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今天黑化了吗[系统]》 第1页 [穿越重生] 《师尊今天黑化了吗[系统]》作者：西月白【完结】 文案 楚寻熬夜两天沉迷于一款叫做《大道》的修仙游戏，玩出来一个惨不忍睹的结局。 三师姐，修为尽失，服万蚁噬骨蛊，含恨而亡。 二师哥，筋脉全断，数根玄铁穿身而过，心如死灰。生不得，死不能。 大师哥，将自己成王成神命格渡给楚寻，落得一个魂飞魄散，万劫不复的结局。 而楚寻，却选择替师尊背下了屠戮满门的罪名。 换来师尊牺牲她，救了自己的白月光苏晴。 “放了苏晴，一切和她无关。” 楚寻身上九十九根封灵针，说不得，动不得。 ...... 退出游戏，再醒来时，楚寻在游戏里重生。 开局副本？ 这次，她不要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了！ 师哥才是真爱。 她要升级打怪，牵手师哥，然后杀师尊证道，免得他屠灭宗门，为祸苍生。 ...... 系统加持，楚寻一路开挂，人见人爱，魔见魔倾心，拿最顶级的神武，用最逆天的法器，做修仙界最靓的崽崽。 可是到头来。她还是乖乖的待在了师尊身边。 又一次选择了，替师尊背下为祸苍生的罪名。 ===== 作为修仙界百年一遇的拥有两件绝世神武的绝世天才， 白辰心里本该只有苍生， 却在苍生镜里看到了楚寻命定的九十九个悲剧结局。 他参得透天机，破得了神谕，却逃不出她的劫。 ...... 师尊手持神武问仙，拦在她面前。 他一袭暗红血衣，和上一世几乎一摸一样。 “寻儿...” 上一次，是他要杀她。 这一次，是阻她大婚。 他眼里是她从未见过的脆弱伤心，一声寻儿，尽是哀求。 ===== 虐男主，不虐女主。女主是亲女儿。虐甜虐甜甜甜甜 请小伙伴们耐心阅读，真相和反转总会来得猝不及防。 追妻火葬场， 修罗场里HE。 HE! 内容标签：仙侠修真，重生，系统，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寻，白辰，沈离尽┃配角：┃其它：情有独钟，师尊 一句话简介：修罗场里火葬场 立意：请相信爱和善良，它们终会带你走出黑暗，寻到真相和光明 第1章 在劫难逃 他像个盖世英雄，踏千朵血花…… 【请玩家做出选择： A.替师尊背下罪行 B.杀死师尊】 楚寻一分钟纹丝未动。 她已经连续玩这个游戏好几天了，几乎不眠不休。 没想到拼尽脑里体力玩到现在，换来了这样的结果。 选择A替师尊背下罪行，自己就成了屠戮全门，将方圆万里化为血海深渊的魔头，马上就会被围攻上深云宗的仙门众人擒获。 结局，死。 这…… 选择B杀死师尊。 师尊结局，死。 这......他怎么能死呢，楚寻不想让师尊死。 师尊是她一开始就喜欢的NPC，怀大义，怜苍生。 常常一袭白衣，似身披月光不食人间烟火的九天谪仙。好看得不可方物。 墨色的沉寂眼眸，如同黑夜里开出的暗色昙花。 明明眼里尽是天下苍生，却又不将任何一人看入眼中。如冰楞般笔挺的鼻梁下薄唇似花般，最是有情又无情。 但楚寻偏偏就喜欢这样子的NPC，一身禁欲气息，迷人心。 所以游戏里所有的感情线选择楚寻都义无反顾的奔着师尊而去，可越玩越不对，硬生生把游戏的剧情线完成了虐恋情深。 由此可见，一见钟情这种事，不靠谱。 师尊从未将她放在心里半分。他黑化后，她才发现原来自始至终他心心念念的只有多年前已逝的白月光。 而且这个白月光当年还是假死，人其实还好好活着，就在他们身边。 楚寻生气，什么破游戏。 她觉得自己不是在玩游戏，是被游戏玩了。 可有什么办法呢，已经玩到这一步了，还是得选啊。更糟心的是，即便知道这是一个游戏，即便知道师尊不喜欢她，她依旧没法选择亲手杀死师尊。 她对他还抱有的期待。 …… 一分钟后。 她选了【A.替师尊背下罪行】 选择A后，果真如她所料，围上深云宗的仙门众人将她擒获，要将她处以焚魂火刑。 焚魂火刑，便是将人烧为灰烬，魂飞魄散，万劫不复。九十九根封灵针定在她身上，几乎动弹不得。 4D VR游戏体验极佳，痛，是真的痛。痛得稀里糊涂。 她偏头睥一眼旁边坐在地上的女子。 女子名苏晴，一身紫色衣衫，唇角渗出血迹，瑟瑟发抖。灵动的眸子，瘦小白皙的面庞。 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她就是师尊心里的白月光。 楚寻扭过头，胃里一阵恶心，在这种人旁边等死，真是够了。 毁灭吧。 楚寻闭上眼睛，等着火刑。此刻，她宁愿自己被火刑烧死，就以这样的结局结束游戏。 不想多停留一刻。更不想，师尊再出现。他再出现的话，也一定只会护着他的白月光。 -- 第2页 兀的惊雷一闪，熟悉的梨花香。楚寻一个机灵，睁开了眼睛。 该来的还是来了。这剧情，果真是虐死人不偿命。 伴着那一声惊雷，师尊一袭暗红血衣，悬于千级玉台之上，红尘门前。 黑夜里，无罪崖千级玉阶的尽头，火星四溅，灿如炙阳。 他握着神武无情，一身煞气。 周身血色梨花翻飞萦绕，每朵梨花都染血，像是从炙炎里生出的地狱之花，又像是无情剑下不甘心的亡魂，嘶吼着，挣扎着。 楚寻看着他。他踏千朵血花而来，像个盖世英雄。 金芒如羽，敛星火万丈。却不是为了救她。 玉阶之下，转瞬，鸦雀无声。安静得可以听到针落下得声音。 众人都以为白辰已经死了。死在了他的徒弟楚寻手中。可他还好端端的站在那里，毫发无伤。只是此刻的他像是变了一个人。红衣似血，眼眸含冰，周身都是戾气。 转眼，他拂身而下，如一片枫叶，带血色尘埃，落于玉阶之下，楚寻面前。 他站定后宽袖一拂，神武无情的杀气震慑环宇，众人皆不由向后一步。 楚寻垂了眸子，眼里一片雾气。 “仙尊，你，你原来还活着，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无境谷的宗主纪无尘迈步至白辰面前，眼里夹杂着难以置信和欣喜。 “你去哪里了？你可知，她，她将深云宗灭了门，云宗千人，无，无一人生还。”说着纪无尘悲痛的低下了头。 楚寻含泪摇头，师尊怎么会不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些同门师兄，一个，一个，倒在她面前，死在她脚下。千人性命，皆是被师尊手中那把无情夺去的。 “还有她，她当时也在场。她们定是同谋！”一位站在纪无尘身后的修士指着苏晴厉声道。 苏晴抽泣着向后缩了缩，目光切切的望着师尊，梨花带雨的面庞，惹人怜。 “放了苏晴，和她无关。”师尊淡淡道。 声音那般好听，温柔如雾霭。迷得人心疼。 众人面面相觑。 “孽徒，跪下！” 师尊厉声道，方才的温柔荡然无存。 楚寻身上九十九根封灵针，说不得，动不得。 她抬起垂了许久的眸子，看向师尊，眼中含泪。 师尊这张脸，是她的乍见之欢。也是她的，在劫难逃。 她不需要再说什么了，还能说什么呢，一切在她做选择的时候便已经定了。说什么，做什么，也都没用了。 说到底，不过是一个游戏，剧情结束，退出，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不再和她有任何关系。 她笑了笑自己，爱上一个游戏里的NPC，也真的是一个莫大的笑话。 可是，曾经看到他时的心动，此刻看到他时的心痛，都是那么的真实。 那么的难以自拔。 “今日，我便清理门户。” 他眸色又冷了几分，如寒潭万丈，说着敛去无情剑，从掌中化出一团金光。 “以慰深云踪千人性命！” 他到底还是要杀自己。 杀自己，救苏晴。让自己替他背下罪名。 师尊掌心的金光爆裂开凝成一把长刀。 问仙！ 这把长刀是血继神武，问仙。 游戏玩到现在，楚寻终于见到了师尊这传说中的第二把神武。 没想到，却是用来杀自己的。 金光一闪，手起刀落。他没有一丝犹豫。 楚寻闭上眼睛。 咔嚓，兵器碎裂的声音伴随着血肉模糊的声音。 却没有痛感。 她缓缓睁开眼睛。 ...... “师哥？” 眼前一幕难以置信，楚寻瞬间滞了呼吸。 是大师哥，沈离尽！ 他在师尊砍下问神的那一刻，挡在了楚寻面前。 他单膝跪地，手中举着的神武乌骓只剩了一半。另一半被问仙砍断，嵌进了地里。 琴弦断裂，支离破碎。 而此刻，问仙已插入他胸口，贯穿胸膛。 他的血喷涌而出溅在楚寻的脸上，衣襟，裙摆。 师尊拔出问仙，沈离尽倒在楚寻面前。血腥味涌入鼻息，她却依旧动弹不得：“师哥...” 沈离尽胸口的血一股一股流出，那般真实。 几颗泪珠吧嗒掉落，她拖着仿佛万斤重的身躯往前挪动。 寸步距离，地上血迹醒目。却已是用尽全部力气。 “师妹，别，别哭。听我，听我说。” 沈离尽颤抖着向她伸出手，因为疼痛他面色惨白眼神涣散，却挤出一抹微笑，又抬了抬手，似是想要拂去楚寻面上的泪水，可手刚刚抬起复又无力的垂了下去。 她压抑着心痛，绝望的看着他。 此刻的沈离尽眼眸澄净，微弯起的唇角温和如朝露，没了往日里那丝邪气，干净得像纯洁的羽毛。 “师妹，我，我将我的血继神武，诞神，给你。诞神融身可帮你破了身上的封灵针和枷锁，带你，带你到龙族禁地神，神武殿......你要，你要好好活下去......”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 【请做出选择： A.接受神武诞神，去往神武殿 B.拒绝神武诞神，和师哥同生共死】 -- 第3页 楚寻毫不犹豫的选择了【 B.拒绝神武诞神，和师哥同生共死】 “不要，我不要诞神。我不要你死师哥。”楚寻泣不成声。 不要你死，不可以死。她想说一句对不起。一直以来，对他视而不见，一直以来，爱错了人。 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沈离烬便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唤出诞神，他的第十三根肋骨。将它打入了楚寻身上。 “好好...活下去......” 诞神金光熠熠，转瞬整个世界都成了白色。 一亮一暗间，楚寻已经到了龙族禁地，神武殿。 胸腔的诞神成了整个神武殿唯一的光亮，在黑暗中刺得人眼睛发痛。 【师哥为救你牺牲了自己。 恭喜玩家继承龙族血脉，开启神武殿副本。 本游戏最后一个篇章】 楚寻愣在原地。 她不能相信，而边还回荡着那句…好好活下去… “我明明选得是拒绝神武诞神，和师哥同生共死啊？” 师哥怎么还是把诞神给了我！心痛到哭不出声。 诞神这件血继神武，可以起死回生，救人性命。接受了诞神的人，修为大升，直达修仙的最高境界，渡劫，且得长生不死。 诞神只有半神族龙族血脉才有可能拥有，也是存在于传说中的神武，千万年难得一见。 楚寻根本不知道师哥有诞神。 诞神的拥有者可以取出诞神融于自己，也可将其取出给予别人。 它是救赎也是诅咒。 如果它给了别人，被给予者便会起死回生，修为直至渡劫，自此长生不死。但给予者便会灵气尽灭，魂飞魄散，永世不见天光。 师哥是将自己成神的命格给了楚寻，而他自己，承受万劫不复。 楚寻全身冰凉，揪心的痛。 这游戏玩得，该爱的人不爱，不该爱的人一头撞上去，还南墙不悔。 最后换得自己背负冤屈骂名，云宗成血海，在意之人皆死。 全部失去了，不可挽回了，才看清。 ...... 她捂着心口，压低声音：“退出游戏。” 游戏系统道：“好的，已自动存档。玩家确定退出吗？” “删除所有存档，卸载游戏。” 系统仿佛愣了一秒。 “玩家是说删除所有存档并卸载游戏吗？” “是。” “删除存档并卸载游戏的操作不可撤回，玩家确定要删除所有存档卸载游戏吗？” “确定。” ...... 楚寻失魂落魄的走出VR游戏房。 她也不明白，明明推荐她玩游戏的朋友说过，这个RPG游戏特别好玩，感情线苏爽，升级线暴爽。阴谋伏笔像串珠子一样，一个个爆开，最后手刃幕后大反派，完美大团圆结局。 怎么她玩，就和朋友说得完全不一样。 楚寻坐电梯回了三楼的卧室。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空荡荡的别墅更显空寂。 她躺在床上，心口痛感未消。红肿着眼睛，沉沉睡去。 第2章 重生 不就是个男人么，还是个NPC。…… 楚寻觉得自己睡了很久，眼皮还是沉。 窗外雨声依旧淅淅沥沥。 这雨怎么下了这么久。 除了雨声，隐隐约约，还有戏曲的声音。 突然眼前一亮，一个透明电子屏幕。 楚寻瞬间无比清醒。 ？ “我还在游戏里？” 【欢迎来到游戏，《大道》】 【玩家在现实世界已经死亡。但游游我感觉到了玩家对游戏《大道》的痴迷和热爱，所以特此奖励玩家在游戏世界里重生，成为女主楚寻】 “什，什么...死，死了...” 【嗯呢，熬夜猝死。】 游戏系统的声音颇为愉快。 “......” 玩游戏玩成了那样的结果，然后还把自己玩死了... 【由于玩家生前选择的游戏感情路线是攻略师尊，所以游游我为主角选择的感情任务路线：偏爱师尊路线】 然后还把自己玩死了...... 【玩家请注意，VR游戏系统和重生体验系统是不一样的哦。重生体验增加了感情任务线，感情任务线是根据玩家先前的游戏经历设定的，不可更改哦】 把自己玩死了... 【......】 【游戏除了感情任务，系统还有主线任务。无论是感情任务还是主线任务，只要玩家成功完成，便会获得相应奖励，如果玩家失败，便要接受相应惩罚】 玩死了... 【呃......… 我们来颁布一条好消息吧。本重生体验系统的终极任务：拯救苍生。如果玩家成功完成此任务，则奖励玩家在现实世界里重生】 “重生？” 【对，如果寻寻你成功拯救了苍生，游戏就会送你回现实世界重生，若未能拯救苍生，则游戏世界人间成焦土炼狱，众生皆死，你也会死】 行吧，事已至此，只能接受了。 至少还有重生的机会。 “等等，偏爱师尊感情线是什么意思？” 别说偏爱师尊了，重新开始，她靠近都不想靠近他。 【嘻嘻，你玩下去就知道啦】 “......” -- 第4页 【如果寻寻你没有问题了，那么我们就开始游戏吧】 “等等...” 【嗯？】 楚寻想到了昨晚游戏里最后的片段，虽然故事还没到结局，但已经是最后一个副本了。 无罪崖上那一幕，师尊召出了问仙。 传说中，问仙一出，生灵涂炭，天地山河，顷刻不复。 人间成焦土炼狱。 众生皆死这个结局是不是问仙造成的？ “是不是我杀了师尊，就可以拯救苍生了？” 【嗯.....我现在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呢】 “那我问你，我可以杀死师尊吗？” 【寻寻你可以在游戏里做出任何选择。但由于感情线任务路线是偏爱师尊路线，也许会有感情任务干扰你的行动。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完成任务直接接受惩罚】 “行，我知道了，我就要杀死他。” 不就是个男人么，还是个NPC。能爱，就能杀。 【......】 【......寻寻，如果你这样讨厌师尊的话，你的感情路线可能会十分曲折...】 “......”这是谁选的。 【咳咳。后台提示重生绑定成功，请开启你在《大道》的旅程吧，游游会为你加油的！】 话音刚落，屏幕便消失了。 喧嚣声在楚寻耳边渐起。 她睁了眼，强烈的光入目，一瞬晕眩。 【恭喜寻寻，重生成功！】 ...... 楚寻此刻正坐在一间茶楼里，二层。 面前一张精致的大理石桌，还有两人和她同坐，正看着楼下戏台子上的戏。 楚寻扫视一圈，眼前茶楼颇为气派。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丈余远的戏台子似是铺了一层金面子，烁烁生辉，些许刺目。六根翡翠雕龙柱拔地而起，直入头顶云雾。气势恢宏，说是茶楼，倒像是仙宫。 戏台子上在唱一出鸿门宴，旦角的金玉战戟在台上一震，入地三分，震耳欲聋。 楚寻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转瞬，她知道这是哪一个副本了！ 她转头看向同桌那个带白纱斗笠的男子，屏住了呼吸。 男子一身月白衣衫，坐如青松，气若游龙。白沙将他面庞遮得严实，却遮不住那一身的清冷无尘。 “怎么？”男子侧眸道，音色沉雅轻绝。 他感觉到楚寻屏住了呼吸。 “没事。”楚寻几分慌张，抬手一摆，目光紧紧盯着他。 些许难以置信，些许不真实。 他便是游戏里的师尊，白辰。 她的在劫难逃，她的，恨之入骨。 可现在，他有血有肉，活生生的在自己面前，不再是单纯的NPC了。她也不是想退出就能退出的玩家了。 咣当，楚寻这慌张一摆手倒把面前的白玉瓷茶杯打翻了，茶杯里的水溅落到了侧旁同桌女子的身上。 “楚寻！这是我昨日新买的衣裳！”女子生气的起身拿绢帕擦拭着血红裙摆，瞪一眼楚寻道。 女子是楚寻的三师姐，萝依，性子张扬跋扈。这个阶段，她看楚寻不顺眼，常常仗着自己是师姐，压她一头。 游戏里的人就这样活生生的站在眼前，多少有些让人不知所措。楚寻未接话。 她记得游戏里接下来的剧情是有人会在这里刺杀师尊。 来者不善，是一场恶战。 整个拜仙茶楼都被掀了。 楚寻召唤游戏系统，心念道：“系统，怎么使用灵力？拜仙茶楼的副本，我应该已经到结丹了吧。” 游戏里的修炼等级是炼气，筑基，结丹，元婴，化神，大乘，渡劫，飞升。 【在呢寻寻。使用灵力的方法是运气和意念。你当前的等级是...炼气】 “......” 怎么能是炼气，炼气在这个副本里是会死人的。 “那个，我胸闷，出去透透气。”打不过，跑总行吧。 楚寻说罢起身就走，不给白辰和萝依反应的时间。 “你，给我买个新的手帕回来。”萝依颐指气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刚走到门口。 【叮叮咚，感情任务发布：留下来，替师尊挡住万仞剑的偷袭 任务失败惩罚：原地爆炸成碎片 任务成功奖励：二选一， 一，观阅一段剧情秘闻 二，仙法晋级元婴】 原地爆炸... ......等等，元婴？ 师尊现在是化神，元婴只比师尊低一等，比萝依高一等。 她之前玩到游戏都快结束了才到化神。现在好了，多了个感情任务，开局就送元婴...... ...... 但是她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奖励虽好，但代价也大。万一没完成，原地爆炸成碎片这个惩罚实在是......太血腥了。 楚寻青着一张脸回了二楼，师姐瞪着她：“你怎么回来了，手帕呢？” 楚寻冷脸道：“没钱。” 楚寻的初始角色设定是性子隐忍，谨小慎微，事事以大局为重。萝依习惯了平日里对她毕恭毕敬的楚寻。 看到今日她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模样，立刻火冒三丈：“你，你怎么和我说话呢？” 楚寻回头看向师姐，道：“我想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你管得着么。”现在的楚寻，是不好惹的性子。 “呦，看来你是欠收拾了！”师姐说着扬起袖子，一副要与楚寻打架的模样。 -- 第5页 她话音还没落，师尊就掀了桌子。 砰的一声，楚寻和师姐都吓得向后退了几步。 眼看着桌子飞出丈余远，轰隆的撞在地上。 师尊脾气这么爆的么？ 楚寻一句话也不敢说的看向师尊那张被白纱遮得严实的面庞，萝依也瞪大眼睛看着师尊，被吓得不清。 师尊素来是有这样的能力，平日里他一抬手，一睁眼，气氛若是不对，弟子们瞬间都会闭嘴站好，乖巧如兔。 更何况现在是掀了一张桌子。 转眼石桌落定，咣当一声巨响。茶楼里的人闻声瞬间炸开，乱成了一锅粥。 桌子落下的一瞬楚寻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桌子上插了三把银剑，剑光灼目。 刺客行动了。 再一转眼，银剑化为银粉，一蒙面刺客飞身而起，紧接着千把银光便杀向了他们。 师尊袖袍轻扬，本杀向楚寻和萝依的剑全部朝向了师尊，他旋即退身飞出围栏，悬于空中。 霎时千把银剑变速，急杀向他，他抬腕一瞬，大多半银剑转而撇向两边，击中立柱。 轰隆！瞬间两根翡翠雕龙柱断裂成块，摔落向地面。 余下几柄剑未改方向，直直飞向白辰。银光几闪，他侧身避过，带着的白纱斗笠却被打落，他趁势而前，轻踩一脚下落的斗笠扬身而上，站到了方才被击断的立柱上。 站定的一瞬，那些下落的石块全部顿在了空中，未砸向慌乱的人群。 斗笠掉落，白辰露出面庞。 虽然楚寻不想承认，但这张脸，确实好看。 毕竟是画出来的完美的人，现在成了真的，更是好看得过分。 楚寻在二十一世纪见过那么多的帅哥了，可也从未见过这样一张脸。 这张脸，能瞬间让人失了心魄。 五官精致卓绝，一笔一画，无可挑剔。眼中秋水深千尺，洞若星辰，却铺寒霜重重。细眉若剑，骨如玉，却是衣袂起霜华，寒寂入肤。 薄唇似花瓣，最是有情又无情。 对，无情。 白辰一拂袖，指尖银光烁烁，惊涛成花，霎时结出一把玉剑。 剑气震慑环宇，杀风瞬起。但浮于空中的碎石块却随剑气轻轻落地，不伤一人。 此剑便是白虎神武，无情。 师尊两把绝世神武，皆是举世难寻的珍宝，一把白虎神武，无情，为剑，可化千朵梨花。 一把血继神武，问仙，为刀，可化万片枫叶。 蒙面人看白辰唤出无情，扬手万仞剑又出，密密麻麻千把银剑，似离弦之箭，又似暴雨袭冰，齐齐杀向白辰！ 白辰纹丝未动，依旧面若寒霜，波澜不惊，只微微一旋指，风起惊澜，白虎神武无情，转瞬化千朵银色梨花。 梨花柔落空中。 剑来得急，来得猛，花却落得缓，落得柔。似有一把无形利仞割碎了时空。 一边是疾风骤雨，一边是梨花微雨。转眼，一花，化一剑。每断一剑，爆银光一寸。 瞬间千剑皆碎，银粉漫天，似佛光释重云，幻境如梦。 不愧是白虎神武。 第3章 二师哥 生不得，死不能 楚寻看着眼前一切，一切都太真实了。 空气里的湿度，折射的剑光，震人心魄的灵力。 每一样都如此真切，楚寻不由的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退吸引了萝依得目光，萝依转头瞪向她，这一眼倒让楚寻想起了系统任务，替师尊挡剑。 她不由得叹口气，白辰这灵力，这修为，这神武，需要自己挡剑么。再说了，她宁愿替萝依挡剑都不愿意替师尊挡剑。 但万仞剑已在眼前，她没时间再细想了。要是等会蒙面人死了，就没法完成任务了。 她方迈出一步，就被萝依拦住了。萝依这一拦看似不经意，却有一股内力顺势一带，将楚寻推出一丈远。 萝依诧异的看向楚寻，自己刚才也没用几分力道。 楚寻迅速察觉到了萝依目光里得探寻，强装镇定道：“看什么，我只是没吃早饭，没站稳。” “萝依，楚寻，带楼下小孩和妇人到外面安全的地方。” 白辰用灵力传音，只有楚寻和萝依可以听得到。 “是。”萝依瞪一眼楚寻，迅速依白辰命行事，旋身跃下二楼。 她像一朵艳红的花朵，转瞬旋落在惊慌的人群中。倒是很听师尊的话。 刚好，这样萝依就不会干扰楚寻行事了。 按萝依的人设，她方才应该是想拦住楚寻，然后先去帮师尊。这种事情上，她向来要压楚寻一头。 楚寻飞身落在白辰所站的立柱上，距白辰仅半步的距离。 白辰挡掉一束剑光，侧眸压低声音道：“不是让你去楼下么？” “萝依下去了，师尊我来帮你。” 又是数十道剑光，白辰不再看她，声音冰冷：“退后。” 师尊要出招了，对面蒙面人亦飞身而起，似要绝地一击。 楚寻大喊一声：“我来保护你师尊！” 这一嗓子，声如洪钟，炸在白辰耳边，他一顿，手中剑光微不可察的一颤。 回神间，楚寻已然站在了他面前，稳稳挡住了蒙面人刺过来的那一剑。 刺啦！ 剧痛瞬间传遍楚寻全身，她觉得有银光在面前裂开。随即失去了知觉。 -- 第6页 在失去知觉前，她最后一个念头是觉得自己虽然没被游戏系统惩罚原地爆炸，但是却被万仞剑刺炸了。 真是一场令人绝望的穿越。 ===== 楚寻睡得昏昏沉沉。 【叮叮咚，恭喜寻寻任务成功 且幸存】 ......且幸存 【喜大普奔，任务成功奖励，二选一： 一，观阅一段剧情秘闻 二，仙法晋级元婴 寻寻做出选择吧】 剧情秘闻？ 楚寻突然想到，先前她玩游戏的时候也有一些奖励是观阅一段剧情秘闻，但她从来没选择过观阅秘闻，她一直选择的都是晋升奖励或者宝物奖励。 她觉得着自己变强走上人生巅峰才是打通游戏的关键，什么秘闻不秘闻的，都是浪费感情。 对。先前她就是一个，对一切都没得感情的升级玩家。 她不仅在游戏里这样，在现实里，更是如此。 家境优渥，聪明，自负。甚至于自私。大部分事情，秉持的态度都是漠然，甚至于冷漠。 她不爱钱。但她信，钱可通神。在她的世界观里，没有感情，只有利益。 但在游戏里，师尊这个NPC却莫名其妙的让她沦陷了。让她动了心。可最后玩出来的结果，惨不忍睹。 此刻的楚寻想到，先前那样的结果会不会与自己从来不看秘闻有关。 不看秘闻可能错过了关键剧情，导致了凄惨的结局。 这说得通。 但是眼前这两个选择，观阅秘闻和仙法晋级元婴。当然还是仙法晋级元婴更为重要。 “我选二，仙法晋级元婴。” 【好的，叮铃铃铃铃，奖励已发放】 楚寻安心的呼了口气，又陷入了昏睡。 ===== 再醒来时，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正盯着自己看，吓得她瞬间就精神了。 那双大眼睛一弯，眯成了一对月牙儿，向旁边嚷嚷道：“醒了，醒了，小师妹醒了！” 师妹？ 大师哥？ 不对，是二师哥。 楚寻警觉的坐了起来，她环视一周，发现萝依坐在不远处的茶桌旁，她手里摆弄着蛊壶，闻声抬头看了一眼楚寻，旋即又低头继续摆弄蛊壶。 一脸的漠然。 “小师妹醒了你怎么不过来看看？”二师哥责怪道。 萝依未抬眸：“醒了就醒了，有什么好看的。”顿一顿继续道：“师尊还能对付不了一把万仞剑？”说着瞪了一眼楚寻：“就是她自己在那没事找事添乱，在我看来，她就是活该。” “诶你说你，小师妹也是情急之下乱了方寸，怎么说也是为了救师尊，你这说话也太...太...”二师哥生气道，但嘴笨找不到合适的词。 “我怎么说话用的着你教么，你不爱听把耳朵闭上。”说着萝依翻了一个白眼，起身径直推门而出。 “我，......耳朵能闭吗？”二师哥生气道，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楚寻看着噗嗤笑出了声，倒觉得二师哥怪可爱的。 二师哥，季怀洛。眉目含星，笑似灿阳，腰间常挂一壶忘江南，是个无酒不欢，坦荡磊落的翩翩公子，也是深云宗里最疼爱楚寻的师哥。 季怀洛随着楚寻笑笑，一个不深不浅的梨涡烫在右边脸颊，看起来暖意扑扑。 他笑着摇摇头，坐到了楚寻旁边。 “师妹，你都睡了一整日了，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去买来。”说着目光落在了她的腹部：“你也是，怎么想的，怎么会去给师尊挡剑？”语气些许责怪，些许心疼。 楚寻摸了摸腹部，心口下方三寸，替师尊挡万仞剑的地方，现在已经不痛了。 她目光落在自己袖口露出那抹清透薄丝上，铁灵衣，先前任务中得到的绝世宝物。如果不是铁灵衣护体，她一定会重伤难愈。 还好。 “师妹？” 楚寻回神，向后微靠，只能说谎：“哦，挡剑呀，挡剑...我当时没细想，就是一时着急。”说着她捂住了腹部，假装吃痛：“好痛。” 季怀洛浅蹙眉，眼中漫上心疼，扶她躺下：“你就别动了，再躺会儿。” 楚寻转移话题：“师哥，杀师尊的人抓到了吗？” “嗯，抓到了，不过......” “不过他是个傀儡人。” 季怀洛点了点头，些许意外。楚寻明明昏迷了，怎么知道抓住的是个傀儡人。 楚寻迎上探寻的目光浅浅一笑：“我瞎猜的。”怎么说自己也是在NPC世界里开了上帝视角的人，自然知道。 这个傀儡人也不甚重要。 毕竟师尊是拥有白虎神武的人，年纪尚轻，修为不明，想杀他夺神武者比比皆是。 深云宗向来与世隔绝，宗规亦不许弟子在外议论云宗内部事宜，所以外人大多也不知师尊修为，印象还停留在当年的神武会盟上。 只觉得他是个天赋一般，但运气很好的少年。 旁人大多不知当年那个看似不起眼却因运气好拿了白虎神武的少年修士，现如今位及深云宗长老，修为已破化神，逼近大乘。 且他常行侠仗义，惩恶扬善，眼里看不进荣华富贵，权力名声，一心为天下苍生，只念众生无边誓愿渡。性子孤高清冷，认识他的人不多，但他得罪的人却不少。 -- 第7页 明面上看，是个佛系禁欲天才少年。 不过，只有楚寻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是装的。 现在的她只希望想杀师尊的人多一点，再多一点，越快杀死他越好，省得自己动手了。 咕噜咕噜，楚寻的肚子叫了两声，牵回思绪。 是真的饿了。 季怀洛闻声嗤笑。 “有点......想吃螺狮粉。”楚寻微皱眉。 “好，我去买。你躺着再休息会儿。”语气温柔。 还好这游戏里的仙侠世界，想吃得都有。 楚寻应声缩回被窝，补充道：“多点花生，多点腐竹。” “好。”季怀洛宠溺回应，尾音微拖，眼中笑意缱绻。 楚寻目送季怀洛出门，眼中漫上一层心疼。 游戏里二师哥的结局，她记得清楚。 悔罪崖岩洞，悬崖峭壁冰凉如墓，不见天光。 他被囚禁在枯木中，九根玄铁穿骨肉而过，四周弥漫着冲人鼻息的血腥味和陈年朽木的腐烂味儿。 修为尽失，经脉全断，成了一个废人。 空洞的眸子里只余死灰。 那是如洪水猛兽般的滔天恨意燃尽了的模样。再无往日的星河灿烂，温柔如雾。 只剩下灰烬，所有信念都被碾碎后的灰烬。 生不得，死不能。 楚寻知道他是被冤枉的，可是她没救他。没救他，没救大师哥，没救所有人。 她犯了一个错，用更多的错误去纠正那个错，却越错越多，直至不可挽回。 楚寻深吸了口气，将思绪从回忆里拉出来。 还好，现在有机会，改写一切。 第4章 神武殿 神武殿是修仙之人可取得神武的…… 旭日东升，晨阳磊落得洒在古旧的街道上。 楚寻站在窗边，深吸一口还沾有昨日雨水气息的清凉空气，目光落在已些许热闹的长街上。 对面楼下的包子铺老板一边吆喝，一边揭开了一笼热气腾腾的包子。 烟火气暖暖腾起，拢作一团柔软的雾气，散在喧嚣声里。楚寻唇角微微上扬。 几个着绀青色衣衫的修士兀得闯入眼帘，停在了包子铺老板面前。 “喂，五笼肉包子。” 说话的青衣修士眉眼张扬，语气傲慢。 楚寻笑意凝固，眯了眯眼。 余光瞥向另一批闯入眼帘的玄青色衣衫的修士，他们从客栈走出，径直走向包子铺。 这么多修士，真是个热闹的早晨。 楚寻一点也不意外。因为现在，这座平日里不起眼的小城确实已是卧虎藏龙，高手云集。 这座海边小城叫东海城，是传说中半神族苍龙族诞生的圣城。 城中大多数人都是半神族苍龙族后裔，不过常年和人族混居，苍龙族的血脉都已渐渐淡去。 而纯苍龙族大多就居住在这一望无际的东海下。 守着东海，也守着东海深处的神武殿。 而神武殿，便是此时众修仙之人云集东海城的原因。 神武殿是修仙之人可取得神武的唯一地方。 它常年沉于东海海底，周遭布有结界，且得苍龙族守护，无人能踏足半分，每隔十年，八月十九，便会浮出海面一次，所有达到结丹期且未曾进入过诞神殿的修士皆有进殿资格。 不过每次进入神武殿的只能有十九人。 所以，在神武殿浮出海面前，所有修士都需到东极岛进行比试，胜出的前十九名进入神武殿。 不过能进入神武殿，也不意味着能拿到神武。 七月中旬开始比试，眼下已是六月，众道友自然是云集此处，稍作休整，准备磨拳霍霍，向东极岛出发。 师尊此行带他们四人来东海城，也是为了神武。 “小师妹，醒了吗？“ 是季怀洛。 “你受了伤，行动不便，我让小二送来了早膳。“ 楚寻忘了一眼窗外即将碰面的绀青衣修士和玄青衣修士，转身给季怀洛开了门。 待师哥师姐坐定。 楚寻问道：“师尊和大师哥呢？“ 昨晚就没见他们。 季怀洛捡了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放到楚寻碗中：“他们昨日去东海地宫赴宴了，今日晚些时候会回来。“ “哦。”楚寻会意的点点头。对，东海地宫赴宴，楚寻倒把这事忘了。 窗外喧闹声渐起。 萝依重重放下碗筷，偏头看向窗外：“什么穷乡僻壤的破地方，大早晨的也不让人清净。” 叮叮咚，游戏系统铃声一响，周围世界的一切都静止了，楚寻自己也动弹不得，眼前浮现透明电子屏。 【主线任务发布】 【下楼阻止驭龙阙弟子和普陀阁弟子打斗，避免包子铺老板无辜丧命 任务失败惩罚：亲吻师姐的爱宠三下 任务成功奖励：观阅一段剧情秘闻】 不出所料。 和上次玩游戏时一模一样的任务。 上一次，楚寻想也没想就直接接受了惩罚，当时的她只对师尊和打怪升级感兴趣，其他的，于她而言，都是浪费感情。 什么助人为乐，什么侠义精神，什么拯救苍生，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人各有命，无辜丧命也是命，各安天命就好。她又不是神，没有义务要救所有人。 -- 第8页 师姐的爱宠是一只蛊虫，大白虫，在楚寻看来，挺可爱的。亲三次而已，算不上什么惩罚。 但这次，她倒是要看看这剧情秘闻有什么不一样的。 “师姐。”楚寻吃得差不多了，拿手帕擦了擦嘴角。 萝依闻声瞪向她。 “我刚听到楼下的人在骂你。” 萝依闻言面色一冷，怒目而视：“你胡说八道什么。” 楚寻说着已经走到了窗边，她回头认真的看着萝依。 “他们说，深云宗那个穿红衣衫的女修说话像泼妇一样难听，聒噪得不行，还说你养得那个大白虫。” 楚寻说着一顿，唇角微微上扬。萝依永远是一副浓妆艳抹的样子，她最讨厌别人说她丑。 对面萝依面色已铁青。 “那个大白虫，又臭又丑，和你一模一样。” 很明显，这是楚寻自己说得话。 “楚寻！你个炼气期的废柴，竟然敢这么说我！要不是你家里有点钱，再加上运气好得了铁灵衣这件宝物，你连云宗的外门都进不来。我今儿就扒了你的铁灵衣，让你明白明白怎么做个合格的修士。” 这话，是要明目张胆的抢铁灵衣么。 萝依起身一拍桌子，桌子瞬间裂成两瓣儿。 季怀洛反应慢半拍，手里还握着半个没吃完的包子，看着洒了一地的食物，满眼的心疼。 这疾风暴雨，来得太突然。 在萝依冲到楚寻面前的瞬间，楚寻旋身飞窗而出，稳稳落在了包子铺前正在争吵的两方人马中间。 落地的瞬间，楚寻运气，感受了一下元婴期的灵力。这一运气，一股气力顺势而出，将两旁人马震出了一丈远。 “你，你，你是什么人。没看见我们正在说话吗？！” 绀青色衣衫男子眸子里的惊吓还未褪去，却不甘示弱。 楚寻转身看向他：“对不起啊大哥，我和师姐打闹，不小心从二楼掉落。” 她语带笑意，说着抬手指了指二楼。 绀青色衣衫男子一愣，面颊多了一抹若有似无得潮红，说话兀得结巴了起来。 “我，我，谁，谁是你大哥。” 楚寻被逗笑，转眼萝依已经落在了她面前。 萝依还未站定，手中已握剑，旋身刺向楚寻，剑剑都刺向腰带，想要挑开她的衣衫。 啧啧，真是个狠女人。古代女子皆重名声，这光天化日的被脱了衣服可是莫大的羞辱。 楚寻轻松避开。 元婴和结丹有不可跨越的差距，楚寻要赢萝依如弹灰般容易。 但现在需要隐藏实力，她们打得越久，越能分散两边弟子的注意力。 萝依明显感觉到了楚寻的不同，要是以前的楚寻，她早就已经将她的衣衫撕得粉碎了。萝依越打越生气，灵力运用越多。 一剑刺过去，没刺着楚寻，倒是将包子铺老板的桌板震得粉碎。 呃，萝依是桌子粉碎机吧。 楚寻一扬身，退了好几米，落在一旁得石狮子身上，想着萝依打不着，总该消停消停了，总不能把附近的铺子都掀了吧。 谁知萝依一点消停的意思都没有。 剑光起落间，石狮子碎裂开来。 楚寻眼看着一个大石块搜得飞向包子铺老板。这，老板要是被这石头砸死了，不就还是没完成任务么。 楚寻立刻三步并两步，迈步到老板面前，抬手将石块击碎。 她回头准备拦下萝依。 一个玄青色衣衫的修士先楚寻一步，将萝依拦了下来。 他握住了萝依的手腕，哐啷一声，萝依的剑掉落到了地上。 楚寻一愣，这个玄青色衣衫的修士有点眼熟啊。 但眼下也顾不上那么多，她立刻看向四周的人群：“都散了吧，散了吧，等会儿再打起来，指不定会伤着谁。” 说罢看向包子铺老板：“老板，收摊吧，今儿不适合摆摊。” 楚寻刚说罢，就看到店铺里跑出来一个小女孩，哭着抱住了老板的大腿，声音软糯：“爹爹，爹爹，你没事吧？” 老板将小姑娘抱起来，拍拍她的背，目光柔软。 “不哭不哭，你看，爹爹这不好好的呢吗。” 老板说着转身向楚寻点头道谢，随即抱着女儿走进了包子铺。 楚寻目送老板消失，内心麻木。 别人的喜怒哀乐，合家团圆，与自己有何干系。 【叮叮咚，恭喜寻寻任务成功】 【现发放奖励】 一副画卷兀得呈现在楚寻面前。画卷泛黄陈旧，像是多年前得东海城。 画卷随即一收，钻进了楚寻的袖子里。 【奖励已发放，观阅方法：展开画卷，闭眼轻触画卷中心】 系统声音消失，周遭恢复了喧嚣。 楚寻捏一捏袖中画卷。 “你，你放开我！我管教师妹关你什么事。” 师姐的声音，但说话明显不似方才那般强势。 “是不关我的事，但你这样会伤了这街上的无辜百姓，我便不能坐视不管了。” 楚寻看到了说话的玄青衣男子的面容，愣了一愣。 一时不知该做如何反应。 竟是这样的缘分。 她目光落在了萝依的脸上。 萝依依旧怒气未退，眼中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娇羞。 -- 第9页 第5章 晚雪 血继神武共四把，随主而生，随主…… 楚寻垂下眼睑，轻轻摇了摇头，唇角漫上一丝玩味的笑意。 握着萝依手腕的男子叫慕容欢君，声名在外，驭龙阙无欺长老最器重的大弟子。 他是萝依的劫。 本来慕容欢君和萝依会在神武会盟上认识。原剧情线，萝依在比试的时候遭遇了暗器偷袭，慕容欢君出手相救。 萝依对他一见倾心。 一见倾心，却是萝依噩梦的开始。想到这里楚寻不由得打了个颤栗。 看来萝依注定要遇到他，不是在那时，便是在此刻。 楚寻整了整衣衫，回身向客栈走去，不过也好，就萝依那让人生厌的性子，还真配得上那凄惨的命。 【寻寻，你怎么能这样想呢，她怎么说也是你的师姐，你要不要善良一点，阻止她跳火坑】 “善良能赚钱吗？” 楚寻声音冰冷。 【......】 “楚寻你个贱蹄子，你别走...”师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依不饶。 楚寻未停步，径直进了客栈，冷笑一声，对系统念到：“你怎么不劝她善良一点？” 【她善不善良是她的事，你善不善良是你的选择，你要...】 楚寻打断道：“人犯我一寸，我就报她一尺。” “这样活着，才活得爽。” 【......】 “你说什么？”凛凛清谷之音。 一抹月白衣袂映入眼帘。 楚寻抬眸，迎上一汪碧潭，深不见底。 “师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说晚些时候回来么。 “我再不回来，你们是不是打算把这东海城掀了？” 不知何时季怀洛也下了楼，他匆忙绕过师尊，挡在楚寻身前：“师尊你不要生气，师妹们也是为了神武会盟才过招的，只是没掌握好度，这一不小心就打到了街市上。” 季怀洛说着向楚寻眨眨眼，示意她快给师尊道歉。 楚寻张了张口，话还未说出。 “集市滋事，抄门规一百遍。明日，给我。”他的声音总像经年不化的积雪，没有一丝温度。 季怀洛蹙了蹙眉。 “师尊，门规抄一百遍，小师妹今儿不睡也抄不完啊，况且小师妹受伤刚愈合。” 还是因你受得伤。 师尊没有一丝动容，转身上楼，留下一句：“抄完再睡。” 楚寻看着他的背影，淡淡道：“是。” 意料之中。连说话的语气都在意料之中。 “师，师尊，这......”季怀洛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回头看向楚寻：“无妨，师哥帮你一起抄。” 说罢季怀洛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向门口张望一瞬：“沈离尽人呢？” 楚寻未接话，但她知道大师兄今日不会回来了。沈离尽被苍龙族王上留下了。 大师兄，沈离尽，最让楚寻心疼的人。他的那一生，命运自始至终都欠着他。 他死的那一幕像一根刺一样扎在楚寻心里。这一世，她一定要像上次他护自己一样护好他。 沈离尽不仅是拥有半神族苍龙族血脉的人，还是苍龙族皇族，当今苍龙族王上的第十个皇子。 游戏世界里共有四个半神族，苍龙族，女娲族，红狐族，伏羲族。 半神族依旧是人，寿命和样貌都和人一样，不过和普通人相比，因为种族的特殊血脉他们天生便有灵力，且修仙天赋高。 许多仙门宗门的尊主，长老都是半神族。 半神族还有一样普通人没有的东西，血继神武。 血继神武是血脉继承的神武，只有四个半神族的人才有可能拥有，也是千百年难得一见得神武。 是存在于传说中的神武。 传说，苍龙族血继神武名为诞神。 传说，血继神武共四把，随主而生，随主而灭。 传说，血继神武现世，人间将逢大变。 传说...... 楚寻已经知道了，传说都是真的。 师尊的问仙，师哥的诞神，便都是血继神武。 游戏世界里的绝对实力。 拥有绝对实力的人若善，则天下太平，若恶，则此间无间。 ===== 楚寻抄门规抄着抄着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季怀洛抬眸看一眼，烛火晃晃，印得她侧脸柔和。 他笑着摇摇头，起身拿了披肩披在她身上。 他转了转脖颈，拿出腰间的酒喝了一口，精神了许多。随即复又埋头抄写门规，写得更快了些。等写完了，小师妹就可以早些交差回床上休息了。 这么些年了，他已经习惯了这样陪在楚寻身边，习惯了以师哥的身份护着她。也不是没问过自己为什么，可是问了，也想不到答案。 习惯了，也就都是自然而言的事了。 天光微亮时季怀洛抄完了。 “师妹，醒醒，写完了。”季怀洛声音轻柔。 楚寻睡眼朦胧的撑了个懒腰，看着眼前厚厚一摞抄写完的门规，有些不好意思。 “二师哥，对不起哦，我不小心睡着了...” 季怀洛淡淡笑笑：“无妨，拿去给师尊吧。” 楚寻握着那一摞纸，到了师尊门口。她停在门口，心绪复杂。 上一世，二师哥也是这么对她的，可是在她心里，他一直都是个不重要的工具人。 -- 第10页 每及抄写门规，二师哥都会帮她一同抄写，这么算来，游戏世界里这个有血有肉的二师哥也不知道帮她抄过多少摞门规了。 又何止是抄写门规，每及受罚，二师哥也总会想着法的替她受罚。 他为她做过的事，数也数不过来。可曾经的她，心里竟从未有过半分感激。 念及此，再念及二师哥悔罪崖上那个筋脉尽断，体无完肤的结局，她心里对师尊的厌恶更浓了几分。 这么想着，她重重敲了两下门。 白辰此刻未睡，研究了一夜与神武殿相关的古籍，不知不觉天就亮了。他放下书，便听到这两声咚咚的敲门声。 似乎带了点怨气。 他微微一怔，起身开了门。 “我抄完了。”楚寻说着将手中的纸张递到了白辰面前，后又补了一句：“师尊。” 这句师尊些许不情愿。 白辰接过那厚厚一落纸，轻轻翻了两页。又是季怀洛帮她抄的，白辰也习惯了再一次假装自己并未发现。 “没其他的事我就回去睡了。”她一刻也不想停留。 “嗯。” 楚寻转身就走。 白辰抬眸片刻，看着楚寻逃跑似得背影。想问一句，伤恢复得怎么样，最终还是作罢。 他浅蹙眉，今日的楚寻有些不同。 楚寻回屋后又睡了一觉，倒也没人来打扰她，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睡醒后她才想起来昨日系统奖励的画卷到现在都还没打开，可还不等她拿出画卷楼下就又嚷嚷了起来。 这个剧情她有印象，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此刻的师尊即将从外面回到客栈，客栈即将上演一出好戏。 她打开窗户，不出所料，云来客栈五丈开外，师尊缓步而归。 楼里楼外，这样的距离里，她不必逃跑。她目光落在他身上。 白辰衣衫单薄，锁骨清明，他轻轻抬手接住了一片落下的枫叶，手腕干净明晰，泛白的指节如玉般清透，那般好看得模样，引得过路的姑娘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楚寻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白辰抬眸看向楚寻离开的那扇窗户，目光定了一瞬。他薄唇轻闭，乌黑的瞳仁里是浑然天成的秋水潺潺，那双眸子，任谁家姑娘看了都会浮想联翩。 也曾经让楚寻无法自拔。可现在，楚寻再清楚不过这张完美皮相下是怎样的魔鬼。 楚寻匆匆下了楼，楼下的好戏可不能错过。 “贱人，我现在就让你说不出话来。”萝依尖厉的声音穿过大堂。 震得人耳膜疼，楚寻揉了揉耳朵。 她拉了把椅子就坐到了一群绀青色衣衫修士的桌旁，顺手抓了把桌子上的瓜子，同他们一起看戏。 “我好像见过这个红色衣衫的姑娘，她昨儿差点把对面的包子铺掀了，真是不好惹的暴脾气，以后谁敢娶她，啧啧。” “我觉得她还挺好看。” “欸，对！是她。她好像是深云宗的，是不是那个深云宗新上任的长老的弟子。” “新上任的长老，什么新上任的长老？我怎么不知道。我看这个红衣衫的女子就是嘴上功夫好，真打，她肯定打不过宁晚雪。” 宁晚雪，灵山浮梦宫宫主的第N个女儿。楚寻想了半天确实没想起来她是第几个女儿，灵山浮梦宫宫主宁月姬是个妖媚且浪荡的女子，是半神族白狐族，修为卓绝。 月姬一生，阅男无数。 宁晚雪的眼眉极似月姬，但骨子里却比月姬多了些清冷孤高。 一位文弱书生模样的修士道：“那可不一定，一年前，深云宗和月魔宫一战，传闻，云宗差点灭了月魔一族。” “差点灭了月魔族？你哪听来得传闻，尽胡说八道！你入门晚，不知道五年前我普陀阁和驭龙阙联手想剿灭月魔族，都未能占得上风，损兵折将，实力大伤，后不得不妥协，与月魔宫和解，自那以后井水不犯河水。深云宗没落了那么多年了，有实力差点灭了月魔一族？！” 楚寻凑热闹道：“就是。” 得到了肯定后，这位略年长的男子继续侃侃而谈：“月魔一族，是有千年历史的魔族，占有的法器宝物不计其数，想要剿灭谈何容易。我等正道修士无一不想将其彻底灭族，免其为祸苍生......” 方才说话的书生模样的修士打断道：“我便不想，他们虽是魔族，可也有活下去的权利。” 闻此言，年长的男子面露怒意：“文彦！你，我等修仙就是为了匡扶正义，斩妖除魔，你这种想法要不得，荒谬！要他们活下去为祸苍生吗？！” 楚寻觉得有趣，冷笑一声：“就是。” 年长男子正欲继续教训这位叫文彦的年轻修士，突然觉得哪里不对，楞了一瞬，转头看向楚寻。 一桌子的人都跟着转头看向楚寻。 第6章 颈带 那是她第一次在一个男人面前宽衣…… 年长男子道：“你，你是谁？” 楚寻缓缓放下手中的瓜子。 她偏过头微微一笑，抬手至面前用指头数了三个数，一，二，三。 在伸出第三个指头时，如她所料，砰得一声！ 萝依拍碎了桌子，两个桌腿随势砸了过来。一桌子的人轰然散开。 楚寻匆匆起身穿过慌乱的人群，坐到了门口旁的木椅上。酒楼里人们乱作一团。 -- 第11页 楚寻刚坐定，下一刻，白辰便迈步进了客栈。他看到眼前一幕，眉头一蹙，抬手飞出三朵儿梨花，两朵儿梨花分别击中萝依和宁晚雪的手腕，转瞬碎成花瓣儿洒落下来。萝依和宁晚雪吃痛，各退了两步，看向梨花飞来的方向。还有一朵穿过萝依的脖颈，与几根微不可察的银针相碰，擦出一瞬的银光！ 萝依吃惊的看着掉落到地上的银针，她方才完全没有察觉到银针，若不是师尊，她必定会被银针伤到。 萝依怒斥宁晚雪：“你们灵山浮梦宫竟然用暗器伤人，下作！” 宁晚雪看着地上的银针愣了一瞬，道：“不是我。”她转瞬看向四周，寻觅暗箭伤人的真凶：“我不屑用这种手段。是谁，谁扔了银针？” 萝依不依不饶：“除了你还有谁？有胆做，没胆认吗？” “住口。”白辰声音清冷，却掷地有声。周围兀得肃静，所有人都看向白辰。萝依虽心有不愿，但也不敢忤逆白辰，未再作声。 “何必躲在暗处。”白辰语调一转，看向客栈一隅。 众人困惑，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客栈一隅，几个闲淡喝茶的人此刻显得过于平静。其中带草帽的一人缓缓放下了手中茶杯，草帽遮住了他的眼睛，却可以看到他唇角向上撇了撇。 这个出场不错，楚寻不由得磕了个瓜子，清脆得咔嚓一声响。 瞬间许多目光都凝聚到了楚寻身上。她有些尴尬，只得顺势清清嗓子道：“别装了，你们是月魔宫的人，方才的银针就是你们掷的！” 话音刚落，转瞬一把密密麻麻的银针已至楚寻面前！眼看着自己就要被扎成马蜂窝了，真不应该乱出头。不对，不应该乱嗑瓜子。 她条件反射的运用灵力，在气力运出的那一刻，白辰却快了她一步，挡在了她和银针阵之间。 他一手拦下了她运出的气力，一手唤无情生成梨花阵，拦下了银针阵。 楚寻还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就因为白辰化解了她的气力而被那股反作用力推得退了三步。银针也随着梨花纷纷落地。 白辰侧眸看向楚寻，他脸色微微发白，压低声音：“你何时到了元婴境？” 楚寻一时无言以对，一句“你拦我做什么”到了嘴边没来得及说出口。 对面戴草帽的人兀得拍了两三下手：“果真是深云宗的白辰长老。白虎神武无情，真是比传说中还要厉害。” 白辰收了无情，看向戴草帽的人：“若是冲我来的，便冲我来，不要伤及无辜。” 坐在草帽旁的人兀得起身，怒气冲冲道：“你深云宗何来无辜之人！一个个皆是道貌岸然之徒。一年前，深云宗趁得我宫主带右护法闭关修行之时偷袭我月魔宫，至我族千人丧命，月魔山血流成河，这仇，岂是杀你一人便能了结的！”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 深云宗本就隐世的门派，与外界往来甚疏。一年前那一战，修真界只有捕风捉影的传闻，无论是深云宗还是月魔宫都对此三缄其口，至于到底是否有一战，那一战因何而起，伤亡如何，谁败谁胜，传闻不一而是，无人知晓。 现如今，月魔宫和深云宗的人当众论及此事，这足以成为修真界的大新闻。 萝依厉声反驳：“当日我云宗只差一步便可灭你月魔全族，若不是我云宗仁慈，你们怎么可能有机会站在这里说话。当时你们是如何求我们放过你们的，还记得吗？呵，现在却言及报仇？这一战到底因何而起，你们心知肚明。我云宗所做之事皆是我等该做之事，若是不服，大可再战。” “别说了。”白辰打断萝依，目光冰冷。 戴草帽之人大笑一声，道：“好一句所做之事皆是该做之事。来日方长，到底何为该做之事，我会让你们明白的。”他声音突然压低，寒意逼来：“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再见之时，便是汝等偿命之日。” 说罢一阵黑烟，月魔族之人随黑烟消失。 白辰掷出无情，化梨花网网住黑烟，警觉得将黑烟散出客栈，一副怕伤及他人的模样。 楚寻心里冷笑，月魔族的说得倒是没错，确实是道貌岸然。继续装吧，他这样得举动必然只是为了赢得好名声。 白辰不过长楚寻几岁，未及而立之年，即便有神武傍身，天赋极高，其实也轮不到他坐长老之位。就是因为他在云宗与月魔宫一战中立了大功，这才顺理成章得成了云宗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长老。 这长老之位，现在再看，没准就是白辰打着斩妖除魔维护苍生的名义用无辜之人的性命铺出来的。 从头再来，谁黑谁白，谁正谁邪，竟都变了意味。 “师尊，你方才为什么拦我？”楚寻问道，想知道他在盘算什么。 方才就算他不出手，楚寻也能毫发无伤的挡掉所有银针。他那样贸然出手，挡了银针，也挡了楚寻的招式。 白辰脸色些许泛白，看来刚才多少还是伤着了。如此得不偿失，为何。 他看向楚寻：“你那股气力毫无章法，银针阵被反弹，四散开来，定伤及无辜。”白辰说得是怪责的话，嘴角还渗出一丝可有可无的血迹，眼中却无半分怪责之意，反而清澈如水。 就是这样，上一世，就是这样着了他的道。 楚寻半张嘴，半晌未言。心里默念：绝了，真是装得滴水不漏。口口声声天下苍生。杀人的时候，却没见他眨一下眼睛。 -- 第12页 佛口蛇心。 方才那一掌就应该用十足的灵力，了断了他。 “你何时到了元婴境，怎未告诉我？”白辰眼中尽是疑惑。 楚寻回神：“两日前在睡梦中到了元婴境，莫名其妙就到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未告诉别人。” 总不能说是系统的奖励吧，说了他也不会信。 白辰思索片刻：“你随我来。”说罢转身欲走。 “我不去！”楚寻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喊了出来。 白辰微微一怔，侧眸看向她。 楚寻意识到自己反应过于激烈，解释道：“师尊，你是想帮我看看我的经脉，灵根是否一切正常对不对？你放心好了，我没问题的，完全没事儿。” “你看。”说着楚寻转了一个圈，运用灵力唤出了佩剑，随即又收去：“一切正常。” 楚寻知道自己如果随师尊去了会发生什么。 上一世，楚寻第一次晋升也颇为突然，那时候师尊也替她查过经脉，灵根。那次，在他的房间里，在他的面前，她脱去铁灵衫，只剩下单薄的里衣。那是她第一次在一个男人面前宽衣解带，即便他是个NPC，她也十分紧张。 但师尊看着她的眼神纯澈得像泉水，如墨的眸子没有一丝波动。就如同看一颗树一株草一般，似乎在他眼中，她不是女子。 但无论如何，这一次，楚寻不想在他面前脱衣服了。 “师妹，你没事吧？”季怀洛出现在师尊身后，他眼里只有楚寻。 他说着跑过来搬过楚寻的身子朝向自己，细细打量。 白辰轻咳嗽了一声。季怀洛才意识到白辰的存在，转身看向白辰：“师尊，你，你脸色怎么不太好，你没事吧？” 白辰眉头舒展：“我无碍。” “那便好。”说完季怀洛又看向楚寻，似乎不愿在师尊身上浪费一秒时间。 “这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又打起来了，是不是萝依又惹事了？” 猜得可真准。萝依确实是个没脑子又爱惹事的人，要是没了萝依，楚寻会少很多事。楚寻思索片刻，这一路副本，萝依确实是个事精，如果没有她，自己一路将会顺利很多。以前游戏副本有很多条条框框不能更改，但现在自己有能力改变一切，不如自己早点动手杀了她。 “师妹，想什么呢......”季怀洛偏头看向楚寻，转瞬从腰间拿下酒壶晃一晃，酒窝一弯：“是不是刚才吓着了，不如师哥带你去喝酒吧，喝酒压压惊。我听说东海城的十娘酒楼......”他似乎完全忘了师尊在身后了。 楚寻敛去眼中的情绪，觉得有一道深邃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转眼一朵梨花打中季怀洛的手腕，他哎呦一声，手中的酒壶掉落，转瞬又被他接住。他揉揉手腕，有些吃痛的回头看向白辰：“师尊......” “喝什么酒，马上就要神武会盟了，去后院练剑！”白辰道。 季怀洛委委屈屈：“哦，好...” 白辰转身，负手而去。 白辰转身的片刻，楚寻看到了他脖颈上那片不易察觉的与肤色同色的丝绸颈带。她眯了眯眼，上一世，她只觉得师尊脖颈上的绸带好看，凭添了几分禁欲气息，现在看来，倒有些奇怪。白辰周身没有一点配饰，无腰佩，无剑穗，无玉冠，只一根素色发带束发。一袭月白宽袍，无半点色彩，素雅清尘。 为何偏偏只带一个丝绸颈带。 【叮叮咚，感情任务发布：去师尊房间，让师尊检查经脉，灵根，趁机装晕倒入师尊怀中】 楚寻的手抖了抖，石化在原地。 第7章 情咒痂 情咒痂封魂，他不能动心，不能…… 【任务成功奖励：一颗补血丹。任务失败惩罚：在东海城裸奔一圈】 ...... 十分钟后，楚寻出现在了师尊的房间里。 她面色十分的悲壮，眼神视死如归。 白辰抬头看了眼她，目光落回自己手中的书卷：“要是不愿意，不必勉强，既然你无事，便...” “我愿意！”楚寻说得义愤填膺。 白辰微微一顿：“嗯。”淡淡一句，没有多一丝的表情。 就是这个语气，就是这个神情，和上次一摸一样。楚寻曾一度觉得师尊是不是不喜欢女子。但事实证明她错了，他不是不喜欢女子，他只是不喜欢她。 她利落的脱下了衣衫，褪去透莹如水的铁灵衣，只剩下单薄里衣，纤细腰身一览无遗。白辰的目光却未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她心里重复念着系统的那句话，晕倒在师尊怀中，怀中。越念越紧张。 白辰放下书卷，起身走近她，停在离她一步远的位置，不近，也不远。 他伸出手来，手中渐渐凝出一团雾气，雾气缓慢将楚寻环绕。雾气擦过皮肤时，她不由得微微颤抖一瞬。 白辰察觉到她的颤抖，眉毛微不可察的扬了扬，始终未看她，目光依旧自然得落在一旁，但手中的雾气环绕得慢了一些。这一慢，气氛莫名得暧昧了一些。 楚寻本就紧张，再加上暖雾环身，咫尺距离，她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她不由得咒骂自己没出息，跳什么跳，可那声音却越来越响。 不行！得赶快行动。这么想着，她不动声色得向白辰靠近了几分。 随即一歪身，想做晕倒状，倒入他怀中。 -- 第13页 可就在她靠近，身子刚一歪时，白辰兀得向后退了两步，似乎察觉到了她要做什么，用奇怪得眼神看着她。她还没来得及倒下去，就那样歪在原地，倒也不是，起也不是。 十分尴尬。 “咳咳，站得有点久了，腰有点痛，痛。”楚寻说着尴尬得笑笑，扶着腰站直了身子。 大意了，估计他这样得场面没少见。长成他这样的人，从小到大，一定有许多女子用过类似的招儿靠近他。她一抬脚，他大概就判断出来她想要做什么了。 “你只站了半炷香的时间。”白辰幽幽开口。一点也不久。 “......” 【......】 【那个，寻寻，不要放弃，这种时候要胆大，心细，脸皮厚。】 如果系统能成型出现在楚寻的面前，她现在一定会给它一拳。 半晌，白辰缓缓收了雾气，道：“确实没什么问题。虽然境界提升得颇为突然，但修炼本就有许多机缘巧合，能在神武会盟前提升，也是你的机缘。”说着白辰转身，欲走回书桌。 “若无其他事，便回去休息吧。” 【快，寻寻，来不及了，大胆一点，主动一点！】 楚寻头疼得嗡嗡响，她不想在东海城被迫裸奔，毕竟剧情线还长，还要做人的。怎么办，怎么办，她脑海里回荡着系统的那句大胆一点，主动一点，大胆一点... 白辰已经转身了，楚寻慌张得思索着，目光紧紧盯着他。突然她看到了他脖颈里得绸带，绸带有个结，不细看一般极难察觉，但楚寻知道他脖颈里的绸带有个结。来不及细想的她伸手拉住了他绸带的结，一抽，绸带滑落。 白辰转身一把握住绸带，素日里波澜不惊的眸子里些许错愕。 楚寻趁势一扑，用了十分力，像是饿虎扑食一般，硬生生的将白辰扑到在了地上。 “......！” “......” 【......】 白辰脸上一瞬间的震惊，楚寻感到他在颤抖，他身上淡梨花香的气味涌入她的鼻息。 转瞬，白辰眼中的震惊逝去，变为怒意。 “楚寻！”。 楚寻赶忙起身，退了两步，假意不知所措。但转瞬她的目光便被师尊脖颈间那道金色的光环吸引住了。不，准确的说不是光环，是咒痂。 情咒痂！ 楚寻错愕的看着那个情咒痂，难以相信。他怎么会带着一个情咒痂？ 白辰迅速的系回绸带，满眼怒意看向楚寻。他眼里的怒意掺杂了许多复杂的情绪，表情慌乱，极少见的慌乱。 那一瞬间，楚寻觉得哪里不对。 但她避开他的目光：“对不起，师尊，我只是好奇，好奇那个，绸带...” 白辰的喉结动了动，强压着自己的情绪，片刻，他背过身道：“出去！” 听到这句话，楚寻愣了一瞬，想问他，关于情咒痂。 “还不出去！” 她最终也没问，转身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叮叮咚，恭喜寻寻，任务成功，获得一颗补血丹。奖励已发放在袖袋，请查收】 楚寻摸了摸口袋，像丢了魂似得走回房间，脑海里只有白辰脖颈上的情咒痂。 她坐在床上半刻都未缓过神来，身上还残留着白辰的梨花香，刚才一瞬间亲密接触的余温似乎还未散去。但她的注意力不在这些。 咒痂。这个世界里，只有神才可能给予咒痂，可是上一世，到了最后，楚寻没见过一个神，也没见过咒痂。 金色咒痂，是情咒痂，是神刺在魂魄上的惩罚。得情咒痂的人，不能触碰异性，也不能动情，若违反，会瞬间全身痉挛，每一寸皮肤都痛如蚁噬，肝肠寸断，生不如死。 楚寻皱眉，他犯过什么罪，竟然得了神的诅咒。 不对。刚才自己不是碰到他了吗？！他也没有痛到痉挛啊。 “系统你出来，你这游戏是不是有bug？” 【......】 【......寻寻，没有bug呢，这个问题的答案要你自己去寻找】 “我......” 这件事情真的很奇怪，上一世，白辰自始至终都带着那个颈带。如果颈带的作用是遮掩咒痂的话，说明他一直都有情咒痂，那么，上一世，他就不可能对任何人动情。 那，苏晴.....算什么。 她不懂，也想不明白。只得暂时放一放这个问题。 她从袖带中拿出那个之前做任务所得的秘闻卷轴，现在终于有时间看秘闻了，她倒要看看秘闻里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 白辰房内。 楚寻已经出去一会儿了，他还站在原地，一动未动。他的双拳紧握，指甲些许嵌入肉中，眉心微隆，眼中尽是困惑。 情咒痂封魂，他不能对人动心，更不能碰女子，为何方才碰到她竟无事？！ “为什么...” 他不能理解，她有什么特殊之处。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却闻到了身上残留着的她的味道。香味入鼻息，他警惕的闭息，怕情咒发作。但是他却没有感觉到一点痛意。 情咒痂在身上已多年，他已经习惯了远离女子，也习惯了清心寡欲。可方才，他碰了她，碰了她竟没有一丝痛感。 方才的感觉还记忆犹新，如此清晰。他紧缩的眉头未舒展，眼中依旧澄澈如清泉，呼吸却莫名的重了几分。 -- 第14页 他抬手拉了拉脖颈的绸带，是该换一个了。平日根本不会有人敢动他的绸带，也只有自己最不设防的人有机会碰到，但这样还是不安全。 情咒痂这样的东西若是被别人看到，定会生出不少是非。 他缓缓坐在了椅子上，思绪飘远。 ===== 楚寻闭眼轻触秘闻画卷，再睁眼时她已经站在了一处悬崖峭壁上，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雷声轰鸣，海风呼啸，卷起惊涛万丈狠狠拍打着悬崖岩壁。眼前的一切都是画卷里的幻境，但楚寻能感受到悬崖上的冷意，如此真切。兀得楚寻眼前浮出一行金字： 【千年前，东海城，望归崖】 字迹停留片刻便随风化去。 楚寻转身，东海城全景一览无遗。但此刻的东海城全然不似她熟悉的东海城，黑云压城，狂风大作，残垣断壁，街巷都是破败的楼阁，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战乱，或者说，此刻正在经历着战乱。 一阵风过，一股腐尸的腥臭味涌入鼻息。 楚寻望着东海城，细细分辨着气味的来处，却发现这个气味来自东海城的四处，怕是眼前的东海城已成为了一个巨大的停尸场。 楚寻眯了眯眼，发现大街小巷络绎不绝的有人走向海边护城墙，皆行色匆匆。他们大多都负伤，有人面色绝望又挣扎，有人面色视死如归，有人血滴答滴答的流着却依旧强撑着，有人倒下去了就再未站起来。 他们似乎是在奔赴一场知道有去无回，却必须得去的战役。 楚寻侧眸看向护城墙的高处，人们涌去的地方。似乎有一个人站在那高出。 楚寻看不清那个人的面庞，他站得挺拔，海风吹得衣袍猎猎，他却纹丝不动，似乎想将整个东海城护在身后，凭一己之力。 楚寻听到一些怪异的响动，似乎是来自大海深处。 还不等她分辨，眼前又出现了金色文字： 【千年前，海妖族入侵，大肆屠杀，东海城首当其冲，伤亡惨重，为防止海妖族的进一步入侵和袭击，人们在东海城海湾处建了十丈高的护城墙】 【即便有宗门修士和士兵在护城墙上守卫，依旧有许多海妖族攻入了城里，城中百姓死伤过半。百姓知道海妖族凶残，喜吃活人，怕整个东海城不久就会沦陷，于是奋起反抗，殊死一搏。不论妇女老幼，都拿起了武器】 【今日，便是海妖族大举进攻东海城的日子】 金色字迹消失。 一声怪异的妖兽叫声从海水下传来，声如洪钟，刺破海面。 楚寻回身，海水似在沸腾，霎时，上万只海妖浮出海面。密密麻麻，无边无际。 第8章 海妖 这不是战役，是屠杀 即便楚寻知道幻境里的一切都无法伤害自己，可看着这上万只凶残的海妖，她还是心下微颤，不由的往后退了两步。 她侧眸看了眼城墙上的那个人，他依旧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身影单薄，孤绝。 只是不知何时他手中多了一把剑，似要殊死一搏。楚寻看着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悲凉，他一个人，一把剑，怎么杀得过来眼前的上万只海妖。 放眼望去，断壁残垣上尽是修士和士兵的尸体。整个东海城几乎只剩下老弱病残，还有那个倔强的站在城墙头的白衣男子。 楚寻向来不易动容，但此刻心口也隐隐作痛，这不是战役，是屠杀。她的视线牢牢盯着那个白衣男子片刻，想从他身上寻到些多余的情绪，可距离太远，她什么都看不清。 哗啦一声，上百条锁链齐齐从海里伸出，定在了城墙之上，轰隆！随着铁链挂住城墙的闷响声，墙垣处霎时腾起半米高的尘土。 海妖化去鱼尾，化出人腿，以极快的速度顺铁链而上。楚寻看着海妖，眯起了眼睛，他们身上流着粘液，又或者着说是脓液，黄色里掺杂着腥红，他们皆青面獠牙，口中流着粘液，眼里尽是对食物的原始渴望。 这个画面让人看着反胃。 转瞬，第一批进攻的海妖已至城墙。 楚寻低下了头，在幻境里她不能四处行动，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她不想眼睁睁的看那个白色身影被海妖吞没，也不想眼睁睁看着满城百姓被生吃活剥。 忽而城墙处又是轰隆一声巨响，整个东海城都随着震了三震。护城墙轰然倒塌！ 楚寻猛然抬头寻那抹白色身影，已然不见行踪。她吸了口气，眸光蒙尘。是死了么。 兀得，白衣男子方才站得方位闪出一道金光，哗啦一声！将暗云压城得天色照得灿如明昼。楚寻看向那发出金光得地方。 白衣男子竟无事！他站在一片金光里，悬于城池上方。 转瞬，金光从他脚下化开，顷刻间方圆万里，灿如金芒铺海，一片煞白，晃得楚寻睁不开眼睛。待楚寻能看清时，金芒已化成炙火，火光如麻，好似万丈火海拔地而起！ 霎时，已入城的海妖和海里的海妖全被点燃，惨叫声四起，火海如雾。片刻功夫，焦尸便海，灰烟没城。 一些海妖飞身而起，尝试躲过火光，可那些火却会紧紧追着每一个海妖，直到将它们扑住，将他们燃烧殆尽，化为黑尘才罢休。 楚寻看着这一幕，瞳孔震颤，何其强大又令人畏惧的力量。 片刻，她回过神来，看来东海城的危机是被化解了，那个白衣男子果真救了整座城，仅凭一己之力。可当楚寻再寻到那抹白色身影时，却发现他单膝跪地，全身剧烈的颤抖着，似乎已用尽全部力气，他艰难得撑起自己的身体，走向海边。 -- 第15页 她看到他的衣角也燃起了火焰。海妖悉数燃烧殆尽，东海城渐渐安静了下来。待最后一个海妖被燃成灰烬，楚寻以为一切都结束之时，男子身上兀得火光骤然！楚寻听到了一声从喉咙深处发出的闷吼，尽管他压抑着自己的声音，这声低吼里的痛苦依旧清晰，那是每一寸肌肤都被灼烧着的痛苦。 她的视线紧紧盯着他，希望能等到他身上的火焰熄灭，他毫发无伤的回来。 可是他身上的火焰却越烧越烈，待他走到海边时，整个身子都已僵硬。楚寻看着他倒入海中，被海水吞没。火光还未熄灭，她依稀可以看到那束光渐渐沉入海底，最后消失不见。 海面渐渐平息，没有了一丝波动，没有了一丝光亮。 她站了许久，他也未再出现。 她知道，他不会再出现了。 天空中的乌云散去，天光乍破，转眼，阳光洒满了城池。百姓们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他们知道他们赢了，海妖都死了。他们哭着，笑着，欢呼着。冷意褪去，整座城池渐渐暖了起来。 楚寻眼底泛起一丝雾气：“牺牲自己，值得吗？” 【嗯】 “他们不会记得他，他们不会在意他。这一切，值得吗，那种痛苦，值得吗？” 【嗯......大概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把尺子，量出不一样的答案。他觉得值得便是值得了】 楚寻看向城里的百姓。那些劫后余生的喜悦，那些相拥而泣的庆幸，她能感受到他们的感受，心里有什么东西松动了一些，不再那般沉重。 【你也许没有你以为得那么铁石心肠】 “我什么时候铁石心肠了？” 【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会喜欢白辰？】 “啊？”什么和什么。 【我的意思是这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喜欢，你喜欢他，其实是被他表现出来的大爱和正义所吸引。所以本质上你也很善良，才会被这些东西吸引到，你...】 “停！首先我不喜欢他，其次，你给我看秘闻是为了说这个？”这个系统是变着法得劝她善良么......什么鬼... 【这个这个...也不是，这就是一段秘闻，千年前真实发生的事情而已，至于它的作用，寻寻你要自己去探索呢】 “那你话这么多，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多话得系统...” 【......你见过别的系统吗？】 楚寻黑脸，这是重点么：“见过，都比你好。” 【什么，嘤嘤嘤，我原来不是你的唯一】 “......”我的刀呢。 【......】 “我问你，刚才那个白衣男子是谁？” 【这个，我不能多说】 “算了，那他方才是用什么点燃了海面，是神武吗？”如此强大得力量，很可能是神武。 【呃，这个，我也不能多说】 “......” ===== 楚寻从幻境出来后，发呆片刻。这个秘闻确实惊人，可是与她眼前的故事线有什么关系呢。一个燃烧了自己，救了满城百姓的人，一段千年前的往事，意味着什么。 自己想是想不出头绪的，得找个人问问。 不过看完秘闻她倒是意识到了一件事，这次一定要在神武会盟上拿到一件顶级神武。上一世，她进了神武殿，只得到了一个中品神武，连上品神武都不是，更别提顶级神武了。 这次无论如何，她都得想办法拿一个顶级神武，这样才有可能打得过白辰。避免悲剧。 次日，楚寻提着壶酒进了季怀洛的房间。 季怀洛是楚寻在这里见过得最能喝酒的人，读书喝酒，吃饭喝酒，练剑也喝酒，但从未见他醉过。 喜欢喝酒，却性子柔和。这样的人，还真是少见呢。 楚寻将酒放在桌子上，季怀洛看了酒一眼，目光落在她身上，暖暖一笑。 “又有什么事儿？”说着他起身，打量楚寻：“不会是又和萝依打架了吧？”旋即饶了楚寻一圈，走到了她的左边，眯了眯眼：“还是又要问我借银子？” 楚寻摆手：“不是，不是，师哥，这次是想问你点事儿。纯属好奇。”说着楚寻斟了两杯酒，坐了下来。 季怀洛挑了挑右边的眉毛，也坐了下来：“什么事？” “你有没有听说过海妖族？” 季怀洛端起酒杯的手停在了唇边，笑意也停在了唇边。他半晌未语，随即将手中的酒杯放下，看向楚寻：“嗯，你为何会突然问海妖族的事情？” 楚寻看他表情些许严肃，浅浅一笑：“也没什么事啦。只是昨日喝茶时听到旁桌的人提到了，他们说千年前，海妖族曾差点将东海城攻陷，那一战，战事惨烈，死了不少修士，百姓。我便有点好奇，就想问问你。” 季怀洛面色依旧严肃，看来他知道那场战役。 楚寻未再说话，等他开口。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起身走到了窗边，伸手推开了窗户，目光定在了远处。 窗外吹来一阵凉风风，寒意层层。楚寻困惑起身，跟着他走到了窗边，她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是望归崖。昨日幻境里楚寻所站得悬崖。 悬崖上有一个巨大的白色雕像，是一个男子，迎海风而站，好似要将整个东海城护于身后。 楚寻瞬间想到了昨日得白衣男子。 来了东海城这么些日子，她倒从来都未注意到过那尊雕像。 -- 第16页 “那是君苏的雕像，海妖族来袭时，他凭一己之力，将海妖族灭族，救了整个东海城。” “君苏？”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他是昨日自己在幻境中见到的那个白衣男子么。 季怀洛抬手敲了楚寻一个脑壳：“君苏你也不记得了么？” 楚寻揉了揉头，困惑的看向季怀洛。 季怀洛无奈地摇摇头：“君苏，无上玄尊，深云宗的三个创宗始祖之一。” 楚寻吃惊得瞪了瞪眼睛，原来是祖师爷：“所以他是死在了那一战？” 季怀洛微叹息：“对，他本已隐世多年，不问红尘诸事。但最后还是选择了牺牲自己，救苍生于水火。” 楚寻皱眉，思索片刻：“海妖为什么要大举进攻东海城？” 季怀洛想说什么，却一时语塞，眼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海妖族是魔族，以人为食，自是要觅食。妖魔本就是贪念和罪恶的化身，好战，嗜血，无甚多道理。” “嗯。” 楚寻看到了他眼中的痛苦，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季怀洛的父母也是被妖族所害。 她不再多问，转头看向了望归崖上的雕像。如此栩栩如生的雕像，和昨日的他那么像，威风凌凌，顶天立地。就好像他从来没死去过，一直都在。 东海城的百姓还是记住了他，他们记得，他们在意。他的牺牲和大爱，用这样的方式被铭记和传承，也许于他而言，一切真的都是值得的。 也许。 第9章 秘密 秘密所在，便是真相所在 既然男子是君苏，画卷中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而是人尽皆知的历史。那这个秘闻的意义到底是什么，难道真的是神武？ “师哥，你知不知道君苏用的是什么神武？” 季怀洛将目光从远处移回来：“神武？”他思考片刻后摇了摇头：“未在书中读到过，也从未听人提起过。” 难道秘闻画卷的意义真的是关于神武的一些暗示。这么想，倒说得通。 “师哥，你借我点灵石。” 季怀洛额头上三条线：“我就知道。这才是你来找我的真正目的吧。” 楚寻不好意思的戳戳手指：“师哥你知道的，上个月我忘了我娘的生辰，她生气了，就断了我的灵石，我，我这也是不得已。等我娘气消了，我就有灵石了，到时候我双倍还你。” 虽然楚寻这个角色在游戏世界里的初始设定是一个富二代，但是为了让玩家花钱，从游戏开始家里就没给楚寻给过灵石。 不给灵石的理由也是丰富多彩：比如楚寻忘了楚夫人的生日，比如家里的狗病了，比如隔壁的书院搬迁了。最让楚寻不能接受的一个理由是，楚夫人听说楚寻胖了，楚夫人觉得女孩子要保持身材苗条，所以断灵石一月。 于是月复一月，年复一年，楚寻从来也没拿到过家里得灵石，自然，也从未见过这位楚夫人。 玩游戏的时候，楚寻对此毫不介意，是人民币玩家，无所谓花多少钱玩游戏，只要玩得开心就行。 现在不同了，买不了灵石了，只能问别人借了。季怀洛就是楚寻眼下唯一找得到的冤大头。 “只这一个月，你算算你问我借了多少灵石了？我好不容易存下来的灵石全都借给你了。”季怀洛脸上写着委屈，却还是转身去取灵石了。 楚寻心下稍有不安，道：“师哥最好了。” 季怀洛脸上的委屈转瞬散去，换上温柔的笑意，他取出三块灵石，将剩下的一整袋灵石都给了楚寻。 原来方才的委屈只是为了骗自己说句好话。一句话就可以哄好的师哥，有些温柔，也有点让人心疼。 “师哥，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我一定不会再让师尊伤害你了。 “啊？” 楚寻接过灵石：“我的意思是师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还你灵石的，双倍。”说着楚寻认真的伸出二根手指。 季怀洛笑着摇摇头：“不用了，不必还了，酒留下，灵石你带走吧。” 楚寻将灵石的袋子扎扎紧，走向门口，边走边回头道：“那当然不行了，还自然是要还的，我楚大小姐从出生起就没欠过别人钱。” 季怀洛偏头看向楚寻：“钱是什么？” 楚寻忘了，这个世界里，灵石是唯一货币，他们没有钱的概念。 “哦，我的意思是灵石。至于钱么......它是一种可向神明祈求愿望的东西。”楚寻掂了掂手里的灵石，撇嘴答到。 “哦，我怎么没听说过。”季怀洛将信将疑。 “它也可以召唤魔鬼。” 季怀洛彻底不信了：“小师妹，我怀疑你最近话本看多了。这世上，没有这样的东西。” 楚寻耸耸肩，没有么。 “师哥，不说这个了，有一句俗语说得好。” “什么？” “舍得借给师妹灵石的师哥都是好男人，一定会娶到一个诚心如意的嫂子的。”楚寻打趣道。 “......”季怀洛脸上一片绯红，有这么一句俗语么。 ===== 萝依依旧每日和别人打架，季怀洛依旧每日喝着小酒练着剑。而楚寻则用从季怀洛那里借来的钱买了许多剑法，古书，日夜苦读。 她这个人也没什么优点，就是记忆力好，看书一目十行，过目不忘。这个能力放到这里，似乎格外的好用。楚寻也认真思索过，自己是不是可以走王语嫣的路线，但旋即放弃，毕竟是修仙世界，强者为尊，若是不能打，其他的懂得再多也无用。 -- 第17页 六月转眼便过去了。这一月，楚寻尽力避免着和白辰碰面，默默读了许多古书，背了许多剑谱，灵法，仙诀。 要想得到，便得付出。这个规则放在任何一个世界都实用。 【叮叮咚】 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了。 【寻寻，主线任务发布，这是去往东极岛前的最后一个任务哦】 【任务内容：拯救十娘酒楼门口受伤的老婆婆，任务成功奖励：观阅一段剧情秘闻。任务失败惩罚：给系统上交100个灵石】 “......莫欺少年穷。” 【呃...你不穷，我知道的。你是个土豪，嘿嘿】 楚寻翻了一个白眼：“我问你，我记得上次有一个主线任务好像是要我回家探望楚夫人，那个任务的奖励是一大笔灵石，你能不能早点发布那个任务，我缺灵石。” 【呃...不可以哦...】 “那你有什么办法让我赚灵石吗？” 【我想想，你可以卖艺，比如说表演胸口碎大石，跳舞，唱歌，耍花枪...】系统越说越兴奋。 楚寻打断道：“我是一个要拯救天下苍生的人，时间紧迫，哪有时间做这些赚钱？你有没有人性？” 【......我是一个系统】 楚寻叹了口气，转身出门，前往十娘酒楼。 十娘酒楼就是楚寻一开始穿越过来的那个酒楼，那个金子铺戏台的酒楼。传闻酒楼的老板极其有钱，方才花重金造了座像仙宫一样的酒楼。 酒楼有最好的戏子，最浓的酒。 传闻，酒楼老板的发妻名唤十娘，十娘故去的早，老板怀念亡妻，故而将酒楼命名为十娘酒楼。不过酒楼老板很神秘，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样貌。酒楼已有多年历史，或许已传承了好几代子孙，外人不得而知。 楚寻到酒楼门口时，已过了子时。十娘酒楼依旧未打样，里面欢歌笑语，鼓乐喧天，看似会通宵达旦。 楚寻睥了眼四周，楼里灯火辉煌，楼外漆黑寂静，哪里有什么老婆婆。 “系统.....”统字还未落音，楚寻就听到了一声稀微的呢喃，楚寻循声望去，在漆黑的角落似乎是有什么。 楚寻快步走过去，果真有一个老婆婆。楚寻蹲下身子，探了探老婆婆的呼吸，还好。她旋即掐了一个明火诀，将方寸地方照亮。 老婆婆面色惨白，腿上有一道几寸长的伤口，皮肉都翻了出来，流了不少血。她身旁有一块废铁片，她似乎是从台阶上摔下来的，可能恰巧撞到了这块废铁片，铁片划破了皮肉。 想来老婆婆应该是立刻疼得晕了过去，夜深了，无人注意到，躺了有些时候了。现在失血过多，昏迷不醒。 ......失血过多。 楚寻想起来之前的感情任务奖励是一颗补血丹。正好。楚寻匆忙从袖袋里取出补血丹，给老婆婆喂了下去。 然后她从自己身上扯下一片布料，将老婆婆受伤的腿包扎好。很快血便止住了，补血丹发挥作用，老婆面上逐渐恢复血色。 【叮咚，恭喜寻寻完成任务，奖励已发送】 楚寻松了口气，随即一副卷轴入了袖袋。 “系统，老婆婆是个普通人吗？” 【对呀】 “我以为你要关联给我十娘酒楼相关的任务，结果就只是救一个老婆婆？” 系统声音无辜【我说得就是救老婆婆呀，救老婆婆就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呀】 “......” 楚寻回到房间后，发呆片刻，随即想起了奖励的画卷。如果这是去往东极岛前的最后一个任务，那奖励的秘闻到底会是什么样的秘闻呢。 她打开画卷，画卷上方醒目得写着五个字：海妖族辛秘。 扑哧，楚寻笑出了声，这奖励的秘闻画卷是连续剧？ 【......】 楚寻触碰画卷中心，幻境再现，她又站在了千年前的东海城中。 她站得正是城池中心，十娘酒楼所在的地方，不过眼前的二层酒楼现在只是一座普通酒楼，十娘酒楼还未建起。 子时刚过，乌云闭月，长街绵延不见尽头，整个东海城似睡着了般安静。 楚寻迈步四处查探，晚风吹得她衣角轻扬，一抹月色探了头，随着楚寻的衣角抚过长街古砖。 她偏了偏头，隐约感觉到街角有什么东西在颤抖，伴随着含糊不清的呢喃。她快走了几步，站在了那个东西面前。 她抬手掐了一个明火诀，是一个男子，他痛苦的卷缩在地上，不住得颤抖着，喉间呢喃。 “你怎么了，还好吗？”楚寻掐着火光蹲了下来，不确定的探问着。 幻境里的一切都不能伤害楚寻，楚寻也不能改变什么，但幻境里的人是可以看到她，听到她的。 男子闻声颤抖得更厉害了，他转过头来，半捂着脸：“我，我好痛。” 他捂着脸的双手满是腥红的血点，看着些许瘆人。 楚寻警觉得问道：“你是中毒了吗？” 男子慢慢放下双手，露出腥红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正流着血泪。看到这一幕楚寻不由得往后退了半步。 男子不只是双手布满了腥红血点，他脸上也是密密麻麻的血点，还有脖颈。他脸上的血泪滴落，渗进领口，隐约可见领口处的皮肤上也满是腥红血点。 楚寻迅速回忆着各种奇毒，蛊毒。但没寻到答案。 -- 第18页 第10章 海妖 师尊的秘密 男子脸上的痛苦突然加深，他猛地坐起，伸手想要抓住楚寻，却扑了个空：“救，救救我。啊！” 乌云散去，月光照在男子身上，一切变得清晰。楚寻灭了火决，往后退了两步，目光盯着男子。 “啊！啊啊......” 男子惨叫着，脸上的腥红血点兀得全部爆开，流出大片的红黄相间的脓液，一股腐臭味扑鼻而来，楚寻掩鼻。 不对，这个味道有点熟悉。楚寻想到了什么，瞳孔震颤。 再看向男子，他已经变成了一只全身流着脓液的海妖！ 他痛苦叫着，喊着，但再也不是人的声音了，是妖兽的声音。他眼神震颤，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奔溃的挥舞着双手，在原地打转，眼里写满了绝望。 随即他看着楚寻往后退了两步，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妖怪，慌张得想遮掩些什么，解释些什么。可话语到嘴边便成了怪物的嘶吼。他眼中的恐惧越来越深，似是害怕楚寻会突然动手杀了他。 片刻，他头也不回的奔向东海的方向，消失在长街的尽头，没入了黑暗里。 留楚寻错愕的愣在原地。 海妖是人变的？！是什么邪魔附体？还是什么诅咒？！ 【是一个诅咒】 “......” 系统话音刚落，楚寻面前金字再次浮现： 【千年前，鲛人族中了神咒，鲛人族全族悉数变为海妖，海妖活着注定日日煎熬，皮肉流脓血，疼痛难忍，只有食人肉才能得以缓解痛苦。 他们在黑暗里挣扎了许多时日，陆陆续续一些海妖开始偷袭人族，并将他们生吃活剥。修仙界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开始调查并捕杀海妖。 海妖终日躲藏在海中，只有觅食之时才会上岸寻找人族。众仙门派了弟子协助守护东海城，但双方依旧僵持不下。 海妖攻势越来越猛，许多仙门却开始有了自己的盘算。眼下胜负难料，若是此时出兵太多，仙门损失巨大，怕是得不偿失。若此时持以观望态度，待情势明朗，两败俱伤时，再出兵一举定胜负，便可不费吹灰之力赢得好名和功劳】 危险的程度本身是不会变的，但若是危险变得人尽皆知，它的程度便会变得巨大。解决一个小危险，便会成为一个小英雄。解决一个大危险，才会成为一个大英雄。拖得越久，于想成为英雄的人而言，越有利。 读楚寻眼神戏谑的摇摇头：“都口口声声说着兼济天下，苍生为首，等真出事了，却一个个的都在为自己盘算。” 金字继续讲着故事： 【彼时，东海城已伤亡惨重，求助函发了一封又一封，许多仙门依旧持观望态度，只派了数量极其有限的修士来驰援。不过也有些仙门以大道当先，积极驰援，如深云宗，无境谷。但也因此，两宗门皆损失惨重。 那一日，海妖族突然大举进攻。深云宗得到秘报，立刻准备背水一战。但发出去的求助函都未送达，海妖族便已临城。 最后，深云宗无上玄尊，君苏，牺牲自己，灭了海妖族，救了整个东海城】 随即金字消散，幻境也消散。楚寻回到了客栈。 楚寻觉得有些疲惫，躺平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这次看到的秘闻算是真正的秘密了，外人只道海妖族是妖族，无人知道他们是人所化，更无人知道这一切发生的起因是神咒。 楚寻眉心打了个结，而且，她从未听说过鲛人族。这个世界里只有人族存在，大概也许有神存在，但是几乎无人见过。 而人族，分为纯人族和四个半神族，苍龙族，女娲族，红狐族，伏羲族。但本质上都是人族。难道鲛人族是一个不为人知的半神族？！ 想到这里楚寻心里有点发毛。本是半神族，却因为一个神咒，全族化妖。 为何神咒会降临到海妖族身上？ 她抬手揉了揉额头，明明感觉自己在一步一步接近答案，但线索却混乱不堪，难以理清头绪。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猛得坐了起来。会是这样吗？！ 师尊会不会是海妖族后人。 海妖族是被深云宗灭族，如果海妖族有幸存之人，是否会想复仇？！ 上一世，师尊黑化屠灭宗门，且有灭世之态，他会不会是为了复仇？......蛰伏于云宗多年，一步一步爬上高位，无情，无爱，只待时机成熟，报仇雪恨，毁灭云宗。 也毁灭这个世界。 第11章 逢时而生 师尊的卡你随便刷 楚寻背后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上一世，到最后了，她也从未听说过海妖族，更不知道千年前的东海城发生了什么。如此想来，她一定错过了很多东西。 原来错过了秘闻，错过了这么多。她陷入了沉思，会不会上一世，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她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这个想法让她生出一丝不安。 【寻寻，你看，你不应该跳过那些剧情任务的对不对？】 楚寻正烦呢，一听到系统的声音就想发火：“不是，这么重要的秘闻奖励，你至少安排点有意义的任务啊，你安排的都是什么，救包子铺的老板，救十娘酒楼门前的老婆婆，这种任务，一看就想跳过啊。” 系统委屈的声音【救人不算有意义的任务吗？救人就是最有意义，最重要的任务呢。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因果有循环，善恶终得报。是这样的呢】 -- 第19页 现在系统说的楚寻也听不进去：“你干脆叫做讲道理系统好了，每天这么多大道理。烦不烦。” 【我只是觉得，有时候，玩游戏也好，活着也好，都应该多去感受，去相信，去给人善意，你所相信的钱，给不了你答案，也给不了你爱】 楚寻愣了愣，黑着脸：“我花钱玩游戏，难不成还错了？我花钱跳过任务难道不是游戏公司想要的么。” 【寻寻，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楚寻不再说话，拉起被子蒙住了脸，半晌：“我要睡了。” 【我知道你现在听不进去，但我也知道，你会想明白的。因为你本质上就是一个善良又温暖的人呀】 “......闭嘴。” 【......】 ====== 次日清晨，楚寻没有像往常一样为了刻意避开白辰而不去用早膳。 白辰看到她，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随即垂眸。 楚寻假意未看到，径直走过去坐在桌旁：“师尊，师姐早。” “呦，今儿倒记得来用早膳了。”萝依瞥了她一眼，语气不屑。 “嗯。”楚寻没心思和她拌嘴，自顾自得喝了一口眼前的热粥。 自从上次抽掉白辰脖颈间的绸带后，楚寻就再未和他说过话。白辰也从未找过楚寻。倒像是他们之间什么事都未发生过。 “客官，油条来了。请慢用。”老板娘端过来了一盘油条，说话间多看了白辰两眼，随即娇媚的一笑，声音柔了几分问：“客官还需要什么吗？” 她这一问，刻意靠近了白辰一些。白辰侧身避开她，面无表情道：“不用了。” 老板娘面露尴尬，无趣的收了桌上的盘子，悻悻离开。 楚寻将一切看在眼中，又低头喝了一口粥。她回忆片刻，白辰确实每次都在尽力避开身边的女子，女修，从未见过他和谁走得近了。 待咽下粥，她看向白辰：“师尊，你可有听说过海妖族？” 白辰抬眸迎上她的目光，眼中碧波无痕：“自然听过。” “那你知道海妖族是如何诞生的吗？”楚寻更进一步的问道。 “妖族，魔族，和人族一样，皆逢时而生，适时而灭。但难以回答是如何。”白辰答得淡然。 楚寻没从他脸上捕捉到一丝一毫多余的情绪，有些失望。但也在意料之中，他惯常善于隐藏情绪。 逢时而生，适时而灭。 “明日我们便要出发去东极岛了，你们今日收拾准备一下。”白辰放下手中茶杯，淡淡道。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多买点东西带着呢？东极岛可能比较封闭。”楚寻问道。 白辰未多言，轻颔首。 “那师尊我没灵石了，你可不可以借我点灵石？”楚寻试探着。 白辰愣了一瞬，估计是因为从来没有弟子问他借过灵石，所以一时不知如何反应。他这一身的清冷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再加上他漠然不喜与人亲近的性子，云宗的弟子大多连话都不敢和他说，更别说借灵石了。 “你家那么有灵石，你怎么还整日问别人借灵石呢？你也太抠了吧。”萝依厉声道。 楚寻毫不示弱：“我家，我，这关你什么事？我又没问你借。” “你......”萝依怒气上涌，转而讥讽道：“难不成，是家道中落了？” “别吵了。”白辰放了一个盒子在楚寻面前。 萝依看到盒子，立刻不满道：“师尊，你还真借给她，去东极岛哪需要买什么东西，我看她就是挥霍过度，把自己的灵石花完了，你借给她就是惯她花灵石大手大脚这个毛病。而且，你，你还......”萝依似是说不下去了。 楚寻真想拿这个灵石盒子塞住萝依的嘴。 但她没那么做，她转瞬意识到，这个灵石盒子有点小，应该只可以装一个灵石才对。这，白辰是不是有点抠...... 白辰在深云宗里算最富有的长老了。在他还不是长老的时候，他就十分勤奋，努力，接了许多宗门任务，现在当了长老，更是为宗门贡献良多。而且他做任务从来不免收灵石，也从来不曾给云宗捐献过灵石。 楚寻以前也没在意过这些，现在想起来这些细节，倒觉得有意思。云宗追求大道，锄奸扶弱，苍生为首，长老们接任务时常常会因为道义而不收灵石，但白辰从来没有过不收灵石。而且其他长老们也常常会捐灵石给云宗，捐赠的灵石，有的用来建造新的楼宇，有的用来当作门内奖励，但白辰也从未捐赠过灵石。 如此想来，他的志向确实不在道义，不在苍生。而且他也不愿为云宗多做一分份外之事。 但可以确定的是，他很有钱，不对，很有灵石。 楚寻捧灵石盒在面前，假意委屈的看向白辰：“师尊，就一个灵石也太少了吧。” “这是一个灵石吗？你连储灵盒都不认识吗？！”萝依插嘴道，眼里写满了嫌弃。 楚寻猛然意识到这是无限储灵盒，她有些难以置信。无限储灵盒，一次只能装一个灵石，但是将灵石取出后，它会自动从灵盒拥有者的灵石库中补充一颗。这等于是白辰给了她自己的无限卡，还不用密码。 “需要什么便买吧。”白辰留下一句话，起身回房。 楚寻看着白辰的背影有点反应不过来。这是自己熟悉的那个师尊么？ -- 第20页 第12章 东极岛 喜欢师尊，一直都是她一个人的…… 傍晚时分，东极岛像一朵漂浮在海面上的莲花，海岸线似花瓣边沿般温柔缱绻。夕阳的余晖染红了海面，顺手拂过东极岛，给花朵点缀上了一抹静谧的颜色。 白辰带着三个弟子抵达东极岛。所有人都被东极岛的景色迷住了。 “哇哦，东极岛这景致真不错，适合度假。我觉得绘制东极岛的美工一定去过圣托里尼。”楚寻看着东极岛不由自主的感慨道。 季怀洛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度假？圣托里尼？小师妹你在说什么？” 萝依在一旁冷笑一声：“哼，脑子又不清楚了。” “师姐。”楚寻未看萝依，语气平淡。 “怎么？” 楚寻严肃道：“我最近读了点算命得书，我发现你近来脸颊红润，额头有光。近日将逢桃花。” 萝依一愣，心下有虚，张了张口，声音却弱了几分：“你，你休要乱讲。” 楚寻一个转身停在萝依面前，认真端详她的面庞，假意测算道：“师姐，你虽泛桃花相，但下颚发黑，额头之光似是凶光，是缘还是劫，吉凶难定。我看，你近日还是小心玄青色衣衫的男子为妙。” 听到玄青色衣衫男子这几个字，萝依惊讶得瞪圆了眼睛。自那日与慕容欢君相逢，她就一直期盼着能再次遇到他，但都未遇到。她知道他一定会来东极岛参加神武会盟，所以对和他得相逢满怀期待。 被楚寻这样一说，她当下变得心虚和担忧，神情恍惚得默念着玄青色衣衫，全然没了平日的嚣张。 楚寻看着她一副霜打了的茄子的模样，得意的笑笑，果真是个恋爱脑。随即楚寻转身继续随着白辰走去。这下萝依可以消停一段时间不烦人了。而且，也算是日行一善，提醒过她此缘不善了。 白辰走在最前面，海风吹着他月白色的衣袍，袍脚轻扬。楚寻目光再次落在他脖间的颈带上，若有所思。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苏晴第一次出场就是在这里，不是明日便是后日。再思及苏晴，楚寻只有厌恶，对苏晴本身的厌恶，没有其他多余的情绪。 当然这里不只是苏晴第一次出场的地方，许多重要角色都将在这里登场。 比如，大师哥。 想到这里，楚寻心下一颤，不由得慢了脚步。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上次生离死别时那种撕心裂肺得痛感，似乎依旧在那里，稍稍思索，那种绝望便会漫上心头。绝望里总也参杂着对白辰的恨意。 “在想什么？”白辰的声音。 楚寻猛地抬头，发现自己已经落后的许多，萝依都走到了她的前面。白辰正看着自己，他目光探寻。他那双漆黑的眸子，总有一种能看透人心的笃定。 楚寻避开他的目光，快走两步跟上了他们的步伐。 分给深云宗的居所颇为简陋，且偏居一隅，萝依为此絮叨了很久。但居所位置是根据各仙门宗门的威望和实力分配的，也算公平。毕竟云宗现在的实力和威望确实不怎么样。 不过，也只是现在。神武会盟之后，修仙界众仙门的排位将会重新洗牌。 上一世楚寻只知道深云宗实力不可，并不知道原来千年前它在众仙门中稳居第一。若不是与海妖族一战损失惨重，深云宗一定会稳居高位千年，成为至尊仙门。 修仙者大都现实，他们会选择最强的宗门，而不会选择最正派的宗门。人们也许会记住牺牲，但时间一定会偏向强者。 有时候，就是这么的不公平。 楚寻买够了要用的东西，到白辰房间还给他储灵盒。 “进来。” 楚寻推门而入，白辰端坐于桌旁，翻阅着手中书卷。他余光看到她走了进来，放下手中书卷，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将储灵盒放在白辰面前道：“多谢师尊。我花了100灵石，待娘寄灵石给我就还你。” 说罢她垂眸，不看他的眼睛。像在等待他责怪自己一日就花了那么多灵石。 “哦。”淡淡一句，不着情绪。 片刻，他继续道：“东极岛上也需要灵石，你可以先用，日后再还。” 楚寻抬头吃惊得看着他，怎么和自己想得不一样。他不应该是冰冰冷冷得么，上一世，他一直都是那么的冰冰冷冷，所以自己从来也不敢找他要什么，不敢多说什么。 上一世，于她而言，他像那朵长在雪山顶端的圣洁莲花，看不得，碰不得，更别说要去问他要一朵花瓣或者一片叶子了，怕是花瓣上的一滴露珠，她也不会去问。若是一日天气晴好，雪莲上的露珠能反射一抹阳光在她手心，她便觉得很足够，能欣喜很久。 她喜欢着他的那段时光，就是那么的卑微，那么的胆小，又那么的深刻。 喜欢他，一直都是她一个人的事。喜欢让卑微也变得理所当然，她默默跟在他身后，默默看着他，尝试着靠近，却又不敢真正靠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是会这样吧，胆小又孤注一掷。 所以她有勇气选择替他背下屠灭宗门的罪名，有勇气替他承受九十九根封灵针。 最后，用孤注一掷，换了心如死灰。 思及那刻，楚寻一瞬间的晃神，她在想，如果那时候不是游戏，如同现在一样，不是一个可以退出重新来过的结局，那时的她还会不会选择为了他而牺牲自己。 -- 第21页 呵，怎么会，我才不会那么傻。楚寻这样想着，却不自觉得抿了抿嘴唇。不过无论那时候的她会不会，现在的她绝对不会。 【傻不傻的，谁知道呢。每个人都以为自己聪明，可是回头看来，一路也总在犯傻】系统突然补充道。 “......” “在想什么？”白辰的声音将她思绪拉回：“你近日好像总在走神。”这句话似乎不像往常般冰冷。 楚寻回神看向他：“哦，没什么，师尊这样的关怀让我想起了家人。好久没回家了。不过储灵盒就不必了，我暂时也没什么需要买得了。多谢师尊。” 白辰将目光从楚寻身上移回到书页上，没有一丝情绪：“好。” 楚寻看到他手中拿着的书册是深云宗史卷。 “师尊，有一事我颇为好奇。” 白辰的指尖在书页上一顿，修长的手指骨节泛着好看的凉白色，他问道：“何事？” “你修为天赋异禀，资质卓绝，可似乎从未听人提起过你的血脉，你可拥有哪一个半神族的血脉？”虽是探问，可楚寻的声音却笃定。 白辰看向她：“没有。”他眼中没有一丝波澜，底色却凉薄。 他说谎。 第13章 月影幻梦 大师哥喜欢的人，他不会让她…… 上一世的楚寻虽然不确定白辰拥有哪一个半神族血脉，但可以确定他拥有，因为只有半神族才有可能拥有血继神武。 他为什么要说谎。 拥有半神族血脉的人皆以拥有此为荣，大多数人都恨不得在自己头上刻上半神族血脉五个字，好让大家知道自己是半神族血脉，为何他不愿告知别人。 因为心虚吗？ 楚寻的第六感告诉她，一切都与鲛人族有关。 她知道若是他不愿告知，那她说什么也无用，旋即话锋一转：“哦，对了，师尊，前些日子我也读了深云宗史卷，有一事我觉得颇为不公。” 白辰看向手中书卷，目光定在一处：“你倒是愿意多读书了。何事？” 自然愿意多读书，读书使人进步，读书使人参破真相。 “当年在东海城与海妖族一战，云宗牺牲如此之大，当时东海城的百姓是极为感激，可事后漫长岁月，人们渐渐忘记了云宗当年的牺牲，结果是云宗日渐衰败，渐渐成为无人问津的没落宗门。而当年畏首畏尾保全自己的仙门却因当年保留实力，收渔翁之利，而现如今发扬光大，实力雄厚，居众仙门前列，这可谓公平？漫长岁月过后，那些牺牲算什么，君苏的牺牲又算什么？” 楚寻将心中不快，一吐而尽。 白辰动了动欣长的睫毛，目光依旧定在原处：“修真者自然不是为了得到人们的感激才修大道，也不是为了仙门的名望才以拯救苍生为己任。这世间本就有诸多不公，有太多是我们所不能左右的，但无愧于心，便是值得。” 他目光深邃了几分，继续道：“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大道，有的是正义，有的是公平，有的是仇恨，有的是苍生，有的是杀戮，有的是救赎。无愧于心，牺牲便值得，一直在求证公平的路上，公平便就在前方。勿要被眼前的得失扰了心性。” 说罢他看向楚寻，那如水的眸子此刻平静如常，但楚寻却莫名得觉得他神色温柔。夕阳轻轻柔柔的落进来，他的轮廓也变得柔软了几分。 楚寻心里摇摇头，一定是夕阳下的幻觉。 “仇恨和杀戮也算大道吗？”楚寻抓住了刚才那段话里的关键字。 “每个人的追求都不同，虽然有些我们不能认同，有些也不对，可于个人而言，每个人的大道都是自己定义的。”白辰依旧说得淡然。 是么，所以你心里的大道是什么，是不被别人认同的仇恨和杀戮吗。 问了他也不会承认的，楚寻未再多问，便告辞离开。 【他没有你以为得那么冰冷不是么】 是，也许他确实不是那么冰冷的人，只是自己从来不曾真正靠近他，不曾真正了解他。可就算他本质不是一个冰冷的人，又有什么差别呢，他选择做一个为了复仇而不惜一切代价的人不是么。 系统未再接话。 楚寻心下郁闷，许多困惑在心中，打算到园子里转转。 没走几步，她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痛苦的卷缩在地上，一袭白衣胜雪，发间三根银羽，是宁晚雪。嗯？这是什么剧情，她先前并没有到园子里转过，全然不知这是什么情况。 但她还是下意识的走了过去，探身询问。 【叮叮咚，支线剧情触发，帮助宁晚雪脱离幻术，成功奖励：神武殿寻宝图一张】 看来宁晚雪是中了幻术。 神武殿寻宝图？这个奖励诱惑力极大，要是有了神武殿寻宝图就可以稳稳拿到一把顶级神武了。 等等，幻术，宁晚雪是中了谁的幻术？楚寻心里有一丝不安，有一个名字跃然纸上。 楚寻扭过宁晚雪的脸，她眉心有一弯红色月牙，是幻术月影幻梦。果真是她。中了月影幻梦的人不可以被强行唤醒，必须去到中术者的梦中，让她自愿醒来。 楚寻看着宁晚雪痛苦的模样，一只手轻触她的手臂，运用灵力，不一会儿她便入了她的幻境。 楚寻睁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气派的宫殿里，雕龙柱似有窜天之势，翡翠王座碧莹清透，偌大一个宫殿，百级台阶，楚寻以侍女的身份站在王座侧旁，都看不清殿门口侍卫的面庞。 -- 第22页 宁晚雪正坐在翡翠王座上，她面色微红，似在焦急得等着什么人回来。 楚寻张了张嘴，咕噜，冒出来了一个气泡。 这是海底？欸，不对，这不会是尚龙殿，苍龙族皇宫主殿吧？！楚寻不由心下漏了一拍。 对，一定是！宁晚雪上一世爱慕大师哥，沈离尽，她的幻境里一定会有大师哥。那么在尚龙殿的话就不意外了。 咯吱一声，殿门开了。一个身影气宇轩昂的走了进来，虽逆着光，看不清他的面庞，但那股王者气息却锐不可当，震慑寰宇。 大殿两侧士轰隆一声齐齐跪下。“恭迎君上！” 楚寻随着其他侍女一同跪下，唇角不由得弯了弯，心里柔软了几分。在宁晚雪的幻境里，大师哥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尚龙殿的王座。 原来她的愿景，便是他能实现他的抱负。 宁晚雪看到大师哥进来，匆匆迎上前，缓缓跪下。她抬眸看向他，目光里全是爱慕和敬仰，星河灿烂。 楚寻顺着宁晚雪的目光看向沈离尽，看着他一步一步从那亮处，走向大殿中间的暗处，再走回灯火辉煌的光明里。 光影交错中，这一面似是期盼已久的重逢，隔着生死。 即便知道他是幻境里的NPC，可那些歉疚和痛依旧因为他真实的身影而戳心。楚寻眼中浮上水气。 目光依旧落在他身上。 他步步走来，黑金铠甲覆身，举手投足间尽是天皇贵胄的王者气息。大殿里的灯火照在他清俊的面庞上，是楚寻久违的熟悉感，狭长的眼尾带着几分不羁的傲气，鼻骨挺拔，下颚棱角分明，是一张亦正亦邪的脸。 他看到宁晚雪时，微微一笑，唇角勾起了的弧度却染了一丝邪气，却也迷人。 宁晚雪看到他的笑容，也浅浅一笑，面颊染上红晕。 但他兀得唤出一把黑金古琴，一握琴，一抬眸，转瞬杀气四起，琴音未发，宁晚雪身侧的两个侍女已然倒地，口吐鲜血。 “君后已是有孕之身，说了免跪，你们怎么还让她跪着！” 言语间沈离尽已将宁晚雪扶起。 第14章 幻境欢 勾引他，让他爱上你 虽是幻境，可一切是那么得真实，沈离尽就是这样的人，他若喜欢一个人，就不会让这个人受一点委屈。 哪怕有的时候，有点极端。 宁晚雪起身，神色稍许紧张：“不关她们的事，君上勿要惩罚她们，是妾身不好......” 沈离尽揽宁晚雪入怀，低声耳语：“可有想我？”满目的深情。 宁晚雪面颊的红晕更重，她在他怀中呢喃。随即他将她打横抱起，转身走入了侧殿。 不是怀着身孕呢么......楚寻心里嘀咕。 她垂下眸子，不再看他们，虽然眼前的师哥不是真正的师哥，可看着多少还是别扭。毕竟上一世，他心里就她一个人，情深不悔。 “怎么，你看上去有点失落。”身后的侍卫突然开口，吓了楚寻一跳。 这个声音怎么有点熟悉。 楚寻回头。 是大师哥？！沈离尽！！！ “师哥！你，你......”楚寻惊讶得差点喊出了声。 周围的侍女和侍卫都看向了他们这边。 沈离尽作一个嘘得手势，示意等会儿再说。 楚寻这热泪盈眶的模样倒让他意外，以前小师妹眼里只有师尊，从不曾为他动容。现在也不过分开一个月，她倒对自己变得这般热情了，有些让他看不懂。 皇宫后园，几条鱼从眼前匆匆游过，楚寻吐了又吐了两个泡泡，还有点不能适应海底。她躲在和沈离尽约好的假山侧旁。 沈离尽头盔压得低，颔首快走几步，到了楚寻身旁。 “师哥！” 见到沈离尽的那一刻，她想也没想，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沈离尽满眼的错愕，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觉心跳得有点慌。斩妖除魔数十载，为苍龙族征战数十载，多大的场面，多难的险境，他都遇到过，但也从未有过这种慌乱的感觉。 心底涌出一股热意，他正欲环住楚寻时，楚寻松了手。 “师哥，你还好吗？”楚寻说着抬手轻拂过他的胸口，上一世，问仙穿胸而过的地方，眼底尽是心疼。 沈离尽不太理解她的举动，但她手掌划过的地方有些燥热，他动了动喉咙没说出话来，耳朵泛红。 楚寻意识到自己失态，赶忙收了手握成拳头，顺势垂了一下师哥的胸膛：“我的意思是，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她饰去眼中的难过，换上笑意盎然。 这才是沈离尽熟悉的小师妹，他也随着她苦笑一声：“我这刚从苍龙宫到东极岛，就又回到了苍龙宫” 楚寻这才想起问：“对了，师哥，你怎么会进来幻境？” 沈离尽转了转脖颈，方才楚寻那么弄得他有些紧张。 他回道：“我方才到东极岛，刚收整好行李，打算去见师尊一面，便看到你下了楼，还去往了这个人烟稀少的小树林，我想已是傍晚，东极岛上现在鱼龙混杂，你一人行至小树林也不安全，便跟了过来。” 楚寻会意道：“所以看我进了幻境，你便也进来了？” 沈离尽点头：“你平日里甚少管闲事，今日倒乐于助人了？” “师尊常教导要与人为善，我便与一与试试看。嘻嘻。看能不能与出来什么好果报。”果报可是神武殿藏宝图，自然是极好的果报。 -- 第23页 沈离尽垂眸抬手轻挽袖口，露出白皙手腕：“你打算如何唤醒她？” “直白的告诉她这是幻境，是陷阱，她中了别人的月影幻梦。我会让她回忆回忆她是怎么到这个场景中的，她一定回忆不起来，那时她就会明白这是幻境。”楚寻推理道。 沈离尽听罢摇头：“你当月影幻梦的幻境是普通的梦境，这招没用，月影幻梦的幻境会从中术者入幻境的那刻将一切合理化，天衣无缝，中幻术者会十分确定自己是在现实中，不会相信你的。要破月影幻梦的幻境，除非...” “什么？” “除非中术者不愿意再在这里活下去。” 楚寻皱了皱眉，旋即眼中露出凶光，没有一丝同情：“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杀了她爱的人，毁了她珍惜的一切。” 沈离尽抬手扶额：“那就是要和我打了，可能会打不过，毕竟他是十年后的我。” “暗杀。”楚寻说罢便自顾自得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要在苍龙宫里暗杀苍龙族王上，难度何其之大。 “还有一个办法。”沈离尽面上冷了冷。 “嗯？” “你去试试看，他也许会喜欢上你。”沈离尽说着看向楚寻，话语中的他指得是幻境中得沈离尽。 楚寻一时说不出话来，转而调侃道：“师哥，你难道不是一个专情的人吗？” 一队巡逻的士兵刚好经过，沈离尽握住楚寻的手腕，将她拽往石头背后，他用力有些过，怕她撞着石头，转而将她扶在胸前，看着士兵走过压低声音道： “那要看对方是谁。” 他低沉的声音自耳后入耳，这样的距离让她有些不适应。 “况且，我心思不在这些上。”说罢他补充了一句。 是了，他志在一统九州，封王天下。 如此志向，如此命格的人，最终却为自己牺牲了一切。上一世，每一次，他都把自己放在首位，即便背离他的初衷也毫不犹豫。 楚寻垂眸，眼中起了雾气。 沈离尽察觉楚寻的情绪，以为她不愿意尝试这个办法：“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再想别的办法。” 大师哥就是这样，说话的语气总是冰冷坚硬，但和楚寻说话，即便语气依旧冰冷，但话语却总是妥协。 “不，我可以试试。这个方法应该最快。既然幻境里的你刚刚战胜归来，那定会有庆功宴。” 说罢楚寻看向沈离尽，他愣了一瞬，会意的点头。 尚龙殿庆功宴。 宁晚雪坐在幻境中的沈离尽旁，为他斟了一杯酒，低眉颔首里尽是爱意。沈离尽侧眸看她一眼，带着邪气的微笑里多了一抹宠溺。 他端起酒杯，看向台下。台下歌舞刚起，乐音袅袅。 宁晚雪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台下，台下起舞的宫女皆穿银色舞裙，皆带一枚珍珠发冠。宁晚雪的目光被一个稍显与众不同的发冠吸引住了，她眯了眯眼，看向那个宫女，旋即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她不动声色的迅速转头看向侧旁的沈离尽，沈离尽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舞池中央的一处，看不出他的情绪。 宁晚雪心下一紧，她明白他已经看到她了，舞池中央那个带着五龙珠发冠的女子。 那个女子像极了他已经故去的小师妹，楚寻。 她舞姿翩然，那没有一丝笑意的面庞清冷如雪山，却亭亭如玉，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美。看得宁晚雪心底发慌。 沈离尽抬手，停了歌舞。他目光咄咄的看向舞池中央的楚寻：“你，哪里来的五龙珠发冠？” 第15章 幻境悲 她再未醒来，那夜也成了他经年……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楚寻低眉颔首，上前几步跪了下来：“君上，婢女的发冠是婢女娘亲的遗物，自娘亲故去后，婢女便一直将它戴在身边。今日这一舞，恰巧要用到珍珠发冠，婢女便将带上了它。” 王座上的沈离尽看着她，一言不发。 五龙珠发冠，是沈离尽母妃如月生前最喜欢的配饰。 沈离尽的母妃如月，出身卑微，是个样貌丑陋的婢女。她能成为君妃，源自沈离尽父王沈殿的一次酒后乱性让她有了身孕。 沈殿后宫嫔妃百人有余，皇子都有二十余人，所以即便如月有了皇子，沈殿依旧不喜如月，且愈加厌恶。如月带着年幼的沈离尽偏居一处无人问津的别院，虽是君妃，可吃穿用度还不及一个下人。 沈殿厌恶如月，如月却爱慕沈殿。 如月出身微寒，样貌丑陋，从来无人喜欢，无人欣赏，更无人怜惜。那日喝多了酒的沈殿将她误认为别人，说了许多情话，话里眼里都是疼惜。 那一夜，他捧她在掌心。 那一夜，高高在上的王上的温柔缠绵，足够一个卑微的婢女铭记一生。 那日沈殿还赐了她一件刚从南海得到的宝物，翡玉五龙珠发冠。 这是如月一生收到的最贵重的礼物。自那以后，她便将它奉为珍宝，日日擦拭。 可惜，一夜过后，再无温情。沈殿赐她居住那一隅别院，却未赐一个侍女，未再见她一面。但她依旧日日擦拭五龙珠发冠，日日盼君至。 沈离尽出生，沈殿也未来见她一面。赐了皇子姓名，赐了一些金银，便再无其他。 匆匆两年光阴，桃花依旧笑春风，可苍龙宫那一隅，似被遗忘了一般，无人问津。 -- 第24页 那年，腊月天寒，苍龙宫四处都布置了暖冰灯，但总也有一些地方被遗漏了，那一隅别院便是其中一处。如月久念成疾，身子本就不好，那月，一场风寒，她卧床不起。 岁末那日，她喃喃自语道：“发冠好久未擦拭了，可沾了灰尘？他若是来，看到沾了灰尘，合该不喜了。” 说罢便睡去，再未醒来。 年幼的沈离尽不明生死，在床边待了很久，很久。下人将饭菜送至院门口，他便将它们拿进来，踩着小板凳，懂事得将饭菜整整齐齐得摆在桌子上，等母妃醒来。 那日，尚龙殿里喜庆的乐曲整夜未息。烟花璀璨，合家团圆。 沈离尽坐在冰冷的椅子上⑨时光整理，小手冻得发红，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五龙珠发冠，想让母妃高兴，让她快点醒来。 “母妃，我再也不调皮了。” “母妃，你看，发冠我擦得很干净了。” “母妃，我冷，你醒来好不好，求求你了...” 她再未醒来，那夜也成了沈离尽经年难醒的噩梦。 后来，长大后的沈离尽每每看到五龙珠发冠便会将它买下来，他的偏殿里有一整间屋子专门用来摆放五龙珠发冠，已有上千余件，每一件，都一尘不染。 大殿上的宁晚雪有些慌乱，一抬手不小心碰翻了桌上的酒杯，哐当一声，打破了寂静。 可沈离尽没有丝毫反应，还是一动不动的看着楚寻，他的目光有些沉，参杂着让人看不懂的悲喜。 “君上...” 宁晚雪刚开口，便被打断。 “你叫什么名字？”沈离尽问楚寻，出君之口，轻如雪羽。 “楚寻。”她答道，入君之耳，惊涛破浪。 晚宴未结束，楚寻便被封了君妃。 宫人曾经都道，君后有福，君上专情，偌大一个苍龙宫只君后一人。谁都想不到，庆功宴上一舞，一位侍女竟被封了君妃，赐居宸龙殿，赏侍从百人，金银无数。 受封赏的楚寻看向宁晚雪。她双手颤抖着，眼中是极力压抑着的痛苦，面上却挤出了一抹微笑，表现着君后理所应当有的大度宽和。 接下来几日，楚寻变着法的找理由不侍寝，也不愿见沈离尽。沈离尽也不勉强，只是变着法儿的对她好。 又过了几日，每次当楚寻知道沈离尽要去见宁晚雪的时候便会出现在半路上截胡，带着沈离尽到自己殿里用膳，也不做别的，只谈天说地。 聊天的内容还是真正的沈离尽提前写好的草稿。一聊一个准。幻境中的沈离尽觉得楚寻不但长相酷似自己的白月光小师妹，连名字都一样，而且还十分了解自己，简直就是自己的命定之人。 傍晚时分，宸龙殿。 真正的沈离尽已经收拾好行装，准备出发，楚寻还有些犹豫不决。 “师哥，我这么做真的太像恶毒女配了。”明明是绝对主角，怎么能使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呢。而且这么做，着实残忍。 “女配是什么，你要是想带宁晚雪离开幻境，必须这么做。我们也不知道施术者现在在何处，拖得越久，对宁晚雪越不利。”沈离尽答得理智。 楚寻无奈点头。 眼下他们打算兵分两路，沈离尽穿了君上的龙服，打算去宁晚雪殿中，命宁晚雪喝下堕胎药，让她心死如灰。台词也准备好了：楚寻不喜你腹中胎儿，我便也留不得它了。 啧啧，忒狠了。 而楚寻则去尚龙殿拖住沈离尽。 一切进行的很顺利。 宁晚雪绝望得喝下了那碗堕胎药，孩子流了，她昏迷不醒。而幻境里得沈离尽也全然不知情，只以为是宁晚雪不小心流了孩子。 楚寻请求陪在宁晚雪身边，看顾她，让沈离尽专心政事。沈离尽欣然同意。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可当宁晚雪醒来，楚寻拿来一杯毒酒，诱导她自尽时，她却不愿自尽。 “他不爱你，他爱我，你知道的。”说这句话的时候楚寻背对着宁晚雪，虽然楚寻自诩硬心肠，但她还是不想看她听到这句话时难过的表情。 宁晚雪苦笑一瞬，烛火将她眼中的伤心映得更深：“没关系。”她身子疲惫，一只手捂住心口。 “其实他爱得也不是我，他只是自始至终都挂念着他的小师妹，即便她死了，他心里也永远有她。”楚寻更近一步。 宁晚雪一言不发，抿了抿嘴，不再苦笑。楚寻回头看向她，想从她眼中探到绝望。可她的眼中只有落寞和伤心。 “只要有我在，你永远也不会有孩子。” 打蛇打七寸，楚寻知道说什么最伤她的心。 第16章 白月光 现代汉语通俗解释：绿茶 一直在隐忍的宁晚雪听到这句话，瞪向楚寻，眼中浸染上恨意，她强撑着身子想要起来，却因四肢无力从床上掉了下来，重重摔在了地上：“为什么，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孩子！为什么...” 这一句诘问，从隐忍倔强的她口中说出，有些让人心疼。 楚寻一瞬间有些难过，这样伤害一个人，自己也不好受。但楚寻面上没有显露出丝毫异样。 她避开宁晚雪的目光，语气又冷了几分：“你活着，注定是煎熬。他不会再爱你了，他也从来都没有真正的爱过你，继续在这里，你只会一点一点的失去你拥有的一切，然后在冷宫里孤独的度过余生。” -- 第25页 楚寻将短刀放在她面前，咣当一声，清脆冰冷。 “结束这里的一切。结束了，便可以重新开始了。你可以脱离这个噩梦，回到二八年华里，回到属于你的现实中。”楚寻试探着提醒她这是幻境。 宁晚雪抬头看向楚寻，目光里的倔强掺杂着恨意：“如果这一切已然注定，便是我的命。那我认，但我不会选择结束，我也不会放弃。” “我要在这里，在他身边。”她笃定得看向楚寻，目光里写着我爱他，即便他不爱我。 宁晚雪说着毫不犹豫的将短刀扔回到楚寻脚下。 楚寻蹙眉，他们的办法失败了。她没有料到宁晚雪骨子里如此倔强，也没有料到她如此深情。 楚寻叹了口气，心却没有方才那般沉重，她对这样的宁晚雪生出一丝莫名的钦佩之情。 “哈哈，真是一出好戏。”屏风后一个女子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宁晚雪和楚寻都不知这里竟还有一人，齐齐一惊，看向屏风。 女子翩然而出，手中握着一把白羽扇，紫衫罗裙，瘦小白皙的面庞，灵动的眸子，楚楚动人。 苏晴。 果真如楚寻所料，是苏晴布的幻境。月影幻梦这种夺人心魄于无形的妖邪幻术，月魔宫最为擅长。 苏晴，月魔宫派来参与神武会盟的弟子，修为，元婴境。另一个此时不为外人所知的身份，白辰的师尊云海玄尊的女儿。也是白辰心里的白月光。 她面相娇俏，楚楚动人，擅长装柔弱蛊惑人心，尤其是在男人面前。现在汉语对她的通俗解释：绿茶。 楚寻眼下不敢轻举妄动，苏晴修为元婴境，与自己相同，但苏晴是月魔宫宫主最看重的弟子之一，身上有许多厉害的法器，而且这是她的月影幻梦，她对幻境有一定的掌控能力，她的灵力也会被大大加强。若此时硬碰硬，楚寻一定输。 就算是沈离尽和楚寻一起，恐怕也赢不了她。 “你是谁，竟然擅长本宫的寝殿！”宁晚雪撑着羸弱的身子怒斥道。 苏晴身姿摇曳得往前迈了两步，拿白羽扇遮面莞尔一笑：“我是谁？我是你眼前这个世界的缔造者。” “你说什么？”宁晚雪全然不理解。 苏晴确定无论自己说什么宁晚雪都不会信，也不会醒。她摇着头笑了笑。 旋即目光落在楚寻身上，面色一冷，将羽扇收起，看向楚寻道：“我本只想让宁晚雪心甘情愿交回一件本该属于月魔宫的法器，本是月魔宫和灵山浮梦宫的恩怨，与你们何干，为何要干扰破我幻境。” 为了神武殿藏宝图。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我正派宗门修士理所应当要做得事情。”楚寻说着慌，面不改色。 “呵，自诩正派。可笑。”苏晴笑着绕着楚寻缓步而走：“既然你存心打扰，就别怪我我不客气。” 砰！ 沈离尽夺门而入。楚寻错愕一瞬，难以判断他是真的沈离尽还是假的沈离尽。 苏晴嗤笑：“帮手来了。来再多人有什么用呢，别忘了，这可是我的幻境，就算整个深云宗的人都进来了，你也赢不了我。”她落音笃定，笑意更深。 “寻儿，你没事吧？”沈离尽一进门便奔向了楚寻，眼里只有她，似是怕她受到一点伤害。 楚寻看向沈离尽，眼中的困惑散去，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一步。短短片刻，她已有了决断和计策。 沈离尽看到楚寻无事，松了口气，满眼怒意的看向苏晴：“你......” 他方说了一个你字便被楚寻用食指堵住了嘴。 沈离尽差异的看向楚寻，不明白她这一举动是何意。楚寻旋即踮起脚尖，凑近沈离尽耳边，轻轻说了几个字。 苏晴扬着头不屑的看向楚寻：“我倒要看看你想耍什么把戏......” 话音还未落，就见楚寻向后一错步用脚尖勾起方才被宁晚雪扔过来的那把匕首，转眼，匕首已凌空，在楚寻右侧与肩齐平。 楚寻一把握住匕首，转瞬，狠狠插入沈离尽的胸膛！ 准确无误刺中心脏。转瞬她掌心的灵力已顺着匕首贯穿进沈离尽的血脉，直冲灵根。他还来不及说一句话，连目光都未来得及从楚寻手中的匕首移至她的面庞，便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停了呼吸。 一切发生得太快，苏晴和宁晚雪根本来不及阻拦。 “不要！不，不不.....不可能，不！”宁晚雪脸色煞白，疯了似的将楚寻撞开，冲到了沈离尽身旁。 她颤抖着说不出话，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她一把按住沈离尽流血的伤口，想止住汋汋而出的鲜血，可手碰到鲜血的瞬间又缩了回去，仿佛那血是滚烫的火焰，一碰便灼人心。 “不可以！不可以啊......君上，君上！”她转而紧紧抱住沈离尽，肩膀不住的颤抖着。 待她的手探到沈离尽的脉搏，发现脉搏已经停时，她慢慢的，慢慢的停了哭泣的声音，深深的弯下了身子将头埋在他的颈部，颤抖着双肩。 她任由他的血粘在自己的脸上，她喉间发出一声嘶吼，低沉又绝望。 苏晴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她眉头深锁看着眼前一幕。她以为眼前的沈离尽是陪楚寻一起进来的沈离尽，她完全不懂楚寻在盘算什么，更没明白楚寻为什么要杀死他。 -- 第26页 苏晴看向楚寻，楚寻目光平静淡然，但似乎也隐忍着什么。 宁晚雪颤抖着又是一声低沉的嘶吼，压抑着自己无法压抑的绝望。 苏晴突然明白了，眼前的沈离尽不是真正的沈离尽，是幻境中的沈离尽。但她不相信，摇头自言自语道：“不，不可能，怎么可能，他怎么会孤身一人突然闯进这间寝殿。” 这不像幻境里那个已封王天下高高在上的君王会做的事情。 可是，就算他是幻境里的沈离尽，就算他死了，又能如何。 还没等苏晴想明白，整座宫殿便开始剧烈的晃动，瞬间墙壁上数道裂缝，尘烟四起。 第17章 交手 师尊又救了一次他的白月光…… 伴随着尘烟，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苍龙宫，沈离尽，满地的鲜血，全部消散。 幻境破了。他们都回到了先前的那个小树林里。 楚寻还站在晕倒的宁晚雪旁边，宁晚雪睁眼一瞬，复又昏迷过去。幻境破了便好，人也都无事，楚寻松了口气。 【叮，恭喜寻寻完成任务，神武殿寻宝图已发送】 一副卷轴入了楚寻袖带，她抬手握了握卷轴，将它往深处塞了塞。 苏晴和真的沈离尽也出了幻境。 苏晴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一切，不相信幻境就那样破了，她往后退了两步，自言自语道：“不，不可能。”随即难以置信的看着楚寻：“你，你是如何破了我的月影幻梦的？” 楚寻蹲下来扶起宁晚雪，探了探她的脉搏，确定她经脉灵根无损后，道：“只要中术者心如死灰，对这个世界没有了丝毫留恋，想自我了断，这幻境便破了。” 没了孩子，没了沈离尽的爱，宁晚雪依旧想活下去。她说：我认命，但我不会选择结束，我要在这里，在他身边。 她活下去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沈离尽。即便他丝毫不爱她，即便他丝毫不珍惜她。那么，唯一能让宁晚雪绝望的，便只有杀了沈离尽。 看着最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那一刻，不论是谁，都会绝望焚身。于情根深种的宁晚雪而言，看着他以那样绝决的方式死去，足够她心如死灰。 苏晴怒意在胸，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她看向宁晚雪，半晌，道：“这，不过，不过是死了一个男人，她就不活了吗？就这样还是灵山浮梦宫下一任宫主之位的有力人选？！呵，竟然是我高估了她。” 楚寻平静的抬头看向苏晴：“像你这样无情又卑鄙的人，自然不懂。” 这一句话激怒了本已十分生气的苏晴：“本就是你破我幻境在先，现又如此说辞，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话间她唤出方才在幻境中握着得那把白羽扇，手腕一转，数根羽毛像离弦的箭一般直直刺向楚寻。 还不等楚寻自己动手，沈离尽已唤出了他的黑金古琴，琴音起落间，羽毛便转了方向，刺回苏晴。 在沈离尽面前，谁都不能伤害楚寻。 苏晴见状右手运出更多灵力在羽扇之上，左手掐了一个明火诀，百根羽毛沾火即走，霎时如烟花灿空，将楚寻和沈离尽团团围住。 轰！沈离尽将古琴立于面前，杀气起，琴音亦起，音灵分两股，一股将楚寻松松围住，像个护罩将她护住，另一股环空而上和火羽相较量。 音阵和火羽阵相交，片刻，火羽阵落了下风。苏晴额头渗出汗珠，她蹙了蹙眉，左手从发间抽出一根发钗，凌空抛起，随即注入灵力在发钗中。 楚寻眯了眯眼，不好，是水印凤钗！ 随着灵力的注入，水印凤钗流出水一样的薄雾，缓缓漫开数丈。转瞬，被水雾包围的地方，火羽阵开始吞没音阵，两方不分上下。 水印凤钗这件法器可以加强水雾范围内的灵力攻击，是上等法器。 楚寻不动声色的将宁晚雪放平在地上。低声唤了一句师哥。 沈离尽感觉到了楚寻的动作，明白了她的意思，是要让音灵配合她的攻击。旋即沈离尽声东击西，又注入了一股灵力在黑金古琴上，额头青筋醒目。 在苏晴应对沈离尽的灵力时，楚寻迅速出手，唤出银剑，化数道剑光，刺向苏晴。 苏晴早有防备，防备着楚寻出手。但她没有预料到的是本来护着楚寻的音灵也随着楚寻的剑光一起飞出。 剑光转瞬随音灵撒开，呈圈状将苏晴环住，且音灵有迷惑作用，苏晴根本无法准确判断这些剑光的方向。 她胳膊被剑光划开一道伤口，紧接着腿部也被划开两道伤口。她踉跄一步，对自己灵力的控制明显削弱。 楚寻看准时机，将剑光聚拢，转瞬，数道剑光齐齐杀向苏晴。 胜负已定。 可就在楚寻以为赢了的时候，那些剑光没有以她以为的方式刺向苏晴。一股强大的气力猛然推向她和沈离尽，碎了音阵和火羽阵，化了她的剑光。 她和沈离尽齐齐摔倒在地上。 摔倒的时候楚寻还是尽力护了宁晚雪，毕竟救人要救到底。 楚寻身上有铁灵衫，自然无事。她看向沈离尽，他脸色泛白，咳嗽了几声，但看似无大碍。看来，这股突如其来的气力并未打算伤及他们。 她看向一同倒地的苏晴，想知道哪里来的这股气力。 目光未落到苏晴身上，便被一抹熟悉的身影挡住了。 -- 第27页 月白色衣袍，风雅如月。楚寻的呼吸停了一瞬，旋即冷笑一声，发声极轻，只有她自己听得到。 是了，除了他，还能有谁呢。这样一个需要英雄救美的时刻，师尊自然要出场救下他的白月光才可以。天时地利，合情合理。 楚寻垂眸片刻，随即看向沈离尽，目光平静如水，意在探寻他是否受伤。 白辰未看楚寻和沈离尽，径直走到苏晴身侧，半蹲下问道：“苏姑娘，可还好？” 苏晴作楚楚可怜的模样上道：“无事。”旋即她眼中擒着泪花，换上酥软音色继续道：“尊上，还好你及时出现，若不是你，今日我必受重伤。只是......” 苏晴作委屈状看了一眼楚寻，继续道：“只是不知我何时得罪了这位姑娘，她要如此为难于我。” 楚寻听到了苏晴的这句话，但未搭理她，起身走到了沈离尽身旁，温声道：“师哥，你可还好？” 白辰闻声，未动，微微侧眸，欣长的睫毛附上一层寒意。 沈离尽道：“我无碍。”说着收了地上的古琴，起身看向白辰道：“师尊。” 白辰起身回头看向他：“回来了。”说着他微侧眸看向苏晴，眉心浅浅隆起。只是... 沈离尽的眼里丝毫看不进梨花带雨的苏晴，道：“我本要去师尊房中请安，但看到宁姑娘中了月影幻梦，便想和师妹一起救宁姑娘，这才和这位紫衣姑娘起了冲突。” 本是楚寻要救宁晚雪，沈离尽却说是自己要救，这是不想让白辰有任何理由怪楚寻，要怪就怪自己。 白辰闻言微微一愣。 苏晴旋即道：“我用月影幻梦也只是想从宁晚雪那里打听点事，并无恶意，也从未想伤害她。”说罢她咳嗽了两声，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嘴唇，眼神委屈的看向白辰。 “是不是要伤害她你自己心里清楚，而且今日之事是你先动的手。要不是你动手，我根本懒得和你纠缠。”楚寻言简意赅，不屑再多说。 “你，是你言语激我，我才......”苏晴有些说不下去。 白辰了然，未再多言。他蹲下来，看了眼苏晴的伤，从袖中拿出一瓶金疮药放在她身侧，道：“此事既双方都有过错，便各退一步。”他顿了顿继续道：“苏姑娘伤势不重，只有皮外伤，先用此药止血吧。” 苏晴一怔，看向白辰又看眼楚寻，转而目光落到白辰身上道：“既然尊上如此说了，我便不和他们计较了。” 好一句不计较了，倒是颠倒了是非黑白，还显得自己大度。 旋即苏晴唇角微不可察的上扬，声音柔弱道：“伤口有点痛，不知尊上可愿为我上药？” 第18章 反击 若是师尊和师哥，你只能护一个人…… 苏晴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好像她料定白辰一定会为她上药。 楚寻扬了扬眉毛，看向白辰，她倒想看看，他这个不能动心动情的人此刻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白辰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眼里不着一丝情绪：“我不便为姑娘上药。” 落音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 苏晴的脸色有些难看，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 他侧眸看向楚寻：“若需上药......”这是意指若苏晴需要上药，楚寻可以帮忙。 楚寻冷笑一声，这次所有人都听到了。看来师尊还把她当成那个乖巧听话且仰慕着他的徒弟呢。 楚寻笑着道：“要我帮忙上药，好啊。”她说着毫不犹豫的走向苏晴。 苏晴转而有些得意又挑衅的看向楚寻。待楚寻蹲在她侧旁时，苏晴压低声音道：“让你那么嚣张，还不是要给我上药。” 楚寻拿起药瓶，打开盖子，轻转药瓶道：“是么。” 苏晴一愣，转瞬楚寻拿着金疮药直接泼在了苏晴脸上。 苏晴完全没有预料到楚寻的这一动作，药水毫无防备的泼进了苏晴的眼睛。 “啊！好痛，你......”她捂着眼睛爬在了地上。 白辰一蹙眉：“楚寻......” 楚寻起身看向白辰：“师尊，你方才说此事双方都有过错。弟子实在不服，弟子何错之有？” 楚寻一顿继续道：“师尊方才是没听清楚么，她用了月影幻梦，月影幻梦这样的幻术足以毁人心魄。就算她说了是只想向宁晚雪打听点事，师尊你信么，用月影幻梦只是为了打听点事？” “我闯幻境是为了救人，要害人的人是她。有错的是她。”说着楚寻指向苏晴，继续道：“她是月魔教的妖女，她要颠倒是非黑白我无话可说，可师尊你要是不辨是非，有意偏袒于她，那错的便是你。” 楚寻目光咄咄得看向师尊：“你若是要我杀了她，我可以动手。让我为她上药，呵，不可能。”说着她将手中药瓶丢到苏晴侧旁，咣当一声，清脆透彻。 对，不单要杀了她，假以时日，我还要杀了你呢。 白辰完全没有料到楚寻的一系列反应，从前的她对他唯命是从。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她也会忍着，从来不曾对自己有任何的忤逆。 现在如此不同的楚寻让白辰措手不及。他张了张口，竟说不出责怪的话。此事他理亏，他本也知道苏晴用月影幻梦背后可能有其他的目的，但他还是出手救了苏晴，并打算息事宁人。 他有他的不得已，但终究是偏袒了。 -- 第28页 沈离尽也被楚寻这一段话弄得一头雾水，以前的楚寻决不可能如此对师尊说话，他怕白辰责怪楚寻，率先开口道：“楚寻，你怎么能这样和师尊说话？” 出语虽是责怪，可意在袒护。 楚寻自然明白沈离尽的意思，未接话转身走回他身侧，刚好，宁晚雪此时也醒了，睡眼朦胧的起身，眼里还有泪水，伤心的神色未褪。 楚寻走进宁晚雪，神色认真道：“宁姑娘，可还好？” 宁晚雪看到楚寻的一瞬间，眼里一抹恨意转瞬即逝，方才的幻境像是一场梦，现实和幻境相交，她多多少少有些迷茫。 她恍惚的扶住额头：“我，我方才是做了一个梦么？还是，还是中了什么幻术。” 楚寻道：“月影幻梦。” 宁晚雪眼中闪过诧异，旋即明白了，她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在沈离尽身上停留片刻后，垂了眸子，和楚寻道：“多谢姑娘相救。” 虽说着感谢，可她却未看楚寻的眼睛。关于幻境里的一切，她多多少少可能还是介怀了。 恢复神智的宁晚雪瞪向苏晴。 白辰未再多责怪楚寻，顾自掐了一个清水诀替苏晴清洗了眼睛。 苏晴依旧不依不饶：“尊上，她对我这样就算了，可她怎可对你这样出言不逊......” 宁晚雪看不下去打断道：“妖女，方才要不是你扮作了受伤的弱女子，骗取我的同情，我怎会让你有机可乘施了月影幻梦。你不要再在这里挑拨离间，颠倒是非黑白了。你再多说一句话，我便把你舌头绞了。” “你......”苏晴想说什么，但眼下毕竟是以少敌多，她识趣的未再多言。 楚寻不懂声色的拉了拉沈离尽的袖子，低声道：“我们回去吧师哥。” 沈离尽出神的点了点头。 楚寻旋即回身和宁晚雪道：“既然宁姑娘已无事，我也无意在这是非之地久留，先行告辞。” 楚寻本就是为了神武殿藏宝图才出手干预此事，根本没想到引来了这些是是非非。现在想做的都做了，想说的也都说了，至于其他的事，其他的人，说到底，和自己也没关系。 既无需置气，也无需挂怀。 楚寻拉着沈离尽径直从白辰面前走过，出了小树林。 经过白辰时，沈离尽想说些什么，但白辰面色如冰，垂着眸子，于是他未再多言。 待楚寻和沈离尽离开，白辰看向他们的背影，皱了皱眉，心上仿佛有什么东西紧了一紧。他目光落在楚寻清瘦的背影上，他有些不懂，为何来了东海，楚寻倒像是变了一个人。 若是从前的楚寻，无论他在哪里，无论他是怎样的立场，她总是默默站在他身后，默默依从着他的想法。 如此思量着，他目光撇到楚寻牵着沈离尽衣袖的手，羽睫上陇了一层薄霜，眉心的锁锁得更深了。 “尊上......”苏晴唤他。 白辰未再看她，幽幽开口道：“苏姑娘若是无其他事，便早些回去歇息吧。”语气冰冷生硬。 言语间几个月魔宫的人进了小树林，围了上来，但在看到白辰的那一刻，都有所犹豫，不敢靠近。 白辰余光瞥到了他们，旋即向宁晚雪道：“已是傍晚，树林也不安全，宁姑娘也早些回去吧。” 宁晚雪明白眼下月魔宫又来了帮手，自己再留下来争执怕也无益处，只会对自己不利，于是向白辰点了点头：“谢尊上提醒。”随即便先行离开了树林。 “尊上...”苏晴还想说什么。 白辰未再回应，负手转身离开。 楚寻和沈离尽回到了住所，进阁楼后，沈离尽停下脚步，看向楚寻道：“小师妹，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楚寻也停了下来，她偏头问：“什么？” “方才在幻境中，在你动手杀死他前，你说了什么？” 沈离尽问得是方才楚寻在用短刀插向幻境中的沈离尽的前，她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她说得是什么。 楚寻不自觉得避开他的目光，复又看向他的眼睛：“我说的是......”她顿了一顿，继续道：“我说的是，师哥，对不起。” 又说了一遍这句话。 说这句话的时候，楚寻的心不由得抽痛一瞬。 “哈，幻境中的假人而已，何必当真。”沈离尽摇了摇头，细长的眼睛里满是笑意，不羁却好看。 楚寻眼中却漫上了一层薄雾，她不是在和假人道歉。那句对不起，是她欠他的。 “师哥，我会保护你的。”楚寻认真的看着沈离尽，补了一句。 沈离尽扬了扬眉毛，道：“你护好自己便好。”说着便迈步朝前走去。 楚寻跟上他的脚步道：“我会护好自己，也会护好你。” 沈离尽未回头看她，唇角却向上扬了扬，他又怎么可能让她来保护自己呢。可她的这句话却暖心，仿佛他坚硬的心房上酥酥软软的铺了一层阳光。 楚寻此刻却有些伤心，还沉浸在方才想起的师哥为自己挡了师尊那一刀的记忆里。她垂下目光，视线恰巧落在了沈离尽的手腕上。 “师哥，你怎么还带着这根发带？” 沈离尽抬手看了眼腕间的细线发带，似漫不经心道：“哦，忘记取了。”如此说着，可他也并没有要取下来的意思。 他手腕上的发带是楚寻在幻境中给他的，楚寻怕关键时刻自己认错了人，便给了他自己的发带，让他戴在手腕上，以防自己认错人。 -- 第29页 还好她想到了这一点。幻境中时，当假沈离尽进来时，楚寻虽然感觉到了他是假的，且真正的师哥是不会叫自己寻儿的。但真正让她确定的，还是他腕间没有发带。 不然，那时的她是不会动手的。 沈离尽兀的想到了什么，转过身停下来看着楚寻，问道：“小师妹，你方才说要护我？” 楚寻差点和沈离尽装个满怀，她匆忙错步，站到了沈离尽身侧点了点头，不知他为何如此问。 他右侧唇角微微一弯，是楚寻熟悉的那个带着邪气的微笑。他旋即道：“若是我和师尊，你只能护一人，你会护谁？” 沈离尽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白辰恰巧走到楼阁门口，他步子轻，沈离尽和楚寻都未察觉。 楚寻一愣，下一刻，笑意舒展：“当然是护师哥你了，必须护你，只会护你。” 沈离尽爽朗的一笑，抬手敲了敲楚寻：“若是师尊听到了，定会十分伤心，教你修炼时，都数不清他救过你多少次了。走吧，小白眼狼。” 话是这么说，但沈离尽心里自然是开心的。 楚寻闻言也未多想，跟着沈离尽上了楼，只是走了两步后，她脑中闪过了一些不属于她亲身经历的记忆，关于白辰，关于他救她的那些画面。 是了，他也救过她。可那又如何呢？ 该还的上一世她已经还清了。 这一世，是他欠她。这一世，无论因为什么，她都不能让那个结局重蹈覆辙。 如此想着，楚寻和师哥道别，回了自己的房间。 此刻的白辰已在楼阁门口站了有些时候了，傍晚的露水沾湿了他的袍脚。不会有人来问他寒暖，不过这么些年了，一直如此，他也习惯了。 就如同从来都是他救人，甚少有人会救他。如果有人救了他一次，他定会牢牢记在心里。 楚寻的那句：当然是护师哥你了，必须护你，只会护你，还回荡在耳边。 如果说以前还有谁会不顾自己的冰冷而稍稍关怀自己，那便是楚寻了，她会默默跟在自己身后，许是给自己一个果子，许是问自己一句，师尊，你还好吗。 晚风重，他未掐任何诀避寒，就在风里站着，他习惯了单薄衣衫。只是今夜不同，许是在海岛的缘故，凉风入了衣襟，好像格外的冷。 这股寒意入了心房，隐隐落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痛意。 第19章 比试 你最怕的是什么 东极岛的日出很是特别，太阳还未升起时便在海面上铺出一层金粉，柔软得很迷人。待太阳露出头后，那粉色方慢慢散去，只留下璀璨的金黄。 待楚寻下楼用早膳时，太阳已撒得满地金黄，其他人都已经坐定用膳了。 她愣了一愣，桌子上只剩了一个空座了，在白辰和沈离尽之间。她犹豫一瞬，坐了过去。 “师尊，师哥，二师哥，师姐，早。” 白辰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手中拿捏茶杯的动作顿了一顿。 楚寻一坐下便闻到了白辰身上的那股梨花雅香，清清浅浅，是迷人的香味。她闭息一瞬，把头偏向了沈离尽那边。 “师妹早！”季怀洛爽朗一笑，酒窝浅浅。他说着越过沈离尽捡了一个大包子给楚寻。 沈离尽扬了扬眉毛。 “你怎么不给我？”萝依斜眼看着季怀洛。 季怀洛无奈的眨了眨眼，又捡了一个包子给萝依，萝依不满意的撇撇嘴，未再多言。 沈离尽又捡了一个包子给楚寻，不动声色的将方才季怀洛捡给楚寻的包子捡到了自己碗中，顺手掐了一个暖火决，热了热包子：“凉了不好吃。” 这一系列操作看得楚寻一愣一愣的。 季怀洛转身喊小二新添热汤，倒也没看到。他再回过头来时，沈离尽碗里多了一个包子。 他未在意，目光落在了沈离尽的手腕。 惊讶道：“诶，沈离尽你手上这是什么，是姑娘的发带吗？” 沈离尽虽也是季怀洛的师哥，但是他从来不叫他师哥。他们年龄相差无几，季怀洛便不想叫他师哥，沈离尽倒也不在意。 “嗯。”沈离尽答得坦然。 楚寻瞟了一眼他的手腕，脸色微红。旋即，埋头喝粥。 白辰也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沈离尽的手腕，这根发带他有印象，他愣了一瞬，看向楚寻。恰巧看到了她将头埋到了粥里。 白辰脸色沉了沉，唇角不动声色的向下。 “你这回了一趟苍龙宫就勾搭了个姑娘么，可以啊你！”季怀洛笑了笑，眼里写着我明白了，说着抬手拍了拍沈离尽的肩膀。 沈离尽神色淡然的瞥了他一眼：“喝粥就喝粥，话真多。” “诶，该不会是你君父已经给你定了婚事吧？是那家姑娘呀？要不要我们帮你参详参详。”季怀洛越说越来了兴致。 啪！ 白辰将手中握着的茶杯重重得放在了桌子上，声音格外响些。 “用完早膳早点去修炼，眼下神武会盟一事最为重要，不要把心思放在旁的东西上。”白辰说着，落音稍重，似有情绪。 季怀洛一愣，呆呆道：“是。” 萝依在旁冷笑一声，一副看戏的样子。 白辰目光瞥过楚寻，甩了甩袖袍，大步离开了。 楚寻吸了口气，只想尽快用完早膳。未再抬头看任何人。 -- 第30页 白辰走了两步，眉心便打了个结，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生气，只是觉得哪里有一根线抽动了一瞬，心里便烦躁了起来。他素来性子冷，不易喜，也不易怒。甚少有什么东西能极大的牵扯到他的心绪。 他回到房间后，掐了一个静心诀想平复心里的情绪。可他刚坐下便听到楚寻和沈离尽说笑着从门前经过，他舒缓了的眉头转瞬又凝了个疙瘩。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颇为上心了呢。 是从那日她莽撞的替自己挡了一剑开始吗？ 还是从那日她解了自己的颈带开始？ 亦或者是从哪个更早的时刻便已经开始了，只是因为她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他知道她会一直跟在她身后，所以他忽略了她，也忽略了自己的感受。 他闭了闭眼睛，却想起来初次见楚寻时的模样。 少女倔强的仰着脸，面颊上有些许泥巴，她笃定的看向自己，明明受了委屈，却隐忍着毫不退缩。 她垂眸，唇角没有一丝温度。 那时的她，那么像自己。 白辰从回忆里睁了眼，手不自觉得抚上脖间颈带。他垂了眸子，目光又静又远。 楚寻用完早膳便回屋了，她站在窗口向楼下望了望，院子里零零星星的站了许多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早晨颁布了考场信息，他们许是在讨论这个。 楚寻淡定的扭了扭脖颈，她成竹在胸，丝毫不在意考场的分配。她收了目光，默数等候着，在等系统任务。 神武会盟的比试分为文试，武试和心试。 文试是理论考，所有来东极岛的修士皆可参加，考试的内容为仙诀，运灵，武器，法器以及修真史。通过文试选出前六十四名。 这六十四人可参与武试，武试是小组比试，抽签决定分组，一组四人，每组晋级两人。共三十二人。 这三十二人参与心试，心试排名靠前的十九人是最后的胜者，可进入神武殿获得神武。 文试，武试，楚寻都不担心。 但想到心试，她嘴角抽了抽，手也跟着不由的抖了抖。 上一次，心试的命题是：害怕的东西。 于是楚寻的试炼是逃出蛇坑，她在被蛇围绕的洞穴里被折磨了半个多时辰才出去。想起来就让人胆寒。 【叮叮咚，主线任务发布，去藏经楼帮二师哥找到上古蛊综】 任务如期而至。 【任务获胜奖励三选一，一 笔试参考试卷一份，二武试分组锦鲤运气卷一张，三心试快速通关提示一份】 【任务失败惩罚，上缴100灵石】 楚寻瞥了瞥嘴，和上一次一模一样的任务，毫无新意。 上一次，楚寻完成任务后选择了奖励一，笔试参考试卷一份。 那份奖励基本上就是原题原答案，拿着奖励她轻松通关笔试。但这次，她不会再选奖励一了。她已经做好准备了，一定要选奖励三。 先前在来东极岛前她之所以刻苦努力读书就是为了这次的笔试。她本身就是聪明人，读过一遍就会记住，从来也没怕过任何考试。更何况是眼前已经充分准备过的一个小考试。 但心试就不一样了，心试考人心。没有标准答案，也背不了。 上一次楚寻就差点没过关。 她又看了眼窗外，藏经楼所在的地方在靠近东极岛的中部，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环状的楼阁，朱红木漆，暗红瓦状，静静的坐落在数丈远的地方。 像大学里的图书馆。而此刻，就如同考前一夜，里面满满当当都是人。 楚寻默念着上古蛊综，旋即出门，径直走向藏经楼。 她一路爬到藏经楼的最顶层，那一层最为安静，只有季怀洛一个人。 楚寻一眼就看到了季怀洛，他盘腿坐在偌大的书架前，认真翻阅着手中的书本，全然未察觉到有人上来。又或者是察觉到了，也无所谓，没有什么可以打扰到他读书。 楚寻顺着季怀洛的背影向书架看去，上面的书都是古书，显得陈旧。一看便知，这些书甚少有人翻阅，有的甚至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这一层都是一些高深难度的古卷，此次笔试内容不会涉及这里的书卷。这是为什么这一层没有人的原因。 楚寻一点也不意外季怀洛会在这里读书，他喜读书，而且喜欢钻研一些高深难懂的术法。她没有打扰他，而是径直走到了侧旁一个落灰最厚的书架前，倒数第三排，正数第五本，上古蛊综。 记忆力好就是方便，一找一个准。楚寻抽出书来，翻看了两页，无甚兴趣，再抬头看看季怀洛，他还在认真的翻阅着手中的书，心无旁骛。 她收回目光在手中的书上，看到那个蛊字，愣了愣，想到了萝依。 萝依是半神族血脉，红狐族。红狐族擅长蛊术。 每一个红狐族血脉的人出生的时候都会带着一只蛊虫，他们要用自己的血喂养这只蛊虫长大。这种蛊虫可以吞噬几乎所有其他普通蛊虫，是蛊王一样的存在。 萝依一直带在身边的宠物大白虫就是这种蛊虫。 想到这里，楚寻眯了眯眼，有一点她有些不明白。上一世，拥有红狐族这样逆天血脉的萝依为什么像个没有丝毫作用的炮灰。 她性子张扬跋扈，蛮不讲理，从一开始就招惹各种麻烦，然后，她遇到了渣男，被渣男虐身虐心，还痴心一片。最后，含恨而终。 -- 第31页 没有对剧情发展起到任何作用，也没有任何出彩的表现，有点不合理，这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个半身族血脉的设定么。 难道她身上也有什么自己没有发现的秘密么。 这样想着，她翻开了手中的书，大多是繁复且从未听过的蛊术。 “小师妹？”季怀洛发现了她。 “你什么时候来的？”季怀洛说着起身拍了拍灰尘，信步朝楚寻走了过来。 楚寻迎上一个明媚的笑容：“我来逛逛。”说着合上了手中的书卷，反手拿书在眼前晃了晃：“刚发现了这本有些年头的书，有点好奇，就翻看了两页。” 季怀洛目光落在上古蛊综几个字上，一愣，转而欣喜道：“诶，我正在找这本书呢。真巧，你竟然也对这本书敢兴趣，哈哈。” 楚寻耸耸肩，将书卷递给季怀洛：“我翻了两页觉得无趣，师哥你要想看便拿着吧。” 季怀洛接过书本，浅笑道：“你素来也不喜读书，要是觉得有趣了才奇怪。” 【恭喜寻寻任务成功，请选择任务奖励：一 笔试参考试卷一份，二武试分组锦鲤运气卷一张，三心试快速通关提示一份】 楚寻毫不犹豫：“三。” 【好的，任务奖励，心试快速通关提示一份已发送，请查收】 楚寻浅浅捏了捏袖袋，里面多了一幅卷轴，她轻抬眸，视线刚好落在季怀洛手中拿着的先前正在读的书封上，上面写着妖魔杂史。 “师哥，我想起来一件事，想问问你。”楚寻道。 “怎么了？”季怀洛引了楚寻往窗边的木桌方向走去：“去那边坐下说吧。” “嗯。” 季怀洛从袖中拿出绢帕擦了擦近旁的椅子，示意楚寻可以坐在他擦过的地方。他则坐在了她的对面：“想问什么？” “也不是重要的事，只是有点好奇。”楚寻说罢又看了看四周，确定四下无人后道：“一年前，我们云宗和月魔宫一战，我们明明胜了，为何没将他们全部剿灭？” 第20章 一梦无疆 所有人都会入梦，且入梦即死…… 季怀洛扑哧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会问笔试的事。怎么会突然关心那一战？” 楚寻将双肘放在桌子上，靠近季怀洛几分：“当时我爹生病了，我回家探病数月，回来时云宗已经胜了，师尊还成了长老。我却对那一战一无所知。” 季怀洛向后仰了仰身子，换了一个更轻松的姿势，点头道：“对，我记得。那几月我闭关修炼，也未参战。我问过师尊，不过师尊的性子你也知道的，他只说了寥寥数句，和没说一个样。我倒是听萝依提起过，那一战算是险胜。” 楚寻眯眼：“险胜？” “萝依说当时月魔宫宫主和右护法闭关修炼，只甚下左护法坐镇，实力大不如前，云宗一路势如破竹，攻到了月魔山绝情顶，但眼看就要攻入月魔宫主殿时，月魔宫左护法用了幻术一梦无疆。”季怀洛说着看了眼窗外，日头正烈，藏经楼顶层可以看到海，海面波光凌凌，灿如幻境。 “哇哦，一梦无疆。”楚寻不由得感慨道。 听到这句哇哦，季怀洛一愣，旋即露出宠溺的微笑，在他眼中，无论小师妹是偷懒，还是搞怪，都是可爱的。 一梦无疆。是一个极其强大但也极其消耗灵力的幻术，是邪术。施术者必须境界极高且灵力强大。 但即便是施术者能力极强，用了一梦无疆，也会遭到反噬。会导致一半灵力永久不可恢复，且会对灵根造成极大伤害，意味施术者此生都不可能再有机会到达修真最高境界飞升境。 不过一梦无疆确实是一个很可怕的幻术，它可以将施术范围内的人一起带入梦境，意味着所有人被同时催眠，而且梦境直接连接了所有人进入梦境前的状态。 也就是说所有人都进入了同一个梦境，但他们却并不知道那是梦境，也全然察觉不出与现实的差别。同时，被困的人在梦境中待得时间越久，灵力损失越多。若是施术者灵力极强，那梦境便可以维持很久，进入梦境的人就有可能灵力尽失，灵根毁损而亡。 且入梦者无法从梦中清醒，入梦即死局。破解一梦无疆只有一个办法，便是由梦境外的人重伤或杀死施术者，使其无法继续施术。 季怀洛继续道：“一梦无疆困住了几乎所有攻上绝情顶的云宗的修士。除了师尊和萝依。” “而后，师尊就带着萝依杀入了月魔宫主殿，再后来的事你应该也猜到了，师尊打败了月魔宫左护法，救了所有人，月魔族交还了本该属于云宗的东西。” “但月魔族是魔族，正邪不两立，师尊既已攻入绝情顶主殿，为何不将其彻底剿灭？”这是楚寻不明白的地方。 季怀洛顺手拿出酒壶，喝了一口酒道：“萝依没告诉我为什么。不过云宗也要回了本该属于云宗的东西。”他说罢皱眉沉思片刻，也在想为什么。 “那有没有什么传言？” “传言？传言很多，有人说师尊心慈放了他们一马，有人说师尊当日也受了重伤，还有人说，师尊被月魔族的妖女迷了心，哈，这个传言最是可笑，这世间还能有人迷了师尊那颗冰石头心？哈哈。”季怀洛说着开怀笑了两声，又饮了一口酒。 楚寻耸了耸肩膀，心念道：那可说不准。既然师哥不知道，那改日找机会问问萝依。不过也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想问也不过是因为隐约觉得月魔族也许会有秘密。 -- 第32页 是了，这个世界真是充满了秘密。 楚寻想着看向窗外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东极岛的海景，楚寻总能想起来希腊圣托里尼的海景。 兀得想到自己孤身一人来这陌生的世界，一种落寞感油然而生。 楚寻脱口而出：“师哥，你会觉得孤独吗？” 她问罢便觉得不妥，毕竟师哥爹娘故去的早，不知道这样的问题会不会触到他的伤心处。但问题已经问出去了。 季怀洛眼神空了一瞬，低头喝了一口酒：“有过罢，但现在我身边有你们，我便不觉得孤独了。” 楚寻点点头道：“师哥，我在来这里前读过一本书，那本书的名字叫和《和唯一知道星星为什么会发光的人一起散步》。” 季怀洛又恢复了往日的笑颜：“竟然有书会取这样的名字，我从未听过。” 楚寻唇边也扯出一个微笑，眼神却依旧落寞：“嗯，我现在就是那个唯一知道星星为什么会发光的人。” “真不知道你这个脑瓜整日在想些什么，那你告诉我星星为什么会发光？”季怀洛只觉得楚寻又在说些无厘头的话，不甚当真。 他这样一问，楚寻倒答不上来了。说真的，自己那个世界星星会发光的科学理由，也许无法应用到这个世界。 这句话，和唯一知道星星为什么会发光的人一起散步，想说的是无法言说的孤独感。 故事源于，一个参与星球不断发光问题的研究者。在那位研究者在认识到要使恒星发光，就必须在恒星上不断进行和反应之后的一天晚上，和自己的女朋友一起散步。 女朋友和他说：星星好美。 他说：嗯，此刻，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发光的人。 他的女友只是笑着，不以为然，没有什么回应也没有对此有什么深刻记忆。 他是孤独的，带着自己的秘密。 楚寻也是孤独的，带着秘密和使命，在这山海沧远却无人可诉的人间。 楚寻继续道：“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啦，我要说的是孤独。”她说着垂下了头：“因为经历了不一样的事，有一些痛苦的秘密，无法跟人分享，也没有人会懂，所以我时常觉得很孤独。可又必须带着这份孤独往前走。” 楚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季怀洛讲这些，也许因为他那张天生笑颜有一种莫名的治愈感。 季怀洛似是了然，放下手中的酒壶，神色认真的看向楚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也许我们每个人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星星为什么会发光的人，我们每个人，都孤独。但就让那些说不出口的秘密埋在心里，埋着就好，不取出来，然后把它们都忘掉，认真的过好眼前的每一日，认真的珍惜眼前的每一个人，这样，就不会孤独了。” 认真的过好眼前的每一日，认真的珍惜眼前的每一个人。 是呢，忘掉那些，珍惜眼前，就不会孤独了，明明身边有在意自己，自己也在意的人，还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说出这句话的二师哥真是有点帅，楚寻心里默念着珍惜，眼底的落寞散去，抬头朝季怀洛笑了笑。 “要是还觉得孤独，就喝口酒，这世间，没什么问题是一壶酒解决不了的，要是有，那就两壶。”季怀洛说着将面前的酒壶推给了楚寻。 楚寻开怀得笑着接过酒，畅饮了两口。未再去探问季怀洛心中是否也有无法诉说的秘密。 次日，楚寻参加笔试，顺利通过。 沈离尽，季怀洛，萝依也都顺利通过。和上一世一样的结果。 楚寻走出考场，步子慢了几分，看着他们三人的背影，回忆起上一世神武会盟的结局。 上一世，季怀洛过了笔试和武试，却未能在心试中胜出，最终未进入神武殿。 沈离尽和萝依进了神武殿，都拿到了上品神武，分别是乌骓和揽月。 而楚寻只拿到了一个中品神武。 想到这里，楚寻叹了口气，这次无论如何她都要拿到一个顶级神武，对，不是中品神武，也不是上品神武，必须是顶级神武！ 顶级神武只有四把，分别是白虎神武，青龙神武，朱雀神武和玄武神武。 目前，据她所知，神武殿中或许会有一两把顶级神武，青龙神武或者玄武神武。 白虎神武，无情，现在在师尊手中。 十年前，师尊进入神武殿拿到白虎神武时，月魔宫的一位少年，自称寒鸦，也拿到了朱雀神武，寒鸦带青铜面具极为神秘，无人见过他的真容。 传言，他是当今月魔宫的右护法。但也只是传言。 而在十年前那次神武会盟之前，顶级神武已多年未现世。 千余年前倒有人获得过顶级神武，不过获得了顶级神武的人都会成为众矢之的，他们一般会选择隐姓埋名，或者换一个身份生活。因此他们是否在世，神武又是否被人夺去皆不得而知。 师尊倒是唯一一个未隐姓埋名，也未换身份的顶级神武的拥有者。 修真界强者为尊。 如果顶级神武的拥有者被他人杀死，顶级神武便会易主，为杀人者所有。若顶级神武的拥有者自然死亡，或者自我了断，顶级神武便会回归神武殿。 目前，师尊还活着，大概率寒鸦也还活着，所以神武殿里最多会有两把顶级神武，但也有可能一把都没有。 -- 第33页 楚寻快步追上师哥师姐，但无论神武殿中是否还有顶级神武，她都要奋力一试，这是她唯一拥有和师尊抗衡能力的机会。 下午的武试抽签很顺利，楚寻那一组的人实力都很一般。她扫了一眼名单，师哥师姐们都在不同的组里，看样子晋级也不会有什么意外。 不过有两组倒是颇为有趣。萝依和慕容欢君抽到了同一组，宁晚雪和苏晴抽到了同一组。 上一世，萝依和慕容欢君未在同一组，萝依造他人暗算，慕容欢君出手相救才结了缘。这次倒好，他们直接分在了同一组。 上一世，宁晚雪和大师哥一组，但和苏晴毫无交集。那次，大师哥赢了宁晚雪，她受了重伤。 楚寻看着榜单发了会呆，倒是很期待这两场比试。 接下来的数日，所有人都在紧张的武试中度过。 楚寻已至元婴境，且有铁灵衫护体，每一场都赢得很轻松。 萝依和慕容欢君比试时，楚寻也在比试，便未去观看。据说慕容欢君在比试中有意让着萝依，萝依赢了，所以萝依以小组第一的身份晋级。 闻此言，楚寻也只能摇摇头，此时蜜糖有多甜，彼时砒.霜便会有多痛。 宁晚雪和苏晴的那一场比试，楚寻倒去现场观看了。结果是苏晴受伤，宁晚雪胜出。楚寻猜到了这个结果，但却没猜中过程，总觉得苏晴输得有些容易。 或许是因她前几日在竹林用了月影幻梦，损耗较大伤势也未复原的缘故，楚寻未多思量，只觉得因果循环，皆有定数。 所有武试结束，结果如楚寻所料，他们四人都顺利晋级，其他叫得上名字的人也都晋级了。 不过，武试于她而言，本就只是小试牛刀。而真正难的比试是心试，还有进入神武殿之后的事。 心事命题公布的那天，楚寻很忐忑。她随着人潮走到了命题榜前。 师尊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的站在前面，沈离尽静静的站在他身侧，他们偶尔交流一两句与心试有关的话题。 萝依看起来有些紧张，不断玩捏着手中的蛊壶，视线却扫过人群，似在寻觅哪一个熟悉的身影。 只有季怀洛没心没肺的和其他晋级的同门开着玩笑，一如既往的轻松自在，说到了高兴处，还喝了两口酒。 楚寻的视线牢牢定在命题榜单的红布上。 上一世，命题是，害怕的东西。这一次，她不知道会不会是什么更难的命题。 她如此想着捏了捏袖中的心试快速通关提示卷，提示卷不能提前打开，只有在进入心试后才可观阅，但捏着它，楚寻心里稍稍有底了一些。 兀得一声锣鼓，红布被揭开。 命题榜上几个大字赫然醒目：痛苦的记忆。 第21章 他不愿死 他忍受着折磨，他不愿死，一…… 看到这几个字，楚寻一阵胃绞痛，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命题公布后，人群瞬间炸开了锅，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有。 “这个命题好，这个好，我根本没什么痛苦的回忆啊，哈哈。感觉这场稳了。” “天呐！怎么会是这个命题，我听说几十年前这个命题出现过一次，那次啊，有两个参加心试的修士出来后就疯了！” “怎么会，这，能有什么痛苦的回忆......” “完了完了，太可怕了，我不行，要不我还是直接退赛吧，总好过把自己逼疯。” 季怀洛给了说此话的同门的脑袋一个炒栗，调侃道：“哈，你有什么痛苦回忆？连唾手可得的神武都不要了。” “我，我我......” 楚寻脑袋嗡嗡作响，周围的声音她一句也听不进去了。她痛苦的回忆是不少，可眼下，她最害怕面对的痛苦回忆只有一个。 便是，看着师兄师姐们一个一个死在自己面前，云宗成血海。 只要提到这几个字，她便瑟瑟发抖。 她深吸了口气，抬头看向命题榜，似是想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命题。可视线未抵达榜单，却撞上了一双乌黑深邃的眸子。 他看着她，似是无意刚好瞥过，又似正是要看她，清澈无痕的眸子里是寒潭千尺。他这一眼，三伏天里的艳阳照在身上，楚寻都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他的身影和那日红尘门前的身影相重合，一抬眼，一蹙眉，都是地狱。 楚寻心里颤抖一瞬，避开他的目光，匆匆转身，往回走去。走着走着，她便跑了起来，仿佛如果跑起来，就能逃离那些痛苦的回忆。 逃离自己曾无可救药爱上一个魔鬼的记忆。 逃离在意的人一个一个死在自己眼前的记忆。 逃离那些无助和绝望。 可终究，发生过的就是发生过的，感受过的也就是感受过的，该面对的事，也一件都逃不掉。 楚寻几乎一夜无眠，这日是她来东极岛起得最早的一次。倒是个好日子，楚寻望向窗外，水天相接的地方朝霞灿灿，美如画卷。 她看了半晌，目光落在那一朵一朵呈环状的卷积云上，像是一块又一块的棉花糖沾了粉色的桃花，在这遗世独立的东极岛空，美得有些不真实。 她抬手掐了一个避雨诀，从来未用过避雨诀，随便一试，空气中一个薄薄的几乎微不可见的气罩将她护了起来。 朝霞和积雨云，看来今儿是个雨天，但还好今日是心试，心试在殿内进行，雨天对他们并不会有什么明显的影响。 -- 第34页 她灭了避雨罩，收拾好东西，反复检查了三遍先前做任务得到的心试提示卷是否放在了袖袋中，随后深深吸了口气，出发去了考殿。 楚寻到得算早的，她很快便在那三十二个位置里找到了写了自己名字的桌子。 过了半个时辰，所有人都到了，包括所有带弟子来神武会盟的长老仙尊们。 心试不同于其他武试，不分场次，是同时进行，所有人同时进入各自的幻境。 由于往年的心试出现过许多意外，比如参试者无法从幻境中清醒，参试者出幻境后神识灵力俱损，参试者内伤吐血身亡等事。所以心试时，要求同一个门派同一个师父的弟子都坐在一起，且进行比试时师父需时刻关注自己弟子的状态，一旦察觉到有问题，要将他们及时唤醒。 沈离尽，季怀洛，萝依，楚寻依次坐了一排，白辰则坐在他们对面，闭目一言不发。 楚寻刻意不去看白辰。 沈离尽穿着深云宗的月白色修衣，里衣是他喜欢的深黑，领口烫黑金龙纹，比别人多了几分贵胄。他单手撑在桌子上，也闭目，养神。 季怀洛坐不住的模样，东张西望着，在楚寻的视线和他相撞的时候，他笑嘻嘻的和楚寻挥了挥手。 楚寻也回了他一个微笑。 笑容还未来得及收去，白辰兀得睁了眼，睥一眼楚寻，眼角锋利。旋即，他看向季怀洛，目光落在他的面庞上，洞若寒冰。 季怀洛不明白自己哪里做得不对，但看到师尊的目光，他总莫名的心虚，随即眼神无辜的抿抿嘴，低头看向桌子。 不一会儿，试侍们便在每个参试者面前都摆了一杯梦蛊茶。 “鼓敲三声。三声后，所有人必须同时将梦蛊茶饮下，若未饮下则视为放弃心试。” 咚！ 鼓敲了一声。 楚寻一只手将茶杯握紧紧握住，手却微微颤抖，另一只手牢牢握着提示卷，手心已沁出密汗。 咚！ “平常心，勿要紧张。”白辰的声音入耳。 楚寻闭了眼，不知道他在对谁说。 咚！第三声。 楚寻举杯，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旋即耳边的声音，面前的光芒全部淡去，她些许无力的沉入短暂的黑暗。 哗！黑暗转瞬即逝。 她睁开眼，赫然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了。 眼前一条黑色甬道，看不到尽头，四下无风，她却觉得寒意穿骨。 甬道的两旁各有四扇通天大门，大门呈古铜色，锈迹斑斑，上面没有一丝雕饰纹理。每扇门都有丈余宽，门的两侧各挂一盏孤烛，蜡炬作旧，沉寂如墓。 一个空洞的声音自头顶响起：救下所有人，或者，杀了所有人。 救下所有人，或者，杀了所有人。 楚寻愣了一愣，匆匆打开手中紧握着的提示卷。 卷上寥寥数字，她反复看了数遍，随后蹙眉收了卷。 轰隆！是铁门打开的声音。 第一扇铁门开，一阵寒风侵身，楚寻闻到了很浓的血腥味。 她顿了顿脚步，心里默念着方才在提示卷上看到的那几个字，颤抖着走进了那扇门里。 看到门里一幕，楚寻一怔，心里一阵抽痛，她不想看到这一幕，不想。可脚却不听使唤的向前迈了两步，脚下不稳，她旋即被石头绊倒在了地上。 “师...妹...”嘶哑的嗓音。 楚寻捂着心口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却不敢再往前，难以置信的看着数丈远处躺在枯木中满身是血的人。 九根玄铁穿骨肉而过，他周身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手臂，腿部，许多地方，皮肉已几乎全部脱落，只一寸连着骨头。 他空洞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感情，只余死灰。 “师...妹...，我...我一直，一直在等你。” 听到这句话，楚寻捂住了嘴，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 “你，怎么才来。怎么...才来...” 这句诘问似是穿过光阴，自那个遥远的结局而来。 来自那个痛彻心扉的地方，来自那个真正鲜活过却未得善终的他。 季怀洛的目光，明明没有任何感情，却像是锋利的刀锋，一下一下，剜心噬骨。 楚寻哭得更厉害，颤抖着双肩。也许，他就是那个被遗落在上一世的师哥，他始终不甘心，也始终未死。 始终，忍受着折磨，等着她。 “别哭了，我，我不痛，真的...不痛。别伤心，好么...”他目光却依旧空洞，尾音却温柔。 怎么会不痛，怎么可能不痛。 楚寻没有了靠近他的勇气，噗通一声，无力的跪倒在地上：“师哥，对不起，对不起....” “不要，不要说对不起，你能来，就好。”季怀洛动了动手，想撑着自己的身子坐起来些，刚一动就拉扯到了手臂的玄铁链，刺拉！伤口裂开的声音，他还未能撑住身子便又倒了下去。 他颤抖着，血汋汋流出。 他因为疼痛周身都在剧烈的颤抖，双唇打颤，他却强忍着干笑了两声：“哈，可，可惜，我的眼睛看不到了，不能再帮你抄写门规了，也不能，不能再给你买米粉了。 第22章 第二道门 杀了我，便是救我 楚寻捂着嘴，摇着头：“不，不......” 那样美好善良的师哥，笑起来永远如暖阳的师哥。 -- 第35页 悔罪崖岩洞，终年无光，寒寂甚墓。他在那里，在那里，在她离开的那个结局里，终其余生，都被囚禁在了生不如死的黑暗里。 “师妹，杀了我。” “我不想这样，这样......活着。” 听到这两句话，楚寻摇着头，眼泪更汹涌。 季怀洛低笑了一声：“师妹，我从来没求，求过你。” “我不要！不要。”楚寻哭得声音有几分嘶哑，她抗拒的说道。她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你知道的，哈，我出不去的。”他试着轻轻动了动铁链，皮肉破碎的声音刺痛耳戳心。 楚寻哽咽着，着急道：“不，不要动。” 她走近季怀洛，蹲在他身旁，目光却无处可落。他周身都是让人看了便胆寒的伤痕。 他挤出一丝笑容，气力虚弱：“师妹，还能再和你说两句话，便够了，够了。” “不，不够，师哥，我救你出去。我想办法，我现在就救你出去。”楚寻激动的说着：“我们一起出去，我给你治眼睛，我给你报仇，我们一起杀了师尊！” 季怀洛的笑容化为一丝苦涩，转瞬即逝。 “没用的，我出不去的。师妹，你听我说，不要恨师尊，好好，活下去。” “不要为我报仇，好好活下去。” 他说罢抬头面对着楚寻，那双空洞无神的目光直视楚寻。 “师妹，杀了我吧。”他说着渐渐没了力气：“能再见到你，真好。想说的，我也都说了。” 他越说声音越小：“杀了我，杀了我便是救我。” 说罢季怀洛陷入了昏迷。 “师哥，师哥......”楚寻唤着他，抬手将脸上的泪擦干。 他知道自己无法从悔罪崖岩洞离开，现心愿已了，只求一死。 梦蛊的声音再次回荡在上空，救下所有人，或者，杀了所有人。声音冰冷无情。 楚寻打了一个冷颤，她是绝对不会杀了师哥的，她要救他。 但玄铁链她根本碰不得，倘若她碰了，师哥一定会痛不欲生。杀他确实比救他容易，但即便她知道自己在幻境里，即便她知道眼前的师哥是假的，她也要救他，一定要救他。 她想纠正那个错误，想挽回那个结局。想不遗余力的让一切都改变。 楚寻目光碰到季怀洛脖间的血痕，心悸一瞬。她旋即闭目，不想让眼前的一切干扰到自己的思考。眼下继续沉浸在痛苦中，便是徒劳浪费时间了。 心试比得是时间，越早脱离幻境，排名越靠前。如果命题是救所有人或者杀了所有人，那显然杀了师哥更为容易。 但她知道，这既然是自己的心试，要克服自己内心的愧疚和痛苦，那出幻境的方法一定不是杀人。 这个命题必然是个幌子，如果自己选择的是杀了所有人，不仅没有破除自己的心魔和痛苦，还会加深。 恐怕到时候她不但没有破除眼前幻境，还会陷入更为折磨人更痛苦的深层幻境。 而且她根本做不到杀了所有人。 楚寻闭目片刻，猛地睁开眼睛，她想到了救二师哥的方法。 她迅速脱下自己的外衣，紧接着脱下了身上的铁灵衫，铁灵衫如水般晶莹清透，闪烁着暗光。楚寻穿回自己的外衣，将铁灵衫套在了季怀洛身上。 如水般灵动的铁灵衫很快穿过那九根玄铁链，将季怀洛覆住。 楚寻旋即唤出自己的剑，倒退几步，狠狠砍向那九根玄铁链，每一刀下去铁链都重重打向季怀洛。好在有铁灵衫，铁灵衫稳稳固定住了穿过季怀洛身体的铁链，并将铁链的每一次攻击都挡了下来。 楚寻一下一下砍着铁链，满头大汗。 哗啦，一条铁链断裂。 她又加了几分力，加快了速度。 紧接着所有铁链都一一断裂。没了铁链的支撑，季怀洛倒在了地上。他昏迷着咳嗽了两声，口齿不清的念叨着：“师妹，师妹......” 轰隆！ 季怀洛倒下的一瞬间，门外甬道一声巨响。 伴随着那声一声巨响，楚寻脖颈灌入一阵冷风。 她知道是第二扇门打开了。 楚寻走到季怀洛近旁，从袖中抽出手帕，替季怀洛擦去脸上的血迹和汗珠，目光再次扫过他脖间的血痕，那血疤比他身上任何一处的伤痕都刺目，楚寻心痛，那血疤应该几乎要了他的命吧。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师哥身上的这些血痕，应该都是师尊抽打的，是师哥被冤枉后，师尊亲自对他动得刑。 她自然是没记错。 本来哀伤的目光覆上一层恨意，楚寻咬牙道：“师哥，等我回来。” 说罢她起身就走，顾不上衣衫凌乱，也顾不上身上方才多出来的几道伤痕，径直出了第一道门。 甬道漆黑，阴风阵阵，星点烛火摇曳欲坠。 果然，第二道门已经打开。 她在甬道犹豫一瞬，收了手中的剑，头也不回的向第二道门走去。 踏进第二道门的时候，一瞬的煞白，晃得楚寻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她已经到了驭龙阙的冰室。 冰室，寒雾缭绕，冷意入骨。 眼前的一切都是冰做的，冰桌，冰椅，冰床。 冰床在一个大池子里，池水汋汋流动，泛出清甜的声音。 上一世，她曾来过这里。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在这一道门里，她要救的人应该是萝依。 -- 第36页 她靠近冰室中央的那个大池子。 眼前偌大的冰床上，躺着两个人。 楚寻一眼就认出了萝依。可是怎么会是两个人。 另一个人是谁？ 楚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另一个不会是...... 她快步走到了冰池的另一边，在看清另一个人面庞的一瞬间，冷气自鼻腔灌入心房，楚寻心里猛地抽痛一瞬。 第23章 第三道门 等了一生一世，也未等到他回…… 另一个人是唯儿。 楚寻倒吸了一口凉气。 与其说她是人，不如说她是妖。唯儿是只灵芝精。 楚寻看着唯儿温柔的面庞，半晌未动，只是眼里慢慢噙上了泪水。 关于唯儿，上一世，起初，楚寻根本未在意她。她觉得唯儿是挺可怜的，但是世上的可怜人那么多，哪里可怜得过来。 直到唯儿死的那日，楚寻却被她触动到了。 以前，她不信一个人真的愿意为了别人牺牲自己，可是唯儿的选择却震撼到了她。 这世间就是有人可以为了所爱之人牺牲一切，且无怨无悔。当然后来，楚寻明白了，明白后，她再思及唯儿时，心里总会溢满对她的心疼。 她会想，如果那个时候自己选择救唯儿，也许，结果会不一样。 唯儿是慕容欢君从小养到大的一只灵芝精。是他的婢女，也是他修仙的鼎炉。 慕容欢君不仅是驭龙阙五欺长老最器重的大弟子，他还是驭龙阙尊主的长子。说白了，是富二代也是仙二代。 不出意外的话，他以后一定会坐上驭龙阙尊主的位子。 该如何评说慕容欢君呢。他心中有正义，且以锄奸扶弱为己任。在正道大义上，他肝胆照青天，是个英雄豪杰。 可他也是个多情的人，处处留情，沾花惹草。情债好几本，读都读不完。 偏偏喜欢他的女子，却是一个比一个用情，一个比一个执着。 唯儿如此，萝依亦如此。 灵芝精这种妖极适合当鼎炉，但也极其难寻，只有既有钱又有权的人家才买得起，才能从小就养一个在身边。 唯儿自幼就跟着慕容欢君，于她而言他就是她的一切。她从小被灌输的想法是，慕容欢君要她怎样，她便应该怎样，即便慕容欢君要吃她，都是应该的，那她就应该把自己洗得干净一些。 她一直做着她认为自己应该做的事，一直谨小慎微的服侍着慕容欢君，陪着他。 但慕容欢君也不似别家的少爷将从小养在身边的鼎炉视为毫无感情的物品。他对唯儿也很好，他本就是个性子温和的人，身边人也他都平等相待。 所以，唯儿爱上了他。死心塌地的。 只不过，慕容欢君对喜欢他的女子都很好。似是深情，但从不专情。 后来，他娶了萝依，娶了兰裳，娶了上官秋蓉。却始终未娶唯儿。 因为唯儿是妖，只是一个鼎炉，不配嫁入慕容家的大门，连做小妾都不配。 她是个极其温柔善良的女子，她永远默默的跟在他身后，不求名，不求利，只因她喜欢他，她爱着他。 上一世，这个故事的结局是，唯儿到死，也没等到慕容欢君娶她。但她在选择为他牺牲自己的时候，却眉头都未皱一下。 唯儿死后，慕容欢君终是明白了自己爱她，可一切都晚了。 楚寻记得清楚，唯儿死的那日，一场大雪封山。她死后，三天三夜，慕容欢君滴水未进，他抱着唯儿的尸体，心死如灰。 哗！兀得一声响动将楚寻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眼前，唯儿和萝依都从冰床上坐了起来，睁开了眼睛。她们看向前方，可眼中却无神。 楚寻看向唯儿，她胸口开始渗出鲜血。唯儿是死于短剑穿心，这是复现她死亡的方式么？ 楚寻又转头看向萝依，发现萝依的皮肤开始腐烂，渗出血迹。萝依是死于万蚁噬骨蛊，中了这种蛊毒，蛊虫会啃食骨头，进而啃食皮肤，导致全身腐烂流血而亡。 确实是在复现她们死亡的时刻。 梦蛊的声音再次在上空响起。 “你还爱他吗？” 萝依依旧眼神无神，机械的答道：“不爱了。” 唯儿也一样，她机械的摇了摇头，没有多余的表情。 梦蛊继续道：“为什么？” 萝依答道：“他不爱我，我恨他，我要杀了他。我恨他。” 唯儿半晌未言，随后道：“我累了，等了一生一世，他始终未回头看我。”她落音冰冷，眼中无神，眼角却泛起微红。 那是隐忍了太多委屈后的绝望。 楚寻仰了仰头，压抑着心里的难过，不忍心看唯儿。 刚一抬头，一把剑就掉了下来，停在了她眼前几寸之上的地方，吓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做出你的选择，杀一个。”梦蛊的声音。 果真如此，这个选择楚寻已经料到了。 救下所有人，唯儿是妖，她只能救萝依。如果杀了唯儿，便是救萝依，便是遵循救下所有人的选择。 杀了萝依，就是救唯儿，便是打破了救下所有人的选择。 她只能救萝依，即便她想救的是唯儿。 唯儿和萝依身上的血不断的流着，她们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楚寻知道自己需要在她们死去前做出选择。 -- 第37页 她犹豫片刻，运灵力将剑牢牢握在手中，准确无误的刺向了唯儿。 “对不起，唯儿。” 刺啦！剑穿破胸膛的声音。 楚寻没有勇气再多看唯儿一眼，她刺罢便转了头，负剑而立。心里重复着：放心，这一世，我一定救你。 身后，唯儿倒在了冰床上，楚寻能听到她的血从床上流入了水池。 轰隆！ 又一扇门打开的声音。 楚寻迎着穿堂风走回了甬道。她未作停留，走入了第三道门。 她知道，第三道门里，一定是大师哥，沈离尽。 前两道门过后，楚寻的情绪稳定了一些，她也适应了这个幻境的规则。她知道，眼下，她只要做一件事便好，就是不遗余力的救下大师哥。 如她所料，确实是大师哥。 也确实如她所料，是无罪崖上那一幕。只是眼前的无罪崖，没了他人，没了火架，没了喧嚣，只剩下大师哥和师尊。 大师哥握着乌骓，立于一侧，师尊握着无情，立于另一侧。 夜幕下，他们一人一袭黑衣雕龙纹，风起衣袂。一人一袭红衣无点饰，寒月笼身。 “杀一个。”梦蛊的声音。 眼前，大师哥和师尊已动手，乌骓的弦音七弦齐发，杀风瞬起，音灵环绕穹宇。师尊的无情也翻起千朵梨花，朵朵戾气逼人。 他们出手极快，旁人根本还未看清，乌骓便已和无情数次相撞，电光火石，每交锋一瞬，无罪崖便灿如白昼。 正面交锋，师尊未用问仙，师哥未动诞神，他们不相上下。 楚寻明白，眼前幻境，他们二人的胜负掌握在自己手中。这次，自己要做的，便是趁二人打得不可开交之际的动手，杀一人，一击必中。 可是楚寻有一瞬间的犹豫，如果要她选，她必然会选择杀了师尊，想都不用想。 可是眼下，她必须杀对人。前面两次，她都选择了救人，那么这次，她也必须救人。那便也意味着他们两人之间，有一个人是假的。 她必须准确找出谁是假的，杀了他，救另一个人。 第24章 第四道门 救他一次，杀他一次 楚寻盯着他们两个人，几番交手下来，他们都有受伤。她知道她得尽快找出谁有问题，可是他们交手的速度如此之快，当下元婴境的楚寻根本看不清。 师尊和师哥相撞后分开，师尊落在红尘门前，喘着气向后退了几步，他旋即一顿，右手用力将无情掷出，刺向师哥！ 师哥眼下未站稳，他落下时用乌骓撑地，乌骓在地上化出一道几米长的刮痕，嵌入地里。 楚寻一慌，握住眼前梦蛊给的剑，飞身扑向师哥。 哐！她握着的剑和无情相撞。相撞的剑气扬尘数丈！ 楚寻被剑气震出几丈远，重重落在了地上。师尊飞身稳稳将无情握回手中，随即看向师哥。 他们二人似乎眼中只有对方，看不到楚寻。 不对！师尊有问题！ 就在他握住剑的那一瞬间，楚寻发现了问题。 师尊握剑用得是右手，可师尊是左撇子，他素来是用左手握剑，从来不用右手。而且楚寻发现师尊的脖颈里没有颈带也没有咒痂。 情咒痂封魂，封得是魂魄，去不掉的。 眼前的师尊不是师尊！ 楚寻明白了，如她所愿，这道门里，她要救的人是师哥。 她不动声色的绕到师尊身后。 她看着他的背影，越看越恨他，恨他这一袭红衣，恨无罪崖上的那个夜晚，恨他的一切。恨他亲手造就的那个结局，也恨自己爱了他一场。 她带着满腔的恨意将手中的剑高高玄起，用了十足的力气毫不犹豫的插向师尊的后心窝。 撕啦！ 利剑穿破皮肉，胸骨，径直从师尊的后心窝贯穿至胸膛！刺穿他的心的感觉清晰的传入楚寻手中，那种感觉，蔓延出说不清的情绪，一路从手掌窜至心口。 她稳住自己不自觉颤抖的双手。 那个刺破皮肉的声音，像极了那日师尊的问仙穿过大师哥胸膛的声音。那么的刺耳，那么的无情。 师尊举剑的动作就那样顿住，他挥起的手微微颤抖着。鲜血自他胸口流出，片刻，地上已一片艳红。 楚寻依旧紧紧握着那把剑，剑插得深，剑柄已至他后背，楚寻的手背可以感觉到他的血流出的温度。 她因为紧张而喘着气，牢牢的盯着师尊的背影，生怕他回头，怕这一剑未能一击即中。 她的担心多余了。师尊的手缓缓垂下，哐当一声，无情掉在了地上，碎成了银粉。 楚寻没有猜错，无情化为粉末，师尊是假的。 师尊缓缓侧眸，睫毛上覆了寒霜，他的目光未抵达楚寻的面庞，便暗淡了下去。 转瞬，师尊就像神武无情一样，化为了银粉，漫散在空中，消失不见。 楚寻还握着那把剑，剑前已空无一物，就像他从未来过一般。 她呼了一口气，心里瞬间轻松了一些，可在心里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却有什么变得有些沉重，她刻意不去碰那个角落。 她收了剑，看向大师哥。师尊死后，大师哥闭了闭，随即用一只手支撑着乌骓，有些无力的，缓缓地，单膝跪地。 这是那日他替楚寻挡下问仙时的姿势，一模一样。他未再睁眼，如同睡着了般，安安静静。 -- 第38页 楚寻别过头，不忍再看。她知道，那日她离开无罪崖后，他必然就以那样的方式死去，魂飞魄散，万劫不复。 轰隆！ 甬道外的声音震耳欲聋。这是最后一道门打开的声音。 楚寻深深吸了一口气，凉气入心房，全身漫上酥酥麻麻的痛意。她最怕这最后一道门，前三道门，她要救的人分别是二师哥，师姐，大师哥。 那最后一道门，她需要救的人，还能有谁呢。 杀他一次，救他一次么。 楚寻目光落在方才师尊化为银粉的地方，静默半晌。 随后她整了整已经凌乱不堪的衣衫，转身向甬道走去，走向最后一道门。 在进门前，她又一次拿出了做任务得到的那张通关提示条。 和她先前看时一样，没有明确的信息。 提示卷上只有寥寥数字：出第四道门后即刻打开。 合上提示卷，楚寻便进了第四道门。 她猜对了，这最后一道门里，确实是师尊。 最后一道门和第一道门很像，这道门里只有师尊一个人。他站在一个岩洞的中央，被两个铁链拴住双手，披头散发，衣衫不整。 楚寻打量着四周，她好像从未见过这个岩洞。 若说这是一个岩洞，不如说这是一个地穴，这个地穴呈柱状，狭小却深邃。楚寻仰头看了看，头顶漆黑一片，望不到顶。 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其他三道门，都是自己去过的地方，为什么最后一道门里是自己从未来过的地方。 “寻儿......”师尊的声音。 楚寻一愣，走向师尊。这个洞穴里，烛火极暗，待楚寻走近了，她才看清师尊的模样。 原来他穿得是他惯常穿的月白色长袍，只是眼前的长袍被血侵染，几乎换了个颜色，在远处看起来就好像是穿了血红色衣袍。 楚寻皱了皱眉头，也不是心疼，只是想不明白。不明白眼前一幕是何含义，不明白自己该如何救他，是要像救二师哥一样，将铁链砍断，救下他么。 她细细的打量师尊，发现他虽然面部没有伤痕，但身上却是千疮百孔。她挽起他的一个袖子，愣了一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瞳孔震颤着松开手，师尊的右手的小臂上几乎没有肉了，森森白骨隐隐可见，那不是自然脱落或者被猛地刮下的伤痕。 那些伤口，切口整齐，像是被精致的刀具一下一下剜出来的，还有皮肉在生长，嫩白里透着粉红。 让人看了便感同身受的痛，痛到想作呕。 师尊睁了眼，看向楚寻，他眼神迷离，似是看到她了又似未看到她，他唇角抽动一瞬：“没关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么多年了，习惯了。” 楚寻难以置信的摇着头，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是谁将你囚禁在这里的？” 师尊似是神志不清，转瞬又闭了眼，并未回答楚寻的问题，口齿不清道：“寻儿，对不起。” 听到这句话，楚寻心里最深处有什么东西松动了一瞬，眼里却恨意依旧，她冷笑一瞬：“有些事，不是对不起就能算了的。” 她不再追问为什么有人割他的肉，也不再追问这里是哪里，幻境而已，何必认真。 既然这道门是要救他，那她救便是，其他的，多一句，她也不想再问。 她靠近白辰：“我要怎么救你？” 白辰依旧闭目垂着头，嘟囔着：“寻儿，对不起。” 她捏住白辰的下巴，用力扬起，大声道：“告诉我，我要怎么救你？” 白辰依旧未醒，面色惨白，额头上的汗水，一滴一滴，划过脖颈，流入衣襟，和血迹混在一起：“对不起，寻儿……” 看着他现在的样子，楚寻不自觉的烦躁。 “渴，好渴......” 楚寻将耳朵靠近他的唇，这几个字混合着微弱的呼吸。 他说口渴，口渴该怎么办，她四下张望，这个地穴里根本没有水源。她找不到任何水。 “救下所有人，或者，杀了所有人。”梦蛊冰冷的声音再次回荡在顶空，回音缓缓逝去。 在声音消失的瞬间，嗖！一把短刀坠落在楚寻面前。 她望着短刀失神片刻，这一次，为何是一把短刀。 短刀，确实适合近距离杀人，一刀穿心也好，一刀封喉也罢，近距离，都更为方便。但如何要用短刀救他呢？ “渴......水......” 楚寻突然想到了什么，霎时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白辰身上的血一滴一滴继续往下流着，他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微弱。 片刻，楚寻眼里铺出一层寒霜，夹杂着几分了然的淡漠，她缓缓抬起右手，将面前的短刀握在了手中。她端详着这把短刀，刀锋极其锋利，她左手食指轻轻划过利刃，即刻指尖便有了一道血痕。 真是一把好刀，应该还未感觉到痛，便可见血了。 她抬起头，看着师尊苍白的面庞，真是一张极其好看的，即便此刻他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身骨却依然能蛊惑人心。 随即她垂了眸，抬起短刀，下手极快。 刺！ 声音还未传到耳中，一道血痕已在自己腕间，血水汋汋流出。 楚寻啪得一声将短刀丢在地上，右手掐住白辰得下巴，将他的脸扬起，迅速将自己左手手腕抬至他的唇边，血顺着楚寻的手腕流入了白辰的口中。 -- 第39页 一股又一股。疼痛感慢慢从手腕扩散开来，她的胳膊渐渐冰凉，嘴唇也些许泛白，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白辰双眼紧闭，却不自主的靠近楚寻的手腕，喝着她的血，甘之如饴。 渐渐的，他的面色恢复了血色，嘴唇也不再泛白。身上流着血的伤口也凝结了。 楚寻松开他的脸，身体有些虚弱的往后退了一步。她迅速从自己身上撤下一块布条，在流血的手腕上扎了两圈，打了个死结。 做完这一切，她抬头看向白辰，他呼吸匀称，面容平静，始终未睁眼。 她松了口气，她知道，这个任务她完成了。 哗！门外甬道有异样的声响。 她抬头看向门口，甬道里似乎亮了一些。 “点亮甬道的蜡烛，便可离开幻境了。”是梦蛊的声音，这次，这个声音比先前都柔软了一些。 楚寻欣喜，她清楚记得上一世也是这样，在完成任务后，需要点燃幻境出口的蜡烛，然后便会脱离幻境。 她不想再在这道门里再多待一刻，白辰身上的血腥味和她割腕流出来的血的味道混和，蔓散在四周，让她觉得不舒服。 血给他喝了便喝了吧，反正是幻境，能离开便好。 她安慰着自己，几乎是跑着出了第四道门。 回到甬道上，她看到四道门对着的正中心多了一个烛台，烛台上一根白色的蜡烛，蜡烛旁放着一个燃着的火芯。 她顿步一瞬，上一世，她离开心试幻境时，点燃的是一根红色的蜡烛，但眼前却是一根白色的蜡烛，虽然都是蜡烛，理论上来说也没什么不妥的，但多少让人觉得有些异样。 这一顿步，楚寻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提示卷，方才光顾着完成了任务，着急想点燃蜡烛离开幻境，都忘了提示卷了。 提示卷说出第四道门后即可打开，楚寻想着好像是迟了一会儿，但应该也不妨碍，如此想着她迅速拿出提示卷，匆匆展开。 提示卷上只有三个字，三个血字，醒目且令人心惊。 上面写着：杀了他。 第25章 他是魔鬼 你能多恨一个人 她回头看向第四道门，师尊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正看着她，他唇角流着血，却魅然一笑，目光森冷，杀意盈盈。 霎时，他周围浮现成百上千的血梨花，戾气瞬起。 楚寻全身冰凉，眼前的他变得和那日无罪崖上的他一模一样，分毫不差，连脸上沾着血痕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自己刚才又救了他一次。竟然又救了他一次！ 而他，也和上次一样，再一次要杀自己。楚寻气到双手发抖，她即刻唤出自己的剑，狠狠握住剑，风一般的杀向白辰！ 可她还是慢了，白辰看着他，眼里笑意诡谲，偏了偏头，哗得一下撑开了困住他的铁链。他周身的梨花爆裂似的漫向四周。 她冲到了门里，手中运灵力，利剑泛出莹莹绿光，狂风急雨般刺向他。 哐！ 她的剑和无情相撞，她的剑转瞬碎成碎片，她也被剑气震出了门外。 砰！第四道门在她面前合上了。夹断了几朵涌出的血梨花，星火化为烟尘。 楚寻一愣，甬道里兀得狂风阵阵。砰砰砰！ 方才打开的三道门全部轰然合上，整个甬道跟着晃了三晃，楚寻被震得无法立刻站起来。 楚寻一瞬的不知所措，她爬起来重重的敲向眼前的门，却没有任何回应。她一一敲过其他三道门，都没有任何回应。 她满身疲惫的坐到在第四道门前。 突然一抹猩红出现在她的左侧，甬道的尽头。 她回头，是白辰！ 他还是那个诡谲的表情，笑意里尽是杀意。她猛地爬起来，运用灵力在自己手中，可眼下自己连剑都没有了，他的无情却戾气更重。 楚寻转瞬觉得哪里不对，他为何不动手，他在看什么。 不是在看自己。他在看自己的身后。 毛骨悚然的感觉爬上楚寻的背脊，她猛地回头。 看到身后一幕，瞬间冷意自毛孔遍布全身，手脚麻木，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只剩下绝望和窒息的感觉。 三道门的门口分别悬挂着大师哥，二师哥，师姐的尸体！白色的绢布吊着他们的脖颈，他们一动不动，垂着双手，眼里流着血泪。 滴答，滴答，滴答...... 他们的血一滴一滴从身上留下，滴到地上。 楚寻一口气堵在心口，恨意汹涌，是他杀了他们。 她刚救了他们，明明救了他们！救了他们了，好不容易。 他却又一次杀了他们！ 又一次！ 楚寻猛地转身，所有的难过和绝望全部化为恨意，她眼里只剩猩红，血气涌入。 白辰还是那样的表情，笑意却更深，他眼里说着：你看，即便你拼尽全力，也改变不了任何结局。 不要说救所有人了，你一个人也救不了。 随即，他的目光移至楚寻的上方。 一滴水自头顶掉落到楚寻的脸上，楚寻一把抹去，望一眼，手上却是猩红。 她抬头看向自己上方。 ！！！ 头顶上方悬挂着密密麻麻的尸体！她看着他们，腿软了一瞬，心止不住的颤抖着，颤抖着，头晕目眩，几乎站不稳。 -- 第40页 这些尸体是上一世深云宗死了的所有同门们，仙尊，长老，弟子，所有人。 你能多恨一个人？ 能多恨一个人？ 只想杀了他，不惜任何代价。 只想将他碎尸万断，让他万劫不复。 若是不能手刃他，便同归于尽。只要他能死，只要他能死！ 楚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心里的崩溃感无法让她像往常一样平静思考。还好，这是她的试炼，是她的幻境。她不动手，幻境里的白辰便不动手。 他只是静静看着她，笑着，彷佛她就是一个可笑的笑话。 这种讽刺感让楚寻觉得恶心。 她强迫自己回过头，看向沈离尽和季怀洛。还好，沈离尽手中还握着乌骓，季怀洛身上也还穿着自己的铁灵衫，玄铁链也还在他身上。 楚寻冲过去，心里念着对不起，将季怀洛身上的铁灵衫拉了下来，穿在自己身上，然后从他身上取下两根玄铁链。 撕拉！带下一片血肉。 她闭眼一瞬，忍着心痛转身，走回到大师哥身侧，运用灵力尝试控制他的乌骓。 乌骓响了，琴音回荡在甬道中。 她可以控制乌骓！天无绝人之路。 随即她运用灵力，乌骓音灵阵再起，白辰的无情也应召而起。果真自己动手，他便会动手。 音灵阵和梨花阵正面交锋，擦出了千百星火，点亮了甬道。 楚寻看到白辰身后有一个烛台，烛台上是一根未点燃的红烛。杀了他，自己便可点燃蜡烛，离开幻境。 五玄音起，玄音似短剑，刺向白辰，他挥起无情，砍碎了玄音，直直刺向楚寻。楚寻七玄齐发，控灵分出三音控花阵，四音袭向白辰。 只有三音控花阵，根本无法控制花阵，许多血梨花击中了楚寻。还好她身上穿有铁灵衫，许多血梨花虽然击中了她，但是并未伤到她。 寥寥两朵划过她的手背，便流血不止。 迎上白辰的四音分掉了他的部分精力，楚寻就在等这个时机！ 她望着他煞白一片的颈部，飞身而起，一手用力甩出一根玄铁链，链条准确无误的箍住了白辰，玄铁链有灵性，越箍越紧，他周身都被缚住。 “血花......” 白辰的一句血花葬还未来得及说出口，楚寻已飞身至他的身后用另一根玄铁链将他的脖颈勒住了，她背对着他，牢牢勒住玄铁链。 他煞白的脖颈面庞转瞬被勒得通红。 血花葬是无情的杀招。 还好，未使出来。若是他用了血花葬，楚寻便一点胜算都没有了。 她用尽全力勒住白辰，未给他一丝喘息的机会便将周身灵力都运在了手中和玄铁链上。转瞬玄铁链已被绿色灵力围绕。 她用了全部的灵力，周身都燃起了绿火。 灵火越燃越烈，越燃越烈。 咔嚓一声！ 血花四溅！玄铁链勒断了他的脖颈，他的头颅滚落在了楚寻身后。 楚寻摔倒在了地上，大口喘着气，手脚已麻木冰凉，几近晕厥。 轰！白辰的身体也在她身后倒落。 空中的音灵，血梨花渐渐消散。 渐渐恢复了寂静。 楚寻跪在地上喘着气，她颤抖着转过身来，眼前已空无一物。没有师哥，师姐，没有同门，没有师尊，什么都没有了。 寂静如墓。 第26章 万灵玉 你们一个也别想离开这里 “点亮甬道蜡烛，即可离开幻境。” 梦蛊的声音。 楚寻回头看了眼红烛，是和上一世离开幻境时一样的红烛。她还未完全恢复，但她一刻也不想多停留，她喘着气踉跄起身点亮了身后的红蜡烛。 随即眼前一黑，再有知觉时，身上的痛感和疲惫感已全然逝去。 如同做了一场梦一样，梦醒，一切都作云烟。 睁眼，她已然回到了心试的殿堂，正趴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 她下意识的看向师尊，但师尊的位置是空的，不知道他何时离开的。她转头看向师哥师姐们，沈离尽眉头紧锁，还未醒。 季怀洛面上没什么表情，但也还在心试幻境中未出来。 萝依的位置也空了，看来她已经成功出了心试离开了。 楚寻偏头看向沈离尽。上一世，也是这样的，萝依第一个醒来，楚寻第二个，接下来是沈离尽，最后是季怀洛。 楚寻本来以为这次自己肯定是最后一个了，没想到还是第二个。 她的目光在沈离尽和季怀洛面上徘徊，心里思索着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样的痛苦幻境，竟比自己的幻境还难醒。 沈离尽显得有些痛苦，额头上渗出了细汗，汗水顺着面颊流入了脖颈。 楚寻看着他，颇为心疼，她的目光落在他白皙的脖颈上，突然目光一凌，眉头紧锁。 不对！她想起到了方才幻境里的一幕。 方才在心试的幻境里，师尊一袭红衣，肤白若雪，她看得清楚，他的脖颈里没有颈带，也没有一点情咒痂的痕迹。 明明他就是那日无罪崖上师尊的幻影，一分一毫都不差，头发凌乱的程度，脸上血痕的位置，连衣角破损的地方都一样，怎么会偏偏没有了情咒痂？ 还是说，上一世无罪崖上的他也没有情咒痂。楚寻有点想不起来了，那时，她全然未注意到他的脖颈。 -- 第41页 她眉心打了一个解不开的结。 情咒痂封魂，无解，也遮掩不掉。除非身死魂灭，方可消去。 他是如何去了情咒痂的？还是说那个无罪崖上的师尊不是师尊？！ 楚寻摇了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不是师尊。神武无情，除非师尊死，不然别人用不了。而且血继神武问仙是血脉继承的神武，只有师尊自己可以召唤。 这两样神武足以证明他就是师尊。 那情咒痂又该做如何解释？ 楚寻思绪一片混乱，着实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呀，你醒了啊。醒得挺早的么。”后侧方一个熟悉的声音，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楚寻回眸看向她。 苏晴一只手撑着下巴，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正看着楚寻。她习惯做可怜状，那双大眼睛，即便她什么都不做，你也会觉得她好像受了什么委屈。 她那双天然委屈的大眼睛再配上妩媚的笑意，轻而易举便能赢得身边男子的青睐。 “啊，嗯？你是在和我说吗，哈哈，没有没有，也只是刚醒，刚醒。”这不，楚寻身后的这位驭龙阙的修士已经上赶着去了。 “我是在和她说话。”苏晴说着掩嘴娇然一笑，冲楚寻扬了扬下巴。 驭龙阙这位修士颇为尴尬的掩面：“啊，这样，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说罢又不动声色偷瞄了两眼苏晴。 楚寻觉得无聊，翻了个白眼，回过头来未再搭理她。 “和你说话呢你没听到么。还是说，深云宗的人都是聋子哑巴。”苏晴自顾自的继续说着。 楚寻丝毫不觉得生气，只觉得幼稚，这不是没事找事么，她这脑袋里面装的是草么。 “看来果真是聋子哑巴呢，真无聊。”苏晴说着拿出了羽扇自顾自的扇了起来。 尼.玛，到底是谁无聊？！楚寻心里这样想着，但还是未搭理苏晴，而是趴回到了桌子上。方才虽然是在幻境里，未受伤，可也确实很折磨人心，让人身心疲惫。 楚寻只想安静的休息一会，有一堆问题没想明白呢，哪有空搭理她。 殿堂里的紫云香入鼻，楚寻闭息一瞬，觉得这味道刺鼻，还和苏晴身上的香味有点相似，惹人心烦。她拿出手帕，系了一个面罩在脸上，挡住紫云香的味道。 “我的项链呢？！谁调换了我的项链”宁晚雪兀得站了起来，自顾自的说道，一脸慌张。她手中紧紧握着脖子里项链的吊坠，四下张望着。 像是刚从幻境中醒来。 楚寻抬眸看了她一眼，就垂了眸子，她还陷在关于师尊情咒痂的思考中，无心在意其他事。 【叮，支线剧情触发，帮宁晚雪找回项链，任务成功奖励：储物翡翠钗一只】 呦嚯！ 这个奖励好。有了这个奖励，自己就成了一个行走的储物柜不是，可以可以，楚寻瞬间来了精神。 想来这个支线剧情之所以能被触发也是因为先前触发过月影幻梦那个支线剧情吧。 楚寻扭了扭脖子，猛地站了起来，清咳几声，醒来的寥寥数人目光都从宁晚雪身上转到了楚寻身上。 楚寻看着宁晚雪，指着苏晴的方向道：“是她！她调换了你的项链。” 殿堂静默一瞬。 “什，什么，你怎么知道？”宁晚雪焦急看向楚寻。 “你，你凭什么说是我？！”苏晴激动的站起来道。 其实楚寻也没有确凿的证据，她只是习惯于理性思维，逻辑推理。按照剧情发展的逻辑和人物行为动机分析，最有可能拿的人便是苏晴。 简单分析来说，先前苏晴用了月影幻梦，便是要从宁晚雪身上拿走一样东西。如果这样东西容易得到，那她也不必用月影幻梦如此大费周章。 也就是说这样东西必是宁晚雪的贴身之物，且她十分珍视，不会轻易示人。那么贴身项链再符合不过。 何况，这是同一个支线剧情触发的连续剧情，主要人物又都在场，怎么想，答案都是苏晴。 而且，错了又何妨。苏晴这样的人，就算被冤枉了也是活该，不是么。 不过，眼下楚寻不仅分析出了苏晴是拿了项链的人，她还分析出了苏晴是何时拿的。 “那日，你们武试的时候，我看到了，宁姑娘攻击苏晴时她故意受伤，趁机调换了项链。我当时未看清她拿的是什么，所以未提。现在想来，一定是宁姑娘的项链。”楚寻说得言之凿凿。 其实楚寻什么都没看到，只是她记得当时苏晴输得略微容易了一些，现在想来，她很可能是以退为进，假意受伤调换了项链。 楚寻故意激她。 “我没有，我根本就不知道她还带着一个玉石项链。”苏晴立刻反驳道。 楚寻笑了笑，看向苏晴道：“宁姑娘何时说过自己带的是一个玉石项链了？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苏晴张了张口，面色憋红似有不甘不愿承认，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你......” 说话间宁晚雪已经冲到了苏晴面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道：“你还给我，快点！还给我！” 苏晴吃痛的瞪着她。 看来又要动手了，楚寻伸了伸胳膊，活动了活动腿脚，准备加入。 可还没等她们动手，就有人先动手了。 轰！一批蒙面黑衣人涌入了心试殿堂。 -- 第42页 黑压压一片，短短一瞬，便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围住了。 “你，你们是什么人，不可干扰神武会盟的心试。”驭龙阙的无谎长老站起来指责道，可还未起身，他便四肢发软的摔倒在了地上。 转眼，几乎所有醒着的人都四肢发软，瘫倒在地。 宁晚雪脚下一软，松开了握着苏晴的手。 楚寻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自己却无事。 “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她跨两步扶起宁晚雪，兀得想到了紫云香：“紫，是紫云香！” “紫云香有问题！”楚寻方才因为不喜欢那个香味，便带上了面巾，所以现在只有她一人无事，其他闻了香味的人都四肢发软。 苏晴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楚寻抬头，月魔宫的弟子也都没事！ 旋即，他们齐齐旋身而起，落在了殿堂的门口，蒙面黑衣人身后。 苏晴娇媚一笑看着楚寻道：“你可真聪明，不仅猜出是我调换了万灵玉项链，还猜出了紫云香有问题。” 她讥笑一声继续道：“哼，不过就算你猜出来了又如何。迟了，你们一个也别想离开这里。” 第27章 杀 这一局，无解 楚寻着实没预料到这一幕。 上一世，没有这个剧情啊。这，难道与触发的支线剧情有关系？！ 因为触发了月影幻梦的支线剧情导致苏晴拿到了万灵玉，所以改变了剧情走向？ “系统，万灵玉是什么法器？” 【万灵玉是一件可储存大量灵力的上品法器，但它不可单独使用，必须要配合万根镯才能发挥作用】 楚寻眼下也没时间仔细关于万灵玉的事。 她四下望望，除了她，几乎所有人都闻了紫云香。一般带弟子来参加神武会盟的长老都不是各仙门最厉害的长老，现在，他们又都中了紫云香里藏的毒。 整个殿堂里的人都成了待宰的羔羊。 楚寻现在最担心的是在心试中的大师哥和二师哥，紫云香的毒会不会让他们在心试幻境中更为痛苦，影响他们脱离幻境。 她看一眼他们，沈离尽的表情确实比方才还痛苦几分，季怀洛也皱起了眉头，额头上有了细细的汗珠。 楚寻心下着急。 师尊呢？师尊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来？！ 楚寻焦急无措的望向殿门外，门外晴空万里，没有一个人影。 一个念头转瞬而过，怒意便已在胸腔涌动。 他该不会和月魔宫暗通款曲，一起谋划了这一出吧？ 人一但从内心深处开始怀疑一个人，关于他，联想到的便总是恶劣行迹了。 “你在等谁吗？呵，别等了。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苏晴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如此说着，拿羽扇遮了遮自己的脸，眼眉含笑：“今儿，这殿堂，就是你们的墓地了。” “妖，妖女，胆敢在东极岛造次，今日我等若是出不去，你们得罪的何止是众仙门，别忘了这，可是，可是在东极岛。苍龙王族不会放过你们的。”无谎长老指着苏晴。 其他几长老匆匆附和着。 可眼下他们也只能附和了，周身无力，毫无反击能力。 “呵，东极岛又如何，苍龙族又如何。现在整个岛上的人都已经中了软经散的毒，没有人能出得去。” 苏晴如此说着，眼中渐露狠意。 “你怎么就是听不懂，你们都会死在这里。所有人！明日神武殿升起时，这东极岛上不会有一个活人，明白了吗？” “妖，妖女！你，你们会遭报应的......”无谎长老越说越虚弱，几近昏迷。 苏晴冷笑一声：“报应，可笑。你们现在所经受的一切才是你们应得的报应，你们这些自诩正派的仙门，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你们曾经怎么对我们月魔一族，我们如今便如何对你们罢了。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何来报应之说。” 楚寻无心口角之争，她表面上听着他们的唇枪舌战，实则是在想办法。 可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自己只有一个人，对方却有那么多人，而且他们实力也都不差，硬碰硬根本没有胜算。 可来软的也没用。苏晴方才已经说了，要杀了所有人，一为报仇雪恨，二为让月魔宫的弟子进入神武殿。如此清晰又无法动摇的目的。 而自己，根本没有任何谈条件的资本。 这一局，几乎无解。 除非，有人没中软经散的毒，赶来救援。 而楚寻能做的，只有尽可能拖延，拖延到有人来。 但若是没有人来，那...... “杀！” 苏晴的杀字方出，楚寻即刻清醒，旋身唤出灵剑护在了大师哥和二师哥身侧。 杀字落音，黑衣人齐齐动手！ 两个黑衣人攻向楚寻。 楚寻抬手用灵剑拦下两把刀，刀剑相撞，各退一步。 她与面前两位黑衣人数次交手，她占了上风。 旋即她以退为进，在第一个黑衣人攻过来时，闪身两次，对方攻势更猛，第二个黑衣人也乘胜追击。 对方刀锋一闪！ 她看准时机，绰手收剑，旋身撤步。 第一个黑衣人的刀正中第二个黑衣人的肩膀！ “啊！” 伴随着这声惨叫，楚寻立刻出手，灵力沾剑，一发即走。 -- 第43页 手起剑落，正中心口，一剑穿两身。 啪！ 两个黑衣人同时倒地而亡。 楚寻赶忙退身到师哥们身侧，他们无事，只是依旧在心试幻境里，表情越来越痛苦。 可当她抬眼时，眼前一幕，让她瞳孔震颤，冷汗自脖颈而起，瞬间，密密麻麻遍布全身。 其他人都死了...... 所有人...... 所有人。 在场众人根本没有反抗，他们一丝反抗的力气都没有，黑衣人杀死他们如同捏死蚂蚁般容易。 全部，割喉而亡。 最快最无从挽救的杀人方式。 无谎长老睁着眼睛瞪着苏晴，身子却一动不动，只剩下脖颈里的血还在不住的往外涌着，涌着。 宁晚雪也死了，她的血染红了她白色的衣衫，一整片腥红刺目。 “我，救，救......” 楚寻寻声回头，是深云宗的一位弟子，他捂着脖子，可血还是不停的流着。他看向楚寻伸了伸手。 楚寻刚准备冲过去，他的手便垂了下去，人也没了响动。 只有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还看着楚寻。 整个殿堂瞬间鸦雀无声，只剩下让人作呕的血腥味，一阵一阵，翻涌着。 楚寻紧紧的握住了双拳，指甲几乎嵌入肉中。 她的目光划过沈离尽和季怀洛看向苏晴，目光里的狠意让人胆寒。 “这次，谁也别想在我面前伤害他们。” 谁，也不能伤害师哥。 “我，可以，死。但你们，别想动他们一根手指头！” 楚寻一字一顿的说出这句话，落音里杀意浓重，浓过这满殿堂的血腥味。 苏晴看着她狠绝的模样，不由心下微颤向后退了一步。 门外天光晴和，几道阳光径直打入殿堂，落在殿堂的血水上，一地灿然，却无比死寂。 ===== 殿堂寂静无声，门外乌云密布。 白辰闭目许久。已过了两个时辰了，往常这个时候，会有不少弟子已脱离心试幻境。 可现在，一个都没有。 想来，此次心试题目确实较难。 一阵风吹过，门外树叶沙沙作响。紧接着便劈里啪啦的下起了雨。 海岛上的雨，雨势来得更猛些，不一会儿便吹得殿门咯吱作响。 倒也没有人去关门。 一阵穿堂风，殿内冷意更重。 白辰下意识的看向楚寻，她面色里透着一丝狠意，双拳紧握，看来在幻境里正经历着一个痛苦的时刻。 她的头发被风吹得稍显凌乱，有几缕散落在面庞上，倒有一种让人心生怜惜的好看。 白辰的手不自觉的微微一抬，那一瞬间，他想帮她理好凌乱的发丝。 可他旋即便察觉不妥，这不是作为师尊该做的事情。 他轻轻的捏了捏手指，目光淡漠的看向门外，仿佛他方才没有过任何想情绪和想法。 第28章 血花藏 尸山血海 白辰惯常如此, 习惯了将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性子使然。 他看着门外的骤雨眉心渐渐隆起。 按理来说，为保公允，在心试的过程中, 每位仙门长老都应将全部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弟子身上, 不可分心他人。 但此刻他觉得有什么是不对的。 殿堂太安静了, 如果说方才还有人的呼吸有异动的话, 此刻的殿堂，寂静, 如墓。 所有人的呼吸都陷入了非常平静的状态，除了他眼前的四个徒弟。 在心试比试中，按规定, 他不可以探查任何其他人的灵力，除了自己的弟子。 他抬手屏息，依次探查楚寻, 季怀洛，沈离尽的灵力。 楚寻面露狠绝, 双拳紧握微微颤抖, 但灵脉灵根丝毫无损。 季怀洛和沈离尽的表情很痛苦, 灵根无损，但灵脉都比先前弱了一些，不过也并不严重，如果心试里遇到很难应对的幻境, 灵脉有损也是正常的。 他的目光落在了萝依身上, 萝依灵根灵脉皆无损，且面目相对平静。 他收了手，看着萝依, 她应该快醒了。 果真，片刻，萝依就睁开了眼睛。 她眼中含着泪水，面色有些哀伤，看来情绪还在方才心试的幻境中，未完全恢复。 半晌，她叹了口气，看向白辰，抿了抿唇，小声道：“师尊。我出来了。” 白辰点了点头。 完成心试的人，名字会被依序自动填写在殿堂最前方的榜单上。 萝依有点想去小解，早晨因为紧张喝多了水，一旦出了心试殿堂便不可以再进来了，所以她想确认一下自己的排名，她匆匆起身走到了殿堂最前面的布告栏前。 她看着布告栏，不可思议的张了张嘴，她竟然是第一个完成心试的人？ 怎么可能...... 她下意识的想转身看向殿堂里正在参试的人，是不是弄错了。 果真，整个殿堂里几乎没有空位，大家都还在心试的试炼中。 自己竟然是第一名？！ 她看着榜单窃喜了片刻，转身向殿门走去，心中欣喜，步子也轻快了几分。 她刚走到门口时，师尊却喊住了她。 “萝依。” 师尊唤她的声音很重，她被吓得一抖，转头满脸惊讶的看着师尊。 心试殿堂上，严格规定，不可大声喧哗吵闹，以防干扰到其他参与心试的弟子。 -- 第44页 师尊怎么连这个都忘了。 萝依看着师尊，半晌，殿堂静得可以听到针落下的声音。 “这......”怎么没有人一个人有反应呢，殿侍们都睡着了么。 萝依诧异的看向四周。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的坐着，一动不动。 白辰猛得起身，道：“不好。” 他立刻用灵力尝试唤醒楚寻，两股灵力涌进楚寻胸腔，她却毫无反应。 白辰面色一黑，跨两步到无谎长老面前，轻晃他的肩膀：“无谎长老，长老！” 无谎长老目光自然下垂，呆滞无神，对白辰的举动，毫无反应。 白辰立刻用灵力探查无谎长老的灵脉灵根。不好，他的灵脉有极大的损耗。 灵力在以很快的速度衰弱。 白辰望向四周，转动手腕，将灵力大范围铺开，大范围探查。 萝依察觉到了不妥，她一路从门口跑回了师尊身边，边走边尝试唤醒她认识的人，但发现他们要么是闭眼参与心试，要么是睁眼目光无神，全都没有意识。 经过慕容欢君身旁时，她停下脚步，蹲身柔声道：“慕容公子，慕容公子，慕容......” “没用，他们醒不了。”白辰收了灵力，额头冒出细汗，语气仍旧镇定自若。 他探查到的是，整个殿堂，所有人都陷入了昏迷，同时入了梦。 而且，现在，除了楚寻，季怀洛，和沈离尽，其他人的灵力都在快速流失。 这一幕，他见过。 如果他没推断错的话，现在，东极岛上的所有人，应该都已经中了幻术。 “一梦无疆。” 白辰说出这几个字，萝依一颤，猛地站了起来。 她不可思议的看向白辰，目光里尽是对一梦无疆的恐惧。 而且，眼下形势危急，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心试殿堂里的所有人，除了楚寻，沈离尽和季怀洛，都在梦境里死了。 如果一个人在一梦无疆的幻境里死了，他的灵力便会迅速衰弱，灵脉灵根也会以极快的速度损耗，直至灵脉灵根毁损而亡。 现实里，便也死了。 “那，那怎么办，师尊？”萝依六神无主，慌张道：“是谁，是谁敢在东极岛使用一梦无疆这样的禁术？” “别慌。” 白辰说着闭眼，再次运用灵力探查，他只要探查到现在哪里有大量的灵力输出，便可知道施术者现在何处。 要实施一梦无疆，那施术者也必定在这东极岛上，而且还需在高处。 很快，白辰收手睁眼，看向藏经楼的方向。 那里有大量灵力输出。 藏经楼顶层可俯瞰整个东极岛，确实是极适合施术的地方。 白辰唤出无情，侧眸看向萝依道：“你留在这里，保护殿堂里的人。护好你的师哥师妹。” 护好她。 “我，我，好....那，那师尊你要去哪里？”萝依被一梦无疆吓得有些语无伦次。 “藏经楼。” 白辰说罢头也不回的御剑出了殿门。 萝依未再追问，她知道，只有杀了制造幻境的人，才能救所有人。 一年前，深云宗攻上月魔山绝情顶，云宗本已胜券在握时，那时，就是月魔宫左护法用一梦无疆逆转了战局，几乎瞬间催眠了云宗所有人。 云宗差一点就全军覆没。 那一次，也是只有师尊和自己未被幻术催眠。 那一次，也是师尊一个人杀入月魔宫主殿，破了月魔宫左护法的一梦无疆。 救了所有人。 萝依看着师尊远去的背影，心里却不似方才那般慌张了。只要师尊在，就会没事的吧，若是天塌下来，师尊也会把它扛起来吧。 有那么短短一瞬间，萝依觉得，师尊这样的人，活得好像有些辛苦。因为她们若是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了，可以躲在师尊身后。 可若是师尊遇到了难题，他能躲在谁身后呢。好像从来无处躲藏。 无论多难，他都得硬着头皮往前吧。 常常，也还得不到别人的理解和信任。 做得好，那便是他应该做的。做得不好，也换不来别人的怜惜，换得的，大多是谩骂和责怪。 殿外雷声轰鸣，雨越下越大。 萝依望向藏经楼的方向，师尊要面临的，又是一场恶战吧。 豆大的雨滴落在白辰的避雨罩上，无声的滑落。 转眼，他已至藏经楼前。 如他所料，藏经楼已被牢牢封住，外面围了三层月魔宫的人。 看来，又是月魔宫。 看他们防备的样子，应该是预料到了可能会有人脱离一梦无疆的控制，所以在藏经楼前摆了阵以防有人强行攻入。 白辰的时间不多，他必须得尽快打断对方施术。 无情应召！ 万朵梨花凭空而现，以离弦之箭的速度杀向月魔宫弟子。 月魔宫弟子看到白辰，皆举剑朝向他的方向，似乎不意外他的到来，但眼中却都流露出了畏惧的神色。 站在他们最前方的人，便是那日，在云来客栈对楚寻用银针的月魔族人。 今日的他，未带草帽，一袭靛青衣。他手握银针，笑着看向白辰，像是在等他。 白辰的万朵梨花已至月魔宫众人面前，他们纹却丝未动。似已有准备。 -- 第45页 果然，虽然万朵梨花形成一个圆罩子，将藏经楼周围所有月魔宫的人围了起来，可当梨花近在咫尺时，突然被无形的东西拦住了。 梨花的攻击瞬间被化解，万朵梨花，悉数碎为花瓣，泛出幽幽蓝光。 靛青衣男子看到这一幕，唇角弯出一抹得意的弧度：“这可是护法灵盘生出的法阵，怎么会轻易就让你破了。” 说罢冲白辰挑了挑眉毛，似在说，看你还能有什么招。 可他挑起的眉毛还未落下，僵了一僵。旋即，便笑不出来了。 只见方才梨花碎裂开来的花瓣之间生出了极细的银线，密密麻麻，如同一张网一般将护发阵围了起来。 旋即白辰将无情立在面前，右手运灵，道：“破阵！” 一声惊雷划破阴霾的天空。 霎时，万朵梨花花瓣结成的密网如同闪电一样发出劈里啪啦声音。 劈里啪啦！咔嚓！ 片刻，护法阵的气罩支离破碎，像玻璃碎渣一样自空中坠落！ 每一片都闪着蓝光，竟似坠落的烟花般好看。 阵破了！！ 靛青衣男子难以置信的向后退了两步，月魔宫众人霎时都有些不知所措。 护法灵盘生出来的阵法就这样被破了？！一击即碎！ 靛青衣男子随即面色一冷，压低声音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杀！” 随即他便手中的银针掷出，银针以极快的速度杀向白辰。 白辰已然料到，抬手一挥，无情生出朵朵梨花将所有银针悉数包裹。银针随梨花掉落地面，刚落地面便爆炸，扬尘千尺。 同时月魔宫众人也都随着那一声杀冲向白辰。 此时的白辰就如同一朵在风雨中飘摇的梨花，而面前，是成百上千的蜂群。 但眼下，他没有时间和他们纠缠。 “血花藏！” 白辰一出手，便是无情的杀招。 靛青衣男子听到这几个字，不由得一震，眼角猛地抽动了起来。 局面扭转的太快，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一道金光从黑压压的乌云中破空而下，瞬间照亮了整个东极岛。 ===== 心试殿堂里，萝依看到一道明亮的光束自藏经楼顶部散落。 她心下一颤，站起来，匆匆走几步，到了殿堂门口，瞪大眼睛看着光束的方向。 那就是传说中的血花藏么！ 血花藏万骨！ 今日，这东极岛怕是会成为尸山血海。 她从未见师尊用过血花藏，这是无情的杀招，也是无情戾气最重的招。若非迫不得已，师尊是不会用的。 眼下情形一定已非常紧急。 咣当一声！ 萝依回头 ，一位无境谷的弟子倒在了地上。萝依赶忙跑过去，这位修士面色惨败，她赶忙探查对方灵脉。 她瞳孔晃动，对方没有灵脉了？！ 死了。 她又探查一次，灵根灵脉毁损而亡。 紧接着又是哐当一声。 萝依循声回头，这次是灵山浮梦宫的弟子。她赶忙探查，又是灵根灵脉毁损而亡。 紧接着，一个，一个。 又一个。 萝依整个人都慌了，口中念着：“不要！不要！” 但却无计可施。 随即她跑到慕容欢君身边，探了探他的灵脉。还好，他虽然灵力也在衰弱，但底子好，还能多撑一段时间。 她心下默念着，师尊你可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萝依略有不舍的松开慕容欢君的手腕，抬头看向楚寻的方向，皱了皱眉头，但最后还是过去探了她的灵脉。 她发现楚寻的灵脉灵根并无大碍，只是灵力在汹涌的波动着，像是在大量运灵。 她又探了探季怀洛和沈离尽的灵脉，他们二人也无事。而且灵力也没什么波动。 萝依松了口气，目光落在楚寻身上。 她眼中染上复杂的情绪，夹杂着厌恶，着急，和转瞬即逝的担忧。 她知道，现在，在幻境中，只有楚寻一个人，只有她一个人是清醒的。 她一个人面对着所有敌人。一个人。 和此刻藏经楼前的师尊一样。 一个人面对着所有。 殿门外又是一声惊雷，萝依打了个激灵，迅速回头看向门外。狂风暴雨依旧肆虐，但那道劈天破云的金光已经消失，乌云复又压向了东极岛。 师尊赢了么。 赢了么。 ===== 心试殿堂中。 “我，可以，死。但你们，别想动他们一根手指头！” 楚寻的这句话回响在寂静的大堂中。她眼中只有杀意。 周围的黑衣人都不由得后退了一步，目露恐惧的看着她。 此刻，她无暇顾及自己，若是她能看到现在的自己也一定会被自己的模样吓到。 她周身都燃起了绿火，像是灵火，又像是幻象。 在场众人都未见过这样的情况，都有些愕然，不敢贸然出手。 苏晴观察着她，抿了抿唇，半晌未下达杀了她的命令。 楚寻察觉到了众人眼中的恐惧，她看了看自己，旋即满脸问号，这是什么情况？ 上一世，她也没见过这样的自己啊！这是什么，鬼火么。还......还是回光返照...... 但她旋即就从思绪里回了神。 -- 第46页 眼下，都已不重要了，毕竟，⑨时光整理凭凭今日，不一定能活着走出这心试殿堂。 转瞬，她尝试运灵驭剑，旋即灵力和灵剑如同干柴烈火，哗得一声碰撞相燃！ 一瞬间，殿内比殿外的艳阳天还要明亮。 整个灵剑如同被点燃的火炬一样！ 楚寻觉得自己周身充满了用不完的灵力。她扭了扭头，打算大战一场。 已是殊死一搏！还有什么好怕的。 她运灵对准苏晴的方向，一剑劈了下去。 磅得一声！灵剑快准狠的在殿堂劈开一道巨大的裂缝，整个殿堂几乎都被劈开了。 这一剑，下手极快，苏晴方看见剑光，灵力形成的利刃便已至眼前。 这一剑至她面前，已有两个黑衣人被劈成了两半。 苏晴极快的闪开，但手臂上还是被砍出了一道血痕，血喷涌而出，伤口即刻便有烧灼的痛感。 黑衣人见苏晴受伤，匆匆围到她面前，将她护了起来。 手臂的烧灼感很强烈，苏晴痛得不住颤抖：“杀，杀了她。” 说出这句话时言语间却尽是对楚寻的恐惧。 一群黑衣人旋即围杀向楚寻，几十把刀，齐齐砍向她。 楚寻横劈一剑，未用到十分的力气，眼前飞身而起的几十个黑衣人却瞬间都被拦腰砍断！ 可黑衣人却如同杀不完一样，杀了一批，很快又有一批涌过来。 仿佛他们全然不怕死。一批又一批。 半刻，心试的殿堂已变成了尸山。 楚寻也已杀红了眼，脚下踩着尸山，全身染满了黑衣人的血，她已然不觉得血腥味是一种让人恶心的味道了。 第29章 问仙 何为问仙？神佛皆可杀 楚寻不知道自己杀了多久, 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么多灵力，好像永远用不完似的。 用不完的灵力？楚寻突然想到了万灵玉。 万灵玉的作用，源源不断的灵力？苏晴拿万灵玉到底是要做什么。 她看着眼前的尸山，还有不断涌现的黑衣人, 突然有了一个荒唐的想法。 所有人都这么容易的中了软经散的毒, 所有人都这么容易的死了？ 黑衣人却怎么杀都杀不完？ 这怎么这么像是一场梦。 如此想着, 兀得一个黑衣人越至楚寻面前举起了手中的刀, 阳光照在刀锋上射入楚寻眼中，她闭目一瞬, 但还是精准的将黑衣人一剑封喉。 黑衣人的尸体落地的一瞬间，楚寻看向殿门外的晴空万里突然什么都想明白了。 这就是梦境啊！ 今日清晨，心试前, 朝霞灿然，卷积云漫天，必然是个雨天。 而眼前却是晴空万里, 怎么可能是晴空万里？怎么可能！ 她自心试中醒来时，只有白辰和萝依不在。按理来说白辰要守着他们四人完成心试, 若非情况特殊, 不可擅自离开。 但她一开始就被自己固有的想法影响, 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了白辰，以为他和月魔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未再去细想为什么整个殿堂只有他和萝依不在。 她记得，二师哥说过, 那日在月魔山绝情顶, 所有人都中了一梦无疆的幻术，只有萝依和师尊未中幻术。 虽然楚寻不知道为何萝依和师尊可以脱离一梦无疆的控制，但今日, 也只有萝依和师尊未在殿中。 而万灵玉，它的作用是可以提供给大量灵力，这不就是实施一梦无疆最好的辅助么。 那么，所以一切都指向了一个答案，现在殿堂里的所有人都在一梦无疆的幻境中。而且恐怕，整个东极岛参加神武会盟的修士也都在一梦无疆的幻境中了。 如此想来，施术者应该是在心试刚开的时候就实施了一梦无疆。这样，即便有人不受一梦无疆的控制，也无法及时察觉周围的人都已入了幻境。 而进入心试幻境的人便是在幻境中的幻境里了，两层幻境。所以，当自己脱离心试幻境的时候，其实是从第二层幻境出来，到了第一层幻境。 而那些未进入心试的长老，试侍们则一直在一梦无疆的幻境中，第一层幻境。 知道了真相，楚寻瞬间恢复了能活着走出去的信心。 而且，这也意味着，殿堂中已死的人可能没死，他们在现实中还活着。 眼下，萝依和师尊未进幻境，他们也许会救所有人， 但楚寻还是不安心，脑中很快冒出来一个更可怕的想法，这一切该不会是师尊计划的吧？ 他把众生皆死，人间成焦土炼狱的结局提前了？ 若真是如此，那...... 那也得殊死一搏，毕竟就这一条命了，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只要她还能站起来，她就会战下去，无论前面是尸山血海还是刀山火海。 楚寻如此想着，提起灵剑，直直杀向苏晴！ 她方才还有顾虑要时刻护着大师哥和二师哥，但眼下既已知道是在幻境当中，那么他们暂时不会有生命威胁。那眼前自然擒贼先擒王，她得快准狠的杀了苏晴，还有那一排被黑衣人护在身后的月魔宫弟子。 楚寻衣袍猎猎，风起惊澜，掠地而飞，直直杀向苏晴！ 一路斩杀前来阻拦的黑衣人，势如破竹，无人能挡。 苏晴很快察觉到了楚寻的意图。 她右手握羽扇，左手抛出水印凤钗，运灵力于掌中。 -- 第47页 灵力刚抵达水印凤钗...... 撕拉！ 一剑封喉！ 转瞬，楚寻已站在苏晴身后侧，而苏晴，瞳孔中都还来不及流露恐惧的情绪便被杀死。 她和悬在半空中的水印凤钗一起摔落在地上，一动不动。 楚寻片刻未停留，抬手转身挥剑横切一刀，灵火燃燃，势不可挡！ 月魔宫弟子，全灭。 全灭。 果真如楚寻所料，当月魔宫弟子都死后，黑衣人变得不知所措，也不再攻击楚寻。 楚寻站在殿门口，慢慢冷静了下来，身上的绿色火焰也已悉数散去。 殿外阳光照入殿堂一寸，她看着眼前的尸山血海，又看看自己的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些黑衣人也就算了，本就是幻境里的傀儡人。 可苏晴，苏晴是和自己一样同为元婴期的修士，手持两样上品法器，且一梦无疆的施术者许会给她一定的灵力加成，可自己竟然也一击即中，将她杀死了。 一击。 还有那些月魔宫的弟子，她一对多，竟然也是一击全杀，碾压式的赢了他们。 楚寻想着，也许，自己身上有一些自己上一世未发现的能力。 上一世，游戏中，她能氪金的地方就氪金，跳过了无数剧情，忽略了无数细节。而且除了爱那个不该爱的人以外，她没在任何事情上多花费一点心思和情绪。 必然是错过了许多。也错了许多。 楚寻收了灵剑，看看日头，已过晌午。 一梦无疆，入梦即死局，无论她做什么都是出不去的。 她能做的不过是杀死梦境中施术者那一方的人，给施术者一定的压力。因为无论是哪一方得人，如果在一梦无疆中死了，现实中灵力都会快速衰落，灵根灵脉受损。 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半晌，楚寻看向黑衣人，他们依旧显得不知所措。她眯了眯眼，就算梦境中月魔宫的人都死了，一梦无疆的施术者还是可以分灵控制这些黑衣人的行动的。 可已过片刻，他们却毫无行动。 也就是说，此时施术者极有可能无暇他顾，不能分出灵力控制这些黑衣人行动。 楚寻的目光落在师尊空出来的位置上，心绪复杂。 殿门外渐渐起了风，她的头发随风起落，她回头看向殿外，此刻，晴空万里渐渐显出片片乌云。 ====== 藏经楼外已是血海。 满地的尸体，血汋汋流淌。白辰未回头，面色冷峻的走入藏经楼顶层。 藏进楼顶层只有五人，被护法阵护着。 四人坐镇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方位，护着中间的施术者。 见白辰走入藏经楼，立刻警觉，旋即四人齐齐运灵加强护法阵。 施术者是白辰熟悉的面孔，月魔宫左护法，之狼。 上一次，在月魔山绝情顶，就是他实了一梦无疆扭转了战局。但是这种邪术，伤敌一万，自损五千，施术者一般灵力再难恢复，且会对灵根造成极大伤害。 白辰看向之狼，目光落在他面前悬浮于半空的项链和手镯上。 项链玉石吊坠，晶莹通透，成色极佳。红玛瑙手镯艳色胜血，泛着灼灼光华。 原来是万灵玉和万根镯。 怪不得他可以再次施术，原是借助了这两样上品法器得力量。 之狼知道白辰来了，睁开了眼睛。 上一次，他们交过手，白虎神武无情确实厉害，白辰赢了，打断了他实施一梦无疆。 但其实之狼修为已至大乘境界，高于白辰的渡劫境，若不是一梦无疆损耗了他半数灵力，即便白辰有白虎神武，也很难赢。 这一次，即便自己灵力已损，但借助万灵玉和万根镯，还有四位长老保护，胜算还是极大的。 但之狼知道白辰的实力不容小觑，所以睁眼看着他，从一梦无疆里分出部分灵力，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只要幻境中月魔族弟子可以控制黑衣人杀尽心试殿堂中的其他人，这一局，他们就会稳赢。 兀得，白辰在他们面前收去了神武无情。 之狼一愣，不用神武么，真的以为他们如此不堪一击么。如此想着，怒意在胸，他也想报上次落败的一箭之仇，于是又从幻境中分出了一股灵力。 这一战，他势在必得。 但转瞬，之狼神色一变，豆大的汗珠自额头冒出。 他眼神中流露出难以置信，自顾自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一梦无疆幻境中的月魔族弟子悉数被杀！ 都死了，一个不剩。 是谁，入了一梦无疆的幻境，还能有如此强大的能力。 可他眼下大敌当前，也无法分出更多的灵力去掌控幻境了。 白辰看到了之狼的慌乱，轻轻舒展开右手，眉心一冷，道：“我本不想将月魔族灭族，可你们却一错再错！眼下我若再放过你们，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死在你们手中。” 之狼额头又落下两滴汗珠，却强撑着咬牙道：“我们所杀之人，皆是该死之人。” 若恶人觉得自己是在作恶，他们也就不会那么做了。他们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是该做之事，是替天.行道，并无任何过错。 白辰垂眸，手中泛出灵光。 之狼和月魔宫四位长老知道他要出招了，皆运大量灵力于手中，一边护着眼前的阵法，一边准备着破阵后的反击。 -- 第48页 哗！ 灵光一爆，一股金色火焰自白辰手掌凝结而出！ 晃得众人都闭眼一瞬。 待他们再睁眼时，一把长刀已在白辰手中，闪着灼灼金光！ 若说它是刀，刀锋细长，倒有些似剑。 若说它是剑，刀刃杀意浓，切头处又明显是刀形。 火光灼灼，猎猎不灭。 之狼看着这把刀，瞪大了眼睛，如同看见了怪物一般，他动了动唇：“这，这......” 其他四名长老不明就里，皆抬眸看眼之狼。 之狼半晌才憋出一句：“问，问仙！” 此言一出，四位长老瞬间同时一抖，猛地看向白辰手中的长刀。 “什么？！！” 是血继神武问仙？！ 问仙是活在传说中的神武，千年未现世，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能得见！ 可却是握在敌人手中。 第30章 渡劫境 兵不血刃 关于血继神武问仙, 有两句传言。 一句，何为问仙，神佛皆可杀。 一句，问仙一出, 生灵涂炭, 天地山河, 顷刻不复。 之狼知道他们赢不了了。 他依旧难以相信, 白辰竟然拥有问仙！拥有两件绝世神武。 这是多么可怕的力量。 之狼明白今日不只是赢不了了，若真的要打, 恐怕今日就是他们五人的殒命之日了。 进退两难之际，白辰已运灵于问仙，箭在弦上, 一触即发。 之狼兀得收了手，停止施术，断了所有外施灵力, 旋即将悬于空中的万灵玉和万根镯收入袖中。 “左护法？！”一位长老不明这是何意。 白辰眯了眯眼，但并未收去手中灵力。 “我已经断了一梦无疆, 现在殿堂里的人应该都从梦境中醒了。此幻术一旦断了, 我也再难施展, 但眼下殿堂里的人大多灵脉有损，若是无人相救，大多也会极快殒命。”之狼说着望向白辰。 他堵了一把，堵白辰会即刻去救人, 而不是继续留在这里杀人。 白辰眉心一聚, 眼中确实有片刻的犹豫。 沙沙！ 就在白辰分神的这一刻，窗外有异动。 他方抬头，一个身影便飞身而入。 哗！ 白色烟尘瞬间弥漫在整个藏经楼顶层。 白辰即刻控灵, 尝试分辨所来之人的方位。 来者灵力极高，白辰无法辨别其方位，他抬手挥刀。 可就这短短片刻，来者已将在场五人全部带走。 待尘烟消散，藏经楼中只剩白辰一人。 “渡劫境。”白辰望向他们离开的方向，缓缓念到。 于白辰而言，只有渡劫境和飞升境的人靠近，他完全洞察不到。 方才救走他们五人的便是一位渡劫境尊者。 修真界没有达到渡劫境的人屈指可数，月魔宫的宫主便是其中之一。 那将他们救走的应该就是已经许久未在修真界露面的月魔宫宫主了。 方才白辰那一刀，虽然未将人重伤，但对方还是受了伤，地上留了几滴血，还有一个模样破旧的香囊。 白辰将香囊捡起，香囊并无任何特别之处，像平常小女子的东西，香囊由红色锦缎制成，中央绣两字，苏瑾，再无多余点缀。 无人知晓月魔宫宫主的名字，也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众人只知他叫无心。 难道苏瑾是她的真名？ 白辰将香囊收入怀中，未再细想。 人既然已经走了，他追也是追不上了。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赶快赶回心试殿堂救人。 他未再停留，拂身便走。 ===== 心试殿堂外，天气越来越阴沉。 楚寻踏过黑衣人的尸体走回沈离尽和季怀洛身边，在他们前方坐了下来，她牢牢盯着眼前的黑衣人，未放松警惕，随时准备再战。 “师妹......” 她刚坐下，大师哥便从心试幻境中醒来了。但他也中了软经散得毒，虽是醒了，依旧浑身无力。 楚寻回身将他稳稳扶住：“师哥，你还好吗？” 沈离又尽闭眼一瞬，旋即睁眼，他看着眼前的尸山血海，霎时有些茫然。 “这，是怎么了？” 他的眼中尽是难以置信，可面上还保持着惯有的淡定。 “他们，都，死了吗？”他看向驭龙阙弟子和普陀阁弟子，依旧不能相信眼前一幕。 楚寻刚想开口解释，眼前兀得一黑。 再睁眼时，还在心试殿堂里，她趴在面前的桌子上，和刚脱离心试幻境时一摸一样。她猛地坐了起来，身边已经没有了尸山血海。 没有了黑衣人。 也没有了翻滚着的血腥味。 “你醒了！！”萝依看着楚寻几乎是惊声叫了出来。 “师尊赢了？师尊赢了！赢了！！！”萝依刷得一下蹦了起来，下意识的想要抱住楚寻欢呼。 但萝依旋即反应过来不对，抱她干什么，赶忙收了手。 楚寻眼下可没时间管这些小心思。 “快，给大师哥运灵疗伤。”楚寻神色紧张得看向萝依道，言语间她已经抬手控灵尝试唤醒季怀洛。 大师哥虽然受了伤，但已经脱离心试幻境了，眼下至少无性命之忧。 可季怀洛现在还在幻境中，面露痛苦神色，若不及时唤醒，恐有危险。 -- 第49页 萝依看了眼沈离尽，却没有立刻为他疗伤。而是转身先去看了慕容欢君。 慕容欢君也醒了，但他也受了伤，萝依二话不说便替他疗伤。 楚寻瞪了眼萝依，但也无从责怪，因为慕容欢君受伤确实更严重一些。 楚寻运灵给季怀洛，分不出多余的精力。沈离尽面色泛白，咳了两声，能看得出他在忍着疼痛。 楚寻有些难过，她还是没保护好他。 难过还未抵达眼角，一抹月白色衣袍便入了眼。 “师......” 是白辰，他径直走到沈离尽面前，蹲身探他灵脉。 “别说话。集中精力运灵于丹田。”白辰说着，便运灵替沈离尽疗伤。 楚寻看了眼白辰，殿外依旧骤雨狂风，他自风雨中归来，许是归得急想要救人，连个避雨诀都未掐，整个人都被淋湿了。 他身上血迹斑斑，发丝被风雨吹得有些凌乱，雨水顺着他的发混合着血迹落到地上。 即便如此，他看起来却依旧儒雅，没有一丝狼狈。 楚寻的目光落在了他衣袍的一片猩红上，这血，应该不是他的血。但那一战，一定是场恶战。 无论无何，这一次，是他救了所有人。 思及此处，楚寻猛地回头。 苏晴呢？月魔宫的弟子呢？！ 顾着帮师哥疗伤，竟然没想起来他们。 但月魔宫弟子的座位已经空了，一个人都没有了。 楚寻失望的呼了口气，应该是有人乘乱将他们救走了。 还是让他们逃了。 殿堂里此刻如同战场一般，呼救声夹杂着痛哭声，此起彼伏，人间炼狱。 约有一半的参试弟子因灵脉灵根毁损在一梦无疆的梦境里便已气绝。 剩下的也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 “师，师妹，这是怎么了？你怎么额头都是汗？”季怀洛从幻境中醒来了。 他醒来便看到楚寻在运灵为他疗伤。 “师哥，你醒了！你终于醒了。”楚寻说着抱住了季怀洛。 白辰和沈离尽同时侧眸，楚寻兀得感觉到两道冰冷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旋即松了手，轻咳一声，看向季怀洛：“师哥，你醒了，醒了便好。” 季怀洛全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木然的看向乱作一团的其他人，从怀中拿出手帕，递给了楚寻：“这，这是怎么了？师妹，你擦擦汗。” 说着回头看向楚寻，看楚寻未接手帕，便抬手要替她擦汗。 白辰猛地起身，冷冷道：“要是醒了，没事了，就赶快帮忙替人疗伤。” 这句话楚寻倒是认同，她点了点头，便起身去帮灵山浮梦宫的人疗伤。 季怀洛拿着手帕的手在空中顿了一顿，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师尊方才是在凶他。还没弄清楚状况的他只能呆呆的应一声：“呃......是。” 苍龙族很快得到消息，派了许多人前来救援。 一个时辰后，所有还活着的人都得到了治疗，所有尸身也都被清理了。 虽然发生这样大的意外，死了那么多人，但明日进入神武殿的人名单依旧要在今日定下来。 神武殿在固定时间浮出海面是不受任何人控制的，也非人力所能左右。 所以，无论如何，今日还需做出决定。 试侍清点人数后发现参与心试的三十二人，现在只余十七人。 待苍龙族王室和在场众长老商议后决定，心试过后活着的十七人可进入神武殿。 剩余的两个名额，依照武试积分高低从未进入心试者中候补两位。 十九人，明日午时，神武殿升，准时入殿。 第31章 入神武殿 入神武殿 次日清晨楚寻醒得晚, 昨日实在消耗太多，过于疲惫，她躺床上就睡着了，再睁眼, 便已经日上三竿了。 她一下楼就得知了一个坏消息。 季怀洛昨日傍晚遇到了一个未能及时撤离的月魔宫弟子, 他们正面交锋, 季怀洛虽然将对方杀死了, 但他自己也中了对方的银水毒。 银水毒，并不伤人心肺经脉, 但却会让人昏迷十二个时辰。 此毒无解。 这也意味着，今日，季怀洛无法进入神武殿了。 顶替季怀洛的人是一位普陀阁的弟子。 楚寻听到这个消息后半晌未能回神。她本来以为这次, 他们四人都能进入神武殿了，没想到，二师哥还是未能进入。 上一世, 也是只有他未能进入。 楚寻莫名的有一种未能如愿改变他宿命的失望感。 没有神武，二师哥会比别人弱上一节。不过上一世, 虽然没有神武, 季怀洛修炼的速度却并未落下, 还比沈离尽更快一些到了大乘境。 也许是因为没有拿到神武，所以他比其他人都更努力一些，想弥补这份不足吧。 只是，那样更辛苦一些。但眼下中毒之事, 已不可改变, 楚寻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也无用了。 转眼，便已经到了午时。 所有人都聚集在了东极岛西北部的浅滩上。 十九个待进入神武殿的弟子站在最前方，分两排而立。 三伏天仙岛上正午的日头, 确实狠辣，晒得楚寻睁不开眼睛。 楚寻侧眸看看其他人，待进入神武殿的修士表情都极为严肃，有些人还紧张得颤抖着。 -- 第50页 她旁边这位普陀阁弟子就是抖得厉害。 他的腿抖得过于明显，楚寻看着差点笑出了声。不就是个神武殿么，又不是生死场，至于么。 不过转头想想，她倒也可以理解。 所有即将进殿的这十九个人对神武殿几乎一无所知。 神武殿是什么样的，可能会遇到什么困境，要如何才能拿到神武，这一切他们都是没有任何头绪的。 关于神武殿，游戏背景设定是，所有进过神武殿的人都不可以再次进入神武殿，而且，进过神武殿的人不可以将神武殿的事情以任何方式传达给他人。 如若不然，必遭天谴。 所以，神武殿里将发生的一切于他们而言都是未知的，紧张是必然的。 当然，这个所有人不包括楚寻。她知道神武殿是什么样的。 简而言之，神武殿就是一个巨大的迷宫。 楚寻又多看了一眼旁边那个因为紧张而双腿打颤的普陀阁弟子。诶，这人有些眼熟。 他好像是最后顶替二师哥的那位普陀阁修士。 “诶，道友，你是不是最后顶替上来的那位幸运儿？”楚寻小声问道。 听到楚寻的声音，那位普陀阁修士被吓得颤抖一瞬，看向她道：“幸......幸运儿？对，我是，是最，最后获得名额的。” 楚寻也没什么恶意，就随便一问，只是觉得他眼熟而已。 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哦，我想起来了！”楚寻说着转头又看向了他。 “什，什么？”他本来就已经很紧张了，被楚寻弄得更紧张了。 上一世，他喜欢萝依来着。还偷偷摸摸得画了好几张萝依的画像，被当众羞辱来着。 啧啧啧。 这次，在东海城的云来客栈好像也见过他。 那时候萝依和宁晚雪打了起来，楚寻坐在一群普陀阁弟子的桌子上，嗑瓜子聊八卦时，他好像也在那里。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当时好像还夸萝依好看来着。 呵，原来竟是那时就结了缘。 轰隆！ 海面上一声巨响！ 打断了楚寻的思绪。 身边的普陀阁弟子被吓得噗通一声就坐倒在了地上。这次楚寻没再笑他了，因为楚寻也被吓得打了个激灵。 海面上形成一个巨大的龙卷风水柱，从海底直指苍穹。兀得，天色就暗了下来，惊雷滚滚，大雨倾盆！ 如同一盆又一盆的水径直从天上泼下来。 哗啦啦！措不及防。 霎时，众人都掐了避雨诀。 楚寻也掐了避雨诀。 不知道旁边的那个普陀阁修士是被吓傻了还是不会避雨诀，雨劈里啪啦得打在他身上，但他却未掐诀。 楚寻听着都觉得疼。 顺手也帮他掐了个避雨决。 他回过神来：“谢，谢谢道友。在下周成，可，可否问得道友芳名？” 楚寻一愣，眨了眨眼，这台词听着好像有些别扭。 随即未再看他，不经意道：“不必客气，楚寻。” 他默默念了两遍楚寻的名字。 楚寻转头眯眼看向面前的擎天海柱，一个金灿灿的大门已然若隐若现。 是，只有一扇大门。 许多修士第一见神武殿，都惊呼了出来，他们以为会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没想到只是一扇门。 哗！ 又是一声惊涛骇浪！ 一个巨大的海浪打过来，将擎天水柱吞没，待浪散去，那扇金光烁烁的大门清晰无比的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砰砰砰砰！ 旋即，一个又一个凌空的金色石阶自高高悬空的金门处铺了下来。 百级金阶，灿若烈阳！ 将阴霾的天色照的明亮，云霞释佛光，如梦如幻。 “哇哦！”虽然已经是第二次见一幕了，但楚寻还是不不由的感慨出了声。 太气派了。 当！ 锣敲三声，便可入神武殿。所有人自此刻起都有两个时辰的时间在神武殿中获取神武。两个时辰过后，无论是否获得神武，时间一到，所有人都会自动被退出神武殿。 当！ 楚寻握了握袖子里先前得到的神武殿寻宝图。 当！ 旋即，众人都匆匆迈步上了台阶。一个比一个跑得着急，弄得像赛跑比赛一样。 只有楚寻慢悠悠的走在最后面。 沈离尽走得稳重，但也是步履匆匆，他回头看了眼楚寻，微微一愣，眼神似在说：“快点。” 楚寻冲他咧嘴笑笑，指了指前面。 沈离尽微皱眉，回头顺她指得方向看过去。 第一个人已经到神武殿大门了，他毫不犹豫的跨了进去。 一瞬间，台阶上的所有人都消失了！ 所有人都同时进了神武殿。 进入神武殿，沈离尽一愣。原来如此。 原来所有人都会随着第一个进入神武殿的人进入。也是，这样才更为公平的。 他无奈的笑笑，师妹真是个机灵鬼。 但旋即他的笑意便凝在了脸上。 虽然所有人一同进了神武殿，可却似乎并没有到同一个地方。 他周围一个人也没有，眼前是海底森林，顶天高的珊瑚丛林立而生。 这是，迷宫？ -- 第51页 楚寻也入了神武殿。 果真，和上次一摸一样，黑漆漆的。 楚寻掐了一个明火诀。 眼前一片森林，密密麻麻的胡杨树形成了一道又一道的小路分支。是森林迷宫。 看上去胡杨树和胡杨树之间是有缝隙的，似乎可以通过缝隙探查旁边的分支，但其实看到的和实际的是不一样的。 是无漏洞可寻的迷宫。 楚寻眯了眯眼，不过，上一次是竹林，这一次是胡杨林，看来森林也是随即的，大家看到的是不一样的。 嚯！有意思。 楚寻旋即拿出了袖中的藏宝图。 还好，这个藏宝图比上次的通关提示靠谱一些，是直接标注出了各个神武的位置。 还用实心圆圈的大小代表了神武的等级。并且也标注了陷阱的位置。 这可是如有神助呀。 不过藏宝图最上方还有一行字：若地图刷新，此藏宝图作废。 楚寻向后缩了下脖子，地图还会刷新？ 那得抓紧时间了。 楚寻看准一个大红点，当即照着地图出发。 她小心的避开了有红叉的地方，红叉是陷阱。 这里的陷阱，上一世楚寻见过，吓了个半死。 上次她小心翼翼的走着，四周如今日般寂静无声。 真的是寂静无声，不仅一个人都没有，一只鸟都没有，连只蚂蚁都没有。 可她走着走着，刚转过弯，一个巨大无比的乌龟哗的一下就出现在了眼前，她当时吓得腿都软了。 乌龟长得很丑陋，它身上还流着脓液，龟壳的色泽陈旧如墓，像是已活了千年。 它发出的声音极其怪异，让人瞬间觉得毛骨悚然。 它看到楚寻就开始吐水蛋攻击，吐出来的水蛋能在地上砸出来一个巨坑！ 而且水弹又臭又恶心。 楚寻当时转身就跑，但那只乌龟一直追着她。她也尝试着反击，可实力根本不在一个水平。她被完虐。 后来跑了有二十多分钟，她才从怪物手中逃了出来。 其实也不是她从怪物手中逃了出来，而是两个时辰到了，所有人都自动离开了神武殿。 她一直都觉得，如果不是运气不好，遇到了怪物，没准她还有时间找到顶级神武，有机会拿到顶级神武。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这次，她一定要稳稳避开所有的陷阱。 离怪物远远的。远远的。 如此想着，兀得发现前方拐弯处有一些几乎微不可察的火光。 她立马看地图，发现地图上自己眼前拐角处突然有了一个大叉叉。 她猛地停了步子。刚才地图上还没有这个大叉的标志！ 看来怪物是随时生成的，太危险了。 呼。差一点！ 她太着急了，光顾着朝目标前进了，差一点又走入怪物的陷阱。 还好没有。 她赶忙调转方向，绕了另外一个略微远一点的路。随即加快了步子。 终于，再拐一个弯就到神武的标记地点了！这次，她放慢了步子，眼睛紧紧的盯着地图，以防再次突然出现陷阱。 三步，拐弯。 又三步。 到了。 诶？ “怎么什么都没有？”楚寻面前空无一物。 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 她皱了皱眉，地上一个圆圆的大坑，坑里还有个垫子，可垫子上却空无一物。 难道顶级神武已经被人拿了？！ 这个垫子也太奇怪了，怎么像是什么东西休息的地方，还湿乎乎的。 楚寻刚欲凑近看一看。 “啊啊！！啊！”一声惨叫！ 吓得楚寻手里的藏宝图都差点掉了。 她赶忙回头。几丈开外，一个人朝她跑了过来，边跑边喊。 是周成？！ 不对，他身后黑暗处有什么东西正在追着他。 是什么？ 楚寻眯了眯眼。 一只，一只乌龟？ 第32章 神武现 即便她想要月亮，师哥也会努力…… ！！！ 是那只乌龟！ 是她上一世见到过的那只乌龟！ 一模一样, 流着脓液和哈喇子，腾腾腾的向她奔了过来！ 准确点说不是向她奔了过来，而是追着周成向她奔了过来。 这是什么命啊！ 太惨了吧，上一世好歹是拿到了一个中品神武之后才遇到了这只大乌龟。这一世, 什么都还没拿到, 就撞上它了。 而且, 还是在顶级神武触手可及的时候。 现在要是被这只乌龟盯上了, 那剩下的一个半时辰就只能在逃跑中度过了。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楚寻灵机一动。 转头向她过来的方向奔去，现在她可不想再当好人帮周成了。毕竟相比于拯救周成而言, 拿到顶级神武拯救世界更重要一些。 如果眼下她没推测错的话，他们每一个人应该都是在一个独立的迷宫当中，否则迷宫不可能那么安静。 她之所以能够在这里遇到周成, 应该是因为这个地方是特殊的，在这里，不同迷宫的位置是重合的。 这个地方特殊这件事, 也正好印证了这里有顶级神武。 分析得是都对，但命不好也是事实。 过来时不仅神武没了, 还遇到了被乌龟怪追杀的周成。 -- 第52页 眼下, 她只想尽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既然是一个丁字路口, 只有在顶级神武所在地地图才会重合，那她跑回去就好，回到自己的地图，继续寻找下一个顶级神武。 至于周成, 只能祝他好运了。 楚寻一口气不停的跑了回去, 还转了两个弯才停下来。 她弯着腰喘了两口气，还好，还好。 有惊无险。 呼吸还没均匀, 她便脸上一黑。 腾腾腾！ 腾腾腾！！ “啊！救命啊！！” 她猛地回头，周成竟然从岔路口转了弯进来了她的地图？！ 周成是什么魔鬼啊！ 一转眼，人和乌龟已经到眼前了。 一定是因为她刚才帮了周成，所以周成觉得她还会帮他，所以追了过来吧。果真，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楚寻只能跟着周成一起跑了。 “周成，我和你有仇吗？你干嘛跟着我？！”楚寻边跑边躲乌龟的水弹，气喘吁吁责问周成。 “我，我我我没想那么多啊，看到有人我就跑过来求救了！要不我们两试试看，能不能打过它？” “打不过！” 楚寻要被他气死了，就他这样的，怎么打呀，上一世楚寻手里还握着一把中品神武呢，都没打过。 现在，不可能赢啊。 如此想着，楚寻突然想到了什么。 为什么是一只乌龟？！ 明明应该有很多不同的怪物才对，为什么两次，她碰到的都是同一只乌龟？ 她回头看了两眼乌龟，尝试细细分辨了它的细节。 它身上好像有一根细长的绳子。 不对！不是绳子，是蛇！ 楚寻回过头来继续往前跑，看起来却有些失神，似在思索什么。 “怎，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周成无措的看她两眼，差点被一个飞过来的水蛋击中。 她摇摇头，眉心微起，眼神却渐渐清晰了起来。 旋即，楚寻迅速看了眼手上的地图。 毫不犹豫道：“跟着我跑！下一个路口往右，再下一个路口往左。” 周成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直觉让他觉得要听她的，她有办法，点头道：“好，好。” 旋即又是一个飞弹打在他们中央，他们分向两边避开了飞弹，这一下，差点打掉了楚寻手中的藏宝图。 她赶忙把藏宝图放在了袖带中。 “你，那，那是什么？”周成跑得满头是汗，气喘吁吁，但还是看到了楚寻手中的卷轴。 “怪物鉴定图谱。”楚寻随即便诌了个谎话。 周成了然的点了点头，冲她竖了个大拇指。 ......这人好像很好骗，不太聪明的样子。 转眼便已经拐了两个弯，如她所愿，前面果真有一个人影。 而且，好像还是一个熟悉的背影。 大师哥！太好了！ 没错，她是把怪物引到了藏宝图上下一个可能有顶级神武的地方。 也就是众人地图交会的地方。 “这这这，有，有一个人，我们是不是把这个人也害了......”周成结巴道。 楚寻瞪了周成一眼，这是他刚醒悟他把自己坑了这件事么，于是不好意思再坑第二个人了么。 “不是，你没有害我，不仅没有害我，而且还帮了我。”楚寻回头看一眼身后的乌龟，眼神坚定的说道。 周成一脸茫然：“嗯？” 她冲沈离尽吼了一嗓子：“师哥！！救我们！” 沈离尽听到是楚寻的声音，一瞬的欣喜，转身看到的却是一只硕大的乌龟，一向淡定的他瞳孔猛地一颤。 “师哥，它是玄武神兽，我们一起杀了它！” 楚寻说着加快速度跑到了沈离尽面前，一个刹车，转身正面迎向玄武神兽。 没错，这个又蛇又龟的怪物就是玄武。 为何两次都遇到了这个乌龟，并没有看到过其他任何怪物，因为这个地图上也许根本就没有其他怪物了。 顶级神武只有四把：白虎，青龙，玄武，朱雀。 其实也正应对了四只上古神兽的名字。 白虎神武无情在师尊手中，朱雀神武在寒鸦手中。眼下，神武殿中可能有的只有青龙神武和玄武神武。 上一世，楚寻只看到它是一只乌龟，根本没意识到它就是玄武。 而且为何她会在藏宝图标记神武的地方遇到它，根本不是因为周成刚好把它引了过来，许是周成已经跑了一圈又把它引回到了它本来在的地方。 楚寻在神武标红的地方看到的那个深坑，那个坐垫，就是玄武神兽休息的地方。 也就是神武所在地。 玄武神兽就是玄武神武。 如果楚寻没猜错的话，打败它或者杀了它，就可以得到神武！ 而她之所以想把玄武引到下一个地图交界处，是因为她知道她和周成两个人是不可能赢了玄武神兽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其他人，一起打败它。 至于打败之后，到底谁能拿到神武，那再另论。 但眼下，她遇到的是大师哥，简直完美！ 无论是她拿了神武还是大师哥拿了神武，都可以。 她压低声音，在沈离尽耳边说了一句：“杀了玄武就可以得到玄武神武。” -- 第53页 沈离尽瞪大眼睛一瞬，旋即伸手，唤出了上品神武，乌骓。 原来他已经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拿到了乌骓，和上一世，一模一样。 沈离尽凝眉一瞬，运灵力于乌骓，转瞬琴音四起，七玄齐发！ 楚寻说得每一句话他都无条件相信。 楚寻想要的东西，他都会尽力给她。 即便是月亮，他也愿一试。 第33章 玄武神武 非剑，非刀，名忘生 楚寻亦将灵剑唤出。 只见沈离尽的玄音阵将玄武控制住了一瞬。 沈离尽旋即拨动乌骓的琴弦, 细碎音符纷飞而出，击向玄武。 玄武似是未见过音阵，当下有些呆滞。看着那些音符砸向自己。 沈离尽立刻加重了波动琴弦的力量，附着更多灵力的离玄之音如同飞羽般重重砸向玄武。 玄武有两头, 一为乌龟.头, 一为蛇.头。 但就在弦音近在咫尺时, 乌龟.头猛的一缩。 楚寻心里打鼓, 这是退缩么。 可转瞬，就见蛇.头分裂开来, 分出来了二十多个蛇.头！ 每个蛇.头都吐出了几寸长的红信子！ 咝咝，咝咝，咝咝...... 整个甬道霎时都充满了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楚寻看着眼前一幕, 只觉得头皮发麻。 接着更让人头皮发麻的事情发生了。那些蛇.头将击向自己的弦音全部吞了！ 沈离尽，楚寻和周成都愣住了。 转眼，那些蛇.头便将音符吐了出来, 变成了夹杂着音符的巨形水球，重重的击向他们三人。 沈离尽一把拉过楚寻, 将她护在怀中, 旋身一跃, 避开了水球。 水球砸在地上，爆炸开来！ 咚咚咚！随着水球砸地几声巨响，地上飞石四溅！ 沈离尽看向楚寻，一句你没受伤吧还没说出口, 便被一块飞石砸中了手臂。 划过一道血口子, 血当即便流了出来。 楚寻抬了抬手扶住他的胳膊，心疼道：“是不是很痛？” 旋即便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当然痛了。 沈离尽凝眉一瞬, 却未言一个痛字。 “不痛，护好你自己。” 沈离尽说罢便起身，再次迎向玄武。 看着他的背影，楚寻愣了一瞬，师哥总是把背影留给自己。 每一次背影，都是为了保护自己。 她赶忙起身，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料，迅速包扎在了沈离尽的臂膀上。 旋即再次唤出灵剑，和沈离尽并身而站，剑指玄武。 沈离尽看着玄武，眼中依旧戾气汹涌，杀意层层。可在楚寻靠近的那刻，却唇角微微一软，面色柔软了几分。 “痛，好痛！”周成的声音。 楚寻看向周成，周成躺倒在离他们几丈远的右侧，他趴在地上，吃痛得喊道。 地上一片猩红！ 他左侧的胳膊和大腿都被飞起的石块砸中，血一股一股往外流着。 可还不等他们有所反应。 玄武便再次出手！ 那二十多个蛇.头瞬间伸了出来，以极快的速度咬向他们！ 咝咝，咝咝！ 咝咝！ 那些蛇.头在他们三人面前猛地张开，发出怪物的吼叫！ 蛇.头看似不大，可张口却是血盆大口！每一个都像是一个巨大的血门，足以吞下一整个人。 而它们的獠牙则似是粗壮的铁钉，流着脓液。 如果楚寻没猜错的话，这些脓液都是有毒的。 若是被咬中，今日便无法从神武殿活着离开了。 蛇.头的攻击十分迅速，沈离尽和楚寻连避几次。旋即，蛇.头见无法咬住楚寻和沈离尽，便转头攻向周成。 沈离尽见状，立刻分音符护住楚寻，转瞬飞身分出音灵想要控制那只逼近周成的蛇.头。 音符随着他飞身而起聚拢成剑，狠狠的刺向蛇.头! 刺拉！蛇头被音灵剑砍断！ 血花四溅！ 沈离尽一把将周成拉起，可刚扶起，周成便无力的又倒了下去。 他失血过多，神志亦有些不清。 但眼下楚寻也顾不上周成，三只蛇.头已然到了她的面前。三只血盆大口！ 她旋身而起，落在了中间的蛇头上，迅速出手，手起剑落，将右边的蛇头砍断！ 来不及顾及溅了一身的血，她踩着的蛇头便凶猛的一挥动，将她狠狠甩了出去！ 还好有师哥的音灵阵保护，她稳稳的落在了地上，立刻飞身反击。 咔嚓！ 什么声音！ 楚寻回头，师哥和周成不见了！ 他们被追上去的蛇.头吞了下去！ ！！！ 就在方才短短一瞬，师哥为了将周成拖到安全的地方未顾及身后那只蛇.头，那只紧跟上去攻击他们的蛇头趁机便将他们吞了！ 又一次。 师哥的音灵阵护了她。 他护了她却让自己身处险境。 楚寻瞬间奔溃。 “不要！！！” 她疯了般的冲过去，一剑便砍断了那只蛇.头！ 可来不及了，师哥和周成已经被玄武吞进了肚中。 “不可以！” 她发疯似的砍向那些攻向自己的蛇头！ 一个，两个......十个...... 可那些蛇.头像是砍不完似的。她看向玄武的龟身，原来这些蛇.头在不断的再生。 -- 第54页 心里的绝望和愤怒在焚烧！ 师哥你千万不要有事，我马上就来就你！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再次灵火燃身，速度比先前快了许多，可她发现随着她速度的加快，那些蛇.头再生的速度竟然也加快了！ 她飞身挥剑一次斩断了三个蛇.头！可是龟身上立刻便生出来了三个新的蛇.头！ 楚寻着急，身上的灵火越燃越烈。 越燃越烈！ 她望着玄武，加快了移动的步伐。 那一瞬间，她在玄武龟.头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恐惧。许是对自己速度的恐惧，许是对自己身上绿色灵火的恐惧，但那确实是恐惧，楚寻看得很清楚，不会有错。 这也印证了她的想法，这些蛇.头都不是本体，本体是那个已经缩进龟壳里的龟.头。 突然她听到了乌骓的琴音。 琴音自玄武身体里发出。 大师哥没事！！！ 没事！ 太好了，楚寻用袖子狠狠抹掉脸上的泪。 凝眉运灵尝试分辨琴音的强弱。这是师哥给她的暗示。 琴音声音最大的地方，一定就是玄武最脆弱的地方。 眼下，她不能再砍蛇.头了，没有用，也杀不完。 而且她也无法伤及玄武的肉体，玄武已经将全部身子都缩进了龟壳中。 目前只有一个办法了，便是击碎玄武的龟壳。 她凝神运灵，耳朵在黑暗中动了动。西北方向，靠后，第......七音。 听出来了！ 龟壳的尾部！ 师哥将不同弦音从不同部位输出，尾部是第七音，离她最远，却听得最清楚。 楚寻一刻也未停留，飞身踏过攻击向她的蛇头，直逼龟身！ 她两只脚各踩一个蛇头，两个蛇头旋即分开，她劈叉控制平衡。 那一瞬间，她一把脱下自己的铁灵衫，牢牢裹在了灵剑上！ 灵剑只是一把普通的剑，根本不可能穿过玄武的防护，只有加了坚不可破的铁灵衫，她才可能做到一剑破壳。 她两脚用力，以蛇头为垫基，重重一踩旋身而起！ 旋即如同火球一般，飞身直直杀向玄武龟身。 她灵火燃身，速度极快，身后的蛇.头根本望尘莫及追不上她。 转眼，她已临空于龟身之上。 几丈距离，她明显感觉的龟身的恐惧，它震了一震。 师哥的琴音却弱了一些。 她绝不能让师哥有危险！如此想着，她的灵火已贯穿灵剑！ 灵剑上包裹着的铁灵衫如同一番被灵火点燃着的战旗，迎风猎猎，星火四散！ 宣泄着主人的怒意。 杀气震慑寰宇，气吞山河。 楚寻双手握剑，一声低吼，猛地下落，如同一只自高空坠落的陨石，身后火焰燃成了一捧灿烂的烟火！ 于坠落处绽开！ 她手中的灵剑重重的砸在了玄武的尾部。 砰得一声巨响！伴随着灵兽痛苦的吼叫！ 玄武随即炸开，龟壳四列成片，如同一片片飞刀！ 楚寻被这股后作力弹开，狠狠摔在了地上，几片龟壳在砸中了她，没有了铁灵衫和音灵阵保护，她身上立刻几道醒目血痕。 楚寻无暇他顾，她看向方才龟身所在的地方。 师哥呢？ 师哥！！ 他没事，他在音灵阵中，安然无恙。 而且他用了避雨诀，玄武胃部的粘液也完全未伤及他分毫。周成的血好像也止住了，面色不似方才那般惨白，应是师哥在玄武腹中时已给他疗伤。 楚寻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她身上的灵火也转瞬即逝，此刻她才感觉到伤口的痛。 龟壳打到的地方是真的痛，痛得她起不来身。 沈离尽旋即便冲了过来，心疼的扶起她。 还未等他说一句话，一串癫狂的笑声便传入耳中！ “哈哈哈，哈哈！” 楚寻警觉：“糟了！神武！” 可已经来不及了，一个玄青色衣衫的男子一把握住了龟壳碎片上方飘着的一片银色绸缎。 银色绸缎极美，和铁灵衫的材质有几分相似，灵动如水，晶莹剔透，闪着烁烁荧光。它柔软的飘荡在空中，如同一段清澈透明的溪流，装载了银星万颗，粲然似梦。 这就是玄武神武，非剑，非刀，是银绫。银绫末角隐隐约约闪着四个字，玄武忘生。 玄武神武，名忘生。 玄青色衣衫男子张狂的笑着：“哈哈，我拿到玄武神武了！玄武神武！” 楚寻颤抖着站起来，直直看向玄武神武和玄青衣男子。 他是驭龙阙的人，如果楚寻没记错，这个人是慕容欢君的胞弟，慕容欢荣。 在他碰到忘生的那刻，忘生缓缓的将他围住，他旋即闭目，似是在和忘生融合。 楚寻咬着牙往前跑了两步，念着：“卑鄙！” 慕容欢荣一定是无意间到了这个地图交汇处，看到了他们在和玄武打斗，所以默默躲在旁边观战。 趁他们不备，坐收渔翁之利，就这样偷走了他们的胜利果实。 楚寻气得双手颤抖。 哗！ 她将灵剑唤出在手中，紧紧握着剑，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她筹谋多时，费劲心力，拼了命，险些害死大师哥，才得到的神武！ -- 第55页 就这样被这个卑鄙小人夺了去。 她恨不得一剑捅死慕容欢荣！将忘生夺回来。 可是她做不到，她知道这是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她也知道是慕容欢荣做小人在先，他该死。 可他毕竟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且他未行伤害自己性命之事，要是只是为了夺神武而杀他，便是强取豪夺，自己和月魔族那些人又有什么差别。她做不到。 但她若是拿不到忘生，那接下来的处境就会异常艰难，也许会有更多的人因此而死去，也许，她会无法改变上一世的悲剧结局。 她强撑着往前走了两步，血滴答滴答的流了一路，内心痛苦挣扎，身子不住的颤抖着。 颤抖着。 眼前，慕容欢荣和忘生马上便会融合，融合完成后他就会完全掌握忘生，成为玄武神武的拥有者。 那时候，她就彻底没机会了。 杀，还是不杀。 忽然，一个眼熟的身影闯入了楚寻的视线。 “欢荣？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第34章 撤雪回天 师哥揽下所有过错 来者是慕容欢君。 他偏偏在这个时候到, 此时若是再动手杀慕容欢荣恐怕...... 楚寻还没想清楚，身后一股力道将她一推，她后脖颈一暖，手已经被握住。 是沈离尽。 旋即她手中的灵剑准确无误的刺向慕容欢荣的心脏！ 刺啦！ 一剑穿心！灵力转瞬穿透经脉。 慕容欢荣得到至高无上神武的笑容就那样凝固在面庞上。 他嘴角抽了抽, 一口血还未吐出, 便倒在了地上。 “你, 你们！欢荣！”慕容欢君说着冲向慕容欢荣。 一切发生的太快, 楚寻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沈离尽将她拉到了身后。 忘生迅速脱离慕容欢荣的手臂，缓缓缠住了楚寻。 楚寻不自觉地退后了两步, 意识变得有些恍惚，她隐约间听到师哥在和慕容欢君说些什么，似乎还有兵器碰撞的打斗声音。 但她已然无法听清, 也无法行动，陷入了一种半昏迷的状态。 她能感觉到一股暖流在流入她的血脉，水一样柔软的银绫缓缓将她围绕。她渐渐感应到了银绫忘生。 它的力量, 它的信念。 忘生，可驭氺, 驭冰, 驭雪。可攻可守。 转眼, 她似是进入了忘生的世界，眼前荒原茫茫，冰封万里，极远处坐落着若隐若现的雪山。 山顶一捧白, 柔软的融合进浅蓝的天空。 水, 雪，冰，铺天盖地, 却温柔，在她面前交融着。 她伸手碰了一碰眼前一朵飘得极其慢的六角雪花。 在她指尖碰到雪花的瞬间，天地忽而变色。 远处的雪山似雪崩般颤动着，冰原霎时裂开，像是被冰刀击中。 咔嚓！咔嚓！地面分裂四散开来。 楚寻不由的后退了两步。 旋即，融合在空中的水珠形成闪着烁烁光芒的水流，一股又一股，如瀑布般飞流直下，万尺有余。 雪花却反向而升，仿佛是从碎裂的茫茫冰原落回那无垠苍穹。 坠落的银河，夹杂着向上而飞的雪花，形成奇异而又绝美的景致，绽放在无边无际的冰原之上，黑云滚滚的穹苍之下。 楚寻出神的看着眼前绝美的一幕。 这是忘生的杀招，撤雪回天！ 撤雪，回天。 她感应到了忘生的柔软，也感应到了它的可怕。她轻轻握了一片雪花在手心，雪花在她的手心融化为水，水渗入掌心，却没有一丝冰凉。 她和忘生已然融合，成为了玄武神武忘生的拥有者。 哗！ 眼前一亮，楚寻渐渐恢复了知觉。 此刻，她才来得及再细想方才发生了什么。 方才师哥握着她的手杀死了慕容欢荣，帮她夺回了神武。可这一切都被慕容欢君看到了，他亲眼看着自己的亲弟弟死在了他们手中。 他会不会把大师哥怎么样？！ 想到这里，楚寻迅速清醒了过来，猛地睁开了眼。 太阳有些晃眼睛，她抬手遮了遮光，周围异常喧嚣。她已然回到了东极岛的沙滩上。 沈离尽站在她前面不远处，衣衫有几处被割破了，露出几道刀痕，血迹已凝固。 眼前一堆人吵吵嚷嚷，她头脑嗡嗡作响，侧眸看了眼海面，神武殿的大门已经消失了。 也就是说，两个时辰已经到了，他们已经从神武殿中出来了。 楚寻猛地爬了起来，她起来的那一瞬间，周围好像安静了一些。 季怀洛扶着她，萝依站在她旁边，沈离尽和师尊站在前面。 “小师妹你醒了？”季怀洛一脸的阴霾在看到楚寻清醒时转瞬散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楚寻身上。 现在，这里的人应该已经都知道她拿到了玄武神武。 当年师尊拿到白虎神武时，神武殿金门处跃出了一只白虎幻影，白虎连声吼叫，在神武殿上方奔腾片刻，随即，白虎幻影消失，幻化成了白辰的身影。 他在玄武殿中闭目紧握无情的幻影。 寒鸦拿到朱雀神武时，亦是有相似的景象，只是幻影从白虎变为了朱雀。 方才，楚寻拿到玄武神武时，应该也出现了相同的幻影。 -- 第56页 所有人应该也都看到了。 她定睛望了望眼前，面前几杖开外是慕容欢荣的尸体。 慕容欢君跪在慕容欢荣的尸体面前，面容沉冷，一言不发。他身上血痕道道，看起来像是乌骓弦音留下的伤痕。 楚寻眉心微微一皱，看向沈离尽的方向。方才，在她犹豫要不要杀死慕容欢荣夺回神武的时候，是沈离尽出手帮她做出了选择。 她知道，他看懂了自己的心思，他知道自己很想拿到神武，所以他在那一刻帮了自己。 在她刺中慕容欢荣的那一瞬间，沈离尽松了手。所以，是她杀了慕容欢荣，杀死顶级神武拥有者的人会成为神武新的拥有者。 固而她得了玄武神武。 可在慕容欢君眼中，他看到的，怕是沈离尽握着楚寻的手，杀死了慕容欢荣。 “是我杀了他。”楚寻走两步，站在沈离尽身侧道。 “但是，玄武神武是我和师哥拼了命打下来的，是我们杀了玄武，玄武神武才得以现世。而他，他却趁我们受伤之际抢走了神武，所以我......” 沈离尽打断了楚寻。 “所以，我不能忍他这种小人行径，便推了楚寻一把，握着她的手杀死了慕容欢荣。若论对错，也是慕容欢荣他，该死。” 他要揽下所有过错。 该死两个字于慕容欢君而言，极其刺耳。两字一出，瞬间激怒了慕容欢君。 他猛地起身，唤出赤羽刀便要冲向沈离尽。 沈离尽也毫不示弱，轰得一声，神武乌骓已侧立身旁！ 驭龙阙的无谎长老一把拉住了慕容欢君，牢牢握住了他的刀柄。 而此时白辰也伸手示意沈离尽不要冲动。 “长老！他在我面前杀死了我的亲弟弟！”慕容欢君难以置信的看着无谎长老，一字一顿的说道，他握着赤羽的手不住的颤抖着，眼中全是恨意。 恨不得当即便能砍下沈离尽的头。 无谎紧闭双唇，低头一瞬，旋即抬头看向他，面容悲痛隐忍，道：“夺神武一事，倘若欢荣真是乘人不备，窃人果实，那确实是欢荣不对在先。而他窃得的还是顶级神武，除非他死，否则，也无法归还，此事......” 慕容欢君一把甩开无谎握着他的手，无谎踉跄着退了两步。 “他们说是欢荣抢了神武便是欢荣抢了神武吗？！若是欢荣和他们一起打败了玄武神兽当如何！若是欢荣一人打败了玄武他们后来居上杀他夺玄武神武又当如何？！没有人看到真相，全凭他们两张嘴就定了黑白是非？！你，是不是怕他们？” 他说着将目光移向周围众人。 “你，你们为何都一言不发？！是不是因为怕他们？因为他们手中现在有两件顶级神武，所以你们都怕他们，你们都向着他们！” 慕容欢君厉声指责着周围的人。 他情绪激动，却无人应声。 白辰不动声色叹口气，缓缓开口道：“恕我直言，玄武神兽为上古神兽，极难击败。据我所知，慕容欢荣只到结丹境，且手中没有任何上品神武，依他之前的实力根本无法靠近玄武神兽，何谈击败他。” 在场众人，其实早已明白是非黑白。并非忌惮白辰和楚寻手中的神武。 慕容欢荣嚣张跋扈，人品不佳，驭龙阙浪荡公子哥第一人的名声，早就流传在外，人尽皆知。 趁人不备夺神武确实是他能做得出来的事。而且，凭借他的修为，能进入神武殿已算幸运，他也根本不具备夺得顶级神武的实力。 第35章 恩仇 人若犯我，我必以杀相待 慕容欢君看着白辰, 动了动唇，半晌愤愤然道：“你自然是替云宗弟子说话。即便欢荣修为仅在结丹境，你又怎能凭一己之言就断定他杀不了玄武？” 无论别人说什么，慕容欢君都听不进去。 半晌, 四周一片寂静, 空余几声叹息自人群中发出。 “等, 等等......” 是周成的声音。 要不是他说话, 楚寻都忘了他这个人的存在了。 他可是个关键证人。 楚寻循着声音望去，一位普陀阁的弟子将周成扶了起来。她定睛一看, 这位弟子也有些眼熟，好像是那位在云来客栈对面包子铺前，差点和驭龙阙的人打起来的那个人。 “这, 事情确实，确实如楚姑娘和沈公子所说，是我先遇到了玄武, 但我并不知它就是玄武神兽，只当是神武殿中地怪物, 而后我便遇到了楚姑娘。是沈公子和楚姑娘救了我, 在我昏迷前, 我根本没有看到慕容欢荣出现。” 说着周成咳嗽了两声，他确实伤得不轻，他旁边那位普陀阁弟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瞪向驭龙阙众人, 眼中些许鄙夷之情。 周成继续道。 “而后, 我失血过多，意识有些模糊，但我清楚记得沈公子为了护我, 和我一同被玄武神兽吞进了腹中。”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议论声四起。 “这，这，被吞入了腹中......” “啊，好恶心。” “这可真是命大。” “慕容欢荣可真卑鄙，堂堂驭龙阙二公子，竟然做这种无耻之事。” “哎，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 砰得一声！ 慕容欢君将赤羽刀重重插在了地上。 -- 第57页 咔嚓一声，地上一道裂缝自赤羽刀插入处裂开，裂至几丈开外。 转瞬议论声便停了。 楚寻看到周成明显得颤抖了一下，他吞了吞口水，喉结也跟着抖了几下。 驭龙阙是大仙门，实力威望远在深云宗之上，且富甲一方。 即便这次神武会盟，楚寻夺得了玄武神武。沈离尽得了上品神武乌骓，萝依得了上品神武揽月。 云宗的实力大大提升，但也还是与驭龙阙相距甚远。 这次神武会盟，驭龙阙只是派了两三位能力一般的长老前来，厉害的人都未到此。但众人依旧忌惮。 除了灵山浮梦宫，其他仙门对驭龙阙大多是敬畏加畏惧的，当然，畏惧占主要。 所以虽然眼前夺神武一事是非黑白已十分明显，但在场众人大多还是选择了沉默。 周成看上去有些害怕，可他还是颤颤巍巍的开口继续说了下去：“后，后来，沈公子在神武内部用乌骓的琴音暗示楚姑娘玄武的弱点，楚，楚姑娘便拿剑劈开了玄武神神兽，我们才得以成功逃出。” “从，从头到尾我都没看见过慕容欢荣公子出手。直，直到最后，沈公子和楚姑娘都受了伤，他突然出现，抢了玄武神武......” 言及此处，如此细节，周成说得和沈离尽楚寻说得相差无二，基本可以断定事情的真相了。 “欢君......”无谎长老方欲开口。 慕容欢君却收了赤羽，转身噗通一声跪在了慕容欢荣侧旁。 此时，周成又弱弱开口道：“慕，慕容公子，真的是这样的。而，而且白辰仙尊先前还救了我们，我们所有人......” 慕容欢君恶狠狠得瞪了一眼周成。 周成旋即打了个哆嗦，一瞬说不出话来。 “即便是欢荣抢了神武，可，罪不致死。” 慕容欢君说着看向慕容欢荣的尸体，继续道：“今日，是我无能，无法替你报仇。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以杀相待。他日，我定亲手，手，刃，仇，敌” 一字一句自牙缝而出，恩仇在他心中已有定数，别人再说什么也都无用了。 他旋即起身：“收尸，走！”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其余驭龙阙弟子应吩咐收了慕容欢荣的尸骨，随慕容欢君而去。无谎长老张口半晌，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未言一句跟着慕容欢君离开了。 萝依匆匆从后方跑过来，拨拉开楚寻和沈离尽径直追着慕容欢君的方向而去。 “诶，你......”季怀洛往前走了两步，想说萝依一两句，刚开口，萝依便已经跑远了。 楚寻看着他们的背影，心绪有些复杂。 神武是拿到了，却多了一个强有力的仇敌，她看向沈离尽，而且，这份仇恨又牵扯上了师哥。 但事已至此，多思无用，无论如何，都只能继续往前走。 至少，有了玄武神武，至少，多了份胜算。 她目光落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 她的手腕上多了一个银白色的镯子，镯子精致绝美，像晶莹剔透的玉石又像闪着烁烁华光的白银。 镯子的模样是一只可爱的小白蛇，小白蛇的身子围着楚寻的手腕环绕两圈，蛇头服帖的匐在她的手背上，眼睛处是两颗闪着夺目光彩的钻石，纯洁无一丝杂质。 蛇尾处微微翘起，凭添几分俏皮。 这镯子便是银绫忘生。 楚寻抬起右手轻轻握住忘生，目光缓缓移向白辰，落在了他腰间佩着的无情上，她眼里没有一丝情绪。 正巧白辰回头，四目相撞，两人都有一瞬地意外。 白辰看向她的手腕，楚寻下意识地用袖子遮挡住了忘生。 好似怕被人看到，好似怕被人抢了去。 “既得了玄武神武，便好好修炼。得了神武，有时也不一定是好事，许会成为众矢之的，往后......” 白辰话还未说完，便被沈离尽打断：“往后，我会护着小师妹的，不会让别人伤她一根手指头。” 沈离尽说着坚定的看向楚寻，眼里的情意无处可逃。 白辰一愣。 楚寻向沈离尽笑笑，眼中尽是明媚。 白辰心下微冷，不动声色的吸了口气，转身离开。 看得越多，听得越多，他越能清晰的感受到心里的那片柔软。可又能如何。 他又能如何。 有情咒痂封魂，注定此生无情无爱。若上一次他碰到楚寻，情咒未发作，是侥幸。那往后呢，若是情愫越来越多，越来越明显，还能有此侥幸么。 不可能。 多年前，情咒封魂那日起，便注定了他天煞孤星的命格。 此生，无解。 他本就不该对任何人有多一点点的情意，多一点点的心思。 白辰往前走着，身后楚寻和沈离尽劫后余生的说笑声传入耳中。若是沈离尽能照顾她，也许，于她而言，是件好事。 接下来两日，便是收拾行李休整离开东极岛了。 眼前一切基本如楚寻所愿，但有三件事倒是颇扰人心思。 第一件事，楚寻不太明白为什么她两次在危急之时，身上都燃起绿色灵火，而且燃起来的绿色灵火大大的增强了她的能力，像是开了外挂一样厉害。 但眼下她可以肯定的是，这两次每次都是当她极度愤怒，并想保护一个人的时候，这种特殊能力便被激发了出来。 -- 第58页 她浅浅回忆了下上一世，也许上一世她也有这种能力，但没有被激发出来。上一世，她唯一想要守护的人便是师尊，师尊也没有给她那样的机会。 但她知道，这件事，她只能自己去弄明白，这种能力很可怕，若是问别人恐招惹是非。 第二件颇扰人心思的事是，她虽然发现了万灵玉被偷的真相，但并没有成功帮宁晚雪要回万灵玉，自然没有得到储物钗的奖励，些许遗憾。 但这件事也并无大的影响，毕竟还有机会。 第三件事情，是关于师尊的咒痂。她实在是有些混乱，不明白为何上一世，到了最后他的情咒痂却消失了，她隐隐约约觉得上一世有些事情是不对的，可是越尝试理清一切，却越混乱。 便只能将此事搁置。 不过，反正不管真相是怎样的，她知道师尊一定会走上黑化之路。 为复仇而屠灭苍生。 所以，无论有什么样的隐情，她都得杀他。这是她确定的。 不过还有一件与师尊相关的事情，倒是让她觉得有些唏嘘。 那日，白辰救所有人出了一梦无疆，一人几乎杀绝了月魔宫的人。他自己也受了伤，从未向他人言说。 如果避开其他的东西，客观来看这件事本身，其实白辰所为确实是正义之举，不顾自身安危，杀尽魔族，救了所有人。 甚至可以说是英雄之举。 可事后两天，流言却变成了另外一番模样。 没有几个人感激戴德，觉得是白辰救了自己，倒是有许多人说他和月魔族勾结。说他未中一梦无疆的幻境，是因为他早就知道一切计划，并参与其中。 还说他故意放走了月魔族。 这明明是一个自相矛盾的说法，如果他和月魔族勾结，又怎么会杀那么多月魔族弟子，然后又赶回来输灵力救人。 实属荒唐之言。 可是这种说法却越演越烈，一发不可收拾。最后，还有人说，楚寻和沈离尽在神武殿杀死慕容欢荣也是他教唆指使的，说他不配为人师。 这流言到最后，竟全然颠倒了是非黑白。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许是许多人忌惮白辰的能力，又许是门派之争暗流涌动。人心之恶，终究如滔天洪水。 但楚寻自然不会去为白辰辩驳什么，若真是能以恶屠恶，于她而言，倒是得偿所愿。 只是，假若自己以为的真相并不是真相。又当如何。 这流言甚嚣尘上，又多伤及一个为他人安危而奋不顾身之人的心。 他们一行师徒四人回到了东海城，打算在东海城修整两三日再回深云宗。 这是他们回到东海城的一个夜晚。 楚寻躺在床上，出神的望着天花板，她双拳紧握，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紧张。 房间的窗扇开着，风一阵一阵地吹入，倒是凉爽地恰到好处。 城里的晚风多少比海岛的晚风暖一些，些许温和。 但楚寻脑海里思索着的事情倒是一点也不温和。 她在想，既然玄武神武已经到手了，她是不是可以试着看现在杀死师尊。过几日，她们便要回深云宗了，那时若想杀死师尊便很难了。 眼下是一个好时机。 可她十分犹豫，一是因为，即便她已经拿到了神武，可师尊的实力依旧在她之上，贸然出手，胜算不大。 二是因为，有些事情她没有弄清楚，就这样杀死师尊，会不会留下其他的隐患，师尊背后会不会还有其他人。 但是，若回了深云宗，再动手，怕是难上加难。 她闭目叹口气，回忆上一世的下一个剧情点。 如果一切按照之前的剧情发展的话，回深云宗之后，萝依会嫁给慕容欢君。 而后，便是苍龙族的内战。那是一场大战，也是沈离尽的封王之战。 可是...... 【叮叮咚，支线可选择任务发布】 对了，这里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楚寻差点忘了。 第36章 妖童 他用自己的血救人 【回到二十年前, 救两个孩子，护送他们到达十娘酒楼。你可以选择花费一万灵石自动完成并跳过此任务，也可以选择亲自完成】 【任务成功奖励：上古密蛊介绍】 【任务失败惩罚：原地爆炸成碎片】 楚寻之所以说它是重要任务，就是因为这个惩罚。 果真还是一模一样的惩罚, 不完成就得死。 上一世, 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花一万灵石跳过这个任务, 自然也得到了奖励。 她记得奖励的上古密蛊介绍里提到了两三种骇人且极难实现的蛊术, 她看了两眼就丢到一旁了。 后来，也一直都没有被用到。 但现在她明白了系统的套路, 这种看上去没有用的东西也许会藏着什么重要的秘密。而这种看上去简单又无聊的救人任务，其后也定是暗藏玄机。 更何况，现在她穷, 借人的灵石都没还呢，哪里还能花一万灵石跳过任务。 看来今夜，注定无眠。 “我选亲自完成。” 话音刚落, 楚寻眼前一片煞白。 “系统，我要救得孩子长什么样？” 【约摸六七岁, 你遇到他们时, 自然就会知道他们是你要救的人】 她还未看清眼前景象, 耳边便响起了哗啦啦的雨声。 -- 第59页 她迅速掐了一个避雨诀，视线渐渐恢复了正常。 待能看清时，发现眼前是一个村落，正值傍晚十分。 天色逼恹沉暗, 阴雨绵绵。 她应是回到了二十年前的同一日, 虽是三伏天，可这个村庄却显得异常阴冷，还有一股异味。 楚寻走了没两步, 便知道这异味自何处而来了。 眼前一个偌大的一个土坑，坑里面有十几具黑黢黢的尸体，似是被火焚烧过的干尸。 大坑外还有两具尸体被白布盖着，像是新尸，还来得及焚烧。 白布上有一些星星点点的血迹。 楚寻拿出一个绢帕戴在脸上，遮住口鼻，她隐约觉得可能是瘟疫之类的传染病。 而且，遮着点脸也方便行事。 果真，又走了几步，她便听到了一些悉悉簌簌的咳嗽声。 许是因为门外有新鲜空气，生病的人为了透气。每家门口几乎都有人躺着，咳嗽着。 也许，这个村子已经死了太多人了，剩下的人本就不多了，且都得了病，只余死路一条了。 但他们看上去好像是在等待什么人来救治，面上并未放弃活下去的可能性。 楚寻眯了眯眼，想要在他们中找到那个孩子。她心里有些忐忑，倘若孩子也得了这种瘟疫，她该怎么救他。 很快楚寻便发现这个顾虑是多余的了。 她看到了一个孩子，并且很确定这个孩子就是她要救的人。 他穿着月白色的长衫，衣衫有些破旧却很干净，一尘不染的样子。只是衣摆处沾了一些零星的血迹，似是新沾染上去的，还来不及洗去。 他紧抿着薄薄的唇，唇色有些发白，手中拿着一个些许破旧的木碗，在给人喂药。 他到一个人面前，便给一个人喂一口药。喂完后便起身走向下一个人。 被喂了药的人咳嗽两声便不再咳嗽了，会迷迷糊糊的睡过去，面色变得安然许多。 他一个接着一个的给他们喂着药。 楚寻未打扰，只是在一旁默默看着，莫名得觉得孩童有些面熟。 他离楚寻越来越近，面色越来越苍白，走路也有些摇摇晃晃。 直到喂完最后一个人，他摇晃着走了两步，噗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楚寻赶忙过去将他扶了起来。 她探了探他的经脉，人倒是没事，只是似乎失血过多。 楚寻看了看却未在他身上找到任何伤口。她的目光落在了他手中的木碗上。 这碗里，好像是血。 她拿起木碗闻了闻，确实是血。 难道...... 楚寻旋即将孩子的手腕翻过来，他的手腕上绑着一层厚厚的绷带，红色若隐若现。 她皱了皱眉，心里翻涌起一阵心疼。他还这么小，却割腕用自己的血救人吗？ 为什么要用血救人。 “渴，好渴......” 他一说话，楚寻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这句话好熟悉，虽然声音稚嫩，可他的语气，她却十分熟悉。 神武会盟心试幻境中的第四道门里，也有一个人对她说过同样的话。 “对不起，寻儿......渴，好渴......” 她再看看眼前的孩子，消瘦的面庞，眉眼里几分清冷，薄唇似花瓣。 确实有几分他的影子。 楚寻心中一颤，些许了然，他应该是年幼的白辰。 她不由得松开了他，任由他倒在地上，被雨水打湿衣衫。 “快！快快！我看到他了！” “对，对！是他，是那个妖童！” 楚寻抬头，几个壮汉吵吵嚷嚷得冲了过来。 妖童？ 他们中有的人拿着铁锹，有的人拿着斧头，气势汹汹得模样，似是想要抓年幼的白辰。 带头的壮汉看到楚寻，犹豫一瞬，道：“你，你和这妖童是什么关系？” “妖童？你为何说他是妖童？” 楚寻拿着白辰的碗起身道问道。 壮汉端详楚寻片刻，道：“姑娘，我看你的穿着打扮应该不是本地人吧。你有所不知，我们这几个村落的人近日来都感染了这种奇怪的咳血瘟疫。” 壮汉说着指了指旁边躺着处于半昏迷状态的人，继续道。 “这瘟疫太可怕了，感染速度极快，而且感染了的人几乎没有活路。小孩和老人得了当日就会毙命。” 楚寻听着扬了扬眉毛，将手中的木碗端平在面前接着落下来的雨水。 “数日前，这个妖童来了我们村落，他用血一样的药水喂了得病的人，得病的人便都好了。大家对他感恩戴德，好吃的好喝的款待着。” “直到几日前，有人发现那个血一样的药水本身就是血，还是他自己的血。太可怕了！有人说，先前在瘟疫还没肆虐的时候，便有人在村落里见到过他，那时候他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做什么。后来，瘟疫肆虐了，他拿自己的血喂给生病的人，生病的人便好了。哪有这种离奇的事！” 他身后一个壮汉插嘴道。 “对！哪有这种事！他太可怕了，他一定是妖童，先散播了瘟疫，而后又假意救人，想要人们供奉他为活菩萨。” 后边几人连声附和。 “对对对！他是妖童。几个感染瘟疫的村子里的人都说见过他，一定就是他传播的瘟疫！” -- 第60页 楚寻愣了愣，一时说不出话来。 即便眼前的孩童是师尊，即便他心是善是恶楚寻难以定义。可村民们说得事情她实在无法认同。 他害人再救人，就是为了博得一个活菩萨的名声，受人供奉？ 还是说，村民们畏惧他的力量，畏惧他用自己的血救人这件事本身。对于他们不了解的事情，对于他们恐惧的事情，他们怀着最大的恶意去揣测。 他们想找到一个靶子，将一切不公都归咎于这个靶子。 第37章 初见 我喜欢你 “烧死他, 他是妖童，烧死他瘟疫一定会彻底好的！” “对，烧死他！烧死他！” “烧死妖童！烧死妖童！” 他们言之凿凿，仿佛他们是知晓一切的神明。 就这样给一个救人的孩子定了罪责。 楚寻一言不发的看看手中的木碗, 已经接了小半碗雨水了。 她蹲下身子, 将手中的水喂给了小白辰。 村民们看着她的举动, 却怒意上心。 仿佛她帮了他, 她也变成了罪不可恕的妖孽。 “你，你是不是他的同伙！你......” 在他们说出更多话之前, 楚寻幽幽开口道：“忘生。” 哗！ 忘生自她手腕间幻化而出。 在村民眼中，他们看到的是一个银色的绸带从眼前女子的手腕飞出，绸带银光烁烁, 像潺潺流水，又像云雾缭绕，像星光汇聚, 又像银河脉脉，转眼, 便绕上了女子的胳膊, 肩膀。 银绫缓缓将她围绕, 她宛若一个仙子。 带头的壮汉身子僵硬的往后退了两步，吓得跪了下来。 “仙，仙子.....我，我不知......” 他身后跟着的村民都吓得跪了下来。一瞬间倒都换了一张脸孔。 楚寻抬眸看向他们, 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那还不滚。” 她本是想唤忘生小小教训一下他们, 谁知道忘生还有这种唬人的功能。 那正好，免得她动手了。 那几个村民闻言，连滚带爬的便逃走了。 楚寻微不可察的叹口气, 看向年幼的白辰。 她迎上一双冷意层层的眸子。心里咯噔一声。 他什么时候醒的？ 还这么小，看人的眼神就这么冷，看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他这清冷的性子，原是自幼便如此。 楚寻往前靠了靠，想好好盘问盘问他。 谁知道他突然就笑了，唇角微微一弯，笑容浅浅，竟那般清澈好看。 像是和煦的阳光照在一块纯洁得没有一丝杂质的冰块上，染出一层柔软的氤氲之气。 楚寻从未在二十年后的师尊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笑容。 他那张脸好似万年寒冰，如何都化不了，照不进一丝阳光，也容不下一抹笑意。 看到这张笑颜，她心里一处柔软的地方竟莫名的有一丝稀稀疏疏的痛意。 转眼便忘了自己要问什么了。 “姐姐，是你救了我吗？你是仙女吗？” 他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眼里的寒意褪去几分。他眸子极黑，皮肤白皙，现在看起来倒好似一个乖巧的洋娃娃。 楚寻抬手将脸上的面巾扎得更牢固了一些，她不想被他看到自己的脸。 随即，她抬手收了忘生。 “嗯，我救了你。但我不是什么仙女，你叫我小忘好了。” 看着他天真可爱的面庞，楚寻说话得声音都柔和了几分。 他思索着，抬手整了整被雨水淋湿的头发。 “仙女姐姐。” 随即又是一个干净的笑容。 楚寻视线避开他的面庞，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的笑容，那样好看的笑容，她的心却总隐隐作痛。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她到底在害怕，在回避什么。 也许，她怕知道他经历过的一切，怕知道他的痛苦，他的难过，他的伤心。 怕自己会同情他。 “仙女姐姐，你在想什么？” 楚寻回神，看着雨水滴答滴答的从他的发梢掉落在地上，抬手掐了一个避雨诀帮他避雨。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和神往。 “哇，好厉害。姐姐是修仙之人吧，我也正要去修仙拜师呢。” 楚寻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他受伤的手腕上。 “为什么你的血可以治瘟疫？” 她说着看向他的眼睛。 他有些回避的低下了头，嘟了嘟嘴，似在犹豫要不要答。 楚寻微微蹙眉，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么。 半晌，他抬起头来。 “姐姐，你救了我，要是没有你，可能我已经死了。那我告诉你。” “只是，爹告诉我，这件事我不可以和别人讲，否则会引来杀身之祸。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不告诉别人？” 楚寻一怔，旋即点点头。 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小白辰抿抿嘴唇表情严肃。 “我的血可以救人性命，不论是瘟疫还是绝症。濒死之人，皆可救。” 楚寻瞳孔晃动，难以置信。 “你，为什么？为什么你的血可以救人？” 小白辰皱眉认真思索。 “爹没说为什么，他只是告诉我，我的血可以救人，我要救人。救苍生，就是我活着的意义。” -- 第61页 这两句话听得楚寻心里发颤。 一个六七岁大的孩子，从小就被告知，他活着的意义是救苍生。 而这个孩子长大以后，最终却选择了屠灭苍生，毁掉这个世界。 那一刻，她多么希望，他的信念能够自始至终不改变。 “可不可以答应我，不要改变，这一生，就为救苍生而活下去？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改变？” 楚寻握住了他的手臂，目光切切。 小白辰乖巧的点头。 “好。仙女姐姐说得话，我会听。” 他目光恳切，一脸的认真。 楚寻旋即松了手，兀得笑了笑自己。此时的他必然是会答应，只是接下来，时日漫长，自然会发生许多意外。 他会长大，也会改变。 儿时的这份应允，又能对未来有多少作用。 “姐姐，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的。” 他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偏偏头带着浅浅笑意继续说道。 “我已经救了好多人了，从来没有人救过我。” 他说着将手伸进袖带里摸索了半晌，摸索出来一块糖果。 “你是第一个救我的人。我喜欢你。答应你的事，我也会做到。” 他说着将糖果纸剥开，将糖果递到了楚寻唇边。 “爹爹还说过，救人的人注定孤独，救苍生这条路更是孤绝无比，而且一定会有所牺牲。可是我觉得如果总能遇到像仙女姐姐你一样的人，像你一样温柔还会救我的人，我就不孤独。” 说着他又浅浅一笑，那般清澈好看。 糖果的甜味飘入鼻息，楚寻莫名的就酸了鼻子，一句话都说不来。 她心里难受，别过头去。自己不是什么仙女，自己是想要杀他的人。 半晌，开口道：“以后，千万不要将你的血可以救人性命的事告诉别人。即便有人救了你，也不要说。” 这样的秘密如果被别人知道，他恐怕会沦为别人的餐食。楚寻想起了心试幻境第四道门里她看到的景象，恐怕...... 白辰思索着点了点头，似懂非懂。 “你是不是要去东海城的十娘酒楼，我送你去吧？” 他看楚寻不喜吃糖，便把糖果包好放回了袖带中，十分珍惜那颗糖果的模样。 “嗯，仙女姐姐你竟然连这个都知道。我是要去十娘酒楼。要是仙女姐姐你愿意送我去，那太好了。” 他说着眼里溢满了开心。 “不过，去东海城要穿过前面那一大片树林，现在这样晚了，仙女姐姐要不要在我家休息一晚，我们明日再动身？” 楚寻看了看天色，已是月上梢头，确实很晚了。 东海城离此处也不远，明日御剑很快便可到达，应是不碍事。 更何况，系统任务是救两个孩子，这另外一个孩子她还没找到。 楚寻点头应允，试探着问道。 “那你带路去你家吧。还有，你认不认识其他和你一样大的孩子？” 小白辰轻轻抖了抖袖子，凝眉一瞬，旋即摇摇头。这表情倒是和现在的师尊有些像了。 “不认识。这附近几个村落的孩童在我到来之前基本上都感染瘟疫死了。我很久没有见到和我一样大的孩子了。” 半晌，他又嘟嘟嘴补充了一句。 “我已经长大了，不是孩子了。” 他说话的表情倔强又认真，倒是给他稚气的面庞凭添了几分可爱。 楚寻扑哧笑出了声，真想伸手捏一捏他稚嫩干净的脸蛋。 可转瞬便意识到他是师尊，手在空中僵了僵，便收了回去。 小白辰旋即从地上起来，整整衣衫，带路回家。 等楚寻到了他家门口，才知道原来他说的家是一座破庙。 楚寻在门口愣了半晌，开口问道：“白辰，你爹呢？” 他差异的看向楚寻：“仙女姐姐你连我的名字都知道？” 旋即转过头去，鼓了鼓倔强的小脸：“我爹说我长大了，要靠自己生活。” 他垂了目光，声音低了几分：“他说他不会再来找我了。” 闻言，楚寻有些难过，有些心疼他。 这个小破庙十分简陋，屋顶漏雨，地上湿了一片又一片。楚寻看到角落里有一个处盖了草席，草席下似是一些摆放得整齐的衣物鞋子。 旁边还有几本书，也是摞得整整齐齐。 师尊有洁癖，他用的东西可以破旧，但必须干净，摆放必须整齐。 原来都是从小就有的习惯。 她缓缓蹲下身来，犹豫片刻，温声问道：“那，你娘呢？” 小白辰捏着手指低头道：“我没有娘，爹说我没有娘。” 他看上去有些失落，但不伤心，似乎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也习惯了别人会提及。 倒是楚寻有些无措：“对不起...” “没关系，仙女姐姐......” 他话音还未落，门口便砰得一声！ 楚寻立刻转身，一个小孩子摔了进来。 他穿着藏蓝色衣衫，全身都湿透了，但身上一片又一片的腥红却十分明显，仿佛受了伤。 楚寻冲过去将他扶了起来。 她愣了一瞬，孩子带着一个青铜面具。 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有气，只是好像是失血过多。 她下意识地想要揭开他的面具，手刚碰到面具边沿便被孩子握住了。 -- 第62页 原来他没有昏迷。 “救，救救我，我，要去，要去十娘酒楼。” 楚寻了然，他便是她要救得第二个孩子了。 “好，我会救你的。你叫什么名字？” “寒鸦。” 楚寻身子一僵，是那个和师尊一道进入神武殿，拿了朱雀神武的天才少年？ 当今月魔宫的右护法？ 第38章 逼婚 酒意浓 她看了眼小白辰, 他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们，眼神探寻着他可还好。 他们竟有这样的缘分，此时便相识了。 小白辰看到寒鸦昏迷不醒，匆匆起身从干净整齐的草甸子下取了一个小白瓷瓶过来。 他看眼楚寻。 “这是我的血。” 说着将瓷瓶打开, 灌向寒鸦唇边。 看来, 他时常都会备着装了自己血的瓷瓶在身边, 随时准备救人。 如此说来, 楚寻倒是想起来，师尊确实常常会随身带着一两个精致的小瓷瓶。 她以为装得是什么药丸, 原来是自己的血。 这情节，弄得楚寻心里有些难受。 她越来越不明白师尊了，好像总也看不清他的心。 如果他自小的信念便是众生无边誓愿度, 一条路越走越孤绝，那当他走向截然相反的路时，他自己会有多矛盾痛苦。 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改变。 如果说是为了复仇, 因执念复仇而黑化，那他又是在什么节点上将仇恨种在了心里, 走向了那条血腥之路的？ 这个问题她没有答案。 但那一瞬间, 她脑海里多了一种可行性。 如果她找到那个节点, 是不是也可以阻止一切悲剧的发生，改变那个结局。 对于这种可能性，她心里没底，因为她始终不懂他, 也没有勇气靠近他。 眼前幼小天真的孩童, 倒是简单清明，她愿意亲近。 寒鸦喝了一口血后，沉沉睡去。 她转头看向小白辰：“你爹只告诉你要救人？可曾告诉过你要报仇？” 白辰偏了偏头, 一脸的疑惑：“复仇？没有。我没有仇恨，也不恨任何人。” “当那些你救了的村民要杀你时，你也不恨他们吗？” 白辰摇了摇头：“他们并不知道真相。他们想杀我也只是因为恐惧和不安。既然我无事，我便也不恨他们。” “而且我还遇到了仙女姐姐你，我很开心。” 他笑了笑，疲惫的小脸上溢满了温柔。 楚寻掐了一个明火诀点燃了一小堆柴火，虽是夏日，可这城郊处的破庙入了夜还是有些冷。 “你为什么要去十娘酒楼？” 她隐约记得他好像提过他要学仙法。 白辰瞪圆了眼睛看向那堆被突然点亮的柴火，又看看楚寻的手，再看看那堆柴火，抬手挠了挠头。 “我，我是要去十娘酒楼找人，然后拜师修习仙法，要去找深云宗的云海玄尊。” 云海玄尊，深云宗的三大创派人之一。 他已达渡劫境，达渡劫境者寿命会比普通人长许多，可活数前余年。 按深云宗创派的时间来看，云海玄尊眼下合该已有千余岁了。 楚寻了然，云海玄尊确实是白辰的师尊。 她的目光落在了已然昏睡过去的寒鸦身上，皱了皱眉，难道他也是去十娘酒楼找云海玄尊。 “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我们明日一早便出发。” 白辰点了点头，拿了一张草甸子盖在了寒鸦身上，又帮楚寻铺了一个可以躺着的草垛子，自己则睡在了最靠近门的地方，好像他有义务保护这破庙里的所有人一样。 楚寻看了他许久，他明明弱小，却故作坚强。 越坚强，也越是让人心疼。 次日，楚寻一早便醒了。她却是最晚醒来的。 两个小朋友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已经坐在门坎上聊起了天。 看寒鸦的样子，他应是也已经无事了。 “你说你也要去十娘酒楼？可是去找云海玄尊？” 小白辰问出了楚寻想问的问题。 寒鸦低头，手里握着一节树枝，在地上随意的画着什么。 “对。你怎么知道？” 小白辰笑了笑：“我也要去找他拜师。” 寒鸦半晌未言，末了说了一句：“哦，看来我们要成为同门师兄了。” 寒鸦的声音听起来很明快，可不知道为何，说话的语气里总透露着一种少年老成的感觉。 “你们两个小屁孩醒得倒挺早的。” 楚寻整了整衣衫，起身走到他们近旁。 “仙女姐姐，你醒啦？”白辰笑着看向她。 “仙女？昨日是你救了我？寒鸦在此谢过。”寒鸦说着起身向楚寻抱拳道谢。 楚寻略微尴尬道：“呃，其实救你的不是我，是你旁边这个小朋友。” “我不是小朋友了......” “......” “......” 虽然楚寻知道她真实世界里的时间此刻是冻结的，她从什么时间穿越到这个时空，回去便还是什么时间。但她还是想尽快完成任务。 她带着他们两人御剑到了十娘酒楼。 二十年前的十娘酒楼和二十年后的十娘酒楼几乎一模一样。 楚寻站在十娘酒楼门口。小白辰和寒鸦进了十娘酒楼，她的任务便算完成了，至于之后他们是否顺利找到了云海玄尊，又是否顺利拜师，她便管不着了。 -- 第63页 他们进了十娘酒楼，系统就会自动将她送回到现实的时间里了。 “到了，你们进去吧。” 寒鸦看着十娘酒楼，开怀得笑了笑：“真是气派的酒楼，我听闻这里的酒很有名。” 楚寻弹了一下寒鸦的脑壳：“你还小，不能喝酒。” 小白辰认真的点了点头：“修道之人，不可贪恋酒色。” 他那一板一眼的样子却又逗笑了楚寻。 “仙女姐姐，你和我们一起进去吗？你要找云海玄尊吗？” 小白辰旋即目带担忧的看向楚寻，像是怕她离开的样子。 楚寻摇摇头：“把你们送到，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我不进去了，等你们进去，我便走了。” 小白辰有些无措：“那，那你还会回来找我吗？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楚寻蹲下身来，握住小白辰的双臂：“别担心，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你好好修仙，记住你的信念，去救人，不要恨。” 小白辰似懂非懂，他不想让她走，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楚寻刮了一下他的鼻子：“你啊，多存点灵石，多存点。以后，我可能会来找你借灵石。” 虽然是开玩笑，倒也是事实。 这句很直白，小白辰听懂了，他认真的点头：“好，我会好好存灵石的。你一定要来深云宗找我。” 旋即他又嘟起了嘴。 “可是，可是仙女姐姐，我都不知道你长什么样。要是，要是认不出你呢。” 楚寻眯眼笑笑：“我认得你啊。” 她松开握着他手臂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快进去吧。” “走吧走吧。”寒鸦也催促他道。 随后寒鸦向楚寻抱拳道别：“谢谢姑娘相助，寒鸦在此别过，他日，有缘再会。” 他一举一动都透露着成熟的气息，看来，也是一个经历不凡的孩子。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成功拜入云海玄尊门下，也不知道他又是怎样离开云宗去了月魔宫的。 楚寻浅笑：“不必客气。” 随即她看向小白辰：“去吧。” 小白辰不情愿的点了点头，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眉心隆了一个小包，看着楚寻问道：“那你什么时候会来深云宗找我呢？” 楚寻愣了一瞬，随即道：“很快。” 听到很快二字他眉头舒展开来，眼中也有了笑意，满意的点点头，旋即小跑着追着寒鸦的身影进了十娘酒楼。 楚寻起身，目光落在十娘酒楼四个大字上。 【叮叮咚，恭喜寻寻，成功完成任务】 【任务奖励已发放，请查收】 眼前一黑，十娘酒楼已然消失，再睁眼时她已经躺回到了云来客栈自己房间的床上。 虽是顺利完成了任务，但她却一丝睡意都没有了。 她起身看向窗外，目光铺过东海城，落在了角落里那处君苏的雕像上，思绪沉沉。 她突然有一种想回家看看的冲动。 东海城离她家倒确实不远。 她想去看看那个从未谋面的楚夫人。 上一世，她从未去看过她，也从不好奇她是怎样的，毕竟那时的她并不是真实的活在这个世界里的。 她对楚夫人唯一的印象，便是每月寄来的那封信，信上内容寥寥，唯一重要的信息便是，这个月又不给她灵石了。 忘记了楚夫人的生日，这月没有灵石...... 家里的狗狗生病了，这月没有灵石...... 隔壁书院搬迁了，楚夫人心情不好，这月没有灵石...... 听说你长胖了，女孩子太胖不好，这月没有灵石...... ...... 虽然这些理由听起来很荒唐，但楚寻也从未想过，她为什么以各种奇怪的理由不给自己灵石。 现在想来，也许，楚夫人不喜欢她这个女儿？也许，家道中落？ 不过现在，奇奇怪怪的楚夫人就是楚寻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亲人了，她想去看看她。 既然长夜无眠，那便不睡了。一去一回也花不了多少时间，明日晚些时候赶回来便好，应是不耽误事。 如此想着，楚寻迅速写下一张纸条，用桌上的杯子压住，整理整理衣衫，便出门了。 已过丑时，云来客栈小二已关了门，整个东海城都一片寂静。 楚寻也不想扰了别人休息，翻窗一跃便到了楼下。 月色凉淡，长街两旁树影婆娑。风月无古今，人心自深浅。 楚寻唤出灵剑，欲御剑去乡城，楚宅。回家。 “你要去哪？” 没有一丝情绪的声音自头顶响起，楚寻吓得打了一个哆嗦。她以为四周没人。 她抬眸迎上一双深邃的眸子，寒霜寂寂。 二十年前那个小孩干净的面庞和眼前人的面庞相重合，楚寻有一瞬间的恍惚。 是师尊，白辰。 他坐在云来客栈对面包子铺的屋顶，身边放了一瓶玉兰色瓷瓶，像是一壶酒。 楚寻瞪了瞪眼，这是，深夜对月独酌么。 旋即，白辰便轻拂袍脚，自屋顶跃了下来。 楚寻依稀闻到他身上梨花香味里参杂着一丝酒气。 原来，他也会独自喝酒。眼前的他倒莫名的真实了几分。 她不自觉地退后了两步：“呃，师尊，我想回家看看，我看你们都睡了，便没有前去打扰，在桌子上留了字条。” -- 第64页 看白辰没有反应，楚寻继而解释道：“很久没有回家了，我去去就回，明日下午便可回来，不会耽误回云宗的时间。” 白辰垂了眸子，看着楚寻的影子道：“无妨，你多留几日也可。” 语气宽和。 楚寻想着二十年前的种种，想着他的身世，有许多想说的，想问的，可眼下一时却说不出口。 她思索片刻，待回来再问吧。 “那我走了，师尊。我会尽快回来。” “唔” 楚寻旋身御剑便走。 白辰看着她的背影饮了一口手中的酒。 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成为一点星光，消失在无边无尽的夜色里。 乡城，楚宅。 楚寻看着楚宅的大门，愣了有一分钟。 这宅子可真气派！红砖碧瓦，院墙深深。 看来这个富二代的初始设定并不是骗人的。这宅子门口干干净净，墙上一尘不染，墙垣处杨柳依依，枝叶剪得整整齐齐，看样子，每日都有下人打理。 看来不是家道中落。 那家里不给自己灵石的原因应该是楚夫人不喜欢自己。 如此想着，楚寻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了一旁的静尘书院，这书院不是好好在这呢么，哪里搬迁了...... 楚寻愤愤然的敲了敲大门。 咯吱，门开了。 一个小厮探出头来，看着楚寻愣了愣。 “你，你是？” 楚寻皱了皱眉头，走错了？小厮不认识自己？ 这地址是系统自动设定好的，是她直接御剑到达的，这都能错？ 还是说小厮是新来的...... 咯吱，门开得更大了一些。 是一位年长的管家模样的人。 小厮恭敬道：“柳管家。” 他看到楚寻也是一愣，眯了眯眼，旋即难以置信道：“呀，是小姐吗？哎呀，是小姐！” “小姐，你终于回来。快，快进来！你，你这个没眼力见的，还不让开。”管家说着将小厮拨拉到了一旁，大门敞开，让楚寻进门。 楚寻前脚刚踏入大门，管家便在院中大吼了一嗓子：“小姐回来啦！” 声如洪钟，吓得楚寻一哆嗦。 她并不没有太多之前的记忆，脑海里有的只是个别重点时间，并没有任何真实的记忆和画面感。 她一脸懵的小心翼翼的进了院子。 但看现在这形势，有两点她倒是很确定。 首先，楚家并未家道中落，仍然十分富裕。 其次，自己应该是很久没回家了，不然，小厮也不会不认识自己，管家见了自己也不至于是这样的反应。 “小姐，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夫人也才刚起。你还未用早膳吧？我让下人去给你备一些。” 柳管家说着领楚寻到了前厅。 “柳管家，我多久没回家了？” 柳管家身子一顿：“一年多了，自老爷去世，夫人想你留在乡城，你闹脾气后就......” 楚寻扬了扬眉毛，原来是这样的剧情。 楚寻挠挠头，面露尴尬：“我，我有其他兄弟姐妹吗？” 柳管家错愕的张了张嘴，不明白楚寻这是什么意思。 她赶忙补充道：“呃，我前两日参加比试伤着了脑子，好多事我忘了......所以......” 柳管家一副了然的表情：“啊，这样啊。” 旋即眼里满是担忧：“小姐，你还好吗？你可千万不能有任何意外啊，你是楚夫人和老爷唯一的孩子，你还要有了什么意外，楚夫人便也活不下去了。” 柳管家说着竟然抹起了眼泪。 现在轮到楚寻说不出话来。 莫名的一种心酸涌上心头，看来事情和她想得不一样。 楚夫人只有她一个女儿，自然不会不喜欢她。 看来，应是原身想修仙想出去闯荡，而楚夫人想留她在自己身边。她不愿意，和楚夫人有了矛盾，这才赌气一年没回家。 这么说来，楚夫人不给她灵石，许是想逼她回家。 楚寻垂了垂眸子，旋即整理情绪和管家道：“别哭了柳管家，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么。” “你还知道回来。” 一句话音自门外传来，气场十足。 未见其人，楚寻便知道她一定就是楚夫人了。 步摇叮当作响，旋即楚夫人就进了门厅。 她身骨板直，一袭墨绿色绸衣绣金丝银线蝴蝶花纹，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她挽着精致的发髻，右侧几枚嵌宝石金花簪，发髻左侧插着两只镶宝石碧玺步摇，一迈步，便叮铃作响。 珠光宝气，一副贵妇姿态。 像宫廷里走出来的娘娘，仿佛生杀予罚，大权在握。 应是个强势的女子。 楚寻起身结巴道：“娘，娘......” 楚夫人径直走过楚寻坐上了厅堂上座。 她扬扬头，故作高姿态：“你这是想通了回来了。” 楚寻转转眼珠：“我，我就是回来看看。” “柳管家，去把静尘书院的林先生请来，我们今日就把楚寻和林先生的婚事定下来。” “啊？” 什么？！ 什么林先生？！ 什么婚事？！ 楚寻瞬间觉得脑壳疼。 “这，这这，诶，好。”柳管家结巴着回应道，说着匆匆便出门去。 -- 第65页 这，这回家就赶上逼婚？ 林先生是谁，没印象啊，静尘书院的教书先生？ 第39章 失踪 温暖入怀 楚寻尴尬的坐着, 一动不动。 楚夫人却一直在说教。 楚夫人的想法也很简单，就是想楚寻留下来，不要去修仙了，那条路太难走, 也太累。她想楚寻老老实实嫁人, 待在她身边, 尽享荣华富贵, 安稳的过一辈子。 楚寻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是有意无意的打量着坐在她对面的林书远。 林书远眉清目秀, 温文尔雅，他目光沉静的看着楚夫人。 静静的听她说着，唇角微微上弯, 却一言不发。 楚寻觉得他眉眼和师尊有几分相似，却不似师尊那般冰冷。 她想到，倘若, 二十年前的小白辰顺利拜入深云宗云海大师门下，修真路上一帆风顺, 未经历磨难, 也未念及仇恨, 那他一定会成为一个温文尔雅，眉眼尽是温暖的人吧。 会是的吧。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又想起了他。 “我说的你到底有没有听到？” 楚夫人一拍桌子，将楚寻从思绪中拉出。 “我，我听到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楚寻倒莫名的有些怕楚夫人。 楚夫人一愣, 些许错愕，像是没料到楚寻的反应。 以前，楚夫人每每提及这个话题, 楚寻便要和她争论，争着争着，话赶话就吵起来了。 她今日这般平静的状态，楚夫人实在意外。 说实话，楚夫人一直都很想楚寻，不给她寄灵石就是为了逼她回家。可她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女儿的性子比自己还倔。硬是撑了一年才回家。 楚寻和楚夫人性子很像，都又倔又执拗，如果发生了分歧，她两常常一碰就炸，难以达成一致，都是靠楚寻的爹在中间做和事佬。 但一年前楚老爷因病去世了，她们也就...... “娘，我明白你是为我好，可是，我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 楚寻不是原身，她对楚夫人有耐心。她的脑海里也没有那些争执不休的过去，自然可以平和的和她说话。 楚寻的改变让楚夫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楚夫人张了张口，话没说出来，眼眶却湿了。 后来的事，也是让楚寻始料未及。 强势的楚夫人在她面前嚎啕大哭了起来，抱着她说着想她。 原来方才的强势，咄咄逼人，都是楚夫人的伪装。 她毕竟事楚寻的娘亲，她要的也不过是楚寻先服个软。她再倔强，再心冷，楚寻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楚寻陪她哭了一会儿。 那时候，楚寻突然理解了那些荒诞的不给她灵石的理由了。 说到底，楚夫人就是一个想逼女儿回家的母亲。 她和楚夫人讲，自己有重要的事要完成，也答应楚夫人，等她完成那件重要的事就回家嫁人，每日都陪在楚夫人身边。 她还答应她，每两个月都会回家看她一次。 就这样，楚夫人和楚寻和解了。不逼她了，也不断她的灵石了。 还给了她一个储灵盒。 对，是那个可以用来储存灵石的盒子。 现代汉语通俗解释，无限额信用卡。 楚寻拿着那个储灵盒，左右端详，开心到合不拢嘴。再也不用愁没有灵石了！ 她要去请师哥们吃饭，大摆宴席，三天三夜！ “系统，这比做你那些任务靠谱多了啊！” 【......】 她完全没想到看了看楚夫人，竟然就意外收获了储灵盒。 系统也没想到。 【这，这个，这确实是一个隐藏任务】 【根据智能数据库提供的你的性格分析报告来看，你触发并完成此隐藏任务的可能性为零】 “......这只能说明你的数据库不够智能，算法过于落后。” 【......】 其实，楚寻知道，这不是性格测算算法的问题。 依照楚寻的性格，触发并完成此任务的可能性确实为零，但系统没有算到的是，楚寻曾经所在的那个现实世界里，她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去世了。她从来没感受过母爱。 见到楚夫人，她根本不想和她争吵。 反而，她想要楚夫人开心，哪怕只有片刻，她也想寻到那么一丝丝温暖。 楚寻和楚夫人告别后，御剑而行，打算尽快赶回东海城。 回东海城的路上，她一直紧紧握着袖袋中的储灵盒。 在她还活着的时候，现实世界里，她也有花不完的钱，数不过来的高端会员卡信用卡，可那些卡片从来都是冷冰冰的，握在手里，没有一丝温度。 可此刻的袖袋中的储灵盒却格外的温暖，像楚夫人和她告别时，给她的那个拥抱。 如同把一捧温暖塞进了她怀里，告诉着她，无论外面世界如何，只要你回家，家就是可以庇护你的港湾。 楚寻赶在子时前回到了云来客栈。 可还没进客栈的门，她就听到了萝依的嚷嚷声。 “都怪你，昨日你既然看到师尊在屋顶独自饮酒，为何不管不顾？” 季怀洛声音略显委屈。 “这，这怎么能怪我，若是我独自饮酒，我就不想别人打扰。再说了，那可是师尊，又不是别人，就算他喝多了，也不会怎样啊。” -- 第66页 萝依声音扬了几分：“不会怎样，你还想要怎样啊，师尊都已经失踪了。” 什么，失踪？ 楚寻匆匆走进了客栈。 季怀洛和萝依站在两旁争论，沈离尽坐在他们中间，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听闻脚步声，他们三人齐齐回头看向门口。 看到是楚寻，沈离尽眼睛明亮了一瞬。 他起身迎过来：“小师妹，你可算回来了。” 季怀洛也跟着沈离尽匆匆过来，他探身看了看楚寻身后，随即眉心微隆：“师妹，师尊没有和你一起吗？” 楚寻摇摇头：“师尊，失踪了？” 闻言，萝依气势汹汹得走了过来。 “你看你看，我就说吧，师尊怎么可能和她在一起，她字条写了她是回家探亲，师尊跟她回家做什么，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现在怎么办。师尊不可能不说一声就走了的，他一定是被月魔族的人或者驭龙阙的人抓走了！” 季怀洛结巴一瞬：“怎，怎么办。” “找，既然小师妹已经回来了，那我们便分头去找。” 第40章 鬼城 你以为你看到的都是人？ 于是回来了的楚寻还没来得及回一趟房间, 便跟着师兄，师姐出发去找师尊了。 沈离尽很快将东海城划分为四块，四人分四路去寻找。 楚寻实在是没想明白师尊怎么就突然失踪了，上一世, 剧情线里没有这一出啊。 难道, 他真的被月魔宫或者驭龙阙的人抓走了？ 可是如果师尊是被抓走了, 那他们这样找是不可能找得到的。 但依着师尊的修为和能力, 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抓得了他。或者说，他只是单纯的喝多了, 走丢了在哪个路边睡了一整日？ 楚寻旋即摇了摇头，这些都不太说得通。 最有可能的，应该是他遇到了什么突然情况, 或者收到了什么紧急消息，于是被绊住了，一时脱不了身, 也暂时回不来，未来得及告诉他们。 但眼下, 找还是得找一找, 万一真在路边捡着了呢。 半个时辰后, 楚寻没见到师尊的影子，倒是看到了一个面熟的乞丐。 如果楚寻没记错的话，上一世，她见过这个乞丐。 还见过不止一次, 好像是同样的地点。每次他都是坐在眼前的这棵柳树下, 头上带了一个写着奇怪符纹的帽子，他周围总会摆一些奇奇怪怪的符纸。 他总是闭着眼，口中神神叨叨的念着什么。 上一世, 楚寻第一次看到他时，觉得他奇怪，多看了他几眼，但未搭理。 第二次又见到他时，她隐约觉得这个NPC有问题，个人特色这么明显，极有可能是个可以触发支线剧情的NPC。 但楚寻还是没搭理他，毕竟是个游戏，她对支线剧情不感兴趣。 可现在，依照她对系统的了解，没有一个支线故事是无辜的，说不定就藏着什么秘密和关键信息。 楚寻从储灵盒中取出一颗灵石，投入了乞丐的碗中。 叮当一声。 乞丐停止了念叨，睁开眼，直勾勾的看向楚寻。 现在已经是丑时了，黑寂寂的街道上空无一人，一阵寒风过。 他极瘦，颧骨隆起，眼窝微陷，眼中没有一丝情绪，多少有些瘆人。 “谢谢姑娘。” 声音也冰冷。 还好楚寻胆子大，倒也不怵他。 她蹲下身来，迎向他的目光：“已经这么晚了，街上几乎没有人了，你怎么还在这里要饭而不回家？” 乞丐突然就笑了，一裂嘴，像是刀子在脸上划出来的笑容，他滴溜得转了转眼珠，眼珠如同嵌进去了个玻璃珠子般灵活，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姑娘，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楚寻看着他沉默了一秒，然后嗖得向后退了两步，和他隔开了一定的距离。 她确实不怕他，可是她害怕他搞什么突然爆炸之类的幺蛾子。那就，很恶心了...... 乞丐一愣，倒也没爆炸，反而尴尬的眨了眨眼。 “我，姑娘你不要怕我，我不会害你的。只是你给了我灵石，我便想告诉你这个秘密作为回报。” 楚寻将信将疑：“什么秘密？” 乞丐又转了转眼珠，似是想确定四下无人。 他压低声音道：“这东海城啊，不能久呆，尽快离开吧。” 楚寻心里一紧，蹙眉道：“为什么？” 乞丐的声音又低了几分：“这里死了太多人了，没有多少活人了，已经，已经是个鬼城了。” 楚寻僵了一瞬，背后刷得冷汗密布。 尼.玛，这个乞丐脑子有问题吧。大晚上的专门跑出来吓人的吧...... “姑娘，你不信我？”乞丐看上去有些生气。 “现在的东海城怨气极重，我之所以整日带着这些符咒在柳树下，就是为了辟邪。你若是不信，可以去城郊向东两里处的树林看看，挖地三尺，你就能看到真相。” 乞丐说得笃定，把楚寻都说蒙了。 “你的意思是，这东海城里现在全是鬼，没活人了？！” 乞丐摆摆手，压低声音道：“是傀儡，活人都变成了傀儡人。” 楚寻脑中一根经突突跳了两下。 傀儡人，是没了魂魄的傀儡，空余一具假尸，受人操控。 -- 第67页 傀儡人由傀儡蛊和尸体造就，若种蛊者蛊术极高，则傀儡人活着的时候极难分辨其是人还是傀儡。傀儡人死后会蒸发成一层皮，方可分辨其为傀儡人。 若说城里现在全是鬼，她是不信的，但若说城里全是傀儡人，倒是有可能。 楚寻瞬间就想到了那个一开始在十娘酒楼刺杀师尊的傀儡人。 【叮叮咚】 系统声音一响，楚寻瞬间打了个哆嗦，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可选择支线任务触发，前往城郊树林探查真相，找到控制傀儡人的幕后真凶】 【任务成功奖励：吐真水一瓶。任务失败惩罚：无】 这么说来，乞丐说得是真的。 这东海成里的大部分人，真的都已经成了傀儡？！ 东海城，俨然是一座鬼城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 她踉跄向后退两步，一阵寒风吹过面庞，一抹熟悉的梨花香。 楚寻闻香回头。 是师尊！ 他正自街角处转过来，步履匆匆，眉头微锁。他低头看着地面，像在思索什么，完全未注意到几丈开外的楚寻。 “师尊？” 白辰闻声抬头，看到楚寻，眼中一抹错愕，转瞬便逝。 楚寻迎上前去：“师尊你去哪里了？我们都在找你。” 白辰避开楚寻目光一瞬：“我，呃，出去走了走。” 嗯？ 很明显，他在回避些什么。 但眼下楚寻也顾不上这些，相比于知道他去做什么了，她更想知道东海城到底是不是已经满是傀儡人了。 “师尊，你跟我来，我刚才......” 楚寻说着转身看向乞丐的方向，却发现乞丐已经不见了，连同他的符咒和碗都不见了。风吹得柳枝晃晃，就好像他从来都没来过一样。 是个触发了支线剧情就没用了的NPC么。 白辰顿步，看向她看着的柳树的方向，空空如也。 他问道：“怎么了？” “师尊，你和我去一趟城郊树林吧，这东海城有问题。” 楚寻说着眼里满是不安。 “我们边走边说？” 白辰犹豫一瞬，点头跟着楚寻走向城郊方向。 这个支线任务楚寻必须完成，一是因为东海城已是一座鬼城这件事过于骇人，她确实想弄明白背后的真相。 二是因为，这个支线任务的奖励是一瓶吐真水，这个奖励太好用了。有了吐真水，她就能从师尊口中问得真相了。 此任务，必得完成。 路上楚寻和师尊说了方才遇到乞丐一事，也讲了乞丐所说的，眼下，整个东海城可能没多少活人了。 白辰听后半晌未言，眉头深锁。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这背后一定藏有更加骇人的阴谋。 第41章 他的味道 他却如同要将她吞没般，越抱…… 在去往东海城城郊森林的路上。 楚寻看到白辰的唇角有些泛白, 她目光撇过他的手腕。 他右手手腕上绑着一个和肤色相近的绸带，绸带上血迹隐隐。不注意的话，不易察觉。 楚寻不懂声色的转过头来，心下了然, 他失踪的这一日, 应该是去救人了, 用自己的血救了人。 不知救得是何人, 但他若是不想说，那楚寻问了也没用, 索性就不问了。 “师尊，你当年是如何拜云海玄尊为师的？” 相比于救了谁，她更关心这个问题。 闻言白辰身子微微一怔, 顺手用袖子盖住了手腕。这是他的习惯性动作，习惯于隐藏手腕上经年不愈的伤口。 自来了东海城后，楚寻便甚少问他问题了, 少有的几个问题，也显得有些针锋相对。 他想了想, 耐心答道： “说来也巧, 当年, 我也是在东海城遇到他的。在十娘酒楼。后来，我经过了他的几番试炼考验，便当了他的关门弟子。” “关门弟子？” 楚寻些许意外，如果他是关门弟子, 那么寒鸦呢, 和他一同去十娘酒楼拜师的寒鸦呢。 “那师尊你有没有师兄呢？好像从未听你提起过。” 白辰沉默了一会儿，月色照在他的面庞上，些许清冷, 些许寒凉。 “有。不过，后来他离开云宗了。” 楚寻回过头去看着他：“为什么？” 白辰抬眸迎向楚寻的目光，他那双漆黑的眸子在月光下更像一汪深潭。潭水上落了碎开的月光，忽明忽暗的闪烁着。 “小心！” 他眼中忽得一亮，转瞬唤出无情，几朵梨花将楚寻一揽。 她还没来得及回头便被梨花阵护在了他身后。 眨眼间面前出现了十几个刺客！ 白辰抬手，无情应召，梨花自天而落，落地化剑。 嗖嗖嗖，剑光几闪！ 楚寻还没来得及动手，白辰便已将刺客全部杀死了。 刺客死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转眼却全部扁下去，化成了一张张人皮。 都是傀儡人！ 楚寻转头，不知何时，忘生已环上她的手臂。 她愣了一瞬，旋即将忘生收去。 忘生这件神武可攻，可守，攻击力强，但同时也是最强护盾，在主人受到威胁时，它会自动护主。 楚寻跟着白辰上前探查傀儡人。 -- 第68页 白辰抬眼看看四周：“眼前已是城郊树林，想必这些傀儡人是早先就埋伏在这里的，若是有人靠近这片树林，它们便会攻击靠近者。” 楚寻点头认同，目光落在了眼前的树林里。 这树林看上去极为普通，并无异常之处。 她刚要迈步向前，师尊便握无情剑拦住了她。 他侧眸：“前方难保没有陷阱。你先退后。” 月光落在他冷峭的侧脸上，镀了一层不动声色的温柔。 楚寻方退一步，再抬眸，梨花已然铺遍树林十里。 乳白色的花朵旋即绽开，化为片片花瓣，缓缓落在地上。 就下花瓣落地的那刻，林间突然射出千把短剑，满林的花瓣瞬间碎为银粉。 银光漫天中，数把短剑直逼楚寻和白辰。 果然还有陷阱！ 这次楚寻快了白辰一步，不，应该说是忘生快了白辰一步。 眨眼的功夫，忘生已生成通天银绫！ 它将白辰和楚寻护在银绫阵中，宛若银河自天而落，于夜幕绽放。 数把短剑在碰到忘生的瞬间悉数碎裂成片落在了地上！ 楚寻一动不动的看着眼前一幕。 白辰也纹丝未动。 她不动，倒不是被眼前这一幕吓到了，忘生的力量她在与它融合那日便已知晓。 她不动是因为方才她一着急，下意识地拉住了白辰的手腕。 对，是他绑着绸带的右手手腕。 但最关键的也不是她握住了他的伤口，而是，她碰了他，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情咒痂封魂，他不能动心，不能碰女子。否则情咒会发作，他会痛若刺骨剜心，全身痉挛，心如蚁食。 上一次，她碰他，他便未发作，这一次，依旧未发作。 楚寻转头看向师尊，他面上没有表情，瞳孔却在晃动。 她知道，他自己应该也是困惑的。 她旋即松了手，避开目光：“对不起，师尊，我方才着急，就......” 话音还未落，白辰却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 他身上香甜气息扑面而来，暖暖的将她环绕。 她当即怔住，竟忘了挣脱开来。 他温热的气息在她耳边，弄得她有些头晕。 他却如同要将她吞没般，越抱越紧，越抱越紧。 楚寻觉得被他手臂环住的地方，莫名得胜出一股暖流，涌向心底，涌得脑袋昏昏沉沉，身子发软。 “师，师尊......” “小师妹？！” 是季怀洛和沈离尽。 白辰旋即松开了楚寻，向后退了一步，他面色冰冷如常，呼吸却不易察觉的不稳。 楚寻故作镇定的看向沈离尽和季怀洛，想解释些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说，面上些许潮红。 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她来不及推开师尊，快到她来不及怪责师尊。 “对不起......” 楚寻听到白辰小声说了一句，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 萝依先冲了过来：“你，你们，师，师尊，你去哪里了？我们今日一直在找你。” 沈离尽面色一黑，两步上前，些许用力的将楚寻拽到了身后。 看得出来，他因为方才那一幕有些生气。 “呃，我，我......”楚寻脑袋有些宕机，全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旋即沈离尽注意到了地上碎了的短剑和那十几具傀儡人尸体，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他面上还是怒意未褪。 萝依也看到了那十几具傀儡人的尸体，她瞪眼一瞬，看向白辰，刚好看到了他右手手腕上渗出的血迹。 她伸手想要握住白辰地手臂：“师尊，你没事吧？” 白辰在她伸手地那一刻，下意识地想后退避开。可他却未退，那一瞬间，他忽然有一个想法，他想一测，到底是自己的情咒不会发作了，还是因为楚寻于他的情咒而言是特殊的存在。 他未动，任由萝依握住了他的手臂。 握住的那一瞬间，一股灼烧感瞬间从她握着的地方蹿入心口，白辰吃痛的倒吸一口冷气，啪得甩开了萝依的手，向后退一步。 萝依被这股力量推倒在了地上，有些委屈的看向白辰：“师尊......” 白辰已单膝跪地，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他心如蚁食，全身因疼痛痉挛而不住颤抖着。 看到这一幕，除了楚寻，在场众人都呆住，不明就里。 “师，师尊，我，我没做什么啊......是因为我碰了伤口吗？”萝依慌张的爬起来，却也不敢再靠近师尊。 季怀洛赶忙扶住师尊，尝试给他运灵缓解痛苦，却发现没有任何用处。 白辰眼前一片漆黑，只能感觉到刺骨剜心的痛苦蔓延全身。 楚寻将一切看在眼中，眉头深锁。看来情咒痂不假。 但是，他可以碰自己。也就是说，他只可以碰自己。 白辰强忍着痛苦，半晕半醒道：“不，不要管我，先，先探查林间是否埋，埋有尸体......” 楚寻回神，对，得先快点弄清楚东海城傀儡一事，若是天亮了，恐怕有很多事便是他们控制不了的了。 其他三人不明白白辰所说何意，有些茫然。 楚寻眼下也没时间解释，已经动手了。 她唤忘生，忘生应召生出潺潺流水，缓缓探入眼前森林，渗入地底。 -- 第69页 楚寻闭目片刻。 旋即，她猛地睁了眼，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眼里溢满了恐惧。 第42章 吃醋 尸体，上万具有余 “怎么了？” 沈离尽感觉到了楚寻的恐惧, 转瞬已将乌骓唤出，立于身侧。 楚寻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晃动。 “这，这树林下埋了, 埋了好多尸体, 上万具有余。” 闻言, 在场四人皆怔在原地。 萝依上前两步, 盯着树林，惊讶道：“什, 什么尸体？怎么会有这么多尸体？” 楚寻再次施灵力，用忘生探测。 “眼下，东海城恐怕不剩几个活人了, 大部分可能都是傀儡人了。” 楚寻说着闭上了眼睛，更深入的探查那些尸体。 白辰渐渐从情咒的痛苦中恢复了过来，踉跄着起身, 和季怀洛道：“我无事。” 随即轻挣脱开季怀洛，走到了楚寻身侧。 沈离尽侧眸一瞬, 却未说话, 眉心冰冷。 白辰开口将方才楚寻说与他的事讲给了他们。 所有人都错愕得合不拢嘴。 萝依慌张道：“怎, 怎么会这样，是，是谁杀了这么多人做了傀儡？” 白辰摇了摇头，目光落在楚寻身上。 楚寻旋即睁眼：“这些尸体埋入的时间不尽相同, 有的, 是几百年前，有的是数月以前，也有几具尸体是昨日。” 她转头看向白辰的方向, 眼神相触的瞬间却不自觉地避开。 “也就是说，这几百年间，有人，慢慢的将整个东海城的人都变为了傀儡人。也许，不止是东海城的人，还有往来东海城的人。” 楚寻如此说着，后背已是一层冷汗。太可怕了。 白辰眉头紧锁，半晌，开口唤道： “离尽，萝依。” 沈离尽和萝依闻声，抬头看向白辰。 随即白辰却一言不发。 楚寻侧眸，半晌，心下了然，他应是在用灵力传音，只有沈离尽和萝依能听到他的声音。 片刻，萝依皱皱眉，一句话未说转身便走。 沈离尽停留得比萝依久了一些，似乎和白辰有争论。 半晌，他吸了口气，看向楚寻道：“照顾好自己。” 楚寻一愣，点了点头。沈离尽转身御剑离开。 “诶，你，你们......”季怀洛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抬手挠了挠头，困惑的看向楚寻和白辰。 楚寻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心里有所猜测，白辰应是让萝依和沈离尽去搬救兵了。 眼下，敌暗我明，形势极其不利。 能够用如此手段在这么多年里杀死这么多人的人，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这件事情不是他们几个人能处理的，必得向云宗和其他仙门求助。 如果此刻黑暗中的敌人并不知道他们已经发现了秘密的话，还好，如果敌人知道了的话，恐怕他们就不可能毫发无损的离开东海城了。 现在，他们已经触发了这林子里的机关，怕是即便现在未被发现，那很快也会被发现。 果然，白辰转瞬便道：“此地不易久留，回客栈再说。” 三人匆匆便回了客栈。 白辰房内，三人静默的坐在桌旁。 看起来是一言不发，实则都在用灵力传音。 眼下，如果东海城的大部分人是傀儡人的话，那这个客栈里的人可能也都是傀儡人了。也就是说身边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是敌人的眼线。 季怀洛叹了一口气，兀得伸出一根手指头戳向楚寻的脸。 楚寻看着白辰，正在认真的分析着形式，未注意到季怀洛。 他的指尖离楚寻的脸还有几寸距离时，一朵梨花嗖得飞了过来，正中他的食指！ “哎呦！” 他吃痛得一声，椅子一滑，捂着手指就摔倒在了地上。 “师尊你干嘛呀！我就是开玩笑戳一下......” 楚寻一脸懵的看向躺在地上的季怀洛：“戳......什么...” 季怀洛爬起来，嘟着嘴：“戳一下你的脸，看看你是不是傀儡人。” 楚寻抬手就掐了一把季怀洛的胳膊。 “哎呦......” 她回过头来，白辰脸色一暗，看着她掐季怀洛的手，不动声色的吸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为什么，楚寻莫名得便有些心虚，于是将椅子往白辰这边拉了拉。 拉完转瞬又觉得不对，我，我有什么好心虚的，莫名其妙，我这还和你有血海深仇呢，真是...... 于是她立刻要把椅子拉回去。 人还未动，手腕便被白辰按住了。 楚寻旋即抽手，却未抽出来，手腕被他牢牢握住。 “季怀洛你先出去。” 季怀洛捂着手指，脸上委屈未褪：“我，我......” “出去。” 轻微二字出他之口，掷地有声。 季怀洛不再多说，嘟着嘴出了门。 楚寻被他握得有些痛：“你要不要松开，痛......” 白辰看着楚寻被握住的手腕，缓缓松了些力气，却并未松开。 楚寻凝眉，心念道这是没碰过女人，就明目张胆的占我便宜么...... 白辰不说话也不松开，只是静静看着。 楚寻被他握得手腕发烫，她开口想缓解尴尬：“师尊，你，你为何要让二师兄出去？” -- 第70页 “看着他烦。” “......” 她方才还在想，若是有什么事不能当着季怀洛的面说，那灵力传声就好，应该也不用出去。 不成想，竟是这个回答。 她只觉得气氛好像更尴尬了。 可白辰却并不觉得尴尬，还握着她的手腕。似乎确定了自己的情咒在楚寻身上不会发作这件事，比东海城成了鬼城这件事，更重要。 “咳，师尊，你要不要先松开......” 我们有话好好说。 白辰像是回了神，松开了楚寻的手，脖颈未被绸带缠绕的地方微微泛红。 他轻抿唇一瞬，理了理思绪，灵力传音道：“按路程来算，如若离尽和萝依一路顺利，最迟，后日便可返回。明日，我们暂且按兵不动。只是，只是怕......” 楚寻接着道：“只是怕对方已经发现异动，先找上门来。” 白辰点了点头。 “可就算对方实力强大，我们手中有白虎神武和玄武神武，也该有些许胜算吧。” 楚寻轻轻握住忘生，银玉镯一丝冰凉，转瞬便有了温度。 白辰眸光微闪：“只有灵力和蛊术极强的人才有可能制造出如此多如此难辨真假的傀儡人，且那些尸体间隔数百年，幕后之人极有可能已达渡劫境。而且。” 他顿一顿，继续道：“而且，幕后之人也可能不止一个人。” 楚寻了然。 说罢，她从白辰房中出来，便回房睡觉了。 即便眼下情势危急，睡觉还是要睡得，没准明天就得迎接一场恶战，至少得养足了精神。 她梦里梦到了白辰，他站在一条河的对岸在低声下气的求她什么，可她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半梦半醒，一整夜，倒都睡得不安稳。 次日，清晨。 迎接他们的不是一场恶战，而是一场命案。 第43章 坠血池 他的声音混杂着温热气息，悉簌…… 白辰和往常一样, 一早就醒了。往常他许会在房间里看会儿书。 但今日，他一早便坐在了楼下。 楚寻昨夜睡得不安稳，也醒得很早，她下楼时, 白辰正握着一杯茶, 坐在窗边, 闲定的望着窗外, 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楚寻心态没他那么好，她不知道身边到底谁是真人, 谁是假人。想离所有人都远远的，一有人靠近，她就觉得毛骨悚然。 她坐在了白辰对面：“师尊, 早。” “唔。” 小二恰巧经过，白辰看向他道：“两份早膳。” 小二喜笑眉开：“好嘞客官！” 楚寻扬扬眉毛，白辰方才是在等自己用早膳么。小二离开, 她的目光落在小二离开的背影上，端详半晌, 看不出任何端倪他是傀儡人, 还是真人。 白辰浅抿一口茶, 看向窗外：“不用看了，种蛊之人蛊术极高，分辨不了。” 楚寻叹口气，收回目光, 随着白辰看向窗外。 今日对面的包子铺倒是未开门, 整条街都显得有些安静。 有几个人来买包子的人，看到店铺今日关门，都悻悻然的离开了。 不一会儿, 小二端着早膳过来了。 他刚放下盘子。 “死人啦，死人啦！” 一声哀嚎划破了长街的寂静。 一个人踉跄着跑到了包子铺面前，重重地拍打着包子铺的店门。 边拍打，边哭嚎。 不一会儿一个妇人睡眼朦胧的开了门，应是包子铺的老板娘。 “你，你家相公和孩子死，死在十娘酒楼了......” 妇人瞬间清醒了过来：“你，你说什么，不，不可能......” “我，我亲眼看到的，十娘酒楼今日一开门，数，数十具尸体凭空悬挂掉落，我，我看到里面有你，你家相公和孩子啊......” 对面妇人闻言，直接晕了过去。 转眼间，包子铺前聚集了一堆看热闹的人。 大街小巷议论纷纷。 楚寻目光扫过众人，猜不出来这些人的真假。傀儡人一般和正常人一样，可自由活动，他们的意识里自己也是一个正常人，并不会有傀儡人的概念。 只是他们背后的种蛊人可以控制他们的行为，在被控制的时候，他们会完全丧失自己的意识。 种蛊人也可以通过傀儡人知道傀儡人所感知的一切。 傀儡人如同种蛊人的棋子。 白辰放下手中茶杯，灵力传音道：“看来，这是布给我们的局。” 楚寻了然，却不知道他们该不该去。 看来十娘酒楼确实是个不普通的地方。 季怀洛也下了楼，他伸着懒腰，坐在了楚寻和白辰身旁。 探头望向窗外热闹的街道：“什么事外面这么吵闹？” 白辰用灵力传音季怀洛和楚寻：“怀洛，你留在这里，等离尽和萝依回来。楚寻和我去趟十娘酒楼，若离尽和萝依回来时我们还未回来。” 他顿了顿，继续道：“就来十娘酒楼找我们。” 那时若是未回来，恐怕便是被困住了。 季怀洛愣了愣，看眼楚寻，随即点了点头。 许是他觉得，小师妹和师尊在一起，是会更安全一些。 楚寻也点头同意，眼下，也只能硬着头皮一去了，既然无法在暗中找到幕后真凶，那便只能明着来去赴这场鸿门宴了。 -- 第71页 会会这幕后真凶。 他们赶到了十娘酒楼。 片刻的功夫，十娘酒楼里里外外已经围了不少人，只是已经围了这么多人了，却不见官府的人前来。 楚寻在门外远远看到了挂起来的数十具尸体，那些尸体被长绳绑着吊在半空中。 尸体面部看起来非常平静，如同睡着了一般，只是面色白得吓人。 但尸体身上的衣衫却都浸满了鲜血，还滴答滴答地流着，地上也是一片血迹，如同被泼了血水般。 这，是被剥了皮么。 楚寻眯了眯眼，看向他们从衣服里露出来的手。 果真，手上全是血，肌肉的纹理布着血管，清晰可见。 是被剥了皮。 楚寻身边两个女子，似是受不了这个画面，干呕了两声。 她转过头来，白辰已迈步走向十娘酒楼。 她抬眸看向十娘酒楼的招牌，十娘酒楼四个字笔法强劲有力，木板边沿些许陈旧，应和二十年前是同一块招牌。 她不动声色的吸了口气，旋即匆匆跟上白辰的步子进了酒楼。 一进门，楚寻一眼就看到了包子铺里老板和小孩的尸体。 小孩子还那么小。一月前她看到包子铺老板抱着小孩劫后余生的温馨画面，还清晰的浮现在眼前。 眼下，他们已成被剥了皮的死尸。 想来，这数十个人之前应该也是东海城里为数不多还活着的人了吧。昨日因为林子里的机关被触发了，幕后之人想引出他们，就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杀了他们。 而且，这恐怕就是制作傀儡人的方式了。 现在，这十个人的傀儡人应该也已经在十娘酒楼的某个角落里了。 想到这里，楚寻心里发痛，胸腔中涌动起怒意。 那么小的孩子，活生生的性命，被如此残忍的杀害。 上万人性命，就被这样夺去。 上万人。 又或者说，根本不止上万人，也许，除了城郊的林子，还有别的埋藏尸体的地方。 楚寻不动声色的倒吸了一口气，她只想尽快手刃这个幕后凶手。 兀得，周围突然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一动不动，似乎连呼吸都停滞了。 砰得一声！ 十娘酒楼的大门关了起来。 楚寻下意识地看向身后，身后已是一丝光都透不进来。 再回头，眼前所有人都瞬间跃至酒楼二层，随即齐刷刷的看向白辰和楚寻，居高临下，如木偶般，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而一层，除了白辰和楚寻，便只剩下那些悬挂着的尸体了。 楚寻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即便知道这是陷阱，可也没想到是这么骇人的陷阱。 仿佛走进了恐怖电影。 她不由自主得往白辰身后缩了缩。 似是感觉到了楚寻的恐惧，白辰侧眸一瞬，唤出无情，微抬手，将她护在了身后。 那些傀儡看着他们突然微微一笑，笑容诡异，让人毛骨悚然。 可还不等楚寻害怕，她便脚下一空，整个人仰面摔了下去。 几乎在同一瞬间，白辰飞身而下，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随即一用力，将她拉入了自己怀中，轻旋而下。 楚寻吸了一口气，闻到的满是白辰身上的雅淡梨花香。眼前寸余距离便是白辰带着颈带的脖颈。 她闭息一瞬，转过头去，不想自己的呼吸触碰他的脖颈。 脚下一软，她旋即低头，原是他用无情唤了梨花，梨花阵垫在脚下，稳了许多。 白辰缓缓将她放开，松手的动作些许依恋缱绻，似有几分迷恋和不舍。 “小心，站稳。” 低沉且温柔的声音自他口中温柔而出，因着距离极近，倒似是悉悉簌簌的耳语，混杂着温热的气息。 莫名得好似一根神经连着心房一颤，全身的皮肤都麻了一瞬。 楚寻不由得向后退了半步，颔首低头，脸颊微红。 这一幕被白辰看在眼里，他唇角轻轻一弯，弧度极小，几乎微不可察。 楚寻心里对自己却满是怪责，想回避这种感受。可还未及脸上潮红褪去，她看向脚下，眼中便生出了恐惧。 白辰察觉到了她的不安，旋即低头。 他们脚下，是一大片的血池，似有方圆几里，如同血海。 血池中数根大柱子直通地上，用来撑起这地下的空间。 血池上方燃烧着微蓝的火焰，一朵梨花坠入，旋即化为灰烬。 原来这东海城地下已空，成了燃火的血池。 白辰和楚寻停在了半空中。 四下一片寂静，空余火焰猎猎燃烧的声音。 第44章 真凶 圣洁者的堕落 楚寻看向四周, 方圆几里的血池，完全没有落脚的地方。 若是一般人从上方掉落，可能会直接坠入血池，化为灰烬。 嗖得一声, 忘生以极快的速度化为银绫, 将楚寻和白辰围了起来。 银色的绸缎和白辰的银色梨花相交错, 莫名得有些相称。 楚寻看着银绫一愣, 旋即下方的血池便有了些许沸腾的声音。 霎时，一股又一股燃着蓝色火焰的血柱喷涌而出！ 如同密密麻麻的血阵, 直直袭向他们。 血柱靠近时，忘生瞬间散开，碎成片片绸缎, 将血柱牢牢挡住。 -- 第72页 血柱的攻击持续了一阵，但全部被忘生牢牢挡掉。每一击，血柱的火焰都似想缠住忘生, 但都失败了，火焰无法点燃忘生, 空燃片刻后便化为灰烟。 半晌, 血柱停止了攻击。 燃着的血海又恢复了方才的平静。 楚寻警觉的看向四周, 目光划过白辰的面庞，发现他的目光定在一个方向，。 他握着无情的手紧了紧。 楚寻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 突然一声清笑自远处传来, 些许回音, 辨别不出声音的方向。 “看来，是我低估了你们。” 是个男子的声音，干净清脆。 随即一个白色身影从白辰看着的方向御剑而来。 是白辰洞察到的方向。 楚寻目不转睛地看向来者。 他就是幕后凶手么, 只他一个人么。 也许不应该说他是一个人，因为所有傀儡人都是他的人。 白色身影越来越近，楚寻眯起了眼睛，她隐隐觉得这个身影有些熟悉。 他御剑而来，衣袍猎猎，眉目清秀，好似白衣谪仙。 楚寻瞥了一眼白辰，来者和他倒有几分相似。 他停在了离他们数丈远的地方。 “这么多年，从未有人发现这个秘密，不成想，倒被你们两个年轻人发现了。” 明明他看上去和他们一样年纪，说话的口气却显得老成。楚寻皱了皱眉，她觉得她一定见过此人，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白辰灵力传声和楚寻道：“渡劫境。” 楚寻一怔，他是渡劫境？修仙者能达到的最高境界。 看来，这次，凶多吉少。 男子又是一声轻笑，目光落在了他们衣襟处的云纹上。 “是深云宗弟子？” 轻笑言语间，他已然唤出一把利剑握于手中，剑上燃着灼灼灵火。 他眉眼寡淡，唇角笑意犹在，剑上灵火却已溢满腾腾杀气。 听到云宗弟子这四个字，楚寻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猛地抬头看向眼前男子，他握着灵剑，站得挺拔。 脑海中的画面和眼前画面些许重合。 不，不可能吧...... 那个白衣身影，那个人！ 站在城墙之上，海风吹得他衣袍猎猎，他身影孤绝，独自面对着万只海妖。 以一己之力，护住了整个东海城。 “君苏......” 楚寻将脑海中的名字念了出来。 【叮叮咚，恭喜寻寻完成支线任务，成功找到傀儡人的幕后真凶】 【奖励吐真水一瓶已发送，请查收】 真的是他。他就是君苏。 白辰身子一怔。 君苏？ 深云宗的无上玄尊，三个创宗始祖之一。 千年前，孤身一人迎战海妖族，牺牲自己，救了整个东海城的君苏。 男子闻言垂眸，又是一声低笑。 “你竟然认得我？呵，我以为不会有人认得我了。” 真的是他？！ “你，你，怎么会......”楚寻惊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怎么可能是他，怎么可能！ 他明明曾为了东海城的人牺牲了自己，楚寻亲眼所见。 她看着他燃尽了灵力，跌入东海，坠向深渊。 “你，你不是已经死了么？”她问道。 君苏唇角依旧笑意盎然，他抬起左手轻轻拭过他的剑。 他看向剑的目光温柔缱绻，似乎这千年的时光里，这把剑是他最深的依恋。 “有人牺牲自己，救了我。我便没有如愿死去。” 说到此处，他突然变了脸，一声嘶吼：“救了我！明明该死的人是我！是我！” 他变脸比翻书还快，方才的斯文儒雅全然不见。突然变得像一个经历了诸多折磨的厉鬼，面目可憎。 他这一声吼叫，吓得楚寻往后退了一步。 她脚下不稳，差点就从梨花阵上跌落下去，白辰一把扶住了她。 “当心。” 君苏转瞬又恢复了平静，缓缓偏头，看着他们，唇角又勾起了笑意，幽幽开口。 “曾经，我和她也如同你们般恩爱。” 恩爱？ 楚寻下意识地想翻个白眼，但她忍住了，眼下不是顾及这个的时候。 他说了，他和她。 楚寻立刻便想到了先前听说过的关于十娘酒楼的传闻。 传闻，酒楼老板的发妻名唤十娘，十娘故去的早，老板怀念亡妻，故而将酒楼命名为十娘酒楼。 传闻，酒楼老板很神秘，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样貌。 想必，君苏便是十娘酒楼的老板，而传闻中的十娘也就是他的亡妻，他口中的她。 那他方才提到的救他的人，也许，就是十娘。 海妖一战后，十娘牺牲了自己，救活了他？ 楚寻小心翼翼开口：“你，你口中的她，可是十娘？” 君苏唇角上弯，头偏得更多了一些，他以一种颓废且奇怪的姿势看着他们。 “自然是她。除了她，还能有谁。” 眼前的君苏早已不是那个以苍生大义为首的卫道者了。 他像个执念悬心的疯子。 楚寻低头看眼血池，想到了先前完成任务得到的上古密蛊卷宗。 -- 第73页 她记得里面提到了一个蛊术：招魂血蛊术。 是用以复活死人的蛊术。但代价极大。 她抬头看向君苏。 他做这一切，杀万人性命，屠便东海城，造血海深池，是为了复活十娘吗？ 想要复活她，不惜一切代价。 楚寻声音有些颤抖：“这，这满城的人都是你杀的吗？你曾经，曾经不顾一切救人。” 如英雄般，将整个东海城护于身后。 “现在，却不顾一切杀人。” 曾经的坚守的东西，现在全部亲手打碎。背道而驰。 彼时，是神，是卫道者，拯救苍生。 此时，是魔，是杀戮者，嗜血屠城。 为了一个人，将心中所有的信念都抹杀，堕落成魔鬼。 为了一个人，屠灭一座城池么，这座他曾拼死守护的城池。 闻言，君苏猛地扭正自己的头，仰天哈哈大笑。 像在嘲笑自己，又像在嘲笑命运。 “人，人啊，就是常常会犯错，会犯错，不是么。哈哈。” 他说着又笑了几声，笑到眼角泛红，直不起身来。 他所说的错是什么错。 是杀人错了，还是，救人错了？ “反正你们今日也无法活着从这里走出去了，而我想做的事也快要完成了。看在你们是云宗弟子的份上，我便和你们说一说，说一说我这千年来无人可诉的秘密，让你们多活一会儿。” 他说着径直坐在了所御之剑上。 他料定他们赢不了他，无所谓耽误这片刻。 但这也正合楚寻意。 眼下，他们已经知道君苏已至渡劫境，修为高于他二人。且不确定君苏是否拥有顶级神武或血继神武。 若是硬碰硬，恐怕胜算不大。 为今之计，只有拖延，拖延到救兵来。 白辰虽未直说，但依楚寻猜测，白辰定是命沈离尽和萝依兵分两路，一路东行去云宗，一路西行找云海大师。 若是能等到云海大师，那许有胜算。 楚寻也学着君苏的模样盘腿坐在了梨花阵上。 “若玄尊肯讲，我倒是极有兴致一听。” 她如此说着，拽了拽白辰的袍脚，示意他也坐下来。 白辰愣了愣，他已然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却没料到还能有讲故事这么一出。 随即，木然的收了收袍脚，动作些许僵硬的随着楚寻一起坐了下来。 楚寻继续道：“看这血池肉林的阵仗，想必尊上是想复活十娘吧？” 君苏警觉的看向楚寻，思及他们已是将死之人，知道又何妨，旋即释然一笑：“对。你竟然识出了这招魂血蛊术，看来不简单。” “为何，为何你多年以前愿意牺牲自己，救东海城众人，现在却要亲手屠杀万人性命，只为救一人？” 楚寻不懂。 君苏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垂眸片刻，语气里没有了戏虐和笑意。 似是陷入了回忆。 “为什么，呵。” 楚寻想从他那张年轻的脸上找到一丝岁月的痕迹，却一无所获。 很难相信他是一个已经活了千年的人。 千年光阴，也许，足以将磋磨一个心怀希望的少年，让他的心垂垂老矣，对这世界木然，漠然，可是，它不应该将一个惜苍生，重大义的人变为魔鬼。 “我曾经以为，我一生都将锄奸扶弱，以大义为先。这众生无边啊，我誓愿渡之。” “我曾经以为，儿女情长不过尔尔，和大义苍生相比，何足以道。” 他说着，低下头去，声音也暗了几分。 “我以为，救苍生，便是死得其所。可十娘，十娘......我痛啊，这千年来，我每一日都后悔，后悔啊！” 他说着捶了捶胸口，声音竟有些哽咽，似乎说不下去了。 他挥一挥手，手中灵剑生出一团雾气缓缓浮在了半空中，雾气上映出一副画面，似乎是他过去的记忆。 画面里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带着珍珠发冠，一身红衣。她一脸天真，喜笑颜开的说着话。 “你啊，就是我心里的大英雄，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子。” “就算你不救人了，就算你废了一身修为，就算你成了乡野村夫，你也是我此生唯一的夫君。我心里最好的男子。” 她甜甜一笑，眉眼里尽是爱意。 她应该就是十娘吧。 画面一转，依旧是十娘，她一袭淡黄色衣衫，面容憔悴。 君苏躺在床上，似是昏迷不醒，十娘看起来几日未睡，面色疲惫。 她在替他疗伤，直到耗尽了力气，晕了过去。 片刻后，她醒了过来，醒来的第一反应便是去看君苏。 “夫君......”她带着哭腔唤他。 君苏睁开眼，迷迷糊糊道：“我无事。” 十娘马上破涕为笑，安心得又昏了过去。 画面又几转，都是十娘为君苏疗伤。有时是在山洞里，有时是在客栈里。 “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想来，那么多年，都是君苏救人，她救他。 她眼中，始终只有他。 “我们不理世事，隐居山林好吗？寻一处浅溪，建一个只属于我们的木屋子，周围种满海棠花。” “夏日，坐在窗边喝茶闲叙，赏那满院的海棠花，听水流潺潺。冬日，窝在温暖的柴火旁读书作画，听落雪炊烟，赏霜满枫林，好吗？” -- 第74页 画面里她希冀着他们的未来，卑微的探问着。 第45章 爱意孤绝 他，是她的全部 画面里, 君苏淡漠抬头：“好。” 十娘嘟嘴一瞬。 “又诓我，若是好，那我们现在就去林间，现在收拾包袱便离开云宗？” 君苏微叹口气。 “胡闹。眼下, 云宗与驭龙阙联手屠灭红魔族, 战事还未明朗, 我怎能离开。” 十娘失落的垂下眸子, 悻悻然道：“哦。” 那些画面都是君苏关于十娘的记忆。 观至一半，楚寻差不多便都弄明白了。 十娘, 原名沈瑾儿，苍龙族皇族血脉。自幼修习疗术，极擅疗术。 她和君苏自幼便相识, 而后，一同拜师于普陀阁门下。 在普陀阁，他们虽师承不同长老, 但也常相往来。 沈瑾儿是苍龙族皇族公主，自幼便被父王母后捧在掌心。她姿容出色, 性子温柔, 总能轻而易举的得到周围人的喜欢。 似乎无论在哪里, 都是众星捧月的公主。 唯独在君苏这里不是。他眼里从来看不进她。 他性子冰冷，寡淡，一心修道，誓一生斩妖除魔, 匡扶正义, 无心于儿女私情，且视儿女私情为大道路上的阻碍。 可沈瑾儿偏偏喜欢这样的他，喜欢他的一尘不染, 喜欢他的冰冷如玉，甚至喜欢他不搭理自己的高傲。 又也许是小姑娘不谙世事，过往遇到的都是温暖和爱，遇到一个冷眼待她的人，便不适应，心有不甘。偏还就不信他喜欢不上她。 她这一较真，就是一辈子。 后来，君苏离开了普陀阁，沈瑾儿便跟着他离开了普陀阁。 苍龙族君上不允，将她抓回来关了起来。 她装病逃跑，还是去找了君苏。 乖顺的小公主，在喜欢上一个人后变得倔强和执拗。 后来，君苏倒也习惯了有沈瑾儿陪伴在身边了。 君苏和沈瑾儿不同，他年幼时，亲眼看着爹娘在与魔族大战时，双双死去。他是在孤独和冷眼中长大的，不十分明白爱是什么。 他最在意的，便是娘在去世前个他的叮嘱，做一个正直的人，一生斩妖除魔，匡扶正义，以天下苍生为己任。 年幼的他，不懂什么叫做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也不懂什么是爱和温暖。 但他记住了娘的话，那是她留给他唯一的叮嘱。她在说完那句话后，努力在脸上挤出了一丝微笑，可笑意还未至眼底，她的眼神便变得涣散，整个人变得僵硬..... 那是他关于爹娘最后的记忆，也是最深的记忆。 他天生性子冷，再加上自幼便没有被爱和温暖保护过。似乎不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 他只以为，自己是习惯了有沈瑾儿陪在身边。倒也不一定是爱她。 也许，没有爱与不爱，也许，换谁在身边也都一样。 瑾儿是自幼在爱里长大的公主，她心里有满满的爱和温暖，她爱他，她知道如何爱一个人。她愿意陪在他身边，给他所有的温柔。 也许，是命运宽和，让瑾儿来到了他身边，弥补他失去的一切。 只是那时的他，不懂得珍惜。 后来，瑾儿执意要嫁给君苏。 苍龙族君上自是不允，他早就给瑾儿定了婚事，他要瑾儿嫁给纯苍龙族血脉，在苍龙宫度过一生。 为此，瑾儿和苍龙族皇族决裂，苍龙族君后因担忧伤心过度患病而亡。 君上大怒，将瑾儿从皇族族谱上剔除，并下令，她非死不得入苍龙族领土。 天地之大，她却再无归处。 瑾儿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对的，得知母后故去的消息时她也伤心欲绝。 她也恨过，可彼时一切都已不可挽回。 彼时，她知道自己该做一个孝顺的女儿，该做一个忧国忧民的公主，可知道归知道，她做不到放下君苏，她做不到放下对他的爱。 到底，她一径孤绝地，陪他走上了那条一径孤绝的路。 而他，成了她的全部。 人非草木，君苏明白瑾儿为他牺牲的一切，也明白瑾儿对他的感情。 他娶了她。那日后，她不再叫沈瑾儿。 大婚之日，十月初十，自那以后，她唤自己为十娘。她陪他创立了深云宗，陪他斩妖除魔无数。 他每每受伤，都是她为他疗伤。 他救苍生，她救他。 后来，深云宗日渐壮大，君苏，无上玄尊的名号名震天下。 他自始至终遵循着娘亲去世前最后的叮嘱，以天下苍生为己任。 只是这份叮嘱与十娘所期不同，她虽惜苍生，但心里没有那么多的大义大道，她所求不过郎君在侧，岁月静好。 她从不期待他是天下人眼里的英雄，更不想他一次次的涉险。 在她心中，偏安一隅，粗茶淡饭，远远好过征战南北，斩妖除魔，成就功名，成就苍生大义。 一直以来，君苏全然不理解她的想法，也从不去细想她想要的是什么。 他习惯了以自己的想法为先，也习惯了，她一次又一次的妥协。 十几年的岁月里，他遵循着自己的信念做着自己想做的事，孤勇到底，为大义，为苍生。 他像一只头也不回的猎豹，奔赴着心中所愿。 而十娘，像跟在他身后的一只猫，没有追求，没有自己，追着他的脚步，等他回头，替他疗伤，给他温柔，他成了她唯一的信念。 -- 第75页 她习惯了，他也习惯了。 所以即便他不关心她，他不甚在意她。竟然也习惯了。 于她而言，付出和等待，都成了理所当然。 起初，她以为等到深云宗建立，根基稳固，他便会愿意和自己归隐山林。可是他没有。 后来，她以为等到红魔族一战结束，红魔族被灭族，他便可以放下那些担子了，可是他还是没有。 为了心中大道，他总将生死置之度外。面都饥寒交迫的百姓，他可嘘寒问暖，面对失落难过的弟子，他可步步妥协。 可是到了她这里，所有的温情似乎都变为了漠然。好像她才是最可有可无的那个人。 面对她，他不会嘘寒问暖，面对她，他也从不妥协。 她关于那份爱的期待，渐渐落空变得麻木。 直到她发现自己怀孕了。肚子里的小生命那样灵动，可爱，又弱小，需要她的爱，也需要她的保护。 是他和她的孩子，是生命的另一个模样。 她不想再整日担惊受怕的待在他身边了，她也不想让那些日渐积累的失望和疲惫占据了自己的心。 第46章 辜负 万人魂渡一人生 所以她留书一封, 离开了君苏。独自一人到了东海城。 她对他的爱，如同飞蛾般，从不后悔。 飞蛾扑火时，它们也不确定那是明灯还是火焰, 它们只有一次机会。结局许是灯暖烟香, 许是身心焚灰, 可它们却从来奋不顾身。 从来奋不顾身, 也接受那个燃尽自己的结局。 于她而言，即便心里已经积累了那么多的失落。可爱终究还在, 爱这一场，从一开始，她便押人了全部的赌注。若是不爱了, 那这么些年，又该算什么。 只是现在，她把那些对他的爱, 转移到了这个未出世的小生命上。 她的离开，是有那么多年的失落压在心头的不甘, 但更多的是想让这个孩子平平安安的出生。她没有一丝一毫的赌气, 若是他不愿陪她过她内心期待的日子, 那她成全他的苍生大义。 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君苏看到十娘的那封信时，她已经走了。 那日，他除魔归来, 受了伤。 那封信, 他反反复复读了数十遍，始终难以相信，她竟就这样怀着孩子走了。 他手臂上的血滴答滴答得流着, 十娘不在，无人再为他疗伤。 但那日，他顾不上手臂的伤口了，连夜遍派人去找十娘。 一宿未睡的他，第一次明白什么是失去的不安。 那种感觉，就如同，你有一个珍贵的宝物，宝物可为你疗愈伤口，可暖你的心。但你知道她会一直在你身边，如若你不抛弃她，她便不会离开你。 所以即便她如此珍贵，可当你知道你不会失去她的时候，你便忽视了它的珍贵。 直到她真的消失了，离开你了，你才会懂得自己失去了什么。 那些日子里，君苏一直在找十娘。 他寝食难安，终是明白了有人为你立黄昏，有人问你粥可温的可贵。【1】 他失去她的自己，如同失去了锚的一叶扁舟，无处所依，无处所归。 他一直以为自己立于天地，以苍生为首，可孤身一人，奔赴大道。却忽略了一直以来自己对十娘的依赖，对她温柔的依恋。 是失去了，才懂得什么是珍贵。 这世间，人有千千万万，苍生无边渡不尽。可十娘，只一个。爱他之心，只她一颗。 她不在身边的日子里，他终是明白了心里的爱意。 也算命运温柔，他还是找到了她。也是十娘温柔，未想要一直躲着他。 他再见到她时，幼小的生命已经出生，是个女孩。 孩子安然出世，为她所愿。小小生命既已来到这人世，许多东西，她也就已放下，只希望着幼小的生命能安然长大。 十娘为女孩取名君安。自始至终，愿君安。 君苏看到那个襁褓中可爱的小婴儿时，一颗心也被融化了。 这一次，他为十娘妥协了。 在她离开他的那些日子里，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疲惫和厌倦。疲惫于斩妖除魔，厌倦于双手染血。若没了身后的那份温暖，一切都变得冰凉和没有意义了。 说到底，他带着除妖伏魔拯救苍生信念所创建的云宗也走上仙门大道的正途。这么多年，他征战无数，救人无数，双手染血亦无数。 可若是没了身侧的温暖，一切就如同那挂在墙上的苍生为首的题字，看来正义当道，苍劲有力，实则冰冷空洞，于心悱恻。 这一次，他答应了十娘，陪她归隐于山林，不再过问尘世之事。 他们在东海城附近寻了一处村落，一处木屋。一切如十娘所愿。 她知道，她所期待的，夏日窗边喝茶闲叙，赏花开满园，冬日柴火边读书作画，听落雪炊烟的日子终是要来了。 现在还多了一个可爱的小团子在身边，咿呀学语，言笑宴宴。似乎她过往的失落难过都随着君苏的妥协，即将到来的圆满而放下了。 可就在那时，发生了海妖族进攻东海城一事。 命运么，温柔里时常藏着残忍。残忍里又留有一丝温柔。 十娘不想君苏插手此事，君苏同意了，可他心里还是时刻牵挂着此事。 战况却让人意外，海妖族攻势凶猛，手段残忍，许多仙门却有了自己的盘算，置东海城万人性命于不顾。 -- 第76页 云宗已大力驰援，可伤亡惨重，也未能将海妖族屠灭。 海妖族大举进攻那日，很快便来了。 君苏明白海妖族这次攻城意味着什么。 海妖族通过生吃活剥人变得强大，变得越来越势不可挡。 城池一旦攻破，东海城沦陷，再想阻拦海妖族，则难如登天。 他若不出手，九州大地恐会沦陷，黎民苍生将陷于水火。 彼时，他做不到见死不救，他做不到。 十娘明白眼前局势，即便他亲自去了，也未必能挽回局势，除非。 除非他用了那把神武。可一旦用了，也就意味着他必得牺牲自己。 这次，命运摆在他面前的这道选择题，是一个死局。 去，便是此去无回，辜负了十娘。 不去，便是此生难安，辜负了苍生大义。 他到底还是去了。一径孤绝，赴死不悔。 如他所愿，他牺牲了自己，救了东海城，救了一城百姓。 可他没料到的是，最后，十娘竟救了他。 十娘，苍龙族公主，半神族血脉，众人皆知。 可她有一个秘密，无人知晓。便是她拥有苍龙族血继神武，诞神。她拥有成神的命格。 君苏落入东海后，她救起了他，将自己的第十三根肋骨，诞神，打入了君苏的身上。君苏起死回生，修为直至渡劫境，自此长生不死。 十娘灵气尽灭，魂飞魄散，永世不见天光。 她在他决定要救东海城，赴那场死局时，便有了自己的决定。 这一世，她终究是为他活了一场。 爱到最后，飞蛾扑火，未换来灯暖烟香，只得了身心焚灰，燃尽自己的结局。 她只留一句话于他，照顾好君安，好好活下去，我无来世，也愿，不再逢君。 她不后悔，可她是伤心绝望。他未离弃，却终究是辜负了她。 是辜负了。 君苏失魂落魄的抱着十娘的尸体回去找君安，却发现十娘布的结界被海妖破了，只剩下曾经包裹着君安的空荡荡的襁褓，上面还滴着血，血迹刺目，入了他的眼，如刀剑剜心。 君安，被海妖生吃活剥了。 那一日，君苏成了整个东海城百姓心中的英雄。 那一日，他有了不死之身，神王命格。 那一日，他的心却入了魔。 那日之后，他每一晚都在噩梦里，他梦到十娘在地狱深渊，忍受着烈火烧灼，日日煎熬，他梦到君安被海妖撕碎，骨肉剥离，血淋淋的向他伸手求救。 他后悔。后悔。 何为辜负，余生悔恨焚心，再难安宁。 何为入魔，再无道心，空留恨意凄决。 人能有多伟大，百年独活，不过是在痛苦和折磨里苟延残喘。何为苍生大义，不过是自己可笑的一往执念，到头来，将自己所爱之人，至亲之人，推入了血狱深渊。 在失去的她独活的时日里，他片刻未曾忘记她。不但没有忘记，那些她对他的好，她对他的爱，关于她的所有记忆，都变得越来越清晰。 越来越清晰。 那些噩梦，越来越剜骨插心，他时常也分不清，什么是梦境，什么是现实。越来越分不清，什么是仁慈，什么是残忍。 命运恩赐了这场没有期限的折磨。 所有的悔恨痛苦和折磨，渐渐变成了一个执念。 复活她，即便她已魂飞魄散，他也要不惜一切代价的复活她。 这个执念，就如同当年那个叮嘱，那个要他一生斩妖除魔，匡扶正义，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叮嘱一样，深深的种在了心里。 曾经有多执着，现在便有多怨恨，便有多后悔。 他只愿，不惜一切代价，救活她。 救活她 十恶不赦也好，疯魔也罢，又如何？又如何。只要她能活。 只要她能活，只要她能在他身侧，在他身侧。 在他身侧。 他寻到了那个禁忌蛊术，招魂血蛊术。 招魂血蛊术，即万颗蛊，融万人血池，以万人魂渡一人生。 用招魂血蛊术复活十娘，便是他千年以来，他杀万人，屠戮东海城，做了上万个傀儡人的原因。 他已然疯魔，身是神，心是厉鬼。 故事讲完了。君苏一挥手，撤去幻境云雾。 楚寻听完后瞠目结舌的看着君苏。 太多让她错愕的情节，十娘的血继神武，十娘的牺牲，君苏的疯魔，招魂血蛊术的可怕。 这种种，她始料未及，听完，身上已然渗出一层细汗。 但除去这种种，还有一事，更让她始料未及。 那便是君苏在那一战中使用的神武，君苏用来屠灭海妖族的那件神武。 她在秘闻幻境里见到过。 彼时，她以为那是一把剑。 她看着金光从君苏所站的地方爆出，顷刻，方圆万里，灿如金芒铺海，万丈火海拔地而起，将海妖悉数屠灭。 而后，他亦被焚烧至死。 他用了那把神武的杀招，枫火燃天。 这一杀招，有毁天灭地的能力，可一旦使出，便注定玉石俱焚。 毁天灭地的同时，施招者，必死。 而君苏用的那把神武不是剑，是刀，是血继神武，问仙。 传说中，问仙一出，生灵涂炭，天地山河，顷刻不复。 -- 第77页 人间成焦土炼狱。 是师尊拥有的血继神武，问仙。 第47章 师尊的牺牲 好好活下去，扶正义，护苍…… 也就是说, 如果上一世师尊用了，或者说这一世他打算用，用问仙来复仇，那结局便是鱼死网破, 两败俱伤。 楚寻蹙眉看向白辰, 上一世的结局里, 他也死了么。 那一切, 是他想要的么。 白辰侧眸一瞬，微扬眉, 不明白她眼中的困惑。 楚寻回过头来，他终究不是上一世的他，没有任何关于那个结局的记忆。又也许, 现在的他也根本不知道以后他会以那样的方式用枫火燃天。 是为杀人，不为救人。 楚寻目光落在那灼灼血池之上，上万人的血肉。 招魂血蛊术, 若是救一个普通人，也许不需死这么多人。可君苏要救的是失去血继神武诞神后魂飞魄散的十娘。 代价, 必远多于一个普通人。 这千年来, 他应是不断得养蛊, 种蛊，杀人，取血肉，做血池。为掩盖他的所作所为, 以便杀更多人, 完成招魂血蛊术，他便做了那一城的傀儡人。 楚寻看着那一池血肉，一阵阵恶心从胃中泛出, 心却搅痛着。 东海城的百姓何错之有 万人性命，何辜！ 君苏玩味得看着楚寻眼中的难过，那种难过却让他觉得心满意足，疯魔的笑意又回到了他的脸上。 楚寻站了起来，看向君苏，压抑着心中的痛恨。 “尊上，我姑且再唤你一声尊上。为你曾经惜众生的那颗心，为你曾经的牺牲。” “可是，就算你悔恨，就算你痛苦，就算你想要复活你爱的人，你不该，也不能用那么多无辜之人的性命铺路。他们每一个人，都和你一样，有爱自己的人，也爱着别人。” 君苏不怒不愠：“别人？别人于我何干？曾经我就是因为在意着那些人，在意着所谓的众生，才辜负了她。” “才辜负了她。” 他只有在提到十娘时，语气才会变得不那么戏谑。 白辰右手握紧无情，左手唤出了血继神武问仙，向君苏道： “可辜负十娘的人是你，说到底，是你选择了辜负她。那些百姓，所有人，他们没有错。面对海妖族的袭击，他们没得选。面对你的杀戮，他们也没得选。你又怎能将罪责安于他们。寻大道者，怎能如此？不该如此。” 怎么就这样辜负了那颗初心，怎么就能罔顾了万人性命！ 楚寻闻言，眼眸中流过暗涌，静默未言。 君苏目光落在了：“原来你得了问仙？但又如何，就算双神武在手，你也不会是我的对手，也没有资格和我说不该如此四个字！” “我已至渡劫境，生杀予伐能力在握，现在，我还活着，我便要做我想做的事情，我便只做我想做的事情，我要救十娘，无论杀多少人我都要救她！” 心魔已深，无从救赎。 君苏紧紧握住手中灵剑，剑上闪出烁烁雷光，他周身戾气渐起：“我如此待世人，可命运却那般待我。我就要用这样的方式向命讨个公道！” 说罢，灵剑上生出数根藤曼，狠狠袭向楚寻和白辰。 白辰即刻上前一步，左手问仙召枫叶阵，右手无情召梨花阵。 枫叶，梨花，藤曼相互交缠，摩擦出雷光烁烁！ 他看向君苏：“命总是不公的。对所有人而言，都一样。可选择永远在你手中，既是你自己选得，你就该承受所有结果。” 君苏看到白辰额间的密汗，唇角微上扬，他将大量的灵力灌入藤曼，源源不断地灵力几乎冲散了梨花和枫叶阵。 上一世，在无罪崖的那个结局前，楚寻从未见过一个渡劫境的人。大乘期拥有两把顶级神武的师尊就是她见过的最厉害的人了。 可渡劫境的君苏，实力远在大乘后期的白辰之上。 君苏神色轻松的看向他们：“我若不认这结果，你又能将我如何！” 说罢，又一股灵力，梨花阵和枫叶阵悉数散去。 数根藤曼直直逼向楚寻和白辰。 忘生即可将他们护了起来，银绫与藤曼交缠的同时，生出通天绸带将他们护在了绸带中。 可即便如此，白辰和楚寻连带着通天绸带被打得后撤了数丈。 白辰将无情横亘在面前：“那我拼至玉碎，也......” 也要阻你。 君苏冷笑一声，打断白辰：“玉碎？你没有玉碎的机会。” “血花葬。” 无情杀招，血花葬。一道金光铺天而来。 楚寻即刻唤忘生。 “撤雪回天。” 可金光还未照下来，绸带还未铺开，君苏手中的灵力已散开，铺天盖地，将金光和绸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无穷无尽的灵力，如同神一般，瞬间让对手溃不成军。 白辰看向头顶，金光消散的地方，涌出一口血。 他侧眸，一把握住楚寻的手腕，将她拉至身后。 低声道：“不要再攻击了，集中灵力，召唤忘生护阵，护好自己。” 说罢他松开无情，无情悬空，转瞬化成了梨花护阵，银光脉脉的梨花盘绕上忘生先前生出来的银绫阵，加强了忘生的护阵。 他握着问仙的左手微微颤抖。 楚寻一把拉住他的左手，有些紧张：“你，你的伤，什，什么意思？” -- 第78页 白辰未再看她，握着问仙的手紧了几分。 “等云海玄尊，怕是来不及了。” 说罢他一顿，睫毛浅垂，在眼睑下打出希微阴影，眸光却闪着星河阔绰。 “护好自己。出去以后，且记，扶正义，护苍生。” 说罢他挣开楚寻握着的左手，将问仙横梗在眼前，运用灵力。 楚寻瞪大眼睛，他未再多说一句。他要用枫火燃天，与君苏同归于尽！ 他要牺牲自己么。 君苏察觉出白辰的意图，冷意窜上眉心。霎时，剑上生出千株藤曼，袭向白辰，大量灵力涌动，梨花银绫阵受到重击，却未能一击即碎。 君苏挑眉，厉声问道。 “你要和我同归于尽？为了救她么？” 白辰面色冷毅，眼中无一丝动容：“为了东海城的上万条性命，为了你曾经坚守现在却背弃的大道。” 他是要牺牲自己，但他却不会将此悬之于口。 他是要救她，但他不会将此悬之于口。 他是喜欢她，只是，此生怕没有机会说出来了。 不说也罢，只要她好好活下去，便好。 又一大股的灵力自君苏的灵剑输出，径直灌向银绫梨花阵，许多梨花破碎成银粉，漫散开来，部分银绫亦破碎坠落。 君苏大笑道：“大道，呵，何为大道，斩妖除魔救苍生？这世间，人心皆可成魔，魔，你杀不完，人，你也救不完。” 又是一股灵力袭来，灵力和护阵的撞击，卷起狂风阵阵，护阵霎时破了二分之一。 白辰额间已是冷汗层层，越来越多的灵力聚集在问仙上。 他衣袍猎猎，一径孤绝。 “众生无边誓愿度。这妖魔虽杀不尽，可拼得玉碎，也算不枉。” “这苍生就算救不完，可穷尽余生，我也要救。” 这条命能有多值得，大道无我。在他心里，苍生却值得。 始终值得。 他缓缓张口：“枫火燃天。” 第48章 青龙神武 神武灭世 楚寻动灵, 在他念出最后一个字前，用银绫封住了他的嘴。 “你，不能死。” 若你此刻就这样死了，若你从未改变过, 那上一世的一切, 该作何解释。 若苍生始终在你心里, 你究竟为何要屠灭深云宗。 若你从未爱过苏晴, 为何屡屡救她。 若你今日能护我至此，那日, 又为何拔刀相向，戳心剜骨。 为何。 明明已经如此接近真相了，我不允许你在此刻死去。 白辰对楚寻丝毫未设防, 所以嘴被稳稳封住。 “我不允许。” 她如此说着，身上燃出绿色灵火。 她一把握住白辰的左手：“不要用枫火燃天，你得活着, 我还有许多问题没弄清楚，你不能死。” 白辰凝眉侧眸看向她。 即便施术被打断, 即便被封住了嘴, 他依旧可以用灵力传音重新施术。 但在他看到楚寻得那一刻, 他愣住了。 瞳孔震颤。 楚寻毫发无伤，但身上却燃烧着绿色灵火，灵火全然将她吞没。 君苏已运灵于剑上，这一击过来, 护阵必定破碎。 楚寻身上的灵火越燃越烈, 越燃越烈。 最后一击，一触即发。 兀得，君苏收了灵力, 瞠目看向白辰。 一切发生得突然。 他看向白辰的目光剧烈得晃动着，瞬间，泪水盈眶，双手颤抖着。 楚寻不解，目光在白辰和君苏间徘徊片刻。 她盯着君苏，余光瞥向白辰，问道：“怎么了？他为什么停手了。” 这时她才想起来，她的银绫还封着白辰的嘴。 她一抬手将银绫撤去。 白辰呼了口气，凝眉警觉得看向君苏，摇了摇头，道：“不知道。”说话间，他又将楚寻拉到了身后，挡在她面前。 君苏突然跪倒在了灵剑上，他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牢牢盯着白辰。 这是怎么一出。 楚寻顺着君苏的目光看向白辰，她上下打量他一番，目光落在了他脚底的香囊上。 白辰掉落的香囊？ 这，是女儿家的东西吧。 香囊看似模样破旧，红色锦缎，中央绣二字，苏瑾。 “苏，苏瑾，是谁？” 她不由得发问。 白辰闻言一愣，刚才似在走神，他眉头冷意散去，看向自己脚底。 是那枚香囊。君苏看着的是这枚香囊。 他捡起来，握在手中，再抬头看向君苏。 君苏激动得往前挪了两步，他声音颤抖：“你，你哪来的这枚香囊？” 这枚香囊，是那日，在东极岛上，藏经楼中，月魔宫宫主无心救走月魔宫左护法时掉了的香囊。 白辰看着香囊，默念上面绣的二字：“苏瑾。” 当时他以为这许是月魔宫宫主无心的真名。 苏，瑾。 难道，这不是一个名字，是两个名字。 君苏和沈瑾儿？ 香囊起了毛边，些许泛黄，看摸样确实是昔年旧物。 白辰用灵力传音于楚寻：“这是那日在东极岛藏经楼，月魔宫宫主掉落的香囊。” 楚寻皱眉，盯着苏瑾二字片刻，眉心浅浅舒开。 她也猜到了。 -- 第79页 白辰将香囊举起，冷冷道：“这是月魔宫宫主，无心掉落的香囊。” 君苏眼中的光忽明忽暗：“怎么会，怎么会！” 他声音颤抖着：“这是十娘绣给我们的孩子君安的香囊，苏，瑾取我二人之名，香囊中有一枚平安福，题字，此生长安。” 白辰闻言，抬手解开香囊上的系绳。 果真，里面是一枚平安福，题字，此生长安。 “她母女二人死后，我便未找到这枚香囊了。它，怎么可能在他人手中，为何在他人手中！” 君苏说着站起来，御剑靠近白辰和楚寻，目光渴求道：“把，把它给我，把它给我，我就放过你们。” 白辰未动。 他转瞬又变得狠厉：“给我，给我！” “给我啊！” 嗖得金光一闪！ 一把禅杖从天而落。 白辰护着楚寻连带脚底梨花阵后撤了数步。 君苏拿剑一挡，亦随御剑后退了数丈。 被君苏挡掉的禅杖瞬间化为三把禅杖，再次袭向君苏。 禅杖速度又快有狠，白辰和楚寻根本无法看清，只能看到银针擦过空气的花火！ 君苏运用大量灵力一一挡掉了袭向他的禅杖，但额头间隐约可见细汗密密。 三把禅杖复又归为一把禅杖。 转瞬一个身披袈裟的佛僧从天而降，旋落半空，一把握住了金禅杖。 他握住金禅杖的瞬间，金光散开，好似佛祖临世。 白辰不动声色的松了一口气。 佛僧将白辰和楚寻护于身后。楚寻目光落在禅杖末端，张了张嘴，心中微颤。 “灭世。” 这是青龙神武，灭世。 “那来者是......” 白辰缓缓道：“浮羲云海，云海玄尊。” 渡劫境尊者，白辰的师尊。 先前，白辰召无情，唤血花藏时，其实已将头顶地板破了一道裂缝，灵力传音递出信号。 如果深云宗驰援者入了十娘酒楼，便会听到求助。 方才，在楚寻问白辰苏瑾是谁时，他其实不是在走神，而是在与云海玄尊灵力传音，告诉他方位和处境。 楚寻呼了一口气：“有救了。” 旋即双腿有些发软，方觉得后怕。 “呵，云海啊！好久不见了。” 云海玄尊看上去不似君苏那般年轻，应是比君苏多修了许多年才至渡劫境。 云海玄尊目光悲悯：“何至于此，何至于此。我以为，我们已是天人相隔，不曾想，今日会以这样的方式再见到你。” 君苏又笑了，笑着笑着眼眶却湿了。 “是啊，我宁愿我们已经天人永隔，我宁愿我曾经就那样死去。就那样死去。” 说着他又仰天大笑片刻。 “但是，现在，我不能死。” 笑意和阴霾在君苏脸上无缝切换着。 云海闭眼：“阿弥陀佛。” 他灵力传音给楚寻和白辰：“你们先出去。” 楚寻不解：“出，出去，怎么出去？” 话音刚落，眼前便一道光圈。 白辰拉着楚寻的手腕往光圈中一跃。 一明一暗间，楚寻已经站在十娘酒楼门外了。 “这是青龙神武灭世的能力，它可生光圈，跨空间。”白辰解释道，手还握着她的手腕。 晨风凉凉，天边还未见日出，朝霞熹微。 四周满是傀儡人死去后的皮囊，想必，云宗赶来驰援的人方才已与他们有过一战了。 楚寻看向白辰，思绪还未从刚才的血池场中出来，脚下便震了三震。 她些许紧张：“我们就这样出来了，云海玄尊会不会有事？” 白辰面色不慌不忙：“如果玄尊打不过君苏，那这世上应该无人能赢他了。” “可，可我们不需要去帮忙吗？多一份力也好啊。” 白辰摇摇头：“我们留在那里，应该只会添乱，玄尊应是有他的打算，才让我们先行离开。” “小师妹！师尊！” “小师妹，你没事吧。” 是沈离尽，季怀洛和萝依。 他们齐齐跑了过来。 看到沈离尽和季怀洛，楚寻心里一阵暖意，她冲他们笑笑。 沈离尽快步过来，一把将楚寻拉了过去，双手握着她的肩膀，打量一番：“你没事吧？” 他语气里尽是担忧，目光如水般柔软。 方才白辰还握着楚寻的手腕，沈离尽如此一拽，将楚寻彻底拽了过去。 白辰的手空悬着，丝丝凉风入了掌心，他面色沉了沉，看向沈离尽。 季怀洛也围到了楚寻身旁，他瞪眼沈离尽：“小师妹又不是你一个人小师妹。快松开，松开。” 说着将楚寻从沈离尽手中拽了出来，他倒是没握着楚寻，旋即便松了手。 他笑眼弯弯，语气些许宠溺：“还好没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萝依则径直走到了白辰身侧，探问道：“师尊，你没事吧？” 白辰看向楚寻的方向道：“无碍。” 萝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旋即皱了皱眉，不满意道：“你们两个人怎么也不关心关心师尊啊。” 季怀洛侧头看过来，道：“师，师尊，师尊一看就知道没事啊。” 萝依生气道：“诶，你，你们.....” -- 第80页 “罢了。”白辰打断。 “楚寻，你跟我来。” 楚寻看向他，犹豫片刻，道：“好。” 沈离尽却拉住了楚寻的手腕，不想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师尊，我们要去帮云海玄尊吗？” 白辰淡淡道：“不必，云海玄尊不会输。” 目光落在沈离尽握着楚寻的手腕上，眼神立刻冷了几分，转瞬，一朵梨花已击中沈离尽的手腕。 他吃痛得松手，退了一步。 “这，师，师尊......” 白辰却不再搭理他，转头道：“楚寻，跟我回客栈。” 他声音冰冷，却掷地有声，不容人置喙。 楚寻快走几步，跟上他的步伐。 沈离尽错愕的张口半晌，却说不出话来。 季怀洛看着沈离尽的模样嗤笑片刻，旋即抱手臂看向白辰和楚寻离开的方向，道：“这，难道我们不应该跟着师尊回客栈吗？为什么师尊只叫小师妹跟着。” 沈离尽一甩手，语气里些许怒意：“不知道。” 说推了季怀洛一把，嫌他挡了路，跟向白辰和楚寻的方向。 这猝不及防的一推，季怀洛差点摔倒：“诶，诶，你推我做什么！你有本事冲师尊撒气啊。” 沈离尽刚走了两步，白辰顿步回眸看向他们：“你们留下来等云海玄尊。” 语气淡然，眼神却不容回绝。 沈离尽愣了一瞬，看眼楚寻，蹙眉道：“是。” 依着沈离尽的性子，即便是尊长，他也未必总会言听计从。但白辰所的话，他总会听从。 彼时他刚拜入深云宗时，傲气凛然，目中无人，不听劝曾独自闯入了妖兽森林猎杀妖兽，那时是白辰救了他一命。 救了他一命，白辰却受伤不轻。 自那以后，白辰说得话，他都悉数听从。 路上，楚寻问道：“师尊，云海玄尊一个人，真的没事吗？” “唔，玄尊已至渡劫境，这些年也一直在修炼。” 他停顿一瞬，继续道：“且他手中有青龙神武，还有一把血继神武。” 楚寻吃惊道：“血继神武？！玄尊也有双神武！” “唔。” 楚寻了然，那云海玄尊必然是会赢了，如果他们留在那里，云海玄尊还需保护他们，反而倒可能分散了他的战力。 “拥有双神武的渡劫境尊者，应是这个世界最厉害的人了吧。”楚寻不禁感慨道。 战力天花板无疑了。 只是，他是哪个半身族血脉呢，拥有的是哪一把血继神武呢，楚寻倒是颇为好奇。 “唔。也许。” 楚寻顿一顿步子，看向白辰背影，也许么。 她不由得捏了捏手中的吐真水。 他看上去有事想要问自己，才唤自己跟着他。那正好，她也有许多事想问他。 她想寻得他心中的真相。 到客栈时，云宗弟子大多已至云来客栈，还有一小部分奉命守在十娘酒楼门外。 眼下客栈大堂弟子们正议论纷纷，大多都是在谈论云海玄尊。 云海玄尊已隐世多年，若非此次事态危急，他不会露面。 “你看到云海玄尊长什么样了吗？帅不帅？” “诶，诶诶，你们这些女修，怎么就总关注表面嘞。那可是云海玄尊啊，渡劫境尊者，云宗实力最强的修真者。” “哈哈哈，云海玄尊可还真算不上帅，白头发都有了，是个年事已高的大爷，你死了这条心吧。” “白头发，云海大师已经出家为僧了，没头发，说谎都不打草稿。” “我，我我，反正他不帅，我看啊，这深云宗长得最俊俏的呀，还是白辰长老。” “你，你们这些女修，真无聊！” 这，好像确实是聊偏了呢。 白辰站在门口，咳嗽了两声。 客栈内哗得一声安静了下来。 他们纷纷起立行礼：“长老。” “清尘，褚清长老呢？” 为首站着的是褚清长老的大弟子，清尘。 清尘毕恭毕敬回答。 “师尊带人去排查东海城了，清剿残余傀儡人。他安排我们在此等候长老您。您可还好，可有负伤？” “我无碍，再派一队人马去十娘酒楼等候云海玄尊，务必将云海玄尊迎来此处。” 清尘抱拳应道：“是。” 随即白辰便带楚寻上了楼。 “师尊，方才谢谢你，其实，我也不值得你舍命相救。” 一句感谢，花了这么些时候，楚寻才终于说出口。 白辰坐下来，示意她也坐。 “不必言谢，我也不只是要救你。如果不用枫火燃天，便没有办法杀死君苏，那便会死更多的人。” 不知为何，楚寻竟也预料到了他的这个回答。 也许他就是这样一个嘴硬心软的人。 他正襟危坐，眼中是楚寻看不懂的探寻神色。 “你方才身上燃着绿色灵火，绿色灵火曾经可曾出现过？” 原来他要说得是这个，她倒也想知道这绿色灵火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我也不知道为何我会有这绿色灵火。先前也出现过几次。” 她思索片刻，继续道。 “好像之前也出现过三次。第一次出现时，是我在心试试炼的幻境之中时。第二次出现时，是我在一梦无疆中时，第三次，是在神武殿中猎杀玄武时，然后，便是今日了。” -- 第81页 白辰眼神微晃，似在深思，他旋即问道。 “心试幻境是什么样的情形下出现了灵火？” 楚寻不假思索道：“当时是我在幻境想要杀死...杀死...” 呃，是杀死你。 总不能坦白的说是想要杀死他吧...... 楚寻一瞬间卡住了，要是说出真相也太尴尬了。 “坏，坏人。当时是在心试幻境中想要杀死坏人，本来有点打不过，但我身上突然就燃起了绿色灵火，一下变得厉害了很多，然后就杀死了对手。” 白辰扬了扬眉毛，隐约察觉她不想说出想要杀死的人是谁，道：“坏人？” 楚寻挠了挠头：“呃，呃，就是一个蒙面坏人，对，我也不知道是谁，但是特别坏，我又打不过，所以......” “唔，那第二次呢。” 终于跳过了，楚寻松了一口气。 “第二次，是在一梦无疆中，他们杀了心试殿堂里的所有人，还想要伤害大师兄和二师兄，我一着急生气，这灵火就冒出来了。” 楚寻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 “第三次，是玄武将大师兄吞了进去，我救人，斩杀玄武时，灵火就出来了。” 说罢，她偏头皱皱眉：“今日，也是在危急关头。我一着急，这灵火就燃起来了。难道，这火是什么特殊能力，一感应到我着急，就会自燃？” 白辰静默片刻，迎上楚寻困惑的目光。 “你是半神族血脉，女娲族。” 楚寻瞬间瞠目结舌。 “什么血脉，半神族什么。” 旋即捋了捋舌头：“女娲族血脉，半神族？！” 这游戏，竟然还给主角埋了个隐藏身份？！ “女娲族血脉，我先前怎么没想到呢。” 不对呀，如果是女娲族血脉，那上一世，她怎么没燃过灵火，没见过这个开挂技能。 而且，上一世，根本就没有碰到过一个女娲族，今日要是他不提，她会一直以为女娲族已经灭族了呢。 白辰看着楚寻慌乱难以接受的模样，莫名觉得好笑，但又不惯于表现在脸上。 他垂眸一瞬，眼中笑意一闪而过。 再抬头时，面色又凝重了几分。 “女娲族血脉的这种能力十分强大，但能够在这种能力里活下来的女娲族却极少。当今世上，女娲族几乎已绝迹。” 楚寻不解：“为什么？” 白辰解释道：“女娲族血脉天赋能力，我想你已经猜到了，便是灵火，是灵力加成。但并不是每个女娲族天生便都有这种能力。只有心中有很强的恨意和愤怒，这种能力才会被激发。” 第49章 女娲族 血继神武，无间 “怪不得。” 怪不得上一世, 楚寻没有见过灵火。上一世，她从头到尾恋爱脑，没恨意，也没愤怒, 一个只爱师尊没有任何其他感情的氪金玩家, 自然, 也触发不了这个天赋能力。 临死前, 愤怒了一次，可也是伤心失望大于愤怒, 还未来得及发挥能力，就结束了一切。 这一世则不同，她是带着恨意而来的。 白辰继续道：“但是, 这种能力有一个界限。灵火燃烧的第五次，便是一个界限。有了恨意，灵火可燃烧, 但如果燃烧至第五次时你还不懂得克制和控制恨意，便会被灵火吞没, 燃烧至死。反之, 如果你将悲悯之心放于恨意之上, 有恨意，但懂得控制，你就突破了那个界限。” “再往后，灵火便可为你所控。” 原来是这样。 白辰微微蹙眉, 眼中有些许担忧：“而且, 你灵火看上去极强，前几次，灵火燃起时, 你可曾感觉到过源源不断的灵力？” 楚寻将手抬起，回忆片刻：“是啊，之前我确实觉得这灵火极强，灵力取之不尽用之不完的感觉。” “唔，你极有可能拥有女娲族的血继神武，无间。” 楚寻张大了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这才是女主该有的光环啊。 “我，我，无间？” 白辰点头：“女娲族血继神武，无间，是为一颗朱砂痣。第五次灵火燃烧后，如若过了这一劫，朱砂痣便会在胸口显形。你便会拥有无穷无尽的灵力，灵力的强大可堪比渡劫境尊者。” 楚寻咽了口口水，瞬间觉得自己很强大。 自己这才是未来的战力天花板啊，守有忘生，攻有无间。 “云海玄尊，亦是女娲族血脉，血继神武无间的拥有者。” 原是如此。 现在三个半神族的三个血继神武，楚寻都已了然。 苍龙族，血继神武诞神，是为肋骨。 伏羲族，血继神武问仙，是为金刀。 女娲族，血继神武无间，是为朱砂痣。 只剩红狐族血继神武...... 可眼下相比于红狐族，她还是更为关心自己当如何控制心中恨意。 如此，那另一个问题便跃然于心。 桌子下，她的手握紧袖袋中的吐真水，犹豫半晌，这当着他的面，她根本没机会让他喝下去。 如此想着，她突兀道：“有点口渴。” 说着便顾自的倒了两杯水，却迟迟未将水杯递给白辰。 噔噔噔！ 敲门声响起。 “进来。” 白辰将水杯拿了过去，浅抿一口，看向门口来者。 -- 第82页 楚寻心里叹口气，看来今日是无法让他喝下吐真水了。 “长老，云海玄尊回来了。” 白辰一愣，快速起身，出门向楼下走去。 楚寻只得跟着他，快步下楼。 云海玄尊身上沾了些微鲜血和泥土，却毫发无伤。他面色稍显疲惫，眼眸依旧波澜不惊。 见了云海玄尊，云宗弟子皆低头垂眸，大气不敢出一声。 白辰见了云海玄尊也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 “师尊。” 云海玄尊身后几个弟子抬了一个架子，架子上是一具尸体，用白布盖着。 应该是君苏。 云海玄尊未多言语，交代弟子勿动架子上的尸体，便和白辰去了侧旁偏屋密谈。 楚寻是发现一切的人，也已知晓事情始末。白辰未避讳她，且唤了她一起。 云海玄尊杀死了君苏。 即便他不想杀死君苏，君苏也不会束手就擒，他知道他所犯罪孽无法原谅。那一战，注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随后，他用灭世从东海无人的海岛上移了泥土将血池填平了。 如若不是有灭世，很难如此迅速的将血池处理好。 而君苏，终究是死在了昔日至交手中。 云海玄尊眉头深锁道： “此事，死了那么多人，恐怕得掀起不小的风浪。虽然是我们云宗发现了此事，可幕后之人亦是我们云宗的人，而且还是众人以为已故去多年的无上玄尊。” “如若我们将真相告知天下，世人恐难理解，且会以为云宗藏了什么可怕的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招魂血蛊术这种禁秘之术，也绝不可以宣之于天下。” 楚寻心底发麻，方才她只庆幸终于平息了此事，却未思及后续该如何，也未思及此事的可怕之处，以及云宗的处境。 世人谁不曾痛失至亲，谁不曾午夜梦回泪湿枕巾渴求见已故之人一面。 倘若世人皆知晓此种禁止蛊术，那该多可怕。 人们在谈论他人事时，总是自视清高，站于高点侃侃而论对错，可真到自己身上了，恐怕，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人心难测，这种禁秘之术，绝不可公之于世。 但这也意味着，云宗将被诟病。 东海城一城人性命，这场横亘千年的屠杀，何其骇人，世人却不能知晓事情始末，也未得一个合理的解释。 唯一得到的解释便是，此事是深云宗创宗人无上玄尊君苏所为，那个百姓心目中的英雄，那个牺牲了自己曾救了东海城的人。 这是多么的荒唐，又是多么的可怕。 可一切，终究只能如此，别无他法。 旋即云海玄尊便带着君苏的尸体和部分弟子先行离开了东海城，回了深云宗，与时任尊主凤天临商议此事细节。 白辰和褚清则留下来处理善后。 此时的东海城，俨然成了一个空城，可即便已是空城，流言却照传不误。 很快这一消息便传播开来，各大仙门都要求深云宗给世人一个说法。 流言四起，全是对深云宗极其不利的传言。 再加上先前东极岛上的是是非非，其余门派的煽风点火，流言越演越烈。竟有人开始论及深云宗实则是邪门妖道。 楚寻瞬间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揭开这个分线剧情。真相大白于天下了，反而却不是她想要的结局。 且此事虽是她发现的，但流言中却甚少提到她的名字。大多都是说是白辰找到了君苏，且通知了云宗驰援。 当然，流言自然不是夸赞他，大多后面还会加上几句，说什么定是他和君苏有所勾结，还说那日在东极岛上所有人都中了幻术，只有他无事便很蹊跷，他定是和邪魔妖教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更有甚者，说这东海城万人根本不是君苏杀的，那样的大英雄怎么可能杀人呢，他早就死了，这幕后真凶一定另有其人，很可能是白辰自导自演的一出。 树大招风。怀璧其罪。这流言越来越让人不寒而栗。 更可怕的是，流言传得久了，信得人就多了。信得人一多，仿佛这就不是流言了，倒成了真的。 云宗内部都开始有人议论纷纷。 是日，东海城善后之事也忙得差不多了，众人打算回云宗。清晨，褚清长老已带云宗弟子回了云宗。 白辰则在下午晚些时候带自己的四个徒弟回云宗。 沈离尽和萝依已在楼下等候。 楚寻觉得屋子里闷，便在在门外站了片刻，却迟迟不见季怀洛和白辰的身影。 正欲上楼再去寻时，季怀洛嘴里叼了根草，悻悻然的下楼径直出了门。 “师尊人呢？”楚寻问着看向季怀洛身后，白辰并未和他一同下来。 季怀洛耸耸肩：“去找人了。” 楚寻不解：“找什么人？” 季怀洛目光穿过楚寻的肩膀，落在长街的一头，冲那个方向扬了扬下巴。 楚寻回头望去，是师尊。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跟着他的人一袭紫色衣衫，面庞瘦小白皙，眸子灵动，像只受惊的小鹿。 眼尾些许红晕，梨花带雨，似是方才刚哭过，却显得楚楚动人。 她颤颤巍巍得从师尊身后走出来。 是苏晴。 第50章 白衣少年 回到过去 -- 第83页 楚寻凝眉, 看向苏晴。 转眼，忘生的银绫已环绕而生，杀气腾腾。 苏晴看着楚寻瞪大了眼睛，惊恐的躲回到了白辰身后。 她看上去和先前有所不同, 若是以前的她, 即便不拔刀相向, 也不会如此退缩。 楚寻凝眉时, 沈离尽和萝依也跟了出来。 “苏晴？！师尊，这是什么意思？你可是受到什么威胁了？” 萝依说着也将神武揽月唤了出来。揽月是四把铜镜, 镜面雕花，悬空而浮，环绕在萝依腰间。 白辰垂眸一瞬, 抬眼道：“没有。” 萝依继续道：“那，那师尊你这是何意？东极岛上，她想杀了我们所有人啊。” 白辰静默半晌, 道：“她也是被月魔宫胁迫的，不得不如此。如今, 她愿改邪归正, 当给她一个机会。” 萝依向前两步, 激动道：“机会？她们可曾给过那些已去世的的正派仙门弟子机会？那些死在心试殿堂中死去的人可曾有这样一个机会？” 楚寻一愣，萝依倒是把她想说的话给说了。萝依虽然嘴上不饶人，可到底心里还是清明正义。 楚寻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收去了忘生。 她知道师尊会将苏晴带回深云宗, 但没料到是现在。 上一世, 是在他们回到深云宗，苍龙族内战开始时，师尊才把苏晴带回来的。 现在, 因为剧情的一系列改变，把她带回来竟然倒提前了。 而且，如果和上一世一样的话，苏晴应该是失忆了。不仅失忆了，而且整个人性子都有所转变了。 “她失忆了。”白辰补充了一句。 楚寻心里冷笑一声，果真是一模一样的桥段。 萝依依旧在和白辰争辩，不愿妥协。 楚寻收了忘生，整了整衣衫，准备等会儿出发回深云宗。不愿再掺和此事。她知道，白辰一定会破除一下阻碍留下苏晴。 别人说什么都没用。 上一世，便是这样。 既然无用，何必多说。又何必费心。 季怀洛挠了挠头，走几步到白辰身侧道：“哦！我知道了！师尊，你失踪那日，便是去找她是不是，是把她藏起来了？金屋藏娇！” “哈哈，原来是这样！这样！” 楚寻整理衣衫的手在腰间顿了一顿。 哦，原来是这样。 “休要胡说。”白辰语气冰冷，随即掐了一个禁言诀封住了季怀洛的嘴。 “唔，唔唔唔......”季怀洛不满意的瞪向白辰和苏晴。 【叮叮咚，寻寻你是不是伤心了，那我要颁布偏爱师尊感情线任务了哦】 楚寻一愣，刚才还没觉得怎么样，一听这任务，瞬间想打爆系统的头。 【呃......你，你不要这么凶，凶凶，奖，奖励很好的......】 “你说吧，什么任务，什么奖励。”楚寻心念着，将腰封系得更紧了一些。 “你这任务要是不合我意，老娘就不干了，大不了一死，士可杀，不可辱。如果我得死，我就先用我身上这源源不断的女娲族灵力撑爆你的头。” 【你，你你。感，感情线路线任务，回到过去，救下师尊，避免他被人割肉食用】 【任务奖励，女娲族界限突破药丸，可预支】 【任务失败惩罚，在深云宗裸奔一圈】 “女娲族界限突破药丸？” 【对，吞下后，在下次灵火爆发时，可帮你自动控制恨意和怒意，突破界限，成功获得女娲族血继神武，无间】 “哇哦，可以。”这声哇哦十分冷漠。 【而且，此奖励，可以预支，你现在便可得到。如果到时候未完成任务，则奖励功效撤销】 “行吧，我接受。” 这一次回到过去，倒也是个机会。 其实有三个问题楚寻一直想弄明白。 一是，当日，师尊和寒鸦明明一起拜入了云海玄尊门下，为何后来寒鸦去了月魔宫，还成了月魔宫的右护法，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二是，上一世，楚寻有偷听到苏晴是云海大师的女儿，既然她是云海大师的女儿，又何为会去月魔宫成为月魔宫弟子。 三是，他的情咒痂。 这背后，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叮叮咚，奖励已预支】 周围时间已冻结。楚寻看向眼白辰和苏晴的方向，眼里没有一丝感情。 她摸了摸袖子里的药丸，拿出来一口便吞了下去。 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她闭眼，睁眼间便来到了一处山林。 “这，我以为我会回到云宗，这怎么在林子里。” 【这，云海大师隐世了啊】 楚寻挑了挑眉毛，这点，她倒是没想到。 她迅速拿了一个面巾遮住了脸。她这算是回到过去，改变过去的事情，如果被认出来，恐多有不便。 上一次，白辰和寒鸦还小，对她的记忆可能不是很清楚，但这一次可就不一定了。 待楚寻系好面巾，突然一只红色大鸟径直迎面冲来！ 速度极快。 楚寻还来不及出手，这只大鸟就从她的身体里直直穿了过去。仿佛她是透明的。 【哦！忘了说了。当前场景为幻境，是过去的幻境。你改变不了任何事情。稍后，会穿越到真实的过去】 -- 第84页 “你，不早说。” 楚寻刚说吧，身后便响起了两个少年的声音。 “你怎么保护晴儿的，她每次都跟着你，你每次都能把她丢了！” “我......小心！红火鸟！” 白衣少年握剑一挥，咔嚓一声，将红火鸟杀了。 楚寻回头，是白辰和寒鸦。 寒鸦一袭红衣，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彷佛受了伤，她昏迷着，在寒鸦怀中微微颤抖着。 第51章 无情道 此心柔软 楚寻看向那个女孩, 紫衣罗衫。是苏晴么。 她眯了眯眼，女孩的神色和苏晴有些相似，可长相却不同，苏晴是鹅蛋脸, 面庞瘦小白皙, 可眼前的女孩是圆脸, 皮肤泛黄。 白辰避开寒鸦的目光, 语气有所歉疚：“我只顾着追那只受伤的蝎尾青蟒妖，没有注意到晴儿一直跟着我。” 寒鸦冷笑一声：“是了, 你心里只有斩妖除魔，修道问鼎，眼里没有任何人。我看你修得根本就不是什么剑道, 你修得是无情道吧。” 许是因为没照顾好苏晴，心里有愧，白辰未反驳寒鸦。 听到无情道三个字, 楚寻看向白辰得脖颈，他脖颈间什么都没有, 没有情咒痂, 没有颈带。也就是说, 此时的他还没有被咒痂封魂。 看白辰一言不发，寒鸦怒意淡了几分，唇角多了一丝嘲笑：“哦，对了, 不能这么说。你也不是眼里没有任何人, 至少你心里还有个仙女姐姐。昨晚，你做梦还嘟囔着仙女姐姐。” 说着寒鸦摇了摇头：“可惜，她这么些年也没来找过你。她肯定不会来找你了, 早些忘了吧。” 说罢，寒鸦径直朝前走去，穿过了楚寻。 他的嘴巴刚好从楚寻眼睛的位置穿过去，极近的距离，他依旧带着青铜面具，可那一瞬间，楚寻在他的唇角寻到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回头看向寒鸦的背影，却没有看到更多的熟悉感。 她微叹一口气，许是自己的错觉。 而眼前年少的白辰还站在原地。 她忽得意识到，方才寒鸦口中的仙女姐姐很有可能是自己，是上一次穿越回过去的自己。 方才寒鸦说白辰无情时他不曾难过，可提到仙女姐姐，他眼里却是满满的失落伤心。 他低头默默念着：“她会回来的。会的。” 语气里尽是少年的执着。 说罢，他吸了口气，眼里的伤心未退，随着寒鸦的方向而去。 楚寻错步避开了他穿过自己。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心里一瞬的难过。原来他将曾经的自己以这样的方式放进了心里。 画面一转，周围都暗了下来。 楚寻来到了一个空旷的圆形密室，密室四周的墙壁上点了一圈蜡烛，烛火燃燃。 耳边响起系统的声音。 【此场景依旧为幻境】 白辰一人站在中央，头发凌乱，汗水自他额头流下，滴落衣襟，他周身都是血迹，难以分辨是他的血迹，还是别人的。 周围有很多尸体，尸体多穿布衣，看上去是手无寸铁的无辜村民。 转眼，尸体全部消散为点点萤火，随即散去。 这些应该都是幻影。 兀得上空响起云海玄尊的声音。 “你若想成为真正的强者，就须得无情。只有无情，才能没有弱点，只有无情，才能做到真正的以苍生为首。倘若你有了极其在意的人，在意的事，就有了弱点，心里就有了杂念，那此生便会注定大道难成。” 他声音方落，他周围便出现了五个人。 五个人依次是云海玄尊，寒鸦，苏晴，一个穿着布衣的中年男子，还有一袭白衣的......的自己？！ 楚寻凝眉，转瞬便明白了。 这应是白辰的试炼的幻境。他虽修习剑道，但看云海大师的意思，应是要他将无情道融合在剑道之中。 方才是杀成百上千的无辜之人。 现在，要杀得是自己在意的人。 白辰目光扫过在场众人，他视线落在最后两个人身上。穿着布衣的中年男子和一袭白衣面巾蒙面的楚寻。 旋即，他一把丢掉了自己手中的剑。 “为什么要我做一个无情的人，为什么要我杀死自己最在意的人？倘若这就是大道，那我不修也罢。” 即便知道眼前的人只是幻影，他也不愿下手。 “倘若有一日，他们中有人入了魔，要阻你修习大道，阻你拯救苍生，你当如何？真正的强大，不是大道无我，是大道无情。只有无情无心，才能不偏不倚，不被迷惑，做到真正的心中只有苍生正义。” 白辰答不出来，他眼中尽是痛苦。 旋即看向布衣男子和楚寻，口中小声念道：“爹，仙女姐姐，我...我想你们。” 原来那个布衣男子是他爹。 话音方落，幻境中的布衣男子和楚寻便举刀杀向白辰。 他后撤两步，却还是受了伤。刀划过他的手臂，血汋汋直下。他眼中晶莹闪烁，咬了咬唇，一闪再闪。 “我不想杀他们！” 他坚持着。 可幻境里的五个人却面无表情，刀刀瞄准要害，没有一丝犹豫。 一刀，又一刀。 那刀割下的疼痛真真切切，他周身颤抖着，几乎爬不起来。 云海玄尊的声音自他头顶响起。 -- 第85页 “你没有退路，必须杀了他们，若不杀了他们，你无法离开此幻境。” 楚寻看到幻境中的寒鸦手起刀落，砍下了白辰的一条胳膊，他一声闷。 “不要。” 那一瞬间，楚寻冲过去想将他护在身后，可这是幻境，自己是透明，幻境里的所有人都看不到她，也碰不到她。 楚寻眼睁睁的看着幻境中的自己拿着剑，如惊鸿铩羽，刺了过来。 一剑封喉，白辰死了。 她错愕的站在原地，瞳孔震颤，难以置信的看着一动不动的少年白辰。 他，死了，么？ 周围的蜡烛突然灭了，短暂的黑暗，蜡烛复又燃起。 试炼幻境重置，白辰又站在了原地，依旧头发凌乱，汗水层层，周身都是血迹。 他失神得摸了摸自己得脖颈，脖颈上没有伤口。 除了方才得痛苦记忆，一切都被重置了。 转瞬，方才的五个幻影再次出现。 依旧是云海玄尊，寒鸦，苏晴，他爹，还有楚寻。 白辰痛苦的摇着头，眼里尽是祈求。 他们复又杀向他。 楚寻别过头去，不想再看。 她在白辰眼中见到过杀伐决断，冷血无情，坚毅如冰。 却从未见过此般的痛苦，祈求，脆弱，她不忍再看。 云海玄尊的声音再次响起。 “此试炼是因为你体内有很强的力量，你注定肩负大道大义。这些力量，倘若运用不当，可毁天灭地。” “所以，你必得经历这些考验，必得做个无情之人。” 他是云海玄尊最为看重的关门弟子，在云海玄尊眼中，他可带领云宗问鼎仙门之首，也可成就真正的无情大道。 楚寻听到了白辰再次倒下的声音。她知道，这种做法会让白辰变强。但她不认同云海玄尊的想法。 可这一切，不是她认同或者不认同就能改变的。 白辰倒下了无数次，这是无休止被折磨的幻境。 最后，直到他亲手杀了所有人，幻境方结束。 楚寻是和白辰一起出了那个试炼幻境。出了幻境，便又回到了那片森林里。 出了幻境的楚寻半晌未缓过来。 她记忆力那个天真浪漫的孩童，大概就是这样渐渐被变成了一个冰冷漠然的人的吧。 若是这样的大道，不如不修。 她看向周身被汗水浸湿的白辰，他眼尾泛红，眼中杀意未褪，全身因为痛苦难过而颤抖着，却硬是未掉下一滴泪水。 突然一抹白色的影子慢吞吞的从楚寻身旁跳过，跳向了白辰。 是一只白色的兔子，它右腿好像受了伤，猩红一片。它痛苦得一蹦一跳，却是奄奄一息。 白辰注意到了这抹白色，猛地回头，眼里得杀意依旧浓烈。 兔子肚子鼓鼓的，似乎是怀了小兔子。 楚寻心里一抽，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兔子命不好。 眼前的白辰杀红了眼，心里满是痛苦，也许会杀了这只小兔子泄愤。 白辰抬手。 楚寻闭上了眼睛，毕竟是两个无辜的小生命，她不忍看。 半晌，却没有异动。 她睁开眼。白辰没有杀那个小兔子。 他从自己身上拿出一个绢帕，包扎了兔子受伤的腿。还拿出那个装了他的血的小瓶子，给兔子喂了一滴血。 他刚从非人所能承受的试炼幻境里出来，心中痛苦未消，眼底猩红未褪，却依旧心存善念，用自己的血救了那只兔子。 终究，那个冰冷漠然的外表下，还是一颗柔软的心。 第52章 妖王 一魄镇一魂 幻境一转。 不是方才那片树林了。 是......是个小岛。 一阵风过, 吹得树枝嘎吱作响。 簌簌簌的落了一阵雪，是先前积压在枝头的雪花。 楚寻往后退了两步，下意识地避开了其实也无法触碰到她的雪花。 她视线穿过落雪，定在了不远处三个人的身影上。 是白辰, 寒鸦和苏晴。 “爹为什么要让我们到这么远的地方试炼啊。这无望岛也真是挺奇怪的, 周围海岛都不会下雪, 只有这座岛落了这么厚的雪。”女孩一边抱怨, 一边艰难地踏雪前进着。 寒鸦转头看向苏晴。 “晴儿，这路不好走, 要不我背你吧？” 说着便往前迈了两大步，伸手过去打算背起苏晴。 苏晴却是一顿，未往前迈步, 而是用余光瞥了瞥白辰。 白辰侧眸一瞬，一言不发的继续往前走去。 苏晴张口想说什么，话却卡在了嗓子眼, 她鼓了鼓嘴，眼里划过一丝不悦。 “不用了, 我自己可以走！” 说罢, 她快步追着白辰的方向而去。 寒鸦看着他们的背影一愣。 他始终带着铜面具, 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从他露出来的那双眼睛里，楚寻却没有看到一丝一毫的不开心或不满。 反而，他那双眼睛平静如水。 他跟上他们的脚步，道：“我们还是小心些为妙。师父说了, 过了此试炼, 我们就算出师了，他便带我们回云宗。此试炼极难，不可掉以轻心。” 想来, 到云宗后，他们二人便会以云海玄尊关门弟子的身份独掌一峰。 白辰静默点头。 -- 第86页 苏晴不满的皱了皱眉，说道：“你们试炼你们的就好，跟我有什么关系呢，爹非要让我跟着一起来。” 寒鸦语气些许宠溺：“师父也是想要你多试炼试炼。你每日就知道跟在白辰身后，既不好好读书，也不好好修炼，这样哪行。” 苏晴闻言，脸涨的微红，却是些许羞愧的模样：“我哪有。” 白辰眯眼看向前方，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前面有烟火气，应是有人。” 楚寻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股黑烟自不远处升腾而起。 呦霍，这烟火气还挺重的。 应该是个村落吧。但这烟火气，应该不是来自正常的炊煮。 楚寻兀得想到了什么。 无望岛，东海上比邻东极岛得那座岛屿？ 上一世，楚寻听闻过一个什么岛的传闻，叫什么岛她不记得了，但那个传闻她倒是印象深刻。 现在想来，极有可能就是脚下的这座无望岛。 传闻说无望岛比邻东极岛，东极岛下沉着神殿，神武殿。而无望岛下则压着一位妖王。 此妖王为九州大陆诞生以来最强的妖王，有毁天灭地的能力。 但已被镇压在无望岛下多年。 传闻当年一位神用自己的身躯化作无望岛才镇压了妖王。 妖王能力和神相当，神牺牲自己才灭去了妖王的二魂七魄。妖王有一魂，神无法灭去，所以神用了自己残存的一魄镇压了妖王那一魂。 一魄镇一魂。 但就因为这一魂，岛上之人每年都要举办祭祀活动，用活人生魂镇压那一魂。 岛上之人，注定世世代代都得留在岛上生息繁衍，不得离开无望岛，他们的使命便是镇守妖王那一缕残魂。 每年，岛上之人都得抽签，抽中的那人，便得以生魂祭妖王。 思及此，楚寻旋身而上，站在了侧旁的山丘上。 果真，无望岛整个岛屿都被冰雪覆盖，而海面上却没有结冰。向远处望去，却是有一处岛屿，形酷似东极岛。 如此想来，无望岛必定就是传说中镇压着妖王的那座岛了。 楚寻看了看满岛的冰山雪原，这牺牲自己的神，该是雪神吧。 她看向雪中的那三个小点。 兀得起了风，雪花又大片大片得落了下来。 那三个小点，茫然得窜进了侧旁的山洞。 楚寻看了看远处的东极岛，那里，倒似乎是春暖花开的模样。 她叹口气，旋即匆匆御剑，跟着他们三人进了山洞。 山洞里。 白辰生了火。苏晴看上去很疲惫，躺在一旁的草垛子上很快就睡着了。 寒鸦脱下自己的衣衫披在了苏晴身上，坐到白辰身侧，靠近火堆，暖了暖手。 “不如别让晴儿跟着我们了，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怕我们镇压妖王那一魂不成功，连累了她。” 白辰侧眸一瞬：“师父让她跟着我们，也是想让她经历和成长，我们不可能永远护着她。” “而且，镇魂术我们已经练过那么多次了，不可能失手。” 白辰语气笃定。 寒鸦在面具下扬了扬眉：“她若是愿跟在我身后，我可以永远护着她。” 白辰面无表情，看着火焰道：“师父说了，此次封印必得用我们三个人的血。只有这样才可以代替生魂祭祀。晴儿自然得去。你就是过于惯着她了。” 寒鸦也看着火焰，语气不愠不火：“不是我过于惯着她，是你过于不在乎她。” 闻言，楚寻算是知道他们此次试炼是什么了。 代替生魂祭祀，镇压妖王那一缕残魂。 听起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楚寻坐在火堆的另一侧，正对着白辰。 她看着他。少年眉眼清澈，比上一个幻境里的他又长了几岁。 只是此时的他脸上已不见笑意，眉眼里寒冰重重。 想来，经过了那些试炼，他已经如云海所愿成为了一个无心无情之人，成为了万年冰山，再无暖阳可探入他心。 楚寻的目光自上而下，落在了白辰的脖颈处。 他脖颈欣长，皮肤白皙无痕，没有一丝一毫咒痂的痕迹。 楚寻向后仰了仰，心里有一种预感。 他的咒痂是否与此行镇压妖王有关。 当年，神化身这无望岛镇压了妖王。如今，白辰和寒鸦想用镇魂术代替村民们的生魂祭祀镇压那一缕残魂。 会不会，他们未能成功，所以神下了神咒给白辰？ 可是，传闻中，神只剩了一魄，三魂尽灭，根本不可能再下神咒了。 这......说起来，有些矛盾。 楚寻觉得思绪混乱，没有答案，但她有预感，她已经十分接近答案了。 第53章 封印 到底谁是苏晴 待雪稍停, 他们便出发往村落的方向走去。 一切如楚寻所料，村落里果真在举办祭祀活动，悬崖峭壁旁，大火搭着一个偌大的木架子, 黑烟腾腾。 许是与世隔绝已久, 村民们穿着的衣衫样式也略显得古旧。 但这祭祀的仪式却颇为盛大。 几百人里里外外绕了九个大圈, 所有人都双手交叉护在胸前, 口中念念有词地绕着大圈走着。是极为古老的祭祀仪式。 楚寻一直紧跟在白辰他们三人身后。 -- 第87页 她清清楚楚的看到大圈的中央，火架旁边绑着一个年轻女孩。 年轻女孩必定就是被抽中要献祭的人。 楚寻探眸望了望, 看到女孩面庞时，她瞬间石化。 女孩面庞瘦小白皙，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上去楚楚动人。 这, 不是小时候的苏晴吗？ 楚寻的目光在眼前的苏晴和被绑着的女孩之间徘徊。 她怎么看都觉得，那个被绑着的女孩才是后来入了月魔宫的苏晴。 可明明白辰和寒鸦身边的晴儿才是云海玄尊的女儿。 为什么会这样。 上一世楚寻曾亲耳听到白辰和云海玄尊密谈，月魔宫的苏晴就是云海玄尊唯一的女儿。 不会有错。 而且这一世, 白辰救苏晴的种种举动也验证了这个秘密。 那为何，为何苏晴模样变了？ 还未等楚寻想明白弄清楚。 那个火架旁的女孩就要被架着上火架了。 寒鸦咬牙道：“糟了, 我们来迟了。没有时间和他们商量了。” 眨眼的功夫, 白辰已旋身入了祭祀圈, 一把将女孩夺了过去。 四周瞬间安静了下来。 许是因为很久没有外人闯入，许是因为从来没有人打断过封妖王残魂的祭祀，村民们一时都傻了眼，僵在原地。 旋即, 寒鸦带着苏晴也旋身站在了白辰身后。 白辰稳稳落地扬声道：“诸位抱歉, 我等是世外仙门弟子，特受尊师嘱托，来此地封印妖王残魂。我等可用封魂术封印妖王残魂, 不必牺牲这位姑娘。还请诸位能给我们一个机会，让我们一试，完成封印。” 白辰话音一落，周围瞬间炸开了锅。 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有，议论纷纷。还有人摩拳擦掌，意欲出手。 咚咚咚！ 一位老者用拐杖重重的在地上敲了三声，他面色凝重，眼里尽是疲惫。 周围随之静了下来。他应该是这村里得村长吧，如果不是，也是身份地位最高的人之一。 长者上前两步，大声呵问道：“你们，你这，你这毛头小子，竟敢这样闯入打断我们的祭祀，你可知道封印妖王残魂是何等重要之事，岂能容你儿戏。你放下苏念，速速离去，我等可不追究。若是执意打断祭祀，我等就不客气了。” 长者语气威严，不容置喙。但他眼里却有一丝动容和难过，楚寻看得清楚。 她在心里默念了两遍女孩的名字，苏念。想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可除了和苏晴姓氏一样，也没有更多的信息了。 白辰看着老者，他未放开苏念，但一时也不知如何劝服老者，气氛僵持片刻。 兀得，一个老妇人从老者身后冲了出来，一把拉住老者握着权杖的手。 带着哭腔说道：“苏念是我们唯一的女儿了啊，他，他说他有方法啊，有方法，为什么不试一试？试一试啊。” “这，这......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也不知道这野小子是哪里来得，我们也无从得知他说得是不是真的，不行！我绝对不允许祭祀这件事出任何纰漏！” 老者失去了耐心。 “把妇人拉开。来，来人，把这三人抓起来！” “不，不要！” 老夫人挣脱开了冲上来要拉住她的人，径直跑到了白辰他们面前。 她将苏念和白辰三人护在身后。 “等等，等等！” 楚寻也穿过人群，站到了白辰旁边，这个角度，看得听得更清楚些。她看看老者，再看看老妇人，笑了笑，盘腿就地坐了下来。 反正也是幻境，站着吃瓜不如坐着吃瓜。 而且，看这样子，白辰他们有希望。 他们运气好，从刚才的谈话判断，这年祭祀抽签应是抽到了村长家的女儿。 所以村长看上去才那么疲惫痛苦，自家的女儿要上火架了，能不痛苦绝望么。 应是有商量的余地。 不过这村长倒也是个倔强的老古董，怎么说都说不通。他这真算是大义灭亲了，可也确实是不懂变通。 又争执片刻后。 寒鸦灵机一动，看向四周大声道：“我们真的没有其他目的，就是想用这种方法代替祭祀封印，你们想想，如果这个方法行的通，你们每年就再也不用牺牲一个人来完成祭祀了。” 此话一出，众人一愣，旋即又都觉得有道理。 四周本来持反对意见的人都开始动摇了。 事情没到自己身上时，总是能轻松做到秉公无私。到自己身上了，就不一样了。这么多年了，岛上的人，其实无一人不痛恨这一年一度的祭祀。 可这是他们的使命，也是他们的命，他们没有办法，也不敢有办法。 但现在，被如此一劝说，谁心里都会有些心思。 村长又重重敲了几下拐杖。 “安静！都安静！” 却没什么用，人们纷纷开始劝说村长一试。 白辰趁机道：“如果村长不放心，大可将我们的手绑起来。倘若发生了意外，我心甘情愿受罚，悉听发落。” 苏晴帮腔：“而且，就算我们不成功，你们也还是可以继续祭祀封印啊，又不会有损失。” 村长皱眉：“封印必得是今夜子一到就进行，而且只能在那个时刻封印，没有第二次机会。” -- 第88页 说是如此说，可楚寻也明显感觉到了村长语气中的动摇。 看来有戏。 一番劝说后，果真，村长同意了。同意他们三人进行封印，但有一个要求，便是他们承诺，倘若封印出现意外，未能封印成功，他们三人便得以命相抵。 寒鸦不同意他们三人以命相抵一事，硬是改成了白辰和自己二人以命相抵。 他不愿用苏晴得命做赌注，说什么都不同意。 村长看苏晴是个女孩，还和自己的女儿苏念年龄相仿，多少心里有些动容犹豫，最后便同意以白辰和寒鸦二人性命做保。 那夜，将近子时之时，悬崖峭壁风雨大作，雷声轰鸣。 但一旁火架上的火依旧熊熊燃烧着，丝毫没有影响。 不过火架已经从先前所在的位置移到了一旁。火架先前的位置上有一个血手印。 那个血手印便是封印之口。 白辰，寒鸦，苏晴三人已在血手印旁围坐一圈，一切就绪，准备子时一到，就进行封印。 村民们都站在几丈开外的地方，和他们隔了一定的距离。 楚寻踱步到了悬崖边上，向下看了一眼，瞬间打了个冷颤。 这悬崖极陡峭，而峭壁正下方是个无比漆黑的漩涡，似乎能将所有靠近的光亮吞没。细碎的月光在惊涛巨浪里不住的晃动着，却在靠近那个漩涡时消失不见。 它像是一个张着的血盆大口，獠牙已露，在等着自己的食物。 第54章 堕神 神赐咒痂封魂 子时将近, 那个血手印开始泛起红光。 他们三人各自在自己手指上划开一道口子，将血滴在封印处，旋即施灵力念咒。 周围狂风大作，卷起数十丈海浪, 一声又一声, 海浪汹涌的拍打着悬崖峭壁。 很快, 他们三人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可血手印的光芒却丝毫没有变弱。 白辰睁眼，蹙眉道：“血不够。” 旋即在手腕上割下一道更深的口子, 血汋汋流出，滴落在血手印上。 寒鸦和苏晴见状，也都各自割了更深的口子。 他们继续闭目念咒, 任由风雨打湿衣衫。 几丈外的村民们也都十分紧张，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生怕出一点点意外。 苏村长站在最前方, 他看上去十分紧张，握着拐杖的手微微颤抖着。 苏念则躲在他身后, 怯生生看着白辰他们, 目光里交杂着担忧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灭了！我们做到了！” 苏晴的声音。 楚寻即刻回头看向他们, 血手印的红光灭了。 看来，他们成功了，成功封印了妖王的残魂，比想象得容易些, 楚寻跟着松了口气。 周围寂静一瞬, 旋即，村民们便爆发出了欢呼声。 那是摆脱了宿命的欢呼声。 风雨也没有方才那般猛烈了，海浪渐渐恢复了平静。 白辰面色依旧如常, 未着笑意，但神情也完全轻松了下来。 “太好了！”苏晴开心得蹦了起来，手舞足蹈。 白辰和寒鸦也随即起身，走向围上来的村民们。 苏村长老泪纵横道：“没想到你们真的做到了，谢谢你们救了念儿一命。” 他摸了摸脸上的泪，卸下了先前伪装的坚强。 苏念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道：“爹，别哭了。” 旋即看向白辰他们：“谢谢你们。”说着跪下来要给他们磕头。 白辰赶忙拦住她：“不必，不必如此，我们也是为了通过师父给的试炼。” 他话音还未落，身后便传来一声巨响。 轰隆！ 所有人都始料不及。 又接连两声巨响，轰隆！ 让人绝望的一幕出现了。 方才熄灭的血手印又亮了起来，而且这次光芒十分强大，直射云霄。 仿佛神明临世。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还不等在场之人有反应，红光四散开来，化为无数细小的红绳，将在场所有人都捆了起来。 瞬间，所有人都被红绳困住，悬在了半空中。 村民们都没见过这阵势，许多人都被吓得说不出话了。 “这，这是封印没有成功吗？这，这这红光是妖王残魂出来了吗？” 几个人闻言愤怒的看向白辰他们。 “你，你们把妖王放出来了？！” “这，你，你们这些畜生是要害死我们所有人啊！” 村们们纷纷倒戈开始指责白辰他们。 苏村长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些红光：“怪，怪我！怪我啊。” 白辰眼中也露出了少见的慌张：“怎，怎么会这样。” 苏晴几乎要哭出来了：“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放开我们！” 寒鸦用力想靠近苏晴几分，却根本动不了，红绳形成的光圈将所有人都困得死死的。 他偏头看向苏晴，道：“晴儿，别哭，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苏晴闻言哭得更凶了，眼泪簌簌得流了下来。 “哈，哈哈。” 一个空灵的笑声兀得响起。像是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 楚寻看向四周，想寻到这笑声的来源，却一无所获。 “哈哈，真没想到，隔了这么久了，我还能再呼吸到这新鲜空气。” 这声音一点也不慎人，不仅不慎人，还有些......温柔？ -- 第89页 白辰看向血手印，问道：“你是谁？是妖王吗？” “妖王？” 声音的主人似是极不认同这个称谓。 “原来这千万年来，你们都以为这里封印的是一位妖王？” “呵，我不是妖王，我是神啊。” 随即这个声音又发出清泠泠的笑声：“不过，我现在应该不算神了，如果按他们给我的头衔来称呼，你们应该称呼我为堕神。” 在场众人都不敢多说一句，否定也好，疑问也好，都不敢。眼前这个血手印所代表的力量是远超于他们认知的，没有人敢多说一句。 除了白辰。他问道。 “你是神？倘若你真是神，那又怎会被封印于此。” 声音半晌没有回应。 这种寂静让人毛骨悚然。 随即，那个声音又是一丝轻笑，仿佛永远不会恼怒，仿佛一直都那般温柔。 “年轻人，还真是有点胆识呢。是你们的血放了我这一缕残魂出来透透气的吧。这血，可真甜。但问这个问题，你就有些笨了......”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苏晴打断：“你，你到底想要怎样，你放了我们！” “你这姑娘真是不懂事，我说话都敢打断，那我就给你点教训吧，刚好，这样你们就相信我是神了。” “且慢！” 白辰和寒鸦同时说道。 寒鸦着急道：“你不要伤害苏晴！有什么事冲我来！” 白辰也道：“我是兄长，我替她向你道歉，若你有不满，我愿替她受罚。” 那声音继续道：“哈，真是有趣呢。看来，二位少年都是有情有义的人。那好，那我就如了你们的愿。” “姑娘，你想让谁替你受罚呢？” 苏晴一时语塞：“我，我，我自己接受惩罚，你不，不要连累别人。” “呵，来不及了，你若是不选，我就让他们二人一起受罚。” 他话音方落，两道黑光自血手印处泛出，直直逼向白辰和寒鸦。 苏晴哭着喊道：“不，不要，不要伤害白辰哥哥。” 黑光瞬间停了下来。 “哦？看来你做出选择了。” 苏晴已泣不成声，她不知道是什么惩罚，可心里怕得要死。 倘若他真的是被封印的神，那什么可怕的惩罚便都有可能了。 “好。”那个声音愉悦的道了一句，旋即一道黑光便消失了。 另一道直直冲向白辰，箍住了他的脖颈。 撕拉一声！ 他脖颈间溅出一股鲜血。 他发出一声闷哼便晕了过去。 “白辰哥哥！！” “白辰！” 苏晴和寒鸦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幕。 “我说得明明是不要伤害白辰哥哥，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 又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对，就是因为你说不要伤害他，所以我才选了他。呵，你喜欢他，那这情咒，自然要赐给他了。” “不过，不要担心，他没死。我只是赐了他一个咒痂，一个情咒痂。呵，我看他心性，他本就意欲修无情道，此咒痂于他而言，有益无害。” 苏晴抽噎着看向白辰：“什，什么......” 看到这一幕，楚寻也算彻底明白了这个情咒痂的来源，心绪复杂，却一句话也感慨不出来。 这一直以来传说镇压在无望岛下的妖王竟然是堕神。 是神。 旋即，白辰脖颈间的血迹消散，变成了一道金色的咒痂，闪烁片刻后灭了下去。 可当白辰睁眼时，那个情咒痂兀得又亮了起来。 他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瞬间汗如雨下。 堕神的声音又响起：“哦？有趣，看来他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不过，这个人不是你哦小姑娘。呵，真是有趣。那我只能抹去他的部分记忆了。” 情咒痂封魂，不能动心动情，倘若他心里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情咒自然会发作，会折磨他致死。 又是一道红光穿入白辰身上，他目光一瞬的失神，旋即，便清醒了过来。 “发，发生了什么？”他些许茫然的看了看血手印处，又看向寒鸦和苏晴。 苏晴咬着唇留着眼泪，道：“白，白辰哥哥......” 寒鸦语气冰冷：“你还记不记得你的神仙姐姐？” 白辰一眼的迷茫：“什，什么神仙姐姐？刚才那道黑光是什么惩罚？” 看来，堕神是把他小时候遇到楚寻的记忆全部抹去了。 寒鸦道：“神咒，情咒。” 闻言，白辰眼底闪过一丝差异，但面上却没有多余的表情，他已经忘了藏在心底的仙女姐姐了，忘了和年幼时和楚寻的第一次相遇了。 情咒便是不能动情，没了关于楚寻的记忆，于他而言，便都无所谓了。 他觉得脖颈间有些灼烧后的痛感，而心里好像少了什么，一种莫名得空落落的感觉。 “现在你们相信我是堕神了吧。呵，你不是问我既然我是神，为何会被封印在这里么？我可以告诉你答案，因为在其他高高在上的神眼中我堕落了，我做了他们认为我不该做的事。” “你一定想知道是何事吧？这样吧，少年人，我问你一个问题，倘若你能回答对，我便告诉你，我还会放了你们，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倘若你答不对，那么你们便要接受我的惩罚。” -- 第90页 他顿了片刻继续道：“其实呢，今天这缕残魂能出来透口气，也是拖了你们的福。我这一缕残魂其实也维持不了多久了，雪神那个混蛋用自己封印了我，这封印太他.妈狠了，你说雪神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我觉得他......哎呀，太久没说话了，不小心说远了。” 这声音骂人时语气都是温柔的，成神之路何其艰难，成神也意味着经历了种种考验，看透了世间一切。既已悟透七情六欲，得失成败，又为何会堕落。 成神意味着得永生，通大道，握苍生生死。世人皆望成神成仙，但从不曾听闻这世间竟有神明堕落，被封印于人界。 在场没有人不好奇这高高在上的神明为何堕落。但好奇，却不敢好奇。 堕神继续道：“其实我想说的是，等会儿我的魂力便会耗尽了。好不容易出来一会儿，我总得在这魂力耗尽前做点有趣的事。哈。” 说着他又笑了起来。 白辰凝眉，道：“你说吧，什么问题？” 第55章 抉择 神的提问 “有一个人被神惩罚, 要从山下推一块巨石上山顶，可那石头十分的重，根本不可能从山底推到山顶，每次他走到半山腰石头便会滚落下去。于是他便一直重复着推石头, 看石头滚下去, 再推石头, 看石头滚下去这件事, 永无止境。” “问题是，你该如何救他？” 楚寻一愣, 这，这个问题不是希腊神话里西西弗斯的故事么【1】 西西弗斯绑架了死神，让人世间没有了死亡, 触怒了众神，于是神给了他那样的惩罚。让他永远活在这种重复的绝望中。 这个世界自然是没有西西弗斯的，也没有希腊神话里的众神。可眼前这位神明的这个问题却把楚寻问住了。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如果非要有一个答案, 那便是要猜提问者的心思。 她看向白辰，倒想知道他会如何回答。 白辰眉头深锁, 快速的思索着答案。 “你有三次回答的机会, 旁的人不许提醒他哦。开始吧。” 堕神的语气平静且温柔。但他每次说话, 所有人都会因畏惧而不自觉的一颤。 白辰答到：“帮他一起把石头推到山顶。” “不对。即便有人帮他，这石头也推不上去。” 白辰吸了一口气：“把石头砸碎，带他离开。” “不对。这是神的惩罚，这石头碎不了, 他也注定无法离开。” 即便知道眼前是幻境, 是已经发生且无法改变的事，可楚寻还是紧张的攥紧了双手。 西西弗斯的惩罚，注定绝望到底, 违逆众神不会是这个问题的答案，可顺从众神便意味着不救。 楚寻猜不出堕神心里的答案。 “最后一次机会了，年轻人，可要谨慎作答哦。” 这声音语气轻松，就像是在和友人玩笑般坦然。 白辰沉思片刻，神情严肃道：“陪着他，一起经历这绝望的重复。” 楚寻一愣，这个答案，很好。 她没有想到这个答案。也许，这就是正确答案。 堕神沉默了。 半晌，他开口道：“对了......” 旋即改口：“才怪！哈哈，还是错了呢。” 什么。 “哎，真是让我失望。我还以为你是第二个他呢，我还以为你能答对呢。真是让人失望。” 闻言楚寻蹙眉，警觉地看向那个血手印，堕神为何会说以为是第二个他，难道有人在他封印的这段时光里回答过他的问题，而且答对了？ 白辰有些紧张，嘴唇些许发白，如若是要惩罚他一人，他可以坦然接受，可他担心的是堕神会对所有人不利。 他强装镇定沉声问道：“为何错了？那答案是什么？” “既然你没答对，自然就没资格知道答案。还是听听你们的惩罚吧。会是个有趣的惩罚呢。” 其他人都被红绳紧紧捆绑着，像是待宰的羔羊，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经过方才神咒一事，苏晴也不敢再多说话了，只在一旁抽泣着。 “不过，在这个惩罚公布前，我需要你们所有人都闭嘴。这样，才有趣。” 话音刚落，捆绑着每个人的红光都分出了一股，将他们各自的嘴封了起来，所有人都无法发出声音了。 这种折磨让每个人都紧张又痛苦。 唯独白辰还能说话，堕神未封住他的嘴。 白辰徒劳的挣扎了两下，还是想挣脱开红光圈，他看向那个血手印：“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惩罚需要你做个选择，封住他们的嘴是方便你做选择。” 又是选择。 “什么，选择？” “悬崖边的漩涡看到了吧，这是雪神封印我的时候形成的，这个漩涡非人力能逃离，掉下去便会被卷入海渊，必死无疑。” “我要你做个二选一的选择，要么全村村民死，要么你的两个亲友死。死法呢，便是葬身这漩涡海渊。选吧，我数到三，你就得做出选择，如果你不选，那么他们所有人，都得死。” 白辰摇着头，眼里是少见的惊慌：“等等，为什么。为什么要我做这种选择？！” 堕神轻笑一声：“为什么？神要你选择，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一。” 一字话音刚落，所有人都被红光圈绑着牵引到了悬崖外面，悬于空中。他们脚下便是万丈深渊，那漩涡漆黑一片，汹涌如野兽，仿佛能瞬间吞没所有人。 -- 第91页 他们所有人都说不出话了，全都不住的颤抖着摇着头，眼里是抗拒，绝望和哀求。 有几个人当即被吓得尿了裤子。 没有人敢低头看脚下，有人闭了眼，有人望着白辰。 现在白辰是他们每一个人活着的唯一希望。 苏晴满脸都是眼泪，她摇着头，难以分辨她眼中是哀求还是胆怯。 白辰克制着自己的愤怒和痛苦，额头青筋隐约可见：“让我死，我替他们死。可以么？” “呵，当然不行。你哪有资格和神讲条件。” “二。” 白辰眼里满是慌张和绝望，他避开悬崖上所有人的目光，哀求道：“不要！求你......” 听到白辰说求你二字，楚寻觉得心里很难过，她背过身去，不想再看他的痛苦。他这样一个铮铮铁骨，清高冷傲的人说出求你二字，实在让人于心不忍。 于他而言，这是极其痛苦的选择。 一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亲近的兄友。 一边，是那村里百余人的性命。 倘若在那绝望的试炼幻境里，他还能说服自己，一切都是假的。可眼前，眼前这真实的选择比幻境痛苦万分，却没有给他一丝犹豫的时间。 无论选了哪一边，另一边都成为一根刺，永远扎在心里，成为一生都无法原谅的痛。 这个选择与他而言，不意味着救人，意味着要他选他要杀死谁。 “三。” 这声三好似夺命刀，震得楚寻心里一颤。 话音方落，所有人瞬间如失重般急速坠落悬崖。 连喘息的时间都未给白辰。 他望着悬崖嘶吼一声：“不要！村民，救村民！” 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他牙花都在颤抖，周身已被汗水浸湿。 空气一瞬的寂静。 “呵，早选嘛。差一点所有人都死了呢。” 转瞬，坠下悬崖的人都停在了海面之上，被那缕红光缠着又升了上来。 他们各个面色惨白，许多人已经吓得晕了过去。 所有人都升了上来，所有村民，包括苏晴和寒鸦。 看到这里，楚寻松了口气。 这神，是逗人玩么。尼.玛...... 是不是，他没打算杀他们，只是要白辰做个选择。 白辰看向寒鸦和苏晴，痛苦的闭眼一瞬，旋即睁眼看着他们，眼里尽是愧疚，他口中念着：对不起...... 苏晴眼神紧张又慌乱，她似是不能相信白辰选择了救村民，她一个劲得摇着头，看着白辰，眼神说着：我不想死，白辰哥哥救我，救我。 楚寻看向寒鸦，他面具下的那一双眼睛，目光依旧平静如水，波澜不惊。 看得楚寻一激灵，莫名觉得毛骨悚然。 就在白辰看向寒鸦的那一瞬间，寒鸦的眼中立马多了怨恨和不甘的情绪。 楚寻将这一幕看在眼中，诧异得合不拢嘴，与其说寒鸦是突然觉得怨恨和不甘，不如说他在白辰看他的那一瞬间，表演了怨恨和不甘。 仿佛他这个人是没有情绪的，但他可以轻松自如的表演所有的情绪。 白辰还念着对不起，但他眼里也多了一丝期待，希望堕神只是让他做了选择，但并不会真的杀了寒鸦和苏晴。 “你是不是以为我在开玩笑？”堕神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白辰摇头，心力憔悴，几乎说不出话来：“求你，求你放了他们。” “那自然不行，我只是让你再最后看他们一眼。看了吗？看了吧。选择既然已经做出，那必得遵守游戏规则。” 话音未落，寒鸦和苏晴就落了下去。 如同自高出坠落的银针，没有一丝生息，便没入漆黑。 “不要！” 伴随着白辰绝望的喊声，楚寻隐约听到两声扑通落水的声音。 她立刻跑到了悬崖岸边，向下看去，人已经被漩涡吞没，不见了身影。 白辰极力想挣脱开那个红色光圈的束缚，光圈硬生生的割出了几道血痕。 他满目的绝望，身上鲜血混杂着汗水，本该是极其狼狈的模样，可那清风皎月的身骨，依旧撑得他干净好看，让人心疼。 旋即光圈一亮一灭间，白辰便晕了过去。 应是堕神用了咒念让他晕了过去。 “还挺倔强的，这样的倔脾气和性子真像雪神那个混蛋，但，我喜欢，有趣，哈哈。” 说话间，那些村民们都被红光圈控制着移回到了悬崖上，稳稳落了地。 “我玩累了，今儿就到这吧。这年轻人护了你们，你们可得拦着他，别让他从这悬崖上跳下去了。” 说着村民们身上的红光圈都消失了，那个血手印也暗了下去。 白辰身上的红光圈也消失了，他还昏迷着，倒在了地上。 刚刚经过那般折磨的村民们惊魂未定，全都瘫软在地上，没有力气动，也不敢动。 旋即，那个血手印又亮了起来。 “哦，对了。看在这个年轻人大义灭亲，像极了雪神那个混蛋的份上，我给他的情咒痂一个裂缝，倘若他还能遇上心里惦记的那个人......” 说着一道金光自血手印处飞出，落在了白辰脖颈处。 那声音越来越虚弱，随即血手印也开始忽明忽暗。 似是堕神的魂力已耗尽。 -- 第92页 “也许，也许他日，我们还会再见，希望，那，那时，你能答对我的问，问题。” 说罢，堕神的声音消失了，血手印的红光也彻底熄灭了。 这位堕神，是被雪神封印，永失自由，却又多次念及雪神，似心里还记挂着雪神。 他一边骂着雪神，一边又因为白辰性子和雪神相似而留了一分余地。 当真是奇怪又矛盾。 楚寻叹了口气，也松了口气。 今日的幻境，算是解开了她心中的重重疑问。 想必，堕神最后给情咒痂的那个裂缝，便是白辰碰自己不会触发情咒的原因了。 而白辰对苏晴的歉疚和宽容，也都是因为今日的这个选择吧。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过月魔宫，大抵也与此有关吧。 至于寒鸦和苏晴，也必是因为什么原因未死去，所以才去了月魔宫吧。那应该是另外的故事了。 如此推断着，楚寻又看了一眼昏迷的白辰，他像是陷入了噩梦，眉头深锁，双手紧握。她心里些许难过，他经过的试炼和选择，着实让人胸口发闷，心中作痛。 如果可以，她想帮他擦去额间的密汗，想抚平他紧锁的眉头...... 如此想着，眼前的幻境缓缓消散了。 系统的声音响起。 【接下来，便是要需要完成任务的真实场景了，寻寻准备好哦】 第56章 缘起 楚寻的悸动 楚寻眼皮都没抬的嗯了一声。 【好的, 那我们...】 “等一下。” 【怎，怎么了】 “可是，苏晴为什么会变成苏念的模样？” 无望岛上发生的一切都清楚了，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长大后在月魔宫的苏晴变成了苏念的模样？ 【啊？这所有的一切都得你自己去弄清楚, 我不能告诉你的。但其实答案我早就给你了......】 “什么？” 答案早就给我了...... 眼前画面一转, 楚寻站在了一个集市中。 这是真实的过去, 任务开始了。 【这是给你的一身衣衫，你最好换上这件衣衫, 穿着现在的衣衫很容易被师尊记住。回到十年后，你就解释不清楚了。最好，也别露出忘生】 系统声音隐去, 楚寻面前便落了一套粗布衣衫。 她拿起衣衫，看向四周，虽是在集市, 但人却不多，而且人人脸上都带着面巾。 楚寻了然一笑, 看来眼前这座城极有可能是瘟疫肆虐。 那正好, 这样自己带上面巾也不会引起注目了。 这一次的任务是救下师尊, 避免他被人割肉食用。 既然系统让她落在这里，那师尊也必然就在附近了。 楚寻四下看看，集市人流稀疏，但东南方向那条街似乎人声更多。 一些人穿过集市都朝那个方向去了。 楚寻也跟着人潮往那个方向走去。 果真, 白辰就在那里。 他依旧一袭白衣, 临风玉树，清骨如月。 只是他看上去比先前的幻境更成熟了一些，那双眸子, 也更冰冷了一些。 他脖颈间绑上了颈带，手腕上也的腕带也更厚了。 一瞬间，楚寻心里有些难过。也许，这几年里，他一直以为寒鸦和苏晴死在了无望岛的海渊下。他心中始终有愧，所以更努力的救人。 那腕带，绑了一层又一层。 他这样的人，面上永远清清淡淡，不着痕迹，却会在心里跟自己较真，于他人宽和，于自己严苛。 可他从不言说自己做了什么，也不言说心里的委屈。 所以，很难有人会去了解他，会去心疼他。大多觉得他高傲，冰冷，无情。 楚寻远远看着白辰。 他面前有一锅粥，粥前排了许多人，队伍很长，一直延申到了街口。 他在一碗一碗的给人分粥。 “仙长，这粥真的能治瘟疫吗？” 排到他面前的那位老者颤颤巍巍的问道。 白辰点了点头：“老人家，放心吧，喝了这碗粥，你的病一定会好的。” 白辰面色些许疲惫，嘴唇也有些发白。 这些时日里，他一定用自己的血救了许多人，才会如此疲惫的模样。 老人家闻言，赶忙道谢，接过白辰给他的粥离开了。 后面排着的是一个小孩子。 小孩子踮起脚尖看了看锅里的粥，扬起天真的脸问道：“仙长，这粥为什么是红色的呢？” 白辰一愣，眼里一丝不着痕迹的温柔，道：“这粥里有许多枸杞，煮久了，就变成红色了。” 小孩了然的点点头，一声哦拖长了尾音，些许可爱。 白辰递给了他一碗粥。 他接过粥，犹豫了一瞬，随即怯生生道：“仙长可否给我两碗粥，我爹娘都病了，可他们已经没有力气出门来这里领粥了。” 说着小孩眼睛里泛起了泪花。 白辰看了看粥锅，锅里只剩一碗粥了。 他轻轻呼了口气，道：“好。” 说着便将最后一碗粥盛给了小男孩。 “谢谢仙长！谢谢仙长！” 小男孩喜笑颜开的接过粥离开了。 白辰用绢帕轻轻拭去额间的汗水，探眸看了看向冗长的队。 “今日的粥没有了，明日辰时，我还会来此，需要粥的人明日再来吧。” -- 第93页 说罢，队伍吵吵闹闹的散开了。 他整了整东西，待队伍散开后，用储物戒指收了所有东西，旋即离开，向东南方向走去。 楚寻跟在他身后，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她越走越觉得这街道熟悉，好像以前来过。 “仙长，仙长请留步。” 一个声音自楚寻背后传来，这个声音好像有点熟悉。 楚寻回过头去，一位年轻的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女孩，她穿着华丽富贵，后面还跟着两个丫鬟。 楚寻看着她愣在了原地。这不是楚夫人么。 这，这是乡城？！ 那她怀中的女孩，是自己？ 她匆忙躲进了旁边的布料铺子里，隔着窗户看着外面那一幕。 白辰闻言回头。 楚夫人停在他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她身后的两个丫鬟也跟着跪了下去。 “仙长，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她昨夜突然发烧，今晨就昏迷不醒了，是瘟疫的症状。可眼下她整个人都烧得滚烫，我怕等不到明日，孩子命就没了。” 楚夫人说着抽泣了起来。 楚寻远远看着楚夫人和她怀中的自己，心绪说不出的复杂。 ‘楚寻’整个脸烧得发红，迷迷糊糊的说着些什么。 白辰皱眉，轻抿唇一瞬，和楚妇人道：“夫人请起，你把她放在这里，我来救她，你们背过身去。” 楚夫人犹豫一瞬，旋即道：“有劳仙长了！” 她将‘楚寻’放平在了青石砖上。旋即转过身往前走了两步。 白辰四下观望一瞬，将腕间缎带揭开，用手指逼出了几滴血，滴入了‘楚寻’口中。 随即迅速包好缎带，唤了楚夫人转身。 ‘楚寻’迷迷糊糊的睁了眼，看着白辰，目光在他身上定了许久。 楚夫人激动的抱住‘楚寻’：“没事了，没事了！太好了，谢谢仙长！谢谢仙长！兰花，快，快把银子给仙长。” 兰花闻言，匆忙将银子递给白辰。 白辰愣了一瞬，将银子收下，清浅道：“不必客气。” 说罢未多停留，转身就走了。 楚寻看着这一幕，向后仰了仰身子，她还以为他会拒绝接受银子呢。 刚才施粥时，也没见他收银子啊。这是，来者不拒么。可一个修无情道，心中只有天下苍生的人，要这银子做什么。 君子爱财，天经地义？ 有些奇怪。 如此想着，白辰已经离开了眼前的街道，右拐去了下一个街道。 楚寻赶忙追着他的方向而去。 在她经过楚夫人和‘楚寻’身边时，她看到‘楚寻’依旧望着白辰离开的方向，久久未转头。 她的眼中，有少女的悸动。 第57章 似曾相识 再逢寒鸦 楚寻了然, 原来缘起于这时。 她走到了转弯处，停留一瞬，探头看了眼白辰。 他在几丈远处停了下来，扶着墙, 身子微微颤抖着。 楚寻犹豫一瞬, 想过去扶住他, 他应是用了太多血救人了, 放在粥里的血已是极限，刚才却又救了‘楚寻’......眼下, 该是有些体力不支。 如此想着，白辰又艰难的往前走了几步。 楚寻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隔着一段距离, 默默跟着。 他转了几个弯，走入了一个小巷子。 小巷子略微偏僻，几乎没有人, 楚寻不敢跟得太近，等他走到了巷子中央, 才迈步打算跟上。 可还不等她迈开脚步, 便有两个人蒙面人兀得闯入了视线。 楚寻警觉得未迈步, 藏到了街角。 看他们的样子，像是修仙之人。 她犹豫了一瞬，在想是现在就动手，还是先跟着, 看看他们打算做什么, 之后再出手。 随即，她选了后者。 在她心里其实一直有一个困惑，当时在东极岛的心试试炼时, 幻境里的第四道门，是白辰被困在一个地穴中，那时候，他身上的肉有明显被刀切割过的痕迹，像是为人鱼肉。 她一直不确定那是不是真的。 当时，第一道门，是季怀洛被困在悔罪崖的山洞中。 第二道门，是萝依和唯儿的选择。 第三道门，是沈离尽和白辰的比试。 前面三道门，楚寻知道，都与真实发生过的事有关。但第四道，楚寻一直不确定。 今日，她想跟上去看看，是不是他真的被困在了那个地穴里，这次的任务是不是将他从那个地穴里救出。 眼前，白辰几乎没出手，就被擒住了。 楚寻一愣，旋即了然，此时的白辰还未得到神武无情，血继神武问仙也未觉醒，实力修为必然不能跟十多年后的他相比。 而对方看起来是谋划多时，早有准备。那么轻松取胜也是情理之中。 楚寻唤了灵剑，便御剑远远跟了上去。 让楚寻意外的是，他们去了月魔山。 月魔山，半山腰的一间木屋。 这里距离山顶的月魔宫还有一段距离，穿过树林，隐约可见白玉青瓦。 楚寻在屋外偷听到，他们确实是想用白辰的血肉为月魔宫负伤弟子疗伤。 他们觉得，若能将白辰长此以往困于月魔宫，月魔一族便等于有了免死金牌，只要白辰活着，供以他们血肉为食，那灭了那些道貌岸然的所谓正派的仙门，光复月魔一族便指日可待。 -- 第94页 闻言，楚寻隐约觉得，计划此事的幕后之人可能是寒鸦。 寒鸦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楚寻不知道。 可那日，在无望岛，白辰他们明明用了正确的封魂术，用了正确的方法，在正确的时间实施了封印，为何最后不但没有成功封印，还放出了堕神的那一缕残魂？ 极有可能有人在进行封印术时做了手脚。 那么寒鸦嫌疑最大。 而且，楚寻不知道寒鸦是怎样在那个非人力所能抗衡的海渊漩涡中活了下来，可事实是他活了下来，不仅活了下来，还救了苏晴。 那么，他极有可能为那日发生的一切都做足了准备。 而且，他是白辰那几年里最为亲近的人，他极有可能知道白辰血能救人的秘密。 而现在的他，想来已是月魔宫右护法。必然是替月魔宫筹谋，效忠。 又也许，他自始至终其实就是月魔宫的人，去拜云海玄宗为师，假意进入深云宗，一切的一切，也许都是有早有预谋，背后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和阴谋。 楚寻越想，脊背越凉。 若寒鸦真实如此深不可测，那还是尽早救出白辰的好。眼前最好不要和寒鸦交手，完成任务要紧。 待月魔宫二人走远，楚寻犹豫一瞬，怎么没有人把守这木屋。 就不怕白辰逃跑或者被人救走么。 她动用灵力探测屋里情况。屋里空无一人。 看来，这只是被关押密室的一个入口，一间看起来暂时闲置的林间木屋。 楚寻旋即推门走了进去。 用肉眼看，楚寻无法在密室里寻到一丝线索。 她用忘生化水，一股一股的水流旋即悄无声息的布满了整间屋子，她缓缓探查着屋子里物体移动的痕迹和灵力流动的痕迹。 旋即水流探入地底，果真，有灵力控制的密道和空间。 她仿照灵力流动的痕迹，转动房内的椅子东南朝向，桌子西北朝向，旋即掐了一个明火诀点亮了墙上的蜡烛，随即屋子中央的地板上开了一扇地穴的门。 楚寻匆匆顺着地道楼梯走了下去。 楼梯的尽头是三个岔路口，楚寻方才已经用忘生探查过了，这三个岔路的灵阵会置换空间。 这三条路，有两条是陷阱，进去空间便会被封死，一旦进去便出不来了，人会被活活困死在里面。 只有一条会通向真正的密室。 每隔一段时间，灵阵便会置换空间。 楚寻看着眼前的三个通道，继续用忘生探测。 每一条道都很明亮，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根蜡烛，一直通到看不到的道路的尽头。 这三条通道几乎一模一样，除了墙上的蜡烛，也没有任何的饰物。 忘生已探查到了尽头，空间已经在不断的置换。 她仔细分辨着眼前的蜡烛，必然有一个细节会指向正确的道路。 蜡烛看上去样式一样，位置一样，间隔也一样。 那是什么不同？ 她用忘生缓缓围绕那些蜡烛，上百道细密的水流探向那些蜡烛。 找到了！ 这三个通道，随着空间的置换，总有一个通道的第三根蜡烛比其余的蜡烛短了半寸。 而那个通道的尽头便对应着正确的空间。 楚寻立刻收了忘生进入了那个通道。 她一路走到一扇大石门面前，抬手推门便走了进去。 昏暗的密室里，白辰被绑在一个架子上。 楚寻警觉的打量一眼四周。这不是地穴，是一个精致的密室，连桌子上摆放的烛台都嵌着玉石金面，十分精致。 至少，这一定不是楚寻在心试幻境里看到的那个岩洞。 她没有时间多想，匆匆跑到了白辰旁边。 他手臂上的腕带有被解开的痕迹，许是方才又有人取血了。 楚寻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口，眼里些许担忧，唤道：“师......白辰。” 差点顺口就叫师尊了。 他面色发白，还在昏迷中，被取血的手臂不断地颤抖着。 “渴，口渴。” 楚寻一愣，当时在幻境里的地穴中，他说过同样的话。 那时候，地穴里没有水，楚寻用自己的血喂了他。后来，他醒来后却想杀她。 现在回想，依旧胆寒。 但眼下这个精致的房间里，那个桌子上便摆着水壶和杯子。这次，是必然不需要喂血了。 楚寻拿起水壶晃了晃。里面有水。再一侧眸，水壶旁的杯子里也有水。 但以防有毒，楚寻将杯中的水倒掉了，唤忘生化水，盛满了杯子。 白辰喝下水后，清醒了过来。 楚寻运灵解开捆住白辰的锁灵绳，边解边道：“我现在没有时间和你细解释，但我想救你出去。” 白辰方才又被灌下失灵散，无法动用灵力，些许虚弱无力。 他努力睁了睁了眼，想看清楚寻的面容，他迷迷糊糊道：“好，多，多谢姑娘......” 楚寻旋即运灵为他疗伤。 砰得一声，密室另一侧的门开了。 楚寻猛地起身，将白辰护在身后。 来者只有一人，衣冠楚楚，带青铜面具。 是寒鸦。 楚寻吸了口气，最不想遇到谁，偏偏就遇到。 第58章 真相 意料之外 -- 第95页 寒鸦看到楚寻身子明显一怔, 面具后，他双眼微眯：“你是谁？” 楚寻声音沉了几分：“我是谁不重要，我要救他出去。” 如此说着，她将接受这个系统任务前得到的那枚可以帮自己顺利突破女娲族血脉限制的丹药握在了手中。 随时准备动手。 “跟我来。” 寒鸦说着走向了密室的第三道门。 “这道门可以出去。” 他在门口一顿, 看向呆在原地的楚寻。 ？？？ “你, 你要带我们出去？” 寒鸦嗤笑一声：“不然呢, 我要是想动手, 现在大可唤人过来，将你围杀在密室中。这密室可是有不少的机关暗箭的。” 楚寻知道, 她方才用忘生探测的时候，已经察觉这间密室的复杂构造了，确实有许多很难对付的机关。 “寒, 寒鸦......你，是你是吗？” 白辰清醒了许多，他看清来者是寒鸦后, 颤抖着走向他。 他眼里满是震惊。 楚寻伸出胳膊拦住了白辰的去路。 压低声音道：“他现在已经是月魔宫的人了，说不定, 就是他派人将你抓来的。” 白辰像是听不到楚寻的话一样, 依旧情绪激动的看向寒鸦。 “你当时没有死？为什么不来找我和师父？” 寒鸦语气淡漠：“对。没有如你愿死去”他说着低头一瞬。 旋即目光咄咄的看向白辰继续道：“我恨你们, 也不会原谅你们。” 白辰一时语塞，他不想去解释什么。即便他是为了救更多人的性命才做了那个选择。可那个选择确实等于是他亲手杀死了他和苏晴。 白辰开口：“那，浮羲晴？” 楚寻睫毛微微一颤。对，彼时她叫浮羲晴。 寒鸦毫不犹豫：“她死了, 你余生都该在愧疚中度过。” 楚寻警觉得看向寒鸦。他说谎。 感受到了她的目光, 寒鸦偏头看向她：“放心，即便我恨他，我也不希望他以这样的方式被困在月魔宫, 为人鱼肉。” “如果不是你抓了他，那是谁？”楚寻探问。 “这你就不必知道了。” 寒鸦说罢，打开了那扇门。 随即他示意楚寻和白辰跟上他。 楚寻收好了手中的丹药。她犹豫一瞬，心里有了其他的打算。 寒鸦没有骗他们，将他们带到了空阔的后山林。 “你们走吧。”他言简意赅，不愿多说。 说罢转身就走。 “寒鸦，等一下。”白辰喊住了他。 “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是，还是想说一句，对不起......” 白辰说着睫毛上浮了一层霜，楚寻看得出来，他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他喉咙发干：“这几年，我一直以为你死了......” 寒鸦背影纹丝不动，半晌，道：“哦。” 说罢便走了，头也未回。 楚寻袖子下的手握紧了小瓷瓶，她向着寒鸦的背影大声道：“浮羲晴没有死。” 寒鸦身子一顿，他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楚寻：“你说什么？” 白辰也差异的看向楚寻。 楚寻未直接回答，她走向寒鸦，袖子里她握着瓷瓶的手越攥越紧。 靠近寒鸦时，她道：“她当时并没有死，是你，是你掐死了她。” 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着，说罢，她已经站在了寒鸦面前。 寒鸦语气有些不耐烦。 “你在胡说些什么？” 他话没说完，楚寻突然抬手，将手中瓷瓶里的药水精准无误的倒入了寒鸦口中。 寒鸦一噎，楚寻另一只手准备好的灵力抬手一冲，寒鸦硬生生就将那药水吞了下去。 “你给我吃了什么？”寒鸦说着就要动手。 楚寻后撤两步：“没什么，这药水不会伤害你，只是让你睡个好觉。” 说罢，寒鸦眼里的光突然暗了下去，面上也没了方才的愤怒，变得没有一丝表情。 仿佛被催眠了一般。 楚寻给他喝得是之前任务得到的那一瓶吐真剂。 这瓶吐真剂，她本来打算给白辰喝，但现在看上去这个寒鸦的秘密更多，更让人觉得深不可测。 所以，楚寻便给他喝了。 白辰走了过来，些许紧张得看向寒鸦。 他还未开口，楚寻便道：“放心，他没有事，我给他喝得只是一瓶吐真剂。我只是有些问题想问他，你要是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问他。” 白辰张了张口，他想问楚寻，你到底是谁。 可他明白，如果她想说，她早就说了。 她若是不想说，自己就算问了也没有用。 楚寻看白辰不言，便顾自得问了起来。吐真剂只有半炷香的有效时间，她得抓紧时间。 “你和苏晴，不，浮羲晴是如何逃离漩涡海渊的？” 寒鸦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我是海妖族，漩涡海渊伤不到我。所以我救了晴儿。” 听到海妖族三个字，楚寻心里的一根弦瞬间绷紧了。 他竟然是海妖族。 楚寻脑海中浮现出那些青面獠牙，满身流脓的怪物顺着铁索爬向东海城的画面。 他竟然是海妖族后人！ 楚寻记得在幻境里系统曾说过，千年前，鲛人族中了神咒，鲛人族全族悉数变为海妖，海妖活着注定日日煎熬，皮肉流脓血，疼痛难忍，只有食人肉才能得以缓解痛苦。 -- 第96页 而后，东海城一战中，君苏将海妖族灭族，自此，海妖族从这世界上消失的干干净净。 没有人再见过一只海妖。 他，竟然是海妖族后人。 当时，楚寻看过幻境后，曾一度怀疑白辰与海妖族有关。她曾猜测上一世，白辰是因为想复仇才屠灭深云宗。 可，可寒鸦竟才是海妖族后人。 那一瞬间，楚寻脑中有一个让她有些奔溃的猜测。 寒鸦这张面具下，会不会是一张和白辰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她如此想着，便伸手向他的面具，可刚碰到他的面具，她的指尖便有一种灼烧般的痛感，痛感旋即袭向全身。她猛地缩手，向后退了两步。 看来他的面具，旁人碰不得。 那一刻，楚寻的脑袋乱得像一锅粥，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那有许多事情都说得通了。 为什么上一世，一袭红衣的白辰脖颈间没有情咒痂。 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他。 为什么他要护着苏晴，杀死楚寻。 如果是寒鸦，他自然会这么做。 可，如果上一世，那一切都是寒鸦做的。那么，白辰呢？ 真正的白辰去了哪里？ 难道，难道他杀了白辰，夺了神武无情...... 楚寻觉得胸口很闷，脑袋快要炸了。 可眼下，她必须抓紧时间先把能问的问题都问清楚。 “你是海妖族，所以你恨深云宗，你想报复他们？你也想杀了白辰？” “对，我想杀了他们。” 楚寻吸了口凉气，隐约听见远处有脚步声靠近。许是巡逻的人，她得抓紧了。 她问道：“浮羲晴为何变成了苏念的模样？” 第59章 他从未变过 在他心里，大义苍生，封王…… “我把晴儿从漩涡海渊救出来时, 她已经奄奄一息，且灵根灵脉尽损，命不久矣。我便用蛊冢夺舍术将晴儿的魂魄转到了苏念身上，苏念的魂魄被换到了晴儿身上, 替晴儿死了。” 楚寻脑袋又是嗡得一声。 蛊冢夺舍术, 上古禁秘蛊术。 先前系统奖励的上古密蛊介绍里有这个蛊术。 原来如此。 竟然如此。 上古密蛊介绍里的三种蛊术都极骇人且难以实现。 第一种, 招魂血蛊术。 即君苏用万人性命铸造血池想用来复活十娘的那个蛊术。 第二种, 蛊冢夺舍术。 需用万只蛊虫尸体献祭，活人献舍, 且会损耗极多的灵力。非渡劫境者不可能完成此术。 献舍之人灵力越强，修为越高，此术越难实现。 苏念当时年龄还小, 且未及筑基，自然相对来说较好施术。 第三种......第三种是什么，楚寻记不清了。但眼下这也不重要。 “那边是什么人, 过去看看。” 不远处传来月魔宫士兵说话的声音。 来不及问更多的细节了。 楚寻看向白辰：“快走。回深云宗。” 白辰从方才听到寒鸦所说之事的错愕中回过神来，他点头。 说罢他们二人便沿着小路, 御剑迅速离开了。 御剑临空, 楚寻看向白辰的背影, 心里十分难过。 如果上一世，一切都是寒鸦所为。 是寒鸦屠灭了深云宗，是寒鸦害二师兄困于悔罪崖生不如死。 是寒鸦要杀楚寻，也是寒鸦一剑穿心刺死了大师兄。 也许, 寒鸦也杀死了真正的白辰...... 那自己这一世, 便恨错了人。 也错怪了白辰。 她心中仿佛瞬间落了一个大石头，砸出一个空落落的大坑，又痛又闷。又仿佛浮了几根羽毛, 来自那被自己压抑的情感，又痒又酸。 酸到眼尾泛红，不忍再看那个临风清飒的背影。 上一世的他，是不是一颗赤诚之心始终坚守着众生无边誓愿度的信念，却被折磨致死？还背下了为祸苍生的骂名？ 寒鸦今日放过他，也许是为了布更大的局。而他，大概还以为是寒鸦救了自己，而自己，始终亏欠着寒鸦。 思及此处，楚寻又想起了心试幻境中第四道门里的场景。 上一世，白辰的结局，是不是就在那个不见天日的地穴中？ 寒鸦是不是一块一块割下了他的肉，一块一块，直到白骨森森。 可白辰到死，也没等到有人去救他，没等到有人去喂他喝一口水。 不仅没有等到活着出去，等来的是血流尽而亡，一世清誉被人利用，一朝尽毁。 明明他一世救人，一世为善，最后，寒鸦却用他的剑，一个，一个的杀了所有他守护的他在意的人。 如果他知道，他该多心痛。 他定不会在乎那清誉，那名声，他只痛心那些死去的云宗弟子，葬身血海的无辜性命。 如果他能救他们，他定愿意死千万次来换他们活着。 渡苍生是他活着的意义，也是他坚守的信念。 他的大道，便是无我，便是众生无边誓愿度。万死不悔。 那日，面对君苏时，他说的话，楚寻记得清楚。 “这妖魔虽杀不尽，可拼得玉碎，也算不枉。” “这苍生就算救不完，可穷尽余生，我也要救。” 他曾经告诉过她无数次他是什么样的人，他做过无数次，可楚寻从来没有信过。 -- 第97页 她爱得彻底，恨得也彻底，一点余地都未留给自己，错，也错得彻底。 风呼呼得从楚寻耳边吹过，过往的事一件件浮现在眼前。 酒楼里，刺客袭来时，白辰不愿伤及无辜，控灵缓缓落下的石块。 客栈中，他挡在楚寻和银针阵之间，拦下了两边力量冲击，他说，不能伤及客栈中的其他人。 无极岛上，他一人力挽狂澜，救了所有人... 血池上，他将自己护在身后，他告诉自己，好好活下去，扶正义，护苍生.... ...... 一个人，活着，处处想着别人，念着苍生，该有多累，多难。 一个人，活着，没有人理解，⑨时光整理没有人心疼，没有人关心，却还一径孤绝的在寒夜里燃烧着自己，他那颗心该有多难...... 可那颗心，又是多么的珍贵。 他一直都是他，从未变过。 是那个怀大义，怜苍生，将众人护在身后的师尊。 是她喜欢的师尊。 还未到深云宗，她还未和白辰再多说一句话，系统的声音便响起来了。 【恭喜寻寻完成任务】 她眼前一黑，再亮起来时，她已经回到了现实中，云来客栈门口。 她眼里的泪瞬间憋不住了，滴答，滴答的落了下来。 沈离尽刚好走到她旁边，便看到了她眼泪簌簌落下来的一幕。 他有些慌乱：“小师妹，你怎么哭，哭了？” 在他的印象里，楚寻几乎从未当着他的面哭过，今日什么事都没有，她怎么突然就哭了。 楚寻心情复杂，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心里翻涌着的情绪，也没有勇气抬头看一眼白辰。 沈离尽从袖中拿出黑色绢帕，小心翼翼地递给她：“别哭了，有什么委屈告诉我。” 他手腕上还带着楚寻在月影幻梦中给他的发带。 看到那个发带，楚寻愣了一瞬。 师兄，喜欢她呀，一直都喜欢着她。 上一世，他救了她，将自己成神的命格给了她，换得自己魂飞魄散，万劫不复。 这一世，他为了她，神武殿中，依旧差点死于玄武腹中...... 也许，他心中有登上苍龙族王位，一统九州的雄图大志。 也许，他亦正亦邪，为了目的也会不择手段。 可他，只对楚寻温柔。 在他心里，大义苍生，封王九州，都不及她重要。 这一世，从一开始，楚寻便决定手刃师尊，护好师兄。陪沈离尽封王九州，问鼎仙道。 可是人的感情不是单一的，不是理智决定了什么，心便会从一而终的追随...... 真相被一层一层的拨开，可她的感受却混乱不堪。 她觉得心乱如麻，想躲到一个安静的没有人的地方，理清自己的情绪。 可她却不能。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她已经察觉到了寒鸦的阴谋，她不知道眼前苏晴要跟他们回深云宗是不是也是寒鸦计划中的一部分。 第60章 死生同 何为无间，问鼎仙道 如此想着, 楚寻抬眼看向苏晴。 沈离尽顺着楚寻的目光看过去。 目光落在苏晴身上，他凝眉一瞬，以为楚寻哭是因为苏晴。 “师尊，你为什么一定要带她回去？以德报怨, 何以报德？” 他说完这句话, 周围安静了一瞬。 现在, 楚寻知道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知道了他心里的所有想法，却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了。 此刻, 站在苏晴身侧的白辰却有些失神。 楚寻捕捉到了他面上的表情。 她突然意识到，方才完成任务的自己其实是改变了他的记忆的。 如果她没有回到过去，那么白辰的记忆里就只有自己被抓去了月魔宫, 然后，寒鸦放了自己。 但现在因为她，在他面前对寒鸦用了吐真水。 所以, 他知道了寒鸦是海妖族后人，也知道了寒鸦恨深云宗。 记忆突然被篡改的白辰, 定然需要消化那突如其来的困惑。 白辰缓过神来, 看向沈离尽：“你说什么？” “以德报怨, 何以报德？” 白辰眼中有转瞬即逝的无奈，他旋即道：“此事不需再议了，带她回云宗，是我的事。” 他始终觉得, 无望岛一事, 是他不好，他欠她的，欠了, 便需要还。 而且自从云海玄尊知道苏晴就是浮羲晴后，便嘱托白辰，护好苏晴，这么些年了，云海玄宗只嘱托过白辰这一件事。 于情，于理，他都需做到。 楚寻知道他在想什么，可知道归知道，但心里还是不愿看到他护着别人的。 她有些不想再说话，甚至一瞬间，觉得有些赌气。 各种情绪的混杂，让她心里疲惫。 半晌，她道：“保护云宗，才是你的事。” 白辰背影一怔，回过身来。 楚寻继续道：“你已经知道了寒鸦是什么样的人了，你也知道，这么多年，苏晴都在月魔宫，不论她其实是什么样的身份，你不能否定她很有可能是寒鸦派来的一枚棋子。” “寒鸦知道你不会伤害她，也知道，你会带她回云宗。这意味着什么，你明白的。” 这意味着，他放了一枚定时炸弹在云宗。 白辰墨色瞳孔里有些许动摇。 -- 第98页 随即，他道：“云海玄尊叮嘱我带她回去，我会先将她先软禁在云宗。然后再做打算” 和楚寻说话，他的语气软和了几分。 楚寻也知道无论如何苏晴是云海玄尊唯一的女儿，白辰不能不管她，可道理都懂，但心里却还是有一些别扭。 当意识到自己心中的别扭后，楚寻恍然明白了自己的心。 她还是在意着他，因为在意，所以不想看到他在乎任何其他女子，无论其实有怎样的苦衷，她都不想看到他在意其他人。 即便理智在提醒她，他是师尊，他有他的难处...... 因为知道了真相，因为在意他，脑海里多了太多让自己无措的想法。 短短一日，于她而言，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太多的情绪涌动在她心上。 她确实需要静一静。她也不想和苏晴同回深云宗。 “师尊，你们先回云宗吧。近日发生了太多事，我有点累了，我想回一趟乡城。” 白辰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好。护好自己。” 季怀洛探问道：“小师妹，你不是刚回了一次乡城？” “上次来去匆忙，有很多话还未和家人细说，现在眼下也无其他重要的事了，我便想回乡城多待些时日。” 季怀洛想说什么，张了张口，看了眼白辰，终是未多说。 白辰缓缓开口：“要回多久？” “数十日吧。” 其实楚寻也没想好自己是不是要回乡城，她只是不想回云宗，不想面对白辰，想把自己的情感缕一缕。 “好。” “师尊，我也先不回云宗了，东极岛一事后，我便未回过苍龙宫了，也想回一趟苍龙宫。正好，我可护送小师妹回乡城，之后回苍龙宫。” 白辰面色冷了冷，可也无从拒绝。 半晌，道：“好。” 楚寻冲沈离尽莞尔一笑：“那我们就动身吧师兄。” 沈离尽点头，看着她的眼神温柔如水。 和他们道别后，楚寻沈离尽二人便御剑同行。 白辰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在原地站了许久。 沈离尽做的事其实是他最想做的，他想要她的莞尔一笑，想护她回去。 可他毕竟是深云宗的长老，不能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眼下东海城风波刚定，难免会有许多人到云宗找麻烦，他必然得尽快回云宗。 而且云海玄尊交代的事，他也必得遵循。 只是此刻，看着楚寻和沈离尽离开的背影，他觉得胸中很闷。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什么都顺着楚寻。 既然楚寻说有危险，那他便不带苏晴回云宗了。 既然楚寻说想回家，那他便送她回去。 有一瞬间，不过也只有一瞬间，他不想当那个高高在上的师尊了，也不想当那个扛着大义扛着责任的深云宗长老了。 只想在她身侧，做那个陪她同行的人。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君苏，想起了他的取舍，他的执着。 如此想着，他顾自的叹了一口气。 季怀洛将他的情绪看在眼中，轻声道：“师尊，我们该回云宗了。” 苏晴看着他们几人，始终是一脸茫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何感受。 她将过去忘得一干二净，只觉得白辰极好，救了她，还护着她。 如果可以，她愿意一直待在身边。 他去哪里，自己就去哪里。 白辰声音低低道：“御剑，回云宗。” 语气里有难以掩饰的失落。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未再落到苏晴身上一瞬。 ...... 另一边和沈离尽一起御剑临空的楚寻兀得想到了什么。 她停了下来，瞪大眼睛看向沈离尽。 沈离尽飞出了一丈远，猛地停下，不解得看向她。 “怎么了？” “你说，你要回苍龙宫？你可是收到了什么消息？” 沈离尽点头：“昨日收到皇弟的消息，希望我能尽快回去见他一面，有事相商。” 对楚寻，他总是毫无保留。 楚寻瞬间打了个激灵，这剧情提前了......苍龙族内战...... 她尝试着捋清楚...... 上一世，苍龙族内战是由沈离尽的皇弟沈离墨挑起的。 表面上看是沈离墨要弑父篡位。实际上，沈离墨并不想坐上王位，他是想杀掉沈殿，让沈离尽坐上王位。 这其中牵扯到太多爱恨纠葛，楚寻到现在也没弄清楚。 但最后的结局是，沈离墨牺牲了自己，化自己苍龙族皇族精魂于沈离尽的神武乌骓之上，硬生生将乌骓变成了能与顶级神武相抗衡的渡魂神武。 帮沈离尽杀死了沈殿，最后取得了苍龙族内战的胜利。 沈离尽一战封王，登上了苍龙族王位。 却是一个让人无尽唏嘘的结局。 但如果楚寻没记错的化，沈离墨曾经提到过，他曾欲和月魔族合作，剿灭一批沈殿的亲信势力，但计划并未成功。 如果当时成功了，他们会赢得更容易一些。 这一瞬间，楚寻意识到，那个未成功的计划不会是月魔族在东极岛上的那个计划吧？ 一梦无疆，东极岛上所有人都入梦，杀了所有人，自然也包括东极岛上苍龙宫的人。 -- 第99页 现在想来，当时在心试殿堂中，当他们从梦里清醒时，苏晴和其他入梦的月魔宫的人都被救走了，难保不是有内应。 那么，也就是说，上一世，沈离墨提到的未成功的计划，便是东极岛一事...... 而这一世，他成功了。 可是，楚寻还记得，当时沈殿发现沈离墨和沈离尽有异心，也是因为沈离墨和月魔宫的这个计划。 有人将此事透漏给了沈殿，沈殿便有所防备。还曾派人暗杀沈离尽。 但由于沈离尽一直在深云宗，他们便未能得手...... 那么，眼下，糟糕.......他们会不会已经被盯上了。 【叮叮咚，触发分线剧情任务，杀死刺客，带沈离尽见到沈离墨】 【任务成功奖励：观阅一段剧情秘闻】 【任务失败惩罚：任务失败没有惩罚，你们会被刺客杀死......】 楚寻冲沈离尽大喊一声：“小心！” 系统声音刚落，沈离尽身后便剑光一闪。 他反应极快的避开了剑光，旋身站在了楚寻身侧。 楚寻腕间的忘生迅速窜出，形成银绫护罩。 沈离尽看清来者，目光剧烈晃荡：“左使，右使？” 苍龙宫御龙卫最强的两位上将，御龙左使和御龙右使。 御龙卫是苍龙族君上的直属亲卫，也是苍龙族最强战力所在。 于现在的沈离尽而言，沈离墨的心思他是知道的。但至于要不要动手弑父夺位，沈离尽一直是犹豫的。 没错，他是恨自己的父王的。恨他的薄情，冷漠，无情无义，恨他对自己的母妃所做的一切。 但他始终很犹豫。现在的他，也完全不知道沈离墨已经计划好了一切，而且已经动了手。 所以他全然不明白左右使突然出现如此动手是为何意。 楚寻压低声音，匆匆道：“师兄来不及和你细细解释了，但你刚才也看到了，他们是来杀你的。你皇弟沈离墨已经叛变谋反，你父王现在要诛杀你们二人。不杀了他们，他们便会杀了我们。” 沈离尽胸口犹如被重拳一击：“什么，你如何知道的，离墨他......” “九皇子，今日之事怪不得我们了，我二人只效忠君上，无论何人谋反，我等都得诛杀。对不住了！” 二人握剑，剑上水光萦绕。 楚寻知道这把对剑，灿水剑，上品神武，世上只有两把，二者合一，便可匹敌顶级神武。 她紧张问道：“我看不出他们境界，应是高于元婴境的，他们境界如何？” 沈离尽沉声道：“二人皆是大乘境。” 听罢，楚寻脚一打滑，差点从剑上掉下去。 两人大乘，再加上一个可以匹敌顶级神武的神武。 这......完了。 她一把拿出系统先前奖励给自己的助其突破女娲族血脉境界的药丸吞了下去。 没想到这么快，自己竟然迎来了生死一战。 药丸刚吞下去，对面剑光一闪，二人飞身而来，水柱细密的击向楚寻和沈离尽。 那些细密的水柱击中银绫后，并未消失，转而化成了更多细密的水柱，与其说是水柱，不如说是水针，如此细密，肉眼几乎不可见。 银绫不能全数抵挡，遗漏了一些。 沈离尽的乌骓已然唤出，四弦音化音阵抵挡那水阵，三弦音绕琴身化剑被沈离尽握在手中，杀向左使。 “师兄小心！” 左使毕竟是大乘境，师兄根本不是对手。 楚寻也知道沈离尽是要做什么。 “小师妹你快走，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赢了两位大乘境者，他能做的，就是让楚寻尽快离开，不要伤及她。 楚寻知道，可这一次她绝对不会走。 沈离尽话音刚落便被御龙卫左使击飞回了御剑上。 瞬间，他身上便被水针割出了道道血痕。 大乘境和元婴境，有着本质的差别。 沈离尽一把擦干嘴角的血：“父王竟如此想要置我于死地，竟然派出御龙卫两大上将，呵。” 他说着眼里却有一丝无法言语的苦涩。 随即他唤音灵护阵，扰乱视线，压低声音道：“师妹，你快走！我们打不过的。” 楚寻坚定道：“我不走，要死一起死！” 沈离尽眼中瞬间闪出从未有过的脆弱和动容，旋即，那些情绪都化为坚毅，他唤灵剑又起，踏雪而飞。 随即唤忘生：“撤雪回天。” 瞬间，天地风云起变，沈离尽和楚寻脚下都化出一片雪地。 随即，千道水柱从天而降，千瀑雪花逆地而升。 瀑雨，撤雪。 这一壮景画面看得左右使目瞪口呆。 旋即，右使回神道：“玄武神武，忘生，果真名不虚传，竟有如此雄壮瑰丽景象！但，就算有忘生，你也不能奈我何。” 说罢，水阵复又袭向沈离尽。 忘生杀招撤雪回天为强大护阵，有逆雪阵保护己方战斗力加强，有瀑雨阵保护，己方速度加强。 沈离尽明显比刚才强了许多，顺利躲过了对方的几次攻击。 可还是无法攻击到对方。 楚寻运灵，身上绿光已隐现，可是她却无法感受到更多的灵力。相反，她觉得撤雪回天阵在大量消耗她的灵力，她明显感觉的体力有些不支。 -- 第100页 对方两把灿水剑合一，重重刺向沈离尽！ 沈离尽躲开了致命一击。 可水柱旋即化为水针，水针卷风暴而且，防不胜防，对方灵力比楚寻强大，水针风暴破了撤雪回天的一块空阵。 瞬间，沈离尽身上被银针滑破百道伤口。 血汋汋流下。 “师兄！” 楚寻越着急，灵火燃得越烈，可这次，她却怎么都使不上劲了，甚至迈不开步子了。撤雪回天控阵却越来越弱。 一口血自沈离尽口中吐出，楚寻心凉了半截。 左使运灵，瞬间击碎了乌骓的音光剑，乌骓复现原形，掉落回雪地。 沈离尽应声到底。 他死撑着自己站起来。 左使又运灵，又是一道水柱，喷杀而去。 “师兄！”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楚寻突然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 哗得两道银光分别从楚寻和沈离尽体内爆出。 那道银光击碎了那道水柱的攻击。 楚寻和沈离尽同时突破了境界！升至了化神境。 沈离尽从地上爬起来，身上还留着血，他有些站不稳，但还是毫不犹豫地用力站在了楚寻身前，将她护在了身后。 他的血滴答，滴答的流着，瞬间染红了楚寻面前的一块雪。鲜红灼目。 随即，噗通一声，他单膝跪地，昏迷了过去。 他是撑着最后的力气，将楚寻护在了身后。 “师兄......” 这个画面和记忆力残忍的画面相混合，太多的痛苦难过如惊涛骇浪将楚寻的心吞没。 她身上的灵火如同火山喷发般爆出一声炸响！ 砰！ 瞬间，她整个人都被熊熊大火围了起来，火势滔天！ 又是砰得一声，她脚下的雪都燃起了灵火，连带忘生银绫阵也燃了起来。 那原本绿色的灵火越燃越深，越燃越深，哗得全燃成了红色。 左右使看到这一幕，不由得都向后退了一步。 “这，是什么术法？” 楚寻向前两步，对灵火的控制还不够准全，晃晃悠悠走了两步，将沈离尽护在身后了。 她站稳，一字一句道：“撤，雪，回，天！” 这四字明明说得淡薄笃定，落音却仿佛气势如虹，惊涛破浪卷起千堆雪！ 话音方落，水瀑和逆雪阵瞬间壮大，化为血雨瀑和血雪阵，声如洪钟，血雨阵如滔天业火，可吞万马千军。 又如袭天狂风，可卷万人千城！ 楚寻手中绕着银绫，眼中燃着烈火。 如离弦之箭，杀向左右使！ 银绫的速度快到即便左使是大乘境者，都看不清它的移动。 转眼，左使后弹两步。 可就在他落地的那一瞬间，楚寻也已同时落在了他身侧。 画面一瞬的安静。 左使看清楚寻手中的银绫，他的头遍落地了。 噗通两声，左使，右使的头，同时落下，摔在御剑上，滚落下去。 皆被忘生绞断。 旋即，左右使的尸体也从御剑上掉了下去。 尘埃落定，他们赢了。 楚寻看着眼前一幕，瞬间浑身无力，她用最后的力气扶着沈离尽落了地。 【叮叮咚，恭喜寻寻完成任务。任务奖励已发放】 她用灵力传音，随即，一只纸鹤从她怀中飞出，飞往深云宗的方向，白辰他们离开的方向求救。 纸鹤飞出，她便昏了过去。 ...... 再醒来时，她已经回到了深云宗，自己的卧房中。 她猛地坐起来。 “师兄，师兄呢？” 季怀洛正趴在旁边的桌子上睡觉，听到楚寻的声音他瞬间清醒了，他跑了过来，差点被椅子绊倒。 “小师妹你可算醒了，你没事吧？” 楚寻摇摇头，握住季怀洛的手臂：“大师兄呢？他有没有事？” 季怀洛被她掐得有些痛，呲牙道：“他没事，没事，不要担心。师尊已经为他疗伤了，他也喝了药，昏睡了过去，等睡醒就都好了。” “你，你不会骗我吧......我要去见师兄......” 说着楚寻下床穿鞋就要出门去。 她还没下床，咯吱一声，门就开了。 是白辰。 “沈离尽没事，他需要休息。季怀洛，你先出去。” 楚寻看向白辰，他嘴唇微微泛白。 她低头一瞬，沈离尽方才受伤那么重，流了那么多血，白辰一定给沈离尽喂了自己的血才救了沈离尽。 第61章 喜欢 公主抱慌不慌，苍龙族的秘密说来…… 季怀洛看了眼楚寻, 目光短暂停留，随即未再多言便离开了，出去后他将门关上。 他站定在门口，不动声色的吸了口气, 目光落在对面的屋子。他面无表情的站了许久, 眉目温和, 眼里却一丝别人看不懂的情绪。 对面那间房被禁闭结界罩着, 苏晴被安排住在了里面。 天色渐晚，细细簌簌的落下片片雪花。 季怀洛抬手握了两片在掌心, 身后屋里人的话依稀入耳。 “伤口还痛吗？” 白辰缓缓开口，语气依旧冰冷，落音却温柔。 楚寻摇了摇头, 半晌，看向他问道：“大师兄真的没事吗？” 闻言，白辰背在身后的右手攥得更紧了一些, 手腕上的腕带渗出丝丝血迹。 -- 第101页 “唔。” 楚寻心里还是不安，她复又道：“我, 我想去看看他......” 白辰的眸光又暗了几分：“他没事, 你先顾好自己吧。” 她应该是很喜欢沈离尽吧。 半晌, 他开口道：“你可是突破了女娲族界限获得了神武无间？” 楚寻眼里有一丝迷茫，她不十分确定。 “气沉丹田，运灵。”白辰提醒她。 她点头，闭目, 尝试运灵于掌心。 探到丹田的瞬间, 她猛地睁了眼。 不一样了！ 她觉得自己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力量，探测不到自己灵力的尽头。 哗！她的掌心燃起了炙红的灵火。 控灵的多少，决定了火焰燃烧的程度。 她已经完全掌握并可以控制灵火了。 她目光激动的看向白辰：“我成功了？” 白辰点头, 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随即道：“你心口处应该也有了一颗朱砂痣。” 楚寻拉起自己的领口一瞬，果真，一颗很小的朱砂痣，不偏不倚，落在了心口正中央。 她起身，些许欢快道：“那我现在也有两把神武了，太好了！” “唔。” 她兀得想到，先前拼了命的想拿神武，是为了比白辰厉害，是为了杀他，阻止那个悲惨结局。 心里瞬间又浮起一丝难过。是误会了他。 如此想着不知道为什么腿一发软，人就倒了下去。 白辰一步将她拦腰抱住。 梨花香入鼻，一丝酸涩入心。 他的呼吸温柔，尽在咫尺。 “刚突破血脉界限，你需要多休息。” 看楚寻面色一丝迟疑，白辰轻吸气，道：“不用担心沈离尽，他没伤到内里，应该会比你恢复得快。明早没准你还没醒，他便会来看你了。” 如此说着，他将她打横抱起，走到了床边。 这动作突然，楚寻一瞬的慌乱，他身上的梨花香总是莫名让她心慌，心突突跳得有些急。 她不敢看他。 “你安心休息。” 白辰将她轻轻放在床铺上，像是安抚一只小猫一样，动作缓柔。 躺床上后楚寻便转过身面朝另一侧了。 她紧紧闭上眼睛，心里慌乱未平，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 “谢，谢谢，那，那我休息......” 白辰看着她的背影，眼中的疼惜无从掩饰，半晌，道：“好。” 说罢他转身离去，边走边整了整领口。领口下是微微泛红的脖颈。 出门后，他静静吸了口气，想让心里的温热降下去。 院子里已是薄薄一层雪，月色倾洒，些许动人。 咯吱一声，门关上了。 楚寻转过身来，看着门的方向发了会儿呆。心绪难定。 虽然身上疲惫，可她也实在无心睡觉。 除了自己那些复杂的情绪，眼下还有事关生死的大事。 如若真正有灭世之心的人不是师尊，是寒鸦，那她要杀的人就变成了寒鸦。 那么，云宗被灭门是不是一切悲剧的开始？ 寒鸦是想复仇，想屠灭云宗，又或许他恨世人，想让这个世界覆灭。 但将那幻境中的种种联系在一起，楚寻有一种直觉，真正有灭世之能的人怕是那个囚禁在无望岛下的堕神。 而寒鸦，也许，和堕神有某种联系。又或许，他想解除堕神的封印...... 楚寻越想越觉得可怕...... 还好，至少现在她知道了部分真相，不至于走上错路。而且，她有两件神武傍身，实力大大提升，兴许能与寒鸦一战。 但，如果堕神被解了封印，那这世上恐怕没人能胜堕神。届时，人间成焦土炼狱，众生皆死的结局怕是就避免不了了...... 楚寻确实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局，可眼下想阻止一切，却不知该从哪头开始，彷佛脑海里一团毛线，她清楚的看到毛线下藏着一个定时.炸弹，可却找不到解开毛线团的线头...... 她叹口气，坐起身来，摸索到袖袋中先前任务奖励的苍龙族秘闻卷轴。 也许，就从这秘闻卷轴开始吧。 上一次的秘闻卷轴，她看到了海妖族惊世骇俗的秘密。 这一次，苍龙族又有什么秘密...... 楚寻轻触画卷，故事缓缓铺陈开来。 第62章 残忍的秘密 第五个半神族 这次没有幻境, 画卷上是一行一行的文字。 苍龙族，半神族血脉，所有族人皆可在水下自如生活。是九州大陆海域的领主。 苍龙族王族大都灵力卓越，天赋过人, 传言他们得神眷顾, 大多寿命可过千年。 苍龙族, 数万年前, 甚至曾一度统领九州大陆，各仙门宗门尊主过半数都是苍龙族王族。 但其后数千年, 苍龙族王族也有过多次纷争内战，盛极则衰，渐渐的, 苍龙族统领的九州各陆也开始起兵反抗，一战又一战，战事多年不休。 九州大陆, 尸横遍野，血流漂橹。 时任苍龙族王上沈川河最后决定放权九州大陆, 天下九分, 各国自治。而苍龙族退居东海, 偏居一隅。 山河拱手相让，换得了战事的平息，万年的和平。 于天下人而言，时沈川河是圣人。于苍龙族而言, 他是罪人。 他以死谢罪, 将王位传于继任者。 -- 第102页 数万年，一任又一任的继任者，苍龙族一直安居于东海, 守护着神武殿，不再理世事。 但苍龙族王族一直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个秘密只有极少数的苍龙族王族知晓。 世人皆知，九州大陆上有四个半神族，苍龙族，女娲族，红狐族，伏羲族。 其实，是有五个半神族。 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半神族便是，鲛人族。 鲛人族和苍龙族相似，可在水域自由生活。 起初，鲛人族和苍龙族共存于东海海域，井水不犯河水。 鲛人族和其他半神族相较，稍有不同，他们没有过人的灵力天赋，与其说是半神族，倒更像是能在水下生活的普通人。 而且鲛人族人数较少，他们不喜与外人接触，偏安一隅。在东海，与苍龙族偶尔有小的纷争，但也很快平息，从未掀起过大风浪。 鲛人族战力自然远不及苍龙族，后来，他们尽力避免着争端，定期会向苍龙族上贡物品。渐渐的，他们倒像是苍龙族的附属族。 对外，鲛人族也会称自己是苍龙族，苍龙族强大，如此一来，他们便也不会受人欺凌了。 渐渐的，鲛人族也就被人遗忘了，没忘记的也觉得他们已经被苍龙族同化了。 鲛人族和苍龙族一直相安无事。 直到苍龙族发现了鲛人族的秘密。 鲛人族虽然灵力战力普通，但他们寿命极长，寿命普遍可达千年。 偶然间，一位苍龙族王室发现食用鲛人族的血肉也有奇特作用，食用后灵力明显提升，而且后来他还发现，长期食用，可驻颜长寿。 人心都是贪婪的。 苍龙族皇族将为数不多的鲛人族囚禁了起来。 自此，鲛人族彻底沦为苍龙族的奴隶。又或者说，沦为了囚禁起来的盘中餐。 自那以后，苍龙族王族实力大增，开启了一统九州的征程。 传言苍龙族王族得神灵眷顾，大多寿命可过千年，其实是假，他们之所以延年益寿，青春驻颜的原因便是鲛人族。 以鲛人族为食。 后来，苍龙族便统一了九州，达到鼎盛。 如世人所知，鼎盛之后，便是衰败。 其实彼时，不只是九州大陆各国开始起兵反抗，苍龙族王族内部也出现了许多矛盾。鲛人族也曾经一度叛逃。 沈川河觉得以鲛人族为食一事，极为残忍，且有违天理伦常。 而且苍龙族王族手中已侵染太多鲜血。罪无可恕。 沈川河放权九州大陆，将到手的天下拱手让人。随后，他还想放了鲛人族。 但放弃九州大陆一事，已经触怒了苍龙族王族其他人，放了鲛人族更是他们所不能接受的事情。 谁人不想青春永驻，延年益寿。哪怕，是以那般残忍的方式。 沈川河不是以死谢罪，他是被王族其他人暗杀的。 他死后数万年，苍龙族王族虽未再征战九州，但依旧一直以鲛人族为食。 圈禁鲛人族，逼迫他们繁衍，以他们为食，如同养猪养牛一般养着人。 万年以来，苍龙族王族人人寿命都逾千年。 王族里再也没有人质疑过以鲛人族为食是一件残忍的事，他们习惯了。习惯以后，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 直到千余年以前。鲛人族一个孩子的出生改变了一切。 起初那个孩子和他人并无不同，只是被食用后自己复原的速度较快。并未引起苍龙族王族的注意。 但后来一日，当割肉人一刀一刀割下他的肉后，发现他的肉竟然以极快的速度复原，几乎割完的同时便复原了。 割肉人还来不及反应，他便以极其强大的力量挣脱了束缚。 那个孩子从苍龙族皇宫逃了出去。 第63章 生而为人便是错 用一个诅咒，换一个诅…… 他不单逃了出去, 很快，他便回来了，还用出神入化的幻术迷惑了苍龙族，将所有鲛人族都从苍龙宫救了出去。 时任苍龙族王上, 沈愎, 当即暴怒, 疯了般的砸毁了半个苍龙宫。随即, 整个苍龙共倾巢而出的寻找鲛人族。 可却一无所获。 苍龙族王族陷入深深的恐惧中。他们害怕自己圈禁食用鲛人族的秘密被人发现。 如果此事被鲛人族公之于天下，那么素来高贵, 受人敬仰的苍龙族便会被人唾弃，为人不齿。 而且鲛人族极有可能会对苍龙族复仇，甚至于联合其他仙门讨伐苍龙族。 彼时, 苍龙族恐会面临一场浩劫。 除此之外，沈愎还有一种担心，关于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所具有的灵力和天赋, 强大到可怕。现在他还只是个孩子，便已如此, 何况鲛人族寿命可达千年, 他的未来, 无可限量。 他有足够的能力带领鲛人族卷土重来。 到那时候，苍龙族恐怕不只会失去海域的霸主地位，遭人唾骂，遗臭万年。甚至可能沦为鲛人族的奴隶, 再无翻身之日。 沈愎绝对不允许苍龙族沦落到此地步。 身为皇族的尊严, 生而为王的傲气，高高在上的自负，无论如何, 他都绝对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他明白，鲛人族被囚禁折磨了这么多年，他们必然要复仇。 而他们的复仇，也将势不可挡。 -- 第103页 沈愎在偌大的苍龙宫殿里，看着龙座背后的吞天青龙玉玺发呆了三天三夜。 不眠不休。 三日后，他遣开所有宫人，举起吞天青龙玉玺，运灵于掌心，将玉玺重重的摔在了大理石地板上。 好看的翡翠色碎成一片狼藉，却露出了玉玺里的秘密。 龙脊。 这龙脊世上只有一根，是苍龙族的命脉，也是天地间不可多得的灵物。 沈愎拿着龙脊去了无望岛悬崖下的海渊。 无望岛下，镇压着一位堕神。世间唯一的一位堕神。 而那片海渊，普通人进去必死无疑，唯有苍龙族和鲛人族中，修为极其卓越者，尚有一丝希望通过。 沈愎穿过了海渊，九死一生。 他如愿见到了堕神的那缕残魂。 他将龙脊和几件龙族至宝献祭给了堕神，向堕神祈求了一个诅咒。 那个诅咒，便是将鲛人族变为妖族，海妖族。 自此，鲛人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个半神族，就那样沦为了妖族。 鲛人族全族悉数变为海妖，海妖活着注定日日煎熬，皮肉流脓，疼痛难忍，只有食人肉才能得以缓解痛苦。 他们受到的屈辱，折磨，他们承受的血冤和滔天恨意，自此，成了永不见天日的秘密。那些痛苦，也成了利刃，刀刀却只能割向自己。 读及此处，楚寻心里阵阵隐痛，海妖族竟承受了如此的命运。 她想起之前在幻境中看到的画面。 东海城十娘酒楼门前，子时刚过，乌云蔽月。 那个男子，在她面前，从人变成了海妖。 他身上的腥红血点全部爆开，流出大片红黄脓液，他痛苦的叫喊着，挣扎着，眼里写满了绝望...... 想来，他便是鲛人族人吧。而那个夜晚，那个时刻，便是神咒降临鲛人族的时刻...... 上天曾那般眷顾鲛人族，给了长命千岁的命运，命运却那般残忍，给了从天堂到地狱的诅咒。 又或者说，是堕神残忍。 楚寻心里生出深深的恐惧，堕神的力量是多么的强大，只是一缕残魂，借助龙脊的力量便给向半神族下如此残忍的神咒。 即便龙脊是世间至宝，可堕神的力量终究是深不可测。 若有朝一日，他被放了出来，那么，这人间，恐怕真的会沦为地狱。 密卷的故事还未讲完，画面又浮现出一行金字，楚寻回神。 沈愎虽然如愿诅咒了海妖族，但也失去苍龙族的龙脉。 没有了龙脉的护佑，苍龙族族人寿命大多难过四十岁。 许多皇族更是英年早逝。 千年来，苍龙族人数骤减，虽依旧受人敬仰，守护着神武殿，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种族亦承受了不堪的命运，不复昔日。东山，再难起。 金色字迹消失，楚寻合上了画卷。 半晌心情难以平复。 人性里，人心中，贪婪和狭隘的那一面是一切的罪魁祸首。可人呢，终究是难以从这些阴暗面里完全的解脱出来，穷尽余生，都得挣扎。 关于此秘闻，鲛人族无疑是承受了莫大的委屈和无妄之灾，而罪魁祸首便是苍龙族。而后，云宗又灭了变为海妖族的鲛人族。 所以，如果楚寻没猜错的话，寒鸦便是那个天赋异禀的鲛人族少年，而神咒也未能作用在他的身上，所以他幸存至今。 而他上一世和现在所做的一切，便是为鲛人族报仇，灭苍龙族，灭深云宗。 甚至于灭九州大陆。 滔天恨意每时每刻都燃烧着他。 也许他觉得，生而为人，便是错。 生灵不配为世，只要有人，便有人心之恶。只有将世人皆除尽，这九州大陆才干净。 想到这里，楚寻想起了堕神的那个提问。 如何救那个推石头的人？ 许是......他的答案是，死亡？ 将他杀死，便是救他。 楚寻手下一抖，画卷掉落在了地上，清脆的声响。 第64章 满满的爱慕值 最后的感情任务 次日一早, 楚寻便去看了沈离尽，他已经醒了，伤势已无大碍。 这一次，终于是楚寻救了他。 只是看着眼前的大师兄, 楚寻心里却有那么一丝不安, 如果大师兄知道了海妖族的那个秘密, 他会怎么想。 一直以来, 大师兄的心愿都是登上苍龙族王位，一统九州。 想要封王天下的他, 会觉得苍龙族祖先对海妖族所做的一切是错的么。 他会替苍龙族赎罪，还是...... 这个问题楚寻心里没有答案。她并未在沈离尽房中停留太久，沈离尽的情绪很低, 他难以相信自己的皇弟已公然谋反，而自己的父王要杀自己。 楚寻从沈离尽房中出来后，心绪难平, 眼前，苍龙族已开战, 而她还完全不知道寒鸦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上一世的所有时间线和故事线已然被打乱, 眼前, 她知道了几乎所有的答案，却也失去了对一切的控制。 接下来的路，恐怕就是瞎子摸黑过桥了。 如此想着，萝依哭着从她眼前跑了过去。 楚寻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半晌, 不问, 她也知道萝依为什么哭。上一世，此时此刻，萝依便是想方设法的求了自己爹娘替自己说媒, 如愿嫁给了慕容欢君。 -- 第104页 而这一世，经神武殿自己和沈离尽杀死慕容欢荣一事，想必慕容欢君是说什么都不会娶萝依了。 她自然得伤心绝望了。 楚寻讽刺得笑了笑，说到底，这于萝依而言，是好事。 毕竟，如果她嫁给了慕容欢君，那必然依旧是那个被逼迫惨死的结局。 现在，倒是避开了那个情劫。 【叮叮咚，感情支线任务发布。告诉师尊你曾两次回到过去救下他的真相，获得师尊满满的爱慕值】 【任务成功奖励，通关苍龙族内战副本锦囊一个】 【任务失败惩罚，手动将悔罪崖岩洞填平】 “......满满的爱慕值？” 【对哒寻寻，这是本游戏任务偏爱师尊感情路线的最后一个任务了，行动起来吧！】 “我告诉他真相，他就会信吗？而且，就算他信了，我就能获得满满的爱慕值了吗？” 【事在人为呀寻寻，师尊对你的心意，你还没有感觉到吗？】 “我......” 她知道。可是...... 【反正无论怎么样，你都得去完成任务吧，这可是不可多得的任务奖励】 楚寻轻轻吸了口气，说得没错。 她迈步走向竹桥，竹桥对面的幽静庭院便是白辰的居所。 庭院里种满了梨树，一入院，清雅的香气扑鼻而来。 枝桠上几抹嫩绿色，朵朵幽白已窜出头来。 很久没来过这庭院了，上一世，她每隔几日便会来偷偷剪几枝梨花，放在自己床头的花瓶里，伴着梨花香入梦，就如同师尊总在身边。 因果循环，误会颇深，上一世的那些情愫犹在，上一世那种透彻心扉的恨和悔意亦记忆犹新。 可说到底，是恨错了人。 剥离那些恨意，那些伤心，那些疲惫，楚寻心里最真实的感情是什么，也许她自己也有些分不清。 又或者说，其实她分得清，只是她有些不想承认，不想面对。 上一世，已然追着跑着那么久了，这一世，便就随缘吧。 她穿过梨花，径直走到屋前敲了敲些许破旧却干干净净的木门。 “进来。” 闻声，楚寻步子顿了顿，随即便进了门。 她目光扫过屋子，落在了坐于书桌前的白辰身上。 这屋子，摆设布置和上一世一模一样，每寸地都不落一丝灰，不染一毫尘。 白辰执笔抬眸，笔尖一顿。 “怎么了？” 楚寻抿了抿唇，神色认真道：“师尊，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白辰不动声色的扬了扬眉毛，将笔放下。 “唔。” 楚寻将一切娓娓道来。她说着，他听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切总算讲清楚了，白辰几乎没有发问。 楚寻也难从他脸上看到明显的情绪，第一次见他并送他去十娘酒楼寻云海玄尊的事，他确实完全不记得了。听完，他眼里几丝不易察觉的困惑和不解一闪而过。 但提及堕神和咒痂裂缝时，他睫毛颤抖着，像是想起了什么。 楚寻未提及系统和任务，将两次回到过去解释为有仙人在梦里相助，这修仙世界，本就奇事不断，白辰也为多问，这事也算蒙混过去了。 当楚寻说完第二次穿越回去到月魔宫救他的人是自己时，白辰颇为诧异，满目的震惊。 在提及寒鸦时，有一瞬间，楚寻甚至想告诉白辰上一世发生的一切。 想告诉他，那个残忍的结局。 可话到了嘴边，楚寻也没说出口。更不知，该如何说是好。 一切讲完，白辰眉头深锁，一动不动。 空气一瞬的安静。 楚寻斜眼睥了他两次。 这真相已经说完了，可看他这样子，怎么也不像是对自己有了满满的爱慕值。 不会要被惩罚去埋悔罪崖的岩洞了吧...... 第65章 闯苍龙宫 他心里只有她，全是她…… 寂静过后, 白辰猛地低下了头，他眉心深锁，大口喘了两口气。 脖颈上转瞬便渗出来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楚寻有些担心的站了起来，却不敢靠近他。 又过了片刻, 白辰眼神变得清明, 呼吸也渐渐平稳了下来。 【叮叮咚, 恭喜寻寻完成任务, 获得了师尊满满的爱慕值，奖励通关苍龙族内战副本锦囊一个已发送】 白辰恢复了失去的那段记忆, 年幼时对于仙女姐姐的那段感情慢慢浮现，变得清晰。 他心里的两种感情渐渐重合，记忆中对仙女姐姐懵懂又执着的迷恋, 和眼下对楚寻的朦胧又深邃的喜欢。 懵懂又执着的迷恋，朦胧又深刻的喜欢，原来是同一个人, 就是站在他面前的楚寻。 他心里感情翻滚着，越滚越剧烈, 剧烈到他想回避。 系统的声音还回荡在脑海里, 楚寻定定看着白辰, 想从他脸上看到他的感情。 他嘴唇些许泛白，眼尾已红，手微微颤抖着，是隐忍着的颤抖..... 咚咚咚, 咚咚咚, 门外响起了急切地敲门声音。 白辰没有一点反应。 “仙尊，不好了仙尊。”门外人见里面没有反应，急切地喊着。 楚寻应声走向门口欲开门。 “答应我, 不要再离开我了。” 白辰的声音有些沙哑，但这句话，一字一顿，楚寻却听得清楚。 -- 第105页 她身子僵在原地。 白辰又重复了一遍：“答应我，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么。” 他的语气里竟有一丝卑微。 那个面对生死都未低头半分，万敌当前都未皱眉一瞬的师尊，此刻没有了一丝一毫素日的高傲不驯。 像个面对着独一无二心爱玩具的小朋友，害怕失去所爱的小朋友。 她回头，他破碎的目光猝不及防的撞入心中，令人心疼，动容。 那一刻，一句我陪着你已经到了楚寻的嗓子眼了，被她咽了下去。 砰得一声！门被推开了。 楚寻回神。 “仙尊不好了，沈师兄不见了。” “谁？” “什么？” “沈，沈离尽师兄不见了。刚才我去他房间内送饭，不见他人，我以为他想出去透透气，我出去找了一圈，却都不见他的影子，再回去也没有......” 他话还没说完，楚寻便夺门而出。 白辰目光颤了颤，紧跟着楚寻便追了出去。 楚寻一口气跑到沈离尽房间，果真人不在，他连个字条都没留。 她前脚进来，白辰后脚救跟了进来。 白辰声音低沉：“依着他的性子，他定是回了苍龙宫。” 楚寻着急，声音扬了几分：“眼下这种情况他怎么能回苍龙宫，回苍龙宫不救等于送死么。” “那毕竟是他的父王和王弟。” 楚寻意识到，除了她，没有人知道真相也没有人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看到了了那些秘密，也真实的经历过一遍过去，所以她知道沈殿会拼尽全力杀沈离尽和沈离墨，而沈离墨也会拼尽全力杀沈殿。 所以她知道除非沈殿死，不然沈离尽和沈离墨活不了。可别人都不知道。 更不知道苍龙宫发生了什么。现在回了苍龙宫的沈离尽也根本未看清局势。 “我得去救他。” 楚寻说罢就走。 一步方迈出便被白辰拦了下来。 他握住了她的手臂，却没看她：“苍龙宫机关暗道极多，贸然闯入，九死一生。” 他声音有些沙哑，听不出情绪。 楚寻看向他：“他一人回去才是九死一生。我必须救他。” 白辰半晌未语，握着楚寻手臂的手却用力更深，仿佛若是稍一松懈，她便会乘着一阵风飞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好，我和你一起去。”他语气依旧松风惬雪，眼底却多了一层失落伤心，但很快也被他掩盖了去。 他觉得她心里有沈离尽，也只有沈离尽。 就好像现在他心里只有她，全是她。 关于她，他失去了所有选择的权力。她想要怎样，他便只能怎样。 可眼下，楚寻顾及不了其他了，她只想尽快救出沈离尽。 楚寻和白辰御剑至东海。 东海海面浮了许多具尸体，大片大片的猩红覆盖了往日的碧蓝。 这等触目惊心的场面，楚寻在这个世界已经见过太多次了。 她闭息一瞬，便下海循着苍龙宫的方向而去。 此刻，偌大的苍龙宫已乱作一团，根本没有人搭理贸然闯入的楚寻和白辰。楚寻曾经在月影幻梦的幻境中到过苍龙宫，倒还记得苍龙宫的布局。 她径直走进苍龙宫的主殿。 大殿上空无一人，可看到大殿里的光景，楚寻赫然一愣。 第66章 镜中世界 再入神武殿 王座后面的壁画空了, 露出一个黑黢黢的大洞。 洞后是一个甬道。 楚寻和白辰相互看了一眼，默契的走向了那个甬道。 楚寻在甬道口停顿了一瞬，这像是一条通往地下宫殿的道路，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盏烛台。 一股刺鼻的如同烧焦了东西的气味从甬道中漫出, 楚寻呛得后退了一步。 白辰不动神色的往前挡在了楚寻面前。 他蹲下身子, 从地上捻起了一些灰黑尘土, 观察片刻, 又抬头望向甬道，半晌后回头看向楚寻：“方才这里应该是被炙火烤过, 有人触发了机关。眼下这条甬道应该已经安全了，可以直接下去了。” 说罢他拿出一块灵石，运灵将灵石扔向了甬道。 清脆的响声一路跌跌撞撞, 回响了好一会儿。最后，响声没入黑暗里。 “没有其他陷阱了，但此甬道极深, 你且小心，跟在我身后。” 白辰说罢便向甬道走去。楚寻一愣, 紧跟着他也下去了。 一路上的机关已全部被破除, 他们径直走到了最下面。 甬道出口, 豁然开朗的空阔，楚寻和白辰看向前方，双双愣在了原地。 眼前层层金色台阶上天门洞开。 是神武殿。 此刻神武殿的大门是敞开着的，一瞬间, 楚寻胸口抽痛了一瞬, 她想起了上一世，那个让人绝望的结局。 沈离尽将诞神打入她身体后，她便是瞬间移到了神武殿。 心里对沈离尽的担忧和上一世的痛苦记忆重叠, 她深吸了一口气， 白辰未看她，他视线牢牢盯着神武殿：“你怎么了？” 楚寻摇头，掩去眼底的难过：“我没事，神武殿不是十年一开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辰迈步慢慢走向开着的神武殿：“苍龙族素来有守护神武殿的使命，有传闻说，苍龙族皇族有掌控神武殿的能力，只是这种能力不能轻易使用有禁制。也许，传闻是真的。” -- 第106页 白辰说罢突然拉住楚寻靠近自己，腹语传音道：“有人来了。” 楚寻抬头迎上他消瘦的侧脸，好看的下颚线，她闭息一瞬，不想让那清幽的梨花香弄乱了心神。 果真如白辰所说，身后甬道里有脚步声靠近。 “哎呦！”一个人影仿佛被甬道里的石头拌了一下，从甬道里跌了出来。 同一瞬间，白辰手里的梨花已经飞向了来者。 “小心！”来者不只一人，一面铜镜从另一女子袖间飞出，稳稳挡掉了梨花。 这巴掌大的铜镜不是萝依的神武揽月么？！ ...... “师兄？” 楚寻定睛一看，来者就是季怀洛和萝依。 “你们怎么来了？！” 楚寻赶忙上前，将季怀洛扶了起来。 “师尊，小师妹，我们得知沈离尽失踪了，听师弟说你们好像要来苍龙宫救人，就赶忙赶过来了，想帮忙。” 季怀洛说着向楚寻身后望去，目光触及神武殿时，瞬间说不出话来。 萝依收了铜镜，也上前两步问道：“师尊，你们找到大师兄了吗？” 随即她也看到了身后的神武殿，错愕道：“这，这不是神武殿吗？！！” 白辰点头：“对，苍龙族皇族可能有操控神武殿的能力，沈离尽他们恐怕此刻就在神武殿里面。” 随即又道：“你们来了也好，要有什么不测，也有人能回去通风报信，只是此行恐怕陷阱诸多......” 说着白辰担忧的看向神武殿。 可来都来了，硬着头皮也得救人。 他们还是决定尽快进入神武殿。 四人小心翼翼地登上台阶，走入神武殿。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切顺利得让人意外。 可在进入神武殿后轰隆一声，他们四人面前各竖了一扇镜子。 偌大的铜镜，有数丈高，铜镜毛边略显粗糙陈旧，可镜子里的镜像却十分清晰，泛着微黄的光，在这漆黑幽寒的神武殿里，却莫名流露着诱惑的暖意。 楚寻侧眸看向白辰，他已经在看自己了。 可他刚要张口和自己说什么的时候，她面前的铜镜突然变成了球形的，将她包围了起来。密不透风。 “师，师尊，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没有回应。周围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看来他们四人都被各自隔离起来了。 她用手拍拍铜镜面，一拍倒是拍了个空，整只手都镶入了铜镜里。 楚寻赶忙将手抽出，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手。 “咳，进来吧。” 一个空灵的声音自四面环绕而生，吓得楚寻一哆嗦。 “你，你是谁？” “咳咳，我是神武殿殿魂，虽然今日神武殿已开启，但却非常规开启，你们这进来算是擅闯神武殿的，所以得接受这个惩罚，若是能从惩罚中出去，就让你们进入神武殿。若是无法出去，那就......咳咳。” 楚寻不由得紧张了起来：“我不想擅闯神武殿的，也不想从神武殿拿任何东西，我只是想要去救人，救我的大师兄，沈离尽。他在神武殿里吗？他，还好吗？” 殿魂沉默了小片刻，道：“不论你是来做什么的，既然来了就得接受这个惩罚。” 楚寻咬了咬嘴唇：“什么惩罚，我要如何出去？” “喏，跨过你面前的镜子，你就知道是什么惩罚了。镜子里的世界也许是欢乐的，也许是痛苦的，要么是你的执念，要么是你的心魔，要么是你沉迷的，要么是你害怕的，你若能醒过来，便会出去了。若是醒不过来......” “醒不过来会怎样？” “那便永远留在镜子的世界里了。” 楚寻一时语塞，活在梦里，不再醒来，这样的惩罚...... “对于有的人而言，能活在梦里，未必是一件坏事。” 殿魂说罢发出一串好听得银铃般的笑声。 楚寻心下微微发颤，她清楚记得先前在东极岛上所经历过的心试幻境。 那时候的幻境只是为了试练他们而布的幻境，已经那般折磨人心智了。现在神武殿殿魂给的镜中世界恐怕要比那时的幻境惊心动魄百倍，迷惑人心百倍。 想到这里她心里发慌，一时顿足。 彼时心试幻境里的四道门仿佛就还在眼前，门里渗出阴森寒意。凉风入脖颈，门里人痛苦的呼喊入耳，震得人心口发痛...... 第一道门，二师兄季怀洛。 第二道门，三师姐萝依。 第三道门，大师兄沈离尽。 第四到门，师尊...... 楚寻痛苦的蹲下身子闭着眼，想要逃避。 那一幅幅画面，历历在目。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睁开眼，看着铜镜里略微变形的自己，嘲笑着自言自语道：“彼时心试幻境里，四道门。如今四个人四面镜子，倒也是巧。” 她深吸了一口气，眼前也没退路了，只能咬牙一试。 想着就要迈步踏入镜中世界。 【咳咳，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系统这一提醒，楚寻僵在原地。 “什么？” 【......锦囊】 对啊，之前做任务获得师尊满满的爱慕值好像得了个通关锦囊来着...... 楚寻恍然大悟。 “诶，等等，我看看....”说着她从袖中拿出锦囊。 -- 第107页 第67章 大婚 此生唯愿能守在师兄身边，死生契…… 楚寻匆匆拿出锦囊中的纸条, 是两张符纸，一张镜子幻境穿出符，一张镜子幻境穿入符。 “为什么有两张，这是什么意思。” 【握住幻境穿出符, 在你进入幻境时可以直接穿出。握住幻境穿入符, 你可以再次进入镜中幻境】 “幻境穿入符......如果我都出去了, 还进入幻境做什么。”楚寻看着手中的符纸眉心微隆。 难道......她侧眸看向左侧, 目光想穿过镜子，探寻那个人的身影...... 不论如何, 先出去再说。 她将幻境穿入符握好，闭上眼睛，迈步踏入了镜子中。 她觉得眼前一亮一暗, 耳边有转瞬而逝的喧嚣，继而一切都归为寂静，黑暗。 她睁眼, 手中的符纸已经消失了，她回到了神武殿中, 回到了方才的位置。 但身后似乎有馨黄的微光, 她猛地回头看向身后。 她面前空无一物, 但两侧却有三面镜子，分立在方才白辰，季怀洛和萝依站着的位置。而且从外面是可以看到镜中世界的。 她诧异的走到了白辰的镜子面前，错愕的看着镜子里发生的事情。 她看了片刻, 从袖中拿出幻境穿入符紧紧握在手中, 明白了这张符纸的作用。她拿着这张符纸可以穿入别人的镜中幻境救人。而别人的幻境世界不会对她产生迷幻作用，即便进入了幻境，她也知道是幻境, 所以她可以救人。 她回头看向漆黑的甬道，沈离尽就在神武殿中，她是来救他的......她得抓紧时间。 可是，她转头看向镜子里得白辰，看着他被困在镜中世界，受着折磨，见死不救，她也做不到。 她很快做了决定，握紧手中的符纸，打算进镜子里救人。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甚至都没有去看一眼季怀洛和萝依，便急着要去救白辰了。 他于她而言，终究是不一样的。 她握着符纸，未再多犹豫便穿入了白辰的镜中世界。 转瞬她一袭黑衣站在了人群中。 天色空蒙，些许逼恹，雨滴淅淅沥沥的落在青石板砖上，深云宗无罪崖上人头攒动，却寂静无声。 雨声清晰入耳。 楚寻抬起帽檐，看向无罪崖千级玉阶的尽头的那个血红身影。 火星四溅，他一身煞气，眼里却满是心痛和脆弱。 看到这一幕，楚寻心里抽痛了一瞬。上一世那个结局仍历历在目，虽然已经知道是误会重重，可想起来心口却依旧沉闷，如同压着一个大石头。 在这个幻境里，他们依旧是他们，却转换了立场。 幻境里的楚寻站在千级玉阶之下，她也一袭红衣，不过，她的红衣是嫁衣，绣得是龙凤呈祥，端得是百年好合。 她要嫁的人是沈离尽，而白辰，是来阻她大婚的。 幻境里的楚寻侧眸仰望着白辰，一言不发，却轻轻牵起了沈离尽的手。 楚寻在人群中看着自己，原来一身嫁衣的自己那么好看，那么明艳。她眼眸温柔，妆容明丽，像一朵罂.粟花，盛开在雨里。 绝望却坚定。 “师尊，你走吧。我心意已决，此生唯愿能守在师兄身边，死生契阔，不弃不离。”她薄唇微启，却字字诛心。一如当年，师尊对她那般，无心无情。 人群里的楚寻湿了眼睛，她目光落在了沈离尽身上。他一袭红衣，满目柔情得看向身侧的新娘。 于师尊诛心的话，在沈离尽听来却是最惊心动魄的动人誓言。 沈离尽看着她，眼里只有她，也只能是她。 千级玉阶之上，红尘门前，血红衣衫的白辰踉跄着退了一步，眼里渗出冷意。他曾经以为只要她幸福，如果别人能护她余生周全，如果她爱着那个人，那就好。 他就可以放手。 他这一生的使命是众生无边誓愿度，护一方安。这样的人注定孤独，注定一生都在牺牲自己，成全别人。 可是他错了，他做不到。直到要失去的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自己失去的是什么。 知道看着她一袭嫁衣心从旁人，牵着旁人的手的时候，他才明白心原来可以这么痛，这么痛。 什么天下苍生，什么大义大爱，那一瞬，变得那么空虚和苍白。 太爱一个人，人就会失去自己，会变得疯狂。 那一刻的白辰，明白了君苏的痛苦，即便他永远不会像君苏一样屠戮苍生，可他终究是明白了，爱能救人，也能杀人。 眼下即便他知道楚寻爱沈离尽，他也想带她走，不管不顾的带她走。 他受不了看着她属于另一个人。 无情应召，金芒如羽，敛星火万丈，白辰拂身而下。 转瞬他就落在了玉阶之下，像个盖世英雄，却将夺人所爱，终人性命。 无情的杀气震慑寰宇，众人皆不由向后退了一步，只有真正的楚寻纹丝不动，眼泪刷得流了下来。 上一世，彼时，一样的场景，她多么希望师尊能敛星火而来，做她的盖世英雄。 而此刻，隔了那么多的遗憾，那么多的误会，还有那些生死，他终于为自己这么做了。 那一瞬间，她突然有些恍惚，这到底是谁的幻境，又是谁的梦魇。 红衣楚寻此刻却无比慌乱，她伸开双臂挡在了沈离尽面前：“师尊，不要，我和师兄是真心相爱的，求你不要拆散我们。” -- 第108页 沈离尽冷笑了一声，一抹不羁仍旧挂在唇边，他顺势召唤出了乌骓，准备一战。 见此景，人群中的楚寻不由得一抖，白辰和沈离尽的对峙，厮杀，她已经见过两次了，这一次，她真的不想再看了。 而且她明白了这个幻境。 这个幻境是由白辰的想法造就的，那么这个幻境里的沈离尽是没有神武诞生的，那么白辰若用无情杀他，轻而易举。 而在白辰看来，楚寻是爱沈离尽的，那么这个幻境里的楚寻便是爱沈离尽的。 白辰会杀了沈离尽，带走楚寻，囚禁她。他明知道她不爱他，她痛苦，可他做不到放手。 他会和她一起痛苦下去。 会背弃自己的信念，也背弃自己的心。为爱变得疯魔。 余生被心魔囚禁，在愧疚，痛苦，不甘，折磨里活到生命的尽头。 雨水依旧淅淅沥沥，楚寻顾不得被雨水打湿衣衫，她的目光牢牢得盯着他们三个人。 在白辰向沈离尽出手的那一刻，她冲了出去。 “师尊，等一下。” 她一把拉下了自己的帽子，飞身站到了他们面前。 人群一片哗然。 白辰错愕的看向楚寻，又看看眼前一身红衣的楚寻。 一时说不出话来：“你，怎么会......” 红衣楚寻诧异的瞪向楚寻：“你，你是谁？” 楚寻不理会他人，只是看着白辰：“师尊，这是幻境，我们是在神武殿你记得吗？” 白辰眼神有些恍动，他蹙眉一瞬却不明白楚寻在说什么：“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你们，谁是楚寻。” 楚寻有些慌，看来告诉他真相并没有用。 她垂眸微微呼了一口气，被雨水打湿的发丝凌乱的落在她的额前，些许凄美。 她抬起含着泪的双眸，看向白辰道：“师尊，她是爱着沈离尽的楚寻，她是属于沈离尽的。你和我走吧，我们回云宗。” 白辰痛苦的闭眼一瞬，却未挪动，他再睁眼时，眼神里的痛苦夹杂着混乱。 楚寻向前走了两步，握住了白辰的手。 白辰下意识地想要回避，但旋即发现被她握着，自己没有一丝痛苦地感觉，相反她手心地温暖酥酥软软地落在自己的掌心，转瞬攀上心口，心跳猛地漏了两拍。 楚寻缓缓张口，目光柔软：“她是属于沈离尽的，但我，我愿意陪着你。” 白辰紧紧握住了楚寻的手。他再也不想松开。 他突然思绪有些混乱，旋即便清醒了过来，想起了一切。这是镜中幻境，他们现在是在神武殿。 他再睁眼时，他们已经从镜中世界出来了。他牵着楚寻，回到了黑暗的神武殿中。 第68章 结局 上一世真正的结局 白辰握着楚寻的手, 方才雨里的寒冷仍旧让他的心微微颤抖。 他轻轻的呢喃了一句：“寻儿......”自言自语般。 楚寻吸了口气道：“师尊，方才一切都是假的，现在我们安全了。” 说着欲将手从他手中抽出，可还未抽出却被他握得更紧了, 他抬眸看向她, 眼里掺杂着难过和庆幸, 睫毛上似有水珠颤动。是让人心疼的神色。 楚寻被看得有些不知所措。想逃开, 可心里却也在回荡方才自己的那句话：但我，我愿意陪着你。 那句话, 于她而言是真心的，她知道。即便她不想面对，可喜欢终究是喜欢。 只是现在的她无法对白辰敞开心扉, 更不知道该如何安防这份感情。 耳边细细簌簌的声音传来，季怀洛和萝依还在镜子中。 楚寻回过神来：“他们还在还在幻境中。” 白辰也方意识当下的处境。 楚寻走到萝依的镜子面前，轻轻触摸了镜面, 果真进不去。 白辰也走至季怀洛的镜子面前，抬手试探：“寻儿, 你方才是如何寻到我的？” 听到寻儿两个字, 楚寻还是多少有些不适应, 莫名得脸有些烧，她故作淡定道：“我，你的镜子似乎和他们的不一样，我摸了一下便进去了。” 白辰看着季怀洛得镜面, 重复道：“不一样...” 楚寻也只能用这种说辞骗人了, 她赶忙回头看向萝依的镜子，想避免白辰问自己太多。 镜子里萝依的幻境是慕容欢君，楚寻不确定她是否能走出来, 但现在自己也帮不了她什么了。 半晌，白辰未再说话。 楚寻侧眸看向白辰，却看到他眼神在剧烈的颤动，似乎季怀洛的幻境让他十分震惊，他垂下的双手握紧微微颤抖着。 楚寻有些不解，走了两步停在了白辰身侧，看向镜子。 镜子里，季怀洛蹲在一个屋子里，那个屋子有些眼熟。她细细分辨了一下，房中无任何坠饰，整齐的书柜，一尘不染的桌椅。这是深云宗，师尊的屋子？ 她再一看，季怀洛面前躺着一个人，一袭白衣，是师尊。 楚寻困惑的眯了眯眼，便听到镜子里的季怀洛道：“白辰，你就认命吧，这是你们欠我的。” 紧接着楚寻便看清了季怀洛手中的东西，她诧异的捂住了嘴。 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 她捂着嘴向后退了两步，只觉得脑子炸开了锅，根本不能思考。也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不可能......” -- 第109页 季怀洛手中拿着的东西是寒鸦的面具，绝对没错，这个面具纹理材质那般特殊，让人过目不忘，绝对不会错。 他为什么会有寒鸦的面具，他杀了寒鸦？ 他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白辰，你就认命吧，这是你们欠我的。 “为，为什么？” 难道，难道...是寒鸦么。 还不等楚寻反应过来，紧接着季怀洛便做了另一件让她彻底奔溃的事。 季怀洛从怀中拿出虫蛊，是萝依的大白虫，随后他运灵，掌中凝出烁烁金光和血珠，瞬间，一滴一滴血凝成的血珠满布了整个屋子，他念着蛊术的咒语，金光一闪，整个屋子都变得煞白！ 楚寻的大脑就如同那房间一样，一片煞白。 楚寻清晰的听到季怀洛咒语里的最后四个字，蛊冢夺舍。 上古密蛊介绍里的第二个禁术，蛊冢夺舍术。 寒鸦曾用这个蛊术将苏晴的魂魄和苏念的魂魄互换。 如今，他又用了这个蛊术，是将自己的魂魄和白辰的魂魄互换？！ 他就是寒鸦。 季怀洛就是寒鸦！ 那么，那么上一世......上一世的结局，是季怀洛完成了蛊冢夺舍术，然后用白辰的身份杀了所有人？那么上一世真正被囚禁在悔罪崖的人，的人，是，是师尊？ 楚寻觉得有声音在自己脑海中尖叫。 九根玄铁穿骨肉而过，经脉全断，修为尽失，生不得，死不能的人，是师尊？ 被夺舍换魂的师尊？ “啊!”她觉得头疼欲烈，大喊一声，捂着头蹲了下去：“不可能，不可能......” 那个永远温柔眉目含星的师兄其实一直带着假面？都是假的。 假的… 而她却曾一心想着为他复仇，为他，为他们，杀了师尊。 可原来真正失去一切，真正痛苦的人是师尊，是师尊啊，是那个她喜欢着的师尊啊...... 真的接受不了。为什么是这样的，为什么...... 楚寻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叮叮咚，恭喜宿主成功揭开前世真相，额外奖励复活丸一颗，奖励已发放，请宿主查收】 系统带她走进了一个冗长的梦，那些记忆，那些画面重新梳理了所有过去。 她自以为了解的师兄有了不一样的面容。 他明明笑似灿阳，好似世间诸事与自己无关，可却总是一壶浊酒傍身，有喝不完的愁绪。 他对自己很温柔，会帮自己抄门规，会给自己买喜欢的螺狮粉，会在自己吵闹时温柔的笑笑然后什么都顺着自己。他是真心心疼自己的吧，也许吧。 带着寒鸦面具的季怀洛对苏晴也是那般的温柔，无尽的在意和宠爱，无尽的关怀和怜惜。 也许，她们两，他都在意。又也许，他都不在意。 楚寻看到那个少年，全身是血的从苍龙宫逃出，偌大的苍龙宫里装满了他的恨，那是他的囚笼，是鲛人族的噩梦。 他恨，他怨，但他终于回到了那里。用全部的力量救了所有族人，也包括，他最疼爱的小妹妹。 他的妹妹是一个天真无辜的女孩子，笑起来很好看，温柔得像漫天暖霞。 而他，天赋异禀的少年，最终是背负了全部鲛人族人的命运。他是他们眼中的神，救他们于水火的信仰。少年自己也曾那样认为。 可后来，神的诅咒亦来得那般突然，那般令人绝望。 顷刻间，他眼看着所有人在自己面前变成了海妖，流着脓血令人作呕的怪物。就连自己最疼爱的妹妹也变成了海妖。少年嘶吼着，挣扎着，奔溃在深海的边缘，可他却没有任何办法。 任凭他祈求上天，割肉腕骨，也未能救任何一个人。 绝望几乎吞没了他，那种绝望可以令人的心坠落地狱，从此，再不见天日。 紧接着，海妖们发现自己只有吃人才能缓解身上的痛苦，他们不得不去猎寻食物。要么用让自己作呕绝望的方式活下去，要么死。 很快，人们也开始反击，开始猎杀海妖。 大战一触即发。 季怀洛自然知道，屠杀那些普通人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可是他必须这么做。从小，他便开始承受非人的折磨，他多么希望自己和族人能够被善待，他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岩洞里，身边只有和他共同忍受着折磨的族人。 他只能选择救族人，也只会选择救族人，即便他们都已经变成了面目可怕的妖兽。 他的世界也只有他们。一旦选了，那条路将通向无边无尽的黑暗，他知道，他也认。他决定一径孤绝的走下去，就不会回头了。 他在暗中出手，海妖族和人们的大战胜负难定，甚至于，海妖族有更大的胜算。 纠缠数月。 终于，到了那最后一战。 东海城就他眼前，海妖的攻势也势不可挡。眼看着他们便会赢了，马上就可以攻入东海城了。可那个一袭白衣的人，只他一个人，一把刀，却改变了一切。 那把刀，问仙，那个人，君苏，还有那烁烁金光燃起来的火海都是季怀洛永远的痛。 他看着族人一个一个的死在自己面前，所有人，所有人，包括自己最爱的小妹妹...... 他甚至也丢了半条命。 他恨，他恨君苏，恨深云宗，恨苍龙族，恨一切的一切。阿昏 -- 第110页 甚至于恨那把神武，问仙。 他发誓，他一定要报仇，要为族人报仇，要为鲛人族不公的命运要一个道歉。而这份道歉不是要他们向他说对不起，而是要他们经历他的族人所经历的一切。 他会在这个令他痛苦的世界上活下去，为了杀戮而好好的活下去。他会让他们的鲜血铺满这九州大陆，他会让尸骨堆积成山。 人们的哀嚎，痛苦，血流漂橹，尸横遍野，就是他的救赎。是他的期盼。 昔日的画面呈现在楚寻眼前，彼时，她从密文卷轴里看到君苏一人护了整个东海城后，曾和季怀洛聊及君苏的雕像，当她提到海妖族攻城一事时，季怀洛露出了痛苦的表情。那时，她以为那是因为他的至亲是被妖所害。原来，不是，他的至亲便是妖。而那一战，他们都死了。 季怀洛是寒鸦，他已然活了千年，早已到了修仙的最高境界，渡劫。 是啊，活了千年了，心在地狱也呆了千年了。所以他那般嗜酒，无酒不欢，有酒亦不欢，只为片刻的忘却。 楚寻清楚的记得，在东极岛上，藏经楼里，季怀洛曾拿着一本妖魔杂史，而当时她所完成的任务是给了他那本要找的上古蛊综。 那时候，他们聊到了一梦无疆。也聊到了，要认真过好眼前的每一日，认真的珍惜眼前的每一个人。 季怀洛说，这世间，没什么问题是一壶酒解决不了的，要是有，那就两壶。 那是他对这个世界的唯一温柔么。又或者，都是假的。 也许那唯一的温柔来自于他那最深的痛苦。来自于那个笑起来像棉花糖的小妹妹。 可终究，终究，揭开面具后，竟然全是蛆虫。那微笑的假面，那温柔的假面是在那千年岁月里练习过千百遍了吧，才能那般蛊惑人心。 一个看上去最简单的人，却是那个将秘密埋的最深的人。 楚寻瞬间觉得没有勇气醒来面对那一切了。 画面一转，季怀洛站在远处望着神武殿。他像看小丑般看着他们，唇边酒窝犹在，可那笑容没了往日的温柔，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不是他两世都没有机会进入神武殿，而是他根本就不打算进入神武殿。因为他早在十年前就进过神武殿了，也拿到了绝世神武。 彼时的楚寻从未想过，两世，以他的能力明明可以进神武殿却未能进入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他从一开始就拥有了她的信任。 楚寻眼前的画面一亮一暗，她便回到了东极岛上心试的幻境里。 那四扇古旧的门只是看到便让她觉得难受想吐。她心里慌如擂鼓，痛意愈深，脑海里的那个想法被不断地放大，让她不敢迈步去看那敞开的第一扇大门和第四扇大门。 她知道，此时系统让她看到的这些画面，都是关于过去的真相。她知道，那两扇门里是她最不想面对的真相。 她站在第一扇门的门口，看到了浓郁血腥味中的那个身影，穿过一层层枯木后是师尊那张苍白的脸。 九根玄铁穿骨肉而过，他周身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 他说不出话，他空洞的眼睛看向她的方向，里面只有死灰般的绝望。 他看不到也听不到，像是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的幽魂，只盼此生能快点结束。 那一生，他克制着自己的爱恨，自己的情感。活着，只为苍生，却从未曾想到竟落得那般结局。自己的亲传弟子竟是宿敌，而他将用自己的手屠灭自己守护的苍生。 他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生不得死不能不是最令他绝望的，最令他绝望的是人间将变地狱火海，而他，只能在这无人问津的悔罪崖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血流干，无能为力。 他的手轻轻动了动，楚寻看到了他手里握着的东西，是自己的绣了梨花的发带，他竟然还留着。她记得，上一世，她趁他睡着时，曾偷偷把那个发带绑在师尊的手腕上。可后来，他明明将这个发带在自己面前丢弃了。 他竟然还留着。 他轻轻搓捻着发带，好像这样东西能让他安心。 楚寻看不下去了，她只觉得心痛，如同万斤石头自高空坠落，重重砸在了自己心上。 她闭眼一瞬，止不住的颤抖着，留着眼泪。心口抽痛着。 第69章 歉意 对不起，让你那样美好的一颗心活…… 对不起, 你一直保护着所有人，却从未有人那般保护你。 在她离开的那个结局里，师尊的魂魄被圈禁在那残缺的躯壳里，在生不如死的黑暗里, 孤心一颗, 念着未完成心愿, 念着可能会来的找他的她, 终其余生，生如灰烬。 他曾用自己的血肉救过那么多人, 曾凭一己之力挽狂澜救苍生。可从头到尾，可始终，可最后, 他从未得到过真正的属于自己的温暖和幸福。 楚寻颤抖着向后退了两步，师尊的那个模样让她无比痛苦，难过, 她多么想多么想回到那个结局里，想救他出来, 想治好他的每一个伤口, 想带他走, 想告诉他以后她都会陪在他身边，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他。 她也想讲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未能从始至终的相信你。 对不起，让你那样美好的一颗心活得那么痛苦。 对不起, 留你孤身一人在那黑暗里终了此生。 对不起....... -- 第111页 楚寻泣不成声。情绪未能平复的她想到了那第四扇门。 如果这里的人是师尊的话, 那第四扇门里的人是...... 她颤抖着走了过去。第四扇洞开的大门里，岩洞中央被两个铁链拴住双手的人，是年少的季怀洛。 很快整个岩洞都亮了起来, 这不是一个逼恹的岩洞，而是一个偌大的深海洞穴。里面不只有季怀洛一个人，还有许许多多的的其他人，他们每一个人都长着鱼尾，每一个人都很好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如同美人鱼般，可却都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全身沾满了鲜血。 他们都被铁链拴住了手脚。 楚寻旋即明白了，这是苍龙族囚禁鲛人族的地方。 这是活地狱。周遭漫布着血腥，逼恹，令人窒息的绝望。 他们每一个人都闭着眼睛，像是昏迷般，似乎很长的时间里他们都是那样的状态。 很快，有许多侍女走了进来，每一个人手中都端着一个被红布盖起来的盘子。楚寻看着一个宫女走近季怀洛，将盘子放在他面前，红布掀开是精致的刀具和碗碟。 侍女拿起刀具，熟练的掀开季怀洛的衣衫开始割肉，他仍旧未清醒，面部却有些抽搐，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在楚寻知道鲛人族的故事后，她便预料到了这种场景，可现在亲眼见到，依旧是想象不到的触目惊心。 楚寻不想再看，转过身去。 在转身的一瞬间她的梦境换了场景。她回到了无罪崖，红尘门。是那个曾让她痛苦万分的场景。 她站在红尘门前，看着前级台阶下的自己和苏晴被众人问责。 而此刻季怀洛就以师尊的身体站在红尘门的石柱后方，他一身戾气，不动声色的看向远处。楚寻走近他，站在他面前，那一瞬间她想问他，他真的要让自己背下所有，然后一剑刺死自己么。 虽然那就是已经发生的事实，可那一瞬间，楚寻依旧想问...... 可惜这不过是系统复现的梦境，他看不到她，也听不到她。 楚寻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他目光落定在远处的一棵苍松上。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往前走了几步，仔细地看向那棵树。 她看到了一抹黑色绸缎，是大师兄。对，这时候大师兄一定已经在场了，所以才能那生死一刻舍身相救。她慢慢回头，看向季怀洛。 原来他知道大师兄在那里。原来如此。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大师兄会救自己，所以他从一开始要杀的人都是大师兄。 原来如此。 楚寻不想再看了，所有真相都已大白，所有误会都已清楚。 可她心里却是那么的难受，那么的难受。 她蹲下身子，抱住了头，她多么希望所有的所有都是假的。 师尊是好人，师兄也是好人。像从前一般，所有人都开心的在一起，梨花花瓣在庭院里静静飘落，师尊面容清冷手执书卷，大师兄不屑一顾的闭着眼，二师兄看向自己暖暖一笑，酒窝里埋满了蜜糖，那清澈的眼眸没有杀戮，没有恨意... 她听着花瓣落地的声音，红了眼睛。 “楚寻。” “楚寻......” 有人唤她，梦境里的一切渐渐消散。 第70章 苍生镜 入苍生镜者可窥得天机…… 楚寻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师尊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他眼里尽是焦急。 “寻儿，怎么了？”他眉头微隆，握着楚寻的手力道微重。 楚寻用他不懂的眼神看着他, 她伸手摸向他的眉心, 轻轻的抚平了他的眉头：“师尊, 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白辰一愣, 但看她无事悬着那颗心也落了下来。 “你说什么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人在镜子里。” 说着他目光瞥向困住季怀洛的镜子, 楚寻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轰隆一声巨响，季怀洛的镜子在他们面前碎了！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让人猝不及防。萝依的镜子也碎了。 碎片落地便消失了。什么都没留下。季怀洛和萝依都没从镜子里出来。 楚寻还来不及抓住一块碎片, 整个神武殿就开始剧烈的晃动，头顶的石块和地面也开始碎裂。 白辰一把将楚寻拉进了怀里，无情已在他手中, 瞬间千朵梨花纷飞萦绕将他们围在了中间。楚寻滞了呼吸一瞬，任由他抱着自己。 他身上的梨花冷香入了鼻, 倒让她不那么害怕了。 她手腕间的忘生窜了窜头, 又调皮的缩了回去, 似乎明白了有白辰在的时候自己就不需要出手了。 他们能感觉到地面在上升，但整个神武殿转瞬崩塌碎裂消失不见。待响动平息，神武殿已不复存在，只剩下脚下的地面还残留着一些痕迹。 整个地面已浮现在海面之上, 一轮明月照着波涛汹涌的大海, 在他们脚下铺上了一层光亮。 楚寻听着海浪汹涌的声音，看向方才镜子在的地方，什么都没有。 她脑海里空了一瞬, 所以季怀洛和萝依是死在了神武殿的镜子中吗？他们没有出来？ 也不会再出来了？！ 她情绪无比复杂，他就那样死了么，自己连质问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无事吧？”温柔的声音自耳廓上方传来。 楚寻回头迎向近在咫尺的好看星眸，他眼里只有自己。 -- 第112页 任海浪汹涌，任世界崩塌，他的眼里只有她，任善恶难辨，任命运难测，他只想护好她。 “师妹？” 熟悉的声音闯入。 楚寻回头。 是大师兄，沈离尽。他腹部闪着烁烁金光，头发全部散开。 楚寻轻轻推开白辰，快走了几步，走向沈离尽。 一丝凉风灌入白辰的衣襟，他一只手伸出去想拉住楚寻，但还是慢了一分，他缓缓握住抓空了的手，随即若无其事的随着楚寻走向沈离尽。 沈离尽满身都是伤痕，方才定经历了一场恶战。他身侧有两具尸体。他的父皇和他的皇弟。 楚寻顿了顿，这个结局还是未能改变。他们还是都死了。 但还好，还好，沈离尽无事。 她的目光从地面移到了他的腹部，他腹部闪着的烁烁金光，楚寻见过，那是诞神，他在自己身上用了诞神。 这次，终于，他将诞神用在了自己身上，成了真正的不败之神。 楚寻看着他，眼中泪光烁烁，终究，故事到了这里，还是死了那么多的人。 但还好，真的还好，大师兄无事，师尊无事。 他们没有为了救自己而死，也没有为救苍生而死。还好好得活着。多好。 楚寻又走了几步。 “别动！”沈离尽向她喊道。 兀得又是一声轰隆巨响！ 他们之间的地面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一面金光硕硕的大镜子自那缝隙间升起，偌大的镜子如同一面护城墙，横梗在他们之间。 楚寻被震得后退了两步，白辰扶住了她的手臂，将她缓缓拉到身后。 那镜子的烁烁金光几乎要闪得她睁不开眼睛。 “这镜子是什么？” 白辰伸出一只手护住了她的眼睛：“苍生镜。” 原来真的有苍生镜。 关于苍生镜的传说，楚寻上一世便听到过，传说神武殿被毁灭的时候，苍生镜便会浮现，而进了苍生镜的人不仅能改变自己的命运，还能主宰这个世界。 但只有心性至纯的人才能进入苍生镜，窥得天机。 那些刺眼的光芒渐渐消失，沈离尽也越过苍生镜来到了他们面前。 白辰瞥了眼沈离尽腹部渐渐变弱的光束，也大概猜测到发生了什么：“你可还好？” 沈离尽目光里落了几分苍凉：“我无事，只是皇弟他....” 他说了一半便说不出来了，看向沈离墨的尸体，久久未语。 楚寻打破沉默：“师兄，逝者已逝，别难过了。” 沈离尽回头，敛去眼中晶莹：“唔，对了，你们怎么会来神武殿？师妹你没受伤吧？” 楚寻摇摇头：“我无事，但季怀洛和萝依......” 楚寻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白辰不动声色叹了口气，道：“他们被困在了神武殿殿魂的镜子里，方才镜子碎了他们也未能出来，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沈离尽并不知道季怀洛就是寒鸦，他眼里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随即道：“也许进了苍生镜还有机会救他们。” 说罢，三人齐齐看向那偌大的苍生镜。 第71章 最后的阴谋 她怕众生皆死，但更怕他死…… 入苍生镜者可窥得天机。苍生镜在眼前, 不管能不能救人，人们必将挤破了头的往里闯。 “神武殿怎会被毁？”白辰蹙眉看向沈离尽，面色严肃。 “是沈殿毁了神武殿，他想抓住最后的机会, 进入苍生镜窥得天机, 逆转一切。”沈离尽目光悲凉, 可以听得出他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那句是你杀了他吗已不必再问了, 白辰从他的目光里已看到了答案。 沈离尽看向沈离墨的目光满是痛苦，他看向沈殿的目光只有恨意。 “入苍生镜会遇到季怀洛和萝依吗？”楚寻探问。 “我不确定。但既能窥得天机, 主宰命运，那么必是有机会救人的。毕竟，神武殿殿魂就在苍生镜里。” 楚寻往前走了两步, 站在苍生镜前，她在苍生镜里看到了身后的大海，破碎的地面, 款款的月光，却并未看到自己的镜像。 “我们三个人可以同时进去吗？”她摸着镜子的边框, 探寻得问道。 话音方落的同时, 楚寻意识到镜子里有一个人影像。 只有一个人。是白辰。 她回头确认, 复又看向镜子。 对，她和沈离尽都不在镜子里，但白辰却在镜子里。 镜子清晰的反映着他的一举一动。 沈离尽也走了两步，走到她身侧：“不可以。只有一个人能走入苍生镜中, 且此人必得是至纯心性之人。” 说着沈离尽看向镜子, 目光一怔，他也发现了，这镜子里只有白辰一个人。 他随即抬手摸了摸镜子, 果真，和楚寻一样，他摸着镜子，镜子并没有任何变化。 他和楚寻都进不去。 镜子里有白辰，那可能意味着只有白辰能进去。 “师尊，可能只有你能进去。” 白辰闻言走到了他们身侧。他像他们一样抬手抚像镜子，果真，他的手刚触碰到镜子，手臂便陷了进去。 他即刻抽出了手，看向自己的手，目光些微难以置信。 “师尊，看来只有你是心性至纯之人了。”楚寻说着，声音有些无奈。 沈离尽方才弑父，即便他是迫不得已，如果他不杀了沈殿，沈殿就会杀了他。但无论如何，弑父也确实是有违常伦的罪行。而且在皇家长大的他，自幼浸泡在权力地位之争的漩涡中，确实难说是心性至纯之人。 -- 第113页 而从21世界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楚寻，心里有过恨，有过怨，有过妒忌，有过贪嗔，也多次对无罪之人起过杀心，确实也不是心性至纯之人。 也只有师尊。 还好，他能进去。 即便不救季怀洛，救了萝依也好。萝依这人虽是讨厌，但罪不至死。 而且，楚寻隐约觉得这个事情没有他们看到的那么简单，也许寒鸦的背后还有人。 也许。 但若能进了苍生镜，白辰便能看透所有真相了。这样，至少在这个接下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的世界里他一定能活下去。想到这里，楚寻默默握紧了上一个任务的奖励，那颗复活丸。 虽然复活丸是异常珍贵的奖励，但拿到复活丸便意味着它一定会被用到。那么，接下来就一定还会有人牺牲。倘若有一个人牺牲，那便还好。就怕出现楚寻最不愿意看到的事。 她的视线在白辰和沈离尽之间游离一瞬。 “那我进去了，你们在这里等我。”白辰的话打断了楚寻的思绪。 楚寻点头，目光牢牢盯着他。 他将手探入苍生镜，停顿了一瞬，目光落入镜中无边世界，开口淡淡道：“我若是不能出来，沈离尽，你要护好楚寻。” 他话音落时，整个人迈入了苍生镜。他没有再看她，也没有再多停留一刻，怕再多看一眼再多停留一刻，他便哪儿也不想去了。 楚寻抬手欲拉住他的袖子却抓了空，她慌张道：“只是进苍生镜而已，怎么可能出不来！”她的话音如同石沉大海，再无回应。 她转而看向沈离尽：“进去苍生镜会有危险吗？” 读到她眼里的担忧和慌张，沈离尽愣了一瞬，旋即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苍生镜只存在在传说里，没人见过，更没人进去过。” 楚寻不再说话，转身一言不发的看向镜子。 她没有问沈离尽方才和沈殿的生死之战，也没有对他有更多的关心，此时此刻她心里只有师尊的安危。 楚寻看着镜子，沈离尽看着她。 沈离尽一直都知道她格外在意着师尊，或讨厌，或喜欢，或恨，或爱。师尊总是能轻而易举的牵动楚寻的情绪。 他也知道她曾经尝试着靠近自己，可终究她心里有一层他看不懂的隔膜，也许她自己也不懂。所以无论自己怎么对她，始终也未能进了她的心。 她会用自己看不懂的悲悯且愧疚的目光看自己，也会用温柔的笑意抚平自己的担忧。但从始至终，他从未感觉到她对自己真的动过心。 她尊敬自己，关心自己。像关怀在意亲人一般对待自己，她甚至愿意舍命相救，可那些都不是爱。 他知道，他明白，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就是在意她，无法自拔的在意她。 他从来不懂什么是爱。无论是爱情还是亲情。 他母妃故去的早，关于母妃的记忆已变得十分模糊，但他依旧在不断的叩问过去，不断地寻找母妃喜欢地王冠，以那样地方式记着她，爱着她。 彼时，他没有能力守护自己的母妃。现在，面对心上人，他只想尽全力守护她。只要她平安无事，他便安心。 面对这个世界，他可以掠夺，他可以屠杀。对面自己的父皇，自己的亲族，他可以强人所难，他可以大义灭亲。但面对最爱的人，他却没有任何勇气去掠夺，去强求。因为从未得到，因为害怕失去，他在爱面前是那么的自卑，那么的怯懦。 他看着楚寻，静静的看着。 而此刻的楚寻心里只有师尊。她在镜子面前，焦急得等待着他出来。她想了太多的可能性，她想着他会不会出不来，又或者出来后会不会受伤，会不会忘了什么，会不会知道什么连她都不知道的事情。 她想着他们一起经历的点点滴滴，想着她误会了的一切，想着所有的得到和失去，想着这次自己会走出什么样的结局。 她怕众生皆死的结局，但更怕他死。 可如果他们能阻止这个世界被毁灭，如果一切都被救赎，那便意味着她完成了任务，系统就会将她送回到原来的世界。 他们，从此也就相隔于两个世界了。 她想了太多，师尊也一直没有出来，她竟然就那样抱着臂膀坐在镜子面前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到最后的坏人是苏晴，她将云宗所有人都杀死了，站在在无罪崖上红尘门前，等着他和师尊。 他们回到云宗后，画面和上一世的一模一样，尸山血海，云宗全是尸体。就连其他宗门赶来救援的人也都被苏晴杀死了，她在红尘门前大笑着，一切终于如她所愿。 随后她困住了楚寻，威胁白辰和她一起离开，如果白辰不愿意，她就杀了他们两个人，用业火毁了一切。 梦里的白辰没有妥协，他选择了救楚寻，用问仙和苏晴同归于尽了。 梦到这里楚寻猛地惊醒了，背后惊出一身冷汗，她身上披着的沈离尽的衣衫落了地，还未完全清醒的她迎上了师尊那双清明的眼睛。 她哇的哭了出来，冲过去抱住了他：“师尊你出来了？还好你没事。” 白辰身子一怔，缓缓抬手搂住了她，些许不知所措的拍了拍她的背。 “我无碍，不过是在镜子里看了一些......事。”他轻松淡然的说着，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难过。 -- 第114页 楚寻余光看到了沈离尽和萝依，轻轻挣开了师尊的怀抱：“萝，萝依你也出来了？” 萝依像是还未完全缓过神来：“师尊救了我。” 楚寻下意识地寻找季怀洛。 白辰知道她在想什么：“我没有救他。” 也是，本也不该救了。如果救了，他依旧会想杀了所有人。 沈离尽抿嘴一瞬，拿起方才楚寻掉落到地上的自己的衣衫：“我没想到朝夕相处的师弟竟然是......”说到这里，他也说不出来了，一声叹息终结了话题。 看来师尊已经将真相告知他们了。也好。 楚寻看向白辰，轻轻握住他的手臂：“师尊，你没有受伤吧？” 白辰看向她，笑着摇了摇头。 只是轻轻一笑，却是那么的好看，吹落了楚寻心上的不安。他很少笑。也不知为什么，看到这一笑，楚寻却又湿了眼眶。 “傻瓜，别哭了。我无碍。”他说着浅抬手臂，示意自己丝毫未受伤。 他语气温柔，如同他身上的味道。那一瞬间楚寻有种冲动想在他怀里，肆意的沉溺在那梨花的清香里。她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随后道“那你在苍生镜里看到了什么？” 听到这句话，白辰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楚寻甚至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绝望。 “我看到了结局。” 他停顿一瞬，面色严肃了几分，语气低沉：“一直以来，师父都是我最敬重的人，我从未想过，这一切都是他的阴谋。” 楚寻脑袋嗡的一声要炸开。 结局，什么结局？ 阴谋，师父？ 云海玄尊？！ 第72章 决战 决战 已是清晨, 天色依旧灰蒙，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他们一行人回了深云宗。 眼前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恶战。 白辰说得一切都让她觉得不可思议，她心里还未能完全接受一切事实。但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慢慢接受一切了。 白辰说在苍生镜里看到了许多个结局。但在那么多个结局里，只有一个结局, 楚寻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在那些结局里, 白辰看清了一个真相, 一个可怕的真相。 关于浮羲云海的真相。 原来, 无论是寒鸦，还是君苏, 他们不过都是浮羲云海手中的一枚棋子。甚至于说，白辰也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那些悲剧结局，都有一样的结果, 便是众生皆死。 深云宗无罪崖上总有一战，而每一次，浮羲云海都是最后的胜者。他将让整个世界陷入无边的黑暗, 或早或晚。 他暗示着每个人，他尝试在每个人心里种下通向他想要的结果的种子。他将招魂血蛊术告诉了君苏, 暗示君苏可以用这样的方法复活亡妻。他教了寒鸦一身修为, 也让他心里的恨意一天比一天更深。是他辗转让沈殿得知可以去向堕神祈愿, 去诅咒一个种族。也是他离间了沈殿和沈离墨。 他所作的一切，都只有一个目的，便是毁灭一切。 他觉得人生而无意义，如蝼蚁, 如浮萍, 如白驹一息。可活着，每一个人都那么辛苦，那么不堪。 他觉得神是错的, 这一切都是错的。 他就是那个唯一答对堕神提问的少年。 无望岛下堕神的那个提问： “有一个人被神惩罚，要从山下推一块巨石上山顶，可那石头十分的重，根本不可能从山底推到山顶，每次他走到半山腰石头便会滚落下去。于是他便一直重复着推石头，看石头滚下去，再推石头，看石头滚下去这件事，永无止境。” “你该如何救他？” 浮羲云海的答案是：杀了他。 杀了他，结束这一切，他就不会再有痛苦。 而这也是堕神心底的答案。 既然人都要死，不过是在这个过程里挣扎，那么，花开的意义在哪里，问道的意义在哪里，爱的意义又在哪里，终是万物向死而生，不如让一切来得更快一些，用一场绚烂的覆灭为一切画上句号，是为救赎众生。 他向往的终点是尸山血海的杀戮。 云海觉得既让人来此世界，却告诉人终点是无望，那既如此，又何必活这一世，何必有希望，何必有所求。让万物归零，让世界虚无，才是真正的解脱和正道。 他的想法无人能动摇，无人能改变。 那日，在东海城，他杀了君苏后根本没有填平那个血池，他用灭世将它移走了。他需要那个血池，完成上古禁术，魂蛊神咒术。 而魂蛊神咒术的真正目是破了神咒，救出困在无望岛下的堕神。只能堕神才能真正的毁灭这一切，完成他的夙愿。 不过要完成魂蛊神咒术，只有血池是不够的，还需要五个半神族血脉人的血。 此刻的云海，已经深云宗设好了局，就等白辰一行人自投罗网。 早先众人就已忌惮白辰的神武和灵力，在东极岛一事后关于他的谣言就没有停止过，东海城一事更是加深了众人对他的怀疑。 而东海城一事后，流言四起，毕竟一整座城都变成了鬼城，而真正看到真相的人不过就三个人，白辰，楚寻和云海玄宗。 在其他门派的煽风点火下，流言愈演愈烈，已有许多人开始论及深云宗是邪魔妖教。 也有传言说是白辰和君苏勾结，还说那日在东极岛上所有人都中了幻术，只有白辰无事，便很蹊跷，他定时休息了什么妖术，或者他本身就是已魔化。 -- 第115页 更有甚者，说君苏明明早在千年前就为守护东海城而牺牲了，当年那么多百姓都看到了，他怎么可能没死。所以这东海城众人根本不是君苏杀的，是白辰污蔑了君苏，这一切都是白辰自导自演的。 树大招风。怀璧其罪。 其实，这其中许多谣言都是云海散布的。 而现在，在众人看来，是白辰的师父，德高望重的云海玄尊终于查清了真相，而真相正如流言所传。 所以云海现在站出来揭露白辰的罪行，也坐实了那些罪名。 眼下云海打算清理门户给众人一个交代。 众人毫不犹豫地都信了。彻彻底底地相信。这一切，正如他们所猜，也正如他们所愿。 就这样，明明是一个有着菩提心的救世之人，却被这个世界硬生生的冤枉成了魔鬼。 而此刻背负了所有莫须有罪名的白辰明知道要赴的是一场鸿门宴，明知道什么样的结局等着他，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回来了。 待他们回到深云宗时，各个仙门已先他们到了深云宗，只待问罪。 还未等他们踏入深云宗，守在门口的众弟子已经将他们围了起来，平日里并肩作战的云宗弟子们此刻只当他们是魔头，是最终的敌人。 无论他们说什么众人都不会相信。众人只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也只信云海玄尊所言。 在高位者，要污蔑杀死一个人，何其容易。 “跟我们走吧，云海玄尊在无罪崖上等你们。” 褚清长老的大弟子清尘眉头深锁，拿剑指着他们。清尘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素日里最敬仰的长老白辰竟会有一颗魔鬼般的心，竟是一切事情的幕后主使。 他目光悲凉，看着白辰他们，语气低沉了几分，里面有掩饰不了的难过。 “众门派都来问罪了。别抵抗了，认罪吧。” 白辰面无表情：“去无罪崖。” 他的淡然和不挣扎让清尘一愣。清尘打心底仍旧不愿意相信一切如云海玄尊所说。 无论他怎么觉得，形势比人强。他也只能将白辰带去无罪崖认罪。 灰蒙蒙的天又下起了细雨。 楚寻跟在白辰身后内心无比地慌张，她不确定白辰在想什么，也不确定他们有没有能力打败所有人。 如果只是云海玄尊一个人还好说，但现在众人都只信云海玄尊的，而且云海玄尊甚至可能通过邪术借用堕神的力量。 楚寻紧紧握着袖子里的复活丸，这颗复活丸不能给别人用，只能自己用。 她心里也有自己的谋算。如果必要，她会替白辰顶下罪名，她会去替白辰赴死。 转眼便到了无罪崖。 云海站在千级台阶之上，红尘门前。 他慈眉善目，表情悲悯。 “你回来了。为祸苍生，你可认罪。” 佛口蛇心。 楚寻注意到云海旁边有一个人被五花大绑着，已经奄奄一息。 她定睛一看，满目震惊。那个人是季怀洛。 虽然不知道云海用什么样的手法将季怀洛救了出来，但季怀洛现在就躺在他的脚边。季怀洛满身都是伤，没有一块皮肉是完整的了，他静静的躺着，半昏迷着，已经说不出来一句话了。 云海见白辰不语，继续道：“孽徒，你还不认罪？” 说着他看了眼脚边的季怀洛。 “你这不争气的徒弟都已经招了，你若不认罪，我也会清理门户，告慰那些在无极岛和东海城中无辜丧命的人。” 说着云海已开始运灵。 周围各仙门长老们都紧张得观察着形式，准备随时出手。 大战一触即发。 “你胡说八道！颠倒是非黑白！是你这个糟老头计划了一切，还打算放出无望岛下的堕神为祸苍生！” 萝依将揽月召唤出来，大声呵斥着云海。 众人听闻此言，皆是一愣。旋即人群有些议论的声音，但大多数人都觉得萝依所说是无稽之谈。 云海沉声道：“一派胡言。你们这些弟子勿要被白辰蛊惑。如若你们讲出实情，可将功赎罪。但若执迷不悟，便同罪论处！” 楚寻也想上前辩解两句，被白辰拦了下来。 楚寻看了白辰一眼，又看了看四周对他们恨意满满的人群，群情激愤，她了然眼下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无论谁说什么，无论有什么证据，已经红了眼的人们只想至他们于死地。名曰为苍生正义，实则各存私心。 她转而用灵力传音和白辰道：“师尊，我替你认罪，我有方法保命。你先带沈离尽和萝依离开，我们从长计议。” 白辰半晌未言。 不等他回复，楚寻已上前一步：“这一切和白辰没有任何关系。东海城一事是我，是我发现了一切，是我和君苏勾结，也是我背叛了云宗。是我想把罪责推给白辰！” “可是我演不下去了。因为白辰，白辰从来没做过任何对不起别人的事，也从来没有害过任何一个人，我良心过不去了，我不想装了。我都认罪！你们要抓就抓我，要杀就杀我。我都认了！” “我已经害了那么多人了！我不想再害多一个人了。” 楚寻大声说着，唤出了周身灵火。 众人诧异的看着她的灵火。 人群里有人小声道：“这是血继神武，无间......” -- 第116页 “她也有两件神武......” 对强大力量的畏惧之心让众人产生了动摇。 沈离尽方要上前，便被楚寻拦住了，她灵力传音。 “师兄，师尊你们走，现在就走！我有办法救自己你们相信我。我有一颗复活丸。你们先走，我们从长计议。” 沈离尽愣在了原地。 “对，就是她，是她和我们月魔宫勾结，东极岛一事是她，东海城一事也是她！我可以证明！” 苏晴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她极力指正楚寻。 闻言，众人一片喧哗，纷纷开始怀疑。 “苏晴！” 云海一声呵斥。 苏晴不为所动：“我所言都是真的。你们要杀就杀她！就是她！月魔宫众人都可以作证，是她两面派，处心积虑得想害人！” 苏晴如此说自然是为了维护白辰。她想白辰活，想楚寻死。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白辰突然飞身而起！ 神武问仙应召而出！ 第73章 大结局 完 白辰灵力传音给楚寻留了一句话：“这是唯一赢的机会, 把你的灵力传输给我。” 那一刻，楚寻大脑一片空白。但他说的话，她毫不犹豫的照做了。 她将自己源源不断地灵力给了白辰，灵火燃亮了灰暗的天际, 如同火柱般夺目。于此同时神武忘生已窜出, 绫缎围成护圈将她护在了最中心。 白辰回头看楚寻一眼, 她那么美, 像是九天仙女。她那么勇敢，那么善良, 爱一个人那么认真，爱这个世界那么认真。 她值得好好活下去，无论在哪里。 白辰的问仙已闪出烁烁火光。 高阶之上的云海猝不及防, 但也已经动用了血继神武无间，周身围绕着绿色灵火。白辰靠近身侧的瞬间，轰得一声, 他将神武灭世握在了手中。 禅杖亦迸发烁烁金光！ 闪得众人睁不开眼睛。 众人还来不及出手，就听到白辰念及了那四个字。 “枫火燃天。” 问仙的杀招。这四个字足以让所有人吓破胆。 此招能毁天灭地, 但代价是施术者牺牲自己。 天空乌云聚拢, 漆黑一片！ 只余问仙的地狱之火, 如同红日临海！ 这一次，那地狱之火并没有吞没方圆万里，而是借着楚寻的灵力那所有火光都汇聚在了一起，重重的击向了云海。 瞬间轰隆一声！山河崩裂, 一声巨雷贯穿天际。 那火光骤亮, 晃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只觉得一切都会被那火光吞灭。 脚下土地也绽开裂痕，整个无罪崖仿佛都要崩裂！ 许多人仓皇而窜。 楚寻却任由那火光灼烧双眼, 也不愿闭目。她不愿意相信师尊用了问仙的杀招。 她不愿意相信，不能相信，他选择了牺牲自己！ 那唯一赢的机会便是他牺牲自己？！ 为什么？！！！ 为什么！ 又一次！每一次！ 她冲向那火光。 如果不能救他，那就和他一起死吧。 无罪崖上，红尘门前。 白辰就站在那火光形成的光圈正中央，狂风席卷着他的头发，金色的火已经在燃烧他的衣衫了。 云海死了。 他没能将血池移过来，没能将无望山移过来，没能完成最后的献祭，也没能召唤出堕神。 火光将他彻底击碎，尸骨无存。只剩下神武灭世落在地上，不停的振颤着。 在楚寻落下来的那一刻，白辰却向后退了。 楚寻无法靠近那光圈的中央，她看着白辰一步一步向红尘门后退去。 “不要啊！” 楚寻撕心裂肺的嘶吼被狂风吞没。 她拼尽全力想靠近白辰。 白辰却毫不犹豫地向后退着。 他知道自己马上就会被烧成灰烬了，那火欲燃欲烈，断骨灼肉之痛。 但他没什么难过的，相比所有那些悲惨结局，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牺牲自己，救了众生。 也救了她。 从他在苍生镜里看到那一切后，他便已经做了决定了。要赴这个死局。 他又能怎么办呢？他只能这样。 他知道楚寻希望自己活下去，希望自己能陪在她身边。 可是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那些结局，所有的可能性里，没有美满的结局。 这就是他的宿命了。 他缓缓开口。 “你知道吗，有一个结局，我被困在了无罪崖，生不如死的过完了余生。相比之下，这个结局，于我而言，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别哭了，好么，答应我，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好好的，好好的活下去。” 楚寻已泣不成声。她努力靠近着中心，却始终碰不到他。 原来他都知道了，他看到了所有的真相。 难过和心痛排山倒海般袭来，楚寻几乎不能呼吸。 无罪崖顶的红尘门后是万丈深渊。 深渊之下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白辰又向后退了一步，站在悬崖边，他忍着痛苦，意识也快要消散。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冲楚寻笑了笑。 “好好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只有你好好活下去，我才死得值得。 “才值得。” 说罢他就那样从悬崖上坠落了下去。 -- 第117页 落下的一瞬间，他将自己的无情剑扔了出去。 无情剑转瞬化成了梨花网将楚寻牢牢拦住了，拦在了悬崖边。 楚寻伸手去拉他，袖里的复活丸也掉了下去。 可伸出去的手没有碰到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坠落。 她平尽全力到现在，是救了众生了。终于救了众生了，所有人都好好活着了。 可是，可是，他却还是牺牲了自己。 为什么命运要这样残忍。 为什么？！ 为什么。 楚寻在强烈的痛苦中昏迷了过去。 沉入了长久的黑暗。 ====== 半年后。 窗外微风徐徐，楚寻看着别墅外的梨树，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这是她从游戏世界离开，回到现实的第六个月零十天了。 她关上窗户，回到了游戏房，熟练的带上VR，又一次回到了那个游戏世界里。这三个月她一遍又一遍的玩着游戏《大道》。她存档了最后的那个时刻，一次又一次的想改变那个结局。 可无论她怎么做，都救不了他。 她一次又一次的看着他坠落悬崖。 又一次，她看着他落了下去。 “好好活下去。” 每一次，到这个时候，她都会关掉游戏，退出来。 这一次，她没有。 她突然想再看一眼，师尊牺牲了自己而守护了的这个世界一切可都如他所愿了。 眼前虚拟屏幕跳出了关于游戏的最后一个选择。 【恭喜玩家胜利，为《大道》的世界带来的最终的和平】 【请玩家做出最后的选择： A.向众人解释一切，陪沈离尽重建苍龙宫 B.远离红尘是非，一壶酒，一匹马，做个逍遥散人】 楚寻毫不犹豫地选择了B。 剧情进入动画模式。 大战后，沈离尽发疯般的寻找着楚寻，但终未果。 其他人没有刁难沈离尽和萝依，他们觉得一切都是白辰一人所为，觉得是云海玄尊牺牲自己救了众人。 季怀洛失去了全身修为，也失忆了，沈离尽将他带回了苍龙宫。 沈离尽没放弃寻找关于真相的证据，也没放弃寻找楚寻。 后来，他在云海玄尊山林的秘密居所里找到了很多关于禁制蛊术的手稿，还在他的密室里找到了他练习禁制蛊术的活人。 随后，他在一处荒废的岛屿上寻到了君苏的血池。 云海并没有移土填平那个血池，而是用灭世将整个血池都移到了那个无人问津的岛屿上，他唯一的目的就是等深云宗一役时，将血池移到深云宗，让沈云宗的所有人殉葬帮他完成蛊术复活堕神。 他将一切公之于众。 随后，月魔宫的宫主，苏瑾，也就是无上玄尊的亡妻，也站出来揭露了所有真相。 诚然，苏瑾当年未死。那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众人终于明白了真相，后悔莫及。后来，云宗将无罪崖上的红尘门推到了，建了一尊白辰的雕像，以示追念。 几年后，沈离尽重振苍龙宫，复兴了苍龙皇族曾经的版图。不过仰慕他的女子众多，可他的后宫却空无一人。 画面流转至苍龙皇宫的密室，密室里摆满了沈离尽收藏的生母喜欢的皇冠，流光溢彩。 但在所有皇冠的最中央，却摆着一个很小的水晶盒子，和皇冠相比，那个盒子显得那般不起眼。 画面流转到盒子上方，一个略显陈旧的发带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像是一个难以治愈的伤口，一份经年的遗憾。 动画的尽头从苍龙宫拉远。 画面上的楚寻骑着马，腰间挂着一个白瓷酒壶，摇摇晃晃的走在乡间小路上。 她发间别了一朵白色的梨花，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夕阳的光辉包裹着梨花映出缱绻温柔。 她轻轻抬手抚了抚梨花，唇角微微动了动，策马扬鞭，向前走去。 【游戏结束】 字幕弹出，游戏结束的音乐响起。 楚寻从放下了VR头盔。眼角些微湿润。 可就在她擦拭眼角余光的瞬间，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 她吓得一抖，看向侧旁。 月白色的衣袍款款如梦，梨花的清香扑入鼻息...... 他身上还有火焰烧过的余痕和未干的血迹，像刚从深沉的梦境中醒来，他满眼困惑的看向自己手中握着的复活丸，复又看向楚寻。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