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一只小哑巴》 全文阅读- 惜公子 第一章 南安半岛,三面临海,一面环山,风景秀丽,气候湿润温和,是整个大世界中唯一一个秩序井然、和谐高效的中立地区。 这里讲究平权,男女比例均衡,为了保持地区的和平稳定和基因延续,禁止对外通婚,直到经过数千万年的分化,最后只留下单向基因的Beta在此繁衍生息。 也就是说,南安的所有居民都是Beta,他们的后代也只会是Beta。 南安的人民既不拥有Alpha强大的力量,也没有Omega的多情易繁殖,不产生也不感知信息素,但同样没有易感期的高热和发情期的春潮。 他们保留了大部分先祖的特征,秉持最原始传统的生活方式,像史前人类一样努力工作,筑造社会文明,虽然地区面积狭小、人口稀薄,生产效率却并不亚于任何一个大世界的普通联邦。 当局部战争硝烟不断,弱肉强食、烧杀掠抢成为常态,这里成为大世界所有人的向往地,成为大世界留存下来的最后一片桃园净土。 近来北方寒潮南下,连南安也难以躲过冷空气的侵袭,一向和煦温柔的风变得寒凉,催得行人脚步匆匆。 晚上19点40分,吕文林走出医院大门,深呼吸一口带着凉意的空气,难得感到一阵悠闲和舒适因为从明天起,他终于要从连续的加班中解脱出来,迎来自己的公休假期。 只剩3%的电了吕文林看了眼手机电量,揣回包里,摸了摸自己口袋里还剩下百来块的零钱。 又忘了在院里及时充电。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反正还有钱坐车。 吕文林似乎想到了什么,回家的方向拐了个弯,脚步轻快往前走。 他忙起来就顾不上吃晚饭,这会儿从院里出来吹了阵凉风,才觉得肚里的饿意越发明显,心血来潮想去大学附近的面店吃碗小馄饨。 医院离学校的距离很近,穿过一条隐蔽的小巷,也就步行一刻钟的事。 巷子借着在学校附近的缘故,被命名为书院巷,上学的那些年里,他曾无数次的和关永明在这里过路,往返于医院和学校之间,但正式工作之后,也就很少再往这边来了。 走到巷口,路灯不知什么时候线路出了问题,整条巷子都黑漆漆的,四周寂静无人,偶然刮过阵阵寒风,让人生出几分阴森的感觉。 吕文林踌躇着往前走,犹豫要不要拿出包里备用的手电照着再继续往前的时候,就被什么东西绊到了。 绊到他的东西并不坚硬,像是一团黑乎乎的软体动物。 吕文林想,夜路难行,果然还是天太黑了。他赶忙从包里翻出应急手电,推开按钮,一束银白色的光线延伸出来,周围的一块世界变得明亮起来。 借着这点光线,他看清横在他面前、把他绊到的东西是人的一双腿。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吕文林猛一下吓得差点把手里的电筒掉下去。 勉强定了定神之后,他握紧手里的电筒再往上照,发现靠着灯杆坐在那的,是个人。 灯杆旁就是个垃圾集中处理站,在已经降温的深秋,这个人却只着了套破烂不堪的单衣单裤,被风尘染得分不清颜色,周身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恶臭。 他身上多处都裹着不知多久没更换过的绷带,大小深浅不一的伤痕遍布在黢黑肮脏的皮肤上,有的已经半结痂的伤口甚至又被崩开,渗着乌黑的血。蓬乱油腻的头发长到盖住大半张脸,十指发紫,指甲尖利,末端还有不同程度的劈叉。 活生生就是个从垃圾堆臭水沟里钻出来的小乞丐。 不,都不像是乞丐,吕文林从没在南安见过这么落魄的乞丐。 至少在社会秩序良好的南安,哪怕是街边偶见的乞丐也能把自己拾掇得稍微干净些,拿个缺了口的碗规规矩矩在路边乞讨。 而眼前这个呢? 吕文林说不上来。 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像是末日电影里那些从地狱里爬上来逃出生天的囚徒,人不人鬼不鬼的,让人望而生畏胆战心惊。 他都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一具死了没人收的尸体,还是个尚存一缕生气的活人。 好像不管不问的,的确是太影响市容市貌了。 再怎么样吕文林也是从太平间和人体骨架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医学生,这点小场面,不算什么,他决定至少先壮着胆子探探这个人的死活。 吕文林迅速思考了两秒,把应急电筒支到一边,从包里翻出一副随身携带的一次性医用白手套戴上,小心翼翼地去探小乞丐的脖颈动脉。 结果手还没挨到对方,就猛的被人给一把揪住了腕子。 过程中小乞丐的头发被风带起几缕,吕文林于是得以看到长发后那张辨不清面目的脸和隐藏在黑暗中的一双眼睛,眼珠亮得惊人,警觉中带着敌意,像是鹰又像是狼。 人是活的。 看样子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儿。 力气还不小。 吕文林惊讶地张了张嘴,又很快被疼痛感带回现实,这一下揪得挺疼,看出来小家伙的防备心不低。 那个吕文林尝试把手抽回去,结果挣也挣不开,我不是要害你,只是想确认下你的生命体征。 你受伤了,要我带你去医院吗?对方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继续揪着他的腕子。 不然,我联系庇护所的工作人员来送你回家吧?闻言,男孩抿着嘴,把吕文林的手腕攥得更紧,像是在默默反驳他的提议。 你是不会说话吗?男孩和他沉默地对峙了几秒,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原来是个小哑巴。 男孩的眼神和眼下的境遇太过凄惨,让他不禁联想起自己当年事故时候的情景。当年的自己也一定在深切地企盼能有一个可以带来奇迹的好心人出现。 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吕文林在心里叹息难过,像是抱定了决心,朝男孩伸出另一只手,可以跟我回家。 手腕依然被拧着,但力道似乎松懈了几分,男孩直愣愣地盯着他,看不出情绪。 见人没有反感这个提议,吕文林干脆直接用伸过去的手牵住处在暗处的男孩,也不管人身上的味道究竟有多难闻,一把把他搀扶起来,走吧,天气这么冷,一直在这儿,不会冻得慌吗? 男孩好像终于认同了他的建议,松开吕文林的手腕,吕文林低头一看,脱离了桎梏的手腕已经被揪出一道明显的红痕。 小哑巴颤巍巍地被扶着站起身来,身量比吕文林还要高出那么几分。 可吕文林还没把他扶稳,男孩的精力就已经耗尽到了极点,整个身子摇晃着,转而一头栽下来,半边身子直直地倒向吕文林。 第二章 吕文林从没遇到过这种令人傻眼的情况。 小馄饨计划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吕文林饥肠辘辘,还得勉强撑着靠在他身上的男孩。 手机没了电,过路的普通的士车也不会想载这样一对奇怪的乘客,他半拖半拽着人出了巷子,到了条学校附近的主路上,最后在半路幸运地拦到了一辆去他家附近工地施工的渣土车。 男孩的味道过于奇怪,他怀疑自己抱着一大堆来路不明的垃圾,硬着头皮不好意思地上了人家师傅的车,让人整个趴在他的身上,以免把车弄脏。 小伙子,你这是? 啊,我捡了个小孩儿,吕文林扶着身上的人,半真半假地说话,手机没电了,准备把他送到东区第三庇护所。 那你可真是好心,师傅说着话,一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他,要不要我借你手机,先联系一下庇护所那边? 吕文林没接。 不用了师傅,没电前我已经打过电话了,把人送过去就好,谢谢师傅载我们一程。 没啥,顺路,举手之劳。 还在上学? 不,已经工作了。 看不出来啊,司机师傅又瞟了他一眼,语气有些诧异,你看着就是个学生样。 不年轻了,吕文林不好意思地笑笑,这倒不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认为了,他偶尔也觉得缺乏这个年龄应有的生活感是不是不太好,快27了。 临下了车,吕文林把口袋里所有的零钱都塞给了师傅,师傅推搡了一阵,最终还是拗不过地收下了。 他有点感恩这是一个月黑风高夜,看不清拖着的人到底是什么情况,这样就不至于被人盘问。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人给拖回了家。 吕文林自己一身的衣服也被蹭得脏到几乎不能看了,黑红的不明痕迹遍布全身,连带着他整个人的味道也奇怪起来。 到了温暖的环境,吕文林的意识重回身体里,看着地板上躺着的晕过去的一团,愣了一会儿,才猛然发现自己做事还真是有够冲动的,竟然就把一个路边碰到的小孩儿随便往家里带。 可是转念又想,总是有缘分的,否则怎么会八百年不经过那边,今天一路过就遇上了这个可怜孩子呢。反正家里也没贵重的物品,一个虚弱受伤的孩子又能翻出什么天,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就应该对人负责。 依经验看,男孩不过是因为身体太虚弱脱力晕厥,休息和补充营养后症状就会有所缓解。 他找来个带软吸嘴的杯子,拌了杯混着营养液的糖盐水,尽力给人把东西灌进去一些。 吕文林进浴室把脏衣服换下来,又冲了个澡,忧心忡忡地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办。 等从浴室出来,就看见小哑巴已经醒过来了,呆坐在地上,直愣愣地望着前方,诈尸似的。 那个,吕文林尝试着跟他说话,还能动吗? 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没把男孩招呼进浴室多久,吕文林就听到一阵叮铃哐啷的声音,动静极大,像被人砸了场子似的。 吕文林实在不放心,拧开门把手冲了进去,只见男孩裸着伤痕林立的上半身,花洒头和几个钢盆惨兮兮地垂落在地上,是他刚刚不小心造成的结果。 是了,他身体很虚弱,胳膊上的伤也不轻,根本不方便独自洗浴来着。 吕文林心里挣扎了几秒,最后还是秉持着好人做到底的理念,无奈地把地上的东西一一拾起来:算了,我来帮你洗。 他穿着一次性雨衣和手套,搬来塑料凳,给男孩的伤口一一贴上防水贴,让他坐好,自己则一手拿着花洒,一手拿着浴球,准备给男孩洗澡。 说实话,吕文林此前做过的最大工程就也是帮关永明家的狗洗过澡而已,给这么大个人,还是捡回来的陌生小孩儿洗澡,他心里着实没底,只能硬着头皮做。 水温还合适吗? 看到面前的小脑袋点了点,吕文林慢慢把花洒往男孩身上浇。像在灌溉什么大型植物。 他的手隔着极薄的手套和泡沫触到男孩因紧张而绷紧的身体,吕文林这才发现,男孩虽然如此风餐露宿,却意外的并不是个想象中的枯瘦身材,胸腰都是结实的肌肉,是个练过的。 再往下,男孩儿的大腿根有一条凸起的疤痕,六七厘米左右,摸起来很是明显,不知道是天生的胎记还是何时形成的伤疤,看样子已有年头。 吕文林的手在这里顿了一下。 他在几乎相同的位置,也有一条这样的疤痕。 不得不说,他和这个小哑巴很有缘。 往旁边,就是男性的阴茎。 吕文林并非没有看过这样的生理构造,但他毕竟不是男科医生,这么活生生展现在面前的他人的男性器官,他还真是头一回仔细瞧见。 这孩子的某个地方发育得实在是惊人,甚至比一般成年人都要更加成熟,是连自己都要自惭形秽的地步。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小朋友完全不算是小朋友。 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有的地方我实在不方便,吕文林的眼神回避了一下,庆幸自己戴了口罩和浴帽,这样就不至于让对方发现他脸有点烧起来的事实,你可以自己清洗吗? 男孩儿点了点头,吃力地动手搓洗自己的下体,没洗两下手就无力地垂下去。 吕文林只好无可奈何地憋红着脸帮他做了一把不方便的事。 他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边尽可能地略过不直接接触对方的性器官,甚至觉得自己的触碰让人产生了奇妙的反应,但想想如果此刻坐在那的人是自己,被人这样清洗摆弄,情况应该也不会比这孩子自在到哪去。 迅速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之后,吕文林的操作速度也加快了许多。 直到彻彻底底地把男孩从头到脚里里外外都洗了三遍,他全身因紧张和体力消耗闷出来的汗水浸湿了身上所有的衣服,整个人都有点脱力。 真是不容易。 洗完了澡,吕文林才觉得男孩的皮肤其实并不黑,身上总算是不再有恶臭,而是有了和吕文林身上相似的沐浴液清香。 衣服有点小,吕文林给他扯平家居服的袖子,好在并没有小太多,也就是短了那么一点,然而眼下也没有更合适的了,之后带你买新的。 饿吗?吕文林想到男孩在外面这么久,也没吃过顿饱饭,想吃热食,还是再喝点营养液? 家里常备的营养液并不多,那些液体随着人们的快节奏需求而被研发出来,可以用作饱腹,却冷冰冰的毫无生气,吕文林还是更需要冒着热气的食物来抚慰自己的胃。 男孩看了他一眼,眼神里琢磨不出任何情绪,于是吕文林替他做了决定:那还是吃点热的吧。 他打开冰箱,发现里面只剩下几瓶牛奶、两袋速冻饺子和一棵有点发蔫的青菜。自己饿过了劲儿,这下看到东西反而不怎么想吃了。 吕文林把人带到餐桌旁坐下,东西一股脑儿地煮进锅里,再端出来一大盆放到男孩面前,说:吃吧。 男孩指指碗,又指指他,做了个吃饭的动作,是在问他:你不吃吗? 我之前吃过了,吕文林觉得这小孩儿相当可爱,你吃就好了。男孩单手吃力地接过筷子,乖乖地吃东西。 吃完了我给你剪剪头发,好不好?他拨了拨男孩还有些潮湿的长发,未经打理,凌乱得像头小狮子。 吕文林没什么理发经验,只是男孩的头发实在太长,而把满身是伤的孩子带去店里又一定吓人还解释不清,于是只好自己先试着操作一次,等过段时间伤养好了,再带他去店铺里修剪。 随着头发的落下,他逐渐看清男孩的面容。 男孩被收拾干净以后,居然人模人样的。 小脸比划起来好像只有吕文林的一只巴掌那么大,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年纪,轮廓线条却已经出落得相当深刻,鼻梁秀挺,嘴唇苍白里透着点薄粉。 一双眼睛尤其漂亮,左眼下方带着颗小巧的泪痣,眼角微微上挑,带着点压迫感,注视着人的时候总让人心里发憷。可一旦要是皱着眉抿着嘴把浓密的眼睫耷拉下来,又无端给人几分无辜和可爱的感觉,想去抱抱他安慰他。 吕文林脑海里突然又闪现出刚刚给男孩洗澡时他下体的模样,怎么看怎么难和他这张娟秀俊美的脸庞对上号,不由得耳廓又红了红。 心情到这就像坐了个过山车,想着怎么会有人舍得把这么漂亮的小孩儿给丢了呢。 剪得不好,你得先将就着,他把男孩身上的碎发拍掉,把手给我。 男孩看着他,没伸手。 想什么呢,给你修指甲。于是男孩又听话了,畏缩着把手伸出来。 恋耽美 全文阅读- 惜公子(2) 和他的人一样漂亮的一双手。 手掌温热柔软,手指修长有力,指甲本来的颜色是自然稀释过的蔻丹花汁,粉里透白,指腹却意外带着不合年龄的厚重的茧,像是经历过长期的劳作或是训练。 吕文林用指甲钳和锉刀把男孩的指甲一一修剪利落、打磨平整,甲缝里的污秽都清理干净,觉得自己浑身的精力都已经被掏空:好了。 他抬起头来,看见男孩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充满了怀疑和好奇。 揭下防水贴,给每个伤口都进行重新的消毒,再涂上药水,换上新的纱布,这个过程中,男孩一直警觉地配合他。 烫伤、刀伤、搏斗产生的淤青,甚至还有火器枪伤,一处处伤口处理起来都让吕文林觉得触目惊心。 要不是这孩子在南安,吕文林简直以为他是从大世界的哪个战场上逃亡来的。 想想又不可能,若是从异邦而来,这么重的伤害他不可能还有气力辗转来到边界入境管理极其严格的南安,更遑论他看上去就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模样,还不到征兵入伍的年纪。 那么究竟是怎样的恶性社会事件才会让一个这么漂亮可爱的孩子流落至此呢? 吕文林想不通,索性也就不再想,总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把人安顿好才是当务之急。 是不是觉得很累?可以休息了。吕文林打开不怎么经常使用的那间客房,有时关永明到他这儿来,来不及回去,会借宿在他这儿,他也就常备了一套床品。 看着人乖乖躺进被子里,他摸了摸男孩的额头:睡吧,睡着了就什么都好了。 第三章 翌日,吕文林打开房门,第一眼看见的是男孩坐在客厅沙发上正盯着什么东西看,像是尊安静的雕像。 走近了他才发现,男孩是在看自己昨天从包里拿出的褂子上摘下来,随手扔在茶几上的名牌,上面印着他的名字和院内编号。 见他过来,男孩又转而看向他,目光顺着人的脉络一路探究,好像他是什么值得研究的新物种。 醒得这么早?吕文林揉了揉男孩的头发,男孩有点不习惯这样的互动,往后轻微地躲了一下,但还是默默接受了。 待会儿我带你去院里检查下身体。 他给男孩换上宽大的旧衣服,又围了条围巾遮住他露出的部位明显的伤。 衣服是老旧过时了点,但男孩穿着还是相当打眼,吕文林想了想,给人戴上口罩,扣上顶鸭舌帽,这才带出了门。 没想到公休日的第一天,吕文林还是早早来到了单位。 我需要你的少量血液作为基因样本进行一个全面的健康检测,吕文林把一次性的消毒器材拿出来,抽血的过程中会有几秒钟像蚂蚁叮咬一样的疼痛感,你相信我,不用怕,好吗?语气温柔得如同在哄一个哭闹不止的幼儿。 男孩犹豫着把胳膊露出来,平放在桌上,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直到短暂的采血过程结束。 等待结果的过程中,吕文林进一步对他身上的伤进行了检查。 昨晚在对那些伤口消毒时,或许是过于匆忙,他竟没能留意到男孩的后颈上,连着伤痕一起,有一道长约四五厘米、不明显的青色细微凸起。 看起来像是Alpha种群的腺体。 但又有别于他在教学案例里看到的那些。 他心下一惊,试探性地抚摸了一下那条凸起。男孩回过头,平静地看了看他,微微皱了下眉,像是在疑惑吕文林此刻的所作所为。 绝大多数Alpha的腺体都会较为明显,且他们本能的排异性和攻击性极强,不可能允许像他这样的Beta一再近身。更何况吕文林曾见过某些体质特殊的Beta的确会留有这种演化不完全所遗留下来的类疤痕印记,他不能妄下断言。 他更仔细地查看了对方身上的其他伤口,伤害虽然严重,新伤旧伤一并存在,甚至有多处轻微的骨折,但好在都不算伤在要害,就是伤口愈合之后会否留下疤痕,说不太准。 一轮检查完成之后,吕文林和他坐在食堂,拿了些餐点过来。 男孩虽然受着伤,进食的姿势有些别扭费力,但模样却十分斯文,脊背挺直,小口地咀嚼,看起来像是修养良好的家庭培养出来的小孩,透着种高雅的贵气。 吕文林解决完了自己的那份,托腮看着男孩,自言自语般地问出了口,我该怎么称呼你比较好呢?总不能就这么叫人小哑巴小乞丐,这不礼貌。 男孩停下了吃东西的嘴巴,看着吕文林,像是想说些什么,又摇了摇头。 会写字吗?吕文林轻声问。 男孩迟疑着点点头。 吕文林从包里翻出自己的笔记本和碳素水笔递给他,想说什么,写给我看好不好? 他像是很久都没接触过纸笔了,笨拙地接过来,在干净的纸面上写了个奥字。 名字里有个奥字? 男孩握着本子点点头。顿了一下又写:其他的不记得了。 那我叫你小奥好不好?吕文林擅作主张地给人冠名,男孩不吭声地喝着牛奶,没表示同意,也没表示不同意。 小奥,你是一直不会说话吗? 男孩写:之前会的,受伤之后,就说不出来了。算是认可了他的叫法。 没关系,小奥,吕文林笑着摸摸他的头,以后有什么都可以写给我看。 他忽然感觉自己像捡回来了一只小狗,给人沐浴更衣,舒顺毛发,修理干净,再享受对方的注视和依赖。虽然略有点别扭,但这感觉不坏。 两小时后,血液化验单的结果出来,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地显示:男性,Beta,年龄,17岁。 此外,中枢神经系统没有明显受损,各项身体机能虽然虚弱,但后面跟着的内在指标的参数也还算正常,这让吕文林彻底放心下来。 果然是多虑了,在南安主城又怎么会有非因公事由出现并且受伤驻留的Alpha,简直是天方夜谭。 小奥的哑既然不是脑部问题引起,那就还有可能是喉部的问题,吕文林决定再带他去做一个喉镜检查。 医院6F,耳鼻喉科,今天应该正好是关永明当值。 他一早跟关永明说了声这事,其中隐去种种细节,只说这个捡来的孩子说不出话,可能喉部受到创伤有些问题。 关永明发了个诧异的表情过来,问他:你之后要把人送去庇护所的吧?吕文林只能含糊地表示:再看吧。 说来也奇,他和关永明生于同一天,性格却大相径庭,一个内敛一个外放,但偏偏又是从光屁股起就结下的交情,居然就这么做了20多年的朋友。一起读书一起玩闹一起长大,甚至选择了同一个专业入职了同一家医院,在吕文林乏善可陈的人生里,关永明一家都为他提供了莫大的助益。 敲开科室门,开门的是一位模样清秀的小护士,看到来人是吕文林,莫名红了红脸,然后热情地招呼他:吕医生,您又是来找关医生的吧,快请进。 小护士看到吕文林身后还跟着个少年,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把他们请进来,关医生还有个病人在看,马上就好。 她赶忙跑去接了两杯温水递给吕文林,指尖和吕文林相碰了一瞬间,又很快缩回去。 王护士,麻烦你了。 不会不会。姓王的小护士连连摇头,声音放得更轻了些。 话音还没落下,办公室的门从里面被打开,一位身穿白大褂的男子从里面把上了年纪的患者送出来,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让王护士把人带出去。 永明,吕文林放下水杯走过去,亲昵地和对方搂了搂肩膀以示友好,这也是两个人惯常的打招呼方式,不好意思,打扰到你工作了。 不会,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倒是你,好端端的假期没了。 关永明看了看抿着嘴站在一边的小哑巴,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格外俊美昳丽,显得天真又无辜,不像是个南安的普通Beta。 这就是你捡到的那个小朋友? 是啊,吕文林笑着把小奥牵过来,像在跟人炫耀自己得到的一件奖励,得借你们这儿给他检查一下。 没问题。关永明示意吕文林让人跟他进去。 吕文林把他往前面带:小奥,乖,让这个哥哥给你检查一下,好吗? 可是男孩硬是不自己主动挪一步,不给面子地没有任何表示。 很快的,吕文林轻声劝说,也不疼,一会儿就好了。小奥还是纹丝不动,浑身上下写满了抗拒。 不然我陪你进去?男孩的态度松动了一点儿,但还是不情不愿。 吕文林想着这孩子从昨天到现在一直都很乖,现在却莫名其妙犟了起来,只能不好意思地跟关永明道歉:这孩子怕生。 关永明意识到这个男孩极度的戒备心理,于是开口说:反正这个检查文林你也会做,你来吧。 这 吕文林犹豫地看着男孩,却见男孩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朝他轻轻点了点头。他只好应承下来:那好吧。 小奥,张开嘴,吕文林戴着手套,拇指和食指抚上小哑巴的唇,做了个细微的手势示意他张嘴,舌头伸出来。 男孩轻微地往后退了一下,然后乖乖地照做。 吕文林凑近了,往他的舌根软腭处喷上药剂,等药效起作用2分钟,又如此重复两次,再拿起喉镜,伸长手指往里探,直到能完全看清声带。 是完好无损的。 确认完毕之后吕文林小心翼翼地退出来,告诉男孩:喉咙和声带也没问题。 没关系的,不是生理上的问题,那很快就会好起来了。吕文林把一次性手套扯下来丢掉,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关永明还在正常工作期间,吕文林不便再多占用时间,道完别拿了些药,带着人去了户籍管理处。 男孩看到门口挂着的牌子,下意识地抵触,怯生生地望着吕文林,可怜巴巴的委屈模样像要把人的心都融化了。 别怕,我只是想知道你的身份,不会把你送回去的。吕文林揽着他的肩膀,头靠向他轻声耳语。 男孩挣扎了一会儿,妥协地跟着他进去了,然后听话地在自助机上按了一个指纹。 显示屏上迅速跳出一长串的个人信息。 言奥,男,17岁,Beta,孤儿,现隶属北区庇护所管理。 曾因殴架事件被北所管教和送医多次。 目前状态:脱籍。 男孩没有记错,他的名字的确是个奥字。 北区庇护所靠近北面,每年都有大批流民因偷越边境而被收容在那里,吕文林曾去做过义务活动。 相比其他庇护所,北边的条件可以说是很差,太多的难民在那里聚集,充满了哀怨、病痛和阴晦。 那就能解释他为什么会受这么多伤了。 边境毗邻地区前段时间正在发生军事政变,不断的空袭甚至波及到南安边境,但南安政府当局向来对这样不好的新闻鲜少播报到主城,怕引起民众的恐慌情绪,吕文林也只是略有耳闻。 吕文林想,他一定是在那里遭遇了很多不好的事情,才会一路又逃出来。 他在机器上把自己的信息登记进去,输入为言奥的代管人,给他补办了身份证件,微笑着递给他看:小奥,一点都不可怕的对不对,很简单的。 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真的完全接管了一个陌生的小孩儿。 小哑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想说些什么,吕文林会意,拿出纸笔给他,看见他写了一句:对不起,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用记得,吕文林说,记不得可能是因为太难过,所以不想去记。 第四章 吕文林原以为会很难适应另一个人突然侵占进自己的生活。 但事实上,或许是因为言奥确实是个相当乖巧听话又不会说话的孩子,情况并没有那么难以令人接受。 一个人的地方被两个人分享,冷清的房间有了更多的生气,吕文林想,他其实是喜欢被人信任和依赖的感觉的。 但他紧接着发现了个新问题,那就是,言奥人虽然生得高大,饭量和胃口却完全不比同龄人。 怎么吃这么少?吕文林夹起一筷子豆芽,看了看,又放进嘴里,并未觉得自己做的菜式有任何不妥。毕竟尝过他手艺的人,都曾夸过他做菜味道不错。 是不好吃吗?言奥摇摇头,继续兴致缺缺地扒白米饭,和前一阵子一样,只吃了小半碗就放下了筷子,坐到一边安安静静地看电视,再也不愿意重新动筷子了。 周末,吕文林去老师家拜访,老师打发他一大堆东西,说是些乡下的土特产。 袋子被他随手放在玄关,言奥好奇地凑过来看,目光在辣酱瓶子上稍作停留了两秒。 吕文林突然就明白过来,言奥是觉得饭菜寡淡。 他一向口味清淡,不喜辛辣,周边朋友也都是淡口的胃,所以日常做菜根本不会放重料,也不擅长做这类菜。 晚上的餐桌上一反往常多了两道红亮亮的菜,大把的辣椒和红油,和另外一边形成鲜明的对比。 第一次做,只能说没做糊,吕文林解下围裙看到言奥脸上微微有些惊讶的神情,尝尝? 你不是会写字吗,干嘛不告诉我你吃不惯淡的?吕文林默默吃他一贯的烫青菜。 言奥沉默了一会儿,拿过写字本写:麻烦。 又写:谢谢。 吕文林笑着摸摸言奥的脑袋,告诉他:一点也不麻烦的。你多吃点,快点儿健康起来就最好。 菜吕文林也尝了两口,又咸又辣,他手里没个轻重概念,完全不知道这样的味道合不合格。 不过言奥扒拉了两碗饭,他也就想,或许还不错。 吕文林连续观察了一周言奥的筷子在每个盘子里停留的频率,彻底发现了这个孩子口味偏重且挑剔: 不爱吃鱼,但如果把刺都挑干净的话再夹给他的话,他会愿意多吃两口;不爱吃菜,第一天来的时候纯属是因为真的饿了所以把碗里的东西都吃了干净;不喜欢甜的也不吃糖醋味,不能看见菜里有明显的姜蒜。 要说有什么爱吃的,他暂时只看到了一个烩牛肉。 掌握了言奥的口味,吕文林对着菜谱研究,自学成才,设计如何补充营养,言奥年纪轻,自愈能力很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身体和愈合伤口。 很快,吕文林就发现他的伤口都已经结痂,关节也能自如地活动,他终于摆脱了帮人洗澡的尴尬场面。 情况稳定下来之后,吕文林带着他去超市采买生活的必备用品。 超市是开放式的,收银处连着商场的其他门店,吕文林在一边结账,小哑巴就在旁边一家大型玩具店门口站着,和货架上的一只娃娃面面相觑,像在思考着什么。 吕文林买好东西走过去,看见那是一只张着嘴巴,模样惊讶,表情略显夸张,手里还拿着一只蛋卷冰激凌的黏土娃娃。有点生动,有点可爱,还有点滑稽。 他抬头看身后一架子类似的娃娃里,确实只有这只娃娃的表情最特别。 喜欢吗?吕文林一手提着袋子,另一手拿起那个不算大的娃娃看了看。 恋耽美 全文阅读- 惜公子(3) 先生好有眼光,店员热情地迎上来,这是我们以新晋偶像戚泽的生活形态为原型,和布鲁斯恩娃娃工厂联名打造的最新款偶像娃娃。 再揪起吊牌看看价格,看出来确实是最新款了。 小哑巴把他手里的娃娃拿回来放到原处,然后看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意思表示是不喜欢,还是不需要。 从超市出来,正是一天中太阳最大的时候,明明已经快要入冬的时节,南安的天气偏又回光返照起来,出奇的暖和,好像让人一下重回六月时节。 小奥,想吃冰激凌吗? 对哦,我们小奥不喜欢吃甜的来着,吕文林于是只从小店的冰柜里拿了一支甜筒,也好,这样就不容易长蛀牙。 香草冰激凌的蛋奶液晕开在吕文林的牙齿和嘴唇上,言奥喉咙微动,看他一边在冻人的温度中瑟缩着唇,一边又继续小口地舔抿,忽然觉得又燥又渴。 等等,走到一半吕文林停下来,伸出手,在言奥的头发上择了择,指间撵起两片枯黄的小叶子,有叶子落到头上啦。 晚上言奥从浴室洗澡出来,意外地看见客厅的玄关上赫然摆放着那个娃娃。 他拿着娃娃去找在阳台上收衣服的吕文林,指指娃娃,又比了个问号。 因为我喜欢啊。吕文林把收下来的衣服搭在一边胳膊上,点了点娃娃的脑袋问他,我把他送给你,你要不要? 言奥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沉默了一会儿,他跑去写了几个字给他:没必要。 有必要的,吕文林已经回到了客厅,在熨衣板上把衣服一一叠放平整,笑着回答他,看到喜欢的东西,心情就会变好。 那我希望小奥可以和我一起经常有好心情。吕文林把属于言奥的那几件衣服塞到他怀里,没拒绝,我就当你同意收下啦。 怀里的衣服散发着阵阵好闻的味道,是白天的阳光和铃兰洗液混在一起后独特又治愈的清香。 言奥看着衣服和娃娃,摩挲了几下手里触感柔软的衣服,又戳了戳娃娃的脸,觉得手心里有些汗涔涔的。 南安的气温没重新温暖两天,就彻底入了冬,天气更加转凉,吕文林的皮肤干燥起来,言奥同样如此。 吕文林找出去年冬天没用完的乳霜,朝言奥招招手:过来。他仰着头,和言奥靠得更近,伸长胳膊把手指上白色的膏体往人脸上和唇上抹。 天气这么干,都皴起来了,乳霜在脸上和嘴唇上化开,迅速抚平了那些干燥的痕迹,这样就好多啦。 吕文林看了两秒言奥润泽的嘴唇,泛着清浅的粉色,唇边还有两道细微的裂口尚未完全恢复,忽然萌生出一个奇怪的想法。 这样的嘴唇一定很好亲。 那个,要多喝水。 他意识到这样的注视不太礼貌,迅速移开视线,把一闪而过的想法给抛到脑后。看着指尖没控制好用量,多出了那么一点的膏体,也懒得去照镜子,就直接往自己脸上抹了一把。 他还没把手放下,言奥突兀地伸出手往他的脸上摸。 躲了一下,没躲开,只好由得言奥用拇指的指腹在他的右脸颊上蹭了蹭。吕文林这才明白过来,言奥是在帮他把刚刚胡乱往脸上抹,结果没涂匀的那一点乳膏抹平。 谢谢小奥,明明是件很平常的事,吕文林看着言奥,莫名心跳加速,一把把乳霜的罐子塞给言奥,眼神飘忽地叮嘱,最近干燥,以后洗完澡,记得自己擦。 言奥乖巧地捧着罐子,看吕文林假意离开忙着去做别的事情,不禁在他身后轻轻笑了笑。 第五章 吕文林发现言奥还挺喜欢黏着他的。 他在炒菜、熨衣服和学习的时候,言奥都会待在他的旁边,默默观察自己。 吕文林有时会想到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那就是自己是狩猎场上的一只猎物,而言奥是那个一直躲在后面伺机而动的猎人。这感觉很奇怪。 但当他的目光看向言奥,不经意间和言奥的眼睛撞上的时候,孩子的目光纯真又清澈,多愁又无辜,让吕文林觉得,这就是个受了伤需要保护的小动物。 关永明得知他代管了言奥的消息,语气里很是不满,说他自顾不暇还有空多管闲事,转背又无可奈何地发给他两张主题游乐园的电子通票,让他不要老是在家闷着,公休假期多出门去走走。 在吕文林的认知里,游乐场是一个供小朋友们玩乐的地方,与成人无关。 他对这样的活动没兴趣,本想让关永明趁着还来得及把票退了,但看到坐在一边看书的言奥,转念又问了一句:小奥,你是不是没去过这样的游乐园? 言奥的目光从书里离开,看着吕文林手机里的图片,不出所料地摇摇头,又在一边的本子上充满好奇地写:看起来很有意思。 那我们就去这里走走。带小朋友换个环境散散心,其实也是不错的恢复选择。 兑票入园后已经是下午了,时隔十多年,他也成为了能带着别人走进这里的成年人。 现下虽不是游玩的旺季,也不是法定节假日,但主题游乐园里依旧人山人海,热门的娱乐项目排起的长队更是看不到尽头。 吕文林有太长时间没来过这种热闹的场所,考虑到言奥的伤才刚刚恢复得差不多,不适合接触太过剧烈的娱乐活动,折中地选择了摩天轮作为他们的第一个项目。 排队之前,他问言奥怕不怕高,言奥不知为何轻轻笑了一下,然后对他摇了摇头。 但当看到前后排队的大都是情侣或是年轻的女性时,吕文林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是不是出了点差错。 不过这一疑虑在坐上摩天轮之后就打消了。比起不是人人都可以适应的跳伞项目,摩天轮的确是高空赏景的一个绝佳方式。 南安少高楼,俯瞰的景色以三面环绕的蔚蓝色海洋为主,城市沿着一条发源自北部罗贝山向南顺流的母亲河建设,再有最南面一小座依稀可见的度假圣地福明岛做点缀。 这里号称是南安最高的摩天轮,可以将南安全景尽收眼底,吕文林见过更好的风景,就觉得这里当然还是达不到宣传中俯瞰全景的效果,只能将将体会到南安景色的秀丽之处。 他见言奥看得认真,偷偷拿出手机给人拍了几张照片做留念。 在言奥这张脸之外,南安之景也不由得黯然失色。 排队的时间远比坐的时间要长得多,但游乐项目的精髓似乎就在于长久的等候时间之后那点获得的惊喜。 从摩天轮项目出来,街上有人嚷嚷着巡游表演快开始了。 吕文林不爱凑热闹,也不热衷于一定要见识主题游乐园的特色活动,但此时正掐着巡游表演开始的时间,他和言奥又没有决定好下一个要去的项目,于是被闻讯涌来的人群推搡着往前走,不自觉就站到了观看巡游队伍的前列。 四周拥挤,人声鼎沸,吕文林怕在人群中和言奥走散,也没顾言奥愿不愿意,干脆牵紧了言奥的手。 各色童话里的人物身着盛装,乘着花车一路载歌载舞而来,跟街道边的人群互动献花。 不知是不是因为吕文林所站的那个位置最顺手,他也稀里糊涂地被说着Wish you happy forever的一位女演员顺势塞了一支玫瑰花。 新鲜的、沾着露水的玫瑰花,近闻之下散发着清新的香气。吕文林还是第一次收到花,直到花车巡游的表演临近结束,他还拿着花有点愣地站在人群里。 随着巡游队伍的远去,人流也逐渐往外散,吕文林本意也要带着言奥顺流往外走,背后却忽然出现了一阵骚动。 有人聚集在一处,吕文林听到几声焦急的呼喊:有人能帮忙吗,这里有人晕倒了! 呼喊的声音并不大,在嘈杂交错的人声中甚至可以说是微弱的,但吕文林还是敏感地捕捉到了他人的求助。 他把手里的玫瑰花交给言奥,飞快地交待了一声等着,不要乱走,下意识转过身,逆流而上,拨开人群往前挤,用不大的声音号召旁边的围观群众给他腾个地方:麻烦大家让一让,我是医生,可以做急救! 好不容易挤到了患者身边,吕文林发现那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倒在地上,像是已经失去了自主意识,情况有点紧急。 怎么回事?吕文林问在一边举着电话看上去快要急哭了的年轻姑娘,看起来这位就是倒地患者的家属。 我爷爷有心脏病史,刚刚突然喘不上气,一下子就晕过去了小姑娘话说得哆哆嗦嗦的,勉强在理顺自己的语序。 没带药吗? 有的,给爷爷喂过药了,但是没用 打过急救电话了吗? 打、打了姑娘已经有点哽咽结巴起来。 你别急,不会有事的。 吕文林了解完一些基础情况,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平,判断老人的呼吸、心跳和脉搏,解开老人胸腹的衣服,跪在旁边,迅速回忆急救的步骤,不敢耽误一分一秒宝贵的急救时间,开始心肺复苏的流程。 园区的管理人员和医护人员也提着急救箱和除颤仪紧急赶过来,把无关的人群尽量疏散开。 五分钟后,吕文林得当的急救有了效果,他看到老人的胸腔重新有了微弱的起伏,呼吸和心跳也再度出现。 这让他微微松了口气。 人群中有人拍照录像,有人拍手称赞,等救护车终于达到现场,吕文林交还主场,在一片喧闹当中悄悄离场。 经过这么一场折腾,即便是气温寒冷的冬天也让他出了一身汗。 医者仁心,救助一个人是吕文林的本能。 他在医学院的第一课就曾立下希波克拉底誓言,对他而言,无论是男是女,是老人幼儿亦或是年轻人,甚至不论是好人还是坏人,他都会以人的生命至上。 天色渐暗,言奥手里握着的那朵玫瑰花被游乐园的夕阳镀上一层颜色,他在远处静静地看着吕文林教科书般完整的急救过程,直到他从人群里退出来,似乎在四处寻找某个身影,才慢慢走到人的身后,轻皱着眉,把手指穿过吕文林还带着一层薄汗的指缝间,和他十指相扣,告诉他自己就在这儿。 吕文林从没和人这样牵过手。这姿势更多像是恋人之间才会有的亲密共享,他感到略微的别扭,转了转自己的手腕想分开,却被人牵得更紧。 或许言奥是因为被自己刚刚突然撇到一边而慌乱,想把他抓紧一点,吕文林想通了一点,索性也就不拒绝了,任由这个没安全感的小朋友牵着。 没什么心情再去排长队玩其他的游乐项目,吕文林被言奥牵着,不知不觉走到了为了给孩子们科普而设立的展览馆。 展览馆里正在展出的特展是航天主题,里面介绍了大世界和南安最新的航天科技成果,言奥走马观花地浏览过去,最后看到场馆内等比例微缩的B710战斗机模型,认真地隔着玻璃罩观察了一会儿。 那神情里有点吕文林读不懂的东西。 大概像是见到了位感情复杂的故友,一面是久别重逢的欣喜,一面又是欲言又止的克制。 吕文林猜想他应该是很喜欢这架模型了。 B710代表了目前大世界最先进的战斗机制造技术,对操作人员的技术要求同样极高,全南安境内也不见得能数出超过一只手人数的飞行员可以熟练操作这种机型。 展览馆连着纪念品商店,在言奥还在馆内参观时,吕文林进商店拿了两架可拆卸拼装的飞机模型,算作给小哑巴的礼物。 他有点愧疚自己说要带人出来换心情,实则把行程安排得如此糟糕。 统共就进行了一个游乐项目,还发生了些许意外状况,把人晾在一边大半个钟头,最后的收获也就是两个飞机模型。 言奥看到他拿着飞机模型的盒子走到自己身边,打字告诉他:这个很贵。 又打:真的不需要。 可是吕文林的意见很坚决:千金也难买我们小奥的喜欢。 言奥拗不过他,接过他提着的盒子,把自己手里的玫瑰花物归原主,两人一起去随便吃了点东西。 从餐厅出来的时候,游乐场晚间必看的灯光烟火表演也只剩下了最后两分钟。 他们所在的位置很偏僻,只能看到全景的一隅,中心地带人头攒动,四周音乐声、喷泉的水声、人群的嬉闹声混杂。 金色的烟花跟随着音乐节奏最后的高潮从城堡的尖顶处涌出,汇到一点,在顶空绽开,发出喜庆的声响,宣告表演的终结。来自远处人群的兴奋的尖叫声和惊叹的呼声也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灯光烟火表演结束也意味着游乐园到了一天的闭园时间,他们往游乐园的出口走,言奥重新把自己的左手和吕文林的右手锁在一起。 吕文林察觉到言奥的动作,没有再尝试挣开,看着手里暗色的、有点发蔫的玫瑰花,叹着气跟言奥说:小奥,你会不会觉得跟我来游乐园很没意思? 言奥像是没有听到吕文林问了他什么,牵着他专心往外走。 等坐到了回程的车上,言奥在手机屏幕上写了几个字给他:游乐园好好玩。等你有空,我们可以再来吗? 第六章 吕文林人还在休假,救死扶伤的事迹已经传到了院里。 他没想到自己随手帮的忙会被人传到网上,病人家属通过媒体希望能联系上他当面表示感谢,而吕文林不愿意再露脸让事情进一步扩大化,无奈地接受了电视台的匿名电话采访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这一举动当然已经足够低调,但院里的同事仅通过声音就能很容易在轮番播报的每日新闻中和他的信息对上。就连吕文林的老师,长期不过问江湖世事的老专家梁树平,也电话询问他是不是确有其事,表扬他临危不乱,要继续发扬医护精神。 关永明把一条条消息推送实时发送给他:文林,你真是出门一趟就有收获,这下成我们院里的红人了。 也好,算是免费给院里做了次宣传。 院长说等你回来给你批提前转正。 好多人在你救人的那个视频下留言说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小哥哥,问小哥哥有没有对象。这位小哥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自己的个人大事? 越说越离谱,吕文林简直想把关永明的消息给屏蔽了。 所以当茶几上的手机提示音又一次响起的时候,吕文林正在阳台上晾衣服,让在一边的言奥帮他直接摁掉。 言奥拿起来,看见吕文林的手机上跳出的最新一条消息: 尊敬的吕先生,您好,这里是勇跃跳伞俱乐部,您预约的 言奥把手机递到吕文林面前,对他摇摇头,吕文林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消息,这才想起来他的确早在公休假期之前就预约了这个月的跳伞。 最近明明是公休,事情却出乎意料的比有时工作起来还要多,他竟有点忽略了这个固定的日程安排。 跳伞俱乐部环境偏远,且很少会有Beta喜欢这样高刺激性的活动,在南安,这只能算是个小众娱乐项目。 光从外表来看的话,言奥有点意外吕文林也会是喜欢这类兴趣爱好的一员。而定期跳伞的确是吕文林为数不多的业余活动之一。 言奥问:你的爱好? 吕文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算是吧。 言奥扯了扯他的衣摆,指指自己,又指指他,用食指和中指做了个交替行走的手势。是在说:我想和你一起去。 恋耽美 全文阅读- 惜公子(4) 你也想试试吗?吕文林问他,可我只有单跳的资格,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让其他有资格的教练带你。语气略显抱歉。 言奥写:不用,我想看你跳。 跳伞当天的气象条件不错,天气清朗,风速平缓,视野能见度高,吕文林做好准备活动,让言奥在指定的等候区等他。 言奥坐在那百无聊赖地看了几个来体验的双跳,由教练带着,没什么技法,落地后伴随着极度兴奋的哇哇乱叫和胡言乱语。 他觉得自己快要睡着了,可户外的风又有点凉。言奥把吕文林留给他的一件外套搭在身上,闻着衣服上熟悉的味道半眯着眼休息,接着看到一个从一架小型黄色飞行器上一跃而下高速下坠的身影。 从米粒大小的黑点,逐渐越来越扩大,彩条状的伞衣在一个恰当的时机利落地展开在空中,牵引伞下的人匀速降落,直到清晰地进入他的视野范围内。整套操作下来相当漂亮流畅,没有一点初学者的生涩慌乱。 言奥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明明是离他如此遥远的距离,却像是伸手就能把人揽进怀里。 很有意思。 天不绝人路,还让他有了这么个意外的收获。这是老天给他主动送来的一件礼物,就得任凭他处置,不会再有丢出去的道理。 言奥继续气定神闲地在等候区观赏完这场精彩的跳伞表演,看吕文林精确地落到降落点,解开一系列的绳索,一边道谢,一边把东西交还给一边的工作人员。 交接完流程,吕文林带着一身来自空中的寒气,气还有些没喘匀,径直走向言奥:小奥,久等了。 言奥在手机上打字,目光纯净又钦佩:好高,看着就很吓人。你不害怕吗? 不会。吕文林冲他淡淡地笑,双颊因血液的极速回涌而从一开始的苍白变得有些红润,我喜欢无限靠近死亡的恐惧和颤抖。 是不是挺奇怪的?总之你可以理解为,我是一个喜欢找刺激的人。 这句话说出来,和他本人的形象完全不那么符合。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把这当成一种惯例的呢?吕文林记不太清了。他所迷恋的无非是开伞前跳出机舱自由落体时那段短暂下坠的过程,以及旋转、下降时那种空无一人的平静。 这些年来,他总是需要一些强烈的感受刺激自己的感官,好证明自己的心脏还在跳动,人还是活着的。 言奥看着吕文林单纯的眼睛,微不可查地笑了一下:不奇怪,你很勇敢。 反正无论这个人会在空中飘多久,他总要回到自己身边来。 言奥十分喜欢且享受吕文林寻找自己、走向自己的过程。像是奔跑的野兔乖乖投进了下设的网,兜风的雀鸟回到了原本的笼,他的眼睛里就只该盛着自己一个人。 第七章 公休假期临近结束,吕文林开始想着要把言奥送到学校去上学的事。 言奥身上的伤已经几乎看不出来了,总让小孩在家待着也不是事儿。 虽然他长期缺乏好的教育,甚至因为事故而失语,不一定能跟上课程,但反应灵敏,智力正常,聪明且有天赋,还是应该要进行系统的学习为将来做打算。 愿意临时接收言奥这种情况的学校很少,吕文林下狠心花重金给他联系了个私立学校的插班借读,好说歹说算是快速把这事给办妥了。 把言奥送去学校的前一天,吕文林不放心的千叮咛万嘱咐: 如果有同学对你不友好,不要随便动手,先告诉老师,或者回来告诉我。 有不懂的问题先记下来,之后再慢慢问。 言奥都乖乖地点头。 吕文林摸了摸他的脑袋表示欣慰,又想到这样一个乖顺的孩子,一定是被欺负狠了,才会在庇护所反击他人。 如果有女孩子喜欢你吕文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来交待这个,但他下意识觉得,像言奥这样容貌显眼的孩子进了学校,是一定会引起一定范围内的关注的。 算了,我想太多了,现在说这个太早。他顿了一下,最后没把话说完。 言奥愣了一下,抬头看他,依旧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这是钥匙,我工作时间不固定,平时下了课,你就自己先回来,好吗? 言奥上学的头两天,吕文林工作中都心神不宁,一有空就看手机上有没有新消息,生怕学校老师那边反馈什么不好的情况回来,结果却是风平浪静。 吕文林每天至少有一顿饭可以和言奥一起吃。餐桌上他问言奥在学校还好不好,习不习惯,开不开心,言奥默默扒饭,连字都懒得写,全都用肯定的点头回应他。 趁着午休的空当,吕文林按捺不住,主动给学校那边的老师发了个消息询问言奥的情况,但没立刻得到回复。 正在出神,就听到有人轻扣诊室门的声音,打开门,是关永明。 虽说在同一个工作单位,但不同科室的值班和放假时间天差地别,关永明极少在工作间隙来找他,一般有事也就是手机或是内网的通讯软件直接联络,这次专门跑下来一趟,那必是有什么大事。 关永明径直把手里一个装潢精美的黑色的食盒递给吕文林:我爸妈前段时间出去旅游,带了点点心,让我来给你。 大驾光临一趟就为了来送个点心?不至于吧。吕文林接过盒子,欠身把他迎进来,示意他坐下说话。 关永明坐到他对面,从白褂子的口袋里掏出一封精致的信函,蓝色,立式折卡设计,信封上别一枝白色桔梗花,烫金的英文花体,简洁明了:当然不只送个吃的,我准备年底和悦悦结婚。 难得啊,好消息,恭喜恭喜,吕文林拿过信函,打开看见关永明和黎悦两人微笑着甜蜜地依偎在一起的照片,终于想着要修成正果了? 黎悦,关永明的女朋友,吕文林也见过几次,温温柔柔的一个女孩儿,说话的声音好像总怕打扰到人似的轻软。从关永明研究生起,两人少说也谈了五六年的时间了。他有时也意外于像关永明这种看似不着调的人,居然还有如此长情的一面。 早该结了,被工作弄得一拖再拖,关永明一边胳膊搭在桌子上,状似随意,同时又宣布了另一个消息:悦悦怀孕了。 你这动作够快啊,双喜临门了。吕文林惊讶得眉头跳跃了一下,忽然想起一件旧事,我有次看到黎悦坐在我们宿舍楼下哭,吓了一跳,还以为你这渣男把她怎么样了。一晃也这么多年了。 瞎说,那次不是我们去北边做义工回来,我受了点小伤。关永明语气正经起来,我看到黎悦的第一眼,就知道这辈子一定会跟她结婚。 一见钟情?关永明倒是从没跟他说过这个。 可能吧,我也不知道,关永明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好像被吕文林的这个问话给难住了,难以准确形容自己的感受,就我认识她的那个晚上,月亮很好,天上好多星星,旁边有人在弹吉他唱异域调子的民谣。我们周围走着很多其他的人,她冲我笑了一笑,我当时就觉得,非她不可了。 文林,你有没有过这样的瞬间啊? 吕文林没有。他想自己这辈子也不会有了。 手边的手机突然一震动,是老师回复过来的消息:言奥在校一切正常,同学们都很喜欢他,您别担心。吕文林看着手机消息笑了笑。 怎么?有好事? 没什么,推销的短信。他把屏幕按灭。 吕文林之所以没说实话,是因为关永明对言奥的第一印象并不太好。 是你收留的那个小朋友的消息吧。 吕文林完全不擅长撒谎,他撒谎的时候眼睛就会失去焦点刻意看向别的地方,关永明很快就能猜出来。 那孩子叫什么来着?言、言关永明想不起来吕文林跟他说过的了。 言奥。吕文林把话补充完。 对,言奥,他人长得倒是好看,脾气却怪得很,关永明想了想,好像谁都不相信,就只粘着你。 又笑着说:但这么说的话他确实够聪明,因为粘着你就对了。 关永明回到正题:你来做我的伴郎,没问题的吧。 当然了。吕文林仔细看了看请柬,收下来,有问题也要创造条件解决问题。 我其实不是很想让你当伴郎。关永明忽然看着他叹了叹气。 怎么?你还有更合适的人选? 不是啊,我特怕你抢了我的风头。到时候大家都看你怎么办。 去你的,尽会开我的玩笑。吕文林笑着锤了下他的肩。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午休时间所剩不多,关永明起身准备上楼,临走前忽然想到了:对了,还有件事。 什么? 明天不是周末吗,你也正好轮休,我爸妈单位都有活动走不开,我和悦悦要忙婚礼的事,到处跑,顾不上带她,朵朵到你那儿住一晚,可以吧? 朵朵是关永明的妹妹,相差20岁的亲兄妹。 关永明一度怀疑他爸妈这个意外产物的小闺女是为了让他预先来练习怎么带孩子的。 当然行了,吕文林模仿关永明的语气,笑着回答他,你妹妹不就是我妹妹。 我看她更喜欢你这个哥哥,关永明想了想他妹妹对他一贯的不理不睬和对吕文林羞涩亲热的态度,谢了,下次请你吃饭。 第八章 吕文林下了班,去把朵朵接了过来。难得他今天下班的时间比言奥回家还要早,家里安安静静的。 朵朵正是刚上学的年纪,生性活泼又好动,一进门就在不大的空间里跑来跑去,对什么都充满了新鲜感。吕文林在厨房里切水果,小姑娘已经不知道钻到哪去了。 等他端了果盘出来,四处看不见小姑娘,走到言奥的卧室门口,才看见小姑娘正拿着那个黏土娃娃摆弄,很是喜欢的模样。 吕文林有些头疼,心想言奥要是知道有人动他的东西,怕是会不高兴了。 他只好先招呼小姑娘出来:朵朵,来吃水果吧。 小姑娘爱不释手地拿着娃娃跟他走出房间:文林哥哥,这个小娃娃好可爱啊。 咔嚓一声门响,是言奥开门回来了。 朵朵看见进来的言奥愣了一愣,不好意思地躲到吕文林的身后扯扯他的衣角小声问:哥哥,这就是你捡回来的那个小哥哥吗? 嗯,是的。吕文林轻柔地应了一声,又说:朵朵,这个哥哥不会说话,也不喜欢别人打扰他,你乖乖的,好吗? 我会的。朵朵的小脑袋点得像摇晃的小拨浪鼓。 吕文林这才跟言奥简单地介绍:小奥,这是我朋友,就是之前你见过的那个关医生的妹妹,叫朵朵,他们家里有事顾不过来,所以托我照顾半天。 言奥放下包,点点头,意思是了解了。 他看了看陌生的小姑娘和她手里的娃娃,又看看系着围裙站在一边的吕文林,在门口杵了一会儿,大致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个娃娃可能要拱手送人了。 可这是他收到的第一个礼物,某种程度上来说,对他的意义是有点特别的。 果不其然,朵朵捧着娃娃,小心翼翼地跟吕文林撒娇:哥哥,你能把这个娃娃送给我吗? 显而易见的,言奥以为吕文林会顺水推舟做个人情。 毕竟娃娃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而他一个捡回家来的、不知底细的陌生男孩儿,又何必要对一个娃娃那么执着,着实像个姑娘。 朵朵,这个我说了不算的,吕文林无奈地摸摸朵朵的头发,又看着言奥开口:娃娃是这个小哥哥的,除非他愿意送给你,你才可以得到它。 言奥听到吕文林的回答,意外地挑了挑眉,看见小姑娘可怜又渴望的眼神,却又怯怯的不敢再开口问他一句。 他心下忽然觉得有点愉快,思索了一会儿,看着吕文林,最后摇了摇头。 那意思就是不愿意。 于是吕文林把小姑娘手里的娃娃拿回来,重新放回言奥手里,向他道歉:对不起,本来我不应该让朵朵到处跑的,希望没有动到你的其他东西。 可是哥哥我真的很喜欢这个朵朵可能也没想到吕文林居然没有向着她,委屈地噘着嘴表示失落和难过。 朵朵,你只是喜欢戚泽而已吧,吕文林想起来朵朵喜欢的到底是什么,哥哥知道有更多这个款的娃娃,比这个更好看更有意思。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乖乖的,哥哥晚上就带你去买行不行? 好!文林哥哥最好了! 那现在去把水果吃了? 好! 小姑娘终于高兴了,跑到一边坐着吃水果,眼睛不时偷瞄一下站着的两人。 吕文林觉得自己快要被言奥的目光给盯穿了,只好尴尬地岔开话题:今天在学校还好吗? 言奥微微点了点头。 你要不要也吃点水果? 摇头,眼睛依旧黏在他身上。 小奥,今天的事你别介意啊,朵朵还小,都是无心的,吕文林凑近了跟他说话,这不是也说明了你眼光很好,你喜欢的东西,大家都喜欢。 这话言奥算是认同。 那我先去准备一下晚餐。吕文林一溜烟地钻进厨房,总算是感觉脱离了言奥视线的凝视。 言奥手里握着模样傻傻的娃娃,隔着玻璃门看到厨房里那道背影,和娃娃对视了一会儿,咬了咬嘴唇,喉结微动。 又是这样。 只要被他看久了就会迅速地躲开,白皙的耳廓微微泛出一点害羞的粉色。异常可爱。 第九章 晚餐的时候,朵朵吃饭的速度飞快,竟也不挑这挑那了,吃完了就巴巴地坐在桌子边,像在无声地催促吕文林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言奥在一边吃得格外慢,吕文林捧着碗,有些奇怪,今晚的饭菜也没什么特别的,言奥却像在品鉴一般,每一口都要咀嚼几十下,比他平时吃东西的节奏更为精细。 吃完饭,他就近搜索了玩具店的连锁店,发现离家不远的一条步行街上就有分店。 确定好路线,吕文林让朵朵戴好帽子和手套,准备领着她出门。 朵朵的毛线帽子上带着一对兔耳朵,煞是可爱,小孩子着急出门,随手把帽子戴上,也不管戴没戴稳,歪歪扭扭的。吕文林笑得眼睛眯起来,伸手给她仔细把帽子调整好:好啦,这下我们朵朵可以漂漂亮亮地上街啦。 系好了朵朵的鞋带和自己的鞋带,吕文林站起身来,正对上言奥的那双眼睛。 言奥抱着胸,双腿交叉靠在玄关的边柜上,正看着这一大一小出门前的一系列动作。 他本意想让言奥留在家里。 毕竟言奥应该不会喜欢带小孩子上街这种无聊的活动,那还不如让他在家温书或是摆弄他的模型。 恋耽美 全文阅读- 惜公子(5) 但仔细一想,除了购买生活必需品和上次称得上是糟糕的游乐场之行,自己似乎也并没有带人上街好好逛过。或许言奥是期待出门的? 小奥,你也想一起吗?他问。 言奥好像一直在等吕文林这样主动问他,从一旁的衣帽架上取下外套,轻轻点了点头。 哥哥朵朵从下午的事后莫名有点憷言奥,扯了扯吕文林的袖子,热情被浇熄了几度。 没事的朵朵,吕文林捏捏她帽子上的兔耳朵,小哥哥也想跟我们一起去街上看看,他就在一边跟着,好不好? 朵朵当然没有拒绝的余地。 一路上,她紧牵着吕文林的手,和言奥保持了绝对的距离。 吕文林看着小姑娘好笑,低下身子小声地问她:朵朵,你不喜欢这个小哥哥吗? 不知道,朵朵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这个哥哥虽然特别好看,但是眼神好凶啊,好像要吃了朵朵。 而且今天我得罪了他,有点怕怕的。 吕文林看了眼走在一边的言奥,温和又乖巧,一点也没有朵朵说的那种凶。 怎么会呢,吕文林把目光收回来,朵朵没有得罪人,小哥哥人很好,不会怪朵朵的。 真的!朵朵压低了声音跟吕文林说话,生怕对方听到,可是他看哥哥的时候就好乖。 小哥哥一直都很乖,吕文林告诉朵朵,哥哥喜欢乖乖的孩子,所以才愿意收留小哥哥在家的。 朵朵相信哥哥吗? 相信。 那就不用怕小哥哥,小哥哥很可怜的,不会说话,也没有地方可以去,所以哥哥决定当他的家人。 嗯那好吧。朵朵嗫嚅着,像是勉强接受了吕文林的劝诫,握紧了他的手。 好在到了店里,朵朵的注意力就完全被那些娃娃给吸引了。 各式各样、形态表情各异的偶像娃娃,每一个都仿照戚泽的不同活动状态,做得生动又可爱,一时间让小姑娘看花了眼。她看这个也喜欢,那个也特别,小小的怀里抱了四五个娃娃在那儿一一甄选,感觉哪个都舍不得放下。 选好了娃娃,朵朵心满意足,但也没急着让吕文林结账,目光又被旁边一些奇形怪状的动物发箍给勾走,摘下自己的兔耳帽子,在镜子前对着比划。 吕文林走过去,看小姑娘玩得不亦乐乎,朵朵看到他,扯扯他的手示意他蹲下来,轻手轻脚地把一只兔子头箍戴在了他的脑袋上。 哥哥和朵朵一样是小兔子了!朵朵开心地嚷起来,而吕文林扶着那个头箍,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表情哭笑不得。 他转身看到言奥就站在他们身后,嘴角难得带着点笑意,想着果然还是怪丢脸的,一开始是不是不要带他出来比较好。 买单的时候小姑娘搂着娃娃,跟吕文林许愿:文林哥哥,我长大了想当娃娃店的店长。 夜晚灯火通明,沿着修缮的古建筑楼群建起来的步行街有着新旧交替的韵味,卖东西的小摊贩们陆续出来,小车上挂着漂亮的装饰用彩灯。 朵朵对一切都充满了新鲜和好奇,在街上跑来跑去,好像有使不完的精力。 吕文林看着跑远的朵朵,怕一旁被忽略的言奥觉得不开心:会不会觉得有点闹? 言奥从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在他长大的那个地方,绝不会有这样的平静美好。 人人都可以在一个寻常的夜晚出门游玩,没有宵禁,没有袭击,没有暴乱。 原来这就是南安,被大世界称为梦境的乌托邦,难寻的桃花源的地方。这里如此不同,像是蒙尘的房子里唯一一块干净的窗玻璃,连带着这里的人都单纯到一眼就能看透。 他突然有点烦躁。 文林哥哥,这里有冰糖草莓诶!朵朵跑过来,兴奋地冲吕文林大喊,目标直指糖葫芦小车。 可是永明哥哥跟我说你今天吃过两颗糖了,吕文林毫不留情地打断朵朵的那点小心思,不能再吃糖了。 哥哥,两种糖完全不一样啊我想吃这个嘛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我就吃一个,就一个嘛,好不好?朵朵开始发挥自己牛皮糖的功力。 两分钟后,一颗甜滋滋、冰冰凉的糖草莓溜进了朵朵的嘴巴里。糖壳和牙齿碰撞出咔嚓咔嚓清脆的响声,小姑娘心满意足地舔着牙齿和嘴唇,显得意犹未尽。 东西得一串串买,又不能让朵朵吃那么多,言奥不喜欢吃甜的,更不会想接触小朋友的口水,吕文林只好自己吃签子上剩下的两个糖草莓。 透明的冰糖壳加上酸酸甜甜的草莓,味道不赖,吕文林一小口一小口地咬,嘴唇一点点被染上草莓的颜色。 言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吕文林被他看得别扭,问他:你也想吃吗?我给你再买一串?言奥摇摇头,喝了口水,把目光移开。 吕文林边吃边把给给朵朵随手拍的照片发给关永明,关永明给他秒回:你别带着她玩疯了。 然而关永明刚发完这话没多久,在前面跑得太急的朵朵,就被一块不平的路板给绊了一下,结结实实摔了一大跤。 朵朵倒不是个娇气的孩子,摔了跤还能忍着没哇哇大哭出来,吕文林赶忙过去把她扶起来,又到附近药店买了瓶跌打损伤油,就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撩开小姑娘的裤腿,看到膝盖上肿起的一大片淤青。 值得庆幸的是,没磕碰到别的要紧地方,也没伤着筋骨。 吕文林给她推着油按揉,力道尽量放轻:叫你别跑那么快,这下知道疼了? 哥哥,我错了朵朵眼里斟着汪汪的泪水,想哭,又终究是在强忍着,一边可怜兮兮地哼声:文林哥哥,你千万不要告诉我爸爸妈妈,他们要是知道了,肯定好久都不准我出去玩了。 稍微处理了一下,吕文林决定赶紧带人回去休息。 朵朵委屈着一张小脸:哥哥,腿好疼,走不动了哥哥能背我走吗? 吕文林叹了口气,只能麻烦言奥先提着东西,然后把朵朵背起来,慢悠悠地往回去的方向走。 朵朵趴在他背上,小声地倒吸凉气:嘶,还是疼。 不要总想着它会疼,我们来聊点别的好不好?吕文林轻声安慰她,转移她的注意力,朵朵最近在学校学了些什么呢? 有的有的!小姑娘听到吕文林这么问,完全被激发了表达欲,果然先把腿疼的事搁到一边,昨天老师告诉了我们什么是喜欢! 嗯,那朵朵说,什么是喜欢呢? 喜欢啊,朵朵思考了一下,喜欢就是一朵棉花糖一样的云,软绵绵、轻飘飘、甜滋滋的,光是想一想就让人觉得好开心好开心。 那朵朵一定有很多很多的云,吕文林赞同了她的说法,因为叔叔、阿姨、哥哥、黎悦姐姐还有老师和同学都很喜欢朵朵,对不对? 我们文林哥哥也有很多的云!朵朵搂紧了吕文林的脖子,在他背后咯咯地笑,小声地嚷嚷。 嗯?为什么呀? 因为文林哥哥这么好,谁都喜欢你啊。我爸爸妈妈喜欢你,哥哥喜欢你,嫂嫂也喜欢你,就连豆豆都喜欢你,朵朵认真地掰指头数着数,连家里的金毛狗豆豆都算上,还有我。 末了又补充一句:我比他们都要喜欢你。 嗯?是吗?为什么这么说呢?吕文林好奇地问,好像真的很想知道朵朵会怎么回答。 嗯!因为等我长大了,是要做你的新娘子的。朵朵有点害羞,但还是童言无忌地开口。 我这么荣幸?吕文林笑着反问朵朵,可是朵朵长大以后,还会遇见很多很多很好的人,文林哥哥那时候就已经老了,照顾不到朵朵了。 朵朵长大了,不用哥哥照顾,我会照顾哥哥的!小姑娘说得有理有据。 朵朵这么好啊,吕文林依然温和地笑,语气好像充满了期待,那哥哥等朵朵快点长大,好不好? 嗯!朵朵在他背上小鸡啄米般使劲点头,晃得吕文林都有点背不稳她。 还有啊,文林哥哥,小女孩扭捏了一下,小声地告诉他:你长得好好看,像戚泽。 耗费了精力的小孩一旦安静下来很快就被瞌睡虫找上了门,后来朵朵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仿佛在喃喃自语:文林哥哥,你想自己的爸爸妈妈吗。 朵朵其实依稀记得爸爸妈妈出门前告诉过她今天是什么日子,趴在吕文林的背后,已经困得有点睁不开眼:你不要难过,我们都是你的家人,我们都会陪着你。 那真是太谢谢朵朵了,哥哥觉得很幸福。 朵朵没有再回答吕文林的话,因为她已经累得彻底睡着了。 吕文林今晚时刻照顾着朵朵的一举一动,自然是没空多管言奥的,言奥可能觉得自己受到了冷落,走着走着,突然在前面停下脚步,对他半张开双臂,像在跟吕文林讨要一个拥抱。 吕文林怔了一下,整个人靠过去,一只手托了托背上背着的朵朵,另一只手环住了言奥的腰,姿势极度别扭,但毫不吝啬地给了他一个完整的、单手的拥抱。 言奥似乎惊讶了一下,有那么几秒没有动作,紧接着手臂收紧,手掌压着他的后脑勺贴近自己的胸口。 少年人的胸膛温暖而宽厚,吕文林被圈在他的怀里,在短暂的时间内似乎过滤掉了周围的一切杂音,只听到言奥砰砰有力的心跳声。 整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多久,言奥就松开了他,径直走到他身后,吕文林只觉得自己背上一松是言奥把他背上的朵朵给接过去了。 尴了个大尬。吕文林这才明白过来言奥压根不是觉得自己失宠了想跟他拥抱,而是觉得他太累想帮他负担一下背上的朵朵而已。 第十章 鉴于朵朵在家里留宿,两间卧室的房子又没有多余的床铺,把朵朵安顿好,吕文林问言奥:小奥,你介意我和你一起睡吗?很快又补充一句:如果你介意的话,我可以睡一晚沙发。 言奥看他一脸认真,失笑地写:你弄错了。 嗯? 言奥不知道他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应该是你介意的话,我去睡沙发就好了。 这个人还真是有意思,明明是自己的家,却让人鸠占鹊巢、反客为主,自己反而小心翼翼起来。 那怎么行,吕文林捏捏言奥的耳朵,你们都是还在长身体的小朋友,不能睡得不好。 言奥撇撇嘴,帮他把被子抱到自己房里的那张小床上,以实际行动接受了吕文林一起睡一晚的要求。 吕文林工作了一天,下了班又带朵朵出了一趟门,已是精疲力竭,连一贯助眠的药物都没有服用,沾着枕头没多久就沉入睡梦当中。 黑夜中,言奥看着背对他睡过去的吕文林,轻轻抚摸自己颈后那块青色微凸的皮肤,透过皮下,破开血肉,在这里,除了自己,无人知晓那处埋藏着一块金属芯片。 他支起胳膊,凑到吕文林裸露的颈窝处嗅了嗅。 怎么会有这么毫无戒备心的人,主动送上门来,把柔软的身体、脆弱的脖颈全都暴露给非亲非故的陌生人,全然无法察觉近在咫尺的危险。 言奥无声地笑了一下。 他又回忆起吕文林对人笑的模样他好像时刻都带着温和的笑。 为什么这个人可以对谁都那么温柔和善,眼里好像处处能看见自己,又好像自己不过是他万千关照的人中最普通不过的一个,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如果那天晚上倒在路边的不是自己,是其他任何一个人,他也依然不会袖手旁观,会毫不犹豫地施以援手。 他笑起来的时候是这样,那哭的时候呢?他的身体也和这张懵懂的脸一样干净吗?会有人和他有过床第间的亲密吗?言奥有点好奇起来。 只需要跨过一臂的距离,就可以全方位压制住这个人他一定会害怕到尖叫,无法顺畅地呼吸,会愤怒、恐惧和哀怨、求饶,可言奥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他,他会捂住他试图求救的嘴,掰开他的双腿,毫不留情地贯穿他,让他在自己身下只剩下无望的挣扎和难耐的哭泣,再慢慢陷入无法自拔的情潮之中。 想到这儿,言奥浑身发热。他对这个没有腺体和信息素的Beta不止一次地有反应。 但时机还不成熟,眼下有太多事要处理,言奥决定先放过他。 睡在言奥身旁的吕文林呼吸平稳,丝毫不知某人的所思所想,反倒是难得的没有被梦魇住。 他居然没有梦到一次又一次重复发生的事故现场。今夜的梦境没有血液,没有破碎,没有手术室的红灯和呼吸机,也没有死亡通知单。 他觉得梦里有太阳。 温暖的、普照大地的阳光包裹着他,像那年他在罗贝山顶上一般明亮,又像言奥带给他的那个短暂的拥抱。有人轻声告诉他:不要怕,不要难过,我会做你的家人。 一夜安宁。 第二天关永明来接朵朵,看到小姑娘提着大包小包的零食和娃娃,头疼地用食指关节敲了敲朵朵的小脑袋:关永放,你还真不把你文林哥哥当外人啊。 文林哥哥本来就不是外人嘛。朵朵嘟着嘴,把东西都揽到怀里,走路的时候往前踉跄了一下。 关永明的敏感性告诉他这小孩子又不听话了,他掀开朵朵右边的裤腿,看到她膝盖上的青色的一片,语气严肃,脸色不善:又惹麻烦是不是? 是小姑娘出门一趟太高兴,不小心绊了一跤,回去多揉揉就好了,吕文林走过来,蹲下身,替朵朵放下裤腿做着解释,朵朵很乖,没有惹麻烦,是朵朵表现得好,我想给她买礼物的。 行了,你就护着她吧。 这是我妹妹,当然要护着了。吕文林笑着捏捏朵朵的脸颊,跟板着脸的关永明说话,你也别老是耷拉着脸,小心皱纹都多了。 哥,拜托了,你别告诉爸妈。朵朵趁势扯着关永明的衣服摆,满是哀求的小语气。 看你表现。关永明其实也拿他妹没辙,以后不能这么任性了,知道吗? 知道了,哥。听到关永明松口,朵朵立刻答应得爽快。 言奥在客厅里拿着鸡毛掸子扫灰,压根和他们的世界隔绝开来。 关永明无奈地把朵朵那些大大小小的东西接过来:跟文林哥哥还有这个小哥哥再见。 文林哥哥再见,小哥哥再见。朵朵听话地道别,跟远处的言奥说话的时候明显声音小了许多。 又自己加上一句:文林哥哥,你有空一定要多来我们家啊。 会的朵朵。吕文林看朵朵依依不舍地下楼,手牵着关永明的,小脑袋却一步三回头。 关永明冲他使了个眼色,做了个点屏幕的手势让他看手机上的信息。 恋耽美 全文阅读- 惜公子(6) 晚上没事吧,一起吃饭。 第十一章 吕文林都记不清多久没跟关永明单独吃过一顿饭了。 从正式进入院里开始,他每天操心的都是病人、课题、文章,吃饭成了范式化的流程,再忙的时候直接用营养液替代。除了和关永明在食堂里偶尔碰见过几回,在南安高效快捷的生活模式下,他还真没什么和人约饭的心思。 好不容易找到个都有空的机会,吕文林也就答应了下来:好啊,定哪家。 关永明:寻味小馆行不行?城南新开的分店,生意很好。 吕文林想了想回:可是那里的菜式都很清淡。 关永明:你什么时候转性的? 吕文林:不是,我总不能把言奥一个人丢家里吧。 关永明:咱们吃饭带上他,他不会觉得无聊吗? 于是吕文林这才想起来是应该征求言奥本人的意见:小奥,你晚上想跟我一起出去吃饭吗? 言奥还在一边掸着灰,听到他的声音,没有犹豫、甚至是有点愉快的,点了点头。但他很快又接收到吕文林加上的一句后缀:和关医生一起。小朋友敛起笑容,不辨情绪,握着鸡毛掸子继续进了房间里打扫。 吕文林:不会,言奥很乖的,就坐着吃点东西,也不会打扰我们。 关永明:那就清川,那里什么口味的菜都做,委屈不到你家那个。 吕文林同意了:好啊,这个好,我们上学的时候不是还经常去的。 下午六点,吕文林带着言奥去赴约。 远远就看到关永明从马路对面走过来,冲他们挥手,吕文林迎上去,像往常一样和他搂搂肩。 小朋友还真是一刻都不能脱手了?关永明看着一旁的言奥,把准备好的礼物递给他,语气有些戏谑,听说你喜欢战斗机的模型,哥哥买了这个给你。 他似乎从这孩子的眼里看出了一丝一闪即过的轻蔑和厌恶。 言奥看看关永明手里的礼盒,攥着吕文林的袖子,没有任何进一步的表示。 吕文林伸长手,摸了摸小哑巴毛绒绒的小脑袋,替他把东西拿过来:这是永明哥哥的心意,可以拿的。 他不好意思地跟关永明道歉:破费了,小奥就是这样的,还不太习惯。 进店落了座,服务员推荐新上的特色菜,有一道是菠萝虾球。 不用了,吕文林很自然地接过话,我朋友菠萝过敏,吃不了这个。 言奥的手突然指过来,横在吕文林的面前,示意他要点这个。 可是你不是不喜欢酸甜口的吗?吕文林看着言奥疑问。 言奥执着的食指再在那张图片上点了点,一副就要这个的样子。吕文林于是妥协了:好的,那还是拿一份吧。 多久没来,这都重新装修了,关永明观察了下室内的装潢,哎,想我们上学的时候,每周都会来这吃,现在呢,我都快不记得外面餐馆是什么味道了。 他把一只手放松地枕在脑后,胳膊舒服地舒展开来:文林在就是好,都不用想吃什么怎么点,反正你都能安排好。 行吧,吕文林把菜单礼貌地还给服务员,先给他斟了杯茶水,我也就这点能耐了。 等上了菜,两人边吃边聊,话题聊着聊着就从学习工作到了家长里短的恋爱婚姻。 我说你啊,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吧,这么大年纪连个正经恋爱都没谈过,像什么话。 其实我们科室的小王护士就不错对吧,人温柔,年龄也合适,你每次来串门的时候她看起来都挺高兴的。对了,上次你去游乐场的时候,没看见她吗?要不要我再给你们牵牵线? 飘香的饭菜都堵不住关永明这张嘴。吕文林觉得关永明一家可能都继承了父母的某种遗志,对他找对象一事极其关心,可他本人对此的确没有任何兴趣:说什么呢,你别在这乱点鸳鸯谱。 言奥听到关永明说话,抬头看了对面一眼,又看看他,闷闷不乐地夹菜。 筷子是钢制的,敲击在瓷质的器皿上发出的声响不小。今天餐馆里用餐的人数不多,他们周边也并不嘈杂,言奥每一次动筷子的声音在他们这桌听来都显得尤其刺耳。 小奥,你平时吃饭不这样的,吕文林在谈话的间隙给他拣了块鱼肉夹到碗里,今天怎么了? 言奥一声不吭,默默吃碗里的那块鱼肉,动作放缓了许多。 文林,你好偏心啊,都没给我挑过鱼刺。关永明双手托着下巴看着吕文林和旁边少年的互动,总觉着吕文林正常的照顾行为也带了点不可名状的别扭。 他也会想捡回来一个这样的孩子对吕文林来说究竟是不是一件好事。 这个奇怪的、不会说话的小孩儿从外到内都不像和他们来自同源,看似处处乖巧听话,实则总在打量和观察,对谁都很防备,唯独看着吕文林的时候充满了放松和趣味。 怎么,你是小姑娘还是小朋友啊?吕文林打趣着问关永明,都多大的人了,娇气。 话虽这么说,吕文林还是象征性地剥了块龙虾肉出来放到关永明那边的味碟里,以示他的公平公正和毫不偏袒。 关永明笑嘻嘻地夹起虾肉一口吃掉:只可惜我们文林不是个女孩子,不然这么貌美又贤惠,我哪里舍得介绍给别人? 对面这个人说起话来真是令言奥觉得烦透了,恨不得让人把他的嘴缝起来才好。他抓着汤盆里的钢勺,在汤里大力搅动了几下,像是要舀汤,一盆好端端的汤被他搅得乱七八槽。 吕文林被这话噎了一下,他偶尔也神烦关永明没边的玩笑,索性将他一军:反正现在嫁娶性别自由,你要是想悔婚嫁给我,我也不介意的。 那不行,你一不香二不软的,整天除了上班讲不到三句话,太没意思了,关永明正色起来,毫不客气地反击他,而且要嫁也是你嫁。 哐啷一声的动静把对话给中断,言奥把手里的钢勺掉到了地上。 第十二章 言奥弯下腰去捡勺子,勺子还没捡到,人就捂着腹部顺势倒在了吕文林的腿上。 不舒服?吕文林被言奥的突发情况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一只手伸进言奥的里衣,试探性地摸过去,问他究竟是哪里疼。 直到摸索到胃附近的地方,言奥的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十分难受地蹙着两条眉,点了点头。 急性肠胃炎、气血瘀滞、着凉伤风,甚至是一时的精神紧张焦虑,都有可能导致突发性胃部疼痛,吕文林摸不准是哪一环出现了问题。 吕文林的心也跟着言奥的眉头一起拧起来,看着言奥有点发白的脸色,问他:很难受吗?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院? 言奥尚且意识清明,看上去不是十万火急的那一类情况,一手压着腹部,一手轻抖着打字:没关系,休息一下就好。 一切对话被迫中断,关永明也跟着站起身观察了一下对面弓身捂腹的言奥。 虽说行医需要讲究科学的证据,中医要经过望闻问切、西医要经过视触叩听的检查程序,但关永明只是看了看眼下的情形,就顿生了一种怪异的第六感:这个孩子不是真有什么问题。 相比所谓的胃疼,他的一举一动更像是在跟吕文林刻意撒娇,以谋求更多的关注和爱护。 关永明让服务员送了杯胡椒水来,说:文林,别担心,我看问题不大,先让他通通气。 胡椒水也是让吕文林用勺子小口喂的,只喝了一小半言奥就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继续躺在吕文林的腿上休息了片刻。 关永明的判断当然没错,言奥的脸色在等候了一会儿之后明显缓和了许多,人坐起来,眼睛低垂着在手机屏幕上敲字,简直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我好多了,不用管我。 话虽这么说,但因为言奥这么一出,吕文林他们肯定是没有心情再悠然地把饭吃下去,一顿饭着实吃得仓促,没吃完的菜吕文林打了包让关永明带回去,并抱歉地表示下次一定让他来补一顿。 文林,你不觉得,这孩子怪怪的吗?等车的时候,关永明勾过吕文林的肩膀和他说悄悄话。 哪里怪了?吕文林一点也没感觉。 我关永明顿了顿,不知该把话从何说起。 说他只是想撒娇?说他看你的眼神不太对?好像怎么表达都别扭。毕竟这孩子的确脸色发白,也没干出什么太过出格的事情。 再开口只好回到了老生常谈的那几句:不是我说,你给自己捡个这么大的麻烦回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难不成还要养他一辈子不成? 吕文林回头看了看在身后踢着石子的言奥,笑着跟关永明说:可是我觉得他一点也不麻烦啊,一辈子就一辈子呗,反正南安的养老服务日渐发达了,大不了攒够了钱就去养老院养老,你要记得常来看我啊。 瞎说,就你这条件,总有人倒贴也愿意来的。关永明反驳他,又无奈地叹气,哎,就是不知道我们吕太公,什么时候才能钓到愿意上钩的鱼。 那你可真是高看我了,约的车到了店门口,冲他们闪了闪前灯,吕文林打开车门,一把把关永明塞进车里,挥手跟他告别,快回去吧,别让黎悦等晚了。 回去的车上言奥像是还虚着,整个人的身子都软软地偎在吕文林的身上,吕文林大度地把他揽过来,让他靠着自己的肩膀好更舒服一些。小朋友干脆更加得寸进尺地用胳膊环抱着他的腰,他被弄得有些痒,但依然忍着没拒绝。 仔细想的话,其实吕文林还真是觉得言奥今天有点怪。 似乎从突然的某一刻起就变得不高兴,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一种抗议和不满。可他们一路上的氛围又明明一直很融洽。 回到家,吕文林见言奥的状态还算稳定,给他热了杯牛奶送到房里,想跟他再多聊几句心里的想法。 今天的菜是不是很不合胃口? 言奥摇摇头。 餐厅环境太吵了吗? 还是摇头。 嗯那你是不喜欢永明哥哥吗?吕文林想了又想,也没想出来今天这顿饭到底还会有哪里不对劲,试探性地猜想了另一种结论。 从上次做检查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言奥看起来,是不太喜欢关永明这个人。 言奥别扭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吕文林心里觉得有些诧异。 关永明是他长这么大以来,除了他以外,最受孩子们欢迎的大哥哥。 他长得就友善亲民,一副好脾气的模样,又很会逗小孩子开心,就算不会一眼喜欢上,也不至于让人一下子讨厌。 虽说他在自己面前偶尔是有点口无遮拦,但这就是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他难得有这样一个放松交心的发小,不用顾及形象和关系战战兢兢的。 总不至于,是说他麻烦的话被小家伙偷听到了吧? 可是永明哥哥是我很多年的好朋友诶,他的爸爸妈妈很照顾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还一起入职同一个医院,是很珍贵的友谊。 言奥把手里的牛奶杯放到一边,看起来更不开心了。 吕文林顺着小家伙的情绪往下想,是了,他既然不喜欢关永明,那自己和关永明看起来关系那么近,他一定是不高兴的,既然一时半会儿没法劝导他去接受,那索性就顺着他的意去说话。 你不喜欢的话,我以后就少见他,总行了吧? 他和关永明自打离了学校后,本来也没多少单独相聚的时间,再加上这位最近正是谈婚论嫁的时候,根本就是忙得四脚朝天,就更没时间管他这个带着个拖油瓶的孤家寡人了。 言奥看着他,委屈巴巴地点头,好像终于好过了那么一点,也肯把杯子里的牛奶喝了。 吕文林终于松了口气。 这小家伙不但口味刁,脾气还奇怪,确实很难伺候。 但吕文林还是对照顾言奥这件麻烦事甘之如饴。 有时候他看着言奥,就觉得像是看到了某个时期的自己。 继医学和高空运动之后,吕文林找到了他人生第三件有意义的事。 第十三章 临睡前,吕文林发觉言奥原本平稳的状态又有些反常起来,眼眶有些微微发红,连带着手和脖子上的经络都更加明显。 又难受了吗?吕文林用手背贴了贴言奥的额头,温度稍有些偏高,像是在发低烧。 他从药箱里找出电子温度计,给言奥量了个体温,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难不成是今天一路上吹了冷风着了凉? 先是胃疼,又是低烧,吕文林有点怪自己没提前看好天气预报,让言奥多穿点衣服出门。 他拿了常备的退烧药,看着言奥就着水喝下去:把药吃了,好好睡一觉。 言奥吃了药,顺从地躺到床上,几乎是半推着把吕文林给请出去。 但吕文林看他状态仍是不放心。 过了半小时,他小心翼翼地打开言奥的房门,借着床头夜灯的光,看见言奥的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水,手上青筋暴起,床单的一角被痛苦地揉成一团。 他用手里的测温计给言奥又量了次体温,比之前的数值还要更高。 言奥发现有人靠近,猛地睁开眼,眼里的红血丝比吃药前更甚,死死地盯着他,像是吕文林第一天捡到他时,带给他的那种压迫感和攻击感。 他像在竭力隐藏着某种冲动,低气压全都向内输送,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扑倒,生吞活剥进肚里。 吕文林隐隐感觉到有些可怖的气氛。 很反常。 他是个医生,按理来说判断这种寻常低烧症状应该完全不会出错,他已经给言奥用过了退烧药,但这样的药似乎对他的高烧毫无用处,言奥的体温还是完全异于常人。 这种症状令他不由自主联想到Alpha的易感期。 但言奥的的确确就是个Beta,即使目前的症状如此狂躁,却依然秉持了理智的存在,否则他现在还会有安然无恙的机会吗? 吕文林开始有些慌了。 他想拨急救电话把人拉去医院看看,但言奥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起身挡住了他拿手机的动作,对他一个劲地摇头,用嘴型说:会好的。 吕文林只好作罢,让人躺好安静地休息,去灶上煨了锅白粥,又端来一盆清水,用浸过凉水的毛巾一遍遍擦拭言奥的额头试图给他降温。 来来回回几次,虽然言奥的体温仍旧没有变化,但人似是渐渐有点烧迷糊了,晕晕乎乎地陷入沉睡之中。 我是不是很笨啊,都照顾不好你。他看着烧红了脸的言奥,像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自责地嘀咕。 忽然就想亲亲小哑巴。 这想法并不是第一次萌生,而当下在这样想的时候,吕文林已经先一步把行为付诸为现实,凉凉的嘴唇贴上言奥异常高温的额头,虔诚地祈祷道:小奥,求你快点好起来吧。 小时候,吕文林高烧不退,妈妈也是这样头抵着头安慰他,温柔地亲吻他的额头,好像就真的会感觉好受很多。 亲完之后自己也突然愣了一下,太诡异了,他居然亲吻了另一个同性的额头。以这种迷信的方式,认为自己有妙手回春的能力。 后半夜,吕文林实在是太累,一只手还攥着毛巾,另一只手握着言奥,上半身就着一个趴在床沿边的姿势浅睡了过去。 恋耽美 全文阅读- 惜公子(7) 言奥在万籁俱寂中强忍着坐起身来,克制地把吕文林紧握着他的那只手挪开。 他走到厨房,看到电饭煲里温着的一锅粥,顿了两秒,转而在刀架上挑了一把刀具,在自己胸腹的位置以尽可能合适的力道划出两道不深的口子。 立时,血液涌出产生的腥气和来自皮肉的疼痛感令他勉强找回一点理智。 他再翻找出药柜里现存的所有药品,把止血的敷贴贴在伤口上,在快速阅读完那些药品的成分和说明书后熟练地挑选出一些可用的服下,处理完药盒,在周身火炙般的剧痛中躺回床上,重新把吕文林的手压在自己的左手上,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难受到像又要死去一次。 吕文林触碰着他的手像是在迅猛滋长的藤蔓,缠绕他的身心,可睡着的人居然什么都闻不到,也感受不到。 万蚁噬心,五内俱焚,他想不管不顾地把吕文林给弄醒,把他身上穿着的衣服给撕碎,让他知道最好的退烧药是献出自己的身体,自己一直以来当宠物一样养着的小朋友究竟是个什么样狼子野心的东西。 但是不行。 脑子里有根红线死命地拉住他,鞭挞他仅存的理性神经,告诉他不行。 他还没有回到自己本来的位置,达成该有的规划,不能在这里就轻举妄动。要是只顾一次得逞却把送到嘴边的这只兔子吓跑了,也未免太过得不偿失。 言奥比谁都懂得延迟满足的重要性。 当欲望进一步强烈之时,言奥以最大的力气去按压自己制造的伤口,用持续的疼痛来消解欲望,作为绷紧自己的最后一根弦。 在重复了无数次濒死的折磨之后,他终于感到有微弱的药剂成分开始在体内作用,体温逐渐下降,理智一步步平静归位,更多更深的想法在他的脑海内成型。 窗外吹进一阵冬夜的凉风,拂过言奥汗湿的背脊和脸庞,让言奥的意识更加清醒。 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趴睡在眼前的吕文林,眼睛似明亮的远星,平放的右手缓缓越过身体的距离,摸了摸吕文林的头发,幽幽地发出了一声极度克制的低唤:傻子。 第十四章 兴许是退烧药终于发挥了作用,兴许是言奥的体质顽强,兴许是吕文林诚心可鉴让上苍显灵总之,吕文林在已近清晨的时候惊醒过来,轻手轻脚地揭开被子,发现言奥不知何时已经给自己换过了一套衣服,他第六次给人量了体温,数值终于处在正常的区间内。 但又出现了新的问题,那就是言奥遗精了。 遗精的言奥下体仍然是勃起的,他像是很慌张自己的变化,刚退烧不久的眼眶还泛着红晕,慌乱地去牵吕文林的手,指着自己,委屈地向他寻求帮助。 额,那个,不用紧张其实紧张的明明就是自己,吕文林说话都变得有些磕巴起来,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说明你长大了。 言奥本来就是个大孩子了,十七岁遗精,已经是偏晚的年纪,他没人教导过觉得慌张,也无可厚非。 吕文林陪同言奥进了卫生间,刻意躲闪着目光,轻轻把手压在言奥的手上往那处带:想象它是个暴躁的小动物,顺着它舒服的方式,带点力气去安抚它。 大概就是这种手法,你明白了吗? 而言奥下面的小动物不但没有经过这几下教导得到安抚,好像还越来越暴躁,他懵懂地摇摇头,突然放下手,自暴自弃地看着吕文林,整个人快要哭出来一般可怜巴巴。 吕文林觉得言奥昨晚的高烧症状可能是转移到自己身上来了,整个脸脖子都烧得厉害,他的手猛然没有任何阻隔地碰到对方的阴茎,像是碰到了什么烫手的东西,也迅速缩回来。 可是看到言奥这么难受,他又着实有些不忍。 吕文林深呼吸一口气,逼着自己直视对方,心里说没什么的,小孩子大病初愈正是敏感又难过的时候,我该帮帮他。 做好了心理建设,吕文林红着脸,干脆一鼓作气地把言奥的手牵起来:没关系的,我带着你。 上次触碰言奥的生殖器,还是刚领他回来帮他洗澡的那半个月,再接触到这个地方,好像又生长得健康强壮了几分。吕文林也不知道是该替人高兴,还是莫名觉得忧虑。 言奥的阴茎实在是太大,以至于他一只手难以把握住,只能两只手一起,带着他的手有节奏地快速撸动。 这样会觉得舒服一点吗?吕文林小声地询问,看他轻咬着嘴唇,呼吸加重,却并没有表示反感,想着应该有用。 他尽量避着脸不去看言奥,机械性地加快手上的动作,想这个过程快点结束。 但两个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言奥灼热的气息打在他耳边,阴茎快而猛烈地撞击在他的手上,让他无形中产生了一种诡异的被侵犯感,好像言奥在把他的手当成某种可以泄欲的工具,拍打的声音令人浮想联翩。 实在是令人害臊。 动到后来他觉得自己的手都已经有些泄劲,反倒像是言奥在带着他继续撸动。也不知道过了到底多久,言奥最后终于喘着气射了出来。 吕文林看着一手的白浊,有点欲哭无泪地扯过旁边的纸巾擦拭,刻意躲避着对方对他的注视:下次再遇到这种事,知道怎么处理了吗? 言奥很犹疑地点了点头。 小朋友的成长过程果然是不容易的,既要当爹又要当妈,还要对小朋友进行生理指导,吕文林快被自己感动到了。 但转念又想这算什么,不就是一团肉一个器官的正常反应,他是言奥的代管人,理当对言奥负责,解决他的一切问题,何况小哑巴这么聪明,一教就会的。 尴尬的气氛一直延续到早餐期间,言奥的神色恢复如常,把面前特意给他熬的粥喝得飞快。 吃完了他也没急着离开餐桌,而是在本子上悠悠地写:我小时候在北所输血,消毒不当,被Alpha的信息素感染过,后来就偶尔会发生这样高烧不退、狂躁易怒的情况。 又写了一句:但都能自愈的。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言奥昨晚拦住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就有猜想过,小哑巴应该是有什么未载入档案的既往病史。 其实言奥对医院这类场所一直有着较为强烈的抵触情绪,只有吕文林亲自带着他,并且守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可能才会勉强愿意做配合。想必是和一些曾经不愉快的经历有关。 吕文林尽可能想让现在这些好的记忆覆盖言奥不好的那些过往。 他说:小奥好起来就好了。转而长舒了一口气:昨天可把我吓坏了。 第十五章 相安无事地过了几日,关永明定在年底的婚期越来越近了。 他把婚假和公休假期连在一起,准备婚礼的时间充足了许多,每天得了闲就在聊天工具上给吕文林发来99+的消息,包含酒店、礼服和伴手礼等各种图片,满是炫耀的意味。 吕文林这才觉得关永明原来是分享欲这么旺盛的一个人,他不堪其扰,开始还能偶尔应和几句不错都挺好的你让叔叔阿姨多参考参考吧,后来索性把聊天消息设了静音免打扰。 关永明又一次发来消息轰炸时,吕文林正在整理着自己工作簿上待办的事项,排在关 婚礼 伴郎之前的,赫然是小奥 生日。 吕文林已经很久不过自己的生日了,更不知道要怎么给一个青少年过一个合格的成年生日。 但自己既然捡到了小哑巴,就要负责到底,想来言奥长期处在边境地区,又遭受过如此多的欺凌和苦难,记忆里是不会有庆生这样的概念的。 于是吕文林答非所问地发了一句过去:永明,你十八岁生日怎么过的? 关永明那边的聊天框陡然安静了几分钟,显示了好几次正在输入中,都没发过来消息,最后才意会过来地反问:给言奥过? 嗯。 关永明觉得吕文林实在是有失偏颇。 生日对吕文林来说就是个禁忌,他这么多年都没敢打扰过吕文林,结果一捡到这个小孩,还要主动给人过生日了? 关永明拿着手机,一时思绪万千,欲言又止。 黎悦在一边包喜糖,见关永明出神,笑着问他:我的关先生,不是说在跟文林晒图吗?怎么,人家被烦得不想理你是不是? 不是,关永明告诉黎悦,文林说,他要给那个捡来的小孩儿过生日。 黎悦停了停手头的活儿,再开口,嘴角依旧抿着笑:这样也好。 好什么好啊,关永明不想承认自己说起话来泛着酸,我提都不敢跟他提的事儿,他倒好,自己往自己伤疤上戳。 黎悦凑到他身边,用食指和拇指撑开关永明拧着的眉头,吓唬他:我发现文林说得一点儿没错,你真的很爱皱眉头啊,额头都有皱纹了。关永明捉开她的手,下意识去照了照镜子:瞎说。 永明,你想啊,是我们一直在觉得这是他的伤疤,所以不敢去触碰对不对?但现在他自己想走出去了,这难道不好吗?人总不能一辈子被困在圈里止步不前吧。永明,你应该觉得高兴,你最好的朋友,记忆里快乐的事情会越来越多。 哎,连我都想见见那个孩子到底什么样儿了。能让文林那么上心,一定很乖很可爱吧? 呵呵,你还是见不到的好,关永明想到言奥的种种行径,干笑了两声, 我觉得一点儿都不可爱,比不上我们家关永放。 关永明考虑了一会儿,故意给吕文林回了句:我十八岁啊,不是跟你一样,去签了份器官捐献志愿书。倒也是实话,只是完全不能适用于大多数人。 尽会贫嘴。 吕文林无语,直到关永明的新消息发过来: 开玩笑的,哪个生日不都差不多,家里人在一起唱个歌,吃个蛋糕。最重要的是心意,心意在的话,再怎么简单也觉得难忘。文林,你觉得呢? 行了,你不是待会儿还要跟梁老师的手术,不耽误我们吕大专家的时间了。 心意。吕文林在心里默念。 自己总想要给小哑巴过一个最好最特别的生日,但生日本身就已经是一件足够特别的事了。 高朋满座亦或是一家三口,寿星享受的无非是那时那刻被朋友和亲人簇拥、包围和关注的感觉。在祝福声中又长大一岁,许下来年会越来越好的心愿。 从遇到他的那天起,吕文林希望他的小哑巴不会再有困苦和烦忧。 手术的准备工作前,吕文林想了想,把聊天记录清理了。 最后吕文林思来想去,决定亲手做个蛋糕给言奥。 烘焙坊的员工鲜少能看见有这样年轻的男性过来亲自动手,打趣地问他:您是做给女朋友吗? 不是,吕文林正在努力调配面团里可可粉的比例,觉得某种程度上做烘焙比穿线还要难,是家里的弟弟。 失败了三回,吕文林终于做出一个还算成型的蛋糕,在店员不知真假的夸赞声中忐忑不安地把蛋糕拎回去,摆在桌子上,插好18根生日蜡烛,去接言奥放学。 因为工作时间上根本无暇顾及,除了第一天带言奥认路,他再没去接送过言奥事实上,言奥走过一遍的路的确就能全部记得,完全不需要吕文林的额外关照。 吕文林有时会想,这么好的记性,却偏偏记不得一点过去的事情,要是人都能拥有遗忘所有坏事的能力该有多好。 放学铃打响后不久,吕文林远远看见言奥随着人群一个人走出校门,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却并没有立刻往回家的路上走,而是站在校门口的布告栏前看了会儿杂乱的宣传消息,像是在等人。 直到有个中等个头、其貌不扬的中年人穿过人群,无意走上前来搭话,他用手势比划了一阵,又从包里扯了张纸,写了些什么给对方,两人分开之后,言奥才踏上归途。 走近了,言奥看见吕文林,表情有些意外,不用书面表达,吕文林也知道他想问:你怎么来了? 今天刚好有空,就想来看看你。言奥果然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刚刚那位是? 言奥的眼神暗了暗,言简意赅地给吕文林写:问路。 虽然吕文林觉得两人看上去并不是萍水相逢的关系,但言奥这么说,吕文林也不疑有他,慈爱地摸了摸小哑巴毛绒绒的脑袋,头发又有点长,可以修剪了:小奥,我是不是应该多抽空来接你啊。 是该如此。 白昼漫漫,长夜孤独,他在这里凭空虚度许多光阴,只有跟吕文林相处的那一丁点时间才觉时光飞逝。 他好像拥有过很多,唯独没有定格时间的能力,甚至连一贯的随心所欲都变得困难。 人人崇拜的信息素变得冗余无用,对方不会因此接收到任何情爱的信号,头一次想抓住一个人,还得事事斟酌小心,温顺地讨好,生怕把人吓坏了弄跑了,他何时这么窝囊过? 言奥写:你有很多事比我重要,能偶尔来,我就很高兴。 吕文林感受到言奥内心的几分委屈,反思自己这个代管人当得的确不那么称职。 他们一起在外面吃了顿简单的晚餐,进门开了灯,言奥看到桌上摆着的蛋糕,很疑惑地皱了皱眉,又很快把眉头舒展开来,高兴地看着那个坚果碎片和淡奶油涂层堆砌起来的蛋糕。 吕文林轻声说:小奥,祝你生日快乐。 生日?还会有这么简陋的生日? 是我做的,做得不好,吕文林把蜡烛引燃,腼腆地笑,但是给小奥许愿用,应该足够了。 言奥认真地道谢:不会,这个很好。谢谢。 在一根根亮起的蜡烛当中,他回想自己这么多年以来的生日宴,琼台玉室,流光溢彩,骄奢淫逸,长桌布满珍馐,香槟塔泡沫满溢,阿谀奉承之声不绝于耳。 喧闹得惹人烦。 成年之后,更是有太多人想往他身边暗自塞人,形形色色的男女,散发出自以为诱人的气息,流露出期盼的、兴奋的、渴求怜取和标记的眼神,像是一众矫饰过后被献上的玩具,美则美矣,毫无灵魂。 第一次有人这么安静地跟他说一句生日快乐。 有这个人在,任周遭多热闹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言奥看着吕文林的眼睛,烟晶石一般透亮,迎着烛光,里面含着柔软的笑意,倒映出一个小小的自己。要是眼睛也能是牢笼就好了,这样他或许会更有信心把吕文林困进去。 小奥,今天过后,就是成年人了,来许个愿吧。 他乖乖地闭上眼,脸颊蒙着黄色的光晕,像笼着层轻柔的纱,不知有怎样美丽的期许。 以往生日宴上的蛋糕一律是摆饰作用,但今天这个蛋糕不尝尝似乎说不过去。 言奥强忍着把叉子丢开的冲动,在吕文林满含期待的目光中一口一口把面前的一块蛋糕给吃下去。 巧克力内陷的蛋糕,不甜,内里的果酱包含着一丝酒的香气,让他想起一种曾闻过的味道。所谓和自己最匹配的信息素的味道。 很好吃。他这么告诉吕文林,笔还没落完,世界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停电了。 吕文林只好又找来更多的蜡烛重新点上,发觉自己总是掉链子,不能给人带来圆满。 摇曳的烛光中,吕文林看到言奥左眼下方的那颗小痣愈发明显,嘴角沾着一点奶油渍,鬼使神差地伸出拇指去揩,迷蒙地对上言奥的眼睛,距离近得像是随时要亲吻上去,忽然冲他笑了笑说:小奥,你小时候是不是很爱哭啊? 恋耽美 全文阅读- 惜公子(8) 所以才会留下这么颗令人心神荡漾的痣。 言奥迎着那点昏暗的光,只是怔怔地看着他,没有任何表示。 于是吕文林又大着胆子刮了下他的鼻头,擅自调笑地叫他:小哭包,以后就不会有难过的时候了。 第十六章 这天夜里,吕文林做了一个关于溺水的梦。 浩瀚无垠的海,吕文林只身跌入海底,巨大又沉重的压迫感,有气息凝滞在胸腔里无法排出,鱼群从他的身边游过,尾鳍拂过他的脸颊和嘴唇,痒痒的。 他看到远处模糊的身影,像是言奥。他习惯性地伸出手想去摸摸他,艰难地无声地张嘴呼唤他: 小奥、小奥、小哑巴别走。等等我好不好。 叫了一遍又一遍,可是没有人应答。 海底扭曲,世界混沌,吕文林终于从海底浮出,躺在泡沫板上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得救了。 可是喊了那么久的小奥都没有搭理他,又觉得有点怅然若失。 醒来天已大亮,吕文林瞧见洗漱间镜子里的自己,眼神疲惫,嘴唇充血泛红,连面颊都带着粉,像是宿醉后还未清醒的模样。 压抑的梦境令人生厌。 言奥在餐桌边落座,眼睛里带着些红血丝,看起来同样一副没休息好的模样。 吕文林给他边倒牛奶边问:没睡好吗? 言奥用玻璃杯挡住脸看不到表情,急促地给自己灌牛奶,字迹缭乱地写:你也是。 然而一连好几日,吕文林都没能睡好。 不像以往那般从梦魇中惊醒,再也难以入睡,而是睡得太沉,怎么也醒不过来。 大脑神经进入深度睡眠状态后一度像是被麻痹,总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梦里压迫他和侵犯他。 睡太沉醒来的后果是心慌意乱、呼吸急促、身体迟钝、面红耳热,导致局部温度上升,甚至在如此忙碌疲惫的时刻,产生一些性反应,以至于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正常的工作状态。 他开始时不时地梦到言奥。 梦境从一片模糊的黑暗到逐渐具象化的情景。 有第一次见到的脏兮兮的、警觉的小哑巴,有一直乖顺地看着他、在游乐园人群之外等待他的小哑巴,有向他张开臂膀拥抱他的小哑巴 再后来的一些零碎的梦里,小哑巴会说话了,会像那天早上一样,委屈地硬着下半身向他求助,撒娇着说:哥哥,我还是好笨,不知道怎么弄,你再教教我,好不好? 吕文林从沉重的梦中努力睁开眼皮,发现自己也有反应。他苦恼地躺在床上想,这很不正常。 尽管一段时间的休息不好导致他脸色有些差劲,但关永明大婚的日子,吕文林还是得按时按刻地到。 言奥本意很不情愿让吕文林去当这个伴郎。 吕文林哄了一阵,说是早就应了人家,不能临时变卦,又觉得他忙前忙后一定是顾不上言奥的,反正小哑巴也怕生怕吵,干脆跟他说:你不喜欢,就乖乖待在家里?我会尽早回的。 这下言奥更不高兴了,气鼓鼓地给他写:我要去。 关永明和黎悦的婚礼采用的是非传统化的西式婚礼,规模不大,仪式也简洁,双方一早会面,并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 他们赶到场的时候,关永明已经早早收拾妥当,一副标准的新郎官模样。 伴郎服关永明给他挑了套配合婚礼主题的深蓝色条纹拼接的西装,吕文林在更衣间换好了衣服,被关永明摁在化妆间的座位里:吕大专家,瞧瞧你这脸色,你不至于要提早把自己的生命捐献给医学事业吧。 关永明在一边迎来送往,嘱咐化妆师给他也上点妆:小蔡,麻烦你也给我这伴郎打扮打扮,瞧这眼圈重的,真以为自己是熊猫呢? 被叫做小蔡的化妆师爽快地应了声开始动作,还没扑几下粉,吕文林就腼腆地在化妆师翻飞的刷子中开口:够了够了,我没必要化这么多妆。 小蔡笑着跟他说:先生,我这根本还没开始化呢,您底子本身已经很好了,稍微修饰下就能很上镜。 我要那么上镜干嘛?吕文林不得不闭着眼接受化妆师对他面部的进一步蹂躏。 小蔡看了看镜子里的吕文林,确定她操作的手法没有问题:婚礼都会全程录像的,您是伴郎,当然也会频繁出现在录像里。 言奥就站在旁边认真盯着镜子里的吕文林看。 小蔡尽心地给人打扮,目光不经意看到言奥,作为化妆师的职业让她忍不住好奇:先生,这是您的? 吕文林眼角的余光瞥着言奥,嘴角带着笑:弟弟。 小蔡心里觉得两人的相貌并无什么相似的地方,但还是开口说:那您家好有福气。 被倒腾了十几二十分钟,化妆师最后给吕文林抓了抓头发定型。 化妆镜前的灯光打在吕文林带着妆的脸上,他瞧着镜子里的自己,气色的确是比刚进来的时候要好上不少。 言奥默默拿起桌上的胸花,半蹲在吕文林的面前给他别上,视线顺着他的胸前往上看,看到吕文林系得整齐的领口和白皙上仰的脖颈。光洁软滑,很适合被玷污和撕咬。 言奥慢吞吞地给他别好伴郎的胸花,起身站起来。 出来时关永明正在后台的走廊上默念婚礼的流程,看到吕文林的第一眼就被打断了思绪,的确有那么两秒钟深刻怀疑了一下自己找吕文林做伴郎的合理性。 吕文林有张和他的人一样清淡而耐看的脸。 不算惊艳,但很脱俗,清俊秀逸,书卷气足,毫无棱角,让人觉得没有距离感,和他整个人的气质很吻合。关永明想,这得得益于吕文林的母亲宋女士,南安少见的美人,年轻时据说是被星探发掘过,要去做明星的。 他倒也不是没见过吕文林较为正式的打扮。 只是为数不多的那几次,都是吕文林为了做学术汇报的讲演,或是出席一些重要会议才穿的,还都是同一套好几年前购入的款式老旧的黑白色正装,再加上吕文林一本正经在台上发言的模样,活像个年轻的老干部。 关永明习惯了他的作风,就根本没觉得有多特别。 但今天的吕文林脸上带着点妆,穿着这身西装,效果比他这些天里和黎悦在婚纱店看的那么多展示画报的效果都要好。 关永明想建议吕文林不要再继续累死累活从事医学事业了,去拍拍广告做做宣传一定能飞黄腾达、日进斗金,转念又知道不可能,只好把自己浮在嘴边的玩笑话咽下去作罢。 远处飞奔来一团白色的身影,跑近了关永明才看出来,是他家的关永放同学,穿着纯白的小纱裙,自带小喇叭在火箭发射般移动:文林哥哥!朵朵好想你! 黎悦小心地紧跟在朵朵的身后喊她:朵朵,裙子那么长,你慢着点儿跑,小心绊到了! 自家媳妇儿怀着身孕还得顾着这个小家伙,关永明头疼。 朵朵张开小胳膊,扒到吕文林身上,说话的语气似有埋怨:文林哥哥!你上次说要来家里玩,可是都好久好久没来过了 关永明把朵朵拎小羊崽似的从吕文林腰上扯开,跟她讲道理:关永放,你也照顾照顾你姐姐行不行,她今天可是新娘子。小小年纪就见色忘义,小心我们文林不喜欢你这种小朋友了。 哥哥,姐姐,对不起,朵朵被拉开之后,委屈地牵上黎悦的手,我一看见文林哥哥在这里,就激动得忘了姐姐还在给我梳辫子了 对不起啊朵朵,哥哥太忙了,吕文林蹲下身,轻捏朵朵的另一只小手,算是回应,哥哥见到朵朵也好开心。 没关系的!朵朵小手一挥,大度地原谅了吕文林的一段时间的冷落,又凑到他耳边说:文林哥哥,我很快就要做小姑姑了,你到时候可一定要来给我捧场呀! 好啊。吕文林和朵朵悄悄拉了个钩,算是达成了共识。 朵朵瞅着一边站着的言奥,往黎悦身后躲了躲,还是觉得这个极度好看的小哥哥对她很是不友好的模样。 文林,这位就是言奥?黎悦顺着朵朵躲藏的方向,看见在场存在感极低的小哑巴,她的记性显然比关永明要可靠,只对她稍提过几次的名字也能顺利记住。 是啊。吕文林非常自然地把言奥牵过来,替他作了答。 的确和料想中很不一样。 漂亮得惊人,却没一点活泼的生气,有双很会隐藏情绪的眼睛。 独自待在某处的时候,甚至会让人疑惑这究竟是活人,还是座艺术家雕琢出来的工艺摆件。 黎悦移开目光,冲着吕文林温和地笑:文林,今天也要辛苦你啦,很高兴你们能来参加我和永明的婚礼。 怎么会,能沾沾新人的喜气,我求之不得。祝你们白头偕老。 婚礼进行曲响起,一切都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地顺利进行。 吕文林安顿好了言奥,尽职地履行他作为伴郎的接待职责,直到仪式正式开始,宾客的目光皆被主舞台灯光照耀下互相缓缓走向彼此的新人给吸引,他也默默站在台下,见证着幸福的时刻。 满场之中,除了言奥,焦点全在舞台。 他坐在一张靠前的偏桌,对台上的新人无任何祝福和羡慕的意愿,看起来周遭的一切热闹都与他无关,不知是为什么会一个人坐在宾客堆里。 他也是在看东西的,只是视线越过层层喧闹的人群,看的是站在舞台下黑暗的角落里的吕文林。 那人的身上像有一道聚光灯只有他看得到的、无形的聚光灯。 黑暗也遮不住他光洁如玉的脸庞。 言奥看了片刻,用食指认真地在白色的桌布上划圈,圈住的地方是一小片由散状的顶灯投射下来的白色圆形光斑。 周遭的黑暗聚为一条锁链,星星点点的暗色灯光化作牵引的绳,紧紧地拴住吕文林,他想自己只需要轻轻拉扯手里的这一小段,就能把人召过来。 细碎的灯光变换在手里,把他的手掌四分五裂地分割开来,言奥摩挲着自己的一截指尖,好像真有一把锁人的钥匙被他握在了手里。 舞台上的新人会合在一道,正在向彼此宣誓一段永恒。 关永明先生,请问您是否愿意娶黎悦女士为妻,此后余生,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是贫穷,健康或是疾病,快乐或是忧愁,倾你所有,保护她、爱戴她、珍惜她,永远忠诚于她? 我愿意。 黎悦女士,请问您是否愿意嫁予关永明先生,此后余生 灯光再次变换聚集的一刻,礼花弹喷出的彩花纷落而下,言奥抬起头,看见吕文林迎着黑暗,在震耳发聩的掌声之中,踩着舞台周边圆柱状的副光,微笑着向他走来。 我也愿意。 言奥如坠梦境。 第十七章 开了春,南安的天气重新暖和起来,脱去厚重的衣服,言奥也迎来了新学期的开学。 在没有手术安排的时候,吕文林会努力挤出更多时间接送言奥上下学。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一厢情愿,但他觉得小哑巴是喜欢跟他一起同路的这点时间的。有时遇上下雨,言奥会往自己身边靠得更近,也会偷偷地牵他的手。 吕文林有点高兴,又有点惶恐。高兴的是言奥对他全身心的依靠和信赖;惶恐的是他那些偶发的、不正常的梦境,让他觉得自己在亵渎和肖想如同弟弟一样的小哑巴。 四月的某天早晨,他像往常一样送言奥上学,跟他在校门口道别,然后摸着他的头发说:小奥,今天我有手术,下午就不来接你了,你自己乖乖回去,好吗? 但言奥只是一直盯着他看,不知道是不是在出神,没有点头应答,也没有任何其他表示,出奇的平静和乖巧,好像第一天来到这里似的好奇。唯一不同的是,不再有刚来时的那种警觉和防备。 早春的南安气候极佳,温度宜人,光照充沛而不热烈,尤其此时,清晨的阳光和煦又温柔,细细地打在言奥的身上,像给他整个人加上了一层天然的滤镜。 如果不谈及言奥有不会说话这个缺陷的话,他会是上帝创造出来的最完美的一件作品。 清爽的凉风拂过两人,带来周边店里食物出炉的香气,进出校园的人群逐渐多了起来。 这是非常好的、寻常的一天。 吕文林也不再等人回应,今天的手术病人情况复杂,他得赶着去医院做准备。 后来吕文林回想了很多次当天早晨言奥的这点反常,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言奥其实是已经想起了什么、又决定了什么。 吕文林下了手术回到家的时候,是第二天的早晨。 他想着此时言奥也该起床上学了,于是像往常一样冲着房里喊了一句:小奥,我回来了,你起了吗? 没有人回答他,言奥没有像往常一样出来迎接他。虽然吕文林也不知道言奥一直以来的眼神到底算不算是迎接。 四周出奇的安静。 这个点,小哑巴已经独自出门了? 很快吕文林发现,小哑巴不是短暂地出门,而是时限未固定的长期告别。 放在玄关柜子上的写字本里留下了他写过的最多的字: 阿林,很抱歉打扰你这么久,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现在,我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了。但我们一定会再见的,希望你下次见到我,还能一眼认得我。我爱你。 小哑巴说爱他。 能得到一个孩子真诚的爱与感谢,让吕文林觉得荣幸。 他并不觉得这个字眼有何不妥,也就无法明白写下这些话的主人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情在告别和离开。 写字本断在此处,再也不会有新的内容了,他的小哑巴走了,两室一厅的小房子又只剩下吕文林孤零零的一个人。 虽然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吕文林一直告诉自己言奥不过就是一团会呼吸的空气,甚至偶尔会偷偷庆幸他不会说话,这样就不用费尽心思想着怎么扯话,无形之中避免了很多尴尬。 但小哑巴当然不只是空气。 他会笑会生气,会皱眉会委屈,他能给家里制造很多的声响和动静,让吕文林觉得有人陪在一起的感觉原来也挺好的。不知不觉间,他早都习惯了言奥在他身边的日子。 家里唯一被带走的东西似乎只有那个嘴巴圆圆张大,表情有点夸张的娃娃,那是言奥第一次表现出有兴趣的玩具。 一切又都重新回归原点。 餐桌上不用再出现辛辣油腻的食物,阳台上不会再晾晒大一号的衣物,也不会再有人干涉他的任何社交活动,他可以在任何空闲的时候去到任何他想去的地方,也可以多去看看关永明一家人。 生活似乎没什么不同。 小哑巴好像从没来到过,但柜子角落里的旧衣服、客厅架子上的零星模型和房间里未完成的拼图,冰箱里剩余的香辛料和辣酱又在不断提醒着吕文林,有这么一个人实实在在地出现过、居住过、停留过。 吕文林也曾想过要不要去找他,问问他自己还能不能提供什么帮助。 言奥不会说话,无父无母又无依无靠,一个人去外面,免不了是要吃亏受罪的。 但18岁之后,两人的代管关系自动解除,言奥相当于完全独立的自由人,他无法再查询到言奥的个人轨迹,言奥无亲无友,不想让别人找到,就不会有人能找到他。 恋耽美 全文阅读- 惜公子(9) 关永明和黎悦的孩子出生在明亮温暖的六月,男孩儿,小名叫团团。 吕文林第一时间在婴儿房里看到了肉乎乎软绵绵的小婴儿,五官还皱皱巴巴的,嘴巴像黎悦,鼻子像关永明,至于眼睛,由于团团一直在紧闭着眼呼呼大睡,还看不太出来。 吕文林无端就想到了言奥。 想他的小哑巴当时是个这么小的婴儿的话,也一定会是婴儿房里最漂亮最可爱的那一个。 他很想见到不同阶段所有的小哑巴,参与他人生的每一时段,这样就能填补小哑巴过往所有的苦痛和难过。 不对,那时候的小哑巴还不能说是小哑巴,他还会说话,会用语言来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 吕文林更觉得遗憾,他只陪伴了他的小哑巴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没能听过言奥的声音,更不了解言奥身上发生的所有事。 他们甚至还没有一起过过一个完整的夏天和秋天。 说到底,言奥和他终究只是互相陪伴了一段时间的过路人。 吕文林对他的一切一知半解,他有自己必须要做的、别人不能插手的事,也不愿意让吕文林真的养他一辈子。 在言奥离开的第68天,吕文林又一次梦到了他。 言奥并非第一次出现在他的梦里,但这一次的梦境比以往都要荒诞。 在梦里,他看见更加高大健壮、俊气逼人的言奥问他:阿林,你还记得我吗? 他抬眼对上小哑巴的那双眼睛,熟悉的心悸感涌来,言奥一点点地靠近他,然后强势地、不顾他的挣扎和抗拒,扣住他的脑袋亲吻他。 他躲不开,甚至隐秘的,也不想躲开。 吕文林在那个深重的吻中被惊醒,发现被自己的一条胳膊压着胸口,身下一片潮湿。 难怪这么呼吸不畅。 太可怕了,吕文林觉得自己可能需要去精神科检查检查,或者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真是到要去相亲恋爱的时候了。否则怎么会做这么不着调的春梦,莫名其妙肖想到一个孩子的身上去? 第十八章 距离南安三千余公里之外的北联盟军事基地。 陈奥把面前八个盘子里的菜每个都象征性地夹了一筷子,像是没什么胃口,短暂地评价了一句咸了。 他放下筷子问旁边坐着的叶帆:换厨子了? 哪敢啊,这就是你之前钦点过的那个厨子。你好不容易有兴致要吃顿饭,师傅从昨天开始就在备菜,叶帆闻言,也提起筷子尝了几口,这不味道挺好的?你这胃口真是越来越刁了。 那,再换了?叶帆问。 不必了。再换也做不出他想要的那个味儿,多此一举。 陈奥把面子的盘子往前一推,起身站起来,冲叶帆摆了摆手示意可以全都撤掉了,多余的一句话都不想和他说。 回到联盟的三个月里,发生的事情太多,反政府军内部闻风引起轩然大波,人皆以为在上次军变里尸体早就凉透了的人,居然又死而复生,鬼魅般回到了基地,像是从另一个世界里穿越而来。 据说回来的时候,穿的衣服十分寒酸过时,幼态得像个还得天天喝牛奶长身体的孩子,怕是脑子受了点创伤,小魔王变成了小傻子,不好使了。 作为陈奥此行回程接待人的叶帆表示,这传闻一定程度上所言不虚。 前后也就小半年的时间不见,陈奥从飞行器下来那一刻,他竟有点没认出来走下来那人是陈奥。 倒不是说样子的变化有多大,只是乍一看气质完全跟换了个人似的,穿着在北联盟普通中学生都嫌落魄的一套衣裤,背着个书包,像从学堂里刚放学要回家问妈妈今晚会吃什么的那种小少年。 但跟陈奥眼睛对上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人还是那个小魔王没错,满眼的戾气和不耐烦,凭空让甜蜜可人的长相都令人觉得震慑起来。 欢迎回来啊,陈奥。叶帆笑着向他张开双臂以示欢迎,在南安玩得还开心吗? 陈奥压根没理他的玩笑,问:手术安排了吗? 今天下午,叶帆也不恼,把胳膊放下来不再自讨没趣,还有,我已经通知冯启到部里来述职了。 你的好参谋倒真把你做榜样,天天勤勤恳恳的在训练场不敢怠慢,等你回来亲自跟他过招。叶帆也不在意人理没理他,不过,在南安度了那么久的假,你那点能耐不会都要萎缩退化了吧?你说你这些天,也不完全按着冯世钊的安排来,在别人的地方还那么有主意呢? 叶帆,陈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只觉时隔这么久,叶帆其人还是聒噪不堪,你这话多的毛病真是一点也没长进。 叶帆忍着气噤声,要不是司令官让他对接,他犯得着跑这来专门受个气? 切,他看着陈奥的背影嗤之以鼻,不情不愿地跟上去,我没长进?也不知道没长进的到底是谁。 陈奥回到阔别已久的办公室,在更衣间里把早就给他准备好的军服换了,终于找回了那么点熟悉的感觉。 换下来的衣服他仔细地叠好,方方正正搁在一边,叶帆见了奇怪:不处理了? 我的东西,不用你管。 叶帆默默翻了个白眼,也懒得再管,管他是想把这身寒碜的衣服挂起来供着还是找块空地烧着玩,但该死的好奇心又使他一眼看到了陈奥房间架子上的黏土娃娃。 现代化的办公场所内,哪里都干净简洁,唯独这个娃娃显得格外扎眼,与周边的环境格格不入。 娃娃? 叶帆嫌弃地戳了戳那个模样傻乎乎的小玩具,嗤笑道:陈奥,你难不成真是到南安找童年去啦? 谁允许你碰我的东西了?陈奥走过去,把他挡开,看起来很是不悦。 呦,这小娃娃还是我们指挥官的宝贝呢。 叶帆知趣地退后,心里想的是谁稀罕,又觉得陈奥这人真是变得莫名其妙喜怒无常的,越发招惹不起了。 交待完工作事项,叶帆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他是一刻也不想和陈奥多待下去,多待一秒,就得多看陈奥一秒的脸色,谁乐得去看。 临出门前,他看到陈奥盯着架子上的那个娃娃看,眼神不像是在单纯看一个模样简陋的玩具,而是透过这个玩具在看一个人,目光中竟显出些许痴迷和留恋。谁知道是什么人呢。反正他从没在陈奥脸上见过这种神情,看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暑热难耐,饭菜也不对胃口,陈奥在回到基地的几个月里,每天依靠一点白水一般无味的营养剂维持体能,只觉得无比浮躁,连跟冯启在训练场的日常格斗都心不在焉。 当联盟的政局暂时趋于稳定,只要一有空闲,他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人。 看到伞兵训练的时候会想;餐厅里出现了冰镇的甜品也想;哪怕一个人累到极致地躺到床上,还是会突然想。 想那个静谧的夜晚,高烧难退,那个人用温凉的嘴唇贴着他的额头亲吻,傻子一样责怪自己照顾不好他。没有抑制剂,却能平安度过一整晚最剧烈的易感期,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是个奇迹。再想他第二天早上害羞地给自己做那种事,结束之后红着脸、背过身去洗手,好像还真受到了什么不可说的侵犯似的。 还有呢?还有这个人总爱抚摸自己,胆大包天地调笑自己,在梦里还会红着脸喘着气叫自己小奥小哑巴,连被一而再再而三地偷偷亲吻都无法察觉,无师自通地懂怎么去勾引人。 陈奥开始觉得自己不正常,为什么当时会心挂着联盟的这点破事儿,以至于没就着那些亲吻压着人继续做下去,非要委屈自己半夜到浴室冲凉水下火? 他想把他牢牢攥到自己手心里,再也跑不出去。 北联盟战无不胜、无一败绩的统战部指挥官,小魔王陈奥,传闻连易感期和信息素对他的影响都微乎甚微,如今竟也尝到了辗转反侧、寤寐思服、抓心挠肝的滋味。 冯启明显觉得陈奥最近一段时间都极其心思游离。 譬如当下,他甚至还没和自己过上十招,就被他手里未开刃的刀具给比住了喉,以历史最快的速度败了一局。这不像他。 学长,您出手的速度比之前慢太多了,他向来有一说一,也不怕得罪眼前的人,要是在战场上,您已经被俘了。 恕我斗胆,难道您的腺体状况还没完全恢复吗?冯启看了眼陈奥颈上贴着的消毒贴,怀疑了一会儿自己是否胜之不武。 陈奥没有正面回答他的疑问,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看着他说:冯启,帮我带个人回来。 第十九章 吕文林今天从早上出门开始,一整天都莫名觉得有些奇怪的心慌。 他昨天顺利提交了课题的结项书,今天日常接诊的病人也不多,转正手续刚刚办妥,院长特批了他一段时间的假期。一切都显得平静而美好。 他整理完病例报告,把需要交接的事情一一批注好放在桌上,和每个经过的同事打了招呼,收拾好包出门。 他想去吃一碗小馄饨。 紧赶慢赶,好在是赶上了店里的最后一碗。 面店已经快要打烊,开店的阿姨对他居然还有印象,笑着把他迎进来,嘴里念着同学,你都好久没来啦,让吕文林的内心油然而生一种朴实的亲切和温暖。 没过多久,一碗汤色清澈的小馄饨被端上桌,汤头醇厚,鲜香扑鼻,味美而暖心,虽然天气渐热,热热的汤食吃起来不再像寒冷的冬天那么舒服暖胃,但也足够治愈。 去年自己捡到言奥的时候,本意也不过是想穿过巷子来吃一碗小馄饨而已。 吕文林忽然想,小哑巴会不会也喜欢这个味道呢?小哑巴长大的地方、现在在的地方,也会有一直合他胃口的东西吃吗?他一直就不是很爱吃饭,会不会人又更瘦、模样更憔悴了呢? 吕文林被食物暂时压下了内心那股躁动的心慌,吃完馄饨,和面店的阿姨道了别,沿着巷子原路返回。 南安政府的办事效率真是越发拖拉了,坏了这么久的路灯依旧没修好。 行走在漆黑的夜色中,吕文林从早上以来的心慌感又越发剧烈起来他感到有人在跟踪他。 吕文林加快脚步想走到大路上,同时悄悄摸出手机拨打应急电话。 身后的一道黑影在此时蹿出,出手速度太快,以至于人还没做出进一步的反应,电话来不及按下拨出键,他的世界就陷入了一片黑暗。失去意识前,他最后的感受是从口鼻处涌来的铺天盖地的乙醚麻醉剂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吕文林的意识清醒过来,眼睛被蒙着软布,手脚也被束缚住,但多年跳伞的经验告诉他,他现在不是身处于平地,而是在飞行器上,被带往不知何处。 他向来待人和善,和人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也不是什么腰缠万贯的富人,更别提有什么牵扯不清的情债,三种理由都不成立的前提下,他实在无法想象是什么人要绑架他。 要不就是绑错了人,要不就是他成了哪个报复社会的恶徒看中的冤大头。 但若真是某个暴徒要拉个人当垫背的人质,也不至于如此大费周章,那么大概就只剩下了唯一一种可能他被绑错了。 一股极其陌生的气息靠近他,有人走过来,戴着手套的手指试探性地点了点他的嘴唇:张嘴。 吕文林迟疑了一下,寻思着难不成是毒药? 是补充体力的营养剂。见吕文林没有动作,来的人又解释了一下,声音听起来十分年轻,不带任何感情,且并无恶意。 吕文林于是顺从了,想着左右没有退路,吃与不吃没有任何区别。 他的嘴里被塞进一片圆圆的药片,药片在嘴里化开,不苦,甚至有那么点甜味。 我可以问问,是谁要绑我吗? 我只负责执行命令,不问理由。 你们确定自己绑对人了? 南安第五医院,只有一个叫吕文林的。没错,要找的人就是你。那边似乎被他的疑问给愣了一下,核对了一下信息,最后再一次确认没有问题。 谢谢。吕文林到了此时,心慌感反倒平定了下来,居然还习惯性地道了声谢。 这不是一次常规意义上的绑架,至少不具有现实的紧迫性和危险性。 吕文林决定既来之则安之,对方如此笃定要的人就是他,倒也让他好奇这个雇主究竟是何方神圣。 长时间的飞行和被限制自由的绑缚让吕文林身心俱疲,他在昏昏沉沉中长久地睡了一觉,梦里又见到了言奥,是个好梦。 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完全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里。房间很大,带着明亮通透的落地窗,各类设施一应俱全,他被解开束缚,又一次得以重见光明。透过窗子,可以看到这里的树木以松和杉类的针叶林为主,和南安的阔叶植被景观大有不同。 有人开门进来。 是位面容英俊的年轻人,看起来还略带两分稚气,手里端着精致的配餐,径直放到房里的桌上,餐食意外的对他的胃口。他的音色和在飞机上交流的那个人相对应:吃吧,吃完了带你去见少校。 吕文林注意到他身上类似训练服的制式着装,简洁的蓝白色,后颈上明显附着一块软组织皮肤。 这个人是典型的Alpha。他被带到了其他地区。 另一边,南安第五医院。 关永明眼皮狂跳,心下奇怪。 吕文林的手机一连两天都拨打不通,抽空去他家里找人,人也没影。除却他们家代管吕文林的那年,他突然失踪去了罗贝山,这还是十年来再次发生这样的状况。 联系不上人,他第一时间去调查署报案,得到的答复居然是:吕文林有报备地出境了。 调查署的工作人员不以为意地安慰他:可能你朋友就是想出境去散散心,别那么多虑。 散心?好端端的,去境外散什么心?吕文林从没跟他透露过这个假期要出境的计划。 别说大世界其他地方乱得不可开交,暴民众多,光是和南安接壤的北联盟地区反政府武装都还未被完全歼灭,仍在伺机反动。这种时候出境,吕文林是心大还是命大?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真是去散心,还带玩失联的? 关永明寻人无果,焦躁不安,又无计可施,只好给吕文林留下了N条电话留言: 滴您好,吕文林先生,这里是关永明先生致电,请您听到留言后及时回电。 吕文林!你出境干嘛去了!关永放吵着要见你! 吕文林,你又受什么刺激了,不会又是去哪个山哪个海了? 吕文林,你别又是去寻死觅活了!我不给你收尸的! 文林,我爸妈做了你喜欢吃的糕饼,嚷嚷着让我给你送,但是我要送到哪里去啊 第二十章 吕文林被动地跟着前面这个Alpha在错综复杂的地界上往前走。 他自然有很多疑问,但满腹的迟疑,却不敢轻易开口。 七月时节,已经入夏,阳光很好,在这个陌生的地区,一切都很奇特,处处和南安不同,他只能大致判断出这是北方地区。 越过一些树木掩映的庭院,来到一道花草编织缠绕起来的漂亮篱笆门前,年轻的Alpha停下脚步,替他把篱笆门拉开,告诉他:吕先生,我就送您到这儿了,少校在里面等您。 恋耽美 全文阅读- 惜公子(10) 因为路线涉及到机密,很抱歉让您在飞行过程中受到这么久的人身限制,Alpha看上去有些拘谨,和他保持了绝对的距离,话也说得十分礼貌,方案也是我自作主张的,希望您不要怪罪。 吕文林走进去,发现篱笆内是一片隐秘的花园。 在一片花园里见面,这是吕文林从未想过的一个和绑匪会面的地点。 竹篱搭起高耸的花架,玫瑰、蔷薇和山茶互相和谐地纠缠在一道,斑斑点点的阳光从罅隙中漏出,照映在一条密布着翠绿青苔、通往深处的石板小径上,像在无声地指引他往深处行走。 然而他越是沿着那条幽深的小径往前走,越觉得自己内心的好奇和紧张到了一个极点。 少校?哪里的少校?又为什么要把他这么带过来?这会是他认识的人吗? 吕文林走完小径,花园的境界变得更加开阔起来。 池鱼游过、鸟雀惊起,镂空雕花的铁艺秋千架下,秋千随风微微晃动,花园喷泉的泉眼伴着沥沥声响流淌出清澈的水柱,整座园子环绕着蜿蜒的人造河和错落有致、造型独特的假山奇石,花园的中心地带建着透明尖顶的玻璃花房,这是花园的中心地带。 他在南安从未见过这样精致的花园。 园子里的花朵以玫瑰为主,佐以些不知名的零星小花,花木修剪得当,看上去珍奇娇贵。玫瑰也并非寻常所见单一品种的普通红玫瑰,而是白粉蓝黄,分落园子的四角,颜色各异却仍不显凌乱,搭配相宜,与园中景致相得益彰。 这座花园的一切都被手艺出彩的匠人精心打磨过,一花一石、一草一木堪称美艳绝伦。 花园四角隐藏的旋转喷洒花头设置了定时喷洒,突兀地喷出均匀的、细密的水雾,弥漫在花园内。吕文林沾染了一身的水汽,一个没站稳,往后退了两步,落入一个宽大结实的怀抱里。 哥哥,小心。 吕文林怀疑自己在做梦。 他的小哑巴,几个月的梦境里反复出现过无数回的小哑巴,正穿着规制齐整、挂满勋章的军服,扶住了他。 得体的服装衬得他整个人愈加光彩夺目,明明是那样青春的样貌,却有着不容人直视的威严。 更不可思议的是,小哑巴也不哑了,他的声音年轻有力,沉稳富有磁性,一如他整个人一般。 吕文林当然有太多的话想问他。 譬如说他什么时候能开口说话了,他想起了什么,在过去的几个月过得好不好,为什么他明明是南安的孤儿,又会穿着这样的衣服处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 但当他的小哑巴又重新出现在他面前,无数次的梦境投射为了现实,很多问题都显得不再重要,他不想再去深究一些问题的缘由,只有重逢的喜悦尤为真实。 吕文林的眼睛亮起来,在几秒钟的时间内脑海里转过数个念头和很多话,但最终脱口而出的却是一句:小奥!是你吗?好久不见! 原来内心有万语千言,好像也都抵不上一句好久不见。 陈奥在心里排练了千万次再次见面要怎么表示。 要先握手还是先拥抱,要先问好还是先重新自我介绍,结果最先说话的居然是吕文林。 他像从来没跟自己分开过一样,抬起手轻轻捏他的脸:你还好吗?又说:我很想你。 哥哥,我很好,陈奥顺势搂着吕文林的腰回答他,我也很想你。 小奥,你吕文林站定了,再想说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话头突然中断,陈奥笑着把话接过来:哥哥,你跟我走,我慢慢跟你说。 两人走进花园中央的玻璃花房里,里面养着比外面的玫瑰丛更金贵的一些品种,是真正的温室里灌养出来的奇葩。 陈奥轻轻拨弄着那些花儿看着他笑:我想请哥哥来这里玩一趟,又怕哥哥留不出时间,只好用了个不太好的法子,哥哥不会介意的吧? 小奥,那个Alpha说的少校,是你吗? 嗯,他是我的参谋。陈奥迎着吕文林充满一万个好奇的目光干脆地应了,哥哥,对不起,因为一些政治因素,我才不得已隐藏了自己的性别和身份。没有哥哥,我今天也不会活着站在这里。我之前的确失语过一小段时间,也记不起很多事情了,但是哥哥把我照顾得那么好,我回来没多久就又能说话了。 真真假假的掺杂,有些话说出来连陈奥自己都快信了。 即便假死只是计划里的一环,他也依旧清晰地记得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流落辗转的苦。 这是比在训练营还要残酷上千倍万倍的实战。 百转千回,九死一生,稍有不慎和变故,假事就会成真。当时每一帧的画面都刻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不敢忘,也不能忘。那些濒死的剧痛成为他重回北联盟的动力,支撑他度过最难熬的日子。 哥哥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连基因检测都没测出来我的属性? 陈奥说完话,把手掌摊开,掌心里躺着一小块极薄的金属片:因为我在被送到南安去的时候,就植入了这个。 哥哥知道这是什么吗?陈奥问他。 吕文林用左手的食指和拇指从他手里拿起那块芯片,透过阳光房的玻璃,对着照射下来的太阳更仔细地瞧了瞧,芯片上遍布精细复杂的点阵结构,像是比人体结构更为让人难以摸透。 是基因干扰器。 吕文林在科学杂志里偶然了解过这类技术性芯片,芯片植入任何ABO的体内都可以起到性别干扰的作用,尤其对Alpha群体生效。在大世界的战场上,它的应用可以完美隐藏起个人的信息素和第二性,但在和平中立的南安地区,这压根是无需存在的。 吕文林的目光从芯片上移开,转过身来看着陈奥,突兀地伸出刚才一直插在口袋里的右手,摸了摸陈奥脖子上青色的、完全不明显的腺体,然后问他:小奥,疼吗? 陈奥愣了一下,没想到吕文林会这么反问他。 割开腺体下的皮肤,再植入一块不属于身体的金属结构,长期以来带着它生活,取出来的时候还得再经历一次这样血淋淋的重复。 就算伤口已经完全愈合,疼痛对他来说也已经是司空见惯,可从来没人问过他疼不疼。 他笑着牵住吕文林抚摸他的右手,把人拉进他的怀里抱着,撒娇着说:疼死了,疼得要命。 吕文林不习惯被人摁在怀里的拥抱。 他在陈奥的怀里挣扎了下,听到陈奥的声音贴着耳畔传入他的耳朵:哥哥你别动,让我抱一抱,抱一抱我才会好。 吕文林只好不动了,用手别扭地顺着陈奥的背往下捋了捋,算作回应。 良久,陈奥松开他,眨巴着漂亮的眼睛问:哥哥,这园子里的花,你觉得好看吗? 嗯,好看,如此用心培育,自然不会不好看,但吕文林有些意外:小奥,你喜欢花? 陈奥又怎么会喜欢这些东西,纵观整个联盟,能让他提起兴趣去应付的人和事都少之又少。 只是吕文林不知道,除了那个黏土娃娃,其实陈奥还从南安带了一样轻巧的小玩意回北联盟。 当初吕文林从游乐场拿回来的发蔫的那朵玫瑰花,第二天想着找个瓶子出来养一阵,却发现花已经不知在何时不翼而飞。 吕文林下意识以为是自己把花当成垃圾和其他杂物一起误收拾了,也就没太在意,但其实这朵花的最终归属,是被陈奥偷拿去了。 他把发枯的玫瑰花瓣晾晒好了,拼接起来,做了一页标本书签,一直夹放在自己常读的书里。 似乎从八岁之后,他就没再亲自做过什么东西。 他的那双手,是操作驾驶杆和拿刀握枪的手,是被粗绳砂砾磨出糙茧的手,也是沾染了无数杀戮和鲜血的手。唯独从没接触过这么娇气的东西。 手艺有限,书签做得也并不精细,陈奥甚至说不上来自己这么做的缘由。 在他住的那间客房里,面朝着书桌,有一面向阳的、采光很好的窗户。有时无聊了,从书里拿出那片玫瑰书签,对着午后的太阳光照一照,就好像又回到了在游乐园的那个下午。 陈奥归因于他在短暂地着迷于吕文林接过花的那个瞬间,眼里闪过的欢喜和一点点的慌乱无措。这让他想起自己难能可贵的那点童年里看过的绘本故事,一位孤独地守护玫瑰花的小王子。 他拿走了吕文林独一无二的第一朵玫瑰花,有机会的话,他想还给这个人一整个的玫瑰园。 后来陈奥明白过来,他努力将这朵新鲜的活物以不腐的工艺保留下来,是为了纪念自己百年难遇的心动。 陈奥没回答吕文林问的喜不喜欢,只看着他说:哥哥,我把这些花儿,连同整个园子,都送给你好不好? 吕文林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慌乱地拒绝了陈奥的这个礼物。这礼物太过贵重,就是把他卖了他也接受不起。 小奥,吕文林又喊了他一次,我真的还应该叫你小奥吗? 这一次像是在自己问自己。 当然,哥哥想怎么叫我都可以,陈奥愣了半晌,又一次把他整个拥进怀里,我得重新介绍一次自己,北联盟军事统战部总指挥官,陈奥。 第二十一章 南安主城对外消息闭塞,吕文林也很少能看到关于境外的报导,但北联盟军事基地的陈姓他所知道的,唯有联盟的最高领导人陈仲恒。 陈仲恒先生,和你有什么关系吗?吕文林轻声开口问。 陈奥轻蔑地笑了笑,漫不经心地应了:他是我父亲。 吕文林被他的回答愣住了。 言奥。孤儿。小哑巴。 假的。都是假的。 姓是假的,身份是假的,经历是假的,不会说话是假的。那还有什么是真的? 北联盟。少校。指挥官。这些才是他耳听为实的。差着十万八千里的头衔汇聚于眼前这一个人的身上,既是合理,又是荒谬。小哑巴不是哑巴,不是乞丐,不是流民,他因一时恻隐之心捡回来的小东西,是因政变而流亡南方的北联盟继承者。 吕文林越发觉得自己傻愣愣的。居然就这么收留了一个出身显赫尊贵,早已接受过高等教育的Alpha,把他送到南安的中学校园里借读,还和人相处了如此长的一段时间。 原来他一刻也没有了解过小哑巴,他很长时间以来自以为的、亲密的家人。 哥哥,怎么了?陈奥在发愣的吕文林面前挥了挥手,像在确认这个人的灵魂还停留在身体里。 没、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应该回个电话给永明他们。 吕文林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离开南安这么久竟然还没通知过任何人,跟着陈奥回了房间,掏出包里的手机充了点电,一开机就看到来自关永明和其他零星好友的无数条消息,点开语音留言一一听完,既无奈又好笑。 基地内跨境回电需要总机的转接,哥哥,我带你去。 电话刚一拨通,关永明听到他的声音当即就炸了:吕文林,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 陈奥就坐在旁边听他们说话,看上去心不在焉的,手指像小孩子小时候在玩翻花绳似的缠弄着总机的电话线,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好啦好啦,永明,我这不是有点事儿吗。我都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你真是去旅游的? 是啊。吕文林的声音里带着一贯的笑意,你照顾好黎悦和团团,还有朵朵,代我向叔叔阿姨问好,糕饼我回去就来吃。 那你一定快点回来啊。对了 关永明还想在电话那头叭叭地交待些什么,话筒里突然只剩下了嘟嘟的忙音。 吕文林把听筒挪开耳畔,疑惑地看向陈奥,只见他手指轻巧地把电话线松开,表情微微惊讶地看着他:怎么了哥哥?就说完了? 不是,电话断了。 断了?陈奥认真地检查了一下总机和吕文林手里的转接机,一脸无辜地告诉他:可是电话都是好的。 他想了想说:那可能是信号问题。我们要再等等回拨回去吗? 可以吗? 当然可以。就是信号不太稳定,有时候十几分钟,有时候可能一两天都不见得能恢复。陈奥跟他这么解释。 那就算了。反正该说的也差不多说完了,他也不会离开太久,没必要借着别人的地方长篇大论无关紧要的事情。 陈奥的目光眺望到接线大厅外的夕阳,冲着吕文林笑得嫣然,像是心情不错:哥哥,天气这么好,你想去跳伞吗? 小奥,现在已经快天黑了。 哥哥,夜跳也很有意思的,陈奥兴致勃勃地向吕文林介绍,夜跳除了视线采集相比白天受限,没什么不同。但是景色大不一样,你会很喜欢的。 我没在夜间跳过伞。南安平民也不会具备夜间跳伞的条件。 怕什么,我会带着你的。 吕文林其实想拒绝陈奥带他跳伞的提议。 但拒绝的理由一时找不出来,话硬是鲠在喉咙里,就只能任由着陈奥带他去了训练场。 去往训练场需要乘坐专用车辆,车辆行驶在低矮起伏的山峦之中,途径一块山坳地带时,他借着快要落到地平线下的太阳光,看到停放在那里的一台银灰色战斗机,机身线条流畅而惹眼,外形让他似曾相识。 哥哥,这就是B710。陈奥的声音在宽阔的风声中显得又轻又远,是我的座驾。 直到两人登上飞行器,陈奥笑着给他戴上带夜视仪的头盔,把腰间的锁链扣好,再动作利落地用环扣把自己和吕文林捆缚在一起时,吕文林仍觉得不真实。 就在不久之前,这个小朋友,还在以一种怯懦的、期待的、钦佩的目光看着他跳伞。而今想来,自己倒像是在人面前班门弄斧的杂耍小丑。 衣料很薄,陈奥和他近得没有任何距离可言,胸腹紧贴着他的后背,他甚至可以感受到来自对方身上的热度。他们是真正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此时飞行器的舱门打开,陈奥抬腕看了看高度表,飞行器已经达到既定高度,跳伞进入倒计时阶段。 风声很大,呼呼地灌入机舱内,但并不凛冽,所有的杂音都在风声下被屏蔽。吕文林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害怕,觉得自己的耳朵隐隐有些热得发烫。他看了眼脚下像是相对静止的黑洞洞的下空,唯有城市的灯光辉映成群。 陈奥给他戴上特制的降噪耳机,环住他的腰,贴在他的耳边跟他说话,气息规律地浮动,飘忽的声音夹杂着沙沙的电流声传导进他的耳里,像是有点在发抖:哥哥,好高啊。 他偏了偏头,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陈奥带着跳了下去。 记忆当中上次被人带着跳伞,还是在初学阶段时。即便心里很清楚这项活动在良好的条件下进行并不算作是高风险,但跃下的瞬间,还是得将生死抛开,完全信赖于自己身后操控的那个人。 一开始自由落体的下降速度极快,陈奥按着每一步的时机精准地操控伞绳,直到伞被拉开,进入匀速降落阶段,吕文林仍不能完全将注意力集中于跳伞这件事本身。 恋耽美 全文阅读- 惜公子(11) 喜欢吗?吕文林被陈奥轻微的声音拉回了神,看到属于北联盟涌动蜿蜒的暗河和崎岖多变的丘陵山脊,远处繁华的街道、林立的高楼以及炫目的灯光。一切都与南安截然不同。 快要落地的瞬间,陈奥的嘴唇擦过他的耳畔,声音轻得像不存在一般再问了他一遍:阿林,你到底喜不喜欢啊? 第二十二章 北联盟军事基地餐厅,早餐供应时间,周连桥一反往常没有坐在她专门的隔间里用餐,而是端了盘子拿了份流水线的餐点,坐到一位年轻人的对面。 冯启皱了皱眉头,下意识把盘子挪近自己那边一点,径自把周连桥当成空气,没人似的继续用餐。 周小姐今天怎么想着来体恤平民生活了?有Alpha经过他们这桌,主动来和周连桥问好。 是啊,周连桥巧笑嫣然,和人搭话,来看看我这个弟弟。 呦,周小姐,冯启什么时候也成你的好弟弟了? 别听她瞎说。 你管我什么时候呢。 周连桥和冯启同时开了口,一个是冷淡的回绝,一个是轻巧的调笑。 行行行,不打扰你们二位寒暄了。Alpha找到了个合适的形容,跟着同伴走远了。 周连桥看着继续进食的冯启,眨巴着一双眼睛,把盘里煮鸡蛋里的蛋黄夹出来,极度自然地放到冯启的盘子里。 我不喜欢这个,她一脸天经地义谁都得顺着她的模样,帮我吃了。 冯启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还是把蛋黄拌在沙拉里一起吃了。 周连桥漫不经心地戳自己盘子里的食物,完全不像是正经要用餐的人,等过了一阵,终于暴露出自己的真实目的: 我的好弟弟,周连桥拿出惯常百试百灵的撒娇手段,再放出一点若有若无的信息素味道,小魔王是不是让你带了个人来啊? 冯启总算是抬起头来,又看了她一眼,但依旧没说话。 怎么,雁过尚且留痕,你冯启绑个人,还真以为能悄无声息瞒天过海啊? 顿了顿,听不到回答,又威逼利诱地开口:你不想说,那我想司令官也很有兴趣了解了解这件事的。 说说啊,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我都快好奇死了。 冯启盯着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从牙缝里挤字出来:周小姐,私自动用情报处权限,也是要受处分的。 周连桥没想到这小子突然变机灵了,猛被他的话反噎了一下,一时竟不知如何回话。 你现在能离我远点了吗?军中非宴请场合,日常禁酒,冯启谨遵军纪滴酒不沾,连带着周连桥的信息素里含有酒的味道都很排斥。 不能,周连桥像是没听到冯启的要求,继续凑近了朝人耳边吹气:你告诉我,我就离你远一点。 是个Beta。冯启实在是被她缠得紧了,皱着眉简单回答了一句。 反正她想求证的事,用尽了手段也会得到个答案,还不如爽快点,也能早点脱离这恼人的信息素气味。 真的假的?周连桥漂亮的脸蛋上充满了不可置信,Beta? 假的。冯启吃完了东西起身,说话的语气如出一辙,像个标准程序设置的机器人,我走了。 等等。周连桥觉得被这小子摆了一道,有点生气地跟着站起来,偏要臊他,冷不丁凑近了往冯启脸上亲了一口。好在他们坐的位置偏僻,周连桥这一行为发生的速度又极快,于是没有人察觉到餐厅角落里的异常。 周小姐!冯启声调稍微升高了些,又碍于在公共场合不能再引起周围人的注意,憋了一会儿只说出一句:请自重! 她看着冯启的脸色慢慢升腾成猪肝色却还不能奈她如何的模样,简直十分愉快:好弟弟,这是给你的奖励。 小奥,你们这儿的人,都生得这么好看吗? 吕文林颇感新鲜地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他们的后颈都有着软组织皮肤,那是不同性别象征的腺体。在大世界的其他地区,即便是Beta也拥有发育不完全的腺体,能轻微感知信息素的存在。除了在过往学习的影像资料里,他还真没见过真正的ABO三性汇聚在一起的一个世界。 早前在学校读书时,他的世界史成绩就修得一般,只有当亲身来到北联盟之后他才发现,原来外面的世界竟是如此灯红酒绿、异彩纷呈。 Alpha们风流英俊,代表着阶级、力量和强权,Omega们则大都千般风情,百媚生姿,花枝招展的美丽。Alpha可以肆意地临时标记多位Omega,Omega却只能日常带着抑制圈和保护贴行事,乖顺地服从于自己唯一的Alpha。极少有Omega能拥有较高的社会地位,除非他们本就出身名门,家族显贵,能力出众,才可能在此获得自己的一席之地。 可惜的是,腺体既带给他们优势的基因,又让他们囿于基因的枷锁之中。 Alpha再怎么无坚不摧,仍旧会有不定期发生的暴虐易感期,时间13天不等;Omega的发情期更是可能长达7天之久,这时唯有抑制剂和性才是良好的解药。至于Beta群体,他们在北联盟的人口占比并不居多,主要负责日常工作的运营,不被重视,只是负责社会机制衔接的蚁群,领取微薄的薪水,在战战兢兢中得过且过。 这就是陈奥出生、成长的地方,一座战乱尚未完全平息,贫富差距悬殊,恐惧、冲突和压抑仍在蔓延的现代化都市。 而他是一个被带来的异类。 好看?陈奥从没觉得联盟里有什么值得好看的。 吕文林见陈奥困惑地皱着眉,又笑着跟他说:嗯,但还是小奥最好看。 虽然再见到言奥,不,现在应该说是陈奥之后,他还是会对自己笑,会亲切又甜蜜地叫自己哥哥,跟在南安一样爱黏着他,听话又顺从,但他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受。 在北联盟的这几天,吕文林和陈奥的身份像是发生了一些微妙的逆转。 陈奥向导一般带着他到处游览,事必躬亲,而吕文林却变得慌乱无措,不知该以怎样合适的态度来对待这个曾经的弟弟。或许本就没有逆转,陈奥一直在主导他们关系的所有走向,只是终于揭开了皮相之下的自我,剥离出一种无形的威压感笼罩着他。 哥哥,人有什么好看的,你跟我去看看弋江,好不好? 弋江,北联盟的母亲河,相传在江边许愿,能梦想成真。 吕文林看着被滔滔江水分割的江对岸,忽然没来由地想,陈奥也是一个成年的alpha,他是不是也早已有自己的Omega了?是男性还是女性?有一个、两个,抑或是更多个? 吕文林虽然好奇,却不敢真的问出口,直到听见远处传来极其虚弱的呻吟。近似于受了惊吓的猫的一声微呼,几不可闻。 小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吕文林脑海里警铃大作,急切地循着微弱的声音寻找。 哥哥,哪有什么声音?兴许是有野猫窜过去了? 不是猫,小奥,是真的有人的声音!吕文林竖起耳朵再仔细地分辨了一阵,确定了他的判断。 结果找了一阵,还真让吕文林在附近街巷一个阴暗的死角里把人给找到了。 是一个抑制圈被破坏,腺体上一片惨状,伤痕累累,舌头只有半截,看上去遭受过非人的凌虐的男性Omega。Omega听到有人靠近,微微睁开眼,怯怯地抬起头来看着他们,像是很惧怕他人。 小奥,他看上去需要帮助。 吕文林忧心地皱着眉,想要蹲下去检查,然而陈奥还没等吕文林动作,就没什么表情地蹲下身,也不管对方是否抗拒他的靠近,强制性地检查了一下Omega暴露出来的明显的伤口,告诉吕文林:他情况不太好。 Omega下民身份低微,人如草芥,联盟里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数不胜数地发生,根本管不过来。花力气给一个没什么价值的人,陈奥只会觉得是徒劳无功。 可他知道吕文林还是想救他。 毕竟自己也不过是他某次好心搭救过的一个路人。 陈奥强忍着内心的气恼和躁动,站起身来,无奈地对他笑了一下:哥哥,那你等一等,我去买点药。 等给Omega注射过镇定消炎的药物,陈奥看了看表说:快到宵禁的时间了,我们把他送到附近的庇护所就回去好吗? 吕文林听从了他的建议。 人是吕文林发现的,但陈奥自始至终都没让他碰对方一下。他以一种冷静、快速又果断的态度公事公办地给Omega注射药剂、做了简单的处理,搀扶对方往前走时也在尽量保持距离、减少触碰面积。这就导致一路上,陈奥扶着人的姿势相当怪异,但当吕文林表示他可以搭把手时,陈奥又坚决地拒绝了他。 吕文林猜想陈奥是被这个Omega无意漏出来的芬芳的信息素给干扰了。 把人送进庇护所,吕文林还不放心地回头看了几眼,被陈奥牵着手安慰道:哥哥,你不用担心,他会好的。 金贵又美丽的女孩看了看两个人远去的背影,踏着步走向虚弱地倚靠在庇护所角落里的Omega。 有意思,还真有能让小魔王也愿意大发善心的人。 小可怜,你知不知道,救你的那个大善人,是个什么人啊? 周连桥冲着无法说话的Omega自言自语,像是想寻求到一个暂时得不到回答的答案。 Omega迷惑而恐慌地摇摇头。 模糊地看,陈奥旁边这人长相和身材有些像是Alpha,可是哪有Alpha会愿意怜惜一个可怜的Omega下民,不再去欺辱都已经是一种仁慈。可要说是Omega,又哪有Omega能不戴抑制圈这么明目张胆地出门呢?至于Beta自保尚且困难,谈何顾及他人。 周连桥极其轻地叹了口气,笑着向Omega伸出了一只手:好啦小可怜,别怕,跟姐姐走。 第二十三章 八月,北联盟迎来盛夏。这里夏季的气温不比南安燥热湿润,空气却依旧闷得发慌。 吕文林第一次经历南安之外的夏天。 陈奥带他去剧院看马戏表演。歌舞、飞车、马术、钻火圈表演的确十分吸睛又刺激,他们坐在绝佳的观赏位置,从高空飞舞而下的杂技女演员甚至像能和人握到手。 然而吕文林看到压轴节目时,发现坐在一边的陈奥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身子频频往他身上倒,注意力完全不在舞台上。 出了剧院,陈奥买了根雪糕递给他:哥哥,天气这么热,来吃点甜的。 吕文林机械地接过了陈奥已经剥好了包装纸的雪糕,轻轻咬了一口。 牛奶的醇厚,淡奶油的香甜,香草荚的芳香,被速冻后急剧作用于人体温度的冰,一并席卷了口腔的所有味觉。是吕文林喜欢的味道。 表演好看吗?陈奥问他,在他愣神的空当握住了他的左手。 吕文林矛盾于猛兽被驯服的过程,内心升腾起一种复杂的情愫。征服、主宰与统领,一遍一遍打磨凶兽的野性。上位者为追欢取乐、寻求刺激总是如此残忍,下等动物却只能被迫驯服。 他木讷地嗯了一声,像是怕高温把雪糕给融化了,又接连咬了几口手里的雪糕,反问他:小奥,你不喜欢看马戏吗? 哥哥喜欢我就喜欢。 野兽的表演哪有挣扎的活人能让人兴奋,陈奥笑着看吕文林吃手里的雪糕,好奇地问他:就这么好吃吗? 吕文林被雪糕堵着嘴,依旧不走心地从鼻腔里发出嗯的声音以示回应。 陈奥停住步子,低头凑到他右手的雪糕上咬了一口,终于让吕文林回过神来。 好甜。一阵沁人的甜化开在嘴里,陈奥难得觉得舒爽。 小奥,你不是不喜欢吃甜的吗?吕文林看着手里的雪糕,不吃也不是,再吃也不是。 去年我就想尝尝,这个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好吃了。 哥哥,你是假装不记得,我走的时候告诉你什么了吗? 他写了什么?吕文林记得的,大概是很感谢自己,他们一定会再见面,希望再见的时候,自己也要能认得他。 小哑巴的变化当然是巨大的,但这是和他朝夕相处了一百多个日夜的小哑巴,无论他落魄还是富贵,他也当然地能一眼认出他来。 只是几乎有点忘了最开始捡到他时那副邋遢、脆弱、无助的模样了。 我说我爱你。 吕文林忽然明白马戏团的狮子在跃进火圈前的感受是怎样的了。前方是付之一炬的危险,但驯兽员陈奥站在身后,堵住退路,不给他任何撤退的机会。 第一个烟花是在那个时候绽开在空中的。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吕文林一跳,他手里剩下一半的雪糕冷不丁掉到了地上,迅速融化为一滩乱糟糟的奶油色液体。再然后无数的、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绚丽的烟花接连绽放,绀色的夜被壮丽的烟火点亮,黑夜宛若白昼,路边的行人纷纷驻足,抬头观看难得一见的盛景。 陈奥认真地看着他重复:阿林,我爱你,你愿意成为我的伴侣吗? 和许久不见的小哑巴久别重逢,知道小哑巴其实是个矜贵傲气的少爷,当然是好事。 但小哑巴说他爱自己,不是弟弟对哥哥的爱,不是感恩的爱,而是如同情人般的爱,这事太奇怪了。小哑巴的郑重其事让他有些害怕和费解。 而更奇怪的是自己。 面对这样的景象里盛大又热烈的表白,他无可避免的心脏剧烈跳动。 像是回到了16岁放学的那个傍晚,一个娇小可爱的女孩儿娇羞紧张地飞跑过来,递给他一封包装漂亮的淡粉色书信,同行的关永明揶揄他艳福不浅,而他的心跳因为紧张急剧加速,很久都没有缓解。 像,又不像。 面对女孩子的书信,吕文林只有单纯的紧张;而此时此刻的他,迎接的是翻江倒海的眩晕。他想起朵朵跟他描述过的那种感受:好像心里住进了一朵云,软绵绵、轻飘飘的,被塞得很胀又很满,让人晕乎乎、分不清东西南北。 吕文林拥有了让他心动的那个瞬间。原以为此生不会经历的。 好像没人能拒绝陈奥的表白。 可是像他这样的人,要什么得不到?又究竟对几个人这样深情款款过? 他应该在高塔之上,受万人景仰,俯瞰整个联盟,和联盟里最标致可人的Omega联姻。南安之行不过是他生命中最不足为道的经历,一段过眼云烟,他不应该把善意曲解,任性妄为。 吕文林找回神志,往后退了一步,分开一点他们之间的距离,呼吸剧烈起伏:陈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阿林,我当然知道。我不是小孩子,也不是小朋友。我成年了,早就成年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比你小的,只有年龄。陈奥像是没料到会遭到这样的拒绝,急切地靠近吕文林想要亲吻他,但被吕文林下意识撇开头回绝。于是那个吻降落在了他下颌与颈侧相交的小片皮肤上。 吕文林心口震颤,又惊又慌,结结巴巴地喘着气说话,推开陈奥,后退了两步:小奥,我从来只把你当成是我的弟弟。你不能、也不应该喜欢我。 恋耽美 全文阅读- 惜公子(12) 然而陈奥没有给他再后退第三步的机会。 陈奥伸长了胳膊按住了企图继续后退的吕文林,擒住他的双手,不让他动弹,另一手扣住他的头,把嘴唇不由分说地重新压下来,毫不客气地亲吻他。 被钳制着的姿势逼得吕文林只能仰起脖子,他忘了该如何反应,只能被动地接受唇舌的入侵。香草奶油雪糕的香气被夹杂搅弄在二人的口腔当中,甜蜜化作炙热,有晶莹的涎水因为口腔的堵塞而被迫从吕文林的嘴角溢出。 眼前发生的事情在和某些混沌的、久未出现过的梦境重合。吕文林想,他快要窒息了。 第二十四章 那晚之后,吕文林明白二人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他们之间维持着一种岌岌可危的关系,像是地基不稳的高楼随时会在哪一刻因一次蝴蝶扇动翅膀就轰然倒塌。 他不敢再靠近陈奥,只想尽早地回南安去,早点脱离这个人的关注和视线,或许就能让距离产生生疏,时间遗忘错觉。 那些荒唐的梦境不应该变成现实。 他是一个beta,一个不能对外通婚、无法产生和感知信息素、不会被标记、也不能孕育子嗣的南安男性beta,如何能和一个异邦的alpha扯上肉体和情爱的关系?何况他从来只当小哑巴是一个可怜可爱、无家可归、无处可去、流离失所的残疾孤儿,自己是大他好几岁的兄长,他理所应当地照顾他、保护他。 那天,陈奥虽然把他安安稳稳送回了房间,也没有再进一步的逼迫,但看着他的眼神,总让他觉得充满了失落、不甘和蛰伏。 陈奥甚至不再喊他哥哥了。他说:阿林,你再仔细想想,你是真的不喜欢我吗? 他们互相平静了两天,最后还是吕文林小心翼翼地开口主动提他的要求:小奥,我的假期快结束了,也是时候该回南安了。 这些天在这里,我很开心。等北联盟稳定了,你要是偶尔想来南安玩,我一定好好接待你。吕文林用尽量放松的语气跟陈奥告别,心情却又有说不出的沉重。 阿林,你就这么狠心舍得丢下我?一点儿也不想看到我?陈奥苦笑,动人的眉目头一次显得如此委屈,好像受到了什么天大的欺负。 吕文林想的。 他当然想能天天看见陈奥,和他们在南安时的每一天一样。不用去担心明天会如何,因为当下的每时每刻都很好。即便不是时时刻刻都处在一起,但他知道家里有一个人在等他,而吕文林也愿意在他需要的任何时刻照顾他、陪伴他、爱他。他甚至想过他们可能有真正相伴到老的那一天。 可当言奥不是言奥,小哑巴不是小哑巴,吕文林知道自己不能再拥有这个权利和能力了。 不是的小奥,我、我只是吕文林连分别的话都不能说得漂亮,囫囵地憋屈在嘴里。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你就是想躲着我。陈奥也不问了,直接肯定了吕文林的想法。 我我没有。 两人之间沉默了好一阵,陈奥忽然奇怪地笑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没关系的阿林,你会想通的。 他从手边随意地拿了一瓶水,拧开了递给他:阿林,喝点水,休息一下,我叫车送你去机场。 吕文林松了口气。陈奥总算是想开了,他也终于能回去了。 或许是气氛太过于紧张,吕文林一口气把陈奥递过来的水喝下去了大半瓶。他几乎忽略了自己一开始来这里就是被陈奥差人绑过来的这个事实。 可能是这些日子身处境外,见过的、经历过的事情太多,睡眠也不怎么好,吕文林的头竟有些微微发昏起来。 他靠在房间的一张沙发椅上,想着休息片刻就会有好转,陈奥坐在他的对面,定定地观察着他,隔了一会儿,伸出手来,像是想要触摸他的脸。 吕文林半阖着眼,下意识往后躲,陈奥也没有再勉强,胳膊撑在边几上,手指停在离他的脸很近的位置,轻笑着说话:阿林,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只要我脸色泛白一点,你就会问我难不难受,我皱皱眉,你就会什么都答应我,我多看了两眼什么东西,你就会买给我。你会抚摸我、拥抱我、安慰我,可是现在呢?你连被我碰一秒都避之不及。 吕文林觉得眼前的景象在摇晃,产生了叠影,他晃了晃自己的脑袋,症状却毫无改善。 可是阿林,你不知道吗?我看得最多的,从来都是你,我最想要的,也只有你。 吕文林惊慌失措地站起来,然而刚一站起来,大脑传来的眩晕感就越来越强烈。他意识到这不是心理作用,是陈奥给他喝的水里下了药。 你他半伸出手,指尖的方向朝着陈奥,想再说些什么,却已经乏力无能,身体先于语言无法控制自我地向下倾倒,最后被走向他的罪魁祸首陈奥紧搂到怀里。 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吕文林听到陈奥对他的耳语: 阿林,你知道我在军事学院里,学到的第一课是什么吗? 永远别太相信任何人。 第二十五章 陈奥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拆他面前的这个礼物了。 我从来只把你当成是我的弟弟。 陈奥想到吕文林说过的话就觉得万分可笑。 弟弟?可是谁要把他当哥哥?床上的哥哥吗?陈奥可从没想过要多认个什么亲戚。去他的兄友弟恭,有哪个哥哥会像他一样不知检点地触碰他、抚摸他、挑逗他,一颦一笑都在勾引他,对他无微不至、投怀送抱、百般引诱?他要的是会陪他度过今后每一个易感期,干干净净的眼睛里只能住着他一个人的唯一的伴侣。 是吕文林在逼他。 逼得他失去理智,逼得他情欲缠身,而自己却还置身事外,只把他当成一个弟弟看待,一点也不觉得有任何不妥,他快要疯了。 他一向缺乏耐心,自认对吕文林已经拿出了十成十的诚心和爱意,可对方居然意料之外地拒绝他。 在陈奥看不见他的时候,吕文林会怎么对待别人? 会对他们温柔地笑,害羞时耳尖泛红,忧心时眉头蹙起,会触碰和抚摸别人,只要有人对他撒娇示弱,他就会心软妥协,无可奈何地满足别人的心愿。他一向如此。 这个人知不知道自己有多会招人? 他对自己的吸引力好像一无所知,只会放肆地对外招摇。 陈奥光是稍一想到这些就想把手边能触得到的东西给通通砸得稀巴烂。 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而现在,这份忍耐到了一个临界点,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现在这里是他的世界,吕文林在这里孤立无援,就只能选择投靠他、相信他、依赖他。无论他做多么过分的事,他的阿林也应该承受他。是吕文林自己一头闯进了陈奥的笼子里,没有再放出去的道理。 吕文林醒来的时候,窗外已暮色四合。 他的四肢被软带牢牢束缚在床架上,整个人呈大字型被张开,腰被垫高,后穴糊满了黏腻的膏体,又被塞入了震动棒一类的物体。有规律的震动产生的酥麻感顺着尾椎往上直通大脑神经,激得他头皮发麻地想挣开,却又挣脱不开。 他从没这样对人赤裸地展示过自己的身体,而现在有人正直勾勾地注视着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以这样一种居高临下的方式。 这让他觉得无比羞耻和崩溃。 湿,滑,黏。 他是被供奉于神坛的祭品,一尾被迫脱离水域即将濒死的鱼,只能躺在案台上任人宰割处置,等着被人享用。 醒了?陈奥坐在床边,衬衫没有系严,领口微微敞开,目光看似平静,冰凉的手指抚摸上他的脸,指腹的茧摩过他的皮肤,带起人轻微的颤抖。 阿林,你的身体比我想象中还要漂亮。 的确是漂亮。除了腿根处那个显眼的旧疤,吕文林的肌肤因为常年没有接受过强烈的日照而通体雪白,再没有任何印痕,身体的每一寸都柔软光洁,恰到好处。胸前的两点像点缀白玉的小珊瑚珠,又像白纸上晕开的暗粉色水滴,造物主是偏爱他的。 陈奥,你吕文林的声音还泛着哑,尝试移动自己的身体,却发现除了能勉强让膝盖微微曲张,其他都只是徒劳。 阿林,我也不想绑着你的,可是不绑着,我怕你会伤着你自己。陈奥的脸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惊艳绝伦,却也带着令人惊惧的寒意。 陈奥,你想干什么!?吕文林惊慌地看着他,语气都不再如往常一样柔软平静。 阿林,这不是很明显吗,陈奥跨到吕文林的身上,摁住他试图挣扎的双腿,轻吻了一下他的脸,我要操你啊。 你疯了?陈奥的意图让吕文林恐慌,他竟然如此直白,不加以掩饰自己要实施的暴行。 陈奥太喜欢他的阿林这副恐惧无措的表情了,和他的那些梦里一样具象,他硬得发疼,几乎快要丧失耐心。 我没疯,陈奥把衣服的扣子再往下解开了两颗,露出精壮的胸膛,我很清醒,从没这么清醒过。 你亲过一次我的额头,陈奥吻着吕文林的额头,一路向下,到鼻尖、耳垂、脸颊、再到嘴角,那时候我就想,总有一天,我能把这些都要回来。 陈奥吻上他的唇,初时尚且轻柔,但当吕文林拒绝把嘴进一步张开的时候,陈奥有点恼起来,掐着下巴捏开他的嘴,把舌头毫不犹豫地伸进去肆虐地搅弄,吻得他呼吸加快,胸腔缺氧,大脑里药物的麻醉作用似乎还在余留,和陈奥的吻一起让他眩晕。 傻阿林,我偷偷亲过你很多次,你知道吗? 你摸了我的脸,还叫我小哑巴。陈奥的手指抚过吕文林湿润柔软的唇,回忆起第一次打开吕文林房门的那个晚上,我那时候就想操你,想立刻把你压到身下,一遍一遍地欺负你,看你哭着对我求饶。 吕文林呼吸不匀,更加震惊,原来曾经梦里的窒息感和压迫感,都真实地来源于这个人。他再想起自己那些荒淫的梦和梦里的吻,脸烧得带上一片红霞,但哪一个都比不上现实强烈。 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陈奥报复性地撕咬吕文林的唇,我不准你对别人笑得那么开心。 你在厨房里做饭,我想的是你的腰好像一把就能被掐住,我想直接把你摁在台面上操,你只能用腿缠着我才不会掉下去。 你养着我的时候,是不是觉得我就是只温顺的狗?阿林,我只对你温顺。 陈奥抚摸到下面的人因紧张和恐惧而使皮肤战栗起的一层细汗,手指划过吕文林光滑细腻的后颈。 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的一片皮肤,因为剧烈波动起伏的情绪而涌现出红色。 日思夜想的人终于躺在自己的身下,陈奥的忍耐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他足够恶劣,连下药的事都能做出来,大可以趁着吕文林昏过去的时候直接迷奸,却偏要等人醒来。 他不甘心稀里糊涂地强占吕文林的第一次,需要吕文林给他任何一点反馈,羞涩的、害怕的、抗拒的、痛苦的、隐忍的,他要这个人明明白白地记住是谁在操他。管他喜不喜欢,愿不愿意,只要他的身体完全属于自己,全身上下都沾满自己的味道,就不会再有人敢靠近他。 你闻不到对不对,陈奥的眼睛被欲望点燃,目光灼热贪婪地凝望着他,你为什么闻不到?室内浓重的信息素气味强烈到可以让任何Omega为他随时发情,可这个人却一点也感知不到。 陈奥捏住吕文林胸前的两点红晕细细把玩了一阵,满意地感受到身下人的变化:阿林,你真的是个beta吗?会有你这么勾引人的beta吗?连这里都敏感得不行。 他吻上吕文林被他揉捏得涨大起来的乳头,往上留下一个小巧的牙印。嘴唇再一路下移,碰到他腿根的那条疤痕。 陈奥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像是有人碰坏了他的宝贝那样不悦:阿林,你这里也有一道疤。他又俯下身去亲吻那条疤痕,吕文林甚至感到陈奥在用舌头轻舔那个地方,旧时未能完全祛除干净的伤痕比之光滑平整的其他皮肤要更为敏感,他从来没有经受过这样的刺激,整个人羞耻到了极点。 吕文林腿上的皮肤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软着语气恳求他:陈奥,放了我吧,算我求你。 放了你?陈奥被他弄笑了,更被他现在的这副表情激起了兽欲,那谁来放过我? 阿林,你知不知道我忍得有多辛苦? 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怕控制不住自己。 吕文林听到陈奥把裤链拉下来的声音,但他被束缚得很紧,只能保持仰躺的姿势,视野有限,看不到陈奥的动作,感到硕大的性器抵上他的小腹,又碰到他的腿根。 他把吕文林体内那个仍在震动着的湿淋淋的东西拿出来,碰碰他的乳尖,阿林,都湿透了。 全是你的水。 吕文林被刺激得半勃,陈奥的带着茧手指刮过他的阴茎,失笑地看着他:阿林,你帮我用手弄出来的那次,不是很热心吗?我都已经21了,怎么可能不知道怎么自己弄?但阿林帮我弄,是完全不一样的。 你也不是完全没感觉的对吧? 阿林,乖一点,陈奥禁锢住他的腰身,继续黏腻地亲吻他,你要记得自己被我操开的感觉。 吕文林毛骨悚然地感到陈奥发硬的性器已经移到了自己的穴口,他脊背发凉,挣扎越发激烈,然而没有人救他。 吕文林不知道事情是怎么戏剧性发展到如今的地步的。 就算陈奥在自己心里,的确是曾有那么些区别于他人的特殊,偶尔的偶尔,他也做过些旖旎的梦和荒诞的事,可总也不算出格,不至于就是能和人上床的亲密关系。他从没想过陈奥的心里藏着这么多龌龊的心思,一直在曲解变性他们两者之间的关系。 硬热的阴茎合着润滑液一起猛一下捅入后穴,痛感还没来得及蔓延,吕文林的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他脑海里隐约闪现的是曾见过的陈奥阴茎的模样,那么吓人的一个东西,真的能嵌进他的身体里吗?像是无法做到的事情。 阿林,疼吗?即便经过了润滑,陈奥仍旧进得艰难。但他并不会幡然醒悟就此罢休,而是继续挺身往里进,直到最后终于能整根没入吕文林的体内。 疼,太疼了,怎么可能不疼,疼痛让温情的前戏和持续的亲吻都让人无法忽略,之前那点关于性的感觉顷刻化为乌有。他天生不具有和男人性交的甬道,也无法像Omega一样自然分泌出润滑的液体,身体的某一部分被迫经过润滑对这个人敞开,除却承受剧烈的疼痛,更多的是难以言说的羞耻和怪异。 他的腰身剧烈地扭动和反抗,却因被束缚而无济于事,反倒像是在刻意迎合身上人的深入。他感到下身轻微的撕裂,陈奥的阴茎抽出来,上面沾染了几缕红色,像是处子的血。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浓重的交合气息。 我也不想让你疼,但是阿林下面那么小,不操开就会一直很疼。 你太紧了,放松,让我进去。 陈奥狠着心再次挺身进入,被破开一次的甬道终于能顺利地一进到底,吕文林肠道内的软肉吸附在他的茎身上,时而因主人的紧张而瑟缩,时而放松着紧紧包裹他,既像是恐惧于突然而来的入侵者,又在不自觉地靠近和包围,似情人恋恋不舍的挽留。 恋耽美 全文阅读- 惜公子(13) 你混蛋! 我当然混蛋了,在这里谁不知道我是个混蛋,想要的东西,看上的人,就没有我弄不到手的。 肉体交合在一起的感觉竟是如此美妙,像是干柴遇到了烈火,燃烧没有尽头,陈奥开始后悔自己究竟浪费了多少和他的阿林一起探索极乐世界的时光,为什么没在南安就把人绑上床,以至于一忍再忍,度过那么多难熬的日子。 吕文林被束缚住的手握成拳,紧到指甲几乎要陷进自己的皮肉里去,陈奥把他握成拳的手分开来,又给他松了腕上的带子。他下意识地想去推开身上的人,却如蚍蜉撼树,纹丝不动。 陈奥掐着他的腰把他往上提了提,身体里的东西就更进去两分,别挣扎了,你推不开我的。 别折磨自己,忍不住就咬我。陈奥的手覆在他的手上,手指强制性地从他的指缝里穿过去,再和他的十指交叠紧扣在一起,开始尽量缓慢的在他体内抽插起来。 陈奥,你这个疯子混蛋吕文林咬着唇倒吸着凉气,不知道这种身心的酷刑何时才会结束。 他被自己一直当成弟弟和小朋友一样对待的小哑巴给上了。这就是一个Alpha表达喜欢和爱的方式?他有自己的Omega吗,这么老道熟练绑人上床的流氓行径都能手到擒来,一定是有的吧,是因为没有被拒绝过所以才恼羞成怒吗?简直离谱。 我是疯了,早就疯了。发情期的火烧起来也不过如此,陈奥开始明白那些甘愿沦陷于情欲里的AO是有多么身不由己了。他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节奏,动作不像一开始那般莽撞,轻轻地舔舐吕文林的喉结:我想慢慢欺负你的,想让你爱上我,心甘情愿地求我操你。 可是我等不了了,我一点耐心都没有,一再见到你,我就觉得自己疯了,你多看别人一眼都不行,你念一次别人的名字都不行,你连说一句话都是在勾引我。 阿林,是你勾引我。 第二十六章 会说话的陈奥竟然如此会颠倒是非。 吕文林被他的动作顶得只能断断续续地说话,清澈的眼里含着无辜的水光,声音已经近似哭腔:呃我、我没有 没有?陈奥突然用了力在他的身体里冲撞,阿林,你看看自己有多会吸我。 后悔吗阿林,是不是觉得自己捡了只白眼狼回去? 吕文林被这连续不断的抽送疼痛到有些神情恍惚,被松开的一只手的手指迷离间无意识地碰到陈奥的眼角,那里有颗漂亮的泪痣,吕文林曾经说一定是他小时候太爱哭所以才留下来这么颗痣,于是笑着叫他小哭包。 他当然的错了。陈奥不会哭,北联盟的Alpha向来不知眼泪为何物,但却善于让别人哭。吕文林无端想到了关于泪痣的那个传说,一定是陈奥上辈子薄情了谁,于是怨念的情人这辈子化作一颗痣生生世世跟随着他。说不定自己就是这个不幸被负的前世情人,于是这辈子还得跟这个人纠缠下去。 果然好人不一定有好报。 然而直到这一刻,吕文林被锥心蚀骨、一分为二的疼痛折磨得咬牙切齿,但仍说不上来自己是后悔的。他其实不后悔自己做过的每一个决定,这疼痛也活该是自己招惹来的。 你轻点慢点儿吕文林的下半身躲不开,就只能偏过头去躲着陈奥对他的亲吻,已然被弄得有些失了神。 在刺骨的疼痛和血腥味中,居然又顺着交合处偶然诡异地延伸出陌生而强烈的快感,吕文林从没想过男性还会有这样的身体体验,也没料到自己能从这场单方面的暴行中得到欢愉。 阿林,你硬了。是这里,对吗?陈奥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又再次擦过那个微弱的凸点,他头皮发麻,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连自己都觉得淫靡浪荡的呻吟。 陈奥把阴茎连续地顶上去,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新东西:你喜欢我的,对不对?当然是喜欢的,有谁会傻到一厢情愿照顾一个不喜欢的人呢,但此喜欢绝非彼喜欢。 阿林,这是你教给我的,我学的对吗?陈奥的一只手一下一下地套弄着他那根重新半硬起来的阴茎,前后的双重刺激让他倍感羞耻,更加无力再推搡身上进出的人,后穴也因此下意识绞得更紧。 你下面咬我咬得好紧,阿林,你明明就很喜欢我。 明明已经是贴合到没有缝隙的两个人,可陈奥还在铆足力往吕文林的身体里钉,像是要把吕文林的皮肉拆解了和他化为一体似的。 吕文林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终于溢了出来,他按捺不住地张嘴咬破了一点陈奥的嘴唇,陈奥舔着嘴唇的破口,好像愈加兴奋,不像是吕文林给他制造了个伤口,倒像是喂了颗糖给他。 阿林,我第一次看你哭,陈奥舔他眼角的泪水,好像更兴奋了。 阿林对人总是冷静自持,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和人不远不近,不温不火,从没见他悲伤过,也从没见他动怒过。陈奥没有见过这样的吕文林。身体的一切都被他操控,所有的脆弱、敏感和不堪都只展现给他,专属于他一个人的阿林。这样的认知让陈奥倍加兴奋。 吕文林在强烈的生理刺激下终于到达了高潮,射精时脑海中只觉得一片空白。 他一直对性并不热衷,偶有需求也可以用手解决。这不过就是再正常不过的普通生理需要,是生活中最简单也是最无关紧要的一个环节,人们的隐私和调剂品,繁衍的客观手段。若是谁对生育也不具有热情,那么性就更加不是一个必需品。 原来人在性交中还能获得这样极致的体验。 像穿过一片荆棘遍布的丛林,被人溺入极乐的海洋,从没这样放荡过,也从没这么快活过。是具备某种成瘾性的毒,让人宁愿忍受长时间剧烈的痛苦,失去所有理性判断也要去体会这种短暂急促的愉悦。吕文林恨自己的身体在这种痛苦的强制当中居然也能获得快感,他快被陈奥搞得崩溃了。 在满室腥膻的气息当中,陈奥抹开自己胸腹上被吕文林射上的精液,涂到吕文林的腰上、腿上和已经湿得不成样子的屁股上:阿林,你怎么比Omega还会出水啊。 你被我操射了,你知不知道? 陈奥吻他流得越来越多的泪水:阿林,留着点劲,不哭了,我们这才做到哪儿啊。 也不知道身上的人到底耸动了多久,才终于猛烈地在他的体内开始射精,他感受到属于Alpha的精液在汹涌地冲刷自己下体的每一个角落,既黏腻,又强烈地刺激他体内的敏感点。他不可抑制地第二次高潮了。 陈奥抱着他去浴室,吕文林的两条腿已经软得站不住,只能趴跪在浴室的地垫上任由陈奥给他清洗。有浓稠的白色体液被陈奥的手指温柔地导出来,顺着吕文林的股间一直流到细白的脚踝,吕文林不习惯,往前躲了一下,却被陈奥突如其来拍了一巴掌屁股。 躲什么?陈奥打完,又抚摸上他制造的那枚鲜红的指印,阿林不是也这么给我洗过吗,怎么我给阿林洗,阿林就不愿意了呢? 这能一样吗!?他那时候是不带任何目的地助人为乐,可是这家伙现在在做的,却是如同禽兽一样的事。 你知道吗,我那时候就对你有反应。陈奥看红了眼,洗到一半又忽然把自己重新硬起来的下半身挤进去。吕文林被他生生禁锢在浴室的小块砖墙之间,无处可逃,连向前爬也不能,膝盖上的皮肤都快被磨红擦破。已经承受过入侵的下体这次终于很轻易地就接纳了他,陈奥近乎痴迷地撕咬他的后颈,像终于餮足的肉食动物,你是我的了,你终于是我的了。 后来发生的事情都有点模糊,半梦半醒间也像在被人不停地肏弄。吕文林觉得自己身体的某一块在漏风,腿即使已经不再有束缚也几乎颤抖着合不拢。他从没觉得自己是个脆弱的人,可陈奥轻而易举地就把他弄碎了。是他引狼入室,把一只小畜生给带进了家门。 他疑心陈奥是什么变种的野兽,不然怎么会不知疲惫地一次又一次折磨他,像有无尽的欲望要在他的身上发泄。也会想,是梦吧,从重新见到他的那天起,一切就都像梦境一般不真实,等醒过来就好了。 醒过来的他又明白怎么会是梦,他赤身裸体、毫无间隙地依偎在陈奥的怀里,好像两人真是一对爱得密不可分的情人。皮肉和肌肤相贴的触感在时刻提醒他被这个人撕裂的感觉,满身斑驳昭示整夜的激烈。 畜生。吕文林觉得委屈又无助,哑着声音小声地骂陈奥。 我就是,陈奥睡眼惺忪,说话的声音却很清晰,阿林,你再骂,我又要硬了。说罢真的往吕文林的腿间顶了顶。 尽管陈奥已经尽一切可能在克制自己的力道,但毕竟Alpha和Beta之间的差距悬殊,吕文林又不具有天生可以承受交合的身体特征,还是被陈奥弄得见了血。 血液第一次让他不那么兴奋。 阿林的后穴比自己想的还要窄小和紧致,既带给他难以言说的性快感,又让他觉得心疼,虽然他不那么乐意,但至少一直在喊的还是自己。 他知道自己在被谁侵犯。 第二十七章 北联盟的小魔王陈奥,有着乖顺又鲜嫩的一副皮相,若是愿意对谁笑上一笑,就能极富欺骗性地让人以为这是哪个不谙世事的世家公子。然而这份艳丽不是温室里栽培出来的一株幽兰,是带着血腥和杀戮气的曼珠沙华。 这一外号并不只是简单传自于他雷厉风行、手段了得的父亲,而在于陈奥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自十六岁起就从你死我活的训练营里厮杀出来,遭受过无数非人的折磨,也同样明白该如何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开了荤了陈奥几日以来对被自己折腾了一整晚的吕文林头次觉得有些难办起来。 长期以来接受的忍耐性训练像是都被吃到狗肚子里去了,面对这个人的时候就理智全无,吕文林一旦开口跟他说自己要走,他就觉得天都能崩塌了。 吕文林为什么不喜欢自己?他凭什么不喜欢自己?吕文林连同自己的三魂七魄一起在南安安安稳稳地度过了近百天的时间,而他整日如同行尸走肉,没有一天不在想这个人。 像他这样的beta,就是纸老虎,表面上不会受到情热的干扰,可是一旦被带上床操熟了,哪怕不那么愿意也能比风骚的Omega还要会迎合人虽然他不清楚、也没兴趣知道Omega在床上该是个什么样子。 按他的性子,要直接把吕文林弄个客死他乡的假象,完全抹掉他在南安的足迹也不是不可以。 早在很久之前,他就怀疑过这个好心到毫无防备的医生是否也是被其他地方安插在南安的细作,装得一脸纯良只为了来接近他。但后来所有的资料都告诉他,这个人的履历就是一张白纸。 出生和成长在南安,绝对正统的beta基因,除却十七岁父母因车祸双亡,在好友关永明家代管过一年之外,成年之后的吕文林报考了南安医学院,攻读八年制医学博士学位,师从名家进行医学研究工作,主攻心外科,这也是南安第五医院的王牌科室。截至被带来北联盟前,他才刚在自己的位置上被转正为一名住院医师。 但他没打算这么做。 北联盟的战局毕竟不稳定,他自己尚且不能保证联盟内部还可以安定多长时间,更不能拿吕文林去冒险。必要的时候,他还是得把人安安全全送回去的。何况他的阿林那么喜欢南安那片地方,就这么把一个人过往的生活和努力全都抹去,那是哄着他的宝贝了,还是真会让人气他怨他一辈子? 陈奥深谙一个道理,就是不能把手里的绳子拽得太紧,把人逼得太急。 钓人也必须讲究分寸的。 陈奥在统战部的办公室里捏着吕文林的资料分析来分析去,最后把冯启喊过来:冯启,给我调份军事医学研究所的交流项目计划名单来。 冯启难得顿了一秒,回答他好,但站着没出去。 怎么,还有事? 冯启踌躇着开口:学长,晚上的酒会,您是不是,还是得出席的? 陈奥这才记起这一茬,心下烦躁:行了,我知道了。 就在冯启准备关门出去的时候,陈奥又跟他交待:酒会的时候不要离我太远,我还有你要做事的地方。 军部的酒会无非是联盟几大家族的一场无意义的联欢。这次酒会明面上是为了庆祝陈奥顺利回归军部,大挫反政府力量,重掌指挥官位置,暗地里则不知又塞了多少花花肠子,陈奥光是用脚指头想想就能知道又会有哪些反反复复使过无数次的不入流的花招。 酒会设在陈家的一幢私人别墅,各家推杯换盏,歌舞升平,陈奥姗姗来迟,一进来就成了全场的焦点,端着酒杯挨个儿敬了一圈,迎着众人的目光把杯里的酒一杯接着一杯客客气气地喝,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纰漏。 冯启就坐在边上的角落里,也不知陈奥今天这纵情酒杯的态度又是个什么路数,默默思考是不是应该适时提醒人酒色误事,忽的被人从后面伸手捂住了眼睛。 他闻到一股味道混杂,甚至可以说甜腻到使人发晕的信息素气息,但还是凭借着对其中那一丝酒味儿的准确识别判断出在捣乱的人是谁。 冯启皱着眉,只用了一分的力气把来人的手礼貌地拨开:周小姐,别闹了。 冯启,你对女孩子能不能不要这么凶啊? 这就凶了?冯启对这大小姐躲不起也惹不起,只好再尽量的软了语气,往一边退了退步伐扯开话题:你身上为什么有这么多种味道?他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周连桥的脖子,上面戴的镶着细碎宝石的抑制圈非常完好而坚固,连腺体上也规矩地贴着阻隔贴。 周连桥神秘又妩媚地冲他笑了笑:好弟弟,当然是因为我爱玩啊。 洗手间设在楼梯的拐角处,陈奥刚从里面洗了把脸出来,就有一位从楼上匆匆下来的Omega小姐轻巧地撞到他怀里。 少校先生,非常抱歉。撞到陈奥怀里的Omega模样清纯,娇小可爱,急急忙忙地道歉,看上去不像是她撞了陈奥,而是陈奥刻意撞上了她。 没关系的,这位小姐,陈奥说,上下楼梯,不要看人,要多注意看路。 还有,您的信息素很好闻,但是抑制圈要及时扣好,不是所有的alpha遇到您都能有自制力的。他再友情提示了一句。 谢谢您的提醒,少校先生。Omega红了一张小脸快速地跑开,像是受到了惊吓。 陈奥看了看跑开的Omega的背影,给冯启发信息:人呢?在外面开车候命。 散场之后的陈奥看起来已经明显很醉了。有侍应生及时地过来扶住他,语气温柔:少校先生,您累了吗?我扶您去休息。是位漂亮的男性Omega。 好啊。陈奥看起来醉得厉害,虚浮着步子,礼貌地笑了笑,一边身子往Omega身上倒。 Omega虽然搀扶着比他高大许多的alpha,却奇怪的并不觉得对方把重量压在他的身上,只是极轻地搭着他的肩,一路踉跄摇晃着上楼,走到一间客房的门口。他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唾沫,甚至能闻到陈奥身上发散出来的浅淡的信息素气味,清新而凛冽的草木香,带着海水的气息,十分独特,让他的激素分泌都更加旺盛。 恋耽美 全文阅读- 惜公子(14) 钥匙给我。陈奥向他伸出了手,声音听上去温柔而蛊惑。 Omega听话地掏出裤口袋里的钥匙放到陈奥的手里,听到房门锁被旋转着打开的声音。陈奥绅士地推开房门,示意Omega先进门,Omega走进去,背对着陈奥紧张又期待地咽了咽唾沫。 然而紧接着,陈奥并没有像他期盼的那样一起进来,而是站直了身子,目光清明,在房门口冲他露出了一个迷人的笑:好好休息。 陈奥在Omega震惊之余,毫不犹豫地关上房门,面无表情地把门从外面锁了,把那片钥匙随手丢到了楼梯拐角的花盆里,转而从一处侧门出了别墅,走向路对面停靠的一辆不起眼的小黑车,在车辆发动的引擎声中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冯启把车开出一段路之后,陈奥才觉得自己的体温在迅速升高。看来今天的酒里的确是会有刺激易感期加速发作的一类药物。 学长,需要抑制剂吗?我已经给您备好了。冯启在前面开车,看了眼后视镜里的陈奥,正目光空洞地看着车窗外。同为alpha的易感期前信息素极具攻击性,让他有些不舒服,冯启开窗透风,剩下的只能靠自己忍着。 不用。陈奥出乎意料地拒绝了冯启的提议。他脑子里有点乱,信息素开始不受控,情绪也往上躁动,的确是易感期的前兆。 但他第一次对即将爆发的易感期如此期待。 陈奥只轻声地说:再开快点儿。 吕文林被转移到了一处带有庭院和池塘的别院,院子的布置幽雅静谧,有专人来按时清扫和补充饮食,从洋房三楼走廊向外延伸的那块露台前抛出视线往远看,能看到附近就是那座玫瑰园。 吕文林却觉得这座偌大的房子比不得他南安两室一厅的小公寓半点好。 他在房里将养了几天,刚刚觉得自己的下体能恢复知觉。他想陈奥可能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冲动了,过完瘾也就可以作罢了,毕竟事情发生几天以来他都没再找过自己。 阶级和性别本就是无法被逾越的,他们之间不该有任何超过兄长和朋友之外的关系,强求也不会有结果,北联盟有那么多娇软漂亮的Omega,总能有一个和陈奥最为匹配的,他只是把自己一直以来的怜悯和善意曲解成了一种错误的畸形的爱。他们是该要彼此冷静冷静。 冯启把人送到私人宅邸的门口,只问候了一句您多保重就匆匆地离开了。 陈奥摁房门指纹的时候手都有些发抖。这点程度的易感期波动对平常的陈奥来说,只要有抑制剂,根本算不得能有多令人丧失理性。毕竟去年在没有抑制剂的情况下,旁边就躺着一个可以泄火的人,他却依然可以靠着割开皮肉的痛忍过去。 但现在还需要忍什么呢?心心念念的人就在一门之隔的房间内,无处可逃,也无路可去。他去年的时候就该这么做了。 陈奥等不及了。 第二十八章 吕文林住的房间就在一楼,听到有人进门的声音时,正准备上床休息。他没料到此时此刻还会有人闯入,也没想到这处幽居地就是陈奥的私人宅邸。 他紧张地抄起房间内的一把木凳用以自卫,在黑暗中仔细聆听门外有人细微活动的动静,脚步声离他的房门越来越近。 门被打开了。 吕文林二话不说,猛地把手里的椅子使全力一把抡下去。然而并没有如愿击中目标,木椅只是砸在地上,发出咔擦一声巨响,伴随着巨响的是退后一步的陈奥,发出错愕的疑问:阿林,你这是 陈奥闪身躲过了那把砸下来的椅子,椅子翻倒在地上,腿断了一只,看样子是下了狠力的。他被这动静弄得意识清醒了两分,没想到这只温和的兔子还真有跟人鱼死网破的斗争精神。 怎么是你吕文林待开灯看清了来的人,又有点后怕真的伤到了陈奥,下意识去碰陈奥的手和胳膊想检查他有没有受伤。刚一碰到对方的皮肤,就感受到一种似曾相识的惊人高温。吕文林还没来得及反应,反手被陈奥按住了双臂,膝盖强硬地顶进他两腿之间,把他压到落了锁的房门上一阵猛亲。 怎么不是我?陈奥微微分开他的唇质问他,不是我还能是谁? 两人亲吻间不知何时碰到了门口的开关,房间内唯一的光源只剩下窗外透进来的一点月光。黑暗放大一切感官的机能,房间内萦绕着低沉的气压和男人粗重压抑的喘息,像是在极力地忍耐,陈奥的舌头搅弄在他的嘴里,有浓重的酒精气息。吕文林觉得,自己也被染得有点醉了。 陈奥过了很久才勉强愿意放过他的嘴唇,吕文林在间隙里挣扎着开口问了一句:陈奥,你发烧了,体温很高。去看过医生了吗? 你是在关心我吗,阿林?陈奥把额头贴到吕文林的额头上,要勉力才能控制自己的神志才能不立刻把眼前这个人扒开来撕裂。 阿林不就是医生吗? 这不一样。陈奥现在不再需要他的照顾,而是需要他的身体。不那么柔软娇媚的身体也会让他觉得新鲜和好奇吗?可为什么偏偏就是他呢? 你醉了,早点去休息。吕文林偏过头去,感受到陈奥散发出的灼热的气息打在他的耳畔和颈侧,甚至比记忆中更甚,心中的不安愈发浓烈。 是易感期。陈奥告诉他。 怎么会吕文林像是还想往后退,抬起的脚后跟却只能抵到门板。他忘了自己毫无退路可言。 陈奥知道他想问什么,先走到桌边,拿起吕文林的杯子喝了几口水,没等吕文林回过神来,抵着门板开始解他的睡衣扣子,低哑着声音继续说:去年我夜里发高烧,也是易感期。可能也多亏基因干扰器会影响易感期的状态,我自己都不可思议,能神志清晰地忍过那样的一晚。 傻阿林,alpha的易感期不是靠亲吻额头就能好的,你既然愿意救我一次,为什么不能再救我第二次、第三次呢? 你向上天的祷告,我都听得一清二楚,是你救回了一个恶人,你得负责。 陈奥的吻重新压下来,有什么圆溜溜的片状物顺着这个吻一直滑到自己的喉咙里,像是药。应激反应促使他本能地排斥,产生呕吐感,但陈奥强势地堵住他的嘴逼得他反把东西往下咽。 把东西吃了,等下会好受很多。陈奥给人喂的是北联盟研发的复合营养片剂,能有效加强身体体质。我们要进行至少一天的时间。 吕文林穿着的睡衣裤是缎子的质地,陈奥稍往下扒就能滑到脚踝,他环着人细瘦的腰,从口袋里掏出润滑液,挤了一些在手上,沾着液体的手指黏糊糊的在吕文林后面草草进出了几下,就抬起对方的一条腿,换上自己的性器往里闯。 易感期症状中的陈奥丧失了最后的理智,只想用暴虐的性用力占有这个人,用体液涂满他的全身,想疯狂地撕咬他,这样就可以证明阿林是他的专属。 吕文林直到此时才回神明白陈奥又在对他发疯,开始应激性地挣扎和反抗。 然而挣扎得越厉害,压着他的人动作越激烈,情绪越亢奋。 润滑得太干涩,往里进得极其艰难,没弄几下就又把吕文林刚愈合没多久的下面又弄出了血。但易感期的alpha不会对床伴痛苦的表情产生丁点儿的怜惜,吕文林此刻的模样只能更刺激到陈奥体内喷薄的欲望。 他要这个人痛,要这个人知道是谁在占有他,他属于谁,只能看着谁。 吕文林意识到之前陈奥在床上对他可谓已经是温柔之至了。 他疼得用被抬起来的那条腿往陈奥的腰上靠了靠,陈奥像是被这个动作给鼓动,托着他的屁股往上提了提,猛一下把吕文林的另一条腿也抬起来,身体紧贴着他,把他死死地压在门板上。 身体陡然悬空,吕文林重心不稳,被迫树袋熊似的把还在挣扎的两条胳膊环抱住陈奥,手指的力道隔着一层质地软滑的衬衫掐进对方的背里,生气又无助。 陈奥像是很喜欢吕文林这样的反应,一手托住他的窄腰,一手护住吕文林的脑袋避免他猛的向后撞到门板,喘着气说:阿林,疼吗?疼就掐重点儿。 背后是冰凉冷硬的门板,支撑吕文林的全部支点只有身前的陈奥。 身体排斥性地想把人往外推,陈奥勃起的那根尺寸惊人的性器却非要执拗地一次次顶着往里进。然而再艰难、再痛苦,推拉的最后结果仍是alpha的大获全胜。吕文林的身体逐渐就着那些血液、腺液和润滑液被彻底打开,直到陈奥的阴茎能完全埋进他张开的体内。干爽的身体变得潮湿黏腻起来,他疼到额头冒汗,只咬着嘴唇小声地抽气。 陈奥忽然托起他的臀抱着他走,走动间阴茎摩擦着他的体内,时不时触碰到那些奇怪而能给人带来欢愉感的敏感点。在刻骨的血腥和疼痛里,他居然还能感受到偶然出现的那种致命的快感,像上次一样,甚至比上次更为强烈。 如果他能感受到一点信息素的存在,就会被现在室内浓重的气息激发,迅速卷入情欲的浪潮。 可惜他不能。他只能清醒着,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去接纳陈奥一次一次不知疲惫的强有力的侵入。 第二十九章 吕文林被陈奥托抱着放到柔软的床上。 易感期的alpha行起事来只顾自己发泄,不知轻重缓急,一次比一次进得更为凶狠,一遍又一遍的吮吸和掳掠,每一下撞过来都好像要把他掰开了揉碎了再咽进肚子里去,吕文林的脚踝和关节都被捏得青紫。他好像快要溺死在那些令人无法喘息的吻和抽插中,这具身体竟然有自己都不知道的青涩、敏感和淫荡,能被一个alpha给玩弄得通透。 他摸到陈奥后颈上极不明显的青色痕迹,像他出生自带的胎记,又像是久未愈合的一条伤痕,那是陈奥的腺体。他也曾怀疑过这个人的属性,毕竟陈奥仅从身材和容貌上,就远不似普通的beta,却还是轻信了基因检测的结果,从未察觉过会有另一种可能性。 被抚摸了腺体的alpha激起强烈的占有欲,陈奥红着眼去咬他的脖子,妄图标记眼前的这个人。 吕文林声音打颤,却依旧冷静地开口:陈奥,你知道的,我不能被标记。 吕文林的劝诫换来的是身上人的变本加厉,陈奥像被自己的话激怒,犬齿的力道更重地刺进他的脖子里,直到鲜血淋漓才肯罢休。 陈奥染着血的嘴唇覆盖上他的,好像从短暂的标记行为里找回了一点神志:阿林,不能又怎么样,等你浑身上下都是我的味道,就没人敢靠近你了。 吕文林看着陈奥,眼里满含怨恨的泪光,喉咙里偶尔被顶出呜呜的闷哼声,像在无声地控诉陈奥这个暴徒的恶行。 陈奥在进行标记时发泄了一次,被情欲占据的混沌大脑稍微找回一丝理智,吕文林此刻的眼神简直像是在剜心勾魂。他抓着吕文林的手,压向自己心脏的位置:阿林,你不是想杀了我吗? 你就拿把刀,朝我这里刺,把我的心剖出来仔细看看,看看是不是黑的。只要剖出来吕文林就会知道,他的这颗心会一直跳动着说我爱你。 吕文林有那么一瞬间是想和人同归于尽的。 你下得了手吗?你舍得吗? 即便这个Alpha如此折辱他、狎弄他,他也下不了手。他的确舍不得。 你这是双救人的手,杀不了人的。陈奥吻着他的手指,把他的指尖含进嘴里,语气和动作竟变得有些温柔起来。 也不知是认命了还是无力再反抗和挣扎,总之在长达两天半的时间内,他像突然丧失了自理能力,几乎没有一刻能脱离Alpha的怀抱,就连简单必要的进食和清洗也会被alpha强迫着帮忙。往往是帮到一半就失去了主次,陈奥会压着他随时随地进入,也不论地点是在浴室里还是在餐桌边。 最过分的一次是在客厅的落地窗前。 青天白日,光线充足,吕文林被压在透亮的窗前,仿佛身处户外和人交媾。他羞得要命,不敢抬头,院墙上栖息着一只红喙蓝羽的漂亮小鸟儿,在那儿借着爬山虎上的露水给自己梳洗打扮,吕文林看着那只鸟儿,认为它是在对落地窗前交合着的一对人为何会这般淫乱感到好奇而肆意偷窥。 连兽类也不该这么毫无羞耻心。 陈奥知道他在怕什么,故意贴在他耳边激他:阿林,你说来做清洁的阿姨是不是要来了?隔壁会不会有调皮的小孩子爬墙啊? 吕文林被吓得后穴缩紧,忽然剧烈地挣扎,无力地骂他混蛋,陈奥箍紧他的双臂把性器更深地顶进去:看来阿林真的很怕被别人看到啊。 骗你的,单向玻璃,外面看不到里面。陈奥此时来自易感期暴躁的情热已经趋于平缓,话也说得神志清晰,也不会有人来,我进门的时候就挂上牌子了。 我怎么舍得让别人看到你这副样子,但凡有第二个人,我就会杀了他。陈奥用着最清淡的语气说最凶恶的话,院墙上的鸟儿仿佛隔墙有耳般,在围墙上踱了几步,忽的扑棱着翅膀惊起,往远处飞走。 你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最好看吗?陈奥吻他的耳垂,就是这个时候,你跟我融为一体,浑身上下就只有我的味道。 做到后期,吕文林已经意识恍惚,他对陈奥各种姿势的压迫和入侵都不再能显示出很激烈的情绪,只有不知何时早已遍布满脸的泪痕,都是被刺激出来的生理性眼泪。结束之后他被送到床上悻悻然地躺着,觉得浑身上下没剩下一块好肉,连骨头架子都不是自己的了。 他的后颈留下一个极深的血印,是被牙齿一次次破开又一次次愈合形成的疤痕,那是一个alpha在易感期总本能地想把信息素注入到他身体里的标志。 一个没有腺体的beta,却要被迫服侍一个顶级alpha度过易感期,他觉得自己像个人体工具,还是不那么顺手好用的人体工具。 和alpha最契合的当然是那些柔软又芬芳的Omega们,他们最懂得如何照顾alpha敏感易怒的情绪,彼此之间互相吸引、两情相悦、各取所需,这才应该是AO世界的常态。 相比吕文林的生无可恋自暴自弃,陈奥觉得自己度过了21年来最美好的一个易感期。 一直以来,陈奥在作战中的优越性就体现于对他影响极低的易感期。他分化为Alpha的量级程度很高,所经历的易感期却相当短暂且不算强烈,意外的与他的等级不成正比。与此相对的是,Omega信息素对他的诱导作用也极低,整个联盟当中甚至找不到和他匹配度很高的信息素,偶有冲动难抑的暴躁时刻,他也只需用抑制剂自己忍耐和解决。 他以为自己生性喜好血液和杀戮也就无所谓性爱。 从未有一个易感期来得如此长久而汹涌过,而他竟还渴盼这段情潮能持续更长的时间。 得到满足的alpha神清气爽,比单纯依靠抑制剂的感觉要好得多。 他的阿林完完全全属于他,羞涩又敏感的身体被他彻底开发,从头到脚的每一寸肌肤都是他的,他们在室内的各个地方以各种姿势做爱,阿林的身体被自己完全掌控和占有。虽然总是爱强忍着,甚至把自己的下唇都咬破了,但有时实在被弄得急了也会忍不住推搡,小声地叫他慢点出去不要了,像只乖软可人的猫咪。 略为可惜的是阿林没有腺体,无法被标记,让他即便在对方体内成了结也依旧觉得狂躁且得不到应有的安全感。 恋耽美 全文阅读- 惜公子(15) 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陈奥想,可以给他定做一个项圈,这样大家就都知道阿林是物有所属的。 第三十章 痛意和快意交织的强烈刺激,太多次的内射不能及时清理干净,加之本身后体撕裂的伤害和性爱造成的斑斑痕迹,饶是铜皮铁骨也难以承受这样反复的折磨,吕文林不出所料的在陪陈奥经历过易感期后生了场大病。 这是他继17岁事故之后再次病到要挂上吊瓶的程度,因一种可笑的、难以启齿的缘由。 陈奥,你这又是何必呢。吕文林身心俱疲地看着含情脉脉在床边守着他的陈奥,叹了口气。 阿林,我知道我弄疼你了,但是alpha的易感期真的没办法控制的。陈奥牵他的手,漂亮的眼睫耷拉着,楚楚动人,无辜而惹人怜,好像犯下一切的错误都可以被原谅。 新鲜也尝试过了,冲动也该冲动完了,新到手的东西总是三分钟热度的宝贝,吕文林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值得人这么挂念。 吕文林痛苦又迷茫,这是言奥,是小哑巴,是他一度朝思暮想梦里也要期盼到来的人,为什么他们之间就成了如今这样,他又凭什么要成为alpha的一件性爱玩具? 他不是很敢和陈奥一直对视着,陈奥的眼睛像总有种蛊惑人心的能力,多注视上一阵,就能让人陷进去一般。他别过头:你该去找自己的Omega,不要一错再错了。他也一定不会缺少称心如意、愿意安抚和陪伴他的Omega。 我没错,陈奥把吕文林整个圈抱在怀里,头靠向他的颈窝,嗅他身上的味道,是个极亲密的姿势,撒娇的意味明显,我就只喜欢你,只想要你,你不准把我推给别人。 强扭的瓜不甜的。 不,很甜。陈奥贴着他脖子上咬出来的那个齿痕,微微抬起头亲吻他的脸颊,猫儿似的,温情的、柔软的吻落在他脸上,挠在他心里。 阿林,你说为什么不早不晚的,偏偏是你捡到了我,再晚一点,说不定我就真死在那儿了。陈奥揽过他的脸,迫使吕文林不得不看着自己,舔吻了一下他发苦的嘴唇,难得不带任何情色的压迫,只是轻轻碰了碰。像是小孩子得到了巨大的棒棒糖,于是只敢尝试一口,记住甜蜜的味道,又极度珍视地收藏起来。我的命是你捡回来的,你说过的,不会再让我难过了。 原来他不止善于折腾人,还很懂怎么利用自己的优势来犯规。 北联盟的新型药物治疗效果都很上乘,他生病的期间并不算长,但即便身体已无大碍,吕文林望着房间的窗外,还是整日郁郁寡欢。这时他才终于明白过来,陈奥的宅邸是座不设锁的牢笼,目的是把他软禁在这里,期限是到他腻烦为止。 可是陈奥的心血来潮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到头呢? 陈奥每晚都会按时回来。 进门的第一件事必是亲吻他,总是亲也亲不够,要把吕文林口腔里的唾液全都掠夺干净才肯放过他;他会紧贴着吕文林睡觉,舔吻他的手指,把他当做一个巨型玩偶揽在怀里,一刻也不能分开。吕文林无法闻到他的信息素,却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浴液香气、强烈的占有欲和统治欲,下体不容忽视的那团硬物炙热坚硬地抵着他。 在这里,他成了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而陈奥每天费尽心思逗他说话。吕文林起初害怕他回来,因为陈奥要亲手给他上后面的药,手指一伸进后面,有些身体的记忆就如同潮水回流到他的大脑,被撕裂的疼痛,和能让他理智尽失的快感。每一下的活动都在持续提醒吕文林那种让人死去活来、头皮发麻的感受。他受不了,一点都受不了。 陈奥刚度过易感期,情欲正是最得到满足的时候。他有着极好的耐力,即使吕文林就躺在他咫尺之间的地方,翻身就可以把人压到身下,但他的阿林毕竟还没有好透,不能再承受任何一点的刺激。 他一般可以忍着欲望不去纾解,但也有实在忍不住的时候。 那时陈奥会在吕文林的身后自慰,喉咙里发出压抑难耐的低喘,喘息声里饱含着情欲。他甚至会自顾自地小声唤吕文林的名字,叫他宝贝,尖锐的利齿小心地撕咬他后颈尚存的痕迹,像在确定自己捕获的所有物。 吕文林躺在他的身边,感受着床上下起伏的细微震颤,心也跟着颤起来,还得闭紧双眼装作全然不知。 在这样阴暗潮湿的环境里,吕文林觉得自己开始心病渐生,滋养出一棵关于性的毒苗,却又奇怪的并不想尽早痊愈。 医者无法自医。他适应了陈奥的亲吻和拥抱,也会因他而生出不可压制的欲望,有时错乱起来,竟隐隐地渴望这段不伦不类、也得不到善果的关系能继续维持下去,最好永远也不要有穷尽的一天。 吕文林总在无数种不可能里去猜测一种可能。他比谁都渴望被陪伴和独占,又清楚地知晓在阶级划分的世界里自己只是一个外来者。南安为什么会禁止和外界通婚?为的就是稳定和界限。他怕打破界限,更怕得而复失,不如不得。他们两个人都不可能、不应该、不能够抛下既有的一切来奔赴一场虚无主义的爱恋。 你是真的不喜欢我吗? 你喜欢我的,对不对? 你明明就很喜欢我。 吕文林想,他有一个不敢说出口的答案了。 陈奥,你把我弄坏了,你知道吗? 吕文林在黑暗中静静地注视着身边的陈奥,想到陈奥伏在他身上时的喘息和低语,脸上染着颜色,俊美无俦,全身心只有他一个人,而他被饱胀地填满。他被这一切蛊惑成瘾。要是这个人所说的爱,真的能完完整整的只属于自己就好了。 陈奥的地位和身份让他每日如履薄冰,却唯独吃准了似的对自己一点防备也没有。哪怕他现在真的掏出的是一块磨尖的玻璃碎,一把锋利的匕首,要的是他的心脏,他可能也真的会甘愿剖出来献给自己。 可吕文林只想给他一个吻。 他们接过很多深浅长短不一的吻,但那些吻中没有一个来自于自己。 吕文林的心脏悬浮在空气里,仿佛身处高空,极速坠落前的那一刻。 他的手指抚摸过陈奥的眉骨、眼睫、泪痣、鼻梁,再到下颌,最后轻柔地按上陈奥的嘴唇,像一位在精心描摹工笔画的匠人。 软的、温热的嘴唇,娇嫩如同初春绽开的花瓣,微弱的鼻息打在他的指尖,是邀约的信号、沉默的应允。 他很早的时候就曾着迷于此。 吕文林进一步靠近他,凑上去,颤抖着,谨慎地、克制地用自己的嘴唇触碰陈奥的嘴唇。 假期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可吕文林并没有如期回到医院来正常工作。 关永明和与吕文林有来往的所有同事、朋友以及老师都收到了来自南安医学研究所跨境项目交流组的官方邮件。 邮件中说明吕文林作为最新一批跨境交流成员,参与进北部地区涉密医学研究项目,项目性质涉密,结束时间待定,就此杳无音信。 关永明对这一通知感到万分惊讶。 吕文林的资历虽然不深,但课题研究方向与项目要求相关,早前还是他劝着让吕文林尝试性地进行了申请,没想到竟然真的在多如牛毛的竞争者中中标了。 但人无法联系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唯一的说明就只有这些虚无缥缈的官方邮件,一切又都显得极度离奇。 长到这么大,关永明还从来没和吕文林脱离往来过这么久。 他亲自去了趟研究所求证,接待员小姐客客气气地查证后告诉他:情况属实。 人要去的这么急的吗?可是我朋友他他之前还告诉我去旅游了。也不用先回医院报到说明一下?关永明疑惑地追问接待员小姐。 先生,偶尔是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的,此次项目召集时间很紧张,吕医生可能已经直接去往了报到点,就没来得及跟周围的朋友亲自说明。接待员小姐解释得非常仔细认真,像是想尽力打消关永明的疑虑。 总之您不必太担心,研究所和医院之间都是对公衔接的,项目研究员的安全和健康也会得到很好的保证,能参与项目是极高的荣誉,回到医院之后对晋升很有帮助。 关永明皱着眉头嗯了一声,算是接受了和善可亲的接待员小姐的说法,却还是隐约感到有些不对劲。 虽说结束时间未定,但从历史统计数据来看,最长也不会超过一年的时间。 另外,吕先生的父母在三十年前也曾参与过此类联合项目的研究工作。您朋友一家对于医学研究工作都做出了非常卓越的贡献。接待员小姐见关永明愁眉不展地倚在她对面的桌子上,看了看现有可公开对外透露的资料介面,宽慰关永明。 听到接待员小姐这么一说,关永明倒是愣了一愣。 他们两家本就是从上辈延续下来的世交关系,关永明确实知道吕文林的父亲吕瑞安学的就是基因工程,在研究所工作,和医学是有交叉性的。 但是吕文林的母亲宋明月女士从他有印象起,宋女士就是一位温婉美丽的家庭主妇形象。她的身体情况一直不太好,听说能顺利生下吕文林都是走了一遭鬼门关,吃过不少苦头,后来身体也一直需要精心调养着。 关永明回想起宋女士那张令见者都可以为之过目不忘的明丽脸庞,就想这样的人好像生来就该被捧为掌上明珠的。原来她竟也参与过项目研究的工作? 关永明想着想着,只能无奈地接受了现实。 出了研究所的大门,看着南安九月湛蓝的天空,有一群白鸽飞过,默默在心里祈祷:文林,无论在哪里,你可都要好好的啊。 第三十一章 经过一场大病,吕文林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 陈奥并未限制他的对外联络和个人活动,只是他在这本就人生地不熟,基地内的一切基础性对外联系又都会被监控,他能收发的所有信息无异于还是透明的。 时隔多日,再次重新登录上邮箱的吕文林在看到来自研究所官方邮件通知时,内心的讶异之情显而易见。 他竟然真的申请上了项目交流,而合作地恰好是北联盟军事医学研究所。 陈奥就在吕文林的旁边坐着,看到他脸上难得有变化的表情,假意凑过去看了看邮件,搂着他祝贺道:哥哥好厉害啊,连交流计划也能入选。 你干的?吕文林看着邮件上的通知,还是觉得异常可疑。 吕文林在校期间本就是以科研为主,学术成绩突出,临床经验尚不丰富,能被入选进交流计划之中,虽然有些意外,但也算情有可原。何况当初何况当初他被关永明劝说申报项目的时候,特意选的也是北部地区。 因为小哑巴来自北边。他要去往的地方,也一定是北边。 研究过程中或许将接触到地区间三六九等的人群,吕文林抱着这样一丝再能偶遇的奇异心理,在十多个选项中勾选了不怎么起眼的那一个。 而今,侥幸成真,心情却已不复当初。 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啊,我是统战部的,又不管这些研究工作。陈奥信誓旦旦地睁眼说瞎话,又想世上的事情果然都是讲究一个事在人为。 哥哥才是有本事的人,什么事都能做得好。 最好的方法总是把所有的不合理变为合理。 他总不能真的把人一辈子关在一座房子里,也不愿意把鸟儿折了翅膀,更重要的是,他得让人慢慢地知道,这么好的一个人,只归自己所有。 虽然偶尔被吕文林勾得顺序颠倒了些,但他已经不再是无法掌控自己决定的幼儿了,想要的人,想做成的事,就没人能去剥夺。 你看,哥哥,你本来就走不了的,对吧?陈奥笑着说话,亲亲吕文林的脸颊,连老天爷都要你留在我身边。 到了晚上,陈奥可能以为吕文林已经睡着了,柔若无骨地从背后贴过来,搂着他,甚至有了更进一步的过分举动,扒拉着他的裤沿小幅度地往下扯。 陈奥!吕文林在黑暗中恼怒地皱着眉转过身来看着他,从眼睛里透出来的那点光成了黑夜里唯一的光源。 阿林,陈奥稍微往后挪了点儿地,又宽又软的大床上分明睡着两个人,却硬是只占了床的一半,我没想做什么,我知道我做错了,我再也不会强迫你做不愿意的事了。 语气诚恳,歉却道得是一副别有用心的意味。 他本意的确只想过过手瘾,但既然人是醒着的,那再做点更有意思的事也未尝不可。 果不其然,陈奥又凑近了些说:可是你就在我旁边,老是勾引我,我也很难办啊,你能不能偶尔,也心疼心疼我啊? 一栋小楼少说七八个房间,偏生挤到这一张床上还理直气壮,吕文林不想理他。他看着这张脸就觉得自己心乱如麻。 然而陈奥趁虚而入,没让他再背过身去,重新凑到他面前一下一下地亲他,哥哥,我们一起来做点快乐的事不好吗? 不 吕文林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亲吻堵住了嘴,陈奥鼻腔内加快的气息扑在他的面颊上,那呼吸里仿佛含了药,让吕文林觉得自己跟着这个人一起在黑夜里不清醒起来。 别拒绝我,求你了,吕文林在这柔软的哀求声中反倒成了不讲道理的那一个,到底也没能推开陈奥,就任由着他把自己的衣服掀起来,裤子脱下去,阿林,我不进去,一定会让你舒服的。 陈奥钻到他的被子里,带着茧的手指水蛇一般一点点游过他肌肤的敏感处,最后握住他的阴茎富有技巧性地揉搓和撸动,体贴地问他:阿林,舒服吗? 吕文林怎么可能回应他,于是陈奥自己回答,你不说,我就当你默认了。 吕文林不敢说,其实只要陈奥触碰他,他就会有反应。他意志力薄弱,被陈奥搓弄了没太长时间就缴械投了降,亵在了陈奥手上。 陈奥的左手带着他的精液,一小滩白色的液体,并不很多,他却没急着去擦干净,由着那些液体顺他的手腕往下流了流。陈奥顿了一下,竟又当着吕文林的面伸出舌头舔了舔,然后凑到他面前小声说:哥哥,你怎么都湿了。又把东西都弄到自己硬得难受的下半身上故意膈应人:怎么办啊,你把我也弄湿了。 你!吕文林想去捂他的嘴,却被人轻松揪住了腕子,就着手腕直亲到指尖,末了再把那两截指尖轻轻含进嘴里舔弄,模样色情得不像话。 哥哥,你也帮帮我好不好? 吕文林的理智连同刚才射出去的东西一同被带离了大脑,他昏了头,根本抗拒不了陈奥压下来的密密实实的吻,他想说你别弄了,可是话还没开口就被对方的唇舌给堵回去,压在喉咙里想发出的声音像是种主动的呜咽和迎合。 陈奥的阴茎和囊袋撞击在他的腿根上,挨蹭到那条敏感的疤痕,再顶到他的阴茎。最隐秘的地方相互磨合在一道,陈奥潮湿的手掌和指尖刮过他的乳尖,来到他的鼠蹊部位,再抚慰住他又一次硬起来的性器。 哥哥,你是不是舒服得又想射了? 别急,等我一起。 陈奥含着他的耳垂,拇指堵住他在不住出水的马眼,安静的空气里发出持续不断的暧昧声响,激得他轻微打颤,浑身战栗起细小的颗粒。 恋耽美 全文阅读- 惜公子(16) 吕文林几度怀疑陈奥真会突然顶进来,但陈奥却真的只是一直在就着那些滑腻腥膻的液体重重地摩擦过他的臀缝和腿根,边亲吻他的脖颈和耳朵,边喘着气叫他:哥哥,你夹紧点啊,我出不来。 陈奥这才发觉,自己叫吕文林哥哥的时候,他会特别可爱地瑟缩着夹紧了腿,看起来更为害羞和难以承受。原来他还真喜欢自己这么叫。 于是陈奥一直在他耳边小声地喘着气说话:哥哥,你真好。 你怎么这么好 声音迷惑又暧昧,直到吕文林的耳根子都发起烫来才罢休。 也不知道动了多久,吕文林感到一大股粘稠有温度的液体沿着腿根流到他大腿上,而他在刺激下又一次射在了陈奥的手里。他听到陈奥黑夜里极轻微的笑声,没再任着那些液体一直淌下去,起身在床头扯了纸替两人收拾干净了,又心满意足地搂着吕文林,亲吻他还带有温度的耳廓:阿林,我真的好喜欢你。 第三十二章 报到截止日的最后一天,陈奥临了有事,让冯启送他去研究所,冯启看着他,自动拉开一点两人之间的距离,显得更加礼貌拘谨起来:吕先生,请跟我走。 下车之后还需要步行很长一段林荫道才能达到研究所,当已经能看到研究所的标志时,一只猫突然从一旁的灌木丛里窜了出来,正正好地趴伏在吕文林的脚边,不偏不倚挡住他前进的脚步。 吕文林蹲下身来看着那只猫,猫也丝毫不慌张地与他对视着。 猫并非什么瘦弱的流浪小野猫,小家伙全身毛色白中透灰,蓬松细腻,耳朵柔软透粉,一瞧便由是主人精心打理过的,更为特别的是,这是一只同时拥有绿眼睛和蓝眼睛的异瞳波斯猫。 一位可爱的不速之客。 他大着胆子摸了摸小猫,小猫也并未觉得嫌恶和回避,反倒是享受地用脑袋蹭着他的掌心。 头顶响起一位少女清脆甜美的声音:你这小淘气,可算让我找到了吧。 吕文林站起身,看到一位不知何时出现在眼前的Omega小姐,伸长了胳膊把猫抱到自己怀里,模样青春又鲜活,身段像三月抽条的杨柳一样细嫩柔软,袅袅娜娜,吐气如兰,一颦一笑都是迷人的姿态。 是华丽大殿中央最耀眼的水晶灯,一旦出现在人群中,就不舍得让人挪眼。 等冯启注意到动静再回过头来看的时候,就见两人一猫站在一道。真是头疼,怎么哪哪都能碰上这个爱捣乱的大小姐。 Omega小姐的猫儿像是并不在乎主人的寻觅,不安分地扭动在她怀里,姑娘逗弄了那小猫几下,小猫便倏一下纵身而跃,绒绒的尾巴扫过吕文林的手腕,又钻进了一旁的草丛不见了影。 她也不再急着去寻,只是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杏眼,也像刚刚那只猫一样,凑过来好奇地盯着吕文林看了看,忽然对一边走过来的冯启埋怨道:冯启,你好不厚道,有好东西也不早点分享给我。 接着这姑娘竟毫不避讳地上手摸索了一番他的脖子,甜蜜又娇俏地笑起来:还真是个beta,有意思。 冯启把她的手拨开:周小姐,你倒是胆子大,少校的人都敢随便碰。 怕什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事。周连桥对冯启笑得灿烂。 你不怕人家告状?冯启的下巴朝着当事人吕文林的方向扬了扬。 周连桥回过头来问他,调笑似的加上一句称呼:嗯,那你会告状吗?小白菜? 吕文林慌忙地摇摇头,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小白菜,你这么紧张干嘛呀,还怕我会吃了你不成?周连桥凑过来,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她起伏的呼吸,像是随时要亲到他的脸颊。 你脸红了!连耳朵都红了!周连桥看着吕文林逐渐泛红的脸颊和耳廓,很快笑着跳开,跟冯启形容他,像在形容一个玩具:别说,真好玩。 冯启一个头两个大,他真的很不擅长应对周连桥这种女孩子。 陈奥花多少钱把你买回来的?我出三倍的价钱,你跟我好不好?周连桥看似正经,说出来的话却没个正形,吕文林想,这地方居然还有这么调皮胆大的Omega姑娘,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南安禁止人口买卖的。冯启皱着眉,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隔开,小声跟周连桥耳语,周连桥,吕先生是从南安来参与军事医学研究交流的研究员,你别这么没规没矩地欺生。 我哪欺负他了,周连桥委委屈屈的,看起来和陈奥某时某刻的作风倒是极其相似,冯启,你又凶我。 冯启叹气:好好好,我凶你,我不对,周小姐满意了?再不去报到,时间该迟了。 好啦,不耽误你们了,我本来也就是在找猫而已呀。 有岁,有岁周连桥又冲着草丛里一声声地呼唤,是在叫小猫的名字,笑意挂在脸上,跟吕文林调笑着道别:小白菜,我们来日方长呀。 送走了找猫的大小姐,冯启告诉吕文林:这是基地情报处的周连桥小姐。她平时工作上往来研究所会比较多,身份金贵,任性惯了,很爱捉弄人,吕先生不用放在心上的。 不会,她很可爱。吕文林笑着找了个不那么突兀的形容词。 好像只有这么漂亮可爱的Omega姑娘,才是能般配的跟陈奥站在一道的。 周连桥在榕树的角落终于把脱逃已久的猫咪给揪了出来,猫咪跑累了,也终于肯半眯着眼乖乖待在她怀里,她摸着猫咪的脑袋,笑盈盈地跟小动物自言自语:有岁,你说小魔王在南安走了什么狗屎运啊,能拐过来这么一个万里挑一的人物。 你也觉得他有意思得很,对不对? 南安第五医院,吕文林,心外科住院医师,院内编号053488,信息验证通过。 叶帆一边翻着吕文林的资料登记,又总觉得这个素未谋面的beta有一丝奇怪的面熟,问冯启:人怎么是你这边送过来的?对接的专员呢? 他再一查吕文林的入境记录,发现这人悄无声息的两个多月前就进了北联盟,竟然拖到最后一天才来报到。一个举目无亲的异邦人,来乱糟糟的北联盟这么久,干嘛来的? 他指着档案上的那个入境记录问冯启怎么回事,就见冯启一脸严肃地解释道:吕先生之前是来旅游的。 这话在叶帆听来简直如同放屁,只有傻子才会来战乱还没结束的北联盟旅游。 但紧接着叶帆从冯启的话里听出了门道:吕先生之前在南安救助过少校,少校说这是他的朋友,他得尽地主之谊,所以吕先生除了会按时来研究所参与项目,吃住上由他另外安排。 原则上来说,境外的研究员都要集中统一安排在一处,陈奥又在这搞特殊,让叶帆很是不爽:陈奥?朋友? 就陈奥这种人,连一直跟着他的冯启也不见得能称得上是朋友。在南安待上一阵,还能交了这么个朋友呢? 叶帆不明所以地哂笑了一下,跟冯启点点头说:行,我卖他个面子。又把准备好的材料递给吕文林:吕医生,辛苦你了,交流项目多亏你们这些研究员的共同助益才能繁荣发展。 不必客气,能参与项目也是我的荣幸。吕文林把东西接过来,一并参观了研究所内的实验室和设备,和遇到的其他项目成员打了招呼。 午后的阳光正好,吕文林走在回程的路上,脸上不自觉带着笑意,整个人的身体都变得温暖起来。 刚进院门口,他就看见一只漂亮的花栗鼠在树丛间窜过,皮毛光亮,花纹均匀,拖着蓬松的尾巴,偶尔停留在一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在咀嚼什么好吃的果子,模样煞是可爱。这是他在南安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小动物,吕文林被它吸引,偶然看得入了神,连有人靠近都浑然不觉。 陈奥回来时,隔着很远的距离就能看到吕文林在认真观察那只花栗鼠的表情。 好奇、专注、温柔、平和而富有生气,有点儿像是那天在路灯下,他对自己伸出手时的模样。是他倾其所有都想留住的样子。 良辰美景,赏心乐事,人之一世所求,原来不过如此。 第三十三章 哥哥,就这么好看?被陈奥从后面抱住的时候,吕文林整个人的肌肉都紧绷起来,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陈奥捻起他的一只手,从手腕开始细细地揉捏,手指摩挲着他的指缝,再交缠着包裹进他的手里,包含着一股隐晦的色情含义。 这手生得真好,指如葱荑、瘦而有力,会拿手术器械,做漂亮的缝合,为他洗过澡,检查过他的伤口和喉道,给他做过许多佳肴,一次次触碰过他的身体而每次被这双手触碰,他都不可避免的会产生反应。 花栗鼠像是察觉到有人的动静,迅速溜进了一旁看不见的灌木丛里,发出窸窣的声响。 吕文林失落地移开目光,试图从陈奥的怀里挣出来,努力了一下,无果。 你就不能多看看我?陈奥含着他的耳垂,一路亲吻到他的脖子,另一只手不安分地游移进衣服里,吕文林痒得缩了缩脖子,想把他那只作乱的手捉开。 哥哥好小气,连亲一下都不肯了么。陈奥抿着嘴显得万分无辜,好像做了错事的人是吕文林。 陈奥,你又发什么疯?吕文林恼怒地皱眉。 哥哥,你知道吗,今天才是我的生日。吕文林楞了一下才想起来,今天是去年在巷子里捡到陈奥的日子。 是了,那时的身份是假的,生日自然也是假的。 哥哥,我就是在这天被你捡到的,你还记得吗?去年你那么用心地给我过了一个生日,我好高兴。 你知道我当时许了什么愿吗?陈奥贴着他的耳朵说话,我许的愿望是,希望现在看着我的这个人,能永远都只看着我。 吕文林扭头,对上陈奥的那双眼睛,心脏加速跳动,又迅速回过头不敢再多看,怕再看下去就会一路下坠进他设好的陷阱里。假的生日竟也能让愿望成真。 陈奥笑起来:哥哥,你猜我今年的愿望是什么? 吕文林不想猜,总不会是什么好愿望。 我想要你。陈奥对欲望的直白简直令他心惊。而他当然也不是玩笑而已,因为吕文林隔着两个人裤子的布料,都能感觉到陈奥下身那东西在顶着他。 还疼吗?陈奥的食指沿着他的脊梁一路往下探,我每天给你上药,应该都好了吧。开了荤的陈奥只觉得对吕文林多一秒的忍耐都是煎熬,他像得了某种饥渴症,只有吕文林是他的良药。 别闹了。吕文林继续尝试去掰陈奥的手,对方的手却伸进更加过分的地方撩拨他。 我没闹,陈奥不依不饶,光看着你的脸,我都会硬。阿林,你不是医生吗,你告诉我,我是不是病了?你给我治治病,好不好? 的确是有病,疯病。 哥哥,你不是最疼我了吗?什么都会答应我的?你当我的蛋糕不好吗? 陈奥,这还是大白天!话一说出口就觉得不是那么对味,这意思好像是在默许到了有什么活动到了晚上就可以进行。 陈奥顿了几秒,拱了拱他的脖子,忽然一把把他拦腰抱起来往室内走。 陡然悬空的吕文林一阵惶恐,只能攀住陈奥的脖子:你干嘛!放我下来! 你倒是提醒我了,陈奥的一只手从已经扯乱的衬衫里摸进去,捏了一把他的腰,春光正好,是该及时行乐。 我下午还有工作!其实报到日并没有再安排其他工作,但吕文林还是惊慌地扯了个幌子试图逃过一劫。他在陈奥的身上勉强稳了稳重心,想和他分开些距离。 工作比陪我还重要吗?陈奥的吻贴过来,堵住吕文林一切再想拒绝的话语,我会帮哥哥请假的。 等把人送到了床上,陈奥随手扯了绑床幔的软绳,把吕文林的双手牢牢缚在床头:哥哥,你还是不会配合我,所以只能先委屈你了。 陈奥浅吻了一下吕文林的嘴唇,看他皱着眉,眼眸里闪动着涟涟水光,一脸惊慌又无奈地看着自己,下身愈加硬得难受,却还得忍着不能莽撞行事。 他觉得自己二十多年来攒下的那点温柔和耐心全都留给这个人了:别怕,不会再让你疼了。 陈奥用膝盖顶开他的双腿,耐心地用粘着软膏的手指伸进他的体内扩张,也会想如果阿林是个Omega的话,不用这么复杂的前期工作,只需要稍微释放一点信息素,就能让这个人湿淋淋地发情,哭着求着让他上。 可又有什么关系呢,阿林照顾了他这么久,他也该在床上好好照顾他才对。 光是想着床上的人会一脸酡红,眼神迷离含泪,让他出去,不要再往里进的那副模样,陈奥的手就不自觉加重了力。指腹偶尔轻微地刮过身体里的凸点,激得吕文林只能下意识咬着唇缩一下,倔强地忍着不出声。 陈奥笑着亲他:哥哥,忍什么啊,受不了你就叫出来给我听啊。 吕文林连拒绝和退缩的话都不再能说出口,因为陈奥的吻是迷药,迷住他的五感七窍,勾得他心神错乱。 尽管之前易感期的陈奥行事太过粗暴,让他又一次被弄得出了血,但吕文林不可否认自己居然很享受那种痛并快乐的感觉。他并不怕疼,相反,疼痛后升腾的快感好像更能要他的命。 他想起自己大学第一次去跳伞,未知的恐惧令他忌惮和颤抖,可在跃下高台的一瞬,又忽然迷恋上这种迅速下坠的快感。短暂的时间内,他全部所能依靠的就只有保险绳和自己对开伞时机的把握。着陆时,因操作不当,最后造成了一点皮外擦伤,可吕文林还是就此爱上了这项刺激性的活动。他需要以这样极限的体验证明自己的存在。 而现在,他只能依靠陈奥给予他所有感受。陈奥是他唯一救命的保险绳。他的身体被迫拴在陈奥的身上,于是自己只能跟他同呼吸、共命运。 却并不难过。只是觉得羞赧和荒谬。应有尽有的北联盟,随手都可以招来称心好用的Omega来解决需求,皆大欢喜,却偏要作弄他。 陈奥的手指离开身体的刹那,他竟感到有几分空虚和想挽留。以为下一秒就会到来预想中的剧烈疼痛,结果却没有。 半勃的阴茎被那个人慢慢地含在嘴里舔弄,从没有过的强烈性感受炸开在他身体每一个角落,他浑身的毛孔都张开来,想挣脱开,又想要得更多。他讶异于为什么陈奥要给他做这样的事,可看到陈奥专注地埋在他的两腿之间,又不可避免地兴奋和膨胀。 别,陈奥,别做这种事脏吕文林的声音因强烈的刺激变得一颤一颤的,被束缚的双手无法挣扎,小腿紧绷,脚趾蜷缩起一个弧度,泛出淡淡的血色。 怎么会?哥哥的所有我都喜欢。陈奥短暂地离开,转而亲吻了一下他腿根的那条疤痕,我的宝贝哪里都漂亮。 恋耽美 全文阅读- 惜公子(17) 陈奥的舌头太过灵活,像条温柔的小蛇游走在他下身的每一个敏感点,他在晕眩中很快到来了高潮,看胯下的这个人兴奋地抬起头来,含着他的精液咽下去,像得了奖赏的孩子一般告诉他:不脏的,很甜。 卧室的光线太亮,让一切情色的画面无处遁形,吕文林这些年来看过的小电影实在贫瘠,对交合的画面很难燃起什么特别的性冲动,但任谁看到陈奥的这张脸和他嘴角残留的那点精液,都会忍不住硬。 他撇过头,微闭着眼睛,却被陈奥强势地掐着他的下巴撬开唇吻上去,吕文林被迫尝到他口腔里残留的那份又腥又苦的味道,一点也不好。 哥哥,我是不是做得很好? 那你是不是该奖励我? 腿被最大限度地压折在一处,陈奥看到吕文林高潮后身体后面的那处在有规律地翕动,像是片开合着在吐息的鲜活的红色肉蚌,过分淫荡又过分诱人。 哥哥,你的这朵小花真漂亮。陈奥呼吸急促,低声地喘着粗气,眼底泛起浓重的情欲的红,让我亲亲它。 陈奥疯了。吕文林是这么觉得的。只重泄欲的alpha会为了取悦他的床伴而乐意去做些下流的口活儿。 而跟他一起沉沦的还有自己。他们是一条沉船上的落难者,吕文林被率先落水的陈奥拖拽着下沉进情欲的海洋里,谁也别想再上岸。 陈奥根本不是在轻微地用嘴唇触碰和亲吻。他在舔。 陈奥伸出刚帮他弄过阴茎的一截水红的舌尖,还带着几缕乳白色的痕迹,像在认真地品尝什么美味佳肴一般,先是试探性地触碰了两下。吕文林连这两下试探都经受不住,腿乱动起来,红嫩的软肉往回抗拒收缩,不知是在害羞还是在期待。 陈奥被他这样的反应给蛊惑到了。 他把头埋下去,舌头伸进吕文林闭缩的后穴里,舌头上的软肉在他身体最为娇嫩的地方跳舞,又或者说,是在肆意地作乱。陈奥甚至可以舔到吕文林体内那个浅浅的G点,他找到了就往那上面直直地戳弄,直弄得人浑身发抖起来。 陈奥,别、别弄了啊!吕文林想躲,可是陈奥紧按着他的腿让他无处可躲。不但无法躲避,他还只能被迫扭曲地看着陈奥做这一系列恶劣的行径,任由着对方的唇舌在他的身体里顽皮地探索。 别你出去、出去,我我快死了!吕文林乱叫着再一次高潮,发出的声音已经语不成调,到最后变成一声声高低起伏的呻吟和哀泣,叫人分不清到底是痛苦还是欢愉。 太可怕了,只有快感,强烈的、奇异的快感,由下体蔓延至全身,汹涌到快把他溺毙。身体的某个部位像打开了释放腺液的开关,在令人几近痉挛和抽搐的高潮里,他凌乱地想,自己可能真的会死于一场情事,死在一个alpha的床上。 陈奥恋恋不舍地退出来,看到吕文林在高潮中失神到满是泪痕的脸,连口腔的涎水分泌都不再受控制般地往外溢,他伸手揩去吕文林眼角残留的泪和他嘴角溢出的津液,终于把吕文林还在打颤的腿放下来,人翻了个面,以一种克制的后背位慢慢把自己的阴茎送进去。 哥哥,你怎么这么敏感啊,被我亲一下就受不了,陈奥俯身在他的耳边喘息,手环着他的腰再一路温柔地摸到他的胸前揉捏,你被舌头都能弄得喷出来。他刻意把还带着湿意的鼻尖和唇舌往吕文林发热的耳朵上贴,感觉到了吗?你出的水,好多。甜的,腥的。 你比蛋糕好吃多了。 吕文林过往几十年的人生里没一刻像这么羞耻过。 陈奥!你别说了!吕文林在混乱中抽泣着,缩了缩脖子,却并不能有效阻止陈奥继续说话。 至于陈奥什么时候进到他身体里来的,他的确已经不太知情了。身体的高潮和那些抚摸的确让他忘记了任何疼痛,只剩下极速分泌的多巴胺敲打在大脑的某处神经上,他感到愉悦,不自觉地呻吟,也不再排斥那个人的进出。 陈奥有规律的在他体内深深浅浅地抽插,他似乎找到了一个很能吊着吕文林所有敏感神经的节奏,不再像刚把人刚吃到嘴时那么激动又莽撞,感受着吕文林湿润蠕动的穴道包裹他、容纳他、吮吸他炙热的阴茎,出来时翻搅着内里柔软嫩红的肠肉,进入时像可以把人刺穿的利刃一下到底,时不时俯在吕文林的耳朵边说些坏话: 怎么了哥哥?我在南安那么久都没说过话,你不想多听听我的声音吗? 哥哥,你怎么老是口是心非的,你看自己被我操得多爽啊,又硬了。 你下面这张小嘴又紧又软的,好会吸我。 宝贝,你的水太多了,把床都打湿了,快夹不住我了。 陈奥最后射精的时候,吕文林听到他说的是:我爱你。 陈奥向来不吝啬于对他说爱,但也正是因为他的不吝啬,让吕文林恍惚这份爱的廉价与真实性。原来他是这么能言善道的一个人,有着一张极会述说情话的嘴,可这样的话又让他如何当真? 房间墨绿色的窗帘因某人急切的动作只堪堪拉上一半,外面天气晴好,午后阳光刺眼,恍若高潮能令人产生的白光。他快融化在其中了。交合产生的淫靡水声和皮肉互相拍打在一起的啪啪声,床架被交叠的两人激烈摇晃发出轻微嘎吱的声响萦绕在耳边,是他在室内被陈奥颠倒肏弄。 白日宣淫,何等荒唐。 等太阳初歇,他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被解开,腕上一道浅浅的红印,身上更是遍布青紫的痕迹,微微一动身,就感到有混合着的体液湿答答的顺着后面往外流,索性不敢再动,又湿又粘的感觉让他分外羞耻。 陈奥走过来的时候,他假意闭眼装睡,让人认为他已经累到起不来。 好像还是有点重。陈奥拿干净的湿毛巾给他擦拭身体,每抚过一下都让他回忆起刚才的触碰,他继续闭紧眼睛不敢睁开。 就这么不经操吗?陈奥擦完,似笑非笑地看着紧闭着眼的吕文林,自说自话地对着吕文林的耳朵吹气。 就在吕文林听见周遭终于安静,以为他已经离开的时候,陈奥的吻落下来,轻柔得像片羽毛扫过唇畔:阿林,我好像不能更爱你了。 陈奥恨不得吕文林可以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这样就可以永远都没有和他分开的时候。爱意和占有欲累积到了一个极点,竟到了不知该如何表达的地步,哪怕是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想替这个人摘过来,只要他想,只要他愿意。 你也喜欢我吧,像之前一样,不好吗? 吕文林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的声音,语气那样诚恳和真挚,他几乎可以料想到陈奥是以怎样的神情在注视着他。他听到自己鼓点般躁动的心跳,想到自己应该是完了。 如果陈奥拨开他的眼睛,发现他的假寐,吕文林就再也躲藏不下去,他只要再吻他一次,无论多荒谬的要求,吕文林都愿意答应他。 第三十四章 参与跨境项目研究的成员大多仍是北联盟地区的alpha,还有一名是Omega,吕文林是其中唯二的beta,也是唯一一个不具有腺体结构的人。 南安之外的beta鲜少有完全退化到不具有腺体的程度,有成员对此感到十分新奇。但很快他们就发现,南安的beta的确名不虚传。他们似乎把解决情热的时间都用于补充先天基因的不足,于是做起事来干净又利落,格外的专注和认真,不会被任何外界因素所干扰,工作能力绝不会落后于alpha群体。 吕文林也知道了冯启跟他介绍得没错,那位之前碰上的可爱的Omega小姐周连桥,隔三差五就会出现在研究所内。她似乎和每个人的关系处得都很好,闲暇时很爱和人说笑,笑起来明眸皓齿,十足的美人胚子。 他总是盯着出实验结果的那一个,一般极少参加业余时的闲聊,但也偶有和周连桥撞上的时候,对方看他的目光里总是蕴含着一份好奇和探究,像是初见时她逗弄着怀里那只猫,让他颇有些不自在。 她在有其他人在时尚能规规矩矩地称呼他一句吕医生,但若是无人注意,便会将他喊作小白菜。 昨夜又降了场秋雨,日子一层一层寒下来,休息室窗未关严,草地混合着泥土的独有的潮腥气飘进来,吕文林看着窗外那片有些发黄的草,一时间愣了神。 他来休息室只是为了接杯热茶,就见周连桥迎面走来,打完招呼想和人作别,被人挡在前面拦住了去路。 Omega小姐笑容明媚地问吕文林:吕医生,不是来接水的吗?水都没接人就想走,就这么不待见我啊? 周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周连桥声音清亮,休息室里还有三两个研究所的其他人在,听到动静,偶有目光投过来。 吕医生,现在是休息时间,需要放松。周连桥忙不迭地把吕文林手里的杯子搁置到一边,不如这样,你把手伸出来,让我看看手相如何? 别介意啊,我给大家都看过的,我从小到大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看相很有一套。 周连桥看吕文林害羞踌躇,不接话也不动作,琥珀色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圈儿,冲着正要从一边走过去的一位上了年纪的alpha女性教授说话:秦老师,你说是不是?我也给你看过的! 秦老师停下来,看着笑意盈盈的周连桥,摇了摇头说:连桥还是个孩子呢。 小吕啊,你就让她给你看看,看这孩子能把人夸出什么花儿来。 来吧。周连桥有了他人的加持,直接把他的左手拉起来,拽住指尖,看似真的认真观察起来。 看了一会儿,周连桥漂亮柔软的手指晦涩地捏了捏他的指尖,很会挑好听的话说,也不知说得科不科学在不在理:纹路清晰绵长,中有细微分叉,其后走势平缓大气。吕医生,你曾遇坎坷,偶有舛错,然纯良友善,隐忍内敛,不畏险阻,心智坚定,必能成大器。 啊,还有你的姻缘线,单一纵深,不离不乱,桃花虽不旺,但很执着,你会有个一心一意对你的爱人。周连桥继续头头是道地分析,最后下了结论:吕医生,你有一个很好的命格。 是吗。吕文林无奈地笑着想把手收回来,被周连桥轻捏住那截指尖没让他收回去,忽然凑近他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小白菜,你知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一种很勾人的味道啊? 休息室里的人不知何时都散尽了,吕文林红了红耳朵,慌乱地抽回手后退了两分,正不知该如何回应,却听周连桥又笑着说:可能是我闻错了,吕医生是beta,身上哪会有什么味道呢,对吧? 吕文林嗯了一声,只能称实验室还有事,转背落荒而逃。 周连桥追上去,轻笑着把杯子递给他:吕医生,你来接水,怎么连杯子都忘了啊? 杯子拿好,祝你工作顺利啊。 周连桥看着他这副样子就觉得有意思。 明明是个beta,身上却带着一点几不可闻的草木植物信息素味道。和阻隔喷雾混合在一起刻意又做作,欲盖弥彰。别人的鼻子或许没那么敏感,也无心关注这种极其细微的味道差别,何况陈奥这人对信息素的把控能力极佳,绝大多数人并不清楚他的信息素究竟是什么气味。 但周连桥不属于绝大多数人。 想想又觉得气恼,怎么好东西都让陈奥一人占了去,只剩下冯启这么个呆瓜撩都撩不动,存心气她。 第三十五章 已是数九隆冬,北联盟里鹅毛大雪簌簌,无声飘落整夜。 一觉醒来,目之所及的一切景物都被染白。 吕文林印象中见到雪,还是很小的时候在南安,有一年冬天,降下了薄薄的一层小雪,撒盐似的,尚遮不住草木本身的颜色。他兴奋地跑出门,手指覆上花坛里那些冰凉的颗粒,融化成水滴,他又一溜烟跑回厨房跟妈妈嚷嚷着说下雪了,而妈妈像是一点也不惊奇地告诉他:文文,在很远的地方,会有更漂亮的雪。 吕文林想告诉妈妈,很多年后的他,在一个遥远的地方,真的见到了更漂亮的雪。 自从参与进项目之后,陈奥还真没在他身上发过什么疯了,顶多就是爱搂着他要亲要抱。他休息日得闲时甚至在那个没什么人气的厨房里做过几次饭菜,如果不去仔细想时间和地点的话,他和陈奥如今相处的状态其实已经很接近于在南安的那些日子。 除了每当陈奥悄无声息从后面抱过来的时候。 某天他从研究所回来,刚把大衣挂上衣帽架,陈奥就不知从哪儿神不知鬼不觉地贴过来,嗅了嗅他说:哥哥,你身上有种难闻的味道。 这个人可以控制自己的脚步不发出任何声响。 吕文林下意识肌肉僵硬,紧张失神,生怕下一刻这个人就会把他剥开来做更些过分的事。毕竟他也不是没做过。 但陈奥没有。 他只是接着问:哥哥,研究所里还会有控制不住自己信息素的人啊? 吕文林抬起自己的胳膊,顺着手腕到关节一闻再闻,也实在没有闻出有任何不对劲。 很正常,没有味道,他从所里出来已经例行消过毒,实在要说的话也就是里衣上残留的那点铃兰洗液的味道,轻到可以忽略不计,也不可能说得上是难闻。 于是吕文林肯定地告诉陈奥:怎么会?研究所是做事的地方,没人会控制不好信息素的。 陈奥当然知道这一丝味道的来源。淡而甜的香气,带着奶油气息和香草的芳香,混着可可的醇,再掺着威士忌的酒香,闻上一闻就能让人迷惑而沉醉是周连桥的信息素,百利甜的味道。他原来尚且觉得这味道好歹和自己有三成的匹配度,不算让人厌恶,如今闻起来却是怎么都不对味。 事实上周连桥只是下午在吕文林从实验室出来,差点被一节台阶绊倒时,好心扶了他一把。虽然在肢体接触到人的同时,周小姐趁着周遭无人,坏心眼地放出了些自己的信息素。 哦,那如果研究所里,有任何心怀不轨的人靠近你,你一定要离他们远一些。陈奥说着话,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味道轻松覆盖过那阵幽淡的香气,心里终于舒坦了两分。 吕文林想,他遇上的心怀不轨还拒绝不了的算来算去也就只有那么一个。 陈奥随口说过一句不会再勉强,就好像个恪守诺言的君子似的真的不再勉强。倒不是说他真有多能忍,很多次陈奥亲吻吕文林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已经快成仙了。他曾经尝遍了这个人的好滋味,现在闻着香却不能吃进嘴,简直是非逼着一个肉眼凡胎在俗世修行,折磨人得很。 只是beta的精力和体力有限,真做起来免不得要在人身上留下过重的印子和味道,统共不算多长的项目交流时间还总耽误进程,跟研究所不好交代。 陈奥发现自己极度迷恋吕文林在参与工作的过程中会显现出来的那种新鲜活泼的生动气息,眉开眼笑,表情舒展,连话都不自觉的多起来。虽然他的阿林在床上的表情同样生动漂亮,但毕竟是不同的。 再多的东西忽然不敢再奢求,陈奥作为独钓的旅人,开始了一场守株待兔之旅,耐心等待碧波池里唯一游曳的鱼有一天能心甘情愿地咬上他的钩。 项目进行到后期,吕文林被分配和同组的beta同事一起外出做调研。 恋耽美 全文阅读- 惜公子(18) 他们采集调研的地方很偏远,地形崎岖,路途颠簸,回程途中,车辆遇到抛锚,后勤人员和司机一起下车检查车辆状况。 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车辆却并没有任何检修好的迹象。吕文林和同事下了一次车,可惜并未能提供更多的帮助,再上车后,同事嘟囔着这也太不走运了,没多久就因积累多时的疲惫累得睡了过去。 寒枝结着冰凌,白雪披在山坡上,远处有马声嘶鸣,鸦声阵阵,光线所剩无几。北方的夜要来了。 这样的气氛颇有些凄冷离奇。 吕文林静默地注视着远方最后一缕天光在地平线上消失殆尽,突然之间,车下的交谈声和修理声都戛然而止,一切静了下来。 四周不再传来任何动静,连荒原里的动物和冷风都噤了声。 太安静了,安静到了一种诡谲和令人不安的程度。 在死一般的寂静当中,他想走下车去问问情况帮帮忙,人起身到了车门口,对准的却是一把黑洞洞的枪口。 他们被劫持了。 第三十六章 吕文林被单独带到一间封闭的黑屋,双手反绑,禁锢在室内中央的询问椅上动弹不得,墙角四周监控摄像密布,顶上一盏白炽灯投射出惨淡刺眼的光,房间类似于审讯室,给人以一种极度沉闷、压抑和未知的恐惧感。 一个瞎了只眼的alpha和他的一名beta下属走进来。 Alpha因那只瞎眼,模样看上去有些狰狞和阴冷,他瞟了吕文林一眼,坐到审讯桌前,皱着眉说:测测他体内有没有埋什么芯片。 Beta下属听命,拿着高精度的手持探测仪靠近吕文林,金属探测仪在经过吕文林裸露的皮肤部分时,震动着发出一阵极轻微的奇怪声响。 吕文林身上没能识别出隐藏的芯片,却让人有了更新鲜的发现。 Beta瞄向仪器的指盘,惊奇地确认了一番,跟坐在一边的alpha汇报:长官,这个beta好奇怪,没有腺体,身上却残留有高量级alpha的信息素。 时间和阻隔喷雾的作用或许可以轻松迷惑人体嗅觉,但哪怕是极轻微的信息素残留也迷惑不了仪器识别。 何况这样高量级的信息素还离奇地出现在一个不应该属于他的beta身上。 听Beta这么一说,瞎眼的alpha表情有了些微妙的变化,抬起头来用那只丑陋的瞎眼又看了看吕文林,接着说:去测一下他身上残留的信息素成分。 好的长官。Beta下属戴上手套,用专门的采集瓶和棉签刮取了少量吕文林的皮肤纤维组织走出门去,不知过了多久,又拿着一张检测单回来交给alpha。 这是加急的结果,请您查看。 瞎眼的alpha接过单子,看了一阵,忽然诡异地睁大了那只瞎眼,张狂又可怕地笑起来,目光如蛆附骨般盯着他,让吕文林觉得极度不适。 Beta下属显然也觉得他们的这位长官有些骇人,毛骨悚然地站在一边静候着Alpha不明所以地笑,在人停下笑之后接着战战兢兢地汇报:长官,这两个人是北联盟跨境交流项目最新一期的研究成员,可惜都是境外来的Beta,不掌握项目核心机密,留着也没什么大用处,您看要怎么处理比较合适? 谁说没大用处的?他的用处可太大了。 Alpha的声音因情绪波动而颤抖,走到吕文林的旁边,冰冷的手指有如吐着毒液的蛇信子,摩挲吕文林的后颈:没有腺体,真是个完美的实验对象。他像是有了打算,吩咐手下的人说:把人送到实验室去。 这下连beta下属也停滞了两秒才回答:好、好的长官。 他看向吕文林的目光中透露出些许的同情,更多的是疑惑。这不过就是一名普通的跨境研究员,究竟是触犯了多大的忌讳才会被祁辛弄去做人体改造? 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吕文林被绑缚在实验床上,头顶是雪白的天花板和照明充足的顶灯,炙热的光线刺得他近乎失明。彻骨的恐惧袭来,空气中漂浮着的试剂和消毒液气味令人几欲作呕。 Alpha穿着整齐的实验服,看着连嘴巴都被布巾堵上,无法发声,更毫无反抗之力的吕文林流露出的惊恐的表情,像在欣赏一场困兽之斗,仅剩一只的棕色眼眸浑浊而深邃,从瞳孔深处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的光芒。 Alpha的手指即使隔着医用手套也依然让人觉得粗粝而厚重,他摸了摸吕文林的脸,阴森地笑:爬陈奥床的人那么多,你是怎么勾引到他的?他连周家的Omega都看不上,怎么就看上你了? 直到此时,吕文林听到他说陈奥的名字,才大致明白过来这场无妄之灾的来源是什么。 他很想告诉这个失去理智的alpha:你误会了,陈奥只是在贪图新鲜的阶段,他不过是陈奥人生里一个可有可无的小插曲,兴起时觉得迷恋,无趣时就会自然忘却。 不过仔细一看,吕医生的确不像一般的beta,长得确实是很勾人。 Alpha继续自说自话,眼睛充血,陷入了一种自顾自的幻想当中,他的手掌摁在吕文林的脖子上,再稍一用力像是就能把人的脖子一把拧断,声音带着细微的沙哑:多漂亮啊,陈奥怎么就没提前动手呢? 吕医生,不要怕,我只是想把你改造一下,当成礼物送给陈奥。我想他一定会很感谢我的。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他再见到你会是什么表情了。 吕文林听得遍体生寒,在这一刻恨不得连听觉也丧失,有种剧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头。 Alpha在试剂柜中拿出一列编号整齐的针剂,从中挑选出几只,很有耐心地一步步调配融合在一起,不同的颜色逐渐融合成为一种草绿色液体,如同怪兽的血液,见血封喉的奇毒。 滴答、滴答、滴答 伴随着实验室内秒钟走动的声响,吕文林眼睁睁地看着alpha将针头扎入自己的手臂静脉,药液顺着血管流向心房,作用于全身。无尽的恐惧一瞬间蔓延开来,在极度的惶恐当中,他觉得自己肌肉收缩,四肢发麻,头脑紊乱,心跳加剧,眼皮却越来越沉,不知将迎接怎样可怕的命运。 第三十七章 军地联席会上,陈奥坐在圆桌中心靠左的位置,手指点着桌子,状似认真地听台上这位威严的司令官、他的父亲大人陈仲恒先生一派慷慨激昂的陈词,部署详细计划,精确分析战局实则早已眼神失焦,思绪不知神游到几千里外。 会议的最后一个环节是关于联盟战后秩序重建的提案,几个不痛不痒的本子被递到众人跟前,新瓶装旧酒,对联盟来说根本没什么实质性改变。 陈奥本来在这种会议上一贯是一言不发的态度,却突然如梦初醒似的,摆摆手让手下的人下发了份材料给参会的人员,按开面前的扩音话筒,轻描淡写地丢出来一句炸弹爆破般的意见:我提议等战时状态结束,北联盟实行全境中立,和南安地区结盟。 此言一出,众人皆看着下发下来的提案面面相觑,底下坐着的人,以旧贵族阶层为代表,皆是一片哗然,议论纷纷,一时之间都不知该给些什么反馈。周连桥顿了顿自己正翻看上一份提案的手,轻轻勾起唇不动声色地微笑了一下。 这并非是个绝对不可取的战后协调方案,但开放边境意味着双边利益的最大妥协和让步,无疑也会触及联盟内许多传统大家族的核心利益,且不说该方案在北联盟能得到多高的支持率,就是南安当局也得再三斟酌。 在座的诸位想想就知道,我提这个建议并非一时兴起,如果能和南安结盟,壮大势力范围,对于联盟全境而言无疑大有增益,不然这么多年,我们也不至于安排那么多暗线在南安一再探查。 陈奥看了眼正望着他的陈仲恒,手背和指关节带了点力度在桌面上扣了扣,声音也放大了些,以明确自己的立场和看法。 结盟的利弊我已经一一列明,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能一蹴而就,还得仰仗厅内的诸位多多支持,结盟法案的细则也还需要拟定,望各位仔细考虑。 厅中窃窃私语不绝,但却无人敢于应和,连陈仲恒看起来也对此颇为意外,周连桥倒是想跟在后面叫声好,可惜话语权不够,就只有旁观的份儿。 正在此时,冯启急匆匆地从后门进来,绕到他身后,小声交待了一句:少校,研究所那边出事了。 吕医生他们的车被劫了。 陈奥脑里嗡了一下,也不管会议厅内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直接拍桌子站起身来,我还有要事在身,今天就先说到这儿了,希望下次联席会议时能听到哪位阁下的新见解。回见。 陈奥出了会议厅,皱着眉头问冯启:怎么回事? 少校,具体情况我也还不太清楚,听调度室传回来的消息是说,吕先生他们的车辆信号消失在漠北区域,后勤人员体内的定位芯片最后显示的位置是在北八区,但估计是进入管控带后,芯片就已经失效了。 行了,把行动队的人集结上,备车!他一刻也不能耽误下去,北八区,那不就是反政府军干的好事吗? 是,少校。冯启气还没喘匀就接着往车队的方向去,陈奥边脱那件碍事的开会必须穿的军服外套边往外走,在凌乱细琐的事项中努力回忆北八区是个什么地貌特征,该怎么部署。 陈奥! 是陈仲恒在背后喊他,声音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逼得他顿了顿脚步,回过头来。陈奥知道陈仲恒想问他什么,但他此刻真的无心回答所有的追问。 父亲,研究所那边出事了,我必须紧急去处理一下,您有任何想问的,都得等我回来再说。 提案的事情,需要仔细考虑的人,也包括您。 第三十八章 针剂的每次注射都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间隔才能起效,吕文林只觉得在药效的间隔期内,头脑天旋地转,身上时热时冷,有些不受控的反应。 像是在做一个很长很长的、不会醒来的梦。 梦里有沙漠。 滚滚黄沙带来上浮的热浪,热气蒸腾着要将他融化。 他很渴。 时而能望见远处有绿洲的踪迹,迫切地走过去,却又发现所谓绿洲不过只是海市蜃楼。 再是雾霾蓝的海。像是南安的那片海,海滩上有掠过的鸥鸟和凌乱的碎石摊,咸腥潮冷的海风扑面而来,皮肤都像蒙上了一层盐粒,海天相交处是窥不见天光的无尽的灰。 又仿佛一瞬身处高山之巅,被人猛往下一推,身体飘渺,毫无防备的,穿越寒冷的云层,陡然落入万丈悬崖。 他看见妈妈和爸爸的温柔的笑脸,妈妈最后留给他的声嘶力竭的那声活下去,医院里梁老师对他的嘱托和谆谆教诲,关叔叔、孟阿姨、关永明对他的关切和爱护,朵朵趴在他背上跟他说:文林哥哥,我特别喜欢你 他的脑海里爆炸性地充斥了许多久未曾想起的记忆。 悲伤的和振奋的、不好的和好的、真实存在过的亦或是自我臆想的,而最多的还是关于陈奥。 昏暗的巷子里,不再是他向浑身是伤的陈奥伸出那只不可缩回的手,而是陈奥居高在上睥睨着他,主宰着他。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在渴求这个人的拥抱、亲吻和靠近。他奴颜媚骨、卑躬屈膝、奄奄一息地跪坐在地上乞求冷漠地坐在黑暗里看着他陷入沉沦的陈奥。 乞求什么呢? 乞求他把情欲全都释放给自己,贯穿自己,疼疼自己,不要去找别人,就只看着他,他会好好听话,做笼子里最乖的那只宠物,只要他的主人不离开他,不抛下他。他渴求关于陈奥的任何触碰和味道,如同黑夜里垂死挣扎的病人只想能再多见到一日明天的朝阳。 告诉我,你属于谁? 我我不知道。 乖,你再仔细想想,你在想着谁,你需要谁,你渴望谁? 你有答案的,对不对? 来,告诉我你的回答。 吕文林幽幽地半睁开眼,头颅剧烈疼痛,强忍着艰难地开口: 陈奥。 我的主人,我想您,我需要您,我属于您。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只凭借着大脑里有根异样的神经好像在牵引自己要这么说、要这么做。 真乖,我从没见过这么乖的试验品。祁辛古怪地笑起来,像是很满意针剂产生的效果。 就在祁辛准备给吕文林注射第三针针剂的时候,实验室内红灯闪烁,门外警铃大作,是有人入侵的信号。祁辛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他抬头看了看实验室悬挂的钟表,嘴边又浮起一抹寒冷的笑:比我预想的来得还要快。 他戴着手套的手抚过尚无意识的吕文林的脖子:吕医生,看来你真的很重要啊。 吕文林皱了皱眉,像是被持续不断的刺耳警报声给从梦中唤醒了一分,但他仍旧无暇关注外面发生的状况alpha已经把注射管内新一针的药剂缓缓推进他的血管内。 好可惜,实在是好可惜,看不到一个被成功改造的作品 太遗憾了,他还没能给人把药剂打完,也没来得及割开这漂亮的脖颈种下个腺体来测验测验最终的效果。留给他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但三针药,应该也足够这个beta陷入很长一段时间混乱的痛苦之中了。 实验室的大门被荷枪实弹的联盟军成员破开,祁辛摘下手套,仰望着天花板,长舒了一口气,把手插在口袋里,如愿见到了闯进来的那位,表情可以称得上是相当精彩的指挥官先生,他的宿敌陈奥。 躺在疾驰的救护车上,吕文林的脑子又疼又乱,神经搅合在一道,好像有台绞肉机在他的脑中进行粉碎作用。 他几乎分不清这是17岁正身处事故现场的自己,还是28岁被绑在实验床上的自己。 他似乎时而能听到担架旁的人在问他: 你好,能听到我说话吗? 幸存者还有意识吗? 这孩子心律很低,求生欲不强,情况有些危险。 太可怜了,尽全力也要保下他的命 再拿些止血剂过来!患者伤口二次崩裂了! 他感到呼吸不畅,胸部强烈的窒息感,口鼻被冰冷的机械捂住,手术室仪器滴滴鸣响,灯光忽明忽暗,仿佛奈何桥上挂的红灯笼。 周身都像在滴血,身体稍微动上一动就要撕裂开来,身上附着的全是焦痕、裂口和爆炸残片。 他很害怕。 吕文林又努力收了收自己的手指。 干爽的,洁净的,无任何泥垢污秽。 他的身上没有草木灰屑、没有污脏潮腥的雨、更没有粘稠发冷的血。 他到底在哪儿? 床边有人在紧握着他的手,说的话是:阿林,没事了,我在,都没事了。 不怕了,阿林,我在,你不要怕,我一直在。陈奥心急如焚地抱着他,却听到吕文林嘴里在喃喃地念叨着:妈妈,文文会乖的 这是陈奥第一次听到文文这个称呼。 恋耽美 全文阅读- 惜公子(19) 妈妈,爸爸,你们别走,好不好 就连关永明也不知道,吕母会在单独跟吕文林相处的时候,叫他文文。 吕文林一度很别扭这个爱称,认为太过女孩子,让妈妈不要再叫了,但后来吕文林无数次回忆起妈妈叫他文文的样子,都是眼角眉梢带着笑意,他想亲耳听妈妈再叫他好多遍文文,可是再也不会有了。 文文,陈奥这么喊他,让吕文林有一瞬间的恍惚,我不走,我陪着你,我会一直陪着你。 好冷,我好冷吕文林浑身发抖,语无伦次,像是从冰窟里刚被打捞上岸的落水者,每往外说一个字都在调动全身的气力。 你们把我也带走吧,别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我好像要死了 没事的,文文,不冷了,有我在,不冷了。你不会死,你别想死!陈奥想用自己那点体温去温暖怀里的人,却发现只是杯水车薪。 别怕,我在,文文,我在。陈奥握住他颤抖的手,亲吻他冰凉的指尖,崩溃地伏下身子小心地触碰他颜色尽失的苍白脸庞。 吕文林的手费劲地抬起来,指尖颤抖着碰了碰陈奥的脸,似是突然认出了抱着他的人,用气声喊他:小奥,是你吗,你怎么回来了? 是我,文文,是我,我一直都在。 你的事都做完了吗,你有空回来看我了吗别再走了,好不好? 好,文文,我不走,我会一直陪着你,我爱你。 陈奥目眦欲裂,恨不得被注射了不明药物的人是自己就好了,他的情感认知从没像此刻这般强烈而深刻过,吕文林说一个字,他都想给这个人成百上千个字的回应,让他知道自己始终在身边。 好啊,那太好了。吕文林的眼角滑下两滴泪,勉强说完,忽而气力像完全耗尽了般,腕子脱力地垂下去,再也听不见周遭的任何声响。 第三十九章 陈奥是把军医院的大门给一脚踹开的。 人呢!陈奥跟着一起推进来的担架床咆哮着,快来人! 值班的医生闻讯从办公室里钻出来,立刻拨电话召集相关团队集合:对,涉险的研究员已经被救回来了,情况很紧急,请各位马上到会诊室来。 快给他看看,他体温很低,生命体征也有问题,像是快不行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把人从外面带回来,同为alpha的医生甚至能感受到一贯对自己的身体机能都控制得当的陈奥都难得不受控地发散出一些带着暴虐和攻击性的威压信息素。 他只能试探性地安慰道:陈少校,请您放心,事关联盟,我们会尽全力抢救的。 吕文林被推进专门的诊室进行进一步的全身性检查。 周连桥进医院看到走廊上坐在长椅上眼眶发红的陈奥,本想上前和人打个招呼,但她再隔着那一扇狭窄的玻璃看几名专家围在一张病床前,结合陈奥脸上那般前所未有过的阴沉表情,想了想似乎不该自讨没趣,也就没再上前。 祁辛嘛,也曾是联盟里一位响当当的青年才俊,却无奈妒心太重,作茧自缚,自从几年前叛出联盟,被陈奥弄瞎了只眼睛侥幸逃出去后就再没了消息,疯疯癫癫这么些年,原来是窝在北八区那片荒凉地给反政府军做事去了。 她在军医院漫无目的地游荡了一阵,找人拿了些需要的药品,又转回到前台跟些小护士打探消息:我能问问,被送过来的研究员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吗? 周小姐,初步诊断出来那位先生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的,一位从诊室出来的小护士悄悄跟她说,就是他被注射的那些药物成分不明,得等检测结果出来才能对症下药。 与此同时她眼角的余光看见陈奥正和一位出诊室门的医生交谈,没说几句就像是又带着强压的怒气出了军医院的门,出门时动静大得像在卸门。 小护士被那动静吓得激灵了一下,跟周连桥小声抱怨:陈少校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 周连桥笑了笑,一手摇晃着手里的药袋,一手撑在台面上托着腮,若有所思地回:可不是吗。 审讯室内,冯启和另一名alpha副官正在对绑在审讯椅上的祁辛进行例行检查。检查完后,他示意另一名alpha副官出去,只留下冯启在一边做记录。 陈奥,终于又见到你了,我们有多久没见了? 陈奥不是来这和这个疯子叙旧的,他只想知道祁辛究竟在这短短的20小时内对他的宝贝做了什么。陈奥连吕文林被磕着碰着,有人多靠近他一步都会觉得警惕、心疼、懊恼,现在有人胆敢要毁了他的宝贝,他会让这个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三年零两个月又十天。祁辛自问自答,仅剩的一只眼睛向上看,像是陷入了过往的思绪当中。 你对他做什么了?陈奥的表情和语气与以往审讯时毫无差异,却在平静之中蕴含着汹涌的暗流。 你喜欢他。祁辛突然说,又放肆张狂地笑起来,就连一边的冯启都顿了下神。 祁辛无比肯定自己的判断,他不需要陈奥给他任何回答,因为陈奥微妙变化的表情就是他最好的回答。 陈奥,我做什么了?我不过是想把他改造成一个小宠物,永远只能匍匐在你脚边,这不好吗?这不也是你希望的吗? 他是南安人,你就是逃到南安的时候跟他搞上的对吧?搞到手又有什么用,你留不住他,哈哈哈哈,陈仲恒要是知道他儿子喜欢一个男性beta,会怎么想?你这是要断他的后! 他情绪激动,居然猛地从胸肺咳出一口血来,再开口时,牙齿上沾染的血液让他整个人显得更加像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我想想啊,那个beta的脖子的确很漂亮。什么都没有,最适合被改造,只要稍微用些药,再植入个Omega腺体,一定会更加的诱人。 说完了吗? 祁辛盯着陈奥的脸,一字一句地接着说:陈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能了?你毁我眼睛的时候,可没这么心慈手软!想留一个人,又不敢使什么手段,这要怎么留? 祁辛的每个字说出来都是把无形的刀,一刀一刀往他心窝里戳:陈奥,我是在帮你啊,我就不相信,你没动过类似的念头。 陈奥交叉着长腿,靠在桌前抱胸站在那听他说完,气极反笑,脸上的笑容诡异又艳丽,像是阴间来勾人魂的使者,祁辛,我给你机会说遗言,你却跟我说这么一大堆有的没的,很好。 你动他的时候就应该要想到,自己绝不会有好下场。过去你背叛了联盟,只丢了一只眼睛,确实怪我下手太轻。陈奥顿了一顿,你就该被割了舌头,剁了手指,弄乱腺体,再扔到寒江边的战俘营里去。 少校,这恐怕不符合联盟军事法则的规定冯启在一边犹豫了下,好心提醒了一句。 我的命令不会下第二遍。陈奥提高了点声调,人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这个疯子在他面前再待下去的每一秒都脏了他的眼睛。 是,少校。 哈哈哈哈陈奥,这才是你,这才是你对人的态度!祁辛人像是痴癫了,或者说他其实早就已经疯魔了,听到陈奥的话竟不是在可悲自己最终的下场,而是狂笑不止,笑声听起来凄厉又可怖。 从审讯室出来,陈奥的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他勉强找回了点神志,一路马不停蹄地回到军医院,发现吕文林已经从急诊室转到了一间特别的观察室。 观察室分为监控区和隔离区,是为了观察有极特殊症状产生的患者而在院内单独开辟的一间房,便于对患者的病况发展做进一步的观察和研究。 怎么回事?查出来是什么药了吗?陈奥脸色阴沉着问在做信息记录的医学研究员。 陈少校,我们初步判断为,吕医生被注射的是进行基因改造的违规药剂。 基因改造? 对,研究员快速查询了一下检测数据的信息:总的来说,这种药物的功效明面上的作用是为了给腺体受损的Omega辅助激发信息素,但实际上药剂成分复杂,比例不定,会扩大人内心潜藏的欲望,造成短暂致命的兴奋感和坠落的死亡感,对人体有较大的副作用。 疯子,真他妈的真是个疯子。陈奥的拳头打在桌面上,带起的震动让坐在一旁的研究员轻微抖了抖,研究员不动声色间把椅子的距离和陈奥稍微挪开一点。 他看着显示屏继续介绍: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吕先生注射药剂后曾经历过溺水期、极寒期、致幻期,这几种精神症状将持续混杂在一起,让人产生神经错乱的现象。但是药剂作用也是因人而异的,我们给吕医生补充过了营养剂,他的身体机能基本已无大碍,所以我们把他转移到了专门的观察房间,了解进一步会表现出来的症状。 那他现在这样,又是什么情况?陈奥隔着监视器看到在房间内抓狂打转的吕文林,身上的衣服单薄又散乱。 吕医生现在的阶段很像是被高量级alpha信息素刺激后,Omega或是极少数beta群体会产生的短期假性高热发情期。研究员跟他解释,这很特殊,毕竟吕先生并没有腺体,原则上来说,再强烈的诱导性药剂也不会对他产生作用。 陈奥的眉头拧到一起。 他问:就没什么缓解的方法吗? 已经注射过相应的缓冲性药剂了,研究员噼里啪啦地敲击着键盘做记录,告诉陈奥:但缓冲药剂主要针对的也是AO人群,由于数据稀少,对beta的缓解作用和药剂起效时间尚不能通过统计得知。 研究员打完一段字,推了推自己鼻梁上架着的那副厚重的黑框眼镜,看着眉头锁在一起的陈奥说:您知道的,假性发情期还有一个最快捷有效的缓解方法,就是性。 陈少校,吕先生救助及时,不会再有生命危险了。我们目前能做的工作都已经做过了,接下来的一切恢复都需要等待时间的起效。 研究员把相关的记录导出打印出来,交到陈奥的手上,示意他们的工作已经尽职尽责地完成。 陈奥接过那沓纸张翻了翻说:行,我了解了,你们今天的工作就到这儿。 陈少校我还需要守在这里做观察。如果吕先生确实有需要 如果确实有必要,他还得通过监控指令吕文林在房间里找些能顺利度过这段高热发情期的工具。 研究员听陈奥下着逐客令,不知何故,但为了工作需要,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你不用管了,我来看着就好。陈奥把研究员送出观察室或者说是把人半推出观察室。 他把观察室的门反锁死,在屏幕上看了几秒钟在隔壁房间内打滚发抖的吕文林,犹豫了片刻,最后切断了监控屏的显示器,做出了决定。 第四十章 吕文林周身时而极寒,时而极热,头疼起来想拿脑袋哐哐撞墙,头晕起来仿若走在云端,偶有短暂的清明,又总在想他的小哑巴什么时候走丢到了哪里去。 他像是一位无意闯入一片茂密的原始热带雨林的迷途旅人,潮闷湿热的空气窒息般地包裹他,他在其中努力地呼吸,有不知名的飞虫略过身体敏感的地方,又带起强烈的痒意。 有人开门进来。 他跑过去抓住他,像小时候玩游戏终于把一直在躲迷藏的小朋友给揪出来那样兴高采烈:我找到你了! 阿林,你看着我,陈奥强迫他涣散的目光正视着自己,我是谁? 你?吕文林似是显得很困惑,盯着他看了两秒,痴痴地笑了笑,给了他满意的答案:你是小奥啊。 末了在陈奥分神的空档,轻轻吻了吻他的鼻尖,然后羞涩却又毫无顾忌地说:小奥,你可真好看啊。 失了神的吕文林简直是在引火上身。 即便这个人挣扎、反抗、痛苦、无动于衷,陈奥都能起反应,又遑论现在的顺从和主动。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陈奥皱着眉头问他。他觉得自己此刻就是一个趁人之危的小人,但比这更小人的行径他都做过无数次,眼下却有些心虚起来。 我知道啊,吕文林像是清醒过来了一般认真地回答他,我在亲你。又加上一句:又不是第一次了。 什么叫不是第一次?陈奥心里冒火。除了拿嘴碰过他的额头,他什么时候还亲过人?真是要命。 小奥,我告诉你个秘密,不要被我吓到。 嗯,你说。 吕文林还以为自己在他曾经不切实的旖旎春梦里徜徉,于是更加肆无忌惮地碰了碰陈奥的嘴唇:我不太正常。 怎么不正常?陈奥诱导他。 你不是知道吗,吕文林想了想,我对你有欲望。 陈奥喉结滚动了一下,那为什么不顺从自己的欲望? 我害怕,吕文林的脑子仍旧有点乱,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处,小奥,我怕失去你。 如果不曾得到,也就不必害怕失去。 一段平和的兄长和朋友关系,能维持长时间的不变质,不用考虑身份阶级的差异,不用害怕他诸多的追求者和仰慕者,不用怀疑他的心意。而关系一旦建立在情欲上,就如同烈火燃起长灯点亮,总会忧心穷尽的一刻。 吕文林压抑自己,告诫自己,这是不对的,他不能、也不应该纵容自己去转化这段关系。他有多在乎这个人,就有多惧怕失去这个人。 小奥,我希望你能永远陪着我,永远不要离开我,吕文林眼神纯净地看着陈奥说话,你说的愿望,也是我想的愿望。 陈奥覆上他的唇。 吕文林回避了半秒,还是张开了嘴迎上去,努力配合他。 与其说吻,不如说是咬。又爱惜,又珍重,吻里带着侵略和欲望,像一头小兽在轻微撕咬自己好不容易捕获的猎物。 阿林,我不会离开你,陈奥对他虔诚地起誓,永远不会。 混乱的亲吻中两人一起跌倒在床上,吕文林趴在陈奥的身上,衣衫更为凌乱,此前所有的春梦都没有这样的真实和深刻过,也从没进行过实质的一歩,但吕文林今天想要破例了。 他忽然想,反正是在梦里,那么就真正放肆一回又怎么了,梦里做多过分的事都不会违法悖德。 吕文林的一只手开始逐个解开陈奥的衣服扣子,胡乱从陈奥被解开的衬衫里探进去,摸他腰腹的肌肉线条,另一只手不安分地继续向下,摸到他的下半身,小奥,你好硬。 难受吗?要不要我帮帮你? 他的阿林,什么都不知道,却知道对他投怀送抱地勾引他。 恋耽美 全文阅读- 惜公子(20) 阿林,你不要怪我。 陈奥翻身把人压在身下,含吮着吕文林的耳尖,庆幸只有自己能看到吕文林此刻动情的模样,他的心肝宝贝,比北联盟所有的珍奇美物加起来都要好,光是嗅着吕文林身上一点浅淡的普通洗剂味道,都能让他发狂。 是你勾我。 陈奥顺下去吮吸他胸前的两点,像个口唇期未尽的孩子在讨要母亲的喂养却得不到满足,吕文林的身体本就敏感,被陈奥舔得难耐地往后躲,轻轻捏着陈奥的耳朵想要把他的脑袋扯开:别舔了,我好痒。 陈奥终于放过了他肿起来的胸前,眨着眼反问他:痒?阿林,就只有这儿痒吗? 他潮红着脸颊,恍若置身梦境,被彻底激发出来的欲望在体内不断地叫嚣,一只胳膊搭着陈奥的肩,另一只手指引陈奥褪去自己身下已经湿透了的内裤,敞开了两分腿的弧度,带着他的手指伸进自己的体内,伴随着逐渐急促的喘息,急切地、主动地亲吻他: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陈奥把他的腿打开,反客为主地引着吕文林的手指在他后面进进出出,吕文林身体里的四根手指两根来自于陈奥,余下两根来自于自己。 陈奥在他耳边吐气:后面痒吗? 嗯。吕文林羞赧地别过头轻应了一声。 陈奥偏要逼他说出来:然后呢?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吕文林终于说了,语气正经,并不像处于药物作用下状态游离的模样,想要你进来。 吕文林的体内从未这样湿热过。高热是某种会感染的疾病,身体的热度由对方传导过来,现实也已经不再真实,陈奥被吕文林裹挟着进入雨林当中。 小奥,你怎么这么大,吕文林像是在抱怨,但又主动塌腰抬臀,把陈奥的东西容纳得更深,我撑不住。 哥哥,你叫叫我,好不好? 小奥,被贯穿的感觉比吕文林想象中还要疼要满,他喘着气忍着疼小声叫他,小奥,我在呢。 小奥,你轻点儿我、我受不了。吕文林的声音带着让人想把他揉碎的哭腔,陈奥被他的求饶声激得更加兽性大发,在水液充沛的甬道里一直开垦,身下的动作慢不下来,也轻不下来,只想把这个人揉进自己身体里,融入自己的骨血当中。 陈奥在一次次深入的过程当中,忽然抵到吕文林体内一处隐秘的关口。他停下动作微微怔了一下,然后猛地意识到,这是beta的生殖腔。 陈奥只在生理课本上认识过这样的存在,但从未接触过。 AO世界没有任何资料会关于如何进入beta的生殖腔,他也一度认为男性beta的生殖腔无非就是个像阑尾一样的摆设器官,可有可无。 而阿林呢? 每次光是承受他的完全插入就像是快耗尽了半条命,他也就想,南安的男性beta可能已经演化到不再具有这一器官。 原来是真的有的。 极度隐蔽又极度狭小,只有极其情动的时刻才可能让人找到一点踪迹。 兴许是由于那些奇怪的药物引发的连锁作用,吕文林连隐秘的生殖腔入口居然也变得有一丝柔软开放起来。 陈奥想到吕文林告诉他的那个自己的小名,于是叫了他一声: 文文,乖,把那里打开,让我进去好吗? 哪里?吕文林愣了愣,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被陈奥完全掌控着,已经进无可进,迷迷蒙蒙地看着陈奥。 陈奥往里顶了一下,吻他背脊耸动的蝴蝶骨,再顺着骨骼一路吻到他的耳畔:我顶着进不去的地方。又补充了一句:你的生殖腔。 能打开吗?吕文林像是困惑,我不会。 你会的文文,陈奥退出来一些,又用力地顶上去,我的宝贝这么聪明,什么都会。 放松。 疼吕文林是真的疼了,往前爬着想躲开陈奥更深的进入,发出的声音近似于在怀里撒娇的猫咪,小奥,我疼。 beta没有发情期,要想打开未经开发的生殖腔,过程极其艰难,且伴随着难以言说的疼痛感。 吕文林此前就算是在易感期被他弄得再过火的那一阵,也没有过喊疼的时候,总是会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哪怕连泪水都被逼出来,也不甘示弱,陈奥只能从吕文林的表情判断他的状态到了哪儿,究竟还能不能受得了。 哪儿疼?陈奥拉着吕文林的脚踝把他重新扯回来,更重地顶进去,假意在问他,实则是又往里顶开了一些,宝贝儿,忍一忍,很快就不疼了。 陈奥极有耐心地教导他、引诱他,慢慢地、一下一下顶开那条隐秘的缝口,吕文林身体里从没发现过的某一部分就这么逐渐被陈奥挖掘了出来,对他热情地敞开。 这不就打开了吗?文文,很容易的。 陈奥像一个寻宝的青年,闯入了一片无人采撷过的禁地,他把自己埋进去,生殖腔内的嫩肉瞬间羞涩又谄媚地包围上来迎合着他。即便这片区域如此娇弱,也依然保留着它最原始的意义,是性爱的极乐净土,渴求精液的浇灌,只为最亲密的人开放。而现在,这里只属于闯入者陈奥。 小奥,你舒服吗?吕文林迎接着陌生的欢愉感,一切真实得不像梦境,他和陈奥默契到不像是第一次交合,而是经过了长期磨合的爱侣,陈奥想怎么做,力道又怎么样,他仿佛一清二楚。 他的高潮在一次次的无意识中来临,吕文林仿佛被人带着行走在林间,他像是能看到参天的树,斑斓的菌,林间的兔和罅隙的光。有途经的乌云洒下点滴的雨水,哪怕睁开眼也难以分清究竟是雨还是湿润的吻。他被困于神明的伊甸园中,感受最原始冲动的快意。来自于性,来自于爱,来自于灵与肉的交合之中。 舒服,文文,我从没这么舒服过。 他快爽哭了。他的阿林把身体毫无保留地贴合他,用最温柔的话语慰藉他,身心完完全全地属于他。 陈奥一遍又一遍地叫他的名字,一次次地跟他告白,有时是宝贝,有时是阿林,有时又是文文,无论是什么,都是他一个人的。 陈奥说:我爱你。 吕文林承受着他的冲撞,颤抖的声音随着搅动的热风卷到陈奥的耳朵里:嗯我也爱你。 最后陈奥把人翻过来,换了个面对面的姿势,抵着在他的生殖腔内成结,克制地在他的后颈咬下一个象征标记的印痕。短暂的标记让两个人此时的气味几乎融为一体。 如果阿林是一个Omega,陈奥想,如果他是一个Omega的话,两人此时已经完成了一场标志关系确定的永久标记。可惜这浓烈的味道还是会有消散殆尽的那一刻的,而且留存的时间并不会太长。 吕文林其实受不了这样强烈的生殖腔高潮刺激,到这时他已经射不出什么东西了,阴茎顶端只能断续流出些许透明的薄液,但他喜欢看陈奥这副专注又沉浸的情态。 你怎么这时候都这么好看,他亲吻陈奥颜色鲜艳的唇,又转而受不了地在他泛着薄汗的锁骨上吮出一个红红的印痕,小奥,我快被你灌满了。 是吗?让我摸摸看?陈奥的手轻按了下吕文林逐渐鼓涨起来的腹腔,问他:文文,你是不是给我怀了个宝宝在里面啊? 吕文林很想反驳陈奥不具有生理常识的话语,但他什么也没说,还是乖乖地嗯了一声。 漫长的射精结束,陈奥也不想从他体内退出来,就着溢出的液体浅浅地埋在他的身体里。吕文林捏捏陈奥的耳朵,大着胆子凑过去,在他的耳垂上咬下一个圆圆的、不明显的齿印。 小奥,你想不想再知道个秘密? 你在我眼皮底下哪来这么多秘密?陈奥亲他。 怪你,都是被你弄出来的。吕文林皱着眉撅了噘嘴。 嗯?那文文想告诉我,是吗? 对,我想告诉你,我不想对你有秘密了,吕文林反吻了一下他的眼角,声音又轻又软,我很喜欢你高潮时候的脸,光是看看我都受不了。 操。这个人究竟是不是故意的。陈奥觉得自己又硬了。 我知道了。陈奥盯着他,在他耳边刻意喘息了两声,压抑又情动的声音,高兴吗?我这个样子只有你能看见。 嗯吕文林轻声应他,手指抚上陈奥带着一层细汗的脖子,说:我一辈子都看不够。 第四十一章 陈奥睁着眼睛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旁边睡着呼吸平稳,看起来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在正常睡觉的吕文林。 他忽然长叹一口气,头枕着一只胳膊,翻过身面对着他的阿林,跟他说话:阿林,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陈奥凑过去自言自语地问:如果不是我,是其他任何一个人,你也会这样撞上去投怀送抱吗?他怕惊扰身边的这个人,小声委委屈屈地继续说话:别人不行,就只有我可以。 陈奥亲吻他闭上的眼睛:这是我的。 亲他的鼻子:这也是我的。 亲他的脸颊:我的。 最后把轻柔的吻郑重地落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再亲了一下:全都是我的。 我是不是真的应该把你关起来才会最安全啊? 空气中都还是迷乱暧昧的味道,他起身看到一地凌乱的局面,是他们散乱的衣裤和那层脏到没眼看的床单。 陈奥随手在柜子里拿了套衣服穿戴好,打开窗通风散气,东西收拾了,再恋恋不舍地亲了亲睡着的人,走出房间,把监控室内还在录制运转的带子给按掉,原始卡带从中抽出来,清除了昨晚的记录,稍微把监控程序重新设置了下。 吕文林醒来时意识已经明朗了些许,大脑的钝痛也不太明显了。 他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如同被碾压过几道,翻了翻身,衣服换了件能遮住后颈的,身体干净清爽,但内里极为隐秘的地方却像是还含着什么东西。 有什么回忆涌回脑海里。 吕文林稍有血色的脸庞瞬间又回归苍白,他想自己真是中毒太深胡话连篇,荤素不忌不管不顾,礼义廉耻全都丢给外太空了。那就装失忆好了,反正陈奥也不能拿他怎么办。 他干脆闭上眼什么也不去想。但越不去想就越有什么往他脑里面钻,一幕幕情景电影回放般流动在他凌乱的脑海里,破碎又深刻。吕文林觉得自己的脸又有点烧起来。 有医生和护士敲门进来,端着药盘,准备给他打点滴。 吕医生,恭喜你度过了最难熬的时候,再恢复一段时间就能好了。 吕文林的情况的确极为特殊。 在已有基因改造不完全的案例当中,即使程度不深的也能陷入混乱癫狂状态中少说小几个月的时间。 但兴许是因为吕文林完全没有腺体,又或许是他内心的确寡淡,没什么激烈渴求的欲望,总之,他体内的致幻性和催情性药剂成分经过再次检测,已经所剩无几。除却需要补充过度虚耗掉的体能和舒缓极度绷紧的神经,吕文林很快就能恢复正常。 他打完点滴徘徊在房间内,发现房内隐蔽的角落里藏得很好的摄像头,又莫名觉得心慌意乱。自己的一切隐私都像是无形地暴露在空气中,那昨天 吕文林还在抬着头观察角落里的那个摄像头,房门处又传来响动。他以为是再来查房的医生或是护士,结果开门进来的是陈奥。 看样子是刚从哪处下了会过来的,带着满身的寒气,一身整齐的藏蓝色军服,长靴底还带着些湿漉漉化开来的雪水,说话间把手里的军帽放在桌上:哥哥,你感觉还好吗? 我听他们说你醒过来了,就第一时间过来看看你。 我还好没什么事了。 吕文林只转头看了一眼陈奥,就注意到他耳垂上那个已经褪得极不明显的齿印,要说是被什么虫蚁之类的叮咬了一口也可当真但他还是在一瞬间想到了昨晚自己干的那些荒唐事。 有什么在和昨晚的混乱景象迅速重叠,吕文林别扭地移开目光继续盯着摄像头看,心里只想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避避难。 陈奥觉察到吕文林的目光在自己身上的停留,像是也想到了什么,笑着走过去,双臂缠住他劲瘦的腰:哥哥,你怎么看个监控器,比看我还认真啊? 有人。吕文林去掰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指想挣开他。 那就让他们好好看啊,看个够。陈奥把他抱得更紧,让人根本没挣脱的可能性。 陈奥!吕文林微微上扬的语调貌似是在训人,但在陈奥听来毫无威胁性,就是把拳头往棉花上打而已。 哥哥,我在啊,陈奥像被列队点名时一样干脆地应他,嘴唇贴着他的脖子,你还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啊?或者你有没有想起来点什么,有意思的事? 没有,吕文林说不过他,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想休息。 陈奥看吕文林就像个演技拙劣的演员,他撒谎的时候一向如此。不断躲藏的眼神就知道他在害羞什么,这个人的所有都表达在脸上,一点也不会隐藏自己。 他松开吕文林,走到床头柜子边,拉开抽屉,拿出一个遥控器,滴滴操作了几声,像是在摆弄什么东西,紧接着房间四周的窗帘合上,有巨大的投屏在白墙前落下来,投屏在暗室中逐渐清晰。 然而先于画面产生的是声音。他的声音。也有陈奥的声音。 颤抖的哭腔混杂着令人面红耳热的喘息和呻吟,羞耻又飘渺,甜腻地溢出在空气里。陈奥在当场鞭挞他。清醒中的吕文林简直无法想象这是他能发出来的。 陈奥看吕文林又气又急的红了脸,按了暂停键,然后又倒放回开头的画面。 他站在床头好整以暇地握着那小小的遥控器,像是捏住了吕文林要命的七寸,语气轻巧:啊,不好意思,哥哥,之前看到一半,没来得及调。 陈奥,你要不要脸! 要脸有什么用,他要吕文林给他这样生动的反馈。 哥哥,你不是说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得帮你回忆回忆啊。 陈奥在暂停的画面中重新向他走过来,看着因紧张咬了咬下嘴唇,涨红了脸的吕文林,继续自顾自眉飞色舞地复述着昨晚的情景:哥哥,你也仔细看看啊,看看昨天你是怎么抱着我,解我的衣服扣子,扑倒我,说对我有欲望,想要我的? 吕文林惊恐地看着靠近他的陈奥,慌乱地想把遥控器从陈奥手里抢过来关机,抢夺间却又碰到了播放键。 画面在屏幕上动起来,从一开头的我找到你了开始,循序渐进地在演练一场活色生香的情景告白,声音不大,更像是为室内人配备的背景。 哥哥,害什么羞,多好看啊,陈奥一手把遥控器往后藏,一手笑着把一枚优盘往他手心里压,你喜欢的话,这份就送你了,我那儿还有原始盘。 恋耽美 全文阅读- 惜公子(21) 吕文林把它当烫手山芋,唯恐接手,那小玩意就骨碌碌滚到了房间的角落里。他伸手去捂陈奥这张不如不会说话的嘴,陈奥却扣住他的腕子逼近他,非要他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哥哥,你还说你爱我,一辈子都看不够我。 无耻,混蛋,趁人之危! 我的好文文,你怎么说来说去就那两句话啊,陈奥的嘴唇碰了碰他的脸,说话的气息都往他耳里灌,腿下面却下流地隔着裤子顶了顶他,再多骂点,你把我都骂硬了。 你! 他还敢不要脸地叫他文文,这是只有妈妈才会叫他的小名,十多年再没人叫过的。 文文,不能怪我,你连生殖腔都对我放开了。陈奥委屈地去亲他的脖子,手掌下移到他的腹部摁了摁,你说会不会已经有个小蝌蚪在里面找到自己的温床了?毕竟在里面留了大半晚。 文文,你的情热真的都过去了吗?还要不要我帮你解解毒啊? 说什么浑话呢! 吕文林愠怒,他真恼了,甚至抬起手来要给这混账一耳光,但抽下去的时候看到陈奥那张委屈的脸,又软了心肠收了大半的力气,不轻不重的力道拍在陈奥半边脸上,跟调情似的。 文文,你看你,昨天那么乖,陈奥摸了摸自己被打得泛起红的脸,也不在意,把人逼到窗边,继续去抱他,怎么今天就一点都不认账了? 我不管,你要对我负责。陈奥环着吕文林,一副懒洋洋的口气,反正我留了证据。 陈奥瞥见吕文林看他的目光,高兴地带着吕文林的手指去碰他耳垂上的那个痕迹:对了文文,你还给我留了这个礼物。 脖子上也有。 陈奥说罢真的开始伸手解自己系得工整严实的领口,好像要第一时间证明给吕文林看。在陈奥看来,那都不是不可言说的痕迹,而是有着纪念意义的勋章,只可惜他恢复能力很好,这些印痕过不了多久就会褪色消失,如同两人无法被标记的关系,令人略显遗憾。 陈奥还在把人步步紧逼的时候,电话铃声突然不合时宜地响起。 被打断了的陈奥掏出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皱着眉极不耐烦地接起,听了一阵,最后只嗯了两声,回答对面:好,我知道了,很快过去。 第四十二章 陈奥进陈仲恒的办公室前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虽然他和陈仲恒之间也一直没怎么有过相对和平愉快的交谈。 他定了定神推开办公室的门,在门上扣了两声就算打过了招呼,看着正一脸严肃扶额坐在皮椅里的陈仲恒。 他们名为父子,实则真没什么相像的地方。 祁辛那边的事,都处理完了?陈仲恒的目光仍停在手里翻阅的文件上,连正眼也没给一眼走进来、坐到他对面那把旋转椅上的陈奥。 是的父亲。 空气中只偶尔传来纸张哗啦啦翻过的声音,陈奥回答完,一只手搭在台面上,用食指跟着秒钟的频率点着桌子,是他思考事情时惯常会做的动作。 但你的处理违规了,陈奥。隔了一会儿,陈仲恒像是终于处理完了手头的事,抬起头摘下了眼镜,深邃的眼看着陈奥,语气平静。 有任何问题,请给我处分就好,与他人无关。 陈奥,消息是真的吗?陈仲恒没理会陈奥这番干脆的负荆请罪,而是转而又问他另外的问题。 什么消息?陈奥皱眉。 你和那个南安来参与跨境交流项目的beta,有私情。 陈奥难得在他父亲面前笑了,但这样漂亮的笑容在严肃的谈话场合下却显得有些怪异。 你笑什么? 父亲,您再晚点知道,可能就要做爷爷了。 陈奥收起了笑容,看着陈仲恒说话。他向来我行我素不加遮掩,虽然不知道这消息是如何传到陈仲恒耳朵里的,但事到如今也没必要再做什么无用功来躲躲藏藏了。 陈奥!陈仲恒显然没想到陈奥真能混账到这程度,血压登时就上涌,我平常不想干涉你的自由,也不管你在想什么做什么,但这不代表我管不了你!你的任性是要有个限度的,项目很快就要结束了,等把人送回南安,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战后你必须第一时间成婚以定民心,无论是连桥也好,别的Omega也罢,只要家世清白就成。 言下之意,和一个beta玩玩可以,不能一错再错。 父亲,我又不是您的傀儡,凭什么您说什么,我就要做什么? 你提结盟法案,也是为了这个beta?你还当自己是三岁小孩吗!陈仲恒站起身来,声量提高,语气充满了威慑力。 是,也不是。父亲,我可没把自己当小孩儿,我做的每件事,每个决定,都无比的深思熟虑。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和一个beta在一起能有什么结果! 还是个南安的,男性beta。无法通婚,更无法生育,对他的未来毫无裨益,只会成为他的弱点和他的拖累。就算是战争结束,他也应该转为从政,管理联盟,和高贵的Omega小姐联姻,再不济Omega男性也成。无论如何,他需要有一段传统的、具有代表性的、通俗意义上美满成功且令人艳羡的婚姻作为联盟的表率,而绝不能是其他无意义的人选。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您所说的结果,是由我定的,不是由规矩定的。我不会离开他,也离不开他,如果结不了盟,通不了婚,打完仗我就什么都不要,去南安陪他,再坏也不过是需要割除腺体,抛下个无所谓的身份。陈奥看着自己的父亲,语气好像在汇报日常工作,每一个字却都是倒行逆施。当然,前提是我还能留着这条命。 陈奥!你敢! 陈仲恒勃然大怒,气急之下抓起手边的烟灰缸下了狠力扔过去,陈奥灵活地偏了偏身子移开,躲过了那个向他砸来的玉制烟灰缸。 厚重的烟灰缸掉落在地上碎裂开来,发出沉闷而巨大的声响,整个脚底仿佛都产生了轻微的震动感。 玉是好玉,色泽明亮通透,连纹饰也雕琢得细腻精湛,可惜生不逢时,被造在了陈仲恒这里,就沦为了一个临时泄愤的工具。 我有什么不敢的。我是在告诉您我的决定,不是在跟您商量。陈奥从椅子上站起身,语气依旧冷静。 父亲,我还尊称您一声父亲,可是这些年您除了提供了个基因,还履行过什么父亲的职责?正因为我不是小孩子了,所以您无权再干涉我的任何事项。 您就当没我这个逆子。反正氏族后辈里,哪一个不是想取我而代之,您再挑一个合适的出来,做那个完美的木偶人不就好了。谈话已经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性了,陈奥摆摆手打开办公室的门,看见在外面听墙角模样的众人,惊得作鸟兽散。 看样子,陈少校和司令员先生聊得不太愉快啊。叶帆候在门口,在这样的情境下竟还能笑得出来,看着走出门来的陈奥,更像是在幸灾乐祸。 事实也的确如此。 陈奥看他一眼,没说话,径直离开了这片是非地。叶帆走进去,看见碎在地上的那个烟灰缸,挑了挑眉,大约能判断出刚在这经历的一场风波,恭敬地把手里的资料袋递给陈仲恒。 司令员,这就是您要的那个beta的详细资料。 然而当陈仲恒打开资料袋,看到吕文林照片的第一眼,就愣住了神。 第四十三章 联盟军医院的后院,有一片不算开阔但景致尚好的小花园。 小花园里缓缓流淌的曲水渠塘,水源引自弋江,因着修建时就自带了恒温装置,能一年四季不结冰,池里豢养着一群颜色红金相间的锦鲤,代表连绵不断的成功与好运。 少了陈奥的打扰,吕文林身体恢复平稳,没出两日就转回了普通病房休养。他手里拿着那枚装有复制件的优盘,想把这恼人的东西给丢进眼前这片寂寞宁静的池塘里毁尸灭迹。 小白菜?徘徊间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甜美声音,吕文林吓得把东西塞进口袋里,回过头来看见周连桥那张粉雕玉琢的脸,被冷风吹得鼻尖有些微微发红。 天还这么冷,你在外面瞎晃悠什么呀? 看鱼。 周连桥笑了笑,倒也不急着戳穿他蹩脚的谎言,继续关心地问:小白菜,你被绑了这么一趟,身体没事吧? 谢谢周小姐的关心,我没什么大碍。倒是周小姐来医院,有什么事吗? 我?我来看你啊。周连桥逗他。 真的。左右来医院该办的事都办完了,周连桥空闲下来,起了跟人逗趣的心思,说出来的话煞有介事。 你被救回来的那天,我也在。可惜没能看到你人,不过有了其他很有意思的收获。吕文林听她这么说,很是意外。 你猜猜我看到什么了?周连桥凑近了吕文林,朱唇轻启,一个被鬼附身的人。 吕文林不解周连桥颇为唯心的形容,疑惑地看着她问:周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周连桥见吕文林好奇,更来了兴致,语气抑扬顿挫,听起来倒真像是在叙述什么灵异性事件。 那天吧,有个人冲进来,差点把军医院的院门都给砸了,等把人送进了病房,就坐在会诊室门口的那张椅子上,对,就跟园子里这椅子长得一样,她指了指一旁军医院的一条标准化的长凳,绘声绘色地继续说:低垂着眼睛,眼眶红得跟兔子一样,表情好像要吃人。后来有医生出来告诉他,人没事了,但还是被那人鬼气森森的样子缠怕了。 小白菜,你说,这个人不是被鬼附身了,还能是什么啊? 吕文林的表情一脸错愕。 周小姐你说的这是 周连桥轻松揭晓谜底:陈奥啊。联盟里打着灯笼也就能找到这么一个年纪轻轻就让人望而生畏的小魔王。 小白菜,我都说我看相很准了。由此看来,你命里那朵单一又执着的桃花,不是哪位可爱的beta小姐或是先生,而是陈奥这小混账,对吧? 关于混乱期某一时段的事,吕文林已经完全断片了。他只大概知道是陈奥带他回来,在急救车上握了他的手,听他说些有的没的胡话,此后截至情热发作前的那段时间,他处于完全意识尽失的状态,也就根本不清楚陈奥之后的所作所为。 心像是被周连桥的这番话投入了一颗细小的石子,泛起层层青涩的涟漪,吕文林避开周连桥玩味的目光,盯着平静的池面说:不是的,周小姐,我和陈奥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诶,小白菜,你别急着否认啊,你还想不想听听那个小混账以前的一些故事啊? 吕文林并没说话,但周连桥知道他是想听的,于是就陪着人在不大的园子里,围着那方池塘打圈,一边挑拣了件最要紧的旧事跟他说: 陈奥刚分化成年的那个易感期,全联盟给他精挑细选了个信息素最匹配的Omega送过去,陪他度过易感期的那位Omega将理所当然地成为他的正妻。但是你知道,后来发生什么了吗? 发生了什么?陈奥抓狂失控咬伤了那个Omega?还是Omega经受不住他某一刻的暴虐被弄死在房里了?又或者说他们完成了那场结合,后来却分道扬镳,其实他早已在成年时就曾有过合适的婚配? 吕文林觉得心慌,不敢再细想下去。 后来啊,可怜被送去服侍的那位Omega小姐,让他毫不留情地一把推出去,摔在房门口,腿和膝盖都青了一大片。他这混账东西,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根本没人进得去他的房间,那个动静,地动山摇,听起来像是在拆房子,第二天易感期结束时,开门出来的陈奥手上流着血,房间里能砸的东西都被砸得粉碎,一地狼藉,几乎什么都不剩。 周连桥给了他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一个饱受易感期折磨的alpha,居然会无情拒绝一个高匹配度信息素的Omega的陪伴。 刚分化的第一个易感期,听说是最难熬的。啧啧啧,那个盛况,可谓是一战成名。 吕文林轻声问:周小姐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哈哈哈,因为我就是那个被他推倒在地的Omega啊。叫他一句混账不为过吧。想起来还得跟他说声谢谢才对,如果不是陈家在全联盟筛选最匹配信息素,我就得嫁给一个匹配度为81%的alpha,怪可怕的。 后来婚约就自然搁置在一边不了了之了,这也算是我和他达成的某种约定,我得以继续自己的学业,顺利进入军部,成为他的一条支持力量,算是感谢他这个怪胎的不娶之恩。 周连桥他依稀想起那个瞎了眼的alpha嘴里说过的周家的Omega。原来就是周连桥。和陈奥信息素最匹配的Omega。 难怪他看到周连桥的第一眼,就觉得她惊艳得引人注目。这样金枝玉叶的Omega姑娘,就连信息素也为她和陈奥做媒。天意指引他们合该成为般配的一对,而他们却不约而同地违抗天意,不愿受制于信息素的羁绊当中。 但是你也不必想太多,陈奥的信息素成分很复杂,联盟全境根本就找不到很高的适配度,所以很难对谁产生性渴望。我和陈奥的这个最匹配,充其量也就是33.2%而已。 周连桥见吕文林愣在那里不知作何感想,用食指轻戳他的额头笑他:小白菜,你们南安人都是木头吗? 放任着你这么个尤物到处乱晃,让陈奥捡了个大便宜,真是没天理。周连桥不高兴地撇撇嘴,忽而又凑近了些,几乎是贴着吕文林的耳廓在说话,还是说,你们南安到处都是你这种beta?那我倒是很有兴趣去看上一看了。 周小姐,别再开我玩笑了。吕文林面皮薄,回过神来和人离远了些,很容易就红了脸,我真的没什么特别的。 哦,看来还真是木头。周连桥刻意把哦的尾音拖长,谁开玩笑了,我一见到你就说想买你,你以为是玩笑?怎么,难道长这么大,没人夸过你? 当然是有的,且不止一次。 南安人讲究含蓄,夸人也并不会这么直接且戏谑,他们可能对A君称为儒雅,也会把其貌不扬的B君赞为可敬。于是吕文林虽然自小也接受过许多夸赞,但并不在意,认为大家的说辞只是彼此之间的互相客套,不可当真。 何况比起对外在的赞美,他更注重的是学识和业务能力,若是老师和同僚对他的文章和方案表示认同和赞许,他或许能记得更久远深刻。 周连桥仰天长叹:哎,这样一想,陈奥会喜欢你简直天经地义。反正他就是个不会被信息素干扰的怪胎,所以他要是靠近谁,青睐谁,喜欢谁,那都是出自于自己的心意而非生理性的本能。正是因为你没有信息素,所以对人的一切吸引才都是真实的。小白菜,你这么可爱,眼睛单纯得就只能装着一个人,谁会不喜欢你啊? 恋耽美 全文阅读- 惜公子(22) 我就是给陈奥个面子,不想跟他抢。你要是看腻了他,也考虑考虑来我府上如何呀?周连桥背着手靠过去,声音不再那么清脆透亮,而是显得有几分魅惑。 周小姐,在下敬谢不敏、敬谢不敏。吕文林发现自己真有点招架不住周连桥时不时赤裸的表示。 别老叫我周小姐了,好生疏啊,叫我连桥或者桥桥不行吗? 哎,真可惜,名草有主,不解风情。周连桥顿觉十分遗憾,站直了身子,语气失落,口鼻呼出的气息凝成一团白雾,化在冰凉的空气里消失不见,小白菜,你要是能闻到信息素的味道,一定也会很喜欢我的。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八卦之心熊熊燃起,神神秘秘把声音压低:小白菜,不过军部倒是还有个传闻,陈奥那小混账其实是那方面有问题,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送过去的人。不然你悄悄告诉我,陈奥他是不是真的不行啊? 吕文林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正当踌躇如何回答的时候,陈奥的声音在远处响起,听起来寒气十足。 周连桥。 周连桥听到背后传来陈奥泛着寒气的声音就知道大事不妙,吓得赶紧和吕文林隔开一米的安全距离,假笑着转头和人打招呼:陈公子,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呵,西伯利亚的寒风尽会请冰神。她一瞬间什么小心思都没了,唯一的想法是让小魔王快带着他家的这颗小白菜走得越远越好。 好好说话。你是不是在跟吕医生编排什么我的坏话? 天大的冤枉!我哪敢啊!周连桥叫苦不迭,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拎出小袋鱼食,装作若无其事地往池里撒了一大把,池里本零零散散不见踪影的鱼群立时凑过来一窝蜂地抢食。 这池里的锦鲤这么灵验,水又是弋江的水,谁许愿都能成真,我是在让小白让吕医生在这许个愿再走呢。 陈奥不说话,搂过吕文林,眼神里的意思是在问他:真是这样吗? 嗯,周小姐是这么跟我说的,吕文林咽了口唾沫艰难地开口,她还夸你年轻有为,一直都很招人喜欢,我也这么觉得。 你看,我说得没错吧。少校先生,我可是一直很向着你的。周连桥笑容勉强,急忙附和。 吕文林还是知道怎么顺毛的,陈奥一听这话,抿着的嘴都舒展了两分,他看着表情微微慌乱的Omega小姐开口:周小姐,上次你故意在研究所释放信息素的这笔账,我还没找你算过吧。 周连桥闻言赔笑,这人倒是知道怎么拿捏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陈公子,这都哪年哪月的事了啊,我怎么不记得了?Omega本来就没有alpha那么容易控制自己的信息素,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小女子一般见识行不行? 你最好不是故意的。 当然不是了!吕医生,那我就先回去了,请你有机会一定要去我那儿坐坐啊,我还有好多故事想讲给你听呢!周连桥冲吕文林抛了个媚眼,脚底抹油,溜之大吉,趁陈奥还没完全发作时,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第四十四章 令陈奥极其意外的是,陈仲恒虽然已经对他的恶劣行径大发雷霆,让他以为自己就要被关上一阵禁闭或是其他军法处置的时候,除了勒令吕文林搬到研究员统一的住处去,陈仲恒什么下一步行动都没有采取。 北联盟当局没能过完一个平静祥和的新年。 反政府武装力量开始了新一轮的军事轰炸行动,交流项目因战局的不稳定而经多边协商后宣告提前结束,吕文林很快收到了南安研究所的召回邮件。 经过上次反政府武装挟持无关交流人士这样的恶性事件后,陈奥明白在这样的时局下,吕文林被他留在联盟内并不如回到南安安全。何况冲突再起,关心则乱,他也没空当能时时看顾着吕文林了。 回程定在二月初,吕文林处理完一切涉密资料,拿回他参与项目前交放的个人物品,由司令员的通讯官叶帆亲自开车把人送到基地的机场。 叶帆透过后视镜瞥到坐在后座上沉默不语、心事重重的吕文林。 恰逢月圆,夜晚的能见度因着天上那轮清辉朗月出奇的高,皎洁的月光和错落的灯光温柔又多情地打在吕文林的侧脸上,映衬出一张标致端正的轮廓。叶帆不知怎么就回忆起他见过的那些照片和陈奥办公室架子上的黏土娃娃,这才发觉原来初见时那两分莫名的面熟是有据可依的。 他忽然觉得有趣。 吕医生,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条件简陋,还让你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回去可得好好休整一段时间。 意外而已。都是分内的事。 陈少校在南安的时候,也是借住在你那儿吗? 嗯,吕文林礼貌地应了叶帆,他那时候受了伤,我就帮了把手,仅此而已。 吕医生会不会觉得,他是个很不好招呼的人啊?骄纵任性,笑里藏刀,惯会伪装,整个联盟军部了解的人说起来,都既是顾忌他的身份急于巴结,实则又是谈之色变。 不会。吕文林想说,他的小哑巴那时虽然偶尔脾气古怪,但还是很好相处,不会像现在这么没脸没皮,他因为受伤应激性失了语,也忘了很多事。 叶帆笑了笑。怎么还真有人把陈奥那张嘴里说什么,就当真什么的。 吕医生,恕我无礼。陈奥说起话来,并非句句属实。你知道了他到底是什么人,还能没任何包袱的和他住在一起吗? 吕文林愣了愣说:叶先生,真诚地对待一个人,不就是应该接纳一个人的所有面吗? 至少他对我很坦诚。 坦诚到吕文林已经近乎完全相信,他无数次表达过的爱,真的从来只属于自己一个人。 吕医生,我们指挥官真是没交错你这个朋友,即使对这两人皮下发生的关系心知肚明,叶帆还是说辞客套,等战争结束,我也很期待能去你们南安看看。 反正人都要送回去了,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大战在即,陈奥这趟假日之旅是该画上句点了。 车停到机场时,拉开车门的叶帆第一眼就看见本不该出现在此的陈奥,一身训练服,抱臂站在那儿,像是已经等候多时。 叶帆把车后门替吕文林拉开,请人出来,心下已基本明了陈奥的意图:陈少校,您怎么这个时候有空出现在这儿? 这趟由我亲自来送。陈奥的眼睛看的是一旁的吕文林。 飞行计划好像不是这么安排的吧,李机长呢?叶帆往陈奥身后瞧了瞧,发现机舱的副驾驶位上坐着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冯启,一点也不在意他们这边交谈的情况,径自在调试表盘。 陈奥自己人不怎么样,知人善用这点倒算是靠谱。 陈奥,你就不担心我回去告诉司令员你又擅作主张啊?叶帆看着陈奥眼睛粘在吕文林身上的样子,勾唇笑了下。这人先斩后奏,早把事情安排得妥当,不容有任何更改的余地。 慢走不送。陈奥把人揽到自己身后,终于是瞧了一眼叶帆。 叶帆早习惯了他这脾性,忽而凑近了陈奥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行吧,我们的指挥官,你就好好享受这最后一点快乐的时光吧。 第四十五章 吕文林从没觉得一趟几千公里距离的飞行时间原来可以流逝得如此迅速。晨光熹微之时,他再次看见南安的土地。 落地后,冯启去和地勤交接,留下机舱内的两人。 哥哥,这一别不知要多久才能再见,你亲我一下好不好? 吕文林的手指紧抓着椅背,没回答他。有一阵凉风顺着打开的舱门吹进来,把他的思绪也吹乱。 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行不行? 陈奥靠近了他一点。 哥哥,你不拒绝,我就当你答应了。 再靠近了一点。 吕文林还是没说话。但也没有退缩。 于是陈奥的嘴唇终于没有距离地贴过来,试探的、温柔的、悄无声息的,直到轻轻覆盖在他的两片唇瓣上。 吕文林视线模糊,神思涣散,恍惚间不知怎么竟想起在北联盟的某日清早,雪后初霁,落地窗前晨光微醺,枯槁的枝丫盖满皑皑白雪,天地一片白茫茫,唯有光与雪的交映和室内涌动的情潮。 陈奥从身后抱住他,吻他的侧脸和耳朵,低着声音对他说:早上好啊,哥哥。 他们在一起度过那许许多多美好的日子。蹉跎又迷乱。 会说话的、不会说话的、皱眉的、轻笑的、恼怒的、阴郁的、暴躁的、难过的他清清楚楚地记得陈奥的每一个模样。花无四季常红,容颜最易衰败,可他偏偏对这个人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着了魔动了情,生了贪嗔痴妄的念想。 可能是从那时起,吕文林的贪欲就如初春的野草一般疯长,他开始期待今后的每天早晨,陈奥都能抱着他,对他说上一句早上好,然后他也不会再吝啬自己的吻回馈给身后的人。又或许欲望的种子早已埋藏于更早的时间,只是那时尚未萌芽,于是吕文林觉得错乱而又惶恐,却不知他以为的单向相悖的妄想其实是再明显不过的双向交叉线条。 这是一个由浅入深的吻,也是一个属于真正的情人间的,甜蜜的、充满爱意的吻。吕文林没有拒绝他。 他甚至颤抖着伸出了舌去迎合这个人。陈奥察觉到吕文林的变化,像是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勾着他的舌尖根本不肯放开,辗转、吮吸、加深、掠夺,把他口腔里的氧气一点点排挤耗尽。灵魂自唇舌而出,互相没完没了地纠缠,吕文林只能勉强用鼻腔汲取一点新鲜空气用以呼吸。他窒息于这次亲吻,也甘愿沉沦于这份幻想之中。 机舱内椅背的那层皮料被吕文林蜷曲着的手指抓得发皱,拧巴如同他慌张发乱的内心。 那个吻深入到最后,陈奥觉得自己是一个即将押送刑场的死囚,贪恋人间最后的那点空气和雨露,而吕文林在他临刑前慷慨地、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温柔和纯粹献给了他。那就够了。 谢谢哥哥这么心疼我,还能给我顿饱饭吃。 陈奥的嘴唇上还挂着两人深吻后晶莹的唾液,他捧着吕文林的脸,往他濡湿的唇上吻了一下,再吻了一下,点水一般,却久久未能停下。 陈奥。吕文林在这亲吻的间隙喊了他一声。但也只是喊了他一声。 怎么了? 你吕文林的话哽到嘴边,却突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执着?我们在一起不会有结果。没有我,你将会有一个更加光明、灿烂、幸福、美好的未来,在我身上倾注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没必要,更不值得。他不能自私地捆绑一个alpha真的永远陪在他身边,陈奥还这么年轻,他肩上担负的是整个联盟。他有自己要走的路,要做的事,要实现的成就。 总该要忘了的。 吕文林说:一路平安,保重。 我会的。 然而再长久的亲吻仍旧会有尽头,最后陈奥深深地看了吕文林一眼,跟他说:我会一直想着你。 吕文林,你要记得我爱你。这次可别再弄错了。 我总会再来找你。 这一次,陈奥主动把属于自己的兔子放归了和平的山林。 原来猎物并不只是在流血垂死时会绽放出最奇异生动的色彩,他们在自由追逐和奔跑的过程中同样可以令人着迷。 他的兔子,一定要自由、快乐、平安地生活在他的家乡,永远新鲜、生气而纯净。等将来的有一天,跨过崇山峻岭,越过万千河流,他会把他的宝贝再重新寻回来。 清风徐徐,日出大地,金色的晨霞布满天空,宛若许久之前游乐园那晚的烟花凝结于头顶。这一幕竟与他们上一次分别时的场景如此相似。 看不见陈奥的第一秒,在直升机螺旋桨带来的巨大轰鸣声中,吕文林已经陷入了名为陈奥的怪圈当中。 他在心里说:小奥,我也是。我从来都是。 如果有可能,吕文林愿意继续献上自己贫瘠的半生换和陈奥的相依相伴。 可是他们没有可能。 陈奥回北联盟后去做了件事。他一早打算做的。 细尖的纹身机开启时发出嗡嗡的声响,纹身师最后确认了一下那个图案的位置,问端正地坐在那儿的alpha:您确定好了是吗?见alpha点了点头,纹身师带好口罩,一言不发地开始工作。 的确很奇怪。纹身师经手过不计其数的纹身作品,但几乎无一例外都是alpha带着他们的Omega来纹的,为的是更加深彼此之间因标记形成的羁绊和所属。他也接待过少量性少数群体,alpha和alpha之间,alpha和beta之间,或是beta和Omega,甚至是两个Omega一起来留下具有纪念意义的图案。 但唯独只有这个alpha,他甚至不太像典型的alpha,独自一人前来,纹身时不吭一声,冷得像座冰雕,目光空洞又遥远,灵魂像是飘荡在很远的地方,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 其实在敏感的腿根旧疤附近纹身的滋味并不好受。那块皮肤太薄,一般需要涂抹麻醉药膏用于镇痛,但这个alpha却说不用。相比起他曾受过的伤来说,这点疼的确不足为道。 只有吕文林细致地触摸过他身体上的每一条疤痕,不恐惧、不退缩、不疑问,就那么把他捡回家里,给了他一段无怨无悔的温情和陪伴。 有战争就会有生死。 他并不能保证冲锋在前的自己不会发生点什么意外。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他的生命首先归属于联盟的荣耀。 但如果前路未卜,生死不知,他求不得想要的结果,无法在吕文林的身上留下些什么,他也必须得带着点关于这个人的痕迹一起死去。陈奥在纹下吕文林的名字时,是这么想的。 第四十六章 春寒料峭,百花初绽的立春节气,吕文林回到阔别多时的故土南安,竟觉过往的一切都恍然如梦。 他打开解除权限的手机,半年来没能收到的一连串消息在短时间内爆炸性疯狂弹出。 但他一个都不想看。 等待研究所的工作人员处理登记材料时,吕文林才把思绪从分别中扯回来些许,在一片红色提示的消息框中调出联系人,给关永明发了条消息:永明,我已安全回抵南安,近日返院,勿念。 吕医生,恭喜您结束项目回到南安。研究所交接完成的beta小姐笑容可掬地对人进行例行问候,吕文林也就机械性地对她笑了笑,回答一句谢谢。 早春的空气还飘荡着丝丝凉意,但吕文林刚从更为寒冷的北方回来,身上穿着的衣物从头到脚全都是由陈奥安排操办的,其实是有点发热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他看也没看接起来,就听到关永明许久未闻的声音惊呼:吕文林!你终于诈尸了! 你在那边是不是还被绑过?我之前看到通知都快急死了,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把你盼回来了。 吕文林的声音平静又低沉:永明,我这不活得好好的。公对公的项目,出不了问题的。 谁知道涉密的项目什么情况,神神秘秘的,还不准对外联系。哎,人没事,回来了就好。关永明总算是从激动中平复了心情,你什么打算?晚上要不要来老关这儿,他们早跟我念着想看看你了。 恋耽美 全文阅读- 惜公子(23) 不急在一时,替我谢谢叔叔阿姨。我去年不在,现在想先去看看我爸妈。吕文林说着话,和研究所门口的草丛里休憩着的一只完全不怕人的麻雀面面相觑。 瞧我这记性,是该让你先好好休息,等过阵子再来。 你屋子我拿备用钥匙帮你扫过几次,但最近工作太忙了,又有一个多月没去过了,你回去之后还是得把该洗该换的东西自己弄弄啊。 关永明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落了地,又随口扯了几句闲话,挂了电话。 墓园萧瑟,工作日的下午又绝非是祭扫的合适时间,四周寂寂无人,偶尔传来几声空山鸟语,吕文林在碑前放下一捧寻了好几家花店才买到的白玫瑰,代表纯洁的、高贵的、永恒的爱,白嫩娇艳的花瓣被店员精心整理修饰过,细密的水珠淌入花心,面上喷洒着一层金粉,在太阳的反射下映出奕奕光彩。是他妈妈最喜欢的花。 爸,妈,我来看你们了。去年事发突然,竟然连正日子都没赶上来看你们一眼。但你们不会怪我的,对吧。 我很好,见到了一直想见的人,经历了很多从没经历过的事,现在回想起来,都跟做梦一样。你们在那边也还好吗? 妈妈,如果当年你没把我从车里推出来的话,我是不是就不用想这么多了?人生百年,活着就要一直思考,其实很辛苦。 我很想很想你们。 吕文林断断续续的,想到什么说些什么,却唯独没再提那个让他最深刻的人和最深刻的事。他甚至惧于对已亡人袒露潜藏的困窘的心迹,只有盘旋着的无言的风,簌簌卷起细沙与落叶,在回应吕文林的自言自语。 他独自在空旷的园内坐了良久,像是也成了碑林里的一座石碑,道旁相伴的一颗松柏,沉默而恒远。 回到家,吕文林把房间仔细打扫了一遍,床上的用品换新。他本该早些回到属于自己的床上休息,却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不受控地走进那间客房,躺在陈奥曾经睡过的那张床上,像是想汲取一丝故人可能留存的气息。 吕文林在黑暗中盯着天花板上白色磨砂的灯壳,扭过头可以看见那面朝外的窗,依稀能瞥见两颗明亮的星。这曾是陈奥每夜要看一遍的风景。 睡吧,睡着了就什么都好了。 吕文林捡到陈奥的第一晚,是这么跟他说的。 可是如今的吕文林却久久难以入睡。 他这才发觉过去睡在陈奥身边的那段时间,自己是鲜少做噩梦的。 一开始是因为劳累、紧张和惧怕,精神和体力因对性的极度消耗后沉睡过去,根本不给血腥的噩梦钻入头脑的可能。 可是后来呢? 后来的某一刻就习惯了。 即便这个人什么都不对他做,只是安静地躺在他旁边,他都觉得沉稳和安心。 吕文林把头闷进被子里,堵塞住呼吸新鲜空气的通道,用自己的口鼻在拥挤的被窝内深深吸了两口气,嗅到棉织品因为长期存放在柜子里而和防虫的樟木条一起作用后的味道。 他在窒息中猛地掀开被子,坐起身愣了几秒,然后下床,鬼使神差地打开一旁的衣柜,拿出几件小哑巴曾经穿过的、被他洗净整理好的旧衣物,再躺回去, 覆盖在自己的身体上。 衣服和被子一样,贮存已久,都只有柜子的味道。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些什么,渴望些什么。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有些奇怪的欲望因他的胡思乱想而萌发在身体里,显现于男性器官上。 寒凉的空气在乍起的欲念中变得燥热,吕文林身体里的血液像是沸腾燃烧起来,他失了心发了疯,被心魔操控,欲望挤压,手指缓慢地划过大动脉跃动的脖颈,解开衣襟,揉捏自己胸前的乳粒,那里敏感、发硬、充血、胀痛,像是希望经受更多的疼爱。他用一手的两指试探性地进入自己的后穴插弄,另一手摸上自己下体起反应的器官,带着它,好似寻常每一次自慰时那般套弄撸动起来。 然而又是极度不寻常的。 他第一次在自慰时有了具象化的对象,想到陈奥对他的拥抱、抚摸、亲吻,扑打在耳畔灼热的气息和情动时的脸。这一刻,衣物也像是有了人形,情欲如丝如缕缠绕包裹紧他,他如自甘投入瓶子草中的小虫,被黏液肢解、融化、绞杀,像某种患上了特殊癖好症状的痴人,独自一人悖德地意淫梦中高高在上的神祇。 情难自已之时,吕文林小声地喘着气叫出声来。 陈奥 我想要你。 你再亲亲我,抱抱我,好不好? 声音晕开在寂静的黑夜中,化作一缕转瞬即逝的轻烟,是点燃空气的火焰,他怀疑自己体内仍旧残留着某种成瘾类药物的后遗症,哪儿都觉得空,哪儿都觉得痒,怎样挨蹭都难以纾解,潮热难耐,徒劳无功。他不会被任何信息素所诱导,却兀自在此时深陷于近似发情期的苦楚之中。 吕文林终于意识到,自己在神志清明地堕落。 第四十七章 正式回医院报到的第一天,心外科一室的办公室门口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同事们都听说吕文林这一趟出行十分不易,在外还遭过绑架,于是和他有交情的、没手术安排的、科室也不忙的,纷纷前来问候和道喜。 几乎他遇到的每个人都会小心地安慰他那段被绑架的惊心动魄的经历,让他放松心情、多多休息,再跟他说一声恭喜或是祝贺。 完成一个光荣的跨境项目会是事业履历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含金量之高,将带着人扶摇直上,少走许多弯路。按他尚且称得上浅薄的资历来说,这无疑是极其幸运的。以南安所有医生的正常眼光来看,他现在处于的阶段,正是一个苦尽甘来、等待收获的绝好时候。 但这些从来不是吕文林的所求。 在南安,学医的普遍是因家族传承或是一份对职业追求和认同,他们都渴望更快的晋升、更多的尊重、更高的阶层。一个人对自我的价值判断,或多或少总该要和个人利益挂钩。 而吕文林却仅仅是因为个人经历。 在梁树平那些高手如云的学生当中,吕文林算不上是个天资聪颖的,却勤恳认真,孺子可教,一度是梁老师最喜爱和最上心的学生。他从来都只是专业、本分地做好自己职责以内的工作,爱护自己的每一个病患,在死亡的边缘朝他们拉把手,恪守自己立下的誓言,平等对待众人。他不愿意再看到生命眼睁睁地流逝,又或许是想借助经常会看到的那些无法挽救时注定失去的无奈来警醒自我。 关永明还是下午四点多出了手术室的门才终于有空去见了他们院内的这位红人。 文林!关永明远远地叫他,可算是见着人了。 吕文林走过去,礼貌地和他轻轻碰了碰肩,算打过了招呼。 关永明看吕文林人倒还算是一副正常的模样,也没伤着哪儿碰着哪儿,就是表情和精神状态不太对劲,看起来并不像好不容易结束了一个大项目后能回到南安应有的如释重负,神色间总有淡淡的一层愁雾笼罩着,和当年事故后那段灵魂出窍的时间颇为有些相似,怪忧郁的。 想来北边研究所的饭菜吃起来也不太对胃口,身形貌似又更消瘦了两分。 都还好?关永明只敢试探性地问。 我能有什么不好的。吕文林笑,但笑容并不明朗。 关永明姑且算是相信了他面上的说法,转背忧心忡忡地在周末的饭桌上把消息汇报给他家的老关。 老关,孟女士,我跟你们说啊,文林他回来了。 好事啊,叫他找时间来家里吃饭。 我早跟他说过了,关永明摆放着碗筷,声音对着关孟良放低,他看着还行,就是下巴都尖得像只有两指宽了,我总觉得他遇上点事儿,又不好意思问。听说他在那边还被绑过,别是又整出什么心理阴影了。 呦,瞧你这说的,能不能盼人点好啊。 不是老关,我说真的,他情绪怪怪的,你下次见到他,最好再多疏导疏导,我这个同龄人说话不怎么顶用,他听长辈的。 在厨房忙碌的孟阿姨只捕捉到了某一关键信息,把汤从里面端出来,凑过去问关永明:你说文林回来了? 对啊孟女士,你大张旗鼓,大展身手,大显神通的机会来了,文林可是捧你场的头号粉丝。关永明添饭的时候嘴也不安生。 那可不是,孟欢情语气颇有些得意,上次那盘枣花饼做得那么好,可惜这孩子在外头没尝到,这次咱做个新学的荷花酥。 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吕文林逐渐重新适应了在南安的工作和生活。 忙忙碌碌,两点一线,这才该是他生活原本的样子。 虽然睡眠依旧很浅,睡得也不踏实,有时午夜梦醒,总会下意识摸向没有温度的另外半边床,但他已不太再会被那些十余年间一直萦绕在夜晚的破碎的噩梦给惊扰到了。 因为梦总是会被另一个新的人占据。 他开始尽一切渠道了解边境地区的一日一变的战况。 而只要听到北部局势尚且能稳定的消息,他就会稍微安下些心。 周四的工作日,吕文林满身疲惫地从手术室出来,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看到桌上的手机屏亮着,点开来显示着三个未接来电,都来自关永明的父亲关孟良。 吕文林回拨过去,嘟了两声接通后首先听到的是朵朵稚气又兴奋的声音:文林哥哥!是你在听电话吗! 孟阿姨的声音从远处隐约传过来,是在那头招呼朵朵:朵朵,把电话给爸爸。 朵朵哦了一声,快速跟他说:文林哥哥,那我待会儿再跟你说。不情不愿地把电话交还给自己的爸爸。 文林啊? 关叔叔,不好意思,刚刚在忙,没接到电话,您有什么事吗? 文林,我之前听永明说,你从北边回来了,这周轮休,你到叔叔这儿来吃顿饭好不好?我和你阿姨都多久没见过你了,怪想你的。 关孟良又兴致勃勃地想起来介绍道:你阿姨还给你做了她新学的蛋黄莲蓉荷花酥,哈哈哈,就是那荷花的样子不太行,颜色上得也不太对。 孟阿姨的声音接上来,是在不服气地反驳:行了老关,行不行的你说了不算,得等文林来吃了才能评价。 吕文林只觉得心里涌入一股暖意洋洋的热流,工作时连轴转的疲惫都被驱散了,他说:叔叔阿姨,我周末放假那天一定来,你们可别太麻烦了,有什么做不过来的我可以帮忙的。 于是周六交接完夜班,吕文林精心挑选了几样果品和营养品,乖乖去了关家赴约。 难得关家一大家子人集聚一堂,关永明开的门,把他带的东西接过来抱怨:每次让你不要带东西,每次都不听,哪吃得过来啊。 关孟良从厨房里端了菜出来,一见吕文林就夸张地嚷嚷起来:文林!快过来让叔叔看看,瞧瞧你这小脸,又瘦了一圈了。可不得好好补补! 孟阿姨在后面端着一大砂锅跟上来:老关,你别给我杵在这儿跟棒槌似的,挡我上菜了!又笑容满面地招呼吕文林:文林啊,别傻站着了,快坐,让永明拿那荷花酥先给你垫垫肚子,你试试看到底好不好吃。 阿姨做的东西哪能不好吃啊,吕文林笑着说,叔叔就是跟您逗逗趣。 呵,关永明在一边冷哼一声,看着他爹妈和吕文林一唱一和,边小小声跟吕文林说话,边把茶几上一个食盒打开,里面是整齐码放好的荷花酥,模样虽不精细,但一看也是极其用心,也就你这天上地下独一个,孟女士做什么都能说好吃。 哎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没成想孟欢情耳朵尖,把砂锅往餐桌上一搁,眼睛就朝着关永明一瞪。 关永明见势不妙急忙拐弯,双手合十举在头顶:孟女士我错了!你是仙女!你做的饭菜都是极品美味,本应只该天上有,不小心下凡一趟,便宜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了! 黎悦正在客厅沙发上坐着,给瞪圆眼睛安安静静观察着世界的团团一下一下推着摇篮,见状也是忍俊不禁,吕文林走过去,伸出一根食指牵住团团乱动的小手,小声地和他问好:团团,你好呀,这么久不见,变得更精神更可爱了呢。 团团握着吕文林的手指,像是手里被塞了一只摇晃的拨浪鼓,看着他高兴得咯咯直笑。 黎悦在一边温柔地看着团团笑:文林你看,团团还记得你。 最热情的还得属闻声从房里哒哒哒踩着小熊拖鞋跑出来的朵朵,看见他,震天动地大叫一声:文林哥哥! 我们朵朵周末也在家呢。 对呀!文林哥哥,你出门工作还顺利吗?我听我哥说,你这一趟好辛苦,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是真的吗?朵朵的小眉毛皱在一起,模样的确和关永明皱眉时极度神似。 没有朵朵,关永明什么时候这么会跟家里人夸大其事了,吕文林弯下腰迎接朵朵的拥抱,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吗,什么也没变啊。 虽然吕文林一再叮嘱过不要做太多菜,但能干的关叔叔和孟阿姨还是把大大小小的盘子摆满了整张不大的餐桌。 四喜丸子、韭黄虾仁、清蒸鱼、炒牛肉,还有应季的新笋做出来的腌笃鲜奶白的汤,咸鲜的火腿,清香脆嫩的春笋,上头撒一把鲜绿的葱花,汁香而味浓,一同煨在滚烫的砂锅中,光是看着就能让人食指大动。一眼看上去,满桌都是些需要提早采购准备的菜式,菜色鲜美,费心又费力,数一数足有十来个之多。 这算给他把关家吃年夜饭的行头都给派上来了。 饭菜热气腾腾地端上桌来,大家一道热热闹闹地围坐在桌前。 朵朵抢占了她哥一贯的位置,紧挨着吕文林坐,把她认为妈妈做得最拿手的、她最爱吃的糖醋小排推到吕文林的面前,小心翼翼地跟吕文林说:文林哥哥,你多吃点这个,可好吃了。 谢谢朵朵,朵朵也吃。 不一会儿他碗里就堆满了来自关叔叔和孟阿姨夹来的菜,一边夹还一边嘱咐他:文林,你在那边待那么久,也吃不到什么好的吧。研究所的饭菜,哪哪儿都一样。 听永明说,你调研的时候还遇过劫,好在人没事。这得申请意外补助吧。 还有这事?孟阿姨咬着筷子意外道,现在这外头这么乱,可别再到外头去瞎折腾了。 吕文林无奈地看了看关永明,清了清嗓子解释:叔叔阿姨,我没事的,一点小意外,项目补助也都发下来了。 虽然这个小意外每每想起,总是伴随着些旖旎情动、令人脸红心跳的记忆出现在吕文林的脑海里。 关永明和吕文林的眼神交错了一瞬,会了意,举起酒杯扬起声音招呼一桌人:算了算了,福祸相依,遭个小难去去晦气,人平安回来了就好。过去了的就让它过去了,很快又会迎来崭新的新生活! 那我们一起举杯,致过往,敬明天,向未来! 恋耽美 全文阅读- 惜公子(24) 第四十八章 午饭后,朵朵神神秘秘地把吕文林拉进她的小房间,告诉他:文林哥哥,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小姑娘房间床头显眼的位置摆着他送的那两个黏土娃娃,门后还贴着戚泽最新一期杂志的两张海报,她从自己放画的小架子上翻找出一幅普通A4纸张大小、用不太精致的树脂框裱好的作品满心憧憬地递给吕文林。 吕文林接过来看了几秒,认出朵朵画的是那天夜晚的步行街。 街边一排排五彩的灯串,随意模糊处理的房屋背景,吕文林背着朵朵,旁边走着彼时还姓言的小奥。朵朵学画没多久,笔触尚且稚嫩,但胜在童真童趣,每个人物的表情很有意思。因为摔倒而脸上笑中带泪的自己,微笑的吕文林,和一旁走着的,嘴角微微向下,看起来不太高兴的小哑巴。 他和陈奥第一次拥抱在那晚。 这是我们之前美术课的作业,老师让我们画自己能想起来的,最开心的画面。 我想了之后,就画了这个。 生活中开心的、值得纪念的瞬间那么多,而朵朵却选择了这最微不足道的一幕。 朵朵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吕文林:其实我一开始不太想把小哥哥也画进去。后来想想还是画吧,毕竟他也在场。文林哥哥那么喜欢他,就当是留给你作个纪念。 吕文林愣了一下,看到画作角落里老师给她批下的那个红红的成绩,笑着问朵朵:朵朵,你这幅画的成绩是A+,就舍得这么送给我啦? 我画完就想送给你了!或者说在这幅画诞生的过程当中,小姑娘就已经想好要把这份作品献给为她带来快乐和美好的文林哥哥。 一切被创造出来的美好的万事万物,总是值得被分享和铭记的。 我很喜欢这个礼物,谢谢朵朵。 关永放同学兀自沉浸在和吕文林相处的喜悦当中,连收拾完厨房走过来拍住她脑袋的亲哥都没注意到。 关永明很不怕扫朵朵的兴,直击她作为一个小学生的痛点:关永放,你老师布置的作文是不是还没写完? 朵朵绝望的小白眼一翻。她哥对病人都能亲亲热热跟家里人一样,遇到上了年纪的患者一遍听不清说三遍,唯独就是跟她不对付,不爱听什么讲什么。 关永明点点她的额头:你别瞪我,你下午还要去上课,赶紧把该做的事做好,书包收拾好。孟女士还在书房摊开的作文本前等你呢。 哦,知道了,哥。朵朵被关永明这么一说,顿时蔫得像打了霜的茄子,满心的欢喜化为了对作文课的怨念。小朋友在唉声叹气中去了一边的书房,继续自己的作文大业。 关永明看着吕文林手里朵朵给的那幅画,突然说:等等,说起来小家伙倒是提醒我了,我也有个东西要给你。 他想起了什么似的朝在客厅照顾团团的黎悦扯开嗓子问:悦悦,我们前段时间去明安寺祈福,不是也顺带给文林求了个平安符吗? 黎悦闻声应了一句对,在我这儿,我来找找。然后进了一间卧室,在抽屉里翻找了一阵,把那传说中开了光塞了福的荷包拿出来交给关永明:就是这个。 我就说这个怎么一直没找见,原来是你悄悄收着呢。关永明把绣着花的红色小荷包接过来,塞到吕文林的手心里跟他说,文林,这可是大师的符,一定能保佑你无病无灾,顺利美满,早日升职加薪,成为真正的吕大专家! 休息了片刻,孟阿姨送朵朵去上课,黎悦推着团团出门晒太阳,关永明临时有个会要参加,于是热热闹闹的屋里忽然只剩下了他和关叔叔两人。 关孟良周末下午的时间固定属于他在阳台上养的那些花花草草。他先沏了壶淡茶,让吕文林在书房喝点茶水,再拿着洒水壶和小剪子说等照顾完他那些娇贵的东西再来跟他好好絮叨。 关家的书房连着阳台,吕文林喝过两杯茶,胳膊肘撑在那面连接阳台的窗台上看着关孟良细心地给盆里的植物松土浇水,修剪枯枝败叶,时不时夸赞一句叔叔,您这花养得真好。 是吧,人年纪大了,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想多看点红红绿绿的,心情也好。 你爸爸养花倒是很有一套,要是他还在的话,搞不好会把攒下来的钱盘个玫瑰园给你妈妈。 他感念地笑了笑,说了句是啊,又在那间古朴又熟悉的书房里转悠。 书房的桌上还散乱着朵朵的一些草稿簿子,吕文林把那些东西拾掇好了,迎着窗外透过来的午后斑驳的阳光,拿起书架顶格展示架上的一张老照片,细细端详。 那是他看过无数遍的一张照片。 照片里一对恋人甜蜜又幸福地笑着互相依偎在一起,背景是南安的福明岛,陆海一色,水天相接,天上有一群向南迁徙的大雁呈人字形排开。 是他的父母,吕瑞安和宋明月。 客观上来说,他们看上去并不是那么登对。 爸爸是一个普通的基因工程研究员,温和端正,但无甚特点。 可是他的妈妈呢? 人如其名,气质如月华一般涓涓流淌,眉眼间尽是清隽缠绵的风情,是真正白璧无瑕的美人。 从遗传视角而言,吕文林算是幸运地继承到了他妈妈好相貌的精髓。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在南安,他们的结合一样会得到所有人的祝福,因为他们真心相爱,无人可以干涉他们自由的感情。 他又不自觉地想到陈奥。 连同他给予的热烈的爱和表白,他给自己带来的那些剧烈的感受,从身体到心理,总像是荒诞的美梦,不真切的存在。他落入布好的陷阱,坠入湍急的暗河,身体暂时被打捞上岸,灵魂却还停留在北方的上一个夏秋季节。 他们无人祝福,不会有结果,更看不到未来。 关孟良浇灌修剪完了他的那些花草,扭过头隔着窗看到对着照片静静出神的吕文林,轻声问他:文林,你在北边,是不是见到了什么人,还是遇到过什么事? 没有,就是又想他们了。 跟叔叔还这么见外呢。关孟良可以看出来,吕文林的思绪在顺着那张老照片神游完全不同于往日追忆时那种悲伤哀愁的神游,更似对情人的离愁。 他在吕瑞安脸上曾看到过的。 吕文林在想着谁,而那个谁绝不是他的父母。 吕文林从照片里抬起头,看到关孟良身后那些层叠开放的山茶和月季,有一瞬像是回到去年夏天走进那片玫瑰园的刹那。他恐惧、惊疑、不安又隐隐期待,一步步陷入陈奥编织的美丽芬芳的囚牢当中。 从此万劫不复。 他忽然轻叹一声,笑了笑说:关叔叔,您有没有惦记过一种不会属于自己、虚无缥缈又触碰不到的东西啊?就像是海市蜃楼,镜花水月,询问问不到回答,祈求求不到善终,追不上,更留不住。 吕文林说完,准备把相框放回原处,这才注意到相框背面的卡子松动了。 底板掉下来,连同着那张旧照片,和一张照片后夹着的泛黄的纸片。 是一张经年累月的检测报告。 吕文林捡起照片和那张检测单,仅仅只是看到开头的姓名和几项参数,内心的震惊就已经无法言喻,连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关叔叔,这是? 关孟良愣住了。 总以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没成想保守多年的秘密还是会在一个意想不到的瞬间被暴露于世。 阳春三月,恰是一段好春。 关孟良忽然想起吕瑞安和宋明月,或者该称呼她在北联盟的那个名字林霁月,就是相逢在这样一个多情之春。 故事的循环往复,偶尔总像是有如天定。 是你妈妈的。沉默良久,关孟良放下手里的工具说。 关孟良绕进书房,把吕文林手里的检测单拿过来放到一边,找出钥匙打开书房里一格小小的暗柜,从中拿出两本看上去已有年头的硬皮簿。 文林,你问我的这个问题,叔叔没遇到过,也答不上来。但我想你爸妈留下来的这两本簿子里,或许能给你答案。 第四十九章 林霁月日记节选 新纪元历2322年3月20日 研究所交流项目的第一天,春分节气,昼夜等长,自此之后,白昼会越来越多。很好,比起黑夜我本来就更喜欢白天,坦荡、光明、温暖。 项目组的成员都集合完了,其中有一个很容易脸红的beta研究员。他介绍自己名字是吕瑞安,来自南安,一个小小的南部中立地区,听说那儿除了对外交流和人道援助,就是个自成一派的小圈子。我笑着和他打声招呼,他耳朵根子都有点红,红起来像一株春樱。怎么会有脸皮那么薄的人啊。 晚上家宴,陈家也在,我看每个人面前都摆了一盅虫草老鸭汤,忽然觉得好笑。陈仲恒奇怪,以为我很喜欢这汤,跟我说之后去他家时,会让厨子提前炖。大错特错,我最讨厌的就是鸭肉了,只是陈伯伯很喜欢这道汤而已。其实我是看着汤,想到那个beta,他今天中午坐在我对面那桌,不知道想些什么,被食堂里的汤给烫了嘴,热汤囫囵在嘴里那个样子,怪可爱的。 新纪元历2322年4月2日 昨天是愚人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流行并延续下来的一个搞怪的节日。在这天,每个人都可以肆意撒谎且不用为自己的谎言负责,因为大家都知道,说出来的不过是无伤大雅的玩笑话。 我和吕瑞安被一起派去了军医院送实验样本。 军医院的许愿池属春天最美,落了好多粉白的花瓣,我本来只想让他多看看这一池春水,但他看得太认真了,于是我忽然就想吓吓他,冲他耳边大声喊了句:吕瑞安,你后面有人! 但后面的事情太突然了,他被吓得一个不稳,脚底踩空眼看就要滑进池子里,我也没想那么多,下意识想去扶他一把,结果我们两个一起绊到那池子里去了。好在靠岸边的水不深。 那个落汤鸡的惨状,我不想再回忆了。在愚人节的当天,我们两个湿淋淋的一身,回去之后成了一对真正的愚人,别人眼里的笑话。 吕瑞安更傻,大晚上还跑到我家楼下用小石头砸窗户送暖身汤,告诉我沾了水要喝这个汤,不会着凉,对身体好,还说把我拉下水很不好意思。可是怪只怪我自己,有事没事吓唬人干嘛。汤味道挺好的,甜味盖过了我不喜欢的姜味,喝完以后整个人都发热。可能也多亏了这碗汤,我今天的确没事,倒是他在时不时打喷嚏。 新纪元历2322年5月10日 近来城内不算太平,听说寒江边的几个居民区都遭了劫。我想把广播听完,父亲伸手按掉了,说让我不要关心这些没用的事。可这是没用的事吗?我认为他让我多学些穿衣打扮,怎么讨alpha欢心,才是真正没用的事。 我最近总会梦到吕瑞安。这很奇怪。我平常很少做梦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们作息时间和业余爱好同步的关系,我总会在去研究所的路上碰到他。有时候在工作时间之外,也能在图书室和植物园遇上。 他和我见过的那些beta都不太一样。联盟的beta好像终日在为了活着而奔忙,但他喜欢停下来看看路边墙角夹缝里长出来的小花,甚至会认真地和树上停留的鸟打招呼。 我发现我喜欢看他专注做事的样子,像是世界都为他安静了。 在植物园里,我告诉他我最喜欢的花是白玫瑰,它们很快就要开了。 如果人总是会遇到另一个人,究竟是不经意的巧合,还是恰到好处的刻意呢? 哎,人都是两条眉毛一个鼻子一张嘴,好看的alpha和Omega那么多,吕瑞安不属于其中任何一个,可为什么我看他越看越顺眼呢? 新纪元历2322年6月11日 家里后院的睡莲开起来,路过都会有浓郁的芬芳。 父亲今天跟我说,结束项目就准备和陈仲恒结婚。 他说Omega,尤其是女性,就应该尽好自己的本分,而不是在外面抛头露面,这些年让我读完书再参加一阵工作已经是他对我最大的宽恕和仁慈了。别人都笑话他有个不晓事理的女儿,要不是陈家允许,是不可能放任我到现在还在外面的。 可这世界到底是被谁定义的?为什么alpha天生是领导者,beta就得沉闷无趣,omega必须柔软服从?omega为什么非得和alpha互相结合,我们不能和beta或是omega在一起吗,信息素和标记的牵绊难道真的那么重要吗? 我不这么认为。 父亲有三个伴侣,母亲活着的那些时候在家里唯唯诺诺,我不想做那样的人。 难道我人生的全部意义就是要嫁给一个不喜欢的alpha,忍受他的冰冷和施舍,不确定未来会有几个人和我分享他,始终被信息素牵着鼻子走? 我想吕瑞安了。他说我怎么样都很好。 新纪元历2322年6月21日 入夏,进入汛期,弋江水位猛涨,听闻有不少住在江附近的民众受了灾。 可能是担心被alpha的信息素干扰,每次外派我都会和吕瑞安一组,毕竟beta没有信息素,不具有攻击性,而且他还是个公事公办的南安人。 回去时多日暴雨的天短暂晴了一阵,路过弋江边上正在发临时物资的救助站,排到队伍最后的几个人被告知储备没了要等明天。那他们今天剩下的日子又该多难熬呢?吕瑞安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走过去掏空了他薄薄的口袋让他们去买些必备品,还嘱咐他们晚上没电,降雨可能还要继续,更要关好门窗,注意安全。 等他回来了我说:你这么好心,可也帮不到每个人啊。 吕瑞安很认真地看着我说:能做的事情,就应该尽量去做。我不想给自己留遗憾。至少我看见他们了。 傍晚的夕阳火红地照在他脸上,看不出来他的脸到底是红了还是没红,我觉得那点残阳像要把人炼化了,我人也跟着晕乎乎的,凑过去亲了一下吕瑞安的脸。 可是他的脸好软,瞪大眼睛看着我的样子也很好玩。 我想,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他了。 新纪元历2322年6月22日 今天是休息日,太阳一早升得很高,空气湿度很大,我一大早跑去研究所的宿舍,把吕瑞安喊了出来。 路上我们买了雪糕边走边吃,我问他对我有什么感觉。他结巴了半天也答不上来。我说:吕瑞安,你明明姓吕,加上长在自己脸上的,合起来有三张嘴,怎么还是不会说话。他被我说得红了脸。 他不应该姓吕,应该姓洪,太容易脸红了。 然而他最后用亲吻回应了我。原来真正的亲吻是香草雪糕和巧克力雪糕融化在一起的味道。雪糕好凉,但亲吻很烫。和盛夏的天气一样。我甚至可以闻到自己散发出来的橙花信息素的香气,空气是甜的,味道混杂的夏天也像回到了三个月前相遇的那个春天。可惜他闻不到这个味道。 我在做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引诱一个beta和我一起堕落。可我觉得我做的事是正确的。吕瑞安,我们是两个在笨拙地学习恋爱和接吻的新手。 新纪元历2322年8月8日 我们这些天在一起拍了很多的照片,我问他有没有想过未来是什么样的,他说他会留在北联盟。Omega为了迁就和服从而生,而这个beta是第一个愿意为了我停留的人。可是北联盟不是个好地方,这里很乱,对一个beta而言很不友好,他应该待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 恋耽美 全文阅读- 惜公子(25) 我问他:你从小在南安长大,不会舍不得吗? 吕瑞安笑着摇头说:相比起来,我更舍不得你。 他笑起来真好看。 瑞安,我也是。今天和你一起看过的晚霞太美了,云层卷积,像有凌波荡漾在橘色的天上,我好希望时间能留在这一刻,永永远远。 新纪元历2322年11月1日 父亲知道了我和吕瑞安的事。他大发雷霆,骂我荒唐,说自己就是平时太惯着我,才会让我有机会到外面去招蜂引蝶。 听说吕瑞安被强行送回了南安。我也被停职了,关在家里,每日和家里的那只鹦鹉面面相觑。时间变得好慢,我终于明白度日如年是什么样的感受。我现在是度秒如年。 中途陈仲恒来看过我一次。 他的脸色很是不好,问我为什么,一个beta什么也不能给我,只要我愿意迷途知返,回到正轨上,研究所的工作可以继续下去,他也不会有别人。 他或许什么都能做得很好,唯独总是说错。从他第一眼在舞会上见到我,别扭着夸我身上那件水粉色的纱裙好看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因为我在他面前的时候,从来都是父亲想让我展现给他的样子,而不是我自己本来的样子。所以他永远也不会知道我讨厌穿冗长的纱裙,不喜欢鸭肉,喜欢在餐前喝白葡萄酒而不是甜果汁,玫瑰只喜欢白色。而我也永远不敢和他推心置腹地交流,因为我要做的就是服从他、取悦他,他是我的天命,是我的庇护,我将因他而荣,随他而枯。 但这不是我想要的。我不要做一个alpha的附属品,我是个活生生的人,有我自己的思想和喜恶,他根本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吕瑞安能带给我的,联盟里的其他人给不了。 我想去找吕瑞安了。 新纪元历2322年12月1日 联盟进入了战时状态,我经常能在阳台上看见起起落落的飞行器,听见它们卷起的轰隆隆的气流声,闹得人心烦。 联盟不太平,我想吕瑞安没留在这儿也挺好的,至少不用和我一样,成日里担惊受怕,看不到明天。 天气预报降雪还会持续。 今年的雪似乎来得格外早,没两日就落了满院,我在院子里滚雪球,好累,要是有人能来帮我就好了。吕瑞安,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堆雪人的,为什么真到了下雪的时候,你人却不在我旁边了呢?有你在我肯定能很快把雪人堆好了。 雪人堆了一半,乔妍就来了,同为Omega女性,她是我在学校里交到的唯一可靠的朋友。只可惜她不如我幸运,没能把书念完就被匹配了婚约,到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乔妍还偷偷给我带了封信,说是从南边来的。 我看完信问她:乔妍,你愿意帮我吗?我要离开这儿。 我想去吕瑞安生活的那个地方看看。 不,我一定要去。 新纪元历2322年12月30日 多亏了乔妍,一周前,我趁乱从基地里逃出来了。 我有自己的计划,第一件就是要把脖子上这个东西给弄掉。这样我才有入境南安的可能。 明天我就要进手术室了,医生这些天来,一直在跟我一再确认。 我有点被问烦了。我自己就是做基因研究的,怎么可能不知道性腺对AO来说意味着什么。哪怕这个手术只有50%的成功概率,我也要赌,因为不去试就永远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于是我反问那位alpha女医生,问她有没有想要为了一个人、一件事而努力过,为了这个所求,甘愿付出自己的生命也无所谓。医生被我问愣了,最后摇头,说她没有。 曾经的我也没有,但现在,我有了。所以我一定要做这个手术。 我还能看见明年新的太阳吗?主啊,请保佑我吧。 新纪元历2323年1月15日 万幸,我活下来了。 医生把检测单给我,告诉我需要对照这些参数进行术后调理。 我摸摸空荡荡的脖子,那里有一个无法完全祛除的手术遗留疤痕。还是有点疼。 下午我回病房,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是陈仲恒。战争爆发初期,形势正是最为复杂的时候,他不该出现在这儿,而应该在指挥所里。他找到我的时候,那张脸上居然有了类似震惊的情绪,音量升高,质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不可理喻,愚蠢至极。 陈仲恒一直很聪明,他没有蠢过,他时刻保持清醒,所以他是联盟的领导者,而我只是我自己。 他说他原本以为我会是和他最相配的那个Omega。 谁不是这么认为的呢。人人夸赞的外表,令alpha感到舒适和治愈的橙花信息素,还是联盟内少有的高知的Omega。可现在,我引以为傲的一切都没有了。那他也不必再执着于非我不可了。 陈仲恒看着我说:林霁月,你最好不要后悔。 我怎么会后悔,我觉得高兴还来不及。唯一有点遗憾的是无论我将来有任何情绪,也不会再有好闻的橙花信息素陪伴我了。 但我终于能去找他了。 第五十章 新纪元历2323年2月21日 我改随了母姓,名字也换了一个,辗转数日,总算是换了身份和性别,入境了南安。从今往后,我不再是联盟的子民,而属于这片陌生的地界。 原来瑞安一直以来生活的地方长这样,和联盟比起来像个安静偏僻的渔村。但这里有一望无际的海,天很干净,太阳也亮,空气湿润,我很喜欢。就是手术的后遗症总让我觉得有些心闷无力,多走上一会儿就喘不上气。 我见到吕瑞安的第一眼他好像震惊得变成哑巴了,张着嘴巴半天也发不出一个音节。最后他看到我脖子上的那个疤痕,搂着我哽咽地问我为什么,不值得。 这是我认识他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对我判断失误。哎,一个男人有什么好哭的呢,痛是我经历的,我都没哭,我决定了的事情,哪有什么值不值得的。我说:吕瑞安,是你告诉我,能做到的事,就不要给自己留遗憾。 我想了很多遍,只有每天都见到你,我才觉得自己没有白活。 新纪元历2323年3月22日 又是一年的春天。 我和瑞安于两天前进行了婚姻登记,这也是我们一周年的纪念日。真好,这里的每个人都没有腺体,更不会有标记,他们只要看见我们相牵的手和无名指上的戒指,就会发自内心地祝福一句新婚快乐,而不是像联盟的大多数人一样批判我荒唐无知。 结婚旅行的地点定了南安闻名遐迩的福明岛,岛上有棵祈福树,上面挂满了系着红绳写着字的木牌,一阵风吹过去,木牌叮叮当当地撞在一起,那些静止的心愿就好像都活起来了一样。 瑞安最好的朋友关孟良还有他妻子孟欢情和我们一起。欢情见我的第一面就夸张地问瑞安从哪里把我骗到的,可是她其实也很可爱,活泼又开朗。 我们在那儿看到了一群南迁的大雁,环绕着岛屿的海水是湛蓝色的,太美了,比我小时候去过的联盟的杜兰岛还要美。瑞安说喜欢的话,每年都会带我来。我想是因为和他在一起我才觉得格外开心。 孟良趁着景好,眼疾手快地帮我们抓拍了一张照片。不得不说,照片拍得很好,我们两个人都笑得很漂亮。 这是我和瑞安在南安的第一张合照。以后我们还会有很多很多的合照。 新纪元历2324年3月24日 最近吃什么都没胃口,还有些恶心反胃,瑞安带我去看医生,检查结果出来是我怀孕了。 拿到报告单的时候我们都很惊讶。因为腺体手术的关系,我的激素参数一直不稳定,我本以为我们此生不会有孩子了。 但我和瑞安看到了医生指给我们的屏幕上那个微小的、跳动着的小圆点,他说那是宝宝的胎心。 这是我们的宝贝。 听瑞安说,欢情最近也发现怀孕了,预产期都在年底。可能这就是我们两家的缘分吧。 新纪元历2324年7月21日 肚子里的宝宝会胎动了。 刚开始觉得好新鲜,宝宝在以他/她自己的方式向我们打招呼,可是后来就觉得这个小东西好折磨我,老是晚上在我肚子里这点地方踢足球,平着侧着弓着什么样的姿势都不对劲,一夜里能让人起来十次,根本睡不踏实。 天气燥热,肚子里这个也跟着不安分,我很烦,把瑞安叫起来小声凶他,问为什么不是他生孩子。 然后他就跟我道歉。我一看他那样子就没气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他用手一下下捋我的额头,我太困了,慢慢就睡过去了。 什么时候才能熬到卸货的那天啊,也不知道这么会折腾人的宝宝到底像谁。 新纪元历2323年10月12日 我今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色发青,皮肤水肿,走起路来都要小心翼翼的,天哪,原来怀孕生产是一件这么辛苦的事。 我觉得自己变得很丑,可是瑞安说没有,我一直很好看,宝宝也一定会像我一样漂亮。 欢情比我的情况好不到哪去,她性子风风火火的,逮着不顺心的时候就要念叨孟良,孟良偶尔觉得头大,瑞安只能在一边跟着宽慰他。他们两个一起对着视频学习消肿的按摩,那正经的样子还怪好笑的。 听说虽然是极少的个例,但南安的同性伴侣中也是有男性beta怀孕的。可惜女性beta和Omega还是没有输出精子的能力,不然我们是不是早就能从这件苦差中解脱出来了? 新纪元历2325年1月8日 前段时间我简直以为自己要死在产房里了。 欢情的孩子出生在早晨,母子平安,生产顺利,可是这孩子折腾我到深夜才出来。 我无法对比生产和切除腺体哪个要更痛,只知道自己在看到宝宝的一瞬间就和这些天来所有的疼痛和解了。 瑞安说他长得很像我,我倒觉得他也很像瑞安。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宝宝,这是我们的孩子,从我的身体里分娩出的一块血肉,不敢想象那样幼小的一个胚胎是怎么发育成这样的,生命真是一件神奇的事。他又白又软,眼睛黑亮亮的,像天上的星星。所有的忍耐和疼痛都只是为了这一刻而存在。 瑞安给宝宝取名叫文林。他说是把我文在心上的意思。啊,被人叫了两年多的宋女士,我都快忘了自己也姓过林了。 欢迎你来到我们的身边啊,亲爱的宝宝。 新纪元历2332年9月16日 文文和永明一起上小学了。 文文是个很乖很乖的孩子,每天回家总是会跟我说老师又教了些什么,学校里又发生了什么事,明明都是些好小好小的事,可我也听得很开心。我觉得自己的世界也被这个孩子点亮了。 李同学和张同学为了一块橡皮擦打架被老师叫了家长;刘同学抢了赵同学的作业抄,赵同学哭哭啼啼去告状;劳动课上他看到花坛里有条很长的蚯蚓在往土里拱,有只蜗牛比他的拇指还大;永明这几天吃午饭,把菜里的青椒都挑给他,他其实也不是很喜欢吃青椒,但为了互帮互助以及不浪费粮食,还是默默吃了,他最后跟我说:妈妈,请你以后不要放青椒做配菜了。 新纪元历2332年9月28日 文文今天回来之后,急着在他记事的小本子上写写画画,我凑过去一看,看见他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菠萝和芒果,然后在旁边打了把小叉。 我问他这是在干嘛,他回答我说今天学校的餐后水果是菠萝,永明吃了以后浑身又红又痒,害得他一边在医务室门口转悠,一边十分担心。好在情况不太严重,吊完水就好了很多,医务室的老师告诉他说永明是对这类食物过敏。文文说他得好好把这件事记着,以后永明来家里也不要出现任何相关的食物。 我的文文竟然是个这么细致的孩子。于是我很认真地答应他:好的,妈妈和文文一起记住了。 新纪元历2333年5月16日 文文今天回家很晚,天都黑了,我担心他出什么事,打电话问欢情,她说永明也一样。后来他回来告诉我,是和永明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捡到了钱包,在路边等了好久没等到失主回来找,最后只好贴了便条把钱包送到附近的警卫室了。 我告诉他,事情做得是对的,但要及时告诉妈妈,不然妈妈在家里也会很担心你们。文文诚恳地点头,牵着我的手说:妈妈,对不起,我唱首我们新学的歌给你听好不好?然后他就真的找着调子唱起来。唱到一半的时候,瑞安开门回来,夸他连唱歌都很有天赋。 哈哈哈,有这样的爸爸吗,是因为五音不全所以互相欣赏?我不想告诉文文,他唱得这么认真,其实是有点跑调的,跟瑞安一样。 可是文文,妈妈有你,真的觉得很幸福。 新纪元历2341年12月21日(最后一篇) 这些年照顾家里太忙,我已经很少再有空写点什么了。 时间真是过得太快了,晃眼间竟然来南安这么多年了。 这里的雪堆不起雪人,但这里的花格外明艳。我想我可能是在爱屋及乌。 明天是文文17岁的生日。 我的文文,他好像昨天还是个在襁褓里的小婴儿,奶声奶气的小雪团子,怎么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呢。会有女孩子红着脸给他递信,他会在我们生日的时候给我们准备一些有意思的小礼物,还有他上周告诉我,自己大学想学的专业是天文。 文文,你是妈妈和爸爸这一生最大的惊喜和骄傲,你想做的事,想实现的愿望,一定都能圆满地达到。 之前欢情他们提过生日的时候要不要两家一起,我想了想还是不了,想和瑞安一起带文文去北边的罗贝山看看。 我第一年到南安的时候就去过那里,还有幸见到过一次难得一遇的山间双虹,不知道这次去还能再见到吗?我很期待。 然而最终,吕文林一家人没能一起登上一次罗贝山。 这趟途中发生了南安几十年罕遇的重大交通事故。对向车道货车违规行驶致使山路连环撞车,进而引发车辆爆炸事故,吕文林是唯一在爆炸前被母亲推出车外滚落山坡的事故幸存者。 17岁的生日,这个本该最美好的日子成了他生命里最沉痛的回忆。 但二人相伴近二十年,此间种种,琴瑟和鸣,鹣鲽情深。 倒真是应了那句德音莫违,及尔同死。 第五十一章 关孟良把一个略带锈迹的印花铁皮盒连同着宋明月的两本硬皮簿一起交还给了吕文林。 盒子里装着些吕文林从没见过的老照片,以及大量未能寄送到的书信,来自他的父亲吕瑞安。原来在他们被迫分别的那几个月里,父亲给母亲写过这么多被退回的信笺,而最后真正寄到的只有一封。 他依稀能辨认出来,这些照片的背景都是在北联盟,甚至有的就是在他同样站在过的军医院许愿池边上,照片后有宋明月用端正的小楷写的主观批注:两个傻瓜。 关孟良幽幽地长叹了口气:文林,你的妈妈是个勇敢的Omega。你的父母,他们知其不可而为之,比你想象中的还要相爱。 你看我养的这些花,年年开,年年败,春去秋来的,却也没见它们哪年不再开了。如果注定知道自己会走向衰败的命运,那它们为什么还是要选择绽放这短暂的一春呢? 吕文林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妈妈后颈上那条宣称演化不完全的类疤痕印记,其实是腺体摘除手术遗留下的永久证明。 如果没有那场事故的话。 吕文林过去的有段时间经常会想,为什么当年的那场事故没有把自己也一起带走。 妈妈在车辆爆炸的前几秒用尽最后的气力把他推出去,把唯一可能的活下去的机会留给了他。她第二次赋予他新生。 恋耽美 全文阅读- 惜公子(26) 吕文林在宋明月紧挨着吕瑞安那张笑容灿烂的照片面前问过她很多次,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留下他一个人,而此时此刻,吕文林好像知道是为什么了。 失魂落魄地捧着那些东西回到家的当晚,吕文林做了一个很长很美的梦。 梦里他重回16岁的那天晚上,自己红着耳朵悄悄攥着那封情书往房间里钻,被妈妈给一眼识破,打趣地问他:文文,你今天是不是收到什么好东西啦? 没有就是下午放学,有个女孩子跑过来,给我递了这个。吕文林见藏也藏不住,只好扭捏地把那封粉红色的信拿出来交给宋明月。 好漂亮的信啊,宋明月接过来左右翻看,又把那张叠成心形带着香味的卡片从信封里抽出来,待看清上面的内容,笑着念起来:吕文林同学,我知道我们并不认识,也知道这很冒昧,但我还是想跟你说 妈妈!吕文林提高音量打断了宋明月念下去的节奏。 好啦好啦,那妈妈不念了,宋明月把信纸仔细按照原来的样子叠回去,又好奇地问,文文,这个女孩子可不可爱啊? 你怎么跟关永明一样啊。别说了,我甚至都不认识人家。 可是人家很想认识你啊。 我不知道。现在谈这个还太早了,我得好好学习。 我们家文文可别学成小书呆子了。宋明月开玩笑。 妈!吕文林的脸迅速变红,声音也提高了些。 不早了,在大世界别的地方,16岁早就已经可以谈婚论嫁了。宋明月说起话来兴冲冲的,文文,那你觉得,两个人互相喜欢,会是什么的样呢? 吕文林想了想,看着宋明月说:我怎么知道。实在要说的话,那就是像你和爸爸那样。 我和爸爸那样?宋明月笑起来,嘴角带了个甜甜的梨涡,像是陷入了一段长远的回忆当中,但我希望,文文的感情能更加平顺幸福。 吕文林彼时并不理解妈妈为什么要这么说,在他看来,父母的感情已经是一对神仙眷侣般的存在。他略为思考了一下,认真地告诉宋明月:妈妈,如果我真的喜欢一个人,那从她出现起,我人生的每一个规划里都会有她。我会希望能长长久久地陪着她,永远也不离开她,她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去实现她所有的愿望。就像爸爸也会实现你所有的愿望一样。 宋明月最后肯定了吕文林的说法:我们文文将来喜欢上的那个人,一定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妈妈好羡慕文文未来的爱人,也好想早点知道,那究竟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原来那个人在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时刻,早已闯进自己的后半生当中。无需任何AO世界中的信息素作为牵绊和指引,悄无声息地控制他感官记忆的中枢神经,和他心脑的主动脉系统连结在一道,不死不休。 梦境再一恍惚,他看到爸爸妈妈在一座玫瑰园中一起整理花园,目光时不时对视在一道,他走上前去,想拥抱他们,却发现那美丽的景象被困在玻璃罩子里,看得见,却摸不着。 妈妈,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了一个人。他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之中隔着玻璃罩子对着里面的人说话,本以为不会得到回应,妈妈温柔的声音却从远处空灵地降下来。 是吗文文,那妈妈好高兴。 文文是想来告诉妈妈和爸爸,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人,对吗?吕文林从玻璃罩子前转身回过头,看见妈妈穿着白色的衣裙,天使般款款向他走来,一如年轻时的照片里一样美丽动人。 他看着宋明月开口:嗯。可我说不出来。妈妈,他是一个我不该去喜欢的人。 为什么说,是不该喜欢的呢?宋明月伸出手,像是想抚摸自己,但手掌触碰上吕文林的脸,却让他感受不到任何温度和实感。 自从你们走了之后,我觉得自己不该再有人陪着了。我就应该一个人来,一个人走,了无牵挂,也不必眷恋。 经历过17岁那年的车祸事故,在生与死的边缘走上过一轮,吕文林已经没什么害怕失去的了。凡事皆有定期,万物皆有定时。长久以来,他不过是怀着一个妈妈告诉他要活下去的愿望,在人世间尽其所能做些平庸之事,百年之后,归于尘土,好无愧于天地、父母和本心。 可是我遇到他了。一个外来世界的入侵者,一个从未出现在我设想里的人。他在天上,而我在地下,性别、年龄、身份,哪一个都不合适,可我只要看到他,无需任何刺激,心都会为他剧烈地跳动。 像是一阵捉摸不透的风,一片变幻莫测的云,曾经偶然落入过吕文林的视野片刻,于是他斗胆生出了能够永恒的奢求。 我想和他长长久久地待在一起,我想他永远也不要离开我,能看着我,陪着我,眼里有我。但是那太自私,也太自隘了。 那他呢?他喜欢你吗? 他说过很多次喜欢我。 我一开始只觉得他是在作弄我。像他那样的人,想要什么不都是唾手可得,我每一次都不敢接受,也不敢相信。我怕打破规矩,越过红线,到头来却是玩火自焚,竹篮打水一场空。妈妈,我没有这个资本,也没有这个勇气,我输不起。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吕文林想不清楚他和陈奥之间的关系。 从南安历史到逻辑算法,从人体结构到生理解剖,吕文林在学校的每门必修课都能通过努力出色地完成好。 但在吕文林近三十年的人生经验中,没有一门功课关于情爱。 可能是像关永明曾跟他形容的那样,是无条件地信任和依赖对方,和对方待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想发生亲密接触,觉得人间值得;又或者是公园里牵手散步的爱侣,低头细语、浅笑悠然;亦或是像他在市场上看到的互相搀扶的老人,相濡以沫、相伴到老。那些爱意平和又甜蜜,温馨又柔软,长久又动情。 会有一种爱,像他和陈奥之间那样吗? 吕文林不习惯和人的亲密接触。可是陈奥对他的强压和给予,并不温和的性事和近乎痴癫的绝对占有欲,在短暂的痛苦之后,又让人着迷。那些缠绵的亲吻和动人的情话,似真似假,令他总是怀疑,又不自觉下陷。 那样耀眼的人,像早晨十点拉开窗帘倾泻而下的日光,强烈得让人眩晕。 叫人如何不动心。 不敢相信也不敢伸手,不敢接住陈奥浓烈的爱意,害怕是一时兴起,一阵浓雾,当清晨的阳光出现,就会俶尔消散,再也找不见。 从怜悯到喜爱,从臆想到被俘,爱恨交织,惶恐无助,他像远古童话故事里的小人鱼,每一步都宛如在刀尖上行走,既喜到极点,又痛到极点。 可是后来的很多次,我开始相信了。只要他还没有厌倦和放弃,那我又为什么要擅自提前离开和拒绝。妈妈,你和爸爸不也是这样吗,明知是一场会输的游戏,却还是要抱着赌徒的心态去走完。 雾气渐散,远处有光,连带着宋明月纯白的身上也染了一层金色的透明的光辉,妈妈和他隔着一臂的距离,忽而冲着说完话的吕文林开怀地笑了。 她告诉他:对,文文,就是这样,你什么都不用怕。你真的喜欢他,就去回应他,不用担心时间的长短,不必因害怕和忧心失去而不开始,你得努力过、勇敢过、尝试过、拥有过,才能知道最终等着你的是什么。 文文,爸爸妈妈都希望有人能陪着你,做你的家人,做你的爱人。你不必再悲伤难过了,因为我的文文那么好,值得世界上最好的感情。宋明月浅笑,身上散发的光芒逐渐稀薄她快要消失在一个梦境即将结束的时候。 吕文林伸手,想牵住那个越来越透明的身影:妈妈,我可以做到的,对吗? 你可以的。文文,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妈妈都会支持你。我和爸爸都在看着你。妈妈也在对面伸出手来。 妈妈,谢谢你,我爱你。 文文,我也爱你。一直、一直爱你。指尖相碰的一瞬,梦境骤醒。 吕文林的眼角带着潮湿的泪。 他宁愿相信那是一场久违的托梦。他有一对神明在天庇佑,指引他从天堑中寻得坦途。 吕文林忽然明白,陈奥对他而言,从来就是不一样的。 他喜欢陈奥。 更进一步来说,他爱陈奥。 爱意的起点已经未知,但终点他要去追寻。 没有什么应不应该、可不可以、能不能够。 他的爱是习惯性触碰的手,是那些荒淫投射的梦境,是一再的忍让、纵容和承受。如果这份爱注定如同遇到烈火的泡沫,会迅速地燃尽湮灭,他也想要孤注一掷地去尝试,堵上自己的全部。 无论会不会有结果、得不得的到答案、等不等的到明天。 哪怕蝉鸣只来一夏,昙花只开一夜,他要和陈奥相伴可能拥有的每时每刻。 第五十二章 北联盟的自卫战胜利在天气即将转暖的五月初。 医院之外,数日以来持续不断的战火终于彻底宣告停歇,平民们一扫战时阴翳的情绪,共同欢庆劫后余生,期待战后秩序的重建。而北联盟军医院的特护病房外,军政界各色人士层层叠叠堆积如山。 周连桥和叶帆一前一后从病房门口出来,众人见状,皆围拥上去。 周小姐,指挥官目前的情况是? 咱们这联席会议马上就要召开了,有关结盟法案,目前有相当一部分人群还是持反对意见的 叶先生,司令员先生状态还好吗? 叶先生,是否需要开始联络南安当局的谈判代表?还有根据下面民调反馈的意见,八成以上都希望能尽早解除宵禁令 等终于打发走了一众官员,周连桥长舒一口气,自叹道:真是累人。 末了又眨巴着一双眼期待地看着叶帆问:叶少,您还从没公开表过态,不知道这手里握着的投票权,到底要支持哪一派啊? 无可奉告。叶帆手插在口袋里,一条腿半弯着斜倚在病房门口,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告诉我也没关系,周连桥靠着走廊的窗,在他旁边轻哼一声,我会读心术,叶少心里想的什么,我一清二楚。 那我倒是想听周小姐说说看,我现在在想什么? 周连桥一扫满脸的疲惫,略一思量:虽然我们平时都很讨厌房里躺着的那位,但是现在,我们都在希望他能别这么躺下去了,对吧? 何以见得? 周连桥掰了掰自己的手指头:哎,现在加起来算一算,持结盟意见的新贵们统共也就能和那些老古董相对持平,陈奥手里这一票还是挺关键的。要是他还醒不过来,结盟法案的问题真有点难办。 周小姐怎么就能断定,我会投支持票?司令员先生对此可是很有意见。 因为叶少比陈奥更厉害啊,周连桥笑得活泼灿烂,毫不犹豫地夸赞道,您的恋人可是位地地道道的alpha。 叶帆被周连桥的话哽住了。 虽然我们的目的不太一样,但所求的结果既然相同,那就是盟友。看来周连桥果真不若传说中那么好看不中用,而是机灵又狡黠,无怪乎陈奥当年愿意选择这个Omega来进行合作。 她忽而像在楼下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大惊失色:不好,叶少,快帮我挡挡,冯启要来了。你就说我今天不在这儿,去看我们家小雪了。 怎么,周大小姐还怕上这小子了?叶帆看着周连桥一瞬间躲躲藏藏要闻风而逃的样子笑道。 我怕他干什么?周连桥一边猫着腰蹲下身子害怕冯启突然往楼上看,一边心虚,就是他好缠人啊,不过是陪人过了个发情期,回来后见着我好像头句话就是想跟我要名分。 你招惹他干嘛?叶帆嘴角带笑,也瞥了眼楼下。 我就是看他干净、好玩,不行啊。 行啊,周小姐开心,怎么都行。 一门之隔的病房内,陈仲恒沉默地看着病床上吊着药液、双目紧闭、意识不明的陈奥,良久,开口问在一旁的主治医师:什么情况? 医生满是小心地开口措辞:陈少校脑部有淤血,体内信息素数值紊乱,至于什么时候能醒来不太说得准。 行,我知道了。 医师看陈仲恒摆摆手,默默退出了病房,留这父子二人在空荡荡的病房内。从把陈奥丢进训练营起,他们之间或许也就真的只有当一个人不能说话不能动的时候,才能有一时半刻的和谐安宁。 陈仲恒看着陈奥,也不管病床上的人究竟能否听到他说的话: 陈奥,你不是想留人吗?这个样子躺在床上,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还要怎么去留别人? 吕文林第一时间得到了北联盟战争结束的消息。 人只要刻意去做一件事,往往就没什么做不好达不到的。对吕文林来说,更是如此。 同事经过吕文林的电脑前,看到屏幕上申请报告的题头时震惊了一瞬。 文林,你这是干嘛? 吕文林淡淡地回答:你也看到了,我要出境去援边。 文林,你干什么这么想不通?北边虽然刚打完仗,但战后依然不太平啊,搞不好还有余党在,很危险的。你已经有了交流项目的加持,很快就能升副主任医师了,没必要再去冒险了吧。这个道理,任谁都想得清楚。 不是为了升职。吕文林把报告保存好,打印出来,关闭页面。 同事更加疑惑了:那还能是为了什么? 吕文林对着同事笑了笑:我说是为了和平事业,你信吗? 同事被他的回答弄得目瞪口呆。 吕文林从外面回来一趟,状态的确和以前是大相径庭。大概像是一个长期以来无欲无求在寺院进修的僧人,忽然对俗世的生命有了急切的渴盼。 他上楼给院长递上报告,院长接过来瞧了眼,惊奇了一下:小吕,你这才从北边的项目回来,怎么又想着要去援边? 好好待着,升副主任医师就是最近的事儿了,外面现在这么乱,瞎跑出去干嘛?院长翻了翻报告,眼睛看回电脑屏幕,没把吕文林这个主动请缨当回事。 院长,我得去。吕文林停顿了一下,给了自己的理由,我的爱人,在援边的地方。我得去陪他。 于是某个再寻常不过的工作日,关永明点开院内通知的链接,查看最新的消息的时候,看到援边名单的一瞬间嘴里就爆发出了我操的一声。 他在工作中极少如此情绪张扬外露,这不大不小的一声脏话着实吓了在收拾器材的小王护士一跳。 小王,麻烦帮我请会儿假,我出去一趟。关永明撂下一句话就急匆匆出了诊室门。 恋耽美 全文阅读- 惜公子(27) 他冲到吕文林家门口拍门的时候,吕文林倒是很快就给他开了,客厅的地板上摊着行李箱,散乱着衣服、书籍等日常用品,昭示这个家的主人即将远行。 吕文林,你脑子没毛病吧?这种时候,你去援边?关永明气也没喘匀,急冲冲往沙发上一坐。 吕文林给他接了杯水,坐到他旁边,表情平静,似在思考,又似在出神:嗯,我跟叔叔他们都说过了。 敢情他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吕文林,你去外面一趟,是不是中邪了?关永明把五指展开,挥在吕文林面前,而吕文林对他的动作毫无反应。 不是,就算吕叔叔宋阿姨他们经历过什么,那也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不要太放在心上,影响自己正常的生活。关永明后来大致听他爸提起过吕文林父母的事情,但再怎么说往事既定,再去追问这段情缘的起始也没什么必要了。 总之他们有了你,就一定希望你能好好的,继续生活下去,别想太多,人总得朝前看不是关永明安慰人的说辞十年如一日的老套陈旧,当年他怎么劝诫吕文林不要想不开的,如今翻来覆去还是这几句陈词滥调。 你看你,现在前途正好,等把手头上的事都处理好,再找个合适的姑娘成家,这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关永明实在想不通吕文林有何必要再去多此一举。 然而他一番苦口婆心,换来的是吕文林没头没脑的一句:永明,我要去找他。 找谁?关永明愣了一刻,忽然把他此前死活也难记住的一个名字福至心灵地脱口而出,言奥? 你知道他在哪儿吗,你就要去找他?说不定那小子良心发现,会再来找你的,你不用太担心别人,先管好自己。 我得去。吕文林重复了一遍。 关永明怀疑吕文林魔怔了。从吕文林回来起他就感觉到了,这个人一定是在外边受到了什么刺激。 你到底听没听我跟你说话啊?你是不是在境外,又碰到他了? 对,之前那段时间,我一直跟他待在一起。 不是关永明脑子快要转不过来了,发生什么啦?你参加研究项目,他是个孤儿,你怎么能碰上他的?他是研究志愿者? 等等,文林,你是不是喜欢上他啦? 对,我喜欢他。吕文林从未如此肯定过自己内心那个炙热的念头。 关永明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状态,只觉不可思议,虽然冷静下来,又觉得这两人之前的相处状态就有那么些微妙的奇特,要是仔细斟酌,非说是喜欢也不是不可能,再者硬要凑在一起也不成问题,但是 但是年龄、身份、性格,哪哪都差着十万八千里的两个人,实在是让关永明难以理解。 文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他比你小了那么多,一穷二白的,还不会说话,凭什么被你喜欢?就因为那张脸?他也喜欢你吗?你们这靠谱吗?关永明脑子里的信息量快爆炸了,只能先挑着他能想到的、要紧的利弊跟吕文林说道。 吕文林竟在这样的情况下忽然笑起来,眼睛里的光被乍然点亮,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看着关永明说:永明,你不是说你这辈子,非黎悦不可吗。那我这辈子,就是非他不可。 他给你灌什么迷魂药了,让你这么执迷不悟? 你就当是吧。 不然怎么会义无反顾地奔向他,连社会伦常和胆怯害怕都忘记。 我真是关永明被他的话堵得一口气郁结在胸中不上不下的,算了,反正你决定了的事,也没人能去更改。 吕文林,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发小,无论发生什么事,结果怎么样,你都要平安。 第五十三章 今日陈奥的病房轮到冯启值守。 窗外已是暖春,熏风自南边而来,开窗一眼望去,曲水渠塘里锦鲤游得欢快异常,不时自水面跃出透气,来往的飞燕忙于衔泥筑巢,不知名的黄粉野花开放在墙头。北联盟鲜少有这样生意盎然的景致。又或者这样的景其实年年有,却不是年年有人乐得分出心来观赏。 仗已经打完了,以后也用不着再提心吊胆地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战时训练会逐步转变为常规训练,听说从下周起将要解除民众的宵禁令,再有周连桥那边的消息说结盟法案是极有可能被实现的提案 如若真的有那一天,不同性别的通婚将会变得自由,教育更加普及,经贸往来繁荣,下民和平民阶层的Omega和beta能更容易地跳脱出来,拥有更多以才服人的机会冯启在这数日之中,却忽然觉得迷茫。 若说他生在了个好时候,可他的童年又无不是在战乱和躲藏中度过,甚至连母亲也死于多年前的某次恐袭之中。不知从何时起,他埋下的心愿唯有进入军部,为联盟的胜利出力。而当一直以来期待的、信仰的事情成了真,战事真的平息之时,他又陡然陷入了另一种茫然当中。 冯启,你有没有想过,等北联盟政局稳定,不再需要上前线的时候,你要去干什么?陈奥极少有跟自己说工作以外的话,但在战舰上,他这么问过自己。 他没想过。 但陈奥一问出来,冯启脑海里首先闪过的居然是周连桥情潮中红润的脸和她对自己说过的话。 冯启,我要你活着回来。 周连桥轻轻在他耳边吹气:好弟弟,我愿意把自己所有的好运都倾注给你,换联盟的这场胜利。 等你回来,我还有话想告诉你。 为什么最要紧的关头,想起的偏偏是这个烦人的大小姐?一向机器人一般只会听从和执行命令的冯启脑子里的系统像是突然宕机了,开口一个我字卡在嘴里,半天没了下文。 于是他最后只能诚实地回答:学长,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吧,我喜欢吕医生,陈奥说,所以等我回去,要去找他,跟他求婚。 冯启被彼时神态语气都堪称温柔的陈奥给咯噔了一下。 如果我回不去,就麻烦你再去一趟南安,帮我把保密中心的东西交给他。 学长您不会有事的。 会不会的,总得交待一下。 结果不幸一语成谶。 而冯启或许真的接收到了周连桥带给他的那点运气,幸运地没受什么伤就能下战场回来,却得到了陈奥在后来的作战中脑部受伤、昏迷不醒的消息。 冯启打开病房内的保险柜,里面有一个贴着姓名标签的密封箱,装着一片木质的玫瑰书签和一页密封好的信。是陈奥在战前托他交到联盟保密中心的东西,前不久被他取回来了。 每个上前线的人,想交付保管的重要个人物品都可以交给保密中心封存,一旦人在战后无法平安归来,这些就相当于是最重要的遗物,是留给亲人朋友的交待和念想,大部分人都会留下最值钱的家当或是最珍贵的信物和信笺。但陈奥几年以来从没交过。这回倒是第一次。 他想到自己刚进军校时,就听闻有陈奥这么一号人物,却从未上过心,甚至内心隐约有些不太看得上这个高他一届的学长。 陈奥的外表并不像典型性alpha那般充满力量和攻击性,相反温和时显得有几分柔情乖巧的意味。他惯有张会唬人的脸,身份和样貌不自觉就喧宾夺主了去,的确极容易让人以为所谓的小魔王就是个花架子。 军校内部实行轮番淘汰制,他出身于平民阶层,没有显赫的资本和家世,就只能依靠过硬的实力说话,弱者不配留在战场,他必须咬牙坚持到每项训练都成绩优异才有资格继续留下来。 冯启在混合分组的实战训练中被和陈奥分到一起,这才意识到,人的确不可貌相。 训练进行到最后一轮,他因一个躲避不及险些被击中淘汰,但陈奥却偏过身替他挡了那颗暗处偷袭来的子弹。肩膀处没有防弹衣的保护,左肩流出来的血霎时染红了陈奥的半边身子,他人却仿佛没事一般,只催促他说:你到底行不行,要超时了。 他们在八十八组队伍中成为获得最后胜利的两人,哪怕是同队的其余两人也已经被淘汰。直到在终点插队旗等待教官对结果进行确认时,陈奥才肯正眼瞧他,跟他说了第一句除作战合作以外的话:喂,你以后要不要跟着我? 冯启想跟他说句谢谢,但陈奥没让他有这个机会:多余的话一个字都不要说。你要是想留下,跟着我,就要让我看到你应有的价值。 于是冯启话到嘴边的谢谢就转成了一个好字。 他陪同在一旁看着陈奥处理伤口,陈奥满头豆大的汗珠,却气息平稳,连嘴唇也不咬一下,教官在旁边说:倒是第一次看你在营里受这么重的伤。 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跟你一起走到最后一轮。 陈奥只回了句:是我自己能力不济。又问教官:他是不是可以留下了。 对,他的成绩也会被记为优秀,是可以留下了。 这一跟就是近五年。 从此陈奥被他视作榜样和要超越的目标。 冯启望着那个透明的密封箱出神,想自己是不是该在哪天抽空再跑一趟南安做一回千里传书的信使,然后思绪就被门口传来的交谈声打断。 他推开病房门出去,看见门口赫然站着的,是不该出现在此的吕文林。就连冯启也控制不住自己一向冷淡的脸而生出几分惊讶之情来。 冯参谋,这位先生没有预约也没有权限,不能随意进病房的。 冯启缓了缓神对着门卫说:让他进来。他是少校的朋友。 这门卫显得有些为难。 今天是我当班,有什么问题会由我来担着。 那好吧冯参谋。这位先生,您请。门卫见来人只是个不存在威胁性的beta,看起来就连作为陈奥左膀右臂的冯启也对人相当恭敬,终于是选择了妥协放行。 特护病房干净而宽敞,安静得连针头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却仍旧摆脱不了它是病房这一事实,一片死气沉沉的气氛。唯有靠在窗边墙角的两盆绿植吸收了些许微风和暖阳,宽阔青绿的叶片如起舞的仕女般轻摇,给这满眼的白色当中渗透两分生的气息。 病床上躺着的人受伤的头部包满白色的纱布,面色苍白,连嘴唇都无一丝血色,既不像初见时那样谨慎可怜,也没一丝张狂桀骜的模样,和白色的病房融合在一道,仿佛被冰封在特制的棺椁内将永久沉睡的一尊雕塑。 吕文林这些年身处医院,见惯了人世间的生死无常,悲悯无奈之情常有,再多的情绪无法给予。但面对陈奥,正如他自己对自己判断的那样所有剧烈的波澜,早已只为这一人而存在。 即便在科学和医学已经如此发达的年代里,天命之下仍旧有其触手无法抵达的地界,吕文林无能为力。在未知的岔路面前,谁都是蝼蚁,谁都在蒙着眼睛行走,看不清前路。 他的心如坠谷底,连腿脚也不自觉开始发颤。 他不想再经历一次失去的痛苦了。 冯启引导吕文林坐到一边:吕先生,您大概也知道少校在战争中负了点伤,暂时没能醒过来,但请您放宽心,他一定会没事的。 我知道的,我知道他会没事的。吕文林眼睛看着床上的人,声音微微发着抖,失神地喃喃念叨,他会醒的,一定会的。 虽然我不知道您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怎么来的,但既然见到了当事人,那我还是得把这个交给您。他从还开着的保险柜中把那个密封箱取出来,放到吕文林的手上,算是把东西交还给它的主人。 吕文林目光盯着手里的东西,里面放着的轻飘飘的东西甚至没有包裹物品的透明外壳箱子来得分量重。他问冯启:这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是少校托我一定要转交给您的。冯启想了想告诉他,或许您可以理解为,这是每个战士踏上战场前的信仰,是些只有您能懂、也只想让您知道的悄悄话。 总之,他真的很看重您。 冯启不知何时退出了病房,他总是能极好地察言观色。 吕文林缓慢地打开箱子,取出那片书签,捏着尾端的一截红绳迎着窗外的光照过去。拼凑起来的玫瑰花瓣花型完整,伴了少许蕨类植物做装点,暗红的颜色近似于凝固的血液,花朵描了金边,边缘残留有胶痕,木片在光下显得薄透,隐约散发出松木和干花的清香。 他拆开那封薄信,上面的字迹初落笔时稍显生疏,逐渐遒劲有力,让他想到当陈奥还是小哑巴的时候,曾耐着性子写过大半本的话表达给自己,也是这般熟悉的字迹。 阿林,这是你走后的第十天,联盟的春日好像被你一起带去了南安。以前觉得睹物思人这事最为矫情,浑然不觉从什么时候起,自己也成了这个矫情的人。 这片书签取材自你以为扔掉的那枝玫瑰花,很抱歉是我拿走了它,现在看来,我可能只是想借此留住那日游乐场里的明媚好景。如若你愿意收下,就权当作个留念。 我向来任性妄为,做过很多错事,有些也无法挽回,唯一的幸运是能遇见你,得到你所有的照顾和包容。你我之间,没有信物,留不下标记,也无法缔结关系。我时常怨恨为什么你生在别地,又不是个Omega,但想想又觉得庆幸,无法被标记所影响的你,才能在自己的道路上走得更加长远和无忧。我忽然想把去年许过的生日愿望再改一改了。阿林,我不再奢望你能只看着我了,你的眼里该有名川大山,星辰海洋。我希望我的宝贝,能永远无拘无束,自由又热烈地绽放。 阿林,等我再来找你的那一天,你还愿意向我伸出一次手吗?那么余下的九百九十九步,都由我来走向你。 我即将踏上战场,如若我还能像以往一样平安回来,这些话也许永无见到你的那一日;但如若我回不去,我的亡魂也将与你同在南安的热土上安息。 我永远爱你。 第五十四章 冯启在病房门口看到从远处走来的陈仲恒和叶帆时心下一惊。 司令员现下应该正是最为奔忙的时候,除了日程上规定好的必要的探视时间,陈仲恒是不应该在此时过来的。 等陈仲恒站定在他面前,冯启的脑袋只能一边迅速反应着一边跟人敬礼:司令员好,叶通讯官好。 陈仲恒问:冯启,今天是你当班,陈奥怎么样? 少校还是老样子。 行了,让我进去看看。 他稳了稳心神,身子挡在门前没动,用尽量自然的语气找了个临时想到的蹩脚借口:司令员,房内刚刚例行消毒完,不适合进去探视,您要不要还是改个时间再进? 陈仲恒还没开口,倒是一边的叶帆先胆大地笑着插了句:冯启,什么时候连你也学会这么正大光明地撒谎了? 不是的,冯启慌了慌神,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司令员,我是真的在为了您的健康着想。 恋耽美 全文阅读- 惜公子(28) 那个南安的beta在里面,对吧。陈仲恒了然地点破来意,告诉还在试图遮掩的冯启,我就是来见他的。 大概没什么事能真的瞒过手眼通天的陈仲恒,冯启只觉得自己拙劣,无奈顿了下脚步乖乖侧身把门拉开,恭恭敬敬地请人进去:您请进。 等陈仲恒进了门,叶帆看着冯启这一脸担忧愣怔的傻样子小声地笑出声,搞得冯启莫名其妙。 他问:叶通讯官,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能笑出来? 叶帆反问他:冯启,你是怕司令员会对吕医生下什么毒手啊? 冯启那目光是无声地在问,难道不会吗。 叶帆还是笑:你也听周连桥说了,现在是事关联盟是否转型的关键时期,在这个节骨眼上,司令员比你要更知道该怎么去纵横捭阖。 冯启不太理解。他只知道陈仲恒一直不认可、不支持陈奥这段越界的感情。 叶帆笑够了,拍拍他的肩:哎,冯启,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你那位好学长能对你还算是青眼有加了。 这是陈仲恒第一次亲眼看见吕文林。 窗外火红的夕阳把他坐在床边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双手紧握着床上躺着的陈奥的一只手,入神得连有人进了门都不在意。 如果不是有风拂过带起细微沙沙的声响,这整个画面都将处于静止当中,陈仲恒一瞬间竟觉得自己真是一个误闯进画中来的局外人。 良久,吕文林回过头来,看着那张电视和报纸画面里偶尔能见到的人脸,呆呆地问了句:您是陈仲恒先生,陈奥的父亲,对吗。 吕文林,陈仲恒叫了遍他的名字,本事不大,胆子倒是很大。 他又接着问:你见到陈奥了,也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想没想过,他可能会一直这样躺下去,永远也醒不过来,那你要怎么办? 陈仲恒说话的语气平静而沉稳,只是在阐述一个客观事实,像已经完全接受了现状,仿佛躺在那儿的只是一个和自己毫无血缘纽带关系的普通的联盟军官。 我会陪着他,一直陪着他。 陈仲恒不屑于吕文林执着的态度,严肃地说:你确定要陪在他身边?他是联盟未来的领袖,是我的接班人,即使他醒过来,也必须待在自己的位置上,然后和一个合适的Omega成婚。那时候你觉得自己算什么? 我不知道,吕文林说,我也不想知道。 我只知道我要看着他,看不到他,我的生活也没有意义。 陈仲恒觉得可笑,看了一眼在病床上的陈奥,继续咄咄逼人:其实让他养个beta在身边也没什么,可他非要勉强这个beta是自己的唯一。 吕文林,你问过你自己,凭什么成为这个唯一吗?alpha天生渴望标记,需要信息素的安抚,他是受过严苛的训练,能屏蔽很多干扰,但并不代表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没有价值。而你呢?你没有腺体,没有信息素,成不了标记,甚至不能孕育子嗣来套牢他。陈奥现在或许对你还感兴趣,但你怎么保证将来?你们没有任何维系,你这么普通,什么都没有,就应该老实本分地做普通的事,你怎么敢奢望这段关系的? 在重新回来之前,甚至是在来的路途当中,吕文林已经问过自己无数次这个问题了。他怎么敢的? 可是不去求仁,就永远不会得仁。 吕文林站起来,一只手依然牵着床上的人:陈先生,您认识我的母亲。 并且两人还有着一段堪称深厚的渊源。若不是因为某些意外,现在坐着的或许没有吕文林,也没有陈奥,这里展开的将是一个全新的、未知的、寻常的故事。但正因为那些意外发生了,于是几十年后的今天,又是一段奇妙的轮回与注定。 吕文林觉得床上躺着的这个对外界毫无感知的人好像在通过没有温度的手掌给自己传导一股莫名的力量,他顿了顿神,接着说:无论您觉得我是在重蹈覆辙也好,飞蛾扑火也罢,我都必须陪着他。只要他不说分开,那未来怎么样,一点也不重要。 吕文林语速平缓,语气认真而坚定,让陈仲恒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三十多年前,林霁月在他眼前说着同样任性的话。 林霁月,你觉得自己这样就能得到想要的吗?你在联盟内要什么没有?那个beta,他凭什么?你们不会有未来的。 凭我爱他。林霁月的颈部还缠着手术后的纱布,气息不匀,说话却很平稳,陈仲恒,没有他,我才真的没有未来。 爱?这么不切实际的东西究竟是谁发明出来的谎言和说辞,能禁锢一个人的全部心智和理性,让人宁愿为其付之一炬也不言后悔。 林霁月,你最好不要后悔。 而他后来也当然知道了,林霁月作为一个赌徒,是赌场上幸运的赢家。 陈仲恒忽然笑了。 吕医生,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和你母亲,真的很像。 一样的执拗、愚蠢、荒唐一样的会搅人神思,乱人忖量。 那你就守着他吧,看他究竟能不能听到你的诚心祈祷,好早点醒过来护着你。陈仲恒最后丢下这句话出门,无解的命题重新抛回给吕文林。 吕文林失神地跌坐回床边的软凳上,只觉得脚底有些发软,头也晕沉沉的,手心已经是汗涔涔的状态。 吕文林从小生活在平和中正的南安,是典型的beta的性格,遇到事的第一反应总是想畏缩逃避而不是直接面对,最不擅长的事或许就是和人争论和对峙。会顾虑怀疑,也爱犹豫彷徨。没信心,更缺勇气。 唯独这一次,他铁着一颗心一往直前,走上一条前路不明的单行道。 小奥,你知道吗,那天在许愿池,我真的许了个愿。吕文林俯身,别扭地亲吻在陈奥苍白的唇上,是一个只有你能替我实现的愿望。 我总说你疯了,你有病,你混账,你错得离谱,但其实真正有病的人是我。我好不了了。无论你的话是假意还是真心,我都已经相信了。小奥,你快点醒过来好吗,我需要你牵着我的手,来和我一起走下去,这样我才不会太害怕。 只要你醒过来,什么我都会答应你。 小奥,我也爱你。 夜幕已然降临,在无人知晓的寂静时刻,陈奥未被握住的那只右手的食指极微弱地反射性跳动了一下。 离开病房往停车场走的时候,陈仲恒极其轻地叹了口气,边走边问叶帆,或者也是在问自己:叶帆,你也觉得我是个老顽固?我是不是真的老了? 怎么会呢司令官,您做的任何选择和决定,都是正确的。没有您,就没有联盟的今天,叶帆想了想,每个人都有自己既定的使命要完成,而您做到了您这个位置上的最优。 你尽会框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一次表决大会上,投的也是结盟的支持票,陈仲恒瞥了眼为他拉开车门的叶帆,语气不佳,为了你那个恋人? 叶帆倒也不慌,带着他一贯的笑意坦诚地应了:司令官,是人就都会有私心。而这是我的私心,您能理解吗? 另外我也在想,这么多年了,联盟也该试着换种新模式了,您觉得呢? 第五十五章 吕文林是跟着援边团来北联盟的,仍旧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而他也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期待过手头上的工作能再多一些,自己的精神和身体都能再劳累些,这样才能让他短暂忘却病房里仍在昏迷不醒的那个人。 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生活,没什么不同的。他这么告诉自己。 晚八点,吕文林正在给面前的伤者包扎,就听到一声脆亮的小白菜!从病房门口传来,他抬起头,发现声音的来源是久未谋面的周连桥。也就只有这位年轻姑娘会这么叫自己了。 周连桥背着手,步伐轻快地走过来:还真是你啊,我刚经过这边,都以为自己看错了。 吕医生这拿手术刀的手,给人做包扎也这么漂亮。周连桥看了眼那个胳膊负伤的Omega下民,伤处没什么大问题,于是努了努嘴,语气俏皮地跟他说,这可是从南安来援边的医生,你不跟人说声谢谢吗? Omega下民看着周连桥,颤巍巍地站起来,听话地给吕文林鞠了个躬,认真地说:谢谢您,医生。 然后他转而给周连桥也鞠了个躬:周小姐,也谢谢您。是您给我们 我就不用谢了,周连桥满面春风,打断Omega的感谢,这声谢谢留着给你自己吧,谢谢你自己,熬过去,活下来了。 把伤者送出诊室,吕文林略带惊讶地看着周连桥:周小姐,你怎么 小白菜,这回我可不是专程来看你的,周连桥笑着告诉他,战后损伤的alpha和受难的Omega下民太多了,我是来院里做协调救助工作的。 她看了眼诊室外还在排队的病患,觉得自己实在不该再打扰人的工作,于是提议:这样吧,等我们都结束工作之后,你去我那儿坐坐好不好? 周连桥并非第一次这么邀请他了。 她见吕文林显得有些为难,又不好开口拒绝,替人做了决定:你这个点还在,今天是值夜班对不对?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早我来接你! 他第二天一早出门时本已忙得快忘了周连桥这一遭,只想回宿舍洗一洗稍作休息再去看陈奥,结果刚走到院门口就见她热情地靠在一辆军用吉普车边向他招手,如此诚心,吕文林实在不能再推诿。 今年的天气热得尤其早,非工作时间的周连桥脱下军装套裙,平日戴的军帽里盘起的长发也半散下来,泛出淡淡的茶色,一件水蓝条纹的衬衫裙衬得人皮肤愈加细嫩白皙,像是把来自夏日的清凉都早早装点到了身上。晨风拂过,蓝色的裙摆如粼粼水面荡漾而起,煞是青春靓丽。 基地内地形复杂,军用车辆较普通车辆开起来需要一定的技术水准,周小姐难得亲自开车,迎着光戴上墨镜,一脚油门踩下去,开起来又快又稳:小白菜,我该说你是大爱无疆,还是因公谋私啊? 我时隔几月,吕文林还是不知该如何单独面对这位爽利的Omega小姐。 不想说就不说,周连桥笑起来,你看看你,苦着这么一张脸,都不好看了。 小白菜,要是陈奥真醒不过来,你不如就跟着我好了?周连桥想,这样说不定也能早点把陈奥从棺材里气活过来。 他会醒来的。吕文林这回倒是没被周连桥的玩笑话给哽得无言,轻声地肯定道。 哎,也对,小魔王嘛,九条命的狐狸,哪能那么容易说走就走呢。 人哪怕是到了奈何桥边上,生魂与肉体相分,但只要命数未尽,还有念想,就能循着那念想,再从鬼门关一步步爬回来。陈奥要是知道他的情郎哪怕是背井离乡、无名无分也要在这里这么痴情地守候着他,估计很快就能从那个鬼门关边上重整旗鼓地挣扎回来了。 也不知开了多久,两旁的道路从狭窄崎岖的山地变得逐渐开阔明亮起来,周连桥忽的踩停在一道高耸的围栏门前,等门禁系统识别完毕,大门打开,重新起步,吕文林昏昏沉沉地从这停顿中抬起头,看到一排整齐的白桦,树干笔直、青葱翠绿。 穿过白桦林,进入环形车道,红顶粉砖带钟楼的大型欧式建筑展现在眼前,环绕着房屋的是宽广清澈的人工湖和碧绿鲜嫩的草坪,湖内养着尚未绽开的芙蓉花,坪上有正在推车修剪整理草皮的佣人,也有牵引着马驹在坪上遛弯的训练员,一眼望去,看不见绿地的尽头。环形交叉路口的中央是一片迷宫花园,花园中央设计了一座外观宏伟、底座浮雕精妙的三层狮形喷泉,喷泉被花丛簇拥,水流自狮嘴中倾泻而出,哗啦啦的水声敲击着池底卵石。 如果不是周连桥提前说明这是她家的宅院的话,吕文林会误以为他是被人带到某个私人艺术馆之类的场所来参观的。 原来这世上的阶级差异竟可达到如此地步。 他糊里糊涂下了车,跟着周连桥走进宅内,室内装潢比之室外要更像一座迷宫,他完全辨不清方向,直到被周连桥摁在一张长桌前坐定。 透过桌前一整面向外的落地窗,可以完美地看见户外草坪,一匹白色的幼马正悠闲地甩着尾巴在一块划定的区域内嚼着嫩草。 周连桥坐到他对面跟他介绍:那是小雪,纯种的蒙古白马,年纪不大,毛色雪白,性情温顺,是马匹中的上上品。 忽然,一道灰白色的身影不知从何处窜出,跃上吕文林的双腿,隔着衣服用毛绒绒的脑袋和温软的身体在他的肚皮上磨蹭打滚,像是把他当成了个临时的小窝。 吕文林这才看出来这小家伙是周小姐的那只异瞳猫有岁。 ‵酒一三酒一疤三五铃‵ 都说猫最是高冷怕人,有岁却显得出奇的黏人,周连桥胳膊肘撑在桌上,手托着下巴和她家的猫对视着,笑着哼了一声:喜新厌旧,没良心的小玩意。 有岁没搭理她。 黏人是假的,有岁和她的主人一样机灵,平常指不定多淘气不爱受管教和约束,就只黏自己喜欢的、感兴趣的人。 小白菜你看,连有岁都欢迎你回来呢。 但吕文林的心情并没有因暖融融的有岁到来而显得更为欢快。 哎,看你这么精神不振的,我告诉你个秘密好不好? 北联盟马上就要周连桥吊人胃口,话开了个头,却又没接下去,把目光移开,叹了口气,算了,还是不说了,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就这么透露出去了,司令官先生一定会罚我的。 这时有Omega仆从推着餐车过来送上一样样精美的餐食,吕文林不经意间顺着那仆从放盘子的动作往上看了看,Omega清亮的眸子和他短暂相交了一刻,立时流露出惊喜的神情,从喉咙里试图发出些喑哑破碎的音节,吕文林怎么看他怎么觉得眼熟。 他问:周小姐,这位Omega是 小白菜,你不认识了?周连桥笑意盈盈地招呼那个仆从靠近点,云云,不来跟你的救命恩人道声谢吗? 他就是你救过的那个Omega啊。 那条弋江边的暗道上,呻吟着的惨不忍睹的那个Omega。 因为和初见时的差别的确是太大,吕文林没能一眼认出来。 他依旧是一副羸弱动人的模样,但看上去精神状态相当不错,这些日子被养得白净、细嫩、柔软而乖顺,任谁见了都会觉得欢喜。 Omega先是向着吕文林深深鞠了一躬,又大着胆子给周连桥做了个手势,跑去拿了纸笔过来,诚恳地给吕文林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字:先生,谢谢您那天救了我。 他居然还能写字了。 他怎么会在你这儿的?吕文林的眼里终于又重新有了些神采,表情既惊又喜。 怎么,就准你做好人,不准我发发善心?周连桥摸了摸蹲下写字的Omega细软的头发,像在安抚某种小动物,云云做点心很有一套的,小白菜,你不尝尝吗?她笑着示意吕文林吃东西。 恋耽美 全文阅读- 惜公子(29) 吕文林在Omega满含期待的目光中从桌上众多的白瓷碟中拣了一块半透明的樱花形状的糕点,腿上的有岁也凑上去嗅了嗅那块点心。 点心做得十分逼真可爱,让人几乎不忍心破坏它原有的漂亮设计。他小心翼翼地咬开尝了一口,糕内包裹着绵软细腻的陈皮红豆沙,馅料研磨得极细,糖油比例调和均衡,合着清甜软糯的外皮一道美妙地流向味觉细胞,刺激大脑皮层下意识说出一句好吃。 云云看着吕文林完整地吞下了糕点,高兴地写:先生,您喜欢就好。 云云,吕文林跟着周连桥的称呼轻声喊他,你在这儿是不是过得还挺好的? Omega眨巴着眼睛使劲点点头,看了他两秒,慢慢地写:我很好。周小姐、很好。她给了我们家。 Omega写的是我们。 吕文林并不知道他指称的我们有哪些人,但从Omega的形容来看,这绝不是她帮过的第一人。 好啦云云,你的恩人知道你过得好,看起来心情好多了。不是还有面包要烤?辛苦你了,快去忙吧。周连桥温声软语地说话,给Omega仆从把脖子上的抑制圈调整好,招手让他下去。Omega留恋地蹭了蹭周连桥的手背,推着空的餐车离开了餐厅。 周连桥见吕文林一脸吃惊地看着她,轻笑着向他简单地解释:小白菜,你不会真以为我三天两头往研究所和医院跑,只是因为工作或者想来看你吧。 研究所一直有项目关于研发疗效更卓越的Omega专用抑制剂,成本低,起效快,副作用也会相应更少,这是所有Omega群体最翘首以盼的东西,周连桥得时刻关注着项目的研发进度。毕竟发情期的苦,她早在遇到所谓命番的那年就算是尝了个透。 至于医院,她领回去的那些伤了残了的小可怜,即便她设立的专门救济院环境相对安定,但若是没有好的药物和治疗维系着,没多久人还是会因新伤旧疾而一命呜呼。 于是金贵的周小姐只好纡尊降贵,亲自忙前忙后,为这些在战乱中声势薄弱的Omega下民和平民争取些微不足道的权利。当然,偶尔还有那么些beta。 好在周小姐辛苦了这么些年,总算是在战后秩序重整时有了盼头。 现下她在议事厅内每遇到一个人,不出三句话就会向她打探悬而未决的结盟谈判事宜。以她为代表的主结盟一派,可能比坐在她对面的吕文林还要期盼卧榻之上不省人事的陈奥能够赶紧醒过来,连同他在联盟内保有的支持率一道,把结盟法案投票通过,再进入和南安当局的磋商程序。那么联盟内的所有Omega,和那些长期被边缘化的beta,都将因这次结盟而迎来一个崭新的纪元。 可惜现在这个重要一环却因陈奥的意外缺席而前路成迷,周小姐整日里唉声叹气,把自己手上的规划一改再改,浓密的秀发都比平日里掉的多了一层,也没能改出一个更完美的方案。一旦结盟案被耽搁,再想要盼来一个新契机,就是难上加难的事情。 虽然你的确讨人喜欢,但我又不是陈奥,会为了一个美人甘愿舍下江山。 吕文林被她调笑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下意识否认:没有的 周连桥调侃他:怎么没有,小白菜,你知不知道,陈奥他 话还没说完,另有一位Omega仆从急匆匆地从内房走来,把通讯机恭敬地递给周连桥,告诉她:周小姐,军部急讯。 她被打断了和人聊天的好兴致,本有两分不太愉快,但当看到传讯过来的消息时,却突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像是得到了什么极好的消息。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周小姐,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啊? 她笑了一会儿,不紧不慢地看着对面的人,压下情绪说:也没什么事。然后径直把传讯机屏幕举到吕文林的面前:小白菜,你自个儿看看呗。 吕文林放下传讯机,整个人就好像失了魂般蹭的一下站起身来。有岁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得喵呜一声往下跳,溜去了她的主人脚边,一双异瞳在光下反出玻璃珠般的光泽,满是狐疑地看着吕文林。 吕文林愣了两秒,找着一个记忆中来的方向就往外走或者说是开始跑。 周连桥抱起猫,看着吕文林这副无头苍蝇往外窜的样子就好笑,大声在后面喊住他:哎,小白菜,你跑什么呀,两条腿还能有四个轮子走得快吗,从这儿去军医院可有段距离。 她见人被喊停了脚步,轻叹了口气,吩咐一旁的Omega:去备车吧。 第五十六章 陈奥行走在满目疮痍贫瘠的废墟之上,脚下似有千斤重,每走一步都像是有无数有力的触手在沼泽地里拉着他下沉,试图把他淹没进彻底的黑暗当中。 纷乱的信息素和浓重的血腥气交织盘旋在空气里,周遭的哀怨声不绝于耳,所见皆是荒芜,所遇皆是虚妄。 在漫无目的、看不到尽头的行走当中,他看到远处有一抹奇特的白色。 是只兔子。 为什么在这样萧瑟的地方会有兔子? 他觉得奇怪,吃力地迈开步子想去一探究竟,直到耗尽了力气,终于来到那只兔子的身边。 兔子安静地待在满是碎片渣土的地上,皮毛雪亮,右耳却有一道细微的缺口,嘴巴仍在轻微的颤动,看样子刚咀嚼过什么好吃的食物,见他来了也不躲开。他伸手摸了一把兔子柔软的皮毛,自言自语地问它:你怎么会在这儿? 兔子没有回应,却有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我一直在啊,他抬起头,竟看到面前站着吕文林,也陪他一起半蹲下来,眼睛略带愁怨地看着他,小奥,我等了你好久,可是你都不来。 脚边的兔子趁他看着人出神,在此时嗖的一下从他手下跑开了。 阿林你不是应该在南安吗?陈奥问他,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即便是一团泡影也让他心驰神往。 嘘。吕文林伸出食指压在他的干燥的嘴唇上,靠近了,凑过来,用手轻捧着他的脸,温柔地覆上他的嘴唇,用自己口里的津液做了润滑,舌头伸进他干渴的口腔中舔弄,给了他一个绵长柔软的吻。 一吻完了,吕文林埋怨地反问他:你说要来找我,是骗我的吗? 阿林,我一定会来的。他只是在这个没有出口的世界里行走了多日,找不到出去的路。 吕文林突兀地猛一推他,把他推倒在坚硬的地面上,手缓慢地顺着他的腰线滑进衣服里,接触到他身上杂陈凝固的伤痕,水润嫣红的嘴唇对着他的耳畔翕张:真的吗?我好想你,你想要我吗? 我想。他想得都快疯了。 然而离得越近,他越能闻到吕文林身上沾染着一股混杂的信息素味道,像是在经历训练营多年以来持续不断的诱导实验时一样令人心烦意乱,他控制不了自己的信息素,就只能任由着这些恼人的味道包围自己,他费力地想去亲吻身上的人,却浑身无力,连吕文林一个beta也能把胳膊肘横在他胸前压制着他。 陈奥,你说谎。你骗我,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你根本就不在乎我,你的爱好虚伪,我不相信。 你就算操过我了又怎么样。陈奥,你要死了,我留不下你的气味,打不上你的标记,什么都剩不下。认命吧,你根本就留不住我。 吕文林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两人的距离几乎只在一指之间,但他却再怎么努力也无法碰到对方,那个吻是吕文林最后留给他的温柔的施舍。 对方残忍地说:陈奥,你不愿意也没办法,我要跟着别人走了。 没有你在,我只会活得更自由更开心。 吕文林,回来!不准走! 他头疼欲裂却又无法动弹,在钻心蚀骨的疼痛中,荒芜血腥的世界碎裂,陈奥嘶哑着发出声音,从一片混沌迷乱中猛然睁开眼,满背的冷汗。 时值五月末,窗外阳光明媚,刺得陈奥长期未能接触光线的眼睛有些生疼,他尝试性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双手,来回缓了好几次,才逐渐适应了眼前的景象。 这是军医院的病房,头顶是标准化的素净的顶灯,有新鲜的空气涌入他的胸肺当中,在封闭的感官被重新开启的刹那间,陈奥第一次觉得活着原来是一件这么美妙的事。 他勉强支撑自己从床上坐起来,觉得整个人都快要发霉生疮。 胸闷气短,头也疼得厉害,但陈奥更多的还是想笑。 就算无数人想要他的命,他也没死成。 他命不该绝,最艰难的一歩都走过来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去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去他的星辰大海,无忧无束,他只要还活着,就不可能把属于自己的人放给别人一时半刻,吕文林的归处只能是自己身边。 天上不给他开门他也会硬闯,地狱要拉他沉沦他不会答应,吕文林在哪儿,他就要去哪儿。 冯启和值班的护士从外面走进来看见坐起来的陈奥时,第一时间暗自掐了掐自己的手腕,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因近日来怠于训练而产生了些幻觉。 有痛感,是真的。 快去叫医生。 护士楞了一刻急忙出了病房,冯启这才走过去,试探性地问:学长,您感觉还好吗? 陈奥略微皱了下眉,漆黑的眸子不辨感情地瞥了眼他:冯启,你是不是这段时间跟周连桥他们待久了,人也矫起来了? 冯启确认陈奥的状态算是正常的,赶忙接上话:我这就去发急讯。 讯息发出半小时后,联盟里的高官显贵齐聚一间小小的病房内外,清冷了一向的病房门口又变得喧闹异常,医护组正战战兢兢地接着仪器测算他的身体数值,陈奥觉得自己头更疼了。 陈仲恒在一旁问医生:他多久能恢复? 司令官先生,陈少校醒过来就说明他已无大碍,虽然身体各项数值还不太稳定,但只要稍加调养一段时间,很快就能恢复。 陈仲恒没被医生的解释引起多大变化:他没时间在这耗着。 呦,陈奥,你这是把二十几年没睡够的觉都给睡完了,躺够了,舍得起来了?叶帆走进病房,看见他,语气一如既往的戏谑。 大家都在呢,周连桥紧跟其后,甜甜的声音传过来,活泼地跟房里的人一一问好,怪我在家招待客人,来晚了一歩。 陈少校,你可算是醒过来了。头还疼吗?周连桥趁着医生刚刚离开床边的空当坐过去,漂亮的脸蛋泫然欲泣,装模作样地想去拉一把陈奥的手,陈奥及时把手缩到背后,没让她如愿。 周连桥皱着鼻子嘁了一声,抓了空的手一敛:不识好歹。 她悄悄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跟陈奥笑眯眯地说:陈公子,你不想知道我一大早招待的是什么客人吗? 陈奥没好气地看了眼她,不知她葫芦里又卖的是什么药。 是吕医生啊。 这下轮到刚醒过来、被周遭极度的聒噪喧闹打扰而已经临近万分不耐烦状态的陈奥愣住了。他原本躁郁的情绪被周连桥这两句轻飘飘的话给惊到,而周连桥人生的一大乐趣就在于看见陈奥如此丰富多变的表情。她继续不紧不慢道:陈公子,你怎么就醒了啊,我很乐意继续照顾照顾文林哥哥的。 周连桥!陈奥的脸色仍旧虚弱发白,两弯秀眉蹙在一道,声量也略微抬高了点,他在哪儿? 想知道啊,周连桥心情十分愉快,偏不告诉你。 连桥,陈仲恒本在和医生交谈,清清嗓子,在身后喊她,你跟这小子说什么呢。 周连桥起身,巧笑倩兮,理都不理陈奥在她身后无声的愤怒,礼貌又乖巧地以晚辈的姿态环住陈仲恒的一边胳膊,声音甜得能掐出蜜来:没说什么,陈伯伯。陈奥这才刚醒,头还疼得厉害,我们不如先出病房,召集门外的各位去开个临时会议,让他也休息休息好不好? 人群陆陆续续地散去,耳根恢复清静的陈奥盯着自己右手手背上插着的针头看了一会儿,沿着软皮的医用点滴管往上是透明玻璃瓶装着的注射液,阳光在玻璃瓶上反射出一个极亮的光点。 他所处于的世界向来如此。拥有的一切热闹都来自于这些冗余的身份,而没什么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 吕文林。他在南安待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过来。他是来找我的,他一定是来找我的,吕文林总是这样,甘愿自投罗网,傻到无以复加,陈奥想,我到底是出了什么毛病才会选择不把人关起来。周连桥说吕文林在,他现在是还在周家,还是会在医院里,他知道自己已经醒过来了吗。 陈奥越想越觉得自己一刻也不能再等下去了。他没什么犹豫地想伸手拔掉手上的针管,手刚揭开胶带的一角,还没来得及用力往外扯,就被人喝住。 陈奥! 他抬起头,时间伴随着这声音的出现仿佛静止,他的全部目光就只能盛下向他走来的这一人,陈奥短暂怀疑自己仍在梦里。 你想干嘛? 吕文林走近了,摁住他的手,见没什么大问题,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他还没来及说出下一句话,就被陈奥单手摁进怀里,用力的、让人没一点可能挣脱开的余地,是在仔细确认怀里的人是真实存在的。 他听到陈奥颤抖而失控的声音还泛着些哑:你是真的 吕文林,你是真的在对吗 吕文林没想到一个拥抱也能让人觉得呼吸不畅,alpha的力量即便是在病中也不容小觑。他连脊骨都被按得生疼,只能努力伸出手,隔着一层单薄的病号服,顺着陈奥已经有些瘦削下去的背部一下下抚摸,轻轻偏过头,温热的嘴唇吻了一下他耳后靠近腺体的地方,在他耳边轻声说话。 他说:小奥,是我。我在。 别离开我吕文林,永远别离开我 哪怕宇宙的星云再度爆炸重组,战争还是不会有停歇的一日,南北分立,结盟无望,他也希望自己在拥抱着这个人。 他不能再把这世上唯一属于自己的人送走。 绝不能。 小奥,不好的都是假的,现在的我才是真的。 我不会离开你,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吕文林也不知道为何刚醒来的陈奥恐慌感会比自己还要明显,虽然直白地表达爱意是件很别扭的事,但吕文林顿了顿,还是对着身体微微发抖,情绪极其不稳的陈奥说:陈奥,我爱你。 第五十七章 吕文林的安抚无异于是陈奥的强效安定剂。 陈奥颤抖着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干涩发苦的嘴唇贴到吕文林的唇边克制地吻了一下,阿林,再说一次。 吕文林觉得别扭,又觉得可爱,还是顺着陈奥的要求又小声地说了两遍我爱你。 从这张漂亮的嘴里说出来的每个音节怎么都能这么好听,听起来比春枝上栖着的画眉鸟鸣还要婉转,这只乖顺的鸟要是一辈子被他关在笼子里,只叫给他听又该有多美妙。 恋耽美 全文阅读- 惜公子(30) 陈奥搂着人继续得寸进尺地提条件:阿林,待在我身边,哪儿也不要去,就只看着我。你说你永远也不会看腻我。 吕文林逐渐从一开始看见陈奥的激动情绪中缓和过来,扶着他的肩,和人隔开一臂的距离,跟他摆事实讲道理:陈奥,你不能这样。 我哪样了? 小奥,我说不离开你,不代表我就得每分每秒都守着你,我不能没有你,但我不是只有你。我得先有自己正常的工作和生活,然后剩下的时间,我都依你。你也一样,联盟需要你。吕文林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垫好枕头,把他摁回到床上,摇着扶手调整好床的角度,这不也是你希望的吗? 吕文林不好意思地红着耳朵凑过去,在陈奥的嘴唇上点了一下,快点好起来,别再让我担心了。 陈奥第一次这么明明白白地接受清醒状态下的吕文林主动献上来的吻。 或者也算不上吻,他还没琢磨出吕文林是不是真的碰了一下他的唇,这个吻就已经结束了。但陈奥禁欲已久的身体还是被这点触碰给点着了火星子似的,他揽着吕文林的脖子把人摁过来,阿林,没你这么糊弄人的。 陈奥吻人的法子是要吃人的,舌头往喉咙里进,亲下来又深又重,直把人的鼻腔和咽喉感官都堵塞住才作数。唾液交缠,呼吸比空气更热,手背上针头扯动着床头吊瓶发出的动静不小,吕文林被亲吻得气息急促,口涎近乎外溢,急急地推开他:你才刚醒,能不能安分点。 他怎么可能安分得下去?陈奥只觉得脑袋仍钝痛得厉害,身上却有一股无名的邪火烧起来,把人搂到怀里又要亲,推搡间病房门口传来几声轻咳,打断了陈奥的进一步动作。 周连桥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病房门口,手里提着一个厚厚的文件袋,倚着门摇头唏嘘,噫,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你又来干嘛?被打断了好事的陈奥面上还在好声好气,眼神里的目光实则已经极度不快。 周连桥把东西往桌上重重一搁,笑眯眯地回应道:陈公子,我来给您送点东西啊。您在这儿躺了多久,文件就堆了多久,联席会议召开前,还麻烦您一一过目了。 陈奥急着送客:周小姐,病房里空气不好,要不你还是早点回吧。 吕医生,既然这样,那我带你一起回去好不好?你刚在我那儿坐了没两个小时,连马也没来得及骑,好可惜啊。周连桥琥珀色的眼珠上下乱转,笑盈盈地突然冲着一边面皮发红、安静坐着的吕文林说话,也不怕气不着人。问完了,不等吕文林回答,若有所指地询问陈奥:陈公子,你说吕医生穿骑装,应该别有一番风味吧? 他咬着后槽牙笑:下次有机会。现在我想跟吕医生单独叙叙旧。 叙旧也能叙得人面红耳赤,周连桥觉得陈奥有够冠冕堂皇的。她意料之外的不买账,偏要气陈奥,拉开一边的凳子紧挨着吕文林坐,打定了要做电灯泡的主意,陈公子,只准你和人含情话旧,不准我周连桥在这正大光明地听听墙根? 她笑着抓过床边果篮里一只漂亮的橘子,声音甜腻地呼唤吕文林,连称呼都变了一个,文林哥哥,我最近练射箭,手都磨出茧子来了,好疼啊,你剥个橘子给我吃好不好? 陈奥短暂怀疑了一刻自己当年给这个颇具野心的Omega小姐崭露头角机会的决定究竟是否正确。 介于周连桥在盟内的羽翼渐丰,作为主结盟派的代表人之一,他们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利益共同体里的盟友,今后在谈判桌上合作的时候还很多,陈奥不能跟她多计较,只能低着头用最快的速度传讯了条消息给冯启:速来病房。 文林哥哥,好不好嘛,周连桥本就是个娇俏可人的模样,撒起娇来也不让人觉得有半分违和感,她见吕文林坐在一边没反应,又叫,拜托了,你剥的橘子最甜了。 吕文林实在拗不过周连桥,无奈地笑了笑,被动地捏着手里塞进来的橘子剥起来。 相比一般的剥橘子手法,吕文林习惯先在橘子上用小刀划开个十字形,再分为四瓣,这样就不至于大面积地接触果皮弄脏手。刀尖刺进橘黄色的皮肉里,橘子的清香满就瞬间溢在房间内。而他刚把橘子完整地打开来,就又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 陈奥松了口气。这敲门声在他听来简直有如福音降临。 周连桥不情不愿地去开门,是冯启。 周大小姐现在最怕直接单独撞见的人就是冯启了。她心下一愣,敢情陈奥这生死里走下来一趟,偷偷搬救兵的功夫倒是学到家了。 冯启还没和他那位真正卧在床上的长官打招呼,就先看着她问:周连桥,临时会议开完了?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周连桥其实是中途离场的。她对着人勉强一笑:我给陈奥来送点东西。我每天处理盟里的那些事那么累这不是让吕医生剥个橘子犒劳我。 我给你剥。冯启三下五除二拿起床头果篮角落里另一种小个儿的橘子,草草剥好了递给周连桥,一套行云流水几秒钟的动作直把三个人都给看愣了。 接着啊,你不是想吃吗。 你连橘子丝都没剥干净,我不吃。周连桥想,怎么会有这么愣的人啊。于是冯启又耐着性子花了点功夫把那些经络给剔除干净,再撕下一片橘子瓣,重新递到周连桥的嘴边:张嘴。 这次周连桥只好崩溃而无奈地张嘴吃了冯启送过来的橘子。 周连桥,橘子你想吃也吃过了,我有话跟你说。 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 你冯启想,明明好听的软话说了一大堆的是这个大小姐,说回来之后还有话要跟他说的也是她,怎么陪着过完了发情期,等真的回来了却又翻脸不认人,总之你跟我出来就对了。 他再次发扬自己的工作精神,把周连桥极有技巧地半推半拉出了门。 病房终于清静了下来。 夕阳西下,一天中最后的光线努力冲破云层挽留于今朝,连带着地上的景也全是红色的一片。 先是吕文林打破了这份宁静,兀自拿着手里刚剥开的橘子看着陈奥说:周小姐走了,你接着吃吗? 陈奥想,这本来也该是给我的。 吃,陈奥倚在床上,人也状似无力,阿林,我没力气,你喂我好不好? 吕文林抿着嘴笑了下,把橘子瓣递过去,跟投喂什么小动物似的。陈奥不动声色地咬破吕文林手里丰盈多汁的橘子瓣,黄色的汁水溢出来,沿着吕文林的手指流到手腕,陈奥一点点地舔过去,又把吕文林捏着橘子瓣的两根手指轻轻含进嘴里。 从手指的指节、腕子、肘关节,到耳朵的每一寸软骨,再到腿根、膝盖和脚踝,他亲吻过吕文林身体每个秘密的角落,也清楚地知道该怎么勾起这个人平静脸庞上的欲念。他的阿林,白色的皮肤下隐隐透着青紫色的血管,身体随便撩拨一下都敏感又脆弱,让人忍不住给他制造更多的痕迹,打上更多的烙印。 来回两次,吕文林人已经又红了脸,慌乱地把手抽回来,一股脑把剩下的半个橘子往他嘴里塞,够了,我不喂了,你自己吃。 陈奥被突兀地塞了一嘴橘子,眼睛瞪大,巴巴地眨了两下,显得无辜又可怜。他慢文斯理地嚼完咽了,带着满身甜蜜浓郁的橘子气靠到吕文林的肩上,温热的呼吸平稳地扑打在吕文林的颈窝里。 这个人的脖子也这么白净,什么都没有,连退化了的腺体痕迹都不存在,不但自身产生不了信息素,同理也感受不到他能留下的任何气味,不会被标记,不从属于任何人。像是涨潮后的海滩,海水淹上来,沙上的一切痕迹就会不复存在。 他不过是被淹没在温柔的海水里的一粒沙。这粒沙也想要拥有亲吻过他的整片海水。 他又联想到醒来之前的梦魇,忽然觉得心闷不安,总想给人制造点什么。 这么想的同时,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尖利的犬齿猛地刺进吕文林的脖子里,不多时就给吕文林脖子上软嫩的皮肤弄出一个牙印。 吕文林轻微地倒吸了口凉气,但没躲开,也不问为什么陈奥跟失了心似的突然要咬他脖子。陈奥没继续用力,收了牙齿,舔着那个印记轻声问他:阿林,怕吗? 可是就算怕,陈奥也不会放他走了。 陈奥,我从前害怕很多事,吕文林皱了下眉,我怕黑,也怕苦,怕做噩梦,也怕和谁太亲近。我怕人受伤,怕看见死亡,我怕努力过的事没结果。 但我现在知道了,怕也没用,因为该面对的事最后还是要面对,逃避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所以我来了。 阿林,有我在,什么都不要怕,陈奥的嘴唇移到吕文林的耳边,闭着眼睛贪婪地拥吻和吸取他身上浅淡的熟悉的气息,寻常的洗剂香气混杂着似有若无的消毒水味道,在医院工作的人身上惯常带有,只要你愿意抱紧我,相信我,我就不会让你失望。 嫁给我。 完整的一块橘子果皮还没来得及扔掉,散发着甜蜜酸涩的橘子芳香,掉落在地上。如同那日弋江边绚丽的烟花下,向下坠落融化的香草雪糕。 吕文林的心就此融化陷落。 他没有退路。 从动心的那一瞬间开始,他早已没有退路。 东南西北,条条道路,每一条都刻了陈奥的姓名。 反正人生亦不可回头,吕文林没什么好再怀疑和惧怕的。 他轻轻地笑起来,一双干净而透亮的眼里映有窗外的大好烟霞,还有眼前的这个人。 吕文林站起身,推开了病房里那扇一直半阖着的玻璃窗,花柳贮春,傍晚的暖风拂面,有南方过冬的雁向北奔来,春夏之交空气中草木的芬芳气息沁人心脾。 他回过头来,看着陈奥说:好啊。 第五十八章 陈奥的恢复速度惊人的快,因为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富余,他需要以康健的面貌出席在六月的联席大会上。如陈仲恒所言,人心最是难测,时机往往瞬息万变,他没时间也没精力耗在这间病房里,很多事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 吕文林的随身物品很少,被陈奥执拗地要求着连人带箱子一起搬到和陈奥病房相连的陪护房,流言在短时间内随之秘密四散开来,但陈奥没让这些风言风语有进一步扩散的机会。军医院在几天时间里彻底成为了吕文林的第二宿舍。 但陈奥仍不明白、更想不通为何陈仲恒一直未对两人之间的交往进一步干涉,而是一反常态,奇特地采取了一种类似于放任的态度。假使他强权手段的父亲从一开始就来插手,吕文林是不可能再有入境的机会的。 吕文林的脖子上留有显眼的印痕,只能贴着保护贴,他偶尔也觉得有人看他的眼光充满了异样和好奇,但既然已经决定了走这么一条路,就不可能安安稳稳不被任何人关注,他得努力学着去习惯和适应。 陈奥的内心十分不愿吕文林再和其他病患接触,且不论身体抵抗力不强的beta自身易被疫病感染,另说身体负伤的AO群体往往无法很好控制自己信息素的释放,于是吕文林来见他时,身上总会沾带少许纷杂的信息素,让他无端感到压抑和烦躁。但他又没法把人一直绑在身上,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吕文林上上下下进进出出在他面前晃悠。 这些天来,陈奥手上终日里挂着不同的药剂,还得对着一堆白花花的文件头脑发晕,看着一行行黑字逐渐在面前变得模糊,从日中看到日落也没看出什么实质性的进展,脑子里终日思考的都是怎么把吕文林哄到一张床上来。 烦人。 吕文林真的是来找自己而不是上赶着来工作的吗,为什么会有人对无聊的工作也抱有这么大的热情,吕文林怎么尽知道去救些无关紧要的人,却不来管他往自己身上点的火呢。陈奥觉得抓狂。 见不到人,陈奥很难在这张方圆之间的病床上安静地待下去,他把瓶子取下来挂到移动的点滴架上,想下楼去走动走动。 他在一间喧闹的、排着队的特设诊室外远远地看见了工作中的吕文林。 吕文林对面的凳子上坐着一个出生即自然分化的Omega小姑娘,大约五六岁的年纪,即使只是穿着衣料十分普通、浆洗得已有些褪色的鹅黄色棉布小裙子也难掩天生丽质,扑闪的眼睛水润动人,眨一眨就像是橱窗里的洋娃娃活过来了一般。小姑娘身旁站着一位窈窕瘦弱的年轻女性,眼里流露出脆弱和担忧的目光,看样子是女孩的母亲。 小姑娘那双流波的眼睛在唯美的夕阳下显出些碎金般的玻璃光泽,腿一晃一晃地轻动,米色的玛丽珍鞋看上去有点发旧,鞋尖磨损去些许,但鞋面仍是干净的,她的声音稚气而清亮:医生哥哥,我还能活下去的,对吗? 吕文林看着这个美丽的Omega小女孩,觉得童话故事里小天使的化身也不过如此。 这是一个患有先心的孩子,因战时期间家庭条件困难,小姑娘的病症一直未能得到及时有效的救助,她的父亲也在这次自卫战中捐躯。但好消息是,战后政策的松动变化终于让她得以排到手术的机会。 吕文林手里握着笔,笑容和煦地回答小姑娘:当然了,等做完手术,妍妍一定可以长命百岁,再陪着妈妈很久很久。 妈妈,那爸爸知道了也一定会很开心。谢谢医生哥哥。妍妍朝着一旁的女人开心地笑起来,在憧憬着要给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工作的爸爸写信。 吕文林想,自己从医的价值大概就在于能看见这些美丽的生命继续蓬勃地延续。 他微笑着低下头继续把病历写完整:不客气,妍妍。 哥哥,你是alpha吗?你的腺体受伤了吗,为什么脖子上贴着消毒贴啊?小姑娘盯着正在写字的吕文林看了一会儿,忽然小声地发问。 不是的,我是beta。只是脖子受了点伤,没什么事的。 医生给人看病,自己也会受伤啊。 是人就都会受伤的,吕文林又抬起头来看了看一脸好奇的小姑娘,但等治好了伤,我们就又能继续又跑又跳地往前走了。 等妍妍的病好了,也可以像别的小朋友一样随便跑、使劲跳,到草地上去打滚,到公园里去放风筝,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真的吗,那太好了!妍妍欢呼起来,又小小声地跟他念叨,医生哥哥,你身上有很好闻的信息素味道。去年夏天爸爸还在的时候,带我和妈妈去杜兰岛边的森林公园玩,那天下了很大的雨,雨后的空气就是这种味道,有草,有花,有海。妈妈,你能闻到吗?小姑娘扯扯一边站着的女人的衣袖。 吕文林愣了片刻才意识到,小姑娘说的是陈奥的信息素。 他们这几天待在一起的时间太多了,互相进行肢体接触和唾液交换的时间也很多,陈奥的信息素可以很容易地余留在他身上,而他也没想过要再去遮掩。 原来在一个Omega小姑娘的感知里,这份复合性信息素是这样的味道。 妍妍,你别打扰医生了,让他好好把病历写完,好吗?一旁的Omega女性似是觉得女儿有些多话了,捏捏小姑娘的手示意她应该安静。 好的妈妈。妍妍乖乖地抿紧嘴巴,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模样天真可爱。 恋耽美 全文阅读- 惜公子(31) 吕文林看着这对相依为命的母女笑了笑,写好病历,把材料整理好递给女孩的妈妈,摸摸小姑娘的头发:妍妍,时间不早了,快跟妈妈回去吧。 这是充斥着哀怨、沉重与伤痛的病房外,陈奥在诊室门口看到晃着腿的小姑娘和吕文林在和谐地互相对话,嘴唇开开合合间听不到在说些什么,但吕文林的目光里对小姑娘透出来的那种柔软,竟让他意外感到了一种平静祥和。 陈奥想到很久之前在南安游乐园的那个傍晚,他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看着吕文林对倒地不起的老人实施急救,周边乱作一团,但他从来只能看到这一人的存在。 他早已对此无限着迷。 小姑娘出诊室的时候,走廊里人群有些杂乱,她不小心一头撞到在门口出神的陈奥的腿上,抬起头来吸了吸鼻子,懵懵懂懂地看着他。 陈奥和这个小姑娘对视了一秒,思绪忽然延伸,眼神里闪烁出一种奇异的光彩。 小姑娘感知到眼前这个吊着挂瓶,看样子同样是战后受伤的年轻alpha身上居然也带着和病房里的医生哥哥同样的信息素味道。这不是一种常能感受到的信息素,她感到好奇和困惑,更被陈奥略有些骇人的眼神给惊吓到,结结巴巴地跟人道歉,大哥哥,对、对不起! 小朋友,没关系的。陈奥温声回应她,和他平素乖张凌厉的风格相较完全不同,听了是要叫人更害怕的。 小姑娘怯生生的迅速跑开,跟上了前面走着的她的妈妈。 孩子。 他曾经最讨厌,也最恐惧的一种产物。 他一直没期待过自己也要拥有一个血肉缠绕着的新生命。 他怕吵,认为这就是Omega和alpha羁绊的繁衍物,性之外的多余品,他连定期产生的情热都憎恶,更觉得这些附带出来的产物无意义,也没必要。 联盟里的每一个孩子都在按照自己的阶级位置被机械化地打造。下民学会服从,平民噤声自保,而贵族天生统治。陈奥厌弃自己一路走来的历程,更不想被安排造就重蹈覆辙的下一代。 陈奥又看了看仍在诊室里伏案工作的吕文林,低垂的眼睫染了层金,脖子上别扭地贴着保护贴,一双手修长分明,正在心无旁骛地做整理和记录。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开始幻想能和吕文林有一个孩子。 无法标记,但他们能产生另一种意义上的新纽带。 Beta又怎么样,没有腺体和信息素,生殖系统也狭小脆弱,但总之是完整存在的。 他进到过吕文林的生殖腔。那个地方又热又窄,又软又娇,热情生涩,饱满多汁,只要彻底操开之后,干涩的beta也能像从水里打捞出来一样乖顺柔媚,能让双方都在其中得到无与伦比的快乐。 陈奥光是琢磨了一瞬曾经某刻在情潮里的回忆就开始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状态。 吕文林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再进入陈奥的病房时看见人已经躺下休息了。 他走到床边把点滴瓶的流速调了调,小心地坐在床边看着双眼轻阖的陈奥,几天以来,病床上的人脸色已由苍白脆弱恢复得几乎与原先的绝顶秾丽无异。 怎么能有这么好看的人。他过去还曾遗憾这是个不会说话的小哑巴,现在看来,其实造物主早就是究极偏心的。自己不免落俗,会被这个人从外到里地蛊惑吸引。 而现在他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亲吻这个人了。 于是吕文林悄悄地拨开陈奥额前的碎发摸了摸他的头,俯身下去和他鼻尖相碰,柔软的嘴唇贴着陈奥的,用气声跟他道了句晚安:小奥,祝你做个好梦。 陈奥压根没睡。 他从下午看到吕文林起就根本静不下来。 吕文林身上散发出的沐浴后清新温热的水汽靠近过来,包裹着自己,嘴唇相碰的一瞬间,陈奥身体里一直憋着的一股火彻底被他勾得熊熊燃烧。 陈奥睁开清亮的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吕文林,纤长的眼睫扫在吕文林的眼睑之上,抬起手摁着吕文林的脖子重重地咬他的软唇回吻上去,含糊又不容抗拒地堵住人的嘴唇,吕文林,你又勾我。 第五十九章 59 陈奥扯着吕文林吻了良久,一骨碌翻身撑着自己坐起来,搂着人的腰往他怀里带,你到底是真喜欢我,还是只会哄着我开心啊? 哪有不喜欢还能接受和人天天黏黏糊糊亲来亲去的,吕文林此前最大程度忍受过的亲密接触也就是朵朵在三岁的时候,尚且步伐蹒跚,一下跌到他怀里亲过他的脸。 吕文林的身上还带着些浴室的潮气,扶着陈奥的胳膊稳住身形,两人的距离隔得极近,他莹润的唇又凑到陈奥左眼下方的小痣上主动亲了一下,小奥,我有多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他不负责灭火,还敢再往火上浇一把油,陈奥仅存的理智燃烧殆尽,没扎针的那只手直接扯开吕文林的衣服下摆往里钻,碰到他手感滑腻的皮肉,全身上下都起火。 点滴还剩下小半瓶,陈奥欲急着一把拔去碍事的针头,却被吕文林一个眼尖,使力按住他的动作。 又想拔针头?陈奥,你伤都没好全,怎么净想着做这种事啊。 接着略带强硬地给他下命令:睡觉。 陈奥想骂人了。 他是脑子有伤又不是腰子有伤,这有什么关系!?这些天他被迫困在这张病床上,挂完的药液足有几十瓶,手背上都是细密的针孔,连吕文林一个beta也能这么压着他了? 今天晚上睡不到人,觉也是没得睡的。 陈奥来硬的不行,耷拉着眼睛,不知是因为委屈还是因为欲望,连眼眶都显得有几分发红起来,声调柔软,似带着哭腔,哥哥,你到底是想让我好,还是不想让我好啊? 我在前线憋了那么久,每次都只能想着你,勉强交待给自己的手。陈奥继续试探着靠近吕文林,手指不安分地在他被扯开的衣服边缘扒拉。 现在你就在我旁边,还不能疼疼我吗?陈奥巧言令色,倒也所言非虚。 我吕文林一时语塞,不知道要拿他怎么办才好。 哥哥,你呢?你一个人的时候,有想着我弄过吗? 陈奥看见吕文林一瞬惊变的表情,了然于心,压住内心的狂喜,继续慢悠悠地朝人耳边吹风,哥哥,你天天在我跟前晃,只给闻着味,不给吃到嘴,是想逼疯我啊? 他越靠越近,声音贴着人的耳朵放得更轻更软,我耐力没那么好,真的。 我轻轻的,就只做一次,好不好? 你不是说什么都依我? alpha本身重欲,像陈奥这般正当年而能长期压制自己欲望的已经实属罕见,吕文林看着陈奥眼里透露出的急切、审视而又满含情欲的目光,感到心悸,总觉得这目光里带着对落入陷阱的猎物的势在必得。 他沉默地捉开陈奥乱摸的手,躲闪着没说话,忽然把手探进他的裤子里,隔着内裤碰到那根发硬的阴茎。陈奥被吕文林这没头没脑摸的这两下弄得更硬了,又见吕文林把手伸出来,面泛薄红,轻咳了一声问他,就这么想? 这意思像是有戏。 陈奥乖巧、无辜、十分肯定地点头。 那你别动,乖一点,躺着。吕文林看着他,轻声吐出几个字,让我来。 陈奥瞳孔放大了一瞬,几乎楞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个让我来是什么意思。 等等我。 白墙上挂着一面简约的石英钟,陈奥盯着那钟足足过了有小半刻,觉得自己像过了几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 吕文林在隔壁房里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和身体准备才去而复返,坐到陈奥身旁,轻扯下他的裤子,手覆盖上去揉弄了几下,忽然注意到他腿根上疤痕附近的位置上,延伸着直到勃起的阴茎附近的一块痕迹。 是个纹身。 他感到好奇,用手指揉捏拨弄开纹身的图案LWL,花体英文字母的尾端翘起来卷作一个小尾巴,看着有几分俏皮可爱。 这是 你名字的缩写。 其实陈奥不说,这意味也已经很明显了。 哥哥,你人不在,我总得给自己留点念想吧。陈奥看着他解释,又催促道,别看了,看它旁边那个,已经快等不及了。 你傻不傻。 吕文林慢慢地岔开腿跪坐在他身上,俯下身温柔地含住了陈奥微张的唇,湿润的舌头探进去,给了他一个主动的亲吻。 陈奥感觉自己要爆了,吕文林却还有耐心在这不温不火不紧不慢地温水煮青蛙,要把他身心都给磨死才罢休,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把手上连着点滴瓶的针头给直接扯了,再摁着人痛痛快快地做。 可是吕文林不让他如愿。 虽然是他亲口答应了人能做这种事,但被陈奥一直虎视眈眈地盯着免不得还是会觉得十分奇怪和羞涩,他忽然问陈奥:小奥,你能不能不看着我? 哥哥,你还有哪儿我没看过的? 一对眼睛好好长在陈奥的身上,哪能说不看就不看,陈奥问完,又大概明白过来吕文林是觉得自己这样主动太过放浪,认为他多此一举,却还是顺着人的意思,这么害羞?那我闭着眼,不看你好不好? 吕文林看着搁置在床头未用完的一卷医用纱布,心里动了动,开口说:我想把你的眼睛蒙上。 行吧,只要能做,陈奥什么都愿意依吕文林的心意。何况是吕文林说的让他来。他现在几乎就是只饿了大半月的凶野鬣狗,却被管束着他的猎人勒令不能立刻对眼前的美味下嘴,被猛烈压制的情欲能让人红着眼随时暴跳起来。 吕文林绞了一段长长的纱布下来,动作轻柔地把陈奥的眼睛围了两三圈,再打上一个结,怕勒得太紧,结打得并不牢靠,前后调整了好几次。但即便如此,纱布的透光性还是很好,陈奥依然能看到一个朦胧的影子坐在自己身上。 还能看见吗?吕文林的手摸上他被覆盖住的眼,总算觉得不被注视之后减少了许多慌张感。 陈奥用没插针头的那只左手顺着吕文林的背脊胡乱摸索了几下,哥哥,我什么都看不见,你可要好好带着我啊。 吕文林这才红着耳朵脱下裤子,牵着陈奥的手碰自己湿软的后穴。 陈奥的视线受阻,一切感官皆由身上的人操控进行,几根手指没在吕文林穴里戳弄几下就让人软了身子,匍匐在他的胸膛上,轻微地颤抖着喘息。 怀里这个人还没和自己有进一步的体液交换,但气味已经快要把他们融为一体。根本不需要什么最契合的信息素做媒介,因为吕文林就是陈奥欲望投射的本身。他的恋人,每一寸筋骨都顺着自己而生长,如此乖顺柔软,如此合他心意,心里和眼里全情唯有他一个人。 吕文林呼吸急促,缓慢又吃力地对准了穴口往陈奥的阴茎上坐,神情专注又认真,仿佛不是在做一件淫靡的事,而是在盯着仪器出结果。久未开拓过的后穴猛然又被巨大的异物造访,反应颇为紧张和生涩。 然而毕竟是第一次这样做,陈奥那东西太大,自己后面又太小,怎么弄都还是不太对。吕文林想着人体结构实在是神奇,之前究竟是怎么能一次次做到两相嵌合的。 他手掌压着陈奥的肩,尽量放松自己的身体去接纳陈奥的阴茎。臀部柔软的皮肉磨蹭在陈奥的下半身,阴茎前端溢出的腺液滑腻地流在陈奥的腰腹上,初时只能往里进个头,他不得要领地折腾了许久,来来回回尝试好几次,等终于适应过来,才勉强把那根东西包裹进自己体内,肠道一寸寸被破开,连同腹部都被顶起一个凸起的弧度。 透过纱布,陈奥依稀能看见身上那道影子骑着他的阳具一上一下慢慢地动,他口干舌燥,不得纾解,仿佛全身血液都要沸了一般,舔了舔唇,最后按耐不住地帮了他一把,单手握住吕文林的腰,带了些力把他的屁股往下压,猛一下把人完全钉到自己的性器上。 吕文林急促地啊了一声,趴在他身上嗔他:你干嘛! 哥哥,我忍不住。即便遮住了陈奥那双眼,但光从他咬着嘴唇的小动作和说话的语气就可以感受到他此刻有多委屈和多急切。 陈奥觉得吕文林这样就是存了心不让他好过,他挺着腰带着身上的人动,吕文林猛然被他顶得太深,人在他身上颠得厉害,勉强按着人提要求:都说了让我来,你还吊着水,不要乱动。 你再这样,我们就不做了。 陈奥算是知道吕文林就算不拿刀,也能有剖人心肝的本事了。 哥哥,我都听你的。 他被迫安分下来,就由着吕文林深深浅浅毫无章法地骑在他身上作乱,左手沿着人笔直的脊梁骨触摸到柔韧的腰线,往下是柔软颤抖的臀肉,再碰到两个人结合的地方,一片黏腻湿润这人真是,有够会磨人的。 作为医生,吕文林其实对人体的哪些部位最为敏感尤其清楚。 他吻上陈奥的唇,又亲他的下巴和脖子,最后甚至大胆又温柔地舔吻了这个alpha那条此刻情动异常的腺体。 这里此刻应该正散发出气味浓郁的信息素,可能是像今天下午那个Omega小姑娘跟自己形容的一样,如同夏夜海边的森林,骤雨过后升腾起来的气息。 遗憾的是,他感受不到。 但他可以明确,现在埋在他体内的这个人,正在剧烈渴求着他。 吕文林轻柔地解开陈奥的衣襟,把自己的身体贴到他的身上,好像心也可以连着皮肉没有距离地贴近到一起。他的手指游走在陈奥的后背上,那里存着些凹凸不平的痕迹,他还这样年轻,却已落得满身的新旧伤痕,一条一条,都是他过往经历了无数征战的勋章和证据。 他前前后后动了许久,觉得自己已经快泄了劲,但身下的人半抿着湿润的唇,插在他体内那根作孽的肉棒依然硬热异常,他小心地用双臂按着陈奥的肩,从陈奥的阴茎上抬起臀来想要调整个姿势。 蒙眼的纱布在动作的过程中不知不觉轻微松动掉落了些许,陈奥在半遮半掩间看到吕文林大敞着腿坐在自己身上,脸延伸到脖子都是情欲的红,一双透亮的眼全然沉浸在情事中,春情荡漾、水雾迷蒙、令人心旌摇曳。这样情色的模样,令陈奥浑身上下的血都燥了起来。 吕文林似乎忘记了一件事,他可以蒙上陈奥的眼睛,但控制不住这个人尚能活动的手。他下意识认为陈奥还在输液的右手不会再乱来,而事实是,陈奥才不会管药有没有注射完、拔针流程是不是要缓慢又规范,他一早就想把这恼人的、束手束脚的玩意给去了。 在两人水淋淋的下体刚刚完全分离的瞬间,他也终于这么做了。 陈奥径自把手上的针头扯了,眼睛上松动的纱布掀开来,在不算宽大的病床上猛一翻身,发出的动静像是能把整张床给弄塌下去,一把将吕文林压到身下,野蛮的兽一般把硬热的性器再从被彻底操开的地方抵进去,狠狠进到底。 吕文林在天旋地转间被带着翻转过来,突如其来的一下深顶让人完全受不了,整个肠道都像被剖开贯穿了个彻底,他偏过头伸长脖子啊的一声短促地惊呼出声来,阴茎被毫无征兆的一刺激,抽动着射到陈奥的小腹上。 等勉强缓过气来适应了身上那人凶猛的节奏,他高潮后的身体敏感得厉害,双手无力地推了一把急色的某人,声音也跟着颤:陈奥,你干什么!不要命了? 恋耽美 全文阅读- 惜公子(32) 哥哥,你钝刀子磨人,才最是要命。 陈奥手背扎针的地方因拔针动作太过迅猛和不规范的操作流程而淤青了一块,从毛细血管深处轻微溢出些血液,这人却浑不在意,精虫一时上了脑,就只顾着肏弄身下的人。 他扳过吕文林的脸,用唇舌堵住他再试图说话的嘴,只让人从鼻腔里能发出些细碎的呻吟声。 哥哥,你以后想骑我,有的是机会,我慢慢教你。等他终于亲够了,身下的节奏也放缓了些,像你这么磨我,我根本出不来。还是说,你故意的? 吕文林臊得无地自容,小声地说我没有。 陈奥抵着吕文林狭窄潮热的甬道一直往里进,忽然凑到人耳边,狎昵地换了个称呼,低着声音唤吕文林,文文宝宝,我的宝贝,你给我生个宝宝好不好? 吕文林瞪大水润的眼眸看着陈奥,一脸的惊慌无措:我做不到。你这说的什么鬼话。 这怎么可能,他一不是女性,二不是Omega,即使拥有一个羸弱的生殖腔,也不过是基因演化不完全的产物,这些都决定了他受孕的概率趋近于零。陈奥脑子受一次伤,人也跟着越来越荒唐了。 你做得到的。宝宝,你有什么做不到?陈奥听人下意识地拒绝,猛地往里一撞,好像真要生生弄开吕文林内里紧闭的某一处。 你别往里进了,进不去。他被撞得生疼,腿乱动着想推拒身上山一样压着他的陈奥。 宝宝,进得去。乖,放松点,把生殖腔打开,让我进去。 陈奥咬着他的耳朵,胳膊捞住他乱晃的腿,打开夹在自己的腰侧,声音显得温柔飘渺而不容置疑。 我不会我说了做不到。你别逼我。他偏过头,后头反倒是抗拒地紧缩了一下,又说,也别这么叫我。 之前那次是因为奇奇怪怪的药物作用,他稀里糊涂不清醒,不知怎么还真能把退化了的生殖腔打开,换做平常又怎么会是轻易的事情,吕文林不知道陈奥缘何会产生这样的执念。 陈奥被他夹得头皮发麻了一下,险些射出来。他发现吕文林在床上的时候很喜欢把头往左边偏,故意不去看他,仿佛这样就可以轻松逃避很多视线,但却会把最为白嫩脆弱的脖颈暴露给自己。 宝宝,你怎么这么会夹?你下面这里是不是顺着我长的啊?陈奥忍不住轻咬他脖子没褪下去的印痕,身下猛烈的动作不停分毫,偏要这么叫他,我说能,就一定能。文文宝宝,你会的。 然后那地方还真又被他找出来了。 属于吕文林的生殖腔口。 幽深的、细小的、隐秘的,因久未照面,坚韧而又抗拒外来者的入侵。 但陈奥最善于攻城陷地。 他耐着性子在那条肉缝上磨,宝宝,就是这儿,打开它,让我在里面成结。 等我的精液把它都灌满,里面就会有个属于我们的宝宝。文文,听话。 我们的宝宝,一定跟你一样,又漂亮,又可爱,很会讨人喜欢。文文,你不期待吗? 荒唐,实在是太荒唐了。 吕文林没想到陈奥一做起这事来,说话也变得毫无下限,而自己却偏生因为这些不着边际的话而反应更为强烈,后面瑟缩得更紧,体内也发生了些奇怪的变化。 我不会疼 太疼了,像是在荒芜的丛林里劈山开地般要在无路的山道里生生在他身体里凿出一条路来。 而又不仅仅只有疼,从疼痛中泛出钻心蚀骨的热意和痒意,犹如汹涌的洪水即将冲毁堤坝,这感觉陌生又熟悉,让人极度恐慌不安。 吕文林眼里蓄满的生理性泪水控制不住地开始往下落。 陈奥一点点舔掉他流的泪,宝宝,到底是疼,还是爽啊? 又疼又爽。 吕文林全身有如过电,在主动经受情和欲的刑罚,那种被硬生生弄开生殖腔口的感觉侵占了他的每一寸肌肤,他掐着陈奥的胳膊肘呻吟:你轻点 这哀求的语气只让陈奥更想摧毁和折磨他的身体和神志,陈奥循着穴道内被逐渐打开的狭窄的环口往里用力进,宝宝,轻不了,轻了弄不开你里面。 吕文林被陈奥缠人的劲儿弄得受不了,他太久没经受过这样强烈的生理刺激,全身的皮肤都泛红起来,两条修长的腿被迫紧夹着陈奥的腰,敏感的腿根被肏弄的节奏刺激得微微抽搐起来,连接处混合的液体被捣烂成粘稠细腻的白沫,装不下的一部分顺着穴道往外流,洇湿一片洁白的床单。 他抗拒不了身上这个陷在情欲里几近癫狂的alpha,只能呜咽着恳求人闭嘴:那你别说话了 陈奥偏不,骨子里的恶劣性涌上来,反倒是逼着人回应他的无理取闹:文文,说你会给我生宝宝。 吕文林死命咬着嘴唇摇头不肯说,眼里噙着泪,模样可怜坏了,但陈奥比吕文林会磨人得多,吊着他的体内的敏感点,非是不给人痛快,说不说。 吕文林硬着头皮忍着疼,终于在某一刻被磨得受不住,被逼无奈地抖着声音胡乱承诺:我会我会给小奥生个宝宝。 这就对了,陈奥得到回答终于平静了两分,身下的动作也显得温柔了些,文文,我说能,就一定能。我说要让你怀上宝宝,就一定能怀上。这世上没什么不能的。文文,你是我的。 唯一不能的,就是你永远不能再离开我。 嗯我是你的,我是你的。 吕文林身处欲望的漩涡里脑子一片混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 文文,我会跟你一起照顾好我们的宝宝,但是你不准只看着宝宝,那我会难过的。你不会让我难过,对不对? 好、好啊! 他的生殖腔居然真的在这个alpha凶悍的进攻下彻底被打开了。 柔软、娇嫩、脆弱,根本经不起这样猛烈的撞击和入侵,内里包含的水液如开闸般外流,滋润着陈奥闯进来的阴茎,叫嚣着让性液互相交融,好重新填满那个狭小的地方。 于是陈奥终于心满意足地在吕文林的生殖腔内开始成结。 伴随着生殖腔高潮带来的痉挛,吕文林又一次抖动着射出来,接连的混合高潮带来极致的欢愉和痛苦,吕文林身体的一切皆由陈奥一人掌管着。 这感觉像是能要人命的。 他在其中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挣不开,逃不脱,更受不住,发出的声音已近似于兽类濒死前隐忍的悲泣,再被陈奥极具侵略性的吻压回到喉咙里。 二人剧烈的喘息交织在一起,他环着人的手臂不自觉收紧,整齐光洁的指甲往陈奥的背上挠出轻浅的痕迹,有的甚至破皮见了血。 太轻了,再挠重点,咬我也行。 陈奥毫不介意,甚至对吕文林的反应感到无尽的兴奋,文文,我喜欢你给我留下的一切。 当结逐渐在体内消退时,吕文林全身如从水中打捞,恍惚间好像终于又找回了一丝清明。他想自己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不讲道理的小疯子,连带着他带给自己的这些痛和乐也深深着迷,一步步紧跟,直至理性全无的地步。 可是再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心甘情愿地跳下陷阱。 这世间宿命,往往从相遇之时起,就早已注定。 第六十章 陈奥在那晚究竟弄了他多久,吕文林不得而知。 因为他人已经又困又累,连掀开眼皮子的力气都没了。 陈奥只简单给他擦洗了一下就把人放回到隔壁床上,他再醒来时已近中午,只觉得后面还黏糊糊的,脚挨到地面的瞬间仍让他觉得有液体自不能完全闭合的下体往外流。实在是令人羞耻。 医护组进病房时都能察觉到那股浓烈的、属于情欲中的信息素蒸腾在房内,尚未能消散,有抵抗力差的Omega小护士感知到这样高的信息素,被迫跟别人临时换班。 陈奥的主治医师料理陈家事务已有数年,却也从没见过陈奥还有这样信息素释放失控的时候,对此是敢怒不敢言。 他注意到陈奥手背上一块淤青,连露出的脖子和锁骨上都带着些许不可言说的痕迹,再想到隔壁那个整日和他同食同住的来援边的南安beta医生,心里暗自腹诽,有的人看着斯文、单纯、无害,无甚特别,结果哪是来援边的,只怕是千年的狐狸成了精,没有信息素,竟也能勾得人神魂颠倒。 陈奥淡漠地看着医生配药,例行检查自己的身体参数,过程中懒懒散散地解释了一句,没什么,好像是我的易感期快到了。 沉默了一会儿,脸上竟似带着些笑意,又说道:医生,您再给我开点儿补充身体的复合营养剂吧,最近应该用得到。 截至陈奥出院前,无论这人再怎么扒拉着他的门苦苦哀求、软磨硬泡,吕文林都拒绝再跟他有任何亲密接触。 工作才是吕文林的第一顺位的情人。 陈奥冷静下来,反思自己可能是弄得有点心急,但他一闭眼想到吕文林在床上的那副模样,就能迅速被撩拨起反应。怪只怪这个人太会勾引人,说什么让他来这种话,毫无技巧地扭在他身上又亲又抱,以至于他会稍微失了些控制。 他在诊室门口的人来人往间,又观察了很久对每个人都轻笑着的吕文林,内心罪恶的念头屡屡重新燃起,又一次次被自己强行压制回去。 算了,还是先让这个人把他认为有意义的事接着做下去吧。 出院那天,陈奥收拾完自己的东西,连带着去了吕文林的房里,把他一眼看得完的个人物品也都给打包上。 虽说翻动查看别人的随身物品总是不好的,但陈奥做起这种事来已经驾轻就熟,何况吕文林整个人都是他的,怎么也算不上是别人。 这样想着的时候,陈奥心安理得地打开吕文林的箱子里那个他此前从未见过的颇有年代感的铁皮盒,看到里面的一堆旧物。 他一页页地把簿子和相册集翻过去,看过后心生感慨,又忽而觉得好笑。 陈奥着实没想到,像他父亲这般严肃冷漠、毫无差错的人,也曾有过铁树开花的时刻。虽然不肯低头,也从来不得要领。 直到这一刻,陈奥才隐隐觉出,陈仲恒这一向的不加干涉或许是为了一种延续和成全。 陈奥关于母亲的记忆几乎算是缺失的。 他甚至没见过自己母亲的一张照片,只从外人的嘴里偶尔听得自己的面容是更像母亲的。 他对母亲唯一的印象来源是信息素的味道。联盟中少见的橙花,幽香淡雅,清冽纤巧。 相传他母亲的身份并不高贵,是一位普通的Omega下民,在战争中被父亲搭救,其后衍生出一段姻缘。可惜早年间伤了身体,红颜薄命,虽为最适宜生产的女性Omega体质,但仍死于难产,父亲却也再未续弦。 听起来倒像是个情深意重的爱情故事。 陈仲恒骂他糊涂荒唐,其实自己也一样,从没在感情里清醒过。 陈奥看着那张灿烂的合照,在心里说:叔叔阿姨,我一定会照顾好你们的文文。因为他也是我最好的宝贝。 联席大会于六月末顺利召开。 大会结束后,陈奥难得和陈仲恒坐在同一间办公室里心平气和地谈一次话。 谁都还没先说话,陈奥从军服的口袋里掏出一只小巧的喷瓶,随意往室内喷了两下,一股清甜熟悉的味道在空气分子的传播作用下溢满整间办公室。 橙花信息素的味道。 陈奥把那漂亮的小瓶子摆在桌上,信息素香水的设计师极富巧思,连香水的瓶盖都设计为一朵小白花的形状,一如这其中散发出的味道一样恬淡、素净、疗愈人心,父亲,您很久没闻过了吧。 陈奥,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送您个礼物而已。陈奥把瓶子往前推了推,不论您是什么想法,都感谢您的高抬贵手。 陈仲恒总觉他话里有话,却也懒得去深究,只是问他:陈奥,你真的决定了,要和那个beta在一起? 不是我决定的,陈奥的手指点在桌子上,像是想到了什么,笑得坦荡舒心,只要他还愿意看着我,那就是我的荣幸。 除却在训练营里,陈奥对什么都是随性散漫、事不关己的,从没这样对人服过软,也没必要对谁低头。 陈仲恒有些惊讶陈奥说话时把自己放在一个几近低微的位置。 陈奥,你不能当然认为自己可以控制和对抗alpha的本能。你想过自己未来的易感期吗?没有信息素的安抚,你会很难熬,发起狂来是能伤人死人的。感情是多空虚的东西,你不知道吗?婚姻不是依靠你一时的错觉就可以延续的。我奉劝你,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 父亲,我从未曲解过自己的爱意。您也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爱他。 这很奇怪。 Alpha对伴侣的爱向来是奴役、是占有、是强制、是压迫、是施舍,唯独不会是平等和尊重。 陈奥生在一个不存有爱的地界之上,从小接受的教育是不能爱,不要爱。 爱是拖累、是负担、是弱点,成大事者,首先要摒弃爱恨情感一事。 但在他21岁遇见吕文林的这年,无师自通地明白了爱是什么滋味。 上帝提前用他的一根心肋在异乡捏就了此生唯一的爱人,而自己兜兜转转,终和他命定的另一半再相逢。 为了爱他,何止是对抗本能,简直是在不断打碎属于他alpha的那根脊骨重塑自我。甘愿低下自己高傲锐气的头颅,不败之臣成为阶下囚徒,对一个beta俯首帖耳,再把自己放在和他绝对平等尊重的位置上去谈这份爱。 如果没有这样一个精神寄托,陈奥不会从地狱般的噩梦里醒过来。 他这几十年短暂经过的人生太累了,在很多熬不下去的瞬间,他都只想和泥沼里拖拽着自己的恶灵一起永眠沉沦。而这世上却独有一人不计所有,愿意用自己的洁白接纳和洗涤他满身的血腥气。陈奥想,上天有好生之德,已然待他不薄。 结盟条令的草案在联盟境内被宣布通过的当日,吕文林在报纸上读到公开发布的全文,这才明白过来,陈奥此前的那句嫁给他并不是一种要人和他一起私定终身的说辞。 他要和他缔结有真正法律意义上的婚姻关系。 陈奥从军部回来时,正值傍晚时分,夏日天空有极美的玫瑰色晚霞,他隔着花篱看到吕文林正拿着一把水壶在花丛边浇水,浇到一半又放下水壶停下来,盯着叶片,似在出神。 他蹑手蹑脚走过去,乖巧地半蹲在吕文林的旁边,顺着他的视线看到碧绿的叶片上停留着一只蓝紫色的蝴蝶,颜色斑斓,轻盈脆弱的翅膀微微扇动,像是一滴过重的雨水就能让它轻易凋零陨落。 看了一会儿,他小声逗吕文林:哥哥,你这么喜欢,我帮你把它捉住,放在玻璃罩子里天天看,好不好啊? 嘘,不要出声。吕文林左手的食指连同指节一道轻轻搭在他嘴唇上,示意他噤声,像是生怕惊扰到了那只蝶的活动,你要吓到它了。 直到那只蝶静静地用触角在花蕊里汲取完自己需要的水分和营养,又扑闪着翅膀飞向远方。 除了蝴蝶,你能帮我把整个花园都一起装进玻璃罩子里吗?吕文林把覆在陈奥嘴上的手指移开,拿着洒水壶直起身子来反问陈奥。 恋耽美 全文阅读- 惜公子(33) 陈奥想说,未尝不可。 吕文林却没等陈奥回答,继续说,这样就很好了,他们最好的归宿永远是自然界。 看似无所不能的人类,其实远不会比一只渺小的动物更加自由。 吕文林轻松地换了个话题问他:小奥,今天还顺利吗?我有做你喜欢的红烩牛肉,可是太久没做了,也不知道做得好不好,你要多担待啊。 陈奥看着他,愣了一下。 怎么了?不想吃吗?还是已经在外面吃过了? 陈奥戴着皮质手套,手掌半包住他的脸,拇指摩挲在吕文林的唇畔,目光晦暗不明:你再这么看着我,我会忍不住想吻你。 或者不只是吻你。 那正好,我也是。 吕文林和陈奥短暂对视了一秒,仰起头,握住他在自己脸上活动的手,眼带笑意地亲吻了上去。 欢迎你回家。我的爱人。 蝴蝶飞舞停歇、来去自由的时候最好,而我和你待在一起的时候最好。 第六十一章 饭是暂时吃不成了,吕文林每次主动的亲吻都是在剪断陈奥大脑里绷紧的那根理智的弦。 他捏着人的下巴反吻回去,吕文林手里的洒水壶惊得掉落在松软的泥土上,水液顺着壶嘴的孔隙争先外流。 亲吻间,陈奥的呼吸越来越重,他在换气的间隙贴着对方的额头,盯着吕文林勉强冷静地说话:哥哥,我好像要到易感期了。 吕文林还能记起上次易感期陈奥发狂的模样,妄图标记他时甚至像要把他脖颈上的那块血肉都撕扯下来,全然被情热支配,毫无理性可言,下意识伸手捂住自己颈后那一块皮肤,莫名觉得刚愈合完全的那处又生疼起来。 陈奥戴手套的手轻轻捏住吕文林的喉咙,两指顺着呼吸的频率在人脖子处上下游走,眼神里目光变幻,意味不明。 他低哑着声音问:要陪我吗? 吕文林呆愣了一瞬,手背探上陈奥的脸颊和额头,的确是高热先兆。 让一个beta陪alpha度过易感期,并不算一件很愉悦的事。 吕文林不会受到任何信息素的影响,就只能完全用诚实的身体感受来接纳一切,而beta的体质又不当然适合承欢。上次易感期他不顾人意愿,刻意放纵自己被欲望冲昏头脑,害得吕文林大病一场,的确会给他的宝贝留下阴影。 但现在,陈奥找到了这个人身上通往极乐境界的入口,只要他肯耐着性子好好打磨,就能在短暂的疼痛过后营造出让对方也觉得无比美妙的易感期。陈奥为人的原则就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没什么难实现的,他要让吕文林尽快孕育一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爱种。 陈奥见人犹豫,只能极尽克制:你要是不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回房里注射抑制剂,不会影响到你。 如果晚上闹出来的动静太大,就麻烦哥哥多包含了。 陈奥在心里默数三个数,笃定眼前的人在计时归零前一定会答应他。 一味注射抑制剂并不是alpha合理度过易感期的方式,再高价有效的抑制剂也会对身体产生一定程度的副作用。更不用说处于青壮年时期的alpha,各项身体机能旺盛,当情欲被勉强压制,其他暴虐性表征就会更加明显,甚至会有自伤自残的情况出现。 黑白之交,日月同辉,吕文林迎着陈奥从幽深、期待、雀跃、贪婪到失落、沮丧、几近放弃的复杂目光,忽然想到他在南安的那晚,甚至没有抑制剂的压制,是如何能熬过去的? 他狠下决心,轻咬住陈奥将要离开的手指,像跑去为主人叼回飞盘的小狗,含混着说:我陪你。 陈奥看着吕文林叼住他手指的那副模样,强忍着内心的躁动,猛把人横抱起来,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嘴角。 夜晚才刚刚开始,吕文林躺在床上,因为紧张,全身都紧绷着,哪里都抗拒别人的触碰。 陈奥的右手隔着轻薄柔滑的皮手套,顺着他的后颈、背脊探到腿根,揉捏抚弄吕文林的敏感处,但凡所经过处都会令人毛孔舒张,泛起细小疙瘩。最后他把手伸进吕文林的裤子里,握住他的性器撸动,俯视着他安慰道:哥哥,放松点,配合我,不会太难过的。 他另只手也没闲着,而是顺势卷起吕文林上身已有些凌乱褶皱的衣服,拧成一股绳状,递到他嘴边说:咬着。 吕文林听话地衔住了那段衣服,像只乖巧的喜鹊衔着报福的枝条回到了陈奥的巢穴里。 下一秒,陈奥低下头,伸出湿热的红舌抿住他的一边奶头,同时用手玩弄吕文林胸前的另一边。舌头绕着他的乳晕打转,像待哺的幼儿在吸奶一般往外嘬弄,唇齿间的力道却又是轻柔的,仿佛在品尝什么珍馐美味。舔弄间,仿若有细小的电流从吕文林敏感的乳尖通向全身每一个细胞内,弄得他又麻又痒。 他觉得羞耻,推拒陈奥埋在他胸口的头,却被陈奥一把钳住了手腕。 陈奥仍旧不放过他,一边折腾完了又换另一边,吕文林按耐不住,人开始不安分地扭动,倒像是把奶头往人嘴里送。 眼看着那对可爱的奶头从暗色的粉变成情动的艳红,挺立涨大起来,吕文林因胸前和身下受到的刺激,浑身都微微地发颤,反应也剧烈起来,鼻腔里溢出含糊不明的呻吟,别扭地说:你弄够了没。 等陈奥终于折腾够了,抬起头来寻着吕文林的嘴唇亲上去,眨着眼睛说:可是哥哥看上去很喜欢啊,鸡巴全都硬了,还流水。 他一脸的纯真无辜,语气正经,用词却浪荡,手下触碰他的下流动作不减分毫,贴着吕文林的耳朵继续说话,哥哥,你太敏感了,好像被我舔几下奶头就快要射了。一定是我们做得太少了对不对? 吕文林彻底忍不住了,眼睛盯着他反问:陈奥,你真的是易感期吗? 这不对劲,易感期的alpha表征应是暴躁急切,恨不得直接把伴侣的衣服撕扯下来的程度,他怕明面上易感期的说辞是假,暗地里想要折腾他的心思才是真。 哥哥,我骗你干什么。 陈奥额头贴过来,依旧是异常高热的症状,吕文林软了心肠,连着紧张抗拒的身体也软下来些许,却被陈奥一把扒下裤子,分开他的腿,埋头舔弄他涨硬的阴茎。 多余的思维没来得及传导,性快感先从身下蔓延上来,刺激得他所有的精神四分五裂陈奥又在给他口交。 易感期前兆中的alpha,口腔异常湿热,唇舌的技巧又过于灵活纯熟,一点儿也不嫌那处是否腥膻,很会照顾吞吐他那根颜色浅淡、尺寸正常的阴茎。先是连着他的腿根和阴囊细细地舔弄外围,而后又整个努力地吞咽进喉咙里,深深浅浅地含着往里进,仿佛再体贴不过的情人。吕文林喘着气轻哼,终于承受不住这样的对待,颤着腿泄出来。 陈奥看着高潮后一脸潮红的吕文林,轻轻地抿嘴,舌尖抵着上颚,品尝感受了一下吕文林的精液。属于男性的一种普通体液,毫无任何信息素,安抚不了他急躁的情绪,他却有如魔怔,尝出了些独特的腥甜。 这回陈奥倒是没往下咽,而是就着那些乳白的精液,进一步往两边掰开吕文林嫩白的臀瓣,顺着往后舔到他穴内。 吕文林感受到陈奥在做什么,瞳孔放大,下意识乱动起来,叫陈奥的名字,叫他别来了,说出口的语气却像是种床上的迎合。 相比直接被巨物插入,软滑的舌头总是更能吊起吕文林体内的敏感点。 然而他依旧不是很能欣然接受这种程度的照顾,鸵鸟似的把自己的脸半埋进枕头内,想挣扎又满是无力,因着陈奥的下流行径而分泌出越来越多情动的体液,更对自己身体产生的奇异感受感到羞耻。 夜还很长,陈奥的易感期也才刚刚开始,他只想让人先高潮一次后能有效松弛下来,没舔弄太久就放过了吕文林,取下手套,继续往手上添了些润滑剂,油滑芬芳的液体搓弄开来,温热带茧的手指重新伸进去,从一根开始,慢慢活动扩张,加到两根、三根,很容易就把吕文林的整个下半身都弄得潮湿混乱。 文文,别害羞,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等我们做得多了,你就自然习惯了。 这种事,做多少次都不能心安理得地成为习惯。 文文,你说你为什么还没怀上我们的宝宝啊? 我都说了我不能 又不是进了生殖腔,就能顺利受孕。 男性beta怀孕,世所罕闻。作为一个没有腺体、连信息素也是零感知度的男性beta,更是难上加难的事。 他在南安编纂的医学案例集中读到过有记载以来的所有案例,统共两只手一起就可以数得过来。这种特殊情形和伴侣的精子活性、个人生殖体系发育状况、家族遗传以及药物使用、基因突变都可能存在关系。但总之是比彩票头奖、火山复燃和强等级的地震海啸更小概率的事件。 吕文林根本没打算也没预期他可能会怀孕。 没关系,那就做到你能为止,好不好?陈奥语气轻松,说出来的话却是十足的神经质。 他管不来陈奥,就由着他乱说,只当陈奥人在易感期里头脑状态不清醒,说出来的全是陷在情欲里的胡话。 趴在床上即将被进入的时候,吕文林似乎还是不能完全放松下来,一只手覆盖在自己颈后不存在腺体的皮肤上,像是惧怕后颈的皮肉随时可能会被失去理智的alpha撕咬见血。 陈奥把性器摩擦在吕文林湿漉漉的穴口处,已快要控制不住脑内那种灼热混乱的情绪,却亲吻了一下吕文林捂住脖子的手背,忽然起身离开,摸索了好一阵才重新回来。 吕文林感到有冰凉的金属物挨蹭着他的后颈,别过头来,看见的是一个与往日里完全不同的戴上止咬器的陈奥。 止咬器,alpha群体特有的一种管束用刑具。 只有当触犯律法或特殊情形下在外难以控制自我时,alpha才会被强制佩戴上这样的器具。吕文林不知道为何陈奥这样的身份也会拥有。 这枚止咬器来自于陈奥16岁分化完成后,第一次易感期产生前,曾在训练营内经历的信息素干扰训练。 这是夭折过无数alpha的一项训练,几乎没人能扛过生理性的本能,他们会在训练里辱骂、发疯、崩溃、失常甚至是死亡。 信息素干扰有违人道,并非必须性训练,中途承受不住的alpha可以随时提出终止,但陈奥没有提终止的权利。 陈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冰冷的无机质的声音透过音箱传导到陈奥所在的观察室,训练员待在操控间内,冷漠地在一旁操控着封闭的观察室内信息素浓度的高低值。 热,浑身都热,像在热油中翻滚,高温蒸汽中灼烧,想撕咬什么物件,最好是新鲜的血肉,想找寻一切活物发泄欲望,想念血液中的锈味和猎物的惊恐失措。基因中最原始的属性爆发,在缺少咬合物时恨不得咬断自己舌头,但嘴里的止咬器和绑缚他四肢的束缚带制止他的一切行为。 一次次被置换的信息素,甚至是照着他的信息素基因调配出来的高浓度诱导剂,让人几近狂化。 他眼里布满红血丝,如被激怒的恶狼,喘着粗气答话:可以继续。 一阵猝不及防的电流自绑缚带传来,人体所能接受的最大程度电流,七窍相连,被电击打的焦痛感自被绑缚的四肢和脖颈处蔓延至全身,让人在短暂的失明过后头脑又是一阵清明,有如晕船,剧烈感却更甚。胸闷气短、恶心想吐,肌肉撕开骨骼,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发胀、刺痛,周遭一切所能感知到的味道都失去了意义。 最原始的刑讯手段,也是最痛苦、最有效的训练方式。 训练员检查了下仪器上已达浓度极限的信息素数值,走进观察室内,把一盆透骨凉的冰水当头浇在陈奥身上,你的反应过激了,这是惩罚。 接着用力拉紧了他脖子上连接止咬器的牵引绳,问:还能继续吗? 陈奥,你要是现在放弃,过不久还得重来一次。 谁都可以不通过这个测试,但你不行。 最痛苦的时候,金属止咬器被生生咬碎,特制的绑缚带也无法捆住手脚,皮肤被自己磨破,十几名身强力壮的辅助人员把他押回原处继续绑好。 直到训练的最后,他完全控制住自我情绪,不再对那些高浓度的信息素产生强烈反应。 某一刻,训练员终于舍得打开暗室让他重新窥见天光,那时他手脚发软、身体虚脱,已分不清冬春时节。一月的北联盟,室外飘雪,刺骨寒凉,他身着一件单衣,也仍觉置身火炉。 训练员推他出门,宣告他此项训练终结,最后告诉他: 陈奥,你要永远记住这种感觉。 这种不见天日、令人痛不欲生、仿佛没有尽头的折磨感。 人在精神彻底失常情况下,痛至麻木,五感尽失,生不如死,大抵就是这种感觉。 原来人间也有炼狱。 这枚最后陪伴着他的止咬器,存放在他的保密柜里,时刻警醒和鞭策他:莫耽于情热,溺于外物。 从来就没有什么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坚不可摧的联盟战神和天生残暴嗜血、玉面兽心的罗刹魔王。 他是人,是血肉之躯,无数的苦痛折磨才锻造出如今这具伤痕遍布的人格。即便这过程极度难过、无助、敏感、暴虐、狂躁,也终于让他学会何为忍耐。 外人所谓的影响程度低,无非是用那两个月非人的训练换来的成果。 也算是上天垂帘,随后他到来的每个易感期持续时间都不长,又或许是身体里的某些机能已经被那种先期训练给刻意压制。事实上,这些年来,也只有吕文林的出现才完全激发出了他的易感期本能症状。 文文,别怕,之前都是我不好。以后我不会再伤到你了。 陈奥佩戴铅灰色井字形金属止咬器面积不大,只覆盖住他嘴唇以下的小半张脸,与其说是止咬器,更像是一种带项圈的软性口衔,近似于套马的缰绳。他把连着止咬器项圈的牵引端交到吕文林的手上,灼热的气息透过金属面罩传导到吕文林的耳边。 这是令陈奥一度感到最为恐惧的物品之一,而现在他把曾经的恐惧悉数交予到吕文林的手上。 主人,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狗。 如果我发狂,就请用力扯紧我。 你可以随时管束你的狗。 他靠近过来,连带着上挑的眼尾都满含着欲色,金属面罩贴到吕文林的脸上,现在小狗想要主人,主人给不给? 陈奥真是,为达目的,无所不用。 吕文林颤悠着握住那截牵引绳,如同他真的在驯服面前这头脱缰的野马。 他看着面前的陈奥,忽然放下了所有的害怕和担忧,哪怕从来没有器具的管束,自己会在其中再次被撕咬到鲜血淋漓也心甘情愿。 他轻应了一声:主人答应你。 易感期的alpha狂暴的症状大概是在吕文林说完这句应允之后完全显现出来的。 他被陈奥摁住脖子,头半埋进枕头里,口鼻缺氧,几近窒息。 人在这种半窒息的状态下,下身的性快感尤其强烈,嫩生生的乳尖摩擦在床褥上,即便被单的用料精细,仍抵不过这般强有力的作用,几乎快把他敏感的胸前磨破。阴茎硬到流水充血,连视线所及窗外的半轮月亮也跟着一颤一颤地动,忽明忽现,看不真切。 恋耽美 全文阅读- 惜公子(34) 唯一的感受就是易感期中毫无理智的alpha身下的肉刃在狠命地往他浅窄的穴道内进,一次次破开到底,深度像能把人捅穿。 有一瞬吕文林觉得自己快要接近死亡。 就在他翻着白眼流着口水要晕厥过去的时候,陈奥终于射了第一次。射完之后的阴茎也没见疲软下去多少,只是抽身出来,把吕文林翻了个面,让他面对面朝向着自己。 四面八方的空气重新输送至心肺内,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在恢复的喘息中连自己什么时候又胡乱射到了陈奥的腿上都浑然不觉,手里的牵引绳早已无力牵住,散乱到一边,身心的全部都只挂在这一人身上。 为什么不拉紧我? 面对吕文林的纵容,陈奥总是很容易失控。 他似乎有些愠怒,一边捞起吕文林的一条腿重新操进去,一边用手给他的胸膛顺气。 吕文林在剧烈的性高潮带来的短暂失神后,勉强捋顺呼吸,手指环到陈奥的脖子后,贴上他的额头,像在和人缠绵的拥抱。 陈奥只觉得自己脖子上一松,连带着嘴上的止咬器也跟着脱落下来吕文林把他的止咬器给解开了。 会疼的。 吕文林摘下那个金属止咬器,嘴唇从他的额头下移,碰到陈奥因束缚太久也有些口涎外溢的唇,二人之间口水不住地交错。 吕文林湿润的唇舔上他的,这里只有主人和小狗,我的小狗很乖,所以主人想亲吻你。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的。 陈奥的眼鼻从未如此酸楚过。 他向下把头埋到吕文林的颈窝里,心脏一揪一揪的抽疼,自己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觉有灼热的液体自眼眶内滚动而出。 这感觉实在是太陌生了,令他觉得惶恐无助,整个人趴在吕文林的肩头,不敢抬起头来看对方,热液却越涌越多,犹如爆发的山洪,止也止不住。 小奥? 吕文林察觉到陈奥抽噎的动作和自己肩窝上传来的潮热的湿意,轻轻捧起陈奥的脑袋,看到他竟然真的是哭了。 或许在一个人的时候他也是红过眼眶的,但这么面对着另一个人真正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眼泪,只怕是二十多年来的头一遭。 眼泪是脆弱者的产物,但面对懂它的人,并不会是完全没有意义的宣泄。 吕文林感到惊奇。 他没想到还真能看见陈奥哭的模样。 水光潋滟的一双眼,扑闪扑闪带着几颗泪滴,更显得他眼下那颗泪痣楚楚可人起来。若海里有鲛人,落泪成珠,至多也不会艳过眼前人的模样。 他心软得厉害,像陈奥每次给他做的那样舔了舔他的脸。 眼泪咸涩,回味却似有些甘甜。吕文林一点也没介意,陈奥流了多少泪,他就用唇吻去多少,咸咸的泪珠覆满唇舌,挨蹭到他的脸上,弄得他有些发痒,又有些渴。 吕文林柔着声音问他:怎么了? 文文,我太舒服了我只是太舒服了。陈奥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么丢脸。他只能为自己找理由辩解,埋在吕文林体内的阴茎硬着往里顶,像陷在一眼舒适的温泉当中。 吕文林被顶得深了,其实是有些难受的,但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绽开一个漂亮的笑,学着记忆里陈奥曾经臊他的语气,贴着陈奥的耳朵说话:小哭包,我们这才做到哪儿啊,你得省着点力气。 夏夜月明,自然环境优越的庭院中有数不尽的蝉声蛙鸣。 月亮落进池塘,水纹满载星辉,相爱的人陷入爱河。 第六十二章 当窗外的天光再度明亮时,吕文林在被压迫的感觉中逐渐苏醒。 他也不知道自己昨晚究竟处于睡梦中多久,半是清醒半是浅眠,易感期中的alpha像台永不疲惫的永动机在他体内进出,生殖腔早已在某一刻不自觉地开放。那处软穴害羞地推拒也没有用,只懂怎么乖顺地迎合肏进去的入侵者,倒真像是为了床第间的极乐专门而生的一个器官。 他伸手向后,摸到的是陈奥紧贴着的他的柔软的脸庞,再然后是自己脖子上那个浅淡的印痕那是陈奥最后两次成结的时候克制不住标记行为在他颈上留下的记号。 吕文林吃力地想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腰腹被身后的人胳膊牢牢压住不得动弹。 知觉恢复到身体的下一刻,他猛地意识到陈奥的性器居然还半埋在他体内。吕文林羞耻地往前挪了挪,从二人的交合处涌出一股粘稠的液体,顺着他的腿根外流,又湿又粘的感觉分外明显。 吕文林有些气恼,发软的身体不知从哪儿聚起来力气,移开陈奥那条胳膊,好不容易脱离出八爪鱼似缠着人的alpha。 陈奥被他的动作弄醒,没让人能下得了床,一把把吕文林捞回到自己怀里。 别乱动,陈奥身下那根作孽的东西蹭了会儿他湿润的腿根和臀缝就又硬得可怕起来,你再动,保不准我会做点什么更过分的。 吕文林想躲,却被陈奥按压在身下没处可躲,陈奥没费多大功夫,把自己的硕大的性器重新顶进去,恬不知耻地哑着声音延续昨晚的称呼,主人,你连小狗的精液都兜不住,还怎么给我生宝宝?嗯? 被突然这么强势地进入,吕文林发出轻微的呃的一声,眼眶也跟着红起来,不知如何是好。 你怎么能这样吕文林偏过头去不看他,语气委屈抱怨。 我也不想这样的,陈奥低下头,下身挺着往里进,咬着吕文林的嘴唇黏糊糊地亲吻他,忽然无比庆幸alpha也会有情热,把易感期当了最好的挡箭牌,可我忍不住。 太久没进水进食,吕文林呜咽了大半晚,现下只觉得自己嗓子冒烟,发出来的声音听起来都不像是自己的。 我渴吕文林含含混混地说话,被迫咽下的是交缠着的唾液。 他敏感的身体被顶得轻颤,无奈地提要求:陈奥,你让我去喝口水。 我抱你去。 又是这样,易感期的alpha身体就好像要和伴侣长在一起一样,连饮食和进水都要同步。 陈奥说着起身,一手托着他的臀,一手揽着他的背,随手给他披上件衣服,真把人从床上给抱起来了。 阴茎因体位的改变而猛然进得更深,让吕文林生出一种要被捅穿的错觉,他像夏日阵雨的侵袭中树上一片飘摇招展的叶,浸染了满身自己感知不到的草木湿气,只能勉强攀附着陈奥的身体,和他紧紧连为一体。 你出去行不行,他双腿勾在陈奥腰侧,头靠在人肩窝上,听到陈奥似在轻笑,无力地推他,你让我自己走。 陈奥托着他的手往身上颠一颠:不好,哥哥走不动的。 你要勾紧我,不然就会掉下去。陈奥笑着亲吻他,每往楼下走一步就伴随着深浅不一的进出,弄得他几欲发疯。 你 你真是坏得没边了。 等好不容易被抱到餐厅,陈奥给他倒了杯水,又打开冰箱,往水里加了袋可溶性冲剂。 乖,张嘴,我喂你。陈奥把水递到人嘴边上。 我自己喝。 吕文林扶着他,伸出一只手去够杯子,陈奥逗猫似的把杯子往后放,偏是不让他碰着,哥哥,你再拒绝,我就用嘴喂了。 吕文林毫无办法,只能凑到陈奥手边,沿着杯壁努嘴,这才慢慢把一整杯水都给喝了。 那水甜滋滋的,清凉解渴,像加了糖,喝下之后让人全身都舒畅了许多。但毕竟是被人喂着,姿势颇为别扭,吕文林喝得急了,有些许水液顺着嘴角滴下来。 陈奥看得心痒难耐,空杯子被他搁置在案台上,搂着人又亲又舔,舌头搅遍了口腔,下身在他泥泞不堪的后穴里横冲直撞,最后评价道:好甜啊。 复合营养剂原来是这么富含甜味素的产品,陈奥觉得自己也是喜欢甜味的,只是要看这甜味的来源是什么。 在无休止的快感透支下,吕文林身体里逐渐萌发出一种比射精更为强烈的欲望。 他昨晚高潮了三四次,再承受如此刺激已然经受不住,皱着眉扭动了几下身子,却仍推搡不开抱着他插在他体内的人。 吕文林小声地恳求:陈奥,我想、我想去卫生间,你放我一会儿行不行。 是人皆会有羞耻之心,但羞耻心对陈奥来说却趋近于无。 陈奥就这么顶弄着人把他带到浴室里,对着马桶换了个把尿的姿势反抱着他,就这么上,不耽误的。 文文宝宝,还要我给你扶着前面吗? 陈奥!你别太过分了! 再好脾气的兔子急了也会有想咬人的时候。 吕文林嗔怒,却毫无震慑力。陈奥置若罔闻,毫不在意,娴熟地钳制住他乱晃的手,继续往他体内敏感的那点上撞。 他被顶得浑身酥麻发颤,尿意越来越强,陈奥见人羞涩,憋红了脸愣是半天没动静,抱着人的手往腿根前伸,揉弄着他的囊袋,扶住他的阴茎根部,嘴贴在他耳边,没规矩地臊他:宝宝,尿吧。 昨天做得那么凶,吕文林到底也没放肆地哭。 其实他向来不喜哭泣,也以为自己的眼泪早就在十多年前的事故中被流干直到又被这个人在床事中给彻彻底底地激出来,他这才知道能令人崩溃失神的性高潮到底是何滋味。 但也只有实在被逼急了的时候,才会隐忍地流泪。 到这时,吕文林彻底被弄得崩溃,忍不住羞耻得大哭起来,哭声夹着颤音,是对身后alpha委屈的控诉,可这控诉也显得十分娇软无力。 陈奥,你太坏了 怀里人的哭声能把陈奥给软化了,在吕文林终于淅淅沥沥地尿出来的同时,陈奥也受不住地射在他后面,许多液体混杂在一道,情景一度十分混乱下流。 陈奥几近怀疑吕文林是从他心肝里片出最柔软的部分做出来的,他甘心做人肉垫子,柔着声音把软了身子的吕文林抱在怀里哄,极尽温柔体贴之能事。 文文宝宝,不哭了,我错了行不行?你打我好不好? 我帮你都洗干净,让你好好休息好不好? 宝贝,我爱你,我只是太爱你了 他没想让自己珍爱的宝贝哭得这么惨兮兮的惹人心疼。 我 吕文林想说的是我讨厌你,可话一刚开头又说不下去了。 不会再有人以这种疯狂痴怔的占有欲来爱他了。 用热烈的、坦诚的欲望把他燃烧殆尽,用铺头盖地的情网让他走投无路。 而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享受这种从身到心的,恳切的需要。 即便需要抛却些什么,他也从来不讨厌这种感觉。 于是他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来,可怜见儿地看着陈奥,到嘴边的话变成了一句: 我也是。 第六十三章 过了最繁忙的头几个月,援边的工作总算是告一段落,按照计划,吕文林原该是要跟着团队一起回南安的,但陈奥顺理成章地把人留在身边,更是毫无一点知错能改的觉悟,肆无忌惮地每天回来都要急巴巴地缠着他做。 虽然很难以启齿,但他的身体在频繁的性事中被塑造得完全契合这个在床上也凶猛异常的alpha。陈奥熟悉他身体的每一个敏感点,知道怎么挑逗和撩拨他,激得他头皮发麻哭着求饶,轻易地打开和贯穿他。 以及他终于清楚地知晓男性beta是怎么控制生殖腔口的开合了。 这还不止,自从过了上次的易感期,吕文林却依旧没什么动静之后,陈奥跟魔怔中邪了似的时不时盯着他的腹部看,手压上去问他:阿林,你为什么还没怀上? 吕文林无力反驳,只觉得陈奥的脑袋自从伤愈之后,就从一个极端转向了另一个极端。 北联盟的战后授勋仪式暨表彰大会安排在七月末的一个下午。 已是盛夏,今年夏天像比往年更热,骄阳下的叶片绿得滴油,午后的知了待在树上不要命地鸣叫,空气把云层压得很低,蒸腾的滚滚热浪像是随时能带来一场疾雨。 吕文林看着窗外发白的日光,用手指丈量距离,细心地给陈奥把军服领带上银色的金属领带夹别好。 陈奥在这种天气还得严严实实穿着全套的礼服去参加仪式,想到即将应付的一干人等,内心其实是被憋闷得有些不耐烦的。 但他看吕文林眼里透出来的欣赏的光,坏心眼地转了转眼珠问他:哥哥喜欢啊? 嗯,吕文林什么都没意识到,只是如同往常一样毫不吝啬地夸奖,小奥,你穿什么都最好看。 陈奥顿了顿,笑着凑到他耳边吹了口气,轻声说了句悄悄话。 吕文林听他说完,耳根子一红,只觉室内的气温也跟着烈日升高了几度,皱眉把人推开了点距离,你怎么就没个正经的时候。 陈奥无辜地皱眉,握住吕文林推他的手,唉声叹气:哎,哥哥,你要是能把我一直拴在裤腰带上带着就好了。 到了礼堂,吕文林被陈奥安排坐在第七排的正中,和他分开之后,突然觉得格外紧张。 在这样正式的场合下,除了少量的家属和工作人员,周边清一色的都是alpha,几乎没有Omega和beta的存在。 好在他遇着了一位熟人,内心的紧张感这才自然缓解了几分。 周小姐。他从位置上站起来,冲人礼貌地招手。 小白菜,好久不见。周连桥刚进会场不久,扬着脖子观察了下座位区的布局,俏皮地跟他打招呼。 但她接下来的话就把吕文林哽到:家属区代表,这个位置,陈奥很会安排啊。 吕文林脸红起来的反应一如既往地合她心意,小白菜,你前不久不是也看到结盟草案了吗。不用有压力,我们南北两地,今后很快就要联合了,婚姻制度遵从南安的习惯,无论你想和谁登记在一起,都是你的自由。 周连桥对于未来的磋商前景,态度是一片光明。 哎,就是陈奥天天霸占着你,有好东西就爱藏着掖着的,也不多带出来见见人,真是没劲。 我我前段时间工作太忙了,是应该再来跟周小姐道声谢的。 好说,等我今后有机会去南安,你再介绍几个跟你差不多的beta给我认识,我就考虑原谅你了。 周连桥!她听到冯启从远处而来的声音就头大,后台那边都在找你,就差你一个了。 转头又向吕文林致歉,吕先生,真是多有得罪。 没什么,是我先喊住周小姐的我们就是随便聊聊天。早知道她有安排,是我不应该耽误的。吕文林抱歉地笑笑。 周连桥皱皱鼻子,冲冯启轻哼了一声,冯启,扣你3分。你到底还想不想被扶正了啊? 冯启无语。 虽然和陈奥解除婚约之后,周连桥花名在外,玩心很重,但总归实质性的稳定伴侣是没有过一个的。 那天的最后,周连桥给他的回答是:我就是想跟你说,我可以考虑跟你试试。 你现在有60分的基准分,如果你做得让我满意了,我就酌情给你加分,同理,你要是做得不好了,我也可以看心情扣分。等你到了90分以上,我们就可以有下一步的进展。 恋耽美 全文阅读- 惜公子(35) 可是按照周小姐的这个脾气,冯启只怕自己不出一个月就能被扣成零分。他的转正之路,看上去遥遥无期。 仪式开始之后,先由司令员陈仲恒先生在台上致词,接受表彰的人员依照等级的高低依次上台领奖。 吕文林坐在观看视角堪称最佳的位置上,看到一批批接受嘉奖的军官们在台上来来去去,直到最后,陈奥穿戴着整齐的军服,在众人的注视下单独从帷幕后走出来,步伐沉稳矫健,笔挺地站在台中央的一盏光下。 作为作战中的总指挥官,他将单独被授予最高的荣誉。 礼仪小姐拿着托盘恭敬地站在一旁,陈仲恒看着面前这个从16岁分化起就被自己丢入训练营和战场,摸爬滚打多年的孩子,忽然感慨良多。 他亲自为陈奥戴上红色喷金的绶带,再别上那枚特制的金色星芒形勋章,抛光的红色标牌格外醒目,勋章端正地挂在陈奥的胸前,闪闪发亮,像是比夜空中最璀璨的启明星还要亮上几分。 陈奥,我们的指挥官,祝贺你。 随着陈仲恒的带头鼓掌,场下紧跟着响起了雷动般整齐的掌声。 舞台上的镁光灯凝聚于这一人的身上,陈奥眉目间潋滟张扬,脸上带着矜贵浅淡的笑,某一刻像是突然感受到了吕文林在台下的注视,在经久不息的掌声中昂起头来,目光越过层层的人群和他汇集到一处,笑意竟愈发显得温和动情。 这个年轻的、俊朗的,正处于世界中心,被万人瞩目的alpha,北联盟的英雄,是他的爱人,心里眼里写满了他一人。 吕文林想,原来人都是自私的,有了一件珍宝,自然就想对外张扬炫耀,然后好好私藏起来。 而他拥有这世上最好的珍宝。 礼堂的封闭性和隔音性都很好,等到仪式结束,人群逐渐散去之后,吕文林和陈奥一同行至大厅门口,这才发现外面正在下雨。 雨水洗去几分长期储存的燥热,太阳早已提前在阴翳中落了山头不见踪影,屋檐下的水珠跟着源源不断砸下来的雨水一起成串滴落,门外的地上一层积水,阵雨却还在持续,不见丝毫停歇的迹象。 因连着防空洞的关系,礼堂并不设地下停车场,门口离车还有段不长不短的距离。 要说再专门联系个司机,把车开到门口来也不是不行,但陈奥没这么做,折返去借了把伞,又过来牵住吕文林的手:哥哥,我们走吧。 吕文林也觉得这事小,不必再麻烦他人,欣然和陈奥一同迈入夏日的雨里。 陈奥突然说:哥哥,我们之前在南安的时候,也这样走过。 吕文林转头看着陈奥:嗯? 陈奥提醒他:你送我上学的时候。 啊,是啊,吕文林笑着想起来,我那时候怕你淋湿,让你靠我近点儿,你还牵了我的手。 小奥,你牵手总是牵得好紧,每次你握完我的手,我手心手背都是红的。 因为我怕哥哥丢了。陈奥这么解释。 吕文林笑:小奥,你那个时候,每天待在学校里,是真的过得好吗? 挺好的。真的。 虽然每天最大的快乐只有上下学能看见吕文林的那点时间,其余时候都得对着那些黑板上他12岁就学过的东西犯困,再想着怎么应付周围联络的暗线。 吕文林把左手伸到倾斜的伞檐下,湿漉漉的雨水顺着伞面从伞珠簌簌而下,淋湿了他的掌心。他深呼吸一口潮腥湿润的空气,顿觉胸肺舒畅,神清气爽。 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下雨天。我父母出事的那天,南安下了一场据传是五十年一遇的特大暴雨。我被困在那场雨里,困了十几年。 但现在雨里有关于你的回忆了,就突然觉得,好像也没那么难过了。 吕文林。陈奥看着他想,荣誉、地位、权利统统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唯有眼前人值得好好怜取。 他左手牵着人的五指缠绕得更紧,从今往后,你所有的回忆里都会有我。 这样就不会再难过了吧。 这雨最好一直不要停,这段路没有尽头就好了。 他可以一直和旁边的人一起走下去,再没有分开的时候。 别再离开我。 第六十四章 回家之后,借着明亮的灯光,吕文林这才发现陈奥的半边身子都在短暂的路途中被淋湿了。 雨水浸入陈奥挺括的深蓝色军服,让他身上的整套礼服都显得更为厚重,连带着这个人的容颜都被雨打湿,几滴水珠顺着半边脸下滑。陈奥把长柄伞搁在门口的伞框内,随意用手背揩了把脸,水渍在灯下附着在陈奥的皮肤上迎光闪烁,模样格外惑人。 吕文林没想那么多,急着想把人身上的湿衣服给脱下来,进了门,快速地去解他外套上的肩章、胸牌、领带夹和穗带。打湿的穗带流苏黏在一起,带着些水珠拂过他的虎口和腕子,痒痒的。 直到把那些衣物配件都一一安放在桌上,枪金色扣子的繁琐外套被完全给脱下来放到沙发上,吕文林进一步解开了他两粒内搭白衬衫的纽扣,忽然愣了一下,察觉到陈奥一直安静地任由他摆弄而毫无动作,才发觉出自己的动作像是有那么些迫不及待。 怎么了哥哥,接着帮我脱啊,陈奥按住他顿在自己胸前的手,你这么主动,我不接受不好吧。 我去我去给你煮点姜汤。吕文林抽出手,转身企图回避。 跑什么,给我脱完。陈奥扯过转身欲走的吕文林的腕子,把人带回到自己面前。 你淋了雨,得喝些姜汤发汗,别着凉了。吕文林眼神游移地找理由。 哥哥,你知道让人发汗,最快的办法是什么吗?可不是喝姜汤。陈奥身上还带着些潮腥的雨水气,脸颊贴近吕文林,和他自身信息素的味道有两分相似,而且我最讨厌姜味了,你忘了? 别半途而废,把事情做完,陈奥的呼吸发热,把吕文林的手往他腰带上带,接着脱。 你再不脱下来,我真的要着凉了。湿衣服在身上黏了一路,好难受啊。 吕文林受不了他这语气,脸偏过去不看他,草草地凭感觉把他的腰带给解了,湿了半片裤腿的军裤扒下来,这时才看到陈奥为了配合礼服不起任何皱褶,大腿上是戴了专门防滑用的衬衫夹的。 细小的钩子延伸至隐秘的衬衫下摆处,让吕文林看着别有些其他的遐思。 感兴趣? 不是吕文林红了红耳朵否认,我没解过这个,怕把你的衣服勾坏。 我来教你。 陈奥话音没落,牵着吕文林的手把自己右边腿上皮环的调节扣稍微拉松一点,再把那几个勾着衬衫的小夹子用了点力气挑开卡扣一一解开,最后解开腿环上的九字扣,那只衬衫夹就掉落在地上。 整个过程极其缓慢,又极其仔细。 吕文林看得十分认真,发现这物件不难使用,只是掰开精巧的卡扣需要费些心思,陈奥问他,这么喜欢,要不要我给你也戴上试试? 陈奥也没等吕文林同意,手法利落地把他的裤子扒下来,就把橡木地板上那只还带着自己体温的黑色腿环扣在了吕文林的一条腿上,拉住调节扣刻意收紧了些,细腻的大腿肌肤被那只腿环微微勒紧,很快沿着边隙泛起一圈红色。 他的腿插进吕文林的腿中间,带茧的手指摩挲过吕文林的左腿和那层皮环,皮肉和黑色的腿环固定在一起,干净的白和纯粹的黑交相分明,看得人心痒难耐,艳丽的眉目随之轻笑起来:像不像我们两个被铐在一起了? 很漂亮。哥哥,你比我更合适戴这个。 好想看你穿上吊带袜,水多得把薄薄的袜子都打湿了,然后再求着我把那层阻碍撕掉,狠狠地操进去。陈奥忽然凑到吕文林耳边,轻声把萦绕在他脑海里的某个想法脱口而出。 穿给我看好不好? 吕文林登时脸和脖子烫熟的虾子一般红起来,用手捂住了陈奥还在说话的嘴,没让他再说下去。嘴唇温热的触感贴在吕文林的掌心,陈奥笑得眼睛弯弯,然后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吕文林的手心。 陈奥,你能不能正经点? 哥哥,我很正经的。陈奥眨巴着眼睛,一双眼也像被潮湿的雨雾浸透了,内里却燃烧如火。 陈奥作乱的手还在带着吕文林的往自己身上更为隐秘的大腿肌肤处抚摸,猝不及防把吕文林的手压上他胯上的一团巨物。 陈奥不要脸地怪他:哥哥,你怎么帮我脱衣服脱到这儿来了? 被如此这般折腾和调戏,吕文林意外地感觉到,自己竟然有反应。 陈奥显然也注意到这一点,温柔地低声问他:想要吗? 是塞壬在水中的暗礁上迷惑地低声呼唤航行的人,拉扯本意孤独漂泊的吕文林一同殉于情欲的海底。 我吕文林完全无法否认,他被这个人撩拨得起了反应的事实。 又勉强正色道:陈奥,你能不能收敛点儿。 不能。我勾引你,我不要脸,陈奥脸不红心不跳,哥哥,现在不要脸的人想操你,你给不给? 我数三个数,哥哥,你再不拒绝,就没机会了。 一。 二。 他的三没数出来,直接把人打横抱起来往浴室走,那看来是给了。 花洒初时喷洒出来的水有些发凉,陈奥环抱着吕文林,没让那些泛着凉意的水浇到人身上。 几秒之后,热水把两人的全部淋湿,浴室中的热气氤氲起来,吕文林身上的衬衣湿答答地下坠在身上。 他被陈奥堵住嘴唇深吻,衣物窸窸窣窣褪去,竟隐约有些溺水感和窒息感,颤抖的手指在亲吻中无意间触到陈奥大腿根上的疤痕。 沿着那条疤,刻着他的名字。 纹身和疤痕一样,虬结在陈奥身体的血管里,是一种隐秘的、恋人间才能窥见的永久性标记。 吕文林如受蛊惑,喘着气呼吸,手指点在陈奥的唇上,勾连在二人之间的也不知是唾液还是水珠,等等。 陈奥,你愿不愿意当次老师,教教我怎么用上面这张嘴? 第六十五章 哥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陈奥面对着浑身湿透、发软无力状态下的吕文林,脑子里并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纯洁思想存在,几乎是立刻明白过来他在暗示什么。 浴室是个不合时宜的教学场合,但吕文林偏要做个好学的学生,我当然知道,我想让你舒服。 他湿润的唇带点生涩地吻上陈奥,试探性地伸出了舌头去撬对方的唇,却在一瞬间被陈奥抢回了主动权。 在接吻换气的间隙,吕文林咬着陈奥的耳朵对他细声低语:小陈老师,你教是不教? 陈奥被他弄出火了。 吕文林鲜少有如此主动的时候,陈奥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还能再三把主动送到嘴边的人推开。 那接下来,你全都要听我的。 好啊,小陈老师,一心向学的好学生吕文林轻快地答应了教学者的要求,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沐浴后的两人身上的气味几近相同,吕文林跪在房间柔软的地毯上,仰头看着陈奥,陈奥用两根手指拨开他的嘴,探进去搅弄了一番,像是很早之前吕文林在给他做检查一样,大略检查了一下吕文林的喉咙深度。 陈奥评判道:你喉咙太浅了,塞进去会很难受的。 他早都发现了这点。 吕文林喜欢吃软食,平日里连一根过长的菜叶子都能让他下咽得困难,这也是为什么虽然陈奥一直想,但始终没强着要把自己那根骇人的东西往人嘴里捅。 他说着把手指往外抽,意图作罢。 然而手还没抽出来,吕文林温热湿软的舌头就像只在觅食的猫一样毫无章法地舔起他的手指来。 舔了一会儿,他自己退出来说:小陈老师,你都不好好教我,就判定我不及格,没这个道理的。 你能做得好,我也一样能。 陈奥简直无可奈何,只好说:好,我的文文最聪明,什么都能做得好。再把嘴张开。 吕文林再顺从地张开嘴。 陈奥重新把湿润的两指伸进去,模拟着性器在穴道内交合倒弄的频率和状态,在舌根处打圈儿,又接着往吕文林的喉管深处戳,真像在给他教学一般说:上颚往上抬,喉咙放松,收住牙齿,缓慢地吸气和吞咽,不要把自己憋坏了,学会伸长舌头去舔那些经络。 吕文林因受到刺激做出往里吞咽的动作,喉结滚动,舌头生涩地触碰着陈奥的手指,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吞咽声。 给吕文林进行这种床上教学无异于是在变相折磨陈奥自己。 行了,教学结束了。 陈奥硬得难受,再学下去先发疯的可能是自己。 他起身想把跪在地上的吕文林抱起来直接扔到床上去,结果被吕文林按住了膝盖坐回去。 小陈老师,教学完了,也不正式检验检验吗? 褪下内裤的一瞬间,陈奥那根狰狞的阴茎几乎是弹到吕文林脸上的。 在亲历之前,吕文林从来只认为人的嘴唇只应该用来做些上流之事,而不会是一种获得性快感的其他途径。 这事很别扭。 但事实是,人的唇舌的确是最为柔软多情的器官之一。 当人体敏感的地方相互摩擦碰撞,情人甘愿屈于胯下服侍,这种心理和生理的快意是无法言喻的。 虽然吕文林没做过,但还是凭着既有的印象和经验,试探性地伸出嫩红的舌尖,沿着陈奥的腿根轻轻地舔那条凸起的疤痕,像在帮同类舔舐伤口的兽。 两年前的自己又怎么会想得到,那样一个看上去懵懂、可怜、无助的少年,会是要和自己牵绊一生的爱人呢。 人生的相遇实在是太过神奇。 舔了一阵,吕文林抬起头来,偷偷观察了下陈奥正陷在情欲中的脸。 含情带露、急不可耐,却又是在极力忍耐。 别再给自己制造伤口了。 他重新埋下头去,张嘴含住了陈奥阴茎的头部,用软舌舔弄顶端的小口。 阴茎毕竟比手指的大小不知道粗壮了多少,并不好含。 粗硬的阴毛痒痒地挠在他下半张脸上,顶端分泌出的液体满是男性荷尔蒙的气息,充斥着吕文林的口腔和鼻腔。 味道绝不算好。 为什么陈奥给他做的时候就能那么游刃有余,而他就像个刚开始上学的小朋友一样磕磕绊绊不知怎么下口呢? 他轻皱了下眉头,忍着一口气,再张嘴含住更多的部分。 他尽力去收住自己的牙齿,继续轻舔了几下,舌头围着冠状沟的位置打转,末了吮住龟头的部分嘬了两口,听到陈奥轻微倒吸气的声音。 吕文林忽地把嘴里越来越有膨胀趋势的肉棒吐出来,仰起脸,竟在这种情境下奇异地笑起来,完全不像是在做一件极度色情的事。 他扶着陈奥的膝盖,手指把他半褪在膝上的裤子揉得更皱,讨赏般地问他:小陈老师,我做得好不好啊? 恋耽美 全文阅读- 惜公子(36) 陈奥真是有种天道好轮回的憋闷。 他喉结轻动,拨开吕文林额前碎发,我的文文,你做什么都是最好的。 阿林在主动给自己口交。 不是因为神智错乱,不是因为被逼无奈,而是他自己甘愿臣服。 软滑的舌头在喘息间无意轻微地扫过他阴茎上的敏感点,幼嫩的喉头炙热而紧缩,简直让陈奥忍不住想把这里当做另一个穴道,抓着吕文林的头发直接往更深处抽插,再一股脑地射进他的喉咙里,让他一点不漏地把自己的东西吞下去。 越往深处进,吕文林喉咙处干呕的不适感越是强烈,他强忍着,尽可能放松自己的喉管,继续不服气地卖力含咽,又怕牙齿的磕碰会让人不舒服,着实是吃力。 陈奥配合地一点一点顺着他的口腔和喉道往里顶,直到堪堪把alpha勃起后的那根巨物勉强包裹进吕文林湿润的嘴唇里,连同他细窄的喉管都隐隐顶出形状。 他轻轻地抽动了一阵,不敢动作太大,怕把吕文林喉咙的哪处给顶坏了弄出血。 血液一度是最能让他觉得兴奋的产物,而今他却最害怕见到血。 可不敢再把他的宝贝弄坏了。 文文,你看着我。 陈奥看到吕文林顺从地抬眼望着他,含着他下半身的脸因为过分的肌肉扩张变得有些扭曲变形,有津液从嘴角溢出,显得相当色情。 他分不清取悦自己的究竟是下身被舔弄的快感,还是吕文林痛苦又隐忍的模样。 怎么会这么听话,这么不懂技巧,还是这么勾人。 他捧着跪在地上的人的脸,俯下身亲吻他的额头和动情的一双眼,然后用手覆盖住吕文林的上半张脸,往喉咙深处顶弄了两下,抽身出来,把大股的精液射到他的脸颊和下颌上。 吕文林带着些许错愕和意外的表情,像是完全没想到陈奥会突然退出他的口腔射出来。 干净的脸挂上浓白的精液,顺着下颌线往下滴,沾到脖子和胸膛,有种别样的诱惑和艳丽。 陈奥对弄脏这个人总是乐此不疲。 这是由他创作的、专属于他的色情艺术品。 为什么 为什么到了最后反而没让他做完全套? 陈奥用手指恶趣味地把那些液体抹开在吕文林的脸上,点在他的睫毛上,像捣乱的孩子在手工课上胡乱用胶水粘合布娃娃。 没必要,吞下去会呛到的,喉咙也会疼,文文这样也很漂亮。 等陈奥终于闹够了,把吕文林捞起来抱到腿上,扯了湿巾伸手去擦他脸上残留的痕迹。 吕文林捏住陈奥给自己揩脸的手,伸出舌头来舔了舔那些肮脏的精液,像在饥饿觅食的小兽。他无法体会到那些液体中所蕴含的浓郁的信息素,也不会被其诱导和刺激,就只能感受到一股原始的,咸的,腥的,完全不好吃的味道。 但他脸颊绯红,沉迷地看着陈奥说:甜的。 像这个人过往给他做过的事情一样。 陈奥的阴茎已经重新有些硬了,手从吕文林的后颈一直摸到腿根,抚摸的手法轻柔又色情,直到继续伸进吕文林的身体里,按揉他敏感的后穴。 文文,陈奥沾着精液的手探到他的后穴,你给我舔,为什么自己那么湿? 就那么喜欢我吗?他一边揉,一边不放开吕文林的唇舌,追逐着与他接吻,唇舌相连,津液交换,气息勾连交缠在一道。 吕文林只能从鼻腔里勉强地嗯出声来,分不清是在回答他,还是单纯生理性的反应。 坐上来。 陈奥的下体已经完全硬了,低沉的声音像在勾引吕文林主动犯罪。然后一切理所应当地发生,吕文林被蛊惑着攀上他的脖子,岔开腿慢慢往陈奥挺立粗大的阴茎上坐。 窗外潇潇雨歇,气温被蒸发的湿气回传上升,别墅内的中央空调制冷作用仿佛都失效,室内的二人已在交合中产生了满背的热汗。 陈奥就着这个姿势抱着吕文林起身,阴茎又深又重地顶到底,到床上左右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动作起来插进体内的那根东西却好像整个能顶到他的肠壁。 等到终于把他放到房间的床上,陈奥把他的膝盖弯折到胸前,腿彻底打开放到自己的肩上,俯身吻他。每吻一下,他身下的阴茎就跟着一下一下地往里进到不可思议的深度。 吕文林身上松松地系着的那件浴袍早已散乱开,露出泛红的身体,一对乳头因长期在性事中被陈奥吮吸舔咬着,已由浅淡的肉红色被调教为靡丽的深红,愈发敏感不堪,是被情欲催熟的一颗红果,春情荡漾,勾得人如饥似渴地再去尝弄。 他干净的身体的每一寸,都是勾引人淫乱作画的布。 这样的人就合该被自己弄脏。 文文,你这儿这么敏感,都快被我弄破了,我是不是该给你穿个内衣啊? 陈奥的两指拨弄揉捏吕文林发红的乳尖,那都是自己一段时间以来创造出的杰作。 吕文林万分羞耻,紧咬着嘴唇,脸红得像要滴血,却还是只有猛然被弄狠的那几下才会低低地呜咽,不肯大声地叫。那会让他觉得自己太过淫荡。 然而这姿势还是太深,陈奥像在把训练场上缺失的劲儿全都往他身上撒似的,一次又一次密集的冲撞让他觉得自己薄薄的下腹都快被捅穿,快感全都向某一点猛烈地聚集。 吕文林承受不住,抓着陈奥结实的小臂,可怜巴巴地看着人恳求:你慢点好不好? 好啊。 陈奥欣然应允,肉棒从吕文林火热的身体里往外退,停在人穴口处浅浅地磨,摆明了是不让人好过的法子,偏又故意贴着人耳朵问:这样行不行? 吕文林被吊得不上不下,几乎想要主动挺身去容纳对方,羞耻极了地发出微弱的声音:快、快点 文文,你要求怎么这么多?陈奥把阳具从穴里拔出来,猛往里顶进更深,激得吕文林啊的一声叫出来。 你到底是想让我快点儿,还是想让我慢点儿啊? 吕文林被他这节奏弄得实在是有些崩溃,你快点儿快点儿结束。 话说到后面,字词含混在喉咙里,尾音上扬着发颤,听不真切。 文文,哪有这么快的。你这么会说话,说点好听的给我,说不定我就能快点出来。 还能说什么好听的? 床第间的密语都是不作数的鬼话,吕文林人被肏得有些脱力,扶着陈奥的手指收缩蜷曲,似抱着泡沫板在海中沉浮的溺水者,生殖腔被撞开,连着腿部的肌肉都因这般长期深入的姿势而有些痉挛,却还得迎合身上的人无理的要求。 宝贝,给我射给我。 我给你生个孩子 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说出这种不切实际的荤话还是让吕文林觉得难堪坏了。 真好听,陈奥贪婪地吮他,手里抚慰着吕文林抵在他腹上往外流水,几欲达到高潮的阴茎,再多叫几声给我听。 又操到你的生殖腔了,好紧,好多水,又小又嫩,总在吸我。 文文,你这个地方就是照着我鸡巴的形状长的。 我在里面多成几次结,它能二次发育的吧? 他像是为了印证自己说的话,恶劣地往里动,吕文林内里那个狭小的区域好像也真的在跟着动,穴口的肌肤被撑平,黏腻的白沫状液体外溢。 吕文林闷哼着,默默地承受陈奥一次次快把自己捅穿那么深的顶弄,头偏向一边,脸往被子里埋。 这是他快到顶峰的习惯性动作。 陈奥暗暗使坏,用手指堵住吕文林的铃口,把人吊在高潮的边缘,在他本就红透了的脖子上嘬出一个显眼的红印,向着吕文林的耳边吹气:说,你要给谁生宝宝? 小奥、我给小奥生 吕文林埋在被子里的声音显得瓮声瓮气。 不对,哥哥,陈奥认真地给他纠正,你都答应嫁给我了,应该叫我什么? 其实这称呼本该也没什么,只是吕文林内心别扭,又觉得肉麻得很,一直不肯这么叫。 他认清陈奥的意图,羞耻难当,被磨得濒临崩溃边缘,不服气地重新把头从被子里偏回来,潮湿的眼和陈奥对视着,叫了他一句:老婆。 陈奥被他喊的称呼弄笑了。他掰过吕文林的脸,拨开他紧咬的嘴黏黏糊糊地吻他,一边不在下面给他痛快。 老公,那老婆操你舒服吗? 吕文林被他老公的声音喊得浑身都软,死也不想回答,恨不得陈奥可以还像从前一样是个哑巴,哪怕是装聋作哑都行,总也好过如今这样恬不知羞,让人不得安生。 陈奥边肏边替他回答:老公,舒服的吧,舒服你就叫出声啊,别总忍着,像个哑巴一样。嘴唇都快被自己咬破了。 你让我射 文文,你也叫我一次啊,你叫了我就让你射,好不好? 吕文林的脸颊一片潮红,泪眼朦胧地环上陈奥的脖子,终于还是只能屈服于欲望,声若蚊蝇地叫了他一句:老公。 两个字清晰地钻进陈奥的耳朵里,让他整个人都更加兴奋起来。 陈奥却故意装作没听到一般:嗯?文文叫我什么?声音太小了,听不清。 说你爱我,陈奥蛮横无理地提要求,说你会给老公生宝宝。 吕文林已到了无法忍受的边界,再不被松开无法预知后果,只能暂时性选择把羞耻心抛却,一遍遍崩溃地小声叫他:老公、老公我爱你,我会给你生宝宝老公,你饶了我吧 陈奥心情大好,终于大发慈悲地把手给松开,吕文林的精液就淅淅沥沥地射出来,顺着陈奥的小腹往下流。 他就像是在陈奥身下控制不住自己,被弄失禁的小孩似的。 宝宝真乖,你早点这么叫,我也不至于磨你这么久了。 陈奥也忍得难受,精关一松,大量alpha的精液顺着柔软多汁的肠道悉数灌入尽头的生殖腔,狭小的腔系给人带来的高潮却如火山喷发般剧烈。 吕文林在高潮中失神地哭泣,眼鼻通红,瘦削的肩胛骨也跟着一下下抽动,可怜又可爱。 谁也不会见到过他这副模样,只有自己。 只有自己能掌握这个人的身体,赋予他最极致的感受和情绪。 让他哭泣,让他抓狂,让他崩溃,让他求饶,让他褪去羞涩,露出内里最柔嫩的花心供他亲吻亵玩,展现出不加掩饰的诱人和淫荡。 陈奥亲昵地凑过去吻他,把身上的精液随意往吕文林红肿发胀的乳尖上抹,宝贝,你看看,你有奶了,宝宝也马上就会有了,对不对? 第六十六章 彩玻璃囚房(上) 喂,你们听说了吗,北联盟,就是北边刚打完仗正在搞秩序重整的那个,他们计划要和南安结盟。 这不是还在磋商吗,也不一定就能通过吧。南安这都封了多少年了。 啊,那要是真通过了,岂不是alpha和Omega都可以随意入境南安了。这不好吧他们连自己的发情期都管不住,来我们这儿,不是净添乱吗? 你不好奇alpha和Omega长什么样啊?平时都只能在电视和网络里看看,我是真想知道,他们是不是都跟说的一样,容貌资质有那么优越。 这个我就有话说了!我上次去培训学习的时候,在中心医院见到了一个来交流的Omega男性,真的很漂亮!嘴唇红艳艳的,皮肤嫩得跟能掐出水来一样,脸好小,身子骨细长细长的我嘴笨,反正就是说不出来的好看。哎,我们南安就算一万个人里,也难演化出这么一个好看的基因。 真的假的? 真的! 关心A和O好不好看有什么用,我倒是听说,北联盟为了这次结盟,拿出了十足的诚意,稀缺资源都是以最大点数让利南安的。 这种机要你从哪儿听来的,没根据的事情,不要乱传,小心被调查署抓去问话。 我觉得南安早该开放了,开放之后,各大数据库也会共享,不然就光死守着我们这些旧数据,也进步不起来啊。 关永明最近整日处于这种叽叽喳喳、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当中。 也是,事关政局变化和个人切身利益,每个南安的beta都无法置身事外。 北部局势趋于稳定,援边人员该回境的也已基本回位,吕文林却还不见人影,一直出境在外,也不知道想找的那个人究竟是找到了还是没找到。 他看着办公桌上的台历,圈圈画画的笔迹都是工作日程安排,这还是上学的时候,吕文林教给他的习惯。 吕文林 这人离开已三月有余,跟他唯一的联系却只有几封邮件。 关永明这时才觉得,如果南北结盟,通信不再受阻或许也是个不小的好处。 他一想到这个发小就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时光要是回溯到十几年前,打死关永明也想不到一个在学生时代连中午吃什么都要犹豫斟酌半天,话剧表演临场掉链子的吕文林,会跟中了邪一样置自身安危于不顾,非要去和个哑巴少年谋未来。 但在事情发生以前,一切又都是有迹可循的。 从小王护士那天跟他的形容里,从他们家朵朵画的画里,从吕文林焦急地看着人的眼神里。 对一个人的偏心和爱护,根本是藏也藏不住的。 但这样也好。 至少人有了牵挂和念想,就不再是一棵提前枯死的树,一株了无生机的草。这样一想,关永明似乎更能接受一点言奥这种孤僻古怪的人会作为吕文林的另一半的事实。 思绪被手机振动打断。 关永明看到来电显示上一串极其陌生的网络号码。 想也不用想,这是来自境外。 对面还没说话,关永明先开了口:吕文林,你个没良心的,还知道要报平安呢。 我不是给你发过邮件吗? 邮件很容易被当成垃圾信息处理的。 可是这里转接信号不好,电话很不方便。家里都还好吗? 老样子。朵朵等你等得都从一年级快到二年级了,他忽然无比理解他家的小朋友一直以来的思维模式了,她现在放暑假了,我有空一回家她就要问我你什么时候能再过来。我跟她说你文林哥哥被人拐走了,不回来了,她已经三天没理我了。 你别逗她。 我实话实说啊。吕文林,你这不是乐不思蜀是什么,你是不是要等到团团结婚才记得回来随份子了? 怎么会我一直很挂念你们的。很快我就会回去了。 哦,看来你要找的人找到了。而且结果还不错。 嗯,吕文林的声音里漾着笑意,永明,如果你再见到他,不要太意外。 他愿意跟你回来了?这小孩年纪轻轻的一身伤,到底什么人啊?他社会关系是不是很复杂啊?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倒贴啊。 恋耽美 全文阅读- 惜公子(37) 不会的,吕文林笑着反驳,他是个很好的人。 是个我很喜欢的人。 是我想一直一直看到,不想再分开的人。 一旁的周连桥听到好人这种形容,不禁轻笑出声来。 等吕文林交代完事情匆匆挂了电话,周连桥在一边眨了眨眼睛:小白菜,你不是说这是最好的朋友吗,也不多聊几句? 这儿信号不稳定,该说的也都说完了。 不稳定?基地里的信号有专门的卫星控制,稳定度、精确性、保密性都很高,她兴冲冲地说,哪怕突发临时性断电,信号都得保证畅通。一个跨境电话而已,你要是愿意,在这儿打上一天一夜也不会有问题。 吕文林这才知道他又被陈奥给骗了。 周连桥看他一脸呆怔,胳膊肘半撑在大理石台面上,手扶着下颌,陈奥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果然很好骗。 自搬回陈奥的私宅起,吕文林在无意间发现了一个不知何时起就隐藏在其中的秘密。 三楼最大的主卧陈奥的卧室内,藏着一个极其隐蔽的暗室。 他一开始是从没留意过这一点的。 哪怕是曾在这座房子里住过几个月的时间,但除却偶尔会来三楼的露台上看看风景,吕文林并不会轻易进入其他任何非公共区域的房间。 知道这个秘密的机缘要从周小姐的猫有岁说起。 周府上下,管事的仆从众多,周小姐去趟欧洲出差,非是要把淘气的有岁交给他代养几日,说是有岁见过他两次,十分喜欢他身上的味道,若是遇上别人,就爱挠人。 可他身上明明没有味道。 但周小姐开了金口,吕文林不好不应,何况有岁的确是相当可爱的。 听周小姐说,有岁小时候因虹膜异色症造成听力障碍,被发现时瘦骨嶙峋,还感染了些其他炎症,被判定为是只要短寿的猫。 结果被周小姐收留之后,小猫被养得健康光亮,性格也跟着淘气玩闹起来,总爱到处乱窜,不给人省心。 情况也的确如此。 有岁在车上的时候尚且乖乖的,跟着他到家之后,像是对这个新环境很感兴趣,不知疲倦的到处跟他玩着躲猫猫的游戏,在偌大的一幢宅子里上蹿下跳,寻不见影子。吕文林可算知道周小姐到处找猫这个习惯是从何而来的了。 因为此刻的他也无奈化身为了一位猫奴,尽心尽力呼唤寻找着这位淘气的主子。 一路追猫的吕文林推开三楼主卧虚掩的房门,终于在此觅得有岁的踪迹。 只见有岁的两只爪子立起来,扒拉着床头的那扇墙,像是要把墙壁的一角给刨开好溜进去一探究竟。 吕文林赶紧过去一把把猫抱起来,这才注意到,有岁不是在刨墙,而是在扒拉一条细缝。 被打断行动的有岁不安分地扭动在他怀里,喵喵地叫起来,表达对吕文林的抱怨。 动物总是比人更具有敏感性。 他进一步观察出来,这条只在仔细观察时才能注意到的床后的缝隙,其实是一道暗门所在。 暗门几乎被粉饰得和墙面融为一体,窥不见任何缝隙内的光景,像是有天大的秘密被保护在里面。 他抱着猫下楼,尝试从房屋的外围向上观察。 原来三楼的主卧旁,有一块独特的半球形凸起结构,被巧妙地隐藏在一面弧形的彩色玻璃下。 这间暗室是被嵌套式设计在主卧内的。 如果不仔细斟酌房屋构造的话,很容易会把这面光怪陆离的彩玻璃误认为只是房屋整体装饰的一部分。 吕文林就此和有岁一样,对那道门缝内别有洞天的世界产生了一万个好奇。 但陈奥瞒着吕文林的事何止一件而已。 陈奥中午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有岁好奇地凑上前去,毛绒绒的尾巴轻扫地面,围着他的脚边转悠。 一人一猫对视了片刻,陈奥认出这是周连桥那只不省心的小宠物。 一眨眼,这个当时只有几个月大,看着快要病死的小东西竟然还长得油光水滑的了。 吕文林正站在厨房给有岁做猫饭。 陈奥悄无声息地凑上前去,从后面抱住他:哥哥,我回来了。 吕文林拿起手里拌好猫饭的碗往外走,把陈奥环在他腰上的手掰开:你挡着我了。 哥哥,几天不见,你都不想我吗你乐意管猫,怎么不愿意管管我? 吕文林蹲下身专心喂猫,没搭理他。 哦,人弄到手了,就不上心了,哥哥好狠的心啊。 是谁说过永远也看不腻我的,这才看了多久就腻了,陈奥委屈得哼哼唧唧,我们都多久没做了 他柔若无骨地贴过来,侧头去亲吕文林脖子上淡到快要看不见的齿痕,想把这个痕迹再重新加深点,又问: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好好吃药? 富含甜味的营养剂,冲进水里喝起来像果味饮料,陈奥自从上次易感期之后,每天都要看着他一天两次的喝,美其名曰增强体质。 哥哥,你好香,怎么这么香,陈奥迷恋地吸他颈窝的味道,你总勾引我。 别弄,吕文林站起来,和他隔开两步的距离,找个借口支开他,去洗澡。 哥哥,我好累啊,你帮我洗好不好? 陈奥! 陡然升高的声调把面前正在专心进餐的有岁都给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看了看他们。 怎么了,你又不是没帮过。陈奥太喜欢吕文林拿他没办法的这个样子了。 即便再亲密的事都已经做过无数次,吕文林也仍不能适应陈奥这副没脸没皮的行事作风。 好啦,我去洗澡,等下午我带你去个地方。 浴室的流水冲洗在陈奥的身体上,他隐约琢磨出吕文林的情绪有一丝奇怪,像是藏着什么事情,欲言又止,连进门时的亲吻都变得吝啬。 从房间浴室走出来时,陈奥看见吕文林抱臂站在床头,盯着墙面看。 哥哥,这墙有这么好看? 吕文林目光转向他问:陈奥,你说伴侣之间,是不是应该完全坦诚相待? 陈奥不懂吕文林为何要这样问。 你在这里藏了东西,不想让我发现。吕文林转过身,用手背关节敲了敲身后的那块墙壁,发出清脆的声响,他问,是什么? 陈奥的眼神变了变,没想到是让吕文林发现了这个玄机。 他深深地看着吕文林,目光中突兀地流露出了一种少有的诡异和阴暗,最后笑着反问:哥哥,你真的想看吗? 陈奥说着,走过去握住吕文林靠在墙壁上的腕子,轻吻上他的嘴唇,含糊地告诉他:好奇心可能会害死猫的。 然而人终究是一种猎奇性动物,对未知事物的探求欲往往会战胜那份恐慌。 吕文林迎接着陈奥的吻,喉结滚动了一下,说:我想看。 哥哥,不是我不想让你知道,而是如果知道这个秘密的代价,是要把自己的身体、灵魂和尊严都全部出卖给我,你也愿意吗? 陈奥不知道为何要一再提醒他,吕文林头脑里那根反叛的神经弧作用上来,在一种奇妙的极度不安情绪中肯定地说:我要看。 那看到了也别怕,看完了也不准逃。 反正这一次是你自己跑回来的,无论再怎么想逃回去,我也会把你抓回来。 陈奥松开吕文林,带着他站定在那条隐秘的门缝前,从床头后方推开一块面板。那块感应面板是掌管暗室的智能钥匙,而唯一匹配的答案是陈奥的左手掌纹。 他本想直接把手掌盖上去识别,却又犹豫了一下,回过头来,最后给了吕文林一次选择的机会: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吕文林没等他话音落下,就带着把陈奥悬在半空中的那只手摁到感应区上,在滴滴的感应声中,身后的那扇门弹开了。 第六十七章 彩玻璃囚房(中) 这是 吕文林看到眼前的房间,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房间内温度合适,干湿比例宜人,应该是自带了一套恒温通风系统。带暗纹的羊毛地毯踩上去柔软又厚重,吸音的墙壁设计,桌椅柜床的四角全包起来,是为了防止撞击可能带来的伤害。 在那面巨大的弧形彩色玻璃的投射下,夏天来自室外的强烈的阳光从四面八方涌入,温暖的、透亮的光线被切割为五颜六色的色块铺洒在纯色的地毯上,如在房间内造就了一条天然的彩色鹅卵石小径。 然而这不是一个寻常的房间。 两个原木色的大立柜上按照大小编号顺序整齐码放着各色令人惊奇的情趣教具:各种造型各异的震动用具,跳蛋、按摩棒、假阳具、口球、眼罩,不同材质的鞭、绳、拍,裸露的服装,烛台、羊眼圈、尿道棒,甚至是各类穿刺和手术用具 拉开立柜的两个抽屉,可以看到其中一个里面是一排一次性注射用品。玛瑙红的不知名小瓶试剂被安放在一旁的铁盒内,好不容易迎来见光的一刻,玻璃瓶身显出类似红宝石的光泽感,内里的颜色极其诱人。 另一个抽屉里满是成打的照片。 纷纷扬扬的照片如同雪片似的堆积在那儿,照片的主人公全是他,偶尔会带到其他朋友、同事、病人和路人是他一个人在南安的时候。 房间的遮光帘一反常态不是深色,而是一层朦胧的乳白色纱质加一层米白色的麻质,竟给这间用于调教的囚房平添了些浪漫和纯洁的意味。 斑斓美丽的外表并不能粉饰它内里邪恶的用途。 如果不由它的所有者开合控制,这将是一间令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货真价实的囚房。 哥哥,这都是给你准备的。陈奥的声音在他后面响起。 吕文林内心颤了一下,再看到房间的中央。 浅色装潢的房间内格格不入地用完全黑色不透光绒布蒙着的巨大物体,物体设在一方圆形的地台上,高度比身量高大的成年男性还要高,像是西餐中上桌前盖着布的主菜,又像是这房间中最引人瞩目的一方舞台,吸引人去揭开其中蕴藏的秘密。 你想揭开它来看看吗? 陈奥像在台上进行压轴表演的魔术师,而他此刻的观众只有吕文林一人。 他走到那物体的旁边,稍稍用力,一把扯下那块厚重的黑色绒布,黑布被扯离物体表面掉落在地的刹那,吕文林看到了物体的全貌,不由得怔住了。 那是座鸟笼。但更是人笼。 银色的笼子结实而坚固,栏杆之间的间隔约为成人胳膊粗细,细密均匀。 吕文林呆怔了一瞬,缓慢地走进那个笼子里,钢铁的囚笼令人产生极度的压抑感,但高度又是精心设计过的刚好合适。 笼壁上拖带着细长的锁链,便于拷住被囚禁者的手脚,长度仅供人在房间一定直径范围内的自由活动,再有一只黑色的精致项圈搭在锁链上。 吕文林拿起项圈观察。 小羊皮质地的项圈,坚韧而牢固,刻了名牌,坠了个小铃铛,轻微的震动都能使它产生清脆的声响。在联盟内,这是奴隶的标志,象征个人权利的完全丧失,只能由奴隶主支配个人身体和意志。 是给你定做的笼子,陈奥隔着栏杆,在笼外看着吕文林,继续说,我一直都想把你关进去,锁起来,这样就不会有人看到你了。 吕文林不自觉对面前这张冷艳的眉目感到有些心惊肉跳。 任何人或生物在幽闭的空间内都无法长期健康地生存。 被囚禁于此的人会恐惧于他的主人随时可能的到来,更会害怕他的主人对他失去兴趣不再来,那么性爱的宠物就会活活沦丧为精神崩溃的饿殍。 戴上项圈和锁链,刻上属于他主人的永久性记号,连直立行走的能力都退化,人格被完全剥夺,无需任何思考,只用被铃声和一人的指令所牵引,成为条件反射下的纯粹性动物。 他会在此被调教成为低贱的狗、性爱的奴,张嘴接受主人给予的食物,跪下舔吻主人的脚背,主动撅起屁股请求主人随时随地的使用。 如同他曾在药物作用下的幻境里曾经见过的那样。 原来陈奥内心想要的,一直是这样的存在。 被驯化的囚禁者。 祁辛曾经在审讯室发着疯质问过陈奥的话,他从来都不敢正大光明地说自己一次也没想过。 他想过很多次。 吕文林没有信息素没关系,无法标记也没关系,反正他就应该被乖巧地锁住等着他来嬖幸。 像那些被买下的漂亮雀鸟一样,把他关进这座专属于自己的笼子里。 种下个可被标记的腺体,再注射些特别的激素,每日都得忍受湿淋淋的情潮,被打造成为只能绑缚于性上,只会讨好他和取悦他,依靠他的精液和信息素过活的一只漂亮娃娃。机械又听话,也当然的再也离不开他。 想把他的阿林从头骨神经开始,一寸寸彻底打碎,不再有自我认知,也不再有自主意识,陈奥会亲手为他修复粘合出一个以自己为天的世界,将他重塑为最契合自己的模样。 不会有其他人能看到他,所有蔽体的衣物在他身上存在的意义只是被剥离下来。没必要穿什么,穿也只该穿那些能进一步激发他情趣的东西。他会被浸润在情欲的海洋中下沉,身体的每一处都会成为承载自己欲望的容器。原来他觉得鄙夷的情爱和性欲,看不上的那些玩法,都值得和吕文林来一一实践和探索。 他只要吕文林眼里心里都装着自己一个人。 但飞禽鸟兽、花木草石若是一直见不到光都会枯萎黯淡,又何况是人。 陈奥不想他漂亮的宝贝就这么枯萎在笼子里。 可我舍不得。 陈奥忽然叹了口气,我舍不得,所以哥哥直到今天才有机会见到这个房间。 恨让人深刻,长期的暴力、药物控制和幽闭能逐渐磨去一个人的心神,放大一个人痛和欲的感官。 作为侵占欲和掠夺欲强劲的alpha,他比谁都知道这些残忍的手段该如何去使用。这是alpha对个人所有物的本性使然。 但这些都不会比爱更长久。 他要不腐不朽的爱,新鲜茂盛的爱,如同吕文林既往愿意奉献给他的那样,而不是被血淋淋拔除了利齿和爪牙的宠物,徒留一具软绵无力的活死人空壳。 为了这份历久弥新的爱,他愿意尽一切可能去克制、忍耐和对抗自己骨子里的劣性,以最大限度的耐心去栽养一丛会年年岁岁绽放于泥土中、只属于他的、最娇美的玫瑰。 从来一意孤行的陈奥,有一天竟然也学会了为别人考虑。 吕文林的手里拿着那只项圈,因为紧张而喉结滚动了一下,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冲陈奥笑了笑说:那我还得谢谢小奥了。 然后他把那只项圈扣到自己脖子上。 刚刚好。 铃铛敲击着发出清脆细碎的声响,叮叮当当飘荡在空气中,像是能摄人心魂的音符,吕文林微笑着看着陈奥问:主人,好看吗? 陈奥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吕文林在做什么。 他走进那笼子里,看着吕文林说:你故意的。 吕文林面上染了层红霞,勾过陈奥的脖子亲吻他敏感的腺体,甚至还轻舔了一口,轻蹙着眉头朝他耳边吐气,声音轻微地发抖:对啊,我故意的。 恋耽美 全文阅读- 惜公子(38) 我在勾引你呢,主人。你怎么还不上钩啊。 他爱这个人,就爱这个人的所有。 无论是可怜的、撒娇的、依赖的,还是阴暗的、暴虐的和坏心眼的,他统统照单全收。他愿意在这一刻沦为被驯化的兽类,仰起脖子乖顺地任他唯一的主人怜悯和宠爱。 陈奥突然发现垂着眼睛,委屈无辜起来的吕文林能让人产生千万分的凌虐欲。 主人,我是你的,吕文林的嘴唇贴在陈奥的腺体上,感受到他那条青色的、不明显的性腺开始血管跳动着起了变化,人却依然无动于衷,干脆把自己代入奴隶的角色,软软地攀着陈奥的脖子,是在主动请求他的临幸,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我都会接受。 陈奥忽然觉得捡到他的人原来不止是给予他澄澈感情的神明,也是会激发他所有阴暗欲望的魔鬼。他经历过无数次的信息素诱导训练都不会有此刻的反应那么剧烈,这个beta,他怎么敢主动招惹一个alpha? 真的吗?陈奥体内压抑已久的暴虐的因子迸发开,稍微和吕文林分开了一点距离,认真的语气是在不停地确认。 真的。 那主人的一切指令,文文都会听从,对吗? 对。 主人教什么,你就要做什么,不能有任何忤逆,不能有任何犹豫,不然就会有惩罚,知道吗? 主人,我知道。 我的文文真乖。陈奥摁着吕文林的脖子,轻吻了下他的唇角,算是游戏开始前的嘉赏。 他从柜子里翻出一套最想看吕文林穿的,又把润滑剂丢给他,声音轻柔地哄他:文文宝贝,现在自己把衣服换上,玩给我看好吗? 第六十八章 彩玻璃囚房(下) 那几乎不能算作是件衣服。 主体是朦胧又轻盈的纱质材料,女孩子的服装爱采用的面料之一,滚着精细的蕾丝,丝质的缎面包边泛着细细的珠光,衣裙连带着一层轻薄的吊带袜,从隐秘处垂下来的扣带夹在袜圈的边缘。 衣服整个像件芭蕾裙,偏又不好好做剪裁,一点没了芭蕾裙的纯洁高雅,非是要露不露,紧紧束缚着一些关键部位,把一片洁白生生塑造出情色的意味,像是某种赤裸的邀请。 吕文林捏着那衣服的一角,微微退缩了一下,总觉得以自己的身材应该裹不进这样一件小巧的衣裙里去,但还是乖乖地按着要求,开始伸手解自己衣服的纽扣。 就是穿个特别点的衣服而已,没什么的。 毕竟,他现在的角色是作为绝对服从者的性爱的奴隶。 吕文林一边红着耳尖一边在陈奥的注视下把衣服一件一件脱下来,再套上那层薄纱式的情趣服。 那衣服设计相当繁复,绳带众多,吕文林折腾了好一阵才勉强穿上,后背上最后一个结努力了很久也系不上。 他只能一手拎着衣裙后面,一手扭捏地点着陈奥的手腕问他:主人,我系不到,请您来帮我系好,可以吗? 陈奥刻意把衣带收紧了些,手法娴熟地绑了个牢靠的结,轻捏着吕文林发烫的耳尖,顺了顺他的头发,拿过边上一对长长的兔耳给他戴上。 这是由陈奥亲手包装的、属于自己的礼物,在等待不久后的某一刻将他拆开。 他拨弄了下吕文林脖子上项圈的铃铛,铃铛叮铃哐啷地碰撞发声,清脆悦耳。 文文宝贝,穿好了,很漂亮。 我就说,你穿这个再合适不过了。 这里的一切都是按着这个人的身量在打造的,怎么会有不合适的地方。 吕文林强忍着羞耻,往手指上倒了些芬芳滑腻的润滑液,撩开裙摆勒着下身的衣绳,慢慢往自己后面伸。 当着别人的面自慰,这太羞耻也太淫乱了。 吕文林只能努力忘记自己原有的身份,把自己真正代入为奴隶的角色才能做得下去。陈奥的目光有如实质般落在他身上,他觉得自己像在被漆黑的镜头注视,镜头无声地跟随和记录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反应。 文文,我不在的时候,你就是这么弄自己的吗? 陈奥看着面泛桃红的吕文林轻笑,手指顺着他流畅漂亮的背脊线条一路下滑,握住他活动腕子,一根手指跟着伸进狭窄的穴肉内,弄的时候,有想着主人吗? 吕文林慌慌张张地进入角色,呼吸急促地回答陈奥:有、有的。 自己能弄到吗? 吕文林的下体被陈奥掺和进来的手指搅得湿润发麻,清澈的眼里似带上一层若有若无的雾,咬着嘴唇说:不能。 是这儿,陈奥轻车熟路地找到吕文林体内那个敏感点,告诉他,文文,只要一直顶这个地方,你很快就会忍不住,像猫一样叫,叫得我更硬了,只想把你关起来,操烂为止。 吕文林被他说得条件反射性地瑟缩了一下,陈奥的手指就扭动着往更深处钻,我还没进去呢,你就夹我。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把手指从人身体里退出来,站起来从立架上拿了个小玩意递给吕文林:放进去。 吕文林抬眸看了陈奥一眼,又想到奴隶是不该对他的主人有任何僭越之举的,于是只能颤着手接过来,把那枚尺寸精巧的粉色跳蛋往自己被弄得水淋淋的后穴里塞。 他没做过这样的事,做得实在是费力又不得要领,最后陈奥伸手帮了他一把,顺带调开了跳蛋的开关。 那折磨人的玩意在穴里面仿佛活物般剧烈跳动起来,震得人浑身酥麻,不多时就刺激得刚塞进去的润滑液合着些其他肠道内分泌的透明液体一道,彻底打湿了下体。 陈奥不知道自己今日为何有如此好的耐心。他搂过吕文林坐在腿上,一遍遍温柔地亲吻,感受到身上坐着的人下体越来越湿,甚至有液体缓缓流到自己的腿上。 文文,你怎么这么会出水啊?自己玩个玩具都能湿成这样?你把主人的裤子都弄湿了,知道吗?陈奥的手伸到裙摆内,透过柔软单薄的衣料把玩刮擦吕文林硬挺的性器。 对、对不起,主人。 还在适应身份的吕文林道歉道得也结结巴巴。 主人要怎么罚我的宝贝呢? 我、我听主人的。 把文文锁起来好不好?不听话的小狗,要拴起来才会懂事。 他起身把笼子里的长链扯过来,手镣和脚镣铐上吕文林的四肢,吕文林耷下眼睫,乖乖地垂着手腕任他动作。 地上斑斓的色块投映在吕文林白皙的身体上,芭蕾裙似的情趣服恰到好处地紧裹着他的肌肤,而这个人眼睛里所有的光都聚在自己身上。 这一切比陈奥幻想中的情景更美。 来,给主人舔。陈奥脱下他那条宽松的外裤,招手让吕文林跪在自己面前,只能用嘴。 吕文林是个极其会学以致用的好学生。 虽然他只被陈奥教导过一次怎么用嘴来取悦人,但很快能掌握其中的诀窍。 他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凑上去,隔着内裤认真地舔胯下那团隆起的巨物,直到口水完全浸湿了内裤,再用嘴扯下那层包裹,埋头亲吻上陈奥已经勃起的阴茎。 模样虽然狰狞,但味道不算太重。又或许是沉迷于此时,臣服和跪拜也成了理所当然。 后穴里塞着的东西不大,却在吕文林体内毫无章法地高频震动。他身体里所有的淫欲都随着震动被激发出来,从深处泛起的痒意不得纾解,只想有个更粗更硬的东西来填满自己。 陈奥看着戴着兔耳的吕文林匍匐在他胯间舔弄,把他那根东西含在湿热的口腔和喉道里深深浅浅地吞吐,真像只发情的小动物幻化成了人形,无比渴求性的疼爱。 他每次小口小口往下咽东西的时候,陈奥都会想,如果是自己的鸡巴捅进这个人的嘴里,让他嘴角满溢出来的都是自己的精液,该有多好看。 现在他真的能这么做了。 他得到了一个beta对他全身心的偏向和服从。 但他今天没打算把东西喂到吕文林嘴里去。 好了。 吕文林抬起头来看着陈奥,主人,您还满意吗?文文做得对吗? 文文宝贝,你做得很好。陈奥捏住他的下颌抚摸,像在抚摸一只温顺的宠物。 他低下身子看着吕文林,问他,想要主人吗? 想。 说,你想要主人的什么? 主人,我想要您、要您操我。吕文林的眼里很好地适时流露出一种臣服者的痴态。 这样温柔乖顺的人,真是最合适被调教的对象。 那自己掰开腿。 吕文林躺到地上,颇有些难堪地扶住自己的膝盖,打开双腿,满溢的淫水洇湿了那点包裹住他臀部的单薄纱料,隔着那点不算遮挡的布料,连阴部的毛发都清晰可见。 在泉眼般会流水的红润的穴中,那枚不知疲倦隐秘跳动着的粉色圆形跳蛋还在其中若隐若现。 陈奥轻笑,用一只手把他身下勒着的纱料和细绳拨开到一边,用绳料磨蹭了几下他已经水液泛滥的内里,下身还未被疼爱的淫态就全数摆在了陈奥的面前。 他轻轻往外来回扯连着跳蛋的那根细线,问吕文林:想要主人把它弄出来吗?还是就这么肏进去啊? 请您、请您把它弄出来。我想要您要您操我。 吕文林泛着红潮的脸像是羞涩到了极点,几乎不敢直视陈奥。 陈奥也不折腾人了,把跳蛋顺着穴道湿淋淋地一点点扯出来。 跳蛋脱离身体时的啵的声音类似拔塞,连带出吕文林体内大量粘稠的润滑液和淫液,那地方水液淙淙,看着真像某处决口的堤坝溃出来了一样。 他俯在人耳朵边问:文文,知道求人的时候要怎么说吗? 吕文林顺着他主人的意思,微微偏过脸,轻声说出他所能想到的尺度最大的请求:求、求您进来求您操我,求您疼疼我。 不对,不是这么说的。 陈奥俯下身来,怒张到有些骇人的阴茎一下下磨蹭在穴口旁边,对着吕文林耳语了一句,吕文林的脸在短短几秒的时间内连带着脖子全都红透了。 文文,重复一遍。 求您求您用鸡巴操我的骚穴、啊! 陈奥没等人把话说完,猛地顶进去一半,那地方热度惊人,又紧又窄,却仍旧不能一次进到底,但他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去好好调教他此刻的奴隶。 文文,叫出来,不要忍。我想听你叫。陈奥用了力,一下子完全抵进穴道内操到底,一双漆黑的眼眸黑白分明,内里燃烧着暗色的情欲的火焰,把两指插进吕文林的嘴里,压着他的舌头色情地搅弄。 吕文林猛然被巨物贯穿,在积攒的刺激下,前面不经抚弄就射了出来,乳白色的精液溅在两人的身体之间,向下汇到交合处。 他在高潮中不可抑制地叫出声来,隐忍的、痛苦的、欢愉的呻吟和喘息回荡在密闭的房间内,混合着肏弄在一起的水声,交汇成一首不成调的淫曲。 怎么这么会叫啊? 春天里发情的兽都没这么会撩人,陈奥羞他,文文,你是有多欠操? 我操不够你是不是? 文文,你怎么被操了这么多次,还是这么紧啊? 把你操烂好不好? 陈奥摁着他的大腿和胯骨,把他的双腿彻底打开,打桩似的往里进,每一下都进得又深又快,交合处溢出粘稠的白沫状液体,也分不清是多少东西作用在一起形成的。 操了一阵,似是觉得这个姿势不尽兴,陈奥把吕文林从地上捞起来,让人趴跪在地上撅起屁股,又叼着人的后颈从身后操进去,之后干脆顶着人反抱起来,一下下颠着他走到房里那面宽大的衣镜前。 无需任何灯光的参与,彩窗下的阳光就是衣镜前最好的照明。 吕文林在混沌与清醒中,在彩光的凝视和镜面的反射下,再清楚不过地看见自己陷入淫欲的模样。 被操开的后穴紧含着男人的粗长的阴茎,吊带袜和衣服的绳结已不知何时零散脱落,身上被那件由各种液体打湿的衣服有一块没一块地盖着,全身的皮肤都泛着情潮涌动的粉,有黏腻的液体在连接处流淌,滴落于地毯上,形成一块暧昧的暗色水渍。 极度色情又极度淫荡。 只一眼就能让他羞到无地自容。 他把头向后往陈奥的颈窝里埋,脸羞耻得已经快滴下血来。 陈奥拱他的脖子,含住他主动送过来的唇,猝不及防一下子深入到底,吕文林伸长脖子啊一声大叫出来,如引颈受戮的天鹅。 他两指轻轻捏住吕文林的下巴,迫使他的脸转向镜子的方向:文文,看到了吗,你多漂亮。 说说看,主人在干什么? 主人在疼我 还有呢? 主人在、在操我。 喜欢吗? 喜欢主人,我喜欢你操我。谢谢主人。 陈奥带着他的手摸他薄薄的下腹肌肉上凸显出来的那根形状,问他:你说这里凸起来的是什么? 是、是主人的鸡巴。 陈奥继续恶劣地往前顶了顶,吓唬他:文文,我会不会把你捅穿啊? 铃铛和锁链随着身后人撞击的频率互相用力碰撞在一起发出持续不断的清脆声响,金属声合着肉体和水液拍打时产生的黏腻浓稠的声音淫乱在一道。 倒真像是自然界中的野兽在交媾。 一开始吕文林还能招架得住,到后来他就知道自己错了,不该用这种方式去表现自己对陈奥所有的接纳。 吕文林被操得失神,哭得眼神涣散,意图临阵脱逃,本能性地匍匐在地毯上往前爬,但陈奥不会允许他做这个逃兵,拽着他的脚踝把人扯回来,象征性地拍打了几下屁股,猛地重新钉进自己的身下。 文文,还想爬到哪去?不准跑,也不准躲。 即便地毯的材质极其柔软,可人的双膝也经不起这般折腾,吕文林的膝盖在激烈的肏弄被磨得通红,模样显得十分凄楚可人。 放松点,你都夹疼我了。趴好。 陈奥稍带了点力扯住吕文林的头发,让他扬起头来,再次强迫他直视着宽大光亮的镜面,问他:说,你是主人的什么。 我是我是主人的狗。吕文林哭泣着,话也说得断断续续。 现在镜子前反射出来的情形不会比自然界的动物在性交时更有理性。在满室的情欲中,一切都失了智,一切都失了序。 我的小狗怎么这么漂亮,这么听话啊。 陈奥的阴茎还紧插在穴内狠狠地动,像是两个人的身体本该就是互相连在一起的。 是主人、主人教得好。 文文,你骚透了,全身上下都被我操熟了。 我现在要是把你丢出去,有谁会觉得你是个beta?全身都是骚味,谁都想来操你。 你怎么这么会勾引男人?你是不是离了男人的鸡巴就不能活了? 恋耽美 全文阅读- 惜公子(39) 不是、不是 吕文林满面生理性的泪水,居然还能带着哭腔回答他的话,主人,我只有离了你才不能活。 什么手段也养不出这样乖顺的玩具,除非玩具本身心甘情愿地献祭自我。 被锁链拴住的吕文林从来就不是臣服于他的奴隶,而是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甘愿献出自我的耶稣。在三日后即将到来的复活节上,他的神明将带着他的情和欲死而复生,如此周而复始,直至尽头。 主人才舍不得把你丢出去。文文就应该做我一个人的狗,只被我操,肚子里含满了我的精液,动一下就会往外流,跟尿裤子的小孩一样。 陈奥拉他的手去摸两个人相连的地方,手指再试探着往里进。 吕文林吓得紧缩起来,哑着声音说:主人,进不去了 文文这么厉害,我就是再放一根进去也能吃得下的对不对? 陈奥的手指又往里钻了钻,沾了一手的淫液退了出来,刮蹭在吕文林在情事中红胀得相当色情的乳尖上,红白交映在一起,像雪上落的红梅花瓣被碾出新鲜的浆液。 他换了个面对面的姿势,把吕文林抱在怀里,揉捏他柔软的臀肉,不住地啄吻身下哭泣的人,肏弄的动作半点没停下来过。 文文,我把你操到怀孕好不好? 你怀了孕,还要扶着肚子给我操吗?会不会吓到肚子里的宝宝啊? 你怀孕的时候会不会流奶啊? 这样漂亮的人,连陷在情欲里的脸都秾艳迷人,嘴唇间开开合合,说出来的话却这样淫荡下流。 不知道主人,我不知道。 陈奥的话说得越来越过分,而吕文林当下没有再去捂他嘴的权利,就只能听着一个个过分的字眼往他耳朵里钻,摇着头一直说不知道。 不知道?陈奥感到十分惋惜,文文,可是我想尝尝你的奶是什么味道的。 也会像你流的其他水一样,又骚又甜的吗? 他边说边拱到人胸前,隔着已经洇湿、近乎透明的衣料嘬弄吕文林一对红艳的乳头,吸起来啧啧出声,好像真要从人胸前吸出点不存在的乳汁。 文文,我没喝过母乳,你到时候不能偏心,也要喂给我喝好不好? 说啊宝贝,说你会喂奶给我。 陈奥说的每个字都好像是从天外飞来的虚无缥缈的云,云层经过他时又降下如岩浆般热烈的雨,要将他蒸腾融化。 吕文林咬着手背摇头,素净的脸上涕泪涟涟,全然是沉浸在情和欲里的颜色。他真有点说不出口。 说不说? 再不说,主人要罚你了。 我、我会 会什么? 陈奥又一次彻底打开了他的生殖腔口,把自己阴茎的头部顶进去,文文,你怎么这都说不出口,要教几遍啊?你不是最知道怎么让人高兴的吗? 吕文林被弄得实在受不了,崩溃地哭出声来,一个劲儿点头,连什么时候又射出来一次也不知情,人干脆破罐子破摔:我会喂奶给主人喝。流的奶全给主人。 真想操死你。 坏了,我真的要坏了,别再弄了 不会坏的,文文,乖。 这些天来,陈奥把他的身体上下开发了个遍,自然知道他的宝贝所能承受的阈值究竟在哪儿。 别看只是个没有腺体的beta,无法自动分泌出情动的水液,但这具身体里可被玩弄的潜能却有无限。只要经过耐心的调教和训导,就能从那副懵懂干净的单纯模样变得淫荡诱人无比。 还好,这个宝贝从头到尾都只被他一个人品尝和占有。 真想把他关起来,不再去招摇过市,那笑是他的,哭也是他的,痛苦和悲伤、愉悦和期待、恐惧和心悸连呼吸和心跳也只能被他听到。 做他方寸天地中无上的统领,将他的身体感官,皆囚于心房之中。 吕文林叫得喉咙都哑了,话也说不出来,陈奥还是不肯放过他,往他不应期中抖动发颤的阴茎根部扣上一只银环,文文,没有我的指令,不准再射了。要等我一起,知道吗? 吕文林完全失去了掌管自己身体的能力,高潮后浑身都敏感紧缩,碰一下都受不了,陈奥却还在不知轻重地顶他的敏感点。 他低着声音央求陈奥:射进来,主人,求你 文文,你就这么求人的吗? 吕文林不知道还能怎么说,他已经快撑到自己的极限了。 主人告诉你该怎么说,陈奥舔他的耳朵,一字一句地把话教给他,说,谢谢主人给我灌精。 吕文林几乎不敢相信那是自己听到的话。 他变成了只会转述的机器:谢谢谢谢主人给我灌精。 说你是会给我生好多好多宝宝的兔子。 我是您的兔子,会给您生好多好多宝宝。 他连续高潮了两次,身体处在一种濒临极限的状态中,此刻再经受这种仿佛从云端跌落崖底的刺激,失禁感尤为明显,连性器都变得有些肿胀红紫,却被牢牢束缚在阴茎环内。 我想、我想主人,求你放开我一下好不好? 我不行了陈奥 吕文林连调教中的称呼都忘了,只想挣扎着逃离陈奥的身下。 他崩溃地哭泣着求饶:我、我要尿出来了。 陈奥却因他的求饶而更加亢奋,红着眼睛抱紧他,加重了研磨在那点上的力道,卡在人体内成结的同时终于舍得解开吕文林阴茎上的禁锢:没关系的,文文,你怎么样主人都爱你。我的小狗,乖,想尿就尿出来。 精液一股股地往生殖腔深处灌,吕文林在极致的感受中沉沦,被束缚已久的阴茎先是抽噎着射出些稀薄的腺液,再然后腺液混着浅淡的尿液流到陈奥身上。 他也不恼,反倒是得意又恶劣地笑:文文,你真像小狗在做标记。 吕文林这个奴隶做得一点都不称职听话。 陈奥成结的时候,他分明已经一副完全经受不住的可怜样,却还是擅作主张地脱离陈奥的掌控和命令,攀住陈奥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说:陈奥,我的主人,我好爱你。 陈奥意识到,这个沾满了自己的气味,眼神迷离躺在自己身下任他予取予求的beta,即便没有腺体和信息素,无法被标记,和他此刻不分彼此的气味也会因此很快消散,但他仍是自己完全意义上的精神性主宰者。 他主动献上的爱意如同自己纹在身上的名字,是一道死咒,早就被自己镌刻在疤痕上,虬结在血管里,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吕文林原以为生殖腔成结就是终点,alpha的精力也不至于无穷无尽下去,然而他似乎明白了陈奥以往在性事上已经是极尽克制的状态,暴戾和强占才是每个alpha骨子里的天性使然。 文文,主人也好爱你。 我的小狗骚死了,陈奥颠他,埋在他身体里的鸡巴一突一突地跳动,文文,我也给你留点标记好不好? 成股的精液之后是一道更为强有力的体液在往他后面进,挡也挡不住。 他根本承载不住,精液和尿液混合在一道沿着腿向下流,滑落到脚踝和地上,室内弥漫着腥臊淫乱的气息,极尽癫狂。 吕文林觉得自己彻底沦为了性爱的容器,脏兮兮的玩具娃娃,实在没东西可射也哆哆嗦嗦地到达了干性高潮,淫荡的身体像是真的要被玩坏了。 他是主动进的房间,但结束后腿软得几乎站不住,出来时就只能被动地被抱出门,连在陈奥给他清洗身体时碰一下都会发抖,腿根不停地微颤着。 主奴的荒唐游戏一直延续到吕文林后来的梦境里,他连做梦时都在喃喃地叫,主人,文文要坏了不行了 呢喃了几声,又似乎是梦到了些别的什么,依稀听人喊的是妈妈,别走。 陈奥在黑暗中看着他,忍不住靠近了,亲吻他的额头,再一点点挪到嘴唇,和人厮磨,对他低声耳语:宝贝,有我在,别做噩梦了。梦里有我。 第六十九章 荒芜乐园 第二天,吕文林依着惯性一大早醒来,疲惫地睁眼,盯着天花板发呆了一瞬,摸着一旁空空荡荡毫无热气的床榻,睡在旁边的人像是已经离开了很久。 他软着腿往楼下走,看见了自己从未看到过的,正在厨房里手忙脚乱给灶台上的煎锅里加调料的陈奥。 总是习惯去照顾别人的吕文林,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没有受到过来自他人这样的照顾了。 早上好啊,哥哥。 陈奥听到动静,回过身来,身前居然还系了那条白色带花边的围裙,对着他灿然一笑,神情看上去竟有些懵懂可爱,你先洗漱,等我一下,很快就能做好了。 他简单洗漱完坐定在餐桌前,看到陈奥摆在他面前的几样餐食 用模具煎出来的鸡蛋,样子尚且称得上是成型,边缘却已焦黑,蛋黄要生不熟,溏心算不上溏心,再加上一个画得歪歪扭扭的番茄酱笑脸。 质地粘稠的奇怪黄色浓汤,舀一舀,里面混了胡萝卜、蔬菜和海鲜。 以及看上去已经被奶油酱料黏糊成一团的口蘑意面,面条上的欧芹碎隐隐发黑。 实在是令人难以恭维。 吕文林内心的感动之情顷刻间灰飞烟灭,不知道为什么几样简单的东西也能被做成这样,又究竟是谁给陈奥勇气把他们端上桌来献宝的。 他扶着额头微微叹气,身体还没缓过劲,冒着可能被毒死的危险抓起叉子,视死如归般叉起一口面往嘴里送。 难吃。不出意料的难吃。 从吕文林餐桌上一贯的清淡饮食就能看出来,他吃东西其实完全不挑剔。 所以能让他第一反应产生难吃这个印象的食物,一定是已经难吃到了一定程度。 可他看到陈奥期待无比的目光,又几乎说不出任何让人失望的话来。 于是吕文林在灵魂出窍中思考人生,微笑着撒谎:挺好的,谢谢小奥。 然后说:小奥,以后还是我来做饭吧。 哥哥太辛苦了,我也要学着照顾你。 陈奥啵地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开心地说:哥哥,等会儿吃完饭,我带你去个地方。 昨天下午就该去,结果行程被意外耽误了近一天。 吕文林不走心地点头,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悄悄趁陈奥不注意,将满桌的东西清理了,再去喝袋营养液解决补充体力的问题。 夏季日光强烈,蚊虫众多,可怜冯启昨日在指定的地方枯等到半夜,还得一直检测设备会不会临时出故障,消息给人斟酌着发出去一连串,最后也没等到他学长的回复。 冯启黑着一张脸回到营区,周连桥正加夜班,在门口见着人,看他原本一张俊脸,脸色变得十分凄惨暗沉,活像一天之内老了三岁,还以为他是被人打了,笑得前仰后合的。 凌晨接近天亮时分,他在宿舍的浅眠中被信息提示音惊醒,看着通讯机幽幽的屏幕上发来的消息,内心五味杂陈: 小别胜新婚,见谅。今日照旧。 陈奥带吕文林去的地方有些古怪。 不是百花争妍的奇珍花园,不是联盟中的高楼奇景,而是一个满目萧瑟荒凉的废弃游乐园。 游乐园临近联盟的杜兰岛,长期未经修缮,杂草丛生,过山车、旋转木马、极速光轮、玻璃滑道、景观桥等一众原本应色彩绚丽的游乐设备笼罩在厚厚的灰尘之下,园区角落的摩天轮十分显眼。 多日无雨,室外空气沉闷,吕文林远远看到游乐园的中心广场,正徘徊着一群悠闲漫步觅食的白鸽。 他循着那些白影走过去,鸽群都是被养熟了的,并不怕人,一群鸽子中却唯独有一只鸽子落单,腿一跛一跛的系着医疗环。 鸽子腿上沿着圆环拖着一根细长的红色丝线,延伸着直到远处的灌木丛里,看不到尽头。 吕文林好奇地捻起那根细线,受了伤的鸽子就像是能通人性,一瘸一拐地带着吕文林往前走,陈奥跟在他身后。 哥哥,这里原本是联盟内最大的游乐场,打了这么多年的仗,都荒得不成样子了,我想把它重整起来,你觉得好不好? 你带我来这儿,就是为了让我看看鸽子,然后听你说这个的? 哥哥,你不妨再跟着它往前走走。 红线的尽头是一枚躺在林间绿地里的红色小降落伞。 伞面浸了油,颜色亮丽,万绿丛中格外扎人眼球,末端挂着一只小盒。 吕文林回头看了看陈奥,问他:礼物? 陈奥笑:看看不就知道了。 几乎是在捡起那枚纸伞的瞬间,林间淅沥地落下迷蒙的水雾,凉爽又宜人。 无数五彩斑斓的小纸伞随之从隐藏的角落里发射、降落,如同一个个跳跃着的彩色精灵,绽放在无人的灌木林中,无声地形成一场只属于这二人的、绚烂缤纷的雨。 雨雾的味道极其特别。 森林,海水,骤雨,泥土和花香。 清苦、浓烈、凛冽,隐约含着一丝莫名轻微的甜,像郊外疾驰而过的列车带来的风,潮湿、清新又冲撞。 属于陈奥的信息素。 一股野性的甜蜜。 合着信息素香水味道的人工雨雾,香水是陈奥请最好的调香师特调的,成分复合,味道独特,研制过程复杂,最后得出的成果闻起来左右不过和他能有九成相似。 但至少聊胜于无。 原来小奥的信息素是这样的,吕文林努力吸了吸鼻子,像是要把空气里的味道都要印到自己脑海里去,我很喜欢。 哥哥,你就一点都没好奇过,我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吗? 在南安,信息素一贯被视为洪水猛兽般的存在。 它有等级优劣之分,因情绪的不同而效用各自不同,同性间相斥,异性间相吸,不存理性,不讲道理。虽然也能被科学地隐藏和收放,可一旦遇上突发情况,就能让AO群体随时被干扰和诱导,发情和癫狂。 在讲究阶级平等、主城气氛温和平正的南安人看来,这些具有迷惑性的味道算得上是伴随着优势基因同时出产的副作用之一。他们从不推崇和迷恋于此,用技术手段了解它的构成和表现形式,也只是为了更好地分析研判大世界中的其他两性。 仅此而已。 吕文林在南安医学院的实验室当中也曾通过技术提取手段和留存的数据样本中感受过许多千奇百怪的信息素气味,掌握它们产生和合成的规律,这是一门医学必修课。 而在多少个待在陈奥怀抱里的夜晚里,他开始想要跳脱出公式化的课堂内容和固有的印象,好奇来自陈奥身上的自己无法感知到的这种复合性信息素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他好奇,当然好奇。 曾经的某些瞬间,他甚至也希望自己能拥有一种高量级的、和人匹配的信息素存在,这样就好像老天都会对他们的结合有所祝福一般。 但听到陈奥这么问,他还是摇了摇头。 恋耽美 全文阅读- 惜公子(40) 我还挺庆幸自己完全无法感知信息素的,吕文林笑着说,否则我可能会像那次被注射了药物一样,一直被你诱导发情。 雨雾逐渐消散的时候,两个人的身上都有了相同的潮湿的味道。 不打开它来看看吗? 先等等。 吕文林把红色的小纸伞连同着盒子一同裹进手心里,从树林间的缝隙里抬头看天,忽然问他:小奥,你知道为什么在全是beta的南安,人人都无法被标记,可它仍旧是大世界婚姻关系最稳定的地方吗? 陈奥看着他,在等一个答案。 因为我们沿用最古老的婚姻方式,只需要登记和宣告就会被世人所认可。我们没有其他AO世界的觊觎、掳掠、猜忌、怀疑,真正的爱意自然会被心证。 我可以请你闭上眼睛吗? 陈奥以为吕文林是要亲吻一下他。 的确如此。 但除却亲吻之外,还有别的。 吕文林吻陈奥的眼睛,触到他眼角的泪痣,陈奥纤长的眼睫轻颤着拂过吕文林的嘴唇,像只蝶。 他握起陈奥的左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枚装潢简洁的银色素戒给他的无名指套上,然后把手压在自己的心口上,像剖开心脏的虔诚基督徒,对神明做出最真诚的祈祷,诚恳地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听到了吗,我的心已经被你永久标记。 只为你癫狂,也只为你跳动。 陈奥惊讶地把眼睛睁开,看到自己手上戴着的大小正合适的戒指。 你 竟然又被人抢了先。 吕文林慢慢跟他说:那天我在弋江边上,见到了一个兜售手工制品的老人家,就跟他买了这对戒指。 小奥,你的手指比我长一号,我从给你剪指甲的那天起就发现了。很巧,这对戒指的尺寸正好是匹配的。 每一次恰到好处的遇见,都是一场命定的缘分。 吕文林这么想的当时,欣然买下了这对信物。 陈奥,我愿意成为你的终身伴侣。 一个beta在掏出自己全部的真心,来求一场意料之外相逢的姻缘。 也希望你能真的不负诺言,和我长长久久地走下去。 怎么会不动心。 Alpha太习惯于强占,用物品权属去划归所有,用原始的肉体侵占把自己的伴侣打上烙印,归为专属所有物。 陈奥太想要吕文林永远记得他的味道了。 殊不知吕文林才拥有世界上最高明的侵占手段。攻心为上。 他何德何能又何其有幸,能得到这样一颗赤忱的真心相待。 原来吕文林早已向他不止伸出了一次手,走出了不止一小步。 他在用全部所有来奔向自己。 焰火嘣的一声炸裂在寂静的空气上。 这不是一个预期中焰火燃放的时机。 焰火为夜晚而生,哪有人会在白日凭空放一场焰火。 人工制造出的光辉从来没有与自然的天工争宠的道理,霞光太盛,云层火红,斑斓的焰火与晚霞争色,难免要落下风。冯启在远处看着程序失控的引线,暗叹大事不妙。 这也是你准备的? 吕文林抬头看看天,烟花还在错落绽放,而灌木丛间又绝不是一个观赏的好地方。 是。 哥哥,我还从来没让你看过一场完整的、漂亮的烟花。 那又有什么关系。 边角看过的烟花,枯萎消失的玫瑰,牵手走过的路途,遥遥相望的思念。 只要是和这个人一起经历的,那就不算浪费。 属于他们的时间从来没有被错过。 陈奥,够漂亮了。 和你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已经足够好了。 第七十章 完结章 恶心、无力、嗜睡、胃口不佳、腰腹隐痛。 吕文林在连续食欲不振一周之后,彻底发觉出自己身体的不对劲。 他在洗手间里看着两道红杠的验孕棒,有一瞬的错愕和惶恐。 简直是不可思议。 他从没想过这样低概率的事件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作为男性beta,最难受孕的体质,生殖腔系萎缩退化,发育普遍十分弱小,生育于他们而言是极其艰难的事情。 但极少数并不代表着不存在。 虽然在床上做得狠了,他总会被陈奥逼着说为他生孩子之类的胡话,但本质也只是调情和alpha的占有欲作祟,于是对陈奥一向以来放肆地压迫、征伐和入侵都毫无措施。 他竟然真的能在这样娇小的生殖腔内孕育一个真实的生命体。 吕文林也不知坐在马桶上楞了多久,门外有人喊他也注意不到,直到陈奥怀疑他有什么事晕在里面,强行从外面用钥匙打开了门。 陈奥看着他,几乎是立刻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有了? 他顺手拿过吕文林手里攥着的那根验孕棒,只看了一眼就用力搂住他,声音像是有一种喜极而泣的颤抖:太好了、太好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有的,难怪你最近总是吃不下东西 陈奥捧着他的脸亲吻他,宽大的手掌下滑,覆盖在吕文林腹部的衣服上,感受到人体皮肤的温热。 吕文林的小腹还很平坦,看不出任何异样,但不久之后,种子将在这里成长,胚胎会在体内发育成形,他将真正和这个人拥有剪不断的关系。 阿林,我们有宝宝了,你要做爸爸了,你不高兴吗?陈奥的表情又惊又喜,吕文林从没见过他那般放纵的笑意。 高兴,当然高兴。 但更多的还是意外和错乱。对一个突如其来的新生命的措手不及和迷茫无助。 我我高兴的。 听到陈奥这么问,吕文林终于从错愕中感受到了一丝喜悦,如梦初醒般回应他。 别怕,我会照顾好你们,陈奥拥他进怀里,宝贝,真是太谢谢你了。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谁也不知道北联盟和南安当局的互通谈判工作是如何进行的,彼此之间又做出了怎样的利益让步,但最终达成的结果是结盟法案被双方签署通过了。 九月,北联盟一改此前动乱不安的政局,宣布全境进入和平状态,并和邻邦南安正式结盟,成为大世界第二中立地区。 结盟法案中对于婚姻关系的规定是禁止AO间一对多的标记关系,且不再限制任何性别之间的通婚,实行一对一婚姻登记制度,两地开放边境,实现全面互通,南安长期以来封闭稳定的单性Beta局面就此被打破。 从16岁偷偷设立救济院开始,周连桥年少时许下的毕生心愿截至到和南安正式结盟的这一日才终于算是开了个头。 但周连桥要做的事还远不止这些,她要走的路还有很长。 任何新政的施行都需要时间的推进和实践的调整,好在一切措施都在有条不紊地安排和进行。 终于结束了战争,身边还有个傻的alpha在军部新设的改革委员会谋了个合适的职位,愿意陪着她、支持她的一切决定。 至少前途一片光明。那也还挺好的。 周连桥想,有一天她一定能骄傲地扬着头告诉嗤笑过她的陈奥,她做到了。 哎,就是陈奥那时候是不是在跟着小白菜在哪儿游山玩水、浪迹天涯,根本无心搭理她的成就,那就得另说了。 结盟法案颁布施行月余时间,并未有任何非AO群体进行婚姻登记,更没有跨地区通婚的先例产生。新政总是需要观望,平民百姓中的性少数伴侣谁也不敢做这第一个试水者。 恰逢此时,有消息放出,北联盟最高领导人的继承人陈奥将和一位南安的医生作为表率,预约申请成为开放后第一对登记结婚的AB性别新人。 此新闻有如一枚重磅炸弹,一经发布就引发了地区内广泛的关注。 连续几周,两地报纸的头版头条都争相报导这段绯色新闻,更有内部知情人士透露,北联盟和南安之所以最终能够达成协定,不外乎是为了做这对新人的桥梁。 可惜新闻报导得藏头露尾,无论把事情怎么加工宣扬,两位当事人的照片还是捂得严严实实。 陈奥拿起早报随手翻了一翻,嗤笑了一下,又把报纸搁回桌上,心道媒体这以讹传讹的本事还真是与日俱增。结婚本来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不过这段时间以来他们两个一直抽不出一个合适的时间一起去领证,这才耽搁了进程,却被传得神乎其神起来。 怎么了,看个报纸脸色这么坏,让我也看看?吕文林给陈奥从厨房里端了咖啡过来,顺势想拿起他放在桌上的报纸也瞧两眼。 哥哥,没什么有意思的,你看我就好了。 陈奥把报纸上醒目的标题压住,翻到广告页,人扯到自己腿上坐着,揽到怀里吻了又吻,又想事实的确不过如此。 结果是吻出了火,两人厮混了一阵,险些误了去登记的时间。 陈奥这时才深刻领会到何为红颜祸水,美色误国,可陈奥乐得沉陷于此,耽于其中。 登记机关工作的beta小姐在确认完陈奥和吕文林的预约信息以及他们递交上来的个人资料后,从台面下哗啦啦拿出几份装订好的文件摆在两人面前:请两位先生仔细查看这些登记文件,确保此次登记符合您的个人意愿,是您真实的意思表示。 确认好之后,请在此处录入指纹,系统提示录入成功后就可以到后面的摄影棚拍照了。 两位请对准镜头微笑,对,就是这样。 左边的先生,您可以不用靠得这么近,稍微保持点距离。 陈奥听拍照的摄影师这么说,狡黠地笑了笑,偏过头猝不及防亲吻了一下吕文林的脸颊,才好好地摆正了姿势。 吕文林摸了摸自己被亲的脸,反射性瞥了一眼陈奥,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起来,然后捏了捏陈奥的手示意他应该安分一些。 你干嘛,拍照呢。 陈奥把他的手握紧,悄悄靠近他迅速耳语了一句:哥哥,我没怎么拍过照,好紧张啊,你得给我点动力。 单身的青年摄影师着实被这一幕哽了一下。 但他只能勉强吞下这口被强塞的狗粮,耐心地调试好照片,招呼这对新人过来检验成品:好的,照好了,效果非常好,二位可以来确认一下。 Beta小姐处理完系统导入的照片,将电子笔分别递给两人: 请二位先生分别使用正楷字体在此处签名,笔画不要有任何涂画粘连,如果出现错误,可以随时清除重签。 陈奥接过电子笔,看到屏幕上预设的结婚证件模板,沿用古老喜庆的红色,封底印了段誓词,需要新人在后面落款。 我愿与 先生/女士结为伴侣,此后将其视为我一生之友、唯一挚爱。 你是神明甄赐的礼物,是天主厚赏的珍宝。我承诺今后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是贫穷,健康或是疾病,快乐或是忧愁,我将永远在你身旁。 我将毫无保留地爱你、尊敬你、全然信赖你、以你为荣,在危难中保护你,在忧伤中安慰你,尽我所能供给你,永远疼惜你、忠诚于你,哪怕衰老与死亡也无法将我们分离。 大世界的绝大多数地区都采用一体化证件模式,很少再有地方会用单独的纸本记载某一特殊事项,北联盟此前也是如此,而南安却还一直沿袭着这一惯例。 陈奥和吕文林都是一次把名字签好的,一笔一划,对仗得工工整整。 Beta小姐继续按照流程有条不紊地操作录入:好的,请两位稍等。 片刻之后,一旁制作证件的机器响起滴滴的运转声来,登记机关的Beta小姐取出那两个红本,啪啪地在证件首页和尾页分别盖上钢印和红章,然后态度温和、笑靥如花地把红本递给他们:陈先生、吕先生,证件制作好了,请收好你们的证件。 祝二位新婚愉快,永远幸福和睦。 原来还真有那么一个地方,无需标记,也能被世俗认可和祝福。 这感觉很奇妙。 他们的婚姻关系就此被载入联网的电子系统,无论何时何地,只需要稍微按下一个指纹、经过一次时间可以忽略不计的面部识别,就可以被互相认证。 蜜月旅行的第一站,陈奥跟着吕文林回了南安。 再一次以一种正大光明的方式,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陈奥的内心万千感慨。这片水土孕育出无数美好的生灵,其中就包括他挚爱一生的阿林。 吕文林拒绝被安排着行事,晚饭的时候,说要带他去吃一家小店。 正值晚上用餐的高峰期,大学旁的面店内挤满了学生和下班一族。 吕文林领着陈奥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才寻到一张桌,落座后,非常自然、亲切地和店内忙碌的阿姨打招呼:阿姨,这边两碗小馄饨,一碗清汤,一碗加辣油不要葱。 好嘞! 那边远远地应了,没过多久把他们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上桌,见这么一对好看的人坐着,不由得多扯了几句话:哎呦,同学,你这是 阿姨,您别再叫我同学了,吕文林笑了笑,我都工作了几年,已经结婚了。 哟,这可真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吧?吕文林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大方地把陈奥的手牵起来展示他们手上的对戒,旁边这位就是我爱人。 你们很配,阿姨看了看陈奥,由衷地赞叹道,祝你们一直幸福。馄饨快吃,汤别凉了。 谢谢阿姨!阿姨,您快去忙吧。吕文林把桌上带辣油的那碗馄饨推到陈奥面前,轻轻吹了口气过去。 满眼的热气往陈奥面前飘,让他有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被吕文林刚才的举动,还是被面前馄饨汤的热气给迷了眼。 爱人。 这个称呼比吕文林在床上被欲望弄昏了头,被他逼着说出口的话要好听一万倍。他觉得某一时段的自己在对待感情的想法上愚蠢又执拗,只会循着自己的本能去做事,想着要拥有什么,就一定要把他打上烙印、戴上锁链、困在自己身边才作数。 可是他的爱人吕文林,一个一直很缺乏获得感和安全感的beta,一个不敢接受爱意又谨小慎微的普通人,却太懂得怎么用身体力行来证明自己在登记时的誓言。 在标记能被清洗,腺体可被改造,信息素都能人工调配合成的世界里,他想自己开始明白吕文林说的爱意会被心证是什么意思。 唯有真正勇敢的爱,会坚若磐石,韧如蒲草,自由而永恒。 吃过馄饨,吕文林和陈奥在南安的街上牵手散步,他指着自己曾度过八年校园时光的大学校门给陈奥看:小奥,你看,这就是我生活过八年的地方。 他从这里重新出发,遇到了自己的恩师,有一位始终陪伴的挚友,收获过许多善意,再一步步燃起对生活的新热情。在这里的每个春夏秋冬,都值得纪念和回忆。 他们再一路走到附近的那条书院巷。 巷子里的灯都是新装上的,橘黄色的光线清晰而温馨,吕文林走着走着,忽然松开陈奥的手,走到其中一盏路灯的灯杆下,抬头看那盏灯。 恋耽美 全文阅读- 惜公子(41) 陈奥在远处看着他,路灯倒映出他颀长瘦削的身影。 光柱沾染浮尘,空气中漂浮着无数细微的颗粒,夏夜的萤火般包裹着吕文林,而他像只平静的水面上停驻着的蜻蜓,轻盈又专注,让人不忍心去打扰。 这里的灯都被修好了。吕文林指了指头顶上的灯,小奥,你知道吗,我就是在这里捡到你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才是你真正的生日对不对? 他转过头来看着陈奥笑,和在南安的每一个日日夜夜一样,柔软又平和。 在一个路灯线路坏掉的巷子里、垃圾回收站边的灯杆旁,他以为自己被什么异物绊到,结果意外捡回家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一个假装不会说话的小哑巴。 于是生活不再平静,被迫学会十八般武艺。 陈奥当然记得。 他以为撒旦要就此收走他的性命,南安是他埋骨的异乡。 但他睁眼看见了吕文林。 当日云层厚重,天气寒凉,四周无月也无灯,却有如神迹般在他面前出现了一个人。 怎么会有这么单纯漂亮的人,鹿一样的眼睛,青荇般柔韧的手,昏暗闪烁的电光下也能映衬出纯净的白,皮肤随便一掐就能被弄出痕迹来。 否极泰来,置之死地而后生,吕文林就是上天送给他的大礼。小魔王陈奥就没有弄不来的东西,他既想要重回联盟,又想要完完全全拥有这个人。 他当然是一个乞丐,乞求吕文林能毫无保留地把爱和怜悯都留给他,把所有的柔软和温柔全部都拱手奉上。 因为有他,南安是他乡,也是故乡。 遇见眼前这个人,是一生之幸,从此无憾。 现在想起来挺好玩的,像是冥冥之中自有缘分。吕文林以为他可能是不记得了,依旧沉浸在往事里津津乐道,小奥,那你还有没有什么生日愿望? 他走过去,吻吕文林的头发:阿林,我很幸运,所求都已经实现。 我把许愿的机会给你,好不好? 好啊,那让我来许一个愿望。 吕文林抬起头,飞快在他的嘴唇上啄了一下,然后闭上眼睛,像天使在做祷告,虔诚地开口:许愿小奥未来的每一天,都要比今天更开心更圆满。 黄晕的灯光笼罩在一对有情人的身上,是对祷告者沉默的应允。 现在,一切终于尘埃落定,得偿所愿。 (正文完) 后记 打下完结章的那一刻我颇有一种在写论文致谢部分的快感。 提笔方知成文多有不易。 我写东西的速度很慢很拖延,以前也只写过少量零零散散的内容,终于能写完自己的第一个长篇自己都想给自己鼓掌了。 区别于常规的AO搭配,AB恋的精髓大概就在于alpha在doi时无法标记的抓狂感和不受信息素牵绊的命定感,又或许是beta不会受到信息素制约的洒脱和无束。 很多看到这个故事的鱼可能都是冲着AB恋的标签来的,但我塑造出来的结果或许并不那么AB。所以如果有期待某些设定的鱼,很抱歉让你们失望了。 本意没想写这么长的篇幅,回看时我也能发现其中有些内容的确让人觉得疲软而无意义。 写文的这段期间可以说是我人生的一个关键转折期,但人越是在急迫的时候越是有一些奇怪的创作表达欲。故事进行到后期,我因多重原因一度有些心灰意冷的倦怠和自我怀疑,但出于对人物的喜爱和不能坑的自我承诺,我还是把这个故事磕磕巴巴地完成了。 这几日我重读自己设定的人物小传,里面提到的一点是要体现小吕别扭的心态转变。大家都很喜欢看A对B的强占有欲,但我同时也想表达B的自我认知和对A的双向奔赴。于是这篇文虽然看起来一点都不爽,也勉强算是达到我的写作初衷了。 要说这个故事中途想用狗血转折的话其实可以随时洒一大盆狗血下来。譬如囚禁改造、强制标记、带球跑、失忆、追妻、父权阻碍、第三人干涉、主角一方的非真心或是另一方的怯懦退缩等等元素。但拟完细纲的我最终决定不去刻意设定这些了,就想着好好把这个平淡(wu liao)的故事完成吧。 俗套的相遇,不新鲜的题材,内容平淡板正,节奏安排拖沓,情节走向如一条平缓小溪,甜度不够齁,咸度不够涩,成文的过程一度像是那个画马表情包,想呈现出来的效果是这样,可能写着写着又成了那样,表达不尽如人意。 总之我知道自己的写法和笔力上还有很多很多的不足和瑕疵。如果今后有机会再提笔的话,我会努力改善。 感谢有能看到这里的鱼。 很珍惜来自你们的一切反馈,尤其是对剧情和人物的评论。也是因为你们的鼓励和肯定,我才会觉得单机写文好像没那么寂寞了。祝各位生活安好,幸福顺遂,满怀希望和热忱,像小吕许下的愿望一样,今后的每一天都比过往要更好。 另:番外肯定是会有的,不定期随缘掉落,毕竟宝宝还没卸货不是(笑)。 江湖有缘咱们就下本再见!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