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大夫和他的小跟班》 -雾中情人 原名《权臣之谋》 现如今的温家已势倾朝野,当今朝廷的官员,也大都以温家为首,圣上很是忌惮,外面的人也都私下谈论,温家恐有谋权篡位之意 一别十二年,温诉在见到贺元京时满眼嫌弃,竟都是因为小时候自己抢了他的金丝山楂球?早就听说温诉这人心狠手毒,睚眦必报,可没想到这点小事竟还记了这么久 一夜,贺元京偷偷听到,温诉要在前往密州的路上暗杀自己的恩人姜衍,便决定一同前往,阻止此事。 但这一切早已被温诉知晓,威胁道:与我为敌是什么下场,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吧? 那晚,她偷偷爬进他的房间,突地门外有人敲门,贺元京害怕被人发现,可温诉只留下一句怕什么。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竟有种前所未有的失落 我知你爱骑马射箭,可想着,弓太笨重,不便带在身旁,便寻了这把弩可温诉怎么也想不到,日后贺元京竟用此弩救了他的命。 一切都按照他们所想的去发展,等着我,等一切尘埃落定。说了这话,他便策马而去...... 内容标签: 近水楼台 天作之合 朝堂之上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贺元京,温诉 ┃ 配角:姜衍,傅迎 ┃ 其它:下本《梦醒》 一句话简介:深情表哥爱上我。 立意:心存善意。 第1章 断断续续下了半月的雨,这两日才开始放晴,正逢宋淑妃生辰,皇帝准备在宜春苑设宴,邀请京中的达官贵人为淑妃庆生。 这还不到中午,宜春苑就已来了许多人,一男子早早在宫苑门口等候,见温府马车从远处驶来,赶忙迎上前去。 车里同温夫人坐在一起的是贺家嫡女贺元京,生的十分好看,双眼似夜空中的星星一般明亮,两瓣红唇如同冬日里盛放的红梅,冷艳清绝,独具风采。 贺家与温家乃是世交,十二年前,先帝病危,宫中的几个皇子们对皇位虎视眈眈,其父贺明廉因不想卷入朝廷纷争,就因身体不适辞官,举家迁回了祖籍密州经商,贺家只有妾室育有一子,虽是庶出,但因是独子备受家中宠爱,娇生惯养,如今被宠的也是不成器。 都说温家在朝中如日中天的时候,正是贺家没落之际,虽是如此,但两家还依旧保持着书信联系。为此,贺元京特地从密州赶来汴京,看望温老太太和夫人,这已半月有余了。 马车停下后,听到外面有一清朗男声响起:母亲,陛下特意让儿子来门口迎母亲。 温夫人理了理衣袖,起身朝马车外走去,贺元京也跟在夫人身后下了马车。这是贺元京第一次来到皇家宫苑,看着眼前的景色,不禁在心中暗叹:不愧是汴京城,就连花园都不知道比贺府大了多少倍。 一旁的温夫人轻轻的拉起她的手走到男子跟前,柔声道:诉儿,这便是母亲曾和你提起过的,贺伯伯家的女儿,元京,你该叫表妹。 贺元京看向男子,身着纹样精致的暗紫色官服,头发高高的束在颅顶,身材高挑,脸部棱角分明,又浓又密的眉毛下长着一双深邃幽深的眼睛,两片薄唇微翘。 此人便是温家长子温诉,文武百官都忌惮的御史台主官御史大夫。虽是年纪轻轻,可办起事来却是心狠手毒,惨无人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也是他为何年纪轻轻就坐上了这个位置的原因。 听到温夫人介绍,男人瞥向女子,眉头微微皱起,刚刚的笑容也随之消失,看起来很是冷酷,仿佛看着案犯一般,吓得贺元京不禁向后退了一步,不敢在与男子对视。 少时,贺元京曾在温府见过温诉,那时的他还不像现在这般看起来不易接近,反而会主动邀请自己一起玩。虽然这段时间贺元京一直住在温府,可温诉一个月都未曾回府,所以这是一别十二年后,第一次相见。 少时见过,母亲,淑妃娘娘还在等您,我们走吧。温诉敷衍着说完便转身往园内走去,贺元京在后面顿觉尴尬不已。 跟着走了一段的路,就看见前方有很多人聚在一起赏花,温诉转过身对温夫人说:娘娘就在前面了,那边都是女眷,儿子不便过去。温夫人应了一声,带着贺元京朝宋淑妃走去。 到了跟前,温夫人低身行了个礼:淑妃娘娘万福,臣妇特来恭祝娘娘生辰之喜。 只见一个身着橘红白月纱裙的窈窕女人上前扶起温夫人,谄笑道:温夫人快请起,多日未见温夫人了,也不知最近在忙些什么,都不来陪本宫说话了。 不过是府中一些琐碎的家事罢了,只不过家中的丫头们粗笨,有些事还是要我亲自处理。说完,温夫人拉起贺元京的手,介绍到:这是我家老爷挚友的女儿,贺元京,今日也是特来祝贺娘娘生辰之喜的。 贺元京立即向淑妃行礼:民女贺元京给淑妃娘娘请安,淑妃娘娘万福金安。 宋淑妃有一女儿,一直爱慕温诉,因此,见温夫人与这年轻女子十分亲昵,不由得生出一股敌意,不悦道:本宫怎么没听说过这京中有姓贺的大户人家呢? 贺元京察觉到宋淑妃的敌意,小心答到:回娘娘,贺家早已不再京中做官,现在密州经商,是民女的祖母十分想念温老太太,可腿脚不便,所以特让民女来京探望。 听贺元京这么说,宋淑妃觉得不过是小门小户,温家应当是看不上经商人家的女儿做儿媳的,便又作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今日都是来为本宫庆生的,就别拘着礼了,起身吧。 闲聊了许久,一旁的宫女来报,说姜国公夫人带着次子姜衍前来拜见。听到姜衍二字,贺元京心中一震,在人群后面踮起脚尖,仔细瞧了瞧来人的长相,正是那日在长街上遇见的人。 两日前,温府。 贺元京在院中摆弄着手中的弓箭,时不时的瞄着旁边的花花草草,这时听到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姑娘姑娘。一个身着鹅黄色襦群的小丫头喘着粗气跑了过来,看起来十分开心。 见小丫头跌跌撞撞的跑来,女子便将手中的弓放在了一旁的石桌上,故作生气到:阿喜!你这样大大咧咧的像什么样子,一点规矩都没有,若是等我过几日走了,你在这么没规矩,小心夫人罚你。 鹅黄襦裙小丫头气还没喘匀,就着急的喊道:姑娘去哪我去哪,姑娘还没来的时候,我只能在柴房干些粗活,是姑娘见我可怜,才回了夫人,让奴婢伺候您,奴婢会一辈子记得姑娘的好,永远不离开姑娘。 见贺元京还是装作一副生气地摸样,便赶忙抓住贺元京的手,委屈巴巴的望向女子:我知道错了,奴婢是有件好事要告诉姑娘,所以才这么着急,姑娘听了定会开心。 听到有好事,贺元京扬了扬下巴,转身坐到一旁的石凳上:什么好事呀?说来听听,若真能让我开心,我便不怪罪你了。 刚刚我去厨房给姑娘拿红豆酥,正好碰到温夫人身边的九儿姐姐,她让我给姑娘带话,后日是淑妃娘娘的生辰,夫人要带姑娘去宫中赴宴。 一听到要进宫,贺元京顿时来了精神:你说的可是真的?太好了,我来汴京也有半月了,还不曾出过温府,可给我憋坏了。 以前在密州的时候,贺元京就经常偷溜出去玩,每次被发现后都要被父亲十分严厉的训斥,可祖母疼爱她,每次都将小元京护在身后, 虽是温夫人带元京赴宴,可毕竟贺元京不是温家的人,自然是要单独备一份贺礼,可这时间匆忙,来不及亲手做点什么,便决定去街上逛逛看。 为了不给温府添麻烦,贺元京打扮成侍女的模样,同阿喜偷偷从偏门溜了出去。这是打她五岁离开汴京后,第一次回来,街上各式各样的摊子,让贺元京看花了眼,这可比在密州时要热闹的多,两人已全然忘记此次偷溜出来是为了给淑妃娘娘挑贺礼。 贺元京走到一处摊子前,拿起一玉簪看了看,虽说贺家早不在京中做官,但在密州经商这些年也是赚了不少钱,对金玉首饰,贺元京还是很精通,拿起这玉簪一看便知是假玉,不过样式倒是没见过,就在头上比划了两下。 哎呦,姑娘好眼力,这簪子可是西辽上等的羊脂白玉制成的,和宫里的娘娘们戴的那是一样的,京中正时兴的样式,这不就剩这一支了,姑娘若是喜欢,我便便宜卖你了。小贩一脸殷勤的说。 贺元京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撇向小贩:这样式的确从未见过,多少钱啊? 小贩看贺元京一副丫鬟打扮,以为她对首饰并无了解,于是搓了搓手,伸出一根手指。贺元京蹙眉道:十文? 本来还满脸堆笑的小贩,瞬间一副鄙夷不屑的模样,冷哼一声:十文?你好好看看,我这可是上等的羊脂白玉,怎么着也要一百文! 贺元京听后一脸不可置信:一百文?这假玉簪最多二十文,还得要是本姑娘高兴赏你的,若是不高兴,十文都是多的。说罢,贺元京将簪子塞回小贩手里,转身便要走。 啪的一声,假玉簪被小贩丢到地上摔碎大叫:站住!你将我玉簪摔碎便想跑? 贺元京没想到这小贩会故意摔碎假玉簪诬陷她,一时愣在原地。小贩立刻跑过来抓住贺元京的手臂冲着周围大喊道:大伙都来给我评评理,这丫头没钱还想买我玉簪,我这可是上上等的羊脂白玉簪啊,她她竟想十文买走,我不同意,她便说我这是假玉,还将玉簪摔碎,今日你不赔给我一百文就休想走! 一时间周围的人都被吵闹声吸引过来,听小贩这么说,周围人都开始起哄,让贺元京赶紧将钱赔给小贩。 见小贩抓着贺元京的手臂不放,阿喜冲了上去掰开那小贩的手,嘴上还喊到:我们何时摔碎你那簪子了,明明是你自己摔在地上,还想诬赖我们! 贺元京挣开小贩,不紧不慢的走向摔碎假玉簪的地方,捡起一块碎玉:你说你这是真的羊脂白玉,那么我想请大家看一看,真正的羊脂白玉,用手搓后会出现一种油腻感觉,而我手中这块,你所谓的真玉簪,并没有这种感觉,且真的羊脂白玉,白色中会微微透出黄色,这块却雪白无暇,分明是摊主欺客不成,才故意摔碎这假玉簪污蔑我们,想要强买强卖吗? 见围观的人群又纷纷赞同贺元京的说法,小贩气急败坏的喊道:即便我这不是羊脂白玉,它也是值一百文,你给它摔碎了,就要赔钱,你说你没摔,谁看见了?可有证人? 我看见了。远处一个声音响起,众人纷纷望去,一个身着白色羽缎长袍的男子走了过来,腰间挂着一块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玉坠,右手拿着一把折扇,扇柄下坠着金线流苏,看起来温文尔雅,身后还跟着一小厮。 男子走到跟前,看向争吵中的二人说:方才我在对面茶楼喝茶,将摊子上发生的事看得一清二楚,分明是你自己将簪子摔碎,为何要诬陷于这个姑娘? 见有证人出现,小贩自觉理亏,但又不想到嘴的一百文就这么飞了,于是对着来人叫嚣道:你是谁啊?你说看见就看见了? 这位白袍公子身后的小厮见小贩对自己家公子如此无礼,一把上前扯住小贩的衣领:大胆!这是姜国公府的公子,你算哪门子葱,也配和我们公子大呼小叫?说罢,一把将小贩甩在一旁。 一听说面前之人是国公府的公子,小贩踉跄了一下,立刻收起之前那副嘴脸,立刻陪笑到:哎呦,是国公府的公子啊,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公子,这一个玉簪而已,碎了就碎了,想来这位姑娘也不是有意摔碎,那姑娘就付给我二十文,我也不与你计较了。 看这小贩还想讹诈贺元京,白袍公子身后那小厮继续冲着小贩喊道:我与我家公子方才看得一清二楚,就是你自己摔碎那破簪子,怎还要让这位姑娘赔给你二十文? 见小厮气势汹汹,小贩也怕,自己若是为了二十文惹怒了国公府,那自己的摊子可能都不保了,便也不敢在多说些什么,只得自己吞下这口气,不在纠缠。 离开摊位,贺元京对白袍男子行了个礼道:刚刚听公子说正在茶楼喝茶,因为此事特意过来为我作证,想来茶水也未喝完,不如我请二位公子上去喝茶,以谢二位公子的相助之恩。 见贺元京如此客气,白袍男子赶忙道:多谢姑娘美意,你不必放在心上,我只不过是看不得他们这样欺负一个女子而已。 可男人帮了自己,贺元京还是不想欠人情,于是又说道:刚刚若不是公子,那小贩定不会就让我们这么走了,就当是交个朋友也好,公子就赏个光吧。 真的不必了,况且我们还有事在身,就先行一步了。 贺元京听男子这样说,便也不好在留:那公子可否告知我名字,若日后有机会,我在报答公子。 姜衍。 第2章 送温夫人到宜春苑后,温诉来到了御书房。 皇帝把玩着手中的珠子,看向下面的温诉说道:朕许久未见你入宫了,倒是见你父亲的次数多些,最近御史台可有事发生吗? 温诉神色自若:回圣上,近日有人在御史台塞了封信,信上写到姜国公府私收贿赂之事,臣深知姜国公为人清廉,必不会犯此错误,便想着抓紧调查,还姜国公一个清白。 皇帝紧紧盯着他,将珠串扔向桌案:姜国公?这事不急,先放一放。朕倒是想起一事,往年御史台到各地监察地方官员时,都是派的监察御史,这两年因闹水灾,朝廷便没在派人,前几日,有人上奏说,密州知州贪墨赈灾银两,朕想着,今年你就亲自到曹州、济州、密州这一带,替朕去视察一番。 圣上吩咐,臣定当竭尽全力。 这么多年,你在御史台做的不错,此次巡访,路途遥远,若只有你一人前往,也未免有些辛苦,朕已替你选了一贤能之人辅佐你,姜国公次子,姜衍,此人能力尚可,你多加教导,往后便留在御史台吧。 出了御书房,温诉笑容顿消,双眼寒气逼人。 温家如今在朝中可谓是炙手可热,温诉的父亲温长卿在枢密院手握重权,当今朝廷的文武百官,都十分惧怕温家,私下里也都谈论,温家如今势倾朝野,恐有谋权篡位之意。 宴席上轻歌曼舞,觥筹交错,几个为了讨好宋淑妃的高管女眷,不停的举杯,说着华丽的话恭维着,这几个人也是不对付,明里暗里的互相讥讽。 恋耽美 -雾中情人(2) 为着此次的宴会,贺元京一大早就起来准备,连早膳都未用,看着眼前的美食,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恨不能将他们一口全塞进嘴中,可在圣上面前,不能失了规矩,想到这,贺元京便挺了挺身板,拿起一旁的茶水抿了一口。 宴席已过大半,跪坐了许久,贺元京感到腰酸背痛,借口自己要去更衣,便离开了宴席。 此时温诉也离开了宴席,他想若宴席结束,宋淑妃必定又要拉着他,说与六公主的事情,于是谎称自己有公务要回府,便也离开了。正在池边走着,突然听到有人叫他:温诉哥哥。他转头看去,是六公主怀舒。 六公主。温诉端正的行了个礼。 怀舒立刻上前回礼:温诉哥哥私下里何必同我这么客气。 温诉低头看向公主,冷漠说到:公主是君,我是臣,礼数是不能忘的。 怀舒听到温诉这样说,立刻失望的垂下头:每次都是君臣,罢了罢了,许久未见温诉哥哥入宫了,可以陪怀舒走一走吗? 温诉知道六公主爱慕他,也知道宋淑妃有意撮合他俩,但自己从不在意儿女情长,他一直觉得,若自己以后非要成家,也必定要找对温家发展有所帮助的人,宋淑妃蒙昧无知,且嚣张跋扈,得罪的人不在少数,又没有皇子傍身,面前这个六公主,性格也十分软弱无能,所以他明白怀舒并不是合适人选。 对没有兴趣的人和事,温诉向来都是不愿给任何机会,正想着要怎么断了六公主的念头,一转头,看见贺元京带着侍女从远处走来,便朝着那边喊去:元京,过来。 贺元京朝声音方向望去,看到是温诉在叫自己,不由愣了一下,心想:是在叫我吗?见贺元京迟迟没过来,温诉便又喊到:愣着干什么。 贺元京以为是自己离开宴席惹这个表哥生气了,深吸了一口气后,便走了过去。走到跟前,看到旁边还有一女子,贺元京对此人有印象,在宴席上,看见她挽着宋淑妃的手叫母妃,出于好奇悄悄问了旁边的女子,便知道了此人就是六公主怀舒。 贺元京向女子行了个礼:民女见过六公主。怀舒虽不知面前这人是谁,但方才见温诉那样叫她的名字,便觉得应该是温诉十分熟识的人。 还未等贺元京站起身,温诉便一把拉起贺元京,一脸柔情的看向她:元京,等你半天了,不是说身体不适要回府吗,怎么出来如此慢。说完还用力的捏了一下贺元京的手臂,似乎是在提醒她,要配合他演戏。 贺元京被温诉这突如其来的样子吓的一惊,可面上又不敢表露出来,只能心里暗骂:我和你很熟吗?刚才在苑门都不屑看我一眼,怎么现在又好像亲兄妹一般? 见温诉毫不避讳的就拉起面前这女人的手,六公主又是震惊又是难过,一脸委屈看向男子:温诉哥哥,她是何人。 温诉浅浅一笑,收起刚刚的眼神,转身冷眼看向六公主:哦,回公主殿下,她是臣中意之人。说完又故作深情的看向贺元京。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十分震惊,贺元京完全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这让她不得不仔细回想,自己是不是曾在什么地方得罪过他,这若是传到别人耳朵里,岂不是会认为自己与表哥有私情?正准备为自己解释一下,刚一开口,便被温诉抢先一步说到:不过公主殿下别误会,是臣中意元京,但她对我无意。 怀舒听完这话,已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即是如此,那怀舒便不打扰了,我先走了。说完便转身离去。 见六公主已走远,温诉攥着贺元京的手才放开,贺元京觉得,刚刚自己被面前这人戏耍了一番,于是恼羞成怒道:表哥刚刚那是什么意思?为何那样对公主说? 温诉并不想坦白刚才自己是在利用她,转过头来,一脸正色的看向她,开始随口胡诌:我是在救你,淑妃生辰,你不在宴席上,却在园子里瞎逛,若不是我说你与我有约,恐怕圣上就要降罪与你。 虽说刚刚已经和夫人说过要去更衣,可那么久还没回去,现在又在离宴席这么远的地方,贺元京似乎就有点相信温诉的鬼话了,心虚的狡辩到:我不过是迷路了而已,这园子这么大,我又是第一次来。 温诉内心暗喜,竟如此好骗,于是清了清嗓子又开始瞎掰道:那便赶快回去吧,若圣上真怪罪下来,我也救不了你。说完转就要走。 可贺元京不愿回去,在圣上面前规矩多,拘束极了,正想着怎么能离开这里,突然就意识到,圣上怎会因自己迷路而怪罪自己,定是温诉想摆脱自己,以为她不懂乱编出来的,于是脑瓜一转,又赶紧挡在温诉身前:表哥刚刚不是和公主殿下说,因为我身体不舒服,要送我回府的吗?若元京此时回到席上,不就说明了表哥在说谎,那我也不会替表哥解释。 温诉听后冷哼一声,垂目看向贺元京:那你想要我做什么呢? 见温诉这个表情,贺元京移开了刚刚直视温诉的眼睛解释到:我是想着要帮表哥把戏做全,反正表哥刚刚都那样说了,不如就让我跟着表哥一起走吧? 温诉见贺元京怯懦的样子,觉得着实好笑,便想在逗逗她,于是慢慢靠近,小声的说:我要去寻欢作乐之地,表妹要一同前去吗? 贺元京听出他这话有浮浪之意,羞红着脸道:表哥不必为难,只需将我带出去便可,我自己能找到回府的路。 让你自己回府?若是出了什么事,母亲也不会放过我,正好我也要回府一趟,跟我走吧。将离,去和夫人说一声,嗯就说贺姑娘吃太多了,身体不适,我先带回府了。温诉对身后的小厮说到。 是!小厮领命而去。 居然说她是因为吃太多,贺元京顿觉委屈,明明自己在席上都没吃什么,现在还饿着呢,本想着回府的路上还能偷偷去摊子上吃点东西,现在也不能去了。 回到府上,贺元京就一头栽倒在床榻上,拘束了一天,浑身酸痛,迷迷糊糊便睡着了。 宴席结束后,宋淑妃听闻六公主不知什么原因,在殿中哭个不停,十分担心,一进祈云殿,便开始质问服侍的宫女,宫女吓的大气不敢喘,跪在一旁。 见宋淑妃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担心自己的侍女被罚,抹了抹脸颊上的泪水:母妃不必为难她们了,是儿臣,不想在与温诉哥哥有瓜葛了,母妃也不必在为儿臣费心。 宋淑妃一听此事与温诉有关,立刻上前询问:怎么了?你之前不是还说喜欢温家那个儿子吗?是不是他欺负你了?母妃这就去和你父皇说,把他召进宫! 宋淑妃性烈如火,可六公主却恰恰相反,六公主为人平易逊顺,不争不抢,从不肯得罪任何人,可就是这么个性格,让她每次都不忍责怪别人,事事都自己隐忍。 怀舒担心,若宋淑妃训斥温诉,他会因此厌恶自己,便一把抓住宋淑妃的手臂,抽泣着说道:母妃别召见温诉哥哥,他已有心爱之人,舒儿不想做恶人,母妃也答应舒儿,别去找温家的麻烦。 宋淑妃见女儿这番模样,又不忍在让怀舒伤心,便应了下来,可宋淑妃哪是忍气吞声之人,离开祈云殿便将此事告诉了皇上,皇上听后,立刻召了温诉进宫。 温诉跪在殿前,向皇上行礼,皇上并未让他起身,走到他跟前,说:朕听说,你已有心爱之人?还因此伤了怀舒的心,这是怎么回事。 回陛下,臣确心有所属,此女是密州商贾人家贺氏之女。 一听是商贾人家,皇上戒备的心瞬间放了下来,其实皇上并不在乎公主的婚事,他更惧怕的是温家与哪位有权势的人家结亲,日后更难控制,之前答应宋淑妃日后会为怀舒与温诉指婚,也是因为这点,宋淑妃并无子嗣,就算如今备受宠爱,也无法对前朝造成威胁。 可皇上知道若是就这样让温诉走了,宋淑妃定会与他大闹一场,便继续说到:就算如此,你也不该当着怀舒的面说你已心有所属,伤了她的心。朕也不明白,一商贾人家的女儿怎会比怀舒更好? 臣知道,公主会伤心难过,但臣深知配不上公主殿下,实在不忍公主为臣付出这么深的感情,天下优秀男子众多,若是在臣身上浪费时间,耽误的还是公主殿下,臣与元京幼时便相识,那时臣就已在心中认定她就是我未来的夫人,还请陛下成全。说完,朝皇帝重重的扣了个头,看起来实在是情真意切。 皇帝见状也不好继续为难,扶起温诉,夸赞了他的专情后,便让他退下了。 贺元京在睡梦中被饿醒,坐起身来看了看四周,已经入夜了,她摸索着站起了身,将蜡烛点燃,摸了摸自己咕噜咕噜叫的肚子,想着偷偷去厨房找点吃的。 路过小花园的时候,四周一丝光亮都没有,只能听见蛐蛐在叫个不停,忽地听到前方有人说话,怕被人发现,贺元京忙躲到了一个大石头后面。 往年巡访,陛下派的都是监察御史,为何今年要公子亲自去?贺元京悄悄看向声音的方向,可太黑了,她什么也看不清。 一个月后吐蕃使臣会来京觐见,朝中反对和谈的大臣们,都以温家为首,但父亲在此事上并未表露意见,那些大臣便暗中和我联系,圣上应当是听到了一些风声,想在吐蕃使臣进京前将我支走,又将姜衍派到御史台,跟我一同到密州巡访,不过是为了监视我,拖慢此次巡访的进度罢了。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贺元京便知道了说话的人正是温诉,同他说话的人应该就是他的小厮将离。 听温诉提起姜衍二字,贺元京突然想起,姜衍正是前日在街上为她作证的那位公子,便又往前凑了凑,想听听是怎么一回事。 先前那个声音说道:那公子就打算坐以待毙吗? 阻碍我的人,我不会留情,早就听说过,这姜衍不过就是个草包而已,寻个时机杀了他,在随便编个理由,遇山匪或仇家追杀什么的,等到时圣上和姜国公在想追查,也无从查起了。 听到温诉要杀了姜衍,贺元京吓的捂住了嘴巴,她从前就听说过温家权势滔天,却没想到温诉却如此的草菅人命,况且他要杀之人还是国公的儿子,当真是目无王法。 见温诉和将离走远,贺元京才踉跄着从石头后面走了出来。姜衍于贺元京有恩,她肯定不能装作不知此事,在内心暗暗盘算着,要怎么才能阻止温诉。 第3章 次日清晨,温夫人正在房中修剪花枝,听侍女说贺元京在门口等着给她请安,便赶忙放下手中的剪刀,让侍女带贺元京进屋。 元京给夫人请安。贺元京欠身行了个礼。 温夫人上前扶起贺元京,一脸慈爱的看着她:快坐下,今日怎么起的这样早。 阿喜扶着贺元京坐到了榻上,坐定后,贺元京看向温夫人:元京今日来是有事想同夫人说,我来汴京已有半个多月了,在温府打扰了这么久,很感谢伯母和温祖母的照顾,我听闻,表哥近日要去密州巡访,就想着,同表哥一路回去,这样夫人也不用在特地派人送我回去了。 昨夜,贺元京从厨房拿了些点心后,便回到了房中,坐在桌边,拿起一块红豆酥,一边吃一边回想之前听到的谈话,突然大脑灵光一闪,既然温诉是要去密州,那自己就跟着一起走,在路上若是温诉有什么动作,她也可以及时阻止。 温夫人听到贺元京要走后,一脸不舍,可贺元京若是同温诉一起回密州,确实是最让她放心的,于是便让侍女去把温诉喊来。 进了屋,温诉见贺元京也在,开口道:母亲叫儿子来有什么事吗? 温夫人将事情同温诉说了一遍,温诉瞟了一眼贺元京,似是有些不悦:我此去密州是有公事在身,且还会在曹州、济州等地停留一阵子,不知要耽搁多久,还是母亲派人送表妹回去吧。 贺元京赶忙接过话来:元京除了这次来汴京,还未去过其他地方呢,正好此次可以同表哥一起好好玩一玩,见见世面,而且路上若是遇到什么事,我一个女子总是要比男子心细,说不定可以帮上忙呢?并且在路上我也可以多照顾表哥啊。 温夫人见此,也赶忙说:是啊诉儿,若是随便派个人护送元京,母亲也不放心,只有你愿意带着元京,才能让母亲安心啊。 温诉见母亲这样说,贺元京又如此坚定,也不想在与她多说什么,于是说道:既然表妹执意如此,那便跟我一起走吧,不过若是有什么危险,我可不敢保证你的安全。 见温诉同意了,贺元京大喜道:放心吧表哥,我定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转眼,就到了他们要出发的日子,虽只有短短十几日的相处,贺元京也习惯了阿喜经常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的服侍,便决定将阿喜带回密州,温夫人也同意了。收拾好行李,温母依依不舍的挽着贺元京:元京啊,日后若是有机会,在来汴京看伯母,回去后,也替我和老爷向你父母,还有贺老太太带个好。: 贺元京也十分不舍,向温母做了告别后,带着阿喜上了马车,温夫人一直等马车转了弯后才转身回府。 城门口,温诉和姜衍带着一批人马早早就在此等候。 向来听闻,温大人不喜酒色财气,没成想,如今竟也会金屋藏娇了,我听说,淑妃娘娘生辰那日,温大人可是为了这女子得罪了六公主和淑妃,可有此事?姜衍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温诉不以为意道:姜兄误会了,不过是我父亲挚友的女儿,来看望我母亲。突然又话锋一转,意味深长的笑道:我倒是听说一趣事,听闻前几日姜兄在街上遇见一女子被冤枉,出手相助,姜兄向来风流,英雄救美这种事还真是不少做。 说话的功夫,贺元京乘的马车也已经到了城门口,停稳后,只见贺元京身着紫烟罗裙,被侍女扶下了马车,头顶还插着一支银白荷簪,在阳光照射下,泛着水光。 走到跟前向一旁的姜衍行了个礼,温柔的说道:元京见过姜公子,多谢那日公子相助之恩。 姜衍这才认出,原来她就是那日长街上遇到的女子,欣喜的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原来温兄说的女子就是你,真是太巧了,姑娘今日打扮与那日实在大不相同,我差点没认出来。 温诉冷眼在一旁看着,沉吟片刻:行了,叙旧的话你们在路上慢慢说吧,要出发了。说完扯了扯缰绳,转身就走了。见状两人短暂告别,也赶快跟了上去。 恋耽美 -雾中情人(3) 正值七月份,是最热的时候,走了一上午,温诉决定在附近休息一会,正巧前方有一条小溪,众人便停在了此处。用溪水冲了冲脸,刚刚的暑热顿时烟消云散,转头看去,贺元京还在马车内,并未出来。 温诉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走到马车前,懒懒的倚靠在前室:不出来看看吗?这景色还不错。 内室里的人缓缓拨开帘子,朝外四处张望了下,疑惑道:姜公子呢? 死了。男人漫不经心的抬起头,闭上了眼睛。 姜衍,寻个时机杀了他。贺元京脑海里突然闪过那晚温诉说的话,想到这里,她立刻跳下马车,嗔怒而视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见贺元京如此着急,温诉睁开双眼,凝视着眼前的女子:你好像很在乎他,就因为之前帮助过你?见贺元京站在原地默不作声,他指了指贺元京身后的那棵树说到:放心吧,你的心上人在那呢。 贺元京顺着男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姜衍正在树下拴马,这才将提着的那口气吐了出来。 温诉跳下马车,走到贺元京身后,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低下身来,在她耳边低语道:你知道我要杀了姜衍吧?那晚我都看到了,你躲在石头后,偷听我谈话。 闻言,贺元京一怔,原来温诉早就知道她那日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一时间不知所措。温诉松开了手,向前走了两步,与贺元京并肩站到了一起,继续说道:不过你知道了也没关系,我就是想告诉你,看在贺家的面子上,就算你妨碍我,我也不会杀你,但我的手段,你应该多少听过一些,与我为敌会是什么下场,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吧? 回到马车里,贺元京还未缓过神,呆呆的坐在一旁,阿喜见状赶忙上前询问:怎么了姑娘。 愣了许久,贺元京才从刚刚的惊恐之中缓过神来,转头看向阿喜,淡淡的说道:没事,就是天气太闷热了,有点不舒服,不必担心。 傍晚,一行人行至堌阳,因地处偏僻,便寻了个看起来还算比较干净的客栈,客栈老板是一个老妇人,老伴在几年前就去世了,自己便在这里开了个小客栈,客栈不大,一个院子里七拐八绕的,有几间屋子,几人便决定在此住下了。 在附近又随便找了家面馆,点了三碗面,行了一天的路,大家都饿的没了力气,见面迟迟未上桌,温诉便起身去后厨催了一下老板。 抱歉,让一让,久等了各位客官,面来嘞!店小二端了一个大盘子,上面盛了三碗面,小二正要将面端下来,温诉阻止道: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来吧。说完,把面挨个端到大家的面前,拿起筷子说道:吃吧。 正要动筷,贺元京猛地想起,刚刚温诉去了后厨,会不会趁他们不注意时,偷偷在面里下了毒药,并且刚才还那么反常的替他们端了面,定是因为他下毒时给面做了记号,才故意这么做。 想到这,贺元京放下筷子,看了眼姜衍手中的面,思考许久,一把将面抢了过来,并把自己那碗推到姜衍那边,说道:姜公子吃我这碗吧,我喜欢青菜多一些的。 姜衍浅浅一笑,伸手接过了贺元京的面。 贺元京看着手里这碗被换过来的毒面,心想着,姜公子虽是安全了,可自己也不能吃这碗面啊,于是又看了看温诉手中的面,心里又打起了算盘,一边伸手,一边笑盈盈道:我突然更喜欢肉多些的,表哥吃我这碗吧。 温诉一把攥住了贺元京伸过来的手,含眸看向贺元京道:搞什么名堂,好好吃饭。 见计策失败,贺元京灰溜溜的收回了手,坐在桌前一动不动。温诉见此,将自己碗中的肉全部夹到了贺元京的碗中,又瞟了一眼姜衍的面,将里面的肉也全部夹到贺元京的碗中,低声道:都没毒,吃吧。说完意味深长的看向贺元京。 一旁的姜衍看着自己碗中的肉被夹走,不悦的看向温诉:你若想心疼贺姑娘,便在叫一叠肉嘛,好歹是朝中二品大员,怎么连叫盘肉都舍不得。 温诉转过头,锐利的双眸直视着姜衍,后者也识趣的不在说话。 入夜后,贺元京躺在床榻上,回想着刚刚吃面时的场景,平日里的温诉虽看起来十分虚伪阴毒,睚眦必报,但却因为自己一句话,就默默的将肉都分给自己,或许并不像表面看的那样?那些不过是他用来保护自己的伪装?想到这,贺元京猛地坐起身,拍了拍脑袋告诉自己,不能被他这点小恩小惠就收买了,说不定就是为了让自己放下戒心才故意那么做的。 不经意的瞥向房门边的窗户,一个人影闪过,贺元京顿时警觉起来,暗想道:此客栈地处偏僻,来往的人并不多,会不会有人见他们是从外面来的,而起了歹心?贺元京越想越怕,赶忙披了件衣服,悄悄的将头伸出房门,四处看了看,确认安全后,偷偷的溜了出来。 贺元京踮着脚尖,边走边看,生怕有人发现一样,来到了温诉房门口,见里面还亮着,正要敲门,就听见将离的声音:属下刚刚去看了一圈,周围没有可疑的人,公子可以去姜公子的房间了。 去姜衍房间?去做什么?要下手了吗?贺元京在心里暗自想着,就算是被温诉发现以后,他会报复自己,她也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就算不是姜衍,是别人,她也一样会阻止。 姜衍房门外。 贺元京偷偷的趴在廊下的窗户边,向里面望去,房内也是亮着的,想来姜衍还未入睡,若是此时温诉偷偷来杀他,应当也会有所警觉吧。正想着,突然有人从背后捂住了她的嘴,还不等贺元京有所反应,那人便一把将贺元京拎起,朝黑暗处奔去。 到了一无人之处,那人才将她放下,贺元京着实被吓得不轻,靠着石头蹲在地上,嘴上却还威胁道:大胆贼人,我我表哥就在此处,他功夫了得,若是你敢动我分毫,他必定不会放过你! 那人冷哼一声,也蹲了下来:既然你的表哥这么厉害,那你为何不听他的话,好好待在房中? 听到这个声音,贺元京一惊,转头看向贼人,竟然就是温诉!一股怒火立刻就冲了上来,站起身怒目道:温诉!你又耍我! 男子也起身,向前走了两步,垂目看向眼前这个气的脸蛋红扑扑的女孩,低声道:叫我什么?真是放肆。除了圣上和温父温母以外,还从未有人敢直呼他的大名。 贺元京这才意识到刚刚丢了分寸,尴尬的别过头去,解释道:对不起表哥我是因为太着急了才失了规矩。 温诉并不打算再与她计较此事,后退了几步,盯着贺元京的脸说道:好好解释一下,这么晚了跑出来,还在姜衍房外鬼鬼祟祟的,是想做什么? 温诉这一问,又给贺元京弄得不知所措,总不能说为了保护姜衍吧?那温诉岂不是更要撕碎自己,在脑子里疯狂打了个草稿后,开口道:我那房间里有老鼠,我害怕,想着表哥赶了一天的路了,怎能再去麻烦表哥?便想着找姜公子帮我去看一下。 温诉沉吟片刻,正肃道:既是如此,就别麻烦姜衍了,我去你房间看看。说完转身就要走。 房间哪有什么老鼠啊,若是温诉去了自己的房间,发现没什么异样,肯定就要离开,那他在去暗杀姜衍怎么办?想到此,贺元京立刻跑上前,挡住了温诉:表哥现在去,那老鼠肯定不在了,但若表哥走了,它又出来怎么办,那元京这一晚是不用睡了。 温诉无奈道:那便给你换个房间。 那个奶奶年纪那么大,而且这么晚了,肯定都休息了,就别麻烦人家了吧?贺元京试探的说,眼睛悄悄的向上瞥着,观察着温诉的表情。 那你倒是给我说个办法? 贺元京想了想,小心的说:倒是有个办法,反正我们就只住一晚,明早就走了,我就到表哥房间对付一下吧。 温诉闻言一惊,眯起双眼看向贺元京,正要开口,贺元京又赶忙说:表哥别误会,表哥就睡在榻上,我只要趴在桌子上休息就行了,天亮我就走,反正就一晚,也不会有人知道。说完贺元京咬了咬嘴唇,不敢再看男子。 许久无声。 好。温诉应了下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贺元京见温诉同意了,连忙跟了上去,暗自窃喜道:我可真是个聪明蛋,这样我就能时时刻刻看着表哥了,看他怎么逃过我的火眼,嘿嘿! 回到温诉房间,关上房门,贺元京不自在的靠在门上,似乎做什么都觉尴尬,温诉却毫不在乎一样,进了房,便将外袍脱下,此举吓了贺元京一跳,忙转过身,脸羞红到了耳根。 见贺元京如此,温诉意味深长的笑道:不是说要来我房中休息吗?站在那做什么?喏,桌子在那。 平复了一下心情,贺元京缓缓转过身,朝桌子走去,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硬硬的板凳上,什么也未说。 温诉将蜡烛熄灭后,也躺在床榻上,睡了过去。 第4章 第四章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着头顶的木板,发了好一会呆,突然想到什么一般,贺元京猛地从床榻上坐起,看了看四周,是温诉的房间。糟了,贺元京拍了下脑袋说道,怎么自己竟睡过去了,而且还是在温诉的床榻上,赶忙穿上鞋子跑了出去,边跑边在内心祈祷:姜衍,千万别出事。 起这么晚,行程都被你耽误了。远远的传来一个声音。 贺元京停下脚步,转头看去,温诉正靠在廊下,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她快步上前质问道:姜公子呢? 温诉冷眼看着她,并未作答。 贺姑娘,在这同温大人做什么呢?还不去用早膳吗?听到姜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贺元京猛地回头,见姜衍好端端的站在她的面前,这才放下心来。 快去用膳,我们在门口等你。温诉说完,便同姜衍离开了,留下贺元京自己在原地发愣,竟什么事都没发生? 昨夜。 贺元京坐在凳子上,用手拄着脑袋,觉得脑袋沉沉的,最终想救人的心还是敌不过困意,竟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见贺元京睡熟,温诉轻轻起身,一把将贺元京扛起,放到了床榻上,穿上外袍,转身出了房间。 到了姜衍房门口,轻轻的叩了两下门。门开了,开门的人正是姜衍。 怎么这么晚才来?姜衍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了温诉。温诉接过茶水,淡淡道:出了点事情。 姜衍淡笑道:等你半天,我还以为你不来了。说正事吧,之前你让我暗中给圣上递折子,说密州知州贪墨赈灾银,就是为了让你能不被怀疑,正大光明的去密州,如今一切按照我们猜想的发展,你可有把握到了密州能说服他? 温诉轻抿了一口茶水,平静道:没有把握。 姜衍立刻收起笑容,认真起来,正色说道:没有把握?那你为何还决定要去密州?若是没有把握,倒不如留在京中,等吐蕃使臣进京后在静观其变。 等使臣进京后在考虑对策,就已经来不及了,所以即便没有把握,我也要亲自去试一试。顿了顿后温诉继续说:关于此次与吐蕃的和谈,圣上可有向你透露些什么? 姜衍向后靠在了椅背上,扶了扶额说道:听圣上的意思是打算送去一位和亲公主,好像还想将泸定割给吐蕃。说完眼睛瞟向正在喝茶的男子。 温诉闻言大怒,可很快便又恢复平静,沉声道:竟主动将城池拱手让人?真是昏庸至极。至于送和亲公主,圣上有合适的人选了吗? 姜衍沉思片刻道:宫中适龄且未嫁的公主就只有两位,我认为圣上应当会选四公主怀定,若是选六公主,淑妃怎么会同意? 温诉攥着手中的茶杯思索道: 六公主也不是不无可能,毕竟是事关朝廷的大事,即便宋淑妃在不情愿,又能如何? 姜衍又突然一副看热闹的表情,奸笑道:你说的也在理,不过,其实六公主原本并不是此次和亲的人选,但因为前几日你已向圣上禀明心意,现在可真是不好说了。 温诉闻言,一脸不悦,怒视着姜衍,并未说话。 见温诉似是有些生气,立刻收起笑容,又一脸认真的看着温诉:说到这,我倒是挺好奇的,白天人多眼杂,我也没敢问,你不会真的喜欢贺姑娘吧? 温诉端起茶杯,顿了顿,又将茶杯放了下去,寒声道:姜兄说笑了,我暂时还没有成家的打算,倒是我那表妹,好像挺在意你的。 姜衍疑惑道:在意我?我怎不知? 温诉深吸了一口气道:那夜,我与将离在府中园子里说话,突然发觉有人在附近,怕是圣上派的人,发现你我的关系,便故意说要寻个时机杀了你,过后我让将离在暗处看看是何人在偷听,没想到竟是元京,我也将错就错,就让她一同跟着了,为了你,她这一路可是没少折腾,不过,她身边那个侍女倒是很有问题,之前留意过,是陛下安插在我府上的内线。 什么?所以你才没告诉她我们的关系吗? 你我的关系,越少人知道越好,我不仅没告诉她,还添油加醋的多说了些威胁她的话,她倒是很有趣,看起来并未将我说的话放在心上,随她折腾吧,不然这一路该多无趣。说完,温诉仰头将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客栈门口。 用过早膳的贺元京慢悠悠的从院子里出来,见温诉正在门口抱着双臂,倚靠在马车上等她,便快走了两步,到温诉跟前,抿抿嘴道:表哥,我吃完了,我们现在出发吗?说完瞪大了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温诉。 温诉垂目,沉吟许久,才缓缓开口道:若不是等你,我们早就出发了。说完利落的跳上马背。 见温诉如此帅气的就跳上马,贺元京心痒痒的,小的时候,自己很喜欢骑马射箭,但母亲不喜欢,说这是男子才做的事,硬是逼着她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父亲有一把旧的弓箭,即便十分的破旧不堪,贺元京也当个宝贝似的,每次趁着家里没人的时候,都要偷偷溜进父亲的书房,拿出来把玩。 贺元京站在原地看了许久,默默走到姜衍的马下,轻轻摸了摸马头。 恋耽美 -雾中情人(4) 似乎是看出来贺元京的心思,姜衍冲她微笑着说道:想试试骑马吗?闻言,贺元京猛地抬头,眼里闪着光一般,小心问道:我可以吗? 姜衍跳下马,走到贺元京跟前说:当然可以,以前可有骑过马?贺元京摇了摇头。 正想扶贺元京上马,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琢磨了一下,拉着贺元京走到了温诉旁边道:我的马性子太烈,不如用温兄的马,他这匹马是圣上御赐,性格十分温顺,就如同温兄一样,定会好好教导贺姑娘。 温诉微微皱了下眉头,低着头,直直的看着马下的二人。 见温诉还愣愣的坐在上面,姜衍冲着温诉喊道:愣着干什么呢,下来啊,让贺姑娘试一试。 温诉极不情愿的跳下马,一把提起贺元京,将她放在了马背上,自己则在马下,同贺元京讲解要怎样控制马。见状,姜衍识趣的退到一边,跳上自己的马,一脸慈祥的看着二人,慈祥?没错,就是慈祥。 讲的差不多后,便让她自己尝试,按照温诉说的那样,握紧缰绳,双腿轻夹马肚,马竟然就真的动了起来。 见贺元京的马朝前走后,温诉抬起手,轻轻摆了摆,示意大家可以跟在后面出发了。他自己则飞身跳上了姜衍的马背,坐在了姜衍的后面。 姜衍不解的回头看向温诉,问道:你不去贺姑娘那教她骑马,到我的马上做什么? 温诉扬起下巴,轻蔑地看着姜衍:我的马温顺,不会伤了元京,倒是你这匹马性子太烈,我好好帮你训训。说罢,双腿用力,手使劲掐了下马屁股,疼痛使马扬起前蹄长啸一声,便发疯般地跑了起来。 众人又向前行了一段路,这一带的山路比较多,见自己把贺元京他们已远远抛在后面,温诉同姜衍便决定在原地等他们一会。 站在高处,远远向前方望去,似乎有一个村落,但距离太远看不清,姜衍从石头上跳了下来说道我们应该快到曹州了吧。 温诉端着一个葫芦瓢,里面盛着水,放到马的前面,一边抚摸着马一边回答:应该是吧,快些走的话,天黑前应该可以到。 说话间,以贺元京为首的几人才缓缓走来,姜衍笑着看向贺元京道:看起来贺姑娘已经摸清这御赐之马的脾性了? 这马儿确实温顺,贺元京看起来很是开心,眼角弯的似月牙一般。 温诉走上前,伸手看向贺元京,并未说话。马背上的女子显然愣了一下,试探的将手伸了出去,见男人并未躲闪,才放心的把手搭在他的手上。男人猛的发力,右手顺势而上,环住了险些摔下的贺元京。 站稳后,赶忙将刚才慌乱时搭在温诉肩上得手抽了回来,脸又开始羞红一片,结结巴巴道:谢谢表哥 阿喜从一旁拿了个水囊递给贺元京。接过水囊,一屁股坐到旁边的石头上,开始咕咚咕咚的大口喝了起来,似是在掩饰方才的尴尬。 等下我们要尽快赶路了,要在天黑前到达曹州,贺姑娘,你一会就乘马车吧。姜衍扫了扫衣袍。 休息了一阵,众人在次动身前行。又行了一下午路,附近依稀可见有行人路过,远远看到前方有一块被两根柱子支起的匾,上面写着东寨村。将离拦下一推着木板车的老汉,老汉身旁还跟着一年起女子,问道:老伯,打听下这里离曹州还有多远的路啊? 老汉将木板车放平,艰难的直起腰,用胳膊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回答道朝北边在行一个时辰差不多就到了。 将离谢过老伯,众人正准备走,那老伯身旁的女子扑通一下跪到地上,拽着一旁姜衍的衣角哭喊道:求公子救救我和爷爷,求求公子了! 见女子此举,姜衍的小厮向愚立刻抽出手中的剑指向女子,女子被向愚吓得一抖,但还是死死抓着姜衍的衣角。 温诉见多了这样的场面,冷漠的的在一旁端量着女子,女子穿着十分破旧,头发也有些凌乱,脸上还不知蹭了什么上去,显得脏兮兮的,见女子还是不肯停手,温诉冷言道:都看着做什么呢?还不快上前将这疯妇拉开? 闻言,将离立刻带着几个随行的下属冲上前去,将女子拉开。那女子十分纤弱,只是轻轻一甩,便摔倒在地。老汉见状,立刻心疼的将女子扶起道:你这丫头,为何就不肯听我的?三番五次这么闹,若是在被那些人发现,我们还活不活了。 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贺元京轻轻将马车的帘子撩开一条小缝,在里面暗自观察着。 女子不顾阻挠,用力挣开老汉,再次冲向姜衍,但被将离等人挡下,于是便跪在地上开始哭嚎:求求各位公子行行好,我自幼丧父,母亲也随人跑了,家中就只剩我与爷爷,日子本就过的清苦,可官老爷们却还不肯放过,硬是要每家多出税钱,我与爷爷拿不出多交的税钱,那些府衙官兵便来我家又打又砸,又见我有几分姿色,便想强撸了我,去给他们老爷做妾,求求各位公子,救救我和爷爷吧。说完便开始不停的磕头。 姜衍听后,觉得女子十分的可怜,正想要说话,被温诉抢先了一步道:既是如此,你为何不去官府报官?在路上随便拦个人就能救得了你吗? 女子见温诉似是不信他所说,立刻撸起袖子,只见那两只纤细的胳膊上,满是血痕。女子泣声道:怎没去过,可官府根本就不管,那些官兵甚至比之前闹的更凶了。我实在没别的办法了,瞧着公子们的打扮就不是普通人家,迎儿只求公子们能行行好,哪怕是叫跟着做杂役也好,能带我和爷爷一同离开就好。 女子言辞恳切,实在不像是装的,姜衍向来怜香惜玉,不顾温诉阻拦,立刻跳下马扶起女子,想将此女带走。 温诉见姜衍如此沉不住气,厉声道:姜衍!此女来路不明,你忘了我们此行是干什么的了吗? 见温诉如此不通情达理,姜衍也并不向做出让步,说道:他们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和老伯而已,就算是来路不明又能对你造成什么威胁?就当是买了一个下人不行吗? 温诉泰然自若道:这世上有多少可怜人?若你见一个便救一个,恐怕你整个姜府都装不下。将离!将这二人拿下。 姜衍挡在那女子身前,怒喝道:我看谁敢! 马车里,阿喜也偷偷趴在小缝里看着外面发生的事,不解道:二位公子吵起来了,姑娘不下去看一看吗? 贺元京平静道:不必,表哥在御史台几乎每天都要面对这样的事,怎需要我去插手。 温诉冷笑一声,洪声道:谁敢?你别忘了,你不过是我的下属,此女刚刚所言,涉及到官兵增收赋税一事,若是真的,那我必定铁面无私解决此事,可若是假的,此女便是攀污朝廷官员,按律当罚。但在我调查清楚之前,这二人只能先暂时被扣押。 将离见自家大人发了话,一把将姜衍推到一边,那祖孙二人便被拖上了马车。 第5章 到曹州时太阳已经落山了,只剩下点点余晖,进了城门,众人并未继续向里前行,在靠边的位置寻了一家客栈,来往过路的人大多都选择在此地休息。 此行足有十余人,且还押着两个嫌犯,将离同店小二说要包下整个三楼的房间,并将一锭银子放在了小二面前,掌柜的见有大生意,亲自出来迎接,谄笑到:哎呦,几位客官看着就是做大生意的,出手如此阔绰。 将离冷冷道:不必派人上去伺候,若有吩咐,自会有人下来同你们说。说完转身带着众人从楼梯上了三楼。 掌柜的正拿着那锭银子打量着,忽地看见队伍里的祖孙二人,顿了一下,眼珠在眼眶里打了个转,转头吩咐店小二:等下我要出去一趟,你好好给我盯着,若是出了什么差错,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三楼客房。 温诉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目似霜刃,朝最靠里的一间客房走去,将离跟在他身后,手持佩剑。到了门口,将离推开了房门,吩咐里面看守的两个守卫可以出去了。 温诉顺手扯来一把椅子,放在祖孙二人面前,懒散的坐了下去,身体倚靠在椅背,翘起二郎腿,一只手放在了一侧的扶手上,另一只手扶了扶额。 见祖孙二人站在原地未动,将离怒喝道:见了我家大人,还不快快跪下? 得知面前这人竟然是个大人,祖孙二人忙的跪在了温诉面前。 温诉冷着脸,并未看向二人,道:说吧,你二人是谁?是何人指使你们攀污朝廷命官的? 那女子向前挪了两下,重重的磕了两个头,泣声道:大人!我说的都是真的!小女名为傅迎,从小便生活在东寨村,一月前,几个官兵便挨家挨户的敲门,说是每家都要多交出一半的税钱,遇到一些交不起的人家,那些官兵便每隔两三天就来一次,拿不出钱就打砸,有人出去打听过,发现就只有曹州下边的几个村子多收了税钱,我们就联合起来去官府告状,可判官大人说什么都不见我们,还派人将我们轰了出去,当天夜里便来了好些的人,对我们几户去告状的人家又打又骂,就连孩童和老人都不放过。 说完跪着爬到了他爷爷跟前,将他爷爷的袖子也撸了起来,一眼便能看到那满是皱纹的双臂上,一块青一块紫的,还有血痕。 温诉沉思片刻,调了调坐姿,身体微微向前倾,双臂分别拄在两条腿上,直视跪在地上那女子的眼睛道:你可知欺瞒我的下场如何? 傅迎抬手抹了抹眼泪,坚定的看向温诉,道:我以我和爷爷的性命起誓,若是我有半分虚言,大人便可杀了我与爷爷。 闻言,温诉冷笑一声,慢慢的站了起来,淡淡道:我要你性命有何用,死亡对于犯人来说是最好的解脱,若是落到普通的府衙手里,或许会如此,但落到我手里,我只会慢慢的折磨你们,从□□直至内心。 这几日你们就先老实待在这吧,会有人保护你们。说完,温诉便离开了房间。 刚一出门,转头就看见贺元京拎了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猫着腰,鬼鬼祟祟的站在他房门口,一只手扒在门框上,耳朵紧贴房门。 我说你总鬼鬼祟祟的做什么?身后突地传来温诉的声音,吓得她一激灵,赶忙起身站稳,尴尬笑道:表哥!?呃我刚看旁边有家卖糕点的铺子,里面竟然有卖金丝山楂球,我就突然想起,小时候,我同表哥争抢山楂球,还因此掉入池中说着说着,小时候的画面便浮现在脑海里。 那也是一个夏天,贺元京的父亲带着她去温家拜访,刚进院子便看见小温诉正在练剑,那时的温长卿也十分和蔼,一把拎起小元京转了一圈,宠溺的说道:小元京又长大了啊,在大些,温伯伯可就抱不动你了。 那京儿不长大,伯伯便可一直抱着京儿飞啦。这话逗的大家都合不拢嘴。 见有客人来拜访,温长卿转头对温诉严厉的说道:诉儿,我与你贺叔叔还有事要谈,你先带着元京去花园玩吧。 温诉小心的点了点头,便带着小元京去了花园。 从怀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油纸,小心打开,递到贺元京面前说道:元京妹妹,这是我从厨房偷来的,叫金丝山楂球,你可曾吃过? 贺元京踮起脚尖看了看,油纸里面放着三颗被金丝包裹着的山楂,以前在家从未见过,于是摇了摇头。 你来我家做客,父亲便准许我可以不用在练剑了,我分你一颗山楂球,就当作是谢你的如何?说罢又将捧着油纸的手往前递了递。 在阳光的照耀下,外面那层细细的糖丝显得更加金黄,微微透出来的嫩红色山楂,看起来十分诱人。贺元京伸出手,一把握住了两个山楂球,正要往嘴里送,温诉便心疼道:我只有三颗,你一下便拿走两颗,我就没有了,你再还给我一颗。 见拿到手的东西还要还回去,小元京不乐意道:已经在我手里便就是我的了。说完捂着两个山楂球就朝一旁跑去,小温诉见状赶忙追了上去。跑到一处水池前,小元京一个没站稳,从边上的石头滑落到水里,见状,温诉赶忙将手中的油纸扔在地上,跳进水中将小元京捞了出来。 想着想着,贺元京竟笑了出来,对面的温诉却冷着一张脸盯着她。 半晌,才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见自家公子进了房间,将离走到贺元京跟前,小声道:姑娘可知,那日你回去以后,老爷狠狠的责罚了少爷? 当年,贺元京和她父亲离开温府后,温长卿便叫温诉跪在厅前,责问她为什么不照顾好妹妹,小温诉衣服都未来得及换,头发和身上都还滴着水,便被温父用木条使劲的抽在他那小小的背上。 那年贺元京四岁,温诉九岁。 贺元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日在宜春苑,温诉看她的那个眼神,就是源于此,他竟将此事记了十几年 小心翼翼的挪到温诉房中,见温诉坐在椅子上还是一言不发,贺元京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在心里暗骂道:我这个猪头,本想着可以借这山楂球让表哥回想一下小时候与我的趣事,拉近拉近我们之间的感情,这样我才好开口为姜公子打探那女子的情况,可现在这情形,我还怎么敢开口啊 贺元京着实是有些怂了,想赶快逃离这阴郁恐怖之地,可姜衍之前帮过自己,又好不容易求自己一次,怎能就空手而归啊。 算了,不入虎穴,哪得虎子?既是答应了姜公子,便是刀山火海,也要去闯了!贺元京暗自下定决心,硬着头皮又往前挪了两步。 表哥见温诉没应声,又改口道:大人其实其实哎呀,其实我当年根本不知道温伯伯责罚了你,若是知道这事,打死我都不买这晦气玩意儿!表哥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别生我气了。贺元京将金丝山楂球甩在桌子上。 见温诉还是低头一言不发,便有点站不住了,小心翼翼的弯下腰,伸着脖子想看看他的表情,温诉猛地抬头,贺元京立刻装作无事发生一样站直。 温诉抬眼看向她,手轻轻的朝桌上一指,道:你来不会就是专门来给我送晦气的吧? 贺元京摇了摇头:当然不是了!刚刚不是在东寨村带回来一女子嘛?表哥的手下都是些不分轻重的男人,若是那姑娘真的是有意攀污,那倒无妨,可万一她说的是真的呢?身世本就那么惨,又遭此横祸,落到表哥手里还要吃那么多苦头,当真可怜啊一边说还一边做出一副怅然的表情,转身坐到温诉对面的椅子上,用手轻轻的搓着额头,斜眼瞟向男子。 恋耽美 -雾中情人(5) 温诉一脸不屑:那又怎样?还是说,表妹你想亲自去照顾他二人? 闻此言,贺元京将身子微微向前倾了倾,双眼滴溜溜的看向男子道:元京蠢笨,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怎还能去照料他人?我倒是有一人选,姜公子为人心细又善良,表哥派他去定不会出差错。 姜衍是我御史台的人,明日还有其他事要做,你倒是闲人一个,思来想去,就只有你最合适了。温诉也将身子往前倾了倾。低眸看向女子。 贺元京语塞。 你若是不愿便罢了,本就是嫌犯,没将他们关进大牢已是开恩。 能为表哥分忧,元京万死不辞,那姑娘就交给我吧,定不会出错的。 眼见他是不会让姜衍亲去照顾那女子了,贺元京便一口应了下来。说完拎起山楂球便想跑。却被温诉拦住:送了人的东西还想在拿回去?贺元京一愣,又将山楂球放下,尴尬的退了出去。 一处无人小巷。 客栈老板左顾右盼,似是在等什么人。许久,一黑衣女子从暗处走来,头戴帷帽,低声问道:什么事如此着急?这么晚了还叫人给我送信。 刚才,有一行人来我客栈,包下了整个三楼客房,还不让人上去伺候,我仔细瞧着,那群人打扮不似寻常人,足有十来个人。你可还记得,那日去官府闹得一群人里,有个长得颇有姿色的小姑娘,也在此行人当中! 你可看清楚了? 我看的一清二楚,就是那丫头,被几人推着上了三楼。 行了,我知道了,若真如你所说,必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说完从袖子里掏出几张银票塞到了客栈掌柜的手中.,转身消失在夜里。 第6章 次日,温诉派人秘密去下面的村子蹲守,果然没一会,就看到几个流里流气的官兵,迈着大步朝村子走来,挨家挨户地敲门,遇见无人开门的,那些人便就一脚将门踹开,把屋内的人拖出来,拳打脚踢。 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阿喜赶忙跑去开门,看清来人后,转头看向贺元京道:姑娘,温大人来了。在得到自己主子的许可后,才恭敬的将男人请了进来。 进了屋,便自顾自的坐到了椅子上,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拿起桌上的茶水给自己倒了一杯,道:阿喜先出去。闻言阿喜退出了房间,将门关上。 表哥可是有事找我吗? 温诉翘起二郎腿,不紧不慢道:方才我派人去了下面的几个村子蹲守,确是看见了一群官兵进了村子,他们也朝村子里的人打听过了,与那女子说的如出一辙。 得知那女子是无辜的,贺元京焦急道:既是如此,那表哥还不快快放人? 虽是已将此事调查清楚,但还不知这幕后主使是何人,留着那两人或许会有些用处,况且,此时放他们走,也无处可去,所以温诉便打算让他们先待在此处。 贺元京也赞同的点了点头:表哥说的在理,在表哥身边才是最安全的。顿了顿后,又继续问道:那现在可有对策? 男人故弄玄虚道:这是机密。 房外,小二端着好大的一个盘子,上面盛着几道菜和馒头,没等上了三楼,便被将离拦在楼梯上询问这是谁让他送上来的。小二见将离那板着的一张脸,也不敢怠慢,赶忙如实禀报是姜衍吩咐他,让他送到最里面那间客房的。 正巧,温诉同贺元京从房里出来,看到那店小二,正苦苦哀求将离放他进去,贺元京命令门口守着的阿喜,去接过那盘子,并答应帮他送进去。 进了房间,里面空荡荡的,用眼睛扫了一圈,见傅迎蹲坐在角落里,缩成小小的一团,不由觉得可怜,贺元京走上前也蹲了下来,温柔的把手搭到了女子肩膀上,淡声道:傅姑娘,姜公子特意命人为你准备了些吃食,让我给你带来。 傅迎缓缓抬起低埋着的头,小心的看向面前的女子,问道:姜公子是何人? 她这才看清楚女子的模样,两条细细的弯眉,小巧玲珑的双唇,眼波含水,长得十分清秀,惹人怜爱。 贺元京浅浅一笑:就是那日将你护在身后的那位公子。 我爷爷呢?想起昨日,几个守卫将她爷爷带走,至今还未回来,傅迎担心的问她。 老伯在前面的房间,大人派人调查了此事,已经证明你们是无辜的了,但现在待在这才是最安全的,你要相信大人,他定会替你们伸张正义,我也会先帮你照看好老伯。 许是因为得知了爷爷现在是安全的,也许是因为终于有人愿意帮助自己,傅迎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良久,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抬眸看向贺元京:迎儿多谢姑娘,日后就算做牛做马,也必定报答姑娘与公子的恩情。 傅姑娘不必如此,监察百官本就是他们的职责,好了,快起身用膳吧。说罢,一旁的阿喜忙上前扶起贺元京,两人离开此地。 姜国公府上曾有一姓柴的门生,家境贫寒,偶然得姜国公赏识,便留在了府上,后因在老家的母亲无人照料,便离开了汴京,现如今在曹州是位有名的教书先生,受众人景仰,许多当地有权有势的人,都想将子女送到其门下,可柴先生向来不被金钱权力所左右,只收自己有眼缘的学生。 久仰柴先生大名,还想着过段时日带犬子去宅上拜访,可没想到,柴先生竟先来一步。说话这人,是曹州知州大人章显赫。 柴先生谦虚一笑,与章显赫寒暄几句,一同落座。 看着柴先生身旁站着一英俊男子,笑着问道:不知这位是 柴先生抬头看向身旁的姜衍道:这是我从前最得意的学生,王行,曾在四处游历,与我也多年未见了。此次路过曹州,特意来看看我,明日便要走了,可不巧的是我今日还约了章大人,这不便求着我让我带他来。 姜衍双手抱拳,躬身道:王行拜见章大人,早就听闻章大人是个以民为本的好官,今日终有幸得见。 章显赫闻言叹了口气:唉,身在其位,必谋其责罢了,况且如今在这曹州,我也说不上什么话。 姜衍不解,追问道:怎会如此?章大人乃是一洲之长,难不成现如今治理曹州的另有其人? 似是说到了章显赫的痛处,他无奈的站起身望向窗外。 原来,章显赫早些年不过是一个小小县令而已,因与曹州第一富商钱氏之女互相爱慕,结为夫妇后,被自己的岳丈钱百万花钱安排到如今这个位置。上任后,钱百万屡屡要他做些有违律法之事,借此从中牟利数十万银两,可即便自己内心在不愿,最终也都因为各种缘由,只能妥协。多次的推脱,也使得钱百万不在信任自己,又花了许多银两,将几个重要职位都安插了自家人,以此架空自己的权力。曾经的自己满腔热血,一心想为民谋福 ,可现如今,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 说到此,章显赫看起来十分伤心难过,许久才转过身来,苦苦道:这些事在我心里就像根刺,若不是今日柴先生在此,这些事我是断不会说出口的。 章显赫这一番话,让姜衍心底也有了个谱。 又闲谈许久,两人才从章显赫家中离开。 将柴先生送回家中,又待到了太阳落山后才悄悄回到客栈,将今日之事一字不落地汇报给了温诉。 入夜。 一女子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后,悄声走到温诉房门前,见灯已经熄了,便将耳朵附在门上,偷听里面的动静。确认没有声音后,轻轻推开了旁边的窗户,再次确认周围没有人后,掐起裙边,翻了进去,刚落地站稳,一股冰冷的触感,瞬时从脖颈处蔓延到全身。女子一个激灵,险些被抹了脖子。 吓得她赶忙小声道:表哥表哥是我啊,元京。 听到这声音,温诉又气又无奈,将剑收回,一把提起女人后领,质问道:你又想做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还敢偷爬进男子房中,难不成你是睡我房间上了瘾? 女子赶忙求饶:那总不能走正门呀,若是被人发现就更解释不清了,况且表哥是正人君子,我有什么不敢的嘛 怎么?现在又怕被人看到了?之前在堌阳时怎没见你如此? 说罢,温诉松开手,摸索着点燃一只油灯,昏暗的灯光随着火苗的摆动,忽明忽暗的亮着。 贺元京抿了抿嘴,解释道:那不一样,那偏僻的很,没什么人能看见。 其实我这么晚来,是因为我刚刚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在想一件事,想说给表哥听,今日下午我去了傅姑娘房间,闲聊时,她提起一名叫钱百万的人,她说,当时那群官兵就是要将她掳给钱百万做妾,她还说那钱百万有权有势,在整个曹州都无人敢惹,就连官府的人也如此,你说这幕后之人会不会就是这个钱百万? 贺元京一口气将自己所分析的案情,声情并茂的讲给温诉。 男人斜眼看向她,平静道:就这些?贺元京朝着他使劲的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十分真诚的微笑,似是在等待一个夸奖。 见她这单纯模样,叹了口气道:这些我早就知道了。闻言,贺元京似是有些失落,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他俩猛地转头看向房门。温兄开门,是我。门外姜衍的声音传来。 温诉正要去开门,贺元京一把拦住他,比了个嘘的手势,小声用气音说道:不能开!这要是被姜公子看到了算怎么回事。 男人咧开嘴角,用一种极其玩味的眼神低眸看向她,随后一把扯下贺元京拦着他的手,小声的留下一句:怕什么?就转身往房门处走去。 打开门,姜衍靠在边上,一脸耐人寻味的表情,上下打量着,见男人只穿了一白色里衣,戏谑道:怎么这么慢?屋里不会藏人了吧?说罢就闪进屋内。 四周看了一圈,发现并没有人,寻思着刚刚明明听到了女人的声音,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找什么呢?没事赶紧走,我要歇息了。一旁的温诉手拄着门不耐烦的说。见状,姜衍也不想自讨没趣,努了努嘴,迈着步子离开了。 见人已走远,温诉关上门,转身走到床榻边,俯下身子,用食指和中指轻轻撩开裹成一团的被子,探头朝里面望去,对上了暗处女子的眼睛,那昏暗的灯光还在摇曳着,除了两人微弱的呼吸声以外,周围寂静无声,气氛旖旎 里面的人发出细微的声音:姜公子走了?男人稍稍用力一撩,将被子扔在了女人身后,嗯了一声。 女人跪坐在床榻上,舒了口气,连忙爬下床理了理衣袖道:那我也先回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温诉心中竟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前所未有 小心的将温诉房门关上,左右看了看,踱着小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楼梯拐角处,一男子靠在柱子上,扯起了一抹笑容 清晨,长街。 天灵灵地灵灵,五行八卦我最灵,算风算水算财神,何时能进你家门。天灵灵 一马车迎面而来,前方一个衣衫褴褛的算命先生慢悠悠的走到巷子当中站定,一动不动,手里还拿着一个幡。 见状,马夫立刻扯了扯缰绳,喊道:喂!老头,别挡路! 那算命先生不为所动,自顾自的喊道:公子恐有灭门之灾啊! 马夫见这老头似是脑子有问题,疯疯癫癫,喊道:你这老头,疯言疯语,你可知马车里的是何人?识相点,给我滚开! 慢着!车里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 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声音,一膀大腰圆,满脑肥肠的男人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这人正是钱百万的儿子,因排行老二,大家都称它为钱老二。 这钱老二上前一把掐住了算命先生的脖子,怒喝道:你这老不死,活够了吧?今日我就送你去见祖师爷! 公子听老朽说完在杀也不迟啊! 闻言,男人松开了手,依旧怒视着算命先生道:你若说错一字,爷就送你上西天。 脖子险些就要被男人掐断,算命先生瘫坐在地上道:公子府上近日可会有喜? 钱老二嗤笑一声,道:曹州上下,人尽皆知,我夫人身怀有孕,即将产子。 那就没错了,尊夫人肚子里怀的那是灾星!若我算的没错,那孩子出生之日便是公子的死期!!公子全府上下将有灭顶之灾啊,收你命的阎罗与小鬼,现就住在你宅门东南方向最远的一家客栈里。算命先生瞪大了双眼,手还颤颤巍巍的指着那个方向。 见男人还是不信,算命先生又道:前世因,今生果,公子与我前世有缘,是老天派我帮公子渡过此难。你尽管去打听,是否有一行人,于几日前到的曹州,十分可疑。若是没有,在杀了老朽也不迟! 钱家从不相信这神鬼之事,可自家做的亏心事实在是太多了,又见这老头说的有理有据,钱老二心里也犯起了嘀咕,便将这老头扔进马车,又派人去那老头说的那地方查探一二。 没一会,出去探查的人便像见了瘟神一般,跌跌撞撞跑了回来,扑通跪在地上,结结巴巴说道:二二爷确是同那老头说的一摸一样啊,那几人还还身着官服,小的故意撞了那人一下,扯下他腰间的牌子,上面竟是御字! 闻言,钱老二愣在原地,嘴上还不停念叨着:完了,完了良久才缓回神,赶忙命人将算命先生请来。 第7章 当朝无人不知御史台的狠辣,但凡御史台插手的案件,从不拖泥带水,无论有罪无罪,一视同仁,只要进了御史台,就必定要先按流程受一遍御史台特有的刑罚,即便是最后被判无罪,出狱后基本也是废人一个了。 恋耽美 -雾中情人(6) 下人将算命先生请来,一只脚刚迈进屋子,钱老二便忙的迎上去,嘴上还陪着不是,希望这算命先生能救自己于水火之中,还承诺,若是让钱家平安渡过此劫,可保他往后的日子吃穿不愁,衣食无忧,死后还会将算命先生供奉在钱家庙堂之上。 算命先生也并未同他计较,落座后,钱老二殷勤的站在一旁,吩咐下人去沏茶,谦声询问该如何解决此事。 算命先生在一旁不紧不慢的捋着胡子,只道:你钱家做的恶事太多,此劫难渡啊。顿了许久,又道:不过也不是不能,钱二爷只需将这些年,钱府所犯之事的全部证据尽数销毁,便可无事。 闻此言,钱老二面露难色,这些年,钱府涉嫌买官卖官,诱拐良家妇女,利用职务之便为钱家谋取私利等等数罪并罚,恐怕够钱氏一族砍头流放数十次了。 这证人和证物也是数不胜数,证人还好说,只需用金银收买便是,可这证物该如何销毁?未登记的脏银便有数十两之多,还有许多的珠宝玉器,暗中与他人来往的书信等等 算命先生脑袋转了转,道:若是不能销毁,那便先将这些东西藏起来?老朽知一安全之处,曹州城外有一处乱葬岗,少有人去,将东西运至此处,埋进地下,等风头过去,再将东西取出,岂不是两全其美? 闻言,钱老二大喜,如此既不会被人搜出证物,这些金银财宝也不用白白扔了,于是秘密吩咐手下去做此事。 这钱老二不过就是有几个臭钱的暴发户而已,从前只听他父亲钱百万的话,毫无主见,被算命先生这么一说,钱老二便想,若此次自己能替钱家渡过此劫,那钱百万定会对自己刮目相看,自己也能压他大哥一头。 入夜。 几人将财宝信件悄悄运出城外,按钱老二所说,将东西埋在乱葬岗做了个记号后,便离开了此处。 见人已走远,暗中窥探的几人从深处跳了出来,将物证尽数搬走 近两日,在贺元京的陪伴下,傅迎明显变得开朗了许多,本就是个只有16岁的小女孩,若是没发生那些污糟事,许是早就如今天这般了。 贺元京带着侍女端着早膳去了傅迎的房间。刚一进门,傅迎便开心的迎上前去,两手背在后面,冲着贺元京笑着说道:元京,你猜我手里拿了什么? 贺元京微微皱眉,以为又像昨天一样,叫人在外面捉了个蚂蚱来吓唬她。 见贺元京不自然的表情,她慢慢摊开手,放在贺元京的面前,是一个用丝线编织的手环。昨日,我求着阿喜姑娘帮我弄来这些丝线,想亲手编织出来想送给你,多谢你对我和爷爷的照顾。 此环虽不像金银玉器一般名贵,但花样整齐精致,看起来是十分用心做的。贺元京伸出手,示意傅迎给她戴上。 傅迎轻轻的将手环在她腕上系紧,又从袖中掏出一红色轸穗,咬了咬嘴唇,有些害羞的说道:可否请元京帮我将此物赠与姜公子? 贺元京接过轸穗,似是感觉到了傅迎的心意,浅然一笑,又塞回了她的手中,道:刚刚温大人同我说,准许你可以在客栈内随意走动,但不可以出去。所以,你还是亲自将此物赠与姜公子吧。 闻言,傅迎的脸唰的一下通红,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双手紧紧握着轸穗。 知州府。 一身着玄色长袍的男子,手持长剑,带着几人迈着大步朝厅内走去。 正坐在厅前品茶的章显赫,见几人不顾阻拦,闯进殿内,喝到:何人胆敢擅闯知州府?眼光一扫,看见玄色长袍男子身后的姜衍,疑惑道:王行? 姜衍扯了扯嘴角,冷哼一声,扯下腰间的腰牌,抬起手到章显赫面前,冷冷道:我乃姜国公嫡子,姜衍,此次特协助御史台来此地巡查,这位是御史大夫,温大人。 闻言,章显赫一怔,赶忙将手中的茶盅放下,躬身行了个礼道:下官不知大人前来此地,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恕罪! 温诉从怀里掏出几封信件,抖落开来,举在章显赫面前,章显赫见此信,仔细读了一遍,缓缓抬起头,不解道:大人这是? 这是钱氏一族的部分罪证,特意拿来给大人一观,温某想听听大人你的意思。说着,将信折好,又放回到怀中。 章显赫见此,低声叹了口气,道:大人既已有了证据,还来下官这做什么?直接去钱府拿人不是更妥当吗? 如章大人所言,我的确可以去钱府直接拿人,但温某听闻,章大人的夫人,正是钱百万之女,钱氏一族所犯下的罪行,完全够判流放边关,而章大人,夫人,包括你们的子女,都将会受到牵连。 闻言,章显赫冷笑两声,心知温诉是想让他将功折罪,温诉虽奉圣命,监察文武百官,拥有泼天的权力,可钱氏一案,终归是只涉及到了几个官员,若想将钱府全数拿下,恐怕也是师出无名。 沉声片刻,缓缓跪在地上,道:下官愿为大人效劳,亲自去钱府抄家,不过从始至终,臣都只是被钱百万所逼迫,才做下那些有违律法之事,臣的妻儿对此事更是一概不知,还请大人开恩,饶恕臣的家眷。 温诉俯下身,凑到章显赫的耳边,悄声道:若是章大人铁面无私,奉公执法,又有何人敢说大人的不是? 几个时辰后 章显赫带着数百官兵,已到了钱府门口,此时的钱百万正看着眼前的美人翩翩起舞,管家慌张的窜到花厅,将此事告知了钱百万,钱百万顿时怒火中烧,他本就瞧不上章显赫,今日竟还带着官兵来自己丈人的府上,是想做什么? 正准备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刚一开门,几个拿着□□的官兵,就冲了进来,将钱百万等人押了出去。 门外已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平民百姓,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官兵就押着人出来了,用力将人按倒在地,钱百万对着章显赫就是破口大骂,府上的女眷,也都被吓得不轻,哭的,闹的,晕厥的原本气派的钱府,一瞬间如同地狱一般。 将抓捕的人,与搜刮来的钱财,全部带了出去,大门落锁,贴上了封条。 平时仗着自己有钱有势,没少欺负平民百姓,如今落得这步田地,围观的人群全部拍手叫好,口口称赞章显赫,为人执法无私,刚正不阿。 人群中的温诉见章显赫已完成任务,慢慢走上前去,对着他露出一个似是满意的微笑,平静道:章大人为了朝廷,当真是敢大义灭亲呢。 这话似是夸赞,又似是讽刺,觉察到气氛不对,章显赫并未言语,点头示意了一下,便绕过温诉离开此地。 带着众人回到客栈,刚迈上楼梯,迎儿快看,他们回来了。顺着声音的方向抬头看去,两个圆溜溜的小脑袋探出三楼廊上的扶手,正朝下看,又猛地缩了回去。 上到三楼,就见贺元京拉着傅迎的手,笑盈盈的朝他们走来,绕过温诉,径直的走向姜衍。 温诉本不自觉上扬的嘴角,又猛地落了下来。 姜公子,傅姑娘有话和你说。说完便把傅迎推上前,自己则转身拽着温诉溜回了房间。 不明白这两人又要搞什么名堂,贺元京扒着门缝小心解释道:是傅姑娘想感谢姜公子的照顾,要送他一个礼物,是她亲手编织的。 温诉紧紧盯着贺元京,缓缓开口道:那你呢? 我?小时候母亲曾教过我编织那些东西,但没学会,而且也没有想送的人。贺元京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门外。 傅迎双颊微微泛红,两只手藏在衣袖里紧紧攥在一起,不敢抬头看眼前这个男人。虽是平日里没少去逛花楼,但见傅迎如此娇羞模样,姜衍也忍不住的有些紧张。两人就这样站了许久,姜衍忍不住先开了口:傅姑娘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吗? 傅迎咬了咬唇,从袖中摸出那枚轸穗,小心翼翼地递到男人面前,柔声道:迎儿想感谢公子近日的照顾,所以特意打了这枚轸穗送给公子,不是什么贵重物品,还望公子不要嫌弃。 接过轸穗,仔细端量,随后系在了剑柄之上。是你亲手做的?我很喜欢。 傅迎点了点头,缓缓抬眸,看向男子。 姜衍盯着傅迎的脸,怔怔地出神,似是在想些什么,许久才道:哦,对了,今日我同温大人将钱百万押入狱中,过几日你便可以离开此地了。 增收赋税的人就是钱百万吗?傅迎问到。 姜衍摇了摇头,思量了片刻道:此案还有些存疑,我同温大人还要在好好调查几日。 前些日,温诉派将离回到东寨村,蹲守了两日,才又见那几个官兵来挨家挨户的敲门,等他们走后,将离悄悄跟在了那群人后面,想看看这群人到底是属何人管制,跟了许久,竟离曹州越来越远,最后穿过一片密林才停下。 将离躲在暗处许久,发现这些人竟是土匪,但土匪怎会有官兵的衣服?且竟还敢大摇大摆地到村子里挨家挨户的收钱,察觉此事不对劲,将离赶忙返回客栈,将此事告知了温诉。 温诉思量着,若是山匪与官勾结,那些山匪是不可能大摇大摆的出入府中,定是以信件之类的东西来往,于是查找了钱老二命人埋起来的罪证,却发现里面并没有与山匪勾结的信件。便笃定,与山匪勾结的另有其人,若不是钱家,那便只有一人有可能,就是知州,章显赫。 第8章 钱百万受不住刑,将罪行全部招供,现已关押在曹州大牢之中,等待发落。 折腾了这么多天,姜衍决定带着贺元京和傅迎出去好好玩一天,前一晚便就约定好了,今日去郊外打猎,没错,是贺元京提的,难得离开贺家,终于可以有机会做自己喜欢的事了。 跟在温诉身后求了一早上,可他还是不同意将马借给贺元京,见他软硬不吃,贺元京气鼓鼓的离开了客栈,到了后院的马厩,左看右看,见没人,悄悄将温诉的马牵了出来。 因为傅迎不会骑马,贺元京便让她坐在自己的身后,跟自己同乘一匹马,姜衍远远的跟在两人后面。 傅迎自小便在这里长大,知道有一处野物较多的地方,按照傅迎指的路,三人来到一树林深处。 撑起弓,左一下右一下的瞄着前面的野兔,看准时机,松开弓弦,没射中,结果还将野兔吓跑了,见状,贺元京赶着马,朝野兔的方向追去,因跑得太快,等她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看不见姜衍了。 正当两人仔细的回想着回去的路时,突然前方出现一野猪,那野猪体型庞大,贺元京与野猪对视了两秒,意识到了危险,赶忙掉转马头,朝后跑去,那野猪似是见到猎物一般,在后面追。 刚刚学会骑马的贺元京,在此时便慌了手脚,树林里又是杂草丛生,一个没留神,两人双双从马背上跌落。 一直寻找二人的姜衍听到了动静,忙冲了出来,见两人倒地,想都没想就冲到傅迎跟前,将她扶起,询问有没有事。 可就在此时,那野猪也追了上来,瞄准在地上挣扎着想站起身的贺元京便冲了上去,还没等站稳,那野猪就已到了眼前,来不及反应,贺元京朝旁边猛地一跃,重重的跌落在地,一根树枝狠狠的刺进了肩头。 见状,姜衍迅速将腰间的匕首掏出,朝野猪用力刺了过去,那野猪便嚎叫着跑了 此时的温诉正在客栈三楼的廊下同将离说话,眼神一瞥,看到姜衍抱着一女子,横冲直撞的往上跑。 等跑到三楼,温诉才看清了女子的脸,竟是贺元京!猛地飞身上前,见她右肩的衣衫已被血浸透,赶忙从姜衍手中接过女子,焦急的喊道:将离,快去请郎中! 阿喜见自家姑娘受伤,忙上前查看,轻轻拨开破烂的衣衫,伤口已血肉模糊,温诉正准备帮她擦洗伤口,贺元京艰难的开口道:让让阿喜 疼痛已让她意识模糊,豆大的汗珠不停的从额前滚落,眉头紧皱着,一张脸毫无血色,见她这个样子,温诉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轻声吩咐阿喜:过来帮你家姑娘轻轻擦洗伤口。 出了房间,关上门,并未看向姜衍,低声道:为何没保护好她?语气平淡如水,却有种摄人心魄的恐惧。 姜衍内心也十分愧疚,因自己的疏忽,害贺元京受了这么重的伤。 温诉转过身来,对着门外的几人沉声说道:从现在开始直至到达密州,这期间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在带她出去。不知是何原因,竟有种心如芒刺的感觉,许是因为辜负了母亲的交代吧 郎中走后许久,贺元京才昏昏沉沉的醒来,肩上的疼痛在提醒着她,那不是梦,想坐起身来,可没了力气,虚弱的喊道:阿喜阿喜 听见床榻上的人醒了,一旁坐着的人起身走到床榻边,双手环于胸前,低垂着双眸,似是有些关切的眼神望向女子,道:偷骑我的马,现在可舒服了? 见是温诉,贺元京有些心虚的将头慢慢埋进被子里,并未回答他的话,问道:阿喜呢? 她去给你煎药了,昏睡了这么久,可是饿了? 担心温诉会因为自己偷骑了马而要惩罚自己,贺元京也不敢吃饭了,就想着让他赶紧离自己远一些,于是做出一副十分虚弱的模样:表哥我伤口好疼,还想在休息一会 她心想着,先将眼前糊弄过去在说,说不定明日表哥就消气了。 温诉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叹了口气,顺着她说道:等下我让人把吃的给你送进来,你好好休息吧。 走到门口又嘱咐道:从现在开始好好养伤,伤没好之前,哪也别去。 就这样,被供着当了几日的祖宗,除了吃喝拉撒,其余的时间都躺在床榻之上。 轻轻揭开裹在肩上的布,伤口还未完全愈合,若是稍稍用力,那里面便会有丝丝的鲜血渗出来。傅迎坐在床边,一边为她上药,一边自责自己那日不该带他们去那危险之地。 贺元京听她这么说,忙安慰道:这不怪你,若不是我说要去打猎,也不会去那个地方,还害你也摔了一跤。 涂好药,轻轻的将布裹好,傅迎从桌子上拿了一四四方方的盒子递到了贺元京面前,示意她打开看。 贺元京小心的打开,竟是金丝山楂。从她受伤以来,每日都要喝那又苦又涩的汤药,温诉听到了她的抱怨,便交代傅迎出去买来给她吃。 恋耽美 -雾中情人(7) 廊下,将离与温诉正在说话。温诉小声问道:交代你的事可办妥了? 那日姜衍假冒王行去章显赫家中,他竟毫无防备将那些话说给第一次见面的王行,此举不得不让温诉怀疑,是他故意透露出这些消息,想让他们往钱氏一族身上去查,以此摘清自己。 若说他章显赫事先不知姜衍的身份,那实在是说不过去,可到底是何处露了破绽呢?温诉想了许久,或许是客栈内有他们的眼线?若是有眼线,那必然是日日在客栈的人。 于是下午时,便让将离故意把调查增收赋税一事散布了出去,果然没多久,就看见了客栈掌柜鬼鬼祟祟的出去了,一路跟在掌柜的身后,到了一茶楼,见他上去后,将离赶忙也跟了上去,同那掌柜见面的人是一女人,身着一袭桃红纱裙,头戴金钗,打扮的十分妖艳,从她所佩戴的首饰来看,应不是寻常人。 两人聊了许久才一前一后的出了茶楼,悄悄地跟着女人的马车,只见那女人从偏门进了知州府。 夜已深了,将离带人埋伏在曹州至密林的必经之路上,果然,有一快马从远处赶来,拦下了知州府秘密送往山匪手中的信件,并将送信之人悄悄带回了客栈。 信上写道:御史台正调查私收税款一事。 姜衍不解,为何章显赫宁可冒着危险,也要派人送信给山匪呢? 温诉看着信,挑了挑眉道:他已知晓我们在调查此事,担心他们若是在出来作乱,被我们的人追查到,会暴露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定会派人将此事赶紧告知。 虽是劫到了密信,可不能仅凭这一句话就定了章显赫的罪,所以温诉决定静观其变。 见那送信之人天亮也迟迟未归,章显赫便知道定是出事了。 听说,今日曹州城来了个十分有名的戏班子。傅迎接过贺元京喝完的汤药碗,无意的提了一嘴。 贺元京擦了擦嘴上的药汤,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心知,即便自己在想去,温诉也不会同意,可又实在好奇,忍不住多问了两句。 见贺元京对那戏班很有兴趣,便提议让她晚上换上自己的衣服,悄悄溜出去,自己则在客栈假扮贺元京,反正温诉现在也已经允许自己可以出门,只要说贺元京在休息,便不会被发现。 很快天就黑了,街上同往日一样,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按照先前说好的,换好衣服,围上面纱,趁没人,赶紧窜了出去。 按照傅迎说的路线走,可却越走越深,实在不像是有戏台的地方,拐到最后一个弯,依旧是一个黑漆漆的小巷子,不由生出一种恐惧,周围一点动静也没有,她颤抖着声音道:有人吗? 突然听到身后有动静,还没等回头,便被人打晕了过去 哗的一声,一桶冰冷刺骨的水浇在了贺元京身上,一股强烈的窒息感迫使她醒来。 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水才勉强睁开眼睛,向周围扫了扫,似乎是一个柴房,面前还站着一男人。 章大人?坐在地上的贺元京抬眼看向男人,正是章显赫。 章显赫有些惊讶,这丫头竟认得自己,不过这并不重要。他蹲下身子,寒声道:别怪我,要怪就怪温诉管得太多了,我没办法,我得活着。 贺元京低头咯咯的笑了起来,所以你就绑了我,想以我为筹码威胁他?不过大人你错了,我十分了解他,他不会为了我而答应你的任何要求,大人倒不如与我联手,放我回去,我帮你拿到你想要的东西,如何?说完对上章显赫的眼睛,露出一副得意的表情。 章显赫看她那副自己以为很聪明的模样,也笑了出来,果真是闺阁里的小姐,以为这就说就能骗过我? 这时,房外传来一声信号弹的声音,章显赫闻声看去,贺元京便知温诉已经得手了,悄悄将腰间藏着的匕首握在手里,说道:这不就骗过你了吗? 语毕,抽出腰间的手,狠狠的将匕首刺进章显赫的大腿,并用力的将男人踹倒在地。起身就朝外跑。远处有几个守卫正在喝酒庆功,见贺元京跑了出来,赶忙抄起家伙追了上去。 因刚刚太过用力,肩上的伤口似是被挣开,痛的厉害,越跑越没了力气,一个不留神跌倒在地,后面的守卫也追了上来,眼见那几人越来越近,贺元京害怕的捂着脑袋,紧闭双眼,大声喊道:表哥!! 这时,一个黑影闪了过来!腾身而起,将后面的两个守卫踢倒,随后瞬时将剑抽出,在为首的那个守卫背上留下了一个完美的剑痕。 解决掉了几人,温诉快步上前,俯下身一把将浑身湿透的贺元京揽了过来,紧紧拥在怀中,轻轻的在她耳边低语:害怕了吗? 良久才慢慢松开手,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披在了她瘦小的身躯上。 在外面等候的将离,见大人已经带着贺元京出来了,赶忙迎上去。 温诉双手紧紧的抱着她,剩下的事交给你了。低声吩咐了一句后,便抱着贺元京上了马车。 马车内,将贺元京披在身上的外袍裹得更紧了些。 今日谢谢你。 闻言,贺元京有些惊讶的看向男人,在她的眼里,他一直是一个阴险狠毒的狡诈之人,从未想过他竟会对别人说谢谢。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得她有些不自在,抿了抿嘴温柔道:不用啊,在温家时我就曾说过了,若遇到什么事,我可以帮忙的,所以,不必谢我。说完勾起一抹羞涩的笑容,将眼神缓缓移开,看向地面。 客栈。 姜衍轻轻的推开贺元京的房门,傅迎站在窗前,听见有人来了,缓缓地转过身。 许久才开口:姜公子会杀了迎儿吗? 第9章 将那难以下咽的汤药一股脑地全倒进嘴里,当着温诉的面实在是不敢马虎,若是被他发现碗里还剩了些药底,又不知要唠叨她多久。 双手捧着药碗伸到他面前,炫耀着自己喝的一滴不剩,温诉也满意的点了点头,将碗收到一旁的木桌上。 盯着他的背影,出了好一会神,犹豫了许久,终于开口:表哥,傅迎说有一戏班会在晚上表演,我想去看。 傅迎?听到这名字,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若有所思的看向贺元京,道:她何时同你说的? 上午给我送药时。 在脑子里快速整合了所有线索以及细节,出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因截获了密信,温诉猜到章显赫定会有所行动,于是一直让人暗中监视知州府,竟看见傅迎跟着那掌柜一同去了知州府,再加上刚刚贺元京所说,便猜到或许傅迎已被章显赫收买,故意引贺元京出去,在暗中派人劫走她,以此来威胁自己,达成目的。 贺元京不愿相信,她没有理由要害自己啊。 无论这个想法是不是真的,温诉都不愿她去冒这个险。 可否请表哥给我一个能防身的东西。贺元京思量许久,最终下了决心,一来,可以证实傅迎到底是不是奸细,二来,若是自己能支走章显赫,或许可以帮助温诉取得关键证据,并且还能给他安一个绑架人质的罪名,到时再去章府搜查,也可以名正言顺了。 他知贺元京心中很在意傅迎,此次是必定要去的了,便将自己一直用来以防万一的匕首交给了她。并嘱咐道:我会趁他不在时,悄悄潜入他的书房,看看能否找到可以将他一击致命的证据,期间若是遇到危险,你就用这个匕首,狠狠的刺进贼人的大腿,我得手后,会放一颗信号弹,然后尽快赶去救你。 傅迎不怕死,他早就知道自己一旦做了这件事,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其实很早以前,章显赫就秘密将纸条塞进了馒头里,上面写着的尽是威胁她的话,她害怕,面对那时的贺元京,只不过是认识了几日的人,怎敢轻易相信。 起初章显赫只是让她一口咬定,所有的事都是钱百万所为,可今日天刚蒙蒙亮,便察觉到有人进了自己房间。章显赫要立刻就见到她,便让客栈老板将她带来。 章显赫以她爷爷的性命相要挟,说是日后等温诉一行人走了,就没人能在保护他们祖孙二人了,到时自己便会杀了她的爷爷解恨,把她也送到山匪手中,任凭他们处置。但若是傅迎肯听话,那等事后将会给他们祖孙二人送至以安全之处,并给他们白银千两,以后的生活便可不用在像以前那般难过。 所以你便背叛我们?背叛我?姜衍久久不能平复心情,紧紧握着双拳,努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绪。 傅迎并未作声,只是站在原地,等待处置。 你走吧,快些,等下他们若是回来了,便走不掉了。想起初见之时,傅迎那副楚楚可怜模样求着他,把他当作救世主一般,便不忍心看着温诉日后折磨她。 可傅迎清楚,是温诉让姜衍来看着她的,若是自己走了,姜衍也难逃其责,且自己又能逃去哪呢? 傅迎拒绝了他的好意,用力把姜衍推出房间,掩上了门,回想自己的一生,尽是苦涩。 吁 随着声音,马停了下来,温诉跳下去,像提起一只小猫一样毫不费力的把贺元京抱在怀里。 表哥!放我下来,我腿还能走! 前几日都抱过了,怕什么,等你伤好了以后在拒绝我。 虽已夜深,但一楼大堂里还是有三三两两的人在吃饭,见一年轻男子只着一中衣抱着一纤弱女子,纷纷盯着看,虽未说出口,但心里都以为是哪个富家子弟带着自己的小情人来快活的,定是在车里就忍不住 女人害羞的将头深深埋在男人胸口,能听见男人沉闷的心跳声,如此亲密的接触,让她脸涨得通红发热。 一上楼就见姜衍楞坐在贺元京房间门口,便知定是他那怜香惜玉的性子又出来作祟,自己不是没给他机会,今日将他留在客栈就是希望他能与傅迎做个了断,也算是成全了他这个浪荡子。 将贺元京安顿在自己的房间内,吩咐了阿喜等下进来伺候,自己则准备出去解决傅迎的事。 表哥打算如何处置她?这句话在马车上贺元京就想问出口了。 温诉本就觉着傅迎是带着目的接近他们的,如今做了背叛他们的事,更觉讨厌。但贺元京对她却十分疼惜,姜衍更是对此女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一个奸细而已,别太放在心上。顺手在旁边的架子上扯下一外袍,穿好后理了理褶皱,便就离开了房间。 姜衍拦住正准备推门而入的温诉,你要押她去大牢吗? 你做不到的事,我来替你做。甩开挡在身前的手,径直推门而入。 看着傅迎的背影,心里一阵酸楚。 将章显赫押入大牢后,将离在知州府搜到了多封与山匪密谋的书信,以及温诉搜到的假令牌,便以勾结山匪为由将章府封了,不得任何人出入,并将客栈掌柜一同押入狱中。 翌日,温诉带人前去大牢审问。章显赫被绑在架子上,浑身满是鞭痕,烙铁印,脚趾手指已血肉模糊,仔细看能看见森森白骨,不知是受了多少刑罚。 章大人可都交代干净了?温诉坐在案前,低着头摆弄着手上的扳指。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还想从我身上抠出些什么,好去圣上面前邀功吗?章显赫说话都已经十分吃力。 本官是怕大人吐得不够利索,还要再劳烦我去审问审问你那姨娘,她与她那掌柜弟弟怕是知道你不少的事吧?只是那林姨娘细皮嫩肉的,不知能否担的住我的拷问。从章府管家口中得知,章显赫早就与夫人钱氏不睦,平日里甚是宠爱那林姨娘,就是那个与客栈老板密会之人。 温诉!该说的,我都说了,难不成还要我在编些罪行出来?我既已是死罪,还有什么可隐瞒的我本也想做一个好官,可钱百万欺人太甚,屡屡逼迫我,我是实在无路可走了!才会勾结山匪,想着能借山匪之手除掉钱百万。章显赫言语之中尽是悔意,可为时已晚。 将近日所发生的事写在了密信上,以及章显赫与山匪勾结的证据,派人快马加鞭送回京城,圣上见信后大怒,传来圣旨,将章显赫,钱百万于五日后问斩,钱氏一族男丁流放边关,女眷发卖为奴 至此,曹州一案告一段落。 明日便是问斩章显赫与钱百万的日子了,温诉也决定,后日便启程继续赶往密州。 曹州一案尘埃落定后,几人便搬离了之前那间客栈,暂住在专门供来往高级官员歇息的承华厅。 清早,贺元京立在满月斋的露台之上,身着灰蓝大袖外衫,隐隐透出白色的内裙,阳光洒在台前的院子里,微风拂面。 姑娘,温大人来了。话音刚落,就见温诉背着手走了过来。 肩上的伤如何了?还疼吗? 若是用力,还是会疼。 温诉点了点头,将藏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不屑的朝贺元京一撇,是一把弩,我知你爱骑马射箭,可想着,弓太笨重,不便带在身旁,便寻了这把弩,以后若是遇到危险,可以防身。 接过弩,放在手中仔细打量着,弩身十分流畅,上面还刻了纹样,凑近仔细看,竟是京字,这是表哥特意命人刻了我的名字吗? 听她这意思,似是以为这弩是其他人做的,忙道:小的时候我也喜爱这些玩意,便寻了个师傅教我如何制作,不过时间太仓促了,以后若有机会在做个更好的给你。 得知这竟是温诉亲手制的,贺元京十分惊讶。 见她那崇拜的表情,心中暗喜,清了清嗓子道:你可会用? 贺元京摇了摇头,都未曾见过。 今日正好没事,带你去狩猎。 贺元京一听,来了兴致,拿着温诉送给他的弩就欢快的朝外跑了出去。在门口等了许久,才见温诉带着姜衍还有两人的随从牵着马出来。看着温诉那匹御赐之马,让她又想起了那日从马上摔了下来,心中仍有余悸,想了想道:我今日不想骑马了,若是在从那马儿身上摔下来,恐怕我这肩就要断掉了。 本就没打算让你骑马。说完,温诉提起贺元京,扔到马背上,自己也跳了上去,道:今日我做你的马夫。这话让贺元京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恋耽美 -雾中情人(8) 又来到了那日受伤的树林之中,远远看到杂草堆晃来晃去的,定是有东西在里面,贺元京举起弩,像是用弓箭一般,紧紧贴在脸上,瞄来瞄去,那模样看着着实滑稽。 温诉将手握在了她拿着弩的手上,摆弄了两下,瞄什么呢?你这弓弦都未挂上。 将弓弦挂好,猛地抬起手,扣下扳机,箭槽内的箭瞬时间就发射了出去,正中在杂草堆上。 贺元京都还未反应过来,那草堆里的东西抽搐了两下便死了。 见状,一旁的姜衍高声恭维着道:温大人的箭法真是一流!温诉则露出一副十分得意的表情。 第10章 姜衍这几日经常派自己的小厮向愚去东寨村看望傅迎的爷爷,自从傅迎被捕入狱,她爷爷就茶饭不思,身体本就不好,如今的状况越来越差,也找了几个郎中过去瞧过了,可老伯不愿接受姜衍任何的帮助,他一直觉得,都是因为这些人,才害了自己的孙女。 狩猎结束后,向愚又去了东寨村,敲了许久的门,也未见里面的人应声,若是往日,即便是不开门,里面也会传来老伯的骂声。 意识到情况不对,向愚用力将门踹开,见那老伯已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上前试探了下鼻息,十分微弱,赶忙快马加鞭的将人送到曹州的医馆。 郎中将熬好的药灌进老伯的口中,可试了很多办法,怎么都灌不进去,自己最疼爱的孙女在狱中受苦,不知能否还活着回来,那老伯已没有求生的欲望了。 得知此消息的姜衍,立刻赶往医馆,可还在路上时,老伯就已经撒手人寰了。 想到傅迎还在狱中,若是得知了老伯死了的消息,恐怕也接受不了这个打击吧。但后日他们便就要启程离开曹州了,姜衍还是决定将这个消息带去狱中,告知傅迎。 花了些银子打点了狱卒,姜衍则拿着准备好的点心进了大牢。牢内阴冷潮湿,时不时的传出阵阵哭声,还有犯人的叫喊声 跟着狱卒拐了几个弯,来到一稍僻静的地方。 狱卒指了指前面的牢房,喏,前面那个就是了,不过公子最好快些。交代完便离开了。 顺着狱卒手指的方向,慢慢的走了过去,见傅迎蹲坐在地上,靠着那发了霉的墙壁睡着了。姜衍小心翼翼的把带来的糕点从缝隙中塞了进去。 细微的声音,还是将傅迎惊醒,她抬起头,看到竟是姜衍,费劲的撑起身子站起来,许是因为坐的太久了,腿有些麻,一个没站稳,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在地上。 平衡好身体后,冲着姜衍露出一个有些不自在的微笑,姜公子千金贵体,怎来这腌臜之地。 见她这副摸样,心中很不是滋味,怕这里的饭菜不好,我带了些点心给你,吃一些吧。 傅迎低头看着地上精致的糕点盒子,和她那日买给贺元京的盒子是一样的,心中顿觉愧疚。贺姑娘她本想开口问问贺元京现在如何了,可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没资格问,便垂下了头,不再说话。 那日太过用力,挣开了伤口,不过现下已经没事了。姜衍察觉到她的心思,并未隐瞒,将实情告诉了她。 傅迎闻言点了点头,良久开口道:迎儿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求姜公子,但我心中实在放心不下,所以能否求公子帮我和我爷爷说一声,叫他不要担心我,我很快就会回去了。 见她如今这副模样,姜衍不知该如何开口将老伯已去世的消息告诉她。 内心挣扎了许久,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这对于傅迎来说,犹如晴天霹雳,她不敢相信,唯一疼爱自己的爷爷也不在了,都怪自己,那日不听爷爷的劝阻,硬是要求着姜衍救自己,若是那时自己本本分分,或许爷爷也不回离开自己了。 见傅迎哭的伤心,姜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站在外面陪着她。 在外等待的狱卒,见时间差不多了,便进去催促。 姜公子,能否再让我见爷爷一面傅迎跪在地上,不知疼痛一般,不停的磕着头,苦苦哀求。 姜衍见状,只好答应了她。约定好,明日会来接她。 其实傅迎犯的本不是什么重罪,是判官为了讨好温诉,才故意将的罪判的重了些。 还沉浸在上午狩猎的喜悦中,拿着温诉送给自己的弩,在满月斋的院子摆弄着,看得出来,她很是喜欢这个礼物。 贺姑娘。回头看了看,是姜衍。 这个时候来找自己,贺元京心里便猜到了,定是因为傅迎之事。 其实自己之前还是挺喜欢她的,面对困境至少能勇敢的做出反抗,且后来相处之中,觉得人也十分真诚可爱,可却做出了背叛自己的事,心中不免有些芥蒂。 傅姑娘的爷爷去世了。 贺元京心中一震,可面上却没什么变化,那与我又有何干系? 其实只要温大人的一句话,她便可无罪,傅姑娘从小到大只有她的爷爷,章显赫拿老伯来威胁她,一个小姑娘,定是害怕,一时糊涂才犯下此错,我们与她相识一场,我想你也不忍就这么看着她在狱中堕落致死吧? 闻言,贺元京摸了摸袖子里的手环,虽只有短短几日的相处,可她也能看出,傅迎其实心思很单纯,爷爷便是她的全部了。所以姜公子是希望我去同表哥说情吗?即便我想救她,可表哥未必就会听我的。 只要贺姑娘愿意去说,就有一份希望,且我觉得他对你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他?是温诉吗?其实自己隐约也有过这种感觉。他似乎还好。 吱呀一声,门开了,温诉正在案前看看书,见是贺元京,一点都不觉奇怪。 表哥送给我的弩,我很喜欢。贺元京在案前寻了个位置坐了下去。 喜欢便好。嘴上说着话,眼睛却未移开半步。 贺元京又往前凑了凑,我在想,要送些什么给表哥做回礼呢?这弩既是表哥亲手制的,那我总不能去花钱买些俗物送给表哥对不对?可元京又不是心灵手巧之人,若是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若是傅迎在就好了?温诉合上手中的书,看向贺元京。 正是呢,迎儿惯会弄这些女孩子家的小玩意了,我手上这个便是她送给我的,表哥可喜欢?说着便挽起袖子递过去给他看。 一普通手环罢了。 虽不赶大人送我的弩稀罕,但这也是亲手编制的,一样是十分有心意的礼物。贺元京顿了顿又继续说:迎儿她犯的应当不算什么重罪吧,可否花些钱,将人赎出来? 见温诉未回答她,又作出一副惋惜的模样,开始说起傅迎有多么惨,多么可怜,车轱辘话来回说了许久,竟还抹起了眼泪。 一看便知那眼泪是演出来的,但到底是个男人,见一个女人在自己面前哭的如此伤心,也是有些不知所措,若是想赎便去赎,你在我房间哭,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了你。 贺元京哭的正来劲,闻言停了下来,噙着泪看着他,那模样真是我见犹怜,此话可当真? 骗你可没什么成就感。 也不管这话是不是在讽刺自己了,只要是能将傅迎救出来就好。 翌日一早,姜衍就来到曹州大牢,将傅迎赎了出来。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东寨村,见到爷爷一动不动躺在草席上那一刻,才知爷爷是真的离开了自己,很奇怪,现在想哭却也哭不出来了,默默的跪在爷爷的遗体前,看了许久。 直至黄昏时分,几人才将老伯的遗体葬在了后山之上。 如今爷爷不在了,她自己孤身一人,也不知能去哪,姜衍让她跟着自己,做个贴身伺候的侍女,同自己一起前往密州。 带着傅迎回到承华厅时天已经有些擦黑了,刚刚用过膳的贺元京跟在温诉身后,叽叽喳喳的说着今日的饭菜有多么和自己的口味。 远远的瞧见姜衍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傅迎,正准备上前打招呼,温诉一把拦住了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你就不能摆摆架子?如此急不可耐的样子真是没出息。 见温诉有些不悦,便不敢在上前,规规矩矩地站在他的身后。 走到跟前,傅迎跪在了地上,重重的扣了个头道:迎儿深知自己对不起贺姑娘,多谢温大人、贺姑娘不计前嫌,还愿给迎儿一次赎罪的机会。 不必谢我,是元京一直苦苦求着我饶恕你,要谢就谢她自己吧。说完迈着大步继续往前走,身后的贺元京也不敢逆着他,赶忙跟在身后一同离开了。 离就寝的时间还早着,想到明日就要离开曹州,来了这么久,也未出去好好逛逛,温诉便提议一起出去看看曹州城的夜色。 夜晚的曹州城似是比白日里更热闹了,街上的人很多,各式各样的摊子也很多,吆喝声此起彼伏的。 几乎每个摊子贺元京都十分赏光的去瞧瞧,还要作出一副十分老练的样子露出赞许的表情。温诉则跟在她身边,也挨个摊子都要停留一会,寸步不离。 算命,算姻缘,算仕途贺元京按着牌子上写的字一个一个读了出来,转头看向温诉,大人我们坐下让先生算一算吧? 温诉一向不信这些,可耐不过贺元京的劝说,被拉着坐到了长凳上。 对面坐着的老先生捋着胡子问道:二位想算点什么? 表哥你想算什么? 温诉并未回答,反问道你想算什么? 贺元京认真的想了想,我一个女子,哪有什么仕途,就算算姻缘好了。 那老者拿起贺元京的手,左瞧右瞧,许久才开口道:姑娘手相纹路简单清晰,日后定是享福之人,至于这姻缘嘛,姑娘未来的夫君定是姑娘中意之人,与姑娘你缘分匪浅,乃生死之交,现在姑娘就只需牢牢抓住眼前人,莫要错过才好。 付了钱,两人离开算命摊子,贺元京不解道:表哥你为什么不让他给你算一算。 不过是捡了好听的说罢了,逗你开心的,难不成仅凭别人说两句话就定了自己命运吗?我不信命,我只信自己,凡事只有做了,才知道结果会如何。 看着一脸认真的温诉,挠了挠头,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 第11章 今日便是离开曹州的日子了,昨夜出去玩,回来的太晚,导致今早又没按时辰起床,什么都还没有收拾,越是慌忙的时候越是容易出错。 傅迎端着一盘糕饼走到门口,向里面瞧了瞧,元京,我可以进来吗? 还在翻箱倒柜找东西的贺元京听到声音,停下了手中的事情看向门口,见是傅迎,愣愣的点了点头。 将糕饼放到桌子上,见你还没去用膳,便知你定是起来晚了,我朝厨房要了一叠糕饼,等下若是来不及吃,就带着到路上吃。 贺元京哦了一声,便又开始继续翻找她的行李。 阿喜有些不悦,做了那种背叛自家姑娘的事,怎还有脸来?冷冷道:傅姑娘若是无事便先回去吧,我们家姑娘我自会照顾。 一旁的傅迎有些尴尬,两只手在袖子里攥得紧紧的,咬着嘴唇。 贺元京听出了阿喜话里有话,训斥道:阿喜,不许这样无礼。 元京,我知道你还生我的气,我也没资格奢求你的原谅,如今爷爷已经去世了,现在只有你和姜公子是真心的待我好,我只想用以后的时间慢慢来报答你们。 听着她的话,内心还是不忍责怪她,可想了想温诉的话说的也对,自己怎能那样没出息,于是用冷冷的语气说道:往后跟着我们一路,不要在做那样的事了,若是遇到拿不定主意之事,说与我听,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帮助你。 傅迎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三人在和贺元京房间忙活了许久,才将她的东西全部收拾好,拿着行李和还没吃的糕饼,赶忙到门口与众人回合。 与温诉和姜衍打过招呼之后,三人便上了马车。 行了一段的路,贺元京觉得马车里闷得慌,撩开帘子便坐到了前室。看着周围的景色,心情也舒畅了许多。 温诉回头见贺元京坐在马车外面,故意将马行的慢了些,与马车并排走着。怎么不在里面待着了?是觉得闷? 贺元京抬头望向温诉,阳光刺的她眼睛有些张不开,便用手遮在眼睛上方,道:外面的景色如此好看,怎能辜负。 可想下来骑马? 贺元京摇了摇头,对那匹马还是有些抵触。 行至唐庙镇,已是下午,天空也有些阴沉,看起来是有场大雨要下,打听了一下,在往前就只有几个小村子了,也没什么人家,便决定今日就先歇在此处。 唐庙镇距离济州只剩大半日的路程,是这一路来比较热闹的村镇了,沿着镇上最热闹的主街一路走着,寻了一家客栈。 进了店里,掌柜的热情招呼着,带着他们挨个看了自家客栈的几个房间,还算干净雅致,挑选了几个房间住了进去。 几位客官这是要去济州?不用说,那老板便一眼就看出几人是行路到此地歇个脚的,唐庙镇乃是去济州的必经之路。 见几人没吭声,贺元京接过话茬,正是呢,济州可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提到济州,这老板便像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哎呦,济州城那可是一等一的繁华,不过我劝你们最近还是别去了,这几日济州的流民啊,太多了,经常为了抢口吃食就打起来了,也没人管啊,又新上任个什么济州副使,那哪是什么好官,就是一公子哥,整日养尊处优惯了的,天天带着些官兵满城的驱打那些流民。 济州新上任的副都御史?那不就是殿前都御史肖忠简的幼子肖自勉?今年不过20岁,温诉在心里暗自想着。 温诉的父亲,在枢密院手握调兵权,可统兵权却在肖忠简手里,圣上最怕的便是调兵权与统兵权都在一人手里,从而威胁到自己的皇位。 在京时,温家与肖家并无交集,不是不想,而是不敢,若是被圣上知道了,那怕是要落得个暗中勾结,谋图皇位的罪名。 果然进了客栈没一会,外面就开始下起了雨,这雨来的又急又大,街上的人还来不及反应,便已经被淋得全身湿透了,贺元京站在窗户边,看着这景象,暗自庆幸:幸好今日赶路时加快了脚步,不然如今被淋得就是自己了。 恋耽美 -雾中情人(9) 本打算住一晚便走的,可这雨下了整整一夜,天亮了也不见放晴,怕赶路时在突然下起雨,连躲的地方都没有,且这刚下了这么大的雨,路也必定不好走,便就决定在等上一日。 拿着刚刚命阿喜去买的丝线,来到傅迎房中,昨日早上在马车里时,就说好了要来请教如何编手环。 手把手的教了许久,可越编越丑,歪歪扭扭的,全是线头,一捆的丝线也不剩多少了。 捧着所剩无几的丝线,和一堆残次的手环,独自来到了客栈后院的长廊下,耷拉着脸,一看便知是不开心。 这些难道都是你要送给我的回礼?不知什么时候,温诉站在身后,指着那一堆手环问道。 赶忙将那一堆残次品往怀里揽了揽,表哥如今怎也喜欢做些偷偷摸摸的事。 温诉十分自然地坐到她的身旁,道:我行事向来坦坦荡荡,是你不知在发什么愣,没见到我来。 答应表哥的回礼,恐怕是做不成了。 从贺元京怀里拿起一只手环瞧了瞧,的确,做的这么差劲,如何拿的出手。 罢了罢了,等到了密州,我回去挑个稀罕玩意送给表哥做回礼吧。 其实你这手环也不是太差,只是有些单调。说罢,朝着贺元京上下打量了一番,又道:我瞧着你这脖子上戴的这青白玉坠不错,不如拆下来,系到这手环上,一同送给我。 闻言,贺元京提起脖子上的玉坠,毫不犹豫地就摘了下来,系在了温诉手里的那只手环上。 举起来仔细端详,虽然还是不怎么好看,但至少更值钱了些。 贺元京讪讪的笑了笑,心想:这就是你对我送的礼物的评价吗? 在唐庙镇多住了一天,天空依旧还是阴沉沉的,温诉决定不在耽搁时间了,加快些脚步,半日定能到济州,于是收拾收拾便就开始赶路。 一路上也没停下来歇息过,晌午的时候便就要抵达济州了,离济州越近流民就越多,见穿着稍微好些的人,便就拦着,祈求能施舍给他们一些吃食。温诉一行人也不例外,这一路下来不知被拦了多少次。 终于到了济州城门,离老远就瞧见一大群难民围在一处,不知在冲里面嚷嚷些什么,那些守城的官兵个个手持□□,想驱赶那些难民们,可寡不敌众,难民实在太多了。 走到城门跟前,那官兵刚露出一副凶相,便被将离手里的腰牌吓得不敢出声,恭敬的将几人迎进济州城。 都给爷闪开!不知哪处传来一清亮的声音。这声音引得贺元京也好奇的撩开帘子看,一个身披红色斗篷,手拿长剑的男子骑着马,带领着好长一支队伍,浩浩荡荡的朝城门走来。 仔细一看,那剑上竟还滴着血,男子长相十分俊美,咧开嘴角,带着邪魅的笑朝城门处喊:爷乃济州副使,还不快快跪拜迎接? 周围的人闻言纷纷跪倒在地,不敢抬起头在看男子。目光一扫,立在城门处的温诉一行人便显得十分突兀。 察觉到了目光,温诉并未躲闪,直直的迎了上去,肖自勉,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见这人竟敢直呼自己的大名,提起手中的剑指向温诉,何人如此大胆? 温诉抬起手,将剑轻轻推开,取下腰间的腰牌,面不改色道:御史台,温诉。 听清此人的来头后,肖自勉惊的说不出话,反应过来后赶忙将剑收回道鞘中,陪笑道:原来是温大人,来济洲怎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派人去接你呢。 不敢,肖副使着实威风,温某自愧不如, 肖自勉听得出这话的言下之意是不满自己的作为,赶忙解释道:温大人,你有所不知,这济州的流民特别的多,我若不如此,怎能震慑?说完尴尬的笑了两声,又朝跪在地上的百姓们喊道:快快起来吧,该做些什么就做些什么去。 跪地的百姓们见状纷纷起身,离开此地,心里却想着,这是何等的人物,就连济州都御史都管不了的小副使,竟能被这人两句话震慑住。 见周围没什么人后,那小副使往前凑了凑,小声道:温大人,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啊,你回京后可千万别和我爹说起此事,否则他老人家得连夜赶到济州来揍我。说完还从怀里掏出一沓子银票,作势要塞进温诉手中。 温诉赶忙将小副使的手推了回去,不怀好意的笑道:那便是要看肖副使以后的表现了? 肖自勉有些不知所措的将钱又塞回了怀中,思索了片刻后,又殷勤的凑到跟前,温大人,从前在汴京时,父亲就总在我面前夸赞大人您,但因圣上的原因吧,一直不得见,如今您来了济州,就当回到自己家一样,同我一起回我府上住,虽不及在京城的宅子大,但至少要比住在外面强。 不必,若是被有心人得知,传到圣上耳朵里,恐怕对你我都不好。 肖自勉见温诉拒绝了自己的好意,又连忙奉承道:还是温大人思虑周全,怪不得我父亲成日夸赞。 第12章 跟着肖自勉一路来到了济州都御史姚贵家中,肖自勉早早的便就派人去通知了姚贵,此时姚贵已经带着人在府门外等候了。 刚拐过来弯,姚贵就看见几人,立刻迎上前去,行了个礼。 见此状,温诉立刻跳下马,扶起姚贵道:都御史大人不必客气,是父亲特让我经过此地时来探望一番。 姚贵曾是温长卿提拔上任的,如今在济州任都御史,是自己计划中十分重要的一环,故特来此地相见。 姚贵为人向来耿直忠义,若是温诉冒昧提起自己的计划,恐怕是会遭到姚贵的拒绝,所以才以父亲的名义前来此地。 寒暄一阵后,姚贵将几人请进府中,安排人设宴款待。 席间,肖自勉就见温诉身旁一直跟着一年轻女子,且打扮不俗,不免感到好奇,用过饭后,见温诉和姚贵去了内室聊天,便凑上前询问道:姑娘是温大人的家眷吗? 贺元京想到刚刚在城门时,肖自勉那狂妄自大的摸样就觉讨厌,于是并未作声。 肖自勉见她不说话,又开始介绍自己,我爹是殿前都御史,我是济州副使,虽刚上任几日,但我对济州十分的熟悉,我外祖父家就在此地,我知道有好多好玩的地方,他们聊起天来十分无趣,不如我带你们出去逛逛?那模样虽十分欠揍,却也还有些可爱。 提起出去玩,贺元京心里又开始痒痒的了,想了想小声道:我自然是很想出去玩,可如何同温大人说? 见贺元京有意同自己出去玩,便兴奋道:偷溜出去不行吗? 听了这烂点子,贺元京嫌弃的摇了摇头,心想:偷溜出去定是我挨骂。 琢磨了一会,肖自勉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悄悄地同自己的小厮耳语了几句,那小厮点了点头,就进了内室,没一会就出来了,道:温大人说可以。 贺元京不解的看向肖自勉,不明白他事用了什么办法,让温诉同意他带自己出去。 肖自勉勾了勾唇,只道秘密二字。 带着贺元京和阿喜来到一十分热闹的地方,抬眼望去,那牌子上写着红袖阁三字。这时门口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扭着屁股就朝他们这走了过来,一把就拉住了肖自勉,娇声道:副使大人,昨儿怎么没来? 肖自勉低头笑了笑,将女人的手推了下去道:公务繁忙,这济州城要是没了爷,哪来的安定?说着便作势要往里走。 见状贺元京赶忙拉住肖自勉,你说的好玩地方就是这?肖自勉点了点头。 贺元京一阵语塞,转头便要回去。肖自勉在身后喊道:我可不会送你走的,若是没有爷在,小心那些流民吃了你。说完便就进了红袖阁。 听了他的话,心里也有些害怕,咬了咬牙,忿忿的跟了上去。 一只脚刚迈进去,就拥上来好些人,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将贺元京推了好远。见她没跟上,肖自勉推开那些女人,一把拉起贺元京朝里面走去。 从未见过这个场面,贺元京有些晃神。穿过各色各样的女人堆,来到一房门前,真要推门而入,贺元京忙拦了下来,道:小副使,你还是自己进去吧,给我找一无人之地,我在那等你。 肖自勉无视了她的请求,硬生生的将她拽进了房间,关上了门,贺元京还在挣扎着,就听见一男人的说话声,副使大人,今日还带了朋友过来? 怎是男人说话声?贺元京好奇的回头瞧了一眼,果真是男子,这下她更慌了,以为是肖自勉给自己找了个娈童,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也要冲出去。 肖自勉见她十分抵触,不解道:不是,你跑什么呀? 还不等贺元京开口,房中那男子便接过话来,道:我想这位姑娘你是误会了,副使大人是来听我说书的。 闻言,贺元京一愣,到这秦楼楚馆听书?听起来怎么那么奇怪。那男子看贺元京有些不信,继续说道:在汴京时,副使大人就爱听我说书,日日与我混在一起,后来被老爷发现,以为副使大人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便不再让我们往来,后来到了济州,大人怕老爷发现,才将我安置在此处,闲时便来听我说书。 听男子说完,贺元京才有一点相信,与肖自勉坐定后,那男子便开始说了起来 这一听便是一个多时辰,两人被逗得前仰后合的,从红袖阁回到姚贵家时还意犹未尽的谈论着刚刚的话本。 两人一边笑着一边走进厅中,嘴还没合拢呢,便见到温诉沉着一张脸坐在太师椅上。贺元京还以为是自己出去的太久了他有一些不开心,赶忙挪到他面前。 去了哪里?温诉依旧冷着一张脸。 红袖阁。想都未想就脱口而出。 温诉听后更是生气,我看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敢去那种地方?而且还不同我说一声就走,若是出了事怎么办? 表哥不是知道吗?说完,正想叫肖自勉替自己解释一下,一回头,人竟已经不见了。贺元京顿时慌了起来,赶忙替自己解释,是那个小副使的小厮说了他同意了,自己才敢出去玩的。 温诉听她辩解,便知定是那个肖自勉,骗了贺元京,但他面上依旧毫无变化,站起身道:若是以后你在如此,我便把你扔在这,同那个肖自勉厮混去吧。 说完与姚贵告了个别,带着人就朝外走,贺元京赶忙跟在后头,一声也不敢出,心里却怒骂这个肖自勉害了自己。 天色渐暗,正在前往驿站的路上,,忽见前方冲出来一群人,将他们的去路拦住。 马车里的贺元京听见动静,朝外看去,那些人衣衫不整,蓬头垢面,应都是些灾民。为首的那人怒气冲冲地指着他们大喊道:他们和那群狗官都是一伙的,拿着朝廷的俸禄,却不管我们老百姓的死活! 见形势不大对,贺元京怕温诉下手没轻没重的,在伤着那些灾民,赶忙撩开帘子朝着前面喊道:各位老乡,我们是商人,路过此地,想来是有什么误会,如今这年月大家都不好过,我可以给你们拿些银子,还请各位就不要在为难我们了。 领头那人并未领情,依旧朝着他们大喊:各位乡亲们别被他们骗了,我亲眼见到他们从都御府出来,他们都是一伙的! 被那领头的一唆摆,那些流民便开始蜂拥而上,见状,将离立刻带领几个侍卫上前挡着,但架不住流民太多,瞧见有空隙就钻进去,眼见有几个腿脚快的已经要上了马车,温诉立刻跳下马背,将剑抽出,用剑鞘把那几个要爬上马车的流民打了下去,并嘱咐道:呆在车里别出来。 流民虽多,但御史台出来的人,各个武功高强,几人三下两下就将这群流民制服,命令闹事的几人蹲在地上,仔细瞧了瞧,开始那个领头的人不见了,在周围寻了一圈也没见人影。 命令将离带着贺元京她们先回驿站,自己同姜衍则带领几个手下将闹事的人带到姚贵那,交由他处置。 刚到客栈休息了一会,肖自勉就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边跑还边喊着:小元京!小元京!怕是还没到驿站门口就能听见他来了。 扒着窗户朝外看,就见到肖自勉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听说你们被流民截住了,我来看看你还好吗。肖自勉大口地喘着粗气。 你竟还敢来?贺元京气鼓鼓的抱怨着。 我是听说你们遇到危险,特意来看看,若是爷在,那些流民必不会惊到你。 正说着话,温诉也带着人赶了回来,见到俩人正趴在窗户上嘻嘻哈哈,不知哪来的一股火,喊道:来我房间。 不知这话是说给谁听的,两人面面相觑,决定一起去看看。 温诉将佩剑扔到桌上,坐到对面,看着他俩坐一起,着实觉得碍眼,清了清嗓子,你去泡壶茶来。 贺元京不情愿的移到一边去泡茶,耳朵却还偷听着两人的对话。 今日闹事的流民,十分可疑,像是有组织有目的一样,十分清楚他们这一行人的行踪,且不劫财,只煽动流民暴,乱,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将自己的猜想说给肖自勉听,想从他嘴里了解的多一些。 听了温诉的话,他仔细的回想着上任以来的细节,这群流民最开始只是单独行动,并不像现在一般,成群结队的,就是这几日开始,频频出现流民暴,乱,搅的整个济州城人心惶惶,大伙都不敢出门。 可若说这群人是有组织的闹事,那这人会是谁,目的又是什么呢?实在没有头绪。 贺元京在一旁听的入神,刚刚烧好的开水险些洒在手上,这才让她回过神。随意的将桌子上的水渍擦了擦,端着茶壶坐了过来,继续听着二人的对话。 第13章 几人又分析了许久,依旧是没什么头绪,见时间也不早了,贺元京便提议明日去街上探查探查,或许能找出些有用的线索。 离开房间,肖自勉说要送贺元京回房,但温诉与她的房间并不算远,便拒绝了他的好意。两人告别后,贺元京独自往自己的住处走,到了门口时,见阿喜鬼鬼祟祟的从外面回来,大声叫住了她。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阿喜一个激灵,看清来人后,有些结巴道:姑姑娘,奴婢正打算去接你呢,姑娘怎自己先回来了。 恋耽美 -雾中情人(10) 贺元京见她有些紧张,又走的近了些,缓声说道:你去外面做什么了? 阿喜不敢看着她的眼睛,低着头道:刚刚吃的有点多,出去走了走。 贺元京一听便觉是在撒谎,她定是有事瞒着自己,既然不愿说,她也没再继续追问。 翌日一早,几人乔装打扮后,在约定好的地方见面,据肖自勉所说,这些流民们并不会出现在热闹的地段,于是几人在济州城内几个较为偏僻的地方转了转。 走了一上午也没有什么发现,几人决定分头看看,肖自勉同姜衍一起去了城南,温诉则带着贺元京去了城北,越往北边走越冷清,周边几个房子里好像许多年没人住了一般,破败不堪。但却能清晰看出泥泞的土地上有清晰的车轮印和脚印,温诉断定这附近定是有人居住。 又往深处走了走,果然听见有人说话,赶忙扯着贺元京躲在一个连门都没有了的房子里,两人蹲在暗处,不敢出声。 真是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去得罪那些官兵,瞧瞧我这胳膊,青一块紫一块的,疼死我了。说话的是一个十分粗糙的男人声音。 还不是上面的指示,只要去闹,就有银子拿,等会到了前面你可别抱怨,要是让他们听见了,还上哪去领银子去。另一个声音提醒道。 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忽地贺元京觉出脚下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乱窜,掀起裙摆一看,竟是只老鼠,吓得她要叫出声,温诉赶忙用手堵住了她的嘴。 贺元京努力克制,双眼紧闭着,死死的咬住下唇,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来。 听见外面没了动静,贺元京瞬时间跳到一旁落满灰尘的桌子上,等反应过来时,自己都不知是如何上来的。 见她那副一脸委屈到想哭的模样,温诉便觉好笑,伸手将桌子上的人抱了下来,轻声道:我要去里面在看一看,很快就回来,你就在这里等着我? 想着在往里走人就更多,太危险了,自己跟着去,还容易添麻烦,于是点了点头,在屋子里寻了个看起来还比较安全可靠的地方躲好。 等了一会,也不见人回来,迷迷糊糊的耷拉下脑袋,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下。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隐约听见有动静,还以为是温诉回来了,用胳膊撑着想站起身,却没站稳,一屁股又坐到了地上。 外面的人闻声靠近,趴在门外偷看,发现屋里竟然有人,赶忙叫与自己同行的人过来,两人进了破草屋,见是一女子,相视一笑,慢慢朝着贺元京逼近。 察觉到这两人似是要对自己不轨,贺元京急中生智,忙道:两位大哥,我是个可怜人,我那丈夫就是一个负心汉,和别的女人跑了,留我一人带着三个孩子,和他的亲娘,如今又闹上饥荒,求求两位大哥,给小女子一条生路吧。说完还用手抹了抹脸颊,好像哭出来了一样。 这两位大哥也是个怜香惜玉之人,听着贺元京说着自己悲惨的身世,心中不免感到同情,其中一人盘起腿来也坐到了地上,一脸感同身受的表情安慰道:姑娘放心,我们兄弟俩绝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不是我说啊,姑娘你也太心善了,那负心汉都跟别人跑了,你怎还替他照顾他的老娘? 见这男人如此替自己打抱不平,便开始胡诌了起来,那两人也是越听越来劲,频频的摇头叹气,,仿佛这些事是发生在他们身上一样。 说着说着,就提到了来此地换点银子的事,家中就我一个能赚钱的,可怎能养活起那么多口人,这不是听说了只要去官兵那闹就能领到银子,我便想着来此地看看,找了许久也没找到在哪领,便寻思着在此地歇歇脚。 得知面前这苦命女人是想来此地领银子的,其中一个男子在袖子里掏了掏,拿出一方方正正的小木牌,递给了贺元京。接过木牌仔细瞧了瞧,上面刻着一个奇怪的符文,不知是何含义。 那男子见她像是没见过这木牌,便道:你得有这牌子才能去里面换银子。 正想问这牌子要去哪取,温诉突然出现在后面,这速度太快,贺元京都未反应过来,两人便就晕倒在地上了。 见贺元京还好好的坐在地上,提着的心才放下来。指着她手里的木牌,问道:这是什么? 本以为能在两人嘴里在打探些消息,可却被温诉横插一脚,贺元京有些不悦,埋怨道:表哥回来的也太不是时候了,若在等一会,我就能问出些线索来了。 温诉并未与她计较,反而还好声好气的哄着她:好好好,那下次等你叫我的时候,我在出来救你如何?贺元京鼓了鼓嘴巴,并未作声。 四人分开时就约定好,探查完在御史府集合,肖自勉与姜衍很快就回去了,等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温诉二人才回来。几人来到姚贵的书房,将下人全部支走,只留了几个心腹在门口看着。 刚刚我们在城南遇到几个腿脚不便的老乞丐,听他们说,以前济州的流民并不像现在这么乱,可最近这几日,城北那边专门给流民乞丐们发银子,不过都只要些年轻体壮的人,像他们这种老弱病残的,都不敢离开城北,因为即便是出去了也讨不到什么东西,搞不好还要挨打。姜衍把在城南的所见所闻一字不落的讲了出来。 贺元京掏出怀中小木牌,放到桌案上,姚贵见到上面的符文,感觉十分的熟悉。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会,猛然想起,前几年他领兵去吐蕃交战之时,他们的武器上刻的就是这个。 此事竟与吐蕃有关系?众人皆闭口不言,寂静许久,贺元京开口道:若这事是吐蕃所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肖自勉搓了搓下巴,若有所思道:济州的军队人数众多,且大多数都是精兵强将,一直威名在外,难不成吐蕃是想用这些流民来牵制我们? 温诉在一旁一言不发,他总觉得此事不太对劲,若真是吐蕃所为,为何会用这么明显的符文作记号,难不成就是故意让他们发现的吗? 无论谁是幕后主使,他们现在的目的就是为了扰乱整个济州城,若是能将为首的几人抓回来审问,定能得到一些线索。 贺元京心中突然有个想法,我们可以散布出去一些消息,就说陛下心系百姓,定于两日后在此地施粥布善,那些闹事的人怎能眼看我们拉拢人心,定会加以阻止,到时让将离带人躲在暗处,寻个时机将他们拿下,大人觉得如何? 见贺元京那副得意的表情,温诉露出一个十分宠溺的笑容,就按你说的做吧。说完才察觉到自己的表情似乎有些过分,赶忙向下调整了嘴角的弧度。 离开书房,姚贵叫住后面的肖自勉,快走两步到了跟前,你呀你呀,平日没事时多去看看你外祖父,别整日去什么红袖阁鬼混。 见姚贵又是数落自己,便是一脸的不耐烦,摆了摆手道:哎呀,知道了,我不是忙公事吗,有时间了自会去的。 姚贵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摇了摇头,怕说多了在惹他厌烦,便背过手离去。 将消息散布出去后,便开始着手准备施粥一事。 到了施粥那日,粥棚前已来了不少的人,将离也已经带着人隐藏在了人群之中,贺元京在一旁观察着可疑之人,四周瞟了瞟,见斜对面有一酒肆,二楼上有一站在窗边的男子望向粥铺,只见那男子将杯中的酒泼向外面,人群中就钻出来几人,冲着流民们大喊:大家伙别被他们骗了!这群人每年拿着那么多俸禄,我们几辈子都挣不来,却只施几碗薄粥给我们,这样就想打发我们? 闻言,人群里的几个人将粥碗摔在地上,也开始跟着破口大骂,一时间流民们开始抢砸棚子里的东西,场面十分混乱。 贺元京被挤到角落里,给姜衍使了个眼色,他便立刻会意,带人冲上酒肆,里面那人似是听到动静,从窗户飞身跃下,温诉早就带人在暗处等候多时,见那人跳了下来便立刻擒获。 这时,肖自勉也带着一队人马挥剑赶来,将粥铺团团围住,把为首的几人拿下,押回了大牢。 第14章 幽暗的审问室内,那个酒肆里的男人被绑在架子上,抬头望着正上方的梁柱,眼神空洞。 温诉缓缓走上前,一把扯出犯人嘴里防止自尽的纱布,用力捏着犯人的脸,将嘴里还未咬破的毒药取了出来。将离在一旁将帕子递到温诉伸出来的手上,男人接过手帕,厌恶的擦了擦沾着犯人口水的手。 什么样的主子能让你如此卖命,宁可自尽也不愿被我审问? 那男人只是笑笑,并未回答他的问题。 扫了眼墙上挂着的刑具,将一个满是铁刺的手套摘了下来,戴在手上后仔细瞧了瞧,还蛮趁手的,随即猛地转身,用力握在了男人的大腿上,那男人疼的惨叫连连,温诉撑着身体,向他慢慢靠近,手还在发力,轻声附在耳边警告他:我脾气并不是很好,问你的问题,就要回答。 那男人痛的直抖,断断续续的说道:吐蕃,是吐蕃人给了我一大笔银子,一切都是他们命令我的。 温诉满意的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摘下那还滴着血的手套,轻笑一声道:真是贱骨头,非要吃些苦头才肯交代。 大牢门口,贺元京带着傅迎在外面等着,时不时的朝里面望去,许久才见到温诉从里面出来。 你怎么来这了? 安抚好粥棚那边的百姓们我就过来了,想来看看你们有没有什么进展。 贺元京瞥见温诉手上沾着鲜红的血,指着他的手提醒道:表哥,你手上有血。 或许是刚刚摘手套时沾到了上面的血,温诉不想让贺元京看到他这样,不自觉地将手往身后藏了藏,我让将离送你们回去,以后别再来这种地方了,看到血腥的场面,不会怕吗? 从怀里摸出一条手帕,递到他面前,又不是小孩子了,怎还会怕呢? 温诉伸出另一只手接过手帕,仔细瞧了瞧,是一条淡紫色浮光手帕,上面还绣着鸳鸯戏水的纹样。他并没有用这个擦拭手上的血迹,而是轻轻的攥在手里,吩咐了身后的将离送二人先回客栈。 近几日的济州城,渐渐的恢复了一些平静,可这短暂的安宁很快就被打破。 都御府传来消息,台阳涌入大批流民,还有一部分人带着武器,扬言要以台阳为根据地,推翻济州官员。 台阳据济州只有一百里远,一直归济州管辖。得知了此消息后,温诉几人赶到都御府商量对策,此次是近年来比较大规模的暴,乱,必须要派有震慑力的人去镇压。肖自勉自告奋勇,愿领兵平乱,可姚贵一口拒绝,在他眼里,肖自勉不过是一个孩子,担心他办事太过激进,反而会适得其反,于是决定,亲自领兵前去台阳。 集结好人马,姚贵便就要出发了,临行前,对肖自勉嘱咐道:若是进展顺利,我三五天便可归来,若是不顺,那十天半月也不止,这期间济州内若是发生什么你无法处理的事,便去你外祖父家求援。 肖自勉的外祖父名为程继,来头也不小,曾是先帝手下十分得力的将军,后因在战场上受了很严重的伤才回到济州疗养,先帝还特准程继可在府中养兵,护程府周全,这在当朝是少有的恩赐。 送走姚贵后,温诉与姜衍回到驿站,房间里不见贺元京与傅迎的影子,不知她们是不是又乱跑出去了。 此时的二人正蹲在厨房院子里,死死的盯着笼子里的鸡,实在不知如何让下手,本想着为温诉他们做些可口的饭菜,便命令将离去买了些食材,可谁知这孩子心眼实,净买些活物来为难她二人。 两人好不容易才协力将鱼杀死,蒸到了灶上,可面前这鸡,还有旁边那鹌鹑和鸭子实在是不知如何处理。 干这么耗着也不是个办法,贺元京小心翼翼的将鸡笼开了个小缝,见那鸡没动,便将手伸进缝里,擒着鸡的脖子,轻轻的拽了出来。 赶忙将那鸡按在地上,大喊着让傅迎拿刀杀鸡,傅迎双手举起刀,见势就要砍上去。眼见那刀就要落下来,贺元京总觉着傅迎那架势要砍到自己的手,下意识就把手缩了回去。没了束缚,鸡也跳着飞走了。傅迎见状扔掉手里的刀,开始跟着贺元京满院子抓鸡。 费了半天的劲,才把鸡抓回笼子里,两人浑身上下也折腾的不成样子了,头上还插着鸡毛。 最后还是决定只蒸一条鱼算了,端着热气腾腾的鱼,来到前院,放在石桌上,准备好碗筷,正巧温诉与姜衍一同从房中出来,贺元京便招呼了他二人过来。 见石桌上放着的饭菜,温诉正准备开口,姜衍忙拦住他道:是你们亲手做的?看起来就很好吃,正好我们俩都饿了,对吧温大人。说完看着温诉,轻轻的眨了两下眼睛。 温诉无奈的点了点头,同姜衍一起坐下来品尝,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嘴里,味道竟还不错。可刚刚在回来的路上两人已经吃过饭了,实在是咽不下眼前这桌美味佳肴。又不想扫了小姑娘的兴,两人硬着头皮,强撑着才把桌上的饭菜吃了个精光。 夜里,将离从外面匆匆赶回驿站,向温诉禀报,关在大牢里的那个酒肆嫌犯已经出逃,温诉闻言点了点头,盯紧点,别让他逃过你眼睛。 时间过得很快,据他们离开汴京已有一个多月了,吐蕃使臣也如约前来觐见,圣上在皇城内设宴,欢迎吐蕃使臣。 席间,与吐蕃使臣提到和亲一事,圣上有意将六公主怀舒送到吐蕃和亲,这引起宋淑妃的不满,当场便质问圣上,为何不选四公主怀定。在这么多人面前敢与圣上如此的也就只有宋淑妃了。 皇帝当时并未发作,只是命人将她带回寝殿里,可脸色却十分难看。 宋淑妃气的在寝殿里乱砸一通,怀舒是她唯一的女儿,她怎忍心将女儿送去那么远的地方受苦。但大局已定,无论她再怎么闹,怀舒都要嫁去吐蕃了。 怀舒得知此事后,也是整日里以泪洗面,宋淑妃即便心疼,也没有别的办法,现在皇上已经不愿见自己了。 除了怀舒,一起送去吐蕃的还有泸定与江渠两处城池,此事一出,朝廷上下都十分震惊,仗都没开始打,竟就已经将两块处池拱手让人,可即便众臣心中不满,也不敢当着皇上的面说。 温诉心里明白,圣上想避免与吐蕃的交战,无非就是担心,一旦将兵力派出去,汴京的守卫就会十分的薄弱,若是有心怀不轨的人想作乱,此时是最佳的时机,当然,圣上心里那个心怀不轨之人或许就是自己。 姚贵去台阳平叛已经七天了,但似乎不太顺利,中途又分两次调走了济州的部分兵力。 长街上,肖自勉同温诉走在一起,中间还夹着贺元京,气氛很奇怪,三人都一言不发。原本肖自勉是想找贺元京一同去红袖阁听书,可谁知温诉恰巧也在,若是不带上他,他便不让贺元京去。 恋耽美 -雾中情人(11) 救命!杀人了!不知道哪传来一阵叫喊声,温诉立刻警觉起来,将贺元京护在身后。 只见桥头处跑来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踉跄的倒在了地上,三人赶忙上前查看,那女人指着桥对面,奄奄一息道:杀杀人还没等说完,便就没了气息。 还没等几人反应过来时什么情况,就见桥对面跑来许多人,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一般,肖自勉拦住一逃命的女人,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女人大惊失色道:流民杀人了,杀人了! 难道又是流民暴,乱?几人赶忙冲向桥对面,逃命的人太多了,很难前进。 好不容易从人堆里挤出来,就见一群流民打扮的人手持武器,像是疯狗一般追着行人,他们人数众多,若是温诉此时强行施救,也是十分困难。 姚贵此去台阳,本就调走了许多兵力,现如今济州城内可用的兵力并不多,想起了姚贵临行前的嘱托,肖自勉带着两人赶往自己外祖父家。 程继听说此事,立刻召集了府兵,派他们前去镇压,只留下几人护院,肖自勉又命人去营中调了三百人一同前去。 现在外面十分危险,温诉便让贺元京先待在程府,等他们回来。 程继坐在太师椅上小口小口的品着茶,见贺元京一副担忧的表情,安慰道:丫头不必担心,我程继的府兵不同寻常兵卒,都是老头子我培养了许多年的人,过来,陪老头子喝喝茶。 听了程继的话,贺元京稍稍放下心来,乖巧的点了点头,坐到了下边的椅子上。 板凳还未坐热,一个留下护院的府兵就冲了进来,同程继禀报,说有一伙人从各个院门攻了进来,让程继赶忙先躲进密室。 程继听后丝毫没有慌张,命令那名府兵将自己的剑取来,作势要出去同那些贼人拼个你死我活。 贺元京担心老将军出事,忙拦在程继身前道:程老将军,外面还不知有多少贼人,若是您贸然出去,出了意外怎么办,我们还是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吧。 没事丫头,我年轻的时候在战场遇到的敌人比这多得多,放心吧。说完便命令那名府兵先将贺元京带进密室。 第15章 密室在程府祠堂的一块地砖下,拨开地砖,朝里面看了看,若是没有火把,当真是什么也看不见,顺着台阶一直向下走,有一个暗道,不知是通向哪里。 程老将军的夫人也在里面,她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就被下人搀着进来了,因此十分的担忧外面的情况,一听到密室入口被打开,忙叫身边的婆子扶她起身,见是贺元京,程老夫人紧着询问是怎么回事。 将有人入侵一事告知了程夫人,她点了点头,并未言语,只是直直的望着上面,似是在等待程老将军能平安的来此地接她出去。 从夫人口中得知,原来程老将军曾经受过很严重的伤,腿部被刺穿,最开始的时候,走路都很艰难,但程老将军是一个十分要强之人,他无法忍受自己后半辈子只能躺在床榻之上,故而,每日都要下床练习,慢慢的才恢复好些,虽不及从前,但至少能正常走路了。 得知此事后,贺元京更加担心程老将军,坐立难安,最后还是决定出去看一看。 轻轻的将地砖移开,左右瞧了瞧,见没人在附近,才小心翼翼的钻了出来。 走出祠堂,只看到零星的几具尸体躺在地上,并无旁人了,她顺手抄起一旁的木棍,试探的往前挪动着。 瞧着前面是厨房,灵机一动,跑了进去,翻了半天找到一罐辣椒粉,又在盆里盛了些滚烫的开水,一同拿着溜了出去。 顺着打斗的声音,一路朝前院跑去,人果然都在这里,她决定先躲在一旁,伺机而动,毕竟自己从未经历过这样大的场面,若是不能帮上忙也就算了,最怕的就是去了反而给他们添乱。 悄悄的观察着局势,程老将军的人手虽所剩不多,但各个身手敏捷,一人可抵御两三个贼人,程老将军也是毫不逊色,依然在拼死抵抗。 只见程继用剑死死的抵着前面的两人,随即猛地一踹,将贼人踹倒在地,许是这一脚太过用力,引发了腿疾,一个没站稳,单腿跪在了地上,手里还紧紧的握着剑。 那贼人看见机会,便朝着老将军攻了过来,见状,贺元京也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将滚烫的开水泼在了贼人的脸上,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几个被泼了开水的贼人捂着脸倒在地上嚎叫着。 趁这个功夫,贺元京忙上前扶起程老将军,架着他就要往祠堂跑,程继一把按住了她,面露痛苦的表情,摇了摇头道:我夫人还在祠堂,不能将他们引过去。 贺元京这才明白,为何程继先前不同她们一起躲进密室,拼死也要出去抵抗,尽管身受重伤,也不愿离开,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拖延更多的时间,从而能保护程夫人的安全。 被程继与程夫人的感情深深打动,贺元京紧紧握着程继的手臂,低下头噙着眼泪,哽咽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去找勉儿,快去,我尽量拖着。望着程老将军坚定的目光,贺元京不在拖延,将刚刚在厨房翻到的辣椒粉塞到了程继的手中,转身朝外跑去。 大街上,也尽是些逃命之人,她心里担心着程老将军和夫人,边跑边流着泪,逆着人群,拼尽全力的按照脑海里的路线跑去。 终于,她看见远处骑在马背上的男人,用尽最后的力气,声嘶力竭的喊道:温诉! 听到了贺元京的呼喊,心里咯噔了一下,随即立刻回过头,在人海里搜寻她的身影,果然看到了贺元京的面孔,便立刻明白,程府出事了。 穿过人群,一把将贺元京拉上了马,率领一小队精兵策马朝程府奔去。 程府内,贼人已将程继与他所剩无几的府兵团团围住,老将军用剑拄在地上,强撑着让身体站直,另一只手里还紧紧的攥着辣椒粉罐,祈求那个小丫头能尽快的搬回救兵。 为首那人向前走了两步,讥讽道:没想到曾经战功赫赫的程老将军也会败在我的手下,别怪我啊老将军,要怪就怪汴京来的那群人吧。说罢,便举起了剑,朝着程继就要砍上去。 刹那间,从门口处飞来一只箭,正中贼人手臂,那举着的剑也顺势掉落在地上。 是他们来了,是救兵来了!程继瞬时间抬起手,将贺元京塞给他的那罐辣椒粉猛地朝前一甩,程继的府兵们见状也冲了上去,有了援兵,众人的斗志更加强烈,一举拿下全部贼人。 之前那个被射中手臂的男人,趁着大家没注意,便想偷偷的逃跑,但却没有躲过温诉锐利的双眼,他再次举起手中的弓,瞄准后松开了弓弦,那箭直直的射进贼人的大腿。 温诉有些得意的看着怀里的贺元京,道:要不要拜我为师?我教你箭法。 贺元京此事却没有心思同他打趣,赶忙翻下马背,程继见她朝自己跑来,满意的点了点头,举起一直攥在手里的辣椒罐晃了晃,随后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贺元京忙命人将程继抬回房中。 程府外面的情况依旧很混乱,为了以防万一,温诉将带来的那队人马留在程府后便离开了。 几个时辰后,外面的情势才有所缓解,温诉这才将程府遇袭的事告知肖自勉,连铠甲都来不及卸,肖自勉就跑回了程府。 贺元京将他拦在房门口,轻声劝说道:程老将军还在休息,等他醒了在进去看他吧。 肖自勉点了点头,平日里他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也一直觉得外祖父唠叨他很厌烦,但真的看到外祖父奄奄一息的躺在榻上,心中也十分难受,此事才意识到,疼爱自己的外祖父并不会永远的陪伴在自己身旁。 直到天都黑的很彻底了,外面的事才处理的差不多,温诉同姜衍也来到了程府接贺元京回驿站。 路上姜衍悄声询问道:你觉不觉得奇怪,这次的暴,乱来的突然,你们前脚刚调走程府的兵力,后脚他们就遭袭,而且哪来的那么多流民,我瞧着那些人根本不像多日没过饭,里面有许多人更像是接受过训练的。 的确如此,若说是那些逆贼仇视官员,也不该独独侵袭程府,程老将军早就卸甲归田。这是在不符合那群人的作风,所以是早就预谋好了的?其目的就是为了刺杀程继?这一切到底是谁在操控着?现在只剩这最关键的一环,就可以把最近济州发生的这些事全部串联起来了。 深夜,将离将一封密信呈给温诉,大人,这是酒肆那人向外传的密信,被属下截获。温诉打开信纸,上面写的东西令他震惊不解,随后将信折好收了起来,沉声问道:那人呢? 已被属下解决了。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被这声音吵醒,贺元京迷迷糊糊的起身穿好衣服,走出门看到是温诉和姜衍,带着人在驿站门口不知在做什么。 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眼,想上前看看他们在做什么。 温诉瞥见贺元京晕乎乎走了过来,迎上前去,道:吵醒你了?城内又开始暴,乱了,我让将离带着几个人留在驿站保护你,今日哪都别去。 贺元京似乎并没有认真听他说话,还沉浸在刚刚的梦里,只是象征性的点了点头。 一股凉意吹过,令她不禁的打了一个冷颤,这才有些清醒过来,□□?什么□□,正想细问一下,人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长街上,那些作乱之人见人就打,见物就砸,活像一群土匪进城。其实今日他们人数并不算多,只是打扮成百姓的模样,让官兵们无从下手,且这群人比较灵活,常常穿梭于小巷之中。 经过昨日的交战,本就不多的济州兵力变得更少了,没办法,只能派人前去台阳,看看能不能放些兵马回济州增援。 等了大半日,派出去的人带信回来,姚贵已命令五百官兵回济州增援,约摸着最快也要深夜才能到达济州,于是三人决定兵分三路,先尽量控制住局势。 因城南之前并无闹事的流民,且昨日也没什么动静,故派姜衍和向愚率领四十人前去看守,从城内一路走来,街上十分的混乱,可到了城南这边却十分安静,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生怕碰到那些逆贼。 转了一圈,并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正准备原路返回支援城内,突然间,两侧的小巷子里分别窜出来一伙人,将他们围住,嘴上还喊着取济州高官狗命之类的话。 两个出口都被那些逆贼堵住了,没办法,姜衍硬着头皮下达命令:杀出去! 一时间,本就不大的巷子里显得更是拥挤混乱,不知是谁从背后刺了姜衍一剑,强忍疼痛,回身猛地挥起手中的剑,将那人砍倒在地。 向愚见自家公子受了重伤,忙上前查看,命令两人搀着姜衍离开此地,自己会带领剩下的人给他们开路。 那群贼人见领头的人要跑,随即一拥而上,全部朝着姜衍离开的方向去追,向愚深深的望向远去的姜衍,缓缓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后,猛地转身,带领剩余的几人死死的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冰冷的剑反反复复的刺进他们的身体里,鲜血喷涌而出。 向愚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护住了自己的公子。 第16章 驿站里,两个小丫头正在下棋,傅迎捧着装满白子的棋笥,若有所思的盯着棋盘,不知如何落子。 忽闻一阵急促的呼叫声,两人忙跑去查看,只见姜衍被人扛着回到驿站,已经昏迷过去,看到他背上那大片的血迹,傅迎手一软,棋笥掉落在地上,白色的棋子散了满地。 几人合力把姜衍轻轻的移到榻上,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傅迎捂住嘴巴,泣不成声。 别哭了,我房中有些药材,或许有能派的上用场的,你快去取。 傅迎呜咽着点了点头,赶忙朝着贺元京房中跑去。 随即她又转头命令将离去请郎中,交代他无论如何也要将郎中带来此地。 外面现在正乱着,贺元京并不敢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将离身上,若是请不回郎中,那到时在想办法可能就晚了。 接过傅迎取来的药箱,打开扫了两眼,其实贺元京对这些并不了解,但她想起上次自己受伤时也用过这里面的药材,见有几个格子里面的药材比其他的少了许多,便知要用哪个了。 傅迎帮忙将那几味药碾碎,轻轻的敷在了姜衍的伤口处,又用温水轻轻的帮姜衍擦洗伤口旁边的血迹,换了几盆的清水才将血迹擦拭干净。 许久,将离才将郎中请来,那郎中一进屋子便开始骂骂咧咧,埋怨将离在这种时候将自己拽了出来。 这郎中嘴上虽骂的难听,但手和眼睛却未停过,进来就直奔伤者,瞧见伤口被处理过了,那郎中忙问是用了何种药材,贺元京将盒子拿来挨个给他指了看,那郎中点了点头道:不错不错,这几味药材确是止血消炎。 郎中又将伤口处理了一下,缝合好后写了一张方子交给了贺元京,让她到时按照这个方子去抓药,哪些需要敷在伤口处,哪些需要口服,都标的十分的清楚,同那郎中道过谢后,便吩咐将离将人送了回去。 见傅迎十分的担心,贺元京识趣的离开了房间,只留下她一人照顾着姜衍。 城内,温诉同肖自勉一直在拖延着时间,他们担心那些逆贼明日若是得知了有援军到来,定不会在出来作乱,所以今夜必须拖住这些人,等援军到来可以将他们一举歼灭,二人佯装溃败,一边打一边撤。 不远处就是城门了,已不能在退,这时援军也及时赶到,帮助二人将那些逆贼全部拿下。 见已经这么晚了温诉还未回来,不免也有些担心,贺元京想着道驿站门口去瞧瞧,刚出房间门,便看见阿喜鬼鬼祟祟的拐了出去,见状贺元京赶忙跟在后面,想看看她到底瞒着自己什么。 阿喜来到一僻静之处,四处张望了下,将一个字条放在一墙洞里,用石头压住,随后又看了看,见没人赶忙离开了此地。 瞧着阿喜走远,贺元京才缓缓从暗处走了出来,拨开一旁的杂草,将阿喜刚刚放进去的字条拿了出来,还未打开来看,一把冰冷的匕首便抵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字条给我。这声音很浑厚,是个男人。 贺元京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故意将字条从右边递了过去,那男人用握着匕首的手去接,趁着匕首移开了自己的脖颈,贺元京收回字条猛地挣开,躲在暗处的将离见贺元京已脱身,瞬时窜了出来,拿下那名男子。 将离?你怎么在这? 大人让我保护你,我怎能离开姑娘半步? 贺元京闻言点了点头,二人将那男人押回驿站绑了起来,关在了柴房。 阿喜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正在贺元京的房中整理床榻,见贺元京回来了,开心的迎了上去,姑娘照顾姜公子这么晚才回来,可是累了,我已将被子铺好,姑娘快些休息吧。 恋耽美 -雾中情人(12) 啪的一声,阿喜接了这重重的一巴掌,这巴掌贺元京打得十分用力,阿喜趴在地上,还不明白原因,一脸不解的抬起头,正想问主子为何要打自己,就看见了贺元京手里举着的字条,她瞬时间就明白了。 阿喜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可能她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这字条是写给谁的?你到底是在为谁卖命?现在若是老实交代,我或许还能求温大人放你一条生路,若不然,那就等着大人回来审你吧。 阿喜知道,自己身后那人是万万不能得罪的,所以她只能赌,赌贺元京能像救傅迎一样救她。 如姑娘所见,我对不起姑娘,阿喜任凭发落,绝无二话。说完重重的朝着贺元京扣了个头。 贺元京不明白,为什么这一路上自己信任的人,都要背叛自己,傅迎如此,阿喜也如此。她忍着眼泪,朝门外的人说道:好好,将离,把她带到柴房,同那男人一同关押着,等大人回来发落吧。 温诉因处理逆贼的事情,一夜未归,直至第二天下午才回来,贺元京见他十分憔悴,便让他先回房间休息,自己则去了厨房交代人晚些做点吃的送来。 姜衍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向愚在哪。担心他太过伤心,而影响身体,傅迎没敢将向愚已经死了的消息告诉他,可姜衍怎会相信,昏迷时,向愚最后看向自己的眼神一直反复出现在脑海里。 姜衍躺在床踏上,眼泪止不住的从眼角落下,他并不想掩饰泪水,只想痛痛快快的为向愚哭一场。 驿站后面有一片翠湖,微风轻拂,湖面泛起了阵阵涟漪,顺手抄起地上的一枚石子,丢进湖里,打碎了倒映在湖水中的那轮明月。 姜衍很小的时候,向愚就一直跟着他,就如同我与将离一样,可姜衍并不像我,他很重感情,这对他的打击应该很大吧。 那若是你在乎的人不在了呢?贺元京坐在他的身侧,歪着脑袋看着他。 温诉认真的思索了一下,双臂支撑着身体,向后仰去,我不敢伤心,因为父亲不喜欢。 为何?情感之事,谁能左右。 我父亲啊,在他手底下活着,十分辛苦。 回想起那日在曹州客栈,将离在自己跟前说的话,贺元京心里便就明白了几分。 其实在我的面前你可以伤心难过。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说,感受到了心跳在加快,贺元京别过头,假装欣赏着湖面,我觉得你心里憋着很多事,不介意的话,可以说给我听啊,反正到了密州,我们就不会再见面了吧。 听出贺元京言语之中带着些许失落,不知她为何会如此,沉吟许久开口问道:那你会想在见到我吗? 此刻,周围的蝉鸣退了,风也停了,湖面平静了下来,似乎都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会。那声音极小,可对温诉来说,足够了。 就这么静静的坐在岸边,她望向湖面,他望向她 清早醒来,贺元京与温诉一同用过早饭后,两人去了柴房,门口,她轻轻的扯了扯温诉的袖口,正要说点什么,便被温诉的大手紧紧握住,轻声说道:放心吧,我不会杀了她。 让贺元京先在门口等着,自己带着几个侍卫进去审问,打开柴房的大门,灰尘扑面而来,温诉用手在身前扫了扫,接着朝里面走去。 阿喜和那男人还被紧紧的捆在椅子上,察觉到有人进来,阿喜费力的睁开眼睛,温诉将塞在她嘴里的布用手指夹了下来,嫌弃的扔到了地上。 阿喜正视着温诉,一副赴死的模样,大人不用审问我了,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看她那副样子,温诉嗤笑一声道:你凭什么以为本官会亲自审你这样的贱奴?你那低级拙劣的把戏本官都不屑拆穿。 那为何还不杀了我?大人是怕姑娘伤心吧? 温诉点了点头,绕到了阿喜的椅子后面,按住了她的肩膀,道:的确如你所想,她求我不要杀了你。 阿喜像是得意的冷哼一声。 所以啊,我会将你带到一无人之处活活打死,她不会知道。 阿喜的笑容逐渐僵住,颤抖着声音说道:你怎能瞒得住?她知道了一定不会原谅你! 将离,带出去吧,别被人发现了。说着,捡起地上那块布,又塞进了她的嘴里。 等在门口的贺元京看见几人出来了,并未上前,只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阿喜看见自己的主子,冲着她呜呜的叫着,可嘴巴被塞住了,发不出声音来。 见几人将阿喜和那男人抬出驿站,贺元京才有些担心的跟在后面,想去看看,却被温诉一把拉住。 表哥打算怎么处置她了?即便是背叛了自己,她也不愿见到自己的丫头就这么死了。 温诉温柔的把手搭在了她的发丝上,轻声道:我不是答应你了吗?给她一点惩罚,便会放走她的。 温诉早知阿喜背后的人是圣上,同傅迎不一样,所以是断断不能放过的,为了能让贺元京安心,所以只能谎称放过她。 第17章 台阳那边传来消息,昨夜姚贵与其带领的济州军队被逆贼埋伏,几乎全部丧生,其中也包括姚贵。 肖自勉得知此消息,万分自责,那日自己派人去台阳请援军,姚贵想都没想就拨回五百人,若是当时自己能守住济州,将人都留在台阳,或许姚贵就不会死。 想到这,就更是无法原谅自己的无能,当即就要带人前去台阳,为姚贵报仇,温诉将人拦下,斥责他行事过于鲁莽。 把前几日将离截获的密信拿出来递给了肖自勉,这是那日在酒肆里的逆贼写给他幕后之人的信,你看了便就明白了。 肖自勉哭的手还在颤抖,接过密信打开来看,上面写道:已将流民之乱嫁祸于吐蕃,可进行下一步行动了,属下将于三日后回宫复命。 策划了此次流民暴,乱的人,竟是圣上!肖自勉不解,姚贵一向忠心于朝廷,从未有过半分忤逆,为何圣上不肯放过? 你可知此次圣上于吐蕃议和之事?我朝可用之人并不少,但圣上宁可割去两座城池,也不愿与吐蕃交战,其中缘由你可曾细细想过?肖家与温家共同在朝为官,可为何我们两家从前从未有过来往?这些都是因为当今的圣上软弱无能,猜疑心重,他只在乎自己的皇位,一切能威胁到他皇位的人,他都会除掉,无论从前是否立下过汗马功劳,他都不在乎。 所以你是想后面的话,肖自勉没在说出口。 你不想吗?温诉眼神坚定,他必须相信肖自勉,若是真到了那一日,没有得到济州和肖自勉父亲的支持,想要成功会很难很难。 这两日发生的事太多了,肖自勉一时间无法接受,也难以从悲伤之中走出来,他并未给温诉一个明确的答复,只是让他先回去。 温诉离开后,肖自勉就将自己关在房中,闭门不出,也不让人进去伺候。 就这样耗了好几日,知道是时候该去劝说他了,温诉带着酒菜来到了肖自勉房中。不是说要报仇吗?看你如今这鬼样子,别说报仇了,恐怕连自己都要搭进去了。 将带来的酒菜整齐摆放在桌子上,招呼肖自勉一同来喝酒,颓废了好几日,也未曾吃过什么东西,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也有些饿了。 端起杯盏,将酒全部倒进了嘴里,那酒辣的他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不禁感叹道:原来酒是这个味道。 肖自勉虽整日不务正业,到处玩乐,但却从未喝过酒,不过两盏,便就醉了。他伏在桌上,嘴里念叨着的尽是责怪自己的话。 许是将心里的自责与悔恨全部吐了出来,酒醒后觉得心里舒服了许多,认真的梳洗了一番,换了件干净的衣裳,骑上马去了驿站。 早知道他醒后会来找自己,温诉就坐在案前等着他,见人来了,吩咐了下人去煮了解酒汤。 肖自勉盘腿坐到温诉对面,眼神也变得和从前不一样,闪着寒光,如果我同意与你结盟,现在需要做些什么。 报仇。 决定前往台阳后,肖自勉在三日内集结了济州全部的兵力,同温诉一齐率兵前往台阳,那阵仗十分大。 姜衍因为伤还没好,就留在驿站休息,傅迎伺候着姜衍把药服下去后,轻轻将他肩上的纱布拆开,那伤口已经开始有些化脓,傅迎用湿布帮他擦洗着身体,想到前两天都是温诉给他擦背,十分用力,这突如其来的温柔令他有些不自在的挺了挺背。 感受到了他的反应,傅迎停下了动作,问道:迎儿弄疼公子了? 没有,只是从未有女子帮我擦洗过身体,有些不大习惯。 傅迎低头轻笑一声,那我去后院唤烧柴的老伯来帮公子擦洗如何? 姜衍赶忙解释道: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擦洗的很好,以后都由你来做。 这话羞得两人都红了脸,傅迎轻轻的将药涂在他的伤口处,触碰到姜衍发烫的身体时,温度顺着手指传遍了她的全身,慌乱的包扎好伤口,傅迎便端着东西离开了房间。 姜衍笑着目送她的背影,见人没影了才转回头来。 温诉二人已经出发一天了,估摸着这个时辰也该到台阳了,躺在榻上休息了好几天,难得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在屋子里走量两圈,觉得有些闷,便来到了门口吹会风。 从驿站外头跑进来一御史台的侍卫,神色慌张,姜公子,不好了,外面又开始暴,乱了! 先前那帮作乱之人已尽数关在济州大牢,这次又是何人?来不及想这些了,当务之急是如何抵御,济州的兵马已经全部被肖自勉调去了台阳,现如今城里也不剩几个可用之人,之前程继的府兵伤亡也十分严重,一时间能去哪里找人。 肖自勉与温诉也都不在济州,能统领剩余兵力的人只有自己和程老将军了,赶忙叫傅迎替自己穿好外袍,乘马车赶去程继府中。 将济州可用的兵力全部聚集在程府,程继亲自带领这些人前去御敌。 与先前那群作乱之人一样,都是一副流民的扮相,手中持着刀枪棍棒,乱打乱砸。程继带领的人马以红袖阁为界,在前方拦出一道防线。 红袖阁内,先前那说书之人房中的窗口处,站着一带着兜帽的女人,正观察着街道上的情况。 见着程继带领的人不多,那些逆贼便更加的猖狂,挥动着手中的武器就朝前方攻去,本就薄弱的人墙,瞬时被冲散。 见状,那头戴兜帽的女人迅速举起手中的□□,瞄准逆贼的腿射了出去,连续发出几只箭,冲在前面的几人便倒在地上。 有几人顺着箭的方向发现了女人,朝着红袖阁就要冲上来,女人利落的扯下手中的引线,那信号弹便飞到空中炸裂开来。 听到了信号弹的声音,早已埋伏在城外的温诉与肖自勉分别从济州城的两道主城门攻入城内,那些逆贼还以为他二人已率领全部人马去了台阳,并未料到这是一个陷阱。几人里应外合,控制住了全部逆贼。 那日,温诉便觉得姚贵的死是调虎离山之计,就是想引肖自勉去台阳,那些原本在台阳作乱的人趁着城内没人看守,便想攻进济州,若是逆贼成功拿下济州,圣上便可以护城不力为由,降罪与肖自勉,从根源处斩断温诉日后的臂膀。 事情结束了,几人回到驿站,温诉在写给圣上的信中,故意将罪名安在了吐蕃身上,并未提及其他。 为了感谢那日在程府贺元京的挺身而出,程继准备了一桌好酒好菜,邀请大家晚上一同到府上做客。 席间,程老将军一直夸赞贺元京聪慧机灵,有勇有谋,看的出来他老人家很喜欢贺元京,竟还说让她做自己的孙媳妇,贺元京尴尬的笑了笑,并未回答,眼神却下意识的瞥向温诉。 温诉今日好像喝了很多的酒,走路晃晃荡荡的,险些摔在地上,贺元京好不容易才将他扶到床榻上,探出身子想将里面的被子拽出来替他盖上,不料温诉突然攥紧她的胳膊用力一拉,没有防备的贺元京跌倒在他的胸膛上,想挣扎着爬起来,却被他另一只手紧紧的环住了细腰。 这距离很近,能嗅到他身上散发着的酒气,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温诉!你你大胆!大胆二字说的一点气势都没有。 温诉低垂着睫毛,慵懒的看着她,是你大胆,总是撩拨我。这声音很沙哑,语气暧昧。 贺元京从未与男子这样亲密的接触过,有些不知所措。 他将手从她的腰肢缓缓的滑到她滚烫的脸颊,喉结在脖颈处细微的滚动着,眼神愈发的迷离。 将手指移到她浓密的发丝里,微微发力,他的唇便轻轻的碰上了她的唇。 是一种前所未有过的感觉,心脏似是要跳出来一般,此刻她竟期盼他能更热烈的亲吻她。 可最终理智战胜了欲望,女人用力的推开他站起身,什么也没说,转身跑了出去,留下温诉一人躺在榻上,嘴角勾着一抹坏笑。 回到房间躺在床榻上,脑海里不自觉的闪着刚刚的画面,想着想着,心脏又跳动起来,贺元京忙把头插进被子里。 不想在回想起那个画面,可一静下来就忍不住去想,母亲!母亲此刻在做什么啊!她只能不停的喊叫着母亲,才能让她暂时的忘记那个感觉,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因昨夜没睡好,今早起来头有些痛,刚打开房门,就看见温诉和姜衍坐在她房前那个石桌前,吓得她又猛的将门关上,倚在门后,那画面又闪进脑子里,用力的摇了摇头,小声嘀咕道:我心虚什么啊,该是他心虚才对。 在心里肯定了一遍自己的想法,深吸了一口气,又将门打开,温诉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吓得她忙向后退,撞到了屋内的桌子上,顾不上疼痛,忙问道:你要做什么? 温诉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倚靠在门边,坏笑道:你想我做什么? 若是无事,那我要去用早饭了。贺元京不敢看向他,眼神躲闪着从旁边的缝隙挤了出去。 在后面看着她那不自然的步伐,温诉轻轻的咬了咬唇,似是在回味昨夜的香甜 第18章 看着一桌子自己爱吃的点心,却一点胃口也没有,从昨夜回来后,无论做什么都觉得心不在焉的,总是会突然愣神,回想起昨夜的画面。 恋耽美 -雾中情人(13) 感觉自己被那个吻折磨的快要疯了,贺元京决定去找他问个明白,一只脚刚踏进他的房间,便又有些后悔,万一他根本不记得昨夜之事,自己现在贸然的去问,会不会显得好像很在意一样。 犹豫了一下,还是收回了那只踏进门的脚,正准备离开,却被里面的人叫住,进来。 贺元京回过头,见温诉在正对着门口的位置看着她,她清了清嗓子,仰起头,想要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样子,可心里却紧张的很。 脑子里只想着如何能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手脚却有些不听使唤,温诉看着她同手同脚的走进屋子,不自觉的笑出了声音,可这在贺元京眼里就像是在嘲笑她昨晚的狼狈。 你你严肃点我有事要问你。贺元京努力让自己变得很凶,想让温诉知道,自己才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白兔。 听他这么说,温诉收起笑容,稍稍往前凑了凑,哑声道:问吧,我听着呢。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那眼神和语气同昨夜一模一样。 这让贺元京的脑子又开始混乱,思绪不知飘到哪去了,许久才缓回神来,脸颊又开始发烫,心跳也随之加快,怎么办,现在看到他的脸,听到他的声音,就会控制不住的羞涩。 你今日好生奇怪,莫不是昨夜趁着我喝醉后面的话都未说出口,贺元京脑海里就有了画面,这让她感觉到无比的窒息,好似昨晚那个吻真的是她主动的一样。 不是!我我不想与你说话了。说完,涨红着脸跑了出去。 明明是去讨说法的,怎么自己还先没了气势,贺元京在心里怒骂着自己不争气。 为了躲着温诉,她决定今日就待在房间里,哪也不去,刚好昨夜没睡好,便趴在软枕上睡过去了。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周围一片黑漆漆的,她缓缓的站起身,透过雕窗看见外面的灯火还在亮着,想来也是刚刚入夜,捋了捋在睡梦中弄乱的发丝,将床榻边的油灯点亮。 一日都没吃什么东西,肚子饿的咕咕的叫着,从桌上的瓷碟子里捏起一块桂花方糕放进嘴里,这糕点是前些日子剩下的,已经有些硬了,吃了两块便就不想吃了。 这一觉睡了这么久,晚上铁定是又睡不着了,就想趁着宵禁前出去转一圈。 走着走着竟就到了那日同温诉聊天的湖边,她站在岸边,用脚尖点着地上的石子,脑子里却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觉一阵烦躁,用力的把那块石子踢进了面前的湖水里去,大喊道:我真的是疯了! 冲着湖面一通发泄后,心里还是堵得慌,猛地转过身来,却被身后之人的脸吓得大惊失色。 那人微微低着头,眼含桃花的看着她,在看清是何人的脸后,她更加不知所措,不想过多言语,抿了抿唇就想绕过男人回驿站。 温诉一把拉住她的手,去哪。 他的手掌很大,很温热,握着她冰凉的手,感觉暖融融的。 你昨夜亲了我。 这话落入他的耳朵里,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低下头淡然一笑。 你为什么亲我?她鼓足了勇气,还是决定要问个清楚,她转回身看着他,在等待那个答案。 因为我喜欢你。语毕,那眼神更加毫无保留,满含爱意的看着她。 她曾在心里想过很多的答案,却从来不敢去想他喜欢自己,这句回答,似是层层的拨开了她的内心,直直钻了进去。 得到这个答案,心绪比先前更加复杂,轻轻的甩开了他的手,跑回了驿站。 又是一夜无眠。 因要处置那些逆贼,他们不得不在济州多待些日子,温诉与姜衍一同去了济州知州府,驿站里只留下了傅迎与贺元京二人,实在无聊,傅迎便拉着贺元京出去散散心。 城内还未恢复从前的繁闹,大家都未从前几日的惊恐之中缓过神来,家家户户紧闭着房门,街上冷冷清清的,行人寥寥,只有几个为了养家糊口的小摊贩还在街上摆着摊子。 没钱来买什么药,滚远点!前面一个医馆传来一阵骂声,接着就看见一个男童被里面的人踹了出来。 看那小孩重重的摔倒在地上,两人赶忙上前扶起那个小男孩,傅迎气不过,上前和那医馆的人理论,争执的过程中,贺元京从那小孩口中得知,是自己的娘亲病重,没钱买药被老板赶了出来。 得知原因,贺元京上前询问老板那些药的价钱,从荷包里掏出一大摞铜板给了他。 那小孩开心的捧着几包药材,邀请她们二人去自己家里做客,贺元京百般推诿,最后耐不住小孩的热情,答应了他。 一路上几人一边走一边闲聊,小男孩名叫里儿,今年不过五岁,听他说父亲前些日子和别人去了汴京,说要多赚些银子,给他娘亲治病。 这路程不算太远,不过有些难走,转了许多条小巷子,最后还要穿过一条十分泥泞的小路。才能看见里儿的家。 像是一个饱经过风霜的破草屋,破败不堪,几根随意杵在地上的木头,围成了一个院子,里儿高兴的跑进屋子,不知在里面翻腾了些什么,拿着一个破布包蹦蹦跳跳的跑了出来。 里儿不认识这是什么,只知道这是好东西,爹爹一直都舍不得喝,里儿感谢二位姐姐,所以拿出来给姐姐们品尝。说着打开布包,里面装的是茶叶,一打开便就闻得出来,不过掺杂着一股子霉味,颜色也有些发暗,应该是放了许多年的了。 并没有拒绝里儿,贺元京与傅迎接过茶碗品尝起来。 草屋里面的女人听见外面有动静,咳了两声想要起身,几人费了好大劲才将女人扶起来。 得知是这两位女子帮忙买的药,床上那女人忙道感谢。 贺元京不解,为何里儿的父亲只留下他们二人在此地受苦,里儿还那么小,又要照顾自己,又要照顾病重的母亲。 那女人垂下头,并未说话,许久才抬起头,挤出一个笑容,将里儿支了出去,见里儿离开,女人才忍不住的流出眼泪。 原来,前些日子听说去闹事就有银子拿,里儿的父亲便也扮成灾民混了进去,想着多拿些银子回来给女人治病,可没想到竟被当成逆贼抓进了大牢,如今还不知会如何处置,担心里儿会害怕,才骗他说爹爹去了汴京。 女人难掩悲伤,又继续说道:本来一切都挺好的,就是因为我们夫妇二人去了郊外那个庄子上做工,才害我染了这个病。 做工与染病有何关系? 我每日要将饭菜做好送进一个山洞里去,门口有几个守卫,不让进,我就只能在外面等他们吃完,才能带着东西回庄子,每次都要等上许久,也不知里面是做什么的,整日叮叮当当的,闻着还有些呛,我刚染病时,去郎中那瞧过,说我这是肺热病,许就是在那山洞呛的吧。女人说话很费力,说两句话便要咳一下。 听着女人的描述,贺元京觉出不对劲,这阵仗如此大,却要偷偷摸摸的,不让人看,难道是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并未往深处想,同那个女人多聊了几句,便离开了。 因不大熟悉路,两人一边走一边打听,多绕了不少的弯路,回到驿站时都累的摊在了门口的石凳上。 休息了一会,贺元京便想起里儿父亲的事,想着去温诉那里打听打听看,是要如何处置那些逆贼。 来到温诉房前,见门是紧闭着的,不知他们有没有从知州府回来,正准备上去敲门,又突然想起昨夜他说的那句话,若是自己现在去问,会不会像是在利用他对自己的感情啊,想到这,又犯起了老毛病,偷偷的趴在窗下,想听听里面的动静在做决定。 bang的一声,不知谁从里面使劲的推开了雕窗,撞到了贺元京的脑袋上,那声音十分大,她疼的一屁股做到了地上,只觉得看什么都是重影。 温诉从里面探出脑袋,看到是她,无奈笑道:你总是能给我新的惊喜。 扶起地上还在发懵的贺元京,有些心疼的用手指蹭了蹭那发红的脑门,已经鼓起了一个小包。 以后想找我就光明正大的来,怕什么,我也想见你。自从那日坦白心意以后,说话就愈发的肆无忌惮了。 贺元京虽没有答话,可心底里却莫名的有些开心。 温诉拉着她进了自己的房间,从冰鉴里取了两块冰包在了她的手帕里,自己敷着,我怕弄疼你。 接过帕子,轻轻的敷在额头上,寒气渗进身体,好冰! 谁叫你总是偷窥别人。 我还是将辩解的话憋了回去。 第19章 那些逆贼怎么处置了?贺元京装作不经意的提了一嘴。 应该是要处死吧。 看得出贺元京有心事,故意凑到跟前,在想什么? 她放下握着冰块的手,一脸严肃的看着温诉,把里儿父亲的事同他讲了一遍。 其实,那些逆贼中大部分是伪装成流民的死士,他们死不足惜,而那群真正的流民们,只不过是为了活命,才被有心人利用,罪不至死。不过现在这两拨人掺杂在一起,很难辨别出来。 是了,若现在硬是要区分开两拨人,那定会有人混进流民中,从而减轻罪行,这便是最难处理的地方。 对了,这附近有没有什么矿场?贺元京突然想起里儿的母亲说的那个山洞,一直就觉得这里面有古怪。 听她说的那个地方像是在开采矿洞,可又有人在那严加看守,不让进去,这就很奇怪了,若是朝廷的人,是不必遮遮掩掩的,所以极大可能是私自开采,这在当朝是不允许的。 温诉摇了摇头,他对济州并不熟悉,这事还是要去问肖自勉才能知道。 查了矿场登记的册子,近两年只有一个太泉矿场还在开采,其他的并没有了。 第二日贺元京带着温诉,还有一个郎中,又去了里儿家,想看看能不能问出一些有用的东西。 里儿正在院子里给他母亲煎药,见着昨日帮助自己的姐姐来了,里儿一边兴奋的喊着姐姐一边跑过去抱住了她。 贺元京俯下身,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柔声问道:里儿的娘亲如何了? 吃了药,现下好多了。 给几人烫了壶茶,里儿端着茶碗递给贺元京身边的男子,叔叔,喝茶。那声音很是稚嫩。 叔叔?温诉皱起眉,好似有些不快。 一旁的贺元京用手掩着嘴,轻咳了两声打趣道:是呀叔叔,喝茶啊。 温诉扯起嘴角,眉头舒展开来,那样子看起来十分亲切,不知道又在憋着什么坏。他接过茶碗,把手搭在里儿的肩上,道:里儿若是叫我叔叔,那就要叫她婶婶。说完抬眼看向贺元京。 里儿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样,眼睛瞪得圆圆的,高声道:里儿知道了,叔叔是姐姐的夫君! 刚刚还在偷笑的贺元京,险些被刚送进嘴里的茶水呛过去,连着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来,那脸蛋憋得通红,也不知是不是被水呛的。 两人被她这副模样逗得前仰后合,贺元京故作生气,嗔怒道:叔叔都把里儿带坏了! 温诉并未理会贺元京,一把抱起里儿,放到了自己的腿上,夸赞道:里儿真聪明。 几人在院子里聊的火热,听见屋子里郎中起身的声音,贺元京赶忙迎上去询问,得知没什么大碍后,才松了一口气,郎中说只要日日按着方子服药,不到半年便可痊愈。 送走了郎中,温诉就在院子里陪着里儿玩,躺在草席上的女人看见贺元京进屋,忙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郎中说只要坚持服药,半年就能痊愈了。 那女人点了点头,眼里尽是感激,若是没遇上贺元京,自己这病恐怕就要越拖越严重了。 等你好了,还要回那庄子做工吗? 女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不回去了,如今就剩我与里儿,若是我在出什么事,里儿可怎么办。 贺元京同情的看着女人,心中一阵酸楚,平常人家想要过好日子都难,自己却什么都不用努力,这辈子就能衣食无忧。 对了,你说的那个庄子还要人吗,不瞒您说,外面那个是我远房表哥,他家贫苦,都是靠着我家帮衬着,前些天还与我爹起了争执,现如今也不知能做点什么养家糊口了。贺元京说这话时面露难色。 这我不清楚了,不过他们招的人只能在庄子上做些杂活,听说能在山洞里面做工的人,都是他们从外头带来的,从不让我们本地人进去,而且进了庄子就很难在出来了,所以里面做工的人大多都是拖家带口的。 那庄子在哪啊,我去问一问,若是能帮到这不成器的表哥,我心里也能好受些。她低垂着眼角,一脸愁容。 女人想了想,缓缓开口道:城中有一名叫万辉堂的铺子,你去那找他们掌柜的,就说是老赵让你来的,他就会带你去庄子。 贺元京道了感谢,并留下了一锭银子,让他们以后用这个去药房拿药,女人也十分感谢她,强撑着站起身,硬是要送他们离开。 按照那女人的话,两人决定扮成夫妻,回去换了身破旧些的衣裳,便一同来到万辉堂。 这铺子不大,里面也没什么客人,墙上桌上摆的大多是些动物的皮毛,也不知是做什么买卖的,在门口打盹的小二听见有人进来,忙起身招呼着。 我们是来找你们掌柜的。 听着来人要找自己的掌柜的,小二让他们两人在门口候着,转身跑进里面的屋子,不多会,一个戴着瓜皮帽的中年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见着两人的打扮,那掌柜便知两人的来意,叼着手中的烟袋,都不正眼瞧他们,是老赵让你们来的? 对。贺元京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凑上前去,一脸殷勤。 那掌柜伸出手摊在柜台上轻轻的敲了两下,温诉立马会意,从怀中掏出一镯子,恭敬的递到了掌柜的手上,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们家境贫寒,实在没什么好东西,这是我娘子的嫁妆,还请掌柜的不要嫌弃。 那掌柜举起镯子细细打量了一下,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总比没有强,随后有些不情愿的将镯子塞进袖子里,语气十分不耐烦的说道:明日这个时辰来我店里,我带你们去庄上。 恋耽美 -雾中情人(14) 两人赶忙道谢,点头哈腰的离开了万辉堂。 看来这万辉堂的老板是经常做这样的买卖咯?我们还未开口,他就知道我们要做什么。贺元京在旁边嘟囔着。 现在看来,那庄子的确有古怪,即便是招几个打杂的都这么神秘。 第二日,两人早早的就来到万辉堂等候,等了许久那掌柜才从里面出来,嘴上还嫌弃着他们来早了。 会骑马吗?那掌柜问他二人。 贺元京正想回答,却被温诉抢先一步,家里养不起马,都未摸过。 老板冷哼一声,那你们就跟在我马后头吧。 那老板悠哉游哉的骑着马,时不时的还裹上两口烟袋,温诉二人就跟在马后面走。 出了城一路向东,走了差不多有十里路,贺元京便有些走不动了,她同那掌柜说想歇息一会,那老板却有些不悦道:累什么累,我带着你们赶路还没说累呢。训斥两句,又突然满脸堆笑的后头看贺元京,猥琐道:小娘子若是累了,就到马上来,我带着你骑马如何啊? 听出这话是在调戏她,温诉眼神瞬时冰冷起来,悄悄从袖里抖出一根事先准备防身的细针,用力朝那马屁股上一甩,那马便疯了似的朝前跑,给那掌柜的一屁股摔在地上,疼的嗷嗷叫,还未等他站起身,马就已经跑没影了。 看来要劳烦掌柜的要和我们一起走路了啊。温诉寒声道。 掌柜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土,瞧着前方张望了下,怒骂道:这是什么发癫的破马,摔死老子了。 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几人又继续前行,后面的路十分难走,要穿过一个山谷,里面乱石纵横,走的很是费力。 远远的能看见前面高出来的山包上有几座房屋,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地方了。 掌柜的带着两人爬上小山包,累的哼哧哼哧的,到了门口便坐在地上不起身了,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指着前面那木门,费力挤出几个字:去叫门。 贺元京也累的直不起腰来,温诉瞧着累的够呛的两人摇了摇头,行若无事的上前叩了两下门。 里面的人听见声音,将门推开一道小缝,低声问道:是何人? 坐在地上的掌柜冲着木门里面的人大骂道:你个臭丫头,连老子都认不出来? 听见男人的声音,里面的人赶忙将门打开,弓着身子跑到掌柜面前赔不是。 贺元京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人,是个小姑娘,身着素色长袍,那袍子并不合身,应当不是她自己的,头上顶着一个小包帕,紧紧的将头发束在一起。 掌柜的嘴上骂骂咧咧的,伸出胳膊,作势让那小姑娘扶起自己,看那小姑娘骨瘦嶙峋,怎能扶得起他那样那肥硕之人,贺元京便上前帮忙一起扶起男人。 还未站稳,那掌柜的就作势要打那小姑娘,担心会伤及一旁的贺元京,温诉忙上前紧紧握住他已举起的手臂,劝说道:掌柜的别动怒了,省点力气,您还能早些回去。 见着有人劝说,掌柜的甩开温诉的手,理了理腰间的带子,迈着步子朝庄子里走去,温诉回身低头温柔道:走吧。 几人进去后,只留下那小姑娘目不转睛的看着两人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 第20章 跟着掌柜的进了庄子,这院子不是很大,静悄悄的,不见有人在附近,正对着庄门的是正厅,掌柜的进去就寻了个地方瘫了下去,这段路真是给他累的够呛。 贺元京与温诉就站在那掌柜的身边,趁着没人,两人朝四周打量了一下,这前厅很小,很朴素,仅有四根柱子支撑着房梁,里面摆了几把木质椅子,像是临时搭建的一般。 左等右等不见人来,那掌柜的朝着先前给他们开门的小姑娘喊了一句:阿融,进来。 听见里面的人叫她,赶忙放下手中的扫帚跑了进来,规规矩矩的等着掌柜的吩咐。 万婆子呢? 阿融很是怯懦,一直低着脑袋,不敢抬头看一眼,声音如同蚊子一样细小:今儿个一天都没见着万管事,许是下山了。 回去的路还要几个时辰,若是等管事的回来还不知要等多久,掌柜的甩了甩袖子,吩咐阿融带着二人先去后院,自己先下山回济州了。 送走掌柜的,两人跟着来到后院,这里比前院宽敞许多,院子里有四五个妇人在忙碌着,这几人就像没瞧见他们一般,只是自顾自的忙着手里的活。 万管事不在,你们就先在这等一下吧。阿融说话总是慢条斯理的,一点也不着急。 趁着现在没什么事,两人决定分头行动,贺元京沿着房根在后院绕了一圈,时不时的装作不经意的朝屋子里瞥去,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转了两圈,看到角落里有一个在浣衣的老妇,贺元京从旁边扯来一条木凳坐在了老妇身旁,那老妇察觉到有人过来,并未抬头,随口问道:新来的? 嗯,管事的不在,我看看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 老妇指着地上堆成小山的脏衣服,让她去打盆清水来跟着自己一起洗。 学着老妇的模样,用力的拍打盆里的衣裳,将水溅了满地,老妇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训斥她不要那么用力。 哪个是新来的啊?一个尖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听见这声音,几个还在忙碌的妇人麻溜的站成一排,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呢,就被那个洗衣的老妇拎了起来,拽到前面,和众人站在一起。 就见着一个个子不高,有些丰满的女人掐着腰从入口处缓慢的走了进来,一打眼便瞧见人群中的贺元京,呦!长得真水灵。 这突如其来的夸赞让贺元京有些受宠若惊。 遣散了周围的妇人,单独留下了贺元京与温诉。 我们这个庄子没什么规矩,就是不能随意下山,若是有什么急事,要事先和我说,我呢,平时掌管这个庄子的大小事务,大家都叫我万管事,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我。 接着又给他们安排了住所,因为通铺上没有多余的位置了,所以安排他们两人住在最里面的那间屋子,原本是个柴房,收拾收拾也能住人。 像是很久没人进去过了,那门推了半天也推不开,温诉用力一踹,才将门打开,里面的灰尘呛的人都睁不开眼睛,屋子很乱,窗上还破了几个小洞,贺元京从里面翻了两张草纸,勉强糊了上去。 挪开地上散落的木板和草席,底下还爬着几只小虫,这让贺元京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从小最怕的就是虫子老鼠,想着自己可能要在这样的地方待上一段日子,就不寒而栗。 两人合力将这柴房认真的打扫了一遍,总算能看得过去了。 到了夜里,贺元京跪在地上铺着草席,温诉俯身蹲在她旁边,歪着头,眼神柔和,低声道:这个是铺给我的吗? 贺元京停下动作思索了一下,若是表哥不喜欢睡地上,那我就睡在地上吧。说完也歪着脑袋,眼角带笑的看着他,很是俏皮。 表哥这两个字现在听起来着实有些别扭,他皱了皱眉,眼神紧紧的盯着她,开口道:为何还是叫我表哥? 那我该叫什么啊,之前叫你的名字,你不是还很生气贺元京垂下眼睑,嘴里嘟嘟囔囔的。 是啊,之前在堌阳还因为这事训斥了她,温诉有些尴尬的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坐到草席上解释道:我是说,若被旁人听见你这样叫我,那不是就暴露了我们的关系。 觉得他说的在理,贺元京直起腰跪坐在腿上,双手环在胸前,仰着头像是在想什么,许久才开口道:我母亲在家都是称呼我爹爹为官人,可我实在叫不出口。 温诉强忍着自己的嘴角,不想被她看出自己很开心,故做愁容道:嗯多叫几次就好了,你总得习惯才行。 我们要在这待很久吗? 那还得看你演的够不够逼真了。 也不知她懂不懂这话的含义,只是看着她对自己认真的点了点头。 这一晚睡的并不舒坦,总是觉得身上痒痒的,心里还十分的不踏实。 揉了揉眼睛,翻了个身,看见地上的人不见了,草席也已经卷好收在了柜子上,应该是已经醒来出去干活了吧。 看着外面的阳光十分的刺眼,想来应该也不早了,赶忙坐起身,用力的伸了个懒腰。 出了门果然看见大家已经开始在忙了,几个妇人见她刚从屋子里出来,眼神有些不善,却也未说什么。 她有些不好意思,毕竟现在大家都是一样在庄子里做工的,自己却起的那么晚,本以为温诉醒来会叫自己的,看来明日不能全指望他了。 跟着昨日的老妇洗了一上午的衣裳,累的腰都有些酸了,她直起腰敲了敲背,小声问道:孙大娘,什么时候能用午饭啊,我到现在还没吃东西,肚子有些饿了。 谁叫你睡那么久,没吃饭也是活该。孙大娘就是这样,无论说什么都是要先训斥她一番,她心肠其实很好,只是嘴刁了些,所以庄子里没什么人爱同她说话。 将湿漉漉的双手在衣袍上抹了抹,从怀里掏出半块剩下的烧饼,丢到了贺元京的手里。依旧凶巴巴的说道:先吃这个吧,庄子上要到晚上才开饭。 贺元京握着烧饼,心里觉得暖融融的,轻声道了感谢。 这烧饼是她这辈子吃过最难吃的东西了,又硬又没味道,可却能在饿得没力气时填饱她的肚子。 为什么每日都有这么多的脏衣裳啊,看起来还都是男子的衣裳。一边嚼着烧饼,一边疑惑。 别乱问,只管干好你的活。 贺元京乖巧的哦了一声,在想打探些别的,也不敢问了。 从前在家时,总有不少的乐子,嘻嘻哈哈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现在在这荒山野岭之地,每日都要重复的干着一样的事情,才觉得这时间过的是真慢。 浑浑噩噩的混到了开饭的时间,贺元京和孙大娘将晾干的衣裳都折好送回屋子。 温诉在伙房找了一圈没瞧见贺元京,就去了她洗衣服的地方,见着她跟在孙大娘身后从屋子里出来,忙迎上前,一同去用晚饭。 因为来的有些晚,到了温诉和贺元京这这就只剩一份饭了,阿融端起最后一份饭递到了温诉面前,小声道:只剩一份了,将离哥哥今日累了,这份就给哥哥吧。没错,温诉在这用的是将离的名字。 温诉接过饭,从旁边又拿了一个碟子,看起来有些不开心,冷然道:我们吃一份。 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冷着一张脸,贺元京跟在他身旁询问他是不是今日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饭菜都是按照人头发的,怎会突然少一份?定是她故意扣下了你那份。温诉依旧冷着一张脸,把饭分成了两份。 贺元京并未作声,歪着脑袋看了眼阿融,自己又没得罪她,她为何要如此。 用过饭后,天也快黑了,累了一天,大家都各自回到屋子里休息。 今日可有打探到什么?贺元京坐在席上,用拳头捶着自己的肩膀。 前厅里有一暗阁,晚些我要进去看看。 两人等到了三更天,贺元京趴在门缝上朝外面瞄着,低声道:没人,你快去吧。 一起去。 啊?什么?贺元京站起身,眼睛睁得圆圆的,不可思议的看着温诉。 我进去,你放风。 被温诉硬拽着溜了出来,让她躲在前厅旁边的一块石头后面,若是听见有什么动静就进去通知他。 四周黑漆漆的,山里的蚊子也格外的多,贺元京蹲在地上,手来回的摆动,想要驱赶身边的蚊虫。 等了许久,也未见里面的人出来,贺元京想起身看看,还没站直身体,就看见远处有一个人提着灯笼朝这边走来,她赶忙蹑手蹑脚的跑进前厅,想要通知温诉。 你快一点,有人来了!贺元京小声的催促着他。 里面的人没回应,她在外面等的着急,生怕被人发现,又低声催促。 来了。温诉不紧不慢的从暗阁里爬出来。 只听见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谁?谁在里面? 第21章 两人蹲在柱子后面,大气不敢喘,那人提着灯笼往里走了走,灯笼的光很暗,她看不清,便又问了一句:谁在里面?听这声音像是阿融。 见没人回应,她又往里面走了走,眼看着就要发现他们,温诉突然半跪起身,十分不耐烦的语气道:何人打扰? 听见声音,阿融才认出是谁,语气不同平时,多了几分惊喜道:将离哥哥?你在这做什么? 温诉并未理会她,一副扫兴的模样站起身,拉起地上的贺元京,一把搂在怀里,将她半褪的衣衫向上拉了拉,厌恶道:我们夫妇二人想要做什么,你也要管? 那为何会在这里?不回房间? 温诉轻蔑一笑,揽着贺元京朝门口走,到了阿融跟前时,低声道:我夫人喜欢刺激的。 阿融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愣在原地。 蜷缩在温诉怀里,贺元京还有些惊魂未定,想起他刚刚一把扯下自己的衣袖时,那一脸的坏笑,着实是比阿融还令人恐惧。 一只脚刚踏进柴房,贺元京就赶忙挣脱开来,理了理有些不整的衣衫,红着脸道:可有发现什么吗? 温诉摇了摇头,里面不大,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堆了些杂物,不过有一本册子,上面画的各种符号,后面还标着数字,不知是何含义。 贺元京在脑子里思索着那本册子,许久没出声。 看着她肩头微皱的衣裳,温诉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感觉像是自己轻薄了她,将眼神缓缓移开,道:刚刚对不起,吓到你了吧。这是他第一次不敢直视她。 看着他低声下气的样子,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微微勾起嘴角道:一点点。 下次不会了。他依旧别着头。 恋耽美 -雾中情人(15) 熄了油灯,贺元京躺在席上偷偷的看着地下的温诉,一种安全感包裹着她,睡了过去。 吸取了昨日的教训,今日贺元京早早的就爬了起来,她悄悄地蹲在地上,看着还在熟睡的温诉。 平时从未仔细瞧过他的脸,只知道他长得还算蛮俊俏的,却不想整日在外奔波的脸,也能如此细嫩,竟然有种想捏一捏的感觉,想到这个画面,贺元京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不正经。温诉半眯着眼睛看着她,刚刚睡醒,声音还有些沙哑。 我若是不正经,那你只会比我更不正经。说完得意的站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还没什么人,也还未到早饭的时辰,贺元京闲着无事,就在院子里乱逛,逛着逛着就来到了前院,看着前面有一个个子不高的女人在逗笼子里的鸟,认出来是万管事,贺元京凑上前去问了个安。 瞧见是那个新来的小丫头,万管事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根,自豪的给贺元京介绍她手里的鸟。 那是只由黄渐渐变白的的鹦鹉,个头不大,听万管事说是她前两日下山刚刚买的,她很是喜欢。 从前在家的时候,祖母也喜欢养鸟,所以自己也略懂些,瞧见笼子里有一颗梅子,贺元京忙让万管事将梅子取出,并同她解释鹦鹉是不能吃梅子的。 哎呦,我竟不知这些,你以前养过鸟? 贺元京担心露出破绽,赶忙解释道:哦,我曾经在府上伺候过小姐们,见她们养过,所以略懂一些。 那既是如此,你就每日过来帮我喂鸟吧。 好!贺元京应了下来。 又同万管事说了不少养鸟的学问,现下万管事是越看她越觉稀罕,就连用早饭时也单独拉着贺元京同她坐在一起,还将自己的吃食分给她,这让旁人看见不禁佩服,还从未有人见过万管事对谁如此好的。 用过早饭后,贺元京又跟在孙大娘屁股后面帮着忙东忙西的,瞧着孙大娘累了,还帮她捶捶背,偶尔闲暇时,将以前听过的话本讲给众人听,一时间沉闷的庄子变得活跃起来,在讨人开心这件事上,她真是信手拈来。 有一瞬间,贺元京竟觉得,若是不用干活,每日在这逗逗鸟,讲讲话本也是蛮有趣的。 就这样浑水摸鱼的过了几天了,庄子里不让随意的出入,这期间也没能得到什么新的线索。 照常来到万管事房中喂鹦鹉,这两天鹦鹉不爱吃东西,贺元京轻抚它的翅膀道:诉诉,这两日你胃口怎么不好啦? 这鹦鹉叫诉诉,那日万管事问贺元京有没有什么好名字,贺元京当时脑子里在想着温诉,于是便脱口而出。 瞧着这鹦鹉有些反常,不爱吃饭,也没有前两日活泼,觉得有些古怪,用手沾了它食盒里的残渣闻了闻,没什么怪味道,轻轻的用舌尖舔了一下,呸!好咸! 明明喂给它的东西都是自己亲手制的,自己知道鸟不能食咸,是断不会加盐在里面的,而且剂量应该还不小,于是忙叫万管事进来,询问是否是她填了盐在里面。 万管事也是一头雾水,自从交代了贺元京喂鸟以后,自己就再也没管过了,那除了她们两人,还会有谁能在鹦鹉的吃食里加盐呢? 贺元京叫万管事先不要声张,此人定会露出马脚。 果然,下午就见着阿融偷偷摸摸的溜进了万管事房中,待她将盐混入食盒中时,万管事气的跳出来大骂,你这臭丫头,心眼也忒坏了!我平日里是亏待你了?你竟如此心肠歹毒! 阿融低着头,紧紧的攥着袖子,一声也不敢吭。 阿融,你是想害我吗?我也不知哪里得罪了你,从我来庄子那日你就瞧我不顺眼。贺元京站在门口死死盯着她。 阿融依旧一言不发,杵在原地,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万管事伙同贺元京欺负了她一样。 你这白眼狼,从前觉得你年幼,便给你安排了个轻松的差事,从今日起,你便去后院挑马粪吧!万管事气的牙根痒痒。 阿融也没为自己辩解什么,抬脚就离开了房间,眼神中充满了怒意。 嘿!你这丫头万管事冲着她的背影继续吼叫着。 之前听里儿的娘亲说,在这里做工的一般都是拖家带口的,阿融看起来年纪同自己差不多大,为何不见她父母亲。 问过万管事才知道,阿融没有母亲,最开始是她父亲带着她来到庄子上,后来受不住苦累,丢下她自己跑了,许是因为这样,她才变得不爱说话的吧。 将阿融罚去挑马粪,前院就没人看管了,万管事瞧着贺元京平时干活任劳任怨,自己又是打心底里稀罕这个丫头,便让贺元京代替了阿融。 从后院调到了前院,这日子更加舒心了,早起就搬把椅子,在前院寻个阴凉的地方躺着,无聊就将诉诉拿出来,一起晒晒太阳。 这日,贺元京正在前院躺着,时不时的眯起眼睛瞟向后院,等了许久才看见伙房的赵大娘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四处不见万管事,便向贺元京求助。 赵大娘在伙房做工,每日要与梅大娘一起去山洞送饭,不知今日怎得了,梅大娘用过早饭后就腹痛不止,现下躺在屋里都起不来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万管事又不在。贺元京故作惊慌,来回踱着步子,要不你去后院看看有谁能同你一起去?去山洞的路又远又难走,且还要挑着那么重的担子,所以没人愿意去那种地方。 那些婆子们都避之不及,贺姑娘啊,你就同我去一趟吧,若是误了时辰,我们都要挨骂。赵大娘心急如焚,生怕误了时辰。 贺元京面露难色,吞吞吐吐道:赵大娘,不是京儿不愿去,只是到时万管事责怪起来,这谁能替我担着呀。 哎呀,现下可管不了那么多了,到时我赵婆子替你解释。赵大娘拍着胸脯向贺元京保证。 贺元京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来。 昨日,贺元京得知万管事今日会下山,便与温诉商议,偷偷的往梅大娘的饭菜里下药,贺元京便可以借此机会去山洞探查一番。 两人挑起担子,往山洞处走,贺元京跟在赵大娘身后,,脑子里认真的记着路线。 一边走,一边套话,赵大娘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把她知道的全都讲给了贺元京听。 你刚来,对这不了解,我成日里去送饭,可是听说了不少事,那山洞里做的净是些违法的勾当! 违法的勾当?那赵大娘既然知道,为何不去报官? 我就是在这混口饭吃,若是报了官,谁给我工钱啊,再者说,他既然敢做,定是在官府里有人啊,这官商勾结的事可太多了。赵大娘说这话时信誓旦旦的,好似真的一样。 那赵大娘可知晓里面是做什么的吗? 不知道,反正不是什么好事,不过我猜测,应当是在造什么东西,那里面成日的叮叮当当的,有一日我还瞧见里面推出来两车东西,摞的老高,用布盖着,不知是什么。 造东西?如此遮遮掩掩的,贺元京心里也明白了几分。 第22章 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山洞附近,里面的守卫瞧见人来了,赶忙小跑过来,嘴上还埋怨着今日送饭送的晚了。 贺元京把担子卸下来,给了那两个守卫,才终于能稍微活动下酸痛的肩膀。 赵大娘满脸堆着笑,嘴上还赔着不是,那几个守卫并未领情,给了二人一个大大的白眼,拿着东西就往山洞里走,走之前还留了句:在外面等着,别乱走。 赵大娘弓着背,点头哈腰的送走几人,回过身,扯着贺元京寻了一块石头,坐在了上面。 贺元京伸头朝山洞张望着,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洞口还堆着沙土。 赵大娘,我肚子也有些不舒服,我去找个地方方便一下。贺元京捂着肚子,脸上写着我很急三个大字。 赵大娘无可奈何,摆了摆手道:快去快去。 贺元京猫着腰,一路小跑至没人的地方,直起身四处瞧了瞧,见没人发现自己,便开始在附近搜寻,想看看能否找到有用的东西。 沿着山脚,搜寻了一段路,果真让她瞧见了东西,是几片方形铁片,被石头压着的,若是不仔细看根本瞧不出来,拿起来两片,看了半天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于是塞进怀里,等回到庄子给温诉悄悄,说不定他认得。 回到洞口处,又等了好一会,洞里的人才把担子送出来,两人也带着东西回了庄子。 夜里,温诉接过贺元京递来的铁片,仔细端详了一阵。 像是甲胄上的铁甲片。 甲胄? 如此看来,他们是在私造军火,那日我去暗阁也发现了几件破损的兵器,当时没太在意,但是现在想来有很大的问题。 温诉面容平静,看起来似是在他意料之中。 想起上次去暗阁,还有一带着锁的箱子未打开,里面或许藏着什么东西,温诉便决定,寻个合适的时机,在进暗阁探查一番。 为了得到暗阁里箱子上的钥匙,贺元京整日黏着万管事,一会捶腿一会揉肩,哄得万管事合不拢嘴。 揉了一上午,累的胳膊都酸了,万管事才觉有些困意,躺在榻上睡了过去。 钥匙串别在她的腰间,贺元京蹑手蹑脚的拨开遮挡着的衣襟,那扣子系的很紧,担心弄醒万管事,只能小心翼翼的解开,费了好大的劲,心脏扑通扑通的跳,额头上冒了好些的虚汗。 将钥匙交给温诉,嘱咐他要快些,自己先回房中守着万管事。 温诉拿到钥匙,偷偷的潜入了暗阁。 暗阁里没有窗,即便是白日里进来,也要点着油灯,借着微弱的烛光,摸到了那个铁锁,油灯对着锁孔仔细瞧了瞧,挑了几把形状相似的钥匙挨个插进去,第三把便就打开了。 缓缓掀开了盖子,果然不出所料,里面装着的是部分兵器的图纸,不止是普通的长枪、盾牌,甚至还有投石车和火炮,如此看来,事情已经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了,这幕后之人是想谋反! 来不及多想,赶紧将东西放回原位,立刻爬出暗阁。 刚从前厅出来,就听见有人在身后叫自己:将离哥哥。 他把钥匙往袖子里藏了藏,若无其事的转过身来,何事。 无事不可以叫你吗? 温诉急着把钥匙还回去,没工夫同她扯皮,无事便不要叫我。 见着温诉转身就要走,阿融鼓起勇气跑上前攥住了他的手,轻声道:将离哥哥,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 还未等她说完话,温诉就厌恶的挣开她的手,你可知男女授受不亲?况且我是有妇之夫,望你自重。 说罢,丢下阿融离开前院。 贺元京站在窗前等的着急,心脏提到嗓子眼,不敢发出一丝动静。 事成。窗外传来温诉低低的声音,贺元京轻轻将窗推开一道小缝,拿到钥匙赶忙系回原位,这才放心下来。 两人原本计划,拿到证据后,回济州带人来封锁此地,却不料事情的发展已超乎预料,若此人的目的真的是谋反,那就势必要查出幕后之人是谁,如此说来,现在是断断不能离开此地了。 不过也要先将消息传回济州,温诉在来之前就已经在济州最繁华的长街上安插了御史台的人,现在只要想办法下山,将信传回去便可。 万管事每隔几日便会下山采买,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贺元京百般恳求,才磨的万管事答应下次下山时带着她。 温诉把在庄子上发现的事写在了信上,折成小小一块塞进了贺元京的荷包里。 行啦,几个时辰就回来了,怎还依依不舍的。万管事在门口催促着。 贺元京缓缓推开门,羞涩道:难得下山,官人交代我买些要用的物件。 万管事掩唇低声轻笑,迈着小步朝大门走去,贺元京紧紧跟在后面。 因为路程较远,所以天还蒙蒙亮,两人就出发了,下山的路比来时要好走些,走走停停的,两个时辰就到了济州城。 几日的功夫,街上便又有了人气,虽不及往日的繁华,但至少不在死气沉沉。 这簪花看起来很是不错。贺元京走到一摊子前,拿起一赤色簪花。 万管事凑上前瞧了瞧,净是你们小姑娘家稀罕的玩意。看得出她对此丝毫没有兴趣,转身去了其他摊子。 从荷包里掏出几枚铜板,将那密信夹在其中,递给了小贩。那小贩自然的接过铜板,迅速塞进了口袋。 转悠了几个时辰,也不早了,两人分别提了个小篮子,里面装的满满登登,买的净是些没用的小玩意。 回到庄子时,天也快黑了,从前万管事一个人下山时,从未如此晚的回来过,但同贺元京嘻嘻哈哈的,时间就如流水般过去了。 瞧着贺元京买回来的那堆胭脂水粉,温诉忍不住问道:你买这些是指望到时拿回家去用? 我不是为了演的更逼真一些嘛。贺元京盘腿坐在席上,挨个打开摆弄着。 温诉就坐在地上的草垫,胳膊拄在席上,慵懒的抬头看着她。 这是什么?贺元京拿起一小盒子,端详了一下,买的东西太多,自己也不记得了。 这小盒子扣的很紧,用指甲使劲一抠,一个没拿稳,里面的白色粉末全部洒到了温诉的头上,散发出淡淡的幽香。 贺元京瞧着他那满脸香粉的模样,笑的前仰后合,温诉则还闭着双眼,一动未动。 意识到犯错,贺元京忙忍住笑意,从席上爬了下来,跪坐在他的对面,轻轻的用袖子拂去温诉脸上的香粉。 温诉微微睁开双目,嘴角扯出一丝坏笑道:你故意的,想摸我。 不知哪来的胆子,贺元京慢慢的凑到他的脸旁,低声道:那又怎样? 瞧着这小姑娘愈发的胆大,温诉微微向前俯下身,眼睛盯着她那诱人的红唇,道:别勾引我,这房间就你我二人,我可不敢保证,我还能继续做个正人君子。 两句话就将她刚刚那嚣张的模样吓了回去,起身爬回席上,收拾好东西,背身钻进被窝,一声不吭。 自从调去了前院,每日就算起的稍晚了些,也不会在有人说什么。 伸着懒腰,想去伙房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吃的,一打眼瞧见阿融从万管事房里出来,阿融给了她一记白眼,随即离开了此地。 恋耽美 -雾中情人(16) 那日她被安排到马厩后,贺元京已经有几日没见过她了,只觉得她现在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关于幕后之人的消息,温诉心中也有几分猜测,此人不仅要有些权势,更要有大量的白银,可放眼望去,济州城中的高官屈指可数,这些人也大多曾与自己打过交道,实在是想不出会是谁。 贺元京也问了几个在庄子里待得比较久的婆子们,无人知晓,像是没有这个人一样,思来想去,只有万管事才会知晓此人。 同往日一样,来到万管事房中,给她捏腿,顺带提了一嘴这庄子的幕后老板,万管事嘴角本还挂着笑,一瞬间脸色就冷了起来,语气有些不悦道:这不是你该打听的,出去吧。 贺元京低着头,眼神朝上瞥着,轻轻的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温诉怀里抱着一大捧刚劈好的柴,要送去伙房,摞的有些高,顶上的几块柴禾掉在了地上。 将离哥哥,我帮你把。阿融从旁边快步走上前,捡起了散落在地上的几块柴禾,同他一道朝着伙房走。 碰巧贺元京来寻温诉,瞧见他们二人并肩走在一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阿融,给我吧,我同我家官人还有些事要说,你先走吧。 阿融心中不快,将手中的柴火扔到了地上,转身便离开了, 瞧着阿融走远,贺元京将温诉拽到一旁,我问过万管事了,她嘴风很严,并未向我透露半分。 温诉沉吟片刻,那今夜就行动吧。 两人都并未瞧见,躲在拐角处偷听的阿融 夜幕降临,早就在房中等待的两人伺机而动,四处张望了下,温诉同贺元京鬼鬼祟祟的来到前院。 刚翻出院墙,便听见万管事的声音,你果然有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做核酸走了好远,好累~ 第23章 万管事带着几个院里的伙计,将他两人团团围住,阿融也在其中。 你们到底是何人?万管事一反往日常态,表情严肃。 温诉丝毫没有惊慌之色,从容的将手伸进怀中,掏出自己的腰牌,御史台,温诉。 瞧着他手里的御牌,众人大惊失色,即便这些人不知道御史台是做什么的,看到御牌也明白此人身份并不简单。 这几个伙计不过是在庄子里讨口饭吃,是万万不敢得罪朝廷的,有几人已经害怕的将手中的木棍丢在了地上。 在下想与万管事谈谈,是在这说,还是寻个安静之处?温诉收起腰牌,眼神淡然。 万管事是见过大世面的,自然明白此事的利害,摆了摆手遣散了众人。 待人都离开此地后,万管事开口道:我们庄上做的都是正经买卖,不知怎会惊动大人乔装来此? 温诉并未把万管事放在眼里,叫你背后之人来,我要说的事,恐怕万管事担不起。 万管事有些为难,这个时辰了,如何请人过来,温诉猜出万管事所想,提醒道:我已将消息传回济州,若是天亮前我还未下山,恐怕济州的官兵便会攻进山来。 万管事也只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这种事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便只好派人下山去请示。 万管事恭敬的将人请到前厅,命令阿融去给两人泡壶茶来。 阿融端着泡好的茶水,弓着腰,放在了他二人面前,看得出来她有些害怕,手不停的在抖。 等了几个时辰,天都已经有些蒙蒙亮了,才听见庄子外有动静,万管事赶忙跑出去迎接。 温诉则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微闭双目,看起来很是放松,贺元京也学着他的样子,只不过那模样看起来就像是在摆谱。 不多会,就听见有人进了前厅。 都下去吧。说话的是个女人,声音很是清冷。 贺元京将眼睛眯起一条小缝,瞧见女人身着黛蓝色长衫,发丝束在脑后,并未看清长相。 女人走到他二人对面,身后跟着的婆子扶她坐在了椅子上,理了理衣衫,缓缓道:温大人的父亲身体可还硬朗? 尚可。温诉缓缓睁开双眼,看清女人的脸后,面色如旧道:广安郡夫人,许久未见。 听见来人是广安郡王的夫人,贺元京有些惊讶,忙坐直身体,从前就听别人说起过,密州有一个被贬了的广安郡王,原来这不是传闻,而是真的?可他的夫人为何会在济州? 女人用手遮住了淡笑的唇,是啊,一别九年,那时大人还是个不大的孩子,如今也能为圣上效力了。 我温家向来只辅佐贤能之人。温诉特意将贤能二字说的重了些。 何为贤能?我可听闻,当今圣上为了讨好吐蕃,当真是做了不少贤能之事呢。 吐蕃一事如何裁决,那是圣上的权力,与你我无关,倒是广安王殿下私造军火一事,在下还是有权利可以管一管。 闻言,广安郡夫人笑容顿消,面色阴沉,忽地又笑出了声音,右手紧紧握住扶手道:你在我眼里不过是个孩子,我当真是不想对你下手,但若是你阻碍殿下大业,我会毫不留情。 夫人此言何意,在下实在不懂,倒是我父亲有封信,想让我带给广安王殿下,夫人可要一观?语毕,温诉从里衣的袖口处扯开一个被缝住的暗兜,将里面的信取了出来。 广安郡夫人授意身后的婆子去将信取来。 不知信上写的是什么,夫人看后面色凝重,我如何信你? 信与不信皆在夫人一念之间。 广安郡夫人并未接话,温诉瞧了眼天色,看着时辰差不多了,站起身,将信收回怀中,作势要带着贺元京离开。 等等。夫人叫住了欲离开的二人,那婆子扶起她,缓缓走至两人面前,将腰间的一块玉佩取下来,递到了温诉身前。 夫人说这是她与广安王的定情信物,若是温诉贸然去拜访广安王,他定不会见,带上此物,便会方便些。 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贺元京隐约察觉到,温诉有事瞒着她。 接过玉佩,轻声道了谢后,温诉带着贺元京离开了庄子。 将离早就带着一小队人马等在山脚下,瞧见两人平安无事的出来,立刻跳下马,快步上前半跪行礼。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没有处置广安郡夫人?温诉骑在马上,双臂环着贺元京,手中握着缰绳。 若是为难,可以不用同我说的。她目视着前方的山头,太阳就快升起来了,她想看一次日出。 我与广安王殿下,都有同样的目的。他说这话时,紧紧的盯着贺元京,不想错过她任何的反应。 温诉此次去密州,就是为了可以见广安王一面,传闻,当年先帝对于新帝的人选,其实是属意于广安王的,但不知为何最后又改变了主意。 如今圣上无心社稷,算计朝臣,只在意自己的皇位有没有受到威胁,把当年先帝打下的江山,拱手让人,朝中的大臣们心中早有不满,此行便是温父授意,那封信上写的是希望广安王可以与他们联手,推翻当今圣上的政权。 那若是失败了呢?贺元京并不在乎他想做什么,只想知道,若是做了,那最坏的结果会是什么。 温诉思索着抬眼,看着前方一点一点爬出山头的太阳,释然道:那我便再也见不到你了吧。 贺元京垂着头,她心里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是听他用如此释怀的语气说出来,还是觉得很难受,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吗? 看着怀中女人低落的模样,温诉心中也十分不忍,那我若是成功了呢? 她没答话,温诉想起了那日在湖边,自己对她表露心意,她也是没给自己回应,自嘲的笑了笑,还是将心里的那个问题问了出来:若是成功了,我便会去贺家提亲,那时你愿意跟我走吗? 闻言,贺元京心头一颤,她从前从未想过这些,但现在她必须正视自己的内心。 良久,她转过头,眸光灼灼,我会等你。 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勾勒出美丽的弧线。 他松开了握着缰绳的手,勾起她的下巴,稍稍用力,将她的脸勾到自己的身前,缓缓俯下身子,在鼻尖触碰到她的脸颊那一刻,停了下来。 她能清楚的看到他的睫毛,还有微闭的双目,脑海里已是一片空白,不受控制的将自己的唇瓣印在了他的嘴角。 看着前面交缠在一起的两人,将离缓缓的抬起手,用力的拉住缰绳,示意后面的人可以不用在跟着了 城门处的姜衍与肖自勉心急如焚,他们还在等着御史台的人回来传信,远远望去,见着一匹马慢悠悠的朝这边来。 肖自勉扯着缰绳,凑到姜衍身边不悦道:你瞧瞧,你瞧瞧,你们御史台就是这么办事的?我们在这边等的火急火燎的,这派回来报信的人好似在散步看风景一般。 姜衍并未理会肖自勉,驭马朝前奔去,想快些知道他们的消息。 瞧见姜衍策马而来,贺元京高高的举起手臂挥了挥,就见前面的人停下了步伐,转身返回城门,搞得她一头雾水。 两人晃晃悠悠的回到了驿站,肖自勉同姜衍早已在驿站等候他们,瞧着他们一前一后的进来,姜衍狡诈一笑道:看我说什么了,两人这次出去铁定没做什么好事,看那嘴角都要咧到天上去了。 肖自勉赞同的点了点头。 一夜未眠,贺元京回去梳洗了一番,便倒头睡了过去。 他们两人不在的这段时间,肖自勉与姜衍也已经处理好了逆贼的事情,只将为首的几人斩首,其余的人全部拉去做了苦役,条件虽是艰苦,但至少人能活下来。 在济州的事情如今也解决的也差不多了,几人已收拾好东西准备动身前往密州,临行前,肖自勉同程府中的几人一起在城门口为他们送行,看着几人的人影越来越远,贺元京将头缩回了马车里。 济州到密州的路程很远,行了三日才勉强走了一半。 前面不远就是平南了,贺元京撩开帘子,看着外面的景色,从前家人经常带自己到平南来玩,因此她对这里十分的熟悉。 趁着大家在排队等待入城,贺元京慢慢的从马车上翻下来,将手伸到温诉身前,示意自己要骑马,男人俯首看着她摇了摇头。 没想到会被拒绝,贺元京赌气道:表哥既不同意,那我便去找将离,骑他的马。 见她真的作势要走,温诉纵身跃下,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低声说道:去吧,等到了密州,我便同你母亲说,你日日都要亲我。 贺元京猛地转过头看着他,这算是让他抓到了自己的把柄吗? 瞧着她那一脸的颓样,温诉也不在逗她,将她拉到自己的马前,嘱咐道:想骑马就自己骑,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和你同骑一匹马了,还有,别在叫我表哥,我现在不喜欢这个称呼。 说完还用力的捏了捏她的脸蛋,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第24章 贺家从商,所涉及的产业颇多,光是在平南,就有三十多家铺子,什么绸缎、珠宝、香烛、古玩等等,几乎都要被贺家垄断,所以贺家如今在密州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 贺元京有一七叔,名为贺明崇,是她父亲那辈中最小的兄弟,年纪同温诉差不多大,还比后者晚生了几个月,平日里最疼爱贺元京,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要留给她。 如今这位七叔就在此地,掌管这三十多家铺子的大小事务。 锦瑟阁是贺家在平南较大的产业,阁楼最上面是一个凉亭,闲来无事时,贺明崇就在亭台小酌。 说起这七叔,他平日里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喝酒,日日喝的酩酊大醉,贺元京那个七婶婶钟灵玉,因为这事都不知道同他吵了多少回,每次贺元京来平南,七婶婶都要同她哭诉自己的委屈。 本想着偷偷混进锦瑟阁,吓吓七叔,却不想贺明崇大老远的就瞧见了她,站在锦瑟阁上方的亭台大声喊着:贤侄! 还未等贺元京他们走到门口,七叔就拎着酒囊站在门口等她了。 他们从汴京离开后,温夫人就写了信给贺家,这信都到了一个多月了,人都还未到。 七叔训斥她只知在路上玩乐,都不晓得给家里报个平安,贺父贺母日日都在等她的消息,寝食难安,祖母也一直记挂着她。 见着贺元京有些笨拙的从马上翻下来,他还纳闷侄女何时学会了骑马,自己怎不知晓。 温诉也从马车前室跳下来,理了理衣裳,上前恭敬地行了个礼,晚辈温诉见过贺七叔。 贺明崇从小就在密州长大,从未去过汴京,虽听说过温家,但却从未见过温家的人,他挤出一个还算蛮客气的微笑,回了个礼。 随后将众人引上锦绣阁的亭台,七叔同贺元京走在前面,小声叨咕着,这温温什么的,是什么来头? 贺元京使劲的掐了七叔的胳膊,动作很小,并没人发现,小声提醒他道:此人是御史台的二品大员,即便辈分小,七叔说话时也要注意些,更重要的是,莫要将我的糗事抖落出去! 放心吧,贤侄,七叔的为人你还不知晓吗? 几人落座后,下人们端着茶水点心呈了上来,七叔同贺元京坐在一处,几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纷纷端起烫口的茶水抿了抿。 贺崇明对面前这个男人十分的好奇,总是忍不住偷瞄两眼,感受到了一阵阵若有若无的目光,温诉也偏过头,对上了七叔的眼神,两人尴尬的相视一笑。 不知为何,自己见太子和圣上时,都能应对自如,可见到她的长辈时,莫名的就紧张起来。 贺元京率先打破这沉寂的氛围,道:七叔,七婶婶呢? 你今日回来,七叔高兴,莫提她。贺明崇面色难看,摆了摆手。 瞧着他这副模样,贺元京就知道,他们二人定是又吵架了。 七叔虽然从未说过,但也能看出来,他很疼爱七婶婶,成亲三年多了,他们膝下一直无所出,长辈们成日劝说他,让他多纳两房妾室,可他总是借口推脱。 没多会,就听见噔噔噔踏楼梯的声音。 京儿啊!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听这声音,便知是七婶婶,忙起身去迎接。 恋耽美 -雾中情人(17) 见着贺元京站在踏道口,七婶婶便像见着娘家人一样,抹了一把眼泪。 京儿,我听说你回来了,还以为是下人们逗我开心,没成想竟是真的!你不在的这段日子,可苦死婶婶了。一边哭诉一边朝上走,忽地瞧见她身后的众人,钟灵玉有些惊慌,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 钟灵玉只比贺元京大了两岁,两人很合得来,平日相处,更像是一对姐妹。 挽着钟灵玉,送到七叔身侧,贺元京识趣的坐的远了些。 瞧着她就站在身后,也不坐下来,也不出声,贺明崇轻轻的在桌底扯了扯钟灵玉的衣角,面上却没什么表情,但这小动作被贺元京尽收眼底。 钟灵玉也不是矫情之人,见着贺明崇先服了软,也便不在同他计较,捋了捋裙摆,坐了下来。 见她坐定,贺明崇向钟灵玉挨个介绍面前几人,他不是很会捋辈分,介绍到温诉时,想了半天才开口,你就先称呼表侄吧。 贺元京忙拦下话,纠正道:七叔,这可不行,虽说我们两家是世交,不过大人为官,我们为民,还是就叫温大人吧。 没关系,我都不介意,反正以后都是一样称呼的,对吗。温诉勾起嘴角,笑眯眯的看着贺元京。 贺元京一愣,忙打圆场,对,对,以后我们两家常来往,不必在乎这些虚礼。说完窘迫的笑笑,抿了口茶水,抬眼瞥向贺明崇,思索着自己的回答应该没什么破绽。 贺明崇察觉到两人微妙的反应,心中也明白了个大概。 先前还因温诉的身份有些拘束,这瞬时间就放松开来,翘起腿朝后一摊,拿起了七叔的款,双眼扫视着两人。 茶点吃的也差不多了,贺明崇邀请大家去他的住所小坐,他命人准备晚饭。 离家久了,贺元京最想念的便是密州的的菜式,从前她就爱吃七叔家厨子做的糖醋鲤鱼和油爆双脆,今日终于有口福了。 我就说看这小子不顺眼,原来是想拐走我们京儿,看你官人晚上灌醉他,敲开他的嘴。贺明崇拉着钟灵玉在后面低声嘀咕,一脸怨气的盯着温诉。 看着一桌都是自己爱吃的,贺元京忍不住给身边的傅迎介绍着菜品,傅迎也听不大懂,只是一个劲的点着头。 吃饭时,贺明崇也没什么心思,只死死的盯着温诉,温诉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放下筷子,也抬眼看着他。 许是在御史台待得久了,那眼神有种摄人心魄的恐惧,七叔的气势瞬间被拉了下来。 缓回神,贺明崇夹起面前的扒鸡腿,放到了贺元京的碟子里。 她吃的正开心,并未理会,可贺明崇这举动在温诉眼里却成了挑衅,他也不甘落后,夹起一大块糖醋鲤鱼,放进了她的碟子里。 温诉给自己夹菜?贺元京停下了筷子,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他,将嘴里的食物吞咽了下去。 多吃些。温诉语气十分轻柔,一点都不像她认识的温诉。 贺元京感觉这气氛有些古怪,不敢吭声,夹起盘中的糖醋鱼就塞进了嘴里,脑子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竟被鱼刺卡了嗓子。 见她咳得痛苦,温诉用力的拍她的背, 这却引起了贺明崇的不满,忙站起身上前查看,大喝道:你你那么用力,你轻些! 咳得嗓子有些火辣辣的痛,才将那鱼刺吐出,也没什么心思吃饭了,将餐碟中剩下的菜吃光,便退了下去。 钟灵玉瞧出她有些心不在焉,也撂下筷子,跟去客房陪她聊天。 七婶一向心思玲珑,瞧出吃饭时,温诉对她很不一般,而贺元京也并未拒绝温诉,她就知道,自己这个侄女已是心有所属了。 贺元京不愿隐瞒,同她讲了这一路来发生的事,钟灵玉听后掩唇轻笑,用长辈的口吻道:我们京儿真是长大了。 在房中聊了许久,瞧着时辰也不早了,还未见温诉回客房,两人结伴去了前厅查看。 桌上只剩温诉与贺明崇两人了,贺明崇抱着温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不知道嘴里在嘟囔什么。 钟灵玉见他那副没出息的样,赶忙上前将人拉开,瞧了瞧桌上和地上的酒坛,不知两人是喝了多少的酒。 看起来温诉也喝多了,起身十分的费力,摇摇晃晃的。 贺元京想起那日在程继府中,他只喝了几杯酒就醉了,忙上前搀扶,温诉顺势靠在她娇小的身躯上。 钟灵玉唤下人来帮着贺元京,可温诉就像是粘在她身上一样,怎么都拽不下来,无奈,贺元京遣散了下人,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瞧着人都走远了,贺元京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个醉鬼。 周围寂静无声,闻着他身上散发着的酒气,又不自觉的想起了那夜的吻,他身上的气味引着她慢慢凑近他的脸,两片薄唇轻轻的印了上去。 忽地感觉左肩搭上来一只手,稍稍用力,将自己推开。 贺元京还有些意犹未尽,看着他的脸暗自安慰道:没关系的,他喝醉了。 这样想想,她又壮起胆子,闭上双眼,俯首吻上了他的脸颊。 这次他没在动。 许久,她张开眼睛,那双幽深的瞳孔正对着自己,吓得她立刻坐直身体,在心里重复着那句话,他醉了 你只敢乘人之危。 他直起身体,嘴角带着笑。 你装醉她有些结巴,不知该说些什么来掩饰自己刚刚的唐突。 上次才是装醉,这次是真醉。 温诉靠在椅背上盯着她,眼神放浪。 贺元京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心里尽是悔意,为何刚刚就像被勾了魂一般 第25章 回到熟悉的地方,睡得也格外的香,钟灵玉吩咐人不要去打扰她,没想到,这一觉竟睡到大中午。 安排伺候的女使早早的就等在门口,听见屋里的动静,忙上前去伺候她起床。 穿戴整齐,跑去温诉房间敲了敲门,见没人回应,又趴在傅迎房间的雕窗上看了看,也没有人。 正纳闷着,不知七叔何时从旁边过来的,轻轻敲了敲她的脑门。 七叔。 刚起床,语气还有些绵软。 贺明崇一脸的宠溺,想起十几年前,她刚随着自己的大哥回密州时,还是那么小的一个娃娃,整日追着自己满院子的跑。 那时的她还是家中最受宠爱的孩子,可后来,范姨娘生下一个儿子,这是大房唯一的男丁,即便是庶子,平日里的吃穿用度,也没少过半分,甚至是越过了这个嫡长女。 那庶子被宠的很不像话,经常自己做错了事,不肯承认,赖到贺元京的头上,贺明廉虽总说会一碗水端平,可到底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多少还是会偏颇,因此,贺元京也受过不少的委屈。 好在,七叔看的门儿清,知道这两个孩子的脾性,所以更加的疼爱这个小姑娘。 可他实在不理解,为何自己这个侄女就相中了这做官的男子呢? 在他看来,那些在朝廷卖命的高官,都是靠着勾心斗角,算计旁人,才得到今日的荣华,即便有权有势,可未必就比普通百姓过的踏实。 他不希望贺元京嫁的有多么显赫,只希望她嫁个普通人家,以贺家的实力,还能为她在夫家撑撑腰,不至于被人欺负了去。 七叔,温大人去哪了。 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睛,贺明崇无奈摇了摇头,温柔说道:前院。 一路小跑到前院,瞧着他们都蹲在地上不知在做些什么,贺元京悄悄地踮着脚尖,混入他们之中,几人太过专注,根本没发现她过来。 看到温诉手中拿着的东西,她瞬间兴奋起来,纸鸢! 温诉站起身,将手中的纸鸢递到她身前,道:给小孩子玩的。 今早,姜衍看见院子角落里堆了些废弃的竹条,便拉着温诉说要做几个纸鸢玩玩,折腾了一上午,制出来的样子和外面卖的倒真是没什么区别。 贺元京将纸鸢捧在怀里,像捧着个宝贝一样,爱不释手。 几人来到城外一处草坡上,小时候,七叔曾带自己来过这里,还有些印象。 许是刚刚跑的有些快了,纸鸢上面的线已经乱成一团,瞧着姜衍和傅迎的纸鸢都已经飞上了天,自己这个却还是乱七八糟的,就有些懊恼。 反正也理不顺了,索性丢在一旁,独自跑到树下乘凉。 听七叔说你喜欢放纸鸢,我才答应姜衍同他一起做的,怎么又不玩了?温诉走到跟前,倚靠在树干上。 七叔何时同你说的,我怎不知。 昨夜。 昨夜你不是醉了吗,为何还记得。 温诉勾起唇角,俯身坐到了她旁边,可不止记得这个,我还记得七叔提起的蒋公子。 这话说的有些醋意。 蒋公子?是在说蒋煦吗? 大概是三四年前吧,两人在贺家有过一面之缘,那蒋煦生的很是白净,自己同他站在一起都稍显逊色,人人都说他的容貌,若是给了女娃娃,那也该是倾国倾城的绝色。 那时的自己懵懂无知,瞧着那蒋煦貌美,便求着母亲以后为自己说亲,这话不知怎得,传到了蒋煦的耳中,他应当是瞧不上贺家,亲自上门断了贺元京的念头。 因为这事,她还窝在家里好几日不敢出门。 提起蒋家,在密州可谓是无人不知,蒋家同贺家一样,都是从祖辈就开始经商,不过当时贺元京的祖父一心想为朝廷效力,于是便带着贺明廉孤身前往汴京。 蒋煦的父亲很有头脑,没几年就将密州大半的商铺都收进了蒋家名下,不过那都是从前的风光。 前两年,蒋煦的父亲去世了,他的亲二叔,以蒋煦还年幼不能堪当大任为由,将蒋家所有的财产都揽进自己囊中,可这才两年,蒋家就被他败得不成样子,蒋煦这才借机夺回了属于自己的一切,誓要重振蒋家当年的风光。 这事都过去了那么久,且那时的自己还年幼无知,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不知七叔怎还当件事一样,同温诉提了起来。 听着贺元京毫不避讳的同自己将讲着蒋煦的事,心里的疙瘩也疏解开来。 纸鸢没放成,在树下坐了一下午,姜衍两人倒是很尽兴,玩的有些累了,便叫两人一同回了七叔的宅子。 本想留几人在平南多待几日,奈何他们还有要事在身,也不好再挽留,只道下次路过时,再来宅上坐坐。 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到了密州。 先前在平南时,七婶婶就派人回来报过信了,得知消息的贺母,天还没亮开始就差人准备,祖母也每隔一会就去门口瞧瞧,这孙女一走就是三个月,当真是想念得很。 仔细算算,从温府离开已有两个多月,还未曾给家中写过一封书信,也难怪七叔一见面就训斥自己,看来还是要想个像样些的借口搪塞过去,不然范姨娘定是要借此来挖苦母亲的。 到了密州,可不敢同之前那样放肆,只得乖乖的坐在马车里。 轻轻撩起小窗上的帘子,看着熟悉的小巷,便知是要到家了。 早在贺宅门口等候的祖母,瞧见几人浩浩荡荡的朝着这边走来,立刻差遣身边伺候的女使回去禀报。 没一会,父亲母亲就从宅子里赶了出来。 看见贺元京好端端的从马车上跳下来,祖母眼眶湿润,但还未等眼泪落下,就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因为孙女之前总是笑话自己哭起来更像个老太太。 祖母只顾着高兴,可贺父贺母却不敢失了礼数,赶忙上前向温诉和姜衍行礼。 二人也不敢怠慢,立刻上前回礼。 行了这么多日的路,也该累了,屋里茶点都备好了,快些进屋歇息吧。贺明廉做了个请的手势。 温诉命将离把从汴京带来的一些礼物搬进贺宅,小到一些锦缎布匹,大到金银珠串,装了满满一整箱,温母说是,多年才拜访一次,就当作是前些年的礼都攒到一起去了。 贺宅虽不及温府气派,但是在平民百姓之中,也算是上等的了。 将众人引到花厅,贺元京一眼就看出,瓶中的花是今日刚采摘的,凑近些还能闻到阵阵幽香,桌上也准备好了各式各样精致的茶点,以前招待客人时,从未见过像今日这样铺张的。 几人刚刚落座,还未说上两句话,就见着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耸着肩膀走了进来,娇声道:呦,大丫头回来了。 来人便是为贺家诞下庶子的范姨娘,平日里,仗着这个没少讽刺贺元京的母亲。 这事也一直是贺母心中的一根刺,老爷虽从来不说,但她心里总觉得愧对夫家,所以即便范姨娘常常越到自己的头上,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可贺元京却看不得母亲委屈,常常同范姨娘争吵,父亲即便得知贺元京如此没大没小,也从来不予责罚,只当没看见。 其实贺明廉对这个姨娘也并不满意,若不是看在儿子的面子上,或许早就将她变卖多回了。 见没人理会自己,范姨娘扭动着身体,朝着贺明廉那走去,老爷,良儿今日的功课都做完了,还等着老爷去看呢。 贺明廉沉着一张脸,平日里也就罢了,今日贵客众多,范姨娘却还如此没有礼数,当真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这有你说话的份吗?赶紧回去。 本想着能在众人面前彰显老爷对自己的宠爱,却没想到贺明廉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羞辱自己,范姨娘脸色有些难看,又不敢忤逆老爷,低身行了个礼,转身离开了花厅。 说话的功夫,下人上来禀报,席面准备好了,众人动身前往大厅。 桌上依旧都是些贺元京爱吃的菜,上次在七叔家被鱼刺卡了嗓子,早早的就下了桌,今日当真是要好好吃一顿。 余光瞥到温诉只夹了面前的糖醋鲤鱼,便猜想他应当是不好意思,可自己也顾不上他了,只想着接下来要吃哪道菜。 瞧着那道葱烧海参还不错,还未等起身夹菜,就见温诉将刚刚夹的糖醋鲤鱼送到了自己的碗中。 贺元京有些不解,歪头看向他。 温诉并未理会她的目光,低声说道:剃过刺了。 低头看向碗中的鱼肉,心中顿觉暖融融的,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两人这些小动作被贺父贺母捕捉的一清二楚,作为过来人,一看便知两人有问题,这瞬间就没了胃口,面上却又不能表现出来。 恋耽美 -雾中情人(18) 煎熬的用了这顿午饭,一下桌,贺母就将贺元京拉到角落。 刚刚在桌上听父亲说,等用过饭要带他们去戏楼听戏,本还准备着同他们一道去,却被母亲一口回绝,要她留在家里,说有话要问自己。 第26章 等人都走了,贺母才缓缓开口问她。 这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既然母亲主动开口问了,那便没什么好隐瞒的。 母亲听后有些震惊,可现在,这还不是最要紧的,贺元京去汴京那段日子,蒋煦和他的母亲,曾带着厚礼亲自上门拜访,说是想求娶贺家嫡女,贺元京。 母亲想起当年之事,以为女儿心里还在记挂着他,便就口头应了下来,定好等贺元京回来,在来详谈。 贺元京一阵语塞,从前母亲总和她说,她的婚姻大事全凭自己做主,父亲母亲不会干涉,没想到竟趁自己不在,就随便的应允了人家。 其实,若不是当年,贺元京百般求着贺母,要她日后去蒋家为自己说亲,贺母也不会那么痛快的就答应蒋家,本还以为她知道此事会乐得忘乎所以,没想到只三个月,她就同别人私定终身了。 若是说在温诉和蒋煦之中挑选,贺母更希望女儿能嫁给蒋煦,虽说与温家的交情更胜于蒋家,但温家在朝中为官,且颇有威望,背后与之为敌的人也不在少数,保不齐那日就会被奸人所害。 而蒋家就不同了,这么多年在密州,也算是知根知底,虽说他那几房叔伯们总是虎视眈眈,可如今以蒋煦的实力,那几人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且若是能嫁给蒋煦,离贺家也近,来往也更方便些。 可这些终究是自己的想法,如今,贺元京心里已经认定了温诉,那现在的当务之急,就只有快些想办法回绝蒋家。 在家里耽搁的太久,等贺元京到了戏楼,第二出戏已经唱了一半,瞧着她来了,姜衍识趣的起身,将温诉旁边的位置让了出来。 心中只想着蒋煦的事,也不知戏台上唱了些什么。 温诉也瞧出她有些心不在焉,关心道:怎么了? 没什么,刚刚马车有些颠簸,不太舒服。 看着她面色凝重,担心她真的是哪里不舒服,便同贺明廉打了个招呼,将她带到戏楼的长廊上透透气。 两人趴在栏杆上,望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 温诉贺元京想了许久,还是决定同他说蒋煦的事。 贺姑娘?一轻柔男声落入两人耳中。 两人纷纷转头看去,那人身着淡蓝色亮绸长袍,皮肤白皙,笔挺的立在二人面前。 即便多年未见,也能一眼认出面前之人就是蒋煦,不过许是这几年被家中的琐事所烦扰,眼中早已没了年少时的单纯,取而代之的是同温诉一般,让人捉摸不透的眼神,不过却没有温诉那般狠厉,多了几分柔和。 早就听说贺姑娘这几日回密州,母亲还说等姑娘回来,要去贺家拜访。蒋煦说话时,眼神未从她的脸上移开半分,这让温诉很不舒服,但却只是靠在栏杆上,什么都未说。 怎能让夫人辛苦,听母亲说,前些日子,夫人同蒋公子备了厚礼来贺家拜访,按理说,我回来时便该去府上回礼的,只不过家中这几日有贵客,也不得空,恐怕是要晚些了。 蒋煦只是笑笑,抬眼看向她身后的男人。 其实刚过来时他就注意到了,温诉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却能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一看便知此人来头不小。 注意到蒋煦的眼神,贺元京拉起温诉的手臂,介绍道:这是御史大夫,温大人。 看着两人亲密的举动,蒋煦深吸了口气,眼神扫视着温诉,不知在想什么,许久才弯下腰,向他行礼。 温诉眼皮都未抬一下,显然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未得到回应,蒋煦一直弓着身子,也不敢起身。 出来的久了,你父亲会担心,我们回去吧。温诉这话是同贺元京说的,可眼神却是落在蒋煦的身上。 没人理会蒋煦,两人径直回了包厢。 听不见两人的脚步声,蒋煦缓缓起身,眼神冰冷。 回去的路上,温诉并没提起今日之事,可贺元京不想因为蒋煦,同他产生隔阂,于是主动开口,将母亲应允了蒋家之事说与他听。 温诉停下脚步,转过身低头看她,你是怕我不信你? 自然是了,可嘴上却委屈的说着,不是。 那你可信我? 贺元京不懂他说这话的含义,只愣愣的点了点头,总之只要是他,她就相信。 温诉宠溺的摸了摸她的脑瓜,低声道:走吧。 翌日一早,贺元京就不见温诉,整个宅子快被她寻遍了,都不见温诉和将离的人影。 蒋宅。 蒋煦看着院中堆着的几个箱子,十分不解。 前些日子,蒋公子带了些薄礼,去贺家议亲,贺夫人碍着你们两家的情谊,不好拒绝,只说待女儿回来后在商议此事,如今,这人也回来了,不过她却不想与你家结亲,所以我特以贺家之名,将那日所收的礼尽数送了回来,还足足填了三倍之多,算是以表歉意吧。 温诉这话说的淡然,可蒋煦却有些不满,明明那日不是这么说的,虽还未正式下聘,可贺夫人已经口头答应了蒋家的求亲,如今说悔就悔了? 本就没有聘书,所以也作不得数,既然东西都送到了,本官就先回去了。 语毕,转身带着将离离开了蒋家。 公子,您为了贺姑娘,将咱们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当了,这没了盘缠,接下来可怎么办啊。将离一脸担忧,那多出来的三倍赠礼,都是自家公子添进去的。 温诉却一点不急,还有姜衍呢,怕什么。 得知温诉已经解决了蒋家的事,贺元京还有些不可思议,一直跟在他身后追问,是如何解决的,可看样子,温诉并不打算告诉她。 夜里,贺元京早早的就歇下了,而温诉的房中还亮着灯。 我们京儿,打小调皮惯了,我与她母亲,也纵容她,给她宠的有些不懂事。贺明廉坐在温诉房中,同他讲着贺元京小时候的事。 既然自己的女儿就看上了他,那作为父亲,能做的就只有跑来多嘱咐嘱咐他未来的女婿。 温诉坐在一旁,静静的聆听,不曾出声。 若是温大人当真想好了,要迎娶京儿为妻,那便多包容她些,多爱护她些贺明廉说这话时有些哽咽,低着头,双手紧紧的握着茶盅,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他心里明白,从小因为贺良,贺元京也在自己这里受过委屈,可她永远是自己心中疼爱的孩子,从未想过,她会这么快就嫁人。 平缓了下情绪,贺明廉继续开口,密州离汴京路途遥远,我们也没办法时常去看她,但如若你日后欺负了她,我便是顶着被杀头的罪名,也要为京儿讨回公道。 贺明廉爱女之言,字字恳切,温诉也十分有感触,他何尝不知,自己并不是一个好女婿的人选,可奈何他管不住自己的心,他不想就那样错过她,所以才将内心的情谊坦然表露出来。 其实他也有过后悔,若是此次夺权失败,整个温家将会陷于万劫不复之境,那时的贺元京若是得知了自己的死讯,或许会难过一阵子吧。 若是自己当时克制住,那或许她还会是那个开朗幸福的姑娘 微风卷着落叶,缓缓飘落在地上,已经入秋了,几人也已在密州待了多日,准备这两几天就动身去寻广安王。 贺元京推开房中的雕窗,一股凉意渗透进身体里,她缩了缩脖子,退回到床榻上。 几个丫鬟端着清水进来,伺候着贺元京梳妆。 今日起的还算早,到了大厅正好赶上早饭,瞧了一圈没瞧见父亲,听母亲说,绸缎庄出了点问题,父亲还未来得及用早饭,便匆忙赶去处理了。 从前也有过这样的事,所以并未放在心上,端起丫鬟盛好的白粥,放到嘴边吹了吹,送进口中。 用过早饭,贺元京打算带着几人去街上转转,想给他们看看自己从小生活的地方,还可以去贺家的铺子里耍耍威风。 几人在街上逛了一上午,有些累了,便想着去找父亲讨些茶点来吃。 贺家的这个绸缎庄,正是一年前从蒋煦二叔手里收购来的,生意还算红火,可今日不知怎么的,竟关着门,不让人进。 在外面敲了许久的门,才有人从里面探出头,瞧见是贺元京,那人将门打开,放他们进来。 进屋后,里面只有两个干活的伙计,也不见父亲,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情,贺元京忙跑上楼查看。 瞧见三叔在里面,赶忙上去询问父亲去了哪里。 从三叔口中得知,密州知州魏桓在贺家的绸缎庄定了一批衣衫,原本是定好十日后送去知州府,可本该于两日前就送到庄子上的锦缎,到现在也还未见着影,那是很罕见的宋锦,是贺明廉花了大价钱从苏州运来的,在密州是找不到第二家有卖宋锦的铺子了。 将宋锦制成衣衫也需要时间,左等右等还是没有消息,无奈,贺明廉只能亲自跑到城外去迎,这都已经出去一上午了。 第27章 听说那几件成衣,是魏桓要送进宫中的贺礼,为此贺家许诺,若是期限内,无法将宋锦成衣送至知州府,便以十倍的价钱赔偿魏桓。 可单单只是赔钱也就罢了,若是上面怪罪下来,那贺家便是首当其冲,难逃其责,欺君之罪,即便是温家也救不了。 当时,这事还闹得城中人尽皆知,毕竟宋锦不易得,平民百姓也都传,贺家已经取代了蒋家,成为密州最大的商户。 出了这么大的事,几人也没心思去玩了,一同与三叔守在绸缎庄,等着贺明廉的消息。 听三叔说,负责此次运送宋锦的人是四叔,四叔为人向来踏实本分,而且带去的几个伙计,也大多都是在贺家干了许多年的人,按理说是不会出什么差错的,可也难保这里面有人动了歪心思。 几个时辰过去了,才见着贺明廉才风尘仆仆的赶回来,还未等他进屋,贺元京就跑上前去询问宋锦可否找回。 贺明廉有些无力的摇了摇头,随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你们先回去吧,我同你三叔在想想办法。 知道自己在这也是帮不上什么忙,于是便离开了绸缎庄。 回到贺宅,贺元京也坐不住,在院子里转悠了好几圈,思索着,会不会是四叔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好与大家说,这才做了蠢事。 虽然她了解四叔的人品,可现在这种情况,总是引得她往这上面去想,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去四叔家瞧瞧。 四叔家离得远,住在城东,挨着蒋煦家的宅院。 到了门口,贺元京被侍女扶着下了马车,见着四叔家的大门紧闭着,心中暗觉奇怪,为何白日里还大门掩着? 侍女上前叩了叩门,等了一会,大门缓缓打开,开门的人是四婶婶的贴身丫鬟,瞧见来人是元京,开口道:大姑娘,我家老爷不在,夫人抱病,今日不见客。 那丫鬟语气冷淡,并未多说其他。 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门就又被关上了。 四婶婶平日里最是康健,家中有人染病,都是她亲自照料,也从未有过什么顽疾,若说抱病,也不该在白日里紧闭大门,且前几日贺元京还见她生龙活虎的去为祖母请安呢。 如今贺家出了这样的事,她这个借口还真是无法令人信服。 看这个样子,此事应该多多少少都与四叔有些联系,可现在又没有证据,只能就此作罢,回去在想想别的法子。 正准备上马车,就撞见蒋煦站在宅子门口,朝她这边望着。 本不打算理会,可蒋煦却不识趣的走了过来,拦在马车前,温柔道:贺姑娘,在下有事想和你谈谈。 被绸缎的事扰得心神不宁,现在也没什么心思同他谈论,于是借口自己身体不舒服,回绝了他。 见贺元京拒绝自己,仍要回到马车之中,蒋煦又提起声量道:若是能救贺家于水火呢? 闻言,贺元京停下动作,怔怔地看着他。 随着蒋煦来到他的书房,屏退了下人,房中只剩他二人。 等了许久,他也不开口,贺元京有些急躁,蒋公子要谈什么? 蒋煦不紧不慢的走到窗前,将敞开的窗户关上,本就有些阴暗的书房,变得更加阴郁。 接着,他又俯下身来,将花盆里一朵还未盛开的凤仙花折了下来,凑近鼻尖闻了闻。 随后转身靠近贺元京,将半开的花苞别在了她耳侧,动作很是轻柔。 以为他叫自己来,不过是为了捉弄自己,贺元京强忍着心底的愤怒,将那朵花苞取了下来,塞回了蒋煦手里道:我不喜欢凤仙。 规矩的朝着蒋煦行了个礼,便就要离开书房。 不想要宋锦了吗? 这声音不同以往,有些阴沉。 贺元京停下了脚步,转回身,看见他从一旁的箱子里取出一捆布料,正是宋锦。 你为何会有这个? 她有些怀疑,宋锦珍贵,蒋煦是从哪来的。 前些日子新得的,我后院的库房中还有一些,这东西留在我这也没什么用,若是贺姑娘求我,我便可将这些宋锦尽数送到贺家。 那脸上带着笑,却透露出几分阴险。 这话她并不信,就连父亲都是费了好些功夫才弄到手的,以如今他蒋家的实力,如何能得?可即便知道他这些布料来路不正又能怎样,总不能空口白牙就诬陷别人。 你想如何? 蒋煦凑上跟前,轻轻的按住她的肩膀,后日我会去贺家下聘,京儿可有什么意见? 四周一片沉寂,贺元京只觉得他莫名其妙,气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瞧着她一脸错愕,蒋煦按着她肩膀的双手又紧了紧,像是在威胁,不用再想着你四叔了,他不会回来了。 这话令她一颤,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贺元京甩开他的手,质问他,四叔怎么了。 蒋煦也不回答他,只阴阴的笑着。 四叔本该在两日前就回到密州,可如今随着那批宋锦一起,不知去向,听蒋煦这话里的意思,好像是知道什么内情。 她反复的问着四叔的下落,男人也不作答。 恋耽美 -雾中情人(19) 等她冷静下来,蒋煦弯腰捡起地上那朵凤仙,又重新放在了她的手中,声线温柔,现在喜欢凤仙了吗? 手中紧紧的攥着那朵花苞,被外面等候的侍女扶上了马车。 末了,蒋煦还笑盈盈的站在门口,提醒着她,贺家还有几日的时间? 她心底隐隐担忧着,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去了绸缎庄,果然,还是未见四叔,只有三叔同父亲一脸愁容的在商量着对策。 四叔定是出事了。 吱呀一声,马车停在了贺家门口,她怔怔的坐在马车里出神,若是自己执意不管此事,那贺家怎么办,可若是自己答应了蒋煦,那温诉呢?自己还有何颜面在面对他? 双腿发软,被侍女扶着下了马车,径直回了房间。 看出她的不对劲,温诉拦住今日陪同她的侍女,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侍女也不知晓怎么回事,只知她从蒋煦宅中出来就如此了。 良久,贺元京从里面推开门,唤温诉进去。 不知两人在里面说了些什么,只见温诉红着眼眶,夺门而出。 担心他去找蒋煦的麻烦,贺元京也冲出房间,追上前去,从背后紧紧的环住了他。 两人都未言语,只能听见贺元京低声啜泣的声音。 她每一声抽泣,都如同在他心尖上划了一刀,不忍看她继续这样难过,狠了狠心,将她扣在自己腰间的手掰开, 只出去一下午,回来便说要与我划清界限,同蒋煦结亲,你可有在乎过我吗?温诉强忍心绪,语气如常,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是在凶她。 自知无颜面对,贺元京不在为自己辩解,我本就是个朝三暮四之人,你既不能护我贺家周全,我也不愿在与你去冒险了。 听她这话,温诉只觉身上好似压着一块巨石,有些喘不过气。 真是可笑,原来一个人是可以说变就变的吗? 如此也好,没了她,自己也没什么牵挂,即便是夺权失败,也不会有遗憾了。 既已如此,温诉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他松开紧握着的拳头,毅然决然的离开了贺家。 才听见动静的姜衍从里面跑出来,瞧见贺元京一个人蹲在地上伤心,还以为是温诉欺负了她,忙追出去询问。 贺明廉听说此事,担心女儿,立刻从绸缎庄赶了回来。 贺元京将自己关在房中,谁也不见,她的母亲在门外拦住贺明廉,告诉他,女儿只说,后日蒋家会来下聘。 自从温诉离开贺家,连同着姜衍和御史台众人,都再也没回来过,傅迎不忍贺元京独自面对,愿留下来陪着她。 到了约定好的日子,蒋煦带着聘礼,从蒋家出发,那阵仗很大,敲锣打鼓,惹得全城百姓都出来看热闹。 长街上,围观的人群如同游龙一般,整齐的排在两侧。 突然,下聘的队伍停了下来,围观的百姓们纷纷朝前望去。 原来是前方出现一队人马,朝着相反的方向走来,挡住了去路。 领头的人正是温诉。 他身着玄色金丝蟒袍,带着御史台的人,准备今日离开密州,前往云山去寻广安王。 两人骑在马背上,四目相对,蒋煦冷笑一声,轻蔑的仰着下巴,喊道:今日是蒋某大喜之日,可否请前面的兄台让让路,让我们先行。 温诉看着他,身着枣红色长衫,腰间还挂着一枚玉佩,那模样,活像一个新郎官。 看得出神,等在反应过来时,围观的百姓们都在冲着他们喊叫。 快让开! 是啊,人家大喜的日子,别拦路! 看着蒋煦得意的神情,温诉低头苦涩一笑,随后扯着缰绳,将主路让了出来,后面跟着的人也纷纷退让。 多谢温大人。蒋煦路过温诉身侧,压低声音道。 看着蒋煦一行人的背影,那喜庆的锣声渐渐远去,温诉只觉心头像是被无数根针刺了进去,疼得很。 第28章 内室里,女人端正的坐在妆台前,几个丫鬟在身侧伺候着她梳妆。 女人拿起一小瓷罐,轻轻的将盖子打开,用手指沾了沾里面的唇脂,对着铜镜,一点一点的按在了自己的唇上。 姑娘,时辰差不多了,外面的人来报,蒋公子带着聘礼,已经快到正门了。 贺母身边的锦穗恭敬的站在门口,高声提醒着里面的女人。 在密州百姓的眼里,蒋家与贺家,共同掌握着密州的经济命脉,这两家结亲,是在门当户对不过的了,大家也都纷纷看好这门亲事。 没多久,门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送聘的队伍,也越来越近。 贺父贺母坐在正厅主位,心中五味杂陈,自从那日后,他们再也没见着女儿笑过一次。 几位叔伯婶婶也都坐在前厅的两侧,唯独四叔家没人来,就连七叔也特意为此,快马加鞭的赶回密州,一路未曾歇息过。 很快,送聘的人已到了贺宅正门口,等在门口的管家见人到了,忙进去通禀,可贺明廉瞧着女儿还未出现,也不好做决定。 其实按理说,今日贺元京本不该出现在这个场合,可是她执意要求,蒋煦送聘时,自己必须在场,贺母前前后后也派了不少人去请,可这么久了还是不见人来。 贺明廉也不急,女儿到现在都还未出现,许是后悔了也说不定,若是女儿反悔,即便自己背着骂名,也会成全她。 只瞧见进去通禀的人又溜溜的跑了回来,什么都未说,只是将大门掩上。 这下,在外面看热闹的人有些着急了,这贺家是怎么回事,聘礼都到门口了,怎还不让人进?瞧着半天也没动静,开始猜测,是不是贺家突然悔了? 蒋煦笔直的立在贺家正门口,面无表情,他知道,她不能,也不敢悔。 没有贺明廉的准许,蒋煦的人也不敢私自卸下聘礼,只得跟着自己家的公子,在门口候着。 外面吵吵嚷嚷的哄闹声,并未传到内院里,贺元京还直直的坐在台前,看着铜镜中,自己那副面如死灰的模样。 今日也算是大喜之日,可不该如此啊。 她硬生生地挤出一个还算令自己满意笑容,随后轻声唤着门口的侍女,带自己去前厅。 侍女扶着她走到前厅的屏风后面坐定。 瞧见女儿来了,贺明廉也不再拖着,吩咐身边的小厮,去开门迎客。 一时间,贺家门口又开始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下人按照贺元京的吩咐,命令众人将聘礼抬进厅中,随后让闲杂人等都退到宅外候着,只留下蒋煦一人。 外面的人一头雾水,不知这是要搞什么名堂。 蒋煦恭敬的向厅中的各位长辈行了个礼,大家嘴上虽客气着,可面上却也没什么笑容。 瞧见没有旁人了,贺元京缓缓起身。 蒋煦看着屏风后的窈窕身影,心中并无波澜。 直至女人从屏风后走出,才发现,今日的贺元京同往日不太一样,她将青丝高高束起,还染了朱红色的唇脂,眉眼处也更具魅色,那淡金色的纱裙称的她格外的高贵典雅。 那一瞬间,竟还令他有一丝的心动。 看的有些愣神,反应过来时,女人已经走到自己的身前。 劳烦蒋公子打开箱子,待我一一查看。 贺元京语气一如往常。 蒋煦轻挑浓眉,直视着她细嫩的脸颊,嘴角带着笑意道:放心,贺姑娘要的东西都在。 随后,将箱子挨个打开,贺元京俯下身,将表面那层遮盖物轻轻拨去。 瞧见下面摆放整齐的宋锦,她才松了一口气。 七叔有些好奇里面装的是什么,微微起身朝里面望去,看清里面的东西后,他有些惊诧的抬眼看向蒋煦。 众人瞧着他那表情,也十分好奇,纷纷站起身来观望。 这是宋锦?三叔第一个认出此物。 大家心里都开始犯了嘀咕,怎的如此巧,贺家刚刚丢失了一批宋锦,蒋煦就带来一批,而且数量正正好好,同贺明廉当时订的数量几乎一模一样。 七叔性子急,还未等蒋煦开口,就已冲上前去揪住他的衣领,作势要挥拳。 离的近的六叔忙冲上前拦住了他。+ 即便众人心里都猜测自家丢失的宋锦与蒋煦有关系,可奈何没有证据,若是蒋煦此时带伤从贺家离开,那外面的人会如何谣传此事。 七叔怎能如此无礼?当真不怕晚辈将这事说出去?蒋煦理了理被他抓皱的衣领,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看着贺明崇。 七叔的脾气怎能忍得住,挣开六叔的束缚,猛地朝他脸上挥了一拳。 未料到贺明崇的力气如此之大,险些被他打得趴在地上,用手蹭了蹭肿胀的嘴角,有一丝血迹。 这一拳将他激怒,蒋煦低着头发出阴鸷的笑声,七叔,以后都是一家人,何必撕破脸,别忘了,京儿以后是我的夫人,你惹怒我,她以后如何在蒋家立足啊。 这话更是戳到了贺明崇的痛处,当场便冲着蒋煦怒吼,你这畜生,还想娶京儿?这亲,这亲不结也罢! 贺明廉在一旁,从始至终未说一句话,他似乎明白了,女儿为何突然说要同蒋家结亲。 看着堂下几人吵得不可开交,他终于开口:未收聘书,不算悔约,此事,作罢! 蒋煦转回身,眼神不善,沉默了好一会,转而看向贺元京,冷言道:京儿觉得这亲,是结还是不结? 贺元京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紧盯着他的眼睛。 结。 听到她的回答,众人皆是不解,面色凝重,只有蒋煦脸上还带着笑意。 七叔性子向来如此,我代他向你道歉,还望蒋公子莫要计较。 说完,贺元京欠身行了个礼。 蒋煦这才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从袖里掏出一红色的册子,上面写着聘书二字。 随后,将册子扔进了装着宋锦的箱子里,转身离开了贺家。 如今宋锦是已经回到了贺家,可还是不见四叔的人影,众人的心都还紧紧的悬着,不敢放下 夜里,一身披黑色斗篷的人,从贺家偏门偷偷溜了出去,边走边四处张望,悄悄地来到一处围墙底下,若是她没记错,这片墙根处应当是有一个狗洞。 正蹲在地上扒着那些杂草,突地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有人从后面将她提了起来。 她摘下黑色兜帽,看着自己面前熟悉的身影道:温诉?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明的计策,原来就是钻狗洞?温诉略歪着头,眼神肆意。 不是说让你先离开密州嘛,怎么不听我的。 贺元京鼓着腮,做出一副生气的模样。 我就知你只会这种小儿科,若是被人发现了,谁保护你? 那天从蒋家回去,她便知宋锦之事与蒋煦脱不了干系,想都未想就将此事一字不落的讲给了温诉。 两人在房中商议许久,还是决定先假意闹掰,以此来博得蒋煦信任,好将送宋锦拿到手。 做戏做全,贺元京要他在蒋煦来下聘时离开密州,让蒋煦彻底放下戒心,然后自己在想办法混入四叔家,看看能否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温诉也照着她说的做了,只是刚出城门,便又带着将离返了回来,他不放心留贺元京自己一人调查这件事。 这也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两人决定先进去看看再说。 扒了许久,才找到那个狗洞,瞧着贺元京利落的钻了进去,温诉即便很嫌弃,也不得不照着她的模样,钻了进去。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干过最丢人的事了。 来不及想这些有的没的,两人赶忙起身,一路躲躲藏藏的来到了四叔家内宅。 四叔家原本就住在贺元京家附近,不知为何,前几年突然搬来这边。 这宅院是近几年新修的,贺元京总共也没来过几次,对这里并不是很熟悉,那个狗洞还是同贺良打闹时,偶然发现的。 前面那个是四叔和四婶婶住的屋子,这么晚了,里面竟还亮着灯。 两人仔细观察着周围,没见着人,便蹑手蹑脚的靠近四婶婶的屋子,蹲在墙根下。 里面有说话的声音,可根本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于是两人又往窗边凑了凑,这才能勉强的听见里面说了什么。 房中亮着两只烛火,忽明忽暗,床踏上坐着一对男女,女人手里拿着一个小罐子,用手指沾了点里面褐色的膏体,涂抹在男人在嘴角。 贺明崇就是个地痞子,竟出手这么重。 那女人言语中带着心疼。 不打紧。 男人握住女人的手,移开了自己的脸颊,说话这人正是蒋煦。 你可知,我今日有多难熬,想想你去贺家给大丫头下聘礼的模样,我就觉得心里不舒坦,总觉得你变心了。 女人甩开了蒋煦的手,故作生气的转过身去,语气娇媚。 我对你的情谊,你还不清楚吗? 见女人没作声,蒋煦站起身,你既不想见到我,那我就先回去了。 瞧着蒋煦真的要走,女人赶忙站起身,从背后抱住了他,娇滴滴的挽留着。 这些话尽数落进窗外二人的耳朵里,贺元京不敢相信,四婶婶竟然与蒋煦有私情。 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扣在窗边的手不自觉的滑落下来,发出细微的声音。 这声音立刻引起了蒋煦的警觉。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预计十一二万字就完结了,是我的第一本小说,有很多不足之处,感谢大家的陪伴。 下一本《梦醒》已经开始码字啦,准备多写些存稿在开,有兴趣的崽崽们可以移步专栏。 明织梦X沈从醒,在线磕头求垂怜~~ 第29章 蒋煦轻声走到窗边,猛地推开紧闭着的窗户,外面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 彼时的二人已经悄悄的离开了此地。 除了四婶,四叔还有两房妾室,就算是四婶借口生病,闭门谢客,可那两房妾室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怎会乖乖待在内宅,任由四婶的摆布。 从前就听说,因为住所,那两房妾室常常跑到四叔面前哭闹,可管家权在四婶婶手里,四叔也从不屑于掺和这些。 那两位妾室住的偏僻,贺元京也只在几年前第一次来参观时路过那个地方。 恋耽美 -雾中情人(20) 夜里太黑,再加上本就不怎么熟悉路线,因此多走了不少弯路。 顺着记忆,来到一处简陋的宅院,看起来也不比下人住的屋子好上多少。 与四婶所住的寝屋恰恰相反,这里没有一丝的光亮。 趴在窗上听了许久,没什么动静,许是已经歇下了。 既然现在已经知道了四婶与蒋煦斯通,那四叔的失踪应当也是与二人有联系,只要抓住证据,便可将人拿下询问。 第二日,贺元京带着傅迎去给祖母请安,顺便将四婶抱病之事说与了祖母听。 祖母,四叔如今下落不明,四婶婶又要操持家务,定是因此郁结于心,这才染病,孙女实在心疼四婶,不如我们去看望她吧。 贺元京伏在祖母的膝上,仰着脑袋冲祖母撒娇。 祖母最是喜爱这个孙女,她如此楚楚可怜的模样,当真是令人不舍拒绝,好,好,叫莺啼去备马车。 马车缓缓停在四叔家宅门口,贺元京小心的扶着祖母,傅迎也立刻跑上前去叫门。 同那日一样,几人在外面等了一会,四婶的贴身丫鬟素雯才不紧不慢的过来给几人开门,瞧见又是贺元京,那丫鬟刚想端起架子来,就听见了老太太的动静。 做事拖拖拉拉,四夫人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听得出祖母这话说的有些不悦。 老老太太素雯也未料到贺元京会将老太太请来,瞬时有些不知所措。 祖母身边的莺啼向来厉害,瞧着老太太不悦,二话不说,就将半敞着的门拽开,一把推开素雯,随后给了一记白眼,将老太太和贺元京请了进去。 素雯惯是个欺软怕硬的主,瞧着莺啼不好惹,便也不在出声,只敢乖乖的跟在几人身后。 四婶婶还不知她们已经进来,正在院子里开心的哼哼着,听见有人过来,还以为是素雯,将外面的人打发走了? 夫人老太太素雯弓着身子,走到她身后提醒着。 听她说话吞吞吐吐的,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有些不耐烦道:什么老太太? 一转头,才看见贺元京扶着老太太,也站在自己的身后,吓得她将手中的丝绢扔到了地上,立刻俯身问安。 不是说病了吗?我瞧着倒是好得很。 祖母言语中尽是不满。 儿媳儿媳在屋中躺了多日,有些憋闷,出来透透气。四婶婶的表情已经有些扭曲,看得出她是真的被吓到了。 即便祖母心中有许多的不满,也并没有发作,毕竟还是要给这个不成器的儿媳留些面子,否则日后她该如何管教下人。 进屋说罢。祖母收起刚刚的严厉之色,转而又恢复平静的语气。 贺元京扶着祖母,朝着身边的傅迎使了个眼色,傅迎立刻会意,轻点了下头。 进了屋,祖母径直就坐到了床榻对面的桌案前,四婶婶也灰溜溜的跟了进来,低着头,站在一旁不敢出声。 趁着这个机会,贺元京随意的在屋子里转了转。 眼神瞟向桌案,发现并无人在注意自己,她悄悄的从袖里掏出一枚玉佩,随后凑到了二人跟前,将手摊开来,话里有话道:四婶婶,我刚刚在床幔下捡到一块玉佩,只是我看着有些眼熟,好似是见过蒋公子戴过一块一模一样的,为何会 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四婶的神色就有些慌张,她大口地喘着粗气,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屋子里寂静无声,只能听见四婶的喘息声。 有夫之妇的房中出现外男的贴身物件,老太太也想知道其中缘由,于是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其实她根本不认得这块玉佩,但与蒋煦有私情是真的,这几日两人经常见面,保不齐是他哪次落下的。 想到这,她不得不有些心虚,用手捋了捋脸颊两侧的碎发,声音有些颤抖道:前些日子在门口捡的,我瞧着还挺好看的,便就留在手里把玩,不知怎会掉到床幔下。 说完作势要抢过玉佩,贺元京见状立刻将手向后撤了撤,前些日子?具体是哪一天? 贺元京不打算就此放过,步步紧逼。 三两天前吧。我也记不大清了。 贺元京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那改日侄女帮四婶婶还给蒋公子吧,顺便问问,是不是三两日前丢的。 当着老太太的面,四婶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讪讪的笑着。 两人在四婶屋子里待了许久,按理说那两位姨娘若是知道祖母来了,早就该过来请安了,可这都过去了半个多时辰,还未见人影。 苏姨娘和莫姨娘呢?为何还不来给祖母问安? 哪壶不开提哪壶,四婶眼神中尽是厌恶之色,本就因蒋煦的事而反感她,现如今是更觉讨厌了,若不是看在老太太的面上,真是想立刻就将她赶出去。 老爷难得出去一次,她们留在府里也是没什么用处,便让她们回娘家探亲了。 待了许久,实在是瞧不出她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祖母也觉出有些累了,便要回去休息。 贺元京跟着上了马车,眼见前面不远处就是闹市口了,她借口要买些东西,让傅迎带着祖母先回了贺宅,又立刻折返回四叔家附近。 四婶在房中急得来回踱步,没想到贺元京今日会将老太太请来,而且还被她发现如此重要之物,若是那丫头真的去问,蒋煦又不知情,说漏嘴该如何是好。 越想越怕,便立刻差侍女去蒋宅请蒋煦过来。 不多会,素雯就将人带了过来,随后识趣的退出了房间,将门掩上。 素雯刚离开,蒋煦就埋怨道:你疯了?青天白日的也要人请我过来? 四婶哪顾得上同他吵闹,赶忙将今日所发生之事尽数同他说了去。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蒋煦听闻脸色骤变,也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曾落下过一枚玉佩,未被自己发觉? 正当二人在苦想对策之时,便听见开门的声音,两人一同朝门口望去,竟是温诉,身后还跟着几个手持佩剑的人。 温诉朝着身后几人下令:将这对奸夫淫.妇拿下。 语气淡漠如水。 四婶此时已经傻了眼,任由几人摆布,可蒋煦脑子还清醒着,他瞬间就明白了这是个圈套。 另一边,贺元京在将离的陪同下,来到了那两位姨娘住的卧房,先前让傅迎悄悄的来打探过了,里面确是有人。 听见外面有动静,里面的人疯狂的敲着门窗,嘴上还骂着难听的话。 将离一脚将门踹开,里面的人瞧见后面跟着的是大房的姑娘,有些惊讶。 贺元京见她们愣在原地不出声,赶忙上前安慰,并询问她们为何会被关在房中。 原来,那日苏姨娘偶然撞见偷情的两人,老爷又不在家,她不知该如何应对,就将此事告知了莫姨娘,两人也没什么头脑,聚在一块细细琢磨,便认为是抓到夫人的把柄,于是来势汹汹的就跑去主屋,用此事威胁夫人。 可哪成想,四夫人破罐破摔,吩咐了下人将两人关进了卧房,这才有了现在这场面。 将两位姨娘带到了主屋门口,吩咐将离先看着二人,自己则先进了屋子。 四婶与蒋煦被绑在椅子上,嘴里塞着棉布,瞧见贺元京来,四婶便像疯了一样,来回晃动身体,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声音。 相比起来,蒋煦显得更加沉稳些。 温诉坐在两人面前,轻轻抬起两根手指晃了晃,一旁御史台的人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上前将蒋煦嘴里的棉布扯了出来。 贺明檀在哪? 贺明檀便是贺元京的四叔。 蒋煦将头撇向一侧,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温诉并没那么多的耐心,若是换作从前,无论犯人交不交代,他都会吩咐手下,先安排两轮御史台特有的刑罚,等人已奄奄一息后,他才会亲自去审问,如今已温和的多。 一旁站着的守卫跟了温诉多年,自是知道他的脾性,他瞧着蒋煦如此的不识抬举,二话未说,上去就是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见他不领情,温诉也懒得在这继续耗下去,无奈起身,走到他面前,顺势蹲在他身侧。 若不想说便就憋着吧,等我回头将你们二人的奸情散播出去,看你蒋家还如何翻身。 蒋煦并不蠢,他知道,若是此事被外人知晓,那蒋家将会被百姓唾弃至死,本来与四夫人在一起,就是为了能重振蒋家昨日风光,可现如今事情发展成这样,已由不得他了。 第30章 按照蒋煦所说,贺明檀被关在城外不远处的废弃农宅之中,温诉派去的人也很快就找到了晕死过去的贺明檀。 为了不被家中的长辈们怀疑,贺元京安排好了人照顾着还未醒来的四叔,又让温诉和将离先留在此地,看守着那两个被绑着的人,自己则在天黑前赶回了贺宅。 四婶与蒋煦有私情不假,可这说到底还是四叔的家事,也不知四叔会如何处置。 她知道,四叔是个重情义的男子,即便知道了此事,或许也不忍责罚四婶,那四婶就还是贺家的人,但如果这事被祖母他们知道了,四婶以后该如何在贺家立足。 所以,贺元京暂不打算同祖母和父亲他们提及此事,只说四叔已经回来了,不过还在昏迷着,让大家先不要去打扰。 第二日,温诉的人便来向贺元京禀报,贺明檀已经清醒过来,她闻言,赶忙收拾收拾随着那人一同又回了四叔家。 四叔坐在床塌上,身子半靠着墙垛,面容憔悴。 瞧见贺元京赶来,不知是因为自己没能看护好宋锦,还是因为自己的夫人做出了如此丢脸之事,他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 屏退了下人,卧房礼只有她与贺明檀二人。 贺元京寻了把椅子,坐在一旁,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这几日的事。 四叔,你身体,如何了? 无碍。 四叔这话说的有些无力,脑袋依旧有些低垂着。 四叔同七叔的性格恰恰相反,平日里这七个兄弟中,也属他的话最少,人也最本分,虽如此,但他心里门儿清,只是不爱表达罢了。 四婶人年轻,长得也漂亮,当初同四叔成亲,外人都说四叔不声不响的捡了个宝,四叔只是腼腆的笑笑,那时的他或许也是如此想的吧。 那两房妾室,也是四叔在外地,碰见她两人被流氓欺负,觉着可怜,这才带了回来,虽给了妾室的名分,却从未对她们二人做过什么,只当是养了两个不能干活的女使。 他一直因此觉得愧对四婶,所以无论四婶如何胡闹,他都不曾说过半个不字。 瞧着四叔那副模样,贺元京也不愿在提起那些伤心事去刺激他了,只静静的坐在一边,有些不知所措的抠着手指,脑袋也同四叔一样低垂着。 沉寂了许久,四叔主动开了口,京儿,四叔让你看笑话了。 嗯?贺元京没想到四叔会这么说,有些意外,对这种事,她还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四叔,自己这个做小辈的,也不该谈论这件事。 看她没应声,四叔自顾自的开始说起来。 其实,我早知你四婶对我不忠 这更让贺元京膛目结舌,原来四叔早就知道了。 未理会她的反应,四叔继续道:只是我不知,竟是蒋家公子,四叔对不住你啊。 四叔没什么对不住我的,我本就没打算嫁给蒋煦,只是想先解了贺家的燃眉之急,才出此下策。 贺元京赶忙解释,她不想看着四叔自责。 以前从未单独和四叔相处过,也未曾同今日一样,坐在这安静的聊过天。 她偷偷的看着四叔的脸,许是因为他心里憋闷了太多的事吧,只是当立之年,却让人觉得他的年岁同父亲差不多。 又聊了一会,也不知四叔是否会休了四婶,贺元京也不便过多打听,于是便让四叔好好休息。 打开卧房的门,看见温诉坐在门前的石阶上,她悄悄的将门关好,走到他身后,俯身用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温诉知道是她,用自己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稍稍用力,她便失了重心,双手环住了温诉的脖子,顺势伏在了男人的背上。 未等贺元京怪罪他,温诉就将手伸到了女人的眼前,贺元京定睛一看,是一个信封。 给我的? 这个是他写给自己的情笺吗? 嗯。温诉轻应了一声。 她的脸瞬间红了起来,有些害羞的将头埋进他的脖颈处,伸出手,胡乱的在空气中摸了一通,抓住那封信,握在了手里,娇声道:我回去会认真看的。 温诉不知她是不是又在脑子里脑补了什么画面,低头无奈轻笑一声。 那我送你回家? 贺元京只在想着,这信里会写着什么样浓情蜜意的情话,也听不进他说了什么,只是娇柔的嗯了一声。 这两日还要将蒋煦的事在处理一下,温诉便也没回到贺家住,依旧在四叔家不远的地方,寻了一家客栈。 两人并身走在长街之上,温诉气宇不凡,在人群中一眼便就能注意到他,身旁还跟着一个娇小玲珑的绝代佳人,那幅画面很是养眼,两人就这样,一路散着步,走回了贺宅。 回到房间,小心翼翼得将那封信从怀中掏了出来,信封被自己刚刚攥的皱了些,她心疼的捋了捋。 将信封翻过来,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退婚书。 贺元京有些愣神,怎么是退婚书,不该是情笺吗? 她忙将里面的信纸拿出来展开,原来是蒋煦亲手写的退婚书,上面写明了是因为蒋家的缘故退婚,所赠的聘礼不会收回,后面还有署名。 看过信后,她舒展了眉心,脸上挂起了浅浅的笑容,定是温诉逼迫他写下的,如此一来,既将两家的婚约作废,又保全了自己的名声。 几月前,温诉秘密让姜衍安排人,给圣上递了个密州知州魏桓贪污赈灾银两的折子,也正是因此,圣上才将他派来密州,如今已要离开此地,温诉安排人随意的走访了一下,便以谣传为由,向圣上传回密信。 恋耽美 -雾中情人(21) 广安王被贬密州云山,如今几人因贺家之事耽搁了许久,如今也差不多该离开了,原本温诉并不想让贺元京跟着前去云山,可贺元京知道,他去了云山后,便会直接回京,再见面就不知会是什么时候了,也或许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临行前夜,贺明廉在宅中备了送行宴,家里的长辈们,都过来为几人送行。 席间,七叔又醉了,他搂着温诉,称兄道弟的,一会恳切的求着他,一会又嚷嚷着要揍他,可无论是何语气,都离不开要要温诉对自己的侄女好这件事。 贺明廉坐在一旁,看着温诉和七叔,什么也不说,就只闷声喝酒,他还不知道,自己这未来的女婿接下来要做的事。 贺元京坐在席上,看着四叔独自一人坐在一边,四婶婶今日没来,她想了想,还是凑到了四叔跟前。 四叔已写好了和离书 贺明檀先开了口,而贺元京并没有惊讶,因为她早就在心里想过了这个结果。 只是还能看得出四叔的不舍,如此也好。 今夜,在这个小小的宅院里,有人举杯高歌,有人兴致索然,有人眉眼欢笑,也有人郁郁寡欢 深夜,贺元京躺在榻上,脑子里想着的都是温诉,想想过往,想想此后。 若是成功了,我便会去贺家提亲 他会兑现自己的承诺吗? 这一夜似是睡着了,又似是没睡着,醒来时只觉头有些痛。 外面也早就开始忙活起来,此行是秘密前往云山,不便带太多的人,温诉便让御史台的其他几人先返回汴京,只带了姜衍和将离,还有傅迎和贺元京。 几人匆匆的用过早饭,便就上了马,大家都在门口目送几人,贺元京走两步就要回下头,愈发有些不舍。 当年,圣上以广安王不敬先祖为由,将他贬至此地做了个小县丞,其实人人都心知肚明,圣上不过觉得广安王留在汴京,迟早会威胁到他的皇位,从而随意找了个借口罢了。 云山地处偏僻,路虽不远,但却难走,几人打扮成平民百姓模样,一路走走停停,也是走了快一日才到。 前面不远就是云山县衙,并不气派,上面的牌匾也是破损严重,若是不仔细瞧着,还以为是哪个百姓的宅子。 几人上前叩了叩门,不一会里面就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来啦! 开门的是个小孩,六七岁的模样。 广安王共有三子,一嫡两庶,嫡子今年应当是十五六岁,那面前这个小孩大概就是他的庶子了。 小孩看着面前几人,扬着脑袋一副大人做派,稚气道:你们是谁呀?不知道县丞大人今日不见客吗? 贺元京看着他人小鬼大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用手遮着嘴巴笑出了声。 那小孩还以为她是笑话自己,将两只胳膊架在胸前,嚷道:真是大胆!竟敢笑话广安王的儿子,小心我叫父亲将你绑起来! 此话一出,就连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温诉都忍不住咧开嘴角,他俯下身来,将怀中那枚广安郡夫人给他的玉佩掏了出来,递到了小孩面前道:你将这个呈给你父亲,他看了便就知道了。 小孩狐疑的接过玉佩,看了眼蹲在自己身前的男人,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两圈,那你在这等着我,我去同父亲说。 温诉点了点头道,好。 第31章 小孩拿着那块玉佩颠儿颠儿的跑了进去,不多会,就见着他又跑了出来,抬头望着温诉道:父亲让你们进去。 跟在那小孩身后,几人进了县衙,走过两道门,便是堂院,院里不大,也没什么花草装饰,只堆着些乱石,角落里还摆着些平时干活的农具,这让人感觉很是萧条,任谁看了都不会想到这里竟是个县衙。 贺元京心里暗暗的想着:生在贵族之中又有何好,一个不小心就要落魄至此,甚至过的还不如些普通百姓好。 正前方应该就是正堂,听小孩刚刚说,今日广安王不见客,许是因此,堂门才紧闭着的吧。 又跟着辗转到了后院,也不大,只有几间屋子,应当就是他们平时住的地方了,其中最大的一间门是敞开着的,几人等在门口,听见里面的人说:进来吧。众人才敢踏进门去。 进了门,瞧见一身高八尺的男人背对着几人立于窗前,想来此人应当就是广安王了,即便落魄,身份也是高于在场几人,五人端正的行了个礼,广安王却并未让他们起身。 你是何人,玉佩是哪来的? 广安王转过身,冷厉的看着眼前几人。 温诉直起身,对上了广安王的眼神,不卑不亢道:臣御史台温诉,不知殿下可否还记得了。 九年前,温家在朝中虽不及现在这般风光,但也已略有小成,广安王也曾见过温诉,不过当年那个才到自己腰间的小儿,如今竟也同自己长得一样高了。 广安王远在云山,却也听说过温家近几年的势头很猛,不过他有些不解,以温家现如今的实力,来此地寻自己这个落魄王爷能有何用? 温诉让姜衍先带着她们两人出去,这些话不便当着太多人面前说。 三人离开后,将门紧紧的关上,屋中只剩下温诉、广安王和将离,温诉不喜欢绕弯子,他开门见山的就将那时在济州遇到广安郡夫人的事说了出来。 广安王虽未曾听说过此事,但却也不震惊,他看到那块玉佩之时,就知道温诉定是已经见过自己的夫人了,而夫人也是因信任他,才将此物交给了他。 说说你的目的吧,你既已知道了我暗中做的事,那为何不同圣上说,却千里迢迢的跑来我这里? 广安王也不是爱绕弯子的人,如此这般,两人倒是很合得来了。 臣来此地,是想相助殿下,完成大业。 语毕,将那封密信拿了出来,呈给了广安王,广安王半信半疑,接过他手中的信,确是温长卿所写。 看得出广安王有些疑虑,温诉为表决心,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成拳举在头顶。 想必殿下也知道了圣上近日的举动,其实不止此次,从前他也曾为了讨好邻国,而做出同样令人发指之事,朝中上下,众臣皆不满,可奈何圣上疑心太重,向上谏言的忠臣,皆被圣上处置,其余的人再有不满,看到这些前车之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所以家父特让臣远赴密州,请广安王殿下出面,阻止圣上的荒唐之径。 温诉言语有力,听得出他对此事的愤慨,也能看得出温家的决心。 贺元京独自坐在院子里的木桩上,姜衍与傅迎这段日子好似黏在一起一般,整日同进同出,这会又不知去哪独处了。 她百无聊赖的用脚踢着地面,脚下那一小块已经被她挖了个小坑出来。 没人陪你玩么?先前那个小孩子凑了过来,蹲在她身旁,仰头看着她。 贺元京被他这话问的有些尴尬,但看他那副关心自己的模样就觉得可爱,她扯出一抹好看的笑容,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问道:对呀,那你是来陪我玩吗? 嗯你若是无趣,那我作为男人,便就陪你一会吧。 贺元京不知这个孩子为何总是把自己当作大人一般。 父亲总和霄儿说,我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若是有一日他不在此地了,霄儿也不能像个孩子一样哭哭啼啼,要学会如何活着。 他说这话时很轻松,贺元京莫名的有些心疼,也不晓得,这个孩子是否听懂了广安王殿下的深意。 你叫霄儿?贺元京语气依旧温柔。 小孩点了点头。 那这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你带我去如何? 霄儿思索了一会,起身用他那不大的手掌握住了贺元京的手,拉着他去了前院。 两人玩了许久,回到后院时,温诉他们已经站在门口处等着她了。 几人拜别了广安王,离开了县衙。 许是广安王并不完全信任温诉,并未立刻答应他,说是要考虑考虑,等明日在给他答复。 云山比堌阳更加偏僻,许是平时也不会有人来此地,几人在周围转悠了许久,也未找到一间客栈,只得先寻个农宅,给了那妇人几两银子,那妇人便在后院寻了两间不大的屋子给他们住下。 你们是从外面来的啊?怎还会有人来我们这荒凉之地呢?那妇人端着一小盘炒好的野菜,放在了几人面前的桌上。 寻亲。将离只答了两个字,未多说其他。 几人草草的用过晚饭,回了各自的房间中休息,这没有多余的房间,贺元京同傅迎挤在一张塌上,这也是她们第一次睡在一起。 我瞧着,这两日你好像经常同姜衍在一处。 贺元京侧着身子躺在里面,看着傅迎有些略微羞红的脸,她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回答贺元京的问题。 你有想过吗,你们身份相差有些悬殊,他能否给你个名分?贺元京这话虽有些不中听,但也确实很现实。 傅迎不假思索道:若是姜公子愿意将我纳为妾室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可若不能,我也不会怪他,毕竟没有他,我或许早就死了也说不定。 看着她的洒脱,贺元京又想到了自己,她与温诉又何尝不是相差悬殊,即便俩家交情过深,可温诉的父亲,会选择一个对温家的仕途没什么帮助的人家结亲吗?她不知道。 不过,若是我们都能得偿所愿,那便可以常常来往了。想到这,傅迎兴奋的转过身,对着贺元京的脸。 但愿。 但愿两人能嫁给心爱的男子,但愿温诉能平安而归 第二日,一上午都没什么动静,本以为广安王拒绝了他们,结果傍晚时就来了人,说广安王殿下想在见温诉一面。 这时辰不算早了,人多目标也大,索性就不让他们两个女子出去同他们折腾一趟,温诉把将离留下以防万一,自己则乔装打扮好,同姜衍去了县衙。 上次贺元京同傅迎学如何编手环,可她总是学不会,正好现在无事可做,傅迎便去农妇那里买了一小捆麻线,想着在教她一次。 两人坐在院子里的木桌前,傅迎手把手的教着她,将线一根根搭好,随后在尾处打了个结,贺元京看着手里这根细小的手环,总算是有点样子了,虽不及傅迎编的好,却也不在像从前那般乱七八糟。 傅迎看着也甚是欣慰,瞧着底下还有几根参差不齐的杂线,她道:若是将这底部修一修,那便更加好看了,你等着,我去问问有没有铁剪。 说罢,起身朝主屋走去。 这一来二去的时间过的很快,在抬头时,天都已经黑了。 贺元京满意的看着手中的手环,却不知,身后出现了一身着黑衣,拿着匕首的男子,正悄悄的靠近她。 听见身后的动静,还以为是傅迎回来了,她转身,正想询问是否借到铁剪,不料,那男人举起匕首就朝她刺了过来。 来不及反应,她本能的朝一边闪躲,匕首划过她的手臂,趁着男人没站稳的功夫,她忙起身想跑,那杀手是经过训练的,反应自是比她还要快,一把抓住了她那只受伤了的手臂。 这时,傅迎抱着铁剪从主屋出来,一眼便看到了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她想都未想就冲上前,用铁剪刺在男人肩膀。 见状,贺元京立刻挣扎开来,同傅迎朝着后院跑去,一边跑一边喊着将离。 将离在后院的屋子里,听见贺元京的呼喊,迅速提剑冲出门外,瞧着两人踉踉跄跄的朝这边跑来,身后还追着一个黑衣男子,他立刻将剑从鞘中拔出,飞身上前,与男人扭打了起来。 那杀手本就受了伤,有些不敌将离,可杀手不止一人,瞧着将离逐渐占了上风,在暗处埋伏着的两人便冲了出来。 你们先进屋躲起来! 将离担心自己顾不上她们,便让她们二人进屋躲着。 傅迎扶着贺元京进了屋,将门紧紧的关上后,忙跑去查看她的伤势,好在伤的不深,等会安全下来,在去寻点药敷上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两人在屋里听着外面刀剑碰撞的声音,担心将离一人无法抵御三人,可又不敢出去查看,只得祈祷着温诉他们能快些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会有点点虐,不好接受的宝子们,就等更新完再看,反正马上完结了。 第32章 外面打斗的声音越来越远,不知情况的二人愈发的担心。 傅迎趴在窗边,轻轻的将窗打开一道小缝,还未看清外面的情况,突然一把匕首就从窗口处刺了进来,吓得她跌坐在地上。 还有杀手? 贺元京忙将傅迎扶了起来,还未站稳,外面那杀手就踹开纸窗,跳了进来。 此时的将离也不知去了哪里,两人身侧还没有什么能防身的东西,被逼的只能往后退。 退无可退,贺元京看了眼榻上的被子,那杀手越靠越近,在他举起匕首的一瞬间,贺元京猛地将被子展开,丢在他的身上,两人赶忙趁机逃离此地。 跑出房间,已看不见将离的人影,也不知是去了哪里,来不及细想,屋里的杀手就又冲了出来,傅迎忙扯着贺元京朝外跑去。 可两个女子哪能跑得过训练有素的杀手,没两步就被追上,有些落后的贺元京,被男人用匕首重重的从后颈处划至背部。 她只觉眼前一黑,痛的摔倒在了地上,下意识冲着前面不远的傅迎大喊着:快跑! 傅迎回过身,看着地上的贺元京,她知道,若是自己走了,那贺元京只有死路一条,想想在曹州之时,自己已经背叛过她一次,绝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眼见那杀手就要将匕首刺进她的身体,傅迎立刻冲上去,用尽了全力咬在男人握着匕首的胳膊上,男人疼的大叫出来,手腕一转,用锋利的刀刃划在了她的脖子上。 傅迎! 鲜血瞬时喷涌而出,溅落在贺元京的脸上。 只见傅迎身体逐渐瘫软下来,倒在了地上。 傅迎用自己的命换她活下去,此时不是她该伤心的时候,贺元京挣扎着想爬起身,可无奈身受重伤,已没了力气。 那杀手被傅迎咬的没了耐心,忍着疼痛向前走了两步,狠狠的踩在了想要爬走的女人脚踝处,泄愤般的用着力,好似刚刚咬了他的人是贺元京一样。 恋耽美 -雾中情人(22) 她痛的大喊,只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她的脑子里已想不出任何办法来脱身,趴在地上无力的喊着温诉的名字,求他能快些赶回。 许是祈祷真的有用吧,她隐约的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在朝着自己这边奔来,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在濒死前产生的幻觉,就只觉得脚下一轻,回头看去,果真是他。 温诉手脚十分干脆利落,三两下便将杀手手中的匕首夺了过来,眼都未眨一下,就将男人按倒在地,用匕首刺进了他的胸膛。 贺元京背上那一刀划得很重,流了很多血,她抬眼看向傅迎倒着的地方,只模模糊糊的看到些虚影,她强迫自己清醒着,支撑起身体,爬向傅迎。 解决掉杀手,温诉忙上前扶起地上的贺元京,将她抱在怀里,查看着她背后的伤势。 傅迎傅迎 贺元京眼泪止不住的从眼眶涌出,嘴上不停的念着傅迎的名字。 温诉这才注意到躺在血泊里的傅迎,还未等他过去查看,就看见了姜衍从外面赶了回来。 刚刚,温诉与姜衍从县衙回来,远远的就听见打斗的声音,瞬间便反应过来,立刻朝声音方向赶去,只见着将离被几人包围着,他用剑支撑着身体,单膝跪在地上,身上的袍子也被划了多道口子。 两人见状立刻冲上去救下将离。 快回去 将离艰难的挤出几个字。 原来,在院子里时,将离就已经受了伤,自知不敌,为了能拖延更多的时间,故意将几人引到远处,他知道,宁可自己死了,也绝不能辜负公子的嘱托。 姜衍出来时随身带着佩剑,便留下同将离一起对付外面的人。 将离终究是温诉亲手□□出来的,虽是身受重伤,可那几个贼人也没在他手里落着好,或多或少的受了些伤,再加上来了帮手,那几人瞧出没什么胜算,便逃离了此地。 姜衍这才扶着将离回了农宅,刚进来院子便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傅迎,那一瞬间,他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响着。 怎会如此? 他赶忙冲到傅迎身侧,跪在地上将她抱起,傅迎已奄奄一息,连话都已经说不出来,只最后撑着一丝气力,看了眼他的脸,随后永远的闭上了双目。 姜衍不敢相信,这一切竟是真的,她还未跟着自己回汴京,还未过上一日的舒坦日子。 紧紧的将傅迎搂在怀中,眼泪滴滴的落在她惨白的脸颊上,而他的手中握着那把佩剑,剑柄上还系着她送他的红色璎穗。 从前那些话再次浮现脑海。 迎儿想感谢公子近日的照顾,所以特意打了这枚轸穗送给公子,不是什么贵重物品,还望公子不要嫌弃。 是你亲手做的?我很喜欢。 贺元京伏在温诉肩上哭了许久,也不知什么时候昏了过去。 将人抱回到屋子里,替她把背上的血迹擦干,那伤口很长,很深,看着触目惊心,此刻,温诉的心中只有无尽的自责与悔恨。 这个时辰也找不到药房,只得先去寻广安王,或许他那会有能用得上的药材。 推开门,就见着将离跪在地上,他身上也满是伤痕,嘴唇毫无血色,发丝有些凌乱。 看见温诉出来,他立刻将手中那沾满血迹的佩剑举到头顶,道:将离办事不利,没能保护好贺姑娘,请大人责罚。 心知他已尽力,只是那群贼人早已预谋好,防无可防。 起身吧,回去擦洗擦洗伤口。 将离走后,温诉四处瞧着院子,不知姜衍去了哪里,也不见傅迎的尸首。 昏睡中,脑海里反反复复的出现傅迎鲜血喷涌而出的画面,那鲜血,一次又一次地溅到她的脸上。 傅迎傅迎 在一旁守着的温诉听见她的声音,紧紧的攥住了她的手,安慰着她,已经没事了。 她缓缓张开眼睛,温诉的脸渐渐清晰,他正坐在床边,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 她还有些恍惚,记不清昨日那事是真的,还是梦境,正想开口问问,便感觉到了背上火辣辣的痛着,便知,昨夜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眼泪又不自觉地落下。 温诉,她她 贺元京啜泣着,一句话都说不完整,此刻的心痛更胜过□□上的疼痛。 姜衍已经寻了个地方,将她埋起来了。 温诉语气淡漠,他只觉得傅迎的死有些惋惜,但却并不那么在意。 但这句话落入贺元京的耳中,才是真的将她心底里最后一丝的希望磨灭。 她颤抖着,微微的点了点头,我心里好痛,你先出去吧,我想自己待会 他知道她重情义,不像自己这般冷血。 好,我就在门口,若是有事便叫我。 因贺元京伤势太重,云山又没有好的郎中能为其医治,温诉便决定让将离先带着贺元京返回密州,直至她伤好在回京寻自己,而温诉则还要同姜衍在此地留上两日。 温诉为他二人寻了辆马车,贺元京坐在里面,从小窗望向外面的两人。 此刻的几人,心思沉重,总觉得,这就是永别。 我将傅迎就葬在了云山外的一块平地之上,你们回去的路上便能看见,日后,若是有机会,你便来看看她,她自己在这,太孤单了。 姜衍站在马车外,嘱咐着贺元京,他神色暗淡,眼神也没了往日的光彩。 放心吧,我会的。 应下姜衍,贺元京的眼神落在了他身后的温诉身上。 察觉到了她的眼神,男人垂下眼眸,不敢在看她一眼,这或许会是他们二人的最后一面,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眼泪。 可贺元京不像他那般坚强,她怕,她怕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她怕留下遗憾。 只有到了分别之时,才会觉得,心里还有好多的话未同他说。 温诉 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他一直压抑着自己内心里的情感,本以为这次也一样,即便心里再有不舍,至少面上不会表露出来,可听见她有些颤抖的叫着自己名字,最终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 温诉缓缓走上前,贪婪的看着里面的女人,柔声道:京儿别难过,等我功成而归,我会带着三书六礼,亲自登门向贺家提亲,定会比蒋煦的阵仗还大,到时候,你可别拒绝了我啊。 这几句话字字戳进她的心窝,潸然泪下。 若是那排场太小,我定会拒绝你。 怎么会呢,我会让整个密州的人都知道,我来娶你了。这句话说的极具温柔。 她用力的点点了头,像是在肯定,他会来的,他会风光的来密州提亲。 温诉用手轻轻的拭去了她脸上止不住落下的泪水,眼神从发丝处一点点的落下,想将她的面容牢牢地记在心里。 女人按住了他的手,忍着疼痛,将头微微探出马车外,紧紧的锁住了他的唇,男人顺势将手揽住她的后颈,用力的吸允着甘甜。 这一瞬间,仿佛世界只剩他二人。 许久,两人的才不舍得松开已经泛红的嘴唇,温诉还依旧揽着她,微侧着头,眼神温煦问道:这算是给我的激励吗? 不,这是提前给你的战利品。 第33章 如姜衍所说,出了云山不远就看到了一块平地,那有一个坟,前面还立着一块用木板雕刻的碑。 贺元京扶着将离抬起的手臂,慢慢的挪下马车。 她一步一步的走到坟前,许是这几日流了太多的眼泪,现在已经流不出了,她跪坐在坟前,用手轻轻的抚摸着那块简陋的木牌,上面刻着吾妻傅氏四个字。 等我伤好后,命人给你立块像样些的石碑,到时在栽上些树,你就在这乘乘凉,也是不错的。 贺元京低垂着眼睫,像是平时同她说话一样自然。 她与傅迎相识还不到三个月,这其中经历了种种,原本她想,若是姜衍不愿给他一个名分,那自己便将她收在身边养着,等日后寻个好人家在将她嫁了。 可天意弄人,她最终还是随她爷爷去了。 这个手环,是你送我的,我现在也没什么能给你的东西,就把它留在这里,同你做伴吧。 说罢,她摘下在曹州时,傅迎送给她的那枚手环,放在了木牌旁边。 随后慢慢的起身,站在原地又多看了两眼她的坟,便回了马车。 回去的路也一样的难走,若是走的快了,马车便会很颠簸,担心在碰到她的伤口,将离只好在能保证时间的情况下,稍稍的放慢些速度。 好在,两人还是在宵禁前赶回了贺宅。 贺宅的大门已经落了锁,两人在外面叫了许久,才有人过来开门,瞧见是贺元京回来了,管家赶忙跑去主屋禀报。 贺父贺母本已经准备要歇下了,听见女儿回来了,又忙起身穿了衣裳,跑出去查看。 出来只瞧见了女儿,和温诉身边的那个小厮,并未瞧见旁人。 京儿?怎么这么晚,就你们二人回来了? 贺母有些疑惑。 将离看见两人过来,理了理衣袍,跪在地上,道:贺夫人,贺姑娘她受了很严重的伤。 听见这话,贺母当场傻了眼。 将离继续道:我们家公子让我代他向老爷夫人赔罪,他说若日后再有机会,定会来登门谢罪,但还请老爷夫人不要怪罪我家公子,是我辜负了他的嘱托,没能保护好贺姑娘,。 语毕,又朝地上叩了个头。 贺夫人也顾不上他说了什么,只想知道女儿到底受了多严重的伤。 母亲,不怪旁人。 贺元京握着贺夫人的手,她不想让父亲母亲认为是温诉保护不了自己,从而在心底里埋怨他。 贺夫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只想看看,到底是哪受了伤。 母亲,将离为了保护我也受了伤,先给他安排住所吧,我们回卧房再说。 贺母一脸的焦急,唤来管家,为将离安排住的地方。 回到房间,贺母让其他人都在外面等着,自己同女儿进了卧房。 贺元京坐在榻上,心中思索着,母亲一个妇道人家,从未见过血腥,若是被她看见自己背上那道伤口,那母亲不会吓晕过去才怪。 可母亲坚持,贺元京无奈,只得一层一层的褪去衣衫,她背对母亲,还未褪下最后两层,母亲就已看见了那些干涸了的血迹,她吓得捂住了嘴巴,不知女儿是受了多重的伤,隔了两层里衣,还能渗出如此之多的血。 直至将缠在身上的棉布拆下,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才彻底显现出来。 虽是已过了两日,可伤口未得到好的处理,还是会渗出新的血迹,有些地方也开始流出脓水,看起来就更加的恐怖。 贺母的眼泪早已在眼眶中打转,直到亲眼看见,眼泪才是真的止不住的落下,女儿哪受过此等苦楚,她怎能承受的住? 贺母抑制不住的哭出了声音,那哭声崩溃,引得门口的父亲焦急的询问时怎么回事。 母亲,女儿没事,我从小就被你们保护得很好,如今也算是经历了些坎坷,也不算白白来这人世间一趟了。 她想不出别的话来安慰母亲。 也不知母亲是否听了她的劝,抹了抹眼泪,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将被子罩在了她的身上,随后起身离开了她的卧房,去叫管家请郎中来,她担心女儿的伤口不处理会越来越严重。 这马上都到了宵禁,没有郎中愿意出诊,管家足足加了五倍的价钱,这才将人请来宅里,直到第二日清晨,郎中才离开。 温家那个儿子,有什么好,跟着他,你看你都成什么样了。 母亲手中端着药碗,舀出一勺褐色的汤药,放到嘴边轻轻的吹凉,随后送到问元京嘴边,让她喝下去。 贺元京并没答话,自己受伤是真的,倘若此时在为他解释,那母亲定会更生气。 怎么就你们二人回来了?那小子怎么没同你一起回来?傅迎又去哪了? 温诉与广安王密谋夺权之事,现在还不能同任何人讲,那傅迎死了的事也就一起先隐瞒着,只说他们突然有事,直接回京了。 就连自己这伤,她也不敢说是有杀手闯入,只说路上遇匪,这才受了伤。 母亲一直唠叨着她,直到她把药都喝完,这才收拾了东西离开,叫她好好休息。 躺在榻上休养了五日,就觉得浑身有些酸痛,慢慢起身,走到院子里吹吹风,脚踝处还是有些痛,只能一点点的往前挪。 她坐在廊下,掀开裙角,踝骨那里还红肿着,也不知何时能好利索些。 约摸着温诉他们应该也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吧,与广安王商议的结果如何,她也不知道,心里只暗暗的埋怨着他,走之前竟连封信都不给自己送。 先前在路上听将离说,温诉要先回京,然后同他父亲商议一下,在决定何时起兵谋反,若是如此,那自己便先写封信,叫人送去京城。 原本脑子里有很多想同他说的话,可提起笔,却又不知该写些什么,是该问候他是否安好,还是该打听打听他们的密谋之事? 想了许久,她还是只写了几句问安的话,顺便将自己的伤势好转,也写在了信上。 随后叫来女使,让贺家专门来往京城运送货物的伙计,将信带去。 将离瞧着贺元京的伤势也有了些好转,且宅里伺候的人并不少,便辞了她,也返回了汴京。 这一转眼,云山一别也已经有十几日了,也不知今年是怎得了,自从入了秋,天气是愈发的冷了,还时常的刮起大风,本该在九月末开的桂花,今年也都还未开。 姑娘!姑娘! 一个小丫鬟焦急的跑了进来,瞧着她手中握着一封信,还以为是温诉给她的回信,忙开心的站起身,朝前迎着。 她接过那封信,很眼熟,这不是自己前些日子写给他的吗?怎又回到了自己的手中。 她不解的看向那小丫鬟,那丫鬟吞吞吐吐的也不敢说。 她心里顿时就生出了一个不好的念头,试探道:是不是京城出事了? 恋耽美 -雾中情人(23) 她的手越攥越紧,此刻,她多么希望是自己想错了。 去送信的伙计说,到了温府时,门口全是官兵,还贴了封条,向周边的人打听过才知道,温家被抄了! 最后这几个字,如同晴天霹雳,她惊的说不出话,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愣愣的看着手中那封皱巴巴的信。 怎会如此?那日分别之时,他还信誓旦旦的说,回来娶自己,怎得在听到他的消息,竟然是温家被抄? 不是说,还要等些时日,才会起兵吗?还是说圣上已经提前知道了他们的计划? 七日前,汴京城外。 前面就是城门了。 姜衍与温诉骑着马,立在城门外的山头上,远远的看着汴京城门。 知道,快些赶路吧,我父亲还在等着我。 温诉神色如常,并未提起警觉。 今日的乌云压得低低的,阴沉的很,或许是因此,进城的百姓很少,只有寥寥几人,城门的守卫看见了温诉掏出的腰牌,便就没拦着二人,直接将其放行。 两人前脚刚进城门,守卫就突然将门关上,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突然就从前方窜出一大群官兵,将二人团团围住。 瞧着这场面,温诉便知是计划败露了,圣上早早的就安排了人埋伏在此,只等进城门那一刻,将自己拿下。 姜公子,辛苦了。 从那群官兵之中,走出来一眼生的男人。 听着那男人的话,温诉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姜衍。 姜衍低着头,并未反驳那男人的话,所以,姜衍是圣上的人?反应过来的温诉,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好,只自嘲般的冷哼了一声。 我从最开始就是圣上的人,只是你从未察觉罢了。 姜衍缓缓的开口,声音有些低沉。 我从未怀疑过你。 温诉眼神紧紧的盯着姜衍,他怎么也没想到,姜衍会背叛自己,从前他一直当他是最好的伙伴,虽在朝中两人不甚往来,可私下里的两人,时常书信来往,交往甚密,曾经,他一度以为,姜衍会是他最好的臂膀。 佩剑从掌心缓缓滑落,摔在地上发出低沉的声响。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一口气码完了大结局,结果今天就起晚了~ 第34章 在去大牢的路上,有许多围观的百姓,这里面大多的人都曾听说过温诉的狠厉,但他们却忽略了,温诉所抓捕的那些官员,都是些贪赃枉法之人。 这些百姓们纷纷对他指指点点,不是为了替那些受重刑的人打抱不平,而是看着从前有权有势的高官倒台,感到幸灾乐祸罢了。 温诉被几个官兵押到了他最熟悉的地方,御史台审问室。 从前,他来这里是审问犯人,今日,他来这里是被当成犯人审问。 几个官兵将他推进大牢关押着,随后便离开了御史台,不知为何并未审问他。 温诉从前治下虽严,可在他手底下当差的人,无一不佩服他的胆识和才干,若是手底下的人犯了错,他虽嘴上不说,但却总会派人去帮着摆平,因此御史台的众人皆对他敬畏。 如今他落了难,御史台的人也并未苛待他,还是偷偷送了些好的吃食还有厚些的的被褥,不至于他在这阴寒之地落下病根。 大人,您放心,圣上只是一时有些生气罢了,说不定,等气消了,就会放您出去的。 说话的这人曾是御史台一不起眼的小吏,也是受过温诉大恩之人。 温府被抄了吧 温诉语气淡然,他知道,陛下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温家定是因此受了连累,只是这小吏怕自己担心,才说些好听的来安慰自己。 大人 那小吏看着他如今着模样,心中有些感慨,将新的饭菜放到里面,便离开了此地。 温诉站在小窗前,看着外面的日头一点点的落下,不觉得就想到了贺元京,也不知道她此时在做什么,若是得知了自己现在的情况,会不会伤心难过。 渐渐的,天黑了下来,这才听见外面的动静,应当是来人审问了。 他看着门口,来人是姜衍,身后还跟着几个面生之人,也包括今日在城门的那个男子。 来人,将逆贼温诉绑在架上。 姜衍语气冰冷,同从前相差甚远。 身后跟着的几名侍卫听见吩咐,赶忙将牢门打开,将人绑在审问室的架子上。 姜衍缓缓走向曾经温诉坐着的审讯台,看着桌上和墙上挂着的众多刑具,随后拿起一根带刺的短鞭,开口道:你应当最是了解御史台的手段,看在从前你与我的交情上,若是你肯老实交代,那我便可向圣上求情,免去你的刑罚。 交代什么?你不是都知道吗?不如你亲自替我写份罪书,拿去圣上面前邀功。 温诉眼神依旧尖锐,没有丝毫的胆怯,他早就想过这个结果,只是姜衍在他的意料之外。 你不在乎自己,那是否在乎温大人和温夫人?还老太太,她那么大的年岁,也要承受牢狱之苦啊。 姜衍凑近了些,字字威胁着他。 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听他提到自己的家人,温诉心里有些动容,从前父亲总教他不要感情用事,教他如何利用身边的人,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可他却还是难改本性,做不到父亲那般毒辣。 他们现在只被关押在狱中,还未被发落,若是你肯配合,那便没什么大事。 温诉心里明白,姜衍对谋逆之事了解的并不详细,而且他是圣上的人,若是让他作证,说广安王谋逆,那并不会服众,所以,圣上是想让自己做广安王谋逆的证人,若是自己老实交代了,或许姜衍真的会去替自己求情,使自己及温家众人能免除死罪。 可他更知道,若是广安王倒台,那便不会在有人站出来推翻这个昏君的政权。 任你处置。 温诉冰冷淡然的留下这四个字,便闭上了双目,仰起头,等待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 姜衍最是了解他,他不想说的事,没人能从他口中撬出来。 好。说罢,他举起手中的刺鞭,咬了咬牙,用力的抽在了温诉的身上。 一鞭,一鞭 直至血肉模糊,他都未吭一声,只默默的忍受着肉.体上的疼痛。 这么多年来,姜衍同他的那些情谊,即便是掺杂了许多的算计,但也不能说是毫无真实的感情,而他也真真切切的佩服温诉,竟愿意舍弃整个温家,来与朝廷抗衡。 这不过是个开始,若你还在乎你的家人,那便别逞强了,圣上已经下了密令,若是你不肯交代出广安王,那便将谋逆的罪名安在你的身上。 姜衍看着浑身血淋淋的温诉,最后的提醒了他一次。 贺元京从马厩里牵出一匹快马,她准备亲自去汴京解救温诉。 她牵着马走到门口,贺明廉早就再此等着她了,当贺明廉得知温家的事后,便猜到了这个丫头定会奋不顾身就要去汴京。 温家的事,你别插手。 贺明廉看着她,语气强硬。 父亲,我必须要去,且不说我与温诉的情谊,那贺家呢?贺家同温家不是交好吗?父亲就眼睁睁的看着温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吗? 贺元京心急如焚,她怕在晚些时辰,就来不及了。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温家谋逆已成事实,你是不是早就参与其中?你现在去算什么?若是被圣上知道,迁怒于贺家,这是你想看到的? 这是贺明廉第一次对她发这么大的火,事关整个贺家,他不得不顾全大局。 父亲! 来人,将这丫头关在房中,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放她出去! 一旁的下人们听见命令,立刻按着吩咐,将贺元京关在了她的卧房。 她拍打着房门,无力的哭喊着,让父亲放她出去,她无法接受自己什么都不做,只等着温诉去死。 可无论她如何哭闹,外面都没有任何的动静,她绝望的坐在地上,倚靠着木门,手里还握着那把温诉亲手做的弩,他曾教会自己骑马,教会自己用弩,可如今自己却没有能力靠这些去救他。 傍晚,下人将做好的饭菜端到门口,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动静,她赶忙放下手中的吃食,将门打开,可不料贺元京躲在暗处,将她用木盒砸晕,偷偷跑了出去。 父亲怎会不知自己这个女儿的脾性,她还未跑到门口,就被贺明廉安排看守的人发现,又重新将她关了回去。 贺元京气的将饭菜全部推到地上,并放话,若是不放她出去,那便这辈子都不吃不喝,活活饿死。 母亲得知此事,心疼女儿,求着贺明廉,让自己去劝她,可贺明廉认定,贺元京不会听她们的劝,反而还会因此越闹越凶,于是便吩咐,不准任何人去探望她,也不准在给她吃的东西,就要饿着她,让她醒悟。 因先前太过用力,导致已经结了痂的伤口有些开裂,可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就只呆坐在地上,想着温诉现在的艰难处境,他会不会正遭受着非人的待遇?姜衍呢?是否同他一般,被抓了起来,还是他得以脱身?若是他没受到牵连,他是否会去解救温诉? 她越想越难受,只恨自己当时没有跟着他回了汴京,说不定还可以有机会救下他。 被关了两日,什么东西也没吃,只喝了两口水,她有些虚弱,最终还是体力不支,晕倒了过去。 母亲因担心她,还是偷偷谴了人去给她送吃的,可敲了半天门也没动静,那丫鬟也不知该如何,便回去向贺夫人禀报。 贺夫人二话不说,立刻去找贺明廉。 京儿身上还有伤,你这个冷血的父亲,怎能就让她真的饿着,带我去,带我去见京儿! 贺明廉哪里就不心疼自己的女儿了,只是他作为贺家的老大,不得不为贺家筹谋,他随着贺夫人一同去了女儿的卧房,将门外的锁打开,只见着贺元京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贺夫人吓得赶忙上前查看,见女儿还有气息,只是晕了过去,这才放下心来,可还是不满贺明廉的所作所为,便将他赶了出去,不许他在见女儿。 这事越闹越大,也传到了各房叔伯的耳中,若是贺元京真的去了汴京,那若是一个不谨慎,便会将整个贺家都搭进去,这可不容他们忽视,于是都赶来贺明廉的家中,询问情况。 贺家不似一般的大户人家,别家的宅子里整日是生活琐事,鸡毛蒜皮,总是会因为他家今日多吃了一碗米,明日他家又多喝了二两油而吵得不可开交,可贺家向来和睦,从不为了这些小事计较,几位叔叔们也都很疼爱贺元京。 可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几人也不敢用贺家这么多人的性命去赌。 各房放心,我这个做大哥的定会管教好女儿,不叫她出去惹是生非。 贺明廉坐在主位上,这几日折腾的面容也有些憔悴。 京儿还小,如此重情义也能理解,我们做叔叔的,也不愿看见孩子如此伤心,可这事毕竟牵连太大啊。三叔率先开口,他也有些许的无奈。 是啊,是啊其他几房也附和着。 只有七叔静静的坐在一旁,并未说话。 第35章 +瞧着众人皆是反对贺元京,七叔缓缓开口道:贺家与温家的交情到了我们这辈已经不似从前那般要好了,可母亲不同,大哥可有问过母亲的意思? 这贺明廉还真未想到这一茬,当年父亲带着自己和母亲,孤身前往汴京,若不是温家相助,恐怕当时的几人早已死在汴京。 贺老爷子和和老太太才是真的同温家有感情,也不知这事老太太知道了会如何裁断。 让京儿去。 贺老太太严肃起来的声音有种能震慑人心的穿透感,几人纷纷向门口望去,贺老太太老早就在门口听着屋中的动静了。 贺元京也跟在贺老太太的身后,面色还有些惨白。 见着老太太来了,贺明廉忙起身去迎,将老太太扶上了主位,自己则站在一旁。 坐定后,贺老太太开口道:且不说温家从前于我们有恩,就连现在,老大,老三,老四,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那温家的儿子是否帮你们渡过了难关?如今你们却为了能保命,而要弃之于不顾,当真是辱没了你们父亲的名声。 众人被老太太这席话说的是哑口无言,也都暗自在心中惭愧。 贺元京见事情有转机,赶忙跪在厅前,恳求众人,各位长辈们,京儿自知这个要求对贺家不义,但我也绝不能弃温家于不顾,所以,为保全贺家,京儿愿从族谱中除名!从今日起,我所做之事与贺家无关,全部后果,我一人承担! 几位叔伯未想到这侄女如此痴情,纷纷感佩。 罢了!京儿,你去吧,父亲也不拦着你了,但父亲不会让你独自面对,我这就着手操办,我贺明廉一房,迁出族谱,不连累其他几房。 贺明廉这决定让当场的众人皆无言。 怎么?贺家连这点挫折都面对不了?还要你们独独分出去?贺老太太有些不悦,在她眼里,贺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其他几房也纷纷赞同了老太太的说法,即便众人不愿让贺家犯险,可更不能眼看着大哥一家身处险境,若是如此,即便他们独活,余生也会不得安宁。 见着贺家如此团结,贺老太太也欣慰的点了点头。 贺元京朝着在场的诸位长辈们种种的磕了三个头,以此谢过各位叔伯们的成全。 来不及在耽搁,得到了众人的许可,贺元京带着那把弩骑上了马,原本贺明廉不放心她自己去,硬是要陪同她一起,可贺元京拒绝的很是坚定,她已经对贺家不义,不能在让父亲同自己奔波这一趟了。 众人目送着她的离开,这次的离开不在同以前一样不舍,而是十分的坚定,朝着她心中的方向奔去。 接连审问了温诉几日,都挖不出任何有用的东西,为此圣上大怒,斥责了姜衍的无能,并当场下令,以谋逆罪,将温家男丁全部斩首,女子则发卖为奴。 得知了这个消息,温诉反而是松了一口气,至少,他完成自己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将广安王从这件事中彻底摘除。 恋耽美 -雾中情人(24) 他现在只求,日后若是广安王功成,能替他安顿好温家的女眷。 这是红焖肘子,这是清蒸鱼,还有,这个是止痛药,我还给大人温了壶酒。依旧还是那个小吏,他端着用自己微薄的俸禄所换来的好酒好菜,送到温诉被关押着的地方。 对其他的东西并没什么兴趣,但那壶酒,他正需要,温诉拿着酒壶,虚弱的倚靠在阴冷的墙壁之上,看着那小吏问道:我曾帮过你? 温大人许是不记得了,小的曾在押送常晖时,失手将他放走,因此圣上大怒,想要处死小人,还是大人您出面求情,又不分日夜的追捕常晖,这才使得圣上饶恕小人。那小吏说这话时,满脸的崇拜。 仔细想想,确有此事,不过他倒是不记得那险些被圣上处死的人是谁了。 他从前一直觉得,自己对手下的管理颇为严格,还以为落难后,会有不少人过来挖苦,却不曾想,还有人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竭尽全力的帮助自己,也算是在生命的尽头感受到了一丝的温暖吧。 不眠不休的赶了几日的路,终于到了曹州附近,这里临近汴京,温家男丁于明日被抄斩的消息早就传到了这里。 得知了这个消息,她更加的着急,即便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却还是不敢停歇,只草草的买了两块烧饼垫垫肚子。 随后路过曹州城门口那间卖糕点的铺子,她犹豫了一会,还是下马去买了一包金丝山楂球,若是自己无能,救不了他,那便在给他尝一尝这人间最后的甘甜。 听说了温家那事吗?你说这皇城权贵真是说倒就倒啊! 温家的事已经成了近日大家茶余饭后闲谈的话题。 怎没听说,我还知道啊,是那姜国公府的人眼红温家在朝中的势力,故意暗害的呢! 这话落入贺元京的耳朵里,姜国公府,是姜衍吗?姜衍怎会暗害温诉?她不敢相信,他们同行了一路,她一直都觉得姜衍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怎会? 她来不及多想,收好金丝山楂球,忙又跳上马,朝着汴京奔去。 这段路,她脑子里想的尽是刚刚听到的那段谈话,到底是谣传还是事实就是如此。 终于,她紧赶慢赶,在第二日天蒙蒙亮时到了汴京,入了京,她先去温府看了一眼,果然如同贺家那伙计说的一模一样,她未做停留,立刻又策马赶去御史台,她知道若是温诉被抓,也只能关押在御史台。 她身披暗色斗篷,带着兜帽,十月的汴京已冷的有些刺骨,这穿戴并不显眼,她躲在暗处,等了半个多时辰,才看着有人骑着马停在了御史台门口。 仔细看了眼那人的脸,正是姜衍,她刚想冲出去询问,便想到了那些百姓的话,对啊,若是温诉被捕之事与姜衍无关,那他为何会好端端的出现在御史台的门口?想到这,她便有几分相信了那几个百姓所说的话了。 幸好自己行事并不冲动,否则被姜衍发现她在这,那还未等救到温诉,就会先被他当成逆党抓起来了。 又在暗处蹲了两个时辰,才看见里面有人出来。 温诉身着一件单薄的白色囚服,被几人送进牢笼,那囚服已被染成血红色,贺元京心知,他定是受了不少的苦。 暗中跟着到了菜市口,寻了个视野较好的茶楼,看着刑台上的一举一动。 温长卿等人早早的就被押送了过来,他们几人衣衫整齐,面色如常,似乎并未受刑,只有温诉,与他们不同。 看了眼周围的官兵,足有数百人,姜衍也立在刑台之上,别说救温家众人了,就连温诉一人,她都并无把握能救的出来。 仅剩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她的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眼神一刻也不敢从刑台上移开,担心错过救人的最好时机。 眼看那柱香越烧越短,她在行刑官举起令牌的一瞬间,也举起了握着箭弩的手,瞄准刽子手的位置,镇定地扣下了扳机。 那根短箭便顺着箭槽的轨道射了出去,正中刽子手的眉心。 瞧见刽子手倒下,在场的人便知定是有人想要暗中救下温家众人,几个官兵赶忙拔剑,想要刺杀温诉。 周围围观的百姓们也纷纷开始逃命,场面十分的混乱。 贺元京看见姜衍将一直握在手中的剑柄抽了出来,忙将箭弩瞄准他,正准备发射,竟看见了姜衍飞身上前,一剑刺死正靠近温诉的官兵,随后将捆着温诉的麻绳砍断。 失去了束缚的温诉,立刻捡起地上的剑,回身将那些想取他性命的官兵解决掉。 一时间,贺元京有些搞不清状况,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些官兵中,似乎有一部分是温诉的人,他们三两下就配合着温诉和姜衍,将那些人制服,行刑官也早已不知躲去了哪里。 瞧着温家众人已经安全下来,贺元京忙跑出茶楼,赶去刑台。 看见那只短箭时,温诉就知定是她来了,眼神在四周搜寻着,终于看见了她的身影,她那娇小的身躯,正朝着自己跑来。 贺元京用了很大的力气扑向温诉,紧紧的环着他的腰,似是将这些天压抑着的情绪一股脑的发泄了出来。 看着怀里的女人,温诉俯首吻了吻她的发丝,低声安慰道:怕什么,我不是没事吗? 一旁的姜衍看着腻歪在一起的两人,本不想打扰,可又担心时间来不及,于是低声的咳了两下,以作提醒。 温诉接过姜衍递给他的铠甲,随后将手移到了贺元京的面前,示意她替自己披上这副铠甲。 贺元京还未从刚刚的惊险中回过神来,颤抖着双手接过铠甲,眼泪滴滴落在上面。 看着她一边哭一边摆弄着,他无奈的笑了笑,最后还是自己穿戴好。 看来日后成了亲,也不能指望你为我更衣了? 见他还有心思打趣自己,贺元京别过身子,故作生气模样,不再理他。 温诉将温长卿等人身上的绳子砍断,随后让父亲先帮忙照顾着这丫头,便随着姜衍离开了刑台。 大结局 跟着温长卿到了安全之地,她才鼓起勇气开口询问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长卿瞧着眼前这个不顾自身安危的贺家丫头,欣慰的笑了笑,将一切都告诉了她。 原来,他们初到云山那日,广安王就答应了温诉的请求,广安王在云山生活了多年,他早知道云山有圣上安插的眼线,便故意与温诉演了一出戏,目的就是让那些人相信,广安王并未与温诉联手。 而温诉还从广安王口中得知,早在十几年前先帝还未身故之时,就已将立新帝的诏书藏于皇城内,只是还未来得及告知位置,就被当今圣上玄政帝暗中毒死。 也正是因此,广安王才秘密在济州养兵,造兵器。 若是几人能找到诏书,那他们便就是师出有名了。 第二日,温诉与姜衍和广安王又商议了一番,既然此处有暗线,那谋逆一事定是瞒不住了,与其被玄政一起抓获,不如让姜衍先独善其身。 圣上本就以为姜衍是他安插在温诉身边的眼线,若是他将温诉谋逆之事主动告知,那便可得到陛下的信任,这样就可以暗中寻找诏书。 温诉愿以身犯险,为此次的行动争取更多的时间,他早知温家会因此涉身险境,想着贺元京远在密州,也不会听说京城之事,便不忍她跟着担心,故而从未将这些告诉她。 而将离也是温诉一早就安排好的,等到了时间便从贺家离开,带着广安王去济州寻肖自勉等人,在与他们一同赶往汴京。 今日也是一出戏,原本温诉就是想拖延时间,等着将离和肖自勉的里应外合,可不料贺元京竟知道了此事,所以逼得他们不得不提前动手。 得知此事,贺元京惊得下巴都快掉出来了,温诉竟背着她织了这么大的一张网。 姜衍率领着一小队人马,赶去城门外接应将离等人,而温诉则孤身前往皇城去与殿前都御史肖忠简会合。 早在温诉他们还在济州之时,肖自勉就与他的父亲肖忠简通过气了,肖忠简也早就不满与当今圣上的昏庸,于是便答应了温诉他们,会助他们攻入皇城。 温家手握调兵权,肖家手握统兵权,如今两家联合,那便等同于他们可以控制住整个汴京。 肖忠简用先前温长卿写好的调兵书,从营中调了三十万禁军,现已在丽正门附近等候许久,瞧见温诉策马而来,便立刻上前去迎。 皇城早已得到消息,现如今的丽正门已经被锁住了。 肖忠简将情况同温诉说了一遍。 能否强攻?温诉看了眼丽正门。 若是强攻,也并无不可,只是会浪费许多的时间,我担心,若是玄政帝趁这个时间逃离皇城,那就不好办了。 无碍,他跑不了。 温诉说的斩钉截铁,似乎很有把握。 外面攻门的声音传到了垂拱殿,里面的众人已乱作一团,宋贵妃在一侧哭闹着,询问圣上该如何是好。 殿后有一处密道,爱妃同朕一起,从那密道先逃出去。玄政帝紧握着宋贵妃的手,安慰着她。 宋贵妃闻言点了点头,随着玄政一起去了他口中那个密道,听玄政说那个密道直通城外,若是幸运,便可逃脱掉追捕。 密道很暗,火把忽明忽暗的,几人只能一边摸索着一边往前走,玄政还紧紧的握着宋贵妃的手。 忽地,一尖锐之物狠狠的刺进了玄政的脖颈,密道中的几人纷纷震惊的望向手持凶器之人。 是宋贵妃。 她手握着玄政赏赐她的金簪,用此物亲手解决了他。 宋清蝶你你玄政捂着脖颈,叫着宋贵妃的名字,他从未想过,亲手杀了他的人会是自己宠爱的妃嫔。 宋贵妃绝望的笑着,从他不顾她的感受,将怀舒远嫁至吐蕃那天,她就恨透了他,吐蕃那位赞普年岁比玄政还要大上一些,他怎能忍心,将女儿送去那贫寒之地。 临行那日,宋贵妃看着怀舒不停的流着泪上了马车,那一瞬间,她就在心里暗暗发誓,定要亲手杀死那个罪魁祸首。 前些日子听说了温家的事,她费了好大的劲,乔装打扮出了皇城,又花了不少的银子,才亲自进了御史台,她知道温诉想要谋逆,便愿助他一臂之力。 宋贵妃说,那日圣上召她在勤政殿等候,她闲来无事,不小心将耳环掉进了御塌的缝隙之中,她叫自己的侍女将耳环取出,竟意外发现了先帝的遗诏。 许是先帝当年病危,临时写好诏书,将它顺手塞进了缝隙之中,而玄政也不知有此物,那诏书便一直就藏于此处。 宋贵妃打开看了诏书上的内容,吓得将诏书扔到了地上,许久反应过来,还以为是圣上特意藏于此处的,怕圣上知道自己看了此物便会灭口,她又命侍女将此物放了回去。 听闻宋贵妃之言,温诉便答应了她,若是日后将玄政的政权推翻,那便会派兵出征吐蕃,到时如果能寻到机会,定会安排人将怀舒接回京中。 宋贵妃只能相信他的话,便秘密与温诉联手,将那诏书偷偷从皇城运出,交到了他的手中。 外面攻城的军队,也已经破了丽正门,城中为数不多的禁军也纷纷缴械投降,很快温诉与肖忠简就控制住了整个皇城,太子等人也皆被俘虏。 等找到密道之时,才发现宋贵妃与玄政已双双死在里面,顺着密道,又抓捕到了几个跑的慢的小宫女,而姜衍等人也早早的就守在密道的出口处,等着里面的人出来便就拿下。 当日下午,温诉将那封诏书,呈给了广安王,广安王在大殿前宣读了诏书上的内容,也请了人查验,确定了是先帝的笔迹和玺印。 殿下跪着的众臣这才开口,拥立新帝登基。 至此,一切皆以尘埃落定。 新帝登基一月后,特命姜衍为辅国大将军,率七十万精兵前去吐蕃收复泸定与江渠两处城池。 原本,新帝是想将此重任托付于温诉,可姜衍却主动请缨,愿领兵出征,不仅是因为他想为朝廷效力,更多是为了温诉与贺元京二人。 若是温诉领兵出征,那他们二人就还要在等上几年才能成婚,如今他心里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那便成全温诉二人,这也是傅迎最想看到的吧,只可惜姜衍没办法在他们成婚那日送上他与傅迎的祝福了。 城门口,温诉带着贺元京为姜衍送行。 你放心吧,等我回了密州,便会为迎儿修新坟,等你得胜而归,再去见她。 贺元京看着马背上的姜衍,此刻的他又如从前一般意气风发。 姜衍点了点头,谢过了贺元京,随后想到什么一般,话锋一转,道:不过,等我在回来的时候,许是你们的儿子都会走路了吧。 这话羞得贺元京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一阵。 许许是吧 贺元京羞涩的将头埋进了温诉的怀里,声音极小的回应了姜衍。 看着怀里娇小的人儿,温诉抬起头对着姜衍道:多谢了姜兄舍命出征,待你得胜归来,你我二人定要痛饮三天三夜。 好。 语毕,姜衍回身朝着众人施令,随后七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从汴京城门一路向东南行进。 姜衍走后没几日,密州便传来书信,说是贺元京的祖母病重,要她快些回去伺候,可新帝登基,朝中大局还有些不稳定,温诉没办法立刻就随着贺元京离开京城,只得多派了些人护送她先回了密州。 这是我出嫁时的嫁妆,当年我就最喜爱这幅耳环,如今,你也要嫁到我们温家了,这个就算是伯母给你的定礼啦? 温夫人眼角带着笑,轻轻的握着贺元京的手,将那副白玉耳环放到了她的手中。 她看着贺元京的脸,心中一阵喜悦,没想到,兜兜转转,自己的儿媳竟就是贺家的女儿,当年若就知晓此事,还不如一直就放在身边养着了。 母亲,时辰也不早了,京儿也该上路了。温诉在一旁提醒着。 温夫人只得不舍得松开了她的手,目送着马车得离开。 得知祖母病重,贺元京一路上也没怎么歇息,紧赶慢赶的回了密州。 祖母!祖母! 贺元京一下马车就边跑边喊的叫着祖母。 此时的贺老太太正坐在桌上吃着今日新做的桂花糕,一听见贺元京的声音,便立刻叫下人扶着自己回到了床榻上。 贺元京跑进祖母的卧房,看着祖母躺在榻上一动不动,忙跑过去,眼泪都流了一半了,却看见了祖母嘴边桂花糕的残渣,她又看了看桌上那碟子糕点,瞬间就明白了什么一般。 恋耽美 -雾中情人(25) 祖母病得这么重,不如京儿去请郎中过来,为祖母施两针吧! 贺元京故意说的很大声,祖母听见施针二字,赶忙睁开眼睛,做出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 哎呦,京儿回来啦? 祖母伸出手,一旁的侍女又赶忙上前扶起了老太太。 不是说祖母病重吗?为何孙女瞧着祖母满面红光,康健的很呢。 贺元京转身坐到了祖母的床榻边上,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 祖母见状,只得老老实实的把自己的小心思交代出来。 其实,祖母只是想着,今时不同往日,从前两家只不过是交情好些,去待个十天半月也不打紧,可如今两人还未成亲,贺元京就日日的待在未来的夫家,成何体统。 得知了祖母的一番苦心,贺元京便也不在苦着张脸,转而投到祖母怀中撒上了娇。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年跟前,密州的大街小巷也十分的热闹,纷纷开始采买年货,置办新衣,这大概是一年中最热闹的几日了。 临近新年,贺元京就喜欢打扮的喜庆些,她命下人将自己那套红色大氅拿出来,披在了身上,同唇上那抹朱红的唇脂相得益彰。 往年都是母亲同她一起,去置办新衣裳和新首饰,可今年家里忙的不可开交,贺元京便自己去了街上的贺家绸缎庄,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稀罕的料子,能为自己裁一身新衣。 三叔瞧见贺元京来了,一脸神秘的将她引至楼上的隔间内,她一脸疑惑的推开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两件销金大袖婚服,被规整的挂在架子上。 她凑近仔细瞧着,婚服上的纹路皆是用金线绣成,在日光下显得贵气十足。 按理说京儿的婚服,该是温家准备,可你父亲还是想亲自为你们二人制成一套婚服,这本是要给你个惊喜的,可三叔实在是忍不住想带你先看看,你到时可别出卖三叔啊。 三叔嘱咐着贺元京。 看着眼前这两套婚服,贺元京的眼泪又开始不争气的在眼眶中打转,父亲平日里虽沉默寡言,可心底里当真是疼爱自己。 只是不知,温诉何时才会来密州迎娶自己。 外面日头还高挂着,可却又开始飘起了片片雪花,街上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到处可见喜庆的红灯笼,十分的热闹,贺元京紧了紧披在身上的大氅,看着繁闹的街道,便想在外面好好的转一转。 同丫鬟走在街上,东瞧瞧西望望,忽地就听见远处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近,却也是过了许久才能看见敲锣的队伍。 众人纷纷朝着队伍望去,只见一身着正红长袍,外面披着黑棕狐毛大氅的男子带领着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朝这边走来,那队伍中的人无一不穿红戴绿,就连那马上都各个系着红绸,后面跟着的是数不清的红木箱子。 一时间,众人纷纷在谈论,是哪家公子过来提亲,这阵仗是真大啊! 贺元京双眸闪着光,看着那带队之人的脸,愈来愈清晰。 是他,他如约来娶她了。 靠近她的身侧,温诉跳下马,一把揽住愣在原地的女人,柔声道:这排场够大吗? 贺元京已欣喜的说不出话来,只靠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旁边的丫鬟瞧见姑爷来了,忙欢快的跑回贺宅通报。 两人拥在街上许久,才缓缓分开,温诉将她抱上了马,自己则坐在她身后,环着她。 一时间,周围那些摆着红色物件的摊子都成了两人的陪衬品,在围观人群的哄闹声中,这对俊男俏女带着送聘的队伍,缓缓的朝着前方走去。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宝子们!!! 4月15号开新文《梦醒》 文案: 千金贵女X暴戾王爷 乞巧节那晚,明织梦误撞述南王殿下沈从醒与人私会,慌乱间落入水中,沈从醒想都未想就跳入湖中救人。 奈何两人都不会水,在水中疯狂的挣扎,被人救出时,双双昏迷 再次睁开眼,两人竟互换了身体,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沈从醒在明织梦的口中得知,她竟是太子太傅明禄的嫡女,顿时心生一计,借此迎娶明禄嫡女明织梦为正妃。 原本性子乖张的沈从醒,为了能顺利娶到明织梦,便耐着自己的本性,直至哄得她愿嫁给自己。 结果新婚之夜,他就暴露出了野心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