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妃驾到》 第1页 [古装迷情] 《萌妃驾到》作者:连翘【完结】 内容简介 步御史千金步萌古灵精怪,被迫进宫后一直积极“避宠”,而与她同住一宫的言妃因曾遭雷劈而不死被当作妖妃,她一直劝说步萌争宠,可步萌坚决不从。两人在认识了爱哭爱吃又很想获宠的曲嫔、等待失踪爱人归来的骁贵人后,心性相投,遂达成统一联盟。步萌避宠却反被皇帝温楼留意,温楼因处处总是受制于步御史,颇为不忿,便想让步萌父债女偿,对她多番整治。万贵妃嫉恨步萌和皇帝走得近,也经常对步萌等人出手。 温楼作为新帝明君,被各方心怀不轨者伺机破坏,频繁遇刺,技痒的步萌一面应对自身的危机一面开始调查刺客的真相。步萌陷入命案被当凶手,初恋甄世爽为她破案,温楼醋心大发,带着步萌微服私访,两人遭遇危难之际才发现彼此心意。观察力细微的步萌通过不懈努力,最终抓出了皇帝频繁遇刺的幕后真凶…… 编辑推荐 同名剧作即将热播,原著小说先行来袭。继《太子妃升职记》后又一现象级欢萌力作。同名剧作由作者连翘亲自编剧,乐漾出品,著名导演邹集城亲执导筒,汪东城、金晨领衔主演。 萌妃驾到,逗坏朝堂,乐翻后宫。一个叫步萌的绝色萌妃,一个叫温楼的菜鸟皇帝,上演最强宫逗CP…… 畅销杂志《三生三世》连载后追文如潮,千万读者点赞期待。全国百家知名古风社团联盟齐齐推荐。 作者简介 连翘,资深少女,主业卖萌写小说,副业做编剧。已出版《后宫·真烦传》《步步闹心》《白璧微瑕》《女相若钦》等多部作品,编剧作品《萌妃驾到》等。 第一章 史上最辣眼睛的男人 步御史的府邸近来不大太平,掌上明珠步萌一天能离家出走十八回,每次都背好包袱牵好狗,在家人面前晃荡一遍又一遍。也别说家人冷血不拦她,主要是步萌平时被放养惯了,每天都在外面各种晃荡,出不出走的其实无所谓…… 而她最近狂闹幺蛾子的原因,是她竟然被逼婚了! 步萌寻死觅活地把白绫往梁上挂了一遍又一遍,除了丫鬟打扫卫生的时候让她抬下脚以外,根本就没人搭理她,她心碎了一遍又一遍,这才开始了逃家之旅。 这日,一身男装的步萌路过一个大酒楼,摸了摸不太饱满的荷包,最终拐进了酒楼旁边的小饭馆,要了一碗素面。 她才刚吃了一口,就从门外进来了两个男人,一个走在最前,全身黑衣,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参加完葬礼归来,这黑衣男巡视检查了一周,打死了三只苍蝇,才点头示意后面的男人可以进来。 出于好奇的原因,步萌伸长了脖子往后看,后进来的男子身高腿长,穿着一身嵌着纹路的鸦青色长衫,衣襟系得很紧,隐约能看见里面的中衣是黄色,啧啧,这配色、造型和品位也是丑得没谁了。 步萌的视线又朝上瞅了瞅,发现他的脸蛋长得很是可以,眉眼带着桃花,两瓣嘴唇微微闭合,看上去超级柔软,可表情却是严肃冷静的,这种反差特别引人遐想,勾人上前,莫说是没见过男人的白璧闺秀黄花大闺女,就算是见过无数风尘老谋深算的村口老嫂子,也能被他勾出个夫离子散,家破人亡。 不是善茬啊,不是善茬。步萌正品着素面,然后脑中一丝灵光闪过,吓得她差点被面噎死——这男的!!不就是害他被逼婚的罪魁祸首,当今圣上温楼吗! 怎么能这么倒霉!离家出走都能遇见温楼微服私访,这是怎样的一段孽缘? 黑衣男应该是温楼的大内侍卫,见步萌脸色不对,手就摸上了剑柄再没挪开,仿佛随时要拔剑过来砍她,所以步萌也不敢有任何动作,只能继续埋头吃面。 步萌不愿意入后宫,是因为她对温楼根本就没感情,甚至还很反感。温楼在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得了一个外号,叫“十亿少女的梦”。说得没错,他的确也是她的梦,但是是噩梦。第一次见他,两人都还幼齿,那时她不过和太子殿下打过一记照面,他就掐了她的脸,她咬了他的胳膊,两个人滚在一处,多少宫人来拉都没拉开。 后来每次见太子前,步萌的右眼皮就能先生生跳上十多天,倒霉劲儿能延续两三个月。不知是什么时候两人开始各自成长,再没见过面,步萌只能从各个传闻中了解温楼的事迹品行,依旧糟糕得令人发指,比方说他登基后后宫里的妃子各个美颜盛世,一掐一股水,可是他一个都不宠幸,害得朝臣们都快要揪光了头发。 步萌喝光面汤,终于有了理由撤离这个麻烦漩涡,她屁股才刚离开凳子一点点,不远处的温楼就朝她开口:“菜点多了,不知这位客官愿不愿意过来一起吃?” 步萌的心顿时揪了起来,难不成被他认出来了,不应该啊,她跟儿时相比变化可是很大的。 “怎么,不愿意?”他又问。 温楼的声音带着磁性,仿佛可以命令神,眼看着他的侍卫长又不断地抚摸起剑柄了,步萌觉得心好累:“那什么,这位仁兄,小弟当然愿意奉陪,但是刚刚吃完一碗面,觉得头晕胸闷,呼吸不畅,怕是会扰了仁兄的兴致,所以……” 温楼笑了一下,步萌突然有点晃神,也有点理解他为什么不肯宠幸后宫了,因为眼前这位才是美颜盛世,谁能有他美。哎,长得好有什么用,可惜人品不太行。 -- 第2页 步萌飘散的思绪突然就被温楼接下来的话拉了回来。他说:“头晕胸闷?呼吸不畅?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你裹胸布缠太紧了。” 步萌:“!!!” 一排感叹号油然而生,都快要插上翅膀飞到天上去。这个人未免也太过耿直了吧,都不能迂回一下吗?步萌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已炸烂了八个碉堡:“呵呵,你开什么玩笑,我是个纯爷们,什么裹胸布,听都听不懂。” 温楼道:“纯爷们更该懂得多,你不懂会不会因为是你智障?” 嘴这么毒,喝鹤顶红长大的吗?步萌干脆破罐子破摔,坐到了他的对面,毫不客气的拿起筷子吃起菜来。温楼这时却没动筷子,而是看着步萌把每道菜全夹了一遍,才开口问:“有没有感觉不对劲?” 步萌直接就炸毛了:“搞了半天你把我当试毒的啊?!还能不能愉快地用餐了?!” 这场景一点都不美好,若步萌是别的什么彪形大汉,现在已经和他们打起来了吧……饭店里只有他们这桌食客,旁边那家喧闹的酒楼飘散过来的欢声笑语衬托地这里气氛更是安静诡异。步萌盯着他,想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无辜一些,可奈何演技不过关,连“无辜”都变成了“含情脉脉”。 温楼冷酷地别开脸,眉眼之间全都是不悦:“你还不够资格给我试毒,我方才都尝过一遍,这每道菜似乎都是同样的味道。” 步萌一脸无奈:“所以呢?” 温楼道:“所以,厨师做菜时一定没洗锅。”正说着,他就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叫老板,明显是要找麻烦:“来人!” 他这一天天的,跟有病一样。 步萌不想看他,他太辣眼睛了。 这么明显的事实难道他观察不出来吗,这家店没有小二,是老板一个人招呼兼做菜,通过周围的摆设和细节,还有祭奠时传出来的烧香味儿,可以推断出老板近日来失去了亲人,心痛之下做菜就没了手感,自然都是一个味儿,出来用餐吃饱就得了,这么挑剔干嘛不去隔壁吃…… 老板没有第一时间出来,温楼身边的侍卫长就窜去了后厨抓人,大堂只剩下温楼和步萌两人。温楼此时环抱着双臂,一副惹不起的样子,时不时还瞥步萌几眼,瞥得步萌不知自己是该继续吃呢……还是该和他对眼呢? 越看他那样子,步萌心底里的顽劣因子越是活跃,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忽悠:“知道吗?这家饭店的老厨师其实是个来拯救世人的禅师,能把每道菜做成一个味道,是为了提醒大家美食都是喉咙以上的快乐,咽到肚子里都一样,老厨师这样做算得上是用心良苦,一般的人的确很难体会。” 温楼一下子就被划分到“一般人”的类别里,自然很是不爽,他狐疑地看着她,显然还没理解她的套路:“是吗?” 步萌身子前倾,像是要跟他说悄悄话一样:“当然了,老厨师的意思就是——世间的每道菜其实都是一样的食物,你领悟一下,这句话是不是充满了禅机?” 温楼沉默了…… 在他沉默思考之际,步萌背起包裹就要开溜了,可是一把就被人拽住。包裹没有系紧,被温楼一抓,直接打开了,里面的东西顿时散落一地,而最醒目的就是最上方的一个红色纹并蒂莲的肚兜! 即使再厚脸皮的女人也应对不了这样奔放的画面,步萌红着耳朵直接扑上去用身体盖住,嘴里还喊着:“你讨不讨厌啊?!” 头顶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笑,步萌还在思考他到底看见了多少的时候,温楼就已经开始损她:“绣了并蒂莲的红肚兜,你很恨嫁吗?” 这个该死的温楼!步萌的声音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谁说我恨嫁,我明明是在逃婚好吗?!” 温楼用脚尖踢了踢趴在地上成“大”字型的步萌:“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步萌黑着脸:“什么?” “你保持这个造型不要动,我去找个画师来。” “找画师干什么?” “让我眼前这副情景入画,以后枯燥的日子里,我就可以指着这个来乐了。” 步萌瞬间就爬起来了,将包裹一股脑装好,狠狠地背在身上:“休要做梦,我才不是那种能让你取乐的玩意儿!” 说完,步萌就气呼呼地头也不回地走了。温楼看着她的背景意味深长道:“哦?是吗?” 没有人回答,但答案却很明显。 也许今天不是什么良辰吉日,刚离开温楼不久,步萌就看见了在街上分发画像专门逮他的钦天监大叔。这位大叔就是力推她进后宫的重要人士,也是步萌她爹步御史的挚交。那日他测出帝王星身边有祸星闪耀,将危机龙运和皇上性命,而温楼这人又一向不信邪,不听不信不理,让大叔很是忧虑。 步萌对钦天监一向没有好感,那是因为八岁那年,钦天监硬说自己算命比观星占星更准确,拉着她的手要为她服务,结果算出来说她情缘难遇,婚姻不顺,这辈子都是给男人花钱的命。她才八岁啊,年少无知,猛然听到自己的未来可能是养小白脸给对方花钱的命,怎么能接受?她如遭雷击,哭问大叔怎么破?呵呵,后来钦天监大叔朝她摊开手掌,万分和蔼的说:“用五两银子就能破解。” 以上,就是步萌第一次被男人骗钱的经历。 这回大叔一定还是想骗她,所以才忽悠她入后宫,说她从小就有异于常人的观察力,能发现常人所不能察觉的问题,让她去贴身观察温楼,好把温楼身边祸及性命的危险找出来,还说为国牺牲小我,是每一个百姓应该做的。 -- 第3页 眼看着那么多人开始寻找自己,步萌呵呵冷笑两声,转身就往巷子里钻,就还不信了,她步萌还跑不过命运的翻云覆雨手!她绝对绝对不要被抓住! 正跑着呢,后衣领就被人抓住了!步萌哭兮兮地回头,突然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她哥步约。 “亲哥!你也不想看着我送死对吧?是来给我送钱的吗?”步萌想对步约上下其手翻口袋,却被步约躲了过去。 “你离家出走什么时候回去?” “我才不要回去!他们让我去当后宫金丝雀,你能忍吗?” 步约考虑了片刻,这才伸出胳膊搭住了步萌的肩:“这不能忍啊……” 真是亲如黄金圣水一般的亲哥,终于肯为自己鸣冤了,步萌眼含湿意想要对步约表达感谢,谁知步约接着说道:“皇上可不是睁眼瞎,她这类型的要是入宫当了嫔妃,皇上怎么能忍?到时候一气之下灭我家满门怎么办?” 这洗脚水一般的哥哥,赶紧死远一点好吗?! 步萌瞪着他:“那你抓我干什么?做嫔妃是我职业生涯的短板,那简直就是走在刀尖上的高危职业,我逃婚对咱全家都有好处。” 谁知步约却摇摇头:“皇上出宫了,你知道吗?” 何止是知道,她还见到了呢! “你的名字已经被放进推选名单了,皇上这次出宫家访,所以爹爹让我唤你回去。”步约顿了顿又说,“一般情况下就是走个过场,据传皇上根本不想后宫再添新人了,他一定是来亲自拒绝你的。” 真是辛苦你了皇帝皇上,连拒绝人这种事情都得亲自来啊!不过听到这个消息,步萌突然心里顺畅了一点,当着爹爹的面被温楼刷下去,那他们就再也没有理由逼她进后宫了。很好!她决定回家! 到达家门口时,步萌停下脚步:“骚……骚等片刻,我做一下心理建设再进去。” 步约:“至于吗……” 毕竟刚才跟温楼一起吃过饭,还被他看见了并蒂莲红肚兜,这下又要听他亲口否定自己,这样的孽缘确实得做个心理准备,步萌深吸三口气进了步府。厅堂里只有温楼一个人,手上捧着一个册子,温楼见她进来,眼皮抬都没抬:“回来了?” 这种“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的口吻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走错场了吧皇帝皇上!步萌干咳一声:“嗯,我回来了。”想了想又道,“原来皇上还记得我。” “步御史的千金,小时候跟朕打过架,你咬朕的伤口现在还留在朕的身上,”温楼这时抬起了眼皮,用一种在市场看大白菜的眼神瞄着步萌,“所以你即使长变了样,化成了灰,朕都不会忘了你。” 这是威胁吧?这分明就是威胁吧?! 还好他说的是“我不会忘了你”而不是“我不会放过你”,步萌努力将假笑堆上脸颊:“皇上,推选名册你都看了吧,上面虽然有我的名字,但是我是不会那么讨嫌的,你尽管大力地拒绝我,不用考虑我的面子,请尽情的嫌弃我好吗?用力!” 这个要求可能真的优点清新脱俗,向来所有事情都是温楼决定,这下冒出个想替他做决定的步萌,温楼挑了挑眉:“多少女人挤破了脑袋想伴随君侧,你的想法倒是挺别具一格。难道是在——” 步萌不等他说完,直接出言打断:“不不!不是在欲擒故纵,我发誓。” “理由呢?” “皇上,不怕死的说一句,我也只有这一生,无法慷慨赠予我不爱的人。”她背起手走来走去,对未来做出畅想,“有女人愿意躺在你那张可以容纳八百标兵奔北坡的大床上享福,但也有女人只愿意找个心心相惜的人一起吃苦,皇上懂我的意思吗?” 可能是曾经有过干架之缘,步萌的胆子愈发肥了起来,敢当场和皇上掏心剖肺地说心里话。不过事实证明,她太不够了解温楼了。 温楼拿起笔沾了沾墨,然后将笔移到了名册上。步萌在心里不断烧香祷告保佑自己的名字这就被一笔划掉,可不知道是不是烧香的姿势不对,温楼起笔在她的名字上画了个圈。接着只听他说:“朕懂,你想吃苦,放心,朕会让你如意的。” 步萌当时的感觉就像是被一个壮汉左勾拳击中了太阳穴,又被一记直钩拳掏了心窝,接着被一个回旋踢踢断了十二指肠一样,差点瘫在那里。她受惊张着大嘴,如果顺着她的喉咙看进去,肯定能看见她饱蘸怨气的肺叶在疯狂颤抖。 接下来他们双方互有攻守,吵嘴大概进行了一首诗的时间,眼看木已成舟,步萌终于无法再按捺心中的气愤! “你太过分了!”她起手就摔了一个花瓶,正砸到温楼脚边,这是她被冲昏了头的动作,但是温楼显然不害怕,眼皮连动都没动一下。 温楼对她有敌意,就像她不待见他一样,再加上平日早朝时不断地受步御史的气,他怎么可能不拿她撒气……哎,她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 听到花瓶碎裂声,步御史这才姗姗赶来,他看了一眼这场景,又瞄了瞄地上的碎片,就估摸出来是自己的女儿又作妖了,在皇帝皇上面前也敢如此放肆,作为一家之主的步御史怎么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抽下墙上挂着的鞭子,就向步萌走来。 步萌连连后退:“爹,说出来你可能不会信,但的确是花瓶先动的手。不信……不信你问皇上!” -- 第4页 慌不择路,点名求救温楼的行为明显是错误的,只听温楼笑了两声。那笑声阴得简直能把人常年不复发的风湿骨痛给勾出来,足可见其威力:“步御史,朕圈点了你女儿入宫为妃,可她却用花瓶砸朕,该管管了,成何体统啊。” “你!” 步萌咬牙切齿地指着温楼,但才刚伸出手就被她爹打过来:“你这孽子大逆不道,竟敢手指皇上,还不快认错!” “爹你听我解释啊——” 步萌被他爹追得满院子跑,根本就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人在这时候特别容易悲伤,这会儿要是有人在她身边拉个二胡,她分分钟就能落泪。 步萌最终还是进了后宫,被封为萌妃。 临入宫之前,钦天监再三强调不要忘了寻找祸星的任务,而步萌满脑子都在骂“垃圾钦天监,毁我人生,颓我精神,废我青春,”之类的脏话,根本没把那些叮嘱放在心上。 她算是真正看清了自己的命运,在宫外可以自由散漫说话没轻重,可是一旦进了宫,那就得万分小心,否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压抑住自己的脾气,开始了漫长的装怂怕死生涯。 现在步萌住在很偏僻的芳华宫里,这天才刚起床,她还没来得及看黄历,不知今日是个不宜饮烫嘴热茶、不宜穿浅色肚兜、不宜当众得瑟、不宜忤逆上意、不宜嫁娶、不宜出行、不宜驾车、不宜纳财、不宜沐浴、不宜睡觉、不宜吃饭、不宜玩耍、不宜高兴、不宜哭泣、不宜活,不宜死的上上上凶大大大霉之日,诸事不宜。 步萌坐到饭桌前,和她同住一殿的妃子言轻就开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觉得心好累,伸手去拿咸鸭蛋剥皮,结果蛋就被对方抢了去。言轻一脸怒其不争地对她说:“萌妃,你是芳华宫的主位,按理说要起表率作用啊,把脸蛋子洗干净了就多出去晒晒,万一能遇着皇上呢?” 步萌的贴身宫女烟儿也乐呵呵地附和道:“就是啊主子,太后娘娘去蒲若寺闭关礼佛,为国祈福去了,后宫正是妖魔横行兴风作浪的大好时机,您确定不浪一把?”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言轻虽然是妃,但因为曾经有过被雷劈而不死的惊险遭遇,被众人称作妖妃,失去了受宠的资格,她一个劲儿地灌输步萌要有斗志,在后宫只有得皇宠才能得安宁,才能为芳华宫带来荣耀,也能让她趁机抱好大腿上位。 步萌摇头拒绝:“才不要,我又没疯!我到底有什么地方想不开要去路遇皇上?知道后宫的生存哲学吗?——要想活得久,远离皇上走。宫里的如贵妃可不是吃素的,你浪头一上,被她瞄上,短期内你坟头的草就能长到两米高。” 宫女烟儿控制不住地惊呼:“这么高!” 步萌觉得自己的目的达成,笑得一脸慈祥:“这还是保守估计。” 贵妃如韶歆无人不知,她就是一个出了名的大杀器、活阎王,她害人整人不眨眼,从始至终都为皇家的优生优育做出着伟大的贡献。别说你成为宠妃了,就是你被皇上多看一眼,那都算作是公开与她为敌,从那以后,你也就可以切实地感受到什么叫作“生死两茫茫,衰事无限量”、“活得随意,死得随机”了。 言轻才不信呢,双眼散发着“你是不是有病”的光芒:“怕她做什么,若是皇上疼你的狠了,如贵妃连你的毛都别想碰到一根。” 温楼绝对不会疼她,他太想让她疼了,万一他和如贵妃一唱一和联合起来欺负步萌,步萌就算是插翅也难飞。 言轻将步萌眼前的碗挪开,继续劝道:“萌妃你听我跟你说,活得比王八都长真的屁用都没有,不受宠的妃嫔就是废品,不要消极懈怠,不然你好好的大溪地早晚有一天会变成塔克拉玛干,到时候哭都没眼泪,对不对?” 步萌捂住双耳,不想听不想听,她真的只是想好好活着啊!可言轻每天都像苍蝇掉在尿盆里一样兹嗡嗡嗡的扰人心,在她耳边各种唠叨,简直快要逼死她了,她能不糟心吗? 好在这时候小太监福熹找来,言轻有了事儿干,饶过了她。言轻掐掐算算写了张字条让自己的贴身宫女春萍递了出去,顺便提高嗓音朝外交代道:“福熹,你跟那个蔡雷富说,他的生辰八字我看过了,能够改变他命格的新名字已改好,从今儿起他就叫蔡太贤,代表着极大的贤德贤能。这名字完美,特别配他!” 福熹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夹带着浓浓的崇拜之情:“这名儿太棒了,一听就让人沉醉,那奴才先代他谢过言妃娘娘啊!” 宫女春萍啐了一口:“少拍马屁,赶紧滚。蔡雷富钱都没给到位,我家娘娘多心善啊,就这还帮他算呢。” “哎呀春萍姐姐,你们芳华宫的人怎么说话都一个味儿啊,呛不死人不罢休。”福熹临跑之前还朝女神的方位用力挥挥手,“言妃娘娘,那奴才先滚了啊……” 步萌抿唇,这句评价倒是没有瞎掰,芳华宫里没有嘴巴钝的主子,也没有不顶嘴的奴才,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烦人精,每天都是一出戏。步萌端起碗喝粥,顺便笑言轻:“你这大清早就开始忽悠人了啊?好勤奋呀。” 言轻瞪她一眼:“何来忽悠之说?我是复合型人才,啥啥都懂,啥啥都会,三百六十行没有一行能难倒我的,你以为我在跟你吹牛啊?” -- 第5页 “大人才,你每晚都叮铃桄榔的,不知到底在捯饬个什么东西?吵得我睡都睡不好,连做梦都是各种凶杀各种仇,我日子过得好苦啊……”白天兹嗡嗡嗡,晚上叮铃桄榔,步萌觉得自己没患上精神衰弱简直是个奇迹,言轻一定是上苍派来考验她底线的。 “什么叫捯饬?会不会用词,我那是在搞发明!” “真的确定是在搞发明,不是在搞我吗?” “你怎么对我这种态度啊,简直是骇人听闻。你都不想想我的命运是多么的坎坷,被雷劈而不死,宫里人人都叫我妖妃,这辈子我得宠的机会无限趋近于零——” 步萌一脸困相打断道:“第六十二遍。” “什么?” “从咱俩认识以来,你已经跟我说了六十二遍你凄惨的命运了,我都会背了。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你之所以搞东搞西,是想换个道儿逆袭一下,登上智商的最高峰,让皇上佩服你、赞赏你,让其他人都崇拜你、巴结你?” “错!我现在已经在智商的最高峰了,你看不出来吗?你智商不怎么高啊,这都看不出来。”言妃流露出来的神情,就像恨不得给步萌灌上几壶励志野鸡汤,好把这个颓废不思进取的年轻人浇醒。 烟儿安慰言轻道:“言妃娘娘您也别太担忧,我家主子现下是脑子混沌,没想清楚,兴许明日就太阳从西边升起,她突然就爱上皇上愿意努力了呢。” 言轻冷笑一下:“那不能,就算明日洪水倒流,六月飞雪,她也不可能主动转性。脑子里有一片海的人,排水肯定得费点功夫。” 步萌:“……” 这糟心的日子看来一时半会儿是翻不了篇了。 为了躲避言轻的唠叨魔功,步萌还是选择出门溜达,她心想只要自己溜达的地方偏一点,偶遇皇上的几率就会小一点,她一边走,一边拈花拔草,最后折下一根粗枝在空气中乱抽,仿佛想抽掉自己的坏运气。刚快要接近某堵宫墙的时候,她就看见一个男人从墙上跳下。 她家的祖坟难道是被人尿了吗?怎么能这么倒霉?这么崎岖的散步路线,都能让她看见温楼。还有,作为一国之君,有门不入你翻墙,到底是什么奇葩的怪癖? 步萌翻了个白眼,准备趁着温楼没看过来时赶紧离开,没想到她刚转过身,背后就响起了打斗声。她迅速躲到树后偷看,心里一下子就舒服好多,哦呵呵呵,做皇帝的刚回宫就被刺客找上了,这倒霉劲儿完全胜过她了呀! 蒙面刺客显然是有备而来,手里挥舞着剑不停朝温楼的要害击去,温楼赤手空拳几个回合,眼看抵挡不能,就要受伤,步萌下意识就将手里的粗枝朝温楼的脑袋方向砸去。温楼一抬手就接住了粗枝,还和躲在树后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步萌对了个眼。 步萌眨巴眨巴眼,仿佛想表示她不是要趁乱行凶,而是做好人好事的时候方向出现了小失误。温楼没在看她,和刺客继续过招,他挥舞粗枝的手骨节分明,指尖修剪的圆润整齐,看上去就像一个养尊处优惯了的主,可那身手却又不太像。步萌还在发散思维之际,侍卫长鲍屈终于带着手下赶来,救下了皇帝皇上,刺客眼看失势,收手开溜,鲍屈紧追不舍离去。 步萌也准备开溜,没想到接下来的情节真是峰回路转,转进沟里。 温楼对着保护他的侍卫们开口道:“方才刺客的同伙还朝朕丢暗器,应该没走远,你们找到她。” “暗器?!” 年轻的锦衣卫小伙们都神色紧张地满地找暗器,还有的用眼神不断打量温楼,想看他有没有被暗器所伤。接下来,温楼不紧不徐地把手上的粗枝举起来:“就是这个。” 所有人额上都出现了黑线,皇上,这暗器着实好“暗”啊。 树后的步萌此时心灵一阵巨颤,比被一百个刺客揪出头发甩上天还要惨一点。喂!什么狗皇帝!你的关注点根本不对好吗?!抓刺客要紧,你寻我做什么?还有那哪里是暗器,明明是救命神器好吗?要死要死!这点子背到实在无法解释! 步萌只能冲出去解释:“皇上你怎么能把救人的恩公当成刺客同党呢,这样不谨慎的言论会让我很不高兴的好吗?!” 温楼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然后道:“朕为什么要让你高兴?” 步萌:“……” 说得也对,他俩的关系还真是“看到你不高兴我就会很高兴”的关系,但是这样明晃晃赤裸裸地讲出来,也怪不给人留面子的。 侍卫们也不懂现在是要怎么办,有个不怕死的小心翼翼地举起手来提问:“皇上,您是不是因为刺客的事情心情不佳?” 步萌心想,这简直是一句废话。可没想到温楼却摇摇头道:“刺客虽可恨,但不至于久萦于怀,朕找对地方撒气就好了。”接着,温楼就用树枝顶推着步萌向前走,“爱妃出现得正是时候,跟朕来长极殿吧。” 喂等等!她什么时候同意要做他的撒气包来着? 君要你死,你不得不死,更何况君没让你死,只是让你累个半死,步萌在温楼的指挥下,一个人打扫了整个长极殿。她愤愤不平地抱怨:“我是妃子,你就不能换另一种办法整我吗?比如让我数钱数到手抽筋,吃东西吃到涨肚皮,再不济你可以让我抄经啊,边抄边为你祈福之类的……” -- 第6页 温楼听完她的建议,点了点头,然后说:“不能。” 步萌简直想摔了手里的抹布,不同意你点头作甚,真是有病!但她还不敢公然抵抗温楼,毕竟皇宫里他是老大,想要她的小命轻而易举。她早已不是儿时那个不知天高地厚敢和温楼打架的小土匪了。 从这之后,步萌给自己制定了计划,只要不遇到他,应该就不会栽到他手里。 艳阳高照的一日,步萌和言轻才在御花园转了一圈,言轻就感觉到身边的步萌浑身一僵,接着爆发出一股怪力拉着她就钻进了一旁的树丛。她莫名其妙往外伸脖子看,看了一眼就差点没被气呕血,是皇上啊,多好的机会! 步萌眼皮突突地跳,一边用手拍着自己的胸口,还好眼尖藏了起来。言妃的拳轻砸过来:“蠢货,你躲起来干什么?” 步萌竖起一根手指在嘴前:“嘘!别出声。”可是嘘完了还是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皱眉回头:“我不是让你不要出声吗——” 话还没说完,步萌就被吓一跳,差点滚出树丛去,原来言轻的背后还蹲着一个女人,一个满脸泪水,正往嘴里塞着糕点吃的女人。 这算是好吃哭了的意思吗? 言轻看了一眼直接就气乐了,语气里带着对这个世界的不解:“天啊,见到皇上就躲的傻子,一个就已经够令我头疼了,今儿又让我撞见一个,我运气爆棚啊!” 那女人吃完糯米糕,擦干眼泪,就朝言轻伸出手,自爆信息:“我叫曲碗碗。” 在这丁点大的小地方,曲碗碗握完言轻的手,又艰难地把手越过言轻,送到步萌眼前面:“你好,我是刚进宫不久就守了寡的曲嫔,今年十六,住在又春苑。” 对于曲碗碗主动提出的交友邀请,步萌还没来得及接下,言轻就已经一把捂住了曲碗碗的嘴,用着一脸看智障的表情道:“你是疯了吗?皇上又没驾崩,你怎么敢说自己守了寡?被有心人听到了非得叛你个杀头之罪不可!” 曲碗碗一脸宝宝渴望有人疼宝宝心好累的表情把步萌征服了,步萌拍了拍言妃,示意她别激动:“哎呦,活寡也算守寡的一种,别那么较真。” 她以为自己声音够小了,但万万没想到,温楼走过她们的藏身之处后又退了回来,步萌两眼一黑,觉得要糟。她的头埋得很低很低,就快要低进尘埃里。 “谁在那儿?”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性感的声音,比上次听还要性感几分。 温楼的一声询问,逼的言轻想起身,结果被步萌压住了肩膀,曲碗碗想起身,又被言轻按住了膝盖,三个女人就像地里未熟的瓜一样,各自牵连藤蔓环绕,一动也不敢动。 温楼一双慧眼,怎么可能不知道这里藏了人,也正是因为她们身上散发的脂粉香,温楼觉得不用警惕,相反还觉得饶有乐趣,想逗上一逗。他唤宫女过来:“这里的植物明显缺水,多浇一点,别怕浪费。” 步萌只听见宫女的一声“遵命,皇上”,一盆水就当头泼下,好死不死,全泼在了她身上,言轻和曲碗碗二人的眼神里充满了对步萌倒霉运气的诧异,仿佛想安慰,但嘴角的笑却有点憋不住的样子。 步萌吐出一口水,用手拨弄好刘海,然后站了起来:“皇上,你是故意的吗?” 温楼看着犹如落汤鸡一般的步萌,心情不知怎的大好,他装作不经意地样子道:“你怎么在这?躲猫猫吗?以后要小心一点啊,万一有人把箭射进这里,你就奔着英年早逝去吧。” 会往这里射箭的全皇宫只有你一个人好吗?!步萌有点抓狂,狠狠摇了摇头,将水珠溅到了温楼脸上:“臣妾谨遵皇上教诲。” 温楼的表情明显裂了,他可是有着很强的洁癖。两人不欢而散。 第二章 别相信男人的表现 夜幕升起,烟儿和春萍正在院中闲话,小太监一路小跑冲进来,眉开眼笑地宣布道:“好姐姐们,快,萌妃娘娘被皇上给点了啊,我师父正往这走呢,我提前过来给你们透个信,好让你们准备准备。记住了,皇上不爱闻熏香,洗干净就行噢。” 烟儿先是一愣,接着立刻跳起来,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啊!她用最快地速度奔进房里,告诉步萌这个好消息。 “谁?”步萌一脸痴呆,像是没听清楚,“你说谁?” 烟儿兴奋地指着她:“就是您啊,皇上翻了您的牌子,太好了!” 步萌抬手就给了烟儿一个爆栗子:“好你个头啊好!是说皇上要我去侍寝吗?什么情况,我的死期来的也太突然了吧,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听到此言,烟儿赶紧红着脸翻出一卷书塞进步萌手里,还神神秘秘凑近她耳畔道:“主子别怕,趁这会儿突击准备一下也是来得及的,您赶紧温习,奴婢去给您打水沐浴。” 步萌低头一看,当场脑仁子就突突的疼,她把书往地上一摔:“死烟儿,你给我看《颠鸾倒凤十八式》做什么?!能不能不要火上浇油!” 烟儿笑嘻嘻地跑去打水,估计预料着步萌到了这一步也只能乖乖去侍寝,在烟儿心里,这女人呀,口口声声说不要,可一旦和皇上过了夜,忘都忘不了,肯定不会再作了。她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步萌,等她给浴桶装好水回头叫步萌的时候,步萌已经不见了。 -- 第7页 烟儿跑到前院,满脸慌张,皇上身边的红人吴惟庸已经和几个小太监等在那里,吴惟庸皱了皱眉:“慌什么慌?主子被翻了牌子,你却要上天啊?” 烟儿急忙道:“吴公公,救命啊,我家主子不见了!” 吴惟庸不解:“不见了?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还是小太监福熹先反应过来:“师父,这可怎么办啊,要侍寝的妃子不见了,之前有过先例吗?你说咱们会不会掉脑袋啊?” 吴惟庸直接给了福熹一脚:“别说这有的没的,一个大活人怎么能说不见就不见了?还不快去找!” 小太监们跟着烟儿满院子跑,连咸菜缸都打开看了看,可疑的藏人地方一个都没放过,言轻被吵杂声印到了门槛前,她问春萍:“怎么了?天上下金元宝了?” 春萍已经明白了实情,赶紧禀报:“主子,是萌妃娘娘不见了,皇上今夜翻了她的牌子……依奴婢估计……” 言妃两眼一黑,双手直揉太阳穴:“还用你估计吗?她这是又要闷声作大死了!这一天天的,我的这颗心都快为她操碎了啊!怎么就不能消停点呢……” 后院突然传来步萌的尖叫,这声音凄厉宛如杜鹃啼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这是临死前的绝唱呢。言轻跟着众人一路小跑赶过去,看了步萌一眼,她就觉得这的确就是步萌临死前的绝唱。 步萌手足无措很惊慌地站在茅厕前,浑身都沾着黄黄的不明物,大家不约而同捏起鼻子,福熹忍不住脱口大喊:“啊!师父你快看!萌妃娘娘掉粪坑啦——” 吴惟庸活了这大半辈子,还真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他都不会应对了,整个人都是一副喘不过来气随时要厥过去的样子。 步萌还抽抽搭搭地哭泣着解释:“怎么办啊,嘤嘤嘤,发生这种事人家也不想的,这下完了,我的气质已经跌到了尘埃里,还怎么补救啊?吴公公,你可一定要帮我,我不能错过这次机会,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去洗……” 言轻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道:“你不恶心死人不罢休对吗?” 就是,这是洗的问题吗?吴惟庸觉得他的好运差不多就要断送在今晚了。刚结识的曲碗碗这时来串门,不知听了多少前因后果去,她一进来就直朝吴惟庸身边凑:“公公,不如叫我去吧?” 言轻挪到步萌身边嘀咕:“什么叫宫斗?看见没,这就是高手段的宫斗!前脚还跟你姐姐妹妹亲热个不停,后脚一拔就想往皇上那跑,比驴尥蹶子还欢快——妹妹,你以后看人眼睛擦亮一点好不?” 吴惟庸思索了一下,觉得不妥:“老奴觉着,还是叫芳华宫里的娘娘去好些吧?” 言轻丝毫没有停顿火速举起手,一脸荡漾:“我去我去我去!吴公公,看这里!选我!” 步萌:“……” 曲碗碗还在力争,不知塞了什么宝贝对吴惟庸行贿上了,小嗓音也比蜜甜:“公公,反正萌妃去不了,换谁都是个替代,就挑我吧?皇上仁厚为怀,我又有好多才艺,一定能哄得皇上开心,到时候皇上就不会追究此事了,你说对吗?” 吴惟庸将手缩回袖口,点点头:“如此也好,那曲嫔娘娘就准备一下。” 曲嫔笑言:“劳烦公公了。” 步萌伸手做痛不欲生状,鼻孔都撑大了一圈:“吴公公,你不要这样子对我嘤嘤嘤,给我点时间清洗好吗——” 没有回应,太监们和曲嫔依次离开,芳华宫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尴尬,言轻呵呵两声,鄙视步萌道:“你是什么时候偷偷练成“嘤嘤嘤神功”的?真有你的,演技简直爆棚啊!你身上涂得什么?是不是我用来培育稀有花种的泥土?给我交钱了吗你就用?” 步萌双手叉腰,一副要开撕的架势:“言妃,你好意思说我?之前我们不是还说要做彼此朕独的小天使的吗?你刚举什么手?要叛变啊?!” “此言差矣,我举手不代表我想去争宠啊,我一个妖妃离皇上三米远,周围马上就会拉起警报好吗?我只是看不过眼曲嫔那个样儿!她抢你的戏耶!身为好姐妹,你能忍,我可忍不了,我就想给她添点堵。” “真的?确定这句不是忽悠?” “我可是立志要做发明王的女人,你竟然不信任我?不行了不行了,我脑仁一阵犯疼,”言妃一手扶额,一手捂胸口,表现得弱不禁风,连声音都低了几个调,还变成了文艺腔,“你瞧,许是这夜风刮得太冽了,又或是我的姐妹太伤人心了,我好生难受。春萍,扶我去歇一会儿……” 春萍上前扶着言轻进屋,烟儿鼓着两泡欲喷不喷的泪,巴巴地看着步萌,放佛想问个为什么。步萌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傻子,你以为侍寝是什么好事儿吗?别太天真了。赶紧去烧水给我洗洗。” 烟儿噘嘴:“水早都准备好了。” 步萌换上笑脸,浑身松弛下来:“这才乖。从鬼门关转了一圈,把我都吓饿了,快去拿点好吃的过来。” 烟儿对这样的主子简直是怒其不争:“都这个时候了,您不去补救,还有吃的心情吗?” 这孩子智力有限,一时半会儿提升不上来,步萌索性自己跑进屋,脱光脏衣,钻进浴桶里闭目养神。啊,好爽,她又活过来了! 傍晚的御书房里,吴惟庸小心翼翼地等着皇上表态,他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以后,皇上并没有反应,依旧批阅着奏折,仿佛事不关己。毕竟是皇上身边的红人,皇上没问的时候他也要优先解释作答的:“老奴觉得……萌妃娘娘的表情特别诚恳,两眼泡的泪垂垂欲坠,一副悔得肝疼的模样,倒不像是无意侍君才装的这么一出。再者说了,若是她真有什么欲擒故纵的花花肠子,也不必来个这么狠的招……” -- 第8页 听到这,温楼的两道剑眉立刻皱成了横断山脉,他一边继续批阅奏折一边说:“你太不了解那个女人了——她这是故意的。” 吴惟庸心中了然,弯腰退下。刚出了御书房,福熹就迎上来:“师父,曲嫔娘娘现下正躺在长极殿的床上呢,皇上怎么说?” 他摆了摆手:“抬走抬走!皇上心情不好,要是再触了龙鳞,咱俩就找条河自己沉了去!” 福熹一个哆嗦,不可置信:“不会吧,这么严重,可听方才那动静,皇上好像没有发火啊……” “你懂什么!皇上批奏折的字都快要变成狂草了,这点眼力劲儿都没有还怎么混?!”吴惟庸一脚踹向福熹屁股,“还不快去!” “好好,我们这就去!” 温楼是真的不开心,步御史今日又上书了几封让人丢官罢职的奏折,整得朝堂上人人自危,他念在步御史本性刚正,不懂得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每次都只能暗自受气,可步御史不知尺度,三番五次把他逼得喘不过气。 温楼想起了步御史的女儿步萌,当时圈她名字让她进宫的目的,不就是想父债女偿拿步萌来撒撒气吗?可是她竟然敢狡猾的躲避!这时候,他再也坐不住了,决定去会会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温楼没叫人跟随,独自向芳华宫走去。 芳华宫位置很偏,尽管住着两名妃子,但平时一向无人问津。步萌因为闹了这一出,贴身宫女不想理她,言轻也不和她说话,她百无聊赖满院子溜达晾头发。刚沐浴完,头发还没干,凉气侵入害她打了好几个喷嚏,她紧紧衣服,顺着风就出了芳华宫的门。 早就说过步萌今年可能命犯太岁,真的不能更倒霉,仿佛全天下的霉运,都集中在了步萌身上,步萌迎面就撞上了温楼,两人均是一愣,各自后退半步。 温楼先开口问话:“你是人是鬼?!” 步萌这才发现,自己披散的头发遮住了脸颊,再加上天色已晚,温楼可能没看清她是谁。还好还好,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她承受着头顶上那淡淡的目光洗礼,故意哑着嗓子道:“奴婢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宫女,吓到了皇上,还望皇上饶命……” 温楼既然说过她化成灰都能认得,这会儿又怎会辨不出她是谁,索性就陪着她继续演下去:“你见到朕,既不下跪,又不行礼,哪个宫的宫女,竟这么不懂礼法?”步萌一时无语,只听温楼又说:“朕记得刚登基的那一年,有一回一个宫女撒了个小谎,你猜猜她后来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步萌有点哆嗦,说话都显点咬到舌头。 “死了。” “死了?!”步萌眼中一黯,心都快要碎成流沙了!用得着吗?不过一个芝麻大的小谎,真要上纲上线说她欺君然后对她痛下杀手吗?果然入宫如陷入泥沼,活着太难了! 虽然看不见对方的具体神情,但温楼能感受到她的反应,温楼似乎笑了一下,那笑容稍纵即逝:“你抖什么?” 步萌坚持道:“没……没抖啊……” 温楼仔细辨别那声音,似乎离哭不远了。真是个怕死的胆小鬼,他这才改口道:“病死的而已。” “不是赐死的啊……那你刚才是在逗我吗?” 夜色浸了墨,在万千春闺少女出嫁少妇心头猜不透的一代帝王温楼,竟然拿她取了乐。 “吓吓你罢了,你且将挡脸的头发掀开,这样也太渗人了。”要不是温楼爱干净有洁癖,他早就亲自上手了。 步萌灵光一闪,想到了逃脱的希望,她猛地掀开头发,一手食指推着鼻子,另一手的食指中指吊着眼角,做着鬼脸道:“皇上,你看这样还渗不渗人?” “……”温楼丝毫没有料到眼前的一幕,这家伙也太放得开了,别人做鬼脸的中心思想还是卖萌,而她做鬼脸,明显是想要人命啊。 趁着对方没答,又自以为不会被认出来的步萌,撒开丫子欢脱落跑了。温楼看着她的背影,斜了一下嘴角,他想到了一个修理步萌的绝妙主意——肉体摧残显然不够刺激,心理的折磨才效果拔群。 隔天,温楼就开始大张旗鼓的搜索寻人,说要找一个胆大包天敢对他做鬼脸的女人。收到通知后,嫔妃和宫女们都在长极殿前站成一排,就像等待检阅的士兵。所有人都新奇又兴奋,跟着小太监福熹学扮鬼脸。 福熹摆好姿势教学:“对,就是这个样,一会儿皇上来了,一个个做给皇上看。” 也没人质疑皇上的怪癖,都激动地等着皇上来。言轻看了才刚赶过来的步萌一眼,就被满脸红疹的步萌吓了一跳:“你什么情况?” 步萌一脸无所谓:“小意思,抹了点蛋清,过敏而已。” 言轻恨铁不成钢道:“你又作!我真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平安活到现在的?在我的认知里,像你这样频繁作死的女人,应该早就被当成酸菜腌在缸里死七八回了。” 正说着呢,万众瞩目的温楼就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他从长极殿出来,板着一张脸,好看的五官并没有因为表情的影响逊色一分,反而更加勾人摄魄,像一朵难以采摘的高岭之花! 人群沸腾,嘈杂声响起—— “看过来了看过来了!皇上在看我!” “你瞎啊,明明是在看我好吗?” “都矜持点行不行?” -- 第9页 “我已经很努力地强忍着心花不让它怒放出来了!这还不叫矜持啊?” “咦,你们发现没,皇上的心情貌似不太好啊。” “没听说吗?近来御膳房的大厨蔡雷富改了个名,不知怎的,他鬼使神差般可了劲儿地往菜里放盐,咸遍了整个后宫,食者无一不咋舌,就差没乘鹤归去,皇上那是被齁着了。” 言轻被口水呛到,步萌用幸灾乐祸的眼神朝她瞥了一眼,言轻挺起胸脯小声说:“你看我做什么,人家只送来了生辰八字,我怎么知道他是御厨?要是知道我就要给他起六个字的大长名‘蔡少放肉多来’了。” “你连人家职业都算不出来就别坑人了,大忽悠,赶紧退圈吧。” 这时,温楼已经走到了队伍排头,那气场就像是冰海雪源上的猎豹正在寻找猎物。步萌赶紧噤声。 温楼从第一个开始查看,每个女人都朝他做起鬼脸,五官扭曲,又丑又好笑。但他没有一丝表情,从一个走向下一个。步萌有点紧张,但一想自己的脸已经肿成了包子,要是这样还能被认出来,那温楼他就不是人! 等言轻和曲嫔都近距离对温楼做了鬼脸,步萌开始心跳如鼓的准备,温楼在她面前停留的时间,几乎和别人一样长。等他完全路过她后,步萌松了一口气,稍稍安心。 可万万没想到,她的这口气还没彻底舒完,温楼就退回来一步,重新站在了她的面前。步萌肿着大脸迷茫地看着温楼,仿佛在进行无声的控诉,脑袋上方都画出了联排的问号。可温楼什么都没说,笑了。 众人皆是一惊。在大家眼里,眉眼英俊但很难捉摸的皇帝皇上从来不曾这样笑得开怀,这一笑,就像是春风吹绿江南岸,玉树梨花遍地开,普通人就算是坚持到回光返照,这一生都将无缘面对这个笑容。 步萌只觉眼前阴气大盛,耳边似乎出现了黑白无常的声音,想带她走。也就是眨眼之间,步萌的袖口就被温楼用指尖捏起了一点,然后整个人就被提走了。 “喂喂,皇上!不要这个样子啊——” 身后全是倒抽冷气的声音,整个女性群体都弥漫着一股“悲凉、遗憾、只恨不是自己”的气息,连曲碗碗嗑瓜子的身影都显得沮丧至极。 到了无人的地方,温楼终于松开了步萌,他掏出白色的帕子来回擦自己的指尖,仿佛自己刚才捏了什么脏东西:“你为什么把自己整成这个样子?” 他依然保持着那种鄙视的嘲笑,可扑面而来的贵气压迫得步萌走路都快要顺拐了,她稍稍靠近,心下忐忑:“呃,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 在宫里惹了温楼,就相当于将脑袋悬在裤腰带上了,根本不会有人来救她,现在要怎么办,直接摘下脑袋给他行吗? 温楼抬了抬眼梢:“就说说看,爱妃你喜欢哪一种死法?是七孔流血五马分尸,还是抽筋扒皮暴晒八日。” “臣妾惶恐。”残忍!简直太残忍了!步萌差点给跪了! “现在别急着惶恐,以后你惶恐的时候还多着呢。” 本是一句威胁,但步萌的关注点明显别具一格,她激动地抓住了温楼的手:“什么?皇上的意思是我还有以后?我不用死了吗?我就说嘛,当皇帝的人哪能这么小气,跟小姑娘过不去。看来我没猜错!” 温楼当即就甩开了她的手,反了反了,她竟敢摸他的手!温楼一边猛擦被她触碰过的地方,一边瞪着她那张满是红疹的大肿脸,所有的怒气都化成了一句话:“你还好意思自称小姑娘?” 步萌打嘴:“哦哦,说错了,我是少妇。”看温楼没回应,她又试探着改口,“又错了,是弃妇!不!准确来说应该是罪妇!臣妾有罪,求皇上开恩啊——”步萌说嚎就嚎,完全不按牌理出牌,眼看她就要扑过来抱住温楼的大腿,温楼及时退了一步避开。 好险,差点又被她碰到了。 见温楼的脸色越来越臭,脸越扯长,再这样下去都能当场拉碗扯面了,步萌在求生的欲望中沉浮着:“皇上,臣妾特地去敷了一晚上蛋清面膜,想让皇上眼前一亮,可是事与愿违,万万没想到臣妾竟然对蛋清过敏,导致以这副模样面圣,影响皇上的心情。臣妾有罪。” 温楼不辨喜怒道:“你就这点罪?” “臣妾的姿色这般糟糠,本应本分做人,不该有所贪求,却仍希望得到皇上青睐,臣妾这么贪心,简直罪大了。皇上,不如你就罚臣妾老死吧!死得远远的!” 温楼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爱妃的口才甚好,不过你想得美,你现在就是装得再可怜,朕也不会就此作罢的。”更可况你还胆大包天不要脸摸了朕! 这明显是一副不整死你不罢休的论调,步萌皱着眉头:“那依皇上的意思……” 温楼盯着步萌的领口,那里层层叠叠,他斜起一边嘴角:“你穿了不少啊?” 步萌立刻一手护胸一手攥紧领口:“皇上难道想霸王硬上弓?” “你想得美!”温楼瞪了她一眼,“穿这么多看来你很怕冷,从今起,朕会命内务府减了你们芳华宫的炭火,受不受得住,就看你的本事了。” 步萌突然就明白了,死是解脱,温楼这明显是想在生活中慢慢折磨凌迟她!什么狗皇帝!脾气臭得都可以施肥了!温楼自顾自离开,步萌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在心中给老祖宗烧了不少纸,恳求老祖宗能把温楼给带下去! -- 第10页 回到御书房的时候,温楼嘴角的弧度还没有完全放下,吴惟庸腆着老脸上前:“皇上今日心情不错,看来步御史的女儿让皇上解气不少啊。” 温楼道:“凑合吧,朕倒要看看她能坚持几天,到时候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来求朕高抬贵手,绝对是一副极养眼的画面。” “那是那是。” 芳华宫说被减了炭火就被减了炭火,所有人都冻得哆哆嗦嗦,连狗都不出窝了。这都是步萌害的,所以她现在的处境很是尴尬,只能顶着她那张过敏的大肿脸说:“大家不要怕,取暖还有很多种方式的!” 言轻道:“譬如呢?” 步萌握拳:“靠勇气!靠风骨!靠情怀!靠信仰!” 言轻差点把手中的热茶泼出去:“你给我说点实际的!” 步萌谄媚地笑,挽起言轻的胳膊讨好:“那就靠抖腿吧,或者靠摩擦生热……” 她这边还正摩擦着呢,烟儿就进来禀报,说是曲嫔来了。言轻一脸的不高兴:“这么冷的天,别让她进来,她总是哭哭啼啼那么丧,基本已经告别我方阵营了,我特不喜欢那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小寡妇哭坟的气场的女人,千万别理她。” 步萌道:“你还生她的气啊?争宠是人之常情呀。” “你还知道?我看就你不是人!”言轻手里的热茶又蠢蠢欲动想往外泼了,“霸道帝王不发威,你还当他是暖男?你再这样欢快地作下去,我看冷宫将是你永远的家。” 步萌原地蹦跶着取暖,哆哆嗦嗦地建议道:“求别再提‘冷’这个字,我听着就更冷了……” 曲碗碗进来后,一个箭步就冲上来握住步萌的手:“姐姐你没事吧?皇上都找你干什么了?那天夜里是妹妹的不对,妹妹真的是非常痛苦,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都怪我一时脑热……” 言轻白了她一眼:“真是士别一宿,当刮目相看,我以为你的自尊点儿放得挺高的,怎么还好意思过来呢?” “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萌妃姐姐不能去,我也是为姐姐解忧啊。那天夜里不是我,就是你,你不也举手举得老高?” “我举手是为了不想让你得逞好吗?!”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步萌赶快站在她俩中间:“行了,都少说两句。吵架会消耗热量,会更冷的啊!” 言轻这才消停:“好吧,我大度一把,反正曲嫔你也没被灌溉上,我不怪你。以后大家沧海桑田一起当荒地,行了吧?” “一起作伴吗?两位姐姐真是好人……”曲碗碗垂着头,声音小小的,看样子又消极又可怜。 言轻抬手阻止:“别,还是先别急着发好人卡,我怕我们以后斗得你哭。” 曲碗碗露出疑惑神色:“逗哭?不是应该逗得笑吗?” 步萌发现,曲碗碗不是天真,她是纯傻,鉴定完毕。事实证明这个脑残小妹确实比较单纯,明明长了一张还算机灵的脸,却有个不甚灵光的脑子。才刚结识不久,她那张小嘴就把自己的来历交代了个底儿掉,像这种类型的女子,这辈子都别想拥有秘密了。 曲碗碗说自己是一个不得志的少女,在饥荒逃难的路上多少难民都歇菜了,可她依旧艰难维护着自己的体型不轻减,她活得那么悲伤,那么无助,那么四十五度,在濒临死亡的幻觉中,她看到了一根鸡腿。微服私访的温楼给了她吃喝,是她的救命稻草,她在失望中看到了希望,在绝望中看到了爱情。 言轻打断道:“我是非常能理解你为什么看上皇上了,但是你可能搞错了,这不是爱情,这是扶贫。” 步萌撇撇嘴,嫌弃道:“我从没见过这么有病的男人,每次微服私访都能带回来一个女人,简直把后宫当收容所了。” 言轻看向步萌,步萌耸肩:“我没说你。” 曲碗碗有点摸不清状况,继续讲她的故事。自从被温楼一只鸡腿感动以后,她就跟着温楼,任谁撵不走,立志要生死相随,实际上是想混饭吃。温楼快要回宫的时候才对她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跟着朕,是因为想吃饱饭,还是因为喜欢朕?” 有时候,励志故事和反面教材,只有一步之遥。 曲碗碗当时没多思考,就选了饭,成功地成为了反面教材之首。温楼笑了,好像是回应了一句:“很好,朕最讨厌喜欢朕的人,你可以进宫了。”曲碗碗原以为自己进宫会成为一个服侍人的宫女,没想到被封了嫔。她的春心在那一刻战胜了食欲,她后知后觉了,发现自己想更换选项,可已经来不及了,她已经没有机会了,她只能继续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继续忧伤,继续泪流。 言轻一脸崇拜地感慨道:“皇上还真是个谜啊,后宫里竟然不放心悦之人,不放权臣之女,不放外戚推荐,给人一种无限的挑战欲和征服欲,有没有?” 步萌摇头:“并没有。” 曲碗碗赞同言轻道:“皇上见过的女人,可能是仰慕他的威名,或者敬畏他的皇权,又或者贪图他的富贵,我可不一样,我垂涎的是他的盛世美颜。” 步萌问:“你是吃饱了才说这种话的吧!肚子一饿,鸡腿和皇上你选什么?不要思考快速作答!” 曲碗碗答:“鸡腿。” 言轻:“……” 曲碗碗反应过来急忙摆手改口:“不不不!我选皇上,你不要诈我好不好!姐姐,你能不能帮帮我,让皇上看到我。” -- 第11页 有人急着远离温楼,有人又急着往跟前凑,步萌觉得,她应该帮帮曲碗碗,她使了很大的力气一拍桌子:“碗碗,不要难过,以后你争宠就包在我身上!我帮你想办法。” 曲碗碗的眼睛顿时就亮了:“真的吗?” 言轻道:“天啊,自身都难保了,还敢夸这海口。曲嫔你瞧瞧她,善良不善良?这里哪还是芳华宫啊,明明就是大雄宝殿,她脚踩的地方就是盛开的白莲,她就是发着光芒的观音姐姐。赶紧磕头拜一拜。” 曲碗碗这孩子实在,反话听不出来,说磕头就真想磕头,步萌伸手就把她扶住了。这时春萍走进来通报:“萌妃娘娘,太医来了。” 今日芳华宫还真是人满为患啊! 柳谨言是随着一阵冷风进来的,明明是个太医,却装什么风流才子,一边背着药箱,一边却拿着一把折扇摇啊摇,这可是大冬天,他扇扇子带起了无数冷空气,勾得步萌她们真想找把凶器捅死他。 “哎呦~”他先发了这两个音,然后双眼就没再从步萌的脸上移开过,“萌妃娘娘,好久不见,你容貌变化甚大啊,越变越漂亮了。” 步萌道:“你是不是瞎?” 确实是好久不见,父辈们同在朝中做官,儿女们也都认识。在步萌的记忆力,柳谨言从小功课就糟糕,现在竟然让他当上太医,宫中病患们的安全还能有保障吗? “当然没瞎,”柳谨言唇畔笑意疏朗,“吾辈葱蒜之流,智商和审美同亡,好在医术还有保障,来,伸手,让臣来帮你把个脉?”见步萌不抬胳膊,他继续道,“是不相信我吗?我柳谨言明明长着一张令人信任的脸啊。” 步萌摇头:“并没有。” 但最后步萌还是让他把脉了,想着让他赶紧完事赶紧滚蛋。柳谨言的两根手指才刚搭上去,脸色就变了一变,嘴里发出两个音:“啧啧——” 步萌抽回手:“你这副好像参透了人生终极要义的样子是怎么回事?活腻了是不是?不过是蛋清过敏,你还想蒙我不成?” “非也非也,萌妃娘娘,您这可是喜脉啊。” “什么?!”言轻捏碎了杯子,曲碗碗跌坐在地,她俩和全屋的宫女们一同异口同声着。 柳谨言哈哈一笑:“开个玩笑。你们有没有感觉一下子就暖和许多了呢?” 此时步萌心里的草泥马万分活跃,争先恐后地成出栏之势,她特别想问柳谨言一句:就凭你这样的医德,这皇宫之中就没有人跟你发生过医患纠纷的吗?? 柳谨言留下了一些治过敏的药,嘱咐好了服用时间,末了才又回到步萌身边告辞道:“萌妹妹,最近天冷,你一定要当心。” 这种类似“以后你过马路一定要注意看马车”的新型诅咒,让人不知该如何面对,步萌直接伸手将他推出去:“我又不是纸扎的,是阵风就能刮跑?少操我的闲心!” 人走后,言轻才问步萌:“这是你入宫前欠下的情债吗?” 步萌一脸要吐的表情:“当然不是,我的品位还没有那么差!” 曲碗碗道:“姐姐,我感觉柳太医好像对你有意思,他一直都在看你。” 步萌又想吐上一缸:“他调戏过的女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千万别被他的表象给骗了!”说到这儿,步萌突然想到了温楼,从细节上看,他明明是一个有洁癖不近女色的男人,却偏偏拥有一个后宫,他是想伪装表现给谁看呢? 男人啊,都是谜题…… 第三章 恕臣妾直言,你是不是有病? 寒流来袭,天气愈发的冷了,这日小太监才给炭盆里添了炭,温楼无意中一抬头,看着炭盆想起了步萌,他问吴惟庸:“朕不是减了步萌的炭量吗?最近她好像没动静了,是不是冻死了?” 吴惟庸笑笑:“萌妃娘娘还活着。” 温楼撇撇嘴,傲娇道:“不够冷吗,难不成春天快来了?” 吴惟庸满肚子老谋深算,已经领悟到了皇上的深意:“此时寒冬腊月,离开春还早,皇上是不是心软了?不然今儿就叫萌妃娘娘过来,若她真有眼色,肯定知道该如果讨饶。” 温楼瞥了他一眼:“属你多事。”吴惟庸心下了然,转身就去宣萌妃前来。 这个步萌是根硬骨头,折磨硬骨头才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呢,温楼决定,一会儿见到她,定要让她吃不了兜着走。他的嘴角轻轻扯了扯,仿佛有点愉悦之情浮在心头。 长极殿的宫女远没有想象中的多,步萌应宣前来,跨过长阶,上过小桥,走过回廊几转,终于来到了那个烦人精面前,她毕恭毕敬地行礼道:“皇上万福,不知宣臣妾前来所为何事?” 温楼盯着她的脸,发现她的过敏已经基本好了,这是他又一次如此清晰地见到步萌长大以后的样貌,比小时候的土匪样子好看多了,柳叶弯眉肤如凝脂,的确不是庸人之姿。不过此时她一副吃了苦瓜的表情,感觉跟身负冤案一样。 温楼有些想笑,轻咳一声道:“桌上这杯茶,是朕赐你的,里面加了砒霜、鹤顶红、钩吻、鸩羽、乌头、牵机药、曼佗罗、夹竹桃、箭毒木九种剧毒,味道独特,你肯定喜欢。”既然你不怕冷了,那就看你怕不怕死了,他想吓唬她,最好吓得她哭出来,哭得越大声越好。即使这杯只是加了糖的甜茶而已。 -- 第12页 步萌慢慢拿起这杯茶,看了看在水上欢快舒展的嫩芽,接着又抬头看了看温楼,看了一眼,她身子就发僵了:“你、你相信我吗?” 不知她为何这样问,温楼条件反射回道:“不信。” “不管你信不信,请保持这个姿势别动!”步萌将茶送进嘴里一口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将茶杯朝温楼砸去! 温楼确实没动,那是因为她的靶子歪到不需要让人设防,杯子刚从他肩头擦过,步萌可能是用力太大,整个人都朝他扑来。绵软的身子砸到他的身上,还有那鼓鼓的酥胸顶着他胸膛,两人的心跳仿佛在此交汇,他稍稍后仰才控制住不倒。步萌蒙圈了,温楼皱眉:“你这是在……投怀送抱?” 步萌立刻就起了身,双手直摇:“失误失误!臣妾知道皇上有洁癖,可是刚才那也是身不由己,你听我解释——” 对啊,他有很重的洁癖,不喜欢被别人碰,可为何刚才没有第一时间推开她呢?难不成头一次温香软玉入怀,受到了不一样的冲击,竟让他一时忘了?! 步萌弯腰捡起地下的不明物体,在温楼眼前甩了甩:“皇上,刚才你肩头爬了一只大毒蝎子,差点要了你的命,不过你不用怕,危机解除了,臣妾这就去把它埋了。” 其实步萌真的很想打自己的手,为什么要救他呢?他这么坏,还骗她茶里有毒,那表情一看就知道他想看她的笑话,可看到毒蝎爬上他肩头的一刻,她还是条件反射要救他……步萌啊步萌,你这么善良难道真是要当现世观音吗?她一边懊悔,一边迅速往外撤。 温楼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那是朕养的宠物,南疆蝎子,地位比你高了百倍。” 嘎——嘎—— 好似有乌鸦飞过上空。 步萌一个踉跄扶了下门,险些绊倒在门槛。 御花园里,步萌在为皇上的宠物挖坑,准备埋葬,土有点受冻,挖起来费劲不少。刚才差点以为温楼会弄死自己,还好没有,这一天天的真得就像活在刀尖上啊……不过他也算是有病,宠物那么多养什么不好,养只蝎子,嫌自己命太长是不是? “你嘀嘀咕咕在说朕的坏话?” 他冷不防地发声,步萌一个哆嗦铲子就落错了地方,将蝎子截成了两断。明显感觉到头顶凉气发散,比太液池冻住的池水还要凉,步萌打着牙颤抬头看他:“臣妾怎、怎么敢呢……” 他在看着远处,冷清的阳光被他挡在身后,步萌赶紧把蝎子尸体扔进坑里埋住,这下才得到机会能细看他几眼,他今日穿着银丝长袍,外面披着黑色大氅,发丝在脑后挽成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有几缕流泻在肩头。怎么看都不像是国君呢,若说他是京中纨绔,估计也会有不少人信…… 温楼依旧看着风景,只是嘴里冒出了一句:“你看够了没有?” “够了够了。”步萌赶紧低头,将皇上宠物的坟头夯实,“皇上,臣妾将它葬好了,需不需要给它唱个安魂曲?” 温楼道:“那倒不用,早晚三炷香,你记得过来祭奠,向它磕头谢罪。” “不是吧!这样要是被别人见了,我会被笑死的!” “所以呢?” 他的瞳仁就好像一个强有力的吸盘,将步萌所有的怨言都吸了个干净,步萌不敢再顶撞,只能连连点头:“所以……就听皇上的吧。” 温楼很想说,你以为你爹每日在早朝上给朕难堪,就没有人背后笑朕?父债女偿,不整整你,他又怎能平心静气? 这俩人面对着面,呼出来的哈气相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恩爱璧人,可实际上他们各自心里有着小九九,想着怎样让对方吃瘪,怎样让对方不爽,唯独这之间没有爱情。 温楼又道:“不止这些,得罪了朕,你的月俸也要减半。” 步萌:“……” 不是吧,她耗费青春被塞进宫来,没一丁点好处不说,到头来还得往里倒贴钱?这是人过的日子吗? 温楼垂眼看了步萌半晌,板着脸道:“你刚才是翻了个白眼吗?” “没没,皇上你继续说。还有什么吩咐要求,最好一次性都说清楚。我这个人特胆小怕死,要总是被别人看见我跟你说话,那我不就成了靶子了吗?她们所有的怨气毒箭都向我刺来可怎么办?” 他还真没有想到过这一招,这倒提醒了他,他微微点头:“如此甚好,朕喜闻乐见。” 步萌刚想说什么,突然一把剑就刺了过来!就是那么电光火石之间!吓得她整个天灵盖都差点飞出去!是刺客啊! “啊!——” 步萌和温楼离得那么近,眼看着就要被牵连受伤,只见温楼一手将步萌护在身后,拔剑与刺客相拼。自从上次之后,温楼即使睡在寝宫,也是剑不离身,就为了防备这些突然到来的刺客。 刺客功夫甚好,因为有了步萌这个牵绊,温楼不能发挥十成功力,只能以守为主。在打斗之中,刺客的衣袖被剑划伤,步萌看见了他臂膀上的一个图腾刺青,正想细看,温楼就已经用胳膊夹着她一跃飞起,落在房檐之上再疾行。步萌始终被他拉着,不曾被松开一毫,那滋味就如走在云端,也如跨过火海,背后的危险不断临近—— 步萌这才想起大喊:“救命啊!抓刺客啊!” 姗姗来迟的侍卫们终于赶来,刺客见没了优势,转眼跳出宫墙,那个侍卫长鲍屈又带人去追。 -- 第13页 步萌落地后不停地揉着自己的手腕,那里都被温楼抓青了。虽然不怎么喜欢他,但关键时刻温楼没有抛下她,还是让她有点感激的,她朝温楼高声道:“你为什么要找那个长得像个得了风湿性关节炎的大螳螂来当侍卫长,他有哪一次赶到你前面救你了?干吃饭不办事!一国之君不会知人善任,怪不得别人要刺杀你!”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用这种教训的语气朝温楼凶起来。按理说凭着温楼的性格,当场捏断她的脖子才是正确方案,可是他却笑了:“爱妃慎言。” “你好像一点都不怕?” “习惯了。” 这答案听着怪令人心酸的,步萌猛然想起刺客身上的刺青,蹲下在地上画起来:“这是刚才那个刺客身上的图腾刺青,应该是个线索。”画着画着她停下来,刚才打斗的场面闪眼而过,看图腾刺青的时间更短,她只记住了部分,画得并不完整,也没有任何头绪,“糟了,我没记住全部……” 见步萌如此沮丧,温楼无所谓地说:“朕的事情不用你管,你回去好好想想怎么活着度过冬天就可以了。” 步萌撇撇嘴,就知道温楼嘴里吐不出象牙,她自言自语道:“唉,要是换我男神在这,他一定会完完整整的记住这个图腾刺青,他可是记忆神探,从小过目不忘。” “记忆神探?”温楼好像有了兴趣,还提了问,“他长得怎么样?” “长相自然是最好的,秒杀京都才俊,瞬灭公子王侯!全天下的女人都恨不得给他生一车孩子!” 温楼表情鄙视道:“吹牛的时候请托着点下巴。” 步萌没有托下巴,反而叉起腰来:“我怎么吹牛了?这是真的!他叫甄世爽。我跟他情投意合,当年都快要谈婚论嫁了。” “哦,那他知道这件事吗?” “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我埋在心底的男神,我的心事他都知道!” “该动土迁坟了。” “什么?” “别把他埋在心里,甄世爽有喜欢的人,你不要肖想了。” 温楼又率先离开,留给步萌一个英挺的背影。步萌一愣,观察到一个细节,他说的竟然不是“你已经是后宫妃子了,不要肖想别的男人”,而是“对方有喜欢的人了,你不要肖想了”,这说明了两点—— 一、他并不在乎名义上的嫔妃们心里是否有人; 二、他认识阿甄。 步萌边走边苦思冥想,温楼还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皇帝,频繁遭遇刺杀,后宫就像收容所,还有洁癖、不愿意碰女人,诶诶,不对!刚才她好像被他抱过了! 正在她烦恼的时候,柳谨言从她面前走过。他一手抱着个暖炉,一手摇着把折扇,步伐轻缓,衣袂翩翩,一点都不嫌冷,仿佛当下正是个冰河解冻、万物复苏、彩蝶纷飞、狗熊撒欢、春暖花开的好季节。 步萌跟了几步过去,拍了他的肩膀:“喂,柳谨言,你说皇上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做过什么坏事?威胁到什么人?所以才会有人想杀他。反正钦天监说得那些祸星命运之说,她是不会信的,她只想从现实实际出发,找出这个现象背后的秘辛。 一见是她,柳谨言将扇子合起来,用扇柄“嘭”地打了一下步萌的脑瓜:“小萌萌啊,你是不是疯了?难道不知道背后妄议君主那是犯上,要被砍头的。” “这里又没外人!” “喔~你的意思是我不是外人,我是你内人喽~”柳谨言一副眉眼含春的模样,看谁都像是情根深种,要不是步萌从前招猫逗狗的时候经常路遇没事闲着斗鸡斗蟋蟀的他,还经常看见他因为偷看女人洗澡被他爹追着打,他爱调戏良家妇女的名声早就响彻圈内,不然步萌还真以为他对自己有想法呢。只见柳谨言继续指着扇柄对步萌说,“看见我这扇子了吗?光秃秃的没有扇坠,好难看呀。” “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触霉头吗?因为你腰间这块血玉太邪性了,你镇不住它。而我血气方刚一定能镇住,不如你送给我做扇坠如何?你送我就说。” 步萌真的是被柳谨言这样的行事作风给气笑了:“我送的东西你也有胆子接?妃子和太医私相授受,你就不怕皇上宰了你祭天?” “哈哈哈哈,什么妃子不妃子的,皇上根本就是把你们都当摆设,萌萌啊,你不是挺聪明的吗,这都看不透?” “你这么一说倒提醒了我,一后宫的摆设,皇上难道是断袖?” 柳谨言根本不接茬,反而继续说:“对了,我最近还看上了一个东西,就是价格太令人咋舌,你若是——” 步萌将血玉解下扔给他,打断道:“够了啊你!索贿起来还刹不住车了!” 柳谨言得了这块血玉,眯起了那双细长的眸子,笑得一脸春光烂漫:“皇上这个人啊,非常复杂,说起来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可是我现下不得空闲,等得空了,我跟你细说。” 眼看着他要走,步萌一把抓住他的后领:“你这样也能算个人?” “好吧,我不想否认,从今天开始,你可以叫我男神,我不是人是神。” 步萌恨不得把他往死里踹:“我不管,柳谨言,你今天必须——” 柳谨言紧张地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间:“嘘,你不要讲话这么大声,人家还以为医闹来了呢!我现在要去给贵妃娘娘把脉,有事我们以后再说!皇上的事我太了解了,绝对不诓你,我柳谨言什么人品你还不信吗?” -- 第14页 步萌简直快怄死了! 这周围还能不能有一个正常人了! 回到芳华宫,步萌看到言轻和曲碗碗并排坐着,她俩均穿着深色系的衣服,用着上坟一样的凝重神色,吃着烤肉。烤肉发出滋滋地油腻响声,曲碗碗不顾烫先尝了一块,松了一口气:“好吃,无毒!” 言轻道:“废话,都给你说了我新发明的烤肉架是经过毒性测试的。” 步萌轻咳了一声,曲碗碗有点小激动:“姐姐你回来了,听说你把皇上的宠物弄死了,我差点以为你就要没命了!” 言轻道:“都给你说了祸害遗千年,你要相信她的命运啊!” 消息传得这么快,可是她们的态度却……步萌不禁问道:“你们难道没听说皇上遇刺的事情吗?” 曲碗碗猛地起身,没站稳差点扑在烤肉架上:“什么?皇上遇刺了?受伤了吗?什么时候的事儿?抓到刺客了吗?刺客是男是女怎么那么不要脸连英俊的皇上都敢刺杀!” 看这情况,温楼遇刺的消息一直都被封锁着,所以别人才不知道。步萌改口道:“别激动,我是说在我梦里。” 曲碗碗噘噘嘴:“你怎么做这么不吉利的梦啊,吓死人家了!我家皇上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言轻开心地吃起烤肉,还对步萌竖了个大拇指:“不错,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能梦见皇上已经算是你很大的进步了。加油好好干,等哪天梦见和皇上颠鸾倒凤了告诉我一声,我帮你占一卦。” 步萌:“……” 曲碗碗被转移了兴趣,忙让言轻帮她算命,而言轻为了感谢曲碗碗这些天的送炭之情,拉着她的手端详起来。步萌懒得再理这两人,正准备回房休息,就听见一阵骚动。 小太监福熹带领着几个宫女端着盘子进来,他在旁宣旨道:“皇上有赏——芳华宫萌妃愉悦君心,特赏御厨蔡太贤做的樱桃香糕一盘,明珠豆腐一盘,御膳烤鸡一只,凤尾鱼翅一盘——” 福熹继续念着,宫女们将一道道热气蒸腾的菜肴摆放在桌上,足足有十盘之多,每个菜量都盛得满满当当。步萌低头怒目,双拳在袖子攥紧,捏得骨节咯咯直响。这个狗皇帝!真的是故意在整她啊!他俩之间到底有多大仇多大怨?! 福熹报完菜名,笑嘻嘻地上前领赏:“萌妃娘娘,恭喜你了,这还是皇上自登基以来,第一次给妃子赏赐御膳。” 温楼到底拿她竖了一个多大的靶子啊!只恨她不死是不是? 见步萌一脸欲杀人的模样,言轻摸出银子赏给福熹,这才把浩浩荡荡的赐膳队伍送走。曲碗碗盯着赏赐垂涎三尺:“我也好想吃,我能尝尝吗?”她虽然问着,但并没等回答就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然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呸呸呸!什么破御厨啊,官盐不要钱吗,做饭这么咸!!言妃姐姐,你说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言轻看向远处的天,一脸无辜:“我不鸡道啊……” 没过几天,就下起了大雪,朔风凛冽,雪花鹅毛似的乱飘。曲碗碗能援助来的炭有限,整个芳华宫的人都沉浸在一股随时要羽化升仙的氛围中。这时如贵妃所在的玉泉宫突然差人来请步萌前去。 步萌听到这个消息,忙对言轻摊开手掌:“快帮我看看,我右手的生命线长得都已经快蔓延到手背上了,这是不是代表着我能活到九十九?我长命百岁的几率大吗?” 言轻呵呵一乐:“你不是说我算命纯靠忽悠吗,干什么还问我?”见步萌一脸心急乱投医的样子,言轻继续道,“如贵妃在皇上面前是一个样,在其他人面前是另一个样,她骄纵跋扈,常年内分泌失调,瞪你一眼你的血槽就会下去大半,而且她的嘴还特刃,骂自己的乳母都跟骂三孙子似的,更别提对待接近皇上的人。” 曲碗碗都在旁边哆嗦起来:“有这么可怕吗?” 言轻点点头:“曲嫔你还是涉世未深,不晓得后宫险恶。” 步萌叹了口气:“哎,我能不去吗?这一猜就知道是如贵妃心痒难耐想要对我辣手摧花了!我去,跟直接去投胎有什么分别?” 言轻道:“还是有分别的,不去,你投胎的速度可能会更快。别紧张,退一万步来说,万一你真遭难了,不还有我呢吗?” “你能干什么?” “我可以定时定点给你烧些纸钱啊,要什么给你烧什么,一定让你在下面过上幸福生活。” “……” 步萌就像一把放了四五天的小白菜似的,蔫了吧唧的去了玉泉宫。如贵妃果然贵气傲气加身,她当时正在抠指甲,头都没抬一下,就说道:“你就是那个掉进粪坑不能侍寝、后来敷蛋清皮肤过敏冲撞了皇上、皇上反而原谅你给你赐膳的萌妃?” 步萌心想,前缀这么长,看来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 如贵妃没等步萌答应,就翘起手指下令:“打。” 周围瞬时围上来不少老嬷嬷,手上拿着各种凶器,步萌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等等!贵妃娘娘,我还一个字都没说呢!” 如贵妃一乐,这才看她一眼:“优秀的反派从不听敌人的废话,你不知道吗?” 她倒是挺坦白,步萌连连退后:“别、别啊!贵妃娘娘你听我解释!我跟皇上其实真的没有什么——” 如贵妃摇摇头:“本宫可没你想的那么有空,你的强行辩解,本宫听都不想听的。” -- 第15页 老嬷嬷们越靠越近,步萌条件反射转身就往外跑,如贵妃从来没见过敢在她面前公然逃跑的女人,气得指甲都快捏断了:“追!给本宫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雪地上留有一串串脚印,将美景踏碎,步萌是头一次和宫中的老嬷嬷玩追逐的生死游戏,真的太特别了,足够她铭记一生。在临近玉泉宫门口的时候,光明好像在向她招手,可是她却脚下一绊飞了出去,摔了个大马趴。 一双黑底绣着金龙的男靴就出现在步萌眼前,她缓缓抬起头:“陛、皇上……” 如贵妃也朝此赶来,步萌火速起身躲到温楼身后。温楼很随意地抬了抬眉梢,睨了周围的人一眼:“今儿是什么日子,这么热闹?” 如贵妃笑盈盈地凑近:“没什么要紧的,臣妾只是和她开个玩笑、玩个游戏罢了。” “哦?好笑吗?” “这您得问问萌妃。” 所有的眼睛都落在步萌身上,步萌不得不从温楼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浮夸大笑道:“啊哈哈哈哈太好笑了,贵妃娘娘太幽默了!这种追逐的游戏特别好玩,我的人生终于圆满了!”见温楼瞥了她一眼,她赶忙改口,“但是最好以后不要经常玩,一般人的小心脏可能受不了。” 如贵妃将手里的手帕都捏皱了,皇上一向不管后宫琐事,今天竟然会来英雄救美,若说和这个萌妃没有什么感情,谁会信?不可以,不可以!皇上只能属于我!如贵妃强行让自己露出柔和的笑意:“皇上来玉泉宫是因为……” 说着她就顶着自己的两个硕大胸脯朝温楼蹭来,温楼条件反射地朝后一退,结果他忘了身后的步萌,这一下,温楼的后背和步萌的前胸紧紧相贴,中间连一张纸都塞不下了,两人均是一僵。 温楼:“……” 步萌:“……” 她是不是被占便宜了?前面的大胸他不挨,偏偏来蹭她的小馒头,这是什么奇葩的品位?步萌自己往后退开,温楼干咳一声:“韶歆,萌妃的家属进宫来探,所以今日恐怕不能陪你继续玩了。” “那是那是,皇上您说得对,”如贵妃笑笑,看向萌妃,“妹妹就去吧,路上滑,可要当心些。” 这一声“妹妹”叫得步萌是晶晶亮透心凉,也太吓人了好吗?! 步萌跟着温楼离开,脚下的雪被她踩得咯吱咯吱,好像步步带着气。温楼用余光看了看,发现她脸颊红红,也不知是被冻得还是…… “你脸红了。”温楼提醒道。 步萌一开口就快咬到舌头:“胡、胡说八道,谁害羞了?不是!谁脸红了?!”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滋味真的是很销魂啊。步萌又瞪他一眼,“方才挨到了我,皇上赶快回去换衣服吧,免得洁癖发作心里头痒痒难过。” “不急。” 看他一脸淡然的样子,步萌是真的无法应对了,这个男人太难琢磨了:“皇上,恕臣妾直言,你是不是有病?一边坑害我,一边救我,这到底走得是什么套路?你知不知道如贵妃的眼珠子一转,就能想出千百个置我于死地并且不留痕迹的主意。” “知道啊。” 步萌闷下一口老血:“……你故意的?”故意来救她,给她招揽更多的嫉恨和危险?天呐地啊,自从遇到他,这每一天都像是在渡劫,太让人提心吊胆了吧! 温楼解释道:“朕只是单纯的路过,是你偏要往朕的背后躲。” 说得倒也没错,步萌一时顶撞不了,只能转移话题:“你不是说我有家人来探吗?谁?我哥还是我父亲?” 温楼这才一脸恍然大悟:“哦对,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是你半个家属。” 嘁,家属就家属,什么叫半个?!这狗皇帝简直有病!步萌跟着他来到太液池上的凉亭,这里是个风口,四面八方的风都吹过此处,她敢保证只需站在这一刻,她就能冻成大冰棱。难道这是他又心血来潮想出来的整人方法吗? 太液池被冻得结结实实,放眼望去一片空旷,除了她和温楼,根本就没有一个鸟人。步萌一边小碎步跺脚取暖,一边再三确认道:“真的会有人来吗?怎么还不来?再不来可能就要找人为我收尸了,太冷了啊!” 温楼道:“不冷啊,这里空气清新怡人,风景优雅,朕以为是个适合约会的好地方。” 你穿那么厚当然不冷啊!还有,谁脑子进了大风要和你约会啊!步萌刚想呛声点什么,就见一个穿着官服的臣子朝这里走来。风雪未停,仿佛给那个臣子糊上了一层冰霜,步萌看不清认不出那是谁?她爹?明显不是这个身形。她哥?打死他也不会穿得这么规矩。 步萌的心里咯噔了:“皇上,那是……” 温楼哼了一声。 跨上台阶,站在亭中,步萌终于看清青年臣子的正脸,不由得双腿发软,气息奔腾。她再也感觉不到冷了,仿佛就置身于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三昧真火在炙烤着她。 青年臣子开口:“微臣甄世爽参见皇上。” “无需多礼,今日叫你进宫来,是因为萌妃和朕聊起,你是她同乡,还是她差点谈婚论嫁的对象。” “不是不是不是!”步萌连连摆手,双眼紧紧扒在甄世爽身上,心头大震,一张脸涨得通红,“皇上你记错了,甄大人只是我年少时的同窗!” 虽然见到甄世爽的瞬间,就像被天雷击中了天灵盖,但步萌顽强地没有倒下!何止是同窗啊,甄世爽明明是她记忆中的男神!他的衣衫每一处都平平整整,姿态一如既往地严谨,紧绷的下颚线,凌厉的五官线条,仿佛不容人玷污!她怎么敢乱说话,她只想表现自然地双膝一软扑过去抱他大腿好吗?! -- 第16页 “你、你……甄大人你还记得我吗?”步萌说话紧张地都快咬掉舌头。 没等男神回答,讨厌的温楼又开口了,他刻意地拖长了音:“喔?朕还以为你说的是同床,又何时变成同窗了?”见步萌顿时又一脸要死不死的表情,温楼心情大好,“罢了,这么多年不见,想必你们有很多话说,那朕就不打扰了。” 温楼先走一步,凉亭就留下两人,因为怕甄世爽皱眉,步萌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和皇上乱说,影响你名誉了!我愿意赔偿!拿什么赔都可以!求你不要生气!” “无妨。我能看出来,皇上是故意逗你的。” 青年臣子竟抿唇一笑,好似阳春三月柳絮飞,百花娇艳怒放时。 犹记得他们第一次讲话,还是在学堂,那年她还小,跟在甄世爽屁股后面追了好几条街,才把人拦住。“甄世爽,我在叫你你没听见吗?是不是耳背?” 旁边似乎有同学在笑,甄世爽耳根有点红,只能摇头:“有事吗?” 步萌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我是想跟你说,夫子家贫,新丧未久,大家商量着一起捐点银两给夫子,好让夫子能够有钱将其妻顺利下葬,也算是帮夫子一起度过难关。现在钱都收齐了,就差你一个,你看……” 她摊开手掌掂了掂,做出一个讨要银两的手势,没想到甄世爽又摇摇头:“不用算我的份。” 眼见他要走,步萌不依不饶:“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虽然这个夫子是新来的,教我们的时间不长,但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帮他不是理所应当的吗?你也不缺这几个钱吧?!” 甄世爽索性停下来,直视步萌的双眼道:“他双眼浑浊,长期酗酒,醉而杀妻,对外宣称妻嫌其贫而悬梁自尽,满嘴谎话,我为什么要捐?” “啊??” “怎么?听不懂?” “我们说的……是同一件事吗?我在说周夫子。” “我说的也是周夫子。” “什么?周夫子杀妻?!他妻子不是上吊自尽的吗?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步萌还是个小姑娘,那么复杂的事件根本就没有接触过,她一脸的茫然和害怕,可是甄世爽的表情却格外令她安定。 甄世爽说:“周夫子妻子去世的时候,他的语言、表情、动作细节纷纷都在告诉我丧妻事件背后的真相。那表情不是痛苦,是内疚。当人们后悔或内疚时,就会不知不觉露出反省的微表情。当时周夫子的眼睛盯视着其妻的尸身,皱眉,身体的肌肉紧张,同时呼吸紧凑,这都说明他在后悔内疚以及对自己酗酒有了很深的反省。现下周夫子就是处于戒酒的戒断反应中,手指时常颤抖,写字歪斜,口干,总是舔嘴唇……” 步萌非常震惊,双眼瞪得溜圆,张大了嘴:“可是、可是你怎么现在才说,我是除你之外第一个知道的吗?” “等后天我会写封信给官府,他们收到便会找仵作重新验尸。结果可以预见,那尸体脖颈的勒痕会有少许的移位,那是一次勒住以后,再次在原来的印痕上勒住才能叠加的痕迹。你们不必捐钱,或者等周夫子偿命后捐点香火给他还是可以的。” “为什么是后天?这种事也可以等的吗?!” “因为后天周夫子才会讲完这一卷《策论》,每个夫子讲课方式不同,要是半途换人,会影响我。” 甄世爽朝她一笑,这一笑,仿佛带人深入画中。江南烟儿,红花绿柳,雕梁画栋,无数美景之间,就站着这个与众不同的男孩。这纷杂混乱的世界里,好像只有他能将真相剥丝抽茧。 只需那一眼,她就能记他千年。 步萌回过神来,多年不见,他依然是当年清风隽永眉眼清朗的人,是她心目中永远不变的记忆神探啊。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给你制造红袖出墙的机会,然后把坏了名声的你赶出宫去?” 言轻和曲碗碗自从目睹了这件事以后,就一直围在步萌身边,步萌明显有点心不在焉,但还要应付着她们回答:“这倒像是他会做的事。所以以后我们就结伴而行共同出入吧,多一个人,黄泉路上还能多一份照应。” 言轻直接就离她三步远:“谁说要跟你共赴黄泉啊!我和你根本不熟好吗?” 啧啧,真是的,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曲碗碗指着下巴做思考状:“萌妃姐姐,那个甄大人是什么来头?除皇上以外,我见过的男人里属他最帅。” 步萌并没来得及问他现状,两个人在冰天雪地里相顾无言,就被出来打雪仗的言轻和曲碗碗当场抓住,言轻以最快的速度拐了步萌就跑,曲碗碗不断回头想多瞅帅哥几眼。 “要不是我救了你,你和男人私会的事肯定会被更多人看见了。”这是言轻回到芳华宫后说的第一句话。 这会儿的言轻已经放松了很多,她主动给曲碗碗解惑:“有关八卦的事情要问我啊,甄世爽才刚被调进京不久,在大理寺就职,暂没成家,不过向他表白的队伍能从宫门口排到地平线,也没见他对谁青眼有加过。” 步萌心头一热,难道他还没成亲吗…… 第四章 我不是故意偷看你洗澡的! 几天之内,步萌就被如贵妃以各种理由召唤,为了能活得持久,步萌斥巨资拉拢柳谨言给她开了病假条。可是总待在芳华宫躲避敌人的算计也不是回事,言轻都快要疯了,因为步萌总是把如贵妃赐来的羹汤倒进她的花圃里,直接毒死了她无数珍稀花草。 -- 第17页 这日,无聊的步萌趴在墙头,看见了抱着一大摞书慌慌张张走过的史官何弃疗。她开口叫了一声:“小史!” 何弃疗吓得把书扔了一地,抬头看见是步萌,这才急切道:“下官是小何!萌妃娘娘别吓唬我了,我得去找书了,找不到如贵妃肯定要我的命!” 一听到跟如贵妃有关,步萌的耳朵立刻竖起来:“什么书?说不定我有呢。” 何弃疗拿起一本书道:“先谢谢您这份好心,可是《爱在深宫·第六卷》买不着,现在光有这个“第五卷”,都快被贵妃娘娘翻烂了。有传言说这书的作者封笔了,可贵妃娘娘才不听,硬要看下面的,你说我到哪儿去给她找啊,这可为难死我了!我先走了啊!” 步萌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妙招,她忙叫住何弃疗:“别走,我想起来了,不就是第六卷吗,我有啊。那作者封笔什么的消息都是谣传,我都看完了,后面的内容精彩得很。” 何弃疗一脸激动:“那太谢谢了,萌妃娘娘能不能借给我,让我好去交差!” “急什么急,待我回去得好番找找。你先把前几卷先给我。”见对方一脸不解,步萌提醒道,“方便我做个参考,在茫茫书海中好找!” 一听有理,何弃疗忙把书奉上,并约好时间来取。 步萌花了一晚上就将书看完了,简直被雷得外焦里嫩,书里最夸张过火的情节全部都有,而且还买一送八。一个男主八个男配全爱贵妃,为她生为她死为她煎熬一辈子,难怪这个作者要封笔,自己都编不下去了吧…… 既然如贵妃看不到下一卷,闹心得挨屋窜,不如让步萌重拾起她不可磨灭的文学才华,接着续写这本书。不就是朕男寡女荒野疗伤、女的摔一跤就和男的亲上、我爱的人不爱我、爱我的人我不爱、好不容易相爱结果还是世仇或者是兄妹的剧情嘛,这些蹩脚感伤、哭哭啼啼的恩怨纠葛狗血桥段她一炷香就能写七段,完全信手拈来。等时机一到,如贵妃彻底入迷绕进去了,她就大笔一挥把里面的人都写死,虐死她! 虐身哪有虐心来得痛快!如贵妃的灵魂就交给她来摧残吧! 等到如贵妃拿到新出炉的第六卷时,还一脸鄙视地骂着何史官:“本宫都跟你说了,那作者正写到激动人心之处,怎么可能会封笔?写到这儿不愿意写了,就跟说书先生不把故事说完就想洗手不干了,能行吗?这可是会付出生命的代价知道吗?” 何弃疗连连点头:“是是,还是贵妃娘娘有先见之明。” 何弃疗一走,如贵妃就吩咐绿柳给她念书,她端起茶杯,用杯盖戏弄着茶叶,一脸地专心致志。 绿柳声情并茂地朗读着:“……本以为这就是最好的日子,命定中的皇帝和贵妃从此过上了各种姿势的幸福生活。可是,并没有……这天她与皇上分别,开始苦等,等了一年又一年,一年又一年,春花开,秋叶落,第四年到了又开始等第五年,直到第一个五年计划完全失败……她这才意识到,后宫人数众多,帝王恩爱稀薄,她还是被皇上给忘却了……”绿柳颤抖了一下,不由得停下,生怕如贵妃发火,谁料如贵妃虐点挺高,示意她继续。 “这时,同样苦苦守候了她五年的十七王爷突然出现,怀着深沉的爱决定闯入——” “噗……”如贵妃听到这句,一口茶就喷了出来,她红着脸命令绿柳:“拿过来,本宫自己看!” “是。” 三炷香之后,如贵妃用手帕擦着泪:“这可真是‘爱我的人为我付出一切,我却为我爱的人流泪狂乱心碎’啊,剧情也太跌宕起伏了,这个王爷出现得可真是……”察觉到这芳心乱动的口气可能让皇上的头顶有点绿,她转移了话题,让人去寻下一卷。 如贵妃心醉剧情,步萌潜心创作,写得是万分惬意,书里的女主角被那么多人示爱,陷入了整整九卷的抉择,最终卷终于选定抛弃一切跟王爷私奔做山野夫妇了,结果私奔的路上王爷摔下马背反被马踩,马车直接冲进悬崖,一对鸳鸯一起翘辫子了。 如贵妃看完大发雷霆,用书狂砸何弃疗:“什么玩意!狗屁结局!本宫感受到了这个世界深深的恶意!本宫要让皇上灭了这个作者的九族!何弃疗,那个写书的小兔崽子该不会是你吧?!” 何弃疗浑身抖得像筛糠,伏地磕头:“真的和下官没关系啊!这些书都是从萌妃娘娘那儿拿来的!她可以为下官作证,下官绝对和作者不是一伙的!” 如贵妃一个“哦”字拖音拖了老长:“哦——原来是萌妃?” 何弃疗发现自己失言,连连打嘴:“不是不是!” 如贵妃冷笑了几声,急忙带着宫女们出门,何弃疗爬起来就从后门抄近路报信去。步萌知道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但万万没想到,会这么快到来。言轻早就告诉过她,如贵妃这人,心中的邪念像少林寺大佛前的香火一样常年萦绕,作恶的时候良心的湖水从来波澜不惊,没人敢招惹她,更别提挑衅了…… 步萌也后悔自己吃饱了撑的为了捉弄如贵妃误入文坛,这眼看着马上又快要登上祭坛了!言轻劝她去皇上那躲躲,步萌摇头不干:“为了躲老虎,跑去找狼?这是什么样的脑沟回才能想出这种办法?” 言轻一脚就把她踹了出去:“皇上哪里是狼啊?和残暴的如贵妃比起来,皇上就是天下第一暖男!快去!” -- 第18页 步萌一跺脚一咬牙,就朝长极殿跑去。 自从上回温楼把甄世爽带来她面前,他俩就没再碰面,步萌忐忑地闯进去,结果发现温楼正巧从浴桶中站起来,正面面对她! 步萌:“……” 周围蒸汽腾腾,仿佛置身仙境,他赤裸的身子还挂着水珠,肌肉看上去是恰到好处的硬实,配合着他紧抿的双唇和带着些严厉的眉眼,构成了一副完美的画卷。步萌虽然不是被从小圈养的小家碧玉,但就算是放养的野人,撞见这副身体,也得流下两条鼻血来。 温楼愣了一下,发现是她,忙拿衣衫遮挡自己的隐私部位。可是一层衣衫哪里够,偏薄又沾了水后,更有欲盖弥彰遮挡不住的诱惑在散发。步萌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发出声音,她拼命捂住自己的嘴,末了才觉得自己应该先捂眼睛:“我不是故意偷看你洗澡的!” 温楼的整个耳根都红了,原本想张口骂些什么,没想到这个步萌突然几步上前,捂住了他的嘴,然后钻进了他的浴桶里。门口同时传来敲门声和如贵妃轻佻的声音:“皇上,臣妾可要进来了呢。” 温楼一脸黑线,今天是什么情况,后宫的女人怎么都兽性大发了?捂他嘴巴的手终于松开,步萌完全沉进了水底。温楼非常不爽,只能想着赶走一个是一个,他朝门口道:“朕在沐浴,不太方便。贵妃请回吧。” “不方便?臣妾只是来抓一个小贱人,抓到了就走,不会打扰皇上的。”如贵妃直接踹开了门,一见屋里确实只有皇上一人,还有点小尴尬。不愧是有几把刷子的贵妃,转眼就能找到新的台阶下,她舔了舔嘴唇,走进浴桶伸手撩水:“其实,是韶歆想皇上了,才硬闯进来的呢~” 温楼浑身僵硬,顾左右而言他:“你知道那门多少钱吗?你就踹?” “讨厌啦~不就一扇门,还你三个够不够,再搭上一个韶歆,这回总够了吧?”如贵妃开始脱衣服,若不拦她,她可能会当场跳起艳舞。 温楼皱眉:“你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当然是侍奉皇上沐浴喽!” “……朕这桶小,装不下那么多人,你先出去。” 如贵妃娇笑,边说边将手探入水中,向下摸去:“不就你我二人,怎的装不下?难不成桶里还藏了谁?” 步萌在水里捏住鼻子捂住嘴,她还以为如贵妃下手是来捞她,没想到那只手贴着温楼的肌肤就一路摸下来了,原来是在占他便宜。步萌心想,完了,温楼这下肯定要洗好几次澡才能身心舒服了。 温楼一把抓住如贵妃的手扔出去,大喊一声“吴惟庸”,吴惟庸马上带人进来,一左一右将如贵妃架了出去,任凭她怎么叫唤反抗,温楼都阖着眼,捏着鼻梁。 吴惟庸送走了如贵妃,又重新回来:“皇上,那另一个呢——”温楼一脸黑线,吴惟庸识得脸色,立刻出去反手关上了门。他心里直为步萌祈福,她能不能活着出来就只能靠运气了…… 人都走后,步萌猛地从水中站起,大口喘气,而温楼先她一步出了浴桶,不疾不徐用干布擦着身体。步萌登时双颊染红晕,想倒退又无处可退,她捂上眼:“你……你快把衣服穿好呀!” “穿好作甚,反正都被你看光了。朕一生勤政爱民,泽被天下,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不知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竟会被你觊觎。” “我没有!”步萌紧闭着眼从桶里出来,伸出双手就像盲人摸象一样想往门口走。 温楼已经穿好了里衣,看着装盲人的步萌一遍遍在屋里转,撞到桌椅无数。这也就罢了,可那家伙却朝自己的方向摸来。“喂,别再前进了,你要摸到朕了。” 步萌浑身一抖,表情无助,好像真的没了办法,一脸泫然欲泣的模样:“那你、你穿好了吗?” 她的衣衫浸了水,显得通透紧贴,姣好的身材曲线完全暴露出来,细看之下好像还能看到她肚兜的花样。温楼将手放在鼻下干咳一声:“好了。” 步萌睁开眼,转身就要朝门口冲,结果被一件外衣兜头盖下。温楼说:“你打算就这么出去?怎么步御史一身正气,养出了你这个爱裸奔的邪性女儿呢?” 步萌低头一看,忙用他扔来的外衣裹紧自己,她满脸发热地顶撞道:“你怎么不早说?!还看了那么久!”尽管再三忍耐,牙根处仍有一丝痒痒,“你、你这好色之君!” “我只是把你看我的,再看回来而已,两不相欠。再者说了,你也没什么地方好看,不用捂了。” 步萌立刻把自己捂得更紧了一点,胸部都快勒出了一马平川。温楼脸色稍霁,寻了椅子坐下:“说说看,你又怎么惹她了?” “皇上你还好意思说吗?”步萌越说越来气,“要不是你故意对我好,给我拉仇恨,如贵妃能揪着我不放吗?!” 温楼的嗓音带着悦耳的磁性,他说:“哦是吗?那这几本书是怎么回事?不是你写的吗?”他弯下身,从桌角下抽出《爱在深宫》,不多不少,四个桌角各垫了一本,都是步萌续写的。 步萌一头冷汗,赶紧解释:“皇上,这是误会!书是我兄长步约从坊间搜罗的,那作者的恶趣味比后娘还恶劣,坑了无数读者,据说她一得知书流进了皇宫、害贵妃娘娘心烦气躁吃不下饭以后,就立马收手,泯然于滚滚红尘之中,不知所踪。这和臣妾有什么关系?” -- 第19页 “原来是这样?”温楼又问了问。 “确实是这样!”步萌答得铿锵。 温楼将书翻开,指着上面的字:“爱妃,请猜猜你这副狗刨的字,朕到底是认得,还不不认得?” 搞什么,竟然认得她的字?什么时候见过的,为什么不早说?既然这样,认罪才是最好的出路。步萌垂下头:“是我,我认罚。” 温楼一笑:“其实朕并不认得你的字,没想到你这么蠢,一点都不经诈。” 步萌:“……”套路啊,全是套路,她这辈子走过最长的路,就是温楼的套路! 温楼作思考状:“既然你认罚了,那罚你什么好呢?若是罚你月俸再减半的话,你是不是就要吃土了?” 步萌一脸垂死挣扎:“吃土就吃土,不过为了让我吃得痛快,我能不能问皇上一个小问题?” 温楼眸光复杂地瞟了她一眼:“你问。” 步萌说:“皇上金口玉言,如此诓我是不是不大厚道?” 温楼薄唇一勾,伸出手来揉了揉我的发:“坐到朕这个位置,给人添堵基本上都是故意的了,能得朕一诓,萌妃你三生有幸啊。好了,你快回去吧。” 步萌打掉他的手,正准备告退,迈出几步后又突然退了回来,她改变了主意:“不行!如贵妃一定在守株待兔,今天我哪都不能去,我得跟着你。” “你这是要侍寝?”这女人真是不懂得“危险”二字如何写吗?温楼不是没遇到过投怀送抱的女人,只是眼前这么奇葩的,他还真没遇见过。 步萌笑得一脸诡异:“呵呵呵……皇上,你的那点小秘密,我已经知道了。虽然现在民间接受度高了,但是作为一国之君,拥有这种喜好还是有压力的。我懂。” 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大家心照不宣,可温楼根本就不懂她在暗示什么:“你懂什么?” 既然皇上装腔作势,那她就只能摊开说了:“放心放心,我步萌的嘴,绝对比蚌壳还要严,皇上喜好男风的事情我是不会说出去的!” “谁说朕喜好男风的?!”如果可以的话,温楼已经一脚把她踹出门去了,他都不明白自己为何心慈手软。 步萌沉默了一下,又变成了一脸了然,但是这回她没再说出口。不喜好男风,但是又不宠幸妃嫔,也许是有顽疾吧。唉,真挺可怜的,又有洁癖又有顽疾,他毛病还真是多啊!都这样了,还有刺客刺杀他,他可真命背啊! 若不是他俩还处于斗智斗勇的敌对状态,步萌都快忍不住为他掬一把辛酸泪了。 这一个晚上,所有人都过得异常精彩。 因为一向以政务忙碌不近女色的皇上,被萌妃给睡了。至于为什么大家觉得是萌妃睡了皇上,而不是皇上睡了萌妃呢,可能主要是看脸。比较好看的那个,才是被睡吃亏的那个。 传言是传言,事实上,是步萌非赖着不走,她穿着温楼的外衣,衣长袖子长的,整个人装在里面,倒也显得小巧可人。没过一会儿,步萌的肚子就叫了:“我饿了,有吃的吗?” 温楼道:“只有柜子和桌子腿,你想吃哪个?”步萌刚翻了个白眼,只听温楼又道,“算了,你还是不要吃皇宫的固定资产了,怕你赔不起。” 这这这……到底是什么人啊!说话有这么贱的吗?谁要吃你的桌子腿,你送给我我都不会多看一眼的好吗?步萌一肚子的牢骚想往外喷。后来两人谁也不理谁了,一室寂静,只听见灯芯噗呲的声音和温楼翻书的声音。 温楼在案前看着书,余光看见蹦跶来蹦跶去蹦跶累了的步萌,渐渐朝他的龙床移去。步萌以为自己的动作足够小心翼翼了,可仍是没有逃过温楼的眼睛。温楼开口提醒道:“别碰朕的床。” “皇上,所有书里的剧情不都写着男的会让着女的吗?就一张床,你应该让我先睡啊!” “你是女的?”温楼冷哼,“证明给朕看啊。” 步萌还真的不好证明,总不能扒了衣服吧,她继续游说道:“皇上不是还要看书吗?反正床也空着,我提前睡会儿。不然这样好了,我们一起睡!”在她的完美推理中,皇上肯定是那方面不行,所以也不能把她怎么样!这样一想,倒也放心。 步萌爬上了龙床,见他安静了一刻,不知道是不是打算换个有气势的语气再来欺压她,可等啊等,温楼再一张口,语气却有点温柔:“行啊,既然爱妃相邀,朕就满足你一回。” 步萌一个哆嗦,感觉自己汗毛都炸起来了,赶紧连滚带爬地从床上下来了。他不是身有顽疾吗,怎么还这么身残志坚,谈什么满足不满足?太污了,步萌拍打脑瓜,想把那些画面赶出脑海! 最终的结果就是步萌打了地铺,然后一夜之间就成了康国后宫的绯闻人物。 步萌红得措手不及,三宫侍女,以礼相待,六院守卫,无不避让。就连如贵妃,也不敢明着再对她下狠手了,一切整治都转为地下。言轻搀着步萌散步,羡慕得不行不行的:“怪不得人们都说,没睡过皇上的人生,不值得一过。你看看你,活得太值了!你开创了一个历史新高你知道吗?” “什么历史新高?” “你勇猛睡了皇上的话题一出来,马上引爆后宫,女人们的嫉妒值爆表,已经达到了最高点。” “我都跟你解释了八百遍了,没睡没睡没睡!你为什么不信呢?” -- 第20页 “因为我不信世界上会有女人这么蠢?大好的机会不争取,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步萌无奈了:“也许……不够咸?” 两人正走着,就看见了一个穿着精干的女子从旁而过,步萌认出了她:“言妃,她是谁?” 今儿个一大早,步萌刚伸着懒腰从长极殿出来,就看见这个女子和温楼在树下叙话。不知她在说些什么,温楼还温柔地为她擦拭眼泪,他双眼中蕴含的神色,犹如旭日般温暖。才刚和自己同睡一个屋檐,清早起来就能帮别人拭去眼泪,要不是步萌明白他身有顽疾,还真会以为他是一颗多情的种子呢!步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点烦躁,但看那女子却不觉得反感。 言轻辨认了一下,就得出结论:“她你都不知道?你的八卦触角也太不灵敏了,她是骁贵人,本名闻人那夏,是皇上的青梅竹马。她爹是大将军,战场亡故之后皇上见她无依无靠,担心她想不开,就把她接进宫里来了。” 步萌撇撇嘴:“后宫果然是个收容所啊。” 言轻道:“不仅如此,我还知道她的心思根本就没放在皇上身上,整天独来独往,皇上偶尔跟她说话,她都爱搭不理的,很是冷酷呢。” 步萌道:“是吗?可能她不冷酷的一面只愿意给特别的人看吧。” 言轻“咦”了一声:“你闻到没有?好像谁家醋没盖好盖儿,好浓的一股味儿。” 步萌也吸吸鼻子,真闻到了一股味道,好像是烟。她们朝远处看去,发现那里有浓烟升起,还传来骚乱的声音,烟儿慌张地跑过来通报:“不好了主子,曲嫔娘娘的又春苑走水了!” 步萌和言轻皆是一惊,赶紧往事发地赶去。又春苑火势很大,所有人都在忙碌灭火,烟儿和春萍都跑去打水,步萌急得要往里冲:“我去救她!” 言轻拦住,不让她进去:“你疯了!你又不会武功,怎么能穿过火焰去救她!” 步萌说话都带着哭腔:“可是我们怎么能眼睁睁看着……” 本以为命运安排,就要让她们天人两隔,可是突然一个身影跃起,跳入火场。没过多时,曲碗碗就被救了出来,救她的人正是步萌今日见到的骁贵人。原来骁贵人武功甚好,轻功也是了不得。 曲碗碗一见到步萌和言轻就扑过来哭:“我以为我要死了!呜呜呜!” 她们不停安慰她:“没事的,没事了……” 救完人的骁贵人没想多停留,抬脚就准备走,可是却被观察力细微的步萌看见了她手上的红色:“等一下,骁贵人,你受伤了?” 骁贵人抬手看了看被火烧到的袖子,以及手背上的烧伤,一脸无所谓:“小伤而已,你们慢聊,我回去了。”走了两步她又回头道,“本来不想多管闲事的,不过还是想提醒你们一下,这场火是有人特意为之,以后你们自己多留心吧。” 骁贵人冷酷地退场,可是步萌却感受到了她冷酷外表下炙热的内心。原来世界上有这样完美的女子,怪不得连温楼都对她温柔以待。 火光冲天,没有灭的迹象,也抢救不出来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倒不如让它开心的烧。芳华宫的人都聚集在这里不走,不知道的人以为她们正被悲伤恐惧笼罩,可实际上,她们只是想烤烤火。这里可比芳华宫暖和多了。 “小萌萌——” 一个男性的声音传来,步萌等人寻声看去,原来是柳太医拎着个小药箱飞奔过来,他后面正跟着皇帝皇上,温楼的每一步相当稳,没有半分慌张,帝王之气弥漫全场。 所有人都给温楼行了礼,曲碗碗一起身就泪奔着朝温楼怀里扑去:“嘤嘤嘤皇上,人家好怕怕,还以为再也不能活着见到你了。” “那什么,曲嫔娘娘,你别抱太紧,我要喘不过气了!”在曲碗碗扑过来的那一瞬,是柳谨言主动挡在了温楼身前,迎接了这个过分贴合的怀抱,他一边任由曲碗碗抱着她,一边朝步萌飞眼,“萌萌,你没事吧?有没有不舒服?” 曲碗碗知道自己抱错了人,马上弹开一脸委屈地对手指。温楼就在一旁,完全不管自己的后宫诸人和一个太医又是拥抱又是关怀的,好似他只是一尊雕像,任何人都无权得到他的关心。 步萌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轻哼了一声对柳谨言道:“我没事!好得很!” 正说着,她就流下了一根清亮的鼻涕,好尴尬呀,该死该死,睡了一晚上凉地板,她能不着凉吗?!而那个毫不怜香惜玉的罪魁祸首也朝她看过来,好像嘴角还上扬了一些……他是在嘲笑她吗?果然是天生的敌对冤家啊!步萌把鼻涕擦了,硬是挺胸抬头装作一身傲骨道:“好吧,我病了。” 柳谨言嘚嘚地凑过来:“不会是相思病吧?是因为思念我,还是因为思念皇上呀?” 步萌的眼皮直抽抽,她瞪着一脸看戏表情的温楼咬牙切齿道:“我的病还没那么重!只是着凉!给我开点药!” 柳谨言乐呵呵的:“怎么会着凉,昨夜皇上抢你的被子了吗?” 瞬间周围的人仿佛都成了背景板,八卦在他们的眼风中蔓延。步萌的脸整个都涨红了,就算满身是嘴也解释不清。温楼这时开口插话道:“萌妃身付异禀,朕哪里抢得过她。” 火上浇油,这分明就是火上浇油!所有人看步萌的眼神都不对了,好像在想着抢被子游戏之外的旖旎情节。温楼又道:“谨言,你去看看骁贵人,朕方才听闻是她入了火场救人,去看看她有没有伤到。” -- 第21页 “好的皇上。”柳谨言走的时候还向步萌挥手,“你且等着我啊,一会儿就去看你。” 步萌叫道:“有完没完?谁要你看啊!” 温楼看她这副烦躁的样子,莫名地想笑,他朝步萌递出一块手帕:“爱妃,擦擦吧。” 步萌不接:“我不冷不热,没有汗擦!” 温楼道:“还是擦擦吧,你鼻涕又快要掉下来了。” 步萌:“……” 言轻这人多有眼色,直接带着曲碗碗回芳华宫了,周围的小宫女小太监也散了个及时,此时就剩温楼和步萌两人,在火烧房子的背景下,大眼瞪小眼。 步萌心里憋着一个问题,问吧,好像有点多管闲事,可不问吧,她又难受。挣扎了好一会儿,她还是开口:“皇上,骁贵人和你的感情好像不太一般……我们其他人都是摆设,但她好像……”好像是贡品一样与众不同。但步萌没法将后半句说出。“没关系,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只是随便问问,对你们的关系并不是很感兴趣,呵呵呵。” 这欲盖弥彰的样子还能算是不感兴趣吗?! 不过温楼在骁贵人的问题上,倒一点都不想隐瞒,仿佛是担心伤了她的名节一样:“朕自小就和她相识,当年一起联手打遍国子监,没有一个纨绔子弟惹得起我们。不过后来她女扮男装偷偷随父亲出征,就与朕断了联系,直到她父亲战死,爱人失踪,她无依无靠,朕才强硬地将她带回宫来。” 步萌做了个手势叫停:“等等,我没听错吧,骁贵人她有爱人?” 温楼用着一脸看智障的表情看着步萌:“很奇怪吗?” “她既然有爱人,为什么还要找你哭,你还帮她擦眼泪,你不怕她爱人出现骂你夺人所爱吗?!” “那些糟粕的书籍你少看一些为妙。她找朕是因为她想离宫,但朕不许。” 步萌抬头望天,顺便用手摸着自己的额头,就像要确定自己是否还在人间似的:“天呐,这明明是《霸道帝王爱上我》里的桥段,你凭什么不让她离开,她也许是想去找那个失踪的爱人呢?” “那人说不定已经死了。” 温楼说完,背着手转身走了。步萌一脸无语,什么啊,自己得不到还要诅咒情敌,到底是有多幼稚啊!但是……他到底喜欢过骁贵人吗?心里一旦有了疑问,步萌的心就跟被老鼠抓一样,她小碎步跟进,笑得就像向日葵一样试探道:“皇上,我能理解你想把女人圈养起来不让情敌触碰的野心,这是帝王的权利……” 温楼抬手就给了她一个爆栗子:“你这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东西?朕这就回去安排让你家人沐浴更衣在祖坟前烧三十只香为你祈福,祈求你下辈子投胎老天爷记得给你带个脑子!” 说话要不要这么毒,喝鹤顶红长大的吗…… 而且你也没解释到底和骁贵人有没有男女之情的关系…… 步萌一脸抑郁,等等,她为什么会对他们的事如此好奇?见鬼见鬼见鬼!她一定要抑制住这颗好奇心! 不知是谁澄清了那乌龙的一晚,宫里上上下下都松了口气,原来萌妃没能睡了皇上,既然她没侍寝,那皇上就仍是一个禁欲感十足,值得大家去攻破、去挑战、去征服的男人。 柳谨言来芳华宫给步萌诊病的时候,面露一脸春光,即使他一只眼睛是乌青的。步萌懒洋洋地伸出胳膊让他把脉,顺便问:“怎么了,是谁打了你一拳吗?” 柳谨言诗意盎然道:“是生活,生活击打了我一拳。” 步萌登时啐了他一口:“呸,能不能说人话?!” “小萌萌,其实我想跟你谈谈。” “无论是谈交情还是谈感情都免谈。你赶紧给我开药,然后滚蛋。” “你有没有想过今后怎么安排?” “待着。” “还有呢?” “就老老实实地待着。” “不行,你必须想一个!” “呼吸。” “……”柳谨言深吸一口气道,“实话跟你说了吧,你和她们的来路都不一样,她们是不愿意离开后宫,愿意在后宫养老。那你呢?你愿意一辈子不嫁人了,就这样有名无实的当妃子吗?” 步萌一下子就坐直了:“你什么意思?” 柳谨言的表情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我知道钦天监安排你进宫来的目的,也知道你是被迫的,本身并不愿意。萌萌,就让我来帮你完成,我会让皇上放你出宫,你在宫外等我,等以后我娶——” 步萌直接拿起茶杯盖就塞进柳谨言的嘴里,差点磕掉他几颗牙:“臭不要脸的,说什么荤话!以前我不管,现在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就是狗刨式我也要走完!” 柳谨言浑身散发着一股感伤气息:“你爱上他了?” “我没有!我是疯了才会爱他!我只是……只是……”步萌一拍脑门,“我还有谜题没有解开。你应该知道我的天赋,行刺皇上的团体一定会被我揪出来的。” 柳谨言苦着一张脸言辞凿凿:“值得吗?为了一个你不爱他他也不爱你的男人,奉献自己的青春,浪费自己的姻缘?还不如跟我过神仙眷侣的日子呢。” 步萌喉咙间又酝酿着一口痰,想随时呸出去:“跟你?那是神仙眷侣的日子吗?滚滚滚,你赶紧给我滚,调戏良家妇女还上瘾了,连后宫妃子都不放过!” -- 第22页 柳谨言被步萌赶走后,言轻才端了一盘瓜子嗑着走出来:“萌妃,跟你有关系的男人怎么这么多,皇上、甄大人、柳太医,你倒是选一个吧。再这样下去,都快要凑成一桌麻将了。” 步萌:“……” 第五章 站着是母猪,抱起就是公主 也许是有了如贵妃的“加持”,和步萌有牵连的几个人都异常倒霉,言轻差点被推进水里淹死,曲碗碗差点被烧死,步萌的心里那叫一个冰火两重天。而骁贵人的日子也不甚好过。在步萌的劝说下,“倒霉者们”全部住进了芳华宫,准备均摊伤害。 越是气氛紧张,言轻的发明欲就越旺盛,为了让曲碗碗得到温楼的青眼,言妃创作出很多温楼形象的抱枕、玩偶,让曲碗碗拿着这些去追星,结果歪打正着,这些发明风靡全宫,一时风头无两。 温楼才刚出现在御花园拐角,一大堆嫔妃和宫女就跟狂热粉丝团一样,手里拿着鲜花、手牌、等身抱枕、玩偶等一切温楼形象的周边,充满了狂热的爱,大声叫喊着,仔细听,中间还夹杂着激动地哭声…… “啊~皇上!皇上!臣妾喜欢你,臣妾想为你生猴子!” “选我选我!我会唱三十六首小曲儿,还会做七十二种姿势!” “龌龊!虽然我们早已经没有脸了,但不能因为没有脸,就彻底不要脸啊……” “你想什么呢?我说的是七十二种舞蹈姿势,边唱边跳是我的强项啊,你的内心才龌龊!” “皇上今日太有型了,真是帅到让我想爆哭!皇上,我没她们那么贪心,我不求别的,但求一吻足矣啊!” 福熹和吴惟庸伸开双臂,拦住疯狂的女人们,温楼在后面捏了捏眉心:“朕想要出来透透气,可这种更加透不过来气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吴惟庸赶紧安抚让他息怒,可温楼一时半会儿很难平复,他一脸厌烦道:“全都是这样,一个个脑子里就像勾了芡一样糊成一团,太没有内涵了。” 他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一个相爱的伴侣,就是因为他讨厌只会嗞哇乱叫的女人,他想要的是和人类间的正常对话,而不是自己开口没几句,对方就为他倾倒、欢呼、尖叫、崇拜,甚至于兴奋到晕厥。 步萌和骁贵人此时正在场外嗑着瓜子看热闹,见到温楼愁眉不展,步萌整颗心都妥帖舒展了:“哈哈哈,他好惨。骁贵人,你看那些嫔妃粉面含春的样子,难道世间的爱情就是这么的浅薄和直接?” 骁贵人道:“我没看到爱情,只看到发情,要知道女人多的地方就犹如最险恶的战场!” 才刚提到“战场”这个词,步萌就突然感受到了一股险恶的眼风朝她刮来,细一看,原来是温楼透过人群朝她望过来了,她还没来得及躲,就被温楼瞪了一眼。完了完了,看热闹幸灾乐祸被发现了,他不会迁怒于她,要拿她来发泄怨气吧…… 吴惟庸稍后就来找她,说皇上近日陷入了人生的迷途当中,而步萌是宫里少见的不疯狂追星的女人,如果她能去见见皇上,让皇上欺负欺负,兴许能让皇上的心情舒畅一点。这样的话说得如此直白,吴惟庸真是一个人才。步萌自然是不答应,她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上赶着去让人欺负,她又没疯。 吴惟庸双手合十求了半天,没有动摇步萌丁点,这时曲碗碗神出鬼没杀了出来,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模样:“我去我去,让皇上欺负我好了!我也是宫里少见的女人,别人可能是仰慕皇上的威名,或者敬畏他的权势,又或者贪图他的富贵,我可不一样,我垂涎的是他的盛世美颜!让我去!我去!” 步萌:“……” 吴惟庸岔开话题:“曲嫔娘娘,老奴听说今日蔡大厨开发了一个新品,还没有率先品尝的人——” 曲碗碗眉开眼笑,将温楼抛到了九霄云外:“我去我去!品尝新品的事情我最拿手了!” 曲碗碗胸无大志,平生只希望御膳房的人能在肉末茄子里多放点肉,小龙汤包里多放点汁,煎饼果子里多放点薄脆,这就是她的人生追求,很容易满足,也很容易被人看透。 吴惟庸不停地给步萌使眼色,步萌感觉如果自己不答应,他的眼珠子都能从眼眶中飞出来,她叹了一口气,圣母之心又被对方的可怜期盼样唤醒了,于是只能点了点头,灰头土脸地独自去御书房找虐。 温楼此时正在专心练字,有一缕发丝被进堂的微风吹得荡了荡,看上去是那么的出尘。连步萌走到他身边,他都没有察觉。眼看着他写完一首诗,步萌才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可能太过突然,温楼猛地一惊,笔在纸上画了一道长长的败笔……他皱起眉毛,脑中好像有一群马蜂飞过。在堵心的时候遇到一个更可能给你添堵的人,换做谁,都不会和颜悦色。吴惟庸这回这招险棋,可能下得有点偏。 趁着他还没发威,步萌赶忙表态:“据说皇上近日遇到了烦心事,连人格发展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障碍?臣妾受人之托,过来帮皇上开解开解。” 步萌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地压抑话里头的兴奋感了,但不知为什么还是被温楼察觉,他离开案几向步萌靠近,步萌后退,直到背靠书架退无可退……温楼嘴角斜了斜,高深莫测道:“朕心思烦乱,爱妃却笑得幸灾乐祸,你说,是不是该罚?” -- 第23页 他的笑容就像埋着尸体的樱花树,叶繁花茂,稍稍有一股风吹过,花瓣就簌簌下落,飘洒在步萌身上,落进她眼睛里,她觉得自己都快要瞎了! “别啊皇上,臣妾真的没有幸灾乐祸!”步萌微笑着否定,不知怎的竟觉得脸上的肌肉有点僵硬,一定是最近假笑太多的缘故吧。 温楼伸出双手撑在她身后的架子上:“是吗?那朕被她们当成猴子一样围观的时候,你在远处看着热闹笑得一脸春回大地,是什么意思?”他身姿修长,本就有几分冷酷姿态,加上这说话的语气和动作,特别的霸道。 步萌的嘴角有些颤抖,迟疑道:“呃,这个……” 温楼越凑越近:“你觉得嘲笑朕,应该判个什么罪好一点呢?” 步萌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人抓在手里,稍微不注意,就可能被捏爆。她从温楼的手臂下钻出来:“皇上,臣妾愿意戴罪立功,为你解忧,您说,到底有什么好烦乱的?” “好,朕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见解。”温楼似笑非笑地瞟了步萌一眼,“近日的风气朕很是不喜欢,人人都拿着朕的形象玩偶,有人谏言说新兴的文化要给它留有发展余地,不能残忍打压抹杀,朕也不知是该遵从自己的意志,还是该顺应历史的潮流?” “皇上的形象周边无论是在宫中还是坊间,都正处在流行的前沿,虽然不够庄重,透露不出皇室的威严,但如今太平盛世,高冷的路线都已经不吃香了,唯有亲民接地气,才能征服所有国民,得民心者得天下嘛。” 步萌说得头头是道,但温楼并不是很认同:“朕还是觉得很别扭,你觉得那些东西很好?” 步萌点点头:“还不错啊,看她们拿着都很高兴的样子。” 温楼问:“那你买了吗?” 步萌想都没想就回答说:“没有。” 不知为何,温楼的表情好像稍稍变了些,他端起茶杯,抿了两口,状似不经意地问:“你很缺钱吗?为什么不买?” 步萌心想,若是说实话,一定会惹怒他,那不就成自寻死路了吗,这种时刻,只能靠演技过关了!步萌拍了拍胸口,装作无比真诚道:“皇上,臣妾是真的想买,但是它们太抢手了,臣妾愣是排了两天的队都没买到一个,心都要碎了。” 步萌正陶醉于自己精湛的演技中,万万没想到温楼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他的眼神里百般情绪流转,最后伸出了白皙的手掌朝步萌招了招,用着招狗的姿势:“不用心碎,你来,朕这儿有最好的周边产品,送给你了。” “什么啊?” “来磨墨,别废话。” 步萌硬着头皮去给温楼磨墨,她哪里是磨墨的料儿,那墨被她磨得稀浓不均,不过温楼不嫌弃,他拿笔沾了沾,写下了一幅字,步萌登时两眼放光:“这是皇上赐给我的墨宝?天呐,不会吧!” 传说中圣上一笔可值千金,这都写了好几笔了,步萌已经脑补出她拍卖此墨宝后发大财买房买马笑开颜的画面了。可温楼这时给了她一个爆栗子:“想什么呢,这张只是练笔。”他抽掉第一张宣纸,在第二张纸上写下“贪生怕死胆小鬼,愚蠢无为马屁精”两行字,字迹好看,婉若游龙,写完后温楼拿起纸来一扔,便将它盖在了步萌脸上:“这张才是给你的,不用谢。” “什么嘛!”这样的贬义词句是注定卖不了大价钱的,没人想把它挂在屋里,步萌噘着嘴,将脸上的纸拿开,没想到短短时间就被沾上了墨迹,看起来像只小花猫。 温楼忍俊不禁道:“既然朕给了你这么贵重的礼物,你也要还朕一个。” 敲诈,这就是明晃晃地敲诈啊!还有没有人管了?步萌深吸一口气,控制着自己的语气不要颤抖,否则温楼要是找到了乐趣,一定会狮子大开口:“说吧,皇上想要什么?” 温楼是一国之君,想要什么能没有?所以他提出的要求,一定是以为难步萌当主,这个女人和一般女人不同,所以女红刺绣肯定抓瞎:“这样吧,你就亲手绣个荷包出来。” 步萌双眼瞪得溜圆:“这是你研究出来的新型整人法吗?荷包没绣好之前我可能就已经被自己用针戳死了!” 温楼一笑:“那岂不是更好?” 步萌冷哼一声走掉,之后吴惟庸进来,捕捉到的就是温楼嘴角还没流逝的笑容,他也跟着笑:“跟萌妃娘娘在一起,皇上的心情真的好了很多呢。” 温楼突然反应过来,一敛笑意:“胡说什么,朕哪里和她在一起就高兴了?!” 吴惟庸垂下头:“是是,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 步萌带着皇上的墨宝回到芳华宫,曲碗碗很激动地迎上去:“姐姐,我听烟儿说,你去见皇上了?咦,你脸怎么脏了?”曲碗碗拿出手帕帮步萌擦脸,步萌这才意识到温楼最后是因为什么才发笑…… 那个人真的是很幼稚诶!步萌气得呕血也只能往肚里吞。 曲碗碗不停追问着:“你去的时候,皇上在干什么呢?他是不是心情不爽?我能做点什么吗?我把我最爱吃的小吃送过去,你觉得这个主意怎样?” “很不怎么样。你还是自己留着吃吧。” “哎呀那要怎么办,急死我了,在这个时候不能趁虚而入上位,以后就也没机会了!”曲碗碗发现步萌手里拿的东西,疑惑道,“这是什么?” -- 第24页 步萌将卷起来的字藏在身后,岔开话题:“我去的时候,皇上正在练字。” 曲碗碗摸摸下巴:“练字?好,我也要跟皇上拥有共同爱好!烟儿,你给我拿纸笔来,我要给皇上写首情诗!一解他的烦恼!” 步萌翻了个白眼:“你确定?平时但凡碰着左右上下分隔的字,那必然会被你写得五马分尸、辨识不能。你要是真把情诗送上去,我担心皇上收到后会以为是恐吓信,然后责罚你。” “怎么可能是恐吓信,你真讨厌!” “那就是诅咒信。” 曲碗碗一通粉拳砸过来,嗲声嗲气道:“讨厌讨厌,你讨厌。” 步萌差点被这对方的这股娇嗔劲儿雷晕了。 给皇上绣荷包的事情提上了日程,他还另外加了几条规矩,说荷包想要白色的底色,步萌一眼就看透了温楼的那点小九九,因为但凡扎破手指留下了血迹,整个荷包就得换了重绣啊!对于她来说,工作量不就翻了几番?! 每次夜深人静之时,步萌就爬上屋顶,对着月亮绣,她不想让大家知道,怕被笑话,可还是被骁贵人抓了个正着。骁贵人用轻功飞上屋顶,看着手指缠满了纱布、拿着根针、愤愤不平咬牙切齿戳着什么玩意的步萌,问道:“你在扎谁的小人?” “皇上的。” “什么?!” 以防对方的惊呼刺破长空,步萌赶紧接了一句:“给皇上绣荷包。” 骁贵人松了口气:“哦,绣荷包而已,你手怎么了?” 步萌说:“这样包着,比较不容易被针扎流血啊!这可是血淋淋的经验之谈。” 骁贵人也不怎么绣这种东西,但还是能看出点名堂来:“缠着手指会不方便吧,也会绣得不好看。” 步萌翻了个白眼:“给他绣就不错了,要什么好看不好看啊,大家都是以互整取乐为目的,就不要搞得情意绵绵了。” 不知道是不是步萌绣荷包的姿态太过于像“扎小人”了,没过几日,宫里就出了大事,温楼的爱鸡暴毙了。据传言,那是皇上最喜欢的宠物斗鸡,毛是红色的,名叫小白,地位可比嫔妃都高。那斗鸡一嗝屁,皇上一下子就更冷漠了,气压低到凡人不能近身。现在举宫都在悼念皇上的爱鸡,就连蔡太贤他们,都把鸡圈的鸡嘴全都绑上了,唯恐皇上听见伤心。 步萌等人正在吃饭,言轻从外面八卦回来,将新鲜的消息放送给大家,听完以后,骁贵人纠正道:“不是暴毙,是因公殉职。” 曲碗碗吸了吸口水:“啊,那怎么办啊,接下来就只能红烧了吗?或者是清蒸?我还是喜欢吃清蒸的,最近长痘了,得清淡。” 步萌见过神经病,但没有见过温楼这号如此清新脱俗的神经病,死个鸡而已,皇宫的气氛低沉地就像皇上驾崩离她们远去了:“不就是一只鸡,皇上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言轻怒其不争道:“你们抓重点的功力太差了!重点不是鸡,重点是皇上现在失去爱鸡心灵受创了!后宫嫔妃都急忙开门送温暖,纷纷去看皇上,据说送温暖慰问团的排班行程都排到下个月了,萌妃,我们之间就你还能被皇上多看几眼,你也赶紧去劝劝吧。” 有什么好劝的?被他多看几眼就能倒霉几年好吗?还要去给他送温暖?有毛病!她坚定地摇头:“拜托各位,饶了我吧,他心情不好,我才不要去自寻死路。” 言轻说:“如此冷漠,是人干的事儿吗?这是道德的沦丧!” 曲碗碗说:“人性的泯灭!” 骁贵人说:“强烈建议判刑!” 她们意见如此统一,步萌很忧郁,她觉得世界对自己一点都不友好,这三个女人肯定是自己梦游的时候拾荒捡来的吧,怎么这么不可心呢?!她赶紧表态:“我为人冷漠?我热情得都快要自燃了好不好?!” 言轻终于抓到了步萌话里的漏洞,她拍拍步萌的肩:“那就对了嘛,请用你如火一样的热情去温暖那个冰冷的长极殿吧!走起走起。” 步萌还没吃饱,就被她们赶了出来,她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为什么大家都在拼命地把她往温楼那里推,她到底是招谁惹谁了啊! 长极殿外,步萌拿着根笛子徘徊着。别的嫔妃排队慰问,她不想跟风,和温楼套近乎太拉仇恨了,生存难度基本属于噩梦级,所以她决定在门口吹一首安魂曲聊表心意,让温楼觉得她也很悲痛,在悲痛之下还懂得给他的爱鸡安魂,说不定他会很感动。这个主意太完美了,如果一切都能按照她想象中的来,那说不定到了年底还能被评选上个“宫中德智体美劳五好妃嫔”的大奖。 步萌拿起笛子开始吹,架势非常有型,就如同曾在乐府蹉跎过数年,可她才将将吹了半首曲子不到,柳谨言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杀了出来。他背着小药箱,穿着的衣装比繁花都要烂漫,衬得周围的景色都黯淡了许多。步萌心想,这东西真的是恃宠而骄不怕死,皇上死了鸡正心痛呢,他倒开心得仿佛捡了钱。 柳谨言盯着她,一双微眯的眼睛里带着几分玩味,薄唇勾出了一个贱贱的弧度,开口阻止道:“萌妃娘娘,快停下别吹了,连我都听不下去,更别说是皇上了。老实讲,这是不是一个科研项目,你想测试一下皇上的审美底线和忍耐度到底在哪里?” -- 第25页 步萌登时就不高兴了:“哪里难听了,明明很好听!” 柳谨言不疾不徐道:“早就知道你跟一般的大家闺秀不同,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样样抓瞎,我都有过心理准备,可是今天一见还是吓了一跳。” 步萌翻了个白眼:“胡说什么,大家闺秀那些煮酒抚琴、吟诗看雪的格调我也是会的好吗?我作的曲子,是另一种文艺风,一般人鉴赏不来。” 柳谨言问:“所以,娘娘你是混乡村文艺圈的?” 步萌说:“开玩笑,我作的曲子可是大规模发行流传的,怎么可能局限于乡村!” 柳谨言又问:“哦,是在鬼节首发吗?” 步萌竖起眉毛:“请道歉!” 柳谨言立刻接话:“对不起。” 吴惟庸这个时候出来,步萌赶紧把笛子往腰间一插,后退两步准备落跑,可不能被抓壮丁了,她只是抱着过来走秀一场的态度,万万没想要真情演出啊。但是有柳谨言在,万事都不能随心,他伸出胳膊拦住了步萌的去路,笑着说道:“吴公公,你跟皇上通报一声,我和萌妃娘娘就是特地来为他排忧解虑的。” 步萌瞬间咬碎了一口银牙。 吴惟庸感动地眼泪哗哗的,就差没给柳谨言颁发一个“感动深宫十大人物”的奖杯了。既然都通报了,那步萌想跑也跑不了,只能硬着头皮进入御书房,她在心里祈祷,希望温楼今日别找她的麻烦。 不得不说,温楼的气质无以伦比,周身透着一股矜贵,更是长着一张挑不出错的脸,即使情绪不高,眉头不展,忧郁地坐在那儿,也是特别能拨动女性的心弦,勾得你特别想要掏尽荷包斥巨资给他买买买,好换回他一展笑颜。 步萌可能不是一般的女性,她一看见温楼,甭管他什么表情,条件反射就想防备。行完礼后,温楼都没有抬头看她和柳谨言,只是慢悠悠道:“你们有没有看到,方才是谁在外面吹笛子?本来朕的灵魂正处于灾后重建阶段,听了那曲子,又再次塌方了。” 步萌身躯一僵,接着快速做出反应,她把腰间的笛子移到后背,转口道:“就是,到底谁吹的啊?这个时候还给皇上的伤口上撒盐,那人太过分了。皇上别生气,别搭理她,她会有报应的。” 温楼问:“不是爱妃吗?” 步萌的一颗小心心自顾自在胸腔里升升落落,炸出漫天纷杂烟火,她缩了缩脖子:“当然不是我!我是那样的人吗?我是以皇上的快乐为己任的,相信我。”进宫之后每天还要虚与委蛇阿谀奉承,好累哦。 柳谨言意味深长地看着步萌,一双黑眸似有些欲言又止,不过却被对方警告的眼神扫射了一遍,他轻笑,然后镇定下来跟温楼汇报:“皇上,别伤心了,小白的死因微臣查清楚了。” 温楼道:“你说。” 柳谨言将药箱打开,拿出一个纸包,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包着只烤鸡,他把纸包放在温楼面前:“经过微臣一整夜的验尸,细细琢磨后初步断定,小白它是得了产后抑郁症。” 产、后、抑、郁、症?!步萌心里的吐槽连起来可以绕皇宫三圈!这庸医,单说这只鸡是公鸡就已经断定它不会生鸡娃了好吧!怎么会产后抑郁?!他妈生他的时候是不是撞了鬼月,简直是生了个怪物出来好吗?! “臣的意思是说,小白从被生产出来以后,它就一直抑郁,抑郁了五年。”柳谨言一派风骚姿态,长声感慨着,“所以皇上啊,它现在暴毙,也算是久病不治的最终归宿,想开点啦~” 温楼点点头:“你倒挺有想法的。” 还点头?他的说法有什么值得点头的地方吗?步萌简直服气了:“这都可以?!谁会信这个啊!皇上你冷静一点!别被这个庸医诓了!” 温楼抬起手在步萌头顶动了动,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发簪歪了,紧接着,就听见温楼充满磁性的声音徐徐说着:“朕觉得这个诊断也算靠谱,萌妃你知道吗?其实小白是被人遗弃的,所以朕才收养它,培训它,它肯定忘不了童年的悲惨,于是……”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压抑自己的悲伤情绪。 步萌都想给他这行云流水地表演点赞加分了。怎么会有人遗弃鸡,是疯了吗,明明可以吃啊,遗弃干什么?准备几个菜谱就好了啊! “把你那意犹未尽、欲说还休的眼神给朕收起来吧。”温楼重申道,“小白又不是普通的鸡,它是朕的爱鸡。有什么问题?” 你也不是普通的神经病,属于进化到金字塔顶端的那一款。步萌嘴角抽了抽,将吐槽声紧紧压抑在心里:“……没问题。” 温楼又问:“你真能体会朕的感受?” 也不知道步萌的微血管到底断了几百根,总之她表面上还是努力笑得很贤惠,她柔着嗓,好声安慰道:“那太能了,就像身临其境,臣妾现在都想找个地方哭会儿,小白太可怜了。” “如此甚好。”温楼瞥了步萌一眼,将油纸包的鸡尸塞进步萌怀里,脸上甚至还有些笑意,“拿去安葬了吧!” “诶?让我吗?” “朕近来几日一直梦见小白,它是那么活泼可爱,却遭此聚变,怨气很大,在梦里一直追着叨朕。朕想起曾经那些与它欢快玩耍的日子,再看着那些它为朕带来的荣誉,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既然爱妃说能够感同身受,那安葬小白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 第26页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十万八千九,从不信邪的步萌都觉得自己现在可能是撞了邪,不然命不能这么背,她握起拳头做最后的挣扎:“皇上,不要觉得自己帅就可以胡说八道。一只鸡怎么可能托梦给你啊?!” 对于步萌的质疑,温楼没有放在眼里,他不管不顾地说:“葬礼要与众不同,可以铺张浪费,但不给报销,你看着办吧。” 步萌算是彻底明了了:“套路,全是套路啊!你就是想耍我,想让我掏钱,明知道我的俸禄都被扣到明年了,请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要是朕挑战了呢?” 温楼的这句话,基本就给此次事件定了性,没有回旋的余地。柳谨言在一旁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满脸都是“要是再有袋瓜子儿就完美了”的美中不足的遗憾感。 步萌想不通她爹好歹也在京城有两房两马,不仅假期带薪,还能周游列国,这么好的福利为什么好整天跟温楼过不去,害得父债女偿,让她饱受欺负。 心里苦,但宝宝不哭。 步萌抱起纸包鸡尸气鼓鼓地走了,她觉得自己简直像是越王勾践的后人,太能吃苦了。 柳谨言看到步萌的身影走出长极殿,这才终于笑出声来,笑得花枝乱颤,笑得惨绝人寰,仿佛要把一生的笑点都透支用在今天:“哈哈哈哈厉害了我的皇上,论整人手段,谁都不及您吶!” 温楼睨了他一眼,眼底也带着笑意,却还是装作高贵冷艳地说:“滚。” 芳华宫从这天起多了一只死鸡,因为言轻说要把皇上的爱鸡埋在这里,会给大家带来好运气。尽管步萌觉得这忒晦气,但也拗不过言轻的决定。坑是骁贵人挖的,曲碗碗还奉献眼泪为那斗鸡哭了一场,哭得眼睛像个老核桃。 斗鸡小白刚在院子里下葬的第二天,就坏了事儿了。这天芳华宫四美刚起床,懒腰还没伸完,就发现院子里站着一个陌生女人,她穿着一身插着羽毛的衣服,体态修长,气质出尘,而她脚下就是斗鸡小白埋尸骨的地方。骁贵人立刻做戒备姿势,将步萌几人挡在身后:“什么人?报上名来!” 那女人拈花一笑,随手对着步萌一指:“本座就是皇上的爱鸡小白,你,来给本座揉揉肩。” 曲碗碗脑壳有点不好,所以第一时间就颤抖起来:“怎么死了的鸡,还能成精啊?!” 叫小白的女人摇摇头:“你说错了,本座是神仙。” 步萌翻了一个淋漓尽致的白眼:“姑娘,你是不是在摧残我的智慧啊?这是宫廷剧又不是玄幻剧!” 话音未落,只见小白蓦然身形一闪,转眼间已经俏生生站在了步萌的身后,速度之快,几乎像瞬移一样。她拍了拍步萌的肩膀,步萌登时两腿就软了,其他人也都害怕得缩了缩,只有骁贵人还硬挺着坚持:“你、你轻功不错啊……” “年轻人,这不是轻功,这是法术。”小白又打了个响指,指尖就多出一根鸡毛,再一瞬间,鸡毛着火燃烧!小白的手一扬,着火的鸡毛就不见了!大家都没有见过这样的身手,神乎其神,不似凡人,于是在瞬间,大家就尖叫着分散跑开。 那鸡精紧跟不舍,甩脱不掉,最后将她们一个个提溜回来,按在了屋中座位上,还跟她们谈起了人生,她说她本欲成仙,谁想到一失足,进了宫。进了后宫,跟了皇上。一跟皇上,那不管皇上喜不喜欢,她生都是他的人死都是他的吉祥物了。她还表示,想见见皇上。 骁贵人连忙拒绝:“不行!皇上情绪不稳,你出现再吓着他,他崩溃了怎么办?” 言轻接话道:“吓崩溃是小事,吓驾崩了那就是大事了。” 骁贵人打不过小白,小白将芳华宫变成了囚笼,不管她们怎么劝说,小白就是不走。不过她还说了,她倒也不是不能走,只不过凡人的进贡没给到位,对她不虔诚,所以她升不了天,被牵绊住了。 说白了还是要钱!芳华宫本来就是后宫中很偏僻的一座宫殿,不是冷宫恰似冷宫,隔三差五还要被如贵妃修理敲打一下,金钱方面也并不是很富裕,所以只能用筹钱的借口拖延,拖延到步萌搬救兵回来。 夜幕降临,步萌蹑手蹑脚地从走廊刚溜到院子里,就突然被人按住了肩膀,那只手就仿佛是鹰爪,让人浑身为之一抖。步萌生怕被打,颤颤巍巍道:“大仙,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 小白没理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要去哪儿?” “我、我去上个茅厕。” “屋里不是有夜壶吗?” “夜壶满了。可臭了,不信你去闻。” 小白一脸嫌弃,看来也是洁癖患者,她摆摆手,终于给予放行。步萌朝着茅厕小跑,到了茅厕门口,回头看了看小白已经不在原地了,她这才赶紧绕道茅厕后墙,辛苦地翻墙出去,由于心急又害怕被抓,她摔下墙根,沾了一身土,很是狼狈。 长极殿中,温楼正让吴惟庸陪着他下棋,突然一个黑影从窗户外面爬进来,“咚”地一声就摔在地上,吴惟庸十分机敏,登时就闪到了温楼身前护驾:“是谁?!来人,有刺——” 温楼显然是见多识广,他按住了吴惟庸,非常淡定道:“莫慌,这么蠢的应该不是刺客。”他起身走到步萌面前,音色里带着嘲笑:“爱妃,为何行此大礼?” -- 第27页 步萌还趴在地上,这时抬起了脸,一时间就愣住了—— 对方穿着很自在的便衣,比坊间那些公子纨绔的造型还要浮夸,但浮夸中透漏着一股富贵,低调中又隐藏着一种炫耀,特别是他居高临下的气质,能把世间男子都甩出几条街去,真真是一个妙人。 呸呸呸,美色真是这世界上最犯规的东西!步萌都快要忘记自己干什么来了,她马上爬了起来:“是我是我,不是刺客。” 吴惟庸一脸无奈:“萌妃娘娘,有门不走,你这是何苦?怕是刚才‘咚’的那一声……把你的脑花都要撞散了吧?” 脑子还暂且坚强,步萌揉着摔疼了的胳膊和腿,解释着:“我有要紧事要跟皇上讲,担心被人看见,才从窗户进来,皇上,你听我说,那个小白——” 温楼伸出一根手指堵住了她的嘴:“有什么话憋着,朕正在下棋,别扰了朕的雅兴。” 步萌忙表示:“我会下。” “好,听没听过有这样一句话,凡是棋局都带赌,你若赢了,孤听你说废话,若是输了……”他恰到好处的停顿,给了后半句话一个很大的想象空间。 步萌懒得去想,只问结果:“你说,输了干什么?” 温楼道:“输了自然是要受到惩罚,机会难得,当然是得罚你做些平时不会、也不肯做的事。” 没想到作为一国之君都可以这般厚颜无耻,步萌扯扯嘴角,还是答应了:“行。赶紧的,我真的有重大事情要上报。” 吴惟庸整理好棋盘,步萌和温楼对坐两边,开始对弈,步萌先拿起黑子,犹犹豫豫放在了棋盘正中间的格子里,温楼顿时就无奈了,重重拍了拍棋盘:“这就是你说得会下?连线都不压,你在放飞自我吗?” 步萌没吭声,温楼这才细细看了她一眼,她穿得衣服也脏脏的,脸也脏脏的,不时揉揉自己的膝盖和胳膊肘,看来摔得也挺疼的,不知为什么,见步萌这副惨兮兮的样子,温楼虽仍旧面无表情,但语气已不知不觉放软,他默默叹口气:“行了,有什么废话你就说吧。” 获得了允许,步萌急忙说:“你不是让我安葬小白吗?安葬之前,那只斗鸡成精了!”温楼冷笑两声,没有说话。步萌对着手指,垂下眼皮,又道:“皇上,你别这样笑,这笑容阴得简直能把人常年不复发的风湿骨痛给勾出来,我怕。” 温楼停顿了一下,换上一个浅浅的嘲笑:“那只鸡成了精?呵呵,你这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东西?需不需要孤安排一下让你家人沐浴更衣,在祖坟前烧三十只香为你祈福,好祈求你下辈子投胎,老天爷记得给你带个脑子。” “我是说真的啊!她会法术,不然皇上跟我去看!是人是鬼是仙是精,总得把悬念破了吧!” “连装神弄鬼的事情你都处理不了?朕真是心疼你的头脑,她现在在哪儿?” 温楼起身,示意让步萌带路,但是步萌又贴近温楼小声叮嘱:“那什么,她就在芳华宫,但是你得答应我,动静别搞太大,我不知道她的意图,万一是个有内情的可怜人呢?” 这圣母之心简直是普照大地,温楼恨铁不成钢地用手指顶着步萌额头,将快要贴在自己身上的步萌推开:“你还是先可怜可怜你自己吧。这一局算你输了,惩罚的内容稍后跟你说。” 步萌:“……” 温楼就这么一脸狐疑地跟着步萌去了芳华宫,一脸不爽地跟步萌爬上墙头,瞪着眼睛朝院子里瞅,顺便蔑视步萌:“朕真是疯了才会跟你一起爬墙……” 步萌忙竖起食指挡在嘴唇上:“嘘,小声点,这是最佳观赏位置。那只鸡精白天围着我们,晚上也不睡觉在院子里守着我们,别被她发现了,她很厉害的。” 温楼眉心微微一锁:“有多厉害?” “连骁贵人都认输了!你一个位高权重的美男子,要是被她赖上了,可就完了!” 对于步萌的担忧,温楼觉得她太多虑了,自己能这么多年安然无虞地避过了多少心机深沉手腕狠辣功力深厚的狐狸精们,总不可能轻易栽在一个女人手里,他从鼻腔傲娇地发声:“哼。” “哼什么,我是在夸你!看,她出来了!”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院子里确实有一个女人在闲晃,她东摸摸西看看,仿佛是在找什么值钱的东西,那身影依稀似乎仿佛有点印象,温楼皱起眉头:“朕记得她,好像叫小春子。” “可是她说她叫小白。” 温楼改口:“喔,想起来了,是叫小白。” 什么鬼啊!步萌瞬间觉得有点缺氧:“你连名字都记不清,这算哪门子的想起来了啊!” “宫里女人这么多,难道朕都要一一记得名字?”温楼微笑补刀,语气倒是一派理所当然。 瞧瞧这嘴脸,这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只因为这个没心没肺的男人,那么多的娇花都要熬成霸王花进行无谓的厮杀,步萌都快醉了!她轻声吐槽一句:“但是你的女人你总得记个一二吧?太让人寒心了……” 温楼道:“什么朕的女人不女人,她就是个宫女,朕偶然见她一人肩挑四桶水,一路桶不摇水不洒,顿时对她刮目相看,就赞了她一句‘此女可用矣’。” 闻言,步萌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里面全是嫌弃和探究:“怎么个用法?” -- 第28页 “你为什么这副表情,脑子里在想什么肮脏龌龊的东西?”温楼看向院中的女子,像是费劲思考在找回回忆,“冷宫的杂草都三米高了,宫殿破败已久,她可以去收拾啊,力气大的女人,一般运气都不会太差。不过那好像都是两年前的事了。” 这运气还不差啊?!你把人家放在冷宫拔了两年草,还把人家给忘了,怪不得她要出来闹一闹宅! 温楼接着又说:“既然她这么不让人省心,那朕这就下去治她的罪。” “别!”步萌想阻挡,可是温楼已经跳下墙,她急忙随之跳下,但落点不好,不,应该说是自打进宫一来一直运气不好,她直接跳到了温楼身上。黑影般的庞然大物从天而降,简直是扑面而来,温楼后退一步,条件反射的就接住了她,来了个公主抱…… 这画面,朦胧的月色,英俊的美颜,再加上会让每一个女人为之心动的“站着是母猪,抱起就是公主”类型的完美公主抱,步萌有点紧张,心跳加快,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命运的齿轮终于开始转动? 但是她跑偏的思绪很快就被抱着他的男人打断了:“再次?投怀送抱?” 他是在提问没错,可是却一副完全没有想听答案的姿态,明显已经断定步萌是在占他便宜。步萌赶紧摆脱下地,脸红着退后一步:“别误会,我是个正经女人,这绝不是投怀送抱。” 温楼并不在意她的辩解,他拍拍自己的衣袖,毕竟步萌身上都是土,而他是个完美的洁癖患者,以及损人不偿命领域的达人:“泰山之重,不过如此,以后你该少吃点。” “胡说八道,你才重好吗!”步萌这才将一颗心从酸甜苦辣咸的调料铺里捞出来:“既然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那就不劳烦皇上了,芳华宫的事情交给我处理吧。” “行,你们自己玩吧。” 温楼的语气略低沉,但是有回韵,眼看他就要走,步萌一把扯住他的袖子:“等一下,还要求皇上一件事。” “说。” 步萌眼珠滋溜一转,话就出了口:“小白向我们索要宝物钱财,应该是想逃离皇宫,皇上可不可以不追究,再——” 温楼都不用听下面的,就打断她:“你是不是想着让朕支你点钱财,你好让她走?” “对啊,你怎么知道?!”什么情况,这么快就有默契了吗?老天爷真的是太疼人了,步萌很激动,就差上去握住温楼的双手大叫一声“好兄弟”。 温楼淡淡地看了步萌一眼,就将步萌从上到下,从内到位鄙视了个遍:“你想得美。她走不走朕不管,钱你自己掏。” 钱你自己掏…… 钱你自己掏…… 钱你…… 这几个字就像鬼打墙般在步萌的耳边回荡,声音比夜色还要凉几分,步萌觉得自己遭受到了足足一万点的伤害。她抓紧时间在心里为他送了次葬:“皇上,别跟我闹了,你就放过我吧,我没钱……” “你这话说得比你的肾都虚,朕当然不会放过你。”看着步萌垂下头的样子,温楼想笑但是控制住了,“步萌,你自己都活得鸡零狗碎一团糟心了,还总是想用余温温暖全人类,朕真的不知道该骂你还是该夸你。” “骂吧,不骂你憋着估计会难受。” “但又怕骂得轻了,变成了一种关爱,这样朕会自责。” “那你到底想怎样啊?” 步萌生气跺脚的样子,在月光下特别生动可爱,温楼藏起嘴角的笑意,摊开一只手掌:“说好的荷包呢?” 步萌翻了个白眼,从怀里掏出白色绣着图案的荷包,放在温楼手里:“这下行了吧?” “扎破了几次手?” “这你就别管了,结论肯定符合你的目的,让你满意。” 温楼打量荷包,不由得笑出声来:“果然是你亲手所作,丑得不同凡响。放心,朕会贴身收藏,绝对不让别人看见,免得丢人。” 步萌“嘁”了一声,没想到他突然俯下身来凑近她的脸,步萌摆出防备状:“你干什么?” “你两边的睫毛好像不一样长。” “不会吧,真的吗?” “眼睛闭一下,朕再看看。” 步萌老老实实闭上眼,温楼观察了一下,觉得步萌不说话不闹腾的时候,竟然也算得上标志。他笑了笑,走开了。 “看完了没啊,到底是不是一样长?”步萌等了半天没有动静,这才睁开眼,可眼前一个人都没有了,只有寒风刮过,她抱起双臂搓了搓,吐槽道:“这神经病!又耍我!” 第六章 深宫暖男的典范 步萌并没有第一时间将小白的身份告诉大家,因为她的圣母之心闪闪发光,爱管闲事的她顺着小白的意,凑够了足够的贡品,小白果然拿了东西就不见了。四人分散在芳华宫找了一圈,言轻再三向大家确认:“走了吗走了吗?” 骁贵人点头:“走了,这家伙连供桌上的花瓶都拿走了,到底是多贫穷!” 言轻突然灵台一点通,跺了一下脚,满脸悔恨:“天啊!我想起来是哪里不对劲了!皇上的爱鸡是斗鸡,只有公鸡才能做斗鸡啊!变鸡妖鸡精还是鸡仙,都应该是男的不是吗?你们也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个理儿,我们是不是遭骗了?” 步萌摊摊手:“我们是傻傻的肥羊,不宰白不宰嘛……” -- 第29页 言轻伸出手掌,想要抓住不存在的身影:“我的首饰!!不——” 她凄厉地叫声还没来得及飘散去皇宫大地,外面就突然出现了嘈杂声,是鲍屈带着侍卫们跑步经过,见她们一个个跟出来看热闹,鲍屈停下神神秘秘地说:“出大新闻了!冷宫的墙倒了,丢了个人。你们最近有没有见过可疑的人?” 言轻拨开骁贵人,眯起眼睛询问道:“丢的那个,长什么样?” 鲍屈道:“长什么样我是没见,但她力气很大,会变戏法,当年她可是曲艺班的当家花旦,进宫来表演,就被皇上看重了,给她分配了活儿干,可是她的心气儿明显比我的发际线都高,竟然逃出宫了。你们都要小心啊,她可是危险人物!” 鲍屈离开,言轻愣在原地,一贯骗人不眨眼,诓人心不虚的她头一次遭到了别人的欺骗,她感觉整个人都要不好了,半天没说话。骁贵人也很不爽:“还骗我们给她进了贡,助她升仙,能分裂到这种程度也是人才!” 曲碗碗搭腔:“我们原来是助她顺利外逃啦!还好我的半只宝贝烧鹅没有给她,不然我会后悔死的。” 气氛激烈,一时半会儿难以恢复平和,步萌伸出双手,将大家的怒气值向下压了压:“嘘,千万别说出去,不然我们就成了同伙了。” 听此一言,大家都瞬间闭嘴,但是言轻还是憋不住,又开口问:“萌啊,你进贡了点什么?” 步萌憨憨地笑笑:“哎呦我的姐,我什么都没有嘛,你知道的,所以只能进贡了点我的亲切祝福。” 骁贵人摩拳擦掌道:“不对吧萌妃,你是不是早看出来了?所以只让我们破财?” 她们才不管步萌的月俸是不是已经被扣到明年,口袋里面是不是连半个铜板都没有,只听言轻一声令下:“骁贵人!揍她!” 一股杀气铺面而来!娘啊!这算是什么样的生活,虽然芳华宫偏僻不受重视,但步萌好歹是这里的主位,是一位德智体美劳堪称完美的妃子,怎能经得起风雨蹉跎。 在认怂和撒腿就跑这两个选项里,她果断选择了后者,消失在自己跑步带起的滚滚烟尘中,远离了这个差点就发生了一场血案的现场…… 通过小白的事,步萌对温楼有了进一步的认知,她已经知道,温楼切切实实是把后宫当作收容所在用,收进来的都不是他的心上人,至于他心上有没有人,暂时还不确定,也可能心眼太小,站不得人。 当然,对于步萌那颗爱管闲事的圣母心,温楼也有了更深刻的认知。但是他没工夫再修理她,因为有更棘手的事情出现,那就是中秋佳节阖家团圆,他得把兄弟们都召回来进宫团聚,好彰显他的仁德之心。其实温楼和手足之间一直都不怎么对盘,历来史官斥尽了笔墨都在描写他们之间的种种不对盘,所以这次的召唤,也算是一种澄清,堵那悠悠众口。 先帝当年亲封的东王,是天下第一小白脸,写得一手锦绣文章,本以为会长成一个才子,没想到最后成了一个风流浪子,喜欢华服热爱招摇,十几年徘徊在风流榜首,从未掉出过三甲,他的一生不是在招蜂引蝶就是在寻花问柳,终日不是沉浸在对美色的喜爱当中,便是沉浸在对自己的喜爱当中。每一次现身,都会毫无悬念的引起现场的沸腾和骚动。 而西王比较严肃,早年在战场上和人掐,落下了毛病,不太会笑。不过现在的少女都很痴迷这种狂霸酷拽的路线。据说他为人狠辣邪恶,腹黑得一塌糊涂,从小玩老鹰捉小鸡他都是老鹰的不二人选,曾经还有过三句话瓦解一个国家的光辉战绩。 南王是最有赚钱头脑的一个,比较土豪,每个指头都带着金的或者珠宝戒指,品味差得不是一点半点。他的封地在边疆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也难为他在那么恶劣的环境下,还能保持一个肥壮的体型和健康的心态,还有鼓囊囊的钱袋……年纪最小的北王还是个六七岁的孩子,温楼就只剩这些兄弟了。 步萌得知王爷们都要进宫时,只发表了一个看法:“东南西北四大天王,合着赐名的人没什么文化对吧?封号这么应付。” 说完当即就被言轻捂了嘴:“质疑先帝,你活腻了吗?” 步萌打开她的手:“哎呀,这里又没别人。” 曲碗碗抱着好几件衣服出来,一件一件放在身上比划,展示给大家看:“姐姐们,恰逢节庆,今儿我要献身给皇上,节日里总得送他点有分量的礼物对吧?诶你们说我穿什么呀?快帮我挑一挑!” 骁贵人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地直言道:“曲嫔,你和皇上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为什么大过节的还要上赶着去给皇上添堵?” 曲碗碗不同意:“这哪叫添堵?!这明明是爱的奉献!” 言轻也吐槽道:“接受你这么大的奉献,那得承担多大的风险?” “你们讨厌!就知道打趣我!”曲碗碗嘴一噘,把衣服全扔在桌子上,娇滴滴感慨道,“看来我还得去找吴公公帮帮忙,要是皇上能翻我的牌子,我半夜都会笑醒的!” 步萌这时不插话都不行了:“半夜笑醒?亲爱的,为了皇上和你的睡眠质量,那你肯定是不行。不过你也别急,宫里最近的主题是四大天王,全是不省油的灯齐聚一堂,你就算装扮成锦毛鸡,皇上估计也无暇东顾。你就省着点折腾吧!” -- 第30页 步萌不仅这样说,她也确实这样做了,她找了一身白色的衣裳穿去赴宴,远看像女鬼,近看像奔丧,特别地放飞自我。 步萌猜得很对,温楼确实无暇东顾,礼部尚书这几天天还没亮就过来进行叫醒服务,在他梳洗穿戴用早膳的空档,读着一些礼制,征求他意见要安排一些接待事宜。为了这几个不怎么可心的兄弟手足,温楼被好一通折腾,弄得他十分恼火,完全没有了好心情。 宴席就设在四大天王刚到的第一天夜里,不知道为什么自古以来皇帝设宴都喜欢在夜里进行,明明白天也没什么大事情。气氛还是比较热闹的,舞女们表演着节目,体态有多妖娆就不说了,那身上的衣裙材质都很微妙,既能完美地凸显曲线,又不会让人心生杂念。雕花双箸,玉壶光转,时令瓜果应有尽有,再加上御膳房开发的新品糕点摆在桌前,礼部尚书捋了捋胡须,很是满意。 四大天王早早入席,倒没闹什么幺蛾子,东王果然如传言一般,浑身都散发出一股能够令人骨质疏松般的风流感,南王穿金戴银,让人忧心,他难道不知道宫里正在搞廉政建设吗?怎么还敢透露出土豪之气,就不怕被皇上和谐了? 步萌心下纳闷,可还没等到南王被皇上和谐,他先把自己和谐了,屁股没怎么挨凳子,就频繁地在茅厕和宴席之间做往返跑,估计是水土不服,括约肌失力——跑肚了。 温楼一双黑眸巡视过全场,尽是帝王姿态,他道:“这次可是纯家宴,大家不必拘谨,吃好喝好。”将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身上以后,他又表现得特别温暖地示意最小的弟弟:“小北,这是用秘制饲料喂养出来的肉鹅,王宫特供,别的地方没有,加上顶级御厨的精心烹制,入口更显柔嫩,唇齿留香,你尝尝。” 这副样子,简直就是深宫暖男的典范,也太能装了,让人甘拜下风。 “好的皇兄!” 北王听了推荐,站在凳子上伸手抓肉,吃完还在身旁侍奉的宫女身上擦手,人家的衣服虽然是宫廷侍女大众款,但也特别凸显少女风貌的,经不起这样油渍玷污,小宫女的眼眶马上就充盈了泪花。 北王不仅拿宫女的衣衫擦手,还把面前果盘里的水果每个都咬上一口,尝毒的都没有他敬业,咬完算是盖了章,就放旁边再也不吃了,完全是典型的熊孩子做派。步萌心想,如果她从小是北王这样的浪费,早都被他爹打死个两三回了。 见西王不动筷子,东王用胳膊肘顶顶他:“吃啊,别光喝酒,你看看你,走哪儿都板着一张凉水脸,晦不晦气啊?本王搁你身边呆不到四分之一炷香时间,就觉得浑身都渗的慌。” 西王表示:“你废话怎么这么多?” 东王不甘示弱道:“实话还不让人说——” 这两个兄弟眼看着就要开始撕,温楼火上浇油道:“你们俩呀,从小就爱拌嘴,可那份亲密也叫人心生羡慕。” 东王一下子就落入陷阱,开始反驳:“羡慕?那皇兄赶紧把他领走吧,西王浑身自带冷场效应,等天气热的时候看他一眼,就冰冰亮透心凉呢,省下不少冰块了。” 西王慢慢地折叠起自己的袖口,一张俊脸乍暖还寒,愈加冷上三分,眼看就要使用暴力解决别人对自己的诋毁,温楼心头暗爽到内伤:快点,快点打起来,你们几个自己斗,就成全了我的美名。 可惜万事不凑巧,小宫女看见西王的酒杯空了,尽职尽责地伸手要为他添杯,手才刚伸出去,转眼间就被东王抓住,他的注意力立马就被转移了:“你入宫几年了,芳龄几许,可有心上人了?”他拿起自己不管春夏秋冬都要扇啊扇好体现自己风流的折扇,继续询问,“你喜不喜欢本王的扇子,只要你笑一个,本王就把它赏给你哦~” 众目睽睽之下,小宫女不知东王这算什么套路,吓得嘴唇发抖:“王爷……” “不想笑也行,那你亲本王一口,”东王把脸伸过去,“喏,亲在这里,要听见啵啵响声哦。” “放手,不然削你。”西王不仅开口怼他,还一掌推开他的脸。 说削没削,因为东王放开了小宫女的滑嫩小手,改摸西王的作为安抚,温楼也在笑,暂时算是一副很喜乐祥和打趣的画面。嫔妃席这边,探讨声虽然不大,但也算热烈。曲碗碗提出质疑:“气氛还算是不错啊,他们不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不对盘。” 言轻摸着下巴研究着:“的确是兄友弟恭其乐融融,难道是我的八卦情报有误?” 这时糕点送上,每桌都有,其中有新鲜的柿饼,温楼在做介绍:“这柿饼口感淳然,是如贵妃为了你们亲自采摘的,你们都品尝一下。” 如贵妃在旁边笑得像朵迎风摇曳的向日葵:“是啊,臣妾保证绝对美味。” 步萌:“不是吧?!” 言轻:“完了!” 骁贵人:“糟糕!” 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心中警铃大响,曲碗碗这时从吃食中抬起头来,一脸状况外的表情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快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有什么八卦,有什么槽点,也分享给我啊!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出来?!” 西王脸色阴鹜,手上拿着柿饼,他察觉到被一股视线盯着,便回看过去,和步萌几人对视上了,这一幕被温楼捕捉到,也看向步萌她们。步萌、言轻、骁贵人又不约而同非常有默契地低下头,恨不得变成鸵鸟,只有曲碗碗眨着无知的大眼乱看:“天呐,你们快看,皇上在看我耶!今晚会不会翻我的牌子?我是不是要火了?!” -- 第31页 这蠢货…… 有一本神之著作,叫《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一位娘娘》,步萌在收集书籍时留下了它,本书第一章讲的是“推嫔妃入水最科学的压水花姿势”;第二章讲“如何合理地利用流胎三宝:麝香红花夹竹桃”;第三章就在讲“死得不明不白的食物相克法”,里面有说,鹅肉与柿子同食相克,是有毒的…… 什么兄友弟恭的画面,都是假的好吗?这是鸿门宴,皇上原来想谋害手足,真是要命!一股莫名其妙的恶寒顺着步萌的脊背缓缓爬上来。她控制不住地抬头看了温楼一眼,目光里的锐利可以媲美一把菜刀,她真的没想到当今圣上会是这样的人。 温楼接收到这样的注视,也觉得不太对:“萌妃,你好像有话要说,近前来。” 于是步萌奉命起身,一步一步走到温楼前方,她还不知道该怎样开口,要当面拆穿他吗?突然间,舞女们的身后冲出来一个蒙面刺客,他手拿着剑朝温楼方向刺去!如贵妃紧张地站了起来,手抓着裙子,眼神震惊,仿佛认识刺客一样。步萌观察力细微,忙着注意如贵妃,自己却脚底一滑,恰巧就倒在了温楼胸前,眼看就要为他挡了刺客刺来的一剑。 好在温楼注意力比较集中,一把就将扑过来的步萌推了出去—— “护驾!快护驾——” 霎时从周边又跃进几名刺客,和为首的遥相呼应,这架势一看就是想要温楼的命,好在以鲍屈为首的护驾小分队反应及时,东王、西王、骁贵人也加入了打斗。 温楼看着坐在地上的步萌,那眼神里既有看见神经病一般的震惊,莫名又夹了一丝诧异,一丝不解。他们的关系已经好到这个女人愿意替他挡剑为他而死了吗?感情是什么时候进展的,他怎么不知道? 在无数个话本子里都有这样类似的情节,不是英雄救美,就是美救英雄,但步萌这次真的很冤。步萌起身揉着自己的尾巴骨,泪眼汪汪地看了一眼温楼:“别误会,我不是舍身为你,我只是没躲开……” 温楼:“……” 宴席一片混乱,宫女和嫔妃抱头乱窜逃命,绿柳拽了拽僵住的如贵妃,如贵妃这才回过神来和绿柳离开。步萌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手提起裙摆,一手抓住桌案上用来剔鹅肉的小刀,冲进了打斗之中。 温楼条件反射地抓住她,但是连头发丝都没抓住,步萌就像一匹脱缰的野狗一样冲了出去,又不会武功,上赶着添什么乱,温楼都快要服气死了!不得不跟上步萌,怕她死得太过创新,步御史那边不太好交差。 刺客被鲍屈、骁贵人等人联合夹击,一时间还真没防得了突然贴身的步萌,眼看步萌向他挥刀,刺客抬起胳膊下意识去挡。可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步萌只是用刀划破了他的袖子。 步萌终于看全了刺客臂膀上的一个图腾刺青,是他,还是上次逃脱的那个刺客!可能是步萌太刷存在感了,蒙面刺客发了力,收剑回来转身就要刺她—— 就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温楼用胳膊夹起步萌一跃飞起,逃过了那一剑。他们落在房檐上,步萌被温楼拉着疾行离场。刺客也想飞上房檐,但被骁贵人和西王拦截,他见没了优势,只得撤退。 步萌落地后不停地揉着自己的手腕:“你为什么要抓着我跑啊?好痛。” 这叫什么?救人都落不下好,好心当成驴肝肺,温楼嘲讽道:“你可别说,你其实是想留在现场一起抓刺客的?随便捅你一刀子,你这身衣裳就能直接做丧服了。” 步萌觉得嫔妃这种职业是这个尘世上最危险的职业,不仅要在后宫和女人们掐,皇上被刺还会牵连她,简直就是悲情万种。她扁起嘴:“都怪你!要不是你想谋害手足,给他们吃鹅肉加柿饼这种相克的食物,也不会倒霉到被刺客盯上,一报还一报啊懂吗?” 温楼蹙起眉:“相克?” 步萌点点头:“柿子和鹅肉相克,食用有毒,难道你不知道?不会吧,你真的不知道?” “既然你有如此强大的脑补系统,还问朕做什么呢?说了你也不会信。” 话多说出来了,收回那是不可能了,所以步萌只能硬质头皮给他科普了一下,还额外温馨赠送了其余十几组相克食物的名单,以助他杀人不留痕。温楼沉默了半晌,说道:“别反讽朕,朕听的出来。晚宴上有柿子是如贵妃的主意,朕也是此刻听你说,才知道那两样东西会相克。” 温楼的表情很慎重严肃,不像说谎,步萌自小观察细微,洞察人心,这时觉得可以信,便感慨道:“好吧,那我信你。你怎么那么背啊,总是有刺客要杀你,老实讲,你怕不怕?” “习惯了。” 温楼的声线伴着一丝风声,明明是平平淡淡的一句,不知为什么步萌竟觉得有点心酸,还莫名觉得心疼,她嘴角用力扯了扯,想笑一下,却扯不出想要的弧度:“那啥……我可以帮你查出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谁要行刺你,有没有幕后指使。” 步萌蹲下来,就地取材捡起一根枯树枝,将图腾画下来:“方才我冲进去就是为了看刺客左臂上有没有一样的图腾,原来真的有,那就说明行刺你的是同一个,或者说是同一个团伙。”画完之后,步萌很是满意自己的观察力,顺便邀功,“就是这个图腾,这是一个很好的线索,我会继续查,等到成功之后,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 第32页 温楼嘲笑地斜了下嘴角,一改片刻前的阴霾:“就凭你吗?你是哪里来的自信?” 他是不信女人可以有这种本事的,不过步萌不在乎他信不信:“与生俱来的。皇上,就交给我吧,反正我查与不查,你都没什么损失。” 温楼道:“行,那朕答应你,你若查出来,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么容易就答应了?步萌咧开嘴朝他笑,试探着问道:“真的假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我去掏粪也行吗?” 温楼一脸嫌弃:“你想的话就行。” 步萌兴奋激动道:“真的吗!那我想让你休了我,放我出宫呢?” 温楼意味深长地看了步萌一眼:“那不行,朕的底线在你掏粪这儿。出宫重获自由的念头你给朕嚼着咽回去。” 步萌耷拉下脑袋:“……拜托,你这么讨厌我,我们整天待在一起不折寿吗?” 温楼道:“折寿也是折你的。朕看着你倒霉,就心情愉悦,还会延年益寿。” 虽然温楼没有松口放她出宫重获自由,但是已经有不错的进展了,比想象中好得多,起码还有期望,有期望就有动力。 和温楼分开后,步萌边走边思考,由于太投入,一头撞在了树上,害着她猛然后退几步,没料到又没踩稳,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尾巴骨在悲鸣,心在怒吼,看吧看吧,就知道和温楼走得越近,就会越倒霉。 身边一个男孩的笑声穿插了进来:“哈哈哈哈,走路撞树,平路摔跤,好蠢哦,本王从没见过这么蠢的女人!” 是北王,六七岁大的男孩此时嘴里叼着半个柿饼,怀里还抱着一包柿饼,步萌大惊,上前就想把北王抱起来,结果没抱动。北王伸手欲推:“放肆,男女授受不亲,你抱我干什么?” 这半大的小孩子懂得倒不少,步萌不想和他拌嘴,看见骁贵人在不远处,忙招手呼唤,骁贵人急忙跑过来问道:“怎么了?” 还没等步萌回答,骁贵人就瞥见了正吃着柿饼的北王,《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一位娘娘》这本著作可是芳华宫常备的防身书籍,她自然也明白事情大条了,立刻就把北王一扛,朝芳华宫跑起,北王一通挣扎:“大胆!你们要干什么啊?别逼本王吐你们脸上!” 步萌伸手捂住北王的嘴,一进芳华宫,她就急忙吩咐道,“烟儿,快,把绿豆水端来!” 言轻凑近过来:“怎么了,我记得宴席上他没吃柿饼啊?” 步萌一脸无奈:“谁能想到这熊孩子喜欢饭后嚼两口,我发现时,他都吃了不少柿饼了。” 等烟儿将绿豆水端上来了,正准备喂给北王时,北王一扬手就将其打翻了:“你们也太放肆了,竟然敢绑架本王,还想让本王喝毒汤!还有没有王法了?” 骁贵人二话不说,抢过碗,捏住北王的下巴,直接灌,灌了一碗又一碗,北王可能没见过这样的阵仗,他吊起嗓子,哭得跌宕起伏。曲碗碗都被哭声惊动,从寝室出来,急切切地上去给北王擦泪:“哦哦,乖,不哭。你们对北王下此毒手,是不想活了吗?” 步萌戳了戳北王的额头:“小兄弟,你可长点心眼儿吧,你刚才差点把自己给作死,我们都是在救你呢。” 言轻给小王爷科普道:“别嗞哇乱叫了,的确是在救你,鹅肉与柿子相克,严重者会导致死亡,不过绿豆水可以解毒。” 曲碗碗猛地一拍脑门:“啊,原来是这样。那你们可以跟他说啊,非得把他整哭,哭得人闹心。还好芳华宫不被重视,比较偏僻,不然我们这样对他肯定会被杀头的,到时候我就再也见不到我的皇上了,嘤嘤嘤想想就怕怕。” “跟这熊孩子说,他肯定听不懂啊,还是保命要紧。”步萌摊了摊手,表示没有其他办法。 这时北王立刻停止干嚎,坐了起来,像个小大人一样表情深沉道:“谁说本王听不懂?原来皇兄要害我们。” 北王的声音坚定,步萌赶紧扶住他的双肩,正视他的眼睛,对他进行基础洗脑:“不是,你听我说!这是个误会。食物相克的说法还不是那么普及,皇上也是后来才知道,你看你都不知道,曲嫔娘娘也不知道,肯定还会有更多人不知道,对不对?你还小,心里一定要阳光一点,乱想就容易长不高,懂吗?” 北王拂开她的手:“别整这些没用的心灵野鸡汤!皇兄赐柿饼的时候我看见你们受惊的表情了,如果你们确定他不知道,那么为了皇兄和我们的安危,一定会挺身而出告诉我们鹅肉与柿子相克容易致死的说法,可是你们没有,为什么?” 步萌、言轻、骁贵人都低下了头或者别开了脸,只有曲碗碗一脸单纯眨着双眼看着北王:“对啊,为什么?” 北王说:“因为你们当时也怀疑皇兄是存心的,他想害我们,本王分析的对不对?” 骁贵人得出结论:“原来这孩子没病,能够说正常话,可以正常交流。” 言轻对曲碗碗道:“被一个七岁大的孩子智商压制,你有什么感受?” 曲碗碗娇嗔一声:“讨厌!” 北王人小鬼大地双手背后,说是要亲自去向皇兄求证,然后就非常有范儿地走了。步萌看着他的背影走远,一脸忧心,骁贵人拍拍步萌的肩膀:“我们该做的都做了,让他去问吧,问清楚了也就能睡个好觉了。” -- 第33页 “蒙面刺客抓住了吗?” “没有,让他们跑了。真是太嚣张了,在这种日子都敢来行刺!” 步萌叹了口气,原来温楼的处境真的很危险,随时都有人想要他的性命,太可怜了…… 次日,温楼就得知步萌为他澄清的事了,他有一丝丝的感动,没想到这女人竟然会在北王面前帮他说了好话,他一直不擅长解释,有些事情没做就是没做,解释得越多越显得欲盖弥彰,还好,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够真正相信他。 吴惟庸使唤着福熹往长极殿端宝物,福熹狗腿子的举着托盘,吴惟庸介绍道:“皇上,您看这个呢?这是成色上好的玉如意,还有这个,玲珑翡翠耳坠——” 福熹挤眉弄眼:“啊,这个耳坠和萌妃娘娘特别配,她就喜欢翡翠!” 步萌做了这么多,按理说他得表示表示,可又不想显得自己太过刻意,免得引起身边人的可疑,要是被误会成他喜欢步萌,那就不好了。于是温楼傲娇道:“谁说朕在帮她选?!朕只是想挑一些没用的东西随便打发给她!” 吴惟庸和福熹异口同声地点头:“是是,皇上说得是!” “都挺难看,也没什么好挑的……”温楼在装着宝物的托盘里乱翻一通,然后用手指将翡翠耳坠勾起,假装不经意间随便甩给福熹,“随便拿一个,就这个吧,给她送过去。” “是,皇上。” 福熹拿着翡翠耳坠小跑离开,吴惟庸看着温楼暗自发笑,温楼瞪他一眼:“老东西,你笑什么?” “老奴只是觉得皇上口是心非的样子很有趣……” “放肆,谁口是心非了?!” “皇上不是一直很烦萌妃娘娘的吗?最后不还是挑了萌妃娘娘喜欢的翡翠赏给她。” “……”这么轻易就被看穿了吗?!他身边的都不是人,全是人精啊!温楼申明道,“烦肯定是烦的!她延续了她爹步御史的烦人血统。但是一码归一码,朕赏赐她,是看在她在北王面前帮朕澄清的份上,懂吗?” 吴惟庸笑着捂嘴:“老奴明白。” 福熹端着托盘进了芳华宫,一脸兴奋,恭喜道:“萌妃娘娘,这是皇上给您的赏赐。” 步萌此时正在嗑瓜子,听了这句话差点被瓜子皮卡死,言轻朝步萌挑了挑眉,眼风里全是八卦,笑容里也皆是内涵:“萌,皇上对你不错啊,你们之间难道……” 步萌呛她:“你笑什么呢?这有什么好笑的地方吗?大脑回路不一般的人果然笑点也很刁钻。” 曲碗碗没理会别的,一个箭步就冲过去拿起耳坠,惊呼道:“天呐!好漂亮,为什么没有我们的份儿?啊,我好嫉妒!这个耳坠特别适合我!” 步萌说:“你喜欢你拿去好了。” 曲碗碗噘起嘴:“我可不敢要。” “喂,皇上赏也赏了,接下来是不是要招你假戏真做……玩真的侍寝了?”言轻满脑子都是那些容易被扫黄打非的思想,估计是闲得内分泌失调,要神经病了,她悄悄凑近步萌的耳朵,“俗话说得好,燥湿互通,乃阴阳调和之正窍。你得抓紧时间和皇上融会贯通啊! 步萌一把推开她:“这可不是我的理想!” 曲碗碗的耳力还不错,插话插得不亦乐乎:“你不想,我想啊!要是能够代替就好了,我要代替你去和皇上融会贯通!” 这都是什么情况啊,越听越不堪入耳了! 步萌决定为了自己将来的自由,将心思和关注度好好放在揪出刺客揭秘幕后真凶上,她去了藏书阁,想要查查图腾的事情。藏书阁里光线阴暗,很多老旧的书籍堆在最角落的架子上,鲜有人打扫,她翻了几本,书上的落灰扬起来,呛得她直咳嗽。 花了大半天时间,一本一本细细查看,辛苦地一页页翻找,最终,步萌翻书的手停了下来,激动地从袖口拿出画着完整图腾的纸,对比着书上某页的图腾画,发现可以匹配后,她喃喃念出书上的文字:“东篱国……” 才刚有了点进展,不知什么时候,周围的白烟就蔓延开来,步萌被呛了一口,赶忙用袖子捂住鼻,抬眼一看,藏书阁竟然着火了!这突发事件令她万分慌张,她忙大喊:“啊——来人啊!救命,咳咳……” 她想往外跑,却被烧断的横梁阻挡了道路,文献也都被火烧着了,步萌是举步维艰,她特别不甘心,眼前闪现过无数回忆的画面,每一个画面都让她万分舍不得。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突然,一声巨响,是温楼踢开了窗户,闯进火海,火光耀眼,他用胳膊挡了挡,喊道:“步萌!” 长得好看的人,永远有特权,在这种危机丛生的时刻,他看上去那么的俊秀无边、勇猛果敢,原本小心脏吓得差点停住了的步萌,只看了他一眼,就像天灵盖突然注入一道闪电,重新振奋了起来,朝温楼不停挥手:“皇上!我在这啊皇上!” 他来到她身边,那略带焦急的神情看起来居然也没有以前那么讨人厌了,步萌哭丧着脸,浑身的委屈满溢而出:“皇上……” 他将她一把抱起,嗓音镇定沉稳:“别怕。” 步萌坚定地点了点头,便被他用轻功带离了火场…… 太监宫女都忙碌地穿梭泼水救火,乌云压顶,天色十分不好,两个人很是狼狈,脸上脏兮兮,一起坐在藏书阁外的台阶上喘息。步萌用手背一抹脸:“皇上,有人要杀我!” -- 第34页 她石破天惊的话并没有在温楼的眼底溅起一朵水花,见他不吭声,步萌想要试着缓和一下压抑地气氛,又道:“皇上,在火场时你还勇猛无敌呢,怎么一出来就蔫巴了,需不需要臣妾帮你浇浇水?” 温楼看她一眼:“这个时候你还好意思开玩笑。你怎么这么能折腾,嗯?” 步萌理直气壮:“这火又不是我放的。” “谁说是你放的了?朕现在不担心刺客,倒是担心你会把自己折腾死!”像是在解释说明一般,良久之后,他又说,“明知道危险,你非要查,查就罢了,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也不当心点。” 步萌一副吃了黄连的苦相:“我为了谁?我是为了你啊!你还说我……” “你是为了你自己。你想出宫重获自由,所以才拼命查案,等着以后邀功。”温楼眸光深深,嘴角不动声色地微微上翘,那股嘲讽中还透露着优雅劲头的样子,几乎能燃烧世间所有妙龄女子的芳心。 步萌被戳穿了心事,抿了抿唇,刚才吸了几口烟,嗓子特别干,这时就大咳了起来,温楼条件反射就帮她拍了拍背,等察觉出来这种关心太过亲密时,他都准备要收回手了,步萌又咳起来,不知为何他的手还是覆在她背上又拍了拍,那动作,多少带着丝心疼。 “好了,既然你不想留在后宫,朕答应你,这件事情完结以后,准你离开。你别这么拼了,要注意安全。” “真的?一言为定?” 步萌伸出手掌,温楼也伸出去握住:“言出必行。但是你必须答应朕,做事别这么鲁莽,别一个人行动,小心为上。” 步萌笑着点头:“当然当然,有自由召唤着我,我一定会小心留着这条命去享受的。” 温楼这才满意,他的眼睛盯到步萌的耳垂,发现上面戴着的不是赏赐的耳坠,嘴角一斜:“朕赐给你的耳坠你怎么不戴?是嫌朕的审美配不上你?!” 步萌赶紧摇头:“皇上赐得东西怎么可能配不上我,我已经把它供起来了,真的,我准备时刻虔诚供奉着它。” “嘁,信你才有鬼。既然你收了朕的礼,你应该知道至少得有个回礼吧。” “呃……” 她真是疯了才会答应要给温楼回礼,没有钱,也没有礼,步萌决定给他送点心意,煮个粥吧。煮粥在步萌想象中并不难,她搜索食谱,食谱上说,要想味鲜,得放鸡肉,要想养人,得放小米,还说要想有营养,得放大骨头,要想有特色,得放皮蛋,皇上爱吃芝麻大饼,所以她又放了点芝麻和面粉,最后她觉得要想有味道,还是得来点蔡御厨他老干妈熬得辣椒酱。 她没注意这些说法都不是同一个食谱上的,以至于最后煮出来的粥确实有点让人捉摸不透。 步萌端着粥鬼鬼祟祟地走在宫中,不想被人发现。谁想到半路能杀出个程咬金,柳谨言惊讶地拦住了她,得知这粥的来历,他便用着不怕死的精神非要尝尝步萌的处女作:“放着我来,我来帮皇上试试毒!” 步萌果断拒绝:“不要,你这张嘴,肯定是要说风凉话的。” 柳谨言风骚地笑了笑:“不会的,朋友之间我一定挺你到底,就算你煮的是屎,我也必须给你打五星好评的,不用怀疑,这就是友谊。” 步萌心头一松,觉得让柳谨言尝一下也不是个什么大事,于是点头同意。柳谨言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底下还用手心接着,慢慢悠悠放进了嘴里。步萌看着他的表情,问道:“我是去给皇上献礼,又不是要奔赴法场,你做出这副明天就要去给我烧纸钱的丧气模样做什么?” 话还没说完,柳谨言就吐了出来:“听我一句劝,以后千万别为男人下厨,不然吃前是情侣,吃完就变仇敌了。” “你不是说我就算煮的是屎,你也会给好评吗?” “那是没尝之前,现在,你去茅厕弄盆屎来,我选择吃屎。” “……” 柳谨言的嘴里从来都吐不出象牙,步萌并不在意,欢欢喜喜地去给温楼献粥。温楼吃了一口,时间就静止了。他没说话,眉没皱嘴没嚼,就仿佛这粥把他打回了原形,一时半会做不出任何反应,需要时间适应。 步萌有点小忐忑:“皇上说话呀,你觉得这份厚礼味道怎么样?” 温楼咽下后说:“这份厚礼可能有点齁……” 步萌嘟囔:“哦,那就是盐重了,早知道我再加点水就行了。” 见她一点嘲讽之意都没听出来,温楼挑起眉:“步萌,你是来自寻死路的吗?一碗粥就想打发朕?” “不是啊皇上,这是臣妾亲手熬的,在这个世界上,连臣妾的父亲都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皇上您是第一个食用者,这难道还不算厚礼吗?” “这世上可没有这么好的事。” “可是——” 温楼突然皱起眉头,捂住肚子,起身就要往外跑,步萌一头雾水,拦住他:“皇上你去哪儿?出什么事了?” “朕算是明白了,你其实才是刺客吧,不然干嘛要恩将仇报给朕下泻药?”温楼来不及和步萌纠缠,奔出去上茅厕。 这次回礼不利,步萌有点懊恼,等到宫中流言蜚语四起,说她给皇上下了毒,皇上拉得都快要虚脱了,她才更加懊恼了,千里不留行,好事不留名,怎么这事儿扩散这么远?失策啊失策。 -- 第35页 第七章 新鲜热辣的绿帽绯闻 做嫔妃,看起来就不是适合步萌的工种,步萌完全做不好,自从皇上被她一碗粥搞得几炷香没离开茅房以后,宫里就传起了流言,说步萌给皇上下毒。这罪名可不是随便能背的,如贵妃立马就有了整治步萌的完美理由,她简直太开心了。 步萌被众宫女押进玉泉宫,如贵妃此时正在抠指甲,她看都没看步萌,就直接发声:“跪下。” 步萌背后一寒,那种感觉只有被老鹰盯上的田鼠才能与她感同身受,她觉得自己要命丧至此了:“贵妃娘娘……嫔妾觉得还是需要解释一下,厨艺不好是小事,心意比较重要,这一切都是个误会,臣妾不是要给皇上下毒,只是第一次煲汤没经验,没料到作品会失败……” 如贵妃冷哼一声,抬起眼帘:“哼,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谁知道你有没有谋害之意?如果犯下这样的大错都不惩戒你,你让本宫的脸面置于何处?” 眼看着就要受罚,步萌推开越来越逼近她的宫女:“贵妃娘娘,容嫔妾斗胆说一句,您应该知道柿子与鹅肉同食严重的话会中毒致死,在皇上请王爷们吃鹅肉的时候,您还特地献上柿饼,嫔妾是无心之过,而您又有何居心呢?” 没料到步萌会这样顶撞她,如贵妃沉了脸色,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放肆!谁允许你在这儿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步萌徐徐道:“皇上虽然与王爷们不怎么对盘,但毕竟是手足兄弟,您未经皇上允许就插手其中,是想替皇上解除忧患,从而得到荣宠,其实这样子是很不对的……” “小贱人,你以为本宫会怕你,这些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本宫一句‘不知道’就能把事情推干净。你把皇上弄成这样,还指望皇上能相信你胡吹冒料的扯犊子?”如贵妃冷笑了一下,“再说了,如果皇上真的责怪本宫,早就来找本宫算账了,可是呢,你也看到了,本宫过得好好的。哈哈,本宫要提醒你一句,惹上不好惹的人,可比爱上不该爱的人还要命。绿柳,去给本宫掌她的嘴。” “是!娘娘。”绿柳撸起袖子,朝步萌走去,刚下手准备扇过去,步萌就下意识闭眼侧过脸。 就在步萌已经做好准备迎接狠狠一巴掌的时候,就听见耳畔传来“哎呦”一声呼痛,接着就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她悄悄睁开眼,就看见绿柳倒在地上,揉着自己的手腕,而一旁站着的,就是温楼。 英雄救美的次数太多了,步萌都快要以为是月老的红线下得太乱,才不小心把她和温楼绑在一起,有人保护真好,这样她就不用担心瞬跪了…… 如贵妃马上堆着笑容凑过来:“皇上,您怎么来了?” 温楼用余光扫了她一眼:“朕再不来,你都要上天了。” 如贵妃撒娇着打趣,整个人都快要贴在温楼身上:“哎呀,皇上说什么呢,本宫不过是担心皇上的安危,才想给她点教训。” “你还想给别人教训,先让朕来给你点教训吧,鹅肉和柿饼相克的毒招是你想的吧?” “皇上,臣妾只是……” “别说什么这是为了朕的借口,你自作主张,想残害朕的手足,让朕与兄弟不睦,该当何罪?” “皇上……” 最后在如贵妃撒娇忏悔眼泪攻势下,惩罚的内容变成了禁足一个月,如贵妃捏住拳头,眼睁睁看着温楼带步萌走后,气愤地将周围的东西全部扫到了地上。 屋里的动静步萌听得到,手心的温度她也感受得到,不知为什么,步萌突然觉得这样被他拉着还挺温暖的。明明她想帮温楼揪出祸患,可每次关键时候,都是温楼在为她排忧解难。 正在她感慨着温楼的人设都快要转型为深宫暖男了,温楼突然甩开她的手:“你的确该被如韶歆好好收拾一顿,胆子也太肥了,还敢整朕。” 气氛开始往一种很微妙的尴尬发展,步萌有点心虚地缩了缩脖子:“误会,真的是误会,我真不是有意让皇上你圣体有亏的。” “信你才有鬼!” 步萌陪着笑脸,充分展示自己的小心翼翼:“太医开的止泻药管用吗?其实言妃有研究出新款,专治跑肚,要不要我去帮你弄点来?” “闭嘴!” “……”傲娇什么啊傲娇! 抓刺客的事情风靡了全宫,人人都想提供情报,人人都想露上一手,好得到皇上的垂青。鲍屈也带来了新鲜热辣的消息,说刺客抓着了。步萌听到后,心里猛地一跳,这速度有点令她惊讶。 鲍屈从身后拿出一只幼犬,继续说道:“抓是抓到了,不过只有这只狗,我宣布狗男女刺客已落网三分之一,全歼指日可待。” 言轻呸了他一口:“怎么还带骂人的。刺客也是有人权的我告诉你。” 鲍屈解释道:“刺客团伙是一男一女一狗,可不就是狗男女吗?” 步萌觉得奇怪,这个搭配组合不像是干大事的人啊,会是她想要揪出的刺客吗?鲍屈又细说了一番,原来事情是这样的,有一男一女一狗一起潜进了王宫,他们弄不懂这个团伙的意图、受谁指使?就一路跟踪潜行,一直从宫里跟到了宫外。刺客很是狡猾,不仅骑着马无证违规驾驶,还超速!重点是还带着他们来回绕圈圈,这不就是挑衅吗?这是在赤裸裸地“啪啪啪”打鲍屈的脸! -- 第36页 鲍屈的一颗粗糙爷们心男的浮过几丝伤感,他继续道:“……后来我终于把他们给截停了,他们竟然想要拼死抵抗,对我出了大招!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的后援到达,想要将那三个敌人一举歼灭——但是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忍的,我们道高一尺,刺客魔高一丈,竟然叫他们给逃脱了。这个刺客团伙太残忍了,简直丧尽天良,他们竟然‘大义灭亲’,扔下了一名团伙成员!”他用手指指向狗,“就是它!我已经审问过了,问不出任何东西。” 没有学一门外语,英雄无用武之地,鲍屈顿觉自己人生寂寞如雪。 骁贵人朝天翻了一个老大的白眼:“问得出来才叫奇了怪好不好?!” 鲍屈叹气:“唉,最近我们又要忙着做汇报,天天脚不离地眼不闭,这个犯罪嫌疑狗每晚又可劲儿地叫,太闹腾了,严重耽误了我们的工作进度——” 步萌问:“所以?” 鲍屈道:“所以有哪位好心人愿意帮我们暂时看押一下嫌疑狗,等那犯罪分子男女二人一朝落网,我们次日定会前来给好心人赠送锦旗!” 曲碗碗最喜欢小动物,虽然吃小动物的时候属她吃得最欢,烧鸡烤兔麻辣鸭子,进了她的嘴就别想抠出来。她雀跃地抱过小狗,露出了令小狗浑身颤抖的微笑:“好可爱的小狗狗,就寄养在我们这儿吧!我来照顾它!” 小狗入住芳华宫还没几天,就有消息传来,狗男女刺客团伙里的一男一女也被鲍屈抓到了。可是那女的只会哭,什么都问不出,男的一身傲骨敲起来铮铮的响,也不肯开口,审问不出来任何讯息。 步萌暗暗地想,要是她帮皇上把刺客的身份动机幕后指使搞得一清二楚,排除了危险,让钦天监的“祸星”说法变成无话可说,那她就有资格跟温楼提条件了,重获自由指日可待。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她对自由的向往,她起身就朝外跑,言轻想拦都没拦住,只能在心中腹诽,步萌这是又想搞事了,这个女人不是人,九天祸精下凡尘啊! 步萌来到大牢,就被鲍屈挡在了外面:“萌妃娘娘,你不能进去,刺客很疯啊,他们丧心病狂的程度都快要超过你了!” 步萌给了鲍屈一脚:“他何德何能?!” 鲍屈凹了一个很高难度的姿势,躲过那一脚:“反正皇上有令,谁都不能探视刺客,我也没办法呀。” “我探视他们干嘛呀,我又不认识,”步萌拍了拍鲍屈的肩膀,“老鲍,我彻彻底底是为了你,你放我进去,我帮你们破案,你们不是审问不出来吗?交给我,我可以。” 鲍屈一脸怀疑:“你?” 步萌道:“没错,就是我!这刺客的事关系到皇上的安全,万万不可马虎,谁行谁就上,怎么样?!” 还没等鲍屈让开,温楼的声音在步萌身后响起:“不怎么样。”待她转身行礼后,温楼接着说:“萌妃,牢房门口是重要之地,岂是容你喧哗的地方,还不快回去。” 步萌不肯:“皇上,他们既然撬不开刺客的嘴,就让我进去帮你审问吧!求求你了,你就给我这次机会吧!” 看她一眼,温楼就觉得眼睛疼头疼浑身骨头都疼,都不知道要怎样管理这个爱管闲事、见了危险不后退反而要往前冲的女人,他劝道:“刺客已经抓到了,很危险,不用你去查了,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步萌表情倔强:“如果我非要管呢?” “你是为了朕?” “当然啊!不然还能为了谁?” 很久很久,都记不起来到底有多久,身边出现的女人们,看上的是他的容颜,是他的富有,是他的权势,没有一个能真心为他打算,甚至为了他不顾危险。步萌平时那么怂那么怕死,现在又这么勇敢坚持,反差萌就是这世界上最萌的萌点,温楼被完完全全地打动到了,正在他感慨之际,步萌就已经蹿进了牢里。没办法,温楼和鲍屈只能跟上。 大牢之中,那两名刺客双手都被铁链吊着,见到有人进来,他俩都不约而同闭上眼睛开始装晕。 步萌围着男女刺客细细查看,他们的手上都有老茧,两人胳膊内侧还有数个图案印章,男刺客的后腰衣服里露出了地图的一角,女刺客腰间挂着不同的几个玉坠…… 步萌问道:“老鲍,你怎么抓到他们的?” “我这不正要说呢吗,萌妃娘娘你怎么性子这么急?性子太急很不好啊,容易上火,上火了就容易长痘,长了痘就不好看,皇上就不喜欢。这都是一环套一环的啊!”鲍屈看向温楼,“皇上,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温楼干咳一声。 鲍屈可能是更年期提前了,说起话来比老妈子还啰嗦,还没重点,步萌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可以了,你这话题都快要拐到你姥姥家了,赶紧扯回来。这两人习武多年,手上都有被兵器磨出来的手茧,武功绝对不弱,我想不通,凭你的这点本事,怎么抓住的啊?刺客真的不是自首的吗?!” “萌妃娘娘,你是不是看不起人?是不是?!” “我问你问题的时候,你能不能快点回答。早点查清楚他们的动机,解除皇上身边的危险,才是最重要的啊!”毕竟他和她的自由息息相关,能不关心吗! 鲍屈这才道:“事情是这样的,老天开眼啊!这男的不是把狗扔下了吗?回去以后那女的就老跟他吵,吵的无非是什么——”他装成女人的声音说,“你能丢下我们的定情狗,有朝一日在生死关头你肯定也会丢下我”,又装粗狂男声道,“你别无理取闹,那只是一只狗,你想要我再给你买”,再装女人声音说,“那不仅是一只狗,那代表着我们的爱情”,又装粗狂男声道,“为了爱情难道要我舍身赴死不成”…… -- 第37页 不去戏班演戏真是白瞎了他的模仿才华! 男女刺客慢慢睁开了眼,都带着点火气,仿佛被带回了吵架的那一刻。温楼都有点折服了:“鲍屈,你学得可真生动。” 收获皇上的点赞,鲍屈继续发挥:“吵来吵去,最后他们发展为动手,打得是叮铃哐啷,客栈的老板就默默报了官,然后一通辗转,我也得到了这个可疑的消息,我一琢磨一猜想,觉得很可能是那两货,就顺藤摸瓜,和官府的人里应外合,在客栈外的树林里将打得风生水起的两个人当场拿下!”他摆出一个拿下的姿势,步萌鼓起掌,他伸出手掌向下压了压掌声,“肃静肃静,千万不要搞个人崇拜,容易让我骄傲自满。” 步萌道:“为了匹配你的骄傲自满,不如你来告诉皇上,他们为什么要进宫行刺呢?” 鲍屈停顿了一下,然后对起手指:“这个……那个……” 一个糙汉,做出这样扭捏的动作,真是辣人眼睛。步萌被他说的白眼一翻:“就别这个那个了,这刺客不是那天出现行刺皇上的人。” 温楼皱起了眉:“你怎么知道?” “那天的蒙面刺客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所以我能辨别出来,他们的眼睛不一样啊,而且,眼神更是不一样。”步萌抽出男刺客后腰的地图,摊开给温楼看,“这是一张标注着全国旅游景点的地图,他们的胳膊内侧,还有各大景区的纪念印章,由此可以推断,这两人爱好旅游。这个女人腰间的玉坠,是坊间流行的一种比赛项目的奖品。” 温楼和鲍屈同时发问:“什么比赛?” 步萌道:“寻求刺激的比赛,比谁胆子大。据我推论,他们俩一路旅游到此,觉得王宫的风景独特,而且刺激指数很高,就翻墙进来了。这是典型的激情犯罪。乱闯王宫本就是死罪,所以他们觉得不说动机的话,可能还要调查,就还能多活几天。” 温楼看向男女刺客,男女刺客一脸服气,女的开口喊道:“皇上饶命啊,我们确实不是刺客啊!” 男的也喊道:“是啊皇上,我们只是想找找刺激,完全没想到皇宫侍卫会从天而降,赠送我们点穴、揍服、捆绑一条龙服务,我们真的不需要啊!”说罢,就把捆绑他的铁链摇得哗哗响。 事情水落石出,他们不是刺客,只是一对喜欢找刺激的旅游狂魔。温楼当即下了圣令,不是爱旅游吗,那就发配边疆吧,那边风景更独特,还刺激,两种元素都有了,他觉得自己可真是慈悲啊…… 两人出了大牢,步萌悠悠叹了口气,温楼侧目,唇角微勾:“动机已经查明,你为什么叹气?” “可是这就代表真正的刺客还是没有落网,那皇上岂不是仍处在危险当中?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把这个刺客揪出来的!”步萌嘴皮一掀,大段保证就如尘土一样,扑面而来。 看见她眼神炙热,一副如此在乎自己的模样,要说没有被触动到,那肯定是假的。他们俩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越走越近,近到他们都没有来得及发现彼此之间的变化。 是日,步萌在宫里走着,迎面遇到了嫌贵人。她没进宫时,就听过传言,说这后宫里的女人因为都得不到皇上的宠幸,日子久了,都习惯了,一个个都自带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淡然仙气,说白了,大家都是一副没睡醒成天也不知道想干什么该干什么的颓废气息。 而嫌贵人一直与众不同,她是一朵新鲜热辣的奇葩,虽然进了后宫这个收容所里,但并没有被其他嫔妃同化,平时脾气比较爆,狗见了她都怕,可她一见了皇上就能立刻转化成楚楚可怜的小雏鸟,其变化之快,演技之高,连言轻都望尘莫及。 此时的嫌贵人一身劲装,酥胸微露,香肩光滑,穿的这身衣服比脱光了还让男人血脉喷张,还好步萌不是男人,就没有血溅当场。不过就在擦肩而过时,嫌贵人轻蔑地瞥了一眼步萌,骂道:“扫把星。” 步萌:“……” 步萌心想:又是戏本子里那种妄图寻衅滋事拖她下水的妖艳贱货!到底要碰瓷多少次才够!找事的方式简单点不好吗!就不能踏踏实实地学习《常规宫斗大全》,认认真真地考科目一、科目二、科目三再出来斗吗?一点都不遵循宫斗基本法,到处都是这种想走捷径的心机女,这个世界怎么了! 她不打算搭理嫌贵人,正准备继续走,嫌贵人一转身就挡在了她的身前,犹如吞了三万斤炮仗:“怎么?想走啊,被戳到痛处了吧?” 步萌的嘴角勾出一点弧度,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嫌贵人,你真的很讨嫌诶,我跟你无冤无仇,你这是犯什么病?倒是叫太医来看看啊,后宫的女人都有医保又不用你掏钱,别舍不得。” 嫌贵人道:“你还好意思笑?你黑心肠毒害皇上,皇上竟然还原谅你,不跟你计较,简直不可思议!” 步萌一副“你是不是被鬼上身了”的表情打量嫌贵人:“所以你是要当‘正义侠’为后宫除害吗?” “我才不管你给皇上灌了什么迷汤,今日我要是不给你一点好看都对不起你笑得这么好看!”嫌贵人正说着,就跟疯了一样冲上来抓步萌的头发,步萌躲开,嫌贵人又抓,步萌当真是气炸了肺,这下不想躲了,便和她痛快撕扯起来! 混乱之中,步萌的指甲划了一下嫌贵人的脸,嫌贵人捂着脸,发现掌心沾上了零星血迹,顿时整个人从暴躁转向忧愁:“我是靠这张脸吃饭的!你、你竟敢毁我容?!” -- 第38页 步萌也被嫌贵人膝袭了小腹,强忍着痛意道:“怪不得你这么瘦,一定是靠脸吃饭没吃饱。” 两个人都受了伤,也就停止继续撕,可是事情却没有完结。打架一时爽,后果悔断肠,步萌玩脱了竟然进牢子了,因为嫌贵人死了。 那具尸体从井里被打捞出来,手里握着一枚发簪,人民群众智慧超群,都认出来那是属于步萌的发簪,而她和嫌贵人打架的事情也被宫女太监们添油加醋传遍了全宫,她成了最佳嫌疑人。 她好惨啊,前脚被传毒害皇上,后脚被说杀害嫌贵人,在大家眼里,她就像从天而降的人间祸水,走到哪里哪里就有惨案。步萌重新回忆了好多好多次,都觉得自己没有伤到嫌贵人要害,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杀人凶犯呢? “放我出去!审都不审就把我关起来真的合适吗?”步萌手握栏杆浮夸地乱摇、大叫,“真的不是我啊!我没有杀人!我要上诉!我要洗冤啊!!” 看守们一脸无奈,走近她:“萌妃娘娘,您不要再喊了。这是五星级特供牢房,条件也不差啊……” 再看向步萌身后,原来这牢房桌椅床镜应有尽有,甚为整洁,明明是很舒适的环境,就连角落的尿桶都是红木做的。知道的她这是在坐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度假。 步萌这才慢条斯理地坐下,端起茶水抿了一口,云淡风轻对着看守说:“哦,我没事,你们别理我,该忙就忙去吧,这只是我每日清晨的常规热身活动,吊吊嗓有利于身心健康。” 看守们正要转身离开,又被步萌叫住:“诶等等,我点名要的那几本限量版的书,你们帮我排队买到没?没买就快点去啊!看不到它们才是对我最大的刑罚!”说完了好像还觉得不太满意,“还有,再给我弄只烤全羊过来,要七分熟的!” “你进宫之时朕就有所预言,你一定会死得分外创新,你看,果不其然。”磁性的男声突然插入,带着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温楼倚着墙壁,微微歪着头,这般风情饶是圣人看了也要面红心跳把持不住,步萌差点就破功了,说话都带着结巴:“皇,皇上……你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吊嗓喊冤枉的时候。”他顿了顿,顺便给她打了个满分,“嗓子不错。” 步萌:“……” 温楼又打趣道:“人家都说,太漂亮的女人才是祸水,不是给他人惹祸,就是给自己惹祸,你是怎么回事,没美到那种程度,怎么比祸水还要祸水。” 步萌不禁悲从中来,简直要大哭一场:“皇上,在这个地方,这种时候,就不要损我了好吧……” “嫌贵人不是你杀的吗?” “我好端端地怎么可能去杀害嫌贵人?一定是我探查刺客的事碍了别人的手脚,所以才栽赃嫁祸给我。你看藏书阁走水的事,也明显是冲着我来的。皇上,你要为我伸冤啊!” “朕知道你不会那么傻,去害那些无足轻重的人,但证据都指向你,所以才关你进来,免得真凶还想对你不利。”温楼用手摩挲着下巴,做思考状:“事到如今,也只能找专业的人来为你破案了。” “比如?”步萌眼神一亮。 温楼道:“看你这表情,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就是你的那位老相好。” “……什么老相好,你不要胡说好不好?!” “他现在正在休假,朕怎么叫都不回来,你亲自书信一封去请他吧。” 甄世爽那人还是跟以前一样不畏权势分外难搞,而看到温楼拿甄世爽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样子,步萌控制不住地扬起嘴角:“皇上,还能有人让你吃闭门羹,你没宰了他也算是你大度。” 温楼瞥她一眼:“说什么呢?!在你眼里朕就是那种喜欢砍人的昏君吗?朕也很惜才的好不好!” 温楼召大理寺少卿甄世爽回来参办这件案子,可是甄世爽都已正在合法休假的借口一口回绝了他,他差点没当场吐出一口老血来。温楼又差人把美人一个个送过去,把金银一把把撒过去,想感动软化一下,可甄世爽都不为所动,原数退回,没有给温楼任何缝隙,任何机会,就像顽石一样。他还表示自己这一生严谨不浮夸就爱休假,这让一生放纵不羁怒点底的温楼非常气恼,都是什么鬼! 人是他选的,官是他封的,早就知道他的性子又臭又硬,他就……不,没有反悔的可能,温楼还是会重用他,毕竟甄世爽的神探美名不是吹的,破案率全国第一,几乎是逢案必破,有些疑难奇案悬而未决,都被他翻出来解决掉了。 甄世爽的确拒绝了皇上,主要是温楼经常拨给他一些“帮这个妃子找丢了的珠钗,帮那个妃子找偷东西的贼”这些案子,太侮辱他的智商,让人不能忍。他性格本身如此,非常不近人情,得罪了很多大臣,弹劾他的奏折堆起来怕是能有十几尺高,但偏偏没有人能动得了他分毫。 如今他正一身便衣走在街头,不得不说,甄世爽很有凛冽的气质,脊背挺直瘦削,个子很高,侧脸俊秀,能把方圆十米以内所有的雄性生物都毙得像是太监。 街头前方突然传来骚动,甄世爽举目望去,是一堆百姓聚堆围着什么,走近一瞧,原来是捕快押着一个民妇,而民妇的婆婆一边推搡民妇一边嗷嗷哭骂:“你这个恶妇,竟然敢谋杀亲夫,我的儿啊!杀人偿命,你给我儿还命来!” -- 第39页 周围的百姓也都在窃窃私语—— “当时她就死活不肯出嫁,原来存了这心思。” “就是说啊,屋子里也没人进去过,除了她,还有谁能下手啊!” 民妇一直哭叫冤枉,可她越喊冤,周围的人就越推搡着打她,捕快一头冷汗,生怕犯罪嫌疑人先被群众打死,一看到甄世爽,他马上大松一口气:“是甄大人啊!您来的太是时候了!快帮帮我!” 甄世爽淡定点头,周围的喧闹他充耳不闻:“发生什么事了?” 捕快用手指向民妇:“她夫君昨晚中毒暴亡,她说自己昏睡不醒,不知夜里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婆婆一口咬定房里只有他们夫妻二人,且门窗紧闭,没有第三人进入,必定是她毒杀亲夫。” 民妇马不停蹄地解释:“大人,我一睁眼就看见夫君死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有口难辩!甄大人,你是著名的记忆神探,您救救民妇吧!” “别急,先去看看你丈夫的尸体。” 百姓都很信任甄世爽,他一开口,大家就都跟在他身后去了义庄。仵作站在尸体前,恭敬着对甄世爽道:“甄大人,听说您休假了,这点小案子您还要管啊?太劳心了。” 甄世爽道:“案子不分大小,更可况事关人命。” “不是,小的意思是,这明显就是毒杀,身体发青,嘴唇发黑,不过是什么毒却不好验出来,因为并非是食物中毒,也不是毒针毒剂使其毙命,”仵作拿起一根黑针,“大人您看,小的验过了,他的肺部中毒最深。” 甄世爽接过毒针,闻了闻,上面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毒气:“是吸入式中毒。” 仵作道:“是啊,如果有人故意放毒烟,没道理同在一屋睡觉的人只死了一个,活着得那个怎么也逃不出嫌疑啊,大人我分析的对吗?” “你只用管验尸,不用管破案,破案是我的业务范围。”和仵作说完,甄世爽又皱着眉看向捕快,“这对夫妻的新房是不是在山的背后?” 捕快惊讶:“甄大人怎么知道?确实是。” 甄世爽又看了看死尸的脚底板,手上拿着块白布,一擦,看见白布上有些微粘液,放在鼻子下嗅了嗅,眉头顿然一松:“好了,我知道了,我们去新房看看。” 新房是个石头房,用泥涂墙,阴暗潮湿,床紧靠着石墙,地上有一只翻了的夜壶,尿液流在土地上,都变成了泥。甄世爽只看了一眼,就命令仵作:“你验一下夜壶周围的泥地。” 仵作一脸莫名其妙:“大人,我是不是理解错了,您其实是想让我验夜壶里的尿?验地皮有什么名堂?” “你照做就是。” 仵作没办法,只好拿出银针,插入地上的泥里,再拔出来,没想到银针立刻变黑了,仵作瞪大了眼,门外看热闹的群众也连连叫道:“有毒!土里有毒!” 甄世爽道:“我幼时读过一本书,里面说有种土虺蛇,能放出毒气,可致人死命。土虺蛇喜欢阴暗潮湿的地方,而死者处于门窗紧闭没有第三者进入的屋内,又是吸入式中毒而亡,我就有所怀疑,现在的检验结果果然证实了我的猜想。” 大家都在感慨着,幼时读的书,甄大人现在还记得,果然是名不虚传的记忆神探。甄世爽继续道:“死者的脚底有土虺蛇身上分泌的粘液,可以推断出,他起夜小解,不慎踩了蛇身,土虺蛇释放出毒气,他毙了命,而他妻子因为身体素质较强,离得相对远些,所以只是昏迷。” 捕快恍然大悟道:“这么说,是场意外不是谋杀了?” “并非如此,本地不产土虺蛇,叫附近所有的蛇倌来,”他又看向民妇,“一会儿你来辨认,看有没有认识的。” 民妇连连点头,等蛇倌们都被叫来以后,民妇突然指着其中一位大喊:“我认识他,我夫君出事的前几天,他调戏过我!我夫君还打了他!” 那被指认的蛇倌有点紧张,但还故作镇定。甄世爽打量了他一下,问道:“看面相,你是外地人。” 蛇倌只回答了一个字:“是……” 甄世爽就结案了:“到此为止,案情一目了然,你轻薄于她,遭他丈夫毒打,因此怀恨在心,将在外地抓到的土虺蛇丢弃在这房子附近,他丈夫因此中毒身亡,你认不认罪?” 蛇倌被这样神乎其神的速度还原了犯罪事实,吓得立刻就跪地认了罪,百姓们为甄世爽鼓起掌来,甄世爽用手压了压掌声:“土虺蛇仍潜伏在此,不除去的话会危害周围的百姓,剩下的蛇倌,好好将这蛇捕出,用火烧死。” 蛇倌们都点头应声。 甄世爽的家仆从远处跑来,边跑边喊:“少爷!不好了少爷——” 甄世爽条件反射道:“是不是皇上又宣我进宫?你就去回复,说我正在休假中,不必再找我。” “不是皇上,”家仆从袖口掏出一封信,“这是宫里的萌妃娘娘亲手写的信,小的听说萌妃娘娘身陷命案,成了犯罪嫌疑人!” 甄世爽连信看都没看,听到了那个名字,就果断地改口:“休假结束了。收拾东西,我们进宫。” “是……” 坐上进宫的马车,甄世爽还觉得有些不真实,原以为她会很幸福,像从前那样会有人容忍她的一切任性包容她的缺点,却没料到有朝一日,她会身陷大牢,成为命案嫌疑人。他多想飞快地到达她身边,好好保护她,照顾她,让她免除恐惧,远离危难。 -- 第40页 他想起很早以前,还在私塾读书时,不怎么熟悉的步萌将他叫住了。她的声音悦耳动听,就像黄鹂:“喂,甄世爽,你衣裳后面破了。” 年少时的甄世爽将后面的衣袍下摆拿起来看,上面的确有个洞,他表情有些尴尬:“嗯,我知道。” “你与父亲相依为命,这种针线活做不好,要不你去我家吧!我家大娘手很巧,可以帮你缝的,顺便帮你量量身做件新衣裳,”步萌撇嘴,“你这一身我就从来没见你换过!” 甄世爽抿起了唇,面色发白,自尊心被戳痛,他仍是拒绝道:“不用。” “没事的,我们是同窗嘛,理应互相帮助,你不用不好意思。” 步萌伸手去抓甄世爽的袖子,想带他回家,却被对方很果断地甩开了:“我都说了不用!” 步萌被吓了一跳,急忙摆手解释:“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特别欣赏你敏锐的观察力还有深刻的记忆力,想跟你做朋友,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对你有别的什么企图……” “我没有生气,衣裳对我来说无新旧之分,能蔽体、御寒、保暖即可。而且……我自己会缝。” “真的没生气?” “没有。” 步萌古灵精怪眨眨眼:“那好,我可以叫你阿甄吗?我们搭伴回家吧!我们走的是一个方向!” 甄世爽表情无奈,只能一起走,他们回家途中会经过一座石桥,今天也不知怎么了,石桥上正有一对情侣在闹别扭,声音之大,表现之浮夸,真的很影响路人。那男人连连道歉:“小兰,失约是我不对,可我真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小兰你不要不信我!” 叫小兰的女子捂住耳朵:“骗子,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 男人又把小兰捂耳朵的手拽下来,甜言蜜语道:“小兰我们今天再约不就行了,不要生我气啦好不好?我心里真的有你。” 小兰凶道:“我一早就去你家,可你家仆人说你昨夜根本就没有回去,你还说你没有留宿烟花之地?骗子!” 男人解释道:“小兰你真的误会我了,我整夜都在戏园看戏,梅园这个月刚开始演夜戏你也知道,我一不小心就陶醉了,把正事儿都给忘了。小兰你听我解释啊。” 男人按住小兰的肩膀,小兰捂住双耳拼命摇头:“我不管我不管,我不听!” 旁观了这样的一出大戏,步萌用胳膊肘撞了撞甄世爽:“诶,阿甄,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女的有点过分了。” 甄世爽表情淡然:“不相信他是对的,他确实在撒谎。”步萌皱起眉,头顶三个问号,只听甄世爽继续道,“梅园唯独昨晚没营业。” “这你都知道?” “每月这时候梅园做账,歇业。”甄世爽的记忆力的确非常出彩,“不仅如此,那个男整晚都在青楼。他身上有香粉味,可是在戏园一夜,怎么着也会沾上浊气而不是香气。虽然这香味与眼前女子的是一种,可他们一直在争吵,没有近身的机会,男子身上的香味不可能这么持久浓重,唯一的解释是,他很聪明,送给了青楼的相好同款香粉,他近身了一整晚。” 步萌这时才开始愤愤,恨不得去挠渣男:“果然是个谎话精!” “他腰间还少了一个吊坠,想必也是送给了青楼里的那位姑娘。还有你看,他袖口露出了手帕的一角,那应该就是对方的回礼。” 步萌看了看渣男的袖口,对着甄世爽竖起了大拇指,然后朝小兰喊:“姑娘!他是骗你的,他昨晚跟青楼姑娘在一起,你看他袖子里的那条手帕——” 小兰一听就将渣男袖口的手帕抽出来,看了一眼就甩在了他脸上:“这是谁送你的?你这个大骗子!” 小兰转身要走,渣男伸手拉住她,结果小兰直接痛快地甩了渣男一巴掌,步萌在场外配音:“该!”骂完渣男,步萌开始夸甄世爽:“你好厉害呀阿甄,我真是服了你!你都能当神探了!” 甄世爽嘴角露出浅浅的一抹笑。 从那之后,步萌和甄世爽就经常结伴出行,就连温书也会在一起,不过,准确的来说,甄世爽是不用温书的,他是在陪着步萌一起在藏书阁待着。步萌总是丢三落四,看着看着书就站起身“咦”了一声。 甄世爽提醒她:“你的香囊在《策论》第二卷的下面。” 步萌依言翻开像帐篷一样支着的书,确实看到了香囊,她拿起来,又继续翻,甄世爽上前,依次精准地帮她找出来:“荷包、扇子、手帕、印章、耳环,你还要找什么?” 步萌收起这些物品,一脸赞叹:“你怎么知道我要找这些,你真是厉害!咦,我的发簪呢?刚还在我手边!” 甄世爽无奈:“你已经插回头上了。” 步萌抬手一摸,果然摸到了头上的发簪,她憨憨一笑,然后跑去书架前,她想要考验一下甄世爽:“阿甄,那你知道《策论》第三卷在哪儿吗?” “在第三架第四排右手边。” 步萌用手指划过书架上很多书脊,找到了那本,手指停住:“这你都知道?你太不是人了!” “我什么都记得。” “我不信,任何书里的内容都记得吗?” “当然。” “我不信!”步萌去书架上随便抽出一本,“这本第八页写得什么?” 甄世爽浅浅一勾唇:“此臣所谓参教也。圣人非能通,知万物之要也。故其治国,举要以致万物,故寡教而多功。圣人治国也,易知而难行也。是故圣人不必加,凡主不必废;杀人不为暴,赏人不为仁者,国法明也……” -- 第41页 步萌不信邪,伸手做了个打断手势,又从书架上抽了一本翻开,“这本书第十一页!” 甄世爽背道:“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仁者以财发身,不仁者以身发财。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义者也,未有好义其事不终者也,未有府库财非其财者也……” “这!都!可!以!真的真的真的太厉害了,我彻底拜服!”步萌有点激动,抓住了甄世爽的手,对他笑得见牙不见眼,“你好聪明,会推理,记忆力好,还不爱拍别人的马屁,放眼整个私塾,谁能比你强?!” 她的手是那样的柔软,甄世爽低头看了看,步萌也反应过来,连忙放开,脸上有点开始发烫:“不好意思哦阿甄,我刚才有点太激动了……” “没事。” “阿甄,我有一个请求,你能答应吗?” “你说。” “你能不能做我的——”甄世爽莫名紧张,轻咬了一下嘴唇,只听步萌接着道,“做我的小师父!我向你拜师学艺好不好?” 甄世爽转身就走,步萌在后面追:“诶你走什么呀?你还没回答我呢!” 他怎么可能去做她的师父,他其实想和她用另外一种身份相处,不是同窗,不是师徒,可是他说不出口。他只能慢慢地疏远她,免得再听到不想听的话。 后来的一个下雨天,步萌撑着油纸伞在他家门口等,他一出来,步萌就合上伞将他堵在了屋檐下:“阿甄,你最近怎么一见我就躲?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你生气了啊?男子汉大丈夫,为什么这么小气?” 甄世爽否认道:“我没生气。” “不生气就好,我跟你说,我们家要搬去都城了,明日一早就出发。”甄世爽愣了一下,没说话,步萌追问道:“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没想到你一点反应都没有,太冷漠了!跟你做朋友我太亏了!” 要走了吗?他们的故事都还没有正式谱写,就要画上终点符了吗?甄世爽心头一疼,憋了半天才说了四个字:“一路顺利。” “还有呢?” “要听话。”他知道步萌的叛逆,所以真心希望没有他相伴的日子里她能乖乖听家人的话,不要再去惹是生非,不要闯祸,因为他已经不能够及时出现去解救她。 步萌的自信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她笑着点头:“那是当然,我特听话,这是我此生唯一的优点!那你明早会来送行吗?” “我还有事……” “我不管,明早你一定要来送我,如果你不来,”步萌笑着撑起伞,走进雨帘,调皮地对甄世爽眨眨眼,“我可是会生气的,咱俩下次再见面就是在你的葬礼上了。记住哦!” 年少的他们对彼此都产生了不可忽视的好感,是要继续往前,还是停下脚步退回以前,都是值得好好思虑的。步萌离开的那天,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甄世爽。 实际上,其实他去了,可是却没有露面,他还一事无成,那是门不当户不对的感情,他没有勇气出现在步萌家人的面前。远远看着她们的马车离开,那些雨就像下在他的心头。 直到中榜之后,他功成名就,也来到都城,有房有马有身份,正准备去步御史的府上送拜帖,好去提亲。可是为时已晚,他听到了步萌进宫封了妃的消息,终究是晚了一步…… 步萌在坐牢的第二天清晨又开始日常打卡,双手握住栏杆开始大喊:“放我出去啊!快来人啊!还有没有天理啦,我是被冤枉的——” 看守们在远处,一脸无奈,已经习惯了。这时言轻她们带着麻将包袱进了大牢。骁贵人走在最前,开口就叫步萌闭嘴:“你喊什么呢,嗓子不疼吗?” “我实在是太无聊了,你们怎么才来探监?”步萌抢过麻将包袱,在桌子上摊开,“快一点,麻将打起来。” 言轻坐下,开始垒麻将:“拜托你呀,有一点囚犯的自觉好吗?” 步萌撇撇嘴:“你们也知道,我是被冤枉的。怎一个惨字了得——” 骁贵人接话道:“起码也得两个!” 步萌又道:“不过我不担心,古往今来,凡是绝色女子,命运必定坎坷,这是规律。我很感谢老天爷对我姿容的肯定。出牌。” 言轻出牌,并且做了一个想吐的姿势:“喂,我听说,记忆神探甄大人奉皇上旨意,要来为你平冤了。” 骁贵人嘲笑道:“听听,真是爽,多么邪魅狂狷没底线的名字!” 曲碗碗终于抓住了重点:“他人怎么样,能不能帮萌妃姐姐洗脱冤屈啊?” 八卦王言轻马上开始进行传播八卦的大业:“我对他不太了解,据说人品倒是不臭,就是人缘太膻了,没一个朋友,算是一朵迎风摇曳的朕独的奇葩。我零星听过他的一些事迹,总而言之除了“奇葩”这个词就没有别的词能够形容他了,这可不是我文化水平低,是他真的奇葩到惨绝人寰丧尽天良的地步。” 在大家充满好奇的眼神注视下,言轻接着说:“他喜欢破案,平素都板着一张棺材脸,只有见到尸体嘴角才会上扬一个弧度,而且和他有关联的人全部都出事,不论是夫子杀妻,还是上司横死,又或者是邻居遭劫,听说甚至连他吃过的早点摊都被巡逻捕快给掀摊了。但是他一点都不觉得愧疚,独来独往,不受任何影响。” -- 第42页 骁贵人拍手折服了:“这个甄世爽简直是酷到没朋友啊!” 曲碗碗道:“你刚说跟甄世爽有关系的人都倒霉,所以萌妃姐姐现在卷进凶杀案,也可以说是认识他的后遗症?” “喂,别这样说,他是个好人!当年我的话很多,问他问题,他每次都很热情地给予我回应,而且他特别善良,我总是喜欢跟他探讨人生,他每次都积极配合我……”步萌伤感地透过牢中的通风窗口,望向外面的天空,“唉,也不知道他还好吗?依旧聪明无比吗?吃的比我多了吗?还那么讨厌人类吗?” 言轻一张牌砸到桌上:“五饼。” 伤感气氛全无,步萌突然转过头就推到牌:“胡了!掏钱掏钱!” 言妃生气把眼前的牌胡乱一推:“我也开始讨厌人类了,尤其是你!” 第八章 出宫查案 一声“皇上驾到——”响彻牢房上空,步萌赶紧张罗着把麻将包起来,指挥着大家:“快快,收摊,别搞这么惬意,牵绊住我卖惨的脚步!” 麻将刚藏好,温楼就背着手走进来,他一身高贵的皇袍与大牢坏境格格不入,那双黑色的眼眸里就好似承载着万天星光。众人忙给他行礼:“参见皇上。” 他的语气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嫌弃:“起来吧,挺热闹啊。萌妃,赢牌了吗?赢了记得给朕上税。” 步萌刚想呛声点什么,就住了嘴,因为温楼身后……一个穿着淡青色官服的男子低着头走进了大牢,他长身玉立,面容有几分苍白,可表情专注,眼神利得很,上下过你一趟,就好像骨头被剔了一遍,委实是审问罪犯的好手。 步萌微怔:“甄大人,你真的肯来……”还以为连皇上都请不动的甄世爽,她也是万万不可能请动的,曾经的交情毕竟已是过去。 甄世爽笑了,那笑如浓雾轻风,他的眼角眉梢都是宠,只要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出来:“娘娘有难,微臣怎会不来。” “没白认识你啊!”步萌惬意十足地长吁短叹,“阿甄,我冤得都快要呕血了,看在咱俩的情分上,你一定要帮我!” 温楼脸上的表情立即变得有些阴晴不定。言轻一手拽着曲碗碗,一手拽着骁贵人猫着腰溜走,曲碗碗频频回头看温楼,那依依不舍之情就像恨不得马上化作一块膏药黏过去。 言轻将她俩拽到牢房拐角才停下,三人同时探出脑袋去看—— 曲碗碗嘟囔道:“我不明白刚才的地形那么好,我们为什么要来这偷窥?” 言轻打了一下她的头:“你傻啊!那里气氛明显不对啊,你没见皇上好像有点不大开心。看戏呢,就要保持一定的距离,不然戏跑偏了,万一皇上再跟情敌撕起来了,溅我们一身血怎么办?” 曲碗碗点点头:“有道理,我穿得可是新衣裳,还是躲在这里看比较好。” 那两人的视线黏着在一起,就好像拉都拉不开,温楼轻咳了一声,都没有人理他,他就好像一个多余的旁观者。好在甄世爽还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他侧身对温楼再次拱手行礼:“皇上,臣相信萌妃娘娘是无罪的,应该是有人嫁祸。” 这么快就得出结论,这么快就站到了她这边,步萌又是惊讶,又是感动不已。 温楼看见步萌望着甄世爽的眼神,略微有些不爽,他皱起眉,故作质疑:“哦?萌妃和嫌贵人有了争执,两人打架她还挖了一下嫌贵人的脸,然后伸手推人,嫌贵人在掉进井的那一瞬拔掉了萌妃头上的发簪,这个作案过程不对吗?” 甄世爽道:“有很多地方不对,皇上,接下来微臣说的话可能会很伤人,请皇上恕臣无罪。” “朕免你的罪,说吧。” “嫌贵人脸上的那道指痕,确实是萌妃娘娘和她争斗所留,这个仵作检验得没错。但微臣再次细查尸体,发现嫌贵人身上不仅有淤青,也有几道指痕,以及……” 甄世爽的停顿犹豫,十分吊人胃口,简直就是在逼着温楼马上问出:“以及什么?” “以及一些与男子欢好过的痕迹,臣不会验错。” 谁都知道嫌贵人并不受宠,皇上根本就没召幸过她,这个论断一出,就是在宣扬皇上被戴了绿帽,难怪他事先说好,让温楼不要动气。 嫌贵人出墙,其实没什么值得气的,可是步萌却不停地用赤裸裸的视线骚扰他,浑身上下流露着一股“天呐你好可怜啊”的气息,温楼不生气也得生气了:“甄世爽,你好大的胆子,是在挖苦朕头顶很绿吗?” 甄世爽抬眼望着,回答的不卑不亢不重不轻:“皇上息怒,恐怕事实正是如此。尸体不会说谎,它能完全交代自己的所做所为。” “所以你的意思是,因为嫌贵人与他人有奸情,萌妃杀害她就情有可原,理应从轻?” “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嫌贵人头上的伤是坠井时磕在井壁上留下的,仵作在井壁上发现了血迹,而她身上的伤又是欢爱时留下,所以从头到尾,萌妃娘娘与嫌贵人的唯一关联就是打了一场架。” 步萌眼睛笑成一轮弯月:“他说得太对了啊皇上,我早说过是嫌贵人缠上来骂我打我吓我威胁我,跟发神经病一样,我挣脱的时候指甲才不小心划到她的脸,之后我就走了,没有推她入井。” 甄世爽一字一句说道:“是的,嫌贵人的死亡时间在亥时到子时,和她们争执的时间不符。” -- 第43页 温楼默然而立,仿佛是在思考那发簪是怎么回事?要不是那发簪,萌妃也不会那么快成为犯罪嫌疑人。步萌尴尬地挠挠头:“说来尴尬……我总是丢三落四,发簪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丢的,也许被别人捡到了。” “怎么会那么巧就被杀害嫌贵人的凶手捡到了,还被凶手戴在了头上?”这实在说不过去,温楼问道,“嫌贵人坠井的时候,为何偏偏要拔那根并不能证明凶手身份的发簪?” “皇上,发簪不是嫌贵人从别人头上拔下来的,她在掉进井中的时候,手里就握着发簪。臣可以做个试验,”甄世爽对步萌拱手,“得罪了,娘娘您推我一下。” 步萌特别听阿甄的,毕竟他是破案高手,一举一动皆是学问,她伸出手,依言推了他一下。甄世爽在后退一步之前,伸手拔下了步萌头上的木簪,然后对温楼示意:“皇上,人在后仰时一把拔下别人的发簪,应该是簪头在手心,杆在外面,这个角度才对。而嫌贵人尸体被打捞上来时,手里的簪子,却是杆在手心,簪头在外。所以萌妃娘娘并不是凶手。” 想了想确实如此,温楼只好下令:“你说的有道理。甄世爽,朕给你五天的时间破了此案,找出杀害嫌贵人、嫁祸萌妃的凶手到底是谁,查不出朕就治你得罪。有难度吗?!” 步萌脱口而出:“时间这么紧怎么可能啊!皇上你不要闹了。” 温楼瞪她一眼:“又没有问你。” 步萌还要为甄世爽说话:“可是——”却被甄世爽笑着打断:“微臣遵旨。” 温楼莫名感觉不爽,胸口发闷,就跟压了一层花岗岩似的,他看了他们俩一眼,起身朝外走,没回头抛下一句:“萌妃,你无罪释放了,跟朕出来。” 步萌“哦”了一声,慢慢朝牢外走去,途经墙拐角,她看见言轻一人在那挤眉弄眼叫她,于是一脸意外地问道:“她俩都走了,你怎么还没走?” “像我这么八卦的人,遇到这种场面,怎么舍得走?”言轻拍了拍萌妃肩头,眨了眨眼,“去吧,皇上找你必有委任,前途似锦哦。” 皇上找她从来就没什么好事,前途就像荒原,哪里似锦得起来!跟着温楼出去后,步萌已经察觉到他情绪不佳,不知该说什么,只等着他先开口。 温楼突然停步转身,闷头走的步萌一头就撞进了他怀里,还没等她产生点不好意思之类的羞怯情绪,温楼就不高兴地抱怨着:“步萌,你方才一直盯着他是几个意思?难不成他是降世如来?佛光普照到你,所以才让你这么移不开眼?” “呃……只是他愿意相信我,我有点小激动罢了。” “朕说相信你无罪的时候,也没见你激动地蹦上天啊。”温楼开始挑刺,“还有,你说甄世爽是这世上最棒的男人,这又是几个意思? “我说了吗?” “你用眼神说的。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你给朕解释清楚。”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解释……怎么解释?” 温楼的眉头又皱了几分:“他甄世爽还能比朕厉害不成?你知不知道你对他的崇拜,比吹烟拨炭还让人上火?虽然朕答应你事情完结之后放你出宫,但起码现在你还是朕的妃子,当着朕的面夸别的男人,这种行为通常会被称之为——作死。” “好吧,臣妾知错。” 看她认错比较及时,温楼脸色渐好:“你记住,是朕救的你,你要感谢先感谢朕,分清主次,别那么蠢笨。” 步萌被他说的“噗嗤”笑出声来,眼珠子一转,反应过来:“诶不对啊皇上,你这么介意,该不会是吃醋吧?” 被她这样一说,温楼不免有些脸红,他一口气顺不上来,捂着心口干咳不止:“咳咳,别逗了!吃他的醋?因为你?呵,你醒醒吧,别做白日梦了。” 他继续朝前走,步萌追上去:“皇上,你真没吃醋?” 温楼挺直胸膛,回答得有力坚定:“那是自然!” “你确定?” “百分之百确定!” “那好,臣妾想随甄大人一起查案,好自证清白,皇上要是没吃醋,肯定会批准吧?” “准了!” 虽然温楼与她有千般孽缘万般结怨,但是此时此刻,步萌竟然觉得他的帅脸更加帅了:“谢皇上!皇上今日四米八!太伟岸了真的!臣妾告退!” 步萌兴奋地朝回跑,温楼的表情更加不爽了,感觉自己似乎掉入了什么语言陷阱…… 步萌蹦蹦跳跳地去找甄世爽,就像回忆里曾经不断涌现的画面一样,她俏皮着说道:“阿甄,皇上答应让我和你一起去查案了!可是我忘了征求你的意见,我会不会拖你的后腿啊?” 甄世爽一时竟觉得有些恍惚。他性子沉稳,断案比较犀利,总会有人听了他的传说而觉得他一定长得很粗狂,比如像包青天一样看起来就颇有威严,实际上呢,甄世爽拥有这白皙的肤色,看起来就像一个书生,这个从不开玩笑的严谨男人,现在很明显有了进步,他看着步萌浅浅笑道:“没事,你不用担心,我没有后腿。” “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早点让命案真相大白!”步萌向他伸出了手。 甄世爽迟疑了一下,还是慢慢握住她的手,稍后便松开:“在我的印象中,皇上不是这种能轻易答应荒谬请求的人。” -- 第44页 “你真是不会说话!不过没关系,我原谅你了。”步萌微微一笑,笑得格外蛊惑人,“我还要谢谢你的观察入微,救我出了困顿,还好是你来了,才能发现那些别人看不到的证据。” “就算没有那些证据,我也知道不是你干的。” “为什么?”虽然这么问着,但是步萌一颗心已经开成了爆米花。 “曾经跟你相处过很长时间,我知道你虽然个性顽皮,但特别贪生怕死,你没胆量去杀人,就算是失手,你也会吓个半死,不会这么淡定,还打麻将。” 你真的不用分析这么细,直接说相信我不就好了……怪不得你没有女朋友!步萌有点囧,摆摆手:“讨厌,别说这个了。现在我们去哪儿?” 甄世爽道:“去嫌贵人的住处。” 两人一起朝目的地出发,步萌元气十足地做了一个打气加油的手势:“阿甄,我们双剑合璧,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抓到凶手的!” 甄世爽又当头一盆冷水泼下:“做事情先别妄下断论。” 步萌:“……” 说话依旧这么怼人,你单身至今真的是有原因的啊小伙子!! 到了嫌贵人的房间,步萌一进去就到处翻找,知道的明白她是来找证据,不知道得还以为她是蝗虫成精,所过之处就如土匪过境一样,甄世爽急忙喊停,她一拍额头,恍然大悟道:“哦对,我忘了,这样会破坏现场——诶,不对啊,这也不是第一现场第二现场,为什么不能翻?” 甄世爽按了按太阳穴,很无奈:“你告诉我,你想找什么?” “就……没有目的瞎找找,万一找出什么可疑的东西来呢。”正说着,步萌的余光就瞥见床上有一把很眼熟的扇子,她忙跑过去拿起来,激动道,“阿甄,这扇子我认得!是东王爷的。哈哈,我的记忆力快赶上你了!” 东王在腊八节的家宴上,拿这扇子调戏宫女,说只要宫女给他笑一个,这扇子就送她。当时没成功,难道私下宫女又去给东王笑了?那这把扇子出现在这里—— 步萌一跺脚,激动不已:“我知道了阿甄!是那个宫女杀害了嫌贵人?天呐,这么快就要破案了吗?这感觉太酸爽了,好给力!” 甄世爽看着步萌,她那模样长得实在是好,像是一幅极美的画,看看都觉得赏心悦目,可是她的脑子……唉……到底还是比不过他的。甄世爽道:“五年不见,你的智商还是这么岌岌可危。” “啊?” “凶手不是宫女。” “为什么啊?” 甄世爽抬脚离开此处,步萌一愣,追在后面:“阿甄,阿甄!别走这么快啊,我问你话呢,你听没听见?” “听见了。” “那你快告诉我凶手为什么不可能是那个宫女呢?” 甄世爽脚步放慢了,侧头看向追上来的步萌:“我以为这么简单的推理你能想明白。如果东王真的把扇子给了那个宫女,宫女作案竟会把暴露身份的东西忘在被害人的住处,这么多天还不来取,等着我们发现?” 步萌挠挠后脑勺:“诶?你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仅仅是有点道理?” “好吧,你说得对,一般人不可能那么蠢。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甄世爽得出结论:“出宫,去找东王打听一下。” 步萌立刻雀跃了:“出宫?好啊好啊!我好久没出宫了!”她拍了一下甄世爽的肩,“听着阿甄,你在这儿等我,我回去换身便装!马上就过来!” 直到步萌的身影消失在前方,甄世爽才淡淡自言自语开口叫了一声“皇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脑子有问题在跟空气说话,可下一瞬温楼就从旁边的树丛中闪了出来,干咳一声:“咳,你也在这儿啊?朕只是恰好路过。”甄世爽欲给温楼行礼,温楼摆摆手:“爱卿不必多礼。案件进展到哪一步了?” “回皇上的话,微臣这就要出宫去见东王,想调查点事情。” “哦,那事不宜迟,你快去啊。” 甄世爽的眼神瞥了瞥步萌刚才离去的方向,温楼顿时反应过来:“哦,你在等萌妃呢是吧?” “皇上,依臣之见,您可以禁止萌妃娘娘参与此次办案,一来比较安全,二来……”甄世爽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找合适的措辞,“二来可以避嫌,也省去了皇上的担心,不是吗?” 温楼斜睨他道:“你们两人之间要是没事,也无需避嫌,朕不在乎。她爱去不去,朕不管。不过她太浮躁了,脑子不是进水就是上火,你自己多担待。” 甄世爽点头:“明白。” 温楼上下打量甄世爽一遍,越看他越觉得他这平淡的表情下面隐藏着一股笑意,说不定还是嘲笑,嘲笑他对步萌的放不开,温楼哼了一声,憋着一股气离开。回到长极殿后,他一屁股坐在胡凳上,吴惟庸赶紧给他倒茶,递过去:“皇上,喝口茶顺顺气。” 他故作不知,反问道:“有什么值得气的地方吗?” 吴惟庸连连道:“是是是,不值得生气。” 温楼眼中精光一现:“吴惟庸,他们不是要出宫办案吗?派人跟着他们。” “是,皇上。”不一会儿,吴惟庸安排完又回来汇报,“皇上,老奴已经派福熹出去监视他们了,您不用急。” 温楼皱眉:“监视?” -- 第45页 “是啊,皇上不是说要找人跟着他们吗?” “不光是要盯着他们的行踪,还要保护他们的安危,那两个人都没有功夫防身,万一遇到了什么事,福熹那种面瓜能起什么作用?!” “那这……” 温楼拍了下手,十八杀神出鬼没出现在他身后,拱手行礼:“皇上。” “这件事还是交给你做吧,务必不要露出行踪,别让他们知道是朕的主意——” “遵命!” 说完十八杀就跳窗消失了,吴惟庸还目瞪口呆地留在原地。 步萌高兴着小跑回芳华宫换衣裳,一进大门,就看见言轻、曲碗碗和骁贵人三个人正瘫在院子里晒太阳,造型就如同坊间的老大妈们在家门口晒咸菜的休闲姿态,步萌想不吐槽都不行了:“药不能停啊!骁贵人,你也跟着她俩疯?” 言轻耸耸肩:“听听,咱们多心酸啊,不红的人连晒一下太阳都会被当作有病。” 曲碗碗对步萌招手:“萌妃姐姐你也来,我给你让位置。” “不了,我要跟阿甄出宫办案,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跟你们说了,我进去换衣服。” 步萌进了屋,其他三人愣了,骁贵人掏了掏耳朵:“我没听错吧?跟甄大人一起?” 言轻点点头:“这的确是千载难逢的外遇机会啊……” 步萌换上了男装,烟儿一边帮她梳男子发髻,一边努力道:“主子,您真的要出宫吗?让奴婢陪您一起吧,还可以服侍照顾您。” 步萌拒绝:“我是去办案,又不是去度假。” 待头发梳好,烟儿又一直往包裹里装吃的:“主子,把这个包袱拿上,防止你路上肚子饿。” 步萌再次拒绝:“拜托烟儿,我是去办案,又不是去逃荒,装这么多吃的干嘛……” 步萌扮好男装,有几分英姿飒爽之感,但细瞧之下,还是能看出那几分婉约的女儿姿态,她一身轻松地出了寝室来到院中,那三人依旧在晒太阳杀毒,可是眼神里的八卦之风蔓延,都快要比阳光还火热炽烈,步萌道:“你们是不是都有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三人齐齐点头,步萌在石凳上坐下,翘起腿,一副纯爷们的姿势拍了拍大腿,不羁道:“好吧,我大发慈悲,给你们一人一句的提问时间。” 言轻马上凑近:“皇上同意你跟甄大人出宫查案了?” 步萌道:“是啊。” 言轻又问:“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给你制造红袖出墙的机会,然后把坏了名声的你赶出宫去?” 步萌道:“你这已经是第二个问题了。下一个。” 曲碗碗将言轻推到一边,举着手凑近步萌:“我我我,该我问了。我的问题是萌妃姐姐你和那个甄世爽什么关系啊?” 言轻插嘴道:“这还用问吗?她都一副春心洋溢春情萌动春潮泛滥的表情了,明显就是旧相好啊!” “春春春你个头啊!我跟他是旧相识。我也拜托你一下,男人和女人之间不是只有爱情的这个选项!愚蠢的众生啊!朋友的定义如此简单,你们为什么要给它加注太多的糟粕?”步萌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技能显然已经炉火纯青。 言轻更是技高一筹:“看,我说得没错吧,‘激动’与‘说废话’都代表着这中间猫腻!” 步萌举双手投降:“我真是败给你们了!好吧,我承认我曾经对他有过好奇和好感,但是请注意,‘曾经’这个词是个过去完成时的标志词。下一个问题。” 骁贵人道:“我来问。你曾经对他有好感,那为什么没有和他在一起呢?” 步萌一针见血:“亲爱的,像这种错过的感情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啊,造化弄人。” 骁贵人立刻否认:“我才不了解,我又没有错过,在我有生之年,我等的那个人一定会出现的。” 曲碗碗再次举手道:“我还有问题!萌妃姐姐,你到底怎么错过的他?” 步萌说:“就是被他间接拒绝了啊……” 言轻一脸赞叹:“啊?他那样冰冷的人只是拒绝了你吗?他没有拿刀砍你让你贡献遗体以供他研究吗,这才是爱的奉献啊!” “你想哪儿去了,那时我多天真单纯,只请他一个人来送我,我都想好要跟他说什么话了,比如评价一下我们的交情,展望一下彼此的未来,探讨一下以后的人生会不会有交集。可是他没来送行。”步萌耸肩,“就是这样。” 骁贵人道:“这明显是暗恋未遂,后来呢?” “后来我家搬到都城以后,我给他写过信,让他来提亲,结果显而易见,他没回信,从此杳无音讯。” “好一个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不爱你啊。唉,真是一段崎岖到让人想要流泪的故事啊,”言轻看着步萌,一双眼睛深有内涵,像是要叮嘱什么人生大事,“我只有一句话要交代你——” 步萌猜到她要说什么,唉,知道的,不要太在意那段无果的感情,她已经淡定了,那些都是过去。她洗耳恭听,没想到言轻接下来的话却是:“出宫以后你帮我代购一下东街的最新款胭脂。” 曲碗碗也激动了:“我也要我也要,听说宫外的糖葫芦特别好吃,姐姐,你回来的时候可不可以买给我?” 步萌无奈扶额,然后看向骁贵人:“亲爱的,你们中间属你最靠谱了,都没让我代购。” -- 第46页 骁贵人伸出一根手指堵在步萌嘴唇前:“我没说不让你代啊,宫外有个很有名的铸剑大师,你等下,我给你列个清单注明型号,你帮我从他那买几把好剑回来。” 步萌:“……” 这三人一直拉着步萌记录需要代购的物品单子,生生把时间从白天耽搁到了太阳落山,等步萌完事后再来到和甄世爽分开的地点时,发现人已经不见了。步萌老大不乐意了:“什么嘛!竟然不等我!这个人真是的!人际交往能力依然为零!” 总是这样错过,这就像是命定的结局。不同的是,步萌已经不会像以前一样失落了,她早已对甄世爽没有了期待,她有更新的生活。她在宫门口伸手拦下一辆马车,上了车之后,她也不知道应该去哪儿,只能告诉车夫:“你先往前开。” “往前开?”车夫被她弄得满头雾水,“姑娘,你让我往前开,那是开多少?” “先开十文钱的吧!” 车夫无奈,却也只好挥鞭开路,马车缓缓行进。行驶了一会儿,步萌掀开马车帘子朝外看,看见石桥上有个人像甄世爽,她忙拍打车窗:“车夫!停车停车!” 马车停下,步萌跳下车,两只手浑身乱摸,四下找荷包,却发现自己好像没带……她打了一下脑袋:“哎呀!瞧我这脑子,吃的可以不装,荷包是必须要装的啊,我竟然会忘记!” 正在她焦急的时候,一只纤长的手伸过来,将银两给了车夫,步萌回头,发现正是甄世爽:“阿甄,你为什么不等我啊?” 甄世爽意有所指地道:“我以为我等得够久了。” 但是脑神经比河边老槐树还粗的步萌根本没听懂弦外之音,她解释道:“这是我头一次出公差,准备时间长了点,也是情有可原嘛……” 甄世爽没说话,带着她去风月场所找东王,步萌一脸嫌弃:“你们男人都喜欢去那种场所吗?” 甄世爽很慎重地表示:“我不喜欢,她们为了拉拢客人,会编一些漏洞百出的悲惨故事获取同情,智商不怎么高的样子,我瞬间就能拆穿。” “怪不得我当时来都城后,给你寄出的信你没有回,现在想起来,上面真的有好多别字,语句好像也不怎么通顺,显得智商也不怎么高的样子,真是污了你的眼了哈哈。”步萌干笑两声,笑着笑着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了起来。 甄世爽皱眉,表情非常意外:“信?什么信?” “你该不会没收到吧?哎呀算了,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不提了。我们赶快去找东王吧!” 甄世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带着步萌进了春风得意楼,这里面有很多穿着花花绿绿衣服的姑娘在笑闹,步萌用手扇了扇鼻子前浓烈的脂粉气,问道:“你确定东王会在这里吗?” “今日进宫之前,我听见有路人在讨论春风得意楼最近来了一头肥羊,姑娘们被摸一下指尖都会得到赏银,那里日夜笑声不断。从作风来看,应该是东王没错了。” “那我们找找看吧。” 老鸨迎上来,看了一下甄世爽的冰块脸,考虑几秒,决定还是挽住步萌的胳膊:“哎呦,这位小哥好生俊俏,头一次来吧?有什么口味啊?我们这里的姑娘圆的扁的胖的瘦的丑的俊的黝黑的白皙的,各型各款应有尽有,任君选择。” 步萌张大了嘴,惊讶于老鸨的口速,甄世爽把步萌从老鸨手里拉出来:“我们找人。” 老鸨用手帕扇到甄世爽的胳膊上:“哎呦,客官吶来这里的可不就是要找人吗?你是要找莺莺姑娘还是燕燕姑娘,还是桃红、柳绿、春夏、冬秋……” 步萌道:“我们找肥羊,哦不是,我们是要找东——”她停顿,正在考虑要怎么称呼,老鸨就抢答道:“小哥,你是说东东公子吗?” 步萌憋不住笑:“东东?他跟你们说他叫东东?” 跟着老鸨上楼梯时,步萌还在偷笑:“我知道来这种地方都得披马甲起个外号,可是他的这马甲可真够遭笑的。”她控制不住地想要打趣甄世爽,“阿甄,换作是你,你要取什么外号?爽爽公子?” 甄世爽正色:“我们是来查案的。” 步萌撇撇嘴:“切,真是没有幽默感!” 老鸨推开雅间的门,东王左右各搂住一个姑娘,笑得风情万种,老鸨提醒道:“东东公子,有贵客找。” “噢?什么人啊?”姑娘们喂了一颗葡萄塞进东王嘴里,东王正好抬起头,看见步萌就喷了葡萄,葡萄差点打在步萌脸上,被甄世爽突然伸手拦截,接住了。 东王立刻把姑娘们打发走,然后看向步萌:“皇嫂,你出宫所为何事?怎么如此装扮?本王差点没认出来。” “难为你还称我一声皇嫂,宫里发生那么大的事,我差点就——” 话还没说到高潮,东王就摆了一下手,用手指堵住两只耳朵:“别,别说,本王从不打听宫里的事儿!” 甄世爽掏出扇子,递给东王:“王爷,这是您的扇子吗?” 东王辨识了一下:“对啊,怎么在你这儿?不过本王还有好几把,你要是喜欢,就赏你了。” “王爷,您还记得这把扇子您给谁了吗?下官奉皇上之命在办一桩案子,希望王爷您能回忆一下。” “给谁了?本王好像给——”东王做回想状。 -- 第47页 那一晚散席后,他又拿着扇子挑起一个小宫女的下巴,还没开口,西王就突然不知从哪儿窜出来,将他的扇子夺走,还指着他大骂:“看看你的样子!” 他不明白自己的样子有什么不好,宫女这时也被吓得跑走:“本王又怎么啦?老弟,你是不是遇到中年危机了,这么容易暴躁,动不动就给本王脸色看,这一年才能团聚几次啊,你对我这个哥哥温柔一点不好吗?” “哼!你一天风流来去没个正经,叫人怎么高看你?!”西王转身走掉,手里还抓着东王的扇子…… 回忆结束,东王一脸恍然大悟状:“啊,本王想起来了,这扇子被西王拿走了,现在怎么会在你们手里?唉,西王这人也真是的,拿走了人家的东西,还不好好保管,讨厌死了。” 东王语气透露着撒娇之气,比五大三粗的壮汉卖萌还让人感到不适,步萌打了个寒颤,搓了搓胳膊:“也不知西王现在哪儿呢?” 东王翻了个技术含量颇高的白眼:“这个时候啊,本王猜他也许在街上晃荡,看见不顺眼的人,就揍一揍之类的,毕竟这种骨子里的暴力倾向是没办法憋着的。” “谢王爷告知。” 步萌跟着甄世爽出了房间,酒楼的一个大花盆后面,福熹露出两只眼睛眨巴眨巴,眼睁睁看着那两人走出去,小声感慨道:“啧啧啧,一起逛青楼,皇上太有先见之明了,他们果然有问题啊!” 步萌浑身不自在地活动了一下:“阿甄,你有没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我们在被人窥视诶!天呐,会不会是真凶,是想干涉我们查案还是想杀人灭口啊?” “你想太多了。” “难道真的是我太敏感吗?” “都能被你察觉到,那一定不是高手,既然不是高手,何必理他。”甄世爽真是酷到没朋友,每一句话都那么有道理。 步萌灵光一闪:“对了,我有一个不太成熟的假设,会不会和嫌贵人做出不轨之事的人是东王,你看他这么风流花心,万一就想玩玩禁忌的刺激呢?” 甄世爽长眉微动:“‘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这句话是没错,但你的胆也太大了点,已经大出了常规范围。” 步萌错以为他是有所顾虑:“别担心,这里又没有别人在,不用顾忌皇上的面子,再说了,他估计直到现在都记不得嫌贵人的样子。” 甄世爽在皇上面前都敢直言,岂会在这时候害怕:“别乱说,东王他不喜欢女人。” 步萌惊呆了:“怎么可能?你怎么知道?!他一直在和女人玩闹啊,难道是装出来的,完了,他是不是想装作花心拉低自己的品性风评,好让皇上不疑心他?” 这世上的脑洞达人还是要属步萌,甄世爽服了:“你想太多了。首先,很多年前先帝还在时,东王给一个男子写的情书被人截获曝光,上了各大小报的头条,东王迫于压力和先帝承认了他是弯的,还弯的很严重,此生无法再延续皇室血脉。这是官方的说法。” “我还以为是野史绯闻,这你都记得……” “当然,我拥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另外,和女人玩闹或者调戏女人不代表就喜欢她,你这个逻辑很不严谨。” 步萌想了半天,终于有所领悟,她一脸鄙视道:“所以……也可能是‘姐妹们的聚会好嗨皮’那种?” “算是吧……” “我是真的受惊了。他颜值这么高竟然还去喜欢男孩纸,直接照镜子不行吗?!” 这时,突然一个路人甲被打飞,鼻青脸肿地摔倒在步萌鞋子前,步萌吓得缩回了脚,甄世爽下意识地将她挡在身后:“什么人?” 路人甲爬起来就朝远处磕头作揖:“大侠,跪求饶命,小的真的再也不敢偷您的东西了!” 两人抬眼一看,也是巧了,走过来的正是西王,他撸起了袖子,比以往更加狂放,显然是喝醉了酒,他踢了路人甲一脚:“难道别人的东西就可以偷?” 路人甲都快哭了:“不偷不偷,小的明天就金盆洗手!” 西王又抬起脚,重复道:“明天?” “不不不,今天!现在就金盆洗手!” “滚!” 路人甲屁滚尿流地跑了,步萌直勾勾看着有点神志不清的西王,双手护头,生怕被误揍:“那个……” 西王晕晕乎乎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步萌:“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甄世爽拿出扇子,打开在西王眼前举着:“王爷,有印象吗?” 西王顿时火冒三丈:“这不就是那只老孔雀的扇子吗?天天就知道寻花问柳招猫逗狗,丢死人了!” “那您还记得——” 甄世爽话还没说完,西王就一头栽倒在他肩膀上,步萌一看这情况就头皮发紧,这位大哥,我们在查案呢,你怎么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呢?她有点没主意:“阿甄,现在怎么办啊?” 线索中断,她很着急,可是甄世爽依旧淡然道:“先找个房间让王爷睡觉。”破案只限五日内,他那种神情,就好像睡觉才是天大的事情一样,步萌不得不佩服他的镇定。 等三人去客栈开了房,福熹才小心翼翼从一个障碍物后绕出来,污眼见人污地感慨道:“啧啧啧,萌妃娘娘啊,不是小的不帮你,你怎么能和两个男的一起去客栈开房呢,太重口了吧!” -- 第48页 第九章 那些年错过的爱情 客栈是一家标准的客栈,简洁干净,证书齐全,也不会有人往你房间门缝里塞情色小广告,甄世爽将西王放在床上,给他脱鞋,为他盖好被子。看见西王睡得这么香,步萌都半掩起嘴唇打起哈欠,眼神发懒:“阿甄,我都觉得犯困了。” 步萌每次打哈欠的时候眼睛都会变湿润,一时间经过烛光反射,眼睛水光亮亮,楚楚可怜,甄世爽看呆了一下,但很快就神色如常:“不然你先回宫。” “那线索怎么办?” “等西王醒来,我再问他。” 步萌想了想,觉得自己若这时候走了有点不太好,显得太过于半途而废,会让她在阿甄面前抬不起头来。所以,她提出要陪他一起等待,甄世爽考虑片刻,算是同意了,为她在隔壁又开了一间房。 他还是和从前一样细心无比,房间开好后,为了保证步萌的安全,他特意满屋子巡查了一遍,直到没有看到异状,才放心让步萌进去:“你好好休息,我就在隔壁。” 步萌心头梗起一句话,但是不知当问不当问,她是做了好大的心理建设才试探着开口:“阿甄,那什么,你是和西王一起睡吗?会不会太挤,不然再开一间?” 甄世爽摇头笑了,声音压得很低:“放心,西王不喜欢男人。” 一下子就被看出了她心底龌龊的小担忧,步萌觉得万分尴尬:“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讨厌!你走吧!” 见她低头垂眸逃避话题的样子,甄世爽真的好想去刮一下她的鼻子,可是手都伸出去了,他才突然警醒自己在做什么,好在及时改了方向,去关上了旁边的窗户,就好像他原本就想要关窗户似的。 客栈外的大槐树上,有鬼鬼祟祟的人影正爬在上面做登高望远状,依旧是跟踪他们的福熹。古往今来,男女之间所有的奸情事件外泄,大多是因为没关窗户忘拉窗帘所致,他原本正兴奋着,这回一定可以看个清楚,可没想到窗户突然就被关上了,完全不按常规剧情走啊! 客栈走廊里,甄世爽搬了凳子,就坐在步萌的房间前面抱着双臂养神休息。十八杀才从墙角稍稍露出一点脸来,闭着双眼的甄世爽就突然笑了一下:“你可以带话给皇上,她跟我出来,我是一定会保护好她的安危,不必如此操心。” 十八杀的头又缩了回去…… 温楼这一晚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他不明白步萌怎么这么晚都不回宫,这案子是多难破,还需要彻夜去查?这么敬业,给他们一人搬一个劳模奖好不好啊? 他真的好后悔,后悔自己一时嘴快答应了步萌出宫放飞,哦不……是出宫探案的要求。现在她还是嫔妃,有这个身份就应该好好待在后宫,脑子里想着怎样讨好皇上,这才是正常的剧情不是吗? 给自己倒茶,思绪飞舞让他不能专心,茶水溢了出来烫了他一下,他正把手放在嘴边吹,吴惟庸就走了进来,温楼马上忘记手被烫了的事情,起身迎上去:“怎么样?人回来了吗?” 吴惟庸道:“回皇上,老奴去芳华宫看过了,萌妃娘娘还没有回来。” 温楼故作淡定:“哦,那你去宫门口等,这么晚了,估计也快回来了。” 福熹这时揉着屁股,慌慌张张进来:“皇上!皇上不好了!”他凑到温楼耳边叽叽咕咕,温楼皱眉:“什么?住在外面了?” 福熹继续叽叽咕咕,温楼眉头都快要皱成横断山脉:“什么?在一个房间?” 福熹仍在叽叽咕咕…… “什么?还关窗户?”温楼拍桌,完全听不下去了,“不行,朕要出宫,吴惟庸,这就摆驾出宫!” 吴惟庸赶紧劝:“皇上,冷静啊,十八杀跟着,如果甄世爽敢做什么对不起皇上的事,十八杀肯定当场捏碎他!他不会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的!” 温楼这才恢复了一点理智:“也对……谅他们也不敢。” 这一晚上,有很多人患上了睡眠障碍,怕是只有没心没肺的步萌睡得最香,天光大亮,她伸着懒腰打开门,没想到门口的甄世爽惯性后倒,差点摔在她身上,她不由得惊呼出声:“怎么回事?你昨晚不会就在这儿睡的吧?” 甄世爽顾左右而言他:“你醒了。” “我在问你话啊,你为什么不回答?” “王爷打鼾,我睡不着,所以……” 背后造谣一定会被正主发现的,这可能是什么千古流传的定律,西王突然就打开了隔壁房间的门,插话道:“我是第一次见,神探也会诬赖别人。” 甄世爽干咳一声,步萌拿出扇子递给西王:“你清醒啦,我们有事情要调查,这把扇子的事,还记得吗?你给了谁?” 西王陷入回忆,还是宴席那夜,他生气刚离开就碰见了一直水土不服闹肚子的南王,南王刚从茅厕出来,就又准备进去,一看见他手里拿的扇子,马上抢过去:“好兄弟,茅厕里面臭死了,我用一下扇扇味儿啊!” 扇子就是这样被南王拿走,西王表情肯定地对步萌说:“没错,就是这样,是南王拿走了。” 步萌和甄世爽走在街上,她还是一头雾水,扇子的线索弯弯绕绕,好像总和案子没关系,但又好像有那么点联系。甄世爽看她有点沮丧,便安慰道:“不管扇子跟凶手有没有关系,我们都不能放弃任何一个细微的线索。” -- 第49页 “怪不得是神探,果然比常人更有耐心啊。”正说着,步萌突然看见北王进了一间古董店,她伸手指给甄世爽看,“阿甄你看,那是北王!快,我们跟上。” 东南西北四大天王不愧是兄弟,出现得都那么及时,就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两人也跟进古董店,看见北王正在跟南王汇报:“哥,这个货是假的,这是间黑店,我都听外面的小乞丐们说了,成天都有人上门来要求售后。” 老板在旁澄清:“那是乞丐买不起,恶意栽赃!哼,你们爱买不买!” 南王宽厚的身躯坐在凳子上,完全覆盖了凳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悬空而坐,他慢悠悠展示着自己的土豪气质:“小北啊,你不懂,真真假假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身份,只要是哥哥这种段位的人用,大家就都会以为是真的,又省钱又有面子,你懂吗?”南王抬起眼皮,看见甄世爽和步萌,表情有一丝惊讶:“怎么是你们?” “长话短说,”步萌拿出扇子,“这把扇子你们有印象吗?” 北王举手抢答:“我知道我知道!我是在茅厕里的台阶上捡到的。” 南王一拍脑门:“啊对,瞧我这脑子,我遗忘在那里了。” 步萌半弯着腰面对比她低很多的男孩:“小北,告诉皇嫂,后来你把扇子给谁了?” 北王想了想:“那日夜宴结束,我在茅厕捡到这把扇子,一看题字,是东哥的,就想拿去还他,虽然是在茅厕发现的,他未必会再要,但我还是打算恶心恶心他。谁知道,在路上竟然让我看见了一个恶心的画面——有一对男女在树丛里亲嘴!其中一个好像是太监装扮,我当时就拿扇子砸了过去,然后跑掉了。”回忆完北王还呸呸朝地下吐了两口,“可把我给恶心的,我还这么小,影响我以后的身心健康可怎么得了?宫里怎么是这样的,贵圈简直太乱了!” “太监?”甄世爽思考了一下,“那个女的呢?穿什么样?” “没看清,那女的来追我,我藏起来了,不过后来我看见她朝玉泉宫走了。” 步萌双手一拍:“玉泉宫是如贵妃住的地方啊,难道是她的人?我有一种预感,我们要破案了阿甄!” 步萌拽着甄世爽的袖子要走,可北王却叉腰挡住了她的去路:“你去哪儿啊?好不容易出来就陪我玩玩嘛!” 步萌绕过北王往前走:“我是出来办正经事的正经女人,岂是那种能随便陪你玩玩的女人?” 北王:“……” 甄世爽:“……” 步萌疑惑:“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阿甄,你说说,难道我看上去很不正经?” “不是……”这话怎么说都不太对,甄世爽只好引开话题:“我们现在进宫,去调查一下如贵妃那里有没有线索。” 步萌突然道:“等一下!芳华宫的姐妹让我帮她们代购一点东西……”甄世爽一脸无奈,步萌竖起三根手指,“我保证,就一点东西,很快的!” 如果可以的话,甄世爽想告诉一个时辰前的自己,女人的话是绝对不可信的,这个时候的他怀抱一大堆东西,都快要阻挡住他的视线,而旁边那位购物狂还在不停地买买买,好像东西不要钱一样,什么东西都塞给他提,见他走得慢,步萌还拉住他的袖子往前拽:“阿甄,我说你倒是快点啊,有些货品是需要抢购的,晚了就赶不上了!” 甄世爽只能加快脚步跟上。购物结束后,马车里堆得都是布匹、胭脂水粉、宝剑和别的什么小玩意儿,甚至还有一根糖葫芦垛子,上面插满了各种口味的糖葫芦,东西太多,挤得两个人都没法好好坐,姿势都很别扭。在满是热气的马车里,步萌觉得自己就像正在发酵的馒头。 甄世爽不得不发问:“确定这些只叫一点?” “你懂的,女人一旦开始购物就容易刹不住闸。”步萌搔了搔头,“用的是你的钱,真是不好意思,等我回去就还给你。” “不急。” 马车静静行驶,两人无话,气氛一时尴尬,过了一会儿,两人突然同时开口…… 甄世爽:“你——” 步萌:“你——” 甄世爽伸出手掌:“你先说。” 步萌摇头:“不,还是你先说好了。” “当年你给我写过信?”看着步萌点头后,甄世爽又道,“我并没有收到你的来信,上面写了什么内容?” “都是过去的事了。” “事关于我,我有权知道。” 如果真能回到过去,就能看到当时的步萌趴在书桌上写情书的样子,她写一写,就在错别字上涂黑疙瘩,写完后拿起信纸对着阳光看,信上密密麻麻的字,越看越舒心,看得她露出甜甜的微笑自言自语道:“阿甄啊阿甄,本来提亲的事不能让女孩子先说的,可是你这么迟钝,我不提醒你的话,你猴年马月才会来我家提亲哦。” 那就是充满爱意幻想的自己。 可现在的步萌只剩下惋惜,她还是如实相告:“呃,信上说,我想让你来我家提亲……” 甄世爽突然心下触动,浑身血液几乎都凝固了。他竟然错过了那封信,这几乎是错过了自己的完美人生,他眼中神色变幻,终是流出一声呢喃:“我为什么没收到啊……” 步萌咬咬嘴唇,也特别想问这个问题,为什么老天偏偏要开这种玩笑,让他们在对的时间错过,又在错误的时间重逢。她摇摇头,将这些念头全部甩出大脑,又换上嘻嘻哈哈的乐观态度:“哎呀不说这个了!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 第50页 这一句,就将甄世爽一切想说的话卡在了喉头。 回到皇宫,买来的东西都由小宫女小太监们抬回芳华宫,步萌在旁边指挥道:“小心一点啊,别摔了,也不要弄脏了,速速送过去。” 等都搬得差不多了,甄世爽才问:“好了吗,这下我们可以去调查玉泉宫了吧。” “等一下。” “又怎么了?” “去那种龙潭虎穴,我还要做一下心理建设,给我一点点时间。”步萌吸气吐息来回好几次,还将双手放在太阳穴处像是要催眠自己,“好了!可以走了!” 甄世爽又是一脸无奈。 玉泉宫里,如贵妃正悠闲地欣赏着自己的指甲,时常变换的美甲让她的心情也舒爽许多,绿柳此时进来,表情慌慌张张:“不好了娘娘!太师那边出事了。” 如贵妃这才坐直:“我爹?她怎么了?” 绿柳凑近在如贵妃耳边叙述一通,如贵妃的眉头慢慢皱起,听完后整个人都要暴躁了:“爹爹怎能如此鲁莽,纵容戎弟犯下这样的错!多少女人抢着上门戎弟看都不看,偏偏要去街头强抢民女,这是什么品位?!那女的也是,赔多点钱就是了,怎么还自尽了呢?!” 绿柳帮腔道:“还不都怪那个步御史,紧盯着这些琐事不放,太师才将戎少爷的事压下来,就被步御史翻出来了。别的臣子也都纷纷附和,说太师生活作风腐化,极度奢靡,竟然用净白光亮的羊脂玉荷叶式的碗当狗盆,还说太师结党专权,控制科考,埋没人才……” 如贵妃气得不行:“这一个个的,受了谁的蛊惑,竟然敢跟我爹过不去!他们是忘了我爹的身份地位吗?” “太师让娘娘想想办法,先安抚住皇上。” “本宫能有什么办法,鹅肉柿饼的事情已经让皇上怪罪我了,现在娘家人还扯本宫后腿,也太不让人省心了。” 这时小宫女进来禀报,说是甄大人和萌妃来了,如贵妃冷笑一声,她还没去找步萌算账呢,步萌倒还自己找上门来了:“去,让他们进来。” 小宫女弯腰退下,应了声“是”。 门外,步萌正一脸忐忑,就像马上要赴刑场一样,甄世爽竟然产生出了一种不忍之心:“如果你怕她,就回去休息吧,我自己询问就可以。” “不……阿甄,我才不怕她。这么刺激的时候,我如果选择回去休息,就太没有神探的操守了。” 甄世爽轻笑:“神探?你吗?” 步萌轻轻打了一下嘴:“你才是神探,我是神探的小跟班。你就知足吧,别人的跟班可是要收钱的。” “可是别人的跟班也不捣乱啊。 “讨厌!我哪有捣乱!我一直在帮忙好吧!” 甄世爽发现自己自从和步萌重逢后,笑容史无前例的增多了起来,就好像有一股欢乐的清泉自然地流进心田,激发出自己嘴角的上扬次数。 小宫女通报完毕,前来叫他们,两人这才进入室内,如贵妃为了维持自己的气场,依旧在一脸不屑在抠指甲,绿柳在她身后帮她捏着肩。听甄世爽询问完,她故作姿态地叹了一口气:“还真是反派也有反派的苦楚。本宫怎么可能是嫌疑人呢?甄大人应该多多了解一下,提前做好功课,本宫的座右铭是‘整死那些新人,整死那些想红的人’,譬如——”如贵妃瞟了步萌一眼,步萌打了个冷颤,她继续说,“所以说,像嫌贵人这种进宫数年都红不起来的女人,已经成了昔日的黄花菜,凉得都快冻上了。本宫又何必和一个冰冻黄花菜计较,小贱人这么多,本宫可顾都顾不过来呢~” 甄世爽问道:“那日夜宴结束后,都发生了什么?贵妃娘娘,此案皇上甚为关注,希望您能够多多回忆一下,好洗脱自身的嫌疑。” 如贵妃摸鼻尖:“没有,记不得,本宫连嫌贵人是哪根葱都对不上号,怎么可能有嫌疑。懒得跟你们多说了。绿柳,送客。” “是,娘娘。” 送他们出来时,绿柳一脸欲言又止,甄世爽敏感抓住这一细节,试探道:“绿柳,频繁眨眼和摸鼻尖这种微表情,可以说明贵妃娘娘方才撒谎了,你刚才的表情也代表你很心虚,你们有隐瞒一些事情。” 步萌马上叉腰装凶:“都出了人命,怎么还能有所隐瞒呢,是不是非得让皇上来决断,你才能实话实说?” 绿柳咬了咬嘴唇,装作很纠结道:“其实那夜嫌贵人来过玉泉宫,她来的时候撞见了贵妃娘娘正在沐浴,将她好一阵骂呢。” 步萌追问:“她来干什么?” “她拿了根簪子想献给如贵妃,贵妃娘娘什么没见过,一眼就看出来那是皇上送给萌妃的,可笑那嫌贵人为了投奔贵妃娘娘,硬说那是自己的,如贵妃就拆穿了她,可能说得比较难听——” 那一晚如贵妃刚沐浴完,穿着单薄,头发还半湿着,别有一番风情,绿柳帮她擦着头发,而嫌贵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正听着她的无情训斥:“你算是什么东西,还想投奔本宫?别说这破玩意儿是那小贱人蹂躏过多少遍的,就算没戴过,本宫都懒得瞧一眼。” 嫌贵人头埋得更低了:“对不起贵妃娘娘,这是臣妾在御花园石桌上捡的,臣妾没说实话。” 绿柳搭腔:“皇上御赐给萌妃的东西,萌妃随手乱丢,胆儿也够肥的。” -- 第51页 如贵妃冷哼:“没办法呀,皇上疼她呗,你还在苦苦等着有朝一日能够侍寝、怀胎、受疼爱、升位份,可那个小贱人什么都不用做,害得皇上拉虚了身子,皇上也二话不怪就原谅了她。相比之下,你这种还不如她四分之一的女人,本宫要你投靠来做什么?圆润滚,别停顿。” 嫌贵人就那样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绿柳还在重申:“贵妃娘娘只是说了她几句而已,我们这些宫女都能作证。” 甄世爽道:“行了,我知道了。” 等绿柳走后,步萌撞了撞甄世爽的胳膊:“如贵妃说谎就如膝跳反射一样,根本就不由自主,她的人说话也不一定可信。我猜测,就是玉泉宫里有人偷人,被北王用扇子砸了,也被嫌贵人看见了,因此被杀人灭口呢?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随机作案,毕竟有些人很讨厌,就是能给你一种杀了她能升级的感觉。阿甄,你怎么看?” 甄世爽被她逗笑了:“你真是一点也没隐藏对别人的喜恶啊。” 步萌一派理所当然:“是啊,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问世间谁最坦荡,直叫我当仁不让。” 甄世爽正色起来:“好了,这个案子快收尾了,我已经离真相很近了。” 步萌一脸懵逼:“什么?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我就看不懂?!快告诉我啊!你要急死我吗?!” “等证据齐了再说。我先出宫一趟。”甄世爽说完就走,不带走一片云彩。 步萌气得在后面跺脚:“诶你这人!怎么什么都不说清楚就走啊!我真是烦死跟这种高智商的人交流了,交流也太不畅了!” 她气鼓鼓地回到芳华宫,大家人手一串糖葫芦,正吃得美,曲碗碗兴冲冲地扑过来:“啊,萌妃姐姐!我太喜欢你了!糖葫芦真好吃!” 言轻也凑近:“萌啊,这些胭脂真是太好看了,怎么买了这么多,我给春萍、烟儿都分了些呢。” 步萌道:“因为买的多打折啊!有折扣不去用,总感觉会很亏。” 好几个大拇指都瞬间伸到她眼前,给予她点赞和好评,烟儿在旁边道:“主子,你好像没带荷包出去,哪儿来的钱代购啊?” 没想到这丫头竟然一语戳到要害上,步萌脸有点烫:“呃……我向甄大人借的钱。” 整天浸在八卦之水里的言轻此刻眼神完全就不对了:“啧啧,男女之间最怕欠东西了,欠钱还得还,一借一还就有了两次见面机会。还有欠人情,也是很要命哦。” 步萌伸手要掐她:“你乱说什么呢,我跟甄大人只是普通的男女关系。” 言轻躲得及时:“都男女关系了,还叫普通?这个世界太复杂,我不想懂。” “我不理你!”步萌转向骁贵人,“剑还好用吗?” “不错,都是我喜欢的。你们的案子办的如何了?知道凶手是谁了吗?” “我不知道,不过我一定会比甄世爽更快地找到凶手!好了,现在我是真的体力不支了,我要歇歇,谁都别打扰我。”她一身疲惫样走去了寝室休息。 言轻在背后吐槽道:“出去逛了逛就体力不支了,还算是女人吗?我可是连逛一下午都不会虚脱的人。” 骁贵人瞥她一眼:“是啊,凡人怎么能跟你比。” 说是休息,这一晚步萌根本没睡好,做的梦乱七八糟,一会儿出现甄世爽的脸,一会儿又是温楼,男人们在她的脑海里转啊转的,比哪吒脑海还要各显神通,她都快醉了。 第二天大清早,后宫诸多女人都堵在芳华宫厅堂,气氛乱糟糟,比打折卖场里的情形好不到哪里去,言轻一手拿纸一手拿笔做着记录着:“行了,你们别挤在这儿,影响空气对流。礼单我都记下了,会给萌妃看的。” 骁贵人张开双臂,将王嫔、足嫔、伊贵人三人往外撵:“听到了没有,都回去吧!” 王嫔道:“你一定要把我的礼物转给萌妃啊!” 足嫔道:“还有我的!我送得这份一定合萌妃的意。” 伊贵人道:“如果萌妃娘娘还有别的喜好,你们一定要告诉我。” 她们恋恋不舍地离开,室内空地摆着好多包装好的礼品盒以及贵重玩物金银珠宝,曲碗碗蹲在那羡慕地摸着:“这就是红的感觉吗?我也好想红啊……” 言轻松了口气,将纸笔放下,捶了捶自己的肩头:“唉,尽管我历经沧桑,不再会轻易受什么刺激,但我的这颗老心啊,还是会产生一种从云端一坠千尺入了寒潭的感觉是怎么回事?这就是嫉妒的感觉吗?如果是的话,我的嫉妒已经满档了。” 曲碗碗挨个把贵重玩物摸了一遍,又拿起一个礼品盒摇了摇,有动手要拆的架势,骁贵人赶紧阻挡:“放下!这是给萌妃的,别弄坏了。” 曲碗碗努努嘴,不舍地放下,正巧步萌伸着懒腰刚出来,一进厅堂就被一股金光闪了眼,她条件反射用袖子遮了一下光,几秒后才探出头来,表情惊讶:“喔!什么情况?!” 言轻把礼单塞给步萌:“这都是后宫嫔妃们给你送来的礼。都记在上面了,你自己看。” “为什么要给我送礼?我没干什么好事啊?”她一头雾水,实在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成为当红炸子鸡的。 言轻为她说明:“因为最近有太多似是而非的传言,都说因为太师被弹劾的事,皇上一直冷落贵妃,其他嫔妃也不得宠,所以大家觉得如贵妃要是倒台了,最可能上位的就是你,所以都来巴结你啊。” -- 第52页 骁贵人说:“我倒还听见一个传闻。有一个宫女大半夜偷偷爬了皇上的床,被皇上叫人拖出去打了二十大板,供出来的幕后指使是如贵妃。如贵妃可真是流年不利。” 言轻又道:“说到底,皇上坚贞得有点邪门,后宫虽然充裕,但他又一个也不宠幸,怪不得那么多人都怀疑皇上有某方面的隐疾。萌啊,你跟皇上走得近,有没有什么这方面的内幕可以透露?”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步萌的脸立刻就红了,像赶苍蝇一样挥挥手,“不要乱说话,要是二踢脚一文钱能买六个,我就先炸你们二十文钱的!快快,把礼物帮我搬出来。” 言轻将自己最新发明的改良版板车贡献了出来,拉轰指数直逼五颗星,以便步萌将礼物都还回去。步萌纠正她的思维道:“这些礼我不是要还回去,而是要拉给皇上充缴国库,我可不想留下黑点,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言轻立刻扬起眉头,表情里全是不可思议:“你厉害,思想觉悟很高啊。” “那必须,好好活着是多么需要人品的一件事,我也要多积累积累人品。走了。” “慢着!”言轻跑回屋里,稍后又回来,放了一把油纸伞在板车上,“你带上伞,肯定有用。” “亲爱的,现在晴空万里,你该不会已经发明出太阳伞了吧?” “那还没有。我算过了,今天有雨。”见步萌一脸不信任她的样子,言轻只能出狠招,“我关节又疼了。” 步萌信了。言轻的膝盖关节,那是最准的天气预报载体,一到阴天下雨,钦天监因为没能提早预测到而惨遭打脸,只有言轻能够一人笑傲后宫,这也算是不为人称道的一个秘密了。 步萌费劲地拉板车行驶在宫中,姿势就像老牛耕田,路上所有看到她的人都会掩嘴偷笑,等她终于到达长极殿门口,只见两位大臣正愁眉不展地被吴惟庸和福熹送出来,步萌呆了:“不会吧,这边也在排队送礼吗?” 福熹解释着:“哪儿呀娘娘,皇上情绪不好,两天没上朝了。” “情绪不好?”步萌一听,就把板车放下了,“那我还是不要进去了吧,你们帮我把这车东西带给皇上,礼单也在里面。” 福熹傻乎乎正要接,就被吴惟庸打了手:“萌妃娘娘,你还是当面跟皇上交代这些事吧,老奴可不敢做主。” 礼是必须得上缴国库的,步萌被逼无奈只好亲自上了。寂静的长极殿里,伺候的人并不多,因为温楼一向比较龟毛,看见女人一多他就会莫名烦躁,此时的他正抱着一只波斯猫摸毛。步萌笑嘻嘻地询问,试图缓和气氛:“皇上,你以前日日上朝打卡,准时得就像模范标兵,怎么突然就缺勤了?” “别大惊小怪的,朕就不能任性一回吗?”温楼摸猫的动作明明很温柔,画面很养眼,哪里算是情绪不好了,步萌一直盯着看,都快要有一点痴了…… 温楼道:“干嘛用这种羡慕的眼神看着它,很想要?你难道也想要我摸你?” 步萌反应过来,赶紧呸了一下:“拜托,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哪有想要——”话还没说完,温楼就将猫放下,突然伸手过来揉了一下步萌的头,步萌先是石化,然后接着炸毛了,不停整理自己的发型,“你干什么啊!谁想被你摸啊!” “脸红什么?嘴上说着不要,表现却很诚实呢。” “什么鬼!”步萌气急败坏指着礼物堆,“这些都是宫里嫔妃巴结我的贿赂,都在这儿了,一件不少,你检查一下。” “没想到你还很清廉。”有笑意从温楼的眼中缓缓荡开来,一刹那之间,就好像千树万树梨花开。 步萌好久才回过神,嘴硬道:“当然了,我是要走的人,如果吞了这些东西,指不定惹出什么麻烦,耽搁我的前路呢。不过皇上,这两天的传言愈演愈烈了,你就不能宏观调控一下?” 听到她反复提醒“要走”这种话,温楼的表情变得有点不高兴,他故作不经意地问:“什么传言?” “都说如贵妃近来因为太师的事情被你冷落……” “朕跟她就没热络过,谈何冷落?” 步萌觉得他说得非常有道理:“也是,你把后宫当成收容所在用,对哪个嫔妃都不算热络,这才导致外面都在传你有隐——”她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打了嘴巴一下,不敢再说。 温楼追问:“隐什么?” 步萌摇头:“没什么。” “不必遮遮掩掩的,朕听到的比你多,他们说朕有隐疾。萌妃,你觉得朕对你怎么样?” 这时候要是说“不好”可能会马上遭受酷刑了吧,步萌只好清了清嗓子,回道:“不错,都能答应放我出宫这种奇葩的要求,皇上是好人。” “你说朕好,那是不是也要报答朕一下。”他唇边仍旧带着笑,言语中分明有着几分调侃之意。 步萌全身心都在防备状态:“怎么报答?” “侍寝。” 短短两个字,步萌被惊得后退了几步,差点被绊倒,她在“装傻”和“装死”之间几次摇摆,最终才开口道:“万水千山总是情,给点缓冲行不行?!为什么一言不合就要吓我?” 温楼颇有些不悦的瞪她一眼:“别激动,不是真侍寝,只是用你来澄清一下谣言,堵堵悠悠之口。” -- 第53页 步萌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那我的名声……” 温楼斜着眼上下扫视了一下步萌,鄙视道:“担心自己名声的前提是首先要有一个好名声,你以为当了妃子,之后又出宫,别人还会觉得你清白?自由和名声你总得选一个,做人不能太贪婪啊步萌。” “我……我考虑一下。” 步萌正想逃,温楼揪住了她的后衣领:“你干什么去?” 步萌忙移开温楼的手,真心实意地与他说道:“我……我想再去嫌贵人的住所看看,万一有什么遗漏的,破案刻不容缓啊对不对?!” “朕以为只有甄世爽一人焦头烂额,没料到你还想着要为他分担呢,”他停顿了一下,说道,“走吧。” “走哪儿去?” “朕跟你一起去嫌贵人的住所看看。”温楼朝前走,作出门状,步萌吓一跳,从板车上拿起油纸伞夹在咯吱窝里,然后小跑跟上。温楼回头看她,很是不解,“没有雨,你拿什么伞?” “和皇上你走在一起,我就必须要有心理准备,好承担生活中扑面而来的风雨。我这句生活小经验总结的好不好?”步萌将伞柄做话筒状放在温楼嘴边,“皇上,来,请给我一个字的简短评价。” 温楼如她所愿,给了她一个字的评价:“呸!” 第十章 东篱国的余孽 天真的慢慢暗沉了下来,从艳阳高照转换为阴云密布,温楼和步萌一起进了嫌贵人的住所,这里已经没人打扫,经过这些天的空置,早就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温楼脚上精致的龙纹软鞋踏在房间里,给人一种天神降临的不真实美感,不过他脸上的表情很不高兴,眉头微微皱起,就在发火的边缘:“这些下人也太胆大了,嫌贵人才没了几天,就敢不再洒扫。” 步萌忙宽慰道:“这里住的娘娘死了,她们可能怕闹鬼吧,不过没人打扫过更好,就让我像蝗虫一样把每个角落细细过一遍吧!” “还真没听过有人把自己比喻成蝗虫的。”他在屋子里转了转,好像事不关己。 步萌简直服了:“皇上,你也来帮帮忙吧,你又不是过来走秀的,不用转来转去。” “任何物质都是有价值的,而朕的劳动是无价的,一般人根本消费不起,所以你自己好好找。朕的确不是过来走秀的,而是监工。” 步萌脑中的槽点已经扩散至五脏六腑:“知道吗?以前也有一个男人总不给我面子,说话冷冰冰的,还总是怀疑我的智商。” “是甄世爽吧。” “对啊。” “朕觉得你的品位已经走上了绝路。”他先是吐槽,之后又有点好奇,“后来呢?” 步萌摊开手掌,抖了抖:“不好意思,接下来是收费内容,要听请付费。” 温楼冷哼一声:“那就不听了。朕完全可以让你们俩没有‘接下来’。” 步萌被他雷得汗毛都快要卷了,正巧窗外也突然打了一道惊天雷,她被吓了一跳,整个人猛地蹿上了温楼的身,温楼条件反射伸开双臂,竟然把她“公主抱”了。 “你怕打雷?”他问道。 步萌马上从他身上下来,郑重其事道:“当然是不怕的,只是刚才太突然了,咦,你看这是什么?” 她刚跳起的时候,脚勾倒了一个花瓶,花瓶落地后里面掉出来一些废纸团,这时吸引了她的主意。步萌弯腰捡起来打开纸团,发现上画着大半个图腾,跟刺客身上露的图腾一模一样,她惊呼道:“皇上你看!又是那个图腾!” 屋里有第三人发出一声动静,就像撞到了桌子的声音,温楼抬高声调:“什么人在那儿?” 宫女小青马上出来膝行至温楼前面,不停地磕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你是谁?鬼鬼祟祟的,莫非就是凶手?”步萌挑着眉看她。 宫女小青慌张否认:“奴婢小青,是王嫔宫里的。奴婢不是凶手,请皇上和萌妃娘娘明鉴。” 步萌又问道:“不是凶手,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来偷东西的吗?” “不是不是,伺候嫌贵人的宫女小翠是奴婢的朋友,她前些日子被嫌贵人打伤直接送出宫了,连自己的包袱都没拿,这下听了嫌贵人的死讯,这里也无人看守和打扫,小翠就拜托奴婢……”也许是知道自己的行为违反宫规,她的声音都有所放轻,“将她的东西带出去……” 步萌早就知道嫌贵人脾气暴躁,在御花园里见人就怼,总是在嫔妃面前怒刷存在感,没想到她连自己的宫女都不放过:“嫌贵人经常打小翠吗?” 宫女小青道:“是,嫌贵人经常没有理由地打小翠,伺候她的太监张二事发后也请假回家了,大家都说嫌贵人特别凶,不过……不过嫌贵人死前那一晚,奴婢再路上见到了她,她好像受到了惊吓……” 没道理啊,那晚如贵妃只是贬损了她,顶多让她羞愧,她恨步萌入骨,更不会是被步萌吓的,那在这宫中,还有谁能让嫌贵人受到惊吓呢?步萌暗自思考,默默将图腾纸团塞进自己袖中。 暴雨真的下了起来,毫无预兆,没有过渡,瞬间倾盆,温楼和步萌走到房檐下停住了脚步。这个时候,有一把伞,比让你拥有整片天空还快乐。步萌笑嘻嘻地对温楼显摆:“哎呀怎么办呢,你没带伞。”她将自己的伞撑起来,走进雨中,“好在我带了,先走一步喽。” -- 第54页 她撑着油纸伞正要离开,万万没想到温楼直接步入雨中,走得那么坦然。步萌吓得赶紧扑过去帮他撑伞:“皇上,要是被人看见你淋着雨,我打着伞,我会死的好吧!” “走吧,长极殿,你送朕回去。”他嘴角轻轻一笑,料定自己的命令无人敢不从。 步萌眨巴着眼睛看温楼:“为什么要我送?” “就一把伞,难不成要朕送你?” “叫福熹再拿把伞来就是了嘛!” 温楼瞥了步萌一眼,不屑地说道:“你废话怎么这么多?有这些时间不如想想怎么找出凶手,搞清楚图腾,揪出刺客,好圆了你出宫展翅高飞的梦想。” 顶着他的目光,步萌的额头上悄然冒出一条黑线:“说得也是……” 嫌贵人的死看来不那么简单,和刺杀温楼的刺客团伙还有关联,她真的需要好好捋一捋。 将温楼送到目的地,步萌在门口甩了甩伞上的水,不巧吸了一口凉气,鼻子一痒就打了两个喷嚏,好死不死,喷嚏正喷在温楼的袖子上。步萌已经摸清楚温楼的脾性了,他这人很爱干净,洁癖指数爆表,别人在他身边呼吸释放二氧化碳他都会觉得不爽,为了不被温楼当场捏碎脖子,步萌赶紧扔了伞,上前帮温楼擦拭,动作小心翼翼,就像在碰触一件易碎的珍宝。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温楼这次并没有生气,他甚至故意开口逗她:“干什么,一到这里就对朕上下其手的。再这样,朕可要喊人了。” 步萌马上松开,和他保持一定得距离:“别耍我了行不行?我们现在不已经是统一战线了吗?这叫战友。我专门为你省心,皇上也别给我添堵啊。” “那怎么办,你爹最近和太师掐上了,每天都扰得朕不能安眠,不拿你撒撒气,朕怎么过得下去。”温楼微眯着眼睛上下扫视着步萌,故意惹对方遐想。 步萌马上双手护胸:“皇上,撒气归撒气,不要乱来啊。” “你心好脏啊,朕可是有品位的男人。”又能有机会用话噎她,温楼的心情大好,他去矮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放在鼻尖轻嗅。 步萌捏了捏拳头,忍住骂娘的情绪,想象着这大千世界多么地美好,她不可以暴躁,闲言碎语不要放在心上,安抚自己了半天,她终于淡定了。 温楼这时开始跟她谈正事:“说吧,刺客的事你查到哪一步了?” 步萌道:“皇上,刺客的刺青是早被灭绝的东篱国的图腾,东篱国早年为了扩张土地,屡屡侵犯别国,烧杀抢掠,滋扰百姓,无恶不作,后来被您的父亲灭掉了,史书上它们已经不复存在。” “你是说,东篱国的余孽来寻仇,想让朕父债子偿?” “不止这些,为什么刺客会频繁出现在宫中,为什么藏书阁会突然起火,陷害我入狱会不会是为了阻止我查探下去呢,恐怕这宫中有他们的接应,这才是最危险的事。” 温楼表情微微一僵:“怪不得他们每次都可以完好逃脱,原来有内鬼。” “皇上请放心,阿嚏,我会把这个接应找出来的!还有杀害嫌贵人的凶手!都会找出来!阿嚏!阿嚏!”这喷嚏比保证来得更令人印象深刻。 温楼用余光瞥了瞥步萌,她半个身子都湿了,显然刚才打伞的时候她一直在顾着别人,就忘了自己。他眼中流露出一丝感动,把手上的茶放到步萌跟前,声调里竟有些难得的温情:“着凉了?你也太弱不禁风了吧?” 步萌是特别能打破温情的人,她拍起胸口强调:“皇上,你要透过我的外表看透本质,本质上我也算的上是一个柔弱的美少女。” “看不透。你皮太厚。” 在这样拌嘴下去,她就得病死在这里了,为了赶回去赶紧喝姜汤驱寒,她起身道:“好了,我已经把你安全送回来了,我要走了。” 说走就走,没有半分犹豫,可是就在她走到门口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别忘了侍寝的事情。” 步萌突然就崴了一下脚…… 曲碗碗是温楼的资深迷妹,如果假侍寝的事情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很难解释清楚,所以步萌决定提前告知,好减低曲碗碗崩溃的风险。回到芳华宫之后,步萌才刚说完皇上要她侍寝这句话,曲碗碗就动作夸张地打断,那抓狂的模样就像被邪灵附体。 骁贵人忙去制住她,担心她挠花步萌的脸:“曲嫔你要控制你自己,不然我就要帮你控制了!” 步萌赶紧把下句说出来:“淡定淡定,不要动手!是假侍寝啦!不是都说皇上从不宠幸嫔妃是因为有隐疾吗,所以为了掩人耳目,他叫我帮他。” 曲碗碗立刻冷静下来,变换态度撒娇道:“哎呦,假侍寝应该找我才对啊,我可会演了。” 言轻颇为不屑:“这又不是什么好差事,你就不担心皇上睡相不好,磨牙打人?” “他要是想打人,不要去打别人,完全可以打我啊,”曲碗碗还是不忘花痴,越说就越离谱了,“皇上就是想使出十八般武艺都可以,尽管朝我使来。打是亲骂是爱,爱到极致用脚踹,我最喜欢挨打了,真的,一天不被打,我一天就心慌慌。” 骁贵人一针见血地指出:“我看你是贱得慌。” “萌妃姐姐,你答应我,千万不要对皇上乱来。” 对于曲碗碗再三的叮嘱,步萌竖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你放心,我保证我绝不对他乱来,碰他一下我就是这个——”她双手交叠,将手势换成王八,曲碗碗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 第55页 不过依照曲碗碗的性子,是不可能那么轻易放过步萌的,她开始不分白天黑夜不分时辰在步萌耳边叨叨,步萌的思考常常被她打断,没办法就只好躲在屋里,在纸上画着线索,拼命地想着其中的关联。 曲碗碗这时候又推门进来:“萌妃姐姐,我还是觉得这件事我干最合适,你能不能帮我去给皇上说,打掩护我最在行。不然前几天你去假侍寝,后几天我去,这样还能显得皇上身体好……” 步萌把毛笔一放,捂住耳朵:“啊啊啊,讨厌,你一开口我满脑子都是‘侍寝侍寝侍寝’这几个字,思路都被你打乱了!” 曲碗碗还想说什么,但步萌赶紧绕过她,跑掉了。她跑到太液池边,脑子里还是侍寝的话题,要说也真是纠结啊,帮温楼吧,这次可是记录在案的陪睡,没人会再为她澄清,不帮他吧,人家都答应放自己出宫了,搞得她好像又有点不近人情…… 柳谨言正走到此处,抬眼就看到步萌在池边犹犹豫豫,好像是要跳下去,他一个激灵,冲过去抱住她的后腰:“冷静啊!不要跳!千万别想不开!你还有我啊!” 步萌一把就推开了他:“柳谨言,你是不是有病?我才没要跳好吗?!” 柳谨言听了这话,才笑得一脸风骚一脸贱:“你听我说,什么烦恼都别怕,我柳谨言是知名太医、天下栋梁,一定能为你解决问题的。” “不是我有问题,是皇上。” 柳谨言拍拍自己的胸口打包票:“不要紧,这方面我更擅长,我有过硬的技术拯救八方患病男性,能凭非凡的实力修复万千破碎家庭,身体问题,找我;心理问题,找我;不知是身体还是心理导致的问题,还找我。我都听说了,你别烦恼,我会医好皇上的隐疾的。” 这么走肾的广告,真是让人不吐槽都不行了,步萌瞪他一眼:“你当庸医当得好忘我啊,治病救人全靠一张嘴。别瞎猜了,皇上没有隐疾。” 柳谨言面无表情:“哦。” 步萌问:“你怎么不惊讶?” 柳谨言马上改变语调:“哦?是吗?” “懒得理你!” “别不理我啊,我还有好消息要告诉你呢。甄大人进宫来跟皇上汇报案情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步萌真的很震惊,内心对甄世爽燃起了熊熊敬意:“才三天,阿甄他就破案了?不会吧……” 柳谨言提醒道:“朋友,在皇上面前你可千万别叫他阿甄,我怕皇上卸了你的腿。”可是他说这话的时候,步萌已经跟插上了翅膀一样,朝着目的地飞快跑离了。柳谨言原地叹了口气,这傻姑娘,活得就是这么直白,人人都能看透…… 大殿之上,温楼的指节在龙椅扶手上有规律的打着节拍,然后慢悠悠得吐字:“甄爱卿,朕叫你来,是想听听案情进展,你不用太有压力,调查到哪一步,就讲哪一步。”他的声调懒懒散散的,带着一种欠揍的态度。 “是,微臣明白。”甄世爽拍了一下手,一个满脸惊慌的便服男人被押了上来。 温楼老大不高兴:“甄世爽,你就随便给朕找个人顶包,这样像话吗?你也好意思?” “这个不是用来顶包的凶手。皇上莫急,容微臣慢慢道来。事情的源头,要从他开始——”甄世爽用手指着跪地的男人,“张二,介绍一下你自己。” 张二跪倒在地,垂头道:“奴才是伺候嫌贵人的小太监,奴才真的没有杀人啊!冤枉啊!嫌贵人脾气坏,她肯定和很多人结仇了,然后才被人杀!凶手真的不是奴才啊!” 甄世爽道:“告诉皇上,你是从哪儿被带来的?” 张二突然一愣,变得胆怯起来:“宫外……” 甄世爽反问道:“如你所说,嫌贵人脾气不好,伺候她的人不多,那么你不在宫里当职,跑宫外干什么去?” 张二战战兢兢道:“奴才请假了,家里的老母亲病了……” “撒谎。我已经查了你的入宫记录,你无父无母,四岁左右,宫里的管事外出采办,遇到在街上流浪的你,将你带回来的。” “是奴才、奴才认的一个干娘……” “撒谎,抓到你的时候,你在打包跑路。” 接连不断地拆穿,张二的话完全没有了可信度,温楼生气道:“说!为什么要跑路!你做了什么亏心事!” 张二哆哆嗦嗦:“皇上、皇上饶命啊,奴才……” “让我来替你解释吧,因为如果不跑路,你就会没命对吗?”甄世爽转身对温楼拱手,“皇上,此人正是那个给您戴绿帽子的男人。臣已经验过他的身,他并未净身干净,是个假太监。” 周围的人都震惊了!假太监和嫔妃勾搭到一块,这真的是地下作坊里的野史话本子才会有的内容啊!温楼背着手站起来,踱步到张二面前,厉声道:“你胆子倒不小!” 甄世爽继续道:“因为皇上的长久不召幸,嫌贵人很暴躁很寂寞,这时候张二就跟嫌贵人搅到了一起,为了防止被发现,嫌贵人故意将宫女小翠打伤,小翠出了宫。他们二人应该快活了一段日子。然后便是萌妃娘娘的出场。” 步萌抬头,视线在甄世爽脸上扫了一眼,还是一头雾水:“我吗?” “是的,萌妃娘娘的个性随意,时常丢三落四,她在御花园玩耍时,拔下头上的簪子在石桌上写字,之后忘了拿,被嫌贵人捡到,她很喜欢那个簪子,也因为孤陋寡闻没见识,就将其据为己有了。” -- 第56页 温楼已然被情节吸引,着急地问:“然后呢?” “接着就是一把扇子砸孽缘的故事了。腊八节夜宴,嫌贵人以为大家都在席上,就和张二在树丛偷情。这时东王拿着扇子出来调戏宫女,西王不爽便抢了他的扇子,之后西王遇到嫌茅厕臭的南王,将扇子借给他,南王出厕时忘了拿,被后来同样去茅厕的北王捡到。北王拿着扇子准备去找东王的路上,不知是不幸还是万幸,他看见了张二和嫌贵人亲热的画面,随手就用扇子砸了过去。”甄世爽微微一笑,语气里全是胸有成竹的自信:“据微臣分析,嫌贵人打开扇子一看,发现有东王的题字,她吓坏了所以跟张二说,没想到张二当场就跑了,假装请假去探母,实际是跑路,张二,我说得对不对?” 张二马上认罪求饶:“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 温楼不忍心看见自己的绿帽在众人的注视下迎风飘扬,赶紧下令将张二拉下去伏法。但甄世爽还没有说完,他清了一下嗓子,说了一句让大家都快要疯了的话:“张二确实罪不可赦,但是皇上,嫌贵人其实是自杀的。” 群众沸腾,气氛吵杂,温楼也很惊讶:“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是被推下去,她应该是后脑遭受井壁的碰撞,只有正面跳,才有可能被井壁碰伤额头。微臣早就推断出嫌贵人是自杀的,只是在寻找自杀的诱因。” “还有什么诱因,自杀就是自杀呗。”如贵妃突然插话,她看上去一派自在,可是细瞧之下,她的手正紧张地绞着手帕。 甄世爽正好抓住如贵妃的话柄,说道:“据调查所知,嫌贵人前一晚上就去玉泉宫寻找庇护,第二日和萌妃争执,第二日晚就跳井自尽,这期间她只接触了这些人,一一排除后,最可疑的时间段就是在玉泉宫里,如贵妃娘娘,您不妨好好回忆一下。” 如贵妃冷着脸,视线瞥向别处:“后宫的小贱人太多了,本宫哪记得清谁是谁?回忆什么?” 甄世爽再次拱手:“皇上,臣的调查就到这里,还会继续查下去,五日期限一到,凶手自然现身。” 他的胸有成竹令所有人都感到安心,看来这个凶手一定已经是插翅难逃。 甄世爽出宫时,步萌决定将自己知道的线索与之分享,本来这件事保密等级很高,但阿甄是她信任的人,图腾又和嫌贵人的案子产生了联系,说不定幕后是同一帮人,这就很有合作破案的必要了。 两人站在凉亭中,步萌将嫌贵人住处的图腾纸团和自己画的线索关联图都拿给甄世爽看:“阿甄,这图腾你有印象吗?” 甄世爽的记忆力不同凡响,果然什么都记得,他点点头:“东篱国的图腾,我幼年读书时见过。” “没错,这张画有图腾的纸团是在嫌贵人房间发现的,她怎么会跟东篱国图腾扯上关系,我想不通。唉,都怪皇上,从来都不对后宫这些女人送温暖,一个个都不了解,说不定把危险都放在身边了,把人能愁死。” “其实皇上这人还是很有趣的。” 步萌忍不住反驳:“他最有趣的地方,不就是用着一副很有教养的嗓音,说出一些想让我把他掐死的话吗?” “萌妃,你又在背后说朕坏话!” 一个男声强势插入,温楼从他们身后走进凉亭,步萌心头暗想,在背后说别人坏话的时候一定会撞到本尊,这是不是什么生活规律啊? 温楼微哂:“你在腹诽些什么?” 步萌摇摇头:“没什么。” 甄世爽面色如常,语气也一如往常:“皇上,萌妃娘娘在与微臣分析案情,她担心你有危险。” 步萌立马一副顺杆爬的嘴脸:“对啊对啊,我的心操得那叫一个稀碎啊,太让人担心了,皇上,你放心,伤害你的刺客和那个内应,我们都会抓到,就是拼上性命,我也会保你万无一失的。” 温楼听了,这才面色稍霁,但仍是有些别扭道:“你是真心的吗?” “那是当然,真得不得了,比真金还真!”步萌拍了拍胸口保证,最近她总是要面临这样的局面,胸口被她拍得都快要凹下去,唉,生活不易啊! 温楼问道:“你真的愿意为朕而死?” 这是,什么,意思…… 步萌硬着头皮,咬牙道:“真的。” “既然如此,那待朕百年之后,就允许你为朕殉葬。” “不要啊皇上!放过我——”她几乎是脱口而出,手势夸张地想要阻挠温楼的决,等温楼和和甄世爽一起笑出来,她才察觉自己是被耍了。 温楼最爱整她她是有所经历的,可是阿甄怎么也学坏了,看她受害竟然还能笑出来,一定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作孽啊作孽! 侍寝的事还是提上了日程,步萌一直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牺牲小我,只是为了替温楼堵悠悠之口,不要怕!你可以的步萌!一切都是演戏!可以顺利通关的! 这一晚,步萌深吸一口气,握紧双拳,踹开了长极殿的门,知道的明白她是来侍寝,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来打劫。 温楼坐在案前翻书,那股气场威严又带着点诡异,步萌紧张地走路都要顺拐了。她故作大方地在寝殿转了一圈,看到一个造型独特的花瓶,天啊厉害了!这个花瓶也太丑了吧,简直在以一己之力,坏整片风水。这样的寝殿睡一觉起来,她会不会中风啊?步萌又在屋里转了一圈,这才来到温楼身边:“皇上,我睡哪儿?” -- 第57页 温楼头都没抬:“打地铺吧。” “喂,有没有搞错,按照正常剧情,不应该是男的打地铺,把床让出来给女的睡吗,这才是怜香惜玉的做法啊!” “香在哪里?玉在哪里?” “呃……” “都跟你说了不要总看奇怪的书,内容没营养的。”见步萌还是一脸痴呆的样子,温楼憋不住笑了,“行了,逗你的,你睡床吧,朕打地铺。” 步萌赶紧摆手:“不行不行,你这样的身份睡地下更不合适,万一被下人看见了,我就死了。” 温楼沉默两秒,眉梢一挑:“那我们一起睡床?” 步萌:“……” 温楼:“怕了?” “呵呵呵,有什么好怕的?你敢睡,我、我就敢!”步萌火速上床,选择了外侧睡下,眼睛闭得死紧,温楼笑笑,开始脱外衣,步萌这个时候突然睁眼,一脸防备:“你干什么?” 温楼理所当然道:“宽衣啊。” 她心头不满陡升:“怎么演戏还带演全套的,不脱不行吗?” “不脱睡不着。” “好,真麻烦,随便你。”步萌又闭上眼睛,装作很淡定。 温楼从她的身上翻进了床里面,正翻到一半的时候,步萌的眼珠子就在眼皮下不停地抖动,那种紧张之情不言而喻。温楼为了逗她,翻的姿势愈发得慢,步萌整个身体都快要僵了。 最终,他还是躺倒在了床里面,盖上了被子:“睡了吗?” 步萌继续装睡,还假装打起了轻鼾,温楼又道:“去熄灯。” 步萌停止装睡,马上爬起来去熄灯,之后又躺回来。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熄灯,窗外的人简直快要跳起来,福熹紧紧握住了吴惟庸的手:“师父,成了!” 吴惟庸笑得内涵:“这下你知道该如何做了吧?” “放心师父,我嘴巴最大了,稍后我去找何史官,让他把这一夜加工成戏,给坊间每个茶馆说书的人都送一份,让他们接连说上七七四十九天,我就不信以后还会有人恶意猜测咱们皇上。” 吴惟庸满意地拍拍福熹的肩:“孺子可教也。咱们皇上什么隐疾都没有,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没错没错!” 一切好像都挺如意的,但让人没料到的事,这房间墙壁的隔音措施差得不是一点半点,这两人基本上就等于在步萌温楼的面前表演了一段双人相声。屋里一片寂静,气氛迷之尴尬,步萌翻了好几次身,一点倦意都没有,温楼突然开口:“睡不着?” 步萌还真的不太习惯和男人同宿一屋同床共枕,这也太牺牲演技了,她提议道:“不然我们聊聊天?” “聊什么?” “一时之间我也想不到什么合适的话题……”步萌绞尽脑汁,“啊,有了!不如我们互相夸赞彼此吧,一人一句,夸到让人头晕目眩,说不定利于睡眠,怎么样?” 温楼无所谓的,他表示同意:“可以,你先。” 步萌率先开始:“以前不了解你的时候,我觉得你特别昏庸特别坏——” 温楼打断她:“你确定这是夸奖?” “我还没说完嘛,后来慢慢接触了,我觉得皇上你很善良,除了偶尔爱整我以外。我瞧你越来越顺眼了,你瞧我如何?” “你也还行吧。” “我还觉得你有时候特别阳光。” 他的回答简洁明了:“你也不阴。” 什么鬼!还能不能好好玩游戏了!步萌轻咳一声:“你认真点夸行不行?!我觉得你声音挺好听的。” “你声音……也挺好听。” “你长得挺好看的。” 步萌翻过身面对温楼,等待着温楼夸奖自己好看。温楼也侧过身,两人暧昧对视,然后他开口道:“不错,你眼光很好。” “什么啊!你为什么不夸我好看?简直是不按套路出牌!” 温楼的声音故意压得很低沉:“在月光的衬托下,你特别像只女鬼,朕实在很难夸这是好看。毕竟以前宫里死过个宫女,朕当时看见了,她死后的脸就跟你现在一样白。” 步萌打了个哆嗦,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好端端地怎么说起鬼来了……” “害怕?需要朕抱着你睡吗?” “不必,男女授受不亲,你老实点!”步萌翻身,屁股对着温楼,游戏也没法继续了。 到了大半夜,睡憨了的步萌突然抬腿,直接压到了温楼肚子上,温楼被她一腿压醒,差点没把夜宵吐出来,他皱着眉把她的腿移开,她又再次用腿夹住他,一只胳膊还搂过来,就像恶霸强抢民女的姿势一样。 温楼侧目,发现步萌张着嘴睡得一脸傻相,哈喇子都流了一堆,他表情万分无奈:“这傻子……” 天终于亮了,公鸡打鸣叫醒了步萌,她睁开眼,吸了一下嘴边的哈喇子,正要用手擦,发现温楼侧躺着正看着她,视线相对的那一刻,步萌的脑袋“嗡”一声炸了,好不容易才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皇、皇上,睡得好吗?” 温楼的眼圈有点乌青:“你猜猜看。” 怎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步萌傻笑道:“呵呵,我的睡姿是不是有点难看?” “有点难看?怎么可能——”温楼这样一说,步萌松了口气,但没想到他的下一句是,“——应该是特别难看。” -- 第58页 步萌:“……” “后半夜你不仅抢被子,还磨牙打呼流口水,没看出来你一个良家妇女,睡觉的姿态竟然这么外放。”温楼故意伸手帮她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屎,步萌赶忙上手自己清理眼角。温楼又说:“做戏而已,你难道还打算睡到日晒三竿?快起来。” “哦……”步萌起床下地,这才脑子突然清明,发现温楼的脸上有不对劲的地方,她揉揉眼睛,蓦然贴近。 温楼微微往后一退:“干什么?” “皇上,你的两只眼睛被谁打了?眼窝怎么那么黑?还有你的脸,怎么有点肿?” “这屋里还有别人吗,当然全都是拜你所赐。” 听见这种几乎可以媲美丧钟悲鸣的真相,步萌马上下跪,双手合十搓了搓,表示道歉求原谅:“我错了皇上。” 温楼扶额:“你起来。” “不,不用……皇上,我跪着看你特别的英俊。” “那你就跪着吧。”温楼转身朝外走,步萌马上起身跟上,她才不白跪呢,意思意思就行了。 到了院中,步萌发现所有洒扫的宫女都停了下来,眼风荡漾,掩着嘴偷偷笑她,笑她什么,笑她陪皇上睡觉吗?步萌想不通,心中只有尴尬,她拽了拽温楼的袖子:“那什么,皇上,任务完成了,我回去了。” 温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突然说道:“慢着。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你陪朕了一夜,理应给你些赏赐,不然未免显得朕过于小气。” 步萌摊开手掌,喜笑颜开:“好啊好啊,金银珠宝,簪花首饰,多多益善。” “福熹,笔墨纸砚拿来。”温楼又看向步萌,“朕赐画给你,没有点阴德支撑的人可是捧着银子都讨不到,你拿回去记得把它裱起来。怎么样,听完以后是不是很兴奋?” 什么鬼,原来不是给钱啊,太心酸了,原来史书上靠陪寝发财成为首富走上人生巅峰光宗耀祖的事情都是假的!步萌面无表情,非常冷静道:“嗯,兴奋。” 福熹取来纸墨笔砚,放在石桌上,温楼大笔一挥,画了一个粗糙的女人,画完后递给步萌,步萌仔细打量了一下:“行吧,这金刚画得挺逼真的,我一回去就贴门上,多辟邪啊。” 温楼纠正道:“这是嫦娥。” “嫦娥……长这样?” “难道不像?” 他的气势逼得步萌只能认怂:“像像像,的确是嫦娥,看这姿势,马上就要飞天,多凄美,绝对是嫦娥无疑了。哎,年龄渐长,可我的审美一直都没跟上。皇上,不然你再给我画个吴刚吧,正好和嫦娥凑成一对儿。” 毕竟辟邪的门神要贴就得贴俩,让他画! “你的审美还有救。”温楼满意地又蘸墨提笔,画着画着,突然停下,“不对吧。嫦娥……好像和后羿是一对儿吧?算了,既然你都开口要了,那朕把吴刚跟后羿都给你画了,给你凑个三口之家。” 这下好了,倆门神再加一个门头,辟邪套装齐活了! 步萌带着辟邪套装回去的时候,直奔言轻寝室,拼命摇她:“醒醒!太阳都晒屁股了!” 言轻突然坐起来大叫一声:“啊——” “你喊什么?是我。” 言轻将脸上的眼罩取下来:“吓死我了,戴眼罩睡觉我给忘了,睁开眼睛的瞬间我还以为自己瞎了。”看见步萌手上拿着画卷,她拿过来打开,“这是什么?谁画的金刚?” 看吧!这才是审美一致的朋友!步萌道:“这是皇上的亲笔,画的是嫦娥后羿和吴刚这三口之家。” 言轻瞧得惊愕,但还是马上改口:“画的的确是那幸福的一家,皇上妙笔生花。我去把它裱起来!” 言轻真的一脸认真地在厅堂裱画,曲碗碗充满求知欲地追问步萌:“萌妃姐姐,经过一晚,你跟皇上有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步萌刚要张嘴,曲碗碗就伸手打断,捂住耳朵,“不,我不要听,如果你们的关系有了变化,我会伤心的!” 言轻插嘴道:“亲爱的,你问她,又不叫她说,这种行为在学术上叫做‘找抽’知不知道?” 步萌赶紧安抚曲碗碗:“好了,你放心,没有任何进展。我和皇上的关系完全可以简单概括为‘往事不要再提’”。 骁贵人咬着苹果旁观,这时候做出总结:“才一晚就成‘往事’了,看来女人翻身不认账的嘴脸也挺恐怖的。” “可不是嘛,”言轻啧啧了两声,顺便对步萌做了一个鄙视的动作,“唾弃你。” 四姐妹正在互相打趣的时候,烟儿小碎步赶来:“主子,不好了,家奴来报,有人下毒谋害老爷……” “什么?毒害我爹?!”步萌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快步朝外走去,她想快点回到她爹身边。不知到底是谁这么黑心,连如此清廉的御史大人都要加害,她一定会将犯人抓到,然后虐他一百遍! 她才刚走到芳华宫门口,就看见了朝自己走来的温楼,温楼先一步开口安抚她:“别急,朕也是刚得到消息,就赶过来跟你说。步御史没有大碍。” 虽是没有大碍,但步萌还是想亲眼看到才能放心,于是两人决定去步府看看。可还没走到宫门口,如贵妃就带着绿柳半路杀出,阻挡了他们的去路:“皇上,听闻步御史受袭,要不要紧啊?臣妾好担心。”如贵妃虽话里说着担心,可演技还是太浮于表面,步萌怒目而视,并没有言语。 -- 第59页 温楼反问道:“听闻?贵妃是从哪儿听闻的?步御史受袭,只第一时间托人传信给朕,如今贵妃的消息知道得比朕还要早了吗?” 如贵妃表情变得不自在:“皇上哪里的话,臣妾也不过是担心……” 温楼冷笑道:“你还是多担心担心你在牢中的弟弟吧。” “臣妾不敢,戎弟犯错,理应得到惩罚,臣妾不会为他说情的。” “这么说来,你爹犯下的混事儿,你也不打算说情?” 如贵妃垂下头,一派可怜之姿:“臣妾是后宫妇人,一心只有皇上,家父的事情臣妾并不清楚原委,但凭皇上定夺。” 温楼意味深长地看了如贵妃一眼,转头便走了,随后步萌也紧紧跟上。如贵妃见状攥紧了拳头,撒气般跺了一下脚:“那个该死的步萌,定是在皇上面前又诋毁本宫!” 绿柳帮腔道:“娘娘别生气,皇上现在被蒙了心,总有一天会明白娘娘才是最真心爱他的人。” 第十一章 如贵妃的秘密 马车微微摇晃着,有温楼的陪伴,步萌觉得十分感动,毕竟她爹平日里没少给皇上添堵,可他不计前嫌,亲自来探望,人品真的不错。步萌稳下心神,又想到一事:“对了皇上,贵妃的娘家出事,她怎么第一时间就想撇干净,正常人不都会稍稍求下情的吗?” 温楼道:“他们的确不是普通的正常人家,朕已经叫十八杀把人证找到了。” 步萌诧异地皱眉:“什么意思?” “稍后再告诉你。倒是眼前的事朕觉得奇怪,如太师爱子心切,他儿子都入狱四五天了,按他的性子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进去探望一番的,可却一直没有听闻他那边有什么动静。” 温楼的疑惑也正是步萌的疑惑,难不成是如贵妃觉得自身难保也没有办法,所以没管的吗? 到了步府,步御史和步约一齐出来接人,看样子她爹完好无损,步萌总算松了一口气,但是步约的脸却夸张地肿着,步萌开口调侃:“兄长,有阵子不见,你的脸怎么丑成这个样子了?基因突变吗?” “胡扯八道,我现在依然英俊。”怼完妹妹,步约接着对温楼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进屋再说,皇上请。” 丫鬟为众人倒茶,步约一脸气愤不平地叙述自己的遭遇:“是有人给咱爹的饭菜里下毒,我觉得不对劲,就代为尝了一口,没想到那毒真的挺毒,吃了会让人失声,咱爹这样的言官,如果失了声,那多痛不欲生啊。” 步萌好奇问道:“那你怎么没失声?” “我尝了以后就吐出来了啊,可是毒性太强大,吐了都没用。大意了,我真的是大意了,这不,把我的脸都给毒肿了。”步约此时还是很生气,他最值钱的就是这张脸了好吗?!虽然一点都不被步萌承认。 温楼抓住了话中的重点,提问道:“下毒之人是谁,抓到了吗?” 步御史点头:“抓到了,是用了好几年的家仆。” 温楼又问:“受谁指使?” 步约“呵呵”两声:“这还用说吗?我爹近来可着一个人使劲儿得罪,仇人是谁,应当非常清楚了。” 步御史道:“家仆已经供出,他是被太师府的下人买通了。可是这点证据只代表和太师府的下人有关联,牵扯不到太师。” 温楼捏着下巴沉思:“没有太师授意,手下人怎敢办这样的事。放心吧,抓到下毒之人的事先不要声张,别走漏了风声,朕自有主张。近日,你就在府里休养吧,朕会派些高手来保护你。” 步约不长眼色地敲了敲桌子,想显示自己的英勇神武:“有高手还是保护皇上要紧,步府有我就行了,别的不说,就单单是太师的那些手下,我一炷香就能杀四十个。” 步萌吐槽道:“看把你能的,牛皮都要吹上天了,还好现在爹爹没事……” “废话,有我在,咱爹怎么可能有事?想动咱爹,先得踏过我步约的尸骨!”步约将腰间的弩拔出,递给步萌,“为了避免太师再对咱家人下手,你拿着这弩自保。记住,可千万别受伤,别丢了你哥我这个人送外号‘玉面小将军’的脸面。” 步萌的恶心感从四面八方涌到中心:“针对你的前半句,我表示‘谢谢’,针对你的后半句,我表示——我呸!” 那口水喷了步约一脸,连温楼都被逗笑了:“步萌,你要对小步将军好一点,有兄如此,你三生有幸。” 步约一边擦脸一边道:“听见没,皇上的点评,很权威的哦。” 步萌翻了个白眼,这才接过弩,爱不释手一番,然后别在了腰间,看上去竟也多了几分英姿飒爽之感。 既然已经出宫来,那也不必太急着回去,温楼主动提出要留宿,那别人自然也说不出一个“不”字,步萌为他收拾好房间,又铺好了床,虽然铺得很粗糙,温楼在旁边看着,觉得这画面很是奇特:“别的女人铺得一手好床单,没有褶皱,一片水滑,你的技术是不是还需要再练练?” 在她家里,她不好大声嚷嚷,只得压低声音道:“皇上,我平时可从不亲手铺床单,为你破例已经不错了,你就别挑三拣四了。身子真这么娇贵,就回宫里去睡啊。” 步萌整理好就要走,可前脚还没迈出门槛,温楼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你就别走了。” -- 第60页 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皮肤细腻,指节修长有力,正要再欣赏一下,温楼就突然掀开了她的袖子,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自己白皙的胳膊就已然暴漏在了空气中。 步萌往回缩手,充满疑惑地问道:“你该不会是要睡我?” “你想得美,”温楼指了指床边的凳子,“你坐这里,露出胳膊来,外面不比宫中,没有特供的驱虫香。” “没有驱虫香,这跟我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你有特殊的气场,蛇虫鼠蚁也许会很烦你,也就能起到一个驱虫的作用,你说呢?”他的声音好似藏了笑。 步萌都不想辩驳什么了,反正损她整她就会让温楼格外开心:“好好好,你是客人,今夜你好好睡,我保护你。” 她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如温楼所要求的那样撸起了袖子,闭着眼睛打瞌睡,没过一会儿,她的头就开始往下栽,温楼再看向她时,她已经睡着了,整个人有点倾斜,姿势很危险,马上就要从凳子上栽下去。 温楼赶紧一把拽住她,自言自语笑道:“用这种方式留你与我共处一室,是不耻了点,可你也未免太没有防范心了,竟然睡得这么快这么香。” 他将步萌抱到床上,为她盖好被子,然后才轻手轻脚地躺在步萌旁边。从前温楼从不愿意想这种画面,没有女人可以离他那么近,但自从有了和步萌夜里共处一室的经验后,他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踏实安心,就像生活原本就该这样。 第二天中午,温楼又约步萌:“今晚你来朕房里。” 步萌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我不去,驱虫香都给你买了,刚才就点上了,我一次点了十根,虫子绝对进不去。” “那朕去你房里。” 她瞪圆了眼,今早在温楼怀里醒来,她就觉得不太对劲了:“你又想睡我?!” “驱虫香是有了,可是你点那么多根,别说虫子进不去,活人也没法出来了吧,味道大死了。” “我家还有别的客房。” “朕怎么尊贵的身份,是随便那种预备客房就能打发的吗?不要说了,晚上见。” 步约正在院中修剪树枝,这时都不得不停下,他扔了一截树枝下来,一脸被虐到的表情:“我说……你们秀恩爱可不可以换个地方?在单身狗面前这样秀,可是犯法的。” 步萌吼道:“哪里有秀啊?!” 温楼摸了摸步萌的头:“放心,他诓你的,不犯法。” 他露出那股极致温柔,一张甩出坊间男人平均颜值十条大街的俊俏面容日日在她面前晃,难免晃得步萌有点荡漾。咳咳,步萌赶紧收回神志,打开他的手:“我没有不放心好吗?谁跟你秀恩爱了!奇怪!”说完就红着脸跑掉。 温楼给步约竖了下大拇指,然后才笑着去追步萌…… 大街上热闹繁华,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要不是他说要带她查探如贵妃的秘密,她才不会乖乖跟着他。步萌哪里都好,就是好奇心异于常人,还爱管跟自己不相干的闲事。 温楼带着她穿过大街,走进一个小巷,到达一户民居门口,敲完门才回头告诉她:“你不是想知道如韶歆的家事吗,等会儿就能知道了。” “嘁,神神秘秘的……” 门开后,温楼声色坚定叮嘱步萌:“站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 步萌点头:“知道了,我会好好当门神的。” 可他竟然还在叮嘱,一副一点都不放心她的样子:“记住,别跟陌生人走,陌生人给的糖不要吃。” 步萌都想把白眼翻出来贴他脑门上:“你当我是小孩子吗?!” “不,我是怕你突然智障,别让我操心啊。”温楼摊开手,掌心放在三个糖块,不知他什么时候拿的,现在有些黏,一丝甜腻的气息散出来,飘到步萌的鼻尖。 步萌接过,并放了一颗在嘴里,浑身不自在道:“干嘛突然对我这么好,都快让人有点受不了了,我该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兆头吧,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临终关怀?” 温楼用食指推了步萌额头一下,示意她不要瞎说,之后就进了民居。等人是最无聊的事,嘴里的糖还没化完,巷子外就传来热闹的声音,像是出了什么事,步萌向来是一个爱管闲事的女子,她想都没想就离开了原地,朝声源处赶去。 原来是一个穿金戴银的富婆正在当街教训小乞丐,她揪着小乞丐的耳朵骂道:“你这小崽子,偷东西都敢偷到老娘身上来,看我不打死你!” 小乞丐一直在挣扎:“我没有!你放开!” “还敢嘴硬!” 富婆扬起手掌,那一巴掌眼看就要落下,步萌也充当了一回英雄的角色,拨开人群,第一时间抓住了富婆的手一甩,然后将小乞丐拉到自己身后护着:“有话好好说,大人怎么能打小孩子啊!” 富婆撸起袖子,理直气壮:“他偷我的钱袋被我当场抓住,我当然可以教训他!” 步萌侧头看看小乞丐,小乞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散发着可怜兮兮的气息:“我饿……” 她心下触动,忙掏出荷包里的几块碎银,递给富婆:“这位大姐,你的精神损失我来赔,小孩子我来教,你看怎么样?” 虽是富婆,但谁也不会嫌钱烫手,她一把接过,提臀摆胯地离去,围观群众没了热闹可看,散得也是飞快。步萌拉着小乞丐的手在街上走,给他买了各种馅儿的包子,小乞丐一看就是好几天没吃饭了,吃得很急,她看着很是心疼,又买了两串糖葫芦给他,还把自己的荷包塞给了小乞丐:“姐姐把这些钱给你,以后不许再偷别人的东西,要是饿了,遇到困难了,就去步府找一个叫步约的大哥哥,让他给你饭吃,知道吗?” -- 第61页 小乞丐听话的点点头:“知道了,谢谢姐姐。” 步萌很欣慰,两人一起开心地坐在路边吃着糖葫芦,旁观着形形色色的人从眼前走过…… 民居内,一个老妇人跪在地上连连给温楼磕头,十八杀递给温楼一张写满字的纸:“皇上,这就是供词。” 温楼看了看,笑了:“很好,太师如今也怪不得别人墙倒众人推了,是他欺君瞒上在先,恶贯满盈在后,报应来得真早。” 他将纸折起来收好,等出门之后,却意外地发现步萌不在了,他瞬间变得紧张着急:“会不会出事了?十八杀,快去找萌妃!” 十八杀轻功一跃,上了房顶。温楼也出了巷子去街上寻找。他从来没有过那样的心情,焦急、担心,除了步萌,现在就算是山崩于眼前,都是无关紧要,他都不会多看一眼,他只盼能尽快找到她,只希望她安好! 此时的步萌刚吃完糖葫芦,便觉得肚子一阵疼痛,她表情纠结地捂住肚子,对小乞丐说:“哎呦,姐姐去趟茅厕,你先吃啊。” 她捂着肚子小跑离开,恰好温楼从小巷出来,两个人在人流中没有看到彼此,相互错过。温楼很紧张地四处乱看,在各个摊位前寻找步萌,突然,他留意到坐在街角吃糖葫芦的小乞丐手里捏着的是步萌的荷包,那荷包很有特色,他不会记错,于是赶紧上前询问道:“这荷包的主人呢?” 小乞丐不搭理他,可能是觉得来人语气不善,温楼想再确认一下荷包,只好伸手去拽,可是小乞丐紧紧捏住不肯给,巧也不巧,这时早有预谋的蒙面刺客从天而降,推开路人,拿着一把剑朝着温楼的背后就刺过来! 小乞丐的眼神突然变得紧张起来,温楼察觉到异常,及时反应过来,猛地躲开了后背的袭击。刺客不止一人,护驾的暗卫和侍卫长鲍屈很快现身,与之缠斗起来。步萌刚上完茅厕出来一身轻松,就看到街上的打斗,她发现其中有名刺客越打就越接近温楼,眼见不好,步萌抓起一把土就向那名刺客冲了过去,抬手一扬,大喊口号道:“阎王夺命粉!触者必死!” 土被风吹散,洋洋洒洒就快要沾到刺客眼睛,刺客们都本能地用手背遮住眼后退一步,步萌拔足而起,抽掉鲍屈腰间的匕首,半蹲下身子瞬间割断了刺客们的裤腰带…… 他们的裤子立马掉下来,露出洁白的大腿和小腿肌肉,正好被半蹲的步萌看个正着。刺客们俱是一愣,发现上当受骗,本能地去提裤子,温楼哭笑不得,步萌抽空瞪温楼:“这个时候你还笑得出来?” 温楼道:“笑你花招多多,色胆包天啊。” 步萌呸他一口:“讨厌!” 刺客们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拿剑和暗卫继续打斗,步萌又拿着匕首趁乱上去割刺客的袖子,目的是想看刺青,可每次都割不着,还误戳了鲍屈的胳膊,鲍屈嗷嗞一声:“为什么戳我?你跟他们是一伙的吗?” 步萌连连抱歉:“失误失误,你走位不要太风骚,稳定一点,不然我下手容易不准!” 在房顶上躲藏着的一名刺客突然朝温楼放箭,步萌察觉不对,忙回身朝温楼扑了过去,两人倒地,箭擦过步萌的左肩,衣服破了溢出了血。 温楼紧张道:“你没事吧?” 步萌扁了扁嘴:“好痛!” 蒙面刺客拿出一个口哨模样的东西,朝温楼吹射出一根银针,但街上打斗混乱,银针无意中被鲍屈的大刀阻挡了一下,改变了轨迹,扎入了墙。眼看不得势,护驾的大部队又来增援,蒙面刺客又吹响口哨,示意撤离,步萌爬起来,连忙掏出腰间的弩,朝最近的刺客射击,没想到刺客为了阻止步萌的纠缠,直接回头朝她吹了一根银针,步萌被射中,单膝半跪在地,刺客们趁此时机逃跑了。 “去追!抓活口!”温楼下完令,上前半抱住步萌,“傻子,为什么不在原地等,不是说了让你不要乱跑了吗?” 步萌心下骂了他一百遍,当然嘴上也不客气:“虽然我没什么大碍,但你什么态度啊,这样跟恩公说话合适吗?!” 温楼这才松了一口气:“都能自诩恩公了,还能顶嘴,看来确实没有大碍。” “喂,我的人身自由权在你眼中就等于乱跑,去吃东西是乱跑,如厕也是乱跑,非得让我憋死在你眼前吗——”步萌还没说完,突然翻了个白眼,竟然昏迷了! 温楼扯开她肩头一看,这才发现一个针眼旁边的肌肤在慢慢变黑,他的脸色霎时堪比纸白:“不好,有毒!” 步萌做了个梦,梦见温楼将她横抱起来,周围街上的环境慢慢模糊,转变成了大自然的背景,他走在草坪上,自己被他公主抱着,非常很不适应,别扭着身子想要尽量减少和温楼的身体接触。可是温楼却看穿了她的意思,直接道:“搂好我,小心摔下来。” 梦里的自己很别扭:“我才不要。” 温楼故意身子歪了一下,吓得她条件反射一把搂住温楼的脖子,再没敢放开,温楼步伐沉稳,对她笑了笑:“这不挺好吗?” 步萌垂下头不敢看他,一时间气氛暧昧,背景音传来嘭嘭嘭地加速心跳声,也不知是温楼的还是自己的…… 等她睁开眼,就发现自己靠在床头,而温楼正在解她的衣裳,她的肩头都露了出来,一片春光,她忙一把按住温楼的手,血压狂飙,头脑发昏道:“皇上,自重啊!” -- 第62页 温楼见她醒了,收回了手,神色有点不自然,耳朵有点红,故作淡定道:“朕如何不自重了?” “伤在左肩,你这宽我衣解我带的手法未免也太利索了点吧?别告诉我你只是一时顺手?” “朕只是想替你解毒,你是不是想太多了。”看步萌瞪大了双眼,温楼解释道,“伤是小伤,但是你肩下三寸还被射了一枚毒针。” 步萌低头看了看三寸的位置,靠近胸脯,她又看向温楼,温楼也有点尴尬:“位置确实比较……咳咳,本来想运功帮你逼出来,但好像不行,目前只能吸出来,你……介不介意?” 步萌立刻呈大字型朝榻上一倒,表情着急:“别废话了,不要因为我是娇花就迟疑,为了活命,来吧英雄!快一点!” 温楼微微挑了挑眉梢,笑了下,然后从容淡然地俯下身去,呼吸间温热的气息让步萌很不适应,步萌不得不偏开头,全身僵硬,双手抓紧床单。温楼将她的外衣剥开,露出裹胸长裙,嘴唇刚要覆上胸部上方,门就被人“嘭”地推开来:“皇上,一名刺客已被活捉、捉、捉……” 温楼和步萌的姿势定格,引人遐想,鲍屈看了看天花板,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又后退了出去,将门关上,不出两秒,十八杀又推门进来,后面跟着的鲍屈正伸手拉着十八杀,显然是没拉住,让他闯了进来。 十八杀看到步萌和温楼定格的一幕,也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步萌拉起衣裳盖住自己肩头,温楼下了床:“她中了毒针,朕只是想帮她吸出来。” “属下有办法!” 眼看十八杀这么积极,鲍屈扶额,扭过身去,十分嫌弃他的不解风情,如果十八杀哪天死了,不用怀疑,一定是笨死的! 十八杀走到床前扶起步萌,运功运气,然后发功一掌打到她后背,那根毒针直接被逼了出来,笔直射出,不巧正射到鲍屈屁股上,鲍屈嗷嗞一声,但没人理。十八杀又贴了一张膏药状的东西在步萌的针眼处,又给她嘴里塞了一颗药,轻砍她脖颈一下,步萌条件反射把药咽了进去。 这个解毒的动作行云流水,简直快到没对手,十八杀对温楼道:“外面处处危险,所以属下准备得周全,给她贴的吃的都是能解百毒的药,皇上不用吸了。” 温楼真不知该用什么表情应对:“你……辛苦了。” 十八杀憨笑一声:“为皇上服务,不辛苦。” “行了,你们先出去吧。” 鲍屈在门边,一手扶门,一手捂着屁股,十八杀经过他时,他连忙搂住十八杀的脖子,将全身重量压在他身上,依靠着十八杀走出门,无论十八杀怎么推,他都不起开:“我好像中毒针了,大兄弟,你快帮我用内力逼出来!” 十八杀非常冷静:“内力有限,一天只能用一次。” “你骗鬼啊!那怎么办?解百毒的药呢?还有没有?” “只带了一颗。” 鲍屈仰头叹气,面上流露着一股无力问苍天的挫败感,接着他妥协了:“那好吧,我委屈一下,看来这也是命中注定,我完美的翘臀被你误伤了,只能让你帮我吸出来了……诶,你脸怎么红了?” “休想!你闭嘴行吗?”十八杀顿时甩掉鲍屈搭在自己肩上的胳膊,不理他自顾自地走。 鲍屈捂着屁股艰难的追:“你不能见死不救吧!我中毒了啊!大兄弟!大兄弟……” 鲍屈和十八杀这出闹剧的响动消失在走廊尽头,房间内一时寂静尴尬,温楼拿来一身新衣服递给步萌:“朕封锁了遇刺的消息,你把衣裳换一下,方便回宫,别打草惊蛇了。” 步萌接过衣服,抬眼望他:“哦。现在换吗?” “不然呢?” “那你转过身去!”温楼无奈地转过身去,步萌还想要确认,“你真的不会偷看吗?” 温楼不屑轻嘲:“又没有什么可看的,你瞎担心什么。” 步萌窸窸窣窣地在温楼背后换衣裳,又重新整理好发型,这才道:“好了,你可以转过来了。” 温楼转过身来,看见步萌在新衣裳的衬托下魅力四射非常好看,不由自主地就扬起了嘴角。步萌的眼神停留在旧衣服肩部的血迹上,很有感触的样子,温楼不得不批评她:“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不用你挡剑我也能躲过。” 步萌叹了口气:“哎,我这个人从小就是这样,无论是谁,都见不得他受伤,别人一受伤,我的心头就抽抽着疼。我找大夫看过了,大夫说我犯得是圣母病,这毛病这辈子基本上没有治愈的可能了。” “不用治愈,这不算毛病。” “早知道你不愿意我为你挡剑,我就不挡了啊,还想着能争个什么头等功呢!”步萌觉得自己又要演技大爆发了,她可怜兮兮地抚摸着自己胸口,“哎,我好后悔啊,悲伤简直逆流成河,你知不知道,就连墙根下的蚂蚁窝都能被我西湖般的悔恨泪水冲走一窝又一窝。” “演一演就可以打住了。”温楼不吃她这一套,从袖口掏出那张纸,递给步萌,“说点正事,你看看。” 步萌看了一遍,表情变为惊讶:“这也太猎奇了吧,如贵妃竟然不是太师的亲生女儿!” “这是当年产婆的供词,真的女儿刚出生就夭折了,如太师抱来假女儿顶替,这欺君瞒上的行为背后,不过就是想稳固自己的地位,把女儿送进后宫,也好相互倚仗。” -- 第63页 “皇上,以我专业的视角来分析,伤我的这些刺客并非如太师派来的人,如太师之前就算让人给我爹下了毒,用得都是让他能失声的毒,是教训,没想要命。他还要倚仗皇上,所以更不可能想要皇上的命。” “朕也想到这一点了,这些刺客应该就是一直前来刺杀朕的——”温楼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道出,“东篱国的余孽。” “皇上,审刺客的事情交给我吧?这回是真刺客,嘴会很严,一般的严刑拷打是不会让他招供的。所以我不用他招供,我想借用他设一个局。” 温楼心有灵犀道:“你想钓出宫里的那个内应?” “没错。” “你又怎么知道宫里的内应会在乎他?也许对方料定了刺客宁愿死,也什么都不会招呢?” 这点自信步萌还是有的:“我审讯的办法与众不同,必然会让这个内应提心吊胆,生怕刺客招供,内应一定会有所动作的。” 本来太过危险,温楼并不想要让她涉险,可是看她志在必得的模样,的确也不是打击她的好时机,温楼思考片刻,还是点头同意了。 两人收拾妥当,从客栈楼梯上走下来,刚来到客栈大堂,店小二就端着茶水糕点迎上来:“两位客官,你们住的是上等包房,附赠点心茶水一份。” 正好口渴了,温楼找到位子坐下,端起小二赠的茶正要往嘴里送,步萌突然一把过来就捂住了他的嘴。她的手掌很细腻,带着淡淡的清香,温楼用眼神暗示了她一下,步萌才反应过来松开手:“我不是故意要对你动手动脚的,你可别误会,我只是怕里面有毒。” “想不到,你还挺关心我的。”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怕万一你被毒死了,我还要陪葬。” 温楼心下暗笑,就知道步萌是特别关心在乎他的,嘴硬的女人,还怪可爱的。他说道:“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你要不要顺便买点什么?随便挑。我付钱。” “真的?” “放心大胆的开口,就算是你想吃月亮,我都会买给你。” 步萌瞥他一眼:“我又不是天狗,吃什么月亮!” 她先一步上街选购,温楼不怕死地继续在那吃茶,街上突然变得很热闹,一群百姓簇拥着一名男子,嘴里全是感谢夸赞之类的话。步萌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看进人群,终于辨认出来,那名男子就是甄世爽,听大家的意思,甄世爽又寥寥几语破了案子。 “阿甄,你太厉害了你!”步萌也起哄,跟随百姓一起喊道。 甄世爽回头,眼光里突然充满惊喜之意:“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温楼吃好喝饱出来后,就看见这两人碍眼地在叙旧,他一把将步萌拉开,眼神似嗔似怒:“你怎么又跟甄世爽站在一起?” 步萌鼓起腮帮子道:“不小心遇见的。” “你们俩的缘分真是势不可挡,拦都拦不住是吧?” “你别怪他,这其实——” “不用解释,甄世爽多次觊觎宫妃,若是想要因此治他的罪,他早就被发配边疆挖煤千百回了。”温楼依旧是不爽地瞟了瞟步萌,“走吧,我们回宫。” “哦,那我跟阿甄说一声。” 温楼虽然霸道得挺不要脸的,但步萌还是得给他面子,毕竟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国君,可她还没迈出一步呢,就被温楼拽住,她倒退着被温楼拉走,只能抱歉地对一直看着自己的甄世爽笑笑,然后摆摆手,“阿甄,我走啦。” 甄世爽轻笑着,对步萌点了一下头。 郊外小路上,一行人等分别骑着坐骑前行,步萌疑惑道:“皇上,我们为什么要改变路线走小路?” 温楼瞥了她一眼道:“因为朕怕刺客再来,你蠢得又要帮朕挡剑,那样你会撑不住的。” 步萌对他招了招手:“那怎么行,你的安全我必须要守护,你是我获得自由的希望,快来,和我共骑!这样方便我保护你!” 温楼婉言谢绝:“不,谢了,朕也是一个有虚荣心的男人。” 步萌很不高兴:“什么意思,我的宝马怎么就配不上你的虚荣心了?!你给我解释一下。” “你骑的东西学名叫‘骡子’,谢谢。” “‘宝马’是我给它起的名字不行吗?这年头,大家追求的都不是速度,而是舒适度,皇上,我看你真的是不懂,这选坐骑,其实就跟选男人一样,要忽略外在,注重内涵。” 温楼一脸的不屑:“朕又不用选男人,这些经验之谈,你留着自己消化吧。” “……”嘁,这个人真是的!还能不能一起愉快地交流了! 芳华宫里,最担心步萌的还要属曲碗碗了,此时她倚在门框上,和“望妻石”有的一拼:“萌妃姐姐怎么跟皇上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什么时候回来啊?” 言轻分析道:“听你这口气,满满都是羡慕嫉妒恨啊。” “我当然羡慕,想象一下就觉得幸福。”曲碗碗作憧憬状,“我觉得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就是皇上一下朝就带着我一起去吃御膳房的新品鸭脚饭。” 骁贵人道:“最幸福的事情是什么?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曲嫔说:“皇上一下朝就带我去吃鸭脚饭。” “你能不能说重点。” “皇上带我吃鸭脚饭。” -- 第64页 “还不够重点。” “吃鸭脚饭。” 言轻和骁贵人对视一眼,一副早就料到的表情。曲碗碗的等待终于没有被辜负,步萌在她的期盼下终于回来了,她兴冲冲地跑过去,步萌被她一冲撞,碰到了伤口,呲牙咧嘴疼了一下…… 言轻赶紧凑上去,起手就要扒她衣服:“怎么了?受伤了?快叫我看看。” 步萌摇头:“不要紧,替皇上挨的,小伤而已。” 曲碗碗一脸“少女怀春,满心向往”的模样惊呼道:“啊!皇上没有怎么样吧?!我也愿意为他挨——” 步萌继续说道:“一支箭,一根毒针,太销魂了,你想挨不早说,我就带上你当挡箭牌了。” 曲碗碗连连摆手,马上改口:“不不不,我想过了,这么光荣的任务还是姐姐你来做吧,我愿意在场外给你加油鼓劲。” “有件事情,需要你们帮忙……”步萌坐下,大家都围着她,“刺客被活抓了,但不会太容易交代幕后指使。我想在牢里设个局。对了,如贵妃的弟弟在牢里表现如何?” 骁贵人道:“那个如戎喊冤喊得非常认真,每天早中晚三次,一次不少。” “他要是冤,那这天下就没有冤情了。”步萌拍了拍言轻的肩,“这样,你发挥一下你大嘴巴的特长,你们帮我散步个消息,传言需要愈演愈烈……” 隔天,嫔妃们就在御花园叽叽喳喳八卦,当然是言轻起的头:“听说了吗?皇上出宫探望步御史,结果路上又遇刺了!” 骁贵人附和道:“是啊,长极殿大门紧闭,太医一波波进出,皇上一定是伤的很严重!” 曲碗碗也拿出自己的毕生演技:“啊呀,我真的好担心啊!” 伊贵人问道:“那刺客不是落网了吗?” 王嫔道:“落网有什么用,敢做这种事的人,谁会怕掉脑袋啊。” 足嫔道:“就是,要是以一命换一命,咱们皇上还亏了呢。” 言轻继续让传闻发酵:“刺杀皇上的刺客,确实是硬汉,严刑拷打他是不怕的,怎么都不开口。不过萌妃娘娘点子多,她想了一个办法,让看守们牵一头羊去牢里。” 曲碗碗疑惑:“为什么?难道要当着刺客的面吃涮羊肉吗,他一馋,就会全招了?” 骁贵人打了她后脑勺一下:“那是你!只要把盐涂在刺客脚底板,羊喜盐,就会不断地去舔。” 所有人都浑身打了一个哆嗦,搓搓胳膊,那得多痒啊,太残忍了。一痒,刺客就要笑,羊一直舔,刺客就会一直笑,那酸爽,根本停不下来。不出多时,该招的肯定都会招。 绿柳在不远处偷听,听完后就悄悄跑走,回去汇报消息。如贵妃听完后慌张地站起来,怒道:“都是群累赘!这世上没有一件事情是本宫想要的结果!” “娘娘,不能放弃,或许还有机会,只要我们赶在刺客招供前先——”绿柳停止说话,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来代替。 如贵妃点点头:“事已至此,只能搏一搏了!” 长极殿内,步萌把沾了“血”的纱布放到两名宫女手里,叮嘱她们去烧掉,还得故意让别人看到。之后,她拿起毛笔沾着一个小盒里的红色染料,继续往纱布上画血迹,边画边说:“皇上,这是言妃用朱砂和红花做的染料,颜色和血液极为接近,为了迷惑敌人,演戏就要做全套,要让她们以为皇上你重伤重到不行了,分分钟就要被抬进皇陵了。” 温楼一直看着她忙前忙后,就好像在看什么有趣的戏:“朕这几天一直在配合你,不知道你的办法有没有效?” “当然有效,希望你注意到我颜值的同时,也关注一下我的才华和内涵,我步萌想出来的办法,从来没有令人失望过,那条大鱼马上就要浮出水面了。” “这次真是辛苦你了,你还想要什么赏赐?” 步萌大拇指和食指搓了搓,示意要钱,温楼装作不懂,摇摇头。步萌只好进行引导:“荷包空空的我,就是一潭死水,一具骷髅,一个没有灵魂的人。” “所以?” “非得让我说这么明白吗?我不太擅长伸手向男人要钱。”步萌四十五度角抬头感慨,“从进宫到现在,不但月俸我没摸到就被扣完,还倒赔了不少。再这样下去,我会怄死。” 温楼笑了一下,将自己的钱袋扔给步萌,步萌接住,掂了掂,面露惊喜:“好重啊,这么多银子!皇上,你好大方啊!” “你误会了,里面是铜钱,本来是给十八杀,让他出宫帮朕排队买饼的零钱,看你比较需要,先给你了。” “……” 温楼竟然还好意思提问:“想抓到幕后指使,我们只能干等着?” 步萌没好气道:“你还可以求神,祈祷。” 这回轮到温楼点点点了…… 深夜到来,月光之下,响起一串较轻的脚步声,房顶上三个黑衣人疾行跳跃着。这边厢,羊已经进了牢房里,不大一会儿,里面就传出男人的笑声,刚开始还很响亮,慢慢地笑声就越来越弱,中气明显不足,却又停不下来,直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突然没音了,料想应该是晕过去了。 鲍屈带着弟兄们埋伏在牢房大门口,表情极为痛苦:“天呐,里面的酷刑也太惨了,连我这枚见过大世面的汉子,也不得不服萌妃娘娘的手段狠辣。”他看向身边同样埋伏着的甄世爽问道,“甄大人,你说是不是?” -- 第65页 甄世爽并没有给对方理想中的答案:“如果这也叫狠辣的话,那你的人生过得真的挺清淡的。” 意见不同,只能换个话题:“甄大人,你怎么知道会有人劫狱?” 甄世爽解释道:“因为刺客都是东篱人,‘不抛弃、不放弃’是他们的祖训和行为准则,不会放着同伴不救的。” 一名侍卫蹲着从草丛旁边移过来,递给鲍屈两个馒头,鲍屈一口就咬了大半个馒头在嘴里边嚼边说:“可是这些天我们吃喝拉撒睡都在这里,过得比牢里那位好不到哪儿去,你看我这两个大眼袋,都快耷拉到了肚脐眼了,现在要是给我一张床,我能睡到世界灭亡。甄大人,你的推断会不会不准啊?” 那侍卫送完馒头还没离开,伸着脖子插话:“就是就是,甄大人,你猜得准不准啊?这几天别说是劫狱的了,连个可疑的人都没有见到啊。” 鲍屈瞪圆了双眼,推了侍卫一把:“你滚开好不好,没看我在和甄大人说话。” 侍卫委屈道:“老大,你文明点啊!” 鲍屈换成微笑脸,文明道:“这位小兄弟,请你滚开一点好不好呢?” 侍卫撇了撇嘴,蹲着走开,正在这时,甄世爽的耳朵动了一下,他做了个手势让大家安静。刺客们果然如甄世爽所料跳下屋顶从天而降,来到了大牢准备劫狱,埋伏在此多时的鲍屈终于能够一展拳脚,当场就触发机关,言轻发明的大网从四个角弹出,将刺客全部罩在里面。 鲍屈耸了耸鼻子:“这些怂玩意儿,就是因为他们来得晚,才害咱们在恶劣的环境下窝了这么久,弟兄们,上!给我打!” 侍卫们上前群殴网子里的刺客们,刺客不断挣扎,但他们被网住了很难突破。刺客全部落网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宫,言轻听从步萌的示意,继续散播谣言,说刺客团伙在大牢里团聚后,经过突审,四个刺客最后就剩下一个活的,其他都自尽了。大家纷纷猜测,剩下的那个刺客会不会是招了,不然为什么他不自尽呢? 如贵妃百感交集,疑心起来:“几个人里就剩了一个,他为什么会剩下?他不自尽是不是动摇了?他要招供?” 绿柳道:“娘娘,我们不能等了。” 如贵妃心头慌乱:“对,我们不能等了,没用的废物,我们去亲手送他上路!” 第十二章 你竟然敢亵渎朕 这一夜狂风大作,呵气成雾,天气冷得异常,似乎也在预警接下来的发生的事情。如贵妃紧了紧自己的兜冒披风,和拎着竹筐的绿柳一起来到牢房,牢头早已被收买妥当,不会在这时候坏事,两人很顺当地就进了大牢。 牢里一到夜里就更加阴,湿气很重,若没有五星级的牢房设施,很容易把英雄都冻怂。如贵妃不喜欢这种地方,毕竟和她平日里安逸舒爽的生活环境差的太远。牢房分为左右两条道,一边是关她弟弟的地方,而另一边才是关押刺客的,如贵妃想都没想,就带着绿柳选择了刺客的方向…… 如戎吊儿郎当叼了根稻草坐在地上休息,他刚进行完每日一次的喊冤活动,浑身血液都有点沸腾,不经意间的一抬头,他仿佛看见了如贵妃的身影,在朝着另一边牢房走去,他马上起身,双手抓着栏杆,伸着脖子使劲儿看:“我是不是眼花了,我好像看到了姐姐?” 想了想,他又摇了摇头,喃喃自语:“不能,如果是姐姐,怎么可能不来我这儿。” 如贵妃和绿柳路过无数间牢房,终于见到了那名活下来的刺客,刺客被铁链吊着,已经晕厥了,看上去肌肤光洁,像是连酷刑都没受过。如贵妃用眼神示意绿柳,绿柳的手慢慢伸进竹筐,正要拿出什么东西来。 “呦~” 突然传来不属于她们的声音,绿柳的手一抖,忙把竹筐盖好。 步萌穿着一身白衣,整个人像一个只在夜间出现的精灵,她俏皮地询问如贵妃:“夜深湿气重,贵妃娘娘不去睡美容觉,来牢里做什么?” 如贵妃故作淡定,甚至还笑了一下:“妹妹不也在这里。” “这声妹妹嫔妾可担不起,我是出于好奇,前来看看这刺客,想必如贵妃也是吧?” 如贵妃不想落入话中套,便改口说:“当然不是,本宫怎么会对一个刺客好奇。戎弟从小没吃过苦,本宫只是来给他送点吃的,谁晓得走错了方向。” “噢,原来是这样,戎公子的牢房我知道,我给娘娘带路吧。”步萌前行带路,如贵妃只得跟上。 三人来到如戎的牢房前,如戎立刻站起来抓住栏杆惊愕道:“姐姐!原来真的是你!好姐姐!你终于来救我了!快放我出去,这里老鼠好多,好脏好恶心,我都好几天没洗澡了。” 步萌对着如戎挑眉示意:“你可要好好感谢贵妃娘娘,她前来看你,还给你送来吃的,特别的姐弟情深,我都要感动的哭了。” 经步萌眼神提醒,如戎也看见了绿柳提得食物篮子,他整个人都兴奋了:“吃的?我要吃我要吃!这里的牢饭简直像是喂狗的,好姐姐,亏你还想着我!”可是看到绿柳一脸紧张地不服从他的话,离他老远,也不走过来,如戎又急了,“干什么啊绿柳,快点拿过来!” 事情到这一地步,不给如戎吃他一定会闹翻天,如贵妃冷血地对绿柳点点头,绿柳这才从篮中端出一碗盖着红烧肉的饭来,如戎欢欢喜喜地接过,拿着筷子就要往嘴里扒。那一口刚入嘴,他还没来得及嚼,不知从什么地方就突然射来一枚石子,正好打到他的手腕上! -- 第66页 如戎吃痛,碗随之落地,好好的一晚红烧肉盖饭就被糟蹋了,牢里的老鼠已经快成了精,根本不惧怕任何人,它们开开心心地拥过来吃夜宵,可吃着吃着,就都翻了肚皮,口吐白沫死了…… 如戎震惊地后退一步,眸光定定的落在如贵妃身上,神情好似有几分不敢相信:“这饭里有毒?!”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他又前进几步,双手伸出栏杆,狂暴地想要抓如贵妃,“你个野种,你竟然想要我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如贵妃一时有些气短:“你这蠢货,别中了别人的计!” “我们全家都中了你们的计才对,你当我不知道吗?爹早都跟我说了!你是野种!是抱来的!” 如贵妃终于破功了,她凶狠狠地命令绿柳:“绿柳,过去把这个废物的嘴堵上!” 就在她们的关注点都放在如戎身上时,步萌突然掏出匕首,迅速划开了如贵妃的衣袖,她完全没有防备,待袖子一脱落,就被步萌看了个完全。果然如步萌所想,如贵妃胳膊上也有一枚东篱国的刺青,步萌笑了:“贵妃娘娘,你胳膊上的刺青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和刺客们身上的刺青一模一样,你们是一伙的吗?你今晚来是想杀人灭口,是吗?” 如贵妃这才反应过来,这就是一个陷阱,她着了步萌的道了:“你这贱人,给我提鞋都不配,竟然敢设局害我?!” “自作孽不可活,又谈何是我害你?” 步萌说完,温楼、甄世爽和保护他们的十八杀就都从暗处走了出来。温楼敛了眸中的讥讽,面上不喜不怒,只是微微叹息:“如韶歆,朕多希望不会在这里见到你。” 虽然没有多少感情,但好歹也算是一个老熟人了,这些年来,吃的穿的戴的用的,哪一样给她的不是最好的,可却仍是能让人寒心。 如贵妃心下着急:“皇上,你听我解释!” “贵妃娘娘,不妨我来为你解释。从我进宫开始,就觉得你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近日才想通,你衣服总是穿得很严实,从不露胳膊。嫌贵人那晚去玉泉宫寻求你的庇护,绿柳说漏嘴时交代,嫌贵人进去时正好看见沐浴中的你,当然了,也就能看见你胳膊上的图腾刺青。”步萌虽然说得不紧不慢,却颇有些头头是道,给人一种极大的压迫感,“她回去后便将这个图腾画了下来,之后你一定是担心知道这个刺青的嫌贵人会成为一个隐患,想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她。” 如贵妃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步萌继续戳穿真相,语气越来越冷:“在她跟我打架以后,你就觉得机会来了,于是就逼她拿着我的簪子自尽,可以嫁祸给我,一箭双雕。我的推理对吗?” 如戎见风使舵,激动地拍着栏杆:“皇上,皇上,都是她干的!我要是做污点证人,举报她,皇上能饶我一命吗?” 如贵妃赶紧阻拦:“如戎!住口!你不要犯浑!” “我自身难保,为什么要包庇你这个外人?!”如戎这人本就没什么脑子,现在有了一丝机会他怎可能放过,“皇上,她是我爹抱养来的,小时候就有那个图腾刺青,我爹也是后知后觉才发现她是东篱国的王室余孽,她进宫以后,那些余孽都找来,想复国,让她杀害皇上你啊!” 眼看事情败露,如贵妃扑到温楼脚下,抱住温楼的腿哭诉:“我没有!皇上,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伤害过你……” 她有过很多机会对温楼下手,不都没有去做吗?她一直是爱他的啊! 温楼甩开如贵妃的手:“你跟朕跪什么,让人看见还以为朕怎么着你了,这一切不都是你咎由自取,有半分委屈吗?” 甄世爽也适时地插话:“你包庇过那些刺客,帮他们藏身,所以他们才能神出鬼没地行刺,又不留痕迹地消失,怎么抓都抓不到。” “皇上,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复国,我劝过他们了,可是他们不听,他们要杀你,我怕……我怕我的身份解释不清,会让你不相信我,所以才没有跟你坦白。皇上,我对你是真心的,我是真的爱你——” 温楼制止她继续哭诉:“不必再说,不论是太师,如戎还是你,你们都是罪有应得,自己种下的苦果,当然要自己好好品尝,朕不会对你们手下留情的。你的富贵日子,如今到头了。来人,拉下去……” 如贵妃悲伤大叫:“皇上——皇上你信我啊,你一定要信我啊,我从没有想过要害你……” 期满和纵容又何尝不是一种加害。如贵妃和绿柳被人拉了下去,声音也渐渐变小,甄世爽对温楼弯腰拱手:“皇上,案子已破,天色不早,微臣这就出宫了。” 为了这些局,大家接连忙了几天,连一个好觉都没有睡过,温楼也都看在眼里,他并不是一个昏君,他惜才的心总是在热腾腾地跳动着:“现在这个时候,宫门已落锁,爱卿今晚不如就留宿宫中吧。” 甄世爽犹豫:“这怕是不妥……” 步萌关切地说道:“有什么妥不妥的,又不是让你留下来陪皇上睡觉,皇宫这么大,睡觉的地方多得是。” “你在五日内破了嫌贵人的案子,还抓住了刺客,挖出了如韶歆,做得不错,”温楼看了步萌一眼,随便扯了句话来说,“夜宿宫中是宠臣应有的待遇,朕就让甄爱卿你体会一下。” “皇上的夸赞,微臣不敢当,这里面萌妃娘娘的功劳不可忽视。” -- 第67页 “她,朕自然会赏。吴惟庸,送甄大人去休息。” 一直候在大牢外的吴惟庸上前领命,给甄世爽引路,两人一齐先行离开。寂静的皇宫路上,顿时就剩下步萌和温楼两人。 幕后黑手揪了出来,皇上身边的隐患除去,步萌俨然是完成了钦天监交代下来的任务,她十分满意,笑着问温楼:“皇上,这下你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吧?我的任务也完成了!” 这家伙简直没良心,真的把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看做是任务交易,温楼的心里莫名有些沉甸甸的:“朕送你回去。” “这怎么好意思?” “你还会觉得不好意思?朕还以为你的脸皮比城墙拐弯还要厚。” “说得好像是没错……”步萌微眯双眼,也闹不清楚这人到底想干什么,只能叹了口气,“那就送吧。” 不知从何时开始,两个人也可以这么平和地相处,不像之前,见面不掐起来好像就浑身难受,温楼感慨道:“步萌,你记不记得,刚进宫的时候你特别惹人上火。” “我就那么有女人味儿?” 他一愣,双目怔怔的看着步萌,显然是没想到她竟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是头脑上火,不是别的地方。” 步萌沉淀了一下情绪道:“哦,那时候我真的有那么欠打吗?” “说实话现在也没好多少。” “……”步萌喉头一甜,哑口无言。“话不投机半句多”到底是什么意思,步萌可算是有所体会了。 芳华宫所处的位置很偏僻,原本回那里的路就特别长,可是一路说着话,两人竟然很快就到了,步萌心情有点怪,因为她知道很快就要和温楼分别,从此山高水远般的永不相见,再也没有一个男人能够整她损她让她无言以对,也不会有一个男人在危难时刻每每出现英雄救美,她开始产生出了一丝类似不舍的情绪:“皇上,我到了,你回去也早点休息吧。” 也许是月色太美太过温柔,步萌的画风抖变,从烦人精变成了唯美女神,她的发如丝般顺滑,说话声音都带着和弦。温楼盯着她,越看越觉得自己有些心跳过速,他早已对步萌有所改观,甚至还产生了不能忽视的好感,他正色道:“步萌,你两边的睫毛好像不一样长。眼睛闭一下,朕再看看。” 步萌简直要甘拜下风,好端端的伤感气氛就这样轻易被他搅得烟消云散了:“这已经是老梗了好吗?用过一次再用一次,以为我还会上当吗?!你想撤就撤呗,非得表演给我看什么叫作‘来无影去无踪’,耍什么酷哦!有病!” “你废话怎么那么多,快闭上。” 烂梗用一次就罢了,可他非要再玩。没办法,他是皇上他说的算,步萌只能老老实实地闭上眼。她的长睫卷而浓密,眼睛底下还有淡淡的乌青,十分惹人疼惜。为了今天的漂亮收场,她这几天饭也没吃好,觉也没睡好,把心操的稀碎,走路都能哗啦哗啦晃出声,太辛苦了。 这一次,她闭眼后,温楼却没有离开,他慢慢俯下身去,在步萌眼皮上落下了一个如羽毛般轻的吻:“谢谢你,步萌。” 步萌受到惊吓,火速睁眼,刚亲完她的温楼并没有逃避,而是看着她微微一笑,眼里就像盛满了四月的花。就是这样一个站在权利顶峰的人,他给予了自己一个最人畜无害的微笑。 按照正常剧情,被非礼后女主人公都得赏对方一个巴掌,可是步萌完全迷惑在了他的俊美容颜中,她发现自己也太不经撩了,心跳又开始加速,搞什么啊!控制住啊步萌!后宫不属于你,你是要展翅高飞的女人,不许动心!不许动心! 这个颜控女人咽了咽口水,强自镇定地说道:“感谢的方法有很多种,你休想套路我,我不会被你迷惑的。” 次日,甄世爽功成身退,要继续回去享受自己的休假,步萌说什么都要亲自送他出宫,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妃子和官员结伴而行,惹得周遭的宫女太监眼神一直再往他们身上瞟,挺叫人不自在的,直到就要到达宫门口,步萌才憋出了一句:“阿甄,这次多亏了你,谢谢。”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那怎么行,该说还是要说,毕竟你毫无保留的信任我,让我很感动。”怎么可能不感动,毕竟阿甄是她年少时的梦,是她敬仰敬佩的记忆神探,他现在的人生,就是一个大写加粗的牛掰,朝里的诸位大臣,没有人敢不服,可他对她依然没有任何架子,他仿佛没有变,还是她记忆力地阿甄。 甄世爽望了望远方的天,感慨了一句:“我希望你过得幸福,以后他肯定会越来越喜欢你,你会成为皇贵妃、甚至是皇后的。” 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步萌笑着摆手:“不会的啦,皇上瞎得了一时,瞎不了一世。” “要对自己有信心啊。皇上对你的恩宠,比我想象的要深厚。” “行了别说了,你快走吧。”步萌推他一把,实在是不想听这些有的没的。 甄世爽走了几步突然停下,回过头又重新走到步萌面前,他抿抿唇,然后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开口:“步萌,我还是很喜欢你,你不用有压力,我只是想告诉你。” “我……” “我想问你,如果当时我收到了那封信,我们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都怪造物弄人,如果阿甄能收到她的信,或者他早前勇敢自信一点,他们两个也不会这样错过。步萌甚至都能想象出阿甄来跟她提亲的画面,不知怎的,突然就有点泪腺失控。 -- 第68页 “什么结局?”温楼突然出现,打断步萌的臆想。 甄世爽道:“没什么,臣只是在跟萌妃娘娘讨论一个故事的结局。” 温楼发现步萌的眼里有点湿润,就像酝酿过泪水又及时收回:“怎么了,你的眼里怎么有泪摇摇欲坠?谁欺负你了?” 看他流露出一副“你只能被我欺负,被我贬损,被我吐槽,只能为我流泪”的霸道表情,步萌胡诌道:“其实我刚打完哈欠,我一打哈欠就流泪。言妃说过,拥有这种技能的人都特聪明。” 温楼道:“她应该是在诓你,打哈欠流泪说明脑子里有水,水多得都往外溢了。” 步萌翻了个白眼,看吧,她猜得太准了!“皇上,直爽一点好吗,想损我就直接损,不要拐弯抹角。” “朕什么时候不直爽了,整个皇宫没有比朕更加直的人了。”温楼又说:“对了,朕听闻,你出宫回来带了很多礼物分发给别人,为什么朕一件都没有?你是故意的?还是对朕有意见?”他的语气不紧不慢,听不出喜乐,却给人一种极其强烈的压迫感。 这个人真的对礼物很执着啊,难道平时收的礼太少了吗,所以才如此渴望?步萌淡然道:“皇上,那不是礼物,只是代购,她们要给钱的。” 温楼反问:“朕没给过你钱吗?” 说得不是废话吗?!还需要她提醒吗,步萌道:“皇上,你是不是忘记了我的月俸已经被扣到明年下半年了?” 温楼一派坦然:“不是给你一袋铜板了吗?” 步萌的声调都拔高了:“那点钱也就能代购个饼!算什么啊!” “朕不听那些,不要把朕对你的容忍,当场你丧良心的资本。朕对你已经够仁至义尽了,要是看不到你的回报,你就准备接受接下来倒霉的人生吧。” 那可不行,她的人生马上就要自由自在了,可不能因为这点细节瑕疵影响了整体走向,步萌赶紧狗腿道:“别别,皇上,臣妾想起来了,给您的礼物早就准备妥当了,就在芳华宫,臣妾这就去取。” “速速去取,朕等着你。” “是是。” 他们两个人像往常一样拌起嘴,甄世爽在一旁旁观,眼里不自觉流露出羡慕,他不用问步萌的答案,因为他好像已经知道了步萌会如何选择。他那么无趣,没有权势地位,也不会讨女孩子欢心,更是舍不得和步萌拌嘴,在皇上的衬托下,他就像一个最最普通的男人,他给不了步萌什么,想到此,除了心酸还是心酸。温楼看着步萌跑开的背影笑了,他侧头看了看甄世爽:“她跑步姿势可真丑。你说是吗,甄大人?” 甄世爽笑了一下,低下了头…… 步萌回去之后翻了翻自己从宫外买来的物品,随便选出了一件就当是诚心诚意买给温楼的。 曲碗碗此时正在发脾气,委屈的声音在芳华宫外面都能听到。起因是她吃下午茶,跟蔡太贤订了一人份的外卖,可是蔡太贤竟然给了她四双筷子,她噘着嘴道:“你们说蔡太贤是不是太过分了,他什么意思?我饭量有那么大吗?简直是极致的羞辱!” 其他小姐妹统一哈哈哈了,这时候不笑都对不起自己那么低的笑点,曲碗碗没有分析出大家的嘲笑,拉住言轻的胳膊:“言妃,你先别忙着笑,给我画个符,我要咒死那个蔡胖子!” 步萌提醒道:“咒死蔡太贤就没外卖可吃了。” 骁贵人也附和:“就是,换了新的御厨,可就没有他这么贪钱愿意给你开小灶的。” 人的寿命和所处的地方关系很大,像蔡太贤这种人要是去了宫外,就他那手艺,肯定早都被食客打死了,可是皇上仁慈,口味奇葩,在宫里还给了他发展的一片天。曲碗碗的口味一向追随着皇上走,她马上改口:“那算了,先别让他死,让他继续为人民服务着。” 隔了没几天,皇上就又宣步萌侍寝,福熹就像一只报喜鸟一样飞来通知,曲碗碗听后,浑身都震了一下,眼神都发直了,步萌赶紧拍拍她的手,提前安抚道:“淡定淡定,不要走心。” “这句话应该我对你说,萌妃姐姐,你可不要走心!”曲碗碗拉起步萌的手放在她的胸口,两只大眼睛水汪汪地,明显是想要个保证。 步萌赶紧作保证道:“心门已经关上,妥妥的。” 第二次陪睡,步萌感觉自己已经睡出了经验睡出了心得,不会再有第一次手足无措的紧张感了,她懒洋洋地躺在温楼的床上,占床面积非常大,姿态非常不知死活,而温楼就被她挤在床里面。从来没有一个女人会这样霸占他的领地,温楼都有点被气笑了:“喂,往外点。” 步萌不要脸的说道:“别那么见外,靠着你我暖和。对了皇上,我还得陪睡几次才能打破你身患隐疾的谣言?”她又不是专业戏子,陪他演这种戏,已经牺牲了毕生的演技,好歹也需要知道演出的结束时间对吧…… 温楼道:“这不好说,得看你努不努力了。” “我还能怎么努力?我牺牲已经够大了,现在的社会像我这么敬业的不多了。” “是吗?” “俗话说得好,一万个男人里,一个正人君子都没有,”步萌抱住自己双臂搓了搓,想要表现出一副很防备的模样,“知道吗,我和你躺在一起,总要提心吊胆,生怕出点什么事情,精神很容易衰弱的好吧?” -- 第69页 温楼控制不住剜了他一眼,用着非常磁性的声音反问道:“你那样的睡姿,已经算是提心吊胆精神衰弱后的睡姿了?” 步萌羞愧了一下,轻咳道:“对、对啊,怎么了?” “那朕就是第一万零一个,唯一的一个正人君子。” 讲道理,这话真的有点撩人,换做是别的少女听了,一定会瞬间躺平,任人鱼肉。人都是这样,越是禁欲的人,越想看到他失控纵欲的模样,越是说自己是正人君子,就越想被他耍流氓。想到此,步萌脸有点红。 “你脸红什么?又在脑补什么邪恶的事情?” “我才没有!”她有点羞恼,翻过身去不想再搭理他,“睡了!不要吵我。” 温楼看着她的背影,宠溺般地笑了一下…… 半夜里,步萌突然呼吸不上来,猛地睁开了眼,她发现温楼的胳膊正搭在她脖子上,所以才把她憋醒了,她将那条胳膊移开,不一会儿,温楼又一把将她圈进了怀里。步萌面露挣扎和无奈,真是的,他还好意思骂她!他那睡姿也强不到哪儿去好吗?! 步萌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似乎听见耳边有人轻笑,又似乎没有。 第二天一早,她腰酸背痛步伐艰难地走出来,一看见院中的温楼就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他,她绝对能舒舒坦坦地睡个好觉。 温楼迎上来,已有所指地问:“怎么一大清早,就气鼓鼓的?” 步萌正准备绕过他,结果腰被温楼搂住一拉,再一转身,她就被困在了樱花树干上。樱花树被这么一撞,花瓣纷纷飘落,温楼就在这一片粉色中,附下头缓缓靠近她,在她耳边说:“怎么?睡得不好吗?” 大清早就这样撩,真的好吗?!步萌举起手,试图推开温楼,红着脸嘴硬道:“知道吗皇上,你的睡姿丑爆了,就跟死了一样,好几次我睁眼醒来都很伤心。” “请注意一下你的措辞。” “哦,就跟驾崩了一样。” 温楼还是在笑,也不知道因为什么让他心情变得这么好:“朕知道了,你这是在报仇,朕说过你睡姿难看,你记住了,终于有机会造谣还击了。” “我哪有……” 温楼伸手拧了一下步萌的脸:“你嘴硬的样子好可爱,来,朕给你看个东西。” 每次侍寝完都要赏她字画吗?就不能赏点实用的东西?步萌翻着白眼,被温楼拉到了一套做陶艺的工具前,步萌一点准备都没有,温楼就伸开双臂环抱住她,握着她的双手一起在转动的圆盘上拉胚:“一起做个纪念礼物,怎么样?” 手都已经沾上了泥巴,她现在还能说不吗?算了,就容他胡闹吧,反正自己在宫中的时日已经不多。 不需多时,两人就做出了一个造型完美的陶艺作品。步萌反复欣赏道:“哇,真好看,以后这就是我的第二职业了,有一门手艺傍身,走遍天下都不怕。” 温楼道:“那你可能要失望了。” 步萌疑惑:“为什么?” “因为你的第一职业做得很好,朕暂时还不想给你转业的机会——”话还没说完,步萌用沾着陶泥的手指抹了一下他的脸,温楼愣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好啊你,胆子倒不小,竟然敢亵渎朕。” 步萌笑着跑开:“哈哈哈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能被亵渎啊,是不是该检讨一下了?” 温楼抬腿去追她,步萌绕着院子跑,满院桃花瓣被风带起,这追逐笑闹的画面非常养眼,吴惟庸和福熹正巧经过,福熹大叫一声:“天啊好刺眼,我要瞎了。” 吴惟庸赶紧用袖子替他遮住眼:“承受能力低就要保护好你的眼睛,你还要为皇上服务呢。” 福熹泪流满面:“师父说得有道理,以后这种场面我尽量不看。” 依然是这个大清早,有人欢喜有人愁,曲碗碗忧伤地在芳华宫吃着早膳,一脸苦闷,边吃边捶打着自己胸口:“唉,我觉得最近好累,经常喘不过气,我心脏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 骁贵人无奈道:“那你就少吃点吧。” “我知道,每次步萌和皇上相处,你就浑身不得劲,”言轻掐指一算,神叨叨地做出诊断,“这种病学名上应该叫做‘羡慕嫉妒恨综合征’。” 曲碗碗垂了目光:“还有救吗?” 言轻吐出绝情地两个字:“绝症。” 院子里终于传来动静,是步萌回来了,曲碗碗伸脖子看了一眼,就快乐如小鸟一般飞了出去:“萌妃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等得好辛苦!” 绝症病人超乎寻常地快乐着,言轻这时改口道:“我的诊断没错,这时绝症早期,间歇性发病,不信走着瞧。” 步萌的衣服和脸上沾着零星的泥点,手上也沾着泥,就像刚拾荒归来,气质已经低到了尘埃里,骁贵人皱起眉,帮她擦拭脸蛋:“怎么回事,弄这么脏,你掉坑里了吗?” 言轻在一旁抱着双臂:“这是行为艺术,对吧?你是想告诉我们,侍寝之后,这后宫就像是泥潭一般。” 步萌举起手掌示意:“没有啦,这泥是陶泥,皇上非要让我去做陶艺。” 曲碗碗听了就冒出星星眼:“啊!我也好想玩,两个人玩陶艺的感觉好浪漫啊。” 骁贵人一本正经道:“完全不觉得,一起玩泥巴有什么浪漫可言?” -- 第70页 言轻也接话:“对,真正的浪漫应该是一起数钱。” 曲碗碗道:“数钱也太庸俗了吧,浪漫分很多种,我觉得送花是最基础的浪漫,送梅菜扣肉的话就可以说是浪漫到天际了。” 骁贵人点头:“我明白,吃货的浪漫就是给她一顿饱饭。” “胡说,起码也得好几顿呀!”步萌边去清洗自己边吐槽曲碗碗:“碗碗,那你明显走错路了,当时你就不应该进宫,反而该嫁个厨子,天天给你玩浪漫。” 等清洁干净,步萌和大伙坐下喝茶,正准备八一八最近皇宫有没有什么新鲜绯闻,吴惟庸就端着一件用红布盖着的托盘进来,言轻马上起身迎接,伸手要端盘:“呦,吴公公,你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啊?让你破费了,这多不好意思的。” 吴惟庸没给言轻,而是把托盘放在了桌上:“这不是老奴送的礼物,这是萌妃娘娘和皇上的陶艺作品,刚烧制好,老奴就给娘娘送过来了。皇上说了,见物如见人,还望您能悉心保管,用爱呵护。” 曲碗碗抢答:“放心放心,见它就如同见到皇上,我们肯定会让它完整无缺寿终就寝的。” “寿终就寝?怎么说话呢?是不是有什么暗示?”吴惟庸不太高兴。 言轻解释道:“她想说的意思是寿比天齐。我们一定会让它一代传一代,哪怕风起云涌千年已过,都保证让它出现在未来人的博物馆里,行了吧?” 吴惟庸这下笑得眼角立马堆起了褶子:“好了,那老奴就放心了,跟皇上也有交代了。” 骁贵人掀开红布,里面是一个很丑的陶制品,丑到什么地步呢?丑到“惨绝人寰”这四个字仿佛天生就是为它打造的。骁贵人笑了:“这皇上也太客气了,知道你的痰盂裂了,还给你做个痰盂,人生有幸莫过于此。” 言轻道:“我现在相信什么是真爱了。” 曲碗碗发出质疑:“你们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啊!这哪里是痰盂啊,这明明是狗盆!大黄的食盆缺了一个角,所以萌妃姐姐就和皇上一起给它做了一个,对吧?” “这是花瓶!花瓶!”步萌拼了命地澄清。 言轻笑道:“太难得了,它竟然百分之一百的避开了世间花瓶的正常长相,真是创新界的榜样,为你点赞。” 等吴惟庸一走,步萌就将花瓶随意塞给曲碗碗:“喏,你喜欢,这花瓶就送你了,你留作纪念吧。” “啊太好了,我要仔细看看,说不定还能看到皇上的指纹呢!”曲碗碗兴奋地拥抱住步萌,表示感谢。 步萌被曲嫔勒得快要翻白眼:“松手,松手,感恩在心间,咱们走心就成,你快要勒死我了……” 第十三章 最后的约会 近来宫里很是热闹,嫔妃们穿衣打扮都朝着选美比赛的方向走,她们觉得皇上解决了如贵妃和如太师这种心头大患,心情肯定很好,说不定还会考虑给后宫的嫔妃们集体晋升一个位份。大家都想美美地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让他一眼难忘,从此跟她们进入到情意绵绵的偶像剧大片里。 曲碗碗作为温楼的忠实迷妹,肯定是不甘落后的,她在屋里窜来窜去,不停找着合适的衣裳穿,说到这了可不得不提及,曲碗碗是宫内评选的“一炷香之内换衣裳最快”的荣誉获得者,其动作之纯熟、技术之精湛,走位之迅速,均让众人望尘莫及。 曲碗碗的情绪非常激动:“啊怎么办,我现在一直强忍着心花不让它怒放出来,可是还是没能忍住,哈哈哈!我们会不会像传言那样集体晋升?怎么办我好激动,我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啊!看来我得再做几身衣裳压压惊,还要再准备一些漂亮话留到晋升演讲的时候来说……你们快先帮我想想词!” 步萌的眼都要花了:“碗碗,这已经是你试的第八件了,你穿穿脱脱得不烦吗?到底是什么让你练就如此的手速的?” 曲碗碗道:“不烦啊,我这么喜欢皇上,再穿上漂亮衣裳,皇上肯定会多看我几眼的。” 言轻插嘴道:“光喜欢有什么用啊,全天下的人还都喜欢银子呢,也没看着银子成精普度众生啊。” 可能是穿穿脱脱试衣服太过频繁,曲碗碗着了凉,虚弱地被言妃和步萌左右搀扶着,一齐朝太医院走。言轻抱怨着:“这太医院的人如今真是腕儿大了,叫了半天连个人影都没见。” 曲碗碗嘤嘤嘤地叫唤着,步萌安慰道:“别怕,去让太医给你切个脉,熬点药喝了,很快就没事了。你鼻涕要流下来了……”步萌掏出手帕捏住她的鼻子,“使劲。” 曲碗碗大力擤鼻涕:“嘤嘤,谢谢你们照顾我,我不怕生病,我只是担心生病以后会被隔离,那样就更没机会见到皇上了……” 步萌翻了个白眼,心想温楼有什么好见的,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三人到了太医院,看见柳谨言正在愉快地打着麻将,眼看着九要胡牌,步萌几步上去拧住柳谨言的耳朵:“你个庸医!今儿你当职,竟然为了打麻将而耽误曲嫔的病情,你是不是想死?” 柳谨言也吸吸鼻涕:“息怒息怒,我们几个太医突然染了风寒,换班的人正在进宫的路上,我们只好先进行心理娱乐治疗,互相稳定一下病情。”这种清新脱俗的狗屁一般人是没机会听到的,步萌觉得柳谨言也着实是个人才,只听他继续解释道:“娘娘别怀疑,这是心理医生的知识领域,您不太理解很正常。” -- 第71页 言轻呸了一声:“就你还心理医生?坊间支个摊在寺庙门口算命的,那才是妥妥的心理医生!” 柳谨言的笑容有点维持不住了:“那也能算?” 言轻道:“当然,最佳的心理医生能满足患者的一切心理需求,你想听什么他能都说给你听,而你呢,活棒槌一个,就知道消极怠工!” 柳谨言离开拍桌,拱手对着她们求饶:“娘娘们我错了,娘娘们请坐,娘娘您真是学富五车,来打几把吧!” 步萌挑眉:“柳谨言,你把我们当什么人了?!” ……半炷香之后,一桌人打麻将打得正酣,曲碗碗推到眼前的牌,显然是胡了,柳谨言嬉皮笑脸地问:“有没有感觉神清气爽,头也不昏沉了?” 曲碗碗高兴地点点头:“有啊有啊!” 柳谨言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看,我说过,这就是特殊的娱乐治疗,很有效的。” 曲碗碗喝下太医为她熬好的药,不停地赢牌收钱,不过多时,她就觉得自己完全痊愈了。而输光了钱的步萌,这时觉得自己头晕目眩的,自己可能也离生病不远了…… 好不容易等到皇上开口设宴,让嫔妃们一起用膳开心开心,大家都以为今夜就是要晋升位份的前兆,一个个穿得花枝招展争奇斗艳,可是宴席开始后,皇上并没有提及此事。 步萌抬头望他,发现温楼情绪很是低落,神情清冷,偶尔与她对视,不过一瞬,都能让她捕捉到他的不开心。事情不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吗?他为什么不开心呢? 言轻分析道:“前些天皇上不是派十八杀去民间排队买饼了吗,谁曾想那家的老板太有生意头脑,从那以后天天搞宣传,说他家的饼是御供,这人一浮躁啊,饼就做不好了,皇上吃不到好的,有点不开心也是正常的。” 说到吃,骁贵人放下筷子,盯着桌上的菜非常不满意:“蔡太贤是疯了吗,他能把这么一堆每吃一口都想翻一次白眼的菜凑成一桌也不容易,真是劳苦功高啊!皇上为什么还不赐死他?” 步萌道:“你是不爱吃荤,所以觉得这些御膳糟糕,其实这已经算是山珍海味了。” 言轻撇撇嘴:“再山珍海味有什么用,每个人都会有想要改变口味的那几天。真正的美食在民间,要是我有机会出宫,一定去搞个《美食图鉴》出来,让它成为所有御厨的做饭指标,造福深宫大众。” 一直在埋头苦吃,后知后觉的曲嫔终于从食物中抬起头来:“好好吃啊!咦,你们怎么不动筷?” “没事,你接着吃你的。有句话说得没错,只要是皇上心情一低落,那宫中的气氛就全低落——”皇上的心情不好,大家一个个也都乐不起来,可言轻看了一眼吃得欢快的曲碗碗,又改口道,“除了那些没心没肺的女人。” 曲碗碗依旧一头雾水,反应总是慢人一拍:“我每天的精力只够弄懂你们在说什么,今儿选衣服耗费了大半的精力,所以现在我才完全迷茫了吗?” 温楼突然离席,步萌也心烦意乱地挠了挠头:“真的是好奇怪,为什么我看见他不开心,就会更加不开心呢?特别想去安抚他人的迫切感完全是不受控制啊!哎,每次我都会被自己的圣母心态所震惊,我怎么这么爱管闲事啊……” 言轻道:“这就是善良的基因在沸腾、在煽动,又不是什么坏事!”她可是最希望看到步萌努力贴近皇上的画面,太有上进心了,太上进了,不想得宠的妃子不是好妃子。 骁贵人道:“你想去安慰皇上就尽管去呗,大不了就是碰一鼻子灰。碰灰了回来我们给你擦,别怕。” 曲碗碗从好吃的中抬起头来:“咦,皇上怎么走了,这是追过去的大好时机啊,”她低头看了看桌上的菜,又觉得非常为难,“可是……我还没吃饱……美食和男色真的是人世间最难选的选择,我真的好想兼得啊!” 步萌在后面偷偷跟了一路,直到太液池边,温楼头都没回就拆穿了她:“步萌,你跟踪人的水平真的差到不行。” 她只好现身:“呃,皇上……还是被你发现了。” “你跟过来是不是想找朕兑现诺言?要自由了,你是不是很高兴?”温楼说出来,才觉得这个话题是这样沉重,是他原本不想触及的,但君子一诺,又怎能反悔,“这样吧,在你临走之前,朕陪你去宫外好好玩一次,就当是践行。以后我们说不定再也不会见面了。” “可以啊。” “那么今夜子时,你在西墙跟处等着。” “什么意思?该不会我们要翻墙出去吧?”那个时间宫门落锁,外面宵禁,温楼身为一国之君,也要和她一起做爬墙这种举动吗?看来上次和他一起趴墙头,他还上瘾了。 温楼不答反问:“你去过鬼市吗?” “当然了,没去过鬼市的人生可不值得一提。那里夜里开集,天亮收摊,人很多呢!”步萌正想滔滔不绝,突然眼珠一转,“不过皇上,你确定要去那种非法的地方?与你的身份不匹配吧……” 温楼道:“正是因为朕没去过,所以才可以玩个尽兴,由你带路吧。子时见。” 步萌小声嘟囔:“为什么我突然会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子时很快就来到,温楼去了西墙跟,步萌早已身着男装,在那等着,他上下打量了步萌一遍,然后笑了:“朕觉得你还是不要女扮男装了吧?” -- 第72页 变装后的他褒衣博带,就像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清贵公子,神色里已经没有了白日里的阴郁,能让他笑出来,让他心情变好,说明步萌很有本事了,可是步萌还是一头雾水地发问:“为什么?” “因为一看你就是女人,伪装就显得多此一举了。” 步萌莫名高兴起来:“哈哈哈,怎么看出来的?是我喉结贴歪了吗,还是因为我胸比较大,藏都藏不住?或者是我肤若凝脂,男人是没有这样水嫩的?” 温楼慢悠悠吐出三个字:“个儿矮。” “……”步萌气结,整张脸立刻垮下来,好心情消耗殆尽,她吐槽道:“像你一样长那么高干吗?!我长得矮我捡钱快好吗?你这个不懂得欣赏的男人!” 温楼修长的食指轻触薄唇,做出一个“嘘,小声点”的动作,拉着她往暗处躲了躲,鲍屈这时带着侍卫甲乙丙巡逻经过,待他们走后,温楼才放开:“你小声一点,别被抓包了。” 步萌吐了吐舌头:“是是!现在宫里万籁俱寂,该睡的都睡得香甜,正是出宫找刺激的大好时机。快快,我们走吧。” 步萌她爹从小就对她实行放养政策,上树翻墙追猫撵狗是她的日常,她双手攀着墙,双腿一蹬,很快就蹲在了墙头,她向下望,看温楼还没动作,就对他伸出了手:“怎么了?快点上来啊,我拉你,抓紧了!” 月光照在墙头的步萌身上,画面赏心悦目,温楼眯起双眼想多欣赏一下,但是看见步萌的手,白皙修长,他着迷般地伸出手握住。 步萌使劲向上拉,但是怎么也拉不动,温楼起了想逗她的心思,猛地朝下一拽,步萌直接就栽下墙头,落到了温楼怀里…… “喂!你——” 她正要表达不满,温楼就抱起她,一个轻功飞过墙头,夜风吹乱他们的衣摆,步萌呆呆地看着温楼的侧脸,一时间竟也被迷惑。 两人来到街道,突然打更的出现,他们赶紧躲起来,等打更的离开,步萌探出头去看,却被温楼拉起手迅速走:“刺激吗?” “嗯嗯,相当刺激。” 温楼领着他走到了马车前,敲了敲车壁,里面的车夫打着哈欠爬出来,坐到了驾马的位置上,温楼扶着她:“上去吧。” “这是你什么时候预定好的?” “保密。” “嘁,又装酷!” 这马车外表看上去黑漆漆地能泯于夜色之中,但实际上内里装置得还不错,四壁都是真丝软垫,内设香薰暖炉,前方还有矮桌放着瓜果点心,倒比女儿家的香闺还要舒适几分。步萌用手掀开帘子看了一下:“外面真的一个人都没有了,街上好清静。你有没有一种好像在做坏事的感觉?” 温楼顿时来了点精神:“有,我感觉好像在带着你私奔。” 步萌轻轻哼了一声:“你私奔只出个人啊,好歹贵重物品带上一些吧?” “我带了啊,你不就是。” 不知是不是熟了的关系,他现在越来越会撩人了,如果一天中跟她说十句话,其中六句是和她抬杠看她生气,剩下四句就是说这样的话看她脸红,这好像成了他独门的乐趣获取方式。 步萌突然脸很热,她用手扇了扇风,掩饰尴尬:“我才不是物品……” 温楼像想起什么似的,又道:“刚才抱你,感觉你好像轻了。以后没人管你了,你记得每顿都多添二两饭,好好照顾自己。” “自从上回我把抬轿的轿夫压成肩周炎以后,每顿我都少吃了二两饭,清减一些也是理所应当。”说来有些尴尬,步萌潜意识里还是挺在乎别人对她的评价的,上回温楼吐槽她比泰山还重,她立刻重新规划了饮食。 好端端的出来玩,就当做是最后一次约会,干嘛总是提起伤感的字眼,什么叫“以后没人管你了”,好像她很需要被人管一样。等到达鬼市,两人下了马车,一齐笔直往前走,车夫一脸懵逼追上来,拦住温楼:“这位公子,您账还没结。” “什么账?” 这不废话吗?车夫都快吐血了:“您坐马车不给钱吗?” 十八杀预定马车怎么没付钱?真是太不靠谱了!温楼看向步萌:“我出门身上从来不带钱,你带了吗?” 步萌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只是微微一顿,很快就释然了,她打开荷包,把钱付了。等车夫一走,温楼就笑了:“怎么,不高兴给我花钱吗?” “当然不会!看我这身装扮,你就把我当成你的好兄弟,今晚就使劲花吧,把我仅有的零钱花干花净,你也就不会惦记着再找借口扣我钱了。” 温楼赞赏地拍了拍她的肩:“不错,很上道。” 这个时段的鬼市正是热闹时,比传说中还要繁华,也不知道为什么人们大晚上不睡觉,都喜欢在这里浪。步萌眼珠子一转,开始给温楼讲解:“来这里的很多人白天都是衣冠楚楚,晚上才能露出禽兽面目,所以,你要不要采购点催情香粉什么的……” 温楼意味深长地看了步萌一眼:“你给我介绍这些做什么?” 步萌有点懵,她眨了眨眼:“你不是说要找刺激吗,我以为——” 温楼打断她:“不要乱以为,我是个正经人。” 好的,你正经,你全后宫上下都正经可以了吧。 还没逛一会儿,温楼就说要吃夜宵,眼睛瞟过得地方全是豪华大酒楼,嘬一碗粉都能让普通老百姓倾家荡产的那一种,步萌赶紧转移他的视线,毕竟今天消费的都是她的钱:“你知道吗,往往是那些不起眼的街边脏摊才能吃到真正触动人心的美味,而那些装修华丽烹饪精致服务贴心的大餐馆——” -- 第73页 温楼接话:“怎么?大餐馆不好吃?” 步萌道:“——不是,大餐馆我们吃不起。经费有限,你理解一下。” 温楼撇了撇嘴,还是妥协了,两人继续逛鬼市,吃了很多摊边小吃,万万没想到,一直洁癖有加的温楼没有半点异议,最后步萌记住的画面,是温楼正拿着臭豆腐在吃,步萌越看越觉得心惊:“真应该随身带个画师把这一幕画下来,要是卖给坊间小报,估计能让我赚不少。” 温楼很斯文的擦擦嘴,赞赏这些小摊不逊山珍海味,然后又问道:“步萌,接下来,我们该干什么?” “没有接下来。” “嗯?” “鬼市逛了,小吃也吃了,钱也花完了,我们该回去了。” 远处知名的醉香居传来热闹的声音,里面欢声笑语歌舞升平的样子,酒香也早早飘了出来勾引过客,温楼用手指了一下,对步萌示意:“我想去这里。” 听听,醉香居,这名字起得这么有内涵,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地方。步萌无奈,隐晦的表示:“不行,那里的气氛真的不太符合你的气质。” 后宫妃子领着皇上来逛青楼,要是被有心之人知道了,步萌绝对会吃不了兜着走。可是温楼向来一意孤行:“我说去哪儿就去哪儿,你跟着就行。” 步萌站着没动,温楼过来拉她,她赶紧退后一步:“不要啦,我没钱了!” “步萌?”突然有一个男声叫她。 步萌回头,发现是甄世爽,也很惊讶:“阿甄,是你呀!我跟皇……跟公子出来玩,你在这里做什么?” “鬼市出了桩案子,我过来调查。” 温楼在一旁都要气吐血了,这俩的缘分好强大,走哪儿都能碰上,他每次和步萌亲近一点,甄世爽总能掐着时间出来搅局,他不爽道:“那你就赶快去查吧。” 甄世爽这才向温楼见礼:“今夜已经查好了,这里我熟,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也陪公子一起四处看看吧。” 介意,谁说不介意,他很介意,温楼见过没眼色的,但没见过甄世爽这么没眼色的,他和步萌的特别约会,也许就是最后的告别了,怎么还带加塞的,温楼真的很心塞。 “好啊好啊!多个人多份热闹嘛!” 步萌的欣然答应,让温楼流露出一丝不悦,自顾自迈步走在了前面,步萌用胳膊肘撞撞甄世爽:“阿甄,你出来带钱了吗?” “带了的。你要用吗?我都给你。” “我答应今夜要请公子的,可是钱都花完了,你借我点。” 甄世爽都把荷包掏出来了,可是在前方走着的温楼突然停步转身,傲娇道:“不许借,我不花别的男人的钱。接下来你可以开始花我的了。” “……”好啊!原来他带钱了!故意在坑她啊!步萌对着他的背影张牙舞爪地发泄。 也许是实在添堵,温楼加快脚步走到了前面,甄世爽和步萌在后面优哉游哉地跟着。甄世爽还不解地问道:“你跟我一起走,不要紧吗?” 此时也没什么好隐瞒了,甄世爽如此聪明的人,肯定早已看出她和皇上的关系有名无实,步萌索性坦白道:“有什么要紧的,他答应过我,帮他揪出刺客和幕后黑手以后,就放我出宫给我自由。我已经快要离开那里了。” 甄世爽一愣:“这……” “很违背常理是吧?不过奇怪的是,我明明就要享受自由了,可为什么心里并没有想象中兴奋呢?” 甄世爽道:“我想我能理解这种感受。这就像吃一个东西吃到想吐,再也不想吃一口,还发誓这一个月都不要再吃。可是不用一个月,可能才刚刚过去了一个时辰,你就会又思念起它的味道来。” 步萌被噎了一下:“我懂了,人吶,都是贱骨头。” 甄世爽这时从胸口掏出一个手帕包,打开里面,竟然躺着一根做工精致栩栩如生的孔雀木簪,他将其递给步萌:“这个我一直想送给你。” “为什么要送我东西?” “就当是庆祝你即将重获自由,能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步萌接过,看了看簪头上面的刻工,和甄世爽的风格很像,简单又深刻,她问道:“这该不会是你自己刻的吧?” 甄世爽点点头,她不由得想笑,木头刻木头,可真配啊!木簪很快就被她插到头上,甄世爽的视线也停留在那里,像是满怀希望。 眼看着前方的皇上进了醉香居,甄世爽神色担忧地看了步萌一眼:“这里?不太好吧。”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 皇上要去青楼,还是自费?! 步萌突然觉得有点胃疼,温楼总是能做出让她五脏六腑齐齐颤抖的事情。她对甄世爽耸耸肩:“进吧,谁能拦得住他啊!他就是要上天,我们也得给他驾云梯。” 醉香居里面热闹非凡,香气袅袅,舞姬柔美衣衫薄,丝竹管乐吹拉弹,坐在四周的男女一齐饮酒嬉闹着,快活赛过神仙,温楼进去的那一刻,那些从事特殊职业的姑娘都忽略了身旁的主顾,朝温楼含情脉脉地抛媚眼,温楼皱了皱眉,侧目看了看跟上来的步萌:“这里是青楼?” 步萌道:“嗯,青楼得很明显,我都说了这里不符合你的气质,你非要进来。走吧,看一眼就行了。” 甄世爽也跟着进言:“是啊公子,这里的确不适合你,我们走吧。” -- 第74页 温楼是谁,他是全天下逆反心理最严重的男人,他表情立马变淡然:“什么适合不适合的,都是男人,来都来了,有什么好怕的。” 为了显示他确实不怕,他率先走进美人池中,美人们一直扭啊扭,就像柔软得没有骨头,她们身上散发着浓重的香粉味儿,其味道之冲鼻,还没大粪臭得纯正。闻惯了步萌身上那种小清新的清淡香味儿,进到这里,温楼猛地觉得有点头晕。 那些穿得很少的女子跳起舞来胸前一颤一颤的,晃得人心头澎湃,即使步萌是个女人,她的眼睛都很难从上面拔开……步萌特别羡慕,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膛,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唉,人比人气死人啊……” 既然温楼说要掏钱请客了,步萌就丝毫不客气,看着酒单上的一串价钱,点了最贵的那个。温楼的嘴角微微一动,勾起了一个弧度,但很快又沉了下去。 酒很快就被大胸女子送了上来,步萌盯着人家的胸前壮硕微微叹息,接着拿起桌上的酒壶分了三杯出来,她刚刚尝了一口,就听温楼开口道:“不知甄兄,来过这种地方吗?第一次过夜是几时?” 步萌一口酒就喷了出去,她忙四处擦,想掩饰尴尬,又喝了一口。甄世爽回答道:“说来有愧,一把年纪了,在下还是童子之身。” 步萌又一口喷了出去:“喂!拜托,你们看不到我吗?这种男人间的话题请避着我聊好吗?我会很尴尬的。” “酒是用来喝的,不是用来喷的,你是喷壶成精还是怎么着?”温楼一挑唇角,使坏的心思就燃起来了,他看向步萌,“到底要不要喝,不喝这酒就退了。” “喝喝!当然要喝!”废话,价钱这么高的酒,喝到就是赚到。步萌赶紧端起酒杯仰头喝光,五官先是皱到了一起,随后逐渐放松:“不错不错,是好酒啊,一入口,就像点着一条火线,从喉咙口,一直烧到胃里。你们也尝尝。” 可能是酒辣了嗓子,步萌话一说完就被呛到咳了起来,那激烈程度,好似肺部不保。温楼和甄世爽第一时间都要去帮她拍背顺气,两个人的手静止在了步萌背后,静止在了空气中,一时气氛还有些微妙。 最终,还是温楼技高一筹,抢占了先机,甄世爽默然收回手。 在所有女子眼里,这边桌子可坐着三个帅哥,尽管其中一个略微有些娘气,但颜值还是比较靠谱的,她们不断地朝此处抛媚眼,还有的扔过来了手帕。为了皇上不被这些特殊职业的美人攻略,步萌开始了丧心病狂的维权行动,把她们扔过来的手帕绑成团,一个一个扔回去,专门朝着美人们的脑门砸。 温楼就当是在看戏,用着一种欣赏演出的眼神旁观,偶尔还说道:“看到那个脑门最大的没有?砸准点,刚才经过她身边,她摸了我一把。” 醉香居太吵,要说话只得贴近,步萌维权结束,那些烟花女子倒也不再敢朝这里献殷勤了,她凑近温楼的耳朵说着真心话:“我真的想劝你,你总把后宫当收容所,封一些名不副实的嫔妃,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你也该找个好姑娘来爱了。” 她口中喷出的热气都拂在温楼的脖颈,有些痒,他不自在地皱眉:“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的感情生活。” “反正我都要离开了,以后想关心都关心不到了,所以现在才要抓紧时间给你提建议啊。” “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温楼润了酒的嗓子声线低低的,有点温还有点哑,风流韵致中还透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他瞥了瞥甄世爽,“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感情生活吧。” 甄世爽不善饮酒,一直没怎么动酒盏,眼光也一直不曾离开过步萌,步萌灌了一壶酒下肚,俨然已有了醉意,他提醒道:“少喝点吧,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吃了!吃太多会胖的。” 步萌的声线都懒懒地拉长,她越说越往温楼怀里倒,甄世爽及时伸手扶正了她:“她醉了,让她去睡吧。”说完,他就扶起步萌,带着她一起上楼安置,温楼看着他们的背影,独自喝下了一杯酒…… 他真的该好好找一个姑娘来爱了吗?可他明明才刚有了一个目标,这个目标就要离开他了。他有时候在想,真正爱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模样,是希望对方开心快乐展翅高飞,还是将她圈养在自己身边,每日眷顾。 这一晚,温楼入睡困难,在客房内左右沉思,不知是喝多了眼花还是怎么的,他突然看见步萌一摇一晃地推门进来,温楼愣了一下,眼中充斥地全是步萌清秀的面容,就像在那时,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她一眼,从此便瞎了眼,每日都会愈发觉得她好看。 他从来没有觉得一个女人能入得了他的眼,他一定是瞎了,没错。 步萌环顾了一周,似有几分醉态:“不好意思,上完茅厕回来,我走错房间了,你怎么还没睡?” 温楼没说话,一直盯着她看,步萌被这样直白的目光盯着还有点不好意思:“看着我干什么?你是不是觉得和那些庸脂俗粉比起来,我格外出淤泥而不染,单纯不做作,是这浊世间宛如一股清流,对你的杀伤力极大。” 虽然温楼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但是……咳咳,瞎说什么大实话!他起身来到步萌身边,越离得近,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的步萌仿佛又靓丽了几个百分点,唉,糟糕,这家伙的美人计段位简直不要太高,他问道:“你说你走错了房间?” -- 第75页 他今晚不太正常,气氛好像也有点诡异,步萌的防御意识觉醒,抬起脚要往外走,可步子还没迈出去,温楼就捉住她手腕猛地一用力,将她拉进屋里,“砰”地将门一脚关上。 温楼紧紧扣着她的手,整个身体压上她:“我若放你出去,你会不会再走错到别的房间去?” “不会不会……” “你的话不可信。”温楼俯下身,嘴巴离步萌的脸越来越近,马上就要贴住的时候,又开口道,“步萌,我答应给你自由,是因为不想禁锢你,让你不开心,我想当个好人。” “我知道……” “但如果给你自由,是将你送给另一个男人的话,那我倒宁愿做个坏人了。” 这一晚,温楼终于道出了心底里埋藏许久的话,可是步萌却十分不给面子的睡着了。 天光大亮,步萌睁开眼,发现自己房间多了一个人,温楼穿着不知哪里找来的鸦青色便装,身子笔挺,玉树临风地站在窗户旁,漫不经心地回头瞥了她一眼,步萌顿时脑子里乱哄哄地,这家伙,真叫一个丰神俊朗啊。 回过神来的时候,步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绑在床上,她不停挣扎,温楼淡定道:“别挣扎了,这是缚龙扣,顾名思义,结实得可以锁住龙。” “你为什么要绑我?” “昨晚的事你不记得了?”见步萌一脸懵逼,温楼便顺势道,“你喝多了,见到男人就乱扑,为了我的清白,这才把你绑起来。” 他的脸近在咫尺,深邃的眼睛里,尽是她的影子,步萌忍不住哀嚎一声,赶紧闭上眼:“不会吧!” 看见她上当,温楼笑了,绑她其实是怕她又走错房间,万一进了甄世爽那里,让他占了便宜去,温楼肯定会呕死。解绑之后,步萌开始给自己梳头,男子发髻叉着木簪特别合适,看到木簪,她又想起了甄世爽,顺口问道:“阿甄呢?” “你一睁眼就要找他?”温楼轻哼了一声,“他去办案了,一早就离开了。” “哦……” 温楼抬手就将步萌叉到头上的木簪拔了下来,故意说得轻描淡写:“这是什么?甄世爽给你的定情信物吗?真够难看的。” “那是你的审美有问题,你喜欢的东西总是丑到致命贵到窒息!”步萌不开心了,举着手臂要抢回来,可温楼比她高,伸直了手臂又不给她,步萌又蹦又跳去夺,根本夺不回来:“快点还给我!” 温楼左闪右躲,就是不给她:“看不出来,你是这么随便的人,竟然随便收男人的东西。” “我随便?这也叫随便?” “难道不是吗?” 步萌很是恼怒,她何曾被人这样误解,何曾收到过这样的评价:“好好好!我随便,那你又管得着吗?我怎样跟你有关系吗?!你——” 她话还没说完,温楼就突然把她拉进怀里,捏住她的下巴,低下头吻住了她。唇舌相触的瞬间,步萌脑子“轰”的一声,她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山崩地裂地动山摇,她脑仁儿一阵晕眩,连膝盖都有些发软了。 亲完后,温楼一脸坏笑,嘴角一挑:“你看我管不管得着?” 这下真的不能说是没关系了,起码也有一吻的关系不是吗……步萌一屁股坐在房间床上,摸着嘴唇,缓解着自己受惊的心灵。 这两人状态都有点不对,所以一时失察,吃了醉香居的早餐后,就纷纷倒下了。黑店老板此时露出了得逞的笑容:“他们可真够傻的,验了菜的毒、茶壶水的毒,却不知我们的蒙汗药是下在茶杯边缘的。” 跑堂的小伙也兴奋极了:“哈哈哈,这都是注定的。对了老板,昨晚你为什么不让我们行动?” 黑店老板摸了一下自己的两撇八字小胡:“笨,昨晚跟他们在一起的那位是甄大人,著名的神探,他在的时候下手,我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跑堂的反应过来:“明白了,现在甄大人不在,就算他再来,我们也可以说这两位早都走了。” “聪明。” 步萌是被耀眼的阳光刺醒的,睁开眼的时候,温楼也正醒来。他们好像身在柴房,那迷药里似乎加了软筋散,让人使不出力气。一国之君哪里被绑架过,这样的画面简直稀奇得不得了。步萌担忧地问道:“健在否?” 温楼回答:“尚活着。” 她叹了一口气:“你可真是灾难体质啊,走到哪里,哪里都会有危险等着你。跟你在一起,我都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会先来。” “有这么夸张吗?” “这下怎么办啊?醉香居竟然是黑店,我们偷偷出来暗卫也没带,甄世爽也走了,没有人会来救我们了……” 见温楼没有说话,脸色比平常苍白了好几个色度,步萌突然紧张起来:“你哪里不舒服吗?对不起……全是我的错,要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要活了。来人啊!这里要死人啦!救命啊!” 她的表现真的有够浮夸,空气好像凝滞了一瞬,温楼无奈道:“第一次发现你这么聒噪……” 柴房门突然被打开,两个壮汉将温楼架了出去,不管步萌怎么喊叫制止,都没有丝毫作用,黑店老板倚在柴房门口,贱兮兮道:“你声音倒挺脆的,但是到了这里,你叫破喉咙都没有用?哥哥上面可有人,宰宰小肥羊没人管的。” -- 第76页 果然是把他们当普通的肥羊了,温楼的身份不能泄露,难免这些罪徒破罐子破摔害他性命,步萌骂道:“你这臭不要脸的!光天化日之下做这种违法乱纪的事,就不怕碰见皇上微服私访把你们全端了吗?” 黑店老板笑得狂妄:“哈哈笑死我了,皇上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你也只能妄想妄想了。”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不把计划始末说清楚的反派,都不算是爱岗敬业的好反派!” “小人书看多了吧你!” 柴房门又打开,壮汉打手走了进来:“老板,处理干净了。” 黑店老板斜起嘴角:“很好。把这个女的装车,卖得远点,这样她家人也找不到她。” 步萌的手被绑着,嘴被堵上,被扔上了马车,她突然就有点泪腺失控,早知如此,她就不应该答应皇上出宫来,什么践行,这回是真的完蛋了!她完蛋也就罢了,要是温楼也陷在这里,那史书要怎么书写啊?难道写他驾崩的原因是因为逛青楼遇到黑店被人谋害?步萌越想这种画面就越想死…… 马车不知道驶向哪里,听他们话中的意思,是想把她卖了,步萌正在思考如何应对,突然头顶有些动静,她抬起头,发现正是温楼用刀划开了马车车顶,对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温楼跳进车里,为步萌解开绳子,然后掀开前帘,袭击了驾车的壮汉。他的武功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这种小虾米根本不放在眼里,他将壮汉放倒后,拉停了马车。步萌扑过去抱住温楼,激动崇拜着:“皇上,你好厉害!不是服用了软筋散之类的迷药吗?你怎么还……” 温楼道:“因为我心里乱,早餐吃的不多,倒是你,在那种情境下,胃口还能那么好,令我惊奇。”被人亲了,这应该是一件很大的事吧,她怎么就像被开了胃一样。 “……”最怕气氛突然的尴尬。 马车停下的地方正好是山林,两人步行其中,步萌轻松地指路道:“从这片山林穿过,就能回去了。这个山不大,我小时候经常来。” 她哼着歌,拿树枝打着野草,带领温楼走,一炷香之后,他们竟回到了原地,步萌脸一红,又指了一个方向:“应该是走这一边,唉现在这里变化太大了,好难辨认啊,不过这条路应该没错。” 她继续哼着歌,还在强装欢快,温楼本不想吐槽,但实在听不下去了:“你唱歌乍一听不好听,但要是连着听十多遍——” “就觉得好听多了是吗?” “就适应了。” 步萌被打击了唱歌的积极性,只能闭嘴赶路,万万没想到,两炷香之后,他们依旧回到了原地。这时候温楼想不吐槽都不行了:“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是路痴。” 步萌挠挠头:“我……可能是我还有点宿醉,我平时方向感很好的。” “是吗?”温楼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我怎么觉得你是为了和我做一对神仙眷侣,故意把我困在这山林里。” 步萌脸一红,转而嫌弃地呸了一口:“拜托!不要自作多情好不好!” 山林里降温很快,两人转了一天都没能走出去,夜色已经降临,步萌肚子咕咕叫了起来:“看来我们今晚得留宿在这了,你的野外生存能力强不强?”问完,她就打了自己的额头,“哎,我怎么能问你这种白痴的问题,你养尊处优的,怎么会野外生存,估计连只鸟都不会抓吧……那我们该怎么解决温饱问题呢?” 等她再抬起头的时候,温楼已经不见了,她环顾四周,山林里只有寂静的声音。她正巧站在一棵大树前,此时肚子又叫了,她抬头看着树上的鸟窝,舔了舔嘴唇…… 温楼回来的时候,步萌正在树上掏鸟蛋,他背着手,扬起头看她:“请问你在干什么?” 步萌答道:“好饿啊,掏点鸟蛋吃。如果有人用鸡腿勾引我,我都能流着口水直接跳下来。” “跳下来吧,我接着你。”温楼从背后拎出一只野兔来,野兔很肥,腿蹬个不停,这双美腿就是一种天然的诱惑。 步萌惊呼道:“天呐,你为什么要吃兔兔?兔兔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 “……”温楼白她一眼:“那好,你也别下来了,就在树上过夜吧。” 夜深之后,两人暂留在一个山洞里,面前的火苗噼啪燃烧正旺,温楼烤着野兔,香味四溢,勾得步萌都快要崩溃! 给我吃点!给我吃点! 她仿佛听到了自己内心最浑厚的呐喊,她的血液都在沸腾。 “不知方才是谁说兔兔可爱,不要吃兔兔的?”看她这眼巴巴望着烤兔的可怜样子,温楼心头一柔,他扯下一只兔腿,递给步萌。 步萌立刻接过吃得满嘴喷香:“天呐,不吃不知道,一吃吓一跳,可爱的东西果然好吃啊!嘿嘿……” 温楼无奈地笑了,拿她没办法地摇了摇头…… 夜里的天黑压压的,没有星辰,异常静谧,吃饱后的步萌就开始抱着胳膊哆哆嗦嗦:“夜里降温,好冷啊!都怪我,要不是迷路,我们现在已经能在宫里睡个好觉了。” “不怪你,这也算是一段奇特的体验,等以后回忆起来,说不定会觉得很精彩。” 外面传来一声狼叫,步萌一抖,神情高度紧张,温楼看在眼里:“怎么,你怕?” -- 第77页 步萌嘴硬地挺起胸膛:“怕……谁说我怕?” 温楼笑吟吟地看着她,眼神堪比四月里新开的花儿:“如果你的恐惧需要依靠盯着我来缓解,我不介意你离近一点,我借你怀抱。” “谁稀罕啊……” 两人并排坐着,温楼掏出没有还回去的木簪,在手里把玩,像是故意做文章,步萌看到,气不打一处来:“话说你怎么那么霸道啊,随便抢走别人的东西!” 温楼怔了怔:“你这么在意,是因为这木簪是他送的?” 步萌别开头去,解释道:“朋友送的东西,我都会很在意啊,总不能收了以后又不好好保管吧,毕竟是朋友的一片心意。” “你觉得我们两个是什么关系?”温楼问。 “你问这做什么?” “想知道,回答我。” 步萌深思熟虑了一下,然后说道:“皇上和妃子?” 温楼瞪了她一眼:“那是表象,现实中呢?” 这让人怎么回答?他真的很会问奇怪的问题诶!步萌头好疼:“就……朋友?” 像是抓到了她话中的把柄一样,温楼扶住她的双肩,迫使她视线落在他身上:“这么说,每个朋友都可以像我那样亲你了?” 步萌停顿一下,想起了他们之间的那个莫名其妙的吻,脸突然胀得通红:“当然不是!谁会像你一样莫名其妙地霸道啊!说亲就亲,你拿我当什么……” “你不喜欢我的话,可以推开我,我给你这个权利。” 步萌还没反应过来,耳垂就被温楼一咬,她惊怔地朝后一缩,下意识地抬起手来捂住双耳,结果温楼霸道地揽住步萌,朝自己怀里一兜,头微微一偏,就吻在了她的唇上。 步萌睁大了双眼,温楼俊美无铸的面孔放大在她眼底,他人虽然霸道,但唇却异常柔软,让人流连忘返。步萌的心中顿时奔过一群禽兽,已经忘了去推开他…… 这一天天的,都是些什么套路?!明知道她定力不够,怎么总是色诱她? 步萌是被鸟叫吵醒的,她发现温楼的外套在自己身上盖着,温楼却不在身边,不知为什么那股心慌的感觉蔓延全身,就好像她特别不适应没有他出现的生活。她走出山洞去找,发现温楼并没有走远,这才松了一口气:“你在看什么?” 温楼一直望着远处:“沿路我都留了痕迹,会有人来找我们的。” 他留痕迹了?什么时候?她怎么不知道?娘喂,这个皇上其实还是蛮深藏不漏的,智商情商一直在线!果然不一会儿远处就传来了嘚嘚的马蹄声,步萌心底生出不少欣喜。 最终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甄世爽带领的一队人马。他一身靛青色袍子,侧身下马行礼,动作如行云流水,很是酷炫:“皇上,下官救驾来迟。” 温楼道:“没事。” 步萌激动道:“阿甄,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甄世爽答道:“鬼市出的案子,也正好和醉香居有关,和他们聊了几句,我就已经查出了破绽,所以一路找了过来。” “你好厉害!不仅找到了我们,还破了案!” “这只是一种见微知著的本领,聪明的人可以凭借着一朵花知晓时令,凭借一滴水发现源泉,那么三言两语就断案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温楼心中百味杂陈,明明自己更厉害一些好吗,“而且他能找到我们,完全是因为我沿路都有留记号。” 不远处又有马蹄声响起,鲍屈终于赶来,他下马单膝跪地向温楼禀报:“皇上,黑店已被查处,幕后人员都已经被控制住,但凭您发落。” 温楼笑了:“你们的消息还算灵通,朕没有白养你们。一定是因为朕沿途留下的记——” “号”字还没说出来,鲍屈就已经说道:“鲍屈不敢居功,这一切多亏了甄大人,都是他派人送来的消息。” “……”怎么好端端地,又给甄世爽长了脸?温楼登时色变,狠狠剜了鲍屈一眼。 鲍屈头顶立刻冒出了三个大大的问号,什么意思?他说错什么了? 众人骑马回宫,才行了一段路,马上的温楼就面露诧异,停下了马:“母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个女人被丫鬟搀扶着出现在前方。 温楼下马赶紧上前:“母后怎么在这儿?” “哀家在寺庙为你祈福,可得知你陷入险境,才出来找你,刚好也离得近。”说完缘由,太后又不满道,“楼儿,你怎么又擅自出宫四处游荡呢,多危险,哀家出宫礼佛前你是怎么答应的?” 温楼脸色有点尴尬,毕竟当着众多人的面被这样教训:“……朕只是出外访贤而已,不是四处游荡,也不会再带奇怪的女人回宫的。”“这话哀家还会再信吗?你要是带几个相好回宫也就罢了,也不看看,到现在为止,那后宫里都住得些什么?看一眼,哀家都能头疼三天。”太后眉头深锁,没错,她最担心的问题就是这个,也再三叮嘱过,可奈何儿子不听话啊。 温楼耐着性子道:“总比后宫空虚被人说三道四强吧。” 太后竖眉:“你还说!” 温楼安抚道:“母后,朕不就出宫透透气吗?这算什么大事情,值得母后如此生气,儿臣被骂得狗血淋头,历史评价估计都快赶超商纣周幽了,有必要吗?” 太后这时才看向步萌,眼尾一挑:“旁边这位又是谁?” -- 第78页 温楼赶紧做介绍:“萌妃,过来拜见母后。” 步萌上前缓缓行礼,小表情笑得比蜜都甜:“参见太后娘娘。”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后宫显然又多了一个光吃闲饭不干事的,太后嘴角抽了抽,瞬间一个头变两个大!没想到正要回宫,等待她的又是一盆狗血。 第十四章 婆媳大战 关于太后和后宫这群妃子们的故事,可有的聊了,她一向看整个后宫都不顺眼,恨不得让她们都收拾包袱滚出去,那些妃子们到现在仍旧忘不了当年一度被太后所支配的恐惧。 芳华宫里,步萌坐在梳妆台前,烟儿为她梳头,给出建议道:“主子,奴婢为您梳个含春髻可好?” “还‘含春’?你是嫌我活得太长了是不是?”步萌用手指点了点烟儿的手背,“今日全体嫔妃都要去拜见太后,何必太出挑?给我梳个最显老的发式,最好是看我一眼过目就忘,再也不想看第二眼的那种!烟儿,你主子的命运就拴在你这双巧手上了。” 烟儿点点头:“主子,其实你不用太紧张。奴婢早都打听清楚了,太后娘娘每次见到穿着靓丽会打扮的嫔妃,给的赏赐都会多些。” “为什么啊?” “大家都在说,那是因为嫔妃漂亮一些就可以吸引到皇上,好早日为皇上开枝散叶。太后娘娘当然看重此事了。” 你们就好好胡扯吧,步萌可是见识过太后那副恨不得把后宫无业人员全部清理了的表情:“你好天真啊,装扮得越妖艳,她肯定会越烦。” “好吧,听主子的。” 装扮好后,步萌来到厅堂,没想到言轻她们也还没去拜见太后,竟有时间在这里八卦—— “太后烦我们,我特别理解。毕竟皇上年纪不小了,但始终未能有子嗣,这让一大班臣子整日在暗处磨牙,恨不能亲身跟皇上讲解哪种姿势最易受孕。”言轻假模假样地叹了一口气,“唉,太后出宫礼佛,也是实在不想再看着皇上堵心了。” 骁贵人不得不夸赞一声:“你可真是活的百科全书,太后的心理你都清楚。” 曲碗碗不大明白:“那为什么太后又突然回来了呢?” 言轻道:“据我推测,可能也是因为如贵妃倒台了,后宫不能没人掌管。如贵妃常年以唯恐天下不乱为本,坚持捕风捉影和无风起浪两手抓,且两手都要硬,太后娘娘不喜欢她,所以外出礼佛懒得管,这几年里,后宫中有多少女人投井、上吊、喝鹤顶红,还有多少从楼梯上滚下来摔断了脖子的,就跟死神来了一样,后宫的死亡率屡屡创下新高,避不可避。” 曲碗碗抱着双臂打了个哆嗦:“听着就可怕,我们能活下来,真的不容易。” 言轻终于注意到了竖着耳朵偷听八卦的步萌,她停住话题,转而说:“萌啊,要去见太后了,你穿得都是什么啊?干脆披条麻袋出来算了,起码还有特色。” 曲碗碗挽住步萌的胳膊,想让她坐下:“萌妃姐姐,在拜见太后之前,我们得做好功课,你也快来听一下啦!” 步萌嫌弃道:“言妃我真的好嫌弃你,你是后宫八卦圈的领头羊,贵圈太乱了,我一点都不想听。” 言轻呵呵一笑:“别用那种并不嫌弃地口气说你嫌弃我,你其实爱听的要死,对不对?” 八卦总是那么令人上瘾,最后四人意料之中的迟到了,她们疾步往兴庆宫赶,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些时间。骁贵人批评道:“言妃,都怪你,讲什么八卦,时间迟了吧!” 步萌也帮腔:“拜见太后都敢迟到,这可是对她的大不敬之罪,要是她追究起来,说不定我们整个芳华宫都会被夷为平地!” 曲碗碗点头:“就是就是!好吓人的哦!” 这些人过河拆桥的速度简直突破她的想象,方才一个个听八卦听得两眼冒金星,满面都是意犹未尽好吗?!言轻撇撇嘴:“‘磨刀不误砍柴工’这句话你们是不是没听说过?这样,待会儿我赠送你们一人一张独家的丰胸秘方,能抵罪了吧?” 大家的视线统一瞄到了言轻的胸部,曲碗碗兴奋鼓掌:“好好好!就这么定了!” “亲爱的,你确定你还有这个需求吗?”步萌又盯了盯曲碗碗的胸。 曲碗碗自豪地挺挺胸脯:“我的目标是,比大,更巨大。” 步萌:“……” 给太后请过安后,众人落座,太后叹了口气:“哀家几年未在宫中,这后宫里又添了不少人啊,昔人,把赏赐都发下去。” 太后的贴身宫女昔人挨个发赏赐,嫔妃们人手一份,都很高兴,但是太后不高兴,她是上届的宫斗冠军,看着眼前这群一点也不励志的女人,心里特别着急,她的眼睛瞄过每个女人的肚子,最后恨铁不成钢的又叹了口气:“这届嫔妃不行啊,一个能生的都没有!” 大家都沉默了,觉得接下来的挨骂是少不了了,可是太后没怎么动怒,大概也是习惯了。太后将注意力移到言轻身上,起码这个也算是个励志派,就是励志得方向有点偏门,她问道:“言妃,哀家听说去年你捣腾出来的无籽黄瓤西瓜着实把民间的瓜贩吓得跪了好几个月,可有此事?” 言轻笑着摆手:“太后娘娘言重了,都是我一时无聊,随便研究研究,没有影响市场啦。” 步萌非常惊讶:“还有这种事?!” -- 第79页 言轻不解:“你为什么很惊讶,这不是很正常吗?” 步萌压低着声音:“正常你个毛线球啊!一点都不正常好吗?” “唉,你们这届是哀家带过的最差的一届。干别的什么一个比一个行,可是伺候起皇上来,一个比一个逊。”太后转而看向步萌,“你就是萌妃吧?” 步萌答道:“呃,是臣妾,劳太后还记得……” 这不记得也不行啊,太后冷笑一下:“呵,带着皇上出宫去浪的妃子不多,哀家自然记得你,你胆子不小。现在就罚你在这跪着,跪到哀家让你起来为止。” 步萌跪下,其他嫔妃都交头接耳,这时有太监来报:“太后娘娘,皇上想跟您一起用膳。” 太后总算有了点笑模样:“还是楼儿乖,那今儿就到这儿吧,都散了散了。” 众人行礼,太后被昔人搀扶着先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叮嘱步萌:“你,继续跪好。皇上陪哀家用膳期间,任何人都不得打扰。要是想通风报信让皇上来救你的话,就算了吧。其他人要是想求情,就陪她一起跪着。” 步萌顶着苦瓜脸跪在地上,王嫔、足嫔、伊贵人离开的时候从她身边路过,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表情有的惋惜,有的是看好戏,步萌用袖子遮脸,觉得无比丢人。 言轻也来补刀:“你说说你,惹谁不好你惹太后?我可以简短地预测一下你的未来:你完蛋了。太后要是想治你的毛病,办法多着呢!” 步萌垂着头:“事情发生的太快,我自己都有点蒙。” 骁贵人分析道:“放心,你和皇上出宫的事,按理说皇上的责任更大一些,他一定会为你说清的。” “错错错,皇上夹在中间很难做,一边是妃子,一边是母后,”言轻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押上我今年的节操,我赌皇上不会管你,你这个没人爱的狗不理啊。” 步萌就差“嘤嘤嘤”了:“好吧,你的节操我收下了。你们快回去吧,再晚一点赶不上晚膳了,蔡太贤每日只有这一顿能超水平发挥。” 可她们却没有走,言轻突然慢动作跪在了步萌旁边,然后曲碗碗和骁贵人也纷纷跪下,步萌茫然了:“哎呀你们干什么啊?” 言轻道:“皇上不管你,只能我们管你啊,太后不是说了,想求情的人都要陪你一起跪。” 骁贵人道:“我身体好,别说跪在平地上,就是跪在碎石上,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 曲碗碗道:“就是就是,我们芳华宫的人要同甘共苦,荣辱与共,让那些看笑话的人笑不出来!谁都别想把我们姐妹分开!” 这副画面把步萌感动得够呛,步萌一时没言语,轻轻吸了吸鼻子,防止眼泪流出来:“我连累你们了……” 言轻这才好言相劝:“不完全怪你,也怪我光顾着八卦,出门忘了看黄历。不过下次你要记好了,你身上背着四个姐妹的命,再作死的时候,要时刻留心着别团灭了,不然连扫墓咱都得请外援。” 骁贵人敲她脑门一下,提醒道:“会不会数数?还文化人呢!她背着的是三个人,你从哪多弄出一个?” 言轻伸出双手装鬼,声音颤抖:“你怎么知道我就是数错了,你看,曲嫔的背上不是已经背着一个~人~了~~” 曲碗碗捂住双耳,闭上双眼尖叫:“啊!你讨厌讨厌讨厌!” 长极殿中,温楼坐在饭桌前,太后驾到,他起身相迎:“母后,萌妃怎么惹到您了,儿臣替她认错,您别跟她计较。” “楼儿接收消息的速度,快到超乎哀家的想象啊。”太后都快要气笑了,“怎么,哀家想罚谁都不可以了吗?难道她跟后宫那些吃闲饭的有什么不一样?她能给你生孩子吗?” 温楼想起步萌就要离开,表情一时沉闷:“可能没有这个机会了……” “那就让她跪着,长点教训!一个花瓶,不好好在宫里待着,带着你宫外乱跑,还遇到了危险,还好楼儿你没事,要是出了事,哀家还怎么活啊……”太后的情绪说上来就上来,立刻就掏出手帕擦并不存在的泪花。 温楼只能安抚,摸着太后的背:“母后,这是哪儿的话,没那么严重,是朕硬带萌妃出宫玩的。” “哀家不管,反正后宫里的这些活体摆设,没一个有用的,哀家一个都不喜欢。哀家饿了,用膳吧。” 温楼无奈地摇摇头,扶着太后坐下,替太后夹菜:“这个萌妃是步御史的女儿,步御史品性刚正不阿,看什么都小题大做,上奏参人的速度以及频率那叫一个快准狠,朕稍有差池,就会被他当成龟孙子一样骂。” 太后停止用膳,将筷子放下:“哀家也有耳闻,这个御史大夫非常厉害,是个好官啊。” “朕以为,步御史的人生终极目标就是有一天能够完成‘以死进谏’的伟大理想,然后留名青史。这让朕万分紧张,总害怕自己会做错事,搞得都快有点神经衰弱了。” 太后紧张起来:“楼儿,这可了不得,要赶紧宣太医给你看看啊!” 温楼道:“看过了,那些太医每个月都给朕开一大堆‘趋烦定心丸’,朕嚼这个比嚼饭还频繁,但是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怎么会这样?原来楼儿遭遇到了这么让人烦心的事情。” “没办法,步御史遇到的是中年危机,看见谁就找谁的事。所以,还要劳烦母后别太为难他的女儿,说不定还能曲线救国……哦不,是曲线救朕一下。” -- 第80页 太后没搭腔,她端起茶抿了几口,过了片刻才意味深长地笑了:“楼儿,你是哀家生的,哀家还不了解你吗?怕是这个萌妃,还真跟其他花瓶摆设不一样。你有话大可以直说,无需这样拐弯抹角,都快拐出花儿来了。” “有这么明显吗?” “你就差在脑门上写下你对萌妃感兴趣的这种话了,她的脸蛋确实还行,楼儿看上她,也是有道理的。” “母后,朕怎么说也是从小读过圣贤书的人,怎么可能被单薄的美色所惑,看上她,她自然有她的特别之处。”温楼像是回忆到了美好的事情,嘴角都上翘了,可又突然敛住笑,说了一个词,“但是……” 太后不解:“怎么还有‘但是’,楼儿好不容易看上一个,那就赶紧宠一宠,抓紧时间生个孩子啊!” 温楼拉住太后的手,一脸有事相求的表情:“母后,儿臣有一事要告知您,您听了可别生气。” “多大点事啊,你说,哀家不生气。” 温楼慢慢说道:“朕对萌妃许下过诺言……答应给她自由,放她出宫……” 太后瞬间将手抽了回来:“什么?! “儿臣是喜欢她,但是这种喜欢,是想看着她开心,哪怕她要展翅高飞离开。要是强行把她禁锢在身边,就太残忍了。”温楼双眸清澈明亮,注视着太后,“总不能对喜欢的人做这么残忍的事,母后您说呢?” 太后怒道:“你脑子是不是秀逗了?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哀家一瞬间还以为你变正常了,结果你又要放她走?哀家不答应!” “母后……” “不要说了,不答应就是不答应。她不让我儿开心,哀家也不会让她如意,还想要自由地飞,哼,看哀家不折了她的翅!” 跪了好久,步萌感觉她骨头里的钙都要流失了,终于得到了皇上的命令,她们不用再跪了,可以回去了。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四个女人一回芳华宫就扑倒了饭桌上,狼吞虎咽的吃饭。骁贵人为曲碗碗夹了一筷子菜放进碗里:“别急,小心噎着,没人跟你抢!” 步萌吃饭的速度特别慢,心事重重的样子。言轻开口道:“唉我说,你是不是神经失常了,好端端的不吃饭,用筷子调戏碗里的米做什么?” 步萌叹了口气:“有件事情我想要跟你们说,但不知该怎么开口。” 言轻一点也没觉得意外:“我都猜到一二了。” 曲碗碗急了:“什么,是什么?我怎么觉得你们一直有事瞒着我啊?” 骁贵人道:“那是自然,古往今来,凡是大事秘事,一不能让探子知道,二不能让傻子知道。” 曲碗碗都快要急哭了:“呜呜呜,可我真不是探子啊姐姐们要相信我。” 骁贵人无奈:“没说你是探子……” 这种智商被骂都听不懂,步萌摸了摸曲碗碗的头:“好了,你们都别拐着弯骂她傻,以后我走了,可别欺负她。” “走?走哪里?”曲碗碗迷茫地眨着大眼。 步萌对烟儿使眼色,烟儿不多时就拿过来了很多礼物,步萌一一分发:“碗碗,这是送给你的,一件新做好的衣裳,按着你的尺寸做的,只要你别突然发胖,都能穿上,希望你穿着她,就能想起我。言妃,这套脂粉是宫外永歌访的限量版,送给你。骁贵人,这是我给你定制的一把贴身匕首,你喜欢冷兵器,送你别的也不合适。” 言轻吐槽道:“拜托,你别搞得跟要死了一样好不好?” 步萌只恨不得拿言轻来垫屁股,她真的很会打破伤感气氛,步萌重新酝酿了一下情绪,拉住曲碗碗的手小心翼翼道:“皇上答应给我自由,放我出宫,我不当这后宫妃子了。碗碗你可不要哭。”那么爱哭的人儿,可千万不要因为我的离开流眼泪啊…… 可事与愿违,曲碗碗听完喜形于色,笑得后槽牙都快露出来了:“这……这很好啊!虽然我很舍不得你,但是……” 言轻接话:“但是,你一走,曲嫔就又少了一个竞争者。” 步萌:“……” 这个世界不会再好了,真的…… 曲碗碗赶紧摆摆手澄清:“不是啦不是啦!我是真诚的希望萌妃姐姐能开心,去追求自己想要的自由。” 权当哄人的话听一听吧,步萌捂了一下自己脆弱的小心脏。 离开的事情提上了日程,温楼和步萌相约太液池边的凉亭中,两人相顾无言,似乎都有些许忧愁。最终温楼开口道:“现在你有两种获取自由的方法,一种是你假死,改名换姓,从此游山玩水,偶尔也可以偷偷和家人相见;一种是朕给你休书,你还是步萌,但是周遭的非议和抨击不知你受不受得住?” 步萌垂眸:“皇上想得周到。” “选哪种,朕给你思考的时间,你不用着急决定。” 才说完,吴惟庸就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告知:“皇上,兴庆宫传话来说,太后今日早起便身子不适。” “又不适?”温楼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步萌很好地抓住了关键字:“又?回宫之后太后三天两头身子不适,皇上,可需要派太医去看一看?” “太医治不了,因为太后不是身子不适,是心情不适。她自从知道了朕要放你走的事,就非常不爽。” “……” -- 第81页 太后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好像有谁在议论她,眼下她正在用膳,桌上一堆美食,都是蔡太贤走后门送过来的。昔人小跑着进来,提醒她道:“太后,皇上过来了。” 太后惊讶这速度:“这就来了?这么快!” 她把嘴一擦,往榻上一靠,闭着眼睛装虚弱,昔人忙用布盖在餐盘上,但不慎又露出了一些。温楼进来后就坐在了太后榻边,态度很是诚恳:“母后身子不适,怎么不见太医?” 太后虚弱道:“见过了,太医说哀家是因为心思太重,为楼儿殚精竭虑,故而气血淤积,估计没几日可活了……” 温楼眼瞟了一眼桌上还没来得及撤走、欲盖弥彰的餐盘,有点憋笑:“是吗?母后胃口不错。是哪位太医说得这些胡话,朕可要治他的罪。” “柳谨言说的,你去治他罪吧。”太后眼见穿帮,只能坐起来,数落温楼:“楼儿你是不是故意的,就想把母后气死?” “儿臣不敢。” “那赶紧让哀家抱上孙子,能不能做到?” 温楼有些为难:“母后,你也知道的,目前没有人选……” 太后立刻兴奋地打断:“只要你能接受,哀家有人选!哀家给你安排!” 说安排,那速度比想象中还要快,隔天温楼就被叫到了御花园里,太后被昔人搀扶着,一名穿着光鲜亮丽的美女陪在旁边。太后介绍道:“楼儿,你见过的,这是小软,她才从外面游历归来不久,见多识广,以后就多多进宫,跟你好好讲讲那些奇闻异事。” “是,太后。”苏软温柔一下,从袖口掏出一把折扇,打了开来,“这是小软游历他国,给皇上带回来的礼物。小软知道,皇上从不喜欢宫婢和嫔妃相伴左右为你执扇扇风,这把扇子为云木所制,非常清润,皇上随身带着它自己扇,就算久扇也不会手酸的。” 苏软将扇子递过去,温楼接过,却拿着给太后扇了扇:“这礼物应该让母后享用。” 太后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你这傻楼儿,人家小软是来讨好你的,又不是讨好我这个老婆子。” 苏软羞怯撒娇:“太后哪里的话,人家可不依啊,小软心里有没有太后,太后还能不知道吗?” 太后欣慰地拍着苏软的手,苏软陪太后一起笑,这副画面特别的赏心悦目。恰巧,来御花园闲逛的步萌和言轻看见了这一幕,言轻有点惊讶:“我的娘喂!这其乐融融三口之家的场面是什么情况?我是不是瞎了?” “我们走吧,别叫他们看见了。”步萌拉扯着言轻离开。 言轻特别不舍,每次遇到八卦现场她都要冲到前,这次却要被拉离开:“再让我多看那女的一眼,我好像知道她……” 温楼陪着太后聊天,恰好回头的时候,就看到了步萌失落离开的身影,不知怎的,他心头触动,想都没想就将扇子还给苏软,跑去追步萌。 她们走得并不快,所以温楼马上就追到了,他扯住步萌的袖子:“步萌!” 步萌第一时间就甩开了他的手,言轻默默地鄙视了步萌故作矜持的节操,很有眼色地拍了拍脑门:“啊,我想起来,我有东西掉了,我回去找找。” 人一走,温楼就对步萌说道:“你怎么了,刚才看你去了御花园,怎么没过来跟朕打个招呼?” 步萌没好气道:“我也是怕打扰到皇上相亲,也怕出现再惹太后生气。” “相亲?”温楼这才明白步萌的气生在何处,莫名还有点高兴,他伸手拉住步萌,“你是不是吃醋了?” 仿佛被戳到命脉,步萌突然炸毛:“当然不是,跟我有什么关系吗?!”步萌再次甩掉他的手,跑走了。 温楼只得站在原地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跟步萌之间,真的有很多事情没有理清楚,可是,她就要走了,还会有机会理清吗? 这一晚,温楼在床上辗转难眠,门外像是有谁在说话,他喊吴惟庸进来,吴惟庸轻声道:“皇上,您还没睡?” “外面怎么了?朕刚隐约听见,你跟谁在说话。” “是芳华宫的宫女,说是皇上要是没睡,言妃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行,朕知道了。” 等他赶来芳华宫,发现步萌正趴在石桌上喝闷酒,他及时上前,颇有些心疼道:“怎么喝这么多?” “嗝~虽然喝酒不能让明天好过一点,但至少能让现在的我好一点。”步萌这回真的有些迷糊,她双手捧住温楼的脸,仔细辨认了一下,只觉得身边之人比平时好看了一万倍,“好啊,是你!我耗费精力给你绣的荷包呢?我要走了,你还回来!” 这明明就是耍酒疯的态度,温楼心里并不计较,只是嘴上说道:“送出去的礼物就如同泼出去的水,哪有再要回来的道理?” “我的礼物比较破,配不上你,还是那姑娘送的扇子好。” 温楼笑了,她果然是在吃醋,只要吃醋,就证明她心里却是有他。步萌见他不言语,就过来抢他身上藏着的荷包,尽管上下其手,还是没有找到,就在这瞬间,步萌突然胃里一紧,吐了出来! 温楼的身上沾染上了秽物,要放在平时,他肯定要发飙,可是看着步萌对他无辜的眨眨眼,他就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次日清晨,当其他人告诉步萌她这一夜的壮举之后,步萌瞪大了双眼,吓得魂归天外:“都是酒惹的祸啊!皇上会不会跟我计较,然后收回承诺,不让我出宫了?” -- 第82页 言轻好心办了坏事,心里也很忐忑:“出宫的事你先暂放一下,你当下要考虑的是——进宫的事。” 步萌不懂:“什么进宫?” 言轻道:“冷宫啊!” 曲碗碗也说:“太后娘娘已经知道你大半夜耍酒疯还吐了皇上一身的事,气得快炸掉了,她肯定饶不了你的。” 骁贵人点头:“估计这是第一个敢吐皇上一身的女人,你应该在史书上留名,不然白瞎了。” “呜呜呜,真是峰回路转,转进沟里,难道冷宫才是我永远的家吗,我好怕,我的精神恐惧指数已经突破五颗星了!我得多吃点,万一这就是最后一顿了呢……”步萌拿起筷子夹菜,手还是一直抖,菜怎么都夹不上来。 骁贵人劝道:“言妃,你主意多,快帮帮她!再这样下去太后还没拿她怎么办,她先把自己吓死了。” 言轻瞥了她一眼:“放心啦萌,你不会去冷宫受虐的。我废话比较多,业余时间闲不住总喜欢叮叮当当搞东搞西,弄得到处都是投诉和举报,我最不招人待见,冷宫要去也是我先去。” 曲碗碗揉了揉鼻子::“还有我,我是因为太能吃,预算吃紧后我就去御膳房偷吃,被活擒好几次,我也得去冷宫。” 骁贵人道:“我长得太高,除了帮皇上摘摘挂在树尖的风筝、让他能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世界以外,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我才更应该去冷宫。” 大家以自身证明,无论上刀山下火海,姐妹们都会陪着她一起闯,步萌突然拍桌站起来:“你们给了我动力,我不应该坐以待毙,等着太后给我降罪,我要去主动赔罪,将惩罚降到最低!”她一脸励志,但片刻后又委顿下来,“可是太后明摆着一副恨不得撕碎我一千遍的心,我去会不会羊入虎口?” “太后会不会是更年期到了?”言轻拿来一盒物品,“吶,你把我最新研制出的‘老太太精心口服液’带过去送给太后,说不定能有疗效。” 骁贵人吐槽道:“我怎么觉得一听这名字,太后就得打死她。” 言轻不以为然:“改个名儿啊,多简单的事!那就叫‘能活可长时间口服液’算了,太后一定抢着喝,喝完还想再来一瓶。” 骁贵人道:“俗!” 曲碗碗提议:“不如就叫‘岁月静好口服液’好了。” 骁贵人这才点头:“行,这个靠谱!” 步萌在姐妹们的授意下,拿着口服液去见太后,她跪在地上,接受着所有人的目光洗礼。太后问她:“这是什么?” “回太后的话,这是‘岁月静好口服液’,臣妾特地献给太后的。” 太后哼了一声:“有你在,哀家怎么能静好?” 步萌将头埋得更低:“臣妾来认错的,都怪臣妾酒后无状,求太后责罚。” 温楼上前将步萌扶起来:“母后,这是我们的事,您就不要插手了吧。” 太后一旁的苏软脸色很不好,充满嫉妒地瞪着步萌,太后不爽道:“怎么能是你们的事,她虐我儿,哀家就虐她,让她去冷宫冷静冷静吧。来人——” 步萌浑身一抖,温楼将她护在身后:“她不能去冷宫!” “为什么?” “因为她……”一瞬间,温楼头脑风暴想出了无数个理由,但唯有这一个最靠谱,他镇定道,“因为她有了朕的骨肉!” “什么?!”太后、苏软和步萌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温楼看了一眼步萌,步萌这才反应过来,她立刻一手扶腰,一手摸起肚子,顺杆爬道:“啊对,是有了皇上的骨肉,皇上你真讨厌,不是说要先保密,挑个好日子再给母后一个惊喜吗,你现在说得也太不合时宜了,惊喜没了,全剩惊吓了。” 苏软跺脚发起脾气:“太后娘娘!你看她……” 太后还停留在震惊当中:“真的还是假的,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讲。” “母后若不信的话,大可招太医院的柳谨言过来,让他亲口对您说。萌妃现在有了身子,不能受刺激,朕先送她回去。”温楼扶着步萌出去,步萌一路都挺着个肚子,腰酸得很是辛苦。 到了没人的路上,步萌这才放松,呼了一口气:“皇上,你也不给我点准备……” 温楼柔声道:“不好意思,母后已经知道了朕要放你走的事,她不肯,所以就为难你,都是朕没有处理好。你也别急,过段时日,朕总能说服母后的。” “所以这段时间,我都要装怀孕吗?” “暂时这样,母后才不会欺负你。你可以吗?” 演戏这种事情,熟能生巧,怎能不会呢?步萌连连点头:“可以可以,不用担心,我的外语水平可以出国,文学造诣可以出书,道德修养可以出家,心理素质也是顶好的,装孕妇嘛,我可以应付得来!” 温楼笑了,低沉的嗓音宛如古琴之声,震得人心弦微颤,他摸了摸步萌的头:“但你动作也太夸张了,可能需要加强一下演技。” “没问题,我回去就找言妃给我培训。” 苏软对皇上也有了深刻的了解,她是一百万个不相信,步萌会怀上皇上的孩子,她们明明都只是摆设,太后都告诉她了。她每天都去找温楼,想获取他的好感,让他重新作出选择。 这一日,御书房前,吴惟庸又拦住了她:“苏姑娘,你还是先请回吧,看这天气,好像要下雨,别再耽搁了你。” -- 第83页 苏软抬头看天,万里晴空,她浅浅一笑:“下雨不是更好吗?还可以淋雨,像皇上那样的人,一定舍不得看到美人淋雨受冻的,那样我就更有时间跟皇上一诉衷肠了呢~” “这……” 外面的响动已经影响到了温楼,他皱着眉头开门出来,拉着苏软的手腕就走出几米远,然后放手,语气不善:“你到底要干什么啊?!”一天天没完没了的过来攻克他,换谁都受不住啊! 苏软浅浅一笑,表情就像一朵纯洁的白莲花:“皇上,平日里想见小软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不排队领号等个一年半载,他们是连我的一根头发丝都看不到的。可小软对所有人都冷漠,唯独对皇上是不一样的。这样的一番痴心,您还不知吗?” 温楼道:“朕的后宫已经人满为患了!” 苏软一点都没被触动:“小软早就知道,那些只是名义上的嫔妃,皇上您恐怕连名字都对不上,又谈何知心倾心,小软是真心心疼您,想陪在皇上身边。您百般推脱,就这么不愿意?” 温楼觉得眼前这个姑娘真的有毛病,倒追的他见过不少,可像苏软这样脑子有坑怎么劝都不听的毕竟有限:“苏姑娘,你千万别把时间再耗费在朕身上了,没有用的。朕心意已决,你早些死心吧。” 苏软摇摇头:“对皇上的心要是真能死,小软也不会五次三番求皇上成全。皇上,只要您给小软一个机会,小软必不负恩泽,好不好嘛?” 苏软扯着温楼的袖子,撒娇讨好,温楼想甩甩不掉,步萌刚好路过,看见温楼和苏软两人黏在一起,她掉头就想走,温楼终于找到了脱身的借口,便指着步萌给苏软看:“看到没有,萌妃来了!” 苏软松手,眼神冰冷地看向步萌的背影:“又怎样?” 温楼小跑几步搂住步萌的肩膀,把她带来苏软面前:“萌妃就是朕喜欢的人,如今也有了朕的骨肉,朕不能辜负她。” “小软不信,不管有孕没孕,她和其他嫔妃都是一样的,没有走进皇上心里,你定是拿她应付我。” “谁说的,她有意思极了,朕的心为她碧波荡漾!”温楼觉得自己都快要把心声说了出来,“你也看到了,论外貌和论性格,萌妃都是朕心所需的那一款,所以你不要再妄自推论说朕没有知心倾心之人了。你再纠缠朕,萌妃会不高兴的。她一不高兴,朕会更不高兴。” 苏软提高嗓门:“不,我是不会信的!” 温楼捧起步萌的脸,在她唇上亲了一下,然后回头看苏软:“你确定还要在这儿继续看吗?” 苏软表情冷冷的,瞪了步萌一眼:“皇上,小软突然想起还有点事情未办,先行告退了。” 温楼道:“好。” 步萌还笑意盎然地对苏软挥手:“路上小心哦。”苏软离开后,她突然一把推开温楼,“拜托,你是不是占我便宜占上瘾了!别以为你长得帅,我不敢打你。” 温楼笑了一下:“哦,朕还以为你也很喜欢这样呢。” 步萌哑口无言,一口老血梗在喉头,都怪前几次她没有激烈反抗,要是他长得丑点她绝对会反抗的,真的!唉,罪过啊罪过,他就靠着他那张能迷惑世人的脸催眠她吧! 步萌自从假装怀孕以后,太后拿她没招了,她没缺胳膊没少腿,活得依旧鲜嫩!可是也有一点不好的地方,就是太后总是会召见她,召见也就罢了,还总称呼她为“萌萌”,每次听到这种称呼,步萌就腿一软,她庆幸自己没有真的怀孕,不然肯定也会在这时吓到滑胎。 太后还对步萌说:“哀家本以为你和楼儿有缘无分,楼儿那脑子不知道怎么想的,明明喜欢你还要送你离开,所以哀家就很生气,也气你……你说说你,别的女人要是得到皇上的心,开心得都能蹦起来,你可好,非要跑,成功的引起了哀家的注意。” 步萌只能垂头认错,太后又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现在没事了,你就好好在后宫修养,早日生下哀家的乖孙,想要什么,都给哀家说。哀家再也不会难为你了。” 步萌:“……” 等她累到崩溃回到芳华宫,骁贵人也看出不对劲了:“太后娘娘怎么总招你去?” “别提了,这些天我每天都要去陪吃陪喝陪聊,差点都要陪崩溃了。为了让场面不尴尬,所有的话题挑挑拣拣我全筛选了一遍,还要分饰逗哏和捧哏两个角色,哄太后娘娘开心。我已经累得丧失了生活的勇气……”步萌心酸道。 言轻理解地点点头:“听上去好惨的样子,也许这就是红的代价,挺住。” 步萌趴在桌上:“姐妹们,快来给我打打气!” 这时,曲碗碗欢快地从外面跑进来通知大家:“有个好消息和一个特别好的消息,你们要先听哪个?” 骁贵人道:“没什么分别,你一起说好了。” “好消息就是,太后娘娘组织了一场赏花宴,现在邀请我们过去;特别好的消息是,据说皇上也会来哦!”曲碗碗高兴地转圈圈,“我要换一件特别美的衣裳,好好陪皇上聊一聊。萌妃姐姐,你帮我想个话题,我要和皇上聊些什么呢?” 步萌高举双手:“上苍啊,拜托别玩我了!我真的不是卧底在后宫的超人!就让我安安静静做一个不用动脑的花瓶好吗,饶了我吧!” -- 第84页 曲碗碗问言轻:“她说什么呢?” 言轻笑笑:“没什么,赶紧换你的衣裳去。” 曲碗碗噘了噘嘴,闪进屋里。 太后组织的御花园赏花宴上,各路嫔妃都在争奇斗艳,太后这些天地心情爽利很多,她高兴道:“今日春花烂漫,哀家就想着召集你们一道观景赏花,顺便也尝尝御膳房新研制出的糕点……” 众嫔妃齐道:“谢太后娘娘。” 步萌拿起一块糕点,正要放在嘴里,突然问道一股浓重的香粉味儿,那味道儿比榴莲强不到哪去,她犯起恶心,显点要吐,太后顿时紧张:“不要紧吧?可要宣太医来看看?” 步萌道:“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妾是觉得香味太浓厚了,熏得人有点晕。” 太后松了口气:“这样啊,那你离席随便去走走,透透气。” 步萌应了,自己走开,太后身后的苏软这时也悄悄后退,鬼鬼祟祟地跟在了步萌后面。等环境合适了,苏软突然扯断自己的串珠项链,小珠子顺着地形全部朝步萌的脚底奔去,步萌果然踩到,但她连续做了好几个要摔倒的危险动作,最终还是坚持着勉强站立,她对着苏软比了一个“耶”的手势:“想使坏啊,你没成功。” “爱妃的舞蹈真是别具一格,让朕很心仪啊!” 温楼的声音突然出现,吓了步萌一跳,步萌后退一步又踩到珠子,这回就难逃一摔了。见她倒地,苏软第一个叫起来:“太后娘娘快来啊,萌妃摔倒了!” 步萌赶紧对苏软摆手:“我没事,你别喊,别喊!” 苏软却更大声:“太后娘娘!” 太后在昔人的搀扶下赶来,苏软马上过去扶住太后:“太后娘娘,小软刚好带了一位神医进宫,本想让他为太后开些延绵益寿的方子,谁知萌妃娘娘摔倒了,小软担心她腹中胎儿有事,那就让这位神医来给萌妃把把脉吧。” 太后担忧道:“好,快宣!” 步萌道:“不用不用,臣妾没事儿……” 太后竖眉道:“你没事,不代表哀家的孙子没事,快!” 苏软带的神医很快赶过来,他为步萌把脉,片刻后得出结论:“萌妃娘娘……其实是消化不良,有点胃胀气,所以才会想要呕吐。她并没有身孕,摔得这一跤也不打紧,地上凉,让她赶紧起来吧……” 步萌脸色有点尴尬,温楼指着地上的珠子问:“这是谁掉的?要是萌妃摔出个三长两短,谁能负责?” 苏软往太后身后躲了躲,太后被温楼这一番话说得差点没接上气来:“你还敢护着她!装着有了身孕?这是什么行为!无耻!楼儿,你太令哀家失望了,竟然陪着她一起期满哀家,把哀家当猴耍!” 太后越说越气,差点晕倒,好在被苏软和昔人扶住了。 这件事闹得很大,温楼和步萌一直跪在地上,想要跟太后认错,但太后都不见。昔人掀开帘子,走到太后榻前劝道:“太后娘娘,他们还跪着呢,这都两炷香时间了,再不叫起来,怕是……” 太后还是心疼自己儿子的,她终于叹了口气:“叫他们进来吧。” 两人掀开帘子进去,温楼率先道:“母后,是儿臣不孝。” 太后从榻上下来:“罢了,佛曰因果,中下善因,后得善果,如果放走她算是一个善因的话,哀家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得到你想要的善果。让她走吧,关不住的野马就让她飞驰吧。” 步萌愣了,事情太过突然,让她一时间不知所措,温楼拽拽她:“还不快谢母后。” “谢母——” 她正要磕头,就太后伸手打断:“别了,哀家已不是你母后,你好自为之。” 温楼的脸色很苍白,他强挤出一个笑来:“步萌,你回去收拾行李吧,趁母后还没改变主意,你先回步府。朕已经为你安排好,你的坐骑就在宫外等着。” 他的声音听起来凉飕飕的,步萌默了一瞬,才出声:“哦……” 步萌背着包袱走在宫外街道,整个人还是蒙圈状态,如行尸走肉一样。这就出宫了吗?这样就获得永久的自由了吗?要不要这么顺利!可是为什么愿望达成,心里却有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 街道旁,一名官方执法人员手拿纸笔,站在一只驴面前,大声问周围的人:“这是谁的驴?在主干道上停半天了,罚二两扣三分啊!” 步萌木木地经过执法人员身边,驴一直朝步萌叫。从进宫到现在,时间说长不长,但说短也绝对不短,从一见面就掐的男女,发展成并肩作战的伙伴,又成为暧昧亲密的对象,步萌感觉自己就像做了一场梦。她根本就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不再当那个萌妃。 不能说她所有的青春年华都奉献给了皇宫,但绝对可以说她最快乐最重要的一段青春,都留在了那里。 回忆起温楼,那个让人欢喜让人忧的男人,步萌心尖一酸。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经深深爱上了他,要不然,她怎么会不推开他的强吻,那是因为她心里已经有他了啊! 步萌突然停住脚步,她想通了,原来自己很爱温楼,她重新退回到执法人员和驴的旁边,驴不叫了,用头去蹭步萌的手。执法人员莫名的看着她:“你干什么?干嘛盯着我?这是你的驴?在主干道上停半天了,罚二两扣三分,有没有异议?没有异议在这里签个字。” -- 第85页 执法人员刚将纸笔递给步萌,步萌笑了:“谢谢你啊。” 执法人员一头雾水:“谢我干什么?是不是有病?” 步萌欢快地一蹦一跳朝宫门方向奔去。执法人员在后面追都追不上:“哎哎哎!姑娘!是不是你的驴,快交罚金,不然要拖走了——” 温楼在御书房翻书,怎么都看不进去,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他孤零零的呆着,表情忧伤,深感空巢老人之痛苦。看吧,早知道就不要心系她人,她一旦离开,自己就仿佛没了灵魂,连度日都成了苦熬。 突然御书房门被推开,他头都没抬就发脾气:“吴惟庸,朕说了想一个人静一静!谁都不要来打扰!” “我也不行吗?” 是步萌的声音!温楼惊讶地抬起头,像是被天雷劈了一样呆杵在当场:“什……么情况?怎么是你?你为什么去而复返?” 步萌眯眼一笑:“这么惊讶?你难道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也不知步萌是忘记带什么了,才回宫来拿,温楼却十分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他想将自己的悔恨减轻一点,于是表白道:“不知道怎么了,朕有些单方面的对你……嗯,就是这样。” “喂,你为什么要把最重要的地方给跳过去啊!” 温楼没有再说话,步萌走近他,也道出了自己的心声:“我想好了,我不走了。” “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意思吗?”温楼有些紧张,“这是朕第一次和一个女人表明心意,朕还有很多第一次,你要吗?” “比如呢?” 温楼徐徐道:“我们在一起做得所有事,不都是第一次吗?比如我们可以有第一次约会,第一次一起看星星,第一次一起弹琴下棋,第一次一起远行,第一次一起孕育生命,第一次为人父母,我们在一起,会有很多很多的第一次。步萌,你愿不愿意做朕真正的妃子?” 他很郑重地盯着步萌,步萌被他盯得不好意思,声音都放轻了:“……愿意的。” 这样的答案,温楼一听就立刻高兴起来,他一把就将步萌拥进怀里,越勒越紧,步萌咳嗽,笑着打他的胳膊:“咳咳!放开!我要断气啦!” 步萌离开又返回的事情,几经发酵,终于上了宫廷热议榜,现在大家都知道原来萌妃和皇上之间真的有那么一段情。不容易啊不容易,咱们皇上禁欲多年,终于能下海了,啥时候能生出皇子来呢?大家都一同期盼着。 这种期盼,太后当然也有。可是她现在完全不愁皇孙,她愁得是另一件事。待昔人再一次将步萌往外推赶,太后才用手指着步萌,气得哆嗦道:“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是有什么别的毛病,怎么天天来坏哀家的兴?存心给哀家找不痛快?” 这女人自从去而又返之后,就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天天过来骚扰她,叽叽喳喳罗里吧嗦比跳大神的还烦人,太后觉得自己的晚景何止凄凉,简直是惨绝人寰。 步萌笑嘻嘻地讨好着:“太后娘娘,臣妾只是想给您助兴,这是言妃刚发明出来的小玩意,可好玩了,您一定会喜欢的。” 太后抬眸看了我一眼:“不喜欢,拿走。” “哎呀,臣妾还没给您演示一下怎么玩,等您看过了,一定高兴。”步萌拿起竹蜻蜓用手一搓,愿想是美好的,可是现实是残酷的,竹蜻蜓没有走规定路线,而是直直朝太后脑门飞去,“砰”的一声,太后捂着额头“哎呦”呼痛,步萌急忙上前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太后娘娘,你没事吧?刚才是方向没掌握好,臣妾给您重新演示……” “你不是要走吗?为什么不走了,哀家后悔没有早让你走啊!你不要再来烦哀家了……” 步萌在心里狠狠一叹,感觉自己还是没有摸到太后命门,哄她笑笑简直难过登天,不过前方即使路途艰辛,她也一定要表示决心:“太后娘娘,为了皇上,无论如何臣妾一定会哄您开心的!” 太后的头都快变两个大,太阳穴突突的疼,眼睛里都没有精气神了:“哀家自己便能开心,你甭操这个心,赶紧回芳华宫去,不要再来了,算哀家求你了……” 太后给昔人使眼色,昔人又去推赶步萌。步萌最终还是蔫眉塌眼地被赶了出来,她一步三回头,期待能被重新召回。温楼此时正在外面等她,见她出来嘴角就不自觉地上翘:“为博母后的欢心,你委实卖力的很。怎么样,今日有什么收获?” “我没有收获,倒是太后收获了一脑壳包,皇上,我是不是缺乏取悦别人的资本啊?为什么总不成功?” 温楼宠溺地摸摸她的头:“长日漫漫,你可以拿朕多多练习,朕看好你。” 第十五章 为爱走偏锋 芳华宫的夜里还如同往常一样,曲碗碗起夜上完茅厕出来,正打着哈欠走在后院里,突然有一个黑影从她身后一闪而过,她敏感地回头,什么都没看到,但还是紧张地拔腿就跑:“救命啊——” 她跑了几步就撞到了骁贵人的怀里,骁贵人懒懒抬眼睨了她一眼:“鬼叫什么,怎么慌慌张张的?” “骁贵人,我好怕啊,刚才有个黑影闪过,好像有鬼!”曲碗碗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不晓得该给自己烧香还是烧纸,好久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事情了,她都快要受不了。 “怎么可能!我看看。”骁贵人比较沉稳,她环顾后院,竟看到柴房的门开了一条缝,她回身拍了拍曲碗碗的肩:“没事,我来检查一下,你回去睡吧。” -- 第86页 曲碗碗怕看到什么恐怖的画面,当然不想留下,她飞奔回去钻了被窝。柴房前的骁贵人右手握上了腰间斜挂的宝剑,小心翼翼做防御状地推开了门…… 柴房里并没有异象,骁贵人用剑柄掀开了几个稻草席,底下只有干柴,别的什么都没有,她耸耸肩,仿佛是在笑自己的多疑:“就说嘛,怎么可能有鬼。” 正当她朝外走的时候,角落里传来一声闷哼,神经高度敏感的骁贵人立刻上前掀开了那里的一层枯草,万万没想到,底下竟露出了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男人双目紧闭,额头全是虚汗,已经陷入昏迷,他身上一道伤口横穿腰腹,衣服几乎被血染透,骁贵人神情震惊地发声:“沈殇?” 她一直在等待着的沈殇?! 很快沈殇就被众人围观了,曲碗碗看见血很害怕,藏到了步萌身后,只露出一只眼睛来看:“他这是怎么了?” 言轻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步萌也问:“他是怎么受伤的?” 大家的问题都很多,头顶全都是问号,芳华宫怎么可能多出来一个男人,还是受重伤状态下的,这男人竟然还是骁贵人失踪数年的老相好,怎么想都觉得奇怪。但是骁贵人也和她们一样什么答案都不知道,因为沈殇一直昏迷就没醒。 柴房太简陋了,这人又是骁贵人的重要心头好,总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于是步萌提议将沈殇移去一个没人住的空房间,暂且养伤再说。 “让开让开,快让开,我来了!”言轻用屁股将步萌和骁贵人挤开,她手上每个指缝里都夹着一把不同规格的小刀,曲碗碗跟在旁边,手里拿着纱布和药瓶…… 步萌脑仁儿一疼:“亲爱的,能不能先剧透一下,你这是要救人,还是要解剖?” 言轻澄清道:“这是用来剪衣服和绷带用的!” 骁贵人还有点不放心,她护在沈殇床前,皱眉看着言轻:“你行不行?” 言轻明白,骁贵人好不容易才等来了失踪已久的心上人,如果她失手把沈殇搞死了,后果肯定充满了很大的想象空间。她耸耸肩:“我是全才,你们放心!不会出差错的!你们都出去,不要影响我发挥!” 大家顺从地去了门外,言轻把沈殇腰腹止血的布条减下来,清理伤口,涂抹特质伤药,又缠上新的纱布,一切有条不紊进行着,她发现沈殇的身上还有很多陈年旧疤,而且脉搏跳动得很是奇怪…… 处理完后,言轻走到了大家面前,叹了一口气,骁贵人立刻紧张地抓住她胳膊:“怎么样?你叹气是什么意思?死了?” 不怪别人脑补太过强烈,主要是言轻太会作妖:“失血过多,不过有我在,他暂时死不了。骁贵人,你知道吗,在他身上不仅只有腰腹部这处刀伤,除此之外,胸部、背部、臂膀、腿部、臀部——” 步萌打断:“你都看他哪里了啊?!” 言轻赶紧打嘴,因为她怕自己动作慢了,骁贵人会先过来撕了她:“别激动别激动,没看臀部,我一时顺了嘴!我的意思是说,他身上好多地方都布满了旧时疤痕。可以猜到,他曾经拥有多么惨痛的过往。” 曲碗碗感情最丰富,马上就流下了晶莹的泪水:“他好可怜啊!” 言轻继续道:“还有更为重要的一点,沈觞的脉搏跳得很是混乱,那是中毒的迹象,这种毒发作时,会如万千虫蚁啃食内脏一般痛苦。” 骁贵人紧紧握住拳头,想不到沈殇竟然遭遇了这么多苦难,要是让她知道是谁给他下毒、这样折磨他,她一定会亲手杀了那个人! 步萌搂住她的肩膀宽慰道:“淡定淡定,一切等他养好伤再说。” 神奇的一夜就这样过去了,早上起来的步萌都快要忘记她们芳华宫里已经多了一个男人,还是言轻提醒了她。此时的言轻已经写好了一张药方,将其放在嘴边吹干了墨迹后,就递给了步萌:“你照着这张单子去太医院抓药。” 步萌还没来得及接,骁贵人就挺身而出:“我去。” 言轻摇摇手指:“你不行,这件事只有她办得了。” 她突然产生了一股自豪感是怎么回事……步萌接过药方看了看,然后开口道:“要是柳谨言问起来,我该怎么说?” 言轻白了她一眼:“忽悠他啊!你要相信自己的实力!” “……明明你的忽悠功底也不差。” “话是没错,但是我没有皇上这个靠山啊,我怕东窗事发,还是你去保险一点,反正你跟皇上有一腿,皇上舍不得揍你。”言轻特意加重了后半句的声音。步萌简直要醉了:“什么叫有一腿,话不是这么说的啊喂!” 步萌来到太医院的时候,柳谨言正在看医书,态度格外不友好,自从知道步萌有机会离开后宫这个魔窟却选择重新踏入,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小时候怎么没发现她那么傻呢? 步萌笑嘻嘻地跟他套近乎:“小柳,最近过得好吗?” 柳谨言把书扣在桌面:“别搞什么前奏了,萌妃娘娘有事就直说吧。”她不停自己的劝,此番前来自然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步萌将药方从袖中掏出,状似不经意地甩在桌上:“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那什么,芳华宫的大黄小产了,要坐小月子,你照着这张单子抓个药就成了,可别漏掉什么。” -- 第87页 柳谨言拿起药方看了看:“可这药方……是治疗失血过多的,”他突然紧张起来,上下打量步萌,“你受伤了吗?还是谁出血了?” “我没受伤,”步萌捂着嘴咳嗽一声,面露些许动容之色,“言妃说了,失血过多和坐月子是同样的道理,吃这些都管用。你抓药就是了。” 柳谨言一脸怀疑:“是吗?” 步萌故作恼怒,拍了拍桌子:“喂!柳谨言!你这是什么工作态度?是质疑言妃,还是看不起我?当心我投诉你。” 柳谨言只能道:“不敢不敢。” “不敢就快抓药吧。” “可是我记得大黄好像是只公狗吧!” 什么鬼?他为什么会记得!柳谨言这人平日里也骚的不行,都磨西窜没个正型,看似什么都入了他的眼,见花就采,见美就呆,可实际上他根本对任何事物都不走心不在乎,风过了无痕,片叶不沾身。娘啊,他现在连一只狗都记得,出什么大事了? 步萌干咳一声:“……你记错了!” 柳谨言又重复了刚才那个一脸怀疑的表情,他微微眯起眼:“是吗?” 在熟人面前步萌向来任性,此时她的野兽模式全开,瞳孔都可以喷出火来:“狗天天跟我们在一起,我说的话难道不权威吗?快抓药啊!” 柳谨言这才照着药方抓药,没了二话。步萌抬起袖子擦了一下额角的冷汗,这年头,忽悠人的业务也越来越不好做了…… 抓好药后,步萌正在路上走着,可是老远就看到温楼和吴惟庸朝这边走来,她看着手上的药不知该怎么办,灵机一动,赶忙背过身去,将两包药分别装入胸部两边,整理好后,她面带笑容的回过身:“皇上,这么巧。” 温楼已经走近了,他的视线从步萌脸上下移,扫过她异常傲人的胸前,定住了:“你……好像有点变化……” “我最近吃多了木瓜。” 出来行走后宫怎么也得化一个一脸真诚落地有声的彩妆吧,步萌顶着今天的妆,就算开口说天狗马上要来吃太阳,估计男人都得信。 可是温楼不是一般的男人,他发育得堪称完美的声线用醇厚如酒的声调叙述着:“是吗?那你要继续吃,别怕破费,朕都买给你。” 要不是公开袭击君主会死得很惨,步萌蠢蠢欲动的指甲早就掐上去了!嫌我胸小是吗?我胸小省布料好吗?!步萌佯装生气:“这位朋友你好,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连老太监吴惟庸都在身后掩唇偷笑,温楼只好刮了一下步萌的鼻子,牵起她的手,十指交叉带着她向前走:“好了,不逗你了,你在朕眼里是最完美的。”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约会,赏景。” “太碰巧,也太突然了吧,我其实还没有准备好。”步萌心下紧张,怎么办,她不能去啊,沈殇还等着这些药呢…… 温楼眸光微深,失声一笑:“突然的决定才够浪漫,够刺激不是吗?难不成邀你赏景还得提前预约?” “也不是这个意思……”步萌拉扯着嘴角,牵出一个勉强的笑来应对,“只是我不太喜欢皇上这种霸道的调调。” “是吗?” 步萌连连点头:“是啊!” 温楼盯着她,非常霸道地说:“可是朕喜欢。” 步萌:“……” 步萌被拽着,很想挣脱,表情犹豫为难,但也只能跟上,两人来到了赏景的地方,确实美不胜收,令人心胸开阔心情大好。吴惟庸摆上点心果盘,最显眼的就是中间那几块马蹄糕。看到马蹄糕,步萌知道这是苏软的拿手作品,苏软的那个眼神步萌太了解了,用恶心点的词说,叫缠绵悱恻。近来她仍是每日都去见温楼,频率之勤快,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的根在那儿。 温楼拿起一块马蹄糕递给步萌:“你要不要尝一点?” 步萌有点吃醋:“肯定是她亲手做的,我哪好意思吃,皇上爱吃就多吃一点。” 温楼闻闻空气,又凑到步萌身边对着她闻,两人离的很近,气氛暧昧,温楼都快要闻到步萌脖子那里,步萌才脸热地将他推开:“你干什么啊,我洗过澡了,没有异味!” “是吗?”温楼歪头盯住了步萌,“可朕怎么闻到了好大一股醋味儿?” 步萌正要辩驳,突然之间温楼咬了一口她的脸蛋:“怎么办,苏软做的马蹄糕太甜了,朕还是喜欢吃你这种酸的。” 被咬还被说酸,好讨厌啊!步萌捂住脸蛋嗔怒道:“那是你嗅觉出了问题,该叫柳太医过来看看了!” “好好好,什么都是朕的错。”温楼将她圈进怀里,这认错的态度可能恰恰戳到了步萌心里,她并没有再挣扎,温楼顺杆爬道,“你能模仿下啄木鸟吗?” “这要怎么模仿?!” “就是把朕的脸当树。” 天呐,讨吻也可以说得这么清新脱俗,温楼不愧是一个深藏不漏的情话大师,步萌甘拜下风,她抿抿嘴唇,看了一下四处无人,便火速亲了他一下。 温楼很不知足,他做模作样地叹气道:“就一下吗?一下就完了?唉,朕做人着实失败,在后宫都不受待见……” “嫔妃们每天对你望眼欲穿、苦苦守候,这也叫不受待见?” “那你呢?每次见面,你说不了几句话就要走。让你侍寝,你又说没时间,到底是什么东西比朕还要吸引你?” -- 第88页 步萌握拳:“当然是我胸腔内燃烧起来的熊熊斗志!那个苏软,肯定想玩什么阴谋诡计,我必须要看着她,拆穿她,不许她胡来!” “看来朕要是想被你看着,就得先胡来了?”他笑着捏了一下步萌的脸,像是很自豪一样,突然伸手去挠她的痒,步萌浑身上下都是痒痒肉,逃都逃不过,不停笑着躲避,两人缠闹不停,欢声笑语飘散在皇宫上空。 “哈哈哈,不要挠了~”步萌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用手揩着眼角的泪,求饶道,“停手停手,我认输,皇上我真的要去茅厕,憋不住了!” 自从步萌重新回来,他们的关系简直突飞猛进到令人侧目。要不是沈殇等着药,步萌真想就在这里和温楼恩恩爱爱甜甜腻腻下去,可惜她只能用“人有三急”的借口离开。 芳华宫里,沈殇已经醒了,虽然仍旧虚弱,他面色很不好地看着骁贵人为他忙前忙后,又是喂水又是换药,骁贵人还抚摸着他胸前的旧疤,一脸心疼道:“言妃有发明祛疤的药膏,以后我每天给你涂一次,时间长了,这些疤痕肯定可以消失的。” 沈殇道:“没关系。” 骁贵人又问:“痛吗?” 沈殇依旧答道:“没关系的。” “这也没关系,那也没关系,那你认为什么才有关系?”骁贵人一时有些着急,可说完她心里就冒出一句话来,能再见到对方,一切都没关系。她改口道,“好吧,来日方长,没关系就没关系,总之我不会再跟你分开了。” 骁贵人将头埋在沈殇的胸膛,却不想沈殇变了脸色,挣扎着下床:“对不起夏夏,没有什么来日方长,我得离开这里。” “你要去哪儿啊!你伤还没好呢!” 可是沈殇捂着自己的腹部,不管任何人的阻拦,慢慢朝外走。大家都很焦急,跟在他身后恨不得打昏他,这要是被外面的人看见,肯定又要落下一堆的罪名。由于伤重,沈殇走了半天,也还是没移动出后院,他的脑门上全都是汗。 步萌正好进了后院,她将两包药从胸口掏出来,塞给骁贵人,顺便不解地问:“你们这是在干嘛?在做康复训练吗?” 言轻用下巴指了指沈殇:“喏,他要走。” “现在?以这个状态?”步萌有点惊讶,“怎么着也得把药喝了吧,我取药回来也不容易……”何止是不容易,她牺牲很大,脑细胞起码死伤数千好吗?! 可是沈殇特别坚持:“我必须得走,再待下去会连累你们。” 的确待在芳华宫也不是长久之计,但要离开皇宫也并非容易之事,姐妹几个都开始头脑风暴想着合适的处理办法,这时候烟儿慌慌张张跑进来:“主子,不好了,皇上来了,这可怎么办啊?” “什么?!”大家几乎是异口同声。 烟儿点点头:“你们没听错,的确是皇上吗,春萍正在周旋,怕是也撑不了多久……” 步萌赶紧下令:“骁贵人,你照顾好沈公子,我们去拦截皇上!” 温楼刚摆脱春萍,步萌等人就从后院走了出来,她早已心如擂鼓,声音带着点疑惑,还有几分紧张:“皇上,你怎么来了?” “你急着回来,所以朕很好奇,这里到底有什么吸引你的?”四周一片“没什么,没什么”的回应,温楼接着道:“难不成你藏了男人?” 空气一时的寂静,步萌不漏痕迹地回避道:“你怎么会有这种奇葩的思路,我都要开始崇拜你了。 温楼道:“原来这样你才崇拜朕啊,那之前呢?” 马屁送到门前,你不拍一下好像也不太合适对吧?于是步萌道:“之前……之前我只是仰望你,你就是那冰山上的雪莲,我——” 温楼打断道:“行了,你应该知道说这些话是对朕不管用的吧,朕不吃这一套,作为一个充满了好奇心的人,后院到底有什么,朕真的想看一看呢。” 说完,他依旧迈步朝后院走,所有人都提心吊胆手足无措,步萌突然灵机一动,对着温楼的背后说道:“我爱你!” 她从没有对他说过这句话,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地一句话了,而是一句魔咒,令人不得不为之触动,温楼停下脚步回头,似笑非笑地问:“你说什么?” 言轻对着步萌打手势,示意她继续发挥,好阻拦温楼去后院,步萌脸上认真地神情反倒不太像装的了,她几步冲过去,踮起脚尖,捧住温楼的脸,主动亲吻上他的唇。 有研究表明,男人一旦被强吻以后,大脑会有百分之二百的几率一片空白,思考功能基本终止,温楼的确愣了,他的双眼慢慢瞪大…… 言轻和曲碗碗一边捂眼一边捂胸口,装作受不了的样子—— “太虐了!皇上,可不可以不要这样虐我!” “不行了不行了,我被虐得眼睛都快瞎了。皇上,你们能不能换个地方再亲热?这样虐我们很不人道。这里还有很多心境单纯的小姑娘呢!你们说是不是?” 芳华宫所有女性点头称“是”,言轻又道:“带走带走!她是你的人,皇上随便带走!” 温楼盯着步萌,又看了看后院方向,突然笑了,他捏捏步萌的脸:“怎么办?这一套朕是吃的。” 步萌将胳膊插入温楼的臂弯,扯着他往外走:“不是说要一起赏景的吗?我还没看够呢。” -- 第89页 温楼对她宠溺一笑:“你呀……” 看着他们走后,所有人松了一口气,又突然一起往后院跑,言轻边跑边说:“原来藏男人的滋味是这样的,也太刺激了!” 小太监福熹在路上正和宫女们八卦:“……真的是,‘嗖’地一下窜了出来,又‘嗖’得一下消失不见了,大家都惊呆了,我也是目击者啊!” 宫女们惊呼:“怎么可能会有刺客去刺杀皇上啊?” 福熹道:“我们可是有证据的!当时皇上恰好没回长极殿就寝,那刺客扑了个空,离开的时候正好被侍卫们撞见,打得那叫一个乒呤乓啷噼里啪啦呀!那刺客还受了重伤,吐了血。血我还能不认得吗,真的是血!” 宫女们追问道:“后来呢?” 福熹道:“后来皇上下令不要声张,以免人心惶惶,但宫门已加强守卫了,他出不去!” 温楼和步萌正好走到附近,听见了全部对话,步萌很担忧地看着温楼:“有刺客?你怎么不说呢?” 温楼道:“朕并没有见到那刺客,是鲍屈和他交的手。” 步萌有点不信:“就鲍屈这种水平都能把人伤成重伤?” “据鲍屈讲,那刺客很弱,也许本身就中了毒吧,没打几下就完全落败。他还在搜查,因为对朕的威胁不大,免得母后和你担心,所以朕就没有公开消息。” “是这样啊……”步萌的表情很焦虑,难不成,那个闯进宫中的刺客就是沈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可怎么办?本来是为了帮骁贵人,现在却成了窝藏刺客了呀! “朕的八字硬如钢铁,这在宫中可不是什么秘密,来行刺的人那么多,朕不依然好好站在你面前。”温楼表情悠哉,继续道,“现在可以说了吧,你们声势这么浩大地协助一个刺客逃走,是为了什么?本来朕不愿多想,现在都不得不多想了。” 步萌的表情变得震惊,天呐,原来她们早就被看透了! 长极殿中,步萌以罚站的姿势立在温楼面前,垂着头,突然她灵机一动,双手比爱心放到头顶,对着温楼不停眨眼:“我爱你。” 温楼喝着茶,观赏着步萌的表演,丝毫不动容:“同样的招数是不能用第二次的。你还是老实交代吧。” 步萌上前抱着温楼的胳膊摇,差点把茶水都摇洒出来:“除了我的火热真心,还要我说什么嘛?” 温楼放下茶杯,把步萌的手移开:“交代一下你的作案动机和基本作战方针。你乖乖告诉朕,为什么要协助那刺客逃走?” “他中了毒,刀都提不起来,对你没有威胁的,再说他是——”步萌突然闭嘴停住了。 “是什么?”温楼问。 “我不能说……说了会影响一个人的幸福……”可是貌似到这时候不解释什么,会更增加误会,步萌认真地看着温楼的眼,“皇上相信我吗?” 温楼道:“朕信你,你说的话即使再离谱,朕也会相信的。” 步萌开始讲述:“故事大概是这样的,有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刚刚对上眼没多久,男的就失踪了,女的也嫁作他人,但这是一桩名存实亡的婚姻,女的一直等啊等,没想到那个男的又出现了,可是这下他们的身份就尴尬了。皇上你也知道,我是管闲事界的业界良心,碰到那种痴男怨女明明相爱却遭遇阻碍的时候,爱心和正义感很容易爆发。” 温楼竖眉冷对:“朕什么时候成了阻碍了?” 步萌嘴硬道:“不是说你……” “骁贵人若是来跟朕说,朕不会强留她在宫里。当时带她进宫,也是因为她丧失了活下去的信念,朕得把她接到身边好好看着,防止她做傻事而已。”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说骁贵人?!” 温楼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因为朕有脑子,事情串一串,不就猜到了。她的心上人怎么成了刺客了?” 步萌对着手指喃喃道:“对方不想说,骁贵人也没问。” 温楼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会有这么蠢的女人,芳华宫的这些真是蠢出了天际,一个更比一个强:“这是什么眼光?什么品位?这样的男人她也看得上?还等了那么久?” 温楼下令要去处理那个刺客,不管是采取什么手段,他不想看见女人吃亏,可是他并不懂,女人们可以为爱走偏锋,就是这么的倔强。 沈殇是刺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据他解释,那年战场一别,他受了重伤,被敌军抓去做了俘虏,身上的伤也是被他们弄得,后来他终于有机会逃脱,阴差阳错重新遇到了故人。骁贵人收拾起包袱,决定在皇上还没想到怎么处理他们时,率先跟沈殇一起走。 其余三人围在旁边:“那个,骁贵人……” 骁贵人道:“你是不是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不当讲,你就把话咽进肚子里做粪肥吧。” 言轻道:“骁贵人,我只说一句,听不听由你,今夜有雨,不宜私奔。” 骁贵人气笑了,她把包袱一放,抱着胳膊往凳子上一坐:“到底是怎么了?不能正常去跟皇上辞行,我们只能偷偷走。如果你们想去告发我,尽管去。如果不去的话,现在就别阻拦。” “我不是想告发你,也不是想阻拦,大家好歹相识一场,我只是不愿意看见你死得太过创新。” 步萌将言轻推开,拿出一张皇宫地图摊开放在桌子上:“亲爱的,为了支持你的逐爱行动,我有一个计划。”她用手指在地图上面比划,“皇上每日都会在这里小逛,我去装作不小心落个水什么的,他一定会下水救我,侍卫们的注意力就会全部放在我们这里,然后曲嫔的那座废殿突然再走水一次,鲍屈肯定以为这是刺客的声东击西之计,就会赶去又春苑,到时候侍卫们两头折腾,你和沈觞就可以翻越宫墙逃出生天了……” -- 第90页 “我回来了!”先闻其声后见其人,曲碗碗进了门,手上拎着一个大包袱,她将包袱打开,里面是两件侍卫们的制服。 步萌将侍卫服塞给骁贵人:“衣服你和沈觞换上,静待时机,等看到火光,到时候满皇宫都是乱窜的侍卫抓刺客,东墙根儿不会有人,你们就可以走了。”她又对言轻道,“你和碗碗一组,去烧她的废殿,我怕她脑子不好把自己烧死在里面,所以让你陪她一起,记住,点了就跑,一定要注意自身的安全!就这么定了!” 骁贵人有点感动,在这后宫之中,她本是消极度日,可没想到自从遇到步萌她们,就又活得积极了起来,她抱住步萌:“萌妃,你们没必要这么帮我的……” “说什么呢?只要你认准了是那个男人,你干什么我们都会支持的,希望你幸福!” 事情如计划中的一样,落水落得刚刚好,火也着得刚刚好,宫里一片大乱,乔装过的骁贵人和沈殇在路上碰见了好几个侍卫,都惊险地躲过了。来到计划好的地方,沈殇先翻上了墙,骁贵人墙都上了一半了,突然不远处有人发声:“谁在那儿!都跟我来,快点!” 也许是心里忐忑,她一不留神摔了下来,脚一下子就崴了。沈殇伸出手,骁贵人艰难地抓住,可是侍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墙上墙下两人两两相望,沈殇腹部伤口再度裂开,鲜血慢慢渗出白色的纱布,骁贵人只犹豫了一下,就慢慢松开了手…… “夏夏!” 爱情的伟大在于,关键时刻,她突然想通了,她不想成为拖他后腿的人。他是这潜入宫中的刺客,虽然不知缘由,但若是被抓住,那性命就彻底完了。骁贵人的初衷只是想能够再见他一面,现在人已经见到了,不是吗? 她拖着脚,一瘸一拐地迅速离开,与此同时,沈觞在墙上喊了一声:“夏夏,我会回来带你走的!你等我!” 骁贵人的背影微微一怔…… 原本这种掩护后宫嫔妃和刺客携手私奔的造孽事情,大家可是顶着被雷劈的压力在筹划,经此一役,芳华宫所有人灵魂都快要酥散了!可万万没想到,骁贵人一个人又不声不响地就回来了! 她回来的时候就耷拉着一张脸,气场严肃地就像是刚参加完遗体告别仪式,步萌她们也不好穷追不舍地问啊,万一她发起狂来打人怎么办?又打不过她…… 太后终于还是听闻了刺客的事,她还不知道刺客已经逃走,还以为刺客依旧被困在宫中,于是下令鲍屈彻底搜查全宫,步萌的脑子突然“嗡”地一声,完蛋了,骁贵人穿回来的那身侍卫服她们还没有毁尸灭迹! 抵制鲍屈搜宫后,太后气呼呼的找温楼讨说法:“楼儿,你也太惯着那个萌妃了,哀家得到消息,芳华宫不让搜宫,要是里头没有猫腻,她怎么会不让搜?” 温楼实际上很不满步萌的自作主张,明明说过了沈殇那人不太行,可她们依旧掩护他出了宫,他的确生气,可在太后面前,又难免要为步萌说好话:“母后,萌妃使小性子的时候最为可爱,朕就是喜欢她这一点。我们两情相悦,她是不会害朕的。” 太后白了他一眼:“你这扭曲的观念急需改进,可不能深陷泥潭而不自知啊。” 温楼垂头:“母后教诲的是。” “宫里有刺客的事,多危险啊,人人都在洗清嫌疑,偏偏芳华宫自揽嫌疑,哀家不过问不行!既然楼儿相信萌妃有苦衷有内情,那哀家可以给她解释的机会,若说不上来个一二三,那哀家肯定是要罚她的。” “母后……” 人生何处不狗血,太后一加入,事情只会大不会小,步萌跪在地上,分分钟就脑补了千百种解释的说辞,太后道:“萌妃,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步萌装傻:“呃,难道是曲嫔去御膳房偷吃而我知情不报的事情……东窗事发了?” “谁问你这个了!再好好想!” 步萌稳健的摇了摇头,表示想不出来:“太后娘娘,能不能给个提示啊?” “大胆萌妃,你窝藏刺客,还敢油嘴滑舌拒不交代,你是不是以为楼儿在,哀家就不能拿你怎么办?” “无凭无据的,臣妾怎么就窝藏刺客了,臣妾原来还帮皇上抓过刺客呢……”越说,她神情表现得越委屈,就像马上能就地哭一场。 太后质问道:“你说没有窝藏,那为什么不让搜宫?” “只因臣妾不让搜宫,就怀疑臣妾和刺客有关系吗?其实真相很简单,不让搜是因为……”步萌临时想了一个借口,她对温楼使眼色求救,“臣妾给皇上准备了一个惊喜礼物,还没到公布的时间,要是走漏了风声,就达不到理想的效果了。” “母后,确实是这样的。那个礼物,萌妃已经交给朕了,很惊喜,很刺激,效果非常理想。” 太后道:“你就别帮她说话了!好,这个没证据治你,但哀家还有别的办法。昔人,宫规第三百八十六条,念。” 昔人打开宫规,念道:“嫔妃聚众醉酒闹事,毁坏宫中财务、基础设施、一草一木,造成恶劣影响、拉低后宫形象者,无论事由如何,有无主观破坏动机,均罚俸一年,跪祠堂一夜,抄《心经》一百遍。” 这是什么鬼?这条宫规是针对她才写的吧?!昨天骁贵人喝多了在房顶舞剑,恰巧打碎了瓦片,今天步萌就要承担连带责任了…… -- 第91页 “芳华宫那种神圣的地方,你带头和她们耍酒疯毁坏宫殿,别说宫规不允许,就是宫规允许了,你觉得哀家能眼看着你们玷污它而袖手旁观?这不是哀家要找你麻烦,你是芳华宫的主位,芳华宫的一砖一瓦都是好几朝的遗物——文物古迹懂吗?”毕竟太后年纪有一些了,说起话来也啰嗦个没完,“前朝太妃住在那儿多快活啊,虽然后来被贬入冷宫了,但她临闭眼之前,都还叨叨着要回去住;前前朝太妃也是,住在那儿一路高升,运气八匹马都拉不住;还有前前前朝太妃……” 温楼打断:“母后,可以了……” 太后道:“还需要哀家再举例吗?” 不用了,她已经快要聋了!步萌赶紧垂头:“臣妾知错。”不管错在哪里,认了就是! “知错了就认罚,赶紧从哀家眼前消失!” “是。” 步萌带头受罚,又是抄经又是跪祠堂,整个人都快要不好了,这些日子里,温楼并没有来看她,别说亲自来了,连打发别人过来送温暖的次数都一次没有。步萌知道温楼在生她的气,她自作主张助沈殇逃离,还差点搭上骁贵人。立场不同,确实很难讲和。 在她和温楼冷战之际,苏软可没少从中活动,这天步萌刚跪完祠堂出来透气,就和苏软狭路相逢,苏软是出了名的绿茶女,表面如水般清澈,心眼儿却比藕眼儿还多,苏软对她灿然一笑道:“这不是萌妃姐姐吗?经书可抄完了?” 步萌胃里直犯恶心:“苏姑娘慎言,我可没你这么大的妹妹。” “好吧,虽然娘娘跟我见外,但有些话小软还是不得不说的。”苏软凑进步萌看了看,用一种很容易被人砍得贱贱语调说道,“哎呀,这几天,你的气色好差啊。” 步萌道:“没办法,我哪能比得上苏姑娘你妙姿天成,如魔似幻呢。” “哪里哪里,娘娘就算颜值再高,也架不住你整天板着个棺材脸。如果是这样的表情,就少在宫里闲转了吧,万一碰见了皇上,再惹得他心堵,小软也会心堵的。” 冷战期间,她确实很少见到温楼,可是别人越让她避,她越不会如对方的意:“本来我正想回去呢,听你这么一说,那不再转两圈都对不起我自己。” 苏软完全没料到竟然会一拳打到了软棉花上,她剁了一下脚,气愤道:“我从未见过你这样厚颜无耻之人。” “那是你见识少,出门游历的时候,是不是把脑子搁家忘带了?”步萌停顿一下,又想了想措辞,“苏姑娘,真得提醒你一句,别挑衅找我吵架,我这方面造诣比较高,跟你吵一炷香时间语句都不带重复的信不信?” “你!” 苏软余光瞥到不远处温楼正乘坐着玉辇,正要往这边来,她马上后仰,装作被人推了一把的样子,后弹一下倒地,摔倒了皇宫路上。 步萌皱眉:“你竟然敢碰瓷?”她伸头朝不远处看了一眼,又嘲笑道,“至于吗?皇上又不是要给你金山银山,你犯不着这样牺牲演技吧?” 温楼坐在玉辇上行进,眼看着就要过来,步萌指着苏软道:“不起来是不是?就你会假摔是不是?”她也迈前一步,动作浮夸假装摔倒,“看见没有,我摔倒的样子好清纯,姿势好不做作,和你这种心机女可不一样。” “嘁,一点都不走心。”苏软移动位置,朝路中央去了一些,换了一个姿势。 步萌也爬过去,换了一个姿势与之较劲,两人卧在道路中间,不断攀比着谁假摔得更真实更惹人心疼。可毕竟几日不见,步萌不想在温楼面前没面子,她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不跟你计较了!没意思。” 苏软露出胜利的笑容起身,半坐在地,见温楼从玉辇上下来,忙捂住脚踝装受伤,她的语气那么柔软,甜得浸人心骨:“皇上,小软的脚扭了,好疼啊~” 这叫声凄凄惨惨戚戚,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快要死了。步萌手指苏软,提醒温楼道:“别信她,她假摔!” 苏软装作硬撑着站起来,然后艰难地走向温楼,突然一个不小心又要倒,温楼也算是条件反射地扶了她一把:“没事吧?” 她能有什么事?难道还怕她演戏太过用力触犯了神明吗?步萌对天翻了个白眼,只希望天空一声巨响,一道惊雷把那矫情之徒给劈死。 “皇上,我还要去给太后请安,可是走不了路,怎么办啊?”苏软可怜兮兮道。 步萌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助攻:“我有个好主意哦,让皇上背你去嘛。” 温楼瞥了步萌一眼,然后扶苏软上玉辇:“那你就坐玉辇去吧。” “皇上,可是你……” 是的,温楼并没有坐,玉辇行进,苏软不舍地朝温楼看去,可已经没有了转机。等人走掉,温楼这才上下打量步萌:“就算我们之间有了不愉快,你也不能那样坑朕吧?” 步萌假笑了一下:“给你温香软玉在怀的机会,也叫坑?你应该叫我活菩萨。” 看着步萌一身灰土,狼狈的样子,温楼想笑又忍着:“不知活菩萨是什么心理,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的,是想讨到朕的同情分?” 步萌低头发现自己身上的土还没拍干净,赶紧拍,温楼提醒道:“脸。” “脸怎么了?”步萌反应过来,忙用手擦了擦脸,结果原本干净的脸蛋变得脏了…… -- 第92页 “很好,这下你的脸脏得很特别,这副造型,也让朕明白了做错事之后你是有多痛苦。朕等着你的检讨书。”温楼冷哼一声,步行离去。 步萌在他身后跺脚:“就这点水平,连心机女的演技都看不穿,还狂什么狂啊?!” 自从沈殇说了他会回来接她,骁贵人就又陷入了等待之中,言轻一听沈殇还要回来,整个人都震惊了:“还……还来?!他把皇宫当免费公厕了吗?来去匆匆,水也不冲,全靠我们来给他擦屁股善后吗?” 步萌被罚抄经抄得手都快要断掉,只能握住手腕试探着问道:“好虐啊,早就该料到,刺客和后宫妃子这种配对,在戏本子里最多只能活两话。你看你等了那么久,现如今又得等。人生能有多少年,全放在等人上了,太不值。” 言轻道:“等不来更好!帮你们一次,我都已经在灵魂深处进行过一番天人交战了,再来第二次,那不就是在挑战地府工作者的权威吗?我可不想死得太年轻。” 曲碗碗举手求问:“我呢我呢,我这种人设能活几话?” 言轻一笑:“你这个蠢蛋也就够活个念旁白的时间。” 曲碗碗撇嘴:“讨厌!” 沈殇倒也没撒谎,他是重新来到皇宫了,但目的却不是接骁贵人走,仍是以刺客的面目,要对温楼行刺。那是,骁贵人认出了沈殇的剑法,是又急又气,直接冲上去帮温楼挡了剑,然后与刺客打了起来。 赏花观景的女人一通尖叫,四散乱跑,昔人扶着太后撤离,只有芳华宫的还坐在原处。 言轻皱着眉:“咦?玩这么大!” 步萌也扶额道:“这算是什么强势插入?!” 就连曲碗碗这种平素脑子里缺根弦的,都想明白了那刺客是谁:“看骁贵人这激动的样儿,该不会是……” 三人对视,同时点头。事情大条了。 侍卫们和沈觞打的时候是属于落败之势,但骁贵人一出手,招招都狠,沈觞不忍伤害她,没使出全力,后来生生受了一掌,旧毒复发,倒地被擒。他的面具被鲍屈摘掉:“终于抓到你了吧!” 骁贵人失望地看了一眼,那的确是她心心念念的沈殇的模样,可是他撒了谎,他骗了她。 太后命人对沈殇用了大刑,可是沈殇一个字都没说,言轻有点诡异地失望感:“唉,我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这次行刑用的全是我新研发出来的刑具,它们第一次亮相,但是没能让沈殇张嘴。我太失败了。” 步萌撞了她一下,用眼神瞟瞟骁贵人,示意道:“你别说这个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骁贵人道:“不要紧,你们不用顾虑我。” 步萌抱怨道:“这个沈殇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说会回来接你,怎么又刺杀起皇上来了?” 曲碗碗对对手指:“你们说,他一直不开口,是不是在等什么人啊?难不成……在等骁贵人去探监?” 可是太后又强硬下令,任何人不得探监。步萌想了想:“谜团太多,还是得问清楚的,探监的话,我有办法!” 夜里,牢房内部房顶突然坠下来一条绳子,仰头看上去,原来房顶的瓦片被移开了一些,骁贵人手缠着绳子,非常利索地滑下,步萌和言轻随后,慢腾腾地借助绳子滑下来…… 言轻道:“你确定咱们这是探监而不是协助他越狱吗?” 步萌眨巴眨巴眼:“就是探监啊!有时候探监的道路也是崎岖的,忍一忍。” 言轻还是不放心:“不要紧吧?会不会被发现啊?” 步萌道:“曲嫔在外面请看守吃饭喝酒呢,暂时没事。” 见骁贵人进来,戴着手铐脚镣的沈殇从枯草上站起身,隔着栏杆和骁贵人对视:“你来了。”他被用过刑,身子虚弱无比,本来清致的脸上也多了几道恐怖的血痕。 骁贵人控制住自己的心疼,只说了两个字:“解释。” 沈觞弯起嘴角:“夏夏,我知道你会来要一个解释,实际上,当年的战争失利,我被敌军掳走,这只是一半的事实,真实的情况是,那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战争,决策者只是拿我们这些人当棋子。什么战术不战术的,什么牺牲少数造福大数,都是狗屁!我不服,所以我现在才要来行刺,你懂了吗? 骁贵人张了张嘴,却发觉自己什么也说不出,过了好久,她才憋着泪艰难问道:“那我们呢?” “对不起,我没当真过。”沈觞惯会戳人最疼的地方,“夏夏,忘了我吧。总会有新的人陪你过完这一生。” 步萌简直看不下去了:“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事情调查清楚没有,你就乱说!皇上绝对不是那种人,他不会牺牲任何人的,你根本不了解他!” 言轻也帮腔:“没错,骁贵人为了你差点连命都不要,还是皇上救了她,给了她活下去的勇气。皇上的人品非常可靠。” “不用跟他说了,我们走。”骁贵人擦干脸颊上不慎的泪水,率先离开,步萌对沈觞竖了中指,言轻对沈觞呸了一口,然后也相继离开…… 就剩下沈殇一人,他坐在牢房的枯草中,突然笑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小窗外的夜景,突然站了起来,拍拍栏杆:“能不能给我一份纸笔?” 牢头喜形于色,忙跑去给他拿纸笔:“你终于要认罪画押了吗?当然可以!” -- 第93页 次日,承受了严刑拷打都不开口的沈殇像是完成了此生最牵挂的执念,他自尽了。得到消息的大家一时间都有些不可置信。 鲍屈带来沈殇的遗书,并说道:“他的遗物只有一封遗书,但是也早就被他自己撕碎了。我把这些碎片拿过来,你们随意处置。”离开几步,鲍屈又转头来叮嘱,“还有,他的尸体会被扔去宫外的乱葬岗。” 这个暗示大家都听得明白,步萌感激地点点头:“老鲍,谢谢。” 气氛一时的压抑,步萌拿着已经变成碎片的遗书不知该怎么办,骁贵人只瞟了一眼,就说道:“扔了吧。” “可不能扔,我实在很好奇他的遗书写了什么,又为什么要撕毁,不给你呢?”步萌很好奇,言轻也跑去打了一碗浆糊,配合着步萌一起粘遗书。 许久之后,曲碗碗慌慌张张地拿着拼好的遗书进屋叫骁贵人,言轻和步萌跟在后面,一脸沉痛。骁贵人不解地接过,遗书上的字映入眼帘—— 对不起,夏夏,让你看到了我这副模样。 被俘虏之后他们给我下了毒,让我回来刺杀皇上,才会帮我解毒。我其实早该死的,但我忍痛忍辱答应了他们,好保全自己一条性命,为的就是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去找你。 万万没想到,造物弄人,我在宫里遇见了你,你已经是皇上的妃子。第一次带你逃离,失败了,我突然想起,那些离开后的隐居生活也只能存在于梦境里,我身中奇毒,不刺杀皇上,他们就永远不会为我解毒。可是死,我又舍不得你。所以我才打算再试一次。 我知道你会骂我懦夫,不讲是非,只盯着眼前的个人情爱。但是,能为一个女人牺牲性命、牺牲无尽前程,又是何等的光荣。 现在我找到了你, 但也错过了你。 但愿下辈子你我之间不要再有如此之多的波折。 一个坏蛋:沈觞 骁贵人笑得惊天动地,眼角泪流:“原来在牢里他不说这些,是怕我为了救他,被牵连进去!这个傻瓜!” 沈殇最后还是决定撕毁遗书,将这个真相永远埋藏,他身中奇毒,不管受不受酷刑,都时日不多,忘了他,也许对夏夏来说会是最好的一件事。 曲碗碗嗷嗷痛哭,只恨这段情的结局太过悲情。 这一天下午,步萌找到了蔡太贤,跟他商议,劝他帮忙将大家带出宫,沈殇的尸体就在乱葬岗,来这世间一趟,怎能无人送行。 蔡太贤听后就摇了摇头:“可是我都要下班了,为什么要冒险做——” 步萌直接打断他:“蔡太贤,你这三十多年来堆砌的人性呢?都被狗啃了吗?这么感人的故事你都不敢动?没良心!” 蔡太贤的眉角抽了抽:“我才二十七。” “骗谁啊,你长得也太着急了!”步萌呸他一口,“明明五十八,说自己二十七,老菜帮硬装小鲜肉,不丧良心吗?” 蔡太贤只好说实话:“好吧,我三十八,不是五十八,关于年龄的问题我必须好好澄清一下。” “给你钱还不行吗?” “过分!我是那种看重钱财的人吗?!大家可能对我有误解,我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并非什么活都接——”蔡太贤停顿了一下,想了想,又道,“钱多的才接。给多少?” 步萌:“……” 这一夜,芳华宫四人钻进泔水车,每天御膳房都要在夜里往宫外运送泔水。可是到了宫门口,泔水车被拦住。蔡太贤笑咪嘻嘻道:“是我啊。” 守卫认出来:“呦,蔡大厨,拉泔水出宫啊?” 蔡太贤道:“可不是嘛,这份差事太辛苦了,徒弟都指唤不动,非让我亲自来。” 守卫打趣道:“你徒弟都是一片好心,想让你减减肥,哈哈。” 一番交谈结束,蔡太贤拉起泔水车正要走,突然背后传来一声风骚地呼叫:“老蔡,你等我一下,一会儿夜宵你想吃什么?”柳谨言走到近前,看了看板车,“咦,今天怎么是你拉泔水啊,怎么不臭?”手贱的柳谨言顺手就掀开了泔水桶的盖子,正和里面的步萌对视上。 柳谨言:“……” 步萌忙把盖子夺回来盖上,还好守卫们没看到,柳谨言干咳一声,心想步萌果然如言妃所说,不是一般的女人,而是九天祸精下凡尘啊!她也太能闹腾了! 蔡太贤问:“怎么了?” 柳谨言捏住鼻子,盖上盖子:“没事,臭死了,我突然没胃口了,你快点把这些东西拉走~” 宫门开,泔水车出,柳谨言看着这一幕,表情意味深长,她们是要出去干大事情啊,要不要告诉皇上呢?不说的话,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说了的话,步萌回头一定会挠死他,唉,愁啊,这朕是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乱葬岗一到,骁贵人就冲进去翻找尸体,曲碗碗很害怕地躲在言轻身后,步萌对蔡太贤说:“一会儿抬人、挖坑、下葬,你可要多出力了。毕竟我们大多都是不会功夫没有力气的弱女子。” 蔡太贤呻吟道:“赔本买卖啊……多晦气啊……本来命就很背了,再加上这晦气……” “给你加钱。” “我是那种嗜财如命的人吗?!”蔡太贤扬眉,又道,“加多少?” “……” 沈殇的尸体终于被找到了,骁贵人用水帮他擦拭干净,曲碗碗和言轻左右夹击,按住蔡太贤,步萌上手扒下他的衣服。蔡太贤惊呼:“我的衣服可是名牌啊!” -- 第94页 步萌把扒下来的衣服扔给骁贵人,骁贵人给沈觞穿上。步萌又对蔡太贤招呼:“还有鞋子,速度点脱。” 蔡太贤见大势已去,只能脱了鞋递上去,依依不舍道:“这双鞋可是限量版啊!” 焕然一新的沈觞被下葬,一块干净的墓碑立在墓前,大家都蹲在地上给沈觞烧纸。火苗映在步萌的眼睛里,格外地光亮,步萌喃喃道:“对你竖中指是我不对,你大可以托梦竖回来。” 言轻也认错道:“对你吐口水也是我的不对,你不用单独给我托梦了,一起托给步萌,让她告诉我。” 曲碗碗双手合十拜了拜:“我什么都没有干啊,千万别来找我。” 蔡太贤也触景生情,道了一声:“走好,大兄弟。” 骁贵人的脑中闪回过许多回忆,从男扮女装潜进军营与沈觞相识开始,到身份被沈殇戳穿,又到他们误打误撞的结缘,所有珍贵的画面一闪而过,最终化作了骁贵人眼角的一滴泪,泪水流过脸颊,流到下巴,然后下坠…… 很多人都说,后宫没有真情,后宫的女人都为了争宠满腹坏水虚情假意,很多人还说,男女之间很少有真感情,逢场作戏转身就忘而已,但步萌知道,她们说的都是错的,总有人肯为了你活着,也总有人为了你去死。 这就是真情。 温楼和柳谨言稍后也出现了,前因后果他们都已知晓,虽然不赞成沈殇的行为,但是这份真情实感还是令人不得不动容,柳谨言还特地携带了几卷纸钱出来,说是要烧给沈殇,助他早登极乐,愿他下辈子再也不会阴差阳错与心爱之人错过。 步萌缓缓靠近温楼的胸膛,这一刻,什么都不用说,两人主动和解了。珍惜眼下的真爱,不要让缘分错过,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步萌,还记得咱俩什么时候认识的吗?”他的声音纯净低沉,像是和着夜风轻轻落下。 步萌点头:“当然记得,认识你的那天是一年前的六月十三,你想抓我,我就把自己‘毁了容’,我后来将其称之为‘六.一三惨案’,皇上干嘛问起这个?” “那今天是什么日子?” “就……平常的日子啊……” 温楼慎重道:“今天也是六月十三,你的‘惨案’一周年,我们的相识纪念日。” 这真真是个尴尬地境地。步萌一拍脑袋:“不好意思!我给忘却了!” 温楼假意哀伤,叹了口气:“唉,原来你根本没想跟朕过纪念日,朕的一腔心意只能付诸东流了。” 步萌用胳膊撞撞他:“什么心意?说说看?” 温楼将袖中的乌龟拿出来,步萌超级喜欢,这个礼物简直戳到了她的心里,浅浅月光下,小乌龟懒洋洋地伸头出来,看了一眼步萌,惊惧地又缩了回去:“天呐好萌!送给我的吗?它能活多久啊?” 温楼道:“看你怎么养了,养得好的话,它能给你送终。” “……” “礼物你收了,你是不是也需要有所表示啊?”他的眼神在她身上上下打量,语气也暗有所指。 步萌将乌龟还回去,双手护胸,做戒备状:“你要干什么?” 温楼无奈道:“别捂了,作为妃子,那里是你职业生涯的短板。” “你!——” “不过朕不介意。”温楼拉住步萌的手腕一拽,将她拽进怀里,“跟你在一起,任何时光,任何片段,你的任何部位,任何笑容,朕都想要好好收藏。纪念日快乐。” 步萌的心扑通扑通的,她很感谢钦天监大叔当初看她资质奇葩,让她进宫扫除皇上身边的祸患,她的确做到了。但是也万万没想到,她又成了温楼身边新上任的、最美好的祸水。 “纪念日快乐,我也爱你。”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