安帝:“把辰杺抱过来给朕。” 童颐风把儿子交给陛下。永安帝抱着和辰棹一般大的辰杺说:“辰杺看着倒是结实。” 童颐风:“辰杺整日吃了睡睡了吃,这肉自然就长得快了。” 永安帝点点头,说:“朕记得你有孕时胃口不佳,看来辰杺没随了你。” -- 第313页 没想到陛下竟然知道此事,童颐风楞了下后赶忙说:“侍身谢陛下挂念。皇贵姰俍俍和贵姰俍俍时常嘱咐侍身等人如何教养皇嗣,侍身照着去做,辰杺便越长越肉乎了。” “呵呵……”永安帝捏了捏辰杺手背有着小肉坑的小手,从手指上退下一枚琥珀戒指塞到他的手心里,“辰杺,这是父皇给你的小玩意,拿去玩,不过可不能吃到嘴里。” 辰杺拿起戒指就往嘴里塞,永安帝拉下儿子的手。童颐风把儿子抱了回来:“侍身代辰杺谢陛下恩赏。” 这时候皇贵姰已经抱着辰极了。南容辰极和辰棹、辰杺都是二月生的,只不过他是二月二十九生的,比老六、老七小了有半个月。永安帝一脸慈父表情的让皇贵姰把老八抱给他,随手就取下腰上的一枚玉韘戴在了老八南容辰极的脖子上,并说:“这是明宗皇帝留给朕的,朕今日送给辰极,算是补偿他的满月和百日。朕从北谷带回的东西,皇贵姰也挑出一些来拿给皇子皇女们。” 皇贵姰笑意盈盈地说:“臣侍也有此意。公主们也很思念陛下,陛下可要见上一见?” 皇帝给儿子的是明宗皇帝的遗物,意义非常,这是直接说明了出自皇贵姰腹中的八皇子南容辰极在身份上与其他皇子的不同,皇贵姰又如何不喜悦。 永安帝:“今日就罢了,改日朕设家宴,再好好与她们说说话。辰杋和辰杦此次在北谷表现不俗,没有辱没了他们为朕龙子的身份,也没有辱没了他们的郡王之责,朕很是欣慰。他们几个为弟者,要向他们的皇兄学习。彼此间要兄友弟恭,要谦让宽和。” 所有人齐声——除卓季外——“臣侍(侍身)/臣妾(妾身)谨记陛下教诲——” 亲口听到陛下这么说,皇贵姰和德贵姰激动极了,也为儿子的优秀骄傲极了。 在皇贵姰把南容辰极抱走后,永安帝接着抱过四个月大的老九南容辰椿。老九南容辰椿和老十南容辰棱都是永安帝亲征在外时出生的,两个孩子也只相差了五天。两个孩子也是胖乎乎的,都刚刚剃了头发,小脑袋光光的。 皇贵姰道:“辰椿现在养在静嫔膝下,静嫔对辰柱和辰椿一视同仁,辰柱这个做兄长的虽说年龄还小,却已经会照顾弟弟了。” 皇贵姰不吝啬为其他的妃侍和皇子们说好话,不仅在后宫赢得了尊重,同样令永安帝和太后非常满意。永安帝摸摸辰椿的光头,说:“辰柱照顾辰椿,辰椿也要恭敬兄长。静嫔,你不仅要教着他们两兄弟恭亲有爱,还要教会他们与旁的兄弟姊妹们友爱相扶。你一向懂事,辰椿养在了你膝下,朕放心。” 静嫔柳嫣菱激动得眼角都红了,跪下谢恩:“陛下教诲妾身定时刻铭记。” 原素素也跪下:“妾身谢陛下隆恩——” 永安帝让两人起来,说:“辰椿和辰棱出生时,朕在外,赐辰椿和辰棱玉扳指各一枚。赐庄嫔珍珠一斛、五色宝石各一捧……赐原素素……” 庄嫔跪下,原素素再次跪下。 原素素和庄嫔景兰珍生产时永安帝在外,虽然后面下旨升了两人位份,却没有赏赐。这次便是永安帝正式赏赐二人了。同时,永安帝也定下下个月在奉天殿为庄嫔景兰珍、淳伃戚一果和昭伃童颐风举行册封礼。 下了封赏,永安帝又抱了抱辰棱,回宫后与后宫妃侍和皇子们见面的仪式也算是正式结束了。永安帝的十个皇子,除了南容辰棹身子目前弱了些外,其余的都长得肉嘟嘟很结实,这令永安帝十分的满意。 该见的都见了,太后就下旨除了留下来陪膳的,其他人便可先回去了。妃侍们纷纷告退离开,最后仍留在寿康宫的就是郸阳宫内地位无人能撼动——至少目前无人,且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人能撼动的皇贵姰、德贵姰、明傛、惜贵妃和顺傛卓季。 皇子们也都被抱走了。大部分的人一走,永安帝的神色间也陡然轻松了一些。太后下令传膳,皇贵姰这时候才说:“陛下,明傛已经搬去了漱漓宫。顺傛的翔福宫的玻璃也整宫更换好了,臣侍派了昌安全程盯着。衍信宫可要修缮臣侍还是要请旨陛下的意思。” 永安帝:“衍信宫暂不必修缮,有人要住进去再说。”永安帝对皇贵姰和德贵姰说:“辰杋已满八岁,该去皇子所了。辰杦已经跟朕说了,他要和辰杋一起去皇子所,朕已经答应了。” 德贵姰吃惊,但也很快冷静地说:“臣侍听从陛下安排。” 皇贵姰则道:“臣侍已经安排好了,既然辰杦也要去,臣侍这几日会把辰杦需要带过去的也都安排好。” 德贵姰:“侍身谢俍俍。” 永安帝:“日后皇子满三岁,便统一送去冬夜堂启蒙,八岁后送去皇子所。他们是龙嗣,是皇子,朕知道你们做母父、做母妃的会心疼,但在你们身边时日长了,于他们而言不是什么好事。” “臣侍(妾)谨遵陛下旨意——” 永安帝:“不仅是皇子,皇室宗亲皆照此。皇贵姰,由你下懿旨。” 皇贵姰站起来:“是,陛下。” 未成年或者说还未能自立门户的孩子仍算内眷,所以永安帝让皇贵姰下懿旨也没毛病。德贵姰这时候说:“顺傛,你是不是累了?本宫瞧你一言不发的。” 永安帝立刻看过去,卓季:“没有。侍身刚才一直在想,陛下身上的挂件够不够分给诸位殿下的,别不是连腰带都得赏赐出去吧。” -- 第314页 全场静默了几息,太后第一个哈哈哈大笑了起来。皇贵姰、德贵姰、明傛和惜贵妃全都捂着嘴喷笑,永安帝一脸无语地隔空点点卓季:“胡闹!” 晚膳除了卓季外,其他人都是随意吃了几口。永安帝是有点食不下咽,这回来的一路上都没吃到卓季做的菜,回宫后仍旧吃不到,他肚子里的馋虫在抗议。这御厨的手艺实在是太差了!太后是忙着询问皇帝在北谷的起居,无心用膳。皇贵姰和德贵姰的一般心思放在卓季的身上,明傛是有一肚子的话想跟卓季说,惜贵妃则是有心事。 永安帝始终没有问惜贵妃孕期之事,惜贵妃心知肚明陛下是在怪她。用过晚膳,太后就让皇帝和卓季回去歇息。永安帝也没有推辞,带着卓季告退,皇贵姰几人自然也就跟着一起离开了。永安帝回京后势必会忙一阵子。回宫的第一晚,永安帝却没有去华阳宫的意思,而是带着卓季回了奉天殿。皇贵姰恭送陛下离开,便匆匆返回华阳宫,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儿子辰杋。德贵姰也是。惜贵妃满腹心事地回毓娴宫。明傛疑惑地看着离去的惜贵妃,微微蹙眉。 卓季跟着永安帝回到寿康宫后就开始打哈欠了。他在耳房里洗了个澡才去找永安帝。永安帝也是刚刚洗完澡,张弦在给他擦头发。卓季顶着一头披散的湿润长发过来,开口便说:“这长头发洗头真是麻烦,真想剪短了。” 永安帝在镜子里看着走过来的卓季说:“剪可以,但不能短。剪下来的头发,交给张弦收好。” 卓季:“我又不存在什么‘身体发夫受之父母’需要好好保存的情况。” 永安帝:“你是朕的爱侍,你的头发岂可随意乱丢。” 只要永安帝允许他剪就行,至于剪下来的头发怎么处理,卓季没意见。他在永安帝身边坐下,小慧立刻上前给他擦头发。卓季叹口气:“有吹风机就好了,吹一吹头发很快就干了。” 在场的张弦、冯喜、常敬和小慧都低头专心做自己的事,自动关闭耳朵。永安帝:“有你在,那吹风机是迟早的事。” 卓季:“陛下,明天我就回翔福宫住了。” 永安帝:“好,朕这阵子也会很忙。”刚刚回来,永安帝得去后宫各处转转,留宿。 卓季:“秦王和齐王一段时间内的授课课本我已经写好了,还要陛下交给他们。他们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先写下来,还是由陛下给我。回来了,我也不想总是与他们碰面,还是要低调。” “可。” 等到两人头发干了,也挺晚的了。两人上床睡觉,纯睡觉。只不过在正式睡觉前,永安帝告诉了卓季一件事:“朕决定下旨,正式封辰杋和辰杦为亲王。” 卓季惊讶:“不会有问题?” 永安帝:“辰杋和辰杦在北谷的所为有目共睹。朕现在有十个皇子,只有辰杋、辰杦和其他人差着点岁数,其他八个最大不过相差半岁。让辰杋和辰杦的地位与他们差着点,某些人才能掂量着不要暗地里作妖。” 卓季:“这样会不会让人觉得陛下有意在辰杋和辰杦之间挑选太子?” 永安帝:“辰柱长大些若品性不错,朕也会封他为亲王。皇贵姰、贵姰、贵妃和明傛,只要他们教育的好,他们皆会有一子为亲王。其他的皇子,心性、品性不错的,朕会封郡王。太子,朕现在属意谁还为时尚早,但只要不出意外,太子会从四位亲王中选出。无论是亲王还是郡王,日后朕会全部派出去,太子坐镇京城,协助朕统领全局。朕说过十年内任何人不许提太子,十年后,朕会定下太子人选。辰杋是皇长子,无论是从后宫稳定还是朝堂稳定来说,他都是最合适的人选,就看他这十年的成长。朕让他多与你接触,也是想你能多影响他。辰杦是次子,只要辰杦能愿意一心辅佐兄长,能愿意不争不抢,朕即便不给他太子之位,也不会委屈他。” 永安帝握住卓季的手:“你是朕的贤内助,只有把太子的人选交给你教育,朕才能放心。朕知道你已经够忙了,但除了你,这件事无人能替朕分忧。” 卓季用力握了握永安帝的手,说:“辰杋和辰杦很懂事,又好学,我也乐于教他们。皇子们三岁开始一起启蒙,就相当于一起上了幼儿园。减少皇子受亲生母亲的私心影响,增加他们彼此间相处的时间,加上适当的教育,不敢说以后能绝对杜绝夺嫡的事情,但至少可以减少。后宫绝大多数的争斗都是因为太闲了。如果后宫的妃侍们整天忙得要死要活,谁还有精力去想怎么害人怎么争权。不过作为陛下的妃侍,混吃等死是标配,让他们整天忙来忙去的也不可能。” “呵呵……”永安帝,“你整日喊着要混吃等死,还不是整日忙得脚不沾地。郸阳宫的这些人,若知趣,不作妖,朕自会让他们混吃等死。若是不知趣,就别怪朕不客气了。” 卓季翻身,往永安帝身上躺,永安帝配合地伸出胳膊,让卓季枕在他的肩膀上。卓季说:“上一世,阿拉伯的几个国家仍是帝制,那些国家的国王有几百个王子,王储的地位相对来说还是十分稳固,至少从新闻上很少看到王储更迭。对于王储,国王不仅十分信任,而且给予的权力非常大,这在某种程度上也就保证了王储的安全。” 摸着永安帝的胸口,卓季说:“陛下,天子是真龙之子,但终究是会驾鹤西去。世界终究是要留给太子的。陛下选定了太子,就要信任太子,不能害怕有一天被太子夺权,与太子互相猜忌。以陛下的威望与实力,也不可能会被太子夺权。我反而是认为,在陛下七十岁、八十岁,精力和体力已经无法跟上帝王需要的时候,可以完全放权给太子。” -- 第315页 永安帝不说话。卓季:“陛下退居二线,新君执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新君有陛下依仗,可在短期内尽快坐稳江山。于陛下而言,陛下也可在有生之年亲眼看到新君执政之力。陛下为国一生,总要看看,你执政下的俣国江山是何等的模样。” 永安帝抱紧卓季:“朕,会考虑。” 卓季也抱紧永安帝:“我也有我的私心,我不想陛下在帝王的这个位置上殚精竭虑一生。我想有一日,陛下能天天带着我出去吃油子面,能陪我在我的农场里度假,能陪我走遍俣国的大江南北。” 永安帝:“瞧你这点出息。朕一日为帝,你便一日可嚣张跋扈。朕若成了太上皇,不怕新后压你一头?” 卓季:“不怕,新后上头还有个太后呢,太后不是我哥就是我姐,我靠山足的很。” “呵呵……” 永安帝扭头在卓季的额头上吻了一口,他心知卓季的用意是什么。永安帝低沉着嗓音说:“若太子达到朕的期望,朕会考虑。卓季,无论朕是否会殚精竭虑一生,朕都势必会带着你一起走的。朕的遗诏里,会命你殉葬,你可怕?” 这是永安帝第二次提到这件事,卓季平静地说:“有什么怕的。陛下不下旨,我也会跟着陛下一起走的。万一我走得晚了,下辈子陛下你找了别人,我多亏。但陛下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永安帝直接答应了卓季的要求:“朕的身边,只会有你一人。” 卓季满意了,打了个哈欠说:“我困了。” “睡吧。” 在永安帝的怀里,卓季很快就睡着了。永安帝抱着他的贤内助,也很快熟睡了。屋外,夜风习习,似乎预示着会有一股清风即将吹遍俣国的大江南北。 第129章 封赐 第二天,在卓季仍旧在永安帝的龙床上呼呼大睡时,前朝震荡。永安帝亲征回来的第一天开朝,就下旨赐封秦王南容辰杋和齐王南容辰杦为亲王。这道圣旨一出,吴绍王、献逸王、两位世子、隋国公、史玉、陈长庚……跟随永安帝前往北谷并且返回京城的所有官员全部出列赞成。很多人心里都清楚,在陛下抹消了顺傛俍俍在北谷的善举后,册封两位郡王为亲王,是陛下对两位亲王在北谷一行中表现的认同,也是陛下转移某种可能出现的矛盾的手段。 紧接着,永安帝又下旨,正式设立火器营。火器营直属皇帝,直接听命于皇帝。火器营统领为内都统,四品。下设副内都统二人,从五品。翼都长四人,六品。营总八人,从六品。护参领十人,七品。火器营同时又分为火炮内营与火枪内营,分别由副内都统直接统帅,向内统领负责。 林奕为火器营内都统,林燮山的部下江勇和林燮山的外甥雷聪分别任副内都统,统领火炮内营和火枪内营。永安帝同时还把皇贵姰的亲外甥韶佳年安排进了火枪内营,任命其为护参领。七品听起来官职不高,但作为直属皇帝掌握的火器营正七品的护参领,那地位就完全不一样了。而之前还只是一个七品把总的雷聪直接鱼跃龙门,成为了从五品的副内都统! 不管众官员心中是如何想法,却无人反对。火器营在北谷一战中的威力至今仍令前往观战的人心有余悸。火器营是林燮山和林奕在陛下的授意下组建的,统领火器营的人,不仅要了解火器,还必须深受陛下的信任。林燮山和林奕先不说,江勇是一开始就被林燮山带去研究火器的,比雷聪去的时间还早,并且是此次北谷作战的火炮队直接负责人,担任火炮内营的副内都统,完全有这个资格。雷聪在北谷战斗中表现不俗,每一场战斗的开始,他都站在第一排,杀敌也是火枪内营中数一数二的。林奕要负责把控整个火器营,由雷聪负责火枪内营也完全可行。而永安帝把嘉贵姰的外甥安排进了火器营,朝臣们自然也猜到了这其中的用意。 至于还未正式宣发的翔空营,永安帝打算等他们上了战场,表现出他们应有的实力之后再正式下旨组建。翔空营日后自然也是直接受永安帝统领。 同时,永安帝还下旨,正式设“军工研究院”和“军医药研究院”,隶属兵部,由隋国公统领,任两院院长。太医院医首胡鹏举兼任军医药研究院副院长,太医院医令韦应石和柏世同兼任军医药研究院研究员。“军工研究院”和“军医药研究院”与“科学研究院”的设置相当。军工研究院和军医药研究院的人员,根据其贡献可升为五等匠(医)师,四等匠(医)师,三等匠(医)师,二等匠(医)师、一等匠(医)师和军工(医学)学者。最高也是从一品待遇,以此类推。 军工研究院和军医药研究院将分别在京郊和东落城内建造官署机构。隋国公作为两院院长和内阁成员之一,他的办公地点则在天授宫内,有需要时,他可前往建造好的军工研究院。这两院因为官署还未建造,所以隋国公先挑选人员,待官署建造好后,这两院再正式上马。而两院官署的建造费用由户部和永安帝的私库各出一半,而研究院今后的研究经费则全部从永安帝的私库中出。 皇帝的私库出资,隋国公任院长,所有人都清楚,军工研究院和军医药研究院说是隶属于兵部,实则仍是听命于皇帝。科学研究院、军工研究院、军医药研究院、火器营……永安帝手里掌握了四个全新的官署机构,火器营更是战场上的大杀器,而后三者都完全由永安帝的私库出资研究。至此,永安帝把代表着俣国未来最先进的科学、军事、医药机构牢牢抓在了自己的手中。 -- 第316页 官员们除了高喊“陛下万岁”,就是“陛下圣明”。北谷战事,去的和没去的都清楚了火器营的威力。急救所,去的没去的都清楚了神药和神奇医术的可怕。不喊陛下万岁和圣明,他们又能(敢)喊什么? 而在他们喊完“万岁”、“圣明”之后,永安帝再下一旨。命秦忠义组建“特种营”,期限两年。一回到京城就自动去领罚了三十板子,走路还一瘸一拐的秦忠义当场下跪,接过圣明,并立下了军令状。就连秦忠义的亲爹长安侯秦粟都傻眼了。看儿子的模样,明显是一早就知道的!包括隋国公在内的大臣们对所谓的“特种营”都一脸的诧异,众人瞧隋国公都不知这“特种营”是何东西,不少人的心跳加快了许多。 这一场朝会开得可谓是惊雷震天。早朝结束,永安帝回到奉天殿继续约见大臣,处理他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积压的一些必须由他亲自处理的国事,并与内阁大臣们商讨要事。在永安帝回到奉天殿时,卓季才姗姗起床。 洗漱过后,卓季吃了一碗鸡汤面配荷包蛋,没有回他的翔福宫,而是直奔华阳宫。昨夜,郸阳宫的许多人都是一夜未眠,皇贵姰就是其中之一。皇贵姰从寿康宫回到华阳宫后,就拉着儿子详细询问这四个多月间的事情。从儿子的嘴里和神态间,皇贵姰能清楚地看出儿子对卓季的崇拜,也察觉到儿子隐瞒了他一些事情。而对于去皇子所,儿子不仅没有即将离开母父身边的伤感,反而充满了期待。皇贵姰顾不得沮丧,他的内心充满了震撼。 南容辰杋隐瞒了母父斗地主、海西语、算数、地理等那些顺母父教他的知识,却没有隐瞒母父顺母父在急救所的伟大之举,以及顺母父对他说过的一些话,其中就包括在战场上顺母父冷静的面对敌人的惨状,并对他和辰杦说的那一番番话。其中的一句话他永远都不会忘记——“俣国的男儿,可以流血,不能流泪。俣国的皇子,要比任何人都有勇气,都敢于正视战争与危险。” 顺母父面对战争尚且不怕,他是皇子,是郡王,又岂能害怕。顺母父在急救所没日没夜地救治伤员,住在那样简陋的帐篷里,他身为皇子,又如何能贪生怕死,只知享受。顺母父是父皇的侍郎,大战来时都尚且要尽一份力量,自己身为皇子,又岂能龟缩在后! 这些话,南容辰杋铿锵有力地对母父说了。所以,他对去皇子所的生活充满了希望。他是皇子,是秦王,怎能舍不得离开母父,怎能害怕独自生活。何况,幼弟辰杦不过六岁也要陪着他一同前去。 自己八岁的儿子对自己说出这样的一番话,他的眼神是那样的坚定,口吻是那样的坚决,他的眼里是他这个做母父的从未见过的某种光芒,皇贵姰又怎能不震撼。 这一夜,皇贵姰的脑袋里全部都是卓季,是儿子南容辰杋。一夜未眠,皇贵姰给太后请安,并接受了后宫妃侍的请安之后,还没处理完宫务,就得到了自己的儿子被封为亲王,自己的外甥被陛下安排进了火器营的重磅消息。这一消息直接炸得皇贵姰脑袋发晕,好半天都没缓过来。 华阳宫的所有宫人们向皇贵姰俍俍道喜,皇贵姰的耳膜里是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这一刻,他没有去猜测陛下同时封辰杦为亲王的用意,他首先的反应是——卓季让他的儿子成为了亲王。圣旨上说的明明白白,秦王南容辰杋和齐王南容辰杦,品性坚毅,至善至孝,勤学克己……如何品性坚毅?他们直面战场上的惨烈没有退缩。如何至善至孝?他们愿意跟着顺母父在急救所贡献自己的绵薄之力。如何勤学克己?这恐怕就是儿子隐瞒他的事情了。 卓季来了华阳宫,皇贵姰亲自出去迎接,卓季有点小吃惊。而一见到卓季,皇贵姰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抓得死紧。卓季吓了一跳:“俍俍,出事了?” 皇贵姰的眼圈一红,拉着卓季就进了屋,宫人们没有跟进去。一进屋,皇贵姰转身就说:“顺傛,谢谢你。” 卓季糊涂:“俍俍,您谢我什么?我刚刚起身。” 皇贵姰拿帕子按了按眼角,声音沙哑地说:“陛下今日下旨,封辰杋为亲王。” 卓季眨了下眼睛,立刻抽出手行礼,笑着说:“恭喜皇贵姰俍俍。” 皇贵姰一把拉住卓季,把他按坐在罗汉床上,说:“你跟我还谦虚什么?辰杋才不过八岁就被封为亲王,就是因为你!”皇贵姰连自称都变了。 卓季收了笑,说:“俍俍,您别激动,先坐下。您看,我过来您这里,您连一杯茶都不给我,您不疼我了。” 皇贵姰扭头按按眼角,喊:“来人!” 让昌安给卓季上了茶水点心,又让昌安退下,稍稍平静一些的皇贵姰道:“卓季,我都清楚,陛下会封辰杋为秦王,甚至如今封他为亲王,都是因为你的帮助。” 卓季却摇了摇头,正色道:“俍俍,您错了。陛下虽然宠我,但俍俍您该清楚陛下的脾气,他不会因为宠爱谁,而去听谁的建议封哪个皇子为王。若陛下是那样的人,他也就不是陛下了。秦王和齐王的那段双截棍是我教的,但您认为陛下会因为秦王和齐王跳了一段新奇的舞就会封他们为王?” 皇贵姰咬住了嘴唇。 卓季:“俍俍,双截棍最多只是一个陛下封赐的契机或者说是借口。陛下是帝王,他的所想不是我这样不关心朝廷大事的侍嫏能想到甚至是能左右的。陛下封他们为王,必定是他们够资格,够条件令陛下愿意封他们为王。俍俍,您应该比我更明白后宫、朝堂之间的关系,应该比我更明白,在龙嗣日渐增多的当下,陛下会有怎样的考量和隐忧。” -- 第317页 皇贵姰深吸了一口气,卓季:“秦王被封为亲王,那是他自己挣来的。俍俍,若您在北谷,您看到秦王在北谷的所为与担当,您就能明白陛下为何会下这样一道圣旨了。” 皇贵姰伸手再次握住卓季的手,说:“卓季,我知道的。辰杋在北谷能有那样的作为,是受了你的影响。他亲口对我说,顺母父都无惧战争,他是皇子,是郡王,又岂能害怕。他说顺母父在急救所都能做到那般地步,他又怎能去享受。” 卓季:“那俍俍可有反过来想,若是别的孩子,他能否会这样想。若是别的孩子,在战场上看到那样血肉横飞的画面,会不会吓得哇哇大哭甚至噩梦连连?”卓季反握住皇贵姰冰凉并且在微微发抖的手,“俍俍,急救所吃得差,睡得差,我小时候经常在外游荡,在卓家吃得也不好,睡得也不好,所以我能适应。可秦王自小养尊处优,他在急救所却从未喊过苦,叫过累,他带着齐王把急救所的后勤管理得井井有条。而他不过才八岁。俍俍,您小看了秦王了。” 皇贵姰的眼泪刷的就下来了,卓季:“俍俍,您和我就且看秦王、齐王,这郸阳宫里的孩子们日后能有怎样的成就,能飞得多高多远吧。” 皇贵姰用力点了下头:“好!”有你在这郸阳宫,这些孩子们一定会飞得很高、很远。 在卓季的冷静安抚下,皇贵姰平静了下来,至少表面上平静了下来。卓季来华阳宫就是给皇贵姰请安,毕竟离宫多月。当然,卓季找皇贵姰也有事。 “尧哥,我接下来会比较忙,会经常出宫,生意上的事情我是顾不上了,还需要哥哥姐姐们多操心。另外,我需要尧哥给我在宫里找一个僻静的地方,我要做实验。我那边没有空屋子了,这次的研究可能会产生不好闻的气味,所以偏僻一点为好。” 皇贵姰立刻说:“生意上的事只要我们几个能做主的,绝不会去扰你。僻静之处,最合适的地方就是西三院和冷宫那边。冷宫里的我可安排到别处去。西三院的后边儿还有一处宅子,可把人迁到那儿去。” 卓季想了想说:“那就冷宫吧,离主宫越远越好,就是要委屈冷宫里的人了。” 皇贵姰:“有什么委屈的。被陛下打入冷宫的又有几个能好的。我会叫人把地方收拾出来。” “那我就等尧哥的通知了。” “好。” 卓季还要去云玥宫、漱漓宫和毓娴宫,跟皇贵姰又说了会儿话后就告辞了。皇贵姰亲自把人送到华阳宫的宫门口,看着卓季上了坐辇离开。返回屋内,皇贵姰就下旨,命冷宫里的犯妇(侍)在两天内搬离,并喊来宫内司的总管,让他亲自带人去把冷宫收拾出来,给顺傛俍俍用。 第130章 各宫溜达一圈 卓季的坐辇刚在云玥宫的宫门口停下,德贵姰就带着云玥宫的侍嫏和宫人们出来迎接了。这么大的阵仗让卓季“受宠若惊”。侍嫏们行礼请安,眼眶有点红的德贵姰伸手抓住从步辇上下来的卓季的手,带着几分鼻音地说:“你这刚回来不说好好歇着,有何事派人来知会本宫一声便是。” 卓季笑吟吟地说:“出去放风了这么几个月,哪有回宫还要俍俍去见侍身的道理。三殿下呢?昨日人多,侍身不好抱他,这几个月,侍身可是很想他。” “在屋里头呢。” 没叫侍嫏们跟进来,德贵姰握着卓季的手把人带到屋里,福全却是没跟进来。一进屋,德贵姰就哽咽了:“卓季,我真不知该如何谢你了。” 卓季忙叫:“桐哥,您可千万别了,我好不容易才把尧哥哄好了。” 德贵姰的眼泪出来了,拉着卓季坐下,说:“辰杦才六岁,就被陛下封为了亲王。我父亲又入了内阁,我……” 卓季急忙打断:“桐哥,辰杦被封为亲王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关尚书入了内阁那是关尚书自己有本事。”把劝皇贵姰的话又跟德贵姰说了一遍,卓季再次强调:“陛下宠我是宠我,但绝对不会因为我而影响到他对朝政的决定。尧哥你和别害我当妖妃啊。” 德贵姰破涕为笑,卓季也跟着笑道:“辰杦这次真是令我刮目相看,他当亲王那是实至名归。”说到这里,卓季敛了笑容说:“辰杦在北谷还是吃了苦,他马上又要去皇子所了,桐哥给他好好养养吧。” 德贵姰拿帕子擦擦脸,说:“你认为与你无关,但有没有干系我心里清楚。卓季,我不说什么虚的,以后辰杦若哪里做得不好,你该打打,该骂骂。他若敢有一句委屈或不满,我不饶他!” 卓季笑道:“有桐哥你的这句话就行。” 卓季还要去漱漓宫,德贵姰没有多留他,尽管德贵姰有很多话想跟卓季说,可见到了卓季,千言万语,似乎又显得多余。 离开了云玥宫,卓季去了漱漓宫。明傛带着漱漓宫侧宫的侍嫏们已经在门口等了多时了。见到卓季,明傛很是开心地抓住了他的手。在其他人向卓季行礼问安之后,明傛就让他们退下了,然后抓着卓季一边往主宫走一边说:“我是日也盼夜也盼,你可算回来了。” 卓季笑着问:“新生意不是很不错吗?” 明傛:“就是因为太好了所以我才盼着你赶紧回来。那作坊不够用了,咱们得建厂!” 两人进了屋,阿桂立刻送上茶水,明傛坐下后就迫不及待的说:“咱们那铺子刚开张的第一天就被抢断货了。”明傛拍拍胸口一副怕怕模样地说:“阿桂说那几个模特往门外一站,手里的东西展示出来还没一柱香的工夫,铺子里就挤满了人。最后模特手里的样货都被人买了去。开张第一天,铺子就关了门。作坊那边现在可说是没日没夜地在供货,可是数量跟不上,我只能命他们弄限购。顺傛,这建厂是其一,还有啊,咱们的花样还需再多些,那面霜咱们也得出货,不能只在宫里流通。” -- 第318页 卓季:“建厂的事情明傛哥你全权决定就是。我接下来会忙上一阵子,不管是彩妆铺子还是别的,我怕都没精力去管。明傛哥,若你对彩妆有兴趣,我可以把彩妆配置的原理教给你,以后由你来负责新产品的推出和研发怎么样?” 明傛的眼睛蹭的就亮了,他马上说:“我有兴趣有兴趣!” 卓季:“其实明傛哥你研发彩妆也最合适。彩妆对色彩搭配和使用很有讲究,这方面你比我强,而且明傛哥你家里就有人是做生意的,以后铺货什么的也方便。那就从明天开始,明傛哥你去翔福宫跟我学习。” “好好好!” 末世,所有人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活下去。曾经的兴趣、爱好、职业在活下去的面前只能沦为废物。像卓季这样的脑域异能者不算多,但也不算少。异能高的一些人被组织在一起研究疫苗以及异能者专用药物。和卓季一起工作的脑域异能者曾经都有着不同的职业,其中有一位在末世前是研发彩妆的。这位在彩妆界有着一定地位的女士,在末世之后跟着卓季一起研究药物。偶尔的空闲期,她会说一些曾经的往事,说一些彩妆研发的过程和原理,那或者就是她仅有的可以让她忘记末世的时候了。不仅是她,卓季有时候也会跟同事们说说他从医时遇到的事情。每一个人都需要有那么一个时刻让自己去暂时忘掉末世的残酷,幻想着现在仍是曾经那样忙碌却又幸福的时刻。 卓季是第一个达到七级的脑域异能者,而七级也是卓季自爆死亡时异能者所能达到的最高等级。对卓季这样的人来说,听得多了,也就会了。卓季这次要做的生意就是彩妆。当然,这不是他的专业。他所做出的彩妆也是最普通,最基本的彩妆——口红、粉底、腮红、眼影和粉饼,而且色彩很单一。但即便是这样,对这个时代需要化妆的女人和嫏哥儿来说那也是颠覆性的存在。 卓季设计的腮红、眼影和粉饼,都是装在巴掌大的圆扁盒子里,配一个镜子和一个相应的刷子。这已经不是方便携带的问题,这简直就是天外之物!彩妆铺子开业的第一天,所有的商品就被抢没了。这个时代有很多颜色的口脂,也有管状的口脂,但不仅贵,而且容易掉,不易补妆,并且需要用手指或者用刷子来涂抹。但“桃夭阁”中推出的口脂却不一样。桃夭阁里的口脂也是管状的,可只要轻轻一扭,口脂就会出来,对着镜子一抹就是,无需用手。若是想要画得精细,可以再辅以口脂刷——桃夭阁中有售。最重要的是!桃夭阁推出的口脂不仅不容易掉色,还容易补妆,携带方便! 而且桃夭阁中的彩妆还颠覆了人们以往化妆的方式!要先涂面霜,再打粉底,再上妆,不仅妆容更靓丽,持久性好,还不伤皮肤! 卓季不懂化妆,但明傛懂啊!卓季跟他简单说了一下什么样的妆容更好看,明傛回去一琢磨,就琢磨出了几款如今在京城上流社会极为流行的妆容。卓季怎么也是从未来来的,随便讲几种明星们的妆容就足够明傛去琢磨了。 宫里皇贵姰、德贵姰和惜贵妃几人也是爱死了卓季新推出的彩妆,要不是挣钱要紧,他们几个就会先把铺子里的货都瓜分了。说实话,卓季能配出的彩妆也就这么几种了,既然明傛喜欢,他索性把原理教给明傛,让明傛自己去鼓捣。要他每天琢磨怎么研发彩妆,他会疯掉,他宁愿天天去配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这个时代推出彩妆,也算是卓季对自己的那位战友和同事的悼念吧。 卓季把彩妆生意全权丢给了明傛,敲定了学习的时间,卓季就走了,他要去毓娴宫。毓娴宫里,惜贵妃焦急地等待着卓季的到来。在如意匆匆从外面跑进来告诉她顺傛来了之后,惜贵妃抱着自己的大肚子在如意的搀扶下急忙出去迎接。 见到卓季,惜贵妃的眼泪就下来了。卓季上前搀扶住惜贵妃说:“娘娘,咱们进屋说。” 如意等伺候的宫人退了出去,卓季扶着惜贵妃坐下后就说:“娘娘安心养胎,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一个孩子会抱出去养,我会安排好的。” 惜贵妃哭着说:“顺傛,我对不起你……” 卓季摇摇头:“娘娘,您只是想您的孩子能活,这是母亲的天性。孩子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娘娘,两个孩子,是上天对您的补偿。” 惜贵妃低下头,摸着肚子哽咽地说:“这两个孩儿哪怕都是女儿,我也甘愿。” 卓季:“娘娘,您这样哭孩子也会哭的。是两个皇子的几率最多只有两成,娘娘为了孩子受了那么多苦,这既然是老天爷对您的补偿,就很可能不会出现那最坏的两成结果。娘娘,若您这样日夜忧思,结果却是虚惊一场,孩子却还因此受了罪,那不是得不偿失了?” 惜贵妃立刻擦眼泪,抬头说:“顺傛,若真是那两成,那个孩子,我就当夭折了。你无论交给谁去养,我都放心。有时候身在皇家,还不若在平民百姓家有福。我知道,告诉了你,就是给你招了灾,无论陛下对我有何惩罚,我都无怨。有你在这宫里,即便我因此死了,我也不怕他们会被人欺负。顺傛,这宫里,我能托付的人,只有你。”与希杜嘉。 卓季主动伸手握住了惜贵妃冰凉的手:“娘娘,您会活下来,您腹中的骨肉也会平平安安地降临到这个世界上。来,我给您检查检查。” -- 第319页 卓季在惜贵妃的毓娴宫待了最久。他离开的时候,惜贵妃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离开毓娴宫的卓季又直奔寿康宫,太后刚刚午睡起来。卓季一到,太后就疼爱地问:“你好好的去冷宫做甚?皇贵姰命人收拾冷宫,老身听说是你要用。” 卓季坐下说:“侍身有点事得找个僻静的地方去做,冷宫的位置最合适。太后,侍身饿了,侍身刚从华阳宫、云玥宫、漱漓宫和毓娴宫转过来。” 沈姑立刻出去命人拿吃的过来,太后蹙眉:“这刚回来你好好歇着,这宫里谁还需你得去请安?” 卓季:“也不是请安,出门这么长时间,回来了有些事需要跟皇贵姰俍俍他们商量,也要去看看贵妃娘娘的怀孕情况。侍身从北谷回来带了一些野菌子,太后您让寿康宫的厨子泡发了给您煮粥、煮汤什么的,很香。” 太后笑着说:“好,你有心了。皇帝来信说你做的菜好吃,你在北谷那么累,还要给皇帝做菜,皇帝虽是君,但你有时候也别太顺着他。” 卓季:“侍身也就闲着的时候给陛下做几道菜。” 太后心疼地说:“瞧你瘦的。回来了就好好歇歇,有些事该交给旁人的就交出去。” 卓季:“暂时还闲不下来,等彻底忙完了侍身会好好歇着的。太后,侍身有件事需要您做主。” 太后本来还想劝卓季先休息一阵子再去忙,结果听卓季这么一说,她马上说:“不管何事老身都给你做主。” ※ 永安帝能歇息的时候天都暗了下来。他用手指搓了搓酸涩的眼睛,张弦见状立刻上去斟茶,说:“万岁,太后娘娘刚才命人来传话,晚膳顺傛俍俍在寿康宫用了。” 永安帝捏手指的动作一顿:“顺傛在太后那儿?” 张弦:“俍俍起身后就去了华阳宫,之后去了云玥宫、漱漓宫和毓娴宫。从毓娴宫出来就去了寿康宫。” 永安帝:“朕晚膳在寿康宫吃了。” “奴婢这就去传旨。” 永安帝到寿康宫的时候,太后和卓季正聊得欢。看到两人,忙碌了一天的永安帝疲惫都消散了许多。太后笑着招呼永安帝坐下,永安帝问:“说什么呢,在外头朕就听到你们在笑。” 太后:“说你不讲道理。” 永安帝佯怒,瞪着卓季:“朕哪里不讲道理了?” 卓季:“侍身想看看状元郎是什么模样,陛下都不答应。” 永安帝:“胡闹!” 太后帮腔:“皇帝这就是不讲道理。” 永安帝:“他是朕的侍嫏!去看旁的男子成何体统!” 张弦见缝插针:“太后、陛下,是否传膳了?” 太后:“传膳吧。” 晚膳一盘盘、一碗碗地端上来。等所有的膳食都摆好之后,沈姑示意屋内伺候的宫人退下,只有她、张弦、冯喜、常敬和小慧留下。太后这时候道:“顺傛特地送了些北谷那边儿的野菌子,我让御厨做了,皇帝你多吃点。” 沈姑把两盘野菌做的菜放在永安帝的面前,冯喜夹了一点到手中的小碟里吃下。菜一入口,冯喜就愣了下,接着他若无其事地把菜吃完。过了会儿,他退后一步,表示陛下可以用了。张弦给陛下夹菜,永安帝道:“北谷那边的野菌种类确实不少,朕已吩咐潘蔹之在大军行进途中采摘。母后若爱吃,朕就让潘蔹之每年送一些入宫。” 沈姑把野菌做的菜夹到太后的碗里,太后拿起筷子说:“顺傛说这野菌子营养丰富,只要不会耽误边军,送一些进宫也好。” 永安帝把菜送入口中,野菌特有的味道在舌头上显示出来的一瞬间,永安帝就愣了。他看了眼拿起筷子准备吃的卓季,快速几口把嘴里的菜咽下,立刻又夹起一筷子。太后眼带深意地看了眼皇帝,说:“这野菌粥是顺傛熬的,他怕寿康宫的厨子做不好,特地下厨为老身熬了一锅粥。皇帝,顺傛有如此的孝心,你要赏他。” 永安帝不让张弦给他夹菜了,他一边夹菜一边说:“母后说的是,顺傛这般孝心,朕必须得赏。”说到这里,永安帝给了张弦一个眼神,张弦马上拿了空碗给陛下盛粥。 晚上,一盘野菌炒肉,一盘素炒三菌,一砂锅野菌粥大部分都进了永安帝的肚子,桌上其他的御膳,永安帝一口都没吃。相反,这三样,卓季却是一口没吃,太后也只是尝了尝。吃饱了,永安帝的心情显得极好,卓季道:“太后、陛下,臣侍刚刚回来,翔福宫好多事都没处理,臣侍就不打扰太后和陛下说话了。” 太后笑吟吟地说:“好,你回去吧。事情能放就先放着,身子要紧,别累着了。” “臣侍谢太后关爱。” 永安帝没说什么,卓季对太后和永安帝行礼,带着常敬和小慧走了。他一走,张弦就领着冯喜退了出去,沈姑也退下了。 第131章 冷宫规矩 母子二人终于有时间单独说说话了。喝着茶,永安帝显得十分满足,太后道:“你昨日的晚膳吃得少,可是累了?顺傛虽然没说,但他亲自下厨,怕也是担心你。只是这宫里毕竟人多眼杂,他不能如在北谷那样日日为你做羹汤,你还是要顾着龙体。” 永安帝放下茶碗,没有回避地说:“儿子倒不是累了。只是在北谷日日吃的都是顺傛做的,这一回宫,只觉得御膳难以下咽。这御膳好看是好看,这味道就差得远了。”说到这里,永安帝在心里叹了口气,接着道:“且过几日就好了。” -- 第320页 太后语重心长地说:“你与顺傛在北谷,要如何都无妨,这回到宫中,有些事还是要顾忌着些。先不说前朝如何,这后宫……他毕竟不是皇后。你再宠他,也不能冷落了后宫,更不能做那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昏君’,不然,顺傛就真成了箭靶了。他的本事,前朝虽说该是猜出了不少,可他终归是你的侍嫏,终归牵扯到了后宫。娘知道这样委屈了他,也委屈了你,可你是皇帝,你若失了冷静,被儿女之情冲昏了头脑,他就真的危险了。” 永安帝点点头:“我知道。” 太后也不想儿子烦忧,点到为止,转了话题说:“你今日封了辰杋和辰杦为亲王,皇贵姰和德贵姰应该能想到这其中有顺傛的功劳,我听说皇贵姰和德贵姰对顺傛是感激不尽,都哭了。” 永安帝表情淡淡地说:“辰杋和辰杦此次在北谷的表现没叫我失望,顺傛但凡有点时间都会亲自教导他们。只看这两个孩子日后长大了是否还能记着顺傛对他们的教诲,记着顺傛的好。” 太后:“辰杋和辰杦若能时常接受顺傛的教导,该不会是忘恩负义的孩子。这两个孩子娘都喜欢得紧。只是你今日这圣旨一下,不怕……” 永安帝直接道:“太子之事避不开,我现在封他们为亲王,就看会不会有些人在背后贪心妄想。娘,您今日都跟顺傛说什么了?” 永安帝明显不想谈这件事了,太后也就顺着他的话说:“顺傛就说了些你们在北谷的事,战事他没提,娘也没问。他有一件事要娘点头同意,他就是太谨慎了。那些东西娘给了他,他要怎么做就随他做主。” 永安帝马上明白了母后的意思,问:“他想做什么?” 太后:“他倒是没说做什么,只说娘给他的那些地,在京中的部分他要做些变更,有的地他可能需要置换到别处,娘也没细问,随他自己做主。” 永安帝想想道:“他说他想弄一个农场,怕是此事了。” “农场?” 永安帝解释了一番何为农场后说:“我让吴绍王和献逸王各出百亩田给他,我把我的私田也都交给了他,不管他做什么,总之不会亏就是。” 太后笑道:“他是宿慧者,又怎么会亏。你瞧他和明傛他们弄的那脂粉生意多挣钱。” “脂粉生意?” 这一晚永安帝和太后聊到太后都打哈欠了,他才离开了寿康宫。离开前,太后特别问永安帝怎么回来后对惜贵妃很是冷淡,永安帝没说惜贵妃怀双胎的事,只说她做了一件令他不悦的事。永安帝没有解释的意思,太后也就不问了,只是多少有点担心。惜贵妃是失宠过的,按理说以她现在怀了身孕的情况,应该更得宠才是,怎么会惹了龙儿子不悦? 永安帝离开寿康宫后本打算去华阳宫或者回奉天殿,可走出寿康宫的宫门,永安帝还是没忍住说:“去翔福宫。”并对张弦道:“你去华阳宫告诉皇贵姰,朕明日去他宫里。” “是。” 永安帝回京的第一晚,卓季住在奉天殿,第二晚他却还是去翔福宫。哪怕心知皇贵姰不会介意,但出于某种考虑,永安帝还是得派张弦去知会一声。 永安帝到翔福宫的时候卓季已经上床歇着了。永安帝突然来了,卓季也挺惊讶,张口就问:“陛下您不去华阳宫?” 永安帝往床边一坐就说:“朕明日再去。今日有些累,去了华阳宫朕怕是一时半刻也歇不下来。” 卓季不疑有他地点头说:“尧哥今天很激动,估计也没心情侍寝。那陛下快上来歇着吧。” 张弦带着人端了洗漱的盆子进来。 永安帝洗漱之后,换了寝衣上床,卓季很主动地挪到床里面。永安帝躺下后就喟叹了一声:“今晚总算是吃了顿饱饭。” 卓季噗嗤笑了:“您是皇帝,御厨可不敢饿着您。” 永安帝翻身就抱住了卓季,说:“御厨做的菜,看看还行,这吃到嘴里真是食不下咽。” 卓季闭着眼睛说:“明天我就把萝卜腌上,陛下,挑食要不得。” 如果可以,永安帝希望卓季能每日给他做菜,但他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手臂收紧,永安帝问:“你去冷宫做甚?” “我要研究一种东西,在翔福宫怕会熏得慌,有结果了再跟陛下您说。尧哥说西三院和冷宫都适合,我想想还是去冷宫吧。不过这样一来,冷宫里的人就要迁走。陛下,在冷宫里的人,不能放他们出宫吗?您不可能再宠幸他们,他们一辈子关在那里,于他们个人来说,是人力上的浪费。于宫中来说,也是银钱的浪费。” 如果是别人这么跟永安帝说,永安帝肯定会不高兴。冷宫的人再不得宠,那也是他的妃侍。哪怕一辈子在冷宫到死,也不能放他们出去再行婚配。但说这话的是卓季,永安帝带着几分困倦的音调说:“朕登基以来贬去冷宫的多是程氏祸乱,也有确实惹朕生厌的。还有一些是明宗皇帝和神宗皇帝的旧人。放他们自行出宫不可,进了宫,除非是死了,断没有出宫的规矩。不然这规矩一破,往后这宫里少不得闹腾。不过这些人留在宫中也确实浪费。明宗皇帝和神宗皇帝的旧人,让他们去守宗庙吧。其余的……”永安帝沉吟了一会儿后说,“其中许多人年纪还不大,还能生育,朕把他们指给伤残的军户,也算是皇恩浩荡了。” -- 第321页 “啊?”卓季惊了,“您刚才不是说不能破规矩吗?”其实他想问的是,陛下您愿意?在卓季的印象中,这当皇帝的不是都有一种很“特别”的独占欲? 永安帝:“规矩自是不能破,但朕不可能再宠幸他们,与其留他们在冷宫浪费朕的私库银子,不如把他们都嫁出去。他们是庶民,还是待罪之身,能离开冷宫已是朕给他们的最大恩赐。只不过话不能这么说。此次北谷大捷,若真能拿下整个塔尔金部,朕如何赏赐那些有功的将士都不为过,不过是把几个冷宫带罪的妃侍赏赐出去,算不得什么。他们只会念朕宽厚。朕也不能把他们‘赏赐’给功勋大的,就赐给那些伤残的吧。此举,朕也能得一些爱民如子的名声。” 卓季还是问了:“陛下您不介意?大臣们不会反对?” 永安帝:“朕不要的人,给出去又何妨。朕的私库紧张,少一个人吃饭都是好的。至于前朝,即便有人反对,也不会太多,不必理会。” “……” “那些不得朕心的,还要花朕的银子,即便花的不多,也是花了,朕太亏了!至于他们曾是朕的妃侍……”永安帝的手伸进卓季的睡衣,“不过是被朕休了的妃侍,朕一向开明。” 卓季忍不住问:“陛下这么开明为什么不允许我对状元好奇?” 永安帝瞬间暴走:“你是朕的爱侍!惦记旁的男人成何体统!朕真是太宠你了!无法无天!” 屋内传出某种声音,在门外昏昏欲睡的常敬和冯喜惊醒。两人面面相觑了几息,常敬一个激灵:“小的去拿药玉!”然后转身就跑了。被丢下的冯喜脸红地急忙退避三舍,师父不是说今晚陛下今晚累了吗!这是什么情况? 把被宠坏的爱侍狠狠做了一通,身心满足的永安帝很快就沉沉入睡了。被做了一通的卓季也很快进入了梦乡。隔天早上,苦命的得上班的永安帝离开翔福宫的时候,卓季还在睡着。刚从北谷回来,永安帝近期每天都会上朝。皇贵姰从张弦那里知道了皇帝对冷宫诸人的安排,皇贵姰一听就知道肯定是卓季的主意。永安帝为君,若没有卓季跟他说,他是不会去注意冷宫罪妃(侍)的死活的。 永安帝还没正式下旨,这件事皇贵姰先安排好,等到永安帝正式下旨的时候,皇贵姰会再下懿旨,这些人该去宗庙的去宗庙,该改嫁的改嫁。不过虽说是改嫁,冷宫的妃侍也是待罪之身,是罪民,不是良民。但对这些人来说,这样的安排总好过他们一辈子关死在冷宫。自然,其中也不乏那些仍抱着有一天陛下会再次注意到自己,从而离开冷宫宠艳后宫此类幻想的,对此,皇贵姰也只能“呵呵”。 顺傛俍俍把冷宫里的人都赶走了,这件事在郸阳宫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议论。只不过顺傛如今在后宫“权势滔天”,无人敢惹,众人也只能私下里偷偷议论议论,不敢明目张胆地讨论。很多人都不明白,顺傛为何会容不下冷宫里的人。 冷宫年久失修,还需布置,卓季把那些议论都关在翔福宫的宫门外,他现在第一要做的是教导明傛。卓季起床不久,明傛就掐着点过来了。对于这份脂粉生意,明傛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和爱好。永安帝在前朝忙完了上午的朝会,又赶回奉天殿继续批阅奏疏,之后还要宣内阁和六部大臣们商讨要事。北谷战事还没有结束,潘蔹之计划在九月中开始渡江,务必在雪季前攻下秘多罗城。所以北谷的大军们正在紧张的造船。北谷战事还没有完全结束,对于北谷将士的封赏也就暂时搁置了下来,只等战事全部结束后再行封赏。 虽然战事顺利,北谷边军自己也解决了一部分粮草的问题,但对于户部来说压力还是很大。何况永安帝还要设立“军工研究院”和“军医药研究院”,这都是银子。一条鞭法目前还在试点,效果还未显现。户部尚书年庆为了银子的事又想在奉天殿门口上吊了。 中午半个时辰的午休结束,各部和内阁官员奉命前往奉天殿的止行殿面见皇帝。年庆是眉头紧锁,其他人都知道他在愁什么。史玉走到年庆身边轻轻碰了他一下,年庆扭头。 史玉:“年尚书是在发愁银子吧?” 年庆给了他一个白眼,这不废话! 史玉轻咳了一下:“宫里的玻璃都更换完了。” 年庆的眼睛蹭的亮了。 史玉:“工部计划建一个不锈钢场,需与户部协作。” 年庆的呼吸一窒,压低声音:“那不锈钢,能保证产量了?” 史玉点点头:“‘一定’的产量。” 年庆蹙眉:“这不锈钢多做武器吧?” 史玉:“自然还有旁的用途。另外,工部还研制出了一样东西,你们户部肯定会喜欢。” “何物?” 止行殿到了,史玉闭了嘴。 止行殿内,诸位大臣讨论的第一件事仍然是北谷战事。讨论暂告一个段落时,史玉道:“陛下,工部匠人顺利研制出水泥,已通过测试实验,还请陛下过目。”自打当了院长后,史玉也学会了一些新鲜词儿,都是从陛下那里听来的。 说着,史玉送上一份奏疏。永安帝大喜,张弦把奏疏呈给皇帝,永安帝迫不及待地打开。史玉:“水泥与砂、水混合为水泥砂浆之后,不仅可以用以石砖的粘合剂,还可墙体抹灰。同时,这水泥还可调配成混凝土,可广泛用于土木工程。混凝土抗压、耐久性好,若这混凝土中加入木骨,建筑会更为坚固,且修建成本远低于木制房屋。” -- 第322页 史玉这番话一落,就在殿内引起了一番小惊呼。一些人马上想到了这水泥真正是出自谁手,而史玉说的这番话其实是照本宣科,完全是把陛下给他的那份水泥说明上的一些内容背了出来。 工部终于研究出了水泥,永安帝很是高兴。他立刻道:“军工研究院和军医药研究院的楼宇就先试试这水泥。户部与兵部要协作工部。” “是,陛下。”年庆和关明辉同时出声。 永安帝接着说:“云县和韶易县的‘一条鞭法’和‘摊丁入亩’推行困难。沥青可铺路,工部抓紧研究。一旦可行,云县和韶易县修沥青马路。凡愿意执行‘一条鞭法’与‘摊丁入亩’之人,便可使用此路。云县和韶易县的马路要一路修到京城。” 年庆顿时更加愁眉苦脸了:“陛下,这修路,得多少银子呐。” 永安帝:“修路的银子让两县县令自行去筹措,不需要户部出银。” 年庆轻松了。永安帝懒得理自己的这位眼皮子浅的户部尚书,等路修好了,有些事自然就不需要他费口舌的去解释了。 永安帝接着说:“‘军医药研究院’推出一万股原始股,每股100两银子,私库认购5000股,国库自行斟酌。凡入股者,其家人可优先享用‘军医药研究院’的新药及医治。此事户部尽快上一个章程,在京中开设‘交易所’,尽快上市。” 年庆懵了:“陛下,这交易所是为何用?上市……” 永安帝:“稍后朕再与你细说。” 第132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一天的朝会全部结束后,所有大臣们除了被留下的户部尚书年庆外,都急匆匆地往家赶。吴绍王一回到家就喊:“夫人!夫人!” 吴绍王妃出现,忙问:“王爷,出了何事?瞧您急的。” 吴绍王:“马上看看账中有多少银子。我要入股!” 吴绍王妃吓了一条:“入股?入何股?” 吴绍王着急地说:“你先让管家去查账!” 王妃见王爷急,立刻让管家先去查账。吴绍王这才与王妃说:“陛下今日下令,‘军医药研究院’推出一万原始股,陛下的私库认了五千股,国库自行斟酌,其余人等凡是入股者,家人可优先使用研究所推出的新药,而且还可优先享受研究所的医疗救治!胡医首、韦医令和柏医令可都在军医药研究院呢!”说到这里,吴绍王压低声音,“这军医药研究院,俍俍能不管?” 吴绍王妃身子一动,马上喊:“王爷!咱们得入股!必须入啊!” 年庆是最后一个走的,他留在宫中被陛下好好上了一堂有关经济、股市的课。脑袋晕乎乎的回来,还没喘口气,管家就来通报吴绍王、献逸王、隋国公、长安侯等人来了。年庆一脸卧槽,这不是来入股的吧!这交易所还没开呢!他还没整明白呢! 忙碌了一天,永安帝在奉天殿用了晚膳后,移驾华阳宫。国库没钱,私库也穷。永安帝愁啊。不过卓季给他出了一个主意,这钱眼瞅着就要来了。私库认购的五万股,其中一部分银子永安帝是向太后藉的。太后把自己的私房都拿出来了。永安帝心情好,晚饭都多吃了半碗,如果是他的爱侍给他做的,他能多吃两碗。永安帝越来越觉得御厨的手艺不行了。他在考虑要不要换厨子。 到了华阳宫,皇贵姰早已在门口等着了。永安帝今天心情好,脸上带着笑。华阳宫的侍嫏们都殷勤地看着陛下,在皇贵姰的默许下,他们安静地跟在皇贵姰的身后,随着陛下进了屋。永安帝与这些侍嫏们逐一都说了几句,刘昔竹特别说:“陛下大胜归来,侍身深受鼓舞。陛下亲征的这些日子,侍身为陛下绣了一幅陛下亲征图,献给陛下。” 永安帝一脸好奇的说:“拿来朕看看。” 刘昔竹稍稍侧身,他的贴身寺人立刻把卷轴打开,一幅五尺见方的绣图上,果然是永安帝出征那天的情况,途中,永安帝的那辆大辂格外的显眼。绣图中并没有永安帝的影子,但谁都知道,陛下就在那辆大辂中。这幅绣图可以说聪明就在于,这样隐含的意境中,很容易令人去猜测大辂中皇帝的尊贵与即将征服天下的霸气。 永安帝站起来走到绣图前,仔细看过一遍后赞道:“不错,绣得好。” 刘昔竹的贴身寺人立刻说:“主子为了把这幅绣图献给陛下,一日只睡三个时辰,手指都绣肿了。” 刘昔竹把双手背到身后,呵斥:“莫瞎说!” 永安帝伸手拉过刘昔竹的手,果然看到他的右手捏针的几根手指红红肿肿的,左手的食指上也有不少针眼。永安帝握了握刘昔竹的手,说:“你有心了。张弦,这份绣图给朕挂在文思阁。” “是,陛下。” 张弦低着头上前收下绣图。刘昔竹眼眶红红地谢恩,然后说:“陛下能平安回来,战事能顺利,侍身不过是被针扎几下,算不得什么。也是侍身绣工不精,所以才花的时日多了些。” 皇贵姰拿起茶碗低头喝茶,垂下的眸子遮住了他此刻的心思。屋内的侍嫏们只有刘昔竹准备了礼。刘昔竹的这份礼可以说送得很意外,没有趁此送礼的侍嫏们又嫉妒刘昔竹会来事,又责怪自己没有想到。左思霖的眼底闪过一抹阴鸷,他以为他与刘昔竹算关系不错的了,没想到这人竟瞒着他!刘昔竹的寺人说他每日只睡三个时辰,左思霖却是经常约刘昔竹喝茶聊天什么的,若刘昔竹真是为了这幅画如此费心劳力,又哪来的时间和他一起喝茶聊天! -- 第323页 可这个当口,左思霖不能拆刘昔竹的台。他不是念着和刘昔竹的情谊,而是他若是拆了刘昔竹的台,刘昔竹不好过,他也讨不到好。 永安帝:“你有这份心,朕很欣慰。赐刘昔竹玉蝶腰佩一枚,玉珍珠一斛,玉扇一把。” 刘昔竹激动地跪下来谢恩:“侍身谢陛下恩赏——!” “起来吧。” 在刘昔竹起来后,一直在喝茶的皇贵姰放下了茶碗,说:“陛下刚刚回宫,甚是疲惫,你等若无他事,便行安吧。” 皇贵姰开口了,即便是再想多在陛下面前露露脸,大家也只能行礼告退。人都走了,皇贵姰看了昌安一眼,昌安安静地退下。屋内闲杂人等退了个干净,皇贵姰起身走到永安帝身前跪下:“臣侍谢陛下隆恩!” 永安帝:“起来吧,这是辰杋该得的,你把辰杋教养的很好。” 皇贵姰眼圈红红地站起来,说:“臣侍不敢居功,辰杋能有如今的出息,都是顺傛教的好。” 永安帝对着皇贵姰的位置压压手指,皇贵姰擦着眼角过去坐好,永安帝道:“辰杋和辰杦原本还想留在北谷,朕也同意了,但顺傛不放心,朕便收回了旨意。他二人不怕苦,不怕血,还是出乎了朕的意料。辰杋如今去了皇子所,你作为他的母父,莫做拖他后腿之事,莫叫朕失望。” 皇贵姰立刻站起来:“臣侍一切听从陛下安排!只是……” 永安帝:“只是什么?” 皇贵姰:“陛下,顺傛在北谷救治伤员,以他的身份,这对那些伤兵是多大的恩赐。臣侍却是听到些风声,说陛下您不许人议论此事,这太委屈顺傛了。”皇贵姰急切地说:“陛下,您一直都宠爱顺傛,这样做会让有心人猜测陛下您对顺傛是不是有何不满了。” 永安帝再次让皇贵姰坐下,说:“朕不过是让隋国公等人入内阁,都能传出朕要立他为后的谣言。树大招风,朕宠爱他,已经够给他招风的了。他是朕的侍嫏,他在北谷的所为是为朕分忧。朕不许人谈论此事,有些人还能认他的好。若朕放开来,保不齐会有人说他沽名钓誉,说他抢太医署的功劳。原本是件好事,反而会变成别人攻讦他的借口。与其如此,朕不若根本不给那些人机会。” 皇贵姰听陛下这么说,心安了,点点头道:“陛下的顾虑也不无道理。” 永安帝接着说:“他是侍嫏,不是太医,他医术再高,朕也不可能让他去悬壶济世,旁人知不知道他会医术也无关紧要。相比名声,他的安危才是最要紧的。” 皇贵姰多日以来的忧心算是彻底放下了,说:“后宫的妃侍,臣侍会严加管教。” 永安帝点点头,问:“朕亲征这段日子,宫里可还好?” 皇贵姰回道:“宫里都好,只是贵妃的反应一直都很大。后来顺傛寄回来两瓶精油,她才好过了一些。那精油太后、臣侍和明傛也有,臣侍都舍不得用。” 永安帝笑道:“他在北谷找到些好东西就想着你们。” 皇贵姰也跟着笑了,不过随后他就收了笑说:“上月,卓文泰的外甥醉酒打人,口出狂言,牵扯到了顺傛,臣侍以此褫夺了卓逸致夫人的‘淑人’诰命。” 永安帝的眼神冷了几分,皇贵姰不需明说,他也能想到对方会如何牵扯卓季。皇贵姰接着却有些担忧地说:“卓家毕竟是顺傛的娘家,臣侍是怕外人以此攻讦他,说他不顾家族亲情什么的。外人又不会知道顺傛与卓家的那些事,他们只会看到顺傛得陛下恩宠,卓家的日子却不好过,免不了会有人说三道四。” 永安帝:“你只管做。若说顺傛有什么拖累,就是卓家人。太后见了卓家人也是心烦得很。”如果朝中有人对此不满,这两日就该有人提出。御史和翰林对卓家的态度,永安帝就知道大部分的官员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有了皇帝的这句话,皇贵姰就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永安帝这一晚宿在了华阳宫,不过和皇贵姰什么都没做。他累,皇贵姰也没什么念头,儿子被封亲王这件事他得过上一阵子才能彻底平静下来。而且皇贵姰也隐隐察觉到陛下对惜贵妃似乎有所不满,只是陛下没有言明,他也不便多问。 第二天一大早,永安帝在华阳宫用了早膳后去上朝。后宫诸人来给皇贵姰请安。在皇帝离开,后宫妃侍们来之前的这段空挡里,昌安一边伺候主子妆扮,一边低声说:“主子,这刘雅人也是个有心思的呀。” 说的自然是刘昔竹昨夜献礼的事。皇贵姰却是淡淡地说:“和他一起进宫的戚一果和童颐风都成了伃,他自然心急。” 昌安担忧地说:“陛下不会真的被他感动了吧?” 皇贵姰嘴角勾了勾:“这郸阳宫只会有一个顺傛。” “主子,各宫贵主来给您请安了。”皇贵姰的大宫女紫苑进来禀报,皇贵姰起身到主位上坐下。 永安帝上朝,左都御史陈长庚有本启奏,弹劾侍读学士卓文泰纵容家人以势压人。陈长庚这边刚弹劾完,另一名侍读学士史可毓也跟着弹劾自己的同僚卓文泰。左都副御史跟着出列。卓逸致和卓文泰立刻跪下喊冤,可吴绍王、献逸王也出来弹劾他二人。一时间,满朝文武大臣竟然有一半的人弹劾卓逸致与卓文泰管家不严,纵容家人以权压人,还列举出了卓家的许多罪状,例如卓文泰的儿子当街调戏民女,卓文泰的夫人对家仆如何苛刻,反正鸡毛蒜皮的只要能表现出卓逸致和卓文泰有问题的事情全部被人抖落了出来。 -- 第324页 卓家身后有卓季,一些官员也在观望,不明白吴绍王等人此举的深意。吏部郎中王显铭出列说:“陛下,卓逸致与卓文泰仗着顺傛俍俍深受陛下恩宠,在外胡作非为、仗势欺人,引起民怨,陛下必须严惩!” 吴绍王、献逸王等人如看白痴般地看向那王显铭,他们弹劾卓逸致和卓文泰,却绝对没有人提到顺傛俍俍。这人好大胆!上首的永安帝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不做声的吏部尚书米万钟。 卓逸致哭求:“陛下,臣冤枉!俍俍虽受陛下恩宠,可从未因此给我卓家半点的于泽!俍俍深明大义,我卓家上下岂敢藉俍俍之名为非作歹,请陛下明察啊!” 卓文泰也跟着哭求:“陛下!臣虽是俍俍生父,却死也不敢借俍俍之名行不义之举。琮瑾酒醉犯事,是他不对,但也是对方口出恶言在先,还请陛下明鉴!” 王显铭却驳斥道:“若不是俍俍深受陛下恩宠,卓侍读的外甥又何以说出‘我表弟是陛下宠侍顺傛俍俍’这样的话!卓侍读说你的外甥打人是因为对方口出恶言在先,那对方口出了何恶言?卓侍读的外甥可是全须全尾地躲在宅中,那位卓侍读口口声声说恶言在先的可是伤重到险些丧命!” 陈长庚这时候突然来了句:“王郎中的意思是,顺傛俍俍给了卓侍读的外甥当街行凶的底气?” 王显铭楞了一下,话中有话地说:“那赖琮瑾打人时可是口口声声说‘我表弟是陛下宠侍顺傛俍俍’,这话当场的很多人都听到了,下官不是无的放矢。陛下恩宠俍俍,下官无可非议,但卓家人之所以敢当街殴人,不正是因为陛下对顺傛俍俍的恩宠吗?” 陈长庚:“但据本官所知,顺傛俍俍入宫以来,可从未为卓家谋过任何的福祉,王郎中这话可有偏颇了。” 王显铭:“俍俍身蒙盛宠,就是卓家人的福祉。卓少伊和卓侍读做下的这一桩桩恶事,不正是因为陛下对俍俍的宠爱,这才令他们有恃无恐吗?” 作为兵部尚书,不方便弹劾的关明辉站了出来,跪下:“陛下,臣惶恐。陛下厚爱,臣自入内阁之后日日不敢大意,不说兢兢业业,但也是谨小慎微,生怕辜负陛下厚爱。可今日听王郎中所言,陛下命臣入内阁却是因德贵姰俍俍受陛下恩宠所致。臣惭愧啊……”说到这里,关明辉抬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求,“陛下!臣资质鲁钝!臣请陛下收回臣入内阁之命!” 说完,就是梆梆梆三个响头。 第133章 挂起来的绣图 王显铭傻眼了,这不是大家都在弹劾卓家(顺傛俍俍)吗?关尚书这是什么意思?关明辉磕完头,皇贵姰的两个兄长出来了,跪下就哭。 “陛下!臣不才!臣自请陛下贬了臣的官职!” 明傛的父亲出来了,哭,请陛下革他的职。他儿子也受帝宠啊。他当这个官也是名不正也不顺啊! 又一人出列:“臣万死!请陛下允臣致仕回乡!” 王显铭看到此人,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这人名叫万保山,是大理寺的一名副署正,不过是个从六品的官员。以他的身份,只有在这种大朝会的时候才能见到皇帝,是没有资格前往奉天殿议事的。可是请看此人的姓氏,“万”! 万保山,太后万氏的亲侄子!永安帝的亲表弟!是太后最小的弟弟的长子,年初刚被永安帝从蜀中调入京中。万保山当年科举中了二甲第一,按规矩应该进翰林院。但就因为他是太后的侄子,永安帝出于各种考虑,没有把他留在京城,后来吏部把他安排到了蜀中的一个县做县令。这一做就是三年。万保山在蜀中做县令的政绩不错,在永安帝决定用万家人之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万保山。不过在万保山进京前,永安帝也派人跟他言明,他进京后见不到太后,也不要想着借着太后的身份平步青云。 万保山是万家的希望。被明宗皇帝打压的万家,如今有了机会让家中子弟进京当官,万保山身上担负的责任重大。万保山入京,不是没有官员反对,但永安帝力排众议,也明说了他看重的是万保山的能力,而非他和太后的关系。加上万保山入京后,永安帝也没有对他特别照顾,朝臣们对此也就默许了。但不管怎么说,万保山与太后的血脉联系是断不掉的。 如今,肩负着万家希望的万保山却要求致仕,意思不言而喻。他是太后的亲外甥,虽然太后没有照顾他,甚至他出生后都没有见过自己的这位姑姑,可按照王显铭的意思,他能从蜀中直接调任京中做官,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万保山一开始或许不明白吴绍王、献逸王为什么突然弹劾卓家人,别说满朝,就是整个京城谁不知道当今陛下宠爱翔福宫的顺傛俍俍。但在关明辉跪下后,万保山明白了这其中的深意,所以他就跪下了。 万保山这一跪,王显铭慌了:“陛下!臣绝无此意!臣……”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永安帝带着明显的龙怒开口:“开口顺傛!闭口顺傛!朕来问你!顺傛自入宫以来,给卓家谋了何利?!让你在此信口开河诋毁他!” 王显铭吓傻了,忙磕头:“陛下!臣绝无诋毁俍俍之意,臣只是……” “住口!朕不想听你辩解!” 跟随永安帝一起回京的隋国公林燮山站了出来:“陛下,卓逸致与卓文泰纵容家人行凶,纵容家人诋毁顺傛俍俍清誉,实属罪该万死!王显铭身为朝官,肆意中伤顺傛俍俍,干涉陛下后宫之事,更是罪该万死!此三人,应严惩!” -- 第325页 谁也没想到林燮山会趟这滩“浑水”。卓逸致、卓文泰和王显铭高呼冤枉。米万钟出列,道:“陛下,卓逸致和卓文泰罪不可恕,王显铭身为吏部郎中,自不能放任他二人恶行。只是臣以为,国公说王显铭肆意中伤顺傛俍俍却是言重了。那赖琮瑾说出那样的话,难免会令人想到俍俍的身上。臣等自然清楚俍俍虽深受陛下宠爱,却从未给卓家某过任何私利。王显铭只是言辞不当,但臣相信他绝无对俍俍不敬之意,还请陛下饶过他这一次。” 吏部天官出面了,吏部的官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一个出列为王显铭求情。林燮山却道:“米尚书此言差矣。无论是两位王爷,还是陈都御史所奏皆仅指卓逸致与卓文泰之恶。可王显铭的意思却是他二人纵容家人作恶皆是因陛下宠爱顺傛俍俍。这不是诋毁俍俍是什么?!米尚书一句言辞不当就可揭过了?” 吴绍王:“米尚书,王显铭诋毁俍俍的话本王可是听得清清楚楚,要不要本王一字一句说出来大家一起来评评理?!” 献逸王:“米尚书,你身为吏部之首,岂可如此袒护下属!你吏部官员官官相护,诋毁俍俍,你们是何居心!” 米万钟没想到他不过是替属下求情,却遭来了隋国公和两位王爷的攻击。米万钟噗通跪下:“陛下,臣绝无诋毁俍俍之意!臣忝为吏部尚书,一心为陛下尽忠,王显铭出言不当,臣身为其上峰,自有管教不当之责,请陛下责罚!” 王显铭磕头求饶:“陛下!臣一时糊涂,口无遮拦!还请陛下恕罪!” 恕罪?永安帝一掌拍在龙椅扶手上,怒斥道:“好一个一时糊涂,好一个口无遮拦!尔为吏部行官,不仅对朕的后宫指手画脚,还敢诋毁朕的爱侍!罪不可恕!” “陛下!”王显铭的脸惨白。 “陛下息怒!王显铭一时糊涂,还请陛下看在他一向尽忠的份上,饶他这一次吧!” 吏部的官员们求情,但林燮山却不罢休:“一句一时糊涂就能抹消了他对俍俍的诋毁?俍俍是陛下的侍嫏,是后宫的贵主!陛下威严岂容尔等轻慢!贵主之尊岂容尔等亵渎!” 吴绍王:“本王身为皇室一员,以死扞卫皇室之尊!中伤俍俍,就是中伤皇室,绝不能轻饶!” 献逸王:“绝不能轻饶!” 陈长庚:“王显铭侮辱贵主,吏部上下却以一句糊涂掩过,臣弹劾吏部尚书米万钟,治下不严,对陛下不忠,对皇室不敬!” 史玉出列,眼圈通红,捶着胸口哭喊:“陛下……俍俍随陛下亲征期间,臣听闻俍俍每次外出购买草药都一定要付银子,甚至会多付。臣听到有人如此诋毁俍俍,臣这心里难过啊……陛下,俍俍如此的一心为民竟会遭来他人诋毁,这样的人,简直猪狗不如!” 史玉一直没吭声,米万钟以为他打算明哲保身,没想到史玉这一把刀戳得却是这样狠。秦粟随着史玉出列:“陛下,臣嘴笨,说不出什么大义的话,臣只知道俍俍随陛下亲征的这一路上,从未刁难过任何人,且深受秦王和齐王两位殿下的尊敬。诋毁俍俍之人,猪狗不如!” 一把火,烧到了米万钟的身上。 ※ 翔福宫,卓季放下了手里的笔,无奈了:“悦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了?” 明傛也知道自己今天的状态有问题,他也放下笔,实在忍不住说:“顺傛,有件事我本不想跟你嘴碎,我知道你不在乎,可我心里咽不下这口气。” 卓季眨眨眼:“出什么事了?” 明傛:“你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也从不参合宫里的那些闹心事。可你也说过,防人之心不可无。这郸阳宫,不知有多少人想着法子取你而代之。昨日,皇贵姰俍俍宫里的刘昔竹向陛下献了一幅陛下亲征的绣画,说是费了很大的心力,手指都肿了。陛下当时龙颜大悦,赏赐了他不少东西,还下旨把他的绣画挂在文思阁。 这刘昔竹是定安侯刘同的嫡嫏孙,身份背景已是不凡了。我相信,只要他怀了龙嗣,陛下一定会封他为一宫之主。新人赐封,这并不打紧,淳伃和昭伃不都是母凭子贵么,可这刘昔竹却是个有心机的。淳伃把孩子吃得过大,与他脱不了干系。这样的人一旦得了陛下的恩宠,于你就是威胁!” 卓季淡淡笑了笑,说:“这样啊。我知道了。悦哥,咱们抓紧时间,冷宫那边布置好了我就得去忙了。” 明傛握住卓季的手,认真且有些发狠地说:“顺傛,有的人,你一定不能轻视。这宫里谁受宠我都不在乎,但我绝不允许有人威胁到你!” 卓季反握住明傛的手:“我知道悦哥会做我的靠山。我会小心的。” 卓季说他会小心,明傛也就稍稍放心了,不过心里他还是准备做点事,给刘昔竹醒醒脑。之后,明傛静下心来认真跟卓季学习,太阳落山后,明傛离开了。明傛这边刚走,那边王保进来低声说:“主子,卓家出事了。” 卓季愣了下,抬眼:“什么事?” 王保:“卓文泰的外甥赖琮瑾打着俍俍的旗号伤了人,卓逸致和卓文泰被弹劾。陛下龙颜震怒,革了卓逸致和卓文泰的官职,还下旨把赖琮瑾打入了天牢,说要严惩。” “……噢,知道了。” 王保:“俍俍,奴婢知道您不喜欢卓家人,可陛下此举,难免会叫人以为俍俍您失宠了。” -- 第326页 卓季表情冷淡地说:“以为不以为影响不到我。人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他们管不住家人,擦不干净屁股,就不要怪陛下不念旧情。我饿了。” “……奴婢这就叫他们上菜。” 陛下对卓家人的行为,王保也有些担心。毕竟俍俍在北谷的所为,陛下却是一声不吭,更没有丝毫的恩赏。 王保走了,卓季伸了个懒腰,对于卓家人的死活半点不放在心上。卓家人但凡自己有点本事,也不至于如此。 止行殿内,户部尚书年庆又一次被单独留了下来。永安帝丢给他一塌子写了字的白纸,让他手抄一遍,还命令他一边抄一边研究、琢磨。今早的大朝会发了一大通脾气,永安帝一天的心情都不好。离开止行殿,永安帝回寝宫更衣,张弦小声说:“万岁,刘雅人的那幅绣画……” 永安帝冷眼射出冰刃:“你挂起来了?” 张弦死命摇头:“奴婢不知挂在哪儿合适。” 永安帝:“你敢挂起来,朕砍你的脑袋!” 张弦瑟缩,永安帝抬手,张弦立刻给他脱衣。永安帝仍带着几分怒容地说:“朕不过是说说罢了,你若真给朕挂上去,叫顺傛瞧见了,问起来,你叫朕如何回他?” 张弦立刻说:“奴婢就是怕俍俍不高兴,所以没敢挂。” 永安帝其实也摸不准卓季会不会不高兴,但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那幅画挂起来。张弦接着说:“万岁,这事儿俍俍肯定会知道。俍俍虽然大度,但万岁您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金口玉言要把那幅绣画挂在文思阁……俍俍的画儿可是也挂在文思阁呀。” 永安帝有些心虚地说:“朕会跟他解释。那刘昔竹朕又不是真的喜欢。”摆摆手,永安帝说:“朕今晚去翔福宫,你去跟贵姰说一声,朕明晚去他那儿。” “是。” 对于陛下的食言,德贵姰不仅丝毫不恼,反而认为陛下应该去。前朝今天出了那样的事,如果陛下今天不去翔福宫(安抚),后宫还指不定会传出什么谣言。 永安帝在前朝革了卓家父子的官职,还把赖琮瑾打入天牢。更因此罢黜了吏部的郎中王显铭,打入诏狱,命有司严查王显铭不尊皇室之罪。而吏部天官米万钟,治下不严,被罚俸三年,为王显铭求情的官员也都罚俸一至三年不等。在这起事件中,可以说以隋国公、吴绍王、陈长庚为首的一大批(高级)官员都站在了皇帝(顺傛俍俍)这一边,这也是吏部上下这次栽了大根头的一大原因。 就是米万钟都没想到隋国公都会为顺傛俍俍说话,而且看起来隋国公对顺傛俍俍还非常的恭敬。米万钟这一次可说是严重的判断失误。那些判断失误或者跟着上峰名为弹劾卓家父子,实则是表达对顺傛俍俍不满的人都不明白,为何陛下对卓家父子动了手,却又依然宠爱顺傛。如果他们知道陛下的心思是这样,给他们十个胆也不会去找顺傛俍俍的麻烦,这次可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永安帝之所以生气不是因为有人对卓季不满,这种情况又不是第一天出现。他不悦的是,身为吏部之首的米万钟总是拎不清地找卓季的麻烦。米万钟是神宗皇帝时东宫的詹事,很受神宗皇帝信任。吏部尚书通常都是皇帝的心腹担任,必须是深受皇帝信任的人才能坐上这个位置,毕竟这个位置关系着整个朝堂的官员选拔。永安帝因为父亲的原因,对米万钟也十分信任,哪知在顺傛出现后,米万钟却总是跟永安帝对着干,这次王显铭出头暗指卓季,很显然是受了米万钟的指使,否则身为吏部的郎中,他何至于话里话外去挤兑后宫的贵主。 吏部尚书的位置太关键,米万钟的态度或者说他的私心令永安帝十分的失望,也十分的愤怒。但永安帝也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就把米万钟撤职。一旦他这么做,外头还不知道会如何攻讦卓季,甚至是把污水泼到他这位帝王的身上。 第134章 把陛下赶出宫 一肚子气闷地走到翔福宫宫门口,永安帝莫名地有点心虚。都怪张弦!瞪了张弦一眼,永安帝抬脚跨进翔福宫的宫门门槛。张弦很慌,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突然惹陛下不高兴了。翔福宫的宫人们在门口迎接,卓季如常地没露面。永安帝问:“你们主子呢?” 王保:“主子今日有些累,刚吃了一碗鸡汤面,现下正在屋里歇着。” “累?他今日忙什么了?”永安帝立刻蹙眉问。 王保:“主子今日给明傛俍俍上课,半个时辰前刚下课。” 永安帝一听不由得说:“累了明日就歇上一日,不差这一日两日。” 王保:“奴婢会劝着主子。” 永安帝进了卓季的寝房,一路进了内室,果然看到卓季穿着睡衣躺在床上。卓季也正看向门的方向,见到永安帝,他也没起身,问:“陛下怎么又来了?” 永安帝心塞了:“朕不能来?” 卓季这才坐起来:“陛下刚回宫,不和尧哥他们说说话不合适。” 永安帝在床边坐下:“朕明晚再去云玥宫,今晚朕就在你这儿歇了。朕还没用晚膳,起来,陪朕用膳。” 卓季却又躺回去:“我已经吃过了,不饿。” “不饿也陪朕吃。” 永安帝去拽卓季,对方却很大胆地拂开了他的手。永安帝愣了,下意识地问:“怎么了?” -- 第327页 卓季却道:“都说陛下一向是一言九鼎,金口玉言。可在我这儿,却常常食言,不过也好,陛下多长点肉,免得挨不住操劳。” 永安帝蹙眉:“谁跟你跟前儿胡言乱语了?朕何事又对你食言了?之前是有食言,但也是事出有因,都过去了,你这好好的怎么又提起来了?” 卓季反问:“这可不是旧事。陛下许诺给我的东西这都过了三个多月了,我不提,陛下看样子也准备忘记了。侍身今日累了,不想伺候陛下,陛下回去吧。” 说完,卓季翻身拉上被子蒙住脑袋一副准备睡觉的架势。永安帝很是恼火,同时伴随的还有严重的心虚。卓季绝对不是那种会无理取闹的人,他既然说了不是旧事重提,那就肯定是有一件自己答应对方的事没做到。这么一想,永安帝的无明业火瞬间熄灭。卓季说三个多月,永安帝就努力回想,三个多月前他许诺给这人什么了? 不过几息,永安帝的脑中某件事突然浮现。三个多月前,是四月。四月十五,卓季的生辰!永安帝的腰背一个明显的僵硬,不知怎么的,他就把卓季现在的小脾气和刘昔竹的那幅绣图联系在了一起。永安帝舔舔嘴,咳嗽了一声,站在门口躬身低头的张弦抬头匆忙一看,立刻退了出去,关门。 永安帝隔着被子抱住“生气”的人:“是朕错了,朕想起来了。朕答应给你画一幅画做生辰礼的,还答应了给你的翔福宫题字。这不正好去北谷,耽搁了吗?是朕的错,朕食言而肥,朕给你道歉。朕明日就画,明日就给你题字!” 卓季不理他。 永安帝单手用力扯掉卓季的被子,一条腿压上床:“朕错了,朕补偿你,你想要什么?” 卓季闭着眼睛,不吭声。 永安帝用力把卓季的身体翻过来,压了上去。 “唔唔……!!” 被强吻的卓季努力挣扎,永安帝的手急切地顺着卓季的睡袍下摆摸进去。睡袍下,是赤裸的! 床板发出抗议的声音,不一会儿,一人声音沙哑地说:“给朕脱衣。” “不脱!” “乖。” “不乖!” 永安帝直接再次狠狠吻了上去,不脱就不脱,朕会脱裤子就行! 又过了一会儿,一条明黄色的长裤被人丢到了床边的地毯上,又一会儿,一条明黄色的亵裤被甩了下来,再一会儿,情动的吟哦声响起。 赤裸的卓季被还穿着常服的永安帝压在身下狠狠安抚。不给永安帝脱衣服的卓季此刻却觉得这衣服不方便了。卓季一边承受着永安帝的“压迫”,一边动作迅速地脱掉了永安帝的常服,很不客气地甩到地上。等到永安帝也脱光光了,卓季一口咬在了永安帝的胸口上。 “嘶——” 永安帝疼得龇牙,龙根从卓季的花蕊里撤出来,把突然变成狼狗的爱侍翻个了身,从后狠狠刺入他的后蕊。 “啊!” “敢咬朕,看朕怎么罚你!” 永安帝双手扣着卓季的腰,大开大合,只觉得心中闷了一天的滞气随着他一次次的律动逐渐消散。 当彻底爆发的那一刻来临时,永安帝的身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趴在爱侍和他一样汗湿的背上,永安帝在卓季的肩膀上温柔地印了一个吻。 卓季突然来了一句:“陛下食言者肥。” 永安帝:“好,朕肥,肥。”从卓季体内出来,永安帝喊热水。他赤裸地下床,放下床帐,很快,张弦、冯喜和常敬进来了。 等到两人收拾妥当,永安帝却没叫张弦给他穿寝衣,而是穿了常服。穿戴好后,他坐回床边摸摸卓季的脸:“朕回去给你画画。下次朕一定不会忘记。” 卓季的反应是翻身拉上被子睡觉。永安帝却笑了声,弯身在卓季的脸上啃了一口,起身带着一脑袋问号的张弦和冯喜走了。陛下一走,常敬就担心地问:“主子,您跟陛下置气了?” 卓季打了个哈欠:“偶尔来点小打闹不是挺好?” 这有什么好的?常敬表示完全不懂。 不过常敬不懂不要紧,永安帝懂就行了。晚膳也没吃,天都黑了,从翔福宫出来的永安帝却是一脸的惬意,甚至连步辇都不坐。张弦小碎步地跟在后头,突然小声来了一句:“万岁,您说俍俍今日心里不痛快,是不是和刘雅人有关?” 永安帝的脚步一顿,接着迈步,嘴角挂着笑说:“把那幅绣画烧了,以后不许在朕面前再提!” “是!” 张弦的一颗心彻底落地。 返回奉天殿的永安帝直接去了文思阁。看到文思阁内那幅卓季的画,永安帝的脸上荡漾起一股令张弦都忍不住起鸡皮疙瘩的笑容。永安帝也没心思吃晚膳了,让御膳房给他煮完鸡汤面加两颗荷包蛋,他让张弦给他铺开画纸。爱侍难得跟他使小性子,永安帝只觉得既新鲜又甜蜜。当然,他也想到了,卓季八成是故意跟他闹腾。看,把爱侍狠狠做了一通,他这憋了一天的邪火都没了。果然,还是他的爱侍最懂他。 陛下被顺傛俍俍赶了出来! 永安帝这边从翔福宫出来回了奉天殿,那边郸阳宫就传出了这样的“消息”。而紧接着,陛下就下旨,明日的朝会取消。这显然陛下是不高兴了,而顺傛俍俍把陛下从翔福宫赶出来肯定是因为陛下对卓家做的事。很多人表示看不明白了。陛下如果真的宠爱顺傛俍俍,为什么要对卓家动手。若陛下对卓家动手是给顺傛俍俍报仇,那顺傛俍俍又为何把陛下赶出来? -- 第328页 德贵姰听到此事后到很平静,福全担心:“顺傛俍俍把陛下赶出来,真的不怕陛下龙颜大怒吗?俍俍,您要不要去劝劝顺傛俍俍?” 德贵姰一脸无语地说:“他和陛下的事儿本宫少参合,你也不许多嘴。传令下去,云玥宫谁嘴碎,别怪本宫不客气。” “是!” 德贵姰表示他不会再上当了。只要陛下不是下旨把卓季打入冷宫,或者褫夺了卓季的封号,不管他们两人怎么闹,他都不管。德贵姰如此,皇贵姰更是如此。皇贵姰还想,这指不定又是卓季和陛下演给外人看呢,不管不管。 漱漓宫,明傛却很解气。在阿桂告诉他这件事后,明傛道:“随便哪个阿猫阿狗的绣画陛下都要挂在文思阁,本宫要是顺傛,本宫也生气。满宫上下,只他刘昔竹给陛下备了礼,本宫都不识礼数了。” 阿桂:“可不是么。皇贵姰俍俍都没备礼,他一个雅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献礼不说,还说伤了手,这不明摆着是在陛下面前给俍俍们上眼药么。” 明傛:“有些阿猫阿狗,还是欠调教了。” 不过是一幅绣画,本没什么。怪只怪永安帝要把那幅绣画挂在文思阁,对一些人来说就有什么了。 永安帝在文思阁画了一夜的画,天快亮时才去歇息。可怜的户部尚书年庆在止行殿学了一夜的经济学,脑袋跟乱缠的线团,人已经晕了。永安帝在补眠,作为户部尚书又是内阁成员之一的年庆却苦命地还得去上值。内阁当值所在的“澜渊阁”,隋国公林燮山、吴绍王、史玉、皇贵姰的父亲韶平秋、内阁首辅海士璋以及关明辉都已经在了。内阁现在成员为七人,首辅海士璋已年近七旬,差不多也该退休了。内阁的公务繁忙,还要轮流值夜,很是辛苦,上了年纪的人身体确实会吃不消。海士璋如今非紧要时期已经不再值夜,他退休的时间也就这一两年了。至于下任内阁首辅会是谁,若是以前,很可能是韶平秋,不过现在就不好说了。 一到了澜渊阁,内阁几人要先开个会,然后票拟今天送来的奏疏。只不过现在还没到上值的时间,大家都来得早,此时也刚泡好茶等着户部尚书年庆抵达后开会。哪知,年庆来了之后大家都吓了一跳。吴绍王直接问:“大司农昨夜这是……” 顶着两个浓浓黑眼圈的年庆往椅子上一坐,喘着粗气说:“吾命休矣……” 史玉让屋内的一名中书舍人给年庆泡一壶茶,年庆:“浓一点。” 林燮山:“大司农不会是一夜未歇吧?” 年庆一言难尽地摇摇头:“陛下留我在止行殿学习经济之道。我当年寒窗苦读时也未如此煎熬,可我看不懂啊……可陛下说了,那些经济之道的理论我这位户部尚书不仅要看懂,还必须琢磨清楚,吾命休矣……” 其他人闻言,一脸的同情之色,海士璋作为首辅,问:“是何经济之道?余遥不如说出来,吾等一起帮你参研参研?”——“余遥”是年庆的表字。 年庆:“生产工具标志生产力水平。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 所有人的脑袋上方都冒出无数个问号,完全的有听没有懂。 年庆:“经济学分为政治经济学和科学经济学。” “…………?????” 年庆:“市场是各方参与交换的多种系统,机构,程式,法律强化和基础设施之一。市场是商品和服务价格建立的过程。” “咳咳……”史玉咳嗽了两声,好心建议,“这个,大司农不如从户部挑选一些人才,共同参研?你看,我工部就招收了一大批优秀的匠人,大家一起琢磨,还是出了些成绩。”这一刻史玉突然发现自己还不是最惨最累的,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幸福啊! 年庆:“我这个户部尚书尚且满脑袋浆糊,更遑论其他人,而且陛下下旨,我必须要先琢磨清楚。” 所有人对年庆奉上的都是爱莫能助的眼神,海士璋来了一句:“陛下是从何处寻来的这些道理?” 年庆长叹一声,摇头,史玉、关明辉、林燮山和吴绍王装糊涂,韶平秋的眼里闪过一抹深意。史玉突然来了一句:“大司农如此辛劳,需去宝芝林多买些六安丸啊。” 年庆楞了下,深深看了史玉一眼,点点头:“大司空所言甚是。” 喝了一壶的浓茶,稍稍缓过来一些的年庆和内个诸人开会。苦命的他可没时间去补眠。除了日常的国家大事外,此次开会有一件重要的事,就是“军医药研究院”的上市问题。年庆还没把这上市闹明白,这交易所也还未开张,但十万股的份额已经全部兜售出去了,并且还不够。内阁诸位的统一意见都是希望陛下能增加军医药研究院的原始股。不仅朝中的诸多大臣争相购买,那些听到消息的大士绅、大商贾们也是蠢蠢欲动。 昨晚手抄、琢磨了一夜的年庆也觉得有必要增加原始股。只是今日的大朝会取消了,又听闻昨晚陛下被顺傛俍俍赶了出来,年庆有点不想去触陛下的霉头。反正交易所还需要一些时日才能正式开张,他等下午再去奉天殿请示就是,最主要的是,他得抽空眯一会儿,太困了。 第135章 替本宫准备寿礼吧 郸阳宫,在卓季还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时候,各宫贵主就要早早起来去给太后,给皇贵姰请安。八月初八是太后的寿辰,宫里早早就开始准备了。北谷大捷,永安帝心情好,在北谷就已下旨今年的长青节要办得热闹。其实对太后来说,皇帝平安从北谷归来,北谷战事顺利,就是她今年收到的最好的寿辰礼。 -- 第329页 众人在皇贵姰的带领下给太后请安之后,所有人又移驾至华阳宫。惜贵妃已经肚子太大了,太后和皇贵姰都免了她每日的请安。到了华阳宫,皇贵姰先例行公事地安排每日各宫的工作。太后寿辰,各主宫的贵人都要出力,明傛因要跟着卓季上课,所以长青节的事他暂不管。 等到皇贵姰都安排完了,一向对宫中事务不热衷的明傛突然出声:“皇贵姰俍俍,太后寿辰,侍身却是抽不开身为太后准备寿礼,侍身心中难安。不知侍身能否寻旁人替侍身备礼?” 皇贵姰:“你抽不开身情有可原,太后自不会责怪。是否找人帮你备礼,你自己斟酌便可。” 明傛起身行礼谢恩,坐下后对一人说:“本宫听说刘雅人的绣工不错,不如就由刘雅人为本宫备一份礼吧。” 被点名的刘昔竹面上一惊,立刻走出来跪下说:“俍俍抬爱,是侍身的福份。只是侍身给太后备的礼也是一份绣画,还未绣好,怕会误了俍俍的厚礼。” 明傛直接道:“那就把你现在绣的那份给本宫好了,你的寿礼再备一份就是。” 皇贵姰拿起茶碗喝茶,德贵姰不出声,其他非一宫之主的小贵人们悄悄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意识到明傛俍俍这是要故意刁难刘昔竹了。 刘昔竹忍着委屈说:“俍俍,不是侍身舍不得,只是侍身日前给太后娘娘请安时,已说了要给太后娘娘绣一份佛经,侍身怕俍俍拿了这份绣画过去,太后娘娘会责怪。” 明傛笑笑:“原来是佛经啊。佛经绣起来该是容易的吧。离长青节还有几日呢,你再绣一份佛经就是。怎么,本宫要你绣一幅佛经你还推三阻四?” 明傛在旧人的贵主圈里算是透明般的存在。新入宫的没有人会对明傛不敬,毕竟明傛是傛,还有一位皇子,且深受帝宠。而明傛也从来不参合宫里的事情,也从来没有找过哪个新人的麻烦,就是那些分配到他宫里的新人,除了每日的请安之外,他也甚少与他们接触。可以说,对新入宫的人来说,明傛俍俍是一个根本可以无视的存在。可今日,明傛的做法却打破了他一直以来在所有新人,包括皇贵姰、德贵姰等旧人心中的印象。 明傛这是摆明了就是要让刘昔竹为他准备送给太后的寿礼。刘昔竹红着眼圈哀求地看向皇贵姰俍俍,希望皇贵姰俍俍能给他说几句好话,可是对方却在垂眸喝茶,根本没看他。 一人出声:“绣佛经对刘雅人来说应该不是难事,不然刘雅人昨日也不会有空到御花园散心。明傛俍俍若非是真的抽不出空,也不会寻你帮忙。刘雅人若不不愿意,直说便是,俍俍该也不会为难你。” 刘昔竹愕然地看向童颐风,他没想到童颐风竟然会落井下石! 明傛冷冷一笑:“看来刘雅人是不愿意了。” 刘昔竹急忙回神,磕头:“侍身愿意!为俍俍绣图,是侍身的福份!侍身会重新为俍俍绣一幅佛经。”明傛再低调,再透明,那也是傛,是身有皇子的贵主,还和顺傛俍俍亲厚,刘昔竹是绝对不敢得罪的。 明傛:“那本宫就等着你的绣图了。阿桂,一会儿你给刘雅人送一盒护手霜去,免得刘雅人绣肿了手指,惹陛下心疼。” 刘昔竹的身子一僵。 阿桂木着脸说:“是,主子。” 明傛:“起来吧。” 刘昔竹咽下眼泪,站起来。皇贵姰这时候才抬起眼皮,放下茶碗:“若无要事,你们就退下吧。” 坐着的人站起来:“皇贵姰俍俍千安,侍身退下了。” 大家也都看出来了,明傛俍俍刁难刘昔竹这件事,皇贵姰俍俍与其说不管,不如说是默许的。这下子,大家心里的小九九各异。 众人按照品级的高低一一退下,德贵姰和明傛却是没有起来的意思。等所有人都出去了,皇贵姰这才笑着问明傛:“今日怎这般大的火气?认识你这许多年,头回见你这般。” 德贵姰笑笑不说话,明傛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侍身就是瞧那刘昔竹不顺眼。” 皇贵姰和德贵姰自然明白明傛为何会看刘昔竹不顺眼,皇贵姰蔹了笑说:“底下那些个不懂事的,你要教训就教训了。这样也好,也免得一些人认为你好说话,不把你这傛侍当回事。不过太后的寿礼,你可不能真就推给旁人。” 明傛道:“寿礼侍身自然会亲自准备。俍俍,侍身一会儿还要去翔福宫,侍身先回去准备上课的东西,侍身先告退。” “去吧。” 明傛起身走了。 德贵姰给了福全一个眼神,福全退了出去,昌安也出去了。德贵姰这才问:“俍俍,陛下对卓家究竟是何意?现在宫里宫外少不得会传顺傛失宠。家父也只说,陛下很是不满卓家。” 皇贵姰给了德贵姰一个准信:“陛下自是不满卓家的。顺傛入宫前在卓家过得很是凄惨,卓家也不过是不饿死他、不冻死他罢了,他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小小年纪就去给人家治病挣钱,卓家人都不在乎他是不是在府里,他出门会不会被人拐了卖了。卓家送他入宫,也是把他当成卓淑珍日后荣华富贵的垫脚石,陛下又如何能容得下卓家。” 德贵姰心疼极了:“这卓家人真是该死!” 皇贵姰:“过阵子,这谣言自会不攻自破。顺傛和陛下之间的事儿,由得他们自己去闹。” -- 第330页 德贵姰点点头。 门外,昌安禀报:“主子,百戏坊的李公公求见。” 皇贵姰:“让他进来吧。” 很快,百戏坊的总管李义弓着身子进来了。进来先给两位俍俍行跪礼问安后,李义道:“皇贵姰俍俍,奴婢得俍俍懿旨领百戏坊的戏子们随‘百老剧院’的戏子们学那京剧和芭蕾舞,已有些成效。只是是否能在长青节上给太后娘娘祝寿,奴婢还拿不准,还请俍俍示下。”花满阁已经正式改名为“百老剧院”了。 意思就是请皇贵姰俍俍先看看成不成,如果效果不错,那为太后祝寿就十拿九稳了。其实这事儿皇贵姰也拿不准,他想想说:“你且先回去,等本宫旨意。” “是。” 李义退下了,皇贵姰对德贵姰道:“这成不成还是得叫顺傛瞧瞧,毕竟是他折腾出来的。” 德贵姰点头表示赞成,皇贵姰道:“那不如你我去翔福宫走一趟?” 德贵姰:“臣侍自是乐意之至。” 两人一直等到估摸着卓季该起床了,这才一起前往翔福宫,同时,收拾好的明傛也去翔福宫。三人在翔福宫的宫门口碰头,都笑了。翔福宫的宫门从内打开,原秀笑嘻嘻的给三位俍俍请安,皇贵姰问:“你家主子可起身了?” 原秀:“回皇贵姰俍俍的话,主子起了,刚吃完早(午)膳。” 三人一起往里走,卓季出来了。梳着辫子,身上一件饰品都没有。见到三人,卓季很是高兴,向三人问安后,卓季亲自带着三人进屋,问:“两位俍俍可是有事?” 通常如果没有要紧事,这两人是不会过来找他的。皇贵姰坐下说:“确实是有件事需要你拿主意。” 听了皇贵姰所说何事之后,卓季想想道:“这样好了,我明天出宫一趟,宫外正好也有些事我得去处理一下。让百戏坊的管事带人到百老剧院去现场表演一次给我看看。” 皇贵姰:“这样最好。” 两人跟卓季闲聊了一会儿就走了,不占用卓季太多时间。两人一走,卓季就带着明傛去了西侧房,给明傛上课。 上课前,明傛道:“顺傛,要不你今日歇上一日,我怕你没时间准备太后的寿礼。” 卓季:“我已经准备好了。不过这寿礼一出,悦哥你要有的忙了。” 明傛顿时两眼一亮:“是彩妆吗?” 卓季摇头:“不是,我先卖个关子。是后面的课程会学到的。来,咱们抓紧时间了。” “好!” 明傛对卓季从来不会打破沙锅问到底。一听和他上的课程有关,他更是用心学习。 那边,在离开华阳宫后,回到自己寝宫的刘昔竹把屋内伺候的人全部赶了出去,然后咬着牙哭了起来。他不敢发脾气,更不能摔东西,万一传出去他的日子只怕会更不好过。刘乙木跟了过来,担忧地说:“雅人,明傛俍俍是摆明了刁难您,皇贵姰俍俍看样子,也是默许了。” 刘昔竹咬着嘴,他怎么会不明白。 刘乙木在刘昔竹跟前坐下,低声说:“看来雅人您给陛下献礼一事惹恼了几位俍俍,所以寻了机会敲打您呢。” 刘昔竹恨恨地说:“我不那时候献礼,又要等到何时?我以为明傛有多么清贵,没想到也是个喜欢争宠的。他还不是攀了顺傛才得以被陛下多看一眼?” “雅人慎言!小心隔墙有耳!”刘乙木急忙说。 刘昔竹闭了嘴,刘乙木更为现实地说:“现在最要紧的是明傛俍俍的寿礼。只是我想不明白,昭伃为何跟雅人你过不去?” 刘昔竹紧握着拳头说:“童颐风和戚一果交好,他如此对我落井下石,怕是为戚一果报复咱们。” 一听刘昔竹这么说,刘乙木有些心慌了。 刘昔竹:“他们真当我是好欺负的?” 刘乙木:“雅人要不要去封信给侯爷?” 刘昔竹点点头:“自然要写的。他们别真当我是软柿子好拿捏,我可不是史芳云!” 回到绛方宫,让伺候的人退下,戚一果担忧地说:“颐风,刘昔竹不是心善的,你今日得罪了他,他肯定会想法子报复回来的。别的我都不担心,我就怕他会把算计动到孩子的身上。” 童颐风淡淡道:“你险些一尸两命,他不会不清楚你对他已有了提防。他这样的人,只要我们有机会就必须把他踩死在脚下。若叫他有一日上位,辰棹和辰杺才是真的危险。” 戚一果:“我知道刘乙木的绣工比刘昔竹好,你说他送给陛下的那幅绣画会不会有可能是刘乙木绣的?他若真的都绣到手肿了,怎么还有时间各宫走动呢?我今日特别注意了刘乙木的手指,好似有针眼。” 童颐风的眼里滑过寒芒:“那咱们就去查查,若那幅绣画根本就不是他绣的,他就半点翻身的可能都没有了。皇贵姰俍俍对他的态度已经是明摆着了。” 戚一果赞成的点点头,不过他有一点不明白:“明傛俍俍向来和气,今日突然刁难起刘昔竹,不会是皇贵姰俍俍的意思吧?” 童颐风却是摇摇头说:“皇贵姰俍俍何至于跟刘昔竹一般见识。刘昔竹不过是得了些赏赐,皇贵姰俍俍是后宫正主,是秦王之母,刘昔竹的邀宠在皇贵姰俍俍眼里怕是连朵水花都溅不起来。明傛俍俍此举该是他自己的主意。” -- 第331页 戚一果还是不明白。 童颐风沉吟道:“明傛俍俍与顺傛俍俍交好,明傛俍俍能有如今的地位,也全因顺傛俍俍相助,我想,明傛俍俍也未尝不是把顺傛俍俍当作是恩人。刘昔竹的邀宠,在明傛俍俍看来是对顺傛俍俍地位的挑衅,他自然会不喜欢。皇贵姰俍俍默许,应该也有藉明傛俍俍敲打刘昔竹的意思。郸阳宫里,谁对顺傛俍俍的地位有威胁,谁就是皇贵姰俍俍他们的敌人。” 戚一果惊呼一声。 童颐风冷静地说:“我们本本分分地过日子,不要心存某些妄想。你我能有龙嗣傍身,就是最大的恩宠。” 戚一果用力点头,他绝对是听童颐风的。 刘昔竹被刁难,最高兴的莫过于左思霖。回到他自己的房间,左思霖这才露出欢喜的笑容。和他一起进宫的许穆也很高兴,说:“雅人不必出手,刘昔竹就被教训了。” 左思霖冷哼:“刘昔竹以为得了陛下喜欢就能高枕无忧了?这宫里还有皇贵姰,贵姰和傛侍呢。他被皇贵姰俍俍他们厌弃,失宠是迟早的。他不是绣工好么,这回好了,明傛俍俍给他机会让他好好地绣!” 许穆一方面高兴,另一方面也有些担忧:“只是不知昭伃为何会吭声。” 左思霖脸上的笑容收起,片刻后,他道:“你我有何可心虚的。把戚一果的肚子喂大的是刘昔竹,我不过是偶然见到了关心关心他罢了。” 许穆:“雅人还是谨慎为好,不如备上些礼,多去绛方宫走动走动。” 左思霖点点头,却道:“戚一果就是个蠢货,离了童颐风,他还不是任我拿捏。” 许穆:“雅人的意思是……” 左思霖:“童颐风曾去过翔福宫,当天陛下就下旨把他和戚一果都安排在了绛方宫。陛下会赐他二人主宫之位,也是因为顺傛俍俍亲手给他二人接生之故。只要让顺傛俍俍或陛下厌弃了童颐风,就是一箭双雕,他二人谁都跑不了。童颐风一日在高位,对你我一日就是威胁。” 许穆:“那我们该怎么做?” “我们好好合计合计。” 第136章 凡人如何与凤比 明傛找刘昔竹的麻烦,永安帝补眠起床后,张弦随口提了一句,不过话从张弦嘴里说出来就不是明傛找刘雅人麻烦,而是明傛俍俍忙得抽不开身,寻刘雅人帮忙,而刘雅人似乎不大情愿。永安帝听了之后没什么反应,在张弦给他穿好衣服后,他道:“朕给顺傛画的画,今日必须装裱好。题的字,你速派人去刻匾。他在气头上,朕这画和匾额一日不给他拿过去,他怕是一日不会气消。”说到这里,永安帝却神来一句,“朕真是宠坏他了。” 张弦闷笑,嘴里说:“俍俍怕是盼着万岁的这份礼呢,见万岁迟迟不提,所以才恼了。万岁,奴婢斗胆,俍俍会不会是知道了那绣画的事儿,又想到此事,所以才恼了。俍俍大度是大度,但事关陛下,有的事儿,俍俍也未必真的就大度了。” 永安帝心里暗爽,嘴上却说:“朕说了不许再提绣画的事儿!年庆可来了?” 万岁提正事了,张弦也就不给某个小贵人上眼药了,也正经地回道:“年尚书已经在止行殿了,只是奴婢见年尚书很是忧愁。” 永安帝直言道:“朕都看得脑壳疼,他忧愁就对了。朕去给太后请安,内阁若有要事,你来回朕。” “是。” 心情好,永安帝今天也准备给自己放个假。到了寿康宫,太后刚午睡起来,见到皇帝就关心地问:“皇儿,你与顺傛又吵架了?” 看太后这个“又”字用得多顺溜。 永安帝坐下道:“朕先前答应了他一件事儿,结果去北谷给忘了,他心里不舒坦,跟朕使小性子,朕哄哄他也就没事儿了。只是恰巧内阁那边有紧急奏疏,他这几日又忙,朕就没在翔福宫过夜。” 太后失笑:“难得见顺傛使性子,怕是你答应他的不是什么小事儿。” 永安帝:“只是一时忘了,朕答应他了自是金口玉言。” 太后抬了下手,沈姑带着屋内伺候的人退了出来。门关上,太后这才低声问:“你昨日免了卓家人的官职,顺傛可是心里不舒坦了?”所以才跟你使性子? 永安帝笑笑:“他问都没问。他说是跟孩儿使性子,其实也是让孩儿藉此跟他发发火。前朝的一些人,是越活越回去了。”说这句的时候,永安帝的脸上是帝王的冷漠。 皇帝和顺傛不是真的吵架了,太后也就不担心了。国事,太后不干涉,皇帝说了原因,她也不追问,而是劝道:“这人,有开明的,自然就有那糊涂的,皇儿也莫往心里去。不过顺傛日日这般忙碌,你也要劝着他身子为重。” 永安帝:“等忙过了这阵子,孩儿带他出宫去散散心。” 太后点点头,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儿子带一个傛侍出宫游玩有什么不妥的。 永安帝一直在寿康宫陪着太后,在寿康宫用了晚膳,永安帝摆驾云玥宫。德贵姰抱着三皇子辰桉在门口迎接。永安帝看到这个儿子很是开心,伸手就抱了过来。一看到陛下的状态,德贵姰就心知陛下和顺傛之间肯定什么事儿都没有。 永安帝这一晚虽然宿在云玥宫,却是性致缺缺,逗了逗三皇子,跟德贵姰说了说话,就歇下了。德贵姰也没埋怨皇帝不履行“职责”,到了他这个年纪,还有两个皇子傍身,侍寝早已不是必须的事情,皇帝肯来他宫里,肯跟他说说话,肯夜宿在此就已是天大的恩宠了。 -- 第332页 忙里偷闲了一天,第二天一早永安帝就去上朝了。刚从北谷回来,早朝的次数自然也多了一些。永安帝去上朝,郸阳宫已经有消息传出。陛下前一晚“疑似”真的被顺傛俍俍给赶了出来,原因不是卓家人被免,而是陛下答应给顺傛俍俍准备礼物,结果因为北谷亲征给忘了,顺傛俍俍一个不高兴就把陛下给赶了出来。至于内阁奏疏什么的,没有人提,也没人信。 郸阳宫内“感慨”顺傛俍俍万宠一身的言语无数,但没人敢说顺傛俍俍恃宠而骄,尽管这“谣言”传得话里话外都是这个意思。皇贵姰等人没理会,这“谣言”据说是从寿康宫里传出来的,是真是假就无需去判断了。无论真假,顺傛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不受卓家人被免官的影响是板上钉钉的。 而在永安帝下朝后,卓季刚起床没多久,张弦捧着一幅画亲自送到翔福宫,这个“谣言”就不再是谣言了。 陛下亲自为顺傛俍俍作画一幅,作为顺傛俍俍的寿礼。张弦在翔福宫主宫门外的花园里当众展开了这幅画。画中,一位贵主在一位宫女和一位寺人的陪同下,站在一颗大树前抓知了,那人身后不远处,皇帝陛下驻足看着他。那位贵主背对着陛下,只有侧颜,但那一条长长的辫子就足以说明那位贵主的身份。 站在门口台阶上的卓季看到这幅画后,脸上露出了笑容。张弦见状立刻问:“俍俍,这画奴婢给您挂起来?” 卓季:“挂在本宫的书房吧。你回去跟陛下说,本宫晚些时候去谢恩。” “是!” 张弦立刻招呼着宫人们去把画挂起来。卓季也准备出门了。 这边,卓季带着人出了宫,那边收到张弦消息的永安帝心情舒畅。再次留悲催的年庆在止行殿学习,永安帝去了漱漓宫。 卓季今天出宫,明傛不上课。不过他也没闲着,他在书房里复习这几天学到的知识。宫人来报陛下来了,明傛急忙出去迎接。一见到明傛,永安帝就问:“忙什么呢?” 明傛笑呵呵地回道:“在复习功课。顺傛今日不上课,侍身正好把这些日子学的再看看。” 永安帝带着明傛进屋,说:“朕只知你二人在鼓捣什么胭脂水粉。” 明傛纠正:“陛下,那叫彩妆。” “……好,彩妆。你学了什么,朕看看。” 明傛让阿桂把他的笔记本拿过来,从大宫女手里接过热茶递给陛下。永安帝喝了口茶,放下茶盅说:“你喜欢,也愿意跟着顺傛学,那朕也就随你了。不过这宫里的事,该操心的你还是要操心。顺傛不管事,他也没心力去管,你要帮他管着。” 明傛笑着说:“侍身会的,侍身不会叫人去惹顺傛心烦。” 永安帝点点头,表示满意。明傛虽说性子内向不讨喜,不过现在好了很多,而且还聪明了,这是好现象。 永安帝在漱漓宫没坐多久就离开了,明傛忙着复习功课,很明显希望陛下赶紧走。从漱漓宫出来,永安帝叹了口气,张弦问:“陛下?” 永安帝:“这宫里是一个比一个忙了,倒显得朕无所事事了。” 张弦抿嘴笑,永安帝脚步一转:“去绛方宫。” 这是昭伃童颐风和淳伃戚一果入住绛方宫后第一次迎来圣驾。两人作为绛方宫的两位地位相当的贵主,一起在门口迎接。昭伃和淳伃都抱着孩子,永安帝本来心情就很不错,见到这两位皇子,更加不错。 永安帝在后宫尽义务,出了宫的卓季直奔“百老剧院”。百老剧院已经全部重新装修了一番,也挂了牌子。只不过一直没有开张。京城的很多人也十分的好奇这“百老剧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尤其是这条街上的风月场所,更是十分的关注。 花满阁所在的沉香街是东洛城不折不扣的销金窟所在地。这里遍布着戏坊、酒楼、春楼……每到夜幕降临时,这里便到了一天中最为热闹的时候。尤其是那些充满着胭脂香气的春楼,打扮妖娆的女人、嫏哥儿就是这条街上最耀眼的存在。 此时是白天,沉香街十分的安静,即便是戏坊里,传出的小曲儿声也不会过于喧嚣。被改为“百老剧院”的原花满阁门口警戒森严,禁军们把左右的道路都封锁了,一个个腰配兵器,身着禁军服侍的男人们各个煞气鄙人,更令白日的沉香街静谧了几分。 装修的焕然一新的百老剧院内部,二楼的一间雅间内,卓季正在听取百老剧院新任总管肖什的汇报。肖什曾经是花满阁的红牌,年轻时也是京城富家公子追捧的对象。肖什曾经赎身离开了花满阁,哪知三年后他又回到了花满阁。谁也不知他这三年经历了什么,回到花满阁的他不肯卖身,只要一口饭吃。老鸨便留他在花满阁教姑娘、嫏哥儿们技艺,给他一口饭吃,一个留身之所。 肖什今年不过二十七岁,眉目间却满是沧桑。肖什自然是认识卓季的。那时候他只当卓季是家中困苦的少年郎,卓季小小年纪一手精湛的医术,还愿意来花满阁给他们这些人看病,肖什也愿意帮他。肖什也想不到,转眼间,这位小少年的身份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这些人的命运也随之天翻。 花满阁原有的人,只有少数一部分被赶了出去,包括原老鸨,其余的都留了下来。卓季熟悉的那些哥哥姐姐一个都没走。虽说他们现在还不知道贵人要让他们做什么,但能如此轻易地脱离苦海,不再一双玉臂千人枕,哪怕每日吃糠咽菜他们也甘愿。即便是红牌,谁又是心甘情愿地过那卖身为奴的日子? -- 第333页 卓季买下花满阁之后就任命肖什为花满阁的大总管,花满阁原来的一些人员配置照旧。姑娘、嫏哥儿们每日仍需训练技艺,训练的技艺中还包括了他曾经教他们的几种曲艺、舞蹈模式。花满阁的姑娘、嫏哥儿们都珍惜现在的机会,也知道花满阁——现在叫“百老剧院”——的老板是宫里的贵人,曾经那位自称“赵卓”,实则是卓府嫡嫏哥儿的顺傛俍俍。能有这样的机会,哪怕仍旧不是自由身,也没有人愿意走,走掉的都是卓季直言不要的。 听了肖什的汇报,戴着帷帽的卓季道:“一会儿百戏坊的人演出,你们仔细看,取长补短。太后娘娘寿辰之后,剧院便要推出一系列的戏曲曲目,不拘是京剧、越剧、昆曲、黄梅戏什么的。常敬。” 常敬这时候上前把一个木盒子交给肖什,肖什急忙躬身接过。卓季道:“这是本宫口述,常敬写下的。你看过后改编成剧本,先拿给本宫过目。本宫要把这故事搬上剧院的舞台。百老剧院日后要成为俣国文化的前沿,要肩负起俣国文化传播的重任,不得懈怠。” 肖什心里一紧,立刻跪下:“小的敢不尽心!” 让肖什起来,卓季继续道:“从现在起,剧院要开始招收一些好苗子,这事你亲自去办。若有好的戏曲班子,对方愿意合并过来的也可。不过本宫丑话说在前头,剧院不管是谁做出违法乱纪的事,乱棍打死!” “小的一定严加管教剧院诸人!但凡有人做出触怒俍俍之事,小的任凭俍俍责罚!” 百戏坊的管事李公公上楼,躬身走到卓季身后道:“俍俍,奴婢们已经准备妥当了。” 卓季:“那就开始吧。” 卓季在剧院临时客串艺术总监。夜幕降临了,这戏才算是听完。卓季听得是脑袋发涨,常敬和小慧等跟随前来的人却一个个的不过瘾。需要修改的地方卓季在听戏的过程中已经说了,肖什和李义都认认真真记了下来。 宫门要关闭了,卓季也该走了。花满阁上上下下恭送俍俍,卓季刚走出花满阁的大门口,一人迎上来:“嫏君,老爷命卑下前来接嫏君回去。” 是秦忠义。 卓季:“辛苦你了,直接回家。” “是。” 卓季上车,秦忠义上马来到车旁,一副护送的架势。花满阁上下人等眼神复杂地看着贵主在秦家人的护送下离开。秦家人在京城算是比较有名的,一个是他们的地位高,一个是他们的颜值很有特点。卓季回宫,陛下竟派了秦候之子前来护送回宫,这份宠爱,又有几人能得? 看到这一幕,不管众人心中如何复杂,可对于今后的生活却有了更多的底气。一个得宠到能随便出宫的贵主,意味着什么? 永安帝一直在绛方宫坐着,天黑了下来,他却没有传膳的意思。冯喜从外面进来,躬身说:“陛下,顺傛俍俍回宫了,已经进了重辉门。” 永安帝站了起来,对立刻起身的淳伃和昭伃道:“朕去翔福宫。” “恭送陛下。” 淳伃和昭伃一起送陛下出了绛方宫。看着陛下上了步辇,朝翔福宫的方向而去,淳伃(戚一果)吐了口气,昭伃侧目:“怎么?” 淳伃摇摇头。 直到看不到陛下的仪仗了,两人才转身回宫。进了屋,没有外人在场了,昭伃又问:“陛下没有留宿绛方宫,你心里不快了?” 淳伃猛摇头:“我可不会有这样的念头,陛下能来绛方宫跟咱们说说话我就已经很知足了。宫里有传,说顺傛俍俍把陛下赶出翔福宫,是因为陛下忘了俍俍的生辰礼物。陛下当晚一夜没睡给俍俍画画。我就想,这宫里不会再有人能得陛下如此宠爱了。” 昭伃:“你我皆凡人,又如何能与凤相比。” 童颐风向来不会评论陛下对顺傛俍俍的宠爱。他随后便叫人传膳。陛下在绛方宫坐了一个多时辰,即便没有留宿,对他和戚一果在宫中的地位也足够影响了。 永安帝给他的爱侍连夜画的那幅画随着张弦在翔福宫院子里当众展示而迅速传遍了整个郸阳宫,就连画上的内容也传了出来。且不说羡慕嫉妒恨的人有多少,皇贵姰和德贵姰却是从这幅画中印证了他们一直以来的一个猜测。 永安帝默许了张弦的做法,也自然想到会引来的后果。在前朝有些人处心积虑地对付卓季时,永安帝此举也带了某种深意。 第137章 时间不等人 永安帝在翔福宫等了有一会儿,就听到外头喊:“恭迎俍俍回宫。” 永安帝没有出去迎,怎么的他也是皇帝。但左等右等,却不见人进屋,永安帝纳闷了:“张弦,你去瞧瞧。” 张弦赶紧出去。 结果张弦出去也是好半天没回来,永安帝眯了眯眼睛,不急了。等了有一会儿,张弦回来了,却没说怎么耽搁了这么久,只说:“万岁,俍俍在更衣,可要传膳了?” 永安帝:“传吧。” 接着,永安帝起身离开,去正厅等着用膳。这个时候早就过了永安帝平时用膳的时间点。永安帝在桌旁坐下没多久,卓季来了。一身宽松的墨绿锦鸟苏锦常服,搭一件同色系的苏锦褙子,不算太朴素邋遢,永安帝十分满意。 卓季坐下后,永安帝问:“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卓季一脸疲倦地说:“听了一天的戏,脑袋到现在都是涨的。不过百戏坊还算给力,长青节他们不会掉链子。” -- 第334页 这时候晚膳送来了,两人也就不再说话。等到膳食一盘盘摆上桌,张弦就让其他人等都退下,只留他和冯喜、常敬、小慧四人。这时候关闭的房门却又打开,四人各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永安帝的脸上有了笑容。 王保和原秀带着两名翔福宫的寺人走到桌旁,张弦上前把四人托盘上的四个扣着大碗的三盘一汤碗摆到桌上,在此之前,常敬和冯喜已经把陛下面前的几盘菜撤到了一边。这三菜一汤都放在永安帝的面前,王保和原秀带着两名寺人向陛下行礼后,安静地退下。 张弦和常敬拿走了扣在盘子上的碗,就见四个盘子里分别是一份蛋炒饭、一份凉拌鸡丝,一份凉拌木耳和一份最简单的鲫鱼豆腐汤。永安帝喜欢地看着这三菜一汤,笑着说:“你回来的本就晚了,还忙活这些。” 卓季亲自拿过永安帝面前的小碗,给他一边盛汤一边说:“陛下的那幅画我很喜欢,这是我对陛下的感谢。都是简单的菜,也花不了多少工夫。” 永安帝接过碗,顺势握了一下卓季的手:“吃完饭,朕带你去玉清池。” 卓季却道:“就在屋里洗吧,懒得过去了。陛下,您今晚要陪我。” “陪你。” 永安帝开始心满意足地吃饭,卓季负责吃皇帝陛下的那一盘盘晚膳。三菜一汤,卓季做的份量并不多,永安帝除了鱼因为刺太多没吃,其余的全部吃完,汤也全部喝完——算是烟灭证据。吃完饭,两人喝了会儿茶,就去屋里泡澡了。卓季今天身体不累,就是脑袋累,在浴桶里趴在永安帝身上,他就有些昏昏欲睡了。永安帝摸着他的裸背,说:“明日歇息一天吧,把你累倒了,不是叫朕心疼么。” 卓季咕哝道:“时间不等人啊。陛下,您去信北谷,叫潘将军开始搭暖房,玻璃什么的工部加紧送一批送过去。等我要研究的东西研究出来了,需户部配合我批量生产出来送到北谷去。小麦水稻那些的没办法,但利用温室大棚和北谷的黑土地,一个冬天,北谷种植些蔬菜,培育些菌子什么的还是可以的。他们可以自己食用,可以拿去换钱,给朝廷减轻些负担,也增加些收入,也作为俣国温室大棚日后推广的试验地。北谷的土地冬天本来就不能利用,即便失败了,也不耽误来年北谷的春耕。我的农场今年也要弄温室大棚,冬天没有蔬菜,酒楼里有新鲜的蔬菜卖,财源滚滚来啊。” 永安帝没有问他要做什么研究,在卓季的头顶亲了口,叹道:“你这整日的是为朕忙活了。你若需要,朕自会让户部全力配合,只是……朕真不想见你这么累。” 卓季:“所以陛下要多多选拔一些聪明人,能做事的人多了,自然就轻松了。” 永安帝:“年庆那个蠢人,嚷着看不懂,亏他还是户部尚书。” 卓季无奈道:“要不是我脑域发达,我也是两眼一抹黑。我也不是经济学出身,只能提供一些范本,具体要如何执行还是得陛下您和大臣们商量。先提升国家的经济,然后带动农业发展,百姓们都能吃饱肚子了,我们就可以考虑工业化的初始进程了,然后再以工业化的发展推动农业和其他行业的发展进步。年庆是户部尚书,放在未来那就是经济部部长,也只能难为他了。” 说到这里,卓季却是没有丝毫的同情,还有那么一点点幸灾乐祸。 永安帝:“内阁上折子,提议增加‘军医药研究院’的原始股。” 卓季:“不加,就那么多。多了就不值钱了。股票股票,要的就是牛市。想买的人多,却又买不到,这股票的价格才能蹭蹭蹭往上涨。等到医药研究所的股票正式开盘,陛下手里的资产那就不是成倍的增加了。” 永安帝眼神微亮:“那就不加。” 永安帝的私库认购原始股的钱不仅几乎花光了永安帝私库的银钱,他还跟母后借了几万两银子。一听卓季说届时他的资产会增加许多,永安帝就心动不已,他是真缺钱。 泡完澡,两人上床,永安帝的手却不受控制地在卓季的身上,隔着睡衣摸来摸去。卓季钻进他的怀里,手不老实地摸上永安帝的腿间。 “陛下,我头疼,我想睡觉。” “朕让你好好睡一觉。” 永安帝翻身把卓季压在了身下。皇贵姰、德贵姰他们,永安帝不打算让他们再怀龙嗣,自然也就不会减少跟他们被翻红浪的次数了。整个郸阳宫,也只会有一个卓季能让永安帝心甘情愿地主动去避孕。 永安帝尽心尽力地伺候了自己的宠侍,让他好好地睡了一觉。身心舒爽的永安帝这一晚也睡得很沉,直到隔日一早冯喜轻声唤他了,他才醒过来。永安帝苦命的早起去上朝,卓季仍在床上呼呼大睡。等到他起床,明傛准时来上课。 永安帝驳回了内阁的申请,不增加“军医药研究院”原始股的数量。朝中的反应还好,大多数官员对于购买什么原始股并没有太强烈的意愿,首先是这原始股的价格太高,其次他们也在观望这军医药研究院具体是做什么的。这科学研究院那边也没见研究出个所以然来,这军医药研究院又能研究出什么?毕竟北谷战场上用的那些药,只有亲自试用过的官兵们知道那些药的神奇之处,普通的大臣们一不会去关心,二也不懂其中的价值。 买到原始股的人心里暗爽。年庆遵从陛下的安排,从国库中拨出了一笔银子认购了2000股,就是20万两银子。这不是一笔小数目。年庆自己又以个人的名义认购了200股,花了两万两银子。为此年庆的夫人还跟他闹了脾气,觉得他太糊涂,太败家。年庆自然是存疑的,但看吴绍王、献逸王、史玉、陈长庚、隋国公、秦粟、韶府……在陛下宣布认购原始股后,一下朝就到他府上送银子,并且强烈要求(威胁)必须卖给他们一部分原始股后,年庆这位久居上位的户部一把手,就咬咬牙跟风了。 -- 第335页 一万股原始股,不到一个下午的工夫就全部被认购完毕,还有不少大商人四处打点,想要上门来认购。年庆已经察觉到了这其中的有利可图,可陛下却不打算追加原始股,年庆就有些不明白了,陛下的私库缺钱,他知道,可国库更缺钱啊! 不过过了两天,每天在御书房上课开小灶的年庆逐渐回过味来。原始股陛下不追加,可外头一股的价格已经从最开始的100两,喊到了500两,并且还有继续加价的情况下,年庆开始两眼放光地细细品读陛下给他的那厚厚纸张中,所写的关于股市、经济、泡沫等内容。 对永安帝而言,所谓股市他也没有一个直观的理解。开设“军医药研究院”的原始股,他也是听从了卓季的建议。年庆意识到了股价,永安帝比他更早一步得到了宫外对于“军医药研究院”原始股受热捧的程度。此时,工部也送来了两所的建筑图纸,永安帝看过后让张弦去把卓季喊来。 陛下召见,卓季提前结束了授课,匆匆赶去勤文殿。卓季一到,永安帝就对他招招手说:“工部送来了‘军医药研究院’和‘军工研究院’的建筑设计图纸,你来看看。” 卓季立刻上前。两所的建筑都要采用混凝土,卓季之前就跟永安帝提了两所建筑在设计上的大概形式和要求,永安帝转述给了史玉。工部负责建筑设计这一块的匠人们加班加点,根据陛下的要求画出了设计图。 两所的设计图有近40张,涵盖了整体结构、各内部结构的所有。卓季一一看过后,让张弦把他的鹅毛笔和墨水取来。卓季没学过建筑设计,但在末世的那几年,他经常出入的地方就是研究机构。卓季根据两所的特点,以及自己的见识,在图纸上写、画下自己的修改意见,并和永安帝一起讨论,完善这些修改。等到晚膳的时间都过了,卓季才停了笔。永安帝没有先叫传膳,却是让人立刻宣史玉。史玉进入内阁后,也要经常值夜,他今晚正好就在内阁等陛下的修改意见。 永安帝接着叫人传膳,然后跟卓季说了现在“军医药研究院”在外头的股价涨到了一个怎样的地步。卓季听后道:“陛下,放出青素液、补液、癀炎消、曲白药的消息,等到正式开盘,研究所每一股的股价一定会让陛下更加满意。届时陛下可以卖掉一小部分私库的原始股,缓解私库的资金压力。” 永安帝看着卓季的眼神深邃了许多,卓季笑着说:“‘宝芝林’只做民生药,其余的药,待研究所正式挂牌后,我会全部交给陛下。陛下,所有的药品研发日后都要交给研究所,我们的目的还是要培养研究所的人员具有自主研发药品的意识,让他们敢想、敢做、敢去实践,只有这样,我们的医药研究才能进步。” 永安帝伸手,把卓季拉到自己的怀里,让对方坐在自己的腿上,抱住,然后在卓季的头顶印了一吻:“你是朕的贤内助,朕听你的。还有三日就是太后的寿辰了,你也歇歇。今晚朕去翔福宫。” 卓季抬手摩挲永安帝刺刺的下巴,说了一句:“陛下准备什么时候去毓娴宫?” 毓娴宫是惜贵妃的寝宫,永安帝回来之后一直在西八宫这边留宿,却是没有去过东八宫。卓季知道永安帝心里还在怪惜贵妃。永安帝也不避讳:“朕就是要她明白,朕很不高兴。你给太后备的什么礼?朕替你备了一份,你若准备不急,朕就让张弦给你拿过去。” 卓季心知永安帝不想提此事,也就顺着永安帝的话头道:“准备了。也是明傛哥那边日后要推出的产品,我这也是借着太后的寿辰先打广告。陛下,太后寿辰那天我不想睡懒觉,你要早点把我叫起来。” 永安帝却道:“你的寿礼何时给都可,你起得早了,太后还会心疼。你睡醒了再过去便是。” 卓季:“每次都半中间出场不好,我也很久没跟太后、诸位哥哥姐姐们说说话了。不过听戏我就不去了。我去一趟药局。” 永安帝蹙眉:“不在乎那么一日。” 卓季:“忙完了这阵子我好好休息,陛下要空出时间来带我出去散心。而且我一听戏就犯困,打扰了太后的雅兴就不好了。” “……好。” 这一晚,永安帝顺理成章地去了翔福宫。卓季又偷偷给永安帝做了三菜一汤。永安帝正心满意足地吃着,王保从外面进来,走到张弦身后低声说了几句话。张显点点头,王保出去了。永安帝和卓季谁都没问出了什么事。若是大事,王保就不会直接跟张弦说了。 时间尚早,永安帝吃饱喝足后,就带着卓季去玉清池泡汤。很久没泡大池子了,卓季舒服地连连呻吟,呻吟得永安帝的眼睛都要绿了。 “过来给朕擦背。” 永安帝的声音有点哑。卓季嘴角带笑地泳过去,却没去拿擦背的布子,而是跨坐到了永安帝的身上。 “陛下,侍身宫门上的匾额,什么时候送过来?” 永安帝的双手揉捏卓季的屁股,声音更哑了几度:“长青节过了,就给你挂上。”说着,永安帝身体前倾,吻上了卓季湿润的脖颈。 “陛下……” 两人在池子里缠绵了起来,张弦立刻带着人远远退开。不过这一次,玉清池里的动静却很小,至少张弦没听到巴掌声。 永安帝的吻很温柔,抚摸很温柔,虽然进入之后仍旧如常般汹涌,可动作间却透着浓浓的爱惜。永安帝也不是每次都喜欢暴力,偶然他也享受和卓季之间温柔至极的性爱。卓季也很配合,他低低地在永安帝的耳边诉说他的需要,他要他的陛下用力抱住他,更深地亲吻他。 -- 第336页 这一次性爱的时间依旧很久,可结束之后,两人的唇舌却迟迟没有分开。这种身体与精神上的完美契合,令永安帝眩晕。 在两人的唇离开之后,卓季笑着说:“陛下,我给您擦背。” 隔日一早,在卓季依然沉睡的时候,永安帝动作很轻地从床上下来,套了睡袍后去了外间穿衣梳洗。整个过程中,寺人宫女们的动作都极轻,绝对不能吵到里屋的俍俍。没有在翔福宫用早膳,永安帝先去给太后请安,然后去奉天殿。匆匆用了早膳,永安帝准备上朝。长青节三日举国放假,在此之前永安帝需要交代很多事情。 一直到快中午朝会结束,永安帝返回奉天殿,张弦才说了昨晚王保进来跟他说的事情。 “陛下,昨晚刘斗南烫伤了手。” 正在喝茶兼休息的永安帝愣了下,抬头:“哪个刘斗南?” 张弦:“刘乙木,刘斗南,和刘雅人一起住在华阳宫侧宫。” 永安帝垂眸继续喝茶,问:“怎么烫的?” 张弦:“说是燃烛不小心点着了刘斗南的一副绣图,刘斗南情急之下用手去灭火,就烫伤了。” 永安帝:“宫里都是木制建筑,屋里也都有不少丝绸纸画,宫里的防火要做好。烧了一幅绣图倒没什么,若烧了哪宫哪院,朕不轻饶。文思阁里书画众多,你派人去好好查查,看看有没有什么隐患。顺傛之前就提醒过朕,朕一忙就忘了。此事你去知会皇贵姰,尤其是天干物燥之时,务必谨慎对待。” “是——” 张弦走了。永安帝继续喝茶、吃点心,休息。冯喜这时候从外头进来:“陛下,隋国公、史尚书和年尚书求见。” “宣吧。” 隋国公、史玉和年庆前来为的是两所的建筑。图纸已经根据卓季的意见再次修改了,永安帝直接把卓季修改后的草图甩给了史玉。史玉见到俍俍的字迹已经能做到面不改色了。史玉自己把修改意见誊抄了一遍,交给了内阁审核。工部负责水泥研发这一块的匠人们已经试验了混凝土和空心水泥砖,取得了意料外的效果,现在就等着陛下裁定图纸,然后正式开工。 第138章 牵着贵妃娘娘 得到陛下的旨意,皇贵姰就清楚陛下的意思了。他把防火一事安排下去后,没有过多询问刘乙木的情况。刘乙木烧伤了手,不过并不严重,太医院的烫伤药就足够了。至于被烧的是什么绣图,那更不在皇贵姰的关心范围内。 绣图烧了大半,那就相当于完全毁了。刘乙木的手还给烧伤了。刘昔竹在屋里大发雷霆,却只能拿贴身寺人和宫女泄愤,不敢随便打杀其他伺候他的人。这是华阳宫,他给自己的寺人、宫女几个巴掌可以,但若把人打残打死了,他就要倒霉了。他不过是一个雅人,还没那么大的权力这么做,他甚至不能把可能和这起看似是意外的事件有关联的两名宫女打发或者更换了。 刘昔竹欲哭无泪。被烧的是他要献给太后的绣图。这马上就是长青节了,刘乙木的手又烧伤,重新绣是肯定赶不及了。他也不敢拿刘昔竹以前绣的图去当寿礼,万一传到太后耳里,他就真的完了。他身边的人除了贴身的一名寺人和一名宫女,他是谁也不敢信了。 这件事说大不大,但郸阳宫该知道的都知道。八月初七的下午,刘昔竹亲自去了漱漓宫,把明傛俍俍让他代为准备的寿礼送了过去。那是一幅绣好的佛经。佛经的内容不是太多,但绣这么一卷也是极耗工夫和眼神的。明傛今天没上课,因为陛下去了翔福宫。明傛对刘昔竹很冷淡,也没给什么回礼,就让他回去了。刘昔竹面带笑容地离开,心里却在淌血。 顺傛看着刘昔竹送来的这幅绣图,面无表情。阿桂问:“主子,明日您真的要把这绣图送给太后娘娘当寿礼啊?” 明傛:“拿根针来。” 阿桂不明所以,去拿了根针。明傛:“伸手。” 阿桂意识到了什么,缩了缩膀子,还是伸出了手。明傛在阿桂的左手无名指上扎了一针,阿桂咬紧牙关,明傛用针尖沾了阿桂的血,在绣图的几个字上扎了扎。做完这些,明傛放开阿桂,说:“知道你疼,本宫剩下的那点熏衣草精油,赏你了。” “谢谢主子!”阿桂不觉得疼了,他觉得主子还可以再多扎他几针,然后那瓶丁香精油也赏给他。 卓季要永安帝喊他起床,永安帝这一晚自然要在翔福宫过夜。午时过了,永安帝就溜达去了翔福宫,却见卓季正在画素描,画的人是——神宗皇帝。永安帝屏退了伺候的宫人,坐在卓季身边,深沉地看他画。卓季曾经答应过他,每年都给他画一幅神宗皇帝的画像。这幅素描画,在夜幕降临之后,由永安帝亲自带去了寿康宫。 卓季隔日要早起,这一晚永安帝没有拉着爱侍激情,两人在床上说了会儿话,卓季就睡了,每天给明傛上课,他也很累。卓季睡了,抱着他的永安帝也很快进入了梦乡。隔天天初亮时,张弦先把万岁喊了起来。永安帝没有立刻叫醒卓季,他穿好衣,洗漱完毕后,才去喊卓季起床。卓季睡得正沉,被永安帝叫起来那真是痛苦万分。 见他这么痛苦,永安帝道:“你再睡一会儿,晚点过去。” 卓季沙哑着嗓子说:“不了,都说好了我要早去的。我洗一把冷水脸。” -- 第337页 拗不过卓季,永安帝看看时辰,先行离开,他要先一步去寿康宫。太后的寿辰,作为儿子的永安帝需要第一个到场。在永安帝给太后磕头,表达对母亲的生育之恩的感激时,卓季打着哈欠任由花姑姑和小慧在他的脑袋上收拾。至于会有多华丽,卓季表示他已经麻木了。今天是大日子,永安帝绝不允许他穿得太素淡。 主子没睡醒,小慧也就没给主子上妆,只做了最基础的护肤保养,擦了一点点粉,让主子的气色看起来好一些。若是上了妆,主子打瞌睡有眼泪,那妆容易花掉。卓季求之不得。新式的彩妆出来,后宫的贵人们都疯狂了,小慧都特别留了一套就为了给主子用,其实卓季一点都不介意把那一套给小慧和花姑姑——倒不是明傛小气,实在是这彩妆太火热,后宫各贵主手里也就只各留了一套。 卓季吃了一大碗的馄饨,这才出门。西八宫,德贵姰带着侍嫏们浩浩荡荡地前往寿康宫——卓季除外。东八宫,肚子特别大的惜贵妃坐在步与上,带着东八宫的妃子们前往寿康宫。永安帝回来之后一直都没有去过东八宫,令东八宫的妃子们心里惴惴的,猜测陛下是不是哪里又对贵妃娘娘有所不满了。不然陛下去了华阳宫,去了云玥宫,去了漱漓宫,就是绛方宫都去了,却一直都没有去毓娴宫。 皇贵姰是和永安帝同时抵达的寿康宫,作为后宫实际意义上的主人,皇贵姰在这一天要和皇帝一起陪伴着太后,接受宫中诸人和朝廷命妇们的拜寿献礼。德贵姰的仪仗和惜贵妃的仪仗同时抵达寿康宫外,两人从步辇上下来,后面跟着的各主宫贵主们也从自己的步辇上下来。侍嫏们向娘娘问安,妃子们向俍俍问候。 这时,妃子们的视线看向侍嫏们的后面,德贵姰转身,惊讶地笑道:“本宫以为他今儿又要晚到。” 惜贵妃笑吟吟地说:“看他那模样,怕是咬着牙爬起来的。” “哈哈……” 德贵姰、明傛和惜贵妃都笑了起来,其他人却是不敢笑的。浩浩荡荡的,排场等同于贵姰的顺傛俍俍的采仗距离德贵姰的步辇半步的地方停了下来。除了在场的三位地位最高的贵主,所有人齐齐向卓季行礼问安。 卓季从步辇上下来,对行礼的人略一颔首,然后抬手捂住嘴,压下一个哈欠。德贵姰无语道:“怎不多睡会儿?一会儿命妇们进宫拜寿,你总不能哈欠连连吧?” 卓季擦了下眼角的泪,说:“命妇们拜寿的时候侍身就回去了。”说着话,卓季却是走到惜贵妃身边,很自然地握住了惜贵妃因为怀孕而热乎乎、水肿的手,说:“咱们进去吧?” 德贵姰很有深意地看了眼卓季的手,说:“进去吧。” 这顺傛俍俍一出场,不仅排场大,更是毫不避讳日日懒床。在场的人除了心生嫉妒羡慕,也只能心中唏嘘几句。 卓季的动作别说其他人吃了一惊,就是惜贵妃都很惊讶。卓季却是牵着惜贵妃,看上去又像是半扶着她往寿康宫里走,嘴里说:“娘娘临盆在即,最近要少走动了。” 惜贵妃压下眼眶的热意,笑着说:“本宫这身子不便,你这次回来,都无法去看看你。又瘦了,你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啊。” 卓季:“最近事情多了点,忙完了侍身就歇着了。娘娘,您身子重,陛下肯定不会让您久留。一会儿命妇进宫,侍身去您宫里坐坐?最近忙得都没空喝喝茶。” 惜贵妃脸上的笑容加深:“那感情好,本宫就念着你能来呢。” 明傛这时候凑上来:“侍身那儿有好茶,待会儿侍身让人给娘娘送过去。” 惜贵妃:“好。” 贵主们来了,在门外迎接的宫女从两侧掀开门帘。德贵姰第一个迈过门槛走了进去,卓季却是牵着惜贵妃的手慢慢迈过门槛。就坐在正厅最中央的永安帝、太后和皇贵姰在看到卓季牵着惜贵妃的手走进来时,三人的脸上都明显浮现了一抹惊讶。随即,太后就面带笑容地说:“顺傛,皇帝说你会早些过来,老身还不信呢。起这么早也是难为你了。一会儿命妇过来,你就回去吧。” 太后这话一出,不少人心中倒抽气,太后也太宠顺傛俍俍了吧!这是开门见山地告诉他们,哪怕是太后的寿辰这种大日子,顺傛俍俍都可以睡懒觉!很多人都死死克制住自己嫉妒的眼神。 卓季道:“侍身谢太后疼爱。侍身刚刚在外头也跟贵妃娘娘说好了,一会儿去娘娘屋里喝茶。” “呵呵,好。” 这时候,德贵姰才出声:“臣侍给太后娘娘请安,臣侍祝太后娘娘……” 侍嫏们跟着德贵姰跪下向太后拜寿,给陛下和皇贵姰问安,卓季也跪下了。等到侍嫏们都站起来,惜贵妃带着妃子们跪拜祝寿、问安,卓季在惜贵妃起来时又出手搀扶住了惜贵妃,直到她站稳了才松手。太后显得很高兴,让大家坐下。西八宫和东八宫各宫的贵主门在他们的座位上坐下,卓季把惜贵妃扶到她的位置上才转身去自己的位置,太后却道:“顺傛,来老身身边儿。” 卓季顿了下,笑着过去,在太后娘娘的专座上坐下,地位倒显得比永安帝和皇贵姰还要高了。太后主动握住了卓季的一只手,显得很是疼爱。正宫的门帘再次掀开,秦王和齐王带着弟弟妹妹皇们来给皇祖母拜寿了。对于顺傛俍俍坐在皇祖母身边,已经懂事的皇子皇女们表现得都很淡定。 -- 第338页 秦王和齐王带着妹妹们给皇祖母磕头,弟弟们最大的也不过一岁,只能由嬷嬷们抱着做做样子。太后一向主张节俭,秦王、齐王和四位公主送上的寿礼也没有太出格的,多以手工作品为主。秦王送的是他用北谷的落叶拼的一朵莲花,太后很是喜欢,甚至感动得眼眶都红了。这份礼不值钱,但对太后来说却是无价的。 齐王送的是用北谷的陶泥做的一个陶杯,是他自己捏的,也是自己烧制的。很粗糙,却也是送到了太后的心坎里。两个孩子跟在卓季身边,学到的不仅是知识,他们的思想也潜移默化地发生了很多的改变。不管是莲花还是这陶杯,一看就是两人亲手做的,别说太后感动,就是永安帝都很满意。到了太后这个地位和身份,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这样真心为太后准备的礼物才更显难得。四位公主送上的是她们亲手给皇祖母做的珠花,太后也很喜欢。其他年纪太小的皇子们不用送礼。年幼的皇子们见了见皇祖母后就被抱走了,屋子里人多,也免得他们不适应。 秦王和齐王坐在了永安帝的下首,四位公主坐在了各自母妃(父)的身边。这时候,寺人们抬着一个被红布蒙着的东西走了过来,这是永安帝送给母后的寿礼。红布掀开,竟然是一株挂满了寿桃的玉桃树。这份礼不算多贵重,起码对于永安帝的帝王身份来说不贵重。却见永安帝起身走到桃树前,伸手竟然“摘下”了一个桃子! 屋内有一阵小小的惊呼。大家定睛一看,这颗玉桃树上的桃子不是和树体雕刻在一起的,而是额外挂上去的。太后笑了。永安帝在母后跟前跪下,卓季赶忙起身站到一旁。永安帝伸手:“母后,儿子祝您福寿安康,天伦永固。” 太后眼角的泪花晶莹,她起身上前扶起皇帝,从皇帝手里拿过那颗玉雕的寿桃。寿桃的大小正好够太后的一只手握住。那满叔的桃子有十几个,太后闲来无事,可以摘摘桃子,挂挂桃子,也别有一番趣意。太后的指腹间有些异样,她低头。 “沈姑,花镜。” 沈姑赶忙把工部送过来的老花镜给太后拿过来戴上。戴上老花镜的太后仔细端详寿桃,发现寿桃上竟然还刻着小子,她举起寿桃仔细看,上面刻着的竟然是佛经!太后新奇极了,走到玉桃树前,“摘下”另一颗桃子,这颗桃子上竟也刻着佛经!太后一一查看,每一颗桃子上都刻着佛经,太后更喜欢了。 “皇帝有心了,这份礼母后很是喜欢。沈姑,把这桃树放在老身的寝宫里,让它日日陪着老身。” “是,娘娘。” 永安帝扶着母后回去坐下,卓季落座。永安帝看了卓季一眼,眼神满意,果然爱侍的主意就是好!永安帝的礼物送上了,皇贵姰起身。昌安抬着一个托盘过来,皇贵姰掀开托盘上的红布,是一件褙子。皇贵姰拿起褙子,展开,说:“太后,臣侍给您缝制了一件褙子,希望太后您喜欢。” 太后笑呵呵地说:“你整日忙着宫里的一堆事,还要做这个,辛苦了。你是一宫之主,要顾好自己的身子,才能为陛下分忧。这褙子,老身喜欢。” 皇贵姰把褙子交给过来的沈姑,嘴里说:“谢太后挂念。后宫的事情德贵姰、惜贵妃他们都会帮着,臣侍也不会有多累。” 皇贵姰坐回去了,德贵姰起身,福全也抬着一个托盘过来。德贵姰掀开红布,拿起上面的东西,是一件披风。太后的寿辰过后,天就要渐渐凉了,这披风也就方便接下来太后外出时穿戴。太后自然也是十分的喜欢。 德贵姰献礼之后就是惜贵妃,惜贵妃送上的寿礼是一条她自己做的宫绦(读:涛)。惜贵妃有孕在身,不方便裁制衣裳。后宫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这个规矩曾被程氏无视过多年——如民间的家庭那般,每逢家中长辈过寿,儿媳送上亲手缝制的衣裳不仅是聊表孝心,也意味着长辈们有晚辈照应,不愁吃穿,有福气。老人家都讲究一个福禄寿喜圆满。 去年的长青节,正赶上德贵姰生产、坐月子。皇贵姰怀有身孕,两人都没给太后做衣裳。今年两人每人给太后做了一件,虽说只是一件褙子,一条宫绦,但也足够应了这民间的习俗。两人身份贵重,若真是做一件正经的衣衫,怕还真抽不出空来。惜贵妃的宫绦可挂在腰带上,也算是应景。这份礼只有皇后、皇贵姰(妃)、贵姰(妃)有资格,其他人就不用如此了。 第139章 刘雅人的寿礼 惜贵妃献了礼,明傛却道:“太后娘娘,侍身今年想给您一个惊喜,侍身的这份礼能不能放在最后?” 明傛这话一出,侍嫏这边很多人的神色有了几分异常。站着的侍嫏和妃嫔那边的人除了惜贵妃外都不约而同地看向紧抿住了嘴的刘昔竹。 太后状似不知绣图一事地呵呵笑地指了指明傛说:“你这日日跟顺傛在一起,也学了他这爱给人惊喜的‘毛病’了。” 明傛抿嘴笑,卓季顺着太后的话说:“太后,侍身的礼就放在明傛哥后头了。” 太后扭头:“你的礼要压轴?” 卓季煞有介事地点头:“肯定得压轴。” “哈哈……”太后喜爱地拍拍卓季的手,说:“好,你二人的寿礼,压轴。” 皇贵姰这时候说:“明傛,你不是让刘雅人替你备礼吗?怎么就压轴了?可是刘雅人的那份寿礼十分不凡?” -- 第339页 明傛嘴角含笑,眼神却淡了几分说:“刘雅人是替侍身备了,不过侍身看过后还是觉得自己备一份好了,正巧顺傛那儿有侍身能用得上的东西。”说着,明傛对阿桂示意,阿桂从他身后的一位宫女手里拿过一份卷起来的绣图,走到太后跟前跪下,举起双手。沈姑上前接过了那幅绣图,刘昔竹不安起来 ,那幅绣图他送去之前检查过数次的,绝对不会有问题!若明傛敢污蔑他什么,他哪怕鱼死网破,也不会叫明傛好过! 卓季帮着沈姑一起打开了那幅绣图,一看上面绣的是佛经,他咋舌:“这很费工夫啊。” 明傛:“是得费不少工夫,所以这份绣图,还是当做是刘雅人给太后娘娘备的寿礼吧。” 太后看着这样一副精心绣的佛经,还是很满意的,只不过想到刘昔竹的心思,太后没有马上表态。整幅绣图全部展开,有近两米,上面绣了佛经的一段经文。太后还是给了刘昔竹,或者说刘昔竹背后的安定侯府面子,很是仔细地一行行看过去。不过等到看完了,太后摘下老花镜,说:“确实是用心了,既然明傛这么说了,这份佛经,就当作是刘雅人的寿礼吧。”没说喜欢不喜欢。 刘昔竹有些忐忑,走上前跪下:“侍身为太后祈福,这算不得什么。”接着,刘昔竹又向明傛地方向行了一个拜礼,“侍身谢俍俍抬爱。”心里,刘昔竹则又有些不安,明傛当真会如此好心?而且太后没有直接说喜欢,也令他很不安。 太后:“起来吧。” 刘昔竹站起来,见太后表情正常,明傛也很正常,他退了回去。但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别说刘昔竹纳闷,在场的很多人都很纳闷。明傛(俍俍)若如此好心,当时又为何执意刁难刘昔竹?皇贵姰、德贵姰和惜贵妃却是知道的,因为明傛那天就表示会自己备一份寿礼。皇贵姰刚刚提出这件事,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绣图的事,明傛若是不提,那之后指不定会传出什么对明傛不利的话。只要明傛在这个场合说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这件事儿就算刘昔竹心里不平,他也掀不出什么浪花来。 太后却没有再说那幅绣图,萧妃见状起身。后宫妃嫔侍嫏献礼,通常都不会太贵重。若是太后喜欢奢华之物倒也没什么,可太后习惯节俭,他们送上的礼若太贵重,不仅不会给太后留下好印象,反而会引火烧身。萧妃的礼物是一盆娇艳欲滴的牡丹花,温妃的礼物是一小尊象牙雕的观音。静嫔的是一柄黄玉的玉如意。 淳伃送的是一面福禄寿屏风。昭伃送的是一对玉葫芦,葫芦上刻着祈福铭文,是从寺里求来的。挂在老人的床头可保身体康健。主宫的贵主们送完了,余下的小主们送的礼没有一人比贵主们的贵重。刘昔竹送给明傛的礼,又被明傛还给了他,他匆促间为太后备的礼也就不必拿上去了。刘乙木手受伤,原本他自己准备的那份礼拿给了刘昔竹,现在刘昔竹用不上了,他就拿回来送给了太后,是一幅绣的寿桃。 众人的礼都送了,就差明傛和卓季了。阿桂捧着一个漆木盒子上前,他身边的一位小寺人打开盒子,盒子里有一个圆柱形的玻璃瓶子和两个巴掌大的琉璃瓶。太后面带好奇,看了眼身边的卓季,就见卓季脸上带着了然的笑容,显然是知道那是什么的。明傛起身过去,指着玻璃瓶子说:“太后,这是洗发膏。这洗发膏不仅可以把头发洗得很干净,而且还不伤头发,会令头发有一股别样的清香。洗完头发后,在头发半干时,涂抹一些茶油,待头发干了,头发会变得很顺滑,这茶油还有养发的功效。” 说着,明傛拿起了其中的一个琉璃瓶。“Y’X’D’J”。 惜贵妃问出了在场很多人的心声:“这茶油,不是咱们吃的那种茶油吧?” 明傛却点点头说:“就是那种茶油,不过侍身这茶油提炼的法子跟咱们吃的那种茶油有所不同,更清澈透亮。若皮肤有所不适,可直接涂抹,不会有任何的异味。” 太后新奇极了。虽然她每次洗完头之后也得涂发油,不然头发干涩地不仅无法梳理,还很不舒服。但抹了发油后,头发又容易脏。 明傛接着说:“太后洗头时配合这茶油,哪怕是七八天不洗,都不会脏的。” 七八天不洗不会脏?! 太后的眼睛亮了,很多人的眼睛都亮了。对一个个长头发的人来说,每一次洗头都是一件大工程。 明傛放下手里的琉璃瓶,拿起另一个琉璃瓶,说:“这是生姜精油。天冷了,太后洗头时把滴几滴生姜精油,可去头风,止头疼。太后晚上泡脚的时候滴入几滴,可活血经络。天冷了,太后多用这精油泡泡手脚,避免生冻疮。不过这生姜精油不能直接用在皮肤上,泡澡时也不要用,免得弄到脸上太过热辣。” 太后笑道:“这东西好,难怪你要压轴。” 明傛把琉璃瓶放回去,笑着说:“侍身斗胆,还请太后能多用用。” 太后立刻明白了明傛的意思,说:“老身今晚就用用看。” 阿桂把盒子拿过去,沈姑接走。明傛坐回去,卓季开口:“侍身的寿礼倒是和明傛哥的有些相似了。” 太后笑呵呵道:“你要压轴,你的寿礼若比不上明傛的,老身可要罚你。” 卓季笑着反问:“那若侍身的寿礼比明傛哥的好呢?” -- 第340页 太后:“那自然是赏了。” 那么多人献礼太后都没说要赏,顺傛的还没拿出来,太后就说会赏。众人的心情啊……反正皇贵姰几人是跟着笑。刘昔竹低下头咽下心中的恨。他准备的所有说辞都被明傛给打乱了。太后看似多瞧了几眼他的寿礼,可那又如何。太后也只是收下而已,一句没说喜不喜欢,更不要说放到佛堂了。反观明傛……刘昔竹真是恨死明傛了。 小慧也是捧了一个红色的漆木盒子过来。在这样的日子里,红色才最应景。常敬打开盒子,里面整整齐齐码放了三排共九块巴掌大的方块,都用彩色的油脂包裹着。太后新奇地问:“是点心?” 其他人也是翘首去看。永安帝不知道卓季送的什么,乍一看也以为是点心。卓季卖关子:“太后拿来看看吧。” 沈姑立刻上前把那个盒子拿过来,然后在太后跟前半跪下,递出盒子。一股股清新的香味飘出,闻着像花,太后笑道:“这就是点心吧。” 说着,太后拿起一块“点心”,拆开包装的油纸。当里面的东西露出来时,太后“咦”了一声。皇贵姰探头:“这是点心?” 太后的掌心,是一块蜜色的、方方正正的“点心”,散发着蜂蜜的香气。太后抬到鼻端闻了闻,还真是蜂蜜的气味。 卓季:“取一盆水来。” 很快有宫女端了一盆水过来,卓季道:“太后用这个洗洗手试试。” 这是洗手的?!不是点心?! 太后新奇极了。太后把点心放回去,沈姑和卓季一起轻轻挽起太后的袖子,太后的双手浸入水盆,卓季把“点心”拿给太后,太后拿到手里后,脸上露出了惊奇的表情。 “太后,把它在手心手背上抹一抹。” 太后照做,然后卓季示意太后放回去。太后把“点心”放回盒子,在卓季的吩咐下,搓了搓两手,然后浸入水盆中清洗干净。等到太后擦干双手,脸上的惊奇更掩不住了。 卓季:“太后,您闻闻。” 太后闻了闻,惊喜地说:“老身这手上一股子蜂蜜的味道!”然后她又摸了摸自己的手,这一洗过,不仅觉得双手清爽了不少,还不干燥,很滋润! 卓季握住太后的手,说:“太后,这是蜂蜜精油皂。不仅可以洗手洗脸,还可以洗全身。本身就有滋润皮肤的功效,而且清洁效果更好。这盒子里的每一块精油皂都不同,功效也有差别,太后要不要都拆开来看看?” “好好!” 太后像小孩子一样,迫不及待地要去拆开自己的礼物。其他人一听盒子里的九块所谓的精油皂每一块都不同,也都来了兴致。永安帝在心里摇摇头,这人倒是给母后弄了这些个养颜的,也不见他给自己用用。 太后拿起第二块,拆开,她一闻就知道:“这是熏衣草的吗?” 卓季:“是。” 熏衣草?什么是熏衣草?在场的很多人都不明白。 第三块,惜贵妃新奇地出声:“那是玫瑰吗?” 就见淡红色好似透明的精油皂里竟然有一些花瓣。卓季笑道:“这是玫瑰精油皂。” 太后闻了闻,真是喜欢。 第四块,是淡绿色的,太后一闻,惊讶:“这可是……茶业?” 卓季点头:“是,用了绿茶精油。” 太后闻了又闻,放回去。 第五块,现场有一阵小惊呼。那是一块表面好似菊花的精油皂,只看颜色就十分令人喜欢了。太后闻了闻,诧异:“这是什么花?怎么闻得不像菊花?到像是桂花?” 卓季笑着说:“确实是桂花精油皂,只是在做的过程中,做成了菊花花瓣的样式。为了做这个精油皂,侍身把郸阳宫里所有的金桂花都摘走了。” 太后笑道:“你摘就是,若不够了让人再多种些。” 太后真是太喜欢了,每一块都喜欢。 第六块,却是黑乎乎的。太后看向卓季:“这……” 卓季:“这是竹炭皂,清洁力强。太后卸妆时先用这竹炭皂洗脸,再用蜂蜜皂或羊乳皂,就会清洗得干净并且还滋润了皮肤。” 太后一听立刻问:“羊乳皂?” 卓季:“太后您还没拆完。” 太后立刻放下黑乎乎的竹炭皂,拆第七块。果然,第七块拆开是乳白色的,散发着奶香的“点心”。太后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多了几条:“这是羊乳。” “对,羊乳。天气干燥的时候最适合用蜂蜜皂和羊乳皂。” 太后放下,拆开第八块,她直接道:“这是茉莉花精油皂?” 卓季:“对。”最近园子里的茉莉花惨遭毒手,就是因为这个。 太后闻闻,欣喜地放下,拿起最后一块。这一闻,太后愣了下,她看了眼卓季,然后拆开油纸。油纸里包裹的是一块比蜂蜜皂颜色偏深的皂,太后又闻了闻,说:“这是香。” 卓季:“这是檀香精油皂。太后信佛,宫里也不缺老檀香木,侍身找了合适的芯材木,提取了檀香精油。这檀香皂最适合太后您用。您也可以把它放在枕头边,放松精神,有助于睡眠。等以后技术成熟了,太后您不仅随时有这些精油皂用,还有相同的精油。明傛哥已经能提炼生姜精油了,这些精油怕也不需太久。”卓季这次就提炼了一点,都拿来做精油皂了。 明傛立刻接话说:“太后,回头侍身就找顺傛要配方,以后您的精油皂交给侍身就是。” -- 第341页 太后笑着说:“好,好。以后老身就只用这精油皂和你那洗发膏了,你要多做些。” “是。” 太后低头看看盒子里的一块块漂亮的精油皂,说:“沈姑,给老身包好了,老身今日用……”挑选了半天,太后也不知该选哪块。哪一块她都喜欢。 皇贵姰开口:“太后,天凉了,又干燥,您不若先用蜂蜜皂或羊乳皂?” 太后点点头:“那就先用蜂蜜吧。” 沈姑把盒子抱走,挑出太后要用的蜂蜜皂,其他的都重新包好。太后握着卓季的手,感慨说:“老身这辈子什么好东西都见过了,也都用过了。可今日,老身收到的这些个寿礼,还是喜欢的不得了。你这精油皂,老身都舍不得用了。这礼好,老身要赏。” 卓季接下说:“太后,陛下不准侍身喝酒,今日是您的寿辰,您多赏侍身几壶酒吧。” 太后哈哈哈笑了起来,拍拍卓季的手:“好!今晚的寿宴,你想喝多少喝多少,老身不让皇帝管着你。” “谢太后!” 永安帝加装虎着脸:“你喝醉了难受的是你自己。” 卓季:“不会醉的。” 永安帝不管他了。 很多人不明白,太后要赏,顺傛竟然只要了酒。很多人也明白,对顺傛(俍俍)来说,他想要什么要不到。赏赐不赏赐的又有什么差别。他们在这儿就是又一次看陛下和太后如何宠爱顺傛(俍俍)。 礼收了,已经在郸阳宫的宫门外等着进宫献礼的朝廷命妇们也该入宫了。永安帝准了惜贵妃先行回去歇着,卓季扶着惜贵妃走了。接下来的场合他不参加,也没有人要求他参加。他避开这样的场合对于众人来说似乎已经是十分正常的了。卓季和惜贵妃退场,明傛让阿桂把他屋里的好茶送去毓娴宫。 从寿康宫里出来,惜贵妃握紧卓季的手,低声说:“顺傛,谢谢你。” 卓季装糊涂:“谢什么?贵妃娘娘若不是有孕在身可以离席,我就得一个人回去打发时间了。” 惜贵妃笑笑,不再多言。卓季不要她的感谢,她会埋在心里。 第140章 出宫救人 和宫里贵主们的寿礼不同,宗亲和朝廷命妇们的寿礼就是各显神通,能多贵重就有多贵重了。朝廷官员,没几个是只靠死工资过活的。先不说家中的田地、铺子,那些大门大户出来的官员,身后有整个家族的供养。就好比若宫中的寿礼可以互相攀比,那绝对没人拼得过明傛是一个道理。 今年和去年不同,今年因为有一个京剧专场,安排到了隔天。所以今天就没有什么表演了。宗亲和朝廷命妇们送礼,陪太后说说话,晚上就是寿宴。皇贵姰的嫂子、两位世子的世子妃都没露面,都是即将临盆,出不了门。 卓季和惜贵妃在毓娴宫躲清闲,卓季顺便给惜贵妃检查了一下。惜贵妃已经正式进入孕晚期,随时都可能临盆。惜贵妃如今水肿的厉害,脸都比以前胖了整整一圈。因为怀孕,惜贵妃的皮肤也差了很多。 两人正说着话,有一位宫女进来,躬身说:“娘娘、俍俍,皇贵姰俍俍那边传话过来,说吴绍王世子妃临盆了。” 卓季愣了下:“什么时候的事?” “说是半个时辰前肚子疼了,吴绍王妃和世子已经往回赶了,吴少王爷留在宫中。” 卓季回想了一番,对惜贵妃说:“两位世子妃,皇贵姰俍俍的两位嫂子都是八月的预产期。” 惜贵妃点点头,卓季道:“太后寿辰,只能有喜。常敬,你派人去吴绍王府盯着,一旦有什么他们处理不了的情况,马上进宫报我。” “是!” 常敬立刻出去了,卓季又对小慧说:“你去一趟寿康宫。陈娇应该过去了,不过还是得让皇贵姰俍俍派人去看看,若没去,让她立刻赶过去,你也跟着去。” “是。” 小慧也匆匆走了。惜贵妃道:“你要不要去寿康宫?” 卓季:“不去了,需要我出宫,我就立刻走。若不需要,我也不用去寿康宫。” 惜贵妃点点头,说:“你吃些点心,若万一得你亲自去一趟,可不能饿着肚子。” “好。” 世子妃临盆,正赶上长青节,这事儿瞒不住太后。太后高兴之余又担心。吴绍王虽然也着急,可老婆儿子都已经回去了,他不能再走。毕竟是太后寿辰,吴绍王府不能一个人都不在场。世子妃临盆,寿康宫内该有的热闹还是继续。吴绍王跟着大家一起热闹,心里却如热锅上的蚂蚁。一位不起眼的寺人凑到他身后,躬身在他耳边说了句话。吴绍王的眼里闪过某种喜悦,对那位寺人略微点头,表示知道了。同时,一位宫女走到太后身边儿,也低头跟太后私语了什么,太后点点头。 吴绍王世子妃临盆,太后还是挂心的。吴绍王府子嗣不丰,母子平安于吴绍王府是福,于今日的她也是喜上加喜。冯喜对师父说了句话,张弦弯身在陛下耳边低声说:“万岁,俍俍派小慧去了吴绍王府,俍俍说今日是太后寿辰,只能有喜。” 永安帝略微点头:“嗯,这事儿朕准他自行安排。” “是。” 张弦低声叮嘱了冯喜,冯喜匆匆出去了。世子妃临盆,皇贵姰下令,宫里立刻派了人过去,陈娇自然也派去了。快午时,吴绍王府那边的消息传来,世子妃还是阵痛。太后要去休息,宗亲、命妇和后宫诸人依然庆祝,待到太后午睡起来之后,他们还要陪着太后去御花园赏花听曲,一直要到晚宴后才会出宫。这一天对祝寿的人来说,是考验体力的一天,上年纪的人可以到宫中的偏院去歇息,年纪轻的就得熬着了。 -- 第342页 这边太后去午休,永安帝也暂时回奉天殿休息,皇贵姰也回去暂时休息,德贵姰、明傛和萧妃、温妃继续主持祝寿一事,与宗亲、命妇们说说话什么的。郸阳宫,一名寺人匆匆前往华阳宫。对方一进入华阳宫就立刻找到华阳宫的寺人总管。皇贵姰正卧在贵妃塌上休息,稍后他要在太后起身前赶到寿康宫。昌安和皇贵姰的贴身大宫女在一旁服侍。总管寺人掀开门帘走进来,焦急地出声:“主子!出事了!” 皇贵姰瞬间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主子,宫外送了急信儿,二奶奶见红了,出血的情况不对劲!老太太、太太、大奶奶现在都在宫里,只有老太爷他们在府里,没有女眷能做主!老太爷派人去吴绍王府请了胡医首,胡医首看过后说,说二奶奶腹中怕是双胎,可能得剖腹。” “双胎?!”皇贵姰握紧了手中的佛珠,问:“胡医首能做剖腹手术吗?” 对方摇头:“若能做,也不会进宫求主子救命了。” 皇贵姰犹豫了。胡医首不能剖腹,韦应石和柏世同不在京城,唯一能做手术的只有卓季。可卓季是傛侍,是陛下宠侍!给宫里他们几人接生倒也罢了,那是他们跟顺傛的情份,给官员的家中女眷接生……这是坏规矩的事,别说他这个皇贵姰不能下令,陛下知道了也定会龙颜大怒。 皇贵姰左思右想,最后咬咬牙:“昌安,你马上去找德贵姰,借他宫里的助产嬷嬷到韶府。顺傛此刻在哪?” 总管立刻说:“顺傛俍俍已经回了翔福宫。” “本宫去翔福宫!” 翔福宫里,卓季换了舒适的常服,头发也编成了辫子。至少到晚宴之前他都不需要盛妆打扮。卓季正在屋里小憩,今天起的早,他有点困。常敬推开门匆匆进来:“主子,皇贵姰俍俍来了,有急事。” 卓季立刻醒了,坐起来,结果还不等常敬给他穿好鞋,皇贵姰直接闯了进来,焦急地说:“顺傛!我那二嫂见了红,胡医首过去看了,说是出血情况不对,我那二嫂怀的可能是双胎,得剖腹。顺傛,我知道这事儿……” 没让皇贵姰说完,卓季立刻说:“尧哥,别多说了。您立刻下旨,让韶府把人送到‘宝芝林药局’。去找桐哥和悦哥要助产嬷嬷。常敬,让原秀去吴绍王府,世子妃那边如果没有大碍,就让小慧去药局。速去!” “是!” 常敬跑了,昌安立刻过去给卓季穿鞋穿衣服。皇贵姰:“本宫去奉天殿请罪。” 卓季:“尧哥您先别急着去奉天殿。昌安,你去找常敬,让他去拿剖腹产需要用到的所有东西。尧哥,现在派人去药局,通知那边迅速准备手术室,人送过去后马上验血。我去奉天殿找陛下要圣旨,坐车怕来不及,得快马出宫。” “……好!” 这个时候皇贵姰也不跟卓季客套了。他立刻出去下旨,安排心腹帮着常敬准备东西。卓季出了翔福宫可说是一路小跑到奉天殿。卓季还没到,永安帝就已经提前得了信儿。皇贵姰去了翔福宫他就猜到是什么情况了。卓季气喘地到奉天殿,永安帝没说什么不许他去的话,压着怒火,只说:“朕派人快马送你出宫。” 卓季:“陛下,太后寿辰,于情于理,无论是吴绍王府还是韶府,都只能有喜。我知道了这事,就不能眼睁睁真看着尧哥的家人出事。” 永安帝清楚他阻止不了卓季,也不打算这个时候跟卓季“讲道理”,道:“朕知道,你去吧。” 卓季抱住永安帝在他的脸上啃了一口,转身匆匆离开,冯喜跟了出去。 秦忠义亲自骑马,带了一队禁军,快马加鞭带着顺傛俍俍、常敬、冯喜、两名助产嬷嬷和皇贵姰宫里的一名寺人出了宫。整个天授宫,只有永安帝允许的人才能在其内策马。若日后永安帝立了太子,那太子可以任命在大兴宫内策马的人,因为东宫就在大兴宫。时间不等人,卓季想要快速出宫,就必须有永安帝的旨意。当然,他也可以不要旨意直接以他的身份让秦忠义送他出宫,不过这种事卓季是不会做的。 卓季出宫了,皇贵姰都吩咐安排下去后,独自去了奉天殿。在奉天殿的陶渊阁内,皇贵姰见到了面色平静正在品茶的陛下。皇贵姰走到陛下跟前,安静地跪了下去。永安帝没有让皇贵姰起身,视若无睹地继续品茶。皇贵姰也没有为自己辩驳,他就那样跪在地上,张弦安静地站在陛下的身侧,微微低着头。 永安帝喝完了一杯茶,把空了的茶碗放在了桌上,接着叉起一块苹果吃了。张弦躬身过去给陛下又斟满了茶,然后退回原位。永安帝吃了两块苹果,拿起茶碗继续喝茶。等到他喝完第三杯茶,他才出声:“韶家是你的娘家,你要管,朕不拦你。但顺傛,是后宫的贵主,是朕的宠侍。你让他出面给你韶家媳妇接生,你让这宫里的人如何看他?你让前朝的臣工如何看他?又如何看朕!朕的宠侍给后宫的贵主接生倒也罢了,去给一个官员家中的女眷接生,你当他是什么!” 皇贵姰伏地,额头抵着地面:“臣侍但凭陛下责罚。” “责罚?”永安帝面无表情:“他喊你一声‘尧哥’,你要朕如何罚你?你向来懂事,这一次,朕很失望。你可有真心把他当成你的弟弟疼爱?你可有真的为他想过!” 皇贵姰保持着上身伏地的姿势:“臣侍有罪。” -- 第343页 永安帝:“你知道他心里护着你们,朕不能也不会责罚你。你是皇贵姰,是秦王的母父,朕罚了你,这后宫就要乱。罚了你,他也会跟朕闹脾气,所以朕不罚你。但你韶家朕不能不罚。” 皇贵姰没有求情,也不能求情。 永安帝:“让韶家自己斟酌。朕的宠侍出手救韶家的子孙,值多少谢礼。” “臣侍明白。” “你回去吧。” 皇贵姰又磕了一个头,张弦这时候过去扶起了皇贵姰,把他送了出去。人走了,永安帝的脸上才有了怒容。若是韶太师有危,皇贵姰求到卓季头上,卓季出面救治一番永安帝还不会如此动怒。一个韶府的二奶奶产子,要皇帝的傛侍、宠侍出面,这是作贱!以对方的身份,宫中派御医都是恩赐了。所以永安帝又如何不怒。但皇贵姰身份特殊,永安帝再怒也不能罚他,至少不能明面上罚他,不然这宫里就难保不会有人生小心思,要作死了。 永安帝需要的是后宫的安稳,是卓季在后宫的安稳,所以他再不悦也不能罚皇贵姰,但韶家的责罚难逃。正值长青节,永安帝先不会做什么。 张弦回来了,说:“陛下,太后那边儿已经知道了。太后让韶太太回府去了。”张弦担忧道: “万岁,若俍俍赶不上今晚的寿宴……” 永安帝:“顺傛走的急,朕没来得及跟他说,晚宴前他必须回宫!” “……是。” ※ 永安帝到寿康宫的时候,皇贵姰已经在了,面上看不出任何的异常。永安帝的脸上也不见丝毫的怒容,太后脸上也是笑吟吟的。皇帝来了,一羣人浩浩荡荡地前往御花园。韶家的事,顺傛出宫的事,德贵姰都知道,云玥宫的助产嬷嬷毕竟也跟着出宫了。在陛下来了之后,德贵姰特别多看了陛下几眼。别人或许看不出,德贵姰却是看出了在陛下和颜悦色的神情下,是压着龙怒的。 德贵姰很明白陛下为何会动怒,而对于皇贵姰的做法,他也理解,也无奈。即便是德贵姰也不能保证,万一关家谁出了事,需要卓季救命,他会不会去求卓季出面。 到了御花园,太后和众人赏曲,看舞。天气好,秋高气爽,人的心情也会好一些。皇贵姰保持端庄地听曲,心思却根本不在听曲上。他在想出宫的卓季,在想二嫂,在想韶家,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宝芝林药局,已经赶到的卓季在看了韶家二奶奶的情况后果断决定做手术。韶家二奶奶是高龄产妇,腹部隆起得很大,和惜贵妃的肚子有的一拼,卓季相信胡鹏举的判断,韶家这位二奶奶怀的很可能是双胎。而且韶家二奶奶是明显的产前异常出血,不及时做手术一定会出现一尸三命的情况。 吴绍王府那边不仅让小慧过来了,还让陈娇也过来了。世子妃是正常临盆,现在还只是阵痛,没到正式生的时候,而且皇贵姰宫里的王嬷嬷在那边,还有稳婆,暂时足够了。毕竟世子妃临盆,皇贵姰就派了自己宫里的助产嬷嬷过来。现在皇贵姰娘家的女眷很是凶险,吴绍王府也要做出态度,最主要的是,顺傛俍俍都来了,他们在暂时不需要陈娇的时候,也应该先让陈娇过来帮俍俍的忙。 皇贵姰先行就派人立刻出宫到药局,在卓季抵达后没多久,手术室就已经准备好。常敬和卓四、卓五也把手术需要的工具和药品都准备好了。这种时候卓季也顾不得避嫌,让小慧知会了在外守着的韶家人一声后,他就带着已经换上手术服的胡鹏举进了手术室。陈娇和胡鹏举都在场,也确实能帮到卓季许多。手术室内烛火、镜子的彼此作用和窗外透进来的光芒让产妇的情况清楚地印在在场诸位的眼中。 韶家二奶奶害怕得在哭,她感觉到了生命的流逝。卓季进来后弯身凑到她跟前,对她说:“宝宝现在还很好,他们需要妈妈的帮助。不要怕,我和胡医首会尽最大的努力来帮助你和宝宝,你也要加油,我们一起努力。” “俍俍,求求您,保住,妾身的,孩子……妾身,若是死了,求俍俍您告诉,他父亲,要好好,疼他……” 卓季:“你不会死,孩子还等着妈妈抱他。” 陈娇:“俍俍,可以打麻药了。” 卓季点点头,对韶家二奶奶说:“现在给你打麻药,会有点疼,要忍住。” 韶家二奶奶点点头,泪眼模糊中,她看到的是蒙着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顺傛俍俍,这位她印象中格外得宠,却出乎她意料温柔的俍俍。 【难怪陛下会如此宠爱俍俍……】这是韶家二奶奶在陈娇的要求下,侧过身,被长长的麻醉针刺入脊椎时脑中唯一闪过的念头。 手术在紧张地进行,手术室外,韶太师、皇贵姰的父亲韶平秋,皇贵姰的母亲韶太太,皇贵姰的两位兄长韶大爷和韶二爷及一干韶府下人在焦急地等待着。韶老太太和韶大奶奶还在皇宫。皇贵姰出面请顺傛俍俍出手,韶太师和韶平秋就意识到可能会发生什么事了。但人命关天,又事关韶家媳妇和子嗣,这种时候,韶太师也默许了家里人去皇贵姰跟前报信。 剖开韶二奶奶的腹部,卓季的眉头皱了一下:“是胎盘早剥造成的产前出血。婴儿脐带绕颈三周,引起机械性早剥。” 胡鹏举:“需要输血吗?血型查过了,是A型血,韶家那边我们验出了四名A型血的家仆,若不够卑下让人再去验。” -- 第344页 卓季:“出血量还在控制内,暂时还不需要输血。战场上多是外伤大出血,可以输全血。但不是所有的失血都可以直接输全血。通常情况下,血液采集之后需要经过一系列处理、冷藏后再根据实际的情况使用。我们没有这个条件。在控制内,能不输血就尽量不输血。” 胡鹏举明白地点点头。 卓季伸手进去,小心地把蜷缩在宫腔内的胎儿抱出来。胡鹏举:“俍俍,果真还有一个!” 卓季:“陈娇,你来接手。” 产床上,半麻醉的韶二奶奶眼泪不停地在流。胎儿被从自己的腹中强行拿出来的感觉很不好受,尽管打了麻药,她仍是感到了疼痛。韶二奶奶一声不吭,死死咬着嘴。两个孩子,这一胎她怀了两个孩子,她不甘心就这么死去,她想看看她的孩子,她想陪着他们长大! 第141章 于我而言,不是作贱 “哇——!” 婴儿的哭声令外头坐立难安的众人猛地一个激灵,韶太太大叫一声:“生了!” 韶二爷双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韶大爷把他扶了起来,也是大大地松了口气。产房内,卓季动作很快地“拿出”第二个孩子。清理了孩子的口腔后,卓季轻轻拍打孩子,孩子没哭。卓季把孩子倒过来趴在自己的手背上,轻推孩子的背部,几次之后,孩子吐出了些羊水,发出了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声哭声。 “哇——” 又是一声绵长的婴儿啼哭。外面的人只当是孩子又哭了。卓季把终于哭出来的孩子交给胡鹏举,然后继续手术。两个孩子都拿出来,卓季发现韶二奶奶的宫腔内有肌瘤。手术仍在继续,德贵姰宫里的助产嬷嬷出去报喜了。 韶二奶奶生了双胎,一儿一嫏哥儿。听到这一消息的韶家人在怔愣之后陷入了新生儿到来的狂喜之中。韶二奶奶以四十三岁的高龄,生下了韶家韶平秋这一支二房的嫡子和嫡嫏哥儿。韶二爷高兴的跪在地上谢祖宗保佑谢菩萨保佑。守在外面的秦忠义很是鄙视地看着高兴疯了的韶家二爷。得了儿子这么高兴,都不问问产妇的情况。刚才卓五可出来说过韶家二奶奶很危险。 和顺傛俍俍在一起久了,秦忠义也受到了许多正面的影响。女人、嫏哥儿生孩子,那是真的一条腿迈进了鬼门关。不能光顾着孩子,也得关心给自己生娃的那个人。对于俍俍出宫来给韶家二奶奶接生这件事,秦忠义也认为这事儿皇贵姰俍俍做得不对。不过他也了解顺傛俍俍,就算皇贵姰俍俍不说,顺傛俍俍知道了也会管的。俍俍是活菩萨。皇贵姰俍俍怕也是知道俍俍的性子,所以才这么做。 两个孩子一个脐带绕颈,一个在娘胎肚子里的营养被另一个抢夺的太多,身子有些弱。两个孩子都要在病房里观察几天,确定没问题了才能回家。因为是机械性因素造成的胎盘早剥,情况不算太危急,卓季也没给输血,韶二奶奶之后多补补血就行了。切除了韶二奶奶的肌瘤后,卓季让陈娇给韶二奶奶做伤口缝合,他一边在旁边指导,一边跟陈娇、胡鹏举等人讲解产前出血和胎盘早剥的几种情况。韶二奶奶这种算是万幸,也是因为韶二奶奶是高龄产妇,有很大的几率发生这种情况。 知道自己生了一儿一嫏哥儿,韶二奶奶也是求生欲大涨,不过眼泪一直停不下来。卓季宽慰了几句对方仍止不住,卓季索性也就不管她了。这个时代的女人生不出儿子的压力他也理解,让她痛快哭一场也好。 陈娇缝合好了伤口,小慧和两位嬷嬷给韶二奶奶穿好病服,然后卓四、卓五、常敬和两名嬷嬷把韶二奶奶转移到移动病床上。这移动病床本来是卓季上课用的教学用床,这次可是派上真正的用场了。手术室的门开了,韶家人立刻凑了过去,卓四推着病床车出来,韶二奶奶被捂得严严实实的,只有还在输液的左手露在外面。看到这样的阵仗,所有人都怔愣地忘了询问。 小慧先跟着出来,对韶太师等人行礼后说:“太师、韶大人、韶太太,韶二奶奶刚刚做了剖腹产手术,很是虚弱,需要在药局的病房里住院观察。” 韶太师先行说:“一切但凭俍俍做主。多谢慧女官。” 小慧是卓季的大宫女,算是宫中的女官。小慧表示不用谢,让卓五先把人推进病房。病房在手术室的对面,院子里韶家的几个男人帮着把病床抬到病房,把韶二奶奶抬到病床上。进了屋,小慧就把蒙在韶二奶奶头上的被子往下拉了拉。看到韶二奶奶惨白着脸色,韶二爷才算是想起来关心关心自己的发妻。 韶太太看了几眼媳妇,担心地问:“慧女官,孩子怎么没出来啊?” 小慧道:“韶二奶奶的这两胎,头一个出来的是儿子,脐带绕颈了三圈。还好今日主子取出来了,不然很可能会胎死腹中。另一个是嫏哥儿,出来后没哭,吐了羊水才哭出来的。嫏哥儿的身子有些弱,主子还在里头给孩子做检查。两个孩子要特别看护几日,这几日都不要去探望,留两个经验丰富的嬷嬷照看。主子说了,说韶二奶奶可喂养了,至少喂养一月再把孩子交给乳母。” “好,好。” 这个时候韶太太自然什么都听俍俍的。小慧接着把韶二奶奶的凶险情况跟在场的人说了一遍,然后交代了些事情后,她留下了两位助产嬷嬷就先出去了。一会儿麻醉退了,韶二奶奶还要痛苦一遭。 -- 第345页 韶太师和韶平秋跟着小慧出去,韶太师说:“慧女官,不知俍俍何时出来,老夫要向俍俍谢恩。”家中晚辈生孩子,韶太师不会出面,只不过今日是俍俍出手,韶太师说什么都得在场才行,这是态度问题。 小慧道:“两个孩子出生得都挺凶险,俍俍那边怕是还要一阵子才能出来。韶太师,俍俍让您进宫报喜,别的别多说。” 韶太师楞了下,向小慧行礼:“多谢慧女官。” 小慧去产房了,韶太师交代了儿媳妇一声,带着儿子韶平秋火速进宫。 半个时辰不到,韶二奶奶的麻醉退了,她疼得连连抽气。就在这个时候,韶太师和韶平秋也进了宫。太后已经移驾到奉天殿了,宫里的晚宴,京中重臣都要出席。韶太师和韶平秋一到奉天殿就向太后和陛下报喜。韶平秋的二儿媳生下了一儿一嫏哥儿两个孩子,母子均安。太后大喜,直说是菩萨保佑。皇贵姰也深深地松了口气。他很清楚,情况绝对没有祖父和父亲说的那么轻松。 韶太师和韶平秋来了,也就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准备晚宴。但卓季却还没回来。距离宴席开始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冯喜一个人先行回来了。冯喜匆匆来到陛下身后,弯身低声说:“陛下,俍俍说去吴绍王府走一趟就立刻回宫。” 永安帝蹙眉:“还去什么吴绍王府?” 冯喜:“俍俍说就去看看。既然出宫了,不能就这么回来,怎么说世子妃也是自家人。” 这自家人三个字令永安帝的心情好了一些,低声问:“真是母子平安?” 冯喜:“那韶二奶奶的情况比淳伃俍俍当时可是凶险多了,两个孩子一个脐带缠了脖子三圈,一个生出来都没动静。若非俍俍妙手,韶家就是一尸三命。” 张弦在一旁听着抽了口气:“这样说,这老太师一家如何感激俍俍都不过分啊!” 冯喜赞成地点点头。 永安帝面色不显,嘴里说:“你去外头守着,顺傛回来了就叫他直接过来。” “是。” 冯喜又走了。 吴绍王府,顺傛俍俍的到来让吴绍王妃和世子是又惊又喜。卓季把胡鹏举留在了药局,带了陈娇、卓四和德贵姰宫里的助产嬷嬷过来。世子妃还没到正式生的时候,卓季给她看了看肚子,胎位很正。说了几句鼓励的话,交代了王妃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就走了。 世子南容时珠亲自把俍俍送到府外,卓季对他道:“王妃胎位正,又是第二胎,顺产该是没问题。但女人生孩子没有百分百安全一说,一旦有情况,你马上派人去药局找胡鹏举。他若处理不来,就去宫里找我。不用担心陛下会生气,新生命的平安降生比什么都重要。” 南容时珠:“俍俍能来,世子妃定能平安生产。” 卓季笑笑:“好好疼你的老婆和孩子,做一个好夫君,好父亲。” “时珠会牢记俍俍的教诲。” 卓季出宫的时候没有坐马车,永安帝也没有派马车来接他。等在府外的秦忠义上马,南容时珠扶着俍俍上马,然后看着俍俍快马离开。王府内的管家从府里跑出来喊:“殿下!夫人要生了了!” 世子一个激灵,急忙转身跑上台阶,冲进府内。 卓季抓着秦忠义的衣服,在马上颠簸。小慧和常敬没有被他留下来,跟着他一道回宫。秦忠义骑着马一路冲向皇宫,宫门外的守卫在看到秦忠义后不仅没有阻拦,而是迅速放行。陛下下旨,秦忠义回宫时谁也不许拦着。 秦忠义骑着马一路把俍俍带到重辉门。重辉门外,冯喜已经等着了。马一停,冯喜立刻上前扶着俍俍下马。卓季顾不得跟秦忠义说几句话,在冯喜的搀扶下跨过重辉门的门槛,上了停在那里的一顶轿子。 卓季:“先回翔福宫,我换衣裳,梳头。” 冯喜:“俍俍,陛下让您直接去奉天殿。您的衣裳、梳妆的东西都在那儿了。” “好。” 冯喜放下轿帘:“起轿——” 秦忠义目送俍俍的轿子走远,他长长舒了口气。腰部刚才被俍俍抓了一路的地方似乎热热的,秦忠义甩掉脑中不该有的遐思,深吸口气,把马匹交给宫里的寺人,整了整衣裳和佩刀,迈步跨过门槛,向奉天殿步行而去。 到了奉天殿,卓季直接被冯喜带到了永安帝的寝宫。卓季晚宴的宫服、鞋子,梳妆用的一应东西都摆放在一张长桌上。花姑姑已经在了。小慧和常敬动作麻利地给主子换衣换鞋,冯喜给俍俍擦手擦脸。穿戴好的卓季往梳妆镜前一坐,小慧梳头,花姑姑上妆。很快,盛妆打扮的顺傛俍俍就新鲜出炉了。冯喜伸手,卓季笑笑,然后一手搭在冯喜的手腕上,跟着冯喜出了寝宫。 卓季小声问:“陛下生气了?” 冯喜小声回:“万岁让皇贵姰俍俍在文思阁跪了有一盏茶。万岁说俍俍您去给官员家中的女眷接生,是作贱您。”冯喜更小小声,“奴婢,也是这么觉得。” 卓季:“别这么想。这不存在什么作贱不作贱。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是给自己积福呢。对医者来说,生命是平等的。我先是一个医生,其次才是郸阳宫的顺傛俍俍,懂?” 冯喜很想说不懂,但俍俍的这句话却令他心里热热的。 卓季也不指望冯喜懂,他说:“你告诉陛下,我今晚想在奉天殿过夜。” -- 第346页 “是。” 寿宴已经开始了,奉天殿的大殿内声欢乐(读:月)乐(读:勒)。突然一声高唱打断了现场的歌舞。 “顺傛俍俍到——” 皇贵姰的眼神瞬间激动了起来。太后脸上的笑容加深,所有人都向殿门口看去。除了地位比卓季高的那么几个人,其他人都站了起来。卓季扶着冯喜的手,身后跟着常敬和小慧,又一次非他所愿的高调出场。 “恭迎顺傛俍俍——” 在场的很多重臣深深鞠躬,恭迎这位低调地把自己的才华遮掩在郸阳宫内的贵主。韶太师同样也深深地弯下了脊背,真心地感激这位愿意屈尊救下他韶府三条人命的贵主。卓季走到中间停下,向太后、永安帝和皇贵姰行礼,然后说:“太后娘娘,去岁的长青节,侍身给您准备了一场压轴的节目。今岁的长青节,侍身也给您准备了一只节目,故而来晚了,还请太后原谅。” 太后呵呵笑道:“你是给老身准备节目,老身岂会怪你。那今岁的节目,你可还要压轴?” 卓季煞有介事地说:“自然还是压轴。” “哈哈……”太后疼爱地抬手指指卓季,然后说:“好,老身就等着看你压轴的节目。你快入席吧。” “谢太后。” 冯喜再次抬手,卓季扶着冯喜的手走到自己的位置前,坐下。冯喜对俍俍一躬身,然后回了陛下的身后。这一幕看在所有人眼里就有无数个解读。陛下身边的贴身寺人竟然伺候着顺傛俍俍进场…… 中断的歌舞继续,德贵姰和明傛忙不迭地都凑向卓季,德贵姰低声问:“无碍吧?” 卓季低声回:“目前无碍,得观察,有点凶险。” 明傛:“那你刚才说的节目……” 德贵姰:“朝臣在场,你可不许上场!” 卓季:“我知道,我不上场,花姑姑和王保上。” 德贵姰放心了:“你不上场就行。先吃点东西吧,肯定累了。” “嗯。” 明傛也不说话了,让卓季安心吃饭。 卓季确实饿了。冯喜回去后就跟陛下说了俍俍的要求,永安帝没有表态,但冯喜清楚,陛下肯定是同意的。 第142章 我要皇贵姰俍俍的那根凤羽簪 林奕接着看歌舞,余光则在看明显饿了的顺傛俍俍。他的身边是同样珊珊来迟的秦忠义。秦忠义却是没什么胃口,只是在喝酒。林奕拿起自己的酒盅,却是出声:“陛下为何会同意俍俍前去?”然后喝下一口酒。 秦忠义同样借着喝酒的动作快速回道:“事关皇贵姰俍俍,又是太后寿辰,俍俍又如何能不去。陛下不允,俍俍也是要去的。”至于陛下能不能管的住俍俍,林奕和秦忠义都心知肚明。 林奕放下酒盅,抿紧了嘴。这件事和俍俍在北谷救治伤员的性质完全不同。林奕也是不高兴的。他更气闷的是,俍俍救了韶府三条人命,此事却不能声张,俍俍还得用别的借口来掩饰此事。隋国公和长安侯坐在一起。安定侯虽然也是侯爷,但安定侯府如今的地位却是比不上长安侯府,所以安定侯刘同的位置还在长安候秦粟的下首,再之下才是韶太师。 刘同的心里很不是滋味。秦粟因为秦忠义得了顺傛俍俍信任,秦粟如今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反观自己。嫡嫏孙刘昔竹入宫后不仅没能生下一儿半女,似乎还惹了明傛俍俍。刘昔竹如果一直不得宠倒也罢了,刘同现在忧心的是刘昔竹别惹来盛怒。他也想不明白明傛俍俍为何好好的跟安定侯府过不去。刘同自然是气的,但林家如今颇得圣恩,陛下对安定侯府又冷淡了许多,这种情况下,他什么也不敢多做。 长青节,林奕快马加鞭赶回京为太后娘娘祝寿,也是有事情要当面向陛下禀报。林奕是昨晚才回到的京城。永安帝在翔福宫,也就没宣他进宫。长青节过后,林奕还要赶回北谷,最迟九月中,也就是下个月中,北谷边军就要向塔尔金部发起最后的总攻了。林奕不是主帅,中途回京不会影响北谷的局势。 压住了饥荒的卓季放缓了吃饭的速度。拿起茶杯喝了口茶,他抬眼就看到了对面坐在妃嫔后面的林燮山,林燮山显然也一直注意着顺傛俍俍,他微微弯身,表示敬意。卓季眨了下眼睛,目光一扫,看到了林奕,目露惊讶,对方显然也一直注意着这边,微微弯身行礼。 卓季侧头:“林都统回京了?” 德贵姰:“似乎是昨夜才回来,给太后娘娘祝寿,该是也有要事禀报陛下吧。我也是隋国公夫人入宫祝寿的时候才知道的。” 卓季点点头,没有特别对隋国公和林奕有所回应,继续低头吃喝。在这种大臣们在场的时候,他一向避免与大臣有所牵扯。林燮山和林奕深知俍俍对他们有多避嫌,两人也移开了目光。 一只舞蹈结束,南容时珠满脸喜色地从外面匆匆进来,走到中间就跪下磕头喊:“太后娘娘,下臣报喜,世子妃平安生下一子为太后娘娘祝寿!” “哈哈哈……”太后高兴极了,“大喜,大喜啊!老身今日真是太高兴了。世子妃现在如何?” 南容时珠抬头满是激动地说:“世子妃一生下孩子,下臣就即刻进宫报喜了。世子妃这一胎生得极顺,这是得了太后娘娘的福泽。” 太后:“你这就不对了,不等着世子妃确认无碍了再进宫报喜。”太后回头,“沈姑,你派人去吴绍王府守着世子妃。” -- 第347页 “是。” 吴绍王出列,跪下磕头:“臣谢太后娘娘恩赏,谢陛下!” 永安帝:“太后寿辰,吴绍王府喜获麟儿,是一喜。太师府中又添一双麟儿,也是一喜,可谓是双喜临门。时璃的一句话说得对,这是得了太后的福泽。赐……” 永安帝给吴绍王府和韶府的赏赐大把撒下去,却有不少人在心中皱眉。林燮山、林奕、秦粟、秦忠义、史玉、关明辉……那些曾陪同陛下去北谷,并且深知顺傛俍俍能耐的大臣都在心里皱眉。韶家人都出来谢恩,韶太师和韶平秋却都明白,陛下是看在秦王的份上,给了他们韶家该有的体面,但韶家对此事也需要做出表态。 皇贵姰在陶渊阁跪的事情没有几个人知道,只有冯喜告诉了卓季,就是太后和德贵姰都不知。但德贵姰就是觉得这件事没有陛下表现的那样简单,以陛下对卓季的宠爱,陛下不会就这么轻描淡写过去,还重赏韶家。就是不知陛下会做出什么。 无论众人的心思如何,至少表面上,寿宴的气氛是十分热烈的。夜幕渐深,寿宴也临近尾声,百戏坊的节目也完了。特别打扮了一番的王保抱着一张琴和花姑姑走了过来。两人跪下:“奴婢祝太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王保磕头:“奴婢二人得顺傛俍俍之命,为太后娘娘献上一曲。” 太后:“好,起来吧。” 王保和花姑姑磕头后站起来。王保坐下,做好抚琴的准备,花姑姑在一旁站定。她穿着一席舞裙,明显是要跳舞的。但刚刚王保说献上一曲,却不是一舞,众人也只当是他太过紧张,说错了。 卓季给了两人一个鼓励的眼神,王保深吸一口气,手指拨动琴弦。一曲众人从未听过的曲调响起,前奏之后,王保的嘴张开。 “镌刻好,每道眉间心上……画间透过思量……”花姑姑伴随着琴声、歌声,舞动。 “沾染了,墨色淌,千家文,都泛黄……夜静谧,窗纱微微亮……” “拂袖起舞于梦中妩媚……相思蔓上心扉……她眷恋、梨花泪……静画红妆等谁归……” “空留,伊人徐徐憔悴……” 太后脸上的笑容慢慢消散,眼神微闪,如果仔细看,会看到太后在努力克制眼眶中泛起的泪花。卷珠帘,是为谁……神宗皇帝已经离开了她二十多载,可这一刻,听着这首曲子,她似乎又回到了当初。 少女情怀总是诗。她又如何不曾想象过自己未来的夫君会是什么模样,她与夫君又会过着怎样的日子。可一入宫门深似海,当指婚的圣旨送到万家时,她的所有设想破碎成空。远离家乡父母,来到全然陌生的京城,进入如凶兽般可怕的皇宫深处。她见到了她未来的夫君,一位随时都可能死去的太子殿下。她成了尊贵无比的太子妃,可谁又能体会她内心的害怕与对未来的恐慌。 “啊……胭脂香味……卷珠帘,是为谁……” “啊……不见高轩……” “夜月明,此时难为情……” 花姑姑的舞一直围绕着弹琴的王保,王保独特的嗓音把这首歌的意境完全表达了出来。叹流水兮落花伤,谁在烟云处琴声长……入宫之后,花姑姑就开始数着自己离宫的日子。她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之中,小心谨慎地过着每一天。每月的例银除了寄回家中和需要打点的,她能省则省,只待出宫之后寻一个不嫌她年龄大,可能生不出孩子的老实男人嫁了。那时的她,又岂会想到,她会对一个太监动心,会下了决心,跟着那人一辈子留在这深宫之中。 她一生,都不会有机会穿上喜服,与一人光明正大的拜堂成亲,拥有属于他们两人的骨肉。可是,她不悔。她爱这个身有残缺的男人,这个男人用他并不宽厚的身体,为她在这神宫中挡下一次次的刁难和困苦,让她得以能来到主子跟前,能拥有别的宫女羡慕不来的新生活。她愿意和这个男人一起,留在宫中,守着主子,在翔福宫里过属于他们自己的小日子。 “啊……胭脂香味……卷珠帘,是为谁……” “啊……不见高轩……” “夜月明,此时难为情……” 太后抹了下眼角,嘴角微微勾起。那个男人说,死之前能娶到她,是福份。死的时候,能死在她的怀里是福气。这一生,他们的夫妻情缘太过浅薄。来生,他们会再续前缘。那个男人给予她的温柔和爱恋足以她在往后的几十年里去面对一切的困难与危险。那个男人给了她让明宗皇帝保护她的资本——他们的儿子,那个男人留在这世上唯一的子嗣。那个男人在临死之前,为她处理掉了所有会对她造成威胁的妃侍。这一生,即便守寡几十年,她也不后悔进入这深宫之中,不后悔,成为那个男人的妻子。 在场的很多女眷听得、看得都垂泪了。昭伃(童颐风)垂眸,借着喝茶的姿势掩饰自己内心的波动。 空留伊人徐徐憔悴…… 若时光可以重来,他希望与“他”永远不曾相见。 皇贵姰、德贵姰、明傛……一个个的眼角有点泛红,卓季没心没肺地看看四周,突然觉得自己的这个节目安排得很是不妥当。琴声停了,卓季在众人回神前起身走到中央跪下:“太后娘娘,今日是您大喜的日子,侍身糊涂了,选了这么一首曲子,请太后赐罪。” -- 第348页 王保和花姑姑也急忙跪下。 太后笑了,带着一点点鼻音说:“你这何罪之有?这曲子好。好听。这歌唱得也好。舞跳得也好。来人,赏。你快起来。” 卓季站了起来。沈姑走下去赏赐王保和花姑姑。两人磕头谢恩。太后问:“这曲子叫什么名儿啊?好听。” 卓季:“卷珠帘。” 太后:“好听。回头你把这曲子写下来送到寿康宫。” “是。” 永安帝这时候出声:“这曲子确实好听。百戏坊要学会这曲子,日后给太后唱来听。” “是!” 百戏坊的管事李公公急忙出来领旨。 永安帝接着说:“顺傛,你这曲子太后喜欢,你想要什么赏赐?” 卓季眨眨眼:“什么都行吗?” 全场响起一阵低低的呼声。顺傛俍俍还真是胆大。皇贵姰、德贵姰和明傛收起心情,笑了。 永安帝眯了下眼睛:“什么都行。” 全场惊呼,众人都好奇顺傛俍俍会提什么要求了。更是惊叹于陛下对顺傛俍俍的宠爱。 卓季:“陛下,侍身对金银珠宝从无兴趣,却唯独对簪子情有独钟。侍身一直都很喜欢皇贵姰俍俍头上的那根凤羽簪。” 卓季这话一出,不少人,尤其是后宫的许多人都是倒抽一口冷气。皇贵姰在卓季提到他时,身子就明显震了下,而当卓季说出那句话,皇贵姰更是目露愕然。德贵姰和明傛都收起了脸上的温和,德贵姰甚至微微蹙起了眉头。太后脸上的笑容散了,就是永安帝的脸上都多了几分冷意。 顺傛俍俍也太嚣张了吧!这是很多人的心思。 韶太师深深地看着站在场中的顺傛俍俍。韶平秋在短暂地惊讶过后,抿紧了嘴。陈长庚微微眯眼,暗暗注意着陛下的反应。 永安帝冷声:“你想要皇贵姰头上的簪子?” 卓季:“是。” 永安帝没有立刻说行还是不行。皇贵姰握住了拳头,任谁都能看出他在生气,因为皇贵姰的脸绷得很紧。太后不说话,陛下又突然沉默了下来,全场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音。而“嚣张至极”的卓季就那样看着皇帝陛下,一副他就是要那根簪子的跋扈模样。 许久之后,永安帝更冷了几分的声音响起:“既然你喜欢……那皇贵姰就把那簪子给了顺傛吧。” 倒抽气声再次响起。太后依然没有为皇贵姰说一句话,皇贵姰的眼眶不明显地红了下,他深吸了口气,抬起手从头发里抽出他经常会戴的那根清润透亮的、他很喜欢的凤羽簪。卓季朝皇贵姰微微行礼:“侍身谢皇贵姰俍俍割爱。” 皇贵姰声音微哑地开口:“你喜欢,那本宫,为你戴上吧。” “谢俍俍。” 卓季走上前,迈上四节台阶,走到皇贵姰的面前转身蹲下。皇贵姰俍俍紧咬着下颚,手却很稳地把那根簪子,插进了卓季的头发里。 卓季起身,转身行礼,然后再次转身下了台阶。永安帝腾地站了起来:“寿宴便到此吧。” 所有人立刻起身恭送陛下和太后回宫。冯喜匆匆跑过来,跑到顺傛俍俍跟前低声说:“俍俍,陛下让您今晚侍寝。” “本宫知道了。” 冯喜走了。 永安帝和太后先行走了,各宫贵主们自然也要离开。大臣和在场的命妇们要恭送所有贵主离开后他们才能走。卓季在皇贵姰和德贵姰离开后,在一片恭送声中带着常敬和小慧直接往永安帝的寝宫走去。目送这位“嚣张跋扈”的顺傛俍俍离开,不少人心中唏嘘。 寿宴就在奉天殿举行,所以卓季很快就到了永安帝的寝宫。一见到他,永安帝就大发雷霆:“他让朕的爱侍!去给官员后宅的女眷接生!你还给他求情!” 卓季上前抱住永安帝的腰,仰头说:“我要不去,就是一尸三命。陛下,我不是圣父,但是我能用我的医术让新生命降临到这个世界上,那就是一件非常非常,幸福的事情。陛下,太后的寿辰,韶府的女人生产而亡,还有两个孩子,这对太后难道不是遗憾吗?我也不想看到尧哥伤心。陛下,我知道您疼我,但我也有我的贪心。我希望,在这郸阳宫里,我和尧哥、桐哥还有悦哥他们,能做真正的兄弟。他们有困难,会想到找我帮忙。我有困难,也能毫不犹豫地去找他们相助。” 永安帝绷着脸抽掉卓季头上的那根发簪就要丢掉,被卓季一把抓住。卓季:“我是真喜欢这根簪子。” “除了朕给你的发簪,你不许戴任何人的!” “那我收起来。” 卓季伸手出去,常敬低着头,弓着身子迅速过来拿走了那根发簪。卓季趁机朝后做了个手势,屋内的张弦、冯喜、小慧还有常敬马上退了出去。 卓季抬手搂住了永安帝的脖子:“其实我还有一个想要的,只不过当着外人的面不好意思说。” “什么!” “等我忙完了,陛下要陪我两个月,每天只能在翔福宫过夜。” “朕很生气!” 丢下一句,永安帝弯身打横抱起了卓季。卓季圈紧永安帝的脖子,贴着他的耳朵问:“侍身给陛下吹箫好不好?” 永安帝的脚步一顿,接着加快步伐带着人走到床边,把不明白他爱护之心的某人丢到了床上。 第143章 他要心安,那便心安吧 -- 第349页 皇贵姰的仪仗在华阳宫外停下。皇贵姰面无表情地下了坐辇,扶着昌安的手腕一步步走进华阳宫主宫他的寝房。昌安和大宫女紫苑大气不敢吭地给主子脱衣、换衣、卸妆、洗脸、洗手、散发。等做完了这些,昌安让其他人都出去,只紫苑在,然后他气愤无比地说:“主子!顺傛俍俍怎么可以……” “闭嘴!跪下!你知道什么!” 昌安噗通一声跪下,紫苑吓得也赶紧跪下了。昌安抬手就开始扇自己耳光。啪啪啪啪,昌安是用了力自扇,生怕轻了更惹主子生气。直到昌安十几个巴掌扇下去,脸颊青紫,嘴角都破了,皇贵姰才出声:“够了。” 昌安趴伏下:“奴婢多嘴,请主子责罚!” 皇贵姰闭了下眼睛,再睁开,哑声说:“顺傛那么做是为了保护本宫,是为了替本宫保护韶家!往大了说,那是在保护秦王!你妄自揣测他的用心,挑拨本宫与他的关系,若非你自幼就跟在本宫身边,本宫定要杖毙你!” 昌安惊楞,接着梆梆梆用力磕头:“奴婢该死!” “再有下次,本宫不饶你的狗命!” “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谢主子开恩!” 寿康宫,累了一天的太后在沈姑的搀扶下缓缓坐下。沈姑低声问:“主子可要用那生姜精油泡泡脚,解解乏?” “好。” 很快有寺人端了一盆热水锅来,沈姑亲自滴了几滴生姜精油在水盆里,然后让屋里的所有人都退下,她跪在地上脱掉太后的鞋袜,给太后泡脚。 太后这时候长长叹了口气。沈姑洗着太后的脚,出声:“顺傛俍俍的气量,即便是男儿郎,又有几个比得上呢。” “是啊……”太后幽幽地说:“韶府的女人和孩子死了,我是会遗憾,皇贵姰也会难过,但过些日子,谁又还会记得。女人生孩子,哪有那么平平安安的。他是傛侍,是皇帝的宠侍,去给一个府里的二奶奶接生,旁人会如何看他?他可能会想不到,可皇贵姰如何会想不到?只是恰逢我的寿辰,我不能说什么,也不能扫了皇贵姰的面子。我知道皇帝事后肯定会对皇贵姰,会对韶家做些什么,可顺傛这一‘跋扈’,等于当众落了皇贵姰的脸面,皇帝却是什么都不好做了。唉,这孩子啊……何时能多为自己想想呢?” 沈姑:“俍俍若不是这样的人,主子您又怎么会那么喜欢他?俍俍若是不能救也就罢了,能救却没有去救,事后俍俍肯定会难过吧。奴婢虽说与俍俍接触不多,但也不算少,奴婢看得出,俍俍是那种做事只求心安的人。不然,在北谷,俍俍也不会去给那些军士们治伤了。” 太后:“在北谷与在京城岂能一样。这治伤与给女人接生又岂能一样。罢了,他要心安,那便心安吧。刘昔竹的那幅绣图,去烧了吧。” 沈姑惊讶地抬头,太后淡淡道:“那图上有几处有血渍,虽藏得隐晦,但若仔细瞧,还是能看出来的,想必明傛也是看出来了所以才不用了。刘昔竹这是想着法子让我觉得他可怜,认为他被明傛欺负了。这刘昔竹的心思太多,郸阳宫不能乱,更不能乱到顺傛头上去。你把此事告诉皇帝身边的奴婢。” “是。” 太后突然话题一转:“这水辣乎乎的。” “奴婢的手也有点辣乎乎的。” “呵呵……” 云玥宫,回来的德贵姰洗漱之后上床,福全给他揉捏肩膀,这才小声问:“主子,您说顺傛俍俍为何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要皇贵姰俍俍的簪子?他喜欢,私下里讨不就是了?皇贵姰俍俍还能不给他?还是那簪子有什么说头?顺傛俍俍该不会跟皇贵姰俍俍闹误会了吧?” 闭着眼睛的德贵姰懒懒地说:“你都这么想了,那大部分人恐怕都会这么想。” “啊?” 德贵姰:“本宫在这郸阳宫能遇到顺傛,那真是关家的祖坟冒青烟。” “啊?主子……” “皇贵姰俍俍,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啊?” 福全是彻底糊涂了。 “他今日若不这么做,皇贵姰俍俍和韶家,才是真的麻烦了。” “……” 后宫的蠢人多,聪明人也不少。明傛也看出一些来,不过对于卓季的做法,他一向是支持的,尽管他也不认可皇贵姰的做法。但他也了解卓季。卓季救了韶家女人和孩子的命,心里一定是高兴的。 奉天殿帝王的寝宫,永安帝是发了狠地惩罚他不听话的爱侍。卓季的头发乱了,全身被情潮染成了迷人的粉红色。在卓季的一声声持续的高昂叫声中,永安帝闷哼地把自己的龙种尽数喷洒在了卓季的体内。待余韵过去,永安帝趴伏下,手肘支撑在卓季的身体两侧,在他的耳边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朕会下旨,命柏世同和韦应石回京。” 卓季亲吻永安帝的下巴:“那如果我在外头遇到这种事,总不能不管吧。” “若你在宫外遇到了,朕可酌情,但若你在宫里,绝不允许!谁若再敢求到你头上为旁人接生,朕不轻饶!” “……那不接生,是别的情况呢?比如像小王爷那样需要开刀手术的。” “届时再说。” 永安帝撤出自己,喊人送热水。等到两人都收拾妥当躺好,卓季窝在永安帝的怀里昏昏欲睡。永安帝隔着睡衣摸着他的后背,突然来了一句:“那曲子,你听着就没甚想法?” -- 第350页 卓季渴睡地问:“什么曲子?” “卷珠帘。” “没有。” “……” 卓季打了哈欠:“我‘以前’很喜欢这首歌,只想着太后应该也喜欢,我哪知道太后竟然会听哭了。” 永安帝提醒:“太后应该是想到了神宗皇帝。” 卓季:“嗯……这首歌好像是说爱情的。是我迟钝了。我上辈子没谈过恋爱,也没为感情烦恼过。这辈子一来就遇到陛下了,宫里谁能比我受宠,还真是没烦恼。”当然不能说他是临时找王保和花姑姑救急,根本就没想到那么多。 永安帝的心情很复杂:“当真就一点烦恼都没有?” 卓季心里咯噔一声,往永安帝怀里钻钻:“有烦恼也没用。下辈子陛下身边儿如果还是这么多人,我绝对会逃得远远的。” 永安帝摸着卓季的手一个用力勒住他的腰:“朕真是宠坏你了。” 卓季:“陛下不宠我,我就离宫出走。”又是一个大大的哈欠,卓季坚持不住了:“陛下,我要睡了。” “睡吧。” 卓季秒睡,永安帝闭上眼睛也准备睡了。不过睡着之前,脑海里最后的画面是,场中的许多人听着那首曲子都有所感触,唯独这人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我上辈子没谈过恋爱,也没为感情烦恼过……】 他信了。 ※ 这一夜,许多人未眠。而引来这未眠的“罪魁祸首”却是在帝王的龙床上睡得昏天黑地,就连第二天身边人起床他都不知道。永安帝苦命地还是得早起,却是再次放任他的爱侍继续呼呼大睡。出了寝宫,永安帝直奔寿康宫,他要去陪太后用早膳。一年到头,永安帝也是难得有机会能好好陪母后吃一顿早膳。 在出寝宫的路上,张弦小声说了一句:“万岁,太后娘娘把刘雅人的寿礼烧了。” 永安帝脚步一顿,问:“怎么回事?” 张弦:“奴婢也不知。只是沈姑姑过来告知了奴婢,说是太后娘娘不喜欢。沈姑姑赶着回去伺候太后娘娘,奴婢也就没问缘由。” 太后不喜欢,却是派了沈姑姑特意来告诉了张弦。永安帝淡淡道:“烧就烧了吧。” 到了寿康宫,永安帝没有问母后为何不喜欢,太后也没有说。母子两人和乐融融地用了早膳后,就前往御花园,戏台子前日就已经搭好了。今日能进宫听戏的都是朝廷的重臣和其有诰命在身的家眷。永安帝和皇贵姰陪太后坐在最前面,皇贵姰身后站着的却只有紫苑,不见昌安。福全特别看了那边一眼,以为昌安病了没能来。 惜贵妃也来了。今天天气好,又是有新戏听,她也来凑个热闹。惜贵妃挨着德贵姰,德贵姰旁边是明傛,惜贵妃旁边是萧妃。惜贵妃坐下后问:“顺傛今儿可来?” 两人昨日闲聊时卓季没说来不来,惜贵妃也忘了问。德贵姰道:“他说是不来了。他说他一听戏就犯困,来了还扫兴。” 惜贵妃笑笑:“也好,叫他多睡会儿。” 昨天的事惜贵妃也耳闻了。因为快临盆了,昨晚的寿宴惜贵妃就没去。对于卓季那么做的用意,惜贵妃也猜的出来。看了眼前排皇贵姰头上的饰品,惜贵妃道:“他会犯困,本宫可是期待得紧,不知这新戏是怎么个新法。” 德贵姰:“等着看便是了。” 众人都落座了,三声锣鼓响,一位小花脸手持剧目单从后台走了出来,剧目单上写着“穆桂英挂帅”。 在场的人顿时窃窃私语,这什么戏? 御花园热闹声声,卓季在戏曲开场前就起来了,他要早点去药局,看看产妇和新生儿的情况。洗漱过后吃了早饭,卓季就离开了奉天殿,准备出宫。走出重辉门,从轿子上下来的卓季愣了:“你们俩没去听戏?” 秦忠义行礼,说:“俍俍今日出宫,卑下岂能擅离职守。” 林奕行礼,说:“卑下今日正好需去药局,陛下让卑下和秦忠义一道护送俍俍前往。” 卓季笑道:“去一趟药局要你们两位大将相陪,真是大材小用了。” 秦忠义和林奕立刻严肃地说:“俍俍折煞卑下了!” 卓季不和两人开玩笑了,他怕再说下去两人要自刎谢罪了。他踩上凳子,扶着常敬的手进了马车,秦忠义骑马,林奕却是上了车,明显是要驾车。林奕如今已不是御内侍卫,也就不能在宫中骑马。秦忠义还挂着御内侍卫的职,所以可以骑马,也可佩刀。 车队一路出了皇宫,在宝芝林药局的侧门停下,戴着帷帽的卓季进入药局,侍卫们守在门口,常敬、小慧、秦忠义和林奕跟了进去。进入药局的后院,卓季摘下帷帽交给常敬,陈娇从病房走了出来。 “产妇和孩子的情况怎么样?” 世子妃平安生产后,陈娇就过来了。陈娇行礼后回道:“韶二奶奶疼得厉害,大公子情况稳定,二公子不大好。” 卓季蹙眉:“我先换衣服,先去看孩子。” “是。” 秦忠义和林奕没有再跟进去。胡鹏举在孩子所在的观察病房内。见到俍俍来了,他蹙眉说:“俍俍,这二公子的呼吸不宁,啼哭不止,也不肯吃奶,臣怕……” 昨天因为担心永安帝盛怒,到时候不好收场,卓季把孩子交给胡鹏举就匆匆走了。此时看到哭啼声都小了许多的小嫏哥儿,他想想说:“把孩子包起来送到产妇那边去。我先去产妇那边。” -- 第351页 “是。” 卓季匆匆出去了。看到俍俍脚步匆促地出来,又去了韶二奶奶的病房,林奕看了眼秦忠义。秦忠义低声道:“怕是有不妥。” 韶二奶奶面色惨白,她太疼了。陈娇给她压了几次肚子,每一次她都痛不欲生。卓季进来了,屋内的人立刻跪下行礼,其中包括韶太太、韶家大奶奶,两人今日都没进宫。卓季让他们起来,走到床边按住想要起来行礼的韶二奶奶,说:“小嫏哥儿的情况不是太好。你先别急。” 韶二奶奶的眼泪已经出来了,韶太太和韶家大奶奶也是揪紧了心。 卓季道:“孩子太小,没有合适的药物,也缺乏合适的医疗器械。你是孩子的娘,母子连心。你把衣服解开,让孩子紧贴着你,让他感受到娘的体温和温暖,给他活下去的力量。” “妾身一切听俍俍的。” 韶二奶奶努力忍着泪。卓季安慰说:“你坚强,孩子会感受到的。不要哭,回了奶水,宝宝没有了母亲的初乳,身体会更虚弱。” 韶二奶奶努力点头,擦掉眼泪。 陈娇抱着孩子进来了,卓季叮嘱了陈娇怎么做后先出去。屋内,韶二奶奶在婢女的帮助下解开上衣,把虚弱的儿子抱在自己的胸前。陈娇也解开了孩子的襁褓,让孩子可以和母亲的皮肤亲密地接触。用衣服把孩子裹在自己胸前,韶二奶奶隔着衣服轻轻抚摸自己虚弱的孩子。韶太太和韶大奶奶扭头抹眼泪,陈娇心里也不好受。 屋外,卓季在和胡鹏举商量对策。没有婴儿保温箱,没有婴儿急救设备和药物,卓季是忧心忡忡。秦忠义和林奕站在角落看着俍俍与胡医首低声商量应对之策,如何用药,如何看护那个孩子,两人的心情又相似之处,也有不同之处。 秦忠义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俍俍昨日为了皇贵姰俍俍和韶家,不惜自毁名声。陛下为何不阻止?” 林奕:“陛下又如何阻止?当时那种情况,陛下若不同意,对俍俍更加不利。俍俍深受盛宠,总好过俍俍可能失宠。你也该知道,俍俍根本不在乎身份。” 秦忠义:“俍俍不在乎,那别人就可以不在乎了?”那个别人自然是指皇贵姰。 林奕:“慎言!莫给俍俍惹灾。” 秦忠义抿紧了嘴。 新生儿用药需慎之又慎。和胡鹏举讨论了良久,卓季确定了救治方案。他看向秦忠义,秦忠义立刻上前。 卓季道:“我今日可能会晚点回宫,你派人去告知陛下一声。” 秦忠义隐晦地说:“俍俍,陛下可能会不悦。” 卓季给了胡鹏举一个他先去忙的眼神,胡鹏举离开后,卓季走到院子中间,林奕想想,也过来了。卓季严肃地说:“如果我没有看到,我可以不管。我把他带到了这个世界上,就不能看着他还没有睁眼就这样死掉。我首先是一个医生,其次才是宫里的俍俍。每一条生命都是宝贵的,我可以给小王爷做疝气手术,同样也可以给别人家的女人做剖腹产手术。医者仁心,要我眼睁睁看着我能救的人死去,我做不到,除非对方是十恶不赦之人。” 看着两人,卓季道:“我知道你们不理解,也是为我鸣不平。但你们的鸣不平从某种程度来说就是轻视女性。没有女人生孩子,人类又如何延续,我们的社会又怎么发展?你们的这种心理要不得!” “俍俍教训的是。”秦忠义和林奕低头认错,两人很想说,嫏哥儿也生孩子的。不过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说了。 卓季对秦忠义道:“就告诉陛下,我今天要和胡医首研究重症新生儿的救治方法,是为国家曾丁的大事。” 秦忠义:“是。” 卓季又看向林奕:“你去给我弄葡萄干,越多越好。” “是。” 没有问为什么,得了吩咐的林奕走了。秦忠义则找人去宫里禀报陛下。 御花园内喝彩阵阵,就是永安帝都看得兴致颇高。一名寺人躬身快速走到张弦身后,低声说了几句话,张弦跟着那名寺人走了。过了一会儿,张弦回来,弯身在陛下耳边说:“万岁,俍俍派了人回来,说是今儿恐怕会晚些才能回宫。” 永安帝当场就龙颜不悦了。 张弦压低声音:“俍俍说要和胡医首研究重症新生儿的救治方法,说是为国曾丁的大事儿。俍俍还要林都统去买葡萄干,说是越多越好。” 永安帝:“朕就知道他会不听话!” 张弦低声劝:“万岁,俍俍是活菩萨,见不得有人在他跟前死了,特别是孩子。万岁您不高兴,俍俍回来又要想着法子逗您开心了。” 想到卓季昨晚故意做出的跋扈举动,永安帝拧眉:“罢了,他要怎样便怎样吧。宫里的葡萄干,拿一些过去。” “是!” 张弦走了。太后看了皇帝一眼,没问。 第144章 你的身份,不容人轻贱 御花园的锣鼓声直到傍晚时分才落幕。太后看的是意犹未尽,陪看的人同样是意犹未尽。百戏坊准备了五部剧,“穆桂英挂帅”、“贵妃醉酒”、“闹天宫”、“秦香莲”和“八仙过海”。太后正午时回宫休息了半个时辰就又来了御花园点名要再看一遍“穆桂英挂帅”,她很喜欢里面的畲老太君。惜贵妃若不是实在是坐不住了,还舍不得回去呢。 夜幕降临,宫门都快关了,从寿康宫回来的永安帝坐在止行殿查看奏折,等卓季回来。张弦和冯喜两个人静悄悄地守在一旁,心里焦急。俍俍若是宫门关闭前还不回来,那就真是犯了宫规了,肯定会有人以此做文章,说不定还会有人拿此事造谣。 -- 第352页 外头有明显的脚步声传来,张弦和冯喜一个激灵,急忙看过去。很快,门外响起寺人的声音:“陛下!顺傛俍俍回宫了,刚过了重辉门。” 永安帝:“张弦。” “奴婢这就去接俍俍!” 张弦立刻出去了。永安帝放下了手中的奏疏。 等了有一会儿,止行殿的门被人推开,忙碌了一天的人带着疲倦和满满的夜色回来了。一见到永安帝,卓季就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伸手不打笑脸人,永安帝这一天的心情虽然都不大双利不过看到卓季的笑容,他也气消了大半。 “可用膳了?” “吃了,不过没吃饱。” “张弦。” “奴婢这就去传膳。” 卓季走到永安帝身边,没有等对方问,很乖觉地主动说明情况:“小嫏哥儿的情况不好,没有新生儿重症监护室,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孩子不肯吃奶,肺部功能可能有点问题,用了鼻饲和静脉注射葡萄糖。没有婴儿保温箱,让产妇用体温保持婴儿的体温,增强婴儿与母体的感应,唤醒婴儿的求生欲望。” 说着,卓季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巴掌大的玻璃瓶,瓶子里是一些白色的粉末,他递给永安帝。永安帝眼带询问地接过来,卓季道:“这是葡萄糖粉。用途广泛,补液就包含葡萄糖液,不过成分比这个要复杂点。我之前配置补液没有特别提取葡萄糖粉。两个孩子的黄疸指数有点高,喝一点葡萄糖水有利于退黄疸。不过这东西保质期短,胡鹏举和陈娇全程参与了葡萄糖粉的提炼,以后可以完全交给他们负责,等医药研究所正式成立,这东西也可以拿过去。今天回来晚也是带着卓四和卓五给火器营配了点药。他们现在还在药局,我就先回来了。胡鹏举这几天会在药局全程盯着,如果没有太紧急的情况,我也就不用去了。” 永安帝伸手,把总是不听话的爱侍拽到怀里,抱到腿上,说:“话你都说了,还要朕说什么?” 卓季圈住永安帝的脖子,笑着说:“说‘爱侍辛苦了,想要什么赏赐’,或者说‘爱侍劳苦功高, 朕今晚就不折腾你了’?” “噗!” 永安帝被逗笑了,屋内的张弦和冯喜也被逗笑了。永安帝呵呵呵笑了几声,然后吐了口气,摸摸卓季的脸说:“此事就到此为止,朕不追究,你也不许再过多关注。朕知道你不在乎,可这里是郸阳宫,你是朕的傛侍,朕就不能不在乎。对你而言,人命关天。可对朕来说,除了太后,这宫里的任何事、任何人都比不得你,更遑论是宫外之人。即便是一尸三命又如何。死便死了。死了一个女人,他韶家二房不日便会又娶进来一个。死了两个孩子,他韶家二房还有庶子庶女,不会断了香火。可你的身份,不容人轻贱。 朕已下旨命柏世同和韦应石回京。你要救人可以,但日后必须由朕同意。朕也会下旨,日后无论是谁,若不经朕的允许直接去寻你救人,便是罪!你出宫,若遇到需你出手的事,你可酌情处理,但给人接生绝对不行!惜贵妃生产之后,你不许再给任何人接生。朕的宠侍,不是给人接生的稳婆!” 卓季在心里叹息一声,捧住永安帝的脸,他给了永安帝一个吻:“好,我的陛下。” 永安帝反客为主,吻住了卓季。张弦和冯喜把脑袋压得低低的。 这一晚,卓季又顺理成章地留在了奉天殿,留在了永安帝的龙床上。即便有人传出顺傛俍俍大逆不道地夜宿帝王龙床,也不会有人敢跳出来指摘什么。其实到现在,对于卓季在奉天殿留宿会在哪间屋过夜,也已是众人心照不宣的事情了。 长青节庆贺三日,第三天,太后还要求听戏。永安帝陪太后听了一场戏后就离席了。卓季没来,永安帝起床的时候他还睡着,现在也不知起了没有。永安帝回到奉天殿时,卓季已经起来了,在止行殿不知忙活什么。永安帝直接去了止行殿,卓季坐在他的专座前正写什么。永安帝突然回来了,卓季很吃惊:“太后不看戏了?” 永安帝:“还在看,朕先回来了。写什么呢?” 卓季:“昨天的医疗笔记。还有昨天在配葡萄糖粉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什么?” “酵母。” “酵母?” “用葡萄干自制酵母。有了酵母,我们可以做松软的糕点、面包。我本来还遗憾,没有酵母会少很多美食。用了酵母,做出来的馒头也不会那么酸,面起子发酵做出的馒头总是难吃了点。昨天提炼葡萄糖粉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以前无意间看过一个自制酵母的帖子。当时没太留意,随便扫了一眼。昨晚回来的路上我静下心来仔细回想,然后根据酵母的发酵原理,我大概理顺了。葡萄干、苹果、橙子都可以。葡萄干的最简单,先尝试一下。如果弄出来了,我给陛下做蛋糕吃。” “好。” 永安帝听得很舒心。他拿起卓季写好的一张笔记,边看边问:“何时起身的?” “半个多时辰前。今天宫里还有宴席吗?” “晚上有家宴。” 永安帝把那张纸放回去,走到自己的御案后坐下,卓季:“陛下要办公?” “看看奏疏,你忙完了喊朕。” “好。” ※ 太后午休的时候,众人回各自宫中休息。秦王陪同母父一起去了华阳宫。坐下后,秦王看了自己身后的贴身寺人一眼,对方躬身退下。紫苑也退下了。昌安脸肿着,也是惩罚,皇贵姰叫他在屋里自省,这几日都不要他伺候。 -- 第353页 没有外人在场了,秦王严肃地说:“母父,您不该让顺母父去给二舅母接生。” 皇贵姰:“母父知道这件事儿母父做得不对。母父只想着你二舅没有嫡子,也想着顺傛他不会介意,陛下又宠爱他,这事儿只要顺傛说上几句好话就过去了。” 秦王很生气:“母父!您怎能这么想!” 皇贵姰:“母父错了。” 秦王:“顺母父是什么身份!二舅母又是什么身份!母父出面让陈女医先去救治,即便保不住大人,孩子总能保下的。若非顺母父那晚要走了母父的簪子,前朝的官员和郸阳宫里的人会怎么看待顺母父?母父,孩儿不怕说句不孝的话。即便是二舅母和两个表弟就这么没了,您也不该让顺母父出面!外公也是糊涂了!” 皇贵姰不说话。她这两日在外看似平静,其实已经连着两个晚上没睡好了。一闭上眼睛就是顺傛跟他要簪子的画面。 秦王却不管母父会不会难受,继续道:“顺母父在北谷救治伤兵,那是为了父皇!父皇不许我等对外说此事,可谁人不说父皇爱民如子?可母父您这么做,旁人只会说顺母父是看似得宠。若顺母父当真得宠,父皇又怎允许他去给官员府中的女眷接生!母父,孩儿虽还小,但以后有什么事,母父还是与孩儿商量一番。母父,您不能因为顺父母对您好,您就不把顺母父的身份当回事儿!” 皇贵姰深吸口气:“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秦王:“父皇生气,也是应该的。这事儿孩儿不会去父皇跟前求情。顺母父解决了母父您和韶家的麻烦,但韶家不能就这么心安理得地接受。曾祖父年纪已大,也该颐养天年了。” 皇贵姰的手猛地用力攒紧了手中的佛珠,半晌后,他声音沙哑地说:“母父知道了。” 秦王对母父深深地一个行礼,然后说:“母父,待长青节过了,您要去向顺母父道歉。” 皇贵姰:“母父会的。” 这一天,永安帝和卓季在止行殿一直待到晚上的家宴前才离开。晚上的家宴就在寿康宫,气氛还算是热闹,几个小家伙都来了。家宴的时间不长,吃完饭,陪太后说了说话,永安帝就带着卓季走了,他明天要上朝,今日要早些歇息。卓季自然是要在奉天殿“侍寝”。 两人晚上安安静静睡觉,第二天一早永安帝起来时,卓季却也醒了。永安帝拍拍他:“继续睡。” “不睡了。”卓季揉着眼睛坐起来,“冷宫那边差不多收拾好了,我得赶紧把给明傛哥的课上完。陛下,我今天就回翔福宫了。” “……好。” 永安帝留卓季慢慢起床,他先走了。卓季挣扎了半天,起床。 接到卓季的通知,刚吃完早膳的明傛很是诧异,卓季这么早就起来了?他也不耽误,漱漱口,拿了卓季的笔记,带着宫人就匆匆出了漱漓宫。到了翔福宫,见到果然已经起来的卓季,明傛马上问:“怎么起得这么早?” 卓季:“冷宫那边布置妥当了,我差不多也该去忙了。明傛哥今天的课程上完后,接下来就是融会贯通和动手实践。至于什么时候建厂,出什么产品,都由明傛哥自己决定,有实在搞不定的,明傛哥再来找我。” “好。” 卓季今天教明傛的课程一部分就是精油皂的配置原理和方法。明傛上课很认真,中午两人在“教室”也是随便吃了点面条。到了半下午,课程就结束了。明傛和卓季一起收拾书桌上的各种仪器和材料,突然说:“顺傛,以后你可不要再给谁家的人接生了。你是陛下的宠侍,是宫里的贵主,怎能做那样的事。” 卓季笑了,手上的事情不停,说:“我学医的时候,教我的人就对我说,医者的初心就是医者仁心、救死扶伤。医者的使命就是治病救人。如果没有这样的自觉,就不要去学医。这已经成为了我的一种习惯。在我可以用我的医术挽救一条甚至是更多人的生命时,我做不到视若无睹,更做不到无动于衷。哪怕对方完全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我看到了,我知道了,我就不能坐视不理。因为我是医生。” 卓季看向明傛,“明傛哥,我知道无论是陛下还是你们,都很心疼我,我很感动,很高兴,高兴我的身边有那么多关心我、爱护我的人。在需要的时候,我会牢记我的身份,但有时候,我很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习惯,会暂时忘了我的身份。我先是一个医生,然后才是陛下的傛侍。明傛哥,你能理解吗?” 明傛抿了抿嘴,说:“虽然,我不大懂你为何会有如此的坚持,但只要是你想去做的,我都支持你。我只是,不想看到别人,作贱你。” 卓季:“没什么作贱不作贱。我自己问心无愧就是。”他笑了,“我让两个小家伙有可以看到这个世界的机会,让一个女人能活着看到自己的孩子,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虽然有一个小家伙的情况不是很好,但我会尽我的努力。”卓季朝明傛眨眨眼,“陛下那边,哄哄就是了。”他不打算跟出生就有着身份贵贱之别的“古人”宣传什么人人平等、生命无贵贱之分的道理。那是社会发展到一定时候自然会出现的观念改变,他现在宣扬这些,不仅起不到什么效果,反而还会给这个社会带来某些不稳定的因素。 明傛噗嗤笑了,然后叹道:“你呀,有时候就是豁达的没边了。既然你说有成就感,那我也不多说了。反正宫里谁若是嘴碎,我割了他的舌头。” -- 第354页 “呵呵呵,我就知道明傛哥最疼我。” 卓季送明傛出了翔福宫,转身却对小慧说:“给我梳妆一下,我去华阳宫,带上给皇贵姰俍俍的礼物。王保,你把其他宫的精油皂都送过去吧。特别告诉他们,这精油皂是‘桃夭阁’即将推出的新品,要他们多宣传。” “是,主子。” 第145章 韶家的态度 皇贵姰还等着卓季给明傛上完课,他去给卓季道歉,却没想卓季主动过来了,而且还这么早!皇贵姰心思一转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见到卓季,皇贵姰第一句话就是:“顺傛,我对不起你。” 卓季一副“救命”的表情,拉着皇贵姰的手腕进了屋,嘴里说:“尧哥你可别再提了。治病救人的事情,搞得我好像要因此身败名裂似的。这要换个地方,我就是正经的产科兼儿科医生,这在宫里,我反倒不能出手了,没有的事。” 皇贵姰感动得鼻子酸了,他坐下,说:“我知道你豁达,也不在乎这个,但我是皇贵姰,我明知道你这么做会叫旁人看轻你,却仗着你与我的关系,向你开口。顺傛,不管你的医术多么高超,你是傛,是陛下的宠侍,是宫里的贵主,这样的事怎么都不该你出手。” “尧哥你饶了我吧。我这两天已经听到头大了。”做了个饶命的手势,卓季说:“尧哥如果可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嫂子就那么难缠而死,还是一尸三命,都要顾虑这个顾虑那个不找我,那我才要伤心。尧哥你该知道,我最见不得的就是孩子死掉了。” 皇贵姰用帕子擦了下眼角,卓季伸手握住皇贵姰的手,在对方抬眼看过来时,说:“尧哥,您让我这位‘贵主’出宫救您的二嫂,我又当众扫了您的面子,咱俩扯平了。” 皇贵姰:“哪算扯平,我岂会不知你是故意的。” “反正是扯平了,不提了,行吗?” 皇贵姰又擦了擦眼角。卓季朝常敬伸手,常敬急忙把手上的礼盒递过去。卓季把盒子放在皇贵姰跟前,说:“这事儿不提了,我也不想再听什么我是贵主,不能给人接生的话。那是别人的想法,不是我的想法。尧哥,现在当务之急不是纠结这件已经过去的事,而是挣钱。” 皇贵姰压下自责,坐正。卓季打开盒子,里面是九块包裹好的精油皂,不过比给太后的要小些。卓季:“这精油皂可不单单是寿礼,我给明傛哥的建议是作为之后桃夭阁推出的主打产品之一。以后桃夭阁的产品不会只有彩妆。像明傛哥给太后的洗发膏、精油那些的,都要有。桃夭阁的产品种类多了,我们才能财源滚滚来。我给各宫主宫那边都送了一份,尧哥你要带头宣传。明傛哥那边准备建厂,以后要大量的铺货。我抽不开身管这个,但桃夭阁的生意一定要重视,所以尧哥你得坐镇,明傛哥以后更多上心的是技术研发这一块。” 皇贵姰深吸口气:“好,我会管着的。” 卓季也不卖关子,说:“我需要很多钱来支撑我的研发,做我想做的事。但我一个人的精力有限,生意上的事情以后都得麻烦尧哥帮我坐镇。药局那边有桐哥,等贵妃娘娘生了,让贵妃娘娘入股造纸厂,造纸厂可以交给贵妃娘娘盯着,但所有的这些生意我需要一个人统筹管理,全局把控。” 皇贵姰用力点头。 卓季:“我的打算是,将来时机成熟后,我们所有的生意全部归于一个总的集团。我只负责出点子,尧哥你是集团首脑,负责把控集团全局,桐哥他们就是各分部的负责人。我们先在京城做,然后要铺到整个俣国,最终铺到整个天下。我的鸿图是,我们集团的生意在这个世界都有据点,我们可以把整个世界的银子都挣到手。” 皇贵姰笑了:“你说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卓季:“所以别再管什么我的身份不身份了,那都是虚名,钱才是最要紧的。陛下其实早就有重建一个新皇宫的打算了,但陛下没钱,户部也穷,你说,以后咱们集团出钱给陛下建造皇宫,那多有面子。以后说不定国库都没咱们集团有钱。” 皇贵姰笑出了声:“你有这个心,那就一定能实现。” 卓季点点那些精油皂:“咱们先挣点女人的小钱钱,有了资本后才能钱生钱。” 皇贵姰:“嫏哥儿和男人都会爱的。” “那更好!” 跟皇贵姰描绘了一番未来的商业鸿图,画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到的大饼,成功安抚了皇贵姰连日愧疚的心,卓季心满意足地走了。 而就在卓季去了华阳宫时,郸阳宫内掀起了一阵不高却也不低的浪花。东八宫和西八宫各主宫的贵主全都收到了一份来自于翔福宫顺傛俍俍的礼物(赏赐)。德贵姰、明傛和惜贵妃那边就不说了,三人是单纯的喜欢。明傛下课后就拿着顺傛给他的一组精油皂喜滋滋地回去了。给太后娘娘做精油皂时,卓季多做了几分,不过每一块要比太后的小很多,毕竟他精力有限,提炼的精油也有限。可对其他人来说,收到这样一份精油皂那就真是太过惊喜和震惊了。 淳伃戚一果高兴地一块块精油皂闻来闻去,再一次问:“顺傛俍俍就这么给我们了?真好闻。这么漂亮,我可舍不得用。” 昭伃童颐风:“都说了,俍俍要我们用了之后广而宣之,这怕是俍俍‘桃夭阁’要出的新货了。”犹豫后,他拿起羊乳皂,对贴身寺人说:“本宫先用这块,其余的你给本宫收好。” -- 第355页 童颐风别看平日里冷冰冰,无欲无求的,这一套精油皂却也是令他喜欢不已。当时顺傛俍俍送给太后这份礼物时,在场的没几个不心动的。只是怎么也不会想到,俍俍会给他和淳伃一人一套。 戚一果见童颐风这么快就选好了,他问:“那我也先用羊乳的好了。” 童颐风:“羊乳宫里不缺,该是最好制的。” “嗯嗯嗯。” 瑾伃收到这一套精油皂后受宠若惊地不知该如何是好,连连对送东西过来的王保说谢,丝毫没有贵主该有的高位与矜持。实在是能收到顺傛俍俍亲手做的东西,比收到陛下赏赐的东西还要令人心肝发颤。王保离开后,瑾伃就赶忙带着贴身寺人和宫人挑选回礼,这给顺傛俍俍的回礼可一定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瑾伃是如此,萧妃、温妃、琼嫔那边更是如此。收到精油皂的都是主宫的贵主,其余没有收到的各个嫉妒又心里酸溜溜的。 戚一果这边问:“颐风,俍俍给了我们这样一份礼物,我们总要有回礼才是。” 童颐风:“自然。俍俍喜爱药材,你我二人送一份名贵的药材给俍俍吧。” 戚一果犹豫:“会不会显得太小气了些?” 童颐风:“俍俍说过,若是送他金银珠宝,他却是留不下。” 戚一果:“啊?为何?” 童颐风摇头:“我也不知。还是送药材最稳妥。” 戚一果想想说:“要不,咱们去问问贵姰俍俍送什么药材最合适?名贵的药材虽说值钱,但也不一定是俍俍最需要的。” 童颐风想想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你我现在就去。” “好。” 皇贵姰还在屋里听卓季画大饼时,德贵姰却是已经知道顺傛给各主宫的人送了一份精油皂。德贵姰看得更深些。卓季这么做一是要各宫的贵主帮忙宣传。二,也是大气之举。他、明傛和惜贵妃那肯定是会有的,但卓季作为陛下宠侍,若是只给他们几人,倒显得小气了。毕竟这东西虽然稀罕,但不是精贵之物,各宫送一套,也符合卓季的身份。而且各宫现在的贵主背后都是目前深得陛下重用的股肱之臣,这后宫一团和气了,于陛下而言也是一份轻松。 昭伃和淳伃前来询问送顺傛俍俍什么药材合适,德贵姰给出的建议却是不要送药材。 “你二人一个是宿州人,一个是锦州人,都在江南。这江南下去就是南粤了。顺傛一直想多收点南丁香,而这南丁香就产自南粤及以南的地方。本宫是知道顺傛手头上没多少,本宫也一直在寻人帮他收,但量不多。你二人若是家中有门路,便帮顺傛寻些南丁香吧。” 昭伃和淳伃一听高兴极了,能为顺傛俍俍做些事他们自然是乐意的。昭伃立刻说:“侍身知道了,侍身这就给家中去信。” 淳伃:“侍身也马上去信回家。” 德贵姰:“给顺傛的回礼不急,但要送到他的心坎上。这南粤若是有什么稀罕种子,你们也让你们家人找找。” “侍身谢俍俍提点。” 昭伃和淳伃走了,福全不解:“主子,昭伃和淳伃若是回礼太慢,会叫人觉得怠慢的。” 德贵姰淡淡道:“顺傛又不是旁人,会在乎这些虚礼。该送什么药材给顺傛,不是能随便叫人知道的。送些顺傛喜欢的,但又不是必须的反而最好。他二人有此心,本宫提点一下也无妨。郸阳宫最需要的是安稳,顺傛不讨厌他二人,他二人也识趣守本分,那本宫就让他们安稳。不过你说的也是,顺傛不在乎,却保不齐有人会在背后挑事。你去翔福宫提一嘴。” “奴婢这就去。” 卓季从华阳宫回到翔福宫不久,温妃、萧妃、瑾伃、琼嫔的回礼就陆续送了过来。四人的回礼都没有太夸张,有亲手绣的小件绣品,有自己做的家乡小吃。宫里的妃侍们虽然多是出自大家,但琴棋书画、刺绣女红是他们从小到大的必修课。入宫后,学一两道菜品也是必须掌握的一门技艺。跟他们相比,卓季女红最拿的出手的恐怕就是打补丁了。古代的扣子和现代的扣子不一样,他还真不会缝。所以某位皇帝陛下这辈子也别指望他的爱侍给他绣个荷包,做件衣裳。 卓季对这些回礼表示喜欢,然后给了翔福宫的厨子用葡萄干做酵母的方子,要他琢磨琢磨,尽快出成果。这天,前朝也发生了一件大事。早朝快要结束的时候,太师上奏,表示因年事已高,精力有限,无法再为陛下、为俣国作出贡献,希望陛下允他卸去太师一职,告老还乡。韶平秋和他的两个儿子,也是皇贵姰的两个兄长也都出面,表示父亲(祖父)年事已高,无法再应对繁重的政务。 六部的尚书,陈长庚、隋国公等人则都说了几句求情的话,永安帝表彰了一番韶太师这一生无论是对他还是对俣国朝堂的贡献后,却还是准了。其实很多人都猜到陛下一定会准,即便是出来求情的人中,诸如史玉、隋国公、陈长庚等人,与其说是为韶太师求情,不如说是在韶太师离开朝堂前,给老太师留几分面子,不至于叫他走得那么凄凉,临老了都没几个人为他说话。 永安帝准许韶太师辞官,不过没有让他还乡。怎么说韶太师都曾是他的老师,又是秦王的曾外祖,无论是从哪方面考虑,都不能就让韶太师这么回乡去。韶太师辞官,他妻子的诰命也被收回,与此同时,太师府也要让出来。太师府是御赐,换句话说,只有使用权,没有产权。如今韶太师不是太师了,这御赐的府邸也自然不能继续住了。当然,韶家不缺钱,更不缺宅子,只不过韶太师这么一辞职,还是令不少人唏嘘。因为韶家的一个决定,韶太师不得不辞职,而不是因他寿终正寝而自动离职。韶太师若是以太师的身份辞世,那他死后的待遇和以普通百姓的身份死后的待遇是截然不同的。古人对身后事的排场比活着时的地位更为看重。韶太师这一举动,就是韶家对陛下的交代。 -- 第356页 收了回礼,卓季换了家居服,窝在罗汉床上休息。王保和原秀从外面进来,小慧正跪在主子身后给主子按摩太阳穴,卓季有些累。 王保低声说:“主子,陛下回宫了,说是去毓娴宫。” 卓季闭着眼睛“嗯”了声,王保顿了顿,接着说:“奴婢听说,韶太师今日朝堂上,辞官了,陛下准了。” 卓季睁开了眼睛。原秀立刻道:“福全过来说昭伃俍俍和淳伃俍俍去贵姰俍俍那儿问给主子您送什么药材合适,贵姰俍俍让两位俍俍给主子您弄些产自南粤的稀罕东西。说是两位俍俍家中都在江南,离南粤近。” 卓季好半天后说:“我知道了。王保,你去毓娴宫,问问陛下今晚在哪过夜。” “是。” 第146章 他如此为我着想 永安帝到毓娴宫的时候,挺着大肚子的惜贵妃已经在门口候着了。永安帝面色平静地进了毓娴宫,在惜贵妃要行礼时也是立刻伸手扶住,看不出丝毫的冷落,似乎他回宫后一直未来东八宫只是忙得顾不上。永安帝不到东八宫,东八宫的妃嫔们就难以见到皇帝。而永安帝到不到东八宫则取决于惜贵妃有没有失宠,毕竟陛下的爱侍是顺傛俍俍,住在西八宫。若不是东八宫还有一个贵妃娘娘,陛下一年到头也不会有几次往东八宫跑的时候。即便是刚提上来的静嫔娘娘,其实也并不受宠。住在毓娴宫的妃嫔们见陛下对贵妃娘娘并无任何异常,都放下心来,看来贵妃娘娘没有失宠,陛下是真的忙得没顾得上过来。 惜贵妃在永安帝身后一个位置的地方跟着,快进屋时,惜贵妃出声:“陛下,妾身有事与陛下说。” 永安帝让人留在屋外,只带了张弦,惜贵妃也只带了如意进屋。永安帝进屋坐下,惜贵妃却是在如意的搀扶下艰难地跪下,如意也跪下了,而永安帝面上的平静被不悦取代。 永安帝看着惜贵妃,直接说:“若不是顺傛求情,东八宫也无适合的人取你代之,只这件事,朕就会直接下旨让你去冷宫。” 惜贵妃无法磕头,低着头说:“妾身有罪。” 永安帝:“你们一个个仗着跟顺傛的情份,不把宫里的规矩礼法放在心上。仗着朕宠爱他,不顾他的安危,你们对他的情份,可真是叫朕开眼!” 惜贵妃的眼泪流了下来,抬头:“陛下,妾身,只想腹中的两个孩儿活。妾身有罪,待妾身生产之后,妾身但凭陛下责罚。妾身只求,只求陛下,让妾身的这两个孩儿,活下去……”说到这里,惜贵妃已是泣不成声。如意梆梆梆磕头,张弦则是双眼圆瞪,他听到了什么! 永安帝:“后宫妃侍,但凡怀了双胎,就是去母留一子。顺傛认你为姐,跟朕求情,哪怕赔上他的声誉,哪怕会因此被百官攻讦,他也要保你,保你腹中的孩子!可你们一个个的又是如何对他的?”先是惜贵妃,又是皇贵姰,永安帝是真的很失望。 惜贵妃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淌。 永安帝:“朕答应了他,但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你腹中的孩子,若同为男,留在宫里的,交由太后扶养。送出宫的,朕允顺傛处理。” 惜贵妃努力躬身:“妾身谢陛下,隆恩……” “张弦,扶贵妃起来。” 张弦立刻收敛心神,上前扶起惜贵妃。而如意依旧跪在那里,永安帝也没有叫她起来的意思。惜贵妃即将临盆,不能久跪,那就由她的大宫女代她受过。 陛下去了毓娴宫,一些人立刻想到了长青节第一天顺傛俍俍对贵妃娘娘的举动,琢磨出了其中的深意。但也有一些人只是单纯地认为陛下也该去毓娴宫了。 这边,惜贵妃坐下后还在抽泣,永安帝继续说:“顺傛长青节那天执意要早起,朕还真当他是想与你们几个说说话了,结果,他还是在为你求情。你们不要以为朕宠他,就真不会动你们。匡氏,不要给朕废你的机会。” 惜贵妃握紧手里的帕子,点点头。 有人在外头敲门,永安帝给了张弦一个眼神,张弦快步去外间开门。过了会儿,张弦进来,弓着身子说:“万岁,顺傛俍俍派王保过来问,万岁您今晚,宿在哪位贵主的宫里?” 永安帝别有深意地看了眼略有些惊讶的惜贵妃,沉声说:“朕去翔福宫。” 惜贵妃楞了下,扶着炕桌站起来。永安帝往外走,背对着惜贵妃说:“你好好养胎,平安把孩子生下来,别再叫他为你操心。” 惜贵妃的眼眶瞬间有了泪,她低头:“妾身恭送陛下。” “不必送了。” 永安帝大步走了。惜贵妃这才对一直跪着的如意说:“起来吧。” 如意站了起来,急忙问:“主子,您没事吧?” “没事。”惜贵妃扶着如意的手又缓缓坐回去,擦擦眼泪,深吸了口气。 如意小心翼翼地问:“主子,顺傛俍俍为何突然叫王保来问这个?顺傛俍俍不是从来不在乎陛下在谁宫里过夜的吗?” 惜贵妃带着鼻音说:“他这是在为我打算呢。陛下在怪我,自北谷回宫后一直不来毓娴宫就是对我的处置。陛下今日前来,是问罪,但别人不知。刚才陛下来时,别人只当我还得宠。可陛下心里怪我,别说今夜留在毓娴宫,即便刚才顺傛没派人来,陛下也坐不久。陛下来了就走,又如何不引人怀疑。可顺傛把陛下叫走,别人只会当他是争宠,不会看出陛下是在怪我。他这么做也是在陛下面前为我求情。他如此为我着想,陛下怎还能过多苛责我。” -- 第357页 如意咬咬嘴:“那这样,别人不是更会说顺傛俍俍跋扈了?皇贵姰俍俍那件事儿,这宫里的人私底下都已是如此议论了。” 惜贵妃的眼眶红了又红:“所以陛下才会这般生气。他是真心为我们着想,我们却是……” 如意急忙劝道:“主子您也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求顺傛俍俍相助。主子您一定要放宽心,平平安安生下孩子。” 惜贵妃擦擦眼睛。 面无表情地出了毓娴宫,永安帝坐上步辇才问:“顺傛今日都做了些什么?” 王保没有先回去,他立刻走到旁边,回道:“主子今日起得早,早膳后就喊了明傛俍俍来上课。后晌明傛俍俍走了后,俍俍就去了华阳宫,好像是生意上有什么事儿要跟皇贵姰俍俍商量。从华阳宫出来,主子就回去了。” 永安帝心里冷哼,什么跟皇贵姰商量生意上的事,肯定是去宽皇贵姰的心去了。那人处处为旁人着想,却不想想人家是不是真心对他! 永安帝心情不愉地去了翔福宫,一看翔福宫的匾额还没换,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对着张弦就吼道:“这匾额怎么还没换!” 张弦噗通跪下:“是奴婢的错!万岁罚奴婢吧!” 这种时候不能推卸责任,即便是因为长青节耽误了,张弦也不能给自己找借口。一人走了过来:“陛下。” 永安帝抬眼,抬脚跨过门槛:“你怎么出来了?” “王保一直没回来,我想着或许是跟着陛下一起了。张弦,你去厨房,看看本宫交代的事他们做好了没有。” 张弦抬头看向万岁,却见陛下根本没理他,张弦又跪了一会儿才站了起来。那边,卓季直接拉住永安帝的手走了,嘴里还说:“我还想着陛下今晚会不会留宿毓娴宫。贵妃娘娘有孕了,陛下留宿毓娴宫还不如来我这儿。” “你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跋扈’?” 卓季笑着掀开门帘,拉着永安帝进屋,说:“陛下不是叫我跋扈些,任性些吗?” “哼!” 门帘放下,院子里的宫人集体呼了口气。 把永安帝按坐在罗汉床上,卓季脱鞋上了罗汉床,跪在永安帝的身后,双手揉按上他的太阳穴,说:“给明傛哥的课暂时告一段落,明天我就该去冷宫了。” 闭上眼睛享受爱侍按摩的永安帝:“胡说什么!” 卓季笑了声,说:“接下来我会很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结果,所以会有一段时间没办法和陛下见面,可能晚上也无法陪陛下,今晚,我想陛下在翔福宫。” 永安帝:“朕日日都想来你这翔福宫,是你总把朕往外推。” 卓季:“什么叫往外推,我那不是忙么。” 揉了一会儿,卓季问:“陛下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永安帝却没回答,而是问:“你今日跟皇贵姰谈什么生意上的事?” 没问是谁跟永安帝说的,卓季边揉边道:“我现在投资的生意有‘桃夭阁’,有造纸厂,还有药局。我还打算把陛下给我的那个酒楼弄一弄,农场也要开始筹备了,以后肯定还会有别的生意。可是我没有精力一把抓,我能做的就是提供一个方向,找一个人按照这个方向去弄,然后丢给他。但我不想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所有的生意我想整合到一个总公司,这些不同的生意部门可看做是总公司旗下的子公司。总公司有一位董事长坐镇,全局把控。这个人选,除了尧哥,没人合适。造纸厂我想等贵妃娘娘卸货之后交给她帮我打理。药局那边有桐哥,桃夭阁有悦哥。 这三家公司以后属于我的那份账目由他们全部交给尧哥,尧哥负责替我向陛下汇报。等总公司的钱积累到一定程度,我就要选一块风水宝地建新的皇宫。到时候皇宫周围三环内的地我都买下来,这封建社会的房地产生意就可以做起来了。当然,尧哥只是名誉董事长,真正的董事长是陛下您。我挣再多的钱,还不都是陛下的。” 永安帝的心情愉快了,笑了。 “你这鸿图倒是挺远大。” “人没有理想那和咸鱼没有两样。” 永安帝开玩笑地说:“行,那朕的新皇宫就交给你了。” “那陛下要给我的总公司想一个霸气的名字,还要题字,我还要建一栋公司总部大楼。” 永安帝:“朕回头想想,想好了告诉你。” “好!” 卓季没有问永安帝韶太师辞职的事,也没有问永安帝刚才为什么生气。把人哄笑了,卓季话家常般地跟永安帝说起了他收到的回礼,感慨:“宫里的人随便绣个什么,放到后世都是精品。” 永安帝:“你是朕的爱侍,连个荷包都没给朕绣过。” 卓季一副“饶了我吧”的表情,说:“陛下什么时候想穿打补丁的衣服了,可以找我。” “哼哼。”永安帝捏了下爱侍的手指。 “常敬。” 在屋外候着的常敬急忙推门进来,卓季道:“梨水炖好了就拿过来吧。” “是。” 永安帝:“你炖了梨水?” 卓季:“嗯,冰糖炖梨。最近天气干燥,陛下多喝点润润喉咙。拿下南粤,我们才有可能继续往南,那里有着比东北还要肥沃的土壤,随便种什么都能活,更是甘蔗最适宜生长的地区。掌握了甘蔗的产地,我们才能有大量的蔗糖,才能挣大钱,到那时,即便是普通百姓都能吃得上糖。欧洲古代的贵族,以能吃到糖为身份的象征。这个世界或许没有欧洲,但我想,海外任何一个地区的人,都不是那么容易吃到糖的。” -- 第358页 永安帝反手握住卓季的手,不让他给自己按摩了,把他拉到身旁来,让他坐下说:“拿下塔尔金部,休养生息两年,朕就着手南诏和南粤。” 卓季:“从乡试开始,三院那边就可以开始着手招生了。目标暂时先锁定在那些落榜的学子。三院的招生考试试卷要更有针对性。” 永安帝:“朕会招史玉和林燮山详谈。只是这更有针对性的试卷还是得你先给朕一个范例。” “我已经写好了,陛下看过后没问题就可以直接拿给史尚书和隋国公了。” 永安帝拍拍卓季的手,贤内助就是这么给力。 张弦这时候在外面喊:“万岁,俍俍,奴婢送梨水来了。” 卓季:“进来吧。” 张弦端着托盘弓着身子走了进来,冯喜跟着他,常敬和小慧也进来了。冯喜把托盘上的一盅梨水放到炕桌上。永安帝:“翔福宫的匾额不可再拖!” 张弦噗通跪下:“万岁,是奴婢的错。明儿一早,奴婢就亲自带人来把匾额换了。” 卓季:“今晚陛下和本宫要去玉清池,张弦,你和常敬先过去布置。常敬,你把明傛送过来的洗头膏那些一并带过去。” “是。” 张弦磕了个头,站起来,和常敬走了。永安帝:“谁都能让你向朕求情。朕交代给他的事他如此怠慢,朕还不该罚他?” 卓季下了罗汉床摸了摸瓷盅,不是很烫。他掀开盖子,拿起瓷盅递给永安帝,永安帝接过,他才说:“张弦和冯喜虽然是陛下身边的人,但宫里的寺人们,除了我院子里的这几个,也就他们两个人与我贴心了。张弦又要照顾陛下,还要忙陛下交代的差事,有时候还得忙我这边的事,他也不是超人对不对?而且给我宫里换匾额,谁又敢怠慢,怕是下头的人生怕做得不好惹陛下您或是我不满意,刻得细致了些,所以有些慢了。其实也没几天不是?陛下您知道的,我不喜欢您生气。心里不高兴,跟我说说?” 永安帝没有避讳冯喜和小慧,直言道:“朕是不高兴。一个皇贵姰,一个惜贵妃,你处处为他们着想,他们呢?一个,让你这个傛侍去给他娘家的女眷接生。一个,让你为她承担怀双胎的风险,他们可有为你着想?可有打心里真的爱护你?” 低着头的冯喜和小慧眼瞳瞬间紧缩,两人把头压得更低了。 永安帝:“他们都这样对你了,你还处处维护他们,还在为他们考量。郸阳宫要稳,朕不会动他们,朕还不能发脾气了?” 卓季蹲下,两手放在永安帝的膝盖上,仰头:“那陛下您想过没有,您把自己气坏了,我怎么办?” 永安帝脸上的龙怒消散。 卓季:“好人有好报,我不是圣父,但我想多给自己积点福。只要能达到我的目的,身份、名声什么的我都不在乎。除了这条命,除了那个约定,还有什么能让我在乎的?” 永安帝这一刻什么火气都没了。他把瓷盅放回桌上:“退下。” 冯喜和小慧立刻匆匆离开。出了门,冯喜突然抹了下眼角,低声对小慧说:“我在这儿守着。” 小慧咬咬嘴,点点头,无声地走了。 小慧走了,冯喜压抑地吸了吸鼻子,可眼泪却怎么也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第147章 徒儿一个都不会放过 永安帝拽起卓季,把他抱到自己的腿上,好半天没说话。卓季:“陛下,关心自己的家人,担忧自己的孩子,人之常情。如果没有上辈子的事情,我可能也会有点想法,但我保留着上辈子最完整的记忆,有些事情我真的是没办法用这个世俗的观念去看待。也正因为这样,所以有些事如果我知道了没有去做,我会心里不安。 上辈子,我最无法忍受的,就是那些一个个死去的孩子。就是那些被蹂躏致死,被生吞活剥吃掉的女人。即便是在所谓的文明社会,女人也是深受歧视的,可明明,人类的延续是需要女人的。陛下,我宁愿看到惜贵妃为了腹中的孩子能活下来向我求助,我也不想她为了保障自己的地位,为了保持她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而不顾孩子的死活,甚至,用别人的生命来保护她的孩子。 同样的,尧哥肯向我求救,至少说明他没有被权势地位泯灭了良知。我看过那么多深宫秘闻,里面描写的后宫诸人,都有着非人的算计与隐忍,他们每一个人为了能上位不择手段,甚至是杀死自己的孩子也在所不惜。我,害怕自己处在那样的深宫,我不想再经历和末世一样残酷的生活。” 永安帝抱紧了卓季,卓季揉他的心口:“我知道陛下是心疼我,我会尽快把胡鹏举他们几个带出来。我以后不让陛下心疼,也让尧哥他们有需要的时候能找到人出手。陛下,您只有一个,我嘴上虽说不在乎您雨露均沾,但实际上,我是霸占着您的。我对尧哥他们的维护,您就当是我对他们的亏欠弥补吧。” “你不欠他们任何事!” “可是我会忍不住愧疚。这要在后世,我就是小三,不,小三都不止,反正我这样的行为是会被舆论和道德谴责的。我为他们多做一些,我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陛下您对我的不同,或许很虚伪,但这样会叫我心里好过些。陛下,我没有办法不受上辈子的影响。” 永安帝长长吐了一口气,对于卓季的一些观念,他没办法改变,就如卓季没办法让他去认定什么人人平等一样。 -- 第359页 “好,朕答应你,朕不气了,以后也不再提。太师卸任,是朕对他韶家的处置,也是给其他人提个醒,否则有一便有二。再者,辰杋已是货真价实的秦王,皇贵姰又是中宫之主,朕又安排了韶佳年进了火器营,韶平秋又在内阁。韶家如今是权势滔天,即便没有你这次的事,朕都得压一压韶家。你不喜欢宫中的阴谋诡计,朕也同样不愿意看到皇子长大之后结党营私,为了那个位置不择手段。要得到那个位置,他们得凭真本事,不是谁算计得好,谁结交的官员最多,朕就会给谁。” 卓季用力点头:“嗯嗯,这方面我支持陛下。皇位的继承人必须是实干家,而不是阴谋家。” 永安帝继续说:“贵妃那边,朕会小惩,不过也是等她生下孩子之后。匡家的人,朕该用的还是会用。” “怎么小惩?” 永安帝:“朕一年内都不去她宫里过夜。” “嗯,挺好,在我宫里过夜。” 永安帝捏了捏卓季的手,继续说:“这次秋闱,朕决定让辰杋和辰杦全程参与,让他们早些熟悉政务,以后也能早些帮你。” “嗯,我支持。” 永安帝突然来了句:“昭伃和淳伃没有给你回礼?” 卓季愣了下,忙道:“他们想给我送药材,去问桐哥送什么合适,桐哥叫他们先别急,帮我弄一些南粤的特产。桐哥说他们都来自江南,离南粤近。” 永安帝:“确实。贵姰是比较细心。你够忙的了,还给那么多人做什么精油皂,是嫌自己的时间多?” 卓季:“这东西谁都喜欢,其实也是必备之物。不过是精油皂,我还只给尧哥他们,太小家子气了。趁着长青节,大家都高兴一下。不过我也确实精力有限,所以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卓季仰头,压低了声音,“陛下想我今晚用哪个香味的精油皂?” 永安帝低头:“全部。”然后封住了卓季的嘴。 ※ 晚膳的时候,永安帝已经恢复了“正常”。跟他的爱侍有说有笑的,吃了爱侍亲手做的红烧鱼和紫菜蛋花汤,心情更是舒畅。两人吃完,就步行前往玉清池,当作是饭后散步消食。 玉清池内,欢情的吟哦不受控制地持续传出,张弦、冯喜和常敬远远地站着。过了有差不多一个时辰,里面的动静才消停了。张弦快步走到浴池门外,等了有一会儿,里面传来陛下的声音:“来人。” “奴婢在。” 张弦进去了。 永安帝靠在池子边,卓季穿着浴袍躺在躺椅上,永安帝:“洗头。” 张弦立刻又退了出去,很快,冯喜和常敬都进来了。卓季扶着常敬慢慢站起来,走到洗头床那边,永安帝出了池子。卓季:“用洗头膏。”说了一下洗头膏的用法,卓季躺下,由常敬给他洗头。张弦和冯喜则一起伺候陛下。 两人谁也不说话,浴室内只有揉搓头发的轻微声音。卓季有些昏昏欲睡的,九块不同的精油皂一一用过之后永安帝就化身为狼,卓季都不知道自己做的精油皂还有催情的效果。在卓季快睡着时,一人吵醒了他:“这洗头膏倒是挺好用。” 卓季睁开眼睛:“洗头膏还只能单纯的洗干净头发,没有护发的效果,所以洗完后一定要用些滋润的精油。陛下觉着不错,让明傛哥多配些就是。” 永安帝:“你这个学生教的不错。” “谢陛下夸奖。” 两人从玉清池出来已经快子时了。回到翔福宫,两人直接上床睡觉。卓季明天开始去冷宫做研究,两天后就是秋闱,永安帝也清闲不下来。两位主子睡了,伺候的宫人们除了值夜的人外,也都可以休息休息了。今晚值夜的是冯喜和原秀,不过张弦也站在外头。王保走过来对张弦和冯喜说:“张公公、冯喜,你们去歇着吧。主子明日去冷宫,只常敬和小慧跟着,我和原秀没什么事忙,这边我和原秀守着就是了。” 张弦道:“不必了。咱家是陛下的奴婢,哪能让你们守着。” 王保:“这是主子的意思。” 张弦楞了,王保:“主子说他这次去冷宫不知要忙多久,张公公您那边若是需要,可随时使唤我等。主子叫您今晚和冯喜好好歇着,也免得明日一早没精神。” 张公公低下头用了眨了下眼睛,再抬头时面带微笑地说:“那咱家就谢俍俍厚爱了。夜里俍俍若是无甚事,陛下该也是一觉到天明。若是内阁那边有急奏,你们一定要赶紧去喊咱,内阁的急奏非咱家,任何人不得经手。” “小的谨记。” 张公公对冯喜示意,冯喜对王保微微躬身表示感谢,跟着师父走了,去耳房歇息。王保和原秀守在门口,过了会儿,原秀才低声说:“张公公今日受了委屈……主子也是体恤张公公了。” 王保平静地说:“咱们这种身份的人,有几个不受委屈的。只是你我好命,遇到了主子,会体恤咱们。张公公也只是在主子看来受了委屈。” 原秀想想,点点头。是啊,张公公今日的事算的了什么委屈,只是在主子眼里,那已算是委屈了。 张弦带着冯喜去了耳房,通铺已经铺好了,屋里还有一桶热水,水盆里也放着凉水。冯喜去加了热水,说:“师父,洗把脸吧。” 张弦坐在炕上不吭声,冯喜拧了布子给师父擦脸,擦手。然后又蹲下给师父脱鞋脱袜,张弦却突然来了一句:“陛下和俍俍在屋里说了什么?” -- 第360页 冯喜的手颤了下,张弦把双脚放进盆中,说:“你这一晚上的心思都不宁,我是你师父,你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 冯喜的眼眶红了,张弦:“怎么?” 冯喜吸吸鼻子,给师父洗脚,低声说:“师父,您说俍俍怎么能那么好呢?这宫里也不是没有对奴婢们好的主子,可和俍俍一比,那也不过是打得少些,骂得少些。可再好,那也是奴婢。俍俍就不一样,俍俍不把徒儿当奴婢、当阉人。” 冯喜抬手擦眼泪,“师父,欺负俍俍和对不住俍俍的人,徒儿一个都不会放过!” 张弦抬脚就踢了冯喜一脚,冯喜一屁股坐在地上,惊吓地看着师父。张弦低声:“你别给俍俍添乱!欺负俍俍和对不住俍俍的人,咱们自是不能放过,但那要看是什么人!要看是什么事儿!史芳云和燕宣那种的,必须死!宫中的某些个贵主,能吗!” 冯喜蹲好,继续给师父洗脚,认错:“徒儿错了。”又吸了吸鼻子,冯喜的声音哑了几度,“师父,俍俍跟陛下说,这宫里除了王保他们几个,就咱父子俩跟俍俍最贴心了。” 张弦的眼睛瞪大,满是愕然。 冯喜擦眼泪:“俍俍说师父您要伺候陛下,要做差事,偶尔还要受俍俍的指派,说您不是超人。师父,什么是超人?徒儿不懂,但徒儿知道俍俍是在给师父您求情。俍俍说定是下头的人过于谨慎,所以才耽搁了,要陛下不要怪您。” 张弦垂眸,遮掩住眼中的情绪。 冯喜带着浓浓的鼻音继续道:“陛下生气,是因为皇贵姰俍俍做了那事,也是因为……”冯喜更压低声音,“陛下说,贵妃娘娘怀的是双胎,却是要俍俍来求情。” 张弦抬眼,看到师父的表情,冯喜:“师父,您知道?!” 张弦轻声:“万岁今日去毓娴宫问罪,没避着我。” 冯喜:“师父!这万一叫那些大人们知道了,肯定会编排俍俍的!徒儿听陛下那意思,俍俍不仅给贵妃娘娘求情了,陛下似乎还应了俍俍。”予。溪。笃。伽。 张弦:“慌什么!万岁是答应了,但万岁也有安排,不会让他们把脏水泼到俍俍身上。何况你当隋国公他们是干什么的?前朝不知多少大人打心里敬佩俍俍呢,最多也不过是有人上个折子弹劾一二,也就不了了之了。若贵妃生的是龙凤胎,或两个都是公主,那就更没什么事儿了。你要注意的还是宫里的一些人。陛下要的是稳,郸阳宫稳,俍俍才能无后顾之忧。那些不愿意郸阳宫稳的,才是你我要对付的。” 冯喜受教地用力点头:“徒儿知道了,刚才是徒儿想岔了。俍俍还说了一事,徒儿有些怕。” “什么?” 冯喜咬咬嘴:“俍俍说,他除了自己的命,除了一个约定,他什么都不在乎。然后陛下就让徒儿退下去了。师父,俍俍为何什么都不在乎?那个约定,是什么?您知道吗?” 卓季是宿慧者的事,心知肚明的只有永安帝、太后和张弦。林奕、林燮山知道他不凡,但永安帝并没有很直接地告诉他们卓季是宿慧者。即便是小慧和常敬,也只是察觉,并没有亲耳听主子说过宿慧者的事。卓季有时候在冯喜面前说话不避讳,但冯喜其实也和常敬他们一样,知道俍俍来历不凡,却是不知宿慧者一事。 张弦:“俍俍不是一般人物,你莫问,你就当俍俍是天上下凡的仙人,无所不知。至于约定,怕是俍俍与陛下间有什么约定吧,那也不是你我能打听的。你过来。” 冯喜起身凑过去,张弦跟他耳语几句,然后说:“俍俍不喜阴谋算计,王保和原秀他们也只能守着翔福宫,不能做太多多余的事儿,你自己心里要有个计较。” “徒儿明白!” ※ 隔日一早,永安帝上朝之后,张弦亲自带着人把翔福宫的匾额取下来,换了一块崭新的。新的匾额右下角赫然是永安帝的私章。这块匾额一挂出来,郸阳宫就再次轰动了。陛下亲自给顺傛俍俍画了一幅画还不算,还亲自题字了“翔福宫”!难怪顺傛俍俍能跋扈到当众要皇贵姰俍俍的簪子,能公然地把陛下从贵妃娘娘身边抢走! 毓娴宫,用了羊乳皂的惜贵妃,坐在梳妆台前对着梳妆镜抹护肤霜,是明傛在她怀孕后特别给她配的,惜贵妃很喜欢。如意一边给主子梳头,一边说:“主子,这羊乳皂真是好用,瞧主子您用过之后,脸都白嫩了一些呢。” 惜贵妃笑了,说:“顺傛弄出的东西怎会差了。本宫现在就盼着明傛能多鼓捣些出来。等孩子生了,本宫也能用那些新的彩妆了。素颜了这么些个月,本宫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如意:“这也是怕那些胭脂水粉伤了娘娘肚子里的小皇子嘛。俍俍就是厉害,连胭脂水粉也能做的这么好。” “是彩妆。” “瞧奴婢这记性,是彩妆。” 头发顺了,如意给主子盘发,压低声音说:“毓娴宫里有两个小丫头私下里嘴碎(顺傛)俍俍,奴婢私自做主,掌了她们的嘴。” 惜贵妃的脸冷了下来:“何时?” “早上奴婢去小灶房,在井边听到两个小丫头在那边儿碎嘴俍俍,说俍俍跋扈,跟主子您抢陛下。” 惜贵妃更加冷脸:“每人三十板子,丢到掖庭去。” “是。” -- 第361页 惜贵妃:“毓娴宫里谁敢碎嘴顺傛,你也不必报我,打了板子,掌了嘴直接丢去掖庭。西侧和东侧宫那些个人,谁敢编排顺傛,你告诉本宫。” “是。” 第148章 经济研究院 卓季起床之后,收拾了一番,吃了早膳,就准备去冷宫了。出了翔福宫,他抬头很是满意地看了半天新换的匾额,然后上了步辇。常敬和小慧陪同,王保、原秀和花姑姑留在翔福宫。郸阳宫的很多宫人们就看着顺傛俍俍的采仗一路去了冷宫。众人都不懂,顺傛俍俍为何要去冷宫,但他们懂不懂无关紧要。 冷宫的门大开,在卓季只带了小慧和常敬进入后,关闭。翔福宫的采仗宫人抬着空着的与座返回翔福宫。 随着冷宫大门的关闭,在奉天殿的永安帝也收到了消息。在他的面前,是即将赶回北谷的林奕以及被永安帝特别召来的林燮山。林奕这次回京,一是长青节为太后祝寿。二是当面向陛下汇报北谷的情况,这次他回去北谷就要准备最后的总攻了。三就是送顺傛俍俍要的各种野生菌和木耳。 永安帝向张弦示意,张弦去取了一个长木盒子过来,交给林奕。永安帝:“你此次去北谷,工部会派人带着一批玻璃随行。潘蔹之要在北谷建温室暖房,里面的就是图纸。北谷边军不仅要能打胜仗,还要能挣银子。他们挣到了银子,朕给他们三成的收益。朕只有一个要求,把朕的兵马养肥养壮,为朕开疆拓土。” “臣代潘将军谢陛下隆恩!” 林燮山跪下,林奕也跟着跪下,两人心里都极为震撼。 永安帝和林奕又详细商讨了作战计划,要他带回北谷后,就让他和林燮山离开了。卓季在冷宫,永安帝看着那一箱箱的野菌干和木耳,对张弦说:“你去冷宫问问顺傛,这些东西要如何处理。” “是。” 冷宫,穿着白大褂,戴着帽子,正布置仪器的卓季听到张弦的禀报后,说:“王保那儿有食谱,留下一部分宫里食用,给太后和皇贵姰俍俍他们送点,其余的拿去酒楼。我忙,你让御厨照着食谱给陛下做菜。木耳是凉性的,不要连续多食,特别是太后。不过木耳也有润肠的效果。酒楼那边陆续推出,看看反响,若反响不错,北谷那边就要给我定期供应了。” “是,奴婢会一一禀报给万岁。还有一事,酒楼那边皇贵姰俍俍暂时交给了吴绍王世子殿下,皇贵姰俍俍说等俍俍您得空了再派人去接手。” 这事儿卓季还真不知道,他道:“既然是吴绍王世子先帮忙看着,那菌子和木耳也分出些来给吴绍王府和献逸王府。这些菌子做之前要仔细检查,有发霉或其他异常的,绝对不能食用,特别是给陛下吃的。张弦,你要多费些心。” “俍俍放心,奴婢会亲自盯着的。” “好,你去吧。” 行礼,张弦走了。卓季做了几个扩胸运动,继续忙碌。 张弦把俍俍的叮嘱带回来,永安帝很是受用。户部尚书年庆求见,永安帝宣。年庆急匆匆进来:“陛下,那经济之道,有些地方臣倒是参研了一二,可户部却是少有人能理解,臣恳请陛下让户部也增设一个类似于工部的‘科学研究院’那样的官署,寻在经济之道上有建树之人,与臣一起参研。” 年庆已经要崩溃了。他把他勉强弄明白的那一点点内容和户部的其他人一起研究,结果!一个个的都是蠢货!以前年庆这位经济部部长还觉得部门里的人各个能力不俗,一说起户部的政务那是头头是道,结果真到了节骨眼上,都是狗屁!他都琢磨出陛下为何不肯增加军医药研究院的原始股的用意了,结果某些人还整日跟他念叨说陛下不会挣钱!你才不会挣钱!你全家都不会挣钱! 在庞大的未来经济学的轰炸之下,年庆这位敏锐的经济部部长意识到,现有的户部官员已经跟不上他的脚步,尤其是跟不上陛下的脚步了。为了不让自己被那些蠢货拖后腿,年庆只能寻求别的途径。 永安帝不动声色地问:“你想增设一个什么官署?” 年庆:“工部的叫‘科学研究院’,那户部的不如就叫‘经济研究院’?” 永安帝笑了:“你倒是打的好主意。” 年庆尴尬地陪笑,再不想办法,史玉这个工部尚书都要踩到他头上了。遥想当年,六部中,工部垫底,吏部和户部并列。现在,不说也罢,说起来都是泪。 永安帝收起笑:“身为户部官员,不懂经济之道还称什么户部!” 年庆心里咯噔一声。 永安帝:“经济发展,靠的不是泥腿子,而是商业,是市场。你作为户部尚书,就是要想法子给朕挣钱,给俣国挣钱,而不是朕一要花钱,你就只能嚷着在朕这奉天殿门口吊死。” “臣有罪。”年庆跪了下去。 永安帝:“科学研究院设立了已一年有余,你们户部可有派人去看过?你这个户部尚书可有认真研读过《科学》期刊?”永安帝拿起刚送到他案头上的新一期的“科学”期刊,说:“科学研究院的匠人,不,现在已经不能称他们为‘匠人’了,他们是科学家!是开拓者!他们有的人发现农物之间的杂交可以出现新的,更好的品种。有的人找到了改良贫瘠土地的法子。有的人发现烧水后的蒸汽会产生一种很大的力。有的人发现,树上的东西之所以不会飞到天上只能往地上掉,是因为我们脚踩的大地有一股引力。还有的人发现,这鸡鸭鹅等家禽的绒毛可保暖……玻璃、望远镜、显微镜、花镜、放大镜、水泥……包括那些火炮、火枪,背后都是他们的功劳! -- 第362页 那些研究出来的东西,你们户部可有想办法和工部合作一起把那些研究成果变成银子?!粮食产量上去,商业自然而然就会发展起来。工部那边都出了成果了,你们户部却是无动于衷!朕若不让你学那些经济之道,你还坐在那儿等着天上给朕的国库掉银子呢!” 年庆磕了个头:“臣惭愧。” 永安帝:“很多人不明白,朕为何要让史玉进内阁。你说朕如何能不叫他入阁?!工部这一年多的成就在你们六部排在之首!” 年庆很委屈,史玉厉害,工部厉害,还不是因为那位“高人”指点?若“高人”肯指点他户部,他户部也不会比工部差! 永安帝:“你说要建经济研究院,朕准你。但你得让朕看到成果!朕也不为难你,朕给你三年的时间。三年中,户部对国家的经济发展仍旧没有起色,你也别觉得委屈,你这户部尚书的位置就让贤吧!” “臣愿立军令状!若三年后臣还是令陛下失望,臣甘愿受罚!” “经济研究院,朕给你。人选,朕不会帮你。无烟黑石矿要抓紧!” “是!臣亲自督促此事。臣谢陛下隆恩!” “下去吧。” 年庆磕头,站起来灰溜溜地走了。 永安帝心情舒畅地拿起茶杯,说:“‘科学’期刊上的文章越来越有内容了。史玉做得很好。” 张弦适时说:“那是陛下英明。” 永安帝笑了一声,说:“照这样下去,我俣国要真的有大发展了。张弦,宣史玉。” “是。” 年庆灰溜溜,郁闷至极地回了澜渊阁,正要跟史玉取取经,就有寺人通传,陛下要见史玉。年庆那个不得劲。吴绍王好奇地问:“大司农这是怎么了?可是户部缺银了?” 户部的银子就没丰盈过,吴绍王这话纯属没话找话,没有讽刺的意思。年庆也心知,他叹口气:“户部是缺银啊,不过……”年尚书话头一转,“几位阁学可看过工部的‘科学’期刊?” 林燮山:“从北谷回来后我一直忙着筹备两院的事,倒是还未顾得上(看)。” 吴绍王汗颜:“本王看了几篇文章,实在是头晕,就放着了。” 关明辉也汗颜:“我也还没顾得上参研。” 韶平秋:“我倒是看了两期,内容确实高深。”言下之意,有看没有懂。 海士璋请病假没在,内阁的七个人中,如此看来恐怕只有史玉会关心“科学”期刊。年庆叹息一声:“诸位阁学还是好好研读一番‘科学’期刊吧。陛下今日在勤文殿训斥,我才如醍醐灌顶,方知这‘科学’期刊中的一篇篇文章对我俣国的今后有多么的重要。史尚书入内阁,实至名归。” 年庆身为户部尚书,俣国的钱袋子,内阁旧人,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其他人立刻正色不少。内阁的几位阁学每个月都是人手一本《科学》,但真正细读的也就真只有史玉这位直接领导。年庆这么一说,几人纷纷找出发给他们的《科学》期刊。 ※ 东洛城最近因为乡试的原因,北境内所有的秀才一千多人都聚集于此。明天就是考试的日子了,学子们之间的紧张气氛达到了巅峰。很多学子还在闭门苦读,做最后的冲刺。不过也有一些考生选择了在考试前夕放松。考试要连考三场,每场考三天。考试期间不能出考院,只能窝在那一方小小的隔间里,吃喝拉撒都不得随意离开。那不仅是对精神的考验,更是对体力的严重考验。每年不知多少学生没能坚持过这三场,遗憾终身。 “福洋酒家”在东洛城的十数家大大小小的酒楼里排在中高档。几个月前,福洋酒家的老板据说换了人,酒楼内部重新装饰了一番,从厨子到小二全部换了一茬。两个月后,福洋重新开业,酒楼的饭菜更加可口不说,就连其内的掌柜和店小二的服务质量也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倒是引来了不少客源。不过随之而来的也就是价位的提高,把不少囊中羞涩的客人挡在了门外。而且福洋酒家每天还有限额的招待人数。除了一楼大堂内的客人不限量,二楼的雅座每天只开放三桌,还不对外开放,全部内部消化,也就是说,你有钱都订不到。而原本是客房的三楼每天也只开放四间房,其余的房间哪怕是空的也不安排客人。 东洛城的人在背后没少议论着“福洋酒家”的新老板是个什么身份。这乡试在即,东洛城的客房是一房难求,福洋酒家却仍旧不肯开放空置的房间,一副老板不差钱,做生意全凭个人喜好的态度。这自然引来不少人的不满,但人家不开就是不开,你拿人家也没办法。 二楼“飘渺间”的雅座内,吴绍王世子南容时珠、献逸王世子南容时璃还有几位皇室宗亲的年轻人们聚集在一起。南容时珠自从儿子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之后,可谓是修身养性,整个人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南容时璃是南容时珠的跟班,加之世子妃怀孕,父亲在朝堂上也开始被陛下重视,南容时璃也不再每日花天酒地,开始收心了。两人的改变不知令吴绍王和献逸王多么高兴,更是感激(顺傛)俍俍对他们的儿子、对他们两家的恩情。 明天乡试,不仅秦王和齐王被永安帝下令全程参与,就是南容时珠和南容时璃也被永安帝下令要参与。他们没有发言权,没有对考生的处置权,更没有出题权,就是乡试这三场要全程在现场坐着,和考生们一起关九天小黑屋,虽然这九天是分开关,也够劳心劳力的。这要放在以前,南容时珠和南容时璃还会觉得这是个苦差事,但现在两人绝对不会这么想了。 -- 第363页 两人明天要进小黑屋,南容时珠就做主邀几位同龄的宗亲一起出来吃个饭,也是给俍俍捧个场。皇贵姰把这间酒楼放在卓季名下之后,自掏腰包重新装饰了酒楼,又通过张弦找了可靠的人出任掌柜、厨子和小二。这家酒楼的主要任务是在卓季出宫时有一个安全的地方吃饭、休息,盈利不是目的,所以才会出现二楼、三楼不全部开放的情况,只不过外人不知道,但南容时珠是知道的。因为皇贵姰把这间酒楼暂时交给了南容时珠帮卓季看着,等到卓季那边能腾出手来了,南容时珠再交给他。 南容时珠和南容时璃要去小黑屋,最近京城人多,他怕这期间酒楼这边有什么紧要的事找不到他处理,所以这才把与他关系好,人品也还过得去的几位宗亲们叫出来,吃饭是次要的,主要的就是知会他们帮他照看。 这些宗亲们这才知道原来“福洋酒家”是吴绍王世子名下的,难怪那么任性——有钱嘛。南容时珠和南容时璃如今在宗亲内的地位高涨,南容时珠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谁敢不应。 南容时珠正和其他人推杯换盏,酒楼的掌柜郑叄钱在外敲门。南容时珠的小厮过去开了门,郑三钱走近一步,躬身说:“世子殿下,宫里来人了。” 南容时珠楞了下,立刻放下酒杯站了起来,其他人也立刻放下酒杯,屋内的喧哗顿时安静了下来。南容时珠过去,跟着掌柜出了房间,低声问:“谁来了?” 掌柜:“是冯公公。” 冯喜?!南容时珠心里一凛,抬脚就走,又问:“有没说是什么事儿?” “没有。冯公公就说要见殿下您。” 南容时珠加快脚步。南容时珠暂时接管了酒楼后皇贵姰就没有再插过手了,有什么事情吩咐也是叫身边的寺人来说,这还是第一次陛下派人过来,南容时珠有一点点紧张,快速回想这段时间他是不是有哪里做的不好。其实,陛下失望倒也无妨,他不想俍俍对他失望。 冯喜在另一间雅间等着,南容时珠一进来,冯喜就起身行礼:“奴婢拜见世子殿下。” “冯公公客气了。”南容时珠立刻说,招呼冯喜坐下。 冯喜没坐,直接道:“世子殿下,俍俍之前在北谷,让潘将军找菌子和木耳。此次林奕内都统回京,把所有晒好的菌子和木耳都带了回来。俍俍的意思是一部分送到酒楼看看反响。菜谱俍俍宫里的御厨已经全部写下。” 说着,冯喜从怀里摸出一个本子递过去,南容时珠赶忙接下。 “俍俍说,若是反响好,就得让潘将军那边定期供应了。” 南容时珠问:“对这酒楼,俍俍可有何打算?” 冯喜:“俍俍倒是没有细说,不过奴婢听俍俍的意思还是要能挣钱。陛下的意思是客房还是空着,或是打通了为俍俍专用,莫要他人打扰了俍俍,其余的地儿,以生意为主。” 南容时珠:“我知道了。” 冯喜:“世子殿下马上要去考试院,这事儿今日还是得安排下去。” “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冯喜:“菌子和木耳已经送去了后厨,保存之法也写在上面了。有几箱是俍俍专门留给吴绍王府和献逸王府的。” 南容时珠从袖袋里摸出一块银子塞到冯喜手里,说:“冯公公回去还请代我向陛下和俍俍谢恩。” 冯喜收下:“世子殿下客气,奴婢自然会的。” 第149章 乡试开始 交代完了,冯喜就走了。南容时珠回去喊了南容时璃,去后厨。两人从楼上下来,马上就引起了大堂内散客们的注意,众人却看着他们直接去了后厨的方向。一桌的五六个打扮一看就是学子的年轻人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们。一人沉吟:“难怪这‘福洋酒家’有生意都不愿意做,原来这幕后的老板是两位世子殿下。” 其他人立刻低声问:“圆平,你见过两位世子?” 名骆启正,字圆平的年轻学子道:“我自是没身份见的。只是三月前途径吴绍王府,恰巧遇到两位世子从府中出来,听旁人议论,方知是世子。” 他的话刚落,旁边那桌就传来低声议论:“两位世子殿下在此,难怪‘福洋酒家’的生意做得如此随性。” “吴绍王世子妃长青节生下一子,为太后娘娘贺寿,听说献逸王世子妃也即将临盆了。吴绍王和献逸王如今得陛下看重,两位世子爷如今的身份也是不可同日而语,又如何会在乎一间小小的酒楼。” 骆启正更压低声音:“听说,这两位世子花心好色,纨绔不羁,从去岁开始却性情大变,之后便深受陛下重任了。” 骆启正家中富余,早三个月前就来到京城在自家位于京城的宅邸潜心学习,为今年的乡试做准备。骆启正此人不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他闲暇之时就在京城各地溜达,结交友人,获得不少京中的消息。对于明日的乡试,骆启正只有三成的把握。他不是读书的料,但士农工商,家中长辈希望他能得个官身,他自己也希望能给子孙后代改个身份,只是秀才的身份还远远不够。相比那些书香门第出来的人,骆启正自认他能拿到秀才的功名已是对得起祖宗,所以他的心态很平和。 和他同桌吃饭的都是他在京城结交的朋友,还有一位是他的同乡。另外四人的学习能力都比他强,骆启正也抱着若是不中,能结交几位前途光明的朋友也不错的心思与他们混得很熟。 -- 第364页 在座的学习成绩最好的杜冰淡淡道:“陛下英明,两位世子既然得了重任,怕是真的性情有变。” 杜冰是京都府的小三元,在京都府学子中颇有名气,在他们这个五人小圈子里也很有话语权。尽管五人中骆启正花钱最多,但没有人会认为杜冰小气。这就是实力。杜冰这样身份前景远大的人,多的是人愿意为他花钱(投资)。 蔡凡茂小小声说:“我怎么听说,吴绍王府是得了宫中某位贵主的赏识,才入了陛下的眼?” 另外四人眼神微闪,可见四人都知道这个传闻。或者说,后宫某位贵主深得陛下宠爱,骄纵跋扈的传闻早已京城皆知。 骆启正则道:“可我又听说,隋国公等众多重臣对那位贵主都十分的尊敬。” 沈培年:“是不是得了贵主赏识与我等无关。陛下英明神武,我听说工部的科学研究院和兵部的军工研究院、军医药研究院在乡试和院试之后都会招生,我若是落榜,打算去试上一试。” 蔡凡茂犹豫道:“这研究院,说白了还是匠人。我等苦读多年,为的是光宗耀祖,结果却做了匠人,岂不是叫父母家人日后抬不起头来。何况,与那些大字不识的匠人为伍,也是自降身份。” 沈培年无奈道:“我岂会不知。只是我若此次不中,便要休妻,若是能留在京中谋个差事,便可以此说服父母。我听人说宝芝林药局有一款神药,服用后必生儿子,只是药局每月只开张十日,还限购,我读书已经用尽了家中银钱,也无钱再购买。若能谋道差事,才有机会。” 几人都知道沈培年家中的情况,对他也只能报以同情之色。骆启正说:“宝芝林药局的药确实神奇,就是量太少,限购不说,每月还只开张那么几日,很难抢到。沈兄对发妻不离不弃,圆平敬佩。” 沈培年:“这有何可敬佩的。糟糠之妻不下堂,他虽是嫏哥儿,又只为我生下一女,可与我却是情投意合。我与他成婚之后,家中诸事从不忧心,若无他,我也走不到今日。只是奈何家父家母盼孙心切,我也不忍家中因我绝后……唉……” 一直都没说话的陈依格这时候道:“北谷战事,我俣国火炮大显神威,我倒是对军工研究院极有兴趣。这次无论中与不中,我都想试上一试。” 其他人皆笑,蔡凡茂:“陈兄这是有弃笔从戎之心呐。” 与这些羽扇纶巾的学子不同,此次聚集到京城的还有那么一些在士人眼里绝对是泥腿子的人。这些人中有上了年纪的老人,也有青壮年。他们都是京西道和京东道收到消息,想尽办法凑足盘缠赶来的人。这些人中有出自匠人世家的,有自学手艺的,有军中退伍的军人及其家属,此次不顾一切地进京,为的就是拼个前程。 科学研究院、军工研究院和军医药研究院合称“三院”,今年都打算面向落榜的学子招生,而军工研究院和军医药研究院同时也面向已经返乡的老兵及其亲属招生,能识文断字者优先。科学研究院里已经常驻的匠师也可推荐相熟之人来考试。而这些人就是得了消息匆匆赶来的。至于其他远地的人,即使赶不上这一次的机会,在来年乡试之后还有一次招生,他们也可参加。同时,兵部也向各地下发了通知,要求各地驻军积极配合这一次两院的招生。 对学子来说,与匠人为伍有失身份。可对这个社会绝大多数读书无门,难以改变自己命运的人来说,三院的招生就是他们这一辈子改变命运的唯一希望和机会。 隔日一早,入考的考生们在考试院门外排队,等待检查入场。秦王、齐王和两位世子也早早地就到了。作为陪考官,四人已经入场。负责此次考试的侍卫们严格检查入场学子所带之物和衣物,那些心存侥幸藏了小抄的学子,被查出之后就被无情地拖了下去,不仅没有了考试的资格,本人的举人身份也会因此被剥夺。所以胆大妄为携带小抄的人是极少数。 此次的主副考官,翰林院学士刘骞和内阁学士韶平秋也已经就位。韶平秋看到自己的外孙,很是高兴,只不过碍于身份和场合,他没有表现的过于亲近。两位亲王和两位世子到达后,双方行礼问候,然后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等着所有考生进入。刘骞面前的桌上正放着一本《科学》期刊,秦王南容辰杋见状很是诧异:“刘学士也看《科学》?” 刘骞向秦王微微行礼,说:“下官也是闲来无事看看。殿下也看?” 南容时珠和南容时璃对视一眼,两人汗颜。韶平秋想想被他放在书房案头上的《科学》,后悔没有带来。其他在座的礼部和翰林院官员则神色不一。因为刘骞喜欢看《科学》期刊,翰林院的不少官员没事的时候都会看看,当然,绝大多数人就是看个热闹。 秦王稍显严肃地说:“《科学》关乎国运,本王每期都会仔细研读。不过这期刊中的内容颇为深奥,本王看得极慢。却没想刘学士竟也感兴趣。” 刘骞点点头,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说:“殿下所言极是。这《科学》内的文章确实极为深奥,下官也常常看得云里雾里。但正因为如此,下官才要仔细参研。” 齐王还小,他现在看得更多的还是顺母父为他编撰的课本,科学期刊中的内容也是听皇兄讲给他。 刘骞:“下官原本也没有把这《科学》放在心上。读书人还是应当以圣人所学为重,可看过几期之后,下官发现这《科学》却是极不简单。科学研究院的那些匠人们,在某些地方比我等这样的读书人还要有学识。就譬如这一期的《科学》,”刘骞拿起桌上的期刊,翻开一页,“这粮食杂交,有几率出现新的品种。新的品种会提高粮食的产量,具有更强的适应性……这是关乎民生的大事啊!” -- 第365页 秦王:“正是。科学研究院的匠人们已经不能称之为简单的匠人了,他们是科学家。” “科学家?” 两人在那里聊科学,其他插不进嘴的人很是尴尬——齐王除外。南容时珠心里发誓,回去之后他一定要把每期的《科学》拿来认真参研! 考生全部入场,考试院的大门关闭。刘骞和秦王停止了讨论。当三声铜锣敲响,考试正式开始。乡试三场,考的内容十分的广泛,诗词歌赋、策论文章是基本。只不过再广泛,也仅局限在所谓的圣贤书中。考试开始没多久,史玉就带着科学研究院所有的三级匠师共同出的考卷进宫面圣。 史玉一来,永安帝就问:“科学研究院的招生筹备得如何了?” 史玉立刻献上考题:“考题已确认,请陛下过目。” 张弦把考题送到陛下的案头上,永安帝拿起考题看了一遍,说:“三院的招生,朕交给你与隋国公自行安排,但你等要谨记,朕要的人才。莫弄一些人情关系,把朕的三院弄得乌烟瘴气。” 史玉急忙道:“臣绝不敢徇私,陛下明鉴!” 永安帝:“朕不是怀疑你。只是这招生,能做的文章太多,你要严格把关。” “臣绝不会大意!” 史玉心道,他如果敢把科学研究院弄得乌烟瘴气,别说陛下不会饶他,那位俍俍恐怕也不会饶他吧。对于考题,永安帝没有什么意见,交回给史玉,只是叮嘱他切不可泄题。相较于三年才有一次的科考,永安帝现在反而更关心的是三院的招生。史玉再三表示,所有出题的匠师在招生考试结束前都不允许离开科学院,甚至不允许和非出题的人交谈。 看了考题,永安帝就让史玉先退下了。出了奉天殿,史玉遗憾地把手中的卷子折好收起来。他还以为陛下会拿给俍俍过目,俍俍不看一眼,他总有些没底。在对“科学”的理解上,史玉很大逆不道地把某位俍俍排在了陛下之上。 卓季去了冷宫之后就潜心做起了研究,就是晚上都没出冷宫,直接就在冷宫住下了。乡试第一天的晚上,永安帝去了静嫔的怡蕙宫。乡试的第二天,永安帝在奉天殿为昭伃、淳伃、庄嫔(景兰珍)举行了简单的册封仪式,三位新进贵主也算是有了名正言顺的身份,当晚,永安帝就宿在了庄嫔的兰香宫。乡试的第三天晚上,永安帝去了绛方宫。 郸阳宫诸人也看出来了,陛下这是趁着顺傛俍俍不在,雨露均沾呢。淳伃和昭伃都住在绛方宫,永安帝便连着两个晚上宿在了绛方宫。刘昔竹盼着陛下召他侍寝,如他这样的人,皇帝是不可能留宿的,只有侍寝。可刘昔竹左等右等,等到陛下在各主宫的贵主那儿都留宿过了——除了快临盆的贵妃娘娘,甚至已经开始召人侍寝了,都没有轮到他。刘昔竹心急不已。 也确实如后宫诸人猜测那般,永安帝确实是趁着卓季忙得顾不上跟他腻歪,尽尽他在后宫的职责。不过这一次尽责,永安帝为的却不是龙嗣,而是后宫的稳定。所有侍寝的妃侍,没有一个人被允许留下子嗣。对此,聪明些的人看出了皇帝的意思,一些没有龙嗣的妃侍们则是心慌极了。 刘昔竹没能侍寝,左思霖却侍寝了,虽然没能被允许留下龙嗣,左思霖失望之余也暗喜在心。刘昔竹献了绣图,得了陛下的好感,可转头,陛下却不招他侍寝,这说明什么?说明陛下根本不在意他!而就在永安帝在后宫尽义务到尾声时,郸阳宫传出了某种“谣言”。刘昔竹献给陛下的那份绣图根本就不是他亲自绣的,是刘乙木绣的。刘昔竹根本就是欺君! 这“谣言”一出来把刘昔竹吓了个半死。他想见陛下,把事情说清楚,可奈何根本没有机会。这一晚,永安帝再次留宿绛方宫。绛方宫主宫,昭伃童颐风和淳伃戚一果都在。两位小皇子已经被抱下去了。永安帝是用了晚膳才过来的。通常永安帝不会在妃侍的屋里用膳,只有跟卓季在一起时他才会特别等卓季一起吃——这样才能顺便吃到爱侍亲手做的菜! 第150章 宫斗得在朕允许的范围内 童颐风和戚一果都不是善谈的人。戚一果性子单纯,但他总是有点怕永安帝,在永安帝面前放不开。童颐风性子偏冷,不擅长逗趣,永安帝与他二人在一起说的多是他二人平时看什么书,在宫里帮皇贵姰做些什么事。童颐风也清楚陛下来绛方宫不是真的喜欢他和戚一果,而是出于郸阳宫稳定的考虑,所以他也不表现得特别谄媚,讨陛下喜欢。他不刻意讨陛下喜欢,他在这郸阳宫里才能更加立足。戚一果一向听童颐风的,也不表现得特别谄媚。永安帝对两人的识趣很是满意,郸阳宫有一位爱侍就够了。 随意聊着,童颐风似乎是随口说:“今日去御花园遇到了刘斗南,他的手伤还未好。我们一起入宫的端嫏里,他的绣工是最好的。本想请他为辰棹和辰杺绣一个肚兜,也只能作罢。” 永安帝:“你直接找立锦堂的管事就是了。” 童颐风:“侍身也是看他给三殿下、四殿下和八殿下绣的肚兜十分的好看,所以才想着寻他。” 戚一果适时插了一嘴:“本来是想寻刘雅人的,刘雅人说他的绣工不如刘斗南,结果刘斗南的手又被烫伤,一直未好。刘斗南给三殿下他们绣的好,侍身和昭伃也是想辰棹和辰杺能沾点福气。也不知刘斗南的手何时能好。” -- 第366页 永安帝:“刘乙木伤的很重?” 戚一果:“侍身也没瞧见到底伤得如何。不过这么些天了还包着,该是很严重吧。” 永安帝:“刘昔竹的绣工不是挺好吗?你们若确实想辰棹和辰杺沾点福气,就叫他来绣吧。他绣的那幅绣画朕看得很不错。” 戚一果一副为难的模样,去看童颐风。童颐风没吭声。永安帝:“怎么?” 童颐风犹豫了后说:“本来侍身不该在陛下面前随意编排……只是……侍身还是觉得刘斗南绣得更好些。” 戚一果:“以前都是端嫏的时候,刘斗南没事儿就做绣工,侍身几个都见过。刘雅人却是没见绣过……还是刘斗南保险些。” 童颐风:“也不是非叫刘斗南绣。只是看着三位殿下的肚兜着实好看,所以才动了心思。他手伤一直未好,也不知会不会有影响,若是以后不能绣了,那就太可惜了。” 戚一果叹道:“刘斗南也是真心喜欢。侍身听说他手伤着还在屋里绣荷包呢。若不是他手伤了,侍身还真想跟他讨一个。” 永安帝垂眸喝茶,然后放下茶盅说:“你是伃,他是斗南,何须去讨。想要就让他绣便是。既然还能绣荷包,那手伤得该也不重。” 戚一果愣了下,童颐风的眼底飞快闪过某种光,接道:“还是罢了,怎么也是一起入宫的,侍身也不想他为难。” 戚一果聪明得快速点头附和。 童颐风自然地转了话题:“陛下,长青节后顺傛俍俍给了侍身和淳伃一份礼,侍身与淳伃想给俍俍准备一份回礼,贵姰俍俍的意思是回一些南粤的稀罕药材最好。侍身和淳伃都已写信回家,让家人帮着收购。只是侍身不知,这一来一回的,会不会耽误俍俍的事。” 永安帝的表情立刻温和了许多,说:“尽量找种子,耽误该是不会,他就喜欢稀罕的。” “侍身明白了。” 戚一果:“侍身和昭伃的信上也都写了尽量找种子。” 永安帝点点头。 这一晚,永安帝宿在童颐风这里。戚一果剖腹产后,伤口还没有完全恢复,还会痛。他因为剖腹产糟了大罪,侍寝的时候格外害怕。永安帝之前在他宫里过了一夜,也不为难他。戚一果离开后,童颐风伺候永安帝梳洗更衣。上床后,永安帝却没有碰童颐风的意思,童颐风也不见失望。 闭着眼睛的永安帝突然出声:“朕不管你想对付谁,但不能坏了宫里的安稳。” 童颐风腾地坐了起来。 永安帝仍旧闭着眼,说:“你很聪明,朕也喜欢你的聪明。淳伃单纯,他跟着你,只要你不糊涂,他就不会糊涂。朕希望,你能永远这么聪明,不要犯糊涂。” 童颐风爬下床跪了下去。 永安帝这才睁开眼睛:“你为何要针对刘昔竹?” 童颐风说的是刘乙木,但永安帝听得明白,他针对的实则是刘昔竹。童颐风抬眼看向陛下,不闪躲,不心虚,直言:“淳伃险些一尸两命,刘昔竹是主谋。侍身不会害人,但也不会放过那些用心险恶之人。淳伃性子单纯,从未伤害过谁,更不会有害人之心,可刘昔竹却故意让他把孩子吃得太大,若非俍俍妙手,淳伃和辰棹就没了。侍身就是要让他明白,这郸阳宫,不是他可随意作恶的地方!” 永安帝收回注视童颐风的视线:“上来吧。” 童颐风磕了一个头,重新上床。再次躺好后,他听到身边的帝王说:“顺傛跟朕说过,这宫里的是非多,就是因为都太闲了。你是癝生,即便是入了宫,也不要埋没了。顺傛是日日忙,你若能为他分担一二也是好的。” 童颐风的脸上浮现明显的惊讶,他压下内心的翻滚,立刻说:“侍身自然是愿意的,只是不知能为俍俍做些什么。” 永安帝:“等他忙完了这阵子,你可问问他。” 童颐风:“侍身谢陛下隆恩。侍身,也想能为俍俍做些什么。” “嗯,不要太闲。” “……侍身谨记。” 永安帝在绛方宫一连呆了三晚,都宿在童颐风的房里。皇贵姰几人没什么想法,其他人就坐不住了,尤其是刘昔竹和刘乙木,左思霖也有些忐忑。虽然嘴上说戚一果难产和他无关,但左思霖也是心虚的。在乡试第二场开始的第二天,童颐风和戚一果去给皇贵姰俍俍问安的时候,提了让刘昔竹给他们绣几幅画拿去卖钱的想法,童颐风的原话是:“顺傛俍俍整日忙碌,侍身等人却是闲着无事,心里十分的惭愧。侍身和淳伃善绘画,绣工却是差了些。侍身想着,侍身和淳伃二人作画,刘雅人他们几个绣工好的就照着绣出来,虽说可能卖不出几个钱,但即便是给俍俍多买些药材也是好的。” 皇贵姰听着很有道理。这宫里他们几个是忙得分身乏术,更别提顺傛了。可刘昔竹这些个没有什么位份的,确实闲的慌。人一闲就容易生是非。刘昔竹这阵子心思活跃了不少,让他忙一些,也能叫他安生些。皇贵姰马上就准了童颐风的提议,并说:“本宫和贵姰、明傛确实是忙了些,顺傛是指望不上他操心西八宫的事儿了,你和淳伃无事,就担起来。不过毕竟是陛下的侍嫏,拿绣品去卖说起来总归不好听,也是扫陛下的颜面。绣好的就先放在你那儿,等够一定数量了本宫再想想怎么拿去卖合适。” -- 第367页 “是,俍俍。” 得了懿旨,当天下午,童颐风身边的寺人就抬着托盘去了刘昔竹的屋里,放下了两幅巨画,让他绣出来。刘昔竹当时脸都绿了。不止是刘昔竹。左思霖、许穆,包括因为郑颖芝的关系早就失宠的常明月都被分配了任务。侍嫏这边的动静传到东八宫,惜贵妃找了温妃和萧妃,很快东八宫也行动了起来。东八宫低位份的妃子们也要绣。原素素因为有皇子傍身,要帮着静嫔养育皇子,免了这一任务。低位份的妃侍们一个个叫苦不迭,他们怎么也是宫里的贵主,平时刺绣什么的也只是个兴趣,或是为了讨谁欢心,这要叫他们天天绣,那不是要他们的命么! 可是皇贵姰俍俍同意了,他们只能照做,更没有谁敢去找陛下求情。指不定他们这边去找陛下,那边皇贵姰俍俍派下的任务更多。东西两宫哀声不断,皇贵姰很舒坦,太后笑呵呵。大家都忙一些,免得有些人闲的无事生非。 事情的起因是昭伃童颐风这件事瞒不过去,众人不敢编排皇贵姰,就恨起了童颐风。童颐风却是不在乎。永安帝得知此事后没有表态,要他看这事儿挺好,他的爱侍整日忙得都宿在了冷宫,某些人整日在宫里吃了睡睡了吃,闲来无事就是想怎么争宠,怎么害人,就该让他们忙一些。这事儿童颐风做得漂亮。 在乡试第三场开始的当天晚上,永安帝又去了绛方宫,宿在了童颐风的屋里。昭伃俍俍继顺傛俍俍之后得了盛宠的消息更加坐实,更有人说昭伃俍俍这是趁着顺傛俍俍不在,使了手段勾引了陛下。后知后觉的明傛有点担心了,他跑去云玥宫问德贵姰的意思,德贵姰老神在在的说:“陛下若真是要宠昭伃,就不会不叫他再怀龙嗣。顺傛那边的事儿,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多,你我肯定也会越来越忙,这郸阳宫没人管着会出乱子。昭伃是个聪明人,在顺傛面前也懂进退,陛下这几日对他宠爱了些,怕也有叫他帮着管起西八宫的意思。昭伃怎么也是秀才出身,在宫里无事可做确实浪费了些。” 明傛仍旧担忧:“侍身就怕昭伃的心大了。” 德贵姰:“他若是会心大的人,陛下也就不会这么做了。陛下怕是也有借昭伃的手敲打某些人的意思。宫里的是非你就别管了,顺傛把‘桃夭阁’交给你,又收了你当学生,你可得做出些成绩来。你不是说要建厂吗,准备何时?” 一说到生意,明傛立刻认真起来,说:“厂子已经在建着了,就在京郊,用的是工部新出的水泥,图纸还是顺傛帮忙看的。只是人手还是有些不够。这技术要保密,得找信得过的。”说到这里,明傛蹙眉,“若陛下也准许侍身出宫就好了,派身边的人去,总归是不放心。这是顺傛的生意,侍身也不想交给侍身的娘家人做。” 德贵姰心里一动:“不若你去问问陛下。你手里的配方绝不能外泄,就算是交给人替你管着,也得足够放心才行。” 明傛一听德贵姰这么说,立马起身道:“那侍身去见陛下。” “去吧。” 明傛走了,福全道:“主子,陛下怕不会准吧。” 德贵姰:“我们要做大生意,整日在宫里看不到、听不到怎么能行。现在倒还好,时日长了还指不定下面的人怎么糊弄。别说是出宫,等辰杦再大一些,本宫都得让他帮忙盯着药局的事儿。顺傛手里的生意定能做大,这人心得管好了。” 福全点点头:“主子说得也是。” 第151章 侍身要做一份事业 陶渊阁,当明傛鼓足勇气说出他的诉求后,永安帝很是惊讶地上下打量了明傛半天,看得明傛越来越心慌,头也越来越低了。永安帝是真的吃惊。原先那个胆小得被程氏百般欺压都不敢反击的明傛,现在竟然敢向他提出想要出宫这种胆大包天的要求!这变化也太大了! 永安帝收回内心的震惊,道:“顺傛出宫,那是有大事要做。你要出宫……不过是一个胭脂水粉的作坊……” 永安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明傛大胆地打断了。明傛脸涨红,带着些气恼地说:“陛下,那是彩妆!侍身要建的也不是作坊,是厂子!是可以制作各种彩妆,制作各种护肤品、保养品的公司!” 好么,公司都出来了! 永安帝忍着笑,面上更加严肃:“你跟着顺傛学这些个东西,朕不管你。但你是朕的侍嫏,抛头露面出去弄什么厂子成何体统。朕允顺傛出宫,也是他要在宫外制药!你与他如何相提并论!” 明傛:“顺傛说过,消费潜力最高的依次是女人、孩子、宠物和男人!‘桃夭阁’开张第一天,所有的商品就卖断货了。不仅女人喜欢,嫏哥儿和男人都喜欢!陛下,彩妆、护肤品这些东西有着巨大的市场。在桃夭阁出现前,京城的各个胭脂水粉铺子不说是日进斗金,但凡出了新品,那就必然会在京中形成一阵购买风。‘桃夭阁’出产的产品只会更好,更出众。这是白花花的银子,岂有不挣的道理! 桃夭阁日后的产品不仅要全面覆盖彩妆、护肤系列,更要做到俣国第一。任何人想到彩妆,想到护肤,就只会想到桃夭阁!陛下您可以不喜欢,但不能低看桃夭阁的潜力!” 张弦低头,强忍住笑。 明傛接着说:“侍身不是要跟顺傛比什么。侍身不想做只会花钱睡觉的后宫俍俍,侍身也想像顺傛那样,能挣钱,能有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 -- 第368页 事业也出来了…… 永安帝:“去把皇贵姰、德贵姰和惜贵妃都喊来。” 明傛咬咬嘴,跪了下来。 永安帝:“你不用跪,等他们来了,你把你刚才说给朕的跟他们再说一遍,看他们谁支持你。” 明傛站起来,心里道:【肯定都支持。】 皇贵姰和德贵姰来得最快。看到明傛在,皇贵姰还挺纳闷,德贵姰则心中有数。等了有一会儿,大腹便便的惜贵妃才到了。惜贵妃整个人浮肿得好似发面的馒头,张弦扶着她很慢地走进来。在惜贵妃坐下后,永安帝看向明傛:“你说吧。” 明傛暗暗吸口气,豁出去地把刚才跟永安帝说的话又说了一遍。皇贵姰和惜贵妃一脸的吃惊,德贵姰的表情很平淡。永安帝:“贵姰,你知道?” 德贵姰:“回陛下,此事臣侍知道,也是臣侍让明傛来询问陛下的意思的。顺傛的生意越来越多,臣侍们只是呆在宫里指挥他人去做,实有不便。臣侍们无法亲眼去看,下头的那些人若是合起伙来欺骗臣侍等人,臣侍也无从所知。这些生意不仅顺傛盼着能挣钱,即便是臣侍等人,也是希望能挣钱的,而且目前已经在挣钱,且大有可为。” 皇贵姰收起了脸上的惊讶,说:“这么一说确实如此。药局倒还好,顺傛时常会过去。但造纸厂和桃夭阁顺傛是根本无心去管。臣侍听顺傛的意思,酒楼他也是想盈利的。顺傛还想着能把所有的生意做到整个俣国,做到俣国之外去,可臣侍等人若是只能呆在宫里,却是有所困难。顺傛还等着贵妃生产之后,把造纸厂交给贵妃去管。只是坐在宫里,若有人存心在账面上做文章,臣侍等人也无从所知。” 永安帝:“你们这一个个的都是被他带害了。后宫妃侍,整日只想着做生意挣银子,成何体统。” 明傛反驳:“陛下,侍身等人挣了银子又不是为了侍身。侍身手里有银,不仅能为陛下分忧,还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侍身手里有了钱,以后这宫里哪里需要翻修,都不需户部出银,侍身们自己就拿的出银子,也不用再听户部那边哭穷。侍身能挣钱了,自然也不会少了陛下的那一份儿,这世上谁要去跟银子过不去。 前朝的那些官员,哪个不是内宅管挣银子,怎么到了侍身这里就不行了。陛下若答应,说不定以后陛下还没侍身们有钱呢。” 永安帝被逗笑了,就是皇贵姰、德贵姰和惜贵妃都笑了。永安帝:“你倒是好大的口气。” 明傛见陛下似乎没有那么太生气,大胆地说:“顺傛说的,一切皆有可能。” “呵呵呵……” 永安帝对他的这位侍嫏真是刮目相看了。他收起笑,说:“让你们随时出宫那绝对不行,祖宗规矩不能坏。每月朕准你们出宫三次,每次出宫前你们需来朕这里报备。顺傛是跟朕提过,想把你们的这些生意整合在一起……朕准你们在大兴宫建‘灼远商行’,由皇贵姰统一执掌,无论是造纸厂、药局还是脂粉店……” “陛下,那是彩妆……”明傛再次小声抗议。 永安帝无语:“嗯,彩妆店。无论是什么生意,都隶属‘灼远商行’。你们各司其职。在不耽误后宫诸事的前提下,你们可去坐镇。你们手头的生意人选,也由你们自己定夺。你们可在灼远商行与你们的人碰头,商议生意上的事。” 四人惊喜极了,永安帝抬手:“你们先不要高兴的太早。若生意亏了,朕就收回给你们的这份殊荣。若有人以此为掩护做些旁的事,朕严惩不贷!” “臣侍(侍身)谨记!臣侍(侍身)谢陛下隆恩——!” “你们每人身边朕会派一名武寺在你们外出时保护你们的安全。” “臣侍(侍身)谢陛下——” 永安帝拿过一张宣纸,挥笔写下“灼远商行”四个字。四人一看才知是此“灼”非彼“卓”。皇贵姰拿走了这张题字,永安帝又交代,灼远商行就用工部新研制出的水泥来建造,四人对此没有异议。 得到了陛下的明旨,别人先不说,明傛是干劲十足。离开奉天殿,他也不说去皇贵姰宫里坐坐,急急地回宫去研究他的配方去了。看到明傛如此的激情,皇贵姰笑道:“咱们几个可得加把劲儿了,日后若是业绩被明傛赶超了去,要被陛下笑话了。” 德贵姰笑道:“可不是。明傛出自林家,这生来就会做生意,咱们不加把劲儿可真要危险了。” 惜贵妃轻拍肚子:“就等我卸货了。” 四人各自回宫,张弦给心情显得不错的陛下斟满茶,嘴里说:“万岁,奴婢瞧几位俍俍、娘娘的模样,这商行日后兴许真的能做到天下皆知呢。” 永安帝拿着茶盅说:“他们几个都是被顺傛‘带害’了。” 张弦抿嘴笑:“顺傛俍俍非凡人,谁跟俍俍在一起久了,都会变的。” 永安帝斜睨张弦:“你呢?” 张弦的手顿了下,笑道:“奴婢自然也是。” 永安帝往扶手一靠,整个人看上去轻松不已,状似随口地问:“你哪里变了?” 张弦:“以前,奴婢只有在万岁身边儿,这心里才踏实。现在,奴婢在俍俍身边,心里也踏实。” “呵呵……”永安帝没有不高兴,反而道:“顺傛是日日辛苦,这宫里却养着这么多闲人。人一闲了,就会心思多。让他们有事忙,这郸阳宫才能安稳。” -- 第369页 张弦不吭声,不过含笑的嘴角透露出他是赞同的。 永安帝蔹下笑容,说:“前朝少不得会有人反对……” 张弦:“万岁,俍俍的这些个生意虽说是开张没多久,但实打实地是赚钱的。俍俍做这些生意,为的还不是万岁您。有人反对,那叫他们给万岁您挣银子。何况,万岁您也没有让后宫的贵主们都出宫,皇贵姰俍俍、贵姰俍俍、贵妃娘娘和明傛俍俍那都是能帮着顺傛俍俍做大事的,万一真有那胆大包天的敢欺上瞒下,那损失的可是万岁您的银子呀。” 永安帝点点头:“确实。谁反对,叫他们给朕挣银子去。去,宣史玉。” ※ 当天,陛下将在大兴宫建造“灼远商行”,同时允许皇贵姰俍俍、德贵姰俍俍、明傛俍俍和惜贵妃娘娘坐镇商行的消息就传出了宫外。反对的人自然是有,但史玉从奉天殿出来后去内阁转了一圈,内阁的七人无一人反对。陈长庚上奏,认为后宫贵主在大兴宫行商实在不妥,永安帝只道:“国库空虚,朕的私库也是没有几两银子,皇贵姰他们想为朕分忧,朕不能寒了他们的心。若他们真能挣到银子,也算是解了朕的燃眉之急。若户部能起到户部的职责,朕又何须要后宫出面?” 年庆羞愧地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 国库空虚谁都知道,北谷大战还没结束呢,那都是烧银子的事。交易所这边还没开始上市,虽说不少人等着掏钱收购“军医药研究院”的股票,但到时候究竟能挣多少钱谁也说不准。隋国公第一个跪下:“臣惭愧……” 吴绍王和献逸王噗通跟随。呼啦啦,官员们都惭愧地跪了。 永安帝在朝堂上不客气的挤兑户部时,乡试第三场最后一场的考试题目也出来了。最后一场是策论,也是整个九场考试中最为关键的一场。前面八场所有的考题都是翰林和礼部的考官共同出的,唯独这一场的策论题目是主考官刘骞独自来出,在今天之前,没有人知道,这一场策论的题目会是什么。也因为如此,这一场策论的成绩在某种程度上决定着所有学子此次乡试的成绩。因为前面八场考试的题目是很多人共同参与,存在着泄题的风险,换言之,前八场考试是对考生基础的考察,只要不是混水摸鱼进来的,基本上都能过关,而最后这一场的策论,就是真正的挑选人才了。 三声铜罗响,刘骞在一张纸上写下今天策论的题目,举牌官看过后,面露诧异地在牌子上写下。考生们严正以待,不知这最后一场关键的策论题目会是什么。在此之前,考生们都仔细研读了刘骞所做的文章,对这位主考官的喜好都有了大致的判断。 举牌官举起写好的题排走到考生面前,第一排最先看到题目的考生们傻眼了,就见体牌上写着——匠之科学,国之气运。 这是什么鬼题目! 不少考生当场就崩溃了。他们熟读的书本中有这样一句名言吗! 刘骞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别说考生,就是在场的陪考官都懵了。他们猜测过无数题目,也没想到刘骞会如此轻率地想了这么一道题目。但作为主考官,哪怕出的题目是狗屎也没有人有权力质疑,即便是皇帝,也只能随主考官的意思。 在场唯一冷静的秦王继续研究他的《科学》期刊。刘骞也老神在在地拿起“科学”继续钻研。其他人不管是真心喜欢还是做个样子,反正人手一本科学。齐王在老老实实地写大字,虽然要陪考,该写的作业也不能落下。 奉天殿,当永安帝得知今天乡试的题目是什么之后,也是十分的惊讶:“匠之科学?” 张弦:“听说是刘学士极为推崇《科学》期刊和科学研究院的那些匠师们,认为研究院的研究关乎民生。” 永安帝还真是吃了一惊,朝中重臣认真对待《科学》期刊的人寥寥无几,没想到整日钻研圣贤书的刘骞竟然会如此关注《科学》,甚至在乡试这样重要的考试中用了这样的题目。可以想见,在乡试结束后,朝中和天下的学子们会如何议论。 永安帝想想,说:“去,把史玉喊来。” “是。” 史玉不在内阁,在科学研究院。乡试放榜之后就是科学研究院的招生时间,这几天史玉都会在科学研究院盯着。科学研究院招生的考题肯定不会是写文章,会更具有针对性。史玉这个工部尚书兼科学研究院院长的老大,现在对于某些新兴的知识也了解不少了。研究院现在级别最高的是三等匠师,都是陛下亲封的。之所以最高只有三等,也是因为能真正用在实践上的成果还没有,理论研究这一块仍旧薄弱。这一次科学研究院的所有招生考题都是三等匠师共同出的,至于军工研究院和军医药研究院的招生考题则分别由隋国公和胡鹏举出题。 接到宫中传旨,史玉立刻进宫。因为史玉没在内阁,所以永安帝还是等了好一会儿才等来史玉。等到史玉一来,永安帝才道:“今次乡试,刘骞所定题目为‘匠之科学、国之气运’,你怎么看?” “啊?!”史玉震惊。 永安帝:“朕也没想到他会出这样一道题。” 史玉一时不知如何回应才好。永安帝却道:“既然刘骞出的考题关乎科学,那阅卷一事你也参与吧。乡试结束后,朕会下旨。” “臣领旨。” -- 第370页 “嗯,你下去吧。” 史玉却有点扭捏地没有动,永安帝:“怎么?还有别的事?” 史玉底气不足地说:“陛下,研究院的考题……要不要俍俍过目?” 永安帝的脸立刻黑了下来:“后宫不得干政!你是巴不得朕这桌上多几份参他的奏疏是不是!” 史玉噗通跪下了:“臣有罪!” 永安帝:“他是朕的侍嫏,却是日日忙得连回宫歇息的时间都没有。你们是朕的股肱之臣!该你们做的事都叫他做了,朕还要你们做什么!” “臣知罪!”史玉磕头。 “下去吧!” 史玉又磕了一个头,爬起来灰溜溜地走了。出到门外,史玉轻轻扇了下自己的嘴巴。史玉这回也明白了,对于那位俍俍的能耐,陛下透露,那是陛下的事,他们却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更不可直接说出来。不过也是,后宫不得干政是铁律,万一这空口白牙地宣扬出去,还不知后世的史官如何写呢。史玉暗骂自己真是糊涂了。 史玉走了,永安帝却并没有他刚才表现的那么龙颜不悦,张弦给陛下的茶盅里斟满水,永安帝道:“宣待诏舍人。” “是。” 张弦出去了。 原本待诏舍人要时刻跟在皇帝身边,记录皇帝平日里的一言一行。自从永安帝认识了卓季之后,特别是卓季开始受宠之后,永安帝就不让待诏舍人时刻跟着自己了,即便是在对外办公的勤文殿,也是在旁边的耳房内。每日由张弦把永安帝这一天的重要言行告诉待诏舍人,然后由对方记录下来。 乡试最后一场一结束,永安帝下旨史玉参与阅卷。刘骞出了那么一道“遭天谴”的题,皇帝让科学研究院的老大来阅卷完全是应该的!最后一场结束,不少学子是哭着出来的,甚至还有学子们大骂刘骞此举是让他们这些苦读多年的学生为匠人让道。刘骞不管那些人骂什么,他行得正坐得稳,随便他们骂。 第152章 皇帝都是大猪蹄子 乡试结束了,皇贵姰的表嫂和献逸王府的世子妃在此期间都平安生下一子。关于顺傛俍俍是“送子俍俍”的“传闻”在京城的上流社会传了无数个来回,金凤丹更是千金难求。惜贵妃也就在这几天了,陈娇这一日早膳过后来到毓娴宫,要给惜贵妃抽血。 惜贵妃看到针头就头晕得厉害,但陈娇说这是顺傛俍俍要求的,她闭着眼睛,忍着害怕让陈娇抽了她三管血。惜贵妃全身浮肿地都站不起来了。陈娇抽了血之后就直接去了冷宫,在里面呆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出来。下午,陈娇带着人把毓娴宫的产房进行彻底消毒,常敬也从冷宫出来,回了翔福宫。之后,陈娇带着常敬从翔福宫拿出来上百个针头,去了毓娴宫。常敬也去华阳宫请了皇贵姰的懿旨,毓娴宫所有的身体健康的宫女全部抽血。当天,毓娴宫内充满了痛呼声。 傍晚,陈娇拿着所有被抽血宫女的血型记录又去了冷宫,当晚,卓季从冷宫走了出来,回了翔福宫。永安帝在寿康宫陪母后用膳,得到消息后饭也不吃了,立刻去翔福宫。永安帝到的时候,卓季在洗澡。他直接走了进去,泡在浴桶里的卓季不意外永安帝的出现,很是高兴地喊:“陛下!” 永安帝黑脸:“又瘦了!都瘦成皮包骨了!” 卓季趴在浴桶便笑吟吟地说:“陛下心疼了,那等我忙完了,陛下要带我去看农场。” 永安帝在浴桶便坐下,擦了下卓季眼皮上的水珠:“怎么出来了?可是要歇息几天?” “不是。”卓季如实道:“陈娇说娘娘的胎位下沉,胎儿已入骨盆,怕这一两日就要生了。今天给娘娘抽血,是O型血。”卓季有点小担忧地说:“整个毓娴宫只有六位宫女是O型血。在北谷的时候也是,抛开最少的AB型血,O型血的比例也不高,这和我‘以前’不一样,我‘以前’的国家,O型血的人所占比例最多。娘娘平安生产,倒是无妨,怕就怕……呸呸呸,不说这些,不会有事的。” 永安帝好奇:“朕是什么血型?” 卓季:“那得抽血才能验的出来,其实陛下应该验验。” 永安帝的屁股突然抽了抽:“再说吧。” 卓季忍俊不禁,很明显,这位皇帝陛下怕扎针。永安帝又问:“你呢?” 卓季:“我也没验。” 永安帝笑道:“你总说自己是医者,却也是个怕疼的。” 卓季:“我本来就怕疼。” 卓季“出来”了,这一晚永安帝自然要留在翔福宫。也没有再传膳,永安帝陪着卓季又吃了一碗云吞面。 上床之后,永安帝没有拉着卓季运动,他知道对方很累。卓季窝在永安帝的怀里,听着永安帝的心跳,很快就睡着了。永安帝借着投进来的微弱烛光,凝视卓季的睡颜,卓季的眼底有着明显的睡眠不足的青色。他在卓季的眼皮上轻轻印了一个吻。 隔天永安帝去上班后没多久,卓季就起来了。起来的他洗漱之后,梳了一条辫子,打扮得极为朴素地去了毓娴宫。惜贵妃侧躺在床上,难以起身。卓季来了,惜贵妃很是高兴,她清楚,卓季是因为她快生了才从冷宫出来的。卓季听了惜贵妃的胎心,检查了她的身体,稍显严肃地说:“娘娘,两个胎儿的心跳非常的清晰也很有力,是两个健康的小宝宝。在您有了动静之后,我们就要着手剖腹产了。两个宝宝,顺产的风险太大。” -- 第371页 惜贵妃点点头,很是放心地说:“一切都听你的安排。” 卓季朝身侧的小慧看了眼,小慧出去了,惜贵妃屋里的宫人也都退了出去。卓季轻握住惜贵妃浮肿的手,低声说:“若有一个孩子不得不抱出去养,我会养在我膝下。我会在宫外建宅邸,会经常出宫照顾他,等他大了,我会亲自教育他。娘娘放心,我会把那个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疼爱的。” 惜贵妃的眼泪涌出,她反握住卓季的手,一切的感激都在她手指的力道中。卓季给惜贵妃擦眼泪,说:“世界那么大,他会找到可以施展抱负的地方。也很可能,那两个小宝贝是一儿一女,娘娘一切的担忧都成了多余。” 惜贵妃哽咽:“卓季,不管是什么结果,我都听你的。” 卓季:“不哭了。” “嗯。” 惜贵妃努力收起泪水。泪眼中看着卓季,惜贵妃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卓季这么温柔,这么好的人。如果卓季是男子,不知会有多少女儿、嫏哥儿想要嫁给他。这么温柔,这么好的卓季却是被送进宫,和那么多人分享一个人的宠爱。无论陛下多么宠爱卓季,给卓季多么大的殊荣,都不能掩盖掉陛下的身边不只有卓季一人的事实。卓季不在翔福宫期间,陛下不也是在绛方宫流连吗?这一刻,惜贵妃很心疼,若卓季不进宫,他定能寻到一个只爱他一人的男子,两人琴瑟和谐,那才是最幸福的生活。伴君如伴虎,若有一日陛下不愿再宠爱卓季,或陛下又喜欢上了别人,那卓季又该何去何从。即便他们再护着卓季,又哪里抵得过帝王的冷漠。 惜贵妃出声,声音很低:“卓季,我知道你不爱权,不爱财,可是你不能对谁都是掏心窝子。陛下宠你,太后护你,皇贵姰俍俍也承你的情,可在这郸阳宫,最不缺的就是才子佳人。你所有的荣宠,都在于陛下对你的心。圣心难测,若有朝一日陛下心里有了旁人,即便太后和皇贵姰俍俍仍旧护着你,你在这宫中也会步履艰难。卓季,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我知道你不愿生孩子,我也不劝你。你无娘家牵挂也好,万一真有那么一天,你就离开吧,走得越远越好,以你的才能,不管在哪,我相信你都能活得很好。”惜贵妃的手更加用力,“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儿,你要记得,我好歹也是贵妃,是东八宫之主。” 卓季笑得温柔,他身体前倾,轻轻地抱住惜贵妃,拍拍她:“好,我记住了,谢谢姐姐。” 惜贵妃的眼泪差点又出来:“别那么傻,多想想你自己。” “好。” 从毓娴宫出来,卓季长舒一口气。小慧问:“主子,您怎么了?贵妃娘娘的情况不好吗?” “不是。”卓季摇摇头,来了一句:“难怪人家说,皇帝都是大猪蹄子。” “主子!” 小慧和常敬吓得当场就要跪了。卓季却是什么都不解释,上了步辇,要回翔福宫。小慧和常敬惴惴的,不知贵妃娘娘和主子说了什么,还是陛下做了什么让主子不高兴的事儿。小慧和常敬匆匆跟上去。 卓季回翔福宫后就钻进药房去了,没叫小慧和常敬跟。两人站在西侧宫的门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常敬又瞅了眼跟雕像似的武七和武八,凑近小慧:“你知道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小慧一脸“我怎么会知道的”表情,常敬挠挠脸:“我去问问王总管。” 王保在常敬问他宫里最近有没有什么事儿发生时,第一个反应就是:“主子在冷宫期间,陛下在绛方宫连宿了几晚,听说都宿在昭伃俍俍的屋里。” 常敬觉得自己真相了。 这时,宫人来报,昭伃俍俍和淳伃俍俍来了。王保亲自去迎,常敬立刻去西侧宫禀报主子。常敬从西侧宫回来,对已经在屋里等着的两位俍俍说:“昭伃俍俍、淳伃俍俍,主子让二位俍俍稍等,一会儿便来。” 童颐风马上道:“本宫二人不请自来,俍俍先忙便是。” 花姑姑奉上茶水点心,小慧还在西侧宫药房门口侯着。这边两位俍俍刚坐下没多久,那边胡鹏举来了,也是要见顺傛俍俍。王保不知出于什么心思,把胡鹏举也带了进来。见到两位俍俍,胡鹏举行礼,童颐风要胡鹏举不要多礼。 常敬说主子稍等便来,可眼瞅着半个时辰就要过去了,卓季还没出现。戚一果有些不安地看向童颐风,童颐风心里也有些摸不准了。他和戚一果今日前来也是趁着俍俍出冷宫,问俍俍一件事。日前宫里沸沸扬扬的一些传言童颐风也不是不知道,他以为顺傛俍俍是不会放在心上的。难道俍俍其实…… 常敬也心里犯嘀咕了,主子怎么还没来?主子不会真的是介意了吧?胡鹏举则是表情平静,俍俍忙起来就忘了时间,很正常。屋内无人说话,气氛有那么点诡异,半个时辰过去了,有脚步声传来,童颐风和戚一果立刻站了起来,胡鹏举也站了起来。 一身素装的卓季来了。 “侍身拜见顺傛俍俍。” “卑下拜见俍俍。” “不要多礼,都坐。” 卓季大步进来,两只手各拿了一个巴掌大的玻璃瓶子,每个瓶子里有半瓶浅黄绿色晶体状的东西。在他坐下后,胡鹏举就说:“俍俍,韶家二奶奶和两个孩子卑下以为可以出院了,这是三人的病历。” 胡鹏举把来时就拿着的一个薄本子递了过去,常敬接过送到主子手上。童颐风:“俍俍事忙,侍身和昭伃就先回去了。” -- 第372页 卓季:“没事儿,正好,中午就都在我这里吃了。” 童颐风:“谢俍俍。” 戚一果也急忙道:“谢俍俍。” 卓季:“你们先坐会儿,我这边很快就好。” 两人坐下,戚一果心里的忐忑消弭了不少,俍俍看来是真的忙。 卓季翻开病历仔细看过,然后合上病历交回给胡鹏举说:“嫏哥儿已经可以正常进食,其他体征也正常,就可以出院了。不过不管是产妇还是孩子,回去之后都要仔细照顾,天要开始凉了,两个孩子尤其是小嫏哥儿一定不要受凉感冒,一旦发烧很容易引发其他病症,这一点要切记。” “是,卑下会详细告知韶府中人。” 卓季:“产妇高龄,伤口恢复会比较慢,这个要慢慢养,急不得。小嫏哥儿体弱,如果产妇的奶水足够,还是尽量亲自母乳喂养到小嫏哥儿至少到四个月之后再换乳娘。产妇平时的饮食要多一些补铁补钙的,不要太油腻,避免引起孩子肠道不适。等孩子能爬能走了,要带着孩子多运动,不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总是养在屋里。虽然说不要受凉,但韶府肯定装得起玻璃,房间里都换上玻璃,不方便出门,太阳又好的时候就让孩子在玻璃下晒太阳。新生儿一定要多接触阳光。” “卑下明白。” 想想其他的没什么需要再交代的,卓季道:“就这些,有任何问题让他们再找你就是。贵妃娘娘这一两日怕是就要临盆了,你手头的事先放放,你得在宫里随时待命,陈娇和白温佩都是。” “是,卑下在贵妃娘娘生产之前都会留在宫中。” “好,你辛苦了。这个你拿给产妇,这是葡萄糖酸亚铁,补血的,每次这么多量兑水饮用,”卓季用手指比划了一下计量,“一日两次。这是我刚配出来的,你留意产妇服用后的效果。” “是,请俍俍放心,俍俍劳心了,卑下告退。” 胡鹏举走了,因为有两位别宫的俍俍在,有些话他也就没说。俍俍不仅是神医在世,更是大善之人,胡鹏举的一颗心现在是紧随俍俍走,他这点辛苦算什么,俍俍才是真的辛苦。 胡鹏举一走,卓季就道:“让你们久等了,本来我以为一会儿就好,结果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 童颐风和戚一果急忙道:“是侍身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俍俍。” 卓季:“没什么打扰的。”他把另一瓶葡萄糖酸亚铁递向戚一果,小慧急忙接过送过去,卓季道:“你生产的时候难产,流了很多血,我看你的气色应该还是有些贫血。贫血不是小事,这个你拿回去服用,量也和我刚才说的一样。你平时是不是经常会头晕,无力?” 戚一果感动坏了,两手握着那个瓶子说:“让俍俍挂心了,侍身平日里是常常头晕乏力,胡医首也说侍身有缺血之症。侍身每日都会吃些红枣、花生等补血之物。” 卓季:“贫血严重,只是食物很难补得上来。你先喝着,让御膳房给你弄一些猪肝粉,每天吃饭的时候搭配食用,猪肝粉小孩子开始吃辅食的时候也可以吃。六个月后开始吃辅食,孩子就要食用高铁高钙的食物了,这方面你们多去请教白温佩,也多看看宫里发的育儿手册。孩子的身体底子打得好,面对疾病的时候才能有更强的抵抗力,永远不要把孩子的健康依托在补药上。” “侍身谨记俍俍教诲。”戚一果和童颐风一起站起来表示感谢。这个时候的猪都不好吃,宫里的贵主们更是少吃。不过顺傛俍俍说吃猪肝粉,再难吃,戚一果也是会吃的。 第153章 拉淳伃和昭伃入伙 胡鹏举离开后没有马上就出宫,而是又去了华阳宫。事关韶家,胡鹏举怎么也得亲自去说明一番,而且他也想让皇贵姰俍俍清楚顺傛俍俍对韶家的恩情。皇贵姰是知道二哥家的小嫏哥儿可以进食了,身体的情况在逐渐向着健康的方向发展。胡鹏举亲自过来说明,皇贵姰很是高兴,他很详细地询问了胡鹏举卓季是如何救治二嫂和两个孩子,胡鹏举没有加油添醋,当时的那种情况如实说来就已经很惊心动魄了。 “多亏了顺傛,这次是本宫对不住他了。”皇贵姰俍俍愧疚道。 胡鹏举:“俍俍医者仁心,能救回韶二奶奶和两个孩子,俍俍比谁都高兴。不过俍俍也说了,小嫏哥儿切不可受凉感冒,一旦引发其他病症,就很危险了。” 皇贵姰:“此事胡医首还要着重秉明韶家。顺傛花了那么大的心力把孩子救回来,若是不小心照料出了岔子,本宫定不饶他们。” “是。” 皇贵姰又仔细看了二嫂和两个孩子的病历,心里再次感叹,即便是这世上真的有神医,恐怕也不及顺傛。没有留胡鹏举太久,也知道胡鹏举最近会在宫里守着贵妃生产,皇贵姰把病历本还给胡鹏举,赏赐了胡鹏举一些东西后让紫苑亲自把胡鹏举送出了华阳宫。昌安低着头,弓着身子,端着茶盅轻轻放在主子的手边,皇贵姰没看他,拿起茶盅,喝了口热茶,昌安跪了下来。 放下茶盅,皇贵姰冷漠地说:“你在本宫身边,本宫不需你多么精明,但不能蠢。若本宫看不透,你的那番话还不知会让本宫做出什么追悔莫及的事。” “奴婢愚钝,求主子开恩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昌安砰砰砰磕头。 -- 第373页 皇贵姰却道:“前些日子秦王来问安,说他那里缺一个奉茶的寺人,你过去吧。” 昌安愕然地抬头,脸上的血色尽退,皇贵姰:“好好伺候秦王,莫再叫本宫失望。” 昌安强忍住眼泪,磕头,皇贵姰喊人进来,带昌安到皇子所去。 昌安被带走了,紫苑进来不忍地求情:“主子,您再给昌安一次机会吧。” 皇贵姰:“他心思多,以前程氏在的时候倒也罢了,如今……若本宫哪一次犯了糊涂,有他在一旁煽风点火的,本宫不知会做出什么错事。秦王亲自开口要他,那就去吧,留在本宫身边,也是个隐患。” 紫苑听到这里,虽然不忍,也不多说了,而是不放心道:“那主子不担心昌安去了秦王身边……” 皇贵姰:“秦王自有法子调教他,若能调教好,日后或许能帮秦王做些事也算是他的造化。让怀庆贴身伺候吧。” “……是。” 皇贵姰没说的是,若是调教不好,那就留不得了。 皇贵姰俍俍身边的贴身寺人换了人,这件事在郸阳宫没有掀起太大的浪花。主子身边的贴身宫人通常都是心腹,很少会更换,不过有那么些个犯了大错的被换掉也属正常。昌安这情况明显是犯了皇贵姰俍俍的忌讳。 永安帝在奉天殿得知卓季去了一趟毓娴宫,然后留昭伃和淳伃在翔福宫一起用午膳,不知怎么的,突然有点心虚。他在绛方宫连宿了那么多时日,其实也只宠幸了昭伃三次,淳伃只有一次,但旁人自然是不知的,这事儿永安帝也不会对外说。他心里清楚卓季不会吃醋,但又莫名地忐忑。 手里的奏疏怎么也看不进去了,永安帝放下奏疏:“去翔福宫。” 张弦楞了下,忙道:“是。” 戚一果和童颐风以为顺傛俍俍所说的午膳就是他们平日里午时吃的那顿点心水果,没想还真的是午“膳”!翔福宫的厨子做了六菜一汤,六道菜里有两道都是林奕送回来的野菌。两人惊讶过后也没有多言,表示很高兴能和俍俍一道用膳。宫里的育儿手册上就写着,孩子开始吃辅食后要一日三餐,还要添加点下午餐、水果什么的,要保证营养,看来俍俍也是习惯一日三餐的。 三人刚开吃,外头就传来通报,陛下到了。三人立刻放下筷子站了起来,没多久,小慧和常敬掀开门帘,永安帝大步走了进来。戚一果和童颐风立刻行礼:“侍身问陛下安。” 卓季笑着问:“陛下怎么来了?” 永安帝:“朕忙了一上午有些累,得知你在宫里,过来坐坐。这是刚开始吃?” 卓季让开首位,常敬立刻又搬了张凳子过来,饭桌旁的座位也因此有了变化。原本卓季坐首位,戚一果和童颐风坐两侧。现在永安帝来了,戚一果就挪到了童颐风身边,卓季坐戚一果那个位置。 永安帝坐下,卓季吩咐常敬让厨房再做几道菜,然后他让小慧拿了一个空碗,先给永安帝盛了一碗菠菜蛋花汤。戚一果和童颐风有点拘谨,卓季话家常般地说:“昭伃和淳伃过来请安,我在药房忙了半天,让他们等了很久,索性中午一起吃饭好了。胡医首刚才过来,问我韶家的产妇和孩子是不是可以出院了。我看了病历,确实可以出院了,不过小嫏哥儿还是得精心照顾。我也让胡医首这几天留在宫里,贵妃娘娘也就这两天了。” 永安帝:“韶家的事情你不要再过问了,交给太医署。你是朕的侍嫏,为外臣家眷接生本就不合规矩。朕也是看在你与皇贵姰关系亲厚的份上允了你,但也只此一次,下不为例。韶家的事,你也不许再管了。” “知道了。” 这番话永安帝是故意说给昭伃和淳伃听的。昭伃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如何把他的这番话传出去。永安帝这才问昭伃和淳伃:“你二人今日怎么好好的来请安了?” 戚一果忐忑地看向童颐风,童颐风道:“侍身和淳伃是想来问问俍俍有没有什么侍身二人可以帮忙的。俍俍整日忙碌,侍身和昭伃却无事可忙,心中实在不安。” 卓季有些惊讶,他还没顾得上问两人来找他有什么事。永安帝压下心虚,顺着童颐风的话说:“确实。顺傛是日日忙,你们若能帮他分担些也是好的。”他看向卓季,“你有何事忙不开,他二人又能做的,只管交代下去。皇贵姰和贵姰也是忙得分身乏术,明傛,朕也不指望他操心后宫的事。昭伃倒是能管着些,不过后宫目前也无太多事需他操心,他好歹也是秀才出身,整日无所事事倒是浪费了他读的那些书了。” 卓季听永安帝话中的意思是想让戚一果和童颐风帮帮他,卓季本身对两人的印象也不错,他想想说:“若说事情,那肯定是有的。昭伃有秀才的功名,听说还是癝生吧,如果没有进宫,那是绝对的人才。” 童颐风急忙道:“侍身与俍俍相比算不得人才,只是那一年先生恰好猜中了几道题,侍身才误打误撞得了个癝生。” 卓季笑道:“科举考试能误打误撞也是实力。” 永安帝这时候插了一句嘴:“若不是你那手字太拿不出手,你也是个癝生。” 卓季随口道:“我要是癝生,陛下铁定就见不到我了。” 永安帝蹙眉:“又胡言乱语。” 在翔福宫,也不是正式的场合,卓季就没多顾虑自称的问题。而头一回亲眼目睹顺傛俍俍和陛下私下里的相处模式,戚一果和童颐风也是新奇不已。 -- 第374页 卓季:“我如果是癝生,卓家恐怕就不会送我进宫了,他们要面子,把我一个癝生送进宫,还只有十三岁,别说能不能给卓淑珍铺路,他们先得被别人的唾沫淹死。我当时的成绩很一般,但确实又有了秀才的身份,那样的身份送进宫就不一样了。我如果是癝生,他们最有可能做的就是让我继续考,走仕途,当然,那样的话我也就不可能嫁人了,估计一辈子都得栓在卓家了。” 永安帝把手里的筷子碰地磕在了桌上,吓得戚一果大气不敢出。卓季却笑呵呵地继续说:“但我没能考上癝生,被他们送进了宫,然后顺理成章地见到了陛下,所以一切的假设都只是假设。我进宫这么久了字还是那么烂,这辈子也没希望写一手好字了。” 永安帝重新拿起筷子:“要不是卓家是你血亲,朕早砍了他们的脑袋。” “陛下,咱俣国人力资源紧缺,还是留着他们的命多为咱俣国的建设添砖加瓦吧。陛下,喝汤,一会儿凉了。” 永安帝喝汤。 卓季看向不敢动筷的两人,接上刚才的话题:“昭伃和淳伃对戏曲有兴趣吗?” 戚一果不敢答话,童颐风道:“自长青节后,侍身和淳伃常去陪太后看戏,很是喜欢。侍身入宫前看过不少曲本。淳伃善舞,只是自有孕后疏于练功,生疏了些,不过要拿起来也是容易的。” 卓季道:“我身边现在少可以写剧本和小说的人,我有很多故事,但我没时间去写,我本人也不通剧本。之前是我念出来让常敬代笔,但常敬的事情也多。如果淳伃和昭伃感兴趣,不如试试?” 戚一果的眼睛登时亮了,童颐风谨慎地问:“不知俍俍所说的剧本可是曲本?” “差不多。剧本就是演员们表演前要照着练习的东西。我有一个剧院,叫百老剧院,我给剧院的定位是多种表演形式,但无论是哪种形式都离不开剧本。剧本是给演员看的,小说就是给大众看的。一本好看的小说,可以改编成剧本,在舞台上表演出来。一部好的剧本,也可以改编成小说,传播给更多的人知道。如果可行,那我们就可以合伙开一家书局,收益五五分。” 童颐风急忙说:“万万不可,侍身和淳伃能帮到俍俍已是幸事,岂能谈钱。” 卓季:“亲兄弟还要明算账,我们一起合作书局,自然要分账,另外剧本也要给版权费的。” 永安帝再次插嘴:“细节可以后再谈,他们二人能不能做还未知。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卓季:“对,先吃饭。” 这顿饭就卓季吃得最满足,永安帝是心虚,吃得有点心不在焉。戚一果和童颐风一是放不开。二也是因为刚才顺傛俍俍说的那件事,无心吃饭。吃完了饭,永安帝也没有走的意思,几人转去东屋,卓季道:“小说其实就是话本,只是现在市面上的话本内容都不长,我想写中篇或长篇的小说。小说出来后,再改编成剧本,以舞台剧的形式表演出来。”卓季看向永安帝,“陛下,能不能让昭伃和淳伃去现场观摩一番?” 永安帝:“可。” 卓季转向两人:“百老剧院最近正在彩排一部舞台剧,你们两个人就挑个时间去现场看看,那边也有写好的剧本,你们定好时间,我让常敬带你们去。” 戚一果惊讶无比,童颐风也以为自己听错了:“俍俍的意思是,让侍身二人,出宫去看?” 卓季:“对,出宫,百老剧院的前身是花楼,里面的人对我有恩,我就把那里买了下来,改做了剧院,里面的人以后也不再卖身,而是作为演员。他们的身份不方便进宫,而且在现场才会更有感觉,不过如果你们介意,我就让他们的负责人进宫跟你们详细说明。” 童颐风立刻说:“侍身不介意。” 俍俍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若是介意那就是不识好歹了。戚一果也用力摇头,不介意。卓季:“那你们定好时间就告诉我,我让常敬带你们去。” 童颐风:“不必麻烦俍俍了,侍身自己去便是。” 永安帝:“朕给他们一份出宫的手谕,他们自己带人去即可,你只需派人知会那边一声。”接着又对童颐风和戚一果说:“你二人去之前,先派人去,免得剧院准备仓促。” “是。” 卓季:“贵妃娘娘生产之后我又要忙了,我先说一个故事,你们可以先回去琢磨怎么写。” “但凭俍俍吩咐。” 卓季:“这个故事叫‘杨乃武与小白菜’。” 卓季把故事不算简单也不算详细地讲了一遍,听得戚一果和童颐风很是入神,戚一果听得都哭了。故事背景卓季套用的是前朝末期,昏君当道。两人听完故事就心潮澎湃地告退了,永安帝正想着怎么套卓季的话,王保匆匆进来:“陛下、主子,三殿下发热、腹泻,贵姰俍俍急得不行,派人来请俍俍过去瞧瞧。” “发热腹泻?”卓季一听立刻说:“拿上我的药箱马上过去。” 三皇子突然发热腹泻,永安帝势必也得过去看看。到了云玥宫,德贵姰已经在外头等着了,一脸的焦急。见到陛下,德贵姰匆匆行礼,也顾不得规矩,拉着卓季的手就往屋里走,嘴里说:“辰案早上起来都还挺好的,刚才要午睡了,乳娘觉着他身子有些烫,没多会儿辰案就出恭了,是稀的。早上起来辰案出恭过一次。你来之前,又出恭了一次,身上明显烫手。” -- 第375页 卓季问:“辰桉的精神怎么样?胃口呢?” 德贵姰:“精神看上去还行,也不哭,胃口也和平日差不多。现在想睡了,乳娘抱着。” “我先看看。” 跟着德贵姰直接去了三皇子的房间,卓季就看到三皇子在乳娘的怀里已经是要睡了,额头上贴着退热贴。乳娘抱着三皇子从床上下来行礼,永安帝没凑过去,到椅子那边坐下了,卓季让乳娘回到床上,他摸了摸三皇子的脖子,体温确实不正常。 “烛火。” 福全马上点了一只蜡烛过来,卓季清洗了手,轻轻掰开三皇子的嘴,三皇子醒了,卓季趁机道:“辰桉,张开嘴,让顺母父看看。” 德贵姰很有经验地在一旁说:“案儿,‘啊——’。” 三皇子很乖地“啊——”出声,卓季仔细看过后,拍拍三皇子让他睡,低声问:“在这之前辰桉有没有过类似的情况?高烧伴随腹泻?” 德贵姰摇头:“没有。辰桉自那回年节时发热后,就再没病过。”说到这里,德贵姰心疼又担心地眼眶都红了。 卓季又摸了摸三皇子的脖子,接着却取下了三皇子额头上的退热贴,德贵姰:“顺傛?” 卓季:“去煮一碗香菜水或韭菜水,等辰案睡醒后给他喝下。如果高烧烧到他开始哭闹,身体有打颤的情况再贴退热贴。辰案这情况很可能是幼儿急疹,会烧三到五天,烧退后疹子发出来就没事了。这期间不要见风,不要洗澡,不要受凉,饮食清淡,多喝水。两岁以下的孩子都会有这么一遭,疹子出来就没事了。” 德贵姰:“不用吃药吗?” “不用。辰桉精神好,也不哭闹,只是发烧和腹泻,应该就是了。如果辰案出现打颤和惊厥的情况,就立刻去找我。民间有给孩子喝香菜水和韭菜水的土方,让疹子早一点发出来,就能早点退热了。幼儿急疹就是热退疹出,通常情况下孩子只会出这么一次。” 德贵姰擦擦眼角:“你这么说我这心就安了一半。”说到这里,德贵姰想起一件事,“辰杦一岁多的时候也有过这么一回,那一次他险些就没挺过来,当时也出了疹子,还以为是麻疹,差点就送出宫(隔离)了。” 卓季拍拍他:“还好那时候没送出去,幼儿急诊照顾得好没有大事的。最怕的就是孩子开始哭闹,食欲不佳,注意观察,一定不要受风,让疹子早点出来。” “好。” 永安帝起身:“既如此,那顺傛就先回去歇着吧。” 德贵姰急忙说:“顺傛,你快去歇着吧,看我,关心则乱。” “没事儿,辰桉身体好比什么都重要,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不放心的您再派人去找我。” “……好。” 卓季要走了,永安帝也一副跟着要走的架势。德贵姰送两人出了云玥宫的宫门,卓季和永安帝刚要上步辇,王保和一位面生的寺人从前方跑了过来,王保过来就说:“陛下、主子,贵妃娘娘要临盆了!” 那位面生的寺人跪下着急道:“奴婢叩见陛下!顺傛俍俍,贵妃娘娘见红,命奴婢速寻俍俍。” 卓季从步辇上下来:“常敬,你去拿东西。小慧,跟我去毓娴宫,王保,你马上去太医署找胡医首、白温佩和陈娇。” “是!” 常敬和王保跑了,卓季:“陛下,我去毓娴宫,您晚一点过来,手术没那么快。” “好,朕回奉天殿,要手术了你派人去告诉朕。” “好。” 第154章 天意 卓季没坐步辇,带着小慧和其他宫人直接步行去毓娴宫,永安帝先回奉天殿。德贵姰也回了屋,等到惜贵妃正式手术的时候他是势必得到场的。惜贵妃生产不同于一般的后宫贵主生产,不仅永安帝会到场,太后、皇贵姰以及后宫所有的贵主都得到场。 永安帝满腹心思地回了奉天殿,有点憋屈。这好半天下来,他连跟卓季说几句私密话的时间都没有。这宫里一个个的,有什么事儿都找卓季。胡鹏举那几个也太笨了些,这么些日子了都还没出师! 永安帝心情不愉地坐下,张弦小心谨慎地给万岁泡了杯热茶,小心谨慎地说:“万岁,俍俍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什么谣言,今日似乎,心情不大好。” “嗯?谁在他跟前嘴碎了?”永安帝当即就黑了脸。 张弦:“奴婢也不知。奴婢在翔福宫时,王保私下里偷偷跟奴婢说,说俍俍从毓娴宫出来后,心情似乎不大好。” 永安帝拧眉:“他在毓娴宫遇到什么事儿了?” 张弦摇头:“奴婢不知。王保说俍俍和娘娘单独说了会儿话,然后俍俍的心情似乎就不大好了。”王保自然不会跟张弦说主子说了那样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张弦也认为俍俍怕是因为陛下这阵子总是去绛方宫,心里怕是不舒坦了。 永安帝琢磨,是因为贵妃腹中的两个孩子还是因为……旁的事儿?永安帝没来由地更心虚了。张弦暗中观察万岁的脸色,说:“万岁,奴婢是觉着,俍俍心情不好,说不定是好事儿。” 永安帝抬眼:“怎么说?” 张弦:“万岁,以前宫里不管是什么事儿,特别是万岁您的事儿,奴婢说句胆大妄为的话,俍俍以前是从不放在心上。可现在,奴婢却是觉着,俍俍对万岁您的事儿是越来越放在心上了。这宫里的一些事儿,俍俍也会上心了。只是俍俍毕竟是宿慧者,即便是介意,也不会跟万岁您抱怨。万岁,俍俍,这是越来越在意您了呀。俍俍这宫里宫外做的事儿,一桩桩一件件,奴婢觉着,已经与俍俍跟万岁您最初的约定,无关了呀。” -- 第376页 永安帝的心里一动,眼神微闪。 张弦再接再厉:“还有啊,万岁您不喜欢的事儿,俍俍即便是一开始做了,最后还是会听万岁您的。俍俍那样一个大才的人,不仅不仗着自己的才干弄权敛财,还处处都以万岁您为先,万岁,您说这是为何?” 永安帝反问:“你说这是为何?” 张弦压低声音:“俍俍……深爱着万岁您啊!” 永安帝这时候是怎么也克制不住嘴角的扬起了。他和卓季约定了彼此不说情不说爱,可身为帝王,身为男人,又如何不想听到自己最宠爱的人能说出那个字。此刻张弦这么一说,永安帝心中的喜悦泡泡是一股股地往外窜。永安帝努力虎下脸:“这话你要给他听到,他还不知会怎么跟朕闹脾气!不许再说!”毕竟两人约定好了不说爱的。 张弦忍着笑,说:“奴婢不会在俍俍跟前乱说的。万岁,奴婢是觉着,俍俍虽说不在乎,也不喜欢那些个赏赐,但万岁您还是应该时不时赏赐俍俍一番,得叫其他人明白,俍俍是万岁您‘唯一’的宠侍。再说了,万岁您赏赐给俍俍的东西,还不是左手倒右手?” 永安帝缓缓点了点头:“这话你说的倒是有道理。”想了想,永安帝道:“贵妃生产之后,朕会大力赏赐一番。你现在去翔福宫,把朕惯用的那套玉杯送过去。” “是。” 张弦笑吟吟地去翔福宫送赏去了,永安帝心情愉悦地喝茶。冯喜不动声色地在需要的时候给万岁添茶,永安帝在喝完又一杯茶后,突然问:“你也觉得顺傛,是倾慕朕的?”永安帝还比较含蓄,不直接说“爱”。 冯喜立刻道:“奴婢是寺人,不懂情爱,但每回宫宴,俍俍若是在,即便俍俍是和别的俍俍说话,这眼睛也是时不时看着陛下的。俍俍若是不倾慕陛下,也不会如此吧。” 永安帝:“果真?” 冯喜:“俍俍在的几次,奴婢都看到了。俍俍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若俍俍不倾慕陛下,在北谷时,俍俍又岂会为陛下洗手作羹汤?常敬说,俍俍每次为陛下做菜的时候,都不喜欢别人多插手呢。” 永安帝咧嘴笑,突然发现自己这样不够帝王的矜持,他咳嗽了两声继续喝茶。张弦送了玉杯后没有立刻回来,而是去毓娴宫跑了一趟。回来后,他就禀报道:“万岁,贵妃娘娘要剖腹产,俍俍说两个时辰后手术。娘娘得空腹三个时辰以上才能手术,现下娘娘出红乃正常,不妨事。” 永安帝:“派人去内阁知会一声,若无要事,今日就不要入宫了。朕去寿康宫。” “是。” 惜贵妃生产,太后是万分的紧张。太后非常希望惜贵妃能有自己的孩子,何况这次惜贵妃剖腹,就意味着断了日后再孕育龙嗣的可能,尽管永安帝不希望皇子再多了,太后却是希望惜贵妃这一胎能有一个皇子。永安帝到了,太后直接道:“顺傛那边说是还得两个时辰才能手术。” 永安帝抬了下手,屋里的人全部退了出去,太后:“怎么?可是贵妃那儿有何不妥?” 永安帝这时候才告诉母后实情:“贵妃这一胎,是双胎。” 太后惊呼了一声,压低声音:“双胎?!” 永安帝:“在北谷时,她给卓季去信,要卓季帮她。胡鹏举一早就给她诊出,她怀的是双胎。” 到此时,太后明白了为何皇帝从北谷回来后冷落了贵妃,她也立刻就明白了这件事意味着什么,会给卓季带来怎样的麻烦。永安帝冷淡地说:“卓季给她求情,说会亲自给她接生,也要朕先压着贵妃怀了双胎的消息。卓季说若两个都是皇子,身体最好的那个就留在宫里,另一个,他抱出宫亲自扶养。卓季当贵妃是姐,朕不能不答应他。” 太后捏紧了手里的佛珠。 永安帝:“娘,若两个孩子皆为皇子,留下的那个,就养在寿康宫吧。” 太后没有为惜贵妃说情,而是点头道:“好。养在娘身边儿,也给娘做个伴儿。”顿了顿,太后问:“对贵妃,你是何打算?” 永安帝:“东八宫不能乱,卓季又信任她,她还会是贵妃。我罚她也不能太显眼,不然有些人就要作妖了。至少一年内,我不会去毓娴宫过夜。” 太后叹了口气:“作为贵妃,匡氏做的确实不妥。可作为女人,娘也明白她的苦衷。匡氏再如何糊涂,她也是宫中旧主,跟卓季的关系也好,你换了其他人,还不知背后会对卓季做什么。让她将功折罪,把东八宫管好,把卓季交给她的生意做好。” 永安帝:“卓季就是性子太好。” 太后笑了:“他性子若不好,皇儿你也不会如此宠他啊。” 永安帝没反驳。 两个时辰就要到了,永安帝和太后一起前往毓娴宫。这时候惜贵妃已经进了产房。产房里,卓季、陈娇、两位助产嬷嬷、小慧、常敬和如意都在。胡鹏举和白温佩暂时在外等着。时间到了,卓季转身,小慧、如意和两位嬷嬷脱去惜贵妃全身的衣物,做好手术前的准备。陈娇让贵妃娘娘侧躺好,努力弓起身体,卓季拿着配好的麻药转过身。 惜贵妃全身赤裸,卓季倒是没什么反应,惜贵妃在紧张之余却又有些羞涩。卓季温柔地说:“姐姐,我要给你注射麻药了,会有点疼,不要怕。尽量弓起身体。” -- 第377页 惜贵妃咬紧嘴,努力弓起身体,但她的肚子实在是太大了,很是艰难。卓季摸到注射的位置,再次道:“我要注射麻药了,不要怕。” 随着卓季的话落,惜贵妃感觉到脊椎部位传来的针刺痛感。惜贵妃很怕,也疼,但给她注射麻药的是卓季,她放心地把自己的一切交给卓季,包括生命。 麻醉注射完毕,卓季抽出针头转过身。陈娇和小慧帮着惜贵妃翻过身来,给她盖上手术单,露出她的肚子。全部准备妥当,卓季让做好准备手术的胡鹏举和白温佩进来了。惜贵妃只露出了肚腹部,永安帝准许胡鹏举在场,就是不介意贵妃生产时有男人在,惜贵妃虽然很羞赧,但一来胡鹏举年纪大了,二来白温佩又是嫏哥儿,卓季又在场,惜贵妃也没有太不自在。 麻醉的程度达到了手术的效果,手术正式开始。卓季主刀,胡鹏举辅助,陈娇和白温佩担当护士,对他们三人而言,这也是难得的实习机会。毓娴宫主宫的东屋,永安帝、太后、皇贵姰携东西两宫的所有妃侍全部在场等待消息。惜贵妃生产和德贵姰生产一样,是受到后宫关注的,而相对于已经有了一子的德贵姰再次生产,膝下仍旧空虚的惜贵妃这一胎意义也更为不同。惜贵妃如果能生下龙子,那她贵妃的地位不仅会更加的稳固,匡氏一族在朝中的地位也会有所影响。 而永安帝亲临,也足以说明陛下对贵妃娘娘这一胎的看重,这是一个信号。不管陛下之前对毓娴宫多么冷落,这种时候陛下的态度足以粉碎一切“流言”。 也不过一盏茶的工夫,毓娴宫的产房里就传出了一道婴儿的啼哭声。当卓季把第一个孩子抱出来时,他的眼眶却先一步湿润了。 “姐姐,是个公主。” 惜贵妃楞了下,接着眼泪夺眶而出。 “姐姐,别哭。” 惜贵妃努力压下眼泪。白温佩眼眶泛红地给顺傛俍俍擦眼睛,卓季把孩子交给小慧,然后去取第二个孩子。 外面焦急等候的冯喜又一次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前去报喜。一路跑进屋,冯喜跪下就喊:“恭喜太后娘娘!恭喜陛下!奴婢报喜!贵妃娘娘生下一位公主和一位皇子,贵妃娘娘生下了龙凤胎!” 全场有片刻的静默,太后突然站了起来,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是龙凤胎?!千真万确是龙凤胎?!” 冯喜猛点头:“是龙凤胎!是龙凤胎!公主先出来的!顺傛俍俍亲自为贵妃娘娘接生了一双龙凤胎!” 永安帝没有反应,皇贵姰在短暂的惊楞之后惊喜万分地说:“陛下!贵妃生下了龙凤胎!这是大喜!是双喜啊!” 太后的眼眶都湿润了:“是大喜!是双喜!” 德贵姰起身,所有人起身:“侍身/妾身恭喜太后!恭喜陛下!” 张弦等屋内的宫人们全部跪下:“奴婢恭喜太后娘娘!恭喜陛下!”张弦和冯喜的眼眶里都有泪,龙凤胎,这真的是大喜,是双喜!不仅两个孩子可以都留在宫中,顺傛俍俍也避免了为娘娘求情可能为他引来的灾祸。 永安帝紧握的双拳松开,出声:“这确实是大喜,是双喜。都起来吧。贵妃现在如何?” 冯喜站起来回话:“常敬跟奴婢说娘娘生下了龙凤胎,奴婢就忙着过来报喜了。不过瞧常敬的模样,贵妃娘娘该也是平平安安的。” 太后双手合十:“这是菩萨保佑,祖宗保佑啊。” 屋内,两位助产嬷嬷在照顾两个新生儿。惜贵妃不停地在哭,在她知道两个孩子是龙凤胎后,她就没办法控制自己的眼泪。卓季劝不住她,只能让她不要哭得太厉害。卓季亲自给贵妃缝合,陈娇的眉头却越来越紧:“俍俍,贵妃娘娘的出血,有些不大对劲。” 卓季手上缝针的动作顿住,马上说:“胡医首,你来缝合。” 胡鹏举接下缝合的任务,卓季走到陈娇身边,陈娇把娘娘下身的手术单更掀开一些,卓季弯身一看,他的眼里有了凝重,贵妃娘娘的出血,确实有些不正常。 卓季回到胡鹏举身边:“这里我来。” 胡鹏举把缝针交回给俍俍,卓季却拿了剪刀开始拆线,嘴里快速说:“小慧,立刻安排抽血。陈娇给孩子做完检查后两位嬷嬷把孩子抱走,就不用过来了。让武七去请旨,快马去太医署把所有的验血、输血工具都拿过来,找更多的O型血。让常敬去翔福宫把所有的针头、瓶子和橡胶管都拿来。陈娇,凝血针。” 随着卓季的一项项安排,小慧出去了,被小慧告知的常敬都来不及告诉外面守着的冯喜现在是什么情况,拔腿就往翔福宫跑。而在武七去请旨快马出宫去太医署拿工具后,原本因为贵妃生下了龙凤胎而一片喜悦的毓娴宫瞬间陷入了紧张。永安帝从屋里走了出来,慌乱的太后由皇贵姰和德贵姰搀扶着也出来了,所有在屋里等着贵妃(娘娘)被抬出来的人都出来了。 先前已经确认为O型血的六名宫女被小慧带进屋里每人抽了200CC的血。第一次献血的人献血量不能太多,虽然她们只是宫女,卓季也只下令每人只抽200CC。常敬直接在院子里摆了张桌子给得到圣旨迅速聚集到毓娴宫的东八宫的所有宫人验血。 永安帝带着人站在一边,保持着十米的距离看着常敬的操作,冯喜也被永安帝派去帮忙。现场很多人都捂着眼睛不敢看,晕血。这也是永安帝第一次亲眼见到验血、抽血的流程,永安帝自然是不晕血的,这一刻,他深刻地意识到,俣国医术的落后,俣国正经的医护人员的稀缺。 -- 第378页 第155章 给我抽血! 毓娴宫的院子里紧张的氛围弥漫,手术室内,胡鹏举不停地给俍俍擦汗。陈娇和白温佩一个人用听诊器听着娘娘的心跳,一个人按照俍俍的指示给贵妃娘娘注射、打针,做急救。产床上的惜贵妃已经有了休克的迹象,6位宫女的血液,已经输掉了4瓶,可贵妃娘娘的大出血仍旧没有缓解的迹象。 重新打开贵妃娘娘的腹腔后,卓季发现了贵妃娘娘靠近宫颈口的位置有一处病变,就是这一处病变导致贵妃娘娘的大出血。 “俍俍,最后一瓶血了。” 胡鹏举贴身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卓季扭头,胡鹏举马上给他擦汗,卓季:“如意,去问问有没有新血。” 在场帮不上忙的如意擦着眼泪跑出去。很快,屋内正紧张得抢救贵妃娘娘的人就听到她凄厉的喊声:“常敬!有没有新血!娘娘的血不够了!” 常敬也是一头一脑的汗:“还没找到!针头没有了!瓶子也不够了!” 如意哇得哭了,转身踉跄地跑回去。永安帝:“立刻去工部,让他们马上弄一些针头和瓶子过来!” 常敬:“陛下,来不及了!这针头和瓶子做出来得消毒才能用,娘娘要新血,等到工部做出来再消了毒,根本赶不及!” 太后捂住了胸口,眼泪流下,萧妃和温妃哭出了声。惜贵妃的母亲晕了过去,她的两位嫂嫂吓得六神无主。皇贵姰的手帕按在眼角,手帕很快湿了。德贵姰哽咽地低语:“这好日子就在跟前了……就在跟前了……贵妃,你要坚持住,这马上就是好日子了……” 明傛哭成了泪人。在场的妃侍都在哭,当然是不是真心为贵妃担忧不得而知,至少没有人敢在面上露出半分的幸灾乐祸。 永安帝面色肃然,在生死面前,他这位皇帝也没有办法。尽管他很气贵妃,但他也并不希望贵妃就这样死掉。如果卓季都救不回贵妃,那别人也不可能有办法。 两个刚出生的孩子似乎也知道他们的母亲在生死一线间,不停地在哭。太后把身边的嬷嬷派过去照顾。 手术室里,卓季冷静地吩咐:“那6名宫女每人再抽100CC,太医署的工具到了没有!” 小慧再次出去了。 武七和永安帝身边的两名武寺快马加鞭地往郸阳宫赶,哪怕是过了重辉门,他们也没下马。6名宫女又各自被抽了100CC血后,一脸煞白地被扶下去休息,常敬那边在最后一根针头用完时,终于找到了又一位O型血的宫人,是一名寺人。这一次,小慧做主直接抽了他300CC的血。 一瓶瓶血液输入惜贵妃的身体里,一块块带血的纱布被丢在托盘上。卓季处理了那一处病变,给惜贵妃缝合了剖腹产的伤口,然后换了一副手套,取来宫缩素。胡鹏举不需要俍俍吩咐,拿过了自己的针灸袋。 从太医署取来的针头和橡胶管全部拿了过来。小慧和常敬在外面验血,针头一个个用掉,武七从太医署抓来的一位御医负责给用过的针头先用酒精消毒。但这些针头还需要高温消毒之后才能继续使用。小慧和常敬两个人负责验血速度就快了许多,但惜贵妃那边的血又要输完了。 如意再一次哭着出来要新血,小慧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没有,没有!为什么没有O型血!常敬突然激动地大叫了一声:“有一个!小慧!” 小慧抬起头,口罩下的脸几乎狰狞:“过来!” 那是一位宫女,害怕得不敢过去,脸色惨白,她晕血。两位嬷嬷上前把她押到小慧的面前,宫女吓得哭了,皇贵姰:“所有被抽了血的,每人赏10两银子!可一月不当差!” 宫女不哭了。在小慧询问了她一些家族病史和本人有没有得过什么疾病后,在常敬那边确认宫女的血液在显微镜下没有什么病原体,小慧动作麻利地给宫女抽血。宫女咬着嘴,闭着眼睛,被抽了300CC。 太后着急地问:“这样会不会太慢了?不能直接抽吗?多抽点不行吗?” 永安帝:“这抽出的血若带着病,反而会成了催命符。这血型对不上,输进去就是毒药。这输血、抽血,都大意不得。抽多了,会死人。” 在场不少人都觉得,即便是会死人,能救下贵妃也是功德无量的一件事,即便是太后也是这样想。但这话谁都不能说出口,永安帝多说了一句:“顺傛不会喜欢把谁的血抽干了去救贵妃。” 太后擦着眼泪点点头:“是啊。顺傛是个心善的,哪怕麻烦些,他也做不出这样的事。这龙凤胎是大喜,怎就大出血了呢?” 皇贵姰带着鼻音说:“顺傛说过,贵妃的身子先前遭的罪太多,弱了些,所以贵妃才调养了那么久才能孕育龙嗣。这回又是龙凤胎,贵妃怀上之后就一直很艰难……眼看着好日子就在跟前了……” 皇贵姰难过得说不下去了,德贵姰轻轻拍了拍他,说:“顺傛是郸阳宫的福星,是侍身们的福星,他一定能救下贵妃的。” 太后连连点头:“顺傛是福星下凡,这血都抽了这么多送进去了,人一定还活着。” 永安帝:“皇五女赐名灵儿,封赐宁国公主。十一皇子赐名辰栎,封赐晋王。” 皇贵姰起身跪在永安帝身前:“臣侍代贵妃谢陛下隆恩——!” 在场的妃侍们心情各异,德贵姰、明傛等头脑清楚的人心知,陛下的这一封赐是为了给贵妃冲喜,也是给贵妃一个活下去的信念。张弦快步走到手术室的窗边,大喊:“陛下有旨——五公主赐名……” -- 第379页 如意跪在主子的身边哭喊:“主子!主子您听到了吗!陛下赐封了!陛下赐封五公主宁国公主,赐封小殿下晋王!主子!您听到了吗!” 秦晋齐楚四个封号,是亲王封号中最为显贵的封号。别说陛下一开口就封了刚出生的十一皇子亲王的地位,更是给了一个“晋”的封号!“宁国”在俣国一向是地位仅次于长公主“镇国”的公主封号,这意味着,若皇贵姰没有生下公主,那平阳公主就是陛下所有的女儿里身份地位最高的公主。永安帝现有的五位公主里,只有这位刚出生的五公主有了正经的公主封号。史芳云生下的那个公主夭折,连进入皇家玉牒的资格都没有,因此不能算正经公主,自然也就连排名都没有了。 带了些冲喜的意思,永安帝随后又下旨:“皇长女南容碧儿赐封长乐公主,皇三女南容馨儿封赐江城公主。” 萧妃和温妃在惊楞过后,慌乱地跪下:“妾身谢陛下隆恩——!”两人都傻了,怎么都不会想到,她们的女儿会在这一天获得正经的公主封号。“长乐”和“江城”是俣国的地名,这也意味着两位公主的地位低于“宁国”公主,但这又算得上什么。从此以后,皇长女和皇三女就是名副其实的公主了,她们不仅有封号,还会有封地。可以名正言顺地被人称一声公主殿下了。 瑾伃和琼嫔的眼里是羡慕。他们两人不得宠,位份也低,陛下今日一口气封了三位公主已经是顶破了天的恩赏,不可能再封他们的女儿为公主。萧妃和温妃复起后,陛下虽然不曾再去过两人的宫里,但其他事情上没有再冷落她们。贵妃怀孕期间,东八宫也都是两人掌管,两人的女儿获封公主,也是名正言顺。 萧妃和温妃本来就因为贵妃娘娘生死未卜而担忧得哭泣,这一刻,两人更是哭得泣不成声。针头和瓶子在不断的消耗中,又有4名被验出是O型血的宫人被抽了300CC的新血送入产房。小慧和常敬进了产房,小慧进了手术室,常敬在手术室外等候。永安帝让冯喜和武七、武八也在手术室外候命。小慧一进去就说:“主子,针头只剩下13支了,干净的血瓶只剩下8个了。” 白温佩从贵妃娘娘的身上下来,他刚给娘娘做完心肺复苏。陈娇:“还有2瓶血,600CC。”卓季看着贵妃娘娘的出血情况,说:“小慧,给我抽血,300CC。” “俍俍/主子!” 卓季:“贵妃娘娘的出血情况比之前已经有了好转,不能这个时候出问题!抽血!” 常敬在外面喊:“主子!您怎么了?” 卓季:“没事,都下去!” 给了屋内的几人一个闭嘴的眼神,卓季压低声音:“抽血!” “主子!”小慧跪下了,所有人都跪下了,小慧压抑着哭声说:“主子,还有两瓶血,说不定就够了。” “两瓶血输完没有新血跟上就晚了!不许多嘴!抽血!” 卓季走到椅子旁坐下,摘下手套,解开袖口捆绑的绳子,撸起袖子。胡鹏举的老泪流下:“俍俍……” 卓季:“300CC,不会有问题,身体健康的人时不时献献血有助于新陈代谢。小慧!” 小慧擦擦眼泪,跪走到主子跟前,胡鹏举手把连着瓶子的针头递过去。小慧哭着给俍俍的胳膊消毒,可是针头怎么都插不进去。胡鹏举:“我来吧。” 胡鹏举摘下手套,用碘伏给俍俍消毒后,然后把针头稳稳地插进俍俍的胳膊里,鲜红的血液流出,顺着橡胶管流进瓶子。陈娇在哭,白温佩在哭,如意在哭,产床上昏迷中的惜贵妃,两行泪从眼角滑下。 300CC的血被抽走,卓季口罩遮掩的脸庞明显的苍白起来。忍着脑袋的眩晕,卓季继续指挥陈娇和白温佩监测惜贵妃的心跳和呼吸。两瓶血再一次输完,惜贵妃的出血症状仍然没有停止,有着卓季血液的那一瓶血挂上去,顺着橡胶管进入惜贵妃的体内。看着这一幕的几个人眼泪怎么都控制不住。而作为主角的卓季,在胳膊上的针眼不再出血后,他拉下袖子,小慧立刻给他绑好袖口。卓季扶着扶手站起来:“都别楞着!” 陈娇用袖子擦擦眼泪,继续监测贵妃娘娘的心跳。白温佩给贵妃娘娘换上另一瓶补液,卓季看着贵妃娘娘下身出血的情况。贵妃的肚皮上扎了好几针,胳膊和腿上也有扎针,都是为了止血。胡鹏举心里祈祷贵妃娘娘赶快止血,不然就真的是浪费了俍俍的牺牲了。 瓶子里的血液越来越少,卓季从贵妃的下身里取出止血的纱布,心里松了一口气。放入干净的纱布,卓季道:“出血明显减少了,烛火。” 白温佩立刻拿来一支烛火,卓季走到贵妃娘娘身边,掰开她的一侧眼皮。烛火靠近,贵妃娘娘之前有放大趋势的瞳孔随着烛火的靠近有轻微的紧缩情况。卓季又掀开另一侧眼皮,瞳孔同样对光亮有反应。 血瓶里的血液逐渐见底,胡鹏举也取下了娘娘身上的针,扎针的时间也到了。卓季再次取出纱布,这一次,他长长地吐了口气:“止血了。” “主子——!”如意身体一软,噗通跪下了。 小慧和陈娇也噗通坐在了地上,哭了起来。门外听到哭声的常敬和冯喜慌了,张弦拍门:“小慧!娘娘如何了!” 过了会儿,门开了,如意脚步虚浮地走出来,摘下一侧口罩说:“娘娘止血了……”眼泪流淌,“顺傛俍俍说,娘娘还没有脱离危险,在娘娘苏醒前都要在这里。还请张公公去禀报陛下。” -- 第380页 张弦:“太好了!咱这就去禀报陛下!” 张弦擦擦眼睛,转身匆匆几步,拉开门出去报信。外面的人一听贵妃娘娘的血止住了,虽说还没有脱离危险,但止了血那就是好消息。太后是不停地念“阿弥陀佛”,永安帝也松了口气。 在手术室内又观察了有半个时辰,卓季扶着产床长舒了口气:“目前可以确定止血,三天内如果没有再出现异常出血的情况就没有问题了。今明两天是关键期,陈娇、白温佩和小慧轮班留守。如意,你多和你家主子说说话,只要人醒来,就问题不大了。” “是!俍俍!奴婢会时时跟主子说着话。” 胡鹏举:“俍俍,您受累了,还抽了血,您快去歇着吧。” 卓季:“给我一点葡萄糖水喝。” 除了如意外,其他人一听都慌了。胡鹏举扶住俍俍:“俍俍,可是有不舒服了?” 卓季摇摇头:“没有,就是精神放松下来,有点虚,喝点葡萄糖补充点能量。” 这边小慧动作很快地调了一杯葡萄糖水,卓季摘下口罩,一看到他的脸色,小慧的手一抖,手里的玻璃杯险些掉在地上。 胡鹏举双手扶住俍俍,急了:“俍俍!您快坐下!” “没事儿,只是有点累。” 卓季一手还撑在产床上,另一手接过杯子咕咚几口喝光了葡萄糖水。小慧接过杯子,吓得脸发白,胡鹏举和白温佩两人扶着俍俍到椅子那边坐下。陈娇拿来听诊器,胡鹏举解开俍俍袖子上的绳子,小慧匆匆放下杯子后过来给主子脱手术服。卓季推开他们:“先把娘娘照顾好。给娘娘擦拭身体,换上衣服,清理产床,不要到最后关头引起细菌感染,都快去!” 小慧跪下,哭道:“主子,奴婢求您,去歇息吧。” 陈娇、白温佩、如意和胡鹏举都跪下祈求:“俍俍,您去歇息吧。” 卓季:“好,我去休息,你们快去照顾娘娘。” 胡鹏举:“卑下送俍俍出去后就回来。” “不用了,常敬就在外头。” 卓季借着胡鹏举和小慧的力气站起来,小慧给主子脱下手术服,卓季走到门口,抽出被胡鹏举搀扶的胳膊:“没事儿,我自己出去,你们就别出去了,照顾好娘娘。” 胡鹏举打开门,等在外面的常敬和冯喜看到俍俍惨白的脸,吓坏了,急忙过来。胡鹏举刚要说话,卓季就说:“你们回去吧。常敬,我要洗手。” 回头给了胡鹏举和脸上带泪的小慧一个警告的眼神,卓季扶着常敬和冯喜的手出去了。卓季不想这个时候添乱,所以不许胡鹏举和小慧说。小慧泪眼汪汪地说:“常敬,主子累坏了,你快带主子回翔福宫。” 常敬猛点头,一脸紧张地扶好主子,胡鹏举关了门。冯喜急问:“俍俍,您这是怎么了?是累着了?” “嗯,有点累。刚喝了葡萄糖水,一会儿就没事了。”卓季也不明白他只献了300CC血怎么就这么虚弱。常敬和冯喜动作迅速地给俍俍换了衣服,换了鞋,武七打开门,等在外面的人就看到常敬和冯喜一脸紧张地扶着卓季走了出来。看到卓季的模样,永安帝、太后、皇贵姰、德贵姰、明傛等人心里一突,起身就过去。 卓季努力露出笑容:“娘娘大出血已经止住了……”刚说完这一句,他的眼前突然一黑,身体在所有人面前倒了下来。已经走到卓季跟前的永安帝整个人懵了。 “主子!” “卓季!” “顺傛!” “俍俍!” 第156章 朕太宠他了! 卓季在自己的面前晕了过去,永安帝当时只觉得眼前也是一黑,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伸手抱住卓季的。手术室内的胡鹏举等人听到外面的惊呼,留其他人在屋内,他开门跑了出去。院子里彻底乱了,永安帝失了理智地大喊:“御医!御医!胡鹏举在哪!胡鹏举!” “陛下!” 人群让开,胡鹏举跑过来跪下,一看到俍俍晕过去了,他的脑袋里也是“嗡”的一声。永安帝的声音都发颤了:“快!快看看顺傛是怎么了!” 胡鹏举的老泪涌出:“陛下,俍俍给贵妃娘娘,献了300CC的血。” 胡鹏举的话一出,惊呼声四起,皇贵姰:“你们怎么不拦着他!” 胡鹏举磕头:“卑下有罪!” 德贵姰心疼地说:“陛下,快把顺傛抱到屋里去。” 永安帝顾不上先责罚胡鹏举,抱好卓季要起来,却因为刚才过度的惊吓浑身没力没能抱起来。武七上前抱起主子,皇贵姰开道,让武七把顺傛抱进惜贵妃的主屋。张弦眼圈通红地走在后面,在太后、陛下、德贵姰和明傛进去后,他转身张开胳膊:“诸位俍俍、娘娘请在外候着吧。” “张弦!关门!” 朝众人一躬身,张弦转身进屋,关了门。被拦在外面的人有心态平和的,也有不高兴的,更有激动的。若顺傛俍俍这一次能就此虚弱或是死了,那就太好了! 萧妃:“我们就在外等着吧,人多了也不利于顺傛俍俍的身子。” 戚一果和童颐风也被拦在了外面,童颐风也道:“咱们都在外等着好了。俍俍这阵子一直在忙,又救治贵妃娘娘,又献血的,身子肯定扛不住的。不过休息一阵子应该就没事了。”童颐风心想,俍俍不是会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的人。刚才那些抽血的都是300CC,俍俍也抽了300,该是无甚大碍。 -- 第381页 屋内,太后、皇贵姰、德贵姰和明傛都在哭,尤其是明傛,妆都哭花了。永安帝坐在床头的位置看着面色苍白,昏迷过去的卓季一言不发。胡鹏举仔细给俍俍检查后,跪下道:“陛下,俍俍自北谷回来后一直未有好好歇息,今日贵妃娘娘凶险,俍俍本就疲惫,又献了300CC的血,这是身子扛不住了。”胡鹏举抬头,泪流满面地说:“陛下,让俍俍好好歇息一段日期吧,俍俍他,太累了。” 皇贵姰哽咽地说:“陛下,让顺傛好好歇上一阵吧。他日日忙,还要操心侍身几人,他太累了。让顺傛去奉天殿,有陛下您管着,他才能听话。” 永安帝握住卓季冰凉的手:“张弦,你去翔福宫收拾,顺傛暂搬去奉天殿。” “是!” 张弦走了。永安帝起身示意,武七再次上前弯腰抱起主子。永安帝下令:“回宫。” 明傛拿了一件惜贵妃的披风盖在卓季的身上,遮住他的脸。等在外的人在门再次开启后,看到他们的陛下出来了,武七抱着蒙着脸的顺傛俍俍出来,所有人福身,永安帝没有停顿,脚步匆匆地向毓娴宫外走去。妃侍们要跟上去,冯喜:“陛下有旨,顺傛俍俍救治贵妃娘娘、为娘娘献血有功,赐住奉天殿——” 太后、皇贵姰、德贵姰和明傛脚步不停地跟着陛下走了,其他也要跟上去的妃侍们集体转身,神色各异地看向冯喜。这些人中,惊讶占了大多数,在惊讶过后,就是浓浓的羡慕与嫉妒。童颐风出声:“冯公公,俍俍体虚,陛下定是万分焦急,本宫就不去添乱了。” 冯喜:“俍俍体虚,怕是顾不得贵妃娘娘了。这东西两宫,还需诸位俍俍和娘娘费心。” 萧妃:“冯喜你快去吧,这里本宫等人会操心着的。” 冯喜行礼,匆匆走了。小慧在手术室里哭,她想去伺候主子,可她现在不能走。陈娇道:“到了晚上娘娘的情况若无大碍,你就过去。” 小慧点点头。 永安帝出了毓娴宫坐上步辇后就让武七把卓季放到他的怀里。一羣人到了奉天殿,永安帝这回没有让武七接手,冷静了一些的他双手沉稳地抱着卓季下了步辇,抱着人大步走进寝宫,毫不避讳地把人放在了他的龙床上。太后没有出言说这不合规矩,明傛扫开常敬的手,他亲自给卓季脱了鞋,皇贵姰亲自摆好枕头。永安帝让开:“胡鹏举,你再仔细给顺傛检查检查。” 胡鹏举立刻上前。常敬跪了下来,永安帝当场发怒:“谁准许你们给他验血的!”永安帝以为是常敬进去后给卓季验的血。 常敬哭着说:“俍俍在北谷的时候就验过血了,是O型,和娘娘的血型一样。” 胡鹏举专心检查,没有出声。永安帝气坏了:“朕问他可知自己是何血型,他还骗朕说没有查过,他分明是怕朕知道后不许他给贵妃输血!朕简直是太宠他了!宠得他不知天高地厚敢拿自己的身子胡闹!去,把冷宫给朕封了!没有朕的旨意,谁敢放他进去,朕砍谁的脑袋!” 皇贵姰向身后的怀庆示意,怀庆出去亲办此事。冯喜见状也就没出去了。 德贵姰抽泣地说:“陛下,得想想法子,顺傛太忙了,俣国千千万的人,难道就找不出几个可以帮他的吗?” 太后:“这阵子不是乡试吗?来年又有春闱,那么多读书人,总能找出几个的吧?” 永安帝冷着脸说:“俣国的读书人里,能做文章的大有人在,可要找出能帮顺傛的,却是得大浪淘沙。胡鹏举他们几个跟着顺傛学习医术这么久,都还没出师。” 明傛哑着嗓子说:“顺傛懂的可不是诗词歌赋,那得特别跟着他学才行。侍身跟着顺傛学了一阵子,也不过是皮毛。” 太后用帕子擦着眼泪说:“难道就看着他这么忙,这么累,把自己的身子累垮了?” 永安帝:“传秦王、隋国公、秦侯、史玉、年庆、刘骞即刻入宫见朕。” 冯喜出去找人传旨。 胡鹏举这时候也检查完了。自认有罪的他跪下说:“陛下,俍俍久累体虚本就不适抽血,俍俍今日先是抢救贵妃娘娘,精神和体力都是疲惫。初次抽血,200CC即可,可俍俍却抽了300CC。以俍俍久累的身子根本撑不住。俍俍在手术室抽完血后就身子不适了。臣有罪,是臣给俍俍的抽的血。” 永安帝气坏了,气得指着胡鹏举说不出话来。皇贵姰急忙劝道:“陛下,贵妃危险,那种情况下谁能劝得了顺傛。若非后头针头不够用了,臣侍以为顺傛也不会要求抽血。” 胡鹏举没有给自己辩解,给俍俍抽了血后他就一直处于自责难过中,后来俍俍晕倒,他更是自责地想扇自己两个耳光。胡鹏举抬手就抽了自己两巴掌,磕头。 武七插嘴:“常敬和小慧进手术室时,确实说针头不够了。O型血的人少,在北谷时也是如此。” 德贵姰:“难道就没有法子吗?” 胡鹏举:“俍俍曾说过,若是有冷藏的地方,可以提前抽血冷藏,需要时拿出来用。但以俣国现在的技术,无法达到适合的冷藏温度,所以无法提前存储血液。贵妃娘娘此次原本也是不适宜输全血的,只是娘娘的出血量实在是太多,所以俍俍还是决定输全血。” 太后:“这血已经抽了,会不会对顺傛的身子有影响啊?” -- 第382页 胡鹏举:“俍俍要补血,多吃补血之物,吃补血的药物。下臣以为,俍俍至少需好好调养三个月。一旦贫血,那就真的会落下病根了。” 永安帝:“你去写药方。” 胡鹏举站起来,为难地说:“俍俍亲配的葡萄糖酸亚铁是补血良药,臣有配方,只是臣一直还未亲配过。” 永安帝:“顺傛不能再操心了。贵妃那边交给其他人照顾,你专心去配。” 皇贵姰:“陛下,臣侍听说顺傛曾给过淳伃一瓶补血药,不若先把淳伃手上的要过来,等胡鹏举配出来后再拿给淳伃。” 永安帝:“你亲自去。” “臣侍这就去。” 皇贵姰走了。德贵姰道:“陛下,平阳公主和晋王先抱到臣侍的云玥宫吧,臣侍照看着。待贵妃脱离危险,臣侍再把他们抱回去。” “去吧。” 皇贵姰拽了下还在哭的明傛,明傛:“陛下,侍身想留下来照顾顺傛。” 永安帝:“你把顺傛交给你的差事做好就是帮了他了。你们都先回去,有事朕会寻你们。胡鹏举,你去配药。” 胡鹏举离开,德贵姰又拽了下明傛,明傛擦擦泪,福身行礼,和德贵姰一起离开。武七和武八也退了出去。作为武寺,他们的职责更多的是保障主子的安全,这种时候他们就不合适留在屋里了。太后没走,她在床边坐下,握住卓季不够热的手,眼角又有了泪。永安帝也坐下,眉心拧成了褶子。常敬眼圈红红地端来一盆热水,想给主子擦擦脸。已经返回来的冯喜拿走了水盆,他拧了一块热湿巾,这时候永安帝伸手从冯喜的手里拿过了湿巾。 永安帝沉默地给卓季擦脸,动作很慢,擦得很仔细。太后抬手用帕子擦擦眼角,说:“皇帝,顺傛医术好,却是叫人疏忽了,他也会累也会病。你瞧他,又瘦了。” 永安帝:“是朕的疏忽。” 太后:“不能这样下去了,你是皇帝,你得想个法子。” 永安帝沉默地点了点头。 没有让冯喜等人退出去,太后直接开口问:“皇帝,你跟我说实话,顺傛不要龙嗣,是真的不想,还是有所顾虑?” 冯喜、常敬和沈姑立刻竖起耳朵。永安帝:“他不想,不喜欢,受不了有一日他会大着肚子,生下孩子。他有身心障碍症,在遇到朕之前,他总认为自己该是男人。” 沈姑震惊极了,太后长叹一声:“可母后,是多么希望能看到你与顺傛的孩子。” 永安帝没吭声,这件事,他没办法去逼卓季。 太后转了话题:“胡鹏举说了,顺傛至少得调养三个月,你可得看好了他。” 永安帝咬牙切齿:“他若再胡来,朕就让他怀上龙嗣,看他还敢不敢对朕阳奉阴违!” 太后笑了,又叹了口气,起身说:“皇帝,母后先回寿康宫了。贵妃那儿有皇贵姰,萧妃、温妃他们照管着,你多陪陪顺傛。” 永安帝起身,太后:“你不必送了。” 沈姑上前扶住太后,太后走了。永安帝:“你们先退下吧。” 冯喜和常敬低着头退了出去。永安帝坐下,握紧卓季的手,低语:“卓季,你若有半点差池,朕会叫无数人给你陪葬。” 闭着眼睛的人缓缓睁开眼睛,扭头,永安帝的眼底龙怒升腾,并不惊讶卓季醒了。卓季张开嘴:“陛下……” “你身子不适,朕先不折腾你,你也别想再三言两语糊弄了朕。这三个月,你给朕老实休养。若敢不听话,朕不介意让你提前当娘!” 卓季吸吸鼻子,虚弱地说:“陛下……我饿了……也很渴……” “来人!” ※ 史玉和刘骞在礼部阅卷,在阅卷结束,榜单出来前,两人都不得离开。屋里有十来个人,史玉和刘骞作为主审官,工作量很大,两人的眼底都带着明显的青色。对于这一次的阅卷,史玉格外看重。刘骞的那道策论题可说是深得史玉的心,若能从中找出合适的人才,他会想办法把对方拐进科学研究院去。对现在的史玉来说,即便是状元郎,也比不得他科学研究院的科学家们。 有人敲门,屋内的侍从去开门,门外是一名年轻的寺人。对方没有进屋,而是大声说:“陛下口谕,宣史尚书、张学士速速进宫面圣。” 史玉和刘骞互看一看,陛下在这个时候宣他二人进宫,怕是有紧急的事儿了。史玉走过去:“不知出了何要紧事儿?” 那位寺人没有隐瞒,直接道:“贵妃娘娘一个时辰前生产,平安诞下龙凤胎后却大出血,顺傛俍俍为贵妃娘娘输了自己的血。贵妃娘娘性命无忧,顺傛俍俍却是晕厥了过去。” 史玉大惊:“顺傛俍俍给贵妃娘娘献了血,晕过去了?” “是。陛下因而急召史大人和张学士。” 史玉有些慌了:“本官立刻进宫!” 刘骞不懂史玉为何如此惊慌,他也不懂顺傛俍俍怎么能把自己的血给了贵妃娘娘。但不管怎么说,此举都是令人感动的。刘骞也不敢耽搁,急忙交代了几句副审官,和史玉立刻进宫。 第157章 只有俍俍有资格住进奉天殿 内阁,一位寺人匆匆进来:“陛下口谕,宣隋国公和年大人速速进宫面圣!” 林燮山和年庆从隔间里快速走了出来,韶平秋、关明辉和吴绍王也从各自的隔间里出来,林燮山问:“是何事如此紧急?” -- 第383页 寺人:“贵妃娘娘生产大出血,顺傛俍俍为救贵妃娘娘,抽了自身的血给娘娘。贵妃娘娘转危为安,顺傛俍俍却是晕过去了,陛下急召。” “顺傛俍俍晕过去了?!” 林燮山、韶平秋、关明辉和吴绍王大惊,年庆也是心里一突,林燮山拔腿就往外走,年庆急忙跟上,问:“俍俍现下如何?” 寺人:“奴婢不知。陛下下令急召国公、秦侯、年大人、史大人和张学士进宫。” 林燮山和年庆不敢耽搁,立刻进宫。吴绍王看向关明辉和韶平秋:“我等要不要也进宫去问问?陛下急召,那俍俍的情况怕是不轻。” 关明辉:“我等去奉天殿外侯着好了,也好早一些知道具体的情况。” 韶平秋:“正是。我等过去吧。” 内阁首辅海士璋道:“你们去吧,老夫留下来即可。” 韶平秋、关明辉和吴绍王匆匆离开,进宫。 皇子所,得知顺母父晕过去的秦王吓得脸都白了,齐王当场就哭了。永安帝只召了秦王入宫,齐王抓着皇兄的手哭着要求要一起去,秦王带着弟弟跟着宫里传旨的寺人上了肩与。 卓季在永安帝的怒视下,乖乖地吃了一大碗的鸡汤面条加两颗荷包蛋,喝了一杯的羊奶,又吃了胡鹏举开的汤药,和从戚一果那边拿来的葡萄糖酸亚铁兑的水,然后在永安帝的龙怒下,换了睡衣乖乖上床。胡鹏举拿了一瓶补液过来,给他挂水,卓季也不敢不从。 卓季需要的东西已经从翔福宫搬到了奉天殿,花姑姑、王保和原秀都过来了,伺候主子。花姑姑的眼圈一直是红的。卓季的头还是晕的,他也没想到自己献个血能令他这样虚弱,看来他最近确实是有点累到了。 “陛下……” “不许说话!睡觉!” 卓季:“陛下,我就说几句话。” “朕不听!” 卓季喘了两口气:“陛下……您不让我说,我就没法安心睡觉。陛下,我保证乖乖休息,乖乖吃饭。” 永安帝深吸一口气:“退下。” 屋里伺候的宫人立刻全部退下,张弦单独守在门外。永安帝抬手抚摸卓季的脸,声音低哑:“你可知,你晕倒在朕的面前,朕当时是何等的心情?” 卓季:“如果我知道我献血后会晕倒,我不会献血,哪怕需要再给那些已知是O型血的宫人抽一次血。陛下,这次是我错了。” 永安帝身体前倾,虚虚地抱住卓季:“朕说过,这个世上,除了母后,谁都不及你重要。你那人人平等的思想在这里要不得!那些已验明是O型血的宫人,哪怕抽干了他们的血又如何?朕会给他们的家人丰厚的补偿。卓季,朕对你说过‘下不为例’的事太多了。你不要一次次挑战朕的底线!” 卓季的额头蹭了蹭永安帝的下巴,说:“不会了,也不敢了,我还等着给陛下您殉葬呢。陛下,我在冷宫做的实验其实也差不多到尾声了。您让小慧和常敬把实验数据整理出来,整个实验过程我都有做记录。您把这些东西交给史尚书,再从户部抽调对农事经验丰富的人,双方协作共同完成后面的研究。只要按照我的思路走,十月底之前送一批去北谷是没有问题的。陛下,北谷暖房的作物种植不能推迟到明年。” 永安帝闭了闭眼睛,在卓季的额头印了一个吻:“好。这件事朕会交给史玉和年庆,你只需做一件事,好好睡觉。” “是。” 永安帝陪着卓季挂水,一直到史玉说秦王、齐王、林燮山、年庆和秦粟都到了,他才离开。得知关明辉、韶平秋和吴绍王也在殿外侯着,永安帝也准了他们入勤文殿。 永安帝一进入勤文殿,林燮山就第一个问:“陛下,俍俍可有大碍?” 永安帝坐下,面上带着几分不愉地说:“人是醒了,仍头晕的厉害。” 秦王:“父皇,宫中如此多的宫人,又为何需顺母父为惜母妃捐血?” 在场的只有年庆没有随去过北谷,不过年庆也看过一份医疗小册子,知道血型和献血、输血之事。去传旨的寺人知道的不多,这也是林燮山等人心中的疑惑。 冯喜从外面进来:“陛下,史尚书和刘学士到了。” “宣。” 冯喜出去,很快,史玉和刘骞进来了,史玉一头的汗,神色焦急,进来就问:“陛下,臣听闻俍俍晕过去了,可有大碍?” 林燮山:“俍俍已经醒了,但头晕得厉害。” 刘骞其实不大明白陛下为何要急召他进宫。他与那位俍俍从未有过半点的过从,史玉和国公就别说了,其他人除了年尚书,去北谷的时候都与俍俍接触过的。 永安帝接着刚才的话,说:“贵妃今日生产,急需O型血,宫中O型血者少,针头和血瓶不足无法一一验血,万不得已,顺傛给贵妃献了300CC的血。这若是放在旁人的身上或许也没什么,但他自去了北谷,至返回京城,都一直在忙,未有好好歇息。贵妃生产前他还一直在冷宫忙碌。贵妃危及,他一直在抢救,原本就身心疲惫,又献了那么多血,身子又如何撑得住。” 史玉噗通跪下了:“陛下,臣有罪!臣忝为工部尚书、科学研究院院长,却让俍俍无针头和血瓶可用,臣有罪!”史玉说到这里自责地眼眶都红了。 永安帝:“朕召你来,不是问你的罪。工部和科学研究院必须保障太医署的针头、血瓶等医疗工具的所需。你起来。” -- 第384页 史玉擦了擦眼角,站起来。永安帝:“此次科举,军医药研究院、军工研究院、科学研究院、经济研究院四院优先从入榜的学子中挑选合适的人才。秦侯协作国公。刘骞,朕听闻你对‘科学’期刊的文章颇有研究,你协同史玉,挑选适合进入科学研究院的人才。 另外,科学研究院挑选化学和农事人才,户部挑选农事人才,两方协作,朕会交给你们一份研究项目,务必在下月中旬之前出成果。必须在十月底之前,确保成果可以送往北谷。此事事关我俣国农物生产,绝不可大意。” 林燮山、年庆、史玉、刘骞和秦粟同声:“臣遵旨!” 永安帝:“秦王与齐王随同科学研究院。” “儿臣遵旨!” 吴绍王:“陛下,臣也想分忧。” 关明辉和韶平秋同时道:“陛下,臣也愿分忧!” 永安帝:“兵部协同军工和军医药研究院的招生,吴绍王,你与韶平秋协作户部寻找经济之道的人才。京城学子众多,一些人或许科举无望,但难保在经济之道上有所见解。年庆,你学习经济之道已有些日子,你与他二人说说。” “臣遵旨。” 永安帝给所有人都安排好任务之后,又留下了年庆和史玉。两人在勤文殿等了一会儿,张弦抱着一个大盒子走了进来。张弦把盒子放在御案上,打开盒子:“万岁,所有的资料都在这里了。” 永安帝看了眼,说:“把这些全部铺在地上。” 张弦和冯喜两人把盒子里的资料按照标注的页数,一张张地铺在地上。永安帝招呼年庆和史玉和他一起查看。卓季一直都没有明确地告诉永安帝他研究的是什么。他本来是打算等结果出来后再一次性汇报给永安帝,结果他现在被剥夺了工作的权力,也只能提前告诉永安帝。 卓季这段时间研究的项目就是提高田地的肥力。他分为两个方面,一个方面,是在俣国现有的低生产力的基础上合成尿素。另一个方面,就是最大化的利用粪便的肥力。俣国现有的生产力,氮肥、氨肥等比较困难,尿素却还是有可能的。当然,产量不会太高。但只要能生产出来,哪怕量不高,用在粮食产区最多的地区,那也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而最大化的利用粪便的肥力,就更是针对当前俣国的农耕情况了。俣国的农业生产完全是依靠天气,即便是用肥料,也是直接把粪便撒在田地上。可以说,俣国的农业生产中所需的肥料根本还是处在一个最初级的使用阶段。更大化且科学合理地利用人畜粪便中的肥力是有效提高俣国农业产量的一个最实际也是最可靠的方法。 解决了肥力,再配合种子改良,双管齐下,便能更好地提高俣国的农业产量。农业产量上去了,人们能吃饱肚子了,才有可能做其他的事情。 永安帝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卓季也只是跟他简单讲了一下他这段时间的研究方向。史玉和年庆看不懂上面的化学公式和专业术语,但两人一个是工部尚书,一个是户部尚书,谁都清楚这两个方向的研究对俣国是多么的重要。史玉和年庆把所有的资料都仔细看过一遍之后,两人记下一些他们懂得的内容,然后离开奉天殿。史玉去科学研究院,年庆回户部。在做研究上,科学研究院有着很大的优势,年庆和史玉出门后就商量好,年庆挑选出合适的人之后就送去科学研究院。 史玉回科学研究院立刻召集化学和农事方面的匠师开会。年庆回到户部,让人拿来户部管辖下的农事匠人名单,他亲自选人。而奉天殿,返回寝宫的永安帝见到的就是已经熟睡的卓季。吊瓶已经挂完,胡鹏举、常敬、花姑姑三人守着。 顺傛俍俍给贵妃娘娘献血晕倒的事情已经传遍了京城上层。相比之下,贵妃娘娘喜获龙凤胎,刚出生的五公主和十一皇子就被赐封的事情反倒没有此事更受关注。很明显,陛下赐封五公主和十一皇子是为了给贵妃娘娘冲喜。而且抛开皇贵姰不说,德贵姰有齐王,妃嫔这边所生皇子的地位却是低了不少。如今十一皇子获封,东西两宫的贵妃和贵姰均有一子为亲王,两宫在地位上也算是达到了平衡。对于帝王来说,平衡是关键。很多人都想到,即便陛下今日没有封赐惜贵妃所生的皇子为王,他日也会如此做,所以并没有太令人吃惊。相反,顺傛俍俍竟然为贵妃娘娘捐血一事更令人震撼。 回到府中的陈长庚直接去找夫人。陈长庚的夫人也是二品的诰命夫人。陈长庚是左都御史,陈夫人对外也是谨言慎行。陈家是西北大族,陈夫人是江南望族出生,两人成亲后也算是夫妻和睦。陈长庚有一妾侍(嫏),妾侍生有一女。而陈夫人却是生了两儿两女。陈长庚作为左都御史,需严格要求自身,但陈家却并不清贫。陈夫人善于经营,陈家的私产加上陈夫人的嫁妆,陈长庚对外也更有底气行使他左督御史的职责。 “夫人。” 陈夫人惊讶:“今日怎回的如此之早?” 陈长庚:“顺傛俍俍在宫中晕倒,你准备些补身补血之物,明日送进宫去。不要直接送去俍俍那儿,送到皇贵姰俍俍那儿就行了。” 陈夫人惊呼:“顺傛俍俍晕倒?什么病症?” 陈长庚解释了一番,陈夫人捂住胸口:“老天爷呀,怎会发生这样的事!俍俍这是舍命救贵妃娘娘啊……”陈夫人担忧,“那陛下呢?” -- 第385页 陈长庚:“听说陛下龙颜大怒。但贵妃娘娘转危为安,总归是喜事。别忘了还有贵妃娘娘那一份。” “老爷放心,此事我会办妥的。” 陈夫人亲自给夫君倒了杯茶,放下后坐下道:“老爷,您说俍俍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俍俍在宫中无需争宠,他亲自为贵妃娘娘接生生下宁国公主和晋王,已是一份人情。即便俍俍不给娘娘捐血,谁也挑不出个错来。让那些宫人再给娘娘捐一次不就是了。” 陈长庚:“正因如此,俍俍才能深得圣宠。夫人,你去准备吧,明日一早你就进宫。” “好。”见夫君如此着急,陈夫人也不多问了。 夫人走了,陈长庚独自在屋中喝茶。顺傛俍俍今日所举也同样令他震撼。身为左督御史,陈长庚心知,明日他需上奏,反对陛下让俍俍住进奉天殿。可心里,陈长庚却是认为,也只有俍俍有资格住进陛下的奉天殿。 第158章 朕有一事交代你办 卓季这一觉睡了很久。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永安帝不在身边。头还是有点晕,卓季翻了个身。床帐立刻被人掀开,眼睛红肿的小慧探过头来:“主子,您醒了?” “嗯,醒了。” 小慧挂起床帐,常敬也过来了:“主子,可要起身了?” “起来吧。” 常敬和小慧去扶主子,卓季抓着两人的手坐起来,小慧心疼地问:“主子,您还头晕吗?” “还有一点,比昨天好多了。吃完饭给我弄一杯葡萄糖水。最近的饮食以补血和补气为主。” “是。” 小慧的声音哽咽了。卓季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别哭,这次是我太自信了。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了。放心,我不会贫血的。” “主子,您以后不要这么吓奴婢了……”小慧抱住主子就哭了起来,常敬也在一旁抹眼泪。 卓季抱住小慧轻拍她:“好,答应你,以后绝对不吓你。” 常敬:“小慧,别抱着主子了,你给主子更衣,我去端热水。” 小慧放开主子,伺候主子下床更衣。 卓季下床,问:“昨天陛下就这么直接把我带到寝宫来了?” 小慧理所当然地说:“主子您把陛下吓坏了,陛下哪里还敢让主子您回翔福宫。陛下已经下旨了,赐主子入住奉天殿。这事儿皇贵姰俍俍不反对,前朝再反对也没用。而且奴婢觉着,也不会有多少人反对。只有陛下能让主子您听话。” 卓季笑了:“好,我听话,乖乖听话。” 常敬端来了热水,小慧伺候主子洗漱。 卓季正刷牙呢,永安帝回来了。卓季立刻漱口,好奇地问:“陛下今日没有上朝?”毕竟昨天发生了那么大的事——直接下旨让他住进奉天殿,臣工们总要反对反对的吧? 永安帝虎着脸说:“今日又不是上朝的日子。” 卓季擦了嘴,走过去主动抱住永安帝,永安帝:“求饶也没用!这次朕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卓季很乖觉:“我认罚。”他能想到永安帝当时有多紧张。 永安帝:“去传膳。” 常敬出去了。永安帝道:“五日后,你随朕去铜灵别院小住,年节前再回京。” 卓季愣了,抬头:“铜灵别院?” 永安帝:“是皇家别院。” 卓季:“在哪?” “兰江府。” 兰江府距离京城倒是不远。兰江府以温泉池盛名,卓季猜到了永安帝的用意。他抱紧永安帝:“陛下能走开吗?我在宫里一定乖乖休息,不工作。” 永安帝:“朕又不是去三年五载。有要事,内阁派人快马加鞭送过去就是。前朝那么多的臣工,朕还抽不出身来去别院小住几月,朕要他们有何用。朕登基十二载,统共也就去过三回,最多一次也不过住了两个月。你需要休息,朕也要休息。” 卓季听永安帝这么一说,立刻点头赞成:“陛下是需要好好休息。”他踮起脚尖在永安帝的耳边说:“其实我很想念和陛下在北谷的日子。” 永安帝的心瞬间柔软,他拥紧卓季:“你这次把朕吓坏了,等到了别院,朕一定会狠狠罚你。” “我随便陛下惩罚。” 昨晚永安帝看着卓季的睡颜许久后才入睡的,一晚上睡得也不踏实。卓季这次晕倒着实吓坏了他。一早接见内阁和朝廷重臣时,不等他们上奏抗议他让卓季入住奉天殿,永安帝就抛出要带爱侍去铜灵别院小住的决定。这个决定一出,原本要上奏意思意思的陈长庚不吭声了,林燮山第一个出来赞成,史玉、吴绍王、献逸王等近半的大臣都表示支持。这种情况下,反对者寥寥,吏部尚书米万钟没表态。 永安帝的这个决定来的突然,后宫和前朝立刻忙碌了起来。永安帝这次就是要找个远离朝政的地方让卓季安心调养。此次随行的官员以翰林院和礼部的官员为主,内阁七位官员,除了首辅海士璋外都有任务在身,走不开。所以永安帝也就只带了海士璋。 永安帝在寝宫陪卓季用早膳。因为担心和后怕,永安帝早上起来后就喝了一小碗粥,没胃口。得知永安帝早膳没吃什么,卓季很自责,这次确实是他大意了。 “陛下今日还有事吗?” 永安帝:“今日无事。朕交代下去的事情够他们忙活一阵子的。朕今日陪你。” -- 第386页 卓季很感动,不过还是问:“贵妃娘娘现在怎么样了?两个孩子呢?三殿下怎么样?” 永安帝不高兴了:“你该操心的是你自己!” 卓季不问了。 在一旁伺候的张弦:“俍俍,贵妃娘娘今早就醒了,也没有再出血了。宁国公主殿下和晋王殿下现在养在贵姰俍俍那儿,待贵妃娘娘无碍了,就送过去。三殿下还烧着,说是还未出疹子,不过胃口还算好。” 永安帝:“多嘴。” 张弦低下头。 卓季:“宁国公主和晋王?” 永安帝:“当时凶险,朕赐封也是为了冲喜。朕有五位皇女,碧儿过两年也该议亲,趁着这次,朕封赐了她和馨儿。如今,东八宫和西八宫也算是地位相当。匡氏是贵妃,朕虽恼她,但你废了那么大的劲儿保下她的一双儿女,又救了她,朕也就当顺水推舟了。不过她犯过的错不能就这么算了。公主和晋王的洗三、满月、百天,朕都不会露面。朕就是要让她和其他人明白,朕给出的封赐,是因为你。” 卓季很想说“那一双儿女也是陛下您的”,不过最后他还是忍住了。倾身过去,卓季在永安帝的脸上啃了一口。张弦、冯喜、小慧和常敬都急忙低下头。 想让永安帝心里的这口气顺了,卓季就不能提反对意见。他也清楚,永安帝不会让他去毓娴宫,不过有胡鹏举他们在,他也放心。最凶险的时候已经过去,只要不出大的意外,贵妃这回就是真的苦尽甘来了。 卓季:“那这次去铜陵,只我和陛下吗?秦王和齐王他们带不带?” “不带。他二人有他二人要做的事。只朕和你。太后喜欢孩子,就不跟着去了。” 卓季长舒了一口气:“龙凤胎……两个孩子真争气,贵妃娘娘可以安安心心地做母亲了。” 永安帝:“那是你给她的福气。你别总是操心别人了。这三个月,你好好想想怎么伺候朕吧。” 卓季笑:“是是是,侍身会好好伺候陛下的。” 两人吃完早膳没多久,皇贵姰、德贵姰和明傛就来了。见到卓季,三人的眼眶都是红了又红,特别是明傛,他昨晚几乎一夜都没睡着。皇贵姰带来了大量的补品,今天一早,命妇们纷纷入宫,给贵妃娘娘送喜,给顺傛俍俍送补品。皇贵姰先送来了一些给卓季吃着,剩下的他整理好后,直接让陛下带去铜陵。 韶家借着这次的机会,送上了一份厚厚的礼单,给顺傛俍俍补身,也是感谢顺傛俍俍对韶家二房的救治。永安帝没有询问卓季的意思,直接让张弦收下了韶家的礼单,所有送来的补品全部带去铜陵。 见卓季的气色还是不好,皇贵姰、德贵姰和明傛也没有呆太久。陛下在场,三人也不好教育卓季几句,只让他安心休养,生意上的事情他们会处理好。人都走了,永安帝就让卓季上床歇着去,卓季:“陛下陪我躺一会儿吧。” 永安帝没拒绝。 张弦四人伺候陛下和俍俍(主子)上床之后就退了出去。卓季枕在永安帝的肩膀上,说:“陛下,我的那四本游记,您拿给秦王和齐王吧。” 永安帝不高兴了:“拿给他们做甚?他们能看得懂?” 卓季:“秦王和齐王在北谷时有跟着我学海西国语,我要去铜陵那么久,也没时间给他们安排功课,就让他们看看书吧。那四本游记有我在戏坊、酒楼里听人说的海西国风貌,也有我从海西国的奴隶那里打听来的。我以前曾打算等我能保护自己之后,就去天下走一走,去国外走一走。现在是不可能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以后有机会让秦王和齐王,或者其他的皇子们都去俣国之外的地方走一走。 秦王和齐王看不懂全部,但一些单词和简单的句子应该还是能看懂的。我让常敬把四本游记翻译出来,他们两人对照着译文,能学得更快些。” 永安帝:“说了你得好好休息,你还操心!” 卓季:“我就口述口述。” “那也不行。” 卓季不吭声了。永安帝也不说话了。过了会儿,永安帝出声:“你那四本游记,是朕的,给了他们算什么。他们也不少这三个月。这三个月你好好调养,只要胡鹏举说你身子可以了,朕就不再拘着你。不过你也不能再跟之前那样劳心劳力,凡事适可而止。朕会着礼部去寻合适的海西国人,专门教他们海西国语。” 卓季仰头在永安帝的下巴上亲了口:“陛下圣明。” 在永安帝怀里,还头晕的卓季很快睡着了,身体确实是有些虚弱。在他睡熟后,永安帝轻轻抽出胳膊,掀开被子下了床。张弦和冯喜守在外面,寝宫的门开了,陛下竟然出来了,张弦急忙问:“万岁?” “宣隋国公。” “是。” 林燮山在科学研究院与秦王、齐王、史玉、年庆、秦粟、胡鹏举、刘骞从今年入榜的学子中初选合适召入两院的人才。入榜的学子名单已经整理出来了,不过因为永安帝下令四院优先挑人,所以榜单还没放出去。等四院挑完了人再放榜。这些学子最后的那篇策论文章以及他们的背景都放在几人的面前。至于落榜的学子里是否有可用的人才,这些就需要吴绍王、韶平秋、关明辉他们在外的“明察秋毫”了。秦王和齐王不是单纯的孩子,尤其是秦王。他不会横加干涉此次的挑选,但他也会提出自己的意见,齐王更多的是跟着皇兄学习。 -- 第387页 陛下召见,林燮山立刻入宫。等到林燮山到了奉天殿,被张弦带到陶渊阁时,林燮山察觉到了一丝异样。陛下竟然不是在勤文殿或是止行殿召见。林燮山到后,永安帝让他入座,张弦和冯喜退了出去。 永安帝:“林卿,朕有一事要交代你办,此事必须保密。” 林燮山站起来:“臣但凭陛下吩咐!” 压压手,让林燮山坐下,永安帝道:“朕需你去为朕寻可困束魂魄的佛道高人。” 林燮山愣了,明显的不解。 永安帝口吻带着几分凝重地说:“顺傛,是朕的贤内助,是朕身后的高人,此事,你是清楚的。” 林燮山立刻问:“陛下是为了俍俍?” 永安帝沉默了下来,林燮山也不追问。许久后,永安帝开口:“顺傛,是宿慧者。” 林燮山的眼睛瞬间瞪大,腾地站了起来。永安帝压压手,再次让林燮山坐回来,说:“他这次为了救贵妃,在朕面前晕过去,那一刻,朕以为,他要丢下朕,‘回去’了。” 林燮山捏紧了拳头,呼吸急促。 永安帝:“即便是朕百年之后,朕都不会放开他。可这一回,朕是真的怕了,朕怕哪一天他会又如今次这般,在朕面前晕过去,再也醒不过来,或者醒过来,却变成了另一个人。朕要把他的魂魄牢牢地锁在朕的身边。此事,朕只能交给你去办。” 林燮山再次站起来:“俍俍于陛下,于我俣国无人能替代,臣即刻去办此事。” 永安帝:“要快。人找到后,若朕还在铜陵,你要给朕送过去。” “是!” “此事朕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是!” 林燮山大步走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内心此刻是怎样的翻腾。 张弦进来,永安帝:“顺傛还睡着?” 张弦:“回万岁,俍俍还睡着。”顿了下,张弦道:“奴婢这回真是被吓掉了半条命。” 永安帝身体往后一靠,揉了揉额角。张弦立刻上去添茶。永安帝闭着眼睛说:“朕又如何不是被他吓去了半条命。他一心为朕的江山,却叫朕忘了,他的身子能不能扛得住。” 张弦:“说来说去,还是因为能帮俍俍分担的人太少。” 永安帝:“他不喜欢太多人注意到他,朕也不喜欢他站在台前……他手边可用的人,也不过是宫里的那些人。那些个妃侍,又有几人能担大任。” 张弦:“俍俍晕倒,皇贵姰俍俍他们心急如焚,不过……” 永安帝睁开眼睛,锐利射出:“不过什么?” 张弦:“武三和武四对奴婢说,俍俍晕倒之后,有贵主,却似乎,窃喜。” “碰”的一声,永安帝把茶盏砸在了桌上:“宣武三、武四!” 张弦出去了,很快,永安帝的贴身武寺武三和武四进来了。两人进来后就跪了下来,永安帝直接问:“顺傛晕倒后,谁在窃喜!” 第159章 雷霆震怒 毓娴宫,惜贵妃脸色苍白地由如意等人把她从病床上扶起来。她疼得眼前阵阵发晕,陈娇给她擦汗,说:“娘娘,您得走一走,不然伤口会粘连。” 惜贵妃的呼吸发颤,嘴唇发抖。在床边坐了有近半个时辰,她才在如意和陈娇的帮助下站了起来。皇贵姰和德贵姰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惜贵妃扭头,当她看到皇贵姰和德贵姰,眼泪顿时就出来了。 “俍俍,顺傛现在如何了?” 皇贵姰走过来,掏出帕子给惜贵妃擦了泪和脸上的汗,说:“顺傛倒是无大碍了,就是体虚,陛下不准他乱跑,本宫和贵姰来看看你,一会儿才好去回他。伤口疼得厉害是吧?” 惜贵妃勉强笑笑:“这点疼,不算什么。” 皇贵姰舒了口气:“你这条命可是被顺傛从鬼门关硬生生给拽回来了。熬过这段日子就好了。公主和晋王都很好,只等你出院后本宫就让人把他们抱回来。” 惜贵妃的眼泪涌出,皇贵姰急忙说:“稳稳神,你刚糟了大罪,可不能哭。” 德贵姰:“如意拿过去的奶水,公主和晋王都吃得香,可别把奶水哭回去了。” 惜贵妃:“我现在就想好好感激一番顺傛。” 皇贵姰:“顺傛不日就要去铜陵了,等他从铜陵回来吧。” 皇贵姰和德贵姰在病房里陪了惜贵妃好一会儿,在惜贵妃艰难地走了几步又重新回到病床上后,两人就离开了,让惜贵妃好好休养。出了屋,德贵姰叹道:“想想侍身能自然产下辰杋和辰杦,真是菩萨保佑了。” 皇贵姰:“可不是么。瞧贵妃遭的罪,淳伃那会儿没有输血,更是凶险。” 两人正说着话,一位寺人匆匆跑过来,跪下行礼后站起来说:“皇贵姰俍俍,陛下刚刚下旨,贬……” 永安帝雷霆震怒,一口气把东西两宫共十七名妃侍贬为庶民,打入冷宫。其中侍嫏十一人,妃嫔六人。原因是这十六人在贵妃娘娘生产危及时幸灾乐祸,事后又口出恶言,咒娘娘和两位小殿下,实属恶劣至极。被贬的侍嫏里,赫然出现了刘乙木和许穆二人的名字。 皇贵姰俍俍立刻去了奉天殿,永安帝在陶渊阁。卓季还在睡着,他也不去寝宫,免得打扰到他。圣旨已经发了,永安帝却仍是一脸的怒容。皇贵姰来到陶渊阁,没让紫苑和怀庆跟着,独自一人进去。看到陛下脸色阴沉,张弦和冯喜低着头站在一旁,皇贵姰行礼后,没有问缘由,而是道:“陛下,气大伤肝。顺傛如今身子虚弱,陛下还要龙体为重,莫要他再为陛下您忧心。” -- 第388页 永安帝深吸一口气,吐出,张弦立刻上前添茶,冯喜给皇贵姰俍俍送了一盏茶。永安帝喝了口茶顺顺气,放下茶盏说:“冷宫不再做关押罪妃之所,更名为‘天权宫’,日后就作为顺傛在宫中的实验室。西三院后面的‘归清宫’就作为冷宫。朕去铜陵的这三个月,后宫就交给你了。” 皇贵姰起身福身后坐下,道:“这是臣侍的本分。”顿了下,皇贵姰这才问:“陛下,那些人……” 永安帝冷道:“朕想到了有些人心里肯定巴不得顺傛这一倒就再也起不来。既然他们敢对朕的爱侍心存恶念,就不要怪朕对他们不留情面。有那么几个,朕先留着他们。”在皇贵姰面前,永安帝已经丝毫不避讳说卓季是他的“爱”侍。对此皇贵姰的反应很平静。 皇贵姰听出来了,还有人没有被罚,他没有问是谁,而是问:“那这些人是否也作为有功将士的恩赏?” 永安帝:“自是。” 皇贵姰:“其他人倒也罢了,不过那刘乙木和许穆却是出自安定侯府和少师府。” 永安帝厌恶地说:“他二人是朕对某些人的警告,先留着。” “臣侍知道了。” 皇贵姰站起来:“陛下要保重龙体,臣侍就先回宫了。” “去吧。” 皇贵姰走了,紫苑和怀庆跟上主子,两人却是什么都不敢多嘴问。出了昌安的事情后,皇贵姰身边的贴身宫人都谨慎小心了许多。 郸阳宫哭声和喊冤声一片,被下旨贬为庶人的妃侍们被寺人一个个的从屋里拖出来,带去“归清宫”——如今的新冷宫。刘昔竹和左思霖欲哭无泪,同样也是吓破胆地看着刘乙木和许穆被拖出去带走,无能为力。刘昔竹的贴身寺人焦急地说:“主子,您去奉天殿给刘斗南求求情吧,刘斗南是冤枉的!” 刘昔竹回头就给了他一个“闭嘴”的凌厉眼神,对方吓得低下头。刘昔竹转回头,似乎仍能听见刘乙木的哭声。他惨然道:“我现在都是自身难保,又如何能给他求情。” 什么幸灾乐祸,什么口出恶言,贵妃是生是死,与他们这些侍嫏有何关系。陛下摆明了就是要拿他们出气,他又如何能去求情。刘昔竹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顺傛俍俍晕倒后,他确实是盼着对方能就此一倒不起。可他当时绝对没有表现出来,别说陛下当时根本顾不上理会他们,又有谁能发现他内心所想?!刘昔竹全身发冷,第一次真正地感觉到深宫的可怕。 云玥宫,明傛在德贵姰跟前是大发脾气。陛下的圣旨宣了之后,明傛就怒气冲冲地来找德贵姰了。明傛很生气,从未有过如此的愤怒。 “顺傛废了那么大的劲,自己还抽了那么多的血,好不容易才把贵妃娘娘从鬼门关拽回来,那些个胆大妄为的竟敢幸灾乐祸!还敢口出恶言!妃嫔倒也罢了,贵妃娘娘若有个好歹,对她们自然是有益处!可侍嫏呢!贵妃娘娘出了事,难道陛下还能封他们为贵妃不成?这头陛下在想法子给贵妃娘娘冲喜,顺傛在想法子救治贵妃娘娘,那些侍嫏却是黑了心,烂了肠!要我看,打入冷宫都是轻的!就该把他们抽筋扒皮!” 明傛能不生气么。要不是为了救贵妃,顺傛能虚成那样,能晕倒?那些对贵妃心怀恶意的人,就是在抹消顺傛为贵妃娘娘付出的心血! 德贵姰由着明傛发泄完,然后让他坐下,说:“说你糊涂吧,有些事儿你又看得清楚。说你精明吧,这回又糊涂了。” 明傛:“侍身怎么糊涂了?” 德贵姰:“圣旨上说是因为他们对贵妃心怀恶意,你也不想想,顺傛晕倒,陛下哪还有心力去管贵妃如何。” 明傛愣了。 德贵姰:“顺傛昨日晕倒,陛下这会子有没有缓过来都难说,又岂会好好的去管贵妃。那圣旨若真是为了贵妃,陛下就不会忙着带顺傛去铜陵,怎么也要等宁国公主和晋王的满月过了。你别忘了,陛下从北谷回京之后,一次都没去过毓娴宫,唯一的一次还是长青节过了之后。你有没想过,长青节那日,顺傛为何突然早起,见到贵妃后,他又为何要搀着贵妃走。” 明傛冷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眼露吃惊:“顺傛是故意的?” 德贵姰:“若本宫猜的没错,顺傛是藉此给贵妃求情,所以长青节过后,陛下去了毓娴宫。顺傛不想别人看出陛下对贵妃的心思,因此又做了半道截胡的事儿。” 明傛不解:“陛下对贵妃娘娘什么心思?” 德贵姰:“贵妃生下龙凤胎,你我皆惊喜,陛下却是极为平静,别说惊,就是喜都很淡。” 明傛低呼:“难道陛下早知道贵妃怀的是龙凤胎?” 德贵姰:“陛下或许不知道贵妃怀的是龙凤胎,但肯定知道贵妃怀的是双胎。不然顺傛又岂会亲自给贵妃接生?贵妃怀孕时,一直是胡鹏举诊断的,胡鹏举肯定诊得出贵妃怀的是双胎。可直到贵妃生产,宫里都没有半点的消息。明显是有人压下来了。能压下来的只有陛下,可能令陛下压下去的,也就只有顺傛。若顺傛不是事先就知道贵妃怀的是双胎,按理说该是先让陈娇和稳婆给贵妃接生,若有意外,顺傛才会剖腹。贵妃生产,不仅没有宣稳婆,顺傛更是直接决定剖腹产。这已是很明显的事儿了,顺傛知道贵妃怀的是双胎。陛下对毓娴宫冷落,很可能是贵妃找了顺傛求情。若非如此,陛下又岂会好好的冷落毓娴宫?贵妃可怀着身孕呢。” -- 第389页 明傛咬住嘴,立刻意识到这其中的问题所在。德贵姰:“不过好在贵妃生下的是龙凤胎,杜绝了一切的麻烦。” 明傛:“那陛下的这份旨意……” 德贵姰:“陛下如此震怒,既然不可能是为了贵妃,那就只有顺傛了。顺傛昨日晕倒,少不得有人心里高兴呢。” 明傛炸了:“侍身去冷宫!” “回来!” 喊住明傛,德贵姰道:“你是傛,他们是庶民,你把他们打死了也只是落了你的身份。本宫和皇贵姰会处置他们。你现在要忙‘桃夭阁’的生意,估计也顾不得作画了。淳伃和昭伃那儿需要些画作给宫里的一些人绣出来,你让你宫里的人把你以前做的那些画收整收整拿去绛方宫。顺傛有让淳伃和昭伃管起百老剧院的打算,他们两人估计也没空作画。” 明傛:“侍身知道了,侍身这就回去收整。侍身告退。” “去吧。” 明傛走了。 福全从外头进来:“主子,您让奴婢收整出来的画奴婢都收整好了,已经着人送去绛方宫给两位俍俍了。” “嗯。”德贵姰淡淡道:“这次获罪的侍嫏,已经被陛下贬为了庶民。既是庶民,就断没有还被人伺候的道理。冷宫所有侍嫏的奴婢,全部送回立婢堂,重新分置。若是贴身的,发配去掖庭。” “是。” 三殿下果然如卓季诊断的那样,是出急疹。烧了三天后,烧退疹子出,今日已经大好了,德贵姰也有心情管理侍嫏的事。 就在德贵姰发出这道懿旨没多久,东八宫萧妃也代贵妃娘娘下了命令,冷宫所有妃嫔身边伺候的宫人全部由立婢堂重新分置,罪妃的贴身宫人则同样以待罪的身份发配至掖庭,冷宫的妃侍身边不留任何宫人伺候。皇贵姰没有管此事,卓季要跟着陛下去铜陵,他作为后宫之主,要安排好陛下和顺傛前往铜陵的一应所需。不过皇贵姰也下了一道命令。刘昔竹和左思霖迁去绛方宫的东侧宫。皇贵姰的原话是,绛方宫只有淳伃和昭伃两人,把华阳宫的侍嫏迁过去几个,分担一番。 刘昔竹和左思霖的脸都绿了。两人落在童颐风的手里还有什么好日子过。可皇贵姰的旨意他们不能反抗,加之刘乙木和许穆都被贬去了冷宫,两人现在也是自身难保,只能灰溜溜地过去。 后宫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自然很快就传到了宫外。得知此事的一些重臣们毫无反应,只除了安定侯刘同和少师左苍南。虽然被贬入冷宫的是刘昔竹和许穆,但两人已经察觉到了异样。陛下此举是分明不在乎刘乙木和许穆身后所代表的势力。在得知刘昔竹和左思霖被皇贵姰俍俍赶去了绛方宫,刘同和左思霖的后背有了丝丝的凉意。 被“关在”奉天殿的卓季对此一无所知,也不会有人在他面前碎嘴,皇贵姰他们更不会拿这种事去烦他。到了出发的日子,卓季一早就被永安帝喊了起来。他头不晕了,但应有的血色依旧没有回到他的脸上,永安帝是看一次怒一次。 拜别了太后,辞别了皇贵姰、德贵姰、明傛等后宫诸位妃侍,卓季随永安帝上了步辇,出了郸阳宫。离宫前,他让永安帝给他的农场题了字——“幸福农场”,暂时由常敬的兄长管着。农场的规划和种植在他从北谷回来后就交代下去了。这一次去铜灵三个月,等到他从铜灵回来,农场暖棚里的蔬果也可以收获了。相比其他的生意,卓季更关注的是农场。 皇帝的大辂再次从宫门驶出,不过这一次,永安帝不是去御驾亲征,而是带着他唯一的爱侍前往皇家别院休养。文武百官在宫外跪下送行陛下。吴绍王、献逸王、林燮山、秦粟、史玉、关明辉、陈长庚、年庆、韶平秋……很多大臣心中不止是真心地送陛下离京,同样是真心地送那位俍俍离京。 永安帝把胡鹏举留在了宫中,命白温佩随行。待柏世同和韦应石回京后,两人留一人在京中,另一人要赶去铜陵。京城所有的人都跪拜恭送陛下离京。在这些跪拜恭送的人中不乏刚参加完乡试的学子们。而陛下是要带最宠爱的侍嫏顺傛俍俍去皇家别院的消息也早就在这些学子们之间传遍了。对于这件事,学子们的反应不一,褒贬不一。 一部分认为,北谷的战事还没有完全结束,陛下就前往铜灵别院,还带着宠侍,实在不妥。一部分人认为,陛下御驾亲征,北谷战事顺利,陛下这两年的政绩十分的英明,应该好好休息。还有一部分人也不满,不过不满的矛头对准的是陛下的那位宠侍,听说那位顺傛俍俍病了,所以陛下才要在这个时候去铜陵。另外也有一部分人认为陛下要去哪,带谁去,都和他们无关。最后一部分,也是极少数知道一些内幕的人则深叹陛下对顺傛俍俍的爱宠,也佩服顺傛俍俍的大义。 第160章 前往铜灵 当大辂驶出城门时,卓季第一次掀开了车帘。车旁策马的三名御内侍卫卓季都不陌生。永安帝有八名御内侍卫,林奕去了火器营,秦忠义在筹备特种营,永安帝身边现在只剩下六名御内侍卫。永安帝的御内侍卫,卓季熟悉的只有林奕和秦忠义,其余六人都是脸熟,但没说过话,卓季也避免主动和他们接触。 放下车帘,卓季回头:“陛下,林奕和秦忠义不可能再做御内侍卫了,您不打算再补充两个吗?” 永安帝:“御内侍卫的挑选比后宫的妃侍还要严格,不仅要武功高强,背景清白,还必须绝对的忠心。你如今时时在朕身边,朕更要精挑细选。等和塔尔金部的战事结束之后吧,朕从潘家或是火器营挑选几个合适的。” -- 第390页 卓季挪过去抱住永安帝:“陛下,其实不用去那么久。大战将起,您这个时候离京,不是明智之举。” 永安帝捏卓季的下巴:“朕现在只是一个宠爱后宫的昏君。” “噗!”卓季忍不住笑出了声,“陛下是昏君,那我不就必须得当妖妃了?不,我是妖侍。” 永安帝也被逗笑了。又轻轻捏了捏卓季的下巴,放开说:“塔尔金部的战事,朕已经预见了结果。林燮山坐镇京城,关明辉把手兵部,朕没什么可操心的。朕安排好了一切,潘蔹之若还能给朕出了纰漏,那就是老天爷要保他阿图泰的命。” 卓季:“希望过年前塔尔金部的战事能结束,陛下可以开开心心过个年。” 永安帝:“若年前能结束这场战事,过年时朕会多给你些零花。” “谢陛下赏赐~” 张弦在外头听到陛下和顺傛俍俍的交谈,嘴角含笑。他是最高兴陛下能带俍俍去别院休养的了。东洛城的城门远远地落在了车队后面,卓季躺在永安帝的腿边意识也开始模糊了。胡鹏举给他配的补血汤药里有睡眠的成分,喝了会昏昏欲睡。在卓季睡熟后,永安帝给他掖好被子,出去了。 “万岁。”张弦轻声。 永安帝压低声音:“顺傛睡了,让人过来伺候着。” “是。” 永安帝去了最前面,张弦喊了小慧过来守着。 在永安帝带着他的爱侍离开京城之后,姗姗来迟的魁虎榜终于张贴了出来。学子们顾不得询问礼部的官员此次为何迟了三天,所有人拥挤在榜单前,希望能在里面找到自己的名字。杜冰、蔡凡茂、骆启正、沈培年、陈依格也挤在人群中寻找自己的名字。杜冰是京都府的小三元,五人先看第一张榜单,果然,排在第一的是杜冰。其他四人立刻恭喜:“杜兄!恭喜你高中解元。” 杜冰压着喜悦,矜持地说:“侥幸侥幸。” 其他四人心里羡慕,但也焦急自己的成绩。杜冰现在是轻松了,帮着四人寻找他们是否上榜,找了一会儿,杜冰出声:“恭喜蔡兄。” 蔡凡茂的名字在第二十九名。北境每年乡试取前40名为举人,千名学子只取40人,竞争之惨烈无法言说。加上今年的题目着实变态,不少稳稳能高中的都落榜了。蔡凡茂的文采在五人中也不算特别出挑的,至少比不上陈依格和沈培年。杜冰就不说了,可蔡凡茂高中,陈依格和沈培年却落榜了。骆启正本来也没报多大希望,这时候也不算太失望,但陈依格和沈培年的失望是清楚地写在了脸上。骆启正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们,只能拍拍他们的肩膀。 沈培年难过极了,他本想此次高中后就把妻女接来京城。日子或许会难些,但他有举人身份在身,又何愁寻不到生路。这次落榜,希望成空。高中的,欣喜如狂。落榜的,号啕大哭。不少人都在喊:“我怎么可能没中,XXX都中了!” 沈培年心中也是如此:【蔡凡茂都中了,我为何会落榜!】他很不解,那篇策论他自认答得不错。关于科学研究院,他一直都很关注,“自然”期刊也想办法弄来一本翻阅过,还是有所了解的。 杜冰:“最后一篇策论过于剑走偏锋,我起初也没多少把握。” 沈培年低下头,擦擦眼角,失魂落魄地挤出人羣。其余四人跟着出去,有人欢喜有人伤。 “铛铛铛!”铜罗声响,魁虎榜前的学子们纷纷侧目。 “科学研究院、军工研究院、军医药研究院、经济研究院招生——有意向的学子请于本月初十前前往工部、兵部和户部报名——过期不候——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铛铛铛 差役连喊了三遍之后,把明晃晃的通告贴在魁虎榜的旁边,然后敲着铜锣离开了。现场突然一片静默,已经高中的学子没有人动作,落榜的学子在第一个走到通告前后,陆陆续续都走了过去。 这时,一位差役走到了五人面前,看了五人一遍,拿起手中的册子问:“请问谁是沈培年、骆启正、陈依格?” 骆启正目露惊讶地看了眼陈依格,率先说:“在下是骆启正。” 陈依格:“在下陈依格。” 沈培年压下心伤:“在下沈培年。” 差役:“你三人可分别来自……”差役说出三人的原籍,三人连连点头:“正是。” 差役册子一收:“你们三人跟我走吧。” 骆启正:“不知这位大哥叫我等有何事?” 差役:“这我不知,是上头吩咐的。别耽误,快跟我走。” 杜冰伸手拦住差役,道:“这位大哥,在下杜冰,乃此次的解元。” 一听对方是解元,差役的态度好了很多,行礼:“解元公有何事?” 杜冰:“不知是谁人找他们三人,他们三人皆是我的好友。” 差役道:“是谁人寻他们我不知,我只是奉命行事,不过我却是要把他们带去兵部衙门的。” “兵部?!” 沈培年双腿发软地抓住骆启正的胳膊,为何是去兵部?!差役道:“解元公也别为难在下了,在下要赶紧带他们去兵部衙门,上峯等着呢。” 杜冰虽然是解元,但还没官身,差役给他面子,但也不会对他说太多。在杜冰的深思和蔡凡茂的担忧中,沈培年、陈依格和骆启正心中忐忑地跟着差役走了。蔡凡茂:“他们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 第391页 杜冰蹙眉:“只等他们回来询问了。” 三人跟着差役一路来到兵部衙门,差役把人交给另一个人后就走了。那人带着三人进了衙门,骆启正从袖子里摸出一小块银子塞到对方的手里,小声说:“这位大哥,到底是谁要见我们三人呐?” 那位差役却是反手把银子塞了回去,笑着说:“在下先向三位秀才公说声‘恭喜’了。” 恭喜? 骆启正:“这喜从何来?” 差役:“能得国公爷、侯爷和两位尚书大人亲见,这还不算喜?” 什么?! 就是骆启正都傻眼了。他听错了吧!骆启正还想再问,对方却做了个小声的手势,说:“三位秀才公待会儿自然就知道了,小的却是不能多言呢。” 三人懵里懵懂地跟着差役走到兵部衙门的后院,越往里走,人越多,却每个人都行色匆匆,看起来很是忙碌的样子。差役把三人带到一间大屋子前,站在门口的一人走过来,差役:“大人,人带到了。” “嗯。” 对方面色严肃,一看就是行伍出身。对方没有多说一句,又确认了一番三人的身份后,他带着三人走到屋前,先是敲敲门,然后推开门,对三人说:“进去吧。” 三人的腿都有点发软,怎么感觉跟进刑场似的。陈依格深吸了口气,用力按了下沈培年和骆启正的肩膀,三人压下心慌一起迈过门槛,走了进去,门在他们身后关上了。玻璃窗把屋外的阳光尽可能多地透进屋内。三人的面前,是几张桌子,每一张桌子的后面都坐着一个人,甚至有两人是孩童。三人上前两步行礼:“学生陈依格/沈培年/骆启正奉命前来——” 一道威严的声音在三人的头顶炸响:“秦王殿下和齐王殿下在此,不可怠慢。” 秦王殿下和齐王殿下?三人的膝盖瞬间发软,噗通噗通跪下了。有秀才功名在身,可见官不跪,但见到皇亲贵族那也是必须得跪的。 稚嫩却同样充满威严的声音响起:“隋国公、长安侯、户部与工部的尚书大人皆在此,尔等还不见礼?” 三人惶惶然地赶忙再次磕头见礼。 秦王:“起来吧。” 三人腿脚发软地站了起来。林燮山没有卖关子,直接道:“陈依格、沈培年、骆启正,你三人乡试的最后一篇策论,很有见地。陈依格,本爵听闻,你想到‘军工研究院’试上一试,你能否告诉本爵,你如何看待‘军工研究院’?” 陈依格心神一震,努力镇定下来,说出他对“军工研究院”的认知:“回国公,学生听闻是‘军工研究院’制出的大炮,轻松平定了塔尔金部对我北谷的进犯,学生钦佩不已,更心生向往……”说到自己感兴趣的事情,陈依格也就渐渐冷静了下来。 在他说完之后,林燮山问:“若本爵今日就命你入‘军工研究院’,你要与研究院那些大字不识的匠人们一起钻研火炮,你可愿意?” 陈依格激动地说:“学生愿意!” “好,你把这份东西仔细看过,若无问题就写上你的名字,盖上手印。” 陈依格上前双手拿过一份折子,他仔细看过后,道:“学生没有问题!” “那就签字盖手印吧。” 半个时辰后,三个人被把他们带来的那位差役又带出了兵部衙门。站在衙门的门口,三人面面相觑,仍不敢相信刚刚发生了什么。沈培年看看自己的右手大拇指,大拇指上还有红泥的印子,他看向陈依格和骆启正,不敢确定地问:“咱们,这就是,去了?” 陈依格也在看自己的大拇指,然后从怀里摸出一个铁牌,仔细端详后说:“如果我没记错,国公爷叫我明日就去军工研究院当值。” 骆启正后知后觉地开始兴奋了:“没想到年大人会要我。我要赶紧回去给我爹去信!” 沈培年摸出自己的腰牌:“我还是不敢相信,我这就去科学研究院了。”说到这里,他又有些贪心地说:“若是能去‘军医药研究院’,你们说,我是不是就能弄到那生子药了?” 骆启正:“沈兄你这就是多虑了。陈兄可是在军工研究院,这军工研究院和军医药研究院都隶属于兵部不说,还都归国公统领。我等由两位殿下、国公和两位大人亲自面试,足见对我等的重视,日后陈兄给你弄一些生子药该不在话下。” 骆启正隐隐有种感觉,国公明明说他们三人最后那篇策论很有见地,结果他们却落榜了,难道说…… 陈依格:“这话有道理。沈兄先莫急,我等若能做出些功绩,以国公大人和两位尚书大人的身份,弄些生子药不是难事。” 沈培年深吸口气:“感觉好似做了场梦。” 骆启正低声:“两位兄台有没有感觉?刚才无论是两位殿下,还是两位尚书大人,言语中对今次高中的学子们似乎有些看不上?国公爷可是说了咱们三人最后那篇策论答得不错的。” 陈依格:“这不是你的错觉。我也自认最后那篇策论我答得不错,结果我却落榜了,这说不过去。” 沈培年自然也感觉到了,问:“这是为何?” 骆启正摇头:“我也猜不到,反正不管怎样,我等是有了差事了。想一想,杜兄和蔡兄即便是中了进士,也只能从翰林院做起,我等却要直接跟着国公爷和两位尚书做事了。” -- 第392页 陈依格:“此事不要在杜兄和蔡兄面前提,只说我等落榜,四院那边要我等来面试。” 骆启正和沈培年都重重点头。从里面出来,三人也学会了“面试”一词了。 三人一回到骆启正家在京城的住处,同住在这里的杜冰和蔡凡茂就立刻迎了上来,蔡凡茂问:“那差役要你们去兵部衙门所为何事?” 骆启正先回道:“我三人在此次落榜的学子中成绩靠前,四院的管事要我们过去,询问我三人可愿入四院。我反正科举无望,去四院混个匠师也不错。” 沈培年叹道:“进入四院,我至少可以把妻女接过来。” 陈依格:“我本就打算去四院,此次落榜,我可先去四院,三年后再考。” 沈培年立刻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蔡凡茂道:“这样也好,至少沈兄能留在京城,把妻女接来。” 沈培年点点头:“再难,至少在四院不会饿死。” 杜冰:“既是如此,那就先恭喜三位了。” 骆启正:“与杜兄相比,我等这算的了什么恭喜。杜兄高中解元,此乃大事,走,今晚我请客,‘福洋酒家’。” 骆启正请四人去“福洋酒家”,结果若不是杜冰是解元,在京城已经出名了,他们就得和别人一样在门口等着,不知何时才能吃上。“福洋酒家”里人满为患,二楼的包房都开放后,更是一房一桌难求。福洋酒家换了老板之后饭菜好吃了不少,前阵子福洋酒家推出了一款款来自塔尔金部的野菌菜,不仅大获好评,而且引起了一股吃的风潮。野菌数量有限,每天只限量推出一定的量,那真是非富即贵才能吃得起。骆启正家中也算是小有资产,今天也是狠狠心点了一盘榛蘑炖鸡。只这一盘榛蘑炖鸡,就得5两银子,即便是骆启正也肉疼的很。若再多点些好的酒水,更精致和稀罕的菜肴,那一顿饭百两银子都是可能的。 因杜冰是解元公,酒家的掌柜给了杜冰他们一间包房。这包间有最低消费,40两银子。骆启正硬着头皮坐下点菜。40两银子的最低消费,骆启正点了50两银子的饭菜加酒水,来都来了,不能显得太小家子气。不过想到自己日后在年尚书的手下做事,骆启正就当这顿是犒劳自己了。 第161章 身子虚,需陛下的阳气 骆启正、沈培年和陈依格不是唯一被提前招录的。此次落榜的学子分批次的被面试,有的人被直接召入四院,有的人则要和其他人一起参加一场特别的考试,合格后才能分入四院。而军医药研究院和军工研究院针对民间和退伍军人的招录在乡试结束后也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 永安帝虽然霸气地跟卓季说国事都交给臣工,其实不过是为了安卓季的心。趁着卓季睡了,永安帝处理国事,批阅奏疏。相比今年的秋闱和来年的春闱,永安帝更关心的是四院的招生。秋闱和春闱,按部就班即可,四院的生源却是关系着俣国未来的科学技术和经济的发展。 批阅了一部分奏疏,永安帝放下笔,喝了两杯茶。看看时间,他起身进了后面的休息间。小慧悄声站起来行礼,永安帝让她出去了。永安帝抬起双手,随行进来的张弦动作迅速地给陛下宽了衣,然后静静地退了出去。永安帝轻轻掀开卓季身上的被子,然后在他身边躺下。倒不是永安帝累了,而是他不想卓季醒来后发现在他在处理政务。离开的张弦把陛下批阅过的奏疏整理好交给专人快马送回内阁,还没有批阅的奏疏则存于箱中锁好。 大辂走走停停三天,抵达了铜灵别院所在的铜灵县。整个铜灵县的道路被封,帝王仪仗浩浩荡荡地进入铜灵县,没有在铜灵县做停留,直奔铜灵别院。铜灵别院位于铜灵县铜灵山的山脚下,原本是作为皇室避暑的地方。自从永安帝登基之后,因为忙于国事,也很少来避暑。皇家别院共有四处,铜灵别院是距离京城最近的别院。永安帝不想卓季在路上辛苦,所以就选了铜灵别院。若可以,永安帝更想带卓季去南境的虚灵别院,这个时候过去,那边正好气候宜人,不像铜灵别院,现在过来,已经有点凉意了。 大辂一路进了铜灵别院才停了下来。从大辂上下来,第一眼见到铜灵别院,卓季就十分的喜欢。仰头,便能看到郁郁葱葱的山林。别院内的树木也明显比皇宫多了不少。永安帝出声:“可喜欢?” “喜欢!” 永安帝主动握住卓季的手:“先去歇息,要在此住三个月,够你四处瞧的。” 铜灵别院相比未来的星级度假区自然有很大的差别,但作为皇家的别院,又同样有着未来的度假村无法具有的贵气与大气。经历过末世的卓季,身处在这样充满了古韵与皇家气息的园林之中,只觉得身体从内到外都被一股轻松所包围,呼吸间都清爽了不少。别院内有山有水,有亭有阁,与皇宫相比多了几分舒适恬静,少了几分庄严肃穆。 永安帝带着卓季直接去了别院的“正德殿”,那是别院最大,布置也最豪华的宫殿,通常也是皇帝来此后下榻的地方。铜灵别院作为皇家别院,只有御赐和太子才能来此,即便是太子,也不能入住“正德殿”。 正德殿分为“养心宫”、“冥思阁”和“道正阁”,分别是皇帝在此的寝宫、书斋和办公场所。永安帝带着卓季去了养心宫,养心宫内就有两处温泉池子。整个铜灵别院有大大小小十八处温泉,其中正德殿就有四处。养心宫有一大一小两个池子,分别在宫内和宫外的院子里。冥思阁外有一处,道正阁外也有一处。皇帝可以与心腹大臣在此处一边泡汤一边商议政事,君臣和谐。 -- 第393页 永安帝没有和他的心腹大臣一起泡汤的爱好,即便是以前来此,他也最多是在养心宫和冥思阁的池子里泡泡。养心宫宫内的池子比较小,不过已是下午,永安帝没带卓季去院子里泡大池。和卓季吃了些点心后,永安帝就拉着爱侍下了小池。 入水的卓季舒服了呻吟了一声:“我都忘了泡温泉是什么滋味了。” 这话听得永安帝有点心酸,听得在纱帘外侯着的四人更加心酸。永安帝:“你喜欢,以后朕每年都带你来铜陵。” 卓季扭头,然后笑着挪到永安帝跟前,搂住永安帝的脖子:“只要陛下不忙,我当然喜欢。”抬手摸了摸永安帝的鬓角,卓季低低道:“陛下也要龙体为重。”虽然有各种补药吃着,永安帝的鬓角还是多了几根白发。 永安帝:“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而且不是还有你么。” 卓季:“我也不是神仙。” 永安帝捏捏卓季的屁股:“你还好意思说朕,这次晕倒的是谁?” 卓季虚心认错:“这次是我认知不足,一定不会有下次。” “哼,以观后效。” 卓季:“陛下,侍身伺候您洗头?” 永安帝的龙根突然蠢蠢欲动。 想到卓季的身子虚,永安帝还是忍住了,卓季也没主动,永安帝又矛盾地还有那么一点点遗憾。晚上,两人用过晚膳,永安帝让卓季穿戴好了,捂得严严实实,带着他在外面溜达了一圈就回来了。自从卓季晕倒之后,永安帝就严格限制了他晚上睡觉的时间,只能早,不能晚。 两人上床,张弦放下床帐,冯喜吹灭屋内的一些蜡烛,窗内的光线顿时昏暗了不少。张弦和冯喜安静地退了出去,关上房门。卓季翻身捂住了永安帝的眼睛,永安帝笑了:“好好捂朕的眼睛做甚?” 卓季凑过去,贴上永安帝的耳朵:“陛下……”牙齿轻咬,永安帝的呼吸瞬间变了。拉下卓季的手,永安帝的眼中,某种灼热开始弥漫。 “身子还虚着,就不老实了!” 永安帝用力捏了下卓季的屁股。卓季整个人趴到永安帝的身上,啃咬他的下巴:“陛下……我疼……” 永安帝的声音暗哑:“哪里疼?朕给你揉揉。” 卓季反手挑逗地抚摸永安帝的手:“陛下摸着的地方疼。” 永安帝掀开被子,一个翻身把爱侍掀翻在身下,眼神危险:“身子不虚了?” 卓季的手探进永安帝的寝衣里,一本正经地说:“虚。所以光吸收日月精华还不够,还得吸收陛下的阳气。” “吸收朕的阳气?”永安帝低头封住了卓季的嘴,天知道他有多想。 永安帝的手直奔主题,搅动卓季的前花蕊,逗弄卓季的后庭花。卓季的双手在永安帝敞开的寝衣内点火,然后顺着永安帝坚实的腹部,探入他的裤腰里。 “嗯……”龙根被握住,永安帝舒服地呻吟了一声。 嘴巴得以喘息的卓季咬永安帝的喉结:“陛下,我要吃。” 永安帝直起上身,快速脱掉寝衣,然后拉开裤腰的带子。卓季爬起来扑倒永安帝,张口含住了永安帝高耸的龙根。两人许久没有颠鸾倒凤了,一上来就是干柴烈火。 屋内传出的动静吓了在外值夜的王保和张弦一跳。卓季出宫,原秀留了下来,王保、花姑姑、常敬和小慧跟随。今晚是王保和张弦这两位管事公公值前半夜,后半夜会有别的寺人来顶替。张弦给王保一个眼神,先退开了几步,王保低声:“小人去命人准备热水。” 张弦:“记得把俍俍的药玉拿过来。” 王保走了。 张弦又退了几步,淡定了许多。他还以为今夜会无事,没想两位主子还是没能忍住。 卓季身子虚,永安帝不敢太放纵,但即便是如此,他也被激情熏得头脑发晕了。把卓季的三张小嘴尝了个遍,永安帝最终把自己的龙精交代在卓季的后庭花里。泡温泉时的遗憾全数消弭,久违的欢情令他的身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卓季还在急喘着,拉过不知是谁的寝衣盖住永安帝汗湿的上身,累得说不出话。永安帝在卓季的唇上亲了口,说:“朕叫人送热水。” “等会儿……” 永安帝拉过被子盖住两人,翻身,把卓季搂入怀中。 卓季还在喘,永安帝心知他是身子虚,所以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他抚摸着卓季的背身,说:“朕是想要你,但你身子还虚着,不差这么几日。” “可是我忍不住了。”卓季闭着眼睛说:“在温泉池子里我就想了,但我又不想把池水弄脏了。适当的性生活有助于我的身体恢复。” 这话永安帝不知如何反驳,只能道:“朕让人进来,收拾完了就睡。左右无事,这三个月朕日日陪你睡到自然醒。” “嗯。” 永安帝唤人,张弦和原秀带着宫人们端着水盆,拿着干净的寝被等进来。等到两人收拾好,换了被褥,再次上床的卓季很快就睡着了。永安帝轻轻地摸着卓季不甚健康的脸,爱怜地在他干燥的嘴唇上亲了一口。 第二天,被生物钟唤醒的永安帝没有做到对爱侍的承诺,而是悄悄地起床了。没有让张弦给他穿得太齐整,永安帝只在寝衣外加了一件厚的袍子,就去了外间。批阅了近一个时辰的奏疏,看时间差不多了,永安帝又回了里间,脱掉袍子上了床。等到卓季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半躺在床上,一半床帐挂着,正在看书的永安帝。 -- 第394页 “睡醒了?” 卓季醒了,永安帝放下书摸摸他的脸。卓季翻身抱住永安帝的腿,带着点醒后的惺忪:“醒了。” “醒了就起吧,吃点东西。” “好。” 卓季的膳食都是补血补气的,和永安帝的膳食分开做。吃了算是午膳的一顿,卓季跟着永安帝去外头散步。牵着卓季的手慢走,似乎又回到了在北谷的日子,永安帝的心情也是十分好的。 郸阳宫,惜贵妃已经出院了。出院那天,太后、皇贵姰、德贵姰、明傛等后宫得宠的妃侍们都前去探望。德贵姰去的时候还让人把包裹严实的晋王和宁国公主抱了过去。两个孩子的洗三,永安帝没有露面,接着永安帝就带着卓季离京去了铜陵,绝大多数的人都唏嘘陛下对顺傛俍俍的宠爱超过了任何事,惜贵妃则心里明白,这是陛下对她的责罚。而德贵姰也通过这件事证实了他的猜测。 太后坐在惜贵妃的床前,一脸疼爱地看着被惜贵妃亲自哺育的两个孩子。皇贵姰等人已经先行离开了。惜贵妃这一次遭了大罪,醒来之后她就开始亲喂两个孩子,最初是挤了奶水送去云玥宫,现在两个孩子被抱了回来,她总算是能亲手抱住孩子,能亲自喂养他们。 惜贵妃控制着眼泪,这是她用命生下的孩子,这一生,她都不会再有别的孩子了。哪怕她还能生,她也心知,陛下不会再让她孕育龙嗣,别说她,就是皇贵姰、德贵姰那几个比她真正得宠的,怕也没有了再孕育龙嗣的机会,何况是她这个实则已经失宠的。 等到两个孩子都吃饱了,惜贵妃不舍地看着教养嬷嬷把孩子抱走。如意上前伺候着主子躺下,太后朝身侧看了眼,沈姑安静地退下,见此,惜贵妃房里伺候的宫人们都退了出去。 太后给惜贵妃掖了掖被子,淡淡道:“陛下带顺傛去了铜灵,你心里也莫不是滋味。” 惜贵妃忙道:“太后,妾身不敢,也不会。” 太后:“你是个有福的,生下龙凤胎,不仅母凭子贵,一儿一女更是早早的就有了封位,即便日后皇帝不再来你宫里,你在郸阳宫的地位也足以稳固,东八宫没人能威胁到你贵妃的位子。你的肚皮争气,这也是顺傛给你谋来的。皇帝的妃侍,你是第一个,怕也是唯一一个,刚生下的孩子就得了封位,还是高位的。” 惜贵妃:“妾身明白。” 太后:“你以前糊涂过,也亏得你及时回头。现下你有了一双儿女,就好好教养他们,好好伺候皇帝,为皇帝分忧。皇帝要的是郸阳宫的稳,你要铭记于心,莫再糊涂。日后晋王长大了,你也要时刻牢记。” 惜贵妃听得出太后话中的深意,她直视太后的双眼,说:“妾身能生下双儿和辰栎,能留下这条命,妾身已是无憾。妾身会管好东八宫,会牢记太后娘娘的教诲。” 太后点点头:“老身知道你以前糊涂也是听了旁人的挑唆。你身子虚,好好养着,待过了一月,就把晋王和公主交给乳母吧。慈母多败儿,晋王和公主叫你吃了大苦头,你却也不能因此就溺爱他们。” “妾身明白。” 又给惜贵妃掖了掖被子,太后站起来:“你歇着吧,老身回宫了。” “妾身恭送太后娘娘。” 太后走了,惜贵妃深深吸了一口气。太后说那些话是为了宽她的心,也是提醒她,日后儿子长大了,莫要起争储的心思。惜贵妃摇摇头,她又何须人来宽心。能活着生下两个孩子,她已是上辈子烧了高香,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她是绝对不会有的。 如意走进来,担忧地问:“主子,可是伤口又疼得厉害了?”如意不敢问太后说了什么。 惜贵妃:“还好,就是翻身的时候疼得厉害。本宫睡一会儿,辰栎和双儿若醒了,你来唤本宫。” “是。” 回到寿康宫,太后屏退其他人,只留下了沈姑。沈姑给太后洗手,问:“主子,您可要把宁国公主抱到身边来养?” 太后惊讶:“为何这般问?” 沈姑道:“贵妃娘娘这回生了龙凤胎,太后抱一个来养也无可厚非,主子不是常说寿康宫里太静了些吗?何况娘娘怎么也是主子您的远亲。” 太后淡淡一笑,道:“她好不容易生下了孩子,还是龙凤胎,自然紧张得很,我这个老婆子就不夺人所爱了。”实则是,太后怕养在自己身边她以后难免会偏袒,万一养得娇纵跋扈就不好了。再者,皇帝对惜贵妃仍有芥蒂,她把孩子养在身边,也是给皇帝添堵。 沈姑叹息一声:“唉,顺傛俍俍怎就有了那什么身心障碍症呢。” 太后也叹道:“可不是么。老身还等着抱他生的龙孙呢。” 第162章 大捷 永安帝在皇家别院和宠侍过二人世界,京城的官员却是一个个忙得脚不沾地。在宁国公主和晋王的满月过了的第四天,俣国大军渡江,对塔尔金部发动总攻。一艘艘装载着俣国士兵和物资的大船下水,塔尔金部的兵马在江对岸严阵以待。 高高耸立的飞行塔上,第一位滑翔翼离开飞行塔,借着逆风稳稳地在空中飞行。鲜红的滑翔翼在晴朗的空中极为的扎眼。三百架滑翔翼在空中组成了一副美丽又令人心惊的图案。如一群飞翔的红色大鸟,速度极快的滑翔翼超过江中的船队,飞到塔尔金军队的上空。 -- 第395页 塔尔金人慌了,那是什么?他们已然看到,那红色的大鸟上有人,可人怎么会飞在天上!但还不等他们查明真相,刺耳的哨声一声声在空中响彻。塔尔金人眼睁睁看着一个个黑乎乎的东西从天而降。 目测好似是瓶子,塔尔金人躲开,想着俣国人可能在瓶子里装了水或是什么。瓶子里能装的也就是水或油这类东西吧。 第一个瓶子落地,接着就突然炸开了。惨叫声四起,炸开的瓶子不仅把玻璃渣子炸在了塔尔金人的脸上和身上,随之而来的火焰点燃了他们的衣服。 每个滑翔翼上绑着三个瓶子,三百架滑翔翼,九百个瓶子。一个个装着白磷炸药的玻璃瓶子在塔尔金大军中炸开,然后以极快的速度迅速点燃被白磷沾上的士兵。没有人顾得上去管那些似乎在远处降落的红色大鸟。塔尔金人已经被这些可怕的瓶子吓破了胆。恐慌又一次在塔尔金人之间蔓延,别说是他们,就是投下这些深色玻璃白磷弹的俣国滑翔翼战士们,在降落之前看着塔尔金人的惨状也吓出了一身身的冷汗。 永安帝在皇家别院等待从北谷送来的战报,他并没有告诉卓季潘蔹之准备何时渡江,卓季也没有过问。一匹快马向京城疾驰,在快抵达城门时,马上的人高举一块特殊的牌子:“大捷!塔尔金部大败!俣国大捷!” 守门的官兵们速速搬开障碍物,让快马顺利进城。 “塔尔金部大败!大军渡过瀚江,塔尔金人大败——俣国大捷——!” 报信的战士一路朝着兵部高喊而去,把这一好消息告诉京城的百姓。困扰俣国东北边境百年有余的塔尔金部,要覆灭了! 京城百姓狂喜地奔上街头,追在快马的身后,跟着大喊:“塔尔金部败了!塔尔金部败了!陛下万岁!陛下万岁——!” 这一喜讯通过兵部、传至内阁迅速席卷满朝。林燮山亲自赶赴铜灵别院向陛下报喜。俣国大军渡过瀚江,攻向秘多罗城,尽管还不知道有没有攻破,阿图泰会不会死,但这场战事的巨大胜利已经抵挡不住京城百姓的狂欢。曾经反对潘蔹之主动攻打塔尔金人的大臣们一个个都闭了嘴,巴不得陛下永远别想起来他们曾反对过。 拥有强大骑兵战斗力的塔尔金部,居然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全线溃败!一个多月前,俣国的大军还在瀚江以西,这才不过二十天吧,大军就渡江了!京城上下在欢喜之余又充满了疑惑,尤其是老百姓,他们不知道火炮,不知道滑翔翼那些“先进”的东西,有百姓私下里议论,不会是谎报军情吧? 朝中也不乏这样的质疑,但有那么一些大臣却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大炮虽然撤回来了,但陛下也说了还有燃烧瓶和炸药包。加上神秘的滑翔翼……尽管他们想象不出滑翔翼飞到天上究竟能做什么,但有那位高人在,这场战争的结局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在三百架滑翔翼从空中丢下900个装满了白磷和炸药粉的瓶子后,这场战争其实就已经提前结束了。阿图泰在瀚江边集结了重兵,兵力甚至超过了秘多罗城的守军。这一战,阿图泰是不成功便成仁。因为一旦放俣国大军渡过瀚江,阿图泰根本没有信心能抵挡得住俣国可怕的武器——毕竟阿图泰并不知道俣国撤回了所有的火炮。 可是,江边集结的塔尔金重兵却根本没有发挥出他们应有的实力。俣国人从空中丢下的可怕东西炸毁、烧灭了他们的信心,在空中部队的掩护下顺利登岸的俣国前锋部队用他们手中锋利无比的大刀把他们斩下马背。俣国的骑兵比不上塔尔金人的骑兵,但在密集的狂轰滥炸之后,塔尔金人的战马早已吓得如得了失心疯,被己方的战马踩死的塔尔金人不计其数。 在俣国大军先锋部队的冲击下,俣国后续的部队顺利登岸。塔尔金人四散逃亡,俣国军人势如破竹。火枪队的子弹更是摧毁塔尔金人战斗意志的最后一根稻草。秘多罗城的守军绝望地看着从瀚江边一路讨回来的塔尔金残军,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死守。可是俣国军人会给他们死守的机会吗?塔尔金部的城墙普遍不坚硬,毕竟在他们的铁骑下,俣国通常只会防守,很少会攻入他们的城池。加之塔尔金人造成的技术低级,也不过是照猫画虎,按照俣国城墙的模样仿造起来的。 进攻秘多罗城都没有出动滑翔翼,投石机把燃烧瓶、白磷弹瓶远远地抛入秘多罗城内。塔尔金人准备的火油还没来得及泼到城墙下,就先被在附近爆炸的燃烧瓶点燃了,反而在城内引起了连环爆炸,更是火光冲天。在城内的防守趋于崩溃时,俣国大军主力强过护城河,把一个个炸药包放在城墙下。一声声轰鸣,秘多罗城城墙破了。 卓季的头早就不晕了,只不过永安帝总觉得他的脸色还是不好,还是发白。近两个月,卓季那真是吃了睡,睡了泡温泉,泡完温泉继续吃,绝对养猪的节奏。对此,永安帝有一点点满意,总算是把人养胖了一些。永安帝不许卓季操心任何事,卓季就让自己的大脑放空。偶尔在永安帝的允许下,他下厨给永安帝做几道菜。 永安帝在陪着卓季睡午觉,张弦开门进来,脚步匆匆地来到龙床边,低声:“万岁!” 永安帝瞬间睁开了眼睛,掀开一侧床帐。张弦俯身:“隋国公来了,要事!” 永安帝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林燮山带来了他要的人。永安帝看了眼熟睡中的卓季,然后坐起来。张弦挂起一侧床帐,永安帝下床。由张弦给他穿好常服后,他快步离开。张弦则放下床帐,匆匆跟上。 -- 第396页 林燮山确实是带了人过来的,但他来此的主要目的是带来潘蔹之亲自送来的战事急奏。永安帝一出现,林燮山就说:“陛下!潘蔹之等诸将率领我俣国大军顺利渡过瀚江,攻向秘多罗城,这个时候,怕是已经破城了!” 永安帝在一瞬间的震惊之后,狂喜。一把抢过林燮山双手递上的急奏。在永安帝快速看完后,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哈哈哈……塔尔金部归我俣国所有了!潘蔹之他们做的好!朕没想到他们竟然能如此神速!朕还想着能在年节前彻底结束战事就已经很是不错了。” 林燮山:“陛下,潘蔹之在急奏上只说已顺利渡江,将一鼓作气攻入秘多罗城。大军顺利渡江,仅伤亡了三百人不到,臣以为,应是滑翔翼和白磷弹立了大功。我俣国大军没有被瀚江边上的塔尔金人拖住。” 潘蔹之派人送来的是大军获胜的急奏,为的是让陛下放心。具体的情况他还需要等战事结束后详细上奏秉明,还没那么快。所以林燮山也不知道这场仗到底是怎么打的。永安帝激动地说:“无论谁立了大功,朕都要重赏!” 林燮山也是激动万分。俣国最为心腹之患的塔尔金部覆灭,作为曾是将领之首的他如何能不激动喜悦。林燮山这时压低声音:“陛下,人,臣带到了。” 永安帝脸上的狂喜瞬间收了起来,严肃地问:“是何身份?” 林燮山:“是一位隐世高僧。家母曾与之有过几次交情,臣派人在景元山深处的孤庙里找到的。他本不愿出世,臣说他若愿帮这个忙,臣会送他一部佛经孤本。” 永安帝纯属随口:“你府里还有这种东西?” 林燮山:“臣没有。” “……” “臣以为,俍俍或许,会有。” 永安帝一口气憋在了胸口,低吼:“你从哪看出顺傛会有这东西?他又不信佛!” 林燮山也很无奈:“那印空大师不要任何身外之物,只要经书,臣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先把他带(骗)过来,其他的届时再说。” 永安帝也无奈了,他揉揉额角:“先办事,办好了朕让人去太后那里翻翻,找一本对付过去。” 林燮山:“太后那儿兴许真有。” 永安帝:“先把他安置下来,明日带他来见顺傛。” “是。” 林燮山退下了,永安帝却没有马上回去,而是琢磨着这事儿该怎么跟卓季开口。张弦在一旁听得是云里雾里,万岁找隐世高僧做什么?永安帝也没有跟张弦解释,只道:“你去隋国公那儿,看看他有何吩咐。他带来的高僧,你要安置好。” “是。” ※ 卓季午睡起来的时候永安帝就在屋里,脸上是明显的喜色。卓季眨眨眼:“陛下这是做了什么美梦?” 永安帝笑道:“不是美梦。潘蔹之送来急奏,他已帅兵顺利渡江,这个时候怕是已经攻下秘多罗城了。” “啊!”卓季大喜,“什么时候的事!” “该是十天前的事了。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城也要八天,林燮山又快马送过来。” 卓季掀开被子就下床:“庆祝庆祝!一定要庆祝!” 永安帝上前按住他:“庆祝自然是要庆祝的,你先把衣裳穿上。” 常敬和小慧进来伺候卓季穿衣、梳头,卓季也被永安帝的喜悦感染了。永安帝牵着他的手出了正德殿。走在别院充满了皇家园林大气的花园中,永安帝却很奇怪的十分沉默。卓季回头看他:“陛下,塔尔金部要收入囊中了,您不高兴吗?” 永安帝握紧卓季的手:“朕当然高兴。” “可是有什么隐忧?” 永安帝抬了下手,跟在后面的宫人全部停了下来。永安帝牵着卓季走到前方的荷花池边,停了下来,转身看向卓季。 抬手摸上卓季仍显苍白的脸,永安帝道:“林燮山此来,除了送急奏,还送了个人。” “人?” 永安帝:“一位隐世的高僧。” 卓季惊讶又糊涂:“怎么送这儿来了?不是应该送进宫?” 宫里也就太后是潜心信佛。 永安帝沉默了片刻:“你晕倒后,朕让林燮山去寻高僧或道士,找法子,把你的魂魄拘在这里。” 卓季的眼睛慢慢瞪大,嘴巴都张开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永安帝会有这样的念头!以为他不高兴,永安帝道:“你是宿慧者,你突然就那么晕过去,朕当时最怕的不是你醒不过来,而是醒过来了,却成了另一个人。” 卓季的喉咙动了动,接着他笑了下,投入永安帝的怀抱,抱住了这位一直在不安的帝王:“这种事儿我可不懂,陛下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会配合。” 永安帝松了口气,他怕卓季不喜欢。 抱住卓季,永安帝道:“兴许做些法事,你就能睡好了。” 卓季提醒:“陛下,宫里严禁举行非必要的宗教活动。”只有宫里的重要人物死亡,才允许在送葬时做安魂一类的法事,其他时候都不允许。 永安帝:“这不算宗教活动,而且也不是在宫里。” “陛下您安排好就是。” 卓季不反对,永安帝就吩咐林燮山配合那位高僧准备好,明天早膳过后就开始。他是一刻都等不及了。 这一晚,永安帝是规规矩矩睡觉,没有累他的爱侍。卓季这一晚也和平常一样,没有失眠,到了后半夜才睡熟了。不过早上,永安帝还是狠心把卓季叫了起来。卓季没睡够,不过也心知永安帝的急切。吃过早饭后,他很是平静地跟着永安帝去了冥思阁。冥思阁内,林燮山、印空大师和张弦已经侯着了。 -- 第397页 永安帝和卓季一出现,林燮山就率先行礼,也是告诉印空大师来者是谁。印空大师却没有跟着行礼,而是紧盯着顺傛俍俍。他这一模样令永安帝的心当场就往下沉,卓季也被他看得有点忐忑,不会被看出什么了吧?张弦,跟着过来的冯喜、常敬和小慧大气不敢出,心想:【这老和尚一直盯着俍俍(主子)做甚?】 现场的气氛令人无法出声,永安帝握紧了卓季的手,卓季察觉到他的手心都出了汗。印空大师干瘪、布满皱褶的脸和他周身的温和气息有很大的反差,不过他的眼神很清亮,也因此,卓季没吭声打断对方对他的凝视。 谁都不出声,永安帝心里却动了杀机。若这老和尚真看出了什么,他不会留活口。他告诉林燮山是一回事,被人看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其实也不过五分钟——在场的人却都觉得似乎有半个时辰了——印空大师动了。他向前一步,朝着卓季深深鞠了一个躬,然后直起腰,右手单手竖起:“施主乃大善之人,功德无量。” 这话别人听得各有各的理解,永安帝却听得明白。上一世卓季研究出了丧尸疫苗,为了保护疫苗和战友的安全,不惜自爆。这不是功德无量是什么。难道这老和尚真能看出来? 永安帝松开卓季的手:“顺傛,你去院子里等朕,其他人都出去。” 卓季抬头给了永安帝一个他没事的笑容,平静地离开。林燮山和其他人跟着出去了,屋内只剩下了永安帝和印空大师。永安帝走到御座前坐下,印空大师的身体随着帝王的移动跟着移动。没有让印空坐下,永安帝直接问:“你看出了什么?” 印空大师却闭紧嘴巴。 永安帝:“顺傛,是朕的爱侍。朕让隋国公寻高僧,为的就是要想法子稳固他的魂魄。他夜里总是会梦魇。” 印空大师的眼底骤然一亮。他的这一反应没有逃过永安帝的眼睛,他继续说:“朕还与他有约定,下一世仍要相遇。你若能做到,就告知朕需如何做。若做不到,朕会让隋国公送你回去。” 印空大师开口:“俍俍夜里梦魇,可是受前世之苦?” 永安帝微微眯了眼睛,没有回答。印空大师继续说:“俍俍是有大功德之人,可贫僧观俍俍年岁不大,很难年纪轻轻就积攒如此大的功德,所以贫僧斗胆猜测,俍俍许是上辈子做了什么,以至于这辈子功德无量。陛下说俍俍总是梦魇,或许是上一世有些东西留了下来。” 永安帝的手指轻敲扶手,半晌后,道:“他是,宿慧者。” 印空大师微微点了点头。对他这样的高僧来说,宿慧者不是什么新鲜,他对西域的珠古也是了解的,甚至还与对方辨过佛法。没有问俍俍是否记得上辈子做过什么大功德的事,印空大师道:“俍俍如此大功德之人,魂魄自然是稳固的。不过贫僧也有一个法子,可以让陛下您放心。贫僧曾去过西域云游,接触过西域的佛法,他们是有类似的法门的。” “什么法门?” 永安帝和印空大师在冥思阁内说话,张弦、冯喜、常敬和小慧心里惴惴的。林燮山站在顺傛俍俍的身后,也没有解释。卓季看着院子里的花草,内心很平静。冥思阁的房门打开,所有人看去,永安帝从里面走了出来,下令:“回养心宫。林卿,你带印空大师去准备吧。张弦。” “奴婢遵旨。” 不需要万岁说什么,张弦就知道万岁要他去做什么。 林燮山带着张弦和印空走了,永安帝牵着卓季的手回养心宫。进了屋,卓季才问:“需要我做什么?” 永安帝:“趴着就好,就是会有点疼,你得忍着点。有没有用朕也不知,就当求个心安吧。” 卓季:“人家一眼就看出我有大功德,应该还是有真本事的。” 永安帝带着卓季去泡了会儿温泉,然后让他穿上寝衣上床等着。林燮山带走印空大师时有大概说要做什么,所以来时印空大师就准备了可能需要用到的东西。等了有差不多一个时辰,林燮山、印空大师和张弦来了。永安帝让冯喜、常敬和小慧出去,留张弦在屋里,林燮山也没跟进来。 把一个托盘放在床边的长桌上,印空大师洗净双手,翻开他要用的工具,然后道:“还请俍俍脱掉衣裳,趴下。” 卓季满脑袋问号,这明显是刺青工具吧。那托盘上有三个碗,卓季看到里面分别是黄色、红色和无色的液体。无色的液体卓季猜是清水。 第163章 握住他的一魂一魄 卓季脱掉上衣,趴好。若不是印空大师是佛门中人,又是个老头子了,永安帝事后肯定会灭口。他的爱侍被人看了身子去,杀无赦。 印空大师也换了一身方便操作的僧袍,袖口都拿布条束紧了。永安帝坐在床头的位置,摸了摸卓季的头:“要忍着点,得做完才成。” “陛下放心,我忍得住。” 永安帝对印空大师点了下头,允许他开始了。印空大师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然后用棉布沾取了一个碗里土黄色的液体,擦拭了卓季的整个后背。然后印空大师拿了一根长针,消毒之后,沾取了红色液体,坐下,落针。 第一针刺下,卓季的肩膀反射性的抽动了一下,永安帝的手放在了他的头上,眉心紧拧。张弦咬住了嘴,心揪紧,陛下这是要做什么?可是他不能问。 -- 第398页 卓季就当这是要给自己纹身,针扎在皮肤上很疼,但他都忍下了,因为放在他头上的那只手有点用力。连他晕倒都吓得半天缓不过来,永安帝又如何能忍受他受针扎之苦。卓季索性闭上了眼睛,脑袋里天南海北的胡乱想,以此来转移背部的疼痛。 屋外,林燮山、冯喜、常敬和小慧都心急地等待着。林燮山是大概知道印空大师要做什么,因为是他帮着准备了些东西,那些东西是做什么的他很清楚。想到印空大师可能会对俍俍做什么,林燮山也是揪心的。冯喜、常敬和小慧则完全是因为不知道里面要对俍俍(主子)做什么而心慌。 卓季出了一头一身的汗。印空大师放下又一块沾满了血点的棉布,拿起一块干净的。张弦的眼眶通红,嘴唇都快咬破了。永安帝温柔地擦掉卓季额头上的汗,心疼地说:“实在忍不住了,就喊出来吧。” 卓季勉强笑笑:“还好……” 永安帝也不避嫌,低头在卓季的脸上亲了亲:“这次委屈你了。” 卓季模棱两可地说:“我也怕……” 永安帝轻擦他额角又渗出的汗,喉结滚动了数次。 印空大师的针并没有落在卓季的整个背上,而是从左肩至后腰中间,一条狭长的部位。从印记上来看,是经文,但不知是什么字体,而且这些经文还组成了一副美丽的图案。近三个时辰,印空大师才纹好。他也是累得很是气喘了。 张弦适时过来,从空印大师手里拿过碗。永安帝出声:“可是好了?” 印空大师摇摇头:“俍俍身上的,一共需三天。”说着话,印空大师用棉布沾了无色的液体,擦拭卓季的后背,卓季的鼻子动了动,不是水,不知道是什么液体,有点淡淡的清甜香。 “三天?!”张弦顾不得尊卑地叫出声。 卓季听出点意思:“难道不止本宫身上需要如此?” 张弦惊恐地看向印空大师,难道万岁身上!印空大师平静地说:“陛下需在手腕。” 卓季蹙眉,永安帝却问:“何时?” 印空大师:“贫僧休息一会儿便可开始了。” 卓季去看永安帝,永安帝摸了下他的脸,说:“只要管用就行。” 印空大师给卓季擦完后背,卓季背后的红肿消退了一些,然后就告诉他可以穿上衣服了。张弦扶着俍俍坐起来,趴了这么久,卓季胸闷得慌。套上宽松的寝衣,卓季长长吐了口气。张弦拿来水和点心,让万岁、俍俍和印空大师用一些。印空大师劳烦张弦去拿另一份东西过来。 印空大师喝了水,吃了两块素饼就停了,张弦也拿来了另外三个装了土黄色、红色和无色液体的小碗。永安帝漱了口,问:“可是要开始了?” 印空大师:“还请陛下移驾至桌前。” 永安帝去了罗汉床那边坐下,手放在炕桌上,卓季跟了过去。印空大师取了另一枚长针,消毒后,示意永安帝把左手的袖子撸起来。一切准备就绪后,印空大师按照之前给卓季“纹身”的方法,先用土黄色的液体擦拭了永安帝的手腕,然后长针沾取红色的液体,在永安帝的手腕部位刺下。 永安帝显得很平静,卓季坐在他身边握住他的另一只手。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一针针落在永安帝的手腕上,卓季的鼻子不受控制的一阵阵泛酸,眼眶也热辣辣的。永安帝回头看了他一眼,把他搂到了怀里,按住他的脑袋,不让他看。卓季抱住永安帝的腰,埋在他怀里。 永安帝手腕的“纹身”比较快,一个时辰就结束了。结束后,印空大师道:“请陛下和俍俍稍作歇息。贫僧去换一件僧袍。” 接下来还有? 永安帝和卓季点点头,张弦抬着托盘和印空大师出去了。外头一直等着的人见门开了,急忙上前。 天都暗了,卓季和永安帝又吃了些东西,然后换了身衣裳。等到印空大师再过来时,对方换了一身很正式的僧袍,还披了袈裟。手里拿着一串佛珠。印空大师让两人在蒲团上坐下,然后他面对两人盘膝坐好,对着两人念起了经文。永安帝心道:【还好林燮山是这个时候把人送过来了,若是在宫里,还真会不方便。】 这一天,就是在纹身、听经文中过去。这一夜,卓季窝在永安帝怀里,抱着他的双手有些用力。卓季很沉默,永安帝却知道,这人的心绪并不如表面上的那么平静。 “怎么了?” 昏暗中,永安帝骤然出声。闭着眼睛的卓季低低地说:“下辈子,我什么都听你的。”是“你”,不是“陛下”。 永安帝:“这辈子就不会什么都听我的了?”是“我”,而不是“朕”。 卓季:“这辈子,我的记忆太杂,比较难。” 卓季的后背疼,永安帝抱着他也不敢用力,他的手腕倒是还好,只有微微的刺痛感。握住卓季的一只手,永安帝道:“睡吧。” 卓季却说:“塔尔金部成为历史,陛下别忘了答应我的。” “什么?” “塔尔金王室缴获的战利品,我优先挑。” “你个没出息的。睡觉。” 卓季不出声了,睡觉。 永安帝搂着爱侍睡了,其他人却是睡不着,尤其是亲眼目睹全部过程的张弦。印空大师和林燮山住在一间屋,张弦也不好私下向他打听。这一晚,不值夜的张弦是辗转反侧。 -- 第399页 第二天,卓季很早就醒了,也是心里装着事,睡得不踏实。他醒来时,永安帝却是已经起床了。卓季放开怀里的枕头,坐了起来,陛下是抱着他睡了一夜吗?不然为什么怀里会有一个枕头?他并没有抱着抱枕睡觉的习惯。 后背还是有点疼,不过比昨天缓解了一些。卓季掀开床帐,立刻有人上前拉住床帐:“主子。” 卓季:“陛下呢?” “陛下天不亮就醒了,主子您睡得熟,陛下就起来了。这会儿在跟隋国公、印空大师在道正阁里说话。” 卓季点点头。已经把床帐挂起来的小慧问:“主子可是要起了?” “起来了。” 小慧出去了一下,很快回来,然后给主子穿衣穿鞋。不一会儿,有人推门进来,花姑姑和王保端着热水和早饭进来了。昨晚常敬值夜,这时候还在休息。 花姑姑伺候主子洗漱,小慧收整床褥,王保摆放好早饭后说:“主子,陛下不知主子您今早起得早,传了隋国公与印空大师一道用膳。” 卓季:“你去跟陛下说一声,我吃完饭出去溜达溜达,他不用管我。” “是。” 王保出去了。 卓季披散着头发先吃饭,小慧实在忍不住地问:“主子,陛下找那印空大师,要做什么呀?” 卓季平静地说:“我天天晚上做噩梦睡不好,陛下一直都想找个得道高人给我镇镇魂什么的。难得这次有三个月的长假,陛下就让隋国公去找,趁着在宫外,把事情做了。有用没用,责任尽到吧,也免得陛下一直忧心。” 小慧和花姑姑一听,立刻放下心来,花姑姑拍拍胸口:“昨日真是吓到奴婢了。若真能让主子您不再受梦魇之苦,隋国公就是立了一大功。” 卓季:“陛下也没有完全抱希望,求个心安。这事儿你们自己知道就行了。” “奴婢省得。” 永安帝确实没想到卓季会起来的这么早。他和隋国公、印空大师一起用膳,为的还是这镇魂的事。确定只需要“纹身”三日,再听三日的经文就可,永安帝放松之余又有些多心,这么简单就可以了? 印空大师道:“陛下,常言道‘心诚则灵’,陛下与俍俍只要坚信,自会有效。陛下的手里,握着俍俍的一魂一魄,即便俍俍仍会受上一世所苦,只要有陛下在,便可安心无忧。” 永安帝看了眼自己的左手腕,虽然心中仍有疑虑,不过听对方说他握着卓季的“一魂一魄”,这心里倒是十分的愉悦。 隋国公已然知道卓季有上一世的记忆,永安帝也就没避着他。吃完早饭,永安帝让印空大师回去准备,单独留下林燮山,说:“事毕后,把他安置到别的地方。” 隋国公:“陛下放心,臣自会安置妥当。” 林燮山带了一个老和尚到铜灵别院的事情瞒不过其他人,永安帝自然不会希望有人从印空大师的嘴里问出什么。 ※ 接下来的两天,卓季和永安帝几乎没有出门。这两天都是卓季先纹,之后是永安帝。等到第三天纹身全部结束,永安帝才发现,卓季后背所纹的乍一看根本不是经文,而是一副充满了神秘感的狭长画卷。所有的经文就隐藏在这副画中。而永安帝手腕上的纹身也同样如此,乍一看好似一副宽镯子,仔细看,才能看到经文。永安帝都不得不赞叹印空大师的技艺高超。 卓季的纹身在背后,他站在镜子前扭头看自己的后背,只看到红红肿肿的一片。脖子扭得累的慌,他放弃了。林燮山的事情多,也该回京了。只不过回京前还有一件事得解决。 “隋国公想见我一面?” 卓季惊讶,战事大捷,永安帝有必须要处理的奏疏,这时候没在,王保却过来说林燮山想要见他。卓季想想:“在外头的院子里吧。” “奴婢这就去回禀。” 卓季很避讳与朝廷官员私下里见面,不过林燮山避开了陛下要见他,可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对林燮山,卓季还是很尊敬的。 来到院子里,林燮山已经在了。对方立刻行礼,卓季道:“隋国公不必多礼。王保说你有要事见本宫,不知是何事?” 俍俍开门见山,林燮山也就开门见山地说:“俍俍,臣请印空大师下山的条件就是给他一本佛经孤本。臣当时想着俍俍或许会有,实在不行还有太后那边。臣要带印空大师回京了,印空大师虽然没有再提此事,可臣……” “本宫明白了。”一听是这么回事,卓季笑了,道:“国公也是为了陛下与本宫,此事倒不会叫国公为难。孤本本宫是没有的,本宫不信佛,对佛经也一向没有研究,不过本宫会吟唱一首经文,国公去问问,若印空大师不嫌弃,本宫唱给他听。” 隋国公立刻说:“俍俍亲唱,印空大师只会喜欢,臣这就去。” “好。” 林燮山快步走了。没有避开的常敬、小慧、花姑姑和王保也是大大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件事。小慧:“主子您真厉害,连经文都会唱。” 卓季淡淡道:“以前听人听过,你主子我记性好,就记住了。” 看到主子的笑容,小慧脸上的笑却没了,反倒有点心疼。常敬也看出主子的这抹笑其实是带着伤感的,立刻说:“主子,您头一回唱歌的时候,陛下没在跟前,之后奴婢听张公公说,陛下好生介意呢。这回主子您要唱经文,可得赶紧告诉陛下。” -- 第400页 卓季这回的笑自然了许多:“去吧。” 常敬跑了。 第164章 朕为爱侍挡美色 卓季要唱经文?永安帝可说是大吃一惊。他是很清楚卓季上一世是不信佛的。永安帝到的时候,卓季已经在院子里准备好了。他换了一身比较庄重的服装,盘膝坐在蒲团上,颇有那么回事的模样。永安帝到了之后,卓季就让他坐在一旁。很快,林燮山带着印空大师到了。卓季做了个让印空大师坐的手势,他的对面是一个蒲团。印空大师双手合十行礼,在那个蒲团上坐下。 其他人除了永安帝坐着,都是站在一旁。卓季开口:“这三天,有劳印空大师了。” 印空大师对卓季十分的恭敬,行僧礼,说:“俍俍过于谦逊了。俍俍是大功德之人,平僧能为俍俍做一点小事,于贫僧而言也是一件功德。” 卓季感谢地笑笑,然后说:“国公以佛经孤本请大师下山,实不相瞒,本宫不信佛,所以手里也没有什么孤本。本宫会唱一首经文歌,印空大师且先听听。待陛下回宫,陛下会去太后处为大师寻一本孤本。” 印空大师却摇头说:“能听俍俍唱一曲经文,足矣。”又是一个僧人礼。 卓季也回了一个僧人礼,然后说:“可否借大师的木鱼一用?” 印空大师把自己随身带的木鱼递了过去,张弦先常敬一步上前接过来,送到俍俍手里。卓季把木鱼放在自己面前,手持木鱼槌,然后闭上了眼睛。所有人都自觉不出声,甚至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慢。过了良久,卓季睁开眼睛,敲了下木鱼,启唇:“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罗耶……” 印空大师的脸上浮现狂喜,其他人则是瞪大了眼睛,小慧和常敬更是嘴巴都张开了。卓季半垂眸,语调悠扬地清唱,手中的木鱼槌随着节奏敲击一下。这一刻,所有人都觉得,坐在那里的人,不再是后宫地位尊贵的俍俍,而是一位虔诚的佛教徒,一位佛道大师。 印空大师缓缓闭上眼睛,全身心地沉浸在这一首他从未听过的经文歌中。 “……娑罗娑罗悉唎悉唎苏嚧苏嚧,菩提夜菩提夜菩驮夜菩驮夜……” 时间似乎都静止了,听不懂的经文歌词,却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平静。不知是经文的力量,还是所唱那人的声音所致。可只有永安帝,看着卓季的眼神晦涩不明,拳头紧握着。 “……悉殿都漫多罗跋陀耶娑婆诃。” 木鱼槌最后一敲,经文消散。印空大师的身体微震,他睁开了眼睛。其他人都从这曲经文歌中醒了过来。印空大师两眼闪烁,身体前倾,伏地。卓季放下木鱼槌,身体也前倾,双手轻轻扶住印空大师的胳膊:“大师快起。” 印空大师直起上身,眼角湿润:“贫僧还请俍俍,能赐贫僧这段经文。” 卓季如实说:“这首经曲,我只是翻唱,这经文的意思,原版该是什么,我都不知道。我只能把音译写下来。” “贫僧拜谢俍俍。” 印空大师挪到一旁,跪拜,卓季又急忙把他扶起来。 永安帝出声:“去拿纸笔。” 冯喜和王保立刻走了。卓季看了眼脸色不怎么好的永安帝,说:“先上一壶茶吧。” 花姑姑走了。 等到书桌纸笔拿来,茶送来。卓季喝了一杯茶,林燮山亲自研磨,卓季提笔。他写得不快,显然记忆也不是特别清楚。没有人敢催他,印空大师、永安帝和林燮山站在旁边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落下。看着看着,印空大师发现俍俍写下来的似乎和他刚才唱的有所不同,不过他没有开口。 唱的时候很快,结果写完却用了半个多时辰。写完后,卓季却又拿来一张纸,继续写,印空大师的眼睛亮了。这一张,卓季就写的很快了。一落笔,他就说:“这张是我刚才唱的那首经文。第一张是84句全文,可能会有不准确的地方。” “贫僧叩谢俍俍!” 急忙扶住又要跪的印空大师,卓季又拿过一张纸,写下这段经文的名称和出处,说:“‘大悲咒’,全称‘广大圆满无碍大悲心陀罗尼’,出自‘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广大圆满无碍大悲心陀罗尼经’。我知道的就是这么多了。” “贫僧,谢俍俍……” 印空大师激动的眼角泛红,如获至宝般拿起三张纸,手都有点颤抖了。他犹豫地问:“贫僧可否在此多留数日,学那经曲?” 卓季笑着说:“当然可以。”他看向林燮山,“国公若有事可先走。”又看向永安帝,“陛下,太后娘娘肯定也会喜欢,只是这经文还是由印空大师讲给太后娘娘最合适。” 永安帝明白了卓季的意思,开尊口:“可。” 印空大师立刻行礼谢恩。 印空大师暂时留下来,林燮山却要赶回京城了。永安帝让卓季先回去,他和林燮山又去了道正阁。一进入道正阁,林燮山就说:“臣自作主张,请陛下责罚。” 永安帝脸色微沉地坐下:“朕也没想到,顺傛还知道这些东西。” 林燮山挺自责的,虽然俍俍唱经文的时候感觉很神圣,但他清楚,陛下不会喜欢俍俍那时的状态。 “万岁,俍俍求见。” 门外传来张弦的声音,永安帝蹙眉,看了眼林燮山:“让他进来吧。” -- 第401页 张弦推开门,揉着额头的卓季从外进来。一看他那样,永安帝顿时紧张了:“怎么了?头疼了?” 卓季:“不是头疼,是头晕。那些经文写得我到现在还晕乎乎的。” 永安帝不悦道:“那你还写!” 卓季没有避开林燮山,往罗汉床上一坐,说:“好人做到底,反正记着一些,写下来给需要的人也是善事一件。不过陛下,虽然印空大师很厉害,但我认为,俣国对宗教的态度还是保持现状比较好。” 林燮山微微有些惊讶,他以为俍俍至此之后会大力倡导推行佛教。卓季话中有话地说:“改善民生,富强国家,需要的还是科学知识。” 永安帝的心情明显地好转了,卓季又揉揉头,站起来:“陛下,我有点累,去放松放松。” “朕与你一起。” 永安帝过来牵住卓季的手,对林燮山说:“你便回京去吧。” “是。” 永安帝带着卓季去泡汤,见俍俍无任何异状,林燮山也放心了。收拾了一番,他就离开了别院,赶回京城。张弦亲自给印空大师安排了一间屋子,还安排了一位老实话少的寺人伺候。 泡在温泉池中,永安帝拥着闭目养神的爱侍问:“你从哪听来的?” 卓季带着几分困意地说:“末世,每个人都要找一个让自己不崩溃的精神寄托。有的人是放纵自己的恶。有的人是活一天赚一天的麻木。有的人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更好地活下去。自然也会有人把希望寄托在神灵上。我们实验室有一位助理,每天来到实验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放‘大悲咒’,然后读一遍经文。这是他每天一定要做的一件事,不然他就觉得这一天做什么都不对。他其实也不信佛,只是这样的方式会让他的心里平静一些,让他假装忘记,外面的那些丧尸不过是4D电影,不是真实的。” 永安帝亲吻卓季的脸,问:“你呢?你的精神寄托是什么?” 卓季抱紧永安帝:“陛下您还是别问了。” 永安帝眯眼:“是什么?” 卓季不肯说。 “嗯?心虚什么?告诉朕,你的精神寄托是什么?”永安帝危险地捏住了卓季的屁股。 卓季的屁股抖了抖:“那陛下先答应我不许生气。” “朕不生气。”怎么听怎么敷衍。 卓季更不敢说了。 “说!” 卓季抓住永安帝的手,握紧,也不敢抬头,支支吾吾:“嗯……我的精神寄托么……就是……赶快研究出疫苗,然后……” “然后什么?” “然后……”卓季缩缩肩膀,然后早死早超生,“找十七八个女人生十七八个孩子!” 永安帝抽出手掐住爱侍的腰:“找十七八个女人,生十七八个孩子?!” 卓季仰头:“陛下不能生气!我那个世界只有男人、女人!我那时候还没有开发出自己喜欢同性的属性!” “朕于你也不是同性!”永安帝恨死卓季的这个身心障碍症了,“你现在是不是还想着有朝一日能找女人呢!” “我冤枉!我现在早就弯了!” “你敢发誓你上辈子没碰过女人,没喜欢过女人!” “我发誓!绝对没碰过,没喜欢过!” 永安帝不相信。以前或许相信,现在绝对不相信了。跨坐到某位“无理取闹”的皇帝腿上,卓季小心翼翼地问:“看过A片,不算吧?” “艾片?” “就是,那个,真人版,春宫图。” “……卓季!” 永安帝的怒吼传出养心宫,把在外守着的张弦和王保吓了一跳。陛下这是怎么了?养心宫的大池内,卓季被永安帝按在温池边上惩罚。还未完全消肿的后背此刻红红的一片,卓季欲哭无泪。不是坦白从宽吗?他都坦白了还要受罚,太没道理了! 永安帝对卓季的身心障碍症本来就耿耿于怀,结果对方还说看过真人版春宫图!一想到卓季看到过别的男人和女人的裸体,他就想杀人。不要怀疑,如果卓季看到的对象就在俣国,永安帝绝对会派人去抓人。 等到一切都消停了,卓季趴在永安帝的怀里控诉:“陛下不讲理。” “朕怎么不讲理了?” “我上辈子又不知道能遇到陛下。哪个男人的私人电脑里没有几部小黄片。我上辈子忙得没时间谈恋爱,但我也有正常的生理需求。” 永安帝一听,还是一肚子的火:“你们那是什么世道!即便是朕!也只是在初临宫妃前由教导嬷嬷带着看过春宫册!” 卓季:“我那时候早就性开放了。一夜情比比皆是,我只是看看A片聊以自慰,很纯情了。”主要是他是儿科医生,太忙,有限的空闲时间都用来睡觉和享受美食,实在分不出额外的时间去浪漫。 永安帝还是很不爽。卓季仰头:“这辈子却是连一本春宫图都没看过,就被陛下吃了。” 永安帝盯着卓季:“你现在,可还喜欢女人?不许骗朕!” 呃……卓季亲吻生气的皇帝大人:鱼兮牍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纯欣赏。” 纯欣赏也不行! 但永安帝也知道自己生气也没用。卓季上辈子的世界只有男人和女人,没有嫏哥儿,这是他无力去改变的。哪怕这辈子他和卓季并非同性,可在卓季心里,他们就是同性。上辈子并不是同性恋的卓季喜欢女人很正常。 -- 第402页 可永安帝心里就是一股邪火没地方撒。不知多少白花花的男女肉体被这人看了去。卓季的下身轻蹭永安帝:“陛下,我错了,您想怎么罚我都行。” “把那些统统忘掉!”狠狠吻住卓季,第二轮惩罚开始! 这一晚,卓季很早就上床歇了。永安帝在他睡着后出了寝宫。因为他的坦白从宽,永安帝对他唱经曲的那点忌讳都没了,转而变成了对他那身心障碍症的焦躁。卓季可以不说爱他,但心里只能有他,他绝对不允许卓季的心里有了别的男人或女人的位置,一丁点都不行! 张弦见万岁的脸色阴阴沉沉的,上了一杯菊花茶,小心翼翼地问:“万岁,可是俍俍那儿,有何不妥?” 永安帝却风马牛不相及地问了句:“奉天殿里伺候的宫娥,可有模样漂亮的?” 张弦心里咯噔一声:“这……” “可有?” 张弦不敢隐瞒,谨慎地回道:“是有,那么几个,模样出挑的……万岁可是,要她们身前伺候?” 永安帝:“打发到别处去!” 张弦按下心中的惊喜,忙不迭地说:“回宫后,奴婢就把她们安置到别处。” 永安帝:“打发到顺傛绝对没有机会见到她们的地方。” 张弦眨了下眼:“万岁,可是俍俍他……” “哼!”永安帝咬牙,“他就喜欢那些个模样好看的女人,说甚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若非他有那身心障碍症,朕非重重罚他不可!” 张弦明白了。他在心里偷笑,劝说:“万岁,俍俍是宿慧者,一直都当自己是男人。若非是遇到万岁,俍俍怕也绝不会喜欢上哪个男人呢。” 永安帝抬眼,张弦:“万岁,奴婢瞧得明白,俍俍肯定是爱着万岁您的。若不爱您,俍俍何必坦诚?若不爱您,俍俍又岂会处处谨慎,避免万岁您心里头不舒坦。万岁您想想,俍俍是不是很避讳与前朝的臣工接触?即便是深得万岁您信重的国公、史尚书这些人,俍俍都很是小心呢。 王保今日跟奴婢说,隋国公求见俍俍的时候,俍俍很是意外,还特别要求在院子里见。后来隋国公说了经书的事,俍俍才露出了笑颜。万岁您说,俍俍这样做,不都是想着万岁您么。俍俍深受万岁您宠爱,那些不满俍俍的,也最多说万岁您独宠,可没谁能指摘俍俍与哪个大臣过从甚密。若换做旁人被万岁您如此宠爱,可能做到如此?正因为俍俍心中有万岁,爱着万岁,才会考虑到万岁您的心情。” 永安帝的嘴角慢慢勾起,张弦趁热打铁:“反正,奴婢是想不出俍俍那样的人,能跟谁撒娇、发脾气,可俍俍却会对万岁如此。” “哼。”永安帝这回不是生气,而是傲娇了,“朕就是太宠他了!敢跟朕说什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说朕是不是该重重罚他!” 张弦出主意:“万岁,这事儿好办。只要不给美人儿在俍俍跟前凑的机会就是了。俍俍平日忙,只要没有人故意往俍俍跟前凑,俍俍那爱美之心也没地方使去。” 永安帝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之前那个舞姬,长得比史芳云都还要妩媚三分,顺傛就注意到了,看得眼珠子都不待转的。这事儿,回宫后你去办。” “奴婢明白。” 永安帝自语:“也亏得史芳云是个蠢的,得了顺傛厌弃,否则,还不知会给朕惹出多大的乱子。”例如成了顺傛眼里的那个美人……一想到此,永安帝就无情地觉得史芳云死得好。 张弦点点头:“奴婢也发现了。这无论是男子,还是嫏哥儿,甭管长得多俊俏,俍俍似乎都无动于衷,就是这女人……万岁,还是要防着点。俍俍这身心障碍症怕也不是什么秘密,万一给谁以此来利用,勾引俍俍……” 永安帝立刻沉下脸:“谁敢有这个狗胆,朕诛他九族!” 此刻的永安帝,妥妥的昏君模样。而张弦,那更是妥妥的魏忠贤之流。永安帝又想到一件事,那“百老剧院”里的都是些妓子、戏子,模样好的肯定不少,得赶快让昭伃和淳伃全盘接手了去才行。 “林奕去了火器营,秦忠义又要组建特种营……” 张弦:“万岁是考虑俍俍身边出宫时的护卫?” 永安帝点点头:“他出宫时身边必须得有一个朕亲信的侍卫。”只是永安帝身边也只有六个御内侍卫了,实在不好再分一个过去,主要也是那六个人长得都好看。卓季虽然有身心障碍症,可永安帝也不会就因此放心大胆地往卓季身边安排帅哥。 张弦想想,建议:“万岁,不若专门给俍俍指派一队护卫。俍俍的身份毕竟不同于后宫的其他贵主,不能有半点的闪失,俍俍又是必须要出宫的。那些北谷的将士们尊敬俍俍,不若从那边挑几个合适的?” 永安帝:“你这提议不错,朕考虑考虑。” 张弦很高兴万岁接受了他的提议。 第165章 进献神药 永安帝心里不舒坦,卓季的日子就“不好过”。自那天之后,卓季几乎就在养心宫,不是在温池里,就是在床上。这日,卓季终于能出来透透气,王保禀报,印空大师一直等着求见。想到印空大师要跟他学经曲,卓季让王保把人带到院子里。 铜灵的雪已经下了三场了,今日的天实在是好,阳光明媚,就是外头的积雪还未消,特别的冷。小慧给主子披上厚斗篷。印空大师来了,见到卓季,他就是一个敬意十足的鞠躬行礼。 -- 第403页 “印空大师不必多礼。”卓季道,“今日就不用木鱼了,我们去园子里一边走一边唱吧。” “贫僧随俍俍吩咐。” 卓季迈步,腿根有点软,他走得不快,印空大师落他一步跟随。走了一段路,印空大师说:“俍俍如此大功德之人,佛祖会保佑俍俍。” 卓季笑笑:“说来惭愧,本宫是不信佛的。” 印空大师没想到俍俍会这么直接,卓季看着前方说:“苦难、富贵,都只是对个人而言。若真有神明,神明又如何会去在乎一个小小的人类,幸与不幸?如果真有神明,他们也只会在乎他们能主宰的世界有多大,他们的法力能有多高深,人类于神明,就如蚂蚁于人类,人类会去在乎一只蚂蚁是否过得幸福吗?” 印空大师:“俍俍的想法,贫僧以为,过于偏颇了。” 卓季:“对大师来说,佛祖是你的信仰。对我来说,活着,才是我的信仰。” 印空大师还想说什么,卓季笑笑:“本宫说这些,并不是要与大师您争论什么,本宫当然也希望佛祖能保佑本宫。只是大师日后在陛下面前,可千万莫要把本宫与佛祖放在一起。” 印空大师明白了俍俍的意思,说:“贫僧谢俍俍提点。” 卓季:“好了,唱歌了。” 卓季教了印空大师两遍,印空大师就告辞了。曲子不难,印空大师回去后再复习复习,就不需要再来请教了。铜灵的空气本来就很好,又刚下过雪没多久,卓季觉得空气都带着一股好闻的甜香。小慧这时候在身后说:“俍俍,张公公来了。” 卓季回身,就看到张弦一路小跑过来。看到俍俍转过身来了,张弦立刻说:“俍俍,万岁在道正阁有请。” “好。” 卓季往道正阁走,张弦小声说:“有两名从海西国来的商人想觐见万岁,说有神药仅献给万岁。万岁让俍俍打扮一番后过去。” “神药?”卓季笑了,“哪位神仙炼的?” 张弦抿嘴笑,说:“是走的登州知州的路子。登州知州把两人引荐给了兰江府的府尹张弼和,张府尹亲自带了两人前来铜灵,又由礼部司马曹行曹大人举荐到了万岁的跟前。万岁先前还命人去寻海西国人教授两位王爷海西国语,所以这回也就同意召见了。” 永安帝外出,礼部的官员是一定要随行的。礼部尚书留在京城,礼部司马、郎中等人都随同来了别院。 登州……卓季心里一动,问:“那两人是从海上过来的?”登州临海。海西国人进入中原腹地,都是从陆地,没得绕一大圈,从海上进入俣国。何况,卓季也不认为海西国现在有远航的能力从海上进入俣国。 张弦:“这,奴婢就不知了。不过两人是登州知州引荐的,怕是走的海路吧。”说到这里,张弦自己也纳闷了,“听俍俍这么一说,是有些奇怪。或许,他们是跑到登州去做生意?得了什么神药,想来献给万岁?” 卓季:“那就去看看他们得了什么神药吧。” 卓季回养心宫,小慧和花姑姑很快给主子装扮好,还换了一身绝对符合身份的常服。然后卓季带着常敬和小慧,随张弦去了道正阁。永安帝在道正阁耐心地等待爱侍打扮。卓季在别院比在宫里还要素淡,整日一条辫子,素颜朝天,身上唯一的饰品就是太后给他的那条蜜蜡手串。要见海西国商人,虽说只是个商人,但永安帝也不能让对方小瞧了他的爱侍,所以特别让张弦去告诉卓季,打扮一番。 一身华贵的卓季到了道正阁,屋内的人立刻行礼:“参见顺傛俍俍。” “诸位大人不必多礼。” 随行来的官员都在。永安帝满意地看着打扮过后的爱侍,说:“顺傛,有两位海西国的商人,要向朕进献神药,朕已经准了。” 卓季面带笑容地走到龙案前,握住永安帝伸出的手,面带笑容地说:“神药啊,那一定得见见。” 永安帝看向曹行:“那就宣吧。” “是。” 冯喜出去了,永安帝握着卓季的手起身,带着他去了道正阁后的小花厅,官员们也都跟了过去。面见海西国的商人,自然不需多么隆重,用不着坐在龙案后等着。再次亲眼看到陛下对这位顺傛俍俍的宠爱,走着路都要牵着手,在场的官员再一次心中唏嘘。 寺人送上茶水,永安帝也赐座在场的官员。卓季隔着一张方桌,坐在永安帝旁边。卓季如此自然地和永安帝平起平坐,看在几位官员的眼里,自然也是意义非常。经过了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前朝绝大多数的臣工也已经默认了顺傛俍俍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无人能撼动的超强荣宠。 永安帝不咸不淡地与内阁首辅海士璋说说无关紧要的政事,等了有一会儿,冯喜才进来,说:“陛下,人到了。” 永安帝放下茶盅:“让他们进来吧。” 很快,兰江府的府尹张弼和带着三个俣国人打扮的男子走了进来。其中两人明显一副异国风情的模样,一人是一头短褐色卷发,褐色的眼睛。一人是一头短金色卷发,黑色眼睛。两人的皮肤都是古铜色。另一名男子则是俣国人,有点胖,一脑门的汗,不知道是走过来累的,还是紧张的。两名海西国人手里各抱着一个箱子,四人一进来,张弼和率先跪下:“臣张弼和,叩见陛下,拜见顺傛俍俍。” -- 第404页 后面的三人跪下,那两位海西国人把箱子放在地上,学着张弼和的样子叩拜。 胖男人紧张地磕头:“草民李万生,叩见陛下,叩见俍俍,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名海西国人,其中一人操着生硬的俣国语,叩见皇帝陛下与顺傛俍俍。另一人则是用海西国语表达敬意。 卓季盯着那名不会说俣国语的海西国人,话却是对永安帝说:“陛下,那两人说的是什么,侍身听不懂。” 正要让四人起来的永安帝眼瞳微紧,在场的张弦、冯喜、常敬和小慧不由自主地看向俍俍,心底惊讶无比。卓季可是用正统的海西国语写过四本游记的,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可张弦几人却都是知道的。 永安帝:“你们起来吧。” “谢陛下!”张弼和站了起来,那三人随后跟着站起来。张弼和道:“陛下,此人李万生,是登州商人。他们两人,一人叫袁波塞,一人叫张尤斯,都是海西国来的商人。”他看向李万生。 李万生上前一步,很是紧张地介绍说:“陛下、俍俍,草民李万生,是,登州人。在登州做瓷器生意。这位袁波塞本名叫波塞·马库斯。这位张尤斯,本名叫尤斯·奥拉,他们在我俣国入乡随俗,就给自己起了一个俣国的姓。他二人刚才是向陛下和俍俍表达他二人的敬仰之情,他二人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祝俍俍金安,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二人从裴班国带来了一种神药,想要献给陛下。草民斗胆把他二人举荐给了知州古大人,古大人服用过后发现此药确实神奇。服用后不仅精力十足,更是药到病除。古大人得知陛下与俍俍在铜灵休养,便把草民三人又推举给了张府尹张大人。” 张弼和接下:“此药要进献给陛下,臣不敢大意。臣亲自服用了一月,发现此药确实如他三人所说,臣才敢将此事秉明曹大人。” 卓季不动神色地问:“海西国不是在俣国的西边儿吗?他们怎么跑到东边儿去了?” 还是李万生,他忙解释道:“回俍俍。草民一直与张尤斯做瓷器的生意。袁波塞是与他的船队从登州港来的,是张尤斯把袁波塞介绍给了草民。” 袁波塞说了几句话,李万生翻译道:“袁波塞说,神药是他的船队从遥远的裴班带来的。陛下您英明神武,他愿意把神药进献给陛下。” 似乎是怕袁波塞抢了功劳,张尤斯急忙插嘴:“草民与李万生是多年的朋友,也是草民在其中牵线搭桥,此药才能顺利送到陛下面前。” 永安帝:“既是神药,那朕就看看吧。” 张尤斯见俣国皇帝并没有因此特别看重袁波塞,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他和袁波塞打开箱子,里面的东西一露出来,卓季的脸就冷了。以为对方是嫌这东西不好看,是骗人的,袁波塞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话,李万生翻译:“陛下、俍俍,这神药只是看起来丑了些。” 卓季淡淡笑了:“这黑乎乎的,直接吃吗?” 张弼和不愿意那三人再抢功了,立刻说:“这神药并不是直接吃,而是需点燃后吸食。” 卓季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但张弦、冯喜、常敬和小慧的心跳却停了半拍,俍俍(主子)笑得好瘆人!张弦和冯喜不敢耽搁,先常敬和小慧一步,两人上前拿过那两个小箱子,放到了方桌上。卓季看了几眼盒子里黑膏状的东西,伸出一根手指按了按。 卓季一副好奇模样地问:“这点燃了吸,要怎么吸呢?” 刚才永安帝没有看到他笑,这回,他也听出爱侍的口吻不对了。他扭头,一看到卓季的表情,永安帝的心里就浮上了杀意。 张弼和从自己的袖子里摸出一根烟杆,双手递上:“需用此物来吸食。” 卓季还是笑着,似乎很是喜欢的模样:“拿上来本宫瞧瞧。” 张弦快步过去,双手接过,转身低着头,快步走到俍俍跟前,递过去。心里却在为几个人点蜡了。卓季拿过烟杆,看了看,然后站了起来。 卓季笑盈盈地走到张弼和的面前,问:“张府尹是吸食过一个月了?” 张弼和有点摸不准这位陛下宠侍的脾性,谨慎地点点头:“是。卑下吸食过一月了。” 卓季又笑了笑,突然,他神色发狠,举起手里的烟杆照着张弼和的脑袋就抽了过去。张弼和一声惨叫捂住鲜血直流的额头,守在角落的六名御内侍卫和躲在暗处的武寺冲上来把还没回过神来的李万生、袁波塞、张尤斯一脚踹翻在地上,侍卫抽出佩刀横在了他们的脖子上。张弼和也被两名御内侍卫押住了。而外面,呼啦啦进来一批侍卫,抽出了刀。坐着的官员呼啦啦地全部站了起来,惊悚地瞪着突然暴起的顺傛俍俍。 永安帝在卓季抽了张弼和一烟杆之后就立刻起身一个健步过来从后抱住了气得浑身都发抖的卓季。自从认识卓季以来,这是永安帝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暴怒的模样。礼部司马曹行和其他的官员吓坏了,立刻跪下:“俍俍息怒!” 李万生吓尿了,不明白这位顺傛俍俍何以如此反应。而袁波塞和张尤斯却是脸色惨白,一脸的惊慌,张尤斯急得俣国话都不会说了,噼里啪啦拚命用海西国语喊冤,还让李万生赶紧翻译。李万生:“俍俍!俍俍!这真是神药!草民,草民也吸食了,真的是神药!” 张弼和顾不得自己脑袋上的血:“陛下!臣冤枉!臣冤枉!”他不明白这位顺傛俍俍为何突然暴起打人,就算是陛下的宠侍,也不能无缘无故殴打朝廷命官! -- 第405页 永安帝却是压根不理会他们,他用力抽出卓季手里的烟杆丢在地上,安抚:“顺傛,莫气。”把这人气坏了,他要心疼了。” 卓季怒瞪着满脸血的张弼和,呵斥:“你说是神药?好!来人!把这神药全部给他喂进去!” 两名侍卫没等陛下的旨意,冲上来。张弦亲自捧了一盒神药过来,两名侍卫强行掰开张弼和的嘴,把一坨神药塞进了他的嘴里。张弼和一脸的血,被强塞神药的他不停地干呕、咳嗽,眼泪鼻涕齐出。其他官员吓得是脸色煞白,尤其是曹行,哪里还管得上狼狈至极的张弼和,年纪最大的海士璋都要吓出心脏病了。 一坨神药强塞进了张弼和的肚子里。俍俍没有喊停,侍卫拿起另一坨又给他塞。这一坨还没塞完,张弼和已经面色惨白,浑身抽搐,虚汗涌出,神色迷离了。 卓季:“好了,让本宫看看,这神药吃多了会是什么样子!” 侍卫不塞了,一退开,张弼和就哇哇大口吐了起来。架着他的侍卫放开他,张弼和瘫倒在地,两手抠着自己的脖子,整个身体就如离了水的鱼,在地上抽搐扑腾。永安帝抱着卓季后退,李万生一副完蛋的绝望,卓季却道:“卸了他们的下巴!” 惨叫声起,李万生、袁波塞和张尤斯被卸掉了下巴,想自杀都自杀不了了。 整整半个时辰,被喂食了大量神药的张弼和就在众人的面前活生生地憋死了。当他不再扑腾后,满地的呕吐物和屎尿。一名侍卫探了探他的鼻子:“陛下、俍俍,他死了。” 李万生眼泪狂流,呜呜呜叫,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卓季嗜血地看向他们三人:“这就是你们说的神药?!”瞪向曹行,“这就是你这个礼部司马给陛下推荐的神药!什么神药吃多了会死成这副德性!” 曹行梆梆梆磕头:“臣万死!臣万死!陛下饶命!俍俍饶命!” 永安帝黑着脸:“带下去!” 第166章 朕替你杀 曹行被带下去了,永安帝让御内侍卫先把李万生三人带下去严刑审问。卓季:“陛下,要马上派人去登州港捉拿他们的同谋。那个袁波塞亲口说他有船队在登州港,船上不知有多少这害人的玩意儿。还有登州知府恐怕也吸了这东西了。” 永安帝:“朕会安排。你消消气。你先回去。” 卓季怒不可遏,脖子上青筋都冒出来了:“这是鸦片!是毒品!是从罂粟花的果实提炼出来的害人的东西!一旦沾染就会上瘾,很难戒掉,最终沦为为了一口毒品,无论怎么被别人作贱都无所谓的地步。这东西只是上瘾也罢了,他还会彻底毁掉一个人的健康,毁掉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意志!陛下!吸食、贩卖毒品者!杀无赦!一定要查到这东西的源头在哪里,在俣国有多少人吸食,有多少人在私下里贩卖毒品!” 永安帝严肃地说:“朕知道了。” 其他人一听,各个倒抽一口冷气。这哪里是什么神药,这根本就是害人的东西!他们竟然还想把这东西仅献给陛下!若不是俍俍认识此物,万一陛下吸食了……看向已死的张弼和,这家伙死得不冤!也难怪俍俍会气到这般模样! 卓季一脸寒霜地走了。他前脚走,后脚海士璋跪下,痛哭流涕:“陛下!此事一定要严惩!此乃谋害陛下!动摇我俣国江山社稷稳固的大罪呀!若非俍俍,陛下就要被这些外贼和内奸害死了!陛下!必须严惩!” “陛下!必须严惩!”其他后怕不已的官员全部跪下,恳请陛下严惩涉及此事的人。当官的或许会有贪婪之心,但若真有人敢动摇社稷根本,那绝对是人人得而诛之。 愤怒的永安帝下令:“把张弼和拖出去鞭尸!” 随后,禁卫统领和副统领全部被急召至道正阁。永安帝一道道的旨意出去,铜灵别院的禁卫军一波波地快马离开铜灵别院。出了这样的事,永安帝决定提前回京。 在永安帝暂时处理完这件事后,他立刻去养心宫。到了养心宫门口,却见常敬、小慧、王保和花悦溪都一脸焦急地守在门外。见到陛下,小慧的眼眶立刻红了:“陛下,俍俍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了屋里,不让奴婢们进去。” “开门。” 常敬推开门,永安帝大步走进去,张弦和冯喜没有跟进去。 “卓季。” 永安帝喊卓季的名字。还是那身装束的人从卧室里出来,扑到他的怀里,用力抱住了他。永安帝抱住身体仍然紧绷的人,抚摸:“朕向你保证,绝不让这东西再出现在俣国,朕保证。” 卓季的声音有点哑:“陛下,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永安帝已经许久没有听爱侍讲故事了,他说:“好。” 卓季就那样抱着永安帝,给他讲“鸦片战争”的故事,讲他曾经历过的未来世界,毒品给世界,给一些国家,给普通百姓带来的创伤。末世的时候,那些毒贩子更是丧心病狂到了极致。他们不再贩卖毒品,而是直接用毒品控制人心,成为了比魔鬼还要可怕的存在。 在卓季讲完故事后,永安帝再次说:“朕向你保证,俣国境内,不会有毒品。朕的子孙后代,谁若在继位期间,让俣国受毒品之害,就是俣国的罪人,是南容家的罪人!死了,也不能入我南容家的皇陵。” 卓季却是抱得永安帝更用力了。永安帝的眼底深处,心疼中又带着某种幸福。他弯腰,在卓季的脖子上轻轻吻了吻:“你是朕的福星,那些想害朕的,根本没有机会。” -- 第406页 卓季的胸膛剧烈起伏:“我一想到,他们拿毒品当神药来给陛下吸食,想到那些官员还沾沾自喜吸食过神药,我就想杀人!” “朕替你杀。” 卓季仰头,气得眼睛发红:“吸食了毒品,会有依赖性,他们难道就没有察觉?!一个知州!一个府尹!难道就一丁点疑虑都没有?!难道就没有发现如果不及时吸食,他们会全身乏力,会没有精神!我看他们根本不是没有意识到,他们一定还收了那些人别的好处!陛下!我来到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恐惧。我一想到万一我没有在陛下身边,万一陛下真的听信了他们的谗言,碰了那东西……” 卓季的手在发抖,永安帝深刻地察觉到了。他低头,吻住了卓季冰凉的唇。卓季圈住永安帝的脖子,激烈地回应他。他这次,真的恐惧,真的,后怕。 当屋内隐隐传出某种声音时,焦急地候在外面的几个人都稍稍心安。张弦让其他人都先退下了,他守在门外。 大床上,卓季和永安帝的唇几乎就未分开过。这一刻,永安帝相信了。卓季是爱他的,但他与他,一个是帝王,一个是后宫侍嫏之一。他与他,谁都不能对对方说“爱”。永安帝的手腕,随着消肿就不见了踪迹的纹身在两人情浓时刻,显露了出来。永安帝抽出自己,退开,让卓季翻身背对他,然后再狠狠刺入。卓季的背部,原本也在消肿后就看不到的纹身也出现了。美丽的画卷和永安帝手腕的“红镯”,组成了完整的风景。 永安帝亲吻卓季的纹身,在他的肩膀上留下自己的齿痕,在他的脖子上留下只能属于他的印记。永安帝一次次地顶入卓季的身体最深处,把自己不能言说的情感,全部倾注在每一个吻,每一次律动中。 激情结束之后,永安帝把气喘的人拥入怀里。两人彼此相拥,谁都不想说话,此时此刻,无声胜有声。 许久后,卓季出声:“我今天的反应,有点激烈了。” 永安帝摸着他的后背,闭着眼睛,带着几分慵懒地说:“你还可以再激烈些。胆敢谋害朕,那是灭族的大罪。” 卓季:“灭族就不必了。凡是参与此事的,杀头。其他人,还是节约点劳动力吧。” 永安帝:“这次不行。谋害朕,必须严惩,也必须给一些人震慑。不诛三族,只满门抄斩。” 卓季没有再劝,永安帝是一个非常英明的皇帝。这是封建社会,永安帝有他的考量,这种考量有时候会比卓季用未来的想法来考量更周全。 卓季:“陛下决定就是。” 这也是永安帝最喜欢卓季的地方,卓季从不会用他上一世的观点来左右他作为一个封建帝王的想法和行为。 永安帝:“你身子还虚着,就生那么大的气,你可跟朕说过,生气会有毒素。今日这一气,这两个月好不容易养得好些了,又白费了。” 卓季:“所以陛下要给我报仇。那李万生,帮着异国人谋害陛下,是反贼!那两个海西国人,是外贼!这些人内外勾结想颠覆俣国的稳定。袁波塞应该不是地道的海西国人,他的海西国语很不标准。那家伙很可疑。” “朕会让人把他肚子里的秘密全部敲出来。” 永安帝这一天在养心宫陪卓季,没有再出去。卓季的心情始终没有完全平复,他的身体确实还有点虚,一下子怒极攻心,和永安帝激情完之后,他一直有点头晕,胃口也不好,心里闷闷的。永安帝试着说些别的事转移卓季的心情,可心里深处,他又有那么点甜蜜的暗爽,不足为人道也。 出了这么大的事,别院的官员们一个个噤若寒蝉。谁能想到,不过是一次普通的进献“神药”,却发展成了谋害陛下的逆天大罪。兰江府府尹当场被顺傛俍俍赐死,死后还被陛下鞭尸。再想想曹行……每个人走路的声音都比平日轻了许多。 晚上,在卓季吃了药,靠着药的安神作用才睡下后,永安帝动作极轻地掀开被子下了床。把被子给卓季掖好,又守了会儿,确定卓季是睡熟了,永安帝一步一步,非常缓慢,脚步无声地走到门边,拉开门。 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张弦、冯喜、王保、常敬都在外守着。一看陛下出来了,张弦正要说话,就被陛下的“嘘声”动作给制止了。永安帝出来,转身,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地把门缓缓阖上,这才轻声说:“给朕穿衣。” 张弦和冯喜快速拿来陛下的常服,给陛下穿好,永安帝对常敬和王保好:“你二人守在这儿,仔细里面的动静。” “是。” 永安帝带着张弦和冯喜出了养心宫的寝宫,去了道正阁。道正阁的那个小花厅暂时封了。永安帝在回京前都不会再去那边。 永安帝阴沉着脸,坐下后张弦急忙给他端茶倒水。外面有寺人禀报:“陛下,迟统领求见。” “让他进来。” 寺人推开门,禁军统领迟骁松大步走进来,行礼后说:“陛下,臣等已经审出来了。”然后把手上的审问笔录递上。张弦接过来送到万岁的龙案上,永安帝打开,逐字看了起来。 袁波塞是波塞人,本名穆德里·莱曼。波塞国与海西国相邻,与海西国这个内陆国家不同,波塞国临海。袁波塞早年是行船商人,做沿海贸易。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裴班国发现当地的人会从一种花的果实里提炼出一种东西,吸食后会精神振奋,当地人都把这种东西当神药。袁波塞用一些不值钱的东西在裴班国的农民手里换了大量的神药,然后把他带回波塞国。这东西一到了波塞国就风靡了,可时间长了,吸食神药的人发现这个所谓的神药会令人上瘾,如果不吸,就会难受得想死。一些吸食了神药的波塞国贵族意识到这东西有问题,就去找袁波塞算账,袁波塞在苗头不对时,带着他的家财和手里的神药逃去了裴班。 -- 第407页 在裴班,袁波塞又改名为波塞·马库斯,洒出大笔的金币,很快站稳了脚跟,和裴班国的头领合作,招募人手种植神药。袁波塞在波塞国最风光的时候,认识了不少来波塞国做生意的海西国商人,从他们嘴里,袁波塞知道海西国的东方,有一个叫俣国的国家。那个国家土地肥沃,民风温和,十分的富足。那里有精美的瓷器,有最柔软的丝绸,还有最神秘的茶叶。 袁波塞就动了把神药卖去俣国的心思。结果他还没来得及和海西国的商人商议好,就被本国的贵族追杀了。逃到裴班的袁波塞仍然惦记着这件事,但是从陆路去俣国有点不现世,因为没有航海图。这个时候,袁波塞认识了一个从更西方的巴加亚国远航来此的航海家鲁门丁。这个鲁门丁致力于探索新航路和新大陆。 鲁门丁对神药很有兴趣,袁波塞又想去俣国赚大钱,两人一拍即合。在鲁门丁的帮助下,袁波塞花了三年的时间得到了从裴班前往俣国的航路,然后他们就带着一大堆的神药启航了。袁波塞和鲁门丁的船队抵达登州港,被登州港的官员拦了下来。俣国没有开放海域,用未来的话说,袁波塞和鲁门丁属于越境危险份子。 袁波塞给负责的官员送了一大笔的银子,然后他们被放行了。鲁门丁不放心船队,留在了船上,袁波塞带了几个人进入登州,找机会。袁波塞是异国人,很快就引起了在登州做生意的海西国人的注意。袁波塞也因此认识了在俣国和海西国之间做瓷器、丝绸生意的海西国商人张尤斯。张尤斯一听袁波塞来自波塞国,并且带了可以挣大钱的神药,此次来俣国就是为了打开俣国的市场,张尤斯认为他的机会来了。 俣国在与塔尔金部的战争中,用了非常可怕的火器。海西国的商人也在四处打探这件事。张尤斯就建议袁波塞用这些神药拉拢一些官员,如果能把神药进献给俣国皇帝,他们或许就能有机会获得那些火器的机密。袁波塞原本只是想挣钱,得知此事后,他有了别的心思。神药是会上瘾的,虽然他因为这件事被波塞贵族追杀,但如果他能在俣国皇帝察觉前弄到火器的机密,他不仅可以完全控制裴班,还有机会杀回波塞国,今后,甚至整个俣国、海西国和波塞国都有可能掌握在他的神药之下。 袁波塞先用神药控制了张尤斯,然后张尤斯把袁波塞介绍给李万生。李万生也吸食了神药,但他还不知道这东西会上瘾。李万生也认为自己的机会到了,一旦献药有功,那绝对是足以封爵的大功一件!李万生立刻把两人举荐给了登州知州古砚清,当然,除了神药,也有大笔金币撒下去。 古砚清吸食了之后觉得这东西不错,也仿佛看到了自己加官进爵的机会。陛下和顺傛俍俍在铜灵,古砚清就给张弼和写了举荐信,信上大夸特夸神药的神奇,暗示张弼和这是他们的大好机会。李万生带着张尤斯和袁波塞来到铜灵,带上了古砚清的举荐信,神药和一箱子金币。张弼和吸食后发现确实如古砚清所说的那样,这东西很神奇,吸了之后感觉很好,就去找了曹行。 曹行也收了一箱神药和一箱子金币,然后把此事禀报给了陛下。曹行明示张弼和,只要这神药得了顺傛俍俍喜欢,那陛下肯定就会喜欢。几人打着各自的小九九,却不曾想,他们不仅没能让顺傛俍俍先喜欢上这神药,张弼和更是直接丢了性命。 第167章 陛下新宠? 永安帝看完这份笔录后,龙颜震怒。牵扯到这起事件中的官员,先不说登州港负责的官员,就说古砚清、张弼和、曹行,一个知州、一个府尹、一个礼部司马,只要他们三人中有一个为官清正,这神药也不会摆到永安帝的跟前来。更令永安帝震怒的是,他们竟然还把心思打在了卓季的身上,而此事还是曹行提的!这是卓季知道,若卓季不知道呢!不仅他会中招,卓季也会中招!永安帝活剐了曹行的心都有。 永安帝当即下了数十道圣旨。古砚清、张弼和、曹行和登州港所有收受了贿赂的官员,全部满门抄斩,三族内全部刺配流放北谷,终生不得赦免。张弼和已经死了,古砚清和曹行罪大恶极,凌迟处死。所有在俣国的海西国商人全部缉拿,彻查其中的海西国密探。彻查俣国境内可能已经流散出去的毒品,要不惜一切代价,抓捕鲁门丁,扣住袁波塞和鲁门丁的船队。 深夜,内阁收到了从铜灵别院送来的八百里加急。这一夜值夜的是韶平秋和史玉。看了这份急奏,两人生生吓出了一身冷汗。在各自府中睡觉的内阁其他成员全部被叫了起来,速速前往内阁,秦粟和秦忠义也被叫了起来。两人马上带一千兵马赶往铜灵别院,接回陛下和顺傛俍俍。整个京城在这个夜里都被惊动了起来,在京城的所有海西国商人被俣国禁军闯入家中带走,府中所有人和家财全部查封,若查出他们不是海西国密探,并且没有谋害之心,才会放他们回来。 卓季很早就醒了,被噩梦惊醒了。梦里,他第一次没有梦到末世的惨状,而是梦到永安帝一身血的躺在地上。 “又梦魇了?” 卓季急忙回头,看到平安无事的永安帝他一把抱住。永安帝拿帕子擦他额头和脖子上的汗,另一只手轻拍:“又梦魇了?” 卓季没有回避,说:“梦到陛下一身血的躺在地上。” 永安帝压下心中的嗜杀,安抚说:“只是梦。有你在,朕会平平安安。来,跟朕去泡泡,然后吃些东西。朕已经下旨,提前回京。” -- 第408页 卓季没有动,而是问:“问出来没有?” “问出来了,咱们一边泡汤,朕一边跟你说。人还没死,朕已经下旨带他们回京后,凌迟处死。” 卓季坐了起来。 两人泡在温池中,永安帝对卓季说了前后的经过,卓季愤怒地拍下了水面:“这就是卖国贼!为了自己的私欲,不管陛下的安危,不顾国家的安全!这种官员死一千次也不足惜!” 永安帝:“官员卖国,吏部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朕决意提前回京,也是要解决这些事。吏部,令朕失望太多次了。” 卓季:“吏部天官的位置很重要,陛下是准备撤了米尚书的职?” 永安帝:“这件事,还不够朕摘了他的乌纱帽?” 卓季:“可陛下您有合适的人选吗?” 永安帝:“有一个。” “谁?” “翰林院学士,刘骞。” 卓季一听人选是这个人,说:“听陛下说他主考乡试的事情,是一个很务实的人。官员的素质和品性,关乎国家的治理。官员可以贪财,但也必须可以为百姓做实事,为国家的发展着想。水至清则无鱼,也不是说每一个当官的都得两袖清风,这也是不可能的事。但像曹行、张弼和、古砚清这种渣滓,他们的政绩再风光,也不能用。” 永安帝:“朕肯定要严惩。他们要害朕,要害朕的爱侍,朕岂能放过他们。只是你答应朕,别再生闷气。把你气坏了,朕怎么办?” 卓季抱住永安帝:“嗯,不气了,我还要和陛下健健康康活一百年呢。” 永安帝笑了:“这么想就对了。” 卓季收了笑,认真说:“那个鲁门丁,先不忙着杀。他手里肯定有航海图,这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鲁门丁和袁波塞虽然该死,但这一次他们也算是把我们急需的东西送上了门。陛下,如果那个裴班距离俣国不远,陛下需尽快下令训练一只海军,然后前往裴班。先毁了那边的毒品种植地,然后把裴班作为我们俣国在外海的第一个基地。我们有火炮,这是我们最大的优势。” 永安帝严肃地点头说:“好。先把人抓回来。” ※ 秦粟和秦忠义带着一千御林军赶到铜灵,永安帝这边也准备好了。卓季自那天之后一直有点头晕,永安帝当即下令马上启程回京。俍俍气狠了,秦粟和秦忠义都心忧不已,永安帝也是脸上无笑。对于张弼和之死,秦粟和秦忠义只觉得他死得太便宜了。 卓季一身素淡打扮地由永安帝牵着从养心宫出来,见到面色依旧苍白的人,秦忠义的心钝痛。他深深行礼:“卑下拜见俍俍。” 卓季淡淡笑道:“秦统领一路辛苦了。” “卑下职责所在。陛下与俍俍万安无恙,是天佑俣国。” 卓季脸上的淡笑消失,说:“那三名罪犯,不要让他们死在路上。要留着他们回到京城。” “卑下明白。” 永安帝带着卓季上了象辂,等到了山下,才会换大辂。象辂驶动,永安帝担忧地说:“回去叫胡鹏举给你好好瞧瞧,别是贫血。” 卓季:“不是。就是那天气狠了上了头没缓过来,过几天就好了。” 永安帝:“若不是身子虚,怎么会一直缓不过来。回宫后你先住在奉天殿,何时不虚了,何时回翔福宫。” 卓季仰头:“怕不合适吧。” 永安帝:“谁敢说不合适。” 卓季笑了,趴在永安帝的怀里闭上眼睛。永安帝心疼地揉他的额角。他幸福于清楚了卓季对他的心意,可卓季的头晕又令他担忧不已。 铜灵的事情后宫也都知道了,太后也是后怕极了。若不是卓季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一旦皇帝用了那害人的东西,那是动摇社稷根本的祸事!皇帝决定提前回宫,太后就开始数着日子。至于卓季当众杀了张弼和,太后恨恨地想,卓季还不够狠,若她在场,定叫皇帝当场凌迟处死! 张弼和的家人已经被抓捕入狱。永安帝虽说满门抄斩,不过也只是张弼和的家人,家中的奴仆并没有算在内,不过那些奴仆也要当作罪犯刺配。 三天后,帝王的仪仗进入京城。太后和皇贵姰带着后宫诸人在重辉门外等候。惜贵妃焦急地望向前方,她很想念卓季,想看看他好些没有。一匹快马奔来,临近时勒马。马上的人下马后单膝跪地行礼说:“太后娘娘、皇贵姰俍俍,陛下口谕,顺傛俍俍身子不适,由宫轿抬入奉天殿,太后娘娘和皇贵姰俍俍不必在重辉门等候,陛下回宫更衣后,自会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一听急了:“顺傛怎么了?” “小的不知,陛下只说俍俍身子不适。” 太后马上去看皇贵姰,皇贵姰努力镇定地说:“太后,咱们先回去。”然后他对怀庆说:“立刻召胡医首入宫。” 随后,皇贵姰让其他人都回去,他和德贵姰、惜贵妃、明傛陪着太后回了寿康宫。太后很是焦急:“这去铜灵调养,怎么身子还未好?” 惜贵妃心急如焚,明傛担心得眼角发红,德贵姰道:“太后,您先别急。顺傛这回好像大动了肝火,兴许是跟此事有关。” 皇贵姰也道:“或许真是因为如此。不是说顺傛打了张弼和,还动怒了么。顺傛平日里的脾气多好,咱们何曾见过他气到出手打人,肯定是气狠了。” -- 第409页 太后:“赶紧派人去看着,皇帝一回来要赶紧来告诉我。” 太后屋里的寺人立刻出去了。 太后等人焦急地等了好半天,出去打听的寺人回来了,禀报:“太后娘娘,陛下和顺傛俍俍回了奉天殿。顺傛俍俍服了药,昏睡着,陛下把顺傛俍俍抱进了奉天殿。” 太后急问:“服了药?可是严重?” “奴婢不知,陛下让奴婢回来禀报太后,陛下更衣之后就过来给太后请安。” 皇贵姰:“胡医首可过去了?” “胡医首已经过去了。” 又焦急地等待了半天,终于有寺人进来:“陛下到了。” 太后直接站了起来。 永安帝带着一身年尾的寒冷走了进来,他一进来,太后没顾得上问儿子的情况,张口就问:“顺傛怎么了?怎么还服了药睡着回来了?” 永安帝由张弦为他解下披风,回道:“他这几日一直头晕,晚上也睡不好,路上喝了药,有安神的功效,进了京时药效正好上来了。” 皇贵姰:“顺傛的身子还未好?“ 永安帝坐下,从沈姑手里接过热茶,说:“本来已经大好了。‘神药’一事他动了肝火,气急攻心,之后就一直头晕,夜里又总是梦魇。” 太后:“那些个参与其中的,就该凌迟处死!” 永安帝:“这阵子他先住在奉天殿。” 没有人反对。皇贵姰道:“陛下刚刚回来,陪太后说说话,臣侍几人就先回去了。” “嗯,你们先回去吧。” 皇贵姰、德贵姰、惜贵妃和明傛走了。 他们一走,沈姑也带着屋里的宫人们退下了。只张弦留在屋里。也没有避开张弦,太后直接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知道是有人把毒药当成是神药进献给你,要害你和顺傛,被顺傛当场识破,顺傛气得打死了兰江府的府尹张弼和。” 永安帝面色冷沉地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告诉母后。太后听候愤怒极了:“难怪会把顺傛气成那样。这万一那毒品在俣国流传开可如何是好?” 永安帝:“该是没有,最多也就登州会有些。那袁波塞进入登州时并没有带太多的毒品,大量的货应该还在他的船上。袁波塞那些异族人不是最可恨的,最可恨的是那些参与此事的官员。这次,儿子要杀一儆百。” 太后很赞成:“张弼和这些人,吃里扒外,其心险恶,绝不能轻饶!” 陪母后说了一会儿话,永安帝就走了。没有去别处,他直接回了奉天殿。胡鹏举已经给顺傛俍俍检查完了,陛下回来后,他就禀报说:“俍俍的头晕却是怒极攻心所致,俍俍本就身子虚还未完全康复,又动了真怒,心思有些郁结,得让俍俍把这股邪火全部发出来才行。” 永安帝心知卓季为何会心思郁结,不仅仅是毒品一事,而是这件事让他陷入了末世的某些不好的回忆中,难以抽离。 “朕知道了。” 胡鹏举递上一副方子:“臣把俍俍之前喝的那副方子又改了两味药。” 永安帝看过后交给了张弦。 胡鹏举走后,张弦忧心忡忡地说:“万岁,俍俍一向心胸开阔,这回却心思郁结,这可如何是好?” 永安帝:“叫昭伃和淳伃过来。” 张弦:“万岁?” 永安帝:“朕问问他们百老剧院的事。” 张弦明白了,马上出去。 陛下回宫,顺傛俍俍住进了奉天殿,这事儿在郸阳宫没掀起什么浪花,大家都习惯了。反正顺傛俍俍在后宫的地位就是堪比皇后了。只是陛下刚从寿康宫回去就传了昭伃和淳伃过去,这事儿大家就看不懂了,就是太后都看不懂了。得到消息的明傛气极了:“陛下为何召了昭伃和淳伃!” 明傛不放心卓季,也没心思回去工作,索性跟着德贵姰一起去了云玥宫。得知陛下传召昭伃和淳伃去奉天殿,明傛当场就炸了。德贵姰急忙安抚他:“你莫一惊一乍的。顺傛在奉天殿,陛下召昭伃和淳伃过去肯定是有事。” 明傛:“那也不能一回来就召昭伃和淳伃!别人会怎么想!” 德贵姰瞪了明傛一眼:“我知道你是心疼顺傛。且先看看陛下召他二人是有何事,若陛下真的是对他二人动了疼宠的心思,你要做什么再说。” 明傛不说话了。 被陛下传召,戚一果和童颐风也是吓了一跳。两人第一感觉不是欣喜,而是惶恐。戚一果吓得脸都白了:“颐风,陛下,陛下为何,召你我,过去啊……” 童颐风努力冷静地说:“先别慌,怕是有什么事儿要问。快去换衣服,不能让陛下等着。” 戚一果双腿发软地由贴身宫人扶着回去换衣服,童颐风捏紧了拳头,他能肯定,陛下肯定不是召他二人过去谈心的,侍寝更不可能,别说这大白天的,顺傛俍俍可是就在奉天殿!陛下也不会一次召两位侍嫏侍寝。这么想着,童颐风心安了一些。 两人不敢耽搁,换了衣裳,确保妆容没有不妥的地方,肩舆也没坐,直接走路去了奉天殿。永安帝就在寝宫等着,得知两人过来了,他起身出了寝宫。童颐风和戚一果抵达,是冯喜在外头迎的,他先是行礼:“奴婢给两位俍俍请安。” 童颐风直接问:“不知陛下召见本宫与淳伃是……” 冯喜道:“陛下有事问两位俍俍。顺傛俍俍服了药,现下还在睡着,两位俍俍进去后还需小声些。” -- 第410页 戚一果明显做了个吐气的动作,童颐风是彻底心安了。两人跟着冯喜进了寝宫,见到陛下,两人行礼,都压低了声音:“侍身见过陛下。” “不必多礼了,坐。” 两人坐下。 永安帝想守着卓季,所以就在这里召见淳伃和昭伃了。永安帝把声音压得很低,只要戚一果和童颐风能听到就行了。 “顺傛去铜陵前,曾与你二人说过百老剧院的事,你二人可有去过了?” 原来是这个事儿,戚一果和童颐风是彻底放下心来。童颐风道:“侍身二人去过了。陛下去铜灵三月有所不知,那百老剧院现在可是火热得很。每天都是场场爆满,很多人是一票难求。为了打击倒卖票的,那百老剧院的管事都寻到侍身头上了。侍身也将此事禀奏了皇贵姰俍俍,皇贵姰俍俍派了宫内司的管事公公过去压场子,才好了些。 俍俍让侍身与淳伃写的那‘杨乃武与小白菜’的故事,侍身二人也写好了。只是俍俍身子还未大好,侍身也不知能不能拿给俍俍过目。” 一听百老剧院的情况不错,永安帝就满意了,他道:“那故事先不急。顺傛在铜灵受了气,怒极攻心,朕想让他高兴高兴。你二人选一场好看的,逗趣的,让剧院那边马上准备。准备好了,朕带顺傛过去瞧瞧。” 戚一果和童颐风是彻底安心了,童颐风立刻道:“侍身和淳伃回去就准备,只是剧院的营生俍俍离开前就并入‘灼远商行’了,此事侍身还需秉明皇贵姰俍俍。” 永安帝:“你自行决定。” “那侍身与淳伃这就回去准备了。” “尽快。” “是。” 童颐风和戚一果走了,算是知道万岁是什么意思的张弦道:“万岁这主意真是好。俍俍一直都忙,能由万岁陪着去看看戏,这心情肯定很快就能好。” 永安帝却不是太乐观,说:“要确定俣国境内没有毒品,那伙人全部缉拿,他的心情或许才能好上一些。明日上朝。” “是。” 第168章 有钱了! 童颐风带着戚一果直接去了皇贵姰的华阳宫,把事情一说,皇贵姰很是赞成。他是最不相信陛下这个时候召童颐风和戚一果去是因为宠爱的,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果然不出他所料。 皇贵姰道:“百老剧院的事你二人最是清楚,这剧目的挑选还是你二人来定,可多选几个,然后禀报给陛下,再让陛下定夺。顺傛不爱听戏,一听就瞌睡,别弄那些吹拉弹唱的。” “侍身明白。” 童颐风和戚一果往华阳宫这么一跑,郸阳宫上下也很快就知道了陛下这个时候召两人去奉天殿是为了什么,明傛也不生气了,有点羞愧自己的反应太大还有对陛下的不信任。 卓季醒来之后,永安帝也没跟他说这件事,甚至还叮嘱身边的人,都不许透露给卓季,他想给卓季一个惊喜。卓季被关在奉天殿,他头晕,永安帝不许任何人来探望,除了胡鹏举。 隔日,永安帝上朝,张弦宣读圣旨。撤去曹行礼部司马的官职,押入天牢,由刑部、大理寺严审。张弼和、古砚清满门抄斩,三族以内刺配流放,终生不得赦免。米万钟身为吏部天官,却有数位大臣牵扯谋害天子一案,米万钟贬去登州任知州,翰林院学士刘骞任吏部尚书。 没有人为米万钟求情,这次的事情太大了。毒害陛下与顺傛俍俍,还是勾结外贼,从登州港的小吏到登州知州,再到兰江府府尹,甚至是礼部司马都牵扯其中,这还是明面上的,私底下张弼和的亲信、古砚清的亲信,肯定也牵扯其中,这一串下来不知多少官员难证清白,作为满朝文官的老大,米万钟难辞其咎。永安帝还是念在米万钟曾是先父的詹事,没有把他一撸到底,而是让他去登州,戴罪立功。米万钟沉默地摘下自己的乌纱帽,平静地接受了对于他的处罚。铜灵的事传回京城,他就知道他这个吏部尚书难保,而陛下还是给他留了体面,米万钟只有感恩。 就在永安帝上朝时,柏世同紧赶慢赶,赶回了京城。大军攻下鞣吉城后,韦应石和柏世同带着随军医疗队也在鞣吉城驻扎了下来。圣旨到的时候,韦应石和柏世同带着人进山找药去了。两人回来接了圣旨的隔天,大军就横渡瀚江。一面是急召的圣旨,一面是准备作战的大军,两人商量了一番后,决定随军渡过瀚江之后再回返。两人是军医之首,提前得到了此次大军会用白磷弹的消息。使用白磷弹后会产生怎样的杀伤性效果两人都需要了解。大军要渡江,传旨的公公也深知轻重缓急,没有催促。 这一耽搁,就耽搁到卓季已经从铜灵别院回来了。永安帝是十分不悦的。卓季却觉得他们没做错。他这边没有什么严重的情况,北谷的大军才是最主要的。更重要的是,柏世同带回了他和韦应石一起写的医疗手册,以及在使用了白磷弹之后敌军伤亡的详细数据和伤势记录,这为今后在战争中运用白磷弹这一杀伤性武器时,如何避免己方将士被伤及,以及伤及后的急救处理。 卓季看医疗笔记和手札看得津津有味,永安帝伸手给他夺了过来,说:“等你身子好了再看。” 柏世同立刻道:“俍俍,请允卑下为您把脉。” 卓季把手放到炕桌上,柏世同上前。把完脉后,柏世同道:“俍俍还需静养,莫要过于操劳。” -- 第411页 卓季看了眼脸色不好的永安帝说:“现在我也没什么事需要操心的了。陛下,柏世同也挺累的了,让他回去歇息吧。” 永安帝对柏世同道:“去止行殿,跟朕说说与塔尔金部的战事。” “是。” 永安帝带着柏世同走了,小慧上前:“主子,柏医令也说了您要静养,可不能再操心了。” 卓季笑道:“我就是不想静养也不行啊。去把王保和常敬喊来。” 小慧出去让人去把两人叫过来。没多会儿,两人来了,卓季道:“农场的事情我现在暂时顾不上,你二人和原秀多操心。开春之后寻一些猪仔,农场要僻一个养猪场出来,寻饲养能手。公猪除种猪外,都要阉割。” “阉割?”王保觉得胯下有点紧。 卓季:“猪阉割了,肉才好吃。” 大概说了一下猪阉割后如何养护,趁着永安帝不在,卓季交代了几件事,就让王保和常敬下去了,原秀那边王保会去知会他。他从北谷带回来的一些药材种子据王保和原秀汇报,已经在农场种下了。不过他一直没有过去亲眼看看,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也不清楚。卓季计划等到开春之后,他身体没问题了,还是得让永安帝答应陪他过去一趟。 去了止行殿,永安帝却不是问柏世同战况,而是问他:“顺傛的身子如何?”尽管胡鹏举每天都会来把脉,永安帝仍是不放心。 柏世同道:“俍俍年轻,之前会晕倒也是积劳过久,抽了血之后身体一下子适应不了就表现出来了。俍俍体虚,还是因为忧心过多。臣知俍俍之前曾大动肝火,这是俍俍头晕的主因。臣为俍俍检查,俍俍并没有贫血之症。” 永安帝自语:“看来还是得让他高兴起来才是。” 柏世同:“正是。” 永安帝:“你回来了,军医药研究院那边你明日就过去吧。顺傛会把‘癀炎消’等药的药方拿出来,作为军医药研究院的保密药方,日后这些药全部由军医药研究院独家生产,顺傛,不再插手。” 柏世同大惊,接着就跪下:“俍俍大义,令臣惭愧!” 永安帝:“不要辜负朕与他,对你等的信任。” “臣……誓死尽忠……”柏世同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他很清楚,那些掌握在俍俍手中的秘药药方一旦全部交到军医药研究院的手里,那对军医药研究院,对他、胡医首和韦应石将意味着什么。柏世同心中不仅要对陛下尽忠,同样他会对顺傛俍俍尽忠。 在柏世同回来之后,永安帝正式下旨,已经建好的军医药研究院正式投入使用。工部按照军医药研究院的要求提前准备好的各种医疗器械全部送入军医药研究院崭新的水泥大楼里。军医药研究院采用了混凝土和砖结构,七百名征用的民夫用了三个多月的时间就盖起了一栋四层楼高的大楼。负责此次项目的是工部和科学研究院主管工程的官员和匠师。他们对着一种全新的图纸,利用一种全新的建筑理念,建造了这栋令他们自己都叹为观止的坚固楼房。 所有军医药研究院的工作人员,每人两件白大褂作为工作服。特别是军医药研究院实验室的工作人员,进入实验室还必须进行必要的消毒。军医药研究院正式开张,一则通告也随之发出。癀炎消、青素液、曲白药、酒精、碘酒、止疼散、麻醉剂等在此次北谷作战中大发神威的神药,将作为军医药研究院独家发售药品。 这个通告一出,军医药研究院的股票价格疯涨,涨得年庆都捂住心脏快要呼吸不过来了。从最初每股的100两银子,直接涨停到每股3200两银子!年庆屁滚尿流地进宫请示陛下,户部掌握的原始股只要抛售出三分之一,那国库就会进账一大笔的银子! 永安帝把年庆骂了一顿。户部有3000股原始股,永安帝手上有5000股,户部一下子抛出三分之一,永安帝也打算抛出一部分,这是指着股价下跌么!这种时候只能一点一点慢慢卖出一小部分,先解国库的燃眉之急,然后等到股价继续上涨时再兜售一部分,最终留下三分之二的股份在手中不动。军医药研究院的股票绝对是以后的热门货,不怕赔钱。 被陛下骂了一顿的年庆恍然大悟,赶紧跑回户部。对这位户部尚书,永安帝是没辙了,怎么能这么蠢! 卓季安抚恨铁不成钢的皇帝陛下:“户部尚书并不是商人出身,也没有学习过系统的经济学,这些未来的东西要他马上上手也确实为难他。陛下不如查查看,俣国的商人之中有谁的经济头脑和市场敏锐力非常强,且人品、家世过硬,可以请一些这样的人作为户部的智囊团,再配合经济研究院,这样户部在制定国家经济政策时,便可做到兼听则明,根据国家的情况及时调整经济政策,陛下也可时常听取到专业人士的意见。” 永安帝觉得爱侍的这个提议非常的好。刚回到户部还没来得及坐下的年庆又被急招回奉天殿。以为陛下想起了什么,又要训斥他的年庆没想到陛下是让他筹备户部智囊团。陛下并不是要摘他的乌纱帽,而是给他找一些帮手,年庆感动之余又格外的惭愧。年庆领了新差事回去了,想到经济研究院此次招了不少出身商贾的学生,正好能派上用场,派他们去搜集全国大商贾的资料。 永安帝抛售了私库300股的股票,私库入账96万两银子。他立刻把之前从母后那边借用的银两还了回去。这几日正跟着印空大师学习佛法的太后把这笔银子推了回去,让儿子给她<a href=https://www.po18e.vip/Tags_Nan/MaiGuWen.html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买股</a>票,她也要炒股。永安帝是哭笑不得。 -- 第412页 趁着军医药研究院的股票大涨,科学研究院的股票上市。科学研究院关注的是民生,初始也是一万原始股,每股同样100两银子。永安帝认购了3000股,同样抛售了300股的户部认购了2000股,余下的5000股被一扫而空。这些股票永安帝没有再如军事研究院的股票那样先在朝中宣布,而是直接投入到股市中,由股民来决定价格。一万股原始股,除了永安帝和户部手上的共5000份原始股外,另外那5000分原始股还没有正式上市就炒到了500两银子一股。收盘时,科学研究院的股票每股涨到了2100两银子。永安帝见此,在第二天抛出100股,又挣了一笔。 永安帝从没想过,这钱还能这么挣,真是心跳啊!一些商人从中嗅到了商机,也开始把自己的生意成立公司上市。户部为此特别开设了一个“商户注册”的衙门,只有在这个衙门注册了,领取到一个股票票号,才能进入股市上市。京城的商人们一窝蜂地涌入注册衙门,光注册费,户部就挣了一笔。而灼远商行拿到了第一个注册的票号,进入股市。 永安帝有了钱,心里高兴,手里还攒着那么多值钱的股票呢。永安帝高兴了,大方地给了爱侍1000两银子,给他当零花。永安帝心情好,卓季的心情也好。皇贵姰派人来请,说是有事与陛下相商,永安帝猜到了是什么,独自前往。 永安帝来到华阳宫,戚一果和童颐风都在。两人选好了剧目,请陛下最终拍板。永安帝看过后,敲定了剧目,然后说:“明日宫中所有妃侍都去百老剧院看剧,皇贵姰安排下去。” 皇贵姰吃了一惊,马上镇定地说:“是,臣侍会立刻安排下去。” 永安帝想着,既然要去百老剧院,那不能不带母后,带了母后,带了卓季,不带皇贵姰他们也不好,不如索性都去。人多,皇贵姰他们陪着卓季,兴许卓季的心情能更好。后来,永安帝干脆又下旨,命内阁大臣、各部重臣、吴绍王、献逸王等人都去看剧,独乐乐不如与众乐乐。 永安帝一声令下,皇贵姰安排,整个郸阳宫为隔日的出行忙碌了起来。关在深宫中的妃侍们有机会出宫去看戏,一个个都兴奋不已,太后也很是高兴。唯独正主卓季仍被蒙在鼓里。前朝也忙碌了起来,禁卫军和礼部要安排陛下出行的事宜,被陛下恩准一同去看剧的大臣们感谢皇恩,没在恩准名单上的大臣则心里酸溜留的。 考虑到卓季的睡眠时间,永安帝把看戏的时间安排在午饭之后。卓季还是在每天固定的时间起了床,永安帝已经批阅了半天奏折,还和各部的官员开了个会。吃完饭,卓季以为永安帝还要去忙,结果对方却说:“换身衣裳,打扮一下,跟朕出去走走。” 永安帝很少会要求他打扮,想想自己这段时间身体不好,影响到了精神。都说“女”为悦己者容,他现在也不忙了,也不能每天都这么“邋遢”。卓季不疑有他的让小慧和花姑姑给他装扮。小慧和花姑姑是知道怎么回事的,小慧故意说:“主子,您的气色还是不大好,奴婢给您上点妆吧,看起来精神些。淡妆,就是擦个粉底,抹一点润唇膏。” “可以。” 就当自己是男明星吧。 这回换永安帝惊讶了,他的爱侍竟然同意涂脂抹粉?永安帝不错眼地看着爱侍装扮,还插了一句嘴:“带朕给的簪子。” 花姑姑找出陛下赐给主子的簪子,给主子戴上。花姑姑看了看梳妆镜里的人,说:“主子,奴婢给您修修眉吧。” “行。” 反正粉底都擦了,修眉也没什么。 永安帝看着高兴,张弦和冯喜嘴角含着笑,给陛下更衣。花姑姑只是修了眉,没有用眉笔。小慧也知道主子对化妆很是排斥,只擦了最自然色的粉底,涂了一层和唇色颜色很相近的润唇口红,看起来极为自然。卓季看看自己,果然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 永安帝走过来,很满意:“好看。这样打扮一下都精神了不少。” 卓季对着镜子里的人笑:“陛下也很帅。” 这话永安帝爱听。 两人出了奉天殿却是上了软轿,卓季纳闷了:“不是去御花园走走?” 永安帝:“这么冷的天御花园有什么可看的。朕寻了处好去处,到了就知道了。” 好吧,既然皇帝陛下不肯说,卓季也不追问了。 轿子一路抬出重辉门,卓季出了轿子上了象辂,他才意识到这恐怕是要出宫了。卓季想着永安帝可能是带他去逛街,毕竟早就答应过他了。他握住永安帝的手,凑过去:“陛下,您要带侍身去哪啊?” 永安帝在爱侍的嘴上亲了一口:“带你去换银子。” 卓季噗嗤笑了。 第169章 惊喜变惊吓 象辂一路出了宫,沿着前往百老剧院的路缓缓行驶。帝王的依仗威严无比,跟随帝王依仗出来的还有太后的仪仗。浩浩荡荡车队途径之处,所有百姓回避。百老剧院所在的整条街上,每十步一岗,肃杀的禁卫军手握利器,保护帝王、太后一行人的安全。这一次整个后宫的贵主倾巢而出,负责此次安全的兵部、御林军、禁军各头领,各个亚历山大。 卓季一直在车内,不知道他和永安帝此次出行会有这么大的阵仗。等到他和永安帝下了车,回头一看,还真把他给惊到了。太后从车上下来,皇贵姰、德贵姰、惜贵妃、明傛……卓季仰头看看百老剧院的招牌,再看看侧方那一个个宫中诸人,算是明白了,这是永安帝给他的惊喜。 -- 第413页 永安帝握住卓季的手,在母后走上前来时,说:“母后,进去吧。” “好。” 永安帝一手牵着爱侍,一手搀扶着母后,率先走近百老剧院。剧院的管事带着一众人员跪地迎接,宫内司的管事公公接待陛下一行人上楼。这一次出宫,那些久违出宫,在宫里又没什么地位的妃侍们最为高兴。多年未走出后宫牢笼,他们就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哪里都新鲜。永安帝和后宫有正经封位的贵主们上二楼,其他人在一楼。诸如隋国公、史玉这些朝廷重臣,也在二楼。秦王和齐王也来了,同样是在二楼。 二楼全部是雅座,永安帝带着母后、卓季在一间,皇贵姰拉着德贵姰和明傛在一间,惜贵妃则带着萧妃、温妃在一间。戚一果(淳伃)和童颐风(昭伃)自然也在一间。一宫的正主娘娘、俍俍都是楼上的雅座,在楼下和其他人一道坐在大厅内的一些人自然心酸无比。今天这样的场合,只要不是被打入冷宫的,都来了。史芳秀和郑颖芝这样最不得宠的,就坐在最后面的位置。 永安帝此次喊来随同的官员都是朝廷重臣,得他信任的,此时也都坐在二楼,在皇帝的对面。林燮山、史玉这些人这么久之后第一次再见顺傛俍俍,趁着戏还没开场,他们隐晦地关注着俍俍的气色。 卓季很开心,坐下后他就说:“陛下真是给了侍身一个大惊喜。”太后在,又是在公开场合,卓季说话就很注意分寸了。 永安帝笑道:“能给到你,也不枉朕这番心思了。” 太后笑呵呵地说:“你这阵子身子一直不爽利,又头晕,高兴高兴,兴许就没事儿了。” 卓季很感动永安帝的这份心思,对太后说:“侍身现在就高兴的不行,头也不晕,肚子都觉得饿了。” 太后:“这太好了!沈姑,去,赶紧给顺傛弄点吃食来。” 永安帝:“不忙。朕已让人去置办了。难得出宫一趟,他肯定惦记京城的那些小吃。” 卓季握紧永安帝一直没有放开他的手:“还是陛下了解侍身。” 太后:“呵呵呵……” 人都到齐了,百老剧院的大门关闭,宫内司的管事上来询问是否开场,永安帝下令开场。冯喜随后进来,带来了他奉命给顺傛俍俍买来的油子面等俍俍爱吃的小食。 铜罗声响,整个剧场瞬间安静了下来。唱牌人走了出来,手里举着一个大牌子,上面写着“风筝误”三个大字,嘴里长声吆喝“风~筝~误~”。这是百老剧院根据卓季写的戏曲故事改编的话剧。戏曲在俣国已经兴盛开来,太后的生辰之后,京剧成为京城上流社会趋之若鹜的风雅。百老剧院也根据这一情况,准备了一系列经典的京剧剧目。而卓季还为百老剧院引入了话剧、歌剧、歌舞、小品、相声等更为丰富的表演形式。他甚至还口述,让常敬写了“神雕侠侣”,然后由剧院改编成剧本,以话剧连续剧的形式在剧院上演,取得了很大的成功。 剧院里曾经靠卖笑、出卖身体过活的妓子们,如今都成了明星。他们只要付出他们的演技,就可以得到众人的掌声与追捧。 表演开始了,卓季想,如果不是在公共场合,他一定会给永安帝一个深吻。永安帝为了让他高兴起来,花了这么大的心思,还出动了这么多的人…… “陛下,谢谢你。”卓季小声地说了一句。 永安帝看着下方的舞台,说:“快吃吧。” 风筝误本来就是一出喜剧,随着演员精确到位的表演,众人也被带入了情节中。一阵阵的大笑声随着演员的表演不时爆出。 京城的街道上,快马飞奔。马上的人大喊:“捷报!捷报!秘多罗城攻破!塔尔金王自裁!秘多罗城攻破!塔尔金王自裁!” 吃了一份油子面,吃了一根炸麻花,吃了一份小油饼,卓季满足无比。对面,暗中关注他的那些人看到顺傛俍俍的胃口不错,心底都长长地松了口气,看来俍俍该是无事了。 场内爆笑不断,永安帝也看得愉快,夸赞爱侍:“你这剧院办得不错。” 卓季:“都是下面那些人的功劳,侍身只是给了个方向。也多亏了淳伃和昭伃尽心,陛下要记得赏。” “赏!” 永安帝现在有钱了,随便赏。 负责护卫任务的秦忠义从外进来,匆匆上了二楼。守在外的小寺人进来对张弦说了几句话,张弦立刻来到万岁身后,激动万分地说:“万岁,秦都统求见,秘多罗城大捷!” 永安帝愣了下,马上说:“立刻让他进来!” 卓季也听到了,看向后方。秦忠义大步进来,双手送上奏报,难掩激动地说:“陛下!定国将军、定远将军率军攻入秘多罗城,阿图泰自尽,塔尔金王室死的死,抓的抓,这是定国将军亲写的奏报!” 永安帝大喜万分,拿过奏报迅速打开。对面的官员们看到了这一幕,面面相觑,出什么事了?林燮山却是想到很可能秘多罗城那边有消息送来了,算算时间,也该有结果了。 奏报上,潘蔹之大加赞扬了“风筝队”和“火枪队”在此次大战中的卓越功绩,特别是风筝队。防守坚固的秘多罗城在风筝队的轰炸下,被俣国大军轻易攻破了城门。先锋军一路势如破竹攻入塔尔金部简陋的皇宫。回天无力的阿图泰杀死王后和数位宠妃、宠侍后,在寝宫自尽。潘北谷带领的先锋军和林奕率领的火枪队杀死了反抗的塔尔金王室,俘虏了那些投降的。阿图泰的二十多个王子、公主,也死伤过半。阿图泰的太子被林奕杀了。 -- 第414页 潘蔹之在奏报上说,为防生变,林奕会押送塔尔金部的要犯和一部分战利品冒雪返回京城。这批要犯里,包括阿图泰那些活下来的后宫妃侍,也包括阿图泰那些活下来的王子、公主。其中有一位是阿图泰最宠爱的儿子,十三岁的完元旺王子。还有一位是阿图泰最宠爱的女儿,十六岁的完骨淑公主。 如果说,奏报前面的内容看得永安帝心情大好。可在奏报的最后,却夹了一封信,没有信封。永安帝看了眼低头不语的秦忠义,放下奏报,打开那封信。信竟然是林奕写给秦忠义的!永安帝的眼眸暗沉,秦忠义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他阖上信,站起来,对秦忠义说:“你随朕出来。” 秦忠义出去了,张弦也跟着出去。太后看向卓季:“不会是有什么不妥之处吧?” 卓季扭着头看着永安帝走出去,门关上,他转回来对太后说:“可能是。不过肯定不严重。”永安帝那副样子,令卓季和太后都没心思看剧了。 永安帝走出去后,打开那封信。信上,林奕以八卦的口吻告诉秦忠义,那位完骨淑公主是塔尔金部最美丽的女人,还未有婚配。塔尔金部曾有数名大将的后代为了争夺她而决斗。完骨淑公主被抓后,一直要求面见陛下。林奕在信上感慨,那位完骨淑确实长得美艳无比,若非他已经成亲,且对方是塔尔金的公主,他都会克制不住拜倒在对方的石榴裙下。 林奕在信上说得不正经,秦忠义却把这封信塞在了奏报中。永安帝没有呵斥秦忠义的粗心和林奕的不正经。林奕是什么人永安帝很清楚,林奕故意以这样的口吻给秦忠义写信,实则,是让秦忠义告诉他。 两国交战,屠尽对方王室成员,尤其是嫡系成员这种事很少见,这也是为了安抚对方国民的心。这刚战败就把人家王室屠杀殆尽,反而会激起对方国民的奋起反抗之心,不利于后续的平定和安抚。对方是阿图泰的亲生女儿,还是一位年轻的、未被人采撷的、无比美丽的女人。对方强烈要求要见俣国的皇帝,心思不言而喻。 把信交回给秦忠义,永安帝下令:“塔尔金的那位公主,不许让顺傛知道!” 秦忠义用力点头。永安帝黑着脸说:“潘蔹之净会给朕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永安帝没说,当初潘蔹之就应该直接杀了。 秦忠义:“……” 永安帝:“传林燮山、秦粟……”说了一串官员的名字,等剧结束回到宫里后,去奉天殿议事。秦忠义走了,张弦小心翼翼的问:“陛下,可是有何不妥?” 永安帝回头看了眼雅间关着的门,低声说:“潘蔹之让林奕给朕带了一个塔尔金部最美丽的女人回来,还是阿图泰的女儿,这是不是给朕惹麻烦!” “啊!”张弦急忙捂住嘴。 永安帝:“估计用不了多久,人就要入京了。你先去看看,若真的是……” 张弦发愁:“万岁,若是一般的女人也就罢了,这塔尔金的公主,刚入京,是怎么也不能动手(杀)的啊。” 永安帝烦躁地说:“不能让顺傛见到她!你先去替朕看看,是否真如潘蔹之所言。塔尔金那样的地方,再漂亮的女人,能漂亮到哪去!” 张弦点点头。 等到永安帝回到包间里时,已经看不出烦躁了。卓季小声问他:“陛下,没事吧?” 永安帝冷嘲道:“朕还当他阿图泰有多硬气,没想也不过如此,竟然自尽。死前还杀了王后和他喜欢的妃侍,却没舍得杀他最喜欢的儿子。阿图泰的太子在混乱中被杀,倒是省了朕的麻烦。林奕现在正押送塔尔金王室之人,和一些身份敏感的罪臣先行回京,同行的还有缴获的一部分战利品。刚才那份奏折里有一封密奏。” 永安帝这么一说,太后和卓季就明白他为什么要出去了,两人放心了。卓季赞成道:“塔尔金王室的人留在秘多罗城,那些残余的势力肯定会想办法联合他们反击。先押回来也好。” 永安帝接着说:“塔尔金那边已经很冷了,潘蔹之率军留在秘多罗城。朕要拟下合适的人选前往塔尔金部,从明年春闱后的才子中挑选人才,让潘蔹之和潘北谷先撑着,之前留在那边的官员先顶上。”长舒了一口气,永安帝满意地说:“塔尔金部这个大患,终于给拔除了。” 卓季:“恭喜陛下。” “呵呵……”永安帝面上笑着,心里则发狠,绝对不能让自己身边这位喜欢看美人的爱侍见到完骨淑! “风筝误”在一片掌声中完美谢幕。永安帝心情大好,当场就下令赏赐。风筝误的演员们一个个激动地跪下磕头谢恩。永安帝还有国事要处理,下旨回宫。浩浩荡荡地车队驶向皇宫,卓季的嘴角一直挂着笑,看得出他的心情很好。永安帝看到爱侍这般高兴,忍不住低头吻住了爱侍的嘴。嗯,嘴里一股子苹果的味道。 回到宫里,卓季就去寝宫了,永安帝去勤文殿与大臣们就此次塔尔金部全线大捷的后续事宜进行商议。卓季回到寝宫后,对常敬说:“把梁七和全胜叫来,我有事要他们做。” “是。” 常敬很快叫来了两人,卓季对两人说:“宫里的这些孩子都长大了,之前我一直很忙,也没顾得上他们。”说着,他把三张趁着永安帝不在时,偷偷画的图纸拿出来递给两人,说:“这里一张是宝宝三轮车的简易图纸。一张是宝宝平衡车的简易图纸。还有一张是宝宝滑板车的简易图纸,你们两个人回去琢磨琢磨,先各做出一个成品拿给皇贵姰俍俍,若是可以,你二人就听皇贵姰俍俍的安排。另外,我还需你二人做一副牌。” -- 第415页 “主子尽管吩咐。” 卓季拿出一张白纸,把他的想法和这副牌的要求一边说一边写、画下来。在两人表示都听明白后,他把这张纸也交给他们。小慧好奇地问:“主子,您又给陛下想了新的牌啊?” 卓季笑道:“算是吧。” 永安帝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晚膳的时候。他一进来,卓季就让传膳。看永安帝一脸的惬意,卓季道:“陛下可以踏踏实实地过个年了。” 永安帝:“是啊。没了塔尔金部这个心头大患,朕就可专心发展国内的经济。塔尔金部大片的耕地纳入俣国的版图,接下来再把南粤彻底拿下,俣国的粮食就不愁了。至于西番、北蛮和南诏,倒是先不急。”这三个地方目前来说战争成本远高于收益。 卓季:“科学研究院那边的良种培育进行得如何了?” 永安帝:“还是有些成效的。年后朕决定给科学研究院也盖一栋楼。朕还要盖宿舍楼,四院凡是做得好的,有功绩的,朕都给他们分房。朕现在是深刻地感受到,这些科技人才是多么宝贝。研究院那边对于蒸汽动力的研究也有了进展,这都是好消息。” 卓季:“陛下英明神武,我们俣国会越来越好。” 永安帝搂住卓季,要了一个吻,这话他爱听。 第170章 除了顺傛,哪个妃侍没了都行 与塔尔金部的战争,俣国大获全胜,这也意味着永安帝会忙活一阵子。永安帝是打算来年殿试之后,挑选出一批新进进士送去塔尔金部——之后会改名为瀚江府——由万宝山带队。现在正是朝廷用人的时候,新进的学子不需要他们去翰林院浪费时间,直接下放到地方。做的好的,留下。做不好,没本事只会空读书的,打发回家。永安帝现在需要的是实干者,而不是书呆子。 那些踌躇满志为来年的春闱用功的学子们如果知道皇帝陛下的打算,不知会不会哭得水漫金山。当然,这事永安帝没有跟任何人讲,他只跟卓季透露了几句,卓季对此表示十分的赞成。 ※ 双手合十行礼之后,印空大师对太后说:“娘娘,贫僧一生的志向就是钻研佛法,贫僧,该走了。”印空大师是一位苦行僧,宫中的生活虽好,却不是他喜欢的。相反,这样富贵的生活反而令他生出几分不安。 太后也深知印空大师的理想和品性,不强留。作为皇帝的母亲,太后信佛,却不能表现出太重视佛法,这会对皇帝执政带来不好的影响。太后让沈姑退下,问:“印空大师,皇帝不信佛,他只信奉‘天地君亲师’。可他却派人去寻了您来。大师,您能否告诉我,皇帝他,为何派人去寻您?”太后并不认为印空大师是儿子为她找来的。 这件事太后一直没有亲口询问儿子,因为儿子没有告诉她的意思,必然有儿子的忌讳。印空大师沉默了良久后,开口:“顺傛俍俍,乃大功德之人转生,就如珠古。俍俍的功德之大,即便是在珠古身上,贫僧也从未见过。陛下深知此事,心忧俍俍为前世所累,寻贫僧为俍俍安魂。” 太后握紧了手里的佛珠,脸上是出乎意料的震惊,她猜测过许多,却万万没想到,原因竟是如此! 太后:“大功德……是,多大的功德……” 印空大师摇头:“贫僧看不出。” 太后久久没有出声。 和太后这一次谈话之后,隔天,印空大师就离开了皇宫,拒绝了太后给他的银两,只带走了他整理出来的“大悲咒”。十年后,印空大师带着他一生整理的所有佛经在空山寺圆寂,死后肉身不腐,宫中来人,低调地下旨,为印空大师的肉身镀金身。此后,印空大师的金身舍利一直供奉在空山寺内。 印空大师的话在太后的心中溅起了巨大的浪花。她是知道卓季是宿慧者的,但也没有设想太多,最多猜测对方“以前”的地方和俣国完全不一样。而在印空大师说出“大功德”之后,笃信佛法的太后坐不住了。 要过年了,加之战事刚停,永安帝很是忙碌。冯喜从外头进来,跟师父小声耳语了几句,张弦脚步无声地走到正专心批阅奏疏的万岁跟前,轻轻咳嗽了一声。永安帝从奏疏中抬头:“何事?” “万岁,太后娘娘在陶渊阁,说有事要见万岁。” “母后?”永安帝诧异,母后有事找他,派人过来说一声,他过去寿康宫。外头这么冷,怎么就跑来了。不能耽搁,永安帝起身,张弦拿起毛皮斗篷给万岁披上,永安帝大步出了止行殿。 到了陶渊阁,永安帝就问:“母后,何要紧事让您这么冷的天亲自过来?” 这几日一直在下雪,外头很冷,永安帝都不许卓季出门。太后看了沈姑一眼,沈姑出去了,张弦和冯喜见状,也安静地退下。 太后神色凝重地张口就问:“顺傛到底是什么人?皇儿,印空大师临走前,为娘问他,你为何让林燮山寻他去铜灵。你一向不信佛,对和尚道士的也从来无甚好感。印空大师告诉我,顺傛是大功德之人,你派林燮山寻他来,是为了给顺傛安魂。难道顺傛还有可能再‘回去’?你别瞒我。郸阳宫,你的哪个妃侍没了都行,顺傛绝对不行!” 永安帝倒是不怪印空大师多嘴,他沉吟之后说:“顺傛是拯救过天下苍生的人。” 太后倒抽了一口气,抬手捂住了胸口。 -- 第416页 “他拯救的,不是一个国家的百姓,也不是推翻哪个暴政统治,他是从魔鬼的手中,拯救了人族的存亡,代价,是他的命。” 太后几乎不会呼吸了,怔怔地看着儿子。 永安帝:“所以我会想,他能成为宿慧者,是不是就是因为他有这样大的功德,所以上苍才愿意多给他一次人生。”说到这里,永安帝的声音很低沉,“我也会怕……母后,我也怕,他有一天,会‘回去’。” 太后的眼泪滴落,慌张无比:“那,那安魂,有用吗?” 永安帝摇了摇头:“不知。我希望有用。” 太后:“那,那……那再去找些别的僧人!道士!多做些法事……” “母后,”永安帝打断母亲的话,“那样会引起他人的猜疑,对卓季,也不是好事。寻印空大师安魂,也只是找一个心理安慰。这么多年卓季都安然无恙,以后,该也无事。只是他上回晕倒,我有些怕了。” 太后努力镇定下来:“你的顾虑,也对。我会日日为卓季祈福。难怪卓季到了你身边后,不管是国事还是家事,都是事事顺利。他这样有大功德的人,当然是万福之人。” 这一点永安帝很赞成地点点头。 知道了真实的情况,太后就回寿康宫了,不打扰儿子处理国事。永安帝回到止行殿,刚坐下,就有寺人通报,隋国公和兵部尚书关明辉求见,永安帝宣。 两人大步进来,行礼后,关明辉双手递上一份刚刚从登州发来的奏报。张弦接过迅速交给万岁。永安帝打开,关明辉道:“陛下,登州港停留的共三艘贼船上的外贼已被全部抓获,无一人逃脱,死四十八人,派去的禁卫军伤了十九人,其中三人重伤。三艘贼船上共抓获贼子三百零七人,所有物品也已全部缴获。共搜出毒品八十箱,金币四箱,银币六箱,其他物品若干。连同贼犯和贼赃,已全部在押送回京。其中有几样东西禁军那边也不知是何物,登州新任知州米万钟命人快马加鞭先行送回京。” 米万钟已经去登州复命了。永安帝一边看奏报,一边问:“不知是何物?” 关明辉:“奏报上也未明说。” 林燮山这时候道:“陛下,京城所有在押的海西国商人,其中确有海西国细作混在其中,但也有普通的商人,这些人该如何处置,还需陛下定夺。” 永安帝:“正经的商人,放他们归家,每人三十两银子的安抚费。只要是在我俣国正正经经做生意的,朕都不会为难。那些细作,公审之后直接斩首,以儆效尤。我俣国,欢迎那些诚心来做生意的商人。若心存歹念,这就是下场。此事内阁拟出一则通告,发布全国。” “是。” 永安帝接着问林燮山:“军工研究院的研究楼可盖好了?” 林燮山:“回陛下,臣昨日刚去现场看过,已经盖好,只差道路铺设。只是已入年根,需工部那边配置的器械也还需一些时候,最早也要来年3月才能投入使用。” 永安帝:“要抓紧,催一催工部。” “是。” 小年,永安帝封笔。现在天大的事发生,他都不能亲自动笔,只能让别人代劳。皇贵姰那边也收到了翔福宫送过来的三辆不同类型的。皇贵姰一眼看到就很是喜欢,让人去传德贵姰过来,并把三皇子辰案一起带过来。八皇子辰极才十个月大,还骑不了。不过皇贵姰也让人把辰极抱了过来。 辰极还不会走路,看到三辆造型各异、别致的小车,很喜欢。可惜他现在还只会爬。全盛和梁七站在一边,等着皇贵姰俍俍之后的吩咐。等了有一会儿,德贵姰来了,也带来了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儿子。 他一到,皇贵姰就说:“顺傛让人做了三辆宝宝车,快来让辰案试试合适不合适。宫里的这些个小的,现在也就他能用。” 被嬷嬷抱着的辰桉看到那三辆车就挣扎地要下来。辰桉已经一岁五个月了,会走路了。他由嬷嬷护着,小腿噔噔噔走到三辆小木头车前,抓着三轮车就要推。全盛在一旁说:“俍俍,这车是要坐上去,让殿下自己骑的。” 说完,全盛又上前,演示了一下平衡车和滑板车如何使用。德贵姰很是新奇地看着这三辆小车,嬷嬷把三殿下抱到三轮车上。辰极一看,不乐意了,哇哇哭。皇贵姰哭笑不得地让嬷嬷把儿子抱过来,给他擦泪,哄:“你还不会走,这车你骑不了。” 辰极哪懂这个,他喜欢的东西被人拿走了,他只会哭。而辰桉已经无师自通的两条小腿一前一后动起来,骑着车走了。辰极见状哭得更大声。德贵姰也无奈,倒不是舍不得一辆车,而是这车确实不适合辰极,他坐上去,两条小腿都够不着地。 皇贵姰让嬷嬷把儿子先抱走,对全盛和梁七说:“本宫给你们派几个木匠,这三辆车,你们先各做九辆出来。你们再回去问问你们的主子,可有别的车能给八皇子他们这些年龄小的骑的。” “是。” 德贵姰笑道:“这车做出来,倒是便宜辰桉了。” 皇贵姰:“现在也就辰桉能用。本宫瞧那平衡车,辰桉也要大一点才能用了。那平衡车倒是可以给齐王。” 德贵姰:“俍俍,侍身看那滑板车,秦王该是能用。他们两人在皇子所,功课紧张,还要做陛下交代下来的事,着实辛苦,让他二人闲暇之余也多个意趣吧。” -- 第417页 皇贵姰一听很心动,想想说:“那就先拿去给齐王和秦王吧,他们两个孩子平日里也着实辛苦。” 德贵姰:“若他们喜欢,这车倒是可是做成生意。” 皇贵姰觉得很有道理,马上对全盛和梁七说:“回去问问你们主子,若还有别的款式,让他一气儿的都说出来。” “是。” 带着任务的梁七和全盛去奉天殿见主子,卓季正陪着永安帝画画。全盛和梁七进来说了皇贵姰俍俍的要求后,永安帝很是不高兴:“你又操心旁人的事了!” 卓季:“也不是操心,就是闲着的时候随手画画,脑子都不用动的。我这天天什么也不想、也不做,身体都要生锈了。” 永安帝:“什么生锈,你就是要好好养着,什么都不做就对了。” 卓季:“那陛下您看着我画?很快就好。” 算了,快过年了,不要因为了几辆宝宝车弄得跟爱侍不愉快。永安帝佯怒:“朕就是太宠你了。” 卓季笑,从永安帝手里抽出毛笔,拿起一只铅笔。永安帝让出位置,站在卓季身后,居高临下看他画。卓季画了一张扭扭车的简单结构图,一张婴儿推车的简单结构图,还有一张宝宝手推三轮车的简单结构图。全盛和梁七拿回去后还需进一步改进成合适木制的结构。现在橡胶的利用率还不高,而且需要从南诏“进口”,给小孩子玩的,卓季也就没有提用橡胶做轮胎了。 全盛和梁七拿了图纸走了,永安帝却有点不大高兴:“又不是你与朕的孩子,你何需这么上心。操心了他们怀孕、生产还不够,还要操心孩子。你就是喜欢给自己揽活儿。” 张弦和冯喜低头闷笑,万岁(陛下)这话怎么听怎么好似有些吃味呀。他们两人尚且都听出来了,又何况是卓季。他转过身,抱住永安帝:“其实我也让全盛和梁七给陛下您做了一样东西,不过看样子他们还没做好。”一手捂住永安帝的嘴,“陛下不要问是什么。” 拉下爱侍的手,永安帝的脸上有了愉悦:“好,朕不问。” 卓季脸上的表情顿了下,接着他就抬手拍了下脑袋:“看我这脑子,忘了一件事。” “忘了就忘了,好好地打自己做甚。”永安帝抓住卓季的手。 卓季却抽出手,转过身,拿过一张白纸,在纸上画了起来,边说:“俣国的马车都是两个轮子,是因为四轮转向不方便。只要把四个轮子分成两个车架,再装一个立轴,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了。然后用弹簧来减震,用橡胶轮胎代替木质轮胎,车就好做了。陛下的座驾都可以这样改造。如果以后可以推广开来,就可以正式和南诏就橡胶签订正式的贸易了。” 永安帝:“爱侍所言有理。”当然,以后南诏归入俣国版图,那就不存在什么贸易不贸易了。 等到卓季画完,永安帝伸手拿过来,仔细看过后,他道:“张弦,把这份图纸交给史玉,告诉他,先弄出一辆这四轮马车看看。” “是。” 张弦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然后出去了。卓季转身再次抱住永安帝:“工部如果做出来,陛下要带着我做四轮马车去我的农场。本来早就该去的。” 永安帝:“你身子好了,朕就带你去。” “早就好了。” 永安帝哼哼:“好了?何时这腰上有肉了,才是好了。”说着,永安帝还捏了捏卓季没几两肉的腰身。卓季踮起脚尖在永安帝耳边说:“侍身腰上若有了一圈肉,跟陛下做爱的时候,那得多扫兴。” 永安帝瞬间就燃了,侧头就吻住了卓季,冯喜见状,急忙退了出去。永安帝把龙案上铺着的纸张扫到一边,把卓季抱了上去。卓季急忙喊暂停:“陛下!万一一会儿有人求见。” “冯喜会挡着。叫你敢撩拨朕!” 压下卓季,永安帝吻上他的脖子。这里是卓季的敏感部位,他立刻喘息了起来。屋里虽然有地龙也有炭火盆,但毕竟是深冬了。考虑到卓季的身子,永安帝只拉下他的长裤,手指揉按他早已习惯了性爱的后蕊处,那里很快就湿润了。一根手指探入,永安帝另一手解开卓季衣襟的扣子,吻随后落在他的锁骨上。 “陛下……” 手指抽插,永安帝埋首在爱侍的香甜中,并不急着太快进入。 第171章 往龙床上塞人 屋内传出了某种声音,冯喜急忙躲远。就在这时,一位寺人过来:“冯公公,内阁的几位大人、礼部尚书叶大人和林内都统来了,求见陛下。” 冯喜吃惊,林内都统回来了?!想到师父曾叮嘱他的那件事,冯喜打了个激灵。他立刻说:“你在这儿等着,咱去通禀。” 算算时间,冯喜硬着头皮去文思阁。走到文思阁门口,冯喜就站住了,里面的动静有点大啊!想了想,冯喜还是走过去,敲了敲门。门内的动静立刻没了。 永安帝正在他爱侍湿软的身体里驰骋呢,就被人打断,顿时脸就黑沉了下来。接着,他就听到门外冯喜的声音:“陛下,内阁的诸位大人和林内都统求见。” 林奕回来了?永安帝心里“咯噔”一声,粗声说:“让他们去止行殿侯着!” “是!” 卓季气喘地拍拍永安帝:“陛下,晚上再来吧。” 永安帝:“不会有什么急事,让他们先等着!”说罢,他的腰部再次律动,而且直接加速,都没有缓冲的。卓季本来就还陷在情欲中,永安帝这么一陡然加速,他马上又沉浸在了其中。林奕回来了,永安帝却莫名地有点心虚,此种心理导致他的动作更加的猛烈。卓季被他顶得双手都撑不住龙案了。他急忙叫停:“陛下,去,去床上……” -- 第418页 永安帝拽起卓季把他抱到了身上,让卓季的两腿圈着他的腰,抱着人一边动一边往罗汉大床走。卓季只会呻吟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天他特别有感觉,水多得都漫出来了。 把卓季放到罗汉床上,永安帝却抽了出来。让卓季翻了个身,他掀起碍事的衣摆,从后进入爱侍的蜜谷。 内阁的七位大臣和一路赶回来的林奕坐在止行殿内等待陛下。张弦已经回来了,他让两名寺人在这里伺候茶水,亲自去了文思阁守着。冯喜一见到师父就问:“师父,林内都统是不是把人带回来了?” 张弦沉着一张脸说:“好像是。林内都统求见万岁该就是为了那些人。” 冯喜:“那人呢?” 张弦:“好像是先暂时安置到礼部那边去了,还要等万岁明示。” 里头的动静不见停歇的迹象,张弦和冯喜远远地守着。等了有差不多半个时辰,里头才安静了下来。冯喜很有眼力价地去捧了俍俍和陛下的衣裳,张弦站在了门口。又等了有一会儿,里头传来万岁的声音:“来人。” 张弦推开门进去,低着头:“万岁。” “热水,更衣。” “是。” 张弦出去,很快冯喜就进来了,他身后跟着端着两盆热水的寺人。文思阁的罗汉床上,卓季盖着一条毯子半躺着。张弦和冯喜先快速伺候了陛下擦身,换衣,然后就退了出去。卓季这才坐起来:“陛下,您过去吧,大家都等半天了。” 永安帝:“林奕回京,他们过来为的也不过是塔尔金部那批‘囚犯’的事,他们等就等着了。” 永安帝说话间,却是为爱侍拧了一块湿帕子。卓季掀开毯子,直接分开双腿,看得永安帝又是鼻子一热。他摸了把卓季的大腿根,亲自给他擦拭,说:“还敢撩拨朕。” 卓季跪坐起来,圈住永安帝的脖子:“陛下别忘了答应侍身的,塔尔金王室的战利品,要先给我挑的。” 捏了下卓季的屁股,永安帝嫌弃道:“等他们收整出来,朕就让人给你送过来,瞧你这小家子气的。” 又跟卓季腻歪了一会儿,永安帝这才喊人进来收拾,他也要过去止行殿了。已经穿戴好的卓季懒洋洋地窝在罗汉床上看书。常敬和小慧端了茶点和水果进来,常敬道:“主子,农场暖棚里种的蔬果有些可以收成了。奴婢的堂兄说,他都没想到这大冬天还能长出来如此新鲜的蔬果。他让奴婢请示主子,那些蔬果可要送进宫来,还是送去福祥酒楼?” 卓季:“把品相最好的送进宫,再挑一部分送去吴绍王府和献逸王府。”想了下,卓季道:“去请吴绍王世子和献逸王世子来一趟,这事儿还是交给他们去办更合适。” “是,奴婢这就派人去请两位世子。” 对于等了这么久才见到陛下,几位臣子倒是没往某个地方去想。当然,就是想到了某种可能,他们也不可能表示出来。林奕刚刚进京就马上进宫面圣,其他人求见陛下,一来为的是林奕押送的那批重犯。二来却是送上了一份北蛮的和亲书。 就在俣国与塔尔金部的战争取得了巨大的胜利之时,北蛮的蛮王耶律隆术帅北蛮十三部共二十万骑兵攻入西番,杀西番王多罗蓬,西番王族也被屠杀殆尽。西番与俣国的关系一直不睦,这一代的西番王是个昏庸无能的,被底下的人撺掇,挑起了数次与俣国的战争,被俣国狠狠教训后才安生了。谁曾想,北蛮会以如此雷霆的速度攻入西番,把西番七成的疆域并入了北蛮的领土中。 西番因为和俣国的关系不好,西番王室并没有派人来俣国救助。现在一部分西番人成为了北蛮的奴隶,一部分逃往南诏,还有一部分逃去了海西国的方向。海西国商人进入俣国的主要道路就在北蛮和南诏交界之地。北蛮向俣国展现了他强大的战斗力,又给俣国送来了一份和亲属,表示北蛮的王族愿与俣国联姻,两国世代友好。蛮王耶律隆术把自己的掌上明珠耶律布烟和嫏哥儿王子耶律唐括送给俣国陛下做妃侍,并为太子耶律宗义求娶俣国的公主。 永安帝的脸都绿了。耶律隆术还能再无耻一点吗!一送就给他送了俩。还不要脸的要求娶俣国的公主。耶律隆术当然知道俣国不可能送一位真正的公主过来,毕竟历朝历代与蛮帮联姻,没有哪个帝王会送一个正儿八经的公主过去。通常是以皇室的名义认一位义女,赐予公主的封号嫁过去。如果耶律隆术是真的要娶永安帝的女儿,绝对会引起两国战争。永安帝最大的女儿长乐公主才十岁!过了年也才十一岁! 这还不是耶律隆术最不要脸的地方。最不要脸的是他已经派出人马护送自己的女儿和嫏哥儿儿子启程来俣国了,来了个先斩后奏!美其名曰在俣国陛下翌年的生辰前能作为北蛮送给俣国皇帝陛下的贺礼,以表北蛮的诚意。 首辅海士璋劝说:“陛下,俣国与塔尔金部的战事刚刚结束,眼下实在不能再起战事。北蛮刚刚吞并了西番,他们也需几年休养生息。北蛮王心知肚明两国都不能短时间内再起战事,所以先一步低头,送来公主和王子以表诚意。北蛮是我俣国心腹大患,如今北蛮吞并了西番,日后更会成为我俣国的心腹大患,只是眼下,俣国不能拒绝北蛮的这份和亲书。” 说这话时,海士璋是硬着头皮挺身而出的。谁都清楚,北蛮王的公主和王子来到俣国,进入陛下的后宫,对始终要求后宫安稳的陛下而言,是危险,是大忌! -- 第419页 林燮山、史玉、吴绍王不吭气,他们三人是最不愿意看到那两个人进入郸阳宫的。关明辉站在内阁大臣和兵部尚书的位置上中肯地说:“陛下,人已经在路上,我们不可能把人撵回去。当务之急是,人到了之后,如何安置。” 韶平秋也道:“陛下,我俣国的火炮,北蛮王不可能不知道。臣怀疑,北蛮王这个时候迫不及待的送来自己的一双儿女,不仅仅是简单的求和。恐怕,还有打探消息的目的。没有什么比作为陛下的枕边人,更能探查到火器营的内幕了。” 林燮山:“臣附议。” 吴绍王:“臣也觉得北蛮王的那一双儿女这时候进京,目的不纯。” 年庆:“陛下,按照先帝时的惯例,我们送公主去北蛮,需要给出一定量的嫁妆,以彰显我俣国富足安康。可臣以为,国库现在虽说丰盈了一些,但需要花银子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这无端端地给北蛮送去一份嫁妆,实在是有些,浪费。” 年庆心想,国库好不容易从股市赚了一些钱,可不是花在一个压根不是公主的女人身上的,还是花在送去北蛮和亲的事情上。国库挣点银子容易吗!他是一分钱都不想出的! 海士璋无奈:“人已经送来了,陛下能不要吗?而且,相比花一点银子,总好过战事再起,那就得是无数的银子了!” 林奕在一旁听得受不了了:“大不了把火器营驻扎在邺城,就看北蛮王敢不敢派兵!”他是坚决反对陛下的后宫有新人,还是非常危险的北蛮王族! 海士璋气坏了:“林内都统不要意气用事!” 永安帝气得把北蛮王的那份和亲书丢到龙案上,黑着脸说:“一个二个的都当朕是昏君不成?就喜欢美色?!他北蛮王给朕的龙床上强塞人,没得朕还得配合的道理!他们的人既然已经上路了,那就让他们来。至于求娶俣国公主一事,礼部拟函给朕回绝了。年庆说得对,国库的银子不是拿去给不相干的人添妆的。” 海士璋见此,没有再劝。尽管他认为用一个女人去暂时牵制住北蛮是一件很划算的事。但内阁的其他人都反对,陛下也很不高兴,他就要不做招人嫌的事了。海士璋跟随陛下去铜灵近三个月,很是清楚那位俍俍在陛下心里的地位。陛下如此不高兴,怕也有那位俍俍的因素在内。那位俍俍盛怒中能直接把张弼和打得半死,他老了,可承受不住俍俍的一烟枪。 刚才一直没说话的礼部尚书叶秉坤出声:“是,陛下。”接着,他道:“陛下,林内都统押回了塔尔金部的王室和朝中重犯,臣暂时让人把他们安置在了礼部的奉人馆。还请陛下示下,那些人该如何处置。” 林奕这时候递出两份厚厚的册子,一份是此次押送回京人员的花名册。一份是此次押送回来的战利品清单。在张弦递给万岁之后,林奕道:“万岁,阿图泰的女儿完骨淑一直要求要见陛下。”于公,林奕得把这话带到了。于私,林奕不希望陛下见那个女人。他相信,秦忠义已经告诉陛下了。 亡国的王族,嫡系的通常是囚禁到死,其他的会贬为庶民,丢到哪个穷乡僻壤让他们和普通的百姓一样去自己想办法过活。海士璋老了,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她要见陛下做什么?可是要向陛下进献什么塔尔金部的宝藏?” 林奕在内心吐槽:【海首辅,你想多了!】他硬邦邦地说:“下臣不知。只是一路上,那女人都不停地哀求,要见陛下,说有话要当面对陛下说。”现场的人太多,他不好说,那女人长得很漂亮。 永安帝正烦着呢,说:“塔尔金部的所有囚犯,由礼部、刑部、大理寺、御史台逐一查验其身份。该杀的杀,该囚的囚,该赶出京城的赶出京城。” 叶秉坤:“陛下,这批囚犯中有塔尔金王的数位公主,还有数位妃侍,这些人却是不好如此安置的。” 一般情况下亡国之君的女儿、后妃(侍)要么被新君收入后宫,要么赏赐给有功之臣,所以叶秉坤才会如此说。永安帝:“女眷和嫏哥儿先分开羁押。阿图泰的妃侍,赏赐给有功的将士。公主和嫏哥儿……”永安帝看向林奕,林奕吓了一跳,直接单膝跪下,“陛下!臣以为阿图泰的公主和嫏哥儿对我俣国的将士一定心存恨意,即便是阿图泰的妃侍,也一定对我俣国恨之入骨。陛下要把他们赏赐给有功将士……臣以为,不妥。” 林燮山:“陛下,臣也以为,不妥。” 史玉、吴绍王和年庆都认为不妥。关明辉和韶平秋为了避嫌,都没吭声。永安帝问:“那卿等以为,如何处置才算妥当?”没让林奕起来。 年庆只有一个要求:“陛下,朝廷花钱的地方太多。马上又是年节,年节过后就是春闱……国库还是十分的紧张。对这些人的安置,臣以为,不宜花太多银两。” 史玉:“臣以为……” 在场的人你一眼我一语,各抒己见。林奕则一直跪在地上,除了林燮山外,其他人都不明白陛下好好地惩罚他干什么。最终,关于那些人的去留有了一个大概的章程。阿图泰的妃子和侍嫏,充作官奴。阿图泰的孩子,全部囚禁。公主和嫏哥儿关押一处,王子关押一处。其余的塔尔金王室成员,充作苦力。至于北蛮的王女和王嫏哥儿,等人来了再说。永安帝让其他人无事告退,留下还跪着的林奕。 -- 第420页 第172章 背锅达人林内都统 出了奉天殿,吴绍王就拉住隋国公问:“国公,你可知陛下因何事要罚跪林内都统?”其他人都在一旁竖着耳朵等着听。 隋国公淡淡道:“他自作主张给陛下带了一位美人回京。” 吴绍王倒抽气:“美人?” 隋国公:“那位要求见陛下的塔尔金公主,据说是塔尔金第一美人。” 海士璋的脑壳在抽痛,他仿佛看到了顺傛俍俍手里拿着一根烟枪,站在他们不远处。海士璋捂住脑壳:“老夫有些头晕,先行一步。” 说罢,就如背后有人追杀他,快步走了。 吴绍王、史玉、关明辉、韶平秋、年庆和叶秉坤是一脸的无语。你带什么回来不好!偏偏带个美人!吴绍王不高兴地说:“林内都统这事做得有些鲁莽了。”岂止是“有些”!根本就是“太过”! 隋国公叹了口气:“定远将军怜香惜玉,定国将军却派了我那傻儿子回来复命。待定国将军班师回京,我定要与他说道说道。” 几人一听,恍然大悟,史玉:“这个定远将军!真是糊涂!” 吴绍王:“待定远将军回朝,本王要问问他,他究竟是何居心!” 关明辉:“难为林内都统了。” 这回众人看隋国公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秘多罗城,潘北谷连打了四个喷嚏,喷得潘蔹之一脸嫌弃地说:“肯定是京城有人骂你了。算算日子,人这时候应该已经到京城了。” 潘北谷擦擦鼻子,自认有罪地说:“爹,您就别念我了,我知道我这回是闯了祸了。当时乱糟糟的,她脸上又黑乎乎的,一群妇孺吓得战战兢兢地投降,哭喊不要杀她们,我怎么下得去手。谁知道人家洗完脸就成了阿图泰最漂亮的女儿了。人都抓了,我总不能再下杀手吧。” 潘蔹之:“你最好祈祷陛下看不上她,不然你就等着被将士和朝中大臣的唾沫星子淹死吧!”给陛下送美人,那就是戳某位俍俍的心窝子!那位俍俍在北谷将士们心中的声望可是很高的。陛下亲征,潘蔹之也意识到了朝中几位重臣对俍俍的态度。儿子做出这等蠢事,不就是指着被唾沫星子淹死么! 潘北谷耷拉着脑袋,很是沮丧。所以他才不敢押送那些人回京,让林奕去。若他亲自回去,陛下绝对会砍了他的脑袋。不,陛下或许不会砍,国公他们肯定会砍! 人都走了,永安帝这才让林奕站了起来。可怜的林奕一路辛苦的回到京城,不仅没有得到任何的赏赐,还被罚跪。但锅是他自愿帮潘北谷背的,哭着也得背下去。 永安帝怒道:“亏你还是火器营的内都统!你把那样一个女人带回来!你对得起朕对你的栽培和信重吗!你可有想过,万一那女人真的诱惑了朕,郸阳宫会面临怎样的境地!” 林奕背不下去了:“陛下……人是,定远将军抓的,也是定远将军带回来的。当时那女人把自己的脸涂黑了,见到定国将军后,她才说她是阿图泰的女儿。后来她把脸洗干净,定国将军和定远将军才知道她是塔尔金第一美女。这个完骨淑在塔尔金勇士中的地位很高,很多人为了争抢她在决斗中丧命。为了避免塔尔金的战俘暴乱,定国将军便留下了她。” 永安帝:“那你在路上为何不动手!” 他总不能说他也不能肯定陛下不会看上完骨淑吧。他要说实话,绝对必死无疑。林奕:“她一直和她的弟弟完元旺在一起,臣,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 永安帝不客气道:“朕看你也是怜香惜玉!被那第一美人迷住了眼!” 不能说实话的林奕,背了这个锅,再次下跪:“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永安帝的眼底一片冰冷:“那完骨淑的身子,可康健?” 林奕愣了下,等他明白了陛下这话的深意后,马上说:“这一路,太过寒冷,她身子不大好。” 永安帝看向张弦:“把那个完骨淑单独关押,派胡鹏举过去给她瞧瞧身子,务必‘照顾’好了。” “奴婢遵旨。” 张弦走了。 永安帝恨铁不成钢地说:“起来吧。” 林奕低着头站起来。 永安帝:“朕的后宫,有一个顺傛就够叫朕头疼的了!你身为朕的心腹,不仅不为朕分忧,你还给朕添乱!” 林奕:“要不……臣,亲自去跟俍俍解释?” “你还跟他解释?!让他知道有那么一个美人等着见朕,他身子还虚着!把他气坏了,你担得起吗!” 林奕闭了嘴。 永安帝更生气的是,万一这事儿引起了卓季的好奇,卓季要去见识见识塔尔金第一美女是什么模样,然后见过后……永安帝一巴掌拍在龙案上:“顺傛不跟朕闹也就罢了,若这事儿惹了他不高兴,朕就把那个第一美女赐给你做正妻!” “陛下!”林奕惊恐了,“臣,臣已经娶妻了。” “那就把你现在的正妻降为侧室!” 悲剧的林奕恨不得时间可以重来,他一定不会替潘北谷背这口锅! 永安帝很不爽,他这完全是无妄之灾。来了个塔尔金第一美女还不算,还来了两个北蛮王族。不管是第一美女还是别国王族,他统统都不想要!一肚子火的永安帝把林奕赶出了止行殿,在屋内踱步想对策。北蛮的那两个人瞒不住卓季,人送进了郸阳宫,要不要就不是北蛮王能决定的了。这是政治事件,卓季不会往心里去。这一点永安帝还是可以肯定的。最麻烦的是那个第一美女,绝对不能让卓季知道! -- 第421页 永安帝在想对策,花姑姑却从外头回来,一脸的愤怒。卓季问:“怎么了?” 花姑姑:“小慧,常敬,你们先出去。” 小慧和常敬愣了愣,随后,两人安静的出去了。花姑姑的眼泪唰地就出来了,把卓季吓了一跳:“怎么了?王保劈腿了?” 花姑姑急道:“主子!刚才有人偷偷跟我说,林内都统今日回京,给陛下带回来一位塔尔金第一美女。说是阿图泰的女儿,今年才十六岁,花一般的年纪。在塔尔金部还没有婚配,塔尔金部不知多少勇士为了得到她去决斗。林内都统竟然把这个女人一路护送回京献给陛下!没想到林内都统是这样的人!奴婢真是错看她了!” 卓季放下手上的书,表情淡淡。 花姑姑擦着眼泪继续说:“北蛮送了一位公主和一位王嫏哥儿给陛下和亲,说已经在路上了,要赶在天寿节前抵达京城,为陛下祝寿。” 卓季突然笑了。 花姑姑急得跺脚:“主子!您还笑!” 卓季:“我知道了。” “主子!” 卓季:“我知道你是为我急,但有些事,急是没用的。”他站起来,“我回一趟翔福宫。在奉天殿见两位世子有些不妥。你去打听一下那个第一美人现在在哪,我要去看看到底有多美。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第一美人,很是好奇。” 花姑姑眼泪一擦:“是!奴婢伺候您穿衣后就去打听。” 卓季穿好衣服,裹上斗篷,拉上帽子出了文思阁。坐上肩舆,卓季什么都没说,小慧和常敬心中难安,到底出了什么事?小慧扭头看了眼离去的花姑姑,咬了咬嘴。 永安帝还在止行殿烦躁呢,有寺人轻轻推开门,冯喜扭头看去。那名小寺人朝他招招手,看起来一脸的着急。冯喜走过去,出去,低声问:“什么事儿?” 那小寺人紧张地说:“顺傛俍俍刚刚突然回翔福宫了!” “什么?!”冯喜的心跳停了一拍。那小寺人快速说:“奴婢看到翔福宫的花姑姑一脸怒容地过来,然后小慧和常敬就出来了。过了会儿,俍俍就说回翔福宫。说是在奉天殿见两位世子不合适。” 冯喜:“俍俍见两位世子?” 寺人:“俍俍召两位世子有事交代,先前都没说要回去,这突然就又说回翔福宫。” 冯喜转身推开门,走进去:“陛下!俍俍刚才回了翔福宫。” 永安帝的脚步顿住,回头,大惊:“什么?!” 冯喜把那名寺人的原话复述了一边,心惊肉跳地说:“陛下,俍俍该不会是……知道了吧……” 永安帝:“去翔福宫!” 卓季突然离开奉天殿回了翔福宫,已经从别的渠道得知了塔尔金美女和北蛮和亲一事的皇贵姰表情淡淡地说:“看来有人比本宫先一步告诉顺傛了。” 明傛气得是眼睛通红:“和亲也就罢了,是北蛮一厢情愿。那塔尔金美女是什么意思!亏侍身以为林奕是个好的,没想到也是个色胚!” 德贵姰:“是侍身让人去告诉花姑姑的。陛下若非心虚,何至于要瞒着顺傛。这事儿坏在了潘北谷那儿。要是潘北谷当场就杀了那完骨淑,也不至于让林奕带回来。人家可是一路‘哀求’要见陛下。” 惜贵妃笑笑:“陛下若真的动了把她纳入后宫的心思,到时候我这个做贵妃的总要教会她规矩。塔尔金来的女人,不懂规矩,怎么伺候好陛下呢?” 紫苑从外头进来,低声说:“主子,陛下去了翔福宫。” 皇贵姰点点头,紫苑出去了,继续盯着翔福宫那边的动静。皇贵姰道:“你们几个也先沉住气。塔尔金美女算不得什么,那两个即将入宫的北蛮王族才是当务之急。等人到了,贵妃和贵姰需得好好调教,别让他们坏了宫里的规矩,冲撞了不该冲撞的人。” 惜贵妃和德贵姰:“俍俍放心,妾/侍身会好好‘调教’的。” 翔福宫,卓季还没来得及喝口热茶暖暖身,永安帝就到了。卓季在心里笑,脸上却很平静。匆匆而来的永安帝一看到爱侍脸上的平静,明明和平日没什么两样,他就是看得很心虚。永安帝假装镇定地在卓季身边坐下,问:“好好地回来做甚?外头这么冷。” 卓季:“常敬说农场那边暖房出产的蔬果特别好,问我要怎么处理。我想想,不如交给时珠和时璃。两位王爷这次一人白给了800亩田,还都是良田,又出人出力出银的。两位王爷对陛下的政令也一直很支持。皇贵姰俍俍跟我提过,福洋酒楼一直是时珠再操心,这回的事,也让他们堂兄弟俩操操心好了。” 永安帝:“嗯,你这主意不错。他二人确实该多操操心。” 原秀从外头进来:“陛下、主子,两位世子殿下到了。” 永安帝喧宾夺主:“让他们进来吧。” 南容时珠和南容时璃都知道了塔尔金第一美人和北蛮和亲的事情,两位也都很愤怒,更加气愤把美人带回来的林奕。见到陛下和俍俍,两人行礼,心里忐忑不安的永安帝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心虚,抢话道:“时珠,朕听说,福洋酒楼是你在操心着?” 南容时珠:“回陛下,臣也没有操什么心,酒楼的厨子做的饭菜味美,客人也都捧场。都是俍俍打点的好。” 永安帝:“嗯,做的好就是好,没必要谦虚。顺傛帮朕弄了一处农场,你二人可知?” -- 第422页 两人点头:“臣知道。” 永安帝:“农场的暖棚里种的瓜果都熟了。顺傛跟朕说把这采摘的事情交由你二人去办。” 终于逮着说话机会的卓季出声:“农场的暖棚本来也只是试验,收成、品相如何我也不知道。两位世子去看看。采摘下来的蔬果,挑一些品相、成色好的进宫,其余的要如何分配全由两位世子决定。” 两人:“臣遵旨。” 永安帝:“嗯,就是此事,你们可以去办了。” 南容时珠和南容时璃特别看了眼还“蒙在鼓里”的俍俍,沉默地走了。永安帝假装清了清嗓子,说:“好了,人也见了,回奉天殿吧。你这屋里太冷了。” 卓季却是起身,往永安帝他腿上一坐,圈住永安帝的脖子。屋内的三人见状立刻退了出去,并关上门。卓季摸着永安帝刺刺的下巴,状似随意地问:“听说,林奕给陛下,带回来一个绝世美女?” 永安帝这时候若是在喝茶,绝对会一口茶水喷出来。永安帝恼羞成怒:“谁在你跟前嚼舌根了!” 第173章 无妄之灾皇帝陛下 卓季:“是不是?绝世美女?” “不是!”永安帝黑着脸说,求生欲很旺盛地快速说:“塔尔金那地方,能出什么绝世美女。那是他们没见识!井底之蛙!不说别的,就说京城。你们搞的那什么胭脂水粉,塔尔金部有吗?你们整日里往脸上涂的那些驻颜的霜啊、膏啊的,塔尔金部有吗?你们天天吃的那什么养颜的燕窝、花胶的,塔尔金部有吗?一群未开化的蛮子,养出的所谓美女,恐怕还不如你身边儿的贴身婢女好看。” 看着永安帝这么气急败坏的样子,还知道什么霜啊、膏啊的,卓季喷笑出声:“哈哈哈……” “你还笑!”这个没良心的!永安帝在卓季的屁股上狠狠掐了一把。 卓季的手指继续在永安帝的下巴上磨蹭,又说出一句令永安帝想杀人的话:“听说,过了年,陛下您要有两位新的妃侍了?” “到底谁跟你嚼舌根的!” 卓季:“是不是?” 永安帝:“北蛮王硬塞来的!” 卓季调整了一下姿势,改侧坐为跨坐。永安帝的脸色很臭,有要隐瞒的事情竟然全部被卓季知道的恼怒。还有从之前就一直没压下去的被人“强迫”的愤怒。卓季亲吻永安帝的下巴,柔软的嘴唇向上滑动,然后贴住了永安帝的嘴。永安帝张嘴含住他,攻城掠地。等到两人都气喘吁吁快走火了,卓季退开,平静地看着永安帝,平静地说: “陛下,我希望这一辈子,都不会有一天,我和陛下会因为哪个美人、哪个宠妃,而和陛下有矛盾,有争吵。” 卓季表明态度的话语令永安帝也冷静了下来,他声音低哑地说:“再美的美人,于朕而言,也不过是多了一具好看的,发泄欲望的肉体。朕瞒着你,不是心虚,是朕不想你见那所谓的美人。你那身心障碍症,得治!” “噗!呵呵呵……”卓季这回是单纯的好奇了,“陛下,你见见吧,让我偷偷看看塔尔金部的第一美人是不是名不虚传。” “不行!”永安帝瞬间冷脸,这件事没得商量。“山”“与”“三”“タ”。 卓季长叹一声:“我那个时候,古代有四大美女,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现在终于有机会见见古代的天然美女,陛下却这么绝情。” “你不需要看美女,你只需要看朕!” 起身,让卓季顺势从他身上下来,永安帝牵着卓季的手往外走:“回宫!” 陛下把顺傛俍俍带(哄)回宫了!美女和北蛮王两位王族的事此时已经在郸阳宫传开。顺傛俍俍突然回了奉天殿,谁都认为他是因为这件事而不高兴了。而陛下匆匆去了翔福宫,又把顺傛俍俍带回了奉天殿,该是把人哄好了。 结果永安帝刚把卓季带回奉天殿,就有寿康宫的寺人过来通禀,太后娘娘要陛下前往寿康宫。永安帝猜到母后找他去做什么,想想自己完全是无妄之灾,他刚下去没多久的怒火又窜了出来。而卓季那个没心没肺地还给他抛了个飞吻,一脸看笑话的模样头也不回地就进屋去了。 “去寿康宫!” 果然,永安帝一到寿康宫,就被母后质问:“皇帝,那塔尔金部的第一貌美公主是怎么回事?北蛮王送了一双儿女进京又是怎么回事?” 永安帝压着脾气,解释:“完骨淑是潘蔹之、潘北谷和林奕自作主张,朕完全不知。北蛮王吞并了西番,他可能是忌惮我俣国的火炮,所以送来一双儿女要与俣国和亲,还为他的太子求娶俣国的公主,朕已让礼部去函婉拒。北蛮王先斩后奏,人已经送上路了,才递交了公函,说要和亲。” 太后怒极:“潘蔹之身为朝廷大将,公然给皇帝送美女,他这是何意!天下人会如何看待皇帝,史官又要如何书写此事!简直是糊涂!我看他是打了胜仗,得意忘形了!” 永安帝虽然也很气,但还是替潘蔹之解释说:“那完骨淑一开始遮了脸,潘北谷攻入皇宫之后,她主动带着数十人投降,潘北谷一看都是老弱妇孺,就没下杀手。谁知道带回来之后,这完骨淑洗了脸,才说出自己的真正身份。那时候潘蔹之已不好下令处死她。这完骨淑据说是塔尔金勇士人人争抢的女人,潘蔹之怕把她留在秘多罗城会有隐忧,就让林奕先把她送到京城听候发落。只不过这个女人颇有心计,一路上一直哀求林奕,说要见朕。林奕身为臣子,自是不能不报。” -- 第423页 太后的脸色好了一丢丢,也只有一丢丢。她沉声问:“那皇帝打算如何呢?” 永安帝:“不如何。她是塔尔金重犯,还是阿图泰的亲生女儿,自是不能随便放出去,先关着吧。” 太后直截了当地说:“这个女人我是绝对不许皇帝你把她接入宫中的。她美若天仙也好,倾国倾城也罢,都是红颜祸水!皇帝若是怜香惜玉,见过人之后动了把人接入宫中的心思,到时,你也不要怪我这个老太太心狠!” 永安帝蹙眉:“母后,您这是什么话。朕若喜欢美色,宫里也不会只有这些个妃侍,朕也不会冷落了史方云,也不会至今未曾宠幸过史方秀。” 太后深吸了一口气,说:“皇帝,我刚才的话或许不中听,但我怕你糊涂呀!若那完骨淑真是倾国之容,你若真的一时被她迷住了,那就是大祸啊!” 永安帝肯定地说:“母后,朕不会。” 太后:“既然如此,那皇帝你也无需见她了。” 永安帝:“朕本来也没有见她的打算。” 太后的口吻软了下来,问:“顺傛是不是跟你闹气了?” 永安帝不爽地说:“他不会跟朕闹脾气,但不高兴是肯定的。这马上要过年了,朕封笔无事,与他在文思阁画画,谁想会来这些个麻烦。” 太后:“皇帝好好安抚一番吧。我这儿没什么事儿了,皇帝你回去吧。” 永安帝走了。沈姑愤愤:“主子,奴婢看,那完骨淑要见陛下,肯定是想以美色诱惑陛下。幸好陛下对她厌恶至极。” 太后转动着手里的佛珠说:“她一个亡国的公主,想要继续过好日子,就只能给自己找一个最强的靠山,除了皇帝,还能有谁。何况,她或许还有别的心思。利用美色引诱皇帝,为塔尔金部报仇。不管她是什么心思,我都不能让她接近皇帝。” 沈姑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永安帝刚出了寿康宫,坐上肩舆回奉天殿,半道又被人拦住了。皇贵姰俍俍请陛下去华阳宫,有要事禀奏。永安帝拉着个脸去了华阳宫。 皇贵姰亲手泡了一壶热茶。永安帝一进屋,皇贵姰就面带笑容地给陛下斟茶,还温柔地说:“天冷,看样子怕是又要下雪了,陛下出门要多穿些。” 八皇子辰极在罗汉床上玩耍,父皇来了,他好奇地盯着看。永安帝被儿子看的心窝柔软了许多,他伸手把辰极抱到怀里。辰极仰头,纯真的眼瞳里是父皇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脸。永安帝问:“怎么还这么多口水?” 皇贵姰:“顺傛说前面的几颗牙都长出来才不会流口水,还早着。”递给皇帝一张帕子。 永安帝给儿子擦口水,说:“辰极长得像你,辰杋倒是更像朕。” 皇贵姰笑着说:“这以后还有的长呢。辰杋小时候也像臣侍,结果越长越像陛下了。” 永安帝再给儿子擦擦口水,心情好了许多。皇贵姰叹了一声:“这宫里就少一个嫏哥儿。顺傛若是肯生,怕真能生出个嫏哥儿来。陛下您瞧,贵妃双胎,却是正正好的龙凤胎。顺傛是福星,难保咱们郸阳宫的嫏哥儿就得是他肚子里出来的。可他,就是不愿意。” 永安帝也颇遗憾地说:“他就是怕疼,太后也是盼着,但这事儿,朕又不能强迫他。” 皇贵姰:“他现在还小,倒也不急。时日长了,兴许他也会想生一个,陛下还是要多劝劝他,侍身几人也会多劝劝他。” 永安帝:“嗯,这样好,你们多劝劝他。” 皇贵姰这时候才把话头转到将要入宫的新人身上。他略显犹豫地说:“陛下,臣侍听说,北蛮王先斩后奏,强送了陛下一双儿女要求与俣国和亲?” 先斩后奏……强送……这话说到了永安帝的心坎上。他的脸顿时黑沉了下来:“这不是先斩后奏,这是强买强卖!他还想为他的太子求娶我俣国的公主,打的倒是好主意。” 皇贵姰蹙眉:“陛下不会准了吧。” 永安帝:“年庆跟朕哭穷,说没钱给‘公主’筹备嫁妆。” 皇贵姰被这话逗笑了,然后带着几分安抚的口吻说:“人既然已经送来了,陛下也不好退回去。只是北蛮与那塔尔金部一样,都无甚规矩,也不讲究,人进了宫,怕还得先学宫规,学成了才能伺候陛下。” 永安帝烦躁地说:“人入了宫,就交给你了。嫏哥儿不要安置在漱漓宫。” 漱漓宫距离翔福宫太近。 皇贵姰道:“臣侍是打算把嫏哥儿安置在德贵姰的华阳宫,公主就安置到贵妃的毓娴宫。由贵姰和贵妃亲自教导他们礼仪规矩,也不会叫北蛮说咱们怠慢。贵姰和贵妃宫里原有的一些人,臣侍可以分出几个去其他宫。” 永安帝:“你决定就是。” 皇贵姰接着隐晦地问:“不知届时是否只有这两位北蛮王族入宫?” 永安帝给儿子擦口水的手一顿,然后头不抬地说:“只有他们两个。你把先前冷宫合适婚配的人拟个名册拟出来。大军班师回朝之后,朕要赏赐有功将士。” 皇贵姰:“臣侍这两日就拟好交给陛下。” 和皇贵姰说了会儿话,抱了会儿儿子,永安帝就走了。他一走,紫苑就问:“主子,陛下不会把那位塔尔金第一美人接进宫了?” 皇贵姰:“看样子是没这个意思。你明日出宫一趟,去看看那位塔尔金第一美人,是否真有一张绝世无双的脸。” -- 第424页 “是。” 回去的路上,坐在肩舆上一晃一晃的,永安帝越想越恼火。北蛮先不理,那是外敌。潘蔹之和潘北谷着实给他惹了一身腥。回到奉天殿,永安帝就说:“内阁下一道申斥的圣旨给潘蔹之和潘北谷。” 冯喜:“是。” 永安帝大步走进奉天殿,张弦迎面快步走了上来。一看到他的神色,永安帝眯了眯眼睛。永安帝脚步一转,原本准备回寝宫的他去了止行殿,张弦跟上。一进入止行殿,永安帝就问:“如何?” 张弦:“万岁,那完骨淑……长得确实,漂亮。” 永安帝旋身看他。张弦压低声音:“史方云,也不及她一半的貌美。” 永安帝瞪眼:“这怎么可能!”换句话说,这不科学! 张弦急道:“胡医首见到完骨淑时,都愣了神。万岁,这也难怪定国将军和定远将军不敢下杀手。若非奴婢心知万岁忌惮那完骨淑,奴婢也会猜测万岁会不会被她的美貌所惑。” 永安帝的眉心拧成了褶子:“塔尔金部的女人,能好看到哪儿去?” 张弦:“奴婢打听到了。这完骨淑的亲生母亲是俣国人。因为貌美被人进献给了阿图泰,生下了完骨淑和完元旺两个孩子。完骨淑的母亲是阿图泰最宠爱的女人,阿图泰自尽前,赐死了她。” 永安帝冷笑:“谁把她进献给完骨淑的?” 张弦:“是俣国投敌过去的商人。” 永安帝:“投敌的商人……看来朕得让潘蔹之好好查查塔尔金部境内的那些俣国商人了。” 张弦小心翼翼地问:“万岁,您要见吗?” 永安帝一眼瞪过去:“你是还嫌朕不够烦?!” 张弦瑟缩。永安帝在来回踱步,自语:“杀,暂时杀不得。既然你说她美得让胡鹏举都愣了神,那也不能随便派人守着,指不定就被她迷惑了心智,犯下大错……”转过身,看向张弦,“过来。” 张弦赶紧过去。永安帝在张弦耳边这样那样耳语了几句,说:“过上几日,你亲自去办。” “是。” 张弦的一颗心算是彻底放下了。 第174章 惊喜连连 第二天,紫苑以采买的名义出宫。别人或许难查那塔尔金的美丽公主被关押在哪里,可对皇贵姰来说,这却是小事一桩。紫苑来到京城的一处不起眼的民宅,民宅外是数十名装扮成普通护卫的禁卫军。紫苑拿出皇贵姰俍俍的手谕,负责的人看过之后,让紫苑进去了。 完骨淑被关押在单独的房间里,门外有两名老嬷嬷守着,男子不能进入。那两名老嬷嬷是宫里的嬷嬷,自然认识紫苑。一看到紫苑,两名老嬷嬷急忙行礼:“紫苑姑娘。” 紫苑是皇贵姰身边的大宫女,两位嬷嬷见到她自然是毕恭毕敬。紫苑道:“皇贵姰俍俍派我过来瞧瞧,两位嬷嬷莫要多嘴。” “不敢。老奴什么都不知。” 一位嬷嬷嘴上说着,然后打开门上的锁,推开门,紫苑走了进去。屋内的人听到外面的说话声后就从床上迅速下来,警戒地站在墙角处。紫苑一进屋,就看到了站在墙角的女人。那一眼,紫苑惊楞在原地。 完骨淑咬着嘴,她太清楚她这张脸会给别人造成的影响了。可为什么来的是个女人!紫苑紧盯着完骨淑,对方被她看得偏过了头。紫苑转身,一言不发地离开,嬷嬷迅速关上门,上锁。完骨淑见状,扑过去拍门:“我要见皇帝陛下!让我见皇帝陛下!” 紫苑脸色铁青地离开,出去后,她对负责看押的人说:“不许说我来过。” “是。” 紫苑匆匆回了宫。她前脚走,后脚胡鹏举就来了,提了一包药。一位嬷嬷亲自煎好药,然后两位嬷嬷进屋。屋内传出完骨淑的尖叫声,胡鹏举在外面等着。过了有一会儿,两位嬷嬷出来了,关门上锁。一位嬷嬷对胡鹏举说:“药已经灌下去了。” 胡鹏举点点头,道:“完骨淑公主是贵客,要照顾好她。” “是。” 胡鹏举走了。 紫苑匆匆赶回华阳宫,一看到她的脸色,皇贵姰就道:“怎么?见到人了?” 紫苑焦急地说:“主子!那女人当真长了副祸水的脸!” 皇贵姰的眼瞳微缩,问:“陛下可去见过她?” 紫苑:“没有!但,张公公去过。”紫苑心急不已,“主子,就是奴婢,都看呆了。若陛下见着,定是躲不过那妖女的勾引的!” 皇贵姰也没想到一个塔尔金部来的女人,竟然会有那样一副容貌。皇贵姰深思之后说:“那完骨淑如此貌美,陛下却始终不曾召她入宫。太后对那完骨淑深恶痛绝,只要太后不许,本宫拦着,陛下一向英明,该不会被她迷惑了。让太后有个准备,绝不能让一个塔尔金的女人,乱了郸阳宫的安稳。” 紫苑点点头。 ※ 卓季交代给全盛和梁七做的新牌两人做好了。冯喜过来:“俍俍,陛下请俍俍您去勤文殿。” “好。这就去。” 卓季让常敬把牌收好,正好顺便拿给陛下。到了勤文殿,却见勤文殿的地上摆满了大小不一的箱子,永安帝招呼道:“顺傛,这些是从塔尔金皇宫里缴获来的宝物,你来看看喜欢什么。” 卓季走过去:“这么多?” 永安帝嫌弃的说:“不算多。阿图泰就是个穷鬼。朕原就没指望能从他手里缴获到什么好东西。那些你肯定看不上的朕就没让他们抬过来了。” -- 第425页 卓季喷笑,是了是了,皇帝陛下坐拥俣国这一风水宝地,宝贝自然是最多的。卓季一一看过去,珠宝首饰、上好的皮毛、优质的药材占了大多数,珠宝里也是以珍珠、玉石为主,塔尔金部靠海,有珍珠不足为奇,那边也有玉矿。张弦在一边说:“俍俍,阿图泰的这些个宝贝,还有一些是俣国投敌过去的商人进献的,这放在咱们俣国,都不是什么稀罕物,万岁也就没让拿过来了。” 卓季粗略扫了一眼,说:“药材给我留着吧。” 永安帝:“朕就知道你也只看得上这些药材。” 卓季看到一小箱晶莹剔透的石头。多数为不规则形状,最大的有半个巴掌那么大,最小的有成人大拇指甲盖大。近看,这些石头多数呈一种淡黄色,少数偏蓝、偏红,还有深黄的。他走过去:“这是什么?水晶石头?”一看就是没有处理过的原石。 永安帝:“是。林奕带回来这样三箱。不知是投敌的俣国商人送的还是塔尔金部有水晶矿。不过这些水晶朕看都不大,不是什么好货色。你若喜欢,朕让人给你打磨成首饰或器皿。” 卓季弯腰,拿起一块端详,然后对着阳光,就见阳光下“水晶”的内部闪闪生辉,煞是好看。卓季心里咯噔一声,他放下手里的这块,拿起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颜色没那么黄的,再次对准阳光。“水晶”内部的光彩令人炫目,折射出多彩的颜色。卓季笑了,笑得很开心,永安帝见状,走上前:“喜欢这些石头?” 卓季:“喜欢。” 难得遇到爱侍这么喜欢的,永安帝当即就说:“朕让张弦把余下的都送到翔福宫去。” 卓季看向永安帝,眼睛里的光芒看得永安帝心软得一塌糊涂。卓季很是喜悦地说:“陛下,这可不是水晶矿,这是好东西。” 永安帝:“什么好东西?” 卓季:“这是金刚石,是自然界存在的最坚硬的物质。金刚石在工业上有着很大的用途,而把金刚石提纯之后得到的钻石,则是会令女人趋之若鹜的最美丽的宝石。‘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为了这句广告语,不知多少女人为之奋斗,不知多少男人出尽了血本。虽然花大价钱购买钻石有交智商税的嫌疑,但作为一种奢侈品,它再贵也永远不会过时。阿图泰有这么多金刚石原石,说明塔尔金部肯定有一个金刚石原石矿。金刚石很硬,以现有的技术和条件,只能用金刚石粉制成的砂轮来打磨,如果我们能找到那个金刚石矿,严格控制产出,这东西黄豆大的一枚,就能卖出天价。” 永安帝搂住卓季,笑了:“你果然是朕的福星,朕的贤内助。” 永安帝立刻下了口谕,让林奕去审问带回来的塔尔金要犯,塔尔金部的金刚石矿在哪里。只要问出来,永安帝会立刻给潘蔹之下密旨,让他迅速派人把那个金刚石矿控制起来。接着,永安帝又传召史玉。 永安帝把玩着一块金刚石,怎么看都看不出这东西会那么值钱。卓季已经跟他科普了金刚石在工业上的主要用途,永安帝越听越满意。 冯喜从外头进来:“陛下,登州知州派来的人到了,在宫外侯着。” 永安帝愣了下,然后想起来了那件事,说:“宣。” 卓季:“是从那些外贼的船上搜出来的东西?” “嗯。”提到那件事,永安帝的脸色就好不起来,“那些船上有些东西,米万钟摸不准是什么。他现在倒是知道谨慎了,派了人先行送回来让朕过目。海外来的,兴许还真能发现什么。”永安帝也不避讳,“他说是给朕过目,实则是给你过目。”说到这里,永安帝冷道,“他但凡聪明点,勤政点,朕也不至于把他贬去登州。吏部天官,于国于朝有多重要,他却一次次犯糊涂!” 卓季:“秦王好像挺喜欢这位新任的吏部尚书。” 秦王和齐王有时候会给顺母父写信,说一下自己最近的学习心得,卓季也会给他们回信,这是不会直接和他们见面,这也是为了避嫌。永安帝显然也是知道此事的,道:“他们两人都喜欢看‘科学’期刊,有共同语言。” 史玉来得速度比较快,他就在内阁。登州来的人还在宫外,速度要慢一些。卓季没有避开他,史玉一来,卓季就说:“史尚书,有一件事需要麻烦工部和科学研究院那边的匠师们去做。” 史玉情急道:“俍俍!您交代的事如何能说是麻烦!工部和科学院以能为俍俍分忧为荣!俍俍如此说,是折煞下官,下官惶恐!” 卓季憋住笑,永安帝一脸嫌弃地说:“行了行了,朕知道你忠心。林奕带回来的战利品中,有一些稀有的金刚石,这是好东西,你先听顺傛说。” 卓季先告诉史玉什么是金刚石,如何分辨金刚石和水晶。待史玉表示明白之后,他把金刚石的用途,以及金光石提纯后的钻石价值告诉史玉,史玉听得是两眼放光。卓季道:“最关键的就是如何先一步得到金刚石粉,然后制成砂轮。只要研究院那边能成功,我们就等于掌控了所有金刚石矿的开发和利用。届时,科学院可以与‘灼远商行’联手成立一家钻石商行,做钻石的买卖。” 史玉立刻拍胸脯保证:“臣下和科学院定不会辜负陛下与俍俍的期望!” 卓季:“你先拿几块去研究院,务必节省,这都是银子。” -- 第426页 “下官明白!” 卓季给史玉挑选了四块成色最差的,史玉美滋滋地走了。永安帝:“满朝上下,就他最能拍你的马屁。” 卓季呵呵笑道:“我倒是觉得史尚书挺有趣的。”难怪上司都喜欢能说会道的下属,心情愉悦呀。 张弦这时候才上前说:“万岁、俍俍,登州的人到了,在宫外侯着。” “宣。” 很快,寺人们抬着一个个木槽进来了,还有两个箱子。而已经离去的史玉也折返了回来,说:“陛下,臣看到登州那边送了些稀罕物,臣想着兴许有什么需要臣做的,臣就又回来了。” 永安帝:“嗯。既然东西送过来了,你也看看好了。” 跟着张弦一起进来的一名禁卫军说:“陛下,禁军在搜剿外贼海船时,缴获了一些不知名的农物,登州知州派人协助臣快马加鞭,护送这些农物回京,请陛下过目。” 卓季走到两盆已经干枯的所谓农物前,神色间已经有些异样了。他立刻问:“可有发现种子之类的东西?” “有。在这两个箱子里。” “打开!” 寺人迅速打开,卓季走过去蹲下,里面放了大大小小各种陶罐。他拿起一个,打开,里面果然装着种子。倒出来一看,卓季大喜。来不及先说明这是什么,卓季把两个箱子里的所有陶罐全部打开,倒出里面的种子一一查看。然后他又让人拿了把花铲,从六个木槽里翻出了两种长圆形的果子,从两个木槽的土里翻出了胡萝卜,两个木槽的土里翻出了白萝卜,三个木槽的土里翻出了南瓜,这个南瓜的模样和俣国本土的南瓜长得有区别,个头比较小,皮也是深绿色的。 卓季的手在颤抖,他看着这些东西,眼眶渐渐湿润了。止行殿内静悄悄的,永安帝走到卓季身边,把他扶了起来。卓季一手捂住眼睛,不想被大家看到他的失态。永安帝把他转了个身,搂入怀中。张弦、史玉、冯喜……认识俍俍这么多年,他们第一次见到俍俍这副样子,这些农物,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在场的很多人虽然五谷不分,但还是认得出胡萝卜和白萝卜的。那绿皮的东西,很像是南瓜。另外两人不认得,但看起来也没什么宝贝之处。 永安帝抚摸卓季的背身,问:“怎么了?发现什么了?” 卓季深吸了两口气,放开手,仰头,湿润的眼睛里是喜悦的激动光彩。他深笑着,声音却有些沙哑:“陛下,我今天真是,太高兴了!” 永安帝一颗揪紧的心放松,笑了:“发现什么了?” 卓季从永安帝怀里出来,拿起那两种在场的人都不认识的东西,举到永安帝面前:“陛下,这是红薯,这是,土豆。” 永安帝的眼瞳紧缩,他震惊地问:“土豆!红薯?!” 卓季用力点头,笑颜如花:“对,就是土豆和,红薯。” 永安帝当然知道土豆和红薯是什么东西,他太高兴了,终于知道了为何爱侍刚才会那么激动。他也不嫌脏,伸手拿过来,心情澎湃。史玉上前一步:“陛下,这土豆和红薯是何宝物?”看陛下和俍俍的神色,这两样东西怕真是好东西了! 永安帝看向史玉,却是道:“马上命科学院和户部的农物专家进宫!” 史玉一个激灵:“臣马上去科学院!” 冯喜:“奴婢去内阁!” 户部的农物专家得由年庆去找,年庆此时该在内阁。史玉和冯喜匆匆跑了。卓季继续喜笑颜开地说:“这外贼囤了不少咱们俣国没有的作物种子。陛下,外贼被押送进京后,我想亲自审问,我想知道他们的船上为什么会有土豆和红薯,还有那么多种子!” 永安帝:“朕与你一道。” 永安帝朝张弦示意,张弦让屋内的其他人退下,他留了下来。卓季拿起一个陶罐,倒出里面的一小把种子:“陛下,这是辣椒的种子,我们不需要跑到美洲去找了!” 永安帝的第一个反应是:“朕可以吃到正宗的水煮鱼了。” “对!”卓季笑得合不拢嘴。 把辣椒种子宝贝地倒回去,卓季又拿起一个陶罐,倒出来:“这是胡椒。” 永安帝:“朕知道。郑和下西洋带回来大量胡椒。” “对,就是那个胡椒。在郑和下西洋之前,胡椒是稀缺品。郑和下西洋之后,胡椒才成了寻常物品。” 张弦表示完全有听没有懂,不过这不重要。陛下和俍俍如此的高兴,张弦也就高兴。 卓季又拿起一个陶罐,里面的东西令卓季有些哭笑不得:“这是咖啡种子。” 永安帝:“就那种喝起来很苦的?” 卓季:“对。但咖啡只能在热带地区生长。目前最合适的地方是南诏。” 永安帝:“这东西不好喝,倒是不急。” 卓季:“那也不一定。我不喜欢,不表示别人不喜欢。这也是很重要的经济作物。” 永安帝:“还有什么?” 卓季一一给永安帝科普,很多种子其实都坏了。但只要有可以种植的种子,那就是希望!收缴来的种子里还有番茄种子,向日葵种子和柠檬种子!甚至有一个陶罐里还有很多晒干的柠檬片!虽然没有玉米、花生那些的,但卓季已经很满足很满足了。 永安帝也是十分的高兴。有了这土豆和红薯,就等于解决了俣国的一部分粮食问题。至少那些苦寒之地的百姓,可以依靠种植土豆过活。那些沙土地里,可以种植红薯。 -- 第427页 永安帝情不自禁地低头在卓季的嘴上吻了吻:“你真是朕的福星。” 卓季的眼睛也是亮晶晶的,因为实在是太高兴了。他原本计划是俣国在三年内筹备出海,然后一边探索海洋一边想办法找到这些农作物的种子带回来,谁想,竟是如此的机缘巧合! “这些种子除了咖啡种子外,和那些土豆、红薯一起,要赶紧拿去暖棚种上。那个南瓜是新品种,也种上。” 永安帝:“等史玉和年庆过来,朕立刻安排。这种植的事情,得交给可靠的人去盯着。时珠和时璃正好在负责农场暖棚那边的产出,他二人就顺便负责盯着此事吧。” “好。” 奉天殿因为登州送回来的农物忙碌了起来。鲁门丁他们在船上种的番茄和辣椒,一路送来已经冻死了。但有种子,倒是不怕。至于咖啡种子和胡椒种子,卓季打算也暂时先在暖棚里育种。开年后派人去南诏,以私人的身份在南诏适合种植咖啡的地方买些地,咖啡还是要种下去。胡椒也可以一边育种,一边选择合适的地区开始实验种植。土豆可以作为主粮,红薯可以作为辅粮,对粮食产量不高的俣国百姓来说,这两样东西就是福音! 第175章 出宫看美人?! 史玉和年庆带了七名精通农事的专家赶到奉天殿。卓季已经不在止行殿了,永安帝把这些农物的重要性复述给七名农事专家。当他们知道土豆和红薯的重要价值之后,年庆这位户部尚书都激动得热泪盈眶,更不要提七名农事专家了。 过年已经不重要了,七名农事专家要立刻带着种子和土豆、红薯赶去灼远商行旗下的“幸福农场”。永安帝提供了一份粗浅的各作物的种植技术,农事专家以此为基础,要整理出更为详细的种植技术。胜利农场作为试验基地先行进行培育,一旦技术成熟,就要全国推广。 永安帝被完骨淑和北蛮王带来的气闷因为这意料之外的惊喜给冲淡开来。等到一切落定,天都已经黑了下来。永安帝立刻回寝宫,下令传膳。 回寝宫见到卓季,永安帝难掩喜悦:“朕已经等不及要看土豆和红薯的收成了。” 卓季:“我也是。不知道北谷那边暖房的种植情况什么时候能反馈回来。” 永安帝:“潘蔹之在秘多罗城,怕没那么快,不过肯定不会有问题。现在国库有了银子,朕也有了银子,只要能有航海图,俣国就可以考虑出海了。” 卓季:“即使没有航海图也没关系,先掌握他们从裴班到我俣国的航海线,然后以此为基础,一点点探索。俣国现在有了走出去的可能,这是最重要的。” “是啊。”永安帝感慨极了,“有你这个福星在,俣国出航一事一定能成。” 卓季笑。 两人今天的心情都很好,卓季觉得困扰自己多日的头晕都不见了。吃饭时,两人的胃口都不错。吃完饭,卓季拿来他让全盛和梁七做的新牌,对永安帝说:“陛下,陪我打牌。” “这是什么牌?”明显不是三国杀,三国杀在文思阁放着呢。 卓季:“大富翁。谁最后一个不破产,谁就赢了。” 永安帝眼睛微亮:“朕看看。” 卓季不是经济学家,对于经济学的认知只能算是皮毛。尽管他曾经的大脑储备了许多的经济理论知识,但不表示他就真的能以此操控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俣国当前的重任一个是发展民生,一个是发展经济。而发展经济的前提是老百姓得能吃饱肚子。土豆和红薯的出现太过及时,如果能加大尿素的生产,研究院那边能培育出产量更高的粮种,能研究出更精良的农具,多管齐下,才能让天下的老百姓都吃饱肚子。老百姓不愁吃了,国家才有底气去发展经济,去促进商业。粮食是根本,老百姓要有粮,国家更要有粮。就如这次与塔尔金部开战,俣国的粮仓每天损耗的粮草都会令年庆这个户部尚书夜不能寐。打仗,烧的是钱,说白了就是粮草。 现在,塔尔金部的黑土地并入了俣国的版图。接下来就要利用好这块黑土地。然后尽快推广土豆和红薯的种植。把粮价降下来。粮价一下来,那些手里握着大量土地的士绅们就会心慌,就不敢想着办法的去兼并土地,反而要发愁手里的土地价格一降再降。这个时候,发展商业,把士绅不能依靠土地钻钱的怨气转变成利用其他渠道挣钱的动力。届时,国家出手收回大量土地的同时,又能利用那些士绅的能量推动经济的发展,给国库带来更丰厚的银子。卓季给出的意见只能到这一步,具体该如何操作,是否会有其他的问题,却是俣国的官员齐心协力去解决的。 每每想到此,卓季就会又一次赞赏永安帝的英明。可以说,永安帝是一个极度具有前瞻性,且善于思考的帝王。他心知俣国的国情,在卓季把俣国的矛盾全部摊开来告诉他后,他的第一个反应不是杀心,而是思考,思考之后,就是接受,以及信任。永安帝仔细看了两遍说明书,感觉比“三国杀”要难。放下说明书,永安帝摩拳擦掌:“来吧。” 卓季上辈子玩大富翁游戏时,还是小学生。现在没有电脑,卓季改动成桌游,一些不合适桌游的规则也更改了一下,变成了俣国版大富翁。他做这副牌,为的就是让永安帝更直观地理解银行、地产、货币这三者之间的关系。金银退出直接交易,更便捷的纸币——而非银票——是未来的趋势。两人一人1500两银子——都是纸币——然后石头剪子布决定胜者永安帝先丢骰子。 -- 第428页 两人你来我往的,一会儿,挣了钱的永安帝哈哈大笑。一会儿抢到一块地皮的卓季洋洋得意。一会儿被关入监狱的永安帝勃然大怒,一会儿被强迫交租的卓季不情不愿地掏钱。最终,运气好加上熟悉游戏规则的卓季赢了,永安帝率先破产。 “再来!” 他就不信了,他可是皇帝!天下最大的地主! ※ 寿康宫,沈姑在伺候太后用早膳。虽说永安帝表示不会见完骨淑,太后却怎么都不能完全放心。太后是绝对不允许有谁威胁到卓季在儿子心中的地位。郸阳宫稳,卓季稳,俣国才能稳。不是太后不相信自己儿子的定力。而是作为皇帝,天下、权力、财富、女人……这是天经地义属于他们的。世人绝对不会要求一个皇帝从一而终,而也不会有哪个皇帝会有如此的自觉。 太后相信卓季对儿子来说是不一样的,可是她不相信儿子真能把持住面对美色无动于衷。儿子如果接受了完骨淑的美色,那就等于给后宫的稳埋下了隐患。 沈姑见太后娘娘又神游了,低声问:“主子还在想那完骨淑的事儿?” 太后叹了口气,不悦地说:“皇帝虽说不会见她,可我这心里,总是不放心。史方云刚入宫时,皇帝连招了她四晚。史方云更是新进的秀女里,第一个有孕的。那时候,皇帝可是刚发现顺傛不久,还是最新鲜的时候,他的一颗心大部分也都在顺傛的身上。后来史方云自己作死,惹了皇帝厌弃,最终死在了冷宫。但若史方云不是那么喜欢作妖,现在怕也是东八宫的宠妃之一。我是怕,皇帝他最终还是忍不住男人的本性,去见了那完骨淑,最终惹出大祸。唉……” 沈姑:“皇贵姰俍俍身边的紫苑去看过了,确实美艳无比,就是史方云,都不及她一半的貌美。皇贵姰俍俍会拦着陛下,陛下至今没有召完骨淑入宫,该是不会被她所惑,主子也不必过于忧心。” 太后摇头:“皇帝没有被她所惑,是皇帝不曾见过她。此女不除,我这心一日难安。”顿了顿,太后问:“那完骨淑是和别人关在一起,还是……” 沈姑:“紫苑姑娘说没见着其他人,怕是单独关押,还有禁军在外守着。不过奴婢也听说,陛下派了胡医首去给她检查身子。” 太后怒了:“检查什么身子!是要她怀龙嗣还是要她做什么!” 沈姑:“太后息怒。陛下应该是有别的考量。奴婢相信陛下不会去见的。陛下对顺傛俍俍的宠爱主子您还不知吗?” 太后痛心疾首:“都说红颜祸水……再英明的皇帝,也难挡美色。皇帝宠爱顺傛,你当真的全是因为顺傛有大才?若顺傛长得歪瓜裂枣,你看皇帝会不会如此宠他,最多也只是当个谋士放在身边。” 这话沈姑反驳不了。 太后:“不行。那完骨淑是隐患。”想了想,太后说:“昨夜我想了一宿,这事儿得让顺傛上心。顺傛上了心,皇帝才有可能彻底死心。你过来。” 沈姑附耳过去。 昨夜玩牌玩得晚,早上也就起迟了。不过也快放假了,永安帝倒也不心虚。卓季也起来了。两人吃过饭后,永安帝下令让年庆到奉天殿。冯喜这时候进来禀报:“陛下,太后娘娘宫里的沈姑姑过来通禀。自上回太后娘娘去百老剧院看过剧后,就一直念念不忘。刚刚问了昭伃俍俍今日剧院有什么剧,得知是‘梁山伯与祝英台’,太后娘娘就想出宫去看剧。说是一部爱情剧。” 永安帝一听,马上说:“即刻安排下去。以后太后想去看剧,宫内司直接安排,不必再通禀朕。” “是。” 冯喜出去传话。很快,他又回来了,说:“沈姑姑问俍俍可起来了。太后娘娘说了,若陛下同意,娘娘想顺傛俍俍陪着一道去。” 永安帝:“你去问问顺傛,他若想去就去。” “是。” 冯喜又出去了。没多会儿,冯喜再次回来传话,俍俍要跟太后娘娘一起去看剧。 太后要去百老剧院看剧,不仅带了顺傛,还喊上了皇贵姰、德贵姰、惜贵妃、明傛和昭伃。他们五人都是每月可出宫三次的。太后这次去看剧,带了他们一起去也说得过去。宫内外现在都知道,宫里的这几位贵主都是灼远商行的幕后老板。 太后的仪仗浩浩荡荡地出宫。深受太后宠爱的卓季就坐在太后的马车里。卓季在跟太后讲钻石的事,太后听得很是喜欢。心里则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决定。 “太后,等钻石能切割出来,就叫工部的匠师给您做几顶好看的王冠。” 太后笑呵呵地说:“王冠?那不是越界了?” 卓季:“那就叫宝冠。第一顶做出来的,只有您能戴。您一定会喜欢的。” “我相信。你做的东西,我都喜欢。” 仪仗停在了百老剧院外。太后临时要来看剧,剧院也跟着立刻做了调整。原本今日要来看剧的观众只能延后到明天或者退票了。不过马上要过年了,百老剧院更是一票难求,没人会去退票。 太后一行人没有去楼上,而是坐在一楼视野最好的位置。太后的左边是皇贵姰,右边是卓季,卓季右边是明傛,明傛旁边是昭伃。皇贵姰左边是德贵姰,接着是惜贵妃。明傛很高兴,他许久没有和顺傛说说话了。上次看剧的时候,顺傛和陛下还有太后在一起,他也没机会和明傛说上几句。 -- 第429页 桃夭阁的生意火爆,相邻的两家铺子都被明傛花大价钱买了下来,然后和桃夭阁打通成了一间更大的铺子。桃夭阁现在主打的产品多了精油和精油皂。厂子也建起来了,现在勉强可以保证供货。过完年后,明傛打算建第二家厂,专门生产精油和精油皂。有卓季拿回来的熏衣草种子,明傛就等着来年熏衣草长出来提炼熏衣草精油。 剧开始了,大家安静了下来。梁山伯与祝英台是“百老剧院”近期推出的新剧,今天第一天上映,太后几人是第一波这部剧的观众。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一次剧院的演员镇定了许多。在太后兴致勃勃地喊他来看剧时,卓季没有打击太后娘娘,这其实,是一部悲剧。 果然,剧还没演完,一个个的就已经在抹泪了。等到剧结束,梁山伯与祝英台化成蝴蝶双双飞走,惜贵妃哭得是上气不接下气,太后都哭湿了好几张帕子了。童颐风哽咽地说:“侍身有罪。侍身没想到这剧,演出来竟是如此的伤感……” 太后一边哭一边说:“怎么就化成蝴蝶了呢……” 作为全场唯一一个没有伤感的冷血动物,卓季赶忙救场:“太后娘娘,其实这结局是有寓意的。他们两人化成蝴蝶,比翼双飞。人如何能化成蝴蝶?肯定是他们的爱情感动了上苍,上苍把他们变成了蝴蝶,到仙界双宿双飞去了。” 太后看向卓季,卓季:“这个故事是侍身提供给剧院的,侍身当时就是这个意思,只是他们没能表达出来。” 根本就看过原故事的童颐风和戚一果没戳穿俍俍的谎言。 太后带着浓浓的鼻音问:“真是如此?” 卓季:“真的。这本来是一部皆大欢喜的剧,可能编剧认为结局就留在这里会更感人,所以稍作了修改。侍身刚刚还纳闷,这怎么就完了,应该还有一段隐喻他们进入仙界的场景。另一部罗欧与朱叶才是真正的悲剧。” 太后:“怎么个悲剧法?” 卓季:“罗欧与朱叶两家是世仇,他们两人却相爱了。两家的父母坚决反对两人的爱情,给他们各自安排了婚事,罗欧在痛苦中服毒自尽,朱叶得知后,在罗欧的遗体前用一把匕首自杀身亡,两人双双殉情。殉情后还被两家的父母分开,没有合葬在一起。” 太后的眼泪又出来了:“这也太惨了。” “是啊。所以娘娘,您别哭了。等到春天来了,这外头的蝴蝶,指不定哪两只就是两个有情人的化身。” 太后擦着泪说:“这剧虽然伤心了些,却真是好看。昭伃,你让剧院多演些喜庆的,别弄这些个悲欢离合的。” 昭伃童颐风:“是。” 卓季:“昭伃,让剧院明日上女驸马。” 童颐风立刻道:“是。”一句不提女驸马刚刚开始排练,原计划是年后上演的。 太后:“这女驸马,不悲惨吧?” 卓季:“一点也不,绝对是太后娘娘您喜欢的圆满大结局。” 太后:“好。明日老身还来,看女驸马!” 卓季这么一说,大家的都没那么伤感了,不过还是有点伤心。卓季想着这就该回去了,太后却突然表情一变,淡淡地说:“去把人带过来,老身瞧瞧。” 沈姑:“是。”然后就走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带谁过来?只有皇贵姰和德贵姰给了彼此一个破有深意的眼神。 第176章 你给朕闭嘴! 关押完骨淑的小院外突然来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马车上下来了一位宫里打扮的嬷嬷。看门的禁军一看到对方立刻行礼。对方拿出属于太后娘娘的铭牌和印有太后印章的手书。禁军过目之后,对方说:“太后娘娘在百老剧院看剧,想顺便见见这位塔尔金的公主,见过之后就送回来。” 禁军不敢违令,开了门。沈姑带着跟她一道前来的五位身强体壮的嬷嬷进了宅子。不一会儿,屋内传来完骨淑的叫声,还有一声“救命”,很快,声音就没了。被五花大绑还堵了嘴的完骨淑,蒙着脸被架了出来,然后塞到了车里。马车离开,看守的禁军却有一人匆匆进宫去报信。 永安帝和年庆正在止行殿内相爱相杀。冯喜从外头匆匆进来,对师父焦急地说了几句话。张弦神色大变,急忙走到万岁跟前,附耳:“万岁!太后娘娘身边的人把完骨淑带走了!说太后要见她!人被带去了百老剧院!” “什么?!” 永安帝大惊失色地腾地站了起来,年庆吓得急忙问:“陛下,出了何事?” 永安帝哪还顾得上解释,他也不能解释!立刻下令:“马上去百老剧院!”说罢,永安帝匆匆离开,年庆见状也急忙跟了出去。 皇帝出宫,那都得事先准备。这一次永安帝却没那么多时间去耽搁。他心急如焚,千防万防,却没想到被自己的亲娘给打破了。一想到卓季见到完骨淑后会是什么心情,永安帝就气得头晕眼花。 太后一脸的冷意,见太后如此,卓季也没有问太后要带来的是谁。剧院内静悄悄的,不相干的人要么在后台,要么出去了。太后突然握住了卓季的手,说了几句令卓季十分糊涂的话:“顺傛,你就是好脾气。可有些时候,是不能好脾气的。皇帝英明神武,老身很是欣慰。但他再英明神武,他也是个男人。你大度没错,但这回,你不能大度。” 卓季笑笑,只能说:“是,侍身听太后娘娘的。” -- 第430页 太后不说话了,昭伃童颐风垂眸,心里有了猜测。而惜贵妃也猜到太后让带来的是谁了。所有人安静地等着。当剧场的门被人推开,一声声“呜呜”声传来时,所有人扭头。就看到沈姑走在前面,后面两个嬷嬷架着一个被五花大绑,又蒙着脸的女人过来了。卓季是一头的雾水,在奉天殿消息极不灵通的他压根没往塔尔金部的某位美丽公主的身上想。 太后他们没有坐在第一排,一羣人挪到第一排,沈姑把人带过来,取下了对方的头罩,一脚踹下,完骨淑跪在了地上。完骨淑泪流满面,慌乱无比,她害怕地看着面前的打扮贵气的嫏哥儿和女人,不明白这些是什么人。 太后:“抬起她的头,让老身好好瞧瞧。” 一位嬷嬷揪住完骨淑的头发,让她抬起脸,抽开她嘴里的布。剧场落地窗的窗帘全部拉开,明亮的光线下,完骨淑的容貌清楚地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太后在震惊之后,眼里是全然的杀意。皇贵姰、德贵姰、惜贵妃、明傛、昭伃,盯着完骨淑的脸不做声,每个人心里都浮上相同的念头——好一张绝色的脸!再看那身段,因为被绳子绑着,更显出该丰满的地方丰满,敢纤细的地方纤细了。跟着完骨淑相比,史方云就是个村姑! “你们是谁……我是塔尔金的公主……你们把我带到这里要做什么!放开我!”完骨淑此刻很是狼狈,脸上也没有血色,头发凌乱,可即便是如此,也难掩她的美丽。 太后声音极冷地开口:“果然是一张祸水的脸。” 完骨淑用不是太纯粹的汉话问:“你,你们是谁……” 明傛紧捏着拳头,冷声:“塔尔金公主?太后娘娘,这塔尔金已被我俣国踏平了,哪来的‘塔尔金’公主?” 明傛的话令完骨淑浑身一震,她惊惧地瞪向那位仪态雍容的老妇人,这是,太后?俣国的太后?!那……完骨淑的眼珠缓慢转动,看向老妇人身边的人。这些人!他们的打扮,气势,无疑不在明晃晃地提醒她,他们或许会有的身份。 卓季在看清楚完骨淑的脸后,整个人都愣住了。两世为人,他第一次见到长得如此漂亮的女人。不,还是个女孩儿。16岁,对卓季来说,这完全就是一个还未成年的,格外漂亮的女孩儿。可以想见,再过几年,当对方的身上再多几分成熟的味道,会令多少男人为之疯狂。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四大美女的容貌,大概就是如此吧。不然,英明神武的李隆基为什么会因为一个唐贵妃做出那样荒唐的事情,更是直接令万国来朝的大唐从此一绝不振。董卓、吕布,一代枭雄,为什么会因为貂蝉满盘皆输。至于西施、王昭君……男人在极致的美色面前丧失理智,完全是情有可原的! 完骨淑一脸的泪,还被绑着。这让卓季想到了某种片子里某岛国的捆绑play……卓季捏了捏鼻梁,有点热。他想,如果他是皇帝,他很有可能也会为了完骨淑变成一个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昏君。五千年内的历史长河,也就出了四大美女,看来这样绝世的美女一千多年才能出这么一个,难怪他上辈子没见过。和完骨淑一比,他上辈子见过的最漂亮的女明星也不值一提。 皇贵姰神色淡淡地出声:“听说,林内都统这次带回来一个塔尔金第一美女,果然名不虚传。” 太后愤愤道:“老身听闻,她一路上求着林奕要见皇帝,老身就猜到她是何居心了!红颜祸水!老身是看你想仗着自己这张红颜祸水的脸,来祸害皇帝,祸害我俣国!为你塔尔金报仇!” 完骨淑拚命摇头,哭着说:“太后娘娘明察,完骨淑绝不敢有此念头!” 太后反问:“那你求着要见皇帝,是为了什么?” 完骨淑哆哆嗦嗦地说:“完骨淑求见皇帝陛下,只是为了活命。外人只当我是阿图泰最宠爱的公主,谁人又知我只是被他用来笼络大将的工具。我的母亲是俣国人,自小被人买去做婢女,后来那人见我母亲长得漂亮,就把我母亲献给了阿图泰。秘多罗城破了,阿图泰就杀死了我的母亲,还想杀死我和我弟弟,我带着弟弟逃了,后来遇到潘将军才得以活下来。我要见皇帝陛下,只是想求陛下不要杀我的弟弟,他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完骨淑哭得是梨花带泪,我见犹怜。若有男人在场,一定会忍不住把她抱入怀中,用尽一切博她一笑,可惜在场的不是宫女寺人,就是娘娘俍俍——但有一个例外。 “起来吧,别跪着了。沈姑,给她松开绳索。”例外的那个,出声了。 太后扭头看去:“顺傛!你别信她的!她是明摆着要用美色去勾引皇帝!让皇帝做那昏君!” 德贵姰却是心里“咯噔”一声,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卓季曾盯着舞娘看迷了眼,后来惹得陛下龙颜大怒的事。他看向卓季,果然对方正盯着完骨淑,眼里满是惊艳! 惊艳! 德贵姰一阵头晕,他怎么就忘了这茬了! “顺傛!你莫犯糊涂!”德贵姰急忙出声警告。 卓季笑呵呵地说:“太后娘娘、贵姰俍俍,陛下英明神武,哪怕真有美色在前,也不会做昏君的。她才16岁吧,还是个孩子。” 德贵姰:“什么孩子!16岁,已经可以成亲生子了!” 卓季还是笑呵呵的,说:“沈姑,让她起来吧,给她松绑。” -- 第431页 德贵姰的脸都绿了,还没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太后不悦地说:“你就是心善!” 太后话虽是如此,却还是默许了沈姑给完骨淑解开了绳子,并让完骨淑站了起来。完骨淑浑身瑟瑟发抖,她穿得并不厚实,剧场里虽然不冷,但这一路又惊又怕,也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卓季一颗成年“男人”的心,对完骨淑充满了同情和可怜。 “小慧,把你的披风给她。” 小慧不愿意,德贵姰再次提醒:“顺傛,莫做多余的事。” 明傛也道:“顺傛,你可怜她做什么?小心她回头就会狠咬你一口!”明傛出声倒不是和德贵姰想到一块去了,就是单纯的不想看到卓季同情完骨淑。 完骨淑看向那位一直在为她说话的贵主,面上是感动,心里则清楚,这恐怕是在场唯一能救她的人了。她扑通一声对着卓季跪下,哭道:“俍俍,我真的不是要勾引陛下……我就是想救我弟弟……” 卓季下意识地起身过去,扶起了完骨淑。德贵姰只觉得心脏骤停,无法呼吸了。完骨淑身体抖得厉害,透着单薄的衣服卓季甚至能感觉到从她身上传来的寒气。他朝小慧伸手:“披风。” 小慧极不乐意地把自己的披风给了主子,常敬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睛惊恐地瞪大。然后,他眼睁睁看着自家主子亲自把披风裹在了完骨淑的身上,第一反应是,完了! 太后:“顺傛!你这是引狼入室!你现在可怜他,以后她就会吃你的肉!” 近距离看着完骨淑,卓季再次感慨对方的美丽:“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可别冻感冒了。” 皇贵姰也是无奈极了,卓季也太心善了!除了德贵姰隐约察觉出了某种异样之外,谁都以为卓季是善心大发。 德贵姰要晕过去了:“顺傛!回来坐下!” 常敬几乎是冲上前要把主子拽回来。碰!剧院的大门被人撞开,一队杀气腾腾的禁军冲了进来。太后等人扭头看去,然后神色凝重地站了起来。 卓季也看了过去,当冲进来的永安帝看到卓季正扶着一个女人的双臂,那女人甚至窝在卓季的怀里,永安帝的眼底嗜血升腾。常敬眼疾手快地把完骨淑从主子的怀里拽出去,心里却在流泪,完了!这回真的完了! 永安帝一脸狰狞地冲过来,看也没看母后,直接冲到卓季面前抓住他的手就走。卓季:“陛下……” “你给朕闭嘴!” 皇帝竟然吼顺傛! 太后第一个不干了:“皇帝!你凶顺傛做什么!” 那边,完骨淑本来还在猜测这个一身贵气的男人是什么来历,一听他就是俣国的皇帝,她立刻跪下,喊:“完骨淑叩见俣国皇帝陛下!”她终于见到这个男人了! 永安帝回头,凌厉的双眸捕捉到了完骨淑那张特别仰起来给他看的绝世姿容,卓季也顺势看了过去。永安帝却是扭回头,放开卓季的手,直接把他的脑袋按在怀里,杀气四溢:“把这个女人押回去!没有朕的手谕,任何人不得见她!违令者严惩不贷!” 跟着永安帝一同进来的林奕沉默地上前抓起完骨淑,完骨淑大惊失色,拚命挣扎:“陛下!陛下!” 林奕一个手刀打晕完骨淑,把人扛走了。太后伤心极了:“怎么,皇帝,你是心疼了?你是不是也要严惩母后?严惩你的皇贵姰,你的贵姰、贵妃和宠侍?!” 宠侍两个字说得尤其重。 永安帝黑沉着脸:“回宫!” 不做任何解释,哪怕母后伤心欲绝,永安帝按着卓季的脑袋,把人拖走了。太后的眼泪涌出,踉跄两步,被皇贵姰和德贵姰急忙扶住。 “皇帝!红颜祸水!你若敢让完骨淑进宫,母后就死在你面前!”太后对着皇帝的身影嘶声喊了一句。 卓季:“陛下!” “你给朕闭嘴!!” 卓季不说话了。 永安帝一路铁青着脸把卓季拖出剧院,拖上了马背。急着赶来的永安帝直接骑马,但谁知,还是晚了一步!用自己宽大的披风把卓季裹在怀里,遮住他的脸,永安帝握住缰绳。禁军护着陛下回宫。永安帝从出宫到剧院,一路上禁军开道,百姓回避。路上没有一个闲杂人等,永安帝一路畅通无阻地把卓季带回宫,并且是骑着马到了奉天殿外才停了下来。 第177章 朕还能更粗暴! 永安帝一身杀意地拖着卓季进了寝宫,一进去,他松开卓季的手一脚就踹翻了一个落地瓷瓶,对着卓季就喷过去:“你刚才在做什么?!你是朕的侍嫏!朕是你的男人!你刚才有记得吗!你还碰她!你是不是看上她了!你给朕说实话!” 卓季过去抱住了永安帝。永安帝挣开他:“你给朕说清楚!为什么要去碰她!” 卓季不辩解:“陛下罚我吧。我错了。” “你那该死的身心障碍症!” 永安帝抓住卓季把他拖到床边,甩上去。 和卓季在一起之后,只有那一次永安帝认为卓季不够在乎他,跟卓季大吵了一架外,两人就再也没有过真正意义上的红过脸。这次永安帝被气得理智全无。三两下扒下自己的裤子,也不管上身还穿着棉衣,他上床把卓季翻过去,扒下卓季的裤子和鞋子,对准卓季的前蕊,直接冲了进去。 “啊——!” 卓季疼得呼吸都破碎了。永安帝却不为所动,根本不给卓季适应的时间,扣着卓季的腰就大开大合了起来。卓季紧握的拳头青筋直冒,求饶:“陛下……疼……” -- 第432页 永安帝律动地更加凶狠,卓季不求饶了,他咬住袖子,强忍那凌虐般的痛苦。就在卓季觉得自己会不会被做死时,永安帝撤了出去。抽出卓季后蕊的软玉,永安帝依然毫不温柔地冲了进去,又是凌迟般地疯狂抽动。卓季的脸上没有半点的血色,他死死咬着袖子,咬住胳膊,不知过去了多久,后蕊里传来一阵阵的刺痛,永安帝发泄了出来。 发泄了,理智也回来了一半。永安帝这一次很缓慢地撤出,卓季的前后蕊,都出血了。金黄色的床单上,一片片的血渍特别的刺眼。永安帝扯过被子盖在卓季身上,一言不发地下了床,放下了床帐。 “来人!” 张弦和冯喜低着头进来,刚才俍俍的痛呼声吓坏了他们。张弦取来衣服,冯喜给陛下擦身。当他发现陛下的龙根上有血时,冯喜的手哆嗦了一下。 换好衣服,面色冷沉的永安帝出声:“端一盆热水,拿伤药。” 张弦的身体也哆嗦了一瞬,和冯喜两人低着头出去。两人一出来,张弦和冯喜的眼泪就掉下来了。两人赶紧擦擦眼泪,去做陛下吩咐的事。 永安帝全身紧绷地在房间里走了几个来回,犹如被困在了笼子里的雄狮,浑身充满了暴躁和内疚。他不想伤卓季的,可是他太生气了。张弦很快端了热水进来,冯喜拿来了疗伤的药膏。永安帝让他们都出去,他拧了一块帕子,拿了药膏,钻进了龙床。 卓季已经脱掉了身上碍事的衣服,他侧躺在床上。在永安帝进来时,他很是平静地看着对方。永安帝避开卓季的注视,掀开被子:“你翻过去,朕看看你的伤。” 卓季听话地翻过身,背对永安帝。永安帝分开卓季的臀瓣,眉头紧拧,两处地方都在出血。混合着血水的白浊也流了出来。永安帝黑沉着脸先擦拭掉污浊,换了几次帕子给卓季收拾干净后,他给卓季上药。 做完了这些,永安帝钻进被窝,用力抱住了卓季。他说不出道歉的话,因为他还在生气!卓季因为下身疼,他缓慢地翻过身,主动钻进永安帝的怀里,出声:“陛下,气消了吗?” “没有!” “其实,真的不怪我。” “你还有理了!” 永安帝想掐死怀里的人! 卓季:“她被带来的时候,被堵着嘴,还被五花大绑的,然后……” “然后什么!” “然后……那个,”卓季抓住永安帝的手,握紧,“我说过,我上辈子,看过A片。” “你还提!” “A片里,不只是简单的男女活春宫,也会有剧情。很多剧情就是,美女被绑着被这样那样……” 永安帝捂住了卓季的嘴,他是男人,听到这里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卓季用力拉下永安帝的手:“然后我脑袋一热,就犯错了……” 永安帝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卓季:“但是,也只是一种上辈子身为男性的单纯反应,我对她,没有欲望。除了陛下,我对任何人,都生不出欲望。陛下忌讳,我以后一定对女人敬而远之。再有下次,陛下您就让我生孩子。” “朕,非常生气!” 卓季从永安帝的怀里仰起头:“其实,该担心的应该是我才对。我最多也只是欣赏,还是纯欣赏,陛下可是会真的动心,然后纳入后宫的。” 永安帝捏住卓季的下巴,眼神发冷:“若朕要纳她入宫呢?” 卓季笑了:“那陛下只能找别人去殉葬了,侍身恕难从命。” “朕就是太宠你了!” 永安帝低头,狠狠堵住卓季的嘴,用力咬!永安帝是真的咬,他嘴里尝到了血腥味才松开了嘴,卓季的下嘴唇被他咬破了。卓季摸上永安帝的脸:“陛下刚才,太粗暴了。” “哼!朕还能更粗暴!你最好不要给朕更粗暴的机会!” 卓季相信。他抱住永安帝,埋入他怀里,过了许久,他突然低低地唤了一声:“奭瑛。” 永安帝抱着卓季的手臂猛地用力,接着就要拉开卓季,却被对方死命地抱住,怎么都不肯把自己的脸露出来。 南容奭瑛……在神宗皇帝仙逝之后,永安帝就再也没有听人喊过他的名字了。即便是母后见到他,也只是喊他“皇儿”或“皇帝”。陡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永安帝竟生出了些恍惚。登基前,永安帝叫南容时瑛,登基为帝之后,他的名字改成了“奭瑛”。这个名字对他而言,都已陌生了。 永安帝所有的愤怒与醋意被那声轻轻的“奭瑛”吹散,而这一声“奭瑛”,也是卓季对永安帝不能说出口的心意。永安帝轻捏卓季因为刚才疼得出了很多冷汗而有些粘腻的脖子,声音低沉又温柔:“以后要记住朕的忌讳。你说你有身心障碍症,不愿意为朕诞下龙嗣,朕允你任性,但不表示朕就能容忍你以此去接近美色。你是朕的侍嫏,你的眼里、心里,只能有朕。哪怕有人在你心里的位置只有一丁点,也是朕绝对不能容忍的。你要牢记在心里,卓季。” 卓季点点头:“我可不想屁股疼了。” 永安帝的手滑到卓季的屁股上,揉了揉,引来卓季的抽气声,这次可是受伤严重。但下一刻,他就听到永安帝说:“相应的,郸阳宫,朕唯一的宠侍,也只会是你。” 卓季仰起了头:“侍身谢陛下宠爱~” “哼!朕气还没消!” -- 第433页 卓季吻上永安帝的嘴,这回,永安帝没再咬人了,两人深入的舌吻,只不过卓季受伤了,永安帝没有放任自己的欲望。 这边,比永安帝和卓季晚一些回宫的太后却是伤心了。皇贵姰、德贵姰、明傛、惜贵妃和昭伃陪着伤心的太后回了寿康宫,太后的眼眶一直是红的。进了寿康宫,德贵姰却是让屋里伺候的人退了出去,说:“太后,陛下凶顺傛的原因,怕是我们几个,都想岔了。” 太后看过去,明傛气鼓鼓地说:“怎么会是想岔!陛下明显是匆匆赶过来的,还不是怕咱们欺负了美人!” 德贵姰:“你别插嘴!” 明傛不甘地闭了嘴。德贵姰继续说:“太后,您可还记得,顺傛以前看舞娘会看入了迷,好几次都惹得陛下不快。” 太后仔细回想,点点头:“是有这么回事。后来老身还特别下令,舞娘们不要穿得太暴露。” 皇贵姰:“你这么一说,本宫倒也想起来了。” 德贵姰点点头,说:“陛下今日见着完骨淑有没有被迷惑了心智,侍身不敢妄言,但侍身刚才看得真切,陛下是不喜欢顺傛看到完骨淑的。不然陛下为何要把顺傛的脸捂起来?” “啊!”沈姑突然大叫了一声,所有人看向她,沈姑瞪着太后说:“主子!陛下说过,顺傛俍俍有身心障碍症,总认为自己是男人!” 太后倒抽了一口冷气。对啊!皇帝是亲口对她说过顺傛有身心障碍症的!太后慌了:“我,我怎么就忘了这事儿了!顺傛就是因为有身心障碍症,总觉得自己应该是男人,所以才不肯怀龙嗣的,他受不了大肚子!” 认为自己是男人,那岂不是,也会喜欢女人?!这回倒抽气的换成了皇贵姰、德贵姰、明傛、惜贵妃和昭伃。 皇贵姰一拍椅子扶手:“这就难怪了!顺傛不爱打扮,更不喜欢涂脂抹粉。他还跟陛下说他天生丽质不需要打扮,感情是压根儿就没把自己当嫏哥儿。” 所有人都无语极了。 太后慌了:“那,那顺傛对完骨淑……” 明傛怕怕的:“顺傛说完骨淑漂亮,还怕她冻感冒……” 在场的人都不寒而栗,万一他们这回真是好心办了坏事……太后悔死了,吼沈姑:“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 沈姑也要哭了:“奴婢,奴婢也一时忘了……” “陛下驾到——” 除了太后外,其余人都站了起来,心虚无比。永安帝带着室外的寒霜走了进来。皇贵姰几人马上请安,太后却有点不敢直视儿子。永安帝解下披风交给张弦,一言不发地走过去坐下。皇贵姰几人没有坐,太后呐呐:“皇帝,顺傛他……” 永安帝不能说母后的不是,他看向皇贵姰几人。一看几人,包括母后在内闪躲的目光,他就知道,这几个怕是看出问题的症结所在来了。永安帝黑沉下脸,训斥:“朕千防万防!没想到却是后院起火!朕是没直说过,但你们跟顺傛认识这几年,难道就没察觉出他喜欢美色?” 皇贵姰:“是臣侍粗心了。” 德贵姰:“侍身错了。” 必须得背锅的惜贵妃、明傛和昭伃:“妾/侍身错了……” 永安帝:“你们一听是塔尔金第一美女,就慌了。朕若当真喜欢美女,早就一道圣旨收她入宫,又何需把她软禁起来。朕就是怕不小心叫顺傛给瞧见了,他控制不住他那身心障碍症!你们到好!上杆子地把美人往他跟前送!” 太后也不敢说话了,她是真没想到,防来防去,防错了人!永安帝:“你们几个,罚三个月的例银!再有下次,朕夺了你们出宫的权力!” “臣侍(妾身/侍身)谢陛下恕罪——”都是不差钱的主,罚就罚吧。 “此事不得声张!” “是……” 太后这时候才敢弱弱地问:“那顺傛他对完骨淑……” 永安帝:“朕也会罚他,三个月闭门思过!” 太后想问卓季现在如何,想想又作罢。永安帝“训斥”了妃侍,也等于跟母后解释了他当时为何那么生气,就离开了寿康宫。永安帝走了,明傛却不合时宜地噗嗤笑了一声,他一笑,德贵姰、惜贵妃也跟着笑了,之后太后也捂着嘴很不厚道地笑了几声,就是不爱笑的昭伃童颐风都笑了。皇帝的侍嫏不爱男色爱女色,这传出去恐怕会惊掉无数人的下巴。 永安帝从寿康宫回来后,立刻宣胡鹏举和白温佩到奉天殿。卓季的下身上了药,却还在出血。永安帝吓到了,急忙宣胡鹏举和白温佩。赶来的胡鹏举和白温佩得知陛下在震怒中伤了顺傛俍俍,两人心疼又愤怒,怒的自然是完骨淑,还有林奕。 卓季不喜欢永安帝之外的人看他的身体,但这次他没有拒绝白温佩为他检查。看到俍俍的伤,白温佩的眼泪当即就没忍住。卓季的前后蕊都被撕裂了,伤得最严重的是前蕊,那里本来就容易受伤,更遑论永安帝那样粗暴地闯进去。后蕊因为一直埋着药玉,倒还好些。 白温佩重新给俍俍上了药,叮嘱在不出血之前绝对不能下床。伤好之前,饮食务必清淡。这么重的伤,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的。永安帝在一旁听得眉心拧成了“川”字。白温佩开了药,永安帝让他亲自去熬,然后带走了胡鹏举。 到了文思阁,永安帝坐下说:“完元旺那里,也送一份药过去。” -- 第434页 “是。”胡鹏举咬咬牙,还是问出:“陛下,您为了完骨淑,伤了俍俍……臣以为……” 永安帝打断了他:“朕惩戒顺傛,是他不该为完骨淑求情。顺傛是朕的宠侍,朕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无缘无故地责罚他。” 胡鹏举不问了,可始终无法释怀陛下伤了俍俍。胡鹏举没有为俍俍检查,但陛下喊了白温佩,他也能猜到是伤到了哪里。 永安帝:“你和白温佩今晚在宫里守着。” “是。” 当晚,卓季发起了烧,胡鹏举亲自熬了退烧的汤药,白温佩又检查了一下俍俍的伤势,还是有出血。出血的地方在内里,最不容易好。卓季喝了药,由白温佩给他又上了一次消炎的药膏,昏昏睡去。永安帝一身寝衣地坐在床头,在所有人都退下后,他轻轻掀起卓季的右手袖子,小臂上有一圈明显的红肿,那是卓季疼得受不了自己咬的。永安帝心疼,但他又狠心地不让自己自责、内疚,他希望卓季能记住这次教训。 胡鹏举和白温佩去了奉天殿,晚上都没离开。郸阳宫很快就传出顺傛俍俍生病的消息。太后几人心揪了,不会是皇帝把顺傛带回奉天殿后,对顺傛动粗了吧!太后很自责,又害怕,隔日一早,她就让人去把白温佩喊了过来。太后旁敲侧击地问:“顺傛是怎么了?昨日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 白温佩:“俍俍为完骨淑求情惹陛下震怒,陛下怒极之下没控制住力道,伤了俍俍,俍俍卧床几日就无碍了。” 太后懂了,更心虚愧疚了。她当然明白这话是皇帝对外的说辞。太后迁怒道:“都是潘蔹之和林奕!若不是他们带回那妖女,又岂会出这些事!” 白温佩非常赞成。 白温佩继续在奉天殿留守,胡鹏举则离开奉天殿先回了太医署。他是男子,留在奉天殿的作用远不如白温佩。不过胡鹏举也不打算去研究院,就在太医署留守,一旦陛下那边有事需要他,他也赶得及过去。研究所那边有柏世同,他几日不去也没关系。胡鹏举刚坐下没多久,有人来找他,是林奕。看到林奕,胡鹏举就摆不出好脸。林奕这次是惹了一身的腥,他郁闷死了,就连好友都对他很有微词,秦忠义见到他没少冷嘲热讽。 胡鹏举:“林内都统大驾光临太医署,不知有何事?” 林奕在胡鹏举对面隔着案桌坐下,口吻低沉地问:“胡医首,我听说,俍俍病了?” 胡鹏举没好气地说:“林内都统如此关心俍俍是否康健,还真令微臣,吃惊。” 胡鹏举的官职级别比林奕低,但在官场的重要性上,两人的地位相当。胡鹏举完全有资格给林奕摆脸色。林奕不知该如何继续问。昨日陛下暴怒,他从未见过陛下对俍俍那样的粗鲁。当晚,宫里就传出俍俍病了,陛下召了胡鹏举和白温佩进宫,林奕昨晚一夜没睡。 作为顺傛俍俍的铁杆粉丝,胡鹏举这回是恨死林奕和潘北谷了。任何一个做出对俍俍在后宫地位有威胁的人,都令他不齿!胡鹏举低头看医书,说:“林内都统若无甚要事,就不要打扰微臣当值了。” 林奕抠着桌子角,不走,也不出声。过了好半天,胡鹏举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说:“俍俍受伤了。” 林奕猛地抬头,满脸惊异。 胡鹏举:“俍俍为完骨淑求情,陛下大怒,伤了俍俍。俍俍伤势颇重,昨夜还发了烧,需得卧床多日。” 林奕的心揪紧,脸上是极度的自责,陛下,怎么舍得把俍俍伤得那般重!胡鹏举压低了声音:“陛下对微臣是这般说的。林内都统若真想帮俍俍,真心为俍俍考量,此事就不要多问了。” “谢,胡医首。” 林奕身体紧绷地站起来,周身郁郁地离开了太医署。走到太医署的门口,林奕一拳砸在了墙上,手骨顿时鲜血涌出。他却像是察觉不到疼,一双眼通红无比。陛下何以会因为俍俍为完骨淑求情而伤了俍俍?俍俍就算是真的为完骨淑求情,又如何能这般激怒陛下?林奕的脑袋里闪过无数种猜测,越猜越心慌。心慌的他迅速上马,去军医药研究院找父亲。 第178章 该高兴才是 林燮山这几日都在军医药研究院,监督研究院内各实验室的准备工作。儿子林奕来了,林燮山去了自己的院长办公室。最近林奕受到的压力和指责林燮山都清楚,不过他没特别为儿子背锅这件事解释。史玉他们虽然清楚原因,但也不会四处嚷嚷。见到林奕,看了眼他受伤的手,林燮山问:“有何事?” 林奕:“爹,胡医首说,俍俍被陛下伤了,伤得,很重,要卧床多日。” 林燮山的眼睛微眯了一瞬,他坐下。林奕急匆匆地说:“胡医首说是因为俍俍为完骨淑求情,所以陛下才伤了俍俍。儿子不明白!” 林燮山:“你弄明白又有何用?” 林奕一时语塞。林燮山:“恒远,身为臣子,自当为国尽忠,为陛下尽忠。此次你带回完骨淑,却是真的为陛下尽忠吗?” 林奕不说话。 林燮山:“陛下或许会被完骨淑的美色所迷惑,可完骨淑若真的在半道死了,陛下最多也就遗憾一二,又会对你如何?” 林奕的握住了拳头。 林燮山:“可你以为的尽忠,不仅把你自己陷入了一个极其尴尬的境地,惹满朝上下不满,还引起后宫震荡,甚至牵扯到了俍俍的身上。陛下更是没有如你和潘蔹之猜测的那般,把完骨淑收入后宫。潘北谷不杀完骨淑,有何苦衷那是他的事。你却不该因完骨淑的样貌,而失了自己应有的判断。你对完骨淑,还是有了几分怜香惜玉。” -- 第435页 林奕低着头,身体紧绷,不为自己辩解。 林燮山:“为父也知道,面对完骨淑那样的女人,你自然会想得多些。且不说她模样貌美,又只有16岁,你下不去手也正常。可与你把她带回京城所引来的麻烦相比,你的那点心慈手软就显得多余了。这也是为何为父没有为你辩解,为父希望这次的教训能让你长点记性。陛下要郸阳宫稳,为父与朝中诸多大臣要的,也同样是郸阳宫稳。为父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俍俍在郸阳宫的安宁。” 胡鹏举是顺傛俍俍的铁杆粉丝,林燮山只会比胡鹏举更铁杆。必要时刻,林燮山可以为俍俍除掉任何威胁到俍俍在后宫地位(和安危)的人。 林奕抬起头,眼里带了几分狠意:“爹,这次是儿子糊涂了。儿子自以为陛下会喜欢,却忘了若陛下真收了完骨淑,世人会如何看待陛下。儿子自以为自己是尽忠,却刻意回避了,若完骨淑真的入了宫,俍俍该如何自处。若真要尽忠,儿子就应该在路上杀了完骨淑,永绝后患。” 林燮山:“你是火器营的内都统,责任重大,万不可糊涂,更不可被外物所迷惑。莫让陛下再失望了。” “儿子绝不会再犯今次的糊涂!” 奉天殿寝宫里,小慧在一旁不停地抹眼泪,花姑姑压抑着泪水一勺一勺喂主子喝粥。冯喜站在另一侧,眼圈也是红红的。卓季仍在低烧,下身也疼得厉害,昨夜几乎一夜没睡着,更没法坐着,最多只能侧卧着。刚刚年庆求见,永安帝去止行殿了。相较于屋内三人的心伤,卓季除了气色不大好之外,心情却看不出低落。 吃了粥,漱了口,卓季在小慧和冯喜的帮助下动作极为缓慢地躺下。每动一下,下身两处的伤口就扯得他疼出一身的冷汗。小慧的眼泪吧嗒吧嗒掉,花姑姑也控制不住了。床单和主子内裤上的血,令小慧和花姑姑每次回想起来,心都要碎了。刚刚主子换下的内裤上,还是有血。 张弦、冯喜、常敬、小慧、花姑姑、王保和原秀,卓季身边最亲近的这几个人,昨夜都是一夜没睡。冯喜、常敬和小慧更是哭肿了眼。即便是在西三院不受宠的那三年,主子也从未受过伤。这一次,却是受了如此重的伤,还是陛下伤的。 花姑姑侧头,快速擦了下流出来的眼泪。卓季看着三人,却是淡淡笑了:“你们该高兴才对。” 小慧哽咽:“主子!您伤成这样,奴婢的心都要疼死了!还如何高兴!” 花姑姑:“主子,奴婢求您,多想想您自己吧……”花姑姑说不下去了,捂着嘴哭出了声。冯喜虽然是永安帝的贴身寺人,这个时候也想出声劝俍俍,多为自己想想。 卓季:“我被陛下惩罚,也是自找的,谁叫我见了美人,就走不动路了。” 小慧、花姑姑和冯喜眼角的泪珠凝固,三人如同傻了般看着俍俍。卓季:“你们也知道,我有身心障碍症,也一直耿耿于怀自己嫏哥儿的身体。陛下龙颜大怒,是因为我被美色所惑,所以你们伤心什么?” 三人呐呐,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俍俍(主子)被陛下伤了,不是因为俍俍见了完骨淑?不!是因为俍俍见了完骨淑!然后被完骨淑的美貌……所惑……所惑?! 冯喜倒抽一口气,小慧的脸都吓白了,花姑姑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卓季:“以后,如果有美人出现在我面前,你们一定要提醒我,我是嫏哥儿,是陛下的侍嫏,不是男人。” “主子……”小慧不知自己是该哭(吓)得更伤心,还是该因为主子没有失宠而笑。 卓季:“我睡一会儿。记得替我保密,说出去太丢人了。” 卓季闭上眼睛,一副准备睡觉的模样。冯喜打了个激灵,急忙扯扯还在发楞的小慧和花姑姑,然后在两人离开床后,放下了床帐。 三人脚步无声地退了出去。站在寝宫的门口,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都一副又傻又愣的模样。好半晌后,冯喜先开口:“咱刚才什么都没听到。” 花姑姑:“不怪陛下这次会如此震怒。”可陛下,下手也太狠了。这话花姑姑不敢说。 小慧:“我以后会盯紧主子的!” 止行殿,和陛下又厮杀了几盘的年庆带着那一副“大富翁”脚步轻松地走了。游戏毕竟是游戏,但对于“古人”来说,这样的游戏就等于给年庆开了一扇天窗,让他对经济上的一些困惑豁然开朗。当然,游戏只是粗浅的东西,年庆还需要带着户部上下更深入地学习系统的经济理论基础。不过经济研究院已经建立,一些有着经商背景的人才加入,再加上户部智囊团的筹备,年庆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张弦安静地给万岁填茶。昨日,张弦私下里也流泪了。但相比其他人,张弦是最清楚万岁为何会伤害俍俍。张弦的眼泪,是心疼俍俍的受伤,而非其他。 永安帝喝了两口茶,突然长叹了一口气。张弦适时出声:“万岁,奴婢相信,俍俍今次之后定会万般注意,您就莫怪俍俍了。” 永安帝声音低沉地说:“伤了他,你当朕心里好受吗。” 卓季昨夜疼得一夜没睡好,永安帝也陪着他一夜未眠。 张弦没有吭声。 永安帝:“朕当时,真的是气狠了。可事后想想,又非是顺傛主动去见完骨淑。只是一想到他搂着完骨淑,朕就控制不住。” -- 第436页 张弦:“万岁,奴婢问过常敬了。常敬说是完骨淑趁着俍俍没注意,主动钻进俍俍怀里的。” 永安帝握紧了玉杯,眼里是杀意。 张弦:“万岁,俍俍的身心障碍症,奴婢觉着,更多的是一种前世的习惯使然。俍俍进宫前,经常出入戏坊之地,也没听说俍俍看上过哪个姑娘。上回陛下和俍俍出宫,见到的那位柳烟姑娘,俍俍也是坦坦荡荡的。那完骨淑,就是奴婢看了都会晃神,俍俍乍然见到,惊艳一二也属正常。何况那完骨淑只有16岁,被带过去的时候又被绑着,俍俍也难免心生恻隐之心。万岁您这回龙颜震怒,俍俍日后定会注意分寸。” 永安帝:“他若再犯,朕绝不轻饶!” 伤了卓季之后,永安帝想了很多。他只是看到完骨淑在卓季的怀里,都尚且气到没有理智。那他去别的妃侍宫里过夜,召别的妃侍侍寝,卓季会是什么心情?卓季的不在乎,是因为必须不在乎……卓季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而这是他这一世,给不了的。 他昨日暴怒,或许才是卓季愿意看到的,否则,卓季不会喊他的名字。永安帝的彻夜难眠,是因为在他为帝的岁月里,卓季会一直是他的宠侍,却永远也无法成为他唯一的侍嫏。卓季要始终必须不在乎……一想到此,永安帝的心就闷得慌。 沉默了许久的永安帝突然出声:“朕把他宠坏了,可朕又如何能不宠他……朕对他的宠少了一分,就会给某些人十分的幻想。母后都以为朕会被完骨淑的美貌所迷惑,又何况是其他人。没有人相信,朕会一直宠着他,哪怕林奕知道他于朕有多重要,也仍会怀疑。” 张弦:“林内都统这回是有些糊涂。” 永安帝的眼神冷了下来:“完骨淑……赐死。顺傛回翔福宫后,你亲自去,不要声张。” 张弦躬身:“是,万岁。” 在止行殿独自坐了一会儿,永安帝回了寝宫。卓季睡着了,一夜没睡,加上汤药里有安眠的成分,他也撑不住了。永安帝换了寝衣,上床,把卓季轻轻抱在怀里。卓季胳膊上的咬伤已经消肿了,昨日他穿得厚,所以没咬得太严重。下身的伤……永安帝闭上眼睛,等这人伤好了,他会好好补偿。 两人这一觉都睡沉了,傍晚的时候两人才醒过来。永安帝唤人进来伺候,看着常敬和张弦扶着卓季下床,看着卓季艰难地一步步走去如意间如厕。那一步步,如刀子般划在永安帝的心上。但自始至终,永安帝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内疚,更没有向卓季道歉的意思。 等到卓季回到床上,永安帝亲自给他擦额头和脖子上的冷汗,说:“过了十六,你就搬回翔福宫。朕会下旨罚你思过三月。北蛮的和亲队已进入宏州,最迟二月初就会入京。郸阳宫怕会闹腾一阵子。” 卓季点点头:“陛下辛苦了。” 永安帝握住卓季的手,淡淡地说:“朕辛苦些无妨,只要你听话。” 卓季:“陛下别忘了我今年的生日礼物。” 永安帝:“朕的年礼呢?” 卓季:“准备好了。我的年礼呢?” 满意的永安帝:“自然也准备好了。” 卓季伤势严重,今年过年宫里的活动自然是无法出席了。年三十的早上,卓季还在睡着,永安帝已经穿着他的帝王冕服出了郸阳宫,坐上玉辂,在天子威严的仪仗护送下,前往宗堂祭祖。后宫各主宫的贵主,在太后和皇贵姰的带领下,也一起前往宗堂。当永安帝抵达宗堂,从玉辂上下来,参与祭祖的后宫贵主和前朝的重臣们却没有看到顺傛(俍俍)从玉辂上下来。皇帝陛下孤身前来,顺傛俍俍缺席,众人的心思各异。 同样在祭祖之列的林奕忧心忡忡,俍俍未至,是伤势还未好吗?在后方的秦忠义撇了眼在他前面的林奕,心里同样担忧。 祭祖之后,永安帝陪太后去了寿康宫,与后宫诸人同乐。皇子们也齐聚寿康宫,寿康宫内一时间可谓热闹至极。只是卓季却仍未露面,太后忍不住地旁敲侧击:“皇帝,顺傛可是身子还未好?” 抱着辰阳逗弄的永安帝回道:“他还虚着,天冷,朕让他好好养着。” 太后一听又内疚了,皇贵姰和德贵姰也内疚,惜贵妃、明傛和童颐风则是有些担心。刘昔竹和左思霖垂眸,一副乖巧的站在昭伃的身后。他和左思霖自从被发配到绛方宫,日子就很不好过了。整日有绣不完的绣品,吃穿用度更是被人刻意削减。童颐风表面上对他们没有过于苛责,可若没有他的默许,他们的吃穿用度又怎会被削减。刘昔竹和左思霖的手指头上,针眼就没断过。原本,左思霖因为刘昔竹背着他给陛下献礼一事,对刘昔竹有了芥蒂,现在,两人私下又再次联手。 这一天,永安帝都没回奉天殿。太后要午休,午休时永安帝分别去皇贵姰的华阳宫,德贵姰的云玥宫和惜贵妃的毓娴宫坐了一会儿,以此表示三人在后宫绝对的贵主地位。傍晚,郸阳宫所有的妃侍前往奉天殿,永安帝这才得空能回来见见卓季。 卓季躺在床上,看着永安帝换了一身晚上出席宫宴的深橘色常服,说:“世子派人把农场暖棚收获的蔬果送进宫了。草莓有点酸,我让厨子弄成草莓酱给陛下早膳的时候吃。” 永安帝在床边坐下,说:“朕听时珠说了,你那农场里暖棚的蔬果长得很好。”抬手摸上卓季仍显憔悴的脸,他道:“好好躺着,等朕回来,和朕一起守岁。” -- 第437页 卓季:“陛下不回来,我可睡不着。” 永安帝的手下滑,握了握卓季的手:“朕走了。” “侍身恭送陛下。” 永安帝倾身,在卓季还未完全伤愈的嘴上亲了一口,然后起身带着常敬和冯喜走了。卓季目送永安帝离开,小慧在一旁看着,心想:【主子这次虽然受了大罪,但以后,该不会再有人敢往陛下跟前送美人了吧。】 奉天殿的大殿内,永安帝携太后和皇贵姰入场,后宫的其他妃侍,只要不是在冷宫的,也都已经入场落座了,唯独少了一位帝王宠侍,卓季的位置空着。永安帝落座,宫人们端着各色菜肴上菜。今年的菜品较往年都丰富,大鱼大肉依然不可少,但新鲜的蔬菜却多了几样。这个时节不该出现的茼蒿、芹菜、韭菜、西葫芦……甚至还有新鲜的草莓、无花果和葡萄! 太后看到这些菜,很是吃惊。皇宫虽然有专门在冬天种菜的暖房,但菜品很单一,更不会有瓜果。即便是皇帝、太后,在深冬时节吃得最新鲜的菜也是保存在地窖里的白菜。太后和皇贵姰那边也收到了南容时珠派人送过来的产自农场暖棚的新鲜蔬果,其他人都没有,之后皇贵姰做主分了一些去其他宫,量就更少了。农场的暖棚今年是作为试验地,并没有大范围搭建,出产有限。 那些身份不够根本分不到新鲜蔬果的妃侍们看到水灵灵的草莓、无花果和葡萄,有些人都忍不住咽口水了。大冷的天,能吃到新鲜的水果,这太稀罕了。 皇贵姰的眼神幽深。别人不知道这新鲜的蔬果是哪来的,他是清楚的。卓季……到底是什么人……能把塔尔金部收归俣国的火炮,能在深冬时节出现的新鲜蔬果……这样的人,该着要被陛下独宠。皇贵姰在心里自嘲,亏他还担心陛下会被完骨淑的美貌所惑。陛下身边有卓季的这样的人,什么样的美貌又能再入得了陛下的眼。他先前的担忧,真是小家子气了。 永安帝开口:“这一年,宫里的孩子接二连三地出生,朕很是欣慰。家和万事兴,朕希望,郸阳宫内也能如此。皇贵姰统领中宫,贵姰和贵妃辅佐,其他人等要谨守后宫的规矩,莫教朕为后宫之事烦心。” “臣侍/侍身/妾身谨遵陛下旨意——” 永安帝拿起筷子:“吃吧。” 第179章 臣无颜面对俍俍 大年三十的晚上,永安帝在后宫摆家宴,与妃侍们同乐。这一天,无论是普通的百姓,还是皇亲国戚,官员商贾,也都是合家欢聚,共度除夕。但有那么几户人家,那么几个人,却是心情低落。 国公府,林燮山与自己的妻儿、孙子共聚一堂。林燮山有一妻两妾,林奕是他的独子,正房所出。林家子嗣单薄,林燮山只有一个妹妹,就是雷聪的母亲。林燮山的年纪其实不大,他原本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一个哥哥和姐姐早夭,另一个哥哥病故,林燮山这一代就只有他和妹妹两人健康活了下来。 林燮山的一妻二妾,一共为他生了五个孩子,林奕是唯一活下来的儿子,还有两个妾侍生的女儿已经出嫁了。林奕有一妻一妾,他原本只有一个女儿,自从顺傛俍俍从西三院出来后,林奕又多了两儿一女,其中一儿一女都为正室所出。 林燮山成了国公,林家水涨船高,不少人都想与国公府联姻,不过林燮山没有这个心思,林奕更没有。林奕的长女现在也不过4岁,也是正室所出。林燮山的国公爵位是世袭罔替,林奕是绝对的下一任隋国公,他的长子如果不出意外,也会继承隋国公的爵位。林奕本身又是火器营的内都统,是实权的人物。只不过今天,林奕却是兴致缺缺。 国公府的除夕晚宴过后,林燮山陪老母亲和家人们其乐融融了一阵之后,送母亲回房,他也回了房。林燮山这一晚宿在正房夫人的屋里,林家的正房夫人都是绝对的管家夫人,不会出现妾侍得宠压过正房的事情。 林夫人亲自伺候老爷洗漱更衣,忧心忡忡:“老爷,我看恒远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可还是因那塔尔金公主的事?” 林燮山:“让他闷着吧,吃一堑长一智。” 林夫人气愤:“说来也是那潘蔹之和潘北谷做下的错事,却是让恒远被迁怒。” 林燮山:“你明日去吴绍王府走一趟,有机会,问问王妃可知宫里的情况。” 林夫人点点头。 林奕此刻没有在夫人的房里,他独自在书房。桌边的地上的炭火盆里有许多纸张燃烧后的灰烬,这时又一张被林奕揉成团的纸丢了进去,很快被点燃,燃烧殆尽。林奕心里苦闷,今日在宗堂没有见到俍俍,他这一天都心思恍惚,俍俍是伤还未好,还是……陛下责罚俍俍?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林奕一定不会把完骨淑带回京城。 林奕很烦躁,最终,他还是丢了笔。他是外臣,就算想跟俍俍道歉,也不能给俍俍写信,一旦传出去就说不清了,还会引来陛下的震怒。林奕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思考,最终,他下了决定,离开书房。 林少奶奶已经就寝了,她以为夫君今晚仍旧是独自在书房过夜。林少奶奶明白夫君这几日在烦什么,为此,林少奶奶私下没少跟潘北谷的夫人埋怨几句。夫君突然过来了,林少奶奶下床:“夫君,今晚可是要在此安置?” 林奕让夫人回床上,别着凉,说:“夫人,为夫有件事需你出面。” -- 第438页 “夫君只管说便是。” 林奕:“明日你去吴绍王府一趟,找世子妃替我向顺傛俍俍传一句话。” 林少夫人立刻道:“这怕是不妥,俍俍是后宫的贵主,夫君你是朝臣,要避嫌。” 林奕:“我只想跟俍俍说声对不住,此次是我糊涂。” 林少夫人见夫君神色黯淡,也心知夫君这几日有多难熬,她说:“好,明日我去吴绍王府。” “谢谢夫人。” 林奕晚上顺势留在了夫人的房里。此时,史玉也在跟自家夫人商量:“你明日去吴绍王府跑一趟,现下俍俍那边儿是什么情况,怕也只有王妃能探得一些。” 史夫人不解:“初三不是要进宫吗?” 史玉:“初三人多眼杂,不好特别去打听。俍俍若身子仍旧不好,初三进宫,你也正好准备些补品送给太后和皇贵姰俍俍,太后和皇贵姰俍俍自然会把东西送到俍俍手里。” 史夫人点点头:“好,明日一早我就去王府。” 初一上午,吴绍王府的大门大敞。一辆辆马车停在王府门前,都是来给吴绍王拜年的。不过拜年的人里,都是女眷。初一要祭天,朝臣们都要进宫。吴绍王王妃和世子妃在府内迎客。隋国公的国公夫人带着儿媳妇一起来了,史玉的夫人、年庆的夫人、陈长庚的夫人、秦侯的夫人带着儿媳妇…… 王府的婢女给前来拜年的夫人们摆上新鲜的草莓和葡萄。南容时珠派人往内阁送了一小篮子的葡萄、无花果和草莓,并没有特别给哪个官员府上送,这也是南容时珠的谨慎。林燮山把自己在内阁分的那一小份拿回家给母亲和孙儿尝了尝,其他没在内阁的,就没这口福了。 陡然见到这样新鲜的水果,在场的夫人一个个稀罕得不行,王妃这时候道:“顺傛俍俍在京郊有一个‘希望农场’,目前暂时由两位世子管顾着。” 王妃提到了俍俍,夫人们都不吃了。 王妃接着说:“这些水果都是在农场的玻璃暖棚里种出来的。俍俍事情多,今冬的暖棚也没有建多少,数量着实有限。诸位夫人若吃得好,明年可要多捧场。” 林夫人立刻说:“那是自然。妾身是巴不得俍俍的农场能多出产些呢。可惜今年的量着实少。” “是呀。”林少夫人立刻跟进,很自然的把话题转到了俍俍的身上,“俍俍之前身子一直不大好,不知现下可好些了。” 王妃却是叹了口气,说:“昨日祭祖,俍俍未现身。本妃问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说俍俍身子还虚着,陛下担忧俍俍受寒,允了俍俍留在宫中。今早本妃和世子妃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才知,昨夜宫宴,俍俍也未露面,太后娘娘也是担忧不已。” 林夫人面带忧心,心里却不安极了,果然,几位夫人的眼神往她身上瞟。王妃看了眼林夫人,说:“听世子说暖棚里还有香瓜,再过上几日便可摘了。你们想要的提前去‘福洋酒楼’订,咱们就在这屋里说了,数量不多,可要抓紧了。” 林夫人马上接话:“谢王妃娘娘,回头妾身就让府里的管家赶紧去订了。” 其他人也立刻表示会赶紧去订了。价钱是次要,心意最重要。而且这大冬天能吃到香瓜,再贵也要买一些来。在场的,谁都不缺那点银子。 诸位夫人坐了有半个多时辰就告辞了。林少夫人这时候道:“王妃娘娘,妾身有一事想询问世子妃。” 世子妃亲和地问:“何事?” 林少夫人面带羞赧,支吾地说:“是,孩子的事。” 世子妃笑着站起来,林少夫人向王妃行礼后,跟着世子妃走了。世子妃把林少夫人带到了园子里,屏退了身边的婢女。林少夫人也没让自己的贴身婢女跟着,向世子妃行礼后,歉意地说:“妾要见世子妃,并非为了孩子之事。” 世子妃了然道:“我知道林少夫人肯定不是为了什么孩子的事。说吧。” 林少夫人再次行礼,说:“夫君自回京后,内心自责不已。妾想恳请世子妃能为妾给俍俍带一句话。夫君自知无颜面对俍俍,一时糊涂,连累俍俍,辜负了陛下和俍俍对他的信任,他已知错。” 世子妃道:“林少夫人的话,我会带到。只是林少夫人日后还需多劝着林内都统。后宫的事,林内都统身为臣子,身为男人,可要少参合才是。” 林少夫人:“妾谨记。” 永安帝忙了一上午总算能歇口气。每年过年,最累的就是除夕的祭祖和初一的祭天、祭地。卓季已经不出血了,不过距离能正常下床还早着。永安帝回到奉天殿,衣服都没换就先去寝宫看卓季。卓季侧躺着,手边放着一个包装好的礼盒。 永安帝:“去把朕的礼物拿过来。” 张弦脸上带笑的出去了。 永安帝先让冯喜给他脱衣服,他今天穿着正式的冕服,很是累赘。脱了衣服,套上“居家服”,永安帝洗了手,然后在床边坐下,拆礼物。 永安帝一边拆一边问:“何时准备的?”卓季之前一直在冷宫忙,后来又去铜灵呆了近三个月,他想不出卓季哪来的时间给他准备年礼。 卓季道:“在铜灵的时候我写信吩咐全盛和梁七做的。” 永安帝笑了。 拆开了礼物,永安帝打开檀木盒,看到里面的东西,有些哭笑不得。盒子里竟然是一只黄金的老鼠。永安帝拿起老鼠,看了看,问:“这老鼠背上背着什么?” -- 第439页 卓季道:“今年是鼠年,我送陛下一只金鼠把件。老鼠背上是一个火箭筒,把所有的魑魅魍魉全部轰成碎渣,这一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永安帝喜欢了:“好,火箭筒好,朕喜欢。” 在手里把玩了一番,永安帝放回盒子。这时候张弦也回来了,他把一个巴掌大的漆盒递过来。永安帝拿过盒子,打开,取出里面的东西。是一串金珠手串。永安帝把盒子放在一旁,执起卓季的左手,给他戴上,然后握着卓季的手,看着他说:“朕没你那么多稀罕的东西,珠宝首饰、古玩字画那些的你也不喜欢。神宗皇帝在世时,每年都会送母后一串手串。朕就想着,今年也送你手串做年礼好了。这手串不长,你可随时戴着,也不会碍事。” 卓季:“除非必要,我不会摘下,谢谢陛下,我也很喜欢。” 永安帝:“朕已经与太后说了,今日便不去寿康宫了,朕陪你。” 卓季拍拍床:“陛下睡会儿吧,今天一早就起来了。” 永安帝脱鞋上床。 初一,永安帝回到寝宫后就再没出来。初二,朝中各部的官员有各自的团拜活动。皇亲国戚也要进宫给太后娘娘和皇贵姰俍俍等各宫贵主拜年。初三才是朝廷命妇们进宫拜年。总之,宫里的活动大大小小的要持续到正月十六,不过大部分的事情都与永安帝没什么关系,他只负责出席几个重要的场合。 初二一早,永安帝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之后就回了奉天殿。卓季要卧床,永安帝就在寝宫里一边看书一边跟爱侍闲聊。闲聊间,永安帝道:“登州的外贼押送入京了,朕已让人把主犯关押进东四所,等你伤好了,朕与你一起亲审。” 卓季:“他们可有把毒品扩散到登州之外的地区?” 永安帝:“目前查到的是没有。他们的目标是京城,还没来得及就被你识破了。后续缴获的其他东西,过了年也会送入京城。倒是缴获到一些文书,米万钟身边没有懂海西国语的,只能等送入京后由你来查看是否有对我们而言重要的东西了。至于海图……米万钟的奏疏上没有提及。” 卓季:“把船上的东西都拿过来,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除了主犯,其他人倒是可以留下来帮我们训练海员。一旦陛下决定出海,那需要设立一个专门的海运部门,兵部也需要设立专门的海军部门。这些陛下都需要提前想好。” 永安帝深思道:“朕这阵子也在想此事。这海运衙门,你认为该如何设立?” 卓季:“海运关联的是国家的经济,也是俣国今后对外扩张的关键,不如单独设立一个海事司,仍旧设内都统?海运虽然也属于贸易的一种,但对俣国来说是新型的贸易,由更专业的人来管理,我觉得比归入户部会更好一些。年尚书如今已经分身乏术,再让他统筹海事司,怕会分不出精力。至于负责的人……需要对俣国的沿海熟悉,且接触过海上贸易的人,至少也是接触过近海贸易的,而最好也有一定的家传渊源,要有学识。” 永安帝缓缓点头:“朕让内阁去留意。” 初三,君臣同乐。卓季虽然不出血了,但“内伤”未愈,不能久坐,永安帝也就没提让他出席宫宴的事。早上,在命妇们还没入宫之前,永安帝例行去寿康宫给母后请安。卓季也醒了,这几天天天躺着,骨头都酥了。 “小慧,我想洗澡。” 小慧担忧地说:“主子的伤能洗吗?” 卓季:“外面的伤已经好了,我不洗太久。” “那奴婢让人去准备。” 小慧出去了。花姑姑这时候低声说:“主子,世子妃昨日进宫给太后拜年,世子妃的贴身婢女寻了奴婢,让奴婢替林内都统给主子您带几句话。” 卓季惊讶:“世子妃的贴身奴婢?”给林奕带话? 花姑姑:“说是林内都统的夫人请了世子妃帮忙捎话。” 常敬冷哼:“林内都统有什么可对主子说的?” 花姑姑:“林少夫人的原话是:‘夫君自知无颜面对俍俍,一时糊涂,连累俍俍,辜负了陛下和俍俍对他的信任,他已知错。’” 常敬气鼓鼓的没再插嘴,卓季莞尔一笑:“林内都统多虑了。” 花姑姑:“主子,这话奴婢带到了。不过奴婢以为,主子还是莫要回应的好,不然叫陛下知道了会不高兴。” 卓季:“我可不敢再惹陛下生气了。” 卓季没有对林奕的道歉做任何的表态,花姑姑和常敬也没把这事儿再放在心上,在他们看来,林内都统本来就欠主子一个道歉。要不是他把完骨淑带回京城,主子也不会受这样一番无妄之灾。 第180章 大鱼 永安帝回来的时候,卓季正在洗澡,他立马不高兴了:“白温佩不是说了不能碰水吗?” 卓季:“外伤已经好了。身上痒,头也痒,我受不了了。” 永安帝:“随便洗洗就出来吧。等伤都好了,去玉清池。” 永安帝在一旁盯着,卓季也没有泡太久,主要是仔细洗了头发。卓季的头发又长了许多,当着永安帝的面,卓季让花姑姑给他剪掉一截头发,永安帝让张弦收了起来。卓季平躺在床上,花姑姑和小慧跪在床边,给主子弄干头发,旁边不远处就是火笼。 洗了个澡,卓季舒服了很多。等他头发干了,永安帝让其他人出去,然后掀开卓季身上的被子,脱掉他的睡裤和内裤。 -- 第440页 永安帝的手指轻轻碰上卓季曾被他重伤的地方,外部的撕裂确实愈合了。他给卓季套上内裤和睡裤,说:“还是要忍忍,等完全好了再碰水。” 卓季:“已经好多了。” 永安帝洗了手,坐回床边说:“等你思过完,朕陪你去农场。若今年无甚大事,八月朕带你去狩猎。” 卓季笑盈盈地说:“我还以为陛下对打猎不感兴趣了。” 永安帝不避讳地说:“这三年,国事繁多,朕忙,你也忙。今年该是能抽出空来。辰杋和辰杦也长大了,也该去长长见识。” 卓季:“我很期待。” 永安帝在寝宫陪卓季吃了午膳,又陪他小睡了一会儿才离开奉天殿去了寿康宫。届时,永安帝要从寿康宫出发,带着太后和皇贵姰再返回奉天殿举行宫宴的大殿。永安帝离开后,卓季却坐了起来,对守着的小慧说:“去把花姑姑和王保喊来。” 花姑姑和王保很快来了,卓季道:“今晚的宫宴,我要去,你们把我在铜灵教你们的那首曲子排练一下。” “主子!” 卓季:“我要给陛下一个惊喜。” “……” 宫宴已经开始,曲奏舞起,在场的人明里暗里地关注全场唯一空着的那个位置,顺傛俍俍的位置。林奕和秦忠义仍旧坐在一起,但两人却无交谈。林奕喝闷酒,每次倒酒时,他都会忍不住看一眼那个空着的位置。秦忠义也是光喝酒,很少动筷子。两人不知道,俍俍没有来,是身子还未好,还是陛下有意为之。 喜庆的宫宴现场,因为一位俍俍的缺席,在这喜庆之中却夹杂着一股明显的涌动。坐在上首的永安帝把这些涌动尽览眼底。他左手把玩着一只金老鼠,右手或执筷夹一道张弦为他夹过来的菜肴,或拿起酒杯,与敬酒的臣子喝一杯。一道菜吃过五口之后,永安帝就会下令赏赐下去。第一个被他赏赐的就是隋国公,第二个是史玉,第三个是胡鹏举。 再次放下筷子,永安帝开口:“把这道清炒茼蒿,赐给林奕吧。” “是。” 冯喜上前端起那道清炒茼蒿,步下台阶,给林内都统送了过去。一直在喝闷酒的林奕急忙起身,躬身接过,谢恩。 永安帝:“北谷一战,火器营大显神威,林奕,你作为火器营的内都统,身负重任,不可懈怠。” “臣,敢不尽心!” 林奕坐下,拿起筷子,一口一口把盘子里的茼蒿吃了下去。他知道,这茼蒿菜是产自俍俍的希望农场的。 又一曲舞结束,永安帝下令:“这盘芹菜炒豆干,赐给秦忠义。” “是。” 冯喜再次上前,端起那道芹菜炒豆干,步下台阶。 秦忠义双手捧着这道菜,闷声谢恩:“臣谢陛下赏赐!” “秦忠义,你的特种营朕一直未曾过问,两年之期至,朕要看成果。” “臣定不负陛下重托!” “朕等着。” 秦忠义坐下,拿起筷子,大口吃菜。陛下赏赐他和林奕的菜,都是出自俍俍的农场,秦忠义明白这其中的深意。 大殿内歌舞升平,可很多人的心情却始终兴奋不起来。秦王一次次想问问父皇,顺母父的身子如何了,又一次次地压下去。秦王虽然还小,但他也知道这次父皇为了塔尔金部的公主,伤了顺母父。尽管母父告诉他,这件事不要看表面,可除夕和今日的宫宴都不见顺母父,他实在无法安心。父皇对那位塔尔金的公主,真的毫不在乎吗? 史玉和身边的年庆碰杯,习惯性地又朝对面的一个位置看了一眼,然后喝了口酒。年庆看了他一眼,低声说:“俍俍未来,怕是身子真的不妥当。不过俍俍新做了一副牌,该是心情还不错。” 史玉看向年庆。 年庆带着一股子小骄傲地说:“俍俍特为我户部做了副牌,陛下虽未言明,但也只有俍俍能做出那样一副牌。” 史玉很不爽:“大司农瞒得可真紧。” 年庆:“我也是二十八那日才拿到的,还未参悟透彻。” “哼。”史玉不会承认他嫉妒。 时间慢慢过去,距离宫宴结束还有半个时辰。永安帝桌上的菜肴也赏赐得差不多了。这时,原秀突然出现在了大殿,他脚步匆匆地从侧方走到上首,对因他的出现而立刻迎下来的冯喜快速说了几句话。在场的人都认得原秀,知道他是顺傛俍俍宫里的人,大家都放下了筷子或手里的酒杯,交谈的人也都停了下来。 就见冯喜面上一惊,急忙转身上去快步走到陛下身后跟陛下耳语了几句,然后,他们就看到陛下的脸上也露出了明显的惊讶,却带了几丝喜悦还有恼怒? 永安帝让张弦过来,跟他说了几句话,张弦带着原秀匆匆走了。太后紧张了:“皇帝,可是顺傛……” 永安帝虎着脸说:“他要胡闹,朕让张弦过去看看。”却不肯说实话。 这种时候太后也不好问卓季胡闹什么,不过看皇帝的神色,似乎也不是太紧要的事,太后稍稍放心。现场的歌舞虽然仍在继续,可场内的气氛却明显地静默了许多,没有人在交谈,没有人吃菜喝酒,很多人都不由自主地看向大殿入口的方向。就是在上首的皇贵姰,和视野方便的惜贵妃、萧妃、温妃她们也都在往那边瞟。 约莫两盏茶的时间,张弦回来了,手上却拿着一个厚厚的垫子。回来的他把那个垫子放在了场内唯一的那张空着的椅子上。那张椅子的左边是德贵姰,右边是明傛。明傛露出惊喜,看向同样吃惊的德贵姰。林奕和秦忠义的心跳莫名地加快,林燮山、史玉、陈长庚、吴绍王……意识到有什么要发生的人,并且期盼这件事发生的人,一个个都心跳加速了几拍。 -- 第441页 靠在龙椅椅背上的永安帝坐了起来,一位寺人走到乐师那边,很快,乐曲停了,正在跳舞的舞姬们见状纷纷退到了一边。殿外传来寺人的通报:“顺傛俍俍,到——” 果然是俍俍来了! 太后责怪地看了皇帝一眼,还说什么顺傛胡闹!根本就是不想提前让她知道顺傛要来!想到自己的儿子跟自己这个做娘的还要争风吃醋,太后就很无语。场中,林奕放在桌下的手用力握成了拳头,胡鹏举和柏世同目露担忧,史玉竟是没出息地有点鼻酸,俍俍来了,俍俍没有失宠! 深紫色鹤戏海棠纙裳随着一人的走动出现在众人的眼中,妆容华贵的帝王宠侍一手搭在贴身寺人的手腕上步伐缓慢地走入大殿。那人抹了口脂的朱唇带着含蓄的笑容,精致的妆容掩盖了他这几日因受伤而显得憔悴的脸。黄金为底的花冠上镶嵌着十颗硕大的南珠,好似一顶黄金的王冠,戴在他的头上,垂落在美人尖上的那颗最大南珠尽显他在这郸阳宫、在上首那位皇帝陛下心中的地位。 这是卓季从西三院出来之后,装扮得最为华贵和“美艳”的一次。一向素面朝天,即便是装扮也很少会化妆的他,今天带着属于嫏哥儿的,又不过分妖娆却尽显他总是因为不爱打扮而被人忽略的俊美出现了。他走得很慢,一步一步,迎着上首那位帝王深沉的注视,走进大殿。 上一次,他如此高调的出现,是那位皇帝陛下的要求。那位陛下,要用这样的方式,让所有人明白,他在这郸阳宫的地位,他在那位陛下心中的地位。那一次,他尽管表情正常,心里却很是尴尬无比。 这一次,他再次如此高调的现身,却是自作主张。他想给他的陛下一个惊喜,想告诉那些关心他的人,他很好,从未有过的好。身体的伤,纯粹是他自找,养几日就好了。他们该为他高兴,因为他伤的只是身,不是心。 林燮山第一个站起来:“恭迎顺傛俍俍——” 他这一声惊醒了在场的所有人,众人纷纷起身:“恭迎顺傛俍俍——” “侍身/妾身,恭迎顺傛俍俍——” 卓季一步步走到了中间,在他行礼前,永安帝出声:“入席吧。” “谢,陛下。” 卓季扶着常敬的手,一步一步,慢慢走到他的位置前。小慧、花姑姑和王保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王保的怀里抱着一张琴。在常敬解开他的披风后,卓季扶着常敬慢慢地坐下。胡鹏举用力眨眼睛,不让自己失态,看到这一幕的很多人意识到,那人确实受伤了,而且伤得不轻。林奕紧咬着下颚,心好似被谁用力攒着。秦忠义随着众人的举止,坐下,不敢看俍俍,他怕自己的眼神会泄露他此刻的内心。 明傛的眼圈已经通红了,他抓住卓季冰凉的手,借着低头的姿势,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德贵姰看皇帝的眼神带了几丝责备,他也没想到陛下竟然会真的狠心伤了卓季。卓季用力反握了下明傛的手,看着上首面色不愉的帝王说:“陛下,年前,侍身就准备了一个节目,想除夕的时候给陛下和太后娘娘助兴。结果昨日侍身因故未能出席宫宴。今日君臣同乐,侍身的这个节目不拿出来就真的可惜了。” 永安帝:“你人都来了,就献上吧。” 卓季向王保和花姑姑示意,王保抱着琴和特意穿着舞裙的花姑姑走到大殿中央。卓季看向那个一直在看着他的帝王,说:“陛下御驾亲征,塔尔金部尽归俣国。陛下之喜,就是侍身之喜。侍身今夜借花献佛,为陛下送上一曲‘大鱼’。愿我俣国如大鱼在海中遨游一般,终将睥睨天下。” 永安帝:“好。” 史玉拿着酒杯突然站了起来:“俍俍这话说的好!我俣国终会傲游四海、睥睨天下!” 林燮山举着酒杯站起来,秦粟、秦忠义、林奕、吴绍王、献逸王……一个个大臣拿着酒杯站了起来,秦王、齐王……所有对顺傛俍俍今夜的出现而激动、高兴,又担忧、心疼的大臣都站了起来,那些不高兴的,也不得不随大流,举杯起身。 “愿我俣国,傲游四海、睥睨天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永安帝举杯:“好!” 仰头一饮而尽,众臣同时一饮而尽。 太后的眼角湿润了,皇贵姰、德贵姰、明傛、昭伃、淳伃、惜贵妃、温妃、萧妃、静嫔……后宫的许多妃侍都被此时的气氛感染了。 大臣们坐下,卓季对已经准备好的王保和花姑姑点头,琴声响起,前奏过去,王保开唱,花姑姑起舞。 “海浪无声将夜幕深深淹没,漫过天空尽头的角落,大鱼在梦境的缝隙里游过,凝望你沉睡的轮廓。” 独特的歌词和曲调,立刻吸引了在场的所有人。 “看海天一色,听风起雨落,执子手,吹散苍茫茫烟波。” 永安帝骤然握紧手里的酒杯,执子手……太后拿帕子擦了擦眼角。 “大鱼的翅膀,已经太辽阔,我松开时间的绳索。” 一些人看向似乎沉浸在歌舞中的那位俍俍,心窝因歌词而悸动。 “怕你飞远去,怕你离我而去,更怕你永远停留在这里……每一滴泪水,都向你流淌去,倒流进天空的海底。” 永安帝的面容绷紧,太后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而太后,不是在场唯一一个流泪的。卓季看着起舞的花姑姑,脸上带着浅笑,没有人能看出他在想什么。 -- 第442页 “海浪无声将夜幕深深淹没……执子手,吹散苍茫茫烟波……看你飞远去,看你离我而去,原来你生来就属于天际,每一滴泪水,都向你流淌去,倒流回最初的相遇。” 花姑姑化为鲲鹏,向辽阔的大海游去。 “啊啊啊……啊啊……”王保看向遨游的花姑姑,“倒流回,最初的相遇。” 一曲终了,化为了鲲鹏的大鱼,进入下一次的轮回,寻找她与他曾经的相遇。 第181章 云想衣裳花想容 卓季第一个鼓掌,太后第二个,紧接着,所有人都鼓起了掌。永安帝喉咙发阻,开口:“跳得好,唱得更好,赏。”声音比之前,哑了许多。 “奴婢谢陛下——” 王保和花姑姑跪下谢恩。 卓季这才看向永安帝:“陛下,侍身的赏赐呢?” 永安帝:“上次的‘卷珠帘’,你把太后弄哭了。这回的‘大鱼’,你又把太后惹哭了,没有赏。” 太后不满地看了皇帝一眼,说:“顺傛,这歌好听。‘卷珠帘’好听,‘大鱼’也好听,跳得也好。皇帝不赏你,老身赏你。”太后抬手,摸头上的发簪,沈姑立刻会意地伸手,从太后的盘发里抽出一根样式极为简单的金簪。那金簪没有花、没有凤,金簪的头部是简单的雨滴状,乍一看还以为是男子的簪子。 沈姑把这枚簪子递给太后,太后说:“老身的娘家,并非大富大贵。这金簪,是老身入宫前,老身的母亲为老身亲手戴上的。你不爱首饰,唯独喜欢簪子。现下,老身把这枚簪子赏赐给你。顺傛,以后有空,多给老身唱几首好听的曲子。你身子不适,就莫谢恩了,沈姑,把簪子给顺傛送过去。” 沈姑姑双手接过簪子,卓季抬手,德贵姰在常敬伸手过去前先一步出手扶住卓季。卓季一手借着德贵姰的力量,一手扶着桌子站起来。看到他起身这么吃力,惜贵妃在眼泪滑下前赶紧擦掉。这么有意义的簪子,太后没有给皇贵姰,却给了顺傛俍俍。以林燮山为首的诸位大臣眼神深沉地注视着这一幕。 沈姑姑走过来,双手递上簪子,卓季接过,喜欢地说:“侍身谢太后娘娘赏赐,这簪子,侍身喜欢。” 德贵姰:“顺傛,本宫给你戴上。” “谢俍俍。” 德贵姰拿过金簪,轻轻地插入卓季的盘发里。永安帝这时候站了起来:“朕乏了,诸臣自便。张弦,回宫。” “(儿)臣,恭送陛下——” “臣侍/侍身/妾身,恭送陛下——” 永安帝绕过御桌,走下台阶,走到了卓季的面前,停了下来。卓季扶着常敬的手,离开位置,一步步朝外走。永安帝再次抬脚,隔着一张张方桌,步伐与卓季缓慢的脚步一致。在卓季走出来后,永安帝走到他身边,突然弯身,做了一个令全场震惊的举动——打横抱起卓季,然后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林燮山:“恭送顺傛俍俍——” “恭送顺傛俍俍——” 看着走远、离开的陛下和顺傛,明傛的眼泪止也止不住。皇贵姰、惜贵妃和德贵姰俱都强忍泪水,不能在这种场合失态。太后心里很难过,说不出的难过,她也站了起来:“老身也乏了,你们自便吧。” “恭送太后娘娘——” 皇帝走了,后宫的妃侍自然不能留下,随太后和皇贵姰俍俍离开。命妇们也走了,无论是女人还是嫏哥儿,这种时候都不合适留下。很快,大殿内只剩下了朝臣。秦忠义抓起酒壶,一巴掌拍在眼眶通红的林奕肩膀上:“来!喝!” 林奕抓起他的酒壶,二话不说地开喝。 而不顾自己会不会给朝臣留下一个昏君形象的永安帝,一路抱着卓季回到寝宫,然后把“乖巧”地搂着他的脖子,很是温顺的人放到床上,接着身体覆上发狠地吻了上去。卓季捧着永安帝的脸,热情地回应。永安帝吃掉了卓季嘴上的口脂,呼吸急促。 “陛下,我想吃掉你。” 永安帝猛地起身,扯下床帐:“来人!” 张弦和缝隙低着头匆匆进来。 “给朕脱衣!” 张弦楞了下,不敢多嘴,赶忙和冯喜一起给陛下脱衣。赤裸的永安帝掀开床帐上了床,卓季已经自己脱掉衣服了,赤裸地躺在金黄色的床单上。永安帝再次吻住他,拽过被子盖住两人,灼烫的大掌抚摸卓季略有些凉意的身体。两人激烈地拥吻着,永安帝的手指在卓季受伤严重的两个地方流连,一切的愧疚都在他温柔的抚摸中。 大殿内,朝臣们彼此敬酒,气氛随着陛下的离开而热烈无拘。一位给隋国公添酒的寺人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把一张纸条塞到了隋国公的手里,隋国公不动声色地把纸条收进袖袋中。 在宫门关闭之前,一个个喝得醉醺醺的大臣才离开皇宫,返回各自的府邸。林燮山的夫人和儿媳妇已经先行回了府。父子两人一身酒气地坐在马车内,林奕喝多了,不过神志还在。毕竟是从小习武之人,酒量还是有的。林燮山一路闭目养神,似乎也喝多了。林奕的脸被酒气熏得发红,靠着车壁,也是一言不发。 回到国公府,林燮山下车。林奕拒绝了小厮的搀扶,脚步不稳地跟着父亲跨过国公府的大门槛,准备回房。 “恒远,你随为父过来。” 林奕反应了一阵,才点点头,脚步踉跄地跟着父亲去了书房。随行的管家点燃书房的烛火,然后退了出去。林燮山坐下,从袖袋里取出那张字条,展开。林奕隔着书桌坐着,脑袋有些迟钝。 -- 第443页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初见公主有感。 盯着字条上的这首诗,林燮山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纸条上的字明显是顺傛俍俍所写,可顺傛俍俍为何会写这样一首,诗。还,初见公主有感……哪个公主? 林奕迷迷糊糊地看着好半天没动静的父亲,出声:“爹,若无事,我先,回房了。” “……你回吧。” 林奕撑着身体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了,而林燮山还在瞪着纸条。林燮山是武夫,但不妨碍他看懂这首诗所表达的意思。诗是俍俍写的,这公主,想来想去,也只能是塔尔金的那位公主。可若是如此,这诗就越看越奇怪了。俍俍初见那位塔尔金公主,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是,被迷住了? 林燮山身体一震。再细细品了一遍这首诗,林燮山越品越不对劲。会向瑶台月下逢……难不成俍俍还想再见见那位公主?! 林燮山的后脊陡然一凉。他把事情的前后重新贯穿起来,再对照这首诗,林燮山倒抽了一口冷气。俍俍是,宿慧者!陛下就是因为俍俍是宿慧者,才命他寻来印空大师捆束俍俍的魂魄,不叫俍俍有机会再“回去”! 林燮山第一次真正去正视俍俍是“宿慧者”这件事。每次想到俍俍是宿慧者,他只会感慨俍俍前世的强大和俍俍的聪慧,却从来没有去深思过,前世的俍俍,是男人,是女人,还是,嫏哥儿!若俍俍前世是女人或嫏哥儿那还好,若是男人呢? 林燮山腾地站了起来,目露惊愕地瞪着手里的纸条。什么人在看到美丽的女人时,会发出如此的感慨? 若,若俍俍前世,不是女人,不是嫏哥儿,而是……林燮山的手一个哆嗦,大步走到烛台前把手里的纸条给烧了。难怪!若真是他猜测的这般,就难怪陛下会如此震怒了!他想起来了,恒远对他说过,陛下赶去剧院时,完骨淑当时被俍俍抱着,陛下震怒,呵斥了俍俍。 完骨淑入京,陛下不仅没有召完骨淑进宫的意思,甚至把完骨淑幽禁了起来。若俍俍前世是……并会被美人所迷……林燮山是男人,他瞬间就理解了陛下在完骨淑入京之后所做出的一系列反常举动的原因了。换做是他,他也不敢把那样一个貌美的女子带到俍俍的跟前,这太危险了! 林燮山的心情复杂极了。俍俍为何要给他这样一张纸条?为何要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他真相?林燮山缓缓握住了拳头。 奉天殿,帝王寝宫——嶼。汐。獨。家。 不能做,却尝遍了卓季的全身,并在卓季柔软的嘴里狠狠发泄了一通的永安帝心满意足地抱着他的爱侍,心窝软的一塌糊涂。 叹息一声,永安帝摸着卓季的裸背,抑郁:“罚了你,受罪的却是朕。” 卓季:“歌好听吗?” 永安帝:“好听。若是你弹得就更好听了。” 卓季戳永安帝的胸膛:“陛下竟然没有赏赐。” 永安帝抓住爱侍的手:“赏,想要什么?朕都赏。” “想陛下吻我。” 永安帝低头,吻住他的爱侍。 一首“大鱼”,彻底消除了永安帝这阵子心底的抑郁,也让所有人都再次深刻的明白,顺傛俍俍不仅没有失宠,反而比之前更加得宠了。郸阳宫,顺傛俍俍是陛下心中的白月光,没有人能从陛下心里抢走顺傛俍俍的位置。在郸阳宫,顺傛俍俍不是皇后,胜似皇后。 回到寿康宫的太后心情低落,沈姑伺候太后就寝,嘴里劝着:“主子,若俍俍知道他的助兴节目却让您如此难受,俍俍会自责的。” 太后深吸了口气,难过地说:“皇帝再宠他又如何,他只是一个‘傛’,只是妾,不是妻。” 沈姑也难受,却是不敢问陛下为何不立顺傛俍俍为后。太后也没有对沈姑解释为何皇帝不立卓季为后。 明傛回到漱漓宫后,眼泪怎么也止不住。阿桂吓得都要跪了:“主子,您别哭坏了身子,有什么不痛快的,您跟奴婢说说。” 明傛:“顺傛伤没好,本宫心里难受。” 脑海里,陛下抱着卓季离开的画面一遍遍地浮现。明傛为陛下和卓季难过。那两人明明是相爱的,却一个是帝,一个是傛。卓季再得宠又如何,他不是皇后。如果永安帝决定立卓季为后,明傛一定是第一个跳出来表示赞成的。 德贵姰和惜贵妃的心里也不好受。福全比较胆大,伺候主子就寝时,他忍不住低声问:“主子,陛下如此宠爱顺傛俍俍,为何不干脆立俍俍为后?是怕皇贵姰俍俍不高兴吗?” 德贵姰:“你在本宫面前胡言乱语,本宫不罚你,在外头你若敢乱说一个字,本宫定打杀了你。” 福全:“奴婢就是在主子面前才敢如此胆大的。” 德贵姰长叹一声:“陛下立不立顺傛为后,与皇贵姰俍俍却是无干系。皇贵姰俍俍左右不了陛下的决定。” 福全大惊:“难道是陛下不愿意?” 德贵姰:“该是顺傛不愿意。” “啊?!” 躺上床的惜贵妃脑袋里也是陛下抱着顺傛离开的那一幕。她能想到陛下不立顺傛为后的原因,就是因为想到了,她才为顺傛心疼,为陛下心疼。郸阳宫的主人,除了顺傛还有谁有资格?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会让她绝对不会嫉妒的人,那就只会是顺傛。 -- 第444页 皇贵姰回到宫里后,一直到上床都没说几句话。自从昌安被他打发到秦王身边后,紫苑和怀庆在他跟前也是谨小慎微,不敢乱说话。这种时候,两人什么也不敢问。这一夜,除了永安帝和卓季睡得香,大部分的人都是彻夜难眠。 绛方宫,戚一果和童颐风还没睡。戚一果怕怕的:“陛下真的伤了顺傛俍俍啊,那那位塔尔金公主,是不是很快就要进宫了?” 童颐风没法把真相告诉戚一果,只能说:“就算那位公主进宫,也撼动不了俍俍的地位。有谁还能让陛下在如此的场合直接抱走的?” 戚一果想了想,摇头:“我想不出还会有谁了。” 童颐风:“你去睡吧。陛下和俍俍之间的事情你我不要参合。” 戚一果用力点头:“我肯定不会参合,那我去睡了。” “去吧。” 戚一果走了。童颐风心里却在想,陛下把俍俍伤得如此之重,那引来这桩祸事的完骨淑,怕是要没好了。童颐风自进宫以来,对一些事就看得分明。所以即使现在外人看他正得宠,他也清楚,这不过是陛下为了后宫的安稳做给别人看的。郸阳宫要稳,为的却是顺傛俍俍的安宁所以才必须稳,谁敢破坏这份稳,谁就会被陛下毫不留情地抹掉,哪怕,是皇贵姰。 第182章 今天的天气真好 初四,内阁七位大臣与六部重臣团拜。同样一夜未眠的林燮山没有来得及跟儿子说昨晚那件事。团拜的地点就在内阁的澜渊阁。林燮山抵达的时候,史玉、年庆也是刚刚抵达。看内阁其他人的气色,除了首辅海士璋外,其他几人都是昨晚没睡好的。 没多会儿,六部五品以上的官员都来了,大家彼此拱手拜年,互赠贺卡,好一派官官和谐。这是每年朝中官员最重要的一次团拜活动。晚些时候众人还要在酒楼里吃喝一顿——公款,增进感情。林燮山、史玉和年庆因为还分别管理着四院,初五他们还有四院的团拜活动。 这一天下来,等到林燮山七人再次回到澜渊阁,几人都感到有些疲惫。海士璋回内阁看了看今日送来的折子,把几份重要的呈交陛下,他就先行回府了。另外六人却很有默契地没走。史玉喝了两杯浓茶解酒,然后对林燮山说:“国公,明日四院的团拜,不如咱们就一起了?国公和大司农也顺道看看我科学院的研究成果?” 吴绍王:“算本王一个!看不懂‘自然’,本王都无颜面对陛下。” 关明辉:“也算我一个。” 韶平秋:“若国公、大司空和大司农不介意,索性咱们就一道?说来也是惭愧,这‘自然’期刊看得我着实头疼。”内阁七人,可能也就史玉看得不头疼。 林燮山:“既如此,那咱们四院就索性一道了吧。” 史玉:“那好,我这便知会下去。”揉揉额头,史玉说:“不行了,上头了,我先回府。王爷、国公和诸位请便了。” 林燮山:“我也回去了。” 林燮山和史玉都要走,其他人也不多留,都喝多了。几人步行出文庆宫,史玉突然道:“瞧我这记性,我刚才好像让我府上的家奴先回去了。国公若不介意,捎下官一程吧。” 林燮山笑道:“大司农坐我的车回府便是。” 史玉拍拍头:“老了老了,不中用了。” 关明辉笑他:“大司农府上去岁才刚添丁,这算什么,老当益壮?” “哈哈哈……”其他人都大笑起来。 史玉的两名小妾去年给他生了一个嫏哥儿和一个女儿,这事儿在官员之间没少引来“夸赞”。史玉指指关明辉,哼哼:“大司马这是嫉妒,绝对嫉妒了。”老脸也有点红。 这话又引来一阵哄笑。林燮山:“上车吧,我瞧大家伙儿都醉了。” 在文庆宫的宫门外说这些话,太不庄重了。史玉上了隋国公的马车,其他人也上了各自府中的马车。等到车动了,史玉却一扫刚才的醉态,脸上的闲笑也收了起来。 林燮山了然地问:“大司空这是有何话想单独与我说?” 史玉语不惊人死不休:“下臣想请旨陛下,册封顺傛俍俍为皇后。” 林燮山当即拧眉。 史玉:“下臣以为国公会赞成。” 林燮山:“大司空莫要鲁莽。我自然也是愿意看到俍俍坐拥中宫,但此事必须从长计议。万一陛下和俍俍并无此意,我等贸然上奏,就是不妥了。” 史玉略显激动地说:“陛下岂会不愿!俍俍没有显贵的娘家,又无龙嗣,陛下一旦提出,定会招致反对。可后宫贵主,除了俍俍,谁还够格坐上中宫之主的位置!国公若是怕惹麻烦,就当下臣刚才什么都没说!” 林燮山:“莫要冲动!”顿了下,林燮山低声道:“你当我不愿吗?只是此事总要先问过陛下。过几日我进宫,会先探探陛下的意思,若陛下有此意,我会联络朝中大臣上奏此事,届时自然少不得大司空出力。” 史玉收起了愤怒:“那下臣等国公的好消息。” 林燮山点点头。 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为他的后宫地位准备发力的卓季紧咬着嘴,承受着在他体内缓缓进出的手指。永安帝仔细认真地给卓季内里的伤上药。上完药,他拉上被子下了床,放下床帐,让人端水进来给他洗手。 虽然内里受伤了,可那个地方异常敏感。疼归疼,但一根他熟悉的手指在里面动来动去的,还是会带给他另一种感觉。张弦端着水盆退下了,永安帝现在床帐,笑看床上的人:“等你好了,朕好好满足你。” -- 第445页 卓季:“等我好了,我也回翔福宫了。” 永安帝理所当然地说:“朕对外说罚你思过,又不是真罚。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惹朕生气。” “不敢了。”是真的不敢了,屁股太受罪了。 永安帝拿过手帕擦了擦卓季额头上的汗,口吻淡淡:“可想做皇后?” 卓季给了永安帝一个“陛下你无聊”的眼神,答非所问:“想吃肉,想吃烧鸡,想吃香的喝辣的。” 永安帝也顺着他的话说:“这次叫你记住教训,你以后做事才会三思。元宵灯会,你陪朕去。” 卓季:“我那时候肯定没事了,当然要跟陛下一起去。陛下今年的生日,晚上要在我那儿过夜。” 永安帝:“不去你那儿,朕去哪。” 张弦在外头出声:“万岁,皇贵姰俍俍宫里来人,请陛下前去华阳宫,皇贵姰俍俍有事相商。” 通常情况下没有要事,哪怕是太后都不会来打扰这个时候的永安帝和卓季。皇贵姰派了人过来,怕是有什么要紧事,永安帝也没有不悦,道:“进来,更衣。” 张弦和冯喜进来了。 永安帝换下“家居服”,换了正式的银蓝色常服出去了。卓季躺得难受,可他又不能坐,永安帝也不许他下床,只能百无聊赖地继续躺着。 永安帝心情舒爽地前往华阳宫。进了屋,屋里却只有皇贵姰一人在。永安帝脚步顿住,张弦和冯喜非常有眼力地退了出去,关上门。永安帝走过去,坐下,皇贵姰却是在他面前跪下,叩首:“臣侍恳请陛下,立顺傛为,皇后。” 永安帝的神色瞬间严肃,眼底暗沉。 皇贵姰抬起头:“陛下,这是臣侍的肺腑之言。后宫之中,天下之民,只有顺傛能为我俣国一国之后。臣侍恳请陛下,立顺傛,为后。臣侍心知,顺傛顾忌臣侍的心情,他不愿,也不会有此念头。可臣侍觉得,一个‘傛’位,太委屈他了!” 说到这里,皇贵姰的眼眶都湿润了。他是真的希望陛下能不要顾忌太多,立顺傛为皇后。 “臣侍会尽心辅佐新后,维持后宫安宁。” 永安帝:“你起来吧。” “陛下……” “起来。” 皇贵姰站了起来。 永安帝:“坐。” 皇贵姰拿帕子按了按眼角,坐下。永安帝声音低沉的说:“此事,以后休要再提。” “陛下!” 永安帝抬手制止皇贵姰,说:“朕若动了封他为后的念头,隔日他就会离宫出走,再不回来。” 皇贵姰瞪大了眼睛:“顺傛他!” 永安帝:“‘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后位于他,不是尊荣,是无尽的麻烦。他所做的一切,为的从不是那个位置。韶尧,朕立你为皇贵姰时就曾说过,郸阳宫不会有皇后,顺傛,永远只会是朕的傛侍,你只要知道,他在朕心里,是皇后就够了。” 皇贵姰咬住了嘴。 永安帝:“你能如此想,朕很欣慰。朕对你没有过多要求,只要你把他当作亲弟疼爱。莫要再做出让朕对你失望的事。” 皇贵姰低头:“臣侍以前,错了。” 永安帝站起来:“你们几人只要不犯糊涂,朕都会给你们应有的体面。朕是帝王,不会儿女情长,对顺傛亦是如此。但顺傛,只有朕可罚可斥,哪怕有一日朕把他贬去冷宫,也只有朕一人能欺负他。旁的人,敢动他者,死。” 皇贵姰起身:“臣侍誓死谨记。” 永安帝:“朕回宫了。” “臣侍恭送陛下。” 永安帝走了。看着帝王大步离开的背影,皇贵姰真的很想去问问卓季,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你是否知道陛下对你,亦不会儿女情长? 永安帝回来时,卓季正在教王保学新歌,因为他实在是太无聊了。卓季看到永安帝,没有问皇贵姰找他做什么,而是惊讶:“陛下这么快就回来了?” 永安帝:“一点小事,说完了自然就回来了。在唱什么?” 卓季:“我在教王保唱‘千年之约’。” 永安帝一听来了兴致:“‘千年之约’?这歌名好。来,给朕唱唱。” 卓季:“我的声音唱不出味道。” 永安帝:“你唱给朕听,朕觉得好听就行。”说这句话时,永安帝还摆了摆手,王保、花姑姑、小慧和常敬立刻退下,张弦和冯喜也嘴角带笑的退下了。昨日那首歌不是俍俍唱的,万岁明显是遗憾呢。 卓季撑着要坐起来,永安帝扶住他,给他放好靠枕。卓季半躺着,清清嗓子,唱了起来。 “斜阳配落霞,金戈配铁马,我拿爱恨配年华……月色映枝桠,狼烟映风沙,前世映尽谁牵挂……” 被永安帝这么近距离地盯着,卓季有点唱不下去了,他抬手捂住了永安帝的眼睛。 “千年之下,辗转繁华……此生惟你放不下……思念入画,几度冬夏……我愿等候你脸颊。” 永安帝淡淡笑了,没有拿下卓季捂着他眼睛的手。 “岁月惊白发,而你一句话,惊了我几世年华……” 永安帝摸到了卓季的另一只手,握住。 “浊酒映黄沙,思念映天涯,而你映尽我牵挂……千年之下,辗转繁华,此生惟你放不下……思念入画,几度冬夏,我愿等候你脸颊……千年之下,辗转繁华,此生惟你放不下……思念入画,几度冬夏,我愿等候你脸颊,我等缘分的回答……” -- 第446页 唱完了。卓季放下手,永安帝倾身过去,两人的唇触碰。一个缠绵至极的吻结束,永安帝对他的爱侍微微一笑:“好听。” 卓季盈盈笑道:“我的嗓子不适合这首曲子,音调也上不去,王保唱出来会更好听。” 永安帝:“朕觉得好听就是好听。” 卓季圈住永安帝的脖子:“那陛下有没有赏赐?” “有。” 唇再次触碰,永安帝身体力行地赏赐他的爱侍。等到两人快擦枪走火了,永安帝强迫自己退开,嘴唇贴着卓季的嘴唇说:“这歌唱出来,太后又要哭了。” 卓季:“太后听得伤心,就会赏我。” “瞧你个没出息的。”把人搂入怀中,永安帝平静却又执着地说:“你我之间,岂止是千年之约。下次给朕唱一个‘一世之约’。” 卓季噗嗤笑了:“好。” 永安帝一句没提皇贵姰恳请立后的事。而回到府中的林燮山把儿子林奕再次喊到了书房。林奕昨夜喝多了酒,加上心中苦闷,今日看上去很是憔悴。林燮山看着这样的儿子,没有一丝同情。林奕被亲爹看得心里发毛:“父亲,您找我……” 林燮山开口:“完骨淑这件事的骂名,你就安心背了吧。” 林奕郁郁,不背他又能如何。 林燮山:“俍俍派人隐晦地与为父说了陛下为何会震怒的原因。” 林奕身体剧震:“父亲!” 林燮山沉默了片刻,说:“俍俍似乎,比陛下,更喜欢,美人。” 林奕傻了,他怔怔地瞪着父亲,怀疑自己的耳朵。林燮山捏捏眉心:“你让秀秀托世子妃为你向俍俍赔不是,昨夜就有寺人把俍俍的亲笔信交给了为父。陛下任由我等误解,该是不愿外界得知此事。俍俍此举,是为了宽你的心。这次的骂名,你背便背了吧。” 林奕的内心翻腾,他哑声问:“俍俍的亲笔信,父亲能给我瞧瞧吗?” 林燮山:“为父已经烧了。” 林奕郁闷极了。 林燮山:“为父没有收到过俍俍的亲笔信,更不知俍俍或许喜欢美人。俍俍一向避免与朝臣有过从,陛下更不会愿意看到俍俍与哪位朝臣关系甚密。若非宽你的心,俍俍不会特意解释。恒远,日后行事,三思而后行,此次,就当是给你的教训了。” 林奕的嘴唇动动,压着某种急切:“父亲,俍俍到底,写了什么?” 林燮山笑看儿子抓耳挠腮的样子,最终还是心软了,说:“俍俍写了一首诗,说初见公主有感。” 从父亲的书房出来,林奕抬头望天,今天的天真好。即便是有风,也半点都不冷!做了两个扩胸运动,林奕嘴角带笑地往他所住的院落走。如此好的天,怎能在家中蹉跎,一会儿带着夫人出去踏青! 沿途府中的仆从们见到少爷,纷纷问好,林奕很是温和地回应,一扫这段时间满身的阴沉。一边走,林奕一边在心中反复回味那首诗。却没有把这首诗对应到完骨淑的身上,而是想到了昨日盛装出现的俍俍。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林奕的脚步放缓,看向远处,“那女人,哪能与俍俍相比,我确实是糊涂了。有俍俍在侧,陛下又如何会被哪个美人所惑……” “少爷,今日风大,怕是要下雪了,您多穿点,莫受了寒。”管家见少爷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地,急忙提醒。 林奕回神,深笑:“无碍,我不觉得冷。今日的天真是太好了!” 林奕心情愉悦地走了,留下傻眼的管家。管家仰头看天,这明明是要下雪的征兆,这,哪里好了?少爷莫不是还没酒醒? 第183章 去东四所 初三宫宴,顺傛俍俍惊艳亮相,为众人送上一曲“大鱼”之后被陛下抱走。陛下对俍俍的宠爱,俍俍对陛下的影响在那一刻,表露无遗。塔尔金美人在那一曲惊艳的大鱼之后被人渐渐遗忘,宫内宫外闲谈时说的都是那一日的俍俍,那一日独宠俍俍的陛下,至于俍俍的伤势……就冲着俍俍不仅没有失宠,还比以前更受宠,受伤的原因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初八,林燮山进宫,军医药研究所的第一批药制成,包括酒精、癀炎消、青素液、补液、和少量的曲白药和碘酒。林燮山拿了一些样品,给陛下过目。现在还是试生产,等到陛下和俍俍过目后没问题,工部那边赶制的新一批的器械送过来,就可以扩大规模了。 永安帝不懂药,还得交给卓季。原本永安帝近日也要宣林燮山进宫,正好林燮山进宫,择日不如撞日,永安帝道:“顺傛要亲自审问裴班要犯,你一道去。” “是。” 永安帝对张弦道:“叫顺傛到止行殿。” 张弦出去了。 林燮山问:“俍俍身子可好些了?” 永安帝:“好多了。整日嚷嚷着骨头都躺酥了。” 林燮山:“俍俍多歇歇总是好的。” 永安帝点点头:“是啊,他先前就是太累了。四院走上正轨,塔尔金的土地能种出粮食,俣国可以派出船队出海,他就能少操些心了。” 林燮山:“都是臣等无能。” 永安帝:“若人人都能如你如此所想,朕和顺傛才能高枕无忧。只是朝中的诸多臣工……”摇摇头,永安帝表示出了失望,然后道:“四院要培养自己的人才,科举的学子,能用就用,不能用也罢,不能把希望都放在他们身上。不少读书人学识是有,但思想僵化,不堪大用。” -- 第447页 林燮山:“臣谨记陛下教诲。” 止行殿的门开了,冯喜走了进来:“陛下,俍俍来了。” 永安帝坐起来,林燮山转身。一身常服,梳了一条辫子,素面朝天的卓季走了进来。林燮山立刻行礼:“俍俍金安。” “国公多礼了。” 对林燮山,卓季一向是尊重的。永安帝道:“隋国公今日进宫送研究院制出的首批药的样品,朕原也计划着让他跟着一道去提审裴班要犯,择日不如撞日,现下便过去吧。” 卓季:“好。侍身也一直惦记着这件事。” 从登州押送回的第二批赃物,也是从船上缴获的除了先一步送回来的种子外的所有物品经过卓季的检查后,没有在其中发现航海图,只有航海日志。但航海日志很明显不是出自一人之手,因为有多种语言出现,大多数都是记录在石板、莎草纸上。三大箱有着不同文字、出自不同人手的航海日记都带着,不可能最珍贵的航海图会放在裴班,卓季可以肯定鲁门丁和袁波塞手里一定有航海图。对袁波塞用刑之后,袁波塞说航海图都是由鲁门丁保管,鲁门丁本人做过一段时间海盗,杀了不少航海者,抢到不少海图。至于鲁门丁藏在哪,袁波塞确实不知。 林燮山没有问为什么俍俍要亲审要犯,他随陛下和俍俍一起前往大兴宫的东四所。卓季穿了身侍卫服,没有带常敬和小慧,装扮成永安帝的贴身护卫。不过他这个贴身护卫比较特殊,可以和皇帝陛下共乘一辆车。 永安帝虽然喜欢卓季的变装play,但仅限于情趣内衣。卓季一身侍卫服,是显得俊俏了许多,却令永安帝看得频频皱眉。永安帝特别忌讳卓季的身心障碍症,卓季这样一身男性侍卫服穿着,就总是会令永安帝不由自主地想到卓季的这一毛病。 “陛下,怎么了?” 卓季攀到永安帝身上,问。 永安帝扯扯他的衣裳:“朕不喜欢你穿男儿衣。” 卓季:“去东四所,我总不好穿纙裳。” 永安帝直言:“朕讨厌你身上任何一样属于‘男人’的东西。” 卓季眨眨眼睛,嘴唇贴上永安帝的耳朵:“那陛下射在侍身身体里的,陛下也不喜欢?” 永安帝瞬间燃了。卓季的“内伤”算是好了,不过永安帝怕还没有好利索,一直忍着,卓季这话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逗! 永安帝抱住卓季,捏他的屁股:“你别撩拨朕!你该清楚朕的意思!” 卓季:“这次是特殊情况。我还担心别人以为陛下私下里和侍卫偷情。嘶!” 卓季的屁股再次遭到重创,永安帝这一下没留情。卓季亲吻某位皇帝陛下的脖子,道歉。然后他就听到这位皇帝陛下说:“戴上耳饰,日后时刻提醒自己,你是嫏哥儿,是朕的侍嫏,不是男子。” 嫏哥儿通常不会打耳洞,若是嫁了人,可随自己喜好选择要不要打耳洞戴耳饰。宫里的侍嫏有一些有耳洞的,皇贵姰和淳伃就有耳洞。 卓季对于男人打耳洞这件事没什么看法。上辈子打耳洞的男人比比皆是,他所在的医院里,小年轻十个有六个都有耳洞。男人别说打耳洞,乳环、脐环、鼻环都不稀罕了。不过卓季在这方面比较保守,身上什么环都没有,因为他,怕,痛! 但皇帝陛下要求了,并且是想着法子地要治好他的身心障碍症,让他从身到心都彻底意识到自己是嫏哥儿,是侍嫏,面对再美丽的女人都心如止水,不会有任何的涟漪。 卓季:“好,明天就打耳洞。” 爱侍如此听话,永安帝满意了。以前,他对卓季的身心障碍症听之任之,总想着人就在自己身边,不会出岔子。现在他不这么认为了。万一北蛮送来的那位公主也是个模样漂亮的……他可以赐死完骨淑,却不能赐死北蛮公主,卓季总会与北蛮公主见面。万一那时候卓季的身心障碍症又犯了,那才是真正的给自己找不痛快。 永安帝:“疼,忍一忍就过去了。回宫后,朕让张弦把宝库内的耳饰都拿出来,任你挑。你若不喜欢,朕命人给你打造你喜欢的。朕以前不在乎你打扮不打扮,可现在想想,朕错了。朕由着你不打扮,你就总不记得自己的身份。头发可以不盘,妆可以不化,首饰却是要戴。” 卓季:“我‘以前’的地方,还有脚链、腰链。”咬永安帝的耳垂,“我如果戴了脚链和腰链,只有陛下能看到。” 永安帝的呼吸瞬间粗重了几分。 “陛下,我要不要戴?” “戴!” 林燮山被特许骑马前往大兴宫。林燮山就跟在陛下的象辂中后方,他哪里知道,车内陛下和顺傛俍俍吻得都快擦枪走火了。 象辂从郸阳宫一路进入大兴宫。大兴宫的侍卫统领和总管公公带着一众侍卫和宫人迎接圣驾。永安帝没有露面,象辂继续行进,在东四所外停下。车内,永安帝给卓季整理了一下衣帽,卓季给永安帝整理好常服。 笑着给了吃了一路豆腐的永安帝一个吻,系好披风的卓季先推开车门下了车。张弦见此,立刻喊:“陛下驾到——” 永安帝从车内下来,张弦扶万岁下来后,把披风给万岁披上。东四所的总管和一众衙役跪下恭迎陛下圣驾。 永安帝一言不发地带着他的“贴身侍卫”和林燮山进入东四所。东四所主要是用来关押皇室宗室、皇子以及后宫罪大恶极的妃侍的地方。但因为卓季要亲审要犯,所以永安帝特例下令把要犯关入东四所。 -- 第448页 把以鲁门丁为首的六位要犯押过来,永安帝坐下,卓季坐在一张桌子后,桌上摆着纸笔,笔是他自制的铅笔。六位要犯绑好,卓季让牢头退到一边,他开口:“你们携带毒物进入俣国,意图谋害俣国的皇帝,你们知道会遭受怎样的严惩吗?” 卓季一开口,林燮山惊讶,牢房内的大兴宫侍卫统领和东四所管事及牢头各个惊讶。陛下带来的这位侍卫竟说得一口流利纯正的海西国语! 被拴在墙上的六名要犯没有人出声。 卓季:“我们俣国,有一个人体实验室。进入里面的人犯,会被注射一种麻醉剂。注射了这种麻醉剂的人,身体会没有知觉,人却是清醒的。行刑者会把注射了麻醉剂的人犯放在解剖台上,划开他的肚子,先取出他的大肠,然后小肠,一一展示给人犯。” 有人的脸色骤变,几欲呕吐。 “行刑者会完美地避开人犯的血管,人犯只会流少量的血,死不了。人犯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肠子、脾脏、胃、肝脏等内脏器官被一一取出来,最终在他死亡前,看到自己仍在跳动的心脏……” “给我一个痛快吧!我说!” 有人受不了了,直接吐了出来。 卓季拿起铅笔:“说吧。” 第一个开口了,其他五个人,除了身形最强壮的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之外,都争先恐后地说出他们的身份,他们怎么去的裴班,怎么种植毒品然后怎么抵达俣国。招供的五个人是船队上的大副,他们其实并不清楚船长和袁波塞来俣国的真正目的,以为就是单纯地来贩卖神药。这几个人也认为毒品是可以令人飘飘欲仙,并且包治百病的神药。 卓季把他们的口供一一记下,然后看向始终不说话的男人,这个应该就是鲁门丁了。卓季也不跟他废话,直接问:“航海图在哪?” 鲁门丁粗壮的脖子上凸出的青筋明显紧了一下,但他仍闭着嘴,没有交代的意思。卓季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再次出声:“你没有吸食神药,显然你和穆德里·莱曼,也就是波塞·马库斯(袁波塞)一样,清楚那东西根本不是神药,而是毒药。听说你来自巴加亚国,让我猜猜那是什么地方。” 卓季接下来说了一句令永安帝都惊讶的话,因为永安帝没听过这是什么语言! “那里有金字塔吗?”希伯来语。 鲁门丁没反应。 “宙斯是否登上了奥林匹斯之山?”古希腊语。 鲁门丁有反应了,他猛地抬头,如看到怪物一般惊恐地瞪着那个说话的俣国人。永安帝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波涛起伏,他的爱侍竟然还会别的语言?!林燮山的眼里则充满了对俍俍的敬畏。俍俍真是深不可测! 鲁门丁说话了:“你,是谁?” 卓季:“先知。” 鲁门丁倒抽一口气。 卓季:“你的神,是宙斯,还是克洛诺斯?” 鲁门丁的身体颤抖起来,故乡离这里是多么的遥远,就是马库斯(袁波塞)都不知道他所敬仰的神明是谁,这个人竟然知道! 卓季:“应该是宙斯吧,毕竟克洛诺斯失败了。” 鲁门丁面无血色,浑身的寒毛炸起。卓季:“再让我猜猜看。莱曼想要利用毒药来颠覆波塞国的政权,结果失败了,但他应该并不甘心。波塞国那些已经被毒药控制的权贵们其实已经完了,他们的死亡是迟早的事,波塞国的政权岌岌可危。莱曼在等待时机返回波塞国,在这个时候,如果他能用同样的手段控制俣国的当权者,他不仅会得到更多的财富,还可以得到俣国的兵力支持。而他来到俣国后,发现俣国有如此强大的火炮,更加动了心思。 莱曼是阴险的野心家。而你与他勾结在一起,应该也是想利用毒品和以此得到的财富回你的巴加亚国做些什么。你从遥远的、俣国未知的巴加亚国出来,截杀你遇到的所有航海者,抢夺他们的航海日志和航海图,是为了巴加亚国的对外扩张,还是为了给你回去后夺取政权积累资本?现在的巴加亚国应该是一个充满了诗情画意的美丽国家,不过那样诗情画意的地方只有短短几百年的寿命,那里会被一个强大的帝国吞并,你们的文明将会彻底消亡,留下来的只有史书上的只言片语。” 鲁门丁想要挣脱开铁链,惊恐地大喊:“你是谁!” 卓季:“你的国家难逃覆灭的命运,诗情画意的土地终将被血水覆盖。而这里,这片土地上的文明,却可以持续数千年屹立不倒,直至恒久!” 鲁门丁全身颤抖,仿佛什么信念在一瞬间轰然崩塌。他眼眶通红欲裂,祈求:“你有办法,你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对于深信诸神的鲁门丁来说,卓季充满了预言性的话轻易击碎了他的所有防御。 卓季:“弱小的国家,没有永存的资格。不过你们的文明会有一小部分延续下去,你可以欣慰了。” “不——!” 卓季:“航海图在哪?” 鲁门丁哀求:“我告诉你,我都告诉你,请你告诉我那个帝国是谁!请你告诉我!” 卓季:“说吧。” 鲁门丁开始说了,他说得很快,卓季则比他更快地在纸上记录下来。鲁门丁说的不是海西国语,而是巴加亚国语。卓季记录的却不是任何一种语言。鲁门丁把他知道的都说了出来,最后,他再次哀求:“请您告诉我那个帝国是谁,请让我回到我的故乡,求您……” -- 第449页 卓季眼神平静地看着他说:“那个帝国叫‘罗马帝国’,你的国家会被罗马帝国的铁骑踏平,从此文明消散。我可以让你离开,但只靠你一个人根本无法力挽狂澜。这个世界上,只有最为强大的文明才能永恒存续下去。你们的文明,不行。” 卓季站起来:“害人者,人恒害之,你好自为之吧。” 卓季转身,对永安帝点点头。永安帝站了起来。 “先知!我把我的所有财富都交给您!请您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拯救我的国家!” 卓季没有理会鲁门丁的哀求。因为迟早有一天,俣国的大军会踏遍整个世界。 第184章 “皇帝陛下” 出了东四所,上了象辂,卓季立刻道:“陛下,鲁门丁把航海图藏在了船长室酒柜后面的一个暗格里。这个鲁门丁去过不少地方,还截杀过数位航海家,手里有不少的海图。要马上派人把这些海图取回来。我已经答应放他回去,把他驱逐出境吧,至于怎么回去,那是他自己的事。” 永安帝没有责怪卓季自作主张,而是下旨:“张弦,命林奕和秦忠义马上进宫。” “是!” 象辂驶动,永安帝一把搂住爱侍的腰:“你说了些什么?” 卓季把他那些恐吓的话,还有跟鲁门丁说的那些话原封不动地告诉永安帝。永安帝口吻不大好地说:“朕与你一起三年多,竟不知你还会别的语言。” 卓季眨眨眼,扭头:“这都是我上辈子学的,陛下不是不喜欢我提上辈子的事么。我那时候是人形电脑,所有上司认为是重要的资料都往我脑袋里存,存着存着,我就掌握了多门的外语。以后我把这些外语都教给秦王、齐王他们,好不好?” 永安帝心里不是滋味,胳膊用力:“你跟朕说说,你还会什么国的语言?” 卓季攀过去,看着永安帝说:“I love you。大好きだよ。Je t'aime, toi。ti amo……”卓季一口气甩出十几种不同的语言,脸上是迷之微笑。 永安帝眼睛微眯,扣紧卓季的腰:“何意?” 卓季:“是‘皇帝陛下’的意思。” 永安帝:“你一开始跟他说的是什么语?” 卓季:“一开始是希伯来语,后来是古希腊语。我最初猜测巴加亚国是不是古埃及那样的国家,但古埃及语和后世的埃及语还不一样。后世的埃及语是阿拉伯语。后世的希伯来语主要在以色列。当时我的上司有一位是语言学家,他觉醒了双系的异能,很厉害。就是他授命我‘储存’所有已知的语言,为人类的文明延续保留语言的火种,可惜……” 永安帝打断卓季:“他既然那么厉害,让你保留火种,为何却没有保护了你?” 卓季:“本来按照计划我不会有什么危险,会万无一失的抵达哈市基地和我的父亲碰头。谁也没有想到,参与这件事的人中,有人透露了风声,也或许根本就是别的组织的内贼。末世,太多的人想独霸一方,成为天下的主宰。” 永安帝:“虽说这样想不对,但若无人出卖,你就来不到朕身边了。” 卓季:“所以我与陛下是跨越位面的缘分,都不是简单的时空了。” “这话朕爱听。”心情恢复的永安帝吻住卓季。 回到奉天殿,卓季先去换了衣裳,然后去了勤文殿,林燮山也在。卓季手里拿着他的笔录,抵达后就把他问出的东西说了出来。裴班是一个只能称得上部落的原始小国,此国从头领到普通民众,都习惯吸食毒品。不管是鲁门丁还是袁波塞,在裴班都是头领的座上客,头领还把自己的女儿送给了鲁门丁和袁波塞,因为他们两人在裴班发现了金矿和宝石矿,那些金子和宝石是裴班权贵的挚爱。 袁波塞具有波塞国上任统治者的血统,他一直都认为自己肩负着光复祖先王权的重任。不过这个袁波塞心术不正,他不是依靠武力去光复王权,而是选择了毒品。袁波塞现在就等着波塞国那些权贵们在失去了毒品后一个个发作,直至无法控制的死亡,然后他再回去摘果子,鲁门丁手里的海盗和裴班国头领手里的士兵就是他的军队。 后来袁波塞又动了用毒品控制俣国的心思。结果来到俣国后,发现俣国竟然有那样强大的火炮。袁波塞立刻决定要把俣国的火炮秘密弄到手。袁波塞有信心用毒品来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但他万万没想到,他的一切野心终止在了俣国皇帝宠爱的侍嫏手里。 鲁门丁是巴加亚国的争权失败的王子,这点和袁波塞有些同病相怜。鲁门丁带着自己的私兵逃亡海上。这期间,他去了许多地方,又从别的航海者手里夺取新的海图,然后把那些被他杀死的航海者手中抢夺了大量的资源、财富与船员。那些种子、土豆、红薯,就是他在这一过程中抢来的。鲁门丁很有头脑,他发现这些作物不简单,他每次出远门的时候都会带上那些有用的植物种子,也会在船舱里种植土豆、红薯、辣椒、番茄等容易生长的作物。他还发现,饮用柠檬片水,可以防止败血症。 此次鲁门丁跟着袁波塞来到俣国,就是准备在俣国得到大量的财富,然后就带着他的全部人马杀回巴加亚国,夺回自己的王位。不过来到俣国后,得知俣国有火炮,他和袁波塞一样,也动了心思。鲁门丁每次出海都会把所有的航海图和航海日志带上。那些航海日志里很多他都看不懂,毕竟他不是卓季,懂那么多“外语”。鲁门丁知道,这个世界很大,他不仅要回到巴加亚国,还要征服整个世界。当然,理想往往是美好的,现实终归是残酷的。 -- 第450页 卓季严肃地说:“陛下,很多国家已经开始了海洋探险,我们不能再等了。一个小小的裴班,就拥有金矿、宝石矿,可能还有其他未探明的矿脉。波塞国也有已经探知的金矿、银矿矿脉。海洋的资源,沿海国家的财富,更多的作物种子……裴班和波塞的当权者已经被毒品侵蚀,这是我们大好的机会。” 林燮山的心跳不稳,陛下一直以来在筹备出海之事,他是知道的。在北谷时,他明白了陛下看上的是海中的宝藏,尽管他不明白海中除了那些海产品还能有什么,海产品不是那么容易打捞的。可现在,他的面前仿佛开启了一道暗门,原来,出海的意义根本不是他以为的那样简单! 永安帝:“先拿到海图,然后组建海事司,筹备航海队。” 卓季:“侍身会尽快把所有的航海日志整理出来。” 永安帝:“海事司可需上市?” 卓季:“远航还是先掌握在陛下和国家的手里比较好,私人船队那是以后的事。” 永安帝知道了。私库现在也有了些钱,先期的出海只是试探,不需要投入太多。只要能从海外带来财富,远航自然就可大幅度持续下去了。 卓季接着说:“等我们的航海成熟,陛下可以鼓励私人探险。私人探险发现的新大陆和矿脉,可分得一定比例的嘉奖。有国家层面的支持,俣国可以更快地进入大航海时代。” 永安帝点点头。 卓季:“侍身先回去把今日的笔录整理出来,拿给陛下。” “好,你先回去吧,也莫要太操劳,明日给朕也可。” “好。” “恭送俍俍。” 对林燮山微微一笑,卓季走了。 第一次亲眼目睹陛下与俍俍讨论政事,林燮山的心情绝对不如他表现的那样平静。永安帝还在思考远航的事,就听到林燮山说:“陛下,臣以为,顺傛俍俍是为中宫之主的不二人选。朝中不少大臣都是这般认为。” 永安帝抬眼。 林燮山:“臣以为,俍俍只是傛侍,太过委屈。” 永安帝:“此事,皇贵姰也与朕提了,朕已驳回,并命其以后休要再提。” 林燮山很意外。 永安帝:“他不是皇后,朕可毫无顾忌地去宠他,他上面有皇贵姰、贵姰和贵妃压着,即便有人不满,只要他们三人不表态,就无人能拿顺傛如何。可他若成了皇后,就是一国之母,需母仪天下,需平衡后宫,朕还如何能肆无忌惮地宠他、护他?待他成了皇后,朝臣们对他自然就会有对皇后的要求。这非朕所愿,也不是他所愿。 顺傛进宫时,只想安安静静地混吃等死,是朕把他从安静的西三院推到了众人面前,让他失去了他想要的安宁。再让他做皇后,不是为他好。朕知道你们是如何想的,朕再宠他,他也只是‘傛’,是妾,不是妻。可对他来说,即便是皇后,他也是从皇贵姰、贵姰和贵妃手里把朕抢走的介入者。他是宿慧者,不能用我们的想法去考虑他的事。除非朕的后宫只有他一人,否则,皇后、傛侍于他,并无一二。 朕对皇贵姰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此话,朕也同样送给你等。郸阳宫不会有皇后,朕的宠侍,也只会是顺傛。” 最后这句话,永安帝说的很明白了。郸阳宫不会有皇后,他心中的皇后就是卓季,所以他只会宠卓季一人。可若卓季真的坐上皇后的位置,他却是无法再如现在这般,恣意地享受帝王专宠。 林燮山:“臣等,考虑不周。俍俍是宿慧者,臣却忘了这最关键之处。对俍俍来说,中宫之位不是荣华富贵,反而是麻烦,是枷锁。” 永安帝点头:“朕以后不想再听到朝臣中有谁提立顺傛为后这件事。” 林燮山:“臣会为陛下分忧。” 林奕和秦忠义到了,这个话题也就告一段落。永安帝让林奕和秦忠义亲自带兵前往登州,把鲁门丁藏在穿上的航海图拿回来。此事关系着俣国接下来的远航,永安帝必须交给心腹之人去办。林奕和秦忠义从奉天殿离开后,直接挑了人出了京,快马直奔登州。 永安帝就远航的事情和林燮山谈到傍晚。可以说,今年开年后朝廷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成立海事司,准备出海远航的事宜,而第一站,自然就是塞班。 永安帝回到寝宫时,卓季还在伏案工作。示意常敬和小慧不要出声,他脚步放轻地走到卓季身边。却见卓季写的不是今日在东四所审问的笔录,而是国有银行的发展模式。卓季不是经济方面的专家,他只能凭他还没有完全忘记的前世记忆尽可能多的写下一些有用的东西。随着远航的开启,国有银行的建立势在必行,货币取代金银直接交易也迫在眉睫。 永安帝先是看了几眼卓季写的内容,然后视线就转到了一边写一边苦思冥想的人身上。永安帝是知道卓季不擅经济的,他最擅长的是医学,是医药。房间内暗淡了下来,宫人们轻手轻脚地点燃房间内的一根根烛火。光线明显增强,卓季从工作中回神,抬头,就发现了在身边的人。 “陛下?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 永安帝握住他的手:“莫写了,明日再写。” 卓季:“快写好了。我怕睡一觉又会忘记一些。一口气写完了,以后也不用费心思去想了。” -- 第451页 永安帝松手:“朕陪你。” “好。很快了。” 张弦抬来凳子,永安帝坐下,陪着爱侍写他记忆中不擅长的经济内容。一直到天大黑了,卓季才长长地喘了口气,写完了。他已经把能从自己脑袋里榨出来的内容都写下来了,具体操作起来会遇到哪些问题,该如何解决,就真不是他能力所及范围内的了。 永安帝:“传膳。” 冯喜去传膳,卓季揉揉手腕,问:“年尚书会不会哭?” 永安帝哼道:“他就是以前哭少了,现下,笨得朕都想踹他。” 户部尚书府,年庆大大地打了一个喷嚏。 ※ 隔日一早,卓季还在梦乡中时,永安帝就起身了,传年庆到奉天殿。正月十六之后才会上朝,这期间没有要事,朝臣也不会特别来打扰永安帝。年庆被带到止行殿,永安帝在看卓季昨日写的那份关于银行的东西。年庆一来,永安帝就问:“黑石矿可有进展了?” 年庆立刻说:“回陛下,黑石矿已有进展,只是还未探明有多大的量,也还未准确探明是否确实无烟,所以臣还未上奏陛下。” 永安帝:“要抓紧,太慢了。” “臣无能。” 永安帝嫌弃地说:“六部,吏部为首,户部次之。现下,你户部却是连工部都不如,你这个户部尚书,确实无能。” 年庆的老脸没地方搁。 永安帝:“把这份东西誊写一遍,回去好好琢磨,户部尽快给朕出一个章程。” “是……” 张弦把俍俍辛苦写的那份东西双手交给年尚书,年庆接过来一看,眼睛就亮了。先不说上面写了什么,单认出那是俍俍的字迹,就够他激动的了。俍俍是准备为他户部做靠山了吗? 年庆不敢耽搁,立刻说:“臣这就去誊写。” 冯喜把年庆带走了。 永安帝:“去把秦王和刘骞叫来。” 张弦派人去传召两人。 此时隋国公府,史玉提了年礼登门,名为拜年,实为询问“那件事”可有进展。林燮山把陛下的原话告诉给了史玉,史玉沉默地坐了许久后,然后说:“是下臣鲁莽了,此事,下臣以后,不会再提。” 林燮山:“俍俍心系的,是俣国的天下。用不了多久,大司空就会明白,那首‘大鱼’,俍俍不是无缘无故地献给陛下的。” 史玉握紧了拳头。 第185章 艾拉忽油 陈长庚有一女儿。自宫中提高了选秀的年龄后,民间成亲的年龄也变了,至少在朝臣之间,儿女婚配的年龄都较以前晚了两三年。陈长庚的女儿陈颖今年一十六岁,若按以往,这个年纪已经该出嫁了,不过陈颖却还未婚配,陈夫人打算今年为她敲定一门亲事,年底订婚,明年出嫁,刚刚好。现下,陈夫人正四处为女儿寻找良配。 过年期间,陈长庚难得清闲。听夫人说女儿最近有些心事重重的,问她她也什么都不说,着实担心不已。而陈夫人最担心的是女儿是不是有了心上人,而这个心上人的家世难以言齿,所以女儿才会心事重重。毕竟十六岁了,已是情窦初开的年纪。陈长庚在女儿婚事这件事上还是很开明的,只要对方人好,对女儿好,人上进,家世什么的都是其次。 听说女儿近日都把自己关在琴房里,陈长庚独自去了女儿所居的院落,打算尽尽慈父的职责,毕竟他很少有这样的时间来关心关心儿女的心理成长。 走近女儿的院落,果然有琴音传出,陈长庚却是停了步伐,因为那琴音,他很熟悉。陈长庚站在院子里没有去打扰女儿,直到琴声停了,陈长庚才似乎回神,走到琴房外,敲了敲门:“颖儿,可在?” “爹?” 很快,门开了,陈颖的贴身婢女打开了门,并行礼:“老爷。” 陈长庚走进琴房,陈颖起身:“爹?您怎么来了?” 作为闺阁女子,在自己的院落见到爹爹,还是挺令人惊讶的。陈长庚坐下,说:“你娘说你近日似有心事,担心不已,爹正好闲来无事,代你娘来问问你。可是有了意中人,却不好跟爹娘开口?” “爹!您说什么呀!”陈颖羞赧地跺脚,脸都红了。 陈长庚:“看来是你娘多虑了。”紧接着,他就问:“刚才在弹什么曲子?有点耳熟。” 陈颖立刻从羞赧的状态里抽离,一副心醉模样的说:“爹,您没印象吗?”随后是自我怀疑,“还是女儿弹得不对?这是‘大鱼’啊!是顺傛俍俍初三的宫宴上献给陛下和太后娘娘的‘大鱼’。女儿昨日好不容易才弄到这曲谱。” 陈颖在父亲身边坐下,眉黛间满是仰慕:“爹,您说顺傛俍俍到底是怎样的人?女儿真想见见俍俍。俍俍的‘天空之城’、‘卷珠帘’……女儿以为已经足够美了。可今岁的这曲‘大鱼’,却更令女儿心生向往。女儿,真想看看,能做出如此动人、令闻者忍不住落泪的曲子的俍俍,究竟,是何等模样……也难怪陛下会如此独宠俍俍……” 看着女儿眼中的向往,陈长庚淡淡道:“俍俍自是非常人。你近日心事重重,就是因为这‘大鱼’?” 陈颖:“女儿和几位闺阁好友想办一个‘曲舍’,专门研究俍俍的曲子。爹,您能不能帮女儿跟俍俍讨一份原稿?女儿手里的也是旁人听了之后凭记忆写下的,肯定有不准的地方。爹,不能看一眼原稿,女儿这辈子都不嫁人!” -- 第452页 “别胡闹!”话是训斥,可陈长庚的脸上却是无多少怒色。 陈颖见状,挽住父亲的手臂撒娇:“爹~您帮帮女儿嘛。” 陈长庚:“百戏坊难道没有?” 陈颖:“百戏坊只有‘天空之城’和‘卷珠帘’的曲稿,而且也不是原稿。女儿昨日一夜都未睡着,脑袋里一直在想着这曲子。” 陈长庚拉下女儿的手,看似被缠得妥协道:“好吧,爹去托人问问。不过你也莫要有太大希望。爹是朝臣,俍俍是后宫贵主,爹与俍俍也从无过从。” 陈颖:“女儿听说隋国公和户部史尚书在俍俍跟前都能说上话,爹找找他们嘛。” 陈长庚沉下脸:“为父是都察院御史,岂能因儿女私事寻上国公与大司空,此话休得再说,以后更是想都不要再想。爹会为你去讨要一番,若是拿不到,你也不许任性。让你娘为你担忧,实在是不孝!” 陈颖:“女儿错了,女儿这就去给娘赔不是。” 陈夫人得知女儿最近茶饭不思根本和心上人毫无关系,而是想着俍俍的“大鱼”曲稿,哭笑不得。陈夫人当日随夫君进宫,自然也是全程听了的。当时陈夫人也为此流了几行泪,倒也能理解女儿为何会如此着迷。 晚上临睡时,陈夫人感慨:“连颖儿都如此痴迷俍俍的曲子,陛下听了只会更心动吧。俍俍医术高绝,又能歌善舞,俍俍每每做的曲子,都那般惊艳,也难怪能独得陛下盛宠。只是俍俍不爱抛头露面,我等命妇也只能每年初三的宫宴一睹俍俍的风姿。” 陈长庚心道:【你所以为的俍俍的能耐岂止于此。】他嘴上说:“颖儿的婚事还是要尽早定下来,让她收收心。” 陈夫人:“我是想等着殿试过后。” 陈长庚:“不必。你若真想为颖儿寻一个好郎君,就从四院招录的学子里寻。” 陈夫人:“为何?” 陈长庚:“你听我的便是。” 二月春闱,礼部和翰林院这阵子是最忙的。外地的学子们最迟一月初也抵达了京城,否则来得太迟不仅找不到安身之所,也影响会试的发挥。会试的主考官也订了下来,是礼部尚书叶秉天和吏部新任司马江岐深,另外出自户部、工部和刑部的四名官员担任陪考官,秦王也被特旨参与会试。齐王还小,会试太冷,永安帝就没叫他去了。 刘骞升任吏部天官,米万钟被贬去登州,吏部的一些官员也被撤的撤,贬的贬。倒不是刘骞要拿前任天官的手下立威,而是永安帝对吏部十分的失望。刘骞上任之后,永安帝就下令内阁对吏部官员做出监察,裁撤了一些人。 刘骞对陛下设置四院十分的支持,作为原翰林大学士,刘骞却有着这个时代的很多朝臣不具有的前瞻性和对时局的敏锐性。刘骞喜欢“自然”期刊,他认为“自然”期刊是陛下最为英明神武的决策之一。“自然”期刊,给刘骞打开了一扇新的通往科学的门。秦王因为也喜欢“自然”期刊,两人私下里就少不了交流。 陛下(父皇)传召,刘骞和秦王立刻赶往奉天殿。几乎同时抵达奉天殿的两人互相问好,然后一起走进奉天殿,并在寺人的带路下进了止行殿。 “(儿)臣参见陛下——” “嗯,免礼,赐座。” “谢陛下(父皇)——” 寺人抬来凳子,两人坐下,永安帝一副话家常的口吻问:“刘卿,朕听说,你平素擅研他国文字。” 刘骞立刻站起来:“臣不敢当,只是略懂一二。” 永安帝压压手让刘骞坐下,他又看向秦王:“朕知你一直在学海西国语,还学了英语?” 秦王也站起来:“儿臣也只是学了些粗浅的皮毛。” 同样压压手,让秦王坐下,永安帝道:“我俣国臣民,日后需把眼界放在俣国之外。如你二人这般研习他国语言的爱好,朕觉得很好。” “(儿)臣惭愧……” 永安帝的手指在龙案上敲了两下,问:“不知扶桑国的‘皇帝陛下’如何说?” 这个刘骞是知道的,立刻用扶桑语说了一边。永安帝的眼眸瞬间深沉了几分:“再说一遍?” 刘骞又说了一边。 永安帝的神色莫测高深了几分,看得刘骞和秦王心里犯嘀咕。永安帝又看向秦王:“英语的皇帝陛下怎么说?” 秦王说出,并接着说:“父皇,扑克牌上的K就是皇帝,是king的缩写。” 永安帝:“你二人还会别的吗?” 秦王:“高勾国的皇帝陛下是口口。儿臣跟刘尚书学过几句高勾语。” 永安帝可以肯定了,卓季那天在车上跟他说的那十几国语言肯定不是“皇帝陛下”的意思!但是什么?!会令卓季对他隐瞒?!永安帝心如猫抓,更是恼怒不已。卓季仗着他听不懂,竟然敢欺君! 心里如猫抓,永安帝脸上却是一本正经地说:“你二人既然已经有所学,就要坚持下去。我俣国日后会与他国有更多的交流,需要大量懂他国语言的人才。你们一个为亲王,一个为吏部天官,更要作为表率。” “(儿)臣谨遵陛下教诲——” 又说了几句有关朝堂的事情,永安帝让刘骞先退下,留下了秦王。 “张弦,你们也退下。” 张弦和另外两名小寺人退下了。秦王意识到父皇是有话单独对他说。过了良久,永安帝开口:“父皇听过一句英文,不过记得不全,隐约记得是这般说的。”又是良久的沉默,永安帝,“好像是,艾拉忽油。” -- 第453页 秦王的眼睛瞬间瞪大:“父皇,是I love you吗?” “对!就是这个!” 永安帝的心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没想到秦王竟然还真知道!这也是永安帝记性好。虽然卓季大着胆子忽悠他,但永安帝还是勉强记住了第一句的英文发音。 秦王舔舔嘴:“父皇,是顺母父对您说的吗?” 永安帝:“他对小慧说的。” “啊?!”秦王惊呆了,更惶恐了。 见秦王的面色不对,永安帝:“是何意?” 秦王不敢说。 永安帝:“他有一次跟小慧和常敬闹着玩,说了这么一句,朕问他是什么,他不肯说。” 秦王支吾:“父皇,真的是,闹着玩吗?” “是。”永安帝催促,“是何意?” 秦王:“父皇,儿臣说了,您,不要生气,更不要怪罪顺母父,他肯定是随口说的,当不得真!” “你快说!” 秦王低下头,紧张不已,但最终还是屈服在了父皇的龙威下。 “是,是,是,‘我爱你’的意思……” 那一瞬间,永安帝忘记了呼吸,心脏忘记了跳动,脑袋眩晕。秦王不敢抬头,他吓死了。顺母父怎么会对贴身大宫女说“我爱你”?! 一直等不到父皇的回应,秦王悄悄抬头,就看到父皇呆呆地坐在那里,他吓坏了:“父皇!顺母父一定是闹着玩的!” 永安帝这才勉强回神,努力让自己的呼吸看起来正常一些,他平静地说:“朕只是想知道,他为何不敢告诉朕。既然是闹着玩,朕自然不会当真。此事,不许对任何人提起,包括你母父。传出去,少不得有人会大做文章。” “儿臣不会。” “你下去吧。” “是。儿臣,告退。” 秦王惴惴不安地走了。门关上,永安帝的胸膛剧烈起伏,他抬手撑住额头,也遮住了自己的眼睛。许久之后,止行殿内响起帝王低低的笑声。 第186章 又不是他自己作的 平复了心情的永安帝回到寝宫时,就看到爱侍刚刚扎完耳洞。常敬和小慧在给主子的耳洞里传具有消炎效果的茶叶梗。卓季眼角红红的,显然是痛的。见到他,卓季出声,指指自己的耳朵:“陛下,扎好了。” 心窝柔软得一塌糊涂的永安帝上前,抬手在爱侍的左眼角擦了下,说:“过两日就不疼了。张弦,去宝库把所有的耳饰拿过来,让顺傛挑。” “是~” 张弦走了。 常敬和小慧退到一边,永安帝看看爱侍那两个有些红肿的耳朵,还有新鲜出炉的两个耳洞,很是满意地说:“待消了肿,就把耳饰戴上,以后除了睡觉,都得戴着。” 卓季:“扎都扎了,肯定会戴。”他伸手抱住永安帝,小慧、常敬和冯喜见状,立刻退了出去。屋里没人了,卓季小声:“侍身的腰链和脚链,陛下什么时候赏赐给侍身?” 永安帝:“朕已命人去打造,以后,也都要戴着,每日给朕看。” “那陛下要多给我打造几副,我要经常换着给陛下看。” “自然是要的。” 一直到张弦回来了,永安帝才叫人进来。耳饰都是耳环或耳坠,卓季选了几款不是太女性,也不是太长的耳坠,有银配宝石的,有银配玉的,没选带黄金的。永安帝也看出爱侍喜欢什么款式的了,他特别看了张弦一眼,张弦立马明白地微一点头。 永安帝今天的心情很好,好得卓季都忍不住问他:“陛下这是有什么喜事?” 永安帝:“年庆说根据你提供的几个地方,已经发现了黑石矿,只待查明有多大的量和是否无烟。” 卓季惊喜:“太好了!我最近也有在想这件事。有了无烟煤,就可以推广煤炭取暖,做蜂窝煤,天冷的时候,就保证百姓们的取暖,还可以增加就业。”煤炭的价格势必会比木炭的价格低得多。 永安帝:“今晚去玉清池,陪朕好好泡泡。” “好!” 天黑下来时,提前吃了晚膳的永安帝就带着爱侍去了玉清池。不过两人却没有立刻进入大池,池边的榻上,永安帝压着他的爱侍深吻。手指在爱侍的两处抚摸、挑逗。卓季的内外伤都好了,永安帝的动作却是无比的温柔,就好似卓季是处子一般,永安帝用了无比的耐心来让卓季彻底的兴奋,来让那两处被春水彻底湿润。 扶着硬挺的龙根,永安帝极其缓慢地进入卓季的花蕊。卓季没有痛,他美丽的脖子仰起,呻吟地承受永安帝温柔的进入。如龟速一般终于全部没入,永安帝的额头一滴滴汗珠落下。他亲吻卓季的唇,问:“可疼?” 卓季的双腿圈紧永安帝的腰:“陛下,要我……” 永安帝的腰律动了起来。 张弦一个人远远地站着。这种时候,常常是他守着。虽然他站得很远,但俍俍的声音还是传了出来。张弦的嘴角微微的勾着,双眼有些迷离地看着前方栽种着金桔的花盆。再过不久,北蛮的公主和王嫏哥儿就要进京了……张弦嘴角的弧度加深,万岁早已决定不选秀了,虽说万岁说的是后宫皇嗣已太多,但他清楚,万岁是不想再多的人进入郸阳宫,扰了俍俍的清净,也影响到俍俍和万岁的感情。可就是有那么些个人不识趣,想着法子的要进入郸阳宫,要勾引陛下,想着法子的威胁俍俍在后宫的地位和安宁。 -- 第454页 “陛下陛下……” 张弦又站远了一些。那些处心积虑的人,真是该死呢。 永安帝低吼地把无数人渴望的龙精射入卓季因为极致的高潮而不断收缩的后蕊里。当最后一股种子倾泻出来,永安帝压下,手肘撑着身子,与大喘气的人再一次深吻在一起。卓季受伤后两人的第一次,极尽的缠绵,被重伤过的地方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疼痛。 一吻结束,永安帝撤了出来。卓季浑身软绵绵的不想动,永安帝缓过来之后抱起卓季,进了池子。跨坐在永安帝的身上,卓季抱着他,两人无声胜有声。只有龙嘴里不断吐出的水声。 许久之后,永安帝往卓季的背上撩了些热水,说:“北蛮的两人,朕需得宠幸一阵子。不论听到何风声,你都莫理会。思过的三个月,养好身子。” 卓季:“陛下也要保重龙体,不要太操劳。您是我的依靠。” 永安帝圈着卓季的双臂明显的收紧:“你也是朕的底气。” 卓季仰头,两个仍旧红肿的耳垂格外的醒目。永安帝笑笑,低下头。 都到了该就寝的时间了,永安帝和卓季才从玉清池出来,回了奉天殿的寝宫。这一晚,寝宫的烛火过了丑时才熄灭。隔日,永安帝没有在平常的时间起床,和他的爱侍一起睡到快午时才起来。 和卓季一起吃了早午膳,永安帝去寿康宫走了一趟,然后又去华阳宫转了圈就返回了奉天殿。都察院左都御史陈长庚求见陛下。 止行殿,陈长庚上奏之后说:“四院由国库与陛下的私库出银,但四院的各项花销却不纳入户部的统查,臣以为不妥。” 永安帝微微点头:“你的顾虑很对。” 陈长庚:“臣以为四院内应设立账目审查的相关人等,由都察院、大理寺同时派出。” 永安帝:“朝议时朕会就此事商讨。” 陛下接受了自己的建议,陈长庚也没有就此自得。接着,陈长庚却是深深的一个作揖,永安帝:“怎么?” 陈长庚这时候却露出几分赧然,说:“臣有一女,最近茶饭不思,臣以为……” 永安帝还当什么事,在陈长庚说他的女儿因为卓季的“大鱼”原稿都得了相思病之后,很无语。陈长庚更是赧然万分,说:“俍俍大才,随手一曲便可惊艳天下,如臣小女这般的不在少数。小女与其闺阁密友还预备筹建一‘曲舍’,专研俍俍的曲谱。” 永安帝:“朕都不知你还挺宠女儿的。” 陈长庚汗颜:“小女为臣家中最小,臣难免,偏爱了些。” 永安帝话里有话地说:“叫顺傛知道,指不定会乐成什么样。朕向来不喜他与宫外之人有过多接触,更不要说是未出阁的闺女(还有男人!),此事朕不会跟顺傛提,让你夫人直接去找太后吧。太后那儿有。” 陈长庚跪下:“臣谢陛下隆恩。” 永安帝嫌弃地说:“起来吧。堂堂都察院左都御史如此宠爱女儿,也不怕同僚笑话你。” 陈长庚尴尬地摸了下鼻子。 陈长庚有些丢脸的走了,张弦抿嘴笑,永安帝哼哼:“这一年满共才露几次面,就叫未出阁的女儿家惦记上了!朕若让他时常抛头露面,还不定得有多少人!” 张弦:“谁叫俍俍的魅力太大。俍俍的曲子每每惊艳四座,就是奴婢都时不时会回想。” 永安帝:“又不是他自己作的。” 这话张弦没法接。 “这事儿不许跟他提。” “是……” 陈长庚让夫人走了吴绍王王妃的关系,从太后那儿讨了“天空之城”、“卷珠帘”和“大鱼”的原稿。说是原稿,也是在太后那儿抄录的。花姑姑和王保都懂音律,两人第一手整理出来的原稿在太后手上,太后可舍不得送出去。太后宫里有一名擅琴的寺人,每日专门给太后弹奏这三首曲子。 而随着王妃拿出这三份原稿,京城上流社会的小姐、嫏哥儿、夫人们可是闻风而动。原本宫里的事情就容易在京城形成流行,现在你没听过顺傛俍俍那三首惊世之曲的,你都不好往上流社会的交际圈子里凑。 对此,卓季一直被蒙在鼓里。永安帝不许太后跟卓季说。正月十六,永安帝带着母后和一众妃侍登上城楼,与民同乐。永安帝牵着爱侍的手,笑看京城的繁华。永安十三年到了。卓季和永安帝进入他们在一起的第四年。 正月十七,永安帝下旨,顺傛卓季冲撞龙颜,罚闭门思过三月。当天,卓季在奉天殿的东西被搬回翔福宫。寿康宫、华阳宫、云玥宫、毓娴宫、漱漓宫、绛方宫六宫对这道圣旨毫无反应,其他人不明所以,温妃和萧妃还急匆匆去了贵妃娘娘的毓娴宫,打听消息。 此消息传到前朝,引起了不小的震荡。昨日陛下和顺傛俍俍还在城楼上秀恩爱呢,怎么过了一个晚上,俍俍就被罚去思过了? 朝会上,自然没有臣工们询问后宫的事情。朝会之后,林燮山求见陛下,陛下准。在止行殿,林燮山直接问:“陛下,俍俍他……” 永安帝没有隐瞒:“北蛮的人要来了,朕不想有人不长眼的惹他清净。” 林燮山一颗心稳稳地放回了肚子里。 “他之前惹朕生气,也是朕对他的惩罚。” 林燮山:“……”怕陛下看出端倪,他立刻无情地把儿子推了出去:“这次是恒远糊涂了。” -- 第455页 永安帝:“他是糊涂。潘蔹之和潘北谷也同样糊涂!待他二人回京,朕自要训斥一二。尔等身为朕之肱骨,要为朕分忧,而不是给朕添乱。” “臣谨记。” 林燮山回到内阁,立刻被史玉、吴绍王和年庆围住了。关明辉、韶平秋和海士璋虽然没围过来,但也从各自的房间出来,竖着耳朵。林燮山淡淡道:“之前塔尔金公主一事,皇贵姰俍俍等人皆有所罚,顺傛俍俍也是。只是俍俍之前身子不妥当,陛下就推到了此时。” 在场的都是人精,立刻听出来,若陛下真的要罚俍俍,何至于等到俍俍身子好了才罚。而既然是之前完骨淑之事的缘由,陛下昨夜与俍俍之前还那般亲密,显然完骨淑一事已经过去了。几人立刻想到了即将进京的北蛮王公主和王嫏哥儿……史玉摇摇头:“俍俍也是无妄之灾。” 韶平秋:“后宫之事,我等还是需避嫌。” 其他人都点点头,然后各回各屋,各办各公。 而就在林燮山面见皇帝陛下时,一辆宫里出来的马车停在了关押完骨淑的院子前。几名宫中打扮的男子进了院子,然后把戴着帷帽的一名女子带了出来,送上马车。马车朝皇宫驶去,被冷落了太久的完骨淑激动地不停深呼吸,俣国皇帝终于肯见她了吗? 完骨淑想要掀开窗帘看看,被车内的寺人拦下。马车驶入天授宫,却没有向后宫郸阳宫而去,却是朝着大兴宫的方向。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完骨淑的心提起,要见到那个男人了吗?两名寺人带着她下了车,完骨淑有些惊讶,这是,俣国的皇宫?也太简陋了吧?她抬头,低声念出:“东,四,所……”因为母亲的关系,她识得一些俣国文字。 风吹来,完骨淑下意识地裹紧披风。东四所的门开了,一人走了出来。完骨淑看过去,对方对她微微一躬身。看到这人,完骨淑屏住了呼吸,是他!她知道这个人,是俣国皇帝的贴身寺人!她来到俣国京城之后,这个人就来见过她! 张弦:“公主,万岁在里面等着了。” 压根不知道此处意味着什么完骨淑深吸两口气,抬脚。张弦转身,带着完骨淑公主走近东四所。在完骨淑踏进东四所后,东四所的大门在她身后关闭。 “唔唔!” 门内传出了某种声音,但东四所外守着的两名寺人却无动于衷。很快,门内的声音消失了。 勤文殿,永安帝在批阅奏疏,冯喜在一旁伺候着。门推开,张弦走了进来,躬身:“万岁,玲造坊的人来了。” 永安帝抬头,眼神深沉了一瞬,放下笔:“让人进来吧。” 冯喜垂着眸出去传话。张弦走到陛下跟前,低声:“万岁,事情已经办妥了。” “嗯。”永安帝的脸上是某种冷漠。 没多久,冯喜就带了六名玲造坊的寺人进来,每人的手上端着一个蒙了黄丝布的托盘。永安帝起身过去,张弦和冯喜把托盘上的红布一一拿走。六个托盘,三个托盘里是腰链,三个托盘里是脚链。永安帝亲自命令玲造坊打造腰链、脚链,玲造坊从管事到匠人无一敢耽搁,加班加点地按照陛下的要求设计和赶制出来。 这些腰链脚链,有金银的,有宝石的,有珍珠的,有玉石的,有点翠的……从男人的眼光来看,这些腰链和脚链还是好看的,他道:“都送去翔福宫。” “是——” 张弦和冯喜把丝布蒙上去,冯喜带着六名寺人走了,去翔福宫。永安帝回到龙案后坐下,说:“朕这几日在翔福宫,晚膳就在那儿吃了。” “是。” 张弦给万岁斟茶倒水,永安帝批阅奏疏,就好似今日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 第187章 心痛的注视 陛下命玲造坊制了新的首饰送去了翔福宫不说,傍晚的时候陛下更是直接去了翔福宫用晚膳。郸阳宫那些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妃侍们不明白了,这陛下都罚顺傛俍俍闭门思过了,怎还这般呢? “陛下该不是假的罚俍俍吧?” 戚一果也有点看不明白。童颐风淡淡道:“陛下和俍俍的事咱们不参合。明日你我要出宫,今晚你早些歇息,辰柱交给嬷嬷带。” 戚一果立刻高兴了:“我怕我今晚会睡不着。” “睡不着也得睡。明日在太后跟前,你要顶着两个黑眼圈?” 戚一果马上摇头。 之前永安帝大怒,发现自己搞错对象的太后心虚得也忘了“女驸马”了。前两天又想起来了,马上就命人传旨,要去看戏。童颐风和戚一果现在负责剧院的事情,两人明日都要跟着太后娘娘一起出宫。皇贵姰、德贵姰和惜贵妃不去,难得出宫的时间,她们要忙商行。其他人温妃、萧妃、静嫔、瑾伃等人却是都跟着一起去,太后特别请示了皇帝,得到了准许。卓季不去,德贵姰也不去,明傛一个人去没意思,也就不去了。原素素是唯一的一位有资格去的贵人,她有龙子傍身,在宫里的地位自然不同。太后这么做也有稳定后宫的意思。 翔福宫,被罚思过的卓季却是只穿了一条丁字裤,坐在床上,由皇帝陛下把一条条今天新送过来的腰链戴在他的腰上,脚链戴在他的脚踝上,比较哪一条最好看。永安帝也只穿着寝衣。每戴好一条,他就退开看看,然后上前在爱侍的身上又摸又亲一番,再取下来,换另一条。 -- 第456页 终于把所有的腰链和脚链都试戴了一遍,卓季已是春水直流,永安帝也快爆了。腰上一条翠玉珠的腰链,脚上是同款的脚链,卓季跪在床上为站在床边的永安帝脱掉衣服。赤裸的永安帝立刻把爱侍压在了床上,拉开爱侍那条丁字裤的带子。戴着腰链的爱侍,勾得永安帝的魂都要没了。 这一晚自是春风无度。永安帝第二天不上朝,多睡了会儿才起床。起床的他第一眼去看的就是卓季。卓季睡得还很沉,昨夜累了。耳朵还肿着,永安帝伸手在爱侍的腰上轻轻摸了一把,腰链已经取掉了,不然睡觉会不舒服。不再恋床,永安帝下了床。已经守在外的张弦给陛下穿衣。 出了寝室,永安帝停下:“让顺傛今日戴珍珠的那条链子。” “是。” 永安帝满意地走了。 卓季半上午睡醒后,被小慧告知陛下要他今日戴珍珠的那条腰链。昨晚被勇猛的皇帝陛下做得腰酸背痛的卓季认命地戴上。那个男人在用一切的手段让他摆脱“身心障碍症”,让他时刻记着自己是嫏哥儿,不是纯爷们儿。看来剧院那次把那男人刺激得不轻,卓季笑笑。 给主子戴好腰链后,小慧一边给主子穿衣,一边问:“主子,您今日想做些什么?” 卓季:“今天整理航海日志。整理完日志我还要写一些别的东西。每日备好纸张就是。你去把王保、全盛和梁七喊过来,我有事吩咐他们。” 小慧:“好的。” 这三个月,或者说最近很长一段时间内的计划卓季已经确定了。他要把医学的、他熟知的几个分科的基础理论写下来。俣国日后要建立专门的医学院,要进行医学的分科。如果说他最想在这个世界留下什么,或许就是医学的发展了。 王保、全盛和梁七来了之后,卓季给了王保两张图纸,道:“你带着全盛和梁七去找冯喜,让冯喜带你们去内阁,见史尚书。”然后对全盛和梁七说:“你二人之后就跟着史尚书制作图纸上的东西。此物务必在三月初十前做好,在此之前,不能透漏出半点风声,尤其是对陛下。”又看向王保:“你就如此对史尚书说。” “奴婢明白。” 王保收起两张纸,带着全盛和梁七走了。 ※ 在卓季还睡着的时候,郸阳宫浩浩荡荡的车队又出宫了。太后娘娘要去百老剧院,一路上自然事先清场。即便是不方便清场的地方,也是禁军警戒。 路边,被禁军挡着的人羣中,有许多今岁来京赶考的各州府的举子。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院试了,一些学子临近考试前,也喜欢出来走动走动,透透气,换换脑子。百老剧院是学子们很喜欢去的一个地方。只要不是囊肿太羞涩的,都愿意托人帮忙抢票,去百老剧院看一场剧。 百老剧院的剧种类多,又新颖,有时演出的剧目还能给学子们一些读书上的启发,所以百老剧院在学子心目中是一个至少得去见见世面的地方。 今日太后携后宫贵主前往剧院看剧,其余人等自然就不能去了。听说剧院今日为太后表演的是一出新剧“女驸马”。之前太后要看结果没看着,童颐风就暂时压下了这出剧,等太后看过之后在对外公演。 京城百姓和学子自然好奇这“女驸马”是何剧,竟然会令太后娘娘和一众后宫贵主前来观看。众人议论纷纷。在人羣中,有一位身材高挑,模样英俊,学生模样打扮的男子注视着从他面前行过的一辆辆属于后宫贵主的,装扮奢华的马车。不知那个人,可在这其中?听说那人进宫后很受宠,隔年就为陛下生下了龙子。想到此,男人心中酸涩不已。这是他的选择,他逼得那人进了宫,又何至于在此伤感? 老百姓胆子小,学子们却很胆大。一些学子追在车队的后面,想以最近的距离一赌太后娘娘的真容。男子随波逐流,也跟着一同前往。到了百老剧院所在的沉香街的街口,学子们被拦了下来。整条沉香街在太后看剧期间都将严格管控。负责太后娘娘和贵主们安全的禁军不会驱赶学子,但也不许他们再深入了。 男人在南方学子中有一定的知名度,众人你让我让的,男子竟然被让到了前方的位置。太后娘娘率先出来了。太后没有戴帷帽,扶着贴身嬷嬷的手进了剧院。随后下车的是两位嫏哥儿打扮的贵主。两人都戴着帷帽,可男人的目光却死死订在了其中那位明显比另一人高出一大截的贵主。两位贵主也进了剧院,他们所乘的马车被牵走。男人无暇去关注后面下车的贵主了,他用力咬着下颚,他怕他会忍不住喊出那人的名字,为对方和他自己招来无可挽回的祸患。 一直到所有的贵主下马进了剧院,学子们这才散开。男人被人流推得离开,失魂落魄。一人见此,出声:“文青兄,你这是……” 许墨涵勉强笑笑:“原本想今日去看剧……明日之后,却是要闭门苦读,不知何时才能有闲心来此了,因而有些遗憾。” 对方赞同道:“是啊。还有不足一月就要下场了,不能再如今日这般逍遥。不过文青兄满腹华彩,却是无须如我等这般临时抱佛脚。” 许墨涵没心思应酬,只道:“不到放榜那刻,谁都不敢保证自己能高中。林兄,许某还约了人,先走一步。” “啊,好。” 许墨涵强忍心中的酸涩离开了。 -- 第457页 吴绍王王妃、献逸王王妃,和两位世子妃也都奉太后之名来剧院看剧。这对她们来说是绝对的殊荣。百老剧院,因为皇贵姰几人都没来。童颐风坐在了太后的左侧。在太后表示可以开场后,他向等候在一旁的管事示意。“女驸马”在京城百老剧院的第一场戏正式开场。 今日这场戏,太后看得喜欢,其他人也看得欢喜。首场演出完美谢幕,太后难得道:“这剧院虽说是顺傛鼓捣出来的,但昭伃和淳伃接手后不仅没出乱子,还越来越好。好。以后多出些新剧、好剧,老身会常常来看。这在剧院里看剧和在宫里就是不一样,也难怪顺傛要弄这剧院了。”最后,话还是转到了卓季的身上,可见太后对卓季的宠爱。 宫里上下早就习惯了陛下和太后拿顺傛俍俍当宝贝。童颐风道:“侍身可不敢居功。这‘女驸马’的故事还是俍俍给侍身和淳伃讲的,侍身二人才能写出剧本。俍俍还给侍身讲过一个‘杨乃武与小白菜’的故事,侍身二人也已写好给俍俍过目,并改成了剧本。剧院的演员们现在就在排练这部剧。” 太后一听来了兴致:“‘杨乃武与小白菜’?老身要看。” 童颐风:“太后,这部剧有点悲伤。” 太后马上问:“可有梁祝悲伤?” 童颐风:“侍身觉得倒是没有,不过太后若看,怕也会伤感。” 太后立马说:“只要没有梁祝悲伤那就无妨。等排练好了,务必告诉老身。” 童颐风:“侍身定会的。” 吴绍王妃道:“太后娘娘,妾身也想看。” 太后笑道:“等排好了,老身自会派人唤你们。” 吴绍王王妃和献逸王王妃很高兴,两位世子妃也高兴。 剧看完了,太后和妃侍们就要回宫了。车队回宫,自然又引来不少人的关注。原本说回去与人有约的许墨涵,戴着一顶帽子,半遮住了脸,坐在能看到车队的“福洋酒楼”二楼的雅间里,深情涩然。他的眼睛盯着紧随在太后身后的那辆马车上,心疼得厉害。 王保带着全盛和梁七出了翔福宫后,立刻去了奉天殿。冯喜要伺候陛下,不过听说王保找他,冯喜跟师父说了声,就出去了。永安帝自然不会关注冯喜是否在场,他正在批阅内阁上奏的关于海事司筹办一事。 冯喜得知了俍俍派王保来的意思后,他返回去又跟师父耳语了几句,然后就离开了奉天殿,带着王保三人去内阁。卓季很避讳与前朝的大臣有交往,更别说与内阁的大臣了。哪怕只是派出身边的寺人前去,也不够避嫌,所以才要王保喊了冯喜,由冯喜出面。张弦是陛下身边的第一寺人,张弦若出面,就不容易瞒得住永安帝了。当然,派出冯喜也不一定瞒得住,但至少可以让永安帝不会太追究,愿意等着卓季给他的那份惊喜。 作为内阁阁臣之一,史玉大部分时间都是尽量在内阁办公。得知陛下身边的冯公公求见,对方却没有进内阁,史玉急忙出了澜渊阁。等到史玉从冯喜嘴里得知了缘由后,他真是受宠若惊。双手从王保手里拿过图纸,他对王保说:“此事还请王公公回禀俍俍,下臣定会竭尽全力,三月初十前交付俍俍。” 王保:“辛苦史尚书,奴婢这就回去禀报主子。” 冯喜和王保都没有多留,就告辞走了。史玉让全盛和梁七先等着,他返回澜渊阁,说:“我去一趟科学院。” 史玉没说干什么,其他人也不会问。史玉匆匆走了,过了会儿,澜渊阁内的一位中书舍人说:“史尚书好像带了两名寺人走了。” 吴绍王:“怕是陛下有事交代吧。” 那名中书舍人不认识全盛和梁七,想想很有可能,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史玉心里美呀。俍俍要三月初十前,不就是明摆着是为陛下准备寿礼吗?俍俍要准备寿礼,却是寻了他,可见他在俍俍心目中的地位!史玉不忘叮嘱:“两位公公去了科学院,就说是陛下派来的。” 全盛和梁七:“自是如此。” 卓季要送给永安帝的生日礼物,需要的仪器设备只有科学院有。他是没可能靠自己来做了,但又不想交给科学院的匠师,也只有全盛和梁七代他动手最合适。生日礼物卓季放心地交给了史玉和科学院,他专心翻译航海日志。每一本航海日志对俣国未来的海航、海运都非常的重要。至于鲁门丁,永安帝已经派人把他押回登州港,给他一条破船,逐出俣国。袁波塞、张尤斯和李万生已被秘密处死,李万生抄家灭族。袁波塞和鲁门丁带来的三艘贼船被留了下来,改装一番后会作为俣国第一批海运的船只,前往裴班。 正月二十三,快马前往登州的林奕和秦忠义带着一只大皮箱返回京城,迅速进宫面圣。皮箱里装着的就是鲁门丁藏起来的航海图。永安帝让寺人直接把这一箱航海图抬去翔福宫,他放下手头的事,也立刻去了翔福宫。卓季还在翻译航海日志,得知航海图送过来了,他激动无比。 永安帝抵达后,立刻让张弦和冯喜等人把航海图一一摆出来。可当航海图拿出来时,永安帝却有些傻眼:“这是航海图?” 一张张的航海图上画着怪兽、巨兽,怎么看怎么都不像航海图。就是张弦、冯喜和常敬都觉得可怕。卓季笑着说:“人类对于大海是未知的,也是恐惧的。中世纪最初的航海图上会用神话故事中的神话生物来表示海怪,所以看上去可怕了些。航海图我们要看的是海图上的航线和途径的区域及区域特点,通常海行家都会尽可能地在海图上详细标注。因为稍有差迟,就是谬以千里,会影响航行中的补给,尤其是淡水补给。” -- 第458页 听爱侍这么一说,永安帝不慌了。 卓季把数百张航海图大致看过一遍后,很是满意:“这些海图足够俣国的远航船队探索世界最主要的区域了。” 永安帝蹙眉:“这么多海图,你一个人不行,会累坏你。” 卓季想想说:“先做出指南针,不是罗盘那种的。指南针做出来后陛下把秦王借我用用。航海图是有绘图规律的,只要掌握这种规律,这些航海图就不难破译出来。由秦王出面,我再纠正,就不会很累了。” 永安帝怀疑:“他能行吗?” 卓季:“这个侍身需要手把手教。”这也是没办法的地方。 永安帝一听立刻说:“那就辰杋了。” 永安帝高兴了,眼瞅着离出海又近一步,他抱住卓季:“朕今日很高兴。” 卓季:“侍身晚上下厨,给陛下做几个菜,下酒。” “好。” 第188章 扫兴 二月初三,史玉又一次被单独喊到了止行殿。永安帝交给他两份指南针的制作原理图纸。其中一份是特别带有标尺的指南针,是绘制航海图需要的。科学研究院那边已经有圆规、三角尺这些绘图工具了,在罗盘的基础上制作指南针,对科学研究院的匠师来说不是难题。 永安帝直言:“此事要快,这关系着我俣国出海大计。” “是!臣会盯着此事。” 史玉走了,心潮再一次澎湃。 永安帝也是踌躇满志。眼瞅着海运就近在眼前了,是真正的远航海运。永安帝似乎已经可以看到,明年的这个时候,他的龙案上或许已经摆上了从裴班运回来的金银元宝。 冯喜从外面进来:“陛下,王保奉俍俍之命,给陛下您送礼来了。” 永安帝眼睛瞬间大亮:“快传!” 很快,王保带着翔福宫的两名寺人,抬了两个箱子进来。永安帝蹙眉:“这么多?顺傛又熬夜了?” 王保:“俍俍先把重要的翻译了出来。有些是俍俍口述,奴婢们写的,因为用的是毛笔,所以写得多了些。” 永安帝满意了,只要不都是卓季一个人写的就成。 永安帝让张弦打开箱子,他拿起一本,翻开。嗯,这本是爱侍的字迹。永安帝捧着这本翻译出的航海日志走回龙案后,说:“你们退下吧,朕今晚去翔福宫。” “是。” 王保带着人退下,永安帝:“若无要事,不要打扰朕。” 张弦:“是。” 永安帝这一看就看到了掌灯时分。卓季翻译的航海日记可谓图文并茂,永安帝看得是津津有味。等到殿内的烛火燃起,他才惊觉天竟然已经黑了下来。永安帝让张弦把他看过的收起来,他起身:“去翔福宫。” “陛下,礼部尚书叶大人求见。” 永安帝蹙眉,这个没眼力价的。他坐回去:“宣。” 叶秉天很快进来,给永安帝带来一个坏消息。 就在刚刚,北蛮车队进京了! 永安帝的脸黑沉,他的好心情被破坏殆尽。叶秉天不敢看陛下,朝中地位高的官员,谁人不知陛下视北蛮的那两位和亲王族为瘟神,厌恶至极。就是那塔尔金第一美女,说是被陛下接进宫了,可后宫却没有任何有关那位公主的消息传出,也不知人真正去了哪。后宫有顺傛俍俍这位陛下心中绝对的宠侍,再美的男女,对陛下而言恐怕更多的是祸患,而不是艳福。 永安帝:“礼部按制招待吧。既然北蛮王说是为了给朕祝寿,那就等祝寿那日再见。” 叶秉天:“陛下,这……还有月余。” 永安帝:“朕没空!” 叶秉天不敢劝了,只得道:“臣,这就去安排。” “去吧!”永安帝不耐烦地摆摆手,跟赶苍蝇似的,让叶秉天走了。 张弦上前,低声问:“万岁,这会儿可要去俍俍那儿了?” 永安帝心中烦闷,想想还是说:“去吧。朕说了今晚过去,莫让他久等。” 永安帝心烦,脸色自然就不大好看。他在卓季面前,也不怎么会掩饰心情。永安帝到了翔福宫,正在试吃新品的卓季被提前告知陛下心情不好,他立刻从厨房出来。 永安帝已经在东阁坐下了,卓季进来看到他就问:“陛下怎么了?” 永安帝:“北蛮的人到了。” 卓季上前挨着永安帝坐下,抬手抚摸他的后背:“到就到了。陛下,我让王保送过去的航海日志您看了没?” “看了。本来朕心情极好。” 卓季:“我今天给陛下做了一个新鲜的吃食。不过陛下现在心里有气,不能吃。” 永安帝搂住卓季的腰:“什么新鲜吃食?” “先保密。” 永安帝笑了:“你现在倒是喜欢给朕惊喜了。”他当然知道卓季派人去找史玉的事。 卓季:“经常给陛下惊喜,陛下才能一直宠着我。” 永安帝凑近:“有道理,要继续保持。”然后两人吻住了。 屋内伺候的张弦等人都立刻低下头。 这个吻浅尝辄止,永安帝退开问:“航海日志还有多少没翻译出?” 卓季:“还有三分之二。我这段时间想写医学理论课本,不是太重要的这三分之二我打算慢慢翻译。” 永安帝:“不急,你自己看着办。不过你要记着,不许再把自己累得晕过去。” -- 第459页 “不会。小慧他们现在管的我可严了。” 在卓季的调节下,永安帝心中的那股窝火很快就散了大半。卓季下令传膳,等到晚膳送上来时,桌上的一份东西令永安帝深深看了眼他的宠侍。送来的晚膳中,有四样菜明显是卓季做的,但不是重点。重点是,最中央那个盘子里放着的一个长方体状的、已经被切成了一片片的土黄色的东西。 卓季:“陛下,这是吐司,为了做这个,我和厨子可是费了好大的工夫。陛下您尝尝。”常敬上前端起那个盘子到陛下跟前,卓季:“陛下拿一片。” 永安帝拿起一片,才发现上面还有葡萄干。他看了眼卓季,然后张嘴,咬下。食物进入嘴中,永安帝挑了下眉,慢慢咀嚼后,咽下,点头:“不错。很软,有股葡萄味,好吃。” 卓季笑道:“做这个需要用到酵母。酵母是用葡萄干发酵的,本身做出来就会有股淡淡的葡萄味,里面又特别加了葡萄干,味道就更明显了。用了酵母,就可以做出松软的面包、蛋糕。我准备在酒楼里推出,如果能得到大众的认可,就专门开一个铺子,卖面包、蛋糕。” 永安帝边吃边点头:“你只管做就是,就是别累着。” 卓季:“不会累。把配方敲定,丢给时珠去。再找两个这方面有天赋的白案师傅,只要让他们明白这其中的关键,以后就让他们自己开发新口味。” “有道理。” 卓季和翔福宫的御厨配合,就做了两条,先尝试尝试。毕竟不知道这古代版的烤炉好不好用,在工具和材料并不充分的条件下能否做出在水准的口味。确定结果不错,卓季就考虑推广了。至少宫里的人,尤其是孩子,能吃到松软香甜的蛋糕。 虽然吃饭的时候永安帝被爱侍哄得开心了,但心里那股闷气却不是一时半刻能彻底消除的。眼瞅着后宫一派和谐,国家大事一桩桩地步入正轨,塔尔金部收入囊中,接下来就是等着黑土地的收获,出海等大事,这个关口却硬被人塞了两个隐患到他的后宫,人还退不得。永安帝身为帝王,能咽下这口气么。 洗漱后上床,永安帝就迫不及待地脱爱侍的衣裳。手探进黑纱睡衣,永安帝摸到了卓季腰上的红玛瑙腰链。隔着睡衣,永安帝吻上卓季的腰,牙齿轻咬一颗颗的红玛瑙珠子。卓季抚摸着永安帝宽厚的肩膀,一声声吟哦。 永安帝在翔福宫泄火,北蛮的两位和亲的王族已经进京的消息却已经传遍了郸阳宫上下。皇贵姰很淡定,德贵姰和惜贵妃却是同时来了华阳宫。 德贵姰道:“俍俍,侍身宫里是否需先准备了?” 惜贵妃:“妾身前来也是询问俍俍的意思。” 皇贵姰道:“陛下没有明旨,倒是先不必急。看明日吧。人傍晚的时候才到,就算要入宫,也不是一两日就能进来的。陛下总要给咱们布置的时间。你二人届时把你们宫里的一个人迁去别宫就是,这事儿你们自己拿主意。” “侍身/妾身明白。” 皇贵姰淡定,太后却是忧心忡忡。沈姑劝道:“主子,有陛下和您在,就算那二人进了宫,也掀不起什么浪来。” 太后:“你不明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北蛮人,各个野蛮。就算是王哥儿、公主,也好不到哪去。俣国刚刚和塔尔金部大战一场,不宜再起战事。皇帝势必需留那二人在宫里几年。这就是隐患。” 沈姑:“陛下定有法子的。” 永安帝有没有法子卓季不知道,他也不问。隔日一早永安帝就走了,卓季睡到快中午才起来。被罚思过,他也不需要刻意打扮,梳条辫子就行了。耳洞已经长好,小慧对着梳妆镜给主子选了一对低调的银镶白玉耳环,耳环不大,正好贴好主子的耳垂,也不会令主子看起来太女气。 选好了耳饰,小慧给主子梳头。卓季这时候突然出声:“小慧,一会儿你去华阳宫跑一趟。春天到了,万物复苏,细菌也会复苏。宫里孩子多,吃穿用度上要更谨慎些,不要染了细菌或病毒。孩子户外活动时,也要注意安全。天暖了,小孩子喜欢往外跑,那些危险的地方,要特别注意。” 小慧梳头的手顿了下,说:“是,主子,奴婢给您梳好头就去。” 给主子编好辫子,小慧就走了。常敬这时候低声问:“主子,您可是担心?”担心什么,常敬没有细问。 卓季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耳饰,淡淡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些总没错的。” 华阳宫,皇贵姰听了小慧的传话后,笑着说:“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本宫会吩咐下去,叫他们小心着细菌和病毒。” “那奴婢就告辞了。” “去吧。” 小慧走了。皇贵姰眼神幽深,看来卓季也是担心的。不是担心那两人会得宠什么的,而是宫里的孩子安全。是啊,宫里现在最需要保护的不是他们这些大人,而是孩子。北蛮来的公主、王嫏哥儿,难道就真的心甘情愿地来和亲? 翔福宫的举动瞒不过永安帝。不多会儿,永安帝就知道卓季派了小慧去了华阳宫,原因他也清楚了。皇子们三岁要去大兴宫上“幼儿园”,届时正好可避开一二。不过云玥宫和毓娴宫里都有孩子,确实需谨慎些。 永安帝考虑了一番后,说:“张弦,吩咐下去,把绍雍宫和华清宫收整出来。” -- 第460页 张弦惊讶:“万岁是打算……” 永安帝:“顺傛担心宫里的孩子,那就不给他们机会。绍雍宫和华清宫都没孩子,就让那二人住到衍信宫和华清宫去吧。主宫。” 张弦:“主宫?!” 永安帝:“朕赐他们主宫为居,难道还不算‘厚爱’?” 张弦眨了下眼,笑了:“万岁圣明。” 皇贵姰接旨之后很快就明白了陛下此举的用意。也看出陛下这么做完全是因为卓季的担忧。绍雍宫和华清宫里住着的都是不得宠的低位份妃侍,华清宫的瑶嫔在腮脓症之后就被从嫔妃降为了贵人,也失去了住在华清宫主宫的地位。陛下更是多年未曾踏入过绍雍宫和华清宫。而绍雍宫和华清宫在西八宫和东八宫都在最靠边的位置。那两人即便赐住主宫,和打入冷宫又有何区别。 皇贵姰派人知会德贵姰和惜贵妃,不必为新人入宫之事操心了。德贵姰和惜贵妃也立刻想到了其中的关键,也从此举看出了陛下的意思。太后得知后,也认为这样最好。宫里的皇子,一个个的都是宝贝,不能因着两个外族人有所损伤。虽说也不一定就会出事,但有备无患总是没错的。 北蛮的和亲队伍入京,此次送亲的使臣是北蛮的大郡王耶律佤生,是北蛮王耶律隆术的堂弟。大郡王在北蛮的地位相当于俣国的亲王。耶律佤生已经年过四旬,可在地位上却和九岁的秦王、七岁的齐王和还不到半岁的晋王相当。 队伍入京,耶律佤生就要求立刻面见俣国皇帝。叶秉天以礼部需时间准备为由,把面见的时间定在了三日后。离开临时行馆,叶秉天又赶紧进宫面圣,好言相劝陛下必须以国礼来见北蛮使臣。对方是北蛮的亲王,不管陛下愿不愿意,人送到了,哪怕不先接进宫,也得先见一面,特别是接见耶律佤生。除非陛下打算近期内和北蛮开战,那就可以随便冷落他们了。 永安帝接受了叶秉天的劝谏。他虽然很不耐烦,但他是帝王。北蛮,他暂时还不会动,所以这门和亲,他是势必得接的。陛下同意了,叶秉天就去交涉。同时,永安帝还派了吴绍王和献逸王过去。北蛮来了一个大郡王,永安帝自然要派一个地位相当的。秦王年纪还小,不合适,吴绍王和献逸王虽然只是郡王,不过以吴绍王如今在俣国的地位,代表永安帝去迎接,也足够了,何况还加了一个献逸王。 耶律佤生接受了叶秉天的说辞。俣国地处中原腹地,文化深厚,自有一套繁复的礼仪规矩。这是北蛮、原西番、原塔尔金部,以及南诏、南粤都自知不可比拟的,也是他们内心羡慕且嫉妒的。无论是北蛮还是塔尔金部,都有入主中原,成为中原新霸主的野心。结果阿图泰还没来得及实现他的野心,塔尔金部就被俣国的火炮和超强的军队攻占,阿图泰更是自尽身亡。 耶律隆术攻下西番,正踌躇满志地准备修整之后就开始进军俣国,却被从塔尔金部传回的消息兜头浇了一盆冰水。耶律隆术的第一反应是恐惧,第二反应就是要想办法与俣国修复关系。要么,北蛮立刻进攻俣国,不给俣国从与塔尔金部的战争中缓过来的机会。要么,就是先稳住俣国,再徐徐图之。北蛮刚打下西番,又值深冬,根本不可能再和俣国打仗,俣国的兵马也不是吃素的,加上俣国那可怕的火炮,耶律隆术思来想去,还是和亲最为妥当。当然,谁都知道和亲不可能阻止战火,但至少可以拖延几年,给北蛮争取几年的发展。也可以趁机与俣国搞好关系,说不定,他们也能弄到俣国那些神奇的武器。 第189章 北蛮和亲使团 永安帝心烦,晚上就一直宿在翔福宫。之前还不明所以的妃侍们这回算是清楚了。这哪是惩罚,分明是陛下找了个由头让顺傛俍俍避开与北蛮两位王族过早碰面!那些一次次被陛下的障眼法欺骗的妃侍们发誓以后再也不相信陛下“惩罚”顺傛俍俍这种事了! 这晚两人激情完后,永安帝习惯性地搂着卓季,手隔着薄薄的睡衣抚摸卓季的腰部。自从卓季戴上腰链后,永安帝就多了这个习惯。卓季今晚戴了一条很细的银链子,有一个翠玉的莲花坠子,他就没摘掉。 卓季一手搭在永安帝的身上,带着几分倦意地说:“陛下,俣国打下了塔尔金,今年的天寿节,来朝贺的人应该很多。北蛮派了和亲队伍,南诏、南粤不会无动于衷。往年他们也会派人来,今年人和礼应该更不会少。” 永安帝闭着眼睛,随意地问:“你想要什么了?” 卓季:“倒不是我想要什么了。而是今年朝贺的人多,陛下需要彰显我俣国的强大。” 永安帝笑了声:“你有什么好主意?” 卓季:“让风筝队和火器营各出一个节目。风筝队就表演天女散花,火器营就表演放礼花,真正的礼花,打到空中的那种。礼花爆炸的时候,最好能出现一条龙。让科学院的匠师琢磨琢磨。” 在空中“打字”什么的太高难度了,卓季就不为难科学院的匠师了。 永安帝:“想看?” “嗯,想看。” “好。朕明日就交代下去。” 顺傛俍俍想在陛下的天寿节上看风筝队和火器营的表演。接到任务的史玉、林燮山、林奕、年庆自然是积极领命,年庆是负责给钱的。林燮山立刻以内阁的名义给潘蔹之发出诏令,风筝队需提前至少十天赶回京城,为陛下的大寿做准备。潘蔹之和潘北谷都要回京给陛下贺寿,所以北谷大军这个时候恐怕也已经在班师回朝的路上了。 -- 第461页 之前在北谷的时候,风筝队是潘蔹之和林燮山共同训练,后来林燮山随陛下回京,潘蔹之就负责风筝队的训练。这次,永安帝正式下旨,风筝队归入特种营,此次率领风筝队渡江并参与后续战斗的队长,潘蔹之的旧部杨庆也归入特种营,为特种营副内都统,专责风筝队的训练和战斗。 至此,秦忠义那只神秘的特种营再一次进入朝堂百官的眼中。从永安帝第一次正式下旨命令组建特种营,还不到半年。可这半年,却谁也不知秦忠义的那支特种营是什么模样,只知道他们在京郊新建的特种营内训练,但有多少人,如何训练,现在是什么样子,谁都不知道。就是秦忠义的亲爹秦粟都不知。 风筝队归入特种营,也就意味着风筝队日后的训练也要在特种营内进行。永安帝要牢牢抓住特种营、火器营这两大杀气。日后海事司建立,也直接隶属永安帝。海事司就要负责组建俣国的海军。海事司内都统的人选内阁已经拟好了褶子,选了四个人。永安帝还在考虑最合适的人选。 三天过去。永安帝在太极殿正式召见北蛮和亲使节。北蛮公主和王嫏哥儿因为要入后宫,现在已算是准妃侍,不能出现在太极殿上面见朝臣。耶律佤生带了和亲使团中的重要人物进宫觐见俣国皇帝。耶律佤生递交了和亲书,之后便提出为北蛮太子耶律宗义求娶俣国公主的请求。礼部已经去函给北蛮王,但那时候耶律佤生已经带队出来了,所以还不知道俣国已经委婉地拒绝了此事。 永安帝收下和亲书,道:“北蛮此次与俣国和亲,于朕着实突然。北蛮王送公主与王嫏哥儿与俣国和亲,以表心意,朕很是感动。只是朕之公主都仍年幼,从皇家宗族内挑选,又未有合适婚配的女儿或嫏哥儿。和亲之人马虎不得,不然不能彰显我俣国的感谢,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耶律佤生立刻听出来了,俣国皇帝并不打算送“公主”前往北蛮。耶律佤生心里打个突,不过面上没有表露分毫,谦卑地说:“吾王诚心诚意愿与俣国结百年好合,通两国边贸,效成宣盛世。” 成宣帝是建德帝的父亲,是永安帝的皇祖父。成宣帝时,北蛮与俣国有过一段蜜月期,两国互相派了一位公主和一位嫏哥儿和亲,两国之间的贸易往来也十分的频繁。后来到了建德帝继位,随着北蛮的战力提升,永安帝的父亲(太子)又早逝,北蛮与俣国的蜜月期也随之结束,两国之间多有摩擦,甚至发动过两次大规模的战争。到了永安帝,随着塔尔金部的崛起,俣国与北蛮的摩擦就更多了。 永安帝:“自当如此,所以这人选才要慎重考虑。大郡王一路辛苦,就由户部尚书、吴绍王和献逸王代朕招待大郡王一行人。明晚,朕会举行宫宴,为大郡王接风洗尘。” 永安帝不松口,耶律佤生也只能接受,半跪谢恩。 耶律佤生回到临时行馆后,此次北蛮送来的和亲公主耶律布烟和王嫏哥儿耶律唐括立刻从各自的房间内出来。耶律唐括问:“王叔,俣国皇帝如何说?” 耶律佤生坐下,沉闷地说:“永安帝推脱没有合适的人选,说是从长计议,实则就是拒绝了。”北蛮王也是想到了俣国皇帝会拒绝,所以才来了个先斩后奏。没成想,俣国皇帝真就拒绝了! 耶律布烟一脸愁容地问:“那王叔您有问我和唐括何时入宫的事了吗?” 耶律佤生:“王是以为永安帝祝寿之名,送公主和王哥儿与永安帝和亲。俣国那边的意思是,等到天寿节时,公主与王哥儿正式觐见,到那时永安帝才会下旨。不过……” 耶律布烟:“不过什么?” 耶律佤生:“不过礼部尚书倒是向我透露,永安帝的后宫已经在为公主和王哥儿布置居所了,听说是主宫之位。” 耶律布烟:“主宫?” 北蛮人不懂俣国后宫的规矩,耶律佤生也是问了叶秉天之后才弄明白的。他跟公主和王嫏哥儿解释了一番,两人对此倒是有些满意,耶律布烟:“这么说,俣国的皇帝会赐封我与唐括正式的位份?” 耶律佤生:“按照俣国后宫的规矩,只有有封赐的妃侍才能入住主宫,应该如此吧。” 耶律唐括沉声说:“我与布烟入宫之后,会竭尽所能得到俣国皇帝的宠爱,也希望有朝一日,王父能接我二人回北蛮。” 耶律佤生:“公主和王哥儿受委屈了。” 耶律布烟问:“俣国皇帝有特别宠爱的妃侍吗?” 耶律佤生:“叶秉天说他身为臣子,不能妄议他们的陛下。我没问出来。” 耶律唐括:“那就肯定是有了。” 止行殿,结束了朝会的永安帝继续与重臣们商讨国事。当前最要紧的却还不是北蛮的和亲,而是三月初十的天寿节。塔尔金部归入俣国,国库又挣了钱,今年的天寿节无论是出于何方考量,都必须大办。对此,永安帝也同意了,他还从私库里拿出了五万两银子。南诏也已派人送来了文函,南诏王已派出祝寿使团前往东洛城。至于南粤,明面上是属于俣国国土,实则却是自立为王。南粤的百部寨和荼(读:图)茶寨这两个大的部落也将携百人入京,为永安帝祝寿。 可以说,俣国对塔尔金部这一战令北蛮、南诏和南粤都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趁着永安帝大寿,他们要尽可能地缓解或加深与俣国的关系。 -- 第462页 止行殿内的小会结束后,已经是傍晚了。这天的事情确实很多。小会结束,永安帝留下了叶秉天,直接问他:“北蛮的那位公主和王哥儿,你可见到了?” 叶秉天摇头:“回陛下,臣未能见到。公主和王哥儿都遮了面,进入使馆后就再未露面,臣未能得见。不过听耶律佤生的意思,公主和王哥儿的模样,都是不错的。北蛮王要和亲,自不会送模样不入眼的过来。” 永安帝却不会因此而高兴。至此,叶秉天是真的看出来陛下对此次和亲的排斥和反感,他也只能劝道:“陛下,不过是一时的礼节。即便是公主和王哥儿,入了宫,就不再是北蛮的王族,而是陛下您的妃侍。” 永安帝:“北蛮人在京期间,严禁出城,更不许与朝中大臣有私下的接触。尤其是礼部官员,都把嘴巴给朕把牢些。” 叶秉天:“臣会严加管束!” “嗯,下去吧,朕也乏了。” “臣告退。” 叶秉天走了,永安帝向后一靠,捏了捏眉心。张弦立刻问:“万岁,可要去翔福宫?” 永安帝:“去吧。朕有些乏,让顺傛给朕按按。” “是。” 永安帝进了翔福宫,就换了衣裳,窝在了罗汉床上。卓季跪在他身后给他按摩肩颈。永安帝不说话,卓季也不出声。按了有一柱香,永安帝抬手握住了卓季的手:“可以了。” 卓季顺势搂住永安帝,下巴搭在他肩膀上:“陛下今日很累。” 永安帝:“一天的与大臣议事,是有些乏。晚膳后跟朕去玉清池好好泡泡。” “好。那陛下等着,我去炒两个菜。” 永安帝在翔福宫用膳,卓季都会炒几盘永安帝爱吃的。今晚的晚膳,还多了一盘子香瓜和一份草莓蛋糕。永安帝很是新奇。 卓季给永安帝盛了一碗萝卜羊肉汤,说:“皇贵姰俍俍派人弄了几头产奶的牛,我让王保去要了些牛奶,好不容易弄出这奶油了。陛下您尝尝可吃的惯。” 永安帝笑了:“你弄的,朕都吃的惯。” 张弦先切了一小块草莓蛋糕。永安帝吃了一口,点头,赞不绝口:“好吃。味道不错。” 卓季问:“明晚的招待宴会,太后娘娘他们可要露面?” 永安帝吃完了那一小块蛋糕,拿起汤勺:“母后、皇贵姰、贵姰、贵妃他们都会露面,秦王和齐王也要去。” 卓季点点头表示明白。 接下来,两人就不说政事了。永安帝吃得满足,卓季也吃得开胃。吃完饭,永安帝就带着卓季去了玉清池。在玉清池,永安帝当然不会纯洗澡。他这几天心情不好,对爱侍的需求也就格外的多,卓季是全然配合。永安帝坐在池边,卓季站在他两腿间,低着头,用舌头安慰最近心情不佳的皇帝陛下。永安帝的手放在卓季的头上,低低哼着,享受爱侍舌头的安抚。今晚吃了羊肉,永安帝内心也燥热得不行,急需降温。 这一洗澡,就洗了一个多时辰。卓季浑身软绵绵地坐在永安帝怀里,被抬回了翔福宫。隔天没有朝会,永安帝比平时多睡了半个时辰。早膳时,张弦端来一盘东西,永安帝问:“这是什么?” 张弦:“是三明治。俍俍昨晚吩咐王保,叫御厨今早做给万岁吃。” 永安帝拿起一块,端详。张弦:“王保说是吐司片夹了莴笋叶、煎蛋、煎鸡胸肉,还抹了甜酸酱。” 永安帝张嘴咬下一块,咀嚼后满意地点点头。张弦又把一杯奶放在万岁跟前:“俍俍说,万岁每日早上也要喝一杯奶,这是牛奶,不腥的。” 爱侍交代了,他就喝吧。 吃掉一个三明治,永安帝憋着气喝了奶。虽然没有羊奶腥,但他也不爱喝。 吃过早膳,永安帝去奉天殿。在陛下离开后不久,翔福宫的宫门再次开启,王保和原秀带着翔福宫的寺人、宫女们抬着一个个托盘出来了。 翔福宫里的御厨手艺已经成熟。王保得了主子的吩咐,把御厨一早烤好的吐司和翔福宫自己做的草莓酱一一送到各宫去。太后已经吃过早膳了。见到这新鲜玩意儿,立刻让沈姑给她切了一片,抹上草莓酱。各宫两条吐司一瓶草莓酱。绛方宫四条,怡惠宫三条,绛方宫有昭伃和淳伃两位主宫俍俍,怡惠宫有龙子傍身的原素素原贵人。王保也把话带给了太后娘娘、皇贵姰俍俍、德贵姰俍俍和惜贵妃娘娘,若是喜欢,可派厨子过去翔福宫学。 宫里太后的寿康宫、皇贵姰的华阳宫、德贵姰的云玥宫和惜贵妃的毓娴宫都有独立的灶房和厨子。明傛的漱漓宫虽然没有,但无论是皇贵姰、德贵姰还是卓季,都不会少了他那份。太后吃过后当即就让沈姑派寿康宫的厨子过去学习怎么做这吐司。大兴宫的秦王和齐王也得了吐司和草莓酱。 没有分到的妃侍们自然嫉妒。皇贵姰等人也给自己宫里的妃侍们分了点尝新鲜。刘昔竹和左思霖也从昭伃和淳伃那里分到一点。两人吃了,虽然吃的时候表现得很欢喜,心里却是恨得作呕。一起入宫的端嫏。他二人现在却要仰童颐风和戚一果的鼻息过活,每日绣不完的绣品,得了那么也小块儿吐司和那么一勺草莓酱还要对那两人感恩戴德,生怕说错一句话就换来更严厉的报复。刘昔竹和左思霖咬紧牙关,发誓要把童颐风拽下来。只要童颐风失了宠,戚一果就是个废物。 -- 第463页 吴绍王王府和献逸王王府今日也得了吐司和草莓酱。顺傛俍俍特地叫人送到府里的,两位王妃和世子妃可受宠若惊坏了。两个王府的小王爷都爱吃,嚷着还要吃。在宫里,南容时珠已经得了陛下的吩咐,说顺傛那儿有事交代他去办,南容时珠赶紧去翔福宫参见俍俍,闭门思过什么的完全不重要。 第190章 大军回京 晚上的宫宴朝廷重臣系数出席,永安帝携太后、皇贵姰、德贵姰、惜贵妃和秦王、齐王也隆重出席。可说,这一晚的宫宴永安帝表现出来的隆重算是很给耶律佤生一行人面子了。也消弭了一些耶律佤生对永安帝拒绝派出公主与北蛮太子和亲的提防。 永安帝穿着正式的龙袍,太后和皇贵姰几位也穿得很是隆重,秦王和齐王也穿着亲王四爪绣龙服。太后、皇贵姰、德贵姰和惜贵妃都坐在上首的位置。两位秦王、吴绍王等俣国朝臣坐在下首左列,右列是北蛮和亲使团的成员。作为和亲主角的耶律布烟和耶律唐括依照俣国这边的规矩,仍旧未能出席。 北蛮人战斗力强,不然也不会在俣国反应过来之前就吞并了西番,这么多年也不会频频骚扰俣国的边境。但那只能说北蛮人能打仗,却不表示他们就富裕,就有文化有内涵。北蛮使团前来出席宫宴的人穿的已经是他们最好的服饰了,但和俣国的皇帝、臣子们所表现出的富贵一比,就显得寒酸许多。再看上首的太后、永安帝的妃侍们华丽的服装和首饰,即便是北蛮王的王后,拿出自己最华贵的衣着与首饰,也比不得皇贵姰他们一半。耶律佤生当然不清楚,在他们来之前,永安帝刚发了两笔横财,今晚的宫宴,无论是太后还是皇贵姰、德贵姰和惜贵妃,都是卯足了劲地往自己的身上堆最华贵的首饰,为的就是给北蛮使团压力。 精致可口的饭菜,漂亮的舞姬,令人迷醉的奏乐……与北蛮截然不同的生活和比北蛮王室富裕太多的奢华还是给耶律佤生一行人带来了一些影响的。北蛮和俣国断交已久,若非此次俣国以雷霆之势拿下了塔尔金部,北蛮还照旧不把俣国放在眼里。但现在,俣国战力陡升,看上去又如此的富庶,北蛮对俣国的态度就绝对不能再和以前那样了。如果能和俣国恢复友好关系,以俣国一向的做派,少不得会给北蛮好处来稳定北蛮,这样北蛮就可以得到更多休养生息的时间和更多的资源来发展。耶律佤生频频和礼部的官员饮酒,心里却是飞快地闪过各种念头。 这顿晚宴令北蛮使团十分的满意,永安帝一身酒气地回宫之后,没有去翔福宫打扰这个时间可能已经睡下的卓季,而是去了华阳宫。自皇贵姰娘家那件事后,永安帝就没有在华阳宫留宿过。外人只道陛下是独宠顺傛,并不知这是陛下对皇贵姰的惩罚。 皇贵姰是后宫妃侍,晚上倒是不必饮酒。他亲自伺候了永安帝洗漱,上床,这才让人过来伺候。皇贵姰上床歇下的时候永安帝似乎已经睡着了。紫苑放下床帐,张弦吹灭一些蜡烛,只留下两只照亮的,然后和其他人一起退了出去。 永安帝在皇贵姰的床上单纯地睡了一夜,一早他就起身了。他起来了,皇贵姰自然也得起来。整个郸阳宫只有一个人可以在永安帝起床时还呼呼大睡的。永安帝在华阳宫留宿,政治意义远大于其他。 ※ 三月初十天寿节,今年永安帝的生辰又格外意义非凡。二月二十,潘蔹之和潘北谷带着北谷大军返回京城。京城的百姓们是夹道欢迎。在回来的队伍中,最令人瞩目的是火器营和风筝队。火器营的火炮队后,十八辆四头大马车拉着十八门火炮。火枪队的队员们各个身后背着一杆杆燧发枪,身姿挺拔,神情坚毅。风筝队的队员们在前,后方也是一辆辆的马车,马车上放着的是一个个鲜红的大风筝。风筝队和火枪队只回来一半的人马,还有一半坐镇秘多罗城。潘蔹之带回来的大军也不是全部,精锐兵马仍在秘多罗城。 俣国百姓们没见过火炮、燧发枪和滑翔翼,但京城里早就有消息传出,说大军这次能大败塔尔金部是有了厉害的武器。这下子见到不明觉厉的火炮、燧发枪和滑翔翼,那夹杂着震惊的欢叫声直接传到了天授宫内。 此时会试已经考完了,还没放榜。京城的学子们都在人群中围观大军班师回朝。北蛮使团的人也在人羣中。那一门门火炮,那一杆杆枪,还有看上去跟风筝一样的滑翔翼吸引走了学子们全部的注意,也令北蛮使团的人心情沉重。 大军班师回朝,就是重赏之时。在太极殿,永安帝显得心情愉悦,赏赐也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撒。潘蔹之本就是定国将军了,永安帝赐了一个常定候的爵位。潘北谷是定远将军,永安帝赐了一个平昌伯的爵位。火器营和风筝队这一次功劳甚大。林奕因为注定要继承隋国公的爵位,所以永安帝没有赐他爵位,而是赏赐了良田、金银,林奕的夫人获封诰命。风筝队队长杨庆封准内都统,从四品,母亲和妻子也获封诰命。潘蔹之、潘北谷,父子二人,一门两爵,荣耀无量,不过潘蔹之和潘北谷的爵位都不是世袭罔替的,但哪怕如此,潘氏父子也跻身入朝堂第一政圈了。 而永安帝的另一项赏赐则是震动朝野。永安帝把冷宫的一部分妃侍作为赏赐,赐给了北谷大战中表现优异的下级军将。这些下级军将有的是在此次大战后得以提升嘉奖的普通士兵,有的是本来就是下级将领,这次大战表现得出彩,军职又获得了上升。这些人有百夫长,或千夫长,或万夫长,最高也不过是最低阶的都尉。 -- 第464页 冷宫的妃侍,永安帝已经下旨全部降为庶民,但他们不是普通的庶民,是有罪之身的庶民。永安帝把自己曾经的妃侍赏赐了出去,赏赐的还是底层的武将,朝堂中立刻有人反对。永安帝却道,相比于后宫冷宫中不事生产,还犯过大错的妃侍,那些在战场上勇猛杀敌的将士才是更重要的。于帝王而言,那些人不是妃嫔,只是后宫获罪之人。获罪之人赏赐给有功的将士,又有何不可。 能得到赏赐的底层将士们自然是感恩涕零,被赏赐出去的妃侍们却是遍体生寒。他们是被赏赐的“礼物”,连能否具有正妻之位都无法保证,更别说,被赏赐的还是那些粗鲁的低等武将!得知自己将被赏赐出去的妃侍们一个个号啕大哭,欲死欲活,但不管他们愿不愿意,都被寺人们拖走了。而有幸没有被赏赐出去的,要么余生常伴青灯。要么去守皇陵,只有那么两三个仍旧可以留在冷宫。这两三人却是吓得肝胆俱裂。陛下这一次放过了他们,雨惜彖对下一次呢? 绛方宫,刘昔竹和左思霖脸色煞白。刚刚,他们得了消息,刘乙木,自尽了。虽说刘乙木没有被赏赐出去,可谁能保证他永远不会被赏赐出去?或许,下一个被赏赐,被逼到自尽的就是他们! 刘昔竹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 左思霖重重点头。 止行殿内,如今风头无两的潘蔹之和潘北谷父子却是跪在地上。永安帝坐在龙案后悠哉地看爱侍翻译的航海日志,间或拿起茶碗喝口茶。潘蔹之和潘北谷安安静静地跪着,也不求饶。张弦给陛下换茶,低声提醒:“陛下,半个时辰了。” 永安帝放下日志,出声:“起来吧。” 冯喜赶忙过去扶住潘蔹之,潘蔹之的关节炎还没完全好利索,站起来有点费劲。潘北谷爬起来,没事人一样。 永安帝:“抬一张凳子给常定侯。” “陛下,臣站着即可。”潘蔹之不敢坐。 “坐吧,莫说朕苛待你。” “臣不敢。” 冯喜还是抬了一张凳子过来,潘蔹之最终还是坐下了。 永安帝训斥道:“你二人,北谷一战,功不可没,临了了却给朕来了一出美人计,若不是为了稳固军心,朕定会严惩,尤其是平昌伯!这可是良臣能做出的事!” “臣有罪!”潘北谷又跪下了。 潘蔹之没吭声,虽说是自己儿子,但为了自己这把老骨头,就让儿子都背了去吧。 “起来吧。” 潘北谷站起来。 永安帝:“此事,朕不能不罚。你二人立了大功,朕在朝臣面前,给你二人留些脸面。你父子俩,罚俸一年。” 两人:“臣知错。” 永安帝的气顺了,这才问正事:“温室暖房的情况如何?” 潘蔹之立刻道:“陛下,臣正要禀报。” 潘蔹之从怀里摸出一份厚厚的奏疏,递了上去。 潘蔹之常驻北谷,往年的冬天,他吃得最多的是酸菜,新鲜蔬菜那是不可能的。可今年,潘蔹之从秘多罗城撤退,渡过瀚江之后,却吃到了绿油油的青菜,吃到了新鲜的草莓,吃到了新鲜的香瓜。今年,北谷边军只靠着售卖暖房出产的蔬果,就大赚了一笔。潘蔹之非常激动,有了暖房,不仅可以保障边军冬季的蔬菜,还可以挣钱,最主要的是后者。有了钱,北谷边军的日子才能好过,将士们才能更加的结实,才能更好的打仗! 暖房的事情潘蔹之盯得很紧。一半的暖房使用了工部送过去的尿素。另一半使用了粪水处理过的粪肥。用了尿素的长得更好,收成也更多。但使用粪水的虽然不及用了尿素的,但也比普通地里长出的产量高了不少。可以想见,若塔尔金部的黑土地真的非常适合种粮,用了这样的肥料,何愁不丰产! 永安帝的心情和激动的潘蔹之、潘北谷一样。看完奏疏,永安帝说:“朕的寿辰过后,你二人还需返回北谷,给朕盯着春种一事。” “是!” 永安帝心情好,北蛮使团的心情就很低沉了。火炮、大风筝、火枪,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以他们所见识到的俣国的财力,俣国日后一定会有更多的火炮、大风筝和火枪。北蛮战士再能打,又如何抗得过那些令人生畏的未知武器。在北蛮找到克制俣国武器的方法之前,北蛮只能与俣国交好。可俣国,愿意给北蛮壮大起来的时间吗? 耶律佤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即将进宫,成为永安帝妃侍的耶律布烟和耶律唐括对未来也多了几分惆怅和彷徨。他们被送来和亲,真的能达到王父期望的结果吗? 随着天寿节的临近,京城里的人也越来越多。三月初一和三月初三,南粤和南诏的祝寿队伍相继入京。南粤和南诏此次给永安帝祝寿,不仅送上了大量的本地特产,还送来了庞大的表演队伍和上百名美貌的女子和嫏哥儿。 南粤送来50名美女和50名嫏哥儿。南诏送来60名美女和60名嫏哥儿,都是成双成对的送。这些一看就是送入永安帝后宫的貌美女人和嫏哥儿们,穿着他们的传统服饰,全部都是不到16岁的美人。 南粤送来的50名美女和50名嫏哥儿里,有百部寨和荼茶寨精挑细选的共20名“金姝”。金姝是南粤部落里对头领女儿和嫏哥儿的称呼。百部寨和荼茶寨不是两个单独的寨子,而是两个群聚的寨子。南粤的头领通常会有许多的女人、嫏哥儿,生下的儿子是他们扩张势力的基础,女儿和嫏哥儿就是与其他部落加强联系的工具。在南粤,女人和嫏哥儿是没有地位的。百部寨和荼茶寨一送就送了20名金姝过来,也没有特别指名是要和亲,就足以看出金姝在南粤的地位相比于俣国的公主、王哥儿的巨大差距。 -- 第465页 南粤送了金姝,南诏则却是名正言顺地送了王室贵妾。对方不是南诏王的亲生女儿和嫏哥儿,而是身份属于南诏王室,是王族,但地位也不会太高就是,多是庶出。不然也不会如此草率地被送过来。南粤和南诏此举的意思很直白,我们把我们自己的女儿和嫏哥儿送过去,给俣国皇帝陛下您亵玩,只为了讨您的欢心,要不要赐封全凭您喜欢。 礼部尚书叶秉天在止行殿向陛下禀报此事时,那是硬着头皮,两股战战。永安帝的脸已是黑得不能再黑了。感情他在南粤头领、南诏王和北蛮王眼里就是个喜欢美色的昏君?! 止行殿内的其他人都不敢吭声,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出头触陛下的霉头,只能给予叶尚书精神上的安慰和鼓励。叶秉天欲哭无泪,这人又不是他讨来的。可谁叫他是礼部尚书,前来祝寿的使团都归礼部负责。 等到叶秉天禀报完,永安帝冷冰冰地说:“礼部按章程去办吧。” 叶秉天忍着擦冷汗的欲望,胆战心惊地问:“那,南粤的金姝和南诏的贵妾……”毕竟身份不同,不能和其他送来的女子、嫏哥儿做一样的安排。 永安帝:“作为秀女和端嫏送入宫中,先安排在西三院。” “是!”叶秉天擦汗了。陛下松口,他也好跟南诏和南粤使团有所交代。只要人送进了宫,会面临什么局面就不是南诏和南粤能干涉的了。 傍晚,永安帝黑着脸过来了。刚送走秦王的卓季把人按坐在罗汉床上问:“陛下遇到什么烦心事儿了?” 工部那边把新型的指南针送过来了,卓季也开始带着秦王学习绘制航海图,最近每天都挺忙的。永安帝偶尔会去别宫过夜,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卓季这里。他即便去了别宫,也是单纯的睡觉,不像在卓季这儿,晚上至少要滚一次床单。 永安帝把事说了,卓季很过分地哈哈笑,气得永安帝把人拉到怀里就吻了上去。张弦、常敬几人急忙退了出去,关门。永安帝把卓季压在罗汉床上,动作粗鲁地扯下他的长裤,卓季的脚踝上发出了铃铃铃的声响。永安帝的动作顿住,低头往下看。 卓季的右脚动了动:“陛下,好听吗?” 永安帝:“好听。” 不一会儿,房间内的铃铛声持续地响了起来,张弦和常敬退得远远的。没过多久,两人听到屋里喊:“来人。” 永安帝心里窝火,发泄得就快。不过发泄了一通,心情倒是好转了。卓季换了寝衣,永安帝也换上了舒适宽松的寝衣。卓季晚上安排了火锅,嘴里说:“时珠和时璃今天来了一趟,说农场温室里的那些种子都出苗了。我跟时珠说了,让那些农事专家们抓紧育苗,争取春种的时候把土豆和红薯先种上。其他的可以慢一点。军医药研究院那边在胡鹏举、韦应石和柏世同的带领下,也开始青蒿素的研究了。思过完了我去军医药研究院走一趟,看看那边的制药和研发情况。” 永安帝:“这方面朕听你的安排。尿素这边,朕已经让史玉和年庆抓紧了。” 卓季点点头。 在两人上床躺下时,永安帝把卓季搂到怀里,一手隔着他的衣服摸着他的后背说:“北蛮的那两个,朕暂时得让他们侍寝,但不表示别人强塞进来的,朕都得留着。朕先把南粤和南诏的人安置在西三院,等南粤和南诏的使团走了,交由皇贵姰处置。天寿节宫宴,你随朕一起过去。” 卓季:“不合适。” 永安帝:“朕说合适就合适。皇贵姰也会与朕一道过去。天寿节,你需露面,既然要露面,索性就再高调些。朕就是要让一些人明白,不是送几个美人到朕的跟前,就能迷惑了朕的。” 卓季:“陛下如此柳下惠,我就放心了。” 永安帝拍了下卓季的屁股:“届时你给朕管好你的眼睛,莫惹朕生气。” “不会不会,我可再也不敢了。” 永安帝满意了,接着说:“那天,你可任性跋扈些。” 卓季失笑:“我努力。” 第191章 出宫看状元 天寿节临近,但在此之前,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就是殿试。因为永安帝的寿辰在三月,所以每年会试的时间就由原来的三月提前到了二月,然后在永安帝寿辰前举行殿试,也是为皇帝的天寿节增加喜庆。 会元被来自宿州的许墨涵摘得。许墨涵此人在江南地区素有盛名。此人是乡试的解元,如今又摘得了会元。与他相比,同为解元的杜冰在此次的会试中只拿到了第十的名次。江南学子的实力普遍高于江北,此次排在前十的,也就只有杜冰一人是江北的学子。 殿试的时间安排在了三月初五。三月初八放榜,三月初九赏宴,三月初十天寿节,时间还是很赶的。初五一早,永安帝在翔福宫用过早膳后就去了太极殿。内阁的七位大臣,礼部尚书、礼部司马、秦王、齐王俱都在场。辰时二刻,会试开始。三百名贡士坐在太极殿的大殿上一直延伸至殿外。永安帝出了题,只有两个字“海运”。 这题目,说简单简单,说难却也难。陛下一提出这二字,在场的大臣们就明白了陛下的意思了,尤其是曾亲口听到过陛下与顺傛俍俍就海运一事提出的未来规划的隋国公林燮山,他清楚,这一年的俣国,海运是重中之重的头等大事。而现在,就看谁能把文章写得符合陛下对海运这一国策的深意。 -- 第466页 殿试在紧张地进行着,郸阳宫,昭伃童颐风却有些心不在焉。戚一果跟他说了两句话对方也没反应,戚一果抬了下手,屋内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他这才再次出声:“颐风。” 童颐风一个明显的回神。 戚一果:“你这几日怎么了?就见你心事重重的。” 童颐风:“没怎么。” 戚一果心知童颐风不愿意说的,他也问不出,他只道:“没什么便好。你我在屋里,你有心事倒也罢了,可不能叫外人看出来。” 戚一果说的“外人”是指谁,童颐风很清楚。他自省道:“我这几日是有些心不在焉了,多亏你提醒。明日要出宫去剧院,你我去问问太后可想出宫去看戏。” “好。” 和戚一果一起出了绛方宫,童颐风往文庆宫的方向看去,太极殿就在那里。今日,是殿试的日子,那人不出所料得了会元,若再中状元,那便是连中三元,前途不可限量。是啊,读书人哪个追求的不是金榜题名,光宗耀祖。那人距离金榜题名,步入朝堂只差这最后一步了。 收回视线,童颐风面色清冷地看向前方,肩舆抬着他向寿康宫而去。那个男人,日后势必会是朝廷大臣。他,已是陛下后宫的主宫俍俍。他与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结局。 作为会试的会元,永安帝在许墨涵的桌前站了一会儿。许墨涵的心理素质比较好,没吓得掉了笔,不过写的字有点抖倒是真的。殿试的时间三个时辰,永安帝就在太极殿呆了三个时辰。 殿试结束后,不少贡士都累得吓得站不去来。寺人收了每个人的文章,专人负责糊名,永安帝则先回奉天殿。 内阁和礼部的官员除了需要避嫌的,全部参与阅卷,就在奉天殿。也因此,在最终的榜单出来前,永安帝都要留在奉天殿,也不会招人侍寝。 初七的午时,礼部送上经内阁和礼部共同选出的二十三篇文章。永安帝作为皇帝,只负责一甲和二甲的排名,三甲的排名由礼部和内阁负责。一甲的三人就是状元、榜眼和探花。二甲的第一叫传胪。二三甲的进士殿试之后还要再考一次,挑选出二十人入翰林院为庶吉士。一甲的三人则可以直接进入翰林院任编修、编撰。当然,这是以前。 永安帝一篇一篇看得认真,遇到合心意的,他还会点点头。直到天都黑了,永安帝让寺人打开糊名,开始写名次。 今次的科举一事算是结束,永安帝也轻松了一大截。虽然天已晚了,永安帝还是去了翔福宫。卓季没想到永安帝今晚会过来,得知对方晚膳没怎么吃,他立刻去厨房给永安帝做宵夜。这阵子忙殿试的事情,北蛮、南粤和南诏使团那边也安静不少,知道这种时候(俣国)礼部那边肯定没心思招待他们。 吃了份最简单的蛋炒饭和一碗白菜豆腐汤,永安帝牵着卓季的手在院子里散步消食。气温还是低的,不过风不大。卓季这才问:“金榜排好了?” 永安帝:“好了。”不过紧接着却说:“你莫再提甚么对状元郎感兴趣的话。” 卓季噗嗤笑了:“陛下还记着呢,我都忘了。” 永安帝哼哼两声,提前给爱侍打预防针:“天寿节宫宴,一甲三人要到场,你莫惹朕生气。” 卓季挑了下眉,脚步一转面朝永安帝,抱住对方:“陛下,不会状元、榜眼和探花都是大帅哥吧?” 永安帝:“什么帅哥!再帅能跟朕比吗!” 卓季踮起脚尖就去亲已经开始吃醋的人,永安帝生气,弯身直接扛起不省心的爱侍,大步进屋。在一旁的张弦等人捂嘴笑,俍俍又招惹陛下了。 能进一甲的三人,都是会试排名靠前的。永安帝对着他们几人都有印象,殿试的时候也特别看过排名靠前的几名贡士的文章,所以排名下来后,永安帝对一甲三人的模样也心里有数。状元、榜眼和探花,榜眼长得磕碜了点,状元和探花还真是模样不错。可按着规矩,天寿节宫宴上,这三人是势必得出场的,卓季本来就对“传说中”的状元好奇,今次的状元照卓季的话说还是个帅哥,永安帝能不吃醋么。 屋内,铃铛又响了起来。永安帝压着他的爱侍惩罚,心里担忧的却不是卓季会不会“移情别恋”,而是他已经努力藏起卓季的风华,却仍然无法阻止越来越多的人被这人所吸引。他是皇帝,一些事瞒不过他的眼睛。莫说林奕、秦忠义、雷聪这些人,就是林燮山、陈长庚、史玉……若宫里别的妃侍是卓季这种出身和背景,他若动了立后的念头,定会招致大臣的强烈反对。可卓季,朝中的重臣只会巴不得他早一些立卓季为后。也是卓季没有野心,心里只有他,一心也只为他,不然以卓季的魅力,他又何尝敢如此放心地宠爱。 手腕的红色与卓季背上的画卷相印,永安帝在卓季的后脖子上狠狠吮出一枚硕大的吻痕。龙精全部交付在卓季的身体深处,永安帝却仍不想出来。卓季抓过永安帝的左手,握住他的手腕,低低地问:“别人就不好奇,陛下这里的纹身?” 永安帝:“好奇又如何,他们也只能好奇。朕明日休沐,陪你。” 卓季:“陛下能休息?” 永安帝:“马上就是朕的寿辰,朕当然能休息。” 卓季立马眼睛亮了:“陛下,那你明天带我出去看榜吧。我想看看古代放榜时的盛况。” -- 第467页 永安帝动了动腰部:“你还在思过。” 卓季:“顺傛思过,我是陛下的贴身侍卫。” 永安帝:“朕不喜你扮男人。” 卓季很没节操地说:“那我扮寺人,宫女也行。” 永安帝没说行不行,但隔天,他却是早早地把卓季喊了起来,还让张弦给卓季准备了一身寺人外出时穿的衣裳。吃了早饭,永安帝就带着御内侍卫和数十名禁军出宫微服私访去了。只不过随行的人里,他身边跟着的却不是张弦,而是打扮成寺人的卓季。 金榜其实不是今天的重头戏,重头戏是一甲三进士的捷报宣唱。 永安帝微服出行,该做的功课却是前晚就做好了。禁军统领迟骁松把陛下和顺傛俍俍带到了一户人家的二楼。这户人家今天一早就把房子空了出来。这户人家正对着“状元酒楼”。状元酒楼原来不叫状元酒楼,此次春闱,酒楼里住了七八位来自全国各地的解元公,其中包括呼声最高的许墨涵,酒楼老板就把酒楼的名字改成了“状元酒楼”。 冯喜烧水煮茶,常敬和小慧摆上各色小食。出宫的路上,卓季已经被科普过为什么要来这里而不是直接去礼部贡院等着贴榜。捷报唱完之后才会贴榜。路上人来人往,可以看到海西国人,看到身着南粤、南诏甚至是北蛮服饰的人。 有两人从楼下走过,卓季拿起自己的茶杯就把茶水泼了出去。两人的反应很迅捷,灵敏的躲过。两人恼怒地抬头,当看到上方那个朝他们摇手打招呼的人时,两人的脸色惊变,再往旁边一看!两人这才发现这栋房子的门口守着的是宫里的侍卫!两人也不说准备去做什么了,赶紧过去请安。 对于自己的爱侍拿茶水泼臣子这件事,永安帝的反应是拿起他自己的茶杯,悠哉地喝茶。咚咚咚的脚步声,林奕和秦忠义上来了。 “臣叩见陛下!拜见俍俍!” 永安帝:“朕今日带顺傛微服出宫,莫要泄露。” “是!” 卓季好笑地问:“你们两个大男人结伴逛街吗?”有什么好逛的。 林奕和秦忠义立马分开了一个身位,很是避嫌的模样。林奕行礼说:“今日休沐,臣与秦内卫一道去看风筝队的排练。天寿节,风筝队要为陛下祝寿。” 卓季想起来了,这还是他提议的。卓季马上来了兴致,却有人打断他:“到了那日你自能看到。都是些军汉,你去了成何体统。” 卓季:“那就等天寿节再看。” 林奕和秦忠义努力不去盯着俍俍的耳垂看。俍俍一副仆从(寺人)打扮,可耳垂上的耳饰太明显了,一看就是嫏哥儿假扮的。不过俍俍竟然戴了耳饰,该是陛下要求的吧。 正说着话呢,外头铛铛铛铜锣响了,卓季也不看林奕和秦忠义了,立刻趴到窗边,朝外眺望。永安帝一脸无奈的宠溺模样:“仔细别摔下去。” 常敬急忙两手抓住俍俍的胳膊。 卓季:“报喜的来了,真喜庆。第一个会是什么?” 永安帝毫无兴趣:“一会儿不就知道了。回来点!要掉下去了!” 林奕和秦忠义是第一次见俍俍对某件事如此好奇的模样,很是新鲜。不过两人都不敢盯着看。永安帝道:“顺傛一会儿要去看黄榜,你二人先跟着吧。人多,别叫人冲撞了他。” “是。”两人求之不得。 状元酒楼里的学子都出来了,街道两边住着的百姓,商铺的掌柜和小二也都出来了。喜气洋洋的报录人来到状元酒店门外,高唱“贵处老爷曹琛,恭应殿试一甲第三名‘探花’,京报连登黄榜~” 一位年逾三十的男子从酒楼内的学子中挤出来,状若癫狂:“学生曹琛!谢大人报喜!” “恭喜探花郎~” 报录人把探花郎的捷报递过去——相当于录取通知书——探花郎双手接过,欣喜得已然懵了。酒楼的老板立刻送上红包,一边恭喜探花郎,一边感谢报录的老爷。报录人捏了捏红包里的分量,心满意足地带着吹打的人走了。 卓季:“探花郎如此年轻。我还以为会是老头子。” 永安帝黑脸:“朕要那老头子做甚?他是能给朕种田还是能给朕出海。” 其他人都憋着笑。 又一队报录人吹吹打打地过来了。却不是停在“状元酒楼”外,而是去了另一家酒楼,不过也在这条街上。卓季半个身体都探了出去,永安帝走到他身后揽住他的腰,嫌弃的不得了:“有那么好看么!” 卓季:“这回该榜眼了吧。果然金榜题名的盛况和考秀才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看得我都想去考了。” 永安帝:“别胡闹!回来了!” “别别!出来了出来了!我看看长得什么样!” 整条街上不止卓季一个人半个身子探在外头,一眼望去,上上下下乌压压的全是看热闹的人。 林奕和秦忠义看的是目瞪口呆。俍俍竟然还有如此活泼的一面。再看陛下,一副拿俍俍没办法的模样。此时的俍俍和陛下,哪里像后宫的贵主和九五之尊,完全就是普通人家的夫夫。俍俍不怕陛下,陛下宠着俍俍。 “这榜眼长得有点一言难尽,可惜了。” “你可惜什么!” 永安帝把某个不老实的爱侍拖回来。卓季拍拍永安帝:“陛下英明神武。长得这么难看的都能得榜眼,看来是真的有学识。陛下挑选人才,不拘一格,只看才华不看容貌,侍身佩服。” -- 第468页 永安帝冷酷地说:“反正是要送去北谷,磕碜不到朕头上。” 林奕和秦忠义惊讶,送去北谷? 不过永安帝没有跟两人解释的意思。敲敲打打的声音又从路口传过来了,这回该是状元郎了。 第192章 谁帅都帅不过陛下 报录的队伍停在了“状元酒楼”的门口,报录人高唱:“贵处老爷许墨涵,恭应殿试一甲第一名‘状元’,京报连登黄榜~恭喜状元郎了~” 状元郎还没出来,鞭炮已经响起来了。酒楼老板高兴得仿佛是自己的儿子得了状元,塞给报录人一个很大的红包。酒楼内的人群散开,一位男子走了出来,对报录人作揖:“学生许墨涵。” 报录人再次喊:“恭喜状元郎~” “恭喜状元郎~” 四周都跟着大喊。鞭炮齐鸣,铜锣奏响,报录人把金灿灿的捷报双手送到状元郎面前,状元郎躬身双手接过。脸上有着激动,却奇怪的还有几分涩然。 卓季在上头看着,感慨:“这才符合我心目中状元郎的形象……年轻,帅气,如果是个老头子,我就太失望了。” 永安帝听得脸黑:“皮囊好看有何用!” 卓季反驳:“人家是状元。”言下之意,不仅皮囊好看,还有才华。末了,卓季还来了句:“明明可以靠长相吃饭,却偏偏要靠才华。” 林奕和秦忠义探头往外看,颇不以为然。林奕心想:【长得还不如我呢。】 秦忠义心想:【那身板瘦的,我一根指头就能按死他!】 永安帝把人拽回来:“好了,看也看了,不是还要看黄榜?” 卓季回头,摸了把永安帝的黑脸:“不过还是陛下这样的更有魅力。状元郎好看是好看,但气势不够霸气,人也矮了点,皮肤太白了,不够威武。” 永安帝努力控制自己嘴角的上扬:“胡言乱语些什么!走了!” 林奕和秦忠义对顺傛俍俍的话是目瞪口呆,陛下这是被俍俍调戏了?不过对俍俍的话,两人深以为然,这状元郎确实不够霸气威武。 接下来是二甲进士的报唱。一甲的三人分别单独报唱,二甲进士却是几个一起。整个京城今日很是热闹。永安帝带着卓季,一路慢慢溜达到礼部贡院外时,那里已是人山人海。名次决定着日后的前程,虽然二甲和三甲的进士还要再考一次,但却会受这次排名的影响。 几支队伍一起出发,二甲进士的报唱很快就结束了。礼部贡院外的鞭炮响了起来,礼部的官员出现,黄榜张贴。相比于会试黄榜的残酷,殿试的黄榜更多的是一种对自身前程的展望。凡是参加殿试的贡士,就不会落榜,只是名次先后罢了。 卓季感慨:“下次会试的黄榜,我一定要来看看。” 周遭观看这一盛况的人中,戚一果扯扯身边的人:“颐风,你看那个,是不是,陛下。”最后两个字他说的很轻。 童颐风顺着戚一果指引的方向看去,他先是看到了秦忠义。秦忠义的黑皮肤太显眼了,然后在秦忠义的前方看到了微服装扮的陛下,陛下前面站着的人是!童颐风看了一圈,那人的穿着虽然和张公公、冯喜一样,但张公公和冯喜可不是一条辫子,除了顺傛俍俍,还能是谁?何况是胆敢站在陛下前面! 戚一果紧张了:“颐风,咱们要上去吗?” 童颐风冷静地说:“俍俍在被罚思过,你我上去是当众给陛下和俍俍难堪。就当没看到,咱们走吧。” “好好!”戚一果巴不得赶紧走。 童颐风和戚一果带着他们的人走了。人群中却还有人注意到了永安帝。同样的,引起对方注意的是林奕和秦忠义。作为火器营的内都统和(未知)特种营的内都统,两人是某些人特别关注的对象。注意到了林奕和秦忠义,对方也就注意到了林奕和秦忠义身边隐隐的把两人和另外两个人保护起来的带刀侍卫。 耶律佤生的视线落在那个正低头与身边寺人打扮,却垂着一条长辫子的人说话的男人。尽管只是一个背影,他仍然认出,那人似乎是永安帝,南容奭瑛。 “黄榜也看了,报唱也看了,回宫吧。” 卓季点点头:“好,回宫。” 张弦上前小声说:“万岁,今日难得出来,不若去剧院看看剧?今日恰好也是淳伃俍俍和昭伃俍俍出宫的日子。” 永安帝回头:“他二人今日也出宫?” 张弦点点头。 永安帝想想:“罢了,顺傛在宫里思过,朕带着小寺人去剧院成何体统。” 小寺人卓季:“……” 永安帝:“你若不想回去闷着,朕带你去大兴宫走走?去皇子所看看?” “好啊好啊。”卓季一听就来了兴致,他去过一次大兴宫还是直奔东四所,大兴宫究竟是什么模样他是一概不知。 永安帝遂下令:“去大兴宫。” “是。” 马车牵过来了,永安帝却是先让卓季上了车,他才上车。林奕和秦忠义不必跟着,永安帝带人去大兴宫。林奕和秦忠义目送陛下和俍俍离开。 耶律佤生努力回想跟永安帝说话那人是谁,却是毫无印象。他看到对方的耳朵上戴着耳饰,难道说永安帝带着他的哪位宠侍出宫游玩了?对方一直被永安帝挡着,上车的时候也有马车挡着,耶律佤生没看到正脸,不过心里却惦记上了。能让永安帝这位帝王带出宫游玩,上车时比永安帝还要先上车,此人一定是永安帝最为宠爱的人,这样的人绝对会对公主和王哥儿进宫后的处境带来危险! -- 第469页 永安帝带卓季去大兴宫玩了一天,还特别带卓季去皇子所看了看正在上课的秦王和齐王。不过卓季没有打扰他们。午膳,两人也是在大兴宫吃的,太阳要落山了,永安帝才带着卓季返回郸阳宫,永安帝也顺势去了翔福宫。 玩了一天,卓季也有些累了。两人在房间里泡了个澡,穿着宽松的寝衣窝在一起聊天。永安帝还有点耿耿于怀:“你当真觉得状元郎很帅?” 卓季马上没有任何犹豫地送上彩虹屁:“说说而已,哪有陛下帅。天下谁帅都帅不过陛下,陛下的真龙霸气一出,哪怕潘安在跟前都得给压趴下。我也只是拿我那时候的明星脸来比照比照,陛下不在此范围内。” 爱侍这话听得永安帝心花怒放,他捏着卓季的手指头说:“是美是丑不重要,是否是真才实学才最重要。新进的进士,无论是够格编修、编撰还是庶吉士的,都送去北谷,其余的,朕也有所用。不能为朕真正分忧的,状元郎也是废物。” 永安帝在翔福宫跟爱侍享受难得的休息日,那边刚刚忙完回到国公府的林燮山却见到了一个人。对方向国公汇报了一件事,林燮山道:“去把恒远叫来。” 林奕被叫过来,就听父亲问他:“今日陛下和俍俍出宫了?” 林奕点头道:“是。我和奉山去看风筝队排练,途中被俍俍见到,就随侍了陛下和俍俍一会儿。后来黄榜张贴出来,陛下带俍俍去大兴宫,我二人就没跟着了。” 林燮山:“我知道了。我要进宫一趟。” 林奕立刻问:“父亲,可是出了何事?” 林燮山:“耶律佤生见到了陛下。” 林奕当即拧眉。 林燮山:“我去跟陛下提个醒。去去就回。” 说完,林燮山就走了,刚回来的他衣裳都没来得及换。林奕想想,也立刻出了府。 永安帝正跟卓季吃饭呢,王保匆匆进来说隋国公求见。永安帝立刻放下筷子,让冯喜去传话,让隋国公在勤文殿等他。宫门都快关闭了,林燮山这个时候进宫肯定是有要事。永安帝换了衣裳走了,卓季也放下了筷子,说:“撤下吧,等陛下回来再吃。” 永安帝到了勤文殿没多久,林燮山到了。行礼后,林燮山直接说:“陛下,您今日带俍俍微服出宫,内卫禀报,耶律佤生看到了陛下和俍俍。耶律佤生或许不清楚俍俍的身份,但天寿节宫宴,俍俍势必会露面……” 林燮山的话点到为止,永安帝的手指在龙案上轻敲,许久后,他道:“顺傛为朕的宠侍,朕本也有意让他天寿节宫宴随朕一道过去。朕之前就想过为顺傛安排专属的护卫,只是此事还未有与你们几个通气。你去找潘蔹之,顺傛与北谷的将士们相熟,最好是从北谷的将士中选几个可靠之人人,在顺傛日后出宫时负责他的安全。” “臣明白,臣这就去见常定侯。” 永安帝:“你辛苦些,人选要你和潘蔹之亲定。” “能为陛下分忧是臣的本分。” 林燮山走了。哪怕有半点威胁到俍俍安全的存在,林燮山都不能容忍。必要时,林燮山甚至会暗中出手除掉北蛮送入宫的那两人。而有林燮山如此想法的,绝对不止他一个。 永安帝再回到翔福宫时,脸上却很平静,卓季也没问他林燮山突然进宫所为何事,让人把饭菜再送上来。 晚上,永安帝不知疲惫地把卓季压在床上疼爱。他现在喜欢卓季在床上时脚上戴铃铛。卓季今日戴了一条墨玉珠腰链,衬得他的皮肤特别白晰,腰链垂下的一颗黑珍珠,被永安帝特别摆在卓季的肚脐里,看得永安帝是欲火高涨。 初九赏宴,永安帝早起用了早膳后就先回奉天殿了。他不需要那么早过去,不过今日秦王和齐王需要随同,就是吴绍王、献逸王和两位世子都要进宫。此时,吴绍王、献逸王和两位世子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入宫了。 而此时的绛方宫,今日醒得特别早的童颐风在儿子的房间里,静静注视着儿子的睡颜。宫里十一位皇子,目前也只有秦王和齐王较为受宠,说是受宠,也是相对其他几位皇子。也是因为秦王和齐王的年龄最大。要说哪位皇子是被陛下放在心尖上宠爱的,还真没有。童颐风心想,若那人能为陛下生下龙嗣,陛下一定会捧在手心里宠着溺着。陛下只给了那人一个“傛”的地位,但谁都知道,陛下心里唯一爱着的,唯一会爱的,只会是顺傛俍俍。 童颐风自嘲地笑笑,他好好地想什么爱不爱的。从决定了入宫选秀之后,他不就已经明白了,他这一生都不会再与所谓的情爱有缘了吗。他入宫,能有如今的地位,能有龙子傍身,能被陛下认可,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做人不能太贪心。 巳时整,永安帝从奉天殿出发。赏宴的地点在大兴宫的花园内。秦王和齐王随父皇一同出发,其他人已经在大兴宫了。大兴宫的花园内,此时人声鼎沸,大臣和新入的进士门齐聚。大臣们要挑选合适的门人,新登科的进士们要挑选合适的靠山。史玉和年庆对前来拜见的进士们来者不拒,表现得很是亲切,但说不上几句,两人就把话转到了科学研究院和经济研究院上。诸如:“XX可有到科学研究院学习一番的打算?” 或者:“翰林院虽好,但要说前程,那还是经济研究院更好。” 林燮山没有加入两人的现场拉人,军医药研究院和军事研究院的找人条件比较严格,以军中的人为主,从落榜学子中挑选的人才也暂时够了,对这些新进的,全身心等着日后加官进爵的进士没有什么需求。 -- 第470页 那些自认进入翰林缘无望的进士们对科学研究院和经济研究院还有些兴许,不过人数不多。与一羣匠人和商人为伍,总是自降身份的事。 随着陛下与两位亲王的抵达,赏宴的气氛立刻达到了高潮。所有人跪下行礼后,礼部的官员开始唱名,所有进士们要随着礼部官员的唱名在陛下面前下跪磕头。一二甲的进士是一个一个来,三甲的进士是十人一组。最先唱名的是三甲的进士。最后唱名的就是一甲的三人了。 大兴宫内热热闹闹,一直到傍晚赏宴才结束。永安帝倒是没有呆那么久。永安帝离开后,林燮山和潘蔹之却也跟着离开了,秦王留了下来,齐王因为岁数还小,也跟着父皇走了。 奉天殿,潘蔹之就顺傛俍俍的专属护卫一事向陛下陈述了他的意见,这件事前一晚林燮山和潘蔹之已经充分交换过意见了,永安帝准了。 第193章 天寿节献礼 给卓季配备护卫的事情永安帝之前和卓季提过,后来卓季太忙,也就把这事儿给忘了。这一晚永安帝回来,又正式拿出了这件事,卓季抱住永安帝,接受了这位帝王对他安全的好意。 “陛下,谢谢您。” “嗯,你要拿什么谢朕?” 卓季噗嗤笑道:“陛下明日要早起。” 永安帝却假装没听懂他的意思,直接下要求:“自己坐上来。” 卓季站起来,当着永安帝的面,把自己的衣裳一件件脱掉,直到身上只留下了一条腰链,一条脚链、一条黄金手串和一对耳环。 ※ 今年因为科举,加之塔尔金战事大捷,天寿节全国庆祝五天。而庆祝的时间从原先的初八到初十,也改到了初十到十四。初九的赏宴也算是对永安帝生辰庆祝的一场预热。因为改了日子,庆祝的一些方式也就随之更改,毕竟初十这天是永安帝正儿八经的寿辰,这一天无论如何,永安帝都必须与太后一起庆祝。所以初十一早,永安帝离开翔福宫去了太极殿。上午,举国进京的官员和入京的各路使团要在太极殿为永安帝献上寿礼,永安帝随后会在太极殿赐宴。 而在酉时前,永安帝要赶去大兴宫的紫花轩,在那里接受后宫妃侍和皇子们的献礼。戌时整,永安帝会带着太后、皇子和后宫妃嫔前往大兴宫的中承殿。朝中五品以上的官员,今次科举的状元、榜眼、探花,南粤、南诏和北蛮使团的重要成员也会来到中承殿,出席这一晚最为盛大的祝寿晚宴。作为礼物,南粤的金姝、南诏的贵妾都要献上才艺。而在晚上盛大的宫宴时,风筝队和火器营还将为陛下献上一场别开生面的表演。可以说,这一天哪怕是寿星永安帝,行程也是满当当。唯一好命的恐怕就是卓季了。 太后的寿康宫,朝廷命妇们已经入宫,向太后、皇贵姰俍俍、贵姰俍俍和贵妃娘娘请安,然后帮着太后和诸位俍俍、娘娘准备好今日的寿宴。翔福宫,卓季也挣扎地爬了起来。昨晚他坐在永安帝身上好好服侍了一遍要求他感谢的帝王,服侍完后他感觉大腿都不是他自己的了。但今天有重要的事情做,再困,腿再软也得爬起来。 太极殿,官员们送上的礼物还好说,北蛮、南粤和南诏送上的礼物令人应接不暇,可谓是下足了工夫。北蛮打下西番,掠夺了西番王室不少的宝贝,其中有一部分就被当作了送给永安帝的寿礼,被和亲使团带到了东洛城。更不要说,北蛮王送出自己的一双儿女给永安帝做妃侍。戴着面纱的北蛮王公主耶律布烟和北蛮王王哥儿耶律唐括步履款款地走入太极殿,两人先行北蛮礼,接着又行俣国礼,下跪磕头,拜见陛下。 张弦捧了圣旨上前,展开,宣读。这份圣旨,相当于永安帝昭告天下北蛮的王族进入了俣国皇帝的后宫。耶律布烟封贵人,赐住华清宫主宫。耶律唐括封雅人,赐住绍雍宫主宫。北蛮人当场就有些愣了,怎么不是正经的妃侍?不过又确实如礼部那边透出的消息,赐了两人主宫之位。 这样的场合,耶律佤生、耶律布烟和耶律唐括纵有再多的疑惑与不满,也只能下跪谢恩,不能表露出半分。南粤送来的金姝,南诏送来的贵妾和其他的男男女女一起,也作为礼物呈上,永安帝也收下了。 和耶律布烟和耶律唐括不同的是,这些金姝和贵妾都没有蒙面,他们的美貌直接呈现在了永安帝和俣国大臣的面前。永安帝因为玉藻的关系,看不清他是否喜欢,耶律佤生和南粤、南诏的使者则有点纳闷,俣国的那些重臣们,怎么一个个的似有些不悦?不过转念一想,耶律佤生猜测,该不会是俣国的臣子们不喜欢他们送上的美人吧。难道说,永安帝其实私下里是一位好美色的君王? 若非如此,俣国的臣子,尤其是隋国公那些重臣,何以在他们送上美人时明显不高兴?尤其是南粤的金姝和南诏的贵妾出现时?耶律佤生觉得自己真相了,南粤和南诏的上使——使团负责人——也觉得自己真相了。 耶律佤生这些人在想什么永安帝无暇他顾,他很焦躁。耶律布烟和耶律唐括遮着脸,还不知美丑。这南粤和南诏为了讨他“欢心”,还真是不遗余力啊!这送上的女人和嫏哥儿,一个赛一个的貌美,一个赛一个的有风情!永安帝似乎已经可以预见,他的爱侍在看到这些美人,尤其是美女后,会是怎样的眼神…… -- 第471页 永安帝不动声色地握了下拳头。这些女人,若是放到认识卓季前,他自己不想要也完全可以赏赐给大臣们,现在却绝不会如此了。卓季曾集中一个月给永安帝上课,那一个月的课程对永安帝的影响是旁人无法想象的。现在的永安帝已经不会把这些进贡的美人当作是可随意把玩的物件,他们是可以潜移默化地影响到政治局势的。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如果他赏赐一位南诏美人给林燮山,那位美人一定会使劲浑身解数去得到林燮山的喜欢,一旦林燮山真的动了情,就绝对可以左右林燮山在对南诏之事上的态度。永安帝不会小看美人对男人的影响力,因为他是男人,非常了解男人的心理。 永安帝接受了南诏和南粤送上的美人,却没有现场封赐金姝和贵妾。南诏和南粤的上使有些犯嘀咕,他们预期的是就算不是正经的妃侍,但最低的宝林、答应,总能有几个吧? 美人接受了,南诏、南粤和北蛮送上的奇珍异宝和本地特产。虽说是寿礼,但永安帝作为俣国的皇帝,俣国作为这一片大陆上如今当之无愧的第一强国,永安帝也不能没点表示。永安帝回礼了南诏、南粤和北蛮茶叶、丝绸、瓷器等循例的东西之外,还回礼了梳妆镜、穿衣镜、玻璃杯等玻璃制品,精油、香皂、洗头膏、化妆品俣国新兴的“时尚”物品,还有珍贵的地安丸、金凤丹、宝儿水、牛黄解毒丸、补肾助阳丸和大力金刚丸。 听到圣旨上宣读的俣国回礼的物品清单,即便是耶律佤生都激动地粗喘了。年庆、史玉和林燮山不动声色地喝茶,心里的想法很一致,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给你们点试用品,以后要常光顾哦亲~ 一开始,得知陛下打算回礼这些东西,林燮山、史玉和年庆都不乐意。丝绸、茶叶和瓷器也就罢了,镜子也勉强,精油那些的京城都供不应求——工部和灼远商行是合作关系——地安丸那些的更是千金难求,就这么平白送给南诏、南粤和北蛮,太亏了! 永安帝当时的眼神很嫌弃。广告懂不懂?!你现在送出这些,看似吃亏。他们带回南诏、南粤和北蛮,绝对能引起巨大的反响。首先,南诏、南粤和北蛮的贵族就绝对离不开。离不开怎么办?离不开他们就会派人来求!来买!这贸易不就起来了?! 供不应行?供不应求就扩大生产! 千金难求,那就卖他们万金! 卓季曾跟永安帝讨论过朝贡体系的深层意义。朝贡中,看似收贡(大国)的这方吃亏,但朝贡体系带来的双方贸易,并乃至整个版图所在大陆的贸易与和平都是不可估量的。永安帝作为帝王,虽然还不到唐朝皇帝那样万朝来贺,朝贡分明,但他也明白对南诏、南粤和北蛮、原西番在互送礼物上俣国的吃亏是必要的。只不过听了卓季更理论化的解释后,他更加的豁然开朗。 俣国要一统天下,财政是关键。打仗烧的就是钱,是银子。俣国现在要加强内政,扩大对外贸易,挣更多的钱。当国家的发展势头不可阻挡之时,就是天下一统的时刻。面对林燮山等人的不理解,永安帝嫌弃地给三人上了堂政治经济课。 明亮的玻璃窗在北蛮、南诏和南粤使团先后进入东洛城后,已经给他们带来了一定的震撼。这段时间他们在东洛城闲逛,亲眼目睹了“宝芝林药局”开门时众人癫狂般的疯抢局面。“桃夭阁”开门时,女人和嫏哥儿能为了一支所谓的新款口红打破头!“百老剧院”每日座无虚席,上演的剧目就连他们都心醉不已,流连忘返……东洛城的繁华超出他们的预料,俣国的“先进”令他们自惭形愧。 礼物收了,回礼也送了,永安帝赐宴。宴席上,鸡鸭鱼肉必不可少,美酒佳酿那是管够,可送上的菜肴里却不止有他们习惯的大白菜、南瓜,还有这个时节的东洛城不可能会有的新鲜的茼蒿、芹菜、蒜苗、圆包菜、胡萝卜、茄子、莴笋、芥兰、豆角……!! 北蛮、南诏和南粤使团的众人看着这丰富的菜式太震惊了。他们之前在宫里吃过一顿饭,却没有这么多新鲜的菜!明显,这是因为永安帝的寿辰,俣国亮出了他们的全部。南粤使团的人最为震惊。南粤气候温暖,很多菜一年四季都有,这不稀奇。可东洛城是哪?现在外头还冷着呢!俣国皇帝为了过寿,竟然下如此的血本,在暖房里种了这么多的菜! 永安帝却不会去解释这些都是在玻璃暖房里种出来的。看着下面三“国”使团成员那一个个目瞪口呆的惊讶模样,永安帝心里十分的暗爽。 菜式丰富,自然就美味可口。宫人们在太极殿内穿梭,送上一道道的菜,撤下一个个的空盘子。北蛮和南诏使团的人吃得最凶。南粤虽然一年四季都能吃到蔬菜,但种类却绝对没有这么多,他们本身也不擅长种植,吃得也是头也不抬。而从外地来京贺寿的俣国官员们也是一边吃惊一边猛吃,只有林燮山、史玉等有渠道买到新鲜菜的官员们吃得矜持了点。不过他们也在琢磨,家里的田地得再多弄些玻璃暖房才行。 菜吃得差不多了,寺人们开始上水果。苹果、梨子、橘子这些时令水果先不说,带着水珠的葡萄、切成一片一片的香瓜、熟透的无花果、鲜红的草莓……北蛮使团的人咽了下口水,俣国真是,太富有了!葡萄、香瓜这些的肯定是花费了巨大的代价,用冰冰着从遥远的南方运过来的! -- 第472页 耶律佤生端着酒杯站起来:“陛下今日如此款待我北蛮使团,耶律佤生感动异常,在此,我祝愿俣国皇帝陛下万寿无疆、双星并辉!” 永安帝举杯。 南诏和南粤的使团上使也端着酒杯站起来感谢永安帝丰盛的赐宴。这一顿饭,所有人都吃得很开心,很满足,除了永安帝。那些美人搞的他没胃口。 午宴完美结束,永安帝乘车前往大兴宫。而此时,郸阳宫却忙碌了起来。新进的雅人和贵人入宫了。冷清了许久的绍雍宫和华清宫内,宫人穿梭,很是热闹。耶律唐括和耶律布烟都可带两名贴身侍女入宫,寺人却是不被允许。耶律唐括和耶律布烟入宫后,两人和他们的贴身侍女都要先接受一系列极其严格的检查,为的自然是皇帝的安全。先看看四人的身体健康情况,是否带有传染病或恶疾,还要检查四人是否习过武,是否有什么地方可疑。 郸阳宫的总管带着宫里经验丰富的老嬷嬷和太医署派来的女医(陈娇)、嫏哥儿医者(白温佩)分别去了绍雍宫和华清宫,郸阳宫的正经主子却是没有一个人出面。不过是贵人(雅人)入宫,还不配让他们出面。谁都清楚,这两人虽然可以入住主宫,但要和郸阳宫第一个以雅人的身份就入住主宫的那位俍俍相比,地位还差得远呢。 耶律唐括和耶律布烟进宫了,20名金姝和10名贵妾也入宫了。所以西三院那边现在也是闹哄哄的。皇贵姰随从太后,带着妃侍们已经出发前往大兴宫了。而宫门紧闭的翔福宫主人却还未有打扮,正在厨房里忙碌。半个时辰后,看着自己作品的卓季很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示意御厨包装起来。 回到房间的卓季速度很快地洗漱了一番,小慧和花姑姑上前开始为他梳妆打扮。酉时二刻,卓季装扮完了,翔福宫的宫门开启,仪仗在宫外迅速摆好,卓季在宫人的簇拥下走出房间,穿过翔福宫的前花园,出了翔福宫的宫门,由常敬扶着上了肩舆。 “起——” 武孔有力的8位寺人抬起顺傛俍俍的肩舆。卓季的仪仗堪比贵姰,抬肩舆的寺人便是8人,和他地位相当的明傛、萧妃他们,却只是4人。天仍凉着,卓季戴着保暖的抹额,身上裹着深紫色海棠落云鹤斗篷。武七和武八扛着一个木箱子走在一侧,箱子里是一件非常重要的寿礼,两人会武,由他们一路护送到大兴宫。浩浩荡荡的仪仗出了东八宫,前往已经停好车马的重辉门。 这时,一支男男女女的队伍也走了过来,由两位寺人总管和教导嬷嬷带着。总管和嬷嬷一见到这只仪仗,立刻转身迅速教导:“快跪下行礼!”说罢,他们四人先行跪了下来。后面的人愣了愣,没几个人动,王保回头看了眼,总管急了:“是顺傛俍俍的仪仗!快行礼!” 呼啦啦,众人立刻行他们刚刚学会的跪礼。走在队伍最前面的耶律佤生和耶律布烟愕然地看着前方距离他们明明还那么远的仪仗,第一次深刻地感受到了他们的地位在俣国皇帝的后宫中的低下。 第194章 与陛下一同出场 仪仗转过去了,两位总管和两位教导嬷嬷擦着额头上的冷汗站了起来。带队的杨公公回头,再次提醒:“耶律贵人、耶律雅人,诸位姑娘、哥儿,奴婢在这里再次提醒一句。这郸阳宫里的规矩大,无论诸位进宫前是何等的身份,进了郸阳宫,就得守郸阳宫的规矩。坏了规矩,就要受罚。尤其是在顺傛俍俍跟前儿,那是一步都不能错。这个时候,太后娘娘和各宫的主子都已经去了大兴宫为陛下献礼祝寿了,顺傛俍俍却是可以不去的。还望贵人、雅人和姑娘、哥儿们心里有个计较。” 金姝和贵妾都没有得到封赐,他们又不是正经秀女、端嫏,所以被以“姑娘、哥儿”称呼。 耶律唐括立刻问:“他是陛下的宠侍?” 杨公公给了这位北蛮贵人一个迷之微笑:“顺傛俍俍的宫份和仪仗,可是与贵姰俍俍相当呢。”甚至有时候比皇贵姰俍俍还要高。当然,这话他就不能说了。 抽气声响起,耶律唐括和耶律布烟的心却是往下沉。杨公公:“时辰不早了,咱们赶紧过去吧,可不能迟了。” 这一队人也是要前往重辉门坐车去大兴宫。毕竟大兴宫有点远,走路过去不仅会耽误了时间,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女人、嫏哥儿们也没那么大的体力。重辉门外,精神抖擞的林奕带着20人的火枪队队员。佩刀的秦忠义,带着他从特种营里挑选出的20名精兵等候俍俍。俍俍的肩舆过来了,林奕和秦忠义带着手下立刻行礼。 肩舆落地,卓季扶着常敬的手下来,失笑:“怎么这么大阵仗?” 林奕:“大兴宫今日人多,途中虽有侍卫,但陛下仍是担心俍俍的安危,特命我二人来此接俍俍前往。” 卓季走到马车上,踩上踏凳,由王保和常敬护着上了车,转身说了句:“这枪一背上,气势都不一样了。” 林奕马上一个立正,傻笑。秦忠义不乐意了:“俍俍,属下今日带来的是特种营的士兵。” 卓季惊讶,看过去。20名特种营队员马上一个整齐的立正,挺胸抬头。卓季夸奖:“真精神。让军事研究院给你们设计几样专属武器,不比火枪队差。” 秦忠义马上高兴地说:“卑下就等俍俍这句话呢!” 卓季笑着进了马车,车帘放下。林奕和秦忠义下令,火枪队和特种营的战士们上马,护送俍俍前往大兴宫。车轮滚动,仪仗前行。在顺傛俍俍的仪仗都看不见了,后方的几辆朴素的马车才从角落里出现,来到重辉门的门口。很快,耶律唐括和耶律布烟一行人也出现了。耶律唐括和耶律布烟一辆车,其他人五六人一辆。 -- 第473页 车上,耶律布烟和耶律唐括都没有说话。他们两人已是正经的贵主,晚上不用表演,穿的是俣国后宫的妃侍服装。那些金姝、贵妾穿的是特别为今晚的宫宴准备的充满当地民族风情的服饰。耶律布烟和耶律唐括的脑海里都是那一队仪仗的威仪。俣国皇帝有宠爱的妃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只是刚刚从那位公公嘴里听到的,这位顺傛俍俍不仅十分得宠,而且在宫里的地位还非常不一般。 此时大兴宫的中承殿内,朝中官员和使团成员们已经就坐。之所以选在中承殿,就是因为中承殿和太极宫一样庞大,可以应付今晚这场人数极多的宫宴。永安帝已经接受完了皇子和妃侍们的献礼,此时正在中承殿的侧殿内休息,顺便与太后、皇贵姰、德贵姰和惜贵妃闲聊几句,其他人都在另一边侧殿休息。 太后很好奇:“顺傛的寿礼是什么?” 其实皇贵姰、德贵姰和惜贵妃也很好奇。只不过他们不好问。现在太后问出口了,他们立刻盯住了皇帝。 永安帝笑道:“朕还真不知。今早他也没给朕。” 太后打趣:“不会是忘了准备了吧?” 永安帝眼睛一瞪:“他敢!” 皇贵姰、德贵姰和惜贵妃都捂嘴笑。 冯喜从外头进来,笑呵呵地说:“陛下,顺傛俍俍到了。” 永安帝:“快叫他过来。” 等了有一会儿,守在门口的宫女从左右两边掀开棉布门帘,一身盛装打扮的卓季走了进来。走进来的卓季先给太后、皇贵姰、德贵姰和惜贵妃请安,然后对着永安帝很庄重地跪下,磕头:“侍身祝陛下生辰快乐,祝陛下心想事成,万事顺心。” 永安帝起身过去双手把卓季扶了起来,显得很是高兴。这时候,其他人才注意到卓季耳朵上戴了耳饰。常敬过来为俍俍摘下抹额,取下斗篷,太后:“顺傛,过来坐在老身身边儿。今日陛下寿辰,你的寿礼呢?” 卓季走过去挨着太后坐下,王保捧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细长盒子过来。张弦上前替陛下接过,永安帝直接说:“打开朕看看。” 张弦打开了包装,却是一个水晶笔盒,一支银色的,有一条金龙盘亘其上的笔静静地躺在里面。王保把水晶笔盒递给陛下,永安帝打开笔盒,取出里面的笔。笔表面为金属质感,他看向卓季。卓季起身过去,拿过笔,拧开笔帽,永安帝的眼睛些微发亮,他知道这是什么了! 太后:“顺傛,这是什么?” 皇贵姰、德贵姰和惜贵妃都凑了过来。永安帝却回答了:“这是钢笔?” 卓季:“是。这是钢笔。” 卓季把笔递回给永安帝,永安帝却拧回笔帽,放回盒子里:“朕回宫后慢慢看。” 小气!——太后、皇贵姰、德贵姰和惜贵妃看皇帝的眼神带着相同的意思。永安帝却当作没看到,把笔盒交给了张弦,并叮嘱:“给朕收好。” 张弦忍着笑下去了。 皇贵姰问:“顺傛,这钢笔是何笔?” 卓季简单地说:“就和侍身惯用的鹅毛笔一样,沾取墨汁来写,随身携带方便。缺点么,就是制作麻烦,比鹅毛笔要精细许多。这支是托了史尚书,由科学研究院那边帮忙做的。陛下这是第一支,也不知好用不好用。如果可用,咱们灼远商行就可以推出,让陛下给咱们先打打广告。” 永安帝不乐意了:“这是朕的寿礼!” 卓季:“批量生产没那么快,至少也是明后年的事儿了。陛下的这款只会有这一只,是侍身亲自设计的。” 永安帝满意了。 出去的张弦又回来:“陛下,时辰快到了。” 永安帝正正脸色,说:“今年,朕带太后、皇贵姰和顺傛最后过去,你们去准备吧。” 没有人表现出吃惊,德贵姰和惜贵妃站起来:“是,陛下,臣侍/臣妾先过去了。”行礼后,两人带着自己的贴身宫人离开。 皇贵姰这时候说:“顺傛,何时扎了耳洞?你不是最怕疼了?” 永安帝又代为回答了:“让他扎两个耳洞,时刻记着自己是嫏哥儿。” 太后愣了下,尴尬了,皇贵姰赶紧说:“好看。这么一打扮更好看了。”皇贵姰有耳洞,但只有左耳垂有一个耳洞。 卓季立刻撺掇:“俍俍您把另一边也扎了吧。等工部那边能把钻石切割出来,叫工部给咱们做几对钻石耳钉,戴着才好看。” “钻石?” 卓季兴致勃勃地解释什么是钻石,皇贵姰听得心动不已,最后说:“等陛下的寿辰过了,本宫把右边也扎上。喊上德贵姰、明傛他们。” “对,都喊上。”一人痛不如与众人痛,卓季心理平衡了。 永安帝嫌弃地看了卓季一眼,猜到了他的小心思。 卓季很快就把话岔到了钻石首饰上,最后太后听得都忍不住问:“这钻石工部那边何时能切割出来?” 卓季看向永安帝,永安帝:“等见着史玉你们去问问。” 中承殿,官员和使团成员们全部就坐。随着传信寺人的高喊,永安帝的妃侍们开始入场了。最先入场的是低位的妃侍。妃侍们都坐在靠近皇位的区域,不过低位份的妃侍们则在最后面,桌子也是一个挨着一个,比较拥挤。北蛮的使团,就看到他们今天刚被送入宫的公主和王哥儿就在这群人里。 -- 第474页 终于露出真面目的耶律布烟和耶律唐括自然受到了在场许多人的关注。看到两人的模样,俣国的官员们心里有些不舒服,这北蛮王竟然也有出落得如此美丽(俊俏)的子嗣,真是没天理。秦忠义本来就够黑了,此刻脸更是黑得令人不忍直视。林奕与他不同,心里却是犯嘀咕,这俍俍该不会看得上吧? 低位份的妃侍们就坐。寺人开始唱:“静嫔娘娘到——” 在座的俣国官员们全部站了起来,北蛮、南诏和南粤使团见状也立刻跟着起身。 “恭迎静嫔娘娘——” 随着第一个入场的静嫔柳嫣菱从另一个入口走入大殿,现场的气氛进入第一个高潮。静嫔之后,是庄嫔景兰珍。 “淳伃俍俍到——” “恭迎淳伃俍俍——” 戚一果忍着紧张走入中承殿。这是他第一次面对如此多的人,甚至还有别国的使团,要不是童颐风马上就会过来,他一定会腿软得走不动路。戚一果努力保持脸部的端庄,入座。 “昭伃俍俍到——” 童颐风面色清冷地走入中承殿。他没有四处张望,双眼就看着戚一果,没有发现在他入场之后,场内有一个人面色惊变得险些失态。童颐风没有注意到,但有人注意到了。 “温妃娘娘到——” “萧妃娘娘到——” 温妃和萧妃在一片恭迎声中落座。 “明傛俍俍到——” 打扮得异常高贵的明傛,带着几分冷傲地走了出来。如今事业在身,龙子傍身,又得帝王恩宠的明傛已是脱胎换骨,此刻他的身上哪里还看得到当初的胆小懦弱。 明傛的父亲、兄长、叔伯都在场。他们激动地喊:“恭迎明傛俍俍——”明傛的父亲甚至眼角都湿润了。不是第一次在宫宴上见到儿子,但这回,却感觉格外不同。 明傛落座,寺人继续:“贵妃娘娘到——” 北蛮、南粤和南诏使团的人平静地看着永安帝的妃侍们一个个地出来。外地官员多少是知道顺傛俍俍的,怎么没见出来?使团的人还以为永安帝只有一位傛侍,耶律布烟和耶律唐括的心却直直地往下掉,那位顺傛竟然没有出来?!耶律布烟看向耶律唐括的方向,对方也正好看过来,两人的脸上都有着凝重。他们是亲眼看到那位顺傛俍俍出宫了的! 耶律佤生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耶律布烟那边,他见对方脸色不大好,以为她是不喜欢这样的场合。耶律佤生此刻却不是很乐观了,公主和王哥儿虽然得了主宫之位,但目前看来,其实那根本算不得什么。在永安帝的后宫,只有真正的一宫之主,才是有地位的。公主和王哥儿这样的身份完全没有资格被叫唱出席。 “恭迎贵妃娘娘——” 惜贵妃穿着拖曳到地上的深红斗篷,精致的妆容和代表着身份地位的珠宝首饰以及衣着,再一次明白的告诉一些人,在郸阳宫,贵妃的地位,意味着什么。惜贵妃单手虚握如意的手腕,缓步走到自己的位置前,在如意解开她的斗篷之后,她缓缓坐下。 “贵姰俍俍到——” “恭迎贵姰俍俍——” 德贵姰出场了。拥有两位皇子傍身的他,不若惜贵妃那样表情冷艳,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一手虚握怀庆的手腕,同样雍容华贵地出场。先行进来的妃侍们,只有惜贵妃仍旧坐着,其他人却都要站起来行礼。 德贵姰在怀庆解掉他的斗篷后,面对着惜贵妃坐下,惜贵妃的脸上这时候才有了笑,两人互相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秦王殿下,齐王殿下到——” 这一晚的宫宴,公主不出席,皇子只有秦王和齐王出席。惜贵妃和德贵姰坐着,其他人再次站起来恭迎。秦王牵着弟弟,表情严肃地走到他们的亲王位置上,落座。众人高喊恭迎后坐下。 接下来,礼官却没有马上叫唱。但在场的很多人却注意到一个奇怪的情况。那就是德贵姰和明傛之间有一个空位!那个空位的桌子上摆着酒水瓜果,明显该是有人坐的,但为什么没有叫唱? 京城的官员都很淡定,聊天的聊天,喝酒的喝酒。外地来的官员和使团成员们一样,有些摸不着头脑。耶律佤生不动声色地观察永安帝的侍嫏,地位高的,只有一位有耳洞(淳伃),但绝不是此人,个头就差得多。地位低的,即便是有扎耳洞的,但看起来也不像是那天会被永安帝带出宫的。难道说,那人其实不是永安帝的侍嫏,是永安帝养在宫外的?耶律佤生更糊涂了,永安帝的身份要什么人不行,又何必养在宫外?难道说,其实不是侍嫏,而是女扮男装,其实是妃子? 耶律佤生又去观察妃子,也觉得不像。永安帝的妃子个头都没有那人那么高。或许,是他想错了?那人是皇室宗人? 这时候,礼官叫唱了:“陛下驾到——太后娘娘驾到——皇贵姰俍俍、顺傛俍俍驾到——” 在场许多人目露愕然,北蛮使团的人更是大惊失色。顺“傛”俍俍?一个傛侍怎么会和永安帝一起入场?! 但不等他们想清楚,俣国的官员全部站了起来,耶律佤生等人也只能匆匆起身。耶律布烟和耶律唐括的脸色难看极了。 一身明黄的永安帝左手虚扶着太后,右手牵着卓季的手,带着皇贵姰出场了。永安帝的举动在很多人的脑袋上狠狠敲了一锤子,可京城的官员,尤其是朝廷的重臣们,却一副这很正常的模样,高喊:“恭迎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恭迎太后娘娘——恭迎皇贵姰俍俍,恭迎,顺傛俍俍——” -- 第475页 皇贵姰披了一件正紫色凤戏海棠斗篷,头上有一只南珠簪子,手指上一枚南珠戒指,尽显她后宫正主的地位。可被永安帝直接牵着手出来的卓季,却是深紫色海棠落云鹤斗篷,一颗南珠落在他的额尖上,手指上同样戴着一枚南珠戒指,头上的凤冠和皇贵姰的凤冠一样,都有着南珠。 耶律佤生的双眼死死盯着被永安帝牵着走出来的那位顺傛的耳垂,对方戴着耳饰!作为一位“傛”侍,在今天如此隆重的场合,竟被陛下牵着与太后娘娘和皇贵姰俍俍一起入场,外地的官员们一个个大气不敢出,可令他们吃惊的是,诸如隋国公、海首辅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面带不赞成!就是都察院左都御史陈长庚陈大人,都是老神在在的,仿佛没看到似的!新科状元、榜眼和探花直接看傻了眼,这是什么情况?他们再不了解宫里的规矩,也深知这绝对是不合规矩的! 永安帝牵着卓季走到台阶前时才松手,然后他当众做了一个极其亲昵的举动,他轻拍了一下卓季的腰,低声说:“去吧。” 卓季朝太后和皇贵姰福身行礼后,抬手搭在冯喜伸出的胳膊上,朝着他的位置走去。德贵姰和明傛笑看着他,常敬为主子解下斗篷,冯喜双手虚扶着俍俍坐下后,这才躬身回到了已经就坐的陛下身后。 那是陛下(永安帝)的寺人?! 晕了,晕了!陛下这是色令智昏了吗! 卓季假装没看到投射到他身上的诸多眼神,看着永安帝的方向。看呆了的林奕猛地回神,暗道:【幸亏小虎没跟着回来。】俍俍今日打扮的太令人惊艳了!比过年宫宴的时候还好看! 第195章 奉旨高调的顺傛俍俍 主角到场,宫宴也就正式开始了。只是卓季的出场太震撼人心,以至于很多人都无心吃喝。就是宫里一些原有的老人都忍不住嫉妒卓季的受宠。在这样的场合和陛下一同出场,那已经不是一般的受宠了。使团带来的歌舞伎先入场献艺,之后金姝和贵妾也要献艺,再之后才是百戏坊的献艺。这一晚可说是大型的歌舞晚会。 吴绍王和献逸王先开场,恭祝陛下寿辰快乐。俣国的官员们齐齐起身,恭祝陛下。耶律佤生在敬酒后提出了北蛮的歌舞伎为皇帝陛下进献歌舞。 音乐声起,穿着北蛮服饰的歌舞妓们入场。德贵姰凑过来问:“怎么好好地扎耳洞了?你不是最怕疼了?”某人怕疼不是秘密。 明傛一听,也凑过来:“挺好看的。” 卓季:“这是陛下对我的惩罚。” 明傛愣了下,然后噗嗤笑了,德贵姰笑道:“这样也好,戴了耳饰,就能时刻记得你自己是嫏哥儿。”每回想到那一次的乌龙,德贵姰都忍不住笑喷,还有点同情陛下。 卓季的穿戴堪比皇贵姰,坐在德贵姰和明傛之间这一对比就更加强烈了。德贵姰明显不如他贵气,惜贵妃同样,至少德贵姰和惜贵妃身上可一颗南珠都没有。但三方使团和外地官员不明白,为何贵姰俍俍和顺傛俍俍还能如此和和气气,有说有笑?皇贵姰难道就不怨恨?德贵姰和惜贵妃难道就不嫉妒?! 这边,卓季在“忽悠”。 “等钻石可以切割,商行就可以开一家钻石珠宝店。我自己先订做几款钻石耳钉,应该更适合我。” 明傛:“那钻石,好看吗?” 卓季:“那是世界上最高贵的宝石。” 明傛立刻心动了:“那我也扎两个耳洞,我不怕疼。” 德贵姰一听就听出卓季的小心思了,不过他却也道:“那我也扎两个,我们一起戴。” 明傛很高兴,卓季更高兴,这么多人陪他一起痛,他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抚慰。 第一支舞结束,卓季淡淡鼓掌,明傛坐正身体,鼓掌,然后看向身边:“昭伃?” 童颐风一个明显的回神,鼓掌。 明傛这才察觉到,昭伃似乎有些不对劲,他低声问:“可是哪不舒服了?瞧你没什么精神。” 童颐风:“谢俍俍挂念。侍身没什么不舒服的。只是头回出席这样的宫宴,难免有些紧张。” 明傛了然地点点头,说:“今日的宫宴人确实多了些。本宫第一次出席的时候,也如你这般,生怕哪里做的不好,给陛下丢脸。” 童颐风拿起酒杯,敬向明傛,明傛拿起来微微回敬后,笑着抿了一口。 末位的位置上,新科状元许墨涵低着头,克制自己的视线不要飘到陛下侍嫏的那边。他身边的榜眼在与他说话,许墨涵打起精神应对。童颐风借着放酒杯的动作,状似不经意地瞟了眼新科三进士的方向,然后侧头和身边有点担心他的戚一果低低说起了话。 这边,卓季也在努力控制自己的眼神,不要多看这些充满异域风情的歌舞伎,尤其是其中的美女。永安帝在上首一边时不时与太后、皇贵姰说说话。一边注意着卓季的反应。见他目前还没有盯着哪位舞姬看,他还算满意。 晚上的宫宴就是以欢庆为主了。歌舞是一个接一个的上。北蛮的歌舞伎下去接着就是南粤,南粤的跳完,就是南诏。南诏的舞完了,南粤的金姝登场了。20位金姝,10名女子,10名嫏哥儿。他们要一起跳一只南粤有名的求爱舞。20名金姝的样貌都是南粤金姝里最为出众的,除了身份实在是高贵的没送过来外,百部寨和荼茶寨这回可说是下了血本了。 -- 第476页 20个人一上场,卓季的眼睛就不受控制地亮了,德贵姰和明傛赶紧在桌下推了他一把。卓季立刻收回视线,低头吃菜。上首,永安帝的脸色差点就要黑了。对面,林奕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俍俍在那一刻的眼神变化。他也清楚的看到了贵姰和明傛俍俍靠近俍俍的胳膊同时动了下,然后俍俍就拿起筷子低头吃起了菜。林奕低头,拿起酒杯,突然笑了下。而林燮山,收回视线,笑着喝了一口酒。 自始至终,卓季也不知道南粤的金姝跳的是什么舞。等到南诏的贵妾上场,卓季只是小心瞄了眼,然后见贵妾也是一个个模样出挑,他也不敢看了。卓季抬手揉了揉额头,德贵姰和明傛立刻问题:“怎么了?可是不舒服了?” 卓季:“我太难了。” 两人:“……” 明傛捂嘴笑,然后放下手说:“我陪你。这玻璃暖房的葡萄可真甜,我给你剥葡萄吃。” “谢谢明傛哥。” 伺候的宫人立刻端来铜盆,明傛洗了手后,给卓季剥葡萄。明傛一边剥葡萄,一边给卓季八卦:“顺傛,你往那边瞧,今岁的状元郎、榜眼和探花就坐在那儿。那榜眼长得可真够磕碜的。” 卓季:“是有点丑,不过既然陛下定了他为榜眼,怕是有真才实学。” 明傛把剥好的一个葡萄放到卓季面前的小碟里,擦擦手,摘下一颗葡萄继续剥,说:“状元郎和探花郎倒是都俊俏。”说到此,明傛扭头:“昭伃,那状元郎好像和你是同乡啊?” 卓季好奇地看过去,童颐风淡淡回道:“侍身与那人却是同乡,侍身入宫前,与他是一个书院的。”这事儿瞒不过去,不如借着明傛俍俍的嘴大大方方说出去。 明傛惊讶极了:“这么巧?” 卓季也挺吃惊的,他下意识地看向状元郎,却见对方低着头,与身边激动兴奋的榜眼和探花完全不同,似乎在隐忍着什么。卓季又看向看上去和平日没什么不同的童颐风,双眼快速扫了圈他桌上的菜,几乎都没有动。再看戚一果……戚一果为何一脸的忧心? 戚一果见顺傛俍俍看他了,马上紧张地低下了头,其实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紧张,他就是感觉童颐风这阵子有些不对劲,刚才更是,可俍俍一看他,他就莫名地有点心虚。 卓季微微一笑:“要说起来,昭伃可是咱们郸阳宫的学霸。” “什么是学霸?” 明傛的注意力转到了卓季那边,童颐风和戚一果也看了过去。卓季道:“江南的学子历来比江北的学子实力强。昭伃可是以禀生的身份入的宫,是咱们郸阳宫学识最高,学历最高的,这就是学霸。这就好比状元郎是进士中的学霸,昭伃就是秀才里的学霸。” 童颐风的眼底是感激,他立刻说:“俍俍过于自谦了。俍俍可是十三岁就中了秀才,才是真正的学霸。” 明傛点头附和,对卓季道:“确实。你可是十三岁就中了秀才。若非你的字拖了后腿,以你的学识,你也该是禀生才是。” 童颐风:“正是。” 卓季毛笔字写得不好这件事皇贵姰他们都知道。戚一果和童颐风接管百老剧院,自然也是清楚的。四人聊得热火,德贵姰出声:“别光顾着闲聊忘了吃。” 卓季拿起筷子,明傛把剥好的又一颗葡萄放到的小碟里,用湿帕子擦了手,也拿起了筷子。德贵姰:“咱们几个也碰上一杯吧,瑾伃你也来。” 他们五人正好坐在一排。 瑾伃诚惶诚恐地拿起酒杯。卓季拿起酒杯:“今日陛下寿辰,我们就祝自己永远年轻。” 德贵姰和明傛都笑了:“好,永远年轻。” 五人彼此举杯,喝了。 永安帝在上首看得心情好了,卓季刚刚一直在说话,没看那些个歌舞伎。卓季喝下酒愣了,德贵姰:“怎么?” 卓季:“竟然真的是酒。” 德贵姰也愣了下,然后笑道:“陛下这是给你开禁了?” 卓季看了眼上首的人,满意地说:“看来陛下今日心情很好。”说罢,他给自己倒了杯酒,这时候场上的又一曲舞恰巧停了,卓季站了起来。 他这一起身,场内交谈的俣国京官们最先安静了下来。京官们安静了,外地的官员见状也急忙收声。喝酒交谈的使团成员们也纷纷闭了嘴,全场很快整个都安静下来了。 卓季举杯:“陛下,您今日寿诞,侍身敬您一杯酒。侍身其实不喜欢陛下您过寿,您每过一次寿,就年长一岁,侍身也就跟着老了一岁。侍身希望,陛下您的寿诞,能来得慢些慢些,再慢些。” “哈哈哈……”太后第一个笑了,“顺傛,你都老了,那老身该如何是好啊。” 太后一笑,场中的京官们很多也笑了,皇贵姰等人也笑了。 林燮山这时候起身,他这一起身,耶律佤生暗惊,耶律布烟和耶律唐括把手放下来,捏成了拳头。林燮山也举着酒杯,说:“陛下,俍俍所言,也是臣所愿。陛下福寿天齐,臣等也才能长青不老。” 吴绍王举杯起身:“正是正是。臣愿陛下福寿天齐,也愿俍俍与娘娘们,青春永驻,这样,臣才能年年有今日,吃到如此的美酒佳肴,看到如此的精彩歌舞。” 献逸王起身:“臣附议。” 史玉起身:“臣附议。” 陈长庚起身:“臣也附议。” -- 第477页 年庆:“臣也附议。” 一个个俣国的重臣起身附议,一个个俣国的官员跟随这些重臣起身附议,尽管很多人心里认为国公和王爷此举根本就是拍马屁。而史尚书更是马屁精中的马屁精。 使团成员们很纠结,他们才不愿意永安帝福寿天齐。永安帝也明显不想听他们说违心的话。在在场地位最低的三位新进进士也起身随大流的附议后,永安帝笑指着自己的臣子说:“你们一个个的想不老不死,整日在朕跟前晃悠,朕还嫌你们烦呢!” 大臣们轰然笑了。 永安帝一手把玩着金老鼠,数落道:“顺傛说些孩子气的话,你们也跟着他起哄。什么叫跟着朕老了一岁。这话他也说得。你们还纵着他。他现在越来越任性刁蛮,就是你们一个个纵出来的。” 太后护短:“皇帝这话有失妥当,顺傛整日大门不出的,又时不时被皇帝你罚思过,他何来的机会任性刁蛮。” 皇贵姰:“太后娘娘说的是,顺傛还真没机会任性、刁蛮。陛下您前不久还罚他思过,若非陛下您今日寿辰,他还出不来呢。” 永安帝:“瞧瞧,朕还没说他两句,你们就护着他了。” 这一幕看得外地官员和使团成员,包括三位进士是目瞪口呆。这顺傛(俍俍)也,太受宠了吧!受宠到,王爷、重臣们都能直接出面维护了?!不是后宫不得干政吗?!可既然如此维护,为何又“时不时”罚思过? 卓季:“陛下,臣侍的手都酸了。”他还举着酒杯呢。 永安帝一副拿爱侍没办法的模样,拿起酒杯:“好,朕的寿辰来得慢些,你永远都是双十年华。” 卓季笑了,先一步仰头喝下了酒。 永安帝朝站着的臣子们做了个举杯的动作,臣子们集体干杯,永安帝也干杯了。这是爱侍敬的酒,自然要一口喝完。 卓季放下酒杯,却没有落座,而是继续说:“陛下,您的寿辰,侍身给您准备了一份礼物。” 永安帝惊喜:“哦?是何礼物?”不是给了吗? 太后和皇贵姰交换了一个眼神。顺傛的寿礼毕竟没有当面给出,难免落人口实,再准备一份明面上的寿礼,确实是好。 卓季如常地卖关子,说:“陛下,这份寿礼侍身可是费了好大的工夫,陛下要先赏才行。” 永安帝指指卓季,话却是对着隋国公、吴绍王等人说的:“瞧瞧瞧瞧,礼还没给呢,就先要赏赐了。” 大臣们再次哄笑。 最佳捧哏史玉站起来:“俍俍准备的礼物,那肯定是极好极新鲜的,臣刚刚还想着不知俍俍今日会为陛下准备的是何等的寿礼。” 卓季:“史尚书,本宫记得,你是最爱美食了。” 史玉脸上的受宠若惊绝对不是作假,忙不迭道:“没想俍俍竟然还记得。” 卓季:“本宫今日的这份礼,就与吃有关。”他看向永安帝:“陛下,不若让史尚书做首诗为陛下您今日的寿宴助兴,史尚书若做的好,陛下您一会儿就赏他一块尝尝,如何?” 史玉几乎是叫出声来:“陛下!臣愿意!” 永安帝不满意,他都还不知道是什么呢!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他也不能给自己的臣子下不来台,佯怒道:“他若作的好,朕自然可赏他,可你的赏赐,就没有了。” 卓季为难了。 史玉求情:“俍俍……” 吴绍王站了起来:“俍俍,您这就是偏心了。元澔自认作的诗不比史尚书差。” 秦王站了起来:“父皇,儿臣也想试上一试。” 韶平秋:“臣也愿试上一试。” 陈长庚站了起来:“臣是榜眼出身。”言下之意,臣的才情比史尚书强多了。 永安帝这回是真怒了:“你们这一个个的,朕都还不知是什么呢!你们都来跟朕抢!” “哈哈哈……”太后笑了。 皇贵姰、德贵姰、惜贵妃等跟卓季交情好,也深知为何大臣们会如此捧场卓季的妃侍们也都笑了,一个个的看好戏,不介入。 卓季:“陛下,臣侍送的这份礼,足够大,不过也无法赏赐在场的每一人。不若……陛下就赏赐诗词作的最好的前十名,拿不到的……”卓季笑着摊手,“就等来年吧。” “俍俍!不要啊……”场内哀嚎一片。 林奕、秦忠义这些明显争不过的郁闷了。就是林燮山都郁闷了。林奕脑子转的快,跟秦忠义耳语两句后,两人起身走出来,行礼后,林奕说:“陛下,火器营的节目已准备好,只等陛下下旨。” 秦忠义:“陛下,风筝队的节目也已准备好,请陛下下旨。” 永安帝今晚最大的兴趣就是这两个节目,不过现在多了一个,就是爱侍给他准备的惊喜。永安帝立刻道:“那就传令下去吧。” 两人:“是!” 林奕和秦忠义离开了中承殿,永安帝站起来:“诸位臣工与使团各位随朕一道前去吧。” “谢陛下——” 之后,他们就眼睁睁看着上首的帝王起身,先是扶着太后,然后在皇贵姰起身后,三人一道走下来。可永安帝却又做出了一件让在场那些“不明内幕”的人惊掉下巴的举动。走下来的他放开了太后,走到了顺傛(俍俍)的跟前,顺傛(俍俍)绕出来后,永安帝伸手,极其宠爱地牵住了对方递出来的手,在对方由贴身寺人披好斗篷后,这才再次一手扶住太后,向宫外走去。 -- 第478页 永安帝是皇帝,自然走在最前方,秦王、齐王随后,吴绍王、献逸王等人根据自己的地位高低紧随。场内一个个的人跟上,北蛮使团的诸人和刚入宫的耶律布烟、耶律唐括却是如何都笑不出来了。 第196章 蛋糕争夺 站在中承殿大殿外的高台上,永安帝对张弦吩咐了一句,张弦立刻从常敬手上拿过俍俍的抹额,给俍俍戴上,外头风大。见永安帝竟然如此宠爱这位顺傛,耶律佤生是怎么也笑不出来了。永安帝和后宫妃侍们站在最前面,两侧是重臣,使团成员在另一边,后面就是品级低的官员和外地官员了。 林奕和秦忠义不在高台上,两人去了中承殿的下方。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中承殿下方的两排侍卫们手里统一举起一支细长的炮仗样的东西。火把出现,点燃了他们手中的一支支“炮仗”。 “嗖——叭!” 一枚红色的火花在空中炸开,紧接着,第二枚、第三枚……一共10枚扎眼的红色火花在空中炸开。宫外,已经等候多时的风筝队和火器营收到了大兴宫的方向传来的信号,表演开始了! 今晚的风很大,逆风。风筝队的队员们站在事先搭好的高台上,第一位队员抓紧大风筝的横杆,加速之后从高台上飞了出去,目标,大兴宫,中承殿! 中承殿前的坛场周围,火把通明。永安帝看着天空的方向,其他人则是不明所以,不知林奕和秦忠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万岁!您看!” 张弦突然指着远处的天空惊喊。随着他这一声喊,不少人都发出了惊呼:“那是什么?” 空中,一只只闪闪发光的“大蝴蝶”朝着大兴宫的方向飞来。大蝴蝶很快飞近了,人们才发现那不是蝴蝶,好似一只巨大的风筝! “是风筝队!”有官员认出了空中那一只只闪闪发光的是什么。 空中,被火光装饰起来的一只只大风筝在京城的上空引起一片的骚乱和追逐。飞过人们的头顶,飞过皇宫的城墙,飞过大兴宫的宫门,飞入中承殿的范围。 “那就是大风筝?” “大风筝怎么会发光?” 大风筝越来越近了,然后在快飞到高台前,在空中一个拐弯,在坛场上方绕行了半圈后逐渐落地。一只风筝落地,两只风筝落地。所有人亲眼看到了大风筝是从宫外的方向飞进来的。一些老臣们此刻老泪纵横,这就是俣国的军队能顺利攻入塔尔金城池的大杀器吗!原来,大风筝就是这样的! 这同样也是永安帝第一次亲眼见识到风筝队如何在空中飞行,如何落地,如何无视城墙的高度。一只只大风筝落地,每一个风筝的顶部边缘都由一盏盏圆形的玻璃球装饰,玻璃球内,是燃烧着的蜡烛,光亮就是这么来的。 20名风筝队的队员们完美地降落在坛场的空地上。队员们放下风筝,站成一排,在秦忠义的带领下下跪:“风筝队祝吾皇万寿无疆,圣体康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好!风筝队的儿郎们,飞得好!赏!” “谢陛下!” “轰隆!” 有什么炸开了。众人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一条龙形的礼花在空中炸开。妃子们惊喜地大叫,卓季反握紧了永安帝温暖的大手。 “轰隆!” 又是一声炸响。空中又出现了一条龙。 林奕高喊:“火器营,祝吾皇寿比南山,日月长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林奕的祝寿,空中又炸开了一条飞龙。 永安帝的笑声在中承殿上空回荡:“好!赏!” “谢陛下!” 轰隆!轰隆……!! 火器营十八门火炮,空中炸开了十八条姿势各异的飞龙。这一幕幕,深深震撼着俣国的官员,也深深震慑了北蛮、南粤和南诏的使团成员们。 俣国的风筝队,哪个城池可以抵挡?而俣国这个能在空中炸出飞龙的,又是火器营的什么东西?是那些火炮吗?俣国曾跟着前往北谷的大臣们一个个激动得泪流,尤其是那些知道大风筝来历,参与过大风筝商议、制作的大臣们,又哭又笑。很多大臣在心里说:“这不叫‘大风筝’,这叫‘滑翔翼’!” 林燮山、史玉、吴绍王等人克制着目光去看顺傛俍俍。永安帝开怀地抬手搂住了他的爱侍,一切的感谢与激动都在他用力的臂膀中。 卓季出声:“陛下,表演完了吗?那就回去看侍身的礼物吧。” “呵呵,好,回去!” 一羣人呼啦啦地返回中承殿内。 林奕和秦忠义在中间站定,单膝跪下,林奕:“陛下,臣恳求陛下赏赐臣,俍俍送与陛下的那份礼物。” 秦忠义:“陛下,臣亦恳求。” 永安帝:“你二人,便各算一个吧。” 林奕和秦忠义高兴了:“谢陛下!谢俍俍!” 史玉:“陛下,那臣的那份……” 永安帝:“顺傛,你可是给朕出了个难题。这样吧。先把礼物拿出来,由朕来定夺如何赏。” 史玉:“陛下圣明——” 很多人对史玉投以嫌弃的眼神。 两名寺人抬来一张矮桌。武七和武八抬着一个箱子进来,把箱子放在矮桌旁。武七打开箱子,跟着两人进来的王保和原秀伸手从箱子里提出一个看起来沉甸甸的东西,武七和武八帮忙,把那个东西放在了矮桌上。武七和武八接着抬着箱子下去了,所有人都盯着箱子上的那个高高的硬纸筒。那纸筒很粗,上面画着画,一条漂亮的绳子绑在硬纸筒上,最上面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 第479页 王保和原秀行礼后看向主子。卓季对他二人微微一点头,王保伸手解开了蝴蝶结,原秀拿掉最上面的纸盖子,然后两人合作,拆开了硬纸筒,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 “哇喔——” 惊呼声起。 王保和原秀退到一边,太后站了起来:“顺傛,这是……蛋糕?” 王保:“回太后娘娘,这是主子为陛下的寿辰亲手制作的生辰蛋糕。其上的裱花都是主子亲手用奶油画的。” 林奕和秦忠义激动了,他们有一份! 那是一个四层的生日蛋糕。蛋糕上有奶油做的三种颜色的花,白的、红的、黄的。蛋糕的最上层铺了草莓和葡萄,还插了一张生日贺卡。在场的谁见过这样的生日蛋糕,不少人都急了,求陛下赏赐! 永安帝脸上的笑容,只要没瞎,就能看出皇帝陛下的心情是何样的。他起身走下来,走到矮桌前,惊喜又感动地看着他的生日蛋糕,心里甜滋滋的。他一手压着自己的袖子,另一手拿起蛋糕上的生日贺卡,打开。只瞄了一眼,永安帝就阖上贺卡,收进了自己的袖袋里。太后也走下来了,王保这时候拿出一盒特制的细蜡烛,说:“陛下,请允奴才给您点燃蜡烛。” 永安帝:“还要点蜡烛?” 卓季:“陛下,这是许愿蜡烛。” “哈哈,好,点上。” 永安帝带着太后后退了一步,王保和原秀两人把33根蜡烛插在蛋糕上,然后用火折子点燃。蜡烛在漂亮的蛋糕上燃起,惊叹起伏。 守着大殿内烛台的寺人们吹灭了几根蜡烛,大殿内黯了下来。卓季站起来:“陛下!祝您生辰快乐。” 皇贵姰站了起来,后宫的妃侍和京城的官员们跟着站了起来,之后所有人都起身,跟随者皇贵姰一起喊:“陛下,祝您生辰快乐。” 永安帝连连点头:“朕很快乐,很高兴!这份礼物,朕,很喜欢!顺傛,你过来,皇贵姰,贵姰,贵妃,你们也都过来。” 皇贵姰走下去。被点名的几个人也都过去。永安帝:“伃、嫔以上的,也都过来。” 明傛、昭伃、淳伃、萧妃、温妃、静嫔、庄嫔,郸阳宫各宫的正经主子都簇拥到了永安帝的身边。永安帝一手挽着太后,一手牵着卓季,幸福地看着蛋糕上的烛火。 “陛下,许愿吧。许三个愿,最后一个不要说出来。” 永安帝深吸了口气,许愿。 “朕愿,母后身体安泰,后宫安宁。” 握紧卓季的手。 “朕愿,俣国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永安帝闭上眼睛。 【朕愿,朕有生之年,能看到卓季给朕描绘的俣国蓝图!】 永安帝睁开眼睛,卓季:“陛下,吹蜡烛吧。” 永安帝一口气吹灭了所有的蜡烛。掌声响起:“陛下生辰快乐——!” 大殿内亮堂了起来。卓季从王保的手里接过一把竹刀:“陛下,这第一刀,得您来切。” 永安帝从爱侍手里拿过竹刀,犹豫了片刻,才落刀。这么漂亮的蛋糕,他都舍不得下刀。 ※ 第一块蛋糕自然是太后的。永安帝和太后的是最大一块,皇贵姰等刚才陪永安帝一起吹蜡烛的妃侍每人可得一块,卓季的那块也很大。秦王、齐王,一人一块。北蛮、南粤和南诏的使团上使——也就是使团的团长——一人一块。新入宫的耶律布烟和耶律唐括有一块。林奕和秦忠义各分得一块。每人分到的其实也就是两口的量,毕竟人多蛋糕少。 剩下的,只能各凭本事了。永安帝就以这“蛋糕”为题。谁做的诗出彩,谁得一块,分完为止。武将也不要急,文臣分到一块,就给武将分一块。文臣比文臣的,武将比武将的。接下来,气氛就热烈了。每个人都绞尽脑汁拿出自己最好的文采,就为了能分到一块(顺傛)亲手做的蛋糕。 永安帝在上首乐滋滋地吃着生日蛋糕,看臣子们为了一块蛋糕用诗词来争个你死我活。秦王和齐王已经在舔嘴了,真好吃。德贵姰和明傛也吃完自己的那份了。明傛擦擦嘴:“顺傛,你不吃?” 卓季面前的那一大块他一口没动。卓季喝着小酒,说:“我来之前就吃过一块了。反正以后想吃自己做就是。我看两位世子怕是没希望了。” 明傛:“真好吃。你把做法给我,我去开个铺子,就做这蛋糕,肯定挣钱。” 卓季:“我也有这想法,那就交给明傛哥了。” 剩下的蛋糕很快就有了归属。史玉、陈长庚、关明辉、林燮山……反正真心想要,身份和地位也够的那几个都如愿以偿了。吴绍王奋力杀出重围,抢到一块,献逸王遗憾落败。两位世子果然如卓季猜测的那样,没抢到。 卓季招来常敬,跟他耳语了两句,常敬点点头,伸手把主子的那块没动的蛋糕端走了。所有人都盯着常敬的举动,却见常敬头也不回地就出了中承殿,也不知顺傛俍俍要把他的那块蛋糕送给谁。 中断了半天的歌舞继续。卓季的酒壶空了,又添满了酒。卓季今晚喝得嗨,吃得嗨,等他发现时,他已经上头了。 “顺傛,你醉了吧。”德贵姰看着卓季的模样,担忧,“别喝了。” 卓季:“难得能喝一次,醉就醉了,反正明天我也不上班。” “上班?” -- 第480页 “呃,不当差。” “我看你是真的醉了。” 德贵姰要去拿卓季的酒壶,却被常敬拦下:“贵姰俍俍,就让主子喝吧。主子许久未碰酒水了。” 德贵姰心里“咚”了下,他收回手,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上首的帝王,说:“那就喝吧,下回还不知是何时了。” 常敬给主子的酒杯斟满酒,卓季拿起来,喝掉一半:“今天的桂花酿,真好喝。” 卓季双眼迷离地看跳舞,嘴里:“领舞的挺漂亮的,像方冰冰。” 德贵姰吓了一跳,忙说:“顺傛,我给你剥葡萄吃。” “哦,好。”卓季转向德贵姰,德贵姰和常敬、小慧都松了口气。 卓季是真的醉了,他一手撑着脑袋,只觉得桌子在转。永安帝这时候放下了筷子,张弦挥了下手,跳舞的舞姬们立刻停了下来,匆匆退下,音乐停止。永安帝:“朕,有些疲乏,诸位臣工与使团上使们继续,朕先回宫了。” 所有人起身:“恭送陛下——”只除了晕得厉害的卓季。 这个时间,后宫的妃侍们也该离席了。皇贵姰起身扶了太后,跟在陛下的身后走下台阶。 大殿内的看向那个一手撑着头,坐着的人。其实一直关注着那人的都知道,他不过只喝了两壶酒罢了,并没有多少。永安帝走到卓季桌前,弯身:“顺傛,醉了?” “嗯……” 卓季支起脑袋,醉眼朦胧。 永安帝看向常敬:“给顺傛套上披风,戴上抹额。” 常敬立刻把披风给主子披上,系好带子,戴上抹额,又拉上兜帽。常敬和小慧伸手用力扶起主子,明傛帮着把卓季扶出来。 太后惊讶:“顺傛今日吃‘酒’了?” 永安帝:“朕今日高兴,允他吃几杯,没想他吃多了。” 卓季走出来了,低着头,眼睛半眯着,像一只迷糊的猫咪。永安帝伸手搂过他,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的怀里,然后转过身,带着人向另一道门走去。 “恭送太后娘娘,恭送皇贵姰俍俍,恭送俍俍——娘娘——” 在许多人的目瞪口呆中,永安帝就如此宠爱地搂着自己喝醉的爱侍走了。耶律布烟和耶律唐括回头看了眼耶律佤生,跟随妃侍的队伍离开。中承殿外,太后、皇贵姰等人纷纷上了自己的马车。走在后面的耶律布烟和耶律唐括亲眼看到那位今晚出尽风头的顺傛俍俍却是由俣国皇帝扶着上了唯一的一辆明黄色马车,而随后,俣国皇帝也上了那辆马车。而两人,只能和其他的低品级的妃侍们一道,六人一组,上了一辆很普通的马车。 象辂内,毫不关心新进雅人(贵人)心情的永安帝拿起事先让冯喜准备好的一壶酒,往嘴里倒了一些,然后对准怀里晕迷乎的人的嘴,慢慢喂了进去。 被强迫饮酒的卓季晕乎乎地抗议:“陛下……” “朕今日高兴,陪朕喝几杯。” “我,头晕……” “朕抱着你,你就不晕了。” 这什么歪理。不过此时的卓季已经晕得顾不上去质疑了。 第197章 你爱的是谁 卓季已经晕得找不到北了。永安帝停止了继续给他灌酒,在他耳边问:“卓季,你爱的是谁?” 卓季闭着眼睛,哼着回答:“奭瑛……” 永安帝吻住了他的嘴。 象辂行进到重辉门外时,永安帝把醉得快睡着的爱侍弄下车,上了轿子。轿子一路抬进了翔福宫。 到了卧房,永安帝让小慧和常敬两人给卓季卸妆,洗脸,卓季又嘟囔着去上了个厕所。等到都收拾妥当了,穿着寝衣的卓季往床上一躺,不省人事。但有人却不许他就这样睡了。同样收拾妥当,只穿了寝衣的永安帝上床,把醉晕晕的人翻过来,拉开他寝衣的衣绳。 卓季在自己完全不自知的情况下被人扒光了。腰上的红珊瑚石腰链衬得他的皮肤更加的白皙。分开卓季的双腿,永安帝的拇指挑逗他沉睡的小小卓,然后做了一个卓季若醒着绝对会推开他的动作。 永安帝低头,含住了微微站立的小小卓。这是他和卓季在一起后,第一次品尝卓季的这个部位。卓季在醉梦中舒服得哼哼,在他的身体越来越热,两个地方因为空虚而发疼时,一个粗粗硬硬的东西慢慢挤入他春水直流的贝壳内,安抚了他的疼痛。 “卓季,你爱谁?” 卓季迟钝的大脑过了一会儿才把这句话的意思反馈给他。 “奭瑛……” “说你爱我。” 又过了一会儿,卓季舒服地呻吟了几声,吐出:“奭瑛……I love you……陛下……” “继续说,不许停。” 大床晃动,伴随着一声声情动的吟哦,时不时会传出一句“I love you”。内心深处,卓季死死地牢记,不说“爱”。他的爱,只能用某一个人“听不懂”的语言说出。永安帝没有逼他说“爱”,他允许卓季用别的语言,告诉他,他对他的爱。 卓季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他醉得太厉害了。本来他酒量就很一般,今天还在某位帝王的“算计”下,喝了太多的酒。现在,那位帝王在他身上为所欲为,他连配合都做不到,只能任由对方肆意掌控他的身体。 “陛下……奭瑛……啊啊……不行……奭瑛……” 永安帝发狠地操弄他的爱侍,要听他的爱侍说爱他。常敬和张弦远远地站在外面,张弦小声问:“俍俍的那块蛋糕,送去哪了?” -- 第481页 常敬没有隐瞒:“俍俍叫小的一分为三,给了两位世子和胡医首。” 张弦:“俍俍做的蛋糕,肯定是顶好吃的。” 常敬跟做贼似的左右瞄瞄,张弦见状,眼睛瞬间亮了。常敬凑过去,低声:“小的给公公留了一块,在小的的房里。主子今日多做了一块。”说着,他比划了一下大小。 张弦立刻说:“陛下不会那么快,叫王保先过来守着!” 王保被喊过来守着,张弦喊上冯喜,两人去了常敬的屋里。桌子上摆着一小块奶油蛋糕,张弦和冯喜欢欢喜喜地分吃了。两人心里都清楚,这蛋糕就是俍俍特意给他们留的,只是俍俍不能开这个口。所以给陛下做蛋糕的时候多做点,自然能分到他们头上。 中承殿的宫宴结束了,一个个喝高了,吃嗨了的人要么彼此搀扶,要么由宫人搀扶,摇摇晃晃地走出中承殿,走出大兴宫,上了等候在宫门外的自家马车。吴绍王和世子坐一辆车,献逸王和世子一辆车。后宫妃侍们离开之后,中承殿内皇室宗亲的女眷们也就离席先行回去了,留下来的都是男人。 献逸王和世子有点闷,两人都没抢到蛋糕。献逸王恨铁不成钢地骂儿子:“以后多读点书!不要再如此丢人!” 南容时璃不敢回怼父王,他也觉得他自己该多读点书了。父子两人上车,一位寺人却上前:“世子殿下,奴婢奉顺傛俍俍之命,特来给世子殿下送一份东西。” 车内的父子二人同时震楞,南容时璃唰地掀开车帘,王府随行的寺人从对方手里接过来递给了世子。那位寺人行礼后说:“王爷和世子殿下慢走。” 南容时璃急忙说:“还请公公替我向俍俍谢俍俍赏赐。” “是。” 寺人走了,南容时璃:“父王,那是俍俍宫里的寺人,我见过的。” 献逸王从他手里拿过盒子,坐回去打开盒子,盒子里是一块奶油蛋糕,上面还有两颗草莓和三颗葡萄。有草莓和葡萄的都是最上层的那块蛋糕,只有陛下、太后、皇贵姰俍俍、两位亲王、德贵姰、惜贵妃和顺傛俍俍分到了。而很显然,这块是顺傛俍俍分到的那块。 当时在场的人都看到俍俍没有动自己的那块蛋糕,后来还让常敬拿走了,原来,俍俍是分了拿给他们了。 南容时璃伸手,也不嫌手脏的抹了块奶油,含进嘴里:“好吃。” 献逸王瞪了他一眼,盖上了盖子:“回去跟你母亲他们一起吃。” 南容时璃放下手:“父王,我想念书。” 献逸王抱着盒子,犹如抱着什么宝贝:“好好念,下回,父王希望你能凭自己的本事赢得属于你的那块蛋糕。” 南容时璃认真地点头。 吴绍王的车上,南容时珠却是眼角泛红的看着盒子里的那一牙蛋糕,不想说话。吴绍王:“俍俍亲手做的蛋糕,美味至极。这块蛋糕,你回府后,仔细品品,好好品品。” 南容时珠沉默地盖上盖子,喉结浮动。 这一夜,依旧的许多人无法入眠,了无睡意。这一夜,翔福宫卧房内的大床夜深之后才停止了晃动。永安帝温柔地给已经睡死过去的爱侍擦身,左手腕上因为激情而浮现出的淡红色图画还没有完全消失。他的眼里是满足,也有愧疚。 轻抚卓季红肿的嘴唇,永安帝低低地保证:“卓季,下一世,我定不负你,定不负……” ※ 永安帝睡到半上午才起来,卓季还睡得无知无觉。永安帝也没吵他,起床后他简单吃了一个三明治喝了一杯牛奶,吃了两块香瓜,然后去寿康宫给母后请安。太后这一日也起得比平日晚了些,不意外只有皇帝一个人过来,太后笑呵呵地说:“怎不多睡会儿。” 永安帝坐下道:“昨夜睡得沉,一觉到天亮。母后可休息过来了?” 太后:“我不累,昨夜吃了酒,睡得也好。”太后抬了下手,屋内的宫人们安静地退了下去,关上了门。 太后正色问:“皇儿,对那二人,你是何打算?” 永安帝冷淡地说:“北蛮使团离开前,我会‘宠’上几日。西三院的那些,也等南粤和南诏的使团走了之后再安排。” 太后:“要收入后宫吗?” 永安帝摇头:“郸阳宫的人已经够多了,人多就会乱。他们来自南粤和南诏,那么多人留在郸阳宫是隐患。赏赐出去,也是隐患,我会与大臣们商议商议,如何处置。” 太后点点头:“确实是隐患。昨日你对顺傛如此宠爱,臣工们也极尽配合,我是担心,会给顺傛带来危险。” 永安帝:“我宠爱顺傛瞒不住。与其日夜提防,不如让那些异心之人早些露出马脚。” 太后:“既然你都想好了,那为娘也不多嘴。”太后笑了,“顺傛真是手巧。他能为皇儿你造出大炮、大风筝,还能为皇儿你洗手作羹汤,做蛋糕。别说北蛮王送两个皇族给你,就是把北蛮皇室的所有公主、嫏哥儿都送给你,也比不过顺傛一根手指头。” 永安帝打趣:“娘您这么护着他,儿子也不敢宠别人。” “哈哈,那倒是。” 永安帝这一日就是陪陪母后,跟后宫皇贵姰这样得宠的妃侍们说说话。晚上,永安帝会特别宣召近臣同乐,能被陛下宣召,本身就是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林燮山、史玉这些人都是赫然在列的,就是胡鹏举,也在被宣召的名单内。明天,宫里会有戏班子表演,永安帝跟后宫妃侍们再同乐一天,这一年的天寿节就过去了。 -- 第482页 卓季睡到午时都过了,才醒来,还是因为饿了。卓季只觉得脑袋还晕得厉害,宿醉的后遗症有点严重。吃了小半碗鸡汤面,他窝在东阁的炕上,一副很没精神的样子。昨晚他的记忆只到跟着永安帝上了马车,永安帝要他陪他喝酒,然后就断片了。 “主子,宣胡医首进宫来给您瞧瞧吧。”常敬心虚地给主子送上醒酒汤,卓季喝掉后说:“给我拿两颗地安丸,这桂花酿的后劲儿也太大了些。昨晚回宫,我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爱肯定就有做,身上的痕迹和身体的感觉摆在那儿。但他说了什么,做了别的什么,却是半点都记不起来了。 常敬:“陛下带主子回来后就让奴婢在门外守着,丑时末陛下和主子才歇下。” 那就是回来后一直做到丑时末? 卓季抱着抱枕靠躺下,虚弱地问:“我昨晚到底喝了多少?” 常敬:“主子其实没吃太多酒,就是主子许久未碰酒了,所以醉得厉害了些。陛下出门前叮嘱奴婢,让主子您今日在屋里好生歇息。陛下今晚还宿在主子宫里。” 小慧跪在主子身后给主子揉额头,心里有点埋怨陛下。明知主子酒量浅,昨晚还给主子喝那么多酒。但这事儿她也不敢跟主子说,不能让主子知道昨晚陛下是故意的。 王保从外面进来:“主子,两位世子殿下来了,说是来向主子谢恩。” 小慧立刻扶着主子坐起来,卓季:“让他们进来吧。” 小慧和常敬给主子整理好衣衫,确保主子的衣着没有不得体之处。 南容时珠和南容时璃走进来,作揖行礼:“时珠(时璃)给俍俍请安。” “不必多礼,坐吧。” 两人抬头,南容时珠惊问:“俍俍,您这是……” 卓季:“昨晚酒喝多了。” 南容时珠和南容时璃:“……” “坐吧。” 两人坐下。南容时珠:“俍俍还是要以凤体为重。” 不能说是永安帝灌他酒,卓季:“昨晚贪杯,也没想到会这么难受。宫里今天还有什么活动吗?” 南容时珠顺着话道:“晚上还有宫宴,陛下宣召近臣同乐,命父王和皇叔,还有我二人作陪。” 卓季点点头:“你们两个现在知道上进了,陛下都看在眼里,好好做事,给你们的儿子做好的表率。” “时珠(时璃)谨遵俍俍吩咐。” 原秀端了一碗参汤进来,常敬也拿来了地安丸。卓季就着参汤服了地安丸,然后说:“常敬给我捏捏肩。” “是,主子。” 常敬退了鞋上炕,小慧和原秀出去了。捏肩的事情通常都是小慧做,卓季喊了常敬,小慧就明白主子的意思了。 门关上了,南容时珠和南容时璃站起来:“时珠(时璃)谢俍俍昨日的赏赐。” 卓季微微笑道:“那算什么赏赐。我正巧吃不下,分给你们尝个新鲜。可有给世子妃、小王爷尝尝?” 南容时珠:“有。他们都很喜欢。” 南容时璃:“俍俍亲手做的,时璃都舍不得吃。” 卓季笑了声:“坐下吧。” 两人坐回去。南容时珠说:“昨日未能抢到,时珠也很是汗颜。回去后痛定思痛,决定好好念书,争取三年后,能拿个功名回来。” 南容时璃:“时璃也是如此想的。” 卓季沉默了,南容时珠和南容时璃看得心里忐忑,难道俍俍不愿意? 卓季:“常敬,给我泡杯茶吧,要绿茶,解酒。” “是。” 常敬下了炕,穿上鞋子出去了。 没有别人了,卓季看着面露紧张的两人,说:“你们想要好好读书,想发奋图强,是好事,我很支持。” 两人听出俍俍还有个“但”。 卓季:“要说吟诗作赋,我也是不行的。诗词歌赋,是一种学识,也是一种情操,但你们若只是因为昨夜没有抢到蛋糕,去学习如何作诗写赋,我觉得,就完全没有必要了。” “时珠愿听俍俍教诲。” 南容时璃猛点头,他都听俍俍的。 第198章 童颐风出事 卓季:“你二人最近在负责农场的事宜,可有什么收获?知识上的收获。” 南容时珠:“农场的玻璃暖房,堪称神迹。” 南容时璃还是猛点头。 卓季:“那你们还认为,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吗?” 南容时珠和南容时璃楞了。 卓季:“若没有农事专家,没有种田好手,就是把今岁的状元郎丢去农场,他可能在暖房里种出葡萄、香瓜吗?” 南容时珠和南容时璃摇头。 卓季:“功名对你们两个人,不过是锦上添花。我更愿意看到的,是你们能真的掌握一门学艺。诗词,是一门学艺。农事,也是一门学艺。国家稳定的前提是人人有饭吃,人人有饭吃的前提,是我们的田地能产出足够多的粮食,足够多的食物。所以国家的政策一直以来都是重农抑商,可真正能吃饱肚子的,却不是负责农田耕种的农民,也因此,才会有矛盾,有了‘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论调。可农事,是国家的根本,是不能动摇的国策。你们是王世子,是勋贵,是上层阶级,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原因,你们永远不会进入农田,永远不会与农人打交道。可如果连你们都能明白农事是什么,知道用什么方法能提高农田的产量,能让农民、让国家最底层的人都吃饱肚子,那这个国家还何愁没有未来?” -- 第483页 南容时珠和南容时璃定定地看着面前炕上那个因宿醉而面容憔悴的人,心头却只有震撼与深深的敬重。这是他们第一次被这人以这样的态度和口吻说话,被这人教导。 卓季:“玻璃暖房,不是为了让我们这些勋贵能在冬天吃到新鲜的蔬果,而是为了在严寒的冬季,可以不叫老百姓饿肚子,可以让老百姓依然可以依靠田地来增收,可以让国家一年四季都可以从土地得到盈利。 土豆、红薯,也不是单纯地为了让我们的餐桌多几样新鲜的吃食,而是为了增加俣国百姓的主食种类,为了让我们的百姓能吃饱肚子。是为了能增加粮食的产量,让国家有足够的粮食供养我们的军队。等我们有了足够的粮食,我们才能腾出手来做其他的事。如果我们可以把土豆和红薯种到塞外,种到那些干旱贫瘠的地方,你们说,那意味着什么?” 南容时珠和南容时璃愧疚地摇头,他们,不知道。 卓季:“那意味着,我们就可以把俣国的子民迁徙到那里。意味着,我们完全可以蚕食那里的土地。” 南容时珠和南容时璃的眼睛缓缓瞪大。 卓季:“农场的管事虽然是常敬的家人,但他们也只能做个管事。农场的发展,农场日后在农业上的研究,需要的是真才实学的人,需要的是专家。时珠,时璃,我更愿意看到有一天你二人能成为农业上的专家,而不是哪一届的秀才、举人。能让农场在你二人的手里成为俣国农业发展的前沿阵地,能让人忘记你二人王世子的身份,只记得,你们在农业发展上取得的成就。” 南容时珠站了起来,南容时璃紧跟着起身。南容时珠跪下,南容时璃跟着噗通跪下。面对这位年纪只有双十的俍俍,南容时珠和南容时璃却只有崇拜与敬畏。 “俍俍的一席话,时珠,如醍醐灌顶。时珠,永不会忘,俍俍今日所言。”砰砰砰,南容时珠磕了三个头。 南容时璃:“堂兄所言,也是时璃所想。” 卓季:“你们是皇亲,在外体现的是皇室的价值。不要让皇室成为底层人仇恨的对象,而是要让人们一想到皇室,想到皇室中人,只有敬佩。因为你们不仅身份高贵,同样有着无人可比的学识内涵,掌握着这个国家最前沿的知识和力量。皇亲勋贵,是领导者和开拓者,而不是寄生虫,不是百姓们想起来就恨不得吸其血,啖其肉的压迫者。只有你们做到了,俣国的未来才有可能长久昌盛。反之,就是天翻地覆。” 南容时珠眼眶热辣,再次重重磕头:“时珠,谨记于心!” 南容时璃也重重磕头:“时璃,谨记俍俍教诲!” 卓季:“你们回去吧。” 两人站起来,南容时珠擦了下眼角,和南容时璃再次作揖行礼后,沉默地离开了东阁。卓季靠回去,闭上眼睛,那人昨晚到底灌了他多少酒。好好的灌他酒干什么。 南容时珠和南容时璃走在出宫的路上。出了重辉门,南容时璃突然哭了起来,南容时珠哑着嗓子问:“你哭什么?” 南容时璃:“我也不知道,就是想哭。” 南容时珠:“宫里人多眼杂,仔细别给俍俍惹麻烦。” 南容时璃低下头,努力把眼泪憋回去。 晚上的宫宴在奉天殿。下午永安帝抽了个空又去了翔福宫。卓季一见到他就瞪他,瞪得永安帝哈哈大笑。永安帝上炕把还没从宿醉中缓过来的爱侍抱在怀里,问:“还难受呢?” 卓季:“陛下明明知道我酒量差。” 永安帝:“除了那回,朕也没见你醉过酒。昨日见你醉了之后,憨态可掬的,就忍不住让你多吃了些。” 卓季一脑门黑线:“憨态可掬?陛下您确定那是我?” “嗯,就是你。” “……”卓季扶额,难以想象自己“憨”态可掬是什么模样。 永安帝:“以后不会了。可有喝醒酒汤?” 卓季:“喝了。但好像效果一般。” 永安帝:“朕也没想到你酒量会如此之差。朕陪你躺一会儿?” 卓季:“我要躺陛下腿上。” 永安帝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卓季躺下,永安帝抚摸他的头:“以后朕都不叫你喝了。” 卓季:“喝还是可以喝的,就是不能让我喝这么多。” 永安帝好脾气地说:“行,以后都允你喝一点。” 和卓季小憩了一会儿,永安帝换了身衣服前往奉天殿。对南容时珠和南容时璃的打算卓季也跟永安帝说了,永安帝表示支持。 这一晚的宫宴,君臣同乐,不过却都没喝太多酒,也没有持续到太晚。宫宴结束后,永安帝照常去了翔福宫。 第三天,永安帝带着妃侍和重臣,还请了使团的人在宫里看戏,卓季没露面。晚上,永安帝在太后的寿康宫和妃侍们同乐,卓季也没露面,但他的位置却是空了出来。坐在贵人和雅人位置上的耶律布烟和耶律唐括不时看几眼那个空出的位置,猜测为何那人没来,为何又特别空出一个位置。 这一晚,永安帝还是宿在翔福宫。不过只是单纯的睡觉,他的爱侍还有些不舒服。永安帝有点内疚了,为了听爱侍的那些好听的话,他只顾着灌酒了,没想到卓季的宿醉会这么难过。 天寿节结束,外地的官员要返回去,南粤、南诏和北蛮的使团也没有借口再继续留在东洛城了。三地使团的上使递交文书,说明离京的时间。礼部要根据他们递交的离京时间安排他们离京的事宜,兵部这边也要派人沿途看守,确保他们一个不少地离开俣国的地界。 -- 第484页 卓季一身便服,头发扎成一个发髻,趴在地上教秦王认识航海图。胡鹏举被带过来时,看到的就是俍俍又在忙了。让秦王自学一会儿,卓季起身过去,胡鹏举双手递上一本厚厚的册子:“俍俍,军医药研究院对目前所有医药研究项目的记录,还请俍俍过目和指正。” “好,我看看。” 卓季随便拖过来一张凳子坐下,让胡鹏举也坐。 秦王抬头凝视了顺母父几息,然后低下头专心看航海图,按照顺母父教他的方法识别航海图上的标记。卓季看得快,不过两刻钟就看完了,对胡鹏举道:“我说你记。” 胡鹏举立刻从怀里摸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铅笔。 卓季先指出了一些问题,然后强调了接下来研究院的研究大体方向,叮嘱研究院那边要加紧对青蒿素的研究。这一说就是差不多一个时辰。 “我这边思过结束后会去一趟。还是要扩大研究人员。国公那边你也送一份过去,国公辛苦些,军医药研究院研究的东西国公可以不精通,但他得了解。” “卑下明白。” “好,辛苦了,你也注意身体。” 胡鹏举:“俍俍才是最辛苦的。卑下这就折返研究院,把俍俍的意见告知大家。” 卓季:“好。” 胡鹏举走了。常敬端了杯茶过来,卓季拿起茶杯几口喝光,擦了下嘴返回到秦王那边,趴下继续。 胡鹏举出了翔福宫后,翔福宫的大门再次关闭。胡鹏举往宫外走,路过一处灌丛时,有声音传来,胡鹏举为了避嫌,立刻后退两步,停了下来。相等对方离开后他再过去。 “你说昭伃俍俍和今岁的新进状元郎有染?” “嘘——!小点声!你不要命啦!” “你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听说昭伃俍俍进宫前和新进的状元郎是一个书院的书生,状元郎家还去提亲了,后来不知为何却不了了之,然后昭伃俍俍就进宫了。我听说,昭伃俍俍出宫根本不是为了替陛下办差,而是去私会那状元郎!” “不会吧!昭伃俍俍每次出宫不都是和淳伃俍俍吗?昭伃俍俍私会状元公,淳伃俍俍不知道?” “谁不知淳伃俍俍和昭伃俍俍最亲近,而且淳伃俍俍愚笨,昭伃俍俍要瞒过他还不是轻而易举?” 胡鹏举听到这里只觉大事不妙。他悄悄地后退,然后转过身,拔腿就跑。 勤文殿,永安帝脸色阴沉地坐在龙案后。张弦和冯喜是大气不敢出。这几日宫里忙着天寿节的事情,哪知今日一早,宫里就传遍了昭伃俍俍入宫前就和今岁新进的状元公许墨涵有染,如今更是在宫外私会的“传闻”。更甚者,还说七皇子根本就不是龙嗣,是昭伃俍俍在宫外私通许墨涵的孽种! 张弦当然知道这都是谣言。可这谣言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不管是真是假,散播谣言的人可谓是一击即中。不管是不是真的,陛下都必须对昭伃俍俍做出处置,连带着,七皇子也要没好了。 有寺人在门外报:“陛下,皇贵姰俍俍求见。” 永安帝:“让他进来。” 门开了,皇贵姰从外面走了进来。 绛方宫外,一羣寺人堵住了绛方宫的宫门。陛下口谕,昭伃和淳伃俍俍没有传召,不得出宫。屋内,童颐风冷静地坐在罗汉床上,戚一果站在他身边吓得眼里是泪,但没有哭出声。寺人正在搜宫,搜查一切可能与私通有关的证物。 勤文殿,皇贵姰道:“陛下,臣侍可以做保,昭伃绝不可能在宫外与人私通,此事明显是有人栽赃陷害!” 永安帝:“北蛮、南粤和南诏的使团还未走。宫里传出如此大的风波,朕若不处置,会叫旁人如何看朕?” 皇贵姰:“昭伃曾对顺傛和明傛亲口承认过他与状元郎许墨涵曾在同一书院。若昭伃与许墨涵真有苟且,他为何要如此做?陛下,您处置了昭伃没什么,但谁能顶得上昭伃的位置?没有昭伃做主,淳伃什么也做不了,对方这么做,就是要一石二鸟。郸阳宫,除了那么几个人,还有谁能做出此事?” 永安帝怒道:“朕要的是郸阳宫稳!朕自然清楚对方为何要对付昭伃。朕会处置昭伃,但也饶不了背后之人。先把许墨涵看管起来,昭伃,幽禁绛方宫。” 张弦:“是。” 说罢,张弦低着头出了勤文殿。皇贵姰:“陛下……” 永安帝:“朕不能给外人看朕的笑话。” 皇贵姰难过极了,也愤怒极了。 翔福宫,常敬和小慧等人急坏了,小慧:“主子!怎么办啊!” 胡鹏举还在气喘着。 卓季:“你们别说话,我想想。” 这个谣言传得太恶毒了,但卓季想到宫宴那天童颐风的异常,他猜测童颐风和许墨涵之间肯定谈过恋爱,后来两人分手,童颐风入宫。不过看童颐风的样子,应该是没有彻底放下,许墨涵应该也没有。不过当务之急是先把这次危机处理过去,然后再私下解决这件事。 卓季:“常敬,你过来。” 常敬走到主子跟前,卓季伸手在他的胳膊内侧狠狠捏了一下。 “主子!” 常敬惨叫,眼泪都疼出来了。嶼。汐。獨。家。 卓季:“常敬,你现在马上去奉天殿找陛下,就说我突感不舒服,胸闷,头晕。秦王,你也去,就说我在给你上课一直好好的,突然一下子就难受了,胡医首查了,好像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 第485页 常敬和秦王立刻明白了主子(顺母父)的意思。秦王在自己的胳膊内侧也用力掐了一下,两眼泪汪汪地和常敬出去了。 第199章 我偶尔,也会吃醋的 张弦带着寺人前往绛方宫传旨,万岁幽禁昭伃俍俍,昭伃俍俍短期内“复宠”的可能微乎其微。这不是其他事。若是旁的事,等风波过去,万岁找个明目再“宠爱”昭伃俍俍就行了。可这是私通!不管是不是真的,万岁都必须做出表态。昭伃俍俍没了好,状元公也不可能有好,七殿下…… 这一招太狠毒了! 昭伃俍俍和那许墨涵之间恐怕真有些什么,不然对方不会如此有恃无恐传此等的谣言。正因为有什么,这“谣言”传出来的杀伤力才能足够大,才能令万岁必须要做出处置。张弦咬了咬牙关,不管幕后之人是谁,那人都必须死! 张弦正想着此事,迎面就看到匆匆跑过来的常敬,还有秦王殿下!两人眼睛湿漉漉的,明显是哭过的!张弦急忙小跑几步过去:“秦王殿下!常敬!出什么事了!” 常敬焦急地说:“主子突然不舒服,胸闷,头晕,胡医首正好在翔福宫,查了说主子可能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小的要赶紧去禀报陛下。” 秦王:“别耽搁了!快去禀报父皇!” 张弦一听急了,还去什么绛方宫啊!转身就跑。常敬和秦王也是继续跑。一羣人乱糟糟地回转。 勤文殿,永安帝黑沉着脸,皇贵姰也是面色难看。永安帝:“待使团离京,肃整后宫。” 皇贵姰:“是……” 碰! 门被大不敬地撞开,永安帝和皇贵姰同时看去,就见张弦、常敬和秦王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各个面带急色。 张弦:“万岁!顺傛俍俍好像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胸闷头晕!” 秦王:“父皇您快去翔福宫!” 龙案后原本坐着的帝王已冲到了门口。皇贵姰吓坏了,起身追过去。 郸阳宫乱了。永安帝直接快速步行到翔福宫,还管什么昭伃、早伃的,他的顺傛才是最重要的!永安帝身后跟着皇贵姰,跟着秦王,跟着一羣的寺人冲入翔福宫。 床上,卓季难受地躺在那里,揉着胸口。永安帝一进来冲到床边就抱起了他,对胡鹏举吼:“他吃了什么?!” 王保慌张地说:“主子早膳就是平日的那些。” “陛下……陛下……” “你别说话!”永安帝吓得头皮发麻,“马上,马上传韦应石!柏世同进宫!封锁翔福宫!不!封锁整个郸阳宫!只许进不许出!” “陛下……抱我……” 永安帝用力把卓季抱在怀里,突然,他的耳根一阵湿濡,卓季舔了他一口!永安帝的身体一顿,对方又舔了他一口!永安帝的眼底阴沉下来:“都出去!” 皇贵姰:“陛下……” “都出去!” 屋内的人立刻退了出去,走在最后的胡鹏举胆战心惊地把门关上了。 永安帝要拉开卓季,怀里的人却抱紧他,不肯。永安帝气坏了,照着他的屁股就狠狠拧了一巴掌,直接把卓季疼得叫了出来。 “你可知朕都要被你吓破了胆!”永安帝是真生气了。 卓季:“有人要害我,陛下还不许我反击?” 永安帝顿住。 “我知道昭伃的事情了。昭伃出宫,是为了剧院。可剧院,是我开办的。若昭伃出宫是为了私会,那尧哥、桐哥、悦哥,包括我出宫,会不会也是为了与哪个男人私会?那灼远商行以后还如何发展?或许,背后的人只是为了把昭伃弄下去,只是单纯的宫斗。可昭伃下去了,淳伃也就下去了,那谁来坐昭伃的位置?百老剧院又交给谁?陛下新扶持上来的人是否可靠?” 卓季退开:“陛下,您对我的宠爱,让我可以远离后宫的争斗。我也努力把自己置身于郸阳宫之外,尽量不参合后宫的一些事情。可这件事,对我来说,针对的不仅仅是一个童颐风。这一次,是昭伃。下一次,就有可能是悦哥,就有可能是我。陛下,私通男人的罪太大了。说不定哪天,宫里会突然传遍,我和雷聪有染。因为我不能抹杀我入宫前和雷聪认识的事实。我是陛下您的宠侍,雷聪又是火器营火枪队的队长。这是很有可能的。” 永安帝的眼里是杀意。 卓季:“我吃了不干净的东西,陛下要彻查,要狠狠地查。昭伃这件事,根本比不上我可能被人毒害的事重要。至于昭伃是否有私通,陛下您派人私下去查就是。昭伃是聪明人,他不会做这种傻事。他进宫前或许真的和许墨涵谈过恋爱,但也仅止于此,昭伃是不是处子,陛下您应该最清楚。” 永安帝没回答,不过答案也是明摆着的。 卓季:“我甚至相信,昭伃身边不会有任何他曾经跟许墨涵谈过恋爱的证据。以昭伃的性格和谨慎,他不会留这样的把柄在自己的身边。现在最主要的是许墨涵。许墨涵那里不能有任何的证据,不能有任何的风声。这件事最终的论调就是昭伃与许墨涵曾在一个书院读书,被有心人利用。但这已经无关紧要了。重要的是,是谁在害我。” 永安帝捏住卓季的脸,用力。 卓季疼得惨叫,听在外面人的耳朵里都抖了又抖。 “你再敢这般吓朕!朕就让你立刻受孕!” -- 第486页 卓季也不满:“我以为陛下只会在乎我进宫前是不是喜欢过别人。” 永安帝的眼睛微眯,松开了手。 卓季揉脸:“结果,陛下是在乎所有的妃侍进宫前是不是喜欢过别人,我并不是那个唯一。” 永安帝:“你这般吓朕!你还有理了?传出这样的风声,朕是帝王,如何能不处置!这跟朕是否在意他入宫前可有喜欢过旁人无关!” 卓季:“可我会这么觉得。” “……” 永安帝被爱侍的任性和无理取闹气得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吐出,然后一个使力把人放倒在床上,压了上去。 等到永安帝喊张弦进来时,张弦看到的是只套了一件睡袍的万岁和放下了床帐的大床。张弦惊了。永安帝:“楞着干什么?” 张弦一个激灵就要出去端热水。 永安帝:“郸阳宫彻查,除寿康宫、皇贵姰、贵姰、贵妃和明傛的正宫,所有地方全部彻查。尤其是西三院和那两宫。” “是!” “让皇贵姰回去,坐镇中宫。秦王和林奕带队,搜查使团馆。” “……是。” 张弦低着头匆匆出去,满腹的疑问。 床上,被某位帝王狠狠蹂躏了一番的卓季腰都要断了。赤裸的他躺在被子里,两眼泪汪汪。永安帝不仅狠狠做了他一通,还在他身上又啃又咬,差点把他吃了。永安帝掀开床帐,坐下,又狠狠捏了把他的脸:“朕真是太宠你了!” 卓季:“陛下,我腰酸。” “哼!那就对了!” 张弦一个人端了热水进来,永安帝让张弦先给自己简单擦拭了下身后,他让张弦出去等。然后他再次掀开床帐,给某位腰酸的爱侍擦拭。 卓季:“陛下,您介意吗?” 永安帝一边给爱侍擦拭下身的污浊,一边面无表情地说:“若是你,朕会把那个奸夫挫骨扬灰,诛灭九族。而你,朕会把你锁在笼子里,让你不停地给朕生孩子。” 卓季马上表忠心:“我心里只有陛下。” “哼!” 永安帝还没完全消气。 卓季赤裸着身体爬起来,抱住永安帝。永安帝急忙扯起被子裹住他:“仔细受寒了!” 卓季:“陛下,我偶尔,也会吃醋的。” 永安帝的眼神一瞬间柔软了下来。他没说什么,揉了揉卓季的脑袋:“你‘病好’之前,朕都陪你。” 卓季笑着用力点头。 顺傛俍俍突然发病,疑似有人谋害!郸阳宫关于昭伃私通的消息瞬间被这一“噩耗”给压了下去。内庭侍卫和武寺在秦忠义、张弦和冯喜的带领下搜查整个郸阳宫。韦应石和柏世同被从军医药研究院紧急喊来,为顺傛俍俍诊治。整个郸阳宫只许进不许出。太后、德贵姰、惜贵妃和明傛心急如焚,派身边的人去翔福宫询问。 皇贵姰从翔福宫回来就下懿旨,郸阳宫哪怕是角落,也要查个干净。德贵姰、惜贵妃和明傛赶去华阳宫。一时间,郸阳宫人人自危。昭伃(俍俍)私通外男算的了什么,有人胆敢在陛下的天寿节过后谋害顺傛俍俍,才是捅破了天的大事! 冯喜带着人冲入绛方宫。原本还在绛方宫搜查的寺人们全部退了出去,统一由冯喜调度。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凝重。冯喜一脸的冷凝,一冲进来就宣读陛下口谕。绛方宫所有地方彻查,任何人不得私自出宫,违令者以违逆罪论处! 当武三带着人冲进来时,一向胆小的戚一果挡在了童颐风的前面。武三匆匆行礼,已示尊敬,也是知会一声,然后就下令开始搜。 六皇子和七皇子被吓得哭。童颐风把两个孩子紧紧抱在怀里,把他们的头按在怀中。他的表情很淡,无所谓的态度。此时的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他的孩子。 戚一果哆哆嗦嗦地说:“刚刚,刚刚已经,搜过了!你们还想,搜什么!昭伃,昭伃是被,冤枉的!” 武三:“有人谋害顺傛俍俍,陛下和皇贵姰俍俍下令彻查郸阳宫,任何人、任何角落都不能放过!还请两位俍俍配合。” “什么?!”戚一果傻了。 童颐风猛地抬头,愕然地瞪着武三。武三却不再多言,而是和其他人一起搜查屋子里的角角落落。戚一果的嘴唇发颤,有,有人谋害,顺傛俍俍……?!! 一直都未曾出声的童颐风突然开口:“顺傛俍俍现下如何了!” 武三:“俍俍突发胸闷头晕,胡医首和两位医令查过后都说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戚一果呆傻地看向童颐风,眼泪唰地涌了出来。他一把抓住童颐风号啕大哭了起来:“颐风!怎么办!怎么办!俍俍……” “不许哭!”童颐风压下心中陡然迸发的希望,嘴里说:“俍俍不会有事的!不许哭!”他话是这么说,眼眶却也红了。 戚一果咬住嘴,咽下哭泣。童颐风紧紧抱着两个孩子,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俍俍为何,会在此时突然发病?还闹出这么大的阵仗! 郸阳宫乱了,前朝也乱了。顺傛俍俍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内阁的大臣们不办公了,全部冲去了奉天殿。六部衙门的重臣们也无心办公了。吴绍王、献逸王和两位世子紧急入宫。秦王和林奕带着火器营的士兵冲入三方使团馆搜查。 使团对此十分不满,且抗议。但林奕和秦王哪管这些。顺傛俍俍(顺母父)出事,还管你什么使团不使团。整个郸阳宫都在彻查,使团馆又算什么。要说,俍俍出事,这些使团成员和他们送来的那些人嫌疑最大! -- 第487页 永安帝一直在翔福宫,只派了张弦去奉天殿告诉心急如焚赶过来的大臣们,因为胡鹏举正好在翔福宫,卓季本身也懂医术,及时进行了催吐,又喝了药,现下好些了。只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是否有人为所在,还在查。张弦这么一说,林燮山、史玉这些顺傛俍俍的忠实“粉丝”各个急红了眼。俍俍的吃穿用度自然是最好的,怎么会突然有不干净的东西,那肯定是人为的! 这场针对郸阳宫的大搜查一直持续到晚上。西三院的贵妾和金姝那里查出了不明药粉,还有私带进来的短匕,甚至还有虫子干尸!耶律布烟和耶律唐括那里没有什么明显的违禁品,但耶律布烟带了未知名的种子。 除此之外,宫中有寺人和宫女拥有来源不明的百两银子,甚至还发现了几具被掩埋在偏僻枯井中的尸骨。最为令人吃惊的是,冯喜带着人在绛方宫刘昔竹刘贵人的房间里搜出两封信,信上的内容直指昭伃童颐风与新科状元许墨涵的“私情”调查。当晚,刘昔竹就被秘密带走了,同样参与了某件事的左思霖吓得晕死了过去。刘昔竹没想到那把火会突然风向一转烧到了自己的身上。各宫严查,所有人被隔离开来,刘昔竹根本没机会把信烧了。 北蛮、南诏和南粤使团的使团馆里没有发现违禁物品,但因为贵妾和金姝那边有所发现。正为了爱侍的病而大怒心焦的永安帝下令把贵妾和金姝退还给南诏和南粤的使团,并且扣下了一半送给他们的回礼。而带着不明药粉、短匕和虫子干尸的贵妾和金姝则直接问罪下狱。 耶律佤生匆忙要求入宫。永安帝没见他,秦王、隋国公、吴绍王和献逸王冷着脸在宫里见了他。耶律佤生发誓以他的性命担保,公主所携带的种子只是北蛮王室喜欢栽种的“日阳花”的种子。公主远来俣国,肯定会思念故土,带了“日阳花”的种子来,也只是想种出来后以此慰藉思乡之苦。 冯喜带了种子到翔福宫。卓季研究了半天也看不出是什么植物种子。或许种出来后他会认识,但只是看种子,他的眼力还不够。永安帝让冯喜把种子交给南容时珠,让他去种出来。若不是害人的玩意也罢了,若是害人的东西,他不会轻饶。 内外的忧心持续到隔天一早,翔福宫一直禁闭的宫门缓缓打开。胡鹏举、张弦激动地走出来,俍俍已经无事了,现下已然入睡。担心得一夜无眠的一些人直呼老天保佑。 俍俍的“病情”有了好转。张弦就有心思“查案”了。先提审屋内藏有不明银钱的宫人,结果拔出萝卜带出泥。昭伃俍俍出宫私会状元郎的事果然是有人指使在宫里散播的。为的就是把昭伃俍俍拉下马,再以此拉下淳伃俍俍。被抓的宫人哭嚎着发誓他们收了钱只是想给昭伃俍俍泼脏水,不是要害顺傛俍俍。给他们一千一万个胆,他们也不敢。 但卓季说了,动童颐风,就是要害他。说童颐风出宫是为了与男人私会,就有可能哪天说他出宫是为了与男人(雷聪)私会。冯喜带着人再一次冲进绛方宫,带走了浑身发软的左思霖。 第200章 俍俍一吃醋,后果很严重 翔福宫,永安帝一身家居服坐在东阁的罗汉床上,林奕在向他汇报:“昭伃俍俍和淳伃俍俍出宫时,确实去看过金榜,但也确实从未与许墨涵私下见过面。倒是那许墨涵曾在昭伃俍俍出宫去剧院时,在剧院对面的酒楼里一直守着俍俍出来。属下已经查明,昭伃俍俍入宫前与许墨涵已谈婚论嫁,之后却是许墨涵另娶其表妹为妻,昭伃俍俍入宫。 据许墨涵交代,是其母认为昭伃俍俍是嫏哥儿,且是庶子,只能为妾,不能做正妻。许墨涵遵从了其母的要求,昭伃俍俍心灰意冷之下听从其父童在全的安排,入宫选秀。臣未有在许墨涵处搜查出任何他与昭伃俍俍过从甚密的证据。” 永安帝的表情很平静,不见丝毫愤怒。林奕心知陛下心里最重要的人是谁,回答的也很平静,不怕自己的言语会为昭伃俍俍带来什么祸患。 永安帝纳闷:“童颐风虽是庶子,却是锦州同知的嫏哥儿,朕记得许家不过是乡绅,何至于敢看不上同知的庶子?” 林奕给陛下科普:“许家乃锦州的大族,出过六名进士。朝中许姓的官员,多少都与许家有些关系。童在全不过五品同知,在锦州也不过只任职了四年,就是锦州知州都要给许家的族老一些薄面,许墨涵出自许家本家,许家自然也不会太看重童在全的同知身份。” 永安帝勾了勾嘴角:“乡绅……”他喝了口茶,道:“顺傛曾跟朕说过,势力庞大的乡绅,是国家政策实施中最大的一股阻力。他们手里有地,有钱,朝中有人,地方官拿他们无可奈何。” 林奕不出声。 永安帝:“左思霖和刘昔竹意图谋害顺傛,罪不可恕,押入东四所。革安定侯刘同的爵位。左苍南年事已高,让他自己上奏回乡颐养天年去吧。刘家和左家的人,在朝为官的,全部查办。责都察院亲办。” 林奕:“是!” 永安帝:“至于昭伃……”把玩着手里的金老鼠,永安帝沉吟了一会儿,说:“身为朕的侍嫏,出宫不知避嫌,去看金榜,被人抓到把柄。对朕隐瞒曾与许墨涵谈婚论嫁之事,属于欺君。不过念在顺傛信任他,他又管着百老剧院,朕不治他的罪,但还是要罚。 -- 第488页 昭伃治下不严,危害顺傛,险酿大祸。罚抄‘清心经’整卷,修身养性。罚一年的例银。辰杺送去瑾伃的紫合宫,暂由瑾伃教养,直至辰杺去幼儿所。再有下次,严惩不贷。” 张弦站出来:“是。” 张弦出去传旨,永安帝对林奕道:“雷聪日后回京,要他避着点顺傛。朕不想哪日看到有人抓着什么把柄,借题发挥,说顺傛与雷聪之间有些什么。顺傛这次很不高兴,他说他以后都不敢随便出宫了。” 林奕:“臣会叮嘱雷聪。只是……” “只是什么?” 林奕:“只是,俍俍出宫时身边毕竟不都是寺人。臣以为,即便是给俍俍安排了护卫,若无陛下信重和俍俍熟悉之人在侧,怕仍是不妥。” 永安帝蹙眉:“朕自然也是担心的。要说信重,你和秦忠义朕最为放心。可你领着火器营,秦忠义领着特种营,朕身边的其他内卫,顺傛也都不熟。” 林奕:“秦忠泰秦都尉的夫人出自原立阳伯刘家。秦大奶奶有一位嫏哥儿外甥现在就在特种营。” 永安帝惊讶:“嫏哥儿?在秦忠义手底下?” 林奕:“是。此人名叫刘皓月,虽是嫏哥儿,却如男儿一般自幼喜欢习武。秦忠义组建特种营,刘皓柏毛遂自荐,不仅通过了考验,且成绩还不差。端看外表,实难看出他是嫏哥儿。” 永安帝沉吟:“若是这样,那此人还真比较合适。” 林奕:“秦忠义也觉得他大嫂家的这个嫏哥儿侄子很适合做俍俍的近侍。只是他为了避嫌,所以没有向陛下提及,臣却以为此人很合适。俍俍身份不同,身边还是得有一个令人放心的近侍才行。” 永安帝点点头:“举贤不避亲,只要人适合比什么都强。待顺傛‘病好’了,让秦忠义把人带进宫,朕瞧瞧。那人样貌如何?” 林奕隐晦地说:“比较粗糙。” 永安帝更满意了:“朕先瞧瞧。若合适,以后就留在顺傛身边。” “是。” 永安帝没有跟卓季提这件事,毕竟人他还没亲眼见过。卓季还在“装病”中,至于真相,永安帝下令保密,不许外传,就让所有人都以为顺傛真的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好了。对于秦王合伙卓季欺君,永安帝私下罚了秦王,罚抄两遍《孝言》。秦王对此平静地接受,也没有去跟顺母父抱怨,所以卓季并不知道永安帝罚了秦王。 林奕走了之后,永安帝去了卧房。卓季躺在床上。他现在是“病人”,既然是做戏,就要做足全套。不过他现在就是想起也起不来。胆敢欺君,还把永安帝吓坏了,自然要受到严厉的惩罚。昨晚永安帝几乎没让他睡。 永安帝走到床边,伸手进被子里,抚摸卓季的大腿,问:“可有吃些什么?” 卓季懒洋洋地回道:“吃了馄饨,还喝了杯奶。事情查清了吗?昭伃和许墨涵没有什么吧?” 永安帝把林奕调查的内容告诉给卓季,卓季心里唏嘘,不过没敢表现出来,怕永安帝不高兴。结果永安帝自己却说:“许墨涵读书厉害,可作为男人,却是没有担当。既然放不下,那就娶进门。娶了旁人,却又记挂着旧情人,如此懦弱,不堪大用。” 卓季立刻拍彩虹屁:“天下有几个男人能如陛下这样威武霸气。在这点上,昭伃反而比许墨涵更拿得起放得下。” 永安帝:“若非你为他求情,朕这次一定会重罚。再有下回,哪怕你跟朕胡搅蛮缠,朕也不会再轻饶。” 卓季:“肯定不会了,昭伃会吸取教训的。这次过后,我想他一定会彻底放下。陛下真是大度,我给陛下点100个赞!” 永安帝虎着脸说:“朕不是大度,是一时半刻找不到可以取代他的人,所以朕暂且放下。他是辰杺的母父,是朕的侍嫏,只要朕一日不把他打入冷宫,他一日就得呆在这郸阳宫,直至老死。他心里有别的男人,就已是犯了大忌。朕可以不喜欢他,但也不允许他心里装着别的男人。这是帝王的尊严,不容挑衅。” 卓季:“陛下这么威武霸气,谁会不喜欢。我想昭伃对许墨涵不过是初恋难忘的那种记忆,就算陛下肯放他出宫,他肯定也不会去找许墨涵。反正对我来说,如果我不喜欢那个人,我是绝对做不到和对方上床的。” 这话一说完,卓季自己先愣了,永安帝的嘴角勾起。卓季马上顾左右而言他:“陛下,那这件事是不是就算过去了?你能在翔福宫陪我几天?” 没有去追问卓季的“喜欢”,永安帝顺着他的话说:“暂时算过去了。你这次‘病得’突然,朕多陪你几日。朕的寿辰刚过,可以不那么忙。” 卓季:“我腰酸。” 永安帝摸着卓季的手转移到他的腰上:“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吓朕。” “不敢了。” “朕就是太宠你了,胆大妄为。” 卓季看着永安帝笑,永安帝在他的腰上捏了一把。 绛方宫,童颐风亲自收拾儿子要带去紫合宫的所有东西。戚一果一边帮忙一边抹眼泪。瑾伃亲自过来了,也帮着收拾。对于陛下的那道旨意,瑾伃吓到了。昭伃私会状元郎的事情在宫里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有人谋害顺傛俍俍。而昭伃的事情似乎也就那么过去了。陛下罚了昭伃,却只字未提私会之事,而是昭伃治下不严,导致刘昔竹和左思霖胆大妄为勾,谋害顺傛俍俍。只要不是傻的,就能看出陛下并不打算动昭伃的地位,哪怕昭伃因此会失宠,但也只会是一阵子失宠。 -- 第489页 七皇子辰杺交由瑾伃“暂时”扶养。瑾伃只有一位公主,他又不得宠。七皇子抱过去还不是被当成宝贝看护,瑾伃是绝对一点差错都不敢出的。相反,昭伃则能空出手来治理绛方宫、为皇贵姰俍俍分忧。紫合宫挨着绛方宫,昭伃何时想儿子了,何时都能过去,瑾伃哪里敢不让。 瑾伃紧张的一遍遍保证,他会亲自照顾七皇子,昭伃可随时过去。童颐风反过来安抚瑾伃:“辰杺去了紫合宫,是辛苦哥哥了。” 瑾伃急忙道:“这话严重了,何来辛苦一说。能照顾七皇子,是我的福分。” 戚一果抹着眼泪说:“昭伃,你放心,我只要无事就会抱着辰棹过去找辰杺的。他们兄弟俩出生后就没分开过,辰杺不在绛方宫,辰棹肯定会哭的。” 瑾伃:“那最好了。我也会每天抱七皇子过来的。” 辰杺被抱去了紫合宫,童颐风这个亲母父只是不舍,戚一果却是哭得好似是辰棹被抱了过去。童颐风还要抄写一遍‘清心卷’整卷,那是一份大工程。戚一果去了紫合宫,童颐风留下来准备抄书。 坐在书桌后,童颐风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事情太凑巧了。他这边刚出事,那边顺傛俍俍就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他已经做好了被打入冷宫,从此母子分离的准备,结果却峰回路转,他与儿子虽然分开了,陛下却也说了,等到儿子上了幼儿所儿子就能回到他的身边。想儿子了,他也可以随时过去。罚抄、罚例银,都不是什么要紧的惩罚。 是俍俍,为他求情了吧……童颐风可以肯定,俍俍一定为他求情了。只是,俍俍的“生病”究竟是真的,还是……童颐风不敢想下去。 “主子,张公公来了。” 童颐风猛地回神,站了起来。 张弦从外面进来:“奴婢给昭伃俍俍请安。” “张公公客气了。” 张弦躬身说:“俍俍,陛下有旨。俍俍在抄写完‘清心卷’前,不得出绛方宫,更不许去见七殿下。” 童颐风:“本宫知道了。” 他看了眼自己的贴身寺人,对方退了出去,关上了门。张弦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就站在那里。童颐风放低声音:“张公公,顺傛俍俍他,可好些了?” 张弦却答非所问:“俍俍身子不适还记挂着昭伃俍俍您的事,为此陛下罚了俍俍身边的寺人,说俍俍不懂爱惜自己。奴婢多句嘴,昭伃俍俍日后行事,还需谨慎为好。” 张弦称呼顺傛俍俍一向只是称“俍俍”。满宫能让他如此称呼的,也只有俍俍一人。 童颐风心里咯噔一声,他好言道:“张公公的叮嘱,本宫会记在心里。” “奴婢告退。” “张公公慢走。” 张弦走了。童颐风缓缓坐下,心里有了计较。陛下要他不抄完经书不许出绛方宫,之前张弦宣旨的时候大可就说了,却单独又跑了一趟,为的该就是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张弦虽然没有明说,但他不傻,听得出张弦的弦外之音,顺傛俍俍的病,是因他而起。俍俍的这场“病”,把宫内外对他出宫私会许墨涵的关注全部转了过去。不仅把这场突降在他头上的灾难化解于无形,还间接帮他除掉了左思霖和刘昔竹的隐患。童颐风抬手捂住眼睛,一个人在书房里独坐了许久。 ※ 卓季“病了”五天,永安帝在翔福宫陪了他五天,每日的奏疏都是在翔福宫批阅的。顺傛俍俍身体违和,疑似是被人谋害,别说郸阳宫内充斥着某种紧张气息,就是宫外也同样如此。安定侯刘同代表的刘家和少师左苍南代表的左家,可谓是一朝覆灭。朝廷重臣没有一人为两家求情,被永安帝钦点的陈长庚这回是铁面无私,严查刘家和左家谋害顺傛俍俍一事。 五日后,卓季出了房间,身体虚弱。他是真虚弱。这五天,永安帝没留情。卓季至少得吸收一个月的日月精华才能把被永安帝榨干的精气补起来。 爱侍“病好”,永安帝也有心情上朝了。朝会的主要议题除了家国大事外,就是左家和刘家的案子。左苍南告老还乡,永安帝没要两家人的性命,不过罢官、抄家是在所难免的了。而作为直接当事人的刘昔竹和左思霖,赐死。 永安帝对这两个人本来就没什么好感。他可是很记仇的。卓季西三院的屋子被烧,这两人脱不了干系。如果这两人安分守己,永安帝兴许只会小惩。可两人后面又使手段差点让戚一果一尸两命。他的爱侍可是给戚一果检查过身子的。若戚一果和腹中的皇子难产而亡,卓季心里肯定不会舒服。 刘昔竹是个有心思的,左思霖也有自己的算计。这次两人合伙给昭伃栽赃,想把昭伃拉下来,却是破坏了郸阳宫的稳。郸阳宫不稳,卓季就不会安宁,这两人只想着怎么对付昭伃,却是触到了他的底线。谁敢破坏郸阳宫的安稳,谁就得死。 朝会过后,张弦带着人,端着毒酒前往大兴宫东四所。刘昔竹和左思霖被抓紧来后惶惶不可终日。两人被关在一个牢房里。看到张弦和冯喜带着寺人过来,冯喜的手上有一个托盘,托盘上有一个酒壶和两个酒杯,两人吓得号啕大哭,手脚并用地爬到牢房的角落里,不断地喊“冤枉”。 张弦抬了下手,除了冯喜之外,其他寺人都退到了远处。张弦隔着牢门,面无表情地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浑身脏污不堪的两个人,冷冰冰地说:“两位贵人怕什么呢。你们撺掇别人烧了俍俍在西三院的居所时,怎么就没怕呢?” -- 第490页 左思霖和刘昔竹惊惧地瞪着张弦,浑身哆嗦。 张弦:“俍俍是天一般的人物,便是皇贵姰俍俍都不会跟俍俍去抢陛下的恩宠,刘贵人倒是心比天高。史方云就是妄图跟俍俍争宠,最后死在了冷宫。两位贵人可想知道史方云是如何死的?” “张公公……张公公……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您饶了我!饶了我……”刘昔竹跪下砰砰砰磕头。 左思霖:“我没有!张公公!我没有跟顺傛俍俍争宠!我没有!” 张弦看着两人,不为所动:“昭伃俍俍出宫,是为俍俍办差。你二人污蔑昭伃俍俍,就是给俍俍添堵,你们说,陛下还能容得下你们吗?郸阳宫,谁搅了俍俍的安宁,谁就得死。” 刘昔竹和左思霖呆滞地望着张弦,心中极尽悲哀。刘昔竹绝望地尖叫:“我不服!我不服!他有哪里好!陛下为何要如此宠爱他!我不服!我死了也不服!” 横竖都是死了,左思霖哭着问:“我不明白,为何你们都如此喜欢他……我不明白……他不过就是会画几张奇怪的画,唱几首奇怪的歌,你们为何,都如此喜欢他……我不明白……” 张弦微微一笑:“你们不需要明白。来人!” 第201章 耶律侍寝 陶渊阁,永安帝看着跪在面前的嫏哥儿,心里十分满意。他还没见过长得这么粗糙的嫏哥儿。这哪里是嫏哥儿,活脱脱就是个男人!不仅身材高大,体格还很魁梧。永安帝简直怀疑对方是投错了胎。 不过投不投错胎不是永安帝关心的。这样一个五大三粗,长得还一般的嫏哥儿放在卓季身边真是最合适不过了。 永安帝满意了,对秦忠义道:“以后他就跟在顺傛身边吧,为翔福宫内卫总管,从七品。” 刘皓月楞了,以为自己听错了。秦忠义急忙说:“还不快磕头谢恩!” 刘皓月立刻磕头:“草,微臣谢陛下恩!” 永安帝:“起来吧。” 刘皓月又磕了一个头,站了起来,内心很是激动,不过面上却显得很平静。对于他的反应,永安帝更满意了。卓季身边就需要这种能沉得住气的。 人定下来了,永安帝就带着刘皓月去了翔福宫,秦忠义先出宫。刘皓月别看脸上挺沉得住气,心里却是忐忑不已。二叔(秦忠义)虽然跟他说过,顺傛俍俍性格温良,平易近人。但一想到顺傛俍俍受到的帝宠,他就淡然不起来。能在顺傛俍俍身边做事,绝对是大造化,可他也会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犯了俍俍的忌讳,给他和家里引来祸患。 卓季“病好”了,就能继续给秦王上课了。陛下来了,卓季挺纳闷,陛下应该知道他这个时间是上课的时候——永安帝除非必要,不会在他上课的时候打扰他。留秦王自己学习,卓季过去见永安帝,却见到房间里有一个陌生男人。卓季更纳闷了,陛下怎么会把一个陌生男人带到翔福宫来? 刘皓月一见到顺傛俍俍,心里也大吃了一惊,他急忙跪下:“卑下刘皓月拜见俍俍!” 卓季用眼神询问永安帝,嘴里说:“起来吧。” 刘皓月站起来,卓季与永安帝隔着炕桌坐下。永安帝解释道:“顺傛,他是秦忠义大嫂的外甥嫏哥儿,以后就跟在你身边,做你宫内的内卫总管。你是朕的侍嫏,身边有个可靠的嫏哥儿侍卫,朕才能放心。” 竟然是嫏哥儿! 卓季很好地咽下了惊讶,问刘皓月:“你今年多大了?” 刘皓月:“回俍俍,卑下今年十九了。” 卓季:“才十九呀。” 永安帝提醒:“你也不过才双十。” 是啊。他现在还很年轻。 卓季道:“那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吧。翔福宫的规矩不多,具体的让常敬给你交代一下。常敬,你带他去挑一间房间,以后刘皓月就留在翔福宫了。” 常敬和刘皓月:“是。” 两人出去了。卓季这才问:“陛下,他以后就长留在翔福宫?” 永安帝:“此人就如你从前那般,身是嫏哥儿身,心却是男人心。林奕向朕推荐的他。他在秦忠义的特种营为兵,不比那些男人差。秦忠义为了避嫌没跟朕提此事,林奕前几日提了,朕要秦忠义把人带过来瞧瞧,没想还真合适。有他在你身边,朕也能放心,你也可避嫌。” 卓季起身走到永安帝身边坐下,小慧见状马上出去了。永安帝看着卓季,卓季在永安帝的脸上上亲了口:“谢谢陛下。” 永安帝揽住卓季的腰,沉声说:“今晚,朕要招人侍寝,翔福宫的门,无事就别打开了。等你思过过了,朕带你去农场。” 卓季脑袋侧枕在永安帝的肩膀上,说:“我最近正好也会很忙。” 永安帝:“你生日,朕陪你过。” 卓季:“就我和陛下。” “好。” ※ 刘皓月就留在了翔福宫,不过他要先回家收拾些个人物品。秦忠义一直等在重辉门外,见到出来的刘皓月,他立刻问:“怎么样?” 刘皓月这时候才露出激动:“二叔,陛下留我在俍俍宫里了。” 秦忠义一听,很是高兴:“太好了!”随即,他就收了笑,说:“在俍俍身边你要好好做,俍俍的安危胜过一切。” 刘皓月重重点头,说:“放心吧二叔,我会好好做的。陛下让我担任俍俍宫里的内卫总管,从七品。” -- 第491页 “好!”秦忠义高兴不是因为这个外甥得了官职,能在俍俍身边当差,而是高兴俍俍身边有自己人保护,他可以放心了。 秦忠义带刘皓月出宫,刘皓月低声说:“俍俍果然如二叔说的那般很是平易近人。”说到这里,刘皓月犹豫过后,道:“俍俍的穿着打扮过于朴素,不像外界传的那样很是奢华。” 秦忠义带着几分怀念地说:“宫宴那种场合,俍俍自是不能朴素。但平日里,俍俍都是那般朴素的。皓月,在俍俍身边做事,最重要的就是守口如瓶。俍俍的事情,你要事无巨细地禀报陛下,但哪怕是对我,你都不能吐露半个字。你要牢记于心。” 刘皓月:“我知道了,二叔放心,我一个字都不会多说的,就是我爹娘我都不会说。” 秦忠义:“就是要这样。” 刘皓月因为外表与他嫏哥儿的性别极度不符,无论是在家中还是在外面,都很是受排挤。刘皓月是嫡嫏哥儿,可在家中的地位却还不如庶出的。他不想嫁人,也没有人愿意娶他。他是嫡嫏哥儿,父母也不能把他随便嫁给哪个阿猫阿狗,丢了家族的脸面。秦忠义(二叔)奉命组建特种营,刘皓月简单收拾了一个包裹就投奔二叔去了。因为与秦家联姻,刘皓月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棒。穿上男儿服,束上男儿发,谁能知道他是嫏哥儿。这一去,刘皓月顺利进入了特种营,刘家也只当这个嫏哥儿生错了身子,就是个男人。他在特种营,家里人也就更不管他了,反正他是嫏哥儿,就算不嫁人,也影响不到家中男儿和女儿的嫁娶。 可这一次,刘皓月在刘家引来了空前的关注。从来都是被人嫌弃和忽视的刘皓月,竟然得了陛下赏识,成了顺傛俍俍宫内的内卫总管!作为后宫妃侍,顺傛俍俍绝对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有自己宫内侍卫的贵主!这得是多大的恩宠啊!和内卫相比,南珠什么的根本就不值一提。你问问,皇贵姰俍俍可有宫内侍卫? 刘皓月绝对可谓是鱼跃龙门了。跟在顺傛俍俍身边,光明的前途已然可见。当天,刘皓月受到了家里人对他空前的热情,令他十分不习惯。还是秦忠义提醒刘家人要低调些,避免让陛下和俍俍认为刘家过于高调,反而是给刘家和刘皓月遭灾,刘家人才打消了为刘皓月摆酒庆祝的念头。 刘皓月收拾了些自己的个人物品,当天下午他就再次进宫,正式成为了翔福宫的内卫总管。而翔福宫的内卫也由潘蔹之和林燮山挑选完毕,绝对的身家清白,忠心耿耿。内卫一共精挑细选了15人。平时,他们与永安帝的御内侍卫们一同操练。这15人全部来自于北谷边军,队长名叫靳大石。此人就是当初在北谷大战时,大腿被马匹压断,卓季亲自给他做了三个时辰的手术,保住了他的一条命的骑都尉。 靳大石的腿伤养了近半年才好,但因为伤到了大腿,他不能再带兵打仗。这一次,靳大石算是立功将领,还分到了一位皇帝陛下赏赐的冷宫妃子。他原本在军中是骑都尉,因为无法再带兵,加上卓季这边需要护卫,潘北谷就让他从军中退伍,做顺傛俍俍的护卫队长。靳大石接到命令后二话不说就同意了。顺傛俍俍是他的救命恩人,别说保护俍俍,就是把这条命豁出去都没问题! 永安帝陪卓季一起吃了晚膳后回了翔福宫。他在止行殿批阅了一会儿奏疏,张弦上前低声道:“万岁,时辰不早了。” 永安帝看着奏疏,漫不经心地说:“让耶律唐括准备侍寝吧。” “是。” 张弦出去了,传旨。 永安帝把手里的奏疏丢到龙案上,脸上丝毫没有即将宠幸新人的兴趣。冯喜低着头上前,给陛下斟茶,永安帝伸手拿过茶碗,突然问了一句:“耳房里顺傛留下的东西可都收整起来了?”永安帝已经很久没有招人到奉天殿侍寝了。他尽义务的时候都是去的主宫贵主的宫里,低位的妃侍也很久没有承受过帝王的雨露。 冯喜:“回陛下,一早就都收整起来了。只是……” 永安帝:“只是什么?” 冯喜:“只是往后若俍俍住进奉天殿,是否还把俍俍的东西放在耳房?” 永安帝喝了口茶,随口说:“顺傛以后若是住进奉天殿,他的东西就与朕的放在一起。耳房,就留作妃侍侍寝之用,莫再放他的东西。朕日后也不再在寝宫里召寝,都在耳房。” 他答应过龙床上只会有卓季一人。 冯喜:“是。” 突然得到旨意,今夜侍寝,耶律唐括紧张不已。而对于陛下召耶律贵人侍寝这件事,后宫的反应平平。没见陛下晚膳是跟谁吃的吗?两位耶律贵人是北蛮送来和亲的,陛下肯定会召他们侍寝,不过会不会宠爱几分,可就难说了。而耶律唐括在紧张之外,又有些担忧。他已是一宫之主,可为何陛下不来他宫里,而是召他侍寝? 沐浴了一番的耶律唐括穿着新衣,被宫内的一顶小轿抬至奉天殿永安帝寝宫旁的耳房。永安帝还没来,两位嬷嬷给耶律唐括换上侍寝的纱衣,张弦亲自检查了耶律唐括的身上可有带危险之物,两位嬷嬷甚至还检查了耶律唐括的下身,他是外族人,谨防他在自己身上的某个地方下毒,以此来危害陛下。耶律唐括被检查得面红耳赤,恼羞不已。 耶律唐括上床了,永安帝这才出现。与以往永安帝在寝宫召寝,事毕后侍寝的妃侍被抬去耳房不同。这一回,永安帝直接在耳房的小床上宠幸耶律唐括。永安帝换下了正装,穿着一身寝衣。永安帝长得十分英俊,身材又高大,加上这三年俣国国力增强,军事实力大增,他身上的帝王之气更加的浓郁。面无表情的永安帝走到床边,却令耶律唐括羞涩地不敢看这位帝王了。 -- 第492页 永安帝伸开胳膊,张弦和冯喜上前为陛下脱掉衣裳。永安帝赤裸地上床,张弦放下床帐,冯喜退了出去,张弦却留在了屋内。 永安帝掀开耶律唐括身上的寝被,对方一身霜色的薄纱,美丽的身体在薄纱的衬托下更加的迷人。 【陛下,情趣内衣,当然是黑色才最佳……】 永安帝的眼前出现了卓季第一次穿薄纱时的一幕,他顿时欲望高涨。耶律唐括察觉到了帝王身下某处的变化,他的呼吸微微乱了。 永安帝的手抚摸耶律唐括的身体,眼底却冷静异常。没有亲吻,只是用手碰触对方,在耶律唐括情动之后,永安帝分开耶律唐括的双腿,毫不留情地刺入。 “啊!” 处子的血流出,永安帝抽出,把疼得呼吸破碎的人翻了个身,不看耶律唐括的那张脸,从后面再次进入。 翔福宫,卓季在继续他的写书大业。给永安帝的那根钢笔,他就只让工部做了那一支,他自己都没有。那是他送给永安帝的礼物,先给那位帝王享受一段限量版的待遇。 常敬给主子倒了杯热水,卓季睡眠不好,晚上不能喝茶。卓季拿起杯子灌了几口,刚放下杯子,他就听常敬说:“主子,陛下晚上召了耶律唐括侍寝。” 卓季继续书写,嘴里说:“我知道,陛下跟我说了。” 常敬有点小担忧:“主子,你说那两位北蛮的人,会不会暗害陛下啊?奴婢越想越担心。” 卓季停下书写,说:“我提醒过,陛下应该有防范。不过要暗害陛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你跟张弦和冯喜也多提个醒吧。” “奴婢知道了。” 卓季继续工作。 一直到快子时,卓季才放下笔,伸个懒腰,算是结束了今天的工作。而奉天殿,虚弱的耶律唐括孤零零地躺在耳房的床上,发泄完的永安帝已经回了寝宫。 第二天一早,耶律唐括被一顶小轿抬回了绍雍宫,没能去给太后、皇贵姰和贵姰请安。三人也没苛责什么。当天晚上,仍是那间耳房,永安帝召耶律布烟侍寝。因种子的事情,耶律布烟还担心永安帝会冷落她,得到侍寝的旨意后,她着实松了口气。至此,北蛮王的一双儿女,正式成为了俣国皇帝南容奭瑛后宫妃侍中的一员。 不过两位新进的贵人却没有在立承堂载录他们的侍寝时间,很明显,两人没能留下可孕育出龙嗣的龙精。 卓季的翔福宫大门始终紧闭,永安帝开始尽他在后宫的义务。 在耶律唐括和耶律布烟侍寝的三日后,两人又分别侍寝。之后,耶律唐括连着侍寝了四天,耶律布烟连着侍寝了三天。一时间,北蛮的两位王族得了圣上喜爱的“流言”迅速扩散,却在郸阳宫没有留下多少涟漪,很多人表示他们不会上当的。 而耶律佤生见公主和王哥儿似乎果真引起了俣国皇帝的注意,被俣国收回一半回礼的气闷和忧虑随之消散。耶律佤生心满意足的带着北蛮使团成员离开东洛城。与耶律佤生的满意相反的南粤和南诏使团则是灰头土脸地离开。送来的金姝和贵妾不仅没能完成使命,还给俣国不客气的退了回来,有几位还以谋害永安帝宠侍的罪名抓了起来,得到的俣国回礼还被扣下一半,可谓是损失惨重。 第202章 罚跪 耶律佤生离开东洛城的第二天晚上,永安帝去了华阳宫。皇贵姰也正巧有事询问:“陛下,下月十五是顺傛的生辰,他入宫多年,还未好好过过生辰,今岁可在宫里大办一场?” 永安帝:“不必了,朕那日与他在翔福宫吃一顿饭即可。” 皇贵姰不赞成地说:“会不会太寒酸了?” 永安帝:“你要觉得寒酸,你们几个与他亲近的,送他份礼物便是。宫里大操大办就不必了,他就想单纯过个生日。” 皇贵姰等人是知道卓季习惯叫生辰是生日,听陛下这么一说,也明白卓季确实没那个意思,他道:“那臣侍几人商量商量。” 在华阳宫、云玥宫、漱漓宫、毓娴宫转了一圈后,永安帝召史方秀侍寝。以为自己已经被彻底遗忘的史方秀接到旨意后吓得面无血色。永安帝要用史家,史方秀侍寝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而皇贵姰则指派了嬷嬷和公公调教耶律布烟和耶律唐括宫规。嬷嬷和公公是皇贵姰亲自派去的,很是严格,丝毫不因对方是贵人、雅人而有所放水,耶律布烟和耶律唐括被“调教”得苦不堪言。但永安帝没有召他们侍寝,他们没有机会见到陛下,也不敢去奉天殿去找陛下,毕竟以他们如今的身份,还不够格去奉天殿面圣。 郸阳宫的侍嫏和妃子只有给太后和皇贵姰请安的时候能见到面,平素双方都是避免私下里见面。耶律唐括和耶律布烟在御花园见过两次面,就被嬷嬷和公公教育了一番,两人很是苦闷。这日,耶律唐括在左思右想之后,带了礼物和贴身的宫人出了绍雍宫,前往翔福宫。 耶律唐括除了侍寝的第二天没能起得来去给太后和皇贵姰、德贵姰请安之外,其余时间每天早上都要定点过去请安。可他却从未见过那位顺傛俍俍,后来他才知道,顺傛俍俍是宫里唯一的一位无需给太后和皇贵姰、德贵姰请安的后宫贵主。别说请安了,他也是宫里唯一可以在陛下每日起床后仍可赖床的人。 顺傛俍俍有多受宠,耶律唐括是亲眼所见。如今,他成了侍嫏中的一位,于情于理都应该过去请安,送份心意。 -- 第493页 耶律唐括虽然住在绍雍宫主宫,但绍雍宫原本就没几位侍嫏。身边除了随他从北蛮过来的两位贴身宫女之外,没有什么可以说说话的,还要处处受宫规限制。耶律唐括很清楚,这是皇贵姰几人给他的下马威。可是,要在俣国的郸阳宫能活下去,能让那个男人把更多的目光放在他的身上,能让他的母国多几年时间,他必须放下自己的自尊,小心在这里游走,第一步,就是取得那个男人爱侍的信任。 满腹心思的耶律唐括抬眼,看到侧前方的一栋宅子外站着带刀的侍卫,他略好奇地问:“那是什么地方?”深宫之中怎会有带刀侍卫? 耶律唐括的两名贴身宫女摇头表示不知,跟在他身后的一名寺人说:“贵人,那是‘天权宫’,是顺傛俍俍的私宫。” 耶律唐括震惊地回头:“顺傛俍俍的,私宫?!” 寺人道:“那儿原是冷宫,俍俍喜欢里面的清净,圣上就下旨更名为‘天权宫’,归俍俍所用。归清宫就改成了冷宫所在。”顿了下,寺人道:“不过冷宫里头现在也没多少人了,大多已被圣上赏赐出去了。” 耶律唐括:“你叫什么?” “回贵人,奴婢银华。” 耶律唐括记住了这个年轻的寺人,他看回那处宅子,心情绝对称不上好。那人在永安帝心里的地位,再次超出了他的认知。但转念一想,耶律唐括又有了计较。若那位顺傛肯照拂他一二,他在郸阳宫的日子定能好上许多。 如此想着,耶律唐括抬脚:“走吧。” 银华这时候出声:“贵人,有件事奴婢不知当说不当说。” 耶律唐括停下脚步,回头:“你说吧。” 银华微微躬身道:“贵人,奴婢曾听人说过,顺傛俍俍一向不见外客,宫里也只有皇贵姰俍俍几位贵主能见着他。” 耶律唐括微微蹙眉,最后还是说:“见不见,总要去看看。”他怎么也是北蛮的王哥儿,那位顺傛再跋扈,总不能不给他们北蛮面子吧。 耶律唐括带着宫人们继续走。从绍雍宫去翔福宫,得绕一圈。耶律唐括不想经过华阳宫,就选了最远的一条路,从紫合宫绕过去。刚走到翔福宫所在的路上,耶律唐括就看到前方有一队仪仗停在了翔福宫的门口,舆坐上下来一人,耶律唐括知道那是谁——绛方宫的昭伃俍俍。前阵子此人惹出大祸,若非顺傛出事,那人此刻怕不是已在冷宫了。如此想着,耶律唐括颇为遗憾,也很是气闷。要不是赶上顺傛出事,俣国给北蛮的回礼又岂会被收回去一半,布烟又何必受那样一番委屈。 对方没有看到他,耶律唐括往后退了几步,没有过去行礼问安的打算。一个差点失宠的侍嫏,不值得他再去讨好。 童颐风的贴身寺人去敲门,翔福宫紧闭的宫门打开了一条缝,里面的人见是昭伃俍俍过来了,拉开门让昭伃俍俍和他的贴身寺人进去,其他人在外头侯着。耶律唐括从拱门后走出来。 童颐风来了,正在和秦王一同绘制航海图的卓季从一堆的图纸里抬起头来。秦王难得说:“父皇罚昭伃写‘清心卷’整卷,写不完不能出宫,看来昭伃是写完了。” 秦王的地位说来要比傛侍还要高,他见到明傛出于尊敬还是会喊一声明傛俍俍,喊顺傛那就是亲切的“母父”了。而不管是永安帝还是皇贵姰都认为秦王的这声“母父”喊得是应当的。 卓季对王保道:“让昭伃等一会儿,大概两刻钟。” “是。” 翔福宫宫门,原秀表情略冷地看着门外的耶律雅人,平淡地说:“耶律雅人,我家主子在与昭伃俍俍说话,这时候怕是没空见雅人你。” 耶律唐括脸上很是挂不住,身后有人轻轻戳了他一下,他压下被人轻慢的怒火,说:“是我唐突了。自我入宫后,还未向俍俍请安,这是我从北蛮带来的冬虫夏草,送与俍俍补身。” 耶律唐括的贴身宫女送上礼盒,原秀接了,然后转过身,翔福宫的宫门就关上了。耶律唐括紧揪着手里的帕子,差点绷不住地一脚踹到门上。 银华低声:“雅人!” 耶律唐括几乎咬断一口的银牙,转过身,在绛方宫宫人的看笑话之下,带着他的人走了。 银华快速说:“雅人,顺傛俍俍的翔福宫,平素都是宫门紧闭的。别说您现在只是一个雅人,就是贵主,能见着顺傛俍俍的也只有那么几个。” 耶律唐括不说话,身边还不知有没有别宫的眼线,他再生气也不敢在外头生翔福宫的气。 这边,原秀转身就把礼盒丢给小林子:“去烧了。” “是。” 小林子拿着礼盒就往后头的灶房跑,显然不是第一回 做这种事了。王保从屋里出来,问:“怎么了?” 原秀:“耶律雅人来给主子请安,还送了一盒虫草。” 王保蹙眉:“他好好地来做什么?没人教他规矩吗?” 原秀摇摇头,显然也不明白那位雅人在想什么。王保:“你去皇贵姰俍俍那儿说一声。” 原秀走了。 童颐风坐在东阁椅子上喝茶,安静地等待俍俍过来。他知道俍俍不是给他什么下马威,俍俍让他等,那就是有事在忙。 卓季的书房内,完成一个阶段任务的他一屁股坐下,揉揉发酸的脖子。刘皓月安静地蹲下来把地上的图纸一一捡起来。秦王:“顺母父,您休息一日吧。” -- 第494页 卓季摇摇头,说:“我们多休息一日,朝廷就要晚一日出海。皓月,你没事的时候可以看看,我身边现在最缺的就是帮手。” 刘皓月重重点头:“是!” 稍微迟了一点,卓季到了东阁。俍俍来了,童颐风起身,上前一步,什么都没说,跪了下来。卓季愣了下,然后快步上前去扶童颐风。常敬、小慧和童颐风的贴身寺人见状立刻退了出去。童颐风挣开俍俍的搀扶,磕了一个头,说:“俍俍,侍身此次惹了大祸,有愧俍俍的厚爱。” 卓季用力扶起童颐风:“坐下。” 童颐风努力压下心绪的不平,在椅子上坐下。卓季坐在罗汉床上,说:“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曾感概过。你这么优秀的人如果换一个时代,一定会有属于你的精彩人生,而不是进入帝王的后宫,成为后宫中不得自由的一员。” 童颐风的脸上浮现震惊,俍俍竟然,是如此看他的?! 卓季:“可是,你我生活的,是这样的时代,这样一个世界,没有任何的假设。” 童颐风:“俍俍,侍身与许墨涵,在侍身进宫之后,就再无瓜葛。” 卓季:“我知道。你很聪明,你不会给自己留下那样的隐患。我也理解,初恋总是最难忘的。我可以为你向陛下求情,找个明目把你贬出宫,给你自由身。但我想,你不会愿意。” 童颐风摇头,眼角再次泛红。他深吸一口气,哑声说:“俍俍,我自决定入宫,心里就只会有陛下。如今,我是辰杺的母父,我就更不可能去挂怀旧情。我知道,‘他’一定会入京,一定会金榜题名。我的心,是有些乱,却不是担忧他不能高中,只是,对他当初的做法,仍有些耿耿于怀,也仅此而已。若时日可重来,我宁愿我从未见过他。” 卓季沉默了片刻,说:“我还在西三院时,曾对小慧和常敬说过一句话,话有点糙,但还是有些道理……当你被生活强奸时,无法反抗,那就去享受它。” 童颐风的眼睛一个明显的睁大。 卓季:“当爱情与我们失之交臂,无法拥有时,那就去拥抱事业。至少,等我们老了,回头看自己的一生,是精彩且无憾的。” 童颐风起身,跪下:“俍俍的教诲,侍身铭记于心。” 卓季再次过去扶起了他,然后给了他一个拥抱。童颐风的眼眶瞬间泛红,眼泪险些流出。 “下辈子,你一定会遇到一个爱你且有担当的男人。也或者,下辈子你可以不再被人来决定你的人生。” 眼泪还是没能绷住的童颐风抱着俍俍,压抑地哭了出来,并用力地点头。 童颐风是红着眼睛离开翔福宫的。很快宫里就传遍了,顺傛俍俍把昭伃俍俍训哭了。不过这个流言很快就被另一件事压了过去。耶律雅人被皇贵姰俍俍罚跪了半个时辰,理由是,耶律雅人坏了宫里的规矩。耶律雅人坏了什么规矩,华阳宫那边没说,但很多人都猜测,肯定和耶律雅人去翔福宫有关。不少人认为耶律唐括活该,顺傛俍俍是能随便去打扰的吗? 得到消息的耶律布烟想去看看耶律唐括,被教导嬷嬷拦了下来。就算耶律布烟和耶律唐括是兄妹,也要恪守宫规,没有妃子跑去侍嫏宫里的规矩。东八宫和西八宫,是不通联系的,只有给皇贵姰俍俍请安时才能见到,平日里都要避嫌。 耶律布烟很挫败,她和耶律唐括头上压着的那位顺傛,就仿佛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有那样一座大山在,他们二人何时才能达成和亲的目的?可要耶律布烟做些什么,她却是不敢也没机会的。她不明白,永安帝何以如此宠爱那个人,那人只不过模样好看些罢了,听说母家还都落了罪,死的死,走的走,可说是毫无背景。可就是这样一个毫无背景的人,却得到了郸阳宫上下乃至前朝重臣的维护,耶律布烟百思不得其解。 永安帝那边稍晚时知道了耶律唐括被皇贵姰罚跪的事情,他的反应很冷淡。张弦在一旁接着说:“昭伃俍俍去翔福宫给俍俍请安,哭着出来的。常敬他们当时都没在屋里,不知俍俍跟昭伃俍俍说了什么。” 永安帝:“还能说什么,肯定是宽慰的话。那人惯会宽慰人,唯独就惹朕生气。” 张弦抿嘴笑,心道:【俍俍最会哄的不就是万岁您么。】 永安帝:“注意着那两人的动静,别叫他们打扰了顺傛的清净。” “奴婢省得。” 这一晚,永安帝没有召任何人侍寝,他在寝宫里批阅奏折到子时才上床歇息。他知道卓季最近很忙,尽量不打扰他。 第203章 离京 清晨东洛城的城门刚刚打开,一匹快马就冲了过去,嘴里喊着“广南急奏”。一刻钟后,这份急奏送到了内阁关明辉的手上。关明辉打开急奏一看,神色瞬间凝重。年庆立刻问:“广南出了何事!” 林燮山和史玉都在研究院,没来内阁。其他几人围了过来。关明辉把急奏递给年庆,说:“苍南军大帅苍术生染了恶疾,命在旦夕。南粤厉风肆虐,苍南军危矣!” 年庆倒抽一口气:“赶紧进宫!” 苍南军是遏制南粤的一支极为重要的军队,其重要程度相当于潘蔹之的北谷边军。同时,广南过去的化东又临海,苍南军不仅可以与南粤军作战,对海上战斗也有一定的经验,曾经扶桑国的海寇进犯俣国,就是数次被苍南军打败。苍南军的大帅叫苍术生,从他的名字就可知苍术生对苍南军的影响力。 -- 第495页 苍术生的所有儿子和嫏哥儿都在苍南军中,其中一个儿子和一个嫏哥儿永远留在了广南。苍术生的两个女儿嫁的也是苍南军的将军。苍家满门都奉献给了苍南军。而永安帝之所以没有忌惮苍术生,就是因为林燮山的林家对苍术生的恩情。苍术生是林燮山的父亲林睦从街上捡回来的弃儿,带在身边和林燮山一起读书、习武。从身份上说,苍术生是林燮山的义弟。只是苍术生一直把自己当林家的门生,遇到林燮山也是喊一声大将军,不肯越界半步。 永安帝在奉天殿看到这份急奏后,脸上也是少有的凝重。急奏上只说苍术生染了恶疾,没有具体的病症。而南粤厉风肆虐,一旦传染给苍南军,那后果不堪设想。永安帝急招林燮山、史玉、胡鹏举、柏世同和韦应石进宫。良久后,永安帝出声:“张弦,你去翔福宫,让顺傛来一趟。” 屋内的内阁大臣们全部身体一颤,却没有人说什么“后宫不得干政”的话。 翔福宫的门打开,一身素颜的卓季带着小慧和场景,跟着张弦走了出来。他没有坐肩舆,脚步匆匆。 卓季抵达奉天殿直接去了止行殿。止行殿内,林燮山、史玉等人还没到。卓季一来,年庆、关明辉等人先行行礼,永安帝:“顺傛,你来看看。”直接递出急奏。 卓季走上前,双手接过,打开。 一目十行迅速看完,卓季快速道:“陛下,厉风,也就是麻风,主要通过飞沫和接触传染。所有隶属于朝廷的织造厂全部由军医药研究院统一调度,生产口罩。由灼远商行旗下的‘桃夭阁’加急生产一批肥皂。尽快送到苍南军手上。广南府所有与南粤互通的城门关闭。已出疹者全部集中隔离,同时,与出诊者密切接触过的人,也要隔离观察。老人和儿童最容易被传染,成人有一定的抵抗力,必要时,我们需出手帮南粤渡过这次瘟疫。” 接着,卓季又说了一些具体的措施。 听着俍俍的这些话,原本忧心忡忡的几位大臣们反倒安心了。 “至于苍将军的恶疾……”卓季道,“信上没有详细列举出症状,无法判断,也就无从对症治疗。”说到这里,卓季跪下,磕头,“陛下,臣,自请前往广南,为苍将军会诊!” 卓季一跪下,在场的年庆、海士璋、关明辉、韶平秋和吴绍王全部跪了下来。卓季用的是“臣”,而不是“臣侍”、“侍身”。后宫不得干政,这一刻,卓季没有把自己当作是永安帝的侍嫏,而是需要为皇帝分忧的臣子。 永安帝沉默地站起来,绕过龙案,走到卓季的面前,弯身,双手扶住对方,把对方用力扶了起来。然后当着内阁大臣的面,没有避讳地抱住了自己的爱侍。理智告诉永安帝,他应该让卓季去。可是感情上,他不愿意。 “陛下,请允臣,为陛下分忧。”在永安帝的怀里,卓季闷闷地说。永安帝抱得太紧了。跪在地上的内阁大臣没有人出声反对,他们都清楚,让顺傛俍俍赶去广南是最好的选择。 吴绍王:“陛下!臣愿随俍俍一同前往!” 永安帝不出声,他不想卓季去! 张弦和冯喜紧张地看着陛下,他们也不愿俍俍去,可俍俍不去……万一苍将军真的死了,那谁人能统领苍南军?更不要说南粤厉风肆虐,一旦传入广南…… 永安帝没有松口,而是让卓季先回去。年庆、关明辉几人没有阻止顺傛俍俍的自请,但也没有劝说陛下让俍俍前去广南,对他们来说,这同样也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而林燮山、史玉、胡鹏举、柏世同和韦应石到了之后,却是极力反对俍俍前去广南。胡鹏举、韦应石和柏世同三人自请前往广南诊治苍术生和控制厉风瘟疫。永安帝先按照卓季刚才的意见下了几道急奏。军医药研究院、户部、工部协同合作。 下旨之后,永安帝丢下一干臣子,面色阴沉地去了翔福宫。卓季站在东阁的门口,面对脸色难看的帝王丝毫不见害怕,而是在对方走进时,扑入对方怀里,抱住了他。永安帝搂着自己的爱侍进了屋,没让张弦等人跟。翔福宫的宫门关闭,翔福宫内,充斥着一种紧张的气氛。 东阁的罗汉床上,永安帝在爱侍的身体上驰骋。他的动作很粗野,或者说有点粗暴。卓季一直抱着永安帝的肩膀,脚链上的铃铛和他的叫声组合成了一曲令永安帝更加丧失了理智的和铉。 不过两刻钟,永安帝把自己的龙精喷射在了卓季的身体里。趴在卓季的身上,永安帝不断地大喘气,却是一言不发。卓季也在粗喘着,他知道身上的男人心情不好。 过了一会儿,也不见永安帝起来,卓季出声:“陛下,小心感冒,天还凉着。” “朕不想你去。”不想,却已预见最终的结果。 卓季扯过旁边的毯子盖在两人的身上,只说了一句话:“我会平安回来的。” 永安帝从卓季身上翻到一旁,把人顺势抱到自己的身上,搂着卓季,一言不发。两人静静地彼此相拥,卓季很平静,永安帝很不平静。 这一天,永安帝一直在翔福宫。隔天一早,永安帝离开翔福宫,下旨:顺傛卓季旧疾突发,需静养数月,任何人无朕之手谕不得打扰,违令者严惩不贷。 这道圣旨一出来,郸阳宫内轰然炸开。“老人”们都清楚,顺傛(俍俍)可没有什么旧疾,怎么就突发了? -- 第496页 昨日圣上黑沉着脸去了翔福宫,这件事很多人都看到了,难道说顺傛(俍俍)“终于”惹了圣怒了? 离开翔福宫的永安帝去了华阳宫,紧接着皇贵姰俍俍下懿旨:后宫妃侍不得靠近翔福宫,违令者严惩。 德贵姰、惜贵妃、明傛和昭伃匆匆赶去华阳宫,皇贵姰只说卓季确实是身子不舒服,需要静养,要他们不要多问。 下旨的当天傍晚,永安帝又去了翔福宫。而外界以为在卧(可)床(能)休(失)息(宠)的卓季却是一身宫人打扮,只等天黑后出宫了。永安帝上前,沉默地牵住卓季的手,把人带到罗汉床边,坐下,搂住。 卓季抱住永安帝的腰,微微笑着说:“这是我遇到陛下以来,第一次和陛下分开。” “嗯。”永安帝改搂住卓季的肩,用力。 “我会想陛下的。” “嗯……” 门外,张弦、冯喜、小慧眼眶红红地站着。这一次,卓季只带常敬和原秀,留小慧在宫里。一早永安帝下旨之后,秦忠义和林奕就从特种营和火器营挑选了一众好手,随俍俍南下。卓季需要带的东西一部分张弦和小慧一起准备好了。还有一部分,由林燮山在宫外准备。卓季这次南下,算是秘密出行,不能让外界知道帝王的宠侍去了广南。 卓季会先行一步赶去广南给苍术生会诊,柏世同和朝廷派出的人随后出发,他们要准备一些物资带过去。相比南粤的厉风瘟疫,当前最要紧的是苍术生的性命。苍术生稳定了,苍南军就稳住了,苍南军稳住了,俣国才能全面对抗南粤厉风瘟疫的威胁。 天渐渐黑了,屋内没有掌灯,也陷入了黑暗。永安帝和卓季就那么安静地相拥着,许久后,永安帝沙哑地出声:“来人。” 张弦推开门躬身走了进来。 “传膳。” 张弦默默地出去了。 卓季直起身体,圈住永安帝的脖子,在对方低头时吻住了对方。永安帝加深了这个吻。两人之间没有过浓的情色,只有离别的不舍。永安帝是真的不舍,卓季还没有走,他似乎就已经有些思念了。 这顿晚膳是永安帝和卓季在一起后吃的最安静,最食不知味的一顿。吃完饭后,永安帝又如连体婴般抱着卓季,不肯撒手。卓季在永安帝耳边低声说:“俣国以后要研究出各种的疫苗,俣国的百姓以后就再也不怕这些瘟疫了。” “朕后悔了。” 卓季握住永安帝的手:“陛下,君无戏言。这一次我去广南,也好替陛下您仔细看看苍南军的情况,看看广南的情况,看看南粤的情况。” 永安帝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没有极力反对卓季去广南。俣国下一步的军事目标就是南粤,这件事即便是林燮山都不知道。苍术生的这一病,永安帝可以不需要任何借口就派人前往广南,这是一次机会。而要说这个世界永安帝最相信谁的眼睛,那就是卓季。 卓季从永安帝怀里直起上身,看着对方说:“我来到这个世界后曾决定等我长大,就离开京城去好好看看这个世界。陛下就当是给我的补偿吧。” 他还没长大,就进宫成了永安帝的侍嫏。这辈子他是没可能周游世界了。不过他并不遗憾。和这个男人一起看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好,更有成就感。 永安帝抬手摸着卓季的脸说:“朕答应陪你过生日。答应等你‘思过’结束后带你去农场。答应经常带你出宫逛街吃小食……可每一次,朕答应你的事,都不能兑现。” 卓季蹭蹭永安帝的掌心:“计划赶不上变化,陛下留着答应我的这些,等我回来后再兑现。” 永安帝的声音低沉了几度:“卓季,不要让自己深陷危险中,你清楚朕的底线。即便苍术生死了,朕总有办法。这一次朕同意你去,也是想你能离开宫一段日子,这阵子,朕要独宠旁人,朕不想你看到,哪怕听都不要。你去广南,就当朕给你的假期。莫要朕派人去广南抓你回来。” 卓季没有问永安帝准备“独宠”谁,他点点头:“我如果不听话,陛下就派人去抓我回来。” 永安帝低头,吻住了卓季。 子时,宫禁,翔福宫的宫门却打开了。永安帝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众宫人。永安帝没有坐肩舆,步行回了奉天殿。翔福宫的宫人们一直目送圣上一行人走远了,才关闭了宫门。永安帝回到奉天殿后,转身深深看了眼身后走在张弦身边的“寺人”,对方朝他微微躬身行礼后,和另外三位宫人离开了奉天殿。 坐在寝宫的龙床上,永安帝了无睡意。张弦和冯喜低着头站在一边。过了许久,张弦不得不出声:“万岁,夜深了。” 永安帝:“顺傛这时候已经出宫了吧?” 张弦:“俍俍该是已经出宫了。” 永安帝:“朕自在西三院发现他,还是第一次与他分开。” 张弦不明白:“万岁……您为何,要答应俍俍?胡医首、韦医令、柏医令跟在俍俍身边三年,医术愈发精湛,奴婢以为,不是非要俍俍亲自跑一趟才成。” 永安帝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这是一次机会。” 什么机会他没解释,张弦也不敢多问。 卓季带着刘皓月、常敬和原秀出宫后直接去了隋国公府。天刚亮,一辆马车停在了国公府门外,史玉从马车上下来,急匆匆跑上台阶,拍门。 -- 第497页 卓季带着人住在国公府的内宅后院,此时的他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出发了。苍术生命在旦夕,所以这一路都必须快马奔袭。卓季护卫队的15人,加上火器营和特种营的40人,一共55人一路护送他南下。当卓季走到前厅时,很惊讶地看着史玉。史玉没有喊“俍俍”,林燮山对跟着俍俍一同进来的儿子说:“恒远,科学研究院设计的新型马车,大司空一大早送过来了,还有两位匠人。路途遥远,你就护送医者坐那新型马车前去吧。” 林奕:“是!”行礼,“大司空辛苦了。” 卓季对着史玉笑,史玉却是勉强笑笑,对林燮山说:“时辰不早,下官也要去内阁了,下官先行一步。” 林燮山点点头,史玉看着俍俍欲言又止,卓季:“大司空慢走。” 史玉哑着嗓子说:“您,身子为重。” “大司空也是。” 史玉红着眼角走了。 这个时候还早,路上还没多少人,多是早起的普通百姓。卓季坐上史玉匆匆送来的四轮马车,心道:【这算不算工部提前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原本,史玉是想把这份“礼物”留在俍俍生辰那天拿出来的。现下,俍俍要前往广南,史玉昨天得知圣上下旨说俍俍“突发”旧疾,他就明白了圣上的意思。当即,史玉就赶去了科学研究院,要求研究院的匠师务必在今早之前把四轮马车调试好。 为了不引人注意,林燮山没有送俍俍出府。只是在俍俍离开后,林燮山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广南的事太紧急,昨日急奏送到,今日俍俍就离京了。林燮山清楚,若只是厉风,俍俍还不必亲自前往。只是苍术生那边事先为何一点征兆都没有? 第204章 这算什么简陋 卓季秘密出宫了,当天早朝,永安帝连下数道圣旨。原本要返回北谷的潘北谷帅3000精兵前往广南,一旦苍术生无力回天,由潘北谷暂时接手苍南军,苍南军绝对不能乱。 军医药研究院和太医署向广南地区联合发布了一份“厉风”防疫指南。这份指南一发出,军医药研究院的股价暴涨。俣国这个庞然大物在帝王的诏令和各部官员的协同下快速运转了起来。 四轮马车的速度快,也稳,不怎么会骑马的卓季着实松了口气。要骑马奔袭到广南,他就得让林奕或秦忠义带着他,可以说,史玉的这辆马车送的很及时。马车里可以坐四个人,车窗是玻璃的,还有帘子,由两匹高头大马拉着,充斥着几分“未来”的气息。卓季、常敬和原秀坐在车内,刘皓月负责赶车。为了保证一路上马车行使的通畅,有两位科学院马车制作的匠师跟随。这辆四轮马车用的是橡胶轮胎,路上如果轮胎破了,匠师也可以修补。 郸阳宫,明傛急红了眼,德贵姰劝他:“陛下与顺傛间的事儿,你不能只看陛下的旨意。桃夭阁奉命制作肥皂,你先别管顺傛是不是真的病了,先赶紧督促着把肥皂的事做好。” 明傛:“顺傛若不是病了,陛下何以会派人把翔福宫围了起来?” 德贵姰:“这指不定又是陛下和顺傛之间谋划什么呢。你没看太后娘娘和皇贵姰俍俍一点都不急?若顺傛真有什么事儿,太后和皇贵姰俍俍不会如现在这般无动于衷。顺傛的事我早就跟你说过,除非陛下下旨把他打入了冷宫,不然,不管陛下如何对他,你我都不要参合。” 明傛擦着眼泪:“我担心顺傛。” 德贵姰压低声音:“南粤那边似乎出事了。” 明傛一个怔楞。 德贵姰:“做好陛下交代的差事,旁的别多问。” 明傛深吸了两口气,擦干眼泪匆匆走了。 奉天殿,秦王送上他这阵子和顺母父一起整理出来的航海图。对于顺母父的“旧疾”,秦王是知道的。 “父皇,从登州至裴班的航线顺母父已教导儿臣绘制完毕。儿臣愚钝,余下的海图,儿臣无法独自完成,需得顺母父回宫后才可继续绘制。” 永安帝看着新绘制出的航海图表情淡淡地说:“你跟着你顺母父学习的时间短,能做到这一步已是很不错。做人不可骄傲自满,但亦不能妄自菲薄。你顺母父是非常人,你不要和他比,就是父皇都比不过他。但同龄人中,你堪当‘秦王’之责。” “儿臣谢父皇夸赞。” 被夸的秦王很高兴,但他知道父皇因为顺母父出京的事情心情郁郁,他也就没表现出来。心里,秦王也十分担心顺母父此次南下的安危。 永安帝看着自己又年长一岁的皇长子,心中感慨良多。自从秦王和齐王时常跟在卓季身边以来——尤其是秦王——这两位皇子的身上都有了很大的变化。秦王快10岁了,永安帝不清楚普通百姓家10岁的孩子在做什么,他这位不满10岁的皇长子跟在卓季身边学习绘制海图,学习他国语言,学习科学…… 曾经因为身子不好而有些内向的辰杦,现在不仅大方,而且十分的自信。虽说还年幼,但已有了沉稳的气质。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他的一个个皇子在卓季的影响下会成长为怎样的龙子。 永安帝:“你虽年幼,但你是秦王,是皇长子,身上的担子势必要比你的弟弟们重。海事司筹备妥当之后,你要经常过去看看,父皇也会让他们把海事司的奏疏抄一份与你,不懂的地方你记下来,多问你顺母父。” -- 第498页 “是!父皇!” 秦王并没有因为父皇给了他一份如此的殊荣而沾沾自喜。相反,秦王很着急。他的年纪还是太小,懂得还是太少,顺母父腹中的学识,他现在能学到的不过是九牛一毛。 秦王走了,永安帝身体向后靠,抬手揉上额角,张弦见状赶忙过去:“万岁……” 永安帝放下手,张弦抬手给万岁揉额角,低声道:“万岁,俍俍知道您如此,会担心的。” 永安帝:“朕即便不去他宫里过夜,但他总归是在宫中,朕还不至于会惦记他。这次他一走,朕却是夜不能寐。你说,朕现在下旨让他回来,可来得及?” 张弦吐了口气,说:“万岁,俍俍心意已决,万岁您即便是下旨,俍俍怕也不会听的。事关万岁、事关俣国的事儿,俍俍总是,任性的。” 永安帝也长长地吐了口气。 张弦:“只是有一事,奴婢不解。” 永安帝睁开眼睛。 张弦:“何等恶疾,会令苍将军突然就危在旦夕了?之前却是半点消息都无?” 永安帝眼底是冷光:“所以朕才叫林奕和秦忠义跟着,才必须叫潘北谷带着精兵前往。广南,不能乱,南粤之地,必须尽归俣国版图。” 张弦:“若……奴婢担心俍俍的安危。” 永安帝:“顺傛不在宫里的事,绝对不能透露出一丝一毫!” 张弦的眼里是杀意:“奴婢知道!” 卓季的翔福宫被禁军包围了,任何人不得靠近。每日王保、花姑姑或小慧会带着宫人出来去拿食材或翔福宫内需要的东西。即便是送去翔福宫的,也是冯喜带人送去。小慧在宫里,没有人会怀疑卓季根本不在翔福宫。宫中上下,只有太后和皇贵姰知道卓季出宫去了广南,而皇贵姰是绝对不会泄露出去的,反而要帮着陛下打好掩护。为了表示对卓季病情的担忧,皇贵姰派人准备了不少好的药材,让小慧去华阳宫拿。太后也开始吃斋念佛了,为顺傛祈福。 绝大多数的人都相信俍俍是病了。前朝被下令封口的大臣也跟着表现出了对顺傛俍俍病体的担忧。这种国家大事上,没有人会拎不清,更何况,知道卓季南下的除了内阁的大臣外就是胡鹏举、韦应石和柏世同,都是忠于卓季的。 四轮马车的速度很快,到了下一个驿站之后,林奕和秦忠义让俍俍下车休息,被卓季拒绝。他们现在是在与时间赛跑。他没那么娇贵。下令按照人马的极限速度赶路。林奕和秦忠义不同意,卓季:“如果我们赶到,苍将军却死了,那我们这一路的奔波图是什么?” 林奕和秦忠义不说话,但眼神还是希望俍俍能休息。 卓季:“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不要妇人之仁,坏了陛下的大业。上路!” 林奕和秦忠义内心深处还是有点怕俍俍的,俍俍沉下脸了,两人不敢抗命。换了马屁,继续赶路。 天黑后,一羣人在野外扎营休息。这次卓季没有再要求赶路。他不会真的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马车内够宽敞,他和刘皓月就宿在车上,其他人就席地而眠。 篝火上煮着最简单的热汤。卓季配着干粮和烤肉填饱了肚子,然后拿出一本装订本子开始写日记。这次出宫可谓是仓促,他知道永安帝舍不得他,他也没来得及多哄哄那个男人。 穿着素衣,扎了一条辫子,取掉了耳饰的卓季就着火堆的光亮,本子放在膝盖上用铅笔书写着什么,没有人上前打扰。林奕和秦忠义坐在不远处安静地看着如此朴素的俍俍,再一次认识到,对这位俍俍,他们了解的还是太少。 写完了今天的日记,卓季喝了点水就上了马车准备休息了,刘皓月随同上车,也是贴身保护他。温度还偏低,卓季裹着被子很快睡熟了,刘皓月却是了无睡意。跟在俍俍身边的这段日子,他的三观一遍遍被刷新。俍俍懂艺术,懂绘制海图,不仅会说海西国语,还能看得懂海西国的字。俍俍平日的生活根本没有外界谣传的那么奢华。俍俍和陛下之间,其实就如民间的夫妻那般自然、温馨。陛下宠爱俍俍,俍俍却不是谄媚陛下。刘皓月轻轻扭头,看向身边已经睡熟的人。马车上,硬邦邦的车厢里,俍俍就这样安然入睡了。不知为何,刘皓月有些替俍俍不值。圣上为何要让俍俍去广南,胡医首他们不行吗? 马车外风声呼呼,卓季睡得很不安稳,刘皓月从浅眠中惊醒,看到似乎陷入了梦魇中的俍俍,他立刻轻喊:“俍俍!” 卓季的眼睛睁开,似乎醒着,又似乎没醒。他再次阖上眼睛,咕哝了一句“没事”,然后又睡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卓季彻底醒了。这一晚几乎没怎么好睡的刘皓月跟着醒了过来。醒来的他看到俍俍一脸的倦色,说:“俍俍,您晚上没睡好,再睡会儿吧。” 卓季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说:“没事,我晚上就是这样,倒是你,被我连累了。” “俍俍不要这么说。属下习惯了。” 卓季:“今晚常敬陪我,你好好睡一觉。” 有人敲门:“主子,您可醒了?”是常敬。 “醒了,准备起了。” 卓季起来了,其他人也都起来了。作为卓季护卫队的队长,靳大石严守保护俍俍的职责,但也恪守身份,与俍俍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过当卓季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护卫队的队员们都用一种隐忍的热切目光看着他。他们每一个人都被俍俍救治过!能再次这样近距离看着俍俍,能保护俍俍,每个人都与有荣焉! -- 第499页 常敬和原秀陪着主子去解手、洗漱,刘皓月、靳大石、林奕和林燮山则带着人准备早饭。早饭就是简单的粥加干粮配咸菜和肉干,饭后有一个苹果,很是粗糙。其实永安帝和林燮山的打算都是他们路过驿站和城池时随时补给,毕竟新鲜的食物容易坏掉。但卓季不肯浪费时间,所以也就没有太多新鲜的补给。 卓季坐在火堆旁面色平静地大口吃着,林奕看不下去了,起身走过来半跪下低声说:“嫏君,饭菜太过简陋,我们进城采买些新鲜吃食吧。” 卓季抬眼,就见林奕一脸的担心,再看秦忠义、靳大石……包括常敬和原秀在内都一脸担心和心疼的看着他。卓季垂眸看看手里的干粮,再抬眼,笑了:“你们觉得这个太简陋了?” 所有人都用力点头。 卓季看向同样点头的常敬:“常敬,你也觉得这个简陋?” 常敬抿住了嘴,却说不出“简陋”的话了。卓季脸上的笑容变淡,常敬这时候不得不开口:“主子见到‘老爷’前,吃得也不好。” 林奕、秦忠义、刘皓月、靳大石等人心疼了。 卓季啃了一口干粮,咀嚼了,咽下说:“非常时期,没那么多讲究。” 林奕劝道:“可您不是一般人。” 卓季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出了京城,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医者。我们出来的目的本来就不是游山玩水。”顿了下,卓季道:“这样的饭菜对我来说真的算不得简陋。” “嫏君……”刘皓月的眼圈红了,他舍不得俍俍就吃些这样的饭菜。 卓季叹了口气,说:“看来你们都是没饿过肚子。饿过肚子的人,能有这样的伙食,做梦都要笑醒了。” 所有人一脸的不解。 卓季:“肚子饿的时候,即便是老鼠蟑螂,都是美味。” 包括常敬在内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卓季淡淡道:“所以这些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粗茶淡饭,挺好吃的。” 秦忠义咬紧下颚扭头就走,去备马,不想别人看到他的失态。林奕也腾地站起来,起身转身走了。” 靳大石粗声喊:“大家抓紧时间过早(吃早饭)!” 在卓季吃完之后,其他人都吃完并且整装待发了。卓季上了马车。刘皓月昨晚没睡好,卓季没让他赶车,换靳大石。原秀骑靳大石那匹马。马车内虽然可以坐4个人,但会比较拥挤。刘皓月和常敬坐一张长椅,卓季一个人坐一张,会比较宽松。 他们走的是官道,但还是有点颠簸,卓季也就没看书什么的,闭目养神。快中午的时候,他们抵达了一处驿站。卓季在驿站里休息了一会儿,其他人补给完水,换了马之后,继续上路。 郸阳宫,顺傛俍俍旧疾复发,陛下独自在奉天殿宿了两宿后,就召了耶律贵人侍寝。一些人看得是满头雾水。淳伃很着急:“颐风,你说俍俍到底怎么样了?俍俍身子不好了,陛下怎么还有心情召人侍寝?” 童颐风也不大看得明白陛下的这番操作,不过有一点他是可以肯定的。 “俍俍绝对不会失宠。若陛下真负了俍俍,太后娘娘、皇贵姰俍俍或许能坐的住,明傛俍俍绝对坐不住。” 想想明傛俍俍那边确实过于平静了,戚一果稍稍冷静。 童颐风:“陛下说俍俍要静养数月,那我们就数月之后再看。” 戚一果慌乱地点点头。他虽然不清楚童颐风出事时俍俍是故意“生病”的,但他就觉得这宫里他和童颐风的靠山就只有俍俍。所以俍俍一定不能出事。 云玥宫,被人认为坐的住的明傛其实很焦躁。陛下连着召两位耶律侍寝,他很不爽。德贵姰其实也不清楚卓季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知道广南出事了,南粤发了厉风,直接威胁到广南的安危,这种情况下卓季不可能无动于衷。以他对陛下和卓季的了解,这次的事情肯定也是某种障眼法。而且明显皇贵姰俍俍是知情的。只是陛下为何要派禁军包围翔福宫?也只有陛下那次与顺傛大吵一架之后,陛下才派禁军包围了翔福宫,难道,陛下与顺傛之间又出现了什么争执? 德贵姰也有点担忧,不过他还是劝说明傛冷静些,不要在这种摸不清真相的情况下去火上浇油。明傛从云玥宫里出来却越想越难受。陛下要宠幸那两位耶律,难道卓季还会拦着不成?再者!就算卓季不拦着,陛下也不该如此宠幸那两人。那两人进宫明显是有所图,陛下岂会不知?难道陛下真被那两人的模样迷了心智?可那两人比起完骨淑都差了远,陛下连完骨淑都看不上,又何至于看上那两人? 第205章 明傛惹龙怒 明傛左思右想,索性不管陛下对那两位耶律是何等心思了。他今日一定要去翔福宫看看顺傛!不顾阿桂的劝阻,明傛直奔翔福宫,自然是被禁军拦住了。明傛气得给了拦他的禁军一个耳光,仍旧没能靠近翔福宫的宫门一步,反倒叫永安帝派人把他唤去了奉天殿。 明傛一到,永安帝就训斥他:“你是把朕的旨意当耳旁风了?” 明傛眼角通红,瞪着上首的帝王:“陛下,顺傛突发‘旧疾’,侍身担心他!若真是旧疾,怎不见胡医首他们入宫?陛下您如此宠爱顺傛,他身子不适,您又为何夜夜召他人侍寝,不顾顺傛的心情?顺傛再大度,这种时候也不会愿意看到陛下如此的无情!陛下若是厌了顺傛,放他出宫便是,又何必这样磋磨他!” -- 第500页 “放肆!” 永安帝抓起龙案上毛笔就丢了过去,砸在了明傛的衣服上,留下一片墨渍。明傛跪了下去,可神态却是不屈的,眼泪也滚落而出。 张弦急忙喊:“万岁息怒!” 永安帝指了指明傛,恶狠狠地说:“你莫以为朕就不会动你!朕下了旨,任何人不得靠近翔福宫!违令者严惩!来人!把明傛带回漱漓宫,没有朕的允许,谁也不许放他出来!” 明傛站起来:“不用陛下关侍身!顺傛一日不从翔福宫里出来,侍身就一日不出漱漓宫!” 说完,明傛流着泪转身就走,永安帝气得摔了镇纸。 张弦急忙安抚,冯喜带着几名宫人“送”明傛俍俍回宫。明傛被陛下下令“幽禁”漱漓宫,之后陛下去了华阳宫“训斥”了皇贵姰俍俍,离开华阳宫的时候陛下的脸都是黑的。一时间,顺傛俍俍失宠,被陛下幽禁翔福宫的消息飞一般地传出了宫外。德贵姰和惜贵妃吓了一跳,两人匆匆赶去华阳宫。 皇贵姰很无奈。陛下刚才过来当然不是训斥他的。作为知道真相的人之一,陛下过来是发泄的。为了不让太多的人知道顺傛其实不在宫里,永安帝才下令禁军包围翔福宫。明傛关心顺傛,永安帝自然是满意的,但明傛的话却是戳了永安帝的心。他怎么舍得磋磨卓季,更不要说放顺傛出宫了。若非要做给北蛮看,他何至于日日宠幸那两人。可这些话他不能跟明傛说,只能来跟皇贵姰发泄。 面对赶过来的德贵姰和惜贵妃,皇贵姰屏退了下人,低声说:“只要牵扯到顺傛,明傛就易冲动,这几个月,他在漱漓宫冷静冷静也好,免得坏了陛下的大事。” 惜贵妃:“俍俍,顺傛的身子到底怎样了?” 皇贵姰却风马牛不相及地回了句:“陛下是否真的宠爱那两人,你们回头好好跟顺傛还是雅人时比较比较。陛下和顺傛的事情,这些年了,你们还看不清?” 德贵姰和惜贵妃心里“咯噔”一声,皇贵姰:“贵姰,你管好明傛,他若再惹得陛下龙颜不悦,本宫就要亲自给他上规矩了。” 德贵姰:“侍身会管着他。” 德贵姰和惜贵妃走了。皇贵姰长叹一声,心里道:【顺傛,你可要快些回来,平平安安地回来。你若真是几个月后才回来,我都不知该如何安抚陛下了。】 寿康宫,太后也跟沈姑嘀咕:“明傛就是冲动。若皇帝真冷落了顺傛,老身能不出面?” 沈姑:“明傛俍俍也是关心则乱。陛下连着召耶律雅人和耶律贵人侍寝,明傛俍俍怕也是急了。” 太后冷道:“他急什么?不过是连召了几夜侍寝罢了,史方云当初进宫的时候不也如此?皇帝又不是日日去他二人的宫里过夜。皇帝罚他思过也好,让他清醒清醒。” 这一晚,永安帝没有召任何人侍寝,很多人都认为与明傛俍俍白日里那一闹有关。耶律布烟坐在梳妆镜前由自己的贴身婢女梳头,嘴里道:“那位明傛,倒是与顺傛感情深厚。” 婢女阿荷低声说:“奴婢听金华说,明傛以前不得宠,是顺傛在陛下跟前给他说好话,他才入了陛下的眼,不久后就怀了龙嗣。德贵姰差不多也是如此。所以德贵姰和明傛与顺傛都极为交好。据说这位顺傛医术好,惜贵妃怀了双胎险些一尸三命,是顺傛出手,救了惜贵妃和她的一双儿女的性命,听说顺傛把自己的血给了惜贵妃,这才救了惜贵妃。” 耶律布烟吃惊:“他把自己的血给了惜贵妃?这血如何给他人?” 阿荷:“这奴婢就不知了,金华知道的也不多,还是他兄弟银华跟他说的。这事儿皇贵姰俍俍下令封口,就算有人知道,也不敢说。” 耶律布烟:“让金华去好好打听打听。” 阿荷担忧地说:“公主,嬷嬷说过不能打听顺傛俍俍的事,万一给陛下知道了……” 耶律布烟冷淡地说:“若他还是宫宴时的顺傛,我自会避其锋芒。可他现在被陛下幽禁在翔福宫,生死不知,我又何必再顾忌。只是打听,我也不会对他做什么。明傛都被罚了,我现在只不过是贵人,可不敢惹陛下不悦。” 阿荷抱不平:“公主,陛下如此喜欢您,为何还不下旨封您为正妃?” 耶律布烟一手摸上肚子:“只有我有了龙嗣,才能有正妃的资格。后宫那些正宫妃侍,都是生下龙嗣之后才得了正经的封赐。” 阿荷一听急了:“可陛下不肯公主您有孕,您又如何生下龙嗣?” 耶律布烟:“所以陛下现在喜欢的,只是我的身子,我必须得让陛下心里,也有了我才行。” 勤文殿内,永安帝无心批阅奏折。龙案上摆着两个盒子,里面放着的都是永安帝的私人“宝贝”。卓季的那四本游记就赫然在其中。永安帝修长的手指拿起盒子里的一张折起来的卡片,打开。 陛下: 祝您生日快乐,心想事成,岁岁安康。 您的爱侍:卓季(笑脸) 龙飞凤舞的字,和某人那一手烂得令他不忍直视的毛笔字截然不同。 盯着卡片上的祝福,永安帝想到了他生日那晚的一幕幕,嘴角有了笑容。可很快,笑容就消失了。 张弦给万岁斟茶,忍不住出声:“万岁,夜深了。” 永安帝阖上卡片,放回盒子里,幽幽地说:“朕不在他身边,也不知他夜里能否睡得安稳。朕不在他身边管着他,也不知他会不会好好用膳、歇息。他一出去,就是‘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很是任性。回回都说下次再也不敢了,回回都有下次。” -- 第501页 张弦:“万岁,俍俍执意要做的事儿,您就算不让俍俍去,俍俍也会想法子去的。苍将军,牵一而动,俍俍只会想着如何为万岁您分忧。这两日,华清宫那边倒是有了些动静,在暗中打探俍俍的事儿呢。” 永安帝冷嗤一声:“朕就知道他们会不安生。” 张弦:“那万岁这几日……” 永安帝:“耶律隆术就等着朕宠爱他的一双儿女,朕当然要如他所愿。给朕收起来吧。” 张弦把两个盒子拿走了。 这一夜,永安帝闻着爱侍的睡衣辗转反侧。这一夜,卓季在后半夜惊醒后却是如何都睡不着了。只是不想打扰车外的人休息,他躺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车顶。他晚上睡不好,夜里就不让人陪夜了。此时车里就他一个人,他突然很想陛下。每次和那个男人在一起时,他才睡得踏实。可能那人是真龙天子,身带紫气,可为他挡住一切搅他入睡的魑魅魍魉。 疾行了五天,又乘船三天顺着江入海绕行到化东,再从化东登陆一路疾行,在第九天的傍晚,卓季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广南。车队来到广南将军府,将军府外重兵把守。林奕和秦忠义下马,手持令牌上前。将军府外守卫领头的一看两人的令牌,马上行礼,然后敲开了门。 将军府,得知陛下派来的医者由林内都统和秦内都统护送抵达,苍术生的夫人方氏带着儿女和苍术生的两位副将匆匆出来迎接。永安帝下达的圣旨已经先行由人八百里加急送抵了广南。得知陛下将派林奕和秦忠义亲自护送医者前来为苍术生诊治,苍府上下感动之余也十分的焦急,怕医者路上过于耽搁,赶不及。没想对方竟然十日内就到了,比他们预计的早了十日。可见对方是一路赶来,途中怕也没有怎么好好歇息。 只是这种情况下,苍夫人也说不出让医者先去休息的话。她走到府门外,亲自迎接从四轮马车上下来的,头戴帷帽的医者。看到对方的打扮,苍夫人心里打了个突,看向她熟悉的林奕,是个嫏哥儿? 林奕:“婶婶,此乃季医师,深得陛下信重。” 卓季已经走到了苍夫人的面前,他先开帷帽的白纱:“苍夫人,你好,陛下派我来给苍将军诊治。事不宜迟,现在就去吧。” 苍夫人怎么也是三品武将的夫人,卓季这位“医者”对他说话的口吻也过于怠慢了。但不等苍夫人和苍术生的副将以及苍术生的儿女表达不满,秦忠义先开口:“嫏君,您先歇息一会儿,至少喝点水吃点东西。” 林奕也道:“嫏君,歇息一会儿再去吧。” 卓季:“我们一路紧赶慢赶,就是为了争取时间。哪有到了反而不急的道理。现在就去。” 林奕立刻对苍夫人说:“婶婶,那就现在去吧。” 苍夫人见林奕和秦忠义对这位卓医师很是客气,言语中甚至带着几分明显的恭敬,她也不敢拿乔,客气地说:“那就辛苦季医师。季医师请随我来。” 卓季放下白纱跟了进去,林奕直接对苍术生的女儿说:“惠儿姐,给季医师安排最好的院子,绝不可怠慢。” 因为苍术生与林家的关系,林奕与苍术生的儿女也相熟。苍惠儿听林奕如此交代,马上道:“我亲自去安排。” 林奕、秦忠义、常敬、刘皓月和靳大石跟了过去,原秀负责跟将军府的人对接,安排主子的住处。卓季没有问苍夫人苍术生的病症,马上要见到病人了,问了也无用。 到了苍术生的房间,苍夫人的眼角就红了,她看向林奕:“老爷他不肯我们进去,说是怕传给我们。军医也说要旁人少入,怕什么感染。” 卓季一听,便问:“军医可去京城培训过?” 苍夫人不懂,苍术生的长子苍庆南接下:“是。军中的四位军医都去京城培训过。” 卓季:“去耳房,我先换身衣服。常敬随我来。” 常敬:“是。” 卓季抬脚就往耳房走,见这位医生言行完全不同于一般的医者,苍庆南扯扯林奕,小声问:“这位季大夫,什么来路?” 林奕瞪他:“什么大夫!叫‘医师’!告诉府中上下,谁敢对季医师不敬,我打爆他的头!” 苍庆南倒抽一口气:“来头这么大?” 林奕:“他是连我爹都能训斥的人,你说大不大。”当然,没训过就是了。 这回就是苍夫人都倒抽一口气了,难怪此人的言行中带着几分强势。 跟在永安帝身边久了,卓季的言谈举止想不强势都不行。他自己或许没有察觉,但身为帝王宠侍,本身又极受朝臣尊重,他的举止自然与普通百姓有着明显的差别。 换好衣服,包裹了头发,穿了蓝大褂,戴着白口罩的卓季从耳房出来了。常敬也是这样一身的行头,林奕见状立刻说:“嫏君,我也想进去。” 卓季:“去换衣服。” 秦忠义:“嫏君,我也进去。” 苍庆南:“季医师,我可否也能进去看看我爹?” 卓季:“都去换衣服。” 三人衣服换得快,换好后,卓季带着四人进了屋。刘皓月和靳大石在外。屋内窗户开着,通着风,不过仍有着明显的药味。屋里有两个人,都戴着口罩。苍庆南一进来就说:“京城的医师赶到了。” 其中一人一听,立刻行礼,然后说:“将军服了药,刚刚睡下。” -- 第502页 卓季走到床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床上头发花白的男人,面容消瘦,面色苍白,嘴唇也是不健康的灰白色,看上去确实病入膏肓。 卓季问:“具体什么病症?急奏上只说突发恶疾,危在旦夕,却只字不提症状。” 医者眼带难色,掀开了苍将军身上的被子,一股夹杂着药味的恶臭扑面而来。就见苍术生从脖子到脊背都缠着绷带,绷带上有黄红色的血水和脓水渗出。如此模样,也难怪急奏上不便写清楚。不过卓季还是怒斥:“就算急奏上不能明写,为何不以密信的形式送抵国公府或陛下处?语焉不详,耽误诊治的时间!” 被训的军医不敢吭声,林奕:“嫏君,您消消气。” 卓季:“解开绷带,烛火再多点几根。” 屋内另一个负责贴身伺候的小厮去看大少爷,见大少爷朝他使眼色,他不敢耽搁,赶紧去点蜡烛,军医去解绷带,卓季让常敬和林奕去帮忙。 待纱布全部解开,就是林奕和秦忠义都拧了眉头。苍术生从脖子到肩膀,血肉模糊,都烂了。卓季在床边坐下,戴上手套,仔细检查伤口,问:“什么时候溃烂的?溃烂前有什么症状?” 军医:“将军从三年前脖子、肩膀和背上就陆续长了些肉包。平日摸着也不痛不痒的,将军也就没当回事。军医们看了,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后来,这肉包就越长越多。我等给将军开了草药泡汤、涂抹,都毫无效用。肉包虽然长得多了,但也确实不痛不痒,我等也查不出是何恶疾。将军的安危事关苍南军的安稳,此事也不能宣扬。将军只说反正无碍,随他长便是。 年节前,将军巡视军营,又操练兵马,因要穿铠甲,脖子和背上的包有的就磨破了。我等给将军上了药。恰逢南粤使团入京,将军不放心南粤的动静,日日前去军营督军,这破的包就越来越多。我等给将军用了癀炎消等药,稍有好转。将军肩膀上有一个包太大,穿铠甲硌得慌,将军就让我等给割了,哪知割了之后原本好些的包突然恶化,将军也一病不起……” 卓季:“真是无知者无畏。” 军医瑟缩。 林奕:“嫏君,这些包究竟是何急症?” 卓季:“不过是普通的多发性脂肪瘤,不会要人性命,结果这位将军差点把自己作死了。军医也是糊涂鬼,人身上的东西不做好消毒和术后的消炎,能随便切吗?你们是怎么培训的?给国公去信,所有的军医在每年的培训之后进行考核,考核不合格的原地罢免!” 林奕:“是!” 苍庆南咋舌:【这位医师好大的派头!】 卓季:“立刻准备手术室。先进行清创消炎,然后切除必要的脂肪瘤。把这里负责的军医都喊过来,让他们都在一旁看着!” 林奕看向苍庆南:“楞着干什么!走啊!” 苍庆南打了个激灵,眼里放出亮光:“季医师!我爹他不会死了是不是!” 卓季:“他能抗的过去,就不会死。别浪费时间了。” 第206章 派头大的医师 林奕把苍庆南拖走了,常敬也跟着去了,卓季:“我先给他清创,秦忠义,你来帮我。” “是!” 秦忠义在北谷的时候就是贴身保护卓季,每次也都是跟进手术室,对这些事不陌生。卓季从药箱里拿出碘酒,他换了一副手套,做好消毒后开始给苍术生清创。苍夫人一听夫君可能不会死,马上命管家一切事宜都听卓医师的安排。将军府上下动起来,把一间光线最好的房间很快空出来,常敬带着人先清扫,然后消毒。没有手术床,就现弄一张,把普通的床该拆的拆了。 卓季给苍术生做好清创后,写了一张药方交给了秦忠义。秦忠义直接交到门口等待的苍夫人手里,叮嘱她让家里人亲自去抓药,熬药。苍夫人把药方交给了女儿。 之后,苍术生被抬到了做好消毒的临时手术室里。苍南军的四位曾去京城培训过的军医都到了,也都按照要求穿了干净的蓝大褂、戴了口罩。自从军医去京城培训之后,各军的军医都配备了基本的蓝大褂和口罩。 苍术生“危在旦夕”,苍南军的军医大部分都在将军府随时待命,所以来的很快。卓季换了专门的手术服,常敬和秦忠义给手术工具全部消毒之后,卓季开始工作。先给苍术生注射麻醉剂,在麻醉剂生效之后,先割除苍术生身上的腐肉,然后切除较大的脂肪瘤。 一旁站着的四位军医面色倒还好,毕竟是军医,战场上伤患的伤势有时比这样更血肉模糊。卓季一边手术,一边给军医科普什么是脂肪瘤,脂肪瘤又分为几种情况。 苍术生的脂肪瘤不痛不痒,只要不影响生活,不用去管都没事,就是难看了些。但他要穿铠甲,铠甲厚重,天冷穿得又多,多重挤压、摩擦下,有的脂肪瘤就破了。这种时候只要做好消炎,不要再挤压就没事。偏偏军医和苍术生都不清楚这个情况,挤压磨损的情况越来越严重,苍术生还让军医给他割了碍事的脂肪瘤,引起感染。一个小小的病症差点要了苍术生的命。 “感染严重引起败血症,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军医们各个大气不敢出,这位京城来的医者气势太强了。想想,一个可以直接去信隋国公的医者,那在京城肯定地位超然。这样的人物,别说他们敢不敢得罪,只将军这件事,他们能不能安全脱身都难说。 -- 第503页 手术持续了将近两个时辰。卓季已经很累了。他把后续事宜交给常敬、林奕和林燮山,出了手术室。此时天已经大黑,苍夫人、苍术生的三名妾侍、苍庆南和夫人王氏、苍惠儿和丈夫毛强都在外等着。苍术生另外三个儿子和两个嫏哥儿因南粤厉风疫情,在军中,没有回来。这三个儿子的夫人也在外头。 卓季一出来,刘皓月就上前扶住了他。卓季摘下口罩,对一脸焦急的苍夫人等人说:“腐肉已经全部切除,个体较大的脂肪瘤也切除,其余的只要不出现痛痒的症状,不要管他。病人现在身体虚弱,麻醉剂的药效还没过,醒来后,病人先住院治疗,配以补液和消炎的针剂。先不要探视,避免引起细菌感染。这几天的饮食要注意。” 卓季一边说,苍夫人等人一边记。等到卓季说完,林奕立刻道:“嫏君,您该去歇着了。” 卓季疲惫地说:“先吃点东西,洗个澡。明天没什么要紧事不要喊我。” “是!” 刘皓月送俍俍去歇息,靳大石和林奕走了,两人要安排俍俍院落的安保。卓季进屋后对刘皓月说:“你一会儿去告诉林奕,苍术生必须配合治疗,不要自以为是。” “是。” 食物很快送来了,原秀给主子更衣,卓季简单洗漱了一番后好好吃了顿饭,然后洗了个澡,写完日记就上床歇着了。苍术生的恶疾不是癌症什么棘手的病症,他心里的大石也放下了一半。 卓季休息了,院子里的侍卫们一个个动作极轻。卓季这次带来的侍卫分为两班,轮流保护他。他的宫内侍卫在门外,火器营的侍卫在院外,特种营的侍卫则分散在四周。 林奕和秦忠义婉拒了苍夫人的设宴款待,两人随便吃了点东西果腹后也去休息了。不过休息之前,林奕和秦忠义分别写了一份奏疏派人送回京城。 苍夫人的屋内,苍惠儿和苍庆南都在。苍惠儿问:“娘,您听爹说过京城的这位季医师吗?林奕和秦忠义都对他毕恭毕敬的,林奕甚至还带了火器营的侍卫保护他,此人在京城肯定地位超然。” 苍夫人摇头:“我没听你爹提过京城有一位姓季的,还与国公交好的医师。也可能是你爹许久未回京城,如今京城有些什么新贵,他也不清楚。” 苍庆南则道:“此人的身份,怕不简单。” 苍夫人和苍惠儿看向他,苍庆南:“那人身边的两人,我看着,好像是公公。” “公公?!”苍夫人和苍惠儿惊呼。 苍庆南:“什么人能让林奕那般恭敬,言语中甚至能命令国公,身边还带着两位公公?” 苍夫人倒抽一口冷气。 苍庆南:“此人的身份与皇家脱不了干系,也或许是陛下身边的医者,地位远在太医之上才能有如此的气度。爹的安危关乎广南安稳,陛下也不会随意派一位医者前来,定是医术了得,身份贵重之人。娘,府中上下,不可对其怠慢。” 苍夫人重重点头:“这个关口,谁敢乱了规矩,乱棍打死!” 这时候,外头传来一人的叫声:“夫人!将军醒了!” 苍夫人、苍庆南和苍惠儿急忙站起来,惊喜地往外跑。 就在卓季沉沉休息之时,昏迷了多日的苍术生醒了。但因为有卓季的吩咐,苍夫人等人也不敢进手术室(病房)。两位卓季的宫内侍卫守在手术室门外,不许其他人进入。手术室内刘皓月和两位军医在。有刘皓月看着,两位军医也不敢随便放人进来。刘皓月告知了苍将军他现在的情况,虚弱得无法说话的苍术生眼泪汪汪,感激陛下隆恩浩荡。若刘皓月知道苍术生此时所想,定会给他个白眼,要感谢也该感谢俍俍! 卓季第二天睡到快中午才醒过来。醒来的他全身酸痛,极度疲惫后的症状显露出来。常敬心疼地给主子按摩,原秀在外间安排人给主子准备膳食。林奕和秦忠义一早就起来了,靳大石和刘皓月昨夜没睡,两人现在在各自的房中补眠。 将军府送来的膳食,原秀看得却是不甚满意。林奕和秦忠义得知俍俍住的“姝芳园”传了膳食过去,两人就知道俍俍起身了。两人一起过来给俍俍请安,顺便问问俍俍接下来的安排,见到的却是一脸不高兴的原秀。 林奕:“原秀,怎么了?” 原秀道:“林内都统,嫏君一路辛劳,奴婢想嫏君吃得能可口些,只是这送来的餐食,怕会不合俍俍的胃口。嫏君刚醒,浑身酸痛,常敬在给嫏君按摩。通常这种时候,嫏君喜欢吃一碗鸡汤面或鸡汤馄饨什么的。” 林奕和秦忠义面色不愉,林奕:“我看看都送了什么。” 原秀带两人进了堂屋,屋内的桌上摆着十几盘菜,倒是丰盛,但都是大鱼大肉,青菜看不到几根。原秀:“也是奴婢疏忽了,没有跟管家说清楚。” 林奕:“我去灶房。让人过来把这些都撤了。”然后对原秀道,“我让苍夫人派一个厨子过来负责俍俍的膳食。” 原秀:“这样就最好不过了。” 林奕去灶房看了一圈,然后拿了一个锅子。灶房的人都吓着了,急忙上前接手。得知送过去的膳食被退了回来,苍夫人带着女儿急匆匆赶到姝芳园。原秀对苍夫人还算客气,只说他家嫏君一路奔袭劳累,胃口不佳,只想吃些清淡的。若苍夫人方便,就派个厨子过来专门负责他家嫏君的膳食,苍夫人立刻说好。 -- 第504页 由常敬按摩完,卓季的身上好受了些。常敬伺候主子穿好衣裳,给主子梳好头。卓季就是一条辫子,一身素色的纙裳。从厢房里出来,卓季就看到了秦忠义,笑着打招呼:“中午好啊。” 秦忠义立刻道:“嫏君金安。原秀说嫏君今日起身后异常疲乏,将军身体无碍,嫏君在府中多歇息几日吧。” 卓季:“无碍还说不上。吃了饭我还是要过去看看。南粤的厉风疫情如何?这里有谁了解的,寻来跟我说说。” “是。” “你吃了吗?” “卑下已经吃过了。” 卓季走进堂屋,常敬一看桌上什么都没有,当即就冷了脸。原秀上前:“主子,将军府送来的膳食过于油腻,奴婢就让他们先撤回去了。林内都统去了灶房,一会儿就把新的膳食送过来。”屋内都是自己人,原秀也就不改口了。 卓季:“嗯,我今天确实没胃口吃大鱼大肉。随便煮点面条就行,青菜面什么面都可以。” “主子先喝些水吧。” “好。” 卓季坐下,秦忠义已经跟着进来了。见他脸上还带着明显的疲色,秦忠义问:“俍俍夜里还是歇息不好吗?” 卓季无所谓地说:“老毛病了,累了我会休息的。苍将军现在就是消炎、恢复,现在最要紧的是厉风疫情。如果疫情严重,少不得你们要奔波,大家也要注意休息和饮食,不要病了。人一病,抵抗力就弱,就容易被瘟疫侵袭。” “卑下谨记。”秦忠义接着说,“卑下这就去找苍小将军,问他寻人。” “好。” 秦忠义走了。 常敬不满地说:“将军府这么多人,就没人过来问问主子膳食上有什么需要注意的?谁累了一路起来能有胃口吃大鱼大肉的。” 原秀正要说话,被卓季打断。卓季道:“出门在外没必要那么讲究。这也不是宫里,事事有人仔细妥帖。你们也别为难人家将军府。我是真无所谓,你们这样说给陛下听到了,陛下要多想了。你们都吃了没有?” 原秀:“奴婢们都吃过了。” 正说着话,林奕到了,手上抬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碗热腾腾的鸡汤面,还有几碟清爽的小菜。林奕身后跟着苍惠儿,苍惠儿一进来就急忙说:“季医师,管家只想着您远道而来,得让您吃好,却粗心忘了您一路奔波,怕是没胃口吃过于荤腥的。我娘已经责罚了管家,还请您能见谅。我娘已派了厨子过来,日后您的餐食由那人单独做。” 卓季:“替我谢谢苍夫人。” 林奕:“嫏君,您看您还想吃点什么?” 卓季看看碗里的面条,笑着说:“够了。你吃了吗?” “卑下吃过了。” 卓季:“那坐下喝会儿茶吧,我正好也有事跟你说。” 林奕坐下,苍惠儿道:“季医师您慢用,有任何事您都可以叫人喊我。将军府事情多,很多事都是奴家掌管。” 林奕在对方面前都自称“卑下”,苍惠儿可不敢自称“我”了。 卓季看向苍惠儿:“你住在将军府?” 苍惠儿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卓季:“那你也坐下,我有事想问问你。” 苍惠儿压下心中的疑惑,在林奕身边坐下。 常敬拿小碗挑了些面条出来,原秀夹了两道小菜放进小碗,常敬稍稍吹了吹,然后放在主子面前。卓季拿起小碗,挑了一筷子面条,说:“苍小姐该是嫁人了吧?我当如何称呼?” 苍惠儿:“夫家姓毛。” 卓季点点头:“毛夫人。”然后问:“对于广南城内的厉风疫情,你知道多少?” 苍惠儿回道:“南粤出现厉风时,我爹还清醒着,就知会了广南县令,关闭与南粤互通的城门……” 卓季吃下面条,认真地听。在苍惠儿说完后,林奕插话:“今早起来后,卑下已经询问了苍夫人广南厉风的情况。” 秦忠义从外头进来了:“嫏君,人我带到了。”和他一起进来的还有苍庆南。 卓季一边吃面条,一边听苍惠儿、秦忠义带来的苍庆南以及苍术生的副将赵子尚说明广南和南粤的厉风情况。林奕和秦忠义习惯了俍俍用餐时的仪态和被人伺候的场景,苍惠儿、苍庆南和赵子尚却是看得心头直跳,这季医师到底是什么来历啊! 吃完了一碗鸡汤面条,卓季放下筷子。常敬送上茶杯和帕子给主子漱口、擦嘴,原秀端来一盆水给主子净手。卓季擦着手说:“抗疫的补给很快就会送到,但南粤的疫情不解,广南就永无安宁。广南疫情的重中之重在苍南军,苍南军绝对不能乱。”他看向苍庆南,“明天早饭过后,我要去军中看看,不知可否方便?” 苍庆南身边的林奕踢了他一脚,原本犹豫的他立刻道:“自然不会不便。” 卓季点点头,看向林奕和秦忠义:“那你二人就去安排,明天一早我们去军中。给内阁去信,让工部加派一批玻璃、镜子过来。” 林奕和秦忠义:“是。” 卓季站起来:“好,现在我去看看苍将军。” 一羣人离开“姝芳园”去了临时病房。苍术生醒着,卓季、林奕和苍庆南换了衣服、戴了口罩进去。三人一进来,苍庆南就说:“爹,这位就是圣上派来的季医师。” 苍术生的双眸看向戴着口罩的嫏哥儿医师,尽管仍旧虚弱,他双眼中的凌厉却没少几分。卓季走到病床边,问负责看顾的军医:“可换过药了?” -- 第505页 对方:“换过一次了。” 卓季:“今日还是6瓶补液。” 卓季没有搭理苍术生,苍术生有些不高兴:“季医师妙手,苍某感激不尽。” 卓季却道:“若非苍将军自作主张,也不至于差点没了性命,急得内阁诸位大臣险些得了心脏病。苍将军身为苍南军之首,却如此大意,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不把苍南军的安稳当回事,在下也是佩服。” 一句话堵得苍术生没话说,更令他怒极,卓季:“苍将军这段时间最好乖乖配合治疗,我不介意上奏陛下,让陛下换个听话的将领来广南。” 苍术生:“季医师好大的排场和面子。” 卓季:“那你可以试试我的排场和面子是否可以更大些。” 林奕急忙出声:“苍叔,您要听季医师的话,好好休养。” 苍术生:“我已经无碍了。南粤厉风,我如何能安心休养。” 卓季一根指头按在苍术生身上,苍术生当场疼得面容扭曲,冷汗涌出。卓季:“林奕,派两个手枪队的队员来看着他,他要敢下病床,一枪崩了他。” 林奕:“是!” 苍术生的眼睛瞪大,这家伙好大的口气!苍庆南:“爹!季医师一路赶来救治您,您一定要听季医师的话,好生休养!季医师既然来了,自然会管厉风之事。” 卓季:“伤口愈合,炎症消除前不许离开这间屋子。” 丢下这句,卓季转身走了,林奕给了苍庆南一个眼色,苍庆南匆匆跟出去,林奕对屋内的军医说:“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事与苍将军说。” 对方出去了。 苍术生被气得眼冒金星,林奕无奈极了:“苍叔,您别怪侄儿不替您说话。只要嫏君一句话,他说打死你,我爹肯定会打死你。” 苍术生震惊:“此人,什么来历!” 林奕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我爹让我交给您的。” 苍术生身子虚弱,林奕给他打开,放在他眼前。信上林燮山叮(警)嘱(告)苍术生,季医师是圣上信重之人,也是他极为敬佩之人。季医师在广南的行动,苍术生要全力配合。但凡叫他知道苍南军对季医师阳奉阴违,惹季医师不悦,他定不轻饶。 林燮山这话写得很家常,言语间是把苍术生当自己的兄弟。原本苍术生还对“季医师”心有不满,看过这封信后,他不敢不满了。林奕收回了信,从怀里又取出一封金黄色的信件,一看此信,苍术生心里“咯噔”一声。 林奕:“苍术生接密旨。” 苍术生忙要起身,被林奕一手按住,说:“苍将军体虚,躺着接旨即可。” 说罢,林奕展开密信,信上只有一句话。 【季医师在广南,如朕亲临。】 这句话,令苍术生更是生不出丝毫的不满了。他沙哑着嗓子说:“臣,接旨。” 林奕离宫前,永安帝给了他这道密旨。若苍术生是当真身染恶疾,若卓季能妙手回春,就把这道密旨拿给苍术生。若苍术生的情况有变,林奕就毁掉这道密旨,马上带卓季回京。现下,苍术生是当真命悬一线,林奕就可拿出这道密旨了。 第207章 机遇 第二天一早,卓季就起来了。可能是太累了,昨晚他睡得非常不好,又是做梦又是惊醒的。但正事要紧,常敬来唤他起床的时候,他没有赖床。吃过早饭,简单的鸡汤馄饨配一颗煮鸡蛋,卓季就带着人,上了四轮马车,由苍庆南、赵子尚带领,前往苍南军在广南郊外的军营。渝西笃加。 马车行驶了两个时辰才抵达军营。苍南军在广南的是主力军,有四万人。军营很大,卓季主要去了医疗所和后勤。苍南军中迄今发现了数十例身染厉风的战士,主要集中在后勤人员。虽然卓季认为苍南军的军医很是蠢笨,但他们去京城培训过。在南粤的厉风传到广南后,苍术生就立刻下令封城,不允许任何南粤人进入广南县。军中发现的染病士兵全部隔离,与染病士兵接触过的人也全部带离军中。若非军医曾在京城进行了两次培训,这次苍南军的疫情不会控制得这样好。 卓季花了一天的时间看了苍南军的医疗所和后勤。当晚,他就宿在军营简陋的营账内。第二天,他召集医疗所和后勤管事开会。有林奕和秦忠义这两位陛下跟前绝对的红人坐镇,加上苍庆南和赵子尚的配合,开会的军医和后勤管事也不敢怠慢。医疗所要进行彻底的消毒,要搭建新的医疗帐篷,隔离的患病战士要按照病情的轻重再进行二次隔离,分别救治。后勤保障人员要对全军做好消杀工作。 这天直到入夜,卓季才返回将军府。子时,写完这一天日记和备忘的卓季简单洗漱后上床歇息。隔日一早,他又早早起身,带着人去城中了解广南县的疫情情况。苍庆南特别叫上了广南县令。 苍术生的情况稳定,卓季严令他住院,每天定时挂水。苍术生着急,奈何病房内有两位虎视眈眈,根本不怕他的火枪队队员监视着他,加上那位“如朕亲临”的季医师,苍术生也只能郁闷地在病床上躺着数羊。 卓季花了十天的时间深入了解广南的疫情情况,然后就让林奕去找房子,他要搬出将军府。后续人员即将抵达, 住在将军府会有诸多不便。而苍术生也解禁被允许出院。只不过在他的伤口彻底好之前,他不能穿厚重的铠甲。这回算是捡回了一条命,苍术生也怕了那位神秘的季医师,不敢不从。 -- 第506页 而京城,永安帝收到了林奕的上奏,气得在止行殿内大骂苍术生。一个小小的症状结果偏要作,把自己搞得差点丧命,害得他的爱侍千里奔波为他诊治!永安帝把林奕的上奏甩给内阁诸臣,让内阁拟一道申斥的圣旨。苍南军的军医待罪,若这次疫情他们仍旧蠢得做不好,全部发配边疆!苍术生同样是。这次疫情他若不能戴罪立功,一定严惩! 林燮山在心里也把苍术生骂了个狗血淋头。随着内阁申斥的圣旨而去的,还有林燮山写给苍术生的一封私信。 宅子很快找好了,卓季立刻搬出了将军府。苍夫人忧心忡忡,她生怕是她招待不周,惹了季医师不悦,所以人家才搬了出去。苍术生无法跟夫人说圣上的那道密旨,只能宽慰道:“季医师身份高贵,住在将军府多有不便,你别瞎想。季医师那边,你每日派人送上所需,不要怠慢便是。” 苍夫人:“那季医师到底是何身份?林奕和秦忠义对他是毕恭毕敬,广英说那位季医师身边贴身伺候的两个男人,似乎是公公。” 广英是苍庆南的表字。 苍术生愕然:“公公?” 苍夫人:“你不知道?” 苍术生:“我日日被困在房里,还有两人看守着,去哪里知道。来人!” 立刻有人进来。 苍术生:“去把二少爷喊过来,我有话问他。” “是。” 苍庆南是苍术生的二儿子,长子因病早逝。 过了会儿,苍庆南来了,苍术生问他:“那位季医师身边有公公?” 苍庆南坐下回道:“应该是。那两人皮肤白嫩,没有胡子,也没有喉结,声音细软,举手投足间不似真正的男儿郎。季医师吃饭时,那两人伺候得极为妥帖,一看就是平日里做惯了的。那位季医师的做派,也不像是普通人。虽说穿着打扮很是朴素,却是贵气十足。” 苍术生拧眉,他想到圣上的那份密旨,再结合季医师身边“疑似”有两位公公,苍术生突然倒抽了一口冷气。 “爹!您可是想到什么了!” “老爷,你猜出是谁了?” 苍术生的后脖子冷汗冒出。他猜不出季医师的具体身份,但季医师是嫏哥儿,还明显是成了亲的嫏哥儿,或者说是有男人的嫏哥儿。圣上又说季医师在广南,如朕亲临,那显而易见,季医师的男人,只能是圣上啊!季医师很可能是圣上养在宫外的人!这样季医师身边有公公,林奕和秦忠义对他毕恭毕敬就说得通了! 苍术生摸了把自己汗津津的后脖子,口干舌燥地说:“若那两人真是公公,这季医师的来头就真的很大了。” 摸摸自己还架在脖子上的脑袋,苍术生打死他也不敢说出他的猜测。 卓季给永安帝写了一封厚厚的密信,详细汇报了苍南军、广南疫情的情况,以及他的打算。信写好后,他把信连同两份图纸交给林奕,要他派可靠之人加快送到陛下的手上。就在卓季的信送出的当天下午,后续的医疗补给队和潘北谷亲率的3000精兵抵达广南。苍术生带领苍南军诸将亲自迎接。医疗补给队的领队是吴绍王,韦应石带着军医药研究院的10名研究员,还有白温佩、卓一、卓二和卓三也来了。 一行人抵达之后,吴绍王和潘北谷与苍术生简单交谈了一番,就前往一人暂住的宅子面见。苍术生带着苍庆南也跟着去了,不过在后院外,林奕拦下了苍庆南,只让苍术生跟着进去。苍术生突然有点紧张了。 吴绍王、潘北谷、韦应石、白温佩和苍庆南由刘皓月带着进了屋,林奕和秦忠义也跟了进来。卓季正坐在桌后书写着什么。来人了,他抬起头来。吴绍王站着,潘北谷单膝下跪,韦应石和白温佩跪下,苍术生见状也匆忙单膝下跪,接着他就听那四人喊:“元澔(卑下)拜见俍俍!” 俍俍?!苍术生单膝跪着的腿陡然软了一下。 卓季起身笑着说:“不必多礼,大家路上辛苦了。” 吴绍王:“元澔惭愧,俍俍不到十日赶到广南,我等却是珊珊来迟,愧对俍俍。” 韦应石和白温佩看着明显瘦了的俍俍,很是心疼。卓季:“你们来得不迟,正好。都坐。” 刘皓月、常敬和原秀立刻搬来凳子,卓季对仍跪着的苍术生说:“苍将军,起来吧。” 苍术生:“末将不知俍俍亲临,怠慢无礼之处还请俍俍恕罪!”心里却打鼓,这是哪位俍俍啊! 他这话一出,吴绍王、潘北谷、韦应石和白温佩的厉眼立马扫了过来,怠慢俍俍?!卓季为苍术生解困:“苍将军倒是没有什么怠慢,就是不肯好好配合治疗。不过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你们这些当兵的都有这个毛病。起来吧。” 苍术生行礼,站了起来。 卓季正色道:“你们来了,那后续的事就可以开展了。南粤厉风肆虐,对广南、对俣国是威胁,但同时也是俣国的机遇。” 机遇?! 几人不明白。 卓季:“韦医令和白温佩,你二人负责此次疫情防治,这是防治手册,各方要尽快传达下去。口罩和防疫物资先行分配到最容感染的人员手中……” 卓季先安排韦应石和白温佩的工作。给两人安排好后,他就先让两人出去了。然后他对留下来的人说:“南粤疫情严重,他们没有能力对抗厉风这样的瘟疫,他们会死很多人。相反,俣国不仅不能把南粤前来求助的百姓拒之门外,我们还要尽力救治他们。” -- 第507页 苍术生明显不赞同,不过他没说什么。 卓季:“得人心者,得天下。南粤原本就属于俣国,实际上却是自立为王。我们先得了南粤百姓的心,那距离真正拿下南粤,就指日可待了。” 苍术生的眼睛骤然瞪大。林奕、秦忠义、潘北谷却是立刻热血沸腾,吴绍王握住了拳头。 潘北谷:“俍俍吩咐便是。” 卓季:“第一步,救治前来求助的南粤百姓。平昌伯带来的3000精兵投入救治队伍中,负责分流百姓,设置隔离区,安全保障,防疫消杀。隔离区设置在距离广南县城外300里处。 第二步,利用这次疫情,特种营深入南粤,散播流言,扰乱南粤的民心,他们现在还不够乱,我们需要给他们添一把柴。同时,让南粤的百姓深信,只有俣国才能救他们,只有陛下才能让他们摆脱疾病。 第三步……” 卓季一步步的说出他的计划,就是苍术生听得都热血沸腾了。若能真的按照这位俍俍的计划,那俣国利用这次瘟疫拿下南粤都是有可能的! 说完他的计划,卓季继续道:“我查过广南的县志。每年的四月至六月,是广南的雨季,而南粤地区从三月开始就是雨季了。广南十年有六年都会发水灾。你们来之前,广南已经下过两场雨。广南、化东、凡因三县从现在起,做好防洪准备,排查隐患。如果南粤这次又遇到了水灾,那就真的是天助我等。但广南三地若也遇到水灾,我们的计划就破灭了一半。所以我不允许在现在这样的关键时期出任何的岔子。这是任务表,你们几个现在去隔壁仔细看,牢记于心,记下来后就可以去着手了。” “是!俍俍!” 卓季把任务表和计划安排交给吴绍王,几个人行礼后离开,去隔壁“背书”。 卓季吐了口气,常敬:“主子,您该歇歇了。” 卓季揉揉额头:“大部队来了,我也可以休息了。苍南军的军医能力还是太低。常敬,你把卓一喊来,我有事吩咐他。” 常敬:“主子,您休息一会儿吧。” 卓季:“跟他交代完一件事我就去休息。” 常敬无奈,去喊卓一,刘皓月也忍不住劝道:“俍俍,您的气色很不好,您夜夜睡不安稳,白日里再不歇歇,身子会累垮的。” 卓季:“跟卓一交代完我就去补眠。我不敢病的。”他要病了,某位帝王会惩罚他。 卓一很快来了。卓季给了他一份防疫药材包的药材清单,卓一、卓二和卓三领一些人加紧做出来,届时深入南粤的战士们要随身带着。疫苗不现实,只能用偏方了。 交代完了,卓季在常敬和刘皓月的监督下回房间休息。身体一挨着床,卓季就睡着了。看着主子如此疲惫,常敬很是心疼。刘皓月安静地退出房间,守在门口。 “背书”完的几人也没有再回去打扰俍俍休息,各自去做他们该做的事。满腹疑惑和忐忑的苍术生偷偷拽了下林奕,低声问:“恒远,这是,哪位俍俍?”竟然有如此大的权力,参与政事! 林奕:“叔,莫多问,俍俍此次南下对外保密。若非叔您是苍南军大帅,今次的见面我也是不会让您来的。对谁都不能说。外人在时,仍唤‘季医师’或嫏君便是。” 见林奕说得慎重,苍术生心知此事的重要,点头道:“我知道了。” 京城 一封封的密奏送到永安帝的手上。抛开卓季在广南的辛苦,卓季在那边,永安帝确实可放下一半的心。要说他身边最得力的干将是谁,非他的爱侍莫属。只是,爱侍果然还是不听话啊…… 冯喜从外面进来:“万岁,广南密奏。” 永安帝:“快拿来!” 冯喜把手里的盒子递给师父,张弦接过后立刻交给陛下。永安帝用钥匙开了盒子上的锁,取出里面厚厚的一沓子信。信封上没有署名,永安帝取出里面的信,展开一看,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张弦和冯喜立刻明白,肯定是俍俍派人送回来的。 永安帝看得仔细,信上卓季写了广南疫情的控制以及苍南军医疗所和后勤的整改措施。看着看着,永安帝脸上的轻松渐渐变得凝重,张弦和冯喜的心提了上来,广南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永安帝看信的速度慢了下来,呼吸也略有些粗重。等到他把爱侍的信全部看完,永安帝的手抓着信纸,面庞都绷紧了。 张弦和冯喜见状是大气不敢出。这时,永安帝放下信纸,取出盒子里的两份图纸,展开平铺在龙案上。永安帝仔细看过这两份图纸后,开口,声音有点沙哑:“立刻宣内阁诸臣。” 冯喜马上出去了。 内阁的几位大臣吴绍王去了广南,其他人很快都到了。张弦和冯喜在止行殿外守着,不许任何人打扰里面正在召开的秘密会议。这场会议从半上午一直开到傍晚。之后,林燮山带着两份图纸赶去军事研究院,史玉去了科学研究院。当天晚上,科学研究院的两位一级匠师带着普通的匠人们投入到了紧张的忙碌中。军事研究院的武器研究匠师对着国公拿回来的图纸连夜研究了起来。 内阁烛火通明,除了年纪太大熬不住的海士璋回府歇息外,关明辉、韶平秋和年庆都留守在内。奉天殿,永安帝半分尽义务或做戏给人看的心情都没有。他在给卓季写信,同时,他还发了两道密旨分别给吴绍王和林奕。直到子时过后,永安帝派人送出密信之后,才上床歇息。身边,爱侍衣服上的气味都淡了些,永安帝闻着爱侍的衣服,脑袋里却是各种思绪,完全没有睡意。卓季的计划能成功吗?俣国对外的战略计划能提前吗?南粤此次的疫情是否真的是俣国的一次机会?若真能顺利实现卓季的计划,那俣国……永安帝的心跳,加快了许多。 -- 第508页 第208章 神佛降世 广南县紧闭的城门打开,从南粤逃难来此,聚集在城外的南粤百姓们见状激动地想要冲进去,却被从城内出来的全副武装的军人们吓退了。步伐整齐出来的3000名士兵,各个戴着口罩和手套,手持长矛。潘北谷领兵,喝令南粤百姓后退300里外。 被驱赶到300里外的南粤百姓们已经绝望了。可绝望之后,他们却发现那些驱赶他们的俣国士兵竟然在附近搭建起了帐篷。其中有三顶特别扎眼的白色帐篷,帐篷上还有一个大大的红色“十”字。 就在潘北谷按照俍俍的吩咐对南粤百姓进行分流救治时,秦忠义带着10名特种营和10名火器营的侍卫,装扮成南粤百姓,迁入了南粤。南粤疫情严重,他们每人身上都带了防疫包、口罩、酒精棉。卓季还给他们配备了大力金刚丸等提高身体抵抗力的药。 因为广南的宣传,南粤也渐渐知道需要戴口罩。但是他们自己的生产力很低,俣国因为产量有限,能卖给他们的数量也少,在南粤,口罩的价格是一路飙升。秦忠义这21人进入南粤后就以小队的形式分散开来,他们的任务就是在南粤散布一些“消息”,若有机会,还要做些事。 紧张得忙碌了一个月,广南城外的南粤百姓逐渐控制了下来,每日虽然仍有因疫情死去的人,但至少他们可以得到救治,他们看到了希望。随着广南的出手,得到消息的南粤百姓越来越多的往广南聚集。 广南的雨水不停,少有能见到太阳。而南粤地区,也如卓季分析的那样,雨势只有更大。这一天,广南县难得是个大晴天,老百姓们纷纷拿出自家发霉的被褥出来晾晒。300里外的灾民营地,暂时生活在那里的南粤百姓们也纷纷从帐篷里出来晒太阳。随着越来越的人被治愈,南粤百姓们对俣国感激之余,也没有了最初的恐慌。他们宝贝分到手的每一个口罩。一个帐篷两块肥皂,他们会派人守着,就怕被人偷走。 营地周围有着浓浓的艾草点燃的味道。轻症、重症区严格区分。死去的人会被迅速火化。若非居住在这里的百姓们穿着的都是南粤的服饰,从他们平静的脸上,哪能看出他们是从南粤逃难来此,其中许多人都染了厉风的逃难者! 这一个月,卓季也没闲着。他集中对苍南军的军医进行了培训。然后针对这次疫情处理中实际出现的问题和解决的方法进行汇总。每天他还要和吴绍王等人开会。而这一天,卓季还要做一件大事。 泥泞的山路,卓季由刘皓月拽着艰难地向上攀登。为了登山方便,他穿了短打,头发束成一个发髻,鞋子外还套了草鞋。吴绍王、苍术生和林奕都跟着,身后的士兵们扛着镜子、打造好的木块、一箱箱的蜡烛还有今晚他们在山上过夜需要的帐篷。 山路泥泞,还很滑。刘皓月一手杵着棍子,一手紧抓着俍俍。林奕跟在俍俍后面做好随时保护的姿态。靳大石的腿受过伤,山路难登,卓季没让他上山,派他去做别的事。常敬和原秀也都被他留在了住处。其他人原本也都不想他来,不过他们反对无效。为了今晚的这件事,卓季准备了良久,他不亲自过来看着实在不放心。 傍晚的时候,一众人才终于爬到了山顶。卓季累得是气喘吁吁,也就只有林奕这样的武将好一些。吴绍王一上来就席地而坐,爬不动了。 卓季也坐下了,累得够呛。他道:“大家休息一下弄点东西吃,吃完了就开始准备。明天太阳一出来就立刻下山。” “是!” 林奕带着侍卫们去生火弄吃的,吴绍王凑过来坐在卓季身边,从自己的小厮手里接过竹筒水壶递过去:“嫏君,喝些水吧。” 卓季接过:“谢谢王爷。”他打开壶嘴,咕咚咕咚喝了半壶。 把水壶交给刘皓月,卓季打趣:“王爷怕是这辈子都没这么累过吧?” 吴绍王赧然地说:“说来确实惭愧。” 苍术生暗搓搓地观察吴绍王和这位神秘俍俍的相处,看得出吴绍王与这位俍俍的关系很是亲厚,而吴绍王对这位俍俍的恭敬却似乎不单单是因为对方的身份那样简单。不过尽管只相处了不到两个月,苍术生也了解了这位俍俍的厉害之处,也不怪陛下会下旨申斥他,国公爷也来信臭骂了他一顿。他的自作主张,不知死活害得对方九天内奔袭到广南来救他,也不怪圣上会不悦了。想想这次的疫情算是控制住,自己的脑袋也保住了,苍术生对这位也只有敬佩和感激。这是实打实的救命之恩。 火堆点起来了,林奕用带来的锅子熬热汤,卓季在心里感慨,战士们的装备还是不够。工兵铲、多用头盔都得准备起来了。 刘皓月去远处寻到了水源,弄了些清水回来:“嫏君,净净手吧。” 卓季回头:“好。” 他起身去一边洗了手,又擦了把脸,然后擦着手看着云雾缭绕的山峦,心绪有些激荡。多么美的山河。他希望这个世界永远不会出现末世,永远都有着清澈的河水,苍郁的山林,活泼可爱的动物,没有那样吃人又难以杀死的怪物。 一件披风披在了他的身上,卓季回神。 刘皓月:“嫏君,山顶风大,仔细受寒。” 卓季拉上兜帽,系紧披风。林奕走过来,说:“嫏君,山那边过去,就是南粤了。” 卓季顺着林奕的手指看过去。过了会儿,他道:“南粤地处丘陵地带,部落众多,民风算不得纯朴,虫蛇又多,看起来不是什么风水宝地。” -- 第509页 苍术生捕捉到:“看起来?” 其他人也都看了过来。 卓季:“是啊。对现在的我们来说,地势不平,丛林茂密,人丁复杂的地方,都不是什么风水宝地。可南粤若能发展起来,却是可以成为超越中原腹地的宝地。”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苍术生也忍不住起身走了过来。 卓季:“丛林茂密,我们可以砍掉一些丛林变为耕地。人丁复杂,我们可以化繁为简。南粤山林资源富丰,气候虽然湿热,却便于作物的生长。南粤水系发达,陆路交通的阻碍安全可以由水上交通替代。一个地方,有水,不缺水,就意味着有足够的发展空间。知道中原为什么是兵家必争之地吗?” 林奕:“因为富有。” 吴绍王现学现用:“因为有河。” 卓季点点头:“对,因为有河,所以富有。人类的文明发源,都是依河而来。有了河,才有了灌溉,有了灌溉,就有了农耕,有了农耕,就有了人居、有了羣落,然后,就有了文明。中原,有河。塔尔金,有江、有海。南粤,有河、也有海。” 吴绍王、林奕、刘皓月和苍术生听得心头直跳。塔尔金,有江,如今归于了俣国。南粤,有河……所以下一步! 卓季:“南粤再过去,又会是哪呢?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他抬头望天,“而云层之上,是否又有另一个世界?” 林奕忍不住喊:“嫏君!” 卓季回头看他,给了他一个笑容,收回发散的思绪,看着脚下的山河说:“世界很大,我们应该努力出去走一走。” 这话听得吴绍王都心惊肉跳了:“嫏君可是想去哪走走瞧瞧了?” 卓季摆摆手:“我已经嫁人了,嫁鸡随鸡,不行了。以后交通方便了,你们倒是可以出去走走。” 一羣人大大松了口气。 肉汤煮好了,一羣人坐回火堆旁。卓季饿了,热汤配着干粮,吃得津津有味的。吴绍王却觉得这粗糙的食物难以下咽。不过看看俍俍,吴绍王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番,大口吃了起来。苍术生再一次被这位俍俍惊到了。如此简单的食物,对方竟然毫不挑剔! 苍术生忍不住说:“嫏君,我命人去打几只野味来。”知道了对方是俍俍,苍术生就喊不出“季医师”了。 卓季:“不用了。吃完饭干活。野味等以后有机会再来打。” 而林奕和刘皓月想到俍俍曾说过他甚至吃过老鼠和滑虫(蟑螂),两人嘴里的干粮却是怎么也咽不下去了。不是嫌恶心,而是心里堵得慌。 一众人吃完饭,卓季下令开工。根据图纸提前做好的木块一块块组装起来。一个两米多高的平面佛像拼装完成。所有的部件确保扣牢,卓季让大家一起把这面只有半个巴掌厚的佛像抬到相对平坦的地方。然后就是摆放蜡烛和确定镜子的位置。卓季指挥,众人合力,很快也都布置完成。 太阳开始落山了,卓季欣赏日落,没有诗兴大发。一羣人在山顶默默地瞪着,太阳完全落山了,天黑了下来。卓季却不着急。他在周遭溜达,摘一朵野花,摧残几片树叶,很是悠哉。一直到差不多巳时,卓季:“可以了!” 众人合力把佛像立起来。一半人负责固定佛像,另一半人点起蜡烛。蜡烛点燃,用玻璃灯罩罩住,然后负责点蜡烛的这些人拿起镜子。镜子反射的烛光全部打在佛像的身上。 营地,南粤人装扮的靳大石一直关注着某座山的方向。天黑了,营地里点着不甚明亮的火把。快巳时了,仍没有动静,难道失败了?巳时已经过了,靳大石再次看向俍俍说的那个山头,他的眼睛瞪大了。 “那是什么!” 随着靳大石的一声喊,他周围的人纷纷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接着就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惊叫:“神佛降世了!” 很多人的第一反应是跪下磕头。已经进了帐篷的人听到外面的动静跑了出来。当他们看到远处的空中有一尊若隐若现的神佛,他们一个个惶恐地跪了下来,朝着神佛磕头。 当南粤的百姓们全部从帐篷里出来,对着神佛磕头,祈求佛祖保佑时,潘北谷带着俣国的官兵们也跪了下来,对着佛像磕头,潘北谷接着就是一嗓子:“神佛降世!庇佑俣国!俣国万岁!陛下万岁!” 不明所以的士兵们跟着将军激动得齐声喊:“神佛降世!庇佑俣国!俣国万岁!陛下万岁!” 南粤百姓一听,也跟着大喊:“神佛降世!俣国万岁!陛下万岁!” 这一刻,天上那遥不可及的神佛似乎化身为了俣国的皇帝。俣国的皇帝是神佛转世,只有俣国的皇帝才能救他们!神佛只出现了不过短短的一盏茶的工夫,可这一盏茶带来的震撼和影响却是无法估量的。 神佛降世很快从营地传到了广南县城。县城里的许多晚睡的百姓也见证了这一震撼人心的时刻。隔日天亮之后,城内的百姓们就往出现了神佛的大山赶去,而卓季带着众人和所有“证据”已经匆匆下山。当有人千辛万苦找到了那座山时,只看到了山顶留下的神佛印记——仿佛被火烧过的地面,留下的是一尊明显的佛祖画像。神佛,真的在俣国!在广南降世了!俣国万岁!陛下万岁! 【俣国记——永安十三年五月二十一,广南突现祥瑞,神佛降世。百姓纷传圣帝永安帝乃神佛转世,广度世人。】 -- 第510页 就在永安帝的声望在他的爱侍的操作下一瞬间达到了一个峰值时,局势原本就因为瘟疫而摇摇欲坠的广南彻底陷入了混乱。 南粤的各部、各寨共同组成了两个大寨——百部寨和荼茶寨。最初广南封城,百部寨和荼茶寨无法向俣国求援。卓季抵达后也没马上去管南粤的疫情,导致南粤的疫情更加的肆虐。结果荼茶寨的大头领就在这个时候感染了厉风。大头领这边刚倒下,那边荼茶寨就有人造反了。 造反的不是别人,是大头领麾下的一位年经将领,叫孟扎。孟扎心仪的女人被大头领当作金姝送去了俣国。结果因为私藏匕首被俣国皇帝关入大牢,生死不明。孟扎恨死了大头领,因为大头领明明知道他们两人已经私定了终身。 孟扎杀了大头领,自封为荼茶寨的新头领。百部寨接着就以为荼茶寨大头领报仇的名义进攻荼茶寨。在秦忠义带着人深入南粤时,百部寨与荼茶寨正打得你死我活。这种混乱之中,秦忠义就更好下手了。 特种营的士兵训练的时间虽然还不长,但成效显着。先是孟扎的父亲被刺身亡,接着百部寨大头领吕町最器重的儿子死在了河里。双方彻底杀红了眼。秦忠义带着队员们四处煽风点火,刺杀南粤各寨高层。 在此混乱之际,无数的人死在了瘟疫之下和战乱之中。南粤又连续一月大雨,河水暴涨,数个寨子已经被淹没了。南粤的百姓几乎没了活路。这时候,他们听到有人说,只有俣国才能救他们,只有俣国的皇帝陛下才能给他们活路。越来越多的南粤百姓逃离南粤前往广南,前往俣国。 第209章 奴婢给“贵人”请罪 南粤洪水出现之前,秦忠义就带着人退出了南粤,他们已经做了卓季交代的事情。广南,苍南军动了起来,广南县令组织了上千农夫配合苍南军加固河堤,应对可能会出现的洪涝灾害。南粤的雨水不停,广南的雨水也是倾盆。 天空雷声阵阵,狂风卷着大雨,天地间都黯然无光了。天空好似破了大洞,雨水毫无阻隔地倾倒而下。卓季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雨幕,太阳穴一阵阵锤击般的疼痛。城外南粤的百姓已经迁移到了高地。广南同样遭受洪水侵袭村庄的百姓大部分也已被强制迁移到了安全区域。事情的发展都在卓季的预料中,除了雨势太大可能引来的隐患外,一切尽在掌握。可是卓季却连着好几个晚上被噩梦惊醒了。这样的天气,寻常人也会焦躁不安,而对卓季而言,却勾起了他内心深处的恐惧。 刘皓月站在不远处安静地陪伴着俍俍。他虽然不用守夜,但也知道俍俍这几日总是被噩梦惊醒,醒来便很难再入睡。白日里雨水又大,俍俍即便是打盹,时间也很短。刘皓月不知道是什么在困扰着俍俍,令俍俍频频做噩梦。他总是控制不住地去想俍俍曾说过的一些话,特别是俍俍曾说过曾经吃过老鼠和蟑螂。俍俍入宫前在卓家,过得究竟是怎样的日子?这或许就是圣上抄家卓家的原因? 常敬从外面进来,手里抬着一个托盘,低低地出声:“主子,喝碗参汤吧。” 卓季从某种黑暗的情绪中回神,转身,伸手拿起托盘上的瓷碗,沉默地喝了参汤。常敬:“主子,哪怕睡不着,您也合合眼,躺一会儿。” 卓季把空碗放回去,却是道:“不知秦忠义他们怎么样了。” 常敬:“听说从南粤逃难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了。外头雨这么大,就是有心安置,也没法子。” 卓季转身继续看向窗外,叹道:“所以一国之君不好当啊。南粤有灾害,俣国同样有。日后南粤完全归入俣国的版图,陛下同样也需操心南粤的百姓。国之君,就是天下万民的大家长。百姓不会关注坐在龙椅上的人是谁,他们只会关注,谁给他们饱饭吃,谁给他们暖衣穿。大家长管不好家,这家就要乱。可要管好一个家,又谈何容易。” 常敬:“主子,是想陛下了吗?” 卓季:“是啊,有点想陛下了……” 京城,郸阳宫 祥瑞一事传到京城之后,满朝哗然。永安帝心知这是他的爱侍给他弄出来的,不过他不会说破,任由朝臣们议论纷纷。广南的疫情稳住了,南粤如他所愿地乱了起来,可是永安帝却没有多么高兴,反而异常的焦躁,焦躁到他已经无心去演戏给谁看。 永安帝已经连着半月没有招谁侍寝了。南粤厉风、洪灾,广南也有洪灾出现,永安帝十分担心卓季的情况。林奕送来的密信上清楚地写了卓季晚上睡不好,永安帝心知卓季睡不好的原因。大雨、洪水,都是能勾起卓季内心恐惧的画面。永安帝已经给林奕去了密旨,让卓季先行回京,南粤的事他会派秦粟前去。卓季已经把事情做到了这般地步,若还拿不下南粤,那朝臣们可以集体去上吊自尽谢罪了。 潘蔹之已经率军返回了北谷,火器营年前留守在秘多罗城的部队也全部撤回了京城。此次入朝的进士全部前往原塔尔金部——现在更名为瀚州府——配合已经在那边的韩正等官员对瀚江府进行管理,这些进士由万宝山率队。圣旨下达时,有编修、庶吉士为此不满,永安帝当场夺了几个刺头的功名,下令永不录用。想要做官,就得服从安排。现在,这些人已经跟着潘蔹之的大军抵达了北谷,修整之后就要前往瀚江府的各个地方,走马上任了。 -- 第511页 军事研究院和科学研究院根据卓季送回来的图纸已经做出了成品,测试合格后就会大量生产。永安帝已经下了密令,这一次,俣国要趁其不备,在卓季已经铺开的大好局面下,一举拿下南粤。拿下了南粤,俣国就没有了南北的威胁,可全副心力对付北蛮和南诏。而南诏,根本不足为惧,唯一的心腹大患就只剩下了北蛮。 而海事司也筹备完毕,只等船只造好之后开启出海航行。第一批出海的人员也已经在登州集中训练了。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他的爱侍却不在身边与他分享这些喜悦。 冯喜这时候从外面进来,神色匆匆地跟师父耳语了几句,张弦大惊。永安帝抬眼:“出了何事?” 张弦立刻说:“万岁,耶律贵人,似乎,有孕了。” 永安帝的双眸瞬间冷凝了下来,口吻阴森地说:“有孕了?她事后没有清理,没有喝避子汤?” 张弦:“送药的嬷嬷亲眼看着喝下去的。只是俍俍曾说过,无论是事后清理还是喝避子汤,都不能保证绝对就怀不上。宫里的妃侍之所以没出过岔子,以前也是因着年纪小,身子虚,避子汤又伤身,这才不易怀上。”而妃嫔那边,陛下最近宠幸的也就是史方秀和耶律布烟。耶律布烟怀上了,也不意外。 永安帝也确实听卓季这样说过。侍嫏侍寝,永安帝若不留龙种,自不会射在受孕的地方,但妃嫔却没办法。每次永安帝召耶律布烟和史方秀侍寝时都下令不留龙种,没想到竟然有漏网的。 永安帝:“她找了太医?” 张弦:“没有。金华说耶律贵人这几日胃口不佳,葵水也迟了多日。耶律贵人身边的一位贴身婢女似乎懂些医术,这几日耶律贵人很是神秘,怕是真的有了。” 永安帝冷酷地说:“无论是不是真的有了,朕都不想看到一个北蛮女人生下朕的龙嗣。在顺傛回来前,给朕绝了这个后患。” 张弦:“是。” 华清宫,耶律布烟很紧张。她好似有孕了。每次永安帝召她侍寝后,都让她喝避子汤。耶律布烟喝是喝了,喝过之后她就以要清洗的借口让其他人退出去,然后在贴身婢女的帮助下偷偷催吐出来。她清楚永安帝不信任她和耶律唐括。唐括是嫏哥儿,本就不易有孕,永安帝也不给他有孕的机会。但她不一样,只要她能留下龙种,怀上龙嗣,她在宫里的地位,在永安帝心中的地位就会大不同。现在,她似乎如愿以偿了! 翔福宫的宫门整日紧闭。自永安帝下旨之后,他一次都没有去过翔福宫。明傛一直被幽禁,太后、皇贵姰、德贵姰和惜贵妃不发声,昭伃因为之前的事情也在被罚思过,淳伃压根是个软弱的。顺傛俍俍失宠的消息喧嚣尘上。宫里,捧高踩低很常见。只不过顺傛俍俍的余威太盛,主宫贵主也都是对卓季客气的,目前还没有哪个主宫贵主跳出来去踩翔福宫。 自卓季“生病”后,宫里目前最得宠的就是两位耶律和史方秀。史方秀胆子小,加之她清楚自己为何会来到郸阳宫,为何会被陛下召寝,所以非必要,她都在自己的屋里,大门不出。史方秀之前是答应,近来“得宠”的她已经被提到了贵人。即便如此,史方秀也是能不露面就不露面。 华清宫,郑颖芝一脸讨好地与耶律布烟说话。妃嫔中,惜贵妃、萧妃和温妃地位高,压根不怎么搭理耶律布烟。静嫔柳嫣菱、庄嫔景兰珍和原贵人原素素因为是后来的,三人的皇子年龄也相当,三人走得比较近。耶律布烟主动与三人交好,三人对她倒也客气,但客气有余,热情不足。三人心里还是看不上耶律布烟的北蛮身份。加上贵妃娘娘明显不喜欢这位北蛮公主,她们还不至于昏了头地去跟耶律布烟相亲相爱。 现在与耶律布烟走得近的就是郑颖芝这样在后宫彻底失宠,和打入冷宫没多大区别的低位妃子。其中,当属郑颖芝最积极。自从耶律布烟与她交好后,郑颖芝的日子好过了些,因此,郑颖芝来华清宫也就更勤快了。郑颖芝希望耶律布烟能向陛下开口把她要过来。如果她能住在华清宫,日子就更好过了。 耶律布烟从郑颖芝这边知道了不少宫里的事情,尤其是那位顺傛俍俍。对此人,耶律布烟不敢大意。永安帝一日没有把那人打入冷宫,那人一日就是她的心头大患。永安帝的身边可以有许多的妃侍,但却不能有一位如此宠爱的,这不符合她和唐括入宫所寻求的利益。 耶律布烟其实看不上郑颖芝。一个早就被永安帝厌弃的女人对她毫无帮助。但她现在能用的人太少,永安帝的那些得宠的妃嫔们都不愿与她有过多的接触,她现在也只能退而求其次,用用郑颖芝这样凑上来的不得宠的。耶律布烟想过拉拢史方秀,结果她几次去史方秀那儿,史方秀都低着头不说话,很是无趣。几次之后耶律布烟也不想再理会那个没出息的女人了。 耶律布烟身子不适,应付了郑颖芝一会儿后就哈欠连连。郑颖芝见她累了,陪笑了几句后就走了。 阿荷上前,低声说:“公主,您身子这阵子娇贵,奴婢瞧那郑颖芝是个蠢的,您还是要当心。” 耶律布烟:“若非我手边无人可用,我又岂会理会她。”说到这里,她摸上自己的小腹,“只要这块肉能平安出来,我也自然用不上她了。” 阿荷忧心:“奴婢担心,陛下知道后,会怪罪公主。” -- 第512页 耶律布烟:“永安帝这半个月都没召人侍寝,恐怕广南的情况不容乐观。等到他有心情召我侍寝,我腹中的龙子也已成型。他是帝王,虎毒不食子,他即便怪我,也只能让我留下这个孩子。避子汤,我可是当着嬷嬷的面都喝下去了。我有了身孕,只能说天意如此,他如何怪我?只要有了龙子傍身,我自然就有办法抓住他的心。” 阿荷:“但愿能一切顺利。” 离开华清宫的郑颖芝闷闷不乐地往栖燕宫走。她现在就住在琼嫔栖燕宫西侧宫的一间简陋的屋内。郑颖芝虽然还挂着贵人的头衔,在宫里的地位却是连最低的答应、宝林都不如。现在,耶律布烟是她唯一摆脱困境的希望。走着走着,郑颖芝停了下来,她不想回去。 “主子?” 郑颖芝的贴身婢女喊。 郑颖芝:“去御花园走走吧,我现在不想回去。” 婢女自然是听从。 天气晴朗,快入夏了,气温宜人,御花园里有几位贵主在赏花。郑颖芝到了御花园一看,立刻躲了起来。她这么过去,那是自取其辱。见凉亭内的静嫔、庄嫔和原素素没注意到她,郑颖芝急急忙忙走了。 御花园去不了,又不想回去,郑颖芝想了想,往西三院走去。西三院冷清,也无人爱去,那里也有个小花园,去那边最合适不过。 西三院挨着西八宫,不过郑颖芝到不担心遇到哪位侍嫏。西三院是小冷宫,无事没人会去那边。只是当郑颖芝走到西三院门口时,却远远地看到有两人走了过来。一看到那两人,郑颖芝的眼睛眯了眯。 小慧和武七一边走一边说话,两人刚从天权宫回来。天权宫里有俍俍重要的仪器,需要人定时过去打扫。通常都是小慧、常敬、王保、原秀、武七、武八这些卓季身边最信任的几个人轮流过去。常敬和原秀去了广南,俍俍不在宫里,王保是总管不能随便离开,小慧今日就和武七一起过去了。为了迷惑外界,武七和武八也留了下来,两人同时也肩负着保护药房的职责。 郑颖芝自然认得小慧和武七是顺傛俍俍身边的宫人。如是以前,见到这两人,郑颖芝这位正经的后宫主子也得小心避开,可现在…… “主子?” 郑颖芝的婢女轻唤。她自然也看到了对方。 郑颖芝站着不动,心头一个念头在飞快的转动。她自然清楚耶律布烟看不上她,可耶律布烟是她脱离苦海唯一的机会。对方是北蛮的公主,陛下怎么都不会冷落的。只要耶律布烟肯保她,她在郸阳宫的日子不仅会好过,日后说不定还能重新入了陛下的眼。 耶律布烟话里话外最为关注的就是顺傛俍俍,若今日她帮耶律布烟试探出顺傛俍俍是否真的失宠了,那耶律布烟一定会高看她几分,说不定,她马上就能离开栖燕宫了! 郑颖芝往前走了一步,明显要等着小慧和武七。她的婢女看得心惊肉跳,急忙道:“主子!您要做什么?” 郑颖芝:“我现在虽然不得宠,但也是正经的主子,岂有避着奴婢的道理。” “主子!那是顺傛俍俍的大宫女和武寺!” 郑颖芝:“谁知道过阵子郸阳宫还有没有一位‘顺傛’俍俍。” “主子!” 这时候,小慧和武七已经走近了。两人认出了是郑颖芝,好奇她怎么跑这里来了。不过对方是贵人,两人是奴婢,也不会多嘴去问。小慧和武七停下行了跟礼,接着抬脚继续走,郑颖芝却出声了:“慢着。” 小慧和武七看过去,小慧如看白痴般看着对方。 郑颖芝看向小慧:“你是哪个宫里的?如此不懂规矩?见着贵主不懂跪吗?” 小慧一脑门的黑线,这女人是脑子进水了吗? 小慧:“奴婢是顺傛俍俍的大宫女,奴婢见过郑贵人。” 郑颖芝:“顺傛俍俍温良谦和,你为俍俍的大宫女,却这般目中无人。见到本贵人不知行礼,按着宫规,该如何处置?” 小慧真的觉得这个女人怕是病了。武七:“郑贵人若是觉得奴婢与慧宫女对您不敬了,奴婢二人这就去俍俍跟前请罪。” 郑颖芝还是有点怕顺傛的,但事情都做了,话也说出口了,就这么灰溜溜的跑了?何况她这么做本来就是为了替耶律布烟试探。郑颖芝冷下脸:“放肆!不过一个阉人还敢跟本贵人顶嘴!” “主子!”郑颖芝的贴身婢女要吓死了,不知道主子干嘛好好地找顺傛俍俍的麻烦——找顺傛俍俍宫女的麻烦不就是找俍俍的麻烦吗? “你闭嘴!”郑颖芝呵斥了一句婢女,对武七说:“怎么,拿顺傛俍俍来威胁本贵人不成?你二人不过是奴婢,见到本贵人却不知行礼,这事儿就是说到皇贵姰俍俍跟前儿也是本贵人有理!” 小慧和武七要是还看不出郑颖芝是故意的,他们就是傻子了。小慧笑了下,噗通跪下了。武七见状也跟着跪了下来。小慧:“奴婢错了,奴婢给‘贵人’请罪。” 小慧和武七这么一跪,到把郑颖芝吓了一跳。想她刚入宫的时候宫里的宫人们见着她,谁不是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可好日子没过多久,她就被陛下冷落,如同被打入冷宫。小慧和武七这么一跪,郑颖芝仿佛又回到了她还“得宠”的时候。 郑颖芝回过神,脸上露出了稍显扭曲的笑容。这两人为何二话不说就跪了?这说明什么?!说明顺傛那个贱人真的失宠了!不然她一个不得宠贵人刁难他们——打狗还要看主人——若顺傛依旧得宠,这两人何必如此低声下气地就跪下了! -- 第513页 哈哈哈哈!她要让所有人看看那个贱人的下场!那个贱人他失宠了!他失宠了! “给本贵人跪足三个时辰!” 丢下狠话,郑颖芝心情舒畅地带着婢女进了西三院。小慧和武七还能听到郑颖芝的婢女忧心地小声说:“主子,他们是顺傛俍俍的宫人!” “怕什么!我还没说呢他们就自己跪了!顺傛俍俍……指不定过些日子,就只能在冷宫看到那位顺傛俍俍了!” 小慧和武七的眼里是杀意,等到两人进了西三院,武七站了起来,小慧却道:“跪着。不是说主子失宠了吗?咱们就要一些人好好看看,主子失宠没有!” 武七跪了回去。 第210章 这是病了吧 陶渊阁,永安帝在看爱侍的随笔——永安帝最近得空的时候会学学海西国语,明显是被熟练掌握多国语言的某人给刺激到了。一位寺人脚步匆匆地走进来跪下就说:“陛下!小慧和武七从天权宫出来的路上遇到郑贵人。郑贵人无缘无故地罚他二人跪三个时辰,他二人现在跪在西三院外!” 永安帝没有动静,他怀疑自己耳朵出错了。张弦和冯喜嘴巴张开,张弦:“郑贵人?哪个郑贵人?”宫里何时出了这么一位“厉害”的郑贵人? 寺人:“就是住在琼嫔俍俍侧宫的郑贵人。” 郑颖芝? 她是得了疯病吗! 永安帝把手里的随笔轻轻放在了手边的桌上,口吻淡淡:“冯喜,你去把小慧和武七领回翔福宫。” 冯喜拔腿就走。 永安帝:“张弦,给朕更衣。” 华阳宫,皇贵姰手里的茶盅掉在了地上,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来报的寺人:“你再说一遍?” “郑贵人罚慧娥和武七在西三院外跪三个时辰。” 皇贵姰怒极反笑:“本宫怎么从不知道宫里还有如此的一位‘妙人’?”收了笑,皇贵姰的眼神冰冷,“去把郑贵人给本宫押过来!把琼嫔也给本宫叫过来!” 寿康宫,太后同样傻了般看着来报的寺人,扭头,看向目瞪口呆的沈姑:“这郑颖芝,可是病了?”还是疯病。 沈姑:“怕是病了,病得还不轻。” 太后一巴掌拍在炕桌上:“病了就去医!别放出来乱吠!告诉皇贵姰!谁敢随便动顺傛身边的人,不用皇帝出面,老身第一个不饶他!” 云玥宫、毓娴宫、绛方宫、漱漓宫……哪怕是被幽禁的明傛都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一个他连名字都记不住的郑贵人竟然敢找顺傛宫里人的麻烦?是不是嫌自己的脑袋长得太好看,迫不及待想换一颗!就算陛下与顺傛之间真有什么,当他是死了不成! 戚一果:“郑颖芝她好好的找小慧和武七的麻烦做什么?” 童颐风淡笑:“她可能是想找死吧。” “……” 惜贵妃怒冲冲地去了华阳宫。而在西三院心情舒畅闲逛的郑颖芝被皇贵姰俍俍宫里的寺人毫不客气地从西三院里揪出来,一路押到华阳宫后,郑颖芝从她勾画的美好未来中清醒了过来,意识到了她做了一件多么愚蠢至极的事情。郑颖芝当场就吓尿了,是真尿了。皇贵姰让她在院子里跪着,跪足六个时辰再说。最先到的德贵姰冷冷地瞥了哭都不会哭的郑颖芝一眼,进了皇贵姰的屋子。而赶来的惜贵妃直接一脚把跪着的郑颖芝踹翻在地。 “给本宫掌嘴!” 惜贵妃身后的嬷嬷拽起郑颖芝巴掌就抽了上去。 惜贵妃不解气:“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找顺傛的麻烦!是不是本宫平日里太好说话,养了你这么个狗胆包天的!欺负顺傛!你当本宫是死了不成!” “娘娘……” 被掌嘴的郑颖芝根本说不出话来。 “打烂她的嘴!本宫以后都不想再听她说一句话!” 惜贵妃这次是真怒了。这宫里,谁欺负顺傛都不行!要不是皇贵姰俍俍提前透了点底,她早就去找陛下了。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郑颖芝的婢女梆梆梆地磕头,她知道,她这次难活了。 惜贵妃:“把她身边贴身伺候的全部给本宫打三十板子丢去掖庭!”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郑颖芝的婢女被拖了出去。 德贵姰出来了:“贵妃,出出气就行了,别把你自己气着了。” 惜贵妃沉着脸走过去:“东八宫竟然还有这么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也不知是谁给了她狗胆!” 德贵姰和惜贵妃进了屋,说:“皇贵姰俍俍已经叫各宫妃侍过来了。你身子不好,莫动气。” 院子里,落在郑颖芝脸上的巴掌声传出华阳宫外,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耶律布烟脸色铁青地攒着手里的帕子,心惊的同时,又有着浓浓的不安。金华从外头进来:“主子,皇贵姰俍俍派人传令,要各宫贵主前去华阳宫。” 耶律布烟的心提了起来,阿荷:“主子,这是郑颖芝自作主张,又不是主子您授意的。” 耶律布烟:“她最近常来我这儿,外人只会说她是得了我的势。我知道这个女人蠢,却没想竟如此之蠢!阿荷,给我换身衣裳。” “是。” 东西两宫所有的妃侍们被传至华阳宫,就连思过的童颐风和被幽禁的明傛都来了。主宫贵主落座,其余人站着。中间,琼嫔跪在那里,身边是被打得嘴上满是血,脸肿得已经看不出原样的郑颖芝。 -- 第514页 耶律布烟虽然被赐住主宫,但她不是卓季,没有位置给她坐。她站在坐着的正宫娘娘们的后面一排。同样站着的耶律唐括看着耶律布烟的眼底是担忧。 皇贵姰端坐上首,对跪着的琼嫔说:“琼嫔,本宫把她留在你宫里,就是要你好好调教她。今日她找顺傛宫里人的麻烦,可是你授意的?” 琼嫔吓得是面无人色,磕头喊:“俍俍!妾身绝不敢授意!妾身敬重顺傛俍俍还来不及,更是连对顺傛俍俍不敬的念头都不敢有!郑颖芝最近日日去华清宫,妾身是有管教不严之责,但妾身以性命发誓!绝对没有授意她对顺傛俍俍不敬!” 耶律布烟立刻道:“皇贵姰俍俍,妾身不过是个贵人,岂敢对顺傛俍俍不敬。再者,妾身是妃嫔,东西两宫妃侍互不相交,别说妾身有没有这个胆子,妾身又怎么会授意他人跑到西八宫去闹事,闹的还是顺傛俍俍的事。” 郑颖芝呜呜哭,她说不出自辩的话。她祈求地看着耶律布烟,耶律布烟却是一眼都不理她。 皇贵姰杀鸡儆猴地对琼嫔说:“她是你宫里的人,她犯了错,你脱不得干系。撤琼嫔主宫之位,挪去东侧宫。郑颖芝,幽禁西三院。” “陛下口谕——” 外头传来冯喜的声音。门外的宫人掀开门帘,冯喜走了进来,屋内的所有人起身。 冯喜:“陛下口谕。琼嫔治下不严,贬为贵人。郑颖芝以下犯上,降为答应。” 琼嫔的身子晃了晃,晕了过去。郑颖芝已经彻底绝望了。 琼嫔这次是无妄之灾。但郑颖芝是她宫里的,琼嫔平日里不管事,也从不管她宫里的低位妃子。郑颖芝日日跑去华清宫,她也无动于衷。皇贵姰罚她,就是给她一个教训,也是要其他人明白,别以为陛下现在不去翔福宫,你们就敢翻天。永安帝原本就不喜欢琼嫔,若非琼嫔生有一女,他也根本不会提她为嫔。琼嫔或许很老实,但在这件事上,永安帝也要杀鸡儆猴,给一些人警告。 郑颖芝罚小慧和武七跪三个时辰。惜贵妃命人掌嘴了郑颖芝,郑颖芝被皇贵姰罚的六个时辰跪还是得跪。不仅郑颖芝被罚跪,琼嫔也被罚跪。皇贵姰让所有妃侍就看着琼嫔和郑颖芝在华阳宫外跪着。半个时辰之后,皇贵姰才让其他人回去。 出了屋子,之前一直没有说话的明傛突然开口:“本宫虽说被陛下责罚,但陛下一日不把本宫打入冷宫,本宫一日就是傛侍。本宫今日把话放在这儿,那些以为顺傛失了宠,想要踩着他往上爬的。有一个,本宫打死一个,有一双本宫打死一双!某些人可试试看,本宫敢不敢打杀了他!” 丢下这番话,明傛带着阿桂走了。 别说低位份的妃侍,就是静嫔、庄嫔这些的,也被明傛的这番话说得大气不敢出。惜贵妃:“东八宫谁敢如郑颖芝这般狗胆包天,本宫就挖了她的狗胆!” “娘娘息怒……”东八宫的妃嫔们跪了下来。 德贵姰:“西八宫诸人,好自为之,莫教本宫出手。本宫若是出手,就不会如今日这般客气了。” “侍身不敢……”西八宫的侍嫏们也都跪了下来。 皇贵姰没有出来。惜贵妃和德贵姰走了,跪着的妃侍们才站了起来。很多人心里都清楚,无论是明傛俍俍还是贵姰俍俍、贵妃娘娘,他们的话都是说给某“两人”听的,尤其是那位最近颇有些高调的耶律贵人。 耶律布烟努力保持脸上的端庄,不能露出丝毫的气急败坏。耶律唐括临走前轻轻碰了她一下。回到华清宫,耶律布烟还来不及发脾气,就被金华告知,圣上刚刚去了翔福宫。耶律布烟再也忍不住地砸了手边的茶盅。那个阴魂不散的!为什么!为什么皇贵姰他们会如此护着那个人!他们难道就不嫉妒吗!嫉妒那个人抢走了永安帝所有的宠爱,抢走了他们的风头!为什么不嫉妒!为什么如此护着那个人! 翔福宫,永安帝坐在卓季平日喜欢坐的摇椅上,听小慧和武七说完了前后经过。永安帝:“这宫里,怎如此多蠢笨如猪的?” 张弦拍彩虹屁:“实在是俍俍太聪明,所以显得一些人实在是蠢得厉害。” 永安帝笑了下。 永安帝之前不来翔福宫,是因为他怕睹物更思人。也不想知道真相的母后、皇贵姰和林燮山他们笑话他。毕竟他是帝王,该有的矜持和冷静还是得有。在自己的龙床上拿着卓季的衣裳思念思念,那是私密的事,谁也不会传出去。若他时不时来翔福宫,却是叫人笑话了。 现下好了。永安帝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来翔福宫。瞧瞧,他不过是有阵子没来,一个郑颖芝都敢爬到卓季的头上。 永安帝这么一去翔福宫,谁也不敢再说顺傛俍俍可能失宠的话。很明显,俍俍可能真的病了。要么就是俍俍和陛下又吵架了,果然,他们就是笨,竟然还能上当! 这一晚,永安帝去了华阳宫。夜里两人躺在床上,皇贵姰问:“陛下,顺傛何时能回来?” 永安帝:“朕已去了密旨,宣他回来。广南的疫情已经无碍,南粤大乱,他留在广南朕也担心。” 皇贵姰:“南粤大乱?!” 永安帝:“顺傛使了些小手段。” 皇贵姰的心跳漏了一拍。 永安帝:“朕原想拿下塔尔金,五年内再拿下南粤,如今看来,这时间可大大提前了。顺傛不愧是朕的福星,他一去广南,南粤就乱了。” -- 第515页 皇贵姰:“既然这样,那还是快叫他回来吧。一旦战事起,他在那边会很危险。更不能叫人知道他的身份。” 永安帝:“朕也是这么想的。” 华清宫,耶律布烟却是辗转反侧,睡不着。一直到后半夜,她才真正睡下。天刚亮,耶律布烟就被阿荷叫了起来。永安帝要上朝,妃侍们不能比陛下起得晚——也只有卓季有晚起的特权。耶律布烟怀孕本就嗜睡,昨夜又睡得晚,很是艰难地才起了身。 梳妆打扮,吃了几块点心,在手腕、耳后抹了些金华特别找人从桃夭阁给她抢购来的茉莉花精油,耶律布烟带着贴身宫人去给太后娘娘和皇贵姰俍俍请安。耶律布烟走在宫道上,忍着哈欠。这时,从侧方突然窜出一只白色的小狗。小狗朝着耶律布烟就冲了过去,在所有人反应之前,耶律布烟被小狗这么一扑,吓得花容失色跌倒在地,她身后的寺人驱赶小狗。小狗却一边躲着寺人的驱赶,一边去咬耶律布烟。耶律布烟惨叫地躲避小狗的撕咬,最后还是听到这边动静的宫内侍卫们跑过来,砍死了小狗。而耶律布烟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耶律布烟被狗撕咬,消息传到华阳宫,已经在场请安的耶律唐括脚下一个踉跄。耶律布烟被抬回华清宫,身下全是血。太医匆匆进宫,检查后发现耶律贵人除了被狗撕咬留下的伤外,还小产了?! 小产?! 皇贵姰一听,当即喊来了立承堂的管事。管事拿着耶律布烟的侍寝簿子一查,不对啊,陛下没有允许留龙种,这日子没法比对!皇贵姰立刻派人围住了华清宫,抓了耶律布烟身边的人拷问。为了公主的清誉,两权相害取其轻之下,阿荷只能硬着头皮供出公主侍寝后有偷偷呕出避子汤。孩子绝对是陛下的!公主绝对没有偷人! 耶律布烟的伤集中在腿部,太医清创、包扎之后对皇贵姰派过来的嬷嬷说:“贵人被疯狗咬伤,极易得疯狗病。疯狗病有潜伏期,在确定贵人是否得了疯狗病之前,不能让贵人出去。” “知道了。” 耶律布烟一听自己可能会得疯狗病,孩子又没了,双重刺激下突然大骂起来:“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害我的!一定是他!顺傛!我若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要你给我的孩子偿命!” 嬷嬷一巴掌抽在她的脸上,打断了她的疯狂。 第211章 怒火燎原 永安帝上朝回来知道了耶律布烟疯狂的言语后,打碎了自己的玉杯。敢咒骂自己的爱侍,还管什么安抚北蛮不安抚,耶律布烟出言不逊,幽禁华清宫西侧宫,主宫的权力也给她剥夺了。耶律唐括跑到华阳宫找皇贵姰俍俍为耶律布烟求情,说耶律布烟只是同事孩子又受了那样的惊吓,才会口不择言。请皇贵姰俍俍看在北蛮与俣国两国友好的份上,能劝说陛下,饶了耶律布烟。 皇贵姰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耶律唐括,开口:“口不择言?两国友好?耶律布烟何来的脸面和身份可以口不择言,就凭她是你北蛮的公主?你又何来的脸面和身份来找本宫求情?就凭你是北蛮的王哥儿?” 耶律唐括脸色煞白,磕头。 皇贵姰:“你二人是如何来到郸阳宫的,需本宫言明吗?” 耶律唐括咬住了嘴。 “陛下愿意你二人进宫,已是看在了两国友好的份上。你二人,不是我俣国强求来的,进了宫,就该谦虚着做人,就得守我俣国后宫的规矩。陛下不许你二人怀龙嗣,耶律布烟偷偷吐了药,偷怀龙种,是何居心?如此胆大妄为,还敢咒骂顺傛,真当我俣国怕你北蛮不成!” 耶律唐括急忙说:“皇贵姰俍俍!布烟只是爱慕陛下!绝不是有何异心!布烟尚且年幼,她没了孩子,又有可能得了疯狗病,她是吓坏了。” 皇贵姰:“吓坏了,就能咒骂顺傛?她何来的胆?” 耶律唐括被堵得无法辩驳。若耶律布烟只是私怀龙种倒也没什么,坏就坏在,她咒骂了顺傛,很多人都听到了,掩都无法掩饰。 皇贵姰:“莫当你们来此,是忍辱负重。要怪,就去怪把你们送来的人。后宫诸事,顺傛从不参与,更何况一个小小的贵人,他何必放在眼里。耶律布烟胆大包天,不仅胆敢诋毁顺傛,还敢出言不逊,不知所谓!这里是俣国!不是你们北蛮!滚回去!” 耶律唐括被皇贵姰轰出了华阳宫。皇贵姰很生气,且不说是谁安排的这件事,顺傛都不在宫里,耶律布烟都能把脏水泼到顺傛的身上。可见耶律布烟心里对顺傛是何心思。耶律布烟不除,顺傛回来后势必会被她扰了清净。 耶律布烟被幽禁,为他求情的耶律唐括被罚思过。刚入宫没多久,之前还得宠的两位耶律因为犯了后宫的“忌讳”,一夕之间从云端跌落泥潭。前一天是郑颖芝,今天是耶律布烟。两人一个以下犯上,一个口不择言。犯上和不择言的对象,都是顺傛俍俍。 明傛在屋里舒心得让阿桂给他修指甲,戚一果去紫合宫把辰杺抱了过来,和童颐风一起开心地逗弄辰棹和辰杺。 阿桂一边给主子修指甲,一边说:“主子,这回您放心了吧。” 明傛笑着说:“放心了!” 他也回过味儿来了,恐怕陛下和顺傛之间有什么大事要做,所以才合演了这么一出。 戚一果眼睛亮晶晶地说:“颐风,果然你说不参合俍俍和陛下的事是对的。俍俍当真没有失宠。” -- 第516页 童颐风:“这宫里谁都有可能失宠,但绝对不会是俍俍。” 戚一果同意地用力点了点头。 内阁,从外头回来的关明辉一巴掌拍在桌上,很是生气。其他人听到动静,从小间里走了出来。难得在内阁的史玉问:“大司马,何事这般生气?” 关明辉:“欺人太甚!” 也难得在内阁的林燮山蹙眉:“谁欺人太甚?” 关明辉气鼓鼓地坐下,说:“我从外头回来,遇到太医署的两位进宫的太医,说……” 其他人:“他们说什么?” 关明辉怒容难消:“说耶律贵人在宫里被狗咬伤,导致小产,却说是顺傛俍俍害她,咒骂俍俍不说,还说要找俍俍偿命。” “欺人太甚!”史玉第一个炸了。 林燮山的眼神冷了下来,年庆气急:“俍俍害她?她哪来的脸!她算个什么……”对方毕竟是陛下的妃子,年庆把“东西”二字咽了回去。 林燮山:“我进宫。” 史玉:“我也去!” 关明辉:“我们都去!一个北蛮的公主,竟敢如此中伤、咒骂俍俍!是可忍孰不可忍!” 海士璋捂住了脑门,不知为何,脑袋有点疼。 耶律布烟咒骂顺傛俍俍,由内阁很快传出了宫外。林燮山几人进宫面圣,献逸王进宫,陈长庚进宫……在大兴宫学习的秦王和齐王得知了此事之后,书也不读了,马上要求进宫去见父皇。除了内阁的几人和秦王之外,其他人并不知道卓季根本不在宫里,但不管知不知道,北蛮公主咒骂顺傛俍俍,不能忍! 耶律布烟不会知道她的话等于在俣国的高层点燃了一根特大号的爆竹。这还是林奕、秦忠义、秦粟、潘北谷不在京城。南容时珠和南容时璃在农场,也不在京城。潘蔹之又带兵返回北谷了,不然进宫要求面圣的人只会更多。胡鹏举和韦应石在勤文殿内跪着以头抢地。咒骂俍俍,他们就是豁出性命也不能就这么轻饶北蛮人! 秦王气急了眼,顺母父在广南抗疫、布局南粤大事,耶律布烟一个北蛮硬塞进来的女人竟敢给顺母父泼脏水,还咒骂顺母父,这比对方咒骂他的亲母父还令他愤怒。 俣国这三年能有如此飞快的发展,能如此顺利地拿下塔尔金部。能稳住广南、稳住苍南军,顺傛俍俍排在首功。耶律布烟算个什么东西!她还敢说什么不放过俍俍,他们就先不放过北蛮! 林燮山:“陛下,北蛮王的野心昭然若揭。若北蛮王当真与我俣国交好,耶律布烟就不会有此歹念。陛下,俍俍的安危重于一切!” 殿内的其他人:“陛下!俍俍的安危重于一切!” 永安帝面色阴沉,耶律布烟触碰了他的逆鳞,而且是丝毫都不能撩动的逆鳞。史玉:“陛下,军事研究院和科学研究院此次共同研发的新品,臣以为,可以在北蛮试上一试。” 其他不明所以的大臣全部看向了史玉,就是秦王都一脸的惊讶。 永安帝:“数量有多少?” 史玉:“配合风筝队攻下一城绝无问题。” 永安帝:“那就打下他们一城,作为耶律布烟口不择言的责罚。” 所有人:“是!” 南粤地区因为地势的原因,风筝队的作用很小,但北蛮就不一样了。风筝队在北蛮那绝对可以称王称霸。风筝队接到命令立刻调动了起来。军事研究院旗下的军工厂愈加忙碌了起来。制作出的新型武器一部分要送去广南,剩下的全部送往“塔松镇”,那是俣国与原西番,如今被北蛮占领的地区的一处边境城镇。永安帝准备在那里开一刀。 华清宫,耶律布烟被抬到了侧宫,她身边的宫人全部不见了,就连她来到这里后很是信任的金华也不知去向。留在她身边的只有两个面无表情,不说不笑的嬷嬷。耶律布烟后悔了,怕了。她刚才骂得痛快,此刻才意识到她现在的处境是多么的危险,她北蛮公主的身份在俣国皇帝的后宫是多么的一无是处。 只有十六岁的耶律布烟在发现她完全被永安帝放弃后,再也顾不上失去孩子的不安,哭喊着要见永安帝,求永安帝原谅她,她只是太害怕了,她口不择言,她……但无论耶律布烟如何哭喊,在她说出那样的话后,永安帝就再也不会见她了。她的人生,也在那一刻,戛然而止。 西三院,郑颖芝抱着自己,瑟瑟发抖。耶律布烟,就这么完了。她怎么会以为,陛下会冷落那人,宠爱别人?她怎么会傻傻的以为,一位北蛮的公主,可以做她的靠山! 郑颖芝欲哭无泪,心里无数个为什么。为什么,陛下会那么在意那人。为什么,宫里那么多人都护着那人!她不懂,她不明白……爹、娘……若可以再选择,她不会再入宫,不会再抱着那不切实际的,坐拥中宫的希望…… 这一晚,永安帝仍是去了华阳宫。永安帝怒容未消,皇贵姰劝他:“陛下,您气坏了龙体,顺傛回来,要担心了。” 永安帝:“朕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被人愚弄至此!” “陛下!” 皇贵姰、张弦和冯喜全部跪下。永安帝:“朕以为,宠上那两人一阵子,让耶律隆术放心。那两人却是存了暗害顺傛的心思!耶律隆术派他二人前来,根本就是来祸患朕的后宫!朕竟然还召这样的人侍寝了那么多日子!”只要一想起来,他就恶心欲呕! -- 第517页 “陛下!”皇贵姰吓到了,他双手放在永安帝的腿上,焦急地劝道,“谁能想到,那耶律布烟小小年纪,竟带了如此恶毒的心思。陛下,都是臣侍无能,没能管顾好,陛下您要怪,就怪臣侍,您若气坏了龙体,等顺傛回来,臣侍如何跟他交代!” 皇贵姰的眼泪涌出。永安帝握住皇贵姰的手,不停地深呼吸。皇贵姰反握紧永安帝的手:“陛下,您想想顺傛。他身子本就不好,此去广南也定是吃不好睡不好。顺傛回来,还需陛下体贴关怀,若陛下您气坏了龙体,顺傛他可怎么办!” 永安帝哑声:“起来吧。” 皇贵姰擦着眼泪站起来,张弦和冯喜也抹着眼泪站了起来。让皇贵姰坐在自己身边,永安帝道:“朕会保重龙体。你说的对。顺傛的身子本就不好,朕是他的靠山,他回来,若朕倒下了,他该如何是好。” “是啊,陛下。您就算为了顺傛,也要保重龙体。那两人本就是北蛮送来恶心陛下的,陛下您不能着了他们的道。” 永安帝点了点头。 有皇贵姰劝着,永安帝的心情好了一些。不过皇贵姰、张弦和冯喜都清楚,只有顺傛(俍俍)回来,陛下的心情才能真的好转。 可是隔天早上,永安帝却没能起得来床。皇贵姰后半夜惊醒,发现陛下浑身滚烫。胡鹏举和韦应石连夜入宫,武三紧急出宫前往广南。 广南,收到永安帝密旨的卓季也收拾收拾准备回京了,只等秦粟抵达,他和秦粟交代一声就走。南粤的局势如今越发的混乱,大量的南粤百姓涌入广南。瘟疫、洪水、战乱,南粤的百姓们几乎没了活路。加上俣国这边在后面搅风搅雨,潘北谷和苍术生已经以平息南粤混乱的名义出兵,向南粤推进。只是南粤目前洪灾未退,所以推进的速度很慢。 俣国皇帝是神佛降世,南粤的百姓们坚信只有俣国才能救他们。现在,很多南粤的百姓都渴望成为俣国人。甚至有不少地方都传开了,南粤原本就属于俣国,是他们的大头领对俣国皇帝阳奉阴违,不愿意臣服,这才令南粤游历在了俣国统治之下,如今,是他们真正回归的时候了!这样多重的夹击下,南粤彻底收入俣国版图已是可以预见。 卓季前来南粤的路上,就一直在想是否利用南粤此次的疫情做些文章,不说把南粤真正收回来,至少可以先分化南粤两个大部的关系,然后逐一击破。如果能不起太大的战事就把南粤拿下,那就最好不过了。这次可谓是老天帮忙,卓季这边还没动作,南粤内部就乱了。如果荼茶寨的大头领知道他把自己不受重视的女儿送去俣国会引来杀身之祸,一定会重新考虑人选。可是有钱难买早知道,他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秦粟只带了5000精兵,加上潘北谷手里的3000人,还有苍南军,以南粤如今的乱局,这些兵马足够了,何况还有军事研究院和科学研究院合力制作的新式武器。南粤丛林茂密,火炮和大风筝都不利于在南粤作战使用。秦粟带来的5000精兵里,就有200名火枪队的队员。由火器营副内都统,火枪队队长雷聪率领。 雷聪并不知道卓季在广南。对于此次去南粤作战,雷聪很平静。经过了一年的战斗洗礼,他已经快速成长了起来,不仅成为了一名合格的火枪队战士,也成为了一名合格的火枪队领队。作为林燮山的外甥,雷聪继承了林家在军事上的天赋。如今的他无论是身形还是气质,都和一年前有了很大的差别。 大军还未抵达广南,秦粟接到通报,陛下身边的武寺带着急奏前往广南,秦粟立刻让人把对方带了过来。一看竟然是武三,秦粟急忙问:“陛下可是有何要事?” 一路几乎不敢歇息的武三嘴唇干裂,疲惫不堪地说:“宫里出事,陛下病了,奴婢奉太后娘娘之名前往广南,急寻俍俍回宫。” 秦粟大惊:“俍俍在广南?!” 武三点头道:“苍将军病危,俍俍就赶去了广南,所以陛下才会说俍俍旧疾突发,实则是为了隐瞒俍俍不在宫中之事。” 秦粟:“宫里出了何事!” 武三没有隐瞒,本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秦粟一听,气坏了,马上喊人进来,让对方把雷聪叫来,然后说:“俍俍在广南是秘密,绝不能泄露。你这样怕还没到广南人就倒下了,我让雷都统代你送密旨前去广南。” 武三:“奴婢要亲眼见到俍俍!” 秦粟:“那就让雷都统和你一道去。他们火器营的马都是塔尔金最上等的马,跑得快。” 想想雷副内都统与俍俍是旧识,武三思索后同意了。 第212章 连夜回京! 雷聪得知俍俍竟然在广南,而陛下被北蛮进宫的两人气病了,当场暴起。秦粟安抚了雷聪,让他带着武三先行赶去广南寻到俍俍。雷聪二话不说,简单收拾了一个包袱,从火枪队调了六匹马。他和武三一人骑一匹,牵两匹,方便路上换乘。两人出发了。雷聪的腰上还塞了六枚最新研发出来的手雷。 广南,卓季坐在摇椅上闭目养神。这几晚他夜夜被噩梦惊醒,梦里还经常出血一身是血的永安帝,搅得他心思不宁。白天,受夜里梦境的影响,卓季即便是闭目养神,也很难真正睡上一会儿。连续多日的睡眠不佳,卓季的气色十分的不好,看得身边的一众人忧心忡忡。 -- 第518页 原秀从外面进来,低声说:“主子,平昌伯派人送来的急奏。” 卓季睁开眼睛,原秀上前,把刚刚收到的急奏双手递过去。卓季在广南坐镇,南粤的事情可以直接由他定夺,而无需上奏至永安帝,由永安帝定夺再等内阁下旨。这大大缩短了时间。卓季在南粤把控全局,然后再上奏至京城。永安帝了解全局的情况,又有卓季替他行事,效率翻倍。这也是永安帝全然信任卓季,而卓季又最为了解永安帝。两人跨越了千里,却是配合默契。 而潘北谷、苍术生等人对卓季的命令全然服从,不仅是因为卓季代表了陛下,更重要的是,卓季只是给出了大方向和总体计划,具体实施卓季不插手,军事上的行动更是不会指手画脚、横加干涉。潘北谷、苍术生,包括之前深入南粤的秦忠义,根据总体计划和卓季给的目标,然后灵活运用他们自己的手段和谋算。他们身上有一根牵制的绳子,但绳子只是系在他们的腰上,不是拴在他们的脖子上。 平昌伯潘北谷送来的急奏上说百部寨和荼茶寨之间发生了南粤疫情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冲突。孟扎受了重伤,百部寨的伤亡也极为惨重。百部寨大头领派人来见潘北谷,希望俣国皇帝陛下能出手相助百部寨。潘北谷细查下得知百部寨大头领和他的三个儿子都染上了厉风。现在俣国的士兵就在南粤,士兵们也有很大的几率染上疫症。潘北谷心知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但他也必须考虑疫症的情况,特来急奏询问。卓季马上起身走到书桌后,提笔。 俣国心怀南粤百姓,但俣国没有义务来帮助百部寨或荼茶寨的头领来稳固他们在南粤的统治。南粤,说穿了本就属于俣国。百部寨和荼茶寨是自立为王。现在南粤出了问题,俣国愿意救助南粤的百姓,但百部寨和荼茶寨必须交出应有的权力,由俣国派专人接管南粤,统一管理,进行救治。 卓季让潘北谷率军先撤回安全区,全军上下严防疫情。写好信后,卓季喊来了柏世同。柏世同带着卓一、卓二和卓三,一直在广南、苍南军中负责疫情防治、军医培训、苍南军医疗队组建和培训,忙得脚不沾地。 卓季让柏世同带着卓一与平昌伯汇合,负责南粤先锋军的医疗工作。卓二、卓三和苍南军的军医继续这边的各项工作。培训了这么久,就算这些军医无法与柏世同相比,但至少专业素质已经一定的提升,勉强可以应对现在的工作。 卓季现在在广南,是定海神针。所有人都不许他往外跑,更不许他奔波。卓季没有任性,他不想回京后惹永安帝生气,也不让让那个男人在京城担心他。 这一晚,卓季仍旧睡得很不好。半夜惊醒后,他一身大汗地从床上起来。常敬推门进来,刘皓月也在。卓季身边伺候的人不多,刘皓月顶了半个小慧的存在。 常敬一进来,就熟门熟路地拧了块湿帕子给主子擦脸、擦脖子。刘皓月再次道:“俍俍,您日日歇息不好,身子会垮的。您即刻回京吧。” 卓季:“等长安侯到了我就走。也差不多可以收拾行李了。你们可以先去准备。” 刘皓月心里松了口气:“是。” 擦拭了一番,又换了身睡衣,卓季再次躺上床。常敬给他按摩脑袋,刘皓月端了水盆出去了。常敬也不跟主子说话,卓季闭着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大脑放空,不让最近频频出现的末世侵扰到他。 就在卓季勉强有了一点睡意时,刘皓月突然从外又推门进来,大声喊:“俍俍!京城来人!陛下病了!” 卓季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下床就往外跑。常敬跳下床抓起主子的外衣追出去。卓季:“来的是谁!” 刘皓月:“是陛下身边的武寺和火枪队的雷聪雷内副都统。” “人在哪!” “就在院外侯着。” “让他们马上进来!常敬,给我收拾行李,两套内外换洗的衣服和路上的干粮,水壶,快去!” 常敬把外衣给主子披上,转身往屋里跑。 卓季到了堂屋,就看到了明显一路奔袭过来的武三和雷聪,原秀也在。一见到他,武三就跪了下来:“俍俍!请您速回宫!陛下病了!” 卓季浑身发冷,双腿发软地一把抓住身边的刘皓月:“陛下什么病症!” 武三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刘皓月听得气坏了,卓季反倒冷静了下来。他道:“陛下这是怒极攻心了,应该也有这阵子太累的缘故。武三,你留下来歇息两日,和常敬他们一起走。雷聪,辛苦你了。我给长安侯留一封信,他抵达后你交给他。原秀,去找林内都统,把靳大石喊过来。” 原秀走了。雷聪:“俍俍,我不累。”您瘦了。这三个字,雷聪在舌尖绕了一圈,咽了回去。 雷聪累不累,卓季看得出来。只是现在他没有心力去多说什么。他到桌后坐下,要分别给秦粟、秦忠义、吴绍王和柏世同各写一封信。靳大石从外面进来。 雷聪第一次见卓季用鹅毛笔写信,只觉得面前的这个人,比他记忆中的那个小伙伴,陌生了许多。对方早已是他触不可及的人物。如今,更是如天般的人物。身为火枪队的队长,雷聪自然也知道了一些“秘密”。 卓季的信还没写完,林奕过来了。路上,林奕已经从刘皓月的嘴里得知了陛下出了什么事。走进来的他一脸的怒容。卓季写完了四封信,分别装好,在信封上写下收信人的名字,然后把给长安侯秦粟的信递给雷聪。把给秦忠义、吴绍王和柏世同的信交给靳大石。 -- 第519页 然后卓季道:“林奕,你和皓月随我马上赶回京城。不坐马车,骑马。你从火器营调几匹快马,路上你和皓月轮流带我。我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京城。你们不要劝我,我主意已定。原秀、常敬,你二人把我需带回京城的东西收拾好后,和靳大石他们一起返回京城。武三这一路累了,回去让他坐四轮马车。” “俍俍!” 要说话的武三被俍俍抬起的手制止。 卓季:“林奕,火器营你带来的人留给雷聪。靳大石,这三封信你明天交给王爷,等秦忠义和柏世同回来,让王爷把他二人的信交给他们。你们不用急着赶回去,务必把我的东西收拾妥当,不要有遗漏。现在,林奕你去准备。原秀,给我们准备干粮和盘缠。半个时辰后出发!” “俍俍!” “不要劝我!” 卓季不看几人,转身就走,“马上准备!你们要不愿意,我就找愿意的人!” 没有人敢劝了。俍俍是明显压着急躁的。认识俍俍这么久,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第一次见俍俍这般模样。 林奕:“皓月,去准备!雷聪,跟我去挑马!原公公,你去准备干粮,盘缠我有。” 原秀紧咬着嘴出去了,常敬去找主子。 所有人都动了起来。原本安静的宅子内,熄灭的烛火重新点燃,休息的下人和侍卫全部起身。半个时辰后,穿戴好的卓季在所有人的担心与焦急中出了宅子。林奕和刘皓月已经上马了,两人每人还各牵了两匹马。卓季的背上背着一个简单的包袱,穿着一身灰色的长衫,头发束成发髻,脸上系了一方保护脸的蒙面。 卓季走到林奕的马跟前,林奕伸手握住俍俍伸来的手,卓季踩上马凳,借着林奕的力道上了马,坐在林奕身后。没有多说什么,卓季对所有出来送他的人说:“我走了。” 呼啦啦,一羣人跪了下来。 林奕在确定俍俍坐好后,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城门守卫官已经接到命令打开了城门,林奕和刘皓月带着六匹马,带着顺傛俍俍踏着夜色出了城,直奔京城而去。 俍俍走了。常敬和原秀站起来,一直压抑的眼泪涌出。雷聪的眼睛通红,很多人都哭了。绝大多数的人都不知道京城出了什么事,“嫏君”要如此着急的赶回去,但肯定是大事。靳大石恨恨地捶了下自己的腿,如果不是他的腿伤,这次护送俍俍回去的应该是他! 原秀抓住他的手腕:“靳队长!你我与其怪自己不争气,不如想着怎么做好嫏君安排下的事。” 靳大石握紧了拳头。 京城,郸阳宫 永安帝烧了三天才退下去。发烧的当天,永安帝拖着病体去了翔福宫。陛下龙体欠安,宠侍顺傛却不露面,绝对说不过去。永安帝拖着病体去翔福宫,外人只当陛下既便病着,最担心的仍旧是他的爱侍。 躺在卓季的床上烧了三天,永安帝烧是退了,身体却没有大好。整个人胸闷气短,头晕眼花,咳嗽不止。后宫慌作一团,前朝一片紧张。太后怒极。脾气算是温和的太后直接下了太后懿旨,北蛮谋害皇帝,耶律布烟和耶律隆术幽禁西三院。太后更是撤回了给耶律布烟诊治的太医,别说耶律布烟会不会得疯狗病,太后活剐了耶律布烟的心都有了。 内阁的大臣在永安帝生病之后直接宿在了澜渊阁。不太重要的奏疏,内阁直接批阅,上呈永安帝过目即可。重要的,需要永安帝拍板的,由张弦每日从内阁拿去翔福宫。秦王念给父皇,永安帝口述之后,由秦王执笔。 很多人担心陛下和顺傛俍俍双双身体欠安,之前明明出了祥瑞,怎会突然急转直下?难道果真是北蛮的阴谋诡计?而那些知道顺傛俍俍不在宫里的人则盼着俍俍赶紧回来。胡鹏举已经直说了,陛下这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陛下的心药就是俍俍。 武三用了四天的时间奔袭到广南,跑死数匹马,几乎奔去半条命,中途还多亏有雷聪加入照应。永安帝知道母后派武三去广南找卓季,他的心情很矛盾。他希望卓季能早些回来,又担心卓季为了能早些回来而不顾自己的身子。 躺在床上,头晕得厉害的永安帝心知自己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哪怕是一年前,这样的事情会令他龙颜大怒,但却绝不会把他气到一病不起。难怪帝王要无情。无情的帝王,才是无坚不摧。动了情的帝王,就一脚踏入了危险之地。在他伤了卓季之后,他总是有一种愧疚感。所以卓季想要去广南,他尽管不愿,但没有特别阻止。这次他特别不想卓季看到、听到他宠幸谁、宠“爱”谁。 为了家国利益,他宠幸北蛮送来的人,对方却对他真正想要宠爱的,抱有那样的恶意。这样的认知令他恶心,令他愤怒,更令他无颜面对卓季。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是帝王的身上绝对不能出现的情感。可是永安帝却无力地发现,他似乎,无法改变了。 永安帝躺在卓季的床上胡思乱想。京城的大街上,人声鼎沸,人来人往,到处一片祥和富裕安宁的景象。两匹快马冲入城门,一匹马上骑着两个人。一人高喊:“广南急奏,速速让开!” 京城的百姓训练有素地让开道路,让两匹马能顺利地急驰而过。有人纳闷:“广南急奏,怎么送信的有三个人?还只骑了两匹马?” “刚才报奏的那人似乎是林内都统。” -- 第520页 “好像真的是!” “另外那个不是刘家的假嫏哥儿吗?” “哪个刘家?” “就是长安侯姻亲的那个刘家?” “啊!你说那个长了个男儿样的假嫏哥儿?” “就是他!” 报着急奏的两匹马一路冲入宫中。无论是谁,入宫须得下马。刘皓月掏出一块明黄的牌子,一看到那块牌子,宫门的侍卫立刻放行。两人骑着马疾驰进宫。 马儿一路奔驰到重辉门外才停了下来。刘皓月下马,迅速跑到另一匹马旁,然后和马上的林奕一起扶着身体因为长时间在马上,四肢就变得僵硬的人慢慢从马上下来。重辉门外的两名侍卫见状急忙过来,行礼:“林内都统!刘总管!你们这是……”两人偷瞄戴着面纱的,男人? 林奕跳下马,对两名侍卫说:“你们马上去奉天殿……” “等等!”卓季开口,声音沙哑异常。 刘皓月急忙从腰上解下水壶,却发现里面没水了。卓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喘了几口气,指着一位侍卫说:“你,过来。”指向另一名侍卫,“你,退远点。” 两人面面相觑,林奕:“还不过去!” 对方赶紧过去,另一名侍卫退开,并很有眼色地转身。宫道上的其他侍卫见状,统统背过身,自动退远。 卓季摘下手腕上的黄金手串,递过去:“你,拿着这个,去,华阳宫。不要让任何人看到。告诉皇贵姰俍俍,派人抬轿子来接我,不要声张。” 侍卫有点怕怕的。林奕踢了他一脚:“还不赶紧去!” 侍卫打了激灵,急忙伸手接过,揣进怀里,匆匆走了。林奕和刘皓月随后也一屁股坐下,两人早就到极限了,现在就是一口气撑着。卓季同样也是一口气撑着,现在他只要躺下来,绝对秒睡。 第213章 回来了 侍卫一路跑到华阳宫的宫门口,引来诸多关注。侍卫很紧张,华阳宫的一名寺人出来:“这位侍卫,有何事?” 侍卫:“小人要见皇贵姰俍俍。” 寺人冷笑:“您是第一天在宫里当值吗?不知道宫里的规矩?” 侍卫面庞涨红,结舌道:“是,是林内都统,林内都统让小人来的!” 林内都统? 寺人愣了。 这时,华阳宫的总管公公过来。让那位寺人退下,他问:“林内都统?他在哪?” 见此人态度温和,侍卫放下一些紧张,说:“林内都统在重辉门外,还有顺傛俍俍的宫内侍卫刘统领。”还有一位地位似乎不一般的人,不过对方蒙着脸,他认不出。 一听还有顺傛俍俍身边的人,总管公公不敢大意,说:“你随咱来吧。” 侍卫松了口气,跟了进去。 总管公公把侍卫带到了皇贵姰跟前。侍卫又为难了。皇贵姰看着这位面生的侍卫,问:“林内都统让你来寻本宫有何事?” 侍卫面红耳赤地说:“林内都统让小的单独跟俍俍说话。” “放肆!”就是总管公公都无法淡定了。 侍卫快哭了,噗通跪下:“俍俍,林内都统和刘统领让小的来见俍俍,只能跟俍俍说,不能外传,俍俍可派人去重辉门外查看。” 皇贵姰心里咯噔一声:“哪个刘统领!” 侍卫:“顺傛俍俍宫里的刘统领。” 皇贵姰腾地站了起来,这才几天,难道就回来了?! “只有他二人?!” 侍卫:“还有一人,蒙着脸,小的认不出是谁。” 皇贵姰草容失色,真的回来了?! “你们都出去!” 皇贵姰二话不说把屋内的宫人都赶了出去,让侍卫站起来。没别人了,侍卫赶紧从怀里拿出那条黄金手串。皇贵姰见状一把抢了过来,双眼圆瞪,这是顺傛的手串! 侍卫:“禀报俍俍,其实是此人要小的来的。此人要小的单独见俍俍,让俍俍您派人抬轿子去接他,不要声张。小的见此人很是疲惫,从马上下来就坐在了地上。林内都统和刘统领也是满面风霜的模样。” 皇贵姰的心颤了又颤,当真是回来了!他高喊::“来人!” 皇贵姰懿旨,各宫之人在宫中回避,不得外出,违令者杖责。太后吃惊:“出了何事?”而皇贵姰的这道懿旨却特别避开了大门日日紧闭的翔福宫。 卓季靠在刘皓月的肩膀上,脑袋一点一点的。京城一片祥和,宫里也一派安然,陛下的病应该不严重。如此猜测后,卓季就有些撑不住了。不是他不想立刻见到永安帝,而是他现在这副模样,这个状态,去见永安帝,反而是要惹那人龙怒和担心,他自己也不想以这样的状态去见永安帝。 一队宫人抬着一顶小轿在皇贵姰俍俍的贴身寺人怀庆的带领下急匆匆地来到重辉门外。一出来就看到瘫坐在地上的三个人。林奕勉强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和刘皓月一起扶着站不动的人起来。怀庆什么都没说,掀开轿帘,卓季脚步艰难地挪过去,上轿。 林奕压低声音对怀庆道:“直接送去皇贵姰俍俍处,路上不要耽搁。” 怀庆点点头,没有出声,抬手示意。抬轿的寺人安静地抬起轿子,安静地离开。看着轿子进了重辉门,林奕和刘皓月长长地吐了口气,两人费力地爬上马,调转马头,出宫回家。 偌大的华阳宫里却没有几个人,空荡荡的。轿子抬进华阳宫,直接抬到了皇贵姰俍俍寝房的门外。皇贵姰俍俍从里面出来,轿帘掀开,怀庆扶着里面的人慢慢出来。见对方走路如老妪般,皇贵姰的眼泪险些掉下来。他急忙过去扶住对方,说:“把人背进去!” -- 第521页 怀庆立刻蹲下,卓季也顾不上丢脸不丢脸了,爬到怀庆背上,怀庆把人背进屋。皇贵姰直接让怀庆把人放到床上,然后快速道:“马上准备吃食和沐浴。” 怀庆和紫苑出去吩咐,卓季摘下面纱,面纱下是一张消瘦疲倦的脸,嘴唇都干裂出血了。皇贵姰的眼泪没忍住,坐下握住卓季冰凉的手就哽咽道:“你这样,陛下见了得多心疼!” 卓季笑笑:“陛下,如何了?” 皇贵姰擦着眼泪说:“烧退了,就是没精神,头晕疲乏,咳嗽不止。胡鹏举说是心病,得心药医。” 卓季点了点头。他又累又饿,实在没力气多说话。 吃食很快端来了。当怀庆和紫苑进来时发现来人竟是顺傛俍俍,两人的手都哆嗦了一下。顺傛俍俍怎么从宫外回来了!还这般疲惫狼狈的模样! 两人只敢在心里疑惑,动作麻利地摆放好食物就出去了。卓季撑着身子,在皇贵姰的帮助下走到桌旁坐下,洗手、擦脸,然后拿起筷子。一桌五道菜,比较简单,毕竟这个时候不是饭点,这还是皇贵姰有小灶房,才能这么快给他弄来着五道菜。 皇贵姰亲自照顾卓季吃饭。卓季先灌了半壶茶,然后就是狼吞虎咽。皇贵姰一边给他夹菜,一边转过头抹眼泪。他们在宫里享福的时候,这人却是四处奔波,为国为民,还要牵挂着陛下。这一刻,皇贵姰只觉得自己很没用。 肚子饱了,卓季就想立刻爬到床上倒头就睡,可是不行!他灌了几杯浓茶,由皇贵姰扶着去了浴室,好好洗了个澡。皇贵姰全程没让别人过来,他亲自伺候卓季沐浴。看着卓季没几两肉的身体,皇贵姰又落泪了。此时此刻,他无比清楚地认识到为何陛下不立这人为后,为何这人对在宫中的地位毫不贪婪。这人的本事、能耐,要他与后宫的妃侍们争宠,才是对他的侮辱。也难怪,陛下会那般愤怒耶律布烟的言语。 身上清爽了,卓季努力睁着眼睛,声音嘶哑地说:“尧哥,给我找身寺人的衣服。” “好。” 皇贵姰出去了,卓季自己从浴桶里爬出来,拿过布巾擦拭,他的动作缓慢,好似全身的骨头都生锈了一般。 皇贵姰很快回来了,拿了一身寺人的衣裳,还有一套干净的里衣,说:“这身里衣是我的,未穿过的。” 然后他帮着卓季穿戴好。卓季的头发湿的,皇贵姰又给他擦了擦。卓季说:“还是束成发髻把,给我找顶帽子。” “好。” 皇贵姰扶卓季出去,给他找来一顶寺人的帽子戴上。他一脸的疲态,又瘦得厉害,如果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出他是翔福宫最尊贵的顺傛俍俍。 收整好了,卓季:“我去了。” 皇贵姰:“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吃了饭,休息了一会儿,有力气了。” “……好吧。” 皇贵姰把卓季送到门外,一身寺人装扮的卓季好似皇贵姰派出的寺人,慢慢走出华阳宫,前往翔福宫。 卓季第一次发现,华阳宫距离翔福宫的路程是如此的遥远。走走停停,如老牛拉车般,卓季走到了翔福宫的地盘,却被禁军拦住了。 卓季:“奉皇贵姰俍俍之命,有事交代小慧女侍。” “你等着。” 禁军侍卫走到翔福宫门口,敲门,门开了。侍卫说皇贵姰俍俍宫里的寺人找小慧。卓季认出来开门的是小林子。小林子关了宫门,等了有一会儿,宫门又打开,小慧从里面出来。顺着侍卫的手,小慧看到了皇贵姰俍俍宫里的“寺人”。只一眼,小慧就愣了,然后一脸惊喜和激动地跑了过来,刚要喊,又急急咽下去。 卓季:“皇贵姰俍俍有事交代。” 主子瘦得都脱相了,嗓子还这么哑,不用问都知道是一路赶回来了。小慧忍着眼泪:“跟我来吧。” 卓季慢腾腾走过去,小慧伸手想扶,被卓季不动声色地推开。他这段时间都不在宫里的事情还是不宜宣扬为好。 小慧慢慢跟在身后,翔福宫外的禁军们看得满头雾水。等进了翔福宫,宫门关了,小慧一把扶住主子,眼泪涌出。翔福宫的其他宫人都看了过来,接着就一个个面色惊变地跑过来:“主子!” 卓季:“背我进屋,走不动了,先别告诉陛下我回来了。” 小林子在主子跟前蹲下,卓季爬上去。 屋内,张弦伺候着万岁刚刚睡下,听得睡着的万岁还在止不住地咳嗽,张弦擦了擦眼角。门外,冯喜守着。自从陛下病倒后,张弦和冯喜日日盼着俍俍能赶紧回来,又心忧俍俍会不顾自己的身子往回赶。 冯喜正胡思乱想着,听到了脚步声,他抬头。就看到小林子背着一人过来,小慧、王保、花姑姑等翔福宫的一众宫人一脸紧张的护着那人,冯喜急忙上前低声问:“这是……” 小林子背上的人抬起头,冲冯喜笑:“冯喜。” 怎么了……冯喜余下的话自动消失在嘴边,他呆呆地看着那个与记忆中有很大变化的人,片刻后,眼泪唰地就出来了。 “俍!” 冯喜出口的喊声被小慧及时捂住。小林子把主子放下来,卓季由小慧和王保扶着站稳后,低声说:“拿我的睡衣过来,还有铃铛。” 所有人都明白了主子的意思,小慧和花姑姑去拿衣饰。王保摘下主子的帽子,低呼:“主子,您的头发怎么是湿的!” -- 第522页 “我在皇贵姰俍俍那儿洗了个澡。” 所有人动作起来。王保解开主子的发髻,小林子去隔壁房间拿来了大布巾。小慧和花姑姑把衣饰拿来了。卓季张开双臂,冯喜和小慧为俍俍脱衣、换衣,小慧给俍俍戴上有铃铛的脚链和拖鞋。卓季的头发是湿的,小林子给他擦得半干后,也就没给他绑起来。 换好了衣服,又让小慧给他擦了点润唇膏,显得嘴唇没那么难看了,卓季推开了寝房的门。冯喜帮着俍俍关好了们,所有人都在抹眼泪。 内间的张弦隐约听到了铃铛的声音,怎么会有铃铛声?竖起耳朵,似乎真的有铃铛声,张弦看了眼床上的陛下,放轻脚步往外走。刚走到门口,门竟然被推开了!张弦立刻惊觉,可当门外的人露出来后,他整个人傻了。 “俍!” 张弦的惊叫被卓季眼疾手快地捂在了手里。 张弦激动的泪水涌出,他同样也看得出俍俍绝对是一路奔波赶回来的,俍俍瘦了,瘦了很多。对张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卓季放开手,走进屋。床上传来几声咳嗽声,卓季慢慢地走向床边,清脆的铃铛声没有吵醒床上的人,却是令张弦的眼泪怎么也忍不住。 卓季走到床边,看着床上同样瘦了不少的男人,心窝的某个角落隐隐作痛。他踢掉拖鞋,在男人的身边躺下,抱住男人,闭上眼睛。 在身体被抱住的瞬间,永安帝猛然惊醒。察觉到身边确实有个人,永安帝下意识地就要把对方推开,却被一人及时止住。 “万岁!俍俍回来了!” 张弦再也压抑不住激动地大喊出声。 永安帝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低头一看,身边抱着他动也不动的,是他的顺傛?他的爱侍?!冯喜这时候从外面进来,抹着眼泪:“陛下!俍俍回来了!皇贵姰俍俍身边的怀庆过来传话,说俍俍和林内都统,刘统领快马从广南奔袭回来。俍俍累得在重辉门外就走不动了,还是请皇贵姰俍俍派人抬了轿子抬回来的。俍俍刚才进了翔福宫,也是小林子一路背进来的!” 看着睡得毫无反应,完全不受冯喜说话影响的爱侍,永安帝的心拧在了一起。他坐起来,摸摸卓季凹陷的脸颊,也顾不上头晕不晕了,急忙说:“马上传胡鹏举!回奉天殿!带顺傛回奉天殿!快来给朕更衣!” 卓季真的是一秒睡死。躺下,抱住永安帝,他的意识就陷入了黑暗。永安帝用披风裹住他,然后武七背起他一路出了翔福宫。由永安帝抱着坐着肩舆去了奉天殿,再到被永安帝放到龙床上,这一切的一切过程卓季都不知道。 当皇帝抱着“生病”的顺傛俍俍去了奉天殿的消息传出时,太后愣了。皇贵姰亲自去了一趟寿康宫,然后两人急匆匆地一起赶往奉天殿。德贵姰心惊,难道卓季是真的病了?! 永安帝病了之后就住进了翔福宫,不让妃侍们探望。如今陛下突然带着卓季去了奉天殿,德贵姰和惜贵妃思虑后,两人还是决定去奉天殿看看。 胡鹏举就住在宫里随时待命。这边得到传召,胡鹏举也是心惊万分,这才多久俍俍就回来了!胡鹏举立刻前往奉天殿。而前朝,因为林奕和刘皓月突然回京,内阁的几位大臣心集体心漏跳了几拍,林奕和刘皓月回来了,那俍俍呢? 林燮山立刻回府,得到的却是儿子已经在床上睡死过去的消息。回到府里的林奕稀里呼噜吃了一顿饱饭,喝了一壶茶,衣服都没换爬上床倒头就睡。还是林少奶奶和小厮一道给他脱了鞋,脱了衣裳,擦了脸脚,这个过程中林奕一点反应都没有。 林燮山看到睡得昏迷不醒的儿子,没把他叫醒问话。但林燮山也不需要问了,很明显,俍俍肯定回来了,而且是一路马不停蹄地奔袭回来的。 而刘皓月没有回刘家,却是去了长安侯府,他不想应付家人的盘问。秦忠义的夫人亲自安排他吃了饭洗了澡睡下。 奉天殿帝王寝宫,永安帝捂着嘴不时咳嗽两声。太后、皇贵姰、德贵姰和惜贵妃在一旁默默地抹眼泪。龙床上,卓季睡得不省人事。胡鹏举仔细地给俍俍把脉、检查,然后收回手说:“俍俍太累了,让俍俍好好歇息吧。” 太后愧疚:“老身不该派人去广南告诉他的。” 广南?! 德贵姰和惜贵妃的心跳漏了两拍。两人一下子明白了卓季突发旧疾的真正原因,他原来是去了广南,根本就不在宫里! 皇贵姰宽慰道:“太后娘娘,您不说,陛下龙体欠安的消息也会传到广南。若是那样,顺傛只会更着急。你看他睡得这么沉,就是因为知道陛下的身子并无大碍,所以才能放心地睡下去。让他好好睡吧。” 永安帝也跟着说:“他在广南睡得差,日日梦魇。回来了也好。只是累了,就多睡上几日。” 太后一听,忙道:“等林奕和刘皓月能进宫了,皇帝你派人告诉我,我要知道顺傛在广南的情况。” “好。” 卓季睡着,永安帝也龙体违和,太后等人就走了。没让皇贵姰他们送她,太后只带着沈姑回了寿康宫,德贵姰和惜贵妃则一起去了华阳宫。太后等人走了,胡鹏举留了一张药方也走了。永安帝让张弦拿了炭火盆过来,把卓季挪到床边,先给他把头发烘干了。然后永安帝脱了外衣上床,抱住爱侍,只觉得疲惫涌上。张弦嘴角含笑地放下床帐。虽说俍俍很累,但俍俍,终于回来了。 -- 第523页 第214章 这就是朕的顺傛,朕的爱侍 华阳宫,德贵姰和惜贵妃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皇贵姰:“怀庆,去把明傛和昭伃唤来。” “是。” 怀庆出去了。紫苑给主子送上茶水点心后,退了出去。 皇贵姰:“等人到齐了,本宫再跟你们解释。” 德贵姰和惜贵妃点了点头。 等了没多久,明傛和昭伃童颐风到了。两人都是直接走路过来的,没坐肩舆。人到齐了,皇贵姰没让任何人留在屋里伺候,德贵姰几人也都让自己的贴身宫人出去了。皇贵姰这才开口:“顺傛旧疾突发,不是真的病了,而是他去了广南。” 明傛和昭伃震惊,皇贵姰接着道:“顺傛去广南,必须保密,陛下才出此下策。” 明傛呐呐:“俍俍,侍身……”他错怪陛下了! 皇贵姰趁机教育道:“明傛,本宫知道你最为重视顺傛,这本没错,但你总是如此冲动,却不是爱护顺傛,而是帮倒忙。” 明傛咬住嘴,低下头。 皇贵姰:“本宫在此只说一次。除非陛下把顺傛打入冷宫,否则,无论陛下和顺傛之间有了何事,你们都不要参合。陛下和顺傛之间的事,不能只看表面。很多时候,都不过是障眼法。苍南军大帅身染恶疾,命在旦夕。南粤厉风肆虐,威胁着广南的安危。顺傛不去,谁又可能救下苍南军大帅,稳住苍南军?谁又能控制住瘟疫?也是因此,陛下尽管不愿,为了大局,还是让顺傛去了。 可顺傛是侍嫏,后宫不能干政。大臣们或许不会反对,但传出去,一旦被有心人利用,就会被人以此来攻击顺傛,诋毁陛下。 顺傛是侍嫏,但他的心不在后宫,更不会在后宫这些琐事上。他心系的,是俣国的天下,是陛下的大业。苍南军大帅转危为安,广南也没有了厉风的威胁。如今反倒是南粤一片混乱,或许不久之后,南粤就真的是我俣国的囊中之物了。” 四个人听得心跳加快,口干舌燥。 皇贵姰:“陛下自把顺傛从西三院接出来,俣国是一日比一日好。塔尔金部成了俣国的瀚江府。朝廷如今也有了钱。南粤也乱了起来。咱们一个个的都有了自己的事业。听说,陛下还要派人出海,给我俣国带回金山银山……” 四个人的呼吸急促,脑袋都快炸开了,难道这些,(真的)都是顺傛(俍俍)?!尽管德贵姰之前已经有所猜测,可从皇贵姰俍俍嘴里得到证实,他的心脏还是有些承受不住。 皇贵姰:“顺傛无心后位,所以郸阳宫,不会有皇后。本宫今日与你们说这些,是让你们明白,为何耶律布烟咒骂顺傛会令陛下如此龙怒,会令朝臣如此愤慨。这天下,谁也没有资格去诋毁顺傛,更不要说那般咒骂他。郸阳宫必须稳,郸阳宫稳了,顺傛才能安宁。无论是陛下、太后娘娘还是本宫,都绝不允许郸阳宫出现任何威胁郸阳宫安稳的人、事。” 四人站起来:“侍身(妾身)谨遵懿旨!” 皇贵姰:“东西两宫,日后无论有无新进妃侍,都要严格调教,但凡有谁想冒头的,本宫允你们自行裁决。任何胆敢扰顺傛清净之人,就是本宫的敌人。” 四人:“也是侍身(妾身)的敌人!” 奉天殿帝王寝宫 永安帝一直睡到天黑了才醒过来。醒来的他脑袋昏昏沉沉,不是头晕,只是睡多了。而身边的人,依然沉沉地睡着。 永安帝这边刚一有动静,守在床边的张弦和冯喜就立刻掀开了床帐。永安帝喉咙痒,捂着嘴咳嗽了两声,见没吵到卓季,他从床上下来。张弦低声:“万岁,天黑了,奴婢让人传膳吧。” 张弦这么一说,永安帝还真觉得饿了。他低声道:“传吧。可有给顺傛准备了什么?” “备了。有汤有粥,不过,奴婢见俍俍这样,怕是一时半刻还睡不醒。” 永安帝一边由冯喜给他穿衣,一边说:“睡不醒也得把他喊起来吃点东西。他本就身子累,再不进食,身子会更顶不住。” “那奴婢这就让人传膳。” “去吧。” 迟来的晚膳送到了,永安帝上床,摸摸熟睡的人,心疼地唤:“卓季,醒醒,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床上的人压根没反应。 永安帝叫了好半天,卓季唯一的反应是翻个身,继续睡。永安帝也知道他是累狠了,但不吃东西不行。没办法,永安帝直接把卓季扶了起来,让他靠着自己,然后让张弦把给卓季准备的食物拿过来。 “卓季,张开嘴。” 卓季可能也饿了。闻到食物的香味,尽管他的意识仍在深眠中,嘴巴却是张开了。 就这样,卓季在睡梦中填饱了肚子,漱了口,然后接着睡,期间眼睛都没睁开一丝。见他累到这般地步,永安帝更是心疼万分。晚膳永安帝也是随便吃了点,就又上床陪着卓季了。卓季回来,永安帝也不晕了,就是还有些咳嗽。 这一晚,永安帝没有因为白天狠狠睡了一觉而失眠,而是抱着卓季,闻着卓季身上他思念了很久的味道,再次沉沉入睡。 这一觉睡了,第二天一早永安帝就醒了。醒来的他神清气爽,身上都轻松了不少。反观卓季,仍是睡得毫无动静。永安帝没有吵他起来用早膳,他起床后就出了寝宫。见到陛下一扫之前的病态,精神了不少,张弦和冯喜放下了半颗心,另外半颗心在俍俍的身上。 -- 第524页 永安帝吃过早饭后,又吃了止咳的汤药,然后就下令命重臣们入宫议政。见到龙体好转了不少的圣上,大臣们可算是松了口气。而知道俍俍已经回来的几个人则心知圣上为何就好转了。 永安帝病了好几天,所以今天的议政时间就久了些。秦王因为这阵子帮着父皇念奏折,也被喊了过来议政。而至此,秦王正式进入听证阶段。之后永安帝上朝,太极殿上多了一个秦王的位置。对于圣上是否有意立秦王为太子,朝臣们却是十分的谨慎。且不说永安帝之前就说过,十年内不会立太子,先说十年之内,那位“俍俍”会不会生下龙嗣?若“俍俍”生了,他们更愿意看到俍俍与陛下的龙嗣继承大统。 议政结束,永安帝留下了内阁诸臣、秦王、献逸王、刘骞、叶秉天、陈长庚和刑部尚书张之文。六部的最高官员都在此了。而六部官员中,新任吏部尚书刘骞和刑部尚书是最不清楚卓季能耐的。礼部尚书叶秉天大概知道一点顺傛俍俍很有能耐,但具体有什么能耐,他也不清楚。 永安帝咳嗽了两声,开口:“朕留尔等,是有事要与尔等说。” 诸人微微躬身,做出悉听陛下教诲的姿态。 永安帝:“苍术生身染恶疾,直接影响到苍南军的稳定。南粤又生厉风瘟疫,苍南军中已有人染病。顺傛自请前往广南,为苍术生诊治,帮助广南控制疫情,朕,准了他的请求。” 不明真相的献逸王、刘骞、叶秉天、陈长庚和张之文大惊。五人见内阁几位大臣和秦王一脸的淡然,马上意识到他们是知道此事的! 永安帝继续说:“顺傛,是朕的侍嫏,后宫,不得干政,朕需保密他出宫之事,所以借口他旧疾突发,封锁了翔福宫,实则在广南急奏送入京城的当晚,顺傛就出宫了。他一路奔袭,只用了九天就赶到了广南,为苍术生诊治。之后,他更是控制住了广南的厉风疫情,没有让厉风在苍南军中传播开。” 刘骞、叶秉天和张之文呐呐,见其他人都不吭声,想说些什么的三人闭了嘴。 永安帝:“荼茶寨孟扎造反,自封大头领,百部寨与荼茶寨交恶。顺傛趁此派出秦忠义,率领特种营二十名士兵深入南粤,刺杀百部寨吕町之子,刺杀孟扎之父,刺杀两寨数位头领,使南粤愈发混乱。 顺傛抵达广南后,就预测到南粤会发洪灾。他命苍南军配合广南、化东、凡因三县提前做好洪灾防御工事。南粤果然不出他所料,发生了洪灾。广南三县因为提前准备,有惊无险。之后,顺傛又带人在广南的山头弄了一出朕神佛降临的祥瑞福兆……” 随着永安帝的这句话出,倒抽气声响起。原来祥瑞竟是出自顺傛俍俍之手! 永安帝无视了臣子的震惊,继续:“南粤,越来越乱。三年前,你们之中可有谁能想到我俣国能拿下塔尔金部?” 所有人都摇头。 “当下,你们谁又能想到,或许不久后,我俣国,还能拿下南粤。即便不是南粤全部,也至少有一半。” 所有人还是摇头。 “军医药研究院在研究青蒿素,研究红景天。国公,你来给他们说说这青蒿素和红景天,有何效用。” 林燮山:“青蒿素,治疟疾。红景天,可让俣国的士兵适应北蛮的眩晕症。”顿了下,林燮山进一步道:“俍俍说,我俣国人在北蛮容易眩晕,喘不上气,和叫高原反应。红景天,可缓解这种反应。” 所有人,哪怕是史玉、年庆都瞪着林燮山,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立刻想到了青蒿素、红景天的战略意义。 林燮山:“青蒿素和红景天,是俍俍,提出的。基础配方,也是俍俍提交给军医药研究院的。” 顺傛,俍俍提交的! 林燮山看着上首的陛下,又补充了一件事:“大风筝,是俍俍设计的。” 刘骞、张之文和叶秉天的眼珠子都惊得快掉出来了。永安帝表情淡淡地问皇长子:“秦王,你顺母父出宫前,你跟着他做了什么?” 秦王:“回父皇,儿臣之前一直跟着顺母父学习绘制航海图。顺父母在离京之前,已经教会儿臣绘制了我俣国登州港至裴班的航海路线,如今只等海事司相关出海人员培训完毕,便可出海前往裴班。” 所有人:“……!!!” 永安帝:“这就是,朕的顺傛,朕的爱侍……敢有害他之心者,死。敢伤他者,夷族。敢害他之外族,灭族!” 噗通,史玉跪下了:“陛下得俍俍,乃陛下之福,乃我俣国之福,乃,臣之福!” 秦王、林燮山、年庆、韶平秋、海士璋、关明辉、献逸王噗通噗通跪下,刘骞、叶秉天、陈长庚和张之文慢了一步跪下,所有人齐声喊:“陛下得俍俍,乃陛下之福,乃俣国之福,乃臣等之福——!” 林燮山在止行殿向朝中最重要的几位大臣透露了一些卓季的能力,让他们明白为何他会独宠顺傛,为何耶律布烟对卓季的咒骂会令他如此愤怒,为何林燮山等人会如此维护顺傛。顺傛,是他的爱侍,更是帝星旁的那颗不可缺少的文曲星。 永安帝给了重臣一颗惊雷。回到宫里的几个人,心情也是久久无法平复。戚一果担忧地问:“颐风,怎么了?皇贵姰俍俍喊你去,可是说了什么?” 童颐风看向戚一果,感慨万千:“你我,能入了顺傛俍俍的眼,也是你我的造化了。” -- 第525页 这话戚一果赞同,他点头道:“是啊,有时候我都觉得不可思议。” 童颐风:“皇贵姰俍俍唤我过去,只是要我管好绛方宫的人,不要再出现郑颖芝那样的事。” 戚一果:“我听说郑颖芝得了疯病,所以才做出那样的(疯)事。” 童颐风:“她确实得了疯病。” 德贵姰和惜贵妃同样不平静。两人最为熟悉的是卓季在医术上的能耐。德贵姰之前有很多猜测,已令他心惊肉跳,如今从皇贵姰俍俍嘴里得到证实,甚至还有他没有猜到的,德贵姰捂着自己的心脏,卓季,不会真的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吧! 惜贵妃回到毓娴宫后就一直盯着自己的胳膊看。如意惴惴的:“主子?” 惜贵妃右手摸上自己的左胳膊,眸光闪亮:“我的体内,有顺傛的血呢……” 如意:“主子……” 惜贵妃的眼角湿润:“有顺傛的,血啊……” 如意吓坏了,主子这不是魔怔了吧! 永安帝回到寝宫时,卓季仍旧睡着。冯喜道:“陛下,奴婢们扶俍俍起来喝了些粥,俍俍解了一次手,又睡了,期间眼睛都没睁开过。” 永安帝一边由张弦给他更衣,一边说:“让他睡吧。” 冯喜躬身,接着说:“胡医首说俍俍醒来后定会浑身酸痛。花姑姑看到俍俍的腿上,似乎有伤。” “有伤?!”永安帝拧眉。 花姑姑这时候上前:“陛下,俍俍去如意间的时候,奴婢瞧见俍俍的腿内,似乎有伤。” 永安帝立刻想到了骑马。 卓季这次用了不到6天的时间就赶回来了。就算不是他骑马,而是林燮山和刘皓月一路带着他,长时间在上马的滋味也绝不会好受。永安帝:“褪了他的睡裤,朕瞧瞧。” 冯喜和花姑姑一起合作,轻轻褪下俍俍的睡裤,这期间卓季只是哼了两声,依然没醒。睡裤褪下,果然卓季的两条腿的大腿内侧红肿一片。而卓季累得完全感受不到腿内侧的疼痛。 不需要万岁下令,张弦立刻拿来药膏。永安帝亲自给卓季抹了药膏,也没有再给他穿回睡裤,而是给他换了身睡袍,让他继续睡。 轻抚卓季的脸,永安帝道:“他得好好养上一阵子了。给时珠和时璃传旨,朕一月后要带顺傛去农场,要他们准备好。传旨下去,今岁的长青节过后,朕要去秋猎。” 张弦:“是!” 第215章 良药戳心 卓季睡得昏天黑地,永安帝就让他睡,不过该用膳的时候会把他弄起来喂他吃些东西,喝点汤。而这边,林奕和刘皓月狠狠睡了两天后,下床了。两人也是全身酸痛,但毕竟是习武之人,酸痛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睡够的两人立刻进宫。林奕这边刚进宫,那边在内阁的林燮山就得到了消息,内阁几位大臣立刻跟着进宫,他们都迫切地想要知道俍俍在广南的详细情况。 永安帝也是焦急地等着林奕和刘皓月睡醒。一听说两人进宫求见,他马上宣。内阁的六位大臣随后也到了。一见到林奕和刘皓月,永安帝就问:“顺傛此去广南,可是又任性了?” 明白陛下说的“任性”是何意,林奕如实回答。 听着林奕讲述卓季从离开京城之后一路的奔袭,到抵达广南救治苍术生,再到安排广南和南粤各项事宜的措施。以前,永安帝都是单独听取这样的汇报,这一次,他没有让内阁诸臣回避,让他们每一个人了解卓季在广南做的这一桩桩,一件件。 每一个人听得既感动又钦佩。说完之后,林奕突然跪下了,刘皓月也跟着跪下了。永安帝:“怎么?” 林奕:“陛下,俍俍在去广南的路上,说过一些话,臣听后心中久久难安。” 永安帝:“顺傛说了什么?” 林奕:“途中吃食简陋,臣等想进城去买些新鲜吃食,俍俍不愿因此浪费时间,还道他遇到陛下前吃得比路上还要简陋,甚至,甚至……”林奕说不出口。 永安帝坐直身体,其他人都看向林奕。 永安帝:“甚至什么?” 林奕的眼角通红:“俍俍的言语中,俍俍以前,似乎经常过肚子。俍俍说,肚子饿的时候,即便是老鼠、滑虫(蟑螂),都是美味。” 抽气声响起,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不敢置信的愕然。永安帝握紧了拳头,张弦去看万岁,瞪大的双眼里是愤怒,是心疼。 林燮山:“陛下!卓家竟敢如此!”苛待俍俍! 永安帝自然清楚卓季是在怎样的情况下去吃老鼠和滑虫,不过这个锅,只能卓家去背。林奕磕头:“臣恳请陛下,严惩卓家!” 仙人一般的俍俍,竟然被卓季如此苛待,林奕恨不得把卓文泰千刀万剐了! 史玉跪下:“臣!恳请陛下!严惩卓家!” “臣,恳请陛下,严惩卓家!” 所有人都跪下了。 永安帝:“卓家是可恶,但毕竟是顺傛的娘家。朕已经惩治过一回卓家,外人不明真相,朕若再严惩卓家,外人只会说顺傛不孝。” 史玉:“可就这么放过他们?” 永安帝:“卓家于顺傛已是无关紧要之人,你们若真心心疼他,就走好各自分内的事,莫要如苍术生那般,自作主张,不知轻重,险些酿出大祸,还得劳顺傛去给他善后。” -- 第526页 “臣,惭愧。” 知道了想要知道的,永安帝让林奕和刘皓月去寿康宫见太后。永安帝还给刘皓月放了一个月的假,因为这一个月卓季都是在奉天殿休养,不会出门,也就暂时不需要刘皓月在身边保护。不过林奕只有三天的假期,三天之后他要去火器营。俣国和南粤、北蛮会有一仗,火器营的火炮要随时做好开拔的准备。 其他人都走了,永安帝留下了林燮山。面对自己最为信任的大臣,永安帝道:“顺傛受的那些苦,不是在卓家。” 林燮山先没反应过来:“那是……” 永安帝:“他是宿慧者。” 林燮山的眼睛陡然瞪大,他明白了。 永安帝:“顺傛已经铺垫了大好的局面,这一次,必须把南粤拿到手,至少,也要让南粤彻底臣服俣国,之后再徐徐图之。拿下南粤,俣国才有可能继续南下。顺傛说,更南的地方,作物生长得更快,土地也会更加的肥沃。有了远航的船队,有了更加肥沃的土地,两相之下,俣国会越来越强大。两院那边你要盯紧,无论是新药还是新式武器,都要跟得上顺傛的步伐。” 林燮山听得是激情飞扬:“臣定死而后已!” 史玉回到内阁后很是难受,关明辉知道他最为钦佩和敬重的就是俍俍,拍了拍他,给予无声的安慰。韶平秋看看低落的史玉,说:“农场那边新出了一种果子,叫番茄,很是酸甜美味。大司马该知道。” 关明辉接着他的话说:“确有此事。不过目前只有宫中和福祥酒楼里有。前几日贵姰俍俍派人送了些过来,府里老老小小分一分,一人也不过得一个。” 韶平秋:“下官也是。皇贵姰俍俍派人送了些给老父尝鲜,老父很是喜欢。” 史玉嫉妒了。 韶平秋:“大司空,就是顺傛俍俍都知道您好个吃。咱们几个里,也就您、国公、王爷能与顺傛俍俍说上几句话。哪日见了俍俍,您跟俍俍说说,让农场拿些出来卖,我们都很愿意买啊。” 其他人笑道:“是啊,大司空,您去跟俍俍说说。” 史玉心知这是韶平秋给他寻了一个与俍俍说几句话的机会,他哼哼道:“诸位倒是不客气。” “哈哈……” ※ 睡了四天,卓季睡醒了。睡醒的他就开始哎哟哟的叫,浑身肌肉酸痛,骨头也痛,大腿内侧更痛,反正就没不痛的地方。听他哎哟哟叫着,原本虎着脸的永安帝是又气又想笑。 常敬和王保根据胡鹏举开的药方,弄了药浴。卓季坐在浴桶里龇牙咧嘴。一身淡黄色寝衣的永安帝坐在一旁数落他:“朕不过是有些累,谁叫你拼了命地往回赶的?等武三回来,朕定要罚他!” 卓季眼泪汪汪地趴到浴桶边,吸鼻子:“陛下,您是我的天,您病了,我的天就塌了。别说一路骑马回来,如果没有马,我跑也要跑回来。” 这话堪比十万级甜言蜜语,听得永安帝本来就快摆不下去的黑脸更摆不住了。永安帝心疼地擦掉卓季消瘦面颊上的蒸汽,说:“你把自己累坏了,朕也会心疼,朕说过,你是朕的底气。”与一兮一湍一√。 卓季:“所以陛下要赶快派人出海,带回金山银山。俣国要修铁路,要造火车,我这辈子都不想再骑马了!” 永安帝:“好。带回金山银山,给你修铁路,造火车。” 卓季体虚,不能泡太久,在他泡得头晕前就出来了。回到龙床上,花姑姑要给主子按摩,揉药油,永安帝看到花姑姑的手落在卓季赤裸的后背上,心里突然不舒服了。 “痛痛痛……” 花姑姑:“主子,您忍着点,胡医首说得把这药油的药性揉进去,才管用。” 卓季:“过几天自己就好了,其实不用揉。” 花姑姑揉主子的肩膀,说:“奴婢力道小些,胡医首说一定得揉。” 永安帝:“你下去吧。” 花姑姑抬头。 “给朕把袖子缠上,都出去。” 花姑姑赶紧下床,张弦明白万岁这是这么了。他把万岁的袖子用绳子绑好,和王保还有冯喜一起出去了。 永安帝上床,在手心里倒了药油,摸上卓季的背。 “痛痛痛!” 永安帝手劲儿大,疼得卓季是哭爹喊娘。永安帝狠下心给他把药油揉按到全身,嘴里说:“以后不许如此鲁莽了。以后,朕也不会再叫你出远门。” 卓季现在只会叫,说不出话来。 屋外,张弦、冯喜、花姑姑和王保抿嘴忍笑。而张弦最为清楚万岁为何要亲自给俍俍揉药油,万岁,不喜欢女人碰俍俍的身体,即便是奴婢也不行。 永安帝狠得下心,等给卓季全身都揉按完了,卓季趴在龙床上哼哼。永安帝喊来张弦,擦脸洗手更衣。 永安帝也出了一身汗,卓季回来了,永安帝的身体也好了,今日咳嗽的症状也轻了许多,只是偶尔咳一两声。 握拳在嘴边咳了下,永安帝上床半躺下,卓季挪到他身上,脑袋枕上他的腹部。永安帝抓住卓季的手,握住,没有说话。 永安帝不说话,卓季主动说了:“陛下,蒸汽机车真的可以开始考虑了。俣国越来越大,铁路的发展势在必行,这次出京,我是深有体会。我本来想给研究院那边时间,让他们自己去琢磨,我现在等不及了。” -- 第527页 永安帝:“刚回来就想着国事,歇息一阵子再说。” 卓季:“我在广南,很想陛下。” 永安帝:“朕也想你。” 卓季抬眼:“听说,有人骂我了?” 永安帝的脸当即沉了下来。卓季却微微一笑,说:“这样挺好。以后谁再强行给陛下您的后宫塞女人,陛下您就有绝对的理由和借口回绝。” 永安帝:“那样恶毒的女人,早知如此,朕即便叫北蛮忌惮,也绝不会碰她!”一想起此事,永安帝就难以释怀。 卓季摸摸永安帝的胸口,却来了一句:“陛下,您要珍惜呀。” 永安帝糊涂:“珍惜什么?”珍惜那样恶毒的女人?除非他疯了! 卓季:“曾经,有一副纯男人的身体摆在我的面前,我没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时候,我才追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可以用纯男人的身体体会男欢女爱的时候,我竟然浪费了!” 永安帝的眼神瞬间危险。 不怕死的卓季:“如果上天能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一定不会浪费!如果一定要给这个机会加一个时间,那就是一万年!” 永安帝咬牙:“你再说一遍?” 卓季拍拍龙怒的男人:“所以陛下,您要珍惜呀。您现在有绝对正当的理由可以佳丽三千,左拥右抱,可以体会不同国家不同女人、嫏哥儿的风情和滋味儿。最重要的是,这还是合理合法的,不会有任何人会阻拦您,更不会有任何人会认为您做的不对。而且,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往您的后宫塞女人和嫏哥儿。 但下辈子,您只能属于我一个。什么花花草草呀,塞外美人呀都跟您无缘了。哪怕下辈子您还是皇帝,您还有后宫,后宫也只能有我一个。所以珍惜您这辈子的美好生活吧,不要像我一样失去了才后悔,却来不及了。” 永安帝不仅没被安抚,反而被气得七窍生烟:“你还在想着女人?!还想当男人?!” “没有。我只是对我上辈子的遗憾有感而发。” “这还不是想着女人?!朕简直是太宠你了!一万年!一个时辰你也别想!” 气得理智全无的永安帝把不怎么能动的爱侍压在身下,扯了爱侍身上原本就穿得松松垮垮的睡衣和三角内裤。 屋内传出某种动静,门外的张弦和冯喜楞了。冯喜:“师父,俍俍他身子还虚着,陛下他……” 张弦想想说:“万岁心里头一直不得劲,怕是俍俍安慰万岁呢。咱们退远点,你叫小慧把俍俍的药玉拿过来。” 冯喜走了。 屋里,卓季一边被永安帝顶弄得连连呻吟,一边喊疼。双腿被压成“M”型,腿部肌肉提出了严重的抗议。 永安帝很快就发泄出来了,他趴在爱侍的身上大喘气,又咳嗽了起来。卓季拍他的背,眼泪汪汪:“陛下,我痛。” “叫你还敢再气朕!” 卓季:“陛下您也要理解我呀。我如果一直都没当过纯男人也就算了。做过纯男人,又变成了这样的身体,难免有遗憾。陛下,您以后多摸摸我,给我补偿。” “哼!” 永安帝的大手抹上卓季的小卓卓,卓季哼哼:“现在别摸了。” 永安帝其实也知道,卓季是用这样的方法安慰他,但他就是不爽。在卓季的屁股上用力掐了一把,永安帝退出来。 卓季:“陛下,您再给我揉揉,我疼。” “哼!” 永安帝喊来张弦,给卓季擦拭了身体,埋入药玉,他换了衣裳上床。 卓季:“陛下,我困了,您陪我睡。” 永安帝躺好,把人搂入怀里,警告:“不许想女人!” 卓季:“那陛下以后要多摸摸我。” 永安帝的手探入卓季的腿间,隔着内裤抚摸安静的小卓卓:“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满宫上下,谁能如你这般在床上是由朕伺候的?谁敢在床上要朕多摸摸他?你不要龙嗣,朕就不能让你受孕。你不喜欢旁人看到你的身体,朕给你擦身,上药玉。自你在奉天殿侍寝之后,朕的龙床就再未有过他人。你竟然还敢给朕想着女人!” 卓季仰头,看着龙怒中的男人,自我反省:“陛下这么说,我好像是有点过分。” “好像?!” “嗯,我很过分。我怎么可以去想女人,太过分了!我是陛下的侍嫏,陛下是我的男人,我要想也只能想陛下!” 永安帝气得捏卓季的屁股。 卓季:“下辈子,哪怕我能做男人也不做,就做嫏哥儿,等着陛下来做我的男人,给陛下您生儿育女。” 永安帝的心一瞬间软了,刚惩罚了卓季屁股的双手放在了卓季的腰上,用力。 卓季:“所以陛下,您趁着还没被我一个人栓住,尽情享受您的帝王特权吧。下辈子,哼哼,我就不会这么‘通情达理’了。” 永安帝:“你这辈子倒是‘通情达理’,却任性至极!” “那也是陛下宠的。” “……” “我也很无奈呀。” “你还有理了!” 翻身把人压下,永安帝狠狠吻了上去。 被爱侍这通歪理这么一搅和,永安帝阴郁了许久的心舒畅了不少。两人在床上厮磨了半日,到了晚上,永安帝的脸上是发自内心的轻松笑容。浑身疼得还不时哼哼的卓季依旧躺在床上爬不起来。但无论是张弦,还是花姑姑,每个人的脸上都是轻松愉悦。俍俍回来了,陛下就好了,俍俍就是陛下最佳的良药。 -- 第528页 第216章 不过是快亡国的公主 永安帝下旨这个月都不上朝,有需要奏请的大事就到奉天殿。卓季回来了,他要和卓季商量南粤的事情,另外关于报复北蛮的决定他也跟卓季说了,卓季没有反对,这口气总要让永安帝出了才行。 卓季全身酸痛,但他回来了,航海图一事和航海日记的翻译就需要继续。航海是国策,不能耽误。这件事永安帝尊重了卓季的意思,他喊来秦王。卓季动嘴,秦王负责动手。原本放假在家的刘皓月又被叫进了宫。卓季口述翻译航海日记,刘皓月负责执笔。不过永安帝只允许他每天工作两个时辰。永安帝在止行殿和大臣议事的时候,卓季就在陶渊阁和秦王、刘皓月绘制海图,翻译航海日志。永安帝“下班”,卓季也要下班。 闭门不出八天,卓季身上的酸痛终于消失。回来后每晚又有永安帝“陪睡”,卓季也没了噩梦的影响,吃得香睡得饱,尽管还是瘦的厉害,不过精神却是基本恢复了,毕竟他还年轻,恢复得快。在这期间,卓季和胡鹏举、韦应石研究了四个药方——咽炎合剂、成人止咳露、小儿止咳露和风油精。 永安帝的咳嗽好了,卓季却自责自己的粗心。和永安帝一起三年多,永安帝都没病没痛的,卓季就忘了这位帝王他是会生病的。太医署有止咳的汤药方子,但总归是苦了些,效果也不是特别好。卓季在他记忆的基础上,结合胡鹏举手里的药方加以改进,研究出了三个止咳药方。而风油精则是此次去广南之后决定的。 卓季一回来,军医药研究院就更忙了,但胡鹏举脸上反倒有了笑容。他宁愿自己忙些,也不希望看到俍俍再出京了。 耶律布烟和耶律唐括被彻底遗忘了。就是太后、皇贵姰都再也不提他们,任他们两人在西三院自生自灭。 卓季回来的第二十天,常敬、原秀、武三、靳大石和卓季的宫内侍卫们回来了。秦忠义和跟随卓季一起去广南的火枪队、特种营的战士暂时留在广南作战。 苍术生准备了十几车的“孝(赔)敬(礼)”,说是给陛下的,但其实是给俍俍的。也因为这十几车的东西,所以常敬他们的路上才耽搁了。卓季只留下了药材,其他的,让永安帝以赏赐的名义分到了各宫。卓季让小慧给他打扮了一番,带着一盒新鲜出炉的蜂蜜杏仁蛋糕去寿康宫。 秦粟、潘北谷和苍术生已经带兵进入南粤,这条奏报比常敬等人抵京提前了几日就交到了永安帝的手上。这几日永安帝在奉天殿议事的时间比较久,为的就是南粤的战事。孟扎重伤不治身亡,荼茶寨一个个人冒了出来,争夺荼茶寨大头领的位置。自顾不暇的百部寨拒绝了俣国的要求,秦粟不客气了,既然拒绝,那就没什么好说的。有陛下的明旨和俍俍的意思,俣国的军队开拔进入南粤。 俣国的制造厂不分昼夜的生产口罩运到广南。大量的南粤百姓拖家带口地投奔俣国。南粤愈加的混乱,到处可见尸体和染病的人。秦粟、潘北谷和苍术生率领的俣国大军,一举推进,但在推进的途中,却也出手救治南粤染病的百姓。百部寨的大头领硬撑着,但隶属于百部寨的许多小部落、小寨子的头领却已经派人偷偷联系俣国的将领,他们想归顺俣国。 止行殿内,永安帝心情大好,大臣们也是心情愉悦。来到寿康宫的卓季却是在安抚心疼的太后。太后遣了伺候的宫人出去,只留了知道内情的沈姑。摸着卓季的手,摸着卓季的脸,太后眼圈红红:“若知道你会这么拚命赶回来,我就不派武三去找你了。” 卓季:“您不派武三去找我,事后我会更担心。不说了。太后,我宫里的厨子做了新的蛋糕,我们来喝下午茶吧。” 太后按了按眼角,笑了:“好。喝下午茶。” 卓季让常敬去请皇贵姰、贵姰、惜贵妃、明傛、昭伃、淳伃、温妃和萧妃一起来吃下午茶。皇贵姰几人到了之后,寿康宫内就热闹了。因为戚一果、温妃和萧妃不知道卓季之前去了广南,所以谁也没提这件事。大家一起吃着美味的蜂蜜杏仁蛋糕,喝着上好的茶,其乐融融。戚一果、温妃和萧妃见俍俍瘦了不少,心想俍俍果然是病了。 卓季在寿康宫和太后、皇贵姰等人一起吃下午茶。止行殿内,在张弦带着宫人抬着一块块的蜂蜜杏仁蛋糕进来,并说这是奉俍俍之命给万岁送来的下午茶点心,永安帝心情大好的招呼殿内的诸臣和他一道吃下午茶。下午茶不仅有茶有蛋糕,还有水果。君臣一边吃喝,一边继续商谈国事,可谓美谈。 一直到傍晚了,这顿下午茶才算喝完。几人告别太后,离开寿康宫。从寿康宫出来,卓季道:“明傛哥,我想跟你说说开蛋糕店的事。” 明傛心下一动,笑着说:“好。桃夭阁那边我也正好有事想问问你。” 皇贵姰:“顺傛,你这几日若是有空,就来我宫里坐坐,商行那边有些事还是得听听你的意思。” 卓季:“明天我早上吃了饭就过去。” “好。” 其他人坐上肩舆先走了。卓季没坐肩舆,寿康宫离翔福宫不远,卓季道:“明傛哥,我们走走吧。” “随你。” 能跟顺傛单独走走,明傛求之不得。 两人走在宫道上,夕阳的余晖洒在郸阳宫,卓季却没有提什么蛋糕店的事。谁都知道,这不过是卓季想单独跟明傛说说话的借口,京城的蛋糕铺子早就开起来了。卓季回来了,明傛的幽禁也就不了了之了。 -- 第529页 “明傛哥,这阵子,叫你担心了。” 明傛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太冲动了,我以为陛下他……” 卓季握住了明傛的手,明傛愣了下,脸上的笑容扩大,反握紧。两人就如放了学的小孩子般,手牵着手。两人的宫人远远跟在后头,不打扰两位主子说话。 明傛压低声音:“你这次一‘病’,阿猫阿狗就蹦出来了。我知道你无心宫里的这些破事。无妨。你只管做你自己要做的,想做的,那些阿猫阿狗,交给我收拾就是。” 卓季笑着说:“谢谢明傛哥。” 明傛低下头:“顺傛……若是可以,你还是,生一个孩子吧。” 卓季看过去。 明傛:“你与陛下(那般恩爱)……没有龙嗣,于陛下而言,总归是遗憾吧。即便是我,也万分盼着你能有一个孩子。” 卓季看向前方,久久无言。 明傛:“不仅是我,很多人,都盼着,你能为陛下生下龙嗣。我知道你不喜欢大着肚子,但忍忍就过去了。” 卓季开口:“明傛哥,我不能生。” 明傛震惊:“你身子怎么了?” 卓季摇摇头:“不是我身子不能生,是我,不能生。” 明傛蹙眉。 卓季:“郸阳宫现在,挺好的。我生下的,若是嫏哥儿、公主,倒也无妨,若是皇子……” 明傛心里一突。 卓季笑着说:“那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反正我与陛下已经约定好了,这辈子我一个都不生,下辈子,给陛下生十个八个的。” 明傛想笑,却笑不出。 卓季:“宫里的孩子,一个比一个可爱,一个比一个聪明,不是挺好的吗?以后,等他们长大了,让他们一个个的飞出去,去看看宫外的世界,去看看俣国之外的天空,多好。生在皇家,是他们的幸,也是他们的不幸。我希望未来,郸阳宫里的这些个孩子,能找到他们每一个人可以广阔遨游的天空,而不是彼此争得你死我活。明傛哥,我们一起来守护这些孩子的未来,不也挺好的吗?” 明傛停下脚步,卓季跟着停下。 明傛努力控制眼眶的泪水,低声:“顺傛……你为何总如此委屈自己?” 卓季摇摇头:“我并不觉得这是委屈。明傛哥,我没有你们以为的那么无私、伟大,相反,我很自私。这辈子,我是后来者,所以我愿意与哥哥姐姐分享陛下的宠爱。下辈子,我却不会让了。我会独占陛下,即使是明傛哥,我也不会把陛下让给你。这辈子,我对哥哥姐姐们好。下辈子,哥哥姐姐就会不好意思跟我抢陛下了。” 明傛抱住了卓季,眼泪滚落:“下辈子,我肯定不跟你抢陛下。下辈子,谁敢跟你抢陛下,我就帮你打回去。” 卓季笑着抱住明傛:“谢谢明傛哥。” 两人没有走到翔福宫,也没有提什么蛋糕铺子。在夕阳的余晖下拥抱之后,明傛泪眼含笑地和卓季分开。卓季看着明傛坐上肩舆离开,他的脸上,也是笑容。 小慧走过来:“主子,您跟明傛俍俍说什么了?把俍俍都说哭了。” 卓季:“我谢谢明傛哥对我的维护,明傛哥很感动。” 感动为何要抱在一起?小慧咽下了疑问。 小慧没问,晚膳的时候有人问了:“你跟明傛好好的抱在一起做甚?” 卓季:“我跟明傛哥说我瘦了不是因为赶路,是因为在广南总是做噩梦,陛下又不在身边,我睡不好,所以才瘦了。明傛哥心疼我。” 永安帝哼哼:“好像朕不心疼你似的。一遇到你的事他就冲动。还敢说朕故意磋磨你,还敢说让朕放你出宫。若非他是真心为你好,朕岂能轻饶他!” 卓季:“但陛下您不能否认,明傛哥这么做的结果是让大家都相信我确实是病了,不会有人怀疑我其实不在宫里。陛下您该为我高兴才是。您看,我身边有这么多疼我护我的。我以前是独生子,没有哥哥姐姐。现在齐活了,都有了。” 在一旁伺候的张弦、冯喜、常敬和小慧自动关闭耳朵,他们什么都没听到! 永安帝:“那也是你真心待他们到那份儿上了。就算都是嫏哥儿,大庭广众的抱来抱去,也不成体统。” 卓季挽住永安帝的胳膊:“嗯嗯,陛下教训的是,以后只跟陛下抱。” 永安帝努力控制嘴角的上扬。 吃完饭,永安帝带卓季去玉清池泡澡。两人久违的在玉清池缠绵,快子时了才出来。在永安帝身边,卓季睡得好,又因为做了运动,这一夜他都不记得自己是否有做梦。永安帝起床后不久,卓季也起来了。他答应了皇贵姰上午要过去一趟。 卓季到的时候不意外德贵姰和惜贵妃都在。和明傛一样,皇贵姰叫卓季来也不是说什么商行的事,而是寻个借口,关心关心他。屋里一个宫人都没有,皇贵姰直接道:“胡鹏举他们跟在你身边学了三年了,怎么还是得你亲自跑广南去。” 惜贵妃:“这苍术生得的究竟是何病症?” 卓季:“其实不是什么大病……”他解释完后,皇贵姰、德贵姰和惜贵妃都很是无语。 德贵姰:“你不用再去了吧?” 卓季:“不用了。本来也是打算和长安侯见了面之后就回来。疫情主要在南粤,广南的病例并不多。广南控制住了,咱们俣国就没事。” -- 第530页 “佛祖保佑。”惜贵妃双手合十拜拜。 三个人没有问太多卓季南粤、广南的政事,就是跟他闲聊,说说他的身体情况。说着说着,话题自然就到了耶律布烟的身上。皇贵姰道:“陛下龙怒,也是恶心了耶律布烟。顺傛,你好好劝劝陛下。” 卓季:“我会劝的。不过耶律布烟被狗咬伤,这么多天过去了,她可有发病?” 皇贵姰:“倒是没听说她有发疯狗病。” 卓季:“那可能就是没染上。” 惜贵妃:“老天真是无眼!偷怀龙嗣就该千刀万剐了,还敢往你身上泼脏水!” 卓季倒是不介意,一个外族的公主,能一心向着俣国就奇怪了。他道:“耶律布烟小产,又被狗咬伤,尧哥还是派人给她看看,能治还是要治。” 皇贵姰不赞成:“她那样诋毁咒骂你,你还管她做甚?你就是太心善。” 卓季:“不过是快亡国的公主,没必要落井下石不是?那样倒显得咱们心胸狭窄。” 三人心里“咯噔”一声。 卓季平静地说:“北蛮的土地虽然贫瘠,但地下却是矿藏丰富。金银铜铁,自然是越多越好的。” 皇贵姰笑了:“是啊,金银铜铁,当然是越多越好。” 卓季:“商行今后的业务,也要往矿业这方面发展。陛下开始对北蛮下手,商行就要做好准备了。矿业这一块,陛下交给商行来做,总比交给旁人放心。” 皇贵姰:“好!” 卓季从华阳宫回奉天殿不久,皇贵姰派了太医去西三院给虚弱的耶律布烟诊治。一时间很多人看的糊涂。后来有风声传出,说是顺傛俍俍心善,劝了太后娘娘和陛下,皇贵姰俍俍这才派了太医过去。 永安帝:“你就是看不得女人受罪。” 卓季安抚某位爱吃醋的皇帝:“我只是想让耶律公主活着看到北蛮的土地并入俣国。我哪有那么大度,别人那样骂我我还去关心对方,我又不是圣父。” 永安帝捏住卓季的下巴:“当真是因为如此?不是因为耶律布烟的‘美色’?” 卓季很无奈:“我可不想屁股再疼了。陛下,我这么做其实是为了我自己。” “怎么说?” “耶律布烟说是我害她小产,但我其实是不在宫里的,可是宫里的大部分人并不知道。陛下您和太后娘娘、尧哥他们虽然严惩了她,可在别人看来,或许只是为了替我掩饰。陛下您先别生气,我只是最大限度的去猜测这件事会引出的影响。” 永安帝压下火气,他又不能跟卓季说是他授意张弦弄掉了耶律布烟的孩子,这件事他甚至永远不会跟卓季说。 卓季继续道:“陛下把我从翔福宫带到奉天殿,原本还怀疑我是不是失宠的人相信了我确实是病了。现在,我病好了,就让皇贵姰俍俍派人去治疗耶律布烟,那就彻底不会有人相信我弄掉了耶律布烟的孩子。至于狗是哪来的,为什么独独咬她,别人自会去猜,她是不是得罪了谁而不自知,反正不会想到我身上了。” 永安帝沉默地保护爱侍,有点点心虚和愧疚。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允许耶律布烟生下他的皇嗣。 卓季:“陛下,我是从末世来的。别人对我好,我也会对别人好。别人对我有恶意,我会毫不留情地反击回去。我会让耶律布烟明白,什么叫祸从口出。” 永安帝:“朕会让她亲眼看着,北蛮覆灭在朕的手中。” 卓季点了点头。他不会告诉任何人,他这么做,只是想消弭永安帝“杀死”自己的孩子可能会触碰到的某些因果。卓季知道了这件事后就猜出是永安帝下令除掉耶律布烟肚子里的孩子的。除了陛下,宫里不会有人这么做,更不会有人敢这么做。 他不会去说永安帝太残忍,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替永安帝消弭掉一些因果。不能让任何事影响到他和永安帝下一世的约定。在“下辈子”这件事上,卓季也有一点小小的迷信。 第217章 他要的,是唯一 卓季在奉天殿养足了一个月,不过永安帝却没提让他搬回翔福宫的事。刘皓月整理俍俍和秦王这阵子绘制出来的航海图纸,犹豫了良久,他抬头:“俍俍。” “嗯?” 正在写医学基础理论的卓季抬起头,刘皓月站起来:“俍俍,靳队长,想卸甲归家。” 卓季下意识地问:“怎么了?他家里有人生病了还是老婆要生孩子了?” 刘皓月:“靳队长觉得,他没用。” 卓季放下笔,刘皓月道:“俍俍赶回京城,靳队长却因腿伤,无法带俍俍回来,他十分愧疚。” 卓季明白了,他道:“他想多了。常敬,叫靳大石到陶渊阁见我。” 常敬出去了。 卓季对刘皓月说:“你是嫏哥儿,当时的那种情况,我不能留下你来带侍卫队,他是队长,他必须留下。这和他有没有腿伤没有关系。” 刘皓月一听,感动了。 卓季:“以后有什么疑问直接来问我,别自己乱想。” “是!俍俍!” 靳大石被带到陶渊阁后,卓季放下手头的事去了陶渊阁。这是靳大石第二次到奉天殿,第一次是面见陛下,由陛下定夺他是否能担任俍俍宫内侍卫队队长一职。靳大石的身周都是一股低沉的气息,有脚步声传来,靳大石回神,抬头看去,见俍俍过来了,他急忙单膝跪下:“俍俍!” -- 第531页 “起来,坐吧。” 靳大石站了起来,却没有坐。 卓季也没再要求,只道:“明日,我与陛下要去军医药研究院,你做好准备。之后我与陛下会去农场住上几日。长青节陛下还要去秋猎,你们也要随我同去。” 靳大石跪下:“俍俍,卑下……” 卓季打断了他:“你认为,我不让你随我回京,是因为你有腿伤,不能长时间骑马?” 靳大石的眼圈红了,不说话。 卓季:“你的腿伤,确实不能长时间在马上奔行。” 靳大石的嘴唇颤抖。 “但,即便你没有腿伤,你能随我回京吗?你回来了,侍卫队的队员谁带?皓月?” 靳大石抬起头。 “皓月确实顶得上一个男子,但他是嫏哥儿。他可以不在乎自己嫏哥儿的身份,整日跟着你们这群大老爷们训练、做护卫的职责,可你身为队长,却不能忽视他嫏哥儿的身份!你让他替代你的职责,带领宫内侍卫,可有想过他的不便?最简单的,如厕、洗澡,你让他一个嫏哥儿在一群男爷们之间怎么做?在宫里倒也罢了,但回京的途中,你作为队长,就心安理得地放心他一个嫏哥儿在十几个纯爷们的侍卫中能做到无所谓?” 靳大石抬手擦了下眼睛:“俍俍,卑下错了!” 卓季:“林奕和秦忠义,是陛下曾派到我身边的随身侍卫。之后他二人一人统领火器营,一人统领特种营,陛下为了我出宫的安全和方便,这才组建了宫内侍卫队,并寻了皓月。我为陛下侍嫏,需避嫌。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也只有林奕和秦忠义能近我的身。你在北谷作战多年,又是立过大功的,怎么来了我身边,就成了多愁善感的大姑娘了? 在我身边,武艺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可靠、是忠诚,是能让陛下放心地把我交给你们保护的忠心!你认为你自己不够可靠,不够忠诚,所以无法胜任我的宫内侍卫队长?” 靳大石磕头:“俍俍!卑下错了!请俍俍责罚!” 卓季站起来:“罚跪半个时辰,以后不许再拿这种小事来耽误我的时间。” 靳大石:“是!” 卓季走了,靳大石心甘情愿地罚跪。俍俍走了之后,他还扇了自己一巴掌,而后无声地笑了。 对卓季的事情一向上心的永安帝在歇息的空挡就从张弦嘴里得知了卓季罚靳大石的事情。永安帝颇有些满意地说:“顺傛会罚人了,总算有些长进了。” 张弦在一旁笑。 永安帝接着话锋一转:“这靳大石会因顺傛没选他而自责,也算是忠心。” 张弦:“俍俍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自然忠心。” 永安帝:“传旨,命史玉、年庆……”永安帝说了一串官员的名字,要他们明天随驾前往军医药研究院。 陛下和顺傛俍俍要视察军医药研究院,这件事提前五天就已经传达到军医药研究院那边了。这五天,研究院从上到下都忙疯了,林燮山更是住在研究院,国公府都不回。 隔天一早,永安帝和卓季就出了郸阳宫,坐上象辂直奔京郊的军医药研究院。随行的官员不仅有内阁诸臣,献逸王、两位世子、陈长庚,吏部、礼部和刑部的尚书也一同随行。 到了科学研究院,卓季戴了帷帽。林燮山、胡鹏举、韦应石和陈娇带着研究院的研究员们已经在科学研究院的大门外侯着了。 象辂一停,所有人在林燮山的带领下下跪接驾。张弦掀开车帘,永安帝躬身从车里出来,左手却是向后,牵着一人的手。永安帝踩着车凳下了车,却是在卓季下了车之后才放开对方的手。 “臣恭迎陛下——恭迎俍俍——” “起来吧。” “谢陛下。” 永安帝跟着林燮山往研究院内走,却是又伸手握住了卓季的手。众人对陛下与俍俍如此“恩爱”已经习以为常,而且其中很多人是乐见此情况的。 永安帝带卓季光明正大的出宫去军事研究院了。郸阳宫,皇贵姰在跟惜贵妃、德贵姰、昭伃、淳伃开会。开会的内容不是后宫之事,而是商行的生意。商行目前所有涉及的生意,都面临着需要扩大发展的情况。需要投入多少资金,相应的人员,这些都需要开会讨论。还有商行上一季度的盈利,以及盈利分配。商行建立的初衷是卓季要给永安帝挣钱,现在商行的盈利除了皇贵姰这些股东、人员的分红外,再留下流动资金,其余的大头都冲入了永安帝的私库。可即便是这样,皇贵姰几人得到的私房也足够他们乐开花。 谁能想到他们这一个个后宫地位最高的贵主在一起说的不是后宫的事情,却是生意。童颐风自那次哭着从翔福宫离开后,整个人虽然还是那么冷冰冰的看起来不好相处,但和他关系最近的戚一果却能明显地感觉到童颐风变了,从内到外都不一样了。按戚一果的话说,就是“活了”。 以前的童颐风管理“百老剧院”,更多的是为了能因此得到顺傛俍俍的庇护,让他和儿子能在宫里过得好些。现在则不同了。童颐风是真的把百老剧院当成了自己的事业。他不仅要帮俍俍把剧院管好,还要把剧院发展壮大,把百老剧院做成俍俍期许的那样,俣国文化的前沿阵地! 军医药研究院的主楼有五层,还有高度平层至二层不等的辅楼。每一栋楼,每一个研究相关的房间卓季都细细看过去。这个过程中,永安帝也是许多的疑问,特别是对那些实验器材的功能。一些特殊的实验房间,所有人都要穿上白大褂,戴上口罩。 -- 第532页 等到参观完,研究院的其他人员各司其职,林燮山等研究院的负责人则与随行参观的大臣们一起移驾会议室,开会。卓季在参观的过程中就摘了帷帽,参观实验室时,他还戴了手套,操作了一番实验器材,还现场考察了一番研究人员对各种器材的使用心得。一众研究人员在被考察时,比面对陛下还要紧张万分,生怕自己哪里答得不好。而随行的官员们对于俍俍则是更为的钦佩。 开会的主角自然是卓季。他先肯定了军医药研究院成立之后的工作,之后就是提出他认为研究院存在的一些问题,以及需要改进的方面,同时,强调了研究院在今后的发展中需要注意的地方。林燮山、胡鹏举、韦应石、陈娇认真记笔记——铅笔。 卓季说的有许多专业名词,诸如海士璋、关明辉这些人很多都听不懂,史玉则是他们之中少有能听懂的,毕竟科学研究院目前所涉及的方面中要面对的专业术语只会更多。听不懂的大臣们心虚的不得了。其实永安帝也听不大懂,不过他是皇帝,听不懂很正常,他不心虚。 等到永安帝结束了今天的视察,天都要黑了。象辂一路驶入京城内,驶入宫中,随行的大臣们回到各自的府邸,心情却都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 林燮山回到府中,林夫人亲自伺候他擦洗,换衣,关心地问:“今日可顺利?” 林燮山坐下,从夫人手上接过茶盅,说:“那要看怎么说?” 林夫人心里一惊:“不顺利?” 林燮山几口喝掉茶水,林夫人又赶忙给他斟满,林燮山又全部喝完,这才说:“于圣上而言,军医药研究院自是不错的。但于研究院而言,却是任重而道远。” 林夫人松了口气:“圣上认为不错不就够了?” 林燮山却是摇了摇头,却没有多说什么。于圣上而言,自是够了,可于俍俍而言,肯定是差了远了。 林燮山:“用饭吧。” 林夫人:“来人!” 而回到宫里的卓季却是拉着永安帝道:“陛下,研究院上下都很努力。研究院的情况比我预计的好很多,您要嘉奖。” 永安帝矜持地说:“研究院现在的基础都是你给他们打的。他们何时不依靠你研究出新的药品,朕就嘉奖他们。不过你说比你预计的好,朕也就放心了。可要去军事研究院和科学院看看?” 卓季:“不了。军事研究院和科学研究院是陛下手里最重要的研发部门,我是陛下的侍嫏,尽量少参与。需要我的地方,我说给陛下听。” 永安帝沉声:“朕不介意多你参与政事,朝臣,已经知道的那些,也不会反对。” 卓季却摇头道:“陛下,俣国能有如今的发展,我脑袋里未来的知识或许是关键,但最关键的却是陛下您的英明。没有您的英明,我的知识只会给我带来杀身之祸和猜忌。我不愿意,更不喜欢别人以为俣国如今的发展都是我的功劳,而忽略了陛下您的英明。没有陛下,就没有我,更不会有俣国的今天和未来。 我‘以前’是医生,所以我关注医药的研发,关注军医药研究院的发展。今后,我更希望我的精力可以放在医学和儿童健康方面,做回我的老本行。我永远只会做陛下身后的那个人。” 永安帝把卓季搂入怀中:“朕,永远不会猜忌你。” 卓季:“但我不能忍受,别人把功劳都算在我的头上。陛下的英明,历史上不会再有哪个帝王能及得上。我不知多庆幸,我遇到的陛下,是您。” 永安帝搂着卓季的胳膊用力。 卓季:“俣国的史记中,我希望看到,陛下是俣国最伟大的帝王,是千古第一帝王,而‘顺傛’,是您最为宠爱的侍嫏,圣宠不倦,一生无人超越。” 永安帝笑了一声:“你自然是朕一生,都最为宠爱的侍嫏,无人可超越。” 卓季抱住永安帝,满足地笑了。 永安帝低头在卓季的头上亲了口。他的爱侍,要的不是丰功伟绩的后世评价。这样的评价,对曾经拯救过苍生的这人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他的爱侍要的,是他的唯一。 两人在房内依偎恩爱了一会儿,永安帝下令传膳。吃饭的时候,卓季道:“陛下,军医药研究院我觉得可以配套军医院。军医院承担医学研究的责任,也承担对政府、军队部门相关人员的治疗责任,我们的医学要逐步往系统化的方向发展……” 卓季重点跟永安帝讲述一番普通民用医院与军医院的特点与差别,以及军医院的成立对俣国军队建设所存在的意义。 永安帝听得是连连点头。 军医院培养军医,太医署培养民用医生。今后,俣国的医生将由从医学院毕业的医者来承担,而不是仅限于家传渊源学习而来的医者。军医院目前就暂时充当医学院的责任,日后等俣国的医学发展成熟了,再分离出独立的医学院。 隔天,永安帝喊来林燮山、胡鹏举、韦应石和史玉,把卓季对军医院的构想讲给四人。林燮山、胡鹏举和韦应石听了都表示一定不辜负俍俍的重托。而军医药研究院要配套军医院,工部负责军医院的建造,这就是史玉的工作了。之后,永安帝让林燮山、胡鹏举和韦应石先行离开,单独留下了史玉。 永安帝给了史玉一个盒子,盒子里是有蒸汽机、蒸汽机车、珍妮纺织机、蒸汽纺织机、铁路构架……里面的每一张图纸都是卓季亲手画的,文字部分却是永安帝亲自执笔。永安帝交给史玉,叮嘱:“这是俣国的绝对机密,尔务必要慎重,万不能泄露。尔先去科学研究院自行看过,之后选出合适的人员进行研制,所需科研经费户部与朕的私库各承担一半。” -- 第533页 史玉激动极了:“臣,遵旨!” 永安帝:“科学研究院,也该有一个放各类机密的地方了。朕给你派一支人马,保护科学研究院的机密文件。” “臣,谢陛下隆恩!” 史玉心情激荡地抱着盒子离开了奉天殿,永安帝同样雄心万丈。卓季拿出的一样样东西,会陆续解决俣国百姓的吃穿住行问题。百姓的吃穿住行解决了,俣国的经济自然也就发展了起来,俣国就可以开始一步步开拓外面的世界,实现卓季为他描绘的未来蓝图。 第218章 四院之风 史玉没有回内阁,直接去了科学研究院。到了研究院的院长室,史玉反锁了房门,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的东西。 研究院副院长听说院长过来了,急吼吼地寻了过来。要说四院最忙的是哪个院,副院长沙亮绝对会毫不犹豫地说肯定是他们科学研究院。科学研究院的匠师们最忙碌,以研究院为家的匠师比比皆是,不仅如此,匠师们一个个脾气还大得很,他这个副院长说好听点是“院长”,难听点就是那些匠师们的保姆。科学院的匠师们,尤其是一等匠师们,各个都是陛下的宝贝,不能有任何的疏忽,他不能让他们饿着、冷着,匠师们为了同一个问题争执吵架的时候,他还得去拉架,劝了这个劝那个。 这不,有个研究物理力学研究痴了的一等匠师把自己反锁在屋里三天了。沙亮命人踹开门冲进去,结果被对方给撵了出来。沙亮一听院长过来了,急忙过来求救。整个研究院,也就院长能治的住那帮子大爷。 沙亮过来,被门口的两名侍卫拦住:“院长有令,任何人不能打扰。” 沙亮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说:“郭正又把自己关屋里了,院长不出面,他真会把自己饿死!” 侍卫也无奈:“院长刚刚说了,任何人不能打扰。” 沙亮无奈,只能亮嗓门:“院长!郭正又不吃不喝了!您出来去看看吧!” 屋内,史玉头不抬地说:“你去告诉他,他不吃不喝,我就不给他好东西!” 沙亮眼睛一亮,转身走了。 史玉宝贝般地抚摸一张张图纸,眼角湿润,俣国有俍俍,何愁不一跃成龙。若科学院能达到俍俍的期望……史玉梦幻般地看着图纸上的火车,这辈子,他能坐上一回火车,死也无憾了! 过了有一会儿,一位头发乱糟糟,衣服明显是新换的年轻人来了。敲门后,史玉让他进来。一看到他,史玉就说:“下回饿死自己之前,记得把你手头的东西先交出去。” 对方摸了下鼻子,在史玉跟前坐下,腆着脸问:“院长,是什么好东西呀?” 在科学研究院没有尚书,只有院长。 史玉打量了一番消瘦的郭正,说:“你这副德行,我怕你撑不住,算了,我寻别人吧。” “别呀院长!”郭正一把抓住院长的手,急了,“我吃!我一定吃!从明日!不!今日起!我要是有一餐没吃,院长就收回我的所有课题项目!” 史玉:“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郭正:“我说的!” 史玉:“去把门关上。” 郭正急忙起来去关了门,还反锁了。 史玉:“你来看看这些。小心些,莫弄坏了。” 郭正小心翼翼地把院长跟前的那些图纸挪到自己面前。 郭正是科学研究院的一等匠师之一,他今年只有23岁,却是个绝对的天才。郭正一开始是被人引荐给史玉的,史玉考察了郭正一番后觉得这小子确实是可造之材。但可能就是因为太聪明了,反而不喜欢死读书,喜欢钻研一些在他的家人看来无用的东西。而郭正这样的人却正是科学研究院,正是史玉需要的。结果郭正也不负史玉的期望,他的进步令史玉吃惊。 而郭正在看了这些图纸后,激动的手发抖,眼发红。史玉:“能带领这几个项目的人,非你莫属,其他人要么学科不对口,要么身子不够硬朗。这些项目是研究院必须得上的项目,你的身子若顶不住,我就只能换人。” 郭正:“院长!我一定好好吃饭好好歇息!” 史玉:“团队人员你来组建,这是机密,必须谨慎慎重。挑选好之后,你们就在一号研究室开始研发。研究中有需要的人员配合,都由你自行决定。但进入这个项目的所有人都要签保密协议。” 郭正:“明白!” 当天晚上,郭正就挑选出了项目组的所有人员,而之前落榜后被选入科学研究院的沈培年赫然在其中。郭正把他们挑选出来后就告知他们,项目任务重,并且十分重要,因此每人每月只有一天回家休息的时间,其余时间都需要在研究院里进行研究。并且,每一个人都要签保密协议。所有人都表示明白,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参与机密研究了。 郭正开完会后就让他们回家准备东西,明天一早集合,入场——这里的入场就是进入研究室闭门研究。 沈培年进入科学研究院后一开始一个月10两银子的俸禄。他本身是秀才的功名,加之他也是史玉从可靠的学子中挑选出来的人,本身的能力是有的,三个月试用期过了之后每月的俸禄就提高到了30两。科学院的匠师每月是基本俸禄加福利加项目的科研经费抽成。沈培年现在一个月多的时候有数百两银子加布匹、米面等福利,少的时候一个月也有七八十两。而他算是科学研究院的骨干,等他成为了研究院的一等匠师,就能拿到研究院的股份分成,那样的话他每个季度至少还有一百至五百两不等的股份奖励。到那时,他的收入就很是不错了。 -- 第534页 沈培年在研究院过了试用期后就把妻儿接到了京城。科学研究院的匠师在研究院有宿舍,沈培年开始先把妻儿安置在宿舍。后来沈培年通过在军工研究院的陈依格,弄到了三盒金凤丹。沈培年的嫏哥儿妻子服用完第二盒后就怀了身孕。沈培年用研究院给他的购房补贴,加上他入职后每月积攒下来的俸禄——在科学研究院几乎没什么需要自己花销的——再加上他以前在家中存的私房,他在京城买了个二进的小院子。院子不大,但京城纸贵的地方,他才刚来科学院就能买房了,着实令不少同乡和当时和他一起进京赶考的学子们羡慕。 沈培年因为父母与妻子有矛盾,现在妻子怀孕了,他又经常不在家,沈培年也没考虑把父母接来京城,而是雇了个人照顾怀孕的妻子。加上骆启正、陈依格的妻儿都在京城,他们三人平日里都都经常忙得不着家,三家的“夫人”却是相处融洽,平日里可以彼此照应。 沈培年的收入高,压力也大。本来他对自己的学识还挺自傲的,结果进入科学研究院后他就遭受到了一次次打击甚至是暴击。在科学研究院,诗词歌赋、文章六艺什么的都是拿不出手的东西,在科学研究院,真正的学识是科学。为此,沈培年天天留在研究院里埋头苦学,真是放下了自己之前二十多年的所学,从头学起。好在他读过书,脑子不笨,加上肯吃苦,总算追了上来,并且成为了研究院的骨干之一。 和他一同进入四院的骆启正和陈依格都经历过与他一样的失落、蜕变。一开始的踌躇满志,之后的连遭打脸,再到不服输的后来追上。三个人偶尔有时间聚会的时候,谁也没提过科举落榜,未能进入朝堂的失落。相反,他们反而庆幸他们落了榜,进入了四院。杜冰和蔡凡茂都被派去了瀚江府,听说那里极为艰苦,每月拿到的俸禄连他们的一半都没有。杜冰他们在瀚江府做的事情琐碎又辛苦,绝对没有他们在四院做的事情富有挑战性和意义。 沈培年匆匆回到家中,让妻子给他准备干粮、衣物。做项目期间,对他们最方便的食物就是容易储存和携带的各种干粮,他们是绝对没时间去食堂吃饭的。第二天一早,沈培年拿着妻子给他准备的大包小包离开前,给妻子留了三颗大力金刚丸。科学院的匠师们依据职位不同,每月都有数量不等的大力金刚丸的配额,或者说,四院的骨干都有这一福利。沈培年还年轻,他从自己分得的福利里拿出一半交给妻子,由妻子寄回家中。也因为这件事,沈培年的父母对这个嫏哥儿儿媳妇也没以前那么看不上了。 工部又一次从上到下忙碌了起来。军工研究院,陈依格作为此次新研制武器的技术骨干之一,要负责押送这一批的新式武器前往“塔松镇”,美其名曰——实战测试。 沈培年走了,沈培年的嫏哥儿妻子杜仲画带着女儿去了陈家。沈培年的女儿和陈依格的女儿拜在同一个女夫子的名下读书学琴。 陈依格的夫人宋氏也是刚送走丈夫,见到杜仲画就说:“我家夫君前日回来,留下银子,交代了几句,拿了些衣物就走了。说是要出京数月,也不说去哪。” 杜仲画道:“她爹也是昨晚匆匆回来,今儿一早就走了,说往后一月只有一天能回家歇歇。他们的事情我们也不能多问,问了他们也不会说。” 宋氏:“可不是么。你家培年还好,在科学研究院,我家当家的是在军工研究院,那更是什么都不能往外说。听骆家弟妹说,骆兄弟也是好几日不着家了。你家培年不在家,你又有身子,不如来我家住上几日。” 杜仲画:“怕是不方便。” 宋氏:“有何不方便的。我公婆回老家了,”宋氏凑近,小声,“我公公私下攒了一瓶大力金刚丸,不敢找人捎回去,非要亲自送回去。” 杜仲画明白地笑笑,说:“你家公倒是大方,我家公都不敢让他家的亲戚知道。” 宋氏:“我家公有个弟弟,感情深厚,不然他也舍不得。” 有婢女过来:“奶奶,骆家奶奶派人过来,邀您去百老剧院看戏,说是昨日就约好的。” 宋氏马上对杜仲说:“昨日骆弟妹派人来约,我替你应了。姐儿们读书,咱们也别整日闷在府里,这票骆弟妹说是好不容易弄到的,一起去吧。” 想想女儿学完课要下午了,杜仲画没拒绝。 三个人因为自家夫君的关系,平日里走得很近。说来也奇怪,那些科举入朝为官的夫人们与进入四院的这些匠师的夫人们平日里也少有走动。两人在百老剧院的门口和骆启正的夫人汇合,一起进剧院看戏。剧院今日上的戏是歌舞剧“茶花女”。当然,背景肯定更改了。 三人坐下后,难免会聊到自家的夫君。骆夫人也是抱怨自家夫君现在是难得能回家一趟。她道:“当家的跟得了魔怔似的,回到家中也是书不离手,整日在书房里不知写写画画什么。这阵子听他说要开什么‘银行’,经济研究院要在四个月内把所有章程拟好。当家的说他还不是最累的,年尚书着急上火的脸上都起泡了。” 宋氏:“他们再忙,也是在京城。我家当家的虽说要离京数月,也总是会回来。瞧那些去瀚江府的,都不知何时能回京。” 听她这么一说,骆夫人道:“可不是么。有时候看当家的这么忙,我也心疼,但想想那些去了瀚江府的,我到宁愿当家的忙些,也别去那种地方。你们知道吗,去瀚江府的翰林,好几个都被遣送回来了,被夺了官职,剥了功名,说是什么临阵脱逃,严惩。” -- 第535页 宋氏:“真的啊?” 骆夫人:“咱们三家当家的现在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这事儿京城都传开了。我跟几家夫人一道喝茶,听说的。” 骆启正以前善于交际,他的妻子也同样是。杜仲画有孕在身,除非必要不出门,宋氏忙着管家,伺候公婆,也没时间去到处打听。骆启正家商人出身,有钱,骆夫人也有时间到处喝茶,消息就多。 骆夫人倒是没夸张,京城确实传开了。而目前仍留在瀚江府努力发展瀚江府的新进翰林和进士们,大多数都已经写信回家,让家人想办法过来能照顾一二了,那边的条件真的是太艰苦了。 作为领队万宝山,他也没有受到什么优待。万宝山的妻子已经过去了,照顾他起居。潘蔹之已经回到北谷,现在也带兵在瀚江府这边帮着开垦土地,种植庄稼,建立暖棚和进行菌菇养殖。和许多人不同,万宝山来到瀚江后却是准备大干一场。太后曾去信给万家,要他们跟着皇帝好好干,不要怕吃苦,不要怕受累。太后就是怕万宝山受不了瀚江府的艰苦,惹皇帝失望。太后深知皇帝把万宝山派去瀚江府的用意。瀚江府,可是顺傛寄予了极大希望的宝地。太后对政治再不敏锐,也明白,能在瀚江府最终坚持下来的,日后绝对的前途不可限量。 新科状元许墨涵差点因“偷情”事件人生尽毁。原本只是想远远看一眼童颐风的他不仅差点毁了自己,更险些毁了童颐风。来到瀚江府之后,许墨涵没有让妻子过来照顾他。他沉默地认真做好安排下来的每一件事,仿佛是赎罪一般。 郸阳宫,童颐风接到家中来信。对于家人,童颐风的感情很淡,也就与姨娘,他的亲生母亲感情好些。他是庶子,若非他读书努力,也不会得到父亲的特别关注。可再关注,父亲还是不假思索地要把他送入宫中选秀,毫不在乎他不仅有功名在身,那时的他心中也已经有人。后来许墨涵寒了他的心,童颐风这才遵从了父亲的命令,入京进宫。当时若许墨涵坚持要娶他,哪怕拼了自己这条命不要,他也不会进宫,只是物是人非,许墨涵娶了别人,他如父亲所愿地进宫做了俍俍。 经历了这些事,童颐风对于许墨涵已经没有什么恨不恨的,对于父亲的怨念也没有当初入宫时那般深。他在宫中受宠,又得俍俍照拂,童家也得到了重用,他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抛开爱情,或许这对他来说也是最不错的选择了。如今有事业傍身,有儿子在侧,其他的,都无所谓了。 信是童颐风的母亲写来的。童颐风入宫成了“伃侍”,他的亲生母亲自然就不能只是一个妾侍了。童颐风的生母如今从妾侍抬到了平妻的地位,这也相当于童颐风是嫡出嫏哥儿,而不是如他进宫前是庶出的身份。 庶出的身份,在宫里再得宠,也不可能有太高的地位,皇帝对于后宫妃侍的嫡庶出身也是要有考虑的。童颐风的父亲抬了童颐风的亲娘地位,让童颐风从庶出变为嫡出,也是为了他今后在宫中地位的考虑。童颐风却只是笑笑父亲的痴心妄想,他自己很清楚,这辈子没有意外,他就是一伃到底了。 卓季也是庶出,按照古代的身份卑贱,他还是地位最低的通房丫头生的,在庶出里也是地位最低的那种。但他入宫前卓文泰把他记在了嫡母的名下,从身份上讲他就是嫡出的嫏哥儿。不过这些对于卓季来说都不重要,不管他是什么出身,都影响不到永安帝对他的独一无二。 信上,童颐风的母亲幸灾乐祸地说许墨涵被派去了瀚江那个鸟不生蛋的地方。许墨涵的母亲几乎哭瞎了眼。许墨涵的母亲还找上了她,想从她这里攀上昭伃俍俍,让昭伃俍俍帮帮忙,把许墨涵从瀚江府弄回来。不管去哪都好,就是不要留在瀚江府。童颐风的母亲幸灾乐祸完了也是提醒儿子,不要管许墨涵的事情,她担心许家的人找上他,怕他心软犯下大错。 童颐风看完了信就烧了。许墨涵的事情他管不了,不是避嫌,而是他清楚这一批新进的进士被派去瀚江府那是陛下一早就定下的,关乎着俣国的大业。没看太后的亲侄子都去了么。而且对于许墨涵,对于许家,童颐风都不想再有所接触,若他还是拎不清,就真是辜负了俍俍了。 第219章 希望农场 卓季一直心心念念地想去农场看看,结果却是因为种种事情一拖再拖。今次,永安帝宣召诸位重臣,还带了太后,秦王、齐王,一起陪卓季去农场。南容时珠和南容时璃这几个月大部分时间都在农场,两人现在也敢说自己在农事上算半个专家了。这次圣上和俍俍都要来,两人更是以农场为家,就怕哪里做得不够好,让俍俍失望。 帝王仪仗停在农场所在的希望村外。随着希望农场的建立,农场的农户也把自己的家搬到了附近,渐渐就形成了一个小村子,叫希望村。 陛下亲临,希望村的农户们全部跪在路边恭迎圣驾。卓季掀开车窗帘的一角,看外面跪着的农户百姓,看一望无垠的农田,还有农田上很是显眼的玻璃暖房。时值正夏,大部分的暖房都拆了,如今保留的暖房里种植着热带的作物,其中就有卓季从鲁门丁那儿发现的咖啡、柠檬种子,还有卓季要求种植的南丁香。 象辂停下,张弦掀开车帘,永安帝先行出去,南容时珠和南容时璃在外恭候。永安帝扶着卓季下车,后方的数辆马车里,太后、秦王、齐王以及宣召而来的诸位大臣一一下车。永安帝的马车都经过了改造,不仅有了减震,而且可以轻松安装四个轮子,跑起来更快,坐起来也更舒适了。如今,京城人以拥有一辆工部出产的最新型的四轮马车为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 第536页 南容时珠和南容时璃上前,南容时珠道:“陛下、俍俍、太后娘娘们来得正是时候,明日一早,农场实验田里的土豆就要收获了。按着裴班俘虏的交代,这土豆要早清晨或是傍晚收获最佳,避免日头太大,晒干了皮。” 永安帝一听十分高兴:“正好,朕瞧瞧这土豆一亩地能收获多少,可好吃。实验田一共有几亩?” 南容时珠:“共有5亩,此次种苗数量不多,五亩地收完之后,翌年会按着陛下的指示扩种。预计下月底,红薯也可收获了。” “好,好。”永安帝听得十分欣慰,“朕去田里,暖棚里看看。” “陛下请随臣来。” 永安帝先来的是农场的农地,农场的生活区在另一个地方。永安帝牵着卓季的手,秦王扶着皇祖母,一行人前往农田,特别是种植了红薯和土豆的农田查看。 走了一段路,土豆田到了。看着天地上一拢一拢,排列得整整齐齐,赏心悦目的绿色土豆苗,永安帝满意地说:“看上去会是大丰收啊!” 南容时珠:“回陛下,土豆田、红薯田都用了新肥。” 永安帝:“新肥,好,好。” 永安帝参观了农田,然后去暖棚。暖棚里很热,卓季没叫永安帝进去。永安帝虽说穿的是夏装,但也有三层,站在暖棚的门口就已经能感受到热浪扑鼻了。永安帝在门口看了看,然后绕到旁边,透过玻璃看暖棚内的情况。 南容时珠介绍道:“瓜果、蔬菜暖棚已经暂时拆除,暖棚里现在种植的有咖啡树苗、柠檬树苗、南丁香树苗,都还未有到结果的时候。” 永安帝点点头:“好,不错。这农事上的事情,你们要听农事‘专家’的,不要自以为是。” 南容时珠和南容时璃:“臣谨遵陛下教诲。” 卓季好奇:“农场有多少位农事专家?” 南容时璃:“回俍俍,农场常驻的有八名,轮值的共有四十九名。” 永安帝回头找到年庆,对他道:“农事专家是农业发展的宝贝,务必好好待之。” 年庆急忙道:“户部有专门拨出一笔银子作为农事专家们的俸禄和福利。” 卓季:“陛下,要不要见见这些农事专家?” 永安帝:“朕见见。” 南容时珠:“是。” 献逸王也在此次的随行队伍中。看着世子跟在陛下身后,时不时还能回答出陛下的问题,献逸王在别人没注意的时候匆匆抹了下眼角,世子长大了,出息了…… 永安帝在农田里转悠了一个多时辰,回到车上,前往农庄。永安帝与卓季、太后等人所住的一栋三层的水泥建造的小楼。永安帝、卓季、太后、秦王、齐王和御内侍卫等住三层,其他人住二层,一层也是侍卫。 永安帝进到房间后左看看又看看,还去玻璃窗前看了看。农庄所在地的地势高,从窗外望去,田野一览无余。永安帝看得心情舒畅:“是个好地方。” 卓季从后抱住他的腰,说:“那是陛下在宫里住腻歪了。要说条件,这里肯定比不过皇宫。” 永安帝拍拍卓季抱着他腰的手:“朕还等着你的商行挣了钱,给朕盖新的皇宫。” 卓季笑道:“不会忘的。” 其实商行的盈利很多都进了永安帝的私库,永安帝这么说也不过是告诉他的爱侍,新的皇宫会建的。 永安帝和卓季要休息一会儿,秦王和齐王却坐不住,两人带了侍卫出去看地去了。大臣们梳洗一番后坐在农庄的餐厅里喝茶闲聊,南容时珠和南容时璃安排人送上农场新摘的葡萄、瓜果给众人品尝。 年庆吃了一颗葡萄,惊讶:“世子,这葡萄怎么吃得比年节时的还要甜了?” 南容时璃回答:“这是农场新品种的葡萄,年尚书吃的是第一批新摘的。农场的所有瓜果和作物的种子都在一直挑选最好的,就在农场的实验室里。” 其他人一听,来了兴致:“可能去看看?” 南容时珠道:“可以,不过大人们到了之后得换身衣裳。” 南容时珠和南容时璃带着人去实验室参观去了。永安帝得了消息后没有去凑热闹的打算,卓季道:“不知道明天的土豆一亩能有多少收获。” 永安帝:“肯定比俣国现有的粮食产量高。” 卓季打了个响指:“辣椒呢,我怎么没见辣椒?” 常敬把农场的管事之一喊了过来,对方也是他的亲哥,叫常熟。一听俍俍要辣椒,常熟有点愁眉苦脸:“俍俍,那辣椒灼的人嘴疼手疼的,小的们遵从俍俍的懿旨在辣椒变红之后采摘了,现下正晾晒着,只是,着实灼人的紧。” 卓季:“你去地里摘几颗土豆过来,再送些辣椒,一会儿本宫要给陛下做菜。” 常敬在旁边戳了兄长一下,常熟愣了下,立刻道:“小的这就去,亲自去。” 卓季又问:“农场的猪可养上了?” 常熟:“回俍俍,养上了。该阉割的也阉割了,不过有那么几头阉割之后,没熬过去,死了。” 常熟很怕俍俍怪罪,卓季则平静地说:“你们都是第一次,有死亡很正常。不过每一次给猪阉割之后都要做好记录,总结经验。什么时候没有死亡,那才是成功。种猪要养好,下崽,肉猪看看年底冬天的时候能长到多少斤。天冷了,本宫与陛下要吃杀猪饭,尔等务必仔细。” -- 第537页 常熟:“小的谨遵俍俍懿旨。” 卓季又问:“猪栏里现在可有乳猪?” 常熟忙不迭地点头:“回俍俍,有的。前几日刚刚买来十几只乳猪。” 卓季:“那挑一只,晚上给陛下做烤乳猪。稍后本宫让常敬把做法交给你,让厨子好好做。” 常熟:“是,是。” 常敬把吓得战战兢兢的哥哥带出去了,永安帝搂住卓季:“在这儿你就不要给朕下厨了。” 卓季:“那我让厨子去做。中午吃干锅土豆!可惜没牛肉。土豆炖牛肉可是经典啊。” 永安帝:“那就回宫吃。” 永安帝作为帝王,每月是有牛肉的定额的。卓季点点头:“好,回去吃。土豆炖牛肉,酸辣土豆丝,烤土豆,土豆饼,拔丝土豆……”卓季把自己说饿了,“对了,番茄!番茄炖牛腩!” 永安帝:“莫说了,朕都饿了。” 卓季看向永安帝,噗嗤笑了,喊:“常敬!” 永安帝此次出行带了御厨。在常敬把主子写好的菜谱交给御厨的时候,常熟也带着人过来了,他们摘了十几个土豆过来。最小的半个拳头,最大的有鹅蛋大。常敬道:“常管事,你拿一些土豆去给农庄的厨子,俍俍要厨子给诸位大人做一盘这酸辣土豆丝。” “小的马上送过去。” 常敬:“咱家把这做法念给你听,你记牢了,告之厨子。” “是。” 不是私下的场合,常敬代表的是主子的贴身寺人,对兄长说话自不能随意。把做法念给兄长后,在兄长复述了一边没有问题,常敬就让兄长拿了一部分土豆走了。 永安帝换了身请便的衣裳,带着卓季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楼上楼下的看了看。看完之后,永安帝带着卓季去了餐厅。餐厅里有五个巨大的,挂在房顶的人工风扇。永安帝进来之后,人工风扇就启动了起来,阵阵凉风吹入。 永安帝和卓季一来,餐厅的大厨和帮厨们紧张了。张弦和冯喜给陛下和俍俍泡茶,常敬端来一盘子紫红的葡萄,放下说:“主子,这是奴婢亲自去摘,亲自去洗的。” 卓季伸手摘下一颗,放进嘴里,接着就嘶了一声:“真甜!” “什么真甜?” 卓季看过去,招呼:“太后娘娘。” 太后搭着沈姑的手走过来,在皇帝身边坐下,看着那一盘葡萄说:“老身刚刚在楼上就吃过了,确实是甜。” 常敬立刻说:“奴婢已经让他们准备着了,等回宫的时候一并带回去些。” 太后由沈姑给净了手,摘了一颗葡萄说:“辰杋和辰杦去什么实验室了,老身也不懂,就不跟着凑热闹了。老身听说今儿中午咱们就吃那土豆?” 卓季:“侍身让人去摘了些,咱们先尝个鲜。” 太后笑道:“好,先尝个鲜。” 永安帝、卓季和太后坐着喝茶,等着吃饭。当餐厅里传来菜香时,去实验室参观的众人回来了。 对此次前来的所有人而言,农事不就是种地嘛。种地不就是把种子往地里一丢,然后等着收成就是了?结果去了实验室后,所有人都被震撼了一把。原来种地还有这么多讲究,还有科学!史玉这位当朝最懂科学的科学院院长,都大吃了一惊,种地竟然也有如此大的学问!农场实验室的研究设备可不比科学院的差。 一羣人坐下,感慨这次出来又长了一次见识。而随着饭菜的香气越来越浓,每个人都是饥肠辘辘,只觉得口水随时都有可能出来。 第220章 日记?! 开始上菜了。永安帝和太后、卓季、秦王、齐王一桌,其他人分坐了几桌。永安帝这边先上的就是各种土豆菜式——酸辣土豆丝,拔丝土豆、地三鲜、干锅土豆、土豆片炒腊肉,然后是番茄炒蛋、凉拌番茄、番茄豆腐白菜汤。大鱼大肉的那些当然也有,不过这一盘盘土豆的菜端上来,永安帝还是着实惊艳的。卓季之前虽然没在京城,但番茄已经收获了,永安帝吃了好几次了,尤其喜欢凉拌番茄,热天里吃上一份,酸甜可口。 而大臣们的桌上只有一份酸辣土豆丝。所有的菜都上齐之后,永安帝道:“这土豆明日就可收获,朕却等不及明日再吃了。今日尔等与朕一同先尝尝这土豆的滋味。这红色的是辣椒,上回朕在北谷吃的酸菜鱼若是用这辣椒来做,会更美味。吩咐下去,朕明日要吃酸菜鱼。” 张弦:“是。”心里则想,用这辣椒做酸菜鱼,得找俍俍要食谱才成。 卓季没有拦着永安帝吃这么热气的菜。大家一听这红彤彤的“辣椒”做酸菜鱼比用茱萸来做还好吃,吃过酸菜鱼的几个人立刻拿起筷子。永安帝第一筷子就是干锅土豆。陛下动筷了,其他人也不再矜持了,动筷。 秦王和齐王都是吃过酸菜鱼的。两个孩子的第一次筷子也是直奔有辣椒的菜而去。秦王夹的是酸辣土豆丝,齐王夹的是干锅土豆。 “唔!好吃!这土豆太好吃了!这辣椒是辣口了些,但比茱萸的辣好吃!” 卓季抬头,笑看史玉。 史玉:“俍俍,可能给卑下一些辣椒带回去?” 卓季:“你们回去的时候都可带些农场的特产。若是想种,就问两位世子。这辣椒除寒去湿,天冷的时候吃一锅热辣辣的饭菜,出一身的热汗,最是舒坦。潮湿的地方,吃些辣子,流一身大汗,都不容易得风湿了。” -- 第538页 史玉:“卑下今日一定要多吃些。” 卓季笑道:“京城天干,吃太多容易上火。这凉拌番茄最是下火,大家多吃些。” 史玉正愁怎么跟俍俍提番茄呢,他立刻顺着俍俍的话说:“俍俍,农场在外头卖的番茄太少了,农场能不能多种些,卑下和家人都喜欢吃。” 关明辉附和道:“卑下家中老幼也都喜欢,哪怕只是直接吃,都酸甜可口,可做水果了。” “正是。”其他人点头赞成,“就是数量太少。” 卓季:“番茄如今只是试种,数量是少了些。日后农场产出的稀罕物,世子都以最低价给四院和朝中各部,作为福利分发下去,陛下您看如何?”后面这句卓季就是对永安帝说了。 永安帝没说如何不如何,而是说:“就如是办吧。” 南容时珠和南容时璃立刻站起来:“臣遵旨。” 其他人立刻站起来谢恩,尤其是四院的院长。 太后、秦王、齐王都不吃其他菜了,专攻土豆。太后一边吃一边辣得直喝水,卓季不得不说:“太后,您第一次吃辣口的,少吃些,等以后习惯了再多吃。” 太后点点头:“好吃,就是辣舌头。” 而大臣桌上的那一盘酸辣土豆丝早就见底了,一个个辣得嘴唇发红,眼巴巴地偷瞄陛下桌上的一盘盘土豆菜。 永安帝似乎听到了臣子们的心声,说:“把这几道土豆菜给他们分分吧。” 众臣:“谢陛下!” 史玉又开始拍彩虹屁了:“陛下,且不说这土豆能不能做主食,只这味道,臣就爱上了,以后怕是都离不开了!” “是啊是啊,臣也离不开了。”年庆、关明辉等人也跟着拍彩虹屁。 卓季笑道:“这土豆作为菜肴,做法多种。作为主食,直接烤熟了吃就是。” 史玉立刻道:“待明日收成了,臣就买些回去,烤熟了尝尝。”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他们都买! 一顿饭,没有不爱上土豆的。一桌子的肉菜反倒剩下了不少。回到房间,永安帝直接拿了个红彤彤的番茄当水果吃,他就喜欢这酸酸甜甜的味道。卓季换了衣服,说:“如果明天土豆一亩的收成不错,那就可以考虑推广了。一旦推广开,粮食的价格就能下来,土地的价格自然也会跟着下降,那些土地主们要慌了。” 永安帝看向卓季,卓季:“这是陛下扩充手中土地的大好机会。陛下手里的地越多,一些国策就越好下发下去。农民不再被士绅兼并土地所害,他们可以在陛下的土地上耕种养家,可以参与到国家的基础建设上获取报酬养家,等老百姓吃穿的成本降下来,老百姓的日子越来越好过,国家就会更加的稳定,陛下就可以腾出更多的精力扩大版图,发展民生,提高俣国的国家实力。” 永安帝走过去,搂住卓季:“一个小小的土豆,竟藏着如此大的门道。” 卓季:“土地,是士绅捏着农民脖子的利刃,是士绅可以与皇权对抗的底气。要拿掉他们的利刃,打掉他们的底气,就要让土地变得越来越不值钱。” 永安帝严肃地点头。就说这建皇宫,哪怕永安帝现在手里的银钱足够了,也不能轻易下旨。新皇宫的选址,选址后的土地归属,他是帝王,却不是昏君,不能想拿谁的地就拿谁的地。他也深知地方上,他看不到的地方,土地兼并的种种情况,但他没有更好的办法去解决。而土豆,或许真的能成为他解决土地问题的一把尖刀,狠狠插进那些士绅的心脏。士绅们之所以能有那样的底气,也与他们与朝中官员有着这样那样联系的原因所在。动了土地的蛋糕,又何尝不是动了那些官员的蛋糕。想要官员不反抗,就要想办法从其他方面给他们补偿,那就是出海要做的事。 永安帝低头,带着番茄味道的嘴唇轻碰了下爱侍的唇:“今晚有烤乳猪,朕和你在屋里吃,顺便给你补过生日。” 卓季伸手:“生日礼物。” “……” “陛下不是没有准备吧!” 永安帝咬了口番茄:“当然有。” 卓季怀疑。 科学研究院,材料学的一等匠师宋志心在其他匠师的围拢中,屏住呼吸,握紧手里的“笔”,在一块透明的玻璃上,稳稳地滑下一刀。玻璃上出现了一条笔直的线,宋志心把“笔”递给一旁的人,两手握住玻璃的两侧,轻轻用力。 “咔!” “成了!我们成了!” 玻璃轻松地被一分为二,围观的人欢呼雀跃地又蹦又跳,不少人更是激动得眼泪都出来了。 “成了!玻璃刀我们制成了!金刚石我们切割成了!” 大家拥抱在一起,有哭有笑。 宋志心放下玻璃,露出了多月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声音沙哑地说:“马上派人去通禀院长,玻璃刀,成了。” 有人提醒:“院长今日好像随陛下去京郊的希望农场了。” 宋志心:“那就派人去农场给院长送信,院长那边很急。” 这时有人敲门,宋志心:“进来。” 副院长沙亮开门进来,看到屋内这些人脸上难掩的激动,他好奇地问:“出什么好事了?” 宋志心:“副院长,我们团队的‘金刚石’切割制作玻璃刀成了。” “成了?!”沙亮一听也是激动万分,不过他现在没空多问,说:“老宋,郭正那边让你现在速速过去。” -- 第539页 作为材料组的第一人,宋志心知道郭正他们物理组最近又接到一个很重要的项目,所有骨干成员全部闭关去了。郭正这个时候找他,很可能是他们的项目需要材料组的支持。宋志心没有耽搁,急匆匆跟着沙亮走了,临走前他让助手亲自去希望农场向院长禀报。 宋志心到了一号实验室门口,门外的守卫在确认了宋志心的身份后,放行,沙亮却没进去。他虽然是副院长,但没有资格接触具体的项目,尤其是院长亲自下令的这个重点项目,所以他不能进去。 宋志心一到,胡子啦擦的郭正就把他带到了实验室的一间小屋里,说:“老宋,我们这边有一个事关国运的大项目,现在需要你们材料组的支援,你先看下项目,然后挑选值得信任的骨干入场,所有人都必须签保密协议。” 宋志心马上谨慎地说:“好!” 郭正给宋志心看了图纸,宋志心的两眼里是激动的光芒,手都是抖了。他匆匆离开一号实验室,回材料组挑人。同一时间,科学研究院的数学组也迅速动作了起来。 永安帝陪卓季小睡了片刻,有人来报,农场的农事专家都到了。卓季还在睡着,今早起得太早,明显没睡够。永安帝也没弄醒他,让张弦给他更衣后,永安帝去见那些农事专家。 这些农事专家一部分是从户部、科学研究院那边抽掉过来的,但也有一部分是从农户里挑选出的种植好手。科学研究院和户部的农事专家,有些是见过圣上的,还好些。那些从农户里挑选出的专家一听被圣上召见,当场就软了腿,不是吓得,而是激动的。他们哪里是什么专家,他们就是会种地的泥腿子!竟然还能得圣上召见! 卓季起来的时候,永安帝没在房里,他在听取南容时珠和南容时璃对于农场情况的汇报。冯喜在一旁伺候着,把陛下召见农事专家的场景绘声绘色地描述给俍俍听。 “他们跪在陛下跟前,一个个的痛哭流涕,直喊着‘陛下万岁’。奴婢在一旁瞧着都止不住鼻酸呢。” 卓季笑,常敬打趣:“冯公公,您这说的,小的怎么听不出感动呢?” 冯喜笑着剜了常敬一眼,说:“别说是普通的农户,就是户部、研究院的这些专家,又有几个能见着陛下的面儿的。陛下可是大大地夸赞了他们,他们岂能不痛哭流涕。陛下还说了,那些农户出身的专家,做的好的,日后破格提入研究院。陛下还夸赞了两位世子爷,说他们做得好。” 卓季点点头,说:“两位世子确实做的很好,我瞧着献逸王偷偷抹了好几次眼角。” 屋内伺候的几个都抿嘴笑。 冯喜道:“俍俍,陛下说,若俍俍您想见,奴婢就让那些专家来见您。” 卓季:“不用了,陛下见了就行了。让陛下见他们,也是给他们鼓劲儿。不过该赏的还是要赏。这些人也要按照贡献发奖金,发福利。等两位世子爷空了,我再跟他们好好聊聊。常敬,把我的日记拿过来,从广南回来就没写了。” 冯喜第一次听到“日记”,心中诧异,不过他不会多嘴去问。常敬拿来了日记,冯喜眼里的惊讶更浓,这本子上怎么还有一把锁! 小慧从自己的脖子上掏出一把钥匙,开了锁,卓季道:“小慧留下,你们出去忙吧。天热,冯喜你去告诉陛下,别中了暑气,多饮些绿豆水。” 冯喜:“奴婢这就让人把绿豆水煮上。” “好。” 冯喜多瞟了一眼俍俍桌上的那个套在布袋子里的“日记”,走了。常敬也有事要做,出去了。小慧伺候主子写日记。 卓季从广南回来的时候没带日记本,回到宫里被永安帝强制休息,又绘制海图,翻译航海日志,也没空写。现在来农场,实则也是度假放松,他就又想起了他的日记。 冯喜跟常敬一起离开的路上,问了句:“这‘日记’是……” 常敬道:“小的也不是太清楚。主子从出宫去广南之后,每天都会在本子上写些什么,说是记录每日的心情。俍俍在广南期间,每晚无论多晚都会写。” 冯喜点点头:“那咱去陛下跟前儿伺候了。” “冯公公慢走。” 冯喜和常敬在一楼分道。 冯喜去了一楼的议事厅,门仍关着,张弦在里头伺候。等了有约莫半个时辰,房门打开,两位世子爷从里面出来了。冯喜躬身行礼,目送两位世子爷离开,他进了屋。一看到他,说了好半天话的永安帝放下空了的茶碗,问:“顺傛睡起来了?” 冯喜:“回陛下,俍俍起来了。俍俍说要写日记,不用奴婢伺候,奴婢就回来了。” 刚给万岁斟完茶水的张弦一个明显的怔愣,永安帝拿差万的手顿住:“日记?什么日记?” 冯喜楞了,陛下竟然不知? 永安帝:“何是日记?” 冯喜磕磕巴巴地回道:“常敬说,俍俍去广南之后,每晚都写的,说是记录心情。常敬说,俍俍在广南,无论多晚,都要写。” 永安帝的面色阴沉了几分,记录心情?!卓季从广南回来月余,竟然都没告知他有什么日记!卓季要背着他记录什么心情! “去把常敬喊来!” 第221章 惧内 常敬没想到主子的日记都能惹来陛下不悦,面对陛下的询问,常敬干巴巴地说:“陛下,奴婢也不知主子写了什么,主子说了那日记,是私密的,东西……”常敬越说,声音越低,只觉得后脖子凉飕飕的。 -- 第540页 永安帝:“今晚顺傛睡下,你把日记拿来给朕。” 常敬一听要哭了:“陛下……” 永安帝脸色沉下:“怎么?要朕亲自去拿?” 常敬噗通跪了:“陛下……主子,主子的日记,是,是上了,锁的……” 张弦心里倒抽一口气,也觉得后脖子凉飕飕了。那日记,还上了锁?!他不敢看陛下的脸色。 永安帝唇角微微勾起:“钥匙呢?” 常敬:“钥匙,钥匙在,小慧,身上……” 永安帝:“把日记和钥匙,拿给朕。” 常敬不敢不从,脑袋磕在地板上:“是……” 卓季写完日记,上了锁,交给小慧放好,然后起身走到窗边看了看,说:“下去走走吧。” “主子想去哪?” “去温室看看吧。” 卓季带了小慧,由刘皓月、靳大石带着宫内侍卫去温室。常敬匆匆出来:“主子!” 正要上车的卓季回头:“你去哪了?” 常敬努力保持脸部的正常,说:“奴婢刚才去厨房看了看,那小猪已经拿过来了。主子这是要去哪?” 卓季:“我去温室看看。” 常敬:“那奴婢也去。” 卓季上了四轮马车,小慧正要上车,有人喊她:“小慧。” 小慧收回脚:“张公公。” 张弦带着冯喜一路小跑过来,张弦仰头对车里的人行礼后说:“俍俍,奴婢这儿有个事需要小慧帮忙,奴婢叫冯喜跟着您出去?” 卓季:“常敬和皓月跟着就行了,本宫就是去温室看看。” 张弦:“那俍俍慢走。” 常敬深深地看了眼张弦,上了马车,刘皓月动作利索地也上了车。小慧和张弦关上车门,靳大石驾车离开。坐上车的卓季,突然笑了声,笑得常敬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几人看着马车远去,小慧这才问:“张公公,您要奴帮忙什么?” 张弦:“你跟咱来吧。” 张弦带着小慧进了小楼,小慧越走越纳闷,等张弦停在了主子和陛下共居的房门前时,小慧更糊涂了:“张公公,这是?” 张弦敲了敲门,然后推开:“进去吧。” 小慧紧张了,什么情况这是? 张弦轻轻推了下小慧:“进去吧。” 小慧被动地进了屋,门在她身后关上,小慧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窗边,身穿霜降色常服的陛下。小慧噗通跪下:“奴婢拜见陛下!” 陛下为何单独把自己喊过来,还避开主子?小慧腿都吓软了。 永安帝转过身,逆着的光芒搭在他的身后,令他的脸部看上去更是晦暗莫测:“去把你主子的日记,拿过来。” 小慧的身子一颤,打了个激灵:“陛下……那是……” 永安帝:“莫要朕说第二遍。” 小慧吓得脸色苍白,眼泪都出来了。见小慧不动,永安帝一脚踢开凳子,小慧吓得抬起头,看到陛下的脸上一脸的杀气,小慧脑中瞬间一片空白:“陛下!主子,主子的日记,只是记录主子白日里的所想,主子绝没有做对不起陛下的事!” “你的主子,整个人!里里外外!都是朕的!他的日记,也是朕的!拿过来!” 小慧哆嗦地站起来,在一双充满了愤怒的凌厉目光的凌迟下,她走到主子放衣服的木箱前,打开木箱,取出放在里面的日记本。 永安帝一看日记本上果然有一把锁,龙怒瞬起:“打开!朕知道钥匙在你身上!” 小慧咬住嘴,哭着从脖子里掏出钥匙,打开。锁刚拿掉,一只手就从她的手里抽走了日记:“下去!” 小慧攒紧锁,擦着眼泪,满腹担忧地出去了。门外,张弦在小慧出来后关了门,低声问:“你真不知俍俍日记上写了什么?” 小慧摇头:“主子每次写完,就上锁了。” 张弦的眉心能夹死一只蚊子。 永安帝怒发冲冠地从布袋子里取出日记本,丢掉布袋子,翻开。 ——五月初三 大雨 昨晚一如既往地被噩梦惊醒。睡不着,想陛下,脑袋里也不受控制地闪过一幕幕充满了妖魔鬼怪的前尘旧事。 仿佛一盆天降的冷水,永安帝眼里的火苗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眼睛在“想陛下”三个字上流连了许久,这才接着往下看。 ——抱着被子,假装陛下就在身边,渐渐的才有了睡意,可一睡熟,又是惊醒。 永安帝心疼了,心虚了。 永安帝一个字一个字,看得很慢。一页一页,翻得很缓。看着这一个个字,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卓季在广南一夜夜被噩梦困扰,孤枕难眠的痛苦。浮现了白日里,卓季在广南的忙碌。 ——又该上床睡觉了,又是一天最发愁的时候。这次回京,一定要在陛下身边好好睡足一个月。我真的被陛下宠坏了,离开了陛下,都不知怎么睡觉了。 永安帝的嘴角咧开,他的爱侍,越来越离不开他了,好!大好! 五月初四 阴转中雨 ——昨晚依旧被噩梦惊醒,身边依旧没有陛下。头疼,想睡,又睡不着。这次出来得太匆忙,最大的失误没有带一件陛下的贴身之物,来抚慰我这颗入睡困难的心。 上午的天阴沉沉的,空气湿度依然爆表,但没有下雨还是令人心情舒畅。没有止尽的雨水总是会影响到我的心情,间接影响到我本来就脆弱的睡眠。秦忠义带着特种营在南粤的行动很成功,这一次,也算是对特种营士兵的一次小小的历练吧。希望等特种营正式亮相时,能给陛下带来惊喜与惊艳。 -- 第541页 “朕已经迫不及待了……” 永安帝缓慢地翻到下一页,视线完全胶着在了这本日记上。 小慧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了,她是不相信主子会写什么禁忌的内容。张弦也不相信,但俍俍背着万岁写了什么日记,万岁肯定要不高兴一阵子了。俍俍怎么还不了解万岁?这事儿势必不可能一直瞒着,一旦给万岁知道,这不是,指着要吵架么! 五月十七 晴 ——今天难得的晴天,我激动得差点就热泪盈眶了,不过为了不吓到小慧他们,我忍住了。晴天,我的心情就好了,在躺椅上打了个盹。 我也是服了自己了。就眯了那么一会儿,我竟然还做了梦!梦里,有人抱着我,在我耳边说话。我看不到那人的脸,但肯定是陛下。我这么想陛下,陛下肯定也想我了。肯定。 永安帝的手摸上那一个个字,低笑:“你这脸皮,真真是比得上城墙了。” 咚咚咚,有人敲门:“万岁!俍俍回来了!” 永安帝腾地站了起来,张弦推开门,小慧跟在他后面。永安帝阖上手里的日记,一脸的惊慌:“锁呢!” 小慧上前,掌心是里锁。 永安帝把日记递过去:“锁好!收好!人到什么地方了!” 张弦:“快进院子里了。” 永安帝催促:“快点!不许给顺傛知道!” 小慧都摸不准陛下是什么意思了。她捡起一看就是被丢在地上的袋子,把日记本收进去,锁好,然后迅速放到衣箱里,身后传来陛下的威胁:“不许让他知道朕看了他的日记!谁若敢露馅!朕不轻饶!” 张弦:“奴婢什么都不知道!”脑袋里莫名地闪过“惧内”二字。张弦打了个哆嗦,他是想死啦! “泡茶!小慧,你去泡茶!” 收好本子的小慧低着头出去了,走到门口,他清楚地听到陛下对张公公说:“你一会儿就说找小慧给你缝衣裳,你衣裳破了!” 张弦低头看看自己这身今日出门刚换的新衣裳,点点头。 小慧出去泡茶,她自然不敢在主子跟前多嘴。卓季回到房间里的时候,永安帝正要喝茶。看到他回来了,永安帝站起来迎过去,很是温柔地搂住爱侍:“下午日头晒,好好的去温室做甚?” 张弦和小慧在一旁低着头,都在心里吐槽,吐槽什么就不说了。 卓季:“想看看咖啡什么时候能长成,我还等着给陛下弄咖啡喝。” 永安帝:“总会长成的。张弦说这里有浴室,晚上你跟朕去泡泡。” 卓季:“好。我先洗手,然后换身衣服。” 永安帝放开卓季。 卓季洗手擦脸换衣裳,永安帝看着他的眼神要多温柔有多温柔。卓季正好跟他来个视线冲撞,问:“陛下的心情很好?” 永安帝:“嗯,好,这里很好,看着你的希望农场弄得这么好,朕也高兴。以后,朕手里的私田,都给你去侍弄。” 卓季:“那我要种上我喜欢种的。” “都随你。” 张弦的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小慧下意识地朝他看去,两人的眼里是相同的意思:俍俍(主子)的日记里一定写了什么陛下喜欢的! 永安帝陪卓季在屋里休息了一会儿,该吃晚饭了,两人手牵手相携下楼。晚餐有烤乳猪,不过只有一头,永安帝小气吧啦地分了臣子们三分之一。用膳的时候,永安帝还时不时亲自给爱侍夹个菜,所有人都看得出,陛下的心情,很好。 吃完饭,永安帝带着卓季出去散步乘凉,史玉匆匆过来:“陛下,臣有事禀报。” 永安帝放开卓季带着史玉走到一旁,史玉激动地说:“陛下,玻璃刀,成了!” 永安帝愣了下,等他意识到玻璃刀是什么之后,他很是高兴:“金刚石,可切割了?” 史玉用力点头:“正是!陛下,玻璃刀成了,俍俍想要的钻石就能成了!” 永安帝:“叫他们抓紧!先莫告诉顺傛。” “臣明白。” “去吧。” 史玉兴冲冲地走了。永安帝回到卓季身边没跟他说史玉有什么事,卓季也是习惯性地不问。两人散步消了食,就去泡澡了。 浴室里,卓季被他的帝王压在洗浴榻上宠爱。卓季就觉得今晚的永安帝跟吃了X药似的,特别的勇猛。不是说永安帝平时不勇猛,而是今晚勇猛得他被宠爱到一半就受不了了。卓季一遍遍叫着“不行了不行了”,永安帝把人带到热水池里,继续。 等到永安帝终于消停下来时,卓季趴在永安帝的身上,头晕目眩,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了。等到两人洗完澡,回到房间,卓季等不及头发晾干就脑袋一挨枕头睡着了。永安帝让常敬和冯喜给卓季擦干头发,他出了卧室,叫小慧把日记拿出来。 小慧这回不担心了,她安静地拿出日记,开了锁,交给陛下。永安帝迫不及待地打开。等到永安帝意犹未尽地看完最后一篇,也是卓季今天下午新写的那篇日记后,他再次喊来小慧,低声问:“只有这一本?不是说顺傛在去广南的路上就开始写了?” 小慧:“那本主子写完了,就留在宫里了。” 永安帝:“放在哪了?” 小慧:“在翔福宫主子的卧房里。” 永安帝看向张弦:“明早你带常敬回去取。” -- 第542页 张弦:“是。” 永安帝把日记交回给小慧,让她放回去,心情极好地回了卧室,卓季已经睡沉了。永安帝由张弦脱了衣裳,只穿了寝衣上床。躺下的他把熟睡的人搂入怀里,在对方的额头上亲了口。 门口,张弦、冯喜、常敬和小慧低声分析今天的这件事。常敬也摸不准了:“小慧,主子的日记上,写了什么?” 小慧摇头:“主子都说了日记是私密的心情,我可不敢看。我今日真是吓坏了,叫主子知道了,非得骂你不可!” 常敬很郁闷:“我也是被陛下逼的。” 张弦:“有惊无险,事情算过去了。看万岁的样子,俍俍的日记上肯定没写什么忌讳的,很可能还都是万岁想知道,平日里俍俍还不能跟万岁说的。这事儿绝对不能告诉俍俍,不然俍俍非得跟万岁闹不可。” 小慧:“主子才不会跟万岁闹呢。”是万岁喜欢跟主子闹。 这话四人都只能在心里说,绝对不能说出口。 张弦:“明儿一早,我和常敬回宫取日记。万岁和俍俍高兴了,咱们的日子才好过。俍俍既然写的不是会令万岁不悦的事情,万岁要看便看了。” 小慧心想:【陛下那是‘偷’看!】 四人低声商量了一番,张弦让小慧和常敬去休息,他留下冯喜。冯喜忐忑地问:“师父,我是不是闯祸了?” 张弦突然笑了下,冯喜一头雾水。 张弦:“这是俍俍和万岁之间的情趣儿,你我阉人,奉命行事便是。” 冯喜瞪大眼睛,很想说这怎么就是情趣儿了?不过想想,他还是闭了嘴。师父说的没错,他一个阉人,奉命行事便是。 第222章 大丰收! 今天要收获土豆,卓季心里惦记着亩产产量,永安帝起来的时候他也就跟着起来了。不过起来的他发现手腕上多了一串碧玺手串。碧玺上的珠子选的全是碧绿色的珠子。永安帝道:“你的生日礼物。” 卓季举起手来看看:“谢陛下。” 永安帝接着平静地说:“朕有一枚私章落在了宫里,朕让张弦和常敬回去取了。” 卓季点了点头,打个哈欠:“陛下中午要陪我午睡。” “好,陪你。” 永安帝现在绝对的好说话。 吃完早膳来到田间,幸福农场所有的农事专家,所有农场的农户们全部都已经在了。此次随行而来的官员们也已经侯着了。秦王和齐王扶着皇祖母。永安帝带着爱侍,站在华盖下。吉时到了,永安帝对冯喜下令,冯喜高喊:“吉时到——开始——” 早已站在地里准备好的农民们立刻弯腰开始拔土豆。而两位世子就在这群农民中间,他们要和众人一起品尝收获的喜悦! 第一把土豆拔出来的时候,引来不小的惊呼,这土豆竟然是一串串的!这一束拔出来就有五六个大大小小的土豆,那这一拢、一亩能拔出多少? 林燮山让人把他的袖子绑起来,下了地。史玉让人把他的袖子也绑了起来,下地。陈长庚、关明辉、年庆……一个个官员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都下地了。一串一串的土豆从地里被拔出,堆在一旁。秦王让他的贴身寺人帮他把袖子绑好,也下去了。永安帝和卓季也没拦着齐王下地。献逸王也下地了,如果仔细看,能发现他的眼角有点红。 所有人热火朝天地拔土豆。每一束土豆苗下,少的有三四个,多的有七八个!看到这一串串的土豆,永安帝都激动了。他对农事再无知,也看得出这一亩地里的土豆能有多少。众人拾柴火焰高,不到一个时辰,这一亩地里所有的土豆全部被拔了出来,就是两位世子看到这丰收的土豆都不禁热泪盈眶。 “称重!快称重!” 有人高喊。 立刻有人把秤直接抬进到了土豆堆旁。开始称重了,永安帝竟然有一丝紧张。 一筐筐土豆被倒入秤中,称重的人快速计算。 “1石!” “2石!” “5石!” “5石了?!这就5石了?!”没有下地的海士璋晕了。这小粟麦一亩最多也就产2、3石,这土豆已经…… “8石!” “8石了!还有那么多没称呢!” 人群轰动了,田边幸福农场的百姓们轰动了。 “10石!” “12石!” 第一个百姓噗通跪下,眼泪流淌。紧接着,两个,三个……田埂上站着的所有希望农场的百姓们都泪流满面地跪下了。他们知道,这个土豆是可以作为主粮的!主粮!粮食!一亩地可以产到这么多! “15石!” 就是报数的人心肝都开始颤抖了。永安帝一把抓住了卓季的手,卓季笑看地里一个个激动无比的人,也反手用力握住了永安帝。俣国的粮食,会越来越多,俣国的老百姓,日子会越来越好过,不是因为俣国有他,是因为俣国有这样一位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 最终,一亩地土豆的重量固定在了23石。别说农民们哭成什么样子,就是两位世子都跪在田里大哭。这一次,两人是实实在在体验到了什么叫丰收的喜悦。卓季很快换算出,23石土豆,大约在3200斤左右。俣国的一石,约未来的140市斤。卓季在这个世界就发现这里的药草长得好,效果也好。土豆虽然用了新肥,但并没有经过选种,从土豆的个头大小上就能看出这些土豆并不优质,但一亩地仍旧出了3200斤,足见这个世界土地的肥沃和某种特质。 -- 第543页 “陛下万岁!” 不知谁喊了一声,所有人跪下,热泪大喊:“陛下万岁!俣国万岁!” 卓季抽出手,后退一步,跪下:“陛下万岁!” 永安帝弯身扶起他的爱侍,声音沙哑:“都起来。今日所有人,赏!” 幸福农场的所有农民们,不论老幼,全部下地收土豆。5亩土豆实验田,一共收获了137石土豆。收获的土豆一部分作为福利发下去,其余的全部留种。在永安帝带着卓季回到房间后,卓季就把土豆保存方法告诉了永安帝。土豆不像稻谷、小麦那样容易保存,但也还是有方法可以延长土豆的保存时间。 这次收获的土豆,还要继续育种。如此高产的土豆,如果推广开来,绝度可以缓解一部分百姓的口粮,特别是土地贫瘠之地!这一次是为了看效果,所以5亩地的土豆都收获了。如果是农户自己种,吃的时候再去拔出来就行,不需要一次性收获,土地是土豆最好的储存地。永安帝太高兴了。中午所有人吃土豆,要试试土豆主粮的效果! 中午,所有人吃土豆,农场的农户们家中也是吃土豆!土豆烤熟了,切开,抹上蘸料,还有农场里独有的辣椒研而成的辣椒粉,那滋味……土豆煮熟了,弄成泥,和小葱、芹菜碎一起炒,既是菜,也是饭……土豆丝和面糊糊一起下锅炸成土豆饼…… 太后对炒土豆泥很是满意,秦王和齐王喜欢吃土豆饼,皇帝陛下觉得烤土豆配上孜然粉和辣椒粉很爽(口)。 一羣人吃了一肚子土豆,发现真的会管饱!诸如海士璋这样的老臣,一边吃一边哭。林燮山、关明辉这些军方出身的,已经看出来土豆对军队的重要性。 所有参与土豆种植的农事专家,赏!农场的管事,赏!农场实际的管理者南容时珠和南容时璃两位世子,赏!永安帝还给了两人上朝听政的权力,两位世子跪下磕头谢恩,献逸王激动的眼泪是哗啦啦流。 土豆的种植大获成功,此次随行的大臣前来的目的也达到了。当天下午,大臣们全部回京,永安帝则继续留在农场,和他的爱侍过一段难得的二人世界。午睡的时候,永安帝兴奋得完全没有睡意,卓季也是。翻身,把爱侍压在身下,兴奋的永安帝吻了上去。等到永安帝用做运动的方式消化了一肚子的土豆,卓季也累得睡着了,本来早上就起的早,还被迫做了运动,他的困意也上来了。 卓季睡着了,永安帝却悄悄下了床。他一出了卧室,张弦立刻迎上前,低声:“万岁,奴婢取回来了。” “你去里头盯着。” 张弦进了卧室。永安帝在客厅的罗汉床上坐下,拿起已经开了锁的日记本,心情荡漾。 ※ 卓季真的怀疑永安帝吃了X药了。扶着自己的“老”腰,卓季缓缓坐下,说:“让厨房给陛下多熬点补身的汤,给陛下补补。” 小慧嘀咕:“主子,该补的是您才对。” 卓季:“嗯,也对,我也补补。”说完,卓季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当天晚上,某位皇帝暗搓搓地偷看爱侍的日记时,忍不住呵呵呵低笑。在今天的日记上,卓季明确提出了疑惑。 ——陛下这几天绝对吃了X药了,我觉得我才是那个三十多的人,陛下才是二十岁的年轻小伙子! 偷看完日记,永安帝心满意足地上床。心道,爱侍这几日确实是累了,明日让他好好歇息。 秦王和齐王都被永安帝打发回了京。永安帝不在京中,每日的重要奏折都要快马送到希望农场。这一日,关明辉亲自骑马来到幸福农场,脚步匆匆进了农庄。永安帝正在客厅里陪爱侍下五子棋,得知关明辉来了,让张弦立刻放人过来。 关明辉一进来就单膝跪下,双手奉上一份急奏,神情激动地喊:“陛下!长安侯、平昌伯、苍将军、秦忠义率军攻入南粤,阵杀孟扎,收荼茶寨!百部寨吕町染厉风病亡,吕町之子吕登携百部寨归顺俣国,奉陛下为南粤之主!” 永安帝腾地站了起来,卓季也站了起来。张弦惊喜地接过急奏送到陛下手上,永安帝一手夺过来迅速打开。当他看完急奏上的内容后,他猛地转向身边的人:“南粤……归入俣国了……” 荼茶寨和百部寨在厉风和洪水的双重肆虐下,轻易地土崩瓦解。广南对南粤百姓的救治以及山顶上那尊佛像的投影,令南粤的百姓们迫切地想要成为俣国的百姓,成为俣国皇帝的子民,受俣国皇帝的庇护。 秦粟、潘北谷、苍术生和秦忠义率军进入南粤,一路执行严格的军队纪律,所过之处,生病的南粤百姓被送入俣国的军医军帐中进行有效的隔离和救治。秦忠义的特种营用手雷和手榴弹炸开了荼茶寨的主寨大门,炸死了原本就受了重伤的孟扎。俣国的热武器一拿出来,荼茶寨上下就乱套了,完全没有抵抗的心力。 荼茶寨轻易被俣国收入囊中,吕町在得知此事后,原本就染了疫病的他直接一命呜呼。吕町的二儿子带着投降书亲自去见了秦粟、潘北谷和苍术生。南粤已经有不少小寨子的头领派人私下跟苍术生接触,想要归顺俣国。如今,百部寨和荼茶寨已经名存实亡,秦粟、潘北谷和苍术生根据顺傛俍俍的计划,迅速接管两个大寨,关押两个大寨的重要人员,对南粤地区的疫情进行控制。 急奏上,秦粟恳请陛下派更多的医者前往南粤,那边医生的人手严重不足。卓季立刻建议永安帝马上回京,拿下南粤,这绝对是大事。永安帝即可下旨,立刻回京。当天,太医署就派出了医者前往南粤支援。 -- 第544页 就在永安帝带着卓季赶回京城时,林奕带着火器营的两门火炮,两百名火枪手,一百五十名风筝队队员来到了塔松镇。塔松镇的城门外,两个高高的塔楼很快建造了起来。入夜时分,塔楼旁火把通明,今夜逆风,风速…… 测风员朝下方比了个大拇指,然后迅速从塔楼上下来。风筝队的队员登上塔楼,准备就绪。两门火炮调整好角度。随着风筝队队长的一声令下,一架架火红的大风筝逆风飞行,目标——原西番,如今被北蛮人占领的辛兰城。 辛兰城的城墙上,同样火把通明。城墙上的北蛮士兵警戒地巡逻,自十日前,辛兰城内就弥漫了一股紧张的气氛。据探子回报,俣国的火器营副内都统林奕拉了两门火炮到了塔松镇,同来的还有俣国的风筝队、火枪队。而塔松镇外,俣国人修建了两个高高的塔楼。 他们北蛮的大郡王送公主和王哥儿去俣国和亲,回来就说俣国的大风筝非常的可怕,可以在高空中飞行。俣国人就是依靠火炮和大风筝,攻下了塔尔金部。现在,俣国人把火炮和大风筝带到了塔松镇,是想做什么? 这个消息已经火速传到了北蛮的国都“木鲁城”。耶律佤生得知后整个人懵逼了。他离开俣国京城的时候,可以确定俣国皇帝十分喜欢公主和王哥儿,怎么他才回来多久,俣国就要攻打北蛮了?!耶律佤生慌了,耶律隆术也慌了。若是真刀真枪打一场,耶律隆术不会怕永安帝,但对于俣国未知的火炮和大风筝,耶律隆术也得腿软,因为耶律佤生是亲眼见识到了大风筝的威力。 这边,耶律隆术和北蛮的大臣们还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这边,鲜红的大风筝在北蛮士兵充满了惧怕的尖叫声中,飞过他们的城墙,丢下了科学院和军事研究院新研发出的手雷。 “轰!” 辛兰城乱了。在大风筝全部飞入辛兰城狂轰滥炸时,两门火炮发力,轻松轰开了辛兰城的城门,林奕带着火枪队的两百名火枪手攻入完全陷入混乱的辛兰城,轻松斩杀了北蛮在辛兰城驻军的大将。 消息传回木鲁城,看着浑身是血,被炸掉一条胳膊,说完辛兰城情况之后就气绝身亡的辛兰城副将,耶律隆术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遍体生寒。 林奕就带了那么几百个人,轻松拿下了辛兰城。面对这种未知的可怕武器,辛兰城内无人敢反抗。他们原本就是西番的百姓,被北蛮人压迫奴役,现在也不过是换了个统治者罢了。林奕没有带着他的士兵烧杀捋掠,他把所有的北蛮人看管起来,原辛兰城内西番的百姓都回各自家中,不得外出,辛兰城实行宵禁。 永安帝还在为南粤的顺利归顺而心情愉悦,就收到了林奕的急奏,风筝队配合火器营,轻松拿下辛兰城。永安帝立刻命吏部派人前去接管辛兰城。隔日,永安帝正式下旨,第一批远航船队于十五日后由登州港出海,前往裴班。而在此之前,还在南粤的苍术生拿到一份吴绍王给他的密旨,命他派苍庆南前往化东,随从登州港出航的船队前往裴班。 苍庆南马上收拾行囊赶去化东。苍术生心知肚明,这是陛下对他作死险些酿出大祸的惩罚。无论苍夫人和苍少夫人如何不舍,苍庆南都得为他爹背了这口锅。林奕攻下辛兰城,派两个北蛮俘虏回去直接了当地告诉耶律隆术,这是俣国皇帝陛下对北蛮王族辱骂陛下宠侍的责罚。知道了前因后果的耶律隆术险些晕过去,他马上派出耶律佤生再次前往俣国求和。 八月初八,长青节。永安帝在宫中举行了隆重的庆典,为太后祝寿。宫宴上,永安帝再一次携爱侍顺傛卓季与皇贵姰一同出场。南容时珠和南容时璃为太后送上了一份特别的寿礼——一桶红薯。希望农场的红薯丰收了,三亩实验田,平均每亩收获28石,比土豆的收成还要高! 这一晚的宫宴,每个人的桌上都临时增加了一道吃食——烤红薯。太后吃得乐呵呵,眼角湿润。这一晚的宫宴,永安帝喝醉了。 短短三年,塔尔金部归入俣国,南粤归入俣国,北蛮和南诏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俣国将统治这片大陆,之后,俣国的版图将跨过河流,跨过海洋,踏上一片片新的大陆! 第223章 我也有粉丝 “一亩产了多少?” 太极殿上,永安帝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下首,年庆激动地无法成言:“陛下!常定侯的奏报上所写,瀚江府的水稻田,亩产高达6石!” “6石?!” 永安帝捂住发晕的额头,下首的官员们炸开了锅。 “这怎么可能!就算带了壳称,也不可能到6石!那是稻谷,不是红薯和土豆!” “就是,怎么可能!一亩3石就已是大丰收了!” “瀚江府那么冷,如何能收获如此多!常定侯肯定是谎报!” “难道是祥瑞?” 永安帝抬手,所有人都闭了嘴。永安帝:“陈长庚,朕命你亲自前往瀚江府,查看虚实。” 陈长庚出列:“臣,遵旨。” 等到永安帝急匆匆地回到奉天殿,把这件事告诉他的爱侍,就见他的爱侍很平静地说:“嗯,一亩地亩产高达800市斤,不少,也不算多。如果加大育种,改良肥料,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永安帝一听真激动了:“难道不是谎报?” 卓季:“瀚江府此次耕种的稻种本来就是研究院那边选育的良种,又用了肥料,瀚江府还是最肥沃的黑土地,6石粮食谎报的可能性不大。在我上辈子那个时候,瀚江府那样的黑土地一亩地水稻亩产最高可到1800市斤。” -- 第545页 永安帝在心里换算了一下,倒抽一口气。笑容爬上永安帝的眼角,他抱住爱侍哈哈大笑了起来。卓季反抱住他:“我要吃瀚江府的稻谷。还有一样东西交给常定侯。” 永安帝放开卓季就喊:“来人!” 张弦匆匆进来。 匆匆而来的张弦带了陛下的旨意和俍俍交给常定侯的一个带锁的木盒子匆匆而走。心情极好的永安帝在卓季的嘴唇上啃了口,问:“想要什么?” 卓季:“以后我吃的稻米,都要只出自瀚江府的,要最好的。” 永安帝:“除了这个。” 卓季摸下巴:“暂时没有了。” 永安帝再次抱住卓季,叹道:“有时候,朕还挺想你跟朕要东西。” 卓季推开永安帝:“我要钱啊,陛下您不给。” 永安帝瞪眼:“你要钱做甚?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 卓季:“那我想吃大黄鱼,想吃刺生,想吃阿拉斯加帝王蟹,想吃澳龙……”想吃海鲜的某位帝王宠侍,被那位帝王低头用嘴堵住了嘴。 这个时候的俣国,海洋捕捞还很不发达。沿海的渔民也只能在浅海区捕鱼,捕到的数量和种类完全不能与未来相比。渔业在俣国还处于极初级的状态。这个时候的渔民社会地位低下,只能勉强糊口,养活一家老小,俣国有没有国家性质的捕捞船队,别说本地深海的海产难吃到,那澳龙、帝王蟹什么的更是天书一般的存在。就算是俣国海里的东西,送到宫里也只能是晒干了的,不然路上就臭了,所以卓季的要求,根本就不可能达成。 永安帝郁闷了,郁闷的永安帝下旨,秋猎!这是他之前就决定了的。太后的长青节之后因为处理南粤、北蛮的事情,所以日子推后了。不过永安帝这次可是告诉自己,答应了要带卓季去秋猎,说什么都不能更改。 永安帝登基之后甚少去秋猎,这次秋猎,整个后宫都要前往,只有在冷宫和被幽禁的妃侍们没有资格。所有的皇子和公主也全部前往。此次出行的队伍可谓是浩浩荡荡,声势极大。秋猎,所有被允许随行的大臣皆可携其子女参加,这对朝堂上的大臣来说,是他们家族的一次重要的社交活动,尤其是对家中还未成婚的子女而言。 王公贵族的子嗣们,在此次秋猎中若能得到好成绩,便是可在陛下面前大大露脸的机会。当然,这是以前。虽说陛下现在看中的是才能,但在陛下面前露个脸,留下印象,总好过默默无闻。所以此次车队之长,也因为随行的人员中有很多官员子弟。 卓季依旧是与永安帝共乘一辆车。路上行进了十天,才来到皇家猎场。第一日自然是不狩猎的。宫人们在总管公公的带领下迅速搭好一个个硕大的帐篷,供陛下、太后与各宫主子们歇息。臣子们所住的帐篷则在另一片区域,远离后宫贵主所住的地方。猎场自然有宫殿,不过永安帝是要上场狩猎的,就没有去猎场行宫居住,就住在猎场附近。 卓季上辈子杀过丧尸,砍过变异兽,但要说真正的狩猎,还真没体验过。卓季会用枪,会用匕首,会用砍刀,会用弩弓,却不会用箭。毕竟即使是在末世那样艰苦的环境下,也没人用箭去射杀丧尸——射不中啊!而且上辈子的阴影,这辈子卓季对杀什么都不感兴趣,野味他就吃现成的了。 “可要上场玩玩?” 入住之后,永安帝随口问。 卓季摇头:“打死我也不骑马了。” 永安帝低笑几声,张弦、冯喜、常敬和小慧在一旁抿嘴笑。卓季不开玩笑。很长时间内他都不想再骑马了。对于在马上飒爽一把,卓季表示理想和现实存在严重的差异。 永安帝:“想要什么,朕猎给你。” 卓季:“陛下猎到什么我都喜欢。” 这话甜到永安帝的心窝里去了,想着他要给他的爱侍猎一张最好的皮子过冬。 这次秋猎,永安帝特旨四院有封号的匠师们都可以参加,不过具体的身份对外不能暴露,旁人问起只能说来自四院。永安帝也是借这个机会给他们放个假。这一夜永安帝和卓季盖棉被,纯睡觉。第二天一早,卓季在永安帝起床后就跟着起来了。他让小慧给他梳了个很简单的发式,也没戴太多的饰品,头上只有一个太后给他的金发簪,和永安帝给他的玉簪,手腕上一个淡绿色碧玺手串,就没什么了。纙裳穿得也是方便行走的常服。 用了早膳后,永安帝下令狩猎开始。永安帝穿着狩猎服,动作利落地上马,回头看去。卓季和太后、皇贵姰等人站在一起,朝陛下挥手笑。永安帝策马,向猎场奔去,参加今天狩猎的众人全部策马跟上。今天的狩猎,秦王是要参加的。皇贵姰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跟在父皇的身后毫无畏惧地冲向猎场,满是为儿子的骄傲。 太后笑呵呵地说:“老身许久未曾看到皇帝这般了。” 皇贵姰:“国泰民安,陛下心情好,这精气神儿自然就不一样了。” 太后拍拍卓季搀着他的手,说:“你们各自去顽吧,不用陪我这老婆子。” “太后,您可不老。”妃侍们立刻道。 太后赶大家各自去玩。难得出宫狩猎,不用在她跟前浪费这大好的景色。卓季跟皇贵姰、德贵姰、惜贵妃、明傛聚在一起聊天,前方不远处就是在一起玩耍的皇子们。卓季从西三院出来后,后宫就只有一个公主出生,正在皇贵姰几人的怀里轮流抱着。德贵姰逗弄了一番五公主宁国公主南容灵儿,然后把公主递给了卓季。卓季抱了过来。 -- 第546页 德贵姰这时候叹了口气:“我们几个都有子嗣傍身,就你,明明医术超绝,却是怕疼。” 明傛抿了抿嘴,没有如以往那样,加入劝说卓季生子的队伍中。卓季用干净的手帕擦了擦小公主嘴角的口水,把她交回到惜贵妃的怀里,说:“我看哥哥姐姐们生就好了,我自己就算了。想想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卓季打了个哆嗦,是真哆嗦。不想因为自己有孕引来祸事是一方面,但接受不了生孩子也是真的。 德贵姰无奈地摇摇头,明傛:“哎!看昭伃!” 大家顺着明傛的手看去,就见昭伃童颐风一身骑装,身后背着箭筒,一副去狩猎的打扮。这时候,有侍卫牵来一匹马来到昭伃身边,明傛惊呼:“昭伃要去狩猎?” 卓季:“昭伃是学霸,君子六艺,会骑射很正常。” 明傛:“昭伃这是真人不露相啊……” 童颐风牵着马走过来,行礼后说:“皇贵姰俍俍,诸位俍俍、娘娘,侍身也想去凑个热闹。” 皇贵姰:“陛下允许侍嫏参与狩猎,既然你有这本事,就去吧。” “谢俍俍。” 再次行礼后,童颐风身姿飒爽地上了马,看得卓季很羡慕。开车他就会,骑马,还完全不行。童颐风策马跑了,戚一果走过来,满眼星星:“昭伃竟然还会骑射……” 皇贵姰:“贵姰,你要不要也去凑个热闹?” 德贵姰笑着摇头说:“侍身现在可是老胳膊老腿,不行了。进宫后就再未碰过。辰案头一次出远门,侍身也怕他闹。” 都是有娃的人,要考虑的地方多,德贵姰就算还能上马拉弓,也得考虑小儿子万一找不到他会不会哭闹。 跟皇贵姰他们又聊了一会儿,卓季就带着刘皓月、常敬、小慧和靳大石倒出溜达去了。猎场的环境很是不错,要卓季来看,不是5A景区,也是4A了。溜达了一会儿,卓季对刘皓月说:“皓月,你也去吧。给我猎个老虎什么的回来。” 刘皓月:“……” 常敬、小慧和靳大石都哈哈笑了。刘皓月脸色涨红,很想说,俍俍,卑下做不到啊。 卓季拍拍刘皓月:“去吧。猎不到老虎,猎只兔子总可以吧。” 刘皓月:“卑下,尊俍俍懿旨。” 常敬知道主子是在开玩笑,没有说什么猎场里不会有老虎、狼这种猛兽的话。 刘皓月牵过自己的马,上马跑了,去给俍俍猎兔子。附近不远处有条河,卓季打算去河边看看。因为有上一世的精神力遗留,卓季对周围的环境很敏感。走着走着,卓季的脚步慢了下来,常敬立刻问:“主子?” 卓季看向左侧方,那里有七八个一看就是官家小姐的女孩子。那几个女孩子看到他后红着脸匆匆行礼,然后如鸟兽散地跑开了。周围很多侍卫,那些女孩子被隔离在一定区域之外,根本无法靠近卓季所在的区域。而那些跑开的女孩子一边跑还一边回头看他,满脸的羞涩。 卓季愣了,他抬手摸摸脸,确定自己没换脸。他一个嫏哥儿,那些女孩子好好的对他羞涩什么?卓季抬脚继续走,走了一段路,他再次停下,回头,身后远处一群明显是在偷瞄他的女孩子又如鸟兽散。卓季糊涂了。 “小慧,你去问问她们是不是有什么事?” 常敬和小慧也看到了,小慧朝那边走去。一看她过来了,那些偷瞄顺傛俍俍的女孩子们吓坏了,但却不敢跑开。 小慧过去后好半天才折返回来。折返回来的她哭笑不得:“主子,她们都是此次随行的官家小姐,久仰俍俍您的才名,如今得以一睹俍俍风姿,所以忍不住跟着俍俍偷看。” 卓季眨眨眼:“久仰我的才名?” 小慧:“她们都是京城一家‘曲舍’的成员。那‘曲舍’专为研究主子您作的曲子。为首的是史尚书和左都御史刘大人的女儿。” 卓季明白了。这要套用未来的名次,那些女孩子都是他的粉丝。卓季也是哭笑不得,道:“你去跟她们说,难得能出来玩,好好玩。不过她们这么喜欢我‘作’的曲子,还弄了什么‘曲舍’,我很感动。明天我给她们一份新的曲谱,没有表演过的,作为对她们的感谢。” 小慧回去传话,就听到女孩子那边发出了激动的尖叫,还有女孩子直接顾不上矜持跳了起来。看着那些青春盎然的女孩子,卓季笑笑,向河边走去。年轻,就是好啊。 跑回自己和母亲居住的帐篷,陈颖激动地又跳又叫。刚才在外头,她得保持端庄。好在陈夫人没在,不然非得被女儿的疯模样吓死不可。陈长庚奉命去瀚江府了,此次陈长庚在京城的长子带着家中唯一还未出阁的妹妹随驾前往狩猎,因为陈长庚不在,皇贵姰特别下了懿旨,准许陈长庚的夫人陪同女儿前来。 “颖儿!”史可桐激动雀跃地跑进来,双颊通红,“你快来帮我挑挑,明日我穿什么衣裳接俍俍的曲谱!” “你先帮我挑!” 陈颖全然忘了娘和兄长带她来的目的了,满心满眼都是俍俍注意到了她们,俍俍愿意给她们一份新的曲谱!距离远看不清楚俍俍的脸,看即便是模模糊糊的,也能看得出俍俍的气质和其他人不一样。 史玉正在跟同僚们闲聊,这对他来说也是一个难得的假期。正聊着,他就看到女儿急匆匆地往他这边走来。史玉马上跟同僚说了声,然后大步迎上去。 -- 第547页 “爹!” 史可桐一把抓住父亲的袖子,眼角发红。史玉拧眉:“出什么事了?” 史可桐:“爹!刚刚,刚刚女儿和颖儿……”史可桐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边,史玉惊讶万分。史可桐:“爹!您快跟女儿说说,俍俍不喜欢什么,明日女儿若穿戴了惹俍俍忌讳的,女儿就不活了!” “胡说什么!”假装训斥一句,史玉道:“俍俍最为平和,你们只要穿着得体,举止得体便是。俍俍是嫏哥儿,你们是女儿家,俍俍明日还不一定会当面见你们。” 史可桐立刻萎靡了:“爹!不要!您替女儿去求求俍俍,女儿想能近着看一眼俍俍,一眼就成。” 史玉:“你莫任性!爹现在去见俍俍。明日若俍俍不能见你等,你等不许乱来!惹了陛下不悦,爹可救不了你!” 史可桐噘嘴,不过倒也点头答应了。 第224章 猎场记事 卓季看着清澈的河水,思绪放空。一人沿着河道走过来,在距离卓季还有几十米的地方,被侍卫拦下,训斥他扰了顺傛俍俍的清净。那人急匆匆跪下行礼:“草民郭正不知俍俍在此,请俍俍恕罪。” 卓季从思绪中回神,扭头看去:“起来。” “谢俍俍。”郭正站了起来,想赶紧离开,但俍俍没有让他走,他不敢。郭正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不走运地遇到顺傛俍俍。郭正再技术宅,也知道顺傛俍俍是陛下最为宠爱的侍嫏,是后宫的第一人,地位甚至超过皇贵姰俍俍。 卓季看对方的衣饰,不是官员,但能在这里随意走动的,也不会是普通人,但对方又自称“草民”,他随口问了句:“你是哪的?” 郭正作揖:“草民是四院的。”與。西。糰。懟。 四院的? “抬起头来。” 郭正抬起头,卓季确认对方不是军医药研究院的。 “郭正,你怎么在这里?” 卓季寻声看去:“史尚书。” 史玉快步走过来,行礼:“俍俍。” 卓季:“史尚书认得他?” 史玉:“他是郭正,是一等匠师。” 史玉这么一说,卓季就听出郭正是四院哪院的人了。一等匠师……卓季:“史尚书陪本宫走走吧,他也来吧。” “卑下遵俍俍懿旨。” 院长对顺傛俍俍如此尊敬,郭正不敢耽搁,快步走过去,在院长身后半步的地方停下。卓季沿着河道往上走,示意靳大石清场。靳大石立刻带着宫内侍卫在俍俍身边清出一片空间,不让他人听到俍俍的说话。郭正心里惊叹这位俍俍竟然有如此大的权力,不过他不傻,这种场合不是他能随便开口的。 卓季问:“史尚书,这位郭匠师精通什么方面?” 史玉暗示:“郭正是科学院最近的几个保密项目的负责人。” 郭正大惊,院长怎么能把如此机密的事情告诉后宫的俍俍!卓季则没有理会郭正的震惊,点点头,问:“项目目前进展如何?” 史玉:“郭正,项目进展如何?” 郭正看院长:【院长!这是机密!】 史玉看郭正:【让你说你就说!】 郭正:【真的说?】 史玉:【快说!】 院长都让说了,郭正硬着头皮道:“进展,不是很大。” 卓季:“是理论不够,还是技术不够,还是材料达不到?” 郭正心里一颤,看前方那位俍俍的眼神瞬间就变了。史玉:“俍俍问你话呢!” 郭正打了个激灵,迅速回道:“都不够。” “说说看。” 卓季停了下来,弯身捡起地上的石子,往河里丢了一颗。郭正低着头,把项目目前遇到的困难一一说了出来。卓季认真听着,没有打断他。史玉虽然是院长,有些内容他也能听个大概,但深入的他还是不明白。这方面,郭正是天才,比他这个院长懂得就多了。 郭正说了很多,在他说完后,他严重怀疑这位俍俍能不能明白他的意思。卓季:“好了,你去吧。” 郭正看了眼院长,满腹疑惑地走了。等到郭正离开,卓季对史玉道:“蒸汽机、火车,对科学院现在来说确实是为难他们了。” 史玉:“俍俍,您已经做了那么多,再难,科学院也要做出来。” 卓季:“科学院肩负着俣国未来知识的系统分科,现在科学院已经有了雏形,你功不可没。” 史玉:“卑下惭愧。”他是真惭愧。 卓季:“他刚才说的问题集中在八个大方面。我说,你记。回去之后再进行细化,不要急,慢慢来。陛下没有给科学院时间,把理论弄清楚,基础弄扎实,总会出成果的。” “卑下明白。” 史玉从袖袋里掏出小本本和铅笔,四院的院长现在都有这个习惯。卓季慢慢说,史玉详细记。走到远处的郭正看到院长在记什么,心中对这位俍俍充满了疑惑与好奇。 卓季把郭正的问题概括总结,史玉看着俍俍说出的八个方面的总结和解决办法,他都豁然开朗了不少。卓季道:“等狩猎结束后再给他,难得的假期,放松放松。” “是。” 卓季这才问:“史尚书有何事?” 史玉不好意思地说了女儿的事情。卓季笑道:“我都没想到不过几首曲子,却叫女儿家们喜欢上了。也谢谢她们这么捧场。” -- 第548页 史玉:“俍俍过于自谦了。” 卓季:“陛下不喜我与女儿家走得太近。明日我叫太后娘娘下懿旨,喊她们过来。叫四院的青年才俊们也过来。大家一起弹弹琴,唱唱歌,乐呵乐呵。” 史玉秒懂俍俍的意思,马上说:“俍俍肯做主,卑下自是愿意。卑下也希望女儿能从四院的才俊里挑一如意郎君。” 卓季打趣:“四院的才俊可是潜力股,趁着别人还不知道,赶紧挑,手慢就没了。” 史玉笑了。 不想引来闲言碎语,史玉告辞。他一回来就被包围了,年庆先问他:“俍俍跟你说什么了,说了那么久。” 史玉压低声音:“俍俍说,四院的才俊是贤婿的首选,莫要错过。” 年庆摸下巴,缓缓点了点头,有道理! 献逸王:“本王没女儿……” 海士璋:“老夫的孙女都出阁了,四院可有嫏哥儿?” 史玉:“有是有,但都不打算嫁人。” 海士璋郁闷了。 内阁的大臣,林燮山和关明辉都陪着打猎去了。韶平秋则琢磨,他有女儿,虽然女儿还小,不过现在也可以考虑了。 郭正回来后,就有人问他:“你刚才见到顺傛俍俍了?” 郭正松了口气说:“没想到会碰到俍俍。” “俍俍可有训斥你?” “没有。俍俍很平易近人,只是好奇我的身份,问了几句。” 郭正离开前史玉叮嘱过他不要对外多说。 大帐内的都是科学研究院此次来的匠师。郭正说的不多,也没有人追问他,反而一个个唉声叹气:“我等又不会打猎,何需来此浪费时间?” “是啊,还不若在院里做研究呢。”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是想赶紧回去做他们的研究,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但圣上的旨意不能违抗,他们也只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稍晚时候,有寺人过来传旨,明日太后娘娘召见四院的匠师。四院的匠师面面相觑,太后娘娘召见?同一时间,随行官员的家眷也得到了太后的懿旨,太后明日召见。 半下午的时候,狩猎大队回来了,可谓是满载而归。皇家猎场里不会有猛兽,毕竟要考虑皇帝等王公贵族的安全。那种猎场里突然出现猛虎、猛狼的,绝对跟宫斗分不开。永安帝这边肯定不存在宫斗的问题,所以猎场里以鹿、兔子、狐狸、野鸡居多。不过因为永安帝很久没来猎场,这里的猎物之间也形成了某种食物链的生态圈,会吸引鹰鹫过来。 为首出来的自然是永安帝,他身后跟着林燮山、关明辉、林奕等人。昭伃在另外一队里,他毕竟是侍嫏,要避嫌,他身后跟着的就是刘皓月。 永安帝的马上挂满了兔子、野鸡,随行的侍卫牵着一匹马,马上有两只雄鹿,还有一只野羊,三只狐狸。 卓季和太后、皇贵姰等人一起迎接凯旋而归的帝王。永安帝下马之后直接道,三只狐狸的狐狸皮分别给太后、皇贵姰和顺傛。说完之后,永安帝搂住爱侍的腰,把人带入了帝王的大帐。 进了大帐,永安帝这位有了媳妇忘了娘的就跟卓季说:“那只银狐留给你。” 三只狐狸里,只有一只是银狐,最为漂亮。 卓季:“谢陛下。”送上吻一个。 永安帝洗漱换衣服,卓季在一旁伺候,问:“陛下猎了多少?能拿第一吗?” 永安帝笑道:“朕马上那些,还有两只鹿,三只狐都是朕猎的。许久未动弓箭,手生了。第一是隋国公,他是宝刀未老。” 张弦在一旁插嘴:“俍俍不知,以往每次秋猎,若是隋国公在,保准是第一。” 卓季:“隋国公能成为将军之首,看来是有道理的。陛下,野鸡的尾羽我要,我要做毽子。” 永安帝没说给不给,冯喜立刻出了帐篷。 秋猎一事上,隋国公向来不让着皇帝。狩猎大队满载而归,晚上所有人会在猎场上一起享受丰收的喜悦。永安帝猎道的猎物会全部烧烤出来,然后分给大臣们。 永安帝跟卓季讲打猎中遇到的趣事,卓季也告诉了永安帝他今天和史玉、郭正的见面,还有他有粉丝的事。永安帝脸上的笑容马上浅了许多:“这京城的姑娘家,何时都如此胆大了。” 卓季得意:“我现在也是有粉丝的人了。” 永安帝捏卓季的脸:“朕都把你藏得那么深了,还给朕招人!” 卓季立刻无辜地说:“我也没想到。” 永安帝在大帐里休息的时候,外面的篝火开始点燃,卓季也开始梳妆打扮。晚上的户外野餐是秋猎的重头戏,作为帝王宠侍,卓季必须盛装出席。 夜幕开始降临的时候,永安帝带着他的宠侍走出大帐,接上太后一起前往聚餐的地方。永安帝先扶着太后坐下,然后搂着卓季坐下。不是在皇宫,不是在太极殿,永安帝可以肆无忌惮地和自己的爱侍坐在一起,而皇贵姰坐在和太后的对面,位置比太后的位置稍稍靠后了一些。 所有出席的臣子、四院的匠师、随行的家眷跪下磕头,高呼万岁。永安帝让他们平身,赐座。大臣都和自己的家眷坐在一起。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近距离见到传说中的顺傛俍俍,不少姑娘们面色激动,双颊分红,眼里是看到偶像的星星。 永安帝刚才在大帐内不高兴,但在外头却还是给了宠侍面子,没有特别警告那些看到自己的爱侍后就一副春心荡漾的姑娘们。 -- 第549页 猎物已经烤上了,不然等陛下入席后现烤就来不及了。晚宴不仅有烤肉,还有御厨制作的其他菜式,还有各类的水果。狩猎数量最多的前十名都有奖励。林燮山是第一,但第二到第十却都是年轻人,林奕就在其中。林燮山的第一有老将震慑的意思在里头,这也是皇帝默许的。得到名次的无一例外都是武将。 赏赐从后往前,当第五名的秦实海跪在前方,准备接受帝王赏赐时,卓季多问了一句:“姓‘秦’?” 永安帝:“秦实海?你与长安侯府可有关系?” 秦实海磕头道:“回陛下,长安侯乃草民之堂伯父。” 刘皓月小声:“陛下,秦实海的父亲是长安侯的堂弟,五服内的,是秦氏族人。” 永安帝明白了,他问:“你既有如此勇武,如何未能进入你堂兄秦忠义麾下。” 秦实海腼腆地说:“回陛下,堂兄说,特种营除他之外,不能有,秦家人。” 刘皓月是嫏哥儿,虽说与秦忠义有姻亲关系,但问题不大。可如果特种营内秦家人多了,那意思就不同了。永安帝很欣赏秦忠义的忠义,不负他的名字。永安帝道:“长安侯一脉皆为朕的肱骨之臣,对朕的忠心可鉴。你骑射如此了得,无所事事却是浪费了。你今年多大了?” 秦实海:“回陛下,草民上月刚满一十六。” 永安帝点点头:“十六岁,就有如此勇武,将来大有可为啊。日后你就去秦王身边做贴身侍卫吧。” 秦实海楞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包括秦王在内。 卓季的声音打破了在场陡然出现的安静,他笑着说:“十六岁就这么厉害了,让他去保护秦王正合适。秦王,你有了这么厉害的一个侍卫,以后也要多练武艺,强身健体。” 秦王迅速回神,起身:“儿臣谢父皇隆恩,辰杋谨遵顺母父懿旨。” 林燮山、史玉、年庆等人的眼神很复杂。皇贵姰在桌下的手握成了拳头。秦实海磕头:“草民!谢陛下隆恩!” 永安帝继续说:“朕也不厚此薄彼,秦王为兄,得了第五名做贴身侍卫。齐王为弟,就……第七名吧,年纪相差得也不是太大。第七名王子建,你日后就是齐王的贴身侍卫。” 没想到突然能得到这么大一块馅饼的王子建急忙出列,跪下谢恩:“草民谢陛下隆恩!” 卓季也道:“齐王,你也要好好学习武艺,增强体魄。” 齐王站起来:“儿臣谢父皇隆恩,辰杦谨遵顺母父懿旨。” 德贵姰的心,在剧烈的跳动。 第六名欲哭无泪,他今年二十四岁了,确实比齐王大了太多。第七名的王子健才十五岁,比秦实海还小了一岁。 第四和第五名更郁闷,他们也不大啊,为何陛下不选他们?一些人却看得明白。第四名与安定侯潘家有点关系,第五名是金吾将军景松的孙子,庄嫔景兰珍的幺弟,永安帝不可能让他们担任皇子的侍卫,未来也更不会让景家的人担任庄嫔生下的十皇子南容辰棱的贴身侍卫。而潘家如今水涨船高,又领着北谷军,对朝堂的意义与秦家还不同。让潘家的人做哪位皇子的贴身侍卫,那就决然是一个信号了,对于十年内不会立储的圣上而言,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第二名是一名年轻的将领,永安帝赏赐了他一把精良的长刀。第三名就是林奕。林奕得到了一把精良的匕首。而第一名林燮山,则是直接道:“陛下,臣可能自求一件赏赐?” 永安帝眯了眯眼:“国公想要何赏赐?” 林燮山:“臣想求顺傛俍俍的一幅画。” 这回换永安帝郁闷了。不准吧,显得自己小气。准吧,他是真不愿意。 第225章 争宠 卓季:“国公,本宫的一幅画,你那几只猎物可是不够啊。” 隋国公笑了:“不知卑下再加些什么,才够换俍俍的一份赏赐。” 卓季:“本宫想做几个漂亮的毽子,奈何今日你们猎到的野鸡尾羽好看的太少了,本宫这儿还缺八根漂亮的尾羽。” 隋国公:“卑下自会为俍俍送上美羽。” 卓季:“那本宫等着。” 四院的匠师们也不是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他们都听说隋国公对这位顺傛俍俍极为的尊敬,但亲眼见着,他们却是各个心里倒抽气,尤其是除军医药研究院外的另外三院。这哪里是“极为”尊敬了,这根本就是尊敬过了头。以隋国公的身份,面对顺傛俍俍,自称自己的表字即可,可对方却自称“卑下”,隋国公都“卑下”了,那其他人呢。 四院的匠师们晕乎乎,第一次见到顺傛俍俍的家眷们也是晕乎乎。这时候有人不乐意了:“国公,您这就不合适了。” 众人看去,竟然是史尚书。和父亲坐在一起的史可桐紧张地扯扯父亲。史玉站起来:“俍俍,国公善骑射,这第一可说是实至名归。可国公以此向俍俍求画,那于臣等这般的文臣,就不公了。” 献逸王站起来:“本王同意史尚书所言。” 年庆也站了起来:“俍俍,这狩猎本就是武将们的拿手好戏。若是比吟诗作赋,那卑下等人也可得第一,向俍俍求画。” 卓季呵呵呵笑了,林燮山:“即便不公,俍俍已然允许。若是有吟诗作赋比对的,某自是不如,也争不得第一。” -- 第550页 那些小姑娘们一个个眼睛大睁,新奇地看着超中的大臣们为了争夺俍俍的一幅画打嘴仗。更不要说史可桐了。 永安帝黑面,他都还没同意呢,这一个个都想来要了!不知道他的爱侍身子骨虚,平素忙,没空画画么! 卓季握住永安帝的手,笑着说:“史尚书这么一说,也确实有道理。但本宫已然向国公提出野鸡尾羽了,也不好再反悔。”卓季看向皇贵姰,“皇贵姰俍俍,不若以中宫的名义举办一场踢毽子比赛?个人赛前六名,团体赛前三名者皆有赏。不过只有个人赛的前三名和团体赛的第一名才能额外得到侍身的一幅画。国公不许参加,俍俍看如何?” 卓季不是皇后,他如果直接说举办比赛,那就相当于直接越过了皇贵姰,是大大的于礼不合了。在外,卓季都要给足皇贵姰面子。 卓季一说完,皇贵姰就说:“这主意好。不若就等国公寻来顺傛你喜欢的尾羽之后,再来开场。也给他们些准备的时间。” 卓季:“好。不过这规则还得俍俍定下来,侍身却是没什么经验。” 皇贵姰:“本宫这两日就让人定下来。” 皇贵姰和卓季把比赛的事定下来了,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都很激动。这踢毽子,可不是会武,善骑射就能拿第一的。 皇贵姰接着就对林燮山道:“那国公须得尽快寻到顺傛喜欢的尾羽,莫要耽搁了赛事。” 林燮山:“臣尊俍俍懿旨。” 林燮山回去自己的座位,永安帝:“毽子比赛,未得奖的,不得再说甚么不公不平的。第一份烤肉,给史玉,叫他多吃点!”堵住嘴。 史玉摸摸鼻子,史可桐看父亲的眼神却是充满了崇拜,爹好胆大啊! 这踢毽子比赛就在一众臣子的争宠中订了下来。回到大帐,永安帝就开始发牢骚:“林燮山是越来越老不休了。你是朕的爱侍,他跟你要画算怎么回事?还有史玉!就喜欢起哄!上回朕的生日蛋糕也是,若不是他,朕能分出去那么多?” 由小慧和花姑姑卸妆的卓季笑着说:“出来狩猎,君臣同乐,不过是几张画,就当活跃气氛了。四院的任务重,国公一个人领着两院,还要管内阁的事,国公跟我要画,也是对我的尊重。” 永安帝:“他不需要表现,你都有那么多,嗯,粉丝了。他再多表现,还不知多少人惦记你。” 卓季:“再多人惦记,我心里也只有陛下啊。” 这话成功安抚了永安帝。 永安帝今天打猎也累了,没抱着卓季折腾。林燮山的大帐内,史玉却在。帐内没有别人,史玉低声:“国公,陛下赐秦王和齐王贴身侍卫一事,您有何看法?” 林燮山垂眸喝茶,平静地说:“俍俍看重秦王与齐王,不过陛下说过,十年内不会立储。” 史玉:“下臣盼着,俍俍的龙嗣。” 林燮山:“我亦然。” 史玉却无法说出他的担忧,若俍俍一直不曾诞下龙嗣,那太子之位…… 林燮山显然清楚史玉的心思,低声道:“俍俍不在乎后位,自也不会在乎储君之位,何况诸位皇子年龄尚幼,即便陛下真动了立秦王或齐王的心思,也不会是现在。” 史玉:“那万一俍俍一直无龙嗣……” 林燮山:“那就看,俍俍最中意的,是谁。” 史玉捏住了拳头。 帝王大帐内,永安帝抱着爱侍道:“朕今日赐了辰杋和辰杦贴身侍卫,怕不少人得琢磨朕的意思。” 卓季:“陛下心里有数就行。” 永安帝叹息一声:“若你肯给朕生下皇子,朕又何需烦恼。” 卓季:“陛下,我就是肯生,能生下皇子,以我的性格,我估计也只会把他培养成王二代,以吃喝享受为己任。当皇帝,多累啊。” 正累着的永安帝:“……” “上有哥哥罩着,出身皇家,不愁吃不愁穿,还不尽情享受人生,何必给自己找辛苦。所以陛下,您还是别指望我了。” “……”永安帝用力捏了把爱侍的屁股:“朕这辈子就不能指望你出息了。” “嗯,很高兴陛下终于认识到了这一点。” 永安帝相信卓季绝对不是开玩笑,这人要真给他生了龙嗣,肯定会养出个胸无大志的来。他问:“那你说,辰杋和辰杦,谁最合适?” 卓季:“这事儿得陛下您订。挑选一个国家的继承人,对我来说超过了,我看问题的方面跟陛下肯定不一样。不过陛下抬高秦王和齐王的身份我是支持的。皇子们现在都还小,还没什么,等他们长大了,如果彼此间的地位没有太大的悬殊,保准出问题。辰杋和辰杦……还得再看看,也说不定人家两人都不想继承皇位。” 永安帝:“朕虽说十年内不会立储君,但却是要开始考虑了。早早定下储君,政治资源也好早一点倾斜过去,不过也不急。辰杋和辰杦跟在你身边,已然与其他人不一样。至于辰栎(晋王),当初也不过是为了你才封了他晋王。他日后若有出息,朕自会给他一块封地,让他出去。” 永安帝这话冷酷无情,他根本就没有把晋王放在太子人选的考虑中。 卓季没有说什么,只道:“俣国的版图多一些,大一些,把皇子们都分出去,实在无能的,就留在京城,让他们衣食无忧就行了。龙生九子各不同,为了俣国的基业能多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皇族的核心人员不能无限制地膨胀,那会拖垮国家。” -- 第551页 永安帝:“朕听你的。” 卓季永远不会对永安帝说他觉得谁最适合做太子,他不会让自己的言行和喜好去影响到永安帝的判断。 第二天,永安帝又去狩猎了。太后和皇贵姰带着后宫诸人在太后的大帐内传召四院的才俊和此次前来的未出阁的女眷和嫏哥儿。卓季坐在太后身边,被太后握着手。奉召前来的女儿家们近距离见到自己的偶像,一个个激动无比,眼冒星星,看得皇贵姰等人哭笑不得。 卓季也是藉这个机会近距离看了看四院的人。军医药研究院的才俊知道俍俍的能耐,也是一副见了偶像的激动模样。之后,卓季就让已成家的才俊们退场,单身的才俊们就留下来“陪太后”说说话。期间卓季让他们唱歌、吟诗,可是苦了他们一番。看到这些四院的年轻男子一个个抓耳挠腮的害羞模样,由母亲陪同前来的女眷和嫏哥儿们忍不住笑出声,可许多人的眼神里却有了不一样的东西。 等到“捉弄”完四院的单身汉,卓季道:“都说四院的才俊集天下慧者,本宫不信,本宫要出题考考你们。去把齐王喊来。” 很快,齐王过来了。 卓季让他过来身边,说:“齐王,顺母父知道你很喜欢看‘科学’杂志,你来考考他们科学。” 秦王不在,卓季只能拉齐王过来,他不好当众出题。已经被提前告知的齐王沉稳地点点头,稚嫩的声音说出成熟的话:“好,那本王就来考考你们。” 卓季在太后帐内安排官未婚男女(嫏哥儿)相亲,一个时辰后,四院的单身男子终于得到了俍俍的特赦,离开了太后的大帐。不过相比于才艺表演,齐王的“考试”对他们每个人来说却都是小儿科。他们中或许钻研的方向不同,但却都是精读每一本“科学”杂志的。 陈颖的目光随着离开的郭正而去。这个郭正唱歌的嗓音好听,虽说看起来有些木讷,但他后来回答齐王的问题时,身上的那股子陡然迸发出的自信,令她的心头乱跳了几拍。她不懂“科学”,但郭正说出的那些回答,却令她觉得好生厉害。套用未来的一个词,就是不明觉厉。 史可桐的目光却是随着宋志心而去。这人刚才不会唱,也不会吟诗,她以为对方不学无术。可后来,这人说起玻璃制作,却是头头是道,眼里的光令她移不开眼睛。 卓季隐晦地看了眼在场的女儿家和嫏哥儿们,心里比较满意,然后他道:“本宫听说,宫外有一个‘曲舍’……” 陈颖和史可桐立刻回神,激动地看上去。 卓季:“本宫这里有两首曲子,今日正好献给太后娘娘,谁若是喜欢,之后可向本宫的总管要曲谱。” 来了! 陈颖和史可桐立刻把男人抛在了脑后。 永安帝狩猎回来就被周围的琴音包围了。顺傛俍俍又谱了两首新曲子——直接忽视了现场弹唱的王保——不仅曲舍的姑娘们陶醉其中,就是未去狩猎的官员们都在谈论这两首曲子。 “一壶清酒,一身尘灰,一念来回度余生无悔……” 童颐风轻念歌词,眼底湿润。 戚一果握住他的手:“这词就如俍俍曾对你说过的,待百年之时,回头无悔。” 童颐风:“俍俍做的词,总是最好的。” 戚一果:“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仍守着孤城……颐风,我觉得咱们可以把这曲子改成一部剧呀,你觉得呢?” 童颐风:“俍俍今日的这两首曲子,都可做剧。你我去问问俍俍这曲子可有何背景,近日无事,索性你我想想。” 戚一果立刻眼睛一亮:“好!” 大帐内,永安帝狠狠亲了卓季一顿,说:“你又给朕招人。” 卓季认真地说:“我也想说那都不是我作的,但可能没人会信。” 永安帝顿时泄了气。 ※ 隋国公用了四天的时间,猎到了俍俍喜欢的最漂亮的尾羽,其余的尾羽也都做成了毽子。卓季把他手里的那个最漂亮的毽子放在床头,作为送给自己的狩猎纪念品。毽子做好了,毽子比赛的规则也随之颁布了出去。比赛分为个人赛和团体赛,男、女、嫏哥儿皆可参加。团体赛三人为一组。每天狩猎结束后,傍晚举行比赛。 猎场的气氛热烈了起来。醉心于曲谱的女儿们也不弹琴了,纷纷报名参加比赛,谁不想得到一张顺傛俍俍亲手画的画呢。 在此次狩猎结束的前一天,热热闹闹的踢毽子比赛也结束了。踢毽子比赛,第一名竟然是史玉!第二名竟然是献逸王!第三名竟然是南容时珠!武将们都郁闷死了。他们习武的踢毽子竟然踢不过文官(纨绔)!南容时珠谦虚地说,踢毽子嘛,身为曾经的纨绔,那是必备技能呀。 团体赛第一名被曲舍的姑娘们拿走了。史可桐、陈颖和礼部司马的女儿配合默契,踢得男子队和嫏哥儿队没脾气。对这些女儿家来说,踢毽子那是开始会蹦会跳之后每日就不离身的游戏。女孩儿们在一起时,也经常踢毽子,团队协作,正中她们的下怀。 这样算下来,卓季要画七幅画。朝臣们都很想打劫史玉。他自己得了个人赛的第一,他女儿得了团体赛的第一,他们家这次能得两幅顺傛俍俍的亲笔画,那不是叫人嫉妒恨么。对此史玉是矜持的笑笑,呵呵,踢毽子,他有记忆起,还没输过呢。这可是他们史家的传统。 -- 第552页 第226章 有人喜有人忧 这次狩猎的过程可谓极其完美,还增加了一个踢毽子比赛。回程的途中,永安帝不乐意地说:“七幅画,他们就是看你好说话。” 卓季:“偶尔一起乐呵乐呵没什么,我不画那种大的,很快的。不过俣国以后倒是可以考虑举办足球、篮球这种体育赛事。给百姓们一个共同娱乐的渠道,某种时候也能缓解国内矛盾。尤其是征用的民夫多的地方,他们工作辛劳,吃得又一般,如果再遇到那么几个苛刻的监工,时间长了绝对容易出事。举办一些赛事,让他们有一个发泄的渠道,还能以此挣钱。如果发展顺利,以后可以多一个体育部,关门筹备体育赛事。” 永安帝:“听你的。等朝廷再有些钱,朕就着人去办。” 卓季:“让献逸王去办吧。吴绍王进入了内阁,如今又在广南为陛下您做事,献逸王就算现在不介意,时间长了也会有失落。我看他毽子踢得好,也是个人才。” 永安帝点点头。 皇子们都还小,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吴绍王和献逸王都没野心,也听话,用的顺手也放心。不过以永安帝如今对俣国的掌控,也没有人敢胆不听话。 回去又是十天,这一来一回加上狩猎,就是一个多月。东洛城的风多了几丝寒意,又是一年快过去了。卓季回宫后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把要画的七幅画全部画好。永安帝看过之后忍着醋意,宣隋国公、史玉、献逸王、南容时珠和礼部司马到奉天殿。 ※ 史玉刚进府,女儿史可桐就跑了过来,一看到他手里捧着一个托盘,后面跟着的侍从手里还有一个,都蒙着紫锻,史可桐就激动了:“爹!里面可是俍俍给我的画!” 史玉努力板着脸说:“什么叫给你的!这是俍俍赏赐的奖励!” “啊啊啊!!!爹你快给我!!” 史玉的耳膜要破了。 国公府,林燮山一回来就进了书房。放下托盘,小心地掀开上面的紫锻,托盘上画作的内容一览无余地展现在他的面前。那一瞬间,某种东西重重地冲击了林燮山的双眼,直击他的心脏。 画纸上,是一个武将的背影。一场激烈的战斗刚刚结束,周围的战场还未清扫。一位身穿铠甲的将军,右手握着关刀,左臂夹着他刚摘下来的头盔,身上血渍斑斑,将军的头发乱了,手上的血水顺着关刀流下,可以想见,将军的脸上,此刻定是大汗淋漓。将军的战马安静地站在将军的身侧,和将军一起遥看前方。将军只是一个背影,可从这个背影上,却能看出将军遥看前方的目光是多么的坚定。 身为武将,身为将领,林燮山始终明白,他的宿命就是马革裹尸。对武将来说,胜利是本份,失败,就是身败名裂。于林家这样的武将来说,失败,就是死。这副画,胜利或失败,都是次要。上阵杀敌,才是他们武将的本份。 林燮山缓缓坐下,一寸一寸地看着这幅画,细细地用视线描绘这幅俍俍为他画的画。陛下把画赏赐给他们的时候,就是用紫锻蒙着的。他们谁也不知自己的画是什么,别人的画又是什么。在路上,林燮山忍着没有掀开紫锻,他猜了一路,也没猜到俍俍画的,却是他。也因为俍俍画的是他,所以只是背影,不会是正面。但这对林燮山而言,已经足够,足够…… 史玉的书房里,他是两眼通红。他的面前,托盘上的紫锻也掀开了。画上,一位男子穿着便服走在一条小巷子里。天上正在下雨,他打着一把普通的黑色的伞,宽大的伞遮住了他的容貌。巷子很普通,巷子的左右两边都是古朴的屋舍,可是在男人的身后,远处的天空中,却仿佛仙宫降世——高耸的楼宇、在云层中隐约穿行的蒸汽火车,路上跑动的四轮马车——那楼宇,史玉一眼就看出是混凝土建造的。而从那仙宫之处,有一道不明显的光芒笼罩在男人的身后,仿佛这仙宫是男人变出来的一般。 尽管男人的脸被遮住了,史玉也认得出来,那是他。男人穿着的那身衣裳,是他跟随陛下去猎场时穿的。秋猎期间,官员可不着官服。四轮马车、混凝土、正在研究的蒸汽火车,不都和科学研究院,和工部有关吗?而他是工部尚书,是科学研究院的院长! 与史玉和林燮山的激动不同,献逸王回到王府后有点闷闷不乐的。俍俍画的是他,他很高兴,但为何画上的他在蹴鞠!难道在俍俍心里,他就是一个喜欢吃喝玩乐,不知长进的王爷?献逸王很郁闷,很委屈。不过在往后的日子,他就不委屈了,还偷偷在心里扇了自己一个耳光,他这个蠢笨的,怎么就没明白俍俍的良苦用心呢! 南容时珠也激动。俍俍送他的画上,画的是他!他在玻璃暖棚里摘番茄。身边还有个人蹲着跟他一起,不过没露脸。南容时珠却看得出来,那是南容时璃。不过南容时珠决定不告诉堂弟,很明显,告诉了南容时璃,那家伙肯定会来跟他抢画。看着画上自己的侧脸,南容时珠越看越喜欢,在俍俍心里,自己也算是上进了吧。至于画上的自己穿得跟个农夫似的,南容时珠一点都不介意,他在农场大多数时候也就是这样。 团体赛第一名的三个女儿家收到的画作都一样,就是她们比赛那天的踢毽子的场景。卓季可不敢给女儿家画单人画,背影也不敢。索性就画了那天踢毽子比赛时,三个女儿参加的一场比赛,里面有三组人马,三个女孩子画得清楚点,另外两组就虚化一些。不过虽然卓季做了这样的处理,永安帝还是不大喜欢。但卓季的话已经说出去了,他也不能逼着卓季再辛苦重画,所以还是赐了下去。 -- 第553页 这画一赐下去,就有无数的人以各种名义给得画的几个人送上拜帖,想要近距离一赌顺傛俍俍的画作。三个女孩子是单纯的喜欢,也更骄傲了。除了她们的闺中密友和父母亲人,谁也不给看。而林燮山、史玉、献逸王和南容时珠更是小气到只给各自的夫人和儿子看了眼,然后就不知藏到哪里去了。 私下有人想要出高价购买三位姑娘手里的画作,也不过是痴心妄想。顺傛俍俍亲手绘画的油画,谁敢卖,谁会卖! 年底,各部都忙。被派去瀚江府的陈长庚披星戴月地赶回京城。瀚江府新开垦出来的黑土地种植的稻谷,千真万确地达到了亩产6石。虽说是平均值,但最低的也有5石多,最高的近7石,潘蔹之没有瞒报。 陈长庚的话一出,满朝再度喧哗。土豆和红薯的亩产都高得他们心惊肉跳了,但那毕竟是大家伙,土豆最小的也有鸡蛋大小,本身分量就在那儿。可稻谷啊!白花花的稻米啊!亩产6石!脱了壳那也数量不少了!陈长庚这次回来还带回来了十几车的已经脱了壳的稻米,都是瀚江府送进宫给陛下和诸位俍俍、娘娘尝鲜的。这十几车的稻米分别来自不同的地区,潘蔹之在奏疏上直说了,请陛下和俍俍品尝,最喜欢产自哪里的稻米,日后那里的稻米就作为贡米只供宫里品尝——特别是陛下和(顺傛)俍俍。 土豆和红薯种成了,收获喜人。东北的黑土地又能长出那么多的稻米。稻米的收成都如此惊人,那其他作物的收成也不会差到哪去。东北大面积的黑土地可以收获多少粮食?土豆和红薯一旦推广开来,又能收获多少? 满朝的官员们兴奋了,永安帝激动无比。俣国的粮食不愁,国家的根基就稳了!不过很快,很多官员就想到了粮食不愁了,那地价不就得降了?但谁也不敢在这个当口站出来反对推广红薯和土豆,反对在瀚江府种植粮食。 很快,京城周边就开始有人抛售土地,因为朝廷已经正式下旨全国推广土豆和红薯的种植。这件事由南容时珠和南容时璃负责。希望农场的农事专家们会被派往全国不适宜种植粮食的地区指导土豆和红薯的种植工作。土地的价格在跌,永安帝派张弦秘密收购土地。永安帝现在手里不缺钱,作为这个国家最大的地主,他自然要趁着这个机会把更多的土地拿在自己的手中。 地价下跌,很多靠租种土地为生的农户们就没了活路。紧接着,内阁下达皇帝的命令。京城及周边开始修建水泥马路,招收农工。户部也下发了通知,招收两千名矿工。兵部准备扩军,第一批预计扩充十万兵卒。工部招收一万名农夫修运河,一万名农夫修水坝。而玻璃厂、水泥厂、新开的窑厂……很多朝廷的直属部门都要招收农工。那些无地可租种的农户们很快就有了另一份谋生的渠道。而那些本想以此逼迫朝廷改变政策的大地主们不仅没有人再租种他们的土地,他们自己因为土地无人去种,只能继续卖地。而朝廷的很多官员因为有参股,尽管家族中的土地价格降了,但他们本身的收入并没有减少,反而有所提升,所以没有强烈反对朝廷的土地政策和土豆、红薯的推广种植。而且他们也清楚,如果他们阻拦陛下,不仅不会得好,还会断了自己的财路,现在不知多少人盯着海事司,盯着海事司已经派出去的远航大船。海事司可还没上市呢。 永安帝派了一批官员前去接管南粤,原来南粤的掌权者全部作为附庸,南粤要彻底掌握在俣国的手里,而不是又如之前那样,由他们自己的头领掌管,最终脱离俣国的统治,自立为王。秦粟暂时留在南粤,稳定局势。潘北谷、秦忠义和吴绍王先行回京。 俣国的版图在短短的三年时间内再次扩张,国内的经济、民生不仅没有因为战争而有损,反而蒸蒸日上。朝廷上,因为林燮山、史玉、年庆等人对皇帝的支持,以及因为他们知道一些内幕而更加坚定跟着皇帝走的决心,朝中也是一派欣欣尚荣。永安帝的心情有多好可以想见。 在这一派朝气蓬勃中,户部尚书年庆在澜渊阁却有点心事重重。韶平秋见他进进出出十几次了,忍不住问:“大司农,您这一早上的焦躁难安,可是家中有何事?” 年庆看着从隔间走出来的韶平秋,烦闷地走到椅子前坐下,韶平秋在他身边坐下,问:“大司农有何烦心之处?” 海士璋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也走了出来。内阁今日就他三人。 年庆让屋内的闲杂人等出去,重重叹气道:“距陛下上一次选秀,这三年期可要过去了。” 他这话一出,韶平秋愣了下,然后不吭声了。刚走出来的海士璋下意识地捂住脑门,转身就往隔间走,身后年庆喊他:“阁老!您也来出出主意啊!” 海士璋摇头,身后仿佛有恶狼追:“老夫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了!” 然后无情地进屋,关门。 年庆放下尔康手,看向韶平秋。韶平秋:“大司农是准备上奏?” 年庆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为难地说:“三年一选秀,是户部之责。某身为户部尚书,职责所在。陛下那边一直未有明旨,某总需去提醒一二吧。” 韶平秋隐晦地说:“这……若有新人入宫,怕会扰了俍俍的清净吧……”哪位俍俍,不需明说。他们这些人谁都清楚圣上是多么忌讳有人扰了俍俍的清净。而且,国公、吴绍王他们肯定不愿意看到有新人入宫。特别是史玉这位俍俍的铁杆忠心者,韶平秋都能想到户部一旦提出选秀一事,史玉就敢当场跟年庆对着干。不过这些话韶平秋就没说了,因为他清楚年尚书绝对也明白这一点。 -- 第554页 年庆:“某自然也怕若有新人入宫,会扰了俍俍的清净,可……职责所在,职责所在啊……” 韶平秋:“既是职责所在,大司农如实上奏陛下,由陛下定夺便是,何至于如此为难。” 年庆头疼地揉揉额角,直言:“某怕被打(群殴)啊!” 韶平秋:“……” 年庆也没说他怕被谁打,唉声叹气。韶平秋想想,低声:“此事不若让秦王去问问?” 年庆回头看他:“秦王?” 韶平秋:“秦王时常要去奉天殿,秦王与陛下闲聊的时候,让秦王随口问一句。” 年庆的眼睛亮了,抓住韶平秋的胳膊:“柏采,你可要帮我啊!” 第227章 嚣张跋扈传国外 “陛下,秦王殿下求见。” “让他进来吧。” 永安帝从奏疏中抬起头来,张弦立刻上前斟满茶。 秦王进来,身后跟着他的贴身寺人。秦王道:“父皇,儿臣来送新绘制出的海图。” 永安帝闻言大喜。张弦上前接过放着海图的盒子,送到龙案上。永安帝问:“你顺母父呢,可有歇着了?” 秋猎回来后卓季就搬回翔福宫去住了。秦王也是从翔福宫过来的,说:“儿臣从翔福宫出来时,顺母父说要去皇祖母那儿吃下午茶。” 永安帝很满意。 秦王:“父皇,儿臣有一事要奏。” 永安帝:“何事?” 秦王:“父皇,宫中三年选秀已至,年尚书为此事苦恼不已,舅舅便与儿臣说了。” 永安帝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韶平秋与你说是何意?” 秦王如实道:“年尚书不敢上奏,说是怕被打。可父皇一直未有明旨,户部那边又不能装作不知此事,怠慢过去。舅舅看年尚书着实为难,便托儿臣来讨父皇的口风。” 永安帝的脸色好了些,说:“新人但凡进宫,就没有不作妖的。一次两次便也罢了,次数多了,你顺母父还不得跟父皇闹。你如今已有十位皇弟,皇姐皇妹加起来也有五个了,父皇也不需新人来为皇家开枝散叶。宫里和宗室是否需要新人,由你母父定夺。”永安帝毫不介意被儿子知道他惧内。 秦王:“儿臣这就去告诉舅舅。” “嗯,你也去歇着吧。” “儿臣告退。” 秦王走了,永安帝这才拿出新的海图。张弦在一旁打趣:“万岁,这年尚书也太没胆色了。” 永安帝:“他不是没胆色,他是怕被人戳他的脊梁骨。这‘大俣银行’马上就要开张了。这银行是如何开起来的,瞒不过林燮山他们。他若敢当庭上奏选秀一事,回头就得给人套麻袋。” 张弦捂嘴笑。 永安帝:“宫里好不容易太平些了,再来几个喜欢作妖的,顺傛不烦,朕都要烦了。” 张弦:“如今哪怕是北蛮,也莫想再拿和亲威胁万岁了。” 永安帝笑笑。 这时,冯喜又从外头进来:“陛下,叶尚书求见。” “宣吧。” 叶秉天匆匆进来,行礼后道:“陛下,北蛮使团入京求见,边关的急奏送到了礼部。”叶秉天说着,递上急奏。 永安帝面色冷淡,张弦上前拿了急奏之后交给万岁。永安帝随意扫了几眼,说:“人来了随意安排吧。” 随意安排……叶秉天:“臣明白。不过北蛮使团这时候入京,怕要在京城过了冬才能返回了。”北蛮这个时候已是大雪纷飞,京城的第一场雪眼瞅着也要下来了,他们这时候到肯定走不了的。 永安帝:“他们的一应花费一律由他们自行解决。” “臣遵旨。” 叶秉天来为的就是北蛮使团的事情,知道了陛下的意思,他也就离开了。叶秉天一走,张弦就问:“万岁,若北蛮使团要求见两位耶律……” 永安帝:“他们最好把人带回去。” 不带回去,留在宫里也是个死。这话永安帝没说,张弦听得明白。 从秦王那里得了准话,年庆就吃了定心丸,直接就没在朝会上提选秀的事。户部尚书不提,国公、王爷、其余的五部尚书都似乎忘了此事,那些还想着趁着来年的选秀把自家儿女或朋友家儿女送进宫的官员们只能去户部打听,却是没一个人敢越过年庆去上奏。一打听,那些人欲哭无泪。陛下金口玉言,今后都不选秀了。原因很简单,怕选秀入宫的人不长眼地惹了(顺傛)俍俍心烦。 陛下宠爱顺傛俍俍到如此地步,他们除了愤愤不平,也没有别的办法。宫里不选秀,宫女却是需要补充。毕竟翌年会有不少宫女到了年龄该出宫了。另外皇家宗室里也有要订亲的。这些事就是皇贵姰操心的了。 在叶秉天把边关急奏交给永安帝不到十天,耶律佤生带着北蛮使团再次来到东洛城。耶律佤生带了大量的北蛮特产——毛皮、精良的马匹、强壮的牦牛、绵羊、乳酪、宝石,比他们之前过来和亲时送的东西还要多。辛兰城的那一场轰炸,把他们吓破了胆。如果俣国真的铁了心要拿下北蛮,他们根本不是俣国的对手! 这次带队的依旧是耶律佤生,永安帝却是没打算见他,只派了献逸王去接待。吴绍王可是已经回来了,永安帝却没派他去。吴绍王在内阁,已算是进入了权力核心,之前又被派去了南粤。永安帝却只派了没有实权的献逸王去接待北蛮一行人,足以说明永安帝对北蛮的态度。 -- 第555页 献逸王见到耶律佤生没什么好脸,还把耶律佤生讽刺了一番。你们自己死乞白赖地非要送上王哥儿和公主,送来了却不安生,竟然敢对我俣国的俍俍心怀恶意,甚至大逆不道的出言不逊。陛下只是炸了你们一座城,不过是小惩。 北蛮谁都不会想到刚送过去的耶律唐括和耶律布烟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捅出这么大的一个篓子。耶律佤生此次前来不仅带了二十名容貌美丽的北蛮女子和二十名容貌俊秀的北蛮嫏哥儿,还带了北蛮王耶律隆术嫡亲的嫏哥儿耶律庆庄,年方十五。耶律隆术有数百个妃子和侍嫏,孩子生的也多,虽然夭折和病故的占去了一大半,但活下来的也有二三十个。耶律布烟和耶律唐括只能算他的庶哥儿、庶女,耶律庆庄却是耶律隆术与王后所生长子的嫏哥儿。耶律隆术的长子前年病故,留下数个子女,耶律庆庄就是其中一位。耶律庆庄从小生活在宫里,深得北蛮王后的喜欢。而太子耶律宗义也是北蛮王后所生。耶律宗义还没有正妃,但侧妃、妾侍却已是一大堆,孩子也生了几十个了,不过活下来的只有几个。 耶律庆庄是北蛮王长子的嫡嫏哥儿,是正妻所生。耶律隆术把自己的嫡嫏孙送到俣国平息永安帝的怒火,已是他能想到的最大的诚意了。如果耶律宗义有嫡女或嫡嫏哥儿,耶律隆术肯定会把太子的嫡嫏哥儿送过来。有耶律布烟那个坏事的王女在,耶律隆术不敢再送公主过来。永安帝独宠顺傛(侍嫏),耶律隆术现在只能投其所好,送嫏哥儿过去。耶律庆庄身份贵重,不是耶律布烟和耶律唐括能比得上的。耶律隆术希望此举能得到永安帝的原谅。 不过在献逸王沉着脸把这件事上奏之后,永安帝可没有耶律隆术希望的心情愉悦,反而更怒了。永安帝把茶杯一丢就怒道:“朕在耶律隆术眼里就是性好渔色?!” 叶秉天急忙道:“陛下息怒。俍俍深受陛下宠爱,耶律隆术或许是因此才会送上嫡王哥儿。” 永安帝更怒了:“朕宠爱顺傛,就是喜欢侍嫏?他就给朕送上一个嫏哥儿?!” 献逸王:“陛下,臣听说北蛮王的后宫,佳丽三千,北蛮王以己度人,所以才会如此误解陛下。” 永安帝:“给朕退回去!莫说是耶律隆术的孙子,他就是把他嫡亲的嫏哥儿和公主送给朕,朕也不会要!再给他们对朕的爱侍出言不逊的机会?东西留下,人带回去!把耶律布烟和耶律唐括也给他们送回去!别留在朕的后宫浪费朕的米钱!” 献逸王和叶秉天:“是……” 第二日,献逸王和叶秉天又到了奉天殿。那位耶律庆庄王哥儿想要面见永安帝。永安帝直接回绝。当天晚些时候,一位身穿北蛮王族服装的嫏哥儿跪在天授宫的宫门外,要求面见俣国皇帝陛下。得知此事的永安帝又摔碎了一个价值连城的御用茶杯。 “遵皇太后懿旨,宣,北蛮王哥儿入宫——” 骑马前来的寺人,在宫外宣旨。宣的是太后的懿旨,却不是皇帝的圣旨。 耶律庆庄进了宫,被直接带到了郸阳宫皇太后的寿康宫内,而不是永安帝所在的奉天殿。寿康宫里,太后、皇贵姰、德贵姰和惜贵妃都在。耶律庆庄被带进来后,他极为冷静地扫视了一眼,然后垂眸,下跪,磕头:“耶律庆庄,叩见俣国皇太后娘娘千安……” “起来吧,赐座。” “谢皇太后娘娘……” 耶律庆庄站起来,后退一步,然后坐下。 从容貌上来说,耶律庆庄比不上耶律唐括,但他整个人的气度却绝对压过了耶律唐括。辈分上,耶律唐括是耶律庆庄的叔叔,可耶律唐括却少了耶律庆庄身上的那种属于王室的尊贵与底气。这是身份和生长环境的不同带来的差异。耶律庆庄是嫡王哥儿,又是在王后身边长大,亲叔叔是王太子,又岂是耶律唐括和耶律布烟能比得上的。 尽管如此,太后对耶律庆庄的态度依旧很是冷淡,她道:“你为北蛮王嫡嫏哥儿,跪在我俣国皇宫宫门之外,以此胁迫皇帝屈服,老身实在看不出你北蛮的歉疚之意。” 耶律庆庄起身,上前一步,再次跪拜下:“太后娘娘息怒……庆庄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皇叔与姑姑不识大体,口不择言,破坏了两国友好。庆庄身为王哥儿,此次出行,身负修复两国友好之重担。庆庄深知,陛下不会原谅皇叔与姑姑的所作所为,庆庄愿意留下来代皇叔和姑姑赎罪!”说完,耶律庆庄重重磕了一个头。相比耶律布烟和耶律唐括来到俣国时的高傲,耶律庆庄的姿态摆得十分的低。 一位嬷嬷掀开门帘进来,弓着身子说:“太后娘娘,顺傛俍俍来了。” 跪在地上的耶律庆庄身子一颤,太后、皇贵姰、德贵姰和惜贵妃很吃惊,太后看了眼皇贵姰,两人的眼里都是“他怎么来了”的疑惑。 门帘再次掀开,打扮得雍容华贵的卓季虚握着常敬的手走了进来。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人,他走到对方身前一步,笑着说:“侍身问太后娘娘、皇贵姰俍俍、贵姰俍俍、贵妃娘娘安。” 太后:“你怎么来了?快坐下吧。” 卓季走到德贵姰身边,坐下,说:“听说北蛮王又送了人进宫,侍身来瞧瞧。” 太后朝前方努了努下巴:“喏,人就在这儿呢。” 卓季看过去:“抬起头来,本宫瞧瞧。” -- 第556页 耶律庆庄恭顺地抬起头,双眼却仍旧垂着,没有大不敬地抬眼去看。卓季打量了对方一番,说:“模样倒是周正。听说他是北蛮王嫡亲的嫏孙?” 太后:“他父亲是北蛮王的嫡长子,他也是嫡亲的嫏哥儿。” 卓季听不出喜怒地说:“这北蛮王怎么总是喜欢给陛下的身边儿塞人?” 耶律庆庄抬起了眼皮,入目的就是一位打扮雍容,模样极为俊美的嫏哥儿。那一眼,耶律庆庄的心肝儿不由得颤动。只这模样,就不怪永安帝那么宠爱他。 卓季看着耶律庆庄,口吻冷淡地说:“耶律唐括和耶律布烟对本宫不敬,本宫已经看在两国‘友好’的面子上,饶了他二人的性命。他如今又送你过来,是真当本宫大度吗?” 耶律庆庄的眼瞳一个瞬间的紧缩,急忙道:“俍俍!我父王送我前来,只为了……” 卓季抬手打断他,一副懒得听的模样,说:“北蛮王先前已经送了和亲的了,为了两国友好,也不想陛下为难,本宫忍便忍了。但北蛮王也太得寸进尺了些。他北蛮王的后宫有多少人,本宫管不着,但陛下的后宫……”卓季淡淡一笑,“你若进宫,本宫就自请去冷宫。” 太后一看他这副样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马上配合地哄道:“皇帝怎么会允你去冷宫,你不答应,皇帝不会让他进宫的。” 耶律庆庄:“顺傛俍俍,庆庄入宫只为了两国友好!” 卓季斜睨他:“你觉得,本宫会再让一个你们耶律家的人入宫,给你们辱骂本宫的机会?” 耶律庆庄:“俍俍!庆庄放弃北蛮的一切来俣国,就是庆庄的诚心。此次来俣国,是庆庄向王自荐的。皇叔与姑姑不懂事,破坏了两国的友好,庆庄身为嫡王哥儿,愿为修复两国友好付出任何代价!” 说罢,耶律庆庄叩首。 卓季却是不为所动:“陛下答应本宫,宫中日后,只要是本宫不喜欢的,陛下就不会准他入宫。而你北蛮人,本宫,不喜欢。” 耶律庆庄直起上身,绝望地看着顺傛俍俍,祈求:“俍俍……” 卓季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耶律庆庄道:“莫说你只是个嫡王孙,就是你北蛮王的嫡王哥儿自荐,本宫也不会答应。耶律布烟说她做鬼也不会放过本宫……”卓季弯腰,对着耶律端庄说出无情至极的话,“你说,本宫还会放第二个鬼进来,害本宫吗?” 直起身子,卓季:“太后娘娘,俍俍、娘娘,侍身先回宫了。” “去吧。” 屋内的宫人:“恭送顺傛俍俍。” 跋扈完的卓季走了。 太后直接道:“送耶律庆庄出宫,让耶律佤生看好他,莫要他再做出有损身份之事!” “太后娘娘!” 耶律庆庄被强行送出了宫,耶律佤生也收到了来自太后的警告。 回到奉天殿的卓季身上的跋扈气息瞬间消失,进了屋,他对某个等着他的人说:“陛下,这回我嚣张跋扈的名声可要传到国外去了。” 永安帝笑着说:“以后就是国内了。此事朕懒得理会,你是朕的爱侍,你出面最合适。朕最宠你,你不叫他进宫,朕都听你的。” 卓季往永安帝的腿上一坐:“我的名声坏了,陛下怎么补偿我?” 永安帝:“你要什么朕都给你!”又赶紧加了一句,“朕有的。” 卓季:“我想吃火锅。” 永安帝:“张弦,吩咐下去,准备火锅。” “是!” 第228章 贪财的俍俍 顺傛俍俍不许耶律庆庄入宫。这个消息随着耶律庆庄被强行送回北蛮使团居住的使团馆后就传了出来。俣国上下不少人都觉得顺傛俍俍太恃宠而骄了——都是那些不明真相的——而清楚内幕并且了解俍俍的人却没一个认为俍俍跋扈,反而觉得俍俍太仁慈了。要知道,耶律布烟和耶律唐括可还好好地活着呢。 耶律庆庄满目忧愁,涩然道:“没想到,这个顺傛在后宫竟然拥有如此的权柄。永安帝的后宫要不要谁,都要他说了算。既是如此,永安帝为何不封他为皇后?” 耶律佤生愁闷地说:“卓家被抄,他也没有龙嗣,永安帝宠他是一回事,立他为后就是另一回事了。这人聪明得很,与皇贵姰几位后宫高位的妃侍关系都不错,又善于笼络人心,永安帝又只给了他一个‘傛’位,威胁不到皇贵姰的地位,自然是永安帝想怎么宠他就怎么宠他了。对永安帝的后宫来说,你不入宫是他们都愿意看到的。顺傛如此跋扈,也难免没有皇贵姰等人的支持。这个人私底下肯定不像他表面上那么跋扈。听说,他的医术很好。” 耶律庆庄不奇怪地说:“他能有如此的盛宠在身,肯定不只是模样好,定有几分能耐在身。他不许我入宫,现下就不好办了。” 耶律佤生:“不若我去探探消息,看看他喜欢什么,我们投其所好……若他咬死了不许你进宫,永安帝又宠他,此事就真的难办了。” 耶律庆庄气闷:“姑姑真是太鲁莽了!” 耶律佤生也是极为的窝火,但窝火于事无补,现在当务之急是如何能让永安帝松口,让耶律庆庄能顺利入宫。耶律庆庄虽然模样不及耶律布烟和耶律唐括,却是北蛮王室小辈中最为聪明的人,只要他能进入永安帝的后宫,那俣国与北蛮的关系就有很大的可能迅速缓解下来。但现在永安帝拒不见面,顺傛又咬死不给耶律庆庄入宫的机会,就很难办了。 -- 第557页 耶律庆庄:“这位顺傛没有娘家帮衬,又没有龙嗣。秦王和齐王日渐长大,我不信他心里不急。” 耶律佤生:“你的意思是……” 耶律庆庄:“珠宝、金银加必生子之药,他医术很好,却多年没有龙嗣,很可能是他自己生不出,若有生子丸在手,我不信他不会心动。” 耶律佤生:“我去找找门路。” 过了几日,献逸王王妃进宫给太后娘娘和皇贵姰俍俍请安后,去了翔福宫。东洛城的第一场雪如期而至,卓季在外头站着看着翔福宫的宫人们堆雪人。北蛮使团进京之后永安帝就不许他出宫了。而永安帝也几乎都是在翔福宫过夜。不需要再做戏,也暂时不需要雨露均沾,永安帝就不勉强自己,每月分别去皇贵姰、德贵姰、惜贵妃和明傛处纯睡一觉就行了。 献逸王王妃前来,这事儿就是卓季都挺诧异的。宫里的妃侍们都不敢随意来打扰,吴绍王、献逸王王妃及朝廷命妇们更是不敢越雷池半步。卓季吩咐:“请王妃进来,备上好茶。” 献逸王王妃被请进来,心里也是十分的忐忑,但事关重大,她就算会被陛下训斥,也得来一趟。献逸王王妃进来一见到人,就跪下道:“妾身枉顾规矩,还请俍俍责罚。” 卓季身体前倾去扶,花姑姑立刻把人扶起来,卓季道:“王妃过于多礼了,坐下说。” 王妃坐下,半个屁股却是凌空的,直接道明来意:“俍俍,耶律佤生昨日找到王爷,请王爷代为牵线,让俍俍能见耶律庆庄一面。耶律庆庄铁了心地想要入宫,俍俍您先前丝毫没给她面子,耶律佤生就想从俍俍您身上着手,投您所好。王爷自然是拒绝的,但耶律佤生拿出了一样东西,王爷却是不好做主了。” 卓季:“是什么?” 王妃看了眼屋里伺候的四个人,不好开口,卓季:“你们先出去。” 小慧、常敬、花姑姑和王保出去了。 王妃这才压低声音说:“耶律佤生说,他愿意为俍俍奉上一枚‘生子丸’。只要服下此药,必能生子。是北蛮王王后从西域上一任的珠古手里弄到的,如今只剩下了这一丸。原本王后是留给太子的,耶律庆庄来之前,王后给了他。” 卓季压根没想到王妃如此神秘竟然只是一枚什么生子丸。他愣了下后,呵呵低笑了起来。王妃见状,有些惴惴。 卓季笑着说:“看在他们如此‘诚心’的份儿上,那就见一面吧。” 王妃又纠结了:“俍俍,妾身以为,这东西可收,人却是不能进来的。谁知道他们处心积虑地要入宫为的是什么。” 卓季:“我心里有数。这个‘生子丸’我倒是挺好奇的。” 想到俍俍善医术,会好奇也正常,王妃还是说了句:“俍俍您的金凤丹就挺好的,这来路不明的药丸,还是得谨慎着些。” 卓季点了点头。 让花姑姑给王妃拿了些宝儿水、金凤丹、大力金刚丸,送走忐忑又高兴的王妃,卓季噗嗤又笑了。小慧却是心焦:“主子,那北蛮人要送您什么东西啊?” 卓季摸摸自己的肚子,哆嗦了一下:“连‘外国人’都开始操心我的肚子了,太可怕了。” 所有人:“……??” 卓季说见,今天就见,那才显得心急不是。卓季让常敬去奉天殿告诉永安帝,晚上再过来,他要在翔福宫见耶律庆庄。永安帝一听,丢下一干臣子直接去了翔福宫。被陛下中途放了鸽子的几个人却也一个都不恼。 卓季也不看堆雪人了,准备继续他的写书大业,刚坐下,永安帝过来了。卓季出了书房,在东阁门外就见到了永安帝。卓季伸手自然地握住对方暖和的大手,问:“陛下怎么来了?” 永安帝握紧卓季一年四季都不够暖和的手,赶紧把人带进屋,问:“你好好的见耶律庆庄做甚?” 卓季把献逸王王妃的话原封不动的说给永安帝,永安帝拧眉:“什么乱七八糟的药丸也敢献给你!” 卓季拍拍永安帝的手,说:“听王妃说,耶律庆庄还给我准备了好多的宝石。我觉得灼远商行旗下的珠宝行可以先开张了。没规定我收了东西,就一定会让人进来吧。” 永安帝刮了下卓季的鼻子:“那两个也给朕弄出宫。” “遵旨~” 西三院,耶律布烟瘸着一条腿匆匆找到耶律唐括。耶律唐括急忙扶住她:“你怎么来了!有事唤我过去啊。” 耶律布烟的眼泪唰地掉了下来,却记得压低声音,用北蛮语说:“唐括,我听到王嬷嬷跟西三院的管事私下议论,说庆庄来了东洛城,要入宫。你我,要被送回北蛮。”王嬷嬷是负责看管耶律布烟的嬷嬷。 耶律唐括的眼睛倏然瞪大。 耶律布烟死死抓着他的两个胳膊:“俣国,一夜之间踏平了辛兰城,皇叔带了庆庄前来求和。你我若回去,必死无疑!” 耶律唐括:“俣国,一夜之间,踏平了辛兰城?!” 耶律布烟猛点头:“她们说‘北蛮的辛兰城不过一夜就被我俣国拿下了,听说南粤已是我俣国的囊中之物,北蛮还能远么……’,唐括,无论你我来不来和亲,俣国都不会放过北蛮。他们又拿下了南粤!北蛮根本无法与之抗衡!你我别说回到北蛮,路上怕就活不了了!唐括!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 第558页 耶律布烟抱住耶律唐括,压抑地痛哭起来。她后悔,后悔那些算计和后来的口不择言。她很怕。自从被狗咬了,被囚禁在西三院,恐惧就日日笼罩着她。她怕一觉醒来就接到处死她的圣旨。她只有十六岁,她不想死…… 耶律唐括许久后才有了动静,他轻轻怕了拍耶律布烟,说:“你我的命现在都攒在别人的手里,人家叫我们生,我们就能生。人家叫我们死,我们就得死。王派了庆庄来,就是放弃我们了。” 耶律布烟苍白的嘴唇颤抖:“唐括,都是我的错……” 耶律唐括擦拭她的眼泪:“若北蛮亡了,你就算不出错,你我能有好吗?” 耶律布烟潸然泪下。 耶律唐括:“王送了庆庄过来,也只能拖延些时日。永安帝的一颗心都在顺傛的身上,庆庄来了又能如何。” 耶律布烟咬紧牙关,眼里是恨。 耶律唐括把她凌乱的发丝挽到耳后:“布烟,我北蛮人就是死,也要生生咬下敌人的一块肉来。” 耶律布烟仰头看向耶律唐括。 卓季上辈子偶尔瞄过几眼后宫剧。他参照那些后宫剧中得宠妃子的模样,神情慵懒地侧卧在罗汉床上。小慧跪在他身后给他捶肩,常敬和花姑姑都在屋里伺候着。因为东阁里的布置实在是寒酸,卓季就把见面的地点改在了暖阁。天冷,永安帝在翔福宫的时候两人经常是窝在暖阁,暖阁里就有许多帝制的东西,加上王保还在耶律庆庄入宫前从主子的库房里翻出不少好东西摆上,很是装点了一番,屋子里头的布置看上去才算是有了帝王宠侍该有的排场。 耶律庆庄被带进来,低眉顺眼,没有四处观望,显得很是恭谨。进了屋,瞄到了一抹深紫,耶律庆庄没有身为王家嫏哥儿的自傲,马上跪了下来,叩首:“庆庄叩见顺傛俍俍。” “起来吧。”那音调的上扬参照某着名清宫剧中的年姓妃子。 耶律庆庄磕了个头才站了起来,却仍旧低着头,没有大不敬地乱瞄。卓季也没叫她坐,他现在可是跋扈宠侍的人设,不能破。 卓季:“本宫听说,你有一灵丹送与本宫?” 耶律庆庄立刻道:“回俍俍,庆庄的皇叔和姑姑对俍俍出言不逊,我王深感不安,令庆庄带了赔罪之物送与俍俍,还望俍俍不弃。” 卓季:“那就拿上来吧。” 王保出去了。很快,翔福宫的宫人进来了六个人,每个人的手上都抱着一个木箱子。六个大小不一的箱子一字排开,卓季坐了起来,眼里有了亮光。耶律庆庄快速瞄了一眼,暗暗松了口气,看来这位顺傛俍俍也是个喜欢财的。 六个箱子,一箱子红宝石,一箱子蜜蜡,一箱子绿松石,一箱子孔雀石,一箱子和田玉,一箱子蓝宝石,最小的那个箱子里,是天珠。耶律庆庄从袖袋里摸出一个羊脂玉的玉盒,双手递上去:“还有此物,请俍俍笑纳。” 常敬接过玉盒,打开,里头是一颗由金箔包裹的丸状物。常敬去看主子,卓季抬了下手,常敬双手捧过去,凑到主子的鼻端处。卓季闻了闻,有明显的药香,他出声:“你们都下去吧。” 送盒子的寺人们下去了,小慧、常敬和花姑姑仍留在屋内,刘皓月就在外间,武三和武四则在暗处。卓季拿起那颗药丸,抬眼:“当真能一举得男?” 耶律庆庄立刻回道:“庆庄的王祖母服用过三颗,生下了庆庄的父亲,伯父与太子叔父。这是最后一粒,王祖母愿献给俍俍。” 卓季又闻了闻,怀疑:“本宫怎知你们是不是随便拿个药丸糊弄本宫。” 耶律庆庄跪下:“庆庄但有半句虚言,俍俍责罚便是。此药服下后便能有孕,且必为皇子。” 卓季笑了声,把药丸放回玉盒内:“那本宫就试试吧。若真能有了,本宫就准你入宫。若你胆敢欺骗本宫……”卓季把玉盒推回给常敬,“你就去陪耶律唐括和耶律布烟吧。” 耶律庆庄自信地说:“庆庄敬候俍俍佳音。” 耶律庆庄离开没多久,永安帝就过来了。卓季开心地给永安帝看那一箱箱的宝石,兴奋地说:“北蛮地区本身就是绿松石、蜜蜡和和田玉的产地,天珠是西域地区的特产,他们能弄到也说得过去。但这么大手笔的拿出红宝石、孔雀石和蓝宝石,虽然都是粗加工的,但也足以说明北蛮地区有这些宝石矿,或者西域地区有。” 这里的西域要比北蛮还要偏西北一些,于俣国来说更是偏远、未开化的国外。 卓季扳着指头算:“红蓝宝是很值钱的宝石,和田玉中的羊脂玉更是贵族中的贵族。塔尔金部又有钻石矿。这都是钱啊,陛下!” 永安帝搂住卓季的腰:“以后都是你的。” 卓季:“珠宝铺子要马上开起来了!马上马上!” 永安帝抱住激动的爱侍:“一会儿该用晚膳了。朕让张弦给你找几个宫里的珠宝匠人,铺子你随便选。” 卓季:“我先去跟皇贵姰俍俍说一声,珠宝的事儿,哥哥姐姐们肯定比陛下您懂。” 卓季很兴奋,永安帝只能允他先去找皇贵姰。永安帝现在手里虽然有些钱了,但对于整个国家的发展所需,仍是杯水车薪。南粤归入俣国,安置南粤百姓,发展南粤经济,稳定南粤局势,处处需要钱,也不怪卓季如此“贪财”。 -- 第559页 第229章 耶律的复仇 耶律庆庄等着入宫的好消息,卓季拿到的那颗药丸却是被他丢给了胡鹏举,让军医药研究院研究药丸的成分。卓季对什么生子丸没兴趣,也不会研制,只是单纯地想要弄清楚其中的药理罢了。 卓季收了礼物,献逸王那边对耶律佤生的态度好了些,耶律佤生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献逸王心里还有点犯嘀咕,俍俍不会真就准耶律庆庄入宫为妃吧。不过随后世子的一句话打消了献逸王的疑虑。南容时珠和南容时璃经常会在俍俍跟前露脸,两人都清楚俍俍要开珠宝店了。这耶律庆庄刚送了几箱子宝石,那头俍俍就要开珠宝店,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瀚江府那边可是发现了一个钻石矿,已经在户部那边挂上号了,户部和灼远商行一起开发。南容时璃现在也聪明了不少,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俍俍怕是看上北蛮地区的宝石矿了。 又是一场大雪而至,御花园里除了腊梅仍旧傲骨绽放,唯一的点缀也不过是树上苟延残喘的枯叶。宫人们在扫雪、铲雪,可不能让地上的积雪滑倒了宫里的大主子、小主子们。郸阳宫里的大小主子们此时都已起身,也只有翔福宫的那位主子还在温暖的被窝里呼呼大睡。永安帝今天休息,昨晚拉着爱侍折腾到子时之后才睡。永安帝这一晚的睡眠质量很高,虽然昨夜做了运动,不过早上还是在平日的时间醒了。卓季睡得沉,永安帝又陪他躺了半个时辰才起身。 等到卓季睡醒起来,永安帝正在暖阁里看书。卓季不喜欢诗词歌赋,永安帝作为皇帝,还是需要定时给自己陶冶下情操的,这也是他作为皇帝的功课之一。卓季到了暖阁之后跟永安帝一起看了会儿书,陶冶了一番情操,然后他就写他的医学专着去了。这是一项长久的、持续的工程,不是一时半刻能完成的。 原秀从外头进来,献逸王求见。永安帝让人直接到翔福宫来。献逸王是皇宗,不需要避嫌,永安帝也懒得在大雪天出门。 献逸王到了翔福宫,被引入暖阁。他先在外间把落满雪的披风脱下,在炉子上暖了暖手,这才走进来。 “臣弟给陛下,给俍俍请安。” 这种场合下献逸王自然无需如在朝堂上那般君臣有别。永安帝也很随意,说:“坐吧。” 张弦端来凳子,献逸王坐下,小慧奉上热茶。卓季问:“大雪的天,王爷这是有什么要紧事儿?”话语中带着一股子话家常的味道,令献逸王很窝心。 献逸王道:“陛下、俍俍,耶律佤生要求见耶律贵人和耶律雅人一面,外头人只当耶律庆庄将会入宫,臣弟却是不好再推了。” 耶律庆庄会入宫为侍嫏的事已经隐隐传开了,毕竟陛下最宠爱的顺傛俍俍收下了耶律庆庄的孝敬。这种情况下,献逸王自然得进宫一趟,不然他就如先前几次那般,直接推了。 永安帝:“那就让他见吧。明日你带他去西三院,时间不超过半个时辰。” “是。” 得了明旨,献逸王也没打扰圣上与俍俍独处,喝了一杯茶就走了。永安帝让耶律佤生在西三院见耶律布烟和耶律唐括,就是表明了那两个人他不会再要。 隔日,献逸王带着耶律佤生入宫,由小道去了西三院。在一群皇宫侍卫的监视下,耶律佤生见到了憔悴的耶律布烟和耶律唐括。耶律布烟见到王叔,没忍住哭了起来,耶律唐括却显得很平静。耶律佤生见到两人,脸上没有过多的心疼,只是道:“王送你二人来此,是为两国友好,你二人却做下如此大祸。庆庄不日会入宫,你二人届时就随我回北蛮去吧。” 耶律唐括问:“宫里的贵主,就愿意看着庆庄入宫?” 耶律佤生:“这就不是你操心的事了。” 耶律布烟想说什么,耶律唐括借着搂她的动作打断了她。耶律佤生已经注意到耶律布烟的腿脚出了问题,他却没有多问。永安帝让他来此见两人,他已然明白了永安帝的意思。翌年开春,待他返回北蛮时,永安帝一定会下旨让他把耶律布烟和耶律唐括带回去。他清楚,耶律唐括是被耶律布烟连累了,但王不会管是不是连累,他们坏了王的大事,也就没用了。只是怎么都是北蛮王族之人,要死,也不能就这么死在俣国。 半个时辰后,耶律佤生就走了。临走前他留了些银子给耶律唐括,让他打点西三院的宫人。两人被囚西三院,不能外出,打点一下,至少在西三院的日子不会太难过。耶律佤生走了,耶律布烟哭倒在耶律唐括的怀里。耶律唐括垂眸,几乎要捏碎手中的钱袋子。 耶律佤生和耶律庆庄等着郸阳宫传出“好消息”。京城灼远商行旗下的“百福珠宝”隆重开业。珠宝行本来就在筹备中了,由宫中直接调拨全国最优秀的首饰匠人,开张第一天就吸引了京城贵妇、小姐们的关注。其中卓季提供了许多的首饰设计建议,得到了皇贵姰等人的大力好评。 晴空万里,虽然气温低,但不妨碍大家出门走走的好心情。郸阳宫东西两宫的嫔妃和侍嫏们都出来了。难得的好天气,又没什么风,去御花园看看那一片腊梅也是好的。对于宫中绝大多数不能随意出宫的妃侍们来说,去御花园逛逛也是他们唯一的放风去处。 皇贵姰搀扶着太后也出来了,德贵姰、惜贵妃带着两宫的侍嫏、嫔妃们前来凑热闹。皇子、公主们也由宫人带着出来晒太阳。除了年龄最大的秦王和齐王不在,其他的皇子、公主都出来了。太后戴着抹额和护耳,脖子上是一条狐皮围脖,披着棉披风,倒是不冷。心情不错的太后问皇贵姰:“老身听说京城开了家首饰铺子,可有那钻石首饰了?” -- 第560页 皇贵姰笑道:“科学研究院那边已经切割出来一些了,不过数量还是少,首饰图样已经送过去了。” 太后道:“顺傛心心念念那钻石耳钉,老身也是好奇得紧。” 惜贵妃道:“妾身也是等着急呢。” 西三院,耶律布烟心慌地看着身穿寺人服的耶律唐括,屋内,看守她的嬷嬷已经被扭断了脖子。耶律唐括面无表情地对耶律布烟说:“你我无论留下与否,都是一个死。父王把你我送到俣国,就没把你我的命放在心上。但我北蛮男儿,就是死,也要咬下敌人的一块肉!” 耶律布烟颤抖着嗓子问:“唐括,你,想做什么?” 耶律唐括:“布烟,你想报仇吗?” 耶律布烟黯淡的双眸渐渐有了某种火苗,耶律唐括摸上她的脸:“管他什么两国友好,管他什么北蛮安定,布烟,你想报仇吗?” 耶律布烟用力闭了下眼睛,再睁开,发狠地说:“我要报仇!” 耶律唐括又杀了两位负责扫洒的宫女,让耶律布烟换上宫女的衣服,把尸体都塞到了床下。两人被囚禁在西三院,身边的宫人本就不多,管事的是一位老寺人。耶律唐括找到那位老寺人,杀了他。耶律唐括会武,而且武艺不俗,但他是嫏哥儿,身子骨本就比男儿要软,加上他进宫前特别用牛乳泡了一个月的手,负责入宫检查的公公没有查出他会武。 耶律佤生当初送耶律唐括进宫时也隐瞒了耶律唐括会武的事情。北蛮善战,耶律佤生料想永安帝也该想到耶律唐括会些拳脚功夫,为了不引起永安帝的忌讳,他自然不会主动说出。其实宫里的侍嫏、妃嫔们会些拳脚功夫倒是无妨,但如耶律唐括这种武艺高强的,就是忌讳了。 两人顺利离开了西三院,耶律布烟的腿受伤后没有及时救治,落了残疾。但她也是会拳脚功夫的,使得一手好鞭法。耶律唐括给了她一根他晚上潜去冷宫弄来的鞭子。这种打人用的鞭子在宫里比较常见。耶律唐括自己则是两只摩得尖锐的簪子。他去冷宫原本是想找匕首等物,最后只找到一根合适耶律布烟用的鞭子。 两人躲开路上会遇到的宫人,耶律唐括低声对耶律布烟说:“那老阉人说今日太后他们都在御花园赏梅,南容奭瑛今日上朝,这是我们的机会。若顺利,你我说不定能离开这里。” 耶律布烟倒也果决,说:“若能走,你只管先走,我腿脚不便,多杀几个南容奭瑛的儿子也值了。” 耶律唐括:“你我虽说报仇,但也不能就这么放弃。秦王和齐王肯定不会在,若能抓到三皇子或八皇子,你我胜算就大了。” 三皇子南容辰案的母父是德贵姰,八皇子南容辰极的母父是皇贵姰,两位皇子虽然还没有封号,但在宫里的地位却绝不亚于晋王。宫里的皇子多,耶律唐括最初的计划就是挟持一位皇子,然后以此要求永安帝放他和耶律布烟出宫。 耶律布烟的腿走慢些瘸得不是很厉害,两人低着头,手里各捧着一个盒子,看上去是要送去哪里,路上见到他二人的也没有人多问。今日太后娘娘和各位俍俍、娘娘大多在御花园,其他地方的宫人也因此比平日少了许多。 两人一路顺利地接近了御花园,已经能听到御花园内孩子的叫闹声。御花园外的宫人拦住了两人:“太后娘娘,皇贵姰俍俍和各位俍俍娘娘在赏花,你们两个,哪个宫的?这里头是什么?” 耶律唐括弓着身子,捏着嗓子说:“奴婢是奉张总管之命给太后娘娘送点心的。”耶律布烟的俣国官话说得不好,就没开口。耶律唐括的学习能力更强些,这段日子已经能说一口流利的官话。他说着,还把手上的盒子往前递了下。对方打开盒子看了眼,里面确实是点心,也没再检查耶律布烟手里的盒子,后退一步,说:“过去吧,仔细莫要冲撞了殿下们。” “是。” 耶律唐括低着头先走一步,耶律布烟跟上。两人自小在北蛮王室长大,脸上功夫到家,谁也没露出异样。照顾着耶律布烟的腿脚,耶律唐括走得不快,不过御花园里好几个小家伙们在跑来跑去,他们走得慢也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周围不乏来来回回的宫人,他二人捧着盒子,别人也只当是来送东西的。 耶律布烟低声:“唐括,你抓三皇子,我抓太后。”三皇子就在他们前面不远处玩耍,八皇子却是在远处。 耶律唐括急忙说:“太后身边的四名寺人是武寺。你跟着我!动手!” 说完这话,耶律唐括突然丢下手里的盒子,飞身至不远处的三皇子南容辰案面前,在一片惊叫声中,把南容辰桉抓在了手上。 “辰桉!” “三殿下!” “刺客!有刺客!” 耶律布烟拿出藏在怀里的鞭子,忍着腿疼,跃到耶律唐括身边,把和南容辰桉一起玩耍的四皇子南容辰阳卷了过来,抓在了怀里。 御花园内顿时乱了。两人的动作太快,谁也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有人敢在御花园劫持皇子!耶律唐括和耶律布烟背对背站着,两人的手上是吓得哇哇大哭的辰桉和辰阳。已经有人认出两人的身份,德贵姰和明傛见到儿子被抓,急得几乎要晕过去。 耶律唐括一手夹着辰案,掐着他的脖子,一手拿着尖锐的簪子抵着辰桉的心口,看着太后说:“俣国太后,若想你的这两个皇孙活,就用你们俣国皇帝的宠侍顺傛来换吧!” -- 第561页 耶律唐括和耶律布烟的最终目的就是卓季。以永安帝对卓季的宠爱,如果卓季死了,那无疑是在永安帝的心口上插刀。永安帝如果出了意外,秦王和齐王年幼,俣国势必大乱,到那时就是北蛮的机会。哪怕这样会害死耶律佤生和耶律庆庄他们也无所谓了。北蛮对不起他们,他们尽管愤恨,但还是会为北蛮做些事。 卓季刚刚吃了他的早饭,今天天气好,这个时候正是一天中比较暖和的时候,他也打算一会儿出去透透气。王保匆匆进来:“主子!出事了!” 第230章 一枪毙命 卓季带着刘皓月、武三和武四赶到御花园时,御花园已经被内庭侍卫包围。耶律唐括和耶律布烟绑架着两名皇子站在凉亭里,两人背靠背警戒,耶律唐括正对着卓季前来的方向。耶律布烟的腿脚不方便,抱着一个挣扎的小胖墩就更不方便了。耶律唐括只能带着耶律布烟躲到凉亭上。凉亭的位置高,方便他们观察四周的动静。侍卫和武寺们忌惮两人手里的皇子,护着太后等人退在一边。 其他皇子已经被迅速带回各自母父(亲)的宫中保护起来,三皇子南容辰案和四皇子南容辰阳哇哇大哭,伸着小胳膊要母父,脸哭得涨红。德贵姰和明傛急得落泪,可看到过来的卓季,德贵姰和明傛却死死抓住了他的胳膊,德贵姰:“顺傛!你不能过去!” 明傛哭着说:“顺傛,你不能过去!他们的目标就是你!” 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卓季。德贵姰和明傛从未遇到过如此两男的抉择。可在选择面前,他们还是优先选择了卓季。卓季的安稳关系重大。 太后、皇贵姰和惜贵妃等人也拦着卓季,不让他过去。卓季梳着一条辫子在身后,只有那件深紫色的斗篷看上去符合他帝王宠侍的身份。此刻的他不施粉黛,头上也没什么饰品,斗篷内裹住的衣服也是素色的棉衫,完全无法和曾经在宫宴上的那位跋扈张扬的顺傛俍俍相提并论。 卓季看着耶律唐括说:“他们要见的是我,我怎么能退缩。桐哥、悦哥,孩子已经很害怕了,天冷,不要让他们哭得太久。” 明傛用力摇头:“顺傛,你不能,不能过去……陛下,陛下很快就来了……” 卓季:“皓月。” 刘皓月上前,拦下了德贵姰和明傛,武三和武四也出手,拦下太后和皇贵姰。明傛大喊:“顺傛!你若出了事,哪怕辰阳能活着,我也不会原谅自己!”陛下,也不会原谅他们。 卓季回头给了德贵姰和明傛一个温暖的笑容:“我心里有数。” 没让人跟着,卓季走到凉亭前停了下来。耶律唐括和耶律布烟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卓季的身上,阻拦德贵姰和明傛的刘皓月低声迅速说了句话:“俍俍有武器。” 有武器?德贵姰和明傛咬紧了嘴。 卓季面色平静地看着因为站在凉亭里,视线高过他的耶律唐括,道:“本宫来了,可以把孩子放下了吧。” 耶律唐括冷笑,丢出手里的簪子在卓季的脚跟前,说:“要我放下他们可以,顺傛俍俍自戕吧。” “放肆!”太后大怒。 耶律唐括看向太后:“怎么,俣国皇帝的两个儿子还比不上一个宠侍?” 太后:“你莫要挑拨!你放下孩子,老身允诺,留你二人一条命!你二人若伤了孩子和顺傛,千刀万剐也死不足惜!” 耶律唐括勾了勾嘴角:“我与布烟敢这么做,就没想着能活。”他再次看向卓季,“顺傛俍俍,俣国皇帝宠爱你,不惜为了你对我北蛮发起战事。都说帝王要无情,你们俣国的皇帝,倒是痴情。” 卓季弯身,在一片“不要”声中捡起了那支被磨尖的簪子,十分冷静地反问:“你就不怕,本宫因你的威胁身死,北蛮会因此灰飞烟灭?” “哈哈哈……”耶律唐括大笑,“顺傛俍俍不若看看你们俣国的皇帝对你到底能有多痴情。你死了,若他无动于衷,那北蛮会如何我也认了。可若他真就痴情到会随你而去呢?顺傛俍俍难道就不想知道,你们俣国的皇帝对你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卓季:“你们两个人,是真准备为你们北蛮送命了?” 耶律唐括发狠地说:“反正我二人已经活不了了,不若与顺傛俍俍你共赴黄泉!” 卓季:“若本宫能让你们活呢?你们绑架皇子,不如绑架本宫。” 耶律布烟这时候喊:“我就想你死!” 卓季蹙眉:“本宫自认耶律公主入宫之后没对公主做过什么,不知宫主为何对本宫如此仇视?” 耶律布烟转过身,恶毒地说:“你敢说那条狗不是你的手笔?!” 卓季淡淡道:“你的被害妄想症太严重了,这是病,得治。你被狗咬的时候本宫在生病。再者,若本宫不喜欢别人怀有陛下的龙嗣,这宫里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皇子皇女。陛下宠本宫,但本宫一向不管后宫的事情,你这欲加之罪简直是莫名其妙。” 耶律唐括:“布烟,不必和他多费唇舌。”他盯着卓季道,“要想这两个孩子活,就用你的命来换!” 太后:“顺傛!” 卓季抬手,全场瞬间安静了下来。这时有两个人过来了:“顺母父!” “秦王?齐王!” 皇贵姰和德贵姰吃惊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儿子。秦王和齐王今日原本都要去翔福宫跟着顺母父学习,接到常敬的消息后两人立刻赶了过来。 -- 第562页 秦王和齐王没有和自己的母父说话,秦王低声对齐王说了一句,然后走到了顺母父的身边,看着耶律唐括和耶律布烟说:“本王来换弟弟。” 德贵姰和明傛:“秦王不可!” 齐王在皇兄身后看着耶律唐括和耶律布烟二人,如看两个死人,只不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单独过去的秦王身上,没有发现这一点。皇贵姰没有出声阻拦儿子,只是指甲却弄破了掌心。 秦王一步步走上台阶,为了得到耶律唐括的信任,他解下披风丢到一边,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手里没有武器,说:“弟弟们年幼,天冷,本王来换他们。” 耶律唐括飞快地看了耶律布烟一眼。耶律布烟腿脚不好,她怀里的四皇子穿得厚实,本身又胖嘟嘟的,她一只手架着对方,一只手拿着鞭子十分吃力。耶律唐括怀里的三皇子也同样是。两人都没想到秦王会主动自投罗网。拿下秦王,那不是可以更好威胁顺傛,甚至是永安帝?而且拿下了秦王,他二人生的希望也会更大。秦王还是个孩子,不若成人不好控制,耶律唐括比卓季还要高一些,控制秦王不成问题。 耶律唐括嘲讽地对卓季道:“顺傛俍俍好大的地位,竟然能使动秦王殿下。”他又对秦王殿下说:“殿下以身犯险,难道就不怕皇贵姰俍俍忧心?” 秦王扬声道:“本王是大哥,弟弟们犯险,本王自当保护弟弟。本王母父乃皇贵姰,有义务和责任保护宫中的孩子。你不要在此挑拨离间,这是本王自愿的。” 卓季这时候出声:“本宫来换三皇子和四皇子。” 耶律布烟:“我要你死!” 卓季丢了簪子,冷笑:“莫名其妙!”他也跟着上前,耶律唐括大喊:“退后!” 卓季停下:“你们怕什么?本宫可是手无寸铁。” 耶律唐括:“秦王!你过来!” 秦王走进凉亭,耶律唐括抛出怀里的三皇子,卓季一直盯着他的动作。他这边一动,卓季就动了。把大哭的三皇子顺利接入怀中,卓季的右手缩进袖子里。耶律唐括抛出三皇子后则伸手迅速抓过秦王,秦王在他抛出三皇子时左手往袖子里缩了一下。就在他被耶律唐括抓住的瞬间,两声枪声一前一后响起。秦王的左手高举,手中是一把黑色的小手枪,就站在耶律唐括身边的耶律布烟的脸上多了一个血窟窿,血溅在四皇子的头上。而卓季的右手也高抬,手中是一把金色的手枪,耶律唐括的左眼也成了一个血窟窿。两人的眼里是迷茫,耳朵轰鸣,过度的震惊令他们的神经还未能感应到脸上的剧痛。 一切来得太快,别说耶律布烟和耶律唐括未能反应过来,所有人都被这两道枪响给吓楞了,只有齐王的嘴角是淡淡的笑容,眼里不见丝毫见血的惊恐。几道身影迅速飞入亭中,耶律布烟和耶律唐括的身体如断线的风筝被人踹飞出凉亭,这时候耶律布烟才发出了惨叫。四皇子被武三紧紧抱在怀里。其余的侍卫和武寺反应了过来,一窝蜂冲过去抓住了耶律布烟和耶律唐括。 秦王的脸上溅了血,为了能一击即中并且不伤到四皇子,秦王才说要拿自己来换弟弟,他必须左手用枪,加之枪的准头问题,他只有在最接近耶律布烟的时候才好动手。卓季毕竟有经验,他和耶律唐括之间的距离也足够他的子弹不会误伤到秦王。 秦王面容平静地走下来,齐王这时候也走上前了。卓季从怀里掏出手帕擦掉秦王脸上的血,面无表情地说:“你二人去见你们父皇,告诉他这边没事了,免得他担忧。” “是。” 秦王把手枪收进袖袋,和齐王一起向顺母父行礼后走到皇祖母跟前安慰了一下皇祖母,没有顾得上去安慰各自的母父,两人带着他们的随侍离开了御花园。卓季也收了枪,从武三手里接过大哭的四皇子,走向还没回过神来的几人。 永安帝今日上朝,有寺人匆匆过来跟张弦说了几句话,张弦神色大变,跑到帝座旁急道:“陛下!耶律唐括和耶律布烟挟持了三殿下和四殿下,威胁顺傛俍俍用命换两位殿下的安全!” 大殿内瞬间安静,永安帝腾地起身转身就走,嘴里喊:“隋国公!” 不需要圣上下旨,林燮山就知道该如何安排。朝臣们在震惊之后怒火冲天,永安帝赶往郸阳宫,吴绍王和献逸王匆匆跟上。林燮山已经让关明辉以兵部的名义下令包围北蛮使团馆。 永安帝的车马还没进入郸阳宫就遇到了秦王和齐王的快马。秦王的身上还带着溅到的血渍,见到父皇,秦王和齐王迅速下马,把情况汇报给父皇。汇报完后,秦王这才露出愤怒:“父皇,此事绝不能善罢甘休!” 永安帝咬牙:“那两人无论生死!给朕千刀万剐!你二人去找林燮山!” “是!” 曾经亲历战场的秦王在今天向众人表现出了他的能力。而同样亲历过战争残酷的齐王也向众人表现出了他遇事的冷静。年仅10岁的秦王在那样的情况下毫不犹豫地抓住机会举枪,只这份定力就足以令朝臣们高看。而秦王和齐王这次的表现,也改变了林燮山等人对未来储君人选的态度。 永安帝匆匆赶到了翔福宫。两个孩子现在都在那里。卓季喂他们吃了惊风散,现在正在给他们泡药浴。在冷天里哭了那么久,又受了惊吓,泡药浴防止他们受风寒,也是平静他们的情绪。德贵姰和明傛都换了身方便的衣服,守在儿子身边。皇贵姰在太后那边,太后今天也受了惊吓,现在头晕着。两个孩子泡在一个大浴桶里,母父在身边,这时候已经不哭了,不过明显是吓坏了。 -- 第563页 永安帝一出现,德贵姰和明傛的眼泪就下来了。永安帝轻拥了二人一下,然后走到卓季身边,问:“可有受伤?” 卓季:“没有,他们都没碰到我。陛下去寿康宫看看太后吧。今天的事情太突然,外头又冷,太后受了惊吓也受了寒。药已经送过去了,只是没个十天半月的恐怕缓不过来。” 永安帝握住卓季的手:“你真没事?” “没事。桐哥和悦哥吓坏了。” 永安帝用力握了下卓季,转身对德贵姰和明傛说:“此事朕会给你们一个交代,那二人,千刀万剐死不足惜。这几日宫里的事情交给其他人,你二人照顾好辰桉和辰阳。” 德贵姰擦着眼泪点点头,明傛哭着说:“陛下,那耶律布烟让顺傛自戕,她是铁了心的要顺傛的命,侍身不明白她何以如此恨顺傛。陛下……郸阳宫里,不能再有北蛮的人了……这次顺傛手里有枪,打了他们一个出其不意,万一再有下一回……” 永安帝抬手拍了拍明傛,明傛抓着永安帝的衣襟哭了起来。 永安帝:“郸阳宫不会再有新人。照顾好辰桉和辰阳。”放开明傛,永安帝走了。 卓季:“悦哥,忍忍,孩子会怕的。” 明傛努力止住眼泪,给儿子擦身子。德贵姰还算冷静,他一边给儿子擦身一边说:“这样也好,永绝了后患。” 明傛抹着眼泪愤愤地说:“千刀万剐都是便宜他们了!” 耶律佤生和耶律庆庄怎么也不会想到,在希望近在眼前时,耶律布烟和耶律唐括会再次惹下那么大的祸端,他们之前所有的努力瞬间化为了泡影。而且这一回是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 耶律布烟和耶律唐括还没死,永安帝下令凌迟处死。同时,限令北蛮使团在三日内离开东洛城,否则格杀勿论。兵部的加急令送往塔松镇,翌年开春后,对北蛮城池发动进攻,不求拿下整个北蛮,原本属于西番的地域可以先收入囊中。永安帝有了一个最佳的对北蛮动武的借口。 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都强烈支持对北蛮出兵。大雪纷飞之时,俣国国内的战意却是高涨。宫中发生的事情在永安帝的授意下很快传了出去,由国子监的学子们带头,百姓们聚集在北蛮使团馆前高喊让他们滚蛋。北蛮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三天一到,耶律佤生和耶律庆庄带着北蛮人在林燮山、潘北谷的监视下,一脸土色地离开了东洛城。如此冷的天气,他们这个时候就算能回到北蛮,也得伤筋动骨。 第231章 大势所在 俣国这边,在卓季和秦王一枪打伤耶律布烟和耶律唐括之后,郸阳宫内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情绪。这股情绪更多得来自于和卓季关系一般,甚至没什么机会套近乎的普通妃侍。以前,他们只知道顺傛俍俍被陛下宠得嚣张跋扈。现在,他们却是认识到了,顺傛俍俍竟然可以那般的狠辣。一枪杀了人,却是面不改色。同时,他们也心惊于秦王的“冷血”。还有更多的,是为那“枪”所具有的可怕威力。 秦王和齐王在北蛮使团灰溜溜地滚出东洛城后才有时间去见各自的母父。见到儿子,皇贵姰的心情十分的复杂。秦王却是主动说:“母父,孩儿和辰杦都有一把小手枪,是顺母父让军事研究院给我们定做的。” 皇贵姰:“你何时学会的打枪?” 秦王:“从北谷回来孩儿和辰杦就开始学枪了。顺母父手里的那把枪原本是摆设,顺母父喜欢金子做的枪,父皇就给顺母父做了一把。孩儿和辰杦看了喜欢,顺母父就让国公给我们做了两把小枪,杀伤力比顺母父的那把要厉害。” 皇贵姰:“母父看看。” 秦王从袖袋里掏出那把没有填充火药的枪,递给母父。 冰冷的枪械入手,皇贵姰端详这把精致的手枪,眼前是儿子毫不犹豫举枪的场景。他的儿子,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越来越成熟、稳重、能干了。把枪还给儿子,皇贵姰道:“多亏了你顺母父提前给你做了枪,不然那天的事,真不知如何善了了。” 秦王把枪收起来,说:“就算孩儿没枪,孩儿也会用别的法子和顺母父一道救下弟弟们的。顺母父是什么人,两个小丑还妄想伤害顺母父,不知所谓!” 皇贵姰笑了笑:“你顺母父自然是最厉害的。” 德贵姰这边,八岁的齐王南容辰杦怀里抱着弟弟轻拍。三皇子辰案吓到了,这几日吃着惊风散,泡着药浴,每晚又跟母父一道睡,情绪好了许多,不过精神还是有些萎靡,见不到母父和一直照顾他的嬷嬷会哭。 在兄长的轻拍中,南容辰桉睡了。德贵姰示意嬷嬷把小儿子抱走。三皇子的贴身嬷嬷动作熟练地把小殿下抱过来,没弄醒他。屋内没人了,德贵姰问:“那两人,可行刑了?” 齐王表情淡淡地说:“第二日就行刑了,隋国公亲自在场看着行刑的。我和皇兄本来也想去,顺母父不让。” 德贵姰:“你皇兄那一枪开得干脆。母父现在想来,这心里都无法安宁。” 齐王从袖袋里掏出自己的那把枪,德贵姰楞了。齐王递过去:“母父,我也有的。” 德贵姰拿过来,就听儿子说:“我和皇兄每人都有一把。那日皇兄在,我便没上去了。” 德贵姰:“你会用这玩意儿么?” 齐王:“当然,我和皇兄每两日都要去学射击呢。只是顺母父说现在的枪还不好用,等以后枪更先进些,准头才更准。” -- 第564页 德贵姰的手一震,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你不怕吗?” 齐王笑笑:“怕什么。不过是开枪罢了。当日在北谷,那才是人间炼狱。我和皇兄连那样的场面都经历过了,没什么可怕的。再者,我是皇子,是亲王,不能怕。” 德贵姰抬手摸摸儿子的脑袋:“辰杦长大了……” 齐王却皱皱鼻子:“顺母父说我离长大还早。” 德贵姰笑笑,问:“最近的功课忙吗?” 齐王点点头:“老师教的功课还好,顺母父布置的作业多。不过我也还好些,皇兄的作业更多。”说到这里,齐王放低声音,“母父,明年开始,我和皇兄每月要抽出七天的时间去科学研究院学习。” 德贵姰的眼睛睁大。 齐王带着几分憧憬地说:“科学院里的都是科学家,我长大了就想当科学家。” 德贵姰笑问:“你顺母父同意吗?” 令德贵姰吃惊的是,齐王的肩膀却跨了下来:“顺母父说我要做开拓者,科学家还是留给宅男做吧。世界那么大,我得多出去看看。” “……”德贵姰噗嗤一声笑了,心里却沉甸甸的。 北蛮使团离开了东洛城,但不表示有关北蛮的话题就终结了。永安帝毫不给北蛮面子,在使团离开前就处置了耶律布烟和耶律唐括。这无疑是当众给了耶律佤生和妄想入宫的耶律庆庄一个狠狠的耳刮子。耶律布烟和耶律唐括被千刀万剐而死,两人到死都想不明白他们怎么会落得如此的结局,明明他们的计划是那样的周全。 耶律布烟和耶律唐括有着北蛮王族的身份,永安帝这是彻底撕破了和北蛮周旋,假意和平的窗户纸,直接表明了他对北蛮的态度。可是耶律佤生却不能表示出丝毫的不满。 耶律布烟和耶律唐括是如何被抓的并没有被下令封口,所以秦王和顺傛俍俍一枪一个轻松解决的过程也被耶律佤生打听到了。一个防不胜防就能杀死你的手枪,令耶律佤生遍体生寒。北蛮,如何与有着这般可怕武器的俣国抗衡! 翔福宫,永安帝同样屏退了所有人,面容无喜无怒地看着他的爱侍。卓季很有眼力价地横坐在了永安帝的腿上,搂住对方的脖子,主动出击:“陛下,那把金手枪的质地太软,打人还是差了些。” 永安帝搂住卓季的腰,口吻阴森:“若你手里无枪,你打算怎么做?” 卓季眼珠子一转:“还有迷药啊。”他摸着永安帝的胸口,说:“我怎么会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您看,耶律布烟让我自戕,我都把簪子给丢了。如果秦王和齐王那时候没有正好要来找我,我会安排皓月摸到他们两人的背后去阻击。在手枪面前,一切威胁都是浮云~” 永安帝绷不住笑了,用力捏住卓季的脸:“这次算你做得好。你若真敢让你自己受伤,朕绝不轻饶!” “不会的不会的,我最怕痛,最怕死了。” 永安帝搂紧卓季,平淡地说:“翌年开春,俣国对北蛮出兵,朕给的明旨是拿下原西番的疆域,军医药研究院那边对红景天的研究已经出了成果。北蛮本就心虚害怕,朕拿下西番的疆域,他们也不敢反抗。” 卓季:“那暗旨呢?” 永安帝:“就看海事司能否给朕带回好消息了。” 打仗打的就是银子。如果远航船队能在预期的时间内达到永安帝希望看到的结果,那永安帝就有了更多的底气扩张领土。如果没有,那就按照原先的安排,只先拿下原西番的疆域。 两人抱在一起就未来的局势好好商议了一番,永安帝对于今后的政策实施也有了更清晰的认识和安排。 随着秦王和顺傛俍俍在后宫发威的消息传出,皇帝陛下金口玉言后宫不会再有新人的“谣言”也散播了出来。选秀已经泡了汤,那些想从别的渠道入宫的人得知此事后更是绝望无比。很多人都知道,即使能进宫,得到荣宠的几率也低,但那不重要。没看昭伃、淳伃、庄嫔和静嫔得到的荣宠也不多,但也是一宫之主,且娘家都得到了陛下的重用。他们求的不是荣宠,而是进宫后可能给娘家带来的福荫。现在皇帝陛下直接掐断了他们的希望,他们该怎么做? 永安帝如今的权力已不是几年前可比的,加之林燮山等重臣全力支持陛下,支持某位俍俍独霸后宫,那些想动心思的也找不到机会。 一到了年底,这时间过得就飞快。十一月初八这个好日子,筹备已久的“大俣银行”正式对外开业。永安帝带着秦王和齐王亲自到场剪彩。大俣银行的业务范围直接做成展示板放在银行气派的大门外。所有人都以为这“银行”就是皇家钱庄,可等他们看了展示板上的业务内容之后,京城上下炸开了。这种全新的储蓄、金融体系如一瓢冷水泼入一锅的滚油中,无数的商人涌向银行,寻找商机。 大俣银行没有上市,先期只作为纯国有资产进入市场。不过随着金融市场的发展,银行入市也是势不可挡的趋势。一个全新的金融体系开始在俣国生根,只等日后的发芽、成长、茁壮。在大俣银行开业几天后,京城地区最大的商品集散交流中心在京郊落户。整整三栋五层楼高的混凝土建筑拔地而起。商家入户,资金缴纳,货物存储……很多人都意识到,京城的天,俣国的天,要彻底变了。至此,户部开始发挥他们钱袋子的真正作用。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调整俣国各部门的职能运作。 -- 第565页 在小年封笔前四天,永安帝下令组建俣国体司,归属礼部,献逸王任第一任司长。翌年六月,在全国举办蹴鞠王者争霸赛,最终的决赛地点就定在京城。不过蹴鞠的规则有了很大的调整,新的蹴鞠规则以最快的速度下发全国。 站在玻璃窗前,永安帝搂着自己的爱侍,感慨:“新的一年,又要到了。” 卓季伸手:“新年礼物。” “……” ※ 轰隆轰隆,二月初二龙抬头,风筝队的空中炸弹炸飞了北蛮一座城池的城门守卫。先锋部队用炸药包炸开城墙,俣国部队攻入城中。俣国对北蛮的军事行动正式展开。此时,一队由二十条大船组成的船队从裴班出发,也同样是在二月初二这一天,停靠在了登州港的码头。 原吏部尚书米万钟率领登州府所有官员在码头迎接。最先出来的是一位晒得面容黑魆的壮年男子,米万钟最先迎上去:“登州府知州米万钟携登州府各属官,在此迎候。” 对方抱拳回应:“在下海事司副都督苍庆南,见过米知州。” 米万钟一听对方的名讳,就愣了,急忙问:“这些船全部是海事司派出的远航船?” 晒成了黑炭的苍庆南:“正是。米知州,在下一行人带回了大量的物资,还请知州速请人上船卸货,并命人在周围看守。”他凑近,“船上有不少真金白银。” 米万钟心里一颤,马上道:“苍都督稍等,我等马上安排!” 苍庆南出海前得了个海事司副都督的临时官职,从四品。米万钟身为知州,也是从四品,两人的地位是相等的。但海事司直属陛下掌管,苍庆南这个副都督就比米万钟的身份高级了。 米万钟火速安排人卸货、维护治安,他接着又命人快马加鞭送信去京城。苍庆南之所以在登州停泊,就是因为登州港够大,距离京城也够近。 两日后,永安帝就收到了登州送来的消息,前往裴班的船队回来了!隔日,永安帝又收到来自登州的急奏。此次前往裴班的船队,共带回1000石稻谷,100多万两黄金,300多万两白银,百万两黄铜、精铁,宝石香料种子奇货无数。看到这份奏折的永安帝惊喜得几乎要晕过去。这还是因为船的数量少,加之苍庆南急着回来汇报裴班的情况,所以只带了这些回来。在苍庆南送来的奏疏上,裴班的地域面积还是挺大的。适合种植粮食作物的土地十分的肥厚,粮食作物的产量高,生长得也快。而不适合种植的土地却又富含金矿、银矿、铜矿、铁矿等金属矿脉。更重要的是,裴班是多条航路的补给港,可以交换到大量其他地域的物资,并把左苍南他们带去的俣国盛产的丝绸、瓷器、玻璃制品、彩妆和少量的茶叶换成大量的金银珠宝!这本来应该是一块钻石级的宝地,结果硬生生给毒品给祸祸了,最终便宜了俣国。 茶叶不仅是中原以外地区奇缺的战略物资,同时也是海外,尤其是远航船队急需也最喜欢的物资之一。卓季想到要遏制海外地区的远航发展,就不能大批量的售卖茶叶,哪怕是对北蛮这样的地区,茶叶也是限量物资。与之相反,丝绸、瓷器这些的就可以大量贩卖、交换了。 苍庆南带队抵达裴班后,就奉命把裴班所有种植的罂粟花全部铲除、烧毁,种植水稻。裴班本地中毒太深,已经无法戒毒的人直接处死。没有吸毒,和戒毒的则雇佣他们挖矿,种田。苍庆南严格按照陛下的叮嘱,善待这些当地劳工,不克扣他们的口粮和工钱,还带着俣国的水军们去捕捞海物给他们加餐,打击海盗保障港口的安全,吸引更多的航海者前来这里停驻,交换物资和对外的信息。 这些还未完全开化的本地人很快就接受了这些对他们心存善意的外来者。之后,苍庆南就得到了丰厚的馈赠。苍庆南也不失望被陛下发配“边疆”了。奏疏上他恳请陛下加快制造海船,他们需要大量的海船,需要尽快返回裴班。而且所有返回的海船都要装满俣国的特产! 永安帝真的是乐疯了。朝廷的官员们也一个个乐疯了。至此,那些不明白陛下为何一定要坚持远航的大臣们是彻底心服口服。果然陛下说得对,海上不仅有钱,还有粮!随着第一批远航船队完美完成第一次的远航任务,俣国的大航海时代正式到来!而这回,永安帝也发话了,之后海事司外出的海船,会分出一小部分作为朝中官员的参股,允许他们利用海事司的远航挣钱。土地没了不要紧,更多更好的挣钱机会摆在面前,谁也不会再去想土地贬值的事情了。 永安十五年正好又是三年一次的科举,永安帝在三月初十天寿节上下旨,四院的招生由三年一次改为两年一次,普通的科举时间照旧。随着俣国在内陆和海外的扩张,俣国对于特定人才的需求也随之扩大。 从裴班带回来的粮食和金银令永安帝有了更大的底气。俣国对北蛮的战争全线铺开。一批批杰出将领在俣国对塔尔金、对南粤、对北蛮的战斗中脱颖而出。有了钱,永安帝就提高了朝臣的俸禄,增加了士兵的军饷,提高了士兵的待遇。而卓季心心念念的新皇宫也提上了日程。 永安十五年九月,第二批前往裴班的远航船队共四十艘大船装满了俣国的特产再次出航,带队的仍旧是苍庆南。如果一切顺利,翌年年底,他就可再次返航回来。苍庆南离开时还有些恋恋不舍,眼看着蹴鞠总决赛就要开始了!他看不到了!也不知道他下注的那支球队能不能夺冠。 -- 第566页 永安十五年十月,俣国不仅占领了原西番的所有疆域,还打下了北蛮的一半领土。北蛮被收入俣国囊中已经可见。同样是十月,南诏王储率南诏两百多人的使团进入俣国,面见俣国皇帝陛下。南诏王储带来了南诏王的归顺书,南诏愿意正式归顺俣国。眼看短短几年内塔尔金、南粤、原西番和北蛮的一半疆域都成了俣国的囊中之物,南诏王深感大势已去。连最为凶悍的北蛮和塔尔金都被俣国吞下了,实力低弱的南诏拿什么跟俣国抗衡,不如主动归顺,还能落个好。不过南诏王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南诏与齐玄国接壤,齐玄国可不是什么善茬。以前,是他们南诏总是被齐玄国骚扰,如果南诏归入俣国,那俣国就要头疼了。 第232章 满载而归 卓季看着地图,手中的钢笔在齐玄国的大概疆域上画了一个圈,对身边的人说:“这里丛林茂盛,虫蛇无数,民风跟纯朴半点不搭边,是个烫手的山芋。” 秦王:“那父皇若接受了南诏的归顺,我俣国岂不是要对上齐玄了?” 齐王也在一旁点头:“说不定南诏就等着我们对上呢。” 卓季:“让海事司去查查,齐玄可靠海。这地图不准确,看不出是否沿海。若沿海,那就从海上攻入。齐玄国每次骚扰南诏,抢的却不是粮食,而是食盐和金银铜铁、布匹棉麻,说明他们不缺粮,既然不缺粮,那他们肯定有大量的耕地,且耕地还很肥沃。肥沃的土地,总是越多越好的。” 秦王和齐王齐点头,两人跟着顺母父学习良久,已清楚顺母父的真正用意。 卓季接着问:“你们觉得南诏归入俣国后,该如何发展最为合适?” 秦王和齐王认真思考了起来。 卓季更尽心地教导起了秦王和齐王,其他皇子们满三岁后也离开了母父的怀抱,前往大兴宫的皇家幼儿园开始他们学前的生涯。每个月,幼儿园的皇子皇女们可以回郸阳宫4次,每7天一次。幼儿园不仅有皇子皇女,皇贵姰也特许朝廷重臣的学前子嗣入园,不过要缴纳一笔学费,费用也不算便宜,一年2000两银子。 费用是不便宜,可是入园的资格却是人人抢破头。皇家幼儿园,和皇子皇女们一起读书,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儿饼,谁不吃谁是蠢货。幼儿园采取混龄教育方式,暂时分为三个班。每个班都有皇子皇女。幼儿园第一任园长由萧妃担任,副园长是温妃。皇贵姰任命了两人之后,就交给了两人一本厚厚的册子,册子上写明了这些孩子们该如何教。萧妃和温妃拿到这本册子后心跳不稳,因为册子的封面上直接着名了,这本册子出自于顺傛俍俍之手。顺傛俍俍的育儿方法,她们哪敢不从。 温妃和萧妃都只有一位公主,两人唯贵妃马首是瞻,贵妃又只听卓季的,所以不需要担心她们两人担任园长期间影响到皇子们的心里健康,或者私下里为了日后的储君之位做些什么阴谋之事。幼儿园定下了园长,太后派了一位嬷嬷、皇贵姰派了一位嬷嬷过去一是监督,二也是更好地照顾皇子们。惜贵妃亲口叮嘱萧妃和温妃,不要把晋王当成王爷,就当成和其他皇子一样,不许区别对待。在幼儿园,只有幼儿,没有身份差异。这也是卓季的育儿手册上开篇的第一句话。 又是一年过去了。在年节到来之前,兵部向各边关将领,各地域总兵下达通知,翌年3月天寿节前,所有四品以上的武官回京述职。边关暂时安逸,主帅们可以暂时离开。 永安十六年的天寿节,一直半遮半掩的特种营在文武百官和南诏、南粤迁入东洛城的原王族面前正式亮相。3000名特种营的士兵,身穿不同以往的深绿色迷彩装,不是长袍短打,而是谁都没见过的款式奇特的衣服。每一个士兵的脸上涂着和衣服颜色相近的油彩,看不清真容。头戴深绿色头盔,上身还套着一件褂子,褂子鼓囊囊的,有好几个口袋。士兵们的身后是一柄入鞘的长刀,腰上还有一柄匕首。士兵们两手交握位于腰后,双腿叉开,身子挺拔,这样的站姿同样令人惊讶,就是一身戎马的隋国公都被这支3000人的军队所展现出的精气神震到了。 秦忠义站在最前方,对站在阅兵台上的皇帝行礼后,高声道:“陛下!特种营3000名士兵准备完毕!请陛下检阅!” 特种营在对南粤和北蛮的战斗中都发挥了一定的作用,只是每次特种营派出的士兵人数并不多,装扮也不像今日这般令人吃惊,就是永安帝都不清楚特种营如今究竟是个什么水平。原本永安帝给秦忠义的时间是两年,因为对南粤和北蛮作战,特种营正式亮相推后了两年。 今日检阅特种营,永安帝不止带了文武百官,还带了他的爱侍顺傛卓季。卓季一身侍嫏装扮,和现场有些格格不入。但谁也不会指摘陛下这种场合不应该带顺傛俍俍出席。顺傛俍俍如今是郸阳宫众所周知的真正的第一人,唯一缺少的就是个正式的名分。没见内阁诸臣没一个人反对吗。 永安帝心中豪情万丈,他从张弦手里拿过令旗,抛了下去:“特种营,检阅开始!” “臣,遵旨——!” 秦忠义转身,拔出配件:“特种营!检阅开始!” 采用了未来70%的特种兵培训方式训练出来的特种营士兵,以他们强悍的单兵作战和群体协作能力震撼了检阅台上的每一个人。卓季不会直接干涉俣国军队的改革,但在特种营正式亮相之后,即使永安帝不提,各个将领也会要求秦忠义交出特种营训练之法。这样强悍的战士,哪个将领不喜欢。 -- 第567页 在特种营的“表演”结束后,永安帝下令,四月十五,特种营与各将领带回来的亲卫在京郊骊山举行一场演习。赢的,有赏。输的,要罚。特种营这边依旧是秦忠义带队,各将领带回来的亲卫统一由秦粟带兵。且看是特种营能战胜老将,还是秦粟能力压儿子。一个月的准备时间,四月十五又是顺傛俍俍的生辰,没有人会怀疑这不是陛下给俍俍精心准备的一份生辰贺礼。 紧接着,兵部就下发了演习规则。这种新颖的练兵模式令各将领摩拳擦掌,也令各将领心惊。他们是不是太久没有回京城了,怎么感觉要跟不上陛下的步伐了! 隋国公府,这次同样被宣召回京的苍术生面容紧绷,心情忐忑地坐在国公爷的书房内。昨日特种营的检阅他也在场,就是因为在场,所以他现在是忐忑难安。林燮山进了书房,苍术生立刻站了起来:“国公!” “嗯,坐。” 林燮山走到书案后坐下,苍术生这才坐下。在小厮摆上茶水,书房内的亲卫离开后,林燮山话家常般地问:“你多年未回京,此次回来,可还适应?” 苍术生:“末将甫一入京,都不认识路了。京城,真是大变样了。” 林燮山点点头:“京城这两年确实发展很大,别说你,有时候我看着京城的繁华,都难免会惊叹一二。广英做的很好,没有辜负陛下对他的期望。” 苍术生急忙说:“那也是陛下洪福齐天,给了广英这个机会。否则这么好的差事,哪落得到他的头上。” 海事司现在可是满朝最热门的衙门之一,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要进去。海事司油水足,又是直属陛下掌管,前(钱)途无量。就因为苍庆南成了海事司的副都督,苍家这个扎根在广南不被朝臣重视的家族都水涨船高,成了京城上下的香饽饽。 林燮山道:“广英去了海事司,苍家又领着苍南军,陛下有意在几年后各驻军换防,届时你莫要反对,老实听命。” 苍术生惊讶:“换防?” 林燮山:“俣国不需要苍家军,只需要俣国军。” 苍术生心下一颤,明白了国公的意思。林燮山接着说:“不过也不会很快,至少要等解决了运输问题。广南地区的路开始修了吗?” 苍术生立刻点头:“修了修了。路修好了,不仅苍南军行军方便,百姓们也是大声称赞。最初很多人确实不理解,也不愿意,等到路修好了,却是没人再不乐意了。那些路没修到家门口的反而日日去县衙门前闹事,说县令厚此薄彼,闹出不少笑话。” 林燮山:“要想富,先修路。苍南军要配合粤州府的耕地开垦和粮食种植,不能大意。” 苍术生:“末将回来前都安排好了,国公放心便是。” 林燮山点点头,他相信苍术生的能(听)力(话)。 苍术生两手搓搓膝盖,想问又不敢问。林燮山清楚他在紧张什么,嘴角勾了一抹笑:“怎么,许久没来我这儿,生分了?” 苍术生露出求饶的表情:“国公,您饶了我吧……”他身体前倾,小心翼翼,压低声音,“国公,那位救了末将一命的俍俍,是不是……” 林燮山的右手食指竖在嘴前,苍术生一瞧他这态度,都快哭了:“国公爷……” 林燮山:“我不知你说的是什么。俍俍?什么俍俍?” 苍术生明白国公是什么意思了。天知道昨天他在检阅场看到陛下身边的那位顺傛俍俍时,要不是他好歹也领兵多年,不然肯定会当场叫出来。陛下的宠侍,大名鼎鼎,如雷贯耳的顺傛俍俍不就是那位去广南救了他一命的(未知)俍俍吗! 苍术生当场都要吓跪了。陛下竟然派了顺傛俍俍去广南救他,难怪陛下后来会下一道申斥的圣旨,他真是作死啊! 林燮山:“顺傛俍俍乃后宫贵主,深受陛下宠爱,我也是极为敬佩俍俍的。俍俍偶尔可出宫为陛下办事,但也仅止于此。救了你的是陛下派去的隐世医者,记住了吗?” 苍术生猛点头,冷汗一波波地出:“记住了!记住了!” 林燮山留苍术生在府里吃了一顿午饭。土豆、红薯的种植,瀚江府黑土地的充分利用,加之海外裴班这一产粮地,京城里已经流行起了一日三餐。随着俣国的逐渐壮大,迟早有一天,俣国的百姓们都会由一日两餐变为一日三餐。 用过午饭后,苍术生就走了。他的脑袋现在还有点晕乎乎的。一想到自己的救命恩人是谁,苍术生就不由得心肝乱颤。上了马,苍术生摸摸自己的后脖子,好险呐。不过想到那位俍俍不计前嫌,儿子得以进了海事司,苍术生隐约明白了为何国公会那般敬重俍俍。那位俍俍在外表现的跋扈实则是为了掩藏自身的实力,也难怪……陛下会那般宠爱。 卓季陪着永安帝去检阅特种营自然也见到了苍术生,他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常。谁也不会想到,治好苍术生的会是顺傛俍俍。对于一个月后的演习,卓季很有兴趣。永安帝没有明说,他就是要以此作为送给卓季的生日礼物。两人每年互送生日礼物和年礼已经是一种仪式了。今年永安帝的生日,卓季送了永安帝一个打火机——款式参照某zip牌。永安帝不抽烟,但俣国有史以来第一个打火机绝对送到永安帝的心坎上去了。与。熙。彖。对。读。嘉。 钢笔如今是灼远商行旗下“珍宝阁”的尊贵物品。如今的学子、文官,哪怕是武将,都以能拥有一支珍宝阁的钢笔为荣。可以想见,翌年珍宝阁推出打火机,会引发怎样的抢购狂潮。而明年的礼物,卓季也已经想好了。 -- 第568页 第233章 沸腾 一个月后的军演,虽然只是特种营对各将领的亲卫,兵部和内阁却是非常看重。永安帝在天寿节过后日日都在奉天殿接见将领。对于这种全新型的军队操练模式,永安帝只会更加重视。现在条件还不好,等以后俣国修建了铁路,打破了地域之间往来不便的界限,俣国军队之间的演习操练会更加的便捷。 卓季手里拿到的海图已经全部重新绘制完毕交给了永安帝,他现在半天的时间做学问,半天的时间写他的医学书。卓季现在也不用鹅毛笔了,用的也是钢笔,这辈子他恐怕都学不会毛笔字,目前也没有时间练习。等以后永安帝“退休”,他说不定会有时间跟着永安帝学字。 原秀从外头进来:“主子,陛下派人来请主子过去奉天殿。” 卓季放下笔:“可有说是什么事?” 原秀:“奴婢问了,传旨的寺人说不知何事,不过六部的尚书和内阁大臣们这会儿都在奉天殿。” 卓季喊来小慧给他更衣。 到了奉天殿的止行殿,屋内大臣们都在,卓季一进来,永安帝就毫不避讳地说:“顺傛,科学研究院的纺织机做出来了,你陪朕一道过去瞧瞧。” 卓季一听很高兴:“好的,陛下。” 永安帝带着卓季和一众大臣前往科学研究院。远航已经肉眼可见可以为俣国带回来大量的财富和海外的物资。国内,无烟煤田已经在开采,今冬京城及周边的百姓们就可以用上便宜的蜂窝煤了。随着开采量的扩大,北方大部分地区都会逐渐可以使用廉价的蜂窝煤代替昂贵的木炭。从裴班带回来的大量金银保证了“大俣银行”的顺利开展,而这些金银作为各地的贷款,又带动了道路的修建。 衣食住行,纺织机一旦成功,就可以解决百姓的穿衣问题。若蒸汽机可以顺利研究成功,那蒸汽机在纺织和运输上的运用,将更大的解决百姓的穿衣和交通便利问题。各地种植的土豆、红薯,瀚江府和南粤地区的农业种植发展也大大缓解了老百姓的吃饭问题。各行各业发展起来,老百姓的手里有钱,那住房也就不再是问题。一环套一环,一行套一行……俣国已经在大跨步地发展中。 到了科学研究院,一行人在史玉的带领下直接去了纺织机摆放的地方。科学研究院根据图纸一共制作了4架纺织机。走进屋内,永安帝就松开了卓季的手。卓季走到4架纺织机前,先是一边看一边摸,然后问:“可有实际操作过?” 负责的匠师上前,双手递上一块布:“回俍俍,这是纺织机织出的布,请俍俍过目。” 卓季拿过拿块布,仔细看过后,问:“纺织机的效率如何?” 负责匠师立刻腰杆一挺,很是激动地介绍起来。 研究院,在自己的工作室内或者带领团队钻研的匠师们都出来了。郭正和宋志心因为不是纺织机的责任匠师,所以站的位置比较靠后。宋志心还好,郭正却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戴着帷帽的顺傛俍俍。看着自己的同僚在向俍俍说明纺织机的好处,而俍俍却是站在陛下的前方,陛下更是明显更看重俍俍对纺织机的意见,郭正的心跳再次快了几拍。 郭正和宋志心带着两个团队的匠师们在研究科学院目前最难啃的蒸汽机和蒸汽机机车。宋志心和他的团队专攻材料,郭正却要把握蒸汽机和蒸汽机机车的所有核心技术和理论研究。在这个过程中,郭正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难题。对于这些困难,郭正是兴奋且斗志昂扬的。特别是去岁从猎场回来后,院长带回来了“高人”在理论上的诸多指导,郭正可谓是茅塞顿开。 而此时此刻,看着顺傛俍俍,郭正心中的某种猜测却越来越浓。在猎场,他曾亲口对顺傛俍俍说过在蒸汽机和蒸汽机车上遇到的各方面的困难,而且还是院长让他说的。后来俍俍就让他走了,他也亲眼看到院长之后仍旧和俍俍在一起,并且还拿出了纸笔记录了什么。之后从猎场回来,院长就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惊喜。作为科学院的一等匠师,更是科学院物理和数学理论的领头人物,郭正很清楚院长身后有一位高人。这一刻,郭正有绝对的理由怀疑,顺傛俍俍是否就是那个高人?!不然院长为何会向顺傛俍俍泄露科学院的机密,甚至还让他当面跟俍俍说他遇到的困难? 在责任匠师说完之后,卓季没有说什么,而是把那块布还了回去。之后,史玉做主,带着陛下和俍俍参观了一番科学院各个部门,以及让各部门的负责人,和全院所有的一级和二级匠师过来拜见陛下和俍俍。在参观蒸汽机的研发室时,卓季特别让郭正拿出他们目前研究到的所有图纸看了看。卓季仍旧没有当场说什么。 参观完科学研究院已经是半下午了。永安帝带卓季坐车返回皇宫,回到奉天殿,永安帝单独留下了史玉。换了衣服的卓季坐在勤文殿的罗汉床上说,史玉拿着铅笔认认真真地记,永安帝坐在罗汉床的另一边不打扰爱侍。等到史玉离开奉天殿,天早就大黑了。 史玉走了,永安帝下令传膳,然后跟卓季说了件八卦:“陈长庚想让那个郭正做他的乘龙快婿。” 卓季愣了下:“陈长庚跟陛下您提了?” 永安帝:“似乎是你第一次去秋猎时,陈长庚的那个女儿看中了郭正。朕听史玉说,那郭正目前没有成家的意思,一心都在蒸汽机上。研究院的那些匠师,各个都是研究狂人,嫁给他们,日子有保障,但要夫妻琴瑟和谐,却是难了。” -- 第569页 卓季点点头:“爱情和婚姻不一样。爱情,爱就是了。婚姻却是需要两个人共同努力。结婚之后夫妻两人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一面,时间长了肯定会出问题。不过研究院不是有宿舍吗?有家室的匠师可以住单间,让妻子过去陪住,还可以照顾起居。陈颖会喜欢郭正,说明也是个有主见的女孩子,陈长庚也够开明。” 永安帝嫌弃道:“他哪是开明,他这是眼看着四院的匠师们前(加钱)途无量。他还没有来求明旨,朕自不会下旨赐婚。等军演之后吧。” 紧锣密鼓筹备了一个月,四月十五,顺傛俍俍生辰这一日,俣国这一次别开生面的军演正式拉开帷幕。参与军演的军人们分别由秦粟和秦忠义带队,在京郊大营接受永安帝的检阅之后,奔赴军演的场地——西风村。 西风村的村民们已经被临时迁出。军演的双方以西丰山为战略据点,谁能守住据点,并拿到西丰山上事先埋下的地图碎片,找到埋藏在西丰山山顶绝世宝刀的队伍就是胜利的一方。一大早,永安帝就带着卓季、秦王、齐王和朝廷重臣们来到京郊大营。在检阅了红蓝双方两只队伍后,永安帝下令军演开始。 红蓝双方开赴西风村,全部跑步前进。永安帝和卓季等其余人则乘车前往观礼台,届时会人手一个望远镜,还有专门的播报员往返两地,及时向陛下、俍俍和各位大人们汇报军演双方战斗的最新情况。 战旗猎猎,卓季就坐在永安帝的身边。对于特种营的作战能力,他很有信心。秦王和齐王比军演的战士们还要激动。上回特种营正式亮相的时候,两人就眼馋特种营的装备了。特种营的单兵装备是目前俣国所有军种中最高级的,唯一能勉强和他们比肩的就是风筝队,就是火器营的战士们都羡慕嫉妒他们。 随着永安帝的一声零下,军演正式开始。红蓝方都不许使用热武器。演习一开始,双方士兵就迅速在自己的据点搭建防御攻势,并派出斥候前去查探敌方动向。亲卫队这边的斥候派出去后却始终不见人回来,半个时辰之后,特种营那边已经开始进攻了。 双方要守住各自的据点,还要搜寻地图碎片,找到绝世宝刀。特种营的战士就如一个个幽灵,无论是在山林里行走,还是配合作战,都展现出了强大的实力。卓季的嘴角一直噙着一抹笑容,永安帝手里的望远镜就没放下来过。张弦和冯喜心里跟猫爪一样,他们也想看看。 卓季左右瞄瞄,出声:“张弦。” 张弦急忙躬身过去:“俍俍。” 卓季把手里的望远镜抵给他:“你们几个也瞧瞧吧,长长见识。” 张弦大喜:“奴婢谢俍俍!” 永安帝放下望远镜:“怎么,累了?” 卓季拿起茶碗:“结局侍身都知道了,就不用看了。” 永安帝笑了,凑过去低声说:“若叫秦侯知道,他怕不得去撞墙。” 卓季点了下永安帝的嘴唇:“所以陛下可得给侍身保密。” 永安帝低笑两声,坐直身体继续拿起望远镜观看战事。 卓季坐在那里,喝茶、吃点心、吃水果。常敬和小慧在一旁伺候他。张弦看了会儿解解馋,把望远镜交给冯喜,他大胆地走到俍俍身后,接过了常敬和小慧手上的活。常敬和小慧见状,见陛下没什么反应,两人也大着胆子窜到了冯喜那边儿,等着看。 坐在后面的由南诏、南粤地区迁至京城居住的贵族中,也有那么几个有幸分到了数量稀少的望远镜。对于这玩意儿,拿到手的几位各个爱不释手,也在心中再一次感叹俣国的强大。难怪俣国能在战场上所向披靡。 而对于皇帝陛下只带了宠侍顺傛俍俍前来观摩这场演习,顺傛俍俍还那么无所谓的把珍贵的望远镜赏给寺人使用,只这份张扬就足以得见这位贵主在永安帝心中的分量。更不要说永安帝与对方当着众人的面表现出的那份亲密了。 这场演习持续了三天,永安帝和卓季在场外呆了三天。亲卫队在第二天就丢掉了据点,而在山林里寻找地图碎片的过程中,亲卫队近一半的战士“死”在了特种营士兵的手上。最终的结果就如卓季说的那样,毫无悬念。秦忠义作为特种营的都督,顺利根据他们得到的所有地图碎片拼成的完整地图,找到了深埋在山顶的“绝世宝刀”。 秦粟输得面红耳赤。他对自己的领兵能力向来自信,没想到这回竟然惨败在儿子的手上。无论是单兵作战能力还是协同作战实力,亲卫队和特种营的差距都隔了一个瀚江! 永安帝的心情无疑是最好的。当场嘉奖了整个特种营不说,还分别嘉奖了在此次演习中表现得最为两眼的20名士兵,分别晋升为队长、大队长、百夫长、千夫长不等。 秦粟输了,永安帝并没有罚他。这场演习的用意本来就是为了让众人更直观地明白特种营这一新式军种存在的意义。回到京城,永安帝就召开了一次大朝会。秦忠义率领的特种营归于永安帝直属,同时,俣国各驻防边军人数在5万人以上的军队,都要组建相应的特种先锋队,所需的教官由永安帝直接指派。 永安帝不会打仗,不懂军事,他作为太孙期间为了确保他的安全,他很少会出宫,更不要说去边关随军历练了。永安帝登基后能顺利平叛三位皇叔的谋反,全凭了林家对他的支持。林家在军中的威望是永安帝能以年少的身份坐稳皇位的关键。在林燮山交出大将军印时,武将中有多数人是不满的,认为皇帝鸟尽弓藏,认为大将军被封国公,进入内阁不过是陛下对大将军的变相夺权。 -- 第570页 现在,再不会有一位武将有如此的想法了。陛下或许不懂打仗,或许不懂军事,但陛下在军事上的远见与建树绝对是前所未有的圣君!他们也完全相信,交出大将军印的大将军,绝对是心甘情愿的。 随着一支支特殊军种的组建,随着永安帝对俣国整体军事实力提升的布局,随着永安帝对四院不遗余力的大力扶持,俣国的腾飞已势不可挡。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极殿内,所有的文臣、武将,跪在地下,三叩九拜,心悦诚服地喊出这一声声“陛下万岁”。而在一些人的心里,他们也同时在喊“(顺傛)俍俍千岁千岁,千千岁!” 永安帝坐在龙椅上,接受了羣臣的叩拜。从太极殿回到郸阳宫,永安帝直奔翔福宫。踏入翔福宫的宫门,看到那个站在前方笑着等候他的人,永安帝也露出温柔的笑容,走上前去一手握住对方的手,一手搂住对方的腰,把人带进了屋里。这一生,顺傛卓季都会是他背后的那个不能缺少的人。他庆幸那一夜,他因心情烦乱去了西三院。他遗憾,那一夜,他去的太晚。 第234章 十二年过去 夏日的清晨,太阳刚蒙蒙亮的时候,西翔城的城门开启,早已等候在城门内外的人们拿着自己的身份证件急匆匆地进出西翔城。进出的队伍中随处可见大型的商队和去往京城周边各地的便捷马车。 而在一组车队由骑在高头大马的侍卫们护送进城时,看到被护卫在中间的那辆四轮双头马车上印的“秦”字,来往的行人和商队、马车纷纷避让。四轮马车内的车帘是拉着的,外面无法透过玻璃车窗看到车内的情况。 而此时的马车内,即将年满18岁的秦王南容辰杋却是侧躺在可折迭的座椅上睡觉。他的贴身侍卫秦实海和贴身寺人萧定安静地坐在车内。当马车快驶入天宇宫所在的禁卫区时,萧定轻轻推了推主子:“殿下,到了,您该起身了。” 熟睡中的秦王睁开了眼睛。迷茫只是一瞬,清明很快占据了他的双眸。坐起身来,秦王从萧定的手里接过湿毛巾,擦了擦脸,让自己更清醒一些,然后把毛巾交给萧定,又接过杯子漱了口。秦实海已经拿过了外衣。简单洗漱了一番的秦王穿上外衣,由萧定给他整理头发,在车队行至宫门前时,他已经穿戴整齐了。 秦实海下了马车,向宫门守卫展示他的证件。守卫没有因为是秦王的马车而立刻放行。秦王掀开车帘,露出自己的脸,也拿出自己的身份证件。守卫核对无误,也检查了车内没有身份不明的人,对秦王行礼后放行。秦王的护卫队留在了宫外,只有他那辆象征身份的双头四轮马车得以驶入宫门。 萧定的心情十分的激动。自从天宇宫修建完毕,他每次都只是随殿下回京匆匆观赏一番,这次回来殿下很可能会留在京城,他有足够的时间好好体会天宇宫的汇鸿大气了。 天宇宫,于永安十五年十月筹备建造,永安十六年四月永安帝正式下旨,由工部、户部、吏部、科学研究院建筑工程分院共同协作,共征调三万五千名徭役花费了三年时间建造完成,之后又陆续花费了两年的时间完善细部。天宇宫的选址距离东洛城一百余里,天宇宫建成之后,以天宇宫作为内城中心,创建新城西翔城。整个西翔城无论从布局还是到建筑,都与东洛城形成了天差地别。 西翔城从天宇宫到普通的房屋,有八成是混凝土建筑,其余两成是木质结构,而所有的木质结构建筑多为观赏性建筑。整个西翔城内的道路全部为水泥或新型青砖铺设,城内的道路也被精细地划分为车行道和人行道。和西翔城相比,东洛城就显得无序且杂乱。西翔城及周边的土地寸土寸金。新式的高层建筑和奢华的别墅区至今仍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在西翔城内根本看不到普通的马车、轿子,路上跑的都是大小各异的四轮马车。 西翔城的占地面积也是东洛城的三倍有余。西翔城又分为内外两城,外城又分为四个区,分别是东麟区、西央区、南应区和北道区。 东麟区是西翔城的商业集中地,也是海外各国来使的使团馆所在地。京城最负盛名的宝芝林大药房就搬至了东麟区。 西泱区是文化教育集中的区域,由原东洛城迁来的百老剧院、太学院、皇家军校、皇家医学院、皇家理工学院、皇家商学院和皇家大学等闻名俣国内外的高等学府都坐落在这里。 南应区和北道区都是住宅集中区。这里有着便利的交通和生活服务区域。也有着相对应的基础教育学堂。南应区是达官显贵居住的区域,可以看做是贵族富人区。北道区居住的多为普通人。那些面向来往商户和游客的普通客栈、酒楼在北道区居多。那些上了星级的高档客栈、酒楼,就以在东麟区为多。 南应区的住宅大部分为别墅或私人园林式的宅邸,也有少数的高档公寓。这些房屋有的可以自由买卖,有的则只有使用权。这里三分之二的房屋产权归皇家所有。住在这里的高官们拥有的居所都是御赐,等到他们退休之后就需要把房子还回去,除非皇帝下旨把房子赠予某位大臣,那这套房子的产权才归大臣所有。 如隋国公林府、兴乐侯史府、长安侯秦府、常定侯潘府,已退休的首辅海士璋的海府都是御赐府邸,产权归各自所有。哪怕是他们日后离开朝堂,他们所有的这套高档住宅也是他们的私产,皇帝不会收回。而那些住在南应区,房子却只有使用权的人,有钱的会在东麟区或西泱区买房子,没什么钱的也会在北道区买套高楼层的商品房。俣国官员的俸禄高,还有房屋补助,哪怕是刚入职的小官员,存上几年钱也能付个首付,贷款在北道区买个小房子。 -- 第571页 而内城则以皇宫天宇宫为中心,分为皇宫和皇城两部分。皇宫就是天宇宫,皇城则是皇亲国戚居住的地方。吴绍王、献逸王,已经出宫建府的秦王和齐王的府邸都在皇城内。日后,待各位皇子到了出宫建府的年纪,他们也将会住在皇城。 皇宫天宇宫由原来天授宫倒品字的三个分区扩大到了如今的七个分区,分别为永安帝议政和皇宫庆典集中的“文庆宫”。皇子们读书学习和出宫前居住的“大兴宫”。永安帝后宫所在的“郸阳宫”。宫内贵主们休闲娱乐购物的“九陌宫”。俣国各一级行政机构所在的“枢机宫”。皇家对外事务所在的“紫金宫”。皇家幼儿园、皇家大剧院、皇家演武场、皇家体育馆、皇家会馆、皇家马场都在紫金宫。最后一个分区是皇家侍卫训练、皇室宗庙、东四所、冷宫及一些杂务部门所在的“星宿宫”。 原本存在于郸阳宫的作为选秀所在的西三院,处置有过妃侍的冷宫所在都迁入了星宿宫。西三院也改了名字,叫百华宫。日后的帝王选秀,入宫的秀女端嫏也没可能有机会在正式进入皇帝后宫前见到皇帝。星秀宫和郸阳宫隔了不知多远,永安帝对西三院厌恶至极,加上他也不会再选秀,直接把选秀的地方丢得远远的,不要碍他的眼。至于之后的皇帝会不会把百华宫迁回郸阳宫,那就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了。 灼远商行的总部搬出了皇宫,坐落在皇城内。皇城内的那栋规模最大的由3至5层楼组成的建筑群就是灼远商行总部所在地。每个月,皇贵姰、德贵姰、惜贵妃、明傛、昭伃、淳伃、庄嫔、静嫔都有四次机会出宫前往灼远商行的总部进行办公。在后宫始终低调得体的庄嫔和静嫔得皇贵姰的允许,进入灼远商行为陛下做事。萧妃和温妃负责皇家幼儿园的运作,不参与灼远商行的事情。 如今,灼远商行涵盖的商业项目上百,每个月的盈利和流水都是天文数字。天宇宫的建造共花费千万两白银,可户部拿出的不过一百万两白银,大头全部出自永安帝的私库和灼远商行的盈利。灼远商行早已布上正轨,卓季也早已不再参与商行的事情,他的精力全部放在医学和教育事业上。这几年,随着俣国国力的增强,加大了对基础教育的投入。不说全国各地吧,但全国大部分地区都开设了基础教育学堂,年满5岁的儿童可以免费入学学习5年,5年后可以参加考试进入更高等的学校。继续入学需要学费,但对于那些品学兼优的学生,学校可以给予奖学金的鼓励。 对于俣国现在而言,9年义务教育的实施仍旧任重而道远,但却不是难以实现的。而现在的学子们,也不再以科举入朝为官为毕生追求。他们有了更多的选择。他们可以入医学院,毕业后当一名医生。可以入军校,毕业后做武官或进入军工研究院。可以入理工学院,毕业后进入科学研究院或相关机构。可以入皇家商学院,毕业后进入户部下属的商务司。还可以入皇家大学,学习农学、畜牧养殖学、戏剧学、语言学、园艺、茶艺、布艺等学科,毕业后有机会进入朝廷直属衙门,也可以选择相应的机构,就业面也非常广泛。而这些专业毕业的学生,其中的佼佼者依旧可以成为朝廷的重臣。 如今的俣国,想要获得地位和身份,通过科举已经不再是唯一的途径。如今,四院的那些特级、一级研究员们,哪个人的身份、地位和待遇都不比一品大员差。他们甚至可以破格入朝为官。那些朝廷重臣们在南应区可以分到豪宅居住,这些研究员们同样有资格分到豪宅,他们也有足够的收入在东西两区买下高档的房子。那些能嫁给或娶到四院研究院的人家,谁不惹人羡慕。没有专业知识傍身的学子们在朝为官反而不如那些专业性强的学生们吃香。已经可以预见,不久的将来,俣国的科举制度会有一次飞跃式的变革。 秦王和齐王分别在14岁时获准出宫建府。只是秦王刚出宫,还没熟悉自己的府邸,就被父皇一道圣旨下放到西北的第四军去了。俣国的军制经过两次大的改革,不再有苍南军、林家军这样个人色彩浓郁的军队。俣国的军队分为陆军、海军和空军三个大的军种。其中陆军的军种按照东南西北中又分为第一至第五五个军,其下再划分为五个辅军。海陆空每个大军种的最高武官都为大将军,每一位大将军在任命十年后会进行调防。若在战事中牺牲,由副将暂时顶上。 秦王在14岁时被派去了第四军历练,从一名小兵做起。齐王在两年后年满14岁时,同样被父皇一道圣旨派去了西南的第三军历练。秦王这一去就是4年,期间只有天寿节和长青节得以奉旨回来。这几年,俣国的兵力投入主要在第三军和第四军。第三军与齐玄国作战,第四军与北蛮作战。对战北蛮,第四军可谓是摧枯拉朽,如今的北蛮已经被赶去了更北的荒凉之地。曾经的北蛮王耶律隆术和他的太子耶律宗义早已死在了俣国大军的炮火下。现在的北蛮分崩离析,失去了原有的土地之后在生存线上挣扎。 西南区,俣国从海上登陆攻入不断骚扰西南边防的齐玄国。第三军凭借军工研究院研究的适合丛林作战的火器配合俣国海军,从陆路攻入齐玄国。去年,齐玄国国君被俘,齐玄国投降。西北,彻底消除了北蛮的威胁之后,俣国开启了陆上跨国商贸之路。陆地与海洋两条商贸线路的发展给俣国带来了更大的经济增长。如今的俣国,用万国来朝来形容绝不夸张。在这个世界上多数国家还在茹毛饮血,犹如原始一般的生活时,俣国已经进入了“现代化”。 -- 第572页 四年里,秦王从一名隐瞒身世的小兵快速成长为一名都尉。这是他自己实打实挣来的战功。当然,这些战功也是用他身上一道道的伤疤换来的。齐王在第三军也同样参加战事,这次他也收到了父皇的圣旨,召他回京。不过西南距离京城比西北要远,齐王这时候还在路上。 永安帝派了秦王的护卫队去第四军接他,这是某种讯号。第四军的大将军清楚,秦王这一回京,该不会再回来了。相反,永安帝并没有派齐王的护卫队去第三军接他回京。 天宇宫太大了,秦王的马车驶入宫内后又奔驰了二刻钟才抵达郸阳宫的宫道外。秦王下了马车,重新整理了一番仪容,只带了萧定跨入郸阳宫的正宫门。永安帝的奉天殿也比原奉天殿大了一倍不止,功能分区也更加细化。秦王走了很长一段路才来到奉天殿,不意外地得知父皇并不在奉天殿。秦王在奉天殿等候,奉天殿的一位管事公公前往顺傛俍俍的翔福宫向陛下禀报秦王回来了。 华阳宫内,皇贵姰已经知道儿子回来了。按捺住想马上见到儿子的心急,皇贵姰先命宫人给儿子熬养身的鸡汤,等儿子过来之后可以喝。八皇子南容辰极如今长住大兴宫皇子所。除了秦王和齐王之外,其余的几位皇子年近相近,与秦王相差了七八岁之多。如今,这些皇子都居住在皇子所,每周可回到郸阳宫与他们的母父呆一天,不过晚上便要返回皇子所。 皇长女长乐公主南容碧儿已是双十年华,十八岁那年,她由永安帝下旨赐婚给皇家大学的一名助教。对外看,公主这是绝对的下嫁。可知情的人都清楚,公主与驸马是两情相悦。永安帝不需要他的女儿为俣国联姻,也不需要更不喜欢他的女儿用公主的身份来联络朝臣。公主嫁给一名做学问的老师,最合适不过。 永安帝没有给公主建公主府,他重新制定了皇家子嗣婚嫁的规矩。公主和王哥儿出嫁,仍保留皇家头衔,但不再单独建公主府、王哥儿府。陪嫁中的房产也不作为公主府和王哥儿府存在。公主和王哥儿出嫁后便要住在夫家,若不愿意,两人可单独在外居住。公主和王哥儿嫁人也如普通人那般享有普通的婚姻生活。公主和王哥儿享有皇室待遇,驸马也有额外的俸禄。总归一句话,公主和王哥儿出嫁了,除了仍具有头衔和皇家福利显示其不凡的身份,多余的规矩不会再有。 没有公主府、王哥儿府,驸马可以和公主、王哥儿过正常的夫妻生活,不仅有利于夫妻(夫)两人的感情和谐,也有利于皇室的稳定。 不过驸马不能做官,不能从政的规矩依然保留。同时永安帝还加上了驸马不能担任四院要职,不能担任皇家直属学院校长的规定。总归一句话,出嫁了,就安安心心相夫教子,不要想着利用自己的身份和夫家一起谋权夺利、结党营私。 17岁的二公主年初刚被赐婚,驸马是俣国一位炙手可热的话剧演员,二公主是对方的狂热粉丝。二公主的生母是在宫里存在感很低的瑾伃。因为照顾七皇子南容辰杺,和昭伃童颐风、淳伃戚一果的关系紧密了许多。南容辰杺三岁后去了皇家幼儿园,童颐风没有收回瑾伃对儿子的照顾权,仍旧允许瑾伃照顾儿子,直到现在,瑾伃还会时不时地亲手给七皇子做衣裳。 对于这门亲事,瑾伃是犹豫的,对方怎么都是个戏子。可童颐风对对方的评价很高。对方和一般的戏子不同,人家还是皇家大学戏剧表演系的优秀学生,是有学识傍身的。今后很可能会留校成为戏剧学院的老师。想到这一点,瑾伃就同意了。 三公主、四公主、五公主都还没年满十五,还没有被赐婚。不过依照永安帝的心思,这三位宫主的夫家都不会位高权重。五公主宁国公主是封号仅次于长公主“镇国公主”的如今宫中地位最高的公主。他的夫家自然会比其他四位宫主的地位高,但也不会是朝廷重臣或四院的核心科学家。 自从惜贵妃生下一双儿女后,郸阳宫就再也没有龙嗣出生了。永安帝也一直没有再选秀。多数时候,永安帝都宿在翔福宫内。其他各宫,永安帝偶尔也会去过夜。每月皇贵姰、德贵姰和惜贵妃处他都会过去,平衡后宫。 自从卓季离开西三院,成为永安帝后宫正式的一员,十二年过去,已经29岁的卓季始终未曾孕育龙嗣。那些渴盼他能为陛下生下龙嗣的人也渐渐绝了这个期盼。永安帝已经四十有二,尽管没有朝臣明着提出立太子一事,但即便是永安帝自己也明白,太子之事不能再拖了。 第235章 提上议程 翔福宫,永安帝正在与卓季下棋。经过永安帝这么多年的调教,卓季的棋艺终于有了些长进。四十有二的永安帝在五年前也开始蓄须,尽管胡子不长,但也不再是从前的光面。卓季也不再嫌弃永安帝留胡子,算是入乡随俗。到了永安帝如今这个年纪,不蓄须反倒会显得他这位帝王过于轻浮了。随着俣国国力的突飞猛进,万国来朝的实力尽显,永安帝身上的王者之气愈发的浓郁。即便是林燮山、史玉这些永安帝身边的近臣,这两年在他的面前反而愈发的恭敬。宫内外,面对永安帝时的态度一直没变的,也只有卓季独一个。 那是一种会令人不由自主臣服、恭敬、忐忑、谨慎、小心的王者气息。那是绝对的天下主宰不经意间都会拥有的独特气质,那是最优秀的演员也难以表演出的气场。周边,俣国的版图在不停地扩展。海外,俣国已经建立了数十个基地。那些新发现的大陆,如今也有了属于俣国人的城池。俣国人对新大陆土着的态度是友好建交,以自身强大的实力和发展速度令对方日渐臣服,而不是用血腥的手段去压迫。 -- 第573页 每年,无数的商船穿梭在俣国的大小港口外。每一年,都有海外的国主派人前来朝贺、进贡。在海外,每一个听说过俣国的人都会目露向往和敬畏,那是他们心目中真正的天堂和伊甸园。俣国的商船是海盗们唯一不敢招惹的存在,因为俣国的火炮和长枪实在是太可怕了。 冯喜从外头躬身进来,禀报:“陛下,秦王殿下回宫了,正在奉天殿外侯着。” 永安帝和卓季同时放下手里的棋子,卓季看上去很高兴:“秦王回来了!” 永安帝:“宣他到翔福宫吧,让他顺母父也看看他。” “是。” 冯喜退出去传话。永安帝看向卓季:“倒是比朕预计的早了几日。” 卓季:“肯定是接到陛下的圣旨后就一路快马加鞭了。这四年秦王一年只能回来两次,太后和尧哥都很是想念。”对于永安帝把年幼的秦王和齐王派去边关历练这件事,卓季心疼,但也是赞成的。 永安帝抬了下手,屋内伺候的人全部安静地退了出去。永安帝看着卓季说:“朕这次宣召辰杋和辰杦回京,朝中的大臣们应该都猜出朕的意思了。辰杦,怕也不糊涂。” 卓季笑着说:“陛下正值壮年,只是太子的培养总是宜早不宜迟,猜着便猜着吧。” 永安帝却是叹了口气,卓季抿嘴笑而不语。永安帝是有遗憾的,他的这份遗憾也是朝中许多大臣的遗憾。秦王是优秀的,他唯一令永安帝遗憾的就是,他不是卓季生的。 抓过卓季的手,永安帝道:“有时候,朕还是会想,若你能给朕生个一儿半女,那会是什么样。定会比辰杋还要优秀。” 卓季:“那也或许我就生不出儿子呢。” 永安帝:“生不出也无妨。王哥儿、公主……总归是你给朕生的,会是朕最喜欢的儿女。” 永安帝十几个孩子,却没有一个是被他宠在心头的。卓季淡笑地说:“人生,总要有点遗憾才好。” 永安帝哼哼:“敢叫朕遗憾,看朕下辈子怎么治你。” 卓季低笑。 等了有一会儿,张弦在门外禀报,秦王殿下到了。永安帝宣。秦王南容辰杋一进来就立刻跪下叩首:“儿臣叩见父皇,叩见顺母父。” 永安帝:“起来吧。” 卓季:“快起来。” 秦王又磕了一个头,这才站了起来。卓季笑着招手:“过来叫我瞧瞧,比上次回来又瘦了些。” 秦王笑着走上前,亲昵地说:“儿臣身上都是肌肉,只是穿衣显瘦罢了。” 卓季捏了捏秦王的胳膊:“倒是结实。”然后感慨地说:“长高了。好,越来越有男儿气概。” 秦王咧嘴笑,道:“儿臣此次回京,给父皇、顺母父带了些礼物,都是西北的特产。” 卓季点点头:“你有心了。” 永安帝这时候开口:“刚回来,去见见你皇祖母和你母父,就回府歇着吧。科学研究院的蒸汽机车进入试运行阶段,你顺母父盼了那么久,总算能看到成果了。” 秦王眼睛一亮:“机车造好了?” 永安帝:“造好了,就等着你与辰杦回来。” 秦王兴奋地一拍掌:“太好了!” 卓季:“去看看太后和你母父,就赶紧回府歇着吧,一路上累了。” 秦王:“儿臣这就去,儿臣告退。” 永安帝:“去吧。” 行礼后,秦王兴匆匆走了。要说这几年他和辰杦最期待的事情是什么,那非蒸汽机车莫属。 秦王高高兴兴地出了翔福宫,萧定一看到主子的笑脸,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激动地问:“主子,何事如此开心?” 秦王:“蒸汽机车造好了,等辰杦回来,便可试运行了。” 萧定的一颗心瞬间跌落谷底:“主子这般高兴,只是因为如此?” 秦王脸上的笑收了起来。萧定缩了缩脖子,抽了下自己的嘴:“奴婢多嘴,请主子责罚。” 在翔福宫门外,秦王没做什么。他瞪了萧定一眼,快步离开前往皇祖母所在的寿康宫。走到半道上没人了,秦王低声道:“本王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些什么,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是!” 秦王重新收拾心情,前往寿康宫。对于太子一位,秦王要说没有想法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可他自小跟在顺母父身边学习,他的眼界早已不再局限在这小小的皇宫内。太子的位置,他会用自己的实力拿到手,而不是靠那些阴私手段。他有这个能力,即便不是在俣国,天下万土,还没有一处他能挥斥苍穹的地方? 秦王回来了,太后很是高兴。拉着秦王的手,这心疼的眼泪就出来了。孙儿小小年纪就去了西北边关,太后如何能不心疼。但她也不能阻止,皇帝如此决定自然有皇帝的道理。拉着秦王说了一会儿话,太后便让秦王快些过去华阳宫。秦王又赶去华阳宫。见到儿子,皇贵姰的眼泪也是唰地出来。拉着儿子的手又是看,又是摸,就觉得儿子瘦了许多。 喝了母父给他准备的鸡汤,陪母父说了半个时辰的话,秦王便告退了。他已是亲王,又成年了,不能在后宫停留太久。 翔福宫内,人工风扇和冰块带来的凉意驱散了夏日的炎热。卓季赤脚踩在柔软的、海外进贡的手工地毯上做拉伸。卓季因为常年书写,肩颈需要经常放松。新的翔福宫内,那是要多奢华有多奢华,要多精致有多精致。海外进贡的许多宝贝永安帝都摆在了翔福宫。 -- 第574页 郸阳宫的每一个主宫都是三层的小楼附带两层的副楼建筑。翔福宫是整个郸阳宫面积仅次于奉天殿和皇后居所厚德宫的主宫。卓季一个人独占整个翔福宫。西侧宫是他的个人实验室所在地。翔福宫的后面还有一个泳池,那是永安帝特许为卓季一人建造的。炎热的时候,永安帝会带着卓季在这里游泳。 天宇宫内,卓季的居所和他的待遇直逼皇后。在天宇宫设计初始,永安帝就直言卓季的翔福宫要参照厚德宫的规模建造。实力雄厚又财力丰厚的永安帝彻底不再掩饰他对卓季的独宠,而最紧要的是,还没有大臣出来反对! 永安帝坐在沙发上欣赏卓季拉伸。年近30岁的卓季,脸上褪去了年少时会带出的青涩,更多了成熟的妩媚——尽管这个词卓季不会喜欢——但永安帝还是要如此形容。那是多年深受盛宠,从未为感情烦心过的,从内而发的一种迷人的魅力。而卓季睿智的头脑与大气的格局,更令他的这种魅力无人能及。不仅十几年独获永安帝的帝王之心,便是朝中的诸多重臣,对他也是一颗忠心奉上。 在卓季逐渐放下灼远商行和对俣国朝政的出谋划策,潜心修书和专注教育之后,永安帝反而不愿意让卓季过于抛头露面了。四院的一些猜出卓季能力的研究员——“匠师”这个称呼已经被取代——每次见到他都是两眼冒光,崇拜之情溢于言表。朝中林燮山、史玉等人对卓季的爱戴(慕)有时候甚至超过了对他这位帝王。那些男人看卓季的眼神令永安帝不悦。那是自己的珍宝被人渴望的不悦。永安帝很理智,不会因此惩罚臣子或发泄在卓季身上,他的手段就是减少卓季的露面。在这一点上,他永远都只会是独占欲超强的帝王。 永安帝的两鬓已经有了不少的白发,俣国飞速、平顺发展的背后是永安帝与诸位臣子的劳心劳力。相反,魅力大增的卓季,容颜上却无多少的变化。年纪带给他的除了更令人心动的气质,再无其他。永安帝十多年不再选秀,有政治上的考虑,更多的却是在卓季这儿。这一世,他无法给卓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他的后宫,永远都会有别的妃侍存在。他能给卓季的就是尽量的独宠和不再召新人入宫。 拉伸完的卓季出了一身的汗。小慧上前递上湿润的毛巾。卓季吐了口气,擦拭额头和脖子上的汗水,对永安帝说:“陛下,我去冲个澡。” 永安帝从某种思绪中回神:“去吧。” 卓季去浴室冲澡。浴室里不再只有浴池,还有花洒。天宇宫有全新的供水系统,或者说,整个西翔城有当今世界上最为先进的给排水系统。热水器那些的还遥遥无期,但淋浴却不再是梦想。宫里有专门的锅炉房,各宫的贵主们随时都能洗上热水澡。 秦王回京,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相比于秦王以前回京,这次秦王回京却是在朝臣中引来一股暗涌。兴乐侯史玉登门拜访隋国公林燮山。两人面对面坐着,无他人在的书房内,史玉直接问:“国公,陛下此次突然宣召秦王回京,可是有了决断?” 林燮山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茶,说:“陛下也宣了齐王回京。蒸汽机车终于可以试运行,陛下总要先召两位殿下回京才是。” 史玉:“可陛下却派了秦王的亲卫队去接秦王回京。蒸汽机车试运行,按照以往的惯例,秦王在长青节前也会赶回京城,也不过是再等一个多月,又何必特别下旨。” 林燮山抬眼:“若陛下当真属意秦王,兴乐侯可是有其他的人选?” 史玉没有讳言:“下臣,只是心有不甘。” 林燮山拿起茶盅,抿了一口,放下茶盅说:“心有不甘又如何。俍俍不肯,你我也只能接受现实。” 这么多年,林燮山这些人精也看出来俍俍始终未能孕育龙嗣,不是身体有问题,而是不肯、不愿。史玉捏紧了拳头:“俍俍的功劳,无法天下宣告。为了江山稳固,俍俍又不肯孕育龙嗣……每每想到此,下臣的心都……” 林燮山:“那是‘俍俍’。”是陛下的侍嫏!后面这句林燮山不说,史玉也该明白他的警告之意。 史玉闭了嘴。 林燮山:“你我为陛下近臣,也万不可逾矩。近二年,俍俍已经很少出宫了。” 史玉的下颚绷紧,他自然看得出原因。 林燮山:“你我为俍俍不值,又可知俍俍真实所愿。陛下若有决断,那也定是俍俍愿意看到的,你我能做的,就是尽本分。” 关明辉是齐王的舅舅,韶平秋是秦王的舅舅,他二人必定有私心。而对林燮山、史玉、秦粟、潘蔹之这些人来说,他们心目中最佳的太子人选,只有一位——俍俍所出的皇子。可事与愿违,一年一年过去,俍俍的肚子始终没有消息,他们也渐渐品出其中的深意,看出了俍俍的玲珑心思。而正因为看出了,他们的心里就更不平。 许久后,林燮山自语般地冒出一句:“真不知俍俍心中的盛世,是何等模样。” 史玉看向林燮山,林燮山却再无一言。 夜晚,永安帝搂着卓季,两人躺在床上闲聊。永安帝道:“等俣国的铁路建起来,朕就带你去游览俣国的风光。” 卓季:“好啊。我太想看看这个世界的平和与美丽了。” 永安帝:“最想去哪?” 卓季想也不想地回答:“江南。” -- 第575页 永安帝的眼底深邃:“你以前,来自江南?” 已经很多年不在永安帝面前提“过去”的卓季点了下头:“嗯,我是南方人。世界乱了之后一路辗转北上。以前做梦都想再回到末世前的江南看上一眼。” 永安帝:“好,铁路建起来,第一站我们就去江南。” 卓季:“悦哥和昭伃都是江南人吧。” “是。” 卓季:“那可以正好带他们也去江南,回去省亲。” 永安帝:“可以。” 这都是小事。 两人聊着日后俣国火车全面铺开后的前景,说着说着,卓季就睡着了。他现在虽然仍会做梦,但不再如以前那样总是被噩梦惊醒。这两年,卓季的睡眠好了许多,即便有时候永安帝不在他身边,他也能一夜好眠。 永安帝第二日要上朝,正好秦王回来了,自然也得跟着上朝。天亮没多久,永安帝就起来了。卓季在柔软的大床里依然沉眠,永安帝如常地走出卧室才让张弦和冯喜伺候他穿衣。简单吃了几块点心,喝了杯豆浆,永安帝就离开了翔福宫上朝去了。 第236章 波澜起 文庆宫,太极殿,百官上朝。永安帝坐在高高在上的纯金龙椅上,俯瞰百官。只见大殿内不见一位武将,全部是文臣。经过多年的改革,俣国的文武职能部门发生了很大的变革。原来的刑部、工部、户部、礼部、吏部、兵部六部经过三次变革成为了如今的刑部、工部、户部、商部、礼部、学部、吏部、外务部八部。而原本的兵部被裁撤,重新组建了俣国军事国防统帅部。 皇帝兼任军事国防统帅部最高统帅。最高统帅之下为军防长,再之下是统帅部内阁。这意味着俣国的武官彻底与文官形成了两条政治脉络。武官有武官上朝的地方,文官有文官议事的场所,双方不再在朝政上过于牵扯。太极殿就是文臣上朝的场所,文庆宫新添加的龙武殿就是武官们上朝的地方。 军事国防统帅部简称军部之下还细分了多个职能部门。诸如参谋部、后勤部、武装发展部、武教部、监察部、军科部、军研部等共十个大的职能部门,之下还有进一步的细分。这样的改革最大的优势就是不会出现武官被文官压着抬不起头来,武官又不服文官管制的情况。皇帝拥有真正手握文武双方的权柄。武官们只管俣国国内安全、对外防务、领土扩张、海外军事的事情。内政、外交、经济等全部归属文官管理。文官的内阁与武官的内阁也是严格分开,互不干涉、干预。 军医药研究院和军工研究院归入军研部。皇家军校和俣国各地的军武校归军科部统一管理。军人招募,军官培养,军队建设都是军部的事情,不再受礼部、吏部的分管。做到彻底的文武分开。 海陆空的最高长官为司防长,和他们的上司军防长一起,同时也是统帅部内阁的成员。而军部的一级职能部门的部长同样兼为统帅部内阁成员。文官那边,各部尚书也同时是内阁成员,因为八部的尚书都在其中,文官内阁又被称为尚书内阁。林燮山离开尚书内阁,成为第一任军防长。原兵部尚书关明辉被调任外务部任尚书。随着俣国对外联系的紧密,隶属于礼部、负责对外事宜的鸿胪寺就不够格局了。 永安帝下旨组建外务部,原鸿胪寺依然存在,但不再兼管对外事宜,只负责民族事宜和凶丧礼仪。与海外各国建交,建立附属地,接待外宾,制定对外政策都属于外务部的职能范围。建立海外基地则属于军部的事宜。 商部是从户部分离出来的一个不算新组建的部门。俣国的金融机构设立、对外贸易、国有商业发展、海外能源开发等都归属于商部,户部则不再插手此类相关事宜。原户部尚书年庆调任商部任尚书。原户部侍嫏出任户部尚书。最早一批进入经济研究院的那些人,如今都在户部和商部担任要职。而经济研究院和科学研究院则归入了学部。原吏部尚书刘骞调任学部担任尚书。年庆和史玉仍旧兼任经济研究院和科学研究院的院长,不过下一任的院长就会在两院的一级研究员中选拔了。 现任吏部尚书是从地方上选拔上来的官员。刑部、礼部的尚书仍旧保持不变。秦忠义为首的特种营如今更名为清平卫,仍旧直属皇帝,作为皇帝的亲军之一。清平卫不仅要保护皇帝的安全,还会奉皇帝之名调查百官——有那么点锦衣卫的意思,但与锦衣卫又有本质上的区别。 今日是太极殿的朝会,所以不见一名武将。朝会进行到一半,外务部的一名员外郎站出来:“陛下,臣,有本奏。” 接着,他便说:“陛下,随着我俣国越来越强大,前来朝贺的各国使团也是越来越多,其中不乏一国王子甚至是国主。陛下正值壮年,可若要彰显我俣国的大国之威,臣以为,我俣国如今最为需要的,却是我俣国的太子。” 永安帝曾说过,十年内他不会考虑太子一事。距离永安帝说这句话已经过了十年。只不过一直没有大臣上奏立太子一事——因为重臣们一个都不提——今天突然有这么一位从五品的官员在大朝会上正式提出了立太子的事情,现场的气氛顿时异样了起来。 秦王、吴绍王、献逸王、史玉等所有人都看向了这名官员。此人是外务部的员外郎,外务部尚书关明辉眼底发冷。在这之前,他的这位他从来没有放在过心上的属下可从没有露出过半点关心太子一事的迹象! -- 第576页 永安帝神色莫测地出声:“哦?那卿以为,谁是最合适的太子人选?” 永安帝没有发火,甚至还接着对方的话头问了。不少人的心都提了起来,秦王不动声色地随着其他人的动作看向上首。 那人躬身道:“回陛下,臣以为,秦王殿下乃是太子的不二人选。” 秦王的眼里闪过一瞬的杀意,站在左侧最前方的他立刻走出来跪下:“父皇,儿臣尚还年少!” 关明辉作为齐王的亲舅舅,提出太子一事的又是他的下属。这种时候,关明辉出声不出声都会引人猜测。支持或反对更是都不讨好。吴绍王和献逸王摸不准这人是不是陛下找的推手,犹豫要不要出列,史玉却第一个走了出来。 双手手持笏板,史玉作揖后说:“陛下曾说过,十年内不提太子一事,不过十年之期已过,臣也以为太子一事不能再耽搁了。” 永安帝:“那兴乐侯以为,谁最合适?” 史玉又一躬身,说:“论年龄,只有秦王殿下与齐王殿下最为合适。两位殿下各有所长,各有风采,无论谁为太子,于国于民都是幸事。” 关明辉恨不得上去抱住兴乐侯啃一口。有了史玉这一出,关明辉迅速出列:“臣以为,齐王殿下更为合适。” 陈长庚走出来:“臣却是以为,无论是秦王殿下还是齐王殿下,都适合太子一位。” 吴绍王和献逸王看出其中的猫腻了,两人立刻出列,表示认同兴乐侯所言。无论是秦王还是齐王,都能担太子之责。 太子一事被拿到了明面上。大部分大臣都表示秦王和齐王都各有风采,都可胜任太子。其余品阶低的官员则集体保持了沉默。至于那位第一个站出来提到太子一事的员外郎……很多人心里都在犯嘀咕。而出身四院的官员们也都保持了沉默,默契地表示对这件事不参合的态度。 那名员外郎在无人出列之后,却是再次说:“两位殿下确实各有所长。但臣以为,秦王殿下身为陛下的皇长子,在无嫡子之下,却是更为合适。” 秦王当即叩首:“父皇,儿臣虽是皇长子,却非嫡子。太子一事,儿臣以为为时尚早。” 永安帝坐在上首,语气听不出喜怒地说:“朕以为,第一个提出太子一事的该是文渊阁,却没想第一个拔得头筹的却是外务部。” “臣惶恐!”关明辉跪下磕头。 史玉道:“外务部所言却有道理。” 关明辉记住了兴乐侯今日的这份大恩。 永安帝:“太子一事,朕自有计较。都起来吧。朕乏了,退朝。” 张弦立刻上前一步,高喊:“陛下回宫——” “(儿)臣恭送陛下——” 文臣们目送陛下离开。在永安帝离开太极殿后,关明辉回身,恶狠狠地瞪向他的下属郭员外:“郭员外近日可是受了什么‘刺激’?” 郭员外强自镇定地说:“下官以为,太子一事不宜再迟,故而……” 关明辉打断他:“太子一事陛下自有决断,何时轮到你一个从五品的员外郎出头了!既你如此关心太子一事,不如待太子定立之后,你自请去詹事府,为太子效力?” 郭员外强笑:“尚书大人说笑了,下官资质驽钝,岂有资格入詹事府,下官今日所奏,皆是为了大局着想。” 关明辉:“资质驽钝?我看你聪明得很!” 袖子一甩,关明辉冷着脸走了。秦王走到郭员外面前,皮笑肉不笑地说:“郭员外今日的好意,本王‘心领’了。” 不等郭员外说话,秦王走了。 史玉、吴绍王等人根本懒都懒得和郭员外说话,结伴离开。郭员外低着头,跟着众人离开太极殿,但他身边两米之内却是无一人靠近他。 永安帝离开太极殿就命张弦宣秦忠义到奉天殿。翔福宫,王保进了主子的书房,低声:“主子。” 正在伏案写书的卓季抬起头,看到王保的脸色,他放下笔:“出什么事了?” 王保上前:“主子,今日太极殿朝会,外务部的一名员外郎上奏陛下,请立秦王殿下为太子。” 卓季的双眸当即轻眯了一瞬,问:“其他人什么反应?” 王保:“秦王殿下当场表示他尚且年少。兴乐侯第一个表示无论是秦王殿下还是齐王殿下,都可立为太子,除了关尚书和没出声的,其他人都支持兴乐侯所言。关尚书支持立秦王殿下为太子。那名员外郎后来又说秦王殿下是皇长子,更合适。陛下只说自有计较,之后就退朝了。不过陛下现下宣了秦内都统前往奉天殿。” 卓季不问政事,但朝中无论什么风吹草动他都能第一时间知道。这时原秀进来了,说:“主子,皇贵姰俍俍派人来,说请主子您过去一趟。” 卓季沉默了片刻,说:“你去告诉来人,我就不去了,皇贵姰那边,稍安勿躁。你亲自去一趟云玥宫,叫贵姰俍俍沉住气。” “是。” 原秀不多嘴问出了什么事,快速离开去传话。 卓季接着对王保说:“叫秦王过来,说我有事交代。” “是。” 郭员外郭德安在朝会上说是奏请立秦王为太子,理由也很正大光明,可只要细想就能发现其中的异常。郭德安是外务部的员外郎,他如此奏请,别人第一反应就是他受了上峰关明辉的授意。可关明辉却授意他提秦王,不提自己的亲外甥齐王,这又是何意?若郭德安不是受关明辉授意,那又会是哪方势力迫不及待地想要把立太子的事情提到明面上?秦王表现得此事与他无关,那是真无关还是假无关?也或许这背后是齐王借外务部的手坑自己的兄长一把?那是不是表示,皇位之争随着秦王和齐王年岁增长,已然开始? -- 第577页 奉天殿,永安帝对秦忠义下令:“去查这个郭德安的背景,不要放过他身边任何一个出现的人。” 秦忠义:“是!” 永安帝的眼底挂着冷意:“今时今日,还真有那不怕死的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算计朕。朕以为,敢算计朕的,都已是黄土一杯了。” 秦忠义不吭声,他只要奉命行事即可。这些事自有俍俍会帮陛下琢磨。 永安帝挥手:“你去吧。” “是!” 秦忠义走了。 张弦立刻斟满茶杯,说:“万岁,您消气,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永安帝的手指在龙案上轻敲,问:“你觉得会是谁?后宫?还是前朝有人不安分?” 张弦缓缓摇了摇头,说:“奴婢着实看不出。宫里的殿下们都还年幼,几位贵主也向来一团和气,不参合政事。何况宫里有俍俍在上头压着,谁敢乱来。前朝……奴婢今日看,秦王殿下和关尚书是着实不知情的。这个郭德安,定是受人指使。若秦王殿下和齐王殿下因此事生了嫌隙……”张弦又摇了摇头,“皇贵姰俍俍和德贵姰俍俍虽说还有八殿下和三殿下,可两位殿下都还年幼,皇贵姰俍俍和德贵姰俍俍又何以冒着让万岁您生疑的险去走这么一步。贵妃娘娘早早地就送晋王殿下去学画了,若贵妃娘娘有此野心,也该把晋王殿下送到俍俍身边才是。” 宫里如此多的皇子,只有秦王和齐王是跟在卓季身边学习的。无论是后宫还是前朝,也默认了陛下立太子定会听取顺傛俍俍的意见这回事。惜贵妃只是让自己的儿子跟在卓季身边学了半年的油画,而皇贵姰和德贵姰也都没有让自己的另一个儿子跟在卓季身边学习,那现在再来争太子之位不是显得多余了。 张弦想想,又补充了一句:“其他几位殿下……且不说他们与秦王殿下和齐王殿下相差的岁数,这轮,也轮不到啊……” 哪怕秦王殿下和齐王殿下爆冷的都没当上太子,那还有晋王殿下,还有身份最尊贵的八皇子和三皇子。难不成要把前头这几位殿下都杀了?别说动手,只要有一丁点的苗头,就等着迎来陛下的雷霆龙怒吧。张弦是最清楚陛下是多么忌讳夺嫡之争了。不然宫里这么多年也不会再无龙嗣出生。 冯喜轻轻推开门,张弦闭了嘴,永安帝抬眼看去。冯喜走进来,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铺着精美的手工地毯,特殊的材质却又不会完全吸收人的脚步声。 “陛下,俍俍喊了秦王殿下去翔福宫。” 永安帝点了下头,拿起了桌上的奏疏。 翔福宫,秦王抵达后见到顺母父就跪了下来:“顺母父,今日之事孩儿完全不知。” 卓季亲自扶秦王站起来,说:“我知道。你和辰杦是我亲自教育出来的,你们是什么品性我比谁都清楚。来,坐下。” 别的皇子可能还会想着去争一争太子之位。自幼就跟在卓季身边学习的秦王和齐王却是绝对不会。他们的视野早就脱离俣国走向世界了,他们不会把自己捆束在皇位之争上。 秦王在单人沙发上坐下,在顺母父面前,他才露出了愤怒。 卓季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阴谋诡计都只会是纸老虎。” 秦王深吸了一口气,吐出:“顺母父,孩儿冷静下来了。” 卓季:“你现在去奉天殿找你父皇,让他准许你出京去接辰杦。拿上我的戒指,去火器营调50名火枪手。我现在很不放心辰杦。” 说着,卓季从脖子上取下他的那枚象征帝王亲临的戒指,递给秦王。秦王站起来双手接过:“孩儿这就去!” 卓季是后宫唯一有权力调动永安帝的禁卫——包括清平卫——和火器营士兵的妃侍,就是皇贵姰都没有这个权力。 秦王匆匆走了,卓季道:“让皓月和靳大石过来。” 王保出去了。 第237章 宫里?还是宫外? 华阳宫,皇贵姰心急无比。永安帝对所有的皇子和公主都没有特别的喜欢或不喜欢。秦王和齐王因为在卓季身边学习,永安帝对这两个儿子才显得亲近些,但两个儿子年满14就被一道圣旨下放到了边关。有卓季在,皇贵姰心疼归心疼,但也默许了陛下对儿子的栽培方式。可今天这一出,处理不好就会引来陛下对儿子,甚至是对他以及韶家的疑心。 郭德安在朝堂上公然推举秦王为太子,别人不会怀疑是秦王授意郭德安,只会怀疑是秦王用这一招来陷害齐王。若陛下也这么认为……不过想到卓季让他稍安勿躁,皇贵姰也努力冷静下来,现在就等儿子过来后他详细问问儿子到底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怀庆从外面跑进来,急喘气地说:“主子!殿下去了顺傛俍俍那儿没一会儿就去了奉天殿!刚才陛下下旨,命殿下带五十名火器营的枪手出京接齐王殿下回京!” 皇贵姰腾地站了起来。 紫苑闻言面露惊喜:“主子!” 皇贵姰缓缓坐下,长长吐了口气,说了一个字:“好。” 云玥宫,同样关注此事的德贵姰也收到了消息,他也长长出了口气。同样是一路跑回来的福全擦着额头上的汗问:“主子,这该是无事了吧?” 皇贵姰担心此事引来陛下对秦王的怀疑,德贵姰又何尝不担心因此引来陛下对儿子的不喜。他缓缓坐下,说:“应该是没事了。” -- 第578页 福全一听就笑得灿烂道:“顺傛俍俍叫主子您沉住气,果然主子什么都不做才是对的。” 德贵姰却道:“这也不过是暂时保住了秦王和齐王。” 福全愣了:“暂时?” 德贵姰:“郭德安这一出,众人自会去猜背后之人是谁。他一个小小的员外郎,若无人在背后授意,他何以敢做如此大不韪的事。那是何人授意?可能是皇贵姰俍俍,可能是本宫,也可能是宫中的皇子母父,任何一个人都有嫌疑。郸阳宫向来都是一团和气,现在每个人都有嫌疑,还如何和气?” 福全苦了脸:“那,那这可如何是好?” 德贵姰摇摇头,心里却想,顺傛应该有办法。而接着福全就问了:“顺傛俍俍也没办法吗?” 德贵姰:“他有没有办法,就看后续发展了。” 刘皓月和靳大石站在主子跟前,两人自然也清楚朝堂上今日发生了什么。卓季道:“皓月,你注意在大兴宫读书的皇子们身边出现的人,从伴读到宫人,每个人的言谈举止你都要注意,从中看有没有可疑的人。” “是!” “大石,你去查郭德安的生平,从他出生,身边接触过什么对他有影响的人,一桩桩,一件件,每一个人都要查清楚。陛下一定会派清平卫去查,但清平卫接受的训练和你不同,他们或许会有遗漏的地方,你们双方调查,最后汇总所有的资料,或许能发泄一些蛛丝马迹。这样的一个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小人物敢在立储的问题上冒头,那绝对不会有好心,背后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防止他被人灭口。” “是!” “去吧。” 刘皓月和靳大石走了。 皇子们从幼儿园毕业后仍旧是在大兴宫专门的地方读书,统一称为皇家书院,只接受皇室、皇室宗亲的子弟。皇子们的伴读也在这里读书。16岁后,皇子们可以根据自己的爱好选择是否进入皇家军校、皇家大学等专业性更强的学校深造,也可以选择挑选老师单独上课。 除了秦王和齐王,其他皇子都还小,也都在皇家书院学习。这些皇子中,以晋王南容辰栎的地位最高。不过受母妃教导,南容辰栎脾气谦和,也从不因自己是大兴宫唯一的亲王而骄纵跋扈。南容辰栎喜欢画画,惜贵妃在发现儿子的这点喜好后就立刻特意培养他。南容辰栎和卓季学过半年的油画,之后又学习国画,他在绘画上也很有天赋。 课间休息时分,南容辰栎在喝水,他的贴身寺人白画走进来弯身跟他耳语了几句。南容辰栎微惊,然后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对方退下。坐在南容辰栎身后的四皇子南容辰阳戳戳他的后背,南容辰栎转头,南容辰阳问:“辰栎,怎么了?” 南容辰栎:“我母妃有点不舒服,要我放学后回去看看她。” 南容辰阳:“啊,那你要不要请假?” 南容辰栎:“不了,母妃不喜欢我请假。应该不严重。” 坐在南容辰栎身边的他的伴读崔嘉说:“贵妃娘娘年初刚病过一场,是不是还未调养好?” 南容辰栎:“母妃的身子骨是弱些,放学后我回宫看看她。” 皇家书院公主一个班,皇子一个班,皇室宗亲子弟一个班。宗亲子弟们根据年龄分为了三个班,教授不同程度的学识。 一听贵妃娘娘身子不适,班里的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等晋王的兄长们都纷纷凑过来表示关心。辰栎是永安帝的十一位皇子中年龄最小的皇子,跟三皇子、四皇子他们相差了一岁多,本来应该在不同的班级上课,但为了保证皇子们之间的和谐,他们从小一起上幼儿园,一起读皇家书院。只有出宫见府的时候,早一年出生的三皇子到七皇子会提前搬出宫。不过16岁之前如果永安帝不对他们另作安排,他们还是要在皇家书院继续学习,然后16岁之后他们再根据各自的兴趣选择“大学”。 最后一节课上完,南容辰栎跟书院的院长说了声,就带着白画,在亲王仪仗的护送下前去郸阳宫看望母妃。其他皇子们仍旧在大兴宫。放学了,皇子们可以选择回去写作业,也可以选择出去玩或打球、踢球什么的。 宗亲子弟也放学了,他们是要出宫回家的。一个个孩子上了大兴宫接他们出去的四轮马车,其中一个孩子往晋王离开的仪仗方向看了眼,然后低头垂眸上了车。 永安帝处理完今日必须处理的奏疏后就摆驾翔福宫。天热,卓季亲自下厨做了鸡丝凉面。永安帝抵达后先用凉毛巾擦了擦手脸,然后喝了一杯绿豆水,就搂着爱侍去了餐厅。天宇宫的设计古典与未来相结合,比天授宫舒适了百倍不止。各贵主居住的地方,卧室、客厅、餐厅、浴室、更衣室、书房等等各功能齐全。 吃完一碗鸡丝凉面,永安帝拿过茶杯喝了两口热茶,只觉得通体舒畅。永安帝抬了下手,餐厅内伺候的人立刻全部退了出去。放下茶杯,永安帝又接着拿起筷子吃桌上的小菜,嘴里说:“你可有怀疑之人?” 那随意的口吻和举止完全不像是在问一件严重的事情。卓季拿起公筷一边给永安帝布菜,一边说:“我也想不出可能是谁。韶家和关家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韶家和关家不会犯,皇贵姰和德贵姰就不会出这种馊主意。 “至于贵妃娘娘或其他人那边……”顿了下,卓季道:“除非对方是一个非常善于隐藏做戏的人,不然这么多年我不可能发现不了对方的野心。娘家势力和手握的资源能与皇贵姰俍俍和德贵姰俍俍旗鼓相当的最多算上贵妃娘娘和庄嫔。可贵妃娘娘始终都很清楚陛下您对辰栎的态度,庄嫔……虽然景家一直都得陛下您的器重,可要说亲疏,除了秦王、齐王和晋王三位殿下,庄嫔上头还有明傛、昭伃、淳伃。庄嫔若想让十皇子继位,那她和景家得除掉除十皇子外所有的皇子,这难度系数过大了。景家即便有这个贼心,怕也没这个贼胆。 -- 第579页 而且俣国的太子,不仅要得到陛下您的认可,还必须得到朝中重臣的赞同。陛下您这一任的朝廷可说是前无古人。朝臣们不说都是一条心,但重臣们至少向来态度是鲜明的,意见也是比较统一的。说实话,除了秦王和齐王,没有哪位皇子能得到他们的肯定立为太子。必须承认的一点是,秦王和齐王与其他皇子的年龄差是一道很难迈过去的障碍。” 因为是谈论正事,卓季没有哥哥姐姐的称呼,表示他对此事的中立态度,不添加自己的个人情感。事关储君之位,他自不能感情用事。 永安帝道:“今日之事,或许是郸阳宫内某个隐藏很深之人的算计,也或许,是宫外。” 卓季:“宫外?” 永安帝:“朕来之前已经下了密旨,赐死朕那两位还活着的皇叔。” 卓季微愣。 永安帝:“他二人,一个在皇陵。一个在姚县。或许此事与他二人无关,但既然有人敢不安分,就不要怪朕心狠手辣。他二人无关不无关已不重要。” 卓季:“他们,还活着?” 永安帝:“应当还活着吧,朕未收到奏报说他二人死了。” 卓季没有再说什么了。他和永安帝在一起之后基本上没听过那两人的消息,今日永安帝陡然提起,他差点没反应过来是谁。 卓季问:“若此事和后宫有关呢?” 永安帝的眼里透出属于帝王的无情:“母,赐死。子,废为庶人,流放三千里,永不得自由。” 永安帝最忌讳的就是龙子夺嫡。卓季当年给他讲历史课的时候他可是记忆尤深。他自会选定并培养他属意的继承人,除非继承人死了,那再另选。他不给,对方来抢,那就不要怪他心狠。 卓季:“我让皓月和大石分别注意大兴宫的皇子和那位郭员外。这件事看似突然,但应该是筹谋很久了。齐王向来有主见,对于今后的安排,他也很早就规划好了。秦王对太子之位有想法,那也是基于他对自身实力的肯定,也是一种自信。所以今天这一出,一看就不是他两人会做的。” 永安帝:“是谁做的,总会查出来。你让辰杋这个时候离京是对的。”说到这里,永安帝伸手握住卓季的手,“若你肯给朕生下皇子,朕又何需烦闷这些。”他立卓季生下的皇子为太子,绝不会有人敢反对,大臣们也只会支持。林燮山、史玉他们一直不曾上奏请立太子,还不是因为如此。 卓季笑道:“陛下,我现在若是生,可是高龄了。” 永安帝随即道:“那还是免了。贵妃生辰栎和灵儿的时候都那般危险,你若是现在怀上,朕怕是一天都睡不着了。” 卓季:“所以陛下要尽快下旨确立太子,稳固朝政。” 永安帝:“等蒸汽机车的试运行结束后,朕就下旨。” ※ 毓娴宫,身体不适的惜贵妃在儿子过来后,立刻屏退了宫人,拉着儿子的手说:“辰栎,今日前朝出了件大事,你在书院一定要务必谨慎。” 南容辰栎观察母妃:“母妃,您没病?” 惜贵妃:“没有。你先听母妃说。” 惜贵妃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儿子,辰栎一听,眼睛就瞪大了,反应快速地低呼:“母妃!父皇不会怀疑是您做的吧!” 惜贵妃:“宫里现在谁都有嫌疑,可你是晋王,母妃我是贵妃,你说咱们的嫌疑大不大?” 辰栎蹙眉:“顺母父那边什么意思?” 惜贵妃:“你顺母父没传话过来,我也没找人过去问。这种时候我保持沉默才是对的。他不派人传话,也是对你的保护。他传话,别人就会认为咱们的嫌疑最大。他不传话,那就说明在他眼里,这件事与你我无关。” 辰栎烦躁地踢了下沙发:“这真是人在书院坐,祸从天上来!大皇兄和二皇兄那是我能比得上的吗?我只想当画家,可不想参合这些污七八糟的事情。” 惜贵妃:“母妃跟你说,就是给你提个醒。你在书院,莫教身边的一些人影响了,要谨言慎行。”惜贵妃理理儿子的衣领,说:“母妃当年生你大出血,情况危急,你父皇为了冲喜,也是为了你顺母父,这才封你为晋王。儿子,你要时刻保持清醒。宫里,母妃没有实力去跟皇贵姰俍俍和德贵姰俍俍争。宫外,你外家也根基浅薄,完全无法跟韶家和关家相比。咱们不争那个位置,不劳心劳力,一生顺顺遂遂,安安稳稳的就够了。” 辰栎拍拍母妃,说:“母妃,孩儿知道。在顺母父身边的时候孩儿就明白了,孩儿不是那块料。孩儿现在就想成年后可以出海去看看。去亲眼看看鲸鱼、鲨鱼、海豚都是什么模样的。” 惜贵妃:“你能这样想最好。” 南容辰栎在毓娴宫住了一晚,隔日天未亮就起床离开了,以免迟了早课。南容辰栎离开的时候,永安帝还抱着卓季在睡着。今日没有大朝会,永安帝可以多睡一会儿。后宫相对平静,前一日的事端在后宫,至少是表面上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不过宫外可就不一样了。 秦王手持顺傛俍俍的印章戒指去火器营调了50名枪手出京去接齐王。这是一个明显的信号。顺傛俍俍信任秦王,且担忧齐王的安危。这一信号一出来,关明辉就安心了。史玉、林燮山等人也就更明白了顺傛俍俍的意思。 -- 第580页 林燮山早早起来练了一遍枪法,然后去冲了个澡,吃了早饭,换上朝服准备去军部。林奕要去火器营当值,父子两人不同路,不过可以一同出府。出府的路上,林奕低声问:“父亲可有猜测?” 林燮山:“不需要去猜。” 林奕吃惊。 林燮山:“无论是秦王、齐王还是其他皇子日后的安排,陛下和俍俍早有决断。背后之人达不到预期的效果要么偃旗息鼓,要么继续蹦哒。只要他蹦哒,就定能抓住他。你我且看便是。” 林奕缓缓点点头:“儿子明白了。” 第238章 暗流 枢机宫的文渊阁和军武阁内,今日都充斥着一股暗暗的波动。关明辉今日来到内阁后就先下了一道调令,把郭德安调到外务部的清水衙门去了,剥夺了他所有对外的工作权力。关明辉恨啊!他做尚书二十多年,还没人敢这么阴他!当他和关家是软柿子好捏是吗! 海士璋已经退休,如今文渊阁的首辅是调任学部尚书的刘骞。刘骞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批阅送到他案头上的各方奏疏。在他翻到又一本奏疏时,奏疏上的内容令他大为吃惊。刘骞把这份奏疏仔细阅读了一番后,出声:“侯爷可在?” 外头的中书舍人到史玉的办公室门口,敲敲门:“侯爷,首辅大人有请。” “好,我这就过去。” 史玉放下笔,起身出了办公室,来到首辅办公室。敲敲门,史玉推门而入。刘骞做了个让他关门的动作,史玉关了门,走过去:“首辅有何事?”一看首辅的表情就不是普通的事找他。 刘骞压低声音:“侯爷,你看看这个。” 见刘骞面色严肃,史玉也敛下心神,从刘骞的手上拿过那份奏疏,低头看了起来。看了个开头,史玉就抬头,目露谨慎地看向刘骞。刘骞朝他点点头,示意他看下去。 史玉很快看完了这份奏疏后当机立断道:“我进宫一趟,此事首辅先莫要声张。” 刘骞:“我自是知道兹事体大,所以才唤了你进来。” 史玉把奏疏往袖子里一塞,转身就走了。 翔福宫,卓季和永安帝在游泳。未来材料的泳衣是没有的。卓季穿了一件贴身的棉质背心,一条短裤,永安帝则露着上身。泳池边伺候的只有张弦、冯喜和常敬,永安帝不喜欢女人看卓季的身体,小慧就没在。 卓季闷头在水里游着,突然被永安帝一把抓在了怀里。浮出水面的他还不等喘口气,就被永安帝的唇舌压了下来。张弦等人早已习惯了陛下和俍俍的恩爱,这个时候统一低头,非礼勿视。 突袭了爱侍,永安帝放开卓季,说:“日头大了,回屋吧。” 卓季:“大热天泡泡水真舒服。” 永安帝推着卓季往池边游,张弦、冯喜和常敬立刻拿了浴巾和浴袍过去。 在永安帝和卓季回到屋里没多久,就有寺人匆匆进来禀报:“陛下,兴乐侯在奉天殿外求见。” 永安帝回头:“他一个人?” “是。” 永安帝伸开双臂,继续让张弦和冯喜给他穿衣,说:“带他到翔福宫吧。朕今日不想出翔福宫了。” “是。” 这两年,永安帝有时会在翔福宫见大臣。放在其他妃侍身上,一定会遭到内阁和御史以及言官的抨击,但永安帝第一次在翔福宫见林燮山时,就没人对此吭一声。 永安帝和卓季在屋内吃了一碗水果捞,史玉才来到翔福宫。史玉一进来就跪下:“臣叩见陛下,叩见俍俍。” 永安帝:“起来吧。” “谢陛下。” 史玉站起来,看了眼气色不错的俍俍,然后从袖子里掏出那本奏疏,说:“陛下,内阁今日收到一份奏疏,臣以为似有不妥。” 张弦过去接过奏疏,递给万岁。 永安帝拿过奏疏打开。永安帝的神色未变,但卓季就是察觉到他不高兴了。史玉不做声,在一旁伺候的张弦朝其他人示意,常敬、小慧和冯喜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看完,永安帝把奏疏丢在了桌上,说:“唤韶平秋来见朕。” 张弦出去传话。 永安帝:“此事朕知道了,这份奏疏暂且放下。” “臣明白。” 卓季这时候出声:“天太热了,不知蒸汽机车的试运行可都准备好了?” 史玉立刻道:“回俍俍,都准备好了,臣……” 卓季留史玉说了会儿话,又让史玉吃了碗凉爽的水果捞,才让他回去。离开翔福宫的史玉心里美滋滋的。没想到今日过来能有这么好的运气,陛下在翔福宫召见他。 史玉回到内阁后就去了首辅的办公室,刘骞低声问他:“如何?” 史玉:“陛下的意思是暂且放下。” 刘骞:“刚刚有寺人过来,说陛下宣柏采过去,我这心就提了起来。” 史玉:“应该不会有事。” 突然被陛下宣召,韶平秋心里有点犯嘀咕,毕竟昨天刚出了那样的事。韶平秋坐在奉天殿派来的马车上,猜测陛下召他过去的用意。结果马车驶进郸阳宫后却没有前往奉天殿的方向,而是直奔后宫的方向去了。最终,马车停在翔福宫的宫门外。 韶平秋从车上下来,整理了仪容,由宫人引着进入翔福宫。对于这处比皇贵姰的华阳宫面积还要大,其内的布置还要奢华的地方,韶平秋的内心十分的平静。 -- 第581页 永安帝单独见了韶平秋。他直接把那份奏疏丢给了韶平秋,韶平秋看过后噗通跪了下来,冷汗一汩汩地往外冒。永安帝没有发火,他很平静地说:“把此事处理了,朕以后不想再看到这样的奏疏。” 韶平秋心里咯噔一声,不敢抬头,急忙叩首:“臣辜负陛下信重,臣有愧。” 永安帝:“时值多事之秋,在别人弹劾之前,把你韶家的屁股擦干净了。” 韶平秋磕了三个头,拿着奏疏急匆匆地走了。 韶平秋离开后,卓季过来,见永安帝一脸的平静,他笑着说:“陛下似乎并不生气。” 永安帝:“朝中重臣,哪家会没几件嚣张跋扈的事情。就是林燮山,雷聪当初在京城还不是霸王?只要不是撼动国之根本,这些事儿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昨日有人提立秦王为太子,今日就有人弹劾韶家亲族欺男霸女,横行乡里,这未免也太巧了。” 卓季在永安帝身边坐下,蹙眉:“我以为陛下这边不会出现这种夺嫡的矛盾。我怎么都想不出会是谁。” 这十几年卓季一直在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无论是对秦王和齐王的教育,还是对其他皇子的教育,他不说每个都放在身边教导吧,但也是尽力能在皇子们的教育上灌输健康的思想。他们或许不能成为太子,继承这个国家,但他们同样有很多重要的事情可以去做。世界很大,不要局限在这一方小天地里。他以为效果应该还是不错的,哪知会接二连三地出这种事情。 永安帝搂住卓季,心里满是杀意。不过他面上没显,反而安慰卓季:“若是十年前的江山,你如此安排下,定不会有人再动心思。可如今的俣国,可谓是天之国。万国来朝,领土扩张到了海外,这样一个庞然大物,谁能不心动。坐上那个位置,就意味着可能拥有入目所及的整个世界,这个诱惑,太大了。” 卓季抱住永安帝,心情有些低落。一想到他日日看着长大的可爱孩子们,私下里在绞尽脑汁,费尽心机地争夺皇位,他就轻松不起来。经历过末世的尔虞我诈,来到这里后在永安帝的保护下,他过得其实很简单。如今要再次面临尔虞我诈,对方还是那样一羣孩子,他就非常难过,也有些失望。 “朕始终不立太子,原本是想等辰杋或辰杦再成长一些,却没想竟有人耐不住冒出头。这样也好。在太子确定之前铲除隐患。你现在倒是越来越心软了。” 卓季闷声说:“还不是因为陛下。陛下对我太放任,太纵容,结果我就越来越心软。” 永安帝失笑:“这还是朕的不是了。” 卓季点点头。 永安帝搂紧他:“不要想了,陪朕作画去。” ※ 那份奏疏没有在永安帝心里引起任何波澜。而上奏的那位地方官员却很快收到了吏部的调令,被调去了一个偏远的县城做县令。而韶平秋则让长子出面,雷厉风行地处置了一批宗亲。皇贵姰知道这件事后气得摔碎了一个杯子,究竟是哪个无耻小人在背后算计韶家,算计他儿子! 秦王出城之后就以马车最快的速度向着齐王回京的方向奔袭。秦王的三百侍卫,加火器营的五十名火枪手,杀气腾腾。路上遇到之人无不纷纷闪避。 途中经过了约八天,秦王和返京的齐王一行人遇到了。秦王从马车上下来,齐王也立刻下马。兄弟两人四年来只有每年的天寿节和长青节能见上一面。这次见面,齐王激动地和皇兄拥抱。放开皇兄后,齐王不满地说:“皇兄,你又长个了。” 秦王一脸笑地揉揉弟弟的脸,说:“你倒是壮实了不少。” 齐王:“南诏的太阳大,晒得多了光合作用强,我就壮了。” “哈哈。” 兄弟两人见着了,也没急着赶路,而是先去最近的驿站休整。永安帝虽然没有派齐王的亲卫队去南诏接他,但第三军却是派了四百名精锐护送他回京。齐王在第三军是普通人,第三军的大将军却不敢真当他是普通人。齐王回京,必须要确保路上的安全。 到了驿站休息下来,齐王这才问:“皇兄,你何时回京的?” 秦王如实说:“我回京后第二日就出京来接你了。” 齐王敛了脸上的笑:“出了何事?” 秦王把事情说了,然后道:“顺母父让我出京接你,避开可能会有的麻烦,他也不放心你的安全。” 齐王冷笑了一声:“这么粗糙的手段,幕后之人怕是嫌自己活得长了。他最好祈祷不要被父皇揪出来。” 秦王:“若是你我熟悉之人,顺母父会很失望。” 秦王和齐王对卓季的感情比对他们亲生母父的感情还要深。秦王所说的熟悉之人,指的就是那些皇弟们。他们两人都清楚,顺母父是为了后宫的安宁,也是为了他们两人,所以才一直没有为父皇孕育龙嗣。如果真有后宫之人参与其中,最为失望的就是顺母父。 齐王:“不管是谁,我都不会放过他。” 秦王:“自然不能放过。” 秦王和齐王兄弟两人的感情之好恐怕是很多人难以想象的。齐王从来没有想过和皇兄争夺王位。如果皇兄需要,他会尽心辅佐皇兄。若皇兄不需要,他会恳求父皇给他一块海外封地,他会在那里建立一番属于自己的天地。天下之大,又岂能把自己困于一隅。若非母父和顺母父会担心,他现在就想出海去看看,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 -- 第582页 两人在屋里商量事情,外面有人敲门,秦王:“进来。” 一人推门进入,是此次负责护送齐王回京的一名副将。对方进来后行礼,对齐王道:“殿下,护卫们之前发现一直有人跟着我们。在两位殿下汇合之后,跟着我们的人似乎不见了。” 秦王立刻看向齐王,齐王也看向皇兄,说:“之前曹副将他们确实发现有人一直远远地坠在我们后头,不过对方没有动手,我也就按兵不动。” 秦王眼神冰冷:“还真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齐王:“对方估计没想到我此次回京会带这么多人,有一半的护卫身上还带着火器。”俣国的火器严格禁止流入民间,只有军中能够使用。即便是亲王的近身护卫,都无权拥有火器。保护齐王的这一半佩戴火器的士兵,身上不仅有枪,还有手雷,护卫马车上还架着一顶轻型火炮。任谁看到这样一支队伍都只能远远地避开。 秦王道:“顺母父担心你的安全,果然是对的。那我们也不要在路上耽搁了。明日一早就走,今夜做好防卫。” 齐王点点头。 这一夜,秦王和齐王睡在一张床上夜谈。谈得却不是猜测是谁在背后使坏,而是两人在边关作战的感悟。驿站外,火把通明,手持火器和俣国最精良的俣刀的士兵们警戒在驿站的周围。这一夜,十分的平静。隔日天刚亮,秦王和齐王就起身了。两人在军中早已习惯了自己动手。他们自己洗漱穿衣,随便吃了早餐垫饱了肚子,就上了四轮马车,赶回(新)京城。 第239章 齐王的决定 体育课,同一年级的孩子们在操场上享受运动的快乐。有的孩子在踢球,有的孩子在打篮球,有的孩子在打羽毛球。 南容辰栎不喜欢运动,他是典型的宅男。但体育课所有人都得动起来,他索性选了个出汗最少的骑马。南容辰栎姿势优雅地骑着马,过了会儿,他就从马上下来去阴凉处坐着了。他坐下没多会儿,小胖墩五皇子南容辰棹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走过来,在南容辰栎身边噗通一声坐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累,累死了,好热。” 南容辰棹的贴身寺人这时候已经及时送上了温水,南容辰棹咕咚咕咚几口就喝掉半壶。南容辰栎用手扇风,说:“果然我还是最喜欢游泳课。” 南容辰棹:“谁说不是呢。偏偏今日非要上户外课,这么热的天,只有泡在水里才是王道啊。” 南容辰棹出生时有些缺氧,卓季当时有说过要特别注意他,因为新生儿缺氧很容易造成脑瘫。戚一果对这个儿子特别的小心,南容辰棹性子敦厚,在诸多皇子中也显得不是特别聪明,不过他身体健壮,胖是胖了些,却不是虚胖。戚一果对儿子的未来没有野心,只要儿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就够了。 戚一果现在一心扑在剧院上,童颐风反而开始接管灼远商行的其他事情了。自幼受两位母父的影响,南容辰棹和南容辰杺对戏剧都很感兴趣。南容辰棹喜欢编故事,南容辰杺更喜欢编曲,戚一果和童颐风也着重发展儿子的兴趣爱好,要他们远离未来可能会有的争储境地。 南容辰棹过来歇息了,和他一向形影不离的南容辰杺也过来休息。南容辰杺的模样八成随了母父童颐风。模样清冷英俊,脾气也更像母父多一些,但实则是个暖男。兄弟三人说着话,其他皇子们累了也纷纷过来休息。 那边,皇室宗亲班的学生也都去阴凉处休息了。三皇子南容辰案对远处的两人喊:“小牛儿、壮哥儿。” 两个和诸位皇子年龄差不多的小少年笑嘻嘻地跑过来,在堂兄弟们跟前坐下。南容辰案说:“周末一起踢球。” 被唤作小牛儿的南容显德说:“没问题。周末吃了早食我们就进宫。” 南容辰栎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三皇兄,指指头顶的太阳:“这么热的天,踢球?”你们怕不是疯了。 南容辰案翻个白眼:“你这个宅男永远不会动酣畅淋漓的痛快。” 南容辰栎:“我永远都不想懂!” 小牛儿南容显德和壮哥儿南容建康是吴绍王和献逸王的小孙子,也是两位世子妃生下的二儿子。吴绍王府和献逸王府的两位小王爷如今都在皇家军校学习,他们和两个弟弟有一定的年龄差。而小牛儿和壮哥儿却与几位皇子的年龄相近,两人比南容辰栎大,和八皇子南容辰极一般大,都是八月出生的。 吴绍王和献逸王在朝中的权重日渐增加,皇子们与南容显德和南容建康也就走得很近了。不过皇室宗亲在皇家书院读书的孩子里也就他们两人有这种待遇,和诸位皇子之间的关系也很亲密。两位小王爷则与秦王、齐王走得近。 看着南容显德和南容建康与诸位皇子说说笑笑,好不亲密,其他宗亲子弟们莫不羡慕。只是皇室宗亲中,吴绍王和献逸王是仅有的得到陛下重用的,其他的却是大部分都需要自力更生,每年能从皇室基因中分到的红利少得可怜。永安帝不养闲人,连冷宫里的妃侍都被他赏赐了出去,更何况与他更不亲近的宗亲。 宗亲可以在皇家书院读书,这是给他们的福利,让他们比别人更多与皇子们接触的机会。但再大的福利就没有了。宗亲中有能力的,永安帝会任用,没能力的,就自己回家吃自己,皇家绝不会养着。永安帝上无同宗的皇叔皇伯压着,下无同脉的兄弟闹着,大权在握的他要怎么做也无人敢反对。 -- 第583页 所以皇室宗亲里,除了那些有头脑,肯努力的活得还比较滋润外,其他的都是外表看着光鲜,内里日子却是过的紧巴巴的。宗亲居住在皇城内,大部分的住宅也同样没有产权,只有使用权。皇帝说收回就能收回。永安帝在赐给他们房产时也直说了,三代后会收回。所以三代后还能不能继续住在皇城,还得看自己的本事。有些更远的宗亲甚至无权在皇城内居住,要么住在旧城东洛城,要么在新城自己买房子住。 在宗亲的孩子堆里,一位少年淡淡地看着谈笑风生的皇子们,眼底晦涩。宫里的十一位皇子,陛下没有特别疼爱喜欢的,可无论陛下喜不喜欢,他们都是皇子。从出生就注定了与别人不同。 说到了踢球,南容建康道:“咱们宗亲里有一个球踢的特别好的。之前我和牛儿哥还不知道,前阵子才发现的。” 作为绝对足球爱好者的南容辰案立刻问:“是哪个?” 建康回身,招手喊:“撒撒,你过来。” 少年迅速回神,神色间带着几分忐忑地走过去,看上去是个老实内向的孩子。他走到几位皇子跟前,作揖行礼:“璃默见过诸位殿下。” 南容辰案直接问南容建康:“他是谁家的?看着面生。” 他当然面生,宗亲里他不面生的人也没几个。 南容建康道:“是远宗那边儿的。家里一直在京城,所以能来书院读书。他小名叫撒撒,大名叫璃默。琉璃的璃,静默的默。别看他弱不经风的,球踢的着实不错。三殿下,周末要不带上他?他控球很有一手。” 南荣辰案:“那就带上看看吧,要踢的确实好,我就让他进球队。” 南容建康:“那您瞧好吧。” 南容璃墨立刻行礼,惶恐又激动地说:“璃默谢三殿下!” 南容建康:“行了,你过去吧。” “璃默告退。” 最后行礼,南容璃默倒退地离开,然后返回他那边的群体中。不少人在南容璃默回来后羡慕他的好运,也嫉妒他的好运。 不过周末,原本该出现在球场上的南容辰案却没来。因为秦王和齐王回京了。作为弟弟,南容辰案怎么也得在宫里迎接兄长。南容辰案没来,南容显德和南容建康还是来了。大家仍旧按原计划踢球,但因为南容辰案没来,所以在场上表现得极为亮眼的南容璃默未能如愿地进入南容辰案的球队。他显得很失望。南容建康则安慰他,以后有的是机会。 秦王和齐王平安回京。两人回来的第一件事是去见父皇,然后去翔福宫见顺母父,之后是去给皇祖母请安,最后才是去见自己的母父。儿子平安回来,德贵姰一颗心放到了肚子里。齐王没有跟母父说路上似乎有人跟踪他,只跟母父说自己一切安好,让母父不要担心。 屏退了所有人,德贵姰第一次亲口问出:“辰杦,对于太子一位,你有何想法?” 齐王平静地看着母父说:“没有想法。” 德贵姰等着儿子继续说。 齐王充满了睿智的双眸毫不闪避母父的凝视,他道:“母父,外面的世界很大,很宽广。儿子从小就想着有朝一日能出海,能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大。顺母父说,我们生活的世界是一颗星球,这颗星球上绝大多数的地方都是水,是无尽的海洋。每一片大陆都有各自的风貌,儿子始终向往之。 成为太子,担负一个国家的兴衰,这份责任太大,也太重。对俣国来说,皇位不是享受。父皇和顺母父把俣国带上了一段不能回头的列车,任何一个令这列列车的速度慢下来的人都是罪人,都会是俣国史上被人唾弃的罪人,儿子,没有信心能承受得下来。” 德贵姰不大能听得懂儿子后面的几句话,但他清楚,这些一定是顺傛讲给儿子听的。接着他就听儿子继续说:“一个国家总会有鼎盛和衰落的时期。朝代可以更替,文明却可以永远流传。只要俣国的文明能遍布天下,那俣国就不会彻底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儿子,想做那个传播文明的使者。儿子想百年、千年,甚至是万年之后,人们提到俣国,依然能充满了敬畏与向往。” 德贵姰的眼角湿润,他深吸口气,说:“无论你有什么决定,母父都支持你。母父已经跟不上你的脚步了,母父能做的就是为你稳定后方,不让你弟弟和关家拖你的后腿。之前的事情,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 齐王坦然地说:“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儿子是怎样的人,顺母父最清楚,父皇也清楚。” 德贵姰:“那就好。” 晚上,齐王陪母父和弟弟一起吃了晚膳才出宫回府。此时的翔福宫,永安帝却在亲笔写一份圣旨。卓季就站在他的身边,为他研磨。 圣旨写好了,永安帝让卓季看。卓季看过后轻松一笑:“这份圣旨宣读出去,会打一些人一个措手不及。” 永安帝:“怕是林燮山他们也想不到朕会如此决断。” 卓季:“那这份圣旨陛下打算什么时候宣读出去?” 永安帝:“蒸汽机车试运行之后吧。你先给朕收着。” “好。” 卓季把这份贵重的圣旨收好,两人相携出了书房,回寝房。永安帝牵着卓季的手,说:“辰杋和辰杦也需开始正式着手政务,为朕分忧。其他几个,年纪还是小了些。” -- 第584页 卓季:“秦王和齐王比他们还小的时候就已经参与北谷的战事了。” 永安帝:“那是因为你。那几个小的不是在你身边教养大的,终归是差了些。不过也因着如此,朕才能放心。不然真就会有十一龙夺嫡的事出现了。孩子太优秀,不优秀,都会令人头疼。” 卓季:“这就是成长的烦恼吧。” 两人回房洗澡休息,齐王却在自己的府里与外公关明辉详谈了一番。他明确地告诉外公,他对太子一位没有争夺的兴趣,也明确告诉外公,父皇属意的太子肯定是皇兄。他的志向在海外,外公和关家本份做事,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关明辉的心情很复杂,不过复杂之余也有着释然。秦王的优势确实是显着的。当年秦王在御花园里果决的那一枪,在诸多的大臣心中都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哪怕是始终不提立储一事的隋国公,对秦王也是满意的。 送走了外公,齐王长长松了口气,准备洗澡睡觉。 ※ 秦王和齐王都回来了。蒸汽机车的试运行时间也就立刻订了下来。在五日后。俣国现在已经有了蒸汽纺织机,但蒸汽机车和蒸汽轮船还没有成为现实。现在蒸汽机车经过十几年不懈的钻研努力,终于可以上路了,激动的人不知凡几。 时间很快就到了。试运行这一天,早膳过后永安帝就带着后宫的妃侍和母后出了宫。试运行的铁轨铺设在京郊。浩浩荡荡的车队在禁卫军和清平卫的护卫下向京郊驶去。文武百官都要随行。 戴着成套钻石首饰的太后一个劲儿的问身边的两个孙儿:“那机车真的跑得比四轮马车还要快?” 秦王:“真的。皇祖母,有了蒸汽机车,孙儿以后就能经常回来探望您了。” 齐王:“皇祖母以后也可以到俣国各地去看看,很方便。” 太后听得很是向往:“那今儿这试运行可定要成功啊。” 秦王和齐王:“一定会成功的!” 到了地点,科学研究院的全体科学家们都已经在场了。而负责此次试运行的机械工程处的科学家们也已经进入了蒸汽机车内。站在百官列队中的陈长庚、史玉等人欣慰地看着自己在蒸汽机车内的好女婿,脸上特别有光。 吉时到了,永安帝拿过裹着红布的鼓槌在铜锣上敲了一下。蒸汽机车的车头冒出了白烟,等了有一会儿,突然响起的汽笛声下了众人一跳,就是永安帝都被吓了一跳。汽笛声响彻了有约十秒,然后那个黑乎乎的庞然大物就在所有人惊楞的目光下,缓缓开动了。比人还要高大的车轮缓慢地启动,带动着包括车头在内的五节车厢朝着前方驶去。 永安帝紧握着卓季的手,科学院的研究院们各个眼角通红。为了这个东西,他们多少个夜晚在烛火下煎熬。当他们看到机车启动之后,所有的辛苦与努力,都值了! 卓季也显得很激动。蒸汽机车的成功,预示着蒸汽轮船也不会太远了。距离的缩短,国家宽阔的疆域将不再有距离的限制,俣国也将开始崭新的篇章! 第240章 突如其来的变故 这截铁路从新城西翔城一直铺设到旧城东洛城。蒸汽机车越跑越快,渐渐地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周遭的气氛热烈极了。在机车消失后,秦王和齐王同一时间去看顺母父,他们看到了顺母父脸上的笑容,看到了顺母父眼角的湿润。他们清楚,蒸汽机车的成功,是因为顺母父。没有顺母父提出蒸汽机的构想和理论基础,提出蒸汽机运用在交通运输上的作用,俣国又何以能在当前的生产力和工艺水平之下创造出这般伟大的事务。 秦王和齐王极有默契地跪下:“恭喜父皇!恭喜顺母父!” “哈哈,起来!”永安帝显得特别高兴,丝毫不怪罪儿子说的后一句话是否合适。 而还不等秦王和齐王站起来,大臣们纷纷跪下:“恭喜陛下!恭喜顺傛俍俍!” 附近被侍卫们拦在外围的百姓们也全部跪下,高喊:“恭喜陛下!恭喜顺傛俍俍!” “哈哈!好!研究院所有参与蒸汽机车研制者,重赏!未参与者,也赏!” “谢陛下!” 众人在原地等了不过一刻钟,就听到了火车的轰鸣声。永安帝惊讶地扭头:“这就回来了?”新城至旧城,就是四轮马车也得跑近一个时辰的。卓季笑着说:“就是回来了。蒸汽机车不是人力车,速度肯定快。” 史玉立刻在旁边解释:“旧城火车站还有一节车头,列车抵达后直接更换一节车头回新城。” 永安帝点点头:“这样好。” 周围熙熙攘攘的,大家纷纷翘首望着冒出白烟的方向。汽笛声传来,众人惊呼:“真的回来了!真快啊!这也太快了!” 说话的工夫,黑色的庞然大物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蒸汽机车跑去旧城又掉头回来了!研究院的研究员们抱在一起激动地欢庆他们的胜利,永安帝满意地连连点头:“好!好!重赏!一定要重赏!” 蒸汽机车开始减速,最终缓缓地停在了车站内。车头的门打开,列车员们眼角带泪,满脸喜悦地下来。负责蒸汽机运作的列车员浑身的大汗,却同样掩饰不住他内心的激动。 蒸汽机车试运行成功。永安帝带头上了蒸汽机车。所有前来的朝臣们一个个新奇地跟上。很快,四节车厢就坐满了。列车员们再次回到车上,汽笛声响彻。 -- 第585页 坐在车窗旁,永安帝看着车窗外飞驰倒退的景色,内心绝不是他表面上仅有的喜悦。俣国真的拥有蒸汽机车了。他太清楚未来的世界拥有怎样发达的交通设施。俣国在这一天,正式迈出了第一步!他抓住身边卓季的手,眼睛还看着窗外:“快!真快!很好!” 对面的太后拿帕子擦了擦眼角:“老身能在入土前坐上这机车,也无憾了。” 陪在她身边的秦王和齐王立刻说:“皇祖母,您长命百岁呢!” 永安帝没有心思用茶,吃点心,双眼一直注视着车外,手一直紧握着卓季的。他这一生,看不到俣国步入卓季所说的那样一个发达的世界,但在他的有生之年,他或许能看到俣国走得更远,更远…… 这一趟从西翔城开往新城,又从新城折返回西翔城的短途旅行,令车上的每一个人一生难忘。史玉和研究院蒸汽机车的研究员们一样,自从上了车之后就难掩激动,眼角始终有些发红。作为科学研究院的院长,他最清楚这些研究员们为了蒸汽机,为了蒸汽机车的成功,付出了多少。也最为清楚,蒸汽机和蒸汽机车是怎么来的,怎么能在俣国出现的。如果不是理智犹在,他一定会大喊:“俍俍万岁!” 蒸汽机车在两次鸣笛后,速度渐渐放缓,车上的众人已经可以看到站台了。站台上,锣鼓声声。庆贺的队伍用他们最火热的表演来庆祝蒸汽机车试运行的成功。在御内侍卫和数十名清平卫先下车做好护卫工作后,永安帝牵着卓季的手从蒸汽机车上下来。围观的百姓们先爆发出欢呼声,高呼“陛下万岁”。这十几年间,俣国的飞速发展,最直观感受到的就是底层的百姓。他们的日子好过了,口袋里有钱了。逢年过节舍得给孩子买新衣,买肉吃了。 有了四轮马车,他们只要掏几毛钱就可以去京城附近的各处,不需要在路上耗费太多的时间。如今有了这样一个速度飞快的大家伙,那他们不是更容易把自己的小买卖做到距离京城更远的地方,把自己的粮食卖到京城之外的地方吗? 永安帝心情愉悦地接受百姓们的热情。帝王的象辂被人牵了过来。永安帝牵着卓季的手准备上车。就在这时,卓季的后背突然一阵发凉,完全是出自本能,他甩开永安帝的手旋身从后抱住永安帝,往前扑,和卓季的动作几乎同步的是两声枪响。永安帝和卓季身边的贴身侍卫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迅速挡住俍俍和陛下。左臂和右后心传来剧痛,卓季死死抱着永安帝忍着剧痛喊:“陛下上车!” 一切发生得毫无预警,发生得太快。两颗子弹打在了卓季的身上,而原本有一颗,是冲着永安帝的,另一颗却是冲着卓季。血色染红了无数人的眼睛。御内侍卫护着陛下立刻上车,永安帝伸着手喊:“顺傛!” 林燮山三步上前把俍俍从武三的手里抢过来抱上车。白温佩从后方的人群中奔过来,嘴里喊着“我是医生!”护着象辂的武寺和侍卫们认得他,双眼通红的武三、武七和武八把白温佩托举上车。三人齐喊:“快去救俍俍(主子)!” 那边,混迹在庆祝队伍中的两名枪手没有机会再开第二枪,两人身边的人在短暂的震惊之后,有人悍不畏死地直接扑到枪手身上,还有人去拽枪手手里的枪。周围的百姓们发出害怕的惊叫,而距离杀手最近的学院师生们却毫不在乎周围可能还存在的危险,一个接着一个扑到枪手身上保护陛下和俍俍。 有了这些人的帮忙,护卫们得以迅速找到枪手的位置。靳大石、秦粟、林奕、刘皓月……火器营、清平卫、禁卫、御内侍卫……秦王和齐王双目赤红,在这种情况下,秦王拉过从身边过去的一名火器营的火枪手,抢走他手里的枪对空就是一枪,嘶声喊:“清平卫立刻封锁城门!只许进不许出!” 齐王三步并作两步,拽过距离他最近的一匹马,扯下马上的人翻身上马:“皇兄!我去医院!保护好皇祖母!” 丢下一句,齐王大喊:“让开!全部都让开!” 齐王挥动马鞭,去追已经驶离的帝王象辂。 车内,永安帝脸色煞白,双手发抖地抱着受伤的卓季,颤抖地大吼:“顺傛!你不许有事!答应朕!你不许有事!” 胡鹏举现在是半退休状态,被永安帝赐封为平宁伯。白温佩现在是皇家医院的副院长,院长柏世同走不开,他就来了。刚才的混乱中,胡鹏举年纪大了,动作不灵敏。白温佩在惊楞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跑向象辂,完全忘了他如此鲁莽的行为很可能会被象辂旁哪个不认识他的侍卫当作是刺客当场格杀。 永安帝满手满衣的血,帝王的“专车”上都有医药箱。白温佩拿出绷带和止血药,手颤抖地几次都没打开药瓶。林燮山一把夺过药瓶:“我上药!” 白温佩扯绷带:“陛下!要先马上为俍俍止血!” 永安帝抬头,双眼赤红:“快止血!快给朕的顺傛止血!” 林燮山这个时候也同样顾不得合适不合适了。打开药瓶,他帮着白温佩解开俍俍的衣衫。永安帝单手抱着卓季,另一手也帮忙,嘴里仍在喊:“顺傛!卓季!不要睡!朕命令你不许睡!” 卓季的嘴里有血喷出,他气弱地出声:“陛下……” 永安帝的声音粗呀地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我在,我在……卓季,不要睡……我不能没有你……你不要睡……” -- 第586页 卓季的上身露了出来,胳膊和后心的两个血窟窿染红了车内三人的眼睛。白温佩用力咬着下嘴唇,指挥林燮山撒上伤药,他动作快速地给俍俍包扎。 车外,齐王已经追上了象辂,他继续向前冲,不要命地抽动马匹,嘴里不停大喊:“让开!都让开!” 象辂的后方,马车、马匹在追赶。许多人一边拼尽全力地追赶,一边在害怕地泪流。 皇家医院在宫里,距离最近的是军医药研究院的附属医院。齐王在前方带着象辂的车夫往附属医院狂奔。车上,永安帝用毯子裹着卓季,浑身发冷。林燮山出了象辂,换下车夫,他来赶车。永安帝不停地跟卓季说话,命令他不许睡。卓季努力出声:“陛下……我……不会……死……的……” “不说话,你不要说话……你只要不睡,你什么要求我都答应,都答应!”永安帝亲吻卓季满是血的嘴,哀求。 卓季还是努力出声:“我有……九……九条……命的……” 白温佩的眼泪狂涌,他的手指压在俍俍的手腕上检测心跳。扭头朝外喊:“国公爷!再快点!” 林燮山两鞭子用力抽在马身上,脖子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 军医药研究院近在眼前,齐王拿出自己的腰牌狂吼:“我是齐王!速速拉开门禁!” 军医药研究院的大门守卫不认得齐王,但他们认得自己的顶头上司隋国公。守卫们赶紧拿开门口的门禁护栏,齐王直接冲了过去,嘴里大喊:“叫医生!快叫医生!都去叫医生!” 林燮山也在大喊:“马上去叫韦应石!顺傛俍俍受了枪伤!” 顺傛俍俍受了枪伤?! 军医药研究院内听到此言的人先是怔愣,然后就各个狂奔起来。齐王一路冲到附属医院的大门口,因为他和林燮山一直在喊,医院急救室的医生已经知道了。象辂在门口停下,急救室的医生护士已经推着担架床跑了出来。齐王跳下马,林燮山钻进车里,抱起俍俍先下车。紧跟着过来的侍卫们开始火速清场,任何闲杂人等不许靠近附属医院。 看到陛下的龙袍上一片血,俍俍更是半昏迷状态,医生们的腿都软了。林燮山把浑身是血的俍俍放到担架车上,永安帝一把抓住卓季冰凉的手,跟着医生推着担架车往里跑。后方,秦粟、关明辉等有功夫在身的官员先赶到了。医院门口地上的血刺痛了他们的双眼。后方跟来的官员除了史玉、陈长庚这些重臣,其他人都被拦在了远处,不得靠近医院半步。 急救室内,除了急救科原本的医生,军医药研究院副院长韦应石、内外科、麻醉科最好的医生和之后赶到的胡鹏举全部在场。韦应石主刀,胡鹏举负责中医疗法,白温佩担任了护士的工作。注射了麻醉剂的卓季趴在手术床上,戴着橡胶制作的氧气面罩。脱掉了染血的龙袍,穿了无菌服,戴着无菌帽和口罩的永安帝站在不会打扰到医生的地方,眼里只有昏迷中的人。 齐王和林燮山也穿着无菌服在急救室内。在父皇(陛下)和顺母父(俍俍)回宫之前,他们不会再离开一步!齐王和林燮山的双拳握得几乎要变形。在韦应石沙哑地说“找到了”时,两人齐齐上前,永安帝更是立刻凑了过去。 就见韦应石手里的镊子从俍俍后背的血窟窿里夹出一颗弹丸。俣国如今的枪支已经从最初的燧发枪发展到如今螺旋形膛线后装枪。枪支的发射速度更快,装填更方便。可谁也不会想到,引导俣国发明出如此强大武器的人,有一天会被子弹射中。 看着那颗带血的子弹,永安帝眼里的血色更浓了一分。这个时候永安帝也冷静了一些,他清楚,原本这颗子弹是冲着他的后心或脑袋去的。韦应石把带血的子弹放到托盘里,扭头,白温佩立刻给他擦汗。外科主治医生和胡鹏举一起给伤口止血。 这是卓季最危险的枪伤。韦应石除了刚才说了那三个字外,取出子弹后却再没有说话,而是朝另一位外科主治医生点了点头,对方走到另一侧,开始处理俍俍左臂的枪伤。很快,左臂里嵌入的子弹也被取了出来。 卓季右后心下方的伤最严重,也最危急,韦应石和其他医生们首先要处理的就是这个伤。现在子弹取出来了,外科医生可以分出手来处理他左臂上的伤口。 林燮山用力闭了下眼睛。如果这两颗子弹是打在他的身上,哪怕就此会丧命,他也就认了。可这两颗子弹,打在的是俍俍的身上……林燮山用力要紧牙关,压下内心不停涌上的恨意与痛苦。齐王的眼角通红一片,仿佛下一刻就会哭出来。年幼时就经历过残酷战场的他,看到顺母父这样躺在手术台上,他却几乎要无法承受。 第241章 我是猫,我有九命 手术室外,以史玉、年庆、秦粟、陈长庚、吴绍王、献逸王为首的朝廷重臣们齐刷刷地跪在手术室外为俍俍祈福。太后不肯回宫,一路哭着来到医院。宫里得知卓季中弹之后,皇贵姰、德贵姰等人急得各个眼前发黑。明傛丢下手里的事情哭着就往外跑,德贵姰带着明傛,昭伃童颐风带着惜贵妃,两人骑着马出宫,直奔医院。 常敬、小慧、张弦、冯喜此时也跪在手术室外,四个人的眼睛都哭肿了,眼泪无法停止。张弦的脸红肿,那是过于自责的他自己扇的。为什么他的反应那么慢,为什么他没有挡在万岁和俍俍身后,为什么,中弹的是俍俍…… -- 第587页 有凌乱的脚步声传来,眼泪不停在流的太后茫茫然地寻声看去。看到为首的人,她扶着沈姑的手巍颤颤地站起来:“辰杋……”这两个字一出,太后就呜咽了,“辰杋……” 秦王眼睛通红地跑过去抱住皇祖母,太后拽着孙子哭出声来:“辰杋……辰杋……你顺母父在里面……还没有出来……他还没有出来……” 秦王的眼泪掉了下来,却还是安慰道:“皇祖母,顺母父不会有事的,他不会丢下我们的……” “辰杋……”太后哭得撕心裂肺。当时她距离皇帝和卓季也很近,亲眼看到血雾在卓季的背上渐开。 林奕、秦忠义、靳大石、刘皓月、南容时珠、南容时璃都过来了。靳大石和刘皓月噗通跪下,自责如一把利刃在切割着两人的心。林奕粗着嗓子问:“俍俍现在如何了?” 沈姑流着眼泪摇头:“还不,知道……俍俍被推进去后,就急送了,四袋血浆进去……” 秦忠义一拳砸在墙上,不顾手骨的鲜血崩裂。 又有脚步声传来,站着的几个人朝后看去。太后的眼泪顿时流得更凶了。急匆匆过来的德贵姰、因为脚软被一路搀扶的明傛,泪流满面的惜贵妃和强忍悲痛的童颐风赶到了。他们身后是得到消息后分别从研究院和皇家医院赶过来的柏世同和陈娇。两人敲开急救室的门,匆匆进去。所有人都向里面张望,却什么都看不到,只看到里面还有一扇门。 德贵姰没顾得上给太后行礼,见现场哭声一片,他的身体晃了晃:“顺傛呢!顺傛怎么样了!” 秦王先一步说:“顺母父还在急救室,先前送了四袋血浆进去。” “顺傛!” 明傛挣开搀扶着他的阿桂,脚步踉跄地冲到急救室门口,被追上前的童颐风拽住。明傛喊:“顺傛!顺傛!” 童颐风的眼泪忍不住了:“明傛俍俍!您这么喊会影响里面的医生!俍俍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老天爷也不会忍心这么对俍俍的!” “顺傛……”按着急救室紧闭的门,明傛软软跪下,“顺傛……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 德贵姰和惜贵妃陪着太后,秦王、南容时珠、南容时璃、林奕、秦忠义等人也都跪在了急救室的门外,和其他人一起为里面的那个人祈福。明傛坐在急救室门口,耳朵直接贴在门上,注意着里面的动静,童颐风陪着他。 王保、原秀和花姑姑随后也赶过来了。三人一个个哭得泣不成声,因为要准备主子可能会用到的东西,他们来得晚了些。医院外,未能获准进入医院的大臣们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也乌泱泱地跪了一地。发生了今天的事情,顺傛俍俍平安无事还好,一旦顺傛俍俍真有一个好歹,俣国的天就要大变了。没有人会怀疑,失去了顺傛俍俍的陛下,还能保持帝王应有的理智和冷静。 此时的东洛城和西翔城,所有民众都被要求返回家中或不得随意外出、走动。两城实行严格的禁行政策。一队队面容肃杀的军人开始挨家挨户搜查。两名此刻已经被卸了下巴和四肢送去军部的刑堂拷问了。 卓季最严重的伤是他为永安帝挡下的那颗子弹。子弹差一点就穿透了他的肺部。黑暗中,卓季不停地在寻找方向。他知道自己中弹了,他也怀疑自己死了。可他真的死了吗?想到若他死了,会有许多人为他伤心,会有一个男人可能无法承受,他的心窝就不停地刺痛。 他应该不会死吧? 他把自己炸得粉碎了都能转世投胎,难道他不是属猫的,应该有九条命吗? 前方似乎有光亮,卓季的精神一震,加快步伐。走呀走呀,路没有尽头,但光亮却是肉眼可见的越来越明显了。等到他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光亮终于瞬间变成了光圈。卓季心里有点犯嘀咕,这是要他走进去?光圈那边会是什么?是天堂?是地狱?是又一次的轮回? 地狱就不要了吧。天堂,他也不感兴趣……轮回……卓季的心窝猛地钝痛,不,现在可不是轮回的时候! 卓季放慢了脚步,走近光圈了,他探头看去。光圈略有些刺眼的光芒渐渐淡去,当卓季看清楚光圈对面的景象时,他的呼吸凝滞了一瞬。 那是城市,充满了未来感的城市。但又和末世前的城市有着一些不同。卓季的视野在迅速变幻,仿佛在看一部电影。城市里,人们在井然有序地生活着。城市外,游荡着曾令卓季夜夜无法安眠的丧尸。很多装备齐全的人或独自,或组队在捕杀那些丧尸,然后挖开丧尸的脑袋,取出里面的晶核。 医院里,一位女性刚刚生下自己的孩子。护士抱走孩子,给他洗澡,然后注射疫苗。卓季清楚地听到护士说:“抗KN病毒疫苗一针,七联强化疫苗一针……” KN病毒?那不是自己前世生前一直在研究的抗丧尸病毒疫苗吗?新生儿已经开始推广注射了?卓季的嘴角慢慢扬起,他抬头望去,视野随着他的意识再次瞬间变幻。天空依旧不是那么的蓝,可却比末世晴朗了许多。人类的世界,依旧存在着丧尸,但人类已经逐步摆脱末世的困境,开始再次焕发生机了吗? “卓季……” 卓季回神,当他看清面前的景象时,他的心再次漏跳了一拍,胖子! “我来看你啦。今天满十年啦。” -- 第588页 十年?他才离开这么短的时间? “这次还是给你带了你最爱啃的鸭脖子、鸡爪子……” 卓季笑了,他早就不吃了。某位陛下可不会允许他吃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老爹的身体还不错,挺硬朗的。昨天我出席了一年一度的末世英雄纪念活动,看到你的照片,我还是忍不住想把你从照片里拽出来痛揍一顿。” 胖子的眼眶微微泛红,不过情绪还不错。好友已经离开十年了,痛苦、悲伤也随着十年时间的消逝逐渐平静。 卓季自语:“你可不要把我拽出来,我在这边儿活得可滋润了。” 胖子:“可能是老了,最近总是梦到你。也不知道你在那边活得好不好,还是已经转世投胎了。卓季,你给我托个梦吧,告诉我你现在在哪。我,”胖子顿了下,语气有了一点哽咽,“我们,都挺想你的。” 说到这里,胖子抬手抹了把眼睛。 “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啊……”就差一步,这人就能注射到疫苗,不会死了。 卓季:“胖子,我会给你托梦的。我在另一个世界活得特别好,特别滋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滔天,绝对的人生赢家。” 隔着光幕,卓季和胖子说话。他同样想念老友,想念父亲,可是他却不敢跨过光圈一步。他怕,一旦跨过去,他就再也“回”不去了。 祭奠完好友,胖子擦干眼泪,起身离开。卓季注视着胖子走远,注视着胖子的身影消失在光圈中,他深吸口气,也站了起来。 “我也该走了。胖子,下辈子咱们再见咯。” 转身,卓季毫不犹豫地往来时的路走。这里不是他的去处,他要回去,他要找到那条正确的路!他的陛下,一定还在等着他!那些关心他,爱护他的人,一定都在等着他!他已经让一些爱他的人伤心了,不能再让另一些人伤心。 “我是猫,我有九条命的,我不会死的,不会的……”卓季的声音渐渐远去,他的身体也逐渐消失在黑暗中。 急救室紧闭的双门在五个小时后终于被人从内推开了。所有跪着的人在惊楞后彼此搀扶着赶忙起来。明傛扶着阿桂和童颐风的手站起来,就见齐王从里面走了出来。戴着口罩的齐王双眼含着泪水,看到他这副样子,所有人的脑袋里“嗡”的一声,忘记了反应。整个通道一片令人心慌的静默。 齐王摘下口罩,张了张嘴,然后咽了下嗓子,艰难地发出声音:“顺母父的,手术……做完了……” 明傛的身体晃了晃,吓死他了!他踉跄地冲上前一把抓住齐王:“顺傛呢!做完了,是什么意思!是没事了吗?” 齐王忍着眼泪说:“顺母父体内的两颗子弹,都,取出来了。有一颗子弹,擦着肺部过去,胡鹏举、韦应石他们都说,今晚是,关键期……” 明傛的目光有些呆滞:“关键期……什么,什么,意思……” 齐王说不下去,他怕。秦王大步走过来,于西牍家一把搂住齐王的肩膀,目光坚定地扬声:“所有人退后!” 大家彼此搀扶着后退,让开地方。秦王没有再问齐王什么。他关上急救室的门,扶着齐王去椅子那边坐下。没有人出声,不是他们不想问,而是不敢张口。他们怕一张嘴,就会忍不住嚎啕大哭出来。史玉两手扶着墙撑住自己的身体。坐下的齐王双手捂着脸,身体绷得死紧,手在抖。太后用帕子捂着嘴,不让自己的哭声溢出来。关键期……顺傛还很危险吗?不是说子弹取出来了吗? 这时,急救室的门又被推开了。所有人立刻看过去,齐王放下手跟着站了起来。出来的人是外科医生和一名护士。他走出来摘下口罩,说:“请张公公带人进去为俍俍换衣。” 张弦马上抹了把脸:“小慧!常敬!冯喜!” 护士道:“要先消毒,请跟我来。” 护士带四人去消毒,换了无菌服再进手术室。其他人立刻涌过去,秦王:“顺母父现在是什么情况!” 医生神色凝重地说:“俍俍左臂上的枪伤不严重,但俍俍背后的子弹擦着肺部进入体内,造成内出血。因为子弹陷在体内,手术较为困难,手术的时间也因此比较久。俍俍体内的子弹已经取出来了,但内出血,加上仍是伤到了脏腑,所以目前仍在危险期中,今晚最为关键。如果顺利,俍俍明天应该会醒过来。” 如果不顺利呢……没有人敢问。 医生继续说:“务必要确保俍俍的安全,绝对不能再有任何的闪失!” 秦王:“本王会亲自守着顺母父!” 医生:“俍俍换好衣服之后会被送入重症监护室直至俍俍脱离危险。监护室在二楼,届时需要人力把俍俍抬上去,来几个人去消毒。” “我来!”林奕、秦忠义拦下要上前的内厅侍卫,率先出声。 最终,林奕、秦忠义、秦王、南容时珠、南容时璃、秦粟跟着医生走了,在场的侍卫没人能抢到机会。 不一会儿,急救室内除了白温佩外,医生们都出来了。胡鹏举一出来就坐在了地上,有疲倦,他毕竟已经是80多岁的老人了,但更多的是恐惧、心慌。立刻有人把他扶了起来,送到椅子那边让他坐着休息。众人围住了韦应石和柏世同。韦应石是主刀,同样一脸的疲惫,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他说的也和那位医生一样。俣国的医疗技术这十几年可谓是飞速发展,可今日,韦应石却深感仍旧不够。 -- 第589页 但他对大家说的是:“俍俍的求生欲很强。俍俍不会丢下陛下,丢下,我们的……” 柏世同也道:“俍俍不会丢下我们的!” 人羣中有了哭声溢出,太后慌乱地边点头边说:“对对。顺傛不会舍得丢下皇帝,丢下我们的。大家都不要哭,顺傛不会舍得丢下我们的……” 韦应石:“诸位上卿先让开,俍俍换衣完毕后会被推出来送往重症监护室。” 所有人立刻后退,让开。 等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急救室的门再次被人从里面推开,这一回,所有人的心全部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同时屏住了呼吸。穿着无菌服,戴着口罩的永安帝、林燮山、白温佩、张弦和冯喜推着担架车从里面出来了。眼睛红肿的常敬和小慧走在后面,小慧的怀里抱着主子的血衣。刚才过去消毒换衣服的林奕、秦忠义几个人跟在后面。 穿着病号服的卓季,戴着呼吸器,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俯卧在担架床上。只有橡胶呼吸器微微的起伏能证明俍俍还活着。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永安帝一句话都没有说,在韦应石的带领下,和其他人一起把担架车推到楼梯口。重症监护室在二楼,急救室在一楼。 永安帝这时候才让开位置,身强力壮的林奕、秦忠义,搞农事搞得也强壮了许多的南容时珠、南容时璃和秦王、林燮山、秦粟一道稳稳地抬起担架,送俍俍(顺母父)上楼。永安帝没有让张弦扶他,他自己扶着楼梯扶手紧随在后,双眼一刻不离担架上的人。 第242章 查! 监护室内,卓季被送进来后只有永安帝、秦王和齐王在里面,柏世同和陈娇在给俍俍做输液的准备。韦应石和白温佩被换下去休息了。 永安帝看着卓季苍白的脸,许久后,声音干涩地开口:“辰杋,朕给你一切的权力,找出幕后主使,所有参与此事,所有与之相关,所有幕后主使的亲族好友,全部问罪。朕要一个一个跟他们清算。” 秦王跪下:“儿臣接旨!” 永安帝:“辰杦,你配合你皇兄。” 齐王跪下:“儿臣接旨!” “去吧。” 秦王和齐王起身,最后再看了一眼顺母父,然后离开了监护室。秦王出去后点了林奕、秦忠义、靳大石等武将离开。 柏世同和陈娇给俍俍挂上了点滴,两人会守在病房里。韦应石和白温佩两个时辰后会来换他们。四人会轮流守在病房,这种时候,他们只信任彼此,哪怕是医院的医生,他们也不相信对方的忠诚度。他们不会把虚弱的俍俍交给其他医生来照顾。 把卓季冰凉的手塞进被子里,永安帝轻轻摸了摸卓季的额头,然后站了起来。柏世同忍不住说:“陛下,您的龙体为重。” 永安帝声音粗哑地说:“朕是他的靠山,朕不会倒下的。” 说完这句,永安帝离开了病房。他一出去,病房外立刻跪下了一大片,只有太后、德贵姰他们站着。 永安帝摘下口罩,看着他的臣子们,眼神平静无波,或者说因为过于的深沉,所以反而令人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情。 “顺傛受伤,朕无心他事。秦王代朕全权处理。不配合者,杀!阳奉阴违者,杀!趁机做乱者,杀!顺傛乃天福之子,他只是受伤,不会有生命之险。卿等各司其职去吧。国公留下。” “俍俍千岁千岁千千岁!臣,遵旨!” 大臣们叩首磕头后,站起来。隔着毛玻璃,希望能看再看一眼病房内的那个人。之后,他们眼神坚决地离开。林燮山留了下来。 永安帝接着走到母后面前,抬手抱住了仍旧在哭的母后。太后双手抓着儿子的无菌服,仰头:“顺傛会醒过来的,是吗?” 永安帝擦拭母后的泪水,说:“他会醒的,他不会丢下朕的。母后,您回宫为顺傛祈福吧。” 太后用力点头:“我回宫,我这就回宫!” 永安帝看向德贵姰:“后宫就交给你们了。” 德贵姰:“陛下放心,侍身会配合好皇贵姰俍俍稳固后宫。” 惜贵妃:“妾身接旨!” 明傛:“侍身要留下来照顾卓季。陛下!侍身不回去!” 永安帝:“你回去,莫打扰朕与顺傛说话。” 德贵姰用力拽了下明傛,明傛咽下了要出口的话,红着眼眶不甘地点了点头。 安排好,永安帝让太后、德贵姰他们离开。身边身下了林燮山,永安帝低声吩咐:“查郸阳宫所有的妃侍和皇子,你亲自查。” “臣遵旨。” “去吧。” 林燮山快步走了。永安帝返回监护室。王保和花姑姑跟着太后一起回宫收拾主子的东西再过来。冯喜也要回宫一趟,收拾些陛下的东西过来。 此时的西翔城,一人在书房里面容焦躁地来回踱步。眼看着必定胜利的事情没成想竟出了差错。顺傛竟然会比任何一个护卫的反应都要快得挡住了射向永安帝的子弹,而对方也因为这一举动,躲开了射向他脑袋的子弹。现在西翔城和东洛城的每一条街道五步一哨、十步一岗,都是警卫的军人,任何人不得随意出门、外出、走动,违令者杀无赦。他现在就是想出城去避风头都不行! “来人!” 有人推门进来。 “六少爷可回来了?” -- 第590页 “回老爷,老奴派人去接六少爷的人刚出府就被人拦了回来。说是宫门已经关了,任何人无秦王的手谕不得出宫。不过六少爷此时在书院,该是安全。” “安全什么!去去去!你继续去打听,看看书院的学生何时能出宫!” “是……” 门阖上了,男人烦躁地抓了把胡子,在房间里又来回踱步了一阵后,他又喊人进来。 林燮山换上他那身沾染了俍俍血液的官服先回府换衣服,然后收拾些行礼去军部。这阵子他都会住在军部。林燮山一回来,林夫人和林少夫人就迎了上来。看到他身上的血,林夫人仓皇地问:“这血是!” 林燮山脸上没有过多的情绪波动说:“是俍俍的血。” 林夫人惊呼一声,咬住了嘴,林少夫人更是一句话不敢说。林夫人跟着林燮山快速道:“恒远派人回府带了口信,说是最近都不会回府了。俍俍还好吗?伤可重?” 林燮山:“俍俍不会有事的。夫人,给我收拾些衣物,这阵子我会住在军部,家里就交给你了。” 林夫人立刻道:“家中老爷您放心便是。” 林燮山:“我去冲个澡,换了衣服就走。” “不吃些东西吗?” “不吃了。” 林燮山去冲澡,林夫人亲自去给他收拾行李。浴室内,林燮山站在花洒下,水却没有半丝的热气。天还热着,洗冷水澡到无可厚非,而且林燮山平日里也多洗冷水。但此刻,他冲着冷水,却不是因为平日里的习惯。 林燮山闭着眼睛,可似乎仍能看到俍俍身上刺目的弹孔。他抬手捂住脸,用力搓了一把。年少就跟随父亲上战场的他从未预料到,有一天,他竟然会怕血。 林燮山没有洗太久。从浴室出来,他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他在浴室内的自责、悲伤与某种痛苦。用手摇风扇吹干头发,林燮山穿戴整齐,出了国公府。上马,他的眼底浮现出冷厉的杀气。 马鞭挥下,林燮山直奔军部。 两名刺客都是皇家大学的老师,一名是农学院的老师,一名是表演学院的老师。谁也不会想到这两位平日里温和、优秀的老师竟然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以此来推,俣国的各个大学院校里藏着多少这样存在异心的杀手。 在秦王和齐王领命离开之后,第一个被抓入狱的就是郭员外郭德安。现在不需要证据,只要有可疑的,就立刻抓捕。倒不是秦王和齐王以权谋私,打击报复,而是一切的事情都是从郭德安开始,他有很大的和刺客有关联的嫌疑。而且原本应该在外务部当值的郭德安被抓时是在家中。 火器不能外流,两名刺客手里拿着的却是小型手枪。手枪上的编号被磨掉了。现在要彻查这两把枪的来历。 以秦王和齐王为首,俣国庞大的文臣武将集体行动了起来。那些可能有异心的,也都是小鱼小虾,在绝对的重臣的压制下,现在的他们很难掀起什么浪花来。郸阳宫,皇贵姰下懿旨,制定了异常严格的出宫制度。皇家幼儿园暂时放假,所有的孩子全部在大兴宫不许出宫,由宫中派人照顾。需要去灼远商行的妃侍们也不得出宫,由商行管事寺人带需要过目的文件入宫。 所有的皇子也集中在皇子所,不得回郸阳宫各自母父身边,包括八皇子辰极。皇贵姰以身作则,谁也不能不满。 郸阳宫内人心惶惶。诸如庄嫔、静嫔、瑾伃这些妃侍,很是害怕。他们太清楚了,一旦顺傛俍俍当真出了事,陛下一定会发狂的,到那时,郸阳宫内不知得死多少人。哪怕他们什么都没做过,也难保不会被什么事、什么人牵连。别说他们,即便是皇贵姰、德贵姰那几位高位贵主,届时谁又能独善其身。俍俍安好,他们才能好。 “娘娘,您说会是谁如此大逆不道?这日子过的好好的,非要闹什么?”原素素揪着手里的帕子,忧心忡忡地对静嫔柳嫣菱说。 柳嫣菱愁眉苦脸地道:“谁说不是呀。本宫现在是怕呀……”柳嫣菱双手合十,“老天保佑顺傛俍俍一定平平安的。” 俍俍出事,他们这些平日里不得宠的绝对会是陛下第一个拿来出气的。太子之位,柳嫣菱可是想都不敢想。她现在就怕陛下认为此事与夺嫡有关,牵连到儿子辰柱。宫里现在最没可能去夺嫡的就是皇贵姰和德贵姰,出了这样的事,便是惜贵妃和明傛都难逃嫌疑。 而此时的惜贵妃和明傛却无暇去关心自己被“软禁”在大兴宫皇子所的儿子。明傛一路哭着去了医院,又一路哭着回来。惜贵妃也同样是。后宫多年能如此风平浪静,安宁祥和,是因为有顺傛。他们能在后宫生活得如此舒心惬意,是因为有顺傛。顺傛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别说陛下,就是他们,半条命都会跟着一起去。 对明傛来说,卓季改变了他的人生。对惜贵妃而言,卓季是她和孩子的救命恩人。卓季倒下了,他们只觉得他们的天都要塌了。 皇子所内,所有皇子聚在一起,脸上都是害怕。他们虽然不算小了,可得知今天发生了什么,他们唯一的感觉就是怕。南容辰案、南容辰杨、南容辰极和南容辰栎因为母父的关系,他们都跟在顺母父身边学习过一段时间,哭得最为伤心。南容辰棹和南容辰杺也是因为母父的关系,每年都有机会跟着母父去给顺母父请安,顺母父还给他们检查过身体,给他们讲过故事,两个孩子也在掉眼泪。 -- 第591页 和卓季算是比较生分的南容辰柱、南容辰椿和南容辰棱则是被气氛影响,吓得哭。三位皇子虽然与顺傛俍俍不熟,但每年宫中庆典,宫宴的时候他们都会见到顺傛俍俍。顺傛俍俍对他们一直都很和蔼,有时候还会亲切地和他们说说话。顺傛俍俍一点都不是外人说的那样跋扈,母父说,顺傛俍俍的跋扈都是有原因的,是故意的。他们在幼儿园时听的故事,都是顺傛俍俍写的。顺傛俍俍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可现在,厉害的顺傛俍俍可能会死,他们怕。 医院,卓季的麻醉已经过了,他依然昏迷着。永安帝坐在床头,握着他冰凉的手,一直在低低地跟他说话。说是重症监护室,却是完全无法和未来相比的。只是病房的环境更好,仪器设备更先进,消毒更彻底,医护也更优秀。 “卓季,朕仍壮年,你还要陪朕三十年,四十年……你说你是猫,有九条命,朕相信。你快醒过来,朕一日听不到你的声音就会发狂,会杀人,会杀很多人……你一定不愿看到朕如此……你快醒过来。” 柏世同、陈娇、张弦此刻守在监护室外的隔间,听着里面断断续续传出的陛下的声音,三人无声地流着泪。别说陛下会发狂,他们也同样会发狂。有无数的人,被俍俍改变了一生的命运,对柏世同和陈娇来说,他们就是其中的人。若没有俍俍,他们仍旧在那个又破又旧的太医院里,每日为了后宫的贵主,为了陛下的康健战战兢兢。是俍俍让他们的生活冲出了逼仄的太医院,去了更为更为广阔的天地,从后宫争权夺势、争宠夺爱的泥沼中安然脱身。 而对张弦这样一种身份的人来说,俍俍在某种意义上更是他的一种精神支柱,是他一生的敬仰所在。 陈娇眼神发狠地低语:“我真想把那两个人切片,泡进福尔马林液中!” 柏世同没有回应,他弯下腰,手肘撑着腿,双手捂着脸。他的手异常的冰冷,就如他的内心。外面明明是酷暑十分,柏世同却觉得屋内太冷了。 张弦咬着自己的手指,垂下的双眸里全是恨意。不管宫中哪位皇子有参与其中,他都会叫那个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时间慢慢过去,天也渐渐黑了。永安帝午膳就吃了两个包子喝了一碗汤,全无胃口。他还是因为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才勉强吃的。韦应石和白温佩已经换下了柏世同和陈娇。冯喜、常敬和小慧也回宫收拾了陛下和俍俍的东西过来了。原秀留在翔福宫里坐镇,王保和花姑姑也来了医院。现在都在外面守着、随时听候里面的差遣。主子还没醒,要他们回宫等消息他们做不到。 病房里只有永安帝一个人,他一直在和卓季说话,声音都哑了。随着天越来越黑,时间越来越晚,永安帝假装的平静也趋于崩塌。 “卓季,你醒过来了,天黑了,你一天没用膳了,朕知道你饿了。你不是最怕饿肚子了?快醒过来,你想吃什么,朕让御膳房给你做。快睁开眼睛,起来了!” 最后三个字永安帝没控制住自己的音量。他深吸一口气,放软口吻:“你没胃口也得起来吃点东西。最少也得喝碗粥。醒一醒……” 门被人推开,永安帝扭头去看,眼神凌厉带着杀气。一看是韦应石,永安帝压下杀意。韦应石躬身:“陛下,俍俍该换针水了。” “进来吧。” 韦应石、白温佩走了进来,两人动作迅速地给俍俍挂上葡萄糖水,又换下俍俍的尿袋,安静地退了下来。张弦这时候又进来:“万岁,您晚上什么都没吃,吃些东西吧。” 永安帝烦躁地说:“朕没胃口!” 张弦想劝,永安帝抬手:“都滚出去!别来打扰朕!” 张弦咬了咬下唇,退了出去。 永安帝浑身被恐惧不安笼罩,他站起来,又坐下,又站起来在房间里走了两步,又回到床边坐下,抓住卓季依然冰凉的手,带着祈求和诱哄:“卓季,醒过来好不好?你醒过来再睡,朕陪你睡,你现在醒一醒好不好?朕知道你怪朕了。朕现在不许你多出宫,你不高兴了是不是?只要你醒过来,你以后想去哪,想什么时候出宫,朕都允你。” 声音里带了哽咽,永安帝深吸口气,亲吻卓季的手,接着说:“朕不能没有你……这么多年了,你在宫里,你在朕的身边,朕才安心……一日见不到你,朕就会心慌……卓季……你不能对朕这么残忍……不能……” 把卓季的手抵在自己的眉心,永安帝大口大口地深呼吸。今晚是关键,他不知道若卓季今晚还没有醒,他会做出什么。 外间,张弦、冯喜、常敬、小慧、王保、花姑姑、韦应石和白温佩死死捂着嘴,不让自己的哭声溢出。俍俍(主子),求求您快醒过来……陛下离不开您……我们,也不能没有您……不要对我们,这么残忍…… 第243章 与真相相差了一个太平洋 深夜,一人猛地从床上惊醒。入目的是夜灯昏暗的灯光。男人用力眨了眨眼睛,打开了台灯。光线大亮,男人左右四处看看,吐出一口气,突然笑了声,抬手捂住脑门:“不会是白天的祈求应验了吧?”随后他愣了,眼睛瞪大,“卧槽!不会是真的应验了吧!” 男人打了个激灵,掀开被子翻身坐到床边,拿起手机也不看现在是几点钟了就给一个人打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人接听,声音沙哑的年老声音传来:“喂,小俊,什么事这么急啊?” -- 第592页 男人:“老爹!我刚才做梦,梦到卓季了!” 对面的人有一个明显的呼吸声,男人激动地说:“我以前每次拜托他给我托个梦,他从来没来过。白天我给他扫墓,让他给我托梦,刚才我做梦了!他来找我了!和我说话了!是正儿八经地说话!特正经!这明显是他来给我托梦了!” 年老者也瞬间激动了:“真的?!他说什么了!” 男人捂住脑门:“太不可思议了……老爹,你知道么!他穿着古装!他说他现在在古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活得特滋润,有权有势,有钱有貌,让我们不用担心他。” 年老者:“古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做丞相还是摄政王啊!” 男人:“他说他地位比丞相高多了,摄政王都没他有权,皇帝都得听他的。后来他有急事,只说让我们不要担心他,就跟我拜拜了,然后我就醒了。” 年老者的声音带了几分颤抖:“那,那或许真的是他给你托梦了……这个不孝子!怎么不来给我托梦啊!” 男人心虚地说:“呃,他可能是怕您揍他吧。不过以他的脑袋瓜子,又懂医,如果是魂穿过去还带着记忆,那当皇帝都是妥妥的啊!” 年老者:“算了吧,就他那懒样,能当个丞相或摄政王就顶破天了。” 男人:“是哦。他那么懒,肯定不会当皇帝,当辅佐皇帝的丞相还是有可能的。可他说皇帝都得听他的。他不会是垂帘听政那种的吧?不是,垂帘听政那是后宫。他不会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吧!可他穿的衣服不像是三国时期啊?那衣服款式还挺特别的,像裙子,又有点不像,我也没看清。袖子一层一层的挺别致。深紫色的,很是华丽,看上去真是发达了。声音也比以前好听,好像也变漂亮了!” 年老者:“漂亮?!难道他投胎成女人了?” 男人:“没有没有,肯定是男人。我光顾着激动了,没仔细看他现在长什么样子。他一叫我胖子我就什么都顾不上了。不过知道他现在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很风光,很滋润,皇帝都听他的,老爹您可以放心了呀。”说到这里,男人自己先哭了。 年老者高兴地连连点头:“放心,放心了。他以前就是个普通的医生,去了古代能混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相当不错了。你们这些朋友也能放心了。” 男人抹着眼泪:“我太高兴了,他这个没良心的,总算知道来给我托梦了。” 年老者:“哎呀!” 男人抹泪的动作顿住:“怎么了?老爹?” 年老者:“你怎么没记得问他有没有娶妻生子呀?他答应给我生十七八个孙子孙女的,结果没兑现。那到了古代总可以兑现了吧。” 男人:“我真忘了问了!他好像急着干什么,丢下拜拜就跑了。不会是放心不下家里的老婆孩子吧?” 年老者:“希望吧。他能来给你托梦,应该也是他在那边顺当下来了。好,好……”年老者的声音也多了几分沙哑。 两人猜测着他们心底深处共同的那个人现在在古代会是什么身份地位,会娶几个老婆,有几个孩子……完全不会想到他们的猜测有多偏离真相。 黑暗中,卓季还在走着。他很累了,但还没有找到正确的路。刚才走着走着又看到胖子了。想到白日里胖子要他托梦,他就跟胖子说了几句话。怕再说下去露馅儿,被胖子发现自己投胎成了能生孩子的嫏哥儿,还成了皇帝的后宫侍嫏,那绝对会笑死他,他还是赶紧跑吧。 “陛下,我找不到路了,我现在迫切的需要您……” “顺傛……卓季……” 卓季的脚步停下,他竖起耳朵。 “卓季……你快醒醒……朕不能没有你……” 心窝猛地剧痛,痛得卓季一手捂住胸口的位置蹲了下来,好痛啊…… “卓季,你不能对朕这么残忍……” “陛下……我一直在找回去的路,我……”卓季的眼泪疼得掉了下来。 “主子……您快回来……” “俍俍……” “顺傛……你快回来啊……” “我很快就回去了,我一定会回去的……”咬牙说出这句话,卓季强忍胸口的剧痛站起来。四处张望,他似乎看到了一个光点,他捂着胸口,一步步向光点挪去。 病房里,永安帝已经无法压下自己的暴躁了。他犹如困兽般在病房里来回踱步,一边走一边还在跟卓季说话:“卓季,你睡得够久了!你不起来用膳,朕就不用!你何时醒过来,朕何时用膳!你就舍得朕饿肚子?” “不……” 永安帝暴躁的踱步猛地顿住,下一瞬,他直接扑到了床头。当他看到那双熟悉的眼睛是半睁开的状态时,那一刻,永安帝的视野模糊了。 一把抓住卓季的手,永安帝整个人颤抖了起来,他抬起一只手想要抚摸卓季,又因为手太过颤抖怕把人碰坏了。 “卓季,卓季……来人,来人……”声音陡然扬起,带着全然的激动,“来人!快来人!” 门被人撞开,韦应石第一个冲了进来:“俍俍!” ※ 数匹快马从附属医院向着西翔城的不同方向飞奔而去。文渊阁内烛火通明,充斥着咖啡的香气。原南诏,现在的云诏府已经有了成型的咖啡种植园。目前咖啡的数量还比较少,主要在上流社会流通,味道能接受的也多为年轻人。咖啡在俣国更主要的是用于医学、食物添加和出口,俣国人更喜欢的还是他们习惯的茶叶。但对于很少喝咖啡或从来不喝咖啡的人来说,咖啡却是一种最佳的提神剂。 -- 第593页 此时已是深夜了,文渊阁内却没有一个人表露出疲态。平日里他们碰都不会碰一下的咖啡,在今晚成了他们提神的良药。每个人各司其职,气氛凝重紧张有有着某种紧绷。文渊阁是如此,军武阁,俣国文武各部都是如此。陛下和顺傛俍俍被刺杀,顺傛俍俍中弹,这件事要比京城大地震了还要严重。 快马在文渊阁外急停,一名清平卫的侍卫从马上跳下来,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跑上六节宽阔的台阶,拽下腰间的腰牌,举给文渊阁外的守卫,连解释一句的工夫都没有,直接冲进文渊阁内,大喊:“俍俍醒了!顺傛俍俍醒了!” 哗啦啦! 文渊阁大厅内忙碌的中书舍人全部被按下了暂停键。办公室内的史玉那笔的动作顿住,下一刻,椅子在地板上发出尖锐的摩擦声,史玉手里的钢笔已经被甩在了远处的地上。 “顺傛俍俍醒了!顺傛俍俍醒了!” 文渊阁所有办公室的门几乎同一时间被打开,史玉和关明辉第一个奔了出来:“俍俍醒了?!” “俍俍醒了!顺傛俍俍醒了!” 前来通报消息的清平卫侍卫双眼通红,有激动,也有这一日的疲惫。史玉的身体晃了晃,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之后出来的年庆也跟着噗通跪下,仰头大喊:“老天爷有眼啊——!!” 吴绍王嚎地一声,泪涌而出,也跟着跪下:“老天有眼——!!老天爷有眼——!!” 军武阁,同样得到消息的林燮山用力闭上了眼睛,这时候,从出事之后一直平稳的双手剧烈地颤抖了起来,眼角渐渐湿润。俍俍醒了……俍俍……没有丢下他们…… 大牢内,得到消息的秦王和齐王奔出牢房,在院子里齐齐跪下向上天磕头,感恩老天爷。兄弟两人磕完头后抱在一起号啕大哭,这个时候,他们才敢宣泄。 郸阳宫,各宫的主人这一夜没有人能安睡。当太后、皇贵姰、德贵姰、惜贵妃、明傛、昭伃、淳伃、萧妃、温妃……所有人得到消息,顺傛醒了之后,全部从床上爬了起来。明傛又哭又笑,吩咐阿桂赶紧收拾东西,天一亮他就去皇贵姰那儿申请出宫,去医院照顾顺傛。太后娘娘跪在佛前上香、磕头,感谢佛祖保佑。 清平卫,秦忠义一手捂着眼睛,不想周围的属下们看到他失态。火器营,林奕背过身去,同样不想让属下看到他的失态。在外跟着一道查案的两位世子不顾手下在场,一个个哭得像个孩子,哭完了,兄弟两人热烈拥抱,又露出了笑容。也同样是在外的靳大石和刘皓月第一个反应也是跪在地上,号啕大哭,他们两人是最自责的。 这一天,很多人都在哭,哭他们最重要的一个人出了事,哭那个人终于醒了。医院,醒来的卓季握着永安帝颤抖的手,低低唤了声“陛下”,然后一直看着对方直到自己坚持不住沉沉睡去。永安帝在卓季的双眼再次阖上之后,深深吻着他的手,久久都没有动。 天蒙蒙亮时,大批的禁卫军和清平卫包围了附属医院。从军医药研究院附属医院到皇宫的这条路上不允许任何闲杂人等通过,两边三步一名侍卫,就是一只麻雀从这里飞过,都会被立刻打下来。换了常服的永安帝在侍卫的保护下走出医院正门,他的身后紧跟着是一辆担架车。门口,新型的帝王大辂已经准备就绪。 永安帝先上了车,张弦掀着车帘,六名内庭侍卫稳稳地把担架抬上大辂。韦应石、柏世同、陈娇、白温佩、常敬和小慧相继进了大辂。确定担架放稳了,张弦放下车帘,传令即刻回宫。大辂渐渐驶动,前方数百骑兵开道,大辂两侧分别数十严防死守的侍卫,后方同样是数百骑兵。 大辂的速度不快,光滑的水泥马路和安装了防震装置的大辂保证在行驶的过程中不会出现颠簸。担架上,卓季仍旧是俯卧的姿势,沉沉昏睡着。车内的烛火和夜明珠确保车内的亮度。白温佩摸着俍俍的脉搏,时刻注意着俍俍的心率。卓季醒了,就意味着他脱离了危险期,永安帝当即下令立刻回宫。 郸阳宫内有医院,设备齐全,在宫外永安帝始终无法放心。卓季醒了,那些谋逆党羽万一又找机会谋害卓季怎么办?既然宫里有医院,那回宫最为安全。 天逐渐大亮,城内的路上却没什么人,去皇宫的大道上更是只有神色肃杀的皇宫侍卫。马蹄声从远处传来,沿途警戒的侍卫们拿着枪更是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密切注意着周遭的安全。宫门已经开启,宫门处秦忠义带着清平卫的侍卫们严阵以待。当最前方的骑兵出现在视野中时,秦忠义抬手,身后的清平卫侍卫动作整齐划一地向两侧分开。 骑兵进入宫中,大辂驶进宫门,秦忠义敬礼。在大辂驶过后,秦忠义上马,带着他此次带来的清平卫们跟上大辂,而跟在大辂后方的骑兵们则停在了宫门外。 郸阳宫内,五步一哨,十步一岗。任何妃侍不得随意出宫走动。大辂一路畅通无阻地驶入后宫,骑兵们被特例允许进入帝王的后宫区域。内廷侍卫和清平卫护送着大辂来到后宫医院的所在——万慈馆。先一步回来的冯喜已经在门口侯着了。皇贵姰俍俍带着人也站在门口。其他妃侍们都被勒令在屋里呆着,不许乱跑。 永安帝从象辂上下来,对皇贵姰淡淡的一个点头,没说话。然后他转身看着象辂,还是张弦掀开车帘,韦应石和柏世同先下车,秦忠义点了5个人和他一起上了车,然后抬着担架从车上下来。大辂宽敞,人可以在里面站着,方便抬担架。 -- 第594页 看到担架上的卓季,皇贵姰的眼眶红了一瞬,他小声叮嘱:“慢点慢点,别晃到顺傛。” 车旁的护卫们抬着手也护着担架,担架平稳地被抬下车,抬入万慈馆。走在后方的侍卫在该进去的人都进去后,关了万慈馆的大门,然后数名持枪侍卫把守在门外。 病房内,在卓季被放到床上,再次输液之后,皇贵姰才敢问:“陛下,顺傛真的醒了吗?” 永安帝:“醒了一会儿,他身子虚,又昏睡下了。” 皇贵姰:“万慈馆的宫人臣侍已经全部安排到了别处,现在万慈馆内的宫人全部按照陛下的命令抽调了翔福宫和奉天殿的宫人。” 永安帝点了点头,然后:“传旨。” 张弦:“是。” “即日起,皇贵姰全权掌管皇后之职,统领六宫。明日,文武各部在太极殿听宣。” 皇贵姰的心脏停了一瞬,他跪了下来。 张弦躬身:“是——” 皇贵姰全权掌管皇后之职,明日文武大臣在太极殿听宣! 永安帝的这一举措立刻在原本就紧绷的前朝引起轰动。林燮山、史玉等重臣对这一消息有些意外,深思之后又不觉得意外。出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陛下这是要快刀斩乱麻,好腾出手来处理和刺杀一事相关的所有人等了。 让皇贵姰先回去,永安帝在卓季病房的浴室里洗了个澡,换了睡衣,然后睡在了卓季病床旁边临时加的床上。卓季醒了,经过了昨日白天的刺激和一夜的无眠,永安帝此时才有心情眯一会儿。 第244章 端倪现 快中午的时候,永安帝就醒了,心里还是惦记着卓季,也睡不踏实。醒来时,卓季还在昏睡着,仍挂着点滴。永安帝去外间更衣,便听张弦道:“万岁,国公爷、秦内都统和林内都统求见,都在外头侯着呢。” 永安帝:“叫他们进来吧,一道用膳。” “是。” 林燮山、秦忠义和林奕进来,三人同一时间看向病房的房门。永安帝在外间沙发上坐着,说:“都坐吧。” 林燮山先问:“俍俍现下如何?” 永安帝:“昨夜醒了一盏茶的工夫就又昏睡下了。韦应石和柏世同说只要人醒过来,就没有危险,宫外到底不比宫里,以防万一,还是回来妥当。他伤了内腑,没两三个月养不好。”说后一句时,永安帝的脸色很冷。 秦忠义和林奕单膝跪了下来:“臣等护驾不力!请陛下责罚!” 永安帝:“清平卫和火器营自然是护驾不力,你二人也自然要受罚。只是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查出幕后主使,朕先不罚你们。起来吧,都坐,一边吃一边说。朕现在不能倒下,朕要给顺傛做主。” 林燮山:“陛下龙体康健,才能为俍俍报仇。” 宫人们进来送上了膳食,一人一碗鸡汤面、七八盘各式炒菜、一碟酱牛肉、一碟酱肘子、一碗酥肉汤、一盆饼子、一盘糖醋排骨、一盘鱼饼、几根煮玉米。林燮山、林奕和秦忠义都是能吃的,饼子主要是给他们准备的。 做了个吃的动作,永安帝先吃鸡汤面。卓季喜欢吃鸡汤面,和他在一起久了,永安帝也喜欢吃了。林燮山、林奕和秦忠义也不客气,端起碗来开始吃面,看得出都饿了。在三人差不多该吃饱后,永安帝才问:“查出些什么?” 林燮山擦了嘴说:“俍俍身边的靳大石告诉奉山(秦忠义)一件事,臣顺着此事往下查,还真查出些异常来。” 永安帝放下了筷子:“什么异常?” 林燮山:“吴绍王府和献逸王府的小少爷最近与一位皇室远亲的子弟玩得颇为不错,并把此人举荐给了三殿下。三殿下喜欢踢球,有一个球队,宗亲贵胄子弟能入此球队为荣。此人踢球确实有一手,三殿下见过之后就把他收入了球队。靳大石之所以注意到此人,是他几次发现此人看几位皇子的眼神颇有些奇怪。靳大石还没来得及深查此人,俍俍就出事了。奉山把此事上报与臣,臣一查,此人名叫南容璃默,是皇室远宗南容敬迟的六儿子,小名撒撒,今年刚巧一十二岁。” 永安帝眯了下眼睛:“怎么说?” 林燮山:“陛下您可还记得,您曾有一位三皇子,却不是德贵姰俍俍所出。” 永安帝瞬间握住了拳头,气息冷凝,在一旁伺候的张弦和冯喜屏住了呼吸。 小名,撒撒?三三?三皇子?! 林燮山:“陛下您当初把那位三殿下过继给了无嗣的远宗南容方为子,隔年,南容方病故。病故前,南容方又把这个孩子过继给了他的堂兄南容敬迟。南容敬迟的嫡庶子加在一起那时已有五位,这个孩子过去后被记在了南容敬迟的夫人膝下,作为嫡子养育。他过继给南容敬迟之前名唤南容谷俞,乳名平平。” 过继过去就改成了“璃默”,乳名也改成了撒撒。怎么听这两个名字都有深意在里头。 说到这里,林燮山问:“陛下您从未再关注过这位三皇子了吧?” 永安帝绝情地说:“朕的三皇子是辰桉。” 林燮山:“臣查到,吴绍王府和献逸王府的显德少爷和建康少爷与璃默的相识看似偶然,但细究起来,却不像是偶然。南容敬迟做生意上很有一手,俣国这些年商业发展迅速,他本就有家底和头脑,之后参与海运挣了不少钱,说是家财万贯也不为过。南容敬迟的管家与吴绍王府的三管家经常一起饮酒,而这位三管家的小女儿是显德少爷的贴身婢女。也是这个贴身婢女,把璃默引荐给了同样喜欢踢球的显德少爷。璃默之后便顺理成章地又结实了建康少爷,之后被两位小少爷引荐给了三殿下。” -- 第595页 “当年三王叛乱,南容敬迟的父亲南容立秋就曾因此受牵连,被陛下您下令革了皇室宗籍,入狱五年。但不到三年,南容立秋就以身患重病为由,出狱回家休养了,而在南容立秋病故前,又恢复了皇室宗籍。臣查到,南容立秋得以回家休养和恢复宗籍,是程家插了手。臣还查到,南容璃墨的贴身小厮,和东江刘家有些关系。而淑妃有一个庶妹是东江刘家长房的嫡少夫人。” 永安帝的眼里风雨欲来。 程家,前皇后,三王,淑妃,早已被废除名的原三皇子…… 秦忠义这时候开口:“被抓的两个人,一人咬死他们是清君侧。另一人供出,是为了报仇。他是程氏一案的党羽后嗣,事发后因年幼被人趁乱带走,隐姓埋名入舞坊学艺,后入百老剧院,因舞技出色被剧院举荐到皇家大学表演学院担任老师。他说枪是有人给他的。而当前有那么一些人认为俣国如今科举制日渐式微,是脱离正统。所谓学院,那是与戏子、匠人同流,有辱斯文。他们认为陛下如此变化皆是因独宠俍俍,被俍俍所惑。除掉俍俍,陛下才能幡然醒悟。这两人臣以为他们分属不同的阵营,幕后指使者不止一路人马。” 林奕:“两把枪臣仔细查验过,不是出自火器营。” 秦忠义:“也不是出自清平卫。” 林燮山:“两把手枪臣拿去给军工研究院的研究员检查过了,他们可以肯定,这两把手枪出自三年前,也就是永安十九年给各军高级武将统一配备的配枪那一批。参与制作和运输的研究院的所有相关人等臣已经全部关押了起来。” 永安帝:“你是说,此事有可能还有五大军参与其中?” 林燮山严肃地说:“若无武将参与其中,那二人在哪练的枪法?武将的配枪又何以能到他二人手里?” 永安帝:“你怀疑……” 林燮山比划了一个数字,然后说:“他二人的背景臣发现有一共同之处,都曾在瀚江府呆过不短的时间。农学院的那位,被瀚江府引荐到皇家大学担任农学院的老师。表演学院的那位,来百老剧院之前在瀚江府就是很有名气的舞伶,他也是因此被举荐进入百老剧院,而举荐他的,是瀚江府的提督。” 永安帝再次眯了下眼睛,冷光闪过:“凡有嫌疑者,一律捉拿!命第五军、第四军出兵,镇压第二军,命第二军大将军魏似锦入京。第二军其余所有将帅,全部收押,给朕一个一个查!宣常定侯入宫。” “是!” 潘蔹之已是退休状态,他之前常年驻守北谷,得了很严重的风湿和关节炎。虽说治得差不多了,但无论是身体还是年龄,也到了该退休的年纪。俣国军队改革,潘北谷任第五军大将军,稳定中部,潘蔹之也需要退下来。第一军如今的大将军叫司马辉,是原驻扎西北边关的大帅,被调防到东南任第一军大将军。而原驻守东南沿海和南粤地区的苍南军将领则调防到了西南,现云诏府与齐玄国的边境驻守。而原驻守西南的将帅调防到了西北,为第四军。第四军的大将军是秦忠义的兄长秦忠泰。第二军的大将军魏似锦原来是负责京城防务安全的,永安帝把他调去了瀚江府守着东北地区,把更放心的潘北谷调入了第五军,负责京城和中原安全。 文武官员一夜高效率的彻查,目前的线索分别指向了原废后程氏党羽,三王余孽,收养原三皇子的皇室远宗,还有就是驻扎在瀚江府的第二军。 蒸汽机车试运行通车的那天,潘蔹之也在现场。只是以他当时的身份,他无法像林燮山那样出面。事情发生后,潘蔹之立刻给儿子去信,让他加强第五军的管理,做好听从陛下调军的指令。潘北谷收到父亲的信时整个人震惊在当场,接着就是杀气腾腾。现在,收到陛下的旨意,命令他进宫,潘蔹之取出了被他收入衣柜许久的战袍,让夫人给他穿上。 潘蔹之穿着武将战袍,骑马入宫。在这之前,林燮山已经以军部军防长的名义下令第五军和驻守西北的第四军对瀚江府出兵,压制有可能发生军变的第二军。同时,秦忠义已经带着2000清平卫和1000火器营士兵先行前往瀚江府。 潘蔹之来到奉天殿,永安帝在这里召见他。见到陛下,潘蔹之单膝跪下行礼后先问:“陛下,不知俍俍可安好,老臣,愧疚。” 永安帝:“这不是你的责任,你起来。” 潘蔹之站了起来。 永安帝:“朕现在不放心第二军,需要常定侯前往瀚江府,稳住第二军。” 潘蔹之大惊:“第二军?!” 各军将帅调防,却只是高级将领,那些中下级将领还是留在远处。第二军中有很多下级将领都是潘蔹之曾经的部下。一听第二军可能与刺杀一事有关,潘蔹之如何不惊,如何不急。 永安帝:“抓获的两名刺客,都与瀚江府有关联,此事或涉及到三王之乱余孽和程氏党羽,除了常定侯,朕想不出谁还能前去瀚江府。” 潘蔹之目露坚毅:“老臣即刻动身,前往瀚江府!” 见完潘蔹之,永安帝就立刻回了万慈馆。万慈馆里,明傛正在病床边照顾卓季。明傛说什么也要来照顾卓季,就差满地打滚了。永安帝去奉天殿见潘蔹之,就命人把他喊了过来。明傛梳了条辫子,穿着方便做事的衣裳,正在喂卓季喝鸡汤。卓季暂时还只能吃流食。 -- 第596页 永安帝一进病房,看到卓季竟然在喝汤,心里的大石又落了一些。他没有对卓季摆脸色,而是走过去在床边坐下,自然地抬手摸了摸卓季的额头,还有些发热。 喂卓季喝完一碗汤,明傛道:“你睡着,等一会儿再喝。” 卓季点了点头,王保和常敬慢慢扶着主子侧卧下。明傛用力咽了下嗓子,压下喉部的哽咽,对陛下行礼后,就带着阿桂出去了。 永安帝抬手,屋内伺候的其他人见状安静地退下,跟着永安帝进来的张弦和冯喜也出去了。永安帝执起卓季仍旧比平日里还要凉一些的手,放在自己的嘴上,看着卓季,没有说话。卓季也没有说话,他凝视着一脸疲惫之色,胡子也没修的永安帝,眼里是温柔。 永安帝不能斥责卓季,那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如果不是卓季反应快,那么现在躺在病床上的就会是他们两个人,也或许,他们两人已经死了。而不管他有没有生命危险,俣国都必将会大乱。 永安帝把卓季的手掌摊开,贴在自己的脸上:“是不是很疼?” 卓季:“有,吃(止疼)药。” 永安帝另一手轻轻抚摸卓季苍白的脸:“这次你是受了大罪了。朕把国事都暂时交给了辰杦和辰杋,朕陪着你养伤。朕已经传召下去,明日文武大臣在太极殿上朝。” 卓季明白永安帝的意思。 永安帝:“朕给辰杦正式的身份,断了某些人的念想,朕也能空出手来收拾某些人。你不要劝朕,动了朕的爱侍,朕会叫他们知道,何为生不如死。”后面这句话永安帝说的平静,可话中的冷酷却不容置疑。 卓季淡淡笑了笑:“听,陛下的。”缓缓吸了口气,他又道:“不要,迁怒。” 卓季懂永安帝,永安帝也同样懂他。这次卓季的反应快过任何一名御前侍卫和武寺,快过了刘皓月和靳大石,快过了武三和武四……永安帝又如何不恼怒,更何况刺客还能混进庆祝的队伍中,所有安全上有纰漏的人员都要问罪。 永安帝不说话,卓季道:“陛下忘了……我以前是,精神力七级的,异能者……” 永安帝抿紧了嘴。 卓季:“我现在,没有那么高……但还是,比普通人强的。这个世界上,除非也有异能者……否则没有人,比我的警觉,更灵敏……” 永安帝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天,他的呼吸有些粗重。 卓季:“平时,我会刻意忽略……因为在陛下身边,我不需要,警觉……一旦有危险,我会比任何人,都更快察觉……陛下……不要迁怒他们……不要杀,无关的人……” 永安帝紧紧闭了下眼睛,再睁开,声音沙哑:“好,朕答应你,不迁怒,不杀无关的人。”但该罚还是会罚,当然,就不会如一开始他决定的重罚了。 卓季笑了。 永安帝倾身过去,在他过分干燥的嘴唇上,轻啄了一下,然后说:“睡吧,不说话了。” 卓季:“不想,睡。” 永安帝:“你伤得重,要多睡。” 卓季:“陛下陪我,说说话。” 卓季明显是不想睡,永安帝只能道:“那你慢慢说,别扯着伤口。” 第245章 正位东宫 这次,永安帝被吓掉了几乎一条命,卓季又何尝不后怕。他不怕死,但他怕死在永安帝之前。他太清楚,自己若出事,这位帝王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在黑暗中,一直走,一直走,找不到陛下……” 永安帝的喉结上下过快地浮动。他声音沙哑:“朕知道,你不会丢下朕,朕一直在叫你醒过来。” “然后,我看到一个光点,就走过去了……” “是朕吗?” “不是。” 永安帝眼神危险:“不是朕?” 卓季带着怀念的笑容说:“是,胖子。” 永安帝怒了:“你不是想着朕吗?怎么会见到他!” 要说永安帝最介意的男人是谁,就是那个什么胖子! 卓季:“我看到他,在给我,扫墓……” 永安帝瞬间不怒了,而是握紧了卓季贴在自己脸上的手。 “十年了……我看到,已经过去,十年了……胖子活着……我爸,活着……疫苗成功了……混乱,在结束……” 永安帝知道,卓季虽然很少提起上一世,但他心里是挂念那一世他死前仍活着的亲人和朋友的。也记挂着疫苗是否有效,末世是否有救。他顺着卓季的话说:“他们都活着,人类没有灭亡,你不就可以放心了。” 卓季笑得开怀:“嗯,放心了……他们,还活着……胖子让我,给他托梦,我就给他托梦了……” 永安帝挑眉:“你给他托了什么梦。” 卓季笑得格外灿烂:“我说,我现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混得特别好,特别滋润……就是皇帝,都得听我的……” “哈哈哈……”永安帝不怒反笑,“这到也没说错,朕是得听你的。”不过想也知道,卓季不会告诉对方真相,这人怕死到死都仍耿耿于怀自己这辈子嫏哥儿的身体。 外间,听到陛下笑声的张弦几人抹了抹眼角。 “给胖子,托了梦,我就继续去找陛下了……然后,就听到了陛下的声音……我就醒了……” 永安帝收了笑,声音沙哑:“朕的耐心有限,你若再不醒,朕就会迁怒了。” -- 第597页 卓季还是笑着:“所以,我就赶紧,醒了。” 永安帝顺口问了句:“胖子到底叫什么?” “他叫朝(超)英俊,朝向的朝,英俊的英俊。” 永安帝无语了。 “胖子瘦下来,估计比较英俊……但我没见他,瘦过。”说到这里,卓季自己噗嗤笑了。 卓季的脸色苍白,笑容也少了往日的明媚,可看在永安帝的眼里却是那样的美好,那样的能令他的心平静下来。他自己脱了鞋上床,轻轻揽住卓季:“你该睡了,朕陪着你。” 卓季的脑袋往永安帝的怀里凑了凑——对方怕弄疼他,没靠得太近——低声说:“陛下……我也不能,离开你……” 永安帝的喉结又是一个明显的上下起伏,他亲了亲卓季有着虚汗的额头:“朕,更不能离开你……朕,很自私。答应朕,不要走在朕的前头。” 卓季闭上眼睛:“我答应……到了那一天,陛下等等我,我很快,会‘过去’的。” “朕当然会等着你。” 之后,卓季再没有说话。永安帝一只手隔着薄毯,在卓季的腰上轻拍。怀里的呼吸很快平稳,永安帝垂眸看了眼,收回手。 西翔城和东洛城,秦王和齐王带着清平卫冲进一户户人家和有嫌疑的宅子、商铺抓人。大兴宫皇家书院,南容显德和南容建康小脸惨白。两人在出事后同样被困在了书院,不得离开。早膳后没多久,齐王殿下就带着人来到书院,带走了南容璃默。甚至没有给对方出声的机会,直接堵了嘴,把人一捆就押走了。 南容显德和南容建康再年幼,也明白过来南容璃默怕是有什么问题。想到南容璃默用球技引起他们的兴趣,他们又把南容璃默引荐给了三殿下……两个孩子背后的冷汗往下淌。吴绍王府,南容时珠亲自动手绑了王府三管家一家,包括儿子的那位贴身婢女一起送去了清平卫大牢。 西翔城南应区的一处豪宅,秦王带人轰开坚固的宅院正门,清平卫冲进去见人就抓。宅院的男主人南容敬迟在逃跑时被秦王一枪打在了腿上。不需要证据,凡有嫌疑者一律先抓捕。南容敬迟完全没想到局势会以如此之快脱离他的掌控。而此时,秦忠义已经离开西翔城,带兵直奔东江刘家。 西翔城和东洛城,风声鹤唳。秦王和齐王表现出的狠辣吓坏了一众人。清平卫大牢,被用了重刑的郭德安松开了嘴。 俣国的所有高等学院,有老师、学生,甚至是在学院有一定地位的高层,都陆续有人被抓。四院、文武各部……这次事情席卷的人之多,范围之广,在永安帝党政时期堪称极致。只一天的时间,就有数百人被抓,有十数名负隅顽抗之人被当场击毙。 俣国这十几年发展太迅速,在各方面欣欣向荣、高速发展的表面下,实则存在着诸多的矛盾和问题。这一次永安帝和卓季被刺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俣国、对永安帝却是一件好事。它促使永安帝发现这些问题,并由此着手及早解决,把一些不安定的因素消灭在萌芽期,避免它们发展壮大之后危害到俣国的根基,或者给俣国日后的发展造成更严重的不稳定。 永安二十二年七月十七,原本分开上朝的文武大臣们聚首太极殿。一身明黄色冕服龙袍的永安帝脚步沉稳地走到他的黄金龙座前坐下。张弦手捧一个长盒子走到前方,宣旨寺人打开盒子,取出里面明黄色的圣旨。 所有大臣系数跪下,宣旨寺人展开圣旨,高声宣读:“上天眷命皇帝圣旨:朕自继任大统,二十二载春秋,天下大定,四海祥和。自古储君于社稷延绵,乃为根本。朕弱冠继位,今皇子长成,已可传承。 秦王辰杋,气宇不凡,天资聪敏,果决勇毅,羣臣心向,天意所属。谨告天地、宗庙、社稷。 于永安二十三年一月初一,授秦王辰杋以册宝。册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绵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 秦王南容辰杋抬头仰视父皇,眼里有着意外,也有着压抑的激动。全场安静,没有一人出来反对。秦王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到中央,双膝跪下:“儿臣谨遵圣命,儿臣,接旨——儿臣,叩拜父皇——” 宣旨寺人布下台阶,躬身把圣旨交给秦王,如今的太子殿下。秦王双手接住圣旨,众臣齐声高喊:“臣等叩拜太子殿下——” 秦王站起来,转身面向众臣,接受了朝臣的叩拜。齐王规规矩矩地给皇兄磕了一个头。 接着,张弦又拿出一份圣旨交给宣旨寺人。寺人宣旨。 永安帝册封四皇子南容辰扬为楚王。三皇子南容辰案为长安王。五皇子南容辰柱为广平王。六皇子南容辰棹为宜宣王。七皇子南容辰杺为泰元王。八皇子南容辰极为武陵王。九皇子南容辰椿为项阳王。十皇子南容辰棱为常山王。 第三份圣旨—— 齐王南容辰杦任中州府府尹,兼任中州提督,领中州兵马司。齐王府侍卫增至一千。吴绍王册封吴王,献逸王册封献王。南容时珠封吴王世子,南容时璃封献王世子。 最后一份圣旨,永安帝把吴王嫡长孙、献王嫡长孙、隋国公嫡长孙、长安侯秦粟嫡长孙、潘蔹之的嫡长孙、史玉的三子、年庆的四子……朝廷文武重臣家的嫡孙或嫡子全部拨入了东宫太子府,辅佐太子。永安帝给了太子任命东宫从五品以下官员的权力,无需再上奏吏部,由皇帝批准。 -- 第598页 对帝王来说,在退位前不会给太子兵权。永安帝也同样没有给太子兵权,但他给了齐王兵权。京城所在的州府为中州府。齐王任中州府府尹,就表示永安帝把中州乃至京城的治安交给了齐王,又给了他中州府一定的兵权。永安帝明摆着让齐王辅佐太子,而这也同样是对齐王的一种考验。如此手握重权的齐王能否经得住考验,不对太子之位生出二心。而重臣的子嗣都在太子身边,他们也就必须忠心辅佐太子。 秦齐晋楚,最尊贵的四个亲王封号,皇贵姰、德贵姰、惜贵妃和明傛所生的皇子各领其一。皇贵姰名正言顺地统领六宫,齐王成为仅次于太子的第一亲王。惜贵妃和明傛母凭子贵,坐稳后宫。 其他皇子全部获封郡王位。这也是永安帝给日渐长大的皇子们的一剂定心丸。他们无缘皇位,但该有的地位他这位父皇会给。亲王位关系着权力,郡王位则保证他们身为皇家子弟的尊荣。没有封号的皇子,始终也只能是皇子,从地位上来讲还不如郡王世子。现在,他们是真正的殿下了。 这一天,俣国的政体发生了翻天的变化。这一天,永安帝向世人表明了他已做好把权力交接下去的准备。这一天,历史上最为着名、鼎盛的大俣帝国,有了他实际意义上的第一位继任者。 太子登基大典订在来年一月初一。那日之后,太子将正式入主东宫。在此之前,太子要先完成他的班底建设。永安帝的这一任官员,没有为夺嫡站队的困扰,他们被帝王要求只能忠于太子。 圣旨传入后宫,后宫妃侍们,特别是有皇子在身的妃侍们在惊喜之余,又很是不安。刺杀陛下与顺傛(俍俍)的幕后主使抓到了?此事难道与后宫夺嫡无关?陛下这道圣旨是真心还是试探?书院的皇子们在迷惑与惊喜下接了父皇的这道圣旨,他们的母妃(父)心情却是异常复杂,即便是皇贵姰也没想到陛下竟然会下如此的圣旨。可以说,除了没有给太子兵权,永安帝给了能给予太子的最大权力。可秦王是在军中历练过的,8岁就前往北谷参与战事的他又岂会少了在军中的威望,加上齐王辅佐,文武重臣必须依附的忠心,他有没有兵权又如何,他又不需要造反夺权。永安帝百年之后,他自然会是俣国文武的最高统帅。 病床边,明傛忐忑极了:“顺傛,陛下怎么会给辰扬亲王的封号?这太不妥当了。辰桉和辰极才只是郡王。” 又过了一夜的卓季精神好了些,尽管仍有些低烧,伤口也还疼,但至少能稍微顺畅些说话了。他道:“悦哥只管放宽心。秦王已是太子,齐王是最一等的亲王,三殿下和八殿下就不可能再是亲王,不然以后太子登基,他二人若有所建树,新皇又该如何封赏?” 明傛一想,确实是,点了点头。 卓季:“太子已定,朝臣归心,其他皇子便可无需再小心翼翼,可真正学些东西。” 明傛心里咯噔一声。 卓季:“俣国的版图扩张海外,孩子们总要出去看看。” 明傛怔怔地看着卓季,心跳加速。 卓季:“总好过,一生困在京城,不能出头的强。” 明傛咽了下嗓子。 卓季:“雏鸟变成雄鹰,总要飞离母亲的怀抱。困在身边,日日相见,固然不会为思念所苦,可相比孩子的前途,该放手时,还是需放手。” 明傛的眼眶渐渐泛红,他用力点头:“我听你的!我不会舍不得!只要他有那个能力,等他长大了,他能飞去哪,就飞去哪。” 卓季笑笑:“对,能飞去哪,就去哪。” 走在回漱漓宫的宫道上,明傛的耳边仍是卓季说的那番话。却原来,这才是陛下的安排吗?或者说,是顺傛对陛下的建议吗?明傛停下脚步,仰头望天。 ——“俍俍,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美好,很美好的风景。成为后妃,哪怕不得宠,哪怕没有孩子,也可以活出属于自己的精彩人生。俍俍,您的命运不在别人的手里,只在您自己的手里。” ——“郸阳宫,这一方的天地,很小。可是,我们又何尝不能在这一方小天地里创造出一方大世界?您的人生,难道就只是衍信宫,就只是侍寝生孩子吗?” 他的人生,早已挣脱出东洛城郸阳宫那一方小小的困守天地。他的人生,也早已不是只有身居的宫宇和侍寝生孩子。他有自己的事业,用卓季的话来说,他拥有属于自己的美妆帝国。他的儿子,从出生起就不必困守在是否争夺皇位还是避开锋芒纨绔一生的两难选择中。他曾经设想,让儿子钻研化学,做一位学者或者走他这条路。没想,他的视野依旧过于狭窄了。他以为他已经走出了自己原先的那一方小天地,其实,他的天地依旧狭小。在西翔城之外,在他能想到的俣国之外,在相传大海的另一边,还有更为广阔的天地,那是卓季为太子之外的其他皇子,准备的天地,可以让他们尽情施展自己的抱负,不必担心引来新皇忌惮的天地。 眼泪滑下,明傛笑着抬手抹去,然后嘴角的笑容扩大。真好,有卓季在,真好…… 第246章 一一浮现 秦王被封为太子,他去郸阳宫给皇祖母请安,去拜见母父,然后去万慈馆,叩拜顺母父。在顺母父的病床前,太子以大礼,给顺母父磕了三个头,感谢顺母父在他儿时至今对他的启蒙、教育。卓季接受了太子的大礼,让他起来:“过来坐。” -- 第599页 太子来到床边坐下,卓季看了站在床脚的常敬一眼,常敬朝其他人示意,大家退了出去,关了门。太子正寝危坐,卓季开口:“辰杋,你现在已是太子,以后,你要接受最正统的帝王教育,要开始学着管理这个国家,顺母父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太子:“顺母父对儿臣的教诲,儿臣一生受用。没有顺母父,就没有儿臣的今日。” 卓季:“我一直对你和辰杦说,这个世界很大。即便俣国的船队已经发现了很多的国家,发现了新的陆地,但距离发现整个世界的全貌,还差得远。俣国的发展很快,可要说文明先进,也还差得远。帝王是国家的心脏,可一个国家的正常、顺利的运作,不能只靠帝王。” 太子用力点头。 卓季:“没有哪一个国家可以长盛不衰,俣国同样是。历史的发展注定了俣国日后会被别的国家取代,又或者,俣国会是我们所在的这片大陆最后一个拥有帝王的国家。这是人力无法左右的历史结局。” 太子抿住了嘴,这种话顺母父以前也提过的。 “如果那一天来了,并不可怕。俣国可以成为历史,大俣帝国的文明却是可以永存。这些,就需要靠你,靠你的兄弟,靠南容家的子嗣去发展,去壮大,去弘扬。” 太子微惊。 卓季:“对于辰杦,你有什么打算?” 太子想也不想地说:“自然是辅佐儿臣,他是儿臣最信赖的兄弟!” 卓季却摇了摇头:“那是浪费。” 太子目露深思。 卓季开口。太子认真听着,听着顺母父为他说明俣国日后发展的重心,为他讲解为什么把辰杦留在身边辅佐自己是浪费,听顺母父对大俣帝国的文明如何永存的构想。 “俣国统治的疆域会越来越广。但以俣国目前的发展能力,蒸汽机车和蒸汽船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进一步突破。帝王无法通过便捷的交通来控制所有的疆域,这种情况下,分封、放权,是最好的选择。” 太子忍不住问:“顺母父,蒸汽机车和蒸汽船之上,会有什么?会有多快?” 以前太子也问过这个问题,卓季没有回答。这一次,他回答了:“只会比你想象的更快。人类可以利用在天上飞的交通工具,从世界的一端,飞到另一端。现在路上需要走一年的旅途,届时最多十几个时辰就到了。” 太子目露震惊,天上飞的交通工具?! 卓季:“太子,俣国,还大有可为。” 顺母父,您,究竟是什么人? 太子忍下了这句疑问,他站起来,恭恭敬敬向顺母父行礼:“顺母父,您的教诲,儿臣都记住了。” “顺母父相信你会和你的父皇一样,成为名垂千古的一代明君。” 太子:“儿臣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真正的明君,是父皇。”还有您。 卓季压压手,让太子坐下。在对方坐下后,卓季问:“事情,查得怎么样了?我问你父皇,他让我不要操心。” 太子也道:“顺母父安心养伤,这件事儿臣还在查,已经有了眉目。” 卓季:“什么眉目?” 太子不说话了。 卓季:“我只想知道,是否和宫里的孩子有关?” 太子摇头:“和宫中无关。此事牵扯到废后程氏余孽,不然父皇也不会册封皇弟们。” 卓季惊讶:“前皇后?” 太子:“还有一些只会科举,冥顽不化之人。他们聚在一起,妄图以卵击石。” 卓季沉默了片刻,问:“这些人想要以卵击石,为什么要挑拨离间你和辰杋的关系?还想引陛下对你二人有误解?总要有人可以从中得利才行。” 太子不敢说了,顺母父太敏锐了。 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一人走了进来。太子立刻站起来,行礼:“父皇。” 下朝后去了奉天殿的永安帝,和大臣们开完小会就过来了。在门外听到卓季问太子有关逆党的事情,他立刻推门打断。 永安帝:“太子,礼部那边等着你,你过去吧。” 看了眼顺母父,太子再次行礼:“儿臣告退。顺母父,儿臣过去了。” 卓季:“去吧。” 太子走了。 永安帝在床边坐下:“今日伤口可好些?” 卓季:“我吃着止疼药,倒是没昨日那么气短。中午悦哥亲自给我熬了人参鸡汤。就是只能喝些汤汤水水的,嘴里寡淡得很。” 永安帝:“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自然得忌口。等你好了,朕陪你去吃油子面。” 卓季笑:“好。” 永安帝:“朕有些乏,你陪朕打个盹?” “……好。” 永安帝摆明了不让卓季操心,卓季也只能暂时压下疑问。和外界的紧张氛围不同,卓季的万慈馆内十分的安静。太后、皇贵姰、德贵姰、明傛、惜贵妃每天会来探望他,其他人则不准来打扰卓季。明傛每天在万慈馆的时间最长,他申请要照顾卓季。永安帝准了,也是让他陪卓季说说话。 太子初立,暗涌浮现,永安帝把大部分的事情都交给了太子和齐王,但他每日也要接见大臣,开会。 永安二十二年七月二十九,驻扎在瀚江府的第二军发生哗变。第二军大将军魏似锦带着自己的亲随,率领第二军起兵造反。魏似锦帅兵不是朝京城进攻,而是打算带着兵马离开瀚江府北上,前往与瀚江府隔山而临的殷霁国,自立为王。他清楚,以他如此仓促地起兵,最终的结果也只会有一个。不如剑走偏锋,选一个安全的地方自立山头。殷霁国地域严寒,因为与瀚江府隔了一座终年冰雪不化的山,加上没什么珍贵资源,只是俣国的一个附属小国。国主还是永安帝下旨册立的。魏似锦的计划是以第二军的兵力可以以雷霆之势拿下殷霁国,然后凭借雪山抵挡俣国大军的征讨。如果失败,他还可以利用殷霁国的地理位置,从海上离开。 -- 第600页 魏似锦的打算是好的。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他领兵还没出瀚江府,就被他的副将从后给了一枪。人没被打死,被活捉了。第二军的其他将领绑着魏似锦和他的忠心部下,把人送到了赶来的秦忠义和林奕面前。之后赶到的潘北谷率领第五军很快镇压了第二军的反叛。这或许是俣国历史上最滑稽的一次军事哗变。 军人保家卫国是天职,听从军令是守则,可上司要他们造反,他们却有自己的判断。新兵们可能还没什么感觉,老兵们对国家这十几年的发展却是感触很深。以前他们还驻扎在北谷时,吃得差,住得差,一年到头见不到几顿荤腥。军饷有,却不多。那时候是真的苦。可现在,顿顿有肉,吃的是白面的馒头,喷香的米饭。冬天,他们有足以御寒的棉衣,甚至还有皮袄!每月的军饷准时发放,军部设立之后,上峯也无法在他们的军饷上动心思。不仅有军饷,逢年过节还有福利发放。现在的日子是多么的幸福啊,可他们的上峰却要造反!要把他们带入深渊!要他们背叛给他们带来如此好日子的陛下!那是万万不行的! 潘蔹之抵达瀚江府的时候,第二军的局势已经控制住了。参与叛乱的将领死的死,抓的抓。魏似锦被一枪打在腿上,人没死。秦忠义派军医给他把弹头取了出来,做了救治。魏似锦肯定得死,但得被押送回京城后由陛下出了气才能死。 西翔城,礼部侍嫏史家大门打开,齐王领着清平卫进入史家,带走了史家的家养先生,史家家主的一位妾侍,和这名妾侍生的一位庶子还有一位嫡亲的小姐,以及这位小姐身边所有伺候的人。这位小姐年芳十一,生来便有心痹之症,还不会吃饭就会吃药了。也亏得俣国这几年医学发展迅猛,史家又有财力,每年可以为她购买上好的稳定心疾的药物,给她续命。 止行殿,史家家主,礼部侍郎史可毓颤巍巍地跪在地上。上首,永安帝姿态放松地靠在龙椅上,面色平静。可了解万岁的张弦很清楚万岁此刻的内心状态。 永安帝把玩着手里的两颗上品核桃,一言不发。下方史可毓身体抖得随时都可能晕厥过去。从齐王带着清平卫突然来到史家,史可毓尽管还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明白,史家危矣! 喝了两杯茶,永安帝稍稍坐直了身体,把手里的文玩核桃放在了龙案上。核桃与桌面相碰,发出了轻轻的一声。声音其实很小,但在史可毓的耳中却是无限的放大。张弦拿了湿毛巾给万岁擦手,永安帝动作随意地擦了手指头,把毛巾交给张弦后,又从龙案上的果盘里叉了一块西瓜吃下。张弦立刻送上果核盘,叫万岁吐西瓜子。 史可毓额头上的冷汗清楚可见地滑下来。永安帝吃了几块西瓜,又喝了半杯红茶。放下茶盅后,才徐徐开口:“你们史家,可真是出了位好女儿。” “臣惶恐!” 史可毓噗通一声,脑袋重重磕在大理石地板上。止行殿是没有地毯的。也是奉天殿所有的子宫殿中唯一没有铺地毯的地方。 永安帝:“史方云都死了十几年了,仍有人惦记着她,想要给她报仇,想帮她养女儿。史可毓,你可真生了个好女儿。” 永安帝连说两边“好女儿”,史可毓吓得尿都要出来了。他梆梆梆磕头:“陛下,臣当真不知竖子竟如此胆大包天,勾结逆党。陛下!就是给臣一百个胆,臣也不敢做谋逆犯上之事!臣管家不严,臣甘愿受罚,可臣是真的不知庶子在外的所为,臣恳请陛下明鉴!” 永安帝突然抓起龙案上的茶盅就砸了过去。被砸得头破血流的史可毓只是不停磕头求饶,半点不敢喊疼。 “你不知!他们勾结在一起谋害朕!谋害朕的爱侍!好你个不知!”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永安帝走下去,一脚踹翻史可毓,龙怒浮现:“当初是顺傛心软,留下了那女婴一命!朕把她交给你史家养育,就是要时刻提醒你,让你清醒!你倒好!顺傛惦记着她的身子,每年研究院新出的心痹药第一个就是给你史家拿过去,你史家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却勾结外人要害他!朕当初就该直接把你史家满门处死,也好过养虎为患!” “陛下!臣真的不知!臣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鉴!臣确实不知!”史可毓拚命磕头求饶。 “来人,把他拖出去,朕不想再看到他!” 御内侍卫进来,把哀求的史可毓拖了出去。永安帝接着下令:“史方秀,幽禁‘东四所’。命陈长庚亲审史家谋逆一事。” “是。”张弦出去传旨。 华阳宫,惜贵妃在大骂:“史方云这个阴魂不散的!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还来害顺傛!” 德贵姰头疼地揉揉额头:“得亏明傛不在,不然你们两个一起来,我这头都要炸了。” 惜贵妃气鼓鼓的。 皇贵姰坐在上首还算公正地说:“史可毓治家不严。陛下把人送回史家,不是让他们把人养着就够了。‘她’的身份敏感,很容易被有心人利用。也是‘她’身子不好,又还年幼,不然还真不知会出什么乱子。” 德贵姰也算公正地说:“只是可惜了史方秀。她倒是个懂事的,就是命不够好,摊上那么一个姐姐。生的女儿也是个蠢的。” 惜贵妃:“顺傛不是说过么,孩子的智商随母。” -- 第601页 德贵姰看向皇贵姰,皇贵姰一瞧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想说什么。皇贵姰压低声音:“应该就是了。” 惜贵妃:“什么就是了?” 德贵姰含糊道:“顺傛出事的隔天,辰杦去皇家书院,带走了一位宗亲子弟,十二岁。” 惜贵妃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宗亲?此事宗亲也参合了?”随后,惜贵妃就神色大惊,惊呼:“不会是!” 德贵姰点点头:“就是你猜的那样。” 惜贵妃倒抽一口气。 皇子、宗亲子弟们还被“软禁”在大兴宫,惜贵妃并不知道大兴宫发生的事。惜贵妃用帕子捂住嘴,震惊不已。她突然意识到,这次的刺杀事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简单。这很可能是多方势力暗中联合起来的一次行动。若不是顺傛的反应比谁都快,为陛下挡住了子弹,一旦陛下出事,在太子未立的情况下,那些人来个浑水摸鱼……第二军可是实打实地谋逆了呀! 惜贵妃又倒抽了一口气。 德贵姰:“顺傛救了陛下,救了不知多少无辜的人,也救了我们。” 惜贵妃说不出话来,这,太可怕了。一旦对方得逞,后果,根本不是他们可以承受的! 德贵姰:“先瞒着明傛。我怕他会跑去东四所给顺傛报仇。” 惜贵妃:“那位,也关在东四所?” 德贵姰点点头。 奉天殿,去了陶渊阁的永安帝翻翻找找的。卓季的病房太素淡了,他觉得不利于卓季恢复,摆些字画什么的会好些。张弦和冯喜在一旁伺候,把万岁挑选出来的字画收好,一会儿全部带去万慈馆。过了会儿,张弦试探地问:“万岁,您,可要见见?” 永安帝看了他一眼,继续翻找,问:“见谁?” 张弦:“原先的那位,三殿下……” 永安帝把手里的一卷画一丢,张弦轻轻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奴婢该死!” 永安帝走到书架的另一头,继续翻找,嘴里说:“数数几幅了,莫叫顺傛等太久。” 张弦一听便知道万岁对那两位送出宫的龙嗣是半点兴趣都无,也明白了那二位这回怕是真的难逃一死。他心里如是想,手上的动作却没停,说:“万岁,有五幅了。” 永安帝:“嗯,那先这几幅吧。” “那奴婢这就装起来。” 张弦朝冯喜使了个眼色,两人抱着画卷出去了。永安帝拿湿布子擦擦手,眼底却是一片冰寒。 第247章 看多了话本 一队人马停在了星宿宫东四所的大门外,东四所的侍卫和管事急忙出来迎接:“奴婢(小的)叩见太子殿下,叩见齐王殿下。” 太子:“起来吧。孤来见几个人。” 东四所的大门完全打开,太子和齐王带着随身侍卫进了东四所。东四所的面积很大,有平房,有两层的楼房。送进来的人按照身份的不同,会关押在不同的地方。被永安帝下令幽禁的史方秀就被关押在一处平房院子里。 穿过照壁,太子道:“南容璃默被关在哪里?” 管事:“回太子殿下,南容璃默关押在三号楼。” “带孤去。” “是。” 管事带着太子和齐王去三号楼。齐王问了一句:“三号楼只关押着他?” 管事:“回齐王殿下,三号楼还关押了一位史家的嫡孙女和她的一位贴身婢女。是张公公命小的把这二人单独关押的。” 齐王点了点头。 三号楼是两层楼的建筑,南容璃默被关押在楼下,史悦筱被关押在楼上。史悦筱有心痹之症,所以身边还有一位她的贴身婢女照顾她,南容璃默则是一人被关押在此。 进了三号楼的院子,齐王道:“你们不用跟着了。太子有话单独审问罪犯。” “是。” 秦王和齐王单独进了一楼关押南容璃默的房间。两人进去后,让负责看守的人也出去了。被关在牢房里的南容璃默一看到进来的两个人,就吓得躲到了墙角。太子和齐王看着里面那位他们血缘上的亲弟弟,眼里没有丝毫的温情。太子还算克制,齐王的眼里是明显的厌恶。 太子随手拖过一张椅子,隔着牢房的栅栏坐了下来,并对齐王说:“二弟,坐。” 齐王也拖过一张椅子,在太子身边坐下。里面穿着被抓紧来时的衣裳,灰头土脸的南容璃默看着那两人,脸上是愤恨,眼眶却又因为极度的害怕而红了。 太子:“你愤恨什么?” 南容璃默咬住嘴唇,告诉自己不要低头,可身体却在止不住地发抖。 太子冷漠地说:“你的父亲南容敬迟已于昨日被凌迟处死了。” 南容璃默愣了下,然后猛地起身扑到牢门前,抓着围栏就喊:“我的父亲不是南容敬迟!我的父亲是!” 南容璃默下面的话被齐王陡然拔出的枪给堵了回去。太子:“你想说,你的父亲,是孤的父皇?” 南容璃默的泪水淌下,不甘地低喃:“凭什么……凭什么……我也是……我也是‘他’的儿子……凭什么,我就要对你们,卑躬屈膝……凭什么……我也是皇子……我也是皇子!”最后一句,南容璃默嘶吼了出来。 太子:“就凭你的母亲犯了大逆不道之罪!” 南容璃默:“可我也是父皇的儿子!” 齐王:“闭嘴!” -- 第602页 南容璃默哭得伤心,他不甘心,明明他也是皇子,却要作为宗室,对他的皇弟们卑躬屈膝地讨好。明明他也可以如那些皇弟们一般,被人唤一声“殿下”! 太子:“你认为自己是皇子,就有资格夺嫡,是吗?” 南容璃默哭着说:“我就是想‘他’承认,我也是他的儿子!” 太子站起来,口吻阴寒:“你承认的方式,就是南容敬迟参与谋逆?刺杀孤的父皇和母父?!” 南容璃默愤恨地仰视太子:“是卓季害了我的母妃!如果不是他,我的母妃又如何会死!我又如何会被送出宫去!”反正他可能也活不了了,他豁出去了! “砰!” 齐王一枪打在了南容璃默的腿上,南容璃默惨叫地摔倒在地。外面全部是太子和齐王的近身侍卫,没有一个人好奇里面怎么会有枪声。 太子:“那个女人和程氏沆瀣一气的时候,就注定了她的下场。来人。” 有人进来了。南容璃默一边惨叫,一边害怕地后退。 太子:“给他注射吧。” 南容璃默:“你们要给我注射什么!” 侍卫打开牢门,四个人进去。两个人按着南容璃默,一人捂着他的嘴,另一人从带着的药箱里拿出一支针剂,从南容璃默的胳膊注射了进去。南容璃默拚命挣扎,可他中了枪,又还是少年,所有的挣扎只是徒劳。 针剂被注射,南容璃默怕得已经顾不上去想自己后悔不后悔了。药效很快上来,南容璃默的意识开始模糊。在陷入黑暗前,最后停留在他记忆中的是血缘上是他亲哥哥的两副比对着陌生人还要冷漠的脸。 南容璃默晕死了过去,侍卫把他抬出了牢房。楼上,在枪响的那一刻,一位少女被吓得心脏剧痛,婢女急忙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药才给她缓过来。少女被关进来后就一直哭,可不管她哭得多么伤心,都没有人来管她,更别说放她出去了。 解决了南容璃默,太子和齐王出了屋子。齐王往楼上看了眼,问:“皇兄,可要上去?” 太子:“不去了。一个拎不清自己身份的蠢女人,没什么好见的。走吧。” 太子不见,齐王也就懒得去见了。两人离开了三号楼。 太子和齐王出了东四所后,就直奔郸阳宫。永安帝在万慈馆陪卓季,太子去万慈馆,齐王则去了寿康宫。先前太后就派人传话,要两人过去一趟。太子需要先去秉明父皇,就让齐王先过去。寿康宫内,太后在齐王抵达后,就让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包括她最信任的沈姑。 “辰杦,到皇祖母身边来。” 齐王走到皇祖母身边坐下,太后问:“皇祖母听说,远宗那边的一个孩子,还有史家的一个女儿,被送去东四所了。是不是那两个被送出去的孩子?” 齐王也没打算隐瞒,把南容璃默被送出宫之后的经历先告诉皇祖母,然后道:“南容敬迟与三王之乱的余孽,程氏、那氏余孽,还有不满科举名存实亡的那些旧制书生,包括朝中的一些反对如今教育制度的低品阶官员,他们聚在一起,妄图祸乱社稷。” 太后阴沉着脸问:“南容敬迟是以为有皇嗣在手,他就可以取皇帝而代之了?” 齐王:“他们的打算是拥立南容璃默为帝。最初他们是计划让父皇对我和皇兄生厌,然后让南容璃默接近辰案他们,再徐徐图之,让父皇注意到他这个儿子。结果父皇并不上钩,三王、程氏和那氏的余孽他们更想看到俣国乱起来,好混水摸鱼,就妄图刺杀父皇。顺母父那边,则是那些想要恢复科举为官旧制的人动的手。父皇虽然尽力瞒着,但顺母父对父皇的影响这件事只要有心去查,还是能查出些一二。他们认为,只要顺母父死了,父皇就不会再受顺母父的影响。从四院出来的很多研究员如今都在朝为官,且身居要职。反而那些曾经进士出身的,却在朝堂难以立足,这些人对父皇不满,对俣国如今的教育体制不满,就妄想颠覆。” 说到这里,齐王嘲讽一笑,“这些人倒也罢了。南容敬迟我看他是话本看太多。”且不说他和皇兄,其他皇弟还有那么多个。南容敬迟得先把他们所有人都除掉,父皇“或许”还能注意到南容璃默。但那可能么。 果然,太后就道:“淑妃直接害得顺傛被囚在西三院三年,那个孩子再优秀,你父皇也不会多看他一眼!”太后很愤怒,“那孩子呢?” 齐王:“奉父皇之命,已经处置了,不过人没死,父皇不想日后顺母父知道了,心里不舒坦。” 太后点点头:“顺傛心善,他也忌讳父子相杀的事情。当年史方云那么针对他,他还是要留着那个女孩儿的命,事后还尽心尽力地研究药物,这么多年我是知道送去的药物从未断过的。那孩子做了什么?” 齐王:“她是女儿家,倒是没做什么,就是身边的人告诉她,她本是皇家公主,顺母父害死了她的亲娘,以至于她被父皇嫌弃,被送回了史家。她对父皇和顺母父都是恨的。既然如此,那还是关起来看着的好,免得她再长大些,真做些什么。” 太后:“和她的母亲一样的蠢!你父皇把她送去史家,史可毓就是这么教育她的?” 齐王:“史可毓的一个庶子与一位逆党有勾结,那人是史家家养的启蒙先生。史可毓把那女孩儿交给了长子,但长子夫妇对她的教导并不上心,被对方钻了空子。那启蒙先生喜欢史方云,史方云死后,他就找机会进了史家做启蒙先生,之后就顺理成章成了史悦筱的启蒙先生。” -- 第603页 太后:“她叫史悦筱?” 齐王:“是。史可毓的那个庶子想借这位公主侄女的身份逆袭嫡子,这位启蒙先生则想让史悦筱回宫,被父皇承认公主身份,他认为这样可以告慰史方云。当然,让史悦筱回宫后,史悦筱会做什么给她的母亲报仇,也在他的考量之内。” 太后:“这也是个话本看多的。” 齐王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太后:“去把那孩子接进宫来,我见见。” 齐王吃惊:“皇祖母?” 太后摸着自己手腕上的珠串说:“顺傛有时候就是太心善,可有些人,是不能对他们心慈手软的。去吧,我想看看,史方云的女儿还能有多蠢。” 齐王一颗心放回肚子:“此事孙儿得先禀报父皇。” “去吧,你父皇会同意的。” 万慈馆,听完太子汇报的永安帝表面很平静,丝毫没有一个儿子变成傻子的难过。下辈子的约定是永安帝和卓季都放在心上的一件事,卓季因为自己重生的事情有点迷信,永安帝作为“古人”在某些方面也有点迷信。卓季当初选择救治史悦筱就是出于此,他不想永安帝这位父亲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所以永安帝没有杀南容璃默,而是把他变成了傻子。一个傻子,永远不可能再翻出什么浪花来。 “人,儿臣已经命人送去了疯人院,日后,疯人院只会有一个陌离的傻子,世上再无南容璃默。” 永安帝点点头:“若你顺母父知道了,问起来,你就说他已畏罪自尽。” “是。” 刺杀一事,永安帝订了基调,而抓捕、审问、判刑,全部由太子和齐王连同各部进行。永安帝要的只有结果。所有参与此事的人全部重罪论处。直接参与者抓一个,凌迟处死一个,多一日都不留。话本看多的南容敬迟身死之后还被送去医院学做人体研究去了,永安帝绝对是要让他死也不瞑目。 太子继续向父皇汇报目前的进展,张弦敲敲门,走了进来:“万岁,齐王殿下来了。” “让他进来吧。” 齐王进来先向父皇和太子皇兄行礼,然后道:“父皇,皇祖母想见一见史悦筱。” 永安帝蹙眉:“你皇祖母怎么知道的?” 齐王:“皇祖母听到消息说有一位远宗的子嗣和史家的一位小姐被关押在东四所,就猜到了。” 齐王对父皇说了皇祖母想见史悦筱的理由,永安帝眉目展开:“张弦。” “奴婢在。” “你去东四所,把史悦筱带去太后那儿,莫教人知道。” “奴婢遵旨。” 张弦走了。 永安帝对两个儿子说:“太后都能知道,更瞒不过顺傛。朕先前就跟太子说了,南容璃默畏罪自尽,史悦筱……”永安帝敲敲沙发扶手,“她恨朕和顺傛,认为是顺傛害了她的母亲,她既然如此孝顺,那就去给她的母亲守墓去吧。太后见完她,就送走吧。” 太子:“儿臣遵旨。” 等到太子和齐王离开,永安帝返回病房,卓季也刚好小憩醒来。他现在身体虚弱,每天大多数时候都还是在睡觉。永安帝由冯喜给他更衣,这也表明他接下来的时间属于卓季。卓季在万慈馆养伤,永安帝也是以万慈馆为家,除非是接见大臣会去奉天殿,其余时候都是在这边。 卓季察觉到永安帝对于这次谋逆的事情有些避讳,从那天他出现正好打断太子便可窥一二。既然如此,卓季也就不追着问了。 永安帝这回主动说:“刚才太子过来了,朕问了问情况。” 卓季有点意外,这人愿意说了?他问:“幕后主使都查清了?人都抓了?” 永安帝:“主使都抓了,在逃的多为小虾米,不过不管是不是虾米,都必须全部缉拿。太子和齐王亲办此事,表现还算不错。” 卓季笑道:“能被陛下说‘不错’,那就真是不错了。” 永安帝也跟着笑笑,心想:你一手教育出来的孩子,当然会不错。这么想着,永安帝又不可避免的有些遗憾。若是卓季与他的亲生孩子,那一定会更加的优秀。无论那孩子是皇子,还是公主或王哥儿,都定是这世上最优秀的孩子。 第248章 那就让老身来吧 寿康宫,张弦带着人抬着一个大木箱子去见太后,说是奉万岁之命,给太后娘娘送一份礼物。太后屏退了除沈姑外身边所有伺候的宫人,让张弦把礼物呈上来。箱子打开,里面却是一个人,是张弦从东四所秘密带来的史悦筱。史悦筱一脸的惊怕,嘴巴被堵着,脸色苍白,嘴唇有着不正常的发紫,那是心痹之症的色泽。张弦带来的两名武寺把史悦筱从箱子里架出来,押着她跪下。 太后:“抬起头来,让老身看看她的模样。” 张弦两指捏住史悦筱的下巴,抬起她的头。太后仔细端详后,道:“模样倒是像了史方云,也难怪如此蠢笨。” 史悦筱浑身发抖,想要挣扎,但她那点力量在武寺的手里就是螳臂挡车。太后也没叫张弦拿走女孩儿塞嘴的布子,自顾自地说:“你娘史方云刚入宫的时候,老身还担忧,怕皇帝沉迷女色。可没过多久,老身就不担忧了。实在是你娘着实太蠢,以为自己生了副好模样,便可尽得盛宠,成就高位。可她还没生下你,就已然失宠,她自己却始终看不清为何失宠,只当是争不过别人。”面对这个女孩儿,太后丝毫没有见到亲孙女的喜悦,只有无比的失望。 -- 第604页 太后不关心史悦筱能不能听懂她的意思,看着史悦筱那双神似史方云的眼睛,继续说:“和你娘一道进宫的昭伃、淳伃,庄嫔、静嫔,都成了一宫之主。要说模样,他们自是比不过你娘的。可你娘却死了,他们却有皇子傍身,一生无忧。即便是在这深宫之中,也不必为勾心斗角,暗箭陷害所忧。你娘若是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地做她的妃子,她也不会死,你也不会出生就落下个心痹的毛病。” 史悦筱低低呜咽,一脸的泪水。太后道:“你哭什么呢?”随后又说:“你也确实该哭。原本你会和碧儿、双儿他们一道,成为正经的皇家公主,享受封号,受人宠爱,可你出生后就被送回了史家,所有人都以为你已经死了,你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公主,永远都只会是史家的一个随时会丧命的女儿,你确实该哭。” 史悦筱被眼泪氤氲的眸子带了某种痛恨。 太后喝了口水,扶着沈姑的手站起来,缓慢走到史悦筱面前,慢慢蹲下。抬手擦拭史悦筱的泪,叹道:“你确实该恨啊,孩子。” 史悦筱往后躲,想躲开太后的手。 太后:“你该恨的,就是你娘,那个生下你的女人。” 史悦筱的双眼猛然迸射出某种灼热的光,似乎是在吼,是你们害死了我娘! 太后:“你的心痹之症,就是你娘为了争宠才落下的。” 史悦筱楞住,接着她奋力想要挣脱开控制,她不信!她娘是因为过于美貌,被人嫉妒,才被害死的!她出生就有心痹之症,也是被人害的! 太后:“这,就是她失宠的因由。为了争宠,她怀着你的时候日日哭,夜夜哭,以此来换取皇帝的心疼。刚入宫的妃侍,每个人都有一本孕育手册,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孕期忌讳的事情,其中就有不能哭,要保持心情愉悦,可你娘却置若罔闻,为了争宠,为了留住皇帝,她无所不用其极,结果就是,你早产,生下来便有心痹之症。”顿了下,太后又给史悦筱擦眼泪,很是遗憾地说:“原本,你这病是可以治的,你娘放弃了。” 史悦筱不哭了,瞪大的双眼里是不相信。 太后:“心痹之症,换心便可好。你娘与你母女连心,若把你娘的心换给你,你就能活。可你娘知道后毫不犹豫地就放弃了你。你知道她为何敢在怀着你的时候日日哭,夜夜哭,丝毫不怕影响到你的健康吗?” 史悦筱浑身抖得如筛子,喉咙呜呜响,她不要听! 太后:“因为她买通了太医,事先就知道她怀的是女儿,所以她才敢放肆地去哭,去闹,丝毫不怕伤了腹中的孩子。因为你是女儿,伤便伤了。若她怀的是龙子……你说,她还会不管不顾地那么折腾吗?” 史悦筱的呼吸急促起来,太后站起来,扶着沈姑回去坐下。史悦筱的呼吸愈发急促了,已经喘不上气来了。张弦要拿掉她嘴里的布,太后抬起手:“把她送回去吧。” 张弦抬头。 太后:“老身见也见了,可以送她回去了。” 史悦筱明显是犯病了,必须要给她及时服药,可太后却制止了张弦的举动,让张弦直接把人送回去。张弦沉下心神,朝两位武寺示意,两位武寺把已经快要晕厥过去的史悦筱重新放回箱子里,盖上箱子盖。 张弦带着人和箱子走了,沈姑这才出声:“主子……” 太后面无表情地说:“皇帝不能做的事,老身为他做了。虽说这孩子也闹不出什么花来,可一个二个的,都是忘恩负义之徒。若非顺傛,十一年前她就该死了。这世上她可以恨任何人,唯独不能恨顺傛。当年的事,太子和齐王对真相怕不清楚,皇贵姰和德贵姰也不会碎嘴的跟儿子说。老身就是要让她知道真相是什么,让她知道,她该恨的是谁。她这副模样,这副身子,关在东四所也是折磨,她若挺不过去,早些去见她娘也好,她可以问问她娘,老身说的是真还是假。” 张弦把人送回东四所后就直接返回了万慈馆。张弦回来的时候永安帝正跟卓季下五子棋。卓季躺得闷,可有伤在身又不能动弹,永安帝陪他解闷。张弦回来了,表情正常,安静地换下冯喜,伺候两位主子。 永安帝陪卓季下了几盘五子棋,又和他一起吃了下午茶,等卓季又睡下后,永安帝才出去询问张弦。 张弦低声说:“太后娘娘只是把当年的真相告知了史悦筱,就让奴婢把人送回去了。只是……那史悦筱受了刺激,回去的途中,就犯了病,一口气没上来,去了。” 永安帝看了张弦一眼,然后拿起茶盅喝了口茶。放下茶盅说:“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她只是史家的一个女儿。” “奴婢明白。”张弦接着问了句,“史悦筱身边伺候的也一同抓了,那些人……” 永安帝仍是看了张弦一眼,张弦明白地躬身:“奴婢这就去办。” 张弦走了,永安帝喊来冯喜,给文渊阁下了一道圣旨。 ※ 永安二十二年八月初四,文渊阁下发诏谕,俣国各州府全面建立启蒙书院。永安二十五年一月初一起,俣国全面取消科举制。官员将不再依靠科举来选拔。此诏谕一发,举国哗然。那些还在埋头苦读,想要通过科举进入朝堂,光耀门楣的人们欲哭无泪。而那些接受了新型学制,以各学院为目标的学子们兴高采烈。 -- 第605页 永安帝给了两年的时间做缓冲,户部将拨下专款在全国建立启蒙书院。俣国的教育体制以此正式走向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方向。 被刺事件的后续还在持续发酵。俣国各学院、文武各部进行了一次从上而下的清查。参与刺杀事件的主谋全部凌迟处死或斩首示众,其余相关人等和连坐的族人则全部被遣上海船,作为人力资源,送往俣国在海外的地盘。这次事件,前后有将近一万人被牵涉其中。所有牵扯此案又罪不至死的,坐着海船,永远流放海外。 同时,永安帝还下旨,鼓励俣国的民众们前方海外定居。良民愿意前去海外的,朝廷会发放一笔奖励金。很多普通的民众拖家带口,拿着朝廷给的奖励金前往海外谋生。对俣国的百姓来说,海外到处都是金山银山,比留在家乡地里刨食强多了。 俣国这些年的发展,最直观的就是人口的直线上升。人口的暴涨带来的最直观的问题就是土地问题。永安帝鼓励百姓前往海外,一来是稳固海外地盘。二来,也是为了缓解这一矛盾。第三,俣国的民众走出去了,俣国的文化才能传播出去。俣国,正一步步朝着他的大帝国版图进发。 八月初八长青节,因为卓季受伤,永安帝没有大办。这一天,朝廷重臣和命妇们分别进宫为太后祝寿。晚上的宫宴,永安帝携皇贵姰和太子、齐王一道出现,唯独少了卓季。也因为少了卓季,现场的气氛透着那么一点低落。 宫宴举行到一半,王保抱着琴和花姑姑出现了。看到他们两人,心情低落的大臣们立刻来了精神。王保和花姑姑为太后进献上了一曲“相思”,又把太后给唱哭了,而京城大大小小的曲舍,再次亢奋了。 “……最肯忘却古人诗,最不屑一顾是相思。守着爱怕人笑,还怕人看清。春又来看红豆开,竟不见有情人去采。烟花拥着风流真情不在……” 车上,张弦道:“俍俍又把太后娘娘唱哭了。” 永安帝:“又不是他作的。” 张弦抿嘴笑,然后说:“俍俍选了‘相思’,旁人都只会认为这是俍俍唱给万岁您听的。” 这话永安帝爱听,他呵呵低笑了两声,随后,他却又收了笑,叹了口气。张弦:“万岁?” 永安帝:“自朕把他接出西三院,他还从未缺席过长青节。今晚他的位置空的,朕的心都跟着空了。” 张弦附和地说:“可不是么。奴婢看着俍俍的位置空着,这心里头也是空唠唠的。” 永安帝中途就离席了,留太子继续主持今晚的宫宴。到了万慈馆,卓季却是在洗澡,永安帝直接进了浴室。浴室里,卓季坐在浴池边,下身围着毛巾,常敬在给他擦背,头发已经洗过了。永安帝一进来,卓季就惊讶:“宫宴结束了?” 永安帝:“朕提前走了。不是说不能碰水么。” 卓季:“我受不了了,没下水,就是擦擦,洗洗头。” 永安帝抬手:“给朕宽衣。” 张弦给万岁脱掉衣裳,然后把衣裳交给常敬,让常敬出去。 永安帝拿浴巾围着下身走到卓季身后,看到他背上的那个结了痂仍触目惊心的枪眼,脸色阴沉了一瞬,然后坐下,拿起布巾:“还是要小心,可不能再感染了。” 卓季:“不会的,伤口我没碰水。” 张弦见陛下这样,很有眼色地也出去了。 卓季的身体不能说洁白无瑕吧,但这么多年被永安帝养得也算是有了些肉,皮肤也细腻了不少。这回却是胳膊和背上各多了一个刺眼的枪伤。卓季换药的时候都尽量避开永安帝,就是不想他看了难受。他没想到永安帝中途就回来了,不然也不会这个时候洗澡。 轻轻在伤口上吹了吹,永安帝给卓季擦背,说:“你让王保唱的那首歌,又把太后唱哭了。” 卓季笑问:“太后有给我赏赐吗?” “有。太后把她今日戴的手串赏给你了。朕给你带回来了。” 卓季:“等我出院了,我要去谢谢太后。” 神宗皇帝给太后的十五条手串,这几年太后陆陆续续给了卓季有差不多一半了。皇贵姰也只得了一条,其他人都没有。 以前两人一起洗澡,都是卓季给永安帝擦背。今天换永安帝给卓季擦背,业务不怎么熟练,但两人也不赶时间,永安帝还是前前后后给卓季擦洗干净。之后卓季套上浴袍,唤来张弦给永安帝擦身。 洗完澡,永安帝扶着卓季在房间里慢慢走。卓季现在深呼吸的时候伤口会很痛,上身也不能使力,行动的颠簸都会震痛他的伤口。但他实在是躺不住了,能下床走一走也是好的。 夜晚,卓季窝在永安帝的怀里听他说今晚宫宴的事情。在永安帝说完后,卓季道:“陛下,重阳节的宫宴,我要去。” 永安帝:“胡鹏举说你得好好养上两三个月才成。” 卓季:“出去热闹热闹,去去晦气。” 永安帝一听,顿时觉得也有几分道理,想想道:“那你去坐一会儿便走,跟朕一道去。” “好。” 第249章 朕很自私 八月十八,在万慈馆养了一月的卓季出院,回了翔福宫。接下来他只要在翔福宫静养就可。他出院的这天,太后、皇贵姰、德贵姰、惜贵妃和明傛都在翔福宫里等着他。晚些时候,昭伃、淳伃、萧妃、温妃、静嫔、庄嫔也来翔福宫探望了他。自从卓季出事之后,后宫一直很平静,静嫔、庄嫔也放下担忧,后宫诸人也看出这件事应该和后宫无关。 -- 第606页 晚些时候,太子和齐王带着一众皇弟们也来到了翔福宫,为顺母父送上他们精心准备的礼物,祝贺顺母父出院。对于皇子们的举动,永安帝很满意。卓季也确实被惊喜到了,孩子们都有心了。这次被刺杀,差点和永安帝天人两隔,卓季也是感慨良多。 卓季的外伤已经愈合,他和永安帝晚上在翔福宫的浴池里泡澡。永安帝一手搂着他,另一手抚摸他左臂上永久留下的枪眼,搂着卓季的那一只手,也在抚摸他背上的那个枪眼。卓季受伤换药期间,永安帝一直很避讳看到他这两处伤,每次卓季换药的时候永安帝也只是匆匆看一眼就转开了目光。卓季中枪的那一幕在永安帝的心里留下了阴影。每次看到卓季的伤,永安帝的眼前就会出现一片血红,心悸得喘不上气来。 摸着卓季愈合的两处肉红色的伤口,永安帝的气息又沉了下去。卓季仰头:“陛下,我想要。” 永安帝的思绪从阴影中回神,垂眸:“你身子还虚着。” 卓季一手摸上永安帝软垂的部位:“陛下不想吗?” 永安帝抓住卓季捣乱的手:“你还虚着。” 卓季:“陛下慢点、轻点,我想要。” 永安帝凝视卓季,随后他低头,吻住了卓季的嘴,把人抱坐在自己的怀里。 永安帝又何尝不想要卓季。卓季受伤之后,永安帝没有一个晚上是睡好过的。一入梦,就是那日的梦魇。夜半惊醒,他第一个动作就是摸摸卓季,看他是否还在,看他是否还有呼吸。 吻逐渐变得失控,强大的帝王也需要爱侍的身体来平复他压抑了一个多月的恐惧。龙根深深埋入花穴,永安帝喘着粗气在卓季的脸上、脖子上亲吻,双手用力揉捏卓季的臀肉,声音沙哑:“朕要把你关起来,杜绝一切的危险!” 全然忘了他曾许诺等卓季好了,陪他出宫去吃油子面。 卓季头晕地回答:“好……” “不许死在朕的前头……卓季……不许!” “陛下……” 扣着卓季的腰,让他的身体上下起伏,不过十几下,永安帝突然猛地拔出龙根,竟然已是泄了。永安帝的呼吸凌乱,第一个反应是:“朕好像,射进去一点。” 卓季气喘地说:“一点没事。” 永安帝清洗了一下卓季的下身,等自己缓过来些,他起身带着卓季出了浴室,上了洗澡用的皮榻。把人压在自己的身下,永安帝再次吻住卓季,双手抚摸他的身体,刚才那次不算。 永安帝自然没有早泄的毛病,而是卓季的受伤吓坏了他,各种心情和压抑的情感交杂,一进入卓季温暖的身体里,他就忍不住了。 第二次,永安帝身体力行地喂饱了卓季的两张嘴,才射在卓季的后穴。第一次他原本是打算先安抚下卓季最娇嫩的地方,再安抚另一处,没想自己会那么快就射了。好在第二次没掉链子,永安帝重拾纯男性的自信。不过过程中他始终记得要温柔,不能太猛烈,卓季还虚着。 ※ 九月初九重阳节,从半个月前,宫里就开始忙碌了。整个天宇宫不时就能看到点缀的黄菊花。郸阳宫里更是被黄菊花包围。卓季的翔福宫也布置得焕然一新。翔福宫的宫人们也想以此去去主子出事的晦气。不仅装点了黄菊花,还装点了其他的花,屋内陈旧的摆设也全部换上暂新的,甚至还摆上了一些贵重的古董,务必让翔福宫内外亮眼喜气。 卓季要出席重阳节宫宴的事情永安帝没有对外宣布,只有张弦、冯喜知道,也默契地对此保密。包括太后在内都被瞒着。永安帝暂时对外瞒着,却在卓季出院前就下令立锦堂给卓季裁剪新衣,且要一色的正紫,花色要有海棠、凤尾、牡丹、团花。这已经完全是皇后或皇贵姰才能穿的了。 卓季以前的衣裳也多为紫色,但是深紫或浅紫,没有正紫。正紫色满宫只有皇贵姰能穿。而且卓季以前的衣服花色也最多有海棠这种违制的,绝对不会有凤尾、牡丹这种只会绣在皇后衣服上的团,若凤尾再加个凤头,那就完全是皇后的衣着了。 险些天人两隔,永安帝不会再顾忌什么了。他不能封卓季为皇后,不能让卓季住进厚德宫,也不能给卓季安排皇后的仪仗,但除了这些,卓季的其他定制要完全按照皇后来。首先就从衣服、饰品开始。 重阳节的前两天,宫里的庆祝活动就开始了。卓季没有露面。他在养伤,他不出现众人也不意外,反倒若他出现了,大家还会吃惊。重阳节当天,永安帝带着太子、齐王,和一众获得赐封的皇子们率领百官祭祖、祭天、祭地,命妇们也要进宫拜见太后、皇贵姰、德贵姰和惜贵妃。而且这次还有一个很特殊的情况。太后和皇贵姰下懿旨,进宫的命妇们若家中有待字闺中的,年满16岁的女儿。或愿嫁人的,同样年满16岁的嫏哥儿,都一并带入宫中。朝臣立刻明白,太后和皇贵姰这是要给太子挑选合适的太子妃和侧妃了。 太子已经年满18,他的身份注定他需要早婚、早育。不止是太子,德贵姰也要把给儿子选妃的事情搬上议程了。齐王也已16,等到太子大婚尘埃落定,也差不多该轮到他了。永安帝13岁就大婚了,若非他的妃侍们孕育子嗣艰难,他这个年龄早就该当皇祖父了。 也因为这道懿旨,重阳节的这几日宫里十分的热闹。年轻的女儿和嫏哥儿给有些过于平静的郸阳宫带来了很多的活力。皇贵姰请来德贵姰、惜贵妃、明傛、昭伃、温妃和萧妃一起帮忙相看。太子正式登基后,按照祖制,太子妃、侧妃就要订下来了。太子已经18,太子妃和两位侧妃都要先定下来,待以后有合适的,或者看太子自己的意思再选择是否立新的侧妃。太子、亲王和郡王的侧妃都是4个名额。 -- 第607页 太子是个工作狂,这几年又一直在军中,女人见不到几个,嫏哥儿有,但也要么已经成家,要么如刘皓月那种根本不打算成家的,他自己并没有中意的女人或嫏哥儿。母父要给自己选妃,太子不反对,唯一的条件就是要像顺母父那样的。这可难住了皇贵姰,全天下也难找出第二个卓季。还别说,齐王对自己正妃的要求也跟皇兄一样。德贵姰也为此头疼呢。 皇贵姰和德贵姰挑了三天,中意的有,但具体要不要,还得先问过儿子的意思。儿子点头同意了,他们才能让陛下指婚。 重阳节这一天,宫里要举行盛大的宫宴。皇室主要宗亲,朝廷重臣极其有诰命在身的家眷都要出席。宫宴的时间定在申时,会一直持续到夜里。天宇宫建成之后,每年宫中重大的庆典持续的时间都有所延长,这也是国库有钱了,永安帝乐于趁着过节的氛围,与大臣们好好乐呵一番。 重阳节的上午,永安帝带着太后、皇贵姰和后宫妃侍们,与太子、齐王、诸皇子们一起,在紫金宫的皇家大剧院看了重阳节的表演。中午众人都是简单地吃了一餐,永安帝和太后等人回宫休息,大臣们也回府休息、换衣。申时前,朝臣与命妇们再次入宫,前往文庆宫的“星辉殿”出席宫宴。 晋升为亲王的吴王和献王与世子和孙子来得也挺早。林燮山他们抵达没多久,两位王爷就到了。王妃和世子妃则需先去郸阳宫再次给太后和皇贵姰俍俍请安,之后王妃和世子妃会随德贵姰、惜贵妃他们一道过来。 星辉殿是文庆宫内规划地专门用来举办大型宫宴的地方。靠近龙椅的区域是后宫妃侍的就坐区,挨着就坐区的就是亲王、郡王,再挨着的便是文武重臣和具有一二品诰命的命妇(嫏)的就坐区。这样的宫宴,只有京中五品以上的官员有资格出席。后宫的妃侍们也不是人人都能来,皇贵姰让你来你才能来。诸如早已失宠并被永安帝厌弃的原琼嫔等人,是没有资格来的。 吴王和献王与世子们抵达后,与已经前来的大臣们一一搭话。而和所有在场的人动作一致的是,吴王、献王、南容时珠和南容时璃不时会看一眼侍嫏就坐区的某个位置。那个位置前的方桌上摆着瓜果点心,和其他方桌上摆放的一样,看起来应该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今日会来,可在场的都清楚,那人今日怕是又来不了。 “太子殿下到——齐王殿下到——晋王殿下、楚王殿下及诸位殿下到——” 在朝臣们都来得差不多时,太子和齐王到了。坐着的人全部站了起来,站着的人则集体面向太子和齐王。太子穿着立锦堂一个月内赶制出来的明黄色太子龙袍,和落了他半步的齐王一同走进来,两人身后跟着年龄相仿的皇弟们。新进楚王和其他几位郡王,都穿着符合他们如今身份的各色蟒袍,带着镶嵌着不同色泽宝石的金冠。 包括太子在内的皇子们都还没到弱冠的年纪,所以他们都有一部分头发是披散在身后的。朝臣们向太子、齐王和诸位殿下行礼,太子和齐王带着皇弟们回礼。十一皇子晋王南容辰栎和四皇子楚王南容辰扬跟在太子皇兄和二皇兄的身后,而三皇子等其他皇子因为只是郡王,所有走在晋王和楚王之后。 晋王、楚王等人年纪小,和朝臣们插不上话。说了几句客套话后他们就跟太子皇兄说了声,去自己的座位那儿就坐了。他们一走,林燮山就问太子和齐王:“殿下近日可有去探望过顺傛俍俍?不知俍俍现下身子可好些?” 其他人都看着太子和齐王,他们刚才问吴王和献王,奈何他们并不清楚,永安帝也不许他们去探视。 太子道:“昨日孤去探望过顺母父,顺母父的身子好了许多,可以在院子里散散步了。只是最近几日顺母父时有头晕,父皇担忧不已,顺母父却说什么都不肯再喝药,说平宁伯开的药太苦。” 太子这话刚落,史玉就喊:“平宁伯来了!” 胡鹏举由柏世同和韦应石虚扶着抵达了。大家立刻围了上去。史玉问:“平宁伯,俍俍不肯吃药?” 平宁伯胡鹏举楞了下,随后苦笑:“是啊,俍俍不愿吃药,说是住院期间吃得够多了。现在闻到药味就反胃。” 林燮山立刻蹙眉问:“不能做成丸剂吗?” 史玉、陈长庚、关明辉等都在一旁附和问:“做成丸剂该会好些吧。” 胡鹏举无奈道:“俍俍说甭管是汤剂还是丸剂,他都不想吃。俍俍伤及内腑,需慢慢调养恢复,也急不来。是药三分毒,俍俍不想吃药,便只有在吃食上多精心伺候了。好在俍俍除了不想吃药,胃口还算不错。” 史玉一听,连连点头:“确实确实,是药三分毒,能不吃药还是不吃药的好。” 太子这时候笑了:“顺母父这几日异常地想吃羊肉,可他内伤未愈,羊肉燥热,吃不得,顺母父馋得抓耳挠腮的,父皇只能给他几块牛肉干权当安慰。” 其他人听着又想笑又心疼。 胡鹏举:“俍俍的饮食还是要以清淡为主,大鱼大肉的还需忌口一阵子,发物的更是不行。也不怪俍俍嘴馋。” 大家都点点头,谁都知道俍俍有多爱吃。这一下子这个也不能吃,那个也不能吃,肯定会馋。 第250章 一把抓住 此时,被大家理解嘴馋的卓季穿着华丽的正装,梳了一个复杂的发式,一顶小巧的钻石头冠半隐藏在头发里。小慧正在给他上妆。卓季的气色还是很不好,今天要出席宫宴,需要上妆,当然,不会是浓妆。 -- 第608页 永安帝已经穿戴好了,在一旁看着。等到小慧给主子上好妆了,永安帝出声:“冯喜,你去寿康宫,让太后和皇贵姰先过去。” “是。” 冯喜走了。 卓季扭头:“陛下,就我一个人跟您过去?” 永安帝:“有何不可。” 卓季:“嗯……您已立了太子,却不和尧哥一同过去,我觉得不妥。” 永安帝:“朕已给了皇贵姰最高的殊荣,其他的,他就莫要强求了。从今往后的宫宴,朕身边只会带你一人出席。” 卓季见永安帝的态度很坚持,他也不劝了。以前,卓季不要皇后之位,永安帝还随着他,也觉得无所谓。这次事件之后,永安帝对这件事却耿耿于怀了起来。卓季不要后位,永安帝考虑到多方面,也同意不立他为后,但却下了决心要用其他的方式来向世人证明,卓季就是皇后。 卓季也清楚永安帝还没有从他中枪的阴影中走出来,如果这样做会令永安帝心里好过些,他不会和永安帝对着干。反正永安帝独宠他的事也不是新闻,今日之后外界要怎么说就怎么说去吧。 要带卓季过去,永安帝也就不急着走。他把卓季身上的配饰又检查了一遍,换掉了卓季头上的一根发簪和腰上的一块佩玉。在永安帝亲自给他换好后,卓季抱住永安帝的腰,因为脸上有妆,只是轻轻靠在他怀里,说:“陛下,我没事了,我已经好了。” 永安帝的心情却不大好:“你今日起身的时候又头晕了。” 卓季:“那是我起得急了。” 永安帝:“你以前就没这毛病。” “……呃,我还有点虚。” 永安帝:“补身的汤水不能断,午膳的鸡汤小慧可是说你又没喝完。” 一提起鸡汤卓季就反胃:“天天鸡汤、黑鱼汤、排骨汤的,喝得我闻着味儿就想吐。我想喝羊肉汤,吃羊肉串,吃烤羊排。” 永安帝:“羊肉是发物,你内里有伤不能吃。等你伤完全好了,天也冷了,正好吃羊肉。天天吃都成。” 可卓季这时候嘴巴里已经开始分泌唾液了,他难受地说:“现在就想吃,特别想吃。” 永安帝也清楚他这几天想吃羊肉想得都要魔怔了。他看了眼张弦,张弦立刻端来一个小盘子,盘子上有几块剪的很小的牛肉干。永安帝拿起一粒喂到卓季的嘴里。卓季暂时不能吃羊肉,牛肉也不能多吃,他馋得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就吃一粒牛肉干过过瘾,勉强安慰下。 该走了。永安帝牵着卓季的手出门。卓季的伤口还隐隐作痛,永安帝就是走路都不许他走快丁点,生怕震到他的伤口。加上卓季这几日总是头晕,永安帝就更紧张他了。永安帝走得慢,卓季也不急。 出了翔福宫的宫门,永安帝先扶着卓季上了在宫里行走的四轮马车,他自己随后才上去。马车行驶,御前侍卫、武寺、刘皓月、靳大石骑马跟随,其他仪仗人员步行。马车的速度也不快,不然步行的人员就跟不上了。帝王的仪仗,总要有应有的规模。 申时到,星辉殿内所有该来的人都到场就坐了,只除了陛下。太后、皇贵姰、太子和齐王坐在上首的位置,龙椅上和顺傛俍俍的位置都是空的。对于齐王,永安帝给了他仅次于太子的地位和权势。很多人都心里犯嘀咕,摸不准陛下这是什么意思。而最容易因此忌惮的太子反而显得很无所谓。众人也不知太子是表面上做给陛下看,还是心中对齐王真就如此信任。 大臣们彼此间窃窃私语,陛下怎么还没到?通常宫宴,陛下不会早到,但也不会迟到。 齐王也问身边的太子:“皇兄,父皇可有说会晚些到?” 太子有点担忧地看着齐王说:“没有。会不会是顺母父那边有什么事了?” 齐王一听也担心了。 太后也在问皇贵姰:“皇帝让你我先过来,是不是顺傛那儿怎么了?” 皇贵姰:“顺傛这几日不是总头晕吗?或许真是顺傛不舒服了。” 太后焦急:“皇帝也真是的,也不派人来跟咱们说清楚。” 皇贵姰:“再等等,若一柱香后陛下还未到,侍身就派人去问问。” 太后点了下头。 下方,德贵姰、明傛、惜贵妃等人也有些心焦。陛下一直未来,他们能想到的也一定是和卓季有关。明傛都坐不住了,还是德贵姰压着他不许他起来。 林燮山、史玉这些人的心里更焦急。林燮山身边坐着献王,献王都问他:“不会是顺傛俍俍那儿有什么事了吧?” 林燮山表面上还很镇定,说:“平宁伯、韦院长和柏院长都坐着呢,若真有事,陛下一早就会派人来喊了。” 献王想想也是,却还是说:“俍俍的身子一日不好,我这心里就一日都不安稳。” 林燮山点点头:“确是。” 眼瞅着两柱香要过去了,皇贵姰也派了身边的人去看看情况。陛下还没到,大殿内的人都有些坐不住了。太子和齐王商量后决定由齐王也过去看看。齐王站起来刚准备走,几名宫女鱼贯而入,每人手里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摆着或盘子、或碟子、或碗、或瓷盆。原本有些嘈杂的大殿顷刻间安静了下来。 宫女们来到顺傛俍俍的桌前,收走了桌上的点心、枣子、花生等物,把托盘上的餐盘一一端上桌。德贵姰的眼里浮现惊喜,齐王也惊讶地看向太子:“皇兄!” -- 第609页 吴王扯了下身边的献王,双眼锃亮:“该不会是!” 宫女们离开了,没有让大臣们继续猜测,外面传来寺人的通报声:“陛下驾到——顺傛俍俍到——” 顺傛俍俍! 顺母父! 大殿内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就是太后和皇贵姰都站起来了。没多会儿,当属于帝王的明黄出现在众人眼前时,不少人的眼眶一瞬间就湿润了。 “臣(妾身/侍身)恭迎陛下——恭迎顺傛俍俍——” 太子大步走下高台,走到牵着顺母父的手走得并不快的父皇面前,行礼后,他立刻搀扶住了顺母父。卓季接受了太子的孝心,一步步朝殿内走去。 看着那位以为今日绝对不会露面的人,很多人的脸上是惊喜的笑容,眼里却有了泪花。素有第一狗腿子之称的史玉高声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俍俍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这么一带头,所有人都跟着喊。德贵姰一脸笑容地看着同样面带笑容的卓季,心里道:【这回朝臣们可都能放心了。】 卓季的出场绝对是今日这场宫宴的最大惊喜。他用喜悦的笑容和虽慢却稳健的步伐告诉所有在担心他的人,他的平安和康复。而永安帝,用卓季一身的雍容华贵和那抹正紫,用他的实际行动告诉所有人,卓季在俣国、在他心中的真正地位。太子的行为更是告诉所有人,他对这位只有傛位的母父的尊敬。 永安帝牵着卓季的手一直把他带到他的桌前,看着他坐下,这才转身和太子一道走上上首。站在龙座前,永安帝这才道:“都坐吧。” “谢陛下——” 朝臣们坐下。 德贵姰坐下后轻轻拍了下卓季:“你可真会瞒!鱼希读伽陛下一直没来,我还担心是不是你怎么了。” 明傛:“就是!吓死我了!” 卓季笑着说:“就是想给哥哥姐姐们一个惊喜,我在宫里呆的也闷了,出来透透气。” 明傛:“宫宴要持续到夜里呢,你可不能呆那么久。” 卓季:“我累了就回去。” 德贵姰和明傛抓着卓季说话,永安帝那边则举杯,准备开场白。秦忠义、林奕、南容时珠、南容时璃等年轻一代的,又清楚俍俍能耐的人脸上难掩喜悦。永安帝的开场白一说完,他们就一口干了杯中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宫宴正式开始,歌舞上场。常敬先给主子舀了一碗黑鱼汤。捧着汤碗,卓季却是唉声叹气。德贵姰理解地说:“我知你最近汤喝怕了,咬咬牙,屏住呼吸几口就喝了。受了那么重的伤,可得好好养着。这黑鱼汤最合适你喝了。” 卓季皱着眉头:“我现在闻到汤味儿就恶心。” “喝吧喝吧。” 德贵姰轻轻摸了摸卓季的背,卓季深吸了一口气,捧起碗,咕咚咕咚几口喝掉,然后迅速把碗放到一旁,拿帕子捂住了嘴。 对面正兴高采烈的一些人脸上的喜悦消失。卓季明显察觉到了这一情况,等到恶心压下去,他抬头看向上首:“陛下,今日过节,能不能免了侍身今晚的汤?” 卓季每天要喝五顿汤,每顿两种汤。刚才那一碗才是今晚的第一碗汤,还有三碗呢!他这么一说,所有担心他的人立刻意识到他是喝汤喝腻了,放下了刚刚的担忧。 永安帝没有说行不行,而是看向另一人:“平宁伯,你说顺傛今晚的汤可能免?” 胡鹏举由韦应石扶着站起来,笑呵呵地说:“俍俍不肯吃药,便只能多喝补汤。要不,俍俍让老臣把把脉,看能不能免了?” 卓季当即就道:“本宫已经没事了,是陛下过于小心,不信平宁伯给本宫把把脉。不仅不用吃药,这汤水也可以免了。” 卓季真是喝汤喝怕了,他想吃羊肉! 永安帝一看,高兴了:“那平宁伯你现在就给顺傛把把脉。只要你说他不需要喝补汤了,朕就不强迫他喝。” 卓季也高兴了:“侍身肯定不用喝这么多了,侍身也是懂医的。” 按理说,卓季这种情况,胡鹏举、韦应石和柏世同他们不说每天,每隔几天也得给卓季把把脉,检查检查。可卓季出院后就只让胡鹏举或韦应石他们每周给他复查一次。他自己是医生,最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不需要那么频繁的检查。最主要的是他怕胡鹏举他们又想着办法给他开药丸吃。他懂医,不表示他就喜欢吃药,尤其是中药的味道不管是汤剂还是丸剂,他闻着着实反胃。本来许多东西都不能吃嘴里就寡淡得厉害,再天天吃药,他舌头的味觉都要退化了。反正血压、心率、肺音什么的都正常,没大问题的。 冯喜抬着一张凳子跑下去,韦应石和柏世同扶着胡鹏举来到俍俍的桌前,卓季把左手放到了桌上。常敬把随身带着的一块毛巾折迭成腕枕放在主子的手腕下,胡鹏举坐下,脸上带着被俍俍难得的孩子气逗出的笑容,手指轻轻放在俍俍的腕脉上。 给俍俍号脉,胡鹏举脸上的笑容便收了起来,认真了不少。全场静悄悄的,大家都等着看好戏。瞧陛下刚刚和平宁伯的对话,很显然陛下是想俍俍继续喝汤的,平宁伯最后怕还是会说俍俍今晚的汤不能免,现在不过是做个样子,逗俍俍一乐罢了。胡鹏举认真号脉,可号着号着,他脸上的认真变成了严肃,接着,他猛地抬头看了眼俍俍,然后又迅速低下头,放在俍俍手腕上的指头都有些颤抖了。韦应石和柏世同是最明显察觉到的。卓季也收了脸上的随意,就要抽回手,却被胡鹏举一把抓住。 -- 第610页 第251章 头晕目眩 胡鹏举的举动令大殿内的气氛陡然一变,上首的永安帝起身就走了下来,全场瞬间鸦雀无声,太子、齐王、皇贵姰全部跟着走下来。 “俍俍……”胡鹏举的声音十分的沙哑,他清了下嗓子,低着头,避开俍俍的注视,说:“您,换一只手,让老臣再给您,号号脉。” 卓季试图缓解此刻诡异的气氛,他配合地换了一只手,问:“不会是本宫喝汤,反而喝出什么毛病了吧?” 胡鹏举点了下头,手指再次搭上俍俍右手的腕脉。过了几息,距离近的人都清楚的看到胡鹏举号脉的手指在发抖,永安帝一掌按住胡鹏举的肩膀,沉声问:“顺傛怎么了?” 胡鹏举没有回答,他又专心号了一会儿脉,收回手后依旧没有回答,而是把旁边的饭菜一一看了便,这才站起来,转身,朝陛下一作揖,低着头说:“陛下,俍俍的伤内里仍需谨慎,俍俍的身子比臣以为的还要虚了些。黑鱼汤虽说对受伤之人是大补,可俍俍的身子却是不宜多喝,几天喝一次便可。鸡汤、肉汤也不宜过油。寒凉之物更是不可。老臣听闻俍俍近日时有头晕,实乃内里阳气亏空,精气又不足所致。俍俍喝完汤后,是否就没了食欲?” 永安帝的脸色很难看,是对卓季的担忧。 “确实,他每回喝完汤,就没胃口吃什么了。” 胡鹏举点点头,这才抬起头,面色平静,仿佛刚才手指的颤抖只是他年老所致。他道:“汤可少些,饭食须得多用。少食多餐,每餐的营养都需均衡。俍俍此次受伤,非同小可,饮食上,不能由着俍俍的性子来。” 永安帝看向卓季:“平宁伯说的你可都听到了。今晚的汤你可免了,但饭菜得多吃些,不可挑嘴。” 卓季对一桌子的菜全无食欲,不过他不会在这种时候违背永安帝。他点点头:“侍身尽量吃完。” 胡鹏举接着说:“俍俍近日还需多卧床歇息,身子调养好了,日后才不会遭罪。” 卓季:“本宫听平宁伯的。” 永安帝:“所有人可都听到了,都能做个见证,回宫后你可不许耍性子。” 卓季笑道:“不会不会,侍身绝对遵医嘱,不任性。” 永安帝转头吩咐:“把汤撤了吧,再上几道清淡的菜来。平宁伯你交代给张弦。” 胡鹏举:“是。” 胡鹏举把张弦带回自己的座位那边,交代了给俍俍再增加些什么菜式,张弦听完后离开大殿,亲自去交代御膳房。 卓季摸了摸胸口:“平宁伯,你刚才的模样吓了本宫一跳。” 胡鹏举脸上有了笑容,接着又叹道:“俍俍懂医,又不叫老臣日日去号脉,老臣原以为俍俍至少已恢复了八成,谁曾想俍俍还是虚得厉害。老臣有罪啊……” 卓季:“你无罪,是本宫托大了。实在是这汤汤水水喝得本宫太腻歪,每回喝完汤,就实在没胃口吃饭。饭菜也都寡淡得没什么味道,本宫现在就想吃些重口味的。” 胡鹏举:“这可不行,俍俍还须得忍忍,等到身子完全好了才成。” 卓季叹了口气:“本宫,忍。” 卓季那委屈至极的模样令现场的人都觉得好笑,气氛也就随之轻松了起来。胡鹏举又说了一句话,才打消了众人的疑虑。 “俍俍只要坚持忌口,好好养着,再过些日子便可轻松些,不说什么都能吃,但大多数想吃的都可吃。趁着现在日头还好,俍俍每日还是要在院子里晒晒太阳。” 卓季点点头:“本宫会坚持,也会每日出来走走,晒晒太阳。” 胡鹏举站起来,朝上首作揖后,说:“陛下,老臣年纪大了,陛下体恤,让老臣回府颐养天年。可老臣着实挂念俍俍的安康,在俍俍完全康复前,老臣恳请陛下准许老臣在俍俍近前守着。也好随时监测俍俍的身子状况。” 永安帝:“朕准了,就是要辛苦平宁伯了。” 胡鹏举笑着说:“只要俍俍肯遵医嘱,老臣也不会辛苦。” 卓季不服:“本宫一直都很遵医嘱。” 永安帝很不留情地拆他的台:“是谁出院之后就死活不肯吃药的?” 卓季不吭声了,好吧,他理亏。枪伤这种伤势,只能养,要么就是抗生素。他宁愿在床上多躺几天,也不想吃太多抗生素。何况俣国现在的抗生素种类少,他还不如食补。但这种话他又不能对胡鹏举他们说,只能认了。 林燮山这时候出声:“俍俍不肯吃药,平宁伯可能做些好吞咽的丸药?或者交由军医药研究院来研制?” 胡鹏举:“俍俍现下的情况,也非必须服药不可,食补也是可以的,就是慢些。但是药三分毒,俍俍住院期间吃了不少的药,又挂了针水,对身体也是一种间接的损伤。所以俍俍不肯再吃药,老臣也并未坚持。” 林燮山作为军防长,自然也知道枪伤是一种什么情况。胡鹏举说也不必一定要吃药,他也就没再说什么。 卓季拿起筷子,夹了一颗一桌的菜唯一能引起他食欲的糖醋丸子。他要忌油腻,桌上大鱼大肉的没有,唯一算得上是荤腥的就是一小碟糖醋丸子——只有4颗——和薄薄的几片酱驴肉,当真就是给他过过嘴瘾。 胡鹏举看着俍俍第一筷子就是糖醋丸子,嘴角挂着浅笑,眼神平静。哪怕是他的学生韦应石都没有察觉到他此刻内心的狂风暴雨。韦应石不放心地问:“师父,俍俍当真没什么大碍吧?” -- 第611页 胡鹏举收回看俍俍的视线,淡然地说:“枪伤哪是那么容易好的,也亏得当时刺客的距离远,子弹没有贯穿。这话,对着陛下自然是不能说的。我刚才若不做那姿态,俍俍哪里会听话。” 韦应石和柏世同吃惊,韦应石看看上首,低声:“师父,刚刚,不会是您和陛下一道,演……” 胡鹏举低低“嘘”了声,韦应石和柏世同秒懂,果然是师父(老院长)和陛下联手演的一台戏,为的就是让俍俍心甘情愿地配合调养! 胡鹏举:“今日这么多人都看到、听到了,等回到宫中,俍俍若不肯好好用膳,陛下自然会有话说。” 韦应石:“所以,哪怕俍俍自己不提让您号脉,您和陛下也会把话转到这事儿上来?” 胡鹏举一副莫测高深的模样,点了点头。 胡鹏举和韦应石在桌子下同时竖起大拇指:“师父(您)高明!” 胡鹏举是故意做那副样子“迫使”俍俍遵医嘱,这条消息没多会儿就传开了。一直都很忧心的林燮山、史玉等人从旁人嘴里得知这一“不要外传”的秘密后,彻底放下了一颗心。而这话也传着传着传到了永安帝的耳朵里,或者说,是大臣们心照不宣地传了过去,以此告诉陛下,他们知道了,若俍俍反悔,他们会做证人。而且同样很默契的,没有人把这件事传到妃侍那边去。 永安帝听张弦说了之后,只是笑了笑,可眼底却无半点的笑意。永安帝始终注意着卓季的状态,见他吃完了糖醋丸子,吃完了酱驴肉,吃了几口菜后就一直没动筷,反而把菠萝、苹果都吃了。永安帝一直没怎么动的筷子又放了下去。 “万岁?” 张弦近身过去。他隐隐察觉到了万岁的心不在焉。 永安帝:“你去问问胡鹏举,顺傛可能多吃几颗糖醋丸子。” “是。” 张弦匆匆下去。问过胡鹏举后,他又匆匆回来,俯身说:“伯爷说还是莫要多食,不过俍俍胃口不佳,可吃些酸甜口的开开胃。” 永安帝:“让御膳房马上做几道他能吃的酸甜口的菜。” “是。” 张弦吩咐冯喜,冯喜匆匆走了。 大殿内的歌舞、相声、杂技等节目继续,永安帝表现得也与大臣同乐,可他的筷子却动的很少。御膳房很快送来了醋溜土豆丝、酸甜豆腐、糖醋煎蛋、蓝莓酱山药等酸甜口的菜,卓季闻着食欲大增。他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块子醋溜土豆丝,幸福地连连抽气,咽下后说:“这几天光想着羊肉了,怎么就忘了吃点开胃的菜?好吃!” 德贵姰见状马上说:“配着饭吃,别光吃菜。” 明傛:“你胃口不好,就让你宫里的厨子每日给你做开胃的菜。羊肉是发物,还是忍忍。” 卓季:“我忍!” 这几道菜确实很对卓季的胃口,他吃了两碗米饭,菜几乎全部吃光。永安帝在他香喷喷地吃饭时,手里的筷子才多动了几回。 在卓季放下筷子,擦了嘴,永安帝也放下了筷子。他身后的张弦抬手示意,正在表演舞蹈的舞姬们立刻停了下来,音乐也停了。 永安帝站起来,直接说:“顺傛不宜久坐,朕先带他回宫了。接下来交给太子。” 太子立刻起身:“儿臣恭送父皇,恭送顺母父——” 没有人对此不满,全部起身恭送陛下与顺傛俍俍。 卓季也确实有些累了,他由常敬扶着站起来,走到从上首下来的永安帝面前,向太后、皇贵姰、德贵姰和惜贵妃行礼告退,然后由永安帝搂着腰离开了。 永安帝和卓季走了没多久,太后也以年龄大,坐不住为由离席。又过了一会儿,天完全黑下来了,皇贵姰带着后宫妃侍们离席,年幼的皇子自行选择是否提前回宫。胡鹏举这样的老臣也向太子告罪,准备先离席,太子自然不会为难老臣们。 要走的都走了,剩下的就是尽情过节的了。回去的路上,卓季靠着永安帝就已昏昏欲睡。永安帝紧紧搂着他,神色莫名。车一路行驶到翔福宫的宫门口,卓季却已经睡着了。永安帝先下了马车,然后让武三把卓季抱下车。马车高,永安帝怕摔着卓季,没有亲自抱他下来。 被武三放到床上时,卓季醒了。永安帝扶起他:“刷了牙再睡。” “嗯……” 卓季是醒了,人却很困。半睁着眼睛刷了牙,上了厕所,由小慧给他卸妆、擦脸、洗手、洗脚。彻底躺下来之后,卓季秒睡。永安帝坐在床边注视着卓季,冯喜从外面进来,俯身低声:“陛下,平宁伯到了。” “让他在书房等着。” “是。” 冯喜出去了。 永安帝轻轻握住卓季的手,举起,放在唇边亲了一下,然后把卓季的手放回薄被里。没有让张弦给他更衣,永安帝就穿着他的冕服出去了,见胡鹏举。 翔福宫有一间专门供永安帝使用的书房。胡鹏举此刻就在书房里焦心地等着陛下过来。等了没多久,有脚步声,胡鹏举立刻抬头。 永安帝只带了张弦一人。走进书房,他沉着脸开口就问:“顺傛的身子怎么了!”张弦的眼神一震,难道陛下不是和平宁伯做戏? 哪知,胡鹏举却噗通一声跪下了,眼眶迅速泛红,眼泪淌出。永安帝见状,脑袋嗡的懵了,身体晃了晃,张弦吓得急忙扶住万岁,他自己的脸色也煞白。 -- 第612页 胡鹏举丝毫没注意到他的举动带给了陛下多大的恐惧,他激动得无以复加,压抑着声音,哽咽地说:“老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俍俍……俍俍,有喜了……” 嗡——咔! 眩晕的脑袋被一道雷电兜头轰下,永安帝的身体瞬间石化,因为胡鹏举的举动吓得也要哭出来的张弦整个人懵了。 胡鹏举抬手一边用袖子擦眼泪,一边惊动得语无伦次:“俍俍的喜脉不显,还未满一月,老臣着实担忧,又为陛下和俍俍欢喜……老臣,老臣真的,真的是,太高兴了……”胡鹏举能一路忍到现在,除了最开始因为实在是过于意外和震惊引来了注意外,他之后的表现堪称完美。 “你等等!”永安帝突然出声打断了胡鹏举的激动,他抽出被张弦扶着的手臂,抬手捂住脑门。在原地左右转了两圈,他再次看向胡鹏举:“你再说一遍,顺傛他怎么了?” 胡鹏举的眼泪哗啦啦流:“老臣为俍俍号脉……俍俍,是,喜脉……” 喜脉……是他知道的那个喜脉?! 永安帝猛地倒抽了一口气,张弦的身体都颤抖了起来:“万岁!” 永安帝转向张弦,狂喜已经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仅剩的理智提醒他:“叫外面的人全部退开!” 张弦擦了把脸,转身往外跑。永安帝踉跄地走到沙发那儿坐下,声线不稳地说:“你起来,过来坐。” 胡鹏举擦着眼泪,撑着身体站起来,挪过去坐下。 永安帝的手有些不稳,他不敢相信的又问:“确定,是喜脉?” 胡鹏举用力点头:“老臣可确定!还不足一月!” 永安帝缓慢地转过头,瞪着面前的茶几,瞪着茶几上的花瓶,瞪着花瓶里的鲜花。脑袋里是卓季出院的那一晚,在浴池里,卓季坐在他身上,他因为各种原因,没能及时抽离,射了一点龙精在卓季体内,当时卓季说只是一点没事,他也立刻给卓季清洗了。 只是一点,没事…… 永安帝单手捂住脑门,头晕目眩。 第252章 哈哈哈哈 张弦回来了,关了书房的门。在外头他还忍着,一回来眼泪就出来了。胡鹏举见陛下捂着额头,垂首不语,心里咯噔一声,瞬间冷静了下来。难道陛下不喜欢?! 永安帝沙哑地出声:“顺傛出院的那晚……确实承受了雨露……” 张弦屏住了呼吸。 “那是,意外,并不是朕,有意为之……朕也立刻做了避孕的处理……他是嫏哥儿,又年近三十,莫说一次,便是十次八次,该也不易……” 永安帝的嘴角渐渐扬起,紧接着,低沉的笑声溢出,声音越来越大。永安帝放下手,喜悦溢于言表,笑声中透着浓浓的激动与感慨。 胡鹏举松了口气,跟着笑了,张弦又抹了把眼泪,跪下:“奴婢恭喜万岁!贺喜万岁!” “哈哈,哈哈哈哈……”永安帝太高兴,太开心了,声音都沙哑了几分,“他不要龙嗣,觉着大肚子怪异,朕遗憾,却也只能随着他。朕是真的没想到……真的没想到……”最后一句,永安帝的眼眶都有些微微泛红了。 深吸口气,永安帝看向胡鹏举,严肃了不少:“顺傛的身子,此时有孕,可能受得住?” 胡鹏举立刻正色道:“要说虚,俍俍肯定是虚的,所以老臣建议俍俍在孕满三个月前,最好是卧床,配合适当的散步运动,切不可劳心劳力,要保证饮食与足够的睡眠。老臣也是后怕。幸亏俍俍出院后就没再吃药,只是食补,若俍俍还一直吃着药,这孩子……” 永安帝的心紧了一瞬,立刻说:“他出院后确实就没再吃药。朕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他的身子能否受的住。他又是高龄……”想到惜贵妃生子时的凶险,永安帝的喜悦被一半担忧取代,“必须确保顺傛和孩子都平安,需要什么,你只管开口。” 胡鹏举:“老臣敢不尽心!” 永安帝又深吸了一口气,嘴角的弧度抑制不住地再次上扬。他两手交叉握拳,自语:“没想到……真是没想到……朕以为,朕百年时须带着这个遗憾入皇陵……朕着实没有想到……就这么一次意外,顺傛竟有了朕的龙嗣……” 张弦又哭又笑:“奴婢,奴婢也没想到,能见着万岁与俍俍的龙嗣,奴婢,奴婢真的,太高兴,太高兴了!” “呵呵呵,哈哈哈哈……”永安帝仰天大笑,他的卓季,腹中有了他的龙嗣,他与卓季的龙嗣,此刻就在卓季的腹中! 胡鹏举也在笑,同时也在抹泪,他们这些忠心于俍俍的,哪个不盼着俍俍与陛下的龙嗣。无关皇位,无关家族荣宠,就是单纯地想要看到俍俍与陛下的龙嗣出生。 “这是朕的宝贝!若是公主,就是朕的大长公主!若是王哥儿,就是朕的长王哥儿!若是皇子,朕会让他一生无忧,这是朕,最为期盼的龙嗣!” 丝毫不避讳胡鹏举,永安帝在孩子还未成型前就许诺了孩子日后的地位。这个孩子,无论男女,无论是皇子还是王哥儿,都会是他最为宠爱的孩子,而且是唯一会宠爱的那个。而永安帝的话也表明,若孩子是皇子,他也不会改立对方为太子。胡鹏举倒觉得陛下的考虑是对的。 张弦:“宫里就少一个王哥儿,说不定,俍俍这胎,就是王哥儿呢。” -- 第613页 永安帝大笑:“朕也希望,朕,就少那么一个王哥儿了。” 张弦哭得停不下来,永安帝喜悦、激动、担忧并存。 胡鹏举要留在翔福宫,永安帝让张弦先安排他去歇息,胡鹏举毕竟年纪大了,时间也不早了。等到张弦安置好胡鹏举回来,永安帝命他把靳大石、刘皓月喊过来。 两人都很忐忑。陛下这么晚了还见了平宁伯,平宁伯宫宴上的表现也一直令他们心有疑虑,毕竟俍俍这几日总是头晕的情况他们是最清楚的。 自从卓季受伤以来,刘皓月和靳大石就一直处于深深的自责中。永安帝没有严惩他们,只是罚了两人每人一年的俸禄。两人很清楚,他们和武三、武四,还有陛下身边的武寺、御内侍卫没有受严惩,定是俍俍求了情。这种情况下,两人就更是自责。自从刺杀发生后,刘皓月和靳大石就没回过家。刘皓月一直留在翔福宫俍俍身边保护,靳大石是男人,不能留在后宫,不过这阵子因为情况特殊,卓季的翔福宫外一直有御内侍卫把守,靳大石也是其中的一员。 两人单膝跪在地上,永安帝没叫他们起来。平复了一番内心的激动,永安帝对着两人说:“你二人身为顺傛的侍卫,曾令朕万分的失望。” 两人的另一条腿跪下,叩首:“臣愧对陛下,愧对俍俍!” 永安帝:“顺傛求情,朕轻罚了你们。若这次再出纰漏,朕不仅会重罚,你二人也不要再跟着顺傛了。” 靳大石和刘皓月猛地抬头,不明白陛下的话是什么意思。 永安帝:“顺傛,怀了朕的龙嗣。” 靳大石和刘皓月:“……” 永安帝:“朕要你二人,以命来护他们母子安全。” 刘皓月的倒抽气声在书房内显得格外剧烈,靳大石整个人都傻了:“陛,陛下……俍俍,俍俍他……” “呵呵呵……”永安帝绷不住脸了,眼角的细纹都透着喜悦,“他有喜了。” 咣当! 刘皓月和靳大石彻底石化,俍俍有喜了?! 云玥宫,已经上床歇息的德贵姰猛地坐了起来。守在床外的宫女立刻出声:“主子?” 德贵姰:“无事。” 德贵姰的心脏在狂跳。顺傛这几日总会头晕,又胃口不佳,今晚那几道酸甜口的菜却很是合他的胃口。德贵姰抬手捂住心脏,应该不是吧……顺傛还伤着,陛下断不会在这时候让他有孕。再者,顺傛都快三十了,陛下若想要顺傛孕育龙嗣,又岂会选在这个时候,定是他想多了。 这么想着,德贵姰笑笑,他真是想多了,这才躺回去。倒不是德贵姰不愿卓季拥有龙嗣,而是卓季有孕这件事本身就会在后宫和朝堂上炸开一道巨雷。 德贵姰被自己的怀疑吓了一跳,同样和卓季坐在一起的明傛却没想那么多,就是单纯地以为卓季是没胃口,酸甜口的能开开胃。明傛回宫后就叫人给家里送信,叫娘家多送些补品进宫,他要送去给顺傛。宫里自然是不缺这点东西的,但这是明傛的心意,也是他对卓季的关心。 让靳大石和刘皓月离开后,永安帝一个人在书房里平复激动。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就是那么一点意外,就能让卓季有了他的龙嗣!若永安帝当时就想着卓季或许会怀孕,当晚他就会让张弦载录下日子,而非在胡鹏举说出后,永安帝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张弦更是懵,俍俍何时承的雨露,怎么一点征兆都没有。 张弦在门外静静地抹眼泪。俍俍被刺时,张弦受到的刺激不比常敬、小慧他们少。俍俍醒过来,到能顺畅地说话,能下床走动,能吃饭……每次看到俍俍在一点点地恢复,背过身去的张弦每次都会掉泪。心疼俍俍遭的罪,感恩苍天没有带走俍俍。现下,俍俍竟然有孕了,张弦是真心为万岁高兴,也是格外期盼俍俍腹中的小皇子平安出世。无论是小皇子,小公主还是小嫏哥儿,张弦都会向对万岁和俍俍那样,忠心护着他(她)。 夜深了,永安帝才回到卧室,卓季一直没有醒。上床,轻轻抱住卓季,永安帝只觉得满足,万分的满足。手放在卓季还平摊的小腹上,永安帝眼眶发热,这里,有了他与卓季的孩子。这里,有了他最期盼的孩子。 隔日卓季醒来的时候永安帝已经不在床上了。常敬和小慧伺候主子起床,两人都被瞒着,永安帝怕他们在面对卓季时忍不住露馅儿。卓季对怀孕生子很排斥,他现在又还虚着,永安帝是一点险都不敢冒。除非卓季自己察觉到身体的异常,在三个月前,永安帝都不会告诉他。 “陛下呢?” 常敬:“陛下一早就去奉天殿了,说午膳前就回来。” 卓季点点头,没说什么了。 早餐非常丰盛,多了两小碟肉,一碟是糖醋丸子,一碟是烤香肠,其余的除了小笼包外就比较清淡了。卓季坐下,很惊讶:“没有汤了?” 常敬:“主子您一喝汤就没胃口吃饭,伯爷跟御厨商量了一番,改了您的食谱。早膳主子您可不喝汤,半上午再用汤水。” 卓季:“这样好,我现在是闻汤色变。” 常敬和小慧笑。 或许真的是因为不用喝汤的缘故,卓季的胃口还不错。糖醋丸子酸酸甜甜,烤香肠是他喜欢的孜然口味。吃到孜然,卓季又想吃羊肉了。小菜的酸萝卜、酸姜也十分的开胃,卓季吃得很满足。常敬和小慧见主子吃得多,两人别提多高兴了。 -- 第614页 用了早膳,卓季去了小花厅,道:“常敬,你去把皓月和大石叫过来,我有话问他们。” “是。” 常敬出去了。 很快,刘皓月和靳大石过来了。两人都有点心虚,俍俍不会是知道昨夜陛下找过他们,所以叫了他们过来询问吧? 卓季让两人坐下,然后道:“昨日的宫宴,礼部侍嫏史可毓不在场,他的夫人,嫡长子也均不在。史方秀也不在妃嫔之列。史家与刺杀一事有什么关系?” 刘皓月和靳大石心里齐齐松了口气。对于俍俍的敏锐和绝佳的记忆力,两人跟在俍俍身边早已熟知。靳大石道:“史可毓的一个庶子与府里的家养先生都是逆党,史可毓管教不严,陛下下令严惩。” 卓季:“只是与史可毓的庶子和家养先生有关?与史家的一个女儿无关吗?” 靳大石愣了下,他这一愣,卓季就明白了。靳大石也知自己刚才露了馅儿,忙道:“此事是太子殿下和齐王殿下亲审,卑下知道的也不多。” 卓季:“陛下不想让我知道,我便不能去问太子和齐王。你只需告诉我,史家是否全族论罪?” 靳大石:“陛下下旨,史可毓一族,九族落罪,不过只有史可毓的那个庶子和那位家养先生判了死罪,其余人等皆为流放。” 卓季:“史方秀呢?” 刘皓月出声:“被陛下下旨,囚于东四所了。” 卓季听得明白,刘皓月说是囚于,实则该是终身幽禁。想到那个入宫十一年来,处处低调不出头,总是低着头、异常沉默的,由女孩儿变成女人,眉目间总有着忧郁的史方秀,卓季叹息一声。 卓季:“好了,你们去忙吧。” 刘皓月:“俍俍,您现在身子为重,卑下不愿见您为了不相干的人劳心。” 卓季笑笑:“我只是有些感慨,没事,你们去忙吧。” “卑下告退。” 刘皓月和靳大石出去了。 小慧过来,道:“主子,您放宽心。这十几年您做的也够多的了。说来,那孩子与您也无甚关系,您对她已是仁至义尽。” 卓季看向小慧,刚才想着史方云,这时一看小慧,卓季陡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职。他拍拍身边:“小慧,你过来坐下。常敬,你先出去。” 常敬出去了,小慧有点不解地在主子身边坐下。 卓季看着小慧,带着些怀念地说:“一眨眼,你在我身边都15年了。” 小慧心里咯噔一声,脸上有了紧张:“主子……” 卓季:“论年纪,你也只比我小两岁。宫女25岁就可出宫,我却忽略了这一点,一直把你留在身边……” 卓季的话还没说完,小慧噗通就跪下了:“主子!您不要奴婢了?!”小慧吓得眼泪飙出。 卓季急忙把她扶起来,按坐在沙发上:“我没有不要你,而是……” 小慧再次急急地打断主子:“主子!奴婢不出宫!奴婢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鬼,奴婢这辈子都不离开主子!” 见小慧是真的被吓到了,卓季单手搂住她:“别哭别哭,我只是,想你能有正常的家庭,能有自己的丈夫孩子。” 小慧哭着摇头:“奴婢不要……奴婢只要主子……奴婢,奴婢进宫的第二年就到了主子身边……奴婢从来没有想过离开主子……主子,您别赶奴婢出宫……” 小慧要崩溃了,什么家庭,什么丈夫孩子,她统统不要。她只知道,主子似乎不想要她了! 卓季抱住小慧,轻拍她:“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我当然愿意你一直在我身边。你要真的出宫离开我,到时候哭的恐怕就得换成我了。不哭不哭了。” “主子,您别让奴婢出宫……”小慧大胆地抱住主子,哀求。 卓季:“我也舍不得的……你出了宫,我会担心你在宫外适不适应。你如果嫁了人,我会担心你的丈夫对你好不好,他能不能做到只爱你一个人,会不会纳妾,婆婆会不会对你不好……会担心,你若有了孩子,会不会很辛苦。” 小慧:“主子……奴婢不要丈夫,不要孩子,奴婢只要您……” “好,你只要我,我身边也只要你这个大宫女。” 安慰了半天才让小慧平静下来,卓季喊:“常敬。” 常敬从外头进来。看到小慧明显哭过的模样,常敬惊讶:“主子,这是……” 卓季:“我只是问小慧想不想出宫过正常的生活,没想到把她吓到了,哭了半天。” 小慧:“奴婢不出宫!” 常敬吓了一跳,听小慧说不出宫,他又松了口气。卓季对常敬道:“你去我的宝库里找一支适合小慧戴的镯子,当我吓哭她的赔礼。” 小慧抽噎:“主子您以后可别这么吓奴婢了。” 卓季举手发誓:“保证没有第二回 。” 小慧破涕为笑。 随后,卓季又对常敬说:“你去吧,代我给小慧挑一支玉镯子。” 常敬却没有马上就走,而是跪下了。 卓季脸上的浅笑收起,小慧咬住了嘴。常敬对主子磕了一个头,说:“主子,奴婢斗胆,想与小慧结为对食。奴婢知道宫里是不允的,奴婢,求主子能为奴婢和小慧,做主。” 卓季挑了下眉,意外又不意外,他看向小慧。却见小慧低着头,耳朵有点红。卓季转向常敬:“你先去找镯子。” -- 第615页 常敬见状有些忐忑,以为主子是不愿意,他站起来出去了。 第253章 太子监国 常敬走了,卓季看向小慧,打趣:“你不想出宫,是当真离不开我,还是舍不得常敬?” 小慧抬头,也不怕主子恼,说:“奴婢舍不得主子,也舍不得常敬。” 卓季等着小慧继续说。 小慧的眼眶又湿润了,她道:“奴婢和常敬是一起到主子身边伺候的。在西三院的时候,奴婢和常敬,跟主子同吃同住,那时候,奴婢想着,能遇到主子这样的好主子,哪怕一辈子都只能在西三院,奴婢也不怕,也觉得很好…… 后来,陛下发现了主子,奴婢跟着主子离开了西三院。奴婢为主子高兴,又为主子担心……可无论主子与陛下之间如何,奴婢却是从来没有受过委屈。奴婢真的从来都没想过离开主子,出宫成家的心思。奴婢就想永远呆在主子身边,只要主子您不嫌弃,奴婢就伺候主子一辈子。” 卓季再次给小慧擦泪,问:“你和常敬,什么时候开始的?” 小慧笑着说:“奴婢随主子搬到天宇宫之后,常敬有一回说,新的翔福宫这么好,奴婢还舍不舍得出宫。奴婢说,即便是原来的翔福宫,奴婢也舍不得离开,更舍不得离开主子。常敬就说不如奴婢与他结为对食,奴婢就答应了。” 卓季心疼又欣慰:“你和常敬怎么不来告诉我?你喜欢常敬吗?” 小慧却是毫不迟疑的点头:“喜欢!”然后羞涩地说:“主子整日忙着大事,奴婢不想拿这点小事打扰主子。” 卓季:“你们的事,于我不是小事。” 卓季清楚,小慧和常敬不告诉他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是宫中是反对宫女和寺人结对食的。只不过对于这种情况,若主子不追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王保和花姑姑在卓季出宫前就结为了对食,卓季即便后来成了他们的主子,也不能去拆散他们。可小慧和常敬是他身边的人,若两人告诉他,他同意,那就是反对宫规。不同意,那是做主子的不讲情分,还不若不叫他知道。 卓季:“你和常敬结为对食,无法过正常的夫妻生活,你想清楚了吗?常敬能长时间忍受不能给你正常的夫妻生活吗?” 小慧坦然地说:“奴婢与常敬,自小就跟着主子。奴婢习惯了一回头就看到常敬,他也习惯了一转身就能看到奴婢。王总管和花姑姑这么多年也这么过来了,奴婢和常敬也能的。” 卓季:“你是个好姑娘,常敬是个好小伙。王保和花姑姑住在一间屋,你和常敬,也搬去一间屋吧。” 小慧笑了:“奴婢谢主子恩典!” 常敬这时候在外面喊:“主子,奴婢进来了。” “进来吧。” 推门进来的常敬笑眯眯的,一看就是刚才在外头有听到小慧的话,不会是全部,但最后一句肯定听到了。他抬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支镯子。卓季把粉色的镯子戴在小慧的手腕上,然后把小慧的手放在了常敬的手里,看着两人说:“我与陛下有一个约定,来生我做陛下身边的唯一。你们两人也做一个约定,这辈子,你们无法与正常夫妻那样结婚、生子,甚至连正常夫妻的生活都无法体会。来生,你们还会遇到,会相爱,会弥补今生的遗憾。” 常敬和小慧的眼眶都红了。两人牵着手在主子跟前一起跪下。 常敬:“主子给奴婢做个见证。这辈子,奴婢给不了小慧幸福。下辈子,奴婢会八抬大轿地娶她进门,让她做奴婢唯一的老婆!” 小慧笑着流泪:“主子也给奴婢做个见证。下辈子,奴婢等着常敬来娶奴婢!” 卓季的眼角湿润:“好,我给你们做见证。” ※ 卓季在翔福宫安慰小慧,给小慧和常敬作见证的时候,永安帝在奉天殿却发出了一道令人极其意外的圣旨。 圣旨上,永安帝表示,为了尽快锻炼太子,命太子监国,齐王辅佐。监国的时间由太子的能力决定。也就是说,太子监国得好,那时间就会长一点。若监国得弱,那就短一点。 这道圣旨显得极其儿戏,永安帝却命文渊阁下旨。 大臣们在止行殿和陛下开完会,一个个满腹疑惑和疑虑地离开了,就是太子自己都有点懵,怎么突然就给他监国了?太子的册封大典都还没举行呢!18岁的太子表示亚历山大得很。要辅佐太子的齐王表示他的压力山更大。 林燮山没有离开,在所有人都离开后,他直接问:“陛下您突然下了这样一道旨意,可是与平宁伯为俍俍诊脉有关?” 昨晚回府后,林燮山越想越不对劲。若当真是胡鹏举与陛下一起做戏,胡鹏举最开始的手指的颤抖和眼神的震惊却不像是做戏。隔天,陛下就下了这样一道圣旨,也不怪林燮山会担忧。 永安帝看了眼张弦,张弦退了出去,让门外的人退远,他守在门外,避免有人听到里面的交谈声。永安帝直言道:“朕如此决定,确实与顺傛的身子有关。” 林燮山蹙眉:“可是俍俍的身子有何不妥之处?” 永安帝点点头,林燮山的一颗心直直地往下沉。永安帝道:“朕昨夜几乎一夜没睡。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一年,或许两年,朕恐怕都无心思处理国事,不如交给太子,就当是提前锻炼他。” -- 第616页 林燮山急忙问:“臣僭越,还请陛下能告知臣,俍俍的身子到底如何了。” 永安帝却突然笑了,笑得异常的灿烂。一看到陛下的笑容,林燮山愣了,还不等他琢磨出这其中的缘由,他就听到上首的陛下很是愉悦的说:“顺傛,有喜了。” “呵!” 林燮山倒抽了一口气,眼睛瞬间瞪得如铜铃。 永安帝站起来,迫不及待地想要与林燮山分享:“朕昨日也被吓了一跳。龙嗣还不满一月,也是意外,朕也没想到顺傛会怀上。他身子本就还虚着,这突然又有了身孕,朕如何还有心思去处理国事。” 林燮山直接跪下,两眼放光:“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哈哈哈……你是得恭喜朕!” 让林燮山起来,永安帝带了几分严肃地说:“太子已立,朕也能开始放手了。朕与顺傛,若不再有别的意外,怕也只会有这一胎。这一胎,是朕的大长公主。是朕的长王哥儿。是朕的富贵皇子。他上有朕这个父皇的疼爱,下有十一位皇兄的宠溺,他会活得恣意,活得任性,活得嚣张跋扈,只要他乐意。” 林燮山明白了陛下的意思。 永安帝抬手拍了下林燮山的肩膀:“你们的心思,朕明白。朕也曾经遗憾。但太子,是顺傛为朕挑选,为朕调教,为朕教养的。顺傛,不会让任何会影响江山社稷稳定的因素出现。朕,也同样是。” 林燮山:“臣,谨遵陛下旨意。谨遵,俍俍旨意!” 永安帝点点头:“朕知道你会明白。”接着,永安帝苦恼地说:“此事,顺傛还不知。他有身心障碍症,就觉得嫏哥儿挺个大肚子怪异。他以前就说,朕若敢让他怀龙嗣,他就离宫出走,朕现在也是头疼,该如何告诉他,还是等他自己发现。无论是那种,都有得他跟朕闹的。” 林燮山:“俍俍一直未曾孕育龙嗣,是因为身心障碍症?”身心障碍症一事林燮山隐约也是知道的。 永安帝:“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个。他从西三院出来的时候就要朕答应他,不让他怀龙嗣,他接受不了。” 林燮山蹙眉:“俍俍体虚,自是先不能告知俍俍。” 永安帝点点头:“是啊,朕不能告诉他。但等到他肚子大起来,要他发现朕一直瞒着他……”永安帝头疼地揉额角,“你别瞧他通情达理,任性起来就是朕也吃不消。” 林燮山微笑:“臣,实难想象,俍俍任性的时候。” 永安帝哼哼,也不怕丢脸:“他不高兴的时候能把朕赶下床,能对朕摆脸子。” 林燮山惊讶,难道以前的传闻是真的? 永安帝:“朕就是太宠他了!” 林燮山只能陪笑,不然他一个做臣子的能说什么? 永安帝背着手道:“顺傛有孕在身,他的安危更是重中之重。朕告诉你,也是需要你为朕分忧。把林奕和秦忠义叫回来,翔福宫和顺傛的安全都必须做到万无一失,他二人在,朕才能稍安。” 林燮山正色道:“臣回军部后就立刻下发文书,召他二人速速回京。” 永安帝点点头,接着说:“还有一事。这个麟儿的奶娘,朕不准备让宫里插手。必须确保奶娘身世清白可靠、身子健康、老实本分,要至少养过一个孩子,家世不能太差,要识字懂礼……”永安帝对奶娘的要求提了一堆的要求,并至少要找三个,如果能有更多的备选更佳。 也亏得是林燮山,没有对陛下的要求当场变脸,这哪是选奶娘,抛开养过孩子这一点,这都可直接入宫选秀了。 还不到该宣发的时候,永安帝自也不会四处宣扬。他相信林燮山不会传出去。林燮山离开了奉天殿,刚出宫门,就被人给堵了。堵住他的是史玉。 “国公爷,今上为何突然下令太子殿下监国?可是俍俍的身子仍有大碍?” 林燮山邀史玉上了他的四轮马车,关起车门说:“俍俍受伤之后,今上就无心国事了。只是那时候太子未立,逆党未明。现下太子已立,逆党伏诛,今上想要专心陪伴俍俍。” 史玉怀疑:“只是如此?” 林燮山:“你今日可有发现陛下心思不宁或有忧愁之色?” 史玉努力回想,缓缓摇了摇头:“倒是不曾。” 林燮山:“若俍俍当真有何不妥,今上不会如此冷静。” 想想也是,史玉放心了。 翔福宫,对小慧的未来也放下心来的卓季找了个借口把小慧支了出去,然后稍显严肃地对问常敬:“刺杀事件,你知道多少?” 常敬如实回道:“奴婢知道的有前皇后程氏、萧妃那氏余孽参与,史贵人家也有干系。史贵人被陛下打入冷宫,听说被关在东四所。还有一些人想要恢复科举选官的旧制,废除学院,也参与其中。有不少大臣牵扯进这些人中。太子殿下和齐王殿下抓了不少的人。主犯陛下下令凌迟、腰斩或斩首处死,从犯和受牵连者,被流放到了海外。” 卓季表情凝重了几分,问:“那你知道是什么人要挑拨太子和齐王的关系吗?” 常敬摇了摇头,然后压低声音说:“奴婢听到些风声。” “什么风声?” “说齐王殿下带人去皇家书院带走一位远宗的子嗣。那位子嗣好像和吴王府、献王府的两位小少爷关系非浅,似乎,还深得八殿下欣赏。” -- 第617页 卓季的眼瞳紧缩了一瞬:“皇室的远宗?” 常敬点了点头,说:“明傛俍俍来万慈馆照顾俍俍您的时候,阿桂跟奴婢八卦说的,还特别交代奴婢不要议论,宫里下了封口令的。” 卓季:“我知道了。此事你就当什么都不知。” “奴婢省得。” 让常敬出去忙,卓季一个人在小花厅考虑事情。这边,永安帝满心欢喜的“回”翔福宫。新的奉天殿太大,又人来人往的,永安帝现在反而喜欢住在翔福宫。现在卓季意外地有喜,永安帝更是不敢让卓季搬去奉天殿住,万一哪个不长眼地冲撞了爱侍和他腹中的孩子可怎么办。那可是他以为今生都没指望的宝贝龙儿! 永安帝的黄金四轮马车到了翔福宫宫门外,永安帝刚从车上下来,靳大石就上前:“陛下。” 永安帝脸上愉悦的笑容收起,向前走:“何事?” 靳大石低声说:“俍俍半个时辰前和小慧、常敬不知在小花厅说了什么,小慧出来的时候眼睛通红。之后俍俍未叫任何人进去伺候,现在还独自在小花厅里。” “他一个人?!”永安帝的魂都要被吓飞了。 靳大石:“皓月在小花厅门外守着,他先前听到小慧在屋里哭,但没听清小慧为何事哭。后来俍俍让常敬去宝库取了一支镯子,皓月说那支镯子戴在了小慧的手腕上。” 永安帝加快脚步,低吼:“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呆着!他现在是什么身子!” 靳大石为难地说:“臣不便入翔福宫,皓月那边没有俍俍吩咐,他也不能进屋。小慧和常敬又不清楚……” 永安帝急死了:“张弦!你去问问小慧和常敬是什么事!” “是!” 跟在永安帝身后的张弦急匆匆走了 永安帝快步进了翔福宫,黑着脸不管四周宫人的行礼,大步去了小花厅。到了小花厅门口,永安帝下意识地就要推门,又及时停住。可不敢突然推门进去,万一吓到卓季就麻烦了。推门的手换成了在门上轻敲了两声,听到里面说“进来”,永安帝这才推门进去。 卓季回头,惊讶:“陛下?”怎么好好地敲门了? 永安帝:“怎么一个人坐在小花厅?你身子不好,没有人守着怎么成。”——翔福宫还有个大花厅。 卓季站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脑袋就一阵晕。永安帝要吓死了,完全是以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冲过去地一把抱住他。门口的刘皓月看得也是脸色发白,赶忙冲进来。卓季抓着永安帝的衣服,等脑袋里的眩晕过去,嘴里说:“我又起得急了。” 永安帝横抱起卓季,坐下,让人坐在自己的腿上,教训:“胡鹏举昨日刚说了你身子虚,得好好养上几个月,你就敢把身边的人都遣走,自己一个人呆着!你是要生生吓死……”永安帝的那个“朕”字被卓季捂在了手里。 陛下接住了俍俍,刘皓月一身冷汗地退了出去,关上门。 第254章 发配 永安帝握住卓季的手,拉下,带着后怕说:“你这回是为朕受伤,朕没有立场教训你。可刚刚,若不是朕进来,你自己有事要起来,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若摔了,你可有想过朕?” 卓季:“陛下教训我吧,是我大意了。” 教训,怎么教训!别说教训了,就是碰了这人一根头发丝儿,永安帝都会心疼! 抚摸卓季的后背,永安帝道:“你身子好之前,朕都陪着你。朕已经下令,太子监国,齐王辅佐。” 卓季吃惊地抬头,永安帝在他干燥的唇上亲了口,一手状似随意地放在他的腹部,说:“朕也趁此好好歇息歇息。你总怕朕过于劳累,朕就权当给太子一个锻炼的机会。” 卓季的心窝暖暖的,嘴角慢慢扬起:“也好。”他抬手摸上永安帝鬓角的白发,“陛下也确实该好好歇上一阵子,放松一下。我遇到陛下的时候,陛下还没有白头发。十二年来,陛下太累了。” 永安帝:“朕与你还有三四十年好活,既然太子已定,朕也该学着放下些国事。” 卓季笑道:“陛下圣明!” 永安帝:“以后不许再自己一个人呆着,身边必须得有人守着你。” “侍身遵旨——” 永安帝问:“现在可还头晕?” 卓季:“不晕了。就是猛地站起来,脑部一下子供血不足,一会儿就没事了。” 永安帝心道:【那不是什么供血不足,那是因为你有了身孕!】但这话打死永安帝他现在也不敢说出来,只道:“出去走走吧,今日的天不错,太阳也好。” “好,出去溜达。” 永安帝牵着卓季的手,步子放得比昨天还慢,卓季也只当对方是因为他刚才头晕,所以才这样。两人在翔福宫的院子里散了步,然后一起用了午膳,直到陪卓季午睡下,全无睡意的永安帝这才悄悄从床上爬起来。让刘皓月、冯喜守着,永安帝出了卧室就问张弦:“上午是何事?” 张弦低声道:“俍俍问小慧是否想出宫,小慧以为俍俍不要她了,激动了些。小慧欲和常敬结为对食,俍俍同意了。只是此事毕竟于宫规不合,俍俍也就不愿声张,只是让小慧与常敬同住一屋。” 永安帝不悦:“顺傛可有受小慧影响?” 张弦:“常敬和小慧不知俍俍身子情况,两人情绪激动,难免会引俍俍感伤,不过俍俍是坚毅之人,影响会有,奴婢以为不会太大。” -- 第618页 “甚微也不行!” 说话间,永安帝进了小花厅。已经在屋里的小慧和常敬见到陛下进来,噗通跪下。永安帝走到沙发上坐下,张口就说:“顺傛身子虚,你二人还引他难过。你二人在他身边伺候多年,没想却如此不令朕省心!” 小慧和常敬磕头:“奴婢请陛下责罚。” 永安帝:“罚跪一个时辰。你二人去太后身边伺候一月,一月后再回来。” 小慧和常敬急忙抬头,就听陛下说:“再有下次,朕就彻底换了你二人!” 小慧和常敬怕死了,磕头:“奴婢绝不会再犯!”也说不出求陛下收回命令的话。 在卓季午睡的时候,被罚跪了一个时辰的小慧和常敬去了寿康宫。对外是说,太后要做佛事,永安帝派两人去太后身边跟着学学。 太后对此很莫名,小慧和常敬可是顺傛身边的贴身宫人。皇帝把这两人派到自己身边儿,那谁伺候顺傛?而且,她最近不做佛事啊? 翔福宫,醒过来的卓季也有点懵,却听永安帝说:“小慧和常敬是你身边最亲近的,让他二人跟太后学学佛事,日后也好为你祈福。朕知你不信这个,你就当朕迷信好了。” 以为永安帝还是为他中枪的事耿耿于怀,卓季便道:“小慧和常敬倒是聪明的,在太后身边呆段时间也不错。什么事都懂一些,不是坏事。”不是什么人都能到太后的身边。 永安帝笑道:“你身边儿现在没贴身伺候的人,朕把张弦给你。” 卓季故意打趣:“那侍身的面子可太大了。” 永安帝:“王保和花姑姑他们毕竟不是贴身伺候你的,让他们来朕也不放心。张弦,你就暂时跟着顺傛了。” 张弦:“奴婢呀求之不得呢。” 永安帝:“张弦和皓月这阵子就在你身边伺候。太子监国,朕也可安心呆在翔福宫。你身子虚,朕已与皇贵姰说了,你身子好之前,朕就去他宫里坐坐,就不过夜了。” 卓季笑着说:“陛下不用担心了,我好很多了。陛下有三四个月没去尧哥他们宫里了。” 永安帝:“皇子长大,太子已立,宫中无选秀,朕早已不需雨露均沾。以前去皇贵姰他们宫里,也是在太子确立之前稳固各宫的地位,如今不需,朕也不必再有顾忌。此事朕已决定,你也不必劝了。晚膳想吃什么?” 卓季很想说永安帝真是把他当猪养了,他还很认真地想了想,说:“吃红烧肉吧,突然想吃。” 永安帝一听高兴了,想吃肉好啊!不过……“红烧肉可,但不能多吃。” 卓季:“嗯,给我过过嘴瘾也好。” 原秀从外面进来:“陛下,太后娘娘请您去寿康宫一趟。” 永安帝站起来:“朕这就过去。晚膳交代下去,给顺傛做一道红烧肉。” “是。” 永安帝带着冯喜去寿康宫。冯喜自己也糊涂,太后娘娘那边有什么佛事须得月余?俣国不禁佛法,但也不许佛法广播,即便是寺庙,也需纳税。太后娘娘信佛,可在宫中也不曾办过如此久的佛事。难道是陛下要给俍俍祈福,所以请了太后?小慧和常敬作为俍俍的身边人,过去一起祈福?如此脑补,冯喜觉得自己真相了。毕竟陛下并没有说太后娘娘要做什么佛事。 到了寿康宫,太后身边只有沈姑。太后直接问:“皇帝,小慧和常敬可是犯了什么错处?”太后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个。 永安帝:“都退下。” 屋内的人都退了出去,永安帝这才道:“他二人是犯了错,只是我不能跟顺傛说我是罚他二人,所以才借了娘礼佛一事,找了个缘由,把他二人遣出翔福宫。” 太后惊讶:“和何错?” 永安帝突然笑了,笑得很灿烂,看得太后更糊涂了。永安帝起身走到母后身边坐下,压低声音:“娘,顺傛,有喜了。” 太后怔怔地看着皇帝,片刻后,太后“啊”地惊叫一声,又急忙捂住嘴。太后眼神震惊。永安帝更压低声音:“还不足一月,不到宣发的时候。” 太后捂着嘴,激动得身体战栗:“顺傛,顺傛他!你不是?” 永安帝又无奈又有些说不清的骄傲:“纯属意外,我与顺傛都以为没事,我也没让张弦载录,谁承想,顺傛竟这样就怀上了。若不是胡鹏举在宫宴上给顺傛检查,我只当他是身子虚,所以才总头晕。” 太后眼角发红,声音发颤:“那那那……顺傛他……”太后高兴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永安帝握住母后的手,说:“顺傛出院后就没再吃药……”把胡鹏举昨夜说的话复述给母后,永安帝道:“现在不是宣发的时候,顺傛有身心障碍症,叫他知道了我怕出岔子。小慧和常敬是他身边的人,他二人若知晓,肯定会露出端倪。顺傛敏锐,一旦给他察觉,我是真怕他受不住跟我闹。他现在的身子可经不起折腾。今日小慧惹了顺傛心情不愉,我就顺势寻了个由头,把他二人遣到您身边来。” 太后急忙问:“小慧怎么惹了顺傛心情不愉了?” 永安帝简单说了下,道:“顺傛现在的身子,胡鹏举说很容易情绪波动。他二人不知顺傛有孕,极容易疏忽。我让张弦和刘皓月先在顺傛身边伺候着,等一月过后,母后您找个借口,把小慧和常敬再留在身边一月,至少要等满三个月,再让他二人回去。到那时,叫他二人知道了,哪怕给顺傛察觉,也不会如现在这般容易影响母体。” -- 第619页 太后猛点头:“交给我!”太后反手抓住儿子的手,哽咽,“皇儿,顺傛这一胎,是天意!他现在的身子,是势必不能出任何岔子的。”深呼吸,“你一定要护好他,护好你与他这难得的龙儿。娘会在佛堂日日为他们母子祈福。” 永安帝:“我告诉娘您,也有此意。若无意外,这个龙儿会是我与顺傛唯一的孩子,他们都是我的命,谁都不能出差错。” 永安帝在翔福宫呆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离开了,太后让他赶快回翔福宫陪伴卓季。知道卓季有了身孕,太后也就明白了儿子为何刚立太子就命太子监国。她双手赞成儿子的决定。而且,儿子陪在卓季身边,她也才能放心。谁知道宫里宫外会不会有人,又有多少人不想看到卓季腹中的这个龙儿平安降世。 ※ 国公府,林燮山坐在自己的书房里沉思。有人敲门,林燮山回神:“进来。” 门被推开,林夫人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托盘上是一个汤盅。书房外的守卫把门关上,林夫人端着托盘走过书房的中厅,来到书房的内厅,看着坐在书桌后的人说:“老爷,夜深了,我给您煮了燕窝粥,您吃了吧。” “牢夫人费心。” “老爷要以身子为重啊。” 林夫人把托盘放到桌上,林燮山道:“夜已深,夫人早些歇息,我处理完军部的事务便回房。” 林夫人叹了口气,说:“今日,夏家夫人又来了,我推脱身子不适,没有见。” 林燮山的神色冷了几分,林夫人道:“我知老爷的心思,自不会糊涂。只是那魏似锦被带回京后,一直关押在军部,不若其他主犯皆已行刑,那夏家自然也生出了希望。” 林燮山冷淡的说:“夏家若再来人,你便只管回他们,魏似锦所犯为谋逆大罪,没有轻饶的道理。至于他夏家的女儿……史可毓全族流放,他夏家的女儿又有何道理能独善其身?” 林夫人吃惊,老爷可甚少对她说朝中的事情,今日怎么…… 林燮山:“俍俍身子一直未有大好,陛下的心思都在俍俍身上,待俍俍身子好转,陛下自会下旨。” 林夫人:“可宫宴上,我瞧俍俍的精神却是不错。” 林燮山:“那不过是安我等的心罢了。明日我须得在军部住上几日,还请夫人收拾妥当。” 林夫人也不说夏家的事情了,道:“我这就回屋,老爷您喝粥吧。” “好。” 林夫人走了,林燮山拿起勺子沉默地喝燕窝粥,脑海里却一直重复闪现陛下告诉他俍俍有孕的那一幕。 林燮山放下勺子,却是无心再吃。俍俍有孕,陛下很高兴,他也同样高兴。可同时,他又十分的忧心。若是平时,俍俍有了龙嗣,他或许会比陛下还要高兴,可偏偏,俍俍是在枪伤未愈的时候有孕……林燮山都难免有些不满陛下的孟浪了。俍俍有伤在身,陛下为何就不能,缓缓…… 林燮山往后一靠,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他起身走到书架前,手碰了不知什么开关,书架向两侧分开。向前两步走到墙面前,林燮山又不知按了什么开关,墙向两侧分开,墙后赫然是一处密室。林燮山走进密室,又按下一处开关,墙关闭。 密室的正中央墙上,是一幅画。画上的将军背对着众人,刚刚经历过大战的他,背脊仍是那样的挺拔。那是卓季为林燮山画的画,也是卓季为林燮山画过的唯一一张画。这幅画,是林燮山密室中最为重要的至宝,也是林燮山深埋在心底的一颗朱砂痣。谁又能想到,与夫人相敬如宾,向来沉稳的他,会在快要不惑之年,遇到令他一生心悸的人。 林燮山站在那里,注视着那幅画。曾经,他盼着俍俍能有龙嗣,这样,他会用自己全部的谋略推俍俍所育的皇子登上宝座。可现在,俍俍毫无预警的有了龙嗣,他却只有担忧与不安。而他也很清楚,待到俍俍的肚子遮不住,待到此事宣发,朝堂上会有怎样的震荡,如他这样担忧俍俍的人会有多少。 林燮山在密室里呆了快一个时辰才离开。燕窝粥早就凉了。林燮山吃了剩下的凉粥,唤人进来收拾后,他回房。林夫人已经歇下了,林燮山去了侧卧,避免扰醒她。 第255章 天真 第二天一早用过早饭,林燮山带着自己的行李就去了军部。要寻合适的乳娘,在府中总是不便,所以林燮山寻了个借口住到军部,方便行事。早会过后,林燮山独自去了军部的天牢,这里关押的都是军官或犯了事的士兵。从瀚江府押送回来的魏似锦就关在这里。 天牢关押重刑犯的一间牢房内,被押解回来的魏似锦低垂着头窝在床脚,脚踝和手腕上都绑着铁链。此时的他,哪里还有曾为第二军大将军的意气风发与威武霸道。听到有脚步声,披头散发的魏似锦抬头,当他看清楚前来的人是谁后,他猛地起身,踉跄地下了床。 铁链的声音在静谧的牢房内显得尤为刺耳,隔着钢筋隔栏,魏似锦心绪波动地看着牢门外的那个人。在他还是一名普通将领的时候,对方就已是一军的大帅。在他拥有属于他的魏中军时,对方已被圣上“夺走”军权,赐封为国公。而此刻,对方坐拥军部军防长,他却已是阶下囚。 魏似锦向后一步,身体不稳地坐在床上,颓废地问:“日子,到了?”被抓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和他身后的魏家全族,都难逃一死。 -- 第620页 林燮山声音无波地开口:“五大军的清查还未结束,你还能多活几日。我今日来,不过是来看看你。” “呵,”魏似锦笑了声,微微侧头,看着监牢外的男人,“那,卑下还要多谢军防长挂念。” 林燮山双手背在身后,注视着里面的那个男人,良久的沉默后,他骤然出声:“为何?” 魏似锦被林燮山突然的出声惊了一瞬,然后又是“呵”的一声,却没有回答。林燮山追问:“为何要谋逆?你应该清楚,你毫无胜算。为了那两个早已被剪断了翅膀,折断了四肢的王爷?为了程氏?还是那氏?你可有想过你魏家一族,可有想过你的妻儿孙辈?” 魏似锦的面部很是平静,可不受控制颤抖的双手泄露了他此刻的内心。 林燮山继续攻心:“他们也被关在这座大牢里,就在你头上的那一层,你可想见他们?” 魏似锦猛地抬头,身体骤然而起,扑了过去。之后,他做了一个与他先前努力显示出的、仅有的保持尊严不符的动作。他跪了下来。 “军防长!国公爷!我深知我死不足惜,我求求您!!放我的夫人和最小的孙子一条命。我夫人什么都不知道。我那小孙子……年初才刚出生……军防长,卑下求求您!” 魏似锦往后跪挪了一步,梆梆梆就开始磕头。林燮山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如此的魏似锦,却是心如止水。 “为何,要杀顺傛俍俍?” 林燮山闻得平静,眼底深处却是一片的冰寒。魏似锦磕头的动作顿住,上方又传来对方的质问:“为何,要对顺傛俍俍出手?” 魏似锦的身体颤抖起来,林燮山蹲下,手从隔栏的间隔中伸过去,抓住魏似锦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来。林燮山紧盯着魏似锦的双眼,再次问:“为何,要对俍俍出手?” 魏似锦沙哑地回答:“他们说,只要,顺傛俍俍,没了……陛下,即便无事,也定会心智大乱……届时,他们便有机可乘,想办法推三皇子上位,我便可重回中洲……”甚至,还有更高位。 林燮山的手收紧,魏似锦的头皮被他扯得生疼,却忍着没有叫出声。他犹如抓住一棵救生的稻草,没有等林燮山继续逼问,他直接说:“我怨,怨陛下,把我调防到瀚江府。那般苦寒之地,陛下为何偏偏把我调防过去?却把潘北谷调去中洲。我不服!论资历,论家世,我哪一点比不上他!” 林燮山松手,仿佛对方的头发很脏,他掏出帕子擦手,冷漠地说:“你反叛,我就猜出缘由。你魏家在中洲经营多年,陛下把你调去瀚江府,你魏家的权势、财势全部中断,在瀚江府你又步履维艰,无法插手瀚江的商贸。你不服,可调防的大将军不止你一个!”林燮山把手里的脏帕子丢到了魏似锦的脸上,“为了你的一己私欲,你不顾陛下对你魏家的厚待,不顾你的妻儿,不顾魏家满门。只这一处,你就比不上平昌伯!” 平昌伯就是潘北谷。 魏似锦低低笑出声,眼泪滑下:“五大军,说起来一样,可当真就一样吗?苍家有一个日进斗金的苍庆南。秦家,有一个陛下心腹的秦忠义。潘家一门两爵!论辈分,潘北谷还需唤我一声‘叔’。司马辉(第一军的大将军)的孙子,一个进了火器营,一个进了清平卫……”他抓着栏杆站起来,“只有我魏家!全部被排除在外!说是调防,实则与流放有何区别!潘蔹之在瀚江府的时候,他手里的兵在做什么?他们养珍珠!养鲜菌!种贡米!种草药!一项项,一件件,哪个不是财源滚滚!可我呢!我被调去瀚江府,却什么都没有了!所有的一切,全部归户部兼管!潘蔹之挣得盆满钵满,还把儿子送去了中洲,我却只能带着几名副将灰溜溜地跑到苦寒的瀚江府!”猛喘着气,魏似锦发泄地说:“陛下既已不信我,我魏家早晚都是个死,何不搏一次!” 林燮山眼神无波:“五大军手中所有掌握的民生产业全部收回户部,不止是第二军。军人的天职就是保家卫国,不是经商!挣钱!军人只想着一门心思地去挣钱,去做生意,还打什么仗!成何体统!原先的北谷军,缺衣少食。为了让他们能吃饱饭,能穿暖衣,能冬天有足够的火炕,陛下才想了法子让他们能有所收益,能自给自足。海运开,朝廷有钱了,不需要他们再自己想法子吃饱穿暖,也自然就不允许他们再插手商贸。你身为大将军,这些却都看不明白!” 魏似锦“呵”了声,显然不信林燮山的说辞。他心里有怨。怨陛下把他从舒适的中洲调防到苦寒的瀚江府。怨陛下在他前往瀚江府之前,让户部收走了原本掌握在瀚江边军手里最挣钱的营生。怨陛下区别对待他和潘北谷。他不服!潘北谷凭什么能占据中洲,成为距离天子最近的中洲大军的大将军,那原本是属于他的,是属于他魏家的!不就是因为潘北谷与宫里的那位俍俍关系密切?不就是因为他魏家没有在陛下的那位宠侍跟前露了脸吗! 魏似锦抹了把脸,再抬头:“事已至此,即便陛下要凌迟处死我,我也绝无二话。国公爷,看在林家与我魏家、与夏家的情分上,我求您,留我夫人和小孙子一命。”说完,魏似锦又噗通跪下了。 林燮山垂眸看着魏似锦,无情道:“你若不对俍俍出手,我或许会为你在陛下面前求情。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俍俍。” -- 第621页 魏似锦双眼睁大。 林燮山也再次蹲下,看着眼神渐渐绝望的魏似锦说:“准备好遗书吧。我会亲眼看着你魏家满门陪你一道上路。” 起身,林燮山转身就走。 哗啦! “国公!国公爷!我错了!我错了!我千刀万剐死不足惜!求求您!不要杀他们!不要杀他们!留他们一条命!求求您!下辈子我做牛做马报答您!国公爷!国公爷——!” 把魏似锦撕心裂肺的喊声抛在身后,林燮山满身阴郁地出了天牢。俍俍,是陛下的命……又何尝不是,他(们)的命……走出天牢,阳光刺下,林燮山下意识地闭了下眼睛。那一瞬间,眼前似乎又是一片血红。 用力握了下拳头,从那一阵的眩晕中缓过来,林燮山大步离开。如果史玉等人在,一定会嘲笑魏似锦的天真。在他决定对俍俍出手的时候,就注定了他的死路。哪怕林燮山愿意饶魏家人一条命,史玉、秦忠义、潘蔹之、潘北谷、苍术生……所有这些死忠于俍俍的人都不会放过魏似锦一家。而林燮山,只会比他们更甚。 离开天牢,林燮山进宫。 翔福宫内,卓季正由胡鹏举给他检查。收回手,胡鹏举说:“俍俍还是要静养,多卧床歇息。俍俍这次遇险,虽说未伤及肺部,但也实属凶险。伤筋动骨还要一百天,何况俍俍是如此严重的枪伤。俍俍可莫要任性,要遵医嘱。” 卓季也收回手,态度诚恳地说:“本宫一定遵医嘱,不叫陛下和你们担心。” “这就对了。”坐在卓季身边的永安帝揽着他的腰说:“你只要遵医嘱,不任性,身子很快就能好,朕也就安心了。” 王保从外面进来:“陛下,隋国公正在奉天殿外求见。” 永安帝:“让他到翔福宫来吧。” “是——” 王保出去了,胡鹏举也跟着离开。 永安帝对卓季道:“林燮山他们都担心你,让他见见你,也好安朝臣的心。”永安帝毫不避讳卓季的平安对俣国前朝的影响。 卓季点了点头。 林燮山入宫之前就想到他可能会去翔福宫见陛下,当寺人当真要他前往翔福宫时,他内心的激动被平静的面容完美地遮掩。 来到翔福宫,在大花厅,林燮山行礼:“臣见过陛下,见过俍俍。” 永安帝:“过来吧,坐。” “谢陛下。” 林燮山走到沙发前,行礼后,在单人沙发上坐下。 卓季:“国公来得正好,平宁伯说我不宜饮茶。刚送来的贡茶,你陪陛下品品。” 林燮山:“那卑下来得还真是时候。” 冯喜送上新的茶碗,永安帝一手惬意地搂着卓季的腰,靠着沙发背,姿态随意地问:“有何事你这时候进宫?” 林燮山:“臣是从军部天牢过来的。” 林燮山一提天牢,永安帝的脸色就冷了几分。屋内伺候的除了张弦外全部退了出去,并关上了小花厅的门。 林燮山:“魏似锦谋逆,是不满调防一事。他认为陛下进把他调去瀚江府……”林燮山把魏似锦谋逆的原因如实告知陛下。 永安帝怒道:“他不满朕,为何要伤顺傛!” 林燮山:“他没有说。不过臣猜测,他伤害俍俍的原因有二。一,若刺杀陛下不成,可俍俍出了意外,陛下定会心神大乱,他们趁乱起兵也就更有可能成功。二,魏似锦认为,平昌伯能驻守中洲这一肥沃宝地,是因他受俍俍赏识。俍俍是造成他被陛下您冷落的主因。” 永安帝气得脖子上的青筋都出来,一支手放在了他的腿上。永安帝压下了龙怒,他可不能吓到他的宝贝龙儿。 卓季:“一个人心生了不满,任何一个点都会成为他不满的理由。俣国现在各行各业都在发生着变化,这种变化不是单纯的量变,而是一层层的质变。在这些变化中,愿意去努力适应这些变化,并努力去跟着这些变化调整自己,随之变化的,他同样也会得到一种质变。反之,要么,被变化的环境淘汰。要么,就如魏似锦这样,充满了怨恨,试图恢复旧有的、对他们有利的制度。每一个社会都有与之相应的矛盾存在,在陛下党政时期,这样的矛盾爆发出来,侍身反而觉得是一件好事。及早地发现这些矛盾,及早地去思考解决的办法,一定好于把这些矛盾积累到太子登基之后。” 林燮山:“俍俍说的很对。谁又能知道,魏似锦对于军部把他调防去瀚江府会有如此的偏见与误解。” 永安帝黑着脸说:“魏家全族,以谋逆罪论处!必须严惩!” 林燮山:“臣也认为,必须严惩。谋逆,刺杀陛下和俍俍,已说十恶不赦。” 卓季没有提任何意见,在大臣面前,卓季一向不会对永安帝已经表态的事情提意见。永安帝收回搂着卓季腰的手,转而握住了他放在自己腿上的手。告诉自己,他有了自己最想有的宝贝麟儿,他要保重自己的身体,他现在最重要的是迎接宝贝麟儿的出世,以及陪伴他长大,而不是跟无关之人怄气。 冷静下来的永安帝转而道:“太子监国,军部……”永安帝开始安排军部如何配合太子一事,不再提魏似锦。但林燮山很清楚,陛下不再提是因为身边怀着身孕的俍俍。陛下的雷霆之怒,先前如果说是疾风骤雨,那么之后,将会是狂风暴雨。 -- 第622页 林燮山没有看错,自从卓季受伤后,永安帝内心始终未曾散去的恐惧和愤怒将会一股脑地全部爆发在起兵谋逆的魏似锦和他身后的相关人等身上。和其他的逆党不同,自认对魏家不薄的永安帝更无法原谅魏似锦的忘恩负义和无耻至极。更不要说魏似锦还是第二军的大将军,驻守瀚江府。大将军起兵谋反,刺杀他和他的爱侍,那是狠狠打他的脸。 有人轻敲门,张弦过去,门外是冯喜。冯喜低声说:“师父,俍俍该喝汤了。” 张弦:“端过来吧。” 张弦返回来,永安帝也停了说话,张弦:“万岁,俍俍该喝汤了。” 他这话一落,卓季就皱起了眉,问:“是什么汤?” 张弦:“今日该是鲫鱼汤。” 卓季的眉头更拧了。永安帝赶忙安抚:“等你身子不虚了,就不用喝了。” 卓季看了眼永安帝,说:“都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侍身日日喝汤,陛下也需要补补,不如陛下陪侍身一起喝?” 永安帝很干脆:“好,朕陪你一道喝。” 卓季满意了:“张弦,给陛下和国公也一人端一碗汤。” 好在林燮山没有喝茶,永安帝立刻一个眼神过去,林燮山哭笑不得地说:“卑下谢俍俍赐汤。” 这回永安帝也满意了。只要能让卓季喝下汤,哪怕得满朝大臣陪喝,也没问题! 第256章 给龙儿积福 永安帝和林燮山每人陪卓季喝了碗鲫鱼汤。卓季不喜欢喝,不过还是憋着气喝了。喝完后倒是没有呕吐什么的,看得一直盯着他的永安帝暗暗松了口气。 为了让卓季能多吃些饭,永安帝还赐了林燮山在翔福宫用午膳。能有这项殊荣的,满朝可能也就林燮山一人。 午膳的桌上有卓季最近喜欢吃的糖醋丸子,菠萝咕咾肉,糖醋排骨这些酸甜口的。也有他这两天喜欢吃的烧鸡、炸虾。不过荤腥他还是得少吃,大虾也只能吃两三个。米饭、炒面、包子,同样应有尽有,卓季吃得很满足。永安帝和林燮山吃得很放心。 吃完饭,卓季就有点困了,永安帝让林燮山在小花厅等着,他先带卓季去散步。散步了两柱香的时间,永安帝带卓季回屋睡觉。等到卓季睡熟了,永安帝才出来,去了小花厅。 再次坐下,永安帝却是脸色黑沉,林燮山等着陛下下旨。 永安帝:“魏似锦,车裂,诛满门。九族以内皆为奴,流放塞尔罕,永不许除奴籍,永不许嫁娶。谁若敢娶敢嫁魏家的人,与魏家同罪!魏似锦不是不喜瀚江府苦寒吗?朕就让他魏家人一辈子死在苦寒之地!魏家祖坟,平坟!尸骨挫骨扬灰!朕要让他魏家断子绝孙!朕要让这世上再无他魏家的存在!” 林燮山:“臣,遵旨。” 永安帝:“与逆党有姻亲关系,但未获罪者,若有在朝为官的,罢官查办。永不许入朝为官。永不许在皇家的学院就读!永不许入朝廷的任何部门任职!魏似锦先不必急着杀,让他看看他亲手种下的恶果,再让他死。” 林燮山:“臣明白。” 永安帝:“军中凡是参与谋逆者,皆照此办。” “是。” 林燮山从陛下这里得到正式的旨意,就离开了翔福宫。林燮山离开不久,太子和齐王来了。两人都知道这个时候是顺母父午睡的时候,父皇这个时候怕才有空见他们。 太子监国,齐王辅佐。但对两人来说,破有那么一点赶鸭子上架。永安帝说放手就放手,太子和齐王却是心里发抖。两人到了之后先行礼,然后坐下向父皇汇报今日太极殿文臣朝会之后的情况。对于两人做的好的地方,永安帝不吝啬表扬。做的不好的地方,也会训斥,然后给出意见。永安帝的十一个皇子,没有一个他亲自教导过的。现在算是手把手教育两个儿子如何管理一个国家了。太子很是激动和感动,齐王在激动和感动之余又有些困惑,父皇为何还要教导他治国之道? 谈完国事,教导完儿子,永安帝便告知了太子和二儿子,他对于魏似锦及其一族的处置决定。太子和齐王谁都没有求情。对魏似锦来说,顺傛俍俍不过是陛下后宫的一名侍嫏。可对太子、齐王,对林燮山、史玉……对所有知道内情的人来说,魏似锦刺杀俍俍,就是断绝俣国发展的根基,断绝俣国的未来,万恶至极。不然永安帝也不会用车裂这一酷刑弄死他。 在太子和齐王离开后,永安帝回到卧室,见卓季睡得仍很沉,他很满意,更为满足。卓季睡得好,就说明腹中的麟儿正在努力成长。永安帝让张弦给他脱掉外衣,然后上床,陪卓季午睡。 卓季睡到快傍晚了才醒。他自己都没想到会睡这么久。睡醒的他就被张弦送来了一碗鸡汤。卓季喝了鸡汤,没恶心,反而觉得腹中空空如也,他饿了。永安帝开心的不得了。卓季能吃能睡当然好啊。 永安帝在翔福宫专心地陪伴爱侍。军部天牢里的魏似锦在接到军部对他的处置令后,当场就崩溃了。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却没想到顺傛在陛下心目中的位置竟会如此之高。不仅他自己要受车裂之刑,魏家九族,已故的祖宗都要被牵连。想到妻儿孙辈全部要被斩首。想到魏家的其他人要被流放到俣国如今最为北端,环境最为恶劣,一年到头只有四个月不下雪的塞尔罕。想到已经故去的父母、先祖们要被从魏家的祖坟中挖出来,要被挫骨扬灰,魏似锦一夜白头,半日苍老,再没了之前的不甘、愤懑。若时光可以重来,他一定不会再做这样的选择。 -- 第623页 魏家的判决一下来,京城不知多少人哭瞎了眼。可是朝堂上,文臣武将中的重臣们却没有一个给魏家求情。见顶头上司对此不仅表示了沉默,反而隐隐呈支持的态度,下面低品阶的官员们就算再可怜魏家,也不敢求情。 魏似锦的夫人出自京城夏家。算不得一等的勋贵,也能排得上二等。夏家老夫人还活着,还有诰命在身。如今却受此牵连,不仅被剥夺了诰命,还要被赶出西翔城。夏家老夫人不在魏似锦牵连的九族之内,可夏老夫人的长子长媳——魏似锦的岳父和岳母——却在被流放之列。而夏家所有在朝为官的人全部被罢官,被御史台彻查是否有犯案之事。夏家所有在皇家直属的学院读书的儿郎全部被退学。整个夏氏一族,与魏家有姻亲关系,没有被株连的这些人家的子孙后代再也没了前程。除非后面的帝王赦免他们,否则,他们的前路就只剩下黑暗。 这天,永安帝又是在卓季睡熟之后在小花厅里见前来汇 报的太子和齐王。王保在外面出声:“陛下,太后娘娘来了。” 永安帝惊讶,母后怎么这时候过来了?没有在午睡?太子和齐王也惊讶,这个时间皇祖母应该在午睡才是。 太后由沈姑陪着过来,可到了门口,沈姑却留了下来。一看母后这架势,永安帝对两个儿子说:“你们先去客厅吧。” 皇祖母这是有事要单独和父皇说了。太子和齐王向皇祖母行礼后,离开了小花厅。屋内伺候的冯喜也退了出去,并关上了门。永安帝起身扶着母后坐下,问:“娘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太后有几分忧色地说:“有件事,我越想越觉得不妥,怎么也睡不着,便起来了。我知道顺傛这时候通常都在睡着,他现在身子贵重,无甚大事,娘也不想你走开。” 永安帝:“是何事?” 太后:“我听说,你下旨,夏家满门抄斩?” 永安帝点了下头,问:“可是有人找娘您说情了?” 太后:“自然是有人来寻的,娘来,却不是给魏家说情。皇儿,这魏似锦年初刚得了一孙儿,这还不满一岁。魏家要被斩首的,孩童也不少于七八,这顺傛刚刚怀了身孕,娘是怕……” 母后这么一说,永安帝明白了,他蹙起了眉头。 太后:“那些人是死是活,娘都不关心,娘只求顺傛和他腹中的孩儿平平安安。娘盼着你和顺傛的龙儿已经太久了。皇儿,那些人是该杀,可娘又担心,你杀了魏家的那些孩子,是否会冲撞了顺傛腹中的这个。魏家九族流放,也不知有多少是孩童,若流放的途中,有孩童死了……娘是怕啊。” 永安帝捏了下拳头:“娘,您说得对,儿子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未有想到这一点。杀人,总是血腥。魏似锦该杀,但那不满一岁的孩子……” 太后点点头,说:“有时候,活着要比死还受罪。你要惩罚他们,无可厚非,顺傛可是险些就……只是这个当口,不容你不多考虑啊……你就当是给那还未出生的宝贝龙儿积福积德了。” 永安帝重重点头:“此事我听娘的。” 太后:“这样最好。顺傛这几日可好?” 一说到爱侍,永安帝就傻笑:“好!能吃能睡,就是他身子还不能大鱼大肉地放开来吃。仍是天天叫唤着想吃羊肉。” 太后一听也笑了,随后又有些担心地说:“顺傛懂医,他若有了害口,难保不会察觉啊。” 永安帝:“我和胡鹏举也担心这个。这每日的饭菜,都是尽可能地花样多,好在他食欲还行,目前还没发现自己最近更偏爱酸甜口的。也还没有害口,虽仍不喜欢喝汤,不过喝了之后也不会恶心要吐,他只当自己是喝腻了,没往别的地方想。” 太后两手合十:“最好能一直这样,至少坚持到三个月。” 永安帝:“我也希望能坚持到三个月后。三个月孩子稳了,那时候他要怎么闹,也不怕他伤了自己和孩子。” 太后笑:“到那时候,皇儿你就要多想法子稳住他。这孩子,就是天意。顺傛现在的身子,怀上了,也不可能不要,只能生下来。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永安帝再次重重点头:“这就是老天爷都要给我的宝贝麟儿。” 等到母后离开,永安帝派人再把太子和齐王喊过来。太子和齐王觉得父皇和皇祖母之间怪怪的,肯定是有什么秘密。不过父皇和皇祖母摆明了避开他们,他们也不能问。 在太子和齐王坐下后,永安帝就道:“太子,魏家满门抄斩,你去查,抄斩的魏家人中,有多少不满十二岁的孩童。魏家流放的九族中,又有多少孩童。把这些孩童先全部看押起来。” 太子惊讶,不过还是道:“儿臣这就去查。” 永安帝:“你们出宫后去一趟军部,告诉林燮山,朕,暂时不想对孩童动刀。” 太子更惊讶,点头道:“儿臣出宫后就去军部。” 和太子、齐王又商讨了一会儿国事后,永安帝就让他们走了。齐王先去文渊阁给诸位阁老送父皇的意见书,太子去军部。 林燮山听到太子传达的圣上口谕后,立刻明白了圣上的意思。俍俍有孕在身,这个时候杀了孩子确实不妥。林燮山告诉太子,他会立刻去办此事。 魏家满门已经都关押在天牢,九族要被流放的人还需要一些时日才能全部押送到西翔城。所以魏似锦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不过他现在也和死人差不多了。 -- 第624页 仍旧没有发现自己身体“异样”的卓季过着每天吃了睡,睡了喝,喝了散步,散步了吃,吃了再睡的养猪日子。天开始冷了,永安帝特别怕他冷到感冒,早早地就吩咐王保把翔福宫的地暖和壁炉都烧上。卓季每天过着养猪的日子,却没怎么长肉,吃下的东西也不知都去了哪里,看得永安帝心焦不已,面上却丝毫不能显露。好在胡鹏举就住在翔福宫,他每日给俍俍检查,倒是没发现俍俍的身体有什么不妥之处,倒是相比之前还康健了一些。 这日喝了上午的汤,永安帝牵着卓季的手在大花厅里散步,今天外头风大,他不给卓季出门。房间里很暖和,卓季穿着单薄的寝衣。本来他还说穿得正式点,反倒是永安帝说又没外人,怎么舒服怎么穿,他又不嫌弃。皇帝陛下都这么说了,卓季就怎么舒服怎么来了。其实是永安帝担心症状勒着了他的宝贝麟儿,也怕正装会令卓季腹部不舒服。卓季已经一个月多几天了,这距离正常的生产还有好几月,永安帝却已是如临大敌,实在是卓季的身体和心理状况都令他无法放心。 走了一会儿,卓季出声:“陛下,有件事,我想与你商量。” 永安帝:“你说。” 卓季停下,转身,仰头看向永安帝,道:“让史方秀换个身份,过普通人的生活吧。” 永安帝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接着又飞快恢复正常,他问:“可是谁跟你求情了?” 卓季:“没有。陛下应该知道我,对于郸阳宫的事情,除非必要,我一向是不参合的。只是陛下所有的妃侍里,史方秀是最特别的一个。史可毓、史家,我不会同情,但史方秀,我很同情她。” 永安帝:“只是同情?” 卓季:“只是同情。” 永安帝牵住卓季的手,带着他继续散步,说:“不过是一个不得朕心的贵人,你想让她换个身份过普通人的生活,朕答应你,只要你高兴。” 卓季纳闷了,陛下怎么这么好说话? 永安帝长吐了一口气,说:“没有什么事、什么人比你重要。” 卓季再次停下,抽出被永安帝握着的手,他抱住永安帝:“陛下,我被感动到了。” 永安帝:“嗯,你只要每天能多喝一碗汤,多吃一口饭,就是报答朕了。” 卓季笑喷,却还是狠心道:“如果是羊肉汤,我愿意多喝一碗,其他的,真的喝不下了。” 永安帝:“朕问问胡鹏举,你何时能吃羊肉。” 卓季开始流口水了:“想吃羊肉串。” “那还不行。” 等到中午卓季午睡的时候,永安帝吩咐了张弦一件事。张弦很吃惊,在得知是俍俍的要求后,张弦就不意外了。张弦把这件事交代给了冯喜,他现在贴身伺候俍俍,万一他不在的时候俍俍醒了,只有皓月一人他不放心。 冯喜带了武七和武八去了东四所。史方秀被囚禁在一间单独的屋子里。屋子里挺凉的,史方秀蜷缩在床的角落,仿佛失了心魂。门锁有打开的声音,史方秀只是抬了抬眼皮,没有其余的动作。门被推开,一人逆着光走了进来。史方秀看不清对方的容貌,只当是东四所的哪位公公。 “史方秀。” 史方秀愣了下,这声音,有点耳熟。她抬起头,蜷缩的双腿放下。 “史方秀,咱家冯喜,传陛下口谕。” 史方秀早已枯寂的心颤动了一下,慌张地从床上下来,噗通跪了下去。 冯喜:“史可毓,治家不严,致其子勾结逆党,刺杀俍俍,罪无可恕。史方秀,贬为庶人,赐死。” 史方秀的眼泪流下,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似乎早就想到了自己的归途。冯喜扭头示意,武七和武八走进来,一人押着史方秀,一人抬起史方秀的下巴,撬开她的嘴,灌下一杯“毒酒”。整个过程,史方秀都没有挣扎。在她入宫的那一天,她的心其实就已经死了。 “毒酒”入腹,史方秀还没来得及疑惑这毒酒怎么是甜的,更没来得及感受应该到来的剧痛,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武七蒙住史方秀的脸,横抱着她出了屋。外人只当东四所的原史贵人死了,被随意裹了放在马车上就拉走了,估计是直接拉去火葬场吧。想来也是唏嘘。 第257章 处理完毕 卓季让永安帝放史方秀出宫过普通人的生活,却没有问永安帝史家的那个女儿,和被带走的那位十二岁的远宗的事情。史方秀被“运出”皇宫的第二天,花姑姑出了一次宫。 今日是魏家满门被抄斩的日子。满头白发,比之前苍老了有二十岁的魏似锦被从牢里带出来,一身重枷。魏家要被斩首的全部在囚车里,哭声震天。被押上囚车的魏似锦满怀愧疚地看着妻儿家人,看着大哭的孙子孙女,泪眼模糊。被押上囚车,魏似锦努力想往后看,后面的囚车里好像少了几个孙子孙女。年初刚生下小孙子的儿媳妇在,可儿媳妇怀里没有小孙子! 长长的囚车队伍驶出军部天牢,在囚车队伍上了路时,早已在路两旁等着的围观百姓们朝着为首的魏似锦的囚车就开始丢烂菜叶、烂鸡蛋。俣国十几年的改变,不是让有钱人更有钱,不是让勋贵更跋扈,而是实实在在惠及到了普通的百姓。 冬天,他们有便宜的蜂窝煤炉子取暖。若家中有些钱财,还能在家中自己烧锅炉,装水暖。这煤的价格可比那木炭便宜多了。以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最苦。现在,农民的税少了,朝廷还有补贴,家里的娃可以免费接种天花疫苗和痄腮疫苗。地里的庄稼种类也多了,土豆、红薯就不用说了,只要家里有种,哪怕遇上灾年也饿不死肚子。后来朝廷推广的玉米,更是给他们加了一重的保障。更不要说启蒙书院,家里的娃终于有地方可以读书识字了。 -- 第625页 俣国并不是年年都风调雨水,今天江南洪水,明天西北干旱,后天西南地震,大后天东北又雪灾……可和以前相比,如今不管是什么天灾,朝廷不仅救济的快,救灾物资发放及时,因天灾而饿死、冻死的人比之从前那简直是天壤之别。天灾后,老百姓就等着朝廷安置好他们,他们尽快回归家园,尽快恢复正常的生活。不必去做流民,不需去沿街乞讨,更不需卖儿卖女。家里的小子若有能耐,更跟着商船或商队跑海外,还能带回来大笔的银钱和舶来品,让家里的日子过的更好。 这些都是他们的皇帝陛下带给他们的!可这个人!却要刺杀皇帝!要颠覆他们现在幸福的日子!不打死他打死谁!老百姓的心里都有一杆秤。他们知道是谁给了他们饱饭吃,是谁给了他们暖衣穿,他们珍惜现在的日子。 囚车内的魏家人满身的烂菜叶、臭鸡蛋,更有人在人羣中叫喊:“杀死他们!千刀万剐!” “忘恩负义!无耻小人!” 扶着押送囚车的士兵们没有阻拦百姓们的愤怒。囚车一路来到行刑的地方,党首的魏似锦都看不出原来是什么模样了。士兵们把囚犯们带下来,审判席上正中是林燮山。秦粟等老将,史玉、年庆这些八部的尚书除了学部尚书刘骞外,都来了。两匹快马向这边奔来,士兵们严阵以待,林燮山和众人看过去,等来人近了,林燮山挑了挑眉,坐在他身边的秦粟笑道:“他二人还给赶上了。” 两匹骏马在警戒区外停下,马上的林奕和秦忠义二人跳下马。见魏似锦还活着,两人松了口气。快步走到审判席前,两人行礼:“下臣林奕/秦忠义见过军防长和诸位上卿。” 林燮山:“回来便入席吧。” “是。” 接到军部的命令后就立刻往回赶的林奕和秦忠义走到最后,拖了两张椅子就坐。入城后得知魏似锦一家今日抄斩,他们就急忙往这边敢。不是要给魏似锦求情,而是要亲眼看着他扶罪。 林奕和秦忠义的出现让原本还以为有希望的魏似锦眼里的光彻底黯淡了下来。他还在试图在人群中寻找到他的孙儿们。时辰到,林燮山作为军防长宣读魏似锦的罪名以及对他本人和魏家的判罚。围观的百姓们得知魏似锦只是不满瀚江府苦寒,不满失去了中州府的油水就要刺杀陛下,就要起兵谋逆,要恢复旧制,一个个破口大骂。在场的学生们骂得最狠。很多寒门学生因为朝廷的教育制度改革而可以读书,可以进入自己喜欢的学院学习自己感兴趣的知识。他们是皇帝最忠实的臣民。如果恢复旧制,只有科举才能入仕,只有交的起束修才能有书读,他们这样身家普通的学子会变得如过去那样难以出头。 魏似锦被判车裂,人羣拍手叫好。林燮山宣读了判罚后,下令行刑。魏似锦被带到了一旁,永安帝的命令,要他亲眼看着自己做下的孽。被堵了嘴以防咬舌自尽的魏似锦,就亲眼看着自己的父母、兄弟、妻儿、年长的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一个个被斩首,被他的怨恨和自负葬送了生命。 如果不是卓季反应快,魏似锦这些人的计划就成功了。不过凡事没有如果。卓季的反应足够快,永安帝平安无事,那想要颠覆这一切的人就要为他们的行为付出最惨烈的代价。 所有需要行刑的全部被斩首,满地的血。人羣中不少人都捂住了眼睛,但也仅仅是因为对血腥的害怕。魏似锦整个人都瘫软了。他没有在现场被车裂,而是再次被押上囚车,带走。车裂的地方在一个特殊的刑场,百姓们不能围观。临写上让史玉他们这些文臣也不要去了,史玉这些人没有坚持。能看到魏似锦如此凄惨的模样,史玉已经很泄愤了。 到了车裂魏似锦的地方,林燮山单独走到囚车旁。里面瘫软的魏似锦呆呆地抬头。林燮山:“陛下有旨,魏家不足十二岁的孩童,另行处置。” 魏似锦的眼里立刻有了光。 林燮山:“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魏家会因你的愚蠢,断子绝孙。” 魏似锦呜呜地叫,林燮山的话他听明白了。怎么样在活着的时候还能断子绝孙?! 林燮山走开了,对于魏似锦,他不会有半点的同情心。士兵们把魏似锦抓出来,送到行刑的地方。 魏似锦就这样在不甘和懊悔中被车裂。林燮山带着从瀚江府回来的林奕和秦忠义入宫面圣。车里,林奕问:“父亲,俍俍还好吗?” 林燮山:“身子还是虚。圣上唤你二人回来也是让你二人保护俍俍的安危。俍俍现在的身子,半点大意不得。” 只当俍俍的枪伤还没有好,林奕和秦忠义重重点头。 三人进宫后先去奉天殿,哪怕明知陛下在翔福宫,他们也不能直接就去翔福宫。等到寺人传话陛下让他们去翔福宫觐见,三人这才前往翔福宫。 林奕和秦忠义回来了,卓季随永安帝一起在会客厅见了他们。和三人说了几句话,卓季就自觉离开了。这么多年了,卓季还是很避免听永安帝和朝臣议事。因为要谈魏似锦受刑的事情,永安帝不许任何人告诉卓季他对魏似锦的处罚,所以永安帝也没有留卓季,叮嘱他不要外出,今天天阴,冷。 张弦和刘皓月护着俍俍去小花厅看书。目送卓季离开后,永安帝脸上的和善笑容就没了,他沉着脸坐下。林燮山道:“陛下,魏似锦和魏家满门除十二岁以下的孩童外,已全部行刑。所有行刑者,臣亲自核对,确保万无一失。” -- 第626页 永安帝点了下头。 进了小花厅,卓季坐下后就说:“皓月,你出去一下,我有事问张弦。” 刘皓月看了眼张弦,退了出去。 卓季:“你过来坐。” 张弦:“俍俍,奴婢站着就是。” 卓季:“陛下那边恐怕得一阵子,坐下,我仰头看着你说话脖子累。” 张弦心里感动,笑呵呵地在单人沙发上坐下,不过屁股一半是在外。卓季也没纠正他,直接说:“史可毓家的那个女孩儿,是不是一同获罪了?” 张弦一愣,笑不出来了。 卓季:“陛下没有提,我猜出那个女孩儿可能有牵扯。我知道齐王从皇家书院带走一个远宗的孩子。我记得,原萧妃生的那个皇子,被陛下过继了出去。是那个孩子吗?” 张弦赶忙说:“俍俍,这都是外人的事儿,您可别为这些人操心。” 卓季:“他们是否牵扯其中?” 张弦想了想,说:“俍俍,您以前说过,这孩子的智商,随母。”张弦这话一出,卓季就明白了。 张弦接着说:“有些人,以为有皇子在手,这心呐,就跟着大了,妄图以卵击石。这有的人呢,话本看太多,想着自己是皇子,就能逆天改命。万岁仁厚,只是囚禁。万岁不让俍俍知道,也只是不想俍俍您担心,也不想俍俍您失望。” 卓季笑笑:“陛下多虑了。也就是说,挑拨太子和齐王的关系,引陛下猜忌太子和齐王,与郸阳宫无关?” 张弦点了点头。 卓季的身体轻松地向后靠去,说:“与郸阳宫无关,陛下要如何处置我不会置喙。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只是有些可惜。” 张弦:“俍俍您可惜什么?” 卓季:“那两个人,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若没有身边人的灌输和撺掇,他们又懂什么?只是可惜了他们原本可以无忧虑地长大。” 张弦:“谁又能想到史可毓如此糊涂,治家如此不严,叫人钻了空子。万岁也没想到,过继过去的远宗没一年就病故了,那孩子又被过继到了另一位远宗膝下,那人却是三王和程氏旧党。” 卓季:“还有这么一回事?” 俍俍不介意,张弦也就道:“三王之乱后,万岁也不能把所有相关人等全部处斩,加上程氏插手,不少有异心的都活了下来。这些人不甘心,手里又有一个现成的皇子,自然会生异心。俍俍,那两个孩子的生母死在宫中,但凡有一个人告知了他们的身世,他们就会迁怒到俍俍您的身上。这次的事,他们不是主谋,也是被人利用,可只要他们的生母是史方云和那氏,他们对俍俍就不可能感恩,就会想着法子的报复您。” 卓季平静地说:“正常。我无愧于心,别人怎么想与我无关。陛下呢,可有被气到?” 张弦:“万岁气也是气他们牵扯俍俍您。” 卓季笑笑:“我之前一直担心夺嫡一事与郸阳宫有关,既然无关,我也就不多问了。小慧和常敬在太后身边儿还好吗?” 张弦:“好。他们帮着太后娘娘抄佛经,给俍俍您祈福。这回奴婢们都吓死了,万岁就更别说了,只要有一点对俍俍您好的,万岁和奴婢们都会去做的。俍俍您若是不放心,奴婢叫小慧和常敬过来。” 卓季:“不用了,他们就在宫里,一个月后就回来了。只是他们在我身边儿惯了,去了太后身边儿肯定会拘谨,你有空了就过去看看。” 张弦:“俍俍放心,奴婢有空就过去瞧瞧。” 从张弦这边知道了想知道的,卓季就开始看书了。张弦唤了刘皓月进来贴身伺候。看了不到一个时辰的书,永安帝过来了。卓季放下书问:“隋国公他们走了?” 永安帝:“嗯。林奕和秦忠义刚回来,朕让他们歇息三日后回宫当值。” 卓季纳闷:“‘回宫’当值?林奕不回火器营了?” 永安帝:“秦忠义领清平卫,朕让林奕回来好好训练训练御内侍卫。等训练好了,他再回火器营。” 原来是这样,卓季点点头。 接下来,永安帝就陪卓季看书,喝汤——永安帝也喝——为了卓季的这一胎,永安帝也不在乎自己会不会胖了,只要卓季能多喝一碗汤,多吃一点饭。 等到卓季午睡的时候,张弦才把俍俍问他的事说了,然后道:“俍俍也没问囚禁在哪,后来就问奴婢小慧和常敬了。” 永安帝倒也没斥责张弦,而是说:“朕也没想过这事儿能瞒得住他。牵扯到了史可毓,他自然能想到。他既然并不为此影响心情,那告诉他也无妨,不过那二人具体如何,就别叫他知晓了。” “奴婢省得。” 第258章 我要减肥 随着魏家九族流放者被送往塞尔罕,魏家留下来的十二岁以下的孩童被打乱开送往各地服劳役,这场刺杀事件的清算也彻底告一段落。天越来越冷,西翔城的第一场雪落下之后,永安帝的心也愈发提了上来。卓季的孕期已快满三个月。在小慧和常敬应该回翔福宫的时候,太后带着两人亲自到翔福宫,表示需要跟卓季再借二人一个月。两人识字、也都写得一手好字,悟性也好,太后还需要他们帮帮忙,卓季自然是大方出借。小慧和常敬也正经以为他们每日抄的经书,念的经文是为俍俍的身子祈福,所以也愿意留在寿康宫多给主子求平安。而且在太后身边,他们两人还真学到不少,至少这宫外的命妇他们就比以前认得明白了许多。 -- 第627页 喝了近两个月的汤,卓季倒是不头晕了,但也着实是喝腻了。卓季一直没有害口,永安帝很担心,胡鹏举检查后也表示俍俍的身子好了许多,没有大碍,孩子也长得好,至于俍俍没有害口,个人体质不同,不需担心。卓季不害口,胃口也不错,除了不喜欢喝汤以外,其他都正常。而自从他吃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羊肉串后,他更觉得人生完美。 卓季的身体好了,他就闲不住了,想继续写他的书。永安帝不许。但他又不敢太强硬,他怕引起卓季的怀疑。永安帝索性拉着卓季教他写大字。十几年来两人都很忙,难得太子监国,永安帝有时间了,正好借着这个由头让卓季好好安胎。只是今早,卓季在穿衣服的时候他盯着自己的肚子说了一句话:“我腰粗了!” 差点没把永安帝吓死,他就怕卓季嚷着要减肥什么的,或者卓季突然往怀孕方面想。卓季懂医,这就是最大的危险! 永安帝粗声道:“粗什么粗!朕也粗了。天冷了,胖一点御寒。等来年暖和了,朕陪你一道减肥。”来年暖和了,这人也生了,要减肥没问题! 卓季蹙眉:“我这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的,完全就是养猪的节奏。陛下,我不能再这么吃了,我受不了自己变成大肚腩。” 受不了自己变成大肚腩……永安帝和张弦、刘皓月的脸皮都在抽抽。永安帝赶紧说:“怎么会。这么些年你就没胖过。”说着,他还上手摸了摸,“没胖,你是之前受伤,太虚,给瘦了。现在只是恢复了原先的模样。” 卓季摇头:“不是,我真胖了,我原来腰也没这么粗,衣服都有点紧了。”卓季动了动胳膊,真的觉得腹部有点紧,又摸摸肚子,有点崩溃,“肚腩已经出来了!”他还不到三十岁!难道要中年发福了?! 永安帝:“这是旧衣,缩水了。你刚吃完早膳自然会涨一些。张弦,让立锦堂给顺傛做新衣,三日后送过来。” “是!” “等等!”卓季哭笑不得地喊住张弦,“三天后送过来,立锦堂得疯。把我最冷的时候穿的衣服拿出来,应该就够大了。”他哪里会有旧衣,不过不想拆永安帝的台,卓季也就没提。但心里,卓季是真认为自己不能再这么养猪的节奏下去了,他和胖子是死党,但他真心不要做胖子! 张弦去了拿了俍俍深冬穿的衣裳,刚刚好。给俍俍穿衣的时候,张弦特别瞄了几眼俍俍的肚子。卓季在穿衣镜前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皱眉头。永安帝牵住他的手:“走,朕陪你去大花厅散散步,赏赏雪。你是中枪,非同小可,身子就是胖了也是虚胖。还是健康最要紧。” 卓季摸摸微微凸起的肚子:“我知道,但一想到自己要有中年发福,我就崩溃。运动还是得做起来,光散步不行,减不到肚子。得撸铁。” 对卓季的未来语早已习惯的永安帝不悦地说:“撸什么铁!你早就该把自己养胖些,再说了,你现在也不胖。你肚子上有点肉,朕摸得舒服。走,别看了,去大花厅。” 永安帝拽走了卓季。 午膳时,卓季怎么也不肯多吃肉多吃饭,只吃菜。他还不到三十,他不要肚腩!永安帝又不敢告诉他实情,好说歹说,连帝王的威严都拿出来了,才叫卓季勉强吃了半碗饭。卓季午睡的时候,永安帝就叫人把胡鹏举喊了过来。 胡鹏举一来,永安帝就问:“不是说四个月才出怀吗?怎么这还不满三月他就有肚子了!” 胡鹏举也是一脸不明,说:“老臣可以肯定,俍俍这一胎只有一个龙嗣,兴许是孩子长得大,所以提前出怀了。” 永安帝急得在房间里踱步:“孩子大也不行!大了可不好生!有没有法子?” 胡鹏举摇头:“按理说,俍俍还不满三个月,无论怎么能吃,这孩子也不会过大。” 永安帝停下脚步,恐惧地问:“不会是双胎,你没查出来吧!”对于双胎,永安帝有着深深的恐惧。惜贵妃生龙凤胎时难产可是给他留下心理阴影了,他再喜欢卓季给他生的龙儿,也无法承受卓季生双胎会面临的危险。 胡鹏举被陛下说的也摸不准了:“老臣每日给俍俍诊脉,确定是一个,但俍俍也确实已经出怀,这……” 永安帝烦躁了。 胡鹏举想想说:“陛下,现下先想办法稳住俍俍。殿下的月份越大就越准,满三个月,老臣有十成的把握可以查出到底是不是双胎。” 永安帝:“他当自己是胖了,不肯吃饭,朕就怕他察觉到异样。” 胡鹏举又想了想,说:“俍俍整日闷在宫里,自然就会注意到自身的变化。陛下不若给俍俍寻些事做,转移俍俍的注意力,然后想办法让俍俍多吃,不节食。” 永安帝:“对,你说得对,这个法子好!”永安帝仔细考虑用什么方法转移卓季的注意力,过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他扬声:“来人!” 在外守着的冯喜很快进来。 永安帝下令:“吩咐下去,朕明日要带顺傛去大剧院看戏,叫他们安排,不要唱曲儿的,要欢快逗趣儿的,时间控制在两个时辰内的。” “是。” 冯喜出去传旨,胡鹏举继续出主意:“陛下可以带俍俍去看戏,也可去体育场看球赛。俍俍出去透透气,对心情也好。” 永安帝直点头:“好。来人!” -- 第628页 有寺人进来,永安帝再次下旨,宣献王进宫。 献王是体司的司长,俣国国家级别的体育赛事和皇家内部的体育赛事都归献王筹备。卓季午睡起来的时候得知献王来了,在小花厅和陛下商议事情,他没有过去打扰。肚子有点饿,他谁也没说,只是喝了一杯清水。这两三个月胡吃海塞的,胃都撑大了,不减肥不行了!想到卓家的男人都有些“圆润”,卓季就惊恐了,他这具身体不会也遗传了卓家人“圆润”的体质,在他快三十岁的时候开始走向发福的境地。噢NO!那太可怕了!接着,他转念一想,正常人每天这么吃这么喝这么睡,也会跟发面的馒头一样,他都喂猪模式三个多月了,不胖简直没天理。更严重的是!他受伤后就再也没有运动过!这才是他会胖的关键! 张弦在一旁愁眉苦脸,瞧俍俍的脸色阴阴暗暗的,不知又想什么了。他明明听到俍俍的肚子在咕咕叫,可俍俍就是说没胃口,只喝了一杯水,这可怎么成! “俍俍,御厨做了新点心,您要不要尝尝?” 卓季:“不了。我看会儿书。” 卓季拿了书翻看起来,张弦哭着脸看向刘皓月,刘皓月也一筹莫展。他嘴笨,俍俍不肯吃,他也不知该怎么劝说俍俍。他也怕自己多说多错,露出端倪。 等到永安帝回来,见卓季的面前只有一杯清水,脸色就拉下来了。张弦赶紧趁机说:“万岁,御厨做了新点心,奴婢给您端过来,和俍俍一道尝尝?” 永安帝:“去吧。” 卓季正要说他不吃,张弦已经一溜烟跑了。永安帝在卓季身边坐下,问:“看什么呢?” 卓季给永安帝看了下书籍的封面,也问:“献王回去了?” 永安帝:“嗯。这阵子京城会有几场赛事,你随朕去看看。” 卓季挺吃惊,永安帝:“难得清闲,朕也消遣消遣。” 这一点卓季十分赞成,永安帝道:“明日去大剧院看戏,后日去看篮球赛。过几日还有羽毛球赛,都去瞧瞧。” 卓季:“好,难得清闲,我也想看看。” 两人说了会儿话,张弦抬着托盘进来了,托盘上有三个碟子。冯喜把盘子一个个放在俍俍坐的读书榻旁的小茶几上,永安帝:“去沏壶花茶来。” 卓季又吃惊了:“陛下您不是喝不惯花茶吗。” 永安帝:“朕偶尔也想换个口味。别看书了,陪朕喝茶吃点心。” 卓季抗拒:“我就不吃了。” 永安帝抽走他手里的书:“朕都听到你肚子叫了!” 卓季欲哭无泪:“我要减肥,我不能再这么吃下去了!” 永安帝只能哄:“天冷,肉多些无妨,你瞧,朕也胖了不是。天热了,朕与你一道减肥。身子健康最要紧。你这回受了这么重的伤,先把身子养壮实了再去考虑好看不好看。再说了,朕也没觉得你胖了就不好看。” 点心的香味飘进鼻子里,卓季自己就先受不了了,饿得胃都有点疼了。永安帝都把碟子端到他跟前了,下定决心减肥的卓季也就顺驴下坡,拿起了一块:“那陛下到时候要陪我一起减肥。” “朕一定陪你一道!” 张弦和刘皓月见俍俍肯吃了,总算是松了口气,果然还是得陛下亲自来才成。 ※ 永安帝带着卓季去皇家大剧院看戏,去皇家体育馆看篮球赛、羽毛球赛、乒乓球赛等各种室内体育赛事。相关人等因为圣上的要求各个忙翻了天。皇家大剧院的演员们忙着排练,国家队的队员们忙着准备临时增加的赛程。永安帝也会带上母后、皇贵姰等人。人多了,也能分散卓季的注意力,让他不要总把心思放在自己日渐隆起的肚子上。事先永安帝还特别叮嘱皇贵姰等人,千万不要当着卓季的面说他胖了,免得他闹得要减肥。 就在永安帝绞尽脑汁转移卓季的注意力时,卓季腹中的龙儿也满三个月了。胡鹏举检查后可以肯定绝对只有一个孩子。俍俍已经出怀,应该是胎儿长得比较大。永安帝担惊受怕的,这才三个月就出怀了,这等到生的时候孩子得有多大。 这日,趁着卓季午睡,永安帝在奉天殿接见了韦应石、柏世同、陈娇和白温佩,以及卓一、卓二、卓三、卓四和卓五。卓一到卓五仍旧是奴籍,他们是永安帝送给卓季的,要他培养的自己人。永安帝不松口,就是卓季都不能让他们恢复自由身。不过卓一到卓五们却不觉得有什么,能作为俍俍的奴婢,可比良民幸福多了。 除了身份与良民不同,卓一到卓五五人都在皇家医学院学习,他们还比别的学生有更多的机会去军医药研究院实习,参与药品研发,同时他们还是宝芝林药局的制药人,卓季手里的不少珍贵药方都由他们五人分别保管。不过今日被圣上下旨入宫,卓一、卓二、卓三、卓四和卓五还是有点怕的。这十几年来,圣上只有最初挑选他们时单独见过他们。 胡鹏举也在,卓一到卓五五人因为是奴,所以跪着,韦应石、柏世同、陈娇和白温佩都站着。永安帝坐在上首一开始并没有说话,所有人都从中察觉到了几分肃然。韦应石偷偷去看师父,却见师父垂着眸,没有看过来。 气氛凝滞,就是韦应石和柏世同心里都有点打鼓了,陛下宣他们来,到底是出了什么(大)事?半晌后,永安帝才出声:“今日朕召你们来,全因你们说来,也算是顺傛的心腹,对他,也算是忠心。” -- 第629页 韦应石和柏世同噗通就跪下了:“陛下!” 白温佩和陈娇慢了一步,但也被吓得跪了下来。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永安帝没叫他们起来,而是继续说:“你们能有今日,你们的医术能站在俣国医界的高峯,皆因顺傛对尔等的教诲。没有顺傛,也就没有你们的今日。” 韦应石和柏世同急忙喊:“臣学医不精,愧对俍俍!” 白温佩和陈娇直接叩首,不敢多嘴。 又是一阵令人心惊肉跳的沉默过后,永安帝再次出声:“顺傛他,有喜了。” 下方跪着叩首的几个人没有一个人有反应。过了几息,他们一个个惊喜又慌张地直起身子,向上首看去,看到的就是圣上露出笑容的脸! 韦应石和柏世同的心跳慢了一拍,接着大喊:“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白温佩和陈娇激动地喊:“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卓一到卓五更是激动万分:“奴婢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永安帝接受了他们的恭喜,转而严肃地说:“此事顺傛还不知。” 几个人都愣了。 永安帝:“他不喜欢大肚子,觉着怪异。这次他有喜,也是意外,就是朕都没想到他能怀上。此事朕和胡鹏举还瞒着他,但你们要先行准备起来了。在朕宣发之前,你们任何人都不得泄露此事!” “臣(奴)遵旨!” 每一个人都在得知俍俍(主子)有喜后激动得眼眶发热。林燮山、史玉他们盼着顺傛俍俍能诞下龙子,韦应石、柏世同这些人又何尝不是。无关龙椅,无关权势,就是想看到俍俍生下的龙子。 永安帝给了胡鹏举一个示意,胡鹏举接着说:“俍俍刚满三月,却已出怀,怕是胎儿过大,我等务必要做好届时需剖腹产的准备。无论俍俍是顺产还是剖腹产,产房内只能有我们几人。接下来,我们商议一下安排。” 如何确保顺傛到时候顺利生产,永安帝交由胡鹏举他们去安排、商议。届时胡鹏举会把他们商议后的结果记录下来呈交给他过目。让胡鹏举他们回去商议,永安帝接着传召林奕和秦忠义。 第259章 小鱼儿,吐泡泡 两人到来后,永安帝直接就说:“顺傛有喜,翔福宫外的安全,朕交由你二人负责,必须确保翔福宫内外和顺傛的安全!” 林奕和秦忠义当场傻眼,俍俍有喜了?!什么时候的事! 卓季腹中的麟儿已满三个月,永安帝不会大肆宣告,但也不必如之前那般小心翼翼,瞒着这个,隐着那个。要确保卓季孕期和生产时的安全,永安帝现在就要开始准备了。头晕脑胀的林奕和秦忠义离开奉天殿,回去点兵点将。永安帝马不停蹄地去了华阳宫,并下旨太子和齐王到华阳宫。 陛下来华阳宫,皇贵姰还挺纳闷:“顺傛呢?” 永安帝:“这个时候他应该还在睡着,朕过来是有事说。等太子、辰杦、贵姰他们到了之后一道说。” 皇贵姰点了点头,好奇陛下这是有什么大事要吩咐。不过陛下没有直接下旨,应该不是太大的事吧。 皇贵姰和永安帝两人喝了一会儿,德贵姰、明傛和惜贵妃陆续到了。太子和齐王要晚一点,永安帝就和几人继续喝茶,闲聊,等着太子和齐王到。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太子和齐王匆匆赶来了。外头冷,两人一身的寒霜,是为了赶时间一路骑马到郸阳宫外才换了马车进来。 宫人拿走太子和齐王身上的棉斗篷,太子和齐王坐下,永安帝:“冯喜,你去外头守着。” 冯喜躬身出去,屋内的其他宫人见状也都退了出去。没有外人了,永安帝道:“朕今日喊你们来,是有一件大事要说,事关顺傛,你们不仅要帮着朕安抚好他,还要帮着朕照顾好他。” 几人心里都咯噔一声,皇贵姰急忙问:“顺傛怎么了?” 永安帝深吸了口气,微微一笑:“顺傛他,有喜了。” 片刻后,华阳宫正宫的大花厅内炸开了锅。每个人都激动得语无伦次,除了太子和齐王,皇贵姰、德贵姰、惜贵妃和明傛眼泪都高兴得出来了。永安帝笑呵呵地说:“这满三个月了,朕才敢跟你们说。” 太子和齐王终于明白为何父皇会那么急匆匆的就让他们监国,感情是顺母父有喜了!接着,皇贵姰笑容一收:“陛下,顺傛满三个月了?”岂不是说陛下在顺傛刚出院时就让顺傛承受雨露了?! 其他人一算日子,立刻都收了笑。 永安帝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说:“纯粹是意外。他若肯怀龙嗣,朕也不会等到这个时候,更不会在他伤还未愈的时候,确实只是意外。若不是那晚胡鹏举给他把脉,就是朕都只会以为他是虚,所以才总头晕。”永安帝总不好说是顺傛撩拨他,他心里也着实心慌意乱,这才“闹出人命”。反正这个锅他不背也得背,还背得甘之如饴。 明傛急了:“他这个时候有了,身子可还好?” 永安帝:“他身子无大碍了,孩子也长得好,就是有点太好了。” 所有人异口同声:“怎么说!” 永安帝:“这才刚满三个月,就已经显怀了。” 显怀了?! 皇贵姰:“可是胎儿长得太大了?” 永安帝忧心地说:“胡鹏举说可能是孩子长得有点大了,所以到时候,很可能得剖腹。他现在算是高龄,怀孕时他身子又还虚着,吃喝上不能大意,可能也与此有关。他还不知自己有孕了。” -- 第630页 “他不知道?” 皇贵姰、德贵姰和惜贵妃都察觉到了一丝异样。没想那么多的明傛急忙问:“他自己怎么都不还不知道呢?” 永安帝压着心虚说:“顺傛一直都不肯生龙嗣,他说他受不了大肚子,也受不得疼。他从西三院出来的时候就要朕答应他不孕育龙嗣,还说朕若是敢让他怀龙嗣,他就离宫出走。这阵子他只当自己是胖了,腰粗了,就嚷着要减肥,饭也不肯吃,汤也不肯喝,还说要去运动,要健身。所以朕才带着他去看戏,去看比赛,就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能正常吃饭。” 卓季不止一次在皇贵姰他们面前说过他不要孩子,他怕疼。他跟明傛说过他不生孩子也有政治上的考虑,但现在太子也立了,卓季就算生下皇子,与太子之间的年龄差也过大,这个考虑就不存在了。明傛也知道卓季是有身心障碍症的,听陛下这么一说,他更急了:“那怎么办?这瞒肯定瞒不下去的。顺傛就是再迟钝,等孩子能动了,他也会知道!” 德贵姰:“陛下,顺傛现在可有什么症状?可害口?”羽曦犊+。 永安帝:“他就是不害口所以才能暂时瞒着。先前还总是头晕,这阵子也不头晕了,胃口也好,也能睡。就是因为胃口好,他就以为是自己吃得多所以胖了,要减肥。朕的意思是继续瞒着,等到瞒不下来为止,届时你们就帮朕好好宽慰他,好好哄着他,怎么也得让他先平安把孩子生下来。他先前有伤在身,这孩子有了,也不可能不要,朕也不允许他不要。没有别的意外,这个龙儿也是朕与顺傛唯一会有的龙儿。” 明傛流眼泪:“侍身,侍身可是盼了很久了。” 皇贵姰、德贵姰和惜贵妃都抹眼泪:“臣侍(妾)也是盼了很久了。” 太子和齐王站起来:“儿臣恭喜父皇!贺喜父皇!” 永安帝让两人坐下,说:“国事,父皇在这个龙儿出生前,是没有心思了。你二人要多操心。” “父皇放心,儿臣定会尽心,不叫父皇分心。” 永安帝长叹一声:“宫里就少一个嫏哥儿,指不定就在顺傛肚子里了。” 皇贵姰擦着泪说:“不管是嫏哥儿还是皇子、公主,那都是臣侍们的宝贝。” 德贵姰、惜贵妃和明傛双手赞成,可不是么。且不说宫里多少年没有新生儿了,就凭这是顺傛腹中的孩子,那就是他们的宝贝。 皇贵姰:“陛下,此事太后应是知道了吧?” 永安帝:“太后已经知道,朕把小慧和常敬派去太后身边,也是怕他二人坏事。” 永安帝喊来太子和齐王,特别是太子,不避讳告诉他这件事,就是让他安心。他的太子之位不会因为顺傛腹中的龙儿而有任何的变动。太子安心做他的太子,好好监国,好好为他这个父皇分忧就是。齐王作为辅佐,自然也需要知道这件事,才好配合。 永安帝是真的很怕卓季知道后抓狂,接受不了。三个月到了,永安帝告诉皇贵姰他们就是未雨绸缪。若等到瞒不下去的时候卓季当真受不了,皇贵姰他们就得帮着劝说、安抚。再者,宝贝龙儿要出生了,这宫里也得事先准备起来了吧。奶娘由林燮山去找,这照顾龙儿的教养嬷嬷,贴身宫人,都得准备起来了。 等到永安帝从华阳宫回到翔福宫,卓季已经起来了,正在吃柚子。永安帝问:“何时起来的?” 卓季:“半个时辰前。陛下,来吃。” 卓季把剥好的柚子递过去,永安帝弯身,就着卓季的手吃掉一块。 永安帝回翔福宫了,太子和齐王也去忙了,德贵姰、惜贵妃和明傛都没走。明傛的眼眶还是有点红红的,脸上带着喜悦,惜贵妃双手合十:“这是天意啊,老天爷一定要保佑顺傛。” 德贵姰:“顺傛是带福的人,肯定会平平安安的。不过陛下如此的谨慎,看来顺傛也确实可能没法子接受。不然三个月满了,陛下不说大赦天下,也肯定迫不及待地宣发了。” 皇贵姰:“顺傛有身心障碍症。这侍寝什么的都还好说,孕育龙嗣对他而言就勉强了。但怎么说龙儿都有了,也不能再由着他的性子。陛下说预产期在翌年五月底,正好天暖了不受罪。贵姰,不如太子和齐王选妃的事,先放放。等顺傛生了之后再说。” 德贵姰:“也好。这龙儿生下来可是咱们郸阳宫的宝贝珠子,万一选好的妃侍跟这小宝贝八字冲撞了。” 皇贵姰点头表示赞成。太子和齐王都没有心仪的人,所以无所谓选谁做正妃、侧妃,这一前提下,自然要多方面考虑了。 明傛心急火燎的:“顺傛生之前我怕是都没心思做生意了。不行,我回宫去给家里去封信。叫他们送些好东西进宫。” 明傛说走就走,一刻钟也不多留。惜贵妃:“咱们几个亲手给小宝贝做几身贴身的衣裳吧。顺傛不会女红,他自己恐怕也没这个心思。这要万一当真是个嫏哥儿,那就真是咱郸阳宫独一无二的宝贝了。” 皇贵姰:“你这主意好。咱们自己做的衣裳总是放心些。” 德贵姰:“那我也不多留了,我去立锦堂看看。” 惜贵妃:“我与你一道。” 皇贵姰:“那就一道吧。咱们选好料子再给明傛送过去。” 三人带着各自的仪仗浩浩荡荡去立锦堂,差点没把立锦堂的管事吓尿了。 -- 第631页 所有知情的人在卓季尚被蒙在鼓里时就开始为他和那个还有差不多七个月才会出生的小宝贝激动忙碌了。虽说十月怀胎,但其实不会满十个月。对于选妃延迟的事情,太子和齐王无所谓,他们两人现在最关心的也是顺母父腹中的那个弟弟或妹妹? 卓季还不知道,永安帝也就不让皇贵姰他们去翔福宫,一切照旧。永安帝煞费苦心转移卓季的注意力,只要外头不下雪,他就会带卓季去看戏、看歌舞,看比赛。若天气不好,他就带着卓季在屋里写大字,或者他弹琴给卓季听。颤巍巍地坚持到卓季腹中的孩子三个半月了,这一天在胡鹏举检查完,卓季又午睡了之后,永安帝问胡鹏举:“确定是一个?” 胡鹏举表情严肃地点头:“臣可以确定,当真是一个。” 永安帝愁得搓了把脸,眼看着肚子要遮不住了。昨天晚上卓季洗澡的时候盯着自己的肚子,差点没把永安帝吓死,赶紧跟他说话,转移走他的注意。 永安帝一直不问胡鹏举是男还是女,胡鹏举也没有主动告知的意思。永安帝:“孩子长得太快,会不会,有问题?” 胡鹏举沉默。孩子长得过快,很可能是巨婴症。 永安帝深吸口气:“只要孩子平安降世,无论他身上有何毛病,都无妨。” 胡鹏举:“俍俍福泽深厚,最多也不过就是孩子长得比旁人大些,壮些。够不够聪明之类的,仁者见仁。” 永安帝:“这是老天赐给朕的麟儿,聪不聪明都是朕的爱子或爱女。” 胡鹏举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床上,午睡中的卓季突然睁开了眼睛。他气喘地盯着床帐,外头立刻传来刘皓月的声音:“俍俍?” 出了一身汗的卓季气喘地说:“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 刘皓月心里一紧,拉开了一侧的床帐。卓季:“陛下呢?” 刘皓月:“俍俍您睡下后陛下就出去了。” 卓季要起身,刘皓月急忙扶住他,卓季:“我去洗手间。” 刘皓月伺候着给俍俍穿好袜子,套上棉睡袍。卓季穿着拖鞋去洗手间,走到半道上,他突然停下来,低头看自己的肚子。刘皓月几乎被吓得魂飞魄散:“俍俍?” 卓季没有出声,刘皓月:“俍俍,您怎么了?” 卓季抬头:“没事,我去洗手间。” 刘皓月扶着俍俍去洗手间,在俍俍进去后,他关上门,心里七上八下的。想了想,他招来屋内的一名小寺人,低声交代:“你去外头找张公公,就说俍俍做了个噩梦,惊醒了。” 小寺人点点头,快步离开。 洗手间,马桶上,卓季解开睡袍和寝衣,盯着自己微微鼓起的肚子。刚才在梦中,一颗太阳骤然落下,砸死了无数的丧尸,可以把人烤熟的灼热扑面而来,然后他就被吓醒了。刚才,他的肚子里似乎有什么在吐泡泡,咕噜噜十分明显。卓季摸摸自己的肚子,有点硬,不是肚腩的柔软。他又来回捏了捏,还真没捏到多少软肉。卓季眉目严肃,这时候,肚子里又咕噜噜在吐泡泡,似乎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钻进去一条小鱼。 卓季在自己的腰上、肚子上又摸又按,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他可以肯定自己胖了,但为什么肚子上的肉是紧的,肚皮也是紧绷的。胖了腰上应该是软塌塌的肥肉才对。 从马桶上起身,卓季走到洗手池前,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肚子。镜子里,微微隆起的紧绷的肚皮更加的清楚,他甚至可以看到他的肚皮在反光,说明他的皮肤还很年轻,很健康。但肚脐眼下方那条线怎么颜色深了?是他的错觉吗? 咕噜噜……吐泡泡的感觉又来了。卓季还在研究他这是要大号还是肚子饿了,还是中午吃了什么有点闹肚子,一道光毫无预警地砸入他的脑袋里,令他在一瞬间想起了无数的画面。 ——“顺傛,这胎动太神奇了,就像有一条小鱼在我肚子里吐泡泡一样。” ——“嗯,胎动最开始就是类似于吐泡泡的感觉,这都是正常的。” 吐泡泡! 卓季只觉得眼前一阵晕。 —— “朕好像,射进去一点。” ——“一点没事。” 卓季眼前发黑,他的大脑又很诡异得在晕厥中精准且飞快地计算出了陛下射入那一点点时距离现在的日子。这一算,卓季大口大口喘气,双腿虚弱地跪在了地毯上。 总是头晕,天天垂涎羊肉,有段时间他似乎对糖醋的菜特别喜好,陛下总是阻止他减肥,还说他胖了好看……胡鹏举宫宴那晚检查的异样……咕噜噜,肚子这时候又有什么在里面吐泡泡了。这种感觉无限的放大,直接砸晕了卓季。 说手撑在地摊上,卓季的眼前一阵阵发黑。不可能,不可能的!他是嫏哥儿!嫏哥儿不容易怀孕的!而且只有一点点!他都快30岁了!不可能! 第260章 欲哭无泪 外面,永安帝心急火燎地带着张弦大步走过来,胡鹏举速度慢,在后面。一进卧室,没有在床上看到卓季,永安帝急忙往卫生间走。 “陛下!” 永安帝:“顺傛呢!” “俍俍还在里面!” 永安帝走到卫生间门口,敲门:“顺傛。” 里面没有动静,刘皓月要吓死了。 “顺傛!开门!” -- 第632页 里面还是没有动静。刘皓月:“陛下,臣来!” 刘皓月握住门把手一个使力,门锁坏了,刘皓月推开门,卫生间内的场景令外面的人一个个吓得几乎要魂飞魄散。 “顺傛!” “俍俍!” 永安帝拨开刘皓月冲进去,跪下扶起趴在地上的人。卓季闭着眼睛,脸色煞白,一头的冷汗。跟在刘皓月身后贴身保护主子的武七和武八见状急忙冲进去。武七抱起主子,武八和刘皓月护着,迅速出了卫生间,把人放到床上。胡鹏举这时候也过来了,一进卧室就看到床上似乎昏迷过去的俍俍,他自己都吓得腿软了。 永安帝慌里慌张地喊:“胡鹏举!你快来看看顺傛!” 胡鹏举由冯喜扶着赶紧来到床边,坐下。刘皓月帮着从药箱里拿腕枕,闭着眼睛的卓季这时候睁开眼睛,开口:“我是不是怀孕了。” Duang! 屋内所有的人都被一道雷重重劈在了头上,冯喜直接傻了,俍俍刚才说什么?!武七和武八也傻掉了。永安帝抬手,屋内其他的宫人面色惊慌地匆匆退下。胡鹏举想给俍俍诊脉的手伸也不是,不伸也不是。 卓季盯着胡鹏举:“我是医生,你不要骗我,我是不是怀孕了?”其实在他刚才说句那句话之后,永安帝和胡鹏举那一瞬间的反应已经给了卓季答案。 永安帝坐下,握住卓季冰凉的手:“顺傛,莫任性,先叫平宁伯给你瞧瞧,你刚刚是不是晕倒了?” 卓季闭上眼睛,抽出手,转过身,蜷缩身体,他受到的打击太大了。永安帝朝胡鹏举摆了下手,胡鹏举撑着身体站起来,刘皓月急忙扶住他。胡鹏举对张弦等人做了个都出去的手势,然后先走了。张弦扯着呆傻的冯喜出去,推了下发楞的武七和武八,清场了。 永安帝上床,抱住卓季,就听到卓季欲哭无泪地崩溃:“陛下,你说只有一点点!” 永安帝:“是朕的错。” 卓季真的要哭了,翻过身就开始叫:“我不要生孩子!我不要大肚子!我是男人!!!嫏哥儿哪有那么容易怀孕的!我不要生孩子!” 永安帝急忙揉他的胸口,安抚:“朕知道你不喜欢。朕也是真的没想到就是那么一点点你就怀上了……可你说怀上了如何能不要?莫说你的身子受不住,你就真的忍心不要我们的龙儿?” 卓季推开永安帝坐起来,扯头发:“要大肚子啊!会很痛啊!我是男人!男人!十二级的痛啊!”卓季当医生那会儿因为好奇,用仪器测试过十二级的疼有多疼,他坚持到六级就败下阵来了。十二级,光想一想他就抖。 永安帝急忙拉下卓季的手,攒紧,不让他折磨自己。急得身上又是一股的汗水出来。 “朕知道痛,朕也是没想到。若知道你会怀上,朕绝对会忍住。”永安帝又是揉胸口,又是抚后背,让卓季冷静下来。 卓季是眼前阵阵发黑,这简直是太可怕,太可怕了! 卓季不要孩子确实有政治上的考虑,但前提是他真的不想要!别人大肚子,生孩子,痛的死去活来,他都能平常心看待。但轮到自己的身上,他是真心接受无能。一想到到时候他得张开双腿,使劲用力,把一个孩子从自己的某个部分“拉”出来,他就恨不得晕死过去再也不要醒。 外面,张弦、刘皓月、胡鹏举和冯喜都听到了俍俍不能接受的崩溃大喊。张弦焦急地对冯喜说:“你马上去华阳宫告诉皇贵姰俍俍,俍俍知道了,不能接受,叫皇贵姰俍俍赶紧过来劝劝俍俍。” 胡鹏举却拦下:“别去!这种时候除了陛下,谁来都没用。” 张弦:“那怎么办!” 胡鹏举:“相信陛下会哄好俍俍的。” 冯喜的眼泪涌出:“俍俍真的有喜了?” 张弦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放低声音:“三个多月了。陛下让小慧和常敬去太后身边儿,就是怕他二人坏事儿。” 冯喜忍不住哭出声来:“俍俍有喜了……俍俍有喜了……” 武七和武八激动地眼泪也出来了。 门外的人又高兴又担心,门内的永安帝一身的大汗。他知道卓季接受不了生孩子,可没想到卓季会如此接受不了。卓季“气得”眼泪也出来了。他受那么重的伤都没疼哭,却因为知道自己怀孕而气哭了。 永安帝把崩溃的卓季抱到怀里,他靠坐在床头,一手放在卓季的腹部说:“有孕之人不能哭,不能动气,你真的想把我们的龙儿哭没,哭坏吗?你就算再不喜欢他,你就忍心叫朕担惊受怕?” 卓季捂着脸,声音都哑了:“我从来都没想过自己生孩子!”就那么一点点啊!他还立刻清洗了!到底是那颗精子那么能跑!他要找出来人道毁灭! “朕知道。”永安帝再次拉下卓季的手,拿帕子给他擦眼泪,“若非意外,朕也不会让你受孕。何况你都快三十了,朕也担心你身子会吃不住。”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卓季那一天绝对不会撩拨永安帝。真要算起来,也不能怪永安帝,只能怪他自己! 永安帝:“你不喜欢大肚子,怕疼,朕都知道。可他已经在这儿了,这是天意。” 卓季吸着鼻子,恨恨:“平宁伯那天晚上就诊出来了!” 永安帝:“是,那晚胡鹏举就诊出来了。但朕知道你受不住,那时又还不满一月,所以朕下令瞒着你。若你那时知道了,别说朕的龙儿能不能保住,你的身子就会先受不住。你今日是如何察觉到的?” -- 第633页 卓季低头:“我明明胖了,腰粗了,可肚皮却是紧的,没有赘肉,还硬硬的。肚子里又一直有一种好像小鱼在吐泡泡的感觉,咕噜噜的。然后又突然想起来以前和悦哥他们聊天,他们最初胎动时就会有这种感觉,就是那一瞬间,有了这种猜测。” 永安帝:“你连史方云的孩子都不忍心杀,轮到你自己的孩子了,你却如此不喜,若要他知道,得多伤心。” 卓季泪:“只要不是我自己生,我都喜欢。会疼死人的!”还要用那样的姿势生孩子,更不要说生产之前准备时要做的事情……想到给德贵姰他们接生的手段会用到自己的身上,卓季就无法做到心平气和。 永安帝反问:“那你不想要这个龙儿?” 卓季泪目纠结:“我……”都在他肚子里了,他可能不要吗?又一次扯头发,“就那么一点点,怎么就有了!苍天啊……” 永安帝也又一次握紧卓季的手,不叫他折磨自己的头皮:“既然不能不要,那就和朕一起高兴地迎接他的出生。这个孩儿,朕不知盼了多久。太后他们也很期盼。” 卓季身子一震:“太后也知道了?!” 永安帝:“这是喜事,自然要告诉她。若非怕你受不住,三个月的时候朕就会广昭天下了。” 卓季仰天长啸:“天呐……我为什么会怀孕啊——!!我为什么要经历生孩子这种事啊——!!我是爷们儿,纯爷们儿啊——!!” 永安帝不厚道地被逗笑了。门外听到的几个人也被逗笑了。永安帝努力憋着笑,给卓季揉胸口:“你什么都莫想,也莫操心,安安心心养好身子,平安生下朕的龙儿。朕答应你,若是皇子,朕也不会改立他为太子,朕会让他做一个无忧无虑,身份高贵的皇子。” 卓季不抱希望地问:“除了太后,还有谁知道了?” “皇贵姰、贵姰、贵妃和明傛。也是满三月后朕告诉他们的。本是想你若知道了受不住,叫他们一起来劝劝你。” 卓季想在床上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不用了!” 永安帝:“还有林燮山、林奕、秦忠义、韦应石、柏世同他们。林燮山,朕命他去寻乳娘,林奕和秦忠义要确保翔福宫和你的安全。韦应石和柏世同几个,是要他们提早准备你生产的事宜。” 卓季只觉得一颗颗天雷砸在他的头上,他头晕目眩地说:“陛下,商量个事。” 永安帝:“你说。” 卓季:“我怀孕的事就这样吧,等到我生了大家自然也就知道了,不要刻意宣发了。” 永安帝顿时黑脸:“你怀孕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朕的爱子,朕自然是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岂有遮掩的道理!” 卓季哭:“我不想出门的时候所有人都盯着我的肚子!我不想被人时时刻刻提醒我会躺在产床上张开双腿生孩子!” 永安帝:“……” “我就假装自己没怀,只是肚腩。” 这回换永安帝哭笑不得了,他哄道:“好,不宣发,朕下令,所有知情的都不许盯着你的肚子看,就当是你长肉了,有肚子了。” 卓季的眼前是他曾经给别人接生时,对方那痛不欲生的一幕幕,他寒毛乍起:“要不,直接打麻药剖腹吧!” 永安帝:“乱说!剖腹是能随便剖的么!皇贵姰他们生的时候,你天天操心这个操心那个的,生怕他们不能顺产。到你自己了你就胡言乱语了!” 卓季:“很疼啊!” 永安帝:“忍忍就过去了。剖腹就不疼了?你多动动,说不定到时候就跟贵姰一样,半个时辰不到就出来了。” 卓季捂着头晕的脑袋,只希望这不过是一场“噩梦”。他怎么会怀孕!只是一点点而已! 永安帝轻拍他:“答应朕,平安生下龙儿。” 卓季:“我怎么就怀上了……只是一点点啊……” 永安帝努力不让自己笑:“那说明你身子底子好。” 卓季再也忍不住地捶了永安帝一拳:“都是陛下你的肾太好了!” 被捶疼了的永安帝咳嗽了两声,依然好脾气地说:“是你身子底子好。你枪伤未愈,又只有那么一点,你都能怀上,不是身子底子好是什么。这也是天意。朕就想要一个王哥儿,指不定就是这个。” 卓季仍然无法接受这一残酷的现实:“怎么就能怀上呢,太没有天理了!” “乱说!这是天意!” 好半晌后,屋内似乎消停了,在外侯着的几个人稍稍心安。这时候,屋内传出永安帝的声音:“来人!” 张弦急忙推开门,带着冯喜、刘皓月和胡鹏举走了进去。大床的床帐放下了,卓季的一只手从两面床帐的中间露了出来,永安帝:“平宁伯,看看顺傛和龙儿可还好。” 看来陛下这是劝住俍俍了。 胡鹏举坐下,张弦打开药箱拿出腕枕。 仔细号脉检查后,胡鹏举收回手,说:“俍俍刚刚心绪起伏过大,日后定要避免。臣开一副安胎的方子,俍俍连着喝上三日,早晚各一副,饭后服用。” 永安帝一听紧张了:“龙儿可是有碍?” 胡鹏举:“只是安抚一下,陛下放心,殿下长得很好。”顿了下,胡鹏举道,“俍俍,按理说胎儿四个月后才会显怀。四五个月后才会有胎动,有些要六个月后才会有明显的胎动。俍俍还不足四月就已显怀,并有胎动,俍俍平日里要特别注意,但凡有一丁点不对的地方,都要马上命人唤卑下过来。” -- 第634页 卓季在床帐那边虚弱地出声:“好,我会注意。” 永安帝对胡鹏举道:“你开方子去吧。” 张弦带胡鹏举去开方子。方子开好后,永安帝道:“顺傛有孕一事,你们莫要声张,等他生了之后大家自然也就知道了。” 胡鹏举、张弦、冯喜和刘皓月都看向陛下,眼里是不赞同。永安帝看了眼床,摆了摆手,四人顿时明白,这恐怕是俍俍的意思。四人安静地离开,张弦去找王保拿药,翔福宫里就有各类药材,不需要再去太医署。 人都走了,永安帝掀开床帐,坐下:“听到胡鹏举说的了吧。孩子发育得有些快,你自己一定要当心。” 卓季翻身,抱住永安帝的腿,然后挪挪挪,枕了上去,不说话,心里难受,不想说。永安帝轻抚他的后背,长出了一口气,说:“你与朕约定,这辈子,你一个都不生,下辈子,你给朕生十个八个。现在,你有了身孕,下辈子,你给朕生四五个便好。朕已四十有二,这个龙儿出生后,朕也不知还能陪他多少年,不知能否看着他成婚、生子……” 永安帝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卓季还能怎么办?他抱着永安帝双腿的手用力,声音沙哑地说:“陛下答应我了。下辈子我不用生那么多了,最多生五个。” 永安帝:“嗯,答应你了,下辈子最多生五个。你若不喜欢,生一个也成。” 卓季又不说话了,不过永安帝也清楚,他这是决定去接受这个孩子了。又是长久的安宁中的沉默,卓季闷闷地出声:“孩子发育得快,可能是因为我的身体还是有点受那一世影响。” 永安帝蹙眉:“怎么说?” 卓季:“末世的时候,异能者和普通人的体质有着很大的差异。普通人十月怀胎,异能者是20周到33周,跨度从5个月到8个月不等。母体的异能等级越高,胎儿生长的速度越快。我上辈子是七级顶级的异能者,这辈子异能消失了许多,但如果按上辈子的等级来算,还是有三级左右,所以,可能,是这个原因,导致胎儿发育过快,不到四个月就有胎动并显怀了。” 永安帝惊喜:“这么说,你腹中的麟儿,也会是异能者?” 卓季摇头:“那没有。异能者生下的孩子不一定也是异能者,是普通人的情况也很多。我到希望他就是个普通人。不过我的孕期,可能不会有280天那么长。啊——孕期——天啊——”卓季努力把脑袋往永安帝的腹部埋,仿佛那里有个坑,能让他不去面对这囧囧的现实。 永安帝被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又逗笑了,说:“不是也无妨。朕只要你与他平平安安的。” 这一天,卓季就在屋里,不想出去见人。永安帝也只让张弦和“终于”知道了真相的冯喜在一旁伺候。卓季心情不好,不过晚饭还是老老实实地吃了三碗饭,供给腹中需要大量营养生长的孩子需要。见他不嚷着减肥,认真吃饭,永安帝也不要求卓季马上就能完全接受自己怀孕生子这件事。 一直到晚上卓季睡了,永安帝这才让张弦把翔福宫的所有宫人叫过来。东阁内,翔福宫的宫人们跪了一地。永安帝直接道:“你们主子如今有孕在身,你们都给朕小心伺候着。” 哗啦啦,所有人震惊地抬起头。 永安帝:“顺傛有孕已三月有余……” 翔福宫的宫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喜讯砸的是头晕目眩,心情飞扬。之后,永安帝也对他们下了封口令,因为他们的主子不喜欢被人盯着肚子看。王保、原秀、花姑姑这些卓季的身边人最清楚主子多怕怀孕生子,完全理解陛下的这一命令。只要主子平安生下孩子,宣不宣的不重要。 第261章 掩耳盗铃 永安帝把小慧和常敬喊了回来。两人得知主子怀孕后,高兴得又哭又跳的。两人也明白陛下为何要把他们送去寿康宫太后身边了。两人是自责有自省,现在回到主子身边,他们可不能再马虎大意。 见到小慧和常敬,卓季第一句话就是:“什么都不许说!” 眼圈的红还没完全退下去的常敬笑嘻嘻的说:“奴婢什么都不知道。主子,奴婢两个多月不在您身边,奴婢可想您了。” 小慧:“主子,奴婢也可想您了。” 有小慧和常敬在身边哄着,有永安帝安抚着,卓季假装自己身上什么事都没发生。可偏偏有一个人总是让他假装不过去! 卓季知道了自己有孕的事情,虽然不高兴,虽然很抓狂,虽然很崩溃,但也只能接受。他接受不了的是大肚子、生孩子的过程,不是在他腹中那个正努力长大的小东西。经历过末世的他,绝对做不出扼杀一个幼小生命的事情,更何况,那是他与永安帝的孩子。 卓季接受了腹中孩子的存在,那永安帝就不用顾忌了。想到他的龙儿会提前出生,卓季已经有了胎动,永安帝就喜欢抱着卓季的肚子,听里面的动静。永安帝有十几个孩子,还没有一个孩子出生前有过这样的待遇。卓季每一次在永安帝听他肚子里动静的时候就默默催眠自己——陛下只是听他肚子里肠道蠕动的响声! 天冷,卓季就白天洗澡。白天光线也好,永安帝现在最怕的就是卓季磕着碰着,特别是在浴室这种地方。卓季要洗澡,永安帝就陪着他洗。卓季坐在浴池边上,永安帝抱着他,听他肚子里的动静。偶尔运气好的时候,永安帝也能隔着肚皮感受到好似吐泡泡的反应,每当这时候,永安帝都是一脸的老父笑容,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多了几条。 -- 第635页 洗完澡,弄干头发,永安帝道:“今儿外头日头好,出去散散步。” 卓季立刻警戒地问:“就在院子里?” 永安帝:“就在院子里。” 卓季放心了。 院子里,永安帝牵着包裹严实的卓季的手,带着他在后院散步、溜达,周围伺候的宫人们都尽量不让自己去看主子的肚子。永安帝道:“天越来越冷,你不想出门就不出。但在屋里也得多走动。” 卓季:“我会的。”他希望眼睛一闭,一睁,孩子就出来了。 永安帝接着就挑着国事和卓季聊天,分散他的注意力。前院,花姑姑带着几个从立锦堂挑过来的小姑娘给主子缝制孕服。卓季打定了主意生之前不出门,永安帝由着他不宣发,就没有直接给立锦堂下旨,而是让原本就出自立锦堂的花姑姑负责卓季孕期的穿衣问题。 卓季抓狂,但在吃喝上他很配合。他配合了,胡鹏举就放心了。连着喝了三天安胎药,卓季除了还在恐慌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和生产时会有的痛苦外,对腹中这条漏网之鱼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好奇的。 卓季午睡了,永安帝喊来胡鹏举,对他说:“顺傛会早产,他的孕期可能是七到八个月,你们提前做好准备。也或许,会是六个月。” 胡鹏举大惊:“俍俍可是身子有何不适,臣没查出来?” 永安帝:“他的身体有些特殊,旁人查不出来,只有他自己清楚。莫要多问,提前准备,孩子出生后就对外说是早产。” 胡鹏举心里咯噔一声,忙不迭地点头:“老臣明白。” 和胡鹏举说完话,永安帝去了寿康宫。太后一见到皇帝就忙问:“顺傛心情可好?”永安帝把小慧和常敬叫回去后就让张弦传了话,说卓季知道了。之后几天卓季喝安胎药,心情又不好,永安帝一直陪着他,一步没出翔福宫。 永安帝坐下,一副被爱侍折腾狠的模样,说:“算是平静了,就是不能给他多想。早知会如此,当初就不该叫他给皇贵姰他们接生。他看人家生孩子,什么事儿都没有,轮到自己了,他就怕得不行。” 太后:“谁能想到他这突然就有了。”顿了下,太后低声问:“是男是女?” 永安帝:“我没问胡鹏举,无论是男是女,都是郸阳宫的宝贝,是我的爱儿。” 想想也是,太后也不关心是男是女了,而是说:“希望能是个嫏哥儿,我就缺一个嫏哥儿孙子了。” 永安帝目露期盼:“我也希望是个嫏哥儿,这宫里,就少一个王哥儿了。” 太后:“顺傛是郸阳宫的福气,指不定还真是个嫏哥儿。” 永安帝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在寿康宫坐了会儿,永安帝去了华阳宫。见到陛下,皇贵姰就问:“臣侍可能去翔福宫看看顺傛了?” 永安帝:“你们都别去,就当他没怀。” 皇贵姰哭笑不得:“还受不了呢?” 永安帝:“他不要别人都盯着他的肚子瞧,不然朕早就宣发了。” 皇贵姰:“顺傛不会是打算等到生了,才让大家都知道吧!” 永安帝点头:“他就是这个意思。” 皇贵姰无语了。 永安帝:“他都不许小慧和常敬跟他提他怀孕的事儿。”说到这里,永安帝叹了口气,“随他去,只要他高兴。” 皇贵姰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永安帝道:“你跟贵姰、贵妃他们提个醒,无事别去翔福宫看他。你们给龙儿准备的东西,也别跟他说。顺傛这一胎会早生,可能二月底就会生,不会超过四月,你们也早些准备。” 皇贵姰大惊:“可是顺傛的怀相不稳?” 永安帝:“胡鹏举说从他的怀相上看,不会坚持到十月落地。” 皇贵姰担忧:“胎儿过大,顺傛可会危险?” 永安帝:“若有必要,胡鹏举会用手段让他早些生,免得孩子过大,不得不剖腹。他的身子可经不起折腾了。” 皇贵姰用力点点头:“是啊,顺傛的身子可经不住折腾了。” 交代了皇贵姰,永安帝就回翔福宫了,并命人传林燮山进宫。永安帝传林燮山进宫,就是要告诉他乳娘的事情有变。对林燮山,永安帝直说:“他是宿慧者,会受前世影响,孩子的孕期比普通人要短。他自己也不确定什么时候生。乳娘你要多寻几个,早则二月底,迟则四月底。” 林燮山按捺住狂跳的心,问:“俍俍的身子可会有损伤?” 永安帝:“不会。只是龙儿会早些出来,对外,就说是早产。此事只有你与胡鹏举知道。” 林燮山这才稍稍放心,也心知此事肯定是不能外传的。他问:“陛下打算何时宣发?” 永安帝长叹一声:“顺傛不许。” 林燮山蹙眉,永安帝:“他说等他生了,大家也就知道了。他不想人尽皆知,然后都盯着他的肚子。若非他自己察觉到了,朕还想继续瞒着。他知道的那天,可是闹了一场,胡鹏举都不得不给他开了三日的安胎药。这几日他也是心情郁郁,好在用膳歇息上他还算配合。” 林燮山:“俍俍竟如此无法接受?” 永安帝:“他心里一直当自己是男人。叫他生孩子,确实是为难他,不然朕也不会多年不让他孕育龙嗣。这次若非意外,朕也不会有此念头。罢了,只要他开心,宣发什么的他不喜欢就免了。你若见着他,可千万别盯着他的肚子,更不要在个跟前儿提孩子的事儿。” -- 第636页 林燮山点点头。 正说着话呢,冯喜在外头喊:“陛下,俍俍起身了。” 永安帝看看屋内的落地钟,也确实是卓季午睡起来的时间。留林燮山在屋里,永安帝起身出去。林燮山的心里绝不是他表面上的那样冷静。等了有一会儿,门开,永安帝牵着卓季的手走了进来。林燮山行礼:“俍俍。” “国公下午好。” “俍俍下午好。” 永安帝朝林燮山使眼色,林燮山努力控制自己的双眼不要去看俍俍已经可以看出隆起的腹部。林燮山的态度如常,卓季也就没那么太尴尬。 三人坐下又聊了一会儿,林燮山“有幸”又被俍俍赐了碗鸡汤这才离开。林燮山走了,永安帝却是让张弦传旨下去,明日文武内阁诸臣、献王、太子和齐王全部到奉天殿听宣。卓季只当永安帝是有国事要吩咐,没有多问。 第二天早上卓季醒来的时候,永安帝却是不在床上。自从他怀孕后,永安帝都会等着卓季一起起床。不过永安帝今日有事,早早走了也不奇怪。醒来的卓季饥肠辘辘,洗漱后他先吃饭。肚子里有个能吃能睡的,导致他也变得越来越能吃能睡。尽管无法接受自己生孩子这件事,但对肚子里这条漏网之鱼,卓季在无奈地接受了这一“残酷”的事实后,还是会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的。 奉天殿,文武内阁诸人、吴王和献王都到了。太子和齐王也在场。太子监国,陛下又突然下旨宣召,诸人都猜测是不是陛下又要有什么大动作。只有太子和齐王猜到了父皇今日的目的。等了有一会儿,外头传来寺人的通传,陛下驾到,大家立刻严肃表情,准备迎驾。 永安帝满面春风地走进来,一看陛下的表情,诸位重臣心里都陡然一松,看来不是坏事。永安帝坐下,开门见山地说:“朕今日宣你们过来,是有事宣发。不过此事暂不要外传,尔等心知即可。” 诸位大臣:“臣恭听——” 永安帝:“顺傛有喜已三月有余……”永安帝的这话刚落,屋内就响起了抽气声。 吴王、献王、史玉、年庆、陈长庚、秦粟……所有人震惊地瞪着陛下,永安帝心情愉悦地哈哈笑道:“尔等未有听错,顺傛,有喜了。” 太子:“儿臣恭喜父皇!贺喜父皇!” 齐王:“儿臣恭喜父皇!贺喜父皇!” 吴王一个激灵:“臣弟,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所有人立刻恭喜陛下,吴王、献王、史玉这些卓季的忠实粉丝们在恭喜完毕后就激动得溢于言表,永安帝不愿大臣们想偏了,说:“此事乃意外,顺傛有伤在身,朕又如何能叫他此时孕育龙嗣。只是这意外来了,却又是天赐麟儿。朕今日宣召尔等,便是要尔等与朕一同迎接这来之不易的麟儿。太子,齐王,你二人是长兄,待你二人大婚之后,早日诞下皇嗣,与你们的幼弟或幼妹一同长大,给他做伴。” 太子和齐王:“儿臣谨遵父皇旨意。” 永安帝那么多孩子,包括太子在内,都没有过这种待遇。出生前朝中各部就要开始做迎接这位身份最为尊贵的龙嗣出生的庆祝准备。军部要负责整个京城,特别是宫中的安全,确保卓季在整个孕期和孩子出生前后不会发生任何不稳定的情况。礼部要提前规划好龙嗣出生后的洗三、满月、百日。永安帝直接说了,这个宝贝龙儿出生后,大臣们都得给他送上一份祝福礼。 没有大臣反对。顺傛俍俍有孕,那是大事!单凭顺傛俍俍对俣国的贡献,他与陛下的皇嗣也值得这样的隆重对待。太子和齐王的任务最简单,就是处理好国事,在孩子百日之前,尽量不要让国事打扰他们的父皇。 最后,永安帝也叮嘱各位。因为卓季怕疼,也不喜欢大肚子,这次意外有孕令他的心情十分的不好,所以就不要大肆宣发了。 交代完,永安帝就回翔福宫了。众人纷纷离开奉天殿,史玉直奔军部,吴王和献王要先回王府,俍俍生产是大事儿,这肯定得跟王妃商量届时送什么礼才最合适。 俍俍会提前生产,之前寻的乳娘就都不合适了。林燮山在他的军防长办公室里一边处理军务,一边查看新一批的乳娘资料。有人敲了敲门:“军防长。” 林燮山:“进来。” 林燮山的中书舍人进来:“军防长,兴乐侯求见。” 林燮山这才抬眼:“请吧。” 中书舍人出去,很快史玉急匆匆地进来了,关上门就压低声音质问:“国公!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声音更低,“俍俍有喜了!” 林燮山眉头微挑:“你如何得知的?” 史玉气坏了,走到林燮山的书案前气哄哄地坐下:“今上今日宣我等入宫,说俍俍有喜,要文武各部为殿下出世做准备。国公你却没到。那一晚,平宁伯是不是就查出俍俍有喜了?!” 林燮山把手里的奏报阖上,放到一旁,说:“我是隔日就知道了。俍俍还不足一月,今上自然是不会宣发的。而我之所以能得知,自然有今上的道理。你如此愤怒,又是为哪般?” “我!”史玉总不好说以他对俍俍的忠心,怎么可以一直瞒着他。 林燮山重新打开奏报,送客:“不出意外,这会是俍俍与今上唯一的龙儿,你为工部尚书,总不能落人之后吧。” -- 第637页 “我对俍俍的忠心!日月可鉴!绝不比国公你少!”丢下一句不甘的话,史玉气哄哄地走了。 林燮山摇摇头,不跟史玉计较,翻开奏报继续看了起来。一想到朝中只有他知道俍俍是宿慧者,林燮山还是有点那么小自得。要说对俍俍的忠心,史玉还得排在他后头! 永安帝当然是不敢告诉卓季他已经在小范围内宣发了。这个孩子,还在“娘胎”肚子里就承载了无数人的期盼。也是因为太子已年满十八,地位也算是稳固,这个孩子再受宠,对太子的地位也没有什么威胁,永安帝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表现出对这个龙儿的期盼和喜爱。 也因为太子已年满十八,马上过了年就十九了。永安帝也无需担心这个龙儿若是皇子,出生后会引发朝堂上的某些震荡,毕竟永安帝也十分清楚,林燮山、史玉他们是绝对会支持立卓季生的皇子为太子的。卓季不愿意朝堂在太子一事上出现动荡,永安帝更不会愿意看到。永安帝对被卓季一手调教出来的太子还是十分满意,所以他才没有改立太子的意思,除非太子犯了不可饶恕的过错。永安帝也放心,有卓季这个“母父”在,无论他怎么宠这个龙儿,都不会宠坏。 卓季掩耳盗铃般地躲在翔福宫里养胎,郸阳宫和前朝却是某种暗潮涌动。卓季的这一胎会提前出生,那宫里也需要相应地提前为孩子的出生做准备。在永安帝的默许下,皇贵姰又召集了温妃、萧妃、昭伃和淳伃,为还不知性别的小宝贝制作贴身的衣裳,准备喜庆的各式东西。温妃、萧妃、昭伃和淳伃得知顺傛(俍俍)竟然有孕了,一个个惊楞在当场。这绝对是郸阳宫的头等大事啊! 卓季也开始准备自己“生娃”的事情了。孕夫操做起来,孕夫应该服用的食物吃起来。只要不叫他挺着个大肚子出门见人,这些他还是愿意配合的。卓季也庆幸现在是冬天,穿的多,肚子多少能遮掩一点。 第262章 太子册封 马上就要过年了,初一更是太子的册封大典,永安帝却是毫无心思。卓季的孕期有差不多四个半月了,他现在的肚子看着像六个月的。胡鹏举是彻底相信俍俍的孕期不会有十个月。因为胎儿的发育十分的健壮,每日胎动的情况也像六个月左右的,肚皮上时不时会出现鼓包。永安帝每天做幸福的事情就是捧着爱侍的肚子,跟他的龙儿说说话,然后揉揉龙儿弄出来的鼓包,再亲上几口。 每当这个时候,卓季就看着床顶,自我催眠:【这只是个大肚腩,里面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孩子什么的都是错觉……错觉……】 寿康宫,太后问被她又一次差人叫过来的皇帝:“年节宫宴和太子的册封大典,顺傛可露面?” 永安帝:“我也在犹豫。他是我的爱侍,年节宫宴上总要露个脸,不然外人只当他身子还未好。外头不知多少人盼着他不好。太子册封大典是大事,太子算是他一手教养出来的,无论是他在宫中的地位和他对太子的教导,那一日太子都需要给他磕头。可要他露脸吧,他又不愿意。” 太后叹息:“我是很想去看看他,又怕他别扭。龙儿可好?我听平宁伯说,孩子长得确实是大,怕是年后就得生了。” 永安帝点点头,说:“顺傛也不能确定具体何时会生,但肯定不会满十个月。便是我看他的肚子,他都还未习惯。早点生也好,免得他日日心情不愉。” 太后紧张地说:“我担心啊……” 永安帝吐了口气,他又何尝不担心。无论是嫏哥儿还是女人,生孩子就是一脚迈进鬼门关。 从寿康宫出来,永安帝去了华阳宫,询问了皇贵姰准备的情况。卓季会在翔福宫内生产,由白温佩和陈娇负责为他接生,胡鹏举、柏世同和韦应石在外指导,也以防有状况。而其他任何一个未经允许私自靠近产房的,都会被以谋逆行刺的罪名处死。卓季生产时的安全,容不得一丝的大意。 从华阳宫出来,永安帝就回了翔福宫。卓季刚好午睡起来。他肚子犹如揣了个圆滚滚的大西瓜,沉甸甸的。床上放了各式的垫子,方便他垫肚子。卓季午睡起来后会先散步一到两柱香,然后吃下午餐,之后再次散步,做运动。 带着卓季在大花厅内遛弯散步,永安帝问:“年节宫宴和太子册封大典,你可愿露面?” 卓季肯定是不愿意的。 永安帝停下脚步,转过身,一手虚虚地抱住他,一手轻放在他的肚子上:“你是朕的爱侍,年节宫宴不露面,会引人说三道四,各种猜测。太子册封大典,他得给你磕头。宫宴和册封大典,你都可晚些过去,早些离开。” 卓季也很纠结:“我一定会成为全场的焦点。” 永安帝低笑:“只有你自己觉得别扭。林燮山、史玉那些个,不知多盼着你能为朕生下龙儿。” 卓季:“大肚子什么的,已经这样了,我不接受也得接受,但一想到要怎么生……”卓季用自己的脑袋去磕永安帝的肩膀,想死的心都有了。当然,这句话他绝对不敢说出口。 永安帝:“忍一忍就过去了。你生产的时候,朕进去陪你。” “绝对不要!”卓季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义正言辞,“我可不想以后影响我跟陛下的性生活和谐。陛下不许进去看!” 永安帝低笑几声:“好,听你的,朕在外头等。” -- 第638页 卓季郁闷地脑袋又抵住永安帝的肩膀,低声咕哝:“我想要……” 永安帝安抚他:“晚上朕给你。” 卓季这两个月的性欲特别强,他这种情况很少见。他自己也不清楚他性欲的变化是单纯的体内激素的变化还是与他异能者身体有关。上辈子那种情况下,怀孕的异能者比例很低,人家也不会跟他说怀孕后性欲会不会强。再者,整天都要在生存线上挣扎,再强也要被现实环境挤压没了。可是他大着肚子,永安帝又生怕伤到他和孩子,性事上温和不说,次数也不敢多。可永安帝越温和,次数越少,卓季又更难受。 伺候的人都在门外守着,永安帝吻住卓季,隔着衣服抚摸他的后背,肚子,下身。卓季很快气喘地腿软。他的身体现在很敏感,永安帝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两枚吻痕,然后抱住他。在永安帝的怀里,卓季渐渐平静下来,虽然不尽兴,也聊胜于无了。 最终,卓季还是决定出席过年的宫宴和太子册封大典。他知道很多人都很关心他,想知道他的情况。反正估摸着外头也传开了,谁叫他是嫏哥儿,怀孕大肚子什么的对这里的人来说都太正常了。卓季莫名地又想到了重伤时的梦。得亏他和胖子“见面”的时候,他没大肚子,不然真的会被笑死了。 ※ 有太子监国,永安帝可以从国事上分出许多的精力,但太子册封大典毕竟不是小事,不仅国内从上到下都很重视,届时国外哥使团也会派人前来送上贺礼,并参加册封大典。小年封笔之后,永安帝就频繁外出,去太极殿查看册封大典的筹备情况。又去大兴宫东宫看看收整的如何了。这也表现出永安帝作为皇帝,对自己选择的继任者的看重。卓季对太子册封的仪式完全外行,他自己在那天也只能跟着礼仪官的安排去做,不过因为身体原因,很多步骤他可以免掉。 因为过年和太子册封大典在一起,所以这一年的祭祖也要放在太子册封大典那一天。因为不用祭祖,除夕这天,永安帝一直陪着卓季睡醒后才起来。和卓季吃了早膳,永安帝独自离开翔福宫,去寿康宫给母后请安,再与后宫各妃侍及皇子们见见面,说说话。午膳,永安帝也要陪太后一起。 晚上宫中的家宴,卓季仍旧没有露面,他的位置如常地空了出来。永安帝坐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离席了。宫中顺傛俍俍好似有孕的消息已经在私下里传开。但永安帝一直没有正式宣发,太后和皇贵姰也始终不曾直言,那些并不清楚实情的对此半信半疑。 初一一大早,永安帝身穿皇帝冕服离开翔福宫,坐上他的帝王玉辂前往文庆宫太极殿。此时,卓季还在床上睡着。怀孕后,卓季比较嗜睡,可也常常会梦到丧尸,最多就是被噩梦惊醒后可以很快再睡下。昨晚卓季又被丧尸惊醒了,哪怕这一日是太子册封大典,他也得让卓季多睡一会儿。 太后、皇贵姰、德贵姰等后宫的妃侍们也早早就起来,穿上正式的宫服。太子册封的时候,后宫的妃侍们不会去太极殿。册封典礼结束之后,永安帝会带着太子、亲王、诸皇子以及文武宠臣到郸阳宫面见太后、皇贵姰。今天这样的大日子,永安帝破例准许德贵姰、惜贵妃和明傛也在寿康宫侯着,对此三人心里直犯嘀咕。按理说,他们三人是没有这个资格的,尤其是明傛。德贵姰和惜贵妃怎么说身份还比他高了一等。而若非皇贵姰是太子的亲母父,他也没有资格,只有太后和皇后有这个资格在今天这样的日子接受太子和朝臣的叩拜。 太极殿外,羣臣也已早早来到广场上,按照各自的顺序站好了。前来祝贺大俣国太子册封典礼的各外番使者团们也很早就进宫,在观礼区站好了。朝臣们穿着他们暂新的朝服,肃穆的神情下是对俣国真正有了继任者的激动与对俣国未来发展的更大憧憬。 齐王作为第一亲王,身着他特有的暗黄色七蟒亲王服,带领着诸位皇弟们,单独站在文臣一列的前方。晋王和楚王穿着七蟒暗红色亲王服,其他被封为郡王的皇子们穿着四蟒蓝紫色郡王服。林燮山领着武者站在右列,吴王领着皇室宗亲站在齐王的对面一侧。 时辰到了,永安帝被宫人和侍卫簇拥着出现。广场上的皇子、官员、使臣、清平卫的护卫、宫人们齐刷刷地跪下,高喊:“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轰轰轰,礼炮声响彻。还在睡着的卓季猛然睁开眼睛,伴随而来的是腹中某个小家伙的翻滚。倒抽一口气,卓季身体笨重地翻了个身,出声:“几点了?” 床帐立刻被人掀开,小慧:“主子,快9点了,您要起身了吗?” 既然醒了,卓季也不打算再睡了,何况今天还有重要的事情。他道:“起了。” 常敬也过来了,和小慧两人一起扶起主子。卓季再次在心里感叹,胖子是怎么做到十年如一日挺着他那个大肚子半点都不嫌累赘的。 “呃——”卓季突然不动了。 小慧和常敬吓坏了:“主子!” 卓季抬手,叫两人不要紧张:“他顶着我的胃了。” 常敬和小慧一愣,视线往下,果然主子的肚子鼓起一个大包,两人松了口气,都笑了。小慧:“小主子是个活泼的。” 卓季下了床,由小慧扶着去浴室洗漱,叹了口气:“这辈子都没想过会生孩子,果然人算不如天算……” -- 第639页 小慧抿嘴笑,这种时候她最好不要多说话。 走到浴室,站在洗脸池前,从镜子里看着自己的大肚子,卓季依然有一种不真实感。他侧过身,轻拍了拍肚子:“我以后如果发福,估计就是这样了。” 小慧这才接话:“主子您才不会发福呢。等小主子出来,主子您一准儿地就瘦下去了。” 卓季再拍拍肚子:“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争气’?千防万防,你都能给我钻进来。” 小慧和常敬低下头,再一次把笑憋回去。 卓季:“等你出来,就给你起名叫‘争气’吧。” 常敬:“主子,这可不行呢,陛下不会准的。” “那小名就叫‘争气’。” 常敬和小慧笑着交换了一下眼神,就是小名,陛下肯定也不会准。紧接着,两人就听他们的主子说:“不叫争气就叫小鱼,漏网之鱼。” 小慧:“主子,刷牙了。” 卓季拿过牙刷,刷牙,心里则决定,小名就在“争气”和“小鱼”之间选了! 还不知道自己的宝贝龙儿被爱侍起了那么那啥的小名,永安帝在太极殿带着太子祭天完毕后,开始正式为为太子册封。穿着亲王服的南容辰杋在一声声庄严肃穆的号角声中,一步步坚定地走上台阶。齐王领着诸位皇弟,吴王领着皇室重要宗亲,隋国公率领武将,刘骞率领文臣,跟随南容辰杋布上台阶。 走到太极殿大殿前的平台上,南容辰杋掀起衣摆,跪下,叩拜,起身后前走九步,再次跪下,叩拜。他身后的所有人跟着他下跪、叩拜。 三跪三拜,南容辰杋迈过太极殿的的门槛,其他人留在外面。走到大殿中央,南容辰杋再一次跪下:“儿臣南容辰杋,叩拜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大俣帝国,万岁万岁,万万岁!” 羣臣:“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大俣帝国万岁万岁,万万岁——!” 广场上,所有人跪下,高喊吾皇万岁,高喊大俣帝国万岁。这是俣国第一次正式向世人展现他全新的称呼——大俣帝国。 永安帝:“起。” 所有人起身。 号角再一次响起,张弦走上前,展开手中明黄的圣旨。 永安二十三年一月初一,大俣帝国皇帝陛下正式册封皇长子南容辰杋为皇太子。这也意味着,之前只有一道册封圣旨的南容辰杋,从这一日开始,成为了俣国名副其实的皇太子。他拥有着他的父皇交付给他的俣国的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属于皇太子的权力,拥有着俣国的历史上前所未有的版图与盛世。 宫人们脱掉南容辰杋的秦王亲王服,为他换上与皇帝陛下一致的明黄色九蟒蟒袍。太子换好衣服后,永安帝赐下太子册宝、御杖。 整个太子册封大殿要举行近4个小时,过程十分的冗长。这还是太子没有成亲,不然太子册封的当天还需要太子妃的册封,时间会更久。 中午12点整,册封大典完全结束。隔日,永安帝会携太子再一次前来太极殿,进行一次特殊意义的大朝会,接受文武诸臣和外番使臣们对太子的朝贺,同时,永安帝会向全天下颁布诏书,下发福利。再之后,太子会在东宫正式组建他的政治团队,可以开始名正言顺地插手国家政务。 同样是12点整,寿康宫,太后、皇贵姰、德贵姰、惜贵妃和明傛已经严阵以待。今天是一个大日子,太后昨晚激动得一夜没睡好。皇贵姰只会比太后更激动。寿康宫的宫人们不时地传递消息进来,好叫各位主子知道册封大典进行得如何,是否顺利。 一位寺人匆匆跑到正阁门口,掀开门帘进去就忙说:“太后娘娘!顺傛俍俍来了!” 屋内的人都惊了:“顺傛来了?!” 明傛起身就走:“侍身去接他!” 德贵姰:“本宫也去!” 最后,就是太后都跟着一起出去接人了。 第263章 南容“争气” 今日风大,永安帝出门的时候就下了令,卓季今日外出只能坐马车——后宫能不能行马车不考虑在内——这万一吹着了,或抬步辇的寺人不小心摔着了卓季可怎么办。 太后、皇贵姰、德贵姰、惜贵妃和明傛动作迅速地出了寿康宫时,就看到卓季正由秦忠义和林奕扶着(护着)从马车上下来。卓季盛装打扮,还裹了一件棉斗篷,只不过因为他正在下车,斗篷敞开,露出了他高高隆起的腹部。 太后、皇贵姰、德贵姰、惜贵妃和明傛同时看向卓季的肚子,在卓季抬头的一瞬间,五个人又动作一致地迅速移开视线。皇贵姰特别咳嗽了一声,周围满眼震惊的宫人一个个迅速回神,不敢再盯着顺傛俍俍的肚子看。 太后上前:“以为你今日不来,皇帝也真是的,也不提前派人知会我一声。快进屋,外头冷。” 明傛的眼眶红了一瞬。下了车的卓季下意识地拢住斗篷,遮住自己的肚子,说:“陛下不知我几点出门,怕娘娘你们干等着。” 太后几人谁都不敢去碰卓季,就怕因为自己的疏忽伤到他。秦忠义和林奕把俍俍送到寿康宫的宫门口,刘皓月就接手了两人的任务,扶住俍俍。其实卓季觉得自己走完全没问题,可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紧张他,他势单力薄,完全无法反抗。 进了温暖的房间里,卓季假装平常心地任常敬脱掉他的斗篷,露出了自己明显的肚子。明傛激动得都要哭出来了,德贵姰在旁边拐了他一下,明傛努力压抑住激动。太后也是激动得压不住内心的情绪了。她一把握住卓季的手,声音带了点沙哑地说:“坐到老身身边儿来。” -- 第640页 卓季:“是。” 太后走得很慢,带着卓季在她身边坐下。卓季轻咳了两声,主动打破众人想说不敢说,想看不敢看的纠结:“呃……我以前打死了说,不要孩子,不喜欢大肚子。结果,人算不如天算,呵呵,有条漏网之鱼,躲过了我的重重防守,钻进来了。” “噗嗤!” 皇贵姰喷笑,德贵姰松口气地笑着说:“你不知我们多想去看看你,陛下不让,说你心情不好,免得我们去了你更不好了。” 卓季努力轻松地说:“这生孩子的疼轮到我自己身上,我这种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是有点接受不能。不过他来都来了,也只能这样了。”其实他有多想哭只有他自己知道。 明傛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他一边擦眼泪一边说:“你别总想着什么丢脸不丢脸的,等你生的时候,我陪着你。” 卓季:“不要。我最狼狈的样子,越少人看到越好。” 德贵姰在明傛反对前出声:“你介意,那我们就不陪产。天冷,也不能常出门,我和明傛无事便去你那儿陪你说说话,解解闷儿。” 卓季:“好,这个可以有。” 不想卓季不自在,太后只让沈姑和皇贵姰他们身边贴身伺候的留下,其他人都去外头侯着。人少了,卓季也确实轻松了些。太后也尽量不问卓季孕期的事情,只说些宫里这阵子的趣事儿。其他人也不把话题特别放到卓季怀孕的事情上,除非卓季自己提到了,他们顺着说两句。 聊了有半个多时辰,有寺人进来禀报,陛下进宫了。太后这才把在外头侯着的宫人喊进来,做好准备。又等了一会儿,外头传来寺人的通报:“陛下驾到——太子殿下驾到——” 来了! 卓季要起身,被太后按住:“你就坐这儿。” 皇贵姰也开口:“你就坐太后身边儿。” 德贵姰和明傛也叫卓季坐着,别起来,卓季只能坐回去了。谁都明白,卓季是郸阳宫顶着“傛”位的皇后。他坐在太后身边最是合适。 永安帝带着太子、齐王、一众皇子、吴王、献王、两位世子、直属宗亲中的长者、文武重臣步入寿康宫。宫人把门帘高高地向两侧掀起,永安帝迈步踏入正屋,皇贵姰、德贵姰、惜贵妃和明傛都站了起来。刘皓月扶着俍俍也站了起来。 永安帝第一眼就是去看卓季,他身后跟着的所有人第一眼看的也是那位明显身怀六甲的俍俍。第一次见到有孕后的俍俍的史玉、年庆、陈长庚、秦粟等人眼神激动,吴王、献王和两位世子眼睛都有些湿润了。当然,史玉也同样湿润了。 卓季跟着皇贵姰四人一起先行礼:“臣侍(妾)万贺陛下——” 这时候,刘皓月手上却一个巧劲儿,让俍俍坐了下来。这边还不等卓季反应,德贵姰、惜贵妃、和明傛向太子行礼:“恭贺太子殿下承启社稷——” 太子上前一步,跪下:“孙儿辰杋,得父皇信重,钦命为太子。孙儿向皇祖母拜服——”说完,太子行叩首大礼。 太后的身体前倾,双手做出一个扶的动作:“太子快免礼。” 太子磕头后,站了起来。接着,太子又跪下,却是面朝卓季:“辰杋自幼得顺母父悉心教导,孩儿今为太子,必不负顺母父厚望,孩儿向顺母父拜服——” 太子再次跪下,行叩首大礼。 卓季的眼角有些湿润,他道:“快起来。” 太子站了起来。这才面向自己的母父跪下:“孩儿辰杋,今为太子,谢母父养育之恩——” 再一次跪下,叩首。 皇贵姰的眼泪已是汹涌而出,他上前两步,扶起儿子。 太子扶着母父走到一边,永安帝向太后行礼:“母后,太子今日册立,俣国传承有继,朕已告宗庙、祖先,请祖先之灵护卫太子,永绵大俣。” 太后的眼泪也流淌了下来。儿子告宗庙、告祖先,神宗皇帝在天有灵,看到俣国如今的模样,看到太子如此的优秀,定会欣慰的吧。 齐王带头下跪:“孙儿向皇祖母拜服祝贺——” 太子正式册封的意义不仅在于前朝,同样在于后宫。太后作为永安帝的亲生母亲,在今天这样的日子,朝臣对太子的恭贺,同样也要向延续下皇室血脉的太后表示感激和祝贺。 吴王、献王、世子、朝臣,全部跪下,拜服太后。太后喜悦、欣慰和思念的泪水怎么压也压不住,只能勉强说出“快起来”三个字。 大年初一的宫宴,因为太子册立大典,注定会不寻常。 太后送上她已经为太子准备好的礼物,是一串神宗皇帝生前曾佩戴过的檀香手串。太子郑而重之地当场一圈圈套在了自己的左手腕上。现场只有太后送礼就够了,德贵姰他们在来之前已经被告知。卓季是压根不知道这规矩,根本没准备,见德贵姰、惜贵妃和明傛都没有准备礼物,他也就淡然处之了。 之后,朝臣们暂时退下,待一个时辰后的庆典开始。皇子们留下,陪太后说说话。永安帝陪母后说了会儿话就先带卓季退场了。稍后的庆典卓季不出席,等到晚上的宫宴时他再露面。 出了寿康宫,上了马车,永安帝就问:“可冷?龙儿今日可好?” 卓季:“不冷,争气也很好。” 永安帝纳闷:“什么蒸汽?” -- 第641页 卓季拍拍肚子:“就他啊。我给他起的名字,南容争气。他太争气了,那么‘艰难’的条件下都能活下来。” 永安帝顿时一头的黑线:“什么叫‘争气’!这是什么名儿!朕的爱子!那是天意!怎么能叫‘争气’!若是朕的大长公主,叫争气,她莫不得被人笑死。” 卓季:“那就叫小鱼,漏网之鱼!小鱼女孩儿也能叫。” 永安帝要被爱侍的无理取闹气得怒发冲冠了。他扣住卓季的后脑就恶狠狠地吻了上去。什么漏网之鱼,什么争气,这是他的天赐龙儿! 被永安帝惩罚了一通的卓季手软脚软全身软的也说不出什么争气不争气,漏网不漏网的话了。卓季吃了午膳去午睡,永安帝还气鼓鼓的。这多亏卓季今日说出口了,万一生下龙儿后,卓季当众说叫什么争气,小鱼的,叫他龙儿长大后的面子往哪儿搁!小孩子也是要面子的! 永安帝一会儿还要去紫金宫的皇家大剧院出席太子登基的庆典活动,也就随便吃了些。张弦不知道马车上发生了什么,有些担忧地说:“万岁,刚刚常敬跟奴婢说,俍俍要给小殿下取两个小名儿,奴婢听着,觉着有些个不大妥当。” 永安帝一听,就问:“他不是已经对外说要取什么‘争气’、‘小鱼’了吧!” 张弦:“陛下您知道了?” 永安帝:“他回来的路上跟朕说的。” 张弦:“俍俍早上起身后跟常敬和小慧提了一次,常敬说万岁您肯定不会同意的。” 永安帝瞪眼:“朕当然不会同意!” 张弦:“那万岁您可要劝劝俍俍,可不能由着俍俍的性子,真就给小殿下起这样的小名儿。” 永安帝:“这事儿可由不得他。龙儿的名字朕已经想妥了,龙儿出生后,朕就会下旨。乳名朕也会下诏,不会给他机会的。” 张弦:“还是万岁您高明。” 卓季午睡醒来的时候永安帝已经出门了。他没有急着起床,而是在清醒后缓慢翻了个身,拿垫子垫好肚子后,摸摸肚子上鼓起的包,跟肚子里的某条小鱼说:“孩儿啊,你父皇瞧不上我给你起的名字。” 听到床内声音的小慧出声:“主子,您醒了?” 卓季问:“几点了?” 小慧:“主子您还可以躺半个时辰。” 虽然现在有钟表了,不过小慧偶尔还是习惯会以时辰来计时。 卓季:“那我再躺会儿,跟肚子里的这条小鱼说说话。” 小慧:“主子,小主子才不是小鱼,小主子是老天爷赐给主子和陛下的珍宝。” 卓季撇撇嘴,心里道,什么珍宝,就是条漏网之鱼! 主子要赖床,小慧就没把床帐掀起来。卓季继续跟肚子里的小鱼说话:“爸爸给你商量个事。你呢,出来的时候乖乖的,不要让我太疼,我呢,等你长大了,给你买糖吃。” 小慧捂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打扰了主子的兴致。 卓季跟肚子里的小家伙商量不要给自己太受罪,皇家大剧院,永安帝问身边的皇贵姰:“太子妃的人选,你可有眉目了?” 皇贵姰:“臣侍倒是选了几个。臣侍最中意的是刘骞的嫡孙女,闺名叫慧汝,慧雅汝水。只是……” 永安帝:“只是什么?” 皇贵姰:“太子自小由顺傛教导,他最为敬重的也是顺傛,对太子妃的要求,就高了些。” 皇贵姰说的含蓄,永安帝听得明白,太子就是想找卓季那样的呗。他道:“他若想找顺傛那样的,那这辈子也别想了。你缘何中意此女?” 皇贵姰:“刘首辅的学识和家风先不必说,刘慧汝此女自幼聪慧,学富可称五车。她今年一十七,还是皇家大学女子学院的学生,性子开朗,却不轻浮。人臣侍也见过了,模样周正,进退有度,也有自己的主见。” 永安帝听得却是微微蹙眉。 皇贵姰见状,不吭声了,看着陛下。 半晌后,永安帝道:“你选的,都在读书?” 皇贵姰点了下头:“一直长在深闺中的,太子怕会不喜欢。” 永安帝:“你和德贵姰挑选出的,送去太后身边服侍三个月。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过于愚蠢,过于精明都不是好事。若是程氏那种善于做表面功夫,在长辈面前做戏的,更是灾难。六月前定下太子妃和侧妃人选,年底大婚,明年生子,顺傛腹中的那个正好有个玩伴。” 皇贵姰谨慎地道:“臣侍会与德贵姰说。” 太子册封庆典要持续整整一周,永安帝只出席第一天的。天黑下来时,永安帝离开皇家大剧院,先去翔福宫接卓季。 星辉殿内,负责大殿布置的总管寺人却是心里犯嘀咕,张公公为何不让他们摆顺傛俍俍的桌子了?这上午太子才刚给俍俍磕了头,这晚上就撤了俍俍的桌子,要知道,哪怕俍俍不来,按惯例也是要留下桌子的。 永安帝回翔福宫,太子和其他人则直接去晚宴举行的地方,文庆宫的星辉殿。朝臣和各国朝贺的使臣代表进入星辉殿。朝臣之间有说有笑,太子也在和齐王边走边说,使臣代表们则是如刘姥姥进大观园,再一次被大俣帝国的富庶,大俣帝国皇宫的宏伟所震撼。星辉殿抬头望去,仿佛点点星光即将落下,光滑漂亮的大理石地面几乎能影出人脸。外头寒风刺骨,大殿内却热得人只想立刻脱掉厚重的棉服。殿内酒香菜味铺面而来,引人垂涎欲滴。 -- 第642页 来自北国的使团代表看到桌上摆放的娇艳欲滴的水果,已经忍不住咽口水了。而不是第一次来此的使团代表看到别过的“土老帽”,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此次来朝贺的使团,来自一百多个番邦小国。有些是提前半年就从国内出发,原本是为了朝贺永安帝的寿辰的,没想到却赶上了太子册封,这些番邦小国的使团代表为了准备太子册封的大礼,可没少鸡飞狗跳。 朝臣们落座,一开始,众人还没发现什么异常。随着后宫妃侍入场落座,大殿内的气氛突然变得迥异起来。顺傛俍俍的位置呢!不少大臣往上首去看,太后的位置、皇贵姰俍俍的位置、太子殿下的位置、齐王殿下的位置,没有了!没有多余的空的位置了! 林燮山直接起身去找殿内的管事公公,对方吓得面如土色,一个劲儿地说:“是张公公命小的不要摆顺傛俍俍的位置,小的问了,张公公只说陛下自有安排。具体是何安排,小的真是不知!” 林燮山又往上首看了一眼,没有为难快哭出来的管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吴王、献王、史玉等人立刻围了上去:“国公,俍俍的位置是怎么回事?” 林燮山如实道:“管事公公也不知,只说是张公公吩咐的,说陛下自有安排。” 围着他的人统一的动作看向上首,林燮山安抚道:“该是陛下另有打算。俍俍有孕在身,日中之后见俍俍,并无不妥,若有事,陛下也不会叫俍俍露面。” 上首,已经坐下的齐王也蹙着眉头问:“皇兄,顺母父的位置呢?” 太子道:“父皇不会无缘无故撤了顺母父的位置,顺母父有孕在身,父皇该是有别的安排。” 和德贵姰坐在一起的明傛则纳闷:“顺傛不是说晚上会来吗?他的位置呢?” 德贵姰看了眼龙椅,说:“他说来就肯定会来,他有孕在身,陛下也不会放心让他坐在别处。怕不是跟太后坐在一起,就是和皇贵姰吧。”也或许,是和陛下。后一句德贵姰没说。 太后和皇贵姰的位置都是长椅,坐两个人完全没问题。而德贵姰更倾向于是陛下的身边。陛下不让顺傛给太子见礼,应该不是简单的因为卓季教养过太子。 没有叫朝臣们猜测太久,寺人的通报响起:“陛下驾到——太后娘娘到——皇贵姰俍俍到——顺傛俍俍到——” 顺傛俍俍来了! 很多人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下,顺傛俍俍来了,那肯定是有位置的! 第264章 露个肚 在明黄色出现时,朝臣们齐喊:“恭迎陛下——恭迎太火娘娘——恭迎皇贵姰俍俍——恭迎顺傛俍俍——” 永安帝左手牢牢牵着他的爱侍,脚步放得很慢。和皇贵姰穿着一样颜色宫服的卓季一边由永安帝牵着,一边由刘皓月小心地搀扶着。随着他的步伐而时而敞开的斗篷下,露出他明显高耸的腹部,这一刻,还不知道顺傛俍俍怀孕的大臣们、宗亲们都有些懵。中午去寿康宫叩拜的宗亲只是在皇室中有些地位的,并不是所有的宗亲都能去。 如今,俣国官话已经流传到了海外。一些不明真相的番邦使团代表问身边的人:“皇帝陛下的身边不是应该是皇后吗?那是皇后?”他明明听的是“傛”啊?难道他听错了? 立刻有人鄙夷地说:“那是皇帝陛下最宠爱的侍嫏,是后宫最有权势的顺傛俍俍!” “啊?真的是‘傛’?” “不想惹来杀身之祸你就少开口!不懂别胡言乱语!” 被嫌弃了一番的使团代表莫名所以地闭了嘴,表示对大俣帝国皇帝陛下的后宫有点懵圈。 要上台阶了,永安帝直接扶住卓季的胳膊,卓季硬着头皮,假装感受不到那些落在他身上,具体落在他肚子上的目光,由永安帝和刘皓月护着走上四节台阶,然后随着永安帝的步伐走到御座龙椅前,缓慢坐下。卓季在内心OS:【其实我真的可以大踏步向前,不用这么小心的!】 可惜,永安帝听不到他的心声,即使听到了也只会教育他一顿。卓季现在肚子这么大了,磕着碰着一点都能把永安帝的魂儿给吓没了。 见顺傛俍俍(顺母父)是坐在陛下(父皇)的身边,大家不担心了,不着急了。而那些不明所以的对此更加无法理解。大俣帝国最为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竟然让一个宠侍坐在他的身边,和他平起平坐,后宫地位最高的皇贵姰俍俍甚至比那位顺傛的位置还低了半个身! 永安帝让所有人坐下,然后在自己的爱侍脱掉棉斗篷后,才搂着对方坐下。卓季一坐下,小慧就把一张薄毯盖在了他的肚子上,缓解一些主子的尴尬和不自在。常敬则把一个靠枕放在主子的腰后。晚宴开始,永安帝先致辞。 晚宴的气氛很热闹,热闹中还带着几分灼热的躁动。顺傛俍俍怀孕被实锤,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疑惑有人嫉,也同样有人坐等吃瓜。太子已立,皇帝宠侍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有孕了,若生下的是皇子……那可有好戏看了。 卓季的胃口不错,加上助兴的表演也很好看,他边看边吃,反而能以此忽视掉周遭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卓季的胃口好,永安帝、太后、皇贵姰等人就跟着高兴。 在卓季放下筷子后,永安帝招来张弦。张弦躬身,得了万岁吩咐后,他走到太子殿下跟前,把万岁交代的事告诉给太子殿下,太子站了起来。太子一起身,下方的喧闹就瞬间安静了下来,齐王、吴王、献王、林燮山一些人反应很快,迅速起身,其他人见状也赶紧站了起来。还拿着筷子的也急忙放下筷子,咽下嘴里的食物站起来。 -- 第643页 永安帝坐在上首道:“今日庆典,诸位臣工与使臣们可尽兴。朕有些乏了,便先回宫了。也免得朕在这里,尔等放不开。” 太子:“儿臣恭送父皇。” 所有人都恭送皇帝,恭送顺傛俍俍。太后和皇贵姰还会多留一会儿。永安帝小心翼翼地护着爱侍,离开了星辉殿。 卓季回到翔福宫就洗洗睡了。肚子里揣了个大西瓜,他现在很容易累。永安帝这一天也不轻松,太子册封是国之大事,至少要等到年后他才能彻底放松下来。卓季先睡了,永安帝看了几份必须他亲自过目的奏疏才准备上床歇息。这时候张弦走进来说:“万岁,贵姰俍俍来了。” 永安帝抬眼:“他好好地怎么过来了?就他一人?” 万岁:“就贵姰俍俍一人。” 永安帝:“让他去小花厅吧,朕这就过去。” “是。” 张弦出去传话,永安帝进卧室看了看睡得沉的卓季,叮嘱小慧和常敬好生看着,这才让冯喜给他更衣出门。 到了小花厅,永安帝就问:“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德贵姰:“侍身是想到一件事,必须要告诉陛下。” 永安帝坐下:“何事?” 德贵姰跟着坐下,先是问:“陛下,顺傛的肚子,真的只有四个多月?” 永安帝蹙眉:“怎么?” 德贵姰:“侍身起初还未多想,是明傛无心说了一句‘顺傛的肚子若不是皇贵姰俍俍提前知会,还以为有六个月了。若是六个月,那顺傛受伤的时候刚好怀着身孕,那就危险了’。侍身就猛然想到,顺傛当初受孕,陛下您并未叫人载录,现下顺傛的肚子看着又是六个月大,届时顺傛生的时候,会不会引来某些谣言?” 德贵姰没说什么谣言,但他话到这里就足够永安帝猜出会是怎样的谣言了。永安帝的脸黑沉了下来,他一直沉浸在卓季怀了他的龙儿的喜悦中,确实没有想到这一层。或者说,知道卓季有孕的人都不会去想到这一层。卓季是后宫唯一最为得宠的,在前朝,也有一大批的朝臣拥趸,谁敢不长眼地去说他的坏话。可现在德贵姰这么一提,永安帝意识到了问题。 永安帝:“立承堂那里,朕已叫张弦补上了。亏得你想的周到。朕会在这个龙儿出生前,解决掉隐患。” 德贵姰:“陛下,可有侍身能做的?” 永安帝:“放出风声,顺傛腹中龙儿过大,朕十分忧心。” 德贵姰听到这里,心里有丝异样,接着,他就听到陛下道:“顺傛非寻常人,他腹中的麟儿,不会怀满十个月。” 德贵姰震惊。 永安帝:“此事不能声张,便是皇贵姰都不知。朕知你素来聪敏,知分寸。” 德贵姰立刻跪了下去:“臣侍绝不会辜负陛下信任!” 永安帝:“太子与齐王,皆为顺傛亲自教导,对齐王,朕自有朕的安排,你莫要多虑。” 德贵姰磕头:“臣侍明白!” “你回去吧。” 德贵姰起身离开,离开时的他,眼角有些湿润。对如今的他来说,后宫的地位早已不是他会去考虑的了。他现在的重心就是两个儿子。长子被封齐王,一等的齐王,还被赐予了那么多的权力,对此德贵姰不仅不高兴,反而忧心忡忡。而次子,在太子已立的情况下,次子继续无忧无虑就够了。如今,陛下的这番话无疑给了他一剂定心丸。儿子是顺傛亲自教导,顺傛和陛下都对儿子有安排,那陛下对儿子的所有荣宠怕为的就是那日后的安排。安排是什么,德贵姰不去猜,他只要知道儿子有顺傛筹谋着就够了。 德贵姰走了,永安帝却没有立刻回房间歇息,而是喊来了张弦、冯喜、靳大石和刘皓月。等到永安帝回到卧房,看着熟睡中的人,他隔着被子轻轻摸了摸卓季的肚子,脸上丝毫看不出之前在小花厅里的严肃。 隔天半上午卓季醒来的时候,永安帝早就出门了。太子册封的第二日,按照惯例,皇帝要发下诏书给予天下臣民一系列的福利。永安帝这边也不例外。 首先,大赦天下——大赦的是轻犯,而此次谋逆事件中的人不包含其中。 其次,减免赋税——整个俣国版图内,去岁曾遭灾地区的农户,免赋税,商户免一半赋税。江富庶地区,赋税减免三成。 第三,扩招——今年所有学院招生人数增加一成。 第四…… 林林总总下来,永安帝给出了一共38项福利政策,从基础教育到民生,涵盖广泛。俣国现在有钱,这些福利发出去撼动不了俣国的根基,反而会令百姓们更念皇帝和太子的好。 太子册封的庆典持续了整整一周,这一周,京城的热闹空前。大俣帝国册立皇太子的福利同时惠及到了如今与俣国建立联系的蜀国和外番国家。西翔城还在向外扩建,越来越多的俣国百姓出海寻找金山,而同时,越来越多的外番携家带口,千里迢迢,排除万难来到传说中的大俣帝国,开启他们梦寐已久的天人生活。 在这样的热闹中,一则“谣言”在京城上层传播开来。顺傛俍俍这一胎胎儿过大,陛下忧心不已。太医署、军医药附属医院、皇家医学院在俣国排得上号的医者们组成了一支特别的为顺傛俍俍接生的队伍,正在制定最为稳妥的方案,确保俍俍母子平安。 -- 第644页 林燮山的办公室门再一次被人用力推开。办公中的林燮山抬眼,颇为无奈:“兴乐侯何事如此,‘慌张’?” 不慌张怎么不知道敲门。 闯进来的史玉直接关门把林燮山的中书舍人(私人秘书)关在了门外,大步走到林燮山面前,双手往案桌上一拍:“国公,您之前可是说了,俍俍很好,那太医署、军附院和医学院的医者又是怎么回事?!俍俍腹中的小殿下过大,会有危险又是怎么回事!” 林燮山却是反问:“太子殿下册封当晚的宫宴,你也在场。俍俍怀上龙嗣还不满五月,你看着像是五个月吗?” 史玉抿紧了嘴,当晚回去的路上,他的夫人就嘀咕俍俍的肚子怎么看都不像还不满五月,反而像是六个月多了。但俍俍受伤前肯定没有怀孕,不然俍俍受了那么重的伤,孩子如何可能保得住,而且陛下也没有必要隐瞒。 史玉眉心紧拧,忧心忡忡:“胡鹏举他们没有法子吗?” 林燮山:“目前我知道的有两种方案,一个,让俍俍怀到足月,届时剖腹。第二,就是让俍俍早点生。前者,对俍俍有害。后者,或许会伤到小殿下。今上现在也是进退两难。胡鹏举、柏世同和韦应石都说,最好的就是殿下自己提前出来。俍俍有孕时正值伤重恢复时,于殿下总归有些影响。今上亲口说,只要殿下健康,其他的,都不重要。” 史玉一屁股坐下,两手握拳。好半晌后说:“国公应知,我等是如何期盼俍俍能孕育龙嗣,可……” 林燮山:“我明白。我们都盼着俍俍能有龙嗣,无论是皇子、公主,还是王哥儿,俍俍的龙嗣于我等而言,不同其他人。可如今,殿下就是这样的情况,我等能做的就是提前做好各种准备,在俍俍生产时,不出任何的岔子。” 史玉:“我能做什么?” 林燮山:“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心辅佐太子殿下监国,不让今上有任何的后顾之忧,可以专心陪伴俍俍。” 史玉重重点头:“我明白了!” 顺傛俍俍怀相不好,腹中殿下过大,会很不好生——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这类“谣言”愈演愈烈,永安帝对此保持沉默,没有如过去那般一旦涉及到卓季,那就是雷厉风行地镇压下去。永安帝的沉默令“谣言”更显得真实,因为陛下没有反应! 与这则“谣言”相一致的是,顺傛俍俍当时受的伤很重,医生们为了救俍俍的命,下了许多的重药。当然,顺傛俍俍受伤时确实没有怀孕,不然别说胎儿保不住,那种情况下很可能一尸两命。再者,俍俍受伤那日半点有孕的消息都没有传出,若俍俍真的那时就怀孕了,陛下也不可能瞒着,也没有必要瞒着。 所有的“流言”都直指卓季这一胎,孩子长得过快与当初受伤用药有关。把孩子会“提前”出生可能会引来的某些恶意的谣言在萌芽前就彻底掐灭。 太子册封落下帷幕,永安帝又不露面了。对此群臣们表示出了理解,顺傛俍俍如今这种状态,陛下能有心情处理朝政就怪了。他们也明白了为何陛下会早早的就让太子殿下监国。 后宫,因为卓季怀相“不好”,宫中也充斥着某种紧张。经过这么多事,每个人都很清楚,一旦顺傛俍俍生产时有危险,他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除了德贵姰外,每一个人能轻松的起来,就是德贵姰面儿上也得表现得十分的担忧。 皇贵姰、德贵姰、明傛和惜贵妃每天都会去翔福宫看看卓季。看着他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与他的孕期月份实在是不相符,明傛好几次从翔福宫出来之后都担心地哭。 东宫,齐王一次次放下奏疏,坐在他对面的太子也不得不放下奏疏,问:“怎么了?心浮气躁的?” 齐王:“皇兄,你就不担心吗?” 太子明白齐王的意思,说:“如何会不担心。孤听母父的意思,顺母父可能会提前催产。” 齐王担忧:“催产不会有危险吗?” 太子:“父皇若同意催产,应该是有万全之策吧。” 齐王:“我怕……” 太子沉默。 卓季受伤抢救时,齐王就在跟前儿。他最清楚顺母父那时候是绝对没有怀孕的。事实就是,顺母父的肚子比他实际的月份要大,腹中的胎儿也确实是过大。顺母父在后宫,他们也不好总去探望。齐王是真的怕。 太子宽慰说:“顺母父的气色看上去还是不错的。顺母父懂医,一定有办法。” 齐王:“皇兄,顺母父生产那日,你给我放假吧。” 太子:“……” “我肯定是无心做事的。” 太子:“你我都放假。” 正月十五的与民同乐,永安帝没有露面,太子全程代表。正月过完,一直到整个二月,永安帝都没有在朝堂上露面。文武内阁需要皇帝过目的,奏疏直接送到翔福宫。太子有拿不定主意的,也是去翔福宫禀报。此时的卓季,肚子看上去像八个月的,整个人也虚胖浮肿了起来。这种情况看在“外人”眼里却更填担心。因为无论从哪个方面讲,他的肚子都膨胀得不正常。 第265章 只为见俍俍一面? 浴室内,和外界的担忧正好相反。永安帝一脸傻父笑地在跟爱侍肚子里的龙儿说话。他每说一句,肚子里那个小宝贝就翻滚一次,看得永安帝是哈哈大笑。辛苦了卓季,每一次肚子里的小鱼动一次,他的胃就被顶得难受。 -- 第645页 永安帝轻轻抚摸卓季肚皮上拱起的一块,说:“父皇的宝儿,天黑了,你该睡了。你睡了,你母父才能好好睡啊。” 肚子里的小家伙明显翻了个身,永安帝再一次说:“父皇的宝儿真聪明,以后肯定会是个神童。” 卓季无奈地翻个白眼:“陛下,您想多了。他现在就是无意识地翻滚而已。” 永安帝不乐意了:“什么叫‘无意识’的翻滚!他就是能听到朕的话,也懂得朕的话。这孩儿的智商随母,你如此的聪慧,即便他没有异能,那也一定顶聪明。”可紧接着,永安帝就一脸慈父笑地隔着肚皮抚摸还在母父肚子里翻滚的小家伙,“不聪明也无妨。聪不聪明都是父皇最宝贝的龙儿。” 卓季打了个哈欠,永安帝依依不舍地说:“你该睡了,你母父也该睡了。” 随着腹中孩子的胎动越来越明显,卓季也开始接(认)受(命)他确实怀孕的“残酷”现实。卓季期待每一个新生命的降生,抛开自己生的时候得疼死、肚子大得难以忍受、脚肿得穿不下鞋子等所有孕妇都要经历过一遍的难忍状况,卓季对肚子里这个“据说”很聪明的小家伙也有着某种期待和别样的好奇。这条那种情况下都能漏网进来的小鱼儿,抛开头脑聪明与否,至少也是很健康的吧。 两人洗完澡,回到床上,卓季侧躺着,永安帝从后搂着他。卓季虚胖了不少,身上也出现了浮肿,在期盼着龙儿降生以外,永安帝内心的忧虑也逐渐加深。后宫妃侍怀了龙嗣,永安帝根本不会操心怀孕的妃侍是否会浮肿,是否会难受,他要的更多的是龙嗣。可卓季不一样,他要他和卓季的龙儿,也要卓季平平安安。要么怎么说皇帝都是大猪蹄子,对郸阳宫的其他妃侍来说,永安帝就是一个大猪蹄子。但永安帝却不认为自己是大猪蹄子。后宫妃侍,只要不是失宠的,他们的家族就会因为他们的身份而得到相应的回报。整个郸阳宫现存的妃侍中,只有卓季一人,什么都没有。没有权,没有财,卓家也早已被打入尘泥之中。更遑论卓季对俣国的贡献。永安帝自认,无论他怎么宠爱卓季都不为过。 手掌下,腹中的龙儿也没了动静,该是睡了。永安帝长舒了一口气,卓季闭着眼睛,带着困意地问:“陛下怎么好好叹气了?” 永安帝:“朕不是叹气。只是感慨,你辛苦了。朕盼着这个龙儿,可你,却也着实辛苦。” 卓季:“我只要想到我快卸货了,我就不觉得辛苦了。” 永安帝低笑。 “可是一想到还要经历生孩子那一关,我发现我怎么都做不好心理准备。” 永安帝:“朕要陪产,你还不要。” “不要!”卓季道,“我以前有同事陪老婆生产,结果一年都没有性欲。生产前我自己会做好准备,我也不要别人帮手。” 永安帝:“你要做什么准备?” 卓季说了一下,永安帝愣了,随后就道:“朕来!接生这是没法子,他们得看你的身子,那些事,怎么能叫他人去做!” 卓季无语了:“陛下您才知道啊。” 永安帝:“别人就罢了,你不行!” 卓季握住永安帝的手:“好,陛下来帮我。” 说完这句话没多会儿,卓季就呼吸平稳了。永安帝却是睡不着了。又等了会儿,确定卓季睡熟了,永安帝掀开被子下了床,喊来张弦。 ※ 三月初十是天寿节,初八按照惯例,永安帝须得接受各地五品以上官员的献礼,晚上还要设宴与朝臣同乐。卓季的肚子已经大得看不到脚面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永安帝不让卓季出席天寿节初十晚上的宫宴。 德贵姰和皇贵姰为儿子挑选出的妃侍候选人已经全部送到了太后身边。所以今年的天寿节,郸阳宫比以往更为的热闹。不过再热闹,永安帝也没心思参与,胡鹏举给卓季检查,卓季生产恐怕不会到四月底了。卓季的孕期无法凭借正常人的经验来准确地判断出实际的月份和预产期,胎儿发育得太快,胡鹏举一辈子的经验此刻都显得有些无从着手。而这种紧张永安帝又无法向别人倾诉,即便太后知道卓季的真实情况,永安帝也不能拿这件事让母后担心。 初八早上,永安帝去了奉天殿,接受官员们的贺礼。之后,永安帝就带着太子和齐王去了寿康宫。此时的寿康宫,皇贵姰、德贵姰、惜贵妃、明傛、昭伃、淳伃、温妃、萧妃、瑾伃、静嫔、庄嫔这几个正经贵主们都在。与此同时,太子的太子妃、侧妃(侍)候选人,齐王的王妃、侧妃(侍)候选人二十多人聚集在太后的寿康宫。他们将集体在寿康宫呆满三个月,然后太后会给予皇帝、皇贵姰和德贵姰意见,再最终选出适合太子的太子妃一名,侧妃(侍)四人。适合齐王的王妃一人,侧妃(侍)两人。 皇贵姰中意的太子妃是文臣内阁首辅刘骞的孙女,刘慧汝。德贵姰中意的齐王王妃,是皇家大学校长,也是科学研究院第一批科学学者,在数学理论上称得上是俣国第一人的周渊的孙女,周芷行。 永安帝、太子和齐王一来,这些候选人们立刻下跪行礼,紧张的同时,又异常的兴奋,尤其是认为自己在这次的选妃中可以胜出的那几个。永安帝只随意扫了他们一眼,就让他们起来了。太子和齐王则稍显仔细地一一看过去。前来的少女和嫏哥儿们不敢抬头,又特别想近距离地看一眼俣国历史上最伟大的陛下,看看英俊的太子殿下和不到弱冠却权势滔天的齐王殿下。他们一个个忐忑、羞涩的表情都表露在了脸上。 -- 第646页 永安帝带着太子和齐王上前对太后行礼,然后坐在了太后的下首。太后则让太子和齐王坐在自己身边儿。太后主动说:“难得皇帝你过来,他们在老身身边伺候了月余,今日你也见见。辰杋和辰杦你们也看看。” 永安帝:“好。” 太子和齐王只是笑笑。 太后先道:“这是慧汝,刘骞的嫡孙女儿,今年一十八。” 刘慧汝紧张地上前,提着裙摆跪下:“民女刘慧汝,拜见陛下,拜见太子殿下,拜见齐王殿下。” 永安帝:“起来吧。” “谢陛下。” 刘慧汝站起来,永安帝只是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刘慧汝退到一边,羞涩的目光在太子的身上定格了一瞬后才移开。 太后接着说:“这是芷行,周校长的孙女儿,今年一十五。” 周芷行上前,同样紧张万分地跪下,声音颤抖地说:“民女周芷行,拜见陛下,拜见太子殿下,拜见齐王殿下。” 永安帝:“嗯,起吧。” “谢陛下。” 周芷行站起来,退到刘慧汝的身边。她则带着几分期翼地去看齐王,却见对方并没有看她,周芷行有些失望。 在场的有五人是嫏哥儿,太后先介绍少女。前面几个是太子妃、王妃、侧妃的热门人选。到第六个人时,太后道:“这是袁佳敏,是军部武教部尚书袁澔的女儿,今年一十七。” 身材略高,体态圆润的少女上前,跪下:“民女袁佳敏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磕完头,对方似乎实在是按耐不住对皇帝陛下的敬仰,偷偷抬起了头,结果却被永安帝逮了个正着。袁佳敏下意识地吐了下舌头,缩着肩膀低下头。太子和齐王同时笑了下,永安帝也呵呵笑了两声,在场的一些少女们的脸色就不那么好了。刘慧汝的神色倒还好,其他几位太子侧妃候选人恨不得撕了袁佳敏。 永安帝没有立刻叫袁佳敏起来,而是破天荒地问:“你祖父为武教部尚书,你本人,可有习武?” 见陛下似乎没有生气,袁佳敏大胆地抬起头说:“民女家中无论儿郎、嫏哥儿还是女儿,都要习武。一为强身健体,二也为危难时刻可以自保。” 永安帝点点头:“不错。”他接着问,“你知你进宫是为何吗?” 袁佳敏的双颊飘过一抹潮红,说:“民女是为太子殿下选妃而进宫服侍太后娘娘的。” 太子挑了下眉,齐王跟太子耳语了两句,太子又跟齐王说了句悄悄话。 永安帝问:“那你愿意吗?” 袁佳敏有些为难,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更何况太子殿下和齐王殿下就在当场。永安帝换了个问法:“你可喜欢太子?” 永安帝这一问,就是刘慧汝都做不到冷静了。太子殿下则拿起茶盅喝起了茶,他这一举动却是缓解了几分袁佳敏的尴尬。她大着胆子说:“其实,民女,没想过,这么早嫁人的……” 永安帝:“那你想做什么?” 袁佳敏的眼睛登时就亮了,问:“民女可以说吗?” 永安帝:“无论你说了什么,朕都恕你无罪。” 袁佳敏立刻道:“民女想出海!想去看看俣国之外的天地!” 太子放下了茶盅,再次看向袁佳敏。 永安帝:“哦?你可知,出海可是极危险的。” 袁佳敏:“民女不怕!” 永安帝:“你倒是勇气可嘉,起来吧。” “谢陛下!” 袁佳敏磕头谢恩,站了起来。似乎是担心自己刚才的回答得罪了太子殿下,袁佳敏低着头,一点都不敢去看太子殿下的脸色。 太后和皇贵姰等人把这些都看在眼里,谁也不发表意见。太后继续介绍。有了袁佳敏这个“出风头”的,后头还未被介绍的女子们幽怨不已。 女子们介绍完了,最出风头的当属袁佳敏。到了嫏哥儿,太后道:“这是何桓,军部参谋部司马何广祖的嫡嫏孙,今年一十八。现在皇家军校读书。” 何桓跪下:“小子何桓拜见陛下,拜见太子殿下,拜见齐王殿下。” 何桓的模样在五位嫏哥儿算是最出挑的,身上有股冰冰冷冷的气质,个头也高。永安帝看着何桓说:“看到你,朕倒想起一个人来。” 皇贵姰插话:“陛下可是想到了昭伃?” 永安帝点点头:“对,朕想到了昭伃。” 何桓抬起了头,永安帝问:“可会音律?” 何桓内敛的眸中滑过一抹尴尬,他道:“回陛下,小子……自幼不曾涉及音律,故而……并不擅长。” 太子这时候突然出声:“那琴棋书画,你会什么?” 何桓努力镇定地说:“草民平日里……喜欢舞枪弄棒,不喜诗词歌赋,绘画稍有涉猎,但画得不好。” 太后这时候也出声,笑呵呵地说:“桓哥儿跟顺傛一样,一听曲儿就犯困,一看话本就精神。一日不碰碰棍棒,这一日就憋得他难受。他们这些个一起吟诗作对,他要么在一旁犯困,要么就躲得远远的。” 永安帝挑眉:“你知你是为何入宫的吗?” 何桓:“小子知道。” 永安帝:“既然知道,你这番作态就显得自相矛盾了。” 何桓用力咬了下嘴唇,然后突然一个叩拜,脑袋抵着地板说:“小子欺君之罪,还望陛下恕罪。小子入宫,并不是为了选太子侍嫏。” -- 第647页 永安帝微微眯了下眼睛:“那你是为何?” 何桓却是不吭声了。 太后敛了笑容,太子开口:“你入宫,不是为了孤与齐王选妃侍,难不成,你是为了能入宫为侍?” 何桓猛地抬头,脸色煞白:“小子绝无此意!小子一生最为崇拜之人,便是陛下。陛下英明神武,带领我大俣称霸四海,万朝臣服。我大俣从上到下,谁不敬仰陛下。小子为尘埃,如何都不会有入宫非侍的念头的!” 太子却步步紧逼:“那你的欺君,是为了谁?” 何桓深呼吸了几下,垂眸:“小子进宫,是,是想能,见一面……见一面……顺傛俍俍。” 说完,何桓再次趴伏在了地上,谢罪。 第266章 人选定下 太子和齐王吃惊,太后、皇贵姰……所有人的都惊到了。明傛:“你想见,顺傛?” 何桓:“小子幼时,在北谷长大……七岁那年,塔尔金部进犯,小子突发高热,垂死之际,被送去急救所,是,顺傛俍俍,为小子诊治的。” 何桓一提到往事,太子咦了一声:“是你?” 何桓抬头看去,对太子,他没有过多的记忆。他的记忆里最鲜明的就是那个温柔的,让自小失去母亲的他感受到别样关爱的顺傛俍俍。只是那时候他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十二岁那年,祖父把他接回京城读书,在祖父与父亲的一次交谈中,他无意间得知那时候在北谷率众救治伤员的,被他一直珍藏在心里的那个温柔的嫏哥儿,竟然就是顺傛俍俍。从那之后,想见一面顺傛俍俍就成了何桓的执着。 永安帝问太子:“你认得他?” 太子:“当时是有一位与儿臣年纪相仿的嫏哥儿被人送过来,说是已经烧糊涂、惊厥了。只是儿臣那时在后勤,未有得见。” 齐王那时候还小,记不清有这个情节。 永安帝:“你父可是何东青?” 何桓:“是家父。” 永安帝立刻明白为何何桓幼时会在北谷了。皇贵姰这时候问了一句:“如今的何大夫人可是你的生母?” 何桓:“小子一岁时,生母过世。” 皇贵姰一听,那没错了。何东青现在的夫人据说是续弦的。 何东青是北谷的一名将领,生母的出身不高。可以说,何家算是武将中的新贵。何广祖和他的三个儿子都在对战塔尔金部时立下了战功。后来何广祖又随潘北谷平定南粤,何家在军中算是站稳了脚跟。何广祖是坚定的改革派,如今能成为军部一部的尚书,可见他的能力。何东青作为何广祖的儿子,后随潘北谷调防中洲。 何桓是嫏哥儿,十二岁后被何广祖接回了京城,接受京城的教育。何桓自幼在北谷长大,每日见到的就是刀枪棍棒,兵法沙盘。回京后何桓先是在国子监读书,后来皇家各类学院建成,他义无反顾地报考了皇家军校。何桓自幼丧母,他又是嫏哥儿,父亲是武将,照顾不到他年幼需要父爱母爱的心灵。隔年,何东青就续弦了。继母对何桓不好也不坏,何桓是嫏哥儿,威胁不到她今后生下的儿子继承家业。那年俣国和塔尔金部大战,陛下御驾亲征,何广祖和三个儿子都是武将,在外作战,何桓染了病,咳嗽高烧不退,眼瞅着人要烧没了,何东青的填房夫人怕了,派人去寻姚大千,得知姚大千随军在急救所,何夫人又急忙叫人把何桓送去了急救所。 也亏得何桓命大,正好遇到了卓季。何桓是肺炎,卓季先把送人过来的人臭骂了一通,然后就带着柏世同、韦应石紧急救治。治疗了二十天,何桓捡回一条命。这期间卓季也知道了何桓的身世,他很心疼这个年幼丧母的孩子,就把他留在自己的帐篷里照顾。永安帝去急救所接卓季前,何桓刚刚出院没几天。 何桓被家人接走的时候,哭的撕心裂肺。每一个在急救所捡回一条命的人,尤其是被卓季亲手救回来的人,出院的时候都是泪流满面。何桓被接回了家,他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位美丽善良又温柔的“赵”叔叔。之后很多年,直到何桓回到京城,才又一次无意间听到祖父与父亲聊天,说到此事,他才知道,那位美丽温柔的人,不姓赵,而是陛下最为宠爱的后宫贵主,顺傛俍俍。 得知了事情的经过,永安帝的脸色好了许多,说:“起来吧。” “谢陛下。”出了一身冷汗的何桓努力镇定地站起来,退到一边。永安帝对他,也是对屋内的所有人说:“顺傛在北谷救治伤员,为的是体现我皇室的亲民,体现朕的爱民如子。可他毕竟是朕的侍嫏,是后宫的贵主,未免被人指摘,所以朕未有宣发。顺傛救你一命,你与他也算是有缘。你想见他,那你若是见到他,你又打算做些什么?” 何桓的眼里有了激动的亮光,他道:“小子要给俍俍磕头,谢俍俍的救命之恩。小子要告诉俍俍,小子定不辜负俍俍的厚望,做一个对俣国有用的人!” “呵呵,”永安帝笑看向母后,“这话像是顺傛会说的。” 太后点点头。 皇贵姰等人对何桓的观感立刻有了不一样的好感。何桓是不是说假话,是不是藉此赢得陛下的好感,他们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永安帝却没说允不允何桓见卓季一面,而是看向还未有被太后介绍的四个嫏哥儿,太后顺势道:“这位叫……” -- 第648页 太后把太子和齐王的所有候选妃侍们介绍了一遍后,就让他们行安了。昭伃、淳伃、瑾伃、温妃、萧妃、庄嫔和静嫔很有眼力价地寻了个借口也先回宫。沈姑让屋内伺候的宫人都出去,只留了她,就是皇贵姰几人的贴身宫人都退了出去。明显的,陛下亲自见了那些人一面,自然是有话要与太后娘娘、皇贵姰俍俍和德贵姰俍俍商量的。 闲杂人等都出去了,永安帝直接问两个儿子:“你二人觉得如何?” 太子先道:“儿臣觉着那何桓还不错。” 永安帝:“他是嫏哥儿。” 太子道:“嫏哥儿只是不易有孕,不是生不出。就算一时半刻生不出,也还有侧妃。不过儿臣觉着,这刘慧汝该是一个自尊心重的女儿家,怕不愿屈居人下。”言下之意,哪怕是侧妃,太子也不考虑刘慧汝。皇贵姰没想到儿子竟然没看上刘慧汝。 太后道:“皇帝,太子妃和齐王妃的人选,自然是要通情达理、温柔贤淑的。但若太子和辰杦喜欢,那更是最好不过。虽说嫏哥儿不易有孕,可皇贵姰、德贵姰还不是生育了两胎。顺傛更不过是个意外便有了身子。宫里那么多灵丹妙药,太子若实在是中意何桓,就让胡鹏举给何桓瞧瞧,该补补,该调理调理。何桓喜欢舞枪弄棒的,身子底子该是不错。” 皇贵姰不发表意见,这种情况下肯定是陛下和儿子拿主意的。永安帝没说同不同意,他看向二儿子:“辰杦,你呢?可有中意的?” 齐王道:“父皇,儿子觉着那袁佳敏性子不错。皇兄不喜欢太活波的,儿臣恰好相反。” 永安帝转向太子:“你不喜欢太活波的?” 就是皇贵姰都吃惊不已。 太子:“太活泼的,会不够稳重。儿臣平日事情多,太子妃要心细,遇到事能果决,对后宅的事莫要有太多的心思。” 永安帝明白了,太子还是以卓季为榜样了,或许心底,太子更中意嫏哥儿。那刘慧汝或许通情达理,温柔贤淑,但刚才他对袁佳敏表示出好感时,刘慧汝还是没能绷得住。而永安帝本人其实也更中意何桓,不为别的,就为何桓对卓季的这份心思。太子妃只要不出大错,就是日后的皇后。新后对卓季感恩,总好过与卓季无甚交集。 太后道:“何桓原本也是太子的侍嫏候选。” 皇贵姰:“昭伃就是懂进退、知分寸的。” 之前永安帝就说过何桓有点像昭伃,皇贵姰这么一说,也表明他对何桓也是满意的。永安帝再次转向二儿子:“你皇兄喜静,你呢?喜欢活波的?” 齐王道:“儿臣还小,太知书达礼的,儿臣总觉得好似在面对着哥哥或姐姐。” “哈哈哈……”屋内的长辈都笑了。 永安帝笑问:“那其他那几个,你可有中意的?” 齐王摇头:“没有。父皇,不若先定下王妃,侧妃不急。若侧妃是个喜欢争宠或心思多的,儿臣也怕后宅不宁。” 永安帝赞成地点点头,语带深意的说:“确实。你的妃侍性子要泼辣些,不能太小家碧玉。那太子,侧妃侍,你可有中意的?” 太子:“若太子妃<a href=https://www.po18e.vip/Tags_Nan/HunHouWen.html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婚后</a>一直未有孕,再定侧妃吧。” 那就是其他人他都不中意了。 永安帝看向皇贵姰和德贵姰:“你二人呢?” 皇贵姰:“陛下比臣侍考虑得多,臣侍听陛下的。” 德贵姰:“臣侍也听陛下的。” 永安帝又看向母后,太后道:“太子妃和齐王妃还是得太子和辰杦喜欢,那二人虽说条件不是最好的,但贵在得了太子和辰杦的眼缘,看着也是个好相与的,就他二人吧。” 永安帝:“那朕就着内阁下旨了。” “谢父皇。” 敲定了太子妃和齐王妃的人选,永安帝就先回翔福宫了。太子也陪母父回华阳宫,齐王陪母父回云玥宫,晚些时候他们还要出席宫中的家宴。 候选人居住的地方,袁佳敏很快意识到她被排挤了。刘慧汝回来后就开始看书,不与任何人说话。周芷行忍不住地话中带刺地跟其他几个女孩子说:“有的人还真不够稳重。想要出海,那还何来选妃。我看不过是为了引陛下注意的手段罢了。” 袁佳敏翻了个白眼,直接起身出去了,懒得听那些酸话。她是太子侧妃的候选人,也不知道周芷行着急什么。他们这些人家的女儿,宫中要选妃,家中有诰命,有适龄的女儿和嫏哥儿的,肯定得带着子女进宫。别说她,就是她老娘都没想到她能被选上(候选)。反正她来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袁佳敏哼着“相思”,在屋外散步。走了几步,看到了也走出来的何桓。两人遥遥相望,突然袁佳敏喷笑了一声:“你也出来‘透气’?” 很明显,何桓也被另外四位嫏哥儿排挤了。 何桓却是走过来,问:“你刚刚哼的可是‘相思’?” 袁佳敏点头道:“你听出来啦?这是顺傛俍俍今年新作的曲子。” 何桓走近,距离袁佳敏还有三步的时候停了下来,说:“我自然知道。俍俍作的曲子,我都会,只是我嗓子不好,唱得不好听。” 袁佳敏道:“我唱得也不好听,但不妨碍我喜欢。”她目露小女儿的痴迷,“真想能见俍俍一面。我婶婶是‘一心曲舍’的元老。俍俍的曲子,我婶婶都会唱。我婶婶见过俍俍一面,她说俍俍特别温柔,一点都不像外面有人说的那样嚣张跋扈。我特别喜欢跟我婶婶去曲舍,听他们弹唱俍俍做的那些曲子。” -- 第649页 说到这里,袁佳敏有些失望,“可惜我唱得不好,琴弹得也不出彩,进不了一心曲舍。”接着,她又好奇地问:“你知道一心曲舍吗?” 何桓:“知道。我听说,一心曲舍有三位元老手里有俍俍亲手画的画,是真的吗?” 袁佳敏眼珠子瞪大:“是真的!我婶婶每次提起都羡慕不已,她亲眼见到过的!是俍俍第一次随陛下秋猎时,俍俍提议举行一场踢毽子比赛,赢得比赛者,个人赛前三名和团体赛的第一名都能得到一幅俍俍亲手画的话。陈社长、史社长和赵社长手里各有一幅。不过我婶婶也只看过一次。我婶婶说俍俍的画是油画,便是如今,会油画的人也是屈指可数。”说到这里,袁佳敏叹息,“我若是早生些年就好了。我毽子踢得可好了。真羡慕你。” 何桓淡笑。 袁佳敏:“唉,我问你,那时候俍俍是如何救治你的?” 何桓:“打针、吃药、挂水……” 袁佳敏抖了抖:“打针啊……” 何桓笑道:“其实也没有那么疼。” 袁佳敏:“我最怕打针了。” 两人在凉亭里详谈甚欢,屋内的女孩儿和嫏哥儿们透过玻璃窗看到两人有说有笑的,愤怒的多,能做到淡然的基本没有。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反应和言行很快就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在贵妃榻上休息的太后笑笑,对沈姑说:“果然是小女儿,小嫏哥儿,都是些藏不住心事的。” 沈姑道:“太子殿下和齐王殿下英俊不凡,气宇轩昂,自然是人人喜欢。不过奴婢也没想到,这些个姑娘嫏哥儿里,竟然会有如此爱戴俍俍的。” 太后感慨说:“所以也不怪皇帝爱吃醋。顺傛这两年已甚少出宫,也是顾虑到皇帝。顺傛的风姿,便是女儿家、嫏哥儿都会心动,又有几个男人能抵挡得住。”朝中的一些人对顺傛隐藏的爱慕之心,太后心知肚明。只不过太后不会对任何人提这件事,她相信皇帝也是清楚的。也是因为卓季对与前朝官员相处一事上向来谨慎,给了皇帝足够的安全感,不然…… 沈姑问:“主子,您觉着这何家嫏哥儿和袁家女儿可合适?” 太后笑道:“老身觉着合不合适不重要,太子和辰杦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沈姑明白了,主子看来也是中意了何桓与袁佳敏了。 第267章 太子和齐王的考量 华阳宫,皇贵姰问儿子:“你对那何桓,是不是在北谷时就认识了?”他以为儿子选择了何桓,多是因为北谷时的情分。 太子淡淡道:“北谷时儿子不过八岁,他被送来时瘦瘦小小的,儿子整日在后勤忙碌,哪里顾得上去认识他。”太子不会说,那时候听说有一个人整日睡在顺母父的床上,他还为此生气来着。当然,那时候年纪小,现在想来只会觉得那时候自己太幼稚。 皇贵姰唏嘘:“你与他,还真是有缘。” 太子反问:“母父不喜欢?” 皇贵姰:“到也不是。只是你父皇盼着你明年就能有子嗣,给你皇弟或皇妹做伴。现在能指望着也就是你与齐王了。不然宫里只有那么一个宝贝,也是孤单。” 太子:“何桓既然如此敬仰顺母父,他该愿意配合儿臣早日诞下子嗣。” 皇贵姰见儿子这番态度,问:“你不会是因为他与你顺母父曾有过缘分,所以才选了他?” 太子理智地说:“儿子选他,确实有这层考量,不过儿子也确实看他顺眼些。母父,宫中若非有顺母父,若非顺母父是那样的性子,您不可能再有辰极,你我母子也不可能过得如此平顺。历朝历代的后宫和储位,哪个不是充满了腥风血雨。无论儿子是不是太子,儿子都希望后宅安宁。父皇已经为儿子创下了如此大好的局面,儿子不需要为了巩固地位和权势,去刻意去选择对儿子有利的太子妃和侧妃侍,儿子要的,是能让后宅安宁,是能继续让郸阳宫安稳的。只要那人有一丁点让儿子认为不放心,儿子都不会选他。” 皇贵姰单纯好奇的问:“你觉得刘慧汝还是不够安全?” 太子:“女子与嫏哥儿,儿子更喜欢嫏哥儿。再者,刘慧汝的格局,还是小了些。”太子没说的是,等顺母父腹中的那个皇弟或皇妹出生,他肯定是当成自己的孩子去疼去爱的。格局不够大的太子妃一旦有子,难免会心里不舒坦,心里不舒坦了,就会惹事。如果是何桓,就绝对不会出现这个情况。太子选择何桓,不仅要看自己顺眼不顺眼,还要考虑多方面的因素。 皇贵姰没有追问太子他要的格局是什么。儿子选择了何桓自有他的理由。皇贵姰只是感慨,他这个由卓季一手教养大的儿子,这世上能入他眼的人,怕是也不会有多少。看来以后给儿子选侧妃,还是得先让儿子过目才成。 云玥宫,德贵姰同样在跟齐王讨论袁佳敏。德贵姰有点小小的担忧:“母父看那袁佳敏是个单纯的。日后你一旦娶的侧妃侍心思多,她这个正妃怕会麻烦不断。” 齐王笑笑:“父皇是怎么做的,儿臣就会怎么做。顺母父也不是心思多的人。” 德贵姰:“那是因为你父皇最为宠爱你顺母父,他不需要有太多的心思。” 齐王:“我既要她做正妃,那也就不会给别人太多心思的机会。母父,儿子不需要过于精明的王妃。” -- 第650页 德贵姰明白了儿子的意思,他转而问:“袁家为武将,你选了袁佳敏,会不会被人忌惮,以此挑拨你与太子的关系?”毕竟儿子手里已经有兵权了。 齐王目露深思道:“去寿康宫之前,皇兄曾对儿子说,选妃一事,儿子要选心仪的,是文臣还是武将之后儿子不需过多考虑。儿子在寿康宫也不过是跟皇兄开玩笑,说这个袁佳敏挺有意思,皇兄就说他不喜欢,让给儿子了。” 德贵姰也是目露深思,陛下曾说他和顺傛对辰杦有安排。太子又对儿子说选妃不要管是文臣还是武将之后……难道说……太子知道陛下对辰杦的安排? 德贵姰直接问儿子:“你还不满弱冠便手握大权,你是怎么想的?” 齐王坚定地说:“儿子会尽心辅佐皇兄,不会有任何非分之想!” 德贵姰:“母父自然是相信你的。太子,可曾对你说过什么?” 齐王:“皇兄就说要我好好做,莫教父皇失望。”说到这里,齐王问:“母父,您知道些什么?或者顺母父跟您说过什么没有?父皇对儿子如此荣宠,儿子也知道皇兄不会多想,可有时候,儿子也会忐忑。” 德贵姰:“你顺母父没有说过,你父皇说的也和太子一样,要你好好做。若你当真不确定,等你顺母父生了,你寻个机会还是问问你顺母父较为妥当。你只要记着,凡事多听听你顺母父的。你在外的事,母父能给你的意见终究不及你顺母父。” 齐王重重点了点头。 翔福宫,回来的永安帝第一时间就是去找卓季。卓季正在做孕夫操。永安帝到了之后也没打扰他,一直等到卓季一身大汗地做完了操,他带着卓季去洗澡,这才说起了在寿康宫的事。听到何桓,卓季也很惊讶:“是那个孩子?还真是巧。” 永安帝:“你怎么从未对朕提过?” 卓季:“我那时候只知这孩子的父亲和祖父都是北谷的将领,生母早亡,继母有三个孩子,对他难免疏忽。他被送来的时候可说是奄奄一息。多亏有青素液消炎,不然我也束手无策。他出院回家的时候哭得很是伤心,我不想陛下对他的祖父、父亲有误解,就没提。而且那时候陛下还在罚我,我才不敢说。” 想到那时候他为何会罚卓季,永安帝再次教育:“你总是不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朕自然要罚你。龙儿今日可乖?” 永安帝转了话题,那这件事也就翻篇儿了,卓季也就顺着永安帝的话说:“闹腾半天了,刚睡下。” 永安帝看着卓季紧绷的大肚子,面带忧虑:“你这肚子大得肚皮都发亮了,胡鹏举今日怎么说?” 卓季:“他说胎位是正的,摸着好像有点入盆,可我自己没感觉,腰也不疼,肚子也不坠。” 永安帝一听急了:“入盆了?!” 卓季犹豫:“可我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而且也太早了吧,这才三月初。” 永安帝立刻说:“随便洗洗赶紧回去卧着。” 卓季在永安帝的帮助下随便冲了下身上的汗,也没洗头。卧在他的专属贵妃椅上,卓季安抚紧张不已的永安帝:“陛下,反正迟早要生,不过我真的没特别的感觉。尧哥他们快生的时候,都会腰疼、肚子有明显的下坠感,这个孩子没法用经验来判断,我觉得不会这么快出来。” 永安帝握着卓季的手说:“这几日朕的事多,但凡你有丁点不适,都要立刻让人去喊朕,绝对不许瞒着朕。” 卓季很听话地说:“我肯定会立刻让人去告诉陛下。我不会拿我的身体和肚子里这个开玩笑的。” “你清楚就最好。” 忧心卓季的肚子,永安帝也就没跟卓季多讲太子妃和齐王妃的人选一事。永安帝只跟卓季说了何桓,却也没告诉卓季他中意何桓做太子妃。卓季希望永安帝在年老之后能退位,不要在皇帝的这个位置上一直做到老死。卓季很想永安帝退位后,他们能坐着蒸汽机车去俣国的各地看看,永安帝作为俣国的帝王,也想看看他治下的国家是怎样的。 如果他届时提前退位,太子登基。何桓为皇后,就凭着何桓对卓季的这份感恩之心,他也可以放心后宫,免得新后不知分寸,让卓季受了委屈。新皇登基,作为太上皇,他就不好干涉新皇的后宫了。而他和卓季对齐王的安排,需要齐王的王妃能吃苦耐劳,能不畏艰险。袁佳敏或许不够机灵,但她想出海去看看,又自幼习武,非常符合永安帝对齐王日后的安排需要。 至于皇贵姰最开始中意的刘慧汝。此女或许有才,可她的聪慧却不是德贵姰那种的智慧,反而有些皇贵姰早期的恃才而傲。皇贵姰是因为被敲打了多次,加上卓季的个人魅力以及太子深受卓季影响,所以皇贵姰才能做到不糊涂。对刘慧汝,永安帝就不能放心了。多番比较下来,何桓最合适。 入夜,卓季因为肚子太大太难受再一次醒来。他一醒,永安帝就醒了。帮着卓季艰难翻了个身,永安帝问:“可要起夜?” 卓季:“有点想。” 永安帝:“来人!” 常敬和冯喜很快过来。永安帝起身,扶着卓季起来,下床去洗手间。等到卓季回到床上,永安帝不放心的问:“肚子可有坠坠的?” 卓季摇头:“没有,就是顶得我难受。” 永安帝轻摸他的肚子:“宝儿,让你母父好好歇息。” -- 第651页 卓季笑笑,闭上眼睛。予溪疃对 永安帝隔日早上走得晚,见卓季没有特别不适的情况他才放心离开。今天是接见各方使团、番邦使团、属国使团的祝寿礼物,晚上则有宫宴招待这些人。作为帝王,晚上的宫宴永安帝必须出席,不过他可以坐一会儿就走,余下的时间交给太子。这个时候永安帝突然发现,有太子真好。 对如今的俣国来说,永安帝的万寿节,太后的长青节,皇贵姰的千秋节,太子从今岁直至他登基之前的千安节都是需要隆重举办的大日子。一来,是彰显俣国的强盛。二来,也是给如今依附俣国的属国,和俣国建立了商贸关系的海外番邦以及被俣国实际控制的海外城邦一个面见大俣帝国皇帝陛下、大俣帝国太后、大俣帝国皇贵姰、大俣帝国太子殿下的一个机会。 永安二十年的万寿节,永安帝在卓季的提议下还举行了一场俣国历史上第一次的大阅兵。此次阅兵,俣国的火枪、火炮、迫击炮等热武器。空中飞翔的空中部队翔空营的那一架架红色的“大风筝”。飞在更高处的用鱼皮制作的飞艇。人马皆是一身重铠的重骑兵队伍。浑身充满了肃杀之气,身着特种营特质军装、佩戴特别装备的清平卫。身背坚硬钢刀,刀光令人胆寒的来自五大军的精锐。穿着浅蓝色军服,背着长枪,腰垮长刀的俣国海军……别说观礼台和围观的海外来使,就是俣国的老百姓和朝中不少的官员,都被阅兵式上的阵仗给震惊得久久无法成言。 俣国的强大,令俣国百姓们激动雀跃并为之骄傲,更令他们对带领俣国走入如此强盛盛世的皇帝陛下充满了崇拜的忠心。而同样,俣国的强大,也令他人胆寒,更令他们畏惧。这也是永安帝被刺杀会引起如此强大民愤的主要原因。永安帝绝对可以算得上是前无古人的第一皇帝。当然,永安帝对于民间对他的评价还是比较谦虚的——都是爱侍的功劳,爱侍的功劳。 今年太子册立,永安帝下旨军部在万寿节举行一场小型的阅兵。皇长子以太子的身份主持这场阅兵。这是永安帝对太子身份的肯定,同样也是传递一个信号——太子深受皇帝的信任。阅兵就安排在初九。通常,初九永安帝要接受使臣献礼。今年因为有阅兵,献礼就改到了晚上,与宫宴一同举行。 天还没亮,永安帝就起身了。东宫,太子也早早起来,吃些点心就要去阅兵场准备。阅兵的地点在皇宫对外的“承庆门”,那里有一个很大的广场,皇室所有的与民庆典都是在那里举行,包括正月十五皇帝与民同乐,就是在承庆门。 早上8点整,所有前来观礼的官员、使臣代表已经在承庆门上就位。永安帝携太子、齐王入场。礼炮声起,阅兵正式开始。在下方观礼台上的人全部起身,迎接陛下与太子。被允许入场围观的百姓们站在警戒线外,秩序井然地站好。 最先出场的依旧是翔空营那一盏盏红色的“大风筝”。有能力弄到望远镜地马上举着望远镜仰头 看,永安帝和太子、齐王也是人手一支望远镜。悬挂着“俣国万岁,陛下万岁,太子殿下千岁”的横幅的十艘飞艇缓缓飞来,引来人羣的阵阵呼声。 翔福宫,卓季醒了,隐隐的礼炮声和腹中某条小鱼的翻滚吵醒了他。他这边一有动静,在床边守着的小慧就出声了:“主子,您醒了吗?” 卓季:“醒了。外面是放礼炮了吗?” 小慧拉起一边的床帐,说:“是放了。这个时间阅兵已经开始了。” 卓季:“扶我起来吧,不躺着了。” 肚子里太沉,侧躺难受,平躺就更难受了。小慧喊来常敬,小心翼翼地扶着主子起床、更衣、洗漱。卓季不停地深呼吸,小慧和常敬看得不由得紧张起来。 小慧:“主子,您是哪里不舒服了?” 卓季:“有点呼吸不畅,开点窗户,闷得慌。” 常敬赶紧指挥屋内的宫人去开窗。 卓季没胃口,胃被顶得偏离原位,他现在一顿也吃不了多少。喝了点汤,吃了两个包子,喝了小半碗粥他就停筷了。小慧和常敬的心提了起来,常敬:“主子,奴婢去叫伯爷来给您瞧瞧吧。” 卓季:“先不用,就是他顶得我有点不舒服。扶我去走走。” 卓季由常敬扶着去大花厅散步,屋外又隐隐传来礼炮声。今年的万寿节,卓季是没法为永安帝庆祝了。生日礼物也因为他怀孕后永安帝太紧张他,不许他劳心。不过卓季还是让翔福宫的白案厨子准备一个生日蛋糕,明天永安帝正式生日的时候送给永安帝。 走着走着,卓季停了下来,小慧和常敬:“主子?!” 卓季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说:“有点累了,腿不舒服,扶我去坐着。” 小慧和常敬一听,赶忙扶主子去坐着。卓季目前还没有出现过抽筋的情况,不过小慧和常敬,或者说翔福宫可以近身伺候卓季的人都被胡鹏举上过课,知道孕晚期时,孕妇(夫)会抽筋。 卓季坐下,侧卧着,一手轻轻放在巨肚上,闭着眼睛,看起来有些疲惫。常敬、小慧和屋内守着的刘皓月见状谁也不敢出声。卓季就那样躺着,过了一阵,他睁开眼睛。小慧急忙问:“主子,可是不舒服了?” 卓季的额头上有出汗,可屋内并不热。卓季:“扶我坐着吧。” 刘皓月迅速过来,和小慧一起把俍俍扶着,腰后垫了垫子做好。卓季调整好姿势,吐了口气,道:“小慧,我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告诉太后娘娘,你让王保去寿康宫请太后娘娘过来一趟。” -- 第652页 小慧和常敬被吓了一跳,常敬:“主子,是严重的事吗?” 卓季:“算是吧,小慧。” “奴婢这就去!” 小慧了解主子,不是万分严重的事情,主子不会在万寿节这个时候还要太后娘娘亲自过来一趟。小慧出去了,卓季对常敬说:“常敬,给我揉揉脚吧,不舒服。” “是!” 常敬立刻给主子捏脚。刘皓月细心观察俍俍,又问:“俍俍,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卓季显得有些不想说话,道:“今日被顶得特别不舒服。” 刘皓月一听,不敢再扰俍俍说话了,退到一边。 卓季微微蹙着眉头,呼吸有点粗。常敬一边捏一边观察主子,他忍不住问:“主子,可是抽筋了?” 卓季:“有点不舒服。” 常敬:“那主子您歇着,奴婢不跟您说话了。” 常敬专心捏脚,卓季用力咬了下牙关。 等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太后过来了。卓季睁开眼睛,让常敬扶他坐正。常敬面露忧色,主子的头上有很多虚汗。太后看到卓季的气色不大好,心立刻提了起来。她快步走过来:“顺傛,可是哪不舒服了?” 常敬回道:“主子说脚不舒服。” 太后在刘皓月搬过来的凳子上坐下,问:“可是抽筋了?” 卓季:“有点。常敬、小慧、皓月,你们先出去。” 三人一听就知道主子是要单独跟太后娘娘说话了。沈姑见状也就跟着常敬和小慧出去了。 第268章 赶得早不如赶的巧 没有他人在场了,卓季伸手拉住了太后的手,太后立刻反握紧他,问:“是有何重要的事要与老身说?” 卓季深呼吸:“太后,肚子里的小家伙,可能,到时候了。” “啊!”太后惊叫一声就要起来,卓季急忙拽住她,“娘娘!” 太后急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太后焦急的话被卓季的另一只手捂了回去。 卓季道:“现在只是发动,还远不到生的时候。这个时间阅兵肯定还没结束,不能惊动陛下!娘娘,万慈馆的产房,柏世同他们一早就布置好了。我的胎位很正,现在没有破水,我应该会正常分娩。至少还有七八个小时。我不是要瞒着陛下,而是陛下不能在阅兵仪式上突然离开。娘娘,现在只有您能压得住隐瞒陛下的后果。一会儿您出去,让白温佩、陈娇、小慧、柏世同和韦应石去准备,让常敬和皓月来给我换衣裳。让林奕去承庆门,阅兵一结束,就通禀陛下。” 太后的眼泪流出,她拉下卓季的手:“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为皇帝考虑!” 卓季:“陛下他是皇帝,他代表着俣国,那么多人看着,陛下不能有丝毫的异常。” 太后流着眼泪点头:“好,老身听你的,都听你的。老身这就出去安排。”太后握紧卓季的手:“顺傛,答应老身,你要平平安的。” 卓季:“我答应您。” 太后擦着眼泪出去了,很快,外面就喧哗了起来。常敬、花姑姑和刘皓月冲了进来,卓季抬手:“什么都别说,给我换衣服。”虽然表面上他很镇定,可卓季自己是一点底都没有。 华阳宫、云玥宫、毓娴宫、漱漓宫……皇贵姰、德贵姰、惜贵妃和明傛得太后懿旨,立刻前去寿康宫。皇贵姰、德贵姰、惜贵妃和明傛云里雾里的,出了什么急事太后会发这样的懿旨。平时太后有什么事,只是叫人传话,这里用到了懿旨,那绝对是重要的事。皇贵姰、德贵姰、惜贵妃和明傛不敢耽搁,立刻前去寿康宫,肩舆都没坐。 等到了寿康宫,看到太后两眼通红的,四人吓了一跳。太后不等他们开口询问,就立刻说:“顺傛要生了,陛下这会子在阅兵,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乱了陛下的行程,引来猜疑,你们马上去翔福宫!” 明傛愣了下,转身就跑,甚至都不让阿桂扶他。德贵姰和惜贵妃呼吸一滞,两人也是转身就走。德贵姰心惊,这还不满七个月卓季就要生了!卓季到底是什么身份,他怀的龙嗣会只有这么短的孕期! 不知内情的皇贵姰则更担心的是卓季和龙嗣的安全,当即下令:“传本宫懿旨!封禁郸阳宫!后宫妃侍无本宫手谕不得随意离宫外出!违命者以谋逆论处!宫中宗室、命妇半个小时内全部离开郸阳宫,滞留者以谋逆论处!寿康宫内的女儿和哥儿们,也全部离开!” 皇贵姰一项项懿旨下去,郸阳宫的气氛立刻紧张了起来。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当前朝可能出了什么事。 住在寿康宫内的候选人被要求半个小时内离开郸阳宫。所有人都顾不上收拾自己的行囊,只带了随身的贵重之物,全部由宫人送出郸阳宫。进宫给太后、皇贵姰等人请安的皇宗女眷、命妇们也是匆匆离宫。他们人心惶惶,不知道突然发生了什么大事。 翔福宫,在明傛、德贵姰和惜贵妃赶来没多久,秦忠义带人封锁了翔福宫至万慈馆的沿途。卓季换了产服,由靳大石、刘皓月和明傛护着上了软轿前往万慈馆。德贵姰暂时留在翔福宫压阵,惜贵妃则返回毓娴宫,她要回去换身方便的衣裳,顺便把他们准备的小宝贝的衣裳和用具收整出来带去万慈馆。皇贵姰也回宫换了身方便的衣裳,太后已经换好衣裳去万慈馆了,届时皇贵姰会直接过去。 -- 第653页 绛方宫,戚一果紧张地问:“不会是前面又出了什么事吧。陛下和太子殿下今日要阅兵,不会又有……”戚一果不敢说了。 童颐风:“不要自己吓自己。侍卫们已经失误过一次,不会再犯相同的错。” 这时,童颐风的宫人进来:“主子,皇贵姰俍俍的大宫女来了,要单独见主子您。” 童颐风:“快叫她进来。” 戚一果和屋内伺候的宫人都出去了。 紫苑匆匆进来,行礼后快速说:“昭伃俍俍,顺傛俍俍要生了,主子命奴婢禀报您,要您马上换身便利的衣裳,带上给小殿下准备的东西速去翔福宫!” 童颐风神色大变:“本宫知道了!本宫马上过去!” 紫苑行礼,匆匆走了。 童颐风马上唤人进来给他换衣裳,因为是万寿节,宫中的妃侍们都穿着盛装,那肯定是不方便的。 紫苑走后,戚一果就过来了:“颐风,出了什么事?” 童颐风:“你快去把你给小殿下准备的衣裳拿过来。” 戚一果愣了下,接着倒抽了一口气,童颐风:“俍俍要我先过去帮忙,你在宫里等消息,先不要外传。” 戚一果猛点头:“我知道了!我,我这就去拿!” 戚一果提着自己的纙裳裙摆就往外跑,童颐风也顾不上他这样端庄不端庄了。童颐风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心直往下沉,这才几个月俍俍就要临盆了,小殿下不会有事吧。 万慈馆内,明傛和德贵姰扶着卓季在房间内走动。卓季光着脚,厚厚的地毯不会凉到他。他的脚浮肿得厉害,生育过的明傛和德贵姰瞧着卓季的模样和他肚子的大小都心惊不已,若不是知道腹中小宝儿的月份儿,这怎么看都是足月了呀! 花姑姑端了一碗鸡汤面过来:“主子,您吃些东西。” 明傛和德贵姰扶卓季去沙发那边坐下,卓季疼得一脑门的汗。可这不过是刚开始。一想到正式生产时的疼痛,卓季就对自己特别没信心。 林奕一路快马赶到承庆门外大街。负责阅兵安全守卫的将领见到他十分的吃惊。上前行礼后问:“林内都统可是有要事?” 林奕:“我有要事要见陛下。” 将领面有难色:“除非有军部手谕,否则末将不能放行。” 林奕:“还有多久?” 将领:“庆祝方阵还没有走,走完后陛下要乘坐马车检阅,还需一个时辰左右。” 俣国如今从上至下开始接受钟表的存在,不过目前的钟表都还是座钟。家中有座钟的开始用最新的小时、分钟、秒来计时,没有座钟的仍旧是原有的计时方式。所以宫里经常会有贵主说几个小时,多少分钟,宫外多数人还是会说时辰、几刻。 林奕:“那我等着!” 见林内都统没有去军部要手谕的打算,这位将领心里又犯了嘀咕。他想了想,回到自己的巡视岗位,却仍是喊了人吩咐了几句。 林奕在警戒线外焦急地等待阅兵过去,大概两柱香的工夫,有人骑马过来了。林奕听到马蹄声寻声看去,马上的人勒马,下来后直奔他二来:“表哥!” 是雷聪。 火器营今日有一个百人组成的方阵,已经走完了,接下来要等着陛下的检阅。雷聪今日不带队,他负责承庆门附近的安全。得了同僚的消息,一听表哥过来了,雷聪就有点急了。他知道表哥这几个月都在宫中负责翔福宫的安全,表哥这个时候过来,怕不是翔福宫那边有什么事了吧! 雷聪过来就问:“表哥,可是有急事要面见陛下?” 林奕:“太后娘娘懿旨,要我在阅兵结束后再面见陛下。” 雷聪在一瞬的惊讶之后,双眼陡然睁大。 林奕:“若你能见到我爹,就说,我过来了。太后娘娘懿旨,不得打扰陛下阅兵。” 雷聪用力点了下头,说:“表哥,此事交给我,你快回去吧!” 林奕:“我等着。” 雷聪上马匆匆走了。承庆门城楼上,永安帝向下方走过的方阵挥手,太子也跟着挥手,震耳欲聋的“陛下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大俣帝国万岁”响彻高空。第一次亲眼见识到俣国阅兵场面的人,无一不被震撼,无一不感慨——大俣帝国,当之无愧的四海第一国! 雷聪上了城楼,穿过一个个获准在城楼观看阅兵的官员,来到舅父身后,低声:“军防长!” 林燮山回头,一看是雷聪,马上低声问:“何事!” 雷聪附耳:“表哥来了。” 林燮山双眼圆睁,面色瞬间凝重:“他人呢?” “表哥说,太后娘娘懿旨,不得打扰陛下阅兵。” 林燮山一听就猜出这究竟是谁的懿旨,他迅速对雷聪交代了一番,雷聪立刻离开。在林燮山身边的吴王问:“出了何事?” 林燮山摇了摇头,吴王也就不追问了。 最后一个方阵走过去,永安帝在又一片“陛下万岁”的呼声中准备离开城楼,登上检阅用的四轮敞篷马车,借阅俣国的军队。永安帝的脸上挂着愉悦的笑容,太子和齐王也是脸上带笑。永安帝由寺人护着刚走到楼梯间,林燮山快速上前两步,越过太子和齐王,越过张弦和冯喜,急速说:“陛下!林内都统来了。” 那一瞬间,风似乎都凝固了。他周遭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脸上的表情集体僵硬,永安帝猛地扭头,一脸震愕地瞪着林燮山。林燮山:“太后娘娘懿旨,不得打扰陛下您阅兵。” -- 第654页 不需要林燮山再说得直白了,永安帝低吼:“太子!” “儿臣在!” “你去!接下来的事情全部交由你!诸卿配合太子!朕要回宫!马上回宫!” 没有人劝陛下,永安帝以他最快的速度下了楼梯。刚下了城楼,永安帝就看到了已经和雷聪站在了一起的林奕。林奕单膝跪下就说:“陛下!太后俍俍懿旨,陛下阅兵之后速速回宫。” 林奕和雷聪身后是永安帝的象辂,很显然,林燮山已经猜到陛下得知后绝对不会等到阅兵结束。永安帝大步过去直接上车:“回宫!”冯喜和张弦一脸慌张地跟上去,俍俍这就要生了?! 林奕没有明言,但在场的都清楚了,俍俍这是要生了!史玉一把抓住身边的年庆:“这,这才几个月!” 象辂已经调转马头要走了,林燮山对同样心焦,并且毫无心理准备就被父皇委以重任的太子说:“太子殿下,请您马上准备检阅,臣会陪着您。” 太子努力稳下心神,对林燮山说:“军防长,我们速战速决,后面能省的步骤都省掉。” “是!” 俍俍要生了,谁还有心情阅兵。可阅兵是大事,不能中途停止。林燮山快速跟太子讲解了一番接下来需要太子做的,同时,已经有人迅速去禀报一会儿将被检阅的军队,检阅的人从陛下换成了太子殿下。 永安帝上了象辂就问驾车的林奕:“顺傛现在是何情况?多久了?” 林奕:“臣出来时俍俍只是腹痛。俍俍说是先期的阵痛,远还未到生产的时候。太后娘娘懿旨,命臣在陛下阅兵之后,再通禀陛下。” 永安帝两手握拳:“是顺傛。是顺傛让太后出面的。他可受的住?” 林奕:“臣并未见到俍俍。” 永安帝:“再快些!” 帝王象辂离场,很多人都看在眼里。众人还纳闷怎么帝王的象辂突然走了,没多久,他们就更吃惊了。出现在检阅的敞篷马车上的人竟然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身后站着的是军防长、隋国公林燮山。负责此次阅兵的大将军乘坐另一辆敞篷四轮马车来到太子殿下的马车前,行军礼后,大声告诉太子殿下,检阅将士已经准备完毕。太子殿下也行了一个军礼,感谢大将军的辛苦,然后宣布开始检阅。 广场的上空,“殿下千岁,保卫俣国”的口号响彻。远去的永安帝都听到了。可他无暇再去关注太子是否能顺利完成阅兵,他的一颗心都已经飞向了郸阳宫,飞向了翔福宫。 万慈馆,卓季由德贵姰和明傛扶着,目前的疼他还受得了,但他已经在心里打鼓了。柏世同、韦应石和陈娇带了三组人在楼上楼下、产房内外的检查,要确保俍俍生产时的万无一失。白温佩和常敬在对产房进行第二次消毒,卓一、卓二和卓三在第三次检查主子生产时会用到的药物、工具。皇贵姰暂时没过来,他要坐镇郸阳宫。 惜贵妃快步走进来:“卓季,来吃些东西。” 卓季的肚子间歇性地宫缩,全无胃口。可时间尚早,他不吃生的时候就会因为体力不足虚脱。面条是惜贵妃亲自煮的,是卓季身体不适时最喜欢吃的鸡汤面。 德贵姰和明傛扶卓季坐下,明傛用帕子擦掉卓季额头的汗。卓季完全不想说话,吃两口,就停下喘几口气。德贵姰和明傛都是过来人,明白他现在难受。惜贵妃当初是直接麻醉剖腹了,可剖腹醒来后也是疼得她半死,这种时候她也说不出什么鼓励的话,只能说:“慢点吃,莫烫到。” 勉强吃了一小碗鸡汤面,卓季就吃不下了。太后不想给卓季压力,在寿康宫等着消息。距离卓季正式生还有阵子,她晚些时候再过去。太后心急如焚,午膳也是全无胃口,随便吃了些。 一位寺人匆匆进来:“娘娘,陛下回宫了!” 太后腾地站了起来:“去万慈馆!” 第269章 <a href=https://www.po18e.vip/tuijian/honghuang/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洪荒</a>之力 永安帝的象辂到了郸阳宫外后,他直接换乘了四轮马车,一路飙到万慈馆外。张弦陪同,冯喜在半道上转去奉天殿。永安帝一身冕服的冲进万慈馆,秦忠义:“陛下!俍俍在二楼。” “情况如何?”永安帝一边走一边急问。 “目前还只是痛。贵姰俍俍、明傛俍俍和贵妃娘娘守着。陛下不在,皇贵姰俍俍须得坐镇中宫,命昭伃俍俍、温妃、萧妃娘娘一道看顾着,不得出任何的岔子。寿康宫的姑娘和哥儿已经全部下令离开郸阳宫了。郸阳宫不得随意进出,各宫贵主无皇贵姰俍俍手谕,不得随意外出。” 永安帝已经上了二楼,道:“准备礼炮,顺傛一旦平安生产,朕要满城皆知。” “是!” 秦忠义去传令,永安帝在寺人的带路下已经来到了卓季在的房间门外。永安帝敲了敲门,门很快从内打开,开门的人:“陛下!”是明傛。 永安帝大步进去:“顺傛!” 穿过隔间,永安帝就看到了半躺在床上的人。德贵姰顾不上行礼,说:“顺傛走了一阵子,胡鹏举看过后说他最好能睡上一会儿,怕还须三四个时辰,或许会更久才能生。” 永安帝点了下头,来到床边,刚要去握卓季的手,又马上说:“朕去洗手更衣。” 卓季努力露出一抹笑容:“陛下,我没事。” 永安帝去洗手,惜贵妃跟了进去,低声说:“顺傛怕痛,刚才还说想剖腹,陛下一定要劝他。胡鹏举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剖腹。剖腹的危险性太大,做不到百分百安全。” -- 第655页 永安帝点了下头,说:“你们都先出去,朕守着。” 惜贵妃出去了,很快,德贵姰和明傛出了产房。永安帝洗了手出来,让张弦给他脱掉碍事的冕服,摘下冕冠,然后坐到了床边,伸手就把明显在难受的人搂到了怀里。永安帝没有责怪卓季用太后的名义瞒着他,而是说:“我们的龙儿,是打算与他的父皇一道过生日了?” 卓季哭笑:“看来是的。” 永安帝也跟着笑:“不愧是朕的爱儿。” 没那么多人在了,卓季也不强撑着了,揪着永安帝的内衫就开始哼:“陛下,真的很痛啊……这才,刚开始……” “朕陪着你。朕知道你想剖腹,但若非不得已,朕不会答应。疼得狠了,你就咬朕。” 卓季想哭,他真的很想剖! 太后和皇贵姰过来了,一听陛下在屋里陪着卓季,两人没有去打扰。冯喜过来了,带着陛下的便服。不过张弦和冯喜捧着便服进去的时候,却发现万岁根本没有时间去换。俍俍太痛苦了,埋在万岁怀里,万岁根本抽不出空。两人捧着衣服出去侯着,永安帝一边安抚卓季,一边跟卓季肚子里的龙儿说话,希望他能快点出来,不要再折磨他的母父。 太子和齐王是两个小时之后赶到的。永安帝没有特别宣发卓季要生了,不过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永安帝现在顾不上他的寿辰,太子和齐王同样顾不上去主持晚上的招待宫宴,一切事宜交给吴王和献王。吴王妃和献王妃已经得到了消息,在王府中紧张地准备俍俍平安生产后送到宫中的贺礼。可以说,朝中所有大臣的夫人都收到了消息,在府中紧急筹备贺礼。 回到府中的何桓被祖母抓着一起准备贺礼时,还有点懵:“顺傛俍俍,真的是要生了?” 何老夫人道:“你祖父派人回府传了话,顺傛俍俍可能要生产了。阅兵还没结束圣上就先回宫了。太子殿下和齐王殿下现在也赶去郸阳宫了,应该是八九不离十。” 何桓恍然:“难怪……” 何老夫人:“皇贵姰俍俍突然下领封锁郸阳宫,又命你们即刻出宫,也就不奇怪了。圣上盼顺傛俍俍这一胎不知盼了多久,绝对是不能有半丝的差池。桓儿,你在太后娘娘身边也呆了不少日子,你来给祖母看看准备些什么合适,现在这种节骨眼上,咱们可是一步都不能走错。俍俍生产,那是比天还大的事。这送上的贺礼万一有什么不合圣意,于我何家就是灭顶之灾。” 何老太太的出身也不高,平日里送往宫里的贺礼她也是要多方打听,就怕送去不合适的。这回可是顺傛俍俍生产,那可比送太后娘娘,送皇贵姰俍俍的贺礼还须得慎重! 何桓沉默地点点头。 同时,何老夫人心里也在犯嘀咕,俍俍这日子还早着吧,这,能不能平安啊。这是很多人心中的猜疑与担忧。 文武内阁,没有人有心情办公,所有人都心焦地等待着宫中的消息。史玉不停地踱步,年庆受不了了:“你别走来走去了,过来坐着。” 史玉:“我哪坐的住!” 年庆:“坐不住也坐着!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年节的时候我们也都瞧见了,俍俍的肚子不寻常,或许就是到日子了。” 史玉瞪眼:“这才几个月就到日子了!你会不会算!” 年庆:“你急有什么用!还添乱!过来坐下!” 史玉走过去一屁股坐下,心浮气躁。 很多人都心浮气躁,这怎么算都不到该生的日子!这满打满算,勉强七个月。虽说七活八不活,可这绝对是早产了!俍俍的身子还是受刺杀重伤影响,无法坚持到足月吗?还是小殿下受俍俍受伤所苦,无法坚持到足月?俍俍能否平安生产,小殿下能否平安降生……史玉又坐不住了。眼看着他又要起来了,年庆按住他:“你坐下!稍后咱们去军部那边打听下,现在军部的消息比咱们文部要快。” 林奕和秦忠义都在郸阳宫,自然军部那边的消息更快些。同样被史玉走得眼晕的关明辉说:“生孩子没那么快,何况俍俍是第一胎。晚些时候只要郸阳宫里没有大动作,那俍俍该就是无碍,耐心等着。” 韶平秋:“大司农说得对,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年庆:“就是!耐心等着!” 内阁大臣们谁都静不下心来在各自的办公室等消息,都在休息室内。陈长庚来了文渊阁,问:“可有宫中的消息?” 年庆示意陈长庚过来坐,说:“还未有,该是没那么快。” 陈长庚坐下,道:“大家都等得心焦。太子殿下那边已经传了话,若7点宫中还未有明旨,就命吴王、献王和晋王主持今晚的宫宴。” 史玉看向内阁老大刘骞:“首辅,下官请假。” 关明辉对首辅道:“他晚上肯定无心宫宴,也别叫他去丢人了,让他在文渊阁看家!” 满朝谁不知史玉对顺傛俍俍的忠心,刘骞无奈道:“好吧,今晚大司空留守文渊阁。” 史玉:“谢首辅成全。”然后给了关明辉一个感激的眼神。 而宫中,接到太子殿下旨意的晋王南容辰栎整个人都傻了,这种事怎么想都不会轮到他的头上啊!他就是个画画的王爷,这亲王的帽子就是个虚名,怎么叫他去主持宫宴了!他知道什么,他还未成年啊! -- 第656页 可不管晋王愿不愿意,他都被赶鸭子上架送去今晚宫宴举办地——星辉殿去了。他母妃现在完全顾不得他,晋王连找母妃商量的机会都没有。好在吴王、献王、吴王世子和献王世子在,太子也没有太心狠,又命人把四皇子,楚王南容辰阳和三皇子,长安王南容辰案送过来给他做伴。现在宫中谁也没心力去管这些个年幼的王爷,不如先抓两个丢去锻炼锻炼。 夜幕来临的时候,宫中仍然没有明旨过来。无论是已经前往星辉殿的大臣,还是留守的大臣,都心焦不已。万慈馆内,卓季已经疼哭了。他不让白温佩给他检查宫口开了几指,永安帝也不许。还是永安帝问清楚如何判断之后,亲自给卓季检查的。好不容易开到三指了,卓季喊着要剖腹产,他受不了了。 永安帝急出了一身的汗。皇贵姰几人也是彻底相信卓季是怕痛才不肯怀龙嗣的。当初史方云生产的时候,太后觉得她太娇气,现在,明显卓季比史方云还娇气,太后却是说不出半句的重话。果然,娇气什么都不是重点,重点还是人。 “陛下,我要剖腹,我受不了了……”卓季顾不上形象不形象了,眼泪鼻涕统统往永安帝的衣服上抹。 永安帝一头一脸的汗:“很快,很快就好了。不是说三指后开得就快了?剖腹的危险太大了,朕不是怕龙儿如何,朕是怕你有不妥。” 卓季哽咽:“疼……好疼啊……” 永安帝一遍遍抚摸他:“朕知道,朕知道……” 星辉殿,宫宴已经开始,晋王和楚王、长安王作为吉祥物保持端庄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吴王和献王作为今晚宫宴的正式主持者,自然得向宾客们说明为何陛下和太子殿下、齐王殿下都缺席了。吴王也没瞒着,直接说:“顺傛俍俍生产,此乃我俣国头等大事,陛下与太子殿下、齐王殿下正在郸阳宫等候佳音,遂命晋王殿下、楚王殿下、长安王殿下与本王、献王一道主持今晚的宫宴。” 各方来使哗然,俣国皇帝陛下与太子缺席今晚的宫宴,竟然是因为皇帝陛下的宠侍顺傛俍俍要生产了!俣国皇帝陛下如此英明神武,对待爱侍这件事上却显得糊涂了些。吴王却不管众人会如何看待陛下,若非被陛下下令,他现在也肯定如史玉那样请假了。 晚上8点半,终于开到四指了,卓季疼得几乎抓破了永安帝的衣裳。被永安帝、太后、皇贵姰、德贵姰、惜贵妃和明傛又哄又劝,卓季勉强又吃了一小碗鸡汤面。吃完之后,永安帝喊来刘皓月,再次又哄又劝地扶着卓季,让他走一走。卓季一边走一边哭:“俣国一定要有无痛分娩,一定要有无痛分娩……” 永安帝:“有!必须有!朕马上就给军医药研究院下旨,要他们研究无痛分娩!” 卓季的眼泪一串串往下掉,这他X的太疼了!疼得他都忍不住要飙粗口了。他为什么会投胎成嫏哥儿!为什么会是嫏哥儿!嫏哥儿为什么会生孩子! 9点半,卓季的羊水在他哭着又一次喊疼时破了。永安帝吓得心跳差点停了。卓季不能再走了,上床躺着。永安帝匆匆去换了身衣裳,张弦及时递给万岁一块湿毛巾,永安帝随意擦了下脸就交给了张弦。 和卓季这么多年,何时见卓季哭得如此凄惨。永安帝是又心疼又自责,又有着某种期待。他不停的跟在母父肚子里翻江倒海的龙儿说话:“宝儿,你快出来,你母父疼得受不了了。” “给我剖腹吧……”卓季嗓子都哑了。 永安帝:“都是柏世同他们太笨了!不能保证成功率!等你生了,朕罚他们!” 哭得伤心的卓季:“陛下在无理取闹……疼死我了……” 永安帝:“朕不无理取闹,只要你平安生下龙儿,朕一定不无理取闹。” 明傛实在忍不住了:“顺傛,你省省力气。忍忍,很快就过去了。你开得快,这越往后越快。” “我一秒钟都忍不下去了!”要不是怕疼,他也不会自爆!自爆都没生孩子痛!这根本不是人类能承受的痛! 德贵姰是想笑又不能笑。这得亏宫里的其他人不能随意出门,不然叫满宫都知道卓季生孩子是这般模样,瞧今后谁还会怕他。 在永安帝换下三身汗湿的里衣,晚上11点20分,哭得眼睛都肿了的卓季终于等来了曙光。十指全开,卓季被立刻送去产房。卓季之前不让任何人去陪产,他现在疼得都糊涂了,德贵姰和明傛二话不说,换了无菌服跟进了产房。说实话,有德贵姰和明傛在里面,永安帝还能压着自己不去陪产。柏世同、韦应石和胡鹏举也跟着进了产房,他们会在产房外的准备室里侯着。 卓季这边一进去,永安帝的一颗心也整个提到了嗓子眼。太后丝毫不觉得困,握着沈姑的手都发白了。在一楼等着的太子和齐王上来了,永安帝看到太子后,声音因为用嗓过度而格外的沙哑:“传旨,顺傛临盆,内城宵禁。郸阳宫所有妃侍,在万慈馆外为顺傛祈福。文武内阁诸臣,在阁内等候听宣。” “奴婢这就去传旨。”张弦立刻走了。 永安帝在母后身边缓缓坐下,太后一把抓住他的手。永安帝不说话,太后也不说话,谁都不说话。产房内传来一人的惨叫声,永安帝紧咬着牙关,脸上的肌肉抽动。 “啊——!!给我个痛快吧——!” -- 第657页 永安帝深呼吸,紧闭了下眼睛。外头等着的常敬、冯喜、沈姑都在抹眼泪。皇贵姰也是不停地擦眼角。 产房内,明傛是一边陪着哭一边急着哄。卓季两手死握着德贵姰和明傛的手,疼得他想骂娘。再厉害的英雄,也难捱生孩子的痛! “俍俍,吸气!” 卓季配合地吸气,等到呼出之后,他又开始惨叫了。 “打晕我吧——我受不了了——” 产房外,太后被里面的惨叫喊得心脏病都要犯了,她虚弱地唤:“皇帝……” 永安帝双目赤红:“他扎耳洞都怕痛……” “啊啊啊——” 太后的眼泪刷啦啦往下掉:“这不忍着怎么办呢……剖腹更危险啊……” 若是卓季那一世的医疗水平,永安帝绝对二话不说给卓季剖腹,不过那个时候,无痛分娩都成熟了,卓季怎么都不用受这么大的罪。可现在,卓季能做的就是努力自己生下来,非到不得已,不能剖。 郸阳宫,所有的妃侍全部走路来到万慈馆外,在距离万慈馆外的守卫五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在这里等候顺傛俍俍生产的最终消息。他们中的很多人也明白了今日为何郸阳宫的气氛会是如此的紧张,原来是顺傛俍俍生产了! 顺傛俍俍从宣发到现在,算上去还不满七个月就要生了,怕是情况不好吧?不过却没有一个人敢露出半点的心绪,每个人嘴里都念着期盼老天爷让俍俍顺利生产,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 童颐风和戚一果就在其中,温妃和萧妃也在其内。在永安帝赶到之后,皇贵姰就让童颐风、温妃和萧妃离开了万慈馆,这个时候,万慈馆留下的人越少越好。 文武内阁,烛火通明。吴王、林燮山、秦粟……刘骞、史玉、年庆……不是内阁官员的献王、陈长庚、南容时珠、南容时璃也留在了内阁没有回府。皇宫外,雷聪带着火器营执行内城的宵禁,他不时往皇宫的方向看一眼,祈祷昔日的小伙伴,如今天人般存在的顺傛俍俍,能平安生下他与陛下的第一个龙儿。 “再用力!快了!快了!” 白温佩额头上再次冒出的汗被卓四手快地擦掉。德贵姰和明傛往卓季的下身探头看了眼,明傛立刻大喊:“顺傛!用力!孩子的头要出来了!” “啊啊啊啊——————!!” 卓季使出了自己的洪荒之力。 “头出来了出来了!再用力!” “啊啊啊啊——————!!!” 更加凄厉的惨叫令在外等候的永安帝、太后、太子、齐王还有皇贵姰都坐不住了。所有人来到产房门外,永安帝的手都是抖的。 “啊啊啊啊——” 在卓季又一阵绵长的惨叫过后,产房内陡然传出了婴儿的哭声。太后猛地看向同样惊楞住的皇帝,大叫:“生了!” 皇贵姰:“生了生了!” 永安帝虚弱地扶住张弦,产房内传出的婴儿啼哭声犹如最美妙的交响乐。永安帝的视线模糊,声音沙哑:“生了……可算是生下来了……” 产房里,卓季的眼泪在哗啦啦地流。明傛和德贵姰也是哭得不要不要的。或者说,产房里每个人都在哭。卓季一边哭一边念叨:“赏赐……告诉陛下……我要赏赐……要重赏……”太他M的疼了! 德贵姰一边给他擦泪一边说:“陛下肯定得重赏,你是大功臣!” 第270章 小“宝贝” 永安帝和太后等人在外头等得焦急,产房的门开了,小慧眼眶红肿又带着满面笑容地出来就喊:“奴婢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恭喜太后娘娘!贺喜太后娘娘!主子生下的,是王哥儿!” 王哥儿?! 那一瞬间,狂喜席卷每一个人,永安帝:“王哥儿?!朕的长王哥儿?!” 小慧用力点头:“是王哥儿!3斤2两!” 太后抓着皇帝就喊:“嫏哥儿!是嫏哥儿啊!娘,娘要有嫏孙儿了!” 小慧笑着擦眼泪:“小主子还要先检查,之后会由贵姰俍俍抱出来,主子还须得在产房里呆一个时辰观察。” 永安帝立刻问:“朕可能进去?” 小慧:“可以了。” 永安帝拔腿就往里面走,张弦毫不犹豫地跟了进去。太后:“叫贵姰快一些!” 冯喜、常敬、王保、花姑姑这些人是喜极而泣。宫里就少一个嫏哥儿,没成想还真的得从主子的肚子里出来! 皇贵姰:“快去报喜!顺傛生了长王哥儿,快去报喜!” “奴婢去!”冯喜转身就跑。 太后高兴的眼泪也是止也止不住:“顺傛就是个有福的,这宫里一直没有嫏哥儿,果真就是在他肚子里了!顺傛就是个有福的!” 太子:“孤总算是有一个嫏哥儿弟弟了!” 齐王:“母父什么时候把弟弟抱出来啊!” 卓季已经生了,永安帝也不需要再换无菌服。胡鹏举也先出去找地方歇着,柏世同和韦应石继续侯着。等一个时辰后俍俍确实无碍了,他们两人也就能彻底松口气了。永安帝一进入产房先是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然后一眼就看到了躺在产床上,脸色煞白,还在流眼泪的人。对方也看到了他,结果眼泪流得更凶了。他这回可是委屈大发了。到此,卓季还在愤恨那“一点点”! “陛下……” -- 第658页 明傛和德贵姰急忙看去。永安帝抬手止住两人的行礼,快步走过来。德贵姰让开产床旁的位置,永安帝握住卓季冰凉的手,蹙眉:“屋里怎么这么冷?” 德贵姰道:“产房内温度不能太高,容易滋生细菌。” 这时候给小殿下做了检查,洗了澡的陈娇把包裹好的小殿下抱了过来:“陛下、俍俍,小殿下的各项发育都非常正常。” 永安帝松开卓季的手,双眼湿润地看着陈娇怀里那个不再哭,闭着眼睛的小宝贝。小宝贝身上的胎质已经洗掉了。以前条件不好,胎脂留着保护新生儿的皮肤。现在情况不同,就可以洗掉了。小宝贝已经不哭了,大晚上的他也累了,闭着眼睛睡了。德贵姰和明傛看得心窝要多软有多软,德贵姰小声:“瞧他多可爱,多好看,模样像顺傛。” 明傛猛点头,像顺傛。其实像谁还真不好说。 永安帝伸出手,从陈娇怀里把小宝贝抱过来。3斤2两,那是公斤公两,按卓季的习惯,就是6斤4两,绝对足月的小宝贝。永安帝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细柔过:“瞧你把你母父折腾的,可算是出来了。” 明傛眼馋:“陛下,让臣侍抱抱。” 永安帝把孩子递给了明傛:“张弦。” “奴婢在!” “传旨,朕的长王哥儿,赐名南容宝柠,朕希望朕的宝贝王哥儿,一生安宁顺遂。赐封宁王。赐乳名万臻,万千珍爱,百福具臻。” “奴婢遵旨!” 有人抗议:“他乳名叫‘争气’!叫‘小鱼’!” 永安帝朝张弦做了个快去的手势,张弦抿嘴笑着跑了。永安帝又接着对被卓季的抗议逗笑的明傛和德贵姰说:“你二人抱着万臻出去吧,太后等的急,朕在这里陪着顺傛。” 德贵姰和明傛抱着小万臻出去了,永安帝这才在卓季的床边坐下,握住他的手:“辛苦你了。” 卓季哭了:“太疼了……” 永安帝给卓季擦泪:“朕保证,再不会有意外。朕也谢谢你,给朕生下万臻,给了朕一个王哥儿。” 卓季:“他叫小鱼。” 永安帝在爱侍被咬破的嘴上亲了口:“莫任性,朕的宝贝龙儿,哪能叫小鱼。等你出了月子,朕带你去农场,去别院,你想去哪,朕带你去。” 卓季:“想去暖和的地方。” “好,去暖和的地方。” 卓季的眼泪刷刷流:“太疼了……”两辈子都没这么疼过。 永安帝给卓季擦眼泪:“辛苦你了。” 产房内的陈娇、白温佩、卓四和小慧都安静地做手上的事情。卓季下身的伤势已经处理好,他需要在产房观察两个小时,没有问题后就送去房间。卓季的下身现在处于没有知觉的状态,他又累又饿。小慧出去让人弄吃的,永安帝也不跟卓季说话,让他休息。 产房外此刻却是乐翻了天。被抱出来的小宝贝马上得到了所有人的欢迎。这真真是独苗啊。宫里十几个皇子皇女,就这么一个嫏哥儿。张弦去文渊阁传旨,冯喜去军部传旨。万慈馆外的妃侍们已经被皇贵姰获准回各自宫中休息。但顺傛俍俍在三月初十这一天生下了陛下唯一的嫏哥儿,生下了后宫唯一的王哥儿,谁又能睡得着。更不要说,这唯一的嫏哥儿还与陛下是同一天的生辰! 南容宝柠,一个以王哥儿的身份,一出生就被他的父皇封赐为亲王,赐号“宁”,就足以可见他这一生会将多么的受宠。好不容易从母父手里把弟弟抱过来了,太子的一颗心也化了:“小小的一个,感觉还没猫儿大。” 齐王:“皇兄,给我也抱抱!” 太子把弟弟给了齐王,齐王抱住,喜欢极了:“万臻,万臻,我是你二皇兄。” 文渊阁,张弦还未进去就扬声喊:“宫中报喜——顺傛俍俍生下长王哥儿——母子均安——” 文渊阁内的所有人腾地站了起来。 军部,冯喜也是还未进去就开始报唱:“宫中报喜——顺傛俍俍生下长王哥儿——母子均安——” 听到报唱的林燮山起身就往外走,向来严肃的他,此时的嘴角都扬了起来。 内城的上空,礼炮阵阵。璀璨的礼花令内城所有因宵禁而必须呆在家中的人要么从床上迅速起来,要么因还未睡而从房中出来,仰头看去。十八声礼炮,十八朵绚丽的空中焰火。后宫迄今为止唯一的王哥儿由陛下宠侍顺傛俍俍诞下。这位王哥儿有着与圣上同一天的生辰。甫一出生就被封赐为宁王。皇家的嫏哥儿还从来没有过被封单字王的先例。在皇家,嫏哥儿也是要嫁人的,即便不嫁人,也最多是被封为郡王,那还得是十分得宠的。这个刚出生就被封为亲王位的王哥儿,已足以可见日后的荣宠。 此刻是凌晨,天还黑着,可内外城却热闹了起来。原本因为天寿节,西翔城就很是热闹,现在顺傛俍俍为陛下送上如此一份大礼,这热闹度更是飙升。 隐隐传入宫中的礼炮声没有打扰到今日刚出生的主角。小万臻在很多人的怀里转来转去,却完全不影响他的睡眠。等到太后发话了,不要一直抱着,把他放回小床。太子依依不舍地把弟弟放到小床上,万臻突然哇地哭了起来。太子立刻又抱了起来,怀里的小家伙不哭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皇贵姰:“太子,把万臻抱给母父。” -- 第659页 太子把弟弟抱给母父,皇贵姰轻拍了一会儿,可以确定怀中的宝贝绝对睡熟了,他弯腰,慢慢把小宝贝放到小床上。可这边他刚抽出手,那边万臻就“哇”地哭了。 太后:“快抱起来!” 太子动作更快地把弟弟抱了起来。还真是诡异,小宝贝不哭了!他不哭了! 德贵姰笑了,说:“这大晚上的从母父肚子里出来,还怕着呢,先抱着吧。太后,很晚了,您先去歇着,皇贵姰俍俍也去歇着。” 太后:“等皇帝和顺傛出来老身就回宫歇息。” 一个时辰过去,产房的门被准时拉开。吃了碗鸡汤面,累得睡着的卓季被推了出来。永安帝、明傛、韦应石、柏世同、小慧、陈娇、白温佩、卓四都出来了。一羣人推着移动床来到房间,见所有人都还在,永安帝:“母后,怎么还没去歇着。” 太后先去看卓季,低声问:“可还好?不看一眼顺傛,老身也睡不着。” 永安帝也压低声音说:“累了,吃了面没多会儿就睡了。” 刘皓月、已经传旨回来的冯喜、常敬、太子和齐王一起把卓季抬到床上。卓季醒了一下,永安帝拍了拍他,卓季又睡了,这一天可是累狠他了。 永安帝招呼大家都出去,刘皓月、花姑姑和常敬留在房间里。永安帝回头见太子怎么还抱着弟弟,说:“把万臻放到小床,让他母父陪着他。” 太后笑呵呵地说:“放不下。一放下就哭。” 皇贵姰道:“国公已经派人把乳娘送进了宫。刚刚叫乳娘喂了次奶,万臻不喝,就要抱着。” 永安帝笑了,从太子怀里接过宝贝儿子,一脸的慈父状:“是个爱撒娇的。” 这一天是永安帝的正式生辰,晚上的宫宴要和宗亲、妃侍们一道庆贺。永安帝下旨,今晚的宫宴,朝中六品以上官员和命妇也都必须出席,祝贺他的长王哥儿出生。 见到了卓季,太后等人也要回宫休息了。每个人又抱了小宝贝一遍,依依不舍地离开。永安帝乐呵呵地抱着宝贝儿子进了房间。张弦这时候道:“万岁,您也该歇着了。” 永安帝走到小床边,弯身把儿子放进去。小宝贝没哭,他这才放心地抽出手。结果还没等他直起腰,小家伙哭了。永安帝愣了下,急忙抱起来,好,不哭了。 张弦笑:“殿下这是不愿意自己睡。” 永安帝宠爱地说:“知道自己是个招人疼的。”接着,他道:“你抱着他,冯喜和王保来给朕更衣。” 张弦幸福无比地抱过小殿下,见小殿下在自己怀里也没醒,睡得舒心,张弦的鼻子有点发酸。永安帝这边换好了衣服,也打了个哈欠。他这一天才是累。上午阅兵,中午赶回来一直到刚才都没歇着。更别说这期间爱侍因为疼又哭又叫的对他的“折磨”。 张弦见状赶紧说:“万岁,把殿下交给乳娘,您和俍俍好好歇着吧。” 永安帝点点头,他也确实累了。 张弦抱着小殿下去找乳娘,花姑姑和小慧跟了过去。皇贵姰俍俍选出的教养嬷嬷、伺候的宫人也都已准备就绪了,就跟乳娘在一起。永安帝随意洗了脸脚,刷了牙,就在卓季身边躺下了,床足够大,睡他们两个没问题。卓季在万慈馆,永安帝也不可能自己一个人回翔福宫或奉天殿。 可这边永安帝刚躺下,他就听到了孩子的哭声。他立刻坐了起来。冯喜:“奴婢出去瞧瞧。” 没多会儿,张弦抱着王爷和花姑姑、小慧回来了。在外间等着的永安帝问:“怎么回事?” 张弦脸上是有喜有惊:“万岁,奴婢把殿下交给乳娘,殿下不喝奶,哭了,奴婢就赶紧抱了过来。殿下就不哭了。奴婢就想着是扰着殿下睡觉了,殿下不高兴了。奴婢哄了哄,就把殿下交给教养嬷嬷,哪知这教养嬷嬷一抱,殿下又哭了。奴婢、小慧和花姑姑逐个抱了,殿下都不哭,这一换到教养嬷嬷和皇贵姰俍俍给王爷挑选的宫人手里,殿下就哭,乳娘也不行,奴婢就只好把殿下抱回来了。” 永安帝也听得吃惊:“你是说,‘旁人’一抱,他就哭?” 张弦、小慧和花姑姑猛点头。 永安帝:“给他们几个都抱抱。” 张弦把王爷交给了冯喜,冯喜忐忑地抱过来,怀里脸蛋红彤彤的小殿下睡得香喷喷的,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冯喜高兴得都要蹦起来了。不敢抱太久,冯喜把小殿下交给等着的王保。王保也是屏住呼吸地抱过来,嘿,神奇了!殿下没哭!接着换到常敬手里,小家伙睡得呼呼的,常敬激动地看向陛下,没哭!最后是刘皓月,小殿下同样没哭,睡得毫无反应。刘皓月受宠若惊得眼睛都湿润了。 永安帝问常敬:“皇贵姰他们抱他,他可有哭?” 常敬摇头:“没有。太后娘娘,皇贵姰俍俍,太子殿下和齐王殿下抱小殿下,小殿下都没哭。” 这可很是奇了怪了!产房里明傛和德贵姰都抱过,永安帝是亲眼瞧见的,也没哭。 想了想,永安帝说:“花悦溪,你和皓月、王保、冯喜先带着。万臻若饿了,就唤乳娘过来喂他。等天亮了再看,若还是不叫旁人抱,就让皇贵姰他们轮流照顾着。” “是!” 花姑姑、刘皓月、王保和冯喜喜滋滋地抱着小殿下走了。永安帝返回卧房,张弦再次伺候万岁上床歇着,嘴里低声说:“殿下这是知道谁亲呢。” -- 第660页 “呵呵……”永安帝的心情,很微妙,他就说了,他儿子是神童! 第271章 气场 永安帝醒过来的时候一时还有些发懵,他好像做了个梦,梦里他的爱侍给他生了一个嫏哥儿。等到外面隐约有笑声传进来,永安帝才瞬间清醒。扭头,卓季竟然没在床上,永安帝急忙下床:“来人!” 门推开,张弦进来了:“万岁。” “顺傛呢!” 张弦:“俍俍去检查了。俍俍昨日出了很多汗,说检产完了还要去洗澡,要等头发干了才能回来。皓月和白温佩陪着。” 永安帝:“他不疼了?能下床了?” 张弦:“俍俍是坐轮椅推着出去的,俍俍说没昨日那么痛了,就是身上难受得紧。” 张弦伺候万岁穿衣,永安帝:“万臻呢?谁在外头?” 张弦:“太后娘娘、皇贵姰俍俍、明傛俍俍、贵妃娘娘、昭伃俍俍都过来了。万岁,殿下不是抱着才肯睡,是得有‘熟悉’的人在身边儿。皓月抱着殿下睡着了,殿下也没哭。后来奴婢们就发现,只要不把殿下单独放在小床里,放在身边儿,不用抱着殿下也能睡。就是殿下不肯乳娘抱,只能让乳娘把奶水挤出来,用奶瓶喂。太后娘娘现在正抱着殿下,用奶瓶给殿下喝奶呢。” 永安帝笑了:“顺傛不凡,他给朕生下的龙儿果然也是不凡。” 永安帝去浴室洗漱好之后神清气爽地出了卧室,外间的人看到他除了太后外,都纷纷站起来行礼。永安帝走到母后跟前,就看到宝贝嫏哥儿睁着眼睛,小嘴在吮吸奶嘴。太后感慨地说:“这孩子生出来就知道跟谁亲,谁可靠。” 明傛迫不及待地炫耀:“陛下,侍身的贴身宫人抱万臻,万臻也不哭,换了其他人就都不成。” 皇贵姰:“只要抱着就不哭,吃饱了就睡,臣侍就没见过这么乖的。” 永安帝在母后身边坐下,也是满眼喜欢的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太后道:“后日万臻洗三,老身亲自抱着。” 永安帝:“万臻的洗三、满月和百日,都在奉天殿。” 皇贵姰:“臣侍这就着人去安排。” 皇贵姰的贴身寺人怀庆立刻出去了。 冯喜端了陛下的早膳过来,永安帝轻轻摸了摸儿子的小手,起身去用膳。他刚在餐桌旁坐下,就有人敲门进来了。 “儿臣给父皇请安。” 是太子和齐王。永安帝对两个儿子点了下头,用膳。太子和齐王向父皇行过礼后,就立刻向着某个小家伙过去了。 万臻吃完奶了,皇贵姰抱过来,动作熟练地给他拍奶嗝。太子眼馋:“母父,给我拍吧。” 德贵姰在一旁打趣:“俍俍,给太子吧,叫太子早些学学。” “呵呵……”大家都笑了。 皇贵姰把万臻交给太子,然后指导他怎么拍奶嗝,太子抱着弟弟尽心尽力地拍奶嗝,结果伴随着一声奶嗝,小万臻打个哈欠,在太子皇兄的怀里直接睡了。太子抱着弟弟轻拍,等他睡熟了,才万般不舍地交给母父。这不到七个月就出生的小家伙,一点都不虚弱。弟弟辰极刚出生的时候太子是有记忆的。万臻就跟辰极的个头差不多,要旁人不提醒,他根本想不起来万臻不足月。 皇贵姰把小宝贝又交给急切的明傛,然后低声说:“陛下,万臻‘认人’,这先前挑选的教养嬷嬷和伺候的宫人,怕是不妥了。” 太后道:“不若万臻老身带回寿康宫吧,夜里就跟老身睡。”太后也是亲自照顾过孩子的,有经验。 永安帝咽下嘴里的食物,说:“夜里母后还是要好生歇息。花悦溪、小慧和皓月先带着,待满月,他能随意出去了,母后、皇贵姰你们夜里就辛苦些,轮流带。” 明傛眼睛一亮:“陛下!侍身可到翔福宫帮忙。漱漓宫离翔福宫近,侍身来回也方便。” 德贵姰:“顺傛要坐月子,夜里是断不能带万臻睡的。有明傛在,无论是陛下还是顺傛,都尽可放心。” 太后看了眼视线正落在万臻身上的昭伃,说:“不若这样吧。顺傛月子期间,明傛、昭伃和淳伃就轮流过来照顾万臻。辰棹是淳伃一手带大的,老身倒是放心淳伃带万臻。他们轮流照顾着,也不会耽误了商行的事情。” 童颐风的眼睛也瞬间亮了,马上就说:“侍身愿意!” 永安帝想想,说:“那就这样吧。月子里,你们三人就过来翔福宫照顾万臻,待出了月子,若万臻愿意给旁人带了,就还是交给教养嬷嬷。若他还是认人,你们几个就都辛苦些,夜里轮流带着。” 皇贵姰笑道:“臣侍不会辛苦。这可是咱们郸阳宫唯一的王哥儿,臣侍还怕抢不来带呢。” 惜贵妃:“若非臣妾在东八宫,臣妾晚上也要跟明傛一道照顾万臻。” 卓季洗完澡,带着一身浓浓艾草味地被推回来时,看到的就是一羣大人围着一个睡着的小不点,一个个的姨母笑、姨父笑。那个小不点没在他的小床里,而是在他二皇兄的怀里。卓季一回来,大家就忙着招呼他这个大功臣。 卓季还需要卧床。永安帝亲自送他上床躺下,德贵姰从儿子手里抱过小宝贝放在卓季身边,说:“宫里一直没有嫏哥儿,原来是在你这儿等着呢。” 卓季轻碰儿子的小手,感慨:“看在你这么争气的份儿上,我原谅你让我那么疼了。” -- 第661页 所有人都跟着笑。 卓季需要休息,太后几人就先回了。卓季明天就会回翔福宫,不过明傛急性子,他今晚就过来照顾小宝贝。没外人了,永安帝把宝贝儿子认人的事告诉给了卓季,卓季听后想了想说:“应该是气场。” 永安帝:“气场?” 卓季:“这个孩子估计还是受到我的影响了。精神力异能者对环境尤为敏感,说白了就是对某些气场敏感。这也是我什么会更快地察觉到异常和别人对我的喜好。陛下、太后娘娘、尧哥他们都是上位者,上位者是有某种气场的。陛下您是天子,都说天子有紫气,太子又是储君,齐王是亲王……上位者的某种气场会令这个小家伙感觉到安心,所以他才会有这种认人的表现。” 永安帝不解了:“那张弦冯喜他们呢?总不能说也是上位者吧。” 卓季:“他们是陛下您身边贴身伺候的。如果陛下身上真的有龙气这种东西,常年在您身边的,肯定或多或少会沾染上。乳娘和教养嬷嬷都是新来的,所以这小家伙不让她们抱。” 永安帝的嘴慢慢咧开:“要朕说,他该也是个有精神力的。” 卓季:“要有也不会是现在。” 永安帝:“怎么说?” 卓季:“异能都是需要觉醒的。觉醒的过程很痛苦,觉醒以后如果没有可以补充异能的东西,也会很痛苦,所以我倒宁愿他就是一个普通人。我的异能属于一种遗留,并不是我在这一世真正觉醒而来,所以我不存在需要补充异能的情况。这个世界可没有丧尸核、晶核那些的,不能补充和提高的异能,就是鸡肋,还会影响到平常心。” 永安帝一听,忙道:“那还是不要有了。朕只要我们的万臻平平安安的。” 卓季:“我还是觉得争气或小鱼好听。” 永安帝一口否决:“朕听不出哪里好听!” 小宝贝需要会令他安心的气场,永安帝很是上心。这一天白日里,卓季午睡的时候永安帝才把孩子从卓季身边抱了出去。万臻尿了哭了拉臭臭了会哭,其余时候却很是好带,几乎都是在睡。快傍晚的时候,永安帝开始更衣,准备出去了。卓季还在睡,小万臻暂时由花姑姑和刘皓月照看着。 永安帝从万慈馆出发去星辉殿。看到陛下满面春风的模样,林奕和秦忠义就清楚俍俍和小殿下肯定都很好。准备上车的永安帝突然停下瞧了两人一眼,随后才上车,看得林奕和秦忠义心里直打鼓。 此时的星辉殿,人声鼎沸。每个人谈论的都是那个还不到七月个就出生的宁王殿下。俍俍和宁王殿下母子均安,众人自然是欢心的,不过一想到小殿下这么早出生,还是会有些不放心。太子殿下、齐王殿下和各位殿下以及后宫妃侍们陆续进场,星辉殿内安静了下来。 太子一入场,林燮山就过去问:“太子殿下,不知俍俍和宁王殿下可好?” 太子自然清楚朝臣对顺母父的关心,他带着几分显摆地说:“顺母父和万臻都好。就是万臻不叫人随便抱他。军防长送来的乳娘,孤母父挑选的教养嬷嬷和伺候的宫人都不让抱。父皇、皇祖母、母父、孤、齐王,我们抱都可以,只是睡,不哭不闹。旁的人一抱,或是放小床里他就会醒,就会哭。父皇说,他这是知道该跟谁亲。” 齐王也忍不住说:“小小的一个,软软的,本王抱着他都不敢动。别提多乖了。长得像顺母父。” 林燮山听得眼馋,看太子的一脸“孤的弟弟就给孤抱”的自得,林燮山又有些酸。 “陛下驾到——” 大家都立刻回自己的位置站好,在陛下出现后,齐声喊:“臣恭迎陛下——” 永安帝面带笑容,脚步生风地走进来。第一狗腿子史玉立刻喊:“臣恭祝陛下喜得长王哥儿——” 其他人赶忙跟着喊:“臣恭祝陛下喜得长王哥儿——” “哈哈哈……”永安帝走到上首的龙椅前坐下,心情愉悦,“顺傛于今早为朕生下长王哥儿,尔等是该祝贺朕,朕终于有了一个王哥儿了。” 第一狗腿子立刻又说:“顺傛俍俍乃有福之人,陛下如今心想事成,臣也为陛下高兴。” “臣为陛下高兴——”其他人都在心里翻白眼,这个马屁精! 永安帝:“今日,凡是在场的,每人一锭金元宝!所有在场的宫人,每人一锭银元宝!” “(奴婢)谢陛下赏赐!” 得了一个宝贝,永安帝阔气地给所有人发红包。不仅前来出席宫宴的人有红包拿,在场的宫人也有红包拿。随后,张弦宣读圣旨。长王哥儿出生,今年俣国各学院增加一次招考。大赦天下——谋逆和重刑犯不算在内。 太子册封,永安帝出台了38项福利。长王哥儿出生,永安帝出台了12项福利,这12项福利中包括皇宫的所有宫人银钱上不等的赏赐。一年赶上两次大赦,牢里的犯人不知有多少感恩得痛哭流涕。得了赏赐的宫人们也是兴高采烈。这也是俣国有钱了,永安帝才能这么霸气。 这一晚,永安帝喝酒是来者不拒,他高兴啊。卓季不愧是他的爱侍,是他的福星。他千盼万盼,就盼望着能有一个王哥儿,结果卓季就真给他生了个王哥儿。卓季的身份,若生下皇子,朝中就会很微妙,可卓季争气,生的是王哥儿。作为父皇,对这个嫏哥儿儿子,他是怎么宠都不为过,想怎么宠怎么宠,不会有任何人因为他过分宠爱而生出别的心思。哪怕是太子,对这个弟弟也可以极尽宠爱。 -- 第662页 陛下如此的有兴致,那俍俍和小殿下肯定没问题了,其他人也就放下心来,可着劲儿地拍陛下的马屁,恭贺陛下心愿得偿。然后永安帝一高兴,就喝多了。 永安帝带着浓浓的酒味回了翔福宫。他醉得已经有点找不着北了。张弦、冯喜和王保扶着陛下去歇息。小慧和常敬听到动静赶紧出来,一看陛下醉成这个模样,常敬急忙说:“张总管,小殿下在床上呢。” “啊?!”张弦楞了,这可怎么办,陛下醉成这样肯定不能近小殿下的身啊,他忙问:“明傛俍俍不是说晚上过来照顾吗?” “小殿下刚才在主子身边睡着了,明傛俍俍就说先不要抱过去,免得凉着了。” “可万岁……” “顺傛……顺傛……”永安帝已经醉得开始说胡话了。 张弦见万岁这样,咬咬牙,对冯喜和王保说:“扶万岁去客房。” 两人抖:“客房?!” 张弦:“俍俍和殿下已经睡了,万岁若醒着,绝对不会允许打扰到俍俍和殿下的。” 想想万岁这样子,俍俍(主子)还在坐月子,绝对是弄不了的,王保和冯喜也咬咬牙,和张弦一起把醉酒的陛下扶去了客房。 三人一身大汗地伺候了陛下上床,同时舒了口气。王保和原秀晚上守着,冯喜和张弦也累了,王保让他们抓紧时间去休息。卓季的屋里,身边的小宝贝哭了,他还没反应,小慧就立刻把小殿下抱了起来。 小宝贝还是哭,小慧摸了摸尿布,干的,那绝对是饿了。小慧让常敬拿毯子把小主子裹好,小慧抱着小主子出去了。卓季这时候醒了,迷迷糊糊地问:“小鱼呢?” 常敬很无奈地回道:“小主子该是饿了,小慧抱去找明傛俍俍了。” 卓季嗯了声,翻身准备继续睡。眼睛刚再次阖上,他就又睁开了,翻过身:“几点了?陛下还没回来?” 常敬:“陛下刚刚回来了,只是陛下喝醉了,主子您和小殿下又都睡着,张公公就扶陛下去客房了。” 卓季坐了起来。 “主子?” 卓季:“陛下生日,怎么能叫陛下一个人睡客房。” 常敬:“陛下一身的酒气,张公公也是怕吓到小主子。“ 卓季:“我去客房陪陛下。” 常敬不敢劝说,推过轮椅。卓季刚生,所有人都不许他下地走路。 到了客房,看到永安帝果然在客房的床上睡了,卓季上床躺倒里面,钻进永安帝的被窝。酒气什么的他不在乎,他不想永安帝生日这一晚是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睡在客房的床上,那也太可怜了。 第272章 洗三 另一间客房里,明傛喜滋滋地一手抱着万臻,一手拿着奶瓶喂小宝贝喝奶。别人是否真心期盼顺傛的孩子他不知道,也不去探究,他却是日日盼着顺傛能生下龙嗣,无论是公主、皇子还是嫏哥儿,他都要帮顺傛照顾这个孩子,看着他最期盼的这个孩子健康长大。如今,顺傛真的生下了龙嗣,明傛不知多开心,他或许比卓季这个正经母父还要开心。 小宝宝的肤色不是特别白晰的那种,但明傛知道,等小宝贝满月了,那肯定会越长越好看,也肯定会白白嫩嫩。小万臻喝饱了,吐出奶嘴,明傛把奶瓶交给阿桂,他轻拍怀里的小宝贝。小万臻舒服地睡着了。阿桂在一旁小声说:“主子,宁王殿下的头发长得可真好。” 明傛目光欢喜地说:“不止头发长得好,哪都好。看他的小手,手指多长,嘴唇像顺傛,长大了也是个美人胚子。” 小慧在一旁抿嘴笑:“我家主子最不喜欢别人说他漂亮了。” 明傛:“他总当自己是男人,不理他。” 屋内的小慧、阿桂、刘皓月和花姑姑都跟着笑。 半夜,永安帝果然被渴醒了。醒来的他摸摸身边熟悉的人,一手掀开床帐。在床边守着的王保赶紧掀开一侧的帐帘,扶起陛下。永安帝喝了一大杯水,躺下翻身搂住卓季继续睡,压根没发现他睡在客房。 等到半上午,宿醉的永安帝有点痛苦的醒过来,才发觉他躺着的床好像不对劲,摸摸身边:“来人。” “陛下。” 张弦掀开床帐:“万岁,可要起了?” 永安帝坐起来:“起了。”他看了下外面,“朕怎么睡在客房了?” 张弦:“万岁您昨夜醉了,俍俍和小殿下都在睡着,奴婢斗胆,就把万岁您扶到了客房。后来俍俍过来陪万岁在客房睡的。小殿下饿了之后被抱去了明傛俍俍那儿。太后娘娘他们都过来了,正在给小殿下洗澡呢。” 永安帝一听是因为儿子在床上睡,所以他才被送到了客房,倒也不恼,而是说:“顺傛坐月子,怎叫他动来动去的。” 张弦:“俍俍说万岁不在身边会睡不好,也是坐着轮椅推过来的,没下地。” 永安帝:“他人呢?” 张弦:“俍俍去洗手间了。” 永安帝:“你过去,叫他直接回房了,朕收拾好了就过去。” “是。” 永安帝起身,宫人进来收拾床铺,床单上有一滩血迹。永安帝看到了,他淡定地吩咐张弦他要去冲个澡。卓季会出一段时间的血,这是每一个生产后的人都会经历的事情,卓季也叫永安帝搬回奉天殿或去别宫住,永安帝拒绝了。爱侍如此艰苦地为他生下王哥儿,转头他就嫌爱侍出血搬出翔福宫,那他一口一个“爱”侍,不是打自己的脸么。何况,他并不觉得这需要什么忌讳的。若是以前,他自是忌讳,现在的他,怎么也是接受了未来思想影响十几年的帝王,这没什么。 -- 第663页 没有吃早膳,永安帝就简单冲了一下,主要是洗去身上的酒气。神清气床了,他披散着头发去主卧找卓季。卓季正在吃他的月子餐,见永安帝明显是洗了澡过来的,他问:“陛下可用膳了?” 永安帝:“张弦已经传膳了。朕在客房睡就睡下了,你还过去。你这月子,不能乱跑。” 卓季:“陛下不在,我睡不好。” 永安帝在床边坐下:“吃完了,就好好躺着。朕一会儿去看看万臻。一晚上都没有听到他哭。” 卓季也不得不承认:“目前他还算乖。” 永安帝立刻说:“你生的自然是最乖的。” 张弦等人在一旁笑。 另一间客房,太后、皇贵姰、德贵姰、明傛、昭伃、淳伃、惜贵妃围着一个小宝贝给他洗澡。被如此多气场足的长辈围绕着,小万臻又困了。太后亲自给这个宝贝孙子擦婴儿油,然后穿上小衣服。小万臻舒服地又打了哈欠,转眼就进入了梦乡。太后抱起来,忍不住隔着衣服亲了口孙子,然后把孩子交给了身边的皇贵姰。皇贵姰轻拍,随后把睡着的小宝贝放在了床上。童颐风和戚一果已经坐在床上了。有安全的气场在,小宝贝没有哭。 皇贵姰再次感慨:“我们的小万臻就是知道该跟谁亲。” 太后:“从小就聪明。” 有人走了进来:“万臻可睡了?” 所有人回头:“陛下(皇帝)。” 太后:“刚刚睡下。” 宫人正把浴桶抬出去,屋内浓浓的艾草和金银花水的混合药味。戚一果起身让开位置,永安帝坐下,轻轻握住儿子的小手,问:“昨晚他可有闹?” 明傛马上说:“万臻才不会闹。晚上吃了三次奶,换了五次尿片。吃饱了,身上干净了就睡了。” 永安帝:“他生的早,会没有安全感。顺傛说上位者会有某种气场,可能就正好对了他的胃口,会给他安全感,所以才会表现的认人。待出了月子还是这般,你们几个就轮流照看着。太子妃和齐王妃的八字可对出来了?” 皇贵姰回道:“对出来了。何桓和袁佳敏的八字都不冲万臻。其他候选的也都对了,有那么几个跟万臻的八字相冲。”说到这里,皇贵姰语带万幸地说:“没成想刘慧汝的八字却是跟万臻冲的。” 太后一听,道:“那亏得太子没喜欢上她。八字跟万臻相冲的,即便是太子和齐王以后的侧妃侍,也不能要。” 皇贵姰:“那是自然的。” 这事儿若叫卓季知道了肯定会无语。但宫中就这么一个独苗苗嫏哥儿,还是从卓季的肚子里出来的,对太后、永安帝等人来说,那是半点马虎都不行。别说八字相冲,若是属相、名字相冲都不行! 三月十二一大早,皇室宗亲,朝廷命妇们早早的就等候在了皇宫的宫门外。宫门开启,所有人上了宫中的马车前往郸阳宫奉天殿。这一日,是长王哥儿宁王殿下的洗三。卓季还在睡着的时候永安帝就起来了。命张弦给他穿上正式的明黄冕服,永安帝前往客房。客房里,一早过来的太后抱着包裹严实的小宝贝和皇贵姰、昨晚在此照顾孩子的戚一果一起跟着永安帝出了翔福宫。翔福宫外,两辆马车已经准备好。永安帝和太后带着小宝贝一辆,皇贵姰和戚一果一辆。其他妃侍们自行前往翔福宫。 上了车,太后就掀开了半蒙着小宝贝脸的襁褓一角。小万臻没睡,睁着眼睛,小嘴一张一张的。永安帝凑近看儿子,嘴角是抑制不住的喜欢:“这嘴长得像顺傛,眼睛和鼻子还看不出像谁。” 太后很有经验地说:“这孩子月子里的模样做不得准的。出了月子才能看出来像谁。” 永安帝抬手在儿子面前摇摆,太后说:“他还看不清楚。” 永安帝又好似发现了新大陆:“万臻怎么没有睫毛?” 太后笑道:“刚出生的孩子都没有睫毛,你没发现他哭也没有眼泪吗?都要慢慢长的。” 永安帝穿着冕服不方便抱孩子,可他看着儿子的眼里是全然的喜欢。这是他可以放任自己的慈父之心,尽情宠爱的孩子。 当永安帝和太后出现时,奉天殿内的气氛立刻进入高潮。宁王殿下刚出生,大家都不敢凑近。可哪怕是远远地看着,很多人也是欣喜到眼眶湿润。特别是作为皇室宗亲可以前来观礼的吴王、献王、吴王世子南容时珠和献王世子南容时璃。 民间的洗三通常在午后,不过宫里却是不同。宫中每一个皇子皇女王哥儿洗三都要敬祖,还要举行宫中特有的仪式,所以通常一早就开始了。同时,宫里的洗三礼也不会在产妇(夫)的房间里闹腾,毕竟都是身份尊贵的贵主,刚生了孩子也不想让外人看到自己的憔悴模样。 永安帝亲自主持宝贝儿子的洗三仪式,待所有前奏的仪式举行完毕,宫中经验丰富的嬷嬷抬来浴盆。太后让皇贵姰先抱着孩子,她舀了一瓢清水在浴盆里,然后放入一串神宗皇帝留给她的手串。接着,太后从皇贵姰手里抱过孩子,永安帝舀了一瓢清水在浴盆,放入了一枚明宗皇帝给他的玉韘。之后是皇贵姰、德贵姰、惜贵妃、明傛……每一个人填一次盆,叫唱嬷嬷就要唱一句吉祥话,根据放入的不同东西唱不同的内容。 浴盆挺大的,可里面放下的东西却是样样贵重。没有金印元宝那些,全部都是玉器玛瑙这些带着祝福、保平安的东西。这要是在民间,叫唱姥姥得高兴死了,可这是在宫里。这些祝福都是给小主子的,跟叫唱嬷嬷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洗三结束,叫唱嬷嬷自有她的赏赐。 -- 第664页 轮到吴王和吴王妃的时候,两人喜滋滋地一起放下一枚鸡血石扳指,都特别看了眼在太后怀里已经睡下的小殿下。后面每一个上前填盆的都是如此,抓住机会近距离看一眼顺傛俍俍生下的小殿下。 所有人填完盆,就到了重头戏,给小宝贝洗身的时候了。叫唱嬷嬷拿棒槌在浴盆里搅动,边搅还要边唱祝福的话语。本来是要唱多子的祝福话,但卓季绝对不会再生了,所以唱的就是祝宁王殿下身体康顺的话。叫唱嬷嬷唱的时候,永安帝和太后一起拿掉小宝贝的襁褓,皇贵姰也过来,一起脱掉小宝贝的衣裳,只留了一条特别围起来的尿片,遮住小宝贝的下身,这也是宫中的讲究和规矩。无论皇子皇女还是王哥儿,洗三时都不能全裸。 屋内暖和,盆里的水却不是很热的。太后把孩子往盆里一放,睡着的小宝贝“哇”的哭了。叫唱嬷嬷动作很快地边唱祝福话边洗,不过几秒钟,太后就赶紧把小宝贝抱了出来。叫唱嬷嬷用艾灸条和姜片给小殿下暖和一下,皇贵姰用大浴巾包住小宝贝,太后扯掉小宝贝身上湿了的尿片。戚一果过来帮忙,动过很快地把小宝贝裹好,感觉到熟悉的气场,因为突然遇水又被陌生气息碰触而被吓哭的万臻委屈地在轻拍中慢慢停下了哭声。 太后心疼得不得了,说:“接下来的步骤老身亲自来。” 叫唱嬷嬷刚才也吓死了,太后娘娘这么一说,她是求之不得。最后,是由叫唱嬷嬷在一旁指导,太后亲自做完了后续的步骤。洗三完毕,永安帝大手一挥:“昭伃、淳伃,你二人把万臻送回翔福宫,交给顺傛。” “是,陛下。” 戚一果和童颐风把小宝贝带走了,太子很想说他送弟弟回去,最终还是忍住了。接下来就是小万臻的洗三宴。作为主角,他回母父身边喝奶睡觉,前来参加洗三礼的众人要留下来吃一顿。 南容时珠低着头,不时擦下眼角。坐在他身边的吴王拐了他一下,低声:“你哭什么?” 南容时珠:“我是为俍俍高兴。” 按着辈分,小万臻得叫南容时珠一声叔叔。吴王低声说:“看小殿下的模样,到不像是早产的,我也就放心了。” 南容时珠:“俍俍有陛下的龙嗣,真好。” 吴王笑笑:“是啊,真好。” 这一天,从宫中回到各自府里的人说的都是尊贵的宁王殿下。史玉一个儿劲儿地问夫人小殿下是什么模样,壮实不壮实,长得像谁。而史玉,也绝不是唯一一个这么“烦人”的。 第273章 育儿矛盾 奉天殿,胡鹏举、韦应石、柏世同、陈娇和白温佩奉旨前来。卓季生下宫中唯一的嫏哥儿,生下永安帝的长王哥儿,那是绝对的大功臣。永安帝一早的圣旨中,只显示了对这个麟儿的极致喜爱,但还没有表示对爱侍的奖励。 小宝贝的洗三过了,永安帝也要考虑给爱侍的奖励了。金银钱财,永安帝不喜欢卓季手里有太多钱。珠宝首饰,卓季无感,相反永安帝反而更喜欢给卓季添置。给卓季“升官”?卓季只会给永安帝一个白眼。惠及家人?永安帝冷冷地呵呵两声。 想来想去,永安帝决定以翔福宫的名义建造一所儿童医院。卓季上一世是儿科医生,这辈子他也更关注儿童医疗,俣国近些年医学整体上是在蓬勃发展的,但专科性的医院还未开始起步。永安帝决定,京城要建立一所俣国第一家儿童医院,医院的名称就叫“翔福儿童医院”。人们听到医院的名字,就会想到翔福宫,想到翔福宫里的主人——顺傛。 对于陛下的决定,胡鹏举等人是拍手称好。胡鹏举毕竟上年纪了,永安帝就让他把控大方向。陈娇担任儿童医院的院长。医生从皇家大学医学部和皇家医院抽掉一批。柏世同、韦应石、白温佩要配合陈娇把儿童医院建起来。这是以俍俍的名义建立的医院,每个人都表示定会尽心尽力,把医院建成、建好。 之后,永安帝命内阁下旨,建立“翔福儿童医院”。工部负责选址、建造、出预算,所需银两由永安帝的私库出。接到这份旨意,史玉高兴死了,他终于能为俍俍做一件事了!林燮山随后上奏,军医药研究院的研究员们强烈要求为儿童医院的建立添砖加瓦。年庆跟着上奏,商部上下愿意自掏腰包建造儿童医院,不需要陛下出银。户部不干了,你商部什么意思!陛下,户部不差钱!不过就是一个儿童医院,这钱户部掏了! 海事司副都督苍庆南上奏,户部用钱的地方太多,还是应该能省则省。建造儿童医院,动用陛下的私库也不合适,海事司愿意多跑一次海运,收入所得用来建儿童医院。礼部站了出来,等你海事司回来,黄花菜都凉了!不就是钱么。礼部之下的体司多举办两场球赛,什么钱都回来了。献逸王大义凛然,这儿童医院算起来也是皇家给予百姓的福利,那得皇室出钱才对。他忝为体司司长,有责任,有义务为儿童医院出钱出力! 学部站了起出,虽然我学部不如你户部、商部、海事司有钱,但我学部是培养俣国学科人才的。某位俍俍曾说过,儿童才是国家的未来和根本。这儿童医院,学部上下愿意出钱出力。学部手里怎么也有俣国的各类学院,每年收上来的学费,除了上缴国库的,还是有一些盈余的! 刑部、吏部不吭声,好吧,文臣八部里他们最没钱,全靠国库拨款。刑部、吏部没钱,外务部轻咳两声,陛下,各国使臣、番邦使节、在俣国的外国商人表示,他们愿意为“翔福”儿童医院出钱出力,恳请陛下恩准! -- 第665页 之前林燮山是代表军医药研究院,现在,他又站出来了,以军部军防长的身份。陛下,五大军大将军共同表示,希望能在“翔福”儿童医院的建造一事上,尽些绵薄之力。 翔福宫里,明傛不满:“何需他们出钱,莫说需要商行出面,只桃夭阁就能出的起这份钱。再不济,我自己都拿的出来。” 卓季笑道:“是是,明傛哥可是财大气粗的。” 正抱着万臻轻拍的皇贵姰说:“现在各部都不缺钱。你这人无欲无求的,难得能碰上个在你跟前露脸的机会,还不得抢破头。” 惜贵妃在一旁笑:“前朝的大臣们遇到顺傛这么个陛下宠侍,也怪可怜的。” 德贵姰、明傛、昭伃和淳伃都笑了。 万臻睡得呼呼的,丝毫不受各位母父(妃)聊天的影响。卓季不要众人对他小心翼翼的,该说说,该笑笑。若是孩子一睡着就控制着声音,反而容易让孩子有一丁点的动静就惊醒。试过几次后,发现只要有气场足的在万臻身边,说笑的什么都不会吵到他,大家也就没那么小心翼翼了。 卓季要坐月子,永安帝对此是严格要求,不许他看书,不许他下床。卓季无聊地就差去数床帐上绣了几朵小花了。大家都稀罕万臻稀罕的不行,卓季又正无聊着,宫里的各位只要没事就过来坐坐,陪卓季说说话,再抱抱小可爱,这一天心情都舒畅。想来也是心酸,卓季从西三院出来十几年了,他们却是第一次能有这么多的时间和卓季一起说说话,聊聊天。卓季一直很忙,俣国能有今天全靠他在后出谋划策,也不怪文武各部逮着一次机会就忙着跟他卖好。说卖好也不对,应该是藉此对他表示感激。 这些念头在皇贵姰几人的脑中一闪而逝。没有人会去嫉妒卓季能得到文武各部大臣们的爱戴和尊敬,这是他应得的。 如此具有特殊意义的儿童医院,谁都想出一份力。永安帝从奉天殿回来时,一脸无奈地边换衣裳边说:“不过是儿童医院,十几万两银子足矣,朕的私库随便就拿出来了,就为了谁出钱这事,吵得朕头疼。” 十几万两银子,放在以前,那也是肉疼。现在,十几万两银子,各部随便都拿的出来。可大臣们不乐意,都想参合,永安帝还是头回遇到自掏腰包结果大臣还不肯的。 刘皓月把刚睡醒的小殿下抱给陛下,永安帝立刻表情一变,满脸柔光地把哥儿抱过来,轻拍:“父皇的万臻,今日可有想父皇啊?” 小万臻含住自己的大拇指,看着父皇——其实什么都看不清——眼睛里带了困意。永安帝动作熟练地轻拍他,没一会儿,小宝贝就在父皇气场十足的怀里睡着了。张弦轻声说:“万岁,您每次一抱殿下,殿下很快就能睡着呢。” 永安帝疼爱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嫏哥儿,把儿子的手指头从儿子的嘴里轻轻抽出,他也发现了。或许他的身上真的有什么所谓龙气,让他的小宝贝能安心地熟睡,让他的爱侍,能不被梦魇折磨。 在儿子熟睡之后,永安帝把他放在了卓季身边,这才舒了口气。卓季问:“还没定下来?” 永安帝:“没有。户部、商部、体司和海事司互不相让,皇贵姰又派人跟朕说,这钱还是由商行来出。这林家又说,万臻出生,这儿童医院就当是他们林家送给万臻的洗三礼,也不过是小钱。呵,一个比一个财大气粗。” 卓季笑了,大家都有钱,他自然是高兴的。 永安帝坐下,道:“除了儿童医院,你还喜欢什么?他们不是有钱吗?朕给他们花钱的机会。” 卓季:“大家都这么热情,也不好打击大家的积极性。”卓季向永安帝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隔日,奉天殿,还是文武各部的那些人。太子和齐王都在。永安帝道:“你们愿意出钱出力,这很好,朕也很欣慰。俣国如今各行各业都在快速发展,可仍有诸多的弊端,诸多不足之处。京城富饶,可西北、西南、东北,困苦者尤多。朕昨日‘回去’,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建立‘翔福儿童发展基金会’,关注俣国下一代的成长、教育、医疗等方面。此外,翔福儿童医院、翔福少儿科匠馆、翔福少儿宫、翔福儿童乐园,都建起来!俣国已经有儿童福利机构了,所以就不再专门设立新的。 这下,大家不争了。永安帝又大笔一挥,命令海事司建造一艘“万臻号”远航蒸汽巨轮。不怕你们掏钱,就怕你们不肯掏钱。基金会由商部先出个章程。所有这些事,太子和齐王统筹,永安帝表示,他要回宫抱儿子。 回到翔福宫,永安帝就听到儿子在哭,马上脸色一沉就往屋里走。进屋,看到母后和童颐风在,卓季在床上躺着,而他的宝贝儿子趴在床上哇哇哭。永安帝走过去:“怎么不抱起来?” 屋里的人回头,卓季无奈地说:“新生儿要锻炼抬脖子,这小子太懒了,抬了没两秒就开始哭。” 永安帝过去就把儿子抱了起来,委屈的小家伙哭声小了,可那抽泣的小表情却看得永安帝心疼得要命。永安帝:“他这还没满月,不用这么早训练。” 太后道:“宫里的育儿手册上到是有这么一说。不过万臻毕竟不一样,他七个月不到就出生了,晚点训练也没什么。” 童颐风不插话,明显俍俍势单力薄。永安帝轻拍儿子:“他不喜欢就算了,朕小时候也没练过什么抬脖子,朕还不一样长大了。” -- 第666页 太后在,卓季不好跟永安帝辩驳什么,只能说:“小懒鬼。” “什么懒鬼,是万臻还小。” 太后:“皇帝,你陪顺傛说说话,我跟昭伃就先回了,晚上是淳伃过来照顾万臻。” “好。” 把万臻交给张弦,永安帝送母后出去。 张弦喜滋滋的抱着小殿下,怎么看怎么喜欢。卓季:“张弦,把他放下来,让他趴着。” 张弦不喜滋滋了:“俍俍……” “趁着陛下不在,赶紧。” 张弦万般纠结不舍地把小殿下放到床上,让小殿下趴着。卓季:“你趴一会儿,等你长大了,给你买糖吃。” 屋内的所有人:“……” 小宁王殿下努力想抬起脖子,可是好累啊,他要睡觉啦,他要在父皇的怀里睡觉啦……“哇啊……” 还没把母后送出门的永安帝耳尖地听到了疑似儿子的哭声。让王保送母后出宫,永安帝匆匆返回屋,果然,他的爱侍又欺负他的宝贝儿子了! “顺傛!”永安帝过去把哭泣的儿子抱起来,“他不愿意就算了,万臻不喜欢趴着。” 太后不在场了,卓季就道:“陛下,您这样是不对的。他以后会遇到很多他不喜欢但必须去做的事情,总不能每次都由着他吧。练习抬脖子,对他发育是有好处的。” 永安帝:“朕小时候就没练过,朕好得很。” 古人与未来人的育儿观念,在这一刻激烈地碰撞了。 “陛下,您会把他宠坏的。” “宠坏就宠坏,朕的儿子,宠坏了又如何?” “陛下,惯子如杀子。” “……!!” “子不教,父之过。” “朕!” “慈父多败儿。” 说不过爱侍的永安帝来了一句:“朕的儿子,宠不坏!” 卓季:“陛下,我失宠了,你有新欢了。我觉得我要产后抑郁了。” 永安帝投降了。 把宝贝儿子交给张弦,让所有人都出去,永安帝坐到床边,握着爱侍的手表忠心:“你怎么会失宠。朕就是听的万臻哭,心疼。他还小,你要锻炼他可以,但不能一蹴而就,要循序渐进。你对别人的儿子都那么有耐心,对你自己生的,怎就如此严厉了。” 卓季:“别人生的也是陛下您的儿子。” 永安帝:“他们是朕的儿子,万臻是朕的爱子,不一样。” “……” 晚上,卓季睡了,儿子也睡了被送去客房交给淳伃,永安帝长舒了口气。最终,他还是没能拗过卓季,同意每天给万臻训练一小会儿。永安帝让张弦拿来育儿手册,翻看了起来。略过饮食篇,直接看训练篇。越看,永安帝的眉头拧得越紧。 张弦在一旁劝道:“俍俍也是为了小殿下好。” 永安帝瞪了张弦一眼:“万臻跟别人那是一样吗?谁家的孩子七个月不到就足月了?谁家的孩子刚出生就会认人的?别人家的孩子需要训练,他不用!该抬头的时候,他自然会抬头。该坐的时候,他自然会坐。顺傛把万臻当普通的孩子,朕可不是,万臻跟别的孩子,就是不一样!” 张弦躬身:“万岁说得对,小殿下跟别的孩子那肯定不一样,小殿下可是从俍俍肚子里出来的。奴婢是觉着,俍俍从来都是忙忙碌碌的。现在不仅什么都不能做,还只能躺着,那自然而然就只有关注到小殿下了。等俍俍出了月子,忙起来了,恐怕也顾不得小殿下训练的事儿了。” 张弦这么一说,永安帝觉得很有道理。卓季喜欢孩子,但不表示他就喜欢养育孩子。卓季对孩子的喜欢更多的是他曾经儿科医生的职业和之后末世的影响。永安帝很清楚,等卓季出了月子,他肯定不会整日围着儿子转,肯定是又要忙他着书的事。 永安帝想想说:“他能下床前,朕就陪着他。你去多找些话本来,朕给他读话本。” “是。” 第274章 有人哭有人伤 因为不想太子和齐王的婚事影响了宝贝儿子出生所引来的关注度,永安帝就一直压着太子和齐王的婚事旨意,等到万臻过了满月再下旨。而宫中也没有再宣那些姑娘、哥儿们进宫伺候太后娘娘,一众候选人心思不宁。 太子和齐王是忙得脚不沾地。对自己的婚事也都不着急。反正人选已经定了,礼部那边也开始筹备着前期的事情了,圣旨一下,等着迎娶太子妃(王妃)就行了。太子和齐王殿下不着急,但有些人却急得不行。宫中迟迟没有下文,对自己的实力信心满满的人就不免心焦,生怕会出什么岔子。 刘慧汝还是没能忍住内心的忧虑,来找祖父。刘骞每日回到府中,还是需要再处理些公务。孙女前来,刘骞就明白是什么事情了。让孙女坐下,刘骞道:“我知道你现在心中所想,不过祖父还是要劝你一句,太子妃之位,莫要强求。” 刘慧汝:“祖父,孙女自认足以配得上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英武不凡,孙女也自认不是小女儿家。” 刘骞笑笑,说:“你来寻我,又如何不是小女儿家了?” 刘慧汝抿住了嘴。 刘骞道:“其实,你入宫选妃,祖父就知道你无多少胜算,只是你心高气傲,总要叫你自己看清才是。” “祖父?!”刘慧汝吃惊,“祖父是不看好孙女吗?” -- 第667页 刘骞:“那你认为,你有何胜算?” 刘慧汝上身微挺:“您是内阁首辅、学部尚书,孙女身为您的嫡孙女,家世可匹配太子殿下。” 刘骞:“有道理。” 刘慧汝:“孙女两岁启蒙,得祖父您亲身教导,琴棋书画皆精,又接受科学,就读皇家大学,学识可匹配太子殿下。” 刘骞:“也有道理。” 刘慧汝:“孙女自认端庄贤淑,样貌不说绝世,但也算精致,外貌上可匹配太子殿下。” 刘骞:“也算是有道理。” 刘慧汝:“那孙女,如何不能胜任太子妃之责?” 刘骞笑了下,却是道:“那祖父来问你,你以为,陛下为何独宠顺傛俍俍十几年如一日,顺傛俍俍又何以十几年如一日独占圣上的宠爱不衰?” 刘慧汝:“俍俍有才。京中曲舍,无不以会弹唱俍俍所做之曲为荣。京中油画,也是因俍俍而起。俍俍十三岁中秀才,腹中有文墨。俍俍会弹琴、会吹箫,涉猎广泛。” 刘骞却摇摇头:“琴棋书画,俍俍据说这一两年才会下棋,为此陛下不少抱怨。油画是俍俍所创,可我俣国国画精髓,俍俍却是半点不通。要说弹琴、吹箫,宫中随便哪位贵主都要远胜俍俍。陛下曾说过,若非当初誊写的人心善,就以俍俍那一手字,绝对考不中秀才。那你觉得,俍俍是因琴棋书画等才情才能独获盛宠?” 刘慧汝咬住了嘴,片刻后,又说:“俍俍容貌端庄貌美,气度非凡。” 刘骞还是摇摇头:“宫中前有史家女儿,后有塔尔金绝世公主,陛下却一个都未放在心上。宫中更是多年不曾选秀,前南粤和南诏送来的美人、俏哥儿,也都被陛下打发了,可见陛下并不好美色。” 刘慧汝咬住了嘴。 刘骞:“外人看到的俍俍之所以受宠,不过是些不仅要的地方。那祖父再问你,隋国公、兴乐侯、长安侯、吴王殿下、献王殿下他们对俍俍那般维护忠心,是为何?” 刘慧汝不敢说。 刘骞:“你肯定是以为那是因为俍俍深受陛下宠爱,他们是投陛下所好。” 刘慧汝微微低下了头,她这个动作就告诉了祖父,她有过这样的想法。或者说,外界都是如此猜测。 刘骞:“一个两个,或许是逢迎陛下,或许是投陛下所好,那三个四个,五个六个呢?”刘骞的口吻多了几分严厉,“俍俍遇刺重伤,朝中重臣跪在医院外,兴乐侯等人跪在急救室外为俍俍祈福。隋国公和齐王殿下在急救室内守着俍俍,你也以为是为了投陛下所好吗?” 刘慧汝吃惊地抬起头。 刘骞:“太子殿下册封,向俍俍叩拜磕头,太子殿下叫俍俍一声‘母父’,你还以为殿下是投陛下所好?” 刘慧汝:“祖父……” 刘骞语重心长地说:“陛下宠爱俍俍,不是因为俍俍会作好听的曲子,会画奇特的油画,更不是因为俍俍模样生的好。陛下多年不选秀,要的就是郸阳宫稳,郸阳宫稳,俍俍才能安稳。太子殿下选太子妃,同样会有此考虑。而太子殿下可说是俍俍一手教养长大,深受俍俍影响,你,不会符合太子殿下的喜好。” 刘慧汝的嘴角颤抖,眼泪滑下。 刘骞:“你所谓的才,是小才。你所谓的家世,对如今的太子殿下来说,什么都算不上。太子殿下已经有了最强的助力,他不需要再锦上添花地找一个家世好的太子妃来稳固地位。至于你自认的接受大学的科学教育……在太子殿下面前,也不过是班门弄斧而已。” 刘慧汝不甘心:“若如祖父您说的这般,那孙女不认为有谁配得上殿下。” 刘骞点点头:“是没有人能配得上太子殿下,所以既然都配不上,那就选一个最安全的。” 刘慧汝:“孙女哪里不安全了!” 刘骞一针见血:“你来找祖父,就已证明你不适合殿下了。” 刘慧汝哽咽:“孙女不明白……” 刘骞摇摇头:“太子妃必须豁达,真正的豁达,就如顺傛俍俍那样。你来找我,就说明你不甘心,说明你害怕有人会比你强,会抢走殿下的注意。你还没有成为太子妃,就已不甘心,已患得患失,若你真的成了太子妃,你就是会引来不稳的因素。祖父说了,郸阳宫,必须稳。” 刘慧汝哭出声,她是不甘心,她是患得患失,但:“祖父!孙女只是喜欢殿下……” 刘骞:“你没有错,只是,殿下不会选你。” 刘慧汝捂住脸,大哭出声。刘骞叹了口气,说:“宁王殿下出世,陛下和太子殿下不仅会考虑俍俍的安稳,同样也会考虑宁王殿下日后的安稳。太子殿下势必会把宁王殿下当亲子来疼,太子妃于太子殿下而言,或许还不及宁王殿下来得重要。若是你,你可能忍受?” 刘慧汝不敢相信地抬起头。 刘骞:“放下吧。京中好儿郎何其多,总有一个适合你的。” 刘慧汝哭泣:“孙女,真的很喜欢太子殿下……” 刘骞充满睿智地说:“喜欢不代表就适合。” 刘慧汝哭着走了,刘骞也只能摇摇头,叹息一声。他是非常不支持孙女入东宫的。俍俍和刚出生的宁王殿下,是陛下和太子殿下都不能碰的逆鳞。一旦有人破坏了郸阳宫的安稳,即便陛下和太子殿下不出手,朝中也会有人出手的。更不要说,太后娘娘、皇贵姰俍俍他们对顺傛俍俍的维护。慧汝的豁达,不过是家世、身份堆积起来的一种不屑与人相争的资本作祟,一旦进入东宫,一旦太子殿下身边有了侧妃、侧侍,她还能做到豁达吗?郸阳宫和东宫最不需要的,就是控制不住独占欲的人。 -- 第668页 翔福宫,难得有时间过来向父皇汇报朝政的太子抱着弟弟,脸上笑开了花。小宝贝还不能出门,永安帝就在客厅见太子,小宝贝也能抱过来见见人。万臻没有睡,含着自己的大拇指“看着”太子皇兄。其实他还看不清楚,但太子就觉得弟弟是在“凝视”他,在记住太子皇兄长得是什么模样。 永安帝这几日被爱侍折腾得头疼。卓季躺不住了,叫他什么都不做可以,但叫他整日躺在床上,真的生不如死。卓季从没有如现在这样思念手机、电脑和平板。永安帝不许他下床,更不许他看书。都说月子期间看书,以后眼睛老花得快。永安帝就给卓季读话本,但!永安帝宁愿去读奏折也不想读话本!对他这位这辈子都没看过话本的帝王来说,读情情爱爱的话本简直是折磨!可他不读,卓季就无聊,卓季无聊,就会想着法子折腾他的宝贝儿子。 说完国事了,永安帝道:“万臻满月之后,朕会下旨,赐封何桓为太子妃,你可考虑好了?” 太子:“考虑好了,就他了。” 永安帝:“既然考虑好了,那就尽快完婚,给万臻生个侄子或侄女,陪他长大。来人。” 张弦过来了。 永安帝:“你去寿康宫一趟,请太后赐金凤丹给何桓与袁佳敏。” “是。” 张弦走了。 永安帝接着说:“你大婚后,就让太子妃接手‘少儿基金会’。灼远商行在你母父手里,日后势必要交给你的。太子妃先不要插手商行的事情。” 太子蹙眉:“父皇……” 永安帝抬手,打断太子:“你顺母父,不会让万臻接手灼远的。在国事上,他一向谨慎。万臻,朕也舍不得他长大操劳。你那些弟弟们,你也可以看着用一用了。等万臻过了百日,朕会回朝,你就等着大婚。你是太子,身上的责任重,也要顾惜身体。” “儿臣明白,儿臣会注意的。” 永安帝:“好了,万臻要睡了,你去吧。” 太子低头,笑了,怀里的小宝贝含着手指头昏昏欲睡了。太子轻声问:“万臻很喜欢吃手指?” 永安帝:“你顺母父说他这是在锻炼自己的感知力。” 太子小心翼翼地把弟弟交回给父皇,然后轻轻摸摸弟弟的小手,这才离开。永安帝把儿子的手指头抽出来,用手帕擦干净儿子的手指头,拍拍,小宝贝在父皇的怀里马上就睡熟了。冯喜唤了刘皓月进来把小殿下抱去给明傛俍俍。 而此时的宫外,寿康宫的一道懿旨,在京城内城掀起了一道巨浪。太后娘娘懿旨,赐军部参谋部司马何广祖的嫡嫏孙何桓、军部武教部尚书袁澔的女儿袁佳敏金凤丹各十瓶,燕窝各十盒,当归各十盒……全都是滋补之物。 迎接懿旨的何桓和袁佳敏一脸懵,太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何广祖和袁澔却马上就明白了,这是选中了!虽说还不清楚何桓和袁佳敏都是入东宫,还是一个入东宫一个入齐王府,但两人被选中这是绝对没错的了!朝中在宁王殿下出生后就有了风声,太子殿下和齐王殿下如此急着选妃,就是为了能尽快生下孩子,给宁王殿下做伴。只是没成想宁王殿下那么早就出生了,太子殿下和齐王殿下选妃的事情却没了消息。 现在看来,不是没了消息,是宫中不想让太子殿下和齐王殿下选妃的事情盖过宁王殿下出生的大喜。 何桓听了祖父的分析后,表现还算平静,不过还是咬住了嘴唇。袁佳敏则想哭,她不想那么早嫁人啊,更不想去东宫啊,她想出海啊!而且,入了东宫,她不仅会成为无数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她还会彻底的失去自由。这怎么想她都不可能被选上的啊!袁母把快哭的女儿拽到身后,对传旨公公说女儿这是太高兴了,受宠若惊,喜极而泣。等传旨公公一走,袁母把女儿提溜进房间就是一顿训。 何老太太带着何桓,袁母带着屈服于母亲淫威之下的袁佳敏进宫谢恩。太后看着两个人,眼里是满意。只留了沈姑,让其他人退下,太后也直接道:“太子看上了何桓,辰杦中意了佳敏。他二人也都是品性尚佳的,皇帝恩准了。只是万臻刚出生,不适宜这时候下旨。老身也直说了,宫里就万臻这么一个小宝贝,他也是孤单。皇帝和老身都希望太子妃和齐王妃能早日诞下皇家子嗣,陪伴万臻。你二人回去要好好调养身子。 太子和辰杦也说了,侧妃侧侍的不急。太子喜欢稳重些的,辰杦恰好相反,喜欢活泼些的。你二人的学业,先退了吧。你二人现在去了学院,怕也少不得麻烦。下周起,会有人入府教你们学识。皇贵姰和德贵姰也会有他们的懿旨给你们。老身会给你二人各派一位教养嬷嬷,教你二人宫规。” 说到这里,太后对一脸怕怕,脸都发白的袁佳敏说:“你们不用怕。不会的,就认真学。不懂的,就虚心问。太子和齐王选了你们,自有他们的道理,也自有你们的长处。万臻满月那日,你二人便一起入宫吧。” 何桓跪下:“何桓谨遵太后娘娘懿旨。” 见何桓如此冷静,袁佳敏用力咬了下嘴唇,也跟着跪下:“佳敏谨遵太后娘娘,懿旨。” “好。” 何桓的表现令太后十分的满意,也肯定了太子的眼光。至于袁佳敏,她原本是太子侧妃候选人,压根也没想着自己能被选上,结果转头成了齐王妃,也不怪她如此慌张。 -- 第669页 何桓和袁佳敏进宫谢恩,宫外不知多少女儿、嫏哥儿哭红了眼。刘慧汝把自己关在屋里趴在床上大哭,刘骞得知后只是摇摇头,没说什么,只能说,果然如他所料。 史玉又来骚扰隋国公了。太子和齐王殿下选的都是军部武将的子女,史玉当然得来找隋国公。对于齐王妃,史玉没想法,而这位何桓…… “国公,此子如何?你可曾见过?” 史玉整天忙得如陀螺,别说武将的子女,就是文臣的子女,许多他也没印象。林燮山淡定地说:“我见过,是个安静的。不过这不是太子殿下选他的原因。” 史玉:“那是什么?” “俍俍是他的救命恩人。” 史玉神色一惊:“怎么说?” 林燮山把何桓与俍俍的事情告诉史玉,然后道:“何桓入宫选侍,也是为了能趁机见到俍俍一面。他为太子妃,总好于那些与俍俍未曾有过交集之人。” 史玉:“原来如此,那便好。” 林燮山:“太子殿下国事繁忙,东宫后宅须得全靠太子妃。何桓性子稳重,又是嫏哥儿,日后若俍俍想要指点太子妃,也无需避嫌。太子殿下由俍俍亲自教导,太子妃一事上,太子殿下自是要考虑周全。” 史玉点点头:“我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先前都传首辅的孙女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我还嘀咕,怕是不妥。太子殿下果然英明。” 林燮山:“兴乐侯还有事?” 史玉知道自己讨嫌,站起来:“没了,那国公您忙,我也要去工部走一趟。” 史玉走了,林燮山急忙办公。他没说的是,即便没有何桓,太子殿下也不会选八字跟宁王殿下冲撞的刘慧汝。这话有过于八卦之嫌,林燮山也就不提了。 第275章 女追男隔座山 太子和齐王竟然选了何桓和袁佳敏做正妃,令外界十分的意外。很快,就有说何桓和袁佳敏心机重的流言传了出来。尤其是何桓。说他故意在陛下和太子殿下面前提到顺傛俍俍,以此增加陛下和太子殿下对他的好感。总之,说什么的都有。何桓和袁佳敏见过太后之后,家里人就为他们办理了退学,宫中派了教养嬷嬷去教他们规矩,礼部指派了专人给他们上课。对于宫外的某些流言,太子和齐王也多少听了一耳朵,两人却没有什么表示。 外人并不知,太子和齐王暂时不打算纳侧妃侍,眼瞅着正妃的位置没有了,那些还抱着希望的就瞄准了侧妃侍的位置。命妇们入宫请安,有些人就旁敲侧击皇贵姰和德贵姰,或是在宫中使银子,讨好皇贵姰和德贵姰的身边人,皇贵姰直接下懿旨,宁王刚出生,宫中不宜过乱,太子和齐王的侧妃侍压后。这道懿旨一出,所有人只能暂时偃旗息鼓。谁若敢不从,惹恼的就不是皇贵姰、德贵姰,而是陛下了!不过这道懿旨出来,再次引发了一场京城少女、嫏哥儿的伤心潮。 通往内城的主干道上,百姓们纷纷站到路边。太子的仪仗过来了,任何人不能靠近太子亲卫队的警戒范围。太子坐在自己的银辂内闭目养神,车队突然停了下来,太子睁开眼睛。萧定拉开车窗帘子,骑在高头大马上,太子的贴身侍卫秦实海出声:“太子殿下,前方有一辆‘樱红色’的,四轮马车。” 樱红色的四轮马车,只有大富人家的女人才会用。萧定出去了,很快他就回来了,一脸便秘的模样说:“太子殿下,刘首辅的孙女,刘慧汝在前方,跪下了。” 太子眉心蹙起。 “民女惊扰殿下仪仗,请殿下治罪。”外面传来刘慧汝的声音。 太子:“让刘家过来接人,过去!” 萧定出去传话:“把人和马车带到一旁,派人去刘府,命做主的前来接人!” 刘慧汝脸色瞬间煞白,她放下自己女儿的自尊与骄傲当街拦人,太子不仅不见她,甚至还如此落她的面子!她的祖父怎么也是学部的尚书,是文渊阁的首辅! 太子侍卫冲上前去把刘慧汝的马车和她本人撵到路边,并控制住了刘慧汝和她的贴身丫头。刘慧汝崩溃欲哭,不敢相信地当街大喊:“太子殿下!” 太子继续闭目养神,银辂的玻璃车窗,车帘拉着。刘慧汝看不到此时车内太子的表情,更不知道,对于她的做法,太子不仅不会因此关注到她,反而有些厌烦。 太子的仪仗过去了,街上的所有人对着崩溃的刘慧汝指指点点。俣国现在的风气是开放了不少,但该有的礼仪教化还是有的。大户人家未出阁的女儿,当街拦男人的车,还是太子殿下的车,就是普通的老百姓都无法想象。 何桓在府里认真学习。原本,他以为退学后,能学到的只有宫规和旧学,没想到礼部派来的夫子不仅教授他诗词歌赋、文章策论,还教授他科学、经济学、急救学,以及只有宫中才能学到的管理学。何桓很高兴。他学得如痴如醉,一想到日后他成为太子妃,俍俍会注意到他,他就更不敢懒惰,他不想俍俍认为他,配不上太子殿下,配不上太子妃这个位置。他不想叫俍俍失望。 何桓的贴身侍女如花进来:“少爷,袁小姐来了。” 何桓抬起头,还不等他说话,袁佳敏的声音已经从外传了进来:“何桓!惊天大事!惊天大事啊!” 袁佳敏脚步生风地走进来,满眼八卦的兴奋,张口就说:“刘慧汝刚才在天通大街拦下了太子殿下的仪仗!” -- 第670页 何桓震惊,如花更是“啊”地叫了一声。袁佳敏:“你猜太子殿下是什么反应?” 何桓一脸懵地摇摇头,实在是太震惊了。袁佳敏幸灾乐祸地说:“哈哈,太子殿下叫人把她连人带车赶去了路边,直接就走了,面都没露。刘慧汝这回可是丢了大脸了!” 何桓还是无法相信:“你确定是刘慧汝?” 袁佳敏:“现在外头都传开了!也就你整日在府里忙着读书不知道!” 何桓还是不敢相信。袁佳敏不屑地说:“她以为她当街拦住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顾忌她的名声和刘家的地位就会娶她?真是太天真了!” 何桓不明白:“她这样想,也没错吧。” 袁佳敏给了何桓一个“你真傻”的眼神,反问:“你觉得太子殿下需要顾忌刘家的地位吗?” 何桓:“不需要吗?” 袁佳敏败给何桓了。想想对方不是自幼在京城长大,又是跟着祖父祖母生活,难免迟钝,她耐心解释道:“太子殿下身后可是有顺傛俍俍,顺傛俍俍那是文臣武将都极为敬佩的人,更不要说太子殿下还是陛下钦定的太子,太子殿下不喜欢的女人,就是刘首辅出面也没用。当街拦太子殿下的仪仗,太子殿下没有派人把刘慧汝抓起来打板子已经是给了刘家面子。” 何桓不解:“刘慧汝难道想不到这一层吗?” 袁佳敏翻个白眼:“谁知道她怎么那么自信。” 此时的刘家已经乱了。刘慧汝被刘夫人亲自带回家后,就挨了两个耳光,然后被罚去跪祠堂。刘老夫人也立刻命人去文渊阁告诉丈夫刘骞。在太子回到东宫不久,刘骞前往奉天殿请罪。 永安帝正抱着他刚睡醒,又喝饱了奶的小宝贝在小花厅里溜达呢——躲避爱侍对小宝贝的“摧残”——就被进来的冯喜告知宫外出了什么事,刘骞正跪在奉天殿外请罪,永安帝是一脸的懵。 “刘慧汝拦太子的仪仗?” 冯喜点了点头,张弦赞叹:“有勇气!” 永安帝:“太子是何反应?” 冯喜:“太子殿下命人把刘慧汝和她的车撵到了一旁,就命仪仗继续前行,太子殿下并未下车。” 永安帝低头看怀里的小宝贝,不感兴趣地说:“去告诉刘骞,这是小儿女间的私事,朕不参合,他也不必来请罪。都是做爷爷的人了,莫插手小一辈的感情事。真要算起来,那也是后宅的事情。何况朕现在也走不开。” 冯喜:“那奴婢这就去回话。” “去吧。” 冯喜走了。永安帝却对怀里的小宝贝说:“等你长大了,遇到喜欢的人,他若敢不喜欢你,父皇砍他的脑袋。” 张弦噗嗤笑了。 奉天殿,接到冯喜传话的刘骞心里惴惴的。想他为官以来,不说兢兢业业,也是问心无愧。谁曾想,孙女今日竟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拦太子殿下的仪仗,按律不分青红皂白先30板子再说! 冯喜笑嘻嘻地说:“刘首辅,太子妃和齐王妃,也是太子殿下和齐王殿下自己选的,陛下并未干涉。您是做祖父的,更管不着孙女儿喜欢谁不喜欢谁,是不是?就算是请罪,也不该您来,也不必来奉天殿。陛下也亲口说了,这是后宅的事。宁王殿下现在醒着,只要陛下抱,陛下也走不开。” 刘骞心塞极了:“老夫教导无方,令孙女做下如此错事。” 冯喜劝道:“都说‘子不教父之过’,可没说‘子不教祖父之过的’。您若实在是过意不去,您回去叫您夫人,您儿媳妇进宫,跟太后娘娘、皇贵姰俍俍请罪便是。” 刘骞:“谢谢冯公公了。” 冯喜叫了一辆宫内的马车过来,吩咐对方送刘首辅。刘骞推辞不过,承了冯喜的好意。对着远去的马车,冯喜摇摇头。这刘慧汝也真是够胆大,只是她不知,她这么一栏,太子殿下更不会看上她,更不要说刘慧汝的八字与宁王殿下相冲了。 永安帝是下令不许外传八字的事情的。怕有些人不理智,把选不上妃的怒气洒在小宝贝的身上。所以知道八字的事的人真不多,例如史玉就不知。负责测算八字的也是永安帝在钦天监的心腹,不会外传。 刘骞没有回内阁,而是回了刘府。郸阳宫,太后等人都已经知道了。也知道了万岁对此事不感兴趣。太后索性去翔福宫看小宝贝,把这件麻烦事丢给太子的母父,皇贵姰去。 皇贵姰很无语,倒看不出这刘慧汝如此胆大。若是放在旁人身上,兴许会对如此追爱的女子印象深刻,可皇贵姰不说完全了解儿子吧,也了解一半。儿子不会喜欢这样太过主动的人的。 刘老太太穿着一品夫人的诰命服,带着儿媳妇匆忙进宫请罪,刘骞去了东宫。东宫,太子正在批阅奏疏,得知刘骞来了,他让人速速请进来。刘骞一进来就跪下磕头:“老臣治家不严,犯下大错,特来请罪——” 太子上前亲自扶起刘骞,然后扶着刘骞坐下,说:“首辅言重了。此事孤并未放在心上。” 刘骞站起来:“慧汝当街拦太子仪仗,罪当杖刑,太子殿下给了老臣脸面,老臣却是羞愧难当。” 再次按着刘骞让他坐下,太子回到办公桌后,说:“这不过是青春期的感情萌动,没有刘首辅说的这般严重。孤清楚刘小姐的心意,只不过孤更中意嫏哥儿,也不大喜欢过于主动的女子。从人类的情感上来说,刘小姐孤注一掷地追求爱情,也并没有错。” -- 第671页 刘骞微楞,没想到太子殿下会这么说。还有,什么叫青春期? 太子笑笑,道:“顺母父曾说过,青春年少时的鲁莽,只要不是触及底线和原则的,都是一种人生经历。待年老时回头,也可感叹,自己也曾年少轻狂过。不过此事对刘小姐的闺誉或会有影响,刘小姐当街并未言及其他,首辅不若回去后与家人商量一下如何应对。” 刘骞感动坏了,站起来:“臣谢太子殿下不罪之恩。臣会着臣媳对慧汝严加管教,不叫她再叨扰殿下。” 太子:“那刘首辅今日便且先回府吧。” “老臣告退。” 刘骞弓着身子倒退地离开。他走后,太子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继续面无表情地看奏疏、批阅。萧定在一旁低声说:“主子,刘首辅一世英名,没成想却毁在了孙女的手里。这刘慧汝不是在京城很有才学,又在皇家大学读书吗?怎会做出如此鲁莽之举?” 太子:“顺母父曾说过,美女一向是自信的。” 萧定:“可刘慧汝也没美的倾国倾城啊?” 太子:“人,贵在要有自知之明。” 萧定明白了,主子这是说那刘慧汝没有自知之明。不过以刘慧汝的家世,她自傲些倒也正常。只不过自傲过了头,反倒显得愚蠢了。 郸阳宫,太后躲了,皇贵姰在没有明确得到儿子的意思前,也含糊地对前来请罪的刘老夫人和刘二太太说,这件事她并未听闻,既然太子没有话过来,陛下又说了这是小儿女家的私事。刘慧汝也没有当街示爱,只是拦了仪仗,若直言刘慧汝拦下太子仪仗是为了对太子表白,那不仅对刘家的声誉有损,对太子也不会有什么好。好在刘慧汝还没有蠢到不可救药。 皇贵姰要刘老夫人和刘二太太回府后好生管教刘慧汝。即便刘慧汝不是要向太子示爱,当街拦太子的仪仗轻则打板子,重则砍头。这回太子给了刘府面子,下回即便太子不问罪,他这个皇贵姰也是要问罪的。敲打了刘家的两位夫人,皇贵姰就让她们走了。 刘骞回到府里后就把同住在府里,没有分家的几个儿子都叫到了跟前。孙女刘慧汝虽然儿时是他这个爷爷启蒙的,但这一次,刘骞却是非常失望。或许是刘家如今的地位让家里的人有了某种错觉。今日,孙女能做出当街拦太子仪仗的事情。他日,太子大婚,孙女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这回,陛下、太子和皇贵姰俍俍不计较,下回,或许就是刘家的灭顶之灾了。 刘慧汝会被远远地送去岭粤府(原南粤地区)的一家女子学堂,没有他的允许,不得回京。刘骞也会亲自做主,在那边给她许一门亲事。她这辈子,无事就不要回京了。 郸阳宫,小宝贝在怀里睡了,永安帝送小宝贝去闲得快发霉的爱侍的床上时,随口跟爱侍说了这件事。卓季听后倒是很佩服刘慧汝的勇气:“这是一位敢于追爱的姑娘。女追男隔层纱,说不定就能打动太子。” 永安帝:“你这是话本看多了。” 卓季倒不认为,他戳戳某个小家伙的脸,如果没有你那个八字,说不定真能成。永安帝嫌弃地拿开爱侍的手:“别弄他,万臻的脸嫩,戳痛了怎么办。” 卓季:“陛下,我失宠了。” 永安帝:“……” 卓季万念俱灰:“没想到,我会生一个跟我争宠的,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永安帝朝张弦招招手,张弦憋笑地上前把小殿下抱走,永安帝在床边坐下,拿起一本话本:“朕给你讲故事。” 卓季翻身:“陛下,其实我可以下床走走了。” 永安帝:“你想都别想!” 第276章 太子妃的智慧 何桓每日醉心于读书,上课,刘慧汝的事他也只是感慨一下,也佩服对方追爱的勇气,至少他是没有这样的勇气的。其实何桓也不大明白为什么太子殿下会选择他,而不是比他更合适的刘慧汝。难道真的是因为他与顺傛俍俍的那一次过往,才令太子殿下决定选他?每每想到此,何桓也有些心虚。他当时脑子一热,就想着进宫或许能见到顺傛俍俍,全没想会有什么后果。是他抢了原本属于刘慧汝的太子妃身份吗?毕竟还是十几岁的少年,还远做不到理智分析。只是何桓习惯了把心事藏在心里,能解决的自己去解决,一时解决不了的就交给时间,总会有办法的——这也是俍俍曾教导过他的。 “少爷。”宫中给何桓派来的贴身寺人莱舟走进来,说:“常管家说门外有一位女子要求见您。” 何桓不解:“女子?叫什么?” 莱舟:“对方不肯说,只说有急事要见少爷您。”羽曦犊+。 莱舟是宫中派过来的,原先却是太子身边的寺人。何桓并不清楚,只当是皇贵姰俍俍挑的人。何桓正式进入东宫后身边就不能有男人做小厮了,只能用宫人。太子提前挑选寺人送过来,也是给何桓一个适应的过程。 何桓蹙眉:“她不肯说她是谁,又一定要见我,有些莫名其妙了。要么她说出来历,要么说清楚是什么事,若什么都不肯说,就打发了吧。” “是。” 莱舟出去了,何桓不受影响地继续看书。 过了好一会儿,莱舟回来了:“少爷,那女子说了,她是刘府刘慧汝小姐房里的婢女。刘小姐有急事托付少爷您,派她来传话。” -- 第672页 何桓有些不高兴了:“我与刘慧汝从无过从,她来寻我不合适。” 莱舟:“少爷您已被内定为太子妃,刘慧汝小姐对太子殿下心有爱慕,此时她派了身边的婢女来替她传话,奴婢以为,左右不过是想少爷您在太子面前跟前替她求情。” 何桓却摇了摇头,说:“圣旨一日未下,我一日便名不正言不顺。名不正言不顺,我又何以去参合太子殿下与旁人的事情。即便圣旨下了,我的身份却替旁的女人给太子殿下传话,那又置我于何地。”想了想,何桓问:“莱舟,你可认得太子殿下身边的人?” 莱舟:“奴婢认得太子殿下身边的萧公公和昌公公。” 何桓:“你去告诉来人,叫她家小姐写封信,你可代为交给太子殿下身边的人,至于太子殿下要不要看,要看太子殿下的心情。信不要拿给我,你直接去东宫。” 莱舟:“少爷,您既然说您现在名不正言不顺,又为何还要奴婢送信去?” 何桓:“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刘慧汝是刘首辅的孙女。再者,太子殿下要不要看是一回事,对方求到我头上,我可有给太子殿下这个机会就是另一回事了。此事我不参与,不过是代为传个书信,无甚关系。若我身边没有你,我也只能拒绝。” 莱舟:“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去传话。” 莱舟走了,何桓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继续学习。 傍晚,太子回到东宫,萧定从昌安手里拿到了刘慧汝亲笔写给太子殿下的信,交给太子殿下。太子却没有看的意思,而是说:“你拆了。” 萧定:“这……” 太子:“叫你看就看。” “是。” 萧定拆了信封,拿出信快速看了一番,然后道:“太子殿下,刘慧汝信上说她爱慕殿下您多年,哪怕只能为妾,也只想终身服侍殿下。” 太子:“你把这封信重新装封,送去文渊阁,亲手交给刘首辅。就说孤并未看过。” “是。” 萧定走了。 ※ 文渊阁,刘骞拿到萧定送来的信后,又羞又恼。萧定没有当众说这信的来源,而是到他的书阁内才把此信拿出来,低声告诉他这是孙女托何桓少爷给太子殿下的信,太子殿下并没有拆开,只是命他把信送过来。 刘骞忍着丢脸把萧定送了出去,回来就关了门拆了信。看了信,刘骞想死的心都有了。慧汝怎如此糊涂!给太子殿下送信不说,还要经过准太子妃的手,她可有把准太子妃放在眼里! 孤注一掷的刘慧汝在祠堂内焦急地等待消息。她的时间不多了。再过几日,她就要被送走了。她怎么都无法相信,本应胜券在握的她会输的一塌糊涂。输给了她根本没有看入眼的嫏哥儿何桓,甚至连侧妃的地位都无望。她喜欢太子殿下,她的心里也只有太子殿下。而内心深处,她又如何不渴望顺傛俍俍那样荣宠一生的地位。无数次,她都无法理解,陛下为何不立顺傛俍俍为后。以顺傛俍俍的地位,一旦成为皇后,那将是何等的风光无限。更遑论以俣国如今的地位,俣国的皇后,那是世人都敬仰的存在。 入宫伺候皇太后娘娘时,一切都好。那时候已隐隐有风声传入她耳中,皇贵姰俍俍是十分中意她的。她已经为自己入主东宫太子妃一位,日后入主厚德宫做好了准备,甚至许多个夜晚,她都是在美梦中醒来,却一遭被人推入泥沼。刘慧汝是恨的,恨何桓那个卑鄙的人抢走了她的一切。而她又是如此的悲哀,如今竟然只能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她最恨的人身上。 刘骞沉着脸突然回到了刘府。回来的他第一件事就是下令立刻送刘慧汝去岭粤府。看到他的脸色,刘老夫人都不敢询问半句,马上招呼人备车。刘慧汝要带走的行李已经收拾地七七八八了。这也不管了。马车迅速备好,行李装车,刘慧汝被堵了嘴,捆绑起来,蒙了脸从祠堂带出,直接送上马车。刘慧汝身边原本贴身伺候的全部发卖,刘骞派了府里的两个粗使嬷嬷一家跟着她去岭粤府,从今往后,刘慧汝都不得再回京城。府里谁敢给她求情,逐出府,族谱除名! 一切发生的都是那么的快,快的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的刘慧汝直到她身下的马车出了西翔城她都以为自己不过是在做一个噩梦。 刘慧汝被送走了,刘骞把所有尚在府中的子女、孙辈召集到跟前,严厉地说:“我已请奏皇太后娘娘和皇贵姰俍俍,刘府的女儿、嫏哥儿,永远放弃皇家入选妃侍的资格。” “爹!这怕是不妥吧!”刘骞的长子愕然,其他几个儿子也是满脸的吃惊以及不赞成。小辈未出阁的女儿、嫏哥儿也不同意。 刘骞:“慧汝今日私下派身边的婢女去何府,要何家少爷替她送信给太子殿下。信上,她说哪怕为妾,也要入东宫伺候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没有看这封信,而是把信交给了我。” “呵!” 全场倒抽气,何老夫人呐呐地看向丈夫,然后转头看向自己的二儿媳:“不是叫你看着她么!她是如何派人出府的!” 二儿媳泪流满面:“娘,媳妇也是疏忽了。” 刘骞:“自以为是!娇纵任性!这就是我刘骞教养出的孙女!你们还何来的脸面,日后还要参选妃侍?慧汝这番作态,叫何家少爷如何自处?拦太子殿下的仪仗!落何家少爷的脸面!老夫只不过一个文阁首辅,就叫你们如此目中无人了!他日,还不知你们背着老夫会做出什么!分家!” -- 第673页 “爹?!” “祖父!” 刘骞下定了决心分家。这十几年,刘骞可谓是平步青云,刘家的儿郎们在朝中也有一席之地。而在太子把那封信送到他手上时,他就明白他该怎么做了。纵观京中显贵,国公府林家、兴乐侯府史家、长安侯府秦家、常定侯潘家……谁家没有待出阁的女儿、嫏哥儿,这一次东宫和齐王选妃,他们的女儿、嫏哥儿也奉旨入宫参选了,却全部未能入选,当真是如此巧合吗? 林家有林家人不入宫为妃侍的规矩,可齐王的妃侍候选林家人都未能进入。看了孙女给太子殿下写的信后,刘骞十分的痛心和失望。也意识到了这么多年来,他对于刘家的子嗣在某些方面的疏忽。 那些人家为何没有一人入候选?要说亲疏,林家、史家、秦家、潘家……谁不比他刘家与圣上、与顺傛俍俍的关系更近。他们家中的儿女要入选,只要寻到俍俍头上,那还不是俍俍一句话的事儿,可偏偏,他们送去参选的儿女,全部落选了! 作为首辅,刘骞在冷静过后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不是他们的儿女没有他刘家的女儿优秀,而是他们十分清楚,以他们的家世,若儿女再入宫为主,于他们来说,不是幸,而是隐患。慧汝信心满满会入选太子妃,落选后的所作所为竟是那般的偏执,又何尝不是家世的优越感带给她的过度自信乃至自负。还未成为太子妃尚且如此,若真成了太子妃! 想到陛下一直以来在后宫施行的政策,想到得宠的顺傛俍俍这十几年是如何以身作则,想到太子殿下深受俍俍教导,刘骞的后背就涌出了一股股的冷汗。后宫若不是有顺傛俍俍,哪个贵主能做到不为娘家谋福利,不想方设法谋权、夺权。正因为有顺傛俍俍压着,所以即便是皇贵姰俍俍,韶家这些年的风头甚至还不如刘家、史家。 顺傛俍俍创办了灼远商行,皇贵姰俍俍他们无需从陛下手里想法子争取,自己便能为娘家谋利,可以说,顺傛俍俍把后宫必定会有的争权夺利以另一种方式转移了出去。那在顺傛俍俍身边耳濡目染的太子殿下,对东宫后院会是如何的态度?刘骞已经可以预见,任何一个把贪欲、把对权势的渴望放在太子身上,放在东宫后院,放在未来的郸阳宫的,都会被太子殿下无情地抹去。而这种贪欲,无论是利益,还是感情,都不是会被太子殿下所容忍的。 想清楚了,刘骞生生庆幸孙女落选。也正是因为想清楚了,刘骞才决定刘家人彻底退出皇家日后妃侍的选拔。因为从孙女的身上,他看出了刘家儿女的不足之处。而他老了,已经无力再去改变,不如从源头上就掐断危机的萌芽。 东宫,萧定给主子研磨,嘴里说:“殿下,刘首辅回府就把刘慧汝送出了京,倒是果决干脆。只是何少爷为何不亲自送信给殿下您?何少爷难道不想见您吗?” 萧定是单纯的疑惑,倒不是给准太子妃上眼药。太子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并未不悦,道:“父皇还未正式下旨,就算人人都知他是太子妃,他若已以此自居,倒叫孤看轻了他,也会令孤重新审视他是否能担当太子妃大任。莱舟为宫中派去,他让莱舟全权处理此事,一来,是让孤知道有这么一件事,他无权为孤决断。二来,他也表明他的立场,无论父皇是否已下旨,他都不该见刘慧汝。他亲自替刘慧汝送信,那是打他自己的脸。他见了,却拒绝送信,那就是善妒,左右都不讨好,不如不见。” 萧定:“这么看何少爷倒是个有想法的。” 太子:“太子妃不能精明,但必须要有智慧。” 萧定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顺傛俍俍不精明,但绝对是郸阳宫里最有智慧的! 刘骞没有再去向太子请罪,而是由长媳出面,去何府拜访何老夫人,送了些礼物。明为拜访,实则是为送信的事向准太子妃赔礼。只不过如今圣旨未下,何桓也没见刘慧汝,刘府直接来找何桓赔礼不妥当,就借着拜访何老夫人为借口了。 袁佳敏又来找何桓八卦,她赞叹道:“还是你想的周到,若是我肯定想不到那么多,绝对会着了刘慧汝的道。想不到她如此恶毒,要走了还要给你下套,幸亏你没上她的圈套。她得不到太子殿下,也不想让你好过。太子殿下慧眼识炬,难怪选了你,没选她。” 袁佳敏本来就与刘慧汝不是一路人,出了这些事,她更看不上刘慧汝了。不过刘慧汝被送出京城了,这辈子她恐怕也不会再见到对方。袁佳敏倒有点可怜她了。 何桓平静地说:“俍俍以前对我说过,做事情有理有据,便不会落了下乘。别人即便要陷害你,你把道理摆上台面,对方即便得逞,面上也会无光几分。不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对方,也莫叫自己成为圣母白莲花。” 何桓年幼失母,继母对他说不上好,随着继母生下孩子,他在府里更成了透明人的存在。府里的仆从们为了讨好主母,对他这个正经主子或阳奉阴违,或奴大欺主,不然他也不会险些病死。儿时,他只能把所有委屈与伤心埋在心里,后来,他学会了用道理去反抗。何家的嫡哥儿,只这个道理,只要父亲还在意他在军中的前途,在意何家的脸面,就必须做些改变。 何桓陷入了回忆,袁佳敏羡慕地说:“真羡慕你和俍俍曾有过那么久的朝夕相处。” 何桓:“待你成了齐王妃,你就有机会经常见到俍俍了。” -- 第674页 袁佳敏撇撇嘴:“我不想那么早嫁人。” 何桓:“那你可以去对齐王殿下说。” 袁佳敏死命摇头:“我可不是你,我要敢去说,我娘会打断我的腿。” 何桓笑了。 ※ 翔福宫,多日没见弟弟的太子终于能抽出一点空过来。小懒猫万臻被他狠心的母父训练抬脖子,太子来的时候就听到弟弟在哭。外面守着的刘皓月道:“俍俍在训练宁王殿下抬脖子,殿下每次都不喜欢。” 太子蹙眉:“万臻还没满月。” 刘皓月:“陛下也是如是说,但陛下拗不过俍俍。”顿了下,刘皓月语带深意地说:“张公公说,等俍俍出了月子,忙起来,就没空管宁王殿下要不要训练了。”言下之意,俍俍太闲了,就折腾小殿下。 屋内万臻哭得那个伤心,哭得永安帝都忍不住要对爱侍发火了,刘皓月进来:“陛下、俍俍,太子殿下来了。殿下说他想小殿下想得紧。” 永安帝立刻:“你把万臻抱出去给太子!” 刘皓月去看床上的俍俍。卓季也看出永安帝到极限了,说:“那抱出去吧。” 刘皓月立刻上前把哭得好伤心的小殿下抱走了。永安帝抬了下手,屋内张弦、冯喜、常敬和小慧也都退了出去。 永安帝深吸了口气,在床边坐下,说:“顺傛,算朕求你,不要折磨咱们的万臻了。” 永安帝连“求”这个字都用上了,卓季开始反省,说:“嗯,是我心急了,他不喜欢,就算了。” 永安帝微愣:“真的就算了?” 卓季:“嗯,就算了。每次抬脖子都哭得好像我在虐待他,算了,就如陛下说的,时间到了他总会抬脖子,会坐会爬。” 永安帝长长吐了口气,笑了:“你可算是想通了!” 外头,太子心疼地抱过哭得小脸都涨红的弟弟,拍哄:“万臻不哭不哭。” 万臻在太子皇兄的怀里渐渐止住了大哭,但还是在抽泣,太子抱着万臻去小花厅。万臻努力往太子皇兄的怀里钻,跟在后头的刘皓月见状,说:“太子殿下,小殿下可能是饿了。” 太子:“你去找乳娘。” 刘皓月去找乳娘,小慧和花姑姑过来伺候着。这时候皇贵姰相约着德贵姰过来看望小宝贝,得知太子抱着小宝贝在小花厅,也得知太子一来就解救了被亲母父“虐待”的小宝贝,皇贵姰和德贵姰彼此无言,顺傛看来是真的闲得快发霉了。 小花厅里,小万臻幸福地被嘉母父(皇贵姰)抱在怀里用奶瓶喂奶。德贵姰被永安帝派张弦喊了过去。小花厅的门开了,永安帝走了进来。皇贵姰和太子抬头看去,永安帝问:“万臻如何了?” 皇贵姰:“肚子饿了,喝了不少了。” 永安帝走过来,疼爱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伸手轻轻蹭了下宝贝儿子的脸:“今日可叫他母父折腾狠了。” 皇贵姰:“顺傛也是为了万臻好。” 永安帝坐下:“朕知道,但万臻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他本来就出生的早,哪能那般折腾。朕叫德贵姰陪他聊聊天,解解闷,省得他闲得无聊就知道折腾万臻。” 似乎知道疼爱自己的父皇来了,万臻吐出奶嘴,朝着父皇啊啊的。永安帝伸手抱过儿子,竖起来拍奶嗝,动作很是熟练。很快,万臻打了个大大的奶嗝,舒服了。 “父皇,儿臣抱抱。” 永安帝把万臻交给太子,太子抱着弟弟,疼爱溢于言表。 永安帝道:“万臻满月,顺傛的月子却是还未坐完。满月那日,顺傛还是好好躺着,皇贵姰你与朕一道过去。” “是,陛下。” 第277章 见面礼 宁王殿下满月,宫中要举行三天的庆典。当然,这和仍旧需要坐月子的卓季没关系。他能下床走走,但有时间限制。永安帝是生怕他月子没坐好落下毛病。这一个月过去了,永安帝还是会在梦中惊醒,梦到卓季在产房里的惨叫。 永安帝带着母后、皇贵姰、太子和齐王入场,而今日的主角,宁王南容宝柠殿下,却是被太子皇兄抱在怀里隆重登场的。朝臣们立刻明白了圣上的意思。圣上最为宠爱的长王哥儿,日后是要被他的太子皇兄护在羽翼里的。同时,圣上也以此举告诉太子殿下,要保护好他的幼弟。 这一个月里,万臻的模样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刚出生时黑红的皮肤果然变得白白嫩嫩的。懵懂的大眼睛,双眼皮,小鼻头小巧可爱。刚出生的孩子鼻梁都不会太高,不过小万臻却是有那么一点点鼻梁的。再看小嘴,完全像了他的母父,樱桃小嘴,唇形明显。按照卓季的话来说,只要以后不长歪,还算是颜值尚佳。永安帝哼哼,他的宝贝儿子怎么可能长歪! 太子殿下抱着宁王殿下一出来,所有人都伸长脖子,瞪大眼睛努力要看清楚宁王殿下的模样。被太子皇兄抱在怀里的小宝贝其实看不清楚殿内的宾客们,就觉得乌压压的一片,挺好玩。胖嘟嘟的小家伙乖巧地由皇兄抱着。在永安帝走上上座时,太子却一脸显摆地抱着弟弟向朝臣走去。所有人都做了一个向前迈一步的动作。 太子先来到吴王面前,吴王高兴极了,太子很大方地问:“皇叔公可要抱一下万臻?” 吴王受宠若惊:“要要要!” 吴王激动地伸手,接过可爱的小宝贝,那一刻,他的心化了。吴王的视线有点模糊,这是俍俍生下的宝贝呀。 -- 第675页 万臻的小脑袋转到陌生的皇叔脸上,没有哭的迹象。献王凑过来:“太子殿下,让我也抱抱!” 吴王见太子不反对,小心翼翼地把小宝贝交给了献王。抱住宁王殿下的那一瞬间,献王的视线也模糊了。这个孩子对在场的很多人来说,意义非凡。 朝臣们感慨陛下的大方,殊不知永安帝有自己的打算。南容时珠和南容时璃也凑了过来,眼馋得不行。太子大方地表示可以抱,南容时珠和南容时璃激动地分别抱了抱。不过太子也不给他们抱太久。 一个二个抱过去,万臻都没有哭。林燮山忍不住过来:“太子殿下,可否允臣抱一下?” 太子一语双关:“只要万臻不哭,可以。” 林燮山伸出手,南容时璃不舍地把皇侄交给林燮山。史玉一看,忍不住了,也凑了过来。凑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都是文武重臣。 林燮山的视线同样湿润,可以说,很多今天抱到小万臻的都忍不住热泪盈眶。小万臻在林燮山、史玉、年庆、米万钟、关明辉怀里转了一圈,都没哭。刘骞年纪大了,不敢抱这么小的宝宝,怕出意外。刑部、吏部和户部的尚书在俍俍跟前露脸太少,也没好意思要求抱抱。太子邀请他们抱抱自己的宝贝弟弟,刑部、吏部和户部的尚书抱了下,令他们惊奇的是,宁王殿下没哭! 接下来,太子把小万臻抱到了军部。一品的官员,只要是年富力强的,有这么一个机会,都抢着抱了抱宁王殿下,可在太子殿下把弟弟交给一名二品大员时,万臻哇地哭了。被随时做着准备的太子急忙抱了过来。一到太子皇兄的怀里,万臻不哭了。这位官员吓得脸都白了。 太子道:“莫怕,万臻就是这样,有的人给抱,有的人不给抱。”太子看向另一位二品官员,对方脸白了,感情太子殿下这是做实验呢! 连着三名二品官员抱小万臻,他都哭,太子今天的任务结束,抱着在他怀里蹭啊蹭的宝贝弟弟走上上首,交给了父皇。下方众人窃窃私语,听说宁王殿下认人,原来真的会认人! 测试完成,满月宴开始。永安帝的心里是要多骄傲有多骄傲。他的爱侍为他生下的万臻就是与众不同,就喜欢官大的! 永安帝抱着万臻坐了会儿就把万臻交给了刘皓月,由刘皓月、秦忠义和林奕护送宁王殿下回翔福宫。秦忠义和林奕今天也很高兴。今日出门前,陛下叫他们抱了小殿下,小殿下都没哭。小殿下会认人呢! 万臻离开,张弦走到台前,展开圣旨。 在宁王的满月宴上,永安帝正式下旨册封何桓为太子妃,袁佳敏为齐王妃。六月初十,太子与太子妃大婚。八月初八,齐王与齐王妃大婚。礼部先前就已经在准备着太子和齐王大婚的事宜了,时间虽说赶了些,但尚能应对。 何桓与袁佳敏出席扣头谢恩,何桓的祖父、祖母,袁佳敏的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叩头谢恩。何桓与袁佳敏正式被册立为太子妃和齐王妃,两人便要入宫,直至大婚前再回到各自府中,准备出嫁。 这两个日子订的很妙。太子大婚后不多久,就是宁王的百日。齐王大婚之后紧接着就是太后的寿辰。这两个婚事的日子都是喜上加喜,格外的吉利。 满月酒吃到一半,永安帝就先离席了。之后太后、皇贵姰带着后宫妃侍离席。各位亲王、郡王仍留在大殿内。永安帝带着一身酒气回到翔福宫的时候,卓季和小宝贝已经睡了。刘皓月把睡在俍俍身边的小殿下抱走,永安帝更衣洗漱后上床歇息。 隔日,太子妃和齐王妃入宫,两人一起去叩拜了太后娘娘、皇贵姰俍俍和德贵姰俍俍,之后又去拜见了惜贵妃、明傛等各宫的俍俍、娘娘,唯独没能去翔福宫。卓季42天的月子还没坐完,不方便见人。何桓和袁佳敏暂时住在了宫里,两人都住在寿康宫,由太后亲手教导。 在卓季的苦盼之中,42天月子终于坐完,他终于恢复了自由。恢复自由的第二天,卓季就在院子里小跑了一圈。能自由走路、奔跑的日子真是太幸福了! 能下床了,卓季对永安帝表示,陛下您可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了!永安帝也确实该忙了。在四月二十这一天的大朝会上,永安帝出现在太极殿,太子监国暂告一段落。 恢复了自由身的卓季好好洗了个澡,在永安帝上朝的时候,他穿戴好,带着小慧和常敬,抱着儿子出了翔福宫,去寿康宫。太后已经提前得了消息,皇贵姰、德贵姰、惜贵妃等人给太后娘娘请安之后也没有走,就等着卓季到。 当宫人进来通禀,顺傛俍俍抱着宁王殿下到了,屋内的人明显高兴了起来。站在太后身后的何桓和袁佳敏立刻激动地看向客厅的入口处。 当卓季的身影出现时,包括太后在内,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太后惊喜:“万臻没睡啊。” 卓季:“没有。他可能知道我今天要出门,特别的兴奋。” 明傛先一步上前:“快来给我抱抱。” 卓季把儿子交给明傛,甩甩手:“这小子还挺沉。” 皇贵姰:“这说明万臻长得好。明傛,给本宫抱抱。” 争着抱万臻的人太多,卓季彻底解放。 太后:“过来坐到老身身边。” 卓季走过去坐下,何桓和袁佳敏非常有眼色地绕到前方,跪下:“何桓/袁佳敏叩见顺傛俍俍。” -- 第676页 卓季:“快起来。” “谢俍俍。” 何桓和袁佳敏忍着激动,努力把自己最端庄的一面表现出来,礼仪规范地站起来。卓季看向常敬。进来时就抬着一个托盘,托盘上还蒙着一块红布的常敬走到主子身边。卓季看着何桓和袁佳敏说:“一晃眼辰杋和辰杦都要成亲了,时间过得可真快。虽然我今天是第一次见你们,但却不是第一次听到你们的名字,特别是何桓,没想到你我这么有缘。辰杋选择了你,也说明你与他有缘。” 何桓忍着激动的泪花:“俍俍对小子的大恩,小子永远都不会忘。” 卓季:“大恩算不上。那时候你是病患,我是医生,救治你是我的本份。不过看到你现在健健康康的,我很为你高兴。”最重要的是,这孩子的眉眼间没有生活不快的阴郁。 何桓抬手擦了下眼角,再不擦眼泪就要掉下来了,那就太扫兴了。 卓季向常敬示意,常敬掀开托盘上的蒙布,托盘里是两个红封。卓季道:“这是见面礼。” 常敬把托盘递到主子跟前,卓季拿起一个:“何桓,这是你的。” “谢俍俍!” 何桓上前,双手接过。 “佳敏,这是你的。” “谢俍俍!” 两人跪下谢恩,卓季让他们起来。两人拿着红封,脸上难掩激动。太后道:“顺傛不管事,他平日里也忙。待日后太子和辰杦纳了侧妃侍,你们要管顾好,莫叫东宫和齐王府后宅的事叨扰到他。” “何桓/佳敏谨记。” 没有人问卓季给的见面礼是什么,都忙着抱小宝贝呢。太后这时候才道:“把万臻给老身抱抱。” 正抱着万臻的萧妃把小宝贝交到太后娘娘的怀里,太后轻拍着小宝贝,一脸的欢喜:“这是宫里的独苗苗哥儿,你们成亲后,可要快些生下孩子,给万臻做伴。他那些哥哥们,是没这个福气喽。” 何桓和袁佳敏谁也不排斥早点生孩子,想着自己的孩子会和宁王殿下一起长大,他们就很高兴。 卓季一直留在寿康宫吃了午膳后才离开——小宝贝留在了寿康宫。晚上小宝贝会被送去皇贵姰的华阳宫,由皇贵姰亲自照顾。期间,卓季让何桓和袁佳敏抱了下儿子,结果这个臭小子太不给他两个新嫂嫂面子。何桓和袁佳敏好一顿失落。 卓季回翔福宫后没有去午睡,他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思念床。他去了书房,继续他中断了太久的事情。太后要带着小宝贝午睡,皇贵姰等人也就离开了。不过皇贵姰带走了何桓,德贵姰带走了袁佳敏。 到了华阳宫,皇贵姰就说:“打开看看顺傛送了你什么见面礼,他出手的东西,势必是很好的。” 何桓没有迟疑,当着准婆婆的面拆开红封,里面是几张折起来的纸。何桓取出来,展开,愣了。皇贵姰:“是什么?” 何桓递过去:“是酒的配方。” 皇贵姰接过来一看,抬头写着一行字“几种白酒的酿造配方”。皇贵姰马上就明白了,他没有继续往下看,把纸交回给何桓,说:“顺傛从来都反对后宫的妃侍们心里只有如何争宠争权,如何想方设法地生下更多的龙嗣。所以他创立了灼远商行,让本宫这些被困在后宫中的人找到自己真正的价值。你是太子妃,无论是为了后嗣,还是朝堂,太子都一定会有侧妃侍。顺傛给你这个,就是希望你不要把自己的一切都放在如何与其他妃侍争宠,如何让太子多去你房里睡几夜,他要你用这个,做一番属于你自己的事业,找到你自己的价值。这也是你日后坐稳东宫的底气。” 何桓低下头,轻轻抚摸这几张份量不重,在他心里却重若燕山的纸张。原来,灼远商行真是俍俍设立的。 皇贵姰:“你不必急着去做这件事,先学习。等孩子出生,你对太子妃这一身份也熟悉了,你再琢磨。有不懂的就来问本宫。” 何桓:“桓会认真去做的。” 皇贵姰:“本宫相信太子的眼光。” 云玥宫,袁佳敏也同样当着准婆婆的面打开了红封,里面也同样是几张纸。袁佳敏拿出来,念:“几种葡萄酒的酿造配方?” 袁佳敏疑惑地看向准婆婆,德贵姰也瞬间明白了卓季的意思。他道:“俣国近几年粮食不愁了,酒业也就兴盛了起来。不过顺傛倒是从未涉猎酒业,本宫还以为他不感兴趣,没成想在这里等着呢。顺傛是陛下的宠侍,可其实他手里是没有银子的。” 袁佳敏大惊。 德贵姰:“卓家一早就被赶出了京城,他没有娘家,也从不为娘家谋利。他自己除了喜好个吃,本宫也不知他还喜欢什么。除了宫宴上他会打扮打扮,其余的时候都是极朴素的。他给你再多的金银,也不如给你一份事业。等你与辰杋大婚生下孩子后,就可好好琢磨这配方。顺傛从不认为后宅的女人、嫏哥儿,就只能一心只放在夫君的身上。人,要先爱自己,再去爱夫君、爱孩子。你连自己都不爱,谁又能去爱你呢?” 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的袁佳敏整个人都愣住了。 德贵姰:“本宫相信你不会是扶不上墙的。管好齐王府,做好自己的事业,即便辰杋日后有了别的妃侍,你于他也是不同的。顺傛可不会给每个人配方。这也是他对你和准太子妃的变相保护。” 袁佳敏吸吸鼻子。 -- 第677页 “这是你自己的东西,保管好。” 袁佳敏重重点头。 第278章 亲亲我的宝贝 卓季送了何桓和袁佳敏不同酒的配方,永安帝、太子和齐王很快就知道了。永安帝不大高兴:“你跟朕一起十几年,都没给朕酿过酒。” 卓季:“我酒量那么差,对酿酒完全没兴趣。” 永安帝无理取闹:“你酿给朕喝,酒量差不差有何干系?” 卓季:“呃,那何桓和袁佳敏掌握了,陛下不就有好酒喝了?” 永安帝黑脸:“他们又不是朕的爱侍!朕要喝你酿的!” 卓季:“我研究研究先。” 永安帝一手搂住爱侍:“朕今年就要喝到!” “……好!” 卓季在心里表示,我太难了! 太子和齐王没有他们的父皇那么无理取闹。两个人也是瞬间明白顺母父送出这样一份见面礼的深意。顺母父认可他们自己挑选的太子妃(王妃),并希望他们能善待太子妃(王妃),也希望太子妃(王妃)同样如他们的母父那般,不被困守在后宅,能有一份可以令自己自信起来的事业。 何桓和袁佳敏把这份贵重的礼物找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保管好。宫中因为太子即将大婚,到处都有了喜庆的气息。唯一不受影响的就是整日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还时刻都要人陪、要人抱抱的小万臻还有又一头扎进书房里忙碌了起来的卓季。 小万臻今天在华阳宫,明天在云玥宫,后天去寿康宫,接下来又去毓娴宫……卓季白天有时候会见到儿子,有时候一整天也见不到。卓季觉得这样挺好,有那么多人真心疼爱这个小家伙,是他的福气。当然,也是他的福气。 时间很快就到了六月初十。太子大婚这日,还在睡的小万臻被他亲爹折腾了一通,穿成了一个红包。卓季其实有点不明白:“陛下,今天是太子大婚,他穿这么红干什么?” 永安帝:“喜庆。” “……” 永安帝抱起被打扰了睡眠,开始哼哼唧唧的儿子,在儿子嫩白嫩白的小脸蛋上轻轻蹭了下——育儿手册上说了,婴儿皮肤娇嫩,不要亲——然后说:“朕带万臻走了。” “陛下慢走。” 永安帝抱着已经可以抬起脖子——他就说他儿子不需要锻炼——的小宝贝,带着张弦、冯喜等宫人还有刘皓月离开了翔福宫。 永安帝下旨,太子和齐王的大婚都在太极殿举行。后宫妃侍只有太后、皇贵姰、德贵姰和惜贵妃出席,其他人则前往东宫等太子带着太子妃在太极殿举行完大婚仪式和太子妃册封仪式后,回东宫举行夫妻典礼。本来永安帝是说让卓季也去太极殿,卓季死命摇头。整个仪式下来,他的老腰会废掉。虽说他出了月子了,但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永安帝也担心卓季到时候会累得撑不住,见他自己不愿意,也就不勉强了。 出了翔福宫,永安帝就把万臻交给了刘皓月,林奕在一旁护着。今天万臻的随身保姆就是刘皓月和林奕,秦忠义仍留在翔福宫届时与靳大石一起护送卓季去大兴宫。永安帝穿着冕服,质地硬,加上万一万臻给他尿了,会耽误正事。永安帝的仪仗行至寿康宫,接上了太后的仪仗。随后,两队仪仗又接上皇贵姰、德贵姰和惜贵妃的仪仗,一羣人浩浩荡荡地前往文庆宫的太极殿。 卓季也收拾妥当了,带着他的仪仗前去与明傛汇合。皇贵姰、德贵姰和惜贵妃都不在,卓季和明傛要负责带着侍嫏,萧妃和温妃要负责带着妃嫔前去位于大兴宫的东宫。 祭天、祭地、祭祖,太子大婚的意义仅次于帝王封后。整个太极殿内外都被红色淹没。而全场最引人注目的不是即将举行大婚典礼的太子和打扮得雍容华贵的准太子妃,而是穿成了一个小红包的宁王殿下。快百日的宁王殿下已经能抬起脖子,挺起腰背了。他被刘皓月抱在怀里,就在父皇的龙椅旁,好奇地东张西望。白嫩胖呼的小脸,大大黑亮的眼睛透着一股子的机灵劲儿。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不想过去抱抱他。就是在一旁等着的太子都时不时地扭头去看看可爱的弟弟。 大婚典礼仪式正式开始,太子集中注意力。号角响,礼炮鸣,俣国的继任者迎娶他的妻子,开始为培养下一任继任者做准备,这也是俣国一代代帝王权力交接的仪式之一。看着他自己挑选的太子妃在下方红毯铺就的长长宫道上一步步向他走来,太子南容辰杋的脑中闪过无数的画面。 从最久远,程氏还没被废时,母父的忧虑,那个未有出生的弟弟死去后母父的悲伤,宫中隐藏在欢声笑语下危险暗涌的气氛,年幼的他早早地就要学会察言观色,学会趋利避害,去学习如何讨好父皇,如何保护他和母父,然后,在他以为自己会病死的时候,那个他原本也以为会是第二个程氏,会和程氏一样伤害他和母父的顺母父,来了。 他时常会疑惑,顺母父究竟想要什么呢?顺母父爱父皇吗?一定是爱的吧,不然怎会为父皇挡枪。可顺母父爱父皇,却又可以忍受父皇身边还有旁人,忍受父皇与旁人生下那么多的子嗣。顺母父又绝不是会为了爱忍辱负重的人。 顺母父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懂得那么多新奇的知识,这世上,似乎就没有顺母父不知道的事。有时候,他会猜测,顺母父会不会是天上的神仙。但随着他对科学的学习越来越深入,他清楚,这个世界上是没有神仙的。他想,哪怕他在顺母父身边学习一辈子,他也永远都看不透顺母父吧。 -- 第678页 何桓已经走上了高台,南容辰杋在礼官的引导下走上前去,牵住自己的太子妃,然后两人一起走进大殿,向坐在龙椅上的父皇磕头,跪拜。 被刘皓月抱在怀里的小宝贝啊啊地也不知道想说什么。齐王南容辰杦带着所有的弟弟们站在一侧。礼官再一次宣旨,册封何桓为太子妃。宫人为何桓套上红色的,有着凤凰图案的太子妃纙裳,为他佩戴凤冠。张弦亲自送上太子妃的册宝和权杖。 齐王:“恭贺太子殿下——恭贺太子妃殿下——” 其他所有皇子:“恭贺太子殿下——恭贺太子妃殿下——” 大臣们齐喊:“恭贺太子殿下——恭贺太子妃殿下——” 太极殿的礼炮和号角远远地传出了宫外,已经在东宫等着的众人都听到了文庆宫的热闹。太子大婚,举国欢庆三日,西翔城更是有多场庆典活动。 庆典吉时开始,吉时结束。小红包宁王殿下在这期间捧着奶瓶喝了两次奶,尿湿了三条尿布,还好刘皓月准备充分,加上小殿下聪明得很,每次要尿的时候会哆嗦一下,刘皓月可以在自己的衣服被尿湿前及时把小殿下抱到一边,等他尿完,擦拭干净换上新的尿布。 礼毕,大臣们留在太极殿等待之后的庆典活动,永安帝带着太后、皇贵姰、德贵姰和惜贵妃还有太子和太子妃以及诸位皇子、皇宗贵胄前往大兴宫。 上了玉辂,永安帝就把儿子抱了过来。小万臻一到父皇怀里就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永安帝让儿子躺在自己的臂弯里,轻拍:“睡吧。” 小万臻看着父皇,眼皮越来越无力,最终沉沉地睡着了。张弦在一旁夸:“殿下真是懂事,一直坚持到太子殿下大婚仪式结束才睡。” 永安帝:“万臻自然是最聪明,最懂事的。” 这一天的庆祝活动注定是热闹也是耗精神的。一众人抵达太子府,太子带着太子妃向父皇,皇太后、皇贵姰和顺母父磕头,向其他长辈行礼。长辈们则要送出一份大大的红包。不过奇怪的是,太子和太子妃有红包,在皇祖母的怀里呼呼大睡的某个小红包也有红包。大家送给今天“最辛苦”的宁王殿下的红包,全部是红色的手工制荷包,荷包上绣着小老虎啦,小白兔啦等可爱的动物图案,看得卓季这个正牌母父很是汗颜,这宫里什么时候还有这种规矩了?看看左右,好吧,似乎只有这小子有这个殊荣。 后宫妃侍和皇室贵胄们在东宫摆宴,大臣们则移驾星辉殿。星辉殿那边由礼部主持,东宫这边则由宫中主办。太子和太子妃入了新房,太子掀开太子妃头上的盖头,和太子妃喝交杯酒、吃花生红枣。等到一切忙活完,太子又出去了,屋内也只留下了太子妃的贴身寺人莱舟和贴身婢女阿青。阿青是何桓身边一直伺候的丫头,今后就跟着他入宫了。 何桓已经饿得头晕眼花了,莱舟和阿青伺候着他吃些东西,压压饥荒。等太子回屋后,两人还要再吃些。宫中的规矩和民间还有不同,现在还不到晚上洞房的时间。 何桓正吃着,卧室的门推开,太子回来了,怀里还抱着一个小红包。何桓急忙咽下嘴里的食物,擦了嘴,漱了口站起来。 太子进来后,萧定就在婚床上铺了一个厚厚的褥子,然后太子把呼呼大睡的小宝贝放在了褥子上,并在床边坐下了,说:“让万臻先在床上睡着,待父皇和顺母父回宫的时候再抱过去。”说到这里,太子不掩饰喜欢的轻轻执起万臻的小手碰碰自己的脸,“一日没抱了,可想他了。” 何桓没敢过去,只说:“那殿下您还出去吗?宁王殿下认人,您不在,他会怕。” 太子看了眼何桓,道:“你现在是他嫂子了,叫他万臻或宝宝。顺母父喜欢叫他小鱼,你莫理会。” 何桓眼里是疑问,太子无奈地说:“万臻来得意外,顺母父说他是漏网之鱼。” 何桓没忍住喷笑。 太子道:“你与孤在一起久了,他就认得你了。好乖,今日那么闹腾,一次都没哭。” 何桓:“我也是从未见过如,万臻,这般如此乖巧的孩子。他捧着奶瓶喝奶的时候,看着他,就觉着心都要化了。” 太子笑了。是啊,顺母父生的孩子,自然是最可爱,最聪明的。 太子和太子妃大婚,可第一个睡婚床的却是宁王南容宝柠小朋友。小万臻这一天也累了,直到该跟父皇和母父回宫了都没醒。被抱走的他临了还给他太子皇兄的婚床上尿了一泡,还好他身下垫着厚褥子,没弄湿大红的床褥。 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南容宝柠小朋友,有“宠弟魔”太子哥哥、齐王哥哥等一众哥哥,今日还多了一个日后会把他当亲儿子疼爱的太子妃嫂子,绝对的人生大赢家,出生就在终点线。 大婚的第二日,太子和太子妃进宫请安。何桓的眉宇间多了几分为人妻的蜕变。新婚三日后回门,太子也带着太子妃去了何家。何桓被封为太子妃,永安帝却没有特别封赏何家人。 太子大婚后不久,就是宁王的百日宴。可以说,这一年,宫中的庆典尤其的多。八月,齐王大婚。万臻小宝贝又被他的亲爹穿成了一个红包——他亲爹卓季表示这都是他父皇的意思。齐王大婚时,小万臻已经五个月大了,会坐了。对这个儿子,卓季也必须得接受他在某些方面发育会比正常的孩子快一点的事实。这一天,小万臻也同样拿红包拿到手软,就是新人齐王殿下和齐王妃都给他各准备了一个可爱的红包。 -- 第679页 十月最后一天,太子妃何桓被查出有孕一月有余。在翌年新春来临前,宫中官宣,太子妃有孕,隔月,宫中再次官宣,齐王妃孕满三月。 儿童房里,卓季带着儿子看图识物。“学习”完后,他抱着儿子看着落地窗外飘落的雪花,说:“小鱼,你太子皇兄和二皇兄是为了让你有玩伴,所以才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结婚,要孩子,大家对你的好,是他们疼爱你。但你不能把别人对你的疼爱,当成应该的。” 小万臻仰头懵懂地看着母父,卓季低头在他额头上轻蹭了下:“爸爸知道你现在还不懂,没关系,爸爸会教你的。” 小万臻对爸爸呵呵笑,伸手要爸爸再亲亲他。 和儿子亲昵完,让儿子坐在柔软的地摊上自己拿图画书看,卓季看着窗外的雪花,心中感慨。又是一年了,俣国又平平安安的走过一年。尽管这一年,俣国有地方发生了水灾,有地方出现了旱情,但在朝廷的有效措施下,没有发生老百姓流离失所的事情。俣国这个庞然大物在有条不紊地向前走。 “亲亲的我的宝贝,我要越过高山……” 万臻从图画书中抬头去看爸爸。卓季对着儿子轻轻唱:“寻找那已失踪的太阳……寻找那已失踪的月亮……亲亲的我的宝贝,我要越过海洋……” 门外,有事前来寻顺母父,顺便看看宝贝弟弟的太子站在那里,静静地听屋内的歌声。 “我要飞到无尽的夜空,摘颗星星作你的玩具,我要亲手触摸那月亮,还在上面写你的名字……啦啦,呼啦啦啦,呼啦啦……还在上面写你的名字……” 小万臻学着母父一起跟随歌声的节奏拍手。门外的刘皓月、常敬和小慧也是头一回听主子(俍俍)唱这首歌。 唱完了,卓季轻捏呵呵在笑的儿子的鼻子:“小鱼儿,爸爸要在月亮上写你的名字——小鱼儿——” “哈哈哈哈……” 太子不忍敲门打扰里面的父子时光,他也不明白,为何私下里,顺母父总说他是“爸爸”? ——我要走到世界的尽头,寻找传说已久的雪人,还要用尽我一切办法,让他学会念你的名字…… 第279章 分封 十年后 今日的大朝会,永安帝颁布了一道未经文渊阁的圣旨,震惊朝野上下。分封齐王南容辰杦南西州大陆,分封晋王南容辰栎北西州大陆,分封楚王南容辰杨南琼州大陆。给予三王一年的时间招兵买马,招募良民前往西州和琼州大陆。其余郡王可申请随同前往。 西州大陆、琼州大陆,那是俣国在海外发现的新大陆,疆域宽广,人口稀少,跟俣国相比那就是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两块大陆的资源是丰富,可堪比原始的地方,去了不是死人的么!德贵姰、惜贵妃和明傛得到消息后立刻去翔福宫。而朝堂上,齐王、晋王和楚王已经跪下接旨。 翔福宫,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的卓季在得知德贵姰、惜贵妃和明傛找来时,让王保把请来书房。卓季从书案后起身走到他悬挂着世界最新版图的墙面前,拉开蒙着的布帘。 “顺傛!你可知道了陛下颁下的圣旨?”德贵姰一进来就焦急地问。 卓季平静地说:“知道了。哥哥姐姐们莫急,你们过来。” 把几人带到地图前,卓季问:“哥哥姐姐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德贵姰:“是地图。” 卓季:“是哪里的地图?” 明傛:“是已知的世界地图。” 卓季点点头,说:“商行的总部应该也有这么一张地图,那哥哥姐姐们应该也知道,在这张地图上,俣国的面积有多大。” 德贵姰上前比划了一下:“这是我们俣国的版图。” 卓季:“那俣国的版图相比之已探寻到的世界版图呢?” 德贵姰、明傛和惜贵妃三人似乎明白什么了。卓季指着一块大陆说:“这里就是西州大陆。这里,是琼州大陆。这两块大陆的版图都超过了俣国的版图。西州和琼州,资源丰富,人口稀少。那里土着的文明和俣国相比只能算作原始。这样两块面积广阔的资源大陆,如果俣国不趁着别的文明侵入之前拿下,那俣国的损失,将无法估量。哥哥姐姐们再看。” 卓季用手指画线,把两块大陆与俣国的版图连接起来,说:“掌握了西州和琼州,俣国就等于控制了三方海域,到那时,可以说整个世界都可在俣国的掌握之下。北,有西州做后盾,俣国可继续向极北之地查探进发。南,有琼州作为后盾,可继续向南深入。东西,俣国已经掌握了一半的领土或属国,再有西州大陆作为一面夹击……”卓季看向三人,“陛下,在为俣国下一盘很大的棋。这盘棋,只靠陛下、只靠太子殿下是无法下手的。西州、琼州是落后,但相比于在京城混吃等死,掩藏锋芒,辰杦他们何不去自己的领地上,做出一番作为?” 德贵姰深深吸了口气:“顺傛,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明傛擦了下眼角:“我知道了,我不会拦着辰杨。” 惜贵妃仍旧忧心:“辰栎不知行不行啊。” 卓季:“姐姐你要相信辰栎。这些年,陛下和太子对辰栎他们的锻炼,为的就是这一天。辰栎的表现没有令陛下失望。作为父母,把孩子们护在羽翼下自然是放心的。但我们总有死去的一天,辰栎他们也已有了丈夫、父亲多种身份。行不行,总要让他们试一试。” -- 第680页 惜贵妃用力点了点头,尽管仍旧担心,可惜贵妃又希望儿子能出去闯荡一番,能证明自己。她都尚且有属于自己的事业,难道她就真甘愿儿子只做一个画师? 送走了德贵姰、明傛和惜贵妃,卓季命人把齐王、楚王和晋王三人喊来了翔福宫。三人一来到翔福宫,就下跪向顺母父磕头。和自己的亲母父不同,接到圣旨的三人心中却是热血沸腾。让三人起来,卓季先看向齐王,说:“辰杦,你应该已经明白你父皇为何一直把你放在太子同等的地位上培养了。” 齐王南容辰杦沉默地点了点头。 卓季:“我曾问过太子,他对你是如何打算,太子说,自然是要你辅佐他,我对太子说,让你辅佐太子,留在京城,是对你能力的浪费。” 南容辰杦目露吃惊,卓季:“你的能力,需要比京城更为广阔的天地。太子要守城,你们三个包括辰案他们,却是需要开疆。西州大陆对俣国至关重要,南西州更是重中之重。这个地方,除了你,没有人能够胜任。辰栎,你到了北西州之后,要和你皇兄彼此帮助,要多向你皇兄学习,有问题,要多听取你皇兄的意见。” 晋王南容辰栎郑重点头道:“辰栎前去,定事事多问皇兄。” 南容辰杨:“顺母父,我一个人去琼州,心里没底。” 卓季:“我希望你能劝说辰棹和辰杺随你一起去。辰棹憨直,辰杺心细,你们三人又年龄相仿,有事好商量。其他兄弟,你有心动的,也尽可劝他们同去。” 南容辰杨立刻说:“我会的!” 卓季道:“我希望你们兄弟,都有自己的事业,不碌碌无为,不浑浑噩噩。孩子们暂且留在京中,待你们在那边站住脚,事情都上了正轨,再把孩子们接过去。”皇子们都成家有子了,不过孩子都还小,自然不能立刻跟着过去。 齐王、楚王和晋王:“孩儿听顺母父的。” 华阳宫,武陵王南容辰极来见母父,开口就说:“母父,孩儿想随二皇兄一道前往西州。” 皇贵姰看着自己的幼子,说:“你们都走了,你皇兄身边,谁来辅佐?” 南容辰极:“孩儿不想一直在母父和皇兄的羽翼下。孩儿,也想出去闯荡一番。” 由卓季一手培养,又得永安帝大力栽培的太子南容辰杋的能力令其他比他年幼许多的皇弟们望尘莫及。也只有同样得到卓季的尽心教导,并且在永安帝有计划的培养下长大的齐王南容辰杦可与太子比肩,但在军中和朝廷的声望,南容辰杋又是超过南容辰杦的。 在这样一位实力强大的太子皇兄面前,这些皇子们即便有能力,为了朝堂的稳固,永安帝也不会大力栽培,他们自己也要低调做人,以防做出令人遐想的举动。这么多年了,渐渐长大的皇子们也都清楚,要说他们的父皇最忌讳的是什么,那就是夺嫡、争储和结党营私。 有太子皇兄罩着,南容辰极绝对可一生顺遂,他只要愿意,太子皇兄也会给予他一定的实权,可他不愿意那样。他也想出海,也想看看自己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云玥宫,三皇子长安王南容辰案也央求母父,要他随皇兄一同前往西州。德贵姰很矛盾,两个儿子都走了,他舍不得。他也放心不下小儿子。小儿子可说是娇养长大的,西州那般的落后,小儿子能受得了那个苦么。 毓娴宫,宁国公主在抹眼泪。早已嫁人为人母的宁国公主在得知圣旨之事后就立刻进宫拜见母妃,得知弟弟前往北西洲不可更改,宁国公主担忧的眼泪直掉。惜贵妃倒是很淡然,转过头来劝说道:“原本,我对辰栎的安排就是让他做一个闲散王爷,所以自小,我就让他跟着你顺母父学习油画,日后做一个画师也是不错的。可他毕竟是亲王,是皇家子嗣。他若毫无野心,甘愿只做一个画师,母妃自会去求你父皇收回旨意,可母妃了解他,他内心里,还是想做些事的。不如就让他去做做看,若实在是做不了,再回来也不迟。” 宁国公主哭着说:“再回来,那多丢人。” 惜贵妃:“丢人总比我们拦着他不许他去,让他一辈子遗憾,怨恨我们好。儿子长大了,总要飞的。他有这个机会,总好过你父皇半点给他施展抱负的机会都没有的好。” 宁国公主虽然舍不得弟弟去那么远的地方,但想想这个道理,她还是点了点头。 翔福宫,卓季单独留下了齐王。对齐王,卓季的心情和对太子始终是一样的。这个儿子,需要给他一个相当于俣国一般广阔的天地,任他天高海阔的翱翔。 齐王的表情很平静,他一直以来都想出海,都想去看看海外的世界。其他人或许还会惴惴不安,他却是踌躇满志的。 卓季:“辰杦,你父皇一直让你和太子一起历练,为的,就是这一日。” 齐王:“顺母父,您和父皇是不是一早就决定了。” 卓季点点头:“你与辰杦,都是那么的优秀。如果不能给你一个天地让你实现你的抱负,我这一生都会遗憾。你父皇之所以把南西州大陆分封给你,就是因为南西州大陆今后无论是在经济还是在政治、军事上,对俣国的发展都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除了你,没有人能胜任那块土地的主人。” 齐王抿住了嘴,对于顺母父对他的评价,他是感动的。 -- 第681页 卓季起身去了书房的内间,出来时他怀里抱着一个大竹箱。把箱子放在茶几上,卓季道:“这里面的东西,你收好。”之后,卓季抬手,摸了摸齐王的脑袋,“三十而立,时间刚刚好,去吧。” 齐王的眼眶唰地就红了,他站起来,规规矩矩地给顺母父磕了一个头,然后抱着箱子离开了。 奉天殿,刚刚回来的永安帝就被人给大胆地堵在了路上。帝王仪仗停下,永安帝正要发问怎么了,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奶凶奶凶的声音:“父皇!” 永安帝心肝一颤,不敢吱声。随车的张弦露出笑脸:“宁王殿下——” 刚满十岁的宁王南容宝柠凶巴巴地冲过来,左右和前方的侍卫自动让行。宁王冲到玉辂前,张弦和冯喜赶紧帮着把宁王扶上车,宁王爬上车,拉开车门进去:“父皇!”凶完,眼泪就下来了。 当缩头乌龟的永安帝急忙抱住儿子:“哎呀哎呀,谁惹我们万臻哭了?” “是父皇!”宁王抹眼泪,“父皇你怎么可以把皇兄们都赶走!” 永安帝:“父皇冤枉!父皇怎么把他们赶走了!” 宁王一边哭一边控诉:“父皇你没有下旨让二皇兄他们去西州、去琼州吗?不是把他们赶走吗?父皇,我不让二皇兄他们走,我不要嫂嫂们走……”说到这里,宁王抱着父皇就开始嚎。 永安帝心疼得呀,险些就要说“父皇不让他们去了”!可一想到翔福宫的某位爱侍,永安帝及时咬住了舌尖,马上推脱:“这不是父皇的意思,是你母父的意思。” “母父?”宁王的哭声骤停。 永安帝很有求生欲地用力点头:“是你母父。你也知道你母父多厉害,他说你二皇兄他们应该出去闯荡闯荡了,父皇就只能下这样一道旨意。父皇当然可以收回旨意,但得你母父同意。” 宁王咬住嘴,一脸的为难。 父子二人此时的表情那是一样一样一样的。 宁王底气很是不足地说:“那,那父皇,你跟我一起去找母父,让母父改主意。” 永安帝:“好,父皇跟你一起去。父皇也不想他们走,他们走了,就没人能保护父皇的万臻了。” 宁王的眼泪流出:“我不要皇兄保护,我就是舍不得皇兄走。” “嗯嗯,父皇也舍不得。儿行千里父担忧呀。” “不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吗?” “父皇也担忧的。” 车外听得一清二楚的张弦撇撇嘴,万岁好奸诈! 第280章 分别在即 翔福宫,看到脸上挂着泪珠的儿子,和拚命对他使眼色的永安帝,卓季却是笑了。一看到母父笑了,宁王哭得更伤心了:“母父,我不要皇兄们走,母父,为什么要皇兄们走呀……” 卓季走到儿子跟前,蹲下,以一种平等的姿态问儿子:“你曾说过,长大后要做什么?” 万臻一边哭一边说:“我要做科学家!” 卓季:“你有做科学家的理想,却不顾皇兄们的理想吗?” 万臻的哭声骤停,还打了个嗝。卓季抬手给儿子擦眼泪,说:“男儿志在四方。俣国就这么大,西翔城也就这么大,可你却有十一个皇兄,你的皇兄们也都结婚生子。将来,修时他们也会结婚生子,你不愿他们走,那要所有的人都挤在西翔城,挤在俣国吗?” 万臻怔怔地看着母父,忘了伤心。 卓季:“世界很大,俣国很小,你的皇兄们都有着宏图远志。你不愿意他们离开,只是不舍再难见到他们,不舍少了疼你的人,可你要为他们考虑。留在京城,他们的抱负就只能变成晚年的遗憾。只有让他们离开西翔城,离开俣国,前往更广阔的天地,他们才能发挥所长。”卓季抬手揉揉儿子的小脑袋,“你要做科学家,就努力设计出可以在天上飞行的飞机。这样,无论千山万水,你都可以轻易地见到你的皇兄,见到你的嫂嫂们。” 万臻吸吸鼻子:“皇兄们去那么远的地方,是对他们好的吗?” 卓季点点头。 “皇兄们,也想去那么远的地方建功立业吗?” 卓季还是点点头。 万臻擦了下眼睛:“我长大了,一定会设计出飞机,去看皇兄们。” 卓季夸赞道:“对。我们要想办法解决路途的遥远带来的困难,而不是因为害怕困难而轻言放弃。即使你长大了还设计不出来,但只要有这份心,一代人一代人研究下去,迟早有一天,后人会不再有距离的限制。” 万臻抱住母父,哽咽:“我舍不得皇兄和嫂嫂们。” “母父知道。”卓季轻拍儿子。 万臻:“但我不会哭了。我会笑着送皇兄和嫂子们离开!” “万臻最勇敢。” “修时他们也要走吗?” “不,他们留在京城,他们还可以继续陪你。” 万臻放开母父,擦干眼泪:“我去找皇祖母,告诉她,我会努力研究飞机,让皇祖母可以坐飞机去西州、去琼州看皇兄们,也让皇兄们,可以回来看我们。” “好!” 万臻转身,永安帝立刻蹲下。万臻过去用力抱了下父皇,然后放开父皇出去了。永安帝目送儿子离开,满眼心疼。 卓季走到永安帝身边,握住永安帝的手:“万臻长大了。” 永安帝:“朕宁愿他永远不要长大。” -- 第682页 抽出手,永安帝搂住卓季:“辰杦他们一个个的,最疼万臻。他们若是都走了,万臻定会伤心许久。” 卓季平淡地说:“时间可以让他忘记离别的伤感,却会带给他前进的动力。这一步,陛下早晚需要跨出。辰杦他们也到了该出发启程的时候了。” 永安帝不满:“你总是这么冷静。” 卓季:“我这叫理智,不要冷静。” 永安帝:“有时候,朕更希望你感性些。” 卓季仰头:“下辈子我一定会很感性。” 永安帝叹息一声,搂紧他。 齐王府,王妃袁佳敏在府外等候王爷回归。齐王从马车上下来,看到自己的王妃带着孩子和侧妃侍们等候在府外,他表情平静地迈上台阶,走到王妃面前:“你们都知道了?” 袁佳敏点点头。 齐王握住袁佳敏的手,带着众人回府。袁佳敏道:“宫里已经传了话过来,修晴他们仍旧留在京城。我定是要随王爷一道走的。” 齐王的侧妃侍安静地走在后面,没有人敢插嘴。齐王南容辰杦在这10年间,又陆续纳了两个侧妃,两个侧侍,两个妾侍。对侧妃侍,南容辰杦没有特别宠爱的,袁佳敏作为王妃,对王府有着绝对的管控。南容辰杦如今有7个孩子,4男2女1嫏哥儿,其中2男1嫏哥儿都是齐王妃袁佳敏所出。嫡长子比第一个庶子年长了5岁。每月,南容辰杦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王妃的屋里过夜。也因为他对王妃的重视,袁佳敏在齐王府的后宅才能说一不二。10年间,曾经活泼的袁佳敏性子也沉稳了许多。曾经以为出海无望的她在接受了平静且忙碌的生活后,乍然要随夫君出海,前往未知的大陆,袁佳敏在忐忑之余,也有着几分激动。 太子府,太子妃何桓心情很难受。太子回府,何桓立刻出门迎接。看到眼眶有点红的太子妃,太子带着太子妃进屋,说:“辰极向母父央求,想随辰杦去西州,孤准了。” “殿下!”何桓震惊。 太子进屋坐下道:“他有此心,孤作为他的兄长,自当支持。天下之大,俣国想要真正的一统天下,便只能依靠孤的这些个兄弟。你也莫要伤感,他们能有一席之地让他们施展自己的抱负,总好过留在京城,行事处处谨小慎微的强。孤为太子,他们若各个能力超羣,有些人就要起心思了。” 何桓咬咬嘴:“侍身明白。” 太子:“他们一年后才走,这一年,你多操操心。” 何桓:“侍身会的。”长吐一口气,何桓道:“辰杦他们走了,万臻怕是会很伤心。” 太子沉声:“伤心在所难免,顺母父会开解他的。这是俣国的大事,不能儿女情长,这也是顺母父一早就安排好的。” 何桓惊讶:“顺母父安排的?” 太子意味深长地说:“<a href=https://www.po18e.vip/Tags_Nan/GuEr.html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孤儿</a>时起,顺母父就已经在筹谋此事了。所以这件事万不可能更改。与其伤感,不若想法子让他们去到那边日子能好过些。” 相比较其他人的伤感,太子理智得可怕。十年过去,太子越发成长为一位合格的储君了。这时,萧定在外出声:“殿下……” 太子蹙眉:“进来。”他与太子妃明显是在说正事,萧定何事来打扰。 萧定低着头进来:“殿下,张良淑的婢女过来,说张良淑给殿下炖了燕窝粥。” 何桓蹙眉,不过没有在太子的面前说什么。太子却很是不高兴地说:“没有规矩。孤在与太子妃说事,谁准她派人打扰的?传旨,张妍降为才淑,搬去含香宫,把她身边伺候的都给孤撤换了!” “是。” 萧定出去了。 何桓:“殿下怎这么大气性?” 太子瞪了太子妃一眼:“新人刚入宫就开始争宠了,你还嫌孤气性大。孤还没治你掌宫不严之罪。” 何桓忍笑道:“殿下您不许侍身操劳,又怪侍身掌宫不严,侍身好难做。” 太子也笑了,拉着何桓在身边坐下,一手轻抚他微微隆起的腹部,说:“孤现在也能体会父皇当初的心情了。孤这东宫,有儿子、有女儿,就少一个嫏哥儿。” 何桓长叹一声:“佳敏他们要走了,侍身心里,也有些空唠唠的。” 太子:“辰杦他们走后,你把万臻接过来住阵子。” 何桓点了点头。 太子大婚之后,宫中中断了许久的选秀又开始了。不过不是为永安帝选秀,而是为太子、为齐王,为日渐长大的诸位皇子。作为太子,南容辰杋三年一选秀,每次会留下若干妃侍。对他来说,选秀无关情爱。 东宫如今除了太子妃,有妃侍二十余人。太子妃之下是侧妃、侧侍,再之下是良淑(侍)、才淑(侍)、妾、侍。 今年年初选秀,东宫进了新人,又恰逢太子妃有孕,新入东宫的人多少就动了争宠的心思。殊不知,他对太子妃何桓的喜欢或许比不上父皇对顺母父的爱意,但他却与父皇一样,不喜欢有人试图撼动后宫的稳定。争宠的人,又岂会甘愿屈居人下。 刚入东宫,以为自己受宠的张良淑就这样撞到了太子的枪口上,成了东宫不知第几个因为拎不清而受罚的妃侍。 翔福宫,永安帝去了寿康宫。头发已经花白的太后看到儿子后什么都没说。万臻安静地坐在皇祖母身边,握着皇祖母有着老人斑的手。对太后来说,子孙围在膝下是最为幸福的事情。可谁知,在她已经一脚踏进棺材时,他的孙儿们却要离她远去了,太后不是不伤心,不是不担忧的。 -- 第683页 太后问:“皇帝,辰杦他们,非去不可吗?” 永安帝:“他们,非去不可。俣国,不能局限在这一块大陆上。” 太后缓缓点了点头,说:“既然非去不可,那就让他们去吧。”哪怕,等再相见时,可能已是她入土为安的时候了。 万臻:“皇祖母,我会设计出飞机,然后带皇祖母去看皇兄他们。” 太后笑了:“好,皇祖母等万臻的飞机。” 国公府,林燮山站在院子里仰望远处的天空。回到府中的林奕前来找父亲,看到父亲的模样,他停下了脚步。林奕也已经蓄起了胡须,也已经做了爷爷。林燮山已年近60,老当益壮,只不过头发也白了不少。 看到儿子,林燮山收回远眺的目光。林奕走上前,林燮山转身走进书房,林奕跟上。父子二人坐下,林燮山良久后说:“族中,选一些人,追随齐王殿下前去西州。” 林奕身子一震。 林燮山:“陛下的这道圣旨,该是俍俍的意思。” 林奕握住了拳头。 林燮山:“俍俍此举,总有他的用意。” 林奕沉默地点了下头。 林燮山做出了这个决定,秦家、史家、潘家……一个个忠心追随后宫某位俍俍的大臣们都猜到了陛下的这道圣旨背后,是俍俍的意思。他们或许还看不透俍俍为何要这么做,但他们同样愿意相信俍俍,愿意派出族中儿郎,跟着三位殿下前去西州,前去琼州。 翔福宫,卓季在为一年后出行的孩子们写计划。王保匆匆进来:“主子!平宁伯,不行了!” 卓季手里的钢笔掉了,他猛地站起来:“出宫!” 第281章 生离死别,人之常态 平宁伯府门外,停了许多的马车。平宁伯胡鹏举病危,得到消息的朝廷大臣们纷纷来到了平宁伯府。作为俣国明面上开创了俣国医学学科先河的人物,平宁伯在朝中有着举重若轻的地位。如今,年逾90的他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一辆镶满金箔的马车在禁军侍卫和专属随侍的护送下来到了平宁伯府。府门口迎接前来见太爷最后一面的平宁伯府管家看到这辆马车,马上命人去唤老爷出来。一身素服,只束了一条辫子,戴着帷帽的卓季从马车上下来。靳大石、刘皓月、常敬和小慧跟在他身后。卓季匆匆步上台阶,平宁伯府在门外站着的人全部跪下:“奴婢叩拜俍俍。” “都起来。” 匆匆留下一句,卓季加快脚步。管家亲自引着俍俍前去太爷的房间。在途中,卓季见到了前来迎接的平宁伯府的主人们。 “俍俍!” 平宁伯的儿子、儿媳跪下,一个个眼眶泛红,但情绪还算稳定。 “都起来。” 跟着平宁伯的主人一道过来的林燮山、史玉等人一一行礼,林燮山上前:“俍俍怎么来了?” 卓季:“平宁伯垂危,本宫如何能不来。” 一众人护送着突然而至的俍俍前去平宁伯的房间。府内此刻已经开始张罗着白灯笼和白布了。胡鹏举年近90高龄,对于他的即将逝去,平宁伯府上下都有心理准备。上个月胡鹏举一病不起之后,卓季也已有了心理准备。 胡鹏举的夫人多年前已经过世,他独居在自己的院落。眼看着俍俍要进屋,胡鹏举的长子急忙道:“俍俍!使不得!” 卓季:“没那么多规矩!” 深知俍俍脾气的刘皓月直接掀开了门帘,卓季毫不犹豫地抬脚进了屋。老父即将离去的伤感没有令胡鹏举的子女们落泪,俍俍的这一举动却令他们的眼泪一个个流了下来。林燮山、史玉、关明辉等人也都跟了进去。 卓季直接进了卧房,看到床上已经迟暮的白发老人,他放慢脚步,走了过去。刘皓月迅速从旁边搬来一张凳子,放在床边,卓季摘下帷帽交给常敬,在床边坐下。 “平宁伯。” 闭着眼睛的老者缓缓地睁开眼睛,一支温凉的手握住了他枯槁的手。胡鹏举突然精神一阵,模糊的视野瞬间清晰。 “俍……” “别说话。”卓季轻轻拍了下胡鹏举的手,说:“我来,看看你。” 是“我”,不是本宫。 浊泪从胡鹏举的眼角滑下,他努力喊出:“俍……俍……” 卓季淡淡笑了,右手抬起,用袖子擦了下胡鹏举的眼角,说:“平宁伯,你真的老了。” 胡鹏举也笑了:“是……臣……老了……”猛喘了几口气,他努力说出,“不能,再……伺候……俍俍了……” 卓季:“人,都有一死,过些年,我也会死。” 林燮山和史玉几个人在后面蹙眉,他们不喜欢听俍俍说这个字。 胡鹏举努力想点头,是啊,人都会死……可他,却想俍俍能长命百岁、千岁、万岁…… “臣,臣……” 卓季附耳过去,胡鹏举努力说:“臣……不悔……(这)一世,无憾……” 卓季点点头:“是,你这一生的成就,足以载入俣国的史册。” “俍俍……臣……臣想……知道……” 卓季:“你们都先出去吧。” 屋内挤满的人立刻退到外间,林燮山最后一个出去,反手关上了门。知道胡鹏举想问什么,卓季平静地低声说出他的秘密:“我来自,千年之后的另一个世界。” -- 第684页 胡鹏举的眼睛猛地瞪大。这是他这一生最想弄清楚的事情,也是许多人这一生心中的执念与疑惑。俍俍,究竟来自何方,为何会懂那么多。 门外,就站在门边努力竖着耳朵的林燮山,低着的头掩饰了他同样紧缩的双瞳。 卓季:“在那个世界,我就是医生。” 胡鹏举瞪大的双眸渐渐恢复正常,他的嘴角慢慢扬起,扬起,随后,他的双眸渐渐阖上,脸上带着对这一世无憾的笑容。卓季握在手中的,布满了老人斑的手也渐渐没了力气。 卓季放开胡鹏举的手,最后看了一眼他在这个世界的忘年交,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起身。走到门边,卓季拉开门。门外的人看到他全部跪了下来。 卓季:“平宁伯,去了。” 现场胡鹏举的家人一个个捂着嘴哭出了声。 “平宁伯年逾90,高龄高福,以喜丧操持他的后事。” “是……俍俍……” “都起来吧。” 所有人站了起来。卓季走出去,所有人让开道,史玉想说什么,被他身边的关明辉扯了下。卓季淡淡道:“本宫回宫了。” “恭送俍俍——” 卓季往外走,林燮山跟了上去。其他人见状,留在了原地,林燮山明显是有话要对俍俍说。 没有问林燮山跟着出来做什么,走到外面的卓季重新戴上帷帽,林燮山:“还望俍俍,莫要过多伤感。” 卓季:“隋国公陪我走走吧。” 林燮山做了一个俍俍请的手势。卓季的脚步不快,平宁伯府内的人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靳大石和刘皓月的示意下,没有人出声打扰,只是默默的行礼后快速离开。 走出胡鹏举所居的院子,卓季道:“我这一生,其实极其的幸运。身为后宫的侍嫏,我却能拥有自由与许多的朋友,也得到了这些朋友的很多支持。平宁伯,就是其中一个。” “臣明白。” 卓季:“生老病死,每个人都摆脱不了的宿命。平宁伯这一生过得无愧于心,过得没有遗憾。他能笑着离开,我为他高兴。日后,我若有这么一天,我也希望我身边的人都不要哀伤。” 林燮山却不喜欢俍俍这么说,认真道:“俍俍您定能长命百岁!” 卓季笑了下,却是转而道:“平宁伯的功绩,入享宗庙应该足够资格了。” 林燮山:“臣也打算上奏陛下。” 卓季点了点头。 “俍俍。” 卓季扭头。 林燮山:“臣能知,陛下为何要齐王殿下他们,去海外孤悬之地吗?” 卓季转向前方:“一个朝代会灭亡,一个文明却是有可能永远流传下去的。而文明,是需要人去传播的。” 林燮山的双瞳再次紧缩。 卓季:“当距离不再是问题,谁能拥有最先进的文明,谁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不知道千年以后,南容这个姓氏会代表着什么,俣国的文明,又会流传到哪里去。可我们,需要未雨绸缪。一直呆在这里,人会有惰性,俣国,还远不到可以懒惰下来的时候。永远不要低估他人的努力。当有一天,别的文明赶超我们,那种覆灭,就不是一个朝代的更迭那么简单,而是我们整个民族都会被奴役,会被人踩在脚下。” 林燮山的内心波涛起伏,俍俍是因为知道千年后会发生什么,所以才要未雨绸缪,避免民族被奴役的可能吗?他的声音发哑:“臣,明白了。” 卓季:“事物的发展,永远都是抛物线的规律。趁着林家还鼎盛,把林家的子弟分流出去吧。” 林燮山:“臣,谨遵俍俍懿旨。” 林燮山亲自把俍俍送出平宁伯府的大门,此时的平宁伯府的大门外已经挂上了白灯笼。出了大门,林燮山站定,前方台阶下的空旷地带,帝王玉辂静静地停在那里。张弦站在玉辂旁。 卓季:“本宫走了。” “臣恭送俍俍。” 卓季走下台阶,走到玉辂旁,上了车。林燮山行礼,目送玉辂调转马头,目送玉辂离开。 车内,永安帝双眉微蹙:“朕得知你出了宫,就来接你了。” 卓季依偎进永安帝的怀里,说:“陛下放心,我没有特别伤心。您该知道,对于生死,我看得很淡。胡鹏举是高寿之人,他病了之后我就有准备了。” 永安帝长出了一口气,搂紧卓季:“可见着了最后一面?” “见到了。他是笑着走的。” 永安帝:“能在临终前见到你,胡鹏举也该心无遗憾。” 卓季:“陛下,您五十三岁了。” 永安帝搂紧卓季:“再给朕几年。” 卓季点了点头。 胡鹏举离世,永安帝下旨追封胡鹏举为平宁侯,入皇家宗庙。宁王对这位母父极为信任的老人家并不熟悉,但他知道,在母父怀上他的时候,就是这位老人家查出来的,不然母父和父皇还不知道他的存在。 胡鹏举大丧当天,宁王跟着太子皇兄和二皇兄及其他诸位皇兄一起去了平宁伯府。从平宁伯府回来,宁王去了翔福宫。作为宫里唯一一个过了8岁却没有搬去皇子所的王爷,宁王可以随意进出郸阳宫的任何一个地方。 “母父,您伤心吗?” 卓季看向满眼认真的儿子,同样认真地回答:“失去朋友,母父自然是难过的。但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态。平宁伯走得安详,也走得无憾,从这个角度来看,母父并不伤心。母父的伤心只会让他走得牵挂。” -- 第685页 万臻抿抿嘴:“如果我的朋友死了,我会很伤心。” 卓季:“因为你还小,你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放下笔,卓季摸摸儿子的脑袋,“万臻,宫里的长辈们,包括母父和你父皇在内,都会离开你。母父允许你伤心,但只能伤心一会儿。” 万臻的眼眶已经红了:“我会很伤心的,皇祖母、母父、父皇……所有人都要一直陪着我。” 卓季:“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万臻吸吸鼻子。 卓季:“人死了,会有轮回。母父死了,会在轮回的下一世等你,等你也死了,又会投胎到母父的肚子里,做母父和你父皇的孩子。” 卓季并不避讳在孩子面前提到死亡。 万臻眨了眨眼睛:“那下一世母父还会做父皇的侍嫏?” 卓季:“嗯……这个不好说。但下一世,你父皇就只能有母父一个‘老婆’了。” “啊……”万臻有点苦恼了,“那嘉母父他们怎么办?” 卓季:“母父和嘉母父他们说好了。下一世,他们会去找他们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伴侣,父皇就让给母父了。” 万臻:“那皇兄他们呢?” 卓季:“他们呀,也会以另一种身份来到你的身边吧。” 万臻想了想,道:“那好吧,母父和父皇不在了,我只会伤心一会儿会儿。下辈子,我还是父皇和母父最爱的万臻!” 卓季摇摇头:“下辈子你不叫万臻,你叫小鱼儿。” 万臻被逗笑了,已经知道这个梗的他抗议:“我不是漏网之鱼,我是父皇的宝贝,父皇才不会让我叫小鱼儿。” 卓季揉揉儿子的脑袋,跟着笑。 一个月后,平宁伯胡鹏举的过世在京城就已不再出现在人们的谈论中。林燮山奏请,林家本家派出男儿追随齐王前去南西州。林燮山奏请后不久,史玉、关明辉、年庆、秦粟等重臣也纷纷奏请,愿派出本家男儿追随三位王爷前去西州、琼州,永安帝准了。 翌年三月初十,万寿节过后,一排排长长的车队拉着人和物品前去西翔城的火车站。他们将搭乘火车分别前往登州港和泉州港,从两个港口分别前往西州和琼州。 永安帝携太子和太子妃及宁王前往火车站送儿子们远行。宁王从出宫那刻起就一直哭,哭得哥哥们都舍不得走了。还是太子妃把宁王带去了一边,齐王等人才能按时上车。 郸阳宫,皇贵姰、德贵姰、明傛、惜贵妃、昭伃、淳伃、庄嫔、静嫔都在哭。十一位皇子,除了太子,其余十位皇子全部离开京城,离开俣国。拥有帝王血脉的皇子们,都想靠他们的双手打出一片天地来。 卓季站在皇宫最高的“通天塔”上遥看火车站的方向。孩子们离开父母的羽翼,要真正翱翔于天际了。他盼望着,当有一天成长为雄鹰的雏鹰们回归时,俣国的文明已经在世界遍地生花。 第282章 陛下老了 “呜——” 蒸汽机车的汽笛拉响,带着又一批乘客前去京城西翔城。第一次来到俣国,跟着人流挤上前往西翔城的异族人比比皆是。 “去西翔城的票太难买了,我买了一个月才抢到!”一位海西国人对另一位刚认识的海西国人抱怨。 坐在靠窗的位置在看书的一位年轻人抬头用海西国语说:“今岁乃我俣国陛下的甲子寿诞,四海天下之人都要进京为陛下贺寿,所以进京的票非常难买。” “啊!你会说海西国语?” 年轻人露出骄傲的神情:“我是皇家大学语言学院的学生,海西语只是其中一种。” 两位海西国人目露惊讶与羡慕。 俣国对海西国人来说,是遍地黄金,阳光中都自带圣光的世界上最伟大,充满了神迹的国度。海外国家有无数的人倾家荡产,只为换一张前往俣国的船票。而俣国的版图,随着蒸汽机车轨道的铺设,北已从瀚江府扩张至原殷齐国、山地国一线。南已扩张至原南粤以南的蜜罗国、瓦颂国、齐玄国一线。西扩张至昆昂山脚下。 俣国周边原来的小国,以可以被纳入俣国版图,成为俣国子民为荣。因为成为了俣国的子民,他们就会有好日子过。 而海外,在永安帝“放逐”了自己的十个儿子之后,大量的俣国人走出去,前往未知的原始地带用他们的双手为自己建功立业。海事司每年往返的船只越来越多,远航船的体量越来越大。做海上生意,建立私人商贸船队的商人也逐年增加,随之而来的就是整个国家越来越富饶昌盛。 永安帝今年60岁整,太后尚在,永安帝不过寿,仍旧如常过天寿节,但架不住臣民的呼声,要为陛下庆贺60岁整寿。 此时的京城西翔城和旧城东洛城都被装饰一新。永安帝今年的天寿节,要前往旧宫,缅怀先祖,在旧宫祭天祭地。因为陛下的这一要求,西翔城与东洛城之间的铁路线格外的繁忙。 翔福宫,永安帝正在试穿他天寿节的衣裳,卓季亲自伺候他穿衣。60岁的永安帝,头发半白。不是他没有好好保养,也不是他少吃了补药,俣国能有今日,卓季是第一大功臣,可没有永安帝的劳心劳力,没有永安帝的大力支持,一切都白搭。 永安帝20岁登基,如今已在位40年。在此之前,历朝历代还没有哪个皇帝在位超过40年的。与永安帝相比,卓季的脸上却没有多少岁月的痕迹,头发依然乌黑。永安帝猜测,卓季的精神力遗留对他这一世的寿命也有了影响。 -- 第686页 衣服试穿好了,有几个地方需要修改。立锦堂的总管在一旁记下后,小心翼翼地拿走陛下的冕服和礼服,回去抓紧时间修改。 换了居家的常服,永安帝牵着卓季的手去沙发那边坐下。在宁王出生之后,永安帝就甚少在奉天殿留宿了,多是在翔福宫。宁王如今已17岁,早已到了出宫建府的年纪,毕竟他有亲王的封号,一直住在宫里不合适。 但别说永安帝不放心,上至皇太后下至张弦这样经常会见到宁王殿下的宫人,都不放心让他出宫单过。宁王14岁的时候,永安帝没有提给他出宫建府的事情,后宫除了卓季,也没有一个人提。结果卓季刚提了一嘴,永安帝就埋怨开了,说:“朕就这么一个独苗苗嫏哥儿,你就放心让他一个人出去住?你不知道这满大街有多少男人对万臻虎视眈眈的吗?” 永安帝严重不同意,跟卓季一向最亲近的明傛也数落他,说他不心疼万臻。卓季投降败退。从那之后,卓季就再未提过,宁王也就一直住在宫里,就住在位于大兴宫的东宫隔壁的星辰宫。对此太子和太子妃很高兴,可以经常见着宝贝弟弟了。 张弦上了茶,退到一边,卓季道:“张弦,我今早的花忘了浇了,你和小慧去给我浇一下。” “是。” 张弦和小慧走了。客厅内冯喜和常敬在。张弦的年纪和永安帝差不多大,永安帝半头的白发,张弦的白发只有更多。常年伺候人,他的背脊越来越弯,卓季经常会寻个借口让他出去歇着,永安帝也明白卓季让张弦出去并不是什么浇花。 永安帝握紧卓季的手,感慨:“一晃眼,这就六十了,真的老了。” 卓季:“世人都会老,可陛下这一生的功绩,却是无人能超越。” 永安帝笑了下:“那是因为朕有你。” 卓季:“若换个皇帝,我说不定早被当成异端烧死了。” “又乱说。” 冯喜和常敬完美地当自己不存在,什么都没听见。永安帝这时候又叹了口气,卓季:“怎么了?” 永安帝:“万臻,17了。” 卓季:“嗯,然后呢?” 永安帝不满地瞪了爱侍一眼:“万臻都17了,这婚事也得提上议程了。” 卓季:“哦。” “哦?” 永安帝更不满了。 卓季翻个白眼:“陛下,万臻的婚事您操心有用吗?嫁不嫁,嫁给谁,我做不了主,陛下你也做不了主,只有他自己能做主。” 一句话堵得永安帝只能:“……!!” 永安帝顿时泄气:“你说的也是。唉,朕不想他出嫁,又怕他一辈子孤孤单单的。太子再疼他,也比不上夫君。朕再疼他,也疼不了他一辈子。” 卓季倒是淡然,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万臻哪怕一辈子不结婚,陛下也不必担心他老了没有人照顾。他若出嫁,自然是彼此喜欢、深爱的。怎么都好。” 永安帝:“你倒是看得开。” 卓季笑笑:“那是因为我相信万臻会有他自己的决定。” 这句话说到了永安帝的心坎上。继承了母父一部分智慧的万臻有着极高的智商。15岁,他就从皇家理工学院毕业了,现在是科学研究院的一名年轻的研究员。不是科学研究院照顾宁王殿下,给了他研究员的身份。而是宁王在皇家理工学院读书期间,就发表过数篇力学、机械方面的优秀文章,他在物理学、数学和机械学方面的天赋令许多成名多年的研究员们汗颜。 宁王始终记得要制造出飞机,让皇兄们可以方便回来,让他的各位母父可以方便前往海外探望皇兄们。 宁王的成就令永安帝骄傲,顺傛为他生的孩子果然是最聪明的。有时候,永安帝也会想,若万臻是皇子,他会不会改变心意立万臻为太子。但每一次思考过后,他都摇头否定了。即便万臻是皇子,他也不忍心把俣国这么大的担子放在万臻的身上。让万臻做他喜欢做的研究,让他轻松自在的长大,才是对他真正的爱。皇位,是诱惑,更是考验和磨砺,他舍不得。 每日货物的吞吐量为天文数字的登州港早已是大变化。如今的登州港仿若一个小的城镇。有直达登州港港口的轻型有轨机车,有行动更便捷的四轮货车,有载人来来往往的四轮马车,予兮读家有最为灵活的自行车。登州港从早到晚都充斥着人声、机车的鸣笛声,而这里的热闹却不过是俣国经济繁荣和国家强盛所展现出的一角。 今日,一支十五艘中型货轮组成的船队抵达登州港。对于登州港来说,这样一支船队并不显眼。可当船上的管事下来之后,登州港内的护卫队却立刻行动了起来,包围了港口,所有准备进港的船队一律等着。 这只船队,位于中间的那艘明显大一些的船上,一羣人走了出来。为首的人看到熟悉的登州港,眼眶激动的泛红。 “王爷,是到登州了吗?” 楚王妃还不敢相信他们到了。楚王南容辰杨笑着点点头:“嗯,到了,到家了。” “终于到了!我一路上就怕迟了。回家了回家了!终于回家了!” 宜宣王南容辰棹为高兴的眼角湿润,泰元王南容辰杺不停地深呼吸,还是故乡的空气闻着舒坦。前往琼州大陆的楚王、宜宣王、泰元王带着他们的妃侍赶回俣国本土,为父皇庆生。 -- 第687页 南容辰杺:“不知二皇兄他们可到了。” 楚王:“他们比咱们远,应该还在路上,不过二皇兄和辰栎他们肯定不会迟了。上岸上岸,先给我整一顿热乎乎的火锅!” “上岸上岸!” 几人叫着上岸。离家6年,他们最怀念的就是家里的美食和便捷的交通,还有冲水马桶! 郸阳宫,永安帝十分惊喜,看着寄送入京的奏报说:“辰杨、辰棹和辰杺他们三个回来了!” 卓季:“真的!”他第一次拿过奏报看了过来,很是高兴,“他们肯定是赶回来给陛下您庆生的!” 永安帝笑着说:“他们有心了。” 卓季起身:“我去告诉悦哥、昭伃和淳伃这个好消息。常敬,你去绛方宫,叫昭伃和淳伃到漱漓宫。” “是。” 卓季走了,永安帝长长地吐了口气,张弦:“万岁?” 永安帝看向张弦,笑道:“张弦,你真的老了,这背脊更驼了。” 张弦也笑了,说:“奴婢虽说老了,但还能伺候万岁和俍俍。” 永安帝不避讳地说:“常敬和小慧都结了对食,你怎么就没找一个人伺候你?朕可不信没有嬷嬷向你示好。” 张弦也不避讳,说:“向奴婢示好的嬷嬷自然是有的,可她们看上的是奴婢的身份,却不是奴婢这个人。常敬和小慧,自幼在俍俍身边伺候,知根知底,结成对食也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奴婢却是没这福分的。奴婢能伺候陛下和俍俍已很知足。” 永安帝:“嗯,你倒是清醒。” 张弦的身子微微弯下些,对万岁的这句话表示谦虚。 永安帝把卓季放在桌上的那份急奏拿起来,阖上,说:“他们回来,也是朕的授意。” 张弦吃惊。 永安帝:“今岁的天寿节,朕要送顺傛一份大礼,这份大礼,他等了很久了。” 张弦的心狂跳:“万岁……” 永安帝瞧了他一眼:“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后位对他可不是大礼,这么多年你还不清楚?” 张弦懵了:“那万岁想送俍俍什么大礼?” 永安帝:“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儿子和儿媳回来了,明傛、昭伃和淳伃高兴得眼泪都出来了。三人和卓季又立刻前往寿康宫,告诉太后这个好消息。 前去琼州大陆的楚王、宜宣王和泰元王回来了,后宫顿时热闹了起来。他们三人回来,那前去西州大陆的齐王、晋王、长安王、广平王、武陵王、项阳王和常山王肯定也会回来。 楚王、宜宣王和泰元王一行人会在登州修整一天,然后先行搭乘蒸汽机车回西翔城,他们从琼州大陆带回来的东西会晚几天抵京。 宁王返回星辰宫后得知有三位皇兄回来了,他衣服也没换就奔去找大嫂。确定三位皇兄确实回来了,他立刻前去郸阳宫,整个人都透着激动与高兴。 隔天中午,太子带着皇长孙南容修时、宁王和一众年轻的大臣们在西翔城的皇家车站等候。楚王、宜宣王和泰元王一行人所乘坐的皇家三号蒸汽机车进站时,车上的楚王、宜宣王和泰元王就探身出窗户,用力招手。 “皇兄!嫂嫂!”宁王开心地就要奔过去,被太子及时拽住。车还没挺稳,跑过去多危险。 宫里,太后也有了精神,张罗着给远行回来的孙子们接风洗尘。永安帝带着卓季也来到了寿康宫。楚王三人进宫后会直接到这边。明傛、昭伃和淳伃心焦不已,不时向窗外张望。皇贵姰、德贵姰、惜贵妃几人又高兴又羡慕,不知他们的儿子几日会回来。 皇子们离京带来的伤感在三位皇子再次返回时,令过于安静的郸阳宫再次鲜活了起来。就在楚王、宜宣王和泰元王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给皇祖母,给父皇、母父们磕头时,一支26艘由大中小三种类型的远航船组成的船队在泉州港停靠。 船上王旗冽冽,泉州港的负责官员和泉州府知府、知县等一众官员已经等候在那里。昨日傍晚他们收到了前方补给港紧急送来的消息,齐王殿下、晋王殿下携诸位殿下回归!这份消息已在昨晚就送去了京城。泉州府的官员们昨晚都没回家,就在这边等着。 西州大陆的面积有原来的俣国三倍有余,而齐王分到的南西州大陆又是晋王的北西州大陆的1.5倍之多。两个大陆由一条暂时被命名为西州河的大河一分为二。南西州大陆的资源比北西州大陆丰富,可情况却更复杂。南西州大陆以南有数十个大小不等的岛屿,充斥着各个不同种族的未开化土着。也只有齐王能坐镇南西州大陆。 晋王南容辰栎带着广平王(五皇子)南容辰柱、项阳王(九皇子)南容辰椿和常山王(十皇子)南容辰棱在北西洲创业。齐王带着长安王(三皇子)南容辰案和武陵王(八皇子)南容辰极在南西州打拚。 南容辰栎先带着五哥、九哥和十哥抵达南西州与二皇兄汇合,然后齐王带着所有弟弟们乘船回国。从西洲大陆返回俣国途中要行驶15至30天,要看天气和海上的情况。若海上情况良好,途中不需要躲避暴风雨,路上就快。如果海上有暴风雨,时间就不好说了。 为了途中生变,齐王带着弟弟们提前一个半月就出发了。海上果然遇到了风暴,他们在补给港上停留了11天才再次启程。有了蒸汽船,路上的时间大为缩减。也给了他们一旦路上耽误的时间过长,也能加快速度按时回去的底气。 -- 第688页 齐王和晋王回国,远航征途的皇子们尽数回国。永安帝在郸阳宫举行了盛大的家宴,给儿子和儿媳接风洗尘。 6年的历练,每一个皇子的身上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特别是晋王、楚王、长安王这些以前在京城显得并不出众的皇子。如今的他们,眼里有着开拓者的睿智与坚毅。他们的身上,有着创业者的自信与坚强。 看着变化巨大的儿子,皇贵姰、德贵姰、明傛、惜贵妃、昭伃、淳伃、庄嫔、静嫔明白了陛下的良苦用心。皇贵姰几人更明白了卓季曾说过的,雏鹰长大了,要给他们一片天空,而不是让他们留在身边不得不压下心中的抱负。 接风宴上,眼泪与欢笑充斥,最高兴的是宁王。哥哥嫂嫂们都平安回来了。其实在有蒸汽帆船的前提下,齐王他们要回国并不难。可他们前去的琼州、西州,是一个得从无建设到有的荒蛮原始大陆。初去乍到,他们每个人每天睡眠最多3个时辰。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他们也是雄心壮志要做出成绩给相信他们的父皇看,给期盼他们成长的母父看,给那么多忠心追随他们前来的属下看,所以6年见,他们谁都没有回过,谁也没有提到过一次想回家。 今岁,父皇60寿整,他们本来就打算回国为父皇贺寿,更不要说,齐王、晋王和楚王还接到了父皇的密信,命他们在天寿节前回国。 第283章 大俣帝国 十位皇子们回国已是二月底,三月初十就是天寿节。皇子们回国后,没有忙着结交官员,外出应酬,而是日日进宫陪伴皇祖母,跟母父说说话,和父皇说说他们在当地发展的情况和遇到的问题,陪宝贝弟弟万臻在宫里散散步。皇兄们都回来了,宁王也向他的直属上司史玉请了假。 宁王拉着哥哥们给他讲琼州、西州的情况,他对那里的自然风貌和人文特别感兴趣。知道弟弟这几年读书很拼,为的就是研究出飞机让他们往返更方便,皇兄们窝心的同时也很心疼。万臻还小呢,应该玩乐,而不是在研究院那种宅男遍布的地方整日里和机械、理论为伴。 西翔城和东洛城的酒店、客栈、民宿,现在是一床难求,更不要说房间。哪怕永安帝本人顾忌着母后尚在不愿大操大办,俣国的臣民们也不会任由陛下的生辰太过低调。海内外凡是能进京的,都想着办法来到西翔城,进入东洛城。万寿节,不仅俣国会有诸多的福利放送,这也是一个千载难逢地结交俣国上层人士的机会。若是运气好,进献的寿礼得到皇帝陛下的请来,说不定还能见到大俣帝国的万圣陛下呢。 儿子们都回来了,永安帝的心情非常好。对辰杦,永安帝是放心的,其他几个儿子,他却是要在心里先打个问号。6年未见,儿子一个个的都明显有了长进,有了责任心,有了要做出一番成就的抱负并且在为之努力,永安帝就再一次感叹爱侍的远见。 再看皇孙们,也一个个长大了。自小陪伴万臻长大的皇长孙南容修时和齐王世子皇次孙南容修晴,因为多受卓季的教导,也很是沉稳,有着他们父亲的影子。已经可以想见,只要不出什么意外,皇长孙继承俣国江山,带领俣国继续前进是令人放心的事。俣国的江山,在永安帝可见的情况下,是可以平稳过度到皇长孙的手里的。再过两年,皇长孙也到了娶妻生子的时候了。 翔福宫,趁着父皇在奉天殿跟哥哥们喝茶聊天,宁王跑到翔福宫找母父。卓季的着书大业还没有完成,他要把自己脑袋里能留在这个时代的东西都写下来。见儿子鬼鬼祟祟的,一看就是有悄悄话要跟他说,卓季让在身边伺候的小慧出去,笑着问儿子:“想做什么了?” 万臻很受宠,在宫里绝对是要月亮他的父皇、太子皇兄和诸位母父就会想办法给他摘下来的存在。但也因为他极度的受宠,只要对他的安全有丁点的威胁,他就没办法去做。每当这个时候,万臻能求救的人只有他的亲母父。 万臻凑到母父跟前,小声问:“母父,皇兄他们什么时候走啊?” 卓季:“不会太快吧,他们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太子的意思是让他们天暖些再走。怎么也要到五月了。” 万臻:“母父,我想求您一件事。” 卓季挑眉:“你父皇绝对不会答应的?” 万臻用力点头:“父皇肯定不会答应。” 卓季:“嗯,我猜猜……”他点了下儿子的鼻子,“你是想去西州大陆还是想去琼州大陆?” 万臻笑嘻嘻道:“母父,我就知道你最了解我!我想去西州大陆看看,之后再去琼州大陆。母父,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想出海,想知道大海是什么样子,想知道在海上航行会有多危险,想看鲸鱼,看海豚,想看西洲大陆原始的风貌,母父,我想去。” 卓季:“要你父皇答应,有点难度。” 万臻:“所以我来找母父。” 卓季点点头:“但我认为,你也确实应该出去看看,去看看这个世界有多美。” 万臻的眼睛瞬间亮了:“母父,你答应了!” 卓季:“我同意。” “母父!我爱你!母父万岁!” 万臻高兴地抱住母父,他就知道母父一定会支持他! 卓季拍拍儿子,问:“你走了,你的研究项目怎么办?” 万臻:“快完成的我会在走之前完成,完成不了的,我就带在路上继续做,实在不行的,就等我回来。”说到这里,万臻问:“母父,真的有机械可以像鸟儿一样在天上飞吗?” -- 第689页 卓季:“你做了那么多的研究,你认为可行吗?” 万臻:“理论上是可行的。” 卓季道:“每一次人类科学技术上的进步,都是无数次的失败得来的。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因为失败而失去了继续钻研的信心。哪怕你这一生没有研究出成功的飞机,但你留给后人的你所有与之相关的研究资料会让后人少走很多弯路,给他们的成功提供更大的机会。不要小看每一次的失败。” 万臻认真地说:“母父,我记住了。” 卓季:“去西洲大陆的事等你皇兄他们确定了离开的时间我再跟你父皇提,在此之前你先保密,如果被你皇祖母他们提前知道了,你绝对走不成。” 万臻连连点头:“我明白!母父,这份艰巨的任务就拜托您了!”万臻双手合十,做了个拜托的姿势,卓季被逗笑了。 三月初十万寿节,初一开始西翔城和东洛城就有了官方举办的庆祝活动。皇家大剧院为了陛下的万寿节准备了丰富的活动,体司也筹备了一场由皇室宗亲成员参与的足球赛,为陛下庆生。 从初七开始,每晚夜幕降临后,明亮绚丽的礼花表演就开始了。西翔城的繁华与先进,给第一次来到俣国京城的外族人带来的震撼不足以用语言来形容。离开6年的皇子们看着西翔城又出现的新变化,心中更加充满了对未来的踌躇满志。 三月初十,盛大的庆祝宫宴上,永安帝左手牵着自己多年来从未更换过的爱侍顺傛卓季,右手搀扶着母后。爱侍的身边是自己最为宠爱的长王哥儿宁王南容宝柠。皇贵姰、太子和太子妃走在他身后,在朝臣和使臣一声声的恭迎陛下中走上太极殿的高台,在纯金和无数宝石、钻石打造的御座上坐下。 永安帝没有让他的爱侍去侍嫏那边去坐,而是31年来第一次,让他的爱侍,他心中唯一的皇后坐在了他的身边。盛装出席的卓季对此很是吃惊,之前永安帝并未对他提过。永安帝压着卓季的手,让他坐下。全场对于陛下的这番举动,突然就嗅出了几分异样。 永安帝拉着卓季坐下了,宁王如常地和太子皇兄、太子妃嫂嫂坐在一起,这是他的专座。所有人落座,寿宴正式开场。卓季低声:“陛下,这不合适。” 永安帝:“朕都60岁了,你还不许朕任性一回。” 卓季:“您90岁,只要您是皇帝,有些事就不能任性。” 永安帝无赖:“朕今日就是要任性。给朕斟酒。” 这个时候卓季也不能打脸永安帝,直接下去坐回他原来的位置,他拿起酒壶,给永安帝倒了一杯酒,给自己倒了半杯。几十年了,他的酒量仍旧没有长进。 张弦、冯喜、常敬和小慧站在后方伺候。主要伺候陛下的张弦和冯喜却少了用武之地。永安帝吃什么都要爱侍给他夹,两人唯一的用处就是试菜。 看着上首坐在一起的陛下与顺傛俍俍,许多老臣的心情却很是复杂,诸如史玉这些的,甚至眼角都有些泛红了。陛下老了,他们也老了,只有俍俍仍旧是那么的青春、那么的美丽。作为俍俍最忠实的拥趸,他们盼望着有一天俍俍能成为真正的皇后,能如今日这般,光明正大地坐在陛下的身边,不仅仅是因是陛下的爱侍,受陛下宠爱才有此殊荣。 下首的明傛低头,借着喝茶的动作,抹去了眼角的泪珠。在他身边的德贵姰低声:“克制着点。” 明傛放下茶盅:“我心里难受。” “难受也不能在这里表露出来!” 德贵姰的口吻都加重了,明傛深吸了两口气,再抬头时,脸上再无丝毫异样。 寿宴已经过去一半,永安帝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抬了下手。张弦立刻示意,场上而观六路、眼看八方的管事马上拦下了正要上场的舞姬们。 全场瞬间变得静悄悄的,永安帝出声:“过了今日,朕就满60了。” “(父皇/皇祖父)陛下日月昌明,万寿无疆——” 大臣们全部站了起来,太子、诸位皇子、皇孙……所有人都迅速起身。 永安帝笑着说:“没有人能活千年万年,你们就喜欢说些朕爱听的。朕60了,老了。” 太后:“皇帝,母后尚在,你何以言老。” 永安帝:“朕已活了一甲子,母后尚在,是朕的福气。”顿了下,永安帝道:“张弦,传旨。” “是。” 张弦走到龙椅后的装饰屏风之后,拿出一个带锁的长盒子。他从脖子里掏出一枚钥匙,打开盒子,取出里面连他也不清楚是什么内容的明黄色圣旨。 张弦捧着圣旨走向前,全场除了太后之外全部跪下,就是卓季都跪下了。全场的气氛有那么一点紧张,同样跪着的万臻咬着嘴,他有一种奇怪的预感。而卓季的嘴角微微上扬,他猜出陛下要下一道怎样的圣旨了。 张弦展开圣旨,宣读:“上天眷命皇帝圣旨:朕自继任大统,四十一载春秋,兢兢业业,小有所成。无愧先祖,无愧天地,无愧臣民。古有贤君禅位,”读到这里,张弦卡壳了,所有人震惊地抬起头,包括太子在内,“禅位”二字,令他们意识到了这份圣旨的内容是什么。太后站了起来。 永安帝轻咳了一声,张弦的两手颤抖,张嘴继续。 “……以大利于民,以大义于天下。今,朕年老力薄,当作古之贤君。太子辰杋,年富力强,胸怀天下,当得明君重任。 -- 第690页 赐封皇贵姰韶氏为嘉皇后,赐封顺傛卓氏为顺皇后,赐封德贵姰关氏为皇贵姰,赐封明傛林氏为贵姰,赐封昭伃童氏为昭傛,赐封淳伃戚氏为淳傛,赐封惜贵妃匡氏为皇贵妃,赐封庄嫔柳氏为庄妃,赐封静嫔景氏为静妃,赐封原贵人为宜嫔。 朕意欲六月二十传位于太子,诸臣辅之。太子继任新帝,当自省己身,勿自满自大,上听臣言,下恤百姓。令大俣之威,广誉海外。大俣之能,覆泽世界。大俣之名,威振天下……” 跪着的太子,此时已是泪如雨下。齐王、晋王、楚王……每一位皇子都为父皇的胸襟与前无古人,后也难有来者的气魄感染地落泪。 “新帝继位,国有新君,君有新貌。朕将在有生之年,踏遍俣国万水千山。” 张弦宣读完这道圣旨,眼泪流淌。所有人大声高喊:“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皇后俍俍千岁!” 卓季惊讶地看着给了他这么一个惊天“大喜”的永安帝,他猜到陛下的这道圣旨应该是退位,但却怎么都没想到,陛下还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永安帝俯身,扶起了卓季。牵着卓季的手走到皇贵姰,现在的嘉皇后面前,也扶起了他。嘉皇后满面泪水:“陛下……” 永安帝:“你乃太子生母,当母仪天下。太子继位,尔为太后,辅新后,稳新皇后宫。” 如果没有这道旨意,那么在永安帝退位后,皇贵姰只能算皇太侍,当不得太后。只有在他身故之后,由当时在任的皇帝下旨追封为太后。 嘉皇后哽咽:“臣侍,遵旨……” 永安帝放开嘉皇后,看向下首:“龙椅,掌天下大权。可俣国的万代基业,也压在这一张椅子上。朕登基四十一载,如今,已有些力不从心。有人曾对朕说过,皇帝,是不同于普通人的另一种存在。因为皇帝,要管好天下人的吃喝拉撒。管不好,天下就会乱,百姓就会掀翻你的椅子。 所以,帝王,不能儿女情长,因为帝王的肩上承担着国家的发展,承担着百姓的希望,没有地方再去放那些儿女情长! 朕老了。奏疏看久了,眼睛会花,脑袋会沉,身子会倦怠。朕听了四十一年的陛下万岁,朕也会舍不得离开这张椅子。可是,朕真的老了。纵观历史,即便是明君,到了晚年也会做出昏聩之事。朕,不想到老,却落下个昏聩之名。人老了,就要服老。朕,服老。 太子正值壮年,是时候坐上这张椅子,承载起俣国帝王之责。望诸臣,尽心辅佐。” “臣,谨遵,陛下旨意!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哭得一塌糊涂的宁王跟着皇兄们高喊:“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从没有哪个时刻,宁王觉得自己的父皇是那样的高大,那样的令他敬仰。 太后流着泪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儿子做出这样的决定同样令她震惊。但当她听完儿子的话后,她又看向了站在儿子身边的卓季,她意识到,儿子做出这样的决定,应该是卓季的意思。是啊,儿子真的老了。什么时候,高大的儿子此刻已是满头华发的老者。儿子老了,俣国的发展却是那样的快速,只有太子这样年富力强的皇帝才能承担起俣国发展的压力。 永安41年,永安帝下旨退位,38岁的太子南容辰杋登基为新帝。六月二十新帝登基大典,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准备,很是仓促。但永安帝明显是考虑到留在京城的另外十位皇子,所以安排了这个时间。齐王等人定是要等新皇登基大典结束后才会返回各自的封地。 永安帝提升了后宫所有皇子生母的地位,为的,就是给自己的十一位皇子更高的出身。太子由皇长子变成了嫡皇长子。齐王、楚王、晋王……所有皇子生母地位的提升,同样也有助于母家的势力追随他们前往封地。 而赐封卓季为皇后,有永安帝的私心,也有永安帝对儿子万臻的爱。永安帝与卓季有下一世的约定,他不愿意在他百年后,卓季只能以傛侍的身份在他身侧。他要卓季以他嫡妻的身份,陪伴他。而万臻再受宠,身份上却始终不算嫡子。卓季为皇后,万臻就是名正言顺的嫡长王哥儿。日后太子登基为帝,万臻嫡长王哥儿的身份也足够压下新皇后宫可能会有的牛鬼蛇神,他要给他的爱子最大的保障。 当晚回到翔福宫后,卓季抱住永安帝,久久没有说话。永安帝也没有解释他为何要在退位前立卓季为皇后,他相信卓季会懂。 这是俣国历史上唯一的一次一皇两后一皇贵姰一皇贵妃同时存在的帝王时期。隔日,永安帝再次下旨,不举行封后大典,嘉皇后直接搬入厚德宫。哪怕只有三个月的短短时间,永安帝也让嘉皇后正式入主一次代表着皇后地位的厚德宫,为的是在新皇登基后,嘉皇后这个婆婆在新后面前底气足。一个没有入主过厚德宫的太后,难免会被新皇后宫的妃侍心下不敬。 而卓季这位皇后,仍旧住在翔福宫,永安帝也随他住在翔福宫。在新皇登基后,永安帝就会带着卓季开启他的万水千山之旅了。届时,太皇太后,嘉皇太后这些永安帝的后宫妃侍们,想跟的就跟,不想跟的就留在宫里,搬去寿康宫,也可以向永安帝申请陪儿子前往封地安享晚年。 六月二十,太子南容辰杋身着明黄色的太子冕服来到父皇的面前,双手接过父皇亲笔书写的退位诏书,换上立锦堂三百多位绣工三个月赶制出的新皇龙袍,坐上黄金龙座,正式登基为帝。同时,新皇下旨,太子妃何桓为皇后,国号改永安为康靖,翌年为康靖元年。诸位皇子和朝臣们叩拜新皇,叩拜太上皇。康靖帝登基,从此开启大俣帝王又一代盛世。 -- 第691页 康靖帝登基后,以林燮山为代表的朝廷重臣上奏请辞,欲效仿太上皇,让出位置给年富力强的能者居之,新皇准。 后宫,新皇下旨,翔福宫永为顺皇太后居所,不赐封妃侍入住。换言之,即便卓季百年之后,皇帝也不会把翔福宫赐住给自己的妃侍。 西翔城皇家车站,身着常服的太上皇牵着卓季的手上了皇家号列车。太后太后也打扮得很是年轻,心情愉悦地在位置上坐下。林燮山、吴王、献王、史玉、潘蔹之……请辞的老臣们带着自己的行李跟着太上皇上了皇家号列车,车内欢声笑语洋溢。 史玉:“忙了一辈子,总说要去江南看看,说了二十多年了也没得空,现下托太上皇的福,终于无事一身轻,能出去走走了。” 太上皇很嫌弃:“寡人带爱侍去游山玩水,都摆脱不了你们这些个粘人的。”太上皇还是习惯称卓季为爱侍,这辈子怕是改不过来了。 第一狗腿子史玉忙不迭地说:“太上皇,老臣跟了您一辈子了,这一旦哪天没瞧见,这心里就空唠唠的。老臣知道老臣碍眼,还请太上皇能体恤老臣对太上皇您的忠心。” 吴王不客气地吐槽:“你这个马屁精。” 年庆:“他最会拍马屁。” 其他人哄堂大笑。 卓季:“一会儿车开了谁要打牌?” “我我我!” 一个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跟年轻一样争着举手要打牌。 太皇太后笑吟吟的,问身边的得太侍:“辰杦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在海上了吧?” 前德贵姰,现德太侍回道:“应该已经入海了。辰杦说等那边再稳定些,以后就常回来。” 太皇太后点点头:“常回来好。” 齐王等人已经离京,这次,所有王爷都带走了自己孩子,日后,他们的孩子就要在海外大陆上成长、安家了。 太后太后又叹了口气:“万臻不愿跟着一道,你说他还这么小,就整日在研究院里。研究院里的才俊是多,可老身却是不愿他以后嫁研究员。那些研究员忙起来十天半个月不着家,也不懂心疼人。怎么说来着,都是直男,宅男。” 惜太妃道:“妾身倒是未有听万臻说对研究院里哪个男子有好感,我看万臻晚熟,不会那么早就嫁人。他若是一辈子不嫁也无妨。” 明太侍:“就是,也不是一定就要嫁人,这天下谁配得上咱们的万臻。” 昭太侍、淳太侍、萧太妃、温太妃都表示赞同。 原静嫔、庄嫔和得到赐封的宜嫔都申请随儿子出海。他们在宫里本就不得宠,在太上皇跟前也说不上什么话,不如跟着儿子出海照顾儿子,也能看看海外的风貌。太上皇准了。其他没有子女的妃侍们,太上皇也给了他们一笔安置费,让他们出宫或回娘家,或自己安排。 太上皇带着爱侍、忠心的老臣、亲娘还有妃侍们开启了全国漫游的行程,唯一遗憾的是他的爱子万臻死活不肯跟他一起走,理由是他的项目走不开。当然,也不排除爱子在跟他闹气,因为他态度坚决地否决了万臻出海的请求。 郸阳宫,奉天殿的新主人由永安帝换成了康靖帝。刚刚登基父皇就跑了,老臣们都辞职了,康靖帝一边要安排自己的得力干将接任空下的位置,一边要处理政务,忙得不可开交。永安帝离开前,奉天殿原本属于他的东西就全部搬去了翔福宫,等他带着卓季漫游全国回来,他和卓季会搬去铜灵别宫居住。 皇后在指挥着宫人把从东宫运过来的属于陛下的东西一一在奉天殿摆放好。忙的一塌糊涂的康靖帝走进寝宫,出声:“皇后。” 皇后回头:“陛下。” 康靖帝看看还未布置好的寝室说:“朕在奉天殿不住这间,搬去隔壁那间。” “陛下?” 康靖帝抬了下手,屋内的宫人立刻退了出去,包括皇后和他身边的贴身寺人。没有旁人在了,康靖帝说出理由:“顺母父在奉天殿时,是与父皇住在一起的。” 陛下这么一说,皇后立刻懂了:“是臣侍疏忽了。” 康靖帝:“朕也是刚刚想到。父皇与顺母父都是朕最为敬仰之人,他们住过的旧居,朕不能亵渎。” “臣侍这就让人进来重新布置。” 康靖帝:“万臻四日没进宫了,你派人去研究院把他带回来。就说朕说的,他必须在宫里住一晚。” “好。” 忙里偷闲,康靖帝又回去批阅奏疏去了,皇后喊人过来吩咐他去研究院把弟弟叫回宫。 ※ 康靖帝在勤文殿里任劳任怨,皇后急匆匆过来:“陛下!万臻不在研究院!研究院那边说万臻请了长假,说是要陪父皇出行!” 康靖帝脸色大变,放下笔就喊:“来人!” 一个时辰后,一封在宁王星辰殿的寝宫桌子上发现的信被摆在了康靖帝的面前。 皇兄: 我出海啦。母父同意的,可是父皇死活不同意,皇祖母和嘉母父他们也肯定不会同意,皇兄你肯定也不会同意,所以我只能出此下策!皇兄不要生气,我看完了想看的风景就回来了。皇兄知道后肯定会派人把我抓回来,我就不告诉皇兄我是去西州还是去琼州啦。皇兄放心,我不会一去就十年八年的,最多三年我肯定回来。 拜拜~ 你最爱的弟弟,万臻~ -- 第692页 末尾还画了一个吐舌头的鬼脸。 康靖帝急得头都晕了:“来人!给朕去追!去登州!去泉州!” 齐王搭乘的齐王号蒸汽帆船上,齐王世子南容修晴跟做贼似的摸到一间下人房门外,敲敲门。得到里面的人准许,他推门进入。 “修晴!” 穿着寺人服的宁王笑着扑过去:吆吆“已经安全了是吗?” 只比自己的这位皇叔小了不到2岁的齐王世子苦着脸说:“皇叔你是安全了,我要惨了。” 万臻捏捏侄(弟)儿(弟)的脸:“安啦安啦,我会让皇兄下手轻一点的。” “皇叔……”世子要哭了。 奉天殿,新皇在大发雷霆,又心焦不已,并且苦恼该怎么把这个糟糕的消息告诉父皇,派谁去吃父皇的雷霆震怒。 站在船头,早已克服了晕船的齐王遥看海面,对未来更加充满了信心,还不知道“噩梦”即将来临。 列车上,卓季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耳边是某个男人与臣子们三国杀的欢闹声。 “母父,父皇不同意,怎么办呀。” “嗯,母父精神上同情你。” “母父,要不,我先斩后奏?” “你这句话我没有听到。” “嘿嘿……” 儿子,这个时候你应该已经在海上了吧,好好享受你的出海旅程吧。 “万箭齐发!” “太上皇,我觉得您是内奸。” “我觉得太上皇是反贼。” “出牌出牌,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呵呵呵……” 第一次看到如此活波的儿子,太后觉得,儿子提前退位也不是一件坏事,儿子确实是该歇歇了。 南西州,当地土着最大的部落首领带着几十名族人来到对于他们来说已算得上奢华的齐王府门外,要求与齐王面谈。齐王府的管家小心翼翼地告诉这位身高近2米,体魄有他两个半壮的土着首领,殿下回俣国了,归程未知,待殿下回来,他一定立刻禀报。 首领把手里的骨头棍子往地上一插,棍子就进去了一截,哋弋看得管家后脖子发凉。 “我在这里,等他!” 首领用很不标准的俣国官话生硬地说。 管家赔笑脸:“可以,可以,我给您准备些茶水点心。” 说完,管家就一溜烟跑了,好似身后有恶狼。不过对于管家来说,西洲大陆上的土着比恶狼还可怕。他可是亲眼看到过这个经常不穿上衣的男人可以徒手跟狼搏斗,还把狼给打死了。跟这些土着,只能软着来,绝对不能硬碰硬。除非你想用枪炮彻底跟这里的土着撕破脸。 船上,被二皇兄狠狠揍了顿屁股的宁王厚脸皮地抱着皇兄撒娇。打也打了,训也训了,齐王也不能命令船队掉头,只能把宝贝弟弟带在身边了。 “到了那边你必须听话,不许乱跑。西洲大陆的土着非常彪悍,随便一个男人就能单手把你这小身子板举起来。” “二皇兄放心,我绝对听话。” “哼!你已经没有信誉可言了!” 如果齐王知道,把弟弟带在身边的后果是给弟弟招来那样一个野蛮人,他此刻绝对会下令船队掉头,把弟弟送回去,坚决杜绝一切让那个野蛮人见到弟弟的机会。可惜,有钱难买早知道,当齐王带着宝贝弟弟回到他位于南西州的齐王府时,在王府外等着他的野蛮人,一眼,看到了他身边的宝贝弟弟。 和皇兄一起站在床头,一点都不晕船的南容宝柠举起双臂:“西州,我来啦——” 海中,海豚露出,仿佛听到了一个人类的声音。齐王搂住弟弟的肩膀,面带笑容。齐王妃在后面喊:“万臻,回屋涂点防晒霜再出来,仔细晒伤了。” “二嫂我来啦。” 齐王眼神宠溺地看着弟弟跟着妻子进了船舱。回身,他又看向前方的大海,西州,他要回来了! 海水哗啦啦,未来,遥远又长远。 ——看风筝,飞多远,未断线。 看一生,万里路,路遥漫漫。 看牺牲的脚步,尽化温暖。 暖的心,爱追忆,你的微笑。 滔滔风雨浪。 心声相碰撞。 信将来能力创。 心中的冀望。 终于都靠岸。 未曾绝望…… 第284章 番外一 康靖帝(一) 夏日的知了叫恼得人睡不着。宫里的管事公公们带着自己麾下的小太监晚上各处寻刚从窝里爬出来的还未出窍的知了猴。白日呢,则是上树捕捉漏网的蝉。总之,不能叫这恼人的家伙搅了宫里贵人们歇息,特别是平日里最为忙碌的圣上。 蜀地地震,这几日文武各部都为了赈灾和救灾一事忙得不可开交,当今圣上康靖帝这几日休息的时间也明显短了。俣国的版图越来越广阔,海外的属地日益增加,随之而来的就是政务更加的繁重。也亏得俣国如今各州府、各主城主镇大多都通了铁路,即便没有通铁路,朝廷大力发展的修路工程也令俣国各处的交通比以往便捷了不知多少倍,这才能保证朝廷的政令可以及时下达,地方的政务可以及时上报。只不过蜀地这个地方有点特殊,这里地势条件恶劣,修路都尚且困难,铁路就更是难上加难。唯一的一条直通属地的铁路修了整整八年,从永安帝时期修到康靖三年,耗资巨大。 -- 第693页 不过这一次地震,之前对朝廷花那么多钱在蜀地修铁路不理解的官员这个时候不说话了。有了这唯一的一条铁路,救灾物资可以更快地送往蜀地,然后再通过其他的交通工具送到受灾地区。武部下公文,命令蜀地的驻军参与救援,朝廷也派出了军队前往蜀地救灾。俣国如今对处理自然灾害已经有了十分成熟的应对手段,各部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康靖帝在埋头工作,贴身寺人萧定端了一盘东西走了进来。康靖帝闻到了香味,抬头。萧定:“万岁,知了猴炸好了。” 康靖帝放下钢笔,萧定把盘子放在陛下面前,给陛下取来一块湿毛巾。康靖帝擦了手,用筷子夹起一个知了猴放进嘴里,点点头:“味道不错。” 萧定又给陛下换了茶水,端来切好的西瓜。一盘西瓜配油炸知了猴,康靖帝的口味令人惊讶。不过萧定却很是淡定,一看就知道康靖帝没少这么吃。 有人在外面禀报:“陛下,太子殿下来了。” 康靖帝:“宣。” 很快,太子南容修时走了进来:“儿臣叩见父皇。” “起来吧。” 太子站起来,康靖帝:“刚炸出来的知了猴,太子也来吃几个。” “是。” 太子上前,萧定又拿来一双玉筷。 父子二人分吃了一盘的知了猴。太子放下筷子,漱了口。康靖帝带着点感怀地说:“以前朕在顺太后身边时,到了夏季,顺太后若得空,就会带着朕去摸这知了猴。洗干净,用盐水泡一泡,往油锅里一炸。”说到这里,康靖帝道:“在顺太后身边儿,朕学会了吃知了猴,吃蝗虫,吃野菜,亦学会了吃苦。” 太子马上说:“儿臣汗颜。” 康靖帝趁此教导太子说:“朕每到夏日便要吃知了猴,一是喜欢,二,也是以此警醒己身。顺太后当年被囚西三院,宫份少,吃得差,他还要养慧娥和常敬。顺太后就是靠着西三院的知了猴、野菜,这些入不了寻常人眼的东西让他们三人不饿肚子。朕身为皇帝,天下一切的好物、宝物朕皆可取。可若朕只知好物、宝物,那天下的百姓,就会受苦。” 太子站起来:“父皇教导,儿臣必谨记于心!” 康靖帝点点头,说:“蜀地地震,你为太子,需亲前往。君子不立危墙,你是太子,安全第一,但也不能整日躲在舒适圈内。即日便启程吧。朕派300清平卫护你周全。” “儿臣遵旨!” 没有对父皇的命令表现出丝毫的不满和前往蜀地的不愿,太子欣然受命。 当天,太子就领着随侍和康靖帝拨给他的三百清平卫上了前往蜀地的火车。晚上,康靖帝来到了皇后的厚德宫。康靖帝入主朝堂后,郸阳宫内的嫔妃数量也比之太子东宫时多了不少。康靖帝登基后的第一次选秀,宫中多了近百名妃侍,第二次选秀,后宫再一次扩充。不过后宫无论多了多少妃侍,皇后,太子的生母何桓的中宫地位却是无可撼动。 在皇后的亲自服侍下换了家居的寝衣,康靖帝坐下后说:“朕派太子去蜀地救灾了。” 皇后何桓平静地说:“陛下尚年幼时,就随太上皇前往北谷,太子已是人父,更该多去历练,体察民情,安抚百姓。” 康靖帝笑道:“朕就知道你不会反对。” 皇后接着转而道:“太上皇与太皇太后、母后他们在西州也好,也免得蜀地的事令太上皇和顺母后心忧。” 康靖帝点点头:“却是。” 寺人进来:“陛下、俍俍,可用膳了。” 康靖帝与皇后一起相携去用膳。先用温凉的毛巾擦了擦脸,消除一些暑气。在厚德宫皇后面前,康靖帝也十分的放松。从东宫到郸阳宫,康靖帝与他自己选择的妻子自有他们的一套相处方式。皇后不仅把后宫管理得井井有条,为康靖帝分忧,他自己的白酒事业也做得很好。前两年,嘉太后把灼远商行交到了皇后的手上,皇后变得更忙碌了。但无论皇后手里的权力有多大,掌握着多少财富,皇后身后的何家都没有因此得到多少好处。何家在朝为官者,都是靠自己的能力提升上去。康靖帝也没有因为何桓是他的皇后,对何家就特别照顾,只有何家真正有能力者,才会被康靖帝重用。皇后同父异母的二弟,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现在也只是在家混日子,没有任何的官职。 一年前,太上皇因为实在放不下宝贝儿子万臻,终于决定乘船前往西州。去西州前,太上皇是打着把儿子和宝贝小孙孙带回俣国的主意,结果在他踏上西州的土地后,他就对这片大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康靖帝不放心父皇、太皇太后和母后们的身体,几次派人去信催太上皇他们回来,结果得来的只有太上皇不耐烦的回信儿,叫他莫烦。为此康靖帝只能苦笑。 康靖帝心中何尝不想去琼州、去西州、去新发现的瑶州看看。可他如今的身份注定他在位期间最多只能在俣国这块大陆的境内走一走,出海是只能想想的奢望。只有他如太上皇那般放下一切,把俣国交给成长起来的太子,他才能如愿。 两人正吃着,有寺人进来:“陛下,大王哥儿殿下发热,姚傛俍俍宫里派了人来。” 康靖帝放下筷子,看向皇后:“澈儿这阵子可是时常发热?” 皇后:“大王哥儿这阵子发热是频繁了些,太医看过后都说没有大碍,也带去医院查了。” -- 第694页 康靖帝:“朕用过膳过去瞧瞧。” “是。”寺人出去传话。 和父皇永安帝一样,康靖帝的子嗣里嫏哥儿的数量也是少得可怜。满打满算只有2个。其中大王哥儿是姚傛所出,二王哥儿去年刚出生,是当时还是嫔的敬妃所生。康靖帝十分高兴,得知是个王哥儿当场就封敬嫔为敬妃。姚傛很得宠,是康靖帝登基之后入宫的。姚傛进宫当年就是雅人,之后一路高升。姚傛一共为康靖帝生下一女一王哥儿。只是姚傛生下王哥儿后,非常高兴的康靖帝却没有因此封赐姚傛为贵姰,只是厚赏,提了姚傛的一位兄长的官位。 大王哥儿今年四岁了,康靖帝对这个王哥儿十分的宠爱。只是也同样令人不解的是,康靖帝如此宠爱大王哥儿,却迟迟不见他给大王哥儿封赐。太上皇当年可是直接给了宁王一个亲王位,更是独一份的赐了宁王南容宝柠这个尽显荣宠的名字,还有和其他王兄一道都有一个“木”的“柠”字。而康靖帝的大王哥儿却是遵循皇家惯有的规矩,只取了“澈”一个单名,与皇子的名字有明显的差别。 与皇后用了晚膳,康靖帝换了外出的衣裳,出了厚德宫,去姚傛所在的衍信宫。莱舟伺候主子更衣,嘴里道:“主子,姚傛俍俍刚进宫的时候,懂进退,知礼数。可自从大王哥儿出生后,奴婢觉着姚傛俍俍变了。这都不知是第几次姚傛俍俍把陛下从别宫叫走了。俍俍您这儿,也是第三回 了。” 何桓淡然地说:“他有何心思,那是他的事。本宫整日里忙得脚不沾地,没多余的精力去管他想什么。陛下国事繁忙,若后宫妃侍各个懂事,也会少些乐趣。” 莱舟惊讶,马上明白了主子的意思,笑得轻轻扇了自己的嘴巴一下:“是奴婢多嘴了。” 到了衍信宫,身形略纤细的姚傛立刻扑到了康靖帝的怀里:“陛下,您来了。” 康靖帝搂住姚傛,往屋里走,嘴里问:“澈儿烧得可厉害?” 姚傛眼圈红红的:“早上还好好的,晚膳前他就说不舒服了,现下摸着滚烫。是侍身不好,没有照顾好澈儿。” 康靖帝宽慰:“莫这样说,你是澈儿的生母,你是最希望他好的,怎会照顾不好他。” 康靖帝进了大王哥儿的房间,躺在床上的大王哥儿见到父皇,立刻喊:“父皇——” 康靖帝走到床边坐下,握住儿子手心滚烫的手,又摸了摸儿子的额头,问:“太医来了没有?” 有人匆匆进了屋子,屋内的宫女喊:“太医来了!” 康靖帝让太医立刻给大王哥儿检查,太医检查过后说:“殿下脾胃虚,有些积食了。” 太医开了药,给大王哥儿服了药,又等到大王哥儿睡下,时间也不早了。姚傛请罪:“陛下,是侍身疏忽。澈儿贪嘴,侍身心软,没管住他。” 康靖帝:“小孩子都会贪嘴,以后注意着些吧。” 姚傛点点头,擦擦眼角,又面带犹豫。 康靖帝:“怎么?” 姚傛:“陛下,澈儿总是生病,侍身,想给澈儿求一个护身符,或者请人来看看,有什么可以给澈儿冲冲喜。虽说澈儿这回是贪吃积了食,可宫里哪个孩子不贪吃。澈儿头两年身子一直很好,就是这两年病得多了些。侍身想着,是不是哪里不对澈儿了。” 康靖帝看着自己的宠侍,眼神平静,状似思考地说:“你说的也有些道理。有些事科学无法解释,就只能走神学了。” 姚傛微微一笑:“侍身也是这么想的。” 康靖帝:“朕想想如何给澈儿冲喜,时间不早了,你也早些歇息,朕回厚德宫。” 姚傛愣了。 康靖帝:“朕今日有事。” 姚傛马上道:“侍身恭送陛下。” 刚才大王哥儿抱着父皇,说要父皇不要走,陪他。康靖帝当时没说走不走,但对姚傛来说,这一晚陛下是肯定是在衍信宫安置,宫里的宫人们都准备好了。哪知,大王哥儿这边儿刚睡下,那边陛下就要走! 康靖帝没有特别安抚宠侍,出了衍信宫,坐上肩舆。之前两次姚傛因为大王哥儿生病把康靖帝从厚德宫叫走后,康靖帝就顺势留在了衍信宫。可这回,陛下竟然没有留宿。衍信宫上下都心里犯嘀咕。康靖帝离开后,姚傛咬住了嘴,问身边的贴身大宫女:“陛下不会是怪本宫吧?” 大宫女:“陛下可能真的与皇后俍俍有事要谈。” 宫中的妃侍们就算刚进宫的时候不明白,一两年过去后也会明白,你可以争宠,但千万别去想跟皇后俍俍争宠。如果陛下有要事与皇后俍俍相商,也千万不要去打扰。陛下无论多宠谁,都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僭越皇后俍俍在宫中的地位。陛下或许不是最爱皇后俍俍的,但却绝对是最维护皇后俍俍地位的。 帝王仪仗走到半道,康靖帝下令:“去翔福宫,告诉皇后,朕今晚在厚德宫安置。” 康定:“是。” 厚德宫,也同样以为陛下今晚会顺势在衍信宫歇息的皇后蹙眉:“陛下要去翔福宫?” 前来传话的寺人说:“陛下从衍信宫出来就说要回皇后俍俍您这儿,结果半道上,陛下说去翔福宫。” 皇后脸上的忧虑更明显,让传话的人退下,莱舟也担忧了:“主子,陛下可是心里头烦闷了?可是因大王哥儿总是生病?” -- 第695页 皇后摇头:“若只是因大王哥儿生病,陛下只会担心,不会想要去翔福宫。你去查查,陛下去了衍信宫出了什么事,姚傛说了什么。” “奴婢这就去。” 第285章 番外二 康靖帝(二) 翔福宫,把所有人留在外头,康靖帝一个人走了进去。翔福宫内只留了三个老人,每日清扫翔福宫。自从永安帝退位后,翔福宫的主人就很少在此居住了。翔福宫原本的东西也大多送去了铜陵别宫,为的就是给后来会入主的新主人腾地方。但作为康靖帝心中的“圣地”之一,他不会让任何一个侍嫏住进来,待他百年后,他也会留下规矩。后续的帝王,谁若敢让自己的妃侍住进翔福宫,就是不孝,要去祖宗面前跪三日!并且,那个被获准入主翔福宫的,赐死。 走进顺母父的书房,房间里许多他曾经熟悉的摆设都不见了。书桌上他用过的笔墨也早已收了起来。康靖帝在椅子上坐下,抬手轻抚书桌。曾经,顺母父就是在这里,在这张书桌上教导他科学,教导他那些新奇的知识,教导他成人,教导他最终成为令父皇满意且放心的储君。没有顺母父,他早已在儿时那场痄腮中死去。没有顺母父,他现在或许还在与其他的兄弟争夺王位。没有顺母父,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会如此之大,俣国之外的天地,是如此之广。 夜深人静,只有一个人的房间里,康靖帝泄露了他对顺母父的思念。顺母父是许多人的精神支柱,又何尝不是他从儿时到现在,心中唯一的特殊光芒。 康靖帝是羡慕父皇的,因为父皇可以遇到顺母父这样千年、万年难得一遇的珍宝。他不是不爱皇后,皇后是他自己挑选的最合适他的人。但顺母父,是仙人一般的存在,皇后优秀,却也只是凡人。父皇退位,顺母父就和父皇离开了京城。这么多年,很少回来。他知道,这是父皇和顺母父对他这位帝王的尊重。他们在京城,或多或少会影响到他的权威,会给他压力。所以他们不回京,现下,更是跑去了西州那么遥远的地方。父皇和顺母父走了,万臻也走了。帝王无情,可,他也会想他们,想仙人一般的顺母父,想聪明懂事的宝贝弟弟。 皇后的仪仗停在了翔福宫的宫门外。同样没有让任何人跟,皇后独自走进翔福宫。此刻,后宫无法平静。陛下突然去了翔福宫,可是有大事发生了?最为紧张不安的就是姚傛。陛下为何会去翔福宫?!是担心澈儿还是……姚傛的手抖了下。 轻轻推开书房的门,皇后走了进去。康靖帝出声:“是谁?” 皇后:“陛下,是臣侍。” 屋内只有一盏昏暗的烛火,一身素服的皇后走进来。他环顾了屋内一圈后,走到烛台前,又点亮了两盏烛光。 屋内亮了一点,但又不会过于亮眼。何桓走到康靖帝身后,双手捏上他的肩颈,揉按。康靖帝闭上眼睛,身体后靠。何桓也不出声,安静地给自己的丈夫按摩放松。过了一会儿,康靖帝抬手按住左肩皇后的手,何桓停了下来,这才问:“陛下可是为大王哥儿的身子担忧?” 康靖帝开口:“父皇盼了二十年,才盼来万臻这么一个嫏哥儿。万臻刚出生的时候,朕抱着他,看着他在朕的怀里香甜地睡着,朕这心都要化了。” 何桓:“万臻认人,臣侍最初抱他的时候,他还会哭。” 康靖帝:“后来你入宫的时间久了,万臻也给你抱了。他不是认人,他是喜欢气场强的,能让他觉着安全的。万臻自小就不普通,朕就没见过比他聪明,比他乖巧,比他懂事的。” 何桓:“陛下可是想万臻了?” 康靖帝:“朕是想他了。也感慨,这宫里,不会再有第二个万臻。” 何桓:“那是自然。万臻可是顺母后生的,自然是独一无二的。” 康靖帝的嘴角带了几分冷淡:“所以,即便是朕亲生的嫏哥儿,在朕心里,也永远都比不上万臻。” 何桓放在康靖帝肩膀上的手掌一个明显的收紧:“陛下……” 康靖帝:“朕宠姚傛,是他一直都很懂事。朕赐他衍信宫,也希望他能如明太侍那般永远清楚自己在这郸阳宫的定位。不过几年……人心易变……是朕强求了。” 何桓绕过来:“陛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姚傛说了什么还是大王哥儿……” 康靖帝:“姚傛希望朕能给大王哥儿冲喜。” 何桓不避讳地说:“此事臣侍已知。姚傛担心大王哥儿,冲喜也说得过去。” 康靖帝却是冷冷一笑:“惜太贵妃当年产后危急,父皇为了给太贵妃冲喜,当场赐了辰栎晋王,赐了灵儿、碧儿和馨儿公主位。父皇说的是冲喜,更多的却是为了不叫给太贵妃急救的顺母父白忙活一场。顺母父生下父皇唯一的王哥儿万臻,父皇赐封宁王,盛宠加封。朕登基至今,还未下旨给谁冲过喜。你说,朕的大王哥儿要冲喜,朕如何做才好?” 何桓倒是中肯地说:“无论姚傛是什么心思,大王哥儿是陛下您第一个嫏哥儿,按理说,陛下也确实应该给一个封赐。陛下您满打满算,也只有两个王哥儿。敬嫔生下二王哥儿,陛下您提了敬嫔的位份,姚傛得陛下您宠爱,生下大王哥儿,陛下给的赏赐却是不及敬嫔的。” 康靖帝:“朕以为你懂。” 何桓:“臣侍懂,但旁人看到的就是姚傛生下大王哥儿后,是受了委屈的。” -- 第696页 康靖帝:“顺母父得父皇唯一盛宠,卓家却败落,顺母父手里一文银子都没有。万臻是顺母父唯一的孩子,却不过是意外而来。顺母父创立灼远商行,可最终,却是交在了朕的手上。” 何桓:“陛下,顺母父,那是仙人般的存在,我等,都不过是凡人。臣侍知道,您希望您身边儿的妃侍们都懂事,都懂理,希望您的郸阳宫能如父皇那时一般,气氛平和,无人争宠,皇子们之间兄友弟恭。可那是因有顺母父在,所以宫里才能这般平和。就是臣侍在顺母父面前,也是自惭形秽。臣侍,没有管顾好郸阳宫。” 康靖帝拍拍皇后的手:“是朕强求了。朕登基前过得过于平顺,登基之后,却也因此变得天真了些。朕想郸阳宫仍如父皇时那般平和,却忘了最关键的是人,而非朕的意愿。”又拍拍皇后的手,康靖帝道:“顺母父是仙人一般的人物,自是不能比。但你作为朕的皇后,却是最合适之人。古往今来,又有几个皇帝能与他的皇后推心置腹。朕宠爱万臻,你只会比朕更宠爱。朕敬重顺母父,你只会比朕更孝顺。郸阳宫有你,朕才没有后顾之忧。也是朕总是下意识地把郸阳宫的妃侍和龙嗣们与顺母父相比,与万臻相比,是朕的错。” 何桓:“陛下,您无错,若臣侍从小身边儿也有顺母父这样的母父,臣侍只会比您更不愿改变。您不知,臣侍多有羡慕您能自幼在顺母父身边长大,接受顺母父的教导。” 康靖帝笑了:“说来,那时候知道有个人整日睡在顺母父的帐篷里,朕还不高兴来着。” 何桓难得吐槽:“没想到陛下儿时也会那般幼稚。” 康靖帝:“朕也是普通人,也有七情六欲。” 站起来,康靖帝牵住皇后的手:“回宫吧,明日朕不上朝,可多睡会儿。” “陛下这阵子国事繁忙,是该好好歇歇。” 陛下去了翔福宫,没多久皇后俍俍也去了。约莫过了一个多小时,陛下和皇后相携而出,回了厚德宫。姚傛一晚上心神不宁。他自认他提的要求不算过分,但心里,姚傛又莫名地有些心虚。 回到厚德宫,康靖帝和皇后洗漱上床。躺下后,康靖帝翻身压在了皇后的身上,吻住了对方。帝后欢情,宫人们远远退开。 ※ 接下来的半个月,康靖帝都没有提冲喜的事。这半个月,康靖帝晚上一直是在皇后的厚德宫,不仅没有去衍信宫,甚至没有再去看望过大王哥儿。姚傛惶惶不可终日,他明白自己一定是犯了陛下的忌讳。后宫除了皇后,他是唯一一个生下两个皇嗣的侍嫏。生下大王哥儿,他认为自己怎么也会被册封为贵姰,可陛下高兴归高兴,却没有如他所愿的给他赐封,甚至连大王哥儿都没有得到“应有”的赐封。姚傛是委屈的,是不甘的。 康靖帝登基为帝,太子妃顺理成章被封为皇后。可太子侧妃和侧侍却只被封为了妃和傛,没有封贵妃和贵姰。康靖帝登基八载,后宫却没有贵妃、贵姰。皇后是郸阳宫绝对的主人,康靖帝的妃侍里,哪怕是他比较喜欢、宠爱的,也最高是傛、妃。所有人都不明白,为什么陛下不封赐贵妃、贵姰。要说陛下不喜欢太子时的侧妃、侧侍,那如今宫中诸如姚傛这种受宠又诞下龙嗣的呢。 不需要朝臣家族支持的康靖帝,对后宫的封赐完全随自己心意。康靖帝登基之后,不排斥选秀,但在后宫妃侍的封赐上却格外的“小气”。诸多的皇子中,皇后所出的三子一女,长子为太子,其余二子分别封赐郡王位,女儿也被封为了正经公主,其余的皇子、公主包括王哥都没有正经封位。太上皇在儿子的封赐上就很谨慎,众人也只当陛下是受太上皇影响,不急着封赐龙嗣。可实则,康靖帝如此做法是为了保证皇后在郸阳宫的绝对权威。只有他表现出对皇后的绝对看重,后宫才能安稳。康靖帝没有大力重用何家,甚至在某些时候还会打压何家。同时,他给予皇后何桓绝对的尊重,皇后所生的皇子也具有绝对的地位,才能保证皇后的地位。 就在姚傛的担惊受怕中,康靖帝突然下旨,赐封了三位年过20的皇子郡王位。大王哥儿南容澈体弱多病,或与衍信宫相冲,姚傛从衍信宫迁去绍雍宫。南容澈送去厚德宫由皇后扶养。 这道圣旨犹如晴天霹雳砸在姚傛的头上。圣旨是萧定亲自送去的衍信宫。萧定宣读完圣旨,宫人就把大王哥儿抱走了。姚傛哭着要抱回儿子,被萧定带来的人死死拦在了衍信宫里。 奉天殿陶渊阁,康靖帝面无表情地看着跪在他面前,哭得梨花带泪的宠侍,眼里没有一丝曾经的温情。康靖帝承认,帝王无情一事上,他比父皇更有过之。 面对姚傛的眼泪,康靖帝不仅不觉得心疼,反而有丝厌恶。顺母父有身心障碍症,特别受不了嫏哥儿哭,觉得就如男人哭。可说是在顺母父身边长大的他,久而久之也受到些影响。宫里的侍嫏可以撒娇,可以闹脾气,可以耍性子,但不要哭哭啼啼。 “陛下,澈儿是侍身的命啊……侍身愿意迁去绍雍宫,只要是为澈儿好,侍身愿意去做。侍身求陛下,不要把澈儿从侍身身边带走,侍身,侍身……” 康靖帝手里的杯子掉在了地上,瓷器碎裂的声音组织了姚傛的哭诉。姚傛抬头,恐慌地发现,面前坐着的帝王,眼里是他陌生的冰冷。姚傛打了个哆嗦。 -- 第697页 康靖帝开口:“姚傛,朕愿意给的,朕会给。朕不愿意给的,你来跟朕要,只会令朕,厌烦。” 姚傛又是一个哆嗦,他跪走向前:“陛下!侍身错了!侍身……” 萧定一个眼神,周围的宫人立刻按住了姚傛。 康靖帝:“你萧吹得好,朕,喜欢听萧曲,所以朕愿意宠你。朕以为,你很懂事,但显然,朕看错了。你告诉朕,你想朕怎么给澈儿冲喜?” 姚傛猛摇头:“没有!没有!侍身,侍身只是,只是想给澈儿,求一个平安福!” 康靖帝:“求平安福?你暗中吩咐照顾澈儿的嬷嬷给他多吃,故意让他积食生病,就是你的平安福?” 姚傛身子猛地一震,慌乱地喊:“陛下!我没有!我!” 萧定又是一个眼神,一个宫人眼疾手快地堵了姚傛的嘴。 康靖帝:“澈儿是朕的大王哥儿,为了他的身心健康,朕,不削你的位份。你在绍雍宫好好为澈儿祈福,朕也不会为难你。皇后心善,你不作妖,该你的宫份皇后也不会克扣。带下去吧。没有朕的准许,不许她离开绍雍宫。” 萧定:“是。” 姚傛的骤然失宠在郸阳宫还是引起了不小的波澜。不久,宫里就有“传言”,说姚傛为大王哥儿向陛下讨要封赐,惹来了陛下的厌弃。 宫外,宁国公主南容灵儿得知此事后,摇了摇头。宁国公主的贴身嬷嬷不明白:“殿下,那姚傛不是深得盛宠吗?怎么说失宠就失宠了?以姚傛得到的宠爱,他想陛下给大王哥儿封赐也是情理之中的吧。陛下也不至于就因此而厌弃了姚傛吧?” 宁国公主给了嬷嬷一个“你懂什么”的眼神,说:“我与辰栎,是因母妃当时大出血,顺母父又在急救母妃,父皇为了冲喜才给了我和辰栎封赐。陛下和二哥,那也是跟随父皇去北谷,得了父皇肯定才先被封了郡王,一步步地才被封为了亲王。至于陛下的太子之位,更是顺母父被刺杀之后父皇才下旨的。陛下可是父皇和顺母父一手教导出来的,你说陛下会轻易封赐皇子吗? 再者,大王哥儿是嫏哥儿,他能和万臻比吗?万臻,那是众望所归,所有人都盼着他,等着他出生。大王哥儿,说白了不过是陛下一个稍微宠爱的侍嫏生下的嫏哥儿。最多在宫里溅起点水花,前朝有何反应?陛下若真是打心里宠爱姚傛,就不会只给大王哥儿一个单名的‘澈’。陛下给大王哥儿起了这个名字,姚傛就应该看清楚。就算陛下会封赐大王哥儿,也绝不会是现在。本以为姚傛是个聪明的,看来,也是个自我感觉良好的。果然,美人都是这么自信。” 嬷嬷抿嘴笑。 宁国公主叹息一声:“母妃他们都出海了,留下我在京城无聊。驸马就是个拖后腿的。要不是他走不开,我早就出海找皇祖母、找母妃、顺母父和万臻去了。” 嬷嬷再次劝道:“老爷若走了,那医院的院长还不得哭死。” 宁国公主愤愤:“所以他就是个拖后腿的!” 第286章 番外三 康靖帝(三) 姚傛就这样失宠了。不过一个月,后宫便无人再提被幽禁在绍雍宫的姚傛。被送去厚德宫皇后身边扶养的大王哥儿会哭着找母父,但康靖帝却是铁了心不会让大王哥儿再回到姚傛身边。康靖帝之后下旨户部,他不再选秀。宫中皇嗣日渐长大,他也不需要再为皇家开枝散叶。 远在西州玩得不亦乐乎的太上皇收到来自俣国的书信后,一封封看过去。看完最后一封,他去书房找正在埋头工作的爱侍。 “卓季。” 著书大业还没完成的人抬起头。 永安帝:“辰杋又来信催了。” 卓季笑:“太皇是打算回去了?” 永安帝:“孤不想回去,但母后毕竟年纪大了,该回去了。” 卓季点点头:“确实该回去了。” 永安帝苦恼:“那你去跟万臻说,要他带天宝跟咱们一道回去。” 卓季认真考虑后说:“母后年纪大了,这次离开,不可能再来西州。万臻应该回去陪着。我跟他说。阿恪也需要陪着万臻回去,他既然娶了万臻,就需要接受这种两边跑的生活。” 永安帝:“对对对,你说的太对了!虽然我很不待见他,但万臻若一定要带着他,我也不会反对就是。” 卓季笑。 太上皇准备带着太皇太后,招呼一群甩也甩不掉的跟屁虫回国。不过要回去也不会那么快,至少得准备充分。已经在西洲大陆扎根的齐王得知了父皇的决定后,考虑一番,也准备随父皇回国,西州这边就交给世子。皇祖母年纪大了,此次分别,真的可能就是永别了。 西翔城,收到西州来信的康靖帝大笑三声。萧定好奇地问:“陛下,是什么好事儿?” 康靖帝看着信说:“皇祖母、父皇、顺母父和母父他们要回来了。” 萧定:“真的?!太好了!可算是要回来了!” 太上皇要携太皇太后,两位太后、太妃、太侍等人回来,宫中立刻热闹了起来,朝中的气氛都雀跃了许多。 心急地等了有一个多月,康靖帝终于收到了太皇的侍卫从海港送回的急奏。太上皇和太皇太后、顺太后、嘉太后等一众人已经抵达海港城! 一群上了年纪的人坐了那么久的船,需要先休息休息再坐火车回西翔城。而且还有一个才3岁的小豆丁,也需要休息。太上皇不急着回西翔城,康靖帝却是等不及了。收到太子的急奏后,康靖帝带着皇后收拾了行囊就离宫去了皇家火车站,他要去海港接父皇、皇祖母和母父他们!特别是他的宝贝弟弟和天宝小侄子! -- 第698页 海港就叫海港城。作为俣国最大的海港之一,海港城的百姓们因为这座停泊港的建设,实实在在地享受到了海运带给他们的红利。 已经踏上了俣国的土地,太上皇一众也不急着回西翔城。身着便衣,太上皇带着太皇太后、爱侍等人在海港城内溜达。一年前他来这里也是匆匆乘船离开,并未好好看看这座城。人群中,身高近2米的南容恪格外扎眼。他肤色偏深,身高马大,体格健硕,一头不羁的长发在两侧扎成粗黑的辫子,然后头戴用羽毛和宝石镶嵌的头带。他的衣着也充满了异域风格。与他令人生畏的体格和装扮不相称的是他的脖子上坐着一个萌萌的胖娃娃。娃娃很白,双手抱着男人的脑袋好奇地东张西望。娃娃穿着短褂子、长裤和小皮靴,发型和男人的发型一样。 队伍中,有十几个和男人打扮相似,体格同样健硕的男男女女。这些男女无一外地右边别着腰刀,左边戴着配枪。不用看这个队伍中的其他人,只是这十几个人就令人不敢凑上前。 永安帝右手牵着卓季的手,看着热闹的街道,很是满意:“看上去,这里百姓们的日子都还不错。” 坐着轮椅的太皇太后更是欣慰:“虽不及西翔城,但很是不错了。这来来往往的人们,都透着股子精神气。”太皇太后上年纪了,腿脚不利索,出门的时候都是坐轮椅。 推着皇祖母的南容宝柠说:“港口那么繁华就看得出这里的人们过得不会差。一年前我们去西州的时候港口还没那么多大吨位的船。这才一年,一眼看过去,大吨位的船有几十艘。再过一年,港口可能都看不到小渔船了。” 太皇太后笑,太上皇:“这样才好啊。孤就希望,这港口的大船是越来越多。” 跟在弟弟身边的齐王说:“俣国前往西州淘金的百姓是与日俱增,兴许再过上几年,海港城的港口吞吐量都会跟不上了。” 万臻:“那肯定的。” 这一年在西州,太皇太后也是过得很舒心。原本执意要跟过去是想死前亲眼看看万臻将来会长住的地方,怕她的宝贝孙子在西州受苦。 到了西州,一开始太皇太后还心疼,西州真的是没法跟俣国比。可时间长了,她也品位出西州苍凉之下的某种自由惬意。这里或许是落后的——俣国以前还不是落后——但正因为落后,才能更激发人们建设改造的斗志。一望无际的平原,看着万臻骑马奔驰,笑声穿越云霄,太皇太后也逐渐放下了一颗心。有辰杦在西州,她不用担心万臻的安全。而南容恪也是一个强大的男人。这个男人野蛮,却也憨直。他喜欢万臻,就只是因为万臻是万臻,而不是太上皇的爱子,不是皇帝最宝贝的弟弟。这样单纯的爱情,是万臻最为需要,而在俣国,却难以遇到的。 更遑论,他二人之间,是南容恪不肯要孩子,怕万臻疼、怕万臻有危险。还是意外,万臻有了天宝。万臻生下天宝后,南容恪就找上齐王府的医生,做了结扎手术。别说西州的土著了,就是俣国,有几个男儿能做到这一步。太皇太后放心地把宝贝孙子交给南容恪,太上皇嘴上仍不承认这个儿婿,心里却也是接纳了。 “爸爸爸爸。” 萌萌的小豆丁突然拍拍爸爸的脑袋叫。所有人停下看了过去,小豆丁肉乎乎的小指头指向前方的一个买油炸黄鱼的摊子。身高鹤立鸡群的南容恪一眼就捕捉到了儿子指给他的地方,万臻踮起脚尖看了看,随后无语:“你就是属猫的!” 太上皇也瞧见了,说:“路边的摊子,不干净。去找个干净些的酒楼,给天宝做炸鱼吃。” 卓季道:“也好,走了半天了,大家也都歇歇。” 齐王让他的随时去找酒楼。 随侍很快回来,这里算是商业街,前头不远处就有一家看上去比较高档的酒楼。随侍已经付了定金,包下整个酒楼。现在还不是午饭的时候,人少,老板一看对方的穿着打扮,腰上还有一支枪,二话不说收了定金,表示没问题。 一群人到了酒楼,老板就关了酒楼的大门,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南容恪把儿子放下来,小家伙就要去二楼看看。一位面容青涩的,和南容恪相似打扮的男孩子带着小家伙上楼去了。 众人都坐下,太上皇就说:“先给天宝炸一盘小黄鱼。有什么特色饭菜,推荐一下。” 已经上了二楼的小豆丁天宝听到爷爷的声音,咚咚咚跑到楼梯口:“皇爷爷,我要5,”先比划了五根手指,然后似乎觉得少,又张开另一只手,“我要10根小黄鱼,大大的小黄鱼。” “大大”的“小”黄鱼。 楼下的一众人哈哈大笑起来,太上皇眼神宠溺地说:“好。给天宝炸10根大大的小黄鱼。” 天宝满意了,跑走了。 而在一旁等着招呼的酒楼老板和侍者们噗通噗通跪下。刚才那孩子喊什么?皇爷爷! 20分钟后,海港城的守卫队就包围了这座酒楼。海港城的县令一头冷汗,心急火燎地带着一众属下前来磕头。皇爷爷……太上皇一年前可是从海港搭船去了西州,这是回来了?!该死的!港口的管事是做什么吃的!竟然没有派人通报! 太上皇就是不想海港城的官员和百姓们知道他的身份引来麻烦,所以才没通知任何人,只是上岸后,让齐王的侍卫回京送信。结果他的宝贝小孙子一句“皇爷爷”就把他的身份暴露了。太上皇不耐烦,让县令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打扰他逛街。 -- 第699页 大大的小黄鱼很快炸好了。天宝小豆丁坐在明祖母父的腿上吃得不亦乐乎。原先的明傛,现在的明太侍照顾小宝贝吃鱼,再盯着他喝蜂蜜水,避免嘴巴上火。 天宝特别喜欢吃鱼,只要是鱼,怎么做他都爱吃。也亏得西州的河流多,还靠海,能满足他这点小小的要求。 一群人正吃着酒楼的招牌菜,有人敲门。侍卫打开门,一位身着紫色九蟒常服的年轻男子快步走进来,在太上皇面前跪下,激动地喊:“孙儿修时叩见皇祖父,叩见太皇祖母,叩见诸位皇祖母,皇祖母父,拜见二皇叔。” “修时!” 万臻看到他,高兴地跳起来扑过去。匆匆从蜀地赶来的太子南容修时也没等的及皇祖父让他起来,起身就抱住对方:“小皇叔!” 南容修时抱着小皇叔转了一个圈,喜悦溢于言表。太上皇也很高兴:“快过来坐,你怎么来了?” 太子跪下又实实在在给皇祖父磕了一个头,这才起身说:“孙儿在蜀地办差,得知太皇祖母、皇祖父你们要回来了,就抓紧办完差,想着赶过来接,没成想还是迟了。” 万臻:“不迟不迟,你来得正正好。” 太子看到了还在吃小黄鱼的天宝,他过去伸手:“天宝,给皇兄抱抱。” 天宝离开的时候才2岁,不记得皇兄了。太子抱起嘴巴油乎乎的弟弟,在他胖乎乎的脸上亲了一口。天宝跟猫儿一样在太子的身上闻了闻,然后裂嘴笑。 太子高兴坏了:“天宝记得我!” 万臻再一次无语。他小时候是靠气场认人,生了个儿子是靠鼻子。 ※ 太子来了,隔日,康靖帝带着皇后何桓也来到了海港城。康靖帝在叩拜了皇祖母和父皇、母后之后,第一个动作是和齐王拥抱了一下,第二个动作是用力抱住宝贝弟弟万臻,第三个动作是把可爱的小侄子抱到怀里,亲了又亲。康靖帝十几个孩子,还没有哪个能令他如此喜欢的。 太上皇、陛下、太子和齐王殿下齐聚海港城。海港城的县令吓得腿都软了。海港城所属的泉州府知府匆匆赶到。这种情况下,太上皇一众也别想悠哉逛街,索性下令回京。 等到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回到西翔城。皇家火车站的站台上已经站满了人。林奕、秦忠义等人都来了。林燮山、秦粟、史玉、年庆等永安帝时期的忠心大臣,在永安帝退位后,也一个个急流勇退,把朝堂交给了年轻一代的手里。在太上皇前往西州时,他们也是毅然跟随。吴王因为晕船厉害,没跟着去。他没去,献王怕他一个人在京城寂寞,也就没去。不过南容时珠和南容时璃今天也都来了火车站。 回到繁华的俣国都城,看着车来车往的人流,太上皇等人反而有些不大适应了。西州地广人稀,他们可纵情马上。或许在西州有这样那样的不便,但那样原始的风情也会带给他们不一样的心情。 林奕、秦忠义见到自己依旧硬朗的父亲,十分的高兴。长辈们终于玩够了,肯回家了,晚辈们一个个给自己掬一把辛酸泪。其中要数康靖帝最为心酸,不仅父母跑了,宝贝弟弟还带着宝贝侄子跑了,留下他一个孤家寡人。 回到宫中,太上皇选择住在翔福宫。翔福宫已经收整好,还多了不少的摆设,不会看起来没人气。嘉太后、惜太妃、德太侍、明太侍等就跟着太皇太后住在寿康宫。过上一个月,他们会跟着太上皇一起前往铜灵别宫。郸阳宫足够大,但跟康靖帝的妃侍们住在一起还是不大方便,也不自由。齐王和齐王妃可住在为他们保留的齐王府。不过刚回来,齐王妃是肯定要留在宫里的。皇后要和齐王妃好好说说话。 在翔福宫坐下了,太上皇才得知蜀地地震一事。太上皇别的没说,只说:“俣国境内,还是要多修路,多修铁路。” 康靖帝:“儿臣谨遵父皇旨意。” 太上皇回来的当天,也够累的,宫中没有设宴。康靖帝带着太后和太子、太子妃以及嫡孙跟长辈们一起在奉天殿吃了顿家宴。 晚上,躺在翔福宫的床上,太上皇却是翻来覆去的。卓季翻身抱住他:“太皇,睡不着?” 太上皇翻过来:“吵着你了。” “睡不着?” 太上皇抱住爱侍:“就觉得哪哪都不对。床不够大,屋也不够宽敞。” 卓季了然地说:“太皇,我们去农场吧。天宝习惯了到处撒欢,宫里人太多,也容易磕碰到他。我们把天宝带走,万臻和阿恪也能轻松一下,过几天二人世界。” 太上皇:“这样好。郸阳宫人太多,孤心烦,去农场。” 卓季:“我们刚回来就走,辰杋也会不好受。太皇暂且忍耐几天,也正好带天宝出去逛逛。或者邀请辰杋随我们一道,他也需要度度假,放松放松。” “可以。几天孤还忍得了。” 隔天早上,太上皇早早就醒了,爱侍还在睡。几十年了,他也习惯了爱侍不会早起的习惯。起床洗漱后,太上皇在院子里打拳健身,康靖帝来了,来给父皇请安。 太上皇:“孤又不在意这个,你也不需这么早来给孤请安,有这时间你还不如多睡会儿。” 康靖帝道:“父皇和顺母父回来,儿臣也睡不着。” 太上皇直接说:“西州自由,天宝也喜欢到处撒欢,郸阳宫里还是拘束了些。过几日,孤带你顺母父去农场,也带走天宝。万臻和阿恪随他们,你顺母父是想让他二人过阵子二人世界。国事若不忙,暂且交给太子,你和皇后也随孤过去住上几日,歇息一二。” -- 第700页 康靖帝本来还有点失落,父皇后面两句说到了他的心坎,他忙不迭地说:“儿臣求之不得。” 太上皇也心知刚来就走有点扫儿子的脸面,不如叫上儿子一道。辰杋18岁就监国了,太子修时都20好几了,也该锻炼锻炼。 第287章 番外四 康靖帝(四) 万臻前一晚没有出宫,被皇后嫂子留在了宫里。天宝也留在了寿康宫。南容恪不方便在宫中过夜,去了齐王府。齐王妃也留在了宫中,齐王和南容恪两个被抛弃的男人也只能平静地接受。不过一早宫门刚开,齐王和南容恪就入宫了。 南容恪作为西州土著,原本的名字叫“杀死狼的男人”。后来不得不接受自己的宝贝儿子找了这么一个野蛮人的太上皇赐他俣国皇姓,单名一个恪,意为恪守男德,不许让他的宝贝儿子伤心,要一辈子对他的宝贝儿子好。 西州土著没有正式的婚配,男男女女分分合合很正常。生下的孩子跟着母亲,由部落统一扶养。孩子的生父也会负责扶养,但很多孩子都不清楚生父是哪个,所以大多数都是部落直接扶养。 天宝的大名叫南容西俣,他是西州大陆与俣国最直接的联系纽带。天宝前一晚也住在厚德宫,睡的却是皇后的床。康靖帝和皇后带着天宝睡了一夜。小宝贝是在宫里出生,长到两岁才跟随父母去了西州。康靖帝和皇后对这个宝贝侄子是当亲孙子看待的。天宝的小鼻子很灵,闻了闻伯父伯母身上的味道后,就笑呵呵地给伯父伯母抱了。 天宝昨晚太兴奋,睡得晚。早上太阳都要晒屁股了才醒。皇后亲自喂他吃了饭,然后和同样也是刚起没多久的万臻一起抱着他前往寿康宫。太上皇、康靖帝和卓季都在寿康宫太后那边。 宫里一下子热闹了许多。天宝一出现,所有人都伸手要抱他。康靖帝的几位比较得宠,在宫里也有地位的妃侍也在场。对于康靖帝的后宫,太后、嘉太后、德太侍还清楚些,其他人只知道皇后是谁,别的妃侍最多也就眼熟些。卓季在太上皇退位后就跟着太上皇跑来来去,对郸阳宫现在有些什么人更是不清楚。 南容修时带着弟弟妹妹们也过来给太皇太后,太后和太妃(侍)们请安。宫中今晚会有盛大的宫宴恭迎太上皇和太皇太后一行人回宫。 作为宫里唯二的两位小嫏哥儿,南容澈和南容湛很得太皇太后喜欢。太皇太后给了每个皇子皇女和王哥儿一个平安福。孩子们中年纪小的,拿了平安福就被各自的嬷嬷带了下去。南容澈在被带下去的时候突然大哭了起来。康靖帝的眼神冷了。 太皇太后:“哎呀,澈儿怎么了,可是怕生?” 南容澈一边哭一边在嬷嬷怀里挣扎,喊:“母父,我要母父……我要母父……” 现场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皇后:“澈儿昨晚是不是又梦魇了,带下去好生安抚。” 急出一头汗的嬷嬷抱着王哥儿匆忙退下,南容澈的哭声反而更尖锐了,大叫“我要母父我要母父”。 跟南容澈年纪相仿的几个小孩子被吓哭了,天宝眨巴着小鹿眼,噗噗吐口水,嘴巴里念着:“没有狼没有狼。” 几个哭的孩子都被抱了下去,康靖帝在场的妃侍们一个个紧张不已,特别是刚才跟着哭的几个孩子的母父或母妃。 太皇太后摸摸身边的小宝贝:“天宝,什么‘没有狼’啊?” 天宝:“狼来了,才会哭,没有狼。” 万臻笑着解释,也是以此缓解刚刚的尴尬:“西州的狼多,当地的孩子们很小就会跟着部落里的成年男性去狩猎,有的孩子看到狼会吓得哭。天宝是说没有狼来,不要怕。” “哈哈哈……”太皇太后抱过天宝,在他的笑脸上亲了口,问:“那天宝会不会哭呀?”其实太皇太后是知道的。 天宝挺起小肚子:“宝宝不怕,宝宝会打狼!” “哈哈哈……”大家都笑了。 天宝觉得自己被小看了,动作麻利地从太奶奶身上下来,跑到身材高大的爸爸跟前,攀着爸爸的身体骑到爸爸的脖子上,然后做出劈砍的动作:“打打打!打狼!” “哈哈哈……” 南容恪就那么任儿子坐在他的脖子上,万臻出声:“天宝,下来,你那么高,哥哥们都没法跟你说话了。” 天宝又动作迅速地从爸爸的身上爬了下来。万臻又道:“天宝,你跟哥哥姐姐们出去玩吧。” 在场的除了太子和三位刚被赐封的郡王,其他皇子、皇女们立刻起身,带着天宝出去玩了。 万臻吐了口气:“终于把这个皮猴子送出去了。” 皇后:“天宝怎么会是皮猴子,看着他活蹦乱跳的,本宫这心都跟着高兴。” 没有提刚才突然大哭的南容澈,也没有人问他的母父去哪了。太皇太后等人如唠嗑般,跟康靖帝和皇后,跟太子,跟后宫这些还没有出过俣国的妃侍们说西州的风貌,说西州原始落后,却又令人心旷神怡的地方。太子南容修时很向往,齐王见状,开口说:“皇兄,您现在是走不开,若可以,让太子去西州、去琼州看看。西州和琼州,也是咱们俣国的蜀地。” 康靖帝点点头,面带严肃地说:“朕也有过这个打算。” 太子立刻道:“儿臣对西州和琼州早就向往不已了,也十分想念诸位弟弟。” -- 第701页 万臻:“修时是应该去西州、琼州看看,不然大哥总觉得我在西州是吃苦。” 康靖帝看过去:“你只要不在朕跟前儿,朕就觉得你会吃苦!” 万臻给了大哥一个鬼脸。 南容恪全程保持沉默。他很清楚万臻的家人多么舍不得他去西州。但万臻已经和他成亲了,已经是他儿子的母父了,所以他沉默就是。 一个小插曲就这样被岔过去了。该午膳的时候,康靖帝的妃侍们就先退下了。康靖帝和皇后在寿康宫陪诸位长辈吃了饭,这才离开。长辈们都有午睡的习惯,康靖帝也要去寿康宫休息一会儿。 进了寿康宫皇后的寝宫,康靖帝的脸色就冷了下来。皇后跪下:“臣侍没有管顾好大王哥儿,请陛下责罚。” 康靖帝:“谁教他的!” 皇后:“大王哥儿身边的看护嬷嬷和宫人是臣侍派去的。” “你起来。把人带过来!” 看护大王哥儿的嬷嬷和宫人们都被带了过来。每个人都喊冤枉,他们绝对不敢教大王哥儿那么做。 有宫人进来禀报:“陛下、皇后俍俍,宁王殿下来了。” 康靖帝起身出去,皇后也跟了出去。 万臻捧着两个盒子过来,见到兄嫂,他似乎没有发现屋内的异样气氛,说:“大哥、大嫂,这是我送给你们的礼物。昨日人多太乱,我就没拿出来。是用西州出产的铂金和钻石做的。” 康靖帝的脸上有了笑容:“你有心了。” 万臻一边打开盒子一边说:“我是大哥大嫂抱着长大的,回京一趟,怎么可以不给大哥大嫂带礼物。是我自己做的。” 大一些的盒子里,是一块男士机械手表。表带是铂金镶钻的。万臻拿出来给大哥戴上,很满意地点点头:“还可以吧。” 康靖帝摸着很是喜欢:“好看。万臻做的真好看。” “大哥喜欢就好。” 万臻又打开另一个盒子,也是一款手表,也是铂金镶钻的,整体比康靖帝的那款小了一个号。万臻给大嫂戴上,皇后喜欢得看了又看。万臻道:“这两款机械手表都是我自己设计的新款,准确率要比商行推出的更高些。大哥,我这次回来还有很多事需要和研究院的专家们探讨,我明天就去研究院了。阿恪,大哥你给他找些事情做,最好是能让他多动的。天宝就留在宫里。” 康靖帝:“这刚回来就忙,先歇歇。” 万臻:“反正晚上我会回宫的嘛。” 皇后:“万臻在西州也是整日里做研究,肯定有不少好的想法,他要去就去吧。” 康靖帝:“那你去吧,但不能太晚回宫,朕会派人去接你。” “好的好的。” 礼物送出了,万臻挽住大哥的胳膊:“哥,孩子哭闹是很正常的,您别多想。我听父皇的意思,他想和母父去农场住阵子。大哥若走的开,就把国事丢给修时,您和大嫂一起去,就当度假散心啦,怎么样?” 康靖帝:“父皇和顺母父要去农场?” 万臻点头道:“母父说的。” 康靖帝:“朕晚些时候过去,若走的开,朕会一道去。” “大哥,您也要劳逸结合,别太累了。” “朕听你的。” 送了礼物,也间接劝了大哥不要在意寿康宫的那个小插曲,万臻就走了。康靖帝抬起手腕看自己的新手表,说:“大王哥儿想要自己的亲母父,就把他送回去吧。这孩子早慧,放在你身边养,日后或许还会恨你拆散了他们母子。待父皇和顺母父去了铜灵别宫,把他们母子连同华云一起,安置到九陌宫去吧。” 皇后:“九陌宫……” 康靖帝:“寻个能住人的院子。姚傛降为雅人,他身边伺候的全部换了。” 皇后:“陛下……兴许只是大王哥儿思念母父哭闹,他才五岁。” 九陌宫是灼远商行所在的地方,也是宫内的购物场所。姚傛从后宫的郸阳宫迁去九陌宫,那和流放没什么差了。 康靖帝:“他在厚德宫住的这阵子,一次都没哭闹过。今日给太皇太后、太上皇和太后请安,却哭着要母父。若没有人私下撺掇他,那这孩子的心机,也倒是令朕高看了。但不管是有人撺掇还是他有心机,朕都不会再把他留在身边。朕哪怕只有他一个王哥儿,犯了朕的忌讳,朕也不会轻饶。” 皇后不劝了。就是怕大王哥儿被人挑唆,在大王哥儿被抱到厚德宫后,皇后就指派了厚德宫里的人照顾大王哥儿。原本照顾大王哥儿的都随姚傛去了绍雍宫。大王哥儿今天在寿康宫这一出,也确实给了皇后一个措手不及。 康靖帝去歇息了,皇后亲自审问大王哥儿身边伺候的,所有人都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在大王哥儿身边乱说过话。何况他们就是厚德宫的宫人,是皇后俍俍手里的人,又怎么会帮着旁人捅自己主子刀子。大王哥儿刚来的那阵子是哭着要母父来着,后来就再没过了,夜里也是乖乖跟着嬷嬷睡,他们也不明白大王哥儿怎么突然就哭着要母父。 皇后让人把大王哥儿抱过来,大王哥儿脸上还带着大哭过的痕迹。刚才嬷嬷说他午饭也没吃多少。皇后和蔼地问:“澈儿,你是想你母父了?” 大王哥儿怯怯地点头:“澈儿想母父了。” 皇后:“今日在太皇祖母那儿,你怎么不找我,却是哭闹了起来?太皇祖母、皇祖父他们刚回来,你这般哭闹,弟弟妹妹们都被吓到了。” -- 第702页 大王哥儿吸鼻子:“我要母父……” 皇后在大王哥儿跟前蹲下:“来,告诉我,可是有人教你在太皇祖母跟前儿要母父?” 大王哥儿看着皇后不说话。 皇后:“没有人教你吗?” 大王哥儿毕竟只有5岁,被单独带到皇后面前,他也害怕。皇后又问了一遍,大王哥儿哭了:“我要母父……皇爷爷会带我去找母父……” 皇后的眼底深沉了一瞬,放柔声音:“谁告诉你,皇爷爷会带你找母父了?” 大王哥儿哭声更大,嘴里不清楚地叫“顺太后,顺太后”。听到这里,皇后也不逼问大王哥儿了。他让人把大王哥儿抱出去,交给嬷嬷照看。 翔福宫,小慧给主子斟茶,低声说:“主子,奴婢刚才去打听了一下。大王哥儿的生母,姚傛,失宠了。被陛下从衍信宫赶去了绍雍宫。大王哥儿也被陛下下令抱去厚德宫,交由皇后俍俍扶养。” 卓季一边画画,一边说:“孩子那么小,肯定会想自己的母父。大王哥儿5岁了吧,去幼儿园了吧。” 小慧:“大王哥儿总是病,姚傛求了陛下的恩典,大王哥儿每日可回宫。好像是姚傛跟陛下要大王哥儿的封赐,惹了陛下厌弃。” 卓季沉默了一会儿,说:“若是这样,辰杋也不至于让他们母子分开。小慧,你去厚德宫跑一趟,让皇后把大王哥儿带过来,我给他检查检查身体。” 小慧:“是。” 第288章 番外五 康靖帝(五) 顺太后要见大王哥儿,皇后亲自带着大王哥儿过来,嘉太后也来了。一见到皇祖母父,大王哥儿再一次哭闹了起来:“我要母父……我要母父……” 嘉太后的神色冷了几分,卓季在哭泣的大王哥儿面前蹲下,说:“祖母父听说你身体不好,祖母父给你检查一下,如果你身体没问题,可以不用吃苦苦的药,就可以见到你的母父了,好吗?” 大王哥儿怯怯地看了眼皇后,睫毛上带着泪问:“真的吗?” 卓季点点头:“真的。你是不是经常发烧呀?” 大王哥儿点了下头,却说出令嘉太后还有皇后神色更冷了几分的话:“是因为,宫里,和我犯冲,所以我才总是生病。”他还咬了咬嘴唇,“父皇,不要我了,我就更,生病了。” 卓季的神色如常,摸摸大王哥儿的脑袋:“是这样呀。那还是让祖母父给你检查一下。” 说着,卓季站起来,牵着大王哥儿的手离开小花厅,小慧跟了过去。 嘉太后在确定卓季已经走远后,拍了下扶手:“这孩子,小小年纪,好重的心机!姚傛把孩子就养成了这样!” 皇后:“是儿媳没有管顾好。” 留在小花厅的常敬出声:“太后俍俍莫要气坏了身子。主子是听说宫里传言,姚傛俍俍因为想给大王哥儿讨一个封赐,惹恼了陛下,所以才母子分离。主子却是不信的。主子说,以陛下的脾气,断不会因这件事儿就分开姚傛俍俍与大王哥儿,主子才说给大王哥儿检查一下,怕是大王哥儿的身子有何不妥。” 皇后如实道:“陛下说,姚傛私下让大王哥儿的贴身嬷嬷多喂大王哥儿吃食,故意让大王哥儿积食生病。姚傛也是以此才说大王哥儿或许是与宫中哪处反冲,想给大王哥儿冲喜。” 嘉太后冷怒:“小聪明。” 常敬对此就没吭声了。 卓季单独给大王哥儿检查身体,身边只有小慧。大王哥儿抽泣着问:“皇祖母父,澈儿能见到母父吗?” 卓季轻按着孩子的腹部,问:“你知道你母父在哪吗?” 大王哥儿:“母父被父皇关起来了,皇后母父不许澈儿去见母父。” 卓季的表情平静:“那你知道你母父为何会被父皇关起来吗?” 大王哥儿咬住嘴。 卓季系好大王哥儿的衣服 ,让他坐起来,吩咐:“小慧,去给大王哥儿倒点水喝。” 小慧沉默地出去了。 似乎见没有别人了,大王哥儿立刻说:“是母父想给澈儿冲喜,惹恼了父皇。”说到这里,大王哥儿委屈极了,“父皇只喜欢万臻皇叔,只会给万臻皇叔冲喜,不会给澈儿。” 卓季摸摸大王哥儿的脑袋:“是你母父说的吗?” 大王哥儿摇头,大眼睛里是控诉:“澈儿自己会看的!” 卓季:“可是,你父皇没有给万臻皇叔冲过喜啊。” 大王哥儿:“那为什么万臻皇叔出生就有封赐,澈儿也是王哥儿,父皇也说澈儿是父皇最喜欢的王哥儿,澈儿却没有封赐?万臻皇叔还是亲王位。” 卓季的眼神依旧平静:“那澈儿想要什么封赐?” 大王哥儿又咬住了嘴。 卓季:“你不说,祖母父也不知道啊。” 大王哥儿:“澈儿要什么,皇祖母父都会给吗?” 卓季状似思考:“祖母父会去与你父皇商量,毕竟你父皇现在是皇帝,他不同意,祖母父也没有办法。” 大王哥儿:“可是父皇不是最听皇祖母父的话了吗?” 卓季:“做人孩子的,总有任性的时候。你父皇现在也是别人的皇祖父了,很多时候祖母父也得给你父皇面子,不能让他下不来台,所以得跟他商量。你先说说看。” 门外,永安帝带着急匆匆赶来的儿子康靖帝在光明正大的偷听。康靖帝可谓是怒火燎原,永安帝却低声说:“淡定。都是做别人皇祖父的人了,还这么沉不住气。” -- 第703页 被父皇嫌弃的康靖帝只能憋着。 在皇祖母父的鼓励下,大王哥儿说出了自己想要的封赐:“我想象万臻皇叔那样,也做王爷,做亲王。宫里所有的皇兄皇姐、皇弟皇妹都宠着我。” 卓季笑笑:“你万臻皇叔受宠,是因为他那时候,宫里只有他一个王哥儿。现在,宫里还有湛儿呢。你父皇封你做亲王了,湛儿怎么办?他会伤心的。” 大王哥儿嫌弃道:“他笨死了,才不配做亲王。” 卓季:“你想做亲王,就只是想象万臻皇叔那样被所有人宠爱?” 大王哥儿又咬嘴了,卓季已经明白他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了,说:“你说吧,祖母父保证,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小秘密。” 大王哥儿伸手:“拉勾。皇祖母父要保证不说出去。” 卓季:“好,拉勾。” 大王哥儿:“皇祖母父如果说了,会天打五雷轰。” 门外,永安帝要暴走了。张弦和冯喜急忙拽住,压低声音:“太皇!”可不能打乱了俍俍的事情! 太上皇瞪向儿子:“你教出的好儿子!” 康靖帝的两个拳头都发青了。 卓季:“祖母父是你的亲人,你这样诅咒祖母父,不是好孩子。我们拉勾,如果祖母父说出去了,祖母父就一年不回郸阳宫。” 大王哥儿:“好!” 两人拉完勾,卓季道:“好了,你可以说了。” 大王哥儿说出他的小九九:“我是亲王,母父就可以做贵姰了。” 卓季:“你想做亲王,想大家都宠你,是为了你母父?” 大王哥儿:“母父也可以像皇祖母父那样,成为父皇最最宠爱的侍嫏,就是皇后母父都比不上。所有人都会听我母父的,听我的!” 卓季笑了:“听你的,然后呢?” 大王哥儿:“我也可以像万臻皇叔那样,想要什么就要什么。” 卓季煞有介事的点点头:“确实,万臻想要什么就会有什么,但也有他要不到的。” 大王哥儿好奇:“什么?” 卓季苦恼地说:“他想做太子,就做不了,因为他是嫏哥儿,不能继承皇位,所以他只能出海,嫁给一个土著部落的小头目,表面看似风光,实则很心酸。” 门外张弦和冯喜死死捂住嘴,怕自己喷笑。太上皇和康靖帝的表情很复杂。 大王哥儿一脸的不能相信:“万臻皇叔,不是偷跑出去,被西州的蛮子抓去做压寨夫人的吗?” 门外的太上皇和康靖帝又怒了。 卓季叹口气:“他去西州,就是因为俣国没有他可以施展抱负的地方。西州地广人稀,他原本想着去西州称王称霸,结果去了西州,他还是比不上他二哥,也就是你二皇叔,只能遗憾得退而求其次,找了一个当地的土著小部落的头领做头领老婆。你也见过了,就是那个很高很高的。他看起来很凶,很厉害,但其实很胆小,什么都听你万臻皇叔的,你万臻皇叔在那个小部落可以随意发号施令,也算是个土皇帝吧。” 大王哥儿:“为什么嫏哥儿就不能做皇帝呢?” 卓季:“是啊,嫏哥儿就是不能做皇帝,所以你万臻皇叔只有远走海外了。那澈儿想做皇帝吗?” 大王哥儿:“想!” 卓季:“嗯,很有志气。” 大王哥儿:“我这么聪明,就因为我是嫏哥儿,就不能做太子,不能做皇帝。我已经读完100本书了,母父说我比所有人都聪明,比太子皇兄还要聪明,但是我不能让太子皇兄知道我比他聪明,不然太子皇兄会害我。” 门外的康靖帝已经快要忍不住了。 卓季:“你为什么会认为太子皇兄会害你?他对你不好吗?” 大王哥儿:“他不是我的亲哥哥,我一年也见不到他几次。书上都是这么写的。我若表现得过分聪明,会找来嫉恨。” 卓季:“那你想你母父给你生一个弟弟吗?皇子弟弟。” 大王哥儿却摇头:“如果母父生了一个皇子弟弟,也不会爱我了。我是嫏哥儿,不能争皇位,皇子弟弟就可以。皇祖母父,我不想做王哥儿。我想做皇子。” 卓季:“我理解你,我也曾经很不喜欢嫏哥儿的身份。你说你已经读了100本书了,都是些什么书?” 大王哥儿很是骄傲地一一说来,100本书,他竟然都记得!这些书多是些权谋的,也有史书。卓季在大王哥儿说完后,问:“这些书是你自己挑的,还是你母父给你挑的?” 大王哥儿:“母父给我挑的,我都看完了!幼儿园的书都很幼稚。我这么聪明,要看聪明的书。” 卓季:“原来你懂得这么多的‘道理’,是你自己看书看来的,你真的很‘棒’。” 被宫里最有权势的顺皇祖母父认为很棒,大王哥儿忍不住显摆说:“其实母父也很笨,他想让父皇给我封赐,却只能在我面前说,都想不到好办法。” 卓季笑了:“那你有办法喽。” 大王哥儿顿时失望了:“有又怎么样,父皇不爱我了。” 卓季:“他只是一时没想通。你是不是经常积食?晚上睡觉会磨牙,胃口不好?” 大王哥儿眨眨眼睛:“皇祖母父怎么知道?” 卓季:“祖母父会医术,刚才祖母父给你检查身体检查出来的。总是积食会影响你生长发育。会长不高,会虚弱。你有那么大的抱负,想做太子,做皇帝,身体矮小,总是生病就没有资格了。” -- 第704页 大王哥儿有点慌了:“我不要做矮子!” 卓季:“已经晚了,你积食的次数太多,已经伤到了你的脾胃,影响了你的身体发育。” 大王哥儿要哭了:“我以为,我病了,父皇就会给我封赐冲喜。” 卓季依然的面带微笑:“结果你不但没有得到你想要的,还毁了你自己的身体,太划不来了。” 大王哥儿扑过去:“皇祖母父……我不要变成矮子……” 卓季:“你母父难道没有告诉你,总是积食不好吗?” 大王哥儿摇头:“我要生病,让父皇给我封赐,母父说吃多了的病不是病,呜……” 卓季:“哎呀,那可怎么办,你现在已经伤了根本,补救也补救不回来了。宫里都有育儿手册,手册上写得很明白,小孩子不能经常积食,会损伤脾胃。脾胃损伤了,就会影响发育。看来你母父不像你爱看书,他可能没有看。” “呜呜……母父就喜欢吹萧勾引父皇,不喜欢看书。” “咳咳咳……”卓季咳嗽了两声。门外,康靖帝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太上皇直接不顾身份踢了他一脚。 卓季:“先不哭了,既然已经伤了脾胃,现在只能想办法不再继续伤下去。你想当皇帝是喜欢手握大权还是单纯的不喜欢嫏哥儿的身体,想做真正的男儿?” 大王哥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抬起头:“我要娶妻,不要嫁人。我也是男儿,我要做王爷,做太子,做皇帝。” 卓季:“可是你已经是小矮子,失去了做太子、做皇帝的资格。而且你这么矮,就算能娶妻,也没有女子愿意嫁给你。从生理学的角度来说,你娶妻也无法拥有后代。就算有后代,从基因学的角度来说,你的孩子都会是小矮子,就像七个小矮人那样。你再聪明,别人一看你的身高就会轻视、取笑你,你再聪明,又有什么用?” 大王哥儿不相信,七个小矮人……“那是骗人的!没有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 卓季:“那是海外白雪国的故事,是真实存在的。皇祖母父这次去西州,特地绕去白雪国见了见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当然,现在白雪公主已经是白雪太后了。七个小矮人没有跟着宫主回到皇宫,而是继续挖矿,当矿工。他们的个头,就和你现在差不多,比你高……”卓季比划了一下,“3厘米吧。” 大王哥儿看着皇祖母真诚的脸,彻底崩溃了:“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变成小矮人——哇啊——” 卓季叹口气:“等皇祖母父把你送回你母父身边,你要告诉他,积食也是病,他要多看书,多学知识,不要自以为是,不要再误导你了。” 大王哥儿哭得停不下来,卓季:“皇祖母父现在就去找你父皇,跟他说把你送回你母父身边。” “我不回去……我不要母父了,我不要做小矮人……哇……母父骗我……哇……母父是笨蛋!” 张弦和冯喜不知是该跟着哭,还是该陪着太皇和陛下怒。 卓季:“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挂着鼻涕泡泡的大王哥儿哭着问:“什么,办法……” 卓季:“劳动。” 大王哥儿一脸的不明白。 卓季:“劳动,多运动,多晒太阳,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劳动很辛苦,太阳晒多了会变黑,变得不好看。” 大王哥儿:“我不要做小矮人……” 卓季:“如果半年之内,你的情况有改善,或许你以后还能长高。如果半年之内,你的脾胃仍旧没能恢复,那你这辈子就再也没有机会长高了。” “哇啊……!!” 卓季:“你自己选择吧。是去劳动,但会变黑变丑。还是保持原状。” “劳动!我要劳动!”不能想象自己成为小矮人那种存在的大王哥儿尖叫。 卓季:“但如果劳动,你就没法见到你的母父。劳动的地方不在宫里。” “我要劳动!劳动!” 卓季:“好吧,那就劳动去吧。但如果你怕苦,会哭,皇祖母父就会把你送回宫。” 大王哥儿:“我不怕苦,我不要做小矮人……”山,与,三,タ。 卓季:“好。来人!” 几秒后,门开了,去倒水的小慧进来了,手里是一杯温水。卓季先让大王哥儿喝了水,然后吩咐:“小慧,你把大王哥儿送去皓月府上,告诉他给大王哥儿安排一些他能做的事情,种花、种地之类的。就说大王哥儿因为积食,伤了脾胃,导致生长发育有停止的迹象,现在唯一的办法是通过劳动来改造。待我随太皇去农场时,宫里所有的孩子都带上,每个人都要劳动。届时,皓月也把大王哥儿带过去。” 小慧:“奴婢遵旨。” 卓季对大王哥儿说:“你跟着小慧过去吧。要好好劳动,不能偷懒。” 大王哥儿:“我不会偷懒的。” “好了,去吧。” 小慧牵着大王哥儿的手把他带走了。 大王哥儿离开,卓季脸上一直带着的慈祥温和的笑容变成了严肃。 几个人出现在门口,卓季不意外地问:“刚才,可都听到了?” 康靖帝:“儿臣,惭愧。” 卓季严厉地说:“这么聪明,智商这么高的一个孩子,在教育上却出现了如此大的偏差。高智商的孩子一旦引导不好,就是大祸,更何况他还是王哥儿!是皇室的孩子!” -- 第705页 太上皇:“就是!大王哥儿都五岁了!你都不知道他这么聪明!这么能说会道!” 康靖帝:“儿臣……愧对父皇和顺母父的期许。” 卓季深吸口气:“作为长辈,我们也有责任。太皇一退位,我们就离京游山玩水去了,把偌大的国家交给了皇帝。皇后要管理后宫,要管理商行,要管理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情,大王哥儿又不是皇后亲生。有人要刻意隐瞒,皇后也无从知晓。即便是昨天,我也没想到这个孩子的想法会有这么大的偏离……”不想在康靖帝的面前去责怪姚傛,这毕竟是康靖帝的后宫,卓季转而说:“这个孩子还有没有救,我现在说不好。他有孩子气的一面,又有过于成熟的心机。害怕的时候又会处处露出破绽。我先带他一阵子,现在庆幸的是他还小,还有挽救的可能。” 太上皇和康靖帝都没有问,如果没有该怎么办。 卓季起身,走到康靖帝面前:“辰杋。” 康靖帝:“顺母父,儿臣,错了。” 卓季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子女的教育问题,没有哪一代人可以完美解决。虎毒不食子,我对你父皇,是这样要求的。对你,我也同样这样要求。我信因果轮回。我希望,大王哥儿偏离的思想可以板正过来。我们一起努力。” 对这个孩子已经彻底不喜的康靖帝点了下头:“儿臣,听顺母父的。” 卓季:“去农场前,你见他一面,给他正面的影响。如果需要,我会带他去海外。今晚,宫里的孩子都在翔福宫吃饭,我要和他们聊聊天。” 康靖帝:“儿臣惭愧,让顺母父为儿臣操心了。” 康靖帝在翔福宫停留了约3个小时。3个小时后,康靖帝和皇后离开翔福宫。嘉太后则是又多留了一个小时才离开。康靖帝离开翔福宫后没多久,已经被带去九陌宫“流放”的姚傛被秘密带走,姚傛所生的女儿南容华云被带回了郸阳宫。 第289章 番外六 康靖帝(六) 寿康宫,太皇太后戴着老花眼镜在编平安结。有给她最宝贝的嫏孙万臻的,有给她最宝贝的重孙子天宝的,还有给她的大孙子太子的,还有给几个儿媳妇,和皇后这个孙媳妇的。给儿媳妇卓季和万臻的平安结,太皇太后都要用最大颗的南珠。 同样已经上了年纪,头发花白的沈姑也戴着老花眼镜,在帮主子挑线、挑宝石珍珠。主仆二人一边做手工,一边话家常。 沈姑:“俍俍还是最心善了。这姚傛刚进宫的时候看着多懂事啊。这才几年,就变了样。” 太皇太后很是平静地说:“这才是正常的。历代帝王的后宫,哪个会风平浪静,不都是充满了腥风血雨。神宗皇帝还在世时,东宫满共也没几个妃侍,不照样暗箭难防。只是奭瑛好命,遇到了卓季。宫里那些心思不纯的,只知道勾心斗角的早早地就出局了。剩下的几个,有自己的事业不说,也都是受了卓季的恩情的,自然会和和睦睦。 皇后,还是不错的,称得上母仪天下的端庄、气度。但天下间,只会有一个卓季,所以皇帝的后宫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实属正常。真要说起来,奭瑛的后宫,才是不正常。” 沈姑“噗嗤”笑了:“主子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就是奴婢自己都不习惯宫里现在的气氛,感情奴婢是被养刁了胃口。” 太皇太后点点头:“就是被养刁了胃口,所以宫里出现这么一桩事,皇帝才会受不了。皇帝在卓季跟前儿长大,他更是以他父皇时的郸阳宫,以他顺母父为德行要求身边儿的人,可事实却只会令他难以接受,并十分的失望。姚傛这事儿,若是搁在别的皇帝头上,不高兴了削位或打入冷宫就是,哪会那么大气性。” 沈姑:“还是老祖宗看得透彻。” 有宫人在门口喊:“太皇太后娘娘,皇后俍俍来请安了。” 沈姑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快速走到门边,打开了门。很快,皇后就过来了。太皇太后摘下老花镜,皇后走到太皇太后跟前,跪下磕头:“孙媳给皇祖母请安。” “快起来吧。” 沈姑扶起皇后。太皇太后和蔼地说:“坐下吧。都说了你不必日日这么早来给我请安。你每日事务繁忙,早上多睡会儿。这觉睡够了,皮肤才会好,身子才会好。” 皇后心里暖暖的,说:“皇祖母终于肯回宫了,孙媳定要日日来请安的。” 太皇太后摆了下手:“不必不必。你不忙了,过来陪我说说话,吃顿饭。忙了,就只管忙你的去。你顺母父从来就没早上给我请过安,都是睡到日头都起来了才起床,他也照样是我最喜欢的媳妇。你已经够忙够累了,我知道你的孝心,你是中宫之主,你累坏了,皇帝就会心烦,这后宫就会乱。以后我若在宫里,你都不要这么早来给我请安。你若实在要尽孝,就等我午睡起来,时间早晚不要紧。” 皇后感动极了:“孙媳记住了。皇祖母如此疼爱孙媳,真是孙媳的福气。”这话是皇后的真心话。 太皇太后说:“你这个孙媳好,我这个老婆子自然就要疼你。对待宫里的妃侍也好,对待自己的儿媳妇也好,都是要这样。对方值得你对他好,你就要把他当自家人一样照顾疼爱。若对方不值得,该出手教训的时候不能妇人之仁。你不是我这个老婆子年轻那会儿,没得底气,儿媳不孝我也只能忍着。你这个皇后底气十足,该拿出皇后和母后的威严要拿出来。日久见人心,也莫要一上来就对人家掏心掏肺的热乎,总要看看他是不是在做戏。这后宫,也是战场,皇后就是战场上的将军。要知人善用,也要杀伐果决。” -- 第706页 皇后站起来规规矩矩给老祖宗行了一个大礼:“孙媳记住了。” 太皇太后继续说:“以前,你父皇的宫里也不太平,你顺母父就说,都是因为太闲了。人一闲,就会生是非。皇帝如今的后宫比之他父皇的人数多了许多,这闲人也就更多,是非也就更多。该给他们找事做就找事做。国库虽然充盈,但也不能耽于奢华享乐。后宫作为皇帝的后宅,更要以身作则。以前日子穷的时候,宫里的妃侍们都要刺绣卖钱的。虽说也挣不了多少银子,但也是一个心意,是一个表率。现在有钱了,后宫更要做出表率。后宫若盛行奢靡、铺张,宫外就会学着奢靡、铺张,这样不好,该节省的地方还是要节省,该低调的时候还是要低调。 前日宫里的晚辈来给我请安,我就看有那么几个打扮得过于高调了,跟暴发户似的。他们不仅仅是皇帝的妃侍,更是皇帝的脸面。别人一看,皇帝怎么找这么些个暴发户做妃侍,会怎么看皇帝?你两位母父不管事,也常不在宫里,没有长辈提醒你。这回我这个老婆子也就多句嘴。作为皇室,我们要始终记得自己是天下人的表率。别人看到我们是什么样儿,很多人就会学着我们去做。你顺母父以前虽然一直都只是一个傛氏,但他在这方面却影响了很多人,这也是为何无论是后宫还是前朝,都对他尊敬有加。在这一点上,你还是要再细致些。” 皇后再次行大礼,说:“皇祖母的话,孙媳会永远记在心里,孙媳也会如此教导太子和太子妃。孙媳希望皇祖母和母父们能在宫里多住阵子。长辈们在宫中,孙媳心里也有底气。” 太皇太后笑着说:“你都是做皇祖母的人了,我们这些老的就不在宫里指手画脚了。在西州住久了,回来就觉得不够宽敞。你也莫要劝了,过两日我就随你父皇、顺母父他们去农场。”说到这里,太皇太后问:“大王哥儿,送去哪了?” 皇后:“孙媳没做好,让顺母父操心了。顺母父把大王哥儿先送去了刘统领府上,待去农场时一并带过去。顺母父打算亲自教养大王哥儿。” 太皇太后蹙眉,却没有多问,说:“龙生九子各不同,孩子多了,什么脾性都会有。何况他们有自己的母父、母妃,性子就更不同了。你去忙吧。你既然来给我请安了,就去给诸位母父、母妃们一道请安。” 皇后站起来:“孙媳这就过去。孙媳退下了。” 皇后走了,太皇太后道:“沈姑,你去翔福宫问一下小慧,卓季怎么把孩子留身边儿了。” 沈姑:“奴婢这就去。” 太皇太后是知道大王哥儿没有再被送去九陌宫,姚傛生的女儿也被抱回宫送去皇帝的一名无后的妃子宫里养着了。太皇太后想着肯定是卓季求情了。没成想,卓季竟然是打算留在身边亲自教养! 沈姑来到翔福宫,卓季这个时间自然还没起床。太上皇倒是起来了。皇帝过来请安后太上皇又回了屋。相比其他宫,翔福宫里静悄悄的。宫人们做事都是轻手轻脚的,不敢惊扰到主子。 现在还不是主子起床的时候,小慧不忙。沈姑姑来了,小慧急忙把沈姑姑带到她屋里。沈姑开口就直接说:“皇后俍俍给太皇太后娘娘请安,太皇太后娘娘得知顺太后俍俍把大王哥儿留在了身边儿,太皇太后娘娘叫我来问个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可是俍俍又心善了?” 小慧一听就明白太皇太后为何会专程派沈姑过来问,毕竟前有史家女儿。太皇太后是怕主子又养一个忘恩负义的。 小慧道:“大王哥儿很聪明,是个天才,虽然比不上宁王殿下,但智商却是比普通的孩子高的。大王哥儿给姚傛俍俍教得已经走了岔路,主子要想办法给他板正过来,不然以后会酿大祸。大王哥儿怎么也是皇子,又只有5岁,沈姑姑您也知道,我家主子是从不会对孩子出手的,更何况大王哥儿还是皇子。主子就更不许陛下出手了。主子信因果。” 沈姑从小慧那里知道了实情后也没多留,就匆匆返回寿康宫禀报太皇太后去了。太皇太后得知后很不高兴。 “大王哥儿是嫏哥儿,姚傛给他看那些个权谋书是要做甚?还真想让大王哥儿以后去争储?” 沈姑也不明白:“这个小慧也没说。兴许姚傛想着再生一个皇子,让聪明的大王哥儿以后辅佐?” 太皇太后:“皇帝一向聪敏,却叫一个嫏哥儿耍得团团转,亏他还是卓季一手带大的。” 沈姑保持沉默,她肯定是不好插嘴的。 太皇太后:“本还想着刚回来就走,会不会太无情,现下我倒觉得早点走才好。后宫的妃侍,不是位份给的低就能治的住的!你有你的计策,他有他的对策。这回要不是姚傛自己先沉不住气惹来皇帝嫌隙,待日后大王哥儿长大了,怕不知得惹出多大的乱子!此事,怪不得皇后,姚傛是皇帝的宠侍,他竟丝毫未察觉,太不应该!” 沈姑:“老祖宗,您可别生气气坏了身子。此事顺太后俍俍肯定有办法的。” 太皇太后更气了:“你都说了他是太后!哪有做太后的人了还要替儿子操心孙子的!还不是亲孙!对天宝他都没这么操心过,还带在身边!别说天宝,就是万臻,他也不是一直带在身边教养的。万臻若是在民间,那就相当于吃的是百家饭。” 沈姑:“老祖宗,你不高兴了,把陛下叫到跟前儿来训斥一番,可千万别气坏您自己的身子骨。” -- 第707页 太皇太后:“皇帝的母父健在,我一个做皇祖母的岂能去训斥。我随太皇去农场,叫嘉太后留在宫里帮皇后整顿后宫。” 沈姑:“这……” 太皇太后:“有些事,皇后不好出面不好做的,只有太后才好做。嘉太后狠得下心,也清楚宫里的这些个弯弯绕绕。给一些人敲敲边鼓,这宫里的人,也着实多了些。” 沈姑明白了。 嘉太后被太皇太后叫到屋里,两人说了许久的话,只有沈姑在一旁伺候。翔福宫,太上皇也不高兴呢。昨天卓季决定把大王哥儿带在身边,因为儿子在场,卓季当时又有点生气,退位后越发有点妻管严倾向的太上皇没敢反对。昨晚上万臻带天宝过来吃饭,就顺势住在了翔福宫,太上皇也没找着合适的机会跟卓季好好谈谈大王哥儿的事。今早万臻出宫去研究院了,天宝被过来请安的皇帝带走,太上皇总算找到了机会。 “万臻你都没自己带,天宝更是放养,又不是自己的亲孙子。劳心劳力带在身边,长大了还不一定念你的好。兴许还会怪你让他们母子分离。你忘了史方云的那个女儿了?” 太上皇一想到自己跟卓季平静的二人世界要被一个他不喜欢的孩子打乱,他就很不高兴。虽说大王哥儿是他的嫏孙,但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听到大王哥儿的那番话他就更厌恶这个孩子了。 卓季翻身过来,枕到太上皇的肚子上,抱着太上皇说:“大王哥儿的三观已经出现了严重的偏差,他早慧,智商又高。如果听之任之或者直接幽禁,那很可能会让他变得反社会。我们作为长辈,总要去试一试,努努力给他板正过来。奭瑛,那是一个孩子,一个只有5岁的孩子,是你的孙子。” 只有两个人的床上,卓季的这声“奭瑛”自然而然地就出口了。 太上皇也直接道:“你已经教养大了辰杋和辰杦,还要再教养辰杋的儿子,没这个道理。” 卓季:“我是这么想的。我带在身边亲自教养一段时间,只要这孩子还有救,就把他送去西州,让他跟天宝一起。他多接触西州的原始和单纯,对他的性格发育有好处。同时,我们也要让他明白,他母父的一些做法是不对的,是对他不负责任的。把他同郸阳宫这个环境分开,不给任何一个有心人在他自己正确的三观形成前影响到他的机会。” 太上皇:“那如果他本性就是恶呢?” 卓季:“他有着孩子的天真,本性不会恶的。史方云的女儿也是后天影响。我们先努力去尝试,如果最终的结果还是不行,一切就由太皇做主。” “好!” 第290章 番外七 康靖帝(七) 浩浩荡荡的车队从宫中出来。皇城至西翔城东城门的主干道全线戒严,太皇太后、太上皇、顺太后、陛下等人出行,路人回避。 车队中有三辆加长四轮马车,马车里坐了许多的孩童。这些孩子是康靖帝所有未成年的孩子以及孙辈。 此次太上皇带太皇太后和顺太后前往幸福农场,康靖帝独自前往,留皇后在宫中。同时,嘉太后也没有随太上皇一道出行。康靖帝成年的儿子,包括太子,都留在了西翔城。 万臻和南容恪也都没去。万臻这段时间都需要在科学研究院,南容恪被康靖帝丢到军部摔打去了。作为西州土著,南容恪还是在认识了万臻之后才学会了认字,知道了什么叫文明。齐王这次回来一是陪老人家,二也是要整合一些最新的技术带回西州。他还打算招收一批哥学院的毕业生打包带走,西州太缺人(才)了。康靖帝是出门散心,齐王则有很多事要忙,就没跟着。 天宝坐在皇爷爷宽敞的大辂内,跟着皇祖母父唱儿歌。他一边唱一边跳,不时逗的太上皇、太皇太后和康靖帝哈哈大笑。 “洋娃娃和小熊跳舞,跳呀跳呀,一二一。他们跳得圆圈舞呀,跳呀跳呀,一二一……”天宝是见过真熊的,他还学着熊的动作舞动。卓季嘴里也跟着唱,还配合着手舞,在西州每天跟着爸爸打猎、放养长大的天宝难得肯静下心来跟皇祖母父唱儿歌,卓季也特别的有耐心。 唱完一曲,天宝在长辈的鼓掌声中丝毫不害羞地问:“宝宝唱得好不好听呀?” “好听!真好听!天宝唱得最好听!” 康靖帝喜欢得把天宝抱过来,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口,接着就说:“天宝唱得这么好,皇伯父要奖励你。” 天宝的那双神似母父的大眼睛立刻就亮了:“宝宝要吃小黄鱼,大大的小黄鱼!” “哈哈哈……” 太皇太后的眼泪都笑出来了。张弦、冯喜、小慧、常敬、沈姑这些在一旁的也是笑得止不住。 时值初秋,西翔城最近比较干燥,喜欢上吃炸小黄鱼的天宝嘴巴里溃疡了,现在每天只允许吃青菜、水果和做法清淡的肉类,油炸小黄鱼什么的先不要想了。 自己的宝贝侄子要奖励,不要金银不要地位,只要小黄鱼,康靖帝更是喜欢到了心坎上。他道:“小黄鱼在海里,皇伯父马上下旨让人去给你捞小黄鱼,等捞着了,天宝就有大大的小黄鱼吃了。” 天宝马上伸出小手:“拉勾,不骗人。” 康靖帝很认真地跟小侄子拉勾:“皇伯父跟天宝拉勾,绝对不骗天宝。” 太上皇在卓季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天宝像你,就爱吃。” -- 第708页 卓季只是笑。 一路上有天宝这个小活宝,那是欢声笑语不断。路上车行了2个多小时,车队抵达了农场。西翔城作为俣国的中心,周围辐射地区的道路都是极为发达的。幸福农场的面积已经扩大到最初的五倍有余。这里是俣国农业实验基地的所在地,在卓季的授意下已经脱离了灼远商行,而是归入了户部的农业研究所管辖。而卓季成立农场最初的那片土地由当时还未退位的永安帝做主,划给了儿子宁王作为私产。万臻对这些事不操心,他又离京过多年,现在是由皇后嫂嫂帮他打理。 看到一望无际的田野,天宝先兴奋了。不等人抱他下车,他如小猴子一般在一众人的惊呼声中直接从大辂上跳了下去。好在随车的南容恪从西州带来的保护儿子安全的部落战士的反应够快,一把捞起了小王子。 天宝兴奋,那些孩子们同样兴奋。康靖帝下令,让孩子们就去撒丫子的跑,摔了碰了都不要管,只要不出意外就行。 天宝在西州都会被爸爸带着去打狼,这样的农场对他来说就跟在部落里一样,毫无危险可言。嚷着让小慧姑姑快给他换一身方便行动的衣裳,天宝向着羊群欢呼地奔去。 康靖帝心疼又心酸:“在宫里把天宝憋坏了。” 太上皇嫌弃地说:“郸阳宫那么多人,别说他,孤都觉得憋得慌。” 康靖帝:“是儿臣的错。” 卓季没吭声,他笑看着跑远的孙子,心里则想:【天宝或许只是想吃羊肉了。】这孩子体内那一半西州血脉占据了主导。在西州的这一年,卓季看得清楚,天宝的未来属于西州。 太皇太后坐上轮椅,叮嘱:“天燥,别让孩子们脱了水。” 卓季:“母后,我推您去温室看看。” 太皇太后:“我自己去就行了,你们看着点天宝,他一玩起来就不知道喝水。” “好。” 一辆四轮马车驶过来,停下后,刘皓月抱着大王哥儿从车上下来。太上皇的脸色还算正常,太皇太后却是明显的不待见,康靖帝这个亲爹脸色也明显冷了。卓季走过去,大王哥儿的眼睛里有了害怕,卓季摸摸他的头,说:“澈儿,叫人。” 大王哥儿规规矩矩地行礼:“澈儿给太皇祖母、皇爷爷、皇祖母父、父皇请安。” 太上皇:“嗯,起来吧,跟你的兄弟姊妹们一道去耍吧。” 卓季对刘皓月道:“带他过去玩吧,天宝在羊群那边。” 刘皓月明白了俍俍的意思,行礼后带着大王哥儿走了,先去跟其他皇嗣们汇合。 卓季握住太上皇的手,对康靖帝说:“我们也去换下衣服,下地动动。” 康靖帝收起脸上的冷意:“儿臣乐意之至。” 现在正是农场丰收的时节。孩子们在田地里撒欢,对什么都好奇。大王哥儿和与他同龄的兄弟姐们关系一般。他觉得周围的人都是笨蛋,而他每天都可以回到母父身边,其他的孩子也嫉妒他,不肯和他玩。大王哥儿一个人拿着小铲子在地里玩泥巴,刘皓月见确实没有人和他玩,就把他带到了已经骑在羊背上的天宝那边。卓季始终在远处观察,过了不到10分钟,他就看到天宝已经在怂恿大王哥儿跟他一起骑羊了。 太皇太后去温室看从热带地区移植过来的花草树木。太上皇、卓季和康靖帝换了便服,加入到采收的队伍中。天宝因为身份太过尊贵,加上他两岁就去了西州,又呆了一年才回来,跟宫里同龄的孩子们也不相熟。孩子们也不敢跟他玩,就怕把天宝弄哭了惹来父皇(皇爷爷)训斥。某种程度上来说,天宝和大王哥儿一样,都是在郸阳宫没有与自己交好的小伙伴。 太上皇赐南容恪“南容”这一姓氏,是对宝贝儿子的一种爱护,也是他的私心。南容恪姓“南容”,以后万臻的孩子还是姓“南容”,是他的孙子。反正西州土著对血脉传承、父姓继承都没有要求,太上皇就不客气了。天宝的名字里没有宫中皇子这一代的“修”字,他出生时,康靖帝原本是要下旨赐他一个亲王头衔的,被卓季拦下了。万臻是宫里的掌上明珠,是永安帝老来得子,又是唯一的王哥儿,出生后就极为的富贵。 卓季希望这个联系着西州与俣国血脉的孙子可以稍微普通点长大,一出生就那么富贵,对娇嫩的孩子来说并不见得是好事。再者,当时康靖帝的子嗣中除了太子,还没有一个孩子被封为亲王。康靖帝疼爱天宝没有错,但不要让孩子因为地位的不同,而产生负面的情绪。 康靖帝当时答应了顺母父的要求,不过心里,天宝这个侄子是一定会有一个亲王的头衔的。而对现在年仅3岁的天宝来说,头衔的高贵可能还不如他座下那只令他垂涎三尺的羊更得他心。 “羊肉串好吃。” “羊肉膻,不好吃。” “要用孜然和辣椒,但是我不能吃辣椒。” “为什么呀?” “很辣的!你吃吗?” “我不知道,我没有吃过。” “你真可怜。” “……” 两个孩子的对话引得在一旁守着的刘皓月连连憋笑。外表看起来如男儿一般的刘皓月,对于嫁人始终没有想法。几十年来,他也从未有过嫁人的心思。如今的他仍旧跟随在俍俍的身边。不管是在西州还是在西翔城,他都有自己的府邸。按照俍俍的话说,财务自由的他,生活也是自由的。 -- 第709页 天宝想吃羊肉串,但他嘴巴里溃疡了。不能吃小黄鱼,不能吃羊肉串,天宝很沮丧。大王哥儿见他都不说话了,不明白:“真的那么好吃?” 天宝用力点头:“比狼肉好吃!” 大王哥儿吓了一跳:“狼?” 天宝不解:“有狼王的狼。” 大王哥儿不愿意被看轻,大声说:“动物园里有狼,我见过的!” 天宝皱皱鼻子:“不是关起来的狼。”他学了几声狼叫,“我爸爸可厉害,会打狼。打狼打狼。”天宝挥舞着手中的木棍,打狼的动作还算到位。 “嗷嗷嗷~~” 几人朝稚嫩的狼嚎传来的方向看去,太上皇笑道:“我们家的小狼这是盯上了羊吗?” 卓季:“应该是想吃羊肉串了。” 太上皇马上残忍地说:“那可不成。昨晚刷牙他都疼得哭。要等他溃疡好了,最近热气的吃多了。” 一向聪明的大王哥儿在天宝这里却是处处碰壁。天宝说的西州风情他一窍不通。他说的“高深”知识天宝却听得懂,还会反驳他说错的地方。大王哥儿一次次被对方打击。天宝从羊背上下来,抓着沮丧的大王哥儿的手往玉米地那边跑:“摘玉米,吃玉米!” 大王哥儿想抽出手,却没想到天宝的力气会那么大。对方不是才3岁吗?怎么比他高,还比他有力气!想到自己伤了脾胃,再也长不高了,大王哥儿哭了起来。天宝回头,一脸的问号:“你肚子饿啦?”他肚子饿就会哭。 大王哥儿哭得伤心:“我再也长不高了。” 天宝:“???” 刘皓月蹲下解释了一番,天宝无比同情地看着大王哥儿说:“你真可怜。” “哇啊——” 天宝的这一刀正正地戳在了大王哥儿的心头上。 让孩子们撒丫子玩了一个多小时,卓季就让人把孩子们喊回来了。孩子们都是一头一脸的汗。卓季让负责照看的嬷嬷们带孩子们去擦洗一下,换衣服。天宝玩得是一身的泥巴,还一股子的羊膻味儿。哭花了脸的大王哥儿也好不到哪去。卓季让刘皓月把两个孩子分别丢到澡盆里去洗刷。 洗干净的天宝又变成了香小孩儿。大王哥儿也洗干净了,看上去却是郁郁寡欢。让人把两个孩子带出去喝酸奶、吃水果,卓季问了刘皓月两个孩子相处的情况。得知天宝的一句“你真可怜”让大王哥儿现在还在难受,卓季就哭笑不得。 “等过些日子,等大王哥儿不再去想着怎么获得他父皇的喜爱,怎么能拿到一个封赐之后,再告诉他他的身高是有可能增加的。” 刘皓月:“下臣明白。” 康靖帝在农场陪了皇祖母、父皇和顺母父三天,就带着皇嗣们走了,只有大王哥儿留了下来。天宝不上皇家幼儿园,他最近的教育都由卓季这个皇祖母负责。跟着天宝玩了三天,大王哥儿跟天宝也混熟了。除了时不时被天宝刺激一下,惹得他大哭一场外,两人相处的还算融洽。 早饭后,卓季给两个孩子上一个小时的启蒙课,然后就让他们去田野里撒欢。午睡后是一个小时的语言课,随后西州部落的人会教两个孩子狩猎的基本课程,会教他们怎么处理猎物。学完之后是下午餐,餐后两个孩子再玩一会儿就下课了。晚上临睡前会有半个小时的故事课。 康靖帝回到宫中就去了寿康宫给母后请安。这次卓季和太上皇去农场,嘉太后、明太侍这些人都没去。他们从西州回来,要跟娘家的子侄见见面。 嘉太后第一句话问的就是:“天宝可喜欢农场?” 康靖帝一想到可爱的侄子,就笑了:“喜欢。天天馋羊肉串,顺母父不给他吃。” “他的溃疡还没好?” “倒是好了。只是天燥热,他还吃不得。” 嘉太后点点头,接着就说:“好好的王哥儿,给姚傛养废了。他是你的宠侍,虽说不得冲了,皇后也不好处置。母后做主,三尺白绫,赐死了。这几日,宫中的妃侍们来给母后请安,那些个没规没矩的,打扮得超了身份的,母后都严惩了一番。若有皇帝你喜欢的,皇帝你也别心疼。” 康靖帝:“儿子一切听母后的,这宫里,也确实需要母后您调教一番。” 嘉太后:“我随太皇去西州,是担心辰极在那边过得不好,也是不想在宫里干涉到你与新后。郸阳宫的人多了,皇子多了,这人心就难免会杂,会乱。辰极在西州还算不错,还纳了两房西州部落的妾侍。我看他是呆在西州不愿回来了。俣国这边,你能指望的也只有太子这些皇子们。你父皇和你顺母父为你打下了大好的局面,你不要因后宫之事犯了糊涂。” 康靖帝沉默地点了点头。 从寿康宫出来,康靖帝步行前往厚德宫。郸阳宫的妃侍多,是他的私心。或许,这个世上会有第二个如顺母父那样的奇人。不过如今,他也意识到了,这个世界上,只会有一个顺母父。 康靖帝回宫的第一天,留在了厚德宫。隔日,康靖帝下旨,皇帝不再选秀挑选妃侍。后宫凡是没有所出的妃侍,每人一笔安置费出宫。若再嫁,宫中会再给一笔嫁妆钱。而被太后责罚的妃侍,全部降为贵人或雅人。若本身就没有正宫封赐的,降为最低等的位份。 康靖帝的旨意发出后,皇后的懿旨跟着发出。后宫所有妃侍每月都要完成一定定额的工作量,以此来支持皇家慈善基金会。刺绣、绘画、手工、种植……共覆盖18大项,36小项,可自行选择做什么工作。这是皇室的表率,所有人都必须做,除了皇后。因为皇后本身就管着灼远商行,还有很多后宫事务。同时,皇后出台了更加严格且详细的后宫用度规范。不同位份的妃侍,从饰品到衣服,到房间内的装饰,除非是皇帝赏赐,否则不能超出规范。宫中严禁奢靡风气,杜绝浪费。 -- 第710页 消息传到农场,太上皇很是嫌弃:“年纪越长他反倒越糊涂。” 卓季:“俣国发展太迅速。太上皇时期,社会矛盾是新事物与旧传统的矛盾。现在的社会矛盾则是自上而下的优越带来的奢华享乐和铺张浪费。人有钱了,思想自然也会跟着变化。只要当权者愿意去正视矛盾,愿意想办法去解决,就是好的。大王哥儿的事不过是一个导火索,后宫的气氛变了,又何尝不是这个社会的环境变了。” 太上皇抱住自己的爱侍:“所以孤听你的,早些退下来,把这些烦恼丢给辰杋,孤还能多活几年。才回来这阵子,孤就想念西州的自在了。” 卓季:“下回,去琼州吧。” 太上皇:“万臻和天宝不去,孤去做甚。” 卓季有点无语。 第291章 番外八 康靖帝(八) 在农场呆了一个月,期间,皇嗣们只呆了十天,重阳节一过就回宫了。只有天宝和大王哥儿继续留了下来。一个月后,太上皇带着母后和卓季前往铜灵别宫。天宝和大王哥儿也被打包一起带走。卓季打算亲自教导大王哥儿,太上皇索性把宝贝孙子也留在身边。没得卓季带“别人”的儿子不带自己的孙子的。对大王哥儿这个嫏孙,太上皇是全无感情,对此卓季也不强求。 天宝到了别院,更是满山地跑。大王哥儿跟在天宝身后,黑了,却也壮了。两个孩子每天上完课就是上上下下的玩。放养的天宝有一半西州土著的血统,生性喜欢无拘无束。大王哥儿床头的书也早已从权谋、宫斗换成了富含科学知识的儿童读物。 天已经开始冷了。位于半山腰的别宫比西翔城的温度更低了几度。宁王万臻和南容恪来到了别宫。万臻的工作暂告一个段落,有几天的假期,索性就和南容恪到别宫来看望父皇母后,再看看孩子。两人到的时候,在外面玩的一身汗的天宝和大王哥儿南容澈刚被抓回来。万臻和南容恪进门就看到两只泥猴子。 “爸爸!” 泥猴子天宝欢呼地就要往爸爸的身上窜,被万臻一把抓住:“你一身的泥,先去洗澡!” “爸爸爸爸!” 泥猴子要爸爸抱。 南容恪弯身,单手抱起儿子,丝毫不嫌儿子脏。若是在西州,他恐怕会跟儿子一样,一身的泥。 南容澈站在一边,羡慕地看着被父亲抱起来的天宝。万臻注意到了,对在场的嬷嬷说:“我跟阿恪先带两个孩子去洗澡,你们去告诉太皇太后、太上皇和顺太后一声。” 嬷嬷立刻说:“殿下,奴婢带两位小殿下去洗澡。” 万臻:“不用了,本王好久没见儿子,很想他。你们去吧。” 不等宫人再劝,万臻走过去握住南容澈的手,跟南容恪一起带着两个泥猴子去洗澡。 太皇和卓季正陪着太皇太后,得知万臻和南容恪过来了,三人很意外。又听宫人说两人带玩了一身泥的天宝和南容澈去洗澡,卓季道:“把孩子的衣裳送过去。阿恪食量大,午膳多做些荤食。” “是。” 宫人出去传话。 太皇太后很高兴:“这阵子没见着万臻,老婆子还真是想他。他可是忙完了,能在别宫住上一阵子?” 卓季:“应该是能住上一阵子吧。阿恪习惯西州的粗犷,来别宫也透透气。” 太上皇哼了声:“他来不来无所谓,万臻来了就行。” 太皇太后和卓季都跟着笑。对于宝贝儿子找了这么一个野蛮人儿媳,太上皇估计得耿耿于怀一辈子。 等了约40分钟,身高马大的南容恪肩膀上一边一个坐着一个孩子进来了。天宝习惯了坐在爸爸肩膀上,小腿踢呀踢,很是兴奋。南容澈就不同了,他第一次有这样的经历,又害怕又新奇,两只手紧紧抱着叔父的脑袋。 进了屋,南容恪把两个孩子放下来。万臻带着孩子和伴侣一起行礼:“万臻给皇祖母,给父皇、母父请安。” 南容恪:“阿恪给皇祖母、给父皇、母父请安。” 天宝已经笑哈哈地朝着太皇祖母跑过去了。 太皇太后喜不自禁:“快来快来,给皇祖母看看瘦了没有。” 万臻起身过去,被皇祖母疼爱地拉到身边坐下。 太上皇对南容恪道:“坐吧。” “谢父皇。”南容恪找了个位置坐下。 卓季:“澈儿,过来坐。” 南容澈安静地走过去坐下。卓季问:“坐在叔父的肩膀上,怕吗?” 南容澈的眼睛顿时亮了一分,摇头:“不怕。” 卓季摸摸他的头:“很勇敢。” 太上皇问:“万臻,你这次过来可是就陪着我们到过年了?” 万臻面带歉意地说:“父皇,我只有半个月的假期。我想你们了,找皇兄给阿恪也请了半个月的假。父皇,过年您和皇祖母、母父还留在铜灵吗?皇兄肯定不肯的。” 太上皇黑着脸说:“孤管他肯不肯。孤在别宫住得自在。” 卓季给了万臻一个眼神,万臻到口的话立刻变成:“父皇喜欢就好。如果父皇在铜灵过年,我和阿恪就过来铜灵。” 太上皇很满意:“这样最好。” 南容恪一向是少言的,太上皇也不指望这个儿媳能善于言辞。宫人进来说可以用膳了,众人移驾偏厅用午膳。 天宝胃口好,手里的勺子只舀碗里的肉。整天跟天宝混在一起,南容澈也变得爱吃肉了。南容恪更是一个无肉不餐的男人,还是万臻一直叮嘱父子两人要吃点菜,别光吃肉。 -- 第711页 吃完饭,天宝挺着鼓起来的小肚子抓着南容澈跑出去玩。万臻道:“母父,中午我带着天宝和澈儿睡吧。” 卓季:“也好。你和阿恪很久没见天宝了,陪陪他。不过别让他玩得太晚。” 万臻:“不会的。” 聊了会儿天,万臻先送皇祖母回屋,亲自伺候了皇祖母上床,万臻这才离开。和南容恪一起去找不知道在哪玩的两个孩子去午休。太上皇也带卓季去午休,躺上床后,他问:“你可想回京城过年?” 卓季:“我在哪都行。只是过年在铜灵,太皇太后身边冷清了些。对太皇太后来说,年,过一个,少一个了。” 对太皇太后是如此,对太上皇也同样如此,只是这话,卓季是不会说的。他希望太上皇长命百岁。 太上皇沉默了一会儿,说:“那就回去过年,过完年就走。孤在郸阳宫憋得慌。” 卓季:“好。” 午睡起来,太上皇已经不在床上了。这个时间应该是在打拳,卓季起身。出了卧室没多会儿,就被禀报万臻来了。看到只有儿子一个人过来,卓季问:“两个孩子呢,起了没?” 万臻:“还再睡。”接着就无奈地说:“天宝看到他爸爸太兴奋了,中午拉着澈儿闹腾了半天玩累了才睡的。” 卓季没责怪,而是带着儿子进了客厅,问:“你是有事要跟我说?” 万臻快步上前搂住爸爸的肩:“爸,还是你懂我。” 卓季:“什么事?” 坐下后,万臻直接说:“爸,阿恪从部落带出来的人我想送他们去军中学习一番,他们都是部落里的精英,每天跟在天宝身边只是保护他的安全太浪费了。” 卓季点点头:“是该去学学。你直接和你皇兄说就是了。” 万臻:“我知道皇兄肯定答应。我是想……”万臻压低声音,“我是想把天宝和澈儿,带回京。” 卓季惊讶:“你怎么想的?” 万臻:“西州土著部落在二哥的努力下,绝大部分都归入西俣部落了。按照父皇、皇兄和二哥他们制定的计划,西州土著日后也是要成为我俣国的子民一部分。二哥现在对西州土著的政策是在保留他们原本的生活方式的基础上,对他们进行文明的传播和知识的教化。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这个政策需要几代人的共同努力。无论从哪方面考虑,天宝都需要是下一任西俣部落的统领,他的名字已经注定了。” 卓季严肃地点了点头,表示赞成。 万臻:“天宝三岁了,他在您身边接受教育我很放心,但他也不能离开西州的影响。回到俣国,能对他影响最深的只有阿恪。而且,您也有自己的事要忙,您还要照顾父皇和皇祖母。两个孩子我都能教的了。澈儿那么聪明,他之前的教育有问题,把他板正回来不是母父您的责任。我自幼一半时间是在兄嫂膝下长大,现在澈儿有了教育上的问题,我也想尽一份力。澈儿这么聪明,常规的教育方式不适合他。天宝是野孩子,他的教育不合适在研究室里,但澈儿不一样。爸,我现在也可以为您、为父皇和皇兄分担。” 卓季微微一笑:“你有跟阿恪说吗?” 万臻:“说了,阿恪支持我。他其实很怕天宝被俣国繁华的环境养成养尊处优的性子。即使是在俣国,在西翔城,阿恪也想带着天宝感受大自然,带着天宝去打猎,去打狼,去和自然搏斗。” 卓季:“不知不觉,你也长大了。” 万臻:“爸,你说的我要不好意思了。” 卓季道:“你和阿恪的顾虑和想法都是对的。你休假完后,就把天宝和澈儿带走吧。你和阿恪不可能再有孩子,你们就把澈儿当成你们的嫏哥儿去教养。澈儿的性格还不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我也不想看到你父皇和你皇兄有一天彻底放弃他。你该知道,一旦你父皇和你皇兄彻底放弃了他,对他意味着什么?” 万臻稍显严肃地说:“我知道,所以我想做些什么。爸,那我可以把澈儿带去西州吗?” 卓季:“可以,我已经跟你父皇提了。对澈儿来说,最好的地方,可能就是西州。” 万臻点点头:“那就好。我已经罚修时了,他这个当哥哥的,不称职。” 卓季笑:“你这是为难他。” 万臻露出自己任性的一面:“那我不管。他是大哥,还是太子,弟弟长歪了,就是他的错。” 卓季笑了几声,问:“你怎么罚他的?” 万臻:“罚他给我做一个月的好吃的,不能重样。” “哈哈……修时要哭了。” 万臻皱鼻子:“趁着我回来,多欺负欺负他,等我回了西州,就欺负不着他了。” “你也知道你是欺负他。” “他是我的好侄子,我不欺负他欺负谁。” 卓季笑着摇摇头。在太子修时和齐王世子修晴心里,万臻这个小皇叔估计等同于大魔王。 西翔城皇宫,奉天殿。康靖帝与太子商讨了政事之后,康靖帝话题一转,就问:“朕听说,你最近日日在厨房,学做菜?” 太子南容修时很囧地说:“是做给,小皇叔。” 康靖帝挑眉:“你怎么惹了万臻了?” 太子在心里委屈得哭,嘴上还只能说:“儿臣身为皇兄,对弟弟们爱护不够,小皇叔训斥了儿臣,儿臣甘愿受罚。” -- 第712页 康靖帝的面色严肃了几分,太子急忙说:“小皇叔教训的是,儿臣身为大哥,做的确实不够。” 康靖帝:“不是你做的不够,是朕这个父皇,做的不够。” 太子:“父皇日理万机,儿臣与年幼的弟妹们过于疏远,是儿臣的错。” 康靖帝沉默了一瞬,问:“万臻罚你做菜?” 太子:“小皇叔罚儿臣,做一月的菜,不能重样。” 康靖帝点点头:“像万臻会做的事。”康靖帝从龙椅上起来,走到沙发前坐下,太子也规规矩矩地在单人沙发上坐下。 康靖帝:“修时,父皇宠爱万臻,甚过你们这些朕的亲子,你,可曾埋怨过?” 康靖帝此话一出,就是要以父子的身份来谈,而不是帝王与臣子。太子听出了父皇的意思,摇摇头,也以对父亲的口吻说:“父皇,小皇叔虽说是儿臣的皇叔,可儿臣心里,小皇叔更是兄长。儿臣回想幼时趣事,都是在小皇叔身边。宫中长辈给小皇叔的,儿臣、修晴都有。若是小皇叔独有的,小皇叔也会分给儿臣、修晴。要说可曾埋怨过,儿臣,还真未有想过。若儿臣心中埋怨,儿臣与小皇叔之间也不会这般感情深厚。” 康靖帝:“你母父,把你们教育得很好。” 太子:“母父把小皇叔当亲子对待,儿臣自然也是把小皇叔当作亲兄长。儿臣有记忆起,就是和小皇叔、修晴整日玩耍在一起。”太子没好意思说的是,他们三个小时候还常常同榻而眠呢。不过小皇叔现在已经为人妻、为人母父,这话就不要说了。 太子不说,康靖帝又何尝不知。他与辰杦大婚、早早有了长子,就是要给万臻做伴。三个孩子自幼一起长大,感情深如兄弟。 康靖帝:“朕年幼时,身边无可信的兄弟。你嘉皇祖母父每日对父皇耳提面命就是不能随意吃旁人给的任何吃食、不能随意喝旁人给的任何汤水,要小心着身边人的暗害。” 太子惊讶,怎么可能? 康靖帝:“那时候,朕即便是对你二皇叔,都要提防的。” 太子抿嘴,不好插话。 康靖帝也不需要太子插话,继续说:“那时,顺母父还被囚禁在西三院,父皇,还不知西三院,被囚了一位宝林。” 太子忍不住了:“皇祖父不知道?” 康靖帝:“废后程氏作乱后宫,只手遮天,原本,朕还应该有一个皇弟的。” 太子听出来父皇的意思,那个未能出生或者未能长大的皇叔,是被害死的? 太子好奇地问:“那是谁发现了顺皇祖母父被囚在西三院?” 康靖帝道:“父皇无意间发现顺母父被囚禁在西三院。后来,父皇废程氏,接顺母父出了西三院。之后,父皇就渐渐忘了提防身边可能潜在的危险。忘了,后宫本应充斥着勾心斗角与尔虞我诈。忘了,皇子们之间为了储位,会不择手段。” 太子抿住了嘴。 康靖帝:“父皇忘了,大王哥儿便成了这样。父皇不愿见他,因为见到他,父皇就会想到自己是多么的失败。” 太子:“父皇!这不怪您。” 康靖帝看向太子:“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你顺皇祖母父,也只会有一个你皇祖父在位时安宁平和的郸阳宫。储君,关系着国之安危。俣国,强者居之,而非长子。太子,父皇没有立皇太孙,你要睁大眼睛,为俣国选好接班人。若俣国本土弱,父皇不介意你二皇叔、三皇叔他们率军打回来夺走父皇这一脉的龙椅。俣国的龙座,可以从父皇这一脉手上被另一位皇族抢走,却绝不能败落在父皇这一脉!” 太子起身,走到旁边,跪下磕头:“儿臣,谨记!” 第292章 番外九 康靖帝(九) 在别宫住了十二天,万臻和南容恪带着两个孩子离开铜灵别宫返回西翔城。太皇太后舍不得离开小孙孙,加上山上太冷了,就跟着一起回去了。太上皇失落是失落,但想到可以跟爱侍二人世界,他也挺高兴。 万臻接回了天宝,最高兴的莫过于康靖帝和皇后。当天康靖帝就让万臻把天宝送进宫,在宫里住几天。万臻说服了皇兄,南容澈也得以回宫,就和天宝一起住在厚德宫。不过过几天,万臻就会把两个孩子接出宫,由南容恪带两个孩子上山去打猎,在山上过两天土著的生活。 万臻回来后就开始忙研究院的事情。在南容恪带着两个孩子去郊外山上打猎之后,万臻进宫面见皇兄,和皇兄深谈了许久。 太皇太后回宫了,后宫的妃侍们每天又多了一项去给太皇太后请安的任务。太皇太后说了多次不需要,不过谁也不敢偷懒。皇后每日忙完宫务,无论多晚都要去寿康宫给太皇太后请安,陪太皇太后说几句话。 铜灵别院,没人打扰的太上皇享受着他的二人世界生活。温泉池里,太上皇宝刀未老,让他的爱侍在情海里沉浮。温泉池内平静了下来,太上皇喘着粗气,在卓季的脖子上啄吻。卓季虚脱地趴在太上皇的身上,手软脚软。 太上皇捏捏他:“你这是严重缺乏锻炼。明日起跟着我练拳。” 卓季:“我起不来。” “我喊你起来。你比我小了13岁,体力却还不如我。” “太皇天赋异禀,体力过人,侍身自愧不如。” 太上皇在卓季的脸上咬了一口,就是懒!自从太上皇退位之后,卓季就越发懒了。 -- 第713页 长叹一声,太上皇道:“天宝不在跟前儿,是寂寞了些。但你我也确实许久未二人世界了。”太上皇的手腕上,红色的纹脉在温泉热水的浸泡下格外的明显,没有因为激情的退去而隐藏。同样的,卓季的后背,红色的绢画与太上皇手腕的纹脉呼应。 卓季:“奭瑛,我要你退下来,你后悔吗?” 太上皇抚摸爱侍依然紧致的皮肤,说:“不后悔。我活着,还能看看辰杋这个皇帝做的如何,他若有错,我在,还能管束着他,给他指指路。若我死了他继位,就真的无人能指点他了。有时候我也想,若我一直在龙椅上,等到老了,耳背眼花,会做出什么糊涂事。若我不退位,我也不敢四处走走,不敢出海。人都有生老病死,什么年纪做什么事。至少等我百年之时,我不会遗憾这辈子不知西州在哪,不知西州有多大,我也是坐过远航船的人了。” 卓季直起上身,捧住太上皇的脸,在他的嘴唇上印了一个吻。对于爱侍的主动,太上皇很享受。 等到一吻作罢,太上皇摸着卓季光滑的脸,说:“我老了,你还如此年轻。你说过,异能者的寿命比普通人长,这辈子你说你没有异能,却还是保留了异能者的特征。孕期短,寿命久……” 太上皇的话被卓季的手捂住了。 卓季看着太上皇,平静地说:“你别忘了我们两个人的约定。无论你下不下旨,我都要陪着你的。下辈子,你是我一个人的。” 拉下卓季的手,永安帝抱紧他,声音低哑:“下辈子,我是你一个人的。” 12月中,康靖帝和皇后亲自前往铜灵别宫,请太上皇和顺太后回京过年。太上皇不想回去,但老母亲在宫里,最宝贝的儿子和孙子也在宫里,太上皇还是带着顺太后卓季跟着儿子、儿媳回了京。 太上皇和顺太后回京没几天,远在海外的楚王、晋王、长安王等诸位皇子也分别从西州、琼州回来了。太皇太后年纪大了,他们在得知二皇兄陪着父皇、顺母父回国之后,就决定今年也回去过年,陪皇祖母过个年,陪同样上了年纪的父皇和他们的母父(妃)们过个年。诸位王爷只带了王妃回来,世子和其他孩子们都留在当地,免得那边有什么情况找不到人。 儿子都回来了,太上皇还是挺满意的,也不说在郸阳宫住得憋闷了。最高兴的莫过于康靖帝。自从弟弟们去了海外,他很难见他们一面。今年这个年,兄弟们都在,康靖帝连着几天晚上都喝多了。 新年,康靖帝下旨,宫中设宴五日,庆祝诸位皇弟回京,也给去西州一年多的太上皇、太皇太后、太后、太妃(侍)们增加些喜气。远在海外的诸位王爷们,看着已经十分苍老的皇祖母,看着头发白了许多的父皇,心中也有了别样的情感。日后,他们真的需要经常回来了。 坐在上首,看着自己早已成年成才的孙儿们,看着已经开始茁壮成长的重孙儿、曾孙儿,太皇太后眼角的皱纹都多了几条,含笑的眼眸却渐渐湿润。皇家后继有人,俣国蒸蒸日上,待她百年去地下与神宗皇帝见面,她会把俣国这几十年发生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讲给神宗皇帝。 同样坐在上首的太上皇看着下方的儿子、孙儿、重孙儿,也是心中感慨。握住身边人的手,太上皇说:“孤没想到,孤也会有如此多的儿子、孙子、重孙。再过两年,下面怕是要坐下不下。” 卓季笑着说:“太上皇这才哪跟哪。康熙帝有50多个子嗣,您才十几个。” 太上皇:“他孩子是多,活下来也就一半,早逝再去掉一半,后头的宫斗、储位相争再死几个,能有孤的后代多吗?只要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不糊涂,俣国千年也是有希望的。这都是你的功劳。” 卓季:“怎么‘都’是我的功劳了?太皇不是说,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不能糊涂吗?太皇您是我心中最英明神武的皇帝,没有之一。” 太上皇被爱侍的“甜言蜜语”哄的十分开心,他拿起酒杯:“来,跟孤喝一杯。” “太上皇请。” 卓季跟太上皇碰了一杯。 康靖帝看到了这一幕,他拿起酒杯走出龙椅,走到太上皇和顺太后的桌前:“儿臣敬父皇、顺母父。” 太上皇和卓季举杯,太上皇道:“过年了,孤也不说扫兴的话,好好做你的皇帝,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都莫要糊涂。” “儿臣惭愧,儿臣谨记。” 康靖帝先喝了酒,太上皇和卓季喝下。 敬完酒,康靖帝回到龙椅。齐王端着酒杯站了起来。 年三十的家宴,太上皇喝多了,同样微醺的卓季由刘皓月和常敬搀扶进屋。太上皇随便洗漱了一番就上床躺着了。满屋的酒气,花姑姑端了醒酒汤过来。卓季又和常敬、冯喜一道扶起太上皇,给他喝了醒酒汤。之后卓季自己也喝了一碗。 年轻的宫人在屋外守夜,卓季却是坐在床边看着已经醉酒睡去的太上皇,没有上床。伸手抚摸太上皇又白了许多的头发,卓季的眼神深幽。奭瑛,真的上年纪了。以前,今晚的这些酒还不足以令他醉成这样。凝视了太上皇许久,卓季起身走到桌边,拿过纸笔。 ※ 昨晚喝多了,太上皇宿醉头疼。躺在卓季的头上,太上皇叹息:“真是年纪不饶人了。” 卓季一边给太上皇按摩脑袋,一边说:“往后可不能这么喝了。” -- 第714页 太上皇:“不喝了不喝了。辰杋、辰杦、辰桉……他们都在,孤一时高兴,就喝多了。孤是真的高兴。” 卓季:“也怪我,昨晚没拦着。” 太上皇:“你拦也拦不住。不喝了,从今日开始,孤三个月内滴酒不沾。” “这样好。” 大年初一,宫中热闹非凡,翔福宫内却一如的安静。知道昨晚太上皇喝多了,今早也没有人过来请安打扰。初一一早要祭天,太上皇身体违和,加上前两日下过大雪,昨晚都还飘了小雪花,现在外头很冷,随处可见积雪,太上皇也就偷个懒,不露面。此时,昨晚同样喝了不少的康靖帝带着诸位皇弟、皇子们祭拜天地和祖先,很是辛苦。宁王南容宝柠作为一个特殊的存在,此时也在祭天的现场。 初一一天,太上皇就在翔福宫里窝了一天。晚上的宫宴,太上皇带着顺太后和太皇太后露了个脸就离席了。 初二一早,宁王万臻带着天宝和南容恪进宫给长辈们请安。过年,康靖帝也没把万臻和天宝强留在宫中,让弟弟一家三口过团圆年。穿成了大红包的天宝和南容澈先去寿康宫。万臻把南容澈接到了宁王府,南容澈已经习惯了整日跟着弟弟天宝上窜下跳。 天宝一进宫就成了野猴子。万臻也不管他。跟诸位长辈说了会儿话,万臻就去了翔福宫。昨天母父派人知会他,说找他有事。 太上皇吃过早膳后就去大兴宫了。今天太上皇要和他那些忠心的老臣子们在大兴宫聚聚,要到晚上才会回来。吴王、献王、林燮山、史玉、年庆这些跟着太上皇一起退下来的老臣现在没事儿就聚在一起,晚年生活很是丰富。也是因此,卓季才让儿子今天务必过来一趟。 进了翔福宫,得知母父已经起床了,万臻有点小紧张。母父这么早起来,还让他今天务必进宫,不会出什么大事了吧。 卓季在小花厅等着,见到儿子,他问:“吃过早饭了吗?” 万臻:“吃了。皮猴子天刚亮就醒了,过来敲门。爸,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私下里,万臻习惯叫母父“爸爸”。虽然他也不懂母父为什么喜欢他喊“爸爸”。 让小花厅伺候的人出去,卓季说:“你父皇早上起床我就跟着起了。” “父皇好些了吗?” “没事了。他毕竟是70岁的人了,不比年轻时候,不能贪杯。” 万臻点点头:“是啊,以后我若在,也会管着父皇的。”顿了下,万臻问:“爸,您找我,有什么事?” 卓季:“有一件事,我需要先做准备,最佳的人选,就是你。” “是什么事?” 卓季没有先说是什么事,而是带着回忆说:“你刚出生的时候,其实我很想给你起一个‘小鱼’的小名。” 万臻秒懂:“是漏网之鱼吗?” 卓季笑了,说:“我没有打算要孩子的。我怕疼,也觉着挺个孕肚怪异。” 万臻点点头:“我知道的。父皇跟我说过,爸您有身心障碍症,受不了大肚子。”说着,他摊手,“但我就是这么‘争气’。” “呵呵……” 卓季抬手摸了下儿子的脑袋:“你是挺争气。你父皇就想要一个嫏哥儿。” 万臻皱皱鼻子:“我也觉得自己挺‘争气’。如果我是皇子,爸你会发愁吧。” 卓季不否认:“是,我会烦恼。很早,我和你父皇就商定,太子从辰杋和辰杦两个人中挑选。而另一个没有被选中的,则去海外发展。他们两个孩子都很优秀,无论埋没了哪一个,都是你父皇和俣国的损失。辰杋不负所望,辰杦在西州也做的十分出色。现在,你皇兄他们都去了海外,辰杋却是寂寞了些。日后,辰极还是需要回来辅佐辰杋,辅佐储君。他们是亲兄弟,也最为合适。” 万臻:“父皇和皇兄说了吗?” 卓季:“不需要说。时机合适的时候,你皇兄自会下旨让你八皇兄回来。” 万臻的眼睛里是超过他这个年纪的睿智,他问:“爸,我呢?” 卓季直接道:“你皇兄和皇嫂若不在了,你和天宝除非有时任皇帝下旨,否则就不要回来了。” 万臻沉默地点了点头。 卓季:“如果澈儿可堪大用,就让他回来。天宝,不要让他介入俣国的政事,他的根基是西州部落和周边岛屿的原始土著。如果他愿意,就让他离开西州本土,继续向外开拓。你在我肚子里勉强呆了7个月就出生了。天宝也不足7个月。远离俣国本土,也是对你们的保护。天宝是纯男性,我不知道他日后的伴侣如果怀孕会是多久的孕期,如果仍不‘足月’,你要提前做好预防。一旦被人发现我的血脉有这样的异常,难保不会有人想去探究甚至,研究。” 万臻咬了咬嘴:“爸,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我和天宝都不同吗?” 卓季反问:“你有想过,为什么我会懂那么多吗?” 万臻点点头:“我想过。爸,你是不是……不是俣国土著?” 卓季笑了下:“看来你发现了。” 万臻大惊:“爸!你真的!” 卓季做了一个小声的手势,说:“我的身体,是土著。灵魂不是。” 万臻瞪大了眼睛,他有过许多的猜测,也有过这种猜测。但在亲耳听到之后,他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 -- 第715页 卓季把手边的一个带锁的盒子交给还在震惊中的儿子,说:“里面,是我给你皇兄写的一封信。在我百年后,你把这个盒子交给他。钥匙,在我的身上。” 万臻蹙眉:“爸!您说这个做什么!好似交代遗言一样。您会长命百岁的!” 卓季:“我和你父皇,有一个约定。” 万臻一听,眼眶就红了。聪明如他,马上就猜到了。 卓季微笑地说:“若我在你父皇之前身故,那就无所谓了。若你父皇先走,你父皇的遗诏会让我殉葬。” “爸!” 万臻的眼泪唰地就出来了。 卓季:“这是我要求的。” 万臻放下盒子抱住了母父,哽咽:“爸……”與。夕。糰。懟。 卓季:“你还记得,爸爸给你讲过的末世丧尸的故事吗?” 万臻点头,很是伤心。 “那,是爸爸经历过的。” 万臻的身体瞬间绷紧。 卓季轻拍儿子:“万臻,你这么聪明,从小就知道找气场强的人,不是因为你智商高,而是因为,你遗传了我的异能。天宝靠气味认人,应该也是。” 卓季把前世的事情告诉给了儿子。万臻的伤心渐渐被另一种情感所取代。告诉了儿子自己的来历,卓季说:“这一世,我和你父皇不说爱。下一世,我要你父皇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是我与你父皇的约定。死亡,是另一个世界的轮回开始。你父皇,已经70岁了。我希望他长命百岁,长长久久。但我也要提前做好准备。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我想不出第二个可以接受我这份托付的人。” 万臻擦掉眼泪,用力点了下头。 卓季抚摸儿子的脑袋:“爸爸知道你会懂的。你有了阿恪,有了天宝,也有了你自己的人生。生死离别,人之常态。我不想在那一天来临的时候,我因为需要交代一些事,而让你父皇等太久。那一天到了,你把钥匙和这个盒子交给你皇兄,其余的,你不要多说。” 万臻沉默地点点头。 卓季:“如果那天,我和你父皇身边的这些人都还健在,你替爸爸安顿好他们的晚年生活。” 万臻哑声说:“爸,你放心。我懂你放不下的,我会为您安排好的。” 卓季笑道:“你这条小鱼,漏得挺好。” 万臻噗嗤笑了,然后抱住了母父:“爸,谢谢你做我的爸爸。” 卓季回抱儿子:“我也谢谢你,选择让我做你的爸爸。” 万臻:“嗯,其实严格说来,应该是妈妈。” 卓季在儿子的屁股上轻拍了一下:“虽然你是我生的,但我还是觉得我应该是个男人。” 父子两人在翔福宫说知心话。午膳,康靖帝派人来请两人去奉天殿用膳,卓季和万臻都推了。晚膳,康靖帝再次派人来请,卓季没去,万臻去了。吃饭的时候,万臻的表现很正常。不过吃完饭,万臻就告辞了,又去了翔福宫,一直到父皇回来他才离开。 初三早上,万臻和阿恪进宫,天宝前一天晚上和南容澈都留在了厚德宫。万臻刚进宫,就被萧定拦下了。 萧定:“宁王殿下,万岁要见您。” 万臻猜到皇兄找他做什么,对阿恪说:“你先去给皇祖母请安,然后让皇祖母派人去厚德宫把天宝和澈儿接过来,你直接带他们去逛街就是了。” 阿恪点了下头,搂了下万臻,走了。 万臻到了奉天殿的陶渊阁,康靖帝已经等在那儿了。萧定带宁王殿下过来后,就退了出去。康靖帝拍拍身边,让弟弟过来坐,他亲自给弟弟倒了杯热茶。 万臻拿起茶杯,抿了口热茶。康靖帝问:“昨日怎么了?” 万臻身体一歪,脑袋枕在皇兄的肩膀上。康靖帝单手搂住他:“心情不好?” 万臻:“皇兄,我偷偷跑去西州的时候,你是不是特生气?” 他不说还好,一说康靖帝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敢提。要不是顺母父来信,朕绝对会派人去西州把你抓回来!朕这么好的弟弟,便宜了一个野蛮土著。你说朕能不生气吗?” 万臻笑了两声,坐直:“谁叫我是皇兄最最宝贝的弟弟呢?皇兄您就认了吧。” 康靖帝敲了他一下,追问:“昨日怎么了?” 万臻深吸了口气,说:“昨天我和母父就一件比较严肃的事情进行了深入的讨论,有一点点小难过。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什么严肃的事?” 万臻:“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跟皇兄还保密?” 万臻:“暂时保密,时机到了我会告诉皇兄的。皇兄,我昨天有心情不好,你哄哄我吧。” 康靖帝哭笑不得:“都是做人母父的了,还要皇兄哄。好吧,你想皇兄怎么哄你?” 万臻:“皇兄,我是你最最最宝贝的弟弟吧。你要亲手做一个宝贝送给我,独一无二的,只有我有的,可以做传家宝的。” 康靖帝一听,觉得很有道理:“确实。你是朕最宝贝的弟弟,朕还当真没有亲手为你做过什么传家宝。好,朕允了。待你生日时,送给你。” “谢谢皇兄!” 最终,康靖帝也没能知道弟弟昨日心情不好的原因。晚上与朝臣们同乐,康靖帝没能见到顺母父,只有父皇出场坐了一会儿。这种场合宁王一向不参与。他带着阿恪和天宝,在翔福宫和母父一起。 -- 第716页 晚上,万臻把两个孩子带回了宁王府。坐在床边,看着床上两个熟睡的孩子,万臻陷入深思。阿恪在他身后坐下,抱住他。 万臻低声说:“看他们睡得多香,果然孩子都是无忧无虑的。” 阿恪用土著语问:“你怎么了?” 万臻双手包住阿恪的一只大手,轻摇头,说:“阿恪,如果人死后有轮回的世界。我想,我还愿意遇到你。” 阿恪的手臂收紧,硬声说:“你是我的!” 万臻笑了:“是啊,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 如果真的有轮回的世界,爸爸和父皇一定也会遇到彼此,然后成为彼此的唯一,不再有这一世的遗憾吧。 “阿恪,你该庆幸。” “什么?” “如果我遇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有过别人了,我是绝对不会喜欢你的。” 阿恪的面容紧绷,心里犯嘀咕,万臻这是怎么了?嘴上则说:“你注定是我的!” 第293章 番外十 康靖帝(十) 十年后 翔福宫内,漆黑一片。皇后的仪仗又一次停在翔福宫外。推门进入,皇后没有带任何人,独自进了翔福宫。熟悉地走到书房门口,手中提了一盏昏暗宫灯的皇后敲了敲门:“陛下,是臣侍。” 等了有一会儿,门内传来一人沙哑的声音:“进来。” 皇后单手推开门,提着灯走了进去,关上门。 外面冷风呼啸,书房内因为地暖的关系,很是暖和。皇后把宫灯放在灯架上,轻步绕过书桌走到椅子旁,半蹲下,握住帝王放在扶手上的,冰冷的手。 “陛下……夜,深了。” 康靖帝声音沙哑地说:“再过几日就是父皇和顺母父的忌日,朕,睡不着。” 何桓的鼻子酸了下,说:“万臻明日就抵京了,看到陛下您这样,他会心疼的。明早,齐王、晋王、楚王他们都要进宫,陛下需得早起。” 康靖帝:“陪朕再坐一会儿。” “是。” 皇后站起来,拿过一张凳子,挨着康靖帝坐下。 两人谁都不再说话,沉默地坐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康靖帝出声:“回吧。” 皇后站起来,康靖帝握住皇后的手,走到灯架前,拿起宫灯,两人推门出去。自三年前太上皇和顺太后去世后,康靖帝时不时就会来翔福宫坐坐。 圣宗圣后的忌日将至,西翔城内的所有娱乐活动暂停一月。内城至皇城的街道,白色的灯笼已经都挂上了,皇宫内更是撤下了原有的红色。太上皇在睡梦中离世,遗诏命顺太后殉葬。宣读遗诏的张弦哭着还没读完这一命令,太上皇的身边,顺太后已经没了呼吸。 整整一年,宫内外的诸多人都没能从这一场噩耗中缓过来。康靖帝先是经历了皇祖母离世,又经历了父皇和顺母父同时仙逝,若非顺母父留给他的东西,康靖帝很可能会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太上皇一生的成就,足以担得起“圣”这个尊位。而太上皇背后的顺太后,更担得起“圣”的尊号。 太上皇仙逝,尊太上皇遗诏,与顺太后合葬一棺,太上皇身边,不再葬其他妃侍。嘉太后百年之后,葬于帝陵西侧的太后陵寝或由康靖帝决定葬在何处。太上皇活着的时候不能让顺太后做他的唯一,死后,他以此来弥补这个遗憾。 太上皇与顺太后仙逝得突然,得到消息的其他诸王悲痛欲绝。太上皇与顺太后的棺椁在大兴宫停了两个月,才被送入皇陵。太上皇的十一位皇子,王哥儿宁王,太子、吴王世子、献王世子、林奕和秦忠义扶灵。整个西翔城,满眼是悲伤的白色与黑色。六个月,京城不得有歌舞。 太上皇与顺太后安眠于皇陵深处,康靖帝、齐王、楚王、晋王、宁王、南容时珠、南容时璃、林燮山、史玉、潘北谷、年庆、林奕、秦忠义……许多人在皇陵守了三个月。有宁王拦着,太上皇和顺太后仙逝当天,张弦、冯喜、常敬和小慧才没有跟着他们的主子一起去。可尽管如此,在太上皇和顺太后正式发丧的前一天,张弦还是追着先皇先后而去。他说,主子习惯了他在身边伺候,他去地下继续伺候两位主子,其他人只管放心。 这一夜,有许多的人难眠。四平县圣帝皇陵,十一月的背风呼啸,夹杂着雪花。或许是知道圣帝和圣后的忌日将至,这几日的天始终阴沉沉的,雪也要下不下的。今晚虽然有雪花飘落,却不大,但整个天空更是阴沉得可怕。 皇陵有军队驻扎,保护皇陵的安全,避免宵小打扰帝陵中圣帝和圣后的安宁。皇朝每一任皇帝登基之后就会开始着手自己的身后事,太上皇也不例外。不过最初,太上皇给自己安排的帝陵是在庆远(县),明宗皇帝和神宗皇帝都埋葬在那里,太皇太后仙逝之后,也埋葬在那边,和神宗皇帝合葬。那也是俣国历代皇帝埋葬的地方。只不过太上皇初登基后就是三王之乱,国库空虚,国内矛盾深厚,太上皇的皇陵修建一度中断。永安十二年,太上皇下旨,他的皇陵选址由原先的庆远改为四平。 四平县的存在为的就是太上皇的帝陵。太上皇的帝陵从地面上看,仿若一座城池,整个帝陵建造前后有上万张设计图纸,参与建造的人数却不到万人。参与设计的主设计者彼此都不知对方的身份。但有一点很多人心里都清楚,原工部尚书、科学研究院院长史玉参与过帝陵的设计。 -- 第717页 整个帝陵占地上万公顷。地面上有城墙、角楼,有持枪的巡逻队。角楼上还架设了火炮。帝陵周围规划有皇陵护卫队训练和休息的区域,还有守陵区。 此时的守陵区内,许多间屋子都亮着烛火。早一个月前,就陆陆续续有人拿着行李住了过来。屋外寒风呼啸,屋内的暖气则散发着足够的热量。如今的俣国,大一些的城镇已经有了集中供暖设施。帝陵虽然在四平县境内,但帝陵周围却是已做到了集中供暖。每年都有很多人和大批自发前来的百姓来帝陵吊唁圣帝圣后,四平县县城内因此变得十分繁华。 林燮山是来得最早的人之一。守陵区内还有一间专门属于他的房间。房间内很暖和,林燮山穿着单衣。头发胡子都全白的他身体还算硬朗。林燮山比太上皇年长了近十岁,林燮山怎么也没有想到太上皇与俍俍会先他而去。今年他过了重阳没多久就过来了。在这里,离太皇和太后进一些,林燮山心里不会那么空唠唠的。 有人敲门,林燮山的侍从出去开门。同样满头白发,背脊微弯的史玉在自己侍从的搀扶下走了进来。林燮山:“这么晚了,你不歇着过来做甚?” 史玉在沙发上坐下,说:“睡不着。想着你肯定没睡。” 林燮山抬了下手,屋内的侍从就出去了,史玉的侍从也跟着出去了。林燮山拿了一个杯子出来,亲自给史玉倒了杯水放在他跟前,说:“我想请旨陛下,待我身故后,允我在帝陵旁挖个坑埋尸骨。做了先皇一辈子的臣子,到了地下,若去了别处,我怕会不习惯。” 史玉:“你是老国公,你的身后事哪能如此草率。到了你的忌日,国公府一大家子人来给你祭拜,怕不会扰了先皇和先后的安静。” 林燮山:“那就远一点,只要我的坟头能看到帝陵就成。” 史玉话锋一转:“我也想,可就怕陛下会不答应。” 林燮山:“陛下不答应,我就在奉天殿前跪着。” 史玉笑骂:“你这个为老不尊的。堂堂的隋国公,何时变成市井老翁了。” 林燮山淡笑道:“你我本都是该走在先皇前头的,讲不讲脸面,先皇也看不到了。”俍俍,也看不到了…… 史玉脸上的笑淡去,眼角突然就红了。他抹了下眼角,声音变得沙哑:“我想不通啊。你我都是该走在先皇前头的,怎么就……”他更想不通的是,先皇如何能狠心地让俍俍殉葬。俍俍,又怎么能舍得宁王殿下和宇王殿下,就追随先皇而去了。 林燮山:“俣国能有今日,先皇英明神武。若非俍俍让先皇退位,先皇只会更劳心劳力。平宁伯过世那天,俍俍曾对我说过,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摆脱不了的宿命。那时,俍俍说,若他不在了,他希望身边的人都不要哀伤。我当时还说俍俍定会长命百岁。现在想来……俍俍那时候就做好了会随先皇一起走的决心了。也或者,这是俍俍与先皇的约定。” 史玉不能理解:“先皇为何要跟俍俍做这样的约定?先皇难道不爱俍俍吗?若爱,又岂会舍得让俍俍追随而去。遗诏上,可是清楚写了,要俍俍‘一人’殉葬!” 每每想到此事,史玉就心如刀绞,无法释怀。 林燮山却不能说他的猜测,只道:“先皇与俍俍之间的感情,不是我等能肆意揣测的。我现在就希望,先皇能给我托个梦,告诉我他和俍俍现在怎么样了,两人在‘那边’可好。” 史玉的眼角又红了。 清晨火车的汽笛声再一次打破车站的宁静。皇家列车号缓缓停下,父皇和母后仙逝后返回西州的宁王南容宝柠带着伴侣与儿子、弟弟还有几个特别的人回来祭拜父皇、母后。宫里的马车已经等候多时。宁王南容宝柠和南容恪一辆车。先皇仙逝后被康靖帝册封为宇王的南容西俣和堂兄南容澈一辆车。宇王和南容澈都是一身的西州部落装扮,裹着一件厚厚的狼皮皮裘。 马车里可以清楚地看到街道上挂着白灯笼或黑杋,南容西俣(天宝)和南容澈的心情也十分的低落,特别是南容澈。看了一会儿,他眼睛里就有了泪。 天宝:“哥,你昨晚一晚上都没睡,再哭就伤眼睛了。你本来就近视,再近视下去就要戴眼镜了。” 南容澈拿出手帕擦眼泪,说:“我难过。” 天宝拍拍他:“我知道你难过,我也很难过。但你真的不能再哭了,你现在看东西已经模糊了。” 南容澈忍下伤心,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马车直接驶入宫中,停在了奉天殿外。康靖帝亲自出来迎接终于归来的弟弟。齐王、晋王、楚王都已经在了。 自从太上皇与顺太后过世后,齐王、晋王和楚王就一直留在京城陪伴伤心欲绝的德太侍、惜太妃和明太侍。顺太后殉葬,明太侍一病不起,宁王陪了他月余,明太侍才转危为安。坚持到太上皇和顺太后出殡、入皇陵,明太侍就搬去了太皇太后留下的佛堂。年初,明太侍又病了,康靖帝和皇后出面,把明太侍从佛堂里请出来,楚王接了母父去楚王府居住。 太上皇和顺太后离世后,德太侍也搬去了齐王府,惜太妃搬去了晋王府,只有嘉太后还留在宫中。武陵王南容辰极被康靖帝下旨召回,赐封为武王,留京辅佐。武王已经先行出发前往皇陵。圣帝与圣后忌日的前一天,康靖帝会带着诸位长辈和子嗣们前往帝陵。 -- 第718页 宁王从车上下来,康靖帝率先迈步走过去。宁王脚步加速,来到大哥面前跪下:“弟万臻叩见王兄。” “快起来。” 拽起弟弟,康靖帝抱住他:“瘦了。” 宁王回抱王兄:“大哥也瘦了。” 康靖帝放开弟弟,齐王上前,宁王抱住齐王:“二哥。” 齐王:“你可算回来了。” 宁王:“海上风暴的时间久了些,一路上我就怕赶不上,好在赶上了。” 宁王与诸位兄长拥抱,康靖帝抱了抱侄子:“天宝越发长大了。” 南容西俣要行礼,被康靖帝拦住。南容澈跪下,行礼:“儿臣叩见父皇。” 康靖帝:“起来吧。” “谢父皇。” 南容澈站起来,又一一向几位皇叔行礼,然后就安静地站在了西俣的身后。 宁王回来了,在奉天殿坐了会儿,和皇兄们说了说话,他就马上带着儿子去见嘉太后。嘉太后的精神不大好,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不过看到宁王,嘉太后很是高兴。自从太上皇和卓季离开后,嘉太后就觉得宫中冷清了许多。 宁王入宫不久,德太侍、明太侍和惜太后也进宫了。看着脸上有了几分笑容的母父,康靖帝、齐王、晋王、楚王心里都很酸涩。父皇和顺母父一走,也带走了宫中老人家的笑容。宁王回宫的当晚,跟着儿子移居海外的昭太侍、淳太侍等先皇的妃侍们也跟着儿子们回来了。圣帝、圣后的忌日,诸位王爷是势必得回来祭拜的。 见到宁王,昭太侍和淳太侍的脸上也多了许多的笑容。所有人中,从圣帝和圣后离世的悲伤中走出来最快的也就只有宁王。 进宫的几位老人家,晚上就留在了宫里。有三年没有这么聚在一起过了,老人家的心里也是久久无法平静。 隔日清晨,天刚亮没多久,肩舆停在翔福宫的宫门口,明太侍扶着宫人的手从肩舆上下来。又有人过来了,明太侍回头,笑了。 嘉太后和德太侍一前一后从马车上下来,都是白发苍苍的老嫏哥儿了,站在翔福宫的宫门前,却似乎回到了昨日。 明太侍抬头,重新看向门上的那副由先皇题字的“翔福宫”匾额,声音略哑地说:“睡不着,想过来瞧瞧顺傛。”说到这里,明太侍自己笑了,“又说错了,是太后,瞧瞧顺太后。” 嘉太后:“莫说你,就是我都常常说成是‘顺傛’,几十年,习惯了。他自己也一直不习惯旁人喊他太后俍俍。” 嘉太后、明太侍和德太侍都笑了。 宫人敲开翔福宫的宫门,三位老人家走进翔福宫。翔福宫的主人已经离去,宫里却不见萧瑟,一看就知道是每日有人打理、收整的。又有人来到了翔福宫,三人回头,是同样早起过来的惜太妃。 第294章 番外十一 康靖帝(十一) 太上皇遗诏,顺太后殉葬。同时,太上皇和顺太后的私人物品全部陪葬。太上皇的私产中,事关国家的,都留给了康靖帝,其余的一半留给了爱子宁王,剩下的一半分给了齐王这些儿子们,和太子以及诸位世子,其余的孙子、孙女、嫏孙就没有了。 顺太后是没有私产的。太上皇退位,顺太后就把灼远商行和幸福农场全部交了出去。顺太后追随太上皇而去,宁王拿出顺太后的遗诏——一个留给康靖帝的带锁的盒子和一把钥匙。对康靖帝这一代的皇子来说,顺太后留给他们的最宝贵的遗产就是知识与眼界,就是这个国家翻天覆地的变化,就是他们可以在俣国之外拥有一片让他们可以发挥自己才能的天地。这是比任何的财富都宝贵的东西。 皇后、齐王妃和宁王一起整理的顺太后的遗物。顺太后没有房产、田产,没有金银存款,没有商铺庄园。他的遗物中除了他自己和太上皇的画作,最多的是各种药瓶、手术工具、医疗用品。顺太后一生所写的著作有的已经交付出去使用,有的不知去向。但想到顺太后留给康靖帝的那一把钥匙,皇后几人也猜到那些著作都去了哪。 整理顺太后以他的身份来说少得可怜的遗物,皇后和齐王妃泣不成声,只有宁王强忍泪水,把母父(爸爸)的遗物一一收好。 太皇太后送给顺太后的手串,顺太后在给康靖帝的信中已经说明,除了一条蜜蜡手串,其余的都留下来作为皇室重宝。顺太后全部带走的首饰,只有太上皇给的。康靖帝做主,从太皇太后留给顺太后的手串中再拿出两条陪葬,其余的留在宫中。 翔福宫内原本的书画、瓷器和古董,仍旧留在翔福宫中。康靖帝了解顺母父。顺母父在世时对这些东西并不上心。康靖帝下旨,翔福宫中不送去陪葬的物品永远留在翔福宫,任何人不得动用,违令者斩。就是皇后,都不能私拿翔福宫中的物品。 嘉太后、德太侍、明太侍和惜太妃眼中满是思念地抚摸翔福宫内的物品。仿佛昨日,他们还在与卓季商量造纸厂、商量药局、商量灼远商行的事情。明太侍的眼泪滑下,扶着他的嬷嬷急忙给他擦拭。 外面,又一辆车停下,宁王来了。跟着宁王一起从车上下来的三个人一看到翔福宫的匾额,就已经哭得走不动了。宁王让随行的宫人扶住三人,说:“冯公公、慧姑姑、常公公,你们哭坏了身体,母父要念我了。” 冯喜:“奴婢,奴婢只是,太想俍俍了……” -- 第719页 慧娥和常敬跪下,冯喜也跟着跪下,三人对着敞开的翔福宫宫门磕了三个头,慧娥(小慧)说:“殿下,让老奴在这儿,坐会儿吧。主子,最不喜欢,老奴哭了,可老奴忍不住……老奴在门口,平静平静,再进去。” 宁王:“外头太冷了,风又大。慧姑姑,我父皇不喜欢外人进我母父的卧室。皇兄也下旨,不许人进我母父的卧室,这该有两年没人打扫过了……屋里还有好多母父和父皇的东西都没收拾起来。” 慧娥立刻撑着站了起来,常敬和冯喜也彼此搀扶站了起来。三人用力擦了擦脸,常敬:“老奴这就去打扫主子的卧房。” 宁王:“去吧。” 三人朝宁王行礼,彼此搀扶着进了翔福宫。宁王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会儿父皇题字的“翔福宫”匾额,然后走了进去。 宁王出现,伤感中的四个人立刻统一动作地擦擦眼角,喊:“万臻。” 宁王过去扶住四个人里年纪最大的嘉母父,说:“孩儿带常公公他们过来,看看母父的卧房有没有落下什么没给母父‘送过去’的。” 明太侍一听这话,眼泪又下来了。 宁王忙说:“母父、母妃,坐下歇歇吧。” 顺太后的卧室里,所有的家具物品都蒙上了白布。不让其他人插手,冯喜、常敬和慧娥三人掀开白布,拿了帕子和扫帚打扫、清理。花姑姑、王保和原秀要年长些,太上皇仙逝之前他们三人就已经伺候不动主子了,卓季让他们出宫安享晚年。太上皇仙逝,卓季追随而去,宫内宫外都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陷入了悲痛和混乱中。花姑姑早些年曾摔伤过,靠着卓季手里的保险子保住一条命。突闻噩耗,花姑姑遭受打击,一年不到就过世了,随后没多久,王保也走了。 宁王亲自出面安排了花姑姑和王保的后事,带着冯喜、常敬、慧娥和原秀前往西州,离开伤心地。他遵从母父曾经对他的交代,要照顾好母父身边这几位忠心耿耿的贴心人。去年圣帝和圣后的忌日,宁王没有带冯喜四人回来,怕他们见了母后的陵墓会跟张公公一样。今年年初,原秀寿终正寝,冯喜、常敬和慧娥都提出想要回来,落叶归根,也要把原秀的骨灰带回来,宁王同意了。 三个人一边打扫,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其实,他们要回来不是落叶归根,而是要守着两位主子,哪怕是死,也要死在两位主子身边。太上皇退位前就几乎都是在翔福宫居住了,退位后就再也没跟爱侍分开过一张床,回宫也是住在翔福宫。翔福宫的卧房是太上皇的第二个寝宫。卧房里不仅有顺太后的东西,还有不少太上皇的东西。当年,大家都太悲痛,常敬、慧娥差点追着主子而去,更不要说让他们打起精神收整主子的遗物。顺太后卧房里的东西没有人动,就是宁王都没动,他自己也不清楚哪些是能送去给父皇、母父的。现在,他便用这个借口让冯喜、常敬和慧娥三人能打起些精神。 冯喜三人在卧房里哭,明太侍的眼泪怎么都停不下来。卓季是他的精神支柱,卓季走了,明太侍只觉得每一天都难熬。悲伤的氛围也影响了宁王,他深吸几口气,说:“母父们、母妃,我母父经常对我说,死亡,是另一世轮回的开始。他知道你们这么伤心,也会难过的。” 德太侍咬牙:“你母父对太皇惯会任性,太皇要他殉葬,他怎么就那么听话了!他不愿意,谁都不会强迫他!他怎么就不想想,我们,能不能受得了……”说到这里,德太侍哽咽地说不出了。太上皇仙逝,若卓季仍活着,他们还不至于如此难熬。 爸爸到死都没有告诉嘉母父他们他是重活一世,宁王猜测爸爸不想把末世这样恐怖的存在告诉别人,引来不必要的恐慌,也不想编造一个自己重活一世的原因,所以就选择了不说。也因此,他也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件事。他甚至不知道爸爸留给皇兄的那封信上写了什么,只是遵照爸爸曾对他的嘱托,做好他该做的。 惜太妃幽幽地说:“我心里边儿是理解他的。只是他和太皇就这么突然走了,我受不了。这辈子,他与太皇相爱,却不能言爱。他给了我们体面,给了我们安心,不争不抢。下辈子,哪怕我会再遇到太皇,我也不会爱上太皇,我会把太皇留给他。” 擦了擦泪,惜太妃说:“我已经想好了。过了年,我就跟辰栎去北西州。双儿一家都跟着过去。驸马已经退下了,也能出去走走了,双儿也是念了好多年,想出海去北西州看看。我也没几年活头,以后也就葬在那边了。”说到这里,惜太妃看着嘉太后说:“太后,我这话不是让您为难。太皇本来就不是很喜欢我,若非卓季一直护着,莫说我能不能活到现在,就是辰栎和双儿这一双孩子,也不可能出世。这辈子我没能报答他,只能留到下辈子了。” 嘉太后还没说话,德太侍跟着说:“你倒是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我也打算过了年,跟辰杦去南西州。辰杦和辰案都在那边,我也是一脚踏进棺材,另一脚也快的年纪,以后也准备葬那儿了。或许咱俩还能做个伴儿。” 惜太妃笑了下:“那也不错。” 明太侍扯了下嘴角:“感情咱们都想到一起了。” 宁王用力咬了下嘴,心在绞痛。长辈们的决定,又事关父皇和爸爸,他什么都不能说。 -- 第720页 嘉太后笑笑,擦了擦泪说:“你们一个个的都狠心抛下我了。不过也好。咱们都挤在京城,这百年后皇帝按规矩得把咱们葬在帝陵,太上皇又得头疼了。这辈子,卓季给了咱们儿子,给了咱们地位、权势、金钱,下辈子可真不好意思跟他争抢。我已经跟皇帝说了,待我百年,把我葬在庆远的帝陵。” 宁王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明太侍招招手,宁王坐到他身边。明太侍给宁王擦眼泪,他自己却是眼泪收不住。 “别哭,万臻。” “明母父……”万臻抱住明母父,哽咽,“你们这样,我心里,好难过……” 明太侍抱紧他,说:“不要难过。如果没有你母父,我可能,早就郁郁而终了。你母父于我,不仅仅是兄弟。他是恩人。”明太侍努力露出笑容,“你母父说,人死后有轮回,我信他。他说什么我都信。这一世,他照顾我、保护我。下一世,换我来照顾他,保护他。” 宁王流着泪用力点头,他相信,他相信下一世爸爸和各位母父、母妃一定能再见,能再做兄弟姐妹。 寝房内,冯喜、常敬和慧娥把房间的里里外外、角角落落都打扫、擦拭干净。主子用惯了的私人物品全部装进拖箱里。慧娥把主子的近百本日记按照年份收整好。这些日记是送去帝陵给主子,还是留下来都要听宁王殿下的意思。 抚摸主子留下的日记,慧娥似乎又回到了那黑暗的一晚。太上皇是在夜里,在翔福宫骤然辞世。主子似有所感,在睡梦中惊醒。主子喊了人去奉天殿叫陛下过来,主子给太上皇急救,却没能救回身体已渐冰凉的太上皇。陛下赶到时,主子已经穿戴好,面色平静地坐在床边。所有人都在哭,只有主子很平静。她当时吓坏了,主子的情况明显不对劲。 主子说他要亲自给太上皇擦身、换衣服。主子拿出太上皇的遗诏,让张弦出去传旨。他们当时太傻了,听从命令留主子一人伺候太上皇,因为主子说他不想别人摆弄太上皇的身体。张弦的遗诏宣读到一半,太上皇命主子殉葬。陛下起身冲进屋,看到的是主子在太上皇身边“睡着”了。每次想到这里,慧娥都忍不住想给自己一个耳光。她当时若执意不出去,有陛下劝着,有他们劝着,有嘉太后他们劝着,主子会不会就能留下来。太上皇的遗诏……没有人会要求主子去遵守。 三个人在卧室里一直呆到外面宁王殿下派人来喊了,才拖着箱子,步履蹒跚地走出去。卧房内的家具器物又用白布蒙起来了。最后再看一眼主子和太上皇的房间,慧娥流着眼泪,关闭房门,落锁。 宁王没有问冯喜、慧娥和常敬收整了些什么物品。他先送母父们和母妃回寿康宫,然后带着冯喜三人出宫回了宁王府。回府只见到了儿子,宁王问:“你哥呢?” 南容西俣:“在调试滑翔机。他说忌日那天一定不能出任何的纰漏。”见母父眼睛红肿,南容西俣忍不住说:“母父,您还是要节哀,皇祖母父不会愿意您这么伤心的。” 宁王对儿子笑笑,说:“我知道,只是老人家们太伤心了,我也就忍不住了,我没事,你放心。我回屋换衣服。” 南容西俣看了眼母父身后的三人,说:“我送您回去。” 南容西俣从慧姑姑手上接过沉重的拖箱,陪母父回屋。宁王的随侍原本要帮忙拿,冯喜三人不给。 回到自己的房间,宁王没有避讳儿子,直接问:“冯公公、常公公、慧姑姑,你们收拾了些什么?” 冯喜:“老奴手里的是太皇和俍俍用惯了的私物,有钢笔,有杯子什么的。” 常敬:“老奴手里的是太皇和主子搁在卧房里没收拾的衣裳鞋袜和一些小零碎儿。” 慧娥:“老奴手里的是,主子多年来的日记。” 宁王:“日记?” 慧娥:“主子去苍南时就有了写日记的习惯,不过后来也不是每日都写。主子就说是写写当日的心情和发生的事情,老奴谁都没看过。” 宁王:“我父皇知道吗?” 慧娥:“知道。主子写完一本,太皇就会看一本。”想到往昔,慧娥又难过了。 宁王点点头:“这些都送去帝陵给父皇和母父吧。” 慧娥舍不得:“日记也送去吗?” 宁王:“那是母父写给父皇的,不是给旁人看的,都送过去。” 慧娥:“是。” 让冯喜三人去休息,宁王把从母父和父皇的卧室里整理出来的东西全部上锁,忌日那天都“送去”帝陵。 第295章 番外十二 康靖帝(十二) 十一月初八,浩浩荡荡的车队从皇宫的正门驶出。白幡、黑纱、黄菊……整个西翔城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不见喧嚣。车队驶入内城街道,在街道旁已经等候的亲王、郡王、朝臣的车队加入其中。 四平帝陵,已经提前抵达的武王正带着人布置。林燮山、史玉等这些也早早就过来的“退休”老臣们也在一起为祭奠圣帝圣后做准备。整个帝陵,黄菊、白菊满目。圣后生前对花花草草不热衷。翔福宫里种着有梅花、腊梅、桃树、紫荆等花树,当年圣帝要求爱侍的翔福宫内一年四季都要有花。也因此,埋藏着圣帝圣后的帝陵,也种植着许多的梅花、腊梅、桃树、和紫荆。快中午的时候,康靖帝的大辂出现在帝陵。宫中与朝中所有应该来,能来的都来了。 -- 第721页 众人抵达后每人喝了一碗热汤,吃了几块点心垫垫肚子。1点半,康靖帝为首,所有前来祭拜的人站在帝陵的祭拜广场上。圣帝和圣后就埋葬在广场正对方向的某个地点深处。具体在什么位置,谁都不清楚。帝宫中是怎样详细的布局,也同样谁都不清楚,就是康靖帝都不知道。帝宫深处机关密布。圣帝和圣后的棺椁从帝宫入口送入后,从一个斜坡滑下,之后帝陵内的各个机关会自动把棺椁送入圣帝和圣后安眠的指定地点。 棺椁内,有圣帝圣后随身的陪葬品。圣帝圣后其他的陪葬品则在东西南北四个分区。陪葬品由人力送入摆好。送陪葬品入帝宫的人出来后,由史玉、林燮山、吴王、潘北谷四人分别启动东西南北四个陪葬帝宫的各个机关。那些陪葬品会依次由机关送入更深处,表层也会变化成另外的模样。机关在什么地方,陪葬帝宫有哪些机关,只有他们四个人知道。图纸就在四人的脑中。而四人哪怕是对自己的子女也不会透露机关的秘密。圣帝圣后帝宫地底的秘密会随着他们四人的逝去而永远埋葬在这个世界。 祭拜仪式还没开始,现场的许多人已是泣不成声。雪花落下,就连老天爷也来应景这一日的悲伤。宁王作为圣后为圣帝生下的唯一的孩子,他跪在父皇母父巨大的墓碑前,把母父写给父皇的日记一本本地放入火盆中。冯喜、慧娥和常敬把从翔福宫主子卧室内整理出来的衣裳、被褥等也一一放入火盆中。墓碑旁是圣帝一生的功绩碑和圣后一生的母仪天下碑。 “太上皇……俍俍……”白发苍苍的史玉跪坐在地上,痛哭流涕,“老臣……想你们……想你们啊……” “太上皇……俍俍……” 史玉的这声思念,勾起了许多人的思念。已是暮年的老臣们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哭诉他们对太上皇和俍俍的思念。三年了,他们仍是想不通,为何太上皇会先他们而去,为何,俍俍要殉葬。 康靖帝已是泪流满面。每一年的这一日,都是煎熬,都是悲痛。宁王擦掉脸上的泪水,低声:“父皇,爸爸,你们地下有知,就给皇兄他们托个梦吧。告诉他们,你们已经在另一个世界开始新的生活,你们在另一个世界,已经再次相遇、相爱……父皇,爸爸,我很想你们,嘉母父、德母父、明母父、惜母妃、昭母父、淳母父他们……皇兄、皇嫂……每一个人都很想你们……” 南容西俣和南容澈默默流着泪,给母父(叔叔)递日记。帝陵,寒风夹杂着雪花呼啸,却掩盖不住漫天的悲恸。 帝宫已经关闭,圣帝和圣后留在翔福宫的钢笔、茶杯等物品会被送入宗庙。宗庙,圣帝和圣后的油画像上,一人威严,一人温和。圣帝的这幅画像出自圣后之手,圣后的这幅画像则出自宁王之手。圣后的画像上,圣后一席皇后装扮。这是宁王在圣后过世后,应皇帝康靖帝的要求为母父画的。皇后的装束,是太上皇对圣后卓季一生的遗憾,也同样是康靖帝等诸多人的遗憾。 这一日的祭奠结束后,嘉太后就病了。吴王、史玉也身体违和。康靖帝心情郁郁地坐在房间里休息,林燮山前来。 见到陛下,林燮山跪下,康靖帝让随侍快把老国公扶起来。林燮山拒绝了萧定的搀扶,磕了一个头,说:“陛下,老臣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陛下能恩准。” 康靖帝:“老国公请说。” 林燮山又磕了一个头,说:“老臣,百年后,想,葬在帝陵旁。老臣,会留下遗言,老臣的后事,不需大办,陵墓也不需太大,只要一个坑,一个土堆,能叫老臣死后也能继续做太上皇的臣子即可。” 康靖帝深吸了口气。 林燮山磕头:“老臣,求陛下,恩准。” 康靖帝:“把老国公扶起来。” 萧定和两位寺人上前用力搀扶起了老国公。康靖帝:“老国公坐下。” 林燮山由萧定扶着坐下。康靖帝抬了下手,屋内的人都退了出去,他道:“老国公的心情,朕,理解。” 曾经年富力强的隋国公,如今也已是风烛残年。康靖帝接着说:“父皇,开创了俣国发展的新纪元,开创了永安盛世。这盛世,又何尝不也是老国公、兴乐侯、王叔……你们这些人的忠心与功绩。” 林燮山马上说:“老臣等人只不过是听命行事,英明的是太上皇。功绩,是太上皇与顺太后俍俍。” 林燮山当着皇帝的面说出他心知的一些事。其实,康靖帝也清楚,顺母父的功绩,朝中该知道的都知道,不然林燮山这些人又为何会对顺母父那样忠心。 康靖帝沉吟道:“老国公一生功绩卓越,与先皇君臣情谊深重,老国公的恳求,朕会考虑。” 林燮山一听立刻站起来就要跪下磕头,被康靖帝急忙拦住。 林燮山走了没多久,身体违和的史玉就来了。作为顺太后的头号粉丝,粉丝后援会不二的会长,史玉的要求和林燮山一样。死后想葬在帝陵附近,哪怕是死了,也要继续追随太上皇和俍俍。康靖帝也同样说他会考虑。史玉离开后,吴王和献王来了。 帝陵,由宁王申请皇兄做主,花姑姑和王保的骨灰盒由帝陵的侧宫送入帝陵。张弦追随两位主子而去之后,他的尸骨随葬在了帝陵侧宫。帝陵埋葬圣帝和圣后的正宫封闭,再也无法进入。侧宫却是可以进入的。太上皇留了其他妃侍们病故后埋葬的侧宫,只不过嘉太后他们却是不愿身故之后再去打扰那两人的安宁。张弦便葬在侧宫随侍宫人们埋葬的地方。所谓的随侍宫人其实都是雕塑,这些雕像里,只不过这些雕像旁,多了一副黑色的棺椁,如今,又会放入两个人的骨灰盒。 -- 第722页 宁王从帝陵回来,萧定就急忙上前,低声说:“宁王殿下,您去陪陪万岁吧。” 宁王:“皇兄怎么了?” 萧定更压低声音:“老国公、兴乐侯、两位老王爷过来,恳请万岁允他们身故后,随葬在帝陵边儿上,万岁心里难过啊。” 宁王紧抿了下嘴,说:“我去见皇兄。” 萧定送宁王殿下过去,然后推开了门。宁王独自走进去,随他一起回来的南容恪、南容西俣和南容澈就在不远处等着。 走进屋内,看到皇兄神情哀伤地坐在那里,宁王的鼻子有点酸。他出声:“哥。” 康靖帝抬眼,坐直身体:“回来了。快过来歇歇,脸都冻红了。” 宁王走过去,在皇兄身边坐下,如儿时那样抱住了皇兄。康靖帝搂住弟弟:“身子这么冷,可做好了?” 宁王点点头:“林叔帮我送进去了。”林叔就是林奕。 康靖帝:“他们是顺母父身边的人,死后能继续陪着顺母父,他们也死而无憾了。” 宁王还是点点头:“嗯,这也是王保和花嬷嬷的心愿。” 康靖帝主动道:“林燮山、史玉他们来找朕,说想死后葬在帝陵旁,朕说会考虑。” 宁王抬头:“哥,你会答应吗?” 私下无人时,宁王对几位关系最为亲密的兄长的称呼都格外的“平民化”,却也格外令几位皇兄感到贴心。 康靖帝:“父皇退位,林燮山他们这些重臣、老臣无一人贪权,只这份大气与胸怀,朕也不能拒绝。父皇与顺母父为朕开创了盛世,又为朕做出了表率。日后太子登基,朝中老臣有林燮山他们在先表率,也不好、不能贪恋手中的权势。新老交替,新人上位,俣国才能生机勃勃。他们对父皇和顺太后的忠心,朕很是欣慰。” 宁王笑了:“老国公他们一定会很高兴。” 康靖帝摸上弟弟的脸:“他们是会高兴,就是不知,父皇是否高兴。” 宁王眨了下眼睛,噗嗤又笑了:“也是哦。” 太上皇生前就总是嫌弃去哪都摆脱不了身后的一群跟屁虫,若太上皇知道林燮山他们死后还要跟着,估计会更嫌弃。 笑完了,宁王劝道:“哥,母父和父皇现在说不定在另一个轮回的世界重新开始了,他们知道您一直对他们的离去这样伤感,他们会心疼的。”宁王心里顿了下,呃,父皇不一定心疼,爸爸肯定会心疼。 康靖帝盯着弟弟的双眼,问出一件他压抑了三年的问题:“万臻,你知道顺母父,为何懂得那么多吗?” 宁王楞了下,眼神一个明显的闪躲。康靖帝:“你知道。” 宁王避开皇兄的直视,心脏狂跳。康靖帝没有追问,而是道:“顺母父留给朕的盒子里,是一封信和一把钥匙。” 宁王的眼瞳紧缩,还有一把钥匙?他回头看向皇兄。 康靖帝:“翔福宫内,有一个密室。信里,顺母父告诉朕如何进入那个密室。密室里,顺母父亲笔所著的那些不知去向的书,都在里面。” 宁王看着皇兄说:“这个,我不知道。” 康靖帝:“你知道些什么?” 宁王犹豫该不该说,康靖帝:“你可知,末世?” 宁王倒抽了一口气:“皇兄!母父都告诉你了?” 康靖帝:“你,知道些什么?” 爸爸把末世都告诉皇兄了,宁王组织了一番语言,说:“爸爸说他的灵魂,来自千年后的未来的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科技高度发达。后来,末世来临……” 康靖帝安静的听着,眼底幽深。 “爸爸是最顶级的脑域异能者,为了保护疫苗的配方,与丧尸群同归于尽。醒来后,就成了这个世界卓家刚出生的庶子。 爸爸被卓家送进宫,原本是想在宫里混吃等死,结果无意中被父皇发现,然后离开西三院,成了父皇真正意义上的侍嫏。 爸爸一直都有身心障碍症,因为在爸爸原来的那个世界,只有男人和女人,没有嫏哥儿。所以爸爸不肯要孩子,说我是漏网之鱼。” 康靖帝重新搂住弟弟。弟弟不是漏网之鱼,是他们万千珍爱的宝贝。 宁王长出了一口气,说:“爸爸总是对我说,人死,是另一个世界的轮回,因为爸爸就是这样。他说,如果他不在了,叫我不要伤心。哥,你还记得有一次我和爸爸聊天,心情不好,你问我是什么事,我没有告诉你,只说和爸爸谈了一件严肃的事情吗?” 康靖帝:“朕记得。” 宁王:“就是那时候,爸爸告诉我的。他说,父皇年纪大了,他和父皇约定了,如果父皇先走,他会跟着父皇一起走。他怕他来不及交代后事,所以提前告诉我,给了我那个盒子。爸爸允许我悲伤一小会儿,但不要一直难过。父皇就算不下旨让爸爸殉葬,爸爸也会跟着去的。爸爸说,他的魂魄,在父皇的手里,下辈子,他和父皇一定能再相见。他们,也一定会再相爱吧。” 康靖帝:“一定会的。” 说到这里,宁王有点不好意思:“哥,对不起。” 知道弟弟在对不起什么,康靖帝平静地说:“太后他们都理解。若非顺母父大度,换做他人,太后他们这些人莫说善终,怕早就被驱逐出宫了,朕也莫想什么太子之位。父皇和顺母父这一世,相爱却不能从一而终。朕也希望,他们在轮回的下一世,能彼此相守,再无旁人介入。” -- 第723页 宁王抱住大哥:“哥,谢谢您理解。” 康靖帝:“理智上,朕愿意相信顺母父所言。感情上,朕却不能接受他们那么突然地就离朕而去。” 宁王:“父皇和爸爸如果是久病床前,我们都有心理准备,还好些。父皇突然离世,爸爸没有留下一句话就跟着走了,所以才更令人难以接受。只是,哥,爸爸和父皇,又何尝没有期待他们的下一世。宇宙,或许是由无数个平行小世界组成的。我更愿意相信,父皇和爸爸现在在另一个小世界,继续另一段人生。” 康靖帝搂紧弟弟,用力闭了闭眼睛,再睁开,他道:“万臻,以后有空,多回来看看皇兄。” 宁王:“我会的。” 康靖帝没有问弟弟有没有遗传顺母父的异能,宁王也没有告诉皇兄爸爸对他的叮嘱,日后没有新皇的诏令,他和天宝不回俣国。现在说这些,只会惹皇兄伤心,令太子难堪。 陪了皇兄良久,宁王道:“哥,我和澈儿要送给父皇和母父一件礼物,明天您来看看吧。” “好。” 康靖帝没有问是什么礼物。 有大臣要见皇帝,宁王就告退了。离开皇兄这里,宁王带着儿子和侄子去看望嘉太后,又陪嘉太后说了说话,宽慰了一番。 第296章 番外十三 康靖帝(十三) 隔日午膳过后,康靖帝带着一众重臣和老臣们来到了帝陵广场。宁王、南容恪已经等候在那里了,不见宇王南容西俣和王哥儿南容澈。帝陵北侧的一处山顶上,已经全副武装做好准备的南容澈钻进他和叔叔一起制作的最新型滑翔机里,南容西俣手里拿着旗子测风速。 戴好防风墨镜,南容澈向弟弟比了个“ok”的手势,南容西俣再次叮嘱:“哥,一旦情况不对,立刻迫降,千万不要勉强。” 南容澈:“放心吧。我去了!” 南容西俣后退两步,对现场的工作人员比了一个开始的手势。滑翔机的风扇由人工拉动,随后带动半机械发动机运转。在风扇的转速进入正轨后,四名工作人员在后方用力把滑翔机向前推动。在人力和风力的双重作用下,滑翔机滑出山峰,向空中飞去。 高空中,南容澈看到了帝陵庞大的建筑群,看到了帝陵的广场上一个个黑色的人点。南容澈操控方向,心情彭拜,又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皇祖母父没有看到这一天,曾经被父皇彻底放弃的他如今可以在空中翱翔,皇祖母父会为他骄傲吗? 帝陵,众人都仰着头,已经可以看到天上朝帝陵飞来的一个白色的大风筝了。侍卫们护着陛下等人退到安全地带,宁王带着伴侣南容恪站在原地,手里是望远镜。他答应过父皇和爸爸,要造出飞机。距离真正的造出可以远渡重洋的飞机还为时尚早,但他相信,百年内,俣国人一定可以做到。他造不出,有澈儿,澈儿造不出,还有天宝的孩子、澈儿的孩子。 “陛下!那是,大风筝?” 俣国的很多人还是习惯叫滑翔翼叫大风筝。康靖帝手里也拿着望远镜,说:“像,但又不完全是。” “瞧!那大风筝好像有轮子!” “人好像是坐在里头的?” 手里同样拿着望远镜眺望的史玉,此时却是泪流满面。那不是滑翔翼,是比滑翔翼更高级、更先进的滑翔机!是俍俍曾给他描述过的滑翔机!一定是! “来了来了!大家快让开!” “真的是坐在里头的!” “这不是大风筝,是有着大风筝的大鸟!” 现场的气氛因为这架全新的滑翔机而热闹了起来。宁王拉着南容恪的手来到皇兄身边,面带笑容和自豪地说:“皇兄,这是滑翔机,可看做飞机的前身。现在驾驶滑翔机的是澈儿。” “是大王哥儿?” 有大臣悄声议论,康靖帝放下望远镜,说:“不枉顺太后和你对他的教导和栽培。” 宁王:“澈儿很聪明,滑翔机的设计他全程参与。”说到这里,宁王道:“皇兄,俣国的空中部队需要改进,臣弟建议,让澈儿回来帮忙。” 康靖帝淡淡道:“他还小,不急。” 周围很多人,宁王没有劝说。对这个孩子,康靖帝心里始终有芥蒂。 滑翔机已经飞到了帝陵的上空,在空中盘旋,慢慢的,滑翔机越飞越低,最终安全降落在帝陵广场上。最高兴的莫过于宁王。他跑过去亲自把南容澈扶出来。南容澈摘下防风面罩,快步走到父皇面前,跪下:“滑翔机飞行测试完成,请父皇校验!” 康靖帝:“起来吧。” 南容澈站起来。 康靖帝带着臣子们走到白色的滑翔机面前,仔细查看。史玉不停地抹眼泪,年庆拍了拍他。嘉太后等几位老人家没过来,嘉太后、明太侍身子都不爽利,外头风大又冷,他们就在屋里歇着。几个老人家在嘉太后的屋里,亲自动手折金元宝。傍晚,他们会把这些金元宝烧给卓季,让他存些私房钱。卓季生前一分私房钱都没有,几人心里也是有点怪太皇的。他们希望卓季在“那边”别再跟以前一样,被太皇吃得死死的。 有宫人来报,说大王哥儿南容澈今日驾驶了一架滑翔机从山头飞到帝陵的广场。那滑翔机比滑翔翼更先进,人可以坐在里头。还说,宁王殿下说了,大王哥儿全程参与设计和制造了这架滑翔机,大家都说大王哥儿多么厉害呢。 -- 第724页 嘉太后听闻只是点了点头。报信儿的宫人退下,嘉太后淡淡道:“卓季的忌日,大王哥儿也算是对得起卓季对他的教养了。” 童颐风和戚一果没吱声,大王哥儿的事他们只是略有耳闻,具体的不清楚。又事关皇帝的后宫,他们也不适合插嘴。 明太侍直接道:“大王哥儿也算是给卓季和万臻扳回了正道。他只要不再受有心人的影响,以他的头脑,日后肯定能有所成就的。” 嘉太后却有些冷淡地说:“你也说了,不要受有心人的影响。史方云自己作死,她的女儿都能怪是卓季害了她娘。另一个更可笑,他娘死的时候卓季还在西三院受苦呢,他都能怪到卓季的头上。前车之鉴,大王哥儿再聪明,还是留在西州的好。” 德太侍:“人心难测。大王哥儿这么聪明,若被人利用,那杀伤力就大了。我也赞同太后。” 惜太妃:“可,卓季是想大王哥儿回来的吧。” 嘉太后:“他一向心善,但有的事真的不能太善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郸阳宫里头,有多少人是包藏祸心的?这外头,又有多少人想对俣国、对皇帝不利的?当年我只是惩处了姚傛,皇帝并没有对姚家人下手,只是有几个在朝为官的撤了职。他们可会甘心?与其担忧大王哥儿留在京城会否又歪掉,不如一早就断了这个可能。” 惜太妃点点头:“太后说的也有道理。若大王哥儿再歪一回,陛下会很失望。” 德太侍:“这事儿莫要跟万臻说,太后跟皇后提一嘴就是。” 嘉太后:“叫皇后来一趟。” 嘉太后的贴身嬷嬷出去了。 ※ 宁王和大王哥儿把滑翔机作为父皇、母父忌日的礼物。康靖帝下旨,把这一架滑翔机送入帝陵。康靖帝嘉奖了宁王和大王哥儿,以及参与滑翔机设计与制作的所有人。 在帝陵呆了五天,康靖帝下旨回京,同时下旨命原本打算在帝陵住到过年的林燮山、史玉几人也一同回京。 回到京城休息了一日,康靖帝宣齐王、晋王、楚王、林燮山、史玉、年庆、秦粟、吴王、献王、柏世同、韦应石、林奕、秦忠义、吴王世子南容时珠、献王世子南容时璃入宫。 所有人应召入宫,宫内外都在琢磨陛下的这道圣旨。陛下宣召的,除了齐王、晋王和楚王三位亲王,其余的不是太皇时的老臣就是对太皇和顺太后极为忠心之人,陛下这是要有何大动作了?还是只是单纯地与老臣们说说话? 所有人入宫后,却被告知陛下在翔福宫。听到翔福宫三字,林燮山、史玉这些人的心跳就漏了一拍。翔福宫……自太上皇和顺太后仙逝后,他们就再未有机会踏入过了。 再一次走入翔福宫,许多人的眼睛变得模糊。林奕、秦忠义、两位世子分别扶着自己的老父亲。萧定把众人引到翔福宫的东侧宫。把人带到,萧定就退下了。东侧宫的阳光房,是宁王儿时的游戏房。宁王小时候是在宫中各个母父、母妃的宫里轮流住着长大的。之后又住在大兴宫东宫隔壁。宁王搬去大兴宫后,东侧宫的这件阳光房依然保留着原样。 所有人里只有齐王、晋王和楚王来过这里,其中齐王来的次数最多。阳光房,落地的玻璃让阳光尽可能地覆盖整个房间。康靖帝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飘落的雪花,所有人走进来安静地跪下。 “都起来。来帮朕把窗帘放下,把烛火点上。” 林奕和秦忠义去拉窗帘,距离烛台最近的楚王去点蜡烛,南容时璃也过去帮忙。很快窗帘放下了,蜡烛都点上了。康靖帝这才转过身,走到烛台前,拿起一只新的蜡烛,点燃,然后走到放了许多儿童书的书架前,抬手拿下第四格的书,齐王立刻上前接过书。第四格的书全部拿走,康靖帝在架子上左右来回摸了摸,按了按。 书架发出轻微的“隆隆”声,所有人都惊讶了。书架向两侧缓缓移动,书架后赫然是一个暗门!暗门上有一个六芒星的图案,对应6个看上去可以活动的突起物。 齐王:“皇兄?” 康靖帝:“你去解。顺母父教过你我的。” 齐王看了皇兄一眼,压下心脏的狂跳,走上前。齐王看了一会儿这个图案,然后开始解题。除了康靖帝,其他人都是有看没有懂,完全找不到规律。所谓的解题,就是根据六芒星的图案里出现的几道题目来转动那6个突起物。 在齐王来来回回按下一个凸起物时,暗门“咔哒”响了声,图案中间的圆环打开,里面是一个钥匙孔。齐王回头,康靖帝上前,用手中不知何时拿出来的钥匙插进去,转动了两圈,又是“咔哒”一声,锁打开了。 康靖帝推开暗门:“进来吧。” 齐王先跟着进去,晋王和楚王跟上。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林燮山甩开儿子扶着他的手,跟上。 走过一段并不算长的通道,走在最前方的康靖帝点燃暗室内的蜡烛,暗室亮了。康靖帝把手里的蜡烛放在暗室的烛台上。暗室里有一个大书架,书架上有书,有盒子,有一张方桌,一张凳子。康靖帝环视这间并不大的暗室,开口:“顺母父一生忙于著书,直至他仙逝前的三个月,才写完他想要交给俣国,交给朕的。顺母父所著的书,能拿出来的,已经全部交了出去。这里,是暂时还不能拿出来的。” -- 第725页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屏住呼吸,观察这间不大的暗室。康靖帝继续道:“顺母父随父皇而去,朕,无法接受。你们是父皇和顺母父最忠心的臣子,同样,不能接受。” 史玉抬手擦眼角。 康靖帝:“顺母父留给朕一封信和一把钥匙。钥匙,便是这暗室的钥匙。信上,顺母父告诉朕,他很早便与父皇有一个约定。父皇的遗诏会让他殉葬。若顺母父先于父皇百年,父皇会更改遗诏,抹去这一句。若父皇先于顺母父百年,顺母父会尊遗诏。” 有人在抹眼泪。 康靖帝的声音变得沙哑:“三年了,朕始终不能接受……作为父皇和顺母父最忠心的臣子,你们,也不能接受。” 有人在吸鼻子,忍着悲伤。 康靖帝:“这几日,朕一直在想,或许,应该让你们知道。朕明白,即便父皇没有这份遗诏,顺母父也不会独活。他与父皇的这一世,恪守后宫宫规。与父皇相爱,却碍于帝王之责,碍于这个世界、这个社会一夫多妻的俗礼,碍于他始终认为后来的他没有资格要求父皇的后宫只有他一人,他接受了后宫父皇众多的妃侍存在,接受了朕这样其他妃侍生下的子嗣,全心辅佐父皇,全心教导我等。 这一世的顺母父,无愧于任何人。他用这一世的无愧,想要换的,也不过是下一世能与父皇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他不会留父皇一人先去,他要追着父皇,要和父皇一道进入下一世的轮回。 朕……该放下了。朕,该相信,父皇和顺母父,已经在另一世相遇、相爱。那一世,父皇不是拥有三宫六院的帝王。那一世,父皇可以全心全意只爱顺母父一人,身边,只会有顺母父一人。” 史玉跪下,老泪纵横:“陛下……万岁……” 康靖帝作为帝王,作为有自己亲母父的皇帝,能说出这番话,足以令人肃然起敬。林燮山等人也都跪了下来,感恩陛下的仁义。 齐王:“臣弟,也相信。” 楚王和晋王:“臣弟也相信。” 康靖帝:“顺母父相信,人死后会有轮回。因为顺母父的这一世,就是一次轮回。” 泪流的众人震惊地抬头看去,齐王、楚王和晋王目瞪口呆。康靖帝:“顺母父的前世,是千年,甚至是数千年后的未来……那个世界,只有男人和女人。那个世界,蒸汽机车早已被淘汰,是可一日千里的高速列车。那个世界,有可以在空中飞行,跨越大洋的飞机。有可以发射到月亮上的火箭、卫星,有可以远距离通讯的手机、电话……那个世界,是我们完全无法想象的先进、文明……” 康靖帝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画册,放在桌上,打开:“那个世界,人可上天入地,可登月踏星。” 大家你扶我,我扶你站起来。有人把烛火拿近一些,所有人围着桌子,看那本画册。飞机、火箭、高速列车、宇宙飞船……每一张画都令他们心跳加速,头脑发晕。 翻看完这本画册,康靖帝又拿出一本画册,再翻开,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寒毛直竖。康靖帝平静地说:“这一本,顺母父画的,是末世。” 第297章 番外十四 康靖帝(十四) 这一天,众人在暗室呆了一天。傍晚,林燮山等人才离去,康靖帝留下了齐王、楚王和晋王三人。 康靖帝道:“顺母父生前经常会告诫朕,一个朝代总会有衰败的时候。南容皇室可以不做皇帝,不掌控天下,但南容皇室的血脉,必须永远流传下去。只要血脉还在,就总会有复起的一天。有时候,掌控天下,不一定必须做皇帝。” 齐王郑重道:“臣弟知道,顺母父也如此对臣弟说过。” 晋王和楚王都点头,表示明白。 康靖帝拿过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用羊皮纸写的东西。他取出来,说:“这是顺母父留给朕的丧尸疫苗配方。” 齐王、楚王、晋王瞪圆了眼睛。 康靖帝:“顺母父希望这个世界不会有末世,但谁也无法保证。你三人分管西州、琼州大陆。若后世真的有末世,那顺母父留下的这份配方不仅是人类存亡的关键,更是届时,我南容家复出的关键。你们每人抄录一份,这份配方,务必要一代代保存下去。这是我南容皇室最大的秘密和宝藏。” 齐王、楚王和晋王后退一步跪下:“臣弟遵旨!” 第二日的清晨,康靖帝才和齐王、楚王、晋王离开翔福宫。同时离开的,还有从翔福宫带走的一车东西。翔福宫的暗室里,留下的是宁王殿下儿时读过的几本书。康靖帝之所以没有告诉太子,是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齐王、楚王和晋王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现在就告诉世子。 天大亮,林燮山走到院子里,拿起他久未碰过的大刀,舞动了起来。林奕来给父亲请安,就见到父亲精神灼灼地在舞刀。林奕笑了。 看到了儿子过来,林燮山收势。林奕上前:“父亲。” 从侍从手里拿过温热的毛巾,林奕亲自拿给父亲。林燮山把大刀递给儿子,擦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水。林奕:“父亲许久未碰刀了。” 林燮山:“是很久了,都生疏了不少。不过,我还不老,还能给陛下做几年的事。明日我就进宫,跟陛下讨份差事,整日在屋里坐着,骨头都要生锈了。” 林奕:“陛下肯定会准。” -- 第726页 林燮山看着远处的天空说:“趁着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弹,给俣国多添一块砖瓦,日后见着太皇,才不会被太皇嫌弃。”也不会没脸去见顺太后。 林奕:“那父亲,儿子去军部了,您老也要顾忌着身子。” 林燮山:“放心吧,我现在是干劲十足。” 林奕走了,父亲现在干劲儿十足,他又何尝不是。林燮山休息了一会儿再次拿起大刀。兴乐侯府,史玉也早早就起来了。起来的他先打了一套拳,然后吃饭。史玉的儿子见父亲这样,心里七上八下的。这两年先帝和先后的忌日,爹怎么也要难受两三个月,这才几天,爹就没事儿了? “爹,您……是遇到什么好事儿了?” 史玉吃着包子说:“嗯,遇到好事儿了。” “什么好事儿?您说说,叫儿子也高兴高兴。” 史玉瞪了长子一眼:“我自个儿的好事,干嘛告诉你。” 被老父嫌弃的男人摸摸鼻子。 史玉一边吃一边说:“我今日去研究院溜达溜达,中午就在那边儿吃了,你们不用管我。” 史玉的儿子和儿媳互看一眼,儿子道:“那您今日何时回来?我去接您。” 史玉:“不用。你别管我了,我自己会安排。” “……好吧。” 一个个早已赋闲在家的老人家这一天都跟打了鸡血一般,一扫圣帝圣后忌日前后的伤心与颓废,给自己找事做。康靖帝给林燮山安排了一个活计,叫他去皇家军校给学生们上课,林燮山欣然受命。 康靖帝这一日没有上朝,也没有宣召大臣,而是把宁王喊到了身边,跟宁王说了一会儿话。宁王之后就去了寿康宫。宁王陪了嘉太后、德太侍、明太侍和惜太妃近乎一天。宁王离开后,嘉太侍、德太侍、明太侍和惜太妃坐在沙发上,久久都没有说话。明太侍突然笑了声,然后擦了下眼角:“不早了,我去歇着了。年纪大了,熬不住了。” 惜太妃回过神:“嗯,我也去歇着了。坐了一天,腰都酸了。” 明太侍和惜太妃走了。嘉太后幽幽说了句:“难怪先皇曾说,卓季是死过一回的人。” 德太侍:“也难怪,他把生死看得那么淡。什么都懂。总是吃不饱的样子。” 嘉太后看向德太侍:“这说来,咱们还得感谢卓家。若不是卓家把他送进宫,以他那惫懒的性子,整日肯定只会混吃等死。” 德太侍噗嗤笑了:“俍俍您说的好像还挺在理。” 回到自己住处的明太侍,嘴角挂着愉悦的笑容,看得身边的宫人心慌慌。主子这不会是悲伤过度,精神恍惚了吧!不然,先帝和顺太后的忌日刚过,主子怎么就笑了呢! 明太侍叫人把他的宝贝箱子拿过来。箱子里,是几十年来卓季送给他的礼物,还有给他画的画像,都被他宝贝地收了起来。如今再看这些东西,明太侍觉得他似乎和几千年后另一个世界的卓季有了某种联系。他要好好活着,活着看俣国的发展,活着看万臻有孙子、有重孙子。等他百年后,在另一个世界见着卓季,他也好告诉卓季,大家一切都好,孩子们好,孙子们好,俣国,好。 这一年的新年宫宴,林老国公、史老侯爷都来了。吴王、献王脸上笑呵呵的。两位王世子和齐王殿下喝了好几杯酒。这一年的宫宴,多了几分的喜庆,少了几分的哀思。宁王看着这些老人家似乎焕发了青春,心里也十分的高兴。作为对父皇和爸爸最为忠诚的臣子,他也希望这些老人家能长命百岁。 南容西俣(天宝)在埋头大吃,坐在他身边的南容澈给弟弟挑鱼刺。南容西俣:“哥,你别管我,你也吃。” 南容澈:“回来之后我胖了10斤,不能再大吃大喝了。” 南容西俣瞪眼:“你哪里胖了!你每天那么忙,用脑过度,还减肥!快吃快吃,多吃点才能顶得住。咱们现在都还是长身体的年龄,吃不胖。” 南容澈把弟弟夹到他碗里的肉又夹了回去,说:“你是小子,不怕。我是嫏哥儿,大鱼大肉吃多了不行。在西州,我还能去打打猎,动弹动弹,回来后整日坐着,肚子上都有肉了。” “我摸摸。” 南容西俣摸上哥哥的肚子,捏了捏,呃,好像,真的有肉肉了。 拍开弟弟的手,南容澈郁闷地说:“过完年,我要去劳动。” “呃,那哥,你多吃菜,吃菜总不会胖吧。” 南容澈:“不吃了。昨天在研究院被诱惑喝了一杯奶茶,我这周的卡路里已经超标了。” 南容西俣:“好吧,不过你节食减肥也不是长久之计呀。” 南容澈:“我不饿,饿了会吃,你快吃吧。” “好吧好吧,我不管你了。” 宁王和南容恪坐在一起,没跟两个孩子在一块,也就不知道南容澈在背着他们偷偷减肥。南容澈很聪明,长得也好看,就是体质不知道像了谁,很容易发胖。他又有点臭美,每次一胖了就觉得世界末日到了。 宫宴上,有一个男子不时看一眼坐在前方的大王哥儿。见大王哥儿和宇王那么亲近,他眼里是深思。 宫中的年宴举办了五天,南容澈作为大王哥儿,又作为由宁王殿下扶养大的皇子,跟着皇叔出席了5天的宫宴。减肥意志坚定的他咬牙无视一桌桌的美食,每天只与各种草(蔬菜)为食。 -- 第727页 终于不用进宫吃饭了,南容澈松了一口气。西州土著部落的饮食粗犷,也远没有俣国京城这么精致。哪怕是齐王府的饮食,都远比不上俣国的西翔城皇宫。但南容澈就是喜欢西州,喜欢西州部落的原始与食物的粗糙。最主要的是,西州的伙食没那么容易令他发胖! 早餐吃了一盘醋汁拌蔬菜,吃了一个苹果,被皇叔强迫吃了一个肉包子,南容澈准备去皇家大学旁听。因为往返于西州和俣国,南容澈和南容西俣一样都没有按部就班地去学校读书,而是针对性地跟着皇叔学习。皇祖母父留下来的那些著作,足够他学习、研究了。 坐着四轮马车前往皇家大学,南容澈看着自己的笔记本。笔记本上是滑翔机的一些参数。滑翔机、飞机会是他这一生的研究方向。 马车停了,南容澈抬头,这是到了?这么快? 车夫敲敲门,出声:“殿下,有人拦车。” 拦车?谁这么大胆。 南容澈:“是谁?” 一人走到南容澈的车旁,行礼后说:“奴婢见过大王哥儿殿下。奴婢是清阳县主府上的家奴。清阳县主思念大王哥儿殿下,特命奴婢在此等候。” 南容澈蹙眉:“青阳县主是谁?” 对方立刻哀伤了几分:“大王哥儿殿下,您不记得了吗?清阳县主,是您的亲姐姐呀。” 南容澈双眼微眯,说:“哦,我似乎是有个姐姐,但我与姐姐已经十年没见了。我现在要去上课,等下课后我过去一趟。” “可……” 南容澈不耐烦地说:“可什么可。你一个家奴哪这么多废话。车夫,走了!别误了我上课!” “是,殿下。” 车夫驾车,南容澈拉上车窗。对方看着大王哥儿殿下就这么走了,急得跺脚。 到了学校大门口,南容澈下车,对车夫道:“你回去让天宝中午过来一趟,我找他有事。我在图书馆门口等他。” “是。” 南容澈进学校了,车夫驾车离开。 南容西俣在研究院的实验室搞他的电。蒸汽机发明出来了,新一代滑翔机也制作出了,但电这一块的发展却不够给力。南容西俣对皇祖母父嘴里的电灯、电器可是向往已久。得到家里人来信,说他哥叫他中午过去学校一趟,有事找他,南容西俣没做他想。 快中午的时候,南容西俣把手上的事情交给其他的组员,他洗了手,换了身衣服骑上自行车就跑了。俣国的街道上已经有了自行车,不过还属于稀罕物。南容西俣喜欢骑马,但在西翔城内,不能策马狂奔,南容西俣总觉得不够爽快,骑自行车还来得更畅快些。 在许多人羡慕的注视下,南容西俣骑着自行车一路飙进皇家大学。皇家大学里不能骑马,但能骑自行车。远远的就看到了在图书馆门口等着的哥哥,南容西俣按车铃。在看书的南容澈抬头,马上阖上书,笑着招手。南容西俣把车完美地停在哥哥面前:“上车。” 南容澈顶着一众同学的羡慕,坐上后座:“找个馆子吃饭。” 南容西俣:“你不减肥了?” 南容澈:“饿得受不了了。” “哈哈……”南容西俣笑着踩下脚踏,带哥哥去吃饭。 两人找了个干净的小饭馆,要了一个雅间。南容西俣点了好几个菜。等到小二出去了,南容西俣问:“哥,你找我什么事儿?” 南容澈严肃了几分,压低声音:“天宝,帮我一个忙。” 南容西俣见状立刻凑过去,也压低声音:“怎么了?” 南容澈:“今天早上上学的时候,有一个自称是清阳县主家奴的家伙拦了我的车,说青阳县主想见我。” 南容西俣眨眨眼:“谁呀?县主?是皇室的?” 南容澈:“好像,是我血缘上的,姐姐。” 南容西俣再眨眨眼,突然一把抓住哥哥的手:“哥,你不会不要我了吧!” 南容澈抽出手,弹了弟弟一个脑崩儿:“别闹!我下午还有课,你帮我去打听一下她的情况。我跟她十年没见了,她突然来找我,总不会是真的想我了吧。我和她分开的时候,她也不过才七八岁。我这么聪明都不记得她的模样了,她那么笨,肯定更不会记得我。” 南容西俣揉揉脑门,说:“好,吃完饭我送你回学校,然后就去打听。那哥,她如果真的是想你,想你留在西翔城怎么办?” 南容澈平静地反问:“那你说,你跟我亲,还是她跟我亲?” “那肯定是我跟你亲呀!” 南容澈:“所以我为什么要为了一个跟我不怎么亲的人留在西翔城?” 南容西俣直接说:“可我听母父的意思,是想你留下来的。你毕竟是大王哥儿嘛。” 南容澈翻个白眼:“留在西翔城非把我憋死不可。我知道皇叔的意思,这也是皇祖母父的意思,但要不要留下来,还是得我自己决定吧。” 南容西俣:“那肯定的。你不愿意,母父肯定不会强迫你的。” 南容澈:“没有西州的狼叫,我睡不着。好了,吃饭。” 上菜了,南容西俣和南容澈没有再谈什么严肃的话题。吃完饭,南容西俣送哥哥回学校,看着哥哥进了教学楼,他骑车快速离开。 皇宫,奉天殿,萧定低声道:“万岁,清阳县主派人去找大王哥儿殿下了。” -- 第728页 康靖帝抬眼。 萧定:“大王哥儿殿下急着去上课,只说今日下课后再过去。中午,宇王去见了大王哥儿殿下。两位殿下在外头的饭馆吃了饭后,宇王殿下送大王哥儿殿下回了学校,骑车返回了研究院。不过宇王殿下回到研究院,却是去找了兴乐侯。” 康靖帝:“盯紧大王哥儿和华云。若华云只是思念弟弟,朕不会过问。” 萧定:“奴婢明白。” 他清楚万岁的潜台词,若清阳县主是有别的打算……萧定心里希望清阳县主放明白些,莫作些会令万岁不悦的事情。 第298章 番外十五 康靖帝(十五) 南容西俣直接去找了兴乐侯史玉。史玉现在每天只要身体允许,他就会去科学研究院转转。相比于西翔城的同龄人,或是宫中的同龄人,南容西俣反而跟朝中的一些老臣关系更亲厚些。南容西俣的小伙伴都在西州。 南容西俣直接就跟兴乐侯说他想替他哥南容澈打听一下清阳县主的情况。史玉了然。清阳县主和大王哥儿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大王哥儿想知道亲姐的近况也是人之常情。史玉把他知道的说出来。 清阳县主的夫家不是京城本地人,也算不得勋贵。清阳县主被康靖帝交给另一位妃子扶养,这位妃子在宫中也并不得宠,并未生下一儿半女,只有清阳县主这个养女。清阳县主的夫家是这位妃子的侄子。对方考到了皇家大学的商学院,这位妃子想亲上加亲,把养女许配给自己的侄子。康靖帝对这个女儿是有些厌恶的,这位妃子跟他一提,他就允了,下旨赐婚。县主的封号还是南容华云出嫁前才被封赐的。怎么也是皇帝的女儿,要出嫁了,还是得有个封赐,但也是皇女中地位最低的县主。 清阳县主的夫君毕业后留在了京城,在商部谋了个差事。夫家的地位不高,但经济条件不算太差。清阳县主出嫁的时候,宫里按照县主的规格出的嫁妆,其中包括一套住宅,两间铺子。清阳县主年初大婚,还是新婚。清阳县主的夫君在家中排行老四,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康靖帝的皇女中,只有皇后生的皇女被赐封为了公主,已经出嫁的两个公主夫家都是勋贵,但不是实权的勋贵。其余出嫁的皇女,夫家的地位都是中等偏下,这也是从永安帝时起留下的一个规矩。 南容西俣再次骑车跑回学校,趁着南容澈下课的工夫,把他打听到的告诉了南容澈。南容澈表示知道了。他今天一整天的旁听课,明天下午只有2节课,可以去县主府上坐坐。 晚上放学回府,南容澈没有隐瞒皇叔。宁王听后说:“那是你的姐姐,你们姐弟两人见面也是应该的。” 南容澈:“皇叔,我不想留在京城,我想回西州。” 宁王认真地看着南容澈问:“你是顾虑什么吗?” 南容澈摇头:“不是。我习惯西州的生活了。这里,太安逸了,也有些拥挤。” 宁王:“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童言无忌。如果你是顾忌到你父皇,大可不必。你这么聪明,留在西州是浪费。” 南容澈平静地说:“皇叔不也是留在西州吗?我喜欢西州。还是皇叔嫌弃我了?” 宁王弹了南容澈一个脑崩儿:“该打。” 南容澈揉揉额头:“皇叔什么时候走,我就什么时候走。” 宁王:“好吧,你决定了,那我也不勉强。” 康靖帝还没有松口让南容澈留下来。宁王最初的计划是,只要南容澈想留下来,他一定会去说服皇兄。现在南容澈自己不想留下来,那这件事就更好办了。 隔天一早,南容澈继续去旁听。南容恪带儿子去军部军训。宁王则进宫。趁着他回来,他要多陪陪宫里的老人家。不过也是因此,宁王最近很忙。他手头的研究项目很多,陪老人家的时间长了,他晚上就得加班。但相比于加班,还是陪老人家更重要些。 中午,宁王留在寿康宫用膳。康靖帝带着皇后也过来了。从帝陵回来后,德太侍、明太侍和惜太妃都留在了宫中。几个老人家每天说说话,打打牌很是惬意。不再如前两年那样,每次太皇和卓季的忌日后,他们都要难受许久。 吃完饭,老人家们午休,宁王跟着皇兄、皇嫂一起出了寿康宫。宁王直接道:“皇兄,我有事跟你说。” 皇后:“那我先回去了。万臻,周末务必叫天宝进宫,好几日没见他,我想他了。” “好的嫂嫂。” 皇后先走了。康靖帝也不坐肩舆,跟弟弟溜达地去奉天殿。路上,宁王就道:“哥,我问澈儿了,他说他习惯了西州的生活,还是想回西州。母父是认为,他那么聪明,西翔城的条件更好,更适合他的个人发展,他回来,也可以辅佐皇兄您。” 康靖帝面无表情地说:“要说聪慧,他哪里比得上你。你西州、俣国的来回跑,他也可以。若你愿意留在京城,皇兄立刻下旨,给你专门建一所研究院。西州有什么好,你自己跑了,还把天宝也带走了。” 宁王抓住皇兄的胳膊:“皇兄,我也不想的嘛,这不是刚好找了个西州人。我答应你,等阿恪能放下部落的事了,我肯定回来长住。” 康靖帝:“朕可是比你年长了十八岁,你自己看着办吧。” 宁王猛点头:“我会努力早一点让阿恪可以放下部落的事,回来定居,天天进宫烦你。” -- 第729页 康靖帝笑了:“朕巴不得你天天来烦朕。” 宁王:“那皇兄,我就把澈儿带走了?” 康靖帝收了笑,说:“朕明白顺母父的意思,但看到他,朕就会想到朕的失败和曾被他的生母耍得团团转的愚蠢。朕眼不见他,心不烦。” 宁王心里也颇为无奈。他想说澈儿也是无辜的,小时候是被人教坏了。可他面对的是皇帝,是大俣帝国的王者。他可以跟皇兄撒娇耍赖,但他不能以此强迫皇兄让澈儿留下来,那样反而对澈儿没有好处。 ※ 下午的课结束,南容澈让车夫直接把他带去了清阳县主府。清阳县主出嫁之后,和夫君单独住在宫中分给她的那套宅子里。清阳县主分到的房子在内城,她的夫家是肯定买不起的。所以两人婚后就住在了清阳县主的陪嫁房子。是一个三进的四合院,不算大,但在寸土寸金的内城,这样一套房子也是非常值钱的了。只不过相对于清阳县主皇女的身份,这套房子就算是很小了。这样的小院子,还不如宁王府给下人居住的院子大。 宁王不常在京城,宁王府的面积却是比齐王府的面积还大。宁王出嫁前一直住在大兴宫,可当时在位的永安帝就赐给了儿子一套宁王府,面积十分的大不说,装修也是异常的气派,所有花费走的是永安帝自己的私库,没花户部的钱。康靖帝继位后,又把宁王府旁边的一大片空地赐给了弟弟,宁王府再次扩建。宁王现在每次回京,在自己的府邸稍不留神还会迷路,可想而知宁王府有多大。而相比许多在内城有房子的勋贵,宁王府的地契是在宁王自己手里的,其他人只有使用权没有产权,宁王府不一样,宁王府那是宁王绝对的私产。 到了清阳县主的府邸门口,南容澈还有点惊讶,这么小的宅子!不过他面上没显。以他和姐姐的“出身”,父皇肯给姐姐这么一套位于内城的房子,已算是不错了。清阳县主府的门房得知是大王哥儿来了,急忙进去通报。南容澈走进县主府,跟着引路的往后面走,迎面就遇到了一位脚步匆匆,妇人打扮的年轻女人。对方一看到她就开始抹眼泪:“澈儿!” 南容澈面对这位陌生的女人,没有动作。 清阳县主走过去,一把抓住南容澈,眼泪滑下:“澈儿,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的姐姐,华云。” 南容澈抽出手臂,行礼:“姐姐。” 清阳县主哭得更伤心了,再次抓住南容澈的胳膊往里走,说:“我千盼万盼,总算是把你盼来了。之前是在宫里,我不方便见你。年初我出嫁,算是有了自己的落脚地,时刻惦念着你。” 县主府面积小,没走多会儿就进了屋。南容澈再次抽出手,坐在了椅子上。清阳县主在弟弟身边坐下,一边擦眼泪一边看着弟弟,嘴里不停地说:“你长大了。你我分别的时候,你还是那么小……”说到这里,清阳县主哭出了声。 南容澈保持沉默,也没有安慰姐姐。清阳县主哭了一会儿,见弟弟不说话,她收了泪,看了眼屋里的嬷嬷。嬷嬷带着一个伺候的丫头出去了,还关了门。 清阳县主:“澈儿,你我姐弟终于可以团聚了。你不要再走了。留在京城,就住在姐姐府上。” 南容澈:“我喜欢西州,不喜欢西翔城。” 清阳县主楞了,没想到十年未见的弟弟竟然会这么说。南容澈直言:“我和你分开的时候太小,都不记得你长什么样子了。我在西州生活多年,那里才是我的家。” 清阳县主急了:“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是姐弟,亲姐弟!你那么聪明,你怎么会忘了我这个姐姐!你不记得你小时候我抱你,陪你玩了?” 南容澈:“不记得。” 清阳县主再次楞住,接着就是号啕大哭。 南容澈继续道:“你现在生活得不错,又是新婚。我住在你这里打扰你们新婚生活才是奇怪吧。” 清阳县主哭着说:“怎么会奇怪。你是我弟弟啊。” 南容澈:“那我留在京城做什么?” 清阳县主又楞了,下意识地就说:“你不是,在研究院有差事吗?” 南容澈:“我只是帮皇叔的忙。皇叔在京城,我才能去研究院。皇叔回了西州,我一个不受宠的王哥儿,在京城连大学都上不了。” 清阳县主不相信:“怎么,怎么会!你和宇王的关系那么好,宇王都喊你一声‘哥’,你在京城读书、去研究院当差,还不都是宁王殿下和宇王殿下一句话的事?” 南容澈:“事实就是这样。皇叔和天宝在京城,我才有事做。他们不在,我就是一个被流放的王哥儿。一没钱二没势,还得你养我。” 清阳县主咬住嘴,无法相信事情竟然会是这样!她吶吶:“那,那你去求宝柠皇叔,离开前,在父皇跟前给你讨个封赐,讨份差事,总不是难事吧。” 南容澈:“姐,你真的不知道父皇为何厌弃我?” 清阳县主难过地说:“母父惹了父皇不悦,你我自然就被冷落了。宫中不就是这样吗?” 南容澈:“那你知道母父做了什么惹父皇不悦?” 清阳县主却是摇了摇头。 南容澈:“母父教我长大了去跟太子殿下争夺储君之位。” 清阳县主倒抽一口冷气,伸手就捂住了弟弟的嘴,吓得脸都白了。南容澈拉下姐姐的手:“你还要我回来吗?” -- 第730页 清阳县主不敢看弟弟了,她避开弟弟的眼神,眼泪流淌:“怎么会,怎么会……不可能……不可能的……你是嫏哥儿,怎么可能去……”清阳县主要被吓死了。 南容澈站起来:“以后没事不要再见我了。母父是咎由自取,你或许是无辜的,我却不无辜。如果不是皇祖母父和皇叔爱护,我早死了。你也别想着我跟天宝关系好,能为你和你的夫家谋好处。你信不信我这边帮你谋好处,那边你夫君就会被父皇找理由发配边疆。你夫君有本事,自然能升职。没有本事,以你的出身,你也别多强求。皇祖母父不在了,你不要给自己找不痛快。父皇要出手,没有人能再救得了你。” 留下这段话,南容澈开门走了。清阳县主捂住嘴痛哭。她后悔了,后悔去找弟弟。她是有她的私心,却没想到弟弟竟然把如此可怕的事情直接告诉了她。清阳县主吓得是六神无主。而出了清阳县主府的南容澈一抬头,却笑了。 门口,一个壮实的小子骑在自行车上。看到他就按了两下车铃。南容澈跑过去:“天宝。” “哥,上车。” 南容澈跨坐在后座,南容西俣踩下自行车,说:“哥,我今天可惨了,你带我去吃好吃的吧。” “行啊,地点你选,我付账。” “那走啦!” 南容西俣加快速度,南容澈在后面喊:“你慢点!” 吃饭的时候,南容澈问:“你怎么来接我了?” 南容西俣不避讳地说:“我怕你见到亲姐姐,就不要我这个弟弟了。” 南容澈夹起一块子烧鸡肉塞到南容西俣嘴里:“多吃点,补补脑子!” “@#@%%”嘴里塞满食物的南容西俣抗议,他又不笨。 看着大口吃的天宝,南容澈露出一抹真心的笑容。儿时的错误已经无法弥补,他也没有抹去那段错误的能耐。事情已经发生,父皇也不可能再接受他,他也不强求。皇叔和恪叔给了他母爱父爱,天宝给了他兄弟的情谊,皇祖母父把他从危险的边缘拽回来给了他另一种人生。世界是那么的大,如母父那样困守在郸阳宫,以为郸阳宫的地位就是一切才是最傻最白痴的。他的人生,以前不由自己。以后,他自己说了算。 “天宝,等飞机造出来,我要去南极看一看,还要去北极走一走。” 咽下鸡肉的南容西俣点头道:“那必须的。我还想在家里养两只企鹅呢。不过去南极、北极之前,你得先给我找个哥夫。要找像我爸那么强壮、不怕冷的。给咱们抓企鹅。” 南容澈喷笑:“那你呢,你准备找西州的女人,还是俣国的大家闺秀?” 南容西俣认真地说:“我应该会找一个嫏哥儿,能陪我一起骑马、打狼的。不过现在还没有喜欢的。” 南容澈:“嗯,那你慢慢找。” 看着天宝无忧无虑的笑容,南容澈也跟着笑了。他不会结婚的。一个人的生活多悠闲自在。皓月叔一辈子都没嫁人,不也过得挺好的么。 看天宝吃得那么香,南容澈夹了一点点鸡皮过嘴瘾。争权夺势……这是五岁的南容澈要去考虑的。现在的南容澈,只想造出真正的飞机,然后环游世界。 “哥,这个炸虾太好吃了!你尝尝。” “拿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减肥。” “吃一个没事的。” “走开,别诱惑我。” 第299章 番外十六 臣子(一) 刘府的门大开,刘府的主人刘皓月从马上下来,风尘仆仆地走进自己的府邸。浦北地区洪涝灾害,他受俍俍之命,随太医署和医学院的医生们前往浦北救灾,也是替俍俍更深入地了解灾区的情况。如果可以,俍俍更想亲自前往,但陛下不会允许。不过别说陛下不会允,他们这些俍俍身边的人也都不会同意俍俍去涉险。 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灾区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下来,刘皓月收到俍俍的手谕,命他回京。他从浦北赶回来直接就进了宫,这才刚刚忙完回来。俍俍在宫中时,不需要他随侍保护,他可以回自己的府邸。 刘皓月的府邸和靳大石的府邸在同一条街上。这也是方便两人的工作交流。如果只看刘皓月的容貌,没有人相信他是嫏哥儿。很多第一次见到他的人都会眼角抽抽。这个穿着嫏哥儿服饰的嫏哥儿真的很纯爷们,除了不长胡子以外。刘皓月在京城还是会做嫏哥儿打扮,出门在外多是男子打扮,这样更方便些。 回府洗了个澡,换了衣裳,终于能坐下来歇歇的刘皓月舒展身体。俍俍放他一周的假,这一周他都不用进宫。不过虽然被放假,不过刘皓月也闲不住,会给自己找点事做。刘府的管家钟伯端了热茶和茶点进来,放下后说:“家主,主家太太派人传话,说您回来后过去一趟。” 刘皓月:“有说什么事吗?” “倒是没说。老奴问了,只说是让您回去一趟。” 刘皓月:“明天吧,今日乏了。” 刘皓月是宫中最尊贵的顺傛俍俍的内卫总管。一开始,他这一职务只有从七品,现在却是升到了从五品。他在顺傛俍俍身边做事,需要保密的地方过多,加上刘皓月不想住在家里,卓季吹了吹耳边风,永安帝就直接下旨赐了他一套宅子,刘皓月得以搬出刘家自己生活。自从成为顺傛俍俍的内卫总管后,刘皓月就受到了来自家中上下令他吃不消的热情,这也是他想要搬出来独自生活的最大原因。 -- 第731页 隔日快中午,刘皓月才出门回了娘家。因为长相问题,刘皓月虽然是嫡嫏哥儿,在刘家却是个透明般的人物,不得父母长辈喜欢,也不得兄弟姐妹看重,以前的日子过得还不如府里的庶子。自他由林奕推荐,成为了顺傛俍俍的内卫总管后,刘皓月在刘家的地位直线上升,就是刘父在这个儿子面前说话都多了几分的尊重。特别是在刘皓月被提升至从五品后,刘家人提到他都是一个个与有荣焉。刘家长子刘皓月的大伯刘士礼也才是一个正五品的京官。 刘皓月虽然是嫏哥儿,但他有官职在身。他又不是家中男子,不需要分家便可搬出来住,何况他还有御赐的宅邸,搬出来也是名正言顺的事情。 刘皓月一回来,刘母就热情地招呼他。刘皓月的爷爷奶奶也特别过来与他说话。面对这样的热情,刘皓月依旧不习惯。他很清楚,家人对他的热情和关爱不是因为他姓“刘”,而是因为他如今的官位。 刘皓月坐下,与爷爷奶奶和母亲喝了会儿茶,就直接问:“娘,您找我有什么事?” 刘母看了眼婆婆,嗔怪道:“娘有事才找你吗?娘知道你忙,但得空的时候还是要回家住上几日。你毕竟没有出嫁,身边也没个人照顾,一直住在外头,娘也操心你。” 刘母这话一出,刘皓月就明白母亲让他回来的意思了。他只道:“俍俍身边事情多,时不时就要宣我入宫,回来住着实不便。” 刘母:“这确实是。但你一个人住在外头,娘和你爹还是会担心你。你虽然会武,但也是个嫏哥儿。一个人住在外,你管着内卫,又时常与俍俍的亲卫们一道,难免给人说闲话。” 刘皓月看着母亲问:“娘的意思是?” 刘母马上道:“娘知道你的身份不能嫁人,但总能招婿吧。你在俍俍身边当差,嫁人生子都是忌讳,不如招婿,再过继一个孩子到你膝下。这样你有了家室,身边也有人照顾你,老了也有人为你养老送终,爹娘也就不担心了。” 刘皓月平静地问:“娘可有相中的?” 刘母以为儿子是同意了,面带笑容地说:“你二哥愿意把彤哥儿过继给你。你堂伯有一个儿子,妻子早逝,他一直未有再娶,膝下也无一儿半女,他愿意入赘。” 原立阳伯刘老爷子马上紧跟着说:“都是一家人,知根知底,入了赘也不会有异心,若是外头的,还不知心里是怎么想的。我跟你奶奶还有你娘也是相看了许久,才相中他。彤哥儿也是你看着长大的,这孩子乖巧,过继到你膝下你也不用怕不好带。” 刘皓月深深注视面带期望的爷爷奶奶和母亲,心里波澜不惊。他淡淡道:“我当年入宫,在陛下跟前说我这辈子不娶妻,不生子,陛下才准许我在俍俍身边伺候。一个我二哥的孩子,一个我堂伯的儿子,爷爷、娘,你们真以为陛下看不出你们的心思?” 刘老爷子和刘母脸上挂不住了。 刘皓月:“二叔提醒过多次,不要因为我如今的身份动太多心思。俍俍身边最不需要的,就是心思太多的人。我若在俍俍跟前出了纰漏,牵连的可不止是刘家,还有大姑。” 刘母心里咯噔一声,看向公婆。刘老爷子黑着脸说:“只要跟俍俍说清楚,俍俍该是也能理解。实在不行,叫他二叔去俍俍跟前说一声。” 刘皓月淡淡道:“这件事你们不如先跟二叔或姑父商量一番。” 刘家人喊秦忠义“二叔”,是跟着嫁给秦忠义兄长的刘家女儿喊的。秦家与刘家虽然是姻亲,但秦家是武将,秦忠泰又常年在边关,加之避免被陛下忌讳,秦家对刘家并没有过多的照佛,不然刘老爷子也不会把家族富贵的主意打在刘皓月这个嫏哥儿孙子的头上。立阳伯家在先帝时期就被剥了爵位,所以众人提起刘家也是“原”立阳伯刘家。秦家是武将,已经有爵位,也深得先帝信任。当年刘家的长女嫁给秦家的长子,说来还是高攀了。只不过心里,刘家还是不得劲。一个武将,若非刘家的爵位没了,他们还看不上呢。武将对他们刘家能有多少帮助?如今,家中出了一个在顺傛俍俍的心腹,刘家自然要好生谋算一番。 刘母和公公眼神交流,也觉得或许应该先问问秦忠义的意见。刘皓月借口还要进宫,没有留下用午饭就走了。出了门,刘皓月上马直接进宫。在郸阳宫写书的卓季得知刘皓月来了,很是吃惊。见到来人,他道:“不是放了你一周的假吗?” 刘皓月单膝跪下:“俍俍,卑下有一事还请俍俍做主。” 卓季放下笔:“你起来,说吧。” 刘皓月没有起来,道:“俍俍,卑下家中想给卑下招婿,还想给卑下过继一个儿子,卑下不愿。只是此事乃长辈开口,卑下不能直接拒绝,还请俍俍为卑下做主。” 卓季:“你先起来,过来坐。” 刘皓月站了起来,走到书桌前坐下。卓季隔着书桌问:“你是不喜欢家里为你选的人,还是单纯的不想结婚?” 刘皓月:“卑下不想成家。卑下喜欢一个人自在的日子。卑下跟着俍俍,即便日后老了,走不动了,卑下也不怕被人欺负了去,没有人送终。” 卓季道:“人是群居动物。抛开你家里人给你挑的人选不谈,你身边有个人照顾你,有你自己的孩子,也是另一种人生。你在我身边做事,不要考虑那么多。有喜欢的,就嫁了,你也完全可以自己生孩子。结了婚,休了产假,你还可以继续在我身边做事。” -- 第732页 刘皓月:“俍俍,卑下不想嫁人,更不想招婿,卑下就想一个人。” 卓季:“真的没有喜欢的?” 刘皓月摇头:“没有。” 卓季能感觉得出刘皓月是真的不想成家,就喜欢单身生活,他道:“你不喜欢,我自然不会让人强迫你。这几天你就留在宫里吧。你母亲可有人选?” 刘皓月说出母亲的打算,或者说是爷爷和父亲的打算。卓季一听,就琢磨出是怎么回事了。他道:“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叫常敬过来。” 刘皓月站起来:“卑下告退。” 翔福宫有刘皓月的房间,刘皓月回房休息去了。卓季对常敬道:“你去找张弦,告诉他,皓月家里想把他堂伯的儿子入赘给他,再把他二哥的儿子过继给他,他不愿意,但又不能明着拒绝。” 常敬立马道:“主子,刘家这是打的好主意呀!” 卓季:“皓月求到了我头上,我总要护着他。不过这终究是人家内宅的事,我也不能突兀的插手。” 常敬:“主子,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找张公公。” 常敬走了。卓季拿起笔继续工作。如果刘皓月自己愿意,无论刘家是什么用意,卓季都只会祝福他。现在刘皓月明摆着不愿意,卓季肯定是要帮他解决的。对自己人,卓季还是会尽量护着。 常敬去奉天殿找张弦“八卦”。常敬都能看出来的“问题”,张弦更是一听就门儿清。二哥的孩子过继过来,那刘皓月的一切以后就都是他二哥的了。堂伯的儿子入赘,刘皓月作为顺傛俍俍身边的红人,那自己的赘夫能没有好处吗?那堂伯一家,凑成这桩婚事的刘家能没有好处吗?刘家从秦家那里没有拿到多少好处,现在就指望着刘皓月了。再者,刘皓月是嫏哥儿,堂伯的儿子入赘过来,他真就能把对方当成是入赘的夫婿,拿捏住对方? 张弦在心里摇摇头,进屋去伺候万岁爷。刚与重臣商议完国事的永安帝正在批阅文渊阁和军武阁送来的奏疏。张弦给万岁填茶,过了有两个小时,张弦出声:“万岁,您该歇歇了。” 永安帝手中的笔停下,抬头:“什么时辰了?” 张弦:“该用午膳了。” 永安帝放下笔,张弦立刻上前给万岁捏肩。卓季要求永安帝每一次工作不要超过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后就要停下休息休息,捏捏肩什么的。永安帝毕竟是快60的人了,要特别注意。 张弦:“陛下,午膳可是去俍俍那儿?” 永安帝:“不去了。他这阵子要写一本书,朕去了他又要乱。万臻在哪?” 张弦:“宁王殿下好像是在太后那儿。” 永安帝:“那朕也去万寿宫。” “是。” 张弦吩咐下去,永安帝换了身衣裳就出了奉天殿。他也没坐步辇,走路溜达着过去,也算是锻炼了。路上,张弦一副八卦的口吻说:“俍俍昨日给刘内卫放了一周的假,没想刘内卫今早就进宫躲着了。” 永安帝:“嗯?躲着?他躲什么?” 对卓季身边的人,永安帝都还是会关注的。张弦道:“常敬刚才过来给奴婢送膏药,跟奴婢说了一嘴,似乎是刘家对刘内卫逼婚,刘内卫不好拒绝,又不愿意,就进宫躲着了。” 永安帝笑了声:“刘家这是不死心?不是朕说,皓月那模样,真是难嫁。” 张弦:“万岁有所不知,若是普通的逼婚,刘内卫也不至于躲进宫来。常敬都跟奴婢唏嘘,说刘家打的好算盘。若非俍俍不管宫外的闲事儿,奴婢都忍不住要去刘家说道一番了。” 永安帝停下脚步:“刘家什么算盘?” 张弦:“刘家想把刘内卫堂伯的儿子入赘给刘内卫,再把刘内卫二哥的儿子过继给他。刘内卫心里委屈,就躲进宫了。俍俍是心疼刘内卫,但这事儿说穿了也是内宅的事儿,俍俍插手吧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再说,俍俍若插手,刘家还不知私下会怎么编排俍俍。” 永安帝冷哼了一声:“刘家还真是好算计。” 张弦:“万岁,这事儿往深了说,刘家是把算计打到俍俍身上了。” 永安帝:“叫刘干礼进宫给朕跪在奉天殿前反省!” “是!” 永安帝去万寿宫陪母后和宝贝儿子万臻用午膳。在衙门当差的刘家长子刘干礼得陛下口谕,进宫在奉天殿前跪着反省。刘干礼当即吓得就差点尿裤子。消息传回刘家,刘家人吓死了。刘老爷子派人去秦府,又赶紧找人进宫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 刘皓月躲在翔福宫,翔福宫外常年有顺傛俍俍的亲卫把守,旁人很难进入翔福宫。刘家托的宫人还是找到了靳大石那儿。靳大石得知刘皓月的大伯被陛下罚跪在奉天殿外,他聪明的没有马上去找刘皓月,而是先去找了常敬。 这个时候永安帝已经陪母后和宝贝儿用了午膳返回奉天殿了。靳大石问常敬可知刘家最近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惹了陛下。常敬把刘皓月被逼婚的事告诉了靳大石,靳大石马上明白陛下对刘家的这股火气是为哪般了。靳大石没有去找刘皓月,用刘皓月正在俍俍跟前服侍,不能打扰为由把寻来的宫人打发了。结果那名宫人刚离开没多久就被总管喊过去打了板子。 烈日当空,刘干礼一个文官在奉天殿外跪着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在清平卫大营的秦忠义得到消息后进宫求见陛下。永安帝没见他,张弦把秦忠义叫到一旁跟他说了些话,秦忠义的脸上立刻有了怒容。刘干礼看到秦忠义来了,还想着自己的救星终于到了。哪知,秦忠义却走到他身边,噗通跪下了。刘干礼嘴唇哆嗦地问:“奉山,这到底是,什么事啊!” -- 第733页 秦忠义虎着脸说:“亲家大兄,恒远当初举荐皓月至俍俍身边儿,就是因皓月如男儿般勇武,且他不会嫁人。皓月不嫁人,你刘家就要给他入赘,是生怕旁人不知你刘家的打算?” 刘干礼心里咯噔一声。 秦忠义:“俍俍身边,不需要心思多的。刘家与我秦家是姻亲,陛下肯让皓月在俍俍身边儿伺候,也是因着皓月与我的姻亲关系。你刘家起了心思,我也难辞其咎!” 刘干礼急忙道:“奉山,这真是误会了!入赘一事,也只是家中怕皓月年纪大了身边无人照顾。家中皆知皓月不能嫁人,这才退而求其次,给他招婿。” 秦忠义讥讽地说:“招你刘家堂亲的儿子为婿?” 刘干礼心虚的说:“招婿之人,自然要知根知底,皓月怎么也是俍俍身边的人……” 秦忠义打断他:“你刘家什么心思,我懒得跟你争辩,你刘家有能耐就去说服陛下。” 刘干礼心里抖了抖。 秦忠义站起来走到远处跪下,远离刘干礼。 永安帝没叫秦忠义起来。刘家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秦家对刘家这个亲家也提醒的不够,两家都要罚。 刘皓月得知二叔被他连累跪在奉天殿外,十分过意不去。常敬对他道:“陛下今日不罚秦内都统,刘家就一日会心存幻想。这也是陛下以此敲打一些人。”心里,常敬心想:秦内都统皮糙肉厚的,跪一跪也不妨事。 刘家长女没在京城,随夫君去边关了。刘家寻不到刘皓月,秦忠义进宫都跪着了,刘家人怕死了。在奉天殿的万臻得知秦叔叔被人连累跪在奉天殿外,他拿了一壶水,带着自己的贴身宫人和侍卫去了奉天殿。 到了奉天殿外,万臻从遮阳的步辇上下来,提了水壶走到秦忠义跟前:“秦叔。” 秦忠义:“殿下。” 万臻把水壶递过去:“喝点水吧。” 秦忠义的衣裳都湿透了。他伸手拿过水壶,几口就把水壶里的水喝光了。万臻小时候没少在林奕和秦忠义的脖子上看风景,跟两人都很亲近。 把空水壶交给宫人,万臻进了奉天殿。找到父皇,万臻扑过去:“父皇,在忙呀?” 永安帝抱住儿子:“你来了父皇就不忙了。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万臻:“外头热,上午我没出去,不累。刚才醒了,听到人说秦叔跪在奉天殿外头,我就给秦叔拿了壶水。爹,叫秦叔起来吧,外头特别热。你看,我就在太阳底下站了一会儿,脸都烫了。” 永安帝:“张弦,叫秦忠义进来吧。” “是。” 张弦出去了,永安帝直接问儿子:“你可知父皇为何要罚他跪?” 万臻:“父皇连秦叔都罚了,那其他人更要罚了。” “对。”永安帝摸摸儿子的脑袋,“你母父的身边,不能有任何不稳定的因素。刘家算计刘皓月在你母父身边的地位,就是给你母父带来不稳定。父皇要以此敲打某些人,莫要有多余的心思。” 万臻叹了口气:“皓月叔真可怜。” 永安帝:“他没投胎到一个好人家。父皇的万臻不可怜就行了。” 万臻笑了。 秦忠义一身大汗地走了进来,永安帝直接道:“张弦,传旨下去,刘干礼妄测圣意,罚奉一年,降职一级,若有再犯,严惩不贷!” “是。” 张弦出去传旨,秦忠义跪下:“陛下,臣有罪。” 永安帝:“你秦家一门,朕都十分的信任,顺傛对你们也是极为信任的。莫教一个拎不清的亲家毁了你秦家上下。” “臣明白!” “你先回去吧,找你爹商量商量,莫再有第二回 。” “谢陛下隆恩!” 磕头,秦忠义起身走了。 万臻:“父皇,皓月叔以后在刘家会不会更难过?” 永安帝:“刘家不敢惹他。不说了,那也是别人的事。你可有想做什么?父皇陪你。” 万臻:“外头好热。父皇,我陪你批奏疏好不好?我在小桌上画画。” “父皇求之不得。” 在宝贝儿子的脑门上亲了口,永安帝唤人进来给儿子准备水果点心。 ※ 当天晚上,秦粟在候府里见了心慌而来的刘老爷子。秦粟很不客气地把刘老爷子训了一顿。放着安生日子不过,非要生事。刘皓月做了顺傛俍俍的内卫总管,别说他的婚事,就是他的私事都不能随心所欲。陛下最忌讳的就是有人跟顺傛俍俍耍心思。刘家以为打着招赘、过继的借口就能糊弄过去? 没多久,刘家收到了刘家长女派人送来的急信。信上,刘家长女严厉地交代父母不要在皓月身上动心思。有秦家在,刘家再差也差不到哪去。一旦刘家惹恼了陛下,别说刘家保不住,秦家也会被牵连。若他们真的给皓月招了赘,过继了儿子,隔天陛下肯定会降罪刘家。 经此一事,刘家彻底歇了利用刘皓月的身份给刘家谋利的心思。 若干年后,南西州 府中后院的自留地里,一身农夫装扮的刘皓月在埋头整地。有人骑着自行车过来,刘皓月抬头看去,惊讶:“阿澈,”他站起来,“你怎么来了?” 南容澈停车,下来,放好车后说:“我有一个项目今天结束了,提前下班。皓月叔,我在你这儿住几天。下个月我要去北西洲徒步。” -- 第734页 刘皓月走过去:“你一个人?” 南容澈:“我们一群人。天宝现在是大酋长,没自由了。” 刘皓月去旁边洗了手,擦干后说:“出去走走也好。” 南容澈上前要扶刘皓月,刘皓月婉拒。一头白发的他,腰背也弯了。新皇登基后,刘皓月就彻底在南西州定居了下来,替俍俍守着宁王殿下和宇王殿下。 康靖帝退位,太子南容修时继位,改国号“长嘉”。退位后的康靖帝携太后开始了周游全国与海外的行程,效仿圣帝、圣后当年。也是那时,刘皓月就决定永远定居南西州。 刘皓月一生没有嫁人,也没有招婿。外人对他的独身总会唏嘘几句,他自己却是享受独身的自在。同样不愿意嫁人,更没想过招婿的南容澈时不时过来这里小住几日。南容澈不愿意成家,宁王在确定他是当真不愿意成家,而不是有所顾忌后就随了他的心愿。新皇继位,宁王遵守母父的嘱咐,没有新皇宣召,不回俣国大陆。 刘皓月一直是独身,但不乏有人照顾他。宁王、宇王都把他当作是家人,经常会过来坐坐,或者派人接他去府上住阵子。自从因为招婿的事情与家人算是闹掰之后,刘皓月与本家也就断了联系。顺太后去世后,刘皓月也再未回过本家。 刘皓月与南容澈也算是忘年交,两人一起喝茶聊天。几杯茶之后,刘皓月道:“阿澈,有件事我须得托付你。” 南容澈:“皓月叔您说。” 刘皓月:“我这辈子,若不是遇到俍俍,不会如此自在。我百年后,你把我的骨灰带回去。我已经跟宁王殿下求了恩典,殿下说可以把我的骨灰放在帝陵侧宫陪伴俍俍。届时,我就不麻烦殿下了,你帮我这个忙。” 南容澈没有多少伤感,生老病死,人之常态。皓月叔年纪大了,经历两任帝王,寿命也确实走到了尽头。 南容澈:“皓月叔你放心,我会办好的。” 刘皓月点了点头。 夜晚,刘皓月做了一个梦,梦中,他似乎又回到了第一次见俍俍的那一天。俍俍竟然如此的随和,如此的,朴素。他希望,下辈子他能真正做一个男儿。他希望,下辈子,他还能做俍俍的侍卫,保护俍俍。 天空,一颗星子陡然滑落。 第300章 番外十七 臣子(二) 翔福宫,御厨正在做奶油蛋糕。屋内,卓季往花姑姑绣好的荷包里装了几颗金瓜子。已是深秋,屋外已经冷了,屋内的炭火盆也烧起来了。卓季的手脚平时都不够热度,天一冷更是手脚冰凉。入秋降温之后,翔福宫内就摆上了炭火盆。 又是年底了,各部上下都忙得不可开交。永安帝这位帝王不是上朝就是在勤文殿召见大臣,也是忙得好几日没工夫过来翔福宫过夜。 天黑之后卓季就早早吃了晚饭,然后进屋看书去了。永安帝最近没时间陪卓季,就让张弦弄来不少新话本给他解闷。卓季工作之余,看看话本也确实挺放松。 主子在屋里看书,常敬、小慧、王保和原秀却没在跟前伺候。常敬提着一个盒子,四人出了翔福宫。 奉天殿,张弦和冯喜还在陛下跟前伺候着。有小寺人敲了敲门,冯喜过去,打开门低声问:“何事?” 小寺人轻声回道:“冯公公,常公公他们过来,说有事寻您和张总管。” “知道了。” 冯喜关了门,回到师父身边耳语。张弦躬身走到龙案旁,轻声咳了一下。永安帝头不抬地问:“何事?” 张弦:“万岁,常敬过来了,说有事寻奴婢和冯喜。” 永安帝抬起头:“可有说是何事?” 张弦:“没说。” 永安帝:“那你们去吧。” “是。” 张弦唤了其他人进来伺候,他和冯喜匆匆走了。 常敬几人在张弦的屋里等着他。张弦带着冯喜一进来,王保就带头唱起了“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张弦楞在当场,就是冯喜都有点傻。等冯喜反应过来,他激动地叫:“师父!今儿是您的生辰!” 张弦的心在剧烈跳动。几个人唱完生日歌,王保先上前把准备好的生日礼物塞到完全傻掉的张弦手里,笑着祝福:“小的祝张总管生辰快乐,如意吉祥。” 张弦只觉得手里的荷包沉甸甸的,眼睛开始模糊。 原秀第二个上前。冯喜从原秀手里替师父接过礼物,他的眼圈也红红的,他都忘了今日是师父的生辰! 小慧、常敬,两人都给了一个荷包,里面装着他们给张弦准备的生日礼物。张弦的眼泪流下,哽咽:“咱,咱都忘了,今儿是咱的,生辰了……” 王保这时候又拿出一个红色的荷包,交给张弦:“这是主子给张总管您的。” 张弦哭出了声,双眼模糊地拿过红包,攒紧。 小慧已经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个生日蛋糕。常敬帮着插上蜡烛,就意思意思插了一根,点燃。几个人跟做贼似的压着声音说:“张总管,来许愿吹蜡烛。” 张弦哭得像个孩子。成为陛下的贴身寺人,成为宫内三大总管之一后,张弦有身份也有条件给自己过生日。可这一年的生日,却是狠狠砸在了他的心头上。 张弦哭着许愿,希望万岁身体康健,万岁万万岁。希望俍俍身体康健,千岁千千岁。第三个不要说出口的愿望,张弦许下——希望下辈子,他还能做万岁和俍俍的奴婢,伺候万岁和俍俍。 -- 第735页 吹了蜡烛,张弦含泪切了蛋糕,含泪吃了一口。他哭得太“伤心”,没法吃东西。王保、原秀、小慧和常敬四人又各说了一句祝福的吉祥话就走了。冯喜给师父擦眼泪,不停吸鼻子:“师父,徒儿该死,都忘了您的生辰。” 张弦:“不怪,你……我自个儿,都忘了……” 宫中的寺人,很多把自己入宫的那一天算作是自己的生辰。入宫,阉割,成为寺人,过去的他们也死了。这一天,是张弦的生辰,又何尝不是他的伤心日。但此刻,他不伤心,一点都不伤心,尽管他哭得泣不成声。若不进宫,他如何能伺候万岁,又如何能遇到俍俍。 万岁那边还得他伺候,张弦努力平复心情。冯喜快速吃掉一块蛋糕,擦擦嘴。张弦笑着也吃了两口。等到心情平复了,脸上也用凉布巾擦了,看不大出来刚才哭过,张弦带着冯喜返回勤文殿。 张弦一回来,还在批阅奏疏的永安帝头不抬地问:“常敬寻你二人是何事?” 张弦笑滋滋地说:“俍俍厚爱,记着今儿是奴婢的生辰,常敬、王保、原秀和小慧过来,给奴婢送了一份蛋糕。” 永安帝抬头,放下了笔。 张弦主动过去,把俍俍给的红包拿出来:“这是俍俍赏奴婢的。” 永安帝拿过来,倒出荷包里的东西,是七八颗金瓜子。永安帝放回去还给张弦:“他倒是知道你喜欢什么。” 张弦捧着荷包笑道:“俍俍给奴婢什么奴婢都喜欢。”他心里明白,以俍俍的身份,给他这份礼物才不会被人指摘,他也能顺利收下。 永安帝舒展了一下身体,说:“不早了。朕多日未去翔福宫,倒是有些想顺傛了。罢了,剩下的奏疏明日再看,去翔福宫。” “是!” 永安帝临时决定摆驾翔福宫,卓季挺吃惊。等到永安帝进屋洗漱完,上床了,卓季才有机会问:“陛下,您忙完了?” 永安帝:“朕多日没有过来了,也想好好歇歇。” 卓季马上道:“是要好好歇歇。”‘ 永安帝把卓季的手抓到自己的脖子上,卓季调整姿势给永安帝按摩肩颈。永安帝闭着眼睛随意地说:“满宫里,就你没个主子的样。奴婢生辰,你还要给赏。” 卓季:“我身边满共也就他们这几个人。上个月小慧过生日,我发现,我都没有关心过张弦和冯喜的生日。陛下您也知道,我很难把他们当下人。在宫里,陛下护着我,也亏了他们照顾我,我才能无忧无虑。” 永安帝哼道:“没有朕护着,他们就算尽心伺候照顾你,你也只有麻烦不断。” 卓季低头在永安帝的脸上啃了口:“是啦是啦,最好的就是陛下。若没有陛下,我才是可怜。陛下好几天都没过来,我特别想您。” 永安帝满意了。 永安帝最近太累,不过还是抓着卓季要了一次,时间没有太久。等到两位主子睡下了,留下值夜的,张弦去到他在翔福宫的临时住处,给自己切了一块蛋糕。冯喜进来,在师父跟前跪下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来双手递上他急忙准备好的礼物:“师父,生日快乐。” 张弦接过礼物,说:“吃吧。” “谢师父!” 冯喜给自己切了一大块蛋糕,坐下吃。张弦吃得很慢,眼眶时不时红一下。冯喜看着师父这样,说:“师父,徒儿问了常敬。常敬说上月小慧生日,俍俍问了句您和我的生辰,没想俍俍还真就记住了。前日俍俍就跟王(保)叔说今儿要记得给您做一个生日蛋糕,要王叔他们准备好生日礼物。” 张弦的眼泪哗哗流,冯喜倾身过去给师父擦泪,他自己眼睛也红了,说:“俍俍说,我的生辰过了,明年也要给我做一个蛋糕。”说到这里,冯喜不无羡慕地说:“原来,小慧和常敬自从到了俍俍身边儿后,每年都过生日呢。” 张弦:“俍俍,跟别的贵主不一样。俍俍是真心把咱们当人,当自己人。” 冯喜用力点头:“我知道。” 张弦擦擦泪:“吃吧,俍俍赏赐的蛋糕,要吃完。” 这一晚,张弦辗转反侧。第二天,冯喜知道昨夜师父没睡好,他让师父去休息,他在陛下跟前伺候。张弦补了一个时辰的觉,匆匆过来执意换下冯喜。他是万岁的贴身寺人,有些事冯喜是不方便做的。永安帝没有责怪张弦的“迟到”。若张弦对卓季给他过生日这件事无动于衷,他反而会怪罪。 今日没有大朝会,不过永安帝需要去文渊阁一趟。这一日,永安帝就呆在了文渊阁,午膳也是在文渊阁与几位内阁大臣一道用的。下午回来,永安帝下令去寿康宫,他今日还未有给母后请安。途径前往寿康宫的园路上,有少女清脆的笑声传来,仪仗停下。不一会儿,三位宫女打扮的少女从拐角处打闹地跑出来。张弦重重咳了一声,三名宫女吓了一跳,寻声看过来,一个个登时脸色煞白噗通跪下了。 “陛下恕罪!” 张弦上前:“宫内打闹!你们是哪个管事手下的!”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有两名宫女磕头请罪,也不敢说他们的直属管事是谁。跪在中间的那名宫女却抬起头,大胆地看向坐在步辇上威仪的帝王,说:“陛下,奴婢三人今日是得了管事嘉奖,心悦之余彼此逗趣,冲撞了陛下,还请陛下能恕罪!” -- 第736页 说完,她才重重磕了一个头。 永安帝不由得多看了这个大胆的宫女几眼。张弦和冯喜的眼底却是发冷了。永安帝:“你们那头得了管事嘉奖,这头就冲撞了朕……你们是哪个管事手下的?” 还是那名宫女,她再次直起上身,看向帝王:“陛下,奴婢犯错,该受责罚。管事对奴婢尽心教导,奴婢不该牵连管事,是奴婢鲁莽。陛下英明!” 又磕头。 永安帝:“朕若罚了你们的管事,就是不英明了?” 宫女再次磕头:“奴婢鲁莽,请陛下责罚!” 永安帝:“你们不肯说出管事是谁,倒是有些义气。宫中规矩严格,你三人不顾宫规,要罚。走吧。” 永安帝说了要罚,下一句却是走吧。三名宫女还不明白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张弦已经喊了“起驾——” 仪仗再次前行,冯喜和两名小寺人却留了下来。 待陛下的仪仗走远,冯喜这才上前,面无表情地说:“冲撞陛下,先跪四个时辰吧。” 四个时辰! 三位宫女的脸都绿了。 冯喜说完,留下那两名小寺人在这儿看着,他就要走。还是那名宫女,她一把抓住冯喜的衣摆:“冯公公,奴婢们错了,还请冯公公能通融。” 说着,她拔下头上的一根簪子要给冯喜。冯喜垂眸看着她说:“姑娘心思‘慧杰’,这簪子留着日后大用吧,咱可收不起。”随后对两名小寺人说:“看着她们,四个时辰,一息都不能少。” 踢开那名宫女,冯喜走了。 永安帝这个大猪蹄子回头就把这事儿抛到脑后去了。给母后请了安,陪母后说说话,晚膳前,有了媳妇忘了娘的他就去了翔福宫。前朝有些事情,他需要跟卓季商量,晚膳自然也要跟卓季一道用。 等到永安帝和卓季睡下了,冯喜才对师父道:“师父,那三名宫女是立婢堂今年新进的宫女,调教了小半年,准备送去两位殿下身边儿伺候,所以才得意忘形,在宫道上打闹。那个最胆大的,叫灵枝,是要送去齐王殿下身边儿的。” 张弦:“难怪三人的相貌都不俗。”特别是这个灵枝。 冯喜:“徒儿罚她们跪了四个时辰,然后叫立婢堂的管事把她们领回去了。”顿了下,冯喜道:“师父,徒儿瞧那个灵枝,不像是个安分的。” 张弦:“你明儿去皇贵姰俍俍跟前走一趟,就说这个灵枝冲了圣驾,万岁责罚,怕是不能送去齐王殿下身边儿伺候了。” “徒儿明白。” 隔日一早,冯喜就去了华阳宫。在他返回奉天殿的路上,皇贵姰的贴身宫人去了立婢堂,原本要送去两位殿下身边伺候的三名宫女被撤换,其中一名名叫灵枝的宫女因为冲撞陛下,被罚送去浣衣局。过了几日,三名长相普通,也足够老实的宫女被送去了两位殿下身边。原立婢堂的管事公公和管事嬷嬷也被发配到别处做苦力去了。 立婢堂的新管事公公和嬷嬷跪在地上,皇贵姰的大宫女紫苑坐在椅子上,敲打:“立婢堂送去殿下身边伺候的,莫要那些个妖娆、心思多的。两位殿下还小,送心思多的过去是想做什么?心思多也就罢了,还想勾引陛下,真是谁给你们的胆?” “奴婢不敢!” 紫苑:“你二人心思通透些,莫教皇贵姰俍俍再下责罚。” “奴婢省得!奴婢省得!” 敲打了两位新上任的管事,紫苑走了。 这件事在宫里压根就没引起多大的波澜。不过有宫女试图勾引陛下,还是让各宫的贵主赶紧敲打了一番本宫的宫女们,翔福宫除外。翔福宫里根本就没人知道这件事。 寿康宫,太后八卦地问沈姑:“当真有宫女在路上勾引皇帝?” 沈姑:“陛下英明伟岸,又是陛下,有人花心思勾引陛下也是常理。” 太后却是叹了口气,摇摇头:“都是些拎不清的。皇帝哪敢找漂亮的宫女安置在奉天殿。” 沈姑噗嗤笑了:“可不是么。就是主子您这寿康宫,那些个漂亮的都打发掉了。这万一叫顺傛俍俍看上可就糟了。” 太后笑道:“你去跟皇贵姰他们提个醒,他们宫里莫留太漂亮的。给皇帝看上了倒还没什么,若给顺傛看上了,这宫里就要翻天了。” “奴婢这就去。” 看着沈姑离开,太后又无奈地笑了笑。以往,宫里有美人,都是怕皇帝看一个爱一个,收入后宫。可她儿子的郸阳宫不同。这貌美的宫女不怕给皇帝看上,就怕给顺傛看上。宫里有一个身心障碍症的侍嫏,也够皇帝头疼的。 永安帝再未提起过那件小插曲,张弦也默不作声。过了几日,永安帝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的路上突然想起了那件事,他问:“张弦,那日那三个打闹的宫女,是哪个身边儿的?” 张弦心里咯噔一声,面上保持平静地回道:“回万岁,是立婢堂的。原本是要送去两位殿下身边儿伺候,皇贵姰俍俍觉着她们不够稳重,就没要了。” 永安帝蹙眉:“伺候辰杋和辰杦的,选那么漂亮的做甚?辰杋和辰杦才多大?” 张弦立刻心定了,说:“皇贵姰俍俍责罚了原先的管事,换了新的管事。” 永安帝:“那个最胆大的,安置到偏处去,或者直接打发出宫。若无顺傛,朕或许会收入后宫临幸一二,现在……”永安帝不回避自己大猪蹄子的本性。 -- 第737页 张弦立马说:“俍俍嘴上肯定不会说什么,心里就不一定了。” 永安帝:“我倒希望他吃醋,跟朕闹。这若是叫顺傛注意到了,对方再来个投其所好,那朕就没好日子过了。” 张弦猛点头:“可不是么。奴婢也是担心来着。奴婢是听说,皇贵姰俍俍把那个宫女发配到浣衣局去了。” 永安帝“嗯”了声,没再说什么。 帝王无情。永安帝对后宫的妃侍们该无情的时候都会无情,又岂会对一个明显对他有心思的宫女多怜爱几分。张弦心想,哪怕陛下真就对那宫女怜爱了,他也会让陛下厌弃的。这宫里,谁都不能分走俍俍的宠爱,谁都不能给俍俍带来威胁。 而浣衣局,某个原本想以自己的大胆来引起陛下注意,从而一步登天成为贵主的小宫女,欲哭无泪地浆洗着数量庞大的衣服。她怎么也想不通,陛下为何看不上她。 第301章 番外十八 臣子(三) 这几日,锦州府上下的官员格外的忙碌,原因无他。泰元王殿下要陪昭太侍回乡省亲。泰元王随楚王前往琼州“开荒”,数次得先帝爷和陛下的嘉奖。昭太侍年纪大了,决定随泰元王去琼州定居。昭太侍这一次怕是最后一次回乡省亲了。都说落叶归根,对昭太侍而言,他的根在唯一的儿子泰元王身上。 这一回昭太侍与淳太侍一同回乡省亲。淳太侍的祖籍在宿州。届时,两位太侍将一道随儿子前往琼州生活。 自从昭太侍入宫顺利从宝林到雅人,再从雅人被赐封为伃侍,已经过了整整五十三载。昭伃的娘家童家,因为出了一位俍俍,在锦州府的地位都不同了。先帝重用童家,如今童家的男子有数位都在朝中做官。昭太侍在宫中不是最得宠的,但童家得到的实惠却是实打实的。如今泰元王在琼州也站稳了脚跟,童家也有不少人跟随泰元王前往琼州打拼。可以说,无论俣国国内的情况如何生变,童家是有足够的退路的。 锦州府的上下官员和童家本家的当权人一早就在车站侯着了。昭太侍没那么快到,他们的态度却得摆足了。两位太侍此次回乡省亲,陛下和皇后俍俍都下了旨意,要宿州府和锦州府好生准备,不能出任何差错。 昭太侍童颐风和淳太侍戚一果在火车进入江南时就转车分开了。快中午时,一辆皇家列车缓缓驶入锦州府青林郡车站。随着蒸汽机车发出的鸣笛声,早已等候在站台的诸人上前。 火车慢慢停下,直至彻底停稳。火车门打开,先下来的一队侍卫。接着,泰元王的贴身寺人下车,与锦州府知府等人对接。再之后,泰元王搀扶着母父从火车上下来,站台上的众人下跪行礼,恭迎泰元王殿下和昭太侍俍俍。 自昭太侍童颐风进宫后,童家就在锦州府扎根了下来。童颐风的父母都葬在了童家在青林郡建造的祖坟内。童家还在青林郡修建了童家祠堂。童颐风此次回乡,要求住在老宅,那里是他长大的地方。这是童颐风进宫后第二次回乡省亲。第一次,先帝爷刚退位。转眼间,先帝和顺太后已经长眠于帝宫7年了。 走时青春年少,归来白发苍苍。童颐风扶着儿子的手,出了车站,上了车。车窗外,青林郡城内的街道在快速向后倒退,路两旁郁郁葱葱的大树给初夏就已经热起来的江南带来了几丝的清凉。 童颐风感慨:“这行道树,当年还是顺太后随口说的。现在,各州府的大路上,都有行道树了吧?” 泰元王:“是啊。儿子在琼州和四哥建城的时候,都要求大路上要种上行道树。只不过琼州的树和京城,和江南都不同。” 童颐风:“顺太后最喜欢江南,先帝爷却是不喜欢,嫌雨水多,太过于潮湿。” 泰元王惊讶:“儿子还以为父皇喜欢。父皇在江南可是住过不短的日子。” 童颐风:“可自那之后,先帝爷再未来过江南。” 泰元王了然:“父皇是让顺母父一次住过瘾,就再也不来了?” 童颐风点点头:“先帝爷退位后的第一站就是江南,但之后就再未来过。”说到这里,童颐风道:“让人画几张江南如今的画,送去帝陵烧给顺太后看。” 泰元王:“好的母父,我明儿就让人去画。” 童家老宅因为昭太侍回乡特别重新粉刷修整了一番。童家现在有了新的宅子,距离老宅不远。进入老宅,童颐风放开了儿子的手,边走边看。上一次他回乡,是随先帝和顺太后一起来江南时。那一次,明太侍也顺便回乡省亲,顺太后还跟着一道去了。现在,明太侍已经先行前往琼州。 十九岁那年,他离开家,被父亲亲自送上前往东洛城入宫的马车。他的眼泪流了一路,在入宫之前,彻底流干。 被封宝林,被要求侍寝,不停告诉自己,要在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努力活下去,因为这个世上,他能爱的,只有自己。能爱他的,也只有自己。 童颐风在一颗梅花树前停下:“这还是上回我回来时种的。都长这么高了。” 泰元王立刻问:“母父,可要带些枝条去琼州?” 童颐风:“临走时带上几枝吧。” 泰元王:“母父,您这一路累了,不如先回房歇一歇,吃些东西?” 童颐风点点头:“也好,确实有些累了。” 泰元王马上扶着母父回房歇息。 -- 第738页 童颐风的贴身宫人为他换了衣裳,端来水盆。童颐风洗手、擦脸,宫人们把主子用的、吃的一一拿进屋。 ※ 刚回来的头三天,童颐风都在房间里休息。年纪大了,岁月不饶人。一歇下来才发现很是疲乏。泰元王也特别吩咐童家的人不要来打扰母父,让母父好生歇息。第四天,童颐风在他居住的院子里见了童家人。童颐风是妾室所出,他被封为伃后,生母就被抬了身份。童颐风的父母早已过世,如今童家的家主是嫡长兄的长子,要喊童颐风一声叔叔。作为庶子,童颐风与嫡兄弟间的感情一般,只不过到了他这个身份,这个地位,曾经有什么恩怨也早就淡了。 童颐风和童家家主,和童家本家的人说说话,聊聊天,再见见晚辈,赏赐晚辈一些宫里才有的小玩意儿。 在童家老宅休息了一周,童颐风轻装打扮,出了门。母父想在青林郡城里走走,孝顺的泰元王自然是要亲自陪同的。 母子二人都没有坐车,泰元王扶着母父,童颐风看着如今大变样的城内,再一次感慨:“上一次回来的时候,我都差点找不着家了。这一次回来,又是大变样。俣国,每一天都有变化。” 泰元王:“是啊。都是父皇打下的大好基业,皇兄如父皇一样英明神武,俣国会越来越好。” 童颐风回头看向儿子:“辰杺,俣国如今的基业,不仅是先帝爷和陛下英明,更有顺太后的功绩。你要永远都记得,也要教给孩子们,教给孙子们。” 泰元王:“儿子谨记,儿子刚才的话是不妥当了。” 童颐风用力握了下儿子的手,说:“没有顺太后,你我母子怕早就已经身死了……” 泰元王:“儿子明白。”顿了下,泰元王问出他一直不敢问的一件事,“母父,父皇那样宠爱顺母父,为何顺母父一点私产都没有?还把卓家满门都赶出了京城?” 童颐风冷淡地说:“卓家对顺太后不过是不饿死,不冻死。顺太后儿时,身边连个照顾的都没有。顺太后考秀才都没钱买笔墨、买书,只能去书局蹭书看。顺太后的毛笔字普通,就是因为以前没有笔墨练字。” 泰元王恍然:“难怪父皇不喜欢卓家。卓家难道不知顺母父是天才?” 童颐风:“顺太后十三岁考上秀才,他们才想起来家中还有他这么个嫏哥儿。卓家人不看重顺太后的才能,而是把他送进宫为嫡女入宫铺路。卓家嫡女与母父同一年入宫选秀,先帝爷当众斥责了她,把她赶出了宫,也是给顺太后出气。后来卓家又自己作死,先帝爷也就不手软了。” 泰元王更不明白了:“那父皇为何一点私产都不给顺母父置办?” 童颐风淡淡一笑:“给顺太后钱财,不如给他做几顿美食。先帝遗诏,顺太后殉葬,又何尝不是他们之间的约定。先帝爷走了,顺太后又如何会独活,有没有私产就微不足道了。先帝爷知道顺太后最想要的是什么,所以才不给他置办私产。” 泰元王:“那顺母父最想要的是什么?” 童颐风抬头看了眼远处的天空:“他呀,最想要我们俣国的天,永远都是这么的蓝。最想要,我们俣国的百姓,日子一天过得比一天好……最想要,我们俣国,永远强大。” 泰元王抿住了嘴。 予。 西。 独。 家。 童颐风的声音有点沙哑:“最想要……能与先帝,一生一世,一双人……” 泰元王重重点头:“儿子知道了!” 童颐风:“让先帝和顺太后在帝宫安静长眠吧……我们谁都不去打扰他们。我百年后,和淳太侍葬在一起。来世,我们还是好兄弟。” 泰元王眼眶都红了:“是,母父。” 一行人慢慢走着,前方一位拄着拐杖,同样被人搀扶的、身边还跟着一位稚童的老人看到他们这队人马后立刻停了下来,然后迅速就要往旁边避开。童颐风一看那位老人,就停了下来。对方低着头,极力想要避开。尽管老者今日在街上晃荡,其实就是想见某位故人一面。 童颐风盯着对方看了会儿,拍拍儿子:“那位老人家,好像是母父的旧识。” 泰元王马上给了自己的贴身寺人一个眼神,寺人上前拦住了老人。泰元王扶着母父去了街旁的一间茶楼,泰元王的随侍把老人和他的孙儿、家仆一起带了过来。 在二楼的雅座坐下,童颐风吐了口气:“真是老了,这么几步路就走得累了。” 泰元王:“这段路不短了,儿子刚才就想说寻个地方让母父您歇歇。” 看起来比童颐风还要年长不少的老者由两个人搀扶着辛苦地爬上二楼,来到雅间。见到泰元王和昭太侍,老者就要跪下行礼。 童颐风:“莫多礼,来坐,几十年不见,你看着可比我老多了呀。” 老者抬头,眼神激动又诧异,没想到昭太侍见到他会如此的,“亲切”。 童颐风又道:“来,坐下吧,一把老骨头了,别站着了。” 老者作揖行礼:“谢俍俍。” 老者坐下,有些害怕的稚童躲在他身后,老者把他搂到了身边。童颐风问:“这是,孙子,还是曾孙?” 老者:“是嫏孙。老朽教子不严,幼子在风尘之地得了这个孩子。稚子无辜,老朽就把他带在了身边,亲自教导。” -- 第739页 童颐风笑问:“你都老眼昏花了,还怎么教导稚童。这孩子模样倒是可爱。几岁了?” 老者:“4岁了。” 童颐风看向老者:“几十年没见,背都驼了,头发都不见一根青丝了。老身还记得你当年高中状元,坐在太极殿内,是多么意气风发。后来,是去了瀚江府吗?” 老者点了点头,始终避开昭太侍的凝视,回道:“开始,是被派去了瀚江府。做了六年,又被调去了南粤。” 童颐风:“就一直在南粤?” 老者:“在南粤做了十年,入海事司,一直做到康靖八年,告老还乡。” 童颐风:“能去海事司,足见你的能力,也不枉你当年的状元郎功名。” 老者这时候才抬眼看向昭太侍。两人可说是同年,但如今坐在一起,他看上去却生生比对方年长了十岁有余。老者想问,你这几十年在宫里,可幸福。他想问,你这几十年,可有恨我。想问……可他一句都不能问…… 童颐风则带着几分感慨地说:“一别经年,少年时的意气风发也算是有了归处。我入宫后,初时两年还算自在,后来就越来越忙。辰杺都是亏得瑾太侍一直帮忙照顾。太皇退位,我才算能喘口气。后来跟着太皇和顺太后四处跑,如今要去琼州,往后也难得回来了。” 老者震惊:“您以后,就不回来了?”他是知道顺太后要去琼州,所以回乡看看,但,就不回来了?! 童颐风:“是啊,不回来了,一把老骨头,也跑不动了,所以想走之前再回来看一眼。” 老者的嘴角颤抖,童颐风则很洒脱:“我也没想到还能再见着你,我当你或许已经不在了,也或许在京城颐养天年。先帝爷生前不肯去琼州,我去琼州就当替先帝爷多瞧瞧。” 永安帝后期,朝廷开始打击乡绅结党,方家在当地的势力也早已不复当年。 老者的眼眶红了,眼角有了浊泪。童颐风凝视着老者湿润、充满了悔恨的眼睛说:“这辈子,我庆幸自己进了宫,才能看到那么多不一样的风景,才能找到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价值。我有孝顺的儿子,有属于我自己的事业,有情同手足的兄弟,有对我关爱有加的恩人,这辈子,活得值了。” 老者的眼泪流下,他的随侍急忙递给他一方手帕。 童颐风:“青春年少的往事,过去就过去了。临走前你我还能再见一面,也算是有缘。” 童颐风在茶楼里和老者喝了半个时辰的茶,就与老者道别了。回到童家老宅,泰元王屏退了左右,在母父跟前坐下,直接问:“母父,是他吗?” 他和母父当年差点大祸临头的事情他是知道的,起因也是清楚的。童颐风表情淡淡地说:“顺太后曾说过,初恋,是美好的,但也是最容易充满遗憾的。虽然母父的初恋失败了,但也因此,母父才知道什么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泰元王蹙眉:“母父,您是不是,还没放下他?” 童颐风给了儿子一个冷眼:“可能吗?” 泰元王:“那您为何还要见他,还与他喝茶?” 童颐风:“见到了,躲开,才是没有放下。我早已放下,他也不过是年少时的同窗,一起说说话,喝杯茶,这才是人之常情。他当年听从母命,舍弃了我,是他的损失。我离开一个在感情上不牢靠的男人,是我的幸运。你也是做祖父的人了,怎还如此毛躁?” 泰元王哼道:“他害得我们母子险些被父皇迁怒,我不问他在的罪已经是大度了。” 童颐风:“有人要害我,就算没有他,也会有别人。”说到这里,童颐风又有些伤感了,说:“母父是幸运的,有顺太后在,母父一辈子也就遇到那么一两件糟心事。你要引以为戒,后宅不宁,万事不成。” 泰元王点头应下。 童颐风早已放下,泰元王虽然不待见那老头子,倒也没有去找对方的麻烦。在青林郡待了一个月,童颐风再一次随儿子上了火车。这一次他们会直接前往港口,然后登船去琼州。这一次,就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仪仗前往火车站的路上,一位老者躲在人群中目送坐在车中尊贵的昭太侍俍俍离开,老泪纵横。当年,他躲在巷子里懦弱地目送这人乘车前往京城。后来,他在京城,也是在人群中,看到这人从车上下来,进入百老剧院。此刻,他仍旧只能无能地看着对方越走越远。有些事,可以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有些事,错过就是错过。那人已经彻底放下了他,可他这一生,却都活在了懊悔中,活在了自己亲手斩断与最爱之人情丝的遗憾中。 车上的童颐风,心里同样不平静。故土难离。他却是要随儿子离开故土,死后也要埋在海外大陆上。 童颐风的耳边不由得又响起一人的声音 ——当爱情与我们失之交臂,无法拥有时,那就去拥抱事业。至少,等我们老了,回头看自己的一生,是精彩且无憾的。 ——下辈子,你一定会遇到一个爱你且有担当的男人。也或者,下辈子你可以不再被人来决定你的人生。 这辈子回头去看,爱情、男人,都不是必须的。下辈子,即便他没有遇到所爱,他也依然会活出自己的精彩。下辈子,他希望还能遇到俍俍。下辈子,他希望能与俍俍,也有犹如与明太侍那样深厚的情谊。下辈子,他希望俍俍与先帝之间,再无他人…… -- 第740页 第302章 番外十九 臣子(四) 国公府外车水马龙,一辆辆马车在国公府外停下,再马上驶离,避免造成拥堵。今日是隋国公林燮山的80大寿,不仅林家要慎重对待,宫中一早也下旨礼部为隋国公祝寿。林家在一周前就开始布置国公府,为这一天预热了。作为隋国公的独子,林奕也提前两天得了假期,留在府中。林燮山卸任军部军防长,林奕由火器营调入军部,如今是统帅部内阁成员之一。林奕的外甥雷聪也调离火器营,任军部武装发展部司马。 80岁的隋国公,精神依旧矍铄。史玉、秦粟、潘蔹之、苍朮生等这些林燮山的朝中好友们一早就过来了。苍朮生比隋国公小好几岁,但身子骨却差了许多。潘蔹之和苍朮生都是坐着轮椅过来的,长年驻守边关的辛劳,给他们的身体带来了很大的负担。两人现在就是在京城安享晚年。潘北谷也不再是五大军的将军之一,如今也在军部。苍庆南不再管理海事司,而是胜任为外务部的尚书了。苍家随着苍朮生“退休”,苍庆南进入外务部,逐渐从军中脱离。 和老友们坐在院子里,林燮山的心情十分的好。作为老寿星,他穿了一身新衣,是孙媳妇亲手给他缝制的,这也是他的福气。也是朝中现在有钱,医学上发展迅猛,他们每月又有养生福利领着,每年还能去风景好、气候好的地方疗养,这身子骨才能坚持到现在。换做以前,作为朝中的重臣,哪怕府中再有钱,有几个能活到八十的?能活到六十、七十都是有福的了。 林燮山的寿诞正好是在初夏,西翔城的气候算得上是怡人。寿宴安排在中午,会一直持续到晚上。国公府也安排好了客房,前来的老人家们累了可以随时去休息。国公爷的寿诞,文臣武将能来的都会来。 管家匆匆过来:“老太爷,太子殿下和宁王殿下到了。” 隋国公一听,马上起身,其他人也是能站起来的站起来,要过去迎接。 林燮山带着一群或自己走,或被人搀扶,或坐在轮椅上的老头子们出了花园,迎面就见到了太子殿下和宁王殿下。老臣们要行礼,太子殿下先行做了一个不要多礼的举动,说:“孤来为老国公祝寿,诸位老臣莫要多礼。” 宁王更是随意:“祝老国公生辰快乐,看到诸位长辈们身体硬朗,作为晚辈,本王也是为皇兄高兴,这是俣国的福气。” “不敢不敢,宁王殿下折煞老臣了。” 太子和宁王的贴身宫人送上两人带来的寿礼,林燮山邀请太子殿下和宁王殿下去花园坐坐。太上皇的年纪越来越大,自前年太皇太后寿终正寝后,宁王就长留在了京城,丈夫南容恪和两人的儿子宇王南容西俣则是西州、俣国两头跑。林燮山的寿宴如此大操大办,也有宫中的意思,驱散一些太皇太后离世后太上皇心中的伤感。 太子和宁王坐下,林燮山忍了忍没问。宁王却是主动说:“今早母父喊本王过去,让本王帮着父皇挑衣裳。父皇和母父今日都会过来,热闹热闹。” 林燮山大喜,其他人也是大喜,史玉:“太上皇和顺太后俍俍可都会过来?” 宁王笑道:“父皇早就想出宫了,这不是前阵子父皇有点感冒,母父拘着他。老国公大寿,母父也就给父皇一个台阶下,让父皇有足够的理由出宫。母父也会跟着一道过来给老国公祝寿。” 宁王一说完,太子和在座的老臣们都高兴了,特别是今天的老寿星。 太皇太后离世前就已经有些糊涂了,只认得太上皇、顺太后、皇帝和宁王、宇王两位殿下,其他人都认不出了。太皇太后的离世令人悲伤,但也在意料之中。太皇太后91岁高龄仙逝,那是绝对的喜丧。宫中为太皇太后举行的国葬,也同样是以喜丧的形式。只是太上皇与太皇太后感情甚笃,太皇太后仙逝,太上皇十分的悲伤。太上皇也是70多岁的老人了。他心情不好,难免会影响到健康。好在宁王殿下陪伴在他的身边,让太上皇心里好多了许多。 宫中,站在镜子里的太上皇怎么都觉得自己不好看。不是衣裳不好看,就是觉得不好看。站在他身边的卓季仔细看了看,说:“挺好呀。是不是饰品不好看?” 卓季自认他在穿衣搭配上的审美一般般,但儿子万臻的审美还是很在线的。太上皇的这一身行头是儿子选的,以太上皇对万臻的宠爱,该不会是嫌弃才对。 太上皇看着镜中的自己和身边的人,抿抿嘴,胸闷地说:“寡人是越来越老了,头发都没几根黑的了。你看脸上这些斑,难看死了。” 卓季眨了下眼睛,转身,抬手,板下某位前帝王的脑袋就吻了上去。太上皇抱住卓季,与他深吻,屋内的人立刻都低下了头。张弦用手中的拂尘轻轻打了下身边的冯喜,给了冯喜一个眼神后,张弦退了出去。冯喜一脚一个,把屋内的宫人都喊出去。 张弦现在只有太上皇要出宫的时候会跟在身边儿,平日里多在翔福宫将养。旁人不明白太上皇为何不高兴了,张弦却是很清楚。 和卓季热吻完了,太上皇才说出他胸闷的地方:“你都是年过60的人了,怎就不见老?” 卓季仰头,笑着说:“怎么不见老,眼角都有皱纹了。” 永安帝:“那算什么皱纹。” 卓季是真的不见老。头发依旧乌黑,脸上除了眼角有几根细纹,哪里能看得出他已是过了60的人。太上皇的脸上有三四颗老人斑,尽管卓季让他提前退位,又特别注意给他养身,但作为一个封建王朝的帝王,作为“古人”,太上皇的基因决定了他很难特别长寿,加上他遇到卓季的前三十年可谓是颇有磨难,又劳心劳力。遇到卓季之后,更加耗费精神,他现在能有这样的精力和面貌已很不易了。 -- 第741页 卓季抱住太上皇的腰,说:“你本来就比我大了十几岁。我除了写写书,没什么操心的。你不一样,身为一个国家的帝王,又是明君,操的心,费的精力远非一般人可比。朝臣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可以,你却是要方方面面规划。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让你提前退位。” 之后他依偎过去,说:“太上皇老与不老,于我都没差别。后事我已经交代好了。” 太上皇抱着卓季的手一紧:“你交代给谁了?” 卓季:“万臻。” 太上皇的下颚紧了紧:“你告诉他了?” 卓季点了点头。 太上皇抚摸卓季的后背,过了一会儿,他声音低哑地说:“万臻他……” “我们的孩子,什么都可以接受的。” 太上皇带着明显的骄傲说:“是,我们的万臻,什么事都可以接受。” 卓季这才抬起头来:“所以我的陛下,心情好点没有?要不要出发了?你不是早就憋不住了?” 太上皇放开卓季,带着怀念说:“你许久未唤过我‘陛下’了,听着还挺新鲜。” 卓季挽住太上皇的胳膊:“我跟更喜欢喊你‘奭瑛’。” 太上皇笑笑。 两人出了门,等在门口不远处的张弦马上过来:“太上皇、太后俍俍,可是要出宫了?” 卓季:“嗯,出发了。” 太上皇的仪仗出了皇宫,很快国公府这边就得到了消息。宁王殿下说太上皇和顺太后会过来,国公府就马上派人去宫门外侯着,一旦太上皇的仪仗出来要立刻回府禀报。林燮山带着一群老头子,还有府中已经来的客人全部来到国公府的大门口等着,林奕带着林家人也全部来到府门口,加长的红色地毯一直延伸到路口。 最先抵达的是清平卫,严守从皇宫至国公府的主干道两侧。林燮山往府门口的台阶下走,林奕立刻上去扶住老父。所有人都下了台阶。等了没多会儿,远远的就看到太上皇的仪仗出现了,林燮山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不止是他,在场所有的老臣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仪仗在国公府的府门前停下,林燮山跪下:“老臣,恭迎太上皇,恭迎顺太后俍俍——” “老臣(臣)恭迎太上皇,恭迎顺太后俍俍——” 太上皇的玉辂车门由张弦打开,太上皇乐呵呵的:“起来,都起来吧。” “谢太上皇——” 冯喜和一位年轻的寺人先上车护着太上皇下了车,再护着顺太后俍俍下车,最后扶着张弦下车。太子殿下和宁王殿下已经上前问候了。太上皇下车很自然地握住了身边卓季的手,对林燮山说:“寡人这几日被拘在宫里都快长毛了,得亏你过寿,不然寡人今日还出不来呢。” 大家都笑,卓季道:“太上皇只要不贪凉,臣侍肯定不会拘着您。” 林燮山:“太上皇、太后俍俍,入府吧。” 太上皇:“入府!” 一群人进了国公府。太子殿下和之后过来的几位皇子都是代表皇室而来,宁王是单纯的以客人的身份前来。 太上皇和顺太后一到,林府内的气氛立刻进入了高潮。主角也从寿星隋国公变成了太上皇和顺太后。不过隋国公这位老寿星可不会不高兴。他许久没有见到顺太后了。太上皇只要身子骨好,还会时不时跟他们这些老臣聚聚。顺太后也只有那几年他们跟着太上皇四处游玩时可以时常见到,太上皇回京后,就只有逢年过节宫中设宴时能见到一面。上回见到俍俍还是太上皇的寿辰。早已是人夫、人父的雷聪站在人群中,离太后有点距离。他深深地注视着昔日的小伙伴,为他这一生的幸福和尊贵而欣喜。曾经的遗憾也早已随着时间的过去而变成了祝福。 一群人簇拥着太上皇和卓季进入正厅。太上皇和卓季坐在首位,太子坐在太上皇下首的位置,老寿星坐在卓季的下首位置。宁王坐在父皇身边,大家对此已是习以为常。 太上皇道:“国公都八十岁了,真是岁月如梭。太后说了,寡人今日能喝两杯酒,国公府可得把最好的酒水拿出来招待寡人啊。” 林燮山呵呵笑道:“国公府的酒若不好喝,太上皇尽管罚老臣。” 太上皇:“若不好喝,寡人定要罚。” 卓季:“国公爷八十大寿,是大福的日子,我和太上皇给国公爷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 一位寺人捧着一个盒子上前,林燮山马上站起来,双手接过,还有点沉!他惊喜地说:“老臣谢太上皇,谢太后。” 有人出声:“太后俍俍,老臣九月的生辰,能不能跟太后俍俍讨一份寿礼?” 林燮山立刻瞪过去:“什么都少不了你!” 太上皇也不满:“你也不怕回头林燮山收拾你。” 史玉很委屈:“太上皇就是偏心国公。老臣对太上皇和太后俍俍也是忠心耿耿,不输国公,老臣过寿的时候,也想要一份太后俍俍和太上皇准备的寿礼呀。” 也就史玉、林燮山这些老臣敢在太上皇跟前这么没大没小。卓季笑道:“兴乐侯过寿的时候,我和太上皇肯定也会准备一份。” “太后俍俍,老臣正好下个月过寿。”献王腆着脸出声。 太上皇怒了!又来! 林燮山也怒了,这是他的寿诞,这些人是来给他祝寿的还是来砸场子的! -- 第742页 宁王看的是津津有味,这些老臣们不管以前手握多少的大权,在父皇和母父跟前经常会像抢糖吃的小孩子,挺有意思的。 史玉这个最会“抢东西”的一开头,一个个老臣都抛弃了脸面争着抢着希望他们过生日的时候顺太后俍俍和太上皇也能给他们一份生日礼物。当然,太上皇若太忙没空准备没关系,只要顺太后俍俍有空就行! 都是些老家伙了,尽管太上皇脸上很怒,但在卓季答应会给提出要求的每位老臣生日礼物时,他也没有特别拦着。 中午的寿宴上,太上皇喝了两杯佳酿。说是两杯就是两杯。当他让冯喜给他倒第三杯的时候,他的酒杯就被身边的卓季给拿走了,换上了养生茶。太上皇对此也只能遗憾地看着自己的酒杯被拿走。反正臣子们早就知道他惧内了,丢不丢脸也没什么。 太上皇心情好,毕竟被拘在宫里多日。出来虽然不能尽情喝酒,但和老臣们喝茶、聊天还是十分惬意的。 吃完饭,太上皇去国公府最大最豪华的那间客房休息,晚上宫门关闭之前他再回去。卓季陪着他。宁王研究院那边还有事,吃完饭他就走了。太子和几位皇子也陆续离开。 林燮山回到自己的房间,第一时间就是把太上皇和顺太后送给他的那个礼物盒子放在桌上,心情激动又满是好奇地解开盒子上的绑带。掀开盒盖,看到里面的东西,林燮山的呼吸凝滞了一瞬。把盒盖放在一旁,他两手稳稳地把盒子里的东西慢慢拿出来,放在桌上。 盒子里的是一尊黄铜雕塑,一尊一位将军站在火炮旁,手扶炮管的雕塑。只是一眼,林燮山就认出那位将军是他。这样的一尊雕塑,想也不可能是太上皇的主意。林燮山的嘴角慢慢扬起,弧度越来越深,满眼都是喜欢。 有人敲门:“老爷,兴乐侯来了。” 林燮山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快速把雕塑放回盒子里,盖上盖子:“让他进来吧。” 老奴推开房门,史玉进来了。 林燮山:“你来做甚?我都说了要回屋歇息。” 史玉也不客气,开口就问:“太上皇和俍俍送的是什么寿礼?让我瞧瞧呗。” 林燮山:“只是瞧瞧?” 史玉撇嘴:“我能从国公爷手里抢走不成?” 也是。 林燮山打开盒子,给史玉看,显摆道:“太上皇和俍俍的这份寿礼可是送到了我的心坎上。” 年纪越大,林燮山也难免有了老人家都会有的孩童心——俗称幼稚。史玉看得很不爽:“太上皇和俍俍就是最偏爱你。” 林燮山盖上盖子:“那兴乐侯就要想想,为何太上皇和俍俍最偏爱我了。” “哼!” 史玉气鼓鼓地走了。 史玉走了,林燮山才从盒子里又拿出那尊黄铜雕塑,小心地收进了自己的宝库中。宝库中央的墙上,挂着一副画。画上,将军征战沙场,背影肃杀。林燮山就把这尊雕塑放在了那副画的下方。他凝视着那幅画,久久没有动作。 多年后,林燮山病故,他棺椁中的陪葬品中有一副他珍惜了半生的画,有一尊黄铜的雕塑。林燮山百年后,康靖帝下恩旨,允林燮山葬在帝陵旁之后又扩建出的忠臣墓中。林燮山病逝之后,史玉、吴王、献王……这些永安帝时的老臣、重臣都相继地葬在了那里,最终,形成了一个以帝陵为中心的古俣国大型的君臣墓葬群。这也是俣国之后的历史上,一直流传的一段佳话。 第303章 番外二十 臣子(五) 放下筷子,卓季蹙眉:“兴乐侯急性胆囊炎?” 常敬点头道:“是上朝的时候突然发作,被紧急送去了皇家医院。柏院长派人传话给俍俍您,说可能需要手术。” 卓季也不吃了,起身说:“去皇家医院。” 常敬忙道:“主子,您去会不会不合适?” 卓季一边让小慧给他更衣,一边说:“史玉是朝廷重臣,也是我的朋友,他做手术,我去看望,陛下会理解的。让王保去告诉陛下一声。” 没让小慧做头发,卓季就是一条辫子,换了身素色的常服,带着小慧、常敬、刘皓月和靳大石及一队他的专属侍卫出了郸阳宫。 今日有朝会,永安帝一早就去上朝去了,卓季还是睡到平时的时间才起床。刚吃饭没一会儿就得了史玉住院的消息。史玉急性胆囊炎住院,院长柏世同亲自主刀。史玉对卓季是忠心耿耿,史玉要做手术,柏世同作为和史玉一样的俍俍拥趸之一,肯定得派人通禀俍俍。 医院,史玉在被医生进行手术前的准备。他早上虽然吃了不多,但也是吃了早饭,不能马上做手术。史玉疼得就差满地打滚了。若是以前,史玉得了这个病就只能等死。现在,只要手术顺利,他可以又活蹦乱跳。当然,上了年纪的史玉也不好活蹦乱跳就是了。 皇家医院位于紫金宫,卓季的马车不到半个小时就抵达了皇家医院门口。得知顺傛俍俍来了,柏世同亲自出来迎接。 见到俍俍,柏世同行礼后说:“俍俍可是为了兴乐侯的手术?” 卓季:“现在什么情况?” 柏世同一边走一边快速说:“禁食时间不够,先打了一针止疼针,在输液,防止酸碱失衡。” 卓季:“我和你一同进手术室。” 柏世同:“兴乐侯乃朝廷重臣,俍俍在侧,卑下确实更有底气。” -- 第743页 还在跟大臣们商议国事的永安帝被张弦耳语告知爱侍去皇家医院了,他只是轻轻点了下头,表示知道,没有任何不悦。 卓季套上白大褂,跟主刀的柏世同,辅助的麻醉医生、护士、副医师一起讨论史玉的这场手术。卓季道:“急性胆囊炎有90%以上的病人会合并胆结石。兴乐侯平时就有胆囊不好的情况,这一次发病凶猛,保守治疗或许可以保住他的胆囊,但复发的可能性极大,最终的结果可能仍旧需要手术,那对他的健康会是又一次的伤害,兴乐侯毕竟不是年轻人了。不考虑保守治疗,直接手术,在手术中检查是否有其他的并发症。” 没有B超,只能凭经验来判断是急性胆囊炎,保险起见,卓季的意思就是直接手术,不考虑留下胆囊。一旦保守治疗,胆囊没有达到预期的康复效果,那二次复发对史玉造成的危害会非常大。 卓季虽然很少做手术了,但他平日里一直坚持相应的训练,为的是万一有一天永安帝需要上手术台,他可以亲自为永安帝主刀,他不放心把那个男人交给任何一个医生。卓季没有抢柏世同主刀医生的位置,胆囊切除术对柏世同来说已经不是一场困难的手术了,他相信柏世同可以很好的完成。 史玉还不知道俍俍来了,他痛苦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史玉的夫人、儿媳妇都过来了。史玉的长子和次子都外派,不在京城,府里的庶子做不了主。史夫人心疼地直抹泪。史玉一直以来胆囊都不大好,他自己又是个喜欢喝酒吃肉的。昨晚他赴了一个饭局,晚上回来就开始疼了。今早有朝会,史玉不愿意请假,忍着不舒服去上朝,结果朝会刚开始没多会儿,他就疼得受不了,一头栽倒在地,被紧急送来医院。 手术期间要考虑到任何可能出现的情况。就算胆囊切除术是一个小手术,也不是百分百没有风险。护士长拿来术前确认书让史夫人签字的时候,史夫人手软地根本拿不起笔。婆婆签不了字,儿媳妇更加不敢签。两个女人在史玉的病床前哭,有人走进了病房。看到来人,两个女人不哭了,病床上气若游丝的史玉仿佛回光返照般瞬间有了精神。 “俍俍!” “俍俍……” 史玉挣扎地要起来,进来的人快步走到病床边把史玉按了回去。史玉眼角泛红,俍俍来了!俍俍为了他来了! 卓季从护士长手里拿过术前确认书,对史夫人说:“崔氏,兴乐侯的手术需要切除整个胆囊,他的情况有很大的几率存在胆囊结石的情况……”卓季把史玉的情况先告知史夫人听,然后把手术中可能存在的风险,风险的几率,医生会做哪些准备来应对这些风险也详细告知,最后道:“如果你认为没有问题,就签字。签了字,医生才能放心地做手术。” 史玉:“签……” 史夫人也仿佛有了主心骨,擦擦泪,从护士长手里拿过钢笔,在需要她签名的地方签了字。 把确认书交给护士长,卓季这才对史玉说:“柏世同给你主刀,我会在一旁看着。” 史玉鼻酸:“谢谢,俍俍……” 卓季:“手术前需要禁食8小时,手术安排在下午。” 史玉点点头。 叮嘱了病房内的护士如何照顾史玉,卓季就出去了。史玉吸鼻子,俍俍在,哪怕不主刀,没胆就没胆了。 中午,下了朝的林燮山、陈长庚、年庆、韶平秋、吴王、献王等朝廷重臣都过来了。得知史玉要手术切除胆囊,好几个人都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肝。都说肝胆相照,这成了无胆英雄,肝会不会痛啊。好几个平日里也喜欢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有点怕怕。 陈长庚、年庆和韶平秋在病房里陪着史玉。看史玉那惨兮兮的样子,他们很是唏嘘。年庆道:“俍俍在,那肯定是没有风险的,不就是没胆了,以后少吃些肉,少喝些酒就是。也是有俍俍,不然,你这就等着疼死吧。” 史玉疼得只能眨眼。 陈长庚:“就别跟他说话了。” 下午2点多,永安帝的象辂停在了医院外,永安帝来了。史玉是肱骨之臣,他要做手术,永安帝还是愿意来探望一下的,何况爱侍也在呢。永安帝来了之后就先询问史玉的情况,还去病房看了看他,引得史玉又是泪水连连,太感动了。 2点40分,护士来给史玉灌肠。考虑到细菌感染问题,以俣国目前的医疗水平,手术前灌肠会更安全。3点整,穿了手术服的史玉在同僚、家人的注目下,被推进了手术室。门关上的那一剎那,永安帝也莫名地觉得他的肝胆处有点疼。 被推进手术室,抬上手术床,史玉一眼就看到了“全副武装”,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俍俍,他的眼眶立刻湿润了。卓季两手戴着橡胶手套,举着,说:“不要怕,就当睡一觉。” 史玉:“俍俍在,卑下不怕。” 卓季示意,麻醉师开始给兴乐侯麻醉。 手术室外,陈长庚和年庆的夫人都过来了,主要是安抚陪伴史夫人。史玉的两个嫡子恰好都外派出京,史夫人这种时候更相信俍俍,也不相信府中的庶子,压根就没有叫他们来医院的打算。 在场的男人,对胆囊炎都不陌生。只不过以前俣国对这种病症的称呼叫“胆肿”,得了就是必死之症。就如肠癕的阑尾炎,那绝对是闻之色变的病症。俣国自从在俍俍的带领下,医学迅猛发展,医学技术大幅度提高,阑尾炎、疝气、胆囊炎这样的病症已经可以通过手术来解决了,虽然手术不是百分百成功,术后也有可能引起感染或其他的并发症还是造成死亡,但相比从前,那是好了太多了。只是在场的男人都没有经历过这些,除了吴绍王府的小王爷以前得过疝气,后来被俍俍手术治愈,手术这种医疗手段对他们来说还十分的遥远。 -- 第744页 可今天,他们就眼看着史玉被推进手术室,据说要开膛破肚把胆给切了,在座的男人们就忍不住不时摸摸自己的肝胆处,越摸越觉得自己的胆好似也不是那么太健康。很多人都在努力回忆自己有没有过这个部位疼痛过的经历。这大鱼大肉,在座的哪个不喜欢。一个个都是无肉不餐,无酒不食的! 永安帝心里也在犯嘀咕,他最近是不是应该吃得清淡些。上回他这里好像突然疼过一次。永安帝越想越不安,虽然爱侍的技术很厉害,但他绝对不会想躺在手术床上! 就在一群在朝堂上跺跺脚,京城都要抖一抖的男人们胡思乱想时,手术室的门被人推开,所有人一个明显的回神。 陈长庚等人马上站起来,史夫人手脚都软了。 出来的人是一名护士,说:“侯爷的手术很成功,稍后侯爷会被推入病房。” 啊?!这就做完了?!一看时间,这才一个多小时! 年庆:“这么快就做完了?” 护士回道:“今日俍俍在,院长的操刀很顺利。侯爷胆囊萎缩并有胆囊结石,已经切除。侯爷的情况不算很糟,没有发现其他的并发症状,所以比较快。” 史夫人一屁股坐下,双手合十:“老天保佑老天保佑。”想到什么,史夫人又立刻站起来,走到陛下跟前跪下磕头:“崔氏谢陛下隆恩!”史玉的儿媳妇见状也立刻过去,跟着婆婆一起跪下谢恩。 永安帝:“起来吧。你要谢的是顺傛。” “俍俍的大恩,崔氏不敢忘!” 没等多久,麻药还没过的史玉,戴着呼吸器被推了出来。柏世同和卓季也一起出来了。所有人立刻行礼:“卑下(妾身)参见俍俍——” 史夫人和儿媳妇下跪:“妾身谢俍俍大恩——!” 卓季:“大家不要多礼,你们也起来。” 陈夫人和年夫人扶着史夫人站起来。 卓季已经摘了手套,不过还戴着口罩和帽子。护士推史玉去病房,卓季摘下口罩对史夫人说:“手术过程很顺利,柏世同的技术很精湛,接下来好生将养,兴乐侯很快就能恢复健康。” “谢俍俍!谢柏院长!” 柏世同:“俍俍在侧,卑下心里有底,手上的动作就顺畅了。” 卓季:“接下来如何术后恢复、如何照顾,一会儿护士长会详细说明。兴乐侯没有了胆,日后的饮食就要特别注意,绝对不能再和以前那样没有禁忌。” “是是,妾身一定谨记俍俍吩咐。” 护士长出来了,手里是一个托盘。卓季笑道:“这是从兴乐侯的胆囊里取出的石头,可以带回去做个纪念。” 众人一听,纷纷围了上来,年庆脱口而出:“真的会有石头啊,还怪好看的。” 史夫人很想瞪年庆一眼。如果史玉醒着,一定也很想打年庆。 结果年庆说完,陈长庚也附和:“这光光滑滑,还真挺好看。” 永安帝:“这胆囊里的石头,都长这样?” 卓季科普道:“不一定。有的人是黑色,有的人是黄色,还有绿色……也有的不是这样光滑的,个人体质、情况不同,胆结石也会不同。拿回去装在玻璃瓶子里,放在兴乐侯的书桌上,提醒他记得他已经是无胆之人,要注意忌口。” 史夫人有点不敢拿,史玉的儿媳妇把托盘拿了过来,谢了恩。 众人去病房又看了眼还在昏睡中的史玉就纷纷离开了,毕竟这一个下午算是翘班了。永安帝带卓季回宫,路上特别沉默。卓季:“陛下,怎么了?” 永安帝忍不住说:“朕前几天,这里好像也疼过一次,不会也是那毛病吧?” 卓季一听吓了一跳,他伸手按永安帝的胆囊位置:“这里疼吗?” 永安帝:“也还好。” 卓季用力按了按:“疼吗?” “一点点,不过像是你按着疼。” 卓季:“最近不要喝酒,不要吃得太油腻,再看看情况。胆囊炎不是必须要手术,只是我们没有B超,不能及早发现和预防。也没有办法做微创。”顿了下,卓季道:“陛下也不要自己吓自己,胆囊炎发作会很痛,不是忍忍就能过去的。” 永安帝立刻说:“那朕没有,就好像抽痛了一下,也可能是朕记错了。” 卓季:“陛下您的饮食一向还是比较注意的,如果您胆囊不好,我肯定会先发现。不过陛下哪里不舒服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永安帝用力点头,他不敢瞒着了,万一瞒出胆囊炎、胆结石怎么办,他可不要开刀取石头! 医院,麻药过了的史玉疼得就差哭爹喊娘了。而当他看到从自己身体里取出的黑中带黄,还挺光滑的石头,更是欲哭无泪。他居然真的长石头了! 卓季带永安帝回宫后给他做了一个身体检查,量血压、听心肺、做内腑的基础检查。从检查的结果上来看,永安帝的身体还是不错的。卓季会定时给永安帝体检,只是永安帝今天似乎有点被手术刺激到了,卓季索性再给他做一次。 隔日,柏世同进宫向俍俍禀报兴乐侯的恢复情况,笑着说:“今日不少朝中的大臣挂号体检,特别要求检查有没有胆囊炎,胆囊里有没有石头。” 卓季被逗笑了,说:“皇家医院可以上奏内阁,以后定期组织官员们体检。我们的技术虽然还不够全面,但一些基础的病情通过体检还是可以提前检查出来的。” -- 第745页 柏世同点头道:“回头卑下就给内阁上折子。” 史玉在医院住了十天,这期间,史玉的两位嫡子收到吏部的书函,准许他们回京探望父亲。两人得知父亲竟然做了胆囊切除手术,收到书函后立刻启程回京。现在有火车,往来方便。两人赶回京城还在父亲的病床前伺候了几天。 在府中养了一个月,史玉回到了朝堂。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会问:“侯爷,胆没了还好吗?”全都一副好奇宝宝的口吻,气得史玉想打人。对众人来说,切开肚子拿走一个器官还是很新奇的。史玉就是他们的研究对象。 就是永安帝见到史玉的第一句话都是:“兴乐侯没了胆,可有何异常之处?” 史玉只能憋着一张红脸说:“没,没什么异常,就是伤口,还有点疼。” 史玉伤口还有点疼,永安帝也不是压榨官员的帝王,他让史玉再回去继续休息。但史玉身为朝廷重臣,他在家休息的也不安心,一大堆的事等着他处理、拍板。而且史玉还想跟陛下讨一个恩典。 永安帝在翔福宫见了史玉,算是给了他这个恩典。史玉见到俍俍就要跪下谢恩,卓季急忙拦住他:“兴乐侯坐下吧,你这是大病初愈,还是要注意。” 史玉当着陛下的面把一个盒子放在了桌上,说:“卑下生病,俍俍亲身前往,卑下感激涕零,这是卑下的一份心意,还望俍俍能收下。” 永安帝直接道:“这份礼你该收。” 卓季:“那我就收下了。兴乐侯最近还是不要过于操劳,多休养。” 史玉站起来:“卑下谨遵俍俍懿旨,卑下这就告退了。” 卓季点点头。史玉向陛下行礼后慢慢走了。 史玉走了,卓季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纯金打造的显微镜!永安帝点点头:“还算会送礼。” 卓季:“兴乐侯一向清楚陛下的喜好。” 史玉作为臣子,当着皇帝的面感激皇帝的宠侍,送的礼就绝对不能越界。送金银珠宝,那是忌讳。送滋补佳品,永安帝就要问了,你一个(男)臣子送朕的爱侍滋补之物,有何居心!这礼要送到卓季的心坎上,又不能惹陛下的不悦,就需要全面考虑。 纯金的显微镜,价值首先就不菲了,体现了俍俍的身份地位,绝对会令陛下满意。而价值不菲的礼物又“只是”一个显微镜,是俍俍经常用来做研究的仪器,可谓是送到了俍俍的心坎上。 卓季:“很好看。不过我希望这是兴乐侯送我的唯一一件感谢的礼物。” 永安帝深以为然地点头说:“他也是上年纪的人了,还是少上几次手术台的好。” 若干年后,比林燮山晚了一年过八十大寿的兴乐侯史玉,摸着桌子上大小不一、模样各异的4个黄铜火车把件说:“俍俍还是知道谁最忠心的。俍俍给国公的寿礼只有一个吧,我的可是有4个!” 老国公林燮山懒得搭理史玉,他不会承认他心里是有点酸的。 史玉拿起一个:“我这个,还可以拿着把玩。” 林燮山哼了一声:“小心你玩丢了!” 史玉:“我的寿礼,俍俍给了4个,我还有俍俍亲自给我取出来的结石。太上皇虽然比较偏心老国公您,但俍俍还是比较偏心我的。” 林燮山不得不提醒:“你的结石,好像是柏世同取出来的吧。” 史玉显摆道:“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可是问过了,结石是俍俍从我的胆囊里取出来的。” 懒得看史玉那张嚣张的脸,林燮山起身就走。有什么可得意的!他还抱过俍俍呢!当然,这话林燮山是不会对任何人提起的,那是他心底深处,夜深人静时独自品味的回忆。尽管,他抱着俍俍的那一次,俍俍身上的血染红了他的眼。 终于把林燮山气走了,史玉算是出了口恶气。他看这老家伙不爽很久了。 爱不释手的把4个把件摸了又摸,史玉把把件收了起来,和他的那幅宝贝画,他的结石放在一起。等他百年的时候,这些都是他一定要带走的! 第304章 新世界 天授宫宫门入口,人流涌动。各色的旗子代表着不同的旅行团。游客们有序地进入天授宫的宫门。自由客跟着地图导航前往他们想要去参观的地点,跟随旅行团而来的则紧跟导游。一位导游带着他的游客们走进天授宫的宫门后,说:“进来后大家都注意,一定要跟紧我。天授宫虽然是古俣国的旧宫遗址,但也同样是有游客禁止入内的地方的。如果有人闯入,会被警卫带走,所以大家一定要跟紧我,不要乱跑。” “知道了知道了,你已经说了很多次了。” “以前就有游客对导游的提醒置若罔闻,最后吃了官司,所以我才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叮嘱,大家一定要记牢。” 游客们点头,都表示记住了,不会乱跑。 导游先带着游客上了游览车,然后道:“天授宫作为古俣国的旧宫,呈倒‘品’字型结构。最前方的,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是‘文庆宫’,为百官上朝,旧制六部、大理寺等主要行政部门所在地。一些重要的祭祀活动也是在这里举行。文庆宫同时又被称为前宫。帝王后宫所在的郸阳宫和太子东宫、皇子居住读书所在的大兴宫统称为内宫。大兴宫和郸阳宫分别位于东西两侧,又称为东内宫和西内宫。我们今天的行程,这三个宫都会去参观。” -- 第746页 马上有游客插嘴,关心地问:“那我们可以去看皇帝、妃子的寝宫吗?” 导游:“会去,不过奉天殿的帝王寝宫、厚德宫的皇后寝宫可以在外参观,不能进入。一些妃侍的主宫也可以进去参观。郸阳宫的翔福宫是圣后顺太后的寝宫,也是只有顺太后一位侍嫏居住的寝宫,我们只能在翔福宫宫门口看看,不能入内。郸阳宫还有一个‘天权宫’,是顺太后独有的宫殿,那里我们可以参观,里面是顺太后做实验的地方,据说顺太后是一位智商很高的科研型人才。” 游客很失望:“翔福宫不能进啊。我就是想看看顺太后的寝宫。” 导游:“圣后顺太后的居所是特级文保场所,是禁止入内的。圣帝永安帝奉天殿内的寝宫,大家可以在外面看看,不能入内。” 有游客:“顺太后的翔福宫真的只住过他这一位侍嫏吗?” 导游:“是的。翔福宫原先叫‘锦瑟宫’,顺太后被封为顺伃后,圣帝把锦瑟宫更名为‘翔福宫’。后世的史学家都一致认为,永安盛世的起点就是圣帝与圣后相见的开始。圣帝册封圣后的圣旨上明确写着更名‘翔福宫’,寓意鹏路翱翔,如天之福。这应该就是圣帝对圣后的评价。不少史学家都认为圣帝能开创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永安盛世,其中就有圣后的功劳。” 要说现在最热门的古装剧是什么,就是圣帝永安帝和圣后顺太后的爱情故事。史书上关于圣帝的描写那是大书特书,不说是事无巨细吧,但各类史书、野史、传记也是十分的详尽。反观之,圣帝最为宠爱的侍嫏顺太后的记载就少得可怜了。圣帝一生共册封过三位皇后。第一位皇后程氏在永安十年因巫蛊案被废,程家满门受牵连获罪。之后,圣帝一直没有再册封皇后,哪怕是他最宠爱的顺太后,也只是册封到“傛”位。圣帝在退位前三个月,下旨封宠侍顺傛为皇后,封太子生母嘉皇贵姰为皇后。史书有关嘉太后的记载还算较多,顺太后就真是聊聊几笔——深得盛宠,极尽聪慧,朝臣敬之。 但这聊聊几笔,又似乎说明了许多的事。而也是这寥寥几笔,给了后世的人很多发挥想象的空间。大俣帝国作为世界上存在时间最久的封建王朝,作为国土面积横跨三大洋大陆的超级帝国,影响至今。特别是末世时,已经退出帝王宝座的大俣帝国后人南容家族拿出珍贵的丧尸病毒疫苗,很快控制住了丧尸病毒的传播,重新拿起帝王的权杖,带领人类战胜了丧尸病毒,稳固了家园。 依靠在末世的功劳,南容家族重归帝王之位。在人类社会步入稳定后,南容家族退居幕后,避开锋芒,却更令世人敬畏、敬仰。现在虽然是民主制,但谁都清楚,南容家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帝王。 也因此,民众们对有关南容家,有关大俣帝国,也称古俣国都有着很浓的好奇心和“探(八)究(卦)心”。特别是开创了永安盛世,开创了俣国三洋大陆的俣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帝王永安帝,无论是后世官方的歌颂,还是民间的敬仰,都是最为深重的。随之而来的就是民众对永安帝这位帝王私生活十分的好奇。 正史和野史中,有一件最为统一的是顺太后入宫后因聪慧及貌美被程皇后嫉妒,囚禁在西三院。永安帝在一次散步中,无意间走入西三院,见到了顺太后,之后惊为天人,把顺太后从西三院接出来,当场封为雅人,赐住锦瑟宫。两个月后,就封为了“顺伃”,锦瑟宫也更名为“翔福宫”。翌年,永安帝寿辰,又赐封他为顺“傛”,直至永安帝退为前,赐封为皇后。这件事在正史中是有记载的。 正史和野史中都说明了圣帝永安帝非常宠爱顺太后卓季。但正史并没有说明,如此宠爱圣后的圣帝为什么直到退位前才赐封了卓季为皇后,而在此之前,圣后只是“傛”,甚至“贵姰”都不是。而正史中也说了,顺太后的娘家卓家因犯事被罢官,全族并没有因为他的受宠而得到任何的好处,反而结局凄惨。也因为正史中有这样的记载,野史和民间中的揣测就多了。有说圣帝宠爱圣后更多的是政治意义,有说圣帝如此对待卓家是因为圣后要求,有说圣帝宠爱圣后只是看重了圣后的智谋……总之,各种猜测纷纭。 在各种猜测中,随着末世的结束,各行各业又逐渐恢复生机,影视剧又一次成为人们娱乐消遣的主要内容之一后,关于圣帝和圣后的爱情故事也就被拍了又拍。 天授宫作为大俣帝国的旧宫,现在对游客开放。天宇宫在大俣帝国退出封建社会的历史之后,也只是开放了一部分。后来末世起,南容家出现拯救人类于水火,作为南容家的“祖宅”,天宇宫彻底封禁,回归南容家之手。游客想要了解古俣国皇宫历史,就只能来旧宫“天授宫”。 末世前,圣帝圣后所葬的帝宫也是游客们喜欢前去参观的地方之一。末世时,帝宫栽种的松树、柏树等树木全部变异。这些变异的树变异速度极快,攻击力极强,参天的树冠把整个帝宫、包括帝宫周边后来建起的忠臣墓葬群、永安帝之后的康靖帝、长嘉帝两位帝王的陵墓,永安帝与顺太后唯一的嫏哥儿宁王及其伴侣的墓全部覆盖在其中。靠近的丧尸会被戳成碎块,想要进入帝宫避难的人类也同样不允许靠近。就这样,在纷乱的末世中,圣帝圣后的帝宫就这样完整的保护了下来。 -- 第747页 末世前,有无数的盗墓贼想打帝宫的主意。且不说南容家的后人以及当时的政府对帝宫的保护,只要有盗墓贼想要打洞,就一定会莫名其妙死亡。十几次之后,再也没有盗墓贼敢打帝宫的主意。也有文物专家和历史学者提议过局部性地挖掘圣帝圣后陵,不仅遭到了许多人的抨击,也遭到了南容家的强烈反对,这件事最终也就不了了之。末世来临后,不是没有人类想要铲除掉帝宫旁的那些变异树,然后把帝宫作为基地。只是这些人的异能提升速度远远比不上变异树的变异速度,之后随着南容家拿出丧尸疫苗,那些想把帝宫建为自己基地的人也只能歇菜。 南容家拿出丧尸疫苗,古俣国本土、琼州大陆、西州大陆的人类丧尸化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对人类影响至深的南容家再一次站在了人类历史的顶点,带领人类消灭丧尸,在月球、火星分别建立人类基地。南容家族在医学、科学、经济、教育、政治等方面的本来就有着很深的根基,末世之后,南容家族成为了人类首屈一指的家族,俣国文明也已经从地球延伸至了月球、火星。 “走过重辉门,就是郸阳宫了,是帝王的后宫所在地。圣后曾被囚禁的西三院也在这里。我们先去奉天殿。奉天殿是前朝与郸阳宫连通的交汇点。后宫的妃侍们只能进入奉天殿的陶渊阁、文思阁两处,绝对不能进入止行殿和勤文殿……” 导游给游客们讲解奉天殿四处的功能,接着道:“有野史记载,圣后是圣帝身边唯一一个可以自由出入奉天殿四殿的人。当然,这是野史。正史上只记载圣后虽然受宠,但恪守宫规,从无干政。也是因此,朝臣们才非常的尊敬他,圣帝也才非常喜欢他。” 游客们来到圣帝卧室外,隔着围栏往里看,可以看到保存完好的屏风、屏风后似乎有床、桌子什么的。导游接着道:“圣帝在位期间,在西翔城建新宫‘天宇宫’,仍设奉天殿。据说天宇宫的奉天殿是天授宫奉天殿的两倍大。康靖帝继位后,他并没有入住天宇宫奉天殿原来圣帝的那间卧室,而是把卧室搬到了隔壁。作为圣帝最为宠爱和喜爱的侍嫏,圣后在奉天殿就寝时与圣帝同榻而眠。‘康靖帝志’中有记载,康靖帝登基后曾亲口说圣帝与圣后都是他最为敬仰的人,圣帝圣后住过的旧居,他不能亵渎。有康靖帝在前,后面的帝王无论心里是怎么想的,表面上也不能违背这一祖制,所以一直到大俣帝国落幕,都没有一位帝王再入住过圣帝的那间卧室。” 有游客问:“那后来有别的帝王的妃侍住过翔福宫吗?” 导游:“这个问题一会儿我们参观翔福宫的时候我再来给大家讲。” 游客们参观了旧奉天殿,只能从导游的口述和旧奉天殿的墙上挂着的、和电子相册里轮番滚动的新奉天殿照片在脑中描绘天宇宫中奉天殿的规模。 参观完奉天殿,导游就带游客们去了翔福宫。翔福宫是前来参观的游客们最为想一睹真容的地方。末世之后,南容家再次登顶,旧宫天授宫中的翔福宫就被封禁了。大家想了解圣后,只能去参观天权宫。里面仍完好保留着圣后使用过的一些仪器设备。 翔福宫的宫门是敞开的,但宫门口就摆着围栏,还有警卫把守。导游叮嘱:“大家不要喧哗。这里就是圣后所居的翔福宫。大家抬头看上方的匾额,是圣帝亲笔题字。大俣帝国最后一任帝王‘道远’帝退位后,旧宫的这块匾额不知去向。一直到末世,南容家拯救人类,消灭了丧尸,旧宫重新翻修时,这块匾额才再次出现。旧宫天授宫和新宫天宇宫两处翔福宫的匾额都是圣帝亲笔题写,也是整个郸阳宫中唯一一个匾额由圣帝亲自题字的妃侍主宫,由此也可见圣帝对圣后的爱重。 这里我要告诉大家的是,两处翔福宫内的布置其实都不算特别奢华。相比圣后得到的宠爱,翔福宫内的布置可以用‘朴素’来形容。所以有很人都质疑圣帝到底爱不爱圣后,也质疑圣后到底爱不爱圣帝。也有人说圣后并不爱圣帝,但圣帝很爱圣后,所以把圣后拘禁在宫中,圣后也才不在乎翔福宫里到底有什么摆设,总之众说纷纭。正史上对圣后的描写真的是太少了。” 导游接着说:“我现在就解释刚才有人问我的那个问题。圣帝之后,有没有哪位帝王的妃侍是住在翔福宫的。我的回答是,没有。 康靖帝是正式下过圣旨,后世的任何一位帝王都不许把翔福宫赐住给他的妃侍,违令者要去宗庙罚跪,而被封赐的那位,要处死。可以说是十分严厉的了。 ‘太启帝志’中就有过记载。太启帝是一位毁誉参半的帝王。他治国的能力有,但太好色,也任人唯亲。太启帝有一位非常喜欢的贵姰,是住在华阳宫的。华阳宫是康靖帝的亲生母父嘉太后的寝宫。他能住在华阳宫足以说明他的得宠。这位得宠的贵姰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可能是想跟皇后较劲,就跟太启帝撒娇,说华阳宫太晒了,他住着不舒服,想搬去翔福宫。以太启帝的脾气,他这么宠爱这位贵姰,应该答应。结果回头,太启帝就把这位宠侍降为了雅人,大骂这位宠侍要害他。后来这位被降为雅人的贵姰就郁郁而终了。 还有,俣国历史上最有名、也是在位时间最短的昏君宣文帝。本来,他只要老老实实守成,那一生安逸是绝对没问题的。昏就昏在,他登基后第三年,也是在太上皇万荣帝刚去世没多久,就把翔福宫赐给了他的宠妃。是宠妃,还不是宠侍!翔福宫是在西八宫,一直以来都是侍嫏居住的地方。这位宣文帝不仅让妃嫔和侍嫏居住的地方东西交换,还要把翔福宫赐给一个妃子。宣文帝的这道圣旨一出,文部和武部的重臣集体反对。宣文帝气坏了,把反对的大臣撤职的撤职,抓进监牢的抓进监牢。结果,这位妃子兴高采烈地搬进翔福宫的当晚就暴毙了。把宣文帝吓了个半死。 -- 第748页 一个月后,琼州楚王,西州齐王、晋王和宇王亲自集结兵马攻打俣国本土,名曰清君侧。宣文帝命令军部派兵抵御,结果军部内阁的重臣直接把他给软禁了。楚王、齐王、晋王和宇王亲自来到西翔城,跟宣文帝坐下来‘长谈’了一番。宣文帝退位,立宣文帝的第四子,也就是后来的齐嘉帝为新帝。那位宠妃满门获罪,宠妃被挫骨扬灰。宣文帝为太上皇,被齐王带去了南西州,一直到死都没有再回到俣国本土,死后也葬在了那里。宣文帝的帝陵规模很小,末世后也被毁了。有了宣文帝这件事,之后再也没有哪任帝王敢犯糊涂。” 立刻有游客问:“那天宇宫的翔福宫现在有人住吗?南容家现在不用遵守这个规矩了吧?” 导游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天宇宫现在收归南容家,郸阳宫有没有人住也不是我一个小导游能知道的。” 古时的西翔城,现在已经更名为“晟旭城”。末世,南容家族成为了人类的光明。见证了南容家族辉煌的西翔城,也成为了人类心中的光明与希望圣地。末世后期,南容家就拿回了西翔城和东洛城的天宇宫和天授宫。天授宫作为旧宫,仍旧对外开放,天宇宫则重归神秘。 天宇宫的翔福宫内,一个男人轻轻抚摸其内的摆设。经过了一千多年,这里的摆设有许多早就丢了,还有一些旧了、破了。但男人依稀还能从偶尔一件“似乎”眼熟的摆设上回忆起某些片段。 有人敲门,男人回神:“进来。” 一人推门而入,神色焦急:“少主!西州地震,好像把惜太妃和德太侍的墓给震开了!” 男人神色立刻严肃,大步往外走:“安排飞机,马上过去!” “环宇和天驰两位家主已经派人过去保护起来了。” 男人快速出了翔福宫,上了车。20分钟后,男人的私人飞机从天宇宫后方的私人跑道上起飞,直飞西州。 第305章 “俍俍,陛下这几日总是宿在衍信宫,您别跟陛下置气了。” “陛下要喜欢别人,我拦也拦不住。陛下的心不在我身上,我做不到去哀求。他要宠明傛便宠吧。” 沙发上,两个人一边捧着玻璃碗吃水果沙拉,一边看电视。林悠然愤愤:“皇帝都是大猪蹄子!卓季这么好,他还去衍信宫找明傛!” 坐在他身边的死党十分淡定地说:“从先来后到来说,卓季是第三者,要求皇帝只爱他一个本来就很绿茶。” 林悠然不乐意了:“皇帝不爱他,为什么要把他接出西三院!所有人对皇帝的爱都是有条件的,卓季就不是!卓季最好了!” 死党翻个白眼:“这个剧情本身就有BUG。卓季能在西三院悄无声息地呆三年不给皇帝发现,就说明他对皇帝根本无感,也根本不愿意进宫争宠。在这个前提下,哪怕他真的喜欢皇帝,也不可能吃醋,更不可能表现得这么哀怨。这根本不符合他的人设。” 林悠然眨眨眼:“好像是哦。” 死党接着说:“而且他一个十三岁就能考中秀才,还是在那样的家庭环境下考上秀才,说明他很聪明。那这么聪明的他却让自己被囚了三年,这说明他很可能是故意的。” 林悠然点点头,有道理! 死党:“既然他故意不想见皇帝,不想争宠当侍嫏,他被皇帝从西三院接出来,他不恨皇帝都是好的了,怎么可能爱,还爱得那么哀怨。” 林悠然捶了死党一下:“你真讨厌。我很喜欢这部剧的,也特别喜欢演卓季的这个演员,结果被你这么一说,我看不下去了。” 死党:“我本来就很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看有关卓季的剧。整天宫斗啊、争宠啊,你不觉得很无聊么。那么多人抢一个大猪蹄子,买几个猪蹄回家炖来吃不香吗?” 林悠然又捶了他一下:“你这个没有一点浪漫细胞的家伙!一点都不像嫏哥儿!” 死党撇嘴:“其实我觉得我应该是个男人才对,我妈把我生错性别了。” 有人敲门,接着门就被推开了,一人探头进来:“一卓,你明天有事吗?” 赵一卓:“没事。我明天没课。” “明天我男朋友临时过来,你能替我坐诊吗?” 赵一卓:“可以呀。哪个科?” “儿科4室8房。” “OK。” “谢啦谢啦。” “去吧,约会要紧。” “爱你。” 给了赵一卓一个飞吻,室友关门走了。 林悠然:“我明天没课也没事,我陪你。” 赵一卓:“行啊。不过你别拉着我看这部剧了,太雷了。” “好嘛,我自己看。” 作为星都“晟旭城”联盟第一大学医学院的一名儿科外科教授,只有20岁的赵一卓那绝对是明星般的人物。赵一卓16岁医学院博士毕业,同年成为医学院的助教,隔年成为正式讲师,第三年年初胜任为副教授,年底就成了教授。赵一卓的父亲卓风帆本身就是星球知名的医学家,在药剂学上有很深的造诣。赵一卓是精神力5级的异能者,这决定了他在学习上的先天优势。赵一卓没有继承父亲在药剂学上的成就,而是主攻儿童外科。 林悠然是第一大学化学院的助教。他比赵一卓大了5岁。两人因为工作关系彼此熟悉了起来,并且很快成为了彼此的死党。赵一卓年龄比林悠然小,但两人很有共同话题,很多时候赵一卓反而更像当哥的。赵一卓随母姓,作为家中唯一的嫏哥儿,赵一卓的母亲很不客气的把儿子的命名权抢了过来。赵一卓头上还有5个哥哥,都是医学领域实力很强的专家。 -- 第749页 第一大学本身就有自己的附属医院。赵一卓的室友,林悠然是他的死党,化学院。另一人是医学院的博士,还没有毕业。平时除了上课、做研究,还要去医院坐诊实习。对方明天本来要去儿外科坐诊,男朋友来了,他就找赵一卓替他。赵一卓刚满20岁,这位对爱情不仅不憧憬,还完全无感的人对于帮室友的忙表示无所谓。 终于可以不看雷剧了,赵一卓很开心。晚饭是林悠然做的。赵一卓很爱吃,林悠然有一手好厨艺。赵一卓也会做饭。但他比林悠然忙,林悠然秉着自己是兄长的观念,生活上对赵一卓很是照顾。两人面对面坐着吃饭,赵一卓问了一句:“明天要不要买猪蹄炖来吃?” 林悠然伸手打了他一下,却说:“买吧。你想怎么炖?” “黄豆炖猪脚!” “好吧。” 北西洲和南西州交界的地方,是西州大陆有名的寿康陵。里面埋葬着北西洲和南西州第一任王者——古俣国晋王、齐王的生母,古俣国圣帝南容奭瑛的惜皇贵妃和德皇贵姰。圣帝与圣后埋葬在俣国本土的圣帝陵,惜皇贵妃和德皇贵姰追随儿子来到西洲大陆,死后就葬在了这里。两人生前说好了死后要彼此相伴,两人的陵墓就选在了南北西州交界之地。 一场6级的地震,历经千年的寿康陵突然塌了一角。陵墓管理员立刻上报。南西州和北西州齐王、晋王的后嗣,如今南容家在这两州的家主马上派人前去保护,并打电话回星都。作为南容家如今上下承认的少主,三系异能顶级强者南容是瑛当天就搭乘超音速飞机抵达了西州。 两位家主也在现场了。见到南容是瑛,两人上前道:“少主,寿康陵震开的是侧宫的位置,是修复还是趁此进入地宫,还需少主拿主意。” 南容昰瑛:“有派机器人下去查探吗?” “寿康陵地宫是由宁王老祖设计的,下面有信号屏蔽设备和很多的机关暗道,机器人下去后无法传回画面,也容易被毁坏。” 一辆大车开了过来,三个人看过去。车在不远处停下,一人从车上下来。对方身材高大,超过了2米5,体魄魁梧,光头。下车的他走过来,打招呼:“两位叔,少主。” 来人是西州西俣部落头领的儿子南容惇克,按照辈分,他得喊两位南容家主叔。因为南容是瑛是整个南容家族的少主。圣帝与圣后唯一的嫏哥儿儿子嫁给了西州土著部落的头领,之后发展壮大的西俣部落头领有着南容家的血脉,所以对方也喊南容是瑛一声“少主”。 两位家主把情况又说了一边,南容惇克道:“那就下去呗。我带人下去。现在圣帝圣后陵被一群树精围着,进也进不去,说不定能从两位老祖宗的陵墓里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老祖宗地下有知,不会怪我们的。” 两位家主看向少主,他们其实也有这个意思。说来也是泪。作为南容家的子孙,末世已经过去,他们却没法去祭拜圣帝圣后。四平县帝陵周围全部是变异树。当初进化最快的那一批变异树早已达到了7级。作为母树,祂们分化出的子孙后代密密麻麻,低级的有两三级,高级的也有五六级。7级是异能的顶点,人类可以纠集所有的6、7级异能者前去,但那样一定会造成的伤亡是人类不能承受的,也是没有必要的。 这些异能树在末世,保护了帝陵的安全,没有让丧尸和某些野心家去打扰圣帝、圣后、康靖帝等许多古俣国的先祖、重臣安宁。末世之后,南容家不能做过河拆桥的事情。但末世,有关南容家的历史也丢失了许多,南容家一直在通过各种途径搜集有关南容家的古物。现在惜太妃和德太侍的陵寝被震开了一个角,是南容家考古的一个机会。南容是瑛认真考虑后,把情况告诉给父亲,然后做出决定——进入寿康陵。 作为稀少的3系异能强者,南容是瑛决定亲自进入寿康陵。南容惇克是2系异能者,也要进入。毕竟是老祖宗的陵墓,作为后人一来是去给老祖宗赔罪,二来也不能让外人第一个进入吧。 暂定的第一批进入陵墓的人员为20人,其中有5人是专业的考古人员。这20人全部是异能者,现在谁也不知道陵墓内是什么情况。出自宁王南容宝柠老祖之手的寿康陵,其内会有什么危险和意外,哪怕是作为宁王后裔的南容惇克都猜测不到。 准备了一周,由一名西州最权威的考古专家带头,一行20人从塌陷的地洞进入寿康陵。他们进入的地点经前期的勘察,处于寿康陵外围的侧宫位置。这里埋葬的都是不重要的随葬品,例如陶俑、手工艺品等。惜太妃和德太侍的棺椁埋藏地点未知,地宫内到底随葬了些什么也不清楚。 20人陆续进入地洞深处,每个人手拿一台照明设施,走过一段类似通道的地方,前方出现了两扇门,门上一看就有机关。大家小心翼翼,左右观察地慢慢靠近。门上有英文字母,也有数字符号。周围似乎没有什么危险,大家靠近。南容惇克仔细查看,越看眉头越拧。 考古专家:“以历史文献上对宁王的记载。宁王有着极高的智商。作为飞机发明的先驱者之一,宁王在物理学、化学、数学上都有着很高的造诣。宁王深受宫中诸位长辈疼爱,以宁王对惜太妃和德太侍的尊敬,他不会让人轻易打扰到两位长辈的安宁。” 南容惇克深以为然道:“要不是我爸同意,我也不敢下来,我怕老祖宗晚上来找我。”说完,南容惇克双手合十,“老祖宗,我们只是进来看看,不是来打扰您们的。” -- 第750页 门上凌乱的字母、数字、符号令人毫无头绪。第一扇门,就把大家挡住了。谁也不敢去动手尝试,谁知道万一错了会出来什么。他们一点都不想尝试宁王老祖的可怕。 南容是瑛这时候道:“惜太妃在圣帝退位前,一直掌管着灼远商行的造纸业。德太侍掌管的是商行的制药业。宁王本人的研究更多的是物理方面。我们从这三点来解题。” 南容惇克:“少主你说的有道理!” 大家立刻拿出笔记本电脑,把门上的所有字符输入后进行组合。计算机飞快地运算,2个多小时后,这些数字、符号、字母可以组合成的药方、造纸公式、物理公式一一罗列了出来。 南容惇克:“这么多,要全部试验吗?” 南容是瑛问:“灼远商行造出的第一批纸是什么纸?” 一位历史专家迅速回答:“是‘黄草纸’。” 南容昰瑛:“调出黄草纸的材料和相应化学公式。” 立刻有人调出了南容是瑛需要的。他让所有人退后,南容惇克坚定地站在他身侧。南容是瑛在门上慢慢拨动那些可以移动的字符、数字和字母。结果还不等他把黄草纸的材料用化学公式的方式排列好,门上的模块突然发生了变化,两侧的机关口打开。南容是瑛和南容惇克反应神速地向后避开,数十只弩箭射出。换做反应慢点的,绝对会被射成靶子。 南容惇克心里一句“卧槽”。他是6级的异能者,都差点被射中,这机关也太快了吧!但凡是个异能等级差的,绝对被射成刺猬了。南容是瑛的面色也严肃了起来。陵墓内的机关比他以为的更凶险。 所有人都看向了他,要不要继续? 南容昰瑛:“我一个人去。” 南容惇克:“我和你一起,我是力量异能,就算被击中了也死不了。” 南容昰瑛想想后同意了。要说这里面谁最皮糙肉厚,绝对是南容惇克。 南容是瑛接着试验了灼远商行在史料中记载的最先推出的地安丸的配比公式,他和南容惇克差点被带火星的子弹打成筛子。宁王设计的机关速度太快了,令南容是瑛的心里涌上一股异样。 南容惇克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我的妈呀,第一次是弩箭,第二次就变成子弹了,第三次不会是大炮了吧。” 南容昰瑛:“闭嘴。” 南容惇克拍了下自己的嘴,不敢说话了。 这时候,一道声音出现在南容是瑛的耳边。 ——“父皇,你陪我玩字谜游戏吧。” ——“父皇可玩不过你。” ——“我会让着父皇的。” 南容是瑛捂住脑袋,又是这样突然出现在脑中的某些记忆片段! 南容惇克吓了一跳:“少主,您怎么了?” 给了南容惇克一个不要说话的手势,南容是瑛捂着脑袋看向毫无规律可言的门。 ——“这次又是什么公式啊?” ——“父皇,这叫‘光合作用’……” 南容是瑛一步步再次走到两扇门面前,左手捂着疼痛的脑袋,右手抬起,一块块挪动字母和字符。当一条光合作用的公式完整地出现在门上时,就听厚重的咔哒几声,两扇门向两侧缓缓开启。 南容惇克的下巴差点掉下来砸到自己的脚。他上前无比崇拜地问:“少主,您是怎么猜到的?!” 南容是瑛没有回答,而是放下捂着脑袋的手说:“进去吧。”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走进去。这是一间陈列室。都是陪葬的陶俑。隔壁还有一间屋,里面是陪葬的四轮马车、还有微型蒸汽机车、滑翔机。其他人迅速且详细地拍照,南容惇克紧跟南容是瑛继续查找入口。倒不是南容惇克害怕,而是他要保护南容是瑛。他出事没事,南容是瑛作为整个南容家族的少主,那是一点意外都不能出的。 避免灯光对这些埋在地下近千年的古董造成伤害,大家很快拍完照。南容是瑛和南容惇克在一面墙壁终于发现了与周围颜色融为了一体的一扇门。门上雕刻的图案也和周遭墙壁上的一致,若非南容是瑛三系异能中有意念这一系,他们还得再找上一会儿。 ——“陛下,您在画什么?” ——“万臻的这本画册画完了,朕要给他画封面,还要题字。” ——“小小年纪,仪式感还挺强的嘛。” ——“还好万臻没像了你,什么都不在乎。” ——“我还是很在乎陛下的。” 南容是瑛的头又开始剧痛,耳边是那个经常在他梦中出现的声音。那人喊他陛下,他喊那人“顺傛”,有时候也会喊“卓季”。而万臻,是他们两人唯一的孩子,是嫏哥儿,也是梦中的“陛下”最为宠爱,疼到心尖上的宝贝。 之所以决定要进入寿康陵,真正的原因南容是瑛没有对任何人说,哪怕是那些困扰了他已经五年多的梦,他也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顺傛,圣帝永安帝最宠爱的侍嫏,俣国历史上唯一的圣后。圣帝死后殉葬,与圣帝一起埋葬在四平帝宫深处的顺太后,卓季。而万臻,就是圣帝圣后唯一的嫏哥儿,宁王,南容宝柠,南容惇克的老祖宗。 父亲说他出生时,一颗流星落在四平帝宫的方向。出生的他,手腕上就有一圈好似镯子般的红色印记。史料上记载,圣帝手腕曾被烫伤,后以纹身覆之。父亲看到他手腕上的胎记,再结合流星坠落四平帝宫一事,为他起名南容是瑛,与圣帝南容奭瑛的名字相似。3岁,他觉醒速度异能,8岁,觉醒五感异能,10岁觉醒意念异能,南容家唯一觉醒三系的异能者,也是全球仅有的几个三系异能者之一。而随着他长大,他的模样与南容家族流传下来的圣帝永安帝的画像也像了九成,这才是南容家上下都愿意尊他为少主,父亲也早早就决定把南容家主公宝座的位置给他的主要原因。南容家内部充满了他是圣帝转世的“小道消息”。可南容是瑛心里却更加怀疑,自己与圣帝之间是不是真的有某种联系。 -- 第751页 抬手,在纷乱的图画模块中找到最正确的那块,南容是瑛在门上拼出了一幅画,画很幼稚——小鸭子过河。 南容惇克看少主的眼神已经变成了敬仰,尽管他比少主高大许多。南容是瑛仍旧没有解释他为什么知道答案,而是率先走过已经打开的门。 这扇门后是用模型做出的御花园,有假山,有荷花池,有凉亭。这间房间的面积很大,亭台楼阁,应有尽有。众人拍完照后,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下一个入口的地方。 ——“父皇,你陪我玩捉迷藏呀。” ——“好,万臻想在哪里玩儿?” ——“御花园!我要玩蒙眼睛抓父皇的捉迷藏!” ——“好!叫你母父一起。” ——“母父还在睡懒觉。” ——“……” 捉迷藏……南容是瑛往凉亭走去,大家见状都立刻跟上。来到凉亭,南容是瑛在凉亭柱上东摸摸、西摸摸,在一根柱子的底部摸到了一个不显眼的机关开关,按下。轰隆,荷花池下传来一声声响。南容是瑛又来到假山石附近,找了一圈,在最高的那块假山石上发现了一个空心的地方,里面有一个机关开关,按下。 就好似在玩捉迷藏的游戏,南容是瑛接下来在楼阁里、“花丛”中……一共五个地方发现了开关,当最后一个开关按下,荷花池裂开,一个往下的通道出现。 南容惇克忍不住问:“少主,您怎么知道……” 所有人都很好奇。 南容昰瑛:“直觉。” “……!!” 第306章 遗忘 众人没有继续向下,而是返回了地面。近千年的古墓之下,空气稀薄,也会有有毒气体。专家们把他们已经拍到的照片传入电脑中,他们刚才经过的寿康陵区域的平面场景很快就在电脑上完整地构建了出来。通过比对,寿康陵内的花园仿造了天宇宫内郸阳宫的御花园一角。 泡在热水中,南容是瑛的内心绝没有他在外表现的那样平静以及冷静。左手腕上,红色的“胎记”清晰可见。 第一次进入翔福宫,他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翔福宫内的一些摆设,也令他深感亲切,似乎许多许多年前,那里曾是他生活的地方。 第一次进入奉天殿,无需人带路,他都清楚该怎么走。清楚,哪里是千年前的圣帝居住的地方。哪里是千年前的圣帝面见臣子,批阅奏疏的地方。哪里……是千年前的圣帝,与他的宠侍顺傛一起画画、喝茶的地方。哪里,又是千年前的圣帝,带着他的爱子宁王万臻玩耍的地方。 在另一间房间里,南容惇克语带惊奇地把他们入内后的过程详细地告诉两位叔叔。两位家主听后面色严肃中还带着压抑的激动。南容惇克说完后,南西州家主南容环宇和北西洲家主南容天驰就让南容惇克去休息。 只有两人在了,南容天驰低声问:“环宇哥,您说,有没有可能?” 南容环宇轻轻点了下头:“很有可能。” 两人看着对方,同时沉默了。许久后,南容天驰问:“那,我们要不要……” 明白南容天驰的意思,南容环宇深思后说:“我们得跟上主通个气。” 南容天驰赞同地点点头。 这个时候晟旭城还是白天,南容环宇连线上主南容隆烁。末世时,南容家族横空再出,古俣国本土圣帝直系后嗣家主被尊为上主,一直沿用至今。上主也是掌握着南容家族包括丧尸疫苗在内的众多前沿科技最多的人。正是因为上主手握那些关键性的技术,南容家族不仅很快在末世再一次奠定了南容家的地位,也更快地整合三洲大陆南容全族,共同带领人类战胜丧尸,结束末世,建立新世界。 南容家族从明面上再一次隐居幕后后,上主的地位依然保留了下来。南容是瑛的父亲南容隆烁是这一代南容家族的上主,所以众人才会称呼南容是瑛为少主。南容是瑛是南容隆烁与妻子的长子。南容隆烁当年不顾父母反对执意娶了自己的女同学,婚后两人十分的恩爱,琴瑟和谐,共生下3个儿子。长子南容是瑛是三系异能强者,次子和三子都是普通的单系异能者。 大屏幕中,南容上主南容隆烁出现。南容环宇和南容天驰向上主问候,南容隆烁问:“情况如何?” 南容环宇道:“上主,少主带着惇克等人已经成功打开了寿康陵的第二层。碍于陵墓内空气污浊,少主便带大家先行回地面。我与天驰是有重要的事向上主您汇报。” 南容隆烁:“你说。” 南容环宇:“少主带大家进入后……”南容环宇把少主开启寿康陵的过程告诉给上主,然后对面色凝重的上主说:“我与天驰都认为,少主应该就是,圣帝转世。我南西州齐王一族流传下来的家主秘闻录中有记载,圣后顺太后是跨位面未来七级顶级脑域异能者魂穿至古俣国。我南西州每一任家主继任时,都会从上一任家主手中得到此秘闻记录。” 南容天驰插话道:“我北西洲晋王一族的家主秘闻录中也记载了此事。是和丧尸疫苗一起从我南西州南容一族的先祖晋王老祖手中流传下来的。顺太后前世所在的世界爆发丧尸病毒,顺太后亲自研发出丧尸疫苗。顺太后在离世后留给尊帝(康靖帝)的遗物中说明了此事,后尊帝把此事透露给晋王老祖和齐王老祖,我西州大陆才能在末世来临时拿出丧尸疫苗,令西州大陆免于一难。老祖秘闻录中记载,顺太后坚信轮回,因而圣帝仙逝后,顺太后义无反顾殉葬,追圣帝而去。” -- 第752页 南容环宇:“齐王老祖秘闻录中也有此记载。顺太后转生一世,为我俣国带来未来文明的种子,为圣帝一生挚爱。令惜太妃和德太侍甘愿葬于异域,也不去打扰圣帝与圣后。少主今日的表现……惇克说,少主在探查寿康陵期间,几次头疼。少主是意念、速度、五感的顶级异能强者,能令他头疼的事情,那就绝对不是寻常的事。寿康陵的建造出自宁王老祖之手,宁王老祖,是圣帝与圣后唯一的爱子。唯一能说得通的就是,少主确实是圣帝转世。圣后曾经转世,圣后带圣帝一同再次转世也说得通。” 南容隆烁听两人说完后,长长出了一口气,问:“是瑛现在在做什么?” 南容环宇:“少主在泡澡。从寿康陵出来后,少主就把自己关在了浴室。” 南容隆烁:“西州可有发现圣后的踪迹?” 两人都摇头,南容环宇:“家族史中有关圣后的记载太少。西州大陆与圣后名字相仿的人我们都查过了,毫无进展。” 南容天驰:“宁王老祖那边似乎没有留下过任何有关圣后的记载,蒂尼那边是一问三不知。”南容蒂尼,南容惇克的父亲,西州西俣大部落的头领。 南容隆烁:“宁王老祖嫁入西州土著部落,以宁王老祖的谨慎,他不会留下过多的有关圣帝圣后的秘密。圣后把丧尸疫苗留给了尊帝,却没有留给宁王老祖,也说明了圣后的态度。现在就是不知,是瑛是否有圣帝的记忆。” 南容环宇:“少主即便没有圣帝的记忆,潜意识里应该也有残留,不然少主那么轻易就破解了宁王老祖布下的机关,这说不过去。” 南容天驰用力点头。 南容隆烁:“我这边不好大张旗鼓地去找可能是圣后转世的人,否则根本瞒不过是瑛。现在最关键的是是瑛到底有没有圣帝的记忆。你们继续观察。趁着是瑛不在,我也派人加紧寻找圣后可能会转世的踪迹。” 南容环宇和南容天驰用力点头。 双方切断了视频连线后,南容隆烁联系琼州大陆南容一脉家主南容居正。对于西州大陆寿康陵一角坍塌一事,远在琼州大陆的古俣国楚王一脉的南容家主也十分的关注。收到上主的连线邀请,南容居正立刻接通。行礼后,南容居正恭敬地问:“上主,可是西州寿康陵勘察有所进展了?” 南容隆烁:“是有进展。我找你,是问你一件事。楚王老祖可有留下过什么秘闻记录,只有每一任家主知道的秘闻?” 南容居正大吃一惊,但看上主眼里是已经确认此事的肯定,他定定神说:“上主,确有此事。楚王老祖是留下过一本历任家主继位后才能获悉的秘闻录。丧尸病毒的疫苗配方就记载在秘闻录上。” 南容隆烁:“可有记载有关圣后的事?” 南容居正:“上记载明太侍老祖宗随圣后学习化学知识,开创灼远商行彩妆霸业。圣后绝顶聪明,与明太侍老祖宗情同手足。明太侍坚信圣后与圣帝定会转世轮回。圣帝会与圣后一生一世一双人,再无遗憾。其他的就没有过多记载。” 南容隆烁点点头:“此事保密,也不要告诉是瑛。” “我知道。” 这边,浴室内,一直到水都凉透了,南容是瑛才从浴缸里出来。套了浴袍出了浴室,南容是瑛问等在外的贴身随侍张玄:“你一直在这儿?” 张玄:“少主您心情不好,我不放心。”说着,张玄快速进了浴室,拿了一条毛巾出来,“少主,您擦擦头。” 南容是瑛接过来擦头发,眼睛却一直盯着张玄。张玄被盯得心慌慌:“少主?” 南容是瑛问:“你是正经的大学毕业生,为什么甘愿来天宇宫做一个花农?” 张玄谨慎地回答道:“小时候第一次看到天宇宫的照片时,我就喜欢上这里了。从小的愿望就是能来天宇宫工作。我本来是想学考古学的,高考成绩差了5分,我就报了种植专业。我想着,天宇宫里那么大,肯定需要花农、果农去照顾里面的花草果树吧。我异能等级低,其他的也做不了。老天保佑,毕业后我还真进了天宇宫,成了一名花农。也有幸被少主您看中,能到少主您身边工作。” 南容是瑛走到沙发前坐下,又问:“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我会指名你来我身边工作?” 张玄摇摇头。 南容昰瑛:“我觉得你有点眼熟。” 张玄很吃惊:“可是,我不记得我在哪见过少主您啊?” 南容昰瑛:“天宇宫奉天殿挂着圣帝的画像,你第一次看到时有什么想法?” 张玄诚实地说:“我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就觉得真是威严,然后就很感动,感动到想哭。接着就感慨,少主您长得跟圣帝好像。” 南容昰瑛:“那你现在看到圣帝的画像还会想哭吗?” 张玄点点头:“有时候还会。”说到这里,张玄疑惑问:“少主,天宇宫里怎么没有圣后的画像?”这个问题他早就想问了。来到少主身边工作后他才知道,南容一族对于圣后的记载很少,对圣后的事,南容家族似乎也有所顾忌,他就忍着没问。 南容昰瑛:“圣后生前的画像都陪葬在了四平帝宫。南容家宗庙里的画像在战乱和末世时都被毁了。” 张玄很遗憾:“也不知圣后是什么模样。” 南容昰瑛:“琼州的南容楚王分支有保留了一张楚王所画的圣后画像,只不过并没有向外界公布。” -- 第753页 “啊?” 张玄吃惊,又好奇少主为什么会主动跟他提这个。南容是瑛拿出手机,找出里面被他特别放在一个文件夹里的照片,然后递到张玄面前:“这是楚王所画的圣后画像。” 张玄凑过去,定睛一看,当场就楞住了。随后,他的眼眶逐渐发红,眼泪就那么掉了下来,吓了他自己一跳。 张玄一边擦眼泪一边急忙说:“对不起,少主,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 南容昰瑛:“记住这张画像,你是我身边的人,如果有一天你见到了和这张画像相似的人,一定要告诉我。圣后叫卓季,曾有一个假名叫赵卓。” 张玄一边擦眼泪一边用力点头:“我记住了!” 南容是瑛站起来,抬手拍了下张玄的肩膀:“我去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好,少主。” 张玄说不清楚心中的悲伤是从哪里来,眼泪怎么止都止不住。回到房间的南容是瑛靠坐在床头,凝视手机里圣后的画像。他觉得,这张画像没有画出圣后卓季的真正风姿。梦里的那个唤他“陛下”的人,应该比画像更漂亮才对。 晟旭城,林悠然在厨房炖着姜汁猪脚,嘴里哼着歌。有人开门进来,听到动静的他急忙出去:“一卓,你回来了!” 赵一卓无力地点点头,然后走到沙发前瘫倒下去:“累死我了。林哥,给我一杯水,我要渴死了。” 林悠然见他这么累,急忙给他倒了一杯水,在沙发前蹲下:“怎么累成这样?” 累得头晕眼花的赵一卓咕咚咕咚灌完一杯水,有气无力地说:“今天好几个急诊手术,只顾得上喝了两杯葡萄糖,给我饿坏了。” 林悠然听得心疼极了,问:“巧克力呢?” 赵一卓:“早上查房的时候给住院的孩子了。” “……” 林悠然深吸一口气:“好了,去洗手,马上吃饭了。我做了姜汁猪脚。” 赵一卓动动鼻子:“难怪这么香,饿死了,我去洗手,谢谢。明天我做饭!” 从沙发上起来,赵一卓去洗手间洗手。 两人坐在饭桌前啃着猪蹄,吃着其他炒菜,赵一卓活过来了。林悠然最近迷那部雷剧,喜欢上了炖猪蹄,对此赵一卓表示欢迎,他特别喜欢啃猪蹄。 吃饱了,赵一卓的疲倦感涌上,不想动。林悠然还是推他起来去洗澡。等到赵一卓从浴室出来,就彻底不想动了。林悠然打开电视,说:“今晚的‘追寻末世前’有童羿风做嘉宾。” 赵一卓懒洋洋地“嗯”了声,说:“医院的小朋友很多都喜欢他,说他超帅。” 林悠然赞同道:“是啊,他真的超帅,又有点只可远观的冰冷感,超迷人,可惜是个嫏哥儿,不能做我老公。” 赵一卓:“不是嫏哥儿也不能做你老公吧。你不怕被追杀吗?” 想想那种可能,林悠然果断摇头:“爱豆什么的还是远距离喜欢就好了。” 综艺很快开始播出,林悠然看得很乐。后知后觉地发现身边的人好像半天没动静了,他扭头一看,微微笑了下。拿过沙发上随时会摆着的毯子,林悠然轻轻给已经睡着的一卓盖上。 第307章 来世轮回 西州又开启了一层的寿康陵,南容是瑛没有急着下去。放置了一周后,他和南容惇克带着人再一次进入寿康陵。开启的这一层,面积非常大,是真正的陪葬品所在区。里面陪葬了大量的古俣国时期古俣国大陆、西洲大陆,甚至还有琼州大陆的古董、珍品。这一区,不仅是陪葬品,还是古物陈列区。 在这一区域的正中央,有一个类似祭台的东西,上面有一个盒子。南容是瑛走到祭台前,点燃祭台烛台上的蜡烛。之后,他看着祭台上的那个盒子,久久没有动作。其他分散在各处采录陪葬品信息的人见状纷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南容惇克走过去,站在南容是瑛身后,低声:“少主,怎么了?” 南容昰瑛没有出声,他凝视着面前那个熟悉的盒子,头痛欲裂。 “万岁,宁王殿下把文思阁里您装印章玉的盒子拿走了。” “他要那个做甚?” “宁王殿下说那个盒子好看,他要拿来装他在海边捡的贝壳和石头。” “……” “万岁?” “他喜欢就给他,那些印章玉也都未刻字,找个盒子再装起来就是。” “是。” 忍着脑袋的剧痛,南容是瑛走上祭台,伸手抚摸那个在万臻看来非常漂亮的、镶嵌着各种宝石的盒子。圣帝永安帝的所有子嗣中,也只有宁王万臻敢随便在父皇的宝阁内挑他喜欢的任何一样东西。 南容是瑛缓慢地打开盒子,盒子里是一个A4大小的带锁的本子。南容是瑛用力闭上眼睛,脑袋里闪过一幕幕类似的这样本子的画面。 “少主?”南容惇克看得怕怕的,少主的脸色很不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 南容昰瑛:“我先上去,你们在这里继续,不要破坏这些陪葬品。把盒子带走。” “……好!少主,我送您上去!” 南容是瑛头疼的厉害,没有拒绝南容惇克的帮助。 少主被南容惇克背上来这件事吓坏了南容天驰和南容环宇。南容环宇立刻去电上主,上主南容隆烁马上要求南容是瑛回来。南容是瑛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身边只有张玄一人。 -- 第754页 张玄细心地为少主擦汗,担忧极了:“少主,还是找医生来给您看一看吧。” 南容是瑛摇摇头:“去把我带回来的那个本子擦拭干净,拿给我。” 张玄无奈,只能去把少主从寿康陵里带回来的那个带锁的本子擦拭、消毒干净,然后拿给少主。 南容是瑛坐起来,靠在床头,单手抓住那把已经经历了近千年的锁,一个猛地用力,锁断了。这个在地下埋藏了这么久的本子,回到地面,依然完好。在光照下,混合了某种合金成分的本子外壳,闪闪发亮。 翻开第一页,一段话映入眼睛。 ——惜母妃和德母父相约,葬于西州。未免两位母亲在未来的某个时候被盗墓贼或野心家打扰,我亲自设计寿康陵,确保两位母亲在地下能安宁长眠。未来,人类世界或许也会有末世,有丧尸。我希望,我设计的机关可以抵挡异能者的入侵,可以最大程度地保护我的母亲们。 南容是瑛的手指慢慢抚摸过这一个个他看起来无比熟悉的字迹。这段话也解释了他进入陵墓后的疑惑,为什么机关的强度会那么大,对他这样的异能者都能造成威胁。 再翻过一页 ——母父灵魂转世,他与父皇约好,下一世两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再无他人。如果母父和父皇可以转世,那我希望,我还能做他们的孩子,还能做他们的万臻。此事甚大,无法告诉西俣,只把秘密留在寿康陵。若南容家后人有人能进入这里,我想,哪怕他不是母父或父皇的转世,也一定与母父和父皇有关系吧。母父一生低调,他要的只有父皇和俣国的长久,他不需要别人记住他,可是作为他唯一的儿子,我想永远能记住他,我想让世人知道,俣国大陆,曾有一位叫卓季的、来自于另一个位面的脑域异能者,他给予了父皇南容奭瑛最大的支持,把俣国带入了进入未来文明的轨道。 再翻过一页,南容是瑛楞住了。给少主倒了一杯热水的张玄,手里的杯子掉在了地上。无视了溅在脚上的热水,张玄的眼泪一滴滴往下掉,脑袋里似乎有什么轰然炸开。 这一页,一个人在微笑。明媚温柔的双眼,美丽的容颜。他似乎在看着什么令他喜悦的东西,笑得格外温柔。 这一张照片,好似一个开关,也好似一把钥匙。把南容是瑛脑中无数不连贯的画面一张张的联系起来,再开启深埋在他记忆海中还没有浮现的记忆片段。 南容是瑛捂住脑袋,左手腕在发烫。 ——卓季,无论朕是否会殚精竭虑一生,朕都势必会带着你一起走的。朕的遗诏里,会命你殉葬,你可怕? ——有什么怕的。陛下不下旨,我也会跟着陛下一起走的。万一我走得晚了,下辈子陛下你找了别人,我多亏。但陛下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朕的身边,只会有你一人。 手中的“日记本”掉落,南容是瑛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痛苦欲裂。张玄已经晕倒在了地上,主仆两人此刻却是谁都顾不上谁。 ——“陛下,我们做个约定吧。” ——这辈子,我不要陛下的爱,不要陛下的心。陛下,也不要我的心,不要我的爱。陛下,是我一生都会效忠的陛下。我一生,都是陛下的侍嫏。下辈子,我一定会多喝一碗孟婆汤,忘掉所有的前尘旧事,干干净净,空空白白。我把我的爱,我的心,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交给您。我也要陛下您对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好。” 眼前阵阵发黑,下一刻,南容是瑛失去了意识。 ※ 有人在给他擦脸,大脑中刚刮过一场飓风暴的南容是瑛缓缓睁开眼睛。一人眼眶红红地立刻凑过来:“主子?” 南容昰瑛微微眯了眯眼。 张玄吸着鼻子:“主子,奴婢,奴婢没想到,主子……”现在还无法平静下来的张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一切。 南容昰瑛:“你这,也是轮回了?” 张玄楞了下,待他仔细观察了少主之后,他一把抱住对方嚎啕大哭起来:“主子!您也想起来了是不是!主子!主子!奴婢该死,竟然忘了主子和俍俍!奴婢该死啊……” “起来!压死我了。” 张玄急忙起来。 “扶我起来。” 张玄擦擦脸,又赶紧扶起主子。南容是瑛揉揉还在痛的脑袋,问:“你想起多少?” 张玄又掉眼泪了:“奴婢,都想起来了。” 南容是瑛揉脑袋的手顿住,许久后,他开口:“我是,怎么死的?” 与其去验证史书的真伪,不如直接问张玄。 张玄,曾经的张弦张总管哭着回道:“主子您是夜里突然就去了,毫无预警,随后俍俍惊醒,发现了。”说到这里,张玄忍不住崩溃,“俍俍,让奴婢们出去,说要给,主子您,更衣。奴婢,宣读主子您的遗诏,遗诏上……” 南容昰瑛:“我要卓季殉葬。” 张玄用力点头,泣不成声:“奴婢,当时就吓瘫了,陛下冲进屋,俍俍,已经随主子您去了。” 南容是瑛深深吸了口气,却也算平静地说:“这是我与卓季的约定。”然后嫌弃地说:“你哭什么?我跟卓季成双成对的,有什么好哭的,你还来凑热闹!” 史书和南容家的本家史记上都有记载,圣帝与圣后故去后,张弦自杀追随两位主子而去。张玄一边抹泪一边说:“奴婢一辈子伺候两位主子,奴婢不跟着两位主子,奴婢不放心。” -- 第755页 再次深吸了口气,南容是瑛,曾经的圣帝南容奭瑛下床,说:“传令下去,寿康陵不再挖掘,派人修整寿康陵,封闭入口。” 张玄提醒:“主子,您现在是少主,这话奴婢怕是没法传呀。” 南容是瑛楞住,张玄:“封闭寿康陵,主子您得有一个合适的理由,还要说服上主。” 完全恢复了上一世记忆的南容是瑛似乎还没有完全整合好这一世的记忆。他坐回床上,想想说:“就说我身体不适,刚刚昏迷了,昏迷中宁王在梦中训斥我,寿康陵不能再继续查探。” 张玄笑:“主子您这么说还说得过去。” 宁王殿下儿时可是没少“训斥”万岁呢。 南容是瑛现在完全没精力见任何人。让张玄去传话,他拿起万臻留下的宝贝日记再次翻开。这一次的心情与之前是截然不同。 这本日记中,宁王描绘了多张母父与父皇的画像,出自宁王之手的画像,那是十成十的顺太后和永安帝本人的模样。日记中,宁王详细记载了母父顺太后一生的功绩,记载了母父与父皇间深厚的感情,以及母父追随父皇而去的决然与对下一世轮回的深信不疑。日记的最后,是儿时的宁王由父皇单手抱着,父皇另一手搂着母父的“全家福”画像。 南容是瑛的手指抚摸过卓季年轻美丽的脸庞,抚摸过爱子的小脸,眼神坚定。他会找到卓季,他和卓季会再次生下他们的爱子万臻! 张玄已经平静很多了,他问:“主子,俍俍应该肯定也转世了吧?” 南容昰瑛:“我都转世了,他肯定会转世!”说罢,他右手抚摸左手腕,“他说他会多喝一碗孟婆汤,他肯定会把前世忘得干干净净。我现在就怕他忘得太干净,给别人当老婆去了。” “啊!”张玄急了,“那怎么办!” 南容昰瑛:“要抓紧找到他。先回去。” 张玄用力点头。 作者有话说: 娃病了,所以这章字数少点,上一章后面的称呼BUG我已经修改 第308章 你在I哪 南容是瑛以昏睡中被宁王“老祖”训斥为由,下令封闭寿康陵,南容隆烁没有反对。所有陵墓中的人撤出,南容环宇和南容天驰派遣专业的团队对陵墓进行修缮、封闭。 坐在少主跟前,南容惇克心里慌慌的,少主看他的眼神,怎么这么奇怪呢?而此时的南容是瑛,已经整合完了南容是瑛与南容奭瑛的前世今生,再看南容惇克,就如长辈看待自己最心爱的晚辈,怎么看怎么喜欢。这是万臻的后人,是他的几世曾孙啊。 南容是瑛一直受某些记忆的困扰,也正是因此,永安帝本尊回归之后才能很快地整合完两世的记忆,当然,也还有不适应的地方,不过都是细微末节之处。此时的南容是瑛更多的是以作为古俣国圣帝的心情来重新看待这个未来的、经历过末世的新世界。 南容惇克是力量型异能者,所以体格高大,头发也没了,是个大光头。南容是瑛努力从南容惇克的脸上寻找相似万臻的地方,最后很郁闷的发现南容恪那家伙的基因太强,天宝还有七成像万臻,南容惇克十足像西州土著,没有一点神似万臻的地方。也可以想见,从天宝之后,每一任的大部落头领娶的都是西州土著。 收回令南容惇克心慌慌的注视,南容是瑛问:“西俣部落就没有留下什么万臻,咳,就没有留下什么宁王的手札之类的东西?” 不明白少主突然问这个做什么,不是早就说过了吗?南容惇克还是回答说:“宁王老祖留下的都是研究资料。老祖本人没有留下什么私人手札那些的。恪祖90高龄仙逝,宁王老祖隔年过世。因恪祖是火葬,宁王老祖留下火葬遗言。宁王老祖的一半骨灰送回四平帝陵,另一半与恪祖合葬,并葬入齐王墓中。齐王老祖遗训,宁王老祖若仙逝,不能留在西州部落墓葬。宇王老祖做主,恪祖与宁王老祖骨灰入齐王老祖墓葬,两位老祖的衣冠冢入西州部落墓葬。” 南容是瑛点点头,这些事他是知道的,不过他现在更想从自己的“孙子”口里再次确认。万臻是他和卓季的宝贝,哪怕留在西州,也不能入西州部落的墓葬。而且也多亏辰杦有遗训。西州部落的多个墓葬群在后世要么毁于天灾,要么毁于盗墓,末世时更是被摧残殆尽。万臻和天宝以及天宝的后代因为有俣国血统,死后都归入了齐王墓葬群,这才保存至今。果然,土著就是土著,也不知万臻怎么就看上南容恪那个蛮子了。时至今日,南容是瑛对宝贝儿子找了个西州土著还是耿耿于怀。更令他不满的是,万臻绝对可以长寿,却在南容恪死后隔年就过世了,怎么想都不可能是病故,哼! 南容昰瑛:“我要回晟旭城了,你若无事,就多回去看看。” 南容惇克一脸懵的点点头,多“回去”看看?少主这是说错了吧。不过少主有点怪怪的,南容惇克没敢多问。 南容惇克满腹慌慌地离开,张玄这时候才问:“主子,他们都说您是三系异能者,是真的吗?” 南容是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卓季那时候说他是脑域异能者,又称为精神异能者,还有一种叫精神力异能者。精神力异能者是战场上的大杀器,脑域异能者是超级计算机。这个世界把精神力异能者称作意念异能者,脑域异能者就是脑域异能者,其他的倒是没变,看来两个世界还是有某种程度的贯通的。我是意念、速度和五感的异能者,都是7级。”说这话时,南容是瑛带着身为永安帝的新奇。没成想,他也成了爱侍嘴里说的异能者,还是异能强者,这种感觉很不错,他喜欢。 -- 第756页 张玄:“不愧是主子,就是厉害。奴婢也没想到奴婢能成为异能者,就是异能等级低了点,但自保足够了。” 南容昰瑛:“你别奴婢奴婢的了,我可不想别人知道我现在是轮回转生。而且现在是新世界,不兴说‘奴婢’了。小心被人拉去做实验。” 张玄拍了下自己的嘴:“奴婢,”赶紧又拍下,“我记下了。” 急着回去找卓季,南容是瑛隔天就搭乘私人飞机返回晟旭城。这不是南容是瑛第一次坐飞机,可这一次坐飞机,南容是瑛却有了不一样的感觉。这是他的爱子一生都在努力钻研的事业。张玄也在飞机上摸来摸去。这同样不是他第一次坐飞机,可此时此刻内心的波澜,只有主子和他懂。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回到晟旭城天已经黑了。直接坐上停在机场内的专车,南容是瑛返回天宇宫。天宇宫奉天殿内,南容隆烁和妻子万佳芝在得到通报说长子回来了,两人立刻出去迎接。看到儿子,万佳芝急忙上去,眼圈红红地说:“是瑛,你身体怎么样?惇克说你在寿康陵下头疼得路都走不了路,我和你爸都急坏了。” 再看到母亲,南容是瑛的心脏剧烈跳动。后退两步,他郑重其事地跪下,给母亲磕头:“母亲,儿子无碍,令母亲担忧,儿子不孝。” 说完,他给母亲磕了三个头。他这一动作,把万佳芝给吓坏了。儿子长这么大,还从未给她行过如此大礼。万佳芝一时慌了神,急忙回头去看丈夫。南容隆烁两眼深沉地看着儿子,上前一步站在妻子身边,说:“快起来。好好地行这么大一个礼,吓到你妈了。” 南容是瑛站起来,又看向父亲。对永安帝南容奭瑛来说,父亲神宗皇帝的记忆是模糊的。对少主南容是瑛来讲,父亲南容隆烁是一个鲜活的存在。融合了两世记忆的南容是瑛凝视父亲的容颜,与模糊的记忆中,那个总是虚弱的男人似乎也重合在了一起。 “是瑛,你,没事吧?”万佳芝被儿子的这个样子弄得心慌慌的。 南容昰瑛再次跪下:“儿子给父亲行礼。” 张玄见状,急忙也跟着跪下。 南容是瑛给父亲磕了三个头,这是南容奭瑛对父皇神宗皇帝迟来的孝敬。南容隆烁上前,弯身,伸出双手扶起儿子,眼角湿润,声音沙哑地说:“一回来就给我和你妈行如此大礼,可是在寿康陵有所收获?” 南容是瑛顺着父亲的问话说:“收获匪浅。儿子才陡然发现,从未好好看过父亲、母亲,也从未好好给父亲、母亲磕过一个头。” 万佳芝被儿子感动得掉眼泪,说:“妈只要你好好的。先进屋,阿甜,快让他们送晚餐过来。” “主母,我刚才已经吩咐下去了。” 南容是瑛和张玄同时看向被母亲(主母)唤作阿甜的人。南容是瑛表情还算正常,张玄则差点没绷住。以前还没觉着,现在再一看,这不就是年轻时候的沈嬷嬷么! 南容是瑛轻咳了一声,提醒张玄悠着点,一手搂住母亲,随父亲进了奉天殿的勤文殿。奉天殿内各分区的功能和古时有很大的改变。南容隆烁和妻子、南容是瑛、南容是瑛的两个弟弟在奉天殿都有自己的房间。想到那两个弟弟,南容是瑛就很是嫌弃。原本是他叔叔的南容元澔(吴王)和南容元涌(献王)成了他弟弟,简直没天理。他没有那么蠢笨的弟弟! 坐下后,万佳芝道:“景玳出差去了,景珀学校有活动。知道你今天回来,景玳说他会快一点结束手上的工作,景珀说他明天就能回来。” 万佳芝的三个儿子,长子的名字和另外两个儿子的名字有着明显的区别。万佳芝不明白丈夫为什么要这么给儿子们起名字,南容隆烁也没有把有关圣帝转世轮回的“猜测”告诉过妻子。 南容昰瑛道:“我身体没事了,他们忙自己的事就是,不必为了我改变计划。”顿了下,南容是瑛道:“妈,我打算搬出去住,住在宫中难免有所不便。另外,我在宫中的居所搬至翔福宫。” 南容隆烁的手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明显抖了一下,万佳芝则单纯地好奇问:“你打算搬到哪?翔福宫是圣后故居,怕是不好吧。” 南容昰瑛:“我暂时打算搬去‘龙腾’的公寓。就因为翔福宫是,圣后,的故居,才是保存得最好也最安静的。我现在时不时会头疼,在翔福宫足够清净。祖宗只说不能安排妃侍住在翔福宫,没说后人不能住。” 万佳芝觉得还是不妥当,南容隆烁先一步道:“那你就搬去翔福宫吧。不过如果你找‘女朋友’了,你就得从翔福宫搬出来。老祖宗的规矩,谁也不能破。” 南容昰瑛:“届时再说,兴许‘他’就不喜欢住在天宇宫。” 万佳芝一听,眼睛顿时亮了:“是瑛,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了?” 南容昰瑛:“目前还没‘找到’。” 万佳芝顿时泄气,接着又道:“你都37了,虽说对异能者来说,你还年轻的很,景玳和景珀都有女朋友了,你这个做大哥的也需要抓抓紧。” 南容昰瑛:“我之前一心修炼异能,现在也想定下来了,不过得找到合适的人才行。妈,我的婚事我会上心,您别担心,我不是单身主义者。等安定下来我就要孩子,至少给你生5个孙子。” 万佳芝高兴了:“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 第757页 儿子之前对婚事一直兴致缺缺,对相亲更是抗拒,现在儿子松口了,万佳芝心里就琢磨起来了。 吃了晚餐,南容是瑛就去了翔福宫。张玄先前已经带人把他的个人用品拿了一些到翔福宫,余下的会整理一下,搬去龙腾的公寓。进了翔福宫,没外人了,张玄的眼泪就吧嗒吧嗒往下掉,嘴里念着:“这里好些都不是俍俍用惯了的,那些人还是没保护好俍俍的东西。” 南容是瑛到还算冷静,说:“应该大部分都拿去四平帝陵陪葬了。屋里还是有几样卓季用顺手的老物件儿,你收好。那张床给我换了,都不知道后来有谁睡过。” 天宇宫在末世前有一半是对外开放的公共行政区,有一半是政府人员的住房,翔福宫虽然一直是受保护单位,但曾有过短暂的时间是有人住进来过的。南容是瑛以前不在乎,现在非常介意。 很快,新的床就搬过来了,翔福宫主宫主卧的那张床被抬了出去。万佳芝得知此事后还挺担心的:“是瑛一回来就把翔福宫里圣后的床给换了,要被人诟病的。” 在看书的南容隆烁放下书道:“是瑛敢换,就肯定有足够的理由。况且天宇宫重回南容家之手前,翔福宫也不是没人住进去过,是瑛换就换了。或许圣帝知道后还会说他换的好。” 听丈夫这么一说,万佳芝也觉得有道理了,说:“也是。换就换吧。不过毕竟是圣后宫里的床,也是古董,也得好好收着。” 南容隆术:“这倒是。” 万佳芝出去吩咐阿甜,让她交代下去,儿子从翔福宫换出来的那张床送去厚德宫收好。厚德宫是一直没人住的。南容隆烁的父母若是回来,就住在寿康宫。他们平时多住在铜灵的别宫。那边气候好,末世之后的温泉更为养人,两位老人都是百岁以上,如果没有大事,他们也很少回天宇宫。南容老夫人一直看不上万佳芝这个儿媳妇,独子南容隆烁又宠老婆,南容老夫人索性眼不见心不烦。相反,南容老夫人对三个孙子的婚事非常上心,特别是长孙南容是瑛。儿子的婚事没如了她的意,长孙的婚事可不能再找个门不当户不对的。 换了床,南容是瑛躺在上面却是了无睡意。他有着南容昰瑛37年的记忆和习惯,但更多的却是作为南容奭瑛的帝王一生。他总会不经意间往身边摸,摸到的却不是他的爱侍。在旁边支了张床的张玄也是辗转反侧。听到主子也是睡不着,他翻身面对:“主子,太后、太皇、明宗皇帝都转世了。吴王、献王也‘来了’,俍俍肯定会转世。” 南容是瑛长叹一声:“我也肯定他绝对会在,可就是不知道他在哪。也怪我。当时不喜欢他想上辈子的事,我很少问,也不让他提。结果就是信息太少。我就只知道他以前是儿科医生,父亲也是学医的,有个朋友叫朝英俊,外号叫‘胖子’,其他的就没了。” 张玄愁苦:“可咱们查了,整个联盟叫卓季的没一个跟主子长得像。这姓卓的医生也是千千万。卓姓在咱联盟又是大姓。咱也不知道俍俍转世后是不是还姓卓,是不是还叫卓季,模样是不是还没变。” 这也是南容是瑛苦恼的地方。 “明天搬出去,你我好好合计合计。他与我前后脚走,不可能你都转世了他没过来。” 张玄抹眼泪:“奴婢好想俍俍。” 南容昰瑛:“我也想。” 第309章 好运气 不到两天,南容是瑛就搬去了龙腾的公寓。龙腾公寓是南容是瑛的私产,顶楼4层都是他的个人住所。没有带其他人,南容是瑛只带了张玄。不过作为少主,南容是瑛的手底下精英汇聚。他给手下们下达了一个秘密的任务,寻找年龄在10到40岁的脑域异能的医生,特别是儿科医生。南容是瑛不确定卓季轮回后是不是还是医生,但他现在手里只有这么一条线索,他只能先筛选。这个工作很庞大,南容是瑛不管,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卓季,他现在是一天都等不及了。为什么是这个年龄段,南容是瑛也是考虑到他都快40了,随他一起走的卓季不可能还是小娃娃吧,也不可能比他大太多岁吧。如果这个年龄段里仍旧没有,他就再扩大。 天宇宫奉天殿,南容隆烁已经得知了儿子下达的这个命令。内心的某个猜测呼之欲出,南容隆烁的内心波澜起伏。 腾龙公寓内,南容是瑛的得力手下林羽山前来向少主汇报工作,然后道:“少主,您突然搬去了翔福宫,又把翔福宫圣后的床换了,一些人认为,少主您对圣后有些不敬。” 南容昰瑛眼底深沉地看着林羽山,脑袋里想着其他的事,嘴上随意地说:“若圣帝在世,也会做出和我一样的决定。圣后的床,千年过去,谁知道被谁亵渎过。南容家不是有个不肖子孙把翔福宫赐给了宠妃?至于我搬去翔福宫……只有在翔福宫我才睡得着,也不会头疼,圣后只会心疼我,不会不让我住的。谁认为我此举是对圣后不敬,到我跟前儿跟我说。” 林羽山笑了下,谁敢来少主跟前说。 南容昰瑛:“那件事对我非常重要,你亲自盯着,务必抓紧。” 林羽山正色:“是,少主。” 林羽山离开后,刚才一直默不作声当装饰的张玄呼了口气,惊叹:“主子,以前还没觉着,今儿一看,这不就是国公爷么!” 南容是瑛很严肃道:“很多人都轮回了,不论他们有没有前世的记忆,模样骗不了人。”顿了下,他哼道,“有些人没有前世的记忆最好。他们一个个的对卓季都忠心耿耿。他们心里怎么想的,我看得清楚。不过我‘以前’是皇帝,不跟他们计较。现在可不成。” -- 第758页 上辈子,那几个家伙尚算不得情敌。这一世情况可不同了。万一卓季真多喝了一碗孟婆汤,把他忘了个干干净净,这几个家伙又有上一世的记忆,难保不会先他一步把卓季追走。不记得才最好,只有他一人记得才最好! 张玄忙不迭道:“那是。可不能叫他们先主子您找到俍俍。” 找不到卓季,也无心做别的事,南容是瑛打开电视,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37岁的3系最强异能者,在两世的记忆融合之前,南容是瑛更多的是醉心于提升自己的异能等级,对于脑海中不时出现的某些记忆,他更多的是抱着观望的态度。仿佛一个旁观者,去看待自己脑海中那些属于“别人”的记忆。以前的南容是瑛除了承担他作为少主的责任,就是提升自己的实力。现在的南容是瑛,唯一想要做的就是尽快找到卓季。 找到新闻台,南容是瑛看起了新闻,对那些娱乐节目、电视电影不感兴趣。张玄在一旁八卦道:“主子,现在好多关于您和俍俍的电影、电视。” 南容昰瑛哼道:“都是胡编乱造。” 张玄深以为然地说:“确实。最近正在热播的一部剧叫‘翔福攻略’,哎呀,我真是看不下眼呀。我都打电话去投诉了。” 南容昰瑛:“怎么了?” 张玄:“那演得哪是俍俍啊。那就是个深宫怨哥儿!主子您去别宫留宿,哪一回俍俍会吃醋?主子您和俍俍可是约好了不谈爱的,那上头演得俍俍会伤心主子您不爱他,真是没眼看。” 南容昰瑛蹙眉:“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卓季会吃醋我去别宫?会伤心我不爱他?只有朕!咳!我才是最委屈的那个!我巴不得他会吃醋!” 张玄:“是啊!所以我去投诉了。” 南容是瑛很不爽,他问:“叫什么来着?” 张玄:“翔福攻略。” 南容昰瑛:“小谷。” 智能电视发出声音:“主人您好。” 南容昰瑛:“给我换‘翔福攻略’。” “主人您要找的是古装热播剧‘翔福攻略’吗?” “就是这个。” “好的主人,马上为您切换。” 很快,智能电视切换到了“翔福攻略”这部古偶电视剧。南容是瑛选择从第一集 开始看。结果一集还没看完,他就气得头上冒烟。” “明明是晚上他在西三院抓知了猴被我遇到,哪来的他被刁奴刁难,我英雄救美?能被刁奴刁难,那是卓季?” 张玄:“主子,您别看了,真的是看不下去,没一样对的。” 南容是瑛没有就此换台,而是自虐般地一集集地看了下去。直到看到昨晚刚更新的两集,他拿起电话联系林羽山:“给我把所有圣帝圣后的影视剧统统给我下架!” “少主?” “特别是这部‘翔福攻略’!严重歪曲史实!给我下架!” 林羽山还算冷静地说:“少主,这些只是娱乐,不是正史。全部下架,民众们恐怕不能接受。而且有关圣帝圣后的影视剧多达上百部,有很多经典剧集都深受观众的喜爱,全部下架,很容易引来民众的反弹。” 南容是瑛气鼓鼓地说:“这些影视剧,严重歪曲圣帝和圣后的感情,严重歪曲圣后的性格!我不能接受!这个‘翔福攻略’完全是乱拍一气!没有任何的史料参考!除了几个人物名字对的上,其他的都是歪曲!严重败坏圣帝和圣后的声誉!”他会为了哪个“宠妃”故意冷落卓季?甚至还给卓季断水断粮?可能吗!他敢么! 林羽山:“少主,不如这样,‘翔福攻略’和那些严重与史料不符的影视剧下架,那些经典的,流传甚广的,先保留。” 张玄在一旁打眼色,让主子冷静,南容是瑛深吸口气:“可以。但今晚我不想再看到这部剧继续播出!” “我现在就吩咐下去。” 南容是瑛愤怒地挂断了电话,张玄急忙送上一杯茶:“主子,您消消气。这史书上有关俍俍的记载实在是太少了,就容易叫人做文章。以后,事关您和俍俍的影视剧,叫下面的人注意着点,要尊重史实。主子您可从未叫俍俍伤心过,俍俍也绝不会如那小女儿般争风吃醋。他们要编,也只能编俍俍跟主子您多恩爱,主子您多宠俍俍,俍俍多爱主子,其他的绝对不行。” 南容昰瑛冷哼:“你说得对。我现在活着呢。在我眼皮子低下胡编乱造,若是放在千年前,朕诛他们九族!你吩咐下去,明日,叫文化署长来见我。” “是,主子。” ※ 晚上,万佳芝守在电视前等着看“翔福攻略”,结果到了播出时间,电视台却打出一个屏幕,说因为该剧与史实严重不符,误导大众对圣帝、圣后的认知,现被责令下架整改,今晚将播出电视剧《明天的青春》。 万佳芝叫:“啊!怎么被下架了!这部剧挺好看的呀!我特别喜欢演圣后的那个演员!老公,你快去问问是怎么回事,还能不能播出了。” 一向宠妻的南容隆烁安抚道:“你先别急,我打电话去问问。” 南容隆烁打电话给自己的秘书。等了有几分钟,秘书打电话过来。南容隆烁接听之后,神色莫测地放下了电话。 万佳芝:“老公,怎么说?” 南容隆烁:“是是瑛让下架的。” 万佳芝吃惊:“昰瑛?!” -- 第759页 南容隆烁:“我给是瑛打电话问问他。” 南容隆烁打电话给长子,电话里,南容是瑛很直白地告诉父亲,他认为这部剧对大众的误导性太严重。剧情存在诸多的BUG,完全不符合圣后在史料中所记载的性情,有损圣后的威严,也侮辱了圣帝对圣后的深厚感情。 和长子结束通话,南容隆烁对妻子道:“是瑛此次去西州寿康陵,查到一些关于圣后的史料。他说若圣帝地下有知,得知后人如此编排,定会大怒。” 万佳芝一听,忙问:“是瑛查到些什么?” 南容隆烁:“他说圣后天资聪颖,醉心于医学、科学,从不参与后宫争端,因而深得圣帝宠爱和尊重。影视剧中圣后参与宫斗的剧情严重影响了后人对圣后的了解,圣帝对圣后有时表现出的冷酷无情也侮辱了圣帝对圣后的感情,所以是瑛下令停播。” 万佳芝点点头:“是瑛这么说也确实有道理。大众们可以当作八卦来看这些影视剧,我们身为南容家后人,却是不能任由大众娱乐圣帝与圣后。”吐了口气,万佳芝说:“停就停了吧,我看别的。” “嗯,我陪你。” 万佳芝换台,找她喜欢看的综艺。南容隆烁却是眼底深沉。这种影视剧不是刚出现,是瑛以前从不在意,现在却如此的介意,甚至于是愤怒,并且没有在电话里掩饰他的愤怒。想到他们对是瑛的种种猜测,南容隆烁的心里绝对轻松不起来。问?还是沉默? 另一个地方,林悠然在跟赵一卓哭诉:“我就等着今晚的更新,结果停播了,日子没法过了啊啊啊啊——” 电话那头的赵一卓没心没肺地哈哈笑。等到林悠然发泄完,平静一些了,赵一卓这才劝道:“圣帝圣后如果只是活在历史记载中的人物,后世如何编写他们的故事都无妨。现在的情况是,有人在娱乐你的祖宗,还和事实不符,你会不会愿意?” 林悠然不哭了。 赵一卓:“普通人都能看出来的各种BUG,想必上头对这种有关圣帝圣后胡编乱造的影视剧已经忍无可忍了,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不是说西州寿康陵因为地震暴露出了帝宫一角吗?应该是在寿康陵得到什么重要史料了,所以就下架那些过分娱乐的影视剧了。” 林悠然还是很郁闷:“可是我想看……” 赵一卓:“你可以把以前的那些好看的,没有下架的再复习一遍。” 林悠然:“只能这样了。” 赵一卓去外地开会,为期一周。这一周林悠然也懒得做饭,每天在学校食堂打包回来宿舍吃。 一周的交流会,赵一卓和当地他的几个同学吃了两顿饭。最后一天自由活动,赵一卓平素的爱好是睡觉和吃美食。不过外出出差,还是要给朋友家人带份礼物。早上在酒店吃了早饭,赵一卓就一个人出门了。 出门叫了一辆车,赵一卓计划去本地最大的步行购物街。作为家中最小的孩子,又是唯一的嫏哥儿,赵一卓备受父母和兄长疼爱。但父母的工作太忙。父亲就不说了,一年大多数时候是在实验室或开会。母亲是育儿专家,也是十分的忙碌。赵一卓早慧,不到一岁时每天不是跟着父亲进实验室,就是跟着母亲进办公室。他幼年的书籍不是儿童童话书,而是父母的医学绘本。 赵一卓从小就很独立,父母几乎没怎么为他操过心。五个哥哥唯一操心的就是生怕哪个臭男人把他们的嫏哥儿弟弟给拐走了。所以赵一卓毕业后选择留校当老师,家里人都很高兴,学校的环境单纯,而且有卓家在医学界的地位,赵一卓在学校里会很安全,一旦有谁胆敢染指他,卓家的男人们第一时间就能知道。 赵一卓一边逛一边选。他给妈妈买了一条连衣裙,给爸爸买了一部新手机,给悠然买了一副他心仪许久的墨镜。五个哥哥,三个已经结婚了,给他生了2个小侄子,一个小侄女。看到了一家玩具店,赵一卓进去了。 玩具店里有几位顾客,一位女性和一位嫏哥儿都明显怀孕了。赵一卓自觉保持与两位孕妇(夫)间的距离,给侄子和侄女挑选玩具。 弯腰看着货架上的东西,赵一卓犹豫不决。小孩子会喜欢什么?这时,有人在他身边温柔地问:“是给多大的孩子买玩具呀?” 赵一卓回头,是那位怀孕的女性!他直起腰,露出笑容:“是给我侄子和侄女。我侄子一个9岁,一个6岁,侄女才3岁。我也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玩具,只知道我侄子喜欢车,但他们喜欢什么车我也不清楚。” 那位女士笑着说:“给男孩子买智能性强的,肯定会喜欢。3岁的女孩子,有觉醒异能吗?” 赵一卓:“没有。” “那买一套过家家的玩具正好。” 赵一卓:“谢谢您!不然我真的不知道买什么好。打电话回去问也不合适。”接着,赵一卓就主动问:“您有6个月了吧?” 女士很惊讶:“你能看出来呀?” 赵一卓笑道:“我是医生。” 女士更惊讶了:“你这么年轻,我还以为你还是学生呢。是儿科医生吗?”山,与,三,タ。 赵一卓点头道:“是,是儿外科。不过也会去妇产科巡诊。” 女士摸着自己的肚子,说:“我这是头胎。和丈夫结婚五年了好不容易才怀上的。今天就是想买点宝宝出生后可以用的玩具。” -- 第760页 赵一卓私下看看:“您一个人?” 女士往身后不远处看了眼说:“有人跟着的。” 赵一卓看了眼,有一位中年妇人在那边。赵一卓道:“刚出生的孩子适合什么玩具我知道,我帮您挑。” “那太好了!” 赵一卓帮那位女士挑了十几种新生儿适合的玩具。在那位女士的帮助下,赵一卓也挑好了给侄子侄女的礼物。不过短短的时间,两人就熟稔了起来。给侄子侄女的礼物都比较大,赵一卓直接在店家下单寄到兄长家。赵一卓的五个哥哥,只有三哥和五哥在晟旭城,其他三位哥哥都在不同的城市。女士挑选的玩具也让店家直接送去家中。赵一卓陪女士出了玩具店,这时候也快中午了,女士就提议两人一起吃个饭。 坐在餐厅的位置上,女人道:“我刚才在店里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面善,好像在哪见过,就想跟你说说话。” 赵一卓不好意思地笑笑,他可以肯定他以前没有见过对方。 女人说:“我姓匡,我先生姓万。明年他有可能调动到晟旭城工作。” 赵一卓:“那很好啊。我就在联盟第一大学当老师。” 女人惊讶:“你看起来真的好年轻,你今年多大了?” 赵一卓:“20岁。” “20岁?!这么年轻就当老师,你一定是异能者!” 赵一卓腼腆地说:“是。最主要还是因为我家都是医生,我从小耳濡目染。” 女人道:“我家是做图书出版的,我丈夫是能源署的。我怀孕后就放下了工作,这个孩子对我来说太来之不易了。” 赵一卓问:“您和您先生都是异能者吗?” 除了力量型异能者,其他异能者很难从外表上看出有没有异能,是什么异能类型。女人道:“我是三感异能者,不过异能等级只有2。我丈夫是速度异能者,等级有5。” 赵一卓:“夫妻双方异能等级相差超过2级,彼此间确实会存在受孕困难的情况。虽然不是百分百绝对,但的确有一定的比例。匡姐,您把你的手给我。” 女人把右手放到桌子上,赵一卓的手指按在她的手腕上。女人惊讶极了:“您会古医术?” 赵一卓:“略有研究。” 给女人检查了一番,赵一卓收回手说:“孩子的情况不错。你们夫妻二人都是异能者,孩子即使来得晚一些也无妨。放松心情,你平时多服用一些增强体质的营养品,还会有的。” 女人高兴极了:“今天我能遇到你真的是太有缘了!我很喜欢孩子,我先生是独子,我也想多给他生几个宝宝。” 赵一卓:“会有的。” 两个半路相遇的“陌生人”,这顿饭却吃得极为舒心。女人很照顾赵一卓,就像林悠然对他那样。陪女人出来的那位妇人在隔壁桌自己吃,不打扰他们。午饭吃完,女人也要回去休息了。两人交换了电话号码和天信账号,两人在餐厅门口分开。 出来一趟,有人帮自己挑礼物,还请自己吃饭,卓季拍拍自己的脸,他的好运再一次显灵。读书期间就是,总是会遇到热心帮助他的同学,关爱他的老师。之后就遇到了把他当亲弟弟一样对待的林悠然,现在又遇到了匡姐。还剩下哥哥和嫂子的礼物没买,赵一卓继续逛街。 第310章 好运气(一) 回到家的匡淑华迫不及待地给丈夫打电话,说:“老公,我今天遇到一个小弟弟,真的是太有缘了。我第一眼见到他就觉得他面善,想跟他说话。他才20岁,已经是联盟第一大学的医学老师了!他还正巧是儿科医学,他还会古医术!他给我检查了,说宝宝很好,说我以后还会再有宝宝。” 电话那边的万方进一听,心里咯噔一声:“儿科医生?20岁?” 匡淑华:“是啊,儿科医生。他是异能者,不过他没说是什么异能,我也没问。真的很年轻。已经是教授级的医生了。这次来是开会的。” 万方进问:“他叫什么?” 匡淑华:“叫赵一卓。好年轻啊。不过我刚才在网上查了查,却没查到他的资料,好奇怪。他不会骗我呀。” 万方进:“有些人的资料是不能公开的,特别是异能者。他20岁就能成为教授级的医学老师,异能等级肯定不会低,查不到很正常。” 匡淑华:“这样啊。他真的很面善,感觉好像在哪见过。他还帮我给宝宝挑了许多宝宝出生后可以玩的玩具。” 万方进跟妻子聊完后,在网上调查了一番,然后给一人打电话。 “林部长。” 林羽山:“万处长,什么事?” “林部长,有一件事我认为我需要向您汇报。我妻子今天在步行街偶遇一位从晟旭城过来开会的联盟第一大学医学院的教授。对方今年20岁,异能者,儿科专业,名字叫赵一卓。我刚才在网上没有查到他的任何资料,第一大学的官方网站上也没有这位教授的介绍,目前不清楚对方是不是欺骗我妻子。但我妻子说对方会古医术,我这边最近也确实有一个医学研讨会。” 林羽山:“有照片吗?” 万方进:“没有。” 林羽山:“那个医学研讨会叫什么?” 万方进把他查到的告诉了林羽山。挂了电话,林羽山立刻调查这场研讨会。他的权限很大,很快就查到了这场会议的具体信息。当他翻看与会者的资料时,一个人的照片闯入他的眼前,林羽山的眼瞳急速的紧缩,整个人怔楞在了那里。 -- 第761页 作者有话说: 昨天写了一点,今天直接又开了新章,完全糊涂了。因为是VIP章节,把漏掉的部分加上去字数就超过最大值了,所以第七章只能分成两部分了 第311章 好运气(二) 电脑屏幕里,一个人的工装照片占据了最中心的位置。林羽山敢肯定,他肯定没有见过这个人,但为什么他会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强烈到他的心脏都在剧烈的跳动。怔怔地看了这张照片许久,回过神的林羽山立刻利用自己的权限开始调查赵一卓。 很快,赵一卓的完整个人信息就展示在了他的电脑屏幕上。详细看完,林羽山也明白了为什么赵一卓的个人信息有保密等级。又翻出赵一卓的照片看了许久,林羽山保存了赵一卓的资料,然后关闭电脑,离开了办公室。 张玄坐在电脑前一张张照片浏览。从各处送来的调查照片汇总到张玄这里,由张玄查找可能存在于其中的俍俍转生。找了多日,一点眉目都没有。南容是瑛焦躁地无心做任何事,张玄也着急。楼下警卫处传来通报,林部长来了,南容是瑛立刻让他赶紧上来。 林羽山很快上来了。他一来,南容是瑛就问:“是不是有消息了?” 林羽山道:“少主,主母的堂侄万方进在东江州任能源处长。他刚才给我打了一个电话。他的妻子在路上偶遇一位年轻人,对方是联盟第一大学医学院的教授,只有20岁,是儿科医生。” 南容是瑛的身体一个明显的坐直,张玄紧张地握住了拳头。林羽山把他拷贝好的资料U盘拿出来放在茶几上,说:“我调查过了,这个人是联盟医药研究院院长卓风帆的幼子,也是卓院长六个孩子里唯一的嫏哥儿。是联盟5级的脑域异能者。他是联盟医学界仅有的几个对古医术有深入研究的专家,卓院长可能出于对他的安全考虑,他在第一大学的保密程度为最高级,我是利用我的权限才查到了他的相关资料。卓院长的夫人赵佩兰是联盟的育儿专家,他随母姓,叫赵一卓。” 南容是瑛的眼睛瞬间瞪大,声音都带了几分紧张:“他叫赵一卓?!” 林羽山眼神深沉地观察少主没有克制的紧张和激动,说:“是,他叫赵一卓。” 南容是瑛一把抓过U盘,起身冲到电脑前,把U盘插进去,快速点开U盘里的资料。当赵一卓的照片出现在电脑屏幕上时,张玄惊叫:“主子!” 南容是瑛眼神激动地看着屏幕上那张刻印在他记忆深处的人,眼里是不容错辨的激动兴奋:“可算是给我找到了!” 林羽山忍不住问:“少主,他是……” 南容昰瑛裂嘴笑:“他是一个对我十分重要的人。”眼睛盯着屏幕,南容昰瑛道:“辛苦了。万方进做得很好!我记得他好像要调入晟旭城来了是吧?” 林羽山:“是,下个月他会调入联盟能源部。” 南容昰瑛:“不错,是一个仔细的人,也算是没给万家丢脸。”他这才抬头看向林羽山,“他现在还在东江州?” 林羽山:“应该是的。今天是会议的最后一天,自由活动。” 南容昰瑛直起腰:“张玄,去东江!” “是!主子!” 张玄擦擦眼角的泪,急忙忙去收拾行李,林羽山把张玄和少主的异常都看在眼里,不过他没有再追问。 一个小时后,南容是瑛带着张玄直奔机场。林羽山则进宫去了奉天殿。从林羽山那里知道了情况,南容隆烁的脸上也没能忍住某种紧张和激动。林羽山内心更加的疑惑。南容隆烁用他的权限在第一大学的档案处查到了赵一卓的资料。看到赵一卓的照片,南容隆烁倒抽了一口气。 林羽山:“上主,此人……” 南容隆烁盯着照片上那个和圣后流传下来的照片有八成相似的年轻人,心脏在剧烈跳动。深吸了口气,南容隆烁道:“是瑛出生时,流星入四平帝陵,圣帝入梦,故而我给是瑛起圣帝之名。而事实上,是瑛与圣帝流传下来的画像也是极为的相似。” 林羽山点头:“是。”这件事上层人士大部分都知道。 南容隆烁:“南容家家史记载,圣帝仙逝,圣后殉葬,圣帝圣后将会轮回。若是瑛当真是圣帝转世,那圣后呢?” 林羽山稍楞之后倒抽一口气:“难道此人是!” 南容隆烁:“我只能说,他与圣后琼州楚王那边留下的画像非常相似。若是瑛当真是圣帝转世,他如此寻找神似圣后之人,或许……” 林羽山马上想到了,面容震惊,难道少主有圣帝的记忆?!想到什么,他马上说:“我刚才在少主那儿,听到少主身边的那位张玄随侍,喊少主‘主子’。” 南容隆烁吃惊:“主子?”这一称呼早就没有人会用了! 林羽山:“我亲耳听到。而且他似乎也认识赵一卓,和少主一样激动,甚至他看到赵一卓的照片时,都快要哭出来了。” 南容隆烁面容紧绷,思索了许久后,他说:“这件事保密,不能透露出去,无论我们如何猜测,是瑛不承认,我们就当没有此事。” 林羽山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重重点头。林羽山走后,南容隆烁立刻让人抬来了南容家史,找出圣帝时期的史料,他仔细翻阅了起来。 天都黑了,该吃晚饭了,丈夫还在忙。万佳芝去止行殿找丈夫。敲敲门,听到丈夫的声音,万佳芝推门进入。 -- 第762页 “老公,该吃饭了,事情很忙吗?” 眉心蹙着,坐在地毯上,面前摆放了书本家族史书的南容隆烁阖上手里的书,说:“在查些资料,今晚吃什么?” 问着,他站了起来。 万佳芝笑吟吟地说:“有你爱吃的糖醋鱼。要查什么?吃完饭我帮你一起查。” 南容隆烁:“想查查圣帝在世时身边经常出现的都有些什么人,或者说与圣帝的关系非常紧密的,比如贴身寺人之类的。”只有在古俣国封建王朝时,随侍才会喊“主子”。 万佳芝一听,道:“我知道啊。” 南容隆烁楞了:“你知道?” 万佳芝得意地说:“电影电视都有演得嘛。圣帝最信任的公公叫张弦,最信任的大臣一个是军防长林燮山,一个是工部尚书史玉,还有大将军潘北谷,林燮山的独子林奕,总之有不少。” 南容隆烁心里咯噔一声:“你说,最信任的公公,叫张弦?” 万佳芝:“就是弓玄的弦。” 弓玄的弦!张弦!张玄!真的会这么巧吗?! 见丈夫楞在当场,万佳芝伸手:“老公,怎么了?” 南容隆烁:“没,就觉得十分凑巧。”回过神,压下心中的翻腾,南容隆烁道:“去吃饭,吃完饭你帮我一起查。” “好!” 两人先把地上的书收整好,万佳芝把书放在书桌上,看到电脑还开着,她下意识地探头过去问:“电脑要关么?”话刚出口,她就盯着电脑楞住了。 南容隆烁见状,问:“怎么了?” 万佳芝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那个年轻人,心脏噗通噗通的:“这个人,我好像在哪见过,好面善啊。” 南容隆烁猛地看向妻子。万佳芝绕过去,凑近屏幕,眨眼又眨眼:“真的好像在哪见过,可我又想不起来。这孩子,长得真好看。老公,他是谁啊?” 南容隆烁来到妻子身边,紧盯着妻子:“你觉得很眼熟?” 万佳芝点点头:“很眼熟。”说着,她惊讶地抬手摸上脸,“奇怪,我怎么掉眼泪了。” 南容隆烁抬手搂住妻子:“真的不记得在哪见过?” 万佳芝:“很眼熟,但确实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我如果见过肯定不会忘记才对。他是谁?” 南容隆烁:“是联盟第一大学医学院的教授,嫏哥儿,很年轻,才20岁,脑域5级异能者。他父亲就是卓风帆,母亲是赵佩兰。” 万佳芝惊讶:“他是佩兰的儿子?我都不知道佩兰还有一个嫏哥儿,我只知道她有5个小子。” 南容隆烁更吃惊了:“你认识赵佩兰?” 万佳芝:“是瑛、景玳和景珀他们三个小时候的营养食谱都是找佩兰根据他们的体质专门制定的,包括他们的早教课程。佩莱是这方面的专家。是瑛小时候婆婆还请佩兰进宫,听她讲过育儿方面的课程。” 南容隆烁作为丈夫,作为南容家的家主,这些事他自然是不关心的。没想到妻子竟然早就认识赵佩兰了。 万佳芝接着说:“佩兰的五个小子我都见过,还真的没有见过这个嫏哥儿。佩兰以前说过她想要一个女儿或嫏哥儿,说儿子太闹了,也不贴心。没想到她还真生了一个嫏哥儿。是瑛他们三个长大后我倒是就没怎么见过佩兰了。” 说到这里,万佳芝再次盯着屏幕上的照片说:“可是,我真的感觉好像在哪见过。”随后,她就道:“老公,我喜欢这个孩子。” 南容隆烁:“以后应该会有机会见到。先去吃饭,吃完饭你来帮我查资料。” “好。” 南容是瑛带着张玄匆匆赶到东江州,临上飞机前,张玄已经订好了酒店房间,就在俍俍现在所住的那家酒店。等两人抵达酒店房间,张玄才说出心中的担忧——途中有司机、空乘那些外人在,不好说。 “主子,万一俍俍真的多喝了一碗孟婆汤,不记得主子您了,咱们这么贸然上去能行吗?” 南容是瑛瞥了张玄一眼,说:“你当我没想到,不然我一来就直接去找他了。”脱掉外衣往沙发上一丢,南容是瑛坐下说:“你过来,交给你一个任务。” 张玄赶忙过去。 房间里,洗了澡的赵一卓正在电脑前工作,明天中午的飞机返回晟旭城。门铃响了,他起身过去开门,门外是个陌生人。 “有什么事吗?”看对方的穿着,也不是酒店的工作人员。 张玄那一刻差点泪崩,俍俍真的多喝了一碗孟婆汤! 见对方的眼圈突然红了,赵一卓吓了一跳:“你怎么了?有事吗?” 张玄抹了下眼角,说:“请问,您是医生吗?” 卓季点点头:“我是。” 张玄:“我家主,我家少爷刚刚入住酒店,有些不舒服。听说酒店里住了好几位医生,我就找了一间房来敲门,没想到您还真是医生。” 卓季问:“是什么症状?” 张玄:“我家少爷胸闷气短,很是难受。我家少爷这人脾气又不好,不喜欢去医院,我也是急得没办法了。” 卓季:“他是普通人还是异能者?” 张玄:“是异能者。” 卓季点点头:“你稍等。” 返回屋内,卓季拿了自己出门一定会带的急救箱,套了外衣,拿了房卡,跟着张玄走了。 -- 第763页 作者有话说: 昨天写了一点,今天直接又开了新章,完全糊涂了。因为是VIP章节,把漏掉的部分加上去字数就超过最大值了,所以第七章只能分成两部分了 第312章 我们见过吗? 赵一卓跟着张玄从电梯直接上了顶楼,对这位病人的身份,赵一卓也有了猜测。能住进这家酒店,还住在顶楼,应该不会大晚上对他这位医生有什么歹念。上了顶楼,没有看到保镖之类的人物,赵一卓又猜测对方的异能等级应该挺高。 张玄带着人来到主卧门口,敲敲门:“少爷,医生来了。” 里面:“进来吧。” 张玄对赵一卓微微一笑,推开门。赵一卓跟着张玄走进去,入目的就是床上的一位半躺着的男人。 南容是瑛在赵一卓进来的那一瞬间,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用力地攒着。对方的眼里是见到陌生人的平淡,完全没有见到前世爱人的激动。这人当真是多喝了一碗孟婆汤,忘记了所有。南容昰瑛捂住了胸口。张玄看了眼俍俍,发现俍俍格外平静,心里也是十分的难过。 张玄告诉自己要冷静,出声:“医生,这就是我家少爷。” 赵一卓走到床边,先说:“我是第一学院医学院临床医学的老师。你的属下说你身体不舒服,我先为你检查一下。” 南容是瑛心疼,不想说话,只是淡淡点了下头。 赵一卓把急救箱放在床头柜上,打开急救箱,拿出听诊器。在床边坐下,他看向神色萎靡不振的人:“我先给你测一下心率。” 南容是瑛看着赵一卓说:“我是心脏很不舒服。” 赵一卓把听诊器抓在手心里,道:“把衣服解开一下。” 南容昰瑛:“手抬不起来。” 赵一卓回头,原本是想让张玄来帮忙,却发现屋里没人了。他扭回头,脸上露出一抹无奈,上手给南容是瑛解睡衣扣子,嘴里说:“你是异能者,异能等级应该也不低吧。”言下之意,不至于连解扣子的力气都没有。至于自己为什么要动手,可能是因为对方现在看起来有点可怜? 南容昰瑛:“心疼得厉害,没有力气。” 赵一卓:“你有心脏疾病史吗?” “没有。” “那直系亲属中有患有心脏疾病的吗?” “没有。” 扣子已经解开了,赵一卓把刚才被他捂得没那么凉的听诊器放在南容是瑛的胸口。听完了心脏,他又听了听肺部,又让南容适应坐起来,从后面听了听。 拿下听诊器,赵一卓道:“你的心率是有些快。你躺下。” 南容是瑛躺下,赵一卓拿出腕枕,给对方诊脉。两只手分别诊了几分钟,赵一卓道:“你最近心绪起伏过大,精神过于紧绷,没有大毛病。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我睡不着。” 赵一卓一边收拾一边说:“那需要我给你一片帮助睡眠的药物吗?” 南容昰瑛:“我心口疼,睡不着。而且我是意念异能者,睡眠的药物对我无效。” 赵一卓:“那能告诉我是什么在困扰着你吗?” 南容昰瑛:“我总是会被梦惊醒,醒过来又不记得做了什么梦,每晚都睡不好。” 赵一卓:“那我给你扎两针吧。” 南容昰瑛:“你是医生,应该会按摩吧,你给我按按脑袋吧。” 赵一卓好脾气地道:“好吧,我先去洗个手。” 赵一卓去浴室洗了手,回到床边,让南容是瑛闭上眼睛。急救箱里没有按摩油,他翻出一支护手霜,擦了手后,放在了南容是瑛的脑袋上。南容是瑛的呼吸有一个明显的加重,赵一卓垂眸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手指用力,嘴上问:“我们,是不是见过?” 南容是瑛猛地睁开了眼睛,眼里是震惊。 赵一卓微微一笑:“我确定肯定没见过你,但,感觉好像又有点熟悉。” 南容是瑛哑着嗓子说:“我们当然见过,只是你忘了。” 赵一卓惊讶地收回手:“真的见过?在哪里?” 南容昰瑛:“我去第一大学医学院旁听过,当时就是你在讲课,我还问过你问题。不过显然,你忘记了。” 赵一卓蹙眉:“不可能。如果你问过我问题,我肯定会记得。我记性很好的。” 南容昰瑛:“事实就是你忘记了。”口吻要多哀怨有多哀怨。 赵一卓眨了眨眼:“所以……你的那位属下,并不是随便找了一位医生上来?” 南容昰瑛:“我找医生,自然得查清楚对方的身份,然后我就看到了你。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我的房间,还坐在我的床上。” 赵一卓笑了:“那还真是我的荣幸。” 南容昰瑛:“你忘了我,该怎么补偿?” 两个刚见面的人,赵一卓还不记得了,就开口要补偿,是不是太自来熟。赵一卓却很奇妙地生不出反感,而是煞有介事地问:“那你想要什么补偿?” 南容昰瑛:“我还没吃饭。” 赵一卓:“呃,酒店房间应该可以叫餐。” 都住最贵的套房了,不至于点不起餐吧。 南容昰瑛:“酒店的饭菜我吃腻了,我想吃有人‘亲自’为我做的。” 赵一卓又奇妙地妥协了:“你想吃什么?” “鸡汤面。” -- 第764页 赵一卓看看床头柜上的钟表,说:“这个时间熬鸡汤可能来不及了。” 南容昰瑛:“张玄!” 一直躲在门口偷听的张玄急忙推门进来,就听主子道:“赵医生要给我做鸡汤面,你去厨房拿食材。” “是!” 张玄激动地跑了。 看来不做是不行了。赵一卓出声:“你知道我姓赵,我却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南容昰瑛:“我叫南容昰,日正昰。” 赵一卓:“南容?” 南容昰瑛:“联盟姓南容的人很多。” 也是,赵一卓不吃惊了,而是道:“那我也正式介绍一下,我叫赵一卓,联盟第一大学医学院临床医学的老师,专攻儿外科。” 南容昰瑛:“我是做生意的,这次来开会,没想到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赵老师也住在这家酒店。” 赵一卓笑笑:“那我们还真是有缘。” 南容昰瑛:“是。”他们不仅是有缘,而是两世注定的牵绊。 张玄很快回来了,跟着一起来的还有酒店的两位服务生。他们推着餐车,餐车上有熬好的鸡汤,有新鲜面条,有洗好的青菜,小葱,还有5颗生鸡蛋,还有一碟撕好的鸡肉和调味料若干瓶。张玄记得俍俍吃鸡汤面的喜好。 张玄帮俍俍把食材拿到厨房,赵一卓从厨房的橱柜里翻出一口适合煮面的锅。把锅洗了,赵一卓道:“食材很多,我也有点饿了,一起吃吧。” 张玄:“您不必煮我的。” 赵一卓:“一起吃,我煮面的手艺还不错。” 张玄险些泪目,俍俍还是那么心疼他。 赵一卓煮了三碗鸡汤面,其中南容是瑛那一碗有3颗煎蛋,也是最大碗的。赵一卓煮好了面,南容是瑛也从卧房里出来了,就在餐桌旁坐着。张玄把主子的碗端过去,赵一卓端了他和张玄的面碗。南容是瑛拿起筷子低头就开吃,张玄一边吃一边抹眼角:“我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鸡汤面。” 赵一卓:“酒店的鸡汤香,面条也筋道,我也很久没吃鸡汤面了,要吃完。” 张玄:“汤我也会喝完。” 三个人都不说话,专心吃面条。赵一卓入睡前通常不会再吃东西,今晚算是破例。南容是瑛和张玄吃得是干干净净,汤都喝完了,赵一卓剩下了汤,喝不下了。 宵夜也做了,“病”也看了,赵一卓提出了告辞。南容是瑛没有挽留,不过和赵一卓交换了电话号码和天信社交平台的账户。南容是瑛亲自送赵一卓出门,说:“晟旭城见。” 赵一卓:“好,那,晚安。” “嗯。” 赵一卓提着急救箱走了,南容是瑛直到看到他拐去电梯的方向才关门。进了电梯,赵一卓长长吐了口气。见到南容是瑛那一刻起,他的后背就一直在发热,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快速回到房间,赵一卓脱掉上衣,转过身。从镜子里,他看到他的后背通红一片,出生就有的大面积“胎记”清楚地映在镜中。 房间里,南容是瑛一扫之前的“委屈”,满足地坐在沙发上,手还放在腹部,回味刚才的那碗鸡汤面和与卓季相处的这短暂的幸福时光。收拾完的张玄放了一杯热茶在主子跟前,说:“主子,俍俍虽说多喝了一碗孟婆汤,但还是记得主子您的。” 南容是瑛看了眼自己的左手腕,说:“我牵着他的一魂一魄,他记得我也是应当的。就是不知,他背上的纹画可还在。他自己的那一世,经历末世艰苦。前世,我身边又不止他一人,他全部忘掉也好。这一世,世界安宁,我也只会有他一人,以前的那些事,只我记得就够了。” 张玄:“可主子,您就瞒着俍俍您的身份?” 南容昰瑛:“我太了解他了。他若知道我是南容是瑛,是南容家的少主,一准儿嫌麻烦,不乐意。我与他前世今生,旁人也莫要来参合。他就做他喜欢的儿科医生,我于他,只是他的男人,他孩子的爸爸,仅此而已。” 张玄点点头:“也是。‘以前’在宫里,规矩多,主子您压得住,加上又有太后娘娘宠着主子,旁人掀不起风浪。现在不一样。即便不提上主和主母,老夫人可不是好相与的。对您的婚事,老夫人可一直都很上心。” 南容是瑛冷淡地说:“我的事,还轮不到哪位长辈来指手画脚。”说到这里,他冷哼一声,“祖父‘以前’就识人不清,重活一世依旧是。瞧他看上的那些人,各个都是做戏的好手。至于祖母……”南容昰瑛更冷淡了,“她始终看不上我母亲,对我好,也是基于我三系7级异能者的实力,和圣帝转世的‘传言’,他对景玳和景珀就没那么亲近。她是长辈,我给她面子,但她也最好莫要惹恼了我。” 此时的南容是瑛,神态间满是圣帝永安帝的帝王霸道。哪怕他现在父母、祖父母都健在,融合了上一世记忆的他仍旧是古俣国说一不二的帝王。 张玄还是张公公时,入宫之际明宗皇帝就已经是鳏夫多年了,对明宗皇帝和神宗皇帝,他的记忆也十分的有限,毕竟那时候他还小。张玄很高兴太后娘娘还是主子的母亲,也高兴神宗皇帝又轮回成了主子的父亲,而且身体硬朗。对于模样上与明宗皇帝有七分相似的南容老家主和也不知是不是同样转世过的老夫人,他就相当无感了。 张玄道:“那主子,万一俍俍知道了您的真实身份,怪您欺瞒怎么办?” -- 第765页 南容是瑛毫不担心:“我只要把我瞒他的原因跟他说清楚,他不会怪我的。上辈子,他被囚在西三院三年,后来做我的侍嫏,一开始也是不情不愿的。这辈子我会好好追求他,让他心甘情愿地爱上我,为我生下万臻。他可是欠了我5个孩子。” 张玄咳嗽了起来,五个……一想到俍俍生宁王殿下时疼得对主子又抓又咬的,他就冷汗直冒。俍俍能受得了五个孩子的辛苦? “主子,为何是五个?” 南容昰瑛:“他说一个都不生,下辈子就给我十个八个。结果他生下了万臻,那就减半。” “……”张玄咽咽嗓子,心道,还好现在有无痛分娩,俍俍能少受点罪。不过俍俍现在年轻,早点生恢复的快。 南容是瑛这头已经开始期待他和卓季的孩子了,那头,回到床上的赵一卓却失眠了。那个男人肯定是骗他的。以那个男人的外型,如果真的问过他问题,他绝对不会忘记。可是他又偏偏对那个男人有一丝熟悉感,熟悉到他刚见到对方就不忍拒绝对方那些“无理”的要求。最主要的是,他在见到那个男人后,他后背的反应。只有在他的情绪异常波动或体温升高的时候,他后背的“胎记”才会出现。可他在见到那个男人开始,他的后背就开始发热,一直到刚才才完全冷却下来。 那个男人……是专门为了他而来的吗?不知为什么,赵一卓的心里突然升起这样的疑问。甚至于,他自己已经有了答案。 第313章 算恋爱吗? 隔天中午返回晟旭城,迎接赵一卓的是林悠然已经做好的满桌喷香的饭菜。赵一卓给了林悠然一个感激的拥抱,然后打开行李箱,把给林悠然的礼物拿出来。林悠然拆开礼物一看,激动地大喊:“啊啊,是这款耳钉!你在哪买到的!我找了很久!” 赵一卓:“我在步行街逛街的时候遇到一位很热心的姐姐,她怀孕了,想买一些合适的玩具,我就帮了她一点小忙,她后来请我吃饭,我说我要给家人和朋友买礼物,她就帮我参谋。我说我有一位死党特别迷恋古风的饰品,不知附近有没有类似的饰品店,她就给我推荐了一家她朋友开的店。我过去之后一眼就看到了你找了很久的这对耳钉。” 赵一卓说着拿出手机:“喏,这是店家的天信号。这家店大部分是做熟客生意,在当地似乎挺有名的。” “太感谢了!果然你知道我最爱什么!” 林悠然马上添加对方的天信,并迫不及待地戴上赵一卓给他带回来的这对耳钉。林悠然的两个耳朵上都有耳洞,赵一卓没有,他怕痛。 回来给家里人打了报平安电话,赵一卓没有跟任何人提南容是的事情。林悠然下午有课,午饭后他戴着新耳钉去上课了。赵一卓收拾了行李,洗了出差期间的脏衣服,又洗了个澡,窝在沙发上休息。 脑袋里不受控地想起了昨晚的事,手机这时候响了。赵一卓回神,拿过手机,看到上面标注为“南容”的来电显示,他的心不受控地快跳了一拍。 深吸了口气,他接听:“喂,南容先生。” 电话里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南容先生?这个称呼我可不喜欢。” 赵一卓的嘴角带了一抹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莞尔,反问:“作为刚刚认识的两个人,难道还有比这个称呼更合适的?” 男人:“你可以叫我南容,或南容哥。” 赵一卓起了鸡皮疙瘩:“那我还是叫‘南容’吧。”南容哥……太亲密也太……他叫不出口。 男人倒也不介意,说:“我在你宿舍楼下,下来,去吃饭。” 命令的口吻中又带着令赵一卓别样的熟稔,他道:“我刚洗完衣服,懒得动了,我也吃过午饭了。” 男人:“我刚回来,还没吃。要么你下来陪我去吃饭,要么我上去你给我做。” “……” 男人:“你的选择。” 赵一卓认命地说:“我下去。”他怕悠然下课回来后受到的刺激太大。 出了宿舍楼,就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令赵一卓意外的是,轿车是很普通的牌子,走过路过的人对这样一辆出现在单身教师和博士宿舍楼外的轿车都不会特别关注,因为太正常了。赵一卓走过去,驾驶座的车窗降下来一点,果然是南容是,赵一卓绕过去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上车。 在赵一卓系好安全带后,南容是瑛开车,很自然地说:“先陪我去吃饭,然后去我的住处认一下门。” 赵一卓扭头看过去,直接大胆地问:“你是在追我吗?” 南容昰瑛瞥了他一眼:“你说呢。” 赵一卓:“你不说,我又怎么知道。” 南容昰瑛:“任何一个刚见过一面的男人约你出来吃饭你都会答应?” 赵一卓:“那你是认定了我一定会答应你的邀约?” 南容是瑛霸道地说:“这个世界上你可能会拒绝所有男人,但绝对不会拒绝我。不要问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午饭吃的什么?” 南容是瑛如此自然地就换了话题,赵一卓也没追问那个对男人来说毫无意义的问题,而是顺着回答道:“我死党做的饭,四菜一汤。” “那个林悠然?” 赵一卓又扭头看去:“你这样直白地让我知道你调查我,真的好吗?” 南容昰瑛:“你的一切,对我都很重要。” -- 第766页 这句话直戳进了赵一卓的心脏,他的后背又开始隐隐发烫。南容是瑛伸出右手握住了赵一卓的手,那一瞬间,赵一卓只觉得眼晕头晕,后背更是近乎灼烧了起来。全身的力气都被那只炙热的手给抽走了。 南容是瑛的面部紧绷,他单手把车缓缓停在了路边。仅仅是双手交握——不,还不算“交”握——他血管中的血液就开始剧烈沸腾了起来,以至于他都无法正常开车。车厢内两人急促的喘息是那样的明显。南容是瑛解开安全带,再也压制不住昨晚见到“卓季”后就沸腾了一夜的欲望与渴望,捏住赵一卓的下巴抬起他的头,狠狠吻了下去。 “轰!” 赵一卓彻底燃烧了。 久违的甘甜进入口腔,南容是瑛发出了阵阵低吼。赵一卓已经完全丧失了挣扎或反抗的意识,任凭南容是瑛夺走他的初吻,扯开他的衣领。 在一切失控前,南容昰瑛的理智踢走了欲望。他的脑袋抵在座椅靠背上,大口大口地穿着粗气,赵一卓也好不到哪去。如果南容是瑛要在车上占有他,他可能也就随了对方去了。这,太可怕,太,不可思议! 等到欲望彻底压下去,自己可以正常说话了,南容是瑛开口:“我们现在是恋人了。” 赵一卓的声音仍旧带着情欲:“你不觉得,进展太快了吗?还是,这是你,追求人的方法?” 南容昰瑛:“这是我的初吻。” 赵一卓不想承认他有点开心。 南容昰瑛:“这也是你的初吻。” 赵一卓:“是。” 南容昰瑛:“所以我们现在是恋人的关系。” 赵一卓推推他:“你不是还没吃饭?” 南容昰瑛:“想吃你做的。” 赵一卓:“……” 南容昰瑛:“你的决定。” 赵一卓推开南容是瑛:“你住处有菜吗?” 南容是瑛给赵一卓整理衣服,说:“那就先去买菜。” 汽车重新启动,心情明显大好的南容是瑛很随意地说:“我是五感、意念和速度异能者,所以对食物的要求会高。” 五感异能,就是听觉、嗅觉、味觉、视觉和触觉非常敏锐。赵一卓吃惊:“你是三系异能者?” 南容昰瑛:“三系七级。” 赵一卓眨了下眼睛:“那你今年多大了?” 南容昰瑛:“37。” 赵一卓沉默了片刻:“那我还是叫你哥吧。” 南容昰瑛:“那今晚我可能会忍不住把你办了。” 赵一卓立刻说:“那我还是叫你‘南容’吧。” 南容昰瑛:“真遗憾。” 虽然心中对这个男人充满了异样,但赵一卓还不打算太早破处。车开出<a href=https://www.po18e.vip/tuijian/xiaoyuan/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校园</a>,他出声:“我是脑域异能者,7级。” 南容是瑛再一次把车停在了路边。 赵一卓平静地说:“7级的脑域异能者,必须进研究院,我不想失去自由。我家里人,帮我隐瞒了。”他看向男人,“你没有隐瞒我,我也不想隐瞒你。” 南容是瑛也再一次重新发动汽车,同样平静地说:“懂得保护自己,很好。有我在,日后即使被人发现,也不要怕。” 赵一卓主动拍拍南容是瑛的肩:“南容哥哥,以后就拜托你照顾了。” 车子在路上歪行了一瞬,南容是瑛黑脸吼:“不要在车里挑逗我!” “哈哈哈……” 这人,哪怕忘记了前世,还是喜欢撩拨他!南容是瑛发誓,下一次这人如果还敢这么撩拨他,他一定当场把这人办了! 两人去菜场买了肉、菜、蛋。赵一卓对菜市场不陌生,第一次来菜市场的南容是瑛也没表现嫌弃。前世的卓季,只想混吃等死,但身为帝王宠侍,他为整个俣国付出了他所有能付出的,直到帝王退位前才获得了他应得的地位。这一世的赵一卓,脑域7级异能者,但为了掩饰自己的异能等级,他选择留在最安全的学校。两世的他,其实都只想安静的生活,但两世的他都注定要遇到同一个男人。身为帝王,南容奭瑛有他的不得已。作为南容家少主,融合了两世记忆的南容是瑛反而有更大的底气保护卓季想要的平静。 跟着南容是瑛来到龙腾公寓,看到车库里摆放的各式豪车,赵一卓下意识地看向男人。南容是瑛一边停车一边说:“这辆车是张玄的,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喜欢我开这里的车去学校找你。” 赵一卓猛点头。 南容昰瑛:“这是我的私人住所,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进入,包括我的父母家人,你没课的时候可以放心地住在这里。我们是恋人,同居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赵一卓:“你平时也住这里?” 南容昰瑛:“你如果不喜欢这里,那我们就住别处。” 间接告诉对方,他们会同居。 赵一卓下车,两人拎着菜从电梯直达顶楼。开门,进屋,赵一卓的第一反应是:“房子不错。” 南容昰瑛:“我刚搬来没多久,哪里不喜欢你自己侍弄。” 南容是瑛换鞋,玄关处有一双暂新的拖鞋,赵一卓脱掉鞋,换上。南容昰瑛:“我饿了。” 赵一卓:“厨房在哪?” 厨房、餐厅都在2层,房间里有楼梯也有电梯。赵一卓没那么懒,走楼梯去了2楼,找到和他现在的宿舍一般大的厨房,赵一卓意识到南容是恐怕做的不是什么小生意。他的宿舍可是住了3个人! -- 第767页 厨房里的设备很先进,也很齐全。把暂时用不到的菜先收起来,赵一卓开始做饭。南容是换了衣服,拿了笔记本电脑来厨房,往操作台旁一坐,就准备在这儿一边守着一边工作了。 赵一卓找到米,先煮上,然后看了眼男人,问:“要喝茶吗?” 南容昰瑛:“要。” “茶叶在哪?” “餐厅过去是茶吧间。” 赵一卓过去找茶叶。大约过了10分钟,他端着一小套茶具过来,说:“先喝点花茶吧,你这里的花茶闻着不错。” 南容昰瑛:“是植物研究所培育的,适合异能者喝,你回宿舍的时候带点。” “好。” 赵一卓也不客气。 给两人冲了花茶,赵一卓洗菜,准备做饭。他已经吃了午饭,就做了两菜一汤。末世后气候分为雨季、雪季、旱季和春季。现在是最好过的春季,气温在37度左右。春季过后就是雨季。除了春季,其余三季对普通人都是磨难。现在很多普通人是住在地下的,住在地上的大部分是异能者或家中有异能者的家庭。雨季的雨水会损伤普通人的皮肤、头发。雪季的低温会令普通人更容易冻伤。旱季阳光的毒辣对普通人的身体同样摧残。 不过这不意味着普通人就无法在末世后生存。地上、地下如今都有完善的城市规模。就如赵一卓所在的第一大学。其中65%的老师是普通人。这些身为普通人的老师生活在地下城,通过地下城的轨道交通来到位于地面的学校任教,毕竟只要在室内,他们就可以避免被不良的环境侵袭。下班后,他们再返回地下城居住。而且很多普通人或异能者在地上、地下都有房子。春季的时候,很多普通人也会回到地面上生活,享受舒适的阳光。 37度的气温,对经历过末世改造的人——普通人的体质也与末世前有很大的不同——来说,十分的舒适。赵一卓煮了一锅薄荷鸡蛋汤,炖了一锅变异猪红烧肉,还有一碗肉汁豌豆泥。末世后的豌豆和原来的鸡蛋一般大,做成泥更好吃。 饭已经煮好,赵一卓把饭菜端上桌,他自己也拿了一个碗,舀了一碗汤。南容昰瑛:“再吃点饭,太瘦了。” 赵一卓:“我中午吃了很多,喝碗汤够了。” 见他是确实吃不下,南容是瑛也不勉强,拿起筷子直奔红烧肉。异能者要吃变异动物补充身体所需的能量,普通的食材填不饱他们的肚子。 赵一卓没有问好不好吃,男人大口大口的吃相已经给了他回答。食材不同,味道自然也就不同。但南容是瑛还是从不同的食材、味道里吃出了“曾经”相同的感觉。作为帝王,山珍海味并不稀奇,可他就是喜欢吃卓季做的菜。 南容是瑛也不说话,安静地把所有的饭菜全部吃掉,汤也一口没剩。在南容是瑛放下筷子后,卓季才出声:“够吗?” 南容昰瑛:“勉强,下回再多做点,我食量大。” “那要不要再给你弄点什么?” 南容是瑛却是问:“晚上想吃什么?出去吃?” 赵一卓:“懒得动,还是自己做吧。” 南容昰瑛:“想做什么?我让人送食材过来。” 赵一卓:“我不挑食,你喜欢什么?” 赵一卓的这一句令南容是瑛身心舒畅,他道:“只要是你做的,我也不挑食。” 赵一卓忍不住问:“你这是甜言蜜语吗?” 南容昰瑛:“我是实话实说。” 赵一卓表示,好吧,他也被愉悦到了。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可他又觉得他和南容是不像是在恋爱,反而像……两人已经在一起许久了。 “那买两只鸡,买一条鱼,其他的看着办。” 南容是瑛当即给张玄发了消息,让他晚饭前送食材过来。 赵一卓这时打了个哈欠,南容是瑛道:“休息吧。” 赵一卓:“我先把碗洗了。” 南容是瑛拦住他:“下午会有人来收拾,走了,去休息,我也累了。” 没有问男人身为三系七级异能者的他做了什么会累,赵一卓跟着南容是瑛上了三楼。南容是瑛直接把人带到了主卧室,说:“这间是你我的房间。你先穿我的睡衣。” 赵一卓:“有点快了吧。” 南容是瑛把他往床的方向推了推:“一点都不快,我去给你拿衣服。” 南容是瑛走了,赵一卓站在床边,后背又开始发热。刚认识不到一天,今天第二次见面的男人,就要和他在一张床上睡觉?赵一卓摸上自己的嘴,好吧,第二次见面,初吻就没了,他也确实够神速。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憧憬过爱情。现在,这算是爱情吗?一见钟情?可似乎又有哪里不对。 第314章 这辈子,如你所愿 南容是瑛回来的时候已经换了衣服,手里是一身他的浅灰色睡衣。把睡衣睡裤放在了床上,南容是瑛就去了浴室。赵一卓深吸口气,动作快速地脱掉衣裤袜子,换上南容是瑛宽大的睡衣和过松的睡裤,然后掀开被子上床,面朝落地窗的方向侧躺好。 南容是瑛去浴室就是给赵一卓换衣服的时间,他也知道,对于两人刚见面就要同床这件事,赵一卓虽然没有坚决反对,但也是紧张的。 南容是瑛从另一边上床,按下床头的窗帘开关,房间里逐渐暗了下来。南容是瑛在被窝里转身,搂住了赵一卓。赵一卓的身体瞬间紧绷了起来。 -- 第768页 “睡吧,昨晚你走后,我一夜没睡。” “为什么?” 赵一卓不明白。 南容昰瑛:“你对我,有熟悉感,所以你不排斥我,甚至允许我吻你。” 赵一卓:“所以我才不明白,我可以肯定我长这么大没出过什么会导致失忆的意外。如果我见过你,我一定会记得。” 南容昰瑛:“你身上,有没有出生就有的印记?红色的。” 赵一卓的眼睛睁大,迅速翻身。 昏暗中,南容是瑛把对方的震惊一览眼底,平静地说:“你有,是在背上。” 赵一卓:“为什么!你知道些什么!” 南容昰瑛:“我也有,是在手腕上。” 赵一卓几乎无法呼吸了,心脏狂跳。 南容是瑛把人搂入怀中,声音低哑:“上辈子,我牵着你的一魂一魄,你说你我不谈情、不说爱,但你我生同衾,死同椁。下辈子,你会多喝一碗孟婆汤,你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辈子,如你所愿,你多喝了一碗孟婆汤,我却是融合了两世的记忆。你可以放心爱我,我可以放心只要你,这是你我的约定。” 赵一卓的鼻子有点堵,身体绷得很紧,心里很乱,这太超出他的预料了。 南容昰瑛:“本不想告诉你,但不告诉你,你总会有顾虑,总会觉得你我发展得太快,放不开。上辈子,你我受身份所累,不能随心所欲。这辈子,无论我是什么身份,我们会结婚,会有孩子,会和普通的夫妻那样。” 赵一卓主动伸手,抱住了对方:“谢谢你来找我。” 南容昰瑛:“不怕我是骗你的?” 赵一卓:“是不是骗我,我感觉得出来。” 南容昰瑛:“过去的就过去了,这辈子,我们重新开始。” 赵一卓:“那上辈子,你不是欺负过我的渣男吧?” 南容是瑛大力捏了下赵一卓的屁股:“上辈子只有你跟我闹、跟我任性的时候。” 赵一卓:“那为什么我不能爱你,你不能放心地要我?” 南容昰瑛:“上辈子你我遇到时,我已有妻妾,你是我的妾室之一。你愿助我宏图,我愿宠你无人能及。你不要正妻之位,我也不能把你推到风口浪尖,所以你我就有了下一世的约定。我也是最近才把两世的记忆完整融合,千辛万苦才找到你。” 赵一卓的眼眶热辣辣的:“上辈子的事情我不会再问了。我对你有熟悉感,但我的记忆里没有任何异常的‘回忆’,你就当我失忆了,我们重新开始。” 南容昰瑛:“正合我意。可能睡了?” “嗯,我也有点累了。” 没有放开赵一卓,南容是瑛就这样抱着他满足地闭上眼睛。这一刻,情爱反而不重要,他终于把这人重抱入怀了。这一次,他们将不会再有任何的干扰。这一次,这人不是小三、小四,只是他的唯一,他南容是瑛唯一的妻子。 赵一卓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结果在男人宽厚滚烫的怀里,他很快就陷入了沉睡。梦中,什么都没出现。再醒来时,房间里开着柔和的橘色灯光,身边的男人半靠在床头,手里捧着平板在看着什么。 “醒了?” 赵一卓:“嗯……几点了?” “5点10分。” 赵一卓翻了个身,平躺着,还没有完全清醒。一只温热的大手摸上他的脸:“晚上出去吃,别做了,吃完饭我送你回宿舍。” 赵一卓很意外。 南容昰瑛:“你明早有课,晚上好好休息。” 赵一卓:“谢谢。” 南容昰瑛:“后天早上我去接你,一起吃早饭。” 赵一卓:“可以。” 很明显,南容是瑛已经掌握了赵一卓的授课表。 在床上又窝了10分钟,赵一卓起来了。两人收拾妥当后出门吃饭,南容是瑛仍开着张玄的那辆平价车。南容昰瑛是南容家的少主,但真正知道他身份,见过他的人却并不多,只有联盟政府的高层和南容家的高层知道他的身份。 南容是瑛带赵一卓去了一家专为异能者服务的餐厅,两人要了包间。南容是瑛这辈子的口味偏辣,都是受上辈子爱侍的影响。这辈子的赵一卓相比上辈子更喜欢吃牛肉、羊肉,整体上不挑食,不过没南容是瑛那么嗜辣。 这回两人一起吃饭,气氛要比中午那会儿更自在了许多,主要是指赵一卓。饭吃到一半,他主动说:“我想看看你的‘纹身’。” 南容是瑛伸出左手,调动异能,他左手腕上的纹身缓缓出现。赵一卓双手捧住他的手腕,内心震颤。不需要特别去比对,只一眼,他就能看出这个纹身和他后背上的是一体的。 吃完饭,两人上车,赵一卓才道:“我爸妈一直想要一个女儿或嫏哥儿,结果我妈一口气生了5个儿子。后来怀了我,发现是嫏哥儿,我爸就决定亲自给我妈接生。所以我是在家里出生的。据我妈说,我生下来后背就有‘胎记’,只要我不哭,胎记就不会出现,出生3个月后我就觉醒了异能。那时候我太小,也查不出我觉醒的是什么,我爸尽可能压下了我的消息,让我跟着我妈的姓。17岁,我的异能就到了7级。” 南容昰瑛:“你不记得了,只是因为多喝了一碗孟婆汤。你‘以前’就是绝顶聪明,记忆超群。有多少人知道你后背的‘纹身’?” -- 第769页 赵一卓:“我爸妈和大哥,其他人都不知道。我是嫏哥儿,哥哥们也不方便照顾我。” 南容昰瑛:“很好。如果以后有人找你,干涉你我的感情,你告诉我,不要理会。” 赵一卓:“你爸妈会反对?” 南容昰瑛:“总是会有一些长辈把干涉晚辈的感情当成是一种关爱。你我的感情还轮不到别人去插手。” 赵一卓:“你真的只是普通的商人?”这人的气势,不像商人。 南容是瑛看了赵一卓一眼,说:“我叫南容是瑛,住在天宇宫里的南容家上主,是我父亲。” 赵一卓吃惊地扭头看去。 南容昰瑛:“但于你来说,我只是南容是瑛,或南容是。” 赵一卓:“你是,古俣皇族。” 南容昰瑛:“又如何?你愿意,你就是南容家少主母。你不愿意,就是联盟第一大学医学院的老师。” 赵一卓马上说:“我还是喜欢当老师。” 南容昰瑛:“所以我是什么身份对你来说都不重要,只要我是你男人就够了。” 赵一卓的脸有点发烧,他轻咳一声:“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南容昰瑛:“找个时间,把结婚证领了,要不要我去你家提亲?” 赵一卓马上说:“先别,不知道怎么跟我爸妈解释,还有我哥,以后再说吧。那后天吃了早饭我们就去领证吧。” “很好。” 两个人就如此“随便”、“随意”地把结婚的事定了。 把赵一卓送到学校宿舍楼楼下,南容是瑛很自觉地给了赵一卓一个火辣辣的热吻,才允许对方下车。赵一卓晕乎乎地下了车,跟南容是瑛挥手道别,看着对方开车离开,这才转身上楼。 开门刚进宿舍,就听到有人阴森森地问:“去哪了呀?送你回来的是谁呀?” 赵一卓开门进去,笑呵呵地说:“你在呀?” 林悠然哼哼两声:“我可是听说你中午回来没多久就出门了,还有人来接你,那不是你哥的车吧?我刚才在阳台上可是看到了。” 赵一卓走过去在林悠然身边坐下,说:“嗯,不是我哥,是男朋友。” “噗!”林悠然喷了,抓住赵一卓就问:“男朋友?!哪来的!你居然一直瞒着我!” 赵一卓拉下林悠然的手,说:“这次出差的时候遇到的。” 林悠然一听急了:“出差的时候遇到的!你才出差了一周!对方叫什么,是做什么的,多大了!” 赵一卓:“他叫南容是,做生意的,年纪比我大。后天早上他来接我,你和我们一起吃早饭?顺便见见他?” 林悠然:“南容?!” 赵一卓:“嗯,他这个姓是有点特殊,不过晟旭城里姓南容的也多。” 林悠然马上道:“我和你一起去!我要给你把把关!”随后,林悠然就劝道,“一卓,你才20岁,恋爱可以,但千万要小心。先接触一段时间再说。你一直在学校,小心被骗,外面的渣男太多了。” 赵一卓好脾气地说:“嗯,我知道,你见见他,帮我把把关。” 南容是瑛的真正身份,赵一卓打算对死党和家人瞒到瞒不住为止。他可以预见,说出南容是瑛的真实身份,朋友和家人都会担心。但他又不能把他背上和南容昰瑛手腕上的“纹身”说出来,更不能说“上一辈子”的事。这样的话说出口,父母和朋友第一反应只会是南容是瑛在骗他。可是他的身体、他的心、他的情绪都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南容是瑛没有骗他。 相比于赵一卓的平静,林悠然这一晚却是没睡好,他很担心赵一卓是被人骗了。学校里不是没有喜欢赵一卓的,只是赵一卓年龄确实还小,对待感情也特别的迟钝,学院对他也特别的保护,毕竟卓爸爸在医学界的地位还是挺高的,所以在学校赵一卓的感情经历很简单——就是没有。哪里知道他出差一趟,竟然有了男朋友,对方还堂而皇之地来学校接送他! 隔天起床,看着林悠然的黑眼圈,赵一卓没心没肺地笑,气得林悠然让赵一卓做早餐,他吃现成的! 赵一卓这一天都很忙。上午他有一堂解剖课要讲,下午还要带学生去医院实习,他还要去门诊坐诊2个小时。因为他的工作重心是教学,所以他每次门诊的时间都不长。末世虽然南容家很快研发出了疫苗,但在疫苗研发出来,生产出来又顺利注射给民众的这一过程中,全球还是有近1/3的人死在了丧尸和变异动植物的手上。再加上还有近1/4的人口在丧尸病毒降临时就变成了丧尸,全球的人口锐减。相比末世前医院的人满为患,哪怕末世已经过去了百多年,全球人口的数量还没有恢复到末世前的一半。许多地方都是荒无人烟。医院的医生也不像末世前那样忙得脚不沾地。赵一卓最为忙碌的还是教学与医学医术研究。 赵一卓这一天很忙,林悠然也同样是,两人晚上在学校食堂打的饭菜回宿舍吃。吃饭时,林悠然问:“那个人明早几点来接你?” 赵一卓:“7点半。” 林悠然:“你跟他说了我一起去吗?” 赵一卓:“说了,他不反对。” 林悠然:“你有他照片吗?先给我看下。” 赵一卓:“没有。” 林悠然:“……”随后,他就炸了,“你和他恋爱,却连他一张照片都没有!一卓,你怕不是遇到骗子了!” -- 第770页 赵一卓如实道:“我昨天和他第二次见面,没拍照,我也没跟他要照片。” 林悠然傻眼:“第二次见面?第二次见面你就和他确定恋爱关系了?!你别告诉我你对他一见钟情!” 赵一卓想想说:“他对我一见钟情,我对他,比较有感觉。” 林悠然要疯了,他觉得一卓肯定是被对方下蛊了,对感情那么迟钝的一卓怎么就这么被骗了!不行,明天见过那个家伙后他一定要告诉赵阿姨! 这一晚,林悠然在脑袋里预演明天见到那个男人怎么先给对方一个下马威,让他离一卓远点,不要再纠缠一卓。一卓那么单纯,才20岁,肯定是被对方骗了! 第315章 飞一般的速度 林悠然很早就醒了,赵一卓倒是睡了一个好觉。他哪怕再累,也很少做梦,对于7级脑域异能者来说这是很奇怪的地方。脑域异能等级越高,大脑的精密度越高,“容量”越大,会容易做梦,但赵一卓却很少做梦。即便做了梦,醒来后他也会忘记自己到底梦到了什么。 赵一卓起床后看到顶着两个黑眼圈的林悠然,他哈哈笑了起来,气得林悠然过去掐住他的脖子:“你还笑!我都是为了谁!” 拉下林悠然的手,赵一卓一边笑一边说:“是是是,我错了,然哥是为了我。” 林悠然气鼓鼓地推他:“快去洗漱吧,不是说7点半?” “好,我去刷牙洗脸。” 赵一卓去洗漱,林悠然看时间差不多了,他到阳台往楼下一看,疑似昨晚的那辆黑色的轿车就停在宿舍外!林悠然想了想,还是返回房间说:“一卓,昨晚送你回来的那辆车好像来了。” “嗯?”赵一卓立刻漱口。 迅速收拾好,他跑到阳台一看,果然是已经到了!他立刻返回卧室拿起手机拨南容是瑛的电话。电话刚响一声就接听了。 “起来了?” “你几点就来了?” 赵一卓开了免提,迅速换衣服。 南容昰瑛:“刚到没多久,别忘了拿身份卡。” “等我2分钟。” “不着急。” 挂了电话,赵一卓穿好衣服出了房间:“然哥,他到了,我们走吧。” 林悠然:“我已经准备好了。” 拿了包,确定要带的证件带上了,赵一卓和林悠然出了宿舍。出了宿舍楼,看到停在前方的一辆普通的轿车,林悠然纳闷,不是做生意么,怎么开这么便宜的车,不会真的是骗子吧?倒不是林悠然嫌贫爱无,而是居住在晟旭城的,姓“南容”的,他就没见过开这种普通车的。在林悠然心里,哪个男人都配不上赵一卓。 赵一卓打开后车门,让林悠然先上车,然后他跟着上去。和林悠然一起,他不能坐副驾,让林悠然一个人坐在后排。 上车坐好,赵一卓介绍道:“然哥,这是南容是。南容,这是林悠然,我宿舍的大哥,对我一直都很照顾。” 南容是瑛戴着墨镜,没有回头,而是看着后视镜说:“你好。” 林悠然淡淡道:“你好。” 南容是瑛发动汽车,没有再说话。林悠然心里直皱眉,这家伙可真够冷淡的。他看了眼赵一卓,心中更是担心不已。 车启程后,南容是瑛出声问:“昨晚睡得怎么样?” 赵一卓:“挺好的。你呢?” 南容昰瑛:“不好。” 赵一卓聪明地没问为什么不好。对方对自己表现得如此冷淡,林悠然也懒得跟对方说话。南容是瑛开车一路出了校园,路上车内的气氛很沉闷。赵一卓也不明白南容是瑛为什么对自己的朋友这么冷淡。 为了缓解车内过分沉闷的气氛,赵一卓主动问:“然哥,下学期你可以转正了吧?” 林悠然:“应该可以了。” 林悠然顺着赵一卓的话和他聊起了学校的事情,吐槽吐槽几个特别难带的学生。赵一卓也跟着吐槽医院里遇到的一些坑娃父母,车内的气氛总算缓解过去了。 南容是瑛始终不插嘴,他心里还气呢。“以前”吧,他是帝王,明傛是侍嫏,明傛是后宫最护着卓季的人,他乐见其成。现在,明傛成了林悠然,成了“卓季”最好的朋友。他和“卓季”前一晚说好了今早吃了早饭后两人去领证,结果昨晚“卓季”打电话过来说要带林悠然一起吃早饭,原因很简单,他把两人“恋爱”的事情告诉了林悠然,林悠然想见见他。哼,什么“想”见见他,怕是不放心他是个骗子吧!南容是瑛一肚子气,他终于找到“卓季”了,最讨厌电灯泡了。小心眼的某位帝王可记着“以前”明傛在不知真相的情况下怎么跟他闹,说他磋磨卓季的事。 车行了20多分钟拐进了一条巷子。又行了10分钟,在一处古色古香的宅子门口停下。南容昰瑛:“到了,下车吧。” 赵一卓看向车窗外:“这是吃饭的地方?” 南容昰瑛:“这是一家私人厨房,老板的手艺不错,走吧。” 赵一卓和林悠然打开车门下车,南容是瑛锁了车上前敲门。门很快开了,开门的人一看是南容是瑛,立刻喊:“少,爷。” 林悠然特别看了南容是瑛一眼,对这声“少爷”上了心。开门的年轻人在心里抽了自己的嘴巴一下,差点叫错了。 南容是瑛很自然地牵住赵一卓的手往里走,看得林悠然差点没忍住把人抢过来,还好他的理智尚存。宅子是一套二进二出的古典式院子,处处透着古色古香。这样的宅子一看就是末世时完好保留下来的,很是难得。南容是瑛牵着赵一卓,带着“电灯泡”林悠然跟随开门的年轻人走到后方,进入正堂屋。一位短发,穿着古式长袍,黑布鞋的中年男人迎了出来。他特别看了眼被南容是瑛牵着手的赵一卓,唤道:“少爷。” -- 第771页 南容是瑛不客气地说:“我饿了,直接开饭吧。” “是。” 男人引三人进了屋,走过一道屏风,是一个圆形的古典木桌。南容是瑛拉着赵一卓坐下,顺势摘下墨镜。正准备坐下的林悠然看到南容是瑛的脸,面露震惊,倒抽了一口冷气:“你!” 南容是瑛冷脸:“你什么你,没规矩,坐下。”俨然帝王口吻。 有点懵的林悠然腿一软,听话地坐下了。赵一卓:“南容,别这么跟然哥说话。” 林悠然看向赵一卓,失声:“他到底是谁?” 赵一卓眨了下眼睛:“然哥你不认识?”他还以为两人认识。 林悠然想说他不认识!可这从内心深处涌上的一波波胆怯是怎么回事! 男人见状,快速给三人斟了极品的红茶就出去了。林悠然盯着南容是瑛这张脸,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林悠然不确定地问:“我们以前,见过吗?” 南容昰瑛:“没有。” 果然没见过!林悠然险些自我怀疑。 赵一卓的眼底浮现深思,问:“然哥,你对他有熟悉感?” 林悠然看看赵一卓,又看看南容是瑛,最终还是点头说:“有!但我绝对没见过他!”这张脸,见过一定终身难忘! 现在的南容是瑛有着年轻的英俊和永安帝时的帝王霸气,比之前他记忆没有完全融合时更多了数倍的魅力。这样一个完全是行走的荷尔蒙的男人,绝对是令人印象深刻的存在。 赵一卓道:“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也是有种强烈的熟悉感。”顿了下,他笑笑,“或许我们上辈子彼此间很熟悉。” 南容是瑛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有道理。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强烈地想要和你结婚。” 赵一卓的脸没红,林悠然却红了。在心里唾弃这家伙嘴巴还挺甜,难怪一卓才见他两面就认定他是男朋友,肯定是被这家伙的甜言蜜语给蛊惑了! 外面传来一人的声音:“少爷,早饭来了。” 赵一卓问:“老板叫什么?” 南容昰瑛:“蒋术,算术的术。他爷爷是天宇宫的总厨。” 赵一卓点点头,正准备喝茶的林悠然抬起的手猛地顿住。老板的爷爷是天宇宫的总厨,老板叫南容是少爷,那南容是是什么身份?真的是一个做小生意的普通“南容”? 早饭非常丰盛,很多都是赵一卓爱吃的。早饭送上后,蒋术就走了,不打扰少主说话。赵一卓一边吃一边感慨:“味道真不错。” 心里不停犯嘀咕的林悠然,嘴巴也暂时没工夫说话了。和这里的厨子一比,他的厨艺就是学校做大锅饭的。 吃完了这顿早餐,林悠然也不说什么给赵一卓把把关了。南容是瑛惦记着赶紧把赵一卓娶到手,免得夜长梦多。吃完饭,他就对林悠然说:“我上午和一卓有事,我让人送你回学校。” 林悠然客气地说:“不用了,我自己叫车回去。” 南容昰瑛:“来人。” 很快,一位面生的年轻人快速走进来:“少,爷。” 林悠然不解,怎么一个二个的说话都有点不利索。 南容昰瑛:“送他回第一大学,或者看他想去哪。” “是。” 真是霸道。林悠然心道。不过对方是让人送他,他也不得便宜卖乖,道:“那谢谢了。” 赵一卓:“然哥,我晚上不一定能回去。我家里那边,先别提。” 林悠然点点头,心里则想着等赵一卓回来他得跟对方好好谈谈。 三人在宅子大门口分开,赵一卓看着林悠然上了另一辆车离开,他才上车。坐上副驾驶,他问:“你一开始对然哥怎么那么冷淡?” 南容是瑛发动汽车,说:“我对任何一个想要介入你我之间的人,都不会有好心情。你我的事,任何人都没资格置喙。” 赵一卓笑笑:“然哥只是担心我,我们两个人确实太神速,我又不能告诉他‘真相’,毕竟那是我自己都没有的记忆。” 南容昰瑛:“你后背的事,他知道吗?” 赵一卓:“不知道,在外我很注意。” 南容昰瑛:“如果只是看到你的后背,别人或许只会当作是普通的纹身,但如果我身边的人知道了你后背的情况,就会联想到很多。我手腕的纹身在上层不是秘密。” 赵一卓点点头:“我会小心。” 南容是瑛伸出一只手握住他:“我要你注意,只是不想打破你想要的平静。上辈子,林悠然对你如手足。” 赵一卓楞了,扭头看去。 南容昰瑛:“你给了他新生,你是他最信任,也最忠诚以待的人。上辈子你我身边的许多人现在又出现了。张玄‘以前’就是我的侍从,他是你我身边唯一一个没有喝孟婆汤的。” 赵一卓怔怔地看着南容是瑛,满眼的吃惊。 南容昰瑛:“还有很多人,他们是喝了孟婆汤,但他们见到你依然会觉得熟悉。你与林悠然成为莫逆之交,也同样有此因素。” 赵一卓喃喃:“我从小到大,总是会遇到对我特别友善、特别好的人,难道是因为……” 南容昰瑛:“不无可能。” 赵一卓抽出被南容是瑛握着的手,两手捧住自己的脸:“难道我上辈子……是福星之类的人物?所以大家都喜欢我?” -- 第772页 南容是瑛憋着笑说:“你上辈子是福娃。” 赵一卓楞了。 南容昰瑛:“也有人叫你‘送子俍俍’。” 赵一卓想哭:“不会吧!” 南容昰瑛:“所以你天生就是儿科医生。” 赵一卓欲哭无泪,送子俍俍……他宁愿当福娃! 一想到自己上辈子是福娃,是送子俍俍,赵一卓对自己的“前世”就彻底没了好奇心。南容是瑛心情愉悦地带着赵一卓去了婚姻登记处。他利用自己的权限,直接在婚姻登记处登记了他和赵一卓的婚姻关系,这种关系只有权限高于他的人才能查到。等到赵一卓从婚姻登记处出来,他身份卡芯片里的信息已经从“未婚”,变成了“已婚”。 两人重新回到车上,赵一卓正要系安全带,一人抬起他的下巴用力吻了下来。这个吻不同于之前的那个还带着陌生与试探的吻。这个吻充满了两世重迭的激情。赵一卓的脑袋里对于南容是瑛所说的那一世依旧空空如也,但他没有拒绝这个吻。 南容是瑛没有放纵自己的欲望。一吻结束,他发自灵魂深处地喟叹:“你我终于真正结为夫妻了。”这是他上一世到死都有的遗憾。不能给卓季真正的后位,不能给卓季一场封后大典,是他对卓季最深的亏欠。 赵一卓喘息地问:“那,今晚我们要,洞房吗?” 南容是瑛低头狠狠咬了下去。 “本来想给你时间慢慢来,不过既然你主动要求,朕就却之不恭了。” 头晕晕的赵一卓没听出南容是瑛“朕”这一脱口而出的自称,他想告诉南容是瑛他不是这个意思,奈何嘴巴暂时失去了说话的功能。 作者有话说: 小朋友今天放学回来有点不舒服,所以更新晚了。 第316章 归位 好在南容是瑛也只是嘴上说说,没有迫不及待到在车上就发情。龙腾那边没有赵一卓的个人物品,南容是瑛带他去商场买衣服,买个人物品。两人回到龙腾时,赵一卓还想说中午就随便煮点面条什么的。结果南容是瑛带他进屋后,他却发现房间内焕然一新,到处都是红色,客厅落地窗上那两个大红的“囍”字格外的醒目。这完全就是一个新婚的房子! 一人迎上来,眼里泛着激动的泪花,喊:“少爷、卓少爷,欢迎回家,新婚愉快。” 赵一卓看向对方,是张玄。是南容是瑛嘴里说的他们两人身边,唯一保留前世记忆的人。他笑着上前,伸手:“张玄,你好,很高兴认识你。很抱歉,‘以前’的事情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张玄的眼泪唰地就出来了,主子这是告诉俍俍了?!他急忙擦擦眼睛,说:“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奴婢能再伺候两位主子,是奴婢天大的福分,也是奴婢这辈子的所求。” 奴婢?赵一卓楞了下。 南容是瑛出声:“都说了别再自称奴婢。就叫他卓少爷。” 赵一卓:“叫我一卓就行了。” 张玄抹着泪笑着说:“那可不成。” 南容昰瑛也道:“你叫他喊你名字,他夜里怕是要睡不着。”说着,他搂着卓季肩膀上的手用了用力,“你我应该有一场盛大的婚礼,先给你存着,不过今日还是要庆祝一番。张玄,去开酒。” “主子,我早就开好了,就等着主子你们回来呢。”與。夕。糰。懟。 赵一卓还想说两句,被南容是瑛带走了。他带着赵一卓上楼,说:“先把买回来的收拾好,看你自己要放哪。” 赵一卓:“张玄他……” 南容昰瑛:“你我以前是‘大户人家’的主子,他习惯了。他也是我身边最信任的人,同样是你信任的人。” 赵一卓叹了口气:“我没有一丁点的记忆……” 南容昰瑛:“对你来说不记得是好事。” 赵一卓怀疑地抬头看过去:“你‘以前’真的没有做什么欺负我的事?”不然为什么说他不记得是好事? 南容是瑛毫不心虚地说:“是你自己说下辈子要多喝一碗孟婆汤忘得干干净净,与我从头开始。你若不信就去问张玄。”说罢,南容是瑛哼哼,“你除了身份不是正妻,地位可是比正妻高多了。只有你给我气受的份儿,我欺负你……不知有多少人会为你出头。” 赵一卓惊讶:“我那么厉害啊。” 南容是瑛捏捏他的脸:“所以以后不要再问这种傻问题。” 赵一卓笑眯眯地说:“好,不问了,我把买的东西收拾一下。那中午吃什么?” 南容昰瑛:“当然是吃大餐,张玄会准备好的。” 南容是瑛主卧的衣柜里,添加了新的衣服。洗漱间的台子上,也多了另一人的洗漱用品。赵一卓在房间里收拾的时候,南容是瑛在楼下对张玄道:“让教育署署长找一个高升的空位把林悠然调过去。有他在,卓季就会总想着回宿舍。”卓季有课就让他回宿舍住这种话他不过是说说而已,怎么可能。 张玄提醒:“主子,您可别在俍俍跟前儿提俍俍以前的那个名儿。” 南容是瑛啧了一声:“喊惯了。你也是,别在他跟前提‘俍俍’。” 张玄轻拍了下自己的嘴:“我记住了,以后哪怕卓主子没在跟前儿,我也不提‘俍俍’。”顿了下,张玄问:“主子,您跟卓主子提上辈子的事了?” -- 第773页 南容是瑛把他跟赵一卓的说辞说了,然后道:“不告诉他我的真实身份,怕以后有谁不长眼去他跟前儿乱说,坏我的事。告诉他,也让他提前有个准备。不过他跟我预料的一样,不愿当少主母,只想安静地做他的老师。”所以盛大婚礼什么的只能暂且压着。 张玄:“卓主子对权势地位一向不放在心上。那明日我就去教育署,把明傛俍俍安排走。” 南容是瑛接着说:“在第一大学附近买套房子,他有课的时候我们就住那边,没课就住龙腾。” “我亲自去挑,保管叫主子您满意。” 南容是瑛放心地把这些事交给张玄去做。 等到赵一卓收拾完,张玄已经在指挥送餐的人摆桌了。赵一卓看到了早上才见过的蒋术。对方见到他略一行礼:“卓少爷。” 被人喊“少爷”,赵一卓很不习惯。他在家受宠,也最多是被爸妈兄长喊声“小(卓)宝贝儿”。他笑着回应:“你好。” 一桌丰盛的饭菜,只看摆盘就令人垂涎,更不要说那扑鼻的香气。菜都摆好了,蒋术道:“少爷,您和卓少慢用,我就先出去了。” 南容昰瑛:“晚上送什么你问张玄。” “是。” 又对赵一卓微微行礼,蒋术带着另外4个人走了。 桌上的酒已经倒好了,两个酒杯,两套餐具。赵一卓:“张玄一起吧。” 张玄抬头。 赵一卓:“结婚是喜庆的事,只有我们两个人不够热闹。” 南容昰瑛:“再拿一套餐具,你也坐。” 张玄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他高兴地“是”了一声,去餐边柜里拿了一套餐具,还有一个酒杯。 三人就坐,张玄给自己倒了些红酒。南容是瑛先举杯,对赵一卓说:“今日是你我领证之日,本也该热闹一番,只是你要低调。日后时机合适,你我势必要有一场盛大的婚礼。今日,就委屈你了。” 南容是瑛说他有前世的记忆,所以赵一卓对他说话带点古风也不觉得怪异。他拿起酒杯,说:“这两天的事情对我来说跟做梦似的,有点不真实。”顿了下,他笑道,“说实话,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这么早结婚。在我的潜意识里,我就不该是嫏哥儿,应该是个男人,身边的亲戚朋友都说我还没开窍。结果一趟出差,我就结婚了。” 南容是瑛煞有介事地说:“这倒是没变。‘以前’你就有身心障碍症,总埋怨你自己为何是嫏哥儿不是男儿,还说嫏哥儿只能嫁人不公平,应该又能嫁人,又能娶妻。” 张玄在一旁眼里带泪地说:“为了这事儿,主子跟少爷您没少置气呢。” 赵一卓惊讶:“我‘以前’真这么认为?” 南容是瑛愤愤:“你以前一看到美女,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赵一卓噗嗤笑了,说:“那是我不对。这辈子绝对不会。我虽然觉得我应该是个男人,不过我看到美女也不会心动。” 南容昰瑛:“是不是,有观后效。” 赵一卓伸出胳膊:“南容哥,谢谢你一直守着我们彼此间的承诺。我什么都忘记了,如果不是你坚持,你我一定会错过。” 南容是瑛伸手过去,与赵一卓碰杯,声音有点沙哑:“你以前,都是叫我的名字。” 赵一卓有点为难地说:“你比我大了17岁,直接叫你名字我叫不出口,而且叫你的名字,会暴露你的身份。” 南容昰瑛:“我‘以前’也比你年长了13岁。在外,你唤我一声‘哥’。没有外人在,你便唤我的名字。” 赵一卓纯粹好奇地问:“我以前不是你的妾吗?能直接叫你的名字?” 张玄咳嗽了起来,南容是瑛面不改色地说:“要不怎么说你地位高。私下里你都是叫我的名字,有外人在,你唤我‘老爷’。” 张玄猛点头:“是这样。” 赵一卓:“老爷我现在也喊不出口,感觉把你喊老了。还是叫哥吧。” 南容昰瑛:“随你。” 赵一卓不纠结自己的前世到底是什么身份,什么性格,他甚至特意避开去问南容是瑛。而南容是瑛也同样不打算告诉赵一卓他前世的真正身份。两人说好了如何称呼,接下来就是他们的领证大餐。张玄也喝了不少酒。上辈子卓季的酒量很差,这辈子赵一卓的酒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等一顿饭吃完,赵一卓脸红红、头晕晕。南容是瑛带赵一卓上楼,张玄看着两位主子离开的背影,再一次擦拭了眼角。记忆重合,他总是会忍不住回忆起那一天。那天特别的冷,夜里,俍俍惊醒,把他喊了过来。床上,太上皇已仙逝而去。他永远忘不掉那时俍俍平静到近乎冷漠的脸。他只当俍俍是伤心过度,忘了反应。 俍俍让小慧、常敬和冯喜出去,只留下他,然后把太上皇的遗诏交到他手上,对他说:“张弦,辛苦你一趟,你去外头等着。这是太上皇一早就写好的遗诏,待陛下他们都到了,由你来宣读。我来给太上皇擦身、换衣服。” “俍俍,奴婢来吧……” 俍俍拦下他,平静地说:“奭瑛不会愿意让别人看到他现在的模样。我也不愿意。” 他哭着应下,拿了装了遗诏的盒子踉跄地出门。 房门在他身后关上,最后一眼,他看到的是俍俍注视着他的平静目光。 -- 第774页 张玄又擦了擦眼睛,深吸几口气。这一世的俍俍什么都忘了也好。不会再有噩梦夜夜惊扰他。忘记了嘉太后、德太侍他们的存在,可以心安理得地与主子在一起,不会再认为自己是小三、小四,不必对任何人有愧疚。 张玄在楼下平静心情,楼上的主卧室里,南容是瑛已经轻松地把喝醉了的赵一卓扒光了。赵一卓醉了,不表示他就不明白他此刻的情况。他两手抵在南容是瑛的胸口,有点大舌头地问:“你给我,喝的红酒,到底是,多少度的……” 南容是瑛拉下赵一卓的手,眼神幽深地一寸寸扫描过赵一卓的身体,开始扒自己的衣裳:“就是普通的度数,是你自己酒量太差。上辈子就差,这辈子还是差,看来你的酒量是长进不了了。” 赵一卓:“你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好晕。 南容昰瑛:“你醉不醉,你我今天都会洞房。” 把裤子一脱,南容是瑛压了上去。两人的肌肤相贴,赵一卓先按耐不住地呻吟了一声,后背尤其烫得灼人。 “你感觉一下,可熟悉?” 低头,南容是瑛吻住了赵一卓的嘴,大手急躁地在他柔软的身体上抚摸。赵一卓只觉得脑袋炸开,理智瞬间被在他身上作乱的手掌带走了。体内的血液在沸腾,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被热量冲开。见到赵一卓的那一刻,南容是瑛就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他的爱侍,又回到了当年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青葱年纪。这一世,时光倒流,他不再是已有后宫的帝王。他也不再是被逼入宫,被囚三年的末位宝林。他与他,一个未婚,一个未嫁,这一世,他们可真正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他们可以相守长长久久。他们会生好几个孩子,会生下他们的爱子万臻。 从枕头下拿出一方白色的手帕,南容是瑛分开赵一卓的双腿。身体被撕裂,赵一卓疼得咬住了南容是瑛的肩膀。南容是瑛缓缓抽出自己,再一次如千年前那样,留下赵一卓初次的印记。 “第一次,难免会痛,以后就不会了……” 怕痛的赵一卓两眼泪汪汪,真的好痛。 南容是瑛把他翻了个身,赵一卓的后背,画卷显现。南容是瑛的左手握住赵一卓的左手,手腕上的纹画与赵一卓后背的画卷在千年后,终于完整。 相比上一世,这一世的赵一卓在性爱上那绝对是白纸一张。作为医生,他当然知道两性关系是怎样的,但也只是从医学的角度。他没有谈过恋爱,脑域太过发达的他甚至克制自己从不去看A片G片那些过于情色的东西,结果就是,面对南容是瑛这位老手,他根本就是砧板上的鱼,只能任对方为所欲为。 这对于南容是瑛是极其新鲜的体验。要知道,上辈子他和卓季的第一次,卓季还用体位来“上”了他一回。在性爱上,卓季绝对是放得开并且乐于享受的。这辈子,南容是瑛也是初次,但耐不住他有一世的记忆。老手遇到纯真的果子,能有什么结果? 几个小时后,刚被开苞就被吃了个里外彻底的赵一卓昏沉地睡去。餍足的男人给他擦了擦身子后打电话让张玄上老收拾。 张玄上来的时候,南容是瑛抱着裹着睡袍的赵一卓坐在沙发上。张玄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那方染血的帕子。他熟练地把帕子折迭好先收进口袋里,然后动作麻利地换床单。 等张玄换好床单,南容是瑛把赵一卓放到床上,低声说:“帕子你给我收到我的保险箱里。日后,龙腾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许进,哪怕是我父亲和母亲。” 张玄:“主子,上主和主母还好说,万一日后老夫人回来……” 南容是瑛冷漠地说:“我会与我父亲说。老夫人日后若回来,执意要进龙腾,就叫她来找我。” 张玄:“明白。” 张玄走后,南容是瑛上床,抱着赵一卓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果然,还是爱侍在身边儿他心里才踏实。把人往怀里一搂,南容是瑛闭上了眼睛。 第317章 深挖 天黑了,赵一卓才醒过来。醒来的他全身跟散架了似的。他虽然是7级的异能者,却是战斗力最渣的脑域异能者,跟南容是瑛这种三系7级顶级异能者的体能完全没有可比性。赵一卓不知自己是该庆幸南容是瑛不是体能最可怕的力量异能者,还是该庆幸他这把骨头居然真的没散架。 性爱……怎么说呢,比较累人,但是过程……赵一卓用亲身经历体验到处男和非处男的不同。那是与医学上对两性的理智理解截然不同的深刻体验。 就这么,和一个刚认识没几天的人结婚、做爱了……赵一卓还有些恍惚。他下意识地想摸摸后背,结果胳膊酸得动不了。 因为异能觉醒得早,升级得又快。赵一卓有记忆起就是在如何隐藏自己的异能和学习中渡过。结婚这件事是他20年来唯一做的最胆大、最“出格”的事了。可即便是已经和对方上了床,他内心都没有丝毫的不安和忐忑,他分不清这份安全感是单纯的南容是瑛带给他的,还是他尽管忘记了所有,但灵魂深处还是有着某种牵挂,以至于他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事情。 腹中饥肠辘辘,赵一卓却不想起床,腰部以下好像被什么重物压着,翻身都没劲儿。有人走进房间,开了灯。房间内顿时大亮,赵一卓眯了眼睛,看向走进来的人。 -- 第775页 浑身透着某种愉悦气息的南容是瑛来到床边,抬手摸上赵一卓的脸:“可能起来?” 赵一卓如实道:“起不来。” 南容是瑛低笑了两声,说:“我让张玄把晚餐给你拿进来,在床上吃。” 赵一卓立刻道:“那我还是起来吧。”他没有在床上吃饭的习惯。 南容是瑛扶赵一卓起来,双手在他腰上揉按。过了几分钟,赵一卓觉得舒服些了。南容是瑛低头在他的脸上亲了口,说:“明早我开车送你去学校。” 赵一卓沉默了片刻,问:“你为什么用手帕……这是南容家的习惯?”他虽然晕乎乎的,但这一细节他还是记住了。 南容是瑛平静地说:“这是你我间的情趣。你‘原来’的那块帕子,该是在你我的墓中。” 赵一卓吃惊,他还以为这是南容家的习(旧)俗,没想到与他猜测的十万八千里远。接着他就听对方道:“我今天过得很快活。” 赵一卓的身体顿时烧了起来,他拉开南容是瑛给他揉腰的手:“我真饿了。”他怕再说下去他今晚就真会散架了。 赵一卓从楼上下来时,晚餐已经摆好了,还是蒋术带人送过来的。赵一卓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张玄看到俍俍这副模样,却是嘴角含着笑。这一世,俍俍应该会早些生下殿下吧。 吃完饭,赵一卓洗了澡就又去床上躺着了。南容是瑛上床陪着他。赵一卓闭着眼睛假寐,毕竟刚睡起来没多久。身体仍旧疲倦,脑袋却十分的清醒。南容是瑛一手放在他的头上撩拨他的头发,一手拿着平板处理些事情。过了会儿,南容是瑛出声:“你是不是有在研究古医术?” 赵一卓睁开眼睛:“是有。我对古医术比较感兴趣。” 南容昰瑛:“你要上课,还要带学生,还要去医院坐诊,还要研究古医术。你以前是单身,忙碌些倒也无妨。但现在你结婚了,有家庭,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你可有想过如何平衡你的工作和家庭?” 赵一卓抬眼,南容是瑛正垂眸看着他。他问:“你是想我辞职?” 南容昰瑛:“不,我只是认为你或许可以更专心地做一项或两项工作。你留在学校,更多的是为了掩饰你的异能等级。我名下有医院,你可以来我名下的医院工作,这样你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做你喜欢的研究,以后也可以兼顾到我们的孩子。你考虑考虑。我手里有许多古俣国留下来的医书,随便你研究。” 赵一卓听得有些心动。 南容昰瑛:“你可以有独立的研究实验室,我不会插手你的研究。我们至少得有5个孩子,早一点准备十分有必要。” 赵一卓吓了一跳:“5个?!” 南容昰瑛:“你答应我的。” 赵一卓:“……!!” 虽然他妈妈生了6个孩子,虽然联盟鼓励多生,但他一个都不想生!很痛啊!尽管无痛生产早已普及,但还是会痛! 赵一卓不抱希望地问:“我们‘以前’,有几个孩子?” “一个。” 赵一卓不满了:“那为什么我‘现在’要生5个,我还答应你?不可能!” 南容昰瑛:“你说你一个都不生,下辈子就给我生10个,后来我们有了一个孩子,就打了个折扣,生五个。” 赵一卓欲哭无泪:“我不记得了,口说无凭。” 南容是瑛掐掐他的脸:“这话你‘以前’可是当着张玄的面亲口说过的,别想抵赖。早生早了,不如现在就要吧。” “我不!” 赵一卓的抗议被南容是瑛轻易镇压了下去,不过最终,南容是瑛还是放了他一马,毕竟他今天是初次,不能再来了。 这一晚上,赵一卓做了一个“噩梦”。梦里,他一口气怀了五胞胎,把他给疼坏了。梦里,他对南容是瑛又抓又咬,哭着喊疼。南容昰瑛被他“折腾”得满头大汗,一个劲儿地跟他保证,只生这一胎,绝不让他再生了。 隔天一早,南容是瑛仍旧开着张玄的那辆车送赵一卓去学校。车在教学楼下停下时,赵一卓道:“你昨晚说的事情,我会考虑。” 南容昰瑛:“生10个孩子?” 赵一卓哀怨地看了眼南容是瑛,开门准备下车。南容昰瑛拽住他,探身过去要了一个吻,说:“张玄中午会给你送饭,你太瘦了。你可以考虑到这学期结束。” 赵一卓点点头,开门下车。在他走进教学楼后,南容是瑛才开车离开。 天宇宫,南容隆烁和林羽山坐在一起,两人面前的长桌上摆放着四幅特殊的图像。这四幅画像分别是以南容家保存下来的最完整、迄今为止也最准确的太皇太后万氏、太后卓氏、太妃匡氏和太侍林氏的油画像为基础,经过技术进行真容复原和年轻化得来的。 南容隆烁从家族史料中查到圣帝身边的贴身寺人确实叫张弦。圣帝圣后仙逝,张弦自尽殉葬。史料中没有留下张玄的画像,也或许留下了,但后来一并葬入了帝陵。南容家从永安帝时期流传下来的圣帝圣后及后宫诸人的画像多为油画。这些油画有一部分出自圣后之手,一部分出自宁王南容宝柠之手,少部分出自晋王南容辰栎之手。晋王曾跟随圣后学习过油画,也是永安帝十一个皇子中,唯一一个油画造诣最深的皇子。 通过真容复原,再运用电脑技术使复原后的人物年轻化,最终得到了这4张图像。南容隆烁的妻子万佳芝,就出自古俣国圣帝之母万氏那一支。只是后来万氏家道中落,逐渐被边缘化,在古俣国退出历史舞台后,万氏一族也彻底归于了平淡。南容隆烁对万佳芝一见钟情,但其父母均不满万佳芝的出身,特别是南容隆烁的母亲,对这个儿媳妇甚至到了痛恨的地步。若不是万佳芝肚子争气,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加上南容隆烁对妻子格外宠爱,曾为了维护妻子跟母亲发生过非常激烈的争执,最终引得当时还是上主的南容广涵不得不介入婆媳间的矛盾,使得南容老夫人周芷怡不甘心地让步,万佳芝或许早已受不住摧残要么主动离婚,要么被离婚了。 -- 第776页 万佳芝第一眼见到赵一卓的照片,就掉了眼泪,直说对方面善。这引来了南容隆烁的注意,也引起了他的某种怀疑和猜测。是瑛能发现赵一卓的存在,是因为万方进的妻子匡淑华。而匡淑华的娘家匡家祖上是圣帝时期惜太妃那一支。匡淑华之所以会认识赵一卓,就是因为她觉得赵一卓面善。南容隆烁让林羽山进一步查找,发现赵一卓同宿舍的死党林悠然的祖上是圣帝时期的明太侍的林家的一支。 越查,南容隆烁的内心越震惊。当这4张图像摆在他的面前,南容隆烁再难掩心中的震荡。与这4张图像对比,圣帝的母亲万氏就是他现在的妻子万佳芝!匡淑华与惜太妃有9成相似。林悠然同样神似明太侍。相比之下,赵一卓与圣后的相似反而不那么令人震惊了。 南容隆烁手不稳地拿起万太后复原的年轻画像,声音沙哑:“若当真是你我猜测的那样……那我,有没有可能是……” 林羽山沉声说:“‘永安史记’上记载,太皇太后万氏,平民出身,与神宗皇帝夫妻情深,18岁诞下圣帝,24岁守寡直至91岁高龄仙逝。太皇太后生前遗言,与神宗皇帝合葬。太皇太后生前尤其宠爱顺太后,太皇太后手中所留神宗皇帝赠予的手串,大半留给了顺太后。” 神宗皇帝留下来的画像是宫廷画手所画,与本尊的差距甚大。 用力闭了下眼睛,南容隆烁道:“圣帝圣后,若真的已转世,那其他人也有可能转世。”南容隆烁看向林羽山,“你林家为圣帝隋国公一脉。你第一眼看到赵一卓,可觉得眼熟?” 林羽山的心在狂跳,他轻轻点了下头,南容隆烁倒抽一口气。猛地,他瞪向林羽山:“第一任隋国公林燮山,深得圣帝信重……你不会是……” 林羽山抬手捂住脑袋:“上主,这件事太……” 南容隆烁:“你最好现在回家,好好翻一翻你林家的家族志。” 林羽山没有反对,忍着脑袋的眩晕说:“上主,那我先回去了。” “尽快。” “是。” 林羽山走了。 南容隆烁重新看向太皇太后万氏的复原年轻图像,想到某种可能,他就口干舌燥。 第318章 呼之欲出 和父亲的纠结震惊不同,南容是瑛最近的日子那是蜜里调油,好不快活。多喝了一碗孟婆汤的“卓季”只有这一世赵一卓的记忆。而赵一卓,是20岁的年轻人。他没有受到过末世的摧残,没有灵魂转世跨越时空与历史的怅然,没有身在后宫的各种不得已。他就是他,低调活了20年的赵一卓。 面对犹如白纸一张的赵一卓,南容是瑛有曾经的熟悉感,也有陌生的新鲜感。赵一卓被他闹烦了会给他白眼。性爱时他太勇猛了,赵一卓会咬他。休假的时候,赵一卓会拉着他赖床。他过于霸道时,赵一卓会不理他,这种种的体验太新奇了。爱侍以前就是过于理智,他更喜欢爱侍能跟他闹,跟他任性。特别是在性爱上,赵一卓太生涩、也太羞涩,毫无“以前”的豪迈。这种生涩令南容是瑛上瘾。不过对南容是瑛来说,“卓季”怎么样他都喜欢。现在的赵一卓晚上终于不再被噩梦困扰,可以正常的一觉到天亮,这是他最为欣慰的。 林悠然被一纸调令调去位于安昌的联盟第三学院的化学院教研处去了,同时兼任化学院讲师。教研处处长要退休了,副处长也要调去另一所联盟大学高升,明摆着林悠然过去至少是奔着副处长这一位置去的。接到这纸调令的林悠然很懵,这怎么都不可能轮到他头上吧。接到林悠然的电话时,赵一卓还在龙腾。刚破处的他第二天又被没忍住的南容是瑛吃了一顿。对方就是明摆着他这两天都没课,所以朝他肆无忌惮的下手。至于医院的坐诊,只能请假。 接到林悠然的电话,赵一卓让南容是瑛送他回了宿舍。一进宿舍,赵一卓就被林悠然抓着问:“是不是南容昰搞的鬼!” 赵一卓楞楞地问:“怎么回事?” 林悠然抓狂地说:“那家伙真的只是一个简单的商人?我家肯定没这能耐!而且事先一点迹象都没有。院长上个月才说我下学期可以转正。去第三学院我不仅能进教研处,还直接就是讲师,别说跟南容是没关系!” 赵一卓:“他什么都没说。”心里,他也有点猜到这件事可能和南容是瑛有关。 林悠然:“他把我调去安昌是什么意思!我不需要走后门!我要疯了!”想也知道以他的资历去了那边会受到怎样的“招待”! 赵一卓:“你先别急,我打电话问问。” 先安抚了林悠然,赵一卓去房间给南容是瑛打电话。电话里,南容是瑛道:“他如果认为自己做不到,可以不去。第三大学的化学系是全联盟的A级学科。因为他是你的好友,所以我愿意把这个机会给他。那边化学系教研处的处长和副处长都做不久了,他只要抓住这个机会,有我在,他的未来会大不同。一卓,你必须承认,这个世界地位和背景的重要。还是他甘愿就在第一大学做一个没地位的讲师就满足了?” 赵一卓无法反对南容是瑛的话。挂了电话,他一个人思索了一番后,开门去了客厅,对林悠然说:“然哥,你去吧。” 林悠然愣了。 赵一卓:“这件事确实和南容有点关系。第三大学化学系教研处的处长和副处长的位置很快会空出来。这对你来说是一个机会。不要管别人怎么想,你有这个能力,你缺少的只是一个契机。如果留在第一大学,你要出头,需要花费的时间会很久。我知道你不愿意接受南容的帮助,但你要想想林伯伯。” -- 第777页 林悠然抿住了嘴,眼眶有点红了。 赵一卓上前:“背靠大树好乘凉。我能顺利留在第一大学,不否认有我爸和我哥的关系。这没什么可丢脸的。林伯伯如果知道你有这样一个机会,一定会为你高兴。” 林悠然抱住赵一卓:“可这个机会是……” 赵一卓回抱住他:“我和南容结婚了,不出意外,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会有孩子,会是一个完整的家庭。朋友之间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吗。我手里有几张古方,我以前一直不敢交给你,怕给你惹来麻烦。现在不一样了。有南容在后面给我们撑着,你大可不必怕某些人来找你麻烦。” 林悠然深吸一口气,放开赵一卓,认真地问:“你喜欢那家伙吗?” 赵一卓笑笑:“应该是喜欢的吧。反正,见他第一眼时,就忘不掉他了。” 林悠然蹙眉:“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赵一卓:“或许前世有过交集,印象过于深刻,换了一世还是存有记忆。” 林悠然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 赵一卓又笑笑,说:“去吧,我支持你。” 林悠然:“总感觉那家伙把我调去第三大学没有这么单纯。我不在你身边,就没人帮你盯着他了!” 赵一卓顿了下,说:“我可能不久后也会离开学校了。” 林悠然蹙眉:“你要去哪?不会他不允许你工作吧?” 赵一卓摇摇头:“不是,他不反对我工作。你知道的,我一直对古医术有兴趣,只是手头的事情太多。接下来,我可能会把更多的时间花在古医术研究上。联盟对古医术一直不看重,投入也很有限。南容支持我的这一兴趣。” 林悠然吐了口气:“我的理智告诉我我应该感谢他给我的这个机会,但感情上,我很清楚他就是想独霸你。一卓,我答应你帮你瞒着叔叔阿姨他们。但你自己务必要谨慎。他突然出现,你们见了两面就在一起了,太快了。我怕你受到伤害。” 赵一卓点头道:“我知道。有任何问题,我会给你打电话。” 在赵一卓的劝说下,林悠然接受了南容是瑛塞到他手里,令他根本无法拒绝的这份好意。调令来的急,林悠然花了三天的时间交接了手上的工作,就收拾行李去了安昌。林悠然前脚走,后脚南容是瑛就把赵一卓在宿舍的东西全部打包连人带物带走了。 赵一卓准备等这学期的教学结束后再考虑辞职的事。张玄也在第一大学附近买好了房子,一套顶层的复式。面积相比龙腾不算大,不过南容是瑛和赵一卓两人住绰绰有余,最多再加一个张玄。 两人就这样激情又平淡地过起了新婚生活。激情,是因为两人刚新婚,某位时刻处于发情状态的男人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下半身。而平淡……除了激情的时候,两人相处起来就好像已经在一起多年的老夫老妻。赵一卓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南容是瑛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南容是瑛高兴不高兴,赵一卓也能马上感觉出来。赵一卓忘记了所有,但对南容是瑛,他灵魂深处的熟悉感也一次次告诉他,南容是瑛告诉他的那些是真的。 这一天,南容是瑛接到父亲的电话,不得不回天宇宫一趟。赵一卓这一天正好没事,南容是瑛让张玄留下来在龙腾陪赵一卓,他独自回天宇宫。作为三系7级的异能者,南容是瑛外出不需要人贴身保护。 回到宫中,南容是瑛在止行殿见到了父亲。南容隆烁深深凝视着儿子,说:“是瑛,我打算开启庆远帝陵神宗皇帝之墓。” 南容昰瑛蹙眉:“为什么?” 南容隆烁:“四平帝陵进不去,我南容家后嗣末世之后再无法祭拜圣帝圣后。万太后仙逝后葬于庆远神宗皇帝之墓,或许我们能发现些什么。史书上也记载,万太后与神宗皇帝感情甚笃,只是神宗皇帝英年早逝,万太后年轻起便守寡。若神宗皇帝地下有知,想必也想与万太后死同椁。我们南容家对圣帝圣后的敬仰,现下也只能寄托在万太后身上。” 南容是瑛的眉头始终未曾舒展。母后过世时,他还活着,母后的随葬品都是由他亲自过目和准备的。父皇留给母后的手串,母后过世后带入墓中一条,其余的都留在了宫中,其中大部分在卓季手里。张弦告诉他,他和卓季“走后”,除了卓季自己留下的那条蜜蜡手串,辰杋又加多了两条手串陪葬,余下的都给了何桓。但卓季每年给父皇和母后画的画像全部随母后一起陪葬了。虽然面前的父亲与曾经的父皇可说是一模一样,但他仍旧不想对方去打扰母后的安宁。轮回是轮回,逝去的人却是一段曾经出现过的历史,那是活生生存在过的。 好半晌后,南容是瑛开口:“父亲,作为南容家后人,打扰祖宗清净我认为并不妥当。即便现在我们能去帝陵祭拜圣帝圣后,也不可能进入帝宫。现在无非是被一群树精挡着罢了。后人对先祖的祭奠,真心大过于形式。万太后守寡多年,神宗皇帝活着的时候,对万太后也是一心一意,否则神宗皇帝不会只有圣帝一个孩子。万太后与神宗皇帝在酒泉下已重逢千年,即便他们的尸骨未能葬于一椁,但也是在一室。我们又如何能得知,万太后会因此遗憾?与其去打扰祖宗清净,不如多寻些史学家好好研究一下南容各家的本家史料。” -- 第778页 南容隆烁:“这么说,你不同意?” 南容昰瑛:“我不同意。身为南容后人,没有去打扰祖宗清净的道理。西州那次是地震震开了帝宫,不然我也不会进去。后来宁王还入梦训斥了我一番。” 南容隆烁:“宁王老祖训斥你什么了?” 南容昰瑛:“还能怎么训斥,就是叫我不要再继续,不然他就要在梦里咬我了。” 南容隆烁被逗笑了:“胡说些什么,宁王老祖怎么会做这种事。” 南容是瑛煞有介事地说:“我惹了宁王(万臻)不高兴,他可能还真会咬我。”接着,他就道:“父亲,圣帝圣后开创盛世,为的更多的是我南容一族能长久流传。王朝更迭,我南容一族也算不负圣帝圣后所期,不仅保留了下来,还依旧壮大。末世中,南容一族重回巅峰。如今,世界成为联盟,南容一族归于幕后,将来,南容一族该怎么走,才是我南容后人要考虑的重中之重,而非怎么从祖宗的墓地中发掘那些并没有被记录在史料中的细微末节。我南容家流传至今,记录在册的,就是祖宗想要我们知道的,没有记录的,也不要去强求。祖宗不记录,自有祖宗的道理。” 南容隆烁:“四平帝陵,后宫诸人只有圣后葬于其内,可史料中对圣后的记载却不过寥寥几段。你认为,这又是为什么?难道这会是圣帝的意思?” 南容是瑛却反问:“那为何不能是圣后的意思?” 南容隆烁的双眼微微睁大。 南容昰瑛:“‘子非鱼,又安知鱼之乐’。圣帝的身边只有圣后一人,史料对圣后的记载却少之又少。这不符合圣帝对圣后的宠爱。为一可以解释的就是,这很可能是圣后的意思。圣后要的,不是名流千古、史书着墨,他要的,‘或许’只是俣国的繁盛,只是圣帝的爱重。就让那些已经作古千年的祖宗们,继续安安生生地长眠于帝宫吧,不要去打扰他们。” 南容隆烁深吸一口气:“好吧,既然你反对,那这件事就作罢。” 南容是瑛点点头:“父亲您理解就好。” 南容隆烁顿了下,问:“我听说,你带人住进了龙腾?” 南容是瑛认真地说:“父亲,这件事我希望您不要过问。” 南容隆烁蹙眉:“为什么?我以为你打算安定下来了。”难道对方不是圣后转世? 南容昰瑛:“您过问多了,就难免会介入。您介入,那母亲,祖父和祖母就会知道。但于我而言,他只是我的爱人。于他而言,我只是他的夫君。这‘只是’我们两个人的生活。” 南容隆烁惊讶:“你们已经,定下来了?他不知道你的身份?” 南容适应:“他知道。” “那他……” 南容昰瑛:“他觉得,少主母这个头衔有点重,他更愿意相信我就是一个普通的生意人。” 南容隆烁哑口无言。 南容是瑛话中有话地说:“他‘一向’是这个性子。权势财富对他是枷锁,让他好吃好睡才最重要。” 南容隆烁的心在狂跳。 南容昰瑛:“父亲,这件事您就先当不知道。我亏欠他太多了,我想好好陪陪他。” 南容隆烁咽了下嗓子,沉重地点了点头。 看了眼腕表,南容是瑛起身:“我回去了,他说中午给我做酸菜鱼。” 南容隆烁:“……好吧。” 南容昰瑛走了。南容隆烁放在书桌上的手缓缓握紧。南容家史,曾有过一小段描写——圣帝尤爱圣后亲手烹制的酸菜鱼…… ——“他‘一向’是这个性子”…… ——“亏欠他太多”…… 南容隆烁的脑袋里不停回放南容是瑛刚才所说的那些话。是瑛没有提轮回的事,可话里话外,却已经给出了他答案。圣后喜欢平淡的生活更甚过权势财富,所以史料中有关他的记载才会那么少,因为那是圣后的要求,而不是后人的种种猜测。南容隆烁扶额,心里很乱。他想问儿子,他是不是也是一人的轮回,但话数次到嘴边却又问不出口。如果是,那他该用什么心情去面对妻子?万太后24岁守寡,直至91岁高龄仙逝……整整67年……南容隆烁的眼眶热辣辣的,心口止不住的泛疼。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今天更新晚了。下午去打疫苗,回来准备晚饭。小朋友鼻炎犯了,有点咳嗽,最近只能吃清淡的,晚上就给他做了蒸饺,比较花时间。 第319章 真的只是缘分? 南容隆烁不再纠结儿子是否确定是圣帝的转世,因为已经不需要纠结了。只不过儿子不说,他就装糊涂。那一天独自在止行殿坐了许久,隔天,南容隆烁就带上妻子去西州度假。万佳芝很喜欢西州,只是南容隆烁很忙,也不愿她一个人去。这回南容隆烁把上主的工作全部丢给了长子,带妻子去西州度假,万佳芝惊喜之余更多的是疑惑,丈夫怎么突然就决定带她去度假了?之前一点迹象都没有。 南容隆烁带着妻子去西州了。没几天,一行车队驶入晟旭城,直奔天宇宫。城内的民众们一看到车队中其中的一辆车,恍然,应该是南容家的老家主夫妇回来了。老主母与儿媳关系不合这件事众人皆知,甚至成为了民众们时常八卦的一件事。可想而知,老夫人有多厌恶这个儿媳。 祖父祖母从铜灵别宫回来,南容是瑛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件事。此时,南容是瑛的两个弟弟南容景玳和南容景珀都在晟旭城,南容是瑛给他们两人打了一个电话,让他们回宫去迎接祖父祖母,他有事在身,过几天会回宫。 -- 第779页 南容景玳和南容景珀接到大哥的这通电话都很为难。两人都不喜欢过于严肃和挑剔的祖母,加上祖母对母亲那么苛刻,他们两人心里也不喜欢祖母。只是大哥的命令不敢违,还在念书的南容景珀打电话给二哥,两人约了一起回宫去见祖父祖母。 龙腾,张玄趁着俍俍没在,在主子跟前低声说:“主子,老夫人这次回来,身边儿带了好几个模样俊俏的嫏哥儿、少女。主母前脚走,老夫人后脚就回来了,我这心里总有点不踏实。” 南容昰瑛睨了他一眼,说:“不踏实什么?难不成她还能逼得了我娶谁不成?现在不兴一夫多妻了,就算兴,我能(敢)再娶吗?” 张玄:“主子您肯定不会再娶,您都有卓主子了。我是怕,老夫人若发现卓主子的存在,在背后……” 南容昰瑛:“如果她敢做什么,我会让她知道朕的脾气。” 是“朕”,而不是“我”。张玄建议:“主子,要不,给俍俍派几个保镖?” 南容昰瑛:“我跟他提过,他不要,说没自由。啧,刘皓月也不知道投胎到谁家去了。还是用惯了的人用的放心,哪怕没记忆,也总好过全然陌生的。” 张玄叹息:“可不是么。小喜,小慧和常敬也不知来没来,我还怪想他们的。” 天宇宫,对于长孙南容是瑛只是打了一个电话过来这件事,老夫人颇为不满。傍晚,南容景玳和南容景珀回宫看望祖父祖母,老家主对这两个孙子的态度还算亲和,毕竟是自己的孙子。老夫人倒也没冷着脸,只是饭间老夫人如常地念叨了一阵儿媳万佳芝,说她身为母亲,对长子的婚姻大事不上心,不负责。南容昰瑛都37了,婚事还没着落。 饭后,老夫人问南容景玳:“你还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呢?” 南容景玳压着内心的不爽,说:“祖母,我觉得凤玥挺好的。” 老夫人眼睛一瞪:“好什么好。我们南容家是什么身份?我虽然不喜欢你母亲,但万家祖上往上数几代也是皇亲国戚,那江家不过是贱民,我是不允许她做我孙媳妇的!” 南容景玳忍不住回嘴:“祖母,现在不是封建社会了。我南容家虽说是古俣国之后,但世界也早已没有皇族、贵族,大家都是一样的。” 老夫人:“你和我说一样?你出生在天宇宫,住在天宇宫,你和我说你和宫外大街上那些随随便便的人是一样的?!” 南容景珀在一旁偷偷扯二哥的衣服。 老夫人的周家在末世前是政治大家,与南容家有着深交。末世时,周家追随南容家,可说是南容家的左膀右臂。如今的联盟政府中,周家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老夫人撂下狠话:“你大哥结婚前,你想怎么玩,祖母不管你。但要结婚,我绝不同意。祖母觉得韶家的那个嫏哥儿不错,我也请他进宫小住了,这几日你也别去上班了,代祖母好好招待招待人家。” 南容景玳压着快要爆发的怒气,低下头:“我知道了。” 老夫人对孙子的态度很满意。她管不了儿子的婚事,还管不了孙子的? 训完二孙子,老夫人看向三孙子,开口就说:“景珀,关家的嫏哥儿从西州回来度假,你去陪陪。” 南容景珀:“祖母,我还要上课呢。” 老夫人:“请假。” 南容景珀:“……” 代南容景玳和南容景珀灰头土脸地从宫里出来,两人直奔龙腾找大哥。两人之所以能出来,用的借口是要回住处(学校)收拾些东西。 龙腾,南容是瑛和赵一卓也刚吃过晚饭不久。赵一卓今天不忙,晚上他自己做了菜。南容是瑛偏辣口,赵一卓给他做了麻婆豆腐,水煮肉片,还做了几道不是太辣的。张玄也被要求同桌吃饭。现在张玄正在厨房里洗碗,赵一卓去书房修改学生的论文,南容是瑛在另一个书房开视频会议。 南容景玳和南容景珀到来的时候,张玄一看两人的神色,就知道两人被老夫人虐了。张玄让两人进来,给两人倒了水,他去找主子。 南容是瑛从书房出来,前脚刚进客厅,就听到了二弟愤怒的咆哮:“大哥!我受不了了!祖母逼我和凤玥分手!要我娶韶家的嫏哥儿!” 南容景珀:“大哥,祖母要我陪从西州回来的关家的嫏哥儿。” 南容昰瑛坐下:“韶家?关家?嫏哥儿?叫什么?” 南容景玳:“我没问,我绝对不会娶别人,我就认准凤玥了!” 南容景珀:“大哥,祖母是铁了心要插手我们的婚事,祖父根本不管,你想想办法呀,我就算没有女朋友或男朋友,我也不想受祖母摆布!” 南容景玳:“大哥,祖母这回带进宫的不止两个嫏哥儿,还有两个女人,肯定是给你准备的!” 南容昰瑛嫌弃地说:“你们两个在祖母面前为什么不反抗?” 南容景玳不嫌丢人地说:“我们可不是大哥你,有绝对的底气和资本。爸带着妈去西州了,我们更没底气了。而且如果我反抗,祖母肯定会去找凤玥的麻烦。说不定还会因此迁怒妈。” 南容景珀在一旁猛点头,他们就是这么弱,没办法。 南容昰瑛心道:【换了一世,这俩家伙还是这么无能,他当时到底脑袋抽什么风,会封他俩为亲王,一定是他老糊涂了!】 -- 第780页 南容是瑛正要说话,有声音传来:“是瑛,悠然给我寄了箱东西,已经送到……”走进客厅的赵一卓看到两个陌生人,楞住了。 南容景玳和南容景珀看到走进来的人,两人的脑袋同时懵了一下,眼神发楞,怔怔地盯着来人。赵一卓一看两人这模样,心里咯噔一声,不会也是“以前”认识的吧! 南容昰瑛:“林悠然给你寄的东西怎么了?” 赵一卓回神:“已经送到楼下了,我下去一趟。” 南容昰瑛:“张玄,你去。” “是!” 张玄出去了。南容是瑛朝赵一卓伸手,赵一卓朝他走过去,南容景玳和南容景珀的眼神随着他的走动而移动,两人呼吸急促,鼻子不受控地发酸,眼圈不受控地泛红。 南容是瑛咳了一声:“你们两个别发呆,叫嫂子。” 南容景玳和南容景珀回神,声音沙哑:“嫂子?!” 南容是瑛拉着赵一卓坐下,搂住他:“赵一卓,你们的嫂子,以后见了记得叫人。” 南容景玳磕磕巴巴喊了一声:“嫂,嫂子……”然后他迫不及待地问:“嫂子,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看着您,很面善。” 南容景珀也用力点头:“我好像也在哪,见过嫂子。” 南容昰瑛:“估计上辈子见过吧。我见到他第一眼,我就知道我得把他娶回来。这件事,你们两个人给我管好自己的嘴。” 南容景玳和南容景珀一个激灵,南容景玳:“大哥!我好像真的在哪见过嫂子!” 南容是瑛不耐烦地说:“都说你可能是上辈子见过了!见过又怎样。他现在是我老婆,你们嫂子!” 赵一卓握住南容是瑛的手,同居这段时间,他已经发现了,这人有股天下唯我独尊的脾气,也特别没耐心。 他温和地说:“经常会有人说我面善,可能这就是缘分吧。我叫赵一卓,是第一大学医学院的老师。对不起,不知道你们过来了。吃过晚饭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南容景玳和南容景珀听到这人的声音,再看着这人的脸,很想哭。南容景玳控制着内心翻腾的情绪说:“吃过了。” 南容是瑛对南容景玳说:“我有件事正好需要人去琼州跑一趟,就你了。明天早上我会让人把需要你去做的事情交代给你。” 接着,他看向南容景珀:“我会安排你去西州大学做交换生。你没有勇气反抗祖母,就躲开她。” 南容景玳和南容景珀偷瞄着赵一卓,内心并没有多少可以脱离“魔掌”的喜悦,反而都不想离开。南容是瑛黑脸:“去不去!” 南容景玳和南容景珀吓得身体一抖:“去!” 赵一卓在一旁看着笑,南容景玳大着胆子说:“嫂子,有天信号吗?” 赵一卓:“有。我去拿手机。” 赵一卓起身去书房,南容景玳在对方走开后立刻焦急地说:“大哥!我真的好像在哪见过他!” 南容景珀:“大哥!我也是!” 南容昰瑛:“我说了,可能上辈子见过。他是你们的嫂子,以后见到他尊敬点。” 南容景玳:“大哥,你瞒得也太紧了,你在哪遇到嫂子的?” 南容昰瑛:“问那么多干什么?” 南容景珀:“大哥,别让祖母知道,祖母肯定会阻止!” 南容昰瑛冷哼:“我可不是你们。” 被嫌弃的两人:“……” 赵一卓拿来了手机,和南容景玳、南容景珀交换了天信号,然后两人在南容是瑛的催促下,依依不舍地告别离开。南容是瑛那个气,什么都不记得了还这么惦记他的爱侍!赵一卓脑袋空白地问:“他们两个……” 南容昰瑛:“‘以前’的旧识。” 赵一卓:“难怪他们会觉得认得我。” 张玄在一旁没吭气。俍俍上一世为主子殉葬,两位王爷可是哭晕过去了好几回的。后来他也随两位主子而去,两位王爷如何他就不得而知了。想到两位王爷,张玄就想到了那位最忠心于俍俍的史尚书。只是目前他都没有在主子身边发现史尚书,也不知史尚书现在在何方,国公爷可就在主子身边儿呀。 张玄分神的空,南容是瑛已经带着赵一卓上楼洗澡准备就寝了。张玄回过神来找了开箱刀,把林悠然寄来的箱子拆开。林悠然寄了很多安昌的特产给赵一卓,张玄分类之后该放冰箱的放冰箱,该放储物间的放储物间,该放零食柜的放零食柜。 上了车的南容景珀擦了眼角,满腹疑惑:“二哥,我见到嫂子,怎么特别想哭呢?” 南容景玳的双手放在方向盘上,却没有发动汽车,眼里也是深思:“别说你,我也是。我现在心情都还没平静下来。” 南容景珀:“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始终想不起来。” 南容景玳沉默了一会儿后问:“景珀,你还记得一个‘传言’吗?” 南容景珀:“什么?” 南容景玳:“大哥可能是一个人的转世。” 南容景珀楞了一秒,随后倒抽一口冷气。 南容景玳:“所以大哥的名字叫‘昰瑛’,与你我的都不同。” 南容景珀结结巴巴地说:“可,可是,大哥,没有,没有什么异常啊!如果,大哥,真是,是……那大哥,怎么还,这么,这么……” -- 第781页 南容景玳:“如果大哥真的是‘那个人’的转世,那无论大哥有没有记忆,大哥的另一半,也只会是一个人。景珀,你说,我们看到那个人会不受控地想要流泪,那我们,会不会也是谁的转世?在那一世,我们与对方是相熟的?大哥说的那句‘或许上辈子见过’,我觉得不是随口说说那么简单。” 南容景珀抱住脑袋:“二哥,你让我冷静冷静,我有点晕!” 作者有话说: 下午来电啦!!赶紧码字! 第320章 逐一出现(一) 老夫人隔天还等着景玳和景珀进宫来,结果左等右等也没等来两人。她立刻让秘书打电话给景玳和景珀打电话,却得知景玳被长孙是瑛派去琼州出差了。而景珀手机关机,秘书找不到他。老夫人气坏了,亲自打电话质问长孙。 电话里,老夫人怒问:“是瑛,景玳没有告诉你我有事给他办吗?你还派他去琼州出差!他什么时候回来?” 南容昰瑛:“景玳去琼州是一早就安排好的。祖母您不过是安排他相亲,那等他从琼州回来也是一样。我从西州寿康陵出来后,梦到宁王‘老(小)祖(宗)’,他说不知后人现在可好,心中挂念。 梦醒后我十分忧思。宁王后代久居西州,齐王、晋王后代也同样如此。末世后,南容各支同心协力,如今末世过去尚不足百年,我南容家各后代之间已见生疏。景珀还年少,派他去西州与宁王、齐王、晋王一脉的同族人加深联系,也有利于我南容一族的团结。景珀年纪尚少,相比他的婚事,南容家的团结更加重要,我想祖父也会同意的。” 南容是瑛提到了祖父,老夫人只能忍下不满,说:“你把景玳和景珀都派出去了,那你什么时候回宫?我和你祖父刚回来,你也不回来看看我们。” 南容昰瑛:“我这几天事情多,下周一吧。” “好!我等你!” 老夫人心气不顺,也不跟长孙多说了,挂了电话。 这边,南容是瑛被挂了电话后就给联盟政界和军方的最高层打了几个电话。作为整个联盟国凤毛麟角的三系异能者,且三系都达到了7级的顶级异能者的南容是瑛在联盟比他的父亲更具有话语权,更不要说南容是瑛还“据说”“有可能”是圣帝的转世。不仅南容一族的各分支家主支持他,联盟军政高层也都很支持他。 这次应老夫人的邀请前来天宇宫小住的几个年轻人也是各有各的打算。门铃响了,韶嘉尧打开门,惊讶:“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说着,他侧身让对方进来。 进门的关雎说:“在房间里呆着也无聊,又不能随便乱走,找你聊聊天。” 韶嘉尧:“我打算明天出宫去逛逛,老夫人应该不会反对,你要不要一起?” 关雎一边说 “当然要”,一边坐下道:“其实我对老夫人的打算并不感兴趣,就是想趁此来看看天宇宫,特别是翔福宫,可惜翔福宫不让我们进。” 韶嘉尧拿了一瓶水给关雎,坐下道:“我也是想去翔福宫看看,难得的机会。算上少主在内,老夫人一共有3个孙子。看老夫人对史乔云和程珠珠的态度,我看老夫人更中意史乔云做少主母。你我,估计是给另外那两个孙子相看的。” 关雎勾了勾嘴角:“我的婚姻大事可不是别人说了就算的。老夫人开了口,我父母不好拒绝,我关家怎么也是联盟的大门大户,还不至于送他们的嫏哥儿去给别人挑来挑去。而且我听说南容景玳有一个谈了几年的女朋友,南容景珀太小了,还在读书,不考虑。” 韶嘉尧:“我也是。老夫人的秘书把电话打到我爸那儿,他不好拒绝。我正好休假,他让我权当来晟旭城玩玩,逛逛天宇宫。” 关雎:“我就知道你和我的想法一样。老夫人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我可不想以后像万主母那样被人日日压着。” 韶嘉尧:“就看史乔云和程珠珠谁能打动少主的心了。” 关雎:“从模样上,史乔云远胜程珠珠,史乔云嘴巴又甜,懂得哄人,老夫人明显更喜欢她。但程珠珠的祖父和南容老家主是至交,我听说程珠珠是老家主钦点的,就看老夫人和老家主谁能说服了谁吧。” 韶嘉尧:“他们同意有用吗?娶不娶,还是得少主说了算吧。” 关雎:“少主好像只在乎境界,对婚姻大事不上心。史家和程家都有7级的异能者,说不定少主从后代的潜能考虑上,会考虑从她们两个人中选一个。” 韶嘉尧耸耸肩:“无所谓了,选谁也和我们没关系。” 关雎点点头:“确实。” 晚饭时,韶嘉尧和关雎被老夫人的管家请去一起用餐。两人所说的少主母热门候选人程珠珠和史乔云都在场。老家主没在,程珠珠和史乔云坐在老夫人的两侧。韶嘉尧和关雎落座后,老夫人对韶嘉尧和关雎道:“原本我是让景玳和景珀带你们在晟旭城逛逛,结果是瑛那边有事,把两人临时叫走了。等他们回来,我叫他们来跟你们道歉。” 韶嘉尧和关雎一听,就知道老夫人对他们两人的“安排”了。韶嘉尧露出礼貌的笑容,说:“老夫人,我对晟旭城和天宇宫敬仰许久,这次能有机会来这里,我十分的激动。我自己逛就可以了,不敢麻烦景玳和景珀两位少爷。” -- 第782页 关雎也礼貌地说:“我也是。此次有机会能近距离瞻仰天宇宫,特别是圣帝圣后曾居住过的郸阳宫,我对此次之行已经无憾,实在不敢劳烦两位少爷。” 周老夫人笑盈盈地说:“你们是客人,他们两人作为我的孙子,本来就应该尽一尽地主之谊。我已经让他们早些回来了。” 程珠珠这时候开口:“老夫人,二少爷和三少爷这么忙,少主肯定更忙吧?” 老夫人道:“他是很忙,不过再忙,也要进宫来看看我这个祖母的。他已经说了,周一会回来。到时候你们年轻人坐下来聊聊,肯定会有不少的共同话题。” 程珠珠惊喜:“少主周一会回来?” 老夫人:“他电话里是这么说的。” 始终端庄矜持的史乔云没有说话,只是跟着笑了笑,显得十分开心,但又不像程珠珠那样把自己的心意直白地表露了出来。老夫人就喜欢史乔云这种矜持。 吃完饭,陪老夫人聊了一会儿,关雎就提出明天他和韶嘉尧想出宫去逛逛,老夫人没反对,还给他们派了车。等到该回住处的时候,和三人一起出来的史乔云突然说:“呀,我妈交代我的一件事我忘了告诉老夫人了,你们先走,我去去就来。” 说完,不等程珠珠、关雎和韶嘉尧反应,她转身就返回了寿康宫。关雎和韶嘉尧别有深意地看了对方一眼,韶嘉尧:“珠珠,那我们先回去吧。” 程珠珠脸色不好地说:“我等等乔云吧。” 关雎:“那我和嘉尧先回去了。” 程珠珠:“好。” 返回寿康宫的史乔云一脸娇羞地说:“老夫人,少主作为少有的3系7级异能者,一直是我的偶像。少主周一回宫,我能为少主做一道菜吗?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若能达成,这次回家后,我也无憾了,还请老夫人能成全。” 老夫人笑着说:“那有什么不可以的。昰瑛嗜辣,嘴巴也刁,你可要好好做‘几’道拿手的菜才行。” 史乔云马上高兴得说:“老夫人您放心,我最擅长的就是辣菜了。” 老夫人:“很好。” 史乔云开开心心地走了,老夫人愈发满意史乔云。模样一等一地不说,人聪明,懂进退,家世也非常不错,唯一令她不是太满意的就是史乔云的异能等级太低,只有4级,还是比较鸡肋的内腑血液异能者,和是瑛相差了3个等级,日后怕是不会好怀孕。程珠珠是5级的意念异能者,这一点是最令南容老家主满意的,也是程珠珠自我感觉超过史乔云的地方。只是老夫人觉得程珠珠过于高调了些,也不大会隐藏自己的情绪,是做主母的大忌。 史乔云出来,看程珠珠还在外面,她略微收起脸上的笑容,快步过去:“珠珠。” 程珠珠问:“你妈交代你什么事,你居然能忘了。” 史乔云上前很自然地挽住程珠珠说:“老夫人的私事,我不便说,就是他们长辈的事情,我只负责传话。现在回房间还是去花园里走走?” 程珠珠:“回房间吧,我也累了。” “那就回去吧。” 隔天一早,韶嘉尧和关雎在自己的房间分别吃了早饭后,就一起出了天宇宫。两人在晟旭城有名的步行街闲逛,就如普通的年轻人那样,对照着网上的攻略四处打卡。 两人在外玩了三天,在周日的晚上,两人所住院子的管事来提醒他们,明天中午,少主回宫吃饭,两位少爷可别忘了留在宫中。 周一一早吃过早饭,程珠珠就去找史乔云,却发现史乔云不在房间。史乔云和程珠珠住在毓娴宫的东西两个侧宫。郸阳宫各宫的主宫都是不对外开放的,也不安排客人入住。程珠珠问东侧宫的一位佣人史乔云去哪了,对方只说史乔云早饭后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哪了。程珠珠给史乔云打电话,对方也没接,程珠珠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赵一卓周一一早学院教师开会。张玄亲自开着他那辆普通的轿车,和主子一起送卓主子去了学校,看着卓主子进了教学楼,张玄才发动汽车。南容景玳已经去了琼州,南容景珀昨天也上了去西州的飞机。南容景珀离开前给大哥拐弯抹角的腻歪了半天,想走之前跟大哥大嫂见一面,吃个饭,被南容是瑛无情地拒绝。这辈子,他绝对不要身边再有那么多的电灯泡! 出了学校,张玄问:“主子,现在回宫吗?” 南容昰瑛:“去议会大厦。” 张玄转动方向盘。 对于少主坐这么“低调”的一辆车来议会,议会上下都挺纳闷的。这阵子,南容是瑛很少来议会大厦,但却令联盟军政上下瑟瑟发抖。一扫之前的温和,少主这阵子变得雷厉风行,霸气侧漏。少主对军政两界的高层频频出手。有的被他一撸到底,有的被他直接点将。原本明年才会被调来晟旭城的万方进被他提前调入联盟能源署。要说少主这是任人唯亲吧,却似乎也不是。少主撸下去的,都是自身有很大问题的。而少主提拔上来的,也确实是能力不错的。 少主大刀阔斧地对联盟上下进行整顿,不少人都认为上主选择这个时候带主母去西州,就是为了避开这场风暴,给少主绝对的权力。也可能是上主心知拦不住,索性远远避开。 南容是瑛最近的操作,也被人报告到了南容老先生南容广涵的跟前。南容广涵对万佳芝这个儿媳不算厌恶,但也同样不满意。南容是瑛觉醒3系异能,3系异能分别达到6级后,南容广涵就把上主的位置交给了儿子。南容隆烁因为护着自己的妻子,与母亲的关系很僵。南容广涵这么做,就是缓和他们母子的关系,也是作给长孙看,让长孙明白他这个做祖父的还是支持他母亲的。另一个,也是迫于压力。 -- 第783页 3系异能强者,足够拥有南容一族少主这一地位。但南容是瑛是少主了,那他的父亲就不能是少主,所以南容广涵也需要把上主的位置交给儿子,从而让南容一族最强者南容是瑛能顺利坐上少主的位置。南容隆烁同样是一个英明的决策者,他坐上上主的位置后,更加凝聚了南容一族的力量,南容广涵也挑不出错来。 但现在,长孙突然对联盟军政界高层的人员安排动手,令南容广涵心升疑惑。最主要的是,他一向信任的程家有几个小辈被降了职,就不能不令南容广涵在意了。 快中午的时候,南容是瑛从联盟议会大楼里出来。张玄已经把少主的专车开了过来,南容是瑛上车,张玄说:“主子,老爷的秘书打电话过来,问您什么时候回宫,老爷找您有事。” 南容昰瑛冷哼:“我这边刚动了程家两个小毛孩子,他就找我。再来一世,他的眼神还是那么差。” 张玄:“主子,我打听到了。老夫人那边安排了两个嫏哥儿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女人叫程珠珠。还有一个叫史乔云。程珠珠是不是程氏照片上我看不出,不大像,史乔云少主您猜是谁?” 南容昰瑛:“史方云。” 张玄:“主子您已经见过了?” 南容昰瑛:“若不是她,你不会这么说。是不是程氏,也是程家的,这一个二个的都冒出来了。” 张玄气道:“主子,您说他们怎么这么阴魂不散?主子,程珠珠可是意念异能者。她若跟程氏是一样的性子,那卓主子可危险了。” 南容昰瑛:“我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另外两个嫏哥儿你认识吗?” 张玄:“照片上看,像是嘉太后和德太侍,有七成像。” 南容昰瑛:“是不是,见了就知道了。” 第321章 逐一出现(二) 南容是瑛进宫后先去了寿康宫被改建为南容广涵书房的原西侧宫主屋。南容广涵先问候了长孙最近的情况,然后就直奔主题:“我听说,你调整了程家的几个小辈的职务,是出于什么考虑?” 南容昰瑛:“没有什么考虑。德不配位,自然得让贤。”接着,南容是瑛就不掩饰嘲讽地说:“怎么,程家跟您告状了?我作为南容家的少主,还动不得他程家的人了?” 南容广涵稍显严肃地说:“程家与我南容家一向亲厚,你这样做,会引人侧目。” 南容昰瑛:“祖父,您说错了。程家只是与祖父您关系亲厚。我倒是不知,作为少主,程家的人,我还动不得了。” 南容广涵蹙眉正要说话,就听长孙道:“明宗皇帝识人不清,指程氏之女为圣帝之皇后,明宗皇帝亡故后,程氏暴露本性,上不敬太后,下祸乱后宫,使巫蛊之术谋害圣帝、太后和皇嗣,被圣帝下旨诛九族,程氏被赐死,尸身丢于乱葬岗。我倒是不知时隔千年,哪里又冒出一个程家,成了祖父您的密友不说,我这位‘南容’家少主还动不得了。” 南容是瑛没有给祖父留情面:“祖父,我要动谁,自有我的道理。圣帝不待见程家,我也一样。” 南容广涵的眼瞳猛地一个紧缩,南容是瑛:“祖父,您已退位,联盟政事也已全数交予家父之手,一朝天子一朝臣,即便是家父的密友,我要动,便也动了。” 南容广涵声音沙哑:“昰瑛,你是不是……” 南容是瑛打断祖父将要出口的询问:“祖父,您若真想保程家,就替我给他们带句话,我对他们程家上下,都异常的厌恶,尤其是,程家的女人。” 南容广涵脸部的肌肉在抽动,南容是瑛站起来:“我去给祖母请安。” 说罢,南容是瑛略躬身行礼后,转身就走了。南容广涵盯着他的背影,双手微微颤抖。这短短的交谈时间,南容是瑛所展露出的属于绝对上位者的威严和霸道好似一只无形的巨大手掌,直接压在他的身上。这是长孙以前从未有过的一面。作为3系7级异能者,长孙是绝对的强者,但对待他这位祖父,他不亲昵,但也绝不会如今天这样失礼,甚至都不想听他为程家多说几句好话。 最主要的是!长孙提到了圣帝,提到了圣帝对程家,对废后程氏的厌恶,并且也毫不掩饰他对现在的程家上下的厌恶。 南容广涵的心在狂跳,他自然也是清楚那个“传言”的。正是因为清楚,此时他的心才会跳得如此之快。 ——我倒是不知时隔千年,哪里又冒出一个程家…… ——我对他们程家上下,都异常的厌恶,尤其是,程家的女人…… 南容广涵捂住了自己的心口,为自己的某种猜测而心慌、震惊。 南容是瑛出了祖父的书房带着张玄去寿康宫正宫,祖父和祖母起居之所。张玄低声问:“主子,您这么快就出来了?老爷没念叨您么?” 南容昰瑛:“我没给他念叨的机会。他想对程家怎么好,那是他的事,我要动程家,谁也拦不住。” 张玄纳闷:“这程家当时可是被诛九族了,这哪又冒出来一个程家?” 南容昰瑛:“总会有漏网之鱼,不然当年那些人也不会聚在一起刺杀我和卓季。” 张玄点点头,确实是。 到了正宫,南容是瑛直接带着张玄进了屋。在正宫客厅的老夫人听到通报说长孙来了,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客厅里的四个人马上站了起来。身躯高大的南容是瑛一走进来,程珠珠和史乔云的眼睛就完全无法从他的身上移开了。她们自然是看过南容时珠的照片的,可和真人相比,照片太失真了!反观韶嘉尧和关雎,却是一副见鬼的模样。南容是瑛特别看了两人一眼,眼神直接扫过程珠珠和史乔云,对坐在沙发首位上的老夫人略一行礼:“祖母。” -- 第784页 老夫人笑意盈盈地说:“你可算知道回来探望我了。” 南容是瑛没有去老夫人身边坐下,他在单人沙发上坐下说:“事情多,这不进宫来看望您了么。” 张玄微低着头,拿眼角偷瞄另外那4人,越看心里越笃定这4人就是嘉太后、德太侍、废后程氏和蠢货史方云的转世。不过他更纳闷的是,这么多人都轮回了,怎么就不见冯喜、常敬、小慧、王保他们呢? 老夫人道:“是瑛,他们四个年轻人来自联盟程家、史家、关家和韶家。我邀请他们到天宇宫小住,也陪陪我。你和景玳忙,景珀又上学,我这个年纪本应该含饴弄孙。现在重孙子还不知道在哪,我就请这些年轻人来陪我说说话。韶嘉尧和关雎都来自西州韶家、关家那一支,他们也是第一次来晟旭城。珠珠是你程爷爷的孙女,你以前见过的。乔云你是第一次见,她一家原先都在琼州,去年举家搬来晟旭城,她爸爸乔庸你应该知道。” “嗯。”南容是瑛淡漠地点了下头,没说话。 程珠珠和史乔云同时咬了下嘴唇,史乔云露出她最为温婉的笑容:“少主,初次见面,您好,我叫史乔云。从我记事起,我就听闻了少主的威名,今日一见,少主果然英武不凡。” 南容是瑛瞥了她一眼,看向韶嘉尧:“你今年多大了?” 韶嘉尧心里咯噔一声,程珠珠和史乔云的脸上顿时就挂不住了。老夫人双眼微眯了一瞬。韶嘉尧面容紧绷地回道:“今年26了。” 南容是瑛又看向关雎,关雎很有眼色地说:“少主您好,我叫关雎,今年也是26岁。” 老夫人插了句嘴:“他们两人都在读博士。” 南容是瑛点点头,却没再说什么,而是对老夫人道:“祖母,我下午还有事,什么时候吃饭?” 老夫人颇有些无奈地问:“下午的事不能推吗?” 南容昰瑛:“自是不能。” 老夫人只能吩咐身边的侍者去传话。 这时候南容广涵的侍者过来,说老爷临时有事出宫了,午饭就不一起吃了。老夫人听后也没什么不满,一桌的年轻人,他在场也确实无聊,而且中午这顿饭本就是顿相亲饭,他要躲出去也正常。 午餐很快摆上桌。老夫人先坐下,晚辈们这才依次坐下。南容是瑛坐在老夫人的左手边,老夫人右手边挨着的却是史乔云,程珠珠气坏了。她很清楚老夫人中意的长孙媳妇是史乔云。但从异能等级考虑,她显然更胜一筹,更何况她爷爷和老家主关系非浅,这是她最大的优势。 老夫人拿起筷子,说:“是瑛,知道你今天回来,乔云特地为你做了几道菜,你来尝尝。作为异能者,像乔云这样会做菜的女孩子可是不多见吶。” 老夫人这话一出,程珠珠脸上的端庄再也挂不住了。韶嘉尧和关雎心里有点乱,很是沉默,也没有因为史乔云背着他们给南容是瑛做菜而愤怒和觉得被背叛了。相反,此时的程珠珠快被气炸了。 史乔云娇羞地说:“老夫人提到过,少主您喜欢吃辣,乔云恰好会做几道辣菜,今日就献丑了。” 老夫人顺着史乔云的话问:“哪几道辣菜是你做的?” 史乔云:“水煮鱼、麻婆豆腐、麻辣牛肉和辣子鸡是我做的。其实我会做的菜也不多。” 老夫人:“这几道菜都不是好做的,你有心了。是瑛,你尝尝。”山 与 三 タ 南容是瑛拿起筷子,伸手,筷子却落在了糖醋里脊上。就是满腹心事的韶嘉尧和关雎都楞了,更遑论老夫人和史乔云。程珠珠一楞之后马上笑了,她拿起酒杯:“少主,珠珠对您久仰已久,珠珠敬您一杯。” 南容昰瑛:“我不喝酒。” 程珠珠的脸色再也挂不住了,眼圈瞬间就红了。而明显被扫了面子的史乔云的眼泪也没能控制住。老夫人气得把筷子一放,严厉道:“是瑛,乔云专门给你做了菜,珠珠向你敬酒,你连南容家基本的礼仪都忘了吗?” 南容昰瑛也把筷子一放,冷嘲:“祖母,她们是为了我?您错了。她们是为了南容家少主。今天坐在这里的不管是谁,只要对方是少主,她们自会如此献殷勤。呵,这种殷勤,我可不屑。” 史乔云站起来,捂着脸哭着跑了。程珠珠也站起来:“少主!您太过分了!” 转身,程珠珠也跟着跑了。 老夫人一巴掌拍在桌上:“昰瑛!你今日回来是来探望我的还是来气我的!” 关雎推了下韶嘉尧,两人站起来,对老夫人匆匆行礼后,快速离开餐厅。餐厅内的侍者们见状也纷纷退了出去。 没有外人了,老夫人张口道:“乔云和珠珠无论是家世背景,还是个人条件,都是不错的结婚对象。你是南容家的少主,婚姻大事不能儿戏!你自己不上心,祖母为你操心,你就这么对待祖母对你的关爱之心?!你心里可还有我这个祖母!可还有你祖父!” 南容是瑛也不装了,冷声道:“景玳说您逼他和相恋3年的女友分手,娶您看中的人,他不愿意,我遂派他去琼州出差。” 老夫人气结:“昰瑛!你这是公然反对我吗!那个女人,不过是贱民,那样的身份就是南容家的司机都配不上!何况是景玳!你要真为他好,真把他当成是你的弟弟,你就该为他考虑!而不是和我作对!我看中的自然是与我南容家地位身份相配的人!” -- 第785页 南容是瑛不客气地说:“与我南容家身份地位相配,那这个世界上我还真找不出有哪家符合。祖母,就是周家,也不过是近代翻身的一个普通政客。从古俣国算下来,周家也不过是贱民的地位,那祖父不还是娶了您?” 老夫人两眼圆瞪,不敢相信她最引以自豪的长孙竟然该用这样的口吻跟她说话! 南容昰瑛:“祖父已经从上主的位置上退下来了,您也一百多岁了,安享晚年才是正事。景玳和景珀的婚事,上有我父亲和母亲做主。下,还有我这个兄长把关。我南容家从圣帝时期就不需要依靠联姻来壮大自身,现在更不需要。我南容家的男儿,想娶谁就娶谁。南容家的女儿和嫏哥儿,想嫁谁就嫁谁。我不知南容家从哪一代起,儿孙的婚事得由祖母来定夺了。” 老夫人气得手都抖了:“南容昰瑛!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 南容昰瑛:“祖母,以前我一心提升境界,加之不想父亲难做,我作为晚辈,容忍了您对我母亲的伤害。以后,我仍敬您是我的祖母,但也请祖母您明白一件事,南容家的事,尚且轮不到祖母您指手画脚。我母亲生我养我育我,我敬她爱她重她,我不允许任何人再伤害她,哪怕那个人是我的长辈。祖母,人要服老,圣帝尚且在年老之后懂得退位,不再介入朝政,之后数代皇帝皆以此行事,祖母您身为南容家的儿媳,更不该摒弃祖宗的规矩。若祖母无法接受,那就还是去铜灵别宫继续休养,眼不见为净最佳。” 老夫人话都说不出来了。南容昰瑛却不管她受不受得了,继续说:“而我的婚事,更轮不到祖母和祖父你们来摆布。我只会娶我想娶的。我不喜欢的,神仙的女儿我也不会娶。我不知道祖母您哪来的自信可以左右我的婚事。程家,一个圣帝时期被诛九族的家族也敢觊觎少主母的地位。史家,呵,圣帝时两个史家,一个被满门抄斩,一个是兴乐侯一支。这个史乔云是哪蹦出来的?兴乐侯那一脉的史家可没有这么一号人物。 祖母口口声声身份地位,口口声声贱民与否,寻来的却是这么两个货色。祖母是真心关爱我这个孙儿,还是想找个好控制的孙媳妇以满足您在我母亲身上的遗憾?祖母,这是最后一次你干涉我的婚事和私事。” 站起来,南容是瑛不再理会那个快被他气死的,折磨了他最为敬爱的母亲几十年的苛刻老太太态度从容地离开了餐厅。身后,碗盘落地的碎裂声吓得守在外面的人打了激灵。南容是瑛开门出去,张玄立刻跟上。 餐厅里传出老夫人的怒吼:“南容昰瑛!” 五感7级异能的南容是瑛自然听到了这声包含了愤怒与不敢置信的怒吼。他拿出手机打了几个电话。在南容是瑛上车离开天宇宫之后没多久,好不容易缓过来准备打电话把儿子立刻从西州叫回来的老夫人就从秘书那里收到了噩耗。周家在联盟国任职的族人,凡是在晟旭城的,全部被撤职查办,并被联盟纪律委员会带走调查。 第322章 不解的揪心 远在西州的南容隆烁接到母亲咆哮的电话后,在房间里静默了良久,拨通父亲的电话。电话接通,南容隆烁直接道:“父亲,我决定提前卸任上主之位,交给是瑛。” 南容广涵沉声问:“你知道了什么?” 南容隆烁平静地说:“圣帝,回来了。” 南容广涵久久没有发出声音,南容隆烁:“圣帝回归,我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跟着一道觉醒。尽管,我是是瑛的父亲,但我也仅是‘昰瑛’的父亲,而不是‘圣帝’的父亲。我南容家各支的家史秘籍中都有记载,圣帝与圣后会轮回转世,圣帝已然回归,圣后,定然也会回归。父亲,您和母亲,还是去铜灵别宫吧,让母亲不要再试图插手是瑛的婚事,那不是我们这些‘名义上’的长辈能插手的了的。无论是程家、周家,还是谁家,是瑛要出手,谁也拦不住。我们是是瑛的长辈,但对圣帝来说,恐怕只是群不成器的后代。” 无论是妻子万佳芝,还是林羽山,对赵一卓都有强烈的熟悉感,而儿子近期的表现,也让他意识到,这个世界,恐怕不止是圣帝一人回归了。包括他在内,都有可能是……的转生。 南容广涵沉默地挂了电话。 龙腾,林羽山再次来到这里,站在少主的面前,他的心情与之前却有极大的不同。自上次离开天宇宫回到家中后,他把祖先留下的家族史料详细阅读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后来他去找父亲,家中可还有祖先,特别是隋国公林燮山老祖留下的史料,尤其是个人自传之类的。 父亲告诉他,林燮山老祖没有留下过什么自传,只不过他老人家过世前曾郑重对当时继承隋国公一位的独子林奕说过,他相信圣帝圣后定会转世轮回,务必要把他的尸骨埋在四平帝陵周围。他希望自己也能再次轮回,做圣帝圣后的臣子,再为圣帝圣后效犬马之力。 林羽山的父亲感慨说:“林燮山老祖和林奕老祖身故后都埋在了四平帝陵,家族史中有记载,圣后曾为林燮山老祖画过一幅画,不过老祖过世后随葬了。那幅画画了什么,家族史中没有记录。你好好地问这个做什么?” 林羽山:“只是想知道林燮山老祖对圣后的评价。” 林父道:“圣后的史料极少,怕是圣帝当年有所旨意,我林家祖先也并没有过多记载。不过以我林家一直以来对宁王殿下及宁王后人的支持,林家祖先们对圣后该也是十分敬重的。” -- 第786页 那我,有没有可能是谁的转世? 林羽山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这次站在少主的面前,林羽山是深思熟虑过的。与其在心中各种猜测,不如直接问出。暗暗深吸了口气,林羽山问:“少主,我可以肯定,我没有见过赵一卓教授,但我不明白,为什么看到他的照片后,我会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还请少主能为我解惑。” 南容是瑛看着林羽山说:“这个世界上,会有很多人第一眼见到他就会觉得熟悉。不要纠结过去。你‘以前’是我最信赖的臣子。现在,你同样也是我最信任的部下。” 林羽山的眼睛倏然瞪大。 南容昰瑛:“我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张玄会给你一份名单,你要把那份名单上所有关联的人找出来,我有用。” 张玄上前,递给林羽山一个文件袋,然后笑呵呵地说:“林部长,咱能‘再次’见着您,真是太高兴了。” 林羽山心脏狂跳地看向张玄,张玄却是笑呵呵地又退了回去。 南容昰瑛:“周家、程家、史家,继续打压。我祖母身边有两位客人,一人叫关雎,一人叫韶嘉尧,都还是学生,你派个心细的人带他们在晟旭城好好玩玩。” 林羽山看过去。 南容昰瑛:“那两位也是‘曾经’的故人,既然见着了,就招待一下。你若有空,也去见见,看是否认识。” 林羽山深吸一口气,躬身:“是!少主。” “去吧。” “是。” 林羽山走了。 张玄待人走后,笑道:“主子,林部长怕是给吓到了。” 南容昰瑛:“这一个二个都冒了出来,虽然我不耐烦他们再来我身边当电灯泡,但自己人用起来怎么都比外人强。也是我觉醒得太晚,让母后无故受了那么多年委屈。”说到这里,南容是瑛的脸色就很不好。 张玄忙劝道:“上主一直护着主母,不然以老夫人对主母的所作所为,主母也不可能与上主生育三个孩子,性子还是那么的温和,怕是早就抑郁了。只是那程珠珠是意念异能者,我现在就怕她知道卓主子的存在,背后使坏。程氏可一贯心狠手辣。” 南容昰瑛:“靳大石和皓月也不知在哪,继续抓紧去找。” 张玄:“我省得。” 学校,刚上完课的赵一卓回到办公室后却觉得异常疲惫。他打了哈欠,趴在了桌子上。同办公室的老师见状,立刻问:“一卓,你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赵一卓:“没有,我昨晚很早就睡了。” 有人走过来,摸了摸他的脑袋:“是不是病了?” “一卓是5级的异能者,哪那么容易生病。是不是最近累了?脑域异能者很容易精神紧张,你不如回去休息吧?” 赵一卓又打了一个哈欠,同事们看不下去了,纷纷劝他回去休息。大家都知道赵一卓搬出了学校宿舍,倒也没多想。化学院助教林悠然不知哪来的好运,被调去了第三学院高升。林悠然是赵一卓的好友,朋友不在身边,赵一卓搬出宿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肚子又咕咕叫,赵一卓收拾了东西准备回龙腾。他下午本来是打算在办公室检查学生论文,现在这个状态他还不如回去好好睡一觉,精神了再工作。 一边走一边打哈欠,赵一卓精神萎靡地走到停车场,上了他的小车。他有驾照,只是不常开。南容是瑛给他买了一辆保险系数高,又不大的双人车,如果南容是瑛没空来接他,他可以自己开车回家。坐上驾驶座,赵一卓又是一个天大的哈欠。他还从来没有这么困过。虽然他战斗力为渣,但他怎么也是7级的异能者,精力相比其他人还是很足的。 赵一卓发动汽车,慢慢开出停车位,他刚要加速,心里咯噔一声,立刻踩了剎车。在位置上坐了半天,他把车重新倒回了停车位,拿了包下了车。步行到校园的自助避孕箱前,赵一卓买了一支验孕棒,然后去了最近的教学楼。 5分钟后,盯着验孕棒上鲜艳的两道杠,赵一卓面无表情,内心平静。他太困了,迟钝的大脑过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赵一卓的手一抖,验孕棒掉进了洗手池。他急忙拿起来,脑袋里嗡嗡作响。 他和南容是瑛婚后的夫妻生活很正常,如果他第二天没有课,前一晚南容是瑛会多折腾几回,如果他第二天有课或者要去医院坐诊,南容是瑛最多要一次或者干脆抱着他纯睡觉。在避孕上,两人也没有特别说不要孩子,但大多数时候南容是瑛都采取了避孕的措施,他和南容是瑛都是少见的7级异能者,两人因为异能等级过高,并没有那么容易受孕,加上他是嫏哥儿,受孕更是难上加难,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赵一卓瞪着验孕棒,脑袋里有点乱,但也绝对没有沮丧或害怕的情绪。他就是没有想过他会这么容易怀孕并且这么早就做母父!连续几个深呼吸,赵一卓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把验孕棒包好,收起来,然后出了卫生间。重新上车,赵一卓反而精神了不少。在车上坐了一会儿,他发动汽车。 少主突然开始大动作,联盟国上下人心惶惶,不明白少主这突然唱得是哪一出。更令他们不可思议的是,少主居然对程家和周家开刀!程家是老上主的至交,周家可是少主祖母的娘家!老夫人气得在天宇宫破口大骂,骂长孙不孝,骂儿子不孝。南容隆烁在西州没有回来的意思,南容广涵对此保持沉默,老夫人不明白丈夫为什么不阻拦孙子。至于史家,一个商人出身的家族,少主要动就动了,谁知道史家什么地方得罪了少主。 -- 第787页 程珠珠和史乔云那天哭着跑了之后就收拾行李离开了天宇宫。出了这样的事,关雎和韶嘉尧也觉得很尴尬,向老夫人提出了辞行。心情坏透了的老夫人让他们走了。关雎和韶嘉尧订了一家酒店,说实话,离开了天宇宫他们反而轻松自在些。只是对于南容是瑛,两人的心情都有些不平。明明是第一次见到本尊,但为何会令他们有种熟悉感,且还有些心慌? 关雎和韶嘉尧没有隐瞒对方自己对南容是瑛的观感,但也因为没有隐瞒,两人才更疑惑。韶嘉尧:“奇怪,我看少主的照片时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关雎:“我也是。” 门铃响了,关雎以为是客房服务,他起身去开门。门外,是一名陌生的中年人,穿着也不是酒店经理或服务生的套装,他疑惑地问:“你找谁?” 来人道:“是关雎关同学吗?我是林羽山,少主要我来看看您和韶嘉尧韶同学在晟旭城可还习惯。” 关雎吃惊:“少主?” 韶嘉尧也走了出来。 林羽山:“可以进去说吗?” 两人:“您请进。” 林羽山没有报自己的身份,只说两人作为客人,少主要他带两人在晟旭城转转。关雎和韶嘉尧受宠若惊,不过两人也连连说不用,他们已经查好攻略并且租好了车,这几天他们两个人玩得挺好的。林羽山也没有强求,不过还是说他会派人派车来带他们继续在晟旭城游玩。关雎和韶嘉尧最终还是接受了林羽山的好意。 目的达成,林羽山也就不多留了。关雎和韶嘉尧送林羽山出门,韶嘉尧说:“我和关雎非常感谢少主的款待,我们想请少主吃一顿便饭,林先生可否帮我们带话?” 林羽山:“少主比较忙,可能会没有时间。” 两人一听就明白了林羽山的意思,少主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关照他二人,但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韶嘉尧笑笑,说:“那请您代我们感谢少主的款待。” “我会的。” 林羽山走了。门一关,韶嘉尧和关雎齐齐舒了口气,关雎拍拍胸口:“吓死了,还好程珠珠和史乔云不在,不然我们两个可说不清了。” 韶嘉尧:“奇怪,少主为什么特别招待我们两个?对史乔云和程珠珠却态度恶劣?” 关雎:“谁知道。我爸说少主最近对程家、周家和史家动手了,幅度还很大,我们两个避开史乔云和程珠珠也好。” 韶嘉尧点点头。 林羽山上车后表情严肃,他沉默地一路开车再次去了龙腾。南容是瑛现在不在议会大厦,就是在龙腾,要么就是在第一大学附近的那套房子,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林羽山进来后,说:“少主,我去见了关雎和韶嘉尧两人,他们两个人婉拒了我带他们在晟旭城游玩,我派了一名司机给他们做向导。” 南容是瑛问:“你见到他们有什么感觉?” 林羽山如实道:“没有感觉,很陌生。” 南容是瑛很不满,感情你就记着我老婆了!不过想想林燮山、史玉这些人对卓季的忠心比对他的还要多,南容是瑛又很快释怀。反正林羽山没有上一世的记忆,他和卓季也结婚了,只要不给林羽山再给他们当电灯泡的机会就行! 南容昰瑛:“那你就专心去找人。” 林羽山:“是。” 这时,房间的大门被人从外打开,在客厅的两人都耳聪地听到了开门声。南容是瑛以为是张玄,林羽山也以为是。南容是瑛正要继续交代林羽山事情,就听到有人喊:“是瑛,你在家吗?” 一卓?! 南容是瑛起身就往客厅外走,林羽山楞了下后也立刻跟了出去。 把袋子放在地上,赵一卓换鞋,听到脚步声,他抬头。南容是瑛一看赵一卓的脸色,当即蹙眉:“不是说晚上才回来?你脸色很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赵一卓看了眼脚边的购物袋,说:“先帮我把东西拿进去。” 林羽山跟过来,看到有陌生人在,赵一卓朝对方略一点头,然后道:“你先忙,我上楼换衣服。” 南容是瑛回头就对林羽山说:“你先去吧。” 担心赵一卓,南容是瑛直接单手把他抱了起来,另一手提着沉甸甸的购物袋转身往屋里走,没有看到,或者无心去关注怔楞在那里的林羽山。赵一卓是真的很疲倦,双臂圈着南容是瑛的脖子,没有要求下来。 南容是瑛心急火燎地抱着赵一卓走楼梯上楼,甚至顾不上多走几步去坐电梯。林羽山一步步慢慢走到门边,打开门,出去,关门。门关上的瞬间,他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难过地大口大口喘气,这种揪心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林羽山用力闭上眼睛,把那一股股难以自抑的热辣逼回去。只是看照片,他震惊却并没有如此揪心之痛,猛然见到真人,林羽山却发现自己竟然是那样的难以呼吸。 这一刻,林羽山可以肯定自己一定也是圣帝时期某个人的转世,而他也定然与赵一卓在那一世有很深的牵扯,没有哪一刻林羽山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 第323章 隋国公之殇 慌慌张张地把赵一卓抱进卧室,放到床上,南容是瑛焦急地说:“我马上让医生过来。” 赵一卓拽住他的手,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说:“我去医院看过了。” -- 第788页 南容是瑛立刻拿过赵一卓的手机点开,屏幕上赫然是一张诊断书。他直接看最下方的诊断报告——宫内早孕,妊娠3周4天,三胚胎,胚芽清晰可见…… 南容是瑛傻了,他一个字一个字又详细看了一遍,然后猛地抬头:“你怀孕了?!” 赵一卓郁闷地反问:“不是说异能等级越高越不易怀孕吗?我还是嫏哥儿!” 南容是瑛脸部的肌肉抽动了几下,然后一把抱住赵一卓哈哈哈大笑了起来:“一卓,你怀孕了!三胞胎!哈哈哈!我要当爹了!哈哈哈哈……” 赵一卓反抱住南容是瑛:“我这算提前完成任务吗?” 南容是瑛在赵一卓的脸上用力啃了几口:“算算!咱们虽然没有特别避孕,但我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怀上!哈哈哈哈……三胞胎!一个小子,一个嫏哥儿,一个女儿,我就圆满了!” 赵一卓没那么高兴:“生孩子很痛,三胞胎会更痛。” 南容是瑛憋着狂喜,安抚说:“现在不都是无痛分娩了?我陪着你。”放开赵一卓,南容是瑛霸道地说:“明天我就让张玄去学校给你办离职!你现在可是怀了三个,绝对不能有一点差池!” 赵一卓:“还有两个月学期就结束了。” 南容昰瑛:“不行!你可是怀了三个!瞧你现在的气色,这么差!”顿了下,他放软声音,“我退一步,你可以在家里办公,但不能去上课更不能去医院坐诊了。你也说了高阶异能者不易怀孕,兴许你就这一次受孕机会,绝不能大意。” 赵一卓打了哈欠,道:“我今天感觉特别累,可能是医生的直觉,我本来都打算开车回来了,结果鬼使神差地去买了根验孕棒,没想到直觉还真准。” 南容是瑛不高兴了:“你怎么不告诉我自己去医院了?” 赵一卓:“反正回来的路上有医院,顺便就去查了,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怀了三个。”不想弄得学校皆知,赵一卓没有去学校的医院检查。 南容是瑛在他嘴上亲了口:“你可要听话。现在要不要睡一会儿?不,还是先吃点东西,吃饱了再睡。” 赵一卓:“不想动。” “你躺着,我马上让蒋术送餐过来。” 给赵一卓脱了鞋和外衣裤子,再盖好被子,南容是瑛风风火火出了卧室。把卧室的门一关,南容是瑛激动的在原地跳了两下,指不定这回万臻就能回来,他真是等不及了。虽说他要赵一卓给他生至少五个,也是嘴上说说,他太清楚那人有多怕痛了,没成想,一卓竟然一怀就怀了三个!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不愧是3系7级的异能者,这耕田的能力就是强! 张玄从外面一回来就得知了这一喜讯,激动地说:“恭喜主子!贺喜主子!” 南容昰瑛感慨:“‘以前’跟他一提生孩子,他就避之唯恐不及。现在他怀上了,还是三胞胎,却很是容易就接受了。什么都不记得也好。不然指不定又会怎么跟我闹。” 张玄抹着眼角说:“可不是,卓主子以前最怕生孩子了。” 南容是瑛有些焦急地说:“一卓有孕,可他身边伺候的人手就明显不够了。” 张玄问:“主子,卓主子还上课吗?” 南容昰瑛:“我不给他上了,你明天去学校给他请假。我最多给他在线上处理些工作,去学校上课那是绝对不行。安排人守住龙腾,从今天开始,任何人上来都必须经过我的允许。” 张玄:“是,主子。” 等到蒋术送餐过来,南容是瑛上楼,赵一卓已经睡着了。南容是瑛想了想,没叫他。上辈子,他和卓季也是只有那么一次意外,卓季就怀上了万臻。不管嫏哥儿是多么不易受孕,他的卓季是很容易受孕的体质,哪怕换了一世也同样如此。不愧是有“送子俍俍”之称的他,这回更是一口气就怀了三个! 摸了摸卓季的额头,没出汗,南容是瑛调节好室内的温度,下了楼。张玄见主子一个人下来了,忙问:“主子,卓主子呢?” 南容昰瑛:“他睡了,让他先睡。” 张玄:“主子,卓主子现在得吃孕夫餐才成,若是让蒋术来做,我怕他管不住自己的嘴。”少主“恋爱”和少主有了孩子那是两码事。 南容昰瑛:“你去找林羽山,让他找可靠的厨子。” 张玄点点头。 南容昰瑛:“得加快了……” 张玄明白主子是什么意思。 林羽山直接回了家。到家后,他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脑中不停地浮现赵一卓的那张脸。手机响了,他不想接听,拿过手机就想关机,却看到是张玄打来的电话。林羽山按下接听键。等结束了这通电话,林羽山又出门了。暂时抛下他脑中的混乱,林羽山要去为少主找来最可靠的厨子。那个令他的心跳现在都还不稳的人怀孕了,这是大事。 一直到很晚,林羽山才再次返家。他还没结婚,也没有恋爱对象,对婚事一直不上心,林父林母催过几年后也放弃了。洗了个凉水澡,林羽山上床睡觉,很快他就熟睡了。睡了不知多久,很少做梦的他突然听到了哭声,他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 “太上皇……俍俍……呜呜……” “卓季……你这是要我们的命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你怎么就舍得抛下万臻……” -- 第789页 “父皇,您怎么能忍心让顺母父殉葬……” 周遭一片的哭声,林羽山努力想要醒过来,眼圈却陡然一亮,那一瞬间,他几乎停止了呼吸。那是翔福宫的宫门口。对于翔福宫,作为经常入宫的林羽山来说并不陌生。宫门外乌压压地跪满了人,很多人都在哭。他仿若一缕鬼魂,轻松穿过跪在地上的人群进了翔福宫内。 宫内,跪着的人更多,大多都穿着白色、素色或黑色的衣裳。他们每个人都是一副古装的打扮。哭声震天,最前方的是一些头发花白的老人,有人哭晕了过去在被急救,有人悲痛地捂着胸口一副喘不上气的模样。林羽山也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周遭的哭声令他有种窒息感。 他继续“飘”,跟着人飘进了掀开了帘子的房间。循着哭声,他来到一间哭声最凄厉的房间。越过屏风,他看到了床上躺着的两个人。当他清楚地看到一人紧闭双眸的脸时,林羽山的脑袋里轰的一声炸开了。那个人,赫然是年长些的赵一卓模样! 就在林羽山因为他所看到的一幕而震惊时,画面陡然一转,天晕地旋间,他看到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一座充满了古风的大宅院前。他抬眼,宅院的门口挂着几个白灯笼,灯笼里散发出的昏暗烛光让他隐约看到了匾额上的字——隋国公府。 隋国公府?! 马车上人下来,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老者看起来很是虚弱,由两个人搀扶着。大门从内被打开,里面跑出来几个身着古装的年轻小伙,跑下台阶,扶住了年迈的老者。老者步履蹒跚地被搀扶着迈上台阶,进入大宅中。林羽山急忙追了上去。 “老爷!” 一位老妇人由人搀着匆匆过来。老者抬手摆了摆,声音沙哑地说:“披麻戴孝,我一会儿要进宫守灵,速去准备。” 老妇人用手帕擦着眼睛,带着哭腔问:“俍俍他……” 老者沉重地点了一下头。 老妇人的眼泪唰地涌了出来。 老者什么都没有说,由人扶进了看起来是书房的房间。至此,林羽山发现了,这里确实是他们林家的老宅。只是在末世时,林家老宅被毁,末世之后,林家后人虽然重建了老宅,但却没人再来居住。 老者在书桌后坐下,让其他人先出去,他想一个人静一静。待到只剩下他一人,他扶着桌子艰难地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书架前,按下开关。书架向两侧分开,老者向前几步,在墙边又按了一下,墙也分开了。老者走进藏于书房的密室,走到密室的尽头,林羽山第一眼看到的是墙上挂着的一幅画。看到那幅画,林羽山的眼睛倏然瞪大,耳膜发胀。 老者站在画前,潸然泪下。他一手扶着旁边的矮桌撑着身子,一手捂着胸口低声痛哭了起来。林羽山怔怔地看着那幅画,抬手抹了下脸,手掌一片湿润。 “呵!” 从梦中惊醒,林羽山大口大口喘气,胸口窒闷的钝痛提醒着他刚才“梦到”了什么。林羽山撑着身体坐起来,抬手捂住胸口,这时候他才发现他的脸上有水。抬手擦了一把,却不是水,是泪。 林羽山闭上眼睛,梦中的场景一遍遍提醒他,那是一段真实发生过的历史,提醒着他,他究竟是谁,或者说,他是谁的转世。他也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见到赵一卓后会有那样的反应。圣后卓季,是隋国公林燮山心中不一样的存在,那不单单是一个臣子对圣后的忠诚。 赵一卓一觉睡到傍晚才醒过来,醒来的他饥肠辘辘的。南容是瑛直接把他从楼上抱到楼下,不让他的脚沾地。赵一卓无奈地说:“我只是怀孕了,没那么娇弱。” 南容昰瑛:“那不一样,你肚子里可是怀了三个,半点差池都不行。你先凑合吃点,我已经让人去寻合适的厨子,给你做适合的孕夫餐。” 赵一卓:“不用,我自己可以做饭,蒋术做的也很不错。” 南容昰瑛:“你肚子里怀的是我的孩子,你不愿意让人知道你少主母的身份,我便不让蒋术知道你怀孕了,寻一个安全可靠又老实的,给你做你喜欢吃的。” 赵一卓抱住南容是瑛:“谢谢你。” 南容是瑛心里美滋滋的,没有上一世记忆的爱侍比以前温柔多了,也会撒娇了。南容是瑛摸摸赵一卓:“我去看看张玄准备好没有。” 赵一卓放开了南容是瑛。 第二天一早,林羽山来龙腾,赵一卓还在睡着。南容是瑛穿着睡袍在书房里见了明显一晚上没睡好的人。南容是瑛还有点惊讶:“你这是……” 林羽山直接开口就问:“少主,我是不是,隋国公林燮山的转世?” 南容是瑛挑眉,神色平静地问:“怎么,想起什么了?或者说,你恢复了什么记忆?” 林羽山双瞳紧缩。 南容昰瑛等着林羽山回答。林羽山声音干哑地问:“少主,您是……圣帝吗?”那个人,是,圣后吗? 南容是瑛笑了下,说:“圣帝在四平帝陵躺着呢。现在的我,是南容是瑛。不过你和张玄都是我最信任的人。给你的那份人员查找名册,也都是你曾经的同僚,我的忠实臣子。我现在手边可用的人多,可信的人少,还是用惯了的人用的放心。一卓身边原本有几个贴身的侍从,按理说也该‘回来’了,但一直都没有找到,你要抓抓紧。” 林羽山深吸了一口气,说:“我昨晚在梦中,看到了圣帝圣后,离世的那一天。我看到了隋国公,看到了他的悲伤与痛苦。” -- 第790页 南容是瑛脸上的表情沉重了许多。 林羽山:“少主,史书上记载,圣帝留有遗诏,命圣后殉葬,这是真的吗?” 南容昰瑛:“这是永安帝与顺皇后相爱后就约定好的。即便永安帝没有留下遗诏,顺皇后也不会独活。” 林羽山用力闭了下眼睛,再睁开后,他沉声道:“我会尽快找到少主您要找的人,厨子我已经找好了,下午我会带人过来给少主您过目。” 南容是瑛点了下头:“好。一卓怀孕了,是三胞胎。” 林羽山惊楞,随后他立刻说:“恭喜少主!” 南容昰瑛重新露出笑容,道:“这件事要保密,一卓他不喜欢少主母的身份,南容家和我祖母那边也有不少潜在危险,我现在绝不能冒险。派到我这里的人,务必谨慎。” “我明白。” 两人商量了一阵后,林羽山走了。张玄从旁边冒了出来:“主子,林部长这是恢复了还是没恢复?” 南容昰瑛:“没有,最多想起一些片段,就如我之前那样。不过也足够他明白他是谁了。能如你这样完全想起来的,我估计也是凤毛麟角。” 张玄立刻道:“我是主子和卓主子的身边儿人,那肯定不一样。” 南容是瑛笑笑,没反对。张弦绝对算得上是他和卓季身边最可信也是最忠诚的人了。 离开龙腾的林羽山坐上车,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再纠结自己的身份,把隋国公对圣后的感情当作是一段历史,林羽山发动汽车。圣帝与圣后合葬在四平帝陵,少主与赵一卓,顺利牵手。他们生生世世,只属于彼此。 第324章 婆媳见面 赵一卓怀孕了,南容是瑛加快了对军政两界人事的调整。这期间,老夫人无数次亲自或者让自己的秘书找南容是瑛都未果。南容广涵并没有告诉妻子长孙是圣帝的转世。圣帝圣后会轮回转世这件事南容一族上层都深信不疑,但同时,也有很多知晓此事的外人对此嗤之以鼻,尤其是那些南容皇朝终结后起来的新贵们。他们渴望有朝一日能取代南容一族成为这个世界新的主宰,这期间,南容家曾沉寂了许久,直到末世来临,南容家强势复出,把那些势力压了下去,圣帝圣后轮回这件事才再次在某个圈子传播了开来。而在末世已过去近百年的现在,这样的势头又有了复起的苗头。 南容广涵当年娶周老夫人,为的确实是周家在政坛的能量。那时候,周家出了一位双系7级的异能者,南容家需要周家在异能者中的影响力来稳定联盟和稳固南容一族。对南容一族的后人来说,圣帝不仅是他们敬仰的先祖,更是刻在他们遗传基因中敬畏的神一般的传奇。圣帝之前和之后的俣国,可说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更不要说圣帝留给他们后代的宝贵资产让南容一族得以在末世中再次崛起。当儿子肯定地告诉自己长孙是圣帝转世,南容广涵的震惊与害(惶)怕(恐)只有他自己清楚。 周家作为古俣王朝结束之后起来的政坛新贵,是对圣帝会轮回转世一说嗤之以鼻的那群人中的典型代表。一旦这些人知道圣帝当真转世了,少不得在其中做文章,轻则说南容一族封建迷信,重则或许会对南容是瑛带来危险。南容广涵或许对自己的妻子是有感情的,但他绝对不会拿南容一族和南容是瑛的安全去开玩笑。所以南容广涵没有告诉妻子长孙“可能”存在的真正身份。 老夫人最近闹得厉害,南容广涵去铜灵躲清闲,也是躲开程家、周家、史家等最近被南容是瑛打压得厉害的这几家的长辈来寻他做主。南容隆烁带着妻子返回晟旭城,不过他没有带妻子进宫,而是给长子打了一个电话,让长子接妻子去龙腾住段日子。这个当口他带妻子进宫,就是把妻子推到母亲的炮火前。 南容是瑛没有拒绝母亲过来。南容隆烁派护卫队送妻子去龙腾,他独自回宫。南容是瑛在楼下等着母亲,万佳芝从车上下来,高兴地与儿子拥抱。她很清楚丈夫为什么不让她暂时回宫,对那位无论她怎么做都看不上她的婆婆,万佳芝也早已放弃了与对方和平相处的奢望。 放开母亲,南容是瑛道:“妈,看来您在西州玩得很不错。” 万佳芝连连点头:“特别好,西州太美了。你爸说有机会还会带我去。惇克那孩子本来要跟着一起过来,我和你爸提前走,他会晚几天。” 南容昰瑛:“这里是他的根,他是该常回来看看。母亲,上楼吧。” “好。” 万佳芝的秘书和助理提着大包小包跟上。南容是瑛让龙腾的警卫把东西拿到楼上,拒绝母亲的秘书和助理上楼。万佳芝以为儿子是不喜欢别人进入他的私人领地,没有多想。南容是瑛带着母亲进入他的专属电梯直达顶层。只有母子两人在,万佳芝在电梯里问:“我听说,你和你祖母现在闹得很不愉快。” 南容是瑛平静地说:“祖母要插手我们哥仨的婚事。” 万佳芝长出了口气,拍了拍儿子,道:“先不说你祖母,我和你爸也都很操心你的婚事。只要是你喜欢的,无论对方是女人还是嫏哥儿,也无论对方是什么身份背景,我和你爸都不会反对。” 南容是瑛这时候露出了一抹笑容,万佳芝一看,眼睛顿时亮了。南容是瑛搂住母亲说:“你儿媳妇现在就在楼上,一会儿你就能见着了。” -- 第791页 万佳芝惊喜:“真的?!” 南容昰瑛:“这种事我总不会骗您。” 万佳芝急了:“电梯怎么这么慢啊!” 书房里,赵一卓窝在南容是瑛特别叫人给他买来的一张软沙发中看古医书,医书也是南容是瑛给他找来的。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适合孕夫吃的零食。赵一卓一胎怀了3个,特别容易饿也容易累。南容是瑛刚才跟他说下去有点事,没说是去接自己的母亲,赵一卓压根儿不知道谁要来。 南容是瑛开了门,搂着母亲进门。万佳芝自己找来拖鞋换了,忙问:“人呢?” “他应该还在书房看书,我去喊他。妈,您一会儿可别吓着他。” “不会不会,你快去!” 万佳芝推推儿子。 南容是瑛往书房走,嘴里喊:“一卓,我回来了。” 赵一卓放下书,站起来往外走:“事情办完了?” “办完了。出来走动走动,别窝着了。” 赵一卓出了书房,迎面就碰到了南容是瑛。南容是瑛搂住他,把他往客厅带,问:“饿了没?” 赵一卓:“不饿,不过桌上的东西我吃了大半。” 南容昰瑛:“想吃就吃,你现在可不能饿着。” 赵一卓由南容是瑛带到客厅,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一位陌生的中年女性,他愣住了。而看到他的万佳芝也楞住了。南容是瑛搂紧赵一卓:“一卓,这是我妈。妈,这是赵一卓,我新婚的妻子,我和一卓已经登记结婚了。” 万佳芝手中的手袋掉在了地上,没有顾得上儿子抛下的那枚“炸弹”。她怔怔地看着赵一卓,眼眶不受控制地泛红:“是你……” 赵一卓拉下南容是瑛的手,顾不上去埋怨他怎么给了自己这么一个“惊喜”,急忙上前行礼:“阿姨,您好。” 南容昰瑛:“叫妈。” 赵一卓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还是叫了:“妈,您好。” 万佳芝的胸口起伏,她匆忙看了眼儿子,又看向赵一卓:“你是,佩兰的嫏哥儿儿子,是不是?” 赵一卓吃惊:“是,我母亲是叫赵佩兰。” 万佳芝上前拉过赵一卓的手,握住:“是瑛他们三兄弟小时候,我都有请你母亲入宫给我讲过育儿课程。我只知道你母亲有5个儿子,都不知她还有个嫏哥儿,她可真会瞒。” 赵一卓也对万佳芝感觉特别亲切,说:“我妈怀我是意外,生下我后她在家亲自教育到我上小学才又回去工作。” 南容昰瑛:“妈,坐下说,一卓的身子可不能累。” 万佳芝心里一颤,看向儿子。南容是瑛得瑟地说:“一卓怀孕了,3胞胎。” “啊!”万佳芝惊叫一声,急忙拉着赵一卓去沙发上坐下,又惊又喜又怒。她用力拍了儿子一下:“这么大的事你都瞒着!你能照顾好他吗!你怎么就能一直瞒着!” 南容昰瑛:“都说三个月前不能声张,这还不到2个月。” 万佳芝:“我是别人么!我是你妈!” 南容昰瑛投降:“是是,我错了。” 看得出南容是瑛和母亲的关系很好,赵一卓悄悄松了口气。他也有点想打南容是瑛,就让他这么蓬头垢面的见家长了。 赵一卓倒不是真的蓬头垢面,不过他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又没有做任何准备,就这么见长辈确实失礼。不过万佳芝却完全不在乎这些。她本来就觉得赵一卓面善,上回在电脑上看到赵一卓的照片她就莫名地掉了眼泪。现在看到真人,她更是忍不住一次次的鼻酸,总是想哭。这还不算,赵一卓还怀孕了,儿子真是太讨打了! 万佳芝拉着赵一卓很是详细地问了他现在的身体情况,然后不嫌累的就要卷卷袖子进厨房去做饭,被赵一卓和南容是瑛好不容易劝住了。林羽山找来的厨子厨艺不错,人也本份。每天三餐前过来做饭,做完就走。家务则有南容是瑛以前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几名随侍来做。 南容是瑛让母亲先去休息,毕竟刚从西州回来需要倒时差。好说歹说,万佳芝同意去休息一会儿。南容是瑛没让赵一卓上楼,他亲自送母亲去客房。进了房间,万佳芝就拉住儿子迫不及待地问:“是瑛,你从哪遇到一卓的?我真的好像在哪见过他!”说到这里,万佳芝捂住胸口,“我也不知是怎么了,见到他就想哭。” 南容昰瑛:“这说明一卓就是你命中注定的儿媳妇。好了,妈,别纠结您以前是否见过一卓。现在一卓怀孕了,还是3个,需要您帮忙。这件事您可以告诉爸,但还是要保密,一卓不喜欢做少主夫人,他只想做一个普通的医生。” 万佳芝:“不对啊,是瑛。你和一卓已经登记结婚了是吧?” 南容是瑛点头:“是。” 万佳芝:“那一卓家里人知道吗?” 南容昰瑛:“不知道。” 万佳芝气得捶了儿子一拳:“你也太不负责任了!你就那么跟一卓结婚了,都没去卓家提亲?一卓现在还怀孕了!你不会是打算等孩子出生后都不去卓家走一趟吧!” 南容是瑛无辜地说:“我很想去卓家提亲,但一卓不肯。一卓是打算等孩子出生,直接抱着孩子回家,到时候再有我来解释。一卓现在怀着身子,我不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影响他的心情。告诉卓家人,难免会乱上一阵子。他现在不能有半点差池。您放心,卓家那边我会摆平。” -- 第792页 万佳芝心里咯噔一声,急忙问:“你祖母知道吗?” 南容昰瑛:“她不知道。” 万佳芝松了口气,说:“不能给她知道。”接着问,“你这次和你祖母闹得很不愉快到底是因为什么?只是因为她给你安排相亲?” 南容是瑛脸色稍冷地说:“她手伸得太长。我南容家没有祖母干涉孙儿婚事的规矩,更不要说她这么多年是怎么对你的。你是我的母亲,我不会允许她再欺负你。” 万佳芝拍拍儿子,劝道:“她怎么对我,都有你爸护着。你是孙子,又是长孙,你这么对他人家会说你不孝的。你不愿意,她也勉强不了你。” 南容昰瑛:“若圣帝‘地下有知’,知道南容家有这么一个儿媳妇,一定会让祖父休了她。妈,这件事你不要插手,我有我的打算。” 万佳芝深吸口气:“好吧,我不插手,但你要注意着点分寸,别把你祖母气出好歹来。” 南容昰瑛:“好。” 万佳芝休息,南容是瑛离开了客房。躺在床上,万佳芝身体很累,脑袋里却很乱,眼前一直是赵一卓的那张脸。刚才要不是理智尚存,她可能就用力抱住对方了。这到底是为什么?万佳芝百思不得其解。 第325章 恶婆婆下台 万佳芝来到儿子这里,瞬间就把老公抛在了脑后,眼里心里只有这个面善的儿媳妇了。而回到天宇宫的南容隆烁却没有妻子这么好命。面对母亲严厉的训斥,以及母亲对长子是瑛的不满,并且怒火还波及到自己无辜的妻子,南容隆烁忍无可忍:“母亲,我觉得是瑛有几句话说的很有道理。” 愤怒中的老夫人:“什么话!他的话都是屁话!” 南容隆烁:“南容家没有祖母干涉孙辈婚事的规矩。古俣国,后宫不得干政是铁律。而我南容一族,也从不允许主母干涉上主政事。若母亲您认为周家的2名7级异能者是您如此不顾南容家家规干涉孙辈婚事,干涉南容家上主和少主对联盟政事决断的资本,那我作为南容一族的上主,将不得不对周家做出处理。” 老夫人腾地站起来:“你敢!那是你的外祖家!” 南容隆烁:“我姓‘南容’,是南容一族的上主!” 老夫人气晕地捂住胸口:“你这个白眼狼!我是你的母亲!我给了你生命!你就是如此对待你的母亲?!你就不怕天打雷劈!” 南容隆烁:“母亲,你嫁入南容家,就是南容家的媳妇,就要守南容家的规矩。这么多年,你干涉的够多了。自从你嫁给父亲,周家多少人进入联盟政界?还在学校读书的都能去议长办公室实习!对方如果确实出色也就罢了,一个考试门门低空飞过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如果他不姓周,他哪来的能耐去做实习生!我支持是瑛,他开除得好!我只怪自己作为他的父亲,没有他的这份魄力!” 老夫人抓起手边的东西就丢了过去:“我干涉得多?!我干涉得多就不会让你娶那个女人进门!你就是因为娶了那个贱民才处处与我作对!她生下的孩子才会这样害我、害我周家!” 南容隆烁难掩怒容:“母亲,既然你没可能想通,那我也不勉强你了!” 南容隆烁说完就往外走,怒吼:“来人!看住老夫人,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她迈出房间一步!不许任何人探望!” 老夫人呆了,追过去:“南容隆烁!你敢!” 回应她的是两名拦住她去路的力量型异能者,以及最后映入她眼中的,独子南容隆烁决绝离开的背影。 回到奉天殿的南容隆烁联络在铜灵别宫的父亲,开口就说:“父亲,您与母亲离婚吧。” 电话那边的南容广涵蹙眉:“那是你母亲。” 南容隆烁:“她认为是瑛害她、害她周家。您如果真的想她活命,就和她离婚吧。”顿了下,南容隆烁还是说出,“父亲,佳芝……可能是,万太后的转世。” 南容广涵的身体猛地坐直:“什么?!” 南容隆烁却继续道:“圣帝,绝对不会允许有人对万太后出言不逊,更不会允许有人对万太后大不敬。父亲,您好好研究一下‘俣国史记’和‘南容家族史’中对圣帝与万太后母子情的描述吧,我想您会发现许多您曾经遗漏的地方。” 南容广涵挂断了电话。 万寿宫发生的事情很快就被南容是瑛知道了。没想到那个老女人这样都能牵扯到他的母亲身上,还敢骂她的母亲是贱民!南容是瑛在书房里坐了良久,然后拿起书桌上的电话。 对此一无所知的万佳芝在很快调整好时差后,就陷入了照顾儿媳妇的热情中。对她来说,回不回天宇宫,见不见丈夫都不重要了。 精神抖擞的万佳芝使出浑身解数给儿媳妇做好吃的,儿子只是顺带。赵一卓只要不累,也会跟婆婆一起在厨房做美食。婆媳两人之间亲密无间,完全没有婆媳矛盾的土壤。对此,南容是瑛很高兴,但也很苦恼。他和赵一卓恩恩爱爱的时间全部被母亲给挤占了,只有两人都回房他才有和赵一卓单独说说话,亲热亲热的机会! 一个月后,南容广涵突然决定在铜灵别宫召开一场记者招待会。招待会上,他单方面宣布结束与周芷怡的婚姻关系,原因是周芷怡一而再地侮辱南容祖先,对祖先不敬。作为南容一族的长者,南容广涵决定与妻子离婚。 -- 第793页 南容广涵的言论一出,联盟上下哗然。周老夫人作为周家人,竟然会一而再地侮辱南容家的祖先?!那很明显,周家根本没把南容家放在眼里呀!南容广涵这份毫无预警的声明给了周老夫人一个措手不及,更给了周家当头一棒。就在周家上下一片混乱时,周家那两位百多岁的7级异能者在家中遇袭,异能受损。周家清楚了,南容家这是容不下他们周家了。 周家家主当天紧急进宫去见外孙,南容隆烁见了自己的舅舅。见到外甥,周家家主直接问:“隆烁,你母亲到底做了什么事会引来你父亲对周家的封杀?” 南容隆烁:“舅舅,您应该称呼我为上主。” 周家家主怔愣。 南容隆烁:“这,就是周家的问题。” 南容家主脸色惊变,马上说:“上主,是我的态度不对,还请上主能看在你母亲至少生了您的份儿上,给我周家指一条明路。” 南容隆烁:“母亲她插手南容家政事、干涉是瑛的婚事,犯了南容家的大忌。古俣国不存在了,但我南容家还在,我南容家的家规还在。此事,是我父亲的决定,同样也是我的决定。” 周家家主面容灰败地离开了天宇宫。第二天,周老夫人被强行送出天宇宫,送回了周家。联盟上下对此事议论纷纷,有认为南容家过河拆桥的,有举证周家却是存在以权谋私、大权独揽的,也有人拍手较好。周芷怡这个恶婆婆对儿媳妇欺负得连他们这些普通人都知道,可想而知她平日里有多跋扈。更有知情者爆料,周老夫人强势插手三个孙子的婚事,惹来了南容老上主的不满。 【都什么<a href=https://www.po18e.vip/tuijian/niandaiwen/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年代</a>了,还插手孙辈的婚事,真当自己是太后了。】 【南容家的太后才不会插手孙辈的婚事好不好。古俣国历史中可没有过太后当政的时期。】 【太后倒是想当政,她敢吗?古俣国的官员可是历史上出了名的敢不给皇帝面子。】 【圣帝的100多条遗训就刻在文庆宫的太极殿前的石碑上,南容家的后代子孙谁敢违反?历史上圣后是贤后,不也是圣帝退位前才封的皇后么,连封后大典都没有,史书上都没多少记载。周老夫人绝对是犯了圣帝遗训上的忌讳了。】 众人议论纷纷,在龙腾的万佳芝看着新闻却久久无法回神。南容是瑛让赵一卓先避开,他在母亲身边坐下,抬手搂住母亲。万佳芝慌乱地问:“是瑛,这,这是怎么回事?你祖父怎么突然就!” 南容是瑛冷淡地说:“祖母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为人刻薄,重视门第,自认身份贵重。可她却忘了,周家最多只能算新秀,和林家、秦家那样的大族相比,周家和她眼里的贱民也没多少差。祖父脑袋糊涂,为了2个七级的异能者娶了她进我南容家。我南容全族不差那2个七级异能者来锦上添花。祖母自入南容家后,所作所为早已犯了南容家古训大忌。妈,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在我面前指手画脚,更不会容忍任何人插手我的婚事。一卓怀孕了,为了他和孩子,我也要把祖母这个最不稳定的因素剔除出南容家。何况,以她对您一直以来的精神虐待,我也容忍到了极限。” 万佳芝的眼圈红了,她握住儿子的手,还是劝道:“是瑛,这样做,人家会说我南容家不念旧情,过河拆桥,甚至说我南容家‘鸟尽弓藏’。” 南容昰瑛冷哼:“他周家有什么功?末世平定是他周家的功劳吗?组建联盟国,是他周家的功劳吗?不过是一群趁着末世之乱窜起来的钻营者。没有我南容家拿出疫苗,现在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儿?我看周家不顺眼已经很久了。” 万佳芝叹了口气,说:“这件事我也不好说什么,总之,你们父子还是要尽量消除负面的影响。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你祖母,是你爸的亲生母亲。” 南容昰瑛:“祖父不是说的很明白了吗?祖母侮辱南容家的祖先,祖制不容。” 等南容是瑛回到房间,赵一卓立刻问:“妈她还好吧?” 南容昰瑛:“没事,她只是担心这件事会影响到我和爸的声誉。祖母折磨了她40多年,她对祖母没什么感情。” 赵一卓惊讶:“40多年?” 南容昰瑛:“我爸和我妈恋爱期间,那老太婆就开始找我妈的麻烦了。我妈婚后生下我们兄弟三人,也没换来她一个正眼。” 赵一卓不敢想这样的生活,他道:“那爸对妈应该很保护吧,不然再强悍的女人恐怕也坚持不下来。” 南容是瑛点点头:“在这一点上,我对我爸没有不满的地方。” 赵一卓主动抱住南容是瑛的腰,靠在他怀里说:“我很庆幸我和我们的孩子没有这方面的烦恼。我现在反而担心孩子出生后会不会被爷爷奶奶宠坏了。” 南容是瑛肯定地说:“我们的孩子绝对宠不坏。” 万臻那么受宠也没见宠坏了。南容是瑛也抱住赵一卓:“要给我生一个嫏哥儿,这胎没有,咱们就再努力。” 赵一卓:“那就看你的能力了。” 南容是瑛低头:“我的能力你应该最清楚。”然后吻住。 作为自己这辈子最大噩梦的婆婆竟然会以这样的结局(被迫)离开天宇宫,离开南容家。万佳芝隔天早上给儿媳妇做好早餐后,就让儿子派车送她回天宇宫。 第326章 是龙,你也得给我趴着!.. -- 第794页 南容是瑛陪母亲回天宇宫,吃完早饭的赵一卓趁着南容是瑛不在,开车去了学校。他已经办了离职,不过他手上带的学生的毕业论文还是由他负责,这也是对学生负责。到了学校,赵一卓接上三名学生去了校外的一家咖啡店,在这里给他们讲论文。他已经办理了离职,去办公室就不合适了。 赵一卓的肚子已经有点出怀了,这也是他选择这个时候出来见学生的原因。再过一个月,他的肚子就会很明显。异能等级越高的异能者,怀孕的时间越短。况且他怀的还是三胞胎,肚子会更大一些。 给三位学生讲完论文已经快中午,赵一卓索性请3位学生吃饭。咖啡店不是吃饭的好地方,他就准备带三位学生去附近的饭馆吃饭。能开在联盟第一大学校门口的饭馆味道都是不错的。4人刚走出咖啡店,前方不远处就有几个男孩子在打架,或者说是5个男孩子在打一个男孩子。周围还散落了一地的糖果小食,还有一个零食盒。 赵一卓的3个学生中有两个是男生,两人马上冲过去把打人的5个孩子拉开。其中被拉开的一个扯着嗓门喊:“我程锦龙打人,谁敢拦我!” 赵一卓拿出手机报警,一位学生教训道:“你程锦龙是谁?我不认识。但我知道,联盟法律有规定,异能者不能当街行凶!” 和赵一卓的学生个头差不多的程锦龙推了对方一把,说:“你哪只狗眼看到我用异能了?我告诉你,少管闲事。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程家人!我姐可是5级的意念异能者!不想死就快滚!” 赵一卓和另一名女学生走上前,女学生扶起被打倒在地上、一脸血的男孩子,掏出手帕给他擦脸上的血。赵一卓站在那个男孩子身前,看着嚣张的程锦隆说:“程家最近应该有不少人被撤职、降职还有查办了吧?” 程锦龙马上脸色一变,怒瞪着赵一卓。赵一卓继续道:“无论是几级异能者,随意行凶就是犯罪。我已经报警了,如果你不想给你们程家目前焦头烂额的情况再添上一笔,那你就继续。” 程锦龙:“你敢威胁我?!” 赵一卓:“我是联盟第一大学的教授,同样的5级异能者。我想我有义务把这件事上报异能者监管局。” 程锦龙:“你是嫏哥儿,最好识相点。5级异能者,我看你不是最没用的脑域就是五感吧。看你模样长得不错,这么年轻就是教授?怕不是拿身体换的吧?”说完,程锦龙嚣张地笑了起来,他那几位狐朋狗友也跟着大笑。 赵一卓的学生愤怒了,被打的那个孩子也愤怒了。三个学生加一个孩子扑了过去,赵一卓先一步抬手给了程锦龙一个耳光。赵一卓实际是7级异能者,他的战斗力确实很渣,但绝对不是没有。程锦龙最多2级异能者,赵一卓打他还绰绰有余。 双方冲突升级,程锦龙明显是力量异能者。赵一卓给了他一个耳光后他反手就抽了过来,被他刚才欺负的那个男孩子挡开。对方把赵一卓推到一边,疯了般地把程锦龙撞到路边建筑物的墙上,无论程锦龙怎么打他都不松手,一口咬在程锦龙的腿上,硬生生撕掉他一块肉。程锦龙疼得惨叫,他的狐朋狗友被赵一卓的学生缠着,没法去救他。 一辆军车快速停在了路边,车上下来一名军官,先冲到程锦龙和那个孩子跟前,敲晕了死咬着程锦龙的男孩子,然后一拳把因为剧痛和自认屈辱而癫狂的程锦龙打趴下了。老大趴了,小弟自然也不敢再嚣张,很快被制服。军官从自己的车上取来医药箱,先给程锦龙血流不止的大腿止了血,这才起身看向刚才没有加入混战的赵一卓。可他就这么一眼看过去,整个人却楞住了。 赵一卓正准备把情况告诉对方,见对方盯着他一动不动,满脸的震惊不说,眼眶还渐渐红了,他心里了然,恐怕又是哪个“曾经”的熟人。他先出声:“您好,谢谢您出手。事情是这样的……” 赵一卓的学生回到他身边,护住他,谁都知道老师虽然异能等级高,但战斗力是渣。 军官却猛地抬手,声音沙哑:“等等!”深吸口气,他出声,“我们是否,在哪见过?” 赵一卓:“可能吧,我看你也有点面善。” 军官:“那你记得,是在哪见过吗?” 赵一卓:“想不起来了。”他继续说:“先把这件事处理了,再来好好回忆,您看怎么样?” 军官看了眼被他打趴下的人,说:“他是程锦龙,程家的宝贝儿子,你们惹了他会有麻烦。你们先走,我来处理。” 赵一卓正要说话,远处传来警笛声,他道:“我刚才报了警。” 军官蹙眉:“那你们快走吧,我来处理。” 赵一卓:“没关系,我正好也有朋友是军官,今天这件事应该不会给我带来太大的麻烦。他们3个是我的学生,下午还有课,也还没吃饭,让他们先走,我和你一起。” 军官见对方似乎并不惧怕程家的背景,点了点头。 赵一卓安抚了三个学生,给其中的一个学生转了一笔钱,让他们找地方好好吃一顿,他解决完这件事就直接回家。学生想跟着老师一起,赵一卓把他们劝走了。这时候,两辆警车已经到了,分别下来2位警官。那名军官拿出自己的军官证,警察一看对方是一线的军官,态度立刻好了很多,没有因为这件事牵扯到了程家人而摆冷脸。 -- 第795页 程锦龙和那个孩子都受伤了,由军官先开车送两人去医院,两位警察则把赵一卓和其他人带去警局做笔录。赵一卓单独上了一辆警车,上车后他问开车的警察:“我给我朋友打个电话,让他来警察局陪我做笔录可以吧?” 警察好心地道:“我看你是嫏哥儿,又是第一大学的教授,跟你说实话。程家现在虽然有点麻烦,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程锦龙的姐姐程珠珠是晟旭城有名的5级意念异能者,特别护短,或者说程家人都极其护短。有传程珠珠是南容家少主母的人选。虽然我们也不清楚程家都要有一个少主母了怎么最近会这么倒霉,但你最好能找一个有点背景的来帮你,不然程家人找上来,我们真没办法。” 赵一卓:“谢谢,我理解。” 末世后,人类建立了联盟国家,所谓的民主选举也不过是大家族之间玩的游戏。尤其是在充斥着异能者的地面世界,实力、家族、背景才是第一,个人能力都要依附这些外在因素。相反,以普通人居多的地下世界某种程度上还更公平些。赵一卓生活在地上世界,清楚这个世界的规则。而作为苏醒的南容是瑛,则对这一现状非常不满。但他也深知,要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赵一卓没有联系南容是瑛,他心虚。他给林羽山发了一个消息。 ——林先生,我是赵一卓,我现在有一点小麻烦,需要您帮忙,您现在方便吗? 林羽山留给赵一卓的电话是他的私人号码。刚吃完饭在短暂午休的林羽山看到私人号码上的这条消息,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 电话响了,赵一卓接听,一手还捂着手机话筒。 “喂。” “卓少,出什么事了?” 赵一卓压着声音说:“我今天出来办事,路上遇到打架,嗯,就是有点状况,现在我要去警局做笔录,我可能需要有人帮忙。” 林羽山拿着手机就往外走:“你一个人?” 赵一卓:“目前是。” 林羽山急了:“哪个警局?” 赵一卓问:“警察先生,我们是去哪个警局?” 警察说了一遍,林林羽山在电话那边听到了,立刻说:“我马上赶过去。您把电话拿给警察。” 赵一卓把手机递给警察:“我朋友要跟您通话。” 警察单手拿过手机:“喂。” 林羽山直接说:“我是林羽山,在我抵达之前不许任何人靠近他!” 说完这一句,林羽山就挂了电话。警察单手拿着电话,傻楞楞地从后视镜里看着赵一卓。赵一卓不得不提醒:“您要不要先停车?” 南容是瑛也是刚陪父母吃完饭。没有祖父祖母,只有他们一家三口,这顿饭吃得很舒服。对于公公和婆婆离婚这件事,万佳芝也明白了这是公公和丈夫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尽管她并不清楚为什么一定要走到这一步——她也就没有再劝说。万佳芝好脾气、温柔贤惠,但不是圣母。婆婆对她几十年的精神虐待,如今婆婆再也欺负不了她了,她也确实是松了口气的。至于这其中牵扯到什么政治博弈,也不是她能操心的。 屏退了随侍,南容是瑛亲自给父亲倒了茶,他准备趁着今天的日子,把赵一卓的存在透露给父亲,再过几个月,父亲就要当爷爷了。他正要说话,手机响了,一看是林羽山的,他接听:“羽山。” 林羽山:“少主,卓少现在遇到点麻烦,在去XX警局的路上。卓少可能是怕您担(生)心(气),让我过去帮忙处理。” 南容是瑛站了起来:“他一个人?” 林羽山:“是。” 南容昰瑛急了:“你马上过去!他现在哪能一个人出去!我现在过去!” 林羽山:“我已经在路上了,并且已经打电话给那边警局的局长,在我抵达之前,不许任何人接近卓少。” 南容昰瑛:“他现在怀着孕还敢乱跑!” 南容是瑛直接挂了电话就往外走,万佳芝拦住他:“昰瑛!一卓怎么了!” 南容昰瑛:“他自己出门了!谁也没带!他好像遇到麻烦了,被带去警局!” 万佳芝急了:“我跟你一起去!” 顾不上劝母亲,南容是瑛抓着母亲的手就往外跑,南容隆烁傻楞了片刻,急忙追出去。怀着孕?!一卓?赵一卓?赵一卓怀孕了?!一想到赵一卓可能的身份是谁,南容隆烁就一阵晕。 警局,被带到警局的赵一卓被警察局长恭敬地请去了办公室,还给他倒了一杯茶。同样被带来警局的4个一路上还挺嚣张的男孩子被直接丢去了拘留室里。赵一卓见此安心不少,如果他不是怀孕了,他凭自己的能力也能解决这件事,只是他本来就是瞒着南容是瑛出来的,他现在怀着孕,万一出什么事,那个男人的怒火不仅可能烧毁晟旭城,更会烧焦他。他给林羽山打电话而不是南容是瑛,也是因为心虚。至于程珠珠是少主母人选这件事,他可能需要问问南容是瑛。 作者有话说: 今天拔了火罐,做了推拿,痛死了 第327章 是龙,你也得给我趴着!.. 在林羽山以最快的速度抵达警局时,程家也兵分两路,一路去了医院,一路也赶往警局。他们要看看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敢伤了他程家的少爷!程家的电话也直接打到了警局,打人者必须严惩!警察局长脑门上全是汗:“程部长,林部长也来了电话,说我要是敢伤了打人者一根毫毛,就扒我一层皮,您看……” -- 第796页 那边程珠珠和程锦龙的父亲程在野眯起眼睛:“哪个林部长?” “军部军战部部长。” 林羽山原先是军部武教部的部长,被南容是瑛一纸调令调到了权力更大的军战部。而军战部原部长周家人被撤职查办了。 一听是林羽山,程在野眼瞳紧缩了一瞬,直接问:“对方,什么来历?” “是第一大学的一位医学教授,是5级的脑域异能者。” 程在野:“叫什么?” “叫赵一卓。” 程在野挂了电话。 这边,林羽山赶到警局,他刚下车,另一辆红色跑车也停在了警局门口,一位戴着墨镜的女人从车上下来。对方看到林羽山,楞了下,然后摘下墨镜:“林部长。” 林羽山淡淡一个点头:“程小姐。” 程珠珠上前:“不知林部长所来是为……” 林羽山:“我一朋友被请来了警局,我得知后过来看看。” 说是过来看看,但林羽山的表情也说明了他是要把人带走的。程珠珠一听脸色沉了几分,说:“我弟弟被人打伤,现在还在医院,我听说打人者被带来了警局,希望不是林部长您的朋友。” 林羽山:“我这位朋友是脑域异能者,听说您弟弟是力量型异能者,我想如果真是我朋友与您弟弟起的冲突,应该也不是我朋友起的头。” 程珠珠冷哼一声:“林部长现在是少主面前的红人,说话的底气都比以前足了。” 林羽山也不恼程珠珠话中的讽刺,只道:“林某素闻程家少爷向来横行无忌,若程小姐懂得约束弟弟,想必今天的事也不会发生。” 程珠珠:“少主看我程家不顺眼,但我程家也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欺负的。伤了我弟弟,哪怕对方是林部长您的朋友,也要看我程珠珠放不放!” 丢下狠话,程珠珠率先向警局走去,林羽山给少主发了一条消息,跟了上去。 车上眉头紧得都能拧出水来的南容是瑛收到一条消息,打开一看,他眼神就冷了下来。坐在他身边的万佳芝急忙问:“是不是一卓那儿又出什么事了?” 南容昰瑛:“妈,程珠珠来了,一会儿您去警局把一卓带走,就说一卓是您干儿子。” 瞬间就明白这其中利害的万佳芝立刻道:“我去接,你们父子两个都不要露面!” 南容隆烁:“程家是过于霸道了。”也不怪是瑛要对程家出手。 南容是瑛不悦地说:“程家霸道也是祖父和父亲您放纵出来的。” 理亏的南容隆烁不吭声了,万佳芝扯扯儿子,要儿子给丈夫留点脸面! 走进警局的程珠珠对迎过来的局长张口就问:“把我弟打了的是谁?” 林羽山:“人在哪?手续应该已经办完了吧,我要把人带走。” 程珠珠扭头怒瞪了一眼林羽山。程珠珠是5级的意念异能者,林羽山是7级的速度和内腑异能者,等级压制下程珠珠的意念再厉害也不会是林羽山的对手,何况林羽山还是2系异能者。 局长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说:“林部长,人在我的办公室,事情我们已经调查完毕。整件事呢……”撇了眼脸色完全冷下来的程珠珠,局长再擦擦汗,“整件事情呢,其实和林部长您的朋友没有什么关系,是……” 林羽山:“是什么?” 程珠珠:“金局长,有些话您可要想清楚了再说。” 林羽山:“金局长,公事公办,既然您说事情与我的朋友没有什么关系,那就让程小姐听清楚。” 金局长在心里哭,两位大佛他都惹不起啊。但想到林羽山是少主的心腹红人,还高升了。反观程珠珠个人虽然厉害,程家却是显而易见地在走下坡路,而程锦龙这个人本来就是晟旭城人尽皆知的人渣,如果他不是程家人,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分清利弊,金局长:“是程少爷和他的几位朋友与一位同龄少年当街打架,赵先生与他的学生恰巧遇到,双方起了些冲突。赵先生也没有动手,是过路的一位一线军官拉开了程少爷。那位军官送程少爷与那位受伤的少年去医院,赵先生就主动来警局做笔录。” 程珠珠冷笑:“他如果没有参与,为什么要来警局做笔录?警察大可直接去医院找那位军官,我看金局长这是摆明了要维护要犯了。” 林羽山没理程珠珠,还是问金局长:“打伤程锦龙的不是我朋友?” 金局长:“不是。是那位和程少爷打架的少年咬伤了程少爷,赵先生没有出手。” 林羽山:“既然我朋友都没出手,那还有什么问题?” 金局长:“自然是没有了,林部长您可以带您朋友走了。” 林羽山直接跟着金局长去他的办公室。门推开,坐着的赵一卓立刻看去。一看林羽山来了,他松了口气站起来:“林先生,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林羽山走进来:“你我之间没有麻烦一说。已经没事了,可以走了。” 赵一卓看了眼跟在林羽山身后的那名面色一看就不好惹的女人,对林羽山点点头,走过去。林羽山伸手在他后背虚空护着他往外走,程珠珠却挡在了门口。她眼神不善地盯着赵一卓说:“是嫏哥儿?难怪林部长如此心急。”她看向林羽山,“林部长,这不会是你的情人吧?” 林羽山脸色冰冷:“程小姐,希望您能懂得什么叫‘祸从口出’。程家最近麻烦不断,程小姐还是低调点的好。周家的2个7级异能者可是都废了,程小姐不过也只有5级吧。” -- 第797页 “你!”程珠珠气得脸都扭曲了。 赵一卓看得咋舌,他不怀疑南容是瑛和这位程小姐之间会有什么关系了,这绝对不可能嘛。 程珠珠的手机这时候响了,她接听。待她听完电话,她看着赵一卓的眼神几乎要杀死他,赵一卓很无语。 程珠珠对林羽山说:“刚才是医院的电话。我弟弟的腿被咬下一大块肉,就是因为林部长您的这位朋友阻拦,我弟弟才能叫一个地下城的小子给欺负了。林部长,哪怕我程家只是一个普通人家,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弟弟被人欺负。” 赵一卓不得不出声:“程小姐,常言‘子不教父之过’。你弟弟程锦龙能如此嚣张跋扈看来不仅是父亲没教好,还有你这位姐姐的纵容。他们5个人打一个比他瘦弱许多的男孩子,任何一个心有正义的人看到都会去管。你弟弟不仅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错,还对我出言辱骂,我只是给了他一个耳光,已经很克制了。至于他被咬下一块肉,纯粹是对方正当防卫。我已经向警察说明,我会作证,证明咬他的那个孩子没有错。” 程珠珠:“你打了我弟弟?” 赵一卓:“没错,我打了他。” 程珠珠根本不在乎林羽山在场,抬手就抽了过去。下一秒,程珠珠的身体就飞了出去,然后尖叫一声痛苦地捂住了脑袋。林羽山收回脚,对吓傻了的金局长说:“告诉程家人,晟旭城不是他们可以肆意嚣张的地方。” 有人的喊声传来:“一卓?一卓你在吗?” 赵一卓吃惊,妈? 匆匆过来的万佳芝先是看到了一脸惨白躺在地上的程珠珠,吓了一跳,然后就看到了被林羽山护着的赵一卓,吓坏了:“一卓!你没事吧!” 赵一卓过去:“我没事。”有外人在,他不好喊“妈”。 金局长磕磕巴巴地喊了声:“主、主母……” 头痛欲裂的程珠珠看到突然出现的万佳芝,心里终于有了不好的预感。 林羽山行礼:“主母。” 万佳芝:“羽山,怎么回事!警局不放人?” 林羽山:“程小姐阻拦警局放人,并意图对卓少行凶。” 万佳芝气坏了:“这里是警局!程家人竟嚣张到如此地步!一卓是我的干儿子?!” 金局长一听要晕过去了,干,干儿子?!这位赵先生是主母的干儿子?!程珠珠也傻了,这个她一点印象都没有的一个普通的大学老师,怎么可能会是主母的干儿子! 林羽山安抚说:“主母您先带卓少回去,接下来的事由我处理。程珠珠在警局内公然行凶,对脑域异能者使用意念异能,已触犯异能者管理条例,这不是警局可以解决的了。” 万佳芝握紧赵一卓的手,愤怒地说:“一卓只是普通的脑域异能者,程珠珠在警局对他使用意念异能,我倒要问问程在野,是不是这晟旭城他程家已经可以只手遮天了!” 程珠珠慌了,忍着头痛爬起来:“伯母。” 万佳芝:“不敢,我承受不起程小姐这一声‘伯母’。” 程珠珠:“主母,我真不知道他是您的干儿子。” 万佳芝再次打断程珠珠:“他不是我的干儿子你就能随意行凶了?”不想再同程珠珠多说,又担心赵一卓的身体,万佳芝对林羽山说:“我带一卓回宫了,这件事该怎么解决也不是我该插手的,我会把这件事告诉上主。” “主母!您听我解释!” 想要追出去的程珠珠被林羽山拦了下来。 万佳芝带着赵一卓刚出了警局的大门,里面就传来了一声程珠珠的惨叫。万佳芝和赵一卓停下,赵一卓要往后看,被万佳芝拽住:“不要管她,走,上车。” 这时,一辆全黑的加长轿车停在了警局的门口,车门从内打开,万佳芝带着赵一卓上了车。只要是晟旭城的人一看这辆车的车牌,就知道这是天宇宫南容一族的专用车。 第328章 可是故人?(一) 赵一卓上车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脸阴沉阴沉的南容是瑛,他在对方身边坐下,主动拉住南容是瑛的手:“你来啦。” 南容昰瑛:“我不来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你今天私自出门了?!” 赵一卓:“也不算私自吧,本来也是打算和学生一起吃了午饭就回去的。” 南容昰瑛:“我没有不让你出门,但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出门居然敢一个人都不带!我真是太宠你了!” 气急了的南容是瑛不自觉就带出了上辈子习惯说的一句话。赵一卓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胎教胎教,我已经在深刻反省了。” 南容昰瑛:“你惯会阳奉阴违!在家给我闭门思过,直到孩子出生为止!这次我一定要给你长记性!” 赵一卓苦恼地说:“我可以几个月不出门,但恐怕宝宝会不乐意。” 南容是瑛气得扣住赵一卓的后脑就狠狠吻了下去,直到把对方的嘴唇啃得红肿不堪这才把人放开,然后恶狠狠地说:“闭门思过一个月!不许讨价还价!” 赵一卓笑呵呵地点点头:“可以可以。” 万佳芝已经习惯了儿子和赵一卓在一起相处的情形,非常赞同赵一卓在家好好养一个月。而第一次见两人相处模式的南容隆烁却看得十分的新奇。心里,他也猜测,“曾经”,圣帝和圣后之间是否也是如此相处?南容隆烁隐晦地盯着赵一卓,见到本尊,他心中的震撼更甚。 -- 第798页 这时候,赵一卓的肚子发出了咕咕声,南容是瑛眉头一跳:“你是不是还没吃饭?” 赵一卓委屈地说:“本来是要去吃饭的。” 南容是瑛深吸一口气:“去蒋术那儿。” 司机说了声“是”。蒋术的那个院子没有匾额,寻常人也不知道那是吃私房菜的地方。南容是瑛又亲自给蒋术打了电话,叫他清场。吩咐了蒋术,南容是瑛这才道:“一卓,这是我父亲。” 赵一卓楞了下,急忙打招呼:“伯父您好!”心里则哀嚎,他太失礼了! 上车他就注意到车内有一位陌生的中年人,而且婆婆上车后就坐到了对方的身边。他没想到对方竟然是南容是瑛的父亲,传说中南容家的上主!他光顾着消灭南容是瑛的怒火,没顾得上先问这位长辈是谁。 南容隆烁露出自己最温和的笑容,说:“是瑛今天真是给了我一个大惊喜,他瞒得太紧了,要不是你这边有事,我都不知他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我已经做了公公,并且很快要做爷爷了。” 赵一卓偷偷戳南容是瑛,在这种场合下如此不正式地见到上主,见到长辈,他太失礼,也太不应该了。南容是瑛不得不开口说:“一卓害羞,我也没告诉一卓的家人。他又刚怀孕不久,怕你们一惊一乍的。” 南容隆烁蹙眉,赵一卓的家人都还不知道?!不过车上不是说话的地方,他道:“你终于肯定下来了,我和你妈只会高兴。今天的时机也不对,改日我和你妈还是要去一卓家登门拜访。” 南容昰瑛:“到时候再说。我现在不想太多人知道一卓的存在。” 想到联盟上层存在的一些问题,南容隆烁道:“你的顾虑是对的,不过一卓现在怀孕了,在龙腾难免会有疏忽的地方,你妈也不能一直住在你那儿,不如你和一卓搬回宫里来住吧,就住翔福宫。郸阳宫里的人员精简一些,你再挑一些你信任的守住翔福宫,一卓的身份一样能保密。在郸阳宫,你妈也好照顾他。一卓怀孕了,总不能没有长辈在身边照顾,你也不懂。” 谁说我不懂?不过没有就这个问题和父亲争辩,南容是瑛则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确实,龙腾隐私足够,但一卓怀孕了,以母亲对一卓天生的喜爱,肯定想在身边照顾。他忙,一卓经常一个人在家,也着实无聊了些。最主要的,有长辈在一旁看着,这人才能老实,他也才能放心。 思虑了一番,南容是瑛同意道:“可以,搬回去也好。我先准备一番,准备好了我和一卓搬回宫住。” 万佳芝:“这样最好不过。” 赵一卓没有当着他人的面反对,南容是瑛并不介意跟他说联盟国的一些局势,他也清楚南容是瑛对联盟国的改革计划。他本身战斗力就是渣,现在又怀着孩子,出于对自己和孩子的安全考虑,他也不能反对南容是瑛的决定。何况他和万佳芝这个婆婆的关系那么好,也没有什么抵触的。 万佳芝很高兴赵一卓可以搬去天宇宫,她之前就想了,只是儿子要暂时保密赵一卓的身份,她也就没提。现在儿子松口,最高兴的就是她。 南容隆烁这时候转而问道:“一卓”他顿了下,对方“可能”就是圣后转世,这样直呼圣后的名字,南容隆烁有些不适应。轻咳了一声,说:“一卓,事情具体是怎么回事?电话里羽山也只是说你遇到麻烦被带去了警局。” 赵一卓就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道:“我直觉告诉我这件事和那个被欺负的孩子没有关系,应该是程锦龙挑起的。”然后他看向南容是瑛,“是瑛,你可不可以查查那个孩子的情况?当时地上还撒了很多糖果零食,看起来好像是那个孩子在卖的。” 南容是瑛没说可不可以,他直接给林羽山发了一个消息,要他处理。张玄去外地了,最近都没在,有些事还真挺不方便。 司机是南容隆烁身边的老人,值得信任,这也是南容是瑛在车里说话没有顾忌的原因。南容是瑛的手机响了,是蒋术打来的,他接听。电话里蒋术不知道说了什么,南容是瑛的眼神深邃了一瞬,然后道:“那就不必了,让他们继续吃。” 他挂了电话,万佳芝问:“是不是蒋术那边有什么人不好清场?” 南容昰瑛:“倒也不是。妈你知道韶嘉尧和关雎这两个人吗?” 万佳芝不确定地问:“可是韶家和关家两位家主的嫏哥儿?” 南容昰瑛:“是。” 万佳芝:“那见过。妈以前陪你父亲去西州和琼州的时候见过他们,都是很懂礼的嫏哥儿,我倒是听说他们来晟旭城了……” 南容昰瑛:“祖母邀他们来晟旭城,作为景玳和景珀的结婚对象。我对他们的印象倒是不错,让林羽山找了人带他们在晟旭城里玩。他们现在在蒋术那儿用餐,因为带他们去的人是林羽山的部下,蒋术打电话过来询问我的意思。” 万佳芝抿了抿嘴:“景玳有女朋友了,那女孩子你也见过的,人不错的。”对前婆婆带那几个人进宫是什么意思,万佳芝很清楚。 南容昰瑛:“景玳的事不是我操心的。那两个人也没那个意思,所以我才让林羽山派人,我也没打算和所有上层家族闹僵。韶家和关家与我南容家自古俣国时起就很亲厚,两家祖上也都是皇亲国戚。我有意让他们来晟旭城继续他们的博士学业,加深我南容家与韶家、关家的关系。” -- 第799页 万佳芝一听儿子的意思,顿时放心了。南容隆烁赞成地说:“你这样想很好。晟旭城的大学教育是全联盟最好的,韶家和关家两家的家主也有这个意思,也跟我提过。博士的课题在哪也能做。他们两个如果愿意来晟旭城,我很支持。” 南容昰瑛:“一卓身边没什么朋友,他唯一的一位好朋友调去第三大学了,或许一卓与他们两个能投缘也说不定。” 南容隆烁心里咯噔一声,万佳芝则很单纯地说:“那挺好啊。”她对赵一卓道:“一卓,那两个孩子品性都很不错,不是程珠珠那种仗着家世和自身的实力飞扬跋扈的人。” 赵一卓:“那还挺巧,一会儿就能见着了。” 韶嘉尧和关雎在蒋术的私房菜馆里大快朵颐。这家店他们前几天就被人带着来吃过一次,自那之后两人就爱上了。两人虽说本来是决定自己玩自己的,但不得不承认,有人带着他们在晟旭城玩确实更方便,也能找到许多攻略上没有的好去处。比如这里,攻略上就没有人提到过。 两人吃得差不多了,还在纠结要不要再加一份甜品,蒋术走了进来,说:“两位客人,上主、主母和少主过来了,想要见两位。” 韶嘉尧和关雎吓了一跳,关雎去看韶嘉尧,韶嘉尧稳定心神,问:“上主、主母和少主是来用餐的吗?” 蒋术:“是的。” 韶嘉尧站起来:“那我们是应该过去问个安的。” 关雎擦擦嘴也站了起来。 蒋术带两人去了后院唯一的一间不对外开放的房间。一进门,两人先看到了身形最高大的南容是瑛,然后是坐在双人沙发上的上主和主母,两人躬身行礼:“上主好,主母好,少主好。” 万佳芝:“你们好。你们来晟旭城这么久了我都没来得及见你们一面,来,快来坐下。” 韶嘉尧和万佳芝过去坐下,两人分别看了南容是瑛几眼。再一次见到,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翻腾。不是喜欢、<a href=https://www.po18e.vip/Tags_Nan/AnLianWen.html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暗恋</a>的情绪,就是一种莫名其妙的令他们心绪不稳的,又说不上来的感觉。 万佳芝话家常地问:“来晟旭城玩得好吗?都去了哪些地方?” 韶嘉尧和关雎一一说来。这时,有人从洗手间的方向走了过来,两人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同时怔楞在了当场。 第329章 可是故人(二) 赵一卓停下了脚步,韶嘉尧和关雎一前一后站了起来,怔怔地盯着赵一卓的那张脸,关雎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南容隆烁看向儿子,眼底深沉一片。赵一卓主动露出笑容:“你们好。” 关雎出声:“你……”声音很哑,他清了清嗓子,不确定地问:“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韶嘉尧也跟着出声:“我们,是不是也在哪,见过?” 关雎惊讶地看向韶嘉尧,赵一卓:“应该没有。不过我经常会遇到有人说似乎在哪见过我。”嶼。汐。團。隊。 万佳芝:“我第一次见到一卓的时候也是觉得他特别面善,所以我才认了一卓当干儿子。” 韶嘉尧和关雎勉强回神,双眼却仍旧盯在赵一卓的脸上。万佳芝让赵一卓过来她身边,说:“你们彼此介绍下吧。” 三人介绍了自己的名字,韶嘉尧伸手:“你好。” 赵一卓伸手。两人的手握在一起,赵一卓没什么感觉,韶嘉尧却不受控制的眼圈红了。而赵一卓和关雎握手时,关雎也同样不受控制的眼睛发红。南容昰瑛:“坐下,别都站着。” 三人坐下,赵一卓第一次有点心虚。人家都对他有熟悉感,他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蒋术这时候进来打破了赵一卓稍微的尴尬。 “上主、主母、少主,可以用餐了。” 南容隆烁:“好。” 蒋术带着自己的徒弟亲自上餐,饭菜都摆好后,南容隆烁招呼大家吃饭。赵一卓是真的饿了,屋内的人都能听到他肚子在叫。大家一坐下,南容是瑛就先夹了一大块肉在他盘子里:“你先吃,别说话。” 很不好意思地看了眼因为南容是瑛的举动而惊讶的韶嘉尧和关雎,赵一卓拿起筷子。饿得都有点头晕了。 韶嘉尧和关雎已经吃过了,何况现在两人完全没有心思吃饭。两人的眼神忍不住就往赵一卓的脸上飘。万佳芝想了想,说:“是瑛说你们现在住在酒店。之前我没在宫里,是瑛也粗心,怎么能叫你们去酒店住。” 南容隆烁适时道:“我打算和你们的父亲商量,让你们来晟旭城完成你们的博士学业,你们手上研究的课题也可以带过来。一卓是第一大学的教授,虽然他是医学院的教授,但你们在学业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可以找他,他也是带博士生的。” 韶嘉尧和关雎吃惊极了,韶嘉尧忍不住问:“你是第一大学医学院的教授?”韶嘉尧最想问的是你多大了。看起来明显比他和关雎小的! 万佳芝带着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骄傲说:“一卓是5级的脑域异能者,他16岁就博士毕业了。”说到这里,万佳芝道:“要不是他今天去给学生讲毕业论文,也不会遇到程家那两个跋扈的。” 韶嘉尧和关雎还在震惊赵一卓的聪明,猛地又听到了程家,韶嘉尧下意识就问:“程家?是程珠珠家吗?” 万佳芝点点头,说:“听说之前你们两个和程珠珠,还有史家的一个女儿一起进的宫?” -- 第800页 关雎:“周老夫人请我们四个到天宇宫游玩,那时候认识了。” 南容广涵单方面宣布和周芷怡离婚,这件事同样令韶嘉尧和关雎下巴惊掉了地上。两人也从家里得到些风声,似乎是少主对周家、程家、史家非常不满。想到那天吃饭的情况,韶嘉尧和关雎对少主手段的强硬有了深刻的印象。那天,老夫人还对少主发脾气呢,这才几天,老夫人就被“休了”。可不是休了么。若是在古代,老夫人这样被丈夫单方面宣布“离婚”的,就意味着被休了。老夫人被离婚,两人喊老夫人就不能跟以前那样,得加一个“周”姓。 万佳芝气鼓鼓地说:“程家的儿子在路上欺负人,被一卓遇到,别说一卓是不是老师,只要是心存正义的,就会去管。程珠珠不说教育自己的弟弟,林羽山亲自去警局带走一卓,程珠珠就敢当着林羽山的面对一卓行凶!还好我去了。” 南容是瑛当即就怒吼:“程珠珠对一卓做什么了!” 赵一卓急忙握住南容是瑛的手腕:“林先生在,她想做什么也做不了。” 万佳芝直接说:“我到的时候程珠珠摔在地上,应该是羽山动了手,羽山说程珠珠想对一卓行凶!” 南容昰瑛起身出去打电话,南容隆烁:“一卓,让是瑛去处理,你快吃饭。” 看到这里,韶嘉尧和关雎还不明白主母的这个干儿子和少主是什么关系,两人就是弱智了。关雎道:“在宫里的时候,程珠珠多和史乔云在一起。我和嘉尧也只是跟她说过几次话,周老夫人会邀我们一起吃饭、喝茶。” 南容隆烁:“程家是有些跋扈,也不怪是瑛会生气。一卓今天虽然鲁莽了些,但并没有做错。” 赵一卓不好意思地对韶嘉尧和关雎笑了笑,低头吃饭,耳朵则竖着想看看能不能听到院子里的动静。 电话里,林羽山把当时的情况告诉了少主,然后说:“程珠珠不是善茬,现在外面有传程珠珠是少主母的人选,避免日后卓少身份暴露,程珠珠找卓少的麻烦,我毁了她的异能,她现在在医院。”程珠珠先是被林羽山伤了,后来见到主母,心慌意乱的,没想到林羽山敢趁着她不备再次出手。这也是林羽山能那么轻易就毁了程珠珠异能的原因。林羽山下手果断,程珠珠这个没有战斗经验的人面对决议对她痛下杀手的林羽山,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南容是瑛一听,松了口气:“你做的很好!程珠珠在警局公然对抗主母,严惩。” 林羽山:“明白。” 违抗主母,林羽山毁掉她的异能就合情合理了。 挂了电话,南容是瑛又给张玄打电话,问他事情进展的怎么样,预计还要多久才能回来。张玄在电话那边也是发愁:“主子,我找了好几个,都不是‘熟人’。我明天去奉绥的地下城,那边有几个疑似熟人。” 南容昰瑛:“我再给你一个月,若还是找不到,你就先回来。没你在一卓身边,我不放心。” “是。” 南容是瑛回来,所有人都看向他,包括嘴里塞满食物的赵一卓。南容是瑛坐下说:“林羽山在医院了解情况。”然后他看向赵一卓,“你说的那个男孩子醒了,当时出面的那位军官,林羽山会亲自带他过来见我。” 赵一卓快速咽下嘴里的食物,说:“多亏那位军官帮忙,我看他拿出的军官证是黄色的。” 南容昰瑛:“那他是一线的军人,我知道了。” 末世过去百多年,但因为地球人口急速缩减,一些偏远地区可能还存在有丧尸。而全球的丧尸动物还远没有消灭完,那些变异动物、变异植物也时时会给人类带来灾难。军人肩负着搜寻丧尸人类,剿灭丧尸动物,捕杀入侵的变异动物和变异植物的职责。而一线的军人面对的往往是最危险的地区。人类的丧尸不会繁殖,但丧尸动物是可以繁殖的,这也为剿灭丧尸动物增加了更大的难度。 南容是瑛一句不提程珠珠,也没有人问他。赵一卓肚子里三个嗷嗷待哺的娃,他吃得最多。其他人都放筷子了他还在吃。南容是瑛还问他:“还想吃什么?” 赵一卓不想大家等他一个人,说:“够了,我也快吃饱了。” 想到有件事还没说完,万佳芝对韶嘉尧和关雎道:“你们不要住酒店了,还是住到宫里来。” 韶嘉尧:“不用了,主母。如果要来晟旭城读博,我和关雎会租房子。” 这件事两人之前就已经被家中告知,也有心理准备。 万佳芝:“一卓过几天就搬来宫里住了,你们也算是同龄人,在一起互相有个说话的,你们学业上的事情也可以就近问一卓。” 韶嘉尧看向每一次看过去都会令他感觉更熟悉的人,迟疑了。关雎的腿在桌子下碰了碰韶嘉尧,他道:“其实我和嘉尧也还想再去天宇宫参观参观,上次有点匆忙,好多地方都没去。” 接收到关雎信号的韶嘉尧道:“谢谢主母对我们的关心,我和关雎肯定有需要赵教授帮助的地方。” 赵一卓马上道:“叫我一卓就好。” 关雎趁机说:“那一卓,我们交换一下电话号码吧。” 三个人交换了电话号码和天信账号,赵一卓也放筷子了。 吃饱的赵一卓强忍着哈欠,南容是瑛看出他累了,也就不再多留。出了门,门口停了两辆车,南容是瑛带赵一卓上了一辆银色的轿车,他坐在驾驶座,对父母说:“我先带一卓回去了。” -- 第801页 万佳芝:“你快点,早点带一卓回宫。” 南容昰瑛:“知道了。” 赵一卓:“爸妈,再见。韶嘉尧、关雎,再见。” “再见。” 南容是瑛带着赵一卓先走了,南容隆烁对韶嘉尧和关雎说:“我送你们回酒店,明早派人接你们进宫。” 两人没有推辞:“谢谢上主。” 只有他们两个人了,赵一卓马上问:“也是熟人?” 南容昰瑛:“是。” 赵一卓叹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南容昰瑛:“他们也不记得,只是一种遗留的熟悉感。” 赵一卓:“那也是有熟悉感,我连熟悉感都没有。”说到这里,他捧住脸,“怎么感觉自己这么没心没肺的。” 南容昰瑛:“没心没肺点好,你‘以前’就是操心太多。” 赵一卓无法反驳,因为他什么都不记得。 赵一卓好奇:“那我‘以前’跟韶嘉尧、关雎他们的关系好吗?” 南容昰瑛:“还行。” 赵一卓:“还行是行多少啊?” 南容昰瑛:“不行我今天也不会让他们来见你。” 那就是行很多? 赵一卓想到:“那妈见他们有熟悉感吗?” 南容昰瑛:“没有。” 赵一卓不明白了:“那怎么都对我有熟悉感?” 南容昰瑛:“说明你以前人缘好。” 赵一卓对这句话打了个对折,他那么没心没肺还人缘好? 南容是瑛带赵一卓回了龙腾。韶嘉尧和关雎坐着上主的那辆加长车回了酒店。向少主道别,恭送上主和主母乘车离开,两人齐齐松了口气。回到房间,韶嘉尧这才问关雎:“你想去天宇宫住?” 关雎:“主母的意思其实很明显了不是么,她想我们能去宫里住,应该有让我们陪伴赵一卓的意思。”说到那个人,关雎静了声。 韶嘉尧坐下:“应该也有让我们给赵一卓打掩护的意思。主母说的很明白,一卓是她的干儿子,他和少主‘现在’,‘只是’兄弟。” 关雎理解地说:“少主的身份敏感,你我倒无所谓,如果是程珠珠、史乔云那种人知道少主有喜欢的人了,你说会有什么风波?还有已经被离婚的周家老夫人,她会甘心?” 韶嘉尧:“赵一卓是脑域异能者,可没有战斗力。” 关雎点点头。 韶嘉尧:“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看到他会有熟悉感。” 关雎:“我也是。” 南容是瑛带赵一卓回了龙腾后,赵一卓就去休息了,路上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赵一卓休息去了,南容是瑛则在楼下客厅等人。 林羽山带着那位一线军官来到龙腾。得知少主要见他,这位军官很是紧张。他们这种在一线的军官(军人),警察和普通人见了会对他们客气些,但那些有权有势的根本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没有背景的军人想要挣得军功往上走,就只能去一线。军中多少高层可能连一只丧尸动物都没杀过。他没想到今天不过半路不过是出于军人和异能者的本能帮了个忙,不仅见到了林部长,还有可能见到少主! 门铃响了,万佳芝派过来帮忙照顾赵一卓的随侍去开了门。林羽山带着人走进去。军官深吸口气,心里告诫自己见到少主要冷静,绝对不能失态。 走进宽阔的客厅,看到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军人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他已经敏感地察觉到了从对方那里传来的来自于高阶异能者的威压。而南容是瑛看到走在林羽山身后的人,眼睛眯了眯。 第330章 可是故人(三) 军官很紧张,尽管他努力表现得镇定。南容昰瑛略抬下巴:“坐。” 林羽山朝军官示意,军官立正行礼“是”,然后拘谨地坐下。坐下的他保持着军人的姿态,同样的,军方出身的林羽山也是这样的坐姿。 南容昰瑛:“你是从一线回来的?” 军官:“是的。”他掏出自己的军官证双手递上,林羽山接过来放在少主面前。 南容昰瑛拿起军官证,翻开,入目第一眼的就是军官的名字——靳磊。 视线在这个名字上停留了数秒,他往下看,6级士官,再上就可以升尉官了。但南容昰瑛心里很清楚,不知有多少没有背景的一线军人一辈子被卡在了这一级。 再看年龄,39,速度异能4级。这样的能力如果放在有背景的家族,要么是军团高层,要么就是入职军部,根本不可能会在一线。 南容昰瑛合上军官证,递回去。名唤靳磊的军官起身接过。南容昰瑛问:“你来晟旭城是?” 靳磊:“我所在的军团休整,我来晟旭城看望战友。” 南容昰瑛:“你知道你带去医院的是谁吗?” 靳磊沉默了片刻说:“知道。程家少爷在晟旭城,很出名。” 南容昰瑛:“那你没有想过你插手,或许会给你带来麻烦?” 靳磊铿锵有力地说:“有想过,但我是军人。” 林羽山不吭声,涉及到了卓少,有麻烦的只会是程家,而靳磊肯定会得到少主的重用,否则少主也不会让他把人带到龙腾来。 南容昰瑛没有说我会保你之类的话,却是转而问:“6级士官,你应该可以带一支百人的队伍。” 靳磊:“是。” -- 第802页 南容昰瑛:“我计划成立护卫4队,你是否愿意来做4队的队长?” 靳磊双眼陡然睁大,怀疑自己听错了。 南容昰瑛:“我要50个人,这50人由你亲自挑选组建。我需要他们战斗力强,服从命令,异能类型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忠诚,对我忠诚。只要有一个人有异心,所有人,包括你在内都会获罪。如果你愿意,今天你就会收到调令。如果你不同意,我可以把你调去军校做教官,作为你今天出手的感谢。” 做军校的教官,对于没有背景的一线军人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靳磊站起来,激动地说:“少主!我愿意!” 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不愿意就是傻子!何况,他可以把自己的好兄弟带出最危险的一线!就是为了兄弟们他也不能拒绝! 南容昰瑛:“那你回去等调令吧。” “是!”靳磊行军礼,“谢少主!属下绝不会辜负少主的信任!” “去吧。” “是!” 林羽山把靳磊带出了门,然后折返回来。在林羽山坐下后,南容昰瑛道:“这个靳磊,是位熟人。” 林羽山惊讶:“是熟人?” 南容昰瑛往后一靠:“不是熟人我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让他到我身边做事。严格说起来,他是一卓‘以前’身边的人,对一卓忠心耿耿,不过现在的他是否仍会忠心,还有待观察,交给你了。” 林羽山心中大为震撼,原来是“那人”身边的故人!他严肃道:“属下明白!” 出了龙腾,上了车,靳磊还有些恍惚。他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脸,有点疼。在决定出手的时候他就想到了自己肯定会受到牵连,程家不是他这种背景的军人能得罪的起的,哪怕他是一线的士官,哪怕他立了许多的战功。可是身为军人的正义感让他在那个时候毫不犹豫地选择出手。之后,他就看到了那个人,那个现在他一想到都无法控制心率加速的嫏哥儿。不是一见钟情的情感澎湃,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与伤感的并存。 那个人是谁?靳磊再糊涂也意识到他能见到少主,少主肯给他这样一个大机会肯定和那个人有关。他此刻激动无比,又更加的疑惑。靳磊在车上坐了许久才稍稍冷静下来,然后发动汽车。 龙腾,林羽山继续汇报:“少主,卓少出手相助的那个孩子叫常一丛,今年12岁,去年9月觉醒力量异能,是晟旭城地下城的居民。” 林羽山把自己的平板放到少主面前。看着平板上对方的照片,南容昰瑛眼底深邃。林羽山继续道:“常一丛是孤儿,被地下城的一户姓慧的人家收养,那户人家都是普通人。两个月前,程锦龙在地下城的集市闹事,被地下城的几位觉醒异能的少年教训了一顿,双方因此结下矛盾。 期间程锦龙数次去地下城闹事,把一人打成了重伤,地下城城主向异能者监管局提出抗议,异能者监管局把这件事捅到了军部,程家这才约束程锦龙不许他再去地下城。也是因为少主您这段时间对程家的打压,监管局才敢把事情捅到军部去。 常一丛这次是来地上贩卖地下城的零食给那位被打成重伤的伙伴筹集治疗资金,途中遇到了程锦龙一伙人。” 遇到之后会发生什么,林羽山不需要多说少主也能想到。 南容昰瑛:“把涉及到与程锦龙矛盾的所有地下城人员的资料整理出来尽快交给我。常一丛送去天宇宫的南容私立医院,给他安排一个单间。” 林羽山带着询问:“少主?” 南容昰瑛:“这个常一丛,有可能是一卓‘以前’身边的人。” 林羽山双眼明显一个瞪大的动作。 南容昰瑛敲敲林羽山平板上常一丛的照片,说:“自我觉醒之后,以前的熟人一个个都冒了出来,看来不是偶然。联盟现在看似稳定,实则积弊良多,老天让你们这些老古董陪着我一起‘回来’,应该不是简单的让咱们重聚在一起喝酒追忆往昔。” 林羽山的声音沙哑:“少主……” 南容昰瑛当着林羽山的面第一次给出了他一个准确的答案。如果是以前的南容昰瑛,看到联盟如今的情况,不会有什么紧迫感和对南容家后代的怒其不争,因为他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唯一令他困扰的就是那些侵扰他的、时不时会冒出来的无法解释的“梦境”。而现在的南容昰瑛再来看联盟的发展,却是异常的不满。南容家现在的后人,都该去祖宗牌位前好好跪省三个月!包括恢复记忆以前的他!包括他的祖父!他的父亲! 南容昰瑛:“一卓以前身边的人,常敬、慧娥、花悦溪、王保、原秀、靳大石、刘皓月、冯喜……是最为忠心且可靠。靳大石和常敬找到了,你说的那个姓慧的一家,很可能是慧娥家。把这些人都找‘回来’。” 林羽山起身走到茶几那边,以古时的君臣礼节跪下,给少主磕了一个头,然后站起来:“是!少主!” 南容昰瑛接受了林羽山的这一拜,说:“你去吧,速办。” 林羽山克制着内心的激越,走了。少主承认了!他们的圣帝回来了,圣后回来了! 地下城,重伤昏迷中的少年被从地上来的一队军人抬走了。同时被带走的还有之前与程锦龙有过节的十几位觉醒了异能,但异能等级普遍在1以下——也就是刚觉醒,还没有真正转化为战斗力的初醒异能者。这些人只说是奉命行事,被带走的少年的家人急得哭,地下城的人们异常的愤怒。但在联盟国,他们这些常年只能生活在地下,去地上需要穿特殊斗篷的人面对地上的那些强权者又能有什么办法。地下城的异能者多为2级以下的低级异能者,就算有高级的,没有背景的他们要么去一线当军人,挣军功,挣提升异能的资源。要么依附地上的大家族做个打手护院什么的,也轻易不敢得罪那些权贵。他们的愤怒最终只能化为无奈。 -- 第803页 收养常一丛的那家人有一个独生女儿,叫慧一珊。前来的人得知他是常一丛的妹妹,也把她带走了。地下城的人们怒不可遏,地下城的城主紧急联系联盟的相关官员,联盟官员也是一脸懵。程家现在都乱套了,哪有精力派人去地下城找麻烦。 等1个小时过去,地下城城主接到联盟官员的电话。这次派去地下城“抓人”的是军部的军战部部长林羽山林部长亲自下的命令。林部长是南容少主的心腹,为人正直。程锦龙现在还在医院,程家那个5级意念异能的女儿因为得罪了主母,被林部长亲自废掉了异能,现在也在医院生死不知。而被带走的那十几个孩子被送去天宇宫了,所以这件事可以肯定与程家的报复无关,大家先不要着急。 城主这么一说,地下城百姓们的不满很快平息了下来。他们不认识林羽山,但他们都知道南容少主。南容少主应该不会是程家那种霸道不讲理的。 天宇宫南容私立医院,裹着斗篷的慧一珊惴惴不安地跟着单独把她带来这一层的医生走入一间单人病房。一进病房,看到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慧一珊摘下斗篷的帽子就扑了过去:“哥!” 医生安抚她:“他受了异能冲击,肋骨也断了3根,还在昏迷中。不过你放心,你哥没有生命危险。” 慧一珊听得呜呜哭,哥的脸上青青紫紫的,难怪哥一直不回来,原来是受伤了,是被程锦龙打伤了! 医生递给慧一珊一部手机:“这是给你的,你可以打电话给你家人报平安。你哥身边没人照顾,你可以留在医院照顾他。” 只有10岁的慧一珊还不明白医生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她唯一的念头就是:“我要照顾我哥!” 医生:“可以,我让人送些日用品过来。” 医生走了,慧一珊拿着手机看看昏迷中的哥哥,再看看手里一看就是地上(城)最新款,也是他们家买不起的手机,摸索了半天才找出该怎么使用。 接到女儿的电话,慧家人安心了,但同时也更担心了。养子在医院昏迷,女儿又那么小怎么照顾养子,而且女儿还要上学。慧一珊的爸爸让她找医生问问,能不能让他们来医院照顾儿子。 医院的另一间单人病房内,被打成重伤的少年正由几位权威的专家会诊。最精良的药物用上,最佳的治疗方案也很快拿出来。 外面天已经黑了,这一晚有许多人睡不着,也有许多人睡得很香。病床上,昏迷的少年嘴里在喊“主子……”,另一位隔天要做开颅手术的重伤少年也在昏迷中低喊“太上皇……俍俍……” 这一晚,靳磊完全睡不着。离开龙腾没多久,他就收到了军部的调令,调入少主的私人卫队。同时,还给他在天宇宫分配了一套宿舍。靳磊此时就住在这套新宿舍内,一切都快的令他认为自己其实是在做一个天上掉馅饼的美梦。 睡不着的靳磊捏了自己的大腿好几次,确认每次都会疼之后,他就坐在书桌前开始写名单。他的小队有一百名战士,因为一线伤亡很大,所以他队伍里的战士也是经常会补充新兵。那些跟了他最久的、如今还活着的战友是一定要带走的,还有他在一线的朋友。想了又想,考虑了又考虑,一直到天都大亮了,靳磊才挑好了他要带出一线的50人。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此时的奉绥地下城,一对年轻的夫妇已经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 第331章 可是故人(四) 秋意早餐店是奉绥地下城比较出名的一家餐店。虽说是早餐店,但全天都有卖包子、馒头这些干粮的。对地下城的常驻居民来说,这些价格便宜,味道也不错的干粮是他们最爱的选择。很多地下城的家庭没有一位异能者,他们常年生活在地下,只有偶尔的时候会趁着入夜,阳光辐射没那么厉害的时候去地上看看。 地下城可以做的工作很多,但收入普遍微薄。高收入意味着你需要高的技术和知识,联盟国最好的学校都在地上。地下城的人可以去地上居住、上学,但需要高价才能购买到的防辐射服和恒温服。而就算你能进入地上城的好学校入读,没有背景想要留在地上城工作也是难上加难。联盟国的政客们对外喊着要消除地上和地下的两极分化和贫富差距,但也只是空洞的口号。 地下城的普通人类,做着联盟大部分的最低下、最艰苦的工作。在地下城生活的低级异能者则相对能找到好一点的工作。相比去地上城受人歧视,这些低级的、家世普通的异能者更喜欢住在地下城。 秋意早餐店是一对夫妻开设的。早餐店的女主人叫花秋意,这家早餐店就是以她的名字命名。花秋意是普通人,她的丈夫王阳是一名退役的4级士官。王阳在前线的战斗中失去了左手,领了一笔钱从前线退了下来。王阳出身自地下城,退役后也就回到了地下城。花秋意长得漂亮,地下城追求她的男人很多,其中也不乏地上城来地下城游玩的公子哥,但花秋意一个都没看上。 沉默寡言的王阳退役后回到离开多年的老家奉绥地下城,用伤残补贴和退役的钱在地下城买了一套小房子。王阳在前线作战,留下不少变异动物身上的东西,这些东西是他可以带走的。他在集市上摆摊贩卖这些东西的时候遇到了逛集市的花秋意,两人只不过是在人群中相望了一眼,彼此就沦陷了。花秋意惊掉所有人下巴地和王阳谈起了恋爱,一年后就嫁给了他。 -- 第804页 花秋意长得漂亮,但家世很普通。她的父母希望她能靠着美貌找一个有钱人,最好是地上城的有钱人,从此全家摆脱贫困。花秋意却找了没什么钱,还没了一只手的王阳,可把花家人气坏了。花秋意的父母跟花秋意断绝了关系,花秋意却是心甘情愿跟着王阳“受苦”。 所有人都认为花秋意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为此惋惜不已。王阳用手里剩下的钱给花秋意盘了一个铺子卖早餐。早餐铺子每天早上6点开门营业,下午2点准时关门。王阳通过自己战友的关系能拿到便宜又好的食材,这家秋意早餐店每天的食物都能卖光,累是累了些,但看着每天挣到的钱,花秋意就一点都不觉得累了。 花秋意的手很巧,不仅会做好吃的面点,还会缝制衣服。王阳盘算着等钱充裕些,他在地上城租一个店铺,给花秋意开制衣店。地下城的居民没有多少人会花钱去做衣服,但王阳清楚,地上城那些有钱人的衣服都是找人定制的。花秋意的手艺绝对没问题,他们少的是资金和机会。王阳想给自己的妻子最好的生活,他想带妻子去地上生活,想告诉那些不看好他们的人,他可以给花秋意幸福。 张玄一早就来到了地下城,目标就是秋意早餐店。姓氏和由专人通过张玄的口述画出的画像,再从记录在册的无数人中筛选出可能的故人,这是一项大工程。张玄此次出来的目的就是通过筛选后得出的人员名单,亲赴现场证实。此前,张玄一无所获,有的看照片还是挺像的,张玄亲自过去一眼,感觉完全不对。作为除了主子外唯一一个拥有前世记忆的人,张玄对曾经的故人有一种天生的鉴别感。就如他之前看照片,觉得韶嘉尧和关雎是故人,等他真正见到两人,他马上就察觉到那两位确实是故人。 坐地下城特有的“黑车”,张玄顺利抵达秋意早餐店。付了车资,从车上下来,张玄就看到了正在忙着卖早餐的花秋意和王阳,只是一眼,张玄就确定了,这两人就是他要找的人。那一刻,张玄的眼眶有些湿润。他深吸了口气,走了过去。 王阳正单手给顾客打包。左手腕光秃秃的,但一点都不妨碍他做事。特别看了眼王阳露出来的左手腕,张玄心里有点难受。不过随即他就释怀了。王阳这辈子只是少了一只手,比没了男根那可是强多了。 张玄排着队,等到了他时,他说:“给我三个肉包子、两个素包子、两个花卷、两根油条和两碗豆浆,再来三颗茶叶蛋,堂食。” 王阳:“好。” 王阳快速装盘,把张玄要的早餐放在餐桌上。张玄付钱,花秋意收了钱找零。张玄拖过来一张凳子坐下先吃喝了起来,一早过来他肚子空空,先吃饱了再说。王阳在给别的顾客打包时,特别看了眼张玄。以王阳的眼力,他看出对方应该是生活在地上城的,而且是异能者。异能者的食量都很大,张玄这样的食量,异能等级应该不高。但一位生活在地上的异能者这么早出现在这里,还是令王阳多了几分警惕。 张玄吃饱喝足后没有马上离开,他拿出手机发消息。 【主子,花月溪和王保找着了。】 很快,对方的回复过来。 【带回来。】 简单明了。 收起手机,张玄从包里拿出一个证件,站起来,直接走到还在忙碌的王阳和花秋意面前,举起来:“你们两个人,收拾下,跟我走吧。” 花秋意楞了,前来买早餐的顾客楞了,王阳放下了手里的打包盒,伸手拿过证件。这是张玄的职务证,上面写明了张玄是天宇宫内宫总管——来之前临时做的。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证件上盖着的天宇宫的内宫印章和少主南容是瑛本人的私章,这说明张玄是少主身边的人。 王阳把证件还回去,警戒地看着张玄说:“我和我妻子是地下城的普通居民,不知有什么地方会惊扰到您亲自前来?” 张玄:“不要紧张,是好事,跟我走吧。” 王阳却不相信,他们两口子就是普通人,什么好事能平白无故地轮到他们头上。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张玄:“这样吧,你们先把店关了,我跟你们谈谈。” 今天的生意肯定做不下去了,王阳让张玄等了他几分钟。把已经排队等着的老顾客的早餐给了,王阳关了店门。 店铺里,张玄从衣服内衬口袋里掏出一张他一直随身带着的照片,举起来给王阳和花秋意看。两人一看到这张照片,当场就楞住了。张玄见状,收起照片,问:“这个人,你们觉得熟悉吗?” 花秋意心慌地去看丈夫,王阳脸庞紧绷,点了点头:“有点熟悉,但我肯定没见过。” 张玄:“没见过就对了。好了,不要多问了,你们收拾下跟我走。不出意外,你们以后也不会回来了,把值钱的都带上。” 王阳安抚地拍了拍妻子,对张玄说:“那麻烦您等一下。” 张玄:“你们动作快点,咱们今天就得走,越快越好。” 用眼神安抚妻子不要紧张,王阳打开店铺门,带着妻子和张玄去了他们的住处。王阳和花秋意结婚3年了,但还没有要孩子。 张玄参观了一番王阳两室一厅的小房子,对王阳受伤退役后的生活有了更直观的了解。房子的布局是两室一厅,但面积并不大,也就50多个平米。房间里东西很多,但很整洁,张玄一看就知道是花秋意的功劳。奉绥是个小地方,王阳这样军功退下来的士官拿到的钱也只够在地下城买这样一套小房子,两人的那家早餐店的店面调查报告上写得很清楚,是租的,足以说明一线军人军饷的情况。 -- 第805页 张玄催得紧,王阳和花秋意收拾了些衣物和家中的贵重物品,就跟着张玄走了。去地上前,张玄给了花秋意两间衣服,一件是防辐射服,一件是恒温服,都是目前市面上最高档的。有了这两件衣服,花秋意就可以在地上世界自由行走了。 这边,张玄带着满腹疑惑的王阳和花秋意赶回晟旭城。那边,醒过来的常一丛盯着慧一珊发呆,把小姑娘给吓坏了,抱着哥哥就哭:“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常一丛呆呆地抱住妹妹,小心翼翼喊了声:“小慧?” 慧一珊“哇”地大哭起来:“哥……你都是叫我,珊珊的……哥,你是不是被那个坏蛋打傻了……呜……” 常一丛用力闭了下眼睛,抱紧妹妹:“对不起,哥刚醒过来,还有点懵,珊珊不哭。”这么说着,常一丛更用力地抱紧妹妹。 常一丛醒了,医生给他做了脑部检查,一切正常。不过肋骨断了3根的他得在医院住一段时间。常一丛显得比平时更加的沉默,他始终握着妹妹的手躺在病床上深思。龙腾,得知被程锦隆殴打的那个孩子醒了,赵一卓表示想去看看对方。程锦龙当时要还手,是那个孩子帮他挡开然后发了狠地咬住了程锦龙,赵一卓这两天一直都很挂念那个孩子,听说是被好心人家收养的孤儿。 令赵一卓意外的是,当他向南容是瑛提出这件事时,对方竟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直到坐上车,看着开车的人,赵一卓才意识到南容是瑛是真的答应带他去医院。南容是瑛被赵一卓脸上的蠢样给逗笑了,他捏捏对方的脸:“怎么了?” 赵一卓:“我以为你会不同意。” 南容昰瑛:“他们住在宫里的医院,你要去就去了。” 赵一卓:“谢谢你,是瑛。” 南容昰瑛:“等孩子出生,你拿身体好好谢吧。” 赵一卓脸红了,他怀孕后南容是瑛就再没碰过他。赵一卓抬手放在南容是瑛的腿上:“等孩子出生,随便你。” 南容昰瑛低吼:“别撩拨我!” 他憋得都快冒烟了。 两人到了医院,南容是瑛没让赵一卓露脸,带着他从特殊通道进了专用电梯,直接到了常一丛的病房所在的这层不对外开放的住院区。敲了敲门,南容是瑛直接开门进去。病床上的常一丛和病床边刚收住眼泪没多久的慧一珊看向来人。常一丛的嘴角颤抖,挣扎地要坐起来,慧一珊怔怔地看着由南容是瑛牵着进来的人,脑袋里轰的炸开,下一秒,慧一珊眼前发黑,人就失去了意识。 常一丛:“小慧!” 南容是瑛一个健步上去把常一丛按回床上,接住了晕倒的慧一珊。赵一卓晚一步过来,急忙给慧一珊把脉。担心妹妹的常一丛盯着赵一卓哽咽:“主子……” 赵一卓抬头,入目的就是泪流满面的常一丛。常一丛再次挣扎地坐起来:“主子……奴婢……好想你啊……” 作者有话说: 过敏了,吃了医生开的药一天都昏昏沉沉想睡觉 第332章 可是故人(五) 赵一卓让南容是瑛把慧一珊抱到陪护床上,按住常一丛,不让肋骨断了的他起来,鼻子发酸地说:“对不起……我什么都不记得了……”难怪是瑛会愿意带他来医院,是瑛是知道的吗? “主子……”常一丛想下床给主子磕头。 “你老实躺着!” 常一丛看过去,更是泣不成声:“太……” 南容昰瑛:“闭嘴!老实躺着!” 把慧一珊抱到了陪床上的南容是瑛把难过的赵一卓带到沙发那儿坐下,对盯着赵一卓不停痛哭流涕的常一丛说:“看来你是想起来了,想起来也好。你现在闭嘴,什么都别说。你主子多喝了一碗孟婆汤,什么都不记得了。他现在叫赵一卓,其他的,等你出院以后再说。” 常一丛用力点头,一边擦泪一边急忙说:“老爷,冯公,冯喜也在,就是冯骁,他被打伤了。” 常一丛已经敏锐地察觉到某位主子不想暴露身份,遂喊了“老爷”,也把差点出口的冯公公改成了冯喜。南容是瑛满意常一丛的聪慧,果然还是身边的人用的顺手,机灵。 他道:“我已让人把他带过来了,他今天的手术,现在应该已经做完了。你这次虽然受了罪,但也算是阴差阳错让我找到了你们。” 常一丛的眼泪涌出,老爷一直在找他们?! 赵一卓扯扯南容是瑛,对方回头。赵一卓:“我想去看看冯骁,也是熟人吗?” 南容昰瑛:“他那边现在人多,我让人把他转来这边。” 赵一卓又看向常一丛,尽管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但这一刻,他心里是情绪起伏的。赵一卓又看向昏迷的女孩子,说:“找医生来给她看看吧。”他刚才检查是没事的,但毕竟没有用仪器,还是不放心。 南容昰瑛:“她没事,只是见着你太激动了,睡醒了就好了。” 常一丛擦着泪说:“主子,这是小慧。” 赵一卓心里沉甸甸的,这种唯独他什么都不记得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特别是这一刻。他想,这两个孩子在他“曾经”的生命中,一定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不然他心里不会这么难受。他起身走到陪护床边,伸手摸摸慧一珊的脸:“醒来就好了?” 南容是瑛走到他身后,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醒来就好了,就如我当初一样。” -- 第806页 常一丛裂嘴笑:“主子,奴婢也是睡了一觉,就‘好’了。” 赵一卓:“不要自称奴婢,我也不是你的主子。” 常一丛:“奴婢喊习惯了。”说到这里,常一丛又开始流泪,“主子,奴婢想您……很想……” 南容昰瑛:“这些事儿回去再说,你现在别惹他伤心。” 常一丛不说话了,笑着擦眼泪。主子什么都不记得才好,不然主子又要做噩梦了。 作为赵一卓曾经绝对的身边人,常一丛和慧一珊的出现着实令南容是瑛松了口气。尤其是常一丛恢复了记忆,慧一珊看样子估计也会恢复记忆,这样两人照顾起赵一卓不仅更贴心,南容是瑛也更放心。史书上只记载了张弦在圣帝圣后过世后难掩悲痛,自杀殉主。会记载张弦,也是因他是圣帝的贴身寺人。史书关于圣后的记载都只是寥寥数笔,圣后身边的人也只提到了靳大石和刘皓月这两位有官职在身的臣子,小慧、常敬这样贴身服侍的人一个都没有记载。宁王南容宝柠晚年的个人回忆录中却是详细描述了常敬、小慧、花悦溪、王保这些在母父的一生中占据了很重要角色的人物,哪怕这些人物在绝大部分人看来只不过是小人物。 常敬和小慧在圣后离世后就一直在宁王身边照顾宁王,七年后,常敬过世,小慧紧跟着就去了。宁王把两人的骨灰带回四平帝陵,葬于帝陵侧宫。若干年后刘皓月过世,同样骨灰葬于帝陵侧宫。他们这些人对圣后的忠心无人能及,天地可鉴。 南容是瑛还不确定为什么他和卓季身边的人有的比如张弦、常敬,会恢复上一世的记忆。有的,比如林燮山,可能会想起某些片段。有的,比如母后、靳大石、韶尧、关桐这样的,对他们有熟悉感但却完全没有丝毫上一世的记忆。不过南容是瑛也没有特别去分析这其中的原因,有恢复记忆最好,没有恢复也无妨。 赵一卓毕竟怀着身孕,小慧仍旧昏迷着,南容是瑛让林羽山来医院守着小慧,他先带情绪起伏颇大的赵一卓回去。张玄带着两个人也已经抵达晟旭城了。同时,南容是瑛也让林羽山找一位5级以上的内腑异能者来给常一丛疗伤。内腑异能者的战斗力很鸡肋,但在末世时却是治疗方面的好手。内腑异能者的数量很少,属于异能突变的一种。常一丛伤的是肋骨,内腑异能者的治疗会让他恢复得更快。 交代了仍旧激动的常一丛先养好身体,其他的之后再说,南容是瑛带着赵一卓先走了。坐上车,赵一卓声音沙哑地问:“他们两个‘以前’对我是不是很重要?” 南容昰瑛:“没我重要。” 赵一卓捶了他一下。这种体验对南容是瑛来说是新鲜的,他单手抓住赵一卓的手,立刻安抚:“是,他们是你身边最信任的人,你把他们当家人。他们对你也是忠心耿耿,你对他们而言比什么都重要。” 赵一卓很难受:“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南容昰瑛:“你‘以前’受噩梦困扰,身边的人总是因此为你担心,你什么都不记得,吃的好睡得香,他们安心,我也能安心。” 赵一卓没问他为什么做噩梦,而是问:“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南容昰瑛:“常一丛是孤儿,被慧一珊的父母收养,慧一珊是家中的独女。‘以前’,他们两人是夫妻。” 赵一卓惊讶,随后他笑了:“那太好了!” 南容昰瑛:“对他们而言,确实很好,不用像我一样,如无头苍蝇般四处找你。” 这一刻,赵一卓的心情与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同。他解开安全带,主动凑上去在开车的南容是瑛脸上亲了一口:“谢谢你。” 南容是瑛把车停在了路边,扳过赵一卓的脑袋就啃了下去。 直到两人几乎擦枪走火,南容是瑛才凭借自己强大的意志力放开赵一卓,把人搂在怀里说:“你我身边儿的人,我会尽可能都找到。你也不要去纠结‘以前’的记忆。该记得的,我都帮你记着。不该记得的,你忘掉最好。” 赵一卓沉默了片刻,说:“我不会刻意去寻找以前的记忆。常一丛和慧一珊还小,虽然他们以前是我身边的人,但现在,他们应该先去读书,再考虑其他的。” 南容昰瑛:“这个随你。” 南容是瑛带赵一卓回了龙腾没多久就得到张玄的消息,他们也快到了。南容是瑛让他直接把人带来龙腾。 林羽山来到医院,常一丛看到对方很吃惊:“国公爷?” 林羽山愣了下。常一丛一看对方的眼神,立刻咬住了舌头,露出笑容:“啊,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如果是11岁的常一丛,他只会警戒地看着陌生的来人。但恢复了前世几十年记忆的常敬常公公,那是堪比张总管一般的人精,立刻察觉出其中的异常,极其自然地改口。 林羽山关了病房的门,走到常一丛的病床边坐下,直接说:“我知道自己可能是一个人的转世,但我没有那一世的记忆。我能知道,你是谁吗?不是现在的身份,是‘以前’的。” 常一丛微笑:“请问您是?” 林羽山:“少主是圣帝转世、卓少是圣后转世,只是卓少什么都不记得。” 他这么一说,常一丛收起了市侩的笑容,稍显严肃地说:“咱是谁,那得主子允许后才能说。” -- 第807页 常一丛顶着一张少年的脸说出如此成熟的话,很是违和。林羽山深吸了口气,没有追问,而是看向陪护床上的人:“她是?” 常一丛:“我妹妹,小慧。” 林羽山心里轰隆一声。小慧!圣后的贴身大宫女!慧娥女官?!他看向常一丛,脑中快速闪过他最近时常翻阅的家族史和“隋国公自传”中对当时后宫一些情况的描写。圣后身边的贴身寺人常敬常公公,贴身大宫女慧娥女官,翔福宫寺人总管王保、原秀,翔福宫管事嬷嬷花悦溪……这人姓“常”! 林羽山压低声音:“您,可是常敬,常公公?”这人刚才还用了自称“咱”,那是古时公公常用的自称! 常一丛谨慎地盯住林羽山,盯住这位长了一张隋国公林燮山的脸的“陌生人”。林羽山见对方并没有放下防备,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只能说,少主让我来此,必定是全然信任我的。我带了内腑5级的异能者,先来给你治伤。” 常一丛:“谢谢您,不过先等我妹妹小慧醒了再说吧,不然治疗途中她乍然醒过来,怕会坏事。” 林羽山同意。 龙腾,张玄在楼下告诉主子他们要上楼了,然后就带着一路上都满腹心事的花秋意和王阳进了龙腾少主的私人电梯。到了顶楼,张玄带着两人出电梯,然后拿出钥匙。张玄先是按了下门铃,告诉屋内的主子他回来了,用钥匙和指纹开门。 花秋意突然很是紧张,王阳握住了她的手。两人跟着张玄走进大门,在玄关处换了鞋,随后走进这套对他们来说绝对是做梦都不敢梦到的豪宅。 客厅里只有南容是瑛一人在。赵一卓毕竟怀孕了,南容是瑛不想他情绪起伏太大,暂时先不让他露面。等确定了花秋意和王阳的身份后再说。花秋意和王阳跟着张玄一步步走进去,两人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坐着的那个身姿伟岸的男人。 王阳怔怔地看着对方,忘了反应。花悦溪手里的提包掉在了地上。脑袋一阵尖锐的刺痛,花悦溪抽出被丈夫握着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寒风……哭泣……白布……两个并排躺在床上的人…… 晕倒前,花悦溪无意识地唤了声:“主子……” 而王阳却顾不上自己的妻子,他双眼通红、眼眶欲裂地盯着稳坐在前方的那个男人,脑袋里凭空出现了一幕幕陌生却又熟悉的画面。王阳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两手死死抱着自己的脑袋。张玄站在一旁,没有去扶花秋意,没有去帮王阳。 王阳喘着粗气,一手撑着地板,一手按着脑袋。他的脑袋好似被人在用锤子用力的敲,要把某一层坚固的、禁锢着他某些记忆的外壳敲开。客厅内,只能听到王阳痛苦的粗喘声。过了有半个多小时,王阳的粗喘声渐渐平静了下来,地板上一滩的水渍,那是他流下的汗。 张玄这时候才上前,扶住王阳。王阳抬头看了他一眼,却是挣开张玄的搀扶,身体僵硬地摆好,对着沙发上坐着的那人,规规矩矩磕了一个头,声音沙哑、哽咽:“奴婢……给太上皇……请安……” 南容昰瑛:“起来吧。先和张玄把你老婆弄到屋里去。” 张玄扶起王阳,王阳活动了一下自己僵硬的四肢,没叫张玄帮忙,他抱起扔在昏迷的妻子,在张玄的带路下去了客房。等到王阳再回来,他又跪下给太上皇磕了两个头,难掩激动和伤感的泪水。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吃过敏药吃得我昏昏沉沉,今天跟医生说停药不吃了。 第333章 可是故人(六) 赵一卓心里一直挂念着在医院的常一丛,睡得也不安稳。从楼上下来,见到在客厅的南容是瑛,赵一卓就问:“是瑛,林部长找到合适的内腑异能者了吗?” 南容昰瑛:“找到了,已经在治疗了,小慧也醒了。” 赵一卓走过去坐下:“小慧……” 一听就明白赵一卓想问什么的南容是瑛握住他的手:“嗯,想起来了。你以前把他们当家人疼,想起来也正常。肚子饿了没?” 赵一卓没心情吃饭,不过他还是说:“饿了。” 南容是瑛扬声:“张玄,拿吃的过来!” 赵一卓一楞:“张玄回来了?” 南容昰瑛:“上午就回来了,你那时候在医院,我就没告诉你。” 张玄抬着托盘出来了,和他一起过来的还有一男一女两个陌生的人。那两人的手上也抬着托盘。赵一卓一看那两人,心里咯噔一声。两人都激动地看着他,眼泪流淌。把托盘放在圆桌上,两人对着赵一卓跪下:“主子,奴婢终于又见着您了……”说完,两人的哭声溢出,砰砰砰就磕了三个头,速度之快令卓季毫无反应之力。 王阳抬起头:“主子,奴婢,王保……” 花秋意抬起头:“主子,奴婢……花月溪……” 赵一卓的眼圈不由得红了:“你们快起来。对不起,我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花秋意,现在是恢复了上一世记忆的花姑姑花悦溪,一边擦泪一边说:“主子您不记得没关系,奴婢们记着就好。” 赵一卓:“你们不要自称奴婢,现在已经不是‘从前’了。” 张玄这时候出声:“都先起来,卓主子怀着身孕,伤心不得。你们‘回来’了,老爷就放心了,之前卓主子身边儿没个熟悉的人照顾,老爷是日日忧心。咱们现在都回到了主子的身边儿,是喜事儿。现在也确实不是古时候,这自称改了也无妨。” -- 第808页 南容昰瑛:“起来吧,不懂的问张玄。” 两人又磕了一个头,擦着泪站了起来。南容是瑛接着说:“你们也无需把名字改回去,你们主子的身份不宜张扬,现在最要紧的是他平安生下孩子,其余的都不重要。过几日常敬、小慧和冯喜也会过来,你们准备一下,等人齐了就回宫。” 花秋意和王阳:“是,老爷。” 没有任何记忆的赵一卓只能任凭南容是瑛决定。面对神态和以前有很大区别的主子,花秋意和王阳也不觉得遗憾。主子什么都忘了才好。忘了老爷身边以前有过那么多人,忘了宫中的那些糟心事,忘了夜夜搅得主子睡不好的噩梦。现在老爷身边只有主子一人,也只会有主子一人,主子生下的小主子会顺理成章地成为少主、将来的上主。主子再也不需要顾及别人连孩子都不敢生了。 有了花秋意和王阳,南容是瑛着实轻松不少。赵一卓两世的饮食习惯和喜好都没怎么变,花秋意和王阳伺候主子吃饭也毫无陌生感。只不过赵一卓不习惯他吃饭的时候有人在一旁伺候,坚持让花秋意和王阳也上桌吃饭。南容是瑛让他们两人坐下,等回宫再说。 饭菜是花秋意做的,南容是瑛辞退了林羽山找来的厨子。相比之下肯定花秋意更令人放心。花秋意和王阳无心吃饭,一心伺候主子。好几次赵一卓都想说你们不用管我,你们自己吃。但看到两人时不时泛红的眼眶和眼角始终噙着的泪水,他把话咽了下去。 饭后,南容是瑛带赵一卓去大平台上散步。张玄、花秋意和王阳收拾。张玄道:“有不少人都‘回来’了,但恢复记忆的只有咱们几个。老国公猜出了老爷和卓主子的身份,却是没有恢复记忆。”告诉了两人回来的都有谁,张玄道:“过几日我还得出门一趟,你们照顾好卓主子。废后程氏、史方云这些个也出现了,她们虽然没有‘以前’的记忆,但她们若是知道卓主子的存在,定不会有好心。” 张玄把这其中的恩怨告诉两人,然后道:“老爷的意思是能瞒着还是瞒着,毕竟轮回转世这事儿南容一族的人深信不疑,其他人却不见得愿意老爷和卓主子真是转世回来的圣帝圣后。” 家里两个主子,南容是瑛主动把这一称呼给了赵一卓。 听张玄说完,王阳点头道:“我和秋意在外也会注意可有熟人。”顿了下,王阳低声问:“张总管,您说主子有可能想起来吗?” 张玄:“没可能了。卓主子跟老爷‘之前’约定的就是他轮回时会多喝一碗孟婆汤,忘掉一切,跟老爷重头开始。” 王阳:“这样好。我就怕主子若是有可能想起来,这要见着嘉太后他们,主子又要有愧疚了。” 张玄深以为然:“确实,还是不要想起来的好。” 张玄道:“老爷会照顾嘉太后、德太侍、明太侍他们,但会少见面,也会少接触。我瞧着,嘉太后他们对老爷也没什么想法。” 花秋意的声音还带着几分激动未退的沙哑,说:“四平帝陵只葬着圣帝圣后,嘉太后他们也是早有选择,死后不打扰圣帝圣后,这轮回一世该也不会介入老爷和主子。再者,圣帝唯一亏欠的就是圣后。”说到这里,花秋意又开始抹泪了,“圣后的遗物除了书,还是书。丁点私产没有不说,史书上还就那么寥寥几笔。现在的影视剧都是胡乱编排圣后。以前我不知道,还当个乐趣看。现在我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那都是些什么胡编乱造的。” 张玄:“所以老爷下令把那些影视剧都下架了。老爷说他会找人好好拍一部圣后的剧,让世人知道真正的圣后是什么模样。” 花秋意:“这样好。” 王阳也十分的赞成。 赵一卓回头,透过落地窗看到张玄、花秋意和王阳三人在说话,他看向南容是瑛:“是瑛,就这样让他们在我身边照顾我吗?他们本来都有自己的人生,只是因为想起了过去,就抛开现有的一切,我觉得不大好。” 南容昰瑛:“那只是你觉得。你可以问问他们,是愿意在你身边伺候你,还是出去创业。” 赵一卓吐了口气。 南容昰瑛:“我可以告诉你,你我先于他们离世,他们很痛苦,若非有人拦着,都会为你我殉葬。他们能重回你身边,比什么贵重的身份地位于他们而言都重要。莫要有心理负担。你把他们当成自己人,当成家人,就是他们最大的满足。” 赵一卓沉默了点了点头,过了会儿,他说:“给王阳做一个最好的机械手,要保护好花姐和小慧,她们不是异能者,地上的温差和辐射会伤害她们。” 南容昰瑛:“这你放心,我都交代下去了。” 南容是瑛的手机响了,张玄听到后拿起来一看,赶紧去大平台:“主子!林部长的电话。” 南容是瑛伸手接过。 电话里,林羽山告诉少主,叫慧一珊的那个女孩子醒了,一直在哭,要见卓少。常一丛也嚷着不要住院。不仅如此,做完手术的冯骁醒过来后,整个人有点不大对劲,他怀疑这个冯晓是不是也是“旧人”。 南容是瑛按了按额头,说:“你先把慧一珊带过来,常一丛和冯晓安排在一个病房。” “好。” 南容昰瑛:“你亲自带慧一珊来龙腾。” “是。” 挂了电话,南容是瑛对赵一卓说:“小慧急着要见你,我让林羽山把她带过来。” -- 第809页 赵一卓:“是瑛,小慧、一丛和冯晓都还小,不管他们以前在我身边是做什么的,现在我只要他们去读书。” 南容昰瑛:“这好办,他们也确实还小。就去南容私立学院,一会儿羽山过来我叫他安排。” 赵一卓放下心来。想到常一丛被程锦龙一伙人殴打,冯晓被打成重伤,他的心窝就有点刺痛。 医院,林羽山安顿好冯晓,就带着一直在哭的慧一珊走了。上了车,林羽山道:“慧娥女官,卓少怀孕了,一会儿见了卓少,你不要太激动。” 小慧还处于终于要见到主子的激动和急切中,加上她醒来后林羽山一直在病房,常一丛没有机会交代她一些事,小慧擦着眼泪点点头,说:“国公爷,主子他好吗?奴婢们都没在主子身边儿,有人照顾主子吗?” 林羽山:“卓少很好,少主还算顺利地找到了卓少,只是卓少什么都不记得了。卓少现在也不喜欢你们自称‘奴婢’。少主也并不打算宣扬卓少的真正身份,以后在外你们都要特别注意对卓少的称呼。” 小慧点头道:“奴,我知道,现在是未来了,不是俣国的时候。奴,我,我太想主子了……” 林羽山:“圣帝圣后离世突然,我们都没有心理准备,如今能再见圣后圣帝,我也与你一样,久久无法平复。” 小慧:“太上皇年龄大了,主子其实早就有心理准备,只是奴婢们怎么都没想到,主子会随太上皇而去,没有任何的预兆。奴婢们也想跟张总管一样随主子一道去,宁王殿下不准,说奴婢们若是追过去了,主子会难过。主子走得突然,奴婢们也需留下来处理主子的后事和遗物。” 林羽山压下心中的震荡,继续套话:“你们留下来是正确的,只是可惜四平帝陵被一群树精挡着,我等无法去帝陵祭拜圣帝圣后。” 小慧:“国公爷您就葬在帝陵旁,您现在无法亲去也无妨。国公爷您是何时恢复的记忆?” 林羽山:“我是遇到卓少后想起来的,只不过没有像你这样晕过去。” 小慧吸着鼻子,眼泪又扑簌簌往下掉:“国公爷您过世后,宁王殿下带着我和常敬回京,宁王殿下还亲自画了一张您的画像,随同主子给您的画像和雕塑一起放在了您的棺木中。您走得安详,得陛下恩旨葬入四平帝陵,国公爷您没留下遗憾。” 林羽山咽了下嗓子,声音有点沙哑:“是,我没有遗憾,只是没有亲眼看到宁王殿下为我画的是什么画像。那雕塑在地下如此多年,怕也坏了。” 小慧:“国公爷您一生为国,主子画了您征战沙场,宁王殿下就画了您宝刀未老。您站在点将台上,一身戎装,身旁是您主持设计的第一门火炮。宁王殿下也是参照了主子送您的那尊黄铜雕塑。不过千年过去,那黄铜估计也锈得差不多了。” 林羽山:“若我知道我能轮回,我一定不把那尊雕塑和圣后送我的画放在棺材里。”心里,林羽山却是迫切地想要知道那尊雕塑到底是什么模样,他的梦境中并未出现过。可他也明白他不能问太多,不然会引起小慧的怀疑和警觉。 小慧被逗笑了,接着幽幽地说:“谁又能知道真的会有轮回呢。”顿了下,小慧问:“国公爷,您可成婚了?” 林羽山:“还没有。” 小慧叹了口气:“那您可要快些成亲。您不成亲,林尚书就回不来了。” 林羽山一时没反应过来:“林尚书?” 小慧:“就是林奕林尚书啊。” 林羽山脑袋里一转,佯装嫌弃地说:“他回来干什么?” 小慧:“林尚书和秦尚书对主子一片忠心,宁王殿下都没少骑在两位尚书脖子上呢。” 林羽山:“哪个秦尚书?” 小慧疑惑地看了眼林羽山:“秦忠义秦尚书啊?” 林羽山马上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说:“他也还没回来,秦家那边少主并没有说有熟人。” 小慧惋惜道:“秦侯、秦尚书对主子都忠心耿耿,我希望他们都能回来。” 林奕和秦忠义后来都胜任军部某部的尚书,所以小慧才如此喊他们。林羽山:“圣帝和圣后身边的人,一定都会回来。” 小慧的眼泪流下:“希望主子这一胎,宁王殿下就能回来。” 林羽山:“少主也是如此希望。” 这一路上,林羽山从小慧嘴里套了不少“情报”,对自己的身份有了更明确的认定。快到龙腾的时候,小慧问了一句:“兴乐侯回来了吗?” 最近深刻钻研历史的林羽山马上明白小慧问的兴乐侯是谁,他道:“没有,少主也一直在找他。” 小慧有些失望:“希望能早些找到。” 林羽山:“为什么你会想早点找到他?” 小慧只当国公爷和兴乐侯以前最能争宠,所以才会这么问,她道:“兴乐侯对主子最忠心,也是所有臣子中除了国公爷您外,最护着主子的臣子了。”说到这里,小慧又伤感了,“主子过世后,兴乐侯的身子也一下子垮了许多。” 林羽山:“他和‘我’不都葬在了四平帝陵?” 小慧点点头:“是啊,兴乐侯也葬在了四平帝陵,就在国公爷您旁边。” 龙腾的地下停车场到了,林羽山的套话告一段落。小慧穿好防护服跟着林羽山下车。她突然有点紧张了。林羽山按住她的肩膀——实在小慧现在就是个小女孩儿——说:“不要紧张。” -- 第810页 小慧深吸口气,点点头。 林羽山带着小慧进了电梯,顶楼,张玄、花秋意和王阳已经等在电梯口了。看着电梯一层层上来,花秋意的眼眶湿润。当电梯停在顶楼,电梯门打开,电梯里的小慧看到电梯外的三个人,她朝一人扑了过去:“花姑姑!” “小慧!”花秋意抱紧小慧,眼泪流下。 王阳:“都进屋吧,主子等着呢。” 花秋意抹了下眼泪,又哭又笑地带着小慧走,叮嘱说:“主子有孕了,一会儿见着主子你控制着点。” 小慧重重点头。 可等小慧进了屋,看到坐在沙发上,她曾经思念了数年的、狠心地抛下他们随太上皇而去的,又变年轻的主子,她还是没能忍住地在主子跟前跪下,抱着主子的腿大哭:“主子……小慧想你……小慧想你啊……” 赵一卓的眼泪下来了,扶着小慧让她起来:“快起来。” 南容昰瑛:“收着点,你主子现在哭不得。” “主子……” 跨越了千年的再次见面,跨越了千年的思念,小慧紧紧抱着主子不松手。就如她曾经不相信主子就这么抛下他们离开,这一刻,她再也不要松开主子的手。 南容是瑛、张玄、花秋意和王阳不停地劝着、哄着,总算哄住了小慧。南容昰瑛怒了:“告诉常敬和冯喜,他们什么时候能控制住,什么时候再来见一卓!” 因为赵一卓的流泪而心焦的他都忘了要叫“常一丛”和“冯晓”了。赵一卓也清楚他现在身体不比寻常,他搂着小慧,努力放松心情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你们能回到我身边,我很高兴。你就在这里住下,等一丛和冯晓伤好,你们都去学校读书。” 小慧下意识就要拒绝,张玄用力咳了一声,小慧抱紧主子:“奴,我听主子的。” 赵一卓微笑地摸摸小慧的头发,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但这一刻,他却只想好好抱抱这个孩子。 西州,一名码农在辛苦的加班。他还不知道,不需要多久,他的命运和人生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现在的他,还是一名被家族放逐的叛逆者。 作者有话说: 猜猜是谁。中暑了,上吐下泻的。 第334章 言尽于此 有南容是瑛在背后插手,常一丛和冯晓接受到了最好的治疗,很快就可以出院了。还是林羽山出面,亲自把两人从医院带到了龙腾。见到主子(俍俍),常一丛和冯晓尽管已经被“警告”了多次,仍旧没能忍住抱着主子(俍俍)的腿大哭,南容是瑛把两人提溜到阳台上,让他们平静下来再过来。 勉强平静下来的常一丛和冯晓看着主子(俍俍)又哭又笑,但总算是没嚎。常一丛是孤儿,他想改回原来的名字常敬,被南容是瑛阻拦。虽说他们的记忆已经重合,意味着本人回归,但历史终究已是历史,没有必要一成不变。 这一世的小慧、常一丛和冯晓年纪都还小,他们三人统一去南容私立学校读书。南容私立学校坐落在天宇宫的紫金宫。南容是瑛带赵一卓搬回郸阳宫,三人放学后还是可以回郸阳宫伺候在他们主子(俍俍)身边。 上一世,卓季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就为太上皇殉葬,是许多人心中余生的痛。尽管他们中的一些人清楚了卓季与太上皇之间的约定,但每每想起来仍旧心痛不已。若当年卓季没有追随太上皇而去,张弦也不会最终仍旧忍受不了极度的痛苦而自杀殉主。所以一世过后,能恢复记忆再见到主子(俍俍),他们这些人才会如此的难以自抑内心的激动与情感的爆发。太上皇突然离世,一切都发生地毫无预兆,那时候宫里直接乱了套,谁也没想到顺太后会做出那样的选择。即便是现在,已经见到了又活过来的主子,小慧、常一丛、花秋意和王阳还是会夜里惊醒,想要摸上楼去主子的房间看看,主子是否安好。 人员回归,南容是瑛下令搬家回天宇宫。作为孕夫的赵一卓什么都不用做,其他人立刻忙碌了起来。常一丛和冯晓重伤刚痊愈,王阳把轻活交给了他们。南容是瑛出面,王阳很快拥有了一个专属的最好的机械手,不仅有神经感应功能,抓取、做事也非常的灵活。在王阳装上机械手后,张玄还感慨了一句:“你这是命里注定身上得少一部件儿。” 王阳笑着说:“少只手总好过少命根子。” 花秋意当时在一旁脸涨红,羞恼地打了王阳一下。 可不是么,上一世,两人只能做对食,即使再相爱,在夫妻关系上也存有太大的遗憾,尤其两人还不可能有后代。这一世不同了,他们不仅可以做正常的夫妻,等一切安顿下来,他们也可以有自己的孩子。不只是他们,小慧和常一丛又何尝不是可以做一对正常的夫妻。两人上一世和这一世都是青梅竹马的感情,这一世小慧的父母还是常一丛的养父母,更是亲上加亲。 小慧和常一丛回到了主子身边,小慧的父母也得到了妥善的安置。他们是普通人,仍旧住在地下城,不过两人都得到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小慧假期会回去看望他们。对这一世的父母,小慧只说她和哥哥得到了贵人的相助,他们不仅有机会可以去天宇宫的南容私立学校读书,毕业后还能留在天宇宫工作。对此,小慧的父母只觉得天上掉下了大馅儿饼。 而间接促成南容是瑛找回那么多“熟人”的程珠珠和程锦龙就没那么好命了。程珠珠对主母不敬,不仅当场给林羽山废了异能,还被南容是瑛下令秋后算账。程锦龙公然违反异能者守则,不仅多次带人去地下城闹事,还在地下城打伤普通人。程锦龙没有受伤,苏醒后直接被拉去收监。他虽然未成年,但他是异能者,最主要的是程锦龙曾犯下过数起恶性伤人事件,南容是瑛下令废了程锦龙,程珠珠和程锦龙都收监等待处理。南容是瑛摆明了要按死程家,南容广涵出面都没用。 -- 第811页 南容是瑛一句深查,程家所有在联盟任职的人全部被停职接受调查。在南容是瑛带着赵一卓搬入天宇宫的前一天,程家最大的靠山程在野被带走调查。 周家,周家老家主周健和周家现任家主、周老太太周芷怡的哥哥周嘉宗以及周家一族主事的几个人坐在一起,面容严肃。周健说:“少主对程家出手了,乔家已经认怂,主动撤出晟旭城,乔家主辞去了他在能源部费尽心思得到的位置,少主立刻安排了万家的万方进顶替他的职务。” 周嘉行:“是瑛自从西州回来,整个人就不对劲了。” 周健:“那是少主,不是我周家的外孙南容是瑛。这就是少主和上主对我周家不满的根源。我周家上下以南容家姻亲自居,摆不正自己的位置,无论是古时还是现代,都是绝对会被枪打的出头鸟。老上主把你妹妹遣回周家,就是给我们周家的警告,你还没放在心上!” 周嘉行不服气地说:“这是鸟尽弓藏!老上主为了得到我周家2位7级长老的相助娶了芷怡,现在他南容家不需要我周家了,就过河拆桥!” 周健拿起手边的书就砸了过去。周嘉行不敢躲,硬挨了这一下。 周健:“这话咱们自己自大一下无妨,说出去,你也不怕联盟上下的唾沫星子淹死你!他南容家需要我们周家的助力?南容家一个丧尸病毒疫苗就能把所有的势力踩在脚下碾成粉末!少主为什么敢对程家、对我周家出手,就是因为他南容一族把人类拖出了末世的泥沼!你拿什么和南容家比?2个7级异能者?” 周嘉行不说话了。 周健咳嗽了几声,喘了几口气说:“现在的情况就是,少主性情大变,我们现在谁都摸不准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下一步他准备开刀的会是谁家。他对我们周家到底是什么打算。我们不能再拿原来的认知来看待他。少主现在对联盟军政强势插手,难保少主没有走到台前来的意思。”说到这里,周健喝了几口水,休息了一会儿,继续说:“从现在起,周家上下务必低调,谁敢在这个时候给家里添乱,严惩不贷!嘉行,你安排我与少主见一面。” 周嘉行点了点头。 这时候有人敲门,屋内一人打开门,来人进来后急速地说:“老爷、家主,少主回宫,带了一位嫏哥儿住进了翔福宫。” 周健双瞳猛缩:“确定带了一位嫏哥儿?” 来人:“少主的私人卫队接管了郸阳宫的安保。有人在少主下车时看到少主的车上下来一位嫏哥儿,对方戴着帽子,遮住了脸。但可以肯定,少主带对方住进了翔福宫。少主身边还有两位普通人,穿着防辐射服。林羽山亲自从医院带走的那三个地下城的孩子,似乎也在其中。” 周健眉峰紧拧,他摆了下手,前来禀报的人关门离开。周嘉行不解:“翔福宫是圣后故居,南容家对翔福宫看得甚至高于奉天殿。史书上关于圣后的记载虽然只有聊聊几笔,但谁都清楚南容一族对圣后的尊重绝不亚于圣帝。少主带人入住翔福宫,就不怕惹来南容一族的不满?” 周健的手指一直在扶手上轻敲,在周嘉行的话落后,他轻敲的手指猛地停住。 周健:“你们可曾记得,南容家流传的一条预言?” 所有人都看向他,一脸莫名。 周健:“南容一族坚信,圣帝会轮回转世。” 周嘉行:“父亲,这话一听就是南容一族愚弄大众的。这世上有丧尸,但绝对不会有鬼神,更不可能有什么轮回转世。” 其他人也这么认为。与其说是预言,不如说是一句玩笑话。周健也从未把此事当回事,若人真有轮回,那他上辈子会是谁?这不可笑么,但…… “少主到底是怎么想的?” 奉天殿,南容隆烁已经收到了南容家其他各支家主的质问。少主要住进翔福宫,他们还勉强接受,毕竟少主与圣帝可能存在某种关系。那现在少主带了个不知名的嫏哥儿住进了翔福宫,不仅如此,还带了地下城的外人!他们不能接受!圣后的故居不容亵渎! 南容隆烁坐在大屏幕前,对屏幕上包括南容环宇、南容天驰、南容居正在内的8位家主说:“我没有反对是瑛带入入住翔福宫,自然有我的道理。” 古俣国吴王一脉的家主说:“上主,少主想要整顿联盟的心思我们都清楚,也十分的支持。但翔福宫是圣后遗居,吴王老祖临终前留有遗训,葬于帝陵旁,死生皆为圣帝圣后之臣子。若吴王老祖地下有知,有外人住进了圣后遗居,晚上恐会入梦大骂我不孝。” 其他7人都点头,献王一脉的家主道:“没有圣后,就没有我献王一脉,献王老祖和吴王老祖在帝陵陪着圣帝圣后,我等后人却连圣后的遗居都保不住,我还有什么脸面去给献王老祖进香!” 南容隆烁叹了口气,一脸嫌弃地说:“你们非得叫我把话挑明了不可?我说的还不够清楚?你们的猪脑子能不能好好想想?” 南容环宇心里咯噔一声,南容天驰屏住了呼吸。 南容隆烁揉了揉额头,说:“是瑛去西州前,还是一心放在他的异能境界上。从西州回来,他却一改常态,对联盟上下整顿了起来。是瑛现在重用林羽山,他身边的随侍叫张玄。他从地下城带回来的人,分别叫王阳、花秋意、慧一珊、常一丛和冯晓。是瑛去西州前,对他的婚事漠不关心。从西州回来就开始急着寻一位嫏哥儿。你们自己想想吧,想不出来,就回去好好翻翻你们的家族史志,我言尽于此。” -- 第812页 南容隆烁关了视频连线,南容天驰是立刻给南容环宇打电话。其他几位家主是赶忙去翻家族史志。古俣国官方史料上对圣帝时期的后宫、身边人的记载不多,对圣后的记载更少,但其他诸王的个人史料上却有不少这方面的记载。他们或许和顺太后在一起的时间不久,但与顺太后接触的细节他们能记下的都记下了。尤其是齐王本人对顺太后的着墨最多,只不过因为是私人史料,所以后世并没有对外公开,南容一族遵从圣帝圣后的遗愿,也没有选择公开。 吴王一脉的家主喊来自己的秘书、助理、老婆、儿子帮着翻书。 【陛下寿辰,顺傛俍俍亲做生日蛋糕,时珠驽钝,吟诗败北,未能抢到。哪知俍俍心中关怀,私下留给时珠一块。原来寿宴时,俍俍让常敬拿走自己的那块蛋糕竟是为了留给时珠。蛋糕入口,一路甜到心底,湿了眼眶……】 献王一脉这边,他对着老祖宗的自传默念:“太皇太后寿辰,俍俍命王保和花悦溪献上一舞‘卷珠帘’,太皇太后泪撒当场,俍俍急忙请罪……” 这一天过去,南容隆烁晚上照常陪老婆追剧。本来万佳芝想去翔福宫看看的,打电话过去,接电话的花秋意说赵一卓白天可能有点太兴奋,晚饭还没吃就困得睁不开眼睛了,现在已经睡了,万佳芝就只能作罢。不能陪儿媳妇,万佳芝就拉着丈夫陪她看剧。万佳芝喜欢看的古俣国宫廷剧都不给播了,她现在改追豪门恩怨剧,看得南容隆烁直打瞌睡。正无聊呢,南容隆烁的秘书进来:“上主,几位家主致电,有急事要与您视频连线。” 万佳芝惊讶:“这个时候?他们不睡觉呀?” 南容隆烁:“估计是什么重要的事没心思睡觉吧。我去书房,你先自己看。” 万佳芝:“你去吧。” 南容隆烁起身去书房。等把视频连线打开,屏幕上的8个人一个个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南容天驰:“上主!那位嫏哥儿是不是!” 南容隆烁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平静地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是瑛叫我不要问,这也是我对你们的忠告,不要问。至于如何安抚你们的族人,你们自己想办法。” 南容环宇声音沙哑:“上主,您让我们回去见见……” 南容隆烁叹息一声:“现在我说了不算,我也得听是瑛(圣帝)的。你们管好自己的嘴,不要多事,更不要生事。” 南容天驰:“西俣部落那边……” 南容隆烁:“惇克原本要来晟旭城,是瑛要他暂缓,现在不是好时机。我南容一族坚信圣帝圣后会轮回转世,外界对此却是嗤之以鼻,也不乏有人忌惮。时机成熟时,我想是瑛会让你们来晟旭城的。” 大家都很激动。 翔福宫,躺在自己曾经的卧室里,赵一卓睡得很沉。他忘记了一切,但对这间屋子,对这个院子,他却打心里喜欢。小慧、花秋意、王保、常一丛、冯晓和张玄在翔福宫忙前忙后地收拾。把主子(俍俍)“以前”习惯用的东西能摆上的都摆上,把主子(俍俍)以前习惯的房屋布置,能恢复的都恢复。把多出来的那些主子(俍俍)明显不会喜欢的,能清走的立刻清走。 赵一卓睡了,南容是瑛一身睡衣,在卧室外间处理工作。张玄走进来:“老爷。” 南容是瑛眼不抬地说:“都弄好了?” 张玄:“老爷,兴乐侯有可能在西州,我要不要马上过去确认一下?” 南容是瑛抬眼,思索了一会儿后说:“也好。小慧他们几个都回来了,一卓身边有贴心人照顾我也放心许多,你这时候再出差倒也无妨。你此去,还有一事要交给你。你去西俣部落,带回几样万臻留下的私物。一卓这一胎有三个孩子,只有一个能确定是儿子,另外两个都看不出。有万臻的私物在侧,说不定一卓这一胎万臻就能回来。” 张玄:“我明白。” 南容昰瑛:“那你明天就走吧。” “是。” 张玄又道:“周老家主想要见您一面,我这边还没回……” 南容昰瑛:“让我父亲去见,我没空。” “明白。” 对现在的南容是瑛来说,什么周老家主,周家的人没一个有资格让他亲自去见的。 作者有话说: 下午回来了,想想还是尽量更了吧。。。。 第335章 可怜的码农 南容隆烁见了周家老家主周健。南容是瑛没有露面,周健一见在场的只有南容隆烁,他心里就沉了几分。让周健坐,南容隆烁的侍从给周健倒好茶就出去了。 周健:“许久未见上主,上主可好?主母可好?” 南容隆烁:“我挺好,佳芝也挺好。” 周健又道:“我也有快一年没见少主了,听说少主搬回了天宇宫?” 南容隆烁:“是,他说还是宫里住得舒坦、习惯。他自西州回来后,很多事都有自己的主见,也不喜我和他祖父多问。” 周健:“芷怡回来后我也说过她多次。她的性子是过于激烈了些,作为婆母,她也确实少了些雅量和长辈的宽厚仁慈。对于老上主的决定,是我周家没有做好,甘愿受罚。只是芷怡她毕竟是上主您的母亲,上主您若有空,还是去探望她一二。我老了,周家也管不动了,唯一的希望也不过是家人健康、平安。” -- 第813页 南容隆烁:“您是我的外祖父,作为晚辈,我自然也希望周家好。但我又是南容家的上主,一切却是要以南容家的稳定为先。今天就当是你我爷孙二人说些心里话。是瑛若和景玳、景珀那样是普通的异能者,倒也罢了。可他是3系7级异能者,是南容家当之无愧的少主,就是我这个父亲在他面前,有时候也难免底气不足。” 周健点点头:“确实。是瑛的实力自末世以来少有。” 南容隆烁说了是“爷孙”,周健也拿出爷孙的口吻。南容隆烁道:“母亲对佳芝的态度,是瑛从小看在眼里,他不说,不表示他心里就不记着。” 周健叹了口气,实则也是周家人没有把万佳芝看得过重,加之南容是瑛一心放在自己的境界上,他们就误认为南容是瑛对自己这位没有背景的母亲也没有过多看重,所以周芷怡和周家才更肆无忌惮的那样对待万佳芝。可即便南容是瑛没有恢复记忆,他也不会一直放任祖母对母亲的精神虐待,他一心放在境界上,为的也是日后好对祖母背后的周家动手。要说周健后不后悔,他肯定是后悔的,但有钱难买早知道,世上也没有后悔药。 南容隆烁:“几十年来,我劝了母亲无数次,她总是听不进去,认为佳芝是贱民,配不上我这位南容家继承人。但母亲的这一做法,本身就违背了圣帝遗训——国以民为本,王以民为天。母亲逼迫景玳与交往数年的女友分手,接受母亲安排的人选。她又肆无忌惮地插手是瑛的婚事,让是瑛从史家和程家的女儿中挑选少主母,又违背了圣帝遗训——后宫不得干政,外戚不得霸权。 更不要说周家因与我南容家的姻亲关系,在联盟政事上的种种所为,母亲也没有少以她南容家主母的身份干涉联盟政事,安插周家族亲。在这件事上,我父亲做得糊涂,我身为儿子,也过于懦弱。可是瑛他不糊涂,更不懦弱,作为强者,他又怎么可能放任这种情况再继续下去。 祖父,周家真正有才的人,是瑛不会拒绝。祖父若真的想周家好,就需拿出挖骨疗毒的态度。痛是会痛些,但总好过整个人都被毒素侵入,救无可救。是瑛现在的手段还很温和,周家不要等到他真正大刀阔斧做些什么时再来刮骨,到那时,谁都救不了周家。” 周健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就听南容隆烁道:“我那个舅舅,目光短浅,不是周家家主的良配。” 周健沉声说:“上主还是对我周家留了情分。” 南容隆烁:“我作为周家的外孙,并不愿周家真就万劫不复。” 周健在奉天殿喝了2个多小时的茶后,带着破釜沉舟的心情走了。趁着他还没死,趁着他现在的身体还撑得住,他必须得把周家从现在的泥沼中拖出来。南容隆烁今日相当于已经跟他兜底,南容是瑛要做什么,谁也拦不住。周家如果不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那就真的再无拖出泥沼的机会了。 周健离开后,南容隆烁去了翔福宫。翔福宫内此时很热闹,花秋意和小慧带着人正在前院摆花盆。靳磊拟订的50人名单,南容是瑛看过后就全部批准了。现在这50人已经紧急从一线调入晟旭城,全部编入南容是瑛的护卫4队,由靳磊任队长。他们将在天宇宫训练一个月,熟悉了天宇宫的布防后正式开始工作。现在守在郸阳宫外的是南容是瑛的护卫1队的队员。南容是瑛的护卫队全部是由他亲自挑选的战士,全部由异能者组成,是他手里最忠诚的一支战斗力量。 南容隆烁独自走入翔福宫,在院子里忙碌的众人见到他,马上停下手里的工作向上主行礼。花秋意和小慧也行礼。看到两人行礼的方式,南容隆烁心跳快了一拍。又看了眼院子里和之前有明显变化的摆设、布置,他的心跳更加加快。 冯晓出来迎接上主,然后带着上主去了书房。冯晓推开书房的门,喊:“老爷,上主来了。” 他的这一称呼,令南容隆烁多看了他一眼。书房内间,王阳走了出来,躬身行礼:“上主万安,上主请。”他行礼的姿态和姿势,与刚才的花秋意、小慧一样,带着充满了古代感的礼仪规范,却又矛盾得显得那么自然。 南容隆烁面容紧绷地点点头,跟着冯晓走入书房内间。站在书桌后的南容是瑛放下手中的毛笔,绕过书桌:“父亲。” 南容隆烁特别看了几眼书桌上那张还未画完的山水画,跟着冯晓走到沙发那儿坐下,说:“周老家主周健刚才来过。” 此时此刻,当着儿子的面,南容隆烁却说不出“你曾外祖”这四个字。要不是冯晓、王保这些人穿的是现代服侍,他都要以为自己是错入千年前的古俣国后宫。而自己这个闲暇之余很少会画画,更不会画国画的儿子,竟然在画国画,画得还如此之好! 南容昰瑛坐下。王阳和冯晓一个拿茶点,一个倒茶。两人做完之后就安静地退了出去,关上了门,进退有度。冯晓,一个地下城来的没读过多少书的少年。王阳,一名前线的退伍战士,两人做这些事却仿佛做了多年。 南容隆烁收回自己发散的思维,接着说:“我提醒了他,要他整顿周家,也明白告诉他,周嘉行并不适合周家家主这个位置。周健是因为身体原因早早把周家交给了周嘉行,趁着他现在还能动,好好整顿一番,周家还有救。”顿了下,南容隆烁道:“周家毕竟是你我的外家。” -- 第814页 南容昰瑛:“周家是父亲您的外家,不是我的。” 南容隆烁的面庞抽动了一下,南容是瑛:“我也没有把周家往死里按的打算,只要他们够聪明,我会给他们留一个生的机会。联盟上下诸多问题,有祖父、父亲您的问题,也同样有我的问题。好在现在还来得及。异能者、普通人,地上城、地下城……这些矛盾现在还没有太尖锐,我们还有机会去调整。但当这些矛盾积累到溢满的时候,联盟国、我南容家都将万劫不复。” 南容隆烁沉默地点点头,随后他说:“我决定退位,提前把上主的位置交给你。” 南容是瑛却道:“此事不急。父亲您是上主,一些事您可以替我挡着。我现在也没精力去应付外界的那些人。” 南容隆烁笑骂:“你倒是打的好算盘。” 南容是瑛也难得开玩笑:“谁叫您是我父亲。” 这话说的南容隆烁心头一阵热。南容是瑛话中有话地说:“母亲跟着您受了几十年的委屈,父亲您要好好补偿母亲。作为我的母亲,她没有真正享受过婚姻带给她的幸福。” 上一世,万太后年轻守寡。这一世,有一个恶婆婆,所以南容是瑛才会这么说。 南容隆烁也听出儿子话中的意思,愧疚地说:“我会好好弥补她。” ※ 西州康力市,刚下飞机的张玄没有去酒店休息倒时差,而是叫了车直奔某互联网公司。公司内,已经连续加班5天的码农史齐正趴在桌子上补眠。史齐是一位4级的脑域异能者,按理说以他史家人的身份和他的异能等级,他不应该混的如此凄惨。在一家小互联网公司做地位最低的码农,收入不多,加班是日常。可也正是因为他是史家人,他才如此的凄惨。 补眠了2个小时的史齐去洗手间简单洗漱一番后,去楼下买了一杯咖啡4个三明治,精神萎靡地上楼回到办公室,坐下来一边填肚子一边继续工作。张玄抵达的时候是上午10点。他进入电梯直接去了13楼。 史齐所在的这家互联网公司是为上层大型互联网公司做维护的。说白了就是大型互联网公司吃肉,他们分到一点汤喝。联盟各行各业的大型公司都掌握在各大家族手中,他们这种小公司能搭上这家大公司,还是因为这家公司的老板和那家大公司背后的家族有那么一点点关系。史齐背井离乡,从联盟主大陆——古俣国政体中心所在的原大陆——被赶到西州康力市,还要感谢那家大公司背后的家族和史家关系不睦,史家某些恨不得按死他的人手伸不到这么长,他才能窝在这里苟延残喘。但也因为他是史家人,尽管他是4级的脑域异能者,对方也不敢重用他,留他在这家小公司,也不过是为了戳史家某些人的心窝。 张玄走进这家占据了13楼2间工作室的小公司,前台接待人员立刻询问:“请问您是来……” 张玄:“我来找一位叫史齐的人,他是你们公司的员工。” 前台人员:“哦,那您稍等。” 张玄气度不俗,一身衣裳也是联盟国知名的牌子,前台人员没有怠慢。史齐正在工作,听到前台小姐说有人找他,他心里顿时咯噔一声。自他来到西州后,有人找他一向代表着没好事。做好换工作的心理准备,史齐深吸一口气,拿了自己的手机出去了。 一看是个陌生人,史齐目露警惕。他走过去:“是你找我?” 张玄露出笑容,是兴乐侯没跑了!他拿出自己的证件递过去,史齐接过来打开一看,楞住了。他抬头看了眼张玄,再低头细看。天宇宫内宫总管,还盖着少主的私印!史齐把证件还回去,心说这家伙怕不是骗子吧。 张玄收好证件,笑呵呵地说:“我知道您心里诸多疑问,不过这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您收拾一下,办下离职跟我走吧。” 史齐一听,讥讽道:“史无钰还真是大手笔。让我滚蛋,直接找我们老板就行,用不着雇个办假证的。他当真不怕被天宇宫追究?” 张玄好脾气地说:“您误会了。这种假证我想也没人敢随便办吧。我刚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从晟旭城赶过来,时差都没倒就直奔这儿来了。喏,您瞧,我行李就在那儿呢。” 史齐顺着张玄的目光看去,果然椅子旁有一个黑色的行李包。他半信半疑地再次看向张玄,张玄道:“您先别多问。收拾下东西,办了离职跟我走吧,我这回可是专门过来请您回晟旭城的。” 史齐顿时怒了:“是史无钰让你来的?!”他唯一想到的是史无钰想到别的折磨他的方法了。 张玄目露不屑:“他可没资格使唤我。” 张玄这么一说,史齐相信了对方肯定不是史无钰的人。张玄催促:“您别耽搁时间了,我家老爷在晟旭城等着我的信儿呢。” 史齐深吸口气,罢了,大不了还是史家谁看他不顺眼要耍着他玩儿。人来了,他就算不辞职估计也做不久。史齐:“我突然辞职,老板肯定不会准,我手上不少活,我得找到能接手的人才能离职。” 张玄:“不用,您写一张辞职信放桌上就行,你们老板不敢不同意。” 史齐挑了下眉,笑笑:“行,您厉害,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倒霉,您等着。” 史齐回去写了封辞职信。又把他目前手头的工作列表和工作进度发了封邮件给老板的邮箱,最后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和办公室里对于他突然就辞职而惊讶的同事道别,抱着一箱子他的个人物品,背着电脑包出来了。张玄拿起自己的行李包,道:“先去您住的地方收拾行李吧。” -- 第815页 史齐已经放弃去猜测了,破罐子破摔地说:“可以。” 张玄和史齐下了楼,刚出大厦大门,史齐的手机就响了。他单手抱住箱子,接电话,是老板打来的。电话刚接通,老板的骂声就传了过来:“史齐!你是不是不想活了!说走就走!谁给你的勇气!给我滚回来把你手里的活儿干完再给我滚蛋!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史齐还没说话,一人从他手里抢走手机,对着手机那边就说:“回去告诉你的主子,不想跟周家、程家一样倒霉,就低调点,学会什么叫夹着尾巴做人。” 丢下这句,张玄直接帮史齐挂了电话,并关机。史齐看张玄的眼神充满了怀疑:“您这是帮我还是要害我?” 张玄把手机还回去,说:“我现在说什么您都不信,等回到晟旭城见到少主您自然就信了。走吧,我这趟可是专程为您来的。” 史齐呵呵冷笑:“我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面子,能叫少主亲自出面。” 张玄:“您的面子可比您自己以为的大多了。” 史齐不做可否。张玄在路边叫了车。上车后他让史齐报地址,史齐报了他租住处的地址,是在地下城。相比地上城,地下城的房租要便宜的多。出租车把他们栽到距离史齐租住的所在地最近的地下城入口,张玄要付钱,史齐没让,他自己付了车钱。平时他是根本舍不得打车的。 两人进入地下城,张玄又叫了车,史齐没阻拦。两人一路顺畅地回到史齐租住的出租房。地下城的房子同样有好有坏。好的地段光照能保证,治安也好。坏的地段阴暗不说,治安很糟糕。史齐租住的地方不算地段特别不好的,但也绝对跟好扯不上边。地下城有人造发光系统,但阳光肯定比不上地上自然。不过对于普通人来说,不能承受地上阳光的他们更喜欢地下城的人造发光系统。 地下城的楼房普遍偏矮,毕竟是在地下。史齐住在3楼。出租屋面积不大,不过分成了3个房间,史齐还有另外两名室友。三人共用一个客厅、一个卫生间和一个厨房。不过3人都是单身,平时不做饭,厨房很空荡也最干净。 房间里不算整洁,但也不是特别凌乱。进屋后史齐就说:“我和别人合租的。”雨兮读佳 张玄多嘴问了句:“您的室友也是码农?” 史齐自嘲道:“像我这么穷的码农很少见,我室友一个是律师,一个是他的助手。” 张玄:“律师的收入也这么低?” 张玄纯粹是好奇,他认识的律师那都是晟旭城赫赫有名的,当然不会住这种逼仄的地下城出租屋。史齐放下箱子,取下双肩包,说:“我室友得罪了权贵,被赶到地下城做公益律师,和我一样,是穷鬼。” 张玄:“那你们也算是难兄难弟了。” 史齐:“确实。”说完,他打了个哈欠。 张玄:“您收拾下,我现在就订票。” 史齐:“不急,我要走了,得退租,还得跟我室友见一面。最重要的是,我好几天没睡了。” 张玄:“那就后天。” 见张玄确实挺急的,史齐放弃抵抗说:“行吧。” 张玄马上拿出手机订机票,然后给主子发消息,告诉主子他已经顺利找到兴乐侯,后天的飞机回晟旭城。晟旭城现在是深夜,张玄也就没等主子的回复。 史齐则是给自己的室友打电话,直接说:“我要回晟旭城了,你要没事就回来一趟,见个面。” 挂了电话,史齐问张玄:“您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张玄:“不用,我一会儿累了会休息。” 史齐没勉强。他又打了个哈欠,往沙发上一窝,就准备这么睡会儿。看兴乐侯被“压迫”成这样,张玄唏嘘不已。主子和卓主子身边儿的人,怎么大部分都这么惨呢?张玄倒是没把自己算在内,和上辈子相比,他这辈子幸福多了,至少身上没少哪个部件儿,王保还少了只手呢。 作者有话说: 前天晚上胃疼的一夜没睡,昨天胃不疼了,补了一天眠,今天补上一大章 第336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张玄找到卫生间,去洗了手,然后坐在单人沙发上休息。不一会儿,他听到了呼噜声,看向累成死狗的人,张玄在心里摇摇头。兴乐侯后人把自己的老祖宗折磨成这样,他是该唏嘘兴乐侯的悲惨呢还是该给某些人掬一把同情泪。 张玄也闭目养神,就在他也快睡着的时候,他听到了停驻在门外的脚步声,而且是两个人的脚步声,他立刻睁开眼睛。而睡得鼾声如雷的史齐也突然醒了,张玄看了他一眼,心道:【兴乐侯这是被摧残得多狠啊,睡觉都这么警觉。】 通常脑域异能者的警觉性不会这么高,就如赵一卓。作为7级的脑域异能者,他在安全的地方熟睡时通常不会被脚步声或其他什么声音吵醒。 门开了,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一看到两人,张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吃惊,随后他立刻站了起来,眼冒惊喜。进来的身材高大的男人看了眼陌生的张玄,直接对沙发上还睡眼朦胧的史齐说:“你要回晟旭城?” 史齐指指张玄:“晟旭城有人要见我,他说不是史家的。反正我也辞职了,是不是,最坏也不过如此,不然他在旁边一直骚扰,我也没法工作。” 来人眼神凌厉地看向张玄,张玄却笑呵呵地上前一步,很是亲切地问:“在下张玄,天宇宫内宫总管,这是我的证件。” -- 第816页 张玄说着掏出自己的证件递过去,来人目露谨慎地拿过他的证件,打开。作为律师,来人见过不少的证件,至少看上去、摸起来,这证件不是假的。特别是那个少主的私章。除非对方是神经病,否则谁敢如此堂而皇之的假冒南容少主的私章。 但也因为如此,他却更怀疑了:“据我所知,史齐和天宇宫方面可从来没有过联系,不然他也不会惨到流落到西州来。” 张玄伸手拿回自己的证件,说:“以前没联系,这不现在就有联系了?”他再次问:“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高大男人:“陈良晨,耳东陈,日辰晨。” 陈良晨身后的年轻人:“刘林,双木林。” 张玄特别看向那个年轻人,问:“您,可是嫏哥儿?” 年轻人楞了下,陈良晨双眼微眯了一瞬:“他是嫏哥儿,有什么问题吗?” 张玄却笑开了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您二位也收拾收拾,跟我一道回晟旭城吧。” 史齐的眼神变了:“张先生,您怕不是精神有问题吧?”他也不叫总管了,越看越觉得这人不对劲。 张玄也不解释,他从衣服内侧的贴身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出去:“来看看这张照片,您三位可有印象?” 史齐站起来凑过去,刘林也从陈良晨身后出来,而陈良晨已经盯着照片没了反应。史齐一看到照片上的人,脑袋里就嗡地一声。刘林盯着照片,双眼圆瞪,脑中一阵尖锐的刺痛,他身体晃了晃,直接晕死了过去。史齐抱住自己的脑袋,两眼死死看着照片,陈良晨呼吸急促,甚至无暇去顾及晕倒在地的刘林。 “他,是谁?”陈良晨的声音异常的沙哑。 可他这话刚落,史齐捂着脑袋痛苦地蹲在了地上,喉咙里发出“赫赫”的低吼声。 张玄收起了照片,陈良晨做了一个去抢照片的动作。张玄:“先看看刘小哥怎么了。” 陈良晨这才发现刘林晕倒了,他急忙和张玄一起把刘林弄到沙发上,而蹲在地上的史齐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嚎:“俍俍啊——!!” 张玄吓了一跳,这兴乐侯没晕就想起来了?!他急忙过去,手还没碰到史齐,史齐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俍俍……俍俍啊……卑下怎么能忘了您……怎么能忘了您……卑下……”史齐抬手就要扇自己耳光,张玄赶忙拉住他。 “侯爷侯爷,冷静冷静!” 史齐原地转身抱住张玄的大腿:“张公公……俍俍是不是回来了……你告诉我俍俍是不是回来了……” 张玄:“侯爷,您先冷静点,这叫外头的人听到可会惹麻烦的!俍俍回来了,太上皇也回来了,太上皇可是找了您很久,总算是找到您了,我这不赶紧过来。您能想起来真是太好了。” 史齐哭声骤停,仰头,双手还抱着张玄的腿:“太上皇可寻着俍俍了?” “找着了找着了。” 史齐一听,用力擦了把脸,站了起来:“走!马上回晟旭城!” 一人出声:“谁能跟我解释一下,什么侯爷,什么公公?俍俍,和太上皇,是谁?别跟我说,你们打算演古装剧。” 史齐的身体一震,张玄回身看向沙发上面容紧绷的人,说:“您跟我们一道回晟旭城,自然有人给您答案。说来,您跟我可是老相识,只是您忘了。” 史齐的眼泪又出来了,他上前按住陈良晨的肩膀:“怪不得你我一见如故。自从我认识你之后你就一直尽心尽力的帮我,感情咱俩是老相识。什么也别说了,你赶紧处理了你手头的事,跟我回晟旭城见太上皇!” 张玄咳嗽了一声:“是少主。” 史齐眨了眨眼睛,眼泪更是狂飙,哽咽:“跟我回去,见少主和少主母!” 凝视了史齐几秒,陈良晨深吸口气:“好!” 刘林晕着,陈良晨手头的工作也不是一两天就能马上交出去的,他是公益律师,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史齐虽然心焦马上回晟旭城,但他绝对不要留下自己的老友先走。这个时候,作为天宇宫内宫总管的张玄就显出作用了。他打了几个电话,很快,陈良晨就接到地下城一家最大律所的主管电话,他手上所有的委托可以全部转交给他们。 陈良晨拿了公文包走了,去交接,史齐帮陈良晨和刘林收行李。刘林的衣服等他醒过来再收。陈良晨出去了,史齐这才急忙问:“张公公,俍俍可好?少主是何时和俍俍在一起的?可是青梅竹马?” 张玄心道,不愧是俍俍粉丝后援会的会长,这记忆恢复的就是迅速。他把少主如何想起俍俍,如何找到俍俍告诉了史齐,也告诉了史齐俍俍多喝了一碗孟婆汤,谁都不记得了。 史齐擦擦眼睛:“俍俍不记得无妨,卑下记得就行。” 张玄忍不住问:“侯爷,您怎么,就流落到这儿来了?” 史齐擦眼泪的动作顿住,接着就咬牙切齿:“那帮子欺师灭祖、大逆不道的牲口,等我见了太上皇和俍俍,一定让太上皇给我做主!” “噗!”张玄喷了。 史齐却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说:“史家现在烂到根了,我现在就是被史家流放的蝼蚁,凭我现在的力量肯定无法收拾那帮兔崽子。不过史家现在的这帮子人,该杀的杀,该抓的抓,我没什么好说的。” -- 第817页 张玄叹口气:“咱们这些太上皇、俍俍身边儿的旧人,除了林部长和我,怎么一个混的比一个狼狈。” 史齐:“哪个林部长?” 张玄:“国公爷呀,他现在在军部任职。” 史齐双眼圆瞪:“那老东西也想起来了?!” 张玄:“那到没有,国公爷只是想起些片段,不像侯爷您,看到主子的照片马上就想起来了。” 史齐一听高兴了,双手叉腰:“哈哈哈,那老东西果然不如我对俍俍忠心。上辈子我没少被他挤兑,等我回去,瞧我怎么挤兑他。哈哈哈哈,没想到呀没想到,他林燮山也有被我史玉踩在脚底下的一天,哈哈哈……” 张玄被逗笑了:“侯爷,您心态真好。” 史齐放下手:“我要心态不好,早就被那帮兔崽子们磋磨死了。”他说这话,眼里却是杀气腾腾。张玄明白,侯爷嘴里说是要老爷给他做主,实则心里已经有了一百种弄死那些龟孙子的法子。一手撑起兴乐侯府,古俣国科学研究院第一任院长,做了一辈子工部尚书又入了内阁的,顺傛俍俍膝下第一大粉头史玉史大人,那是一般人能玩的转的么,跟老祖宗斗,那帮人还嫩着呢。 陈良晨直到夜深了才回来,刘林还在昏迷中。回来的陈良晨快速填饱肚子后就收拾自己剩下的东西,该卖的卖,该送人的送人,该丢的丢。史齐已经打包好自己的东西。陈良晨没有“恢复”任何记忆,只是看到那张照片,他却格外的眩晕,心窝泛酸。这不正常的反应以及史齐和刘林的表现,足以让他意识到他必须跟着这位神秘的“张公公”立刻回晟旭城。 陈良晨在房间里打包时,刘林醒了。醒过来的他在床上发了会儿呆,然后泪流满面地坐起来,走出自己的房间。客厅里乱糟糟的,刘林对看向他的两个男人作揖:“张公公,侯爷。” 史齐站起来,回古礼:“刘内卫。” 刘林忍着眼泪:“张公公,俍俍他,可好?” 张玄:“俍俍很好,老爷急着寻您回俍俍身边儿,保护俍俍。” 刘林抹了下脸,难过极了:“我却是没有‘过去’的好身手了。” 张玄:“您还年轻,拾得起来的。再说,老爷寻您,保护俍俍倒是其次,怎么着自己人用的也比外人强是吧。” 刘林哭声溢出:“我,太想俍俍了……” 张玄:“等陈总宪收拾完,咱们就出发,机票已经订好了。” 刘林用力点头。 在自己房间收拾的陈良晨目露深思,陈总宪,说的是他吗?此刻,他已经意识到,史齐、张玄和刘林,怕是穿越或重生人士,而他自己…… 第337章 奢侈浪费! 晟旭城,南容昰瑛早上起来看到张玄传回的消息,惊讶之后很是满意。他唤来王阳和花秋意:“张玄顺利找到了史玉,倒也不算意外,史玉看到一卓的照片就想起来了,晕都没晕。意外的是,史玉的室友一个是陈长庚,一个是皓月。” 王阳和花秋意一听高兴坏了:“太好了!这真是意外之喜!” 南容昰瑛:“确实是意外之喜,皓月与一卓感情深厚,恢复记忆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张玄已给他们三人订了来晟旭城的机票,你们安排一下,皓月住祥福宫,史玉和陈长庚暂且住在大兴宫。让靳磊去接机。张玄在西州还有事,需晚几日回来。” “是,老爷。” 花秋意去收拾刘皓月“回来”后住的屋子,王阳拿着少主的书函,去找天宇宫的大总管安排史玉和陈长庚抵达后在大兴宫的住处。小慧、常一丛和冯晓去上学了,晚上才能回来。 赵一卓还在睡,他现在的孕相已经十分明显了,每天睡眠的时间也明显增长。南容昰瑛独自吃了早饭后就在书房里与他的部下们逐一制定接下来的任务。 上午10点多,有人敲开了祥福宫的门,是前来拜访的韶嘉尧和关雎,两人已经住进了郸阳宫,就住在华阳宫。他们两人昨天搬来祥福宫,今天于情于理也应该来祥福宫拜访一番。接待两人的花秋意见到两人时明显愣了几秒,韶嘉尧和关雎把她的异样看在了眼里。 见对方对自己十分的陌生,花秋意立刻意识到这两位故人并未恢复记忆,她上前行礼后说:“两位好,不知两位前来是……” 韶嘉尧道: “我叫韶嘉尧,这位是关雎,我二人昨天应主母的邀请来郸阳宫暂住,之前我二人与赵教授见过一面,得知赵教授住在祥福宫,特来拜访。” 花秋意:“二位请进。我家主子刚刚起来还在吃早饭,二位请先在小花厅稍等片刻。” 韶嘉尧和关雎心里滑过诧异,两人同时道:“不忙,我们等着就是。” 花秋意把两人带到小花厅,送上茶水后就去了餐厅。关雎小声对韶嘉尧道:“那人称赵教授‘主子’。” 韶嘉尧:“而且感觉他好像在赵教授身边很久了,话里透着对赵教授的亲近。” 可是花秋意穿着防辐射服,联盟上层不少人都得到消息,说少主从地下城带来几个人进了祥福宫。那名女侍很可能就是少主刚从地下城带来的。但她为什么会那么自然地叫赵教授“主子”?而且这种称呼联盟现在早就绝迹了。 关雎环视小花厅,若不是电话、电视这些很现代的东西,这里充斥着浓浓的古意,再联想到那声“主子”,真像是穿越到古时候。就连茶几上的茶具……关雎拿起茶杯,喝下茶后查看。当他看到茶杯底部的一个古老印章后,他倒抽了一口气:“嘉尧,你看看,这是不是古董?” -- 第818页 韶嘉尧一听,拿起自己的茶杯喝掉茶,仔细查看了起来。越看,他的脸庞越紧绷。作为从古俣国时期就延续下来的古老家族,韶家对古董有着很深的研究。乱世黄金、盛世古董。末世人类安定下来之后,古董热也在联盟兴盛了起来。特别是保存至今的古俣国时期的古董,哪一样都是天价。而他手中的这个茶杯,底部的印章赫然是圣帝时期的宫廷瓷器印章! 韶嘉尧手一抖,急忙放下,粗喘。他看向关雎,关雎也不敢用这个杯子了。如果他们拿的当真是圣帝时期的老古董,那刚才他们喝下的水……!两人心道,南容家保存下来的老古董再多,也不能如此奢侈的用圣帝时期的茶具吧! 餐厅,得知韶嘉尧和关雎来了,赵一卓快速吃完早饭,换了得体的衣服去小花厅。王阳护着主子过来。小花厅的门打开,心跳还在失率中的韶嘉尧和关雎马上站了起来:“赵教授。” 随后,再看到赵一卓的肚子后,两人默了,也了然难怪少主会不顾南容家的规矩把对方安排在祥福宫。 赵一卓:“韶哥、关哥太客气了,不是说叫我一卓就好了吗?叫小赵、小卓都行。” 韶嘉尧微笑:“一卓。” 关雎也从善如流:“一卓。” 赵一卓:“快坐。” 两人坐下,也注意到王阳的机械左手。花秋意这时候抬着托盘进来了,托盘上是赵一卓的专用茶具。她把托盘放在茶几上,把主子的茶具一一摆好,然后给主子倒了花茶。花茶的香气扑鼻,韶嘉尧和关雎特别看了几眼赵一卓的茶具。两人的心跳再次加速。茶具有着明显的年代感,最主要的是!在当今的古董界,圣帝时期的帝王瓷器还是有一些流落到了民间,流入了古董界,毕竟圣帝赏赐皇子、大臣的就有不少。相传的圣后所用的四君子系列茶具却只有零星的流入民间。圣后的四君子茶具是圣帝亲自为圣后设计,命人烧制。 圣后为圣帝殉葬,四君子茶具作为陪葬品大部分葬入四平帝陵。宁王带走几套,嘉正帝留下几套。南容一族对圣帝圣后遗物格外看重,因此能流入民间的极为少数。末世后,古董界做过调查,对圣后的四君子茶具也有描述和相应的图片展示。圣后的茶具全套没有在市面上出现过,只有4只圣后四君子茶具中竹君茶杯,当时在晟旭城的拍卖会上拍出了6亿的天价,但据说后来南容家出面,那4只茶杯又回到了南容家。 赵一卓面前的那套茶具是一整套完整茶具,茶具上有菊图案,是四君子茶具中的菊君套。市面上仿造的不少,韶嘉尧和关雎也怀疑赵一卓用的这套菊茶具,包括他们的茶具其实是仿造的。不然用真品真的是太奢侈浪费了。 花秋意送上茶后又端来了茶点和水果。王阳出去了,花秋意留下来斟茶倒水。韶嘉尧找了个开头,看了眼赵一卓的肚子问:“一卓,你几个月了?” 赵一卓:“快3个月了。” 关雎:“还不到3个月?我以为5个月了。” 赵一卓:“是三胞胎,所以肚子大些。” 两人一听都很是惊奇。异能者境界越高,怀孕越不易。赵一卓是5级异能者,与少主又相差了2个境界,没想到这么快就怀孕不说,还是三胞胎! 关雎:“那医生说你几个月会生?” 赵一卓:“医生也说不好。” 他是七级异能者,很可能5个月就会生,但他又是3胞胎,确实不好说。不过对外,赵一卓一直隐瞒自己的异能境界,他倒也不好对两人吐露。 韶嘉尧:“我嫂子和我哥结婚快十年了,去年好不容易才怀上一胎。怀孕后就一直卧床保胎,我嫂子与我哥的境界也是相差了2级,我爸妈连送子俍俍都拜上了,最后还是早产。好在孩子现在倒是健康了许多。” 一听“送子俍俍”,赵一卓就尴尬极了。花秋意在心里笑,他们家主子不就是送子俍俍么。好像联盟国流传下来的送子俍俍还真是从主子那时候传下来的。不过这话她不会对着主子说,主子“以前”想到此就每每郁闷不已,现在只会更闷。 赵一卓立刻转移话题:“韶哥和关哥都在读博士,我都还不知道两位哥哥读的是什么专业。” 韶嘉尧:“我读的是商科。” 关雎:“我读的也是商科。我们两家一个在西州、一个在琼州,我们两个正好都读的是商科,也正好都在西州大学读博,在校期间反而熟稔了起来。” 三人就这样聊了起来,气氛融洽。快到吃午饭的时候,南容昰瑛过来了。看到他,韶嘉尧和关雎的情绪依然有些不受控,不是爱慕,是形容不出的奇怪。南容昰瑛对两人表现得还算客气,但也不是特别热络,不过他留了两人在祥福宫用午餐。 吃饭的时候,摆上来的餐具令韶嘉尧和关雎又不免犯嘀咕。这盘子、碗的怎么越看越像古董?饭快吃完的时候,韶嘉尧忍不住问:“不知这些餐具是哪买的?真好看。” 关雎马上明白韶嘉尧的意思,也道:“确实很好看,刚才在小花厅喝茶的时候我就想问了。” 赵一卓不清楚,他看向南容昰瑛。南容昰瑛面色平静地说:“不是买的,是天宇宫留下来的老物件儿。” 韶嘉尧和关雎倒抽了一口气,对古董没研究的赵一卓单纯地问:“是天宇宫里保留下来的古董?” -- 第819页 南容昰瑛答非所问地说:“古不古,也是给人用的。” 赵一卓下意识地说:“那还是收起来吧,万一打碎了多可惜。” 南容昰瑛:“打碎了再烧就是。你不是很喜欢那几套四君子茶具?说用着很有感觉?” 赵一卓诚实地说:“确实,用起来感觉自己都多了些气质。” 韶嘉尧和关雎却是要晕了。真的是四君子茶具?!关雎忍不住:“少主,我听说,四君子茶具大部分都作为随葬品埋入帝陵了。” 南容昰瑛话里有话地说:“这里是祥福宫,总会留下几套。”他的爱侍用惯了的东西,哪怕再过千年,也不能换旁的来代替。 韶嘉尧忍不住就想说,您要这么不在乎,那送我一套!可惜他不敢。 赵一卓则后知后觉:“四君子茶具……很有名吗?”能葬入帝陵,肯定不凡吧。对古董毫无研究的赵一卓完全不知道他在祥福宫用的很多东西在外头会引起多大的轰动。 在韶嘉尧和关雎回答前,南容昰瑛先一步道:“只是以前南容家的‘私窑’烧制的茶具,外界少用,所以外头的人比较稀罕。”皇家官窑那不就是南容家的私窑。 赵一卓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看的韶嘉尧和关雎扶额。少主明显不想赵一卓明白四君子茶具的意义,他们自然也不能多嘴。 吃完这顿“心痛”的午餐,韶嘉尧和关雎捂着心口走了。赵一卓又困了,南容昰瑛陪他在院子里散了会儿步,就随他一道去午睡。待赵一卓睡熟后,南容昰瑛从床上起来出去了。 唤了王阳过来,南容昰瑛道:“华阳宫和云月宫留下来的老物件儿,你挑几样送给韶嘉尧和关雎。” 王阳:“是,老爷。”不过却欲言又止。 南容昰瑛:“怎么?” 王阳:“老爷,嘉太后俍俍和德太侍俍俍……”您是怎么打算的? 南容昰瑛:“现在哪还有什么俍俍,都是故人罢了。他们‘以前’留下的老物件儿,还几样给他们,也算是物归原主。选他们以前亲用的。” 王阳松了口气:“奴婢明白了。” 南容昰瑛:“哪来的奴婢。” 王阳拍了下自己的嘴:“属下明白了。” “去吧。” 王阳走了。 南容昰瑛起身去了曾经儿子读书的阳光室。熟门熟路地打开阳光室的暗室,走进去。暗室内,摆满了圣帝和圣后生前留下的,没有随葬入四平帝陵的个人物品,还有嘉正帝时期的好东西。这些是嘉正帝退位前做的,里面还放了一本嘉正帝的个人随笔。嘉正帝担忧万一哪一天俣国没落,父皇和顺母父留下来的东西被人糟蹋,也怕后世出个逆子毁坏了老祖宗的遗物,他便想了这么个法子。他自己舍不得埋到地下的宝贝也放在了这里。想着若父皇和顺母后真的能轮回,万一他们能想起来,说不定还能以此作为发家致富的宝藏。 这个暗室当时还是有许多人知道的,不过看来是没有一个人透露出去。南容昰瑛本来是想打开密室看看是否留下些什么,没成想发现了辰杋留下的这么多宝贝。 对辰杋、辰杦这两个儿子,南容昰瑛是很满意的,唯一遗憾的可能也是他们不是卓季亲生的吧。从暗室里又拿出一方砚台,准备培养赵一卓的毛笔字。重来一世,这人的毛笔字更是退步到稚儿的地步。想到赵一卓现在不方便出门,怕他在宫里闷得慌,也给他找点事情做。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8点多才从外面回来,让大家久等了。孩子放暑假了。。。没办法- - 第338章 专业抱大腿 收到少主大手笔送给他们一人5套来自华阳宫和云玥宫的古董,韶嘉尧和关雎是心肝胆齐颤。这几套古董可不是华阳宫和云玥宫里随便拿来的,而是据说是嘉皇太后和德太侍曾用过的个人物品!幸福来得如此突然,让他们晕一会儿再说。 而这边,从遥远的西州抵达晟旭城的3个人,有两个人的心已经飞去了天宇宫,另一个全无“过去”记忆的,有即将会见到传说中的南容少主的激动,同样也有即将见到那个联盟最强大的男人的忐忑以及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的惆怅、疑惑与焦虑。 祥福宫内,南容昰瑛正在和林羽山喝茶。前一天,南容昰瑛就告诉林羽山今天推掉所有的事过来一趟,有故人今日回来。林羽山自然是满腹疑惑,但少主不说故人是谁,他也只能耐心等待。对自己的身份已然清楚的林羽山心中又有着深深的遗憾,他脑袋里只有那么几个模糊的画面,清楚了自己的身份也是在一次次的梦境中犹如一位旁观者一般看到。他现在最为羡慕的就是张玄、小慧这几个完全想起过去的人。有时,他也会自我怀疑,是不是上一世他对那人的心思不纯,所以这一世老天让他忘却一切。 冯晓、小慧和常一丛今天都请了一天假,刘皓月、兴乐侯、陈总宪今日回来,这可是大大的喜事,他们就是去学校也静不下心来,老爷让他们请假一天,正合他们的心意。 祥福宫早就变成摆设的小厨房在赵一卓搬进来前,万佳芝就让人修整装饰了一番。祥福宫内众人的一日三餐都是花秋意和王阳来做,有时候万佳芝和南容隆烁也会过来用餐。赵一卓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南容昰瑛和他本人也不想泄露他的身份,赵一卓来了祥福宫后就再也没踏出过宫门一步。不过赵一卓也不会觉得无聊,祥福宫原本作为圣后配药房和实验室的西侧宫再次启用,联盟最先进的仪器设备一样样地送进去,要不是南容是瑛管着,赵一卓哪怕心知自己是孕夫,恐怕也会每天沉浸在西侧宫。 -- 第820页 有故人要来这件事南容昰瑛先没告诉赵一卓,所以赵一卓现在带着小慧在西侧宫做他的研究。至于赵一卓最近沉浸在什么研究里南容昰瑛没问,赵一卓也没主动提。两人就如“过去”那样,保持着他们一向的相处模式。反正赵一卓研究出成果后必然会告诉南容昰瑛。 有人敲了敲小花厅的门,然后推门进来。王阳提着一口箱子走了进来,说:“老爷,赫秘书刚刚送了一箱东西过来,说是上主给主子的。” 南容昰瑛:“是什么?” “赫秘书没说。” 南容昰瑛稍抬下巴,王阳把那口箱子放在了少主跟前的桌上。箱子没锁,南容昰瑛直接打开,林羽山一眼就看到箱子里装的是古书。 南容昰瑛只看了最上方那本古书的书名,就说:“送去西侧宫吧,是一卓要的古医书。” 王阳立刻明白了,合上箱盖,提着箱子走了。林羽山马上问:“卓少要古医书?” 南容昰瑛:“前几天上主和主母过来吃饭,得知一卓喜欢研究古医术,上主就说把宫里藏书阁的古医书都给他找来。现在全联盟也没几个人研究古医术,可能也就天宇宫能寻到几本古医书了。” 林羽山点点头:“确实。末世很多古籍都毁了,我家除了史书,也没别的古籍。” 南容昰瑛:“你若有空,就留意着些,给一卓找点事做,也免得他在宫里无聊。” 林羽山:“属下会留意。” 西侧宫,得知公公这么快就把天宇宫藏书阁里的古医书整理出来并派人送来,赵一卓很是高兴。当即拿起一本就看了起来。小慧不得不提醒他:“主子,您坐了2个小时了,该起来动动了。” 赵一卓拿书的手顿珠。 小慧:“您现在身子不比平常,不能久坐。” 赵一卓把书放下:“好吧,我起来走走。” 他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他是7级的异能者,孕期短,加上又是三胞胎,很可能比普通的7级异能者的孕期更短。 在房间宽阔的空间内散步,赵一卓问:“小慧,你们三个在学校,有没有被人欺负?”其实是想问,有没有被人歧视。冯晓和常一丛是异能者,可能还好点,尽管异能低点,但怎么也有点异能,但小慧就不一样了。她穿着防辐射服,一看就是普通人。能进南容私立学院的,又有几个家世普通的。 小慧笑着说:“靳队长经常去学校接我们,没人敢欺负我们。他们或许不认识靳队长,但绝对认识靳队长的那身制服。再有权有势,这里也是天宇宫,谁也不敢找老爷身边人的麻烦。” 赵一卓摸摸小慧的头:“那就好。” 小慧忍不住保住主子:“主子,欺负不欺负的我根本不会在乎,我只想在主子身边,再也不离开主子。”再也不想被主子“抛下”了。 一想到曾经,小慧的眼眶就忍不住红了。 赵一卓单手搂住小慧,拍了拍,没说什么安慰的话。他什么都不记得,也不想去追问他到底做过什么让这几个人总是想起过去就那么伤感。虽然他有父母,有5个哥哥,但小慧、一丛、冯晓……这些人,就是他的亲人。 此时,一辆低调的轿车开进了天宇宫,一路向后宫祥福宫开去。一进入天宇宫,史齐和刘林就开始鼻子发酸,呼吸发阻。陈良晨则全然是第一次进入天宇宫的激动。对于他这样的小人物来说,进入天宇宫只是一个梦,而此刻,这个梦竟然变为了现实。 再看一眼眼眶红得下一秒眼泪似乎就要下来的史齐,陈良晨的心情又格外的沉重。等到汽车驶入郸阳宫,史齐和柳林已经拿着至今开始抹泪了,陈良晨的心跳声也几乎震破他的耳膜。 当前方出现一队警卫,当已能透过前车玻璃看到祥福宫的匾额,史齐和刘林已然抽泣出声。一人抬手拦住了他们的车,司机出声:“三位请下车。” 史齐第一个打开车门就跳下了车,刘林紧随,陈良晨深吸一口气,最后一个下车。司机也下了车,说:“靳队长,少主让我去机场接的人到了。” 靳磊看向三人,史齐和刘林激动地看着靳大石,但看到对方眼中的谨慎,两人心里一颤,没有出声。从张玄那儿,他们已经得知靳大石找到了,只不过对方并没有“以前”的记忆。 靳磊:“请出示证件。” 史齐和刘林互看一眼,掏出他们的证件,陈良晨也拿出了自己的证件。 靳磊自己核对了三人的身份,然后说:“你们在这里稍等。” 史齐:“好好好。” 靳磊转身朝祥福宫内走去,史齐和刘林不停深呼吸,陈良晨的手不自觉地有点发颤。 小花厅,得知史齐三人到了,南容是瑛让靳磊把三人带进来。林羽山在靳磊走后,问:“少主,是三位故人?” 南容昰瑛点了点头,林羽山也不由得有点激动了,不知这3人“曾经”是什么身份,与他的关系如何。 一走进祥福宫,史齐和刘林就泪如雨下,更衬得陈良晨格格不入。靳磊不由得多看了史齐和刘林几眼,特别是刘林,总觉得这个长得很像男人的嫏哥儿他似乎在哪见过。来到小花厅门口,靳磊大声说:“少主,人带来了。” “进来吧。” 一听到里面的声音,史齐没等靳磊推门,他自己推开门先行冲了进去,快的靳磊都没反应过来。 -- 第821页 “老爷啊——!” 就听一声震天哭嚎,一个头发过长,衣着普通,脸色煞白——熬夜没睡好,反正在林羽山眼里就是极为邋遢的男人以及其夸张的动作跑起来,在少主跟前一跪,抱住少主的腿就开始叫:“老爷!老爷!臣、属下想你啊……属下终于又见到老爷您了……老爷啊……” 后面,本来很是伤感的刘林忍不住“扑哧”一声喷笑出声,一世过去,侯爷似乎,还是那个侯爷。而靳磊,额头三条黑线滑下。林羽山看着行为夸张的男人,之前所有的好奇全部化为了嫌弃。 林羽山嫌弃,南容昰瑛也嫌弃。他不客气地一脚踢开史齐:“站起来好好说话!” “老爷!”史齐又滚了回来,继续抱大腿,“属下太想您了……属下好不容易又见到老爷您了,属下再也不要您了……” 南容昰瑛额头的黑线不会比其他人少,他忍无可忍:“闭嘴!再哭!你就再也别来祥福宫!” 哭嚎声骤停,准确接收到太上皇话中威胁深意的史齐立刻闭了嘴。开玩笑!不来祥福宫,他怎么见俍俍! 终于把史齐按下去了,南容昰瑛抬眼看向门口的另外两人。刘林疾步过去,跪下,叩头,哽咽开口:“刘林,叩见老爷……”说完这几个字,他已是泣不成声。 南容昰瑛:“起来吧。” 刘林又磕了一个头,哭着站了起来。 陈良晨脸庞紧绷地过来,踟蹰过后,还是选择了躬身行礼:“陈良晨,拜见少主。” 南容昰瑛打量了一番对方,说:“你与皓月、史玉能为室友,你三人的缘分倒是不浅。靳磊,去西侧宫请少主母过来。” 刘林和史齐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靳磊说了声是就出去了。只不过出去后,他内心却满是疑问。那两人明明一个叫史齐,一个叫刘林,少主刚才所说的史玉、皓月又是谁? 靳磊心中疑惑,陈良晨只会更疑惑。而听到少主提到“史玉”、“皓月”这两个名字的林羽山却是震惊不已。对圣帝时期历史研究深入了许多的他对这两个名字那绝对是如雷贯耳。史玉,古俣国科学研究院第一任院长、工部尚书!刘皓月!圣后的贴身侍卫! 林羽山紧盯着史玉,相比刘皓月,兴乐侯史玉在古俣国的历史上可是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更是千古流芳的人物。而这个邋里邋遢的人就是兴乐侯“转世”?他不能接受! 眼泪哗哗流的史齐敏感地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看,他泪眼朦胧地看过去。这一看不要紧,他倒抽了一口气,下意识地就喊出:“隋国公?!”这一喊出来,他立马身子一震,闭了嘴,他怎么忘了,隋国公好像没恢复记忆! 史玉这么一喊,林羽山不动声色地出声:“兴乐侯。” 刘林也看了过去。不过他没出声。以前刘林与前朝的官员都没有太深的过从,现在明显国公爷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他当然是保持沉默最佳。陈良晨低垂着双眸,耳朵却是竖着。 史玉又纳闷了,不是说这老东西没恢复记忆吗?那怎么又一副对他如此熟悉的模样。史玉不确定:“你……” 林羽山:“兴乐侯倒是不拘小节,不过怎么也是来见少主和少主母,该有的礼仪还是得有。” 史玉一脑袋问号,什么意思?这老东西到底恢复记忆了没有? 林羽山也不知是怎么,就是看史齐不顺眼。与其说是看史齐不顺眼,不如说他是羡慕嫉妒恨。 南容昰瑛不搭理两人间的暗涌,反正“以前”他们两个人好像也没多么亲近。 现在不是交谈的时候,史齐尽管一脑袋问号,也没追问对方是什么意思。小小挤兑了史齐一番的林羽山也没太过分。屋内静悄悄的,被林羽山这么一打岔,屋内倒是没有哭声了。 等了有一会儿,屋外有脚步声传来,所有人立刻看向门的方向。很快,门被人推开,花秋意和小慧护着赵一卓进来了。赵一卓来之前就被告知小花厅有故人前来,他刚要去看是什么故人,就听到前方一声“嗷”的哭腔,一人冲到他的面前扑通跪下,然后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抱住了他的腿:“俍……” 有人带着警告的重重咳嗽了一声。 抱大腿的邋遢男:“少爷啊……” 屋内,再次响起一人夸张的哭嚎,林羽山忍不住问:“少主,他真的是,兴乐侯?” 南容昰瑛闭了下眼睛:“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 第339章 互不待见 当然,史齐最后还是没有被丢出去,实在是他哭得太凄厉,不知道的还以为翔福宫在杀猪。南容是瑛直接一脚把他踹到了屋角,让他冷静了冷静。 冷静下来的史齐不嚎也不抱大腿了,但还是不停啜泣。刚被史齐抱过腿的赵一卓倒是没嫌弃他,反而对史齐有了深刻的印象和好奇。一旁的林羽山见少主母的视线不时落在史齐的身上,他就异常的胸闷。这家伙真的是历史上那个名留青史的兴乐侯史玉?这不是来搞笑的吧! 见史齐能控制住自己了,南容是瑛抬手搂住赵一卓,说:“刘林‘以前’就是你身边的人,现在还跟着你。” 刘林的眼眶当即又红了,眼泪险些掉下来。他跪下,磕头:“少爷。” 赵一卓一看就明白对方是“恢复”记忆了的,他下意识地就想伸手扶起对方,被南容是瑛按住。赵一卓肚子大了,这个动作可不能做。南容昰瑛道:“起来吧。” -- 第822页 刘林擦着眼泪站了起来。南容昰瑛:“扶你少爷出去溜达溜达。” 刘林深吸口气,上前,双手不稳地扶起俍俍。赵一卓站起来,对史齐和一直沉默不语的陈良晨笑笑,就往门口走。 “少爷!”史齐不想俍俍走。 南容昰瑛瞪了他一眼:“你给我闭嘴!” 史齐委屈极了。赵一卓转身又给了他一个笑容,安静地走了。这个笑容看在林羽山眼里十分的酸涩,卓少都没这么对他笑过。史齐不停地抹眼泪,能再次见到俍俍,就跟做梦似的。 南容昰瑛:“一丛,你带陈良晨下去。” 留下来的常一丛立刻对陈良晨做了个请的手势,陈良晨对少主行礼,满腹疑惑与深思地跟着常一丛走了。 南容是瑛满口嫌弃:“瞧你那出息!早知道你回来这么丢人,我就不让张玄去找你了。” 史齐扑过去,动作熟练地抱大腿,嚎哭:“太上皇啊……老臣,终于又见着您了……太上皇……老臣,想您啊……”更想俍俍……当然,这话他还记得绝对不能说出口。 这回,南容是瑛没踹开史齐,任由他抱着自己的大腿哭。上一世,太上皇仙逝,兴乐侯哭得晕过去不知多少回,可他无论怎么哭,太上皇都听不到了,俍俍也听不到了。现在,他可以可劲儿地哭,放任地哭,因为太上皇活了!俍俍活了! 史齐哭得是天昏地暗,闻着落泪,哭得林羽山心里更闷了。少主是信任他的,但显然,少主跟偏爱这个马屁精! 林羽山心气儿不顺,他坐下给少主和自己倒了杯茶,没搭理史齐。南容是瑛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给史玉嚎了20分钟后,他一脚踢开史齐,说:“别哭了,擦擦,脏死了。” 史齐也不跟少主客气,拿过茶几上的纸巾盒,抽出纸巾就开始擦眼泪擤鼻涕。南容是瑛看了眼自己被弄脏的裤子,起身:“下回再敢把眼泪鼻涕弄到我裤子上,罚你三个月不许进宫!回去先好好拾掇拾掇自己,跟要饭的似的。” 史齐:“太上皇!老臣只是,太想您了……” 南容是瑛去换裤子,在屋里伺候的王阳笑呵呵地给史齐斟了茶,又给林羽山添了茶,说:“恭喜侯爷。” 史齐还没有从刚才的大哭中缓过来,他哑着嗓子说:“也恭喜王总管。” 王阳道:“老爷记着奴婢,一直在寻奴婢的下落,张总管和国公爷也是费了不少的心。” 自己人说话,王阳还是习惯用原先的口吻。那已经是深入骨髓中的一种习惯,无关乎是否低下卑贱。 史齐抬手拍了拍王阳,眼角再次湿润,一切尽在不言中。林羽山气闷地腹诽,凭什么这个马屁精能想起来,他却没有恢复记忆?他相信,他对圣帝圣后的忠心一定不会比这家伙少!老天爷眼太瞎! 史齐喝了两杯茶,看向身边儿:“国公爷,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虽然张玄有跟他说林燮山没想起来,但刚才这家伙的反应又不像是不认识他。林羽山稳如泰山地说:“第一次见到卓少就想起来一些。” 史齐眯了眯眼睛:“想起来‘一些’?” 林羽山:“或许不如你恢复得多,但也足够我清楚前尘旧事。” 史齐抬手勾上林羽山的肩,那表情要多欠揍有多欠揍:“想不到啊想不到,自诩太上皇跟前儿第一红人的你居然没恢复记忆!哈哈,那话怎么说来着,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国公爷,为什么您就没恢复呢?您说为什么呢?” 林羽山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拂开史齐的手,一个巧劲就把史齐的胳膊别在了身后,然后另一手把史齐按在了沙发上。 “艹!林燮山!你这是恼羞成怒了!我就知道你没我忠心!嗷!”最后那一声是史齐被林羽山揍了。 王阳没拦,他笑呵呵地给两位继续填满茶,看着林羽山教训史齐,听着史齐一边叫痛一边言语挤兑林羽山,眼睛有点模糊。真是怀念兴乐侯和国公爷之间的斗嘴啊,当然,以前是兴乐侯单纯地找国公爷斗嘴,国公爷多数是不理会,这上手还是头一回呢。 换了裤子的南容是瑛在门口就听到了史齐的惨叫声,他犹豫了几秒后还是推门进去了。一进去,看到的就是林羽山把史齐按在沙发上揍。 少主回来了,林羽山黑着脸放开了史齐。史齐跳起来就嚷:“老爷!他打我!他恼羞成怒!他见不得我比他对老爷和卓少更忠心!” 林羽山抓过史齐,给了他一拳,打得史齐是龇牙咧嘴。南容是瑛转身就走。 史齐:“老爷!” 林羽山也不打人了。 南容是瑛转回身:“还打吗?” 史齐:“不打了。”不敢说是林燮山先打他。 南容是瑛走过去坐下,瞅了眼林羽山:“他弱智,你也跟着他一道弱智?” 被说弱智的史齐:“……” 林羽山:“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史齐:“你什么意思!我还看你不顺眼呢!” 南容昰瑛:“都闭嘴!” 史齐狠狠瞪了眼林羽山,林羽山也给了他一个冷眼。南容昰瑛:“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史齐,你也别总刺激他,哪天真把他惹毛了,我可不管你。他现在可是双系6级异能者,你一个脑域异能者,是嫌自己战斗力强?” 史齐吃惊:“双系6级?”太没天理了! -- 第823页 南容是瑛不管两人的恩怨,说:“世界变了,我们也变了,以后你就是史齐,没有兴乐侯,也没有史玉。一卓有孕在身,是3胞胎,他只愿做南容是瑛的嫏妻,不愿做南容家的少主母,甚至是主母,我尊重他。” 史齐深吸口气:“臣,属下明白。” 南容昰瑛:“我既然轮回了,就不能看着我南容家的江山出纰漏。找你们回来,不是找你们斗嘴的。你们这几个,除了羽山,其他的一个混的不如一个。特别是你!史家的老祖宗,跟耗子似的被人逐到西州,你还有脸跟羽山吵?” 史齐噗通跪下:“属下给老爷丢脸了。” 南容昰瑛:“你是给我丢脸了!给你一年的时间,我不想再看到史家的那群臭虫。” “是!老爷!” 另一边,面对什么都不记得的俍俍,亲眼见到了,刘林还是忍不住心中酸涩。不过转念想到若俍俍跟他一样恢复了上一世的记忆,那万一见到了后宫其他妃侍的转世,那俍俍该如何自处,什么都不记得反而更好。 刘林心中百转千回,赵一卓好奇地问:“刘林,你以前在我身边是做什么的?” 倒不是他觉得刘林长得不像嫏哥儿,而是刘林这样的气质,他怎么都觉得对方和小慧他们几个不一样。 刘林:“我以前是少爷的贴身侍卫。” 花秋意插了句嘴:“刘护卫是嫏哥儿,跟在主子身边最为合适。” 南容是瑛不想让赵一卓知道他的前世与皇家有关,身边这些人说话时也特别注意。说刘护卫,赵一卓不会想那么多,说刘内卫就容易引来联想了。 赵一卓点点头,没有细问,而是让刘林自己挑选在翔福宫的住处。刘林选了他“以前”的那间屋。屋内收拾得很整洁,踏进屋里,刘林的眼前再一次模糊。花秋意在他身后轻声说:“知道您回来,就想着您肯定会选旧居。” 刘林抬手用袖子擦了脸,难过不已:“我现在,已经做不了俍俍的侍卫了。” 花秋意:“您能回来,就是对主子的保护。” 刘林泣不成声。 南容是瑛在小花厅和史齐、林羽山密谈了一天。陈良晨因为没有恢复记忆,南容是瑛打算先把他安排到联盟最高法院,先从底层做起。而史齐和陈良晨也就暂时住在天宇宫。 史齐从西州回来了,一回来就去了天宇宫,史家人立刻有了危机感。史家当家马上联系史齐,可对方的电话号码变成了空号。南容是瑛没有把史齐安排到联盟的哪个部门,给了史齐一些人手和他需要的资源后就不管他了。 在史齐三人回来后,南容是瑛越发忙碌了起来。随着南容是瑛对联盟上下的整顿,联盟内部也充斥着某种紧绷和不和谐。赵一卓在翔福宫深居简出,万佳芝经常过去陪他,关雎和韶嘉尧也把他们的博士课题带来了联盟第一大学,因为学业的关系,两人都比较忙,不过只要有空,他们就会去翔福宫看望赵一卓。 西侧宫,赵一卓正在认真做着实验。南容是瑛没有强制他休息,只要求他每天工作不能超过多少时间。赵一卓手里的学生,今年毕业的已经都顺利毕业,有4个学生还不到毕业的时候,但赵一卓已经向学校提出了辞职,这4个学生由南容是瑛派人出面给他们换到了别的教授名下,赵一卓给这4个学生留了一些资料,帮助他们完成课题。 南容是瑛这几天出差了,他最近特别忙,哪怕是在宫里赵一卓也难得能见他一面。即便对方没说,赵一卓也察觉到联盟现在的局势没有新闻播报的那么和谐。 西侧宫的门被人推开,王阳脚步匆匆地进来。赵一卓扭头看过去,一看到对方的脸色,他放下手头的工作:“出什么事了?” 王阳深吸一口气,说:“主子,我说了您别急。老爷回来了,受伤了。” 赵一卓起身就走,王阳立刻过去扶住他:“老爷的伤势不重,这事儿不能宣扬,所以老爷提前回来了。” 赵一卓:“伤到哪了?” 王阳抿了下嘴:“肩膀。” 赵一卓的步伐一顿,托着肚子加快脚步。 第340章 绿松毒 大花厅内,南容是瑛坐在沙发上,靳磊、张玄、史齐、林羽山站着,气氛沉重。赵一卓进来的时候南容是瑛第一时间去看他。 沙发上的男人,气色有着相比往日明显虚弱的苍白。那一刻,赵一卓的心揪在了一起。男人向他伸出手,赵一卓快步走过去一把握住,男人的手心,滚烫。赵一卓抬手摸上男人的脸,对方在发烧。他的心沉了几分,用力吸了吸,一股隐隐的腥臭飘入鼻端,他意识到是什么样的伤会让3系7级异能的男人发起高烧。 南容昰瑛:“去做吧。” 他没有说做什么,林羽山对赵一卓行礼,和史齐、靳磊出去了。门关上了,赵一卓开口:“王阳说伤到肩膀了。” 张玄这时噗通跪下:“少爷,奴婢有罪,没有保护好老爷。” 赵一卓:“你快起来。” 王阳把张玄拽了起来。 赵一卓:“我先看看伤口,是伤到肩膀了?” 张玄哭,心忧不安。赵一卓解南容是瑛的衣服,张玄抹了眼泪上前帮手。南容是瑛握住赵一卓的手:“我没事。你怀着身孕,不要看伤口了。” 赵一卓:“我不看一眼,不安心。我是医生。” -- 第824页 看着赵一卓眼里的坚定,南容是瑛最终还是放手了,说:“最近非常时期,要再委屈你几个月。孩子,得在宫里生。” 赵一卓一边解南容是瑛衬衫的扣子,一边平静地说:“我本来也很宅,无所谓。万慈馆里的设备齐全,在宫里生更方便。” 因为有伤,南容是瑛上身只穿了一件方便穿脱的衬衫。衬衫之下,肩膀上厚厚的绷带是那样的刺眼,而蹦带上一抹暗色的血渍更是刺目。 南容昰瑛:“伤口已做了处理,只是看着有些严重,你不要担心。” 赵一卓:“嗯,我不担心。” 赵一卓继续解绷带。他大着肚子不方便,见主子拦不住少爷,张玄伸出手,王阳也过来帮忙。两人拆掉了少主肩膀上的绷带。绷带下,暗红色的血窟窿已经缝合了,还有丝丝的血水伴随着某种腥臭在往外溢。赵一卓抿紧了嘴,伤口明显是枪伤,尽管已经做了缝合,他抬手轻轻按在南容是瑛的心脏处,再过来一点,这伤就留在这里了。 南容是瑛再一次握住赵一卓比平时冰凉了许多的手,说:“只是一点小麻烦。为了杀我,他们也挺下血本,这一回,倒是趁此肃清了一批高级异能者。” 一批……赵一卓仿佛看到了几十也或许是上百名五级以上的异能者对南容是瑛的围杀。他声音沙哑地开口:“王阳,去西侧宫我的药房,1号柜有一个盒子给我拿过来。再把我的药箱拿过来,我给南容哥重新处理下伤口。让小慧他们几个过来,把大花亭消毒。” 王阳立刻离开,南容是瑛没有反对,他只是说:“不要担心,我是3系7级异能者,对绿松毒有抗性。” 赵一卓是医生,绿松毒瞒不过他,不如索性说了。 异能者的身体素质强,受伤之后伤口也比普通人更容易愈合。但从6级以上的变异绿松的松脂中会有几率提取出一种毒素,这种毒素会令伤口久不愈合,普通人碰到就只能等死,高级异能者若沾染少量这种毒素,只要处理及时,没有生命危险,但需要很长时间才能令伤口完全愈合。如果异能等级低,或毒素量大,哪怕是7级异能者,伤口也会溃烂不治,严重者全身溃烂直至死亡。这种毒素提取的几率很低,但因为它的这种特性,一直以来都是各实验室研究的方向之一。 绿松毒在联盟国是明文规定只能用于实验研究,但也只能是一纸规定。南容是瑛被伤,对方用了绿松毒,从伤口来看,就是要他致他于死地。 王阳很快回来了,刘林、花秋意、小慧、常一丛和冯晓也拿了消毒水和工具进来。几个人都是眼眶红红的,没有耽搁时间,立刻对大花亭进行消毒。赵一卓给自己和南容是瑛戴了口罩,他指挥王阳给南容是瑛量血压,他则给南容是瑛诊脉。 房间消毒完毕,赵一卓因为大着肚子不方便,他让南容是瑛坐到桌上,他站着处理南容是瑛的伤口。他先给南容是瑛的肩膀打了一针麻醉针。在麻醉起效前,他准备了4只针剂,在场的谁也不知道那4只针剂是什么针,他也没解释。麻醉起效了,赵一卓消毒了双手,戴上手套,开始给南容是瑛的伤口拆线。随着线一点点被拆开,南容是瑛伤口涌出的血水也越来越多,腥臭味也越来越明显。 线全部拆掉,赵一卓让身旁的小慧给他擦了额头的汗,拿起一只他刚才准备好的针,开口:“这个针我只在实验鼠的身上用过。” 南容昰瑛:“你只管用。” 赵一卓深深看了眼南容是瑛,把针扎在伤口旁,注射。接下来,他在南容是瑛的伤口周围用了余下的3针。 4针下去,南容是瑛伤口处的血渐渐有了止住的趋势,伤口的腥臭味也开始明显减弱。赵一卓拿来手术刀,切除伤口上的腐肉。南容是瑛回来前已经处理了伤口,现在,溃烂的伤口又有了腐肉。 伤口上的腐肉全部清除干净,赵一卓开始给伤口消毒、缝合。缝合完毕后,他打开王阳从1号柜拿来的盒子,里面有6个玻璃瓶,赵一卓开始配药。配好的药,一部分抹在了南容是瑛的伤口上,另一部分赵一卓搓成丸剂让南容是瑛吞服。张玄做最后包扎的工作。 ※ 在大花亭重新处理了伤口,南容是瑛就带卓季回房了。张玄守在卧室外一步不肯离开。绿松毒,异能者闻之色变的剧毒,他好恨,为什么受伤的不是他。 翔福宫,没有一个人睡得着,只除了受伤的南容是瑛。赵一卓被南容是瑛强制拉上床。躺在男人的身边,听着他沉重的呼吸声,赵一卓握紧男人炙热的手。 奉天殿,南容隆烁在和南容家各方家主通完话后带着万佳芝匆匆赶来翔福宫,得知赵一卓给儿子重新处理了伤口,两人去休息了,南容隆烁叫走了张玄详细询问,万佳芝留在了翔福宫。在西州和琼州的南容景珀和南容景玳被紧急召回晟旭城。 南容是瑛对联盟的某些势力出手,他会受到袭击在南容是瑛的意料中。这一次,对方派出了4波杀手,每一波杀手都有上百名5级以上的高级异能者。如果能杀掉南容是瑛,那南容家不仅会受到众创,联盟也有可能彻底摆脱南容家的控制。如果杀不掉南容家,那迎接他们的将会是南容家更猛烈的报复。可是即便南容家不会猛烈的报复他们,以南容是瑛现在的态度,他们今后也没有好日子过,不如赌一把。有了绿松毒,只要能伤到南容是瑛,那胜利的天平就会倾斜到他们这一方。可以说,为了这一次暗杀,所有参与者都掏出了血本。 -- 第825页 南容是瑛睡熟了,赵一卓轻轻抽出被他紧握的手,下了床。打开门,看到在哭的张玄,赵一卓低声说:“你也累了,去休息。” 张玄:“少爷……我……” 赵一卓抬手拍拍张玄:“你们来到我和是瑛身边,不是只为了这短暂的重逢,他会没事的。你如果实在睡不着,就去守着他。” “少爷,上主和主母在小花厅。” 赵一卓:“我过去。” 小花厅,万佳芝已经哭肿了眼睛。南容是瑛中了绿松毒的消息被封锁,但他受伤这件事瞒不住。只要敌对方确定他中了绿松毒,那晟旭城的局势首先就会严峻起来。看到进来的赵一卓,万佳芝哭出声:“一卓……” 赵一卓走过去,握住万佳芝的手:“妈。” 万佳芝:“一卓……是瑛他是不是中了绿松毒?” 赵一卓坐下,说:“是,子弹上涂抹了绿松毒,浓度很高。” 万佳芝一听,当即就崩溃了,南容隆烁神情哀伤地抱住妻子。 赵一卓:“我给他用了解毒针,是我自己配的,还没有进行药品审核通过,只是在实验鼠上实验过。” 万佳芝的哭声骤停,南容隆烁的眼睛放出希望的光芒。跟着赵一卓进来的花秋意和小慧也是眼冒希望。 赵一卓:“末世后,变异动植物体内的毒素增多,普遍性的解毒剂一直是我研究的目标。我研究古医术,也是想把古医术与末世后医学结合起来。是瑛伤口的情况比他刚回来的时候好了一些,只要伤口不持续溃烂,以是瑛3系7级异能的实力,他自己可以完全把毒性压制下去。” 万佳芝用力点头:“我信你,我相信你。需要什么,你只管说!” 南容隆烁:“一卓,是瑛我们就交给你了,接下来的事,我来处理。” 赵一卓:“我会照顾好他。” 南容隆烁和万佳芝走了,赵一卓摸了摸肚子,孩子们似乎也察觉到了母父的担忧,不停地在踹母父的肚子。 赵一卓又返回卧室,把他用药的情况告诉了张玄、冯晓和常一丛,一是不想张玄一直自责,二也是让他们安心些。赵一卓不确定新药是否可以完全清除南容是瑛这次所中的绿松毒,但只要伤口不溃烂,能愈合,那就是成功了一半。 南容是瑛遇刺受伤,还中了毒,南容家各分支马上行动了起来。当天晚上,晟旭城内就响起好几次的枪声。联盟警卫队四处拘捕要犯。 南容是瑛是傍晚的时候回来的。赵一卓给他重新处理了伤口之后他就一直在沉睡,这一晚,赵一卓直到深夜才睡下。 睁开眼睛,神志立刻清明。南容是瑛扭头,入目的是一人的睡颜,对方的眼底有着明显的倦意。肩膀上的麻醉早就过了,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但受伤后麻木的半身此刻却有着清晰的感知。南容是瑛缓慢调动自己的意念异能,让身边的人陷入更深的睡眠中,他坐起来,下了床。 走进浴室,站在洗漱台前,南容是瑛单手拆掉肩膀上的绷带。左肩奔着他心脏而去的伤口,依旧触目惊心,但却没有腥臭的脓水流出,有的只是草药的苦味。南容是瑛的双眼微眯,他轻轻活动了一下左肩。 嘴角勾起,南容昰瑛:“不愧是我的贤内助。” 上一世,卓季就说过俣国药材的药效比他原来那个世界的药材效果要好很多。看来,末世后,这个世界药材的药效更加不错。 就那么裸着上身出去,南容是瑛出了浴室往外走。倒不是他有暴露癖,赵一卓在睡,他得找人来重新给他包扎。 第341章 他一直都是我的福星 门外,张玄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谁叫他都不走。一夜没睡的花秋意、小慧和刘林在厨房做饭,同样一夜未眠的王阳、冯晓和常一丛也守在门口。这一晚上,他们每个人都害怕极了,怕老爷出事。 门被人从里面拉开,张玄第一个蹦了起来,王阳、冯晓和常一丛也立刻爬起来。看到开门的人,4个人第一时间就去看那道暴露的伤口。南容是瑛低声说:“一卓还在睡,他昨晚累着了,让刘林过来陪着。王阳给我包扎。” 哪怕是不懂医,也能明显看出伤口的情况比昨晚要好得多。常一丛抹了把眼睛,转身就跑。张玄嘴唇颤抖:“老爷,您没事了,是吗?少爷的药,管用,是吗?” 南容昰瑛:“他一直都是我的福星。” 张玄、王阳和冯晓死死咬住嘴,担忧了一夜的眼泪流淌。 南容昰瑛:“让林羽山、史齐、胡开明……进宫。”南容是瑛点了现在在晟旭城的8个他最为得力的心腹的名字。 张玄:“是!” 张玄跑了,南容是瑛接着让王阳去通知父母,让他们来翔福宫。刘林过来陪还在睡着的少爷,看到老爷的伤口明显比昨天好了许多,他激动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南容隆烁在接到翔福宫的电话后,带着妻子万佳芝立刻赶去翔福宫。南容隆烁原本是想让他的医生给南容是瑛看看,被南容是瑛拒绝了。到了翔福宫,见到儿子,万佳芝的眼泪流出。 “是瑛,你怎么样?” 前一晚,南容隆烁和万佳芝同样担忧得一夜未眠。 南容是瑛刚由王阳给他包扎好伤口,道:“好多了,我已经让张玄通知胡开明进宫。” 胡开明是南容是瑛的专属医生,也是他非常信任的属下,他在联盟没有担任什么职务,他管理着南容是瑛的私人医药实验室。圣帝时期的医学大家胡鹏举、韦应石和柏世同所代表的胡家、韦家和柏家,如今在联盟医学界中仍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胡开明就出自于胡家。南容是瑛这次出差就带了胡开明在侧,他受伤后也是胡开明给他紧急处理的伤口。 -- 第826页 南容是瑛说他好多了,南容隆烁和万佳芝执意要看一下他的伤口。南容是瑛脱了衣裳,让王阳拆开刚裹好的纱布,给父母看他的伤口。万佳芝或许不明白,南容隆烁只看了一眼就看出儿子所中的绿松毒明显减弱了。他激动地问:“一卓的这款药什么时候可以上市?” 南容昰瑛:“不急。” 南容隆烁马上冷静下来:“你是什么意思?” 万佳芝:“我去看看一卓醒了没有。” 父子两人明显要谈事情,万佳芝自觉避开。 ※ 沉睡中的赵一卓猛地惊醒。在旁边守着的刘林和万佳芝急忙喊他:“少爷(一卓)!” 侧躺着的赵一卓回头一看,刘林立刻扶着他坐起来,万佳芝也伸手帮忙。赵一卓的肚子很大,睡觉只能侧躺,起床时也需要人帮忙。 赵一卓:“昰瑛呢?” 万佳芝:“他说他好多了,在跟他爸爸谈事情。”万佳芝握住他的手,哽咽,“一卓,多亏了你,绿松毒……如果不是你……” 赵一卓:“妈,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有没有查出是谁参与其中?” 万佳芝:“我知道程家肯定有参与,其他的,你爸爸不说我也不能主动问,问了我也不懂,还添乱。” 刘林:“少爷,我给您拿早饭去,您饿了吧?” 赵一卓点点头:“有点。” 刘林出去了,万佳芝压低声音说:“一卓,是瑛现在大刀阔斧的整顿联盟,不知会动多少人的蛋糕。程家就不说了,我怀疑……周家可能也参与了,只是你爸爸不会告诉我。” 赵一卓蹙眉:“周家是要与南容家鱼死网破了吗?他们怎么也是是瑛的祖母家。” 万佳芝:“你没有和周家人接触过,我却是和他们打了几十年的交道。周家除了是瑛的曾外祖周健还讲点道理,其他人……”万佳芝摇摇头,“周家有7级异能者,后来又和南容家做了亲家,还出了一个主母。如果不是是瑛是南容家唯一一个3系7级的异能者,公公不会退位让出上主的位置给隆烁,因为是瑛在南容家必须要有一个符合他实力的地位。当初公公决定退位时,婆婆曾大闹过,公公让周嘉行进了联盟议会,婆婆才安生了。我知道是瑛一直在打压周家,婆婆又被公公离婚,我一直都很担心婆婆不会善罢甘休,她一直没有动作,不符合她的性格。” 赵一卓:“公公为什么那么纵容周家?”和周老夫人?只不过对方是长辈,还是南容是瑛的祖母,他不好提。 万佳芝:“公公对婆婆是喜欢的,婆婆年轻的时候很漂亮。周家,也确实有能力,当初也确实给了公公很大的助力,公公那个人重旧情。婆婆是家中唯一的女儿,在娘家时被父母兄弟宠着,嫁人后又被丈夫宠着,性格就更强势了。婆婆和公公的异能等级相差了2级,隆烁是她和公公结婚十多年后好不容易才有的,期间南容家各支也曾给过公公压力,所以婆婆和南容家旁支的关系一直都很紧张。”叹了口气,万佳芝说:“我不希望周家参与了此事,但如果确实有周家……” 赵一卓:“妈,我明白您的意思。是瑛对我是最重要的,他要怎么做我都支持,我相信如果周家真的参与其中,他对周家的打算不会受别人的影响。” 万佳芝:“那我就放心了。” 万佳芝不喜欢她的婆婆,对周家也没有感情。以前,她为了儿子和老公去忍耐婆婆的刁难。如果周家真的参与此事,她不会给周家求情,也不想看到儿子顾忌和周家的关系而手软。用了绿松毒,那就是明摆着要致她儿子于死地。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她不是圣母。 接到张玄的通知,史齐、林羽山等人立刻赶往天宇宫。南容是瑛在奉天殿见了他们。胡开明昨晚也是一夜没睡,一直在实验室研究给少主解毒的最佳方案。结果在他来到奉天殿,解开少主肩膀上的纱布后,他傻了。 林羽山吃惊:“少主!您的伤!” 不仅林羽山大惊,史齐等人都无比的震惊。少主昨天的伤是什么样子他们都亲眼看到了,现在少主的伤口明显止血,并且没有腥臭的毒液流出,这明显是毒解了! 南容昰瑛:“对外放出我中了绿松毒的消息。胡开明留在宫中。” 胡开明两眼冒光:“少主!是谁给您解了毒?” 南容昰瑛:“你以后会知道。” 史齐立马想到了少爷,他紧盯着老爷,当对方给了他一个眼神后,史齐忍住了狂喜,果然是少爷!少(俍)爷(俍)威武! 南容是瑛给心腹安排接下来的任务,南容隆烁则联系南容天驰等几位家主,要配合南容是瑛接下来的行动。南容是瑛遇刺,对方还用了绿松毒,已经触怒了整个南容家。 史齐等人接受了任务后离开奉天殿,刘林提着一个箱子来到奉天殿。第一眼见到胡开明,刘林楞了一下。南容昰瑛:“这是刘林,这是胡开明。”没有介绍双方的身份。 胡开明微微颔首,打招呼:“你好。” 刘林:“您好。”然后他道:“老爷,您该换药了。” 胡开明吃惊,“老爷”?他对刘林的身份有了好奇,对方为什么叫少主“老爷”?张总管也会叫“老爷”,这人是少主的近侍?但要叫也该叫“少爷”吧? 刘林打开药箱,取出4只针,一个药丸和一瓶药粉。南容是瑛看了眼说:“你回去吧,胡开明来给我换药。” -- 第827页 “是。” 刘林走了。 南容是瑛暂时不打算让赵一卓再见故人,他对胡开明说:“这就是我昨天回来后用的药。” 胡开明马上抛开心中的疑惑,双眼放光。 刘林往翔福宫走,还在想胡开明。刚才那人有点像平宁侯,也姓“胡”,会不会是平宁侯的转世?但张总管没有跟他提过平宁侯也转世了,至少他可以肯定少爷是没见过平宁侯的。不过现在是多事之秋,老爷自有老爷的打算。而且他上一世与平宁侯接触时,平宁侯已经是60多岁的老人,人的容貌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化。对方姓胡,很可能是平宁侯的后人,但就不一定是平宁侯了,毕竟他也没见过平宁侯年轻时的模样。 这边,胡开明在少主的指挥下给少主消毒了伤口,注射了针剂,重新上了药。南容昰瑛咀嚼了那颗苦死人的药丸。现在没有人会再吃这种古董的草药丸,南容是瑛苦中作乐地想他或许是联盟第一人。 胡开明:“少主,这解毒针,是哪家实验室开发出来的?您吃的药丸,是不是宫里留下的古药?” 联盟没有古医药,满大街你也找不出一家卖草药丸这种原始药物的,所以胡开明第一反应就是这是南容家从古流下来的古药。据说,古俣国时期有许多神乎其神的古药,只是随着时代的发展,又经历了末世,古医药没落直至消失。 南容昰瑛:“这件事解决后,我会让你见这些药的配置者。” 胡开明噗通跪下抱住了少主的大腿:“少主英明!” 南容是瑛踢开他:“不要和史齐学。” 这边,林羽山几人从奉天殿出来,林羽山就对史齐说:“你上我的车。” 史齐:“好。” 林羽山亲自开车,载着史齐出了郸阳宫,拐了两条路,却停了下来。史齐:“怎么了?” 林羽山看着他问:“那些药是不是卓少拿出来的?” 史齐撇撇嘴:“我怎么知道?” 林羽山解开安全带就去抓史齐,史齐急忙闪躲:“君子动口不动手!” 抓着史齐的衣襟,林羽山:“不想我动手你就跟我说实话。” 史齐:“老爷又没说,我怎么知道!这种事可不能瞎猜。” 林羽山:“圣后医术精湛,尤其制药。” 史齐冷哼:“你既然知道还问我干什么。”然后他给了林羽山一个轻蔑的眼神,“有本事你自己想起来呀。” 林羽山握紧了拳头。 车内的惨叫传出车外老远—— “我说我说!很可能是少爷!你不要掐我脖子了!痛痛痛!” 作者有话说: 新坑BL《帝玛塔的夏天》开始连载,目前日更,没存文了再说。 第342章 局势恶化 治疗了一个月,南容是瑛体内的毒素全部清除。作为新药人体实验的第一人,南容是瑛对这一次的试药结果相当的满意。赵一卓记录下他每天的身体检查情况,然后把两种药物的完整配方交给了南容是瑛。 “针剂是单纯的解毒针,药粉具有消炎、解毒和提高伤口的愈合的功效,可外用,也可口服。末世动植物的变异,随之而来的也有动植物药效的大幅度提升。这么多年的研究我发现,末世之后,古医学在治疗上的效果要高于化学医学。只是赞同这一观点的人太少,我之前不想引起太多人的关注,所以没有发表过古医学的研究。绿松毒是末世之后出现的对人类最为危险的一种毒素,我父亲就一直在进行这方面的研究,他也鼓励我利用古医学来解决绿松毒毒素。” 南容是瑛没有跟赵一卓客气,说:“你的古医学研究室我已经派人去筹建了。一卓,古医学有没有可能解决普通人阳光辐射的问题?” 赵一卓:“我现在正在进行的研究就是这一方面。普通人只能生活在地下,现在联邦的两极分化已经十分严重了,长此下去……不利于社会的稳定。” 南容是瑛倾身在赵一卓的嘴上亲了口:“不愧是我的贤内助。” 赵一卓笑得推开他。 ※ 南容是瑛受伤后一直在翔福宫,没有露面。外界,有关南容少主中了绿松毒的“传言”已经在上层社会传开。南容广涵从别宫回到天宇宫,他没有见到孙子,整个郸阳宫全部被南容是瑛的人把守,南容广涵想去翔福宫见见孙子都未能如愿。 南容广涵在奉天殿发脾气:“是瑛到底怎么样?我是他祖父!他不让我去见他是什么意思!” 南容隆烁:“是瑛现在在专心解毒,就是我和佳芝都被拦在了翔福宫外。”可解绿松毒的药物还不到宣布的时候,南容隆烁暂时隐瞒了父亲。 南容广涵:“是瑛是不是找了一个嫏哥儿?对方还怀孕了?” 南容隆烁:“是。人是适应自己找的。” 南容广涵眯了下眼睛:“叫什么?是谁家的?” 南容隆烁:“等是瑛伤好,让他跟您说吧。” 南容广涵很不满,南容隆烁:“爸,是瑛遇刺,对方用了绿松毒,如果周家有参与其中……” 南容广涵沉默了两秒说:“如果周家有人参与,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南容隆烁:“爸,谢谢您。” 南容广涵深吸口气,说:“我搬去大兴宫住。是瑛找的那个,可有资格入住翔福宫?” -- 第828页 南容隆烁:“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 南容广涵的脸庞紧绷了一瞬,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南容是瑛遇刺,南容各分支派了人前来晟旭城。南容惇克带了200名西俣大部的异能者前来。他刚来的第一天,在前往天宇宫的途中就遭到一伙不明人士的袭击。南容是瑛的亲卫队在沿途埋伏,和南容惇克一起击毙前来袭击的50多名高级异能者,这些异能者的武器和子弹上都涂了绿松毒。敌人的攻势现在已经从暗中提到了明面上,最近这几天,晟旭城的出现了多起大大小小的袭击。 南容是瑛多日不露面,有关他已经身亡的消息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并迅速席卷联盟。南容家与联盟新贵们之间的矛盾更加白热化。就在南容惇克遇袭的第四天,联盟的3家私人实验室被联盟军方突袭,实验室被毁,实验室的研究员死的死,被抓的抓。这3家实验室的幕后老板还来不及携家人逃跑,就被军方直接在机场拦了下来,其中有一家已经搭乘私人飞机准备飞往北洋州了,在空中被导弹打了下来。 饶是普通民众都嗅到了联盟目前不寻常的气息。一个个联盟高官和他们的家人被抓,程家首当其冲,周家也有不少人牵扯在内。哪怕是举家逃回琼州的史乔云的史家也没能幸免。史齐的本家家主因命案在身被抓,史齐同父异母的弟弟,史家家主继承人被抓。 南容是瑛躲在翔福宫操控全局,南容隆烁站在前台为儿子遮掩,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南容隆烁对南容是瑛遇刺的报复,所以手段才会如此的激烈。而也正因为南容隆烁如此激烈的手段,也从侧面证明南容是瑛是真的不好了。 周家,周老太太砸了杯子,气得胸膛是上下起伏:“欺人太甚!南容家欺人太甚!” 周嘉行现在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南容家已经不念旧情了。父亲把者行带在了身边,肯定是打算放弃我了。芷怡,我如果不再是周家的家主,你的日子可会更不好过了。” 周老太太捏住拳头:“这是报复!这是那个贱人的报复!她迷惑了隆烁,让隆烁跟我这个当妈的离心,再挑唆她儿子对付我,对付我们周家!我就知道,那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周嘉行:“现在不是骂人的时候,我们得想办法自救!南容是瑛很大可能是活不了了,所以南容隆烁现在才跟疯狗似的到处乱咬。南容家如果没了南容是瑛,不仅元气大伤,我们还有可能趁此机会把南容家彻底拉下来。他们霸占联盟的时间也够久了。” 周老太太丢给兄长一个嫌弃的眼神:“哪有那么容易。你说的倒轻巧。南容家树大根深,没了南容是瑛,还有南容家其他的人。别忘了,南容家的各支对主支这一脉一向忠心。少了南容是瑛这个7级3系异能者,南容家也有别的7级异能者。” 周嘉行气馁:“难道我们就这么坐以待毙?!” 周老太太下一句却是:“查出是瑛带回宫的那个嫏哥儿是谁没有?” 周嘉行:“我怀疑是联盟第一大学的一个医学教授,叫赵一卓。程珠珠出事,就是与此人有关,万佳芝当时还去了警局,说赵一卓是她干儿子。不过这个赵一卓的身份属于绝密,我查不到。但越是查不到,我觉得越有可能是他。” 周老太太:“医学教授?” 周嘉行:“很年轻,脑域5级异能者。” 周老太太:“一个脑域5级的异能者,身份却是绝密,哄谁呢,肯定是是瑛给他做的。他现在还在第一大学?” 周嘉行:“他已经辞职了。” 周老太太思索了一会儿后,说:“是不是,只要是瑛死了,他不足为惧。” 周嘉行:“可是那个嫏哥儿似乎怀孕了!” 周老太太:“那也得能生下来。” 周嘉行苦恼地说:“翔福宫现在是铁桶一块,全是是瑛的人,我们在宫里的人根本找不到接近翔福宫的办法,更别说进去做点什么了。万一对方生下孩子,继承了是瑛的异能天赋,南容家还是能压我们一头。最好的办法就是绝了是瑛这一脉。” 周老太太沉吟:“办法,总是有的。” 奉天殿,万佳芝接到前婆婆的电话,令她格外吃惊。做了周老太太几十年的儿媳妇,这还是周老太太第一次主动给她打电话。万佳芝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用受宠若惊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电话里,周老太太说她想见万佳芝一面。万佳芝猜测对方是为了周家的事,她道:“婆母,隆烁不让我出宫,不如,我们在大兴宫或九陌宫见面?” 周老太太也不恼,还很和声和气地说:“可以。那就明天吧,我去九陌宫。” “好,我什么时间都可以。” “明天早上10点,九陌宫的梨园咖啡店内。” “好,那明天见。” 九陌宫是商业宫,里面有很多店铺。在天宇宫的工作人员可以在九陌宫买到任何一件外面贩售的物品。 挂了周老太太的电话,万佳芝就去找丈夫。南容隆烁得知后说:“她来找你很正常。外公打算撤掉周嘉行,换一个人做周家的家主,周嘉行肯定急了。她说什么你听着就是,不用答应她什么。也不要多提是瑛的事,就说是瑛在养伤。” 万佳芝点点头。 南容昰瑛得知此事后,也没反对母亲去见周芷怡,只是叮嘱母亲多带些人在身边,毕竟现在是多事之秋。万佳芝还是有点小紧张的,实在是周老太太给她造成的阴影太大了。 -- 第829页 这一晚万佳芝睡得很不踏实,早上6点多就睡不着起来了。约的是10点,万佳芝9点就出门了。虽然周老太太已经成了前婆婆,但她作为晚辈和儿媳妇,该有的礼数必须得有。何况她还是南容家主母,总不要给人留口舌。 到了九陌宫时间还早,万佳芝就在梨园咖啡店附近的店铺逛了起来。9点40,万佳芝去了咖啡店,进了提前订好的雅间。等到10点,周老太太还没露面,万佳芝的秘书出去等。一直到10点20,周老太太的车才停在了咖啡店门口。万佳芝深吸了口气,在周老太太进来后,她露出得体的笑容:“婆母。” 周老太太坐下,说:“路上有点塞车。” 万佳芝没说什么,也没表示出不高兴,转而问:“婆母想喝点什么?” 周老太太:“我自己带了茶,叫他们送茶具上来。” 这里是咖啡店,你来咖啡店喝茶?万佳芝不想因为这种事跟周老太太置气,她让秘书去找店老板,让对方送一套茶具过来,如果店里没有,就去附近的茶室买一套。 周老太太一来就折腾,万佳芝对今天的这次见面完全不抱希望了。茶具拿来了,周老太太带来的随侍烧水泡茶。等茶泡好,周老太太让随侍和保镖出去,万佳芝想了想,也让保镖和秘书出去了。 “我听说是瑛受伤了,可严重?问他爸爸,他只说还在养伤。” 尽管刻意压着了,但周老太太对万佳芝说话的口吻还带着习惯的强势。 万佳芝道:“有点严重,差一点就到心脏了,所以最近他一直在翔福宫里养伤。” 周老太太:“我听说,他中了绿松毒?” 万佳芝保持面部的正常,说:“我也听到外界的传言了,也不知是谁别有居心,是瑛只是普通的受伤。他异能等级高,虽说伤有点严重,不过也好多了。” 万佳芝这么说,周老太太反而更不相信南容是瑛现在是好好的。她可以确信南容是瑛中了绿松毒,至于如何确信,她自然有她的渠道。 周老太太心里如实想,嘴上说:“好多了就好。得知他受了伤,还中了绿松毒,我可是急坏了,只是隆烁不让我去看他,我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我听说,是瑛带了一个嫏哥儿住进了翔福宫?” 这事儿在上层不是秘密,万佳芝点了点头。 周老太太沉下脸:“我现在被他爷爷离了婚,他的婚事我说什么也不顶事。不过翔福宫是圣后故居,是瑛在联盟的声望再高,也不能不顾圣后对南容家的意义,你是他妈妈,不能什么都由着他。” 万佳芝:“婆母您说得对。” 还是这么上不来台面,一点主见都没有。心里嫌弃万佳芝,周老夫人嘴上却说:“是瑛出事,联盟现在也是乱糟糟的……” 周老夫人在那里说她对当前局势的担心,对南容是瑛的担心,万佳芝却是迫切地想回去了。用来泡茶的瓶装水没了,周老夫人扬声:“再拿几瓶水来。” 过了会儿,一位咖啡店侍者打扮的年轻人抬着一个托盘进来,托盘上是几瓶高级瓶装水。侍者把瓶装水一一放在一旁,突然,他一个手刀砍在周老太太的后脖颈,在万佳芝没来得及反应前捏住了她的脖子,一手拿着手帕捂住了她的口鼻。万佳芝挣扎了几下,就晕死了过去。 接到妻子被劫持的电话,南容隆烁直接奔出了奉天殿。翔福宫,南容是瑛也立刻收到了消息。一名速度异能7级的异能者在九陌宫的咖啡店袭击了周老太太,带走了母亲。对方的动作太快,劫持了昏迷的万佳芝后立刻驾车出了天宇宫。有主母在手,没有人敢拦他。 第343章 帝陵异变 翔福宫,南容是瑛一掌拍碎了桌子,下令:“废了周芷怡的异能,囚禁东四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探望。抓捕周家在晟旭城的所有人,不论老幼!” 没有人对他的命令提出异议。南容是瑛换了衣服,脸上做了掩饰,由靳磊开车从翔福宫直接出宫。现在外界都传言中了绿松毒的南容是瑛要么就是已经死了,要么是在垂死挣扎,他这样做也是避人耳目,必要时可以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车行至大兴宫,南容是瑛接上南容惇克。南容惇克已经得到了少主对周家动手的命令,他上车就问:“少主,这件事和周家有关?” 南容昰瑛:“有没有关系,周家不能留。周老太婆从来都看不起我母亲,她唯一的一次主动约我母亲,我母亲就出了事。要说这件事和她没关系,也就骗骗我父亲和我祖父。”说到这里,南容是瑛格外恼怒,“身为上主,却无上主的魄力,贪图美色,遇事糊涂,任人唯亲,我母亲若无事便罢了,若有事,他们两人难辞其咎!” 南容惇克不敢说话,少主这是真的怒了,连上主和老上主都骂了。贪图美色肯定骂的不是上主,那就是老上主喽。对于周老太太的为人,南容惇克远在西州部落也是多有耳闻。这位老太太年轻时确实是个大美人,但那性格…… 南容惇克的电话响了,他接听,然后立刻转达:“少主,对方的车正向四平帝陵的方向逃窜,是否堵截?” 南容昰瑛:“我母亲在车上,不要轻举妄动。盯着他,只要他落脚,你去引着他,我寻机会。” 南容惇克:“是!” 南容惇克在电话里下令、布置。过了会儿,南容是瑛的电话响了,是父亲的,他不想接,给了南容惇克一个眼神,南容惇克拿起电话,接听。 -- 第830页 “昰瑛!” “上主,是我,惇克。” 电话那边有短暂的停顿:“昰瑛呢?” “少主有事,不方便接电话。” 南容隆烁深吸一口气,说:“告诉是瑛,绑匪联系我,说他会在帝陵等我,想要他母亲的命,就拿少主母的命来换。” 南容惇克:“什么?!” 南容是瑛抢过电话:“我知道了。”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南容隆烁看着自己的手机,心里苦涩,他清楚,是瑛是生气了。 翔福宫,南容是瑛匆匆走了,翔福宫外的守卫也增加了一倍,就是赵一卓再不关心外界的事情,也明白这是有大事发生了。赵一卓也没心思做事,他坐在小花厅里等消息。已经得知发生了什么事的花秋意、王阳和刘林心急如焚。老爷命令他们不许告诉主子发生了什么,他们也不敢说。小慧、常一丛和冯晓在学校,事情发生后,王阳就让人去把他们接回来,现在人可能正在路上。张玄带了一批人去奉天殿了。 周老夫人被人打晕,南容隆烁命人把母亲送到奉天殿,他的本意是担心母亲的安全。南容是瑛却压根不管周老夫人在这件事中是否无辜,直接下令把周老夫人关到东四所去,张玄就是去做这件事的。 小花厅的座机电话响了,不仅是小花厅的座机,翔福宫里凡是有座机的房间,座机都响了。刘林接起了电话:“翔福宫,哪位?” 电话里传来一道阴森的声音:“让翔福宫的那位怀孕的嫏哥儿接电话。” 刘林迅速镇定,深吸口气:“你是谁?我就是。” 刘林确实是嫏哥儿,声音是比男人低柔些的,对方不疑有他,说:“我知道你是南容是瑛的姘头,好像还怀孕了吧。现在万佳芝在我们手里,想要她活命,就拿你来换她。我在四平帝陵等你。” 电话挂断,刘林握着话筒的手骨发白。 沙发上,赵一卓一直看着刘林。刘林不想少爷看出端倪,他放下电话,平静地说:“是老爷的人,让我告诉少爷不管谁来,都不要出翔福宫。” 赵一卓:“让人备车,去四平帝陵。” 刘林大惊:“少爷!” 屋内的花秋意和王阳都一脸莫名,赵一卓看着刘林说:“我是7级异能者。”7级,哪怕不是五感异能者,五感也要比其他人强。 并不知道主子(少爷)是7级异能者的花秋意、王阳和刘林楞了,接着刘林就跪了下来:“少爷!您不能去!绑匪的目的明显是冲着您来的!” 王阳:“刘林!刚才是谁的电话!” 刘林:“是绑匪的电话,对方开口就找翔福宫怀了孕的嫏哥儿,说主母在他们手里,要主母活命,就要少爷去四平帝陵。” 花秋意:“主子!您不能去!” 情急之下,花秋意喊出习惯的称呼,跟着噗通跪下。山与三タ 赵一卓:“给是瑛打电话,我跟他说。” 刘林站起来,拨通老爷的电话,赵一卓伸手,刘林把电话给了少爷。电话接通,赵一卓:“昰瑛。” “我这边有点事,晚上会回来,你晚上不用等我,早点休息。” 赵一卓:“绑匪把电话打到了翔福宫,要我去四平帝陵换妈的平安。” 南容昰瑛炸了:“不许去!你给我老实在宫里呆着!” 赵一卓:“他们就是冲着我来的,没有这次,也有下一次。是瑛,你看这样如何?” 听了赵一卓的计划,南容是瑛勉强道:“你可以去,但只能在车里,不许露面。” 赵一卓:“我不会拿自己和孩子的安全开玩笑。你快去准备吧。” “让王阳接电话。” 赵一卓把电话给了王阳,王阳听了老爷的计划后表示:“老爷放心,我会用我这条命来保护少爷。” 花秋意留在宫中,赵一卓裹了一件有帽子的斗篷,带着刘林、王阳和南容是瑛派给他的两名5级双系异能者前往四平帝陵。同时,南容是瑛通过林羽山紧急调10名嫏哥儿去四平,且避开军部的耳目。 被打晕的周老夫人刚被送到奉天殿,就被张玄带来的人废掉了异能。在剧痛中醒来的她还没弄明白是什么情况,紧接着被从奉天殿带走推上车。周老夫人上了车才发现自己的异能被废了,她大骂张玄,被对方一个耳光抽静了音。对这位老太太,张玄可不会给什么周家面子,更不会对她有什么恭敬害怕之感。不管是不是周老夫人参与其中,因为她而让主母遇险,还指向了少爷,这老太婆就得死! 周老夫人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害怕。她想给南容隆烁和南容广涵打电话求救,可手机却没在身上。汽车直接去了东四所,周老夫人被堵了嘴从车上拖下来关进了东四所。 周老夫人被带走的时候,在自己公司办公室的周嘉行被闯入的联盟警卫队带走。周嘉行当然不会束手就擒,警卫队中一位6级双系异能者出手,把他打了个半残。 周家的事在晟旭城引起哗然。周家之前虽然有被针对,但联盟方或者说南容家的态度还没有这么激烈。可这回谁都看清了,周家这次是真的完了。周家所有男人被带走,有孩子的女人被要求留在家中不得外出。未成年人可以和他们的母亲在一起,已成年的,也全部带走接受调查。当周芷怡被废了异能带去东四所的消息传回,周健一口血喷了出来。 -- 第831页 四平帝陵,绑走万佳芝的3名绑匪就站在帝陵前的空地,再往后几米,就是帝陵变异树的攻击范围。四平帝陵被几十棵7级变异树围着,这几十棵7级母树又分化出成百上千的子树,把帝陵围了个严严实实。 万佳芝已经醒了。她异能等级本来就低,对方又给她注射了药物,她全身无力,任人宰割般地被劫匪控制着。南容隆烁、南容景珀、南容景玳都赶来了。看到妻子(母亲)被歹徒劫持,三人心如刀割。 万佳芝很害怕,但她没有丢南容家主母的脸,她一直咬着嘴,不哭不叫,注视着丈夫的眼睛里是“我不怕,你不要过来”的坚定。 一辆辆车开了过来。联盟警卫队、南容家侍卫以扇形的方位堵住了劫匪可以逃窜的任何角度。南容惇克也来了,他带着自己的人马来到南容隆烁身边。3名劫匪已知有一位是7级的速度异能者,另一人从体格上看可以确定是力量异能者,至少是6级。另一位看不出是什么异能。那名速度异能者正控制着万佳芝。3名异能者劫匪全部戴着面罩,遮住了脸。 力量异能劫匪粗声喊:“南容老儿,你们南容家把控联盟的时间太久了,该改朝换代了!南容老儿,听说你与你老婆夫妻情深,今天我们就看看你对你老婆到底有多情深。想你老婆活命,就拿南容是瑛的姘头来换!” 南容隆烁气得额头青筋直冒,躲在暗处的南容是瑛眼里是绝对的杀意。现场的林羽山上前一步:“少主还没有结婚,你说的人是谁?” 劫匪:“林部长,你这条南容家的狗就别给他掩饰了。南容是瑛不仅有一个嫏哥儿姘头,他还怀孕了。我们今天就要看看,是南容家主母的命重要,还是南容家孙子的命重要。” 万佳芝对着丈夫猛眨眼,要丈夫不要答应。 后方的一辆车内,王阳克制着下车的冲动,刘林冷静地低声说:“少爷,对方是冲着小少爷来的。” 王阳咬牙:“外界都传老爷中了绿松毒命不久矣,现在他们再对小少爷出手,为的恐怕是要绝了少主这一脉,彻底击垮南容家。” 赵一卓:“王阳,你下车,把东西交给林羽山,不要引来注意。如果他那边不方便,你就找一个信得过的。” 王阳打开车门迅速下车。 一辆中巴车开了过来。车停后,从车上下来10个裹着黑色斗篷,戴着兜帽,腹部明显隆起的人。看他们的穿着,应该是嫏哥儿。他们一来,包围劫匪的警卫就让开了一条路,南容惇克亲自上前把这10人带了过去。 南容隆烁看到这10人,低吼:“谁叫你们过来的!” 南容惇克:“上主,是我让人把他们接过来的。” 王阳这时候走到南容惇克身边,低声快速说:“我是翔福宫主管,奉命给您一样东西。”说完,他把一个东西塞到了南容惇克手里。南容惇克迅速握紧。 王阳退后一步,留下一句低语:“战斗时洒向敌人,闭气。” 南容惇克转向劫匪:“你们要见的人来了!” 3名劫匪面面相觑,这么多?万佳芝楞楞地看着那10个外型上看起来很相似的孕夫,眨了眨眼。南容隆烁还在发火:“惇克!把他们带回去!现在不是他们来添乱的时候!” 10人这时候异口同声:“上主,我们是自愿来的。” 反应过来的万佳芝这时候出声:“你们回去!不要管我!照顾好是瑛的孩子!” 10人:“主母!” 掐着万佳芝脖子的那名劫匪嘀咕:“这么多?不是说只有一个?” 另一人低声:“一个也只是据说,说不定就是这么多个。” 第三人:“南容昰瑛3系7级异能者,这么强的基因,南容家肯定不会浪费。” 10位孕夫走到最前方,摘下兜帽。他们10人容貌各异,但都十分的漂亮。他们有的肚子大些,有的肚子小些,但明显都怀孕了。其中肚子最大的嫏哥儿开口:“我们都是少主的人,肚子里的孩子也都是少主的,你要见的是谁?” 三名劫匪互看一眼,速度异能劫匪说:“谁是赵一卓?” 开口的嫏哥儿蹙眉:“你找赵一卓做什么?你不是要见少主的情人吗?他又不是。” 南容隆烁:“一卓是我的义子,并不在晟旭城,你们找他做什么?” 三名劫匪不确定了,毕竟给他们信息的人也没有确切告诉他们赵一卓是南容是瑛的姘头。不过……为首的劫匪:“10个人……南容少主的胃口还真大……不愧是南容家。联盟一夫一妻制,到了你们南容家就是三妻四妾。” 南容惇克:“废话少说!人来了!放人!” 为首的劫匪也有点难办了,10个人,都怀了孕。三名劫匪快速商量了一番,为首的劫匪:“既然他们都是南容是瑛的姘头,那,就用他们10个人的命换你们主母的命吧!” 南容隆烁:“放肆!” 万佳芝:“不要管我!隆烁!保护好是瑛的孩子……毕竟是瑛他……”说到这里,万佳芝泣不成声。 万佳芝这么一说,现场有些骚动,难道南容少主真的出事了?三名劫匪大喜,为首的劫匪掏出一把匕首抵在万佳芝的脸上:“我数到10,少一个人,我在她脸上划一刀,你们自己看着办。1!” 肚子最大的那位嫏哥儿迈出步子,嘴里说:“主母,我不怕。我死了,别人也可以为少主生下孩子。” -- 第832页 “2!” “主母,我也不怕。” 第二个嫏哥儿迈出步子。 “3!” 第三人:“主母,少主留下了那么多精子,少主这一支不会绝后,可您是少主唯一的母亲,您绝对不能出事。” 三名劫匪傻眼,什么?精子? 第四人、第五人……10位嫏哥儿脱掉身上的斗篷,摸着肚子大无畏地朝劫匪走去。南容惇克走到一位有着络腮胡的警卫身边,站定。 10人越来越近了,为首的劫匪回神:“停!” 10人停下。 为首的劫匪眼神闪烁,如果南容是瑛当真留下了精子,那就算杀掉这10个人,他们此次的任务也失败了。既然如此…… 为首的劫匪提起万佳芝:“我把她还给你们了!” 这么说着,劫匪却是突然后退,把被他劫持的万佳芝用力朝后抛去。 “佳芝!” 枪声响起,10名大肚子嫏哥儿朝着3名劫匪扑了过去。突然,她们的脑袋剧烈疼痛,未知的那名劫匪是7级意念异能者! “碰!”的一声巨响,7级异能异能者的身体如断线的风筝被一人踢向帝陵方向。顷刻间,被惊动的变异植物出手,被打得瞬间没有反应能力的7级异能者不过几秒就被无数的藤蔓拖入了帝陵深处。伪装了面容的南容是瑛意念放出,身体极快地冲向被甩向变异植物的母亲,同时,他手里的瓶子抛出,褐色的粉末飘荡。 南容昰瑛! 逃跑的速度异能和力量异能者心中大骇。同为7级意念异能者,3系的南容是瑛对单系的意念异能者是绝对的碾压。原本,三名劫匪的计划是由意念异能者扰乱众人,力量异能者开道,速度异能者带着两人离开。可现在,意念异能者直接被南容是瑛踹飞了出去并且绝对是有去无回了,两人顾不得同伴只想着立刻离开。可一股奇怪的味道飘来,两人还没意识到是什么气味,两人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被惊动的变异植物朝万佳芝甩出藤条,南容是瑛接住母亲,身体在空中转身,把惊慌的母亲用力抛了出去,无数的藤蔓抽在他不设防的背上。 “昰瑛!” “少主!” 南容惇克、林羽山……闭气躲过诡异气味的5级以上异能者全部冲了上去,5级以下异能者纯粹是上去送命。警卫队的其他人迅速把昏迷的两名劫匪绑了起来,注射异能削弱剂。也有不少闻到那股气味的警卫同样昏迷了过去。 帝陵周围的变异植物一个接着一个被惊动。南容是瑛的后背鲜血淋漓,他被变异植物缠住了。在车上的赵一卓下了车。刘林和王阳护着少爷。看到南容是瑛在被变异植物围攻,哪怕对方做了面部遮掩,赵一卓也一眼就认出那是南容是瑛。他加快步伐,当看到南容是瑛被越来越多的藤蔓缠住,赵一卓的心脏几乎失去了跳动。 “啊!”低呼一声,赵一卓捂着肚子突然跪在了地上。 那边,林羽山、南容惇克全部都受伤了,他们拼了命地要把南容是瑛从遮天蔽日的藤蔓里救出来。这边,王阳和刘林大喊:“少爷!” 血水混着羊水从赵一卓的下身流出,帝陵深处,轰隆声响起,围救南容是瑛的人们绝望了,7级变异之物觉醒了! 王阳让刘林护住少爷,他转身飞奔去开车。赵一卓忍着疼痛努力去看南容是瑛。身下的血水被土地吸收,轰隆声震天,沉睡在帝陵深处的7级变异植物,缓缓伸展出祂们的藤蔓。泥土贪婪地吞噬着赵一卓身下流淌的血水,赵一卓紧抓着刘林的手腕,嘶声大喊:“昰瑛——!” 困斗中的南容是瑛听到了赵一卓痛苦的喊声,双眼血红。 第344章 奇怪的变异植物 轰轰轰轰—— 帝陵内所有的七级变异树全部被惊动了。遮天蔽日的枝条从帝陵内窜出,瞬间把奋力要向外冲的南容是瑛包裹起来,扯入了帝陵。王阳已经把车开过来了,他奔下车冲到少爷跟前,想要和刘林还有已经冲过来的其他人把少爷弄到车上去。 突然,从地下窜出无数的枝条把王阳、刘林等人全部甩飞了出去。还不等他们反应,这些枝条裹住赵一卓,冲破地面,把他举到半空中飞快地往帝陵拽去。王阳、刘林眼眶欲裂,不顾生命危险地爬起来就追:“少爷!快拦下那些枝条!少爷在里面!” 前方千方百计要冲进帝陵的人听到叫声,转头就看到一个被枝条包裹着的“茧”从前方飞快地“飘”了过来。南容隆烁、林羽山、南容惇克,就是武力值不高的南容景珀和南容景玳都奋不顾身地朝着那些枝条发起了攻击。帝陵深处窜出的枝条越来越多,整个帝陵从空中看几乎都被枝条覆盖了。 可即便是所有人都耗尽了自己的异能,也没能阻止几十株7级变异植物的枝条把赵一卓拖入帝陵。被儿子用命救下来的万佳芝眼睁睁看着赵一卓被拽进帝陵,当场晕了过去。就是南容隆烁都因为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脚下踉跄。 赵一卓被拖入帝陵后,帝陵内所有变异植物的枝条把帝陵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南容隆烁命令军部调集重火力过来,不管以前出于什么原因人类一直没有试图进入过四平帝陵。这一天,哪怕毁掉帝陵,他们也必须进去! 帝陵外乱做了一团,而此刻的帝陵内,浑身是伤的南容是瑛从地上爬起来。环顾一圈,他被7级变异植物包围了。变异植物把他带到这里后就解开了他身上的束缚,但却没有让他离开的意思,不知道这些变异植物准备把他怎么样。 -- 第833页 就在南容是瑛考虑怎么离开这里时,变异植物的树枝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浓密的树冠打开,一个由枝条包裹的茧从高空落下,在距离地面大约3米时减速,然后缓缓降落。枝条打开,南容是瑛的心跳停了两拍。 “一卓!” 一条粗粗的枝条抽在南容是瑛的面前,不许他靠近赵一卓。南容是瑛急得一把抓住枝条怒吼:“我老婆要生了!滚!” 意念异能尽出,不管自己是不是会被变异树杀死,南容是瑛甩开手里的枝条,扑到赵一卓的身边,声音发抖:“一卓!” 赵一卓用力握住南容是瑛的手,另一手搂住南容是瑛的脖子:“南容哥!”这一刻他才发现,他是多么爱这个男人。赵一卓后怕的眼泪流出,他以为…… 南容是瑛抱住赵一卓,又气又急:“谁叫你过来的!我让你远远等着!你怎么就不听话!” 赵一卓忍着腹中的剧痛:“我担心你……唔!” 南容是瑛急忙拉开赵一卓缠着他脖子的手臂,他的鼻端闻到了不属于他的血腥气。低头一看,南容是瑛眼前发黑:“你要生了?!” 赵一卓痛苦地说:“好像,是……” 南容是瑛抱起赵一卓就要出去,可眼前是把他们围得严严实实的变异树,南容是瑛大吼:“我老婆要生了!都给老子滚开!我老婆如果有什么万一,老子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你们!滚开!” 变异树纹丝不动,很多枝条在赵一卓的身边动来动去,想要碰他,似乎又不敢。 赵一卓抓住南容是瑛的手:“南容哥,用意念异能,和他们沟通……用异能……” 南容是瑛又赶紧放下赵一卓,意念异能出,嘴里继续喊:“我老婆要生了!我要马上带他去医院!” 有枝条小心翼翼地碰到了赵一卓的肚子,似乎被肚子剧烈的起伏吓了一跳,可随后更多的枝条在赵一卓的肚子上曾来蹭去。赵一卓一把抓住一条枝条:“我要,医生……” 被抓住的枝条颤抖了一下,然后蹭了蹭赵一卓的手背。这边,南容是瑛还在努力用意念和7级变异树沟通,但变异树仍然没有让开的意思。 赵一卓:“南容哥,你试着出去,看能不能带医生进来。”接着,赵一卓另一手摸摸他右手抓着的枝条:“我需要医生,让我丈夫,这个人,”他把枝条温柔地拽到南容是瑛面前,蹭蹭南容是瑛,又说:“我需要医生……” 南容是瑛抓住赵一卓手里的那根枝条,枝条没挣扎,显得很温顺。南容是瑛站起来:“你跟我走!” 枝条没有反抗,南容是瑛拽着枝条往帝陵外跑,围着他们的变异树让开了一条路,但也只能供南容是瑛一人经过。南容是瑛也看出来了,这些变异树很在乎一卓,但为什么没有杀他,他还没弄清楚。 南容是瑛抓着这条温顺的枝条以自己的最快的速度往外跑,沿路浓密的变异植物藤蔓纷纷让道。帝陵外,重型火力还没有调过来,异能者们还在攻击帝陵外围变异植物的藤蔓。这些藤蔓仿佛无穷无尽,把帝陵围了个铁桶一块。 突然,有人大喊:“退后!” 攻击藤蔓的异能者们全部迅速后退,沙沙沙沙,沙沙沙沙,藤蔓在动,变异树在动,脚下的地面在动。所有人紧盯着出现异变的地方。当密实的藤蔓墙逐渐打开,所有人惊呼:“少主!” 一身狼狈的南容是瑛手里抓着一根深绿色的枝条,停下大吼:“来医生!少主母要生了!什么都不要问!快来医生!” 南容隆烁:“医生!医生在哪!” 立刻有医护打扮的人提着药箱奔过来。林羽山、王阳、刘林,和之后过来的张玄、史齐跑过来。南容昰瑛:“帐篷!毯子!有没有!” “没有毯子,衣服行不行!” “可以!快点!” 大家纷纷脱衣服,有人在喊:“拿水拿水!吃的也拿上!” 南容是瑛手里温顺的枝条开始发力,似乎要抽回去,南容是瑛:“快快快!” 一个一个人迅速进入藤蔓墙,南容是瑛手里的枝条抽回去的力道加重,南容是瑛转身往里跑,藤蔓强在他身后缓缓闭合,没来得及跟进去的人被“关”在了外面,南容隆烁就是其中一个。 帝陵内,赵一卓下身的血水越来越多,孩子迫不及待要出来了。他自己脱掉了裤子,下身搭着南容是瑛破破烂烂的外衣。柔软的藤蔓主动编织成一条褥子,垫在他的身下,血水被藤蔓尽数吸收。温柔的藤蔓在他身上蹭来蹭去,似乎是要安抚他。 南容是瑛带着人赶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已经开始用力要生的赵一卓。医护人员只是楞了下,马上开始做准备,为赵一卓接生。刘林跪在少爷身边,掰开少爷用力的手,不让少爷伤到自己。其他人则在不踩到藤蔓的前提下,全部转过身,围成人墙。 空中,在这些人进来后,无数的枝条以攻击的姿态对准了这些人。南容是瑛此刻根本顾不上头顶的那些威胁,他跪坐在赵一卓头部的位置,把人扶起来,让他靠着自己,他知道的,这样的姿势更好生。 南容是瑛回来了,医生也到了,赵一卓一手握着南容是瑛,一手握着刘林,在这样露天的地方,努力生下他和南容是瑛的孩子。 外面,战斗停止。进入帝陵的人已经用手机传出了消息,少主母要生了,帝陵内暂时没有危险,那些7级变异树没有攻击,反而“似乎”在保护着少主母。 -- 第834页 赵一卓这一胎是三胞胎,在这种情况下生产,危险系数太大。可变异植物不放人,赵一卓又马上要生了,南容是瑛急得手都是抖的。帝陵内,赵一卓的叫声令每一个在场的人揪心不已。撑着衣服为少主母遮挡的林羽山脑袋阵阵发晕。 血腥气充斥着他的鼻腔,眼前一片片的血色,似乎什么时候,他也经历过类似的场景。枪声、惊叫、血水、慌乱…… 林羽山的身体晃了晃,碰到了他身边的史齐。史齐下意识地抬头去看,眼瞳紧缩,立刻向旁边挪了一步,支撑住林羽山,低声:“你怎么了?” 林羽山现在说不出话,脑袋里嗡嗡作响。 史齐急了:“你是不是有内伤?” 林羽山是有不少外伤的,史齐这么问就是怕他受了内伤。林羽山用力甩甩脑袋,低声问:“我以前……是不是……少主母……是不是……” 头脑发晕的林羽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说什么,史齐却是一听就明白了,他心里“卧槽”一声,这家伙不是现在要掉链子吧! 史齐努力撑住林羽山的身体:“你可千万不能晕啊!你顶住!等咱们出去,我好好跟你说!你可千万顶住!” 林羽山大口大口喘气,迟钝地点了点头。史齐把衣服披在身上,一手继续撑开衣服,另一手扶住林羽山,心里骂了句“草”!这家伙怎么这么沉! “啊啊——” 身后的叫声让林羽山混沌的脑袋清明了一瞬,紧接着,一声婴儿的啼哭响彻,随后是医生激动的叫声:“出来一个了!少主,是男孩儿!” 南容是瑛顾不得去看长子,他用自己脏兮兮的袖子给赵一卓擦汗,嘴里说:“还有两个,宝贝儿,坚持,坚持住。” 这是南容是瑛两世以来第一次喊这人“宝贝儿”。在场并不知道少主母怀了3胎的人都心里大惊。 护士接过孩子,剪掉脐带,用湿巾给孩子擦身,现在没有热水给孩子清洗身体。也没有婴儿衣服,护士用大纱布包住孩子,还没来得及把孩子交给别人先抱着,空中追下竖条藤蔓,把孩子从护士手里卷走了。 “啊!” 护士吓得叫了一声,南容是瑛抬头去看,只看到空中,几条藤蔓卷着他的孩子。半躺姿势的赵一卓看得更清楚。他虚弱地说:“让祂们,抱着吧……呃……”第二个孩子,要出来了…… 第345章 清算 帝陵外的众人焦急地等待着,帝陵内,又一声婴儿的啼哭响彻,最后一个孩子平安出世。半空中,藤蔓搭成的摇篮内,两个刚刚出生的小家伙已经甜甜地睡去。第三个孩子生出来,接生的医生再次报喜:“少主!少主母!还是一个男孩儿!” 卓季已经累得说不出话了,脑袋昏沉。抱着他的南容是瑛高兴之余又很是失望。怎么三个都是小子!他的嫏哥儿呢!他的万臻呢! 第三个孩子刚被护士收拾妥当,就被旁边虎视眈眈的藤蔓给抱走了。医生一边给少主母处理伤口,一边说:“少主,少主母和小少爷们不能在这里,得马上送去医院做全面检查。” 南容是瑛深吸一口气,慢慢放下赵一卓。刘林把自己的外衣盖在少爷的身上。南容是瑛抓过一条垂落的藤蔓,拽着扯到一边跟对方谈判。张玄让大家到一边去等着,他也把自己的衣裳盖在了少爷的身上。所有人都不回头地聚到一边,一条胳膊快废掉的史齐又扶又抱地把林羽山拖到一节隆起的粗大树根上,让他坐下。 “林部长怎么了?”南容惇克关心地问。 史齐:“可能是有点累了,之前他一直顶在前面。” 南容惇克闻言,去找护士,从护士那里拿来几颗补充能量的药丸,还拿了一瓶水。史齐喂林羽山吃了药、喝了水,林羽山全程闭着眼睛,看起来有点虚弱。南容惇克见林羽山没什么大问题,就去打电话,赶紧告诉上主里面现在的情况。 外面,万佳芝已经醒了,她焦急万分。南容隆烁接到南容惇克的电话后,激动不已。挂了电话他就立刻告诉妻子:“母子平安,三个男孩儿!” 万佳芝一听,当即就崩溃地大哭了起来。如果儿子、儿媳和孙子有什么意外,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赵一卓的身份是否泄露出去暂且不提,但现在,南容隆烁还是避免在外说出他的名字。南容隆烁一边安抚妻子,一边下令让外界做好接应里面的人出来的准备。 帝陵内,南容是瑛跟变异树谈判了整整两个小时,谈得都要暴走了,变异树才不情不愿地同意放人。三个甜睡中的小宝宝被藤蔓慢慢地放下来,刘林、王阳和张玄赶紧一人抱住一个,抱紧。也不让人送担架进来了,避免变异树反悔,南容是瑛直接抱起赵一卓,招呼着其他人赶紧走。而他和赵一卓的手腕上都多了一条金黄色的藤蔓,乍一眼看上去好像金镯子。三个小宝宝的小手腕上则一人多了一个红色的小“镯子”。 变异植物围墙再一次打开了一条通道,聚集在外的人们发出激动的喊声:“少主出来了!” 南容隆烁带着万佳芝急忙上去。浑身狼狈的南容是瑛:“马上回宫!” 南容隆烁没有多问,立刻招呼车子过来。南容是瑛抱着用衣服蒙着脸的赵一卓上了车,其他人也迅速上车。史齐和南容惇克扶着林羽山,走在最后的靳磊手里提着一具干尸。 -- 第835页 这一天又是战斗、又是闯帝陵、又是生孩子,等南容是瑛能稍微歇一歇时,已经入夜了。赵一卓回宫后立刻被送去了万慈馆,三个孩子也在那边。三个孩子都很好,赵一卓在那样的环境里生孩子还是危险了些,要在万慈馆多住几天。万佳芝回宫换了衣裳就守在了万慈馆,照顾儿媳妇。她很自责,哪怕儿媳和孙子都平安,她也很自责。 翔福宫小花厅,南容是瑛和父亲南容隆烁坐在一起,南容惇克、南容景玳和南容景珀也都在。屋内的气氛冷然,3名劫匪全部被抓,其中一人被变异植物吸成了干尸。对于变异植物没把自己吸了,并且对赵一卓表现得那样奇怪这件事,南容是瑛隐隐有某种猜测,只不过他并没有说出口。而那三名劫匪通过身份追踪,已经确认是联盟臭名昭著的杀手组织“潜龙”的高层成员。潜龙的杀手全部是异能者。异能者中不乏败类,对方这一次敢来对付南容家,从对两名还活着的劫匪的拷问,已经有证据指向了周嘉行。再联想周老夫人突然主动约万佳芝,接着就出了这件事,说她没参与其中,骗鬼都不信。 自己的母亲要杀自己的妻子、儿媳和孙子,南容隆烁彻底寒心。这也是屋内气氛冷然的原因。许久后,南容隆烁说:“是瑛,我决定把上主的位置交给你。” 南容是瑛却道:“不着急。” 南容隆烁摇摇头:“这次的事,我难辞其咎,作为上主,很多时候我都不够果决。” 南容昰瑛:“一卓喜欢低调,他又刚生了孩子,主母的身份只会给他带来麻烦。而且有些事,有父亲您顶在前面更好些。” 南容隆烁还想劝,南容是瑛抬手:“等我想做上主的时候,会找父亲您要的。” 也只有南容是瑛敢这么跟身为上主的父亲说话。而在场的人也没有人觉得这么说不妥,现在南容家上主的位置,除了南容是瑛,谁还能胜任。接着,南容昰瑛就道:“不过周家这件事,我希望父亲你不要插手。” 不插手的意思就是不要给周家说情,南容隆烁沉默地点了点头。 帝陵今天发生的这件大事,只是在新闻播报里提了一句,没有细说,舆论也都压下了。这也是南容是瑛的意思。 送走了父亲,让南容惇克和两个弟弟也去休息,南容是瑛的脸色就冰冷了几分。张玄、刘林、王阳、花秋意、小慧、常一丛和冯晓在老爷面前跪下,请老爷责罚,他们没有保护好少爷。 南容昰瑛:“刘林,我不要求你的功夫和上一世一样,但你必须要有。” 刘林:“是!” 南容昰瑛:“起来吧,张玄、王阳和冯晓留下,你们几个去万慈馆照顾好一卓和孩子,尤其盯着照看孩子的人,不许再出差错。” “是!” 刘林、花秋意、小慧和常一丛去万慈馆。南容是瑛对留下的张玄三人下命令:“周芷怡,你们3人去办。” 三人:“是!老爷。” 南容昰瑛:“一卓身边的人还是不够,王阳,你若认识可靠的人,可以带过来。” “是。” 交代了张玄三人,南容是瑛便离开翔福宫前往万慈馆。房间内,赵一卓已经睡了,万佳芝守着三个孙子不敢睡,一闭眼她,她脑袋里就是白天的事情,然后眼泪就忍不住往下掉。南容隆烁离开翔福宫后就过来了,南容景珀、南容景玳和南容惇克也都没回去休息,直奔万慈馆。 南容隆烁搂着妻子安抚:“别哭,看我们的孙子多可爱。” 万佳芝只是掉泪,不说话,她从来没有那么恨过一个人。现在她却恨不得能亲自去杀了周老太婆。南容景玳也劝:“妈,您现在有了三个孙子,这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您不是一直念着让我们哥仨赶紧给您生孙子么。现在您有孙子了,若您哭坏了身体,可就不能照顾孙子了。” 南容景珀也道:“妈,您今天也累了,去休息,明天才能更好地带孙子。” 房间的门被人推开,所有人看过去,万佳芝哽咽:“昰瑛。” 南容是瑛走过去:“妈,您该去休息了。” 万佳芝的眼泪止也止不住。南容是瑛从父亲怀里拉过母亲,搂住,看着小床里三个熟睡的儿子,嫌弃地说:“我喜欢嫏哥儿,一卓这回生了三个小子,以后还得继续生。他们三个,妈您多操操心。” 万佳芝努力露出笑容:“嫏哥儿好,不过也别让一卓太辛苦。还有,这孩子也生了,一卓父母那边你还没上门,我们也没正式跟一卓的父母谈过你们的事。你不要再拖了。” 南容昰瑛:“等这几天乱过去我就请一卓的家人过来。” 南容是瑛劝说母亲去休息,万佳芝跟着丈夫走了。南容景珀、南容景玳和南容惇克都没走,三人都新奇又喜欢地看着三个小宝宝。三个人都没结婚,更没孩子,现在看着三个这么可爱的小宝宝,三人也生出一股父爱之情。 南容景珀惊奇地说:“大哥,他们三个是异卵三胞胎吧?长得好像不大像。” 南容是瑛仔细看过去,说:“应该是,确实不像。” 四个男人研究了一番小宝宝,南容是瑛让南容景玳三人也去休息。万慈馆内的专业医护会照顾3个孩子,刘林、花秋意也会轮流留一个在这边盯着,现在在房间里的是花秋意。摸了摸三个儿子的小手,又叮嘱了照顾的护士照看好孩子,南容是瑛去了赵一卓所在的病房。 -- 第836页 房间内小慧、常一丛和刘林守着,赵一卓沉沉睡着。让小慧他们三个先出去,南容是瑛在床边坐下,轻轻握住赵一卓的手。他的手腕和赵一卓手腕上的“黄镯子”动了动,两根七级变异树的核心枝条灵活地跳到床上,在赵一卓的脑袋旁蜷缩起来。变异树同意南容是瑛带走赵一卓和小宝宝的条件就是得让变异树派“人”跟着。 赵一卓的身上有淡淡的血腥气,南容是瑛有五感异能,嗅觉灵敏。不过他没有因此就离开,而是脱衣服脱鞋,上床睡觉。 东四所,王阳、张玄和冯晓走进关押周老夫太太的房间。看到张玄,周老太太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她色厉内荏地喊:“隆烁呢!我要见我儿子!你们这些大逆不道的狂徒!我是南容家上主的生母!是南容昰瑛的祖母!” 张玄冷冷一笑:“周老夫人,我敢废了你的异能,把你关到这里来,你说,是谁的意思?” 周老太太嘶声喊:“让我见南容隆烁!” 张玄:“周老夫人,你作为南容家曾经的主母,应该清楚这里是哪吧?你如果没看清,那我再提醒你一回,这里是东四所。” 周老太太:“东四所又怎么样!你无缘无故抓我,还敢废了我的异能!我儿子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张玄自顾自地继续说:“这东四所呀,古俣国的时候是关押犯了大错的皇亲国戚的。圣帝时期,废后程氏临死前就被关押在这里。被圣帝打入冷宫的慧嫔生下的皇子,后来也被关押在此。当时一同被关押在东四所的还有史方云的女儿。噢,这史方云是谁周老夫人恐怕不清楚。这说来就话长了。这史方云呀,是圣帝把圣后从西三院迎出来后,选秀进宫的。她怀孕之后,圣帝给了她一个贵人的身份,可惜呀,她不知死活地非要跟圣后俍俍争宠,惹了圣帝厌弃,这生下的女儿也被圣帝送回了史家,到死都不过是史家的一个女儿。” 环顾一圈,张玄感慨:“我也有千多年没来东四所了,这一来,还怪有些想念呢。” 周老太太如看神经病一般瞪着张玄。冯晓笑笑:“师父,当年废后程氏是被关在哪间屋的?可是这间?” 周老太太吓得双眼圆瞪。 张玄:“就是这间。当年万岁赐死程氏,是我亲手送的鸩酒。那程氏还哭求万岁,想要万岁留她一命,真是不知所谓。” 周老太太被张玄的话吓死了:“你,你们,是谁!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张玄歪了歪脑袋:“周老夫人,你曾经可是南容家主母,难道不知道南容家流传至今的一件事?” 周老太太下意识地问:“什么事?” 张玄:“圣帝和圣后,是会转世重生的呀?” 周老太太一个倒抽气,接着就喊:“不可能!那都是骗人的!” 张玄笑笑:“你说骗人就骗人吧。”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绳子,“当年,我亲自把鸩毒灌进程氏的嘴里,又曾亲手勒断了史方云的脖子,今日你能死在我的手里,也算是你的荣幸了。” “不——!你不要过来——!走开——!隆烁!隆烁救我——!!你是疯子!你们都是疯子!我是南容昰瑛的祖母!” 张玄瞬间冷声:“圣帝的名讳可是你能叫的!妄敢自称是圣帝的祖母,不知死活!” 周老太太想过一万种可能,都没有猜到南容是瑛会要她的命。 王阳和冯晓压制住周老太太的脖子,张玄把绳子套在她的脖子上,说:“老太婆,在你打算对圣后俍俍动手的时候,你就没可能再活了。自作孽不可活,我这就亲自送你上路。” “唔!唔唔唔!!” 周老太太无暇去后悔、反思,扑腾的双腿渐渐失去了力量,双手无力地耷拉了下来。宫外,关于这场绑架的清算仍在进行中。林羽山从半昏迷中睁开双眼,耳边传来一人的声音:“醒了?” 林羽山微微扭头看过去,张口,声音嘶哑:“兴乐侯。” 第346章 亲家见面 林羽山这一声喊,令史齐楞在当场。回过神的他小心翼翼地问:“你这是……” 林羽山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我,想起来了。” 史齐倒抽了口气,顿时不乐意了。林羽山微挑眉:“怎么?” 史齐:“以后骗不了你了。” 林羽山笑了一声,又收住。史齐摸摸他的脑袋:“倒是不烫了。”又问,“都想起来了?” 林羽山眨了眨眼睛。 见他似乎还是很难受,史齐道:“想起来也好,省得你老问我。”说到这里,史齐叹了口气,“俍俍给我的礼物我死前要求随葬了,现在拿也拿不出来,你的呢?” 头疼还没消退的林羽山勾了下嘴角:“一样。” 史齐又叹了口气,然后说:“你好好休息吧。少爷刚生了孩子,老爷这两天恐怕也没心思考虑其他的。” 林羽山:“嗯,谢谢了。” 史齐:“要谢也得拿出诚意。” 林羽山又勾了勾嘴角,算是笑了。他头太疼,随便做什么动作都会引来痛上加痛。见他着实难过,史齐扶起他喂他喝了一杯水,然后就走了。 林羽山闭上眼睛,脑中,曾经一人中枪的鲜红画面与今天一人生子的痛苦画面交错。心窝揪痛,不知是因为什么。 林羽山在家休息了两天才缓过来。刺杀事件并没有就此收尾,忙碌的林羽山也没有去找少主提他“恢复记忆”这件事。帝陵变异植物在这一次危机中表现出的对南容是瑛和那位神秘少主母的异常,令联盟上层的气氛发生了别样的变化。为什么那些七级变异植物会有那样的反应?难道南容家流传至今的那个“传言”是真的? -- 第837页 当时劫匪提到的“赵一卓”这个名字也引起了广泛的关注。最明显的就是联盟第一大学的校长紧急联系赵一卓的父亲卓风帆。 接到校长兼老友的电话,卓风帆吓了一跳。他的宝贝嫏哥儿儿子是南容上主的干儿子?还有可能是少主母?还有可能已经怀孕了!怎么可能!完全不可能! 挂了老友的电话,卓风帆就给儿子打电话,可居然打不通!卓风帆心慌了,又急忙给妻子打电话,他最近在做一项研究,守着种植草药的药田基地,不在晟旭城。 赵一卓的母亲赵佩兰接到丈夫的电话也是吓了一大跳,直说不可能。儿子上周还给她打过电话,说他现在正在攻坚一个古医药项目,很忙。而且和儿子视频,也没看出来儿子怀孕啊。这么大的事,儿子也没有理由一直瞒着家人。 但现在,儿子的电话也确实打不通了。赵佩兰结束和丈夫的通话就打电话给儿子的死党林悠然。接到赵阿姨电话的林悠然,在电话里支支吾吾的,赵佩兰的一颗心直直地往下掉。赵佩兰是认识南容家主母万佳芝的,但那时候她是作为育儿专家被请去天宇宫,后来这十多年她都没有再见过万佳芝这位主母,她总不好打电话过去问“主母您好,请问我儿子跟少主是什么关系”吧。 联系不到儿子,又得知了这样的“传言”。卓风帆也顾不得自己的药田了,立刻打包回晟旭城,并且给4个儿子下了通牒,不管你们现在在忙什么,统统给我回晟旭城找小弟! 4个当哥哥的一听小弟失联,也是吓得魂飞魄散。在晟旭城的两位哥哥立刻去第一大学,另外两个在外地的也是马上订机票回晟旭城。 万慈馆,南容是瑛在陪着赵一卓吃月子餐。3个孩子也刚吃了奶。和万臻不同,3个孩子谁抱都行,也不怎么爱哭,吃饱了就睡。对此,南容是瑛有点嫌弃,还是他的万臻聪明。张玄从外进来,附身在老爷的耳边说了两句话,南容是瑛点点头,说:“把人请到奉天殿去吧。” “是。” 张玄走了。 赵一卓只当是公事,没问南容是瑛是谁来了。 南容是瑛没有离开的意思,问:“要不要把林悠然叫过来,陪你几天?” 赵一卓:“他现在忙吗?” 南容昰瑛:“请几天假的时间还是有的。” 赵一卓:“我还真有点想他了,也想他能看看孩子。以前他还说,以后我有了孩子,都是他干儿子。” 南容昰瑛:“那我让张玄联系他,叫他回来看看你。” 赵一卓:“等我出了月子吧,他现在过来也没不能招呼他。” “可以。” 过了会儿,赵一卓问:“周老夫人,有参与吗?” 南容是瑛的脸色冷了几分,道:“她以为我中了绿松毒没救了,又得知我带进宫的嫏哥儿可能已怀孕,想让我这一脉绝后。” 赵一卓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南容是瑛抬手轻摸赵一卓的脸,说:“你是我的福运,什么牛鬼蛇神、阴谋诡计都会败露。周家已经是过去式。我知道怀孕生子很辛苦,但我真的很想要一个嫏哥儿。” 赵一卓淡淡笑了,拉下南容是瑛的手握住,说:“会有的。如果你有事要忙,就去忙吧。” 南容昰瑛:“不急。人还没进宫,等进宫了我再过去。吃饭,多吃点,你这回可得好好补补。” 赵一卓重新拿起筷子。 等到王阳进来,说张玄已经带人进了天宇宫,南容是瑛这才离开了万慈馆,并且没有告诉赵一卓是谁来了。卓风帆和两个儿子赶回晟旭城没多久,就接到了天宇宫一位张总管的电话,邀请他们一家人去天宇宫。接到这个电话,卓风帆的心就凉了半截。 车一路开进郸阳宫,停在奉天殿外。卓风帆带着妻子和4个儿子下车,抬头就看到奉天殿那块沁染着历史痕迹的匾额,心情绝对称不上好。张玄带着6人走进奉天殿,迎面就遇到了几个人。见到为首的三人,卓风帆快走几步上前:“上主、主母、少主。” 南容隆烁主动伸出手:“卓院长,你好啊。” 卓风帆赶紧伸手握住。 双方“家长”握手,南容隆烁带着卓家人往陶渊阁走,嘴里说:“我们两家人早就应该见一面,坐下来吃顿饭,实在是最近多事之秋,为了一卓的安全,所以一直没有对外公布,也没有告诉你们。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是我们做的不对。” 南容隆烁把姿态放的很低,卓风帆反倒不好计较。他虽然是医学学者,但联盟最近的风风雨雨他也有所耳闻。不过他还是疑惑:“一卓和少主的事情,我们一家当真是一点准备都没有,这孩子也是一句都没提。不知少主和一卓认识多久了?我还当这孩子一心在医学上,对感情还没开窍。” 南容昰瑛回道:“我和一卓认识多年,去年确立的恋爱关系。他不喜欢我少主的身份,我尊重他。今年他想专心研究古医术,我就劝他辞职了。5月他意外怀孕,我们两个索性登基结婚。” 卓家人集体:“一卓怀孕了?!”还真结婚了?! 万佳芝充满歉意地说:“一卓前两天刚生了,是三胞胎,都是男孩儿。” 卓家人彻底凌乱。 赵一卓正躺在床上刷手机,房间的门被人推开,他扭头看去。这一看,他手里的手机直接掉在了地上。 -- 第838页 “一卓!” 走进来的赵佩兰当场就红了眼眶。赵一卓急忙坐起来:“爸妈,哥。” 父母兄长的突然到来打了赵一卓一个措手不及。他顾不上去责怪给他如此“惊喜”的南容是瑛,先安抚父母。 关于两人认识多年这件事,南容是瑛和赵一卓早早就通过气,还是赵一卓提出的。他不想父母以后知道他是闪婚而担心他,何况他和南容是瑛也确实认识“多年”。其余的,赵一卓倒是没有隐瞒父母。南容是瑛是南容少主,父母家人知道了肯定会操心,他本来就不是高调的性子,如果不是他怀孕了,他可能还会多瞒父母几年。 赵家人当然是生气的,家里唯一的嫏哥儿就这么不声不响的结婚了,还生了孩子才告诉他们,还不是主动告诉!但现在,儿子婚也结了,孩子也生了,他们生气也于事无补,何况这还是儿子自己要求不告诉他们。万佳芝让人把三个孩子抱过来,卓风帆和赵佩兰看到可爱的外孙,心中的怨怼马上消弭了不少。4个舅舅看到可爱的外甥,也没有那么太埋怨小弟了。 抱着一个外孙,赵佩兰当着上主、主母和少主的面直接对儿子说:“现在孩子也有了,婚事也不能再瞒着,等你出了月子,还是要把婚事准备起来。” 赵一卓马上摇头:“妈,我就是不想别人知道我和是瑛在一起才隐瞒你们。哪怕现在有人清楚,有人猜到,我也不想主动去承认。妈,我只想做赵一卓。”言下之意,不想做什么少主母,更不想做主母。 赵佩兰很生气:“你现在孩子都有了,不要任性。等孩子长大,难道还要他们隐瞒自己的母父是谁?” 赵一卓:“妈,我只想做赵一卓。” 南容是瑛这时候开口:“妈,一卓现在只想做他自己,我尊重他。以后如果他愿意做南容是瑛的妻子,我会马上公开他的身份。我的妻子,完全可以随心所欲。我母亲做主母几十年,她也不一定就是特别快乐的。” 万佳芝楞了下,马上说:“是,主母有主母的责任,如果可以选择,我也希望自己的丈夫是一个普通人。” 对南容是瑛刚才的那声“妈”,赵佩兰意外之余,倒也挺开心的,至少可以证明少主是真的看着他儿子。 赵一卓马上说:“妈,我的人生属于医学实验室,不是天宇宫的少主母,更不想是主母。” 卓风帆这时候开口:“佩兰,尊重一卓的选择吧。我们做父母的,能给他的本来就少,就不要勉强他了。” 赵佩兰听出丈夫话中的深意。赵一卓年少就是7级的脑域异能者。他从来在乎的都不是名气,如果是这样,他早就公开自己的异能等级,进入研究院,成为联盟上下皆知的顶级医学专家。但他却选择窝在大学,做一名普通的医学教授,甚至隐藏了自己实际7级异能的天赋。 赵佩兰深吸口气:“好,我尊重你的选择。” 赵一卓的大哥卓义巍摸摸小弟的脑袋:“好吧,大哥也尊重你的选择。” 大哥都开口了,另外3位哥哥也只能接受,尽管他们都认为这样小弟太委屈了。 在郸阳宫住了几天,卓风帆和4个儿子就离开了,回各自的工作岗位。赵佩兰留了下来,要伺候儿子月子,要照顾3个宝贝外孙。得知少主很渴望能有一个嫏哥儿,赵佩兰倒也支持。她和丈夫就是一心想要一个嫏哥儿,才一口气生了4个儿子,最后终于如愿以偿。只是宝贝小儿子太聪明,早早就离家上了大学,不可谓不遗憾。 赵佩兰在宫里,每天和万佳芝交流育儿心得。外婆和奶奶亲力亲为照顾3个小外孙。得知小外孙手腕上缠着的是帝陵7级变异树的核心枝条,赵佩兰惊讶不已。说实话,核心枝条有什么用万佳芝也不清楚。赵一卓和南容是瑛也没说那是7级变异植物的“监视器”,说了也是徒增老人家的担忧。 一个月后,赵一卓出月子。南容隆烁在太极殿举行了盛大的满月礼,广邀宾客。前一天,赵家人在奉天殿已经参加了一场内部的满月酒。这一天在太极殿举行的满月宴,赵家一个人都没出现,令不少人心里嘀咕,难道少主母不是那个赵一卓。 南容是瑛在太极殿为儿子摆满月酒,翔福宫,请了一周假回来晟旭城的林悠然趴在地垫旁逗弄三个小宝宝。昨晚,赵佩兰就连夜离开晟旭城,去和丈夫汇合了。赵一卓做完月子,就让母亲忙工作去,他这里也不缺人照顾孩子。 林悠然叹息一声:“我是真没想到你会这么早结婚生孩子。” 赵一卓:“我也没想到。你呢,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林悠然翻个白眼:“那个让我想嫁给他的人还没生出来吧,我反正没遇到心动的。就我家那些破事儿,我也没心思谈恋爱。” 赵一卓纳闷:“是瑛说都解决了呀?” 林悠然:“他们发现我似乎有了大靠山,一个个恬不知耻地凑上来,我妈那个耳根子软的又想原谅那个男人了。我反正是绝对不会回头,他们爱谁谁。” 赵一卓:“不管你有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林悠然:“以前他们还敢拿我的工作威胁我,现在是求着我搭理他们。至于我妈,我也直说了,她要原谅那是她的事,别带上我,也别对我道德绑架。她保护不了我,现在我能保护自己,她不要勉强我。” -- 第839页 赵一卓想想,说:“悠然,你想不想再换个环境?去琼州或者西州?你离得远远的,他们也奈何不了你。” 林悠然怔楞地看向赵一卓,赵一卓道:“如果阿姨真的原谅了你父亲,以后你可能不会太轻松。他们终究是你的父母,只要阿姨原谅,你也没可能和你父亲断绝关系,那不如离得远远的。反正交通方便,你随时可以回来,我也可以带孩子去看你。” 林悠然坐起来:“那你觉得我去哪合适?” 赵一卓:“西州大学化学系也挺强的。” 林悠然:“那……得你男人出面。” 赵一卓:“只要你愿意,我就跟他说。” 林悠然:“我想想。” “好。” 小慧从外面进来:“少爷,韶嘉尧和关雎两位少爷来了。” 赵一卓:“快请。” 这是林悠然第一次见赵一卓在电话里提到的两位新朋友。说实话,林悠然还是有点吃醋的。不过见到两人,林悠然反而觉得他们有点眼熟,很快三人就熟悉了。林悠然本身也是博士毕业,和两人也有共同语言。 过了有一会儿,靳磊带着一队侍卫过来,要接3位小少爷去太极殿。花秋意、王阳和刘林护送小少爷一起过去。太极殿,今天的三位正主露面,唯独不见传说中的少主母。令很多人怀疑,所谓的少主母都是烟雾弹。少主可能只是要孩子,根本就没打算要什么少主母。 第347章 帝陵巨松 出来见了见人,证明自己确实存在,三位小宝宝就要被抱走了。花秋意、王阳和刘林一人抱着一个出了太极殿,走下台阶,准备上停在台阶下的车。突然,三位小宝宝手腕上的变异树核心枝条向旁边窜去。靳磊的反应最快,拔枪朝着一人就是一枪。一声惨叫过后,靳磊手枪发射的子弹打在一人的肩部,而那人的脖子、脑门和心脏部位,三根红色的枝条直直地刺穿了他的身体。 王阳:“上车!” 惊慌的花秋意由王阳单手推着上了车,刘林紧随。周围的侍卫迅速反应,把被核心枝条刺死的杀手围了起来,靳磊下令全场戒严。太极殿内很快得知了外面发生的异变,南容是瑛迅速出现。 核心枝条自动从杀手的脖子上抽出,甩掉沾染的血水,然后凌空飞到车旁,敲击窗户。王阳咽了下嗓子,按下车窗,三根枝条飞进来,变短,缠绕回小宝宝的手腕上。知道了发生了什么,原本对这三根枝条很是不满的南容是瑛要不是有外人在,肯定会抓起儿子的手腕狠狠亲上两口。 不知是震慑于三根核心枝条的变态,还是确实只有那一位杀手,王阳三人带着三位小少爷平安回到了翔福宫。三人和护送他们的靳磊都默契地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少爷。而太极殿,处理了杀手之后满月宴继续。表面上,满月宴丝毫没有受这起刺杀事件影响,可实际上,影响却极为的广泛。异能者有豢养变异动物的,也有养变异植物的。但多数都是末世时家养的宠物或种植的植物变异,对主人有了感情,所以才允许被豢养。 少主和疑似少主母能平安进出帝陵已经足够令他们深思,刚出生的三位小少爷竟然有变异植物保护!而且那只是三根短短的枝条,能有那样大的威力和应变能力,显然是6级以上变异树的核心枝条才能做到!想到少主是从帝陵里出来的……太极殿无数人的目光对准了少主手腕上的“黄镯子”。 直到满月宴结束,南容是瑛回到奉天殿脸色才拉了下来,黑沉黑沉的。林羽山汇报,杀手是一名4级的意念异能者。对刚出生的孩子来说,3级的意念异能者就能摧毁他们的大脑。4级是奔着一招致死的目的去的。如果是5级以上的异能者,今天这样的场合一定会引人注目,毕竟今天赴宴的人中不乏高阶异能者。 杀手已经死了,问不出幕后主使,不过南容是瑛也懒得问,总归是那么几家。有变异树核心枝条保护赵一卓和孩子,南容是瑛可以完全腾出手来收拾某些家伙。 南容隆烁:“有人把目标对准了三个孩子,郸阳宫的安保要升级,孩子的贴身保镖也要开始准备了。” 南容是瑛点了点头,然后起身说:“我回宫了。” 南容是瑛一走,万佳芝就担心地说:“老公,天宇宫要不要全面排查一下,今天万幸是有核心枝条,我一想到宫里不知有多少人暗中对宝宝还有一卓虎视眈眈的,我这心就不踏实。” 南容隆烁心想,你也是某些人虎视眈眈的对象。南容隆烁招来自己的近卫队队长,安排全宫大排查的事宜。 林羽山跟着少主去了郸阳宫,南容是瑛先去了小花厅,坐下后就问:“你有什么要单独跟我说的?” 林羽山跪下:“臣,叩见吾皇。” 南容是瑛吃惊:“起来。” 林羽山又磕了一个头,站了起来。南容是瑛阴沉的心明快了几分,他问:“什么时候恢复的?” 林羽山没有隐瞒:“俍俍产子当日。” 南容是瑛满意地笑了下:“你想起来了,以后的事情会好办许多。”收了笑,南容是瑛冷声,“杀手是怎么混进护卫队的,查一个算一个。” “是!” 这件事,南容是瑛随后见到赵一卓时也没说,他相信也不会有人在赵一卓面前嘴碎。赵一卓刚生了孩子,不宜操心。 -- 第840页 在满月宴后没多久,位于晟旭城的一家医学研究机构发表重磅研究成果,他们已经研制出了新型的针对绿松毒毒素的解药。这一消息立刻盖过了最近联盟上下政局不稳的各种新闻。绿松毒虽然提取困难,却是针对异能者的一种格外有害的毒素,不知多少异能者倒在了仇家使用的绿松毒上。 很快,就有消息出来,说这家医学研究机构隶属于南容家的。想到南容家当初就是拿出了丧尸病毒疫苗,末世才得以很快抑制住。民众们对南容家的好感立刻蹭蹭蹭上升。 赵一卓在翔福宫做完了42天的月子,南容昰瑛调来3队近卫,带着赵一卓前往帝陵。这几天两人手腕上的“黄镯子”总是用力拉扯,好似是要他们出门,南容是瑛就明白这是帝陵的变异植物等得不耐烦了。说实话,南容是瑛也很好奇变异植物为什么对赵一卓那么亲近。 众人抵达帝陵,南容是瑛和赵一卓手腕上的“黄镯子”激动了,不断收缩、拉扯。赵一卓的手腕都被勒红了。南容是瑛带着赵一卓和近卫包围着帝陵的变异植物,变异植物让开了通道,两人走进去,可紧跟着他们的近卫却被拦了下来。 南容是瑛回头看了眼,出声让他们在外面等着。两人走进来,手腕上的核心枝条就飞走了。南容是瑛握紧赵一卓的手,说:“帝陵自末世后,南容一族就再也没有进来过。跟我走。” 没有问南容是瑛要去哪,赵一卓放心地跟他走。变异植物没有阻拦他们,南容是瑛带着赵一卓往哪个方向走,变异植物就会自动让路。 赵一卓低声问:“南容哥,祂们为什么不攻击我们?” 南容昰瑛:“我也不知道。” 其实是变异植物不攻击赵一卓,当时他身上可没少挨变异植物的鞭子。至于后来变异植物又为什么没攻击他,南容是瑛也猜不透。不过既然帝陵的变异植物不攻击他们了,那他要趁此摸一摸帝陵现在的情况,怎么说这里也是他和卓季上一世身故后埋葬的地方。 帝陵非常大,变异植物又把帝陵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不过帝陵的平面图一直深刻在南容是瑛的脑袋里,不仅有前世的记忆,还有这一世对帝陵资料的研究,南容是瑛在帝陵内找到了一处参照物后就辨别到了方向。末世后的帝陵,南容家曾不止一次利用无人机在空中俯拍,但俯拍的距离不能太近,否则一群7级变异植物的藤条劈过来无人机就散架了。 南容是瑛带着赵一卓一直走,赵一卓忍不住问:“南容哥,你是要找什么吗?” 南容昰瑛:“圣帝圣后埋在帝陵中央,我想去看看。” 赵一卓明白了,好奇:“末世刚开始的时候,帝陵里应该有人吧?” 南容昰瑛:“有。逃出来一部分,没逃出来的都成了变异植物的养料了。末世乱起来之后,不少人打帝陵的主意,想控制变异植物把这里作为基地,也全都做了变异植物的养料了。” 对这些事赵一卓是不知道的,他以前也从不关心。现在作为南容是瑛的伴侣,他自然就关注了。听到这里,赵一卓很惊讶:“帝陵的变异植物这么强?” 南容是瑛点点头,说:“帝陵中心有一棵巨树,据说是帝陵第一棵达到7级的变异树,是一棵松树,有专家分析后来出现的7级变异树都是祂的子树或小弟。帝陵末世前留下的照片中,并没有这么多树,现在整个帝陵却是被变异树覆盖了。” 赵一卓:“虽然帝陵被变异树包围,但也避免了被人为霸占。末世初期,就是南容家都措手不及,也顾不上帝陵。” 南容昰瑛:“确实。帝陵内不仅有圣帝圣后的棺椁,还有大量的古董,哪怕不能见天日,也不能被人为损坏。末世的人,都是疯狂的。” 如果那时候没有变异树的阻挡,他和卓季在地下肯定会不得安生。帝陵被毁都是轻的,很可能他和卓季的尸骨会被有心人弄出来,若是那样,他即便重生了,也定要把那些人的后人找出来一一挫骨扬灰! 两人说着话,也不觉得无聊。边走边确定方向,走了大概有一个多小时,南容是瑛停了下来。赵一卓面露震惊地看着前方,不需要南容是瑛确认了,两人的脑中都同时浮现了一个词——母树。 一棵参天的、比百年榕树还要壮观、巨大的松树静静地屹立在他们的前方。那棵松树周围20米之内没有一棵树,可……赵一卓仰头,遮天蔽日的松树树冠下,如果是无人机俯拍,会以为这里有上百棵的松树。面前的这棵树,哪里还有松树会有的细长身姿。无数的粗壮分枝,支撑着这棵庞然大物。如果不是那一根根闪烁着寒光的坚硬针刺,乍一眼,会让人误以为这是一棵诡异地生长在北方的大树榕。作为7级异能者的南容是瑛和赵一卓都能感知到,面前的这棵巨松的变异程度在7级顶峰,如果这个世界有8级存在,那这棵巨松绝对会突破到8级! 南容是瑛凝视着前方的巨松,视线缓缓移动。前世退位后,他来过数次四平视察自己和卓季百年后的葬身之地。周围应有的作为掩护和守卫的建筑如今已是残垣断壁,可如果他没有记错,这棵巨树脚下不远处,就是他和卓季的棺椁埋葬之地。这一刻,南容是瑛的眉心不经意地蹙起,这是巧合吗? 巨树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无风自动。一根根针刺飘落,南容是瑛急忙把赵一卓拉到身后护住他。那些快要刺中他们的针刺在南容是瑛的面前猛地停下。赵一卓也不知哪来的胆子,抬起手,轻轻碰了碰对准他太阳穴的一根松针,那根松针晃了晃。 -- 第841页 “刷!” 飙射出的松针又全部被收了回去,就仿若一位身具暗器的武者在试验自己暗器的速度。南容是瑛全身警戒,琢磨松树刚才这一举动的深意。这时,一条浅绿色的细藤蔓从松树庞大的树冠内冒出头来,祂慢腾腾的舒展开来,晃着“娇弱”的小身子,来到了南容是瑛和赵一卓的面前。他在南容是瑛的脸上蹭了蹭,随后就对准了赵一卓的脸。 南容是瑛的右手牢牢护着赵一卓,藤蔓猛地袭向赵一卓的脖子,在南容是瑛挥手把祂斩断前迅速撤离。赵一卓“嘶”了一声,抬手捂住脖子,南容是瑛急忙去看,赵一卓刚才被藤蔓袭击的地方,多了一个明显的血点。南容是瑛的脸黑沉,这家伙想做什么? 这时,整个巨松都发出了哗啦啦的声音,紧接着,周遭所有的变异植物的树冠都跟着摇摆起来,仿佛在欢腾什么。 第348章 你好啊 南容是瑛是意念异能者,在变异树们欢腾的时候,仿若有某种声音钻入他的脑中,又仿若只是他的幻听。赵一卓虽然不是意念异能者,但身为7级异能者,他能感觉到变异树对他们没有恶意,哪怕是刚才趁他不备嘬了他的脖子,那棵巨松对他也没有恶意。 南容是瑛突然开口:“一卓,你去台子那儿坐着歇会儿。” 赵一卓顺着南容是瑛的手指,看到左侧方有个台子。赵一卓对南容是瑛点了点头,径自过去。南容是瑛则朝着巨松走了过去。 南容是瑛走到巨松跟前,先是仰头仔细端详了一番这棵帝陵可谓是所有变异树之母的联盟顶级变异植物。之后,他抬起手,按在巨松有着岁月痕迹的粗糙树皮上。赵一卓坐在远处一直看着这边。一根不知那棵变异树的核心枝条从赵一卓的身后冒了出来,跳到他的肩膀上,小心翼翼地蹭了蹭他脖子上刚才被嘬出一个小血口的地方。 赵一卓突然有种对方似乎想要吸他血的“错觉”,立刻按住自己的伤口。核心枝条似乎有点失望,吧唧往他肩上一趴,直接躺平,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南容是瑛就那样一手放在巨松树干上“沉默不语”了一个多小时才放下手。放下手的他没有再停留,转身就往赵一卓这边走来。赵一卓站起来,他肩膀上的核心枝条“嗖”地不知窜去了哪里。 走过来的南容是瑛握住赵一卓的手,说:“回去了。” 赵一卓问:“‘聊’什么了?” 南容昰瑛:“巨松的根系,延续到了圣帝圣后的埋葬处。” 赵一卓微惊:“那……” 南容是瑛的心情绝对称不上轻松,说:“我是南容家后人,巨松感知到我与圣帝的血脉关系,所以没有为难我。你怀着我南容家的骨肉,那天又出血了,所以巨松也没有为难你。祂是帝陵所有变异树之王,祂不为难我们,其他变异树自然也就都不会为难我们了。” 赵一卓闻言长长出了口气,说:“虽然过程很凶险,但也算是歪打正着。那以后,我们能来帝陵祭奠圣帝和圣后了吗?” 南容昰瑛:“不用了。一旦放开祭奠,难保不会有人趁机整出什么幺蛾子。圣后喜欢清净,这棵巨松的出现,也或许就是圣后的意思。如果巨松要见我们,我们再来,祂没有要求,就不来了。” 让他和一卓去祭拜自己前世的尸骨,南容是瑛还没那么开明。何况他也确实考虑到,一旦他决定正式祭拜帝陵,肯定会有人趁此动心思,不如就让帝陵永远在巨松的“保护”下安眠吧。 少主和少主母平安从帝陵出来,一直在外等着的近卫们着实松了口长气。回到天宇宫,南容是瑛没有第一时间去奉天殿,而是回了翔福宫。三个儿子正好醒着,南容是瑛逗弄了三个儿子一番,和赵一卓一起吃了饭,就陪他午睡去了。只不过躺在床上,搂着怀里已经熟睡的人,南容是瑛这才沉淀自己自帝陵回来后的心情。 前世的卓季怀万臻的时候,只怀了7个月就生产了。那时候卓季只当他还是遗留了一部分异能者的特质,所以孕期短。但其实,卓季上一世转世重生后,仍旧是异能者。只不过因为他没有经历过异能觉醒这一步,所以他只当自己是异能特质遗留。而卓季既然是异能者,那体内就必然会有异能者晶石。 末世来临前,植物最先开始变异,这也是末世开始后刚觉醒的异能者普遍都是一级的情况下,已经出现了2级、3级变异植物的原因。而他也是在今天才知道。 帝陵遍布松树、柏树、柳树,距离他和卓季棺椁最近的变异松树,最先感知到帝陵深处有令祂们渴望的东西。变异松树争先恐后地想要把自己的根系向那片区域延伸,其中一棵松树的根系最先抵达帝陵深处的某个紧闭的金黄色棺椁。粗壮有力的根系轻松破开棺椁,拿走了那颗在当时来说绝对称得上是整个世界最为高级的异能者晶石。拿到这颗晶石的松树在短时间内完成一级级的进阶,最终,成为了整个帝陵最强大的王。绞杀了与自己争夺晶石的变异树,再降伏其他的变异树,之后再分化出自己的后代,帝陵被祂牢牢控制在了手中。也因为变异松树对卓季体内晶石的争夺,帝陵下面现在估计也被毁得不成样子了。 如今,他和卓季的棺椁被巨松的根系完全地包裹了起来。变异植物愿意放过他,不是因为他是南容家后人,而是因为一卓的血。一卓的血让巨松认出他是令祂升级的“母亲”,所以巨松命令自己的子民带走了一卓,也顺便带走了他。 -- 第842页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怀里这人永远都是他的福星,是他的福运。只是一想到这人上一世体内的晶石被一棵树吸收了,他们两人的棺椁还被那棵树的树根包了起来,南容是瑛的心里就十分的不得劲。他和卓季在地下睡得好好的,哪曾想还有这无妄之灾。 手摸到一卓手腕上的核心枝条,南容是瑛也只能安慰自己。那棵巨松也算有良心,把自己的核心枝条送给他们两人,作为双方的联络,也是对他们两人的保护。那棵巨松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或许祂的异能等级哪怕已经是顶级,也无法离开帝陵。但有了核心枝条,有了一卓的这层关系,那些变异植物无形中也会成为南容家的一大助力,至少以后有危险,他可以放心把一卓和孩子送去帝陵。南容是瑛想了许多许多,而这件事的真相,他也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 帝陵惊魂就这样过去了。南容是瑛再次忙碌了起来,闲不住的赵一卓也又一头扎进了自己的实验室,就如他“过去”那样。南容是瑛暂时不打算做上主,南容隆烁只能继续为儿子挡在前面。万佳芝的一颗心都放在了孙子身上,赵佩兰只要有空也会私下来天宇宫照顾外孙。 南容少主后继有人,但对于少主母的身份,南容家一直讳莫如深。加上南容是瑛开始对联盟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公众对少主母真实身份的猜测也逐渐被联盟一桩桩的变动引走了注意力。 2年后 晟旭城,人们挥舞着联盟旗帜犹如过节般欢庆。而此刻的地下城,更是随处可见激动地狂喊哭泣的普通人类。就在一个小时前,联盟卫生部部长发布重要通告,联盟直属实验室开发了基因强化剂,这款针剂可以有效的增强普通人对辐射的抗性。2针强化剂配以日用型防辐射膏,普通人可以像异能者那样在地面上正常的工作、学习和生活。联盟将免费为非异能者注射强化剂,而日用型防辐射膏,民众们可以在联盟指定的药店和网店购买。 对许多普通人来说,去地上生活,是他们一辈子都不敢奢望的幻想。可是现在,联盟告诉他们,他们可以去地上生活了。不用像老鼠那样,终日只能呆在没有自然光的地下城。紧接着,网络上就有大神发帖,研究出基因强化剂的实验室是南容家的实验室。 这2年,联盟的制度越来越公开透明化,尽管仍存在着难以消除的异能者与普通人的阶级分化,但像曾经那种异能者随便打死普通人,只要异能者的背景够强,就完全可以无视法律的事情几乎绝迹。被几大家把持的联盟议会也被分散、分化。南容家仍是联盟的唯一最强家族,但南容家就如一位明君,真正开始整顿联盟吏治,为联盟的普通民众们谋福利。羽希读佳 基因强化剂先在联盟几大重点城市开始免费注射。联盟的几大药厂加班加点地制作药剂和防辐射膏仍旧无法满足民众的需要。联盟的普通人每天最为关心的就是他们今天能不能预约到针剂注射和购买防辐射膏的资格,那些还没有开始免费注射的城市民众则焦急地等待他们所在的地方什么时候开放注射。只要能注射,哪怕花钱都没关系! 在针剂推出的这一年年底,南容家上主南容隆烁宣布退位,少主南容是瑛胜任家主。南容是瑛胜任家主的当天,就开了一场南容家各支家主和长老的视频会议。按照南容家的惯例,少主胜任上主之后,会把主母正式介绍给大家,但这一场视频会议,南容是瑛却是孤身一人,不见新主母的身影。 没有人询问主母怎么没来,如果说南容家族这两年在联盟中的声望达到了自末世后的又一个新高度,那南容是瑛在南容一族和联盟上层的地位,就是一言九鼎。南容家用丧尸疫苗,奠定了他们末世中在人类中的地位,那这一次的基因强化剂就有着异曲同工的效果。 南容是瑛只发表了一番简短的上主继任讲话就结束了这次的视频会议。会议结束后,南容是瑛离开止行殿去了翔福宫。如今已是主母的赵一卓依然住在翔福宫,并且没有搬去奉天殿的打算,南容是瑛也没要求他搬去奉天殿,相反,南容是瑛每晚仍旧住在翔福宫。 回到翔福宫的南容是瑛直奔西侧宫。西侧宫的实验室内,赵一卓正对着显微镜不知又在研究什么。南容是瑛敲了敲门,赵一卓从自己的研究中回神。 “是瑛,开完会了?” 南容是瑛走过去:“开完了。”走到赵一卓身边,他搂住对方的肩膀,“你这刚忙完没多久,是不是该歇歇了?” 赵一卓:“我在研究基因强化剂的过程中,不时会想,我们能不能研究出末世文或未来科幻小说里的那种基因改造剂。注射后,普通人有希望成为异能者,异能等级低者有希望更进一步。当然,我只是纯粹研究。” 南容昰瑛:“这些都不重要。” 赵一卓有点惊讶:“不重要?我以为你会喜欢。” 南容昰瑛弯身摸了摸赵一卓的肚子:“你答应给我生一个嫏哥儿,这都两年了。” 赵一卓抿住了嘴,轻轻给了南容是瑛一拐子。南容是瑛笑着握住赵一卓的手,说:“你不愿意办婚礼,那总得跟我去度蜜月吧?说不定咱们的嫏哥儿这回就来了。你还年轻,不着急,我却是已经40岁,急得很。” 赵一卓:“你那么喜欢嫏哥儿啊,我以为你会更喜欢儿子或女儿。” -- 第843页 南容昰瑛:“你生的我都喜欢,但我最喜欢嫏哥儿,反正你得给我生一个嫏哥儿。” 赵一卓笑了:“好吧,你可以去准备度蜜月的事宜了。” 南容昰瑛:“嗯,这样才对。” 4天后,新任南容家上主就丢下了公务外出度假。私人飞机向着蜜月之处飞去,经过帝陵上空时,南容是瑛往下看去。帝陵内外,变异植物依旧郁郁葱葱,那棵最壮观的巨松也依旧静静地呆在那里。 赵一卓正在陪儿子玩,仿佛有什么在他耳边呢喃:【你好啊……】 赵一卓楞住了。 抬头就看到对面的人一动不动的,南容是瑛:“怎么了?” 赵一卓回神,眨了下眼睛说:“刚才,好像有人跟我说‘你好’。” 南容昰瑛:“……可能是你最近太累了。” 仔细听,又没有了,赵一卓点点头:“可能吧。” 帝陵深处,巨松中心出现的藤蔓向着空中过去的一架飞机摇了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