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志》 第1页 [现代情感] 《山河志》作者：阿刀【完结+番外】 简介: [quot;高原quot;,quot;大江quot;] （又名《村里村外》）漂亮的母亲险些被村里的闲汉欺辱，可母亲哭着哀求救她的男人不要报警， 年幼的高原那时候搞不懂为什么，直到他而立之年，回顾往昔的时候， 脑海里闪过当年的一幕幕景象，才发现万千农村人的人生组成了一出华夏大地的山河日志！ 第1章 美妇人 自从丈夫成了傻子，俊兰的门儿上，就从没消停过。 俊兰生得漂亮，当年嫁到高王庄，可谓是轰动一时，惹得村里男人们，夜夜百爪挠心。 起初她留着乌黑的长发，大眼睛、双眼皮，笑起来像月牙儿般温柔。虽然胸不算太大，可屁股挺翘。这符合乡下人的审美，屁股大了好，能生儿子。 俊兰果然生了个儿子，且白白胖胖。若是其她女人生育后，身材大都会走样儿。可俊兰不然，她生育过后，连胸都变大了，整个人前凸后翘，走起路来十分惹眼，更平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如今，她的丈夫已经傻了，村里的男人们，心思也渐渐活泛了起来。 但开始时，人们还不敢轻易靠近，主要是怕她那傻大个丈夫揍自己。可后来人们渐渐发现，那傻大个就是个摆设，就连村里孩子欺负他，他都不知道还手。 胆大的王五，是第一个上门的。因为暗恋俊兰，家里给说了好几门亲事，他都没有相中！他就想找个俊兰这样的，可俊兰就只有一个；现在她丈夫傻了，自己的机会，可不就来了？ 他怕人说闲话，所以白天不敢来。他趁着晚上推开门，刚好碰见俊兰给孩子喂奶，那白花花的一片，使血气方刚的王五，当场就愣在了原地。 俊兰吓得赶紧盖上衣服，王五也慌得手足无措，便忙开口道：嫂子，我来帮你家干活儿！ 王五借着一身蛮力，又是挪缸又是搬粮，倒是让俊兰放下了戒心。 他收拾俊兰穿过的衣服，一边闻味儿一边说：嫂子，你带孩子不方便，我拿回家给你洗洗。 这让俊兰以为他是个变态，抄起扁担就把王五给打出了院子。那晚，王五的心都碎了。 第二个上门的，是王献忠！但献忠不是冲着美色来的，他与傻丈夫是挚友，这次过来是送奶粉，顺便问问俊兰有什么困难。 但俊兰确实是动心了，献忠当过兵，那高大的身材，无形中就能给人安全感。他现在还当了运输司机，这个职业相当风光！ 可献忠结婚了，老婆也人美心善，人家又怎会看上自己，去跟那心爱的老婆打离婚呢？ 俊兰虽然美，但绝不是没有规矩的女人。她只是笑着跟献忠拉拉家常，顺便让他抱抱，还在襁褓中的小高原。 即便是这样，俊兰的心里也很满足。她渴望自己身边，能有一个正常的、有本事的男人，陪伴着自己。她太孤独，也太害怕，村里那些男人看她的眼睛，时常让她如芒在背。 那天献忠走后，她的心仿佛都被掏空了，再看看床上，呼呼大睡的傻丈夫，俊兰只得以泪洗面，痛恨这命运的悲哀。 后来还有无数男人，继续踏破这门槛儿，可想占便宜的多，真心实意的少。尤其俊兰与对方，聊到渐入佳境、蠢蠢欲动时，她都会问上一嘴：你能不能娶我？ 那时男人热血上头，定是鬼话连篇！俊兰则推着对方继续问：娶了我，还要带上我孩子和傻丈夫，不然就拉倒。 这话一出，十个有八个都得蔫儿；还有些昧良心的，当时假装先答应，接着忙不迭松腰带。 俊兰则会趁机拿出纸笔和印泥，拍在桌上说：先按手印后办事，你要敢反悔，我就去告你！ 如此一来，十个有十个都得蔫儿。带个孩子还好说，要是再养个傻男人，那这一家子成什么了？！ 俊兰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女子，她知道丈夫曾经，有多么爱她、呵护她！丈夫是因见义勇为，被歹徒打傻的。这也是她为什么，放不下丈夫的原因。 他是个响当当的汉子，他不应该被遗弃。 所以俊兰一直都期盼着，有那样一位心善的、有担当的男人出现，来照顾自己的孩子和丈夫。这世间若真有，她必嫁！ 可这一等就是八年，孩子都念小学了，她却仍没有盼到那个男人。 眼看着自己一天天老去，看着自己的生活越来越糟，俊兰的那股子心性，都快被磨没了！ 同样使她不堪重负的，还有村里的流言蜚语。寡妇门前是非多，自己虽不是寡妇，却胜似寡妇；她每次出门去田里干活，都要忍受妇女们的暗暗讥讽，和男人们挑戏的目光。 而同样悲哀的，还有她心爱的儿子高原。孩子在班里，天天遭受歧视，被人骂成小傻子，有时还被人揍得满是脚印子，回家哭着给自己诉苦。 她带着儿子上门讨公道，结果却被对方骂成荡妇，那男人还对自己上下其手、摸来摸去，后来她羞愧地都想自杀！ 儿子越懂事，她的心就越疼！后来小高原受了欺负，就躲在外面不敢回家，等把衣服拍打干净，等脸消了肿，等伤口不再流血，这才趁夜回家，关上房门不让自己看见。 越是这时候，她就越愤愤地望着傻丈夫！ -- 第2页 你什么时候，才能像个男人一样啊？你看看我们娘俩，都被欺负成什么样了？！这样的日子，我真的过够了！我好想抛弃你，抛弃这个家啊 她嘴上说、心里恨，可终究下不了这个狠心。而使她最终做出改变的，还是那年秋天，她带着儿子在地里锄草。 那天烈日炎炎，田间基本无人劳作。儿子因为炎热，也跑到远处的高粱地里，睡起了午觉。 她干得浑身乏力，本想到田边，喝上一口凉开水；可杯子还没拿起来，背后竟然有一双大手，狠狠抱住了她；并将她按在地上，撕开了衣服。 第2章 俊兰的改变 俊兰背后的那个男人，眼睛都绿了！他蛰伏了这么多年，一直都在寻找机会；可有了机会，他又因胆怯而不敢下手。 今天，他再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因为俊兰太诱人了！他每次躲在暗处，听俊兰在田里解手时，发出哗哗的流水声，他的血液都止不住地沸腾，他的脑子里全是幻想！ 看看这光滑白皙的后背，这柔软的小腰，哪儿像是个粗糙的农村妇人啊？这身材比自己想象的还美，她却天天守在一个傻丈夫身边，真是暴殄天物啊！ 浓密的胡茬，贴在俊兰的后背上，他都恨不得咬上一口！ 而俊兰吓得，连身子都麻了！她想转身看看到底是谁，可那只大手，却将她按在草地里动弹不得。俊兰只能喊，扯着嗓子反抗。 喊吧，这个大热天的，周围哪儿有人？你就是喊破喉咙，也没人搭理你！ 任谁也没想到，这边的动静，把远处午睡的小高原吵醒了！他急忙朝这边跑着喊：妈，妈你怎么啦？！ 背后那人浑身一惊！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地方竟然还有个孩子！ 小原，跑，跑啊！不要过来！马俊兰含着眼泪，朝儿子声嘶力竭地呐喊。因为背后的那个男人，已经飞快地朝儿子奔去了！她看清了那人的背影，是村里的光棍儿二秃子。 村里的其他男人，不管对自己怎么挑戏、玩笑，终归还有个分寸；可二秃子不然，他偷过东西、坐过牢，绝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还好儿子机灵，转头就往高粱地里钻；俊兰也赶紧提起裤子，拼命地朝里面追。儿子是她的心头肉，是她唯一的希望，如果孩子出了事，自己还怎么活啊？！ 她甚至忍不住开始大喊：你别追我孩子，你要想弄，你就过来弄吧！我不喊人，我遂了你心愿行了吧？！ 听到这话，二秃子确实心动了！可他不傻，那小王八蛋跑出去，回头喊人抓自己个现行，那还得了？我今年刚从牢里放出来，可不敢再去吃牢饭。 所以我必须得抓到他，连打带骂加恐吓，我还要以小高原的安全为要挟，让俊兰夜夜与我偷欢！ 他越想越兴奋，结果却被高粱杆，给绊了个底儿朝天；爬起来再瞅，哪儿还有那孩子的影子？ 二秃子气得满高粱地里找，马俊兰也哭着，发疯般拔着高粱叶子。我的孩子，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你要出了事，我就不活了！ 孩子估计是追不回来了，可俊兰就在不远处，二秃子索性将心一横，不如就先做她一次，然后跑外地躲躲再说！毕竟俊兰那么诱人，这都到嘴边的肥肉了，怎么不得啃上一口？！ 思虑片刻，他正准备回去找俊兰，结果就听到了不远处，王献忠的怒吼！ 二秃子你这王八蛋，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把你挂在树上抽！ 这话把二秃子吓了一激灵！他谁也不怕，唯独怕这当过兵的献忠。对方那大拳头，要是往自己脸上揍一拳，估计牙都得跟着飞出去！ 他吓得躲在原地不敢动，那边的俊兰听到声音，却朝献忠吆喝了起来。 俊兰蹿出高粱地，看到自己的孩子，被献忠抱在怀里时，眼里的泪一下子就喷出来了！ 二秃子人呢？献忠捏着铁拳，鼓着额头的青筋问。 刚才追小原，再没过来。俊兰一边说，一边把高原接到了怀里。 我这就去村委调民兵，就是掘地三尺，也得把这混蛋挖出来！献忠咬牙切齿道。 献忠哥，别！这个事儿，就就过去吧。俊兰含着眼泪乞求道。 可王献忠语塞了，那愤怒的眼神，也渐渐变得复杂了起来。他何尝不明白，俊兰内心的担忧？ 90年代的偏远乡村，还残留着大量的封建遗毒，人们不会因为妇女遭受欺辱，而产生同情，反倒觉得这女人成了破鞋，成了家门的耻辱。 农村社会最讲求的就是个名声，名声坏了，这辈子就算完了。何况马俊兰又生得漂亮，男人还是个傻子，这些年村民在背后，没少嚼她的舌根。 走南闯北跑运输的王献忠，又怎能不明白这里面的道理？堂堂的七尺男儿，面对时代的悲哀，也不得不妥协地低下头说：我会私下里，给二秃子一个警告！ 这些话，全让躲在高粱地的二秃子听见了。原来俊兰也怕事儿，她不敢把事情闹大啊！早知道俊兰这么软弱，我就应该早动手。 你王献忠隔三差五跑运输，有时好几个月不回来，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护到她什么时候？！只要你一出村，就是我的机会。 -- 第3页 二秃子再次蛰伏了起来，高原却被吓病了！每天都头重脚轻、浑浑噩噩。 俊兰心疼地带着儿子去诊所，大夫却诊不出病因，吃了药也不管用。 眼看病情不见好转，焦急的俊兰开始请江湖术士，在家焚香烧纸、念咒驱邪，并给高原配了整整两斤的香灰，一天三次，热水冲服。 可这病不仅不见好，儿子喝了香灰后，连饭都吃不下了。 她急得满眼含泪，有时甚至恨不得，冲上去打她的傻丈夫！ 你怎么这么不中用啊？！ 你白长了这么大的个子，你这个窝囊废！ 我怎么这么命苦？我为什么要天天守着你呀？这日子我过够了！ 俊兰真的崩溃了！这些年她死守的那根底线，在无情的生活压迫下，砰地一声就断了！ 我不管这个傻子了，再也不管了！我连儿子都照顾不好，还要天天被人欺负，我图个什么啊？但凡要有个男人，能接纳自己和儿子，我嫁，我走，我为自己活一次！ 而二秃子也终于等来了机会，他暗地里打听，说是献忠今天，已经出差了。 第3章 二秃子的报应 深夜里，二秃子爬上院墙，翻进了俊兰家里。 好安静啊，看来都睡着了！我亲爱的小美人儿，你肯定想男人了，待会儿我就疼你，让你好好尝尝做女人的滋味。 月光下，二秃子蹑手蹑脚摸进里屋，他看到了那张红色大床，看到了那诱人的花棉被。他迫不及待扔掉衣服，直接就拱进了被窝里。 真热乎啊，我的小美人你在哪儿？他忙着拿手去摸，结果却摸到了一个壮汉！床上哪儿有俊兰的影子，倒是她那个傻丈夫，一个闷屁直接嘣到了自己脸上！ 二秃子被呛的直咳嗽，他翻遍了整张床，也没寻到女人的踪迹。他赶紧悄悄跑到高原屋里，竟然连孩子也不见了。 俊兰下午就带着家里所有的钱，领着高原来了县医院。也得亏大夫医术高明，挂了一下午吊瓶，儿子的脸色终于有所好转。 隔壁的病床前，摆了一大把香蕉，儿子总是止不住地侧脸看，俊兰就故意拿手挡着儿子的眼睛。那种娇贵的洋水果，他们可吃不起。儿子倒也懂事，只看不说，可能也就是好奇吧，毕竟香蕉这东西，他只在书上见过。 傍晚香蕉的主人来了，竟是个很帅气的男人。这人不怎么胖，但很结实，有些文质彬彬，见人就微微一笑，特别有礼貌。 俊兰哪儿见过这样的男人？她卑微地都不敢跟人家说话。倒是那人很大方，看小高原躺在病床上，又是给香蕉，又是分水果。自己要是不拿，人家还不乐意。 这男人十分有意思，还会变戏法、讲笑话，逗自己的儿子开心。有时俊兰也忍俊不禁，只得红着脸捂嘴。他还骗高原，说自己会武术；儿子信以为真，俊兰可不傻，就他那文质彬彬的模样，怎么也不像个练家子。 一来二回的交谈，彼此就熟络了。俊兰了解到对方叫黄国维，今年38岁，不是本县人，来这里做生意患了点病。爱人头些年就去世了，家里有个女儿，一直跟着奶奶。 她还时常看到，很多有派头的人，都过来探望黄大哥，带好多礼品，甚至连警察都有。黄大哥说，这些人都是他初中同学。 黄大哥有见识，用他自己的话说：走过南、闯过北，大不列颠喝过水。他经常跟高原和自己，讲一些外面的事，那些高楼大厦、车水马龙，还会各种不同的方言。 而在小高原眼里，她发现母亲的状态，竟然越来越好，甚至爱打扮了。她买了雪花膏，买了五颜六色的头绳，脸上擦得很香，笑起来大眼睛微眨，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特别漂亮。 印象里，母亲很少有这么开心、这么美丽的时候，而且性格也开朗了许多。有时自己半夜睡得迷迷糊糊，还能听到母亲与黄叔叔聊天，发出嘻嘻的笑声。 天真的高原，也爱跟黄叔叔说话。他说自己的爸爸虽然傻，但很爱自己和妈妈；说下暴雨的时候，从来都是傻爸爸给他送伞，不让妈妈淋雨；他说班里有个王大江，经常欺负他，骂他小傻子，可自己的学习成绩，明明在班里排第一。 黄国维就开导高原，让他不要听那些同学胡搅蛮缠。他还热情豪迈地跟高原说：小家伙，一定要好好念书，未来，属于有文化的！ 出院那天，黄大哥开着摩托车，主动把俊兰娘俩往家送。小高原是出奇的兴奋，因为这辆摩托车，竟然比王大江家的还高大威猛，要是王大江能瞅见，看他往后还敢不敢再嘲笑自己！ 倒是俊兰为了避人闲话，赶紧让摩托车走小路，偷偷进了村。高原的小心思，就这么轻轻被击破了。 至于村里的二秃子，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他以为俊兰带着孩子，撇下傻丈夫，彻底离开了。他站在土坡上，刚准备偷老刘家地里的西瓜，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俊兰家的烟囱冒起了青烟。 那傻丈夫可不会做饭，俊兰的公婆，早与她家断了来往。现在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俊兰回来了！ 他的心开始狂跳，他的血液开始沸腾。但一定要忍住，现在还不是时候；晚上，晚上一定要把这事儿给办了！ 黄国维在家里，尝了俊兰的手艺，还指导小高原做作业。好几次俊兰想开口，却欲言又止，人家那么好的条件，会接受我们这个破落户吗？ -- 第4页 吃完饭黄国维就要走，毕竟孤男寡女不太好，何况还有个傻丈夫。可俊兰非要留他，听他讲讲外面的事。 黄国维见多识广，怎猜不出这俊俏女人的心思？她确实不错，勤劳贤惠，长得也美，如果真要捅破那层窗户纸，他倒觉得也挺好。 长夜漫漫，俊兰费尽心思，终于把丈夫和儿子哄睡了，这才来到堂屋，又跟黄大哥聊天。 橘色的灯光下，俊兰是那样局促，好几次她都想开口，脸却烫的厉害。黄国维望着娇羞的美人，也一时间手足无措，紧绷着身子。 那个时候真不早了，要不我黄国维刚起身，堂屋的门却被人推开了，不是二秃子还有谁？！ 俊兰当时吓得一激灵，二秃子也吓了一激灵！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家里还有个男人！ 俊兰慌不迭地操起擀面杖说：他他是个坏人！黄大哥，他他是贼，还欺负过我！ 二秃子本想逃跑，可任谁能想到，黄国维是真会武术啊！他一个健步窜上去，揪住二秃子的脑袋往地上一拉；随即将他的胳膊往后一别，当场治得服服帖帖。 俊兰，找绳子捆上！黄国维干练道。 黄黄大哥，要不就算 农村的事儿我懂，你交给我就行了！黄国维镇定地朝她使眼色。 最后，二秃子被五花大绑，嘴都被傻丈夫的臭袜子给塞了起来，噎得他直翻白眼。 二秃子这才意识到，是自己大意了，俊兰这些天不回家，原来是找帮手去了！可他不担心，真报了警，就说自己是来串门的，我一没偷、二没抢，看警察能把我怎么着！ 黄国维也不含糊，直接拿大砖块手机，拨给了县里的同学，并简单说了下情况。俊兰也跟黄大哥略作商讨，便穿上了那天，二秃子撕毁的衣服。 这可倒好，半小时不用，县里、镇里的警察都来了。 国维，真是入室抢劫加强暴未遂？县里警察问。 你看我妹妹衣服，还有，我妹夫是傻子，他凌晨半夜跑家里来，还能干什么？黄国维咬着牙说。 镇上的警察更吃惊：哟，这不是二秃子吗？年根儿刚放出来啊，这又憋不住了？ 二秃子呜呜乱叫，警察把臭袜子扯开，他才有嘴辩解道：冤枉啊！我就是来串门的，我啥也没干，还被揍了一顿！ 凌晨一点，跑傻子的媳妇家串门，二秃子，不打你都自招了。镇里警察对这蠢货都无语了，指着他鼻子就怒骂：这些年，光我就抓了你三次了，没想到你一次比一次胆大！ 赵涛，这还是个惯犯？县里警察问。 是的宋队，年根儿刚放出来的。 那行，现在也证据确凿，惯犯加数罪并罚，你们必须得给我往狠里告！还有那妹妹，你把这衣服换下来，我们带回县里化验指纹；只要有这人的痕迹，我保他牢底坐穿！ 俊兰赶紧回屋，换好衣服后，把之前二秃子扯烂的衣服，交给了警察。 国维，要不你跟妹妹，配合我们去做个笔录？宋队问。 妹妹家还有孩子要照顾，我去吧，这事儿我也是见证人。说完，黄国维就往外走。 俊兰的心，在那一刻真的是被触动了。这些年下来，黄大哥真就是她要等的人，甚至比她想的更好！ 于是她立刻跑出去，拉着黄国维悄悄交谈了几句，这才放手让对方离开。 当高原第二天醒来时，他竟突然发现，曾经那个温柔的母亲，又回来了。 俊兰不再对丈夫恶语相向，反倒勤快地拿剪刀，给傻丈夫剪了发、洗了头，换了干净衣服，做了顿热乎乎的早饭。 她还带着儿子去赶集，2毛一杯的冷饮喝个够，炸油条吃到饱；花花绿绿的衣服，一买就是三件；甚至砸下10元重金，给高原买了个多功能文具盒。 幸福来的太突然，过惯苦日子的高原，似乎有点消化不了这美好的生活。然而这一切，又在真真实实地发生着。 不仅如此，俊兰还将家里的陈麦淘洗晒干，去磨坊磨了三袋子白面，将家里的面缸填满。并趁着夜色，做了一整屉的馒头，上锅开蒸。 儿子睡不着，就帮她烧锅。俊兰忙活半天，才腾出手来到锅前，将儿子紧紧抱在了怀里。 浩瀚的夜空下，贫瘠的院落里，马俊兰紧抿嘴唇，眼里含泪；她是那样地不舍，却又不知该跟儿子说些什么。 再唱一次吧，唱一次儿子最喜欢的歌谣： 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 从不寂寞，从不烦恼，你看我的伙伴遍及天涯海角 躺在温暖的怀里，听着母亲轻柔的歌声，高原迷迷糊糊睡着了，他没有看到母亲脸上的泪，他以为生活，会继续美好下去。 深夜里，高原被门口的摩托车声惊醒了！同时传来的，还有大院的开门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那个令他崇拜的黄叔叔来了。如若不然，母亲又怎会去开门？ 高原越想越兴奋，他恨不得立刻就窜上那辆大摩托，让黄叔叔再带他兜两圈。于是他连鞋都顾不得穿，光着脚丫就往外跑。 -- 第5页 可刚来到院子，他却听到了门外，母亲与黄叔叔的交谈。 家里都安置好了？黄叔叔问。 安置好了。俊兰轻声哽咽道。 行，往后你跟了我，就不用再受苦了。 把我孩子带上好吗？ 不行！ 听到这里，哪怕高原真是个小傻子，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来不及多想，几乎拼了命地冲到外面，就看到母亲挎着包袱，上了黄叔叔的摩托车。 夜空下的那个少年，眼神是那样地恐惧和无助，娇小的身躯，如坠冰窟般慌张着、颤抖着、痉挛着。 他用尽力气冲过去，死死抱住母亲的腿，泪涌不止地咬着嘴唇，稚嫩而倔强道：妈，不走！ 第4章 伟大的决定 高原的突然出现，让俊兰措手不及。可她心意已决，又怎能轻易做出改变？ 她只能强颜欢笑，伸手摸着儿子的脑袋说：妈出去办点事，一会儿就回来。 可高原仍执拗道：妈，不走！ 乖，去睡觉，回头妈给你带好吃的。 妈，不走！ 高原的嘴里，只有这三个字，却宛如利刃般，穿透了俊兰的心。她又何曾舍得自己的儿子，跟着傻丈夫一起，吃这人间疾苦？！ 她转头看向黄大哥，苦苦乞求：带上他吧。 对方却不耐烦道：带上他算怎么回事？要是一两岁不懂事，也就罢了！可他都这么大了 带上他，要不然我也不走了。为了儿子，俊兰拿命运做起了赌注。 嗨！那就就上来吧，要说这孩子，不孬！对方终于松了口。 俊兰喜笑颜开，伸手抓住高原，就要往车上拉。可高原却执拗地反抗，使俊兰窝火道：你这孩子，到底想干什么？！ 高原挂着大大的眼泪，咧嘴哭道：咱们走了，爸怎么办？父亲虽傻，可疼爱自己啊！母亲打他时，父亲护着；生病时，父亲驮着；伤心时，父亲傻傻地陪着 这是超越智商的父爱，高原一直都能感觉到。 俊兰却焦躁道：顾不上那么多了，妈只能顾着你。高原，跟着黄叔叔走，往后你就能天天坐大摩托，坐火车去南方，去看高楼大厦、看满地的小轿车。 这时黄叔也插嘴说：高原，别人有的，往后你都会有，也不会再有人歧视你、欺负你了。上车吧，我会拿你当亲儿子一样。 这是多么巨大的诱惑啊？这不就是高原一直想要的吗？穷，他不怕；他怕的是自己的尊严，被人践踏。如果自己的父亲是黄叔叔，那他真的就能挺直脊梁做人了。 离开傻父，他就能撕掉小傻子的标签，就能与那些嘲讽、侮辱彻底斩断。可分明地，他脑海里又浮现出了暴雨中，父亲给他送伞的画面，想到了成长中的点点滴滴、父亲的陪伴。 现实是何等的残酷，它竟然将一个幼稚的少年，逼到命运的岔路口，让他在亲情与诱惑间做出决断。 曾经悦耳的摩托车轰鸣，此刻却如重鼓般，狠狠敲击着他的心灵；他无比崇拜的黄叔叔，也如邪恶的魔鬼般，即将抢走他的至亲；看一眼背叛家庭的母亲，他的心都碎了 在那个最平凡不过的乡村夜晚，那个最普通的少年，他紧握双拳，竟毫不犹豫地做出了他这一生中，最伟大的决定！ 他用力推开母亲，连退三步，硬是压住眼里的泪，说出了最硬气的话：妈，你安心走吧，我留下来，照顾爸爸！ 望着懂事的儿子，俊兰的心都揪成了一团。可日子过不下去了，高原的一场大病，再加前两天的挥霍，家里已经没钱了。何况村里走了二秃子，还有张秃子、马光棍，谁能保证她这个如花似玉的妇人，不再遭受欺辱？ 她不想把自己的大好年华，埋葬在傻丈夫身上，她也是个女人，也需要男人的呵护与疼爱。她是那样地矛盾，她想伸手将儿子带走，可摩托车启动了，那靠在墙根，孤独无助的儿子，正与她渐行渐远 高原告诉自己不要哭，可仍止不住喷涌而出的泪。他的灵魂仿佛还在紧抓着母亲，摩托车的远去，愣是把他的灵魂一点点拉长。小小的身躯，开始与高大的摩托角力，他想用意志将母亲的心拉回来。可黑夜吞噬了前方的背影，他的灵魂被扯得稀碎 少年，大喊吧！ 你的哭喊，母亲还能听到，兴许她回心转意了呢？ 她走得犹豫不决，她还惦记着你，你只要大哭、撒娇、装可怜，她定会为你而留下。 可高原张着嘴，愣是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他知道母亲这些年过得苦，终日劳作，苦苦支撑着这个家；他受歧视，母亲又何尝不被人嘲讽？ 书本上都说，生而为人，要报娘恩！如今母亲有了更好的去处，能过更好的生活，他又怎能残忍地将母亲，给困在这个半死不活的家里？！ 可他不能走，因为他是爹的儿子，跟着爹的姓。他曾给自己立下誓言：父亲丢掉的尊严，他要一点点给挣回来。 有那么一瞬间，高原觉得自己长大了，也必须长大了。他得用小小的肩膀，扛起这个家，扛起自己的傻爹。所以他没有声嘶力竭地哭喊，只是把所有的悲痛，都硬生生压进了肚子里。 -- 第6页 院子里传来一股淡淡的焦糊味，他猛然想到锅里还蒸着馒头。掀开锅盖，蒸汽扑在脸上，可他早已忘了疼痛。那滚热的大馒头，被他一个个抓进盆里，可锅台前，却早已没了母亲的身影。 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颗无人知道的小草 母亲的歌声，似乎还在耳边萦绕，他却早已泪流不止；那些撕心裂肺的伤痛，又怎能让一个少年，在顷刻间忘记呢？ 那种万箭穿心的失落与悲伤，让高原的脑袋一阵阵眩晕，几乎分不清眼前，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可分明地，他又听到背后，有脚步声走来。 高原吓坏了！母亲走了，父亲的鼾声还在屋里，这脚步声到底是谁？是人是鬼？ 他不敢转身，滚烫的馒头握在手里，还冒着热气。他全然忘了疼，浑身麻的动不了，他那碎裂的心灵，又被蒙上了一层深深的恐惧！ 我来吧，别烫着你的小手。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当高原回眸的一刹那，他竟然看到了挎着包袱，站在院子里的母亲！ 月光下，母亲的眼睛哭肿了，微风吹着她凌乱的头发，脸上的笑容，却是那样地温暖。 俊兰终于在出村的路口，下了摩托车。她放弃了人生中，唯一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她要用自己的青春年华，继续守护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她知道自己这辈子，最大的财富就是儿子，金山银山都不换！ 高原放下手里的盆，转身就拱进了母亲怀里。这一次，他终于可以放声大哭了！肆无忌惮地张着嘴，他哭得是那样幸福，生活又是那么地美好！ 不是所有人，都生而伟大；但我们这些平凡的人，也有活下去的意义，也有值得拼尽全力，去守护的东西啊！ 在那个秋天的夜晚，在那个普普通通的农家，人性的光辉照亮了黑夜，似乎比漫天的繁星还耀眼。 第5章 与时间赛跑 时光流转，高原马上要念初中了。可在这个贫瘠的家里，却出现了一件令人犯难的事。 镇上的中学，离家至少有十里地，高原需要和其他人一样，拥有一辆自行车，作为代步工具。 可家里真的太穷了，他念书的学费，还是母亲卖口粮，硬生生给挤出来的。懂事的高原，又怎会再给母亲出难题，厚着脸皮要车子呢？ 开学前一天，高原暗暗告诉自己：那就用双腿走吧，每天早起一小时，应该不会迟到。 可他刚刚打定这个主意，母亲就从外面回来了；马俊兰捏着儿子忧郁的脸，温柔地笑道：都跟大江妈说好了，以后上学，让大江带着你。 要说这两年下来，王献忠对高原家颇有照顾，为了杜绝二秃子事件再发生，王献忠让自己的老婆，多跟高原家走动，渐渐成了好姊妹。有了王献忠的震慑，村里的那些光棍，倒是对马俊兰产生了不小的忌惮，后来再没发生出格的事。 可王大江真的会带自己吗？这些年虽说两家关系不错，可王大江仍没少欺负高原，甚至以欺负高原为乐。 果不其然，次日，两人刚见面，高原就碰了一鼻子灰。 你想干嘛？眼看高原要上车，王大江就凶神恶煞地问。 你妈说让你带我去学校。高原的脸火辣辣的，手本能地松开了车子。 这车你知道多少钱吗？坐坏了你赔得起吗？王大江仰着头、垂着眼梢，居高临下鄙视道：我警告你，不要给鼻子上脸。还有，到了班里，别说你跟我同村，老子丢不起那人！ 说完，王大江骑车飞驰而去，高原站在原地紧握拳头，他就知道会这样，自己干嘛还要闹这一出，自取其辱？！ 第一天上课，高原就迟到了，看在刚开学的份儿上，老师也没为难他，算是侥幸躲过。 可这终不是长久之计，次日高原就起了个大早，赶紧做饭、吃饭，再备好中午的干粮，好早点跑去学校。 这惊动了马俊兰，她忙起床下地，披着衣服问儿子：这还不到六点，你起这么早干嘛？ 高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马俊兰当即又问：大江不带你？ 没！他赶紧否认，他不想多生事端。 王大江虽浑，但他爸妈是好人。高原不想因为与王大江的关系，而影响到大人。 况且这事儿一旦拆穿，王献忠肯定会揍大江，而对方的一腔怒火，肯定还会在他身上找回来。于是高原只得强颜欢笑，说大江很愿意带他，只是他不想给人家添麻烦。 马俊兰信了儿子的话，因为大江在长辈面前，还是挺懂事的。那个年代，父母又怎会知晓，属于孩子们的江湖？ 早起的计划，被母亲破坏了，高原只得硬着头皮，又一次迟到了。 班主任堵在教室门口，一会儿看看高原，一会儿想想他优秀的入学成绩，最后一声叹息，挥手让高原赶紧进去。 班主任相信事不过三，可高原却连续一周，天天迟到。第二个周一的早晨，班主任指着高原的鼻子，瞪着眼珠子怒吼：你立马给我滚去罚站！ 于是高原又成了全班人的笑柄。更可恨的是，王大江还悄悄把小傻子的头衔，在班里散播开来，压得高原抬不起头。 -- 第7页 他真的不想被人关注，哪怕在班里，当一个透明人也好。可偏偏他又没有自行车，天天罚站引人注目；同时还要骗着母亲，装出一副与大江结伴同行的样子。那个初中，他念得好辛苦。 而且母亲知道，大江每天七点半出发，所以高原也得按照这个时间，与对方一起出行。如果高原起早了，母亲就会极为敏感地怀疑，俩孩子是不是闹矛盾了，大江是不是不带他了？高原不想把这事儿捅破，更不想两家产生间隙。 上课时间是八点，所以高原要想不迟到，他就必须得在半小时内，跑十里地，跑得和自行车一样快。 这个距离，对于成年人来说，可能不算太难。可高原才11岁啊，况且他体质孱弱，又背着重重的书包，中间还要穿越一片高低起伏的土坡，赶上阴天下雨，那更是要了命！ 可他没有选择，命运只给了他这一条窄路，他能做的，就是拼命与时间赛跑，拼命缩短迟到的距离。 班主任也关注过这个问题，甚至找高原谈话，想问清他迟到的原由。 但高原没说，这太丢人！他更不想博得老师的同情与怜悯，因为对他而言，怜悯，同样是一种侮辱。 秋去冬来，日复一日。 50分钟 40分钟 35分 在历经了四个多月的千锤百炼后，在那个寒冷的季节，高原终于跑进了30分钟，他再也不需要罚站了！ 他随着人流涌进教室，成了普通大众的一员，汗流浃背地来到座位上，心里却是那样地安逸和幸福。他终于可以像个平凡的人一样了。 自那天起，高原几乎很少再迟到，少年用自己的意志、努力与坚持，解决了求学路上的一大障碍。可他仍有解决不了的问题，那就是贫穷。 班里除了他，几乎没人自带午饭。大家基本都去食堂，或校门口的小吃街就餐，也花不了多少钱，一元就能买碗面条，两元就能喝豆腐脑，吃一顿水煎包。 只有高原在家里带馒头、咸菜，用罐头瓶子装一杯凉白开。他还不敢在班里吃，每次都躲到操场的垃圾堆后面，那片小树林里，做贼般地囫囵吞枣、左顾右盼，生怕被认识的同学看见。 当然这些对高原来说，都还可以忍受；可一旦牵扯到交资料费的问题，就更麻烦了！ 上学的学费，还是母亲卖陈粮凑的，可现在学校又要交资料费，家里还能卖什么呢？班主任一直在催，如今班里只剩他和那个叫宋雪的女孩没交了。 虽然老师不点名，可每次在课堂上，老师不经意地提上一句，都会把高原吓得一哆嗦。 高原只跟母亲说过一次资料费的事，他也能从母亲的脸上，看到那为难的模样。母亲只让他再等等，所以高原此后便没有再催促；他知道母亲难，家里更难！ 可拖上一天两天还行，拖上一周两周，他也能硬着头皮坚持。可自己这一拖，已经快一个月了，关键很快就要期末考试了，学校规定要在考试前一个月交上。 老师给了他脸面，自己也得兜着呀？他也知道老师挺犯难的！ 于是那天放学回家，他决定无论如何，得再跟母亲说说，这钱万不可再拖了。 第6章 惨遭污蔑 放学回家，高原看着母亲在灶台前忙活，他突然又有些开不了口。母亲心细，她肯定记挂着资料费的事呢，真要是筹到钱，母亲肯定早拿出来了。 于是高原压着心里的焦虑，按部就班地先写作业，然后又帮着母亲盛饭。他一直闭口不言，想找个好机会再说。 待到吃完饭后，他抢着要去刷碗，母亲却突然叫住说：小原，资料费现在交还不晚吧？ 高原激动地赶紧放下碗说：妈，咱家有钱了？ 俊兰有些扭捏地从兜里掏出一张票子，是崭新的50元纸票，她一把塞进高原手里说：拿好了，明天赶紧把资料费交了吧。 高原攥着沉甸甸的新钞，又望了望家里的粮缸问：妈，收粮的今天来了？ 俊兰摇头笑说：管大江妈借的，等回头打粮卖了钱，再还给人家。 高原终于放下了心，自己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地去学校了。 第二天清晨，天气格外地冷，高原只穿着一件丝绵薄袄，外加一套开线的毛衣。但他的心却是火热的，他有资料费了，他知道只要跑起来，出一身汗就不冷了。 跑到学校第一件事，他就赶紧去办公室，找班主任交资料费。可当时班主任不在，听别的老师说，班主任开会去了，得下午才能回来。 于是他赶紧又把钱收好，生怕弄丢了。就连上课的时候，他都不自觉地把手插进兜里，摸摸钱是否还在。 临近中午的时候，外面起了风，还飘起了雪花。待到班里人都走干净时，高原才把带的干粮拿出来，踌躇着大冷天下着雪，到底是去外面操场吃，还是赶紧在教室里把这干粮吃完？ 就在教室窗前吃吧，还能望着外面的人，真要是有同学回来，我也能赶紧收起来。想罢高原就带着干粮，走到靠窗的位置，把凉白开放在同学的桌上，大口啃起了馒头。 可自己刚吃没几口，班里的张慧竟然从后门进来了！这惊到了高原，他赶紧把馒头往怀里藏。 -- 第8页 张慧疑惑地看了他两眼，便回到座位上，从桌洞里拿起小钱包，匆匆出了教室。 好险，幸亏没被看到！高原擦了擦额头的汗，直到张慧走远了，他才赶紧把馒头掏出来，继续囫囵吞咽。 下午打预备铃的时候，刚上完厕所的张慧，急急忙忙跑到教室，找到自己的好姐妹宋雪，很小声地说：宋雪，班主任回来了，你不是要交资料费吗？赶紧去办公室吧。 哦哦，我这就去！文文静静的宋雪立刻起身，忙着掏起了兜。可她掏了又掏、摸了又摸，最后又从桌洞里将书包拽出来翻，可资料费却死活找不到了！ 她急得流了眼泪，她知道自己管父母要这资料费有多不容易！拖了一天又一天，磨破了嘴皮子，昨晚爸妈终于给了她这钱，可怎么就不见了呢？ 宋雪，你怎么了？张慧忙问。 资料费不见了！张慧你还看见了，一张崭新的50元钱纸票，我给放哪儿了啊？宋雪已经顾不得面子了，她急得咬牙含泪道。 张慧就帮忙回忆说：我记得你放书包里了，然后你又装身上了，反正就在这两个地方，你再好好找找？ 宋雪又把自己的兜儿翻了一遍，还把书包里的东西全倒出来，结果愣是找不到那钱！ 没了，都翻遍了！我该咋办啊？宋雪白皙的脸颊上，瞬间挂满了泪。 她的哭声引起了全班人的注意，高原的目光也往那边看，结果却与张慧撞了个正着！ 那一刻，张慧竟义愤填膺地直奔高原而来，当场对着高原质问道：是不是你偷的？中午你鬼鬼祟祟，在宋雪书桌前干嘛了？ 我我没有！高原真是无辜死了，怎么这种事，也能赖到自己头上？ 没有？那你敢不敢让我搜？张慧叉着腰，居高临下地朝高原质问。 我有什么不敢的？但我兜里的钱，是我自己的资料费！一边说，高原直接插进裤兜，将崭新的50元钱纸票，放在了桌子上。 张慧定睛一看，当即一蹦多高！还说你没偷？这就是宋雪的钱，我见过，崭新的50元纸票！ 高原无辜地皱着眉，对方也太赖了吧？看见钱就说是自己的，还有王法吗？ 他气得咬牙说：这是我妈昨晚给我的，怎么就成宋雪的了？你不要太欺负人。 宋雪、刘冰、张晓，你们都来看看，这到底是不是宋雪的资料费？！张慧趾高气扬地招呼姐妹。 几个人围过来，看到崭新的纸票，随即纷纷肯定，这就是宋雪的钱，她们都可以作证！ 几个女生还伸手要抢，高原赶紧护住，把钱攥在手里说：这是我的钱，我拿来交资料费的，宋雪啊，你们不能这样。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你把钱放到别处给忘了？你再找找行吗？ 还抵赖？！我这就去喊班主任，拆穿你这个小偷！说完，张慧愤愤地就去办公室，直接把班主任叫了过来。 高原真的懵了！本来好端端的，怎么这些女生，一下子就讹到自己头上了呢？ 班主任推开人群走进来，冷着脸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慧在旁边一蹦多高，咬死了指着高原说：老师，就是他偷了宋雪的钱！中午就他一个人在教室里，还鬼鬼祟祟的。我上完厕所回来拿钱包的时候，高原慌慌张张把钱藏进了衣服里！ 我藏的不是钱，不是！高原委屈地咧着嘴，那一刻他真的想哭。 班主任深吸一口气道：高原，你要真拿了宋雪的钱，就还给人家。人可以穷，但不能没骨气。 高原摇着头，眼眶里含着泪说：我真没偷，这钱是我妈给的，是管邻居借的。他摊开手，朝老师辩解道。 拿过来吧你！张慧眼疾手快，一把将钱夺了过去，并趾高气扬道：这钱就是宋雪的，我们都可以作证！崭新的50元大票，早晨在教室里，宋雪都拿出来给我们几个看了。 她把钱塞进宋雪手里，继续指着高原怒斥：老师他就是小偷！他家可穷了，全班就他一个人带饭，每天都躲操场的小树林里啃馒头。他交不起资料费，可不就要偷吗？！ 第7章 老师的办法 高原当时就崩溃了！他知道这钱来得有多不容易，母亲轻易不求人，拖了那么长时间，她为了自己，终归还是拉下脸面，去邻居家借了钱。如果这钱真被赖去，他怎么跟母亲交代啊？！ 你给我！高原流着眼泪，冲上去就抢，接着便跟几个女生纠缠了起来。 整个班里都乱套了，班主任赶紧控制局面，使劲扯着高原的领子说：都给我消停点儿！宋雪，你好好看看，这钱是不是你的？高原这孩子我了解，他不太可能偷东西。 宋雪望着手里的钱，她唯一能分辨的，就是这钱是不是新的。她丢的钱是新的，高原手里的钱也是新的，同样都是50元钞票。再加上张慧亲眼所见，高原曾在自己的座位前转悠，那可不就是自己的钱？ 更让宋雪气愤的是，小学时她次次都考第一，可偏偏到了初中，她的第一被高原抢了。几次月考的总成绩，都只差5分，就因为这5分，她只能屈居第二。 -- 第9页 再者，自己的父母重男轻女，何况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她这初中本就念得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如果这次年终的期末考试，她还拿不到第一的话，她的父母就会有充足的理由，将她劝退。家里供不起三个学生，除非她这个女儿异常优秀。 善与恶，往往只有那么一线之隔。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宋雪心想，如果能够利用这次机会，再狠狠打击一下高原，她极有可能追回那5分，重夺榜一，以确保自己能继续念下去。 所以她咬牙开了口，十分坚定道：老师，这钱就是我的，张慧、刘冰她们都能作证！ 高原的脑袋嗡地一声，身体晃晃悠悠，差点倒下。 不要这样好吗？你再好好想想，一定是你忘在哪儿了，或者被别人偷了。高原抿着嘴角的泪，绝望而沙哑地朝宋雪委屈道。 班主任则转着眼睛，高原是班里的尖子生，平时也文文静静，怎么想他也不可能干这种事啊？虽说他有这种动机，资料费拖了那么久，也没给个交钱的准信儿。可班主任还是不敢武断地下决定。 钱先交给我！这事儿回头再解决，都先给我回座位上课！班主任瞪着眼睛命令道。 可钱就是宋雪和高原的命，谁愿意交出来？谁还有心思上课啊？这钱判给谁合适？总得有个说法吧？！ 高原更不知道该怎么跟母亲交代，明明就是自己的钱，她们凭什么抢？含着眼泪，高原再次冲上去呐喊：你们这群强盗，你们太欺负人了！ 你给我住手！高原，高原？！班主任揪着他的领子，直接把他拖到教室外面说：你先给我站在这里冷静一下！是你偷的，你跑不了；不是你偷的，别人也不能污蔑你！给我好好反省，什么时候不冲动了，再给我回来上课。 那天，高原觉得这个世界好冷，不管是身体还是心脏，他都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他本就在班里遭人漠视，况且还有那么多人给宋雪作证，这钱他指定是要不回来了，这就是一笔糊涂官司。 没了资料费，还被人污蔑成了小偷，这个书他还怎么念啊？！他不停地安慰自己，其实辍学也挺好，现在自己都长大了，能帮母亲干活、料理家务了。何必继续赖在学校，遭这被人污蔑的罪名？ 在那个寒冷的冬天，辍学的念头在高原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 放弃吧少年，放弃了就不用再遭这罪了！ 教室里的班主任同样也不好过。这钱都长得一个样，而且都说是自己的，这该怎么分辨？更令他头疼的，是教研组主任刚分给他一道难题，让他在放学之前，把解题过程列出来，然后交上去。 他之前研究了一会儿，愣是找不到头绪，现在班里又闹了这事儿，更令他心烦意乱。 尤其作为应届的新老师，他的教学水平总被主任挑刺，如果连这道题都做不出来，他在接下来的工作中，将会更加被动。 此刻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病急乱投医，直接将题出在黑板上说：这节课，就做这道题，谁要是能解出来，我就奖励他50元钱！ 班主任江斌，只能出此下策了！宋雪是班里的尖子生，他相信这女孩能够把题做出来。当然，即便结果不对，他也判宋雪正确。这样便有了两张50元，资料费的事也就解决了，糊涂官司也就过去了。 而高原透过窗户，也看到了黑板上的那道难题。命运似乎又朝他伸来了橄榄枝，使他在最后的时刻，变得犹豫不决。 他想到自己的母亲，为了他、为了家，毅然舍弃了改变命运的机会，就是从牙缝里挤，也要挤出自己上学的费用。情到此处，他又有什么资格放弃？！ 凄冷的北风中，高原终于坚定信念，抬手折下一根枯枝，随即转身，毅然决然地走进了白茫茫的雪地里。 那一刻，苍天就是他的教室，雪地就是他的黑板，手里的枯枝，便是这世上，最好用的笔。 他将难题写下，强忍着眼里的泪，克制自己的手，不要因寒冷而颤抖！ 他的笔法苍劲有力，算式简洁清晰、逻辑缜密，一口气下来，便已写下数行。 可这毕竟是连班主任，都为之苦恼的难题啊？！高原写到一半，就做不下去了，太难了！ 可再难，有这苍凉的岁月、艰苦的人生难吗？如果连一道数学题都解决不了，他又该怎么去面对，人生中出现的道道艰难？ 高原闭上眼，切断了脸上的泪，就仿佛切断了所有的杂念，使他集中精力、心无旁骛。曾经学过的数学公式，如电影画面般，一一在他脑海中浮现，并被打乱顺序，重新排列组合。 片刻过后，他手里的树枝又动了起来。雪地被他画出了工整的字符，算式有长有短、有简有繁。 茫茫的雪地，小小的少年，巨大的环境反差，使高原的身躯，显得那样渺小。可就是这沧海一粟，却在以燃烧命运的方式，为自己的人生，博那么一口骨气，一个机会。 于是他以笔为剑、稳步后退，集中精力抵挡着难题的进攻，最后在退无可退处，写下了最终的答案。也恰在这时，班主任敲响了黑板。 有谁算出结果了？ 高原循着窗户望去，班里有几人举起了手。 -- 第10页 马士宝，你得多少？ 4.687. 听到这个答案，班主任摇头叹息，随即又问别人，眉头愁云更浓。 最后他满怀希望，看向第二名的宋雪问：你的结果是几？ 宋雪犹犹豫豫起身，满脸不自信道：我的答案是24. 班主任依然微皱着眉，但宋雪的结果也不对。沉思片刻，他刚要开口说话，可教室外的高原，却无比自信地颤着发紫的嘴唇说：这道题的答案，是16。 第8章 远方的来信 这个声音不算响，却直接在班主任的脑海里炸了锅！是16，他知道答案，可令他犯难的，是这个答案怎么得出来的。他必须要一步一步列出算式，才能交给领导，才能教导学生。 当班主任的眼睛，转向门口时，他更是被震撼住了！ 远处那个稚嫩的、脸被冻得通红的少年背后，是布满大地、密密麻麻的算式。那些庞大的字符，就宛如娇小少年背后的靠山，是他傲气冲天的战衣，是他不屈意志的气场。 班主任疾步冲出教室，瞬间就被眼前的一切吸引了，不仅字写得美观工整，算式也答得行云流水。 这道题其实不难，考得都是学过的知识；真正的难点在于巧妙，它几乎汇集了之前，所有的数学公式。只要学习功底扎实，并将这些公式巧妙的组合、运用起来，答案自然一目了然。 这样一个眼神坚定的孩子，怎么可能偷别人钱呢？所以对于班主任江斌而言，宋雪的钱是怎么没的，已经不重要了。他们都是成绩优异的好孩子，都有资格好好念书。 回教室吧。班主任搂着高原的肩膀，轻轻推进了教室里。接着他走上讲台说：好了，资料费的问题解决了，谁也不用再争执了！ 可问题真的解决了吗？虽然高原熬过了资料费这道关，可他禁不住别人背后的议论。尤其是宋雪的那个小团体，总是言之凿凿地污蔑自己，这使得高原心里异常憋屈！ 而那50元钱，到底去哪儿了呢？宋雪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才找到答案！ 她衣服里侧的那个兜儿，破了一个小洞；被她折叠起来那张钞票，就沿着那小洞，滑进了衣服的夹层里。她睡前放衣服的时候，无意间摸到了衣角处，似乎夹了什么东西。她费了好半天的力气掏出来，才发现是自己的那50元钱。 那一刻宋雪是彻底慌了！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愧疚和后悔，白天的时候，高原被她们逼成了那样，他得多么委屈啊？！ 可接着她又陷入了茫然，自己的姐妹们，为了帮自己抢这钱，都已经豁出去脸面了！尤其是张慧，一口咬定了就是高原偷的，其她姐妹也跟着帮腔。如果自己澄清了事实，那姐妹们的脸面往哪放？以后还怎么做人？她不能把帮助自己的人，给出卖了吧？！ 反正高原的资料费已经被班主任交上了，这个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自己何苦再来这么一出，去伤害更多的人？ 那个夜晚，宋雪在辗转反侧过后，终究还是选择了沉默。 可高原心里不舒服，像是压了块大石头。虽然资料费的问题解决了，可自己的污名却还在。他甚至都没有心情做作业了，趴在饭桌上六神无主。 倒是母亲走了过来，十分腼腆地朝高原说：小原，给你看样东西，信是写给你的，我觉得瞒着你不太合适。 那是一封来自南方的信，署名黄国维，收件人是高原。 还记得以前那个黄叔叔吗？他给你写的信。母亲将信塞到了高原手里。 可高原却一下子警觉了起来！当年的黄国维，可是要拐走母亲的人呐，时隔三年，他又来信做什么？难道他对母亲还是念念不忘？ 当高原把信纸摊开的时候，这才暗自松了口气，这封信确实是写给自己的，至于黄国维与母亲的感情，信里只字未提。 信的开头，黄国维首先对高原，进行了极为诚恳的道歉，并希望高原不要记恨他。时至今日，他都非常懊悔，自己那晚所做的事。 紧跟着，就是一段极为关键的文字！ 高原，叔叔没什么好送你的，最近身边的朋友，都爱收藏纸币，我也顺手搞了几套，就送你一套做纪念吧。钱不多，但有收藏价值，都是同一年印发的，而且编号的最后一个数字都是8。你好好留着，保不齐将来还能卖个好价钱！ 读到这里，高原的心脏开始狂跳，但他还是抑制住兴奋，耐着性子往下看。 高原，这几年下来，我常听人说，咱们国家的经济，正在进行一场深刻的变革。这种变革，是国家对教育的普及、人才的培养，所产生的必然结果。变革，就意味着机会，投机倒把的年代已经过去了，再不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了；而未来的机会，定是属于有文化、有头脑、有担当的年轻人！ 我当年没有机会接受更高的教育，现在我的闺女，也就是你那个姐姐，因为疏于管教，头两天竟然也辍学了，死活不再念。所以叔叔就想到了你，想到了你这个善良懂事的孩子。我希望你能好好念下去，无论遇到什么挫折，都要坚持住、挺住！ 你没有父亲的教育和关怀，我真的特别担心，你会走上歧途。只希望我的这封信，能给你一些鼓励和启发。相信叔叔，有文化才有未来，千万不要学我那闺女。 -- 第11页 最后，不知道你是否原谅了我。如果原谅，如果生活上有困难，请按地址给我回信。 这封信读完以后，高原那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彻底畅通了！黄叔叔的这些话，自己真的很受用；而更重要的是，它给自己提供了证明清白的证据！ 妈，黄叔叔说他寄了一套钱币，您之前给我的那50元钱，就是从这套钱币里拿的吧？！高原忍着激动问。 哎！小原你不要多想，刚好你黄叔叔给寄了钱，我就赶紧拿出来，给你交那资料费了。俊兰愧疚地皱着眉，如果提前告诉儿子，这钱是黄国维的，小原性子那么倔，不一定会拿去用。 高原却忙摇头笑说：妈，那些钱在哪儿？能拿出来给我看看吗？我可能要用到，不是随便花。等我用完了，再拿回来给您。 见儿子没怎么生气，俊兰这才忙不迭道：我这就给你取，包装可好看了！ 第9章 这就是命 俊兰赶紧回自己屋里，从床底下取出了那些钱，每一张纸票，都是被薄薄的长方形塑料膜给封存了起来，并连成了一张长条。 长条包装上，从一元、两元、伍元，一直到单张的一百元，唯独中间缺了张50元的钞票，是被母亲拿剪刀，从边缘剪开抽走的。而且这些钱上的编号，最后一位数都是8。 只要把老师手里的那张钱，拿过来比对一下，便足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了！而且有了黄叔叔寄来了这钱，自己下学期的学费，也算有着落了。 那夜高原兴奋地难以入睡，他甚至想到了张慧那张污蔑他的嘴脸。如果明天当着全班人的面，把事实澄清，他倒要看看张慧和宋雪那帮人，还能说出来什么？！ 第二天高原激动地跑去了学校，结果却发现宋雪那些人，竟然不再议论自己是小偷的事，而且路过自己的座位时，竟然还刻意躲着自己。 他甚至看到了张慧眼神里的惊慌，宋雪在收作业的时候，也不敢与自己对视，手都一个劲儿地打颤。 终于等来了班主任的数学课，可高原却犹豫了起来。真的要澄清吗？只要把钱拿出来对簿公堂，这个小偷的罪名，他就不用再背了！ 可是宋雪那帮人怎么办？她们昨天把自己污蔑地那么厉害，今天若是把一切都揭穿，她们这些女孩子的脸面，可就没处放了。而且一传十、十传百，如果搞得全校皆知，她们会不会被人指着脊梁骨议论？ 而且昨天的事，本身就是个糊涂官司，即便宋雪那一小撮人污蔑自己，可班里的大多数人，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也没跟着人云亦云，说自己是小偷。尤其资料费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不用自己再白花冤枉钱，交两次了。 那节数学课，高原就那么盯着班主任，他犹豫了无数次、冲动了无数次，可最终还是没有拽开书包的拉链。就这样吧，这样过去吧。 终于熬到了放学，高原还是没能狠下心，将这件事情闹大。他反而告诉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别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他也知道宋雪家里也困难，念这个书不容易，资料费跟自己一样拖了再拖，本质上他们同病相怜。 且宋雪的成绩那么好，她兴许是真拿不出钱来，才和朋友一起赖自己这个资料费的。但无论怎样都不重要了，只要她们以后，别再提起这事儿就行了。 高原用自己强大的意志力，说服了自己的内心。而宋雪那一小撮人，也再没提起过这事儿。 倒是快临近深冬的时候，高原的身体却出了问题。那天外面下大雪，中午好多同学都找人捎饭，在教室里吃。高原的馒头咸菜，真不好意思拿出来，他也只能顶着大雪，又跑向了操场东面的小树林里就餐。 可能是因为太冷了，再加上他本身就穿得少，下午他开始流鼻涕，嗓子也有些发疼，感冒的梦魇，正悄悄朝他笼罩。 高原真的害怕生病、害怕感冒，更怕旧疾复发，再跑去县医院，透支自己的家庭。 他知道家里没什么钱，任何一项额外的开支，都会让母亲手忙脚乱。母亲又是那么地不易，一向勤俭持家，却依然捉襟见肘。 他最害怕的，是母亲已知晓了黄国维的地址，去向对方求助；更害怕某天，母亲撑不住了，弃家而逃，去找了黄国维。 可怜的少年，他竟然有着那么多顾虑，就连一场感冒，都成了他必须要认真对待的敌人。 当晚回家，他就煮了一大碗姜汤喝下，可夜里还是发了烧，四肢颤抖、昏天黑地。 凭着一股意志下床，他不停地喝热水，企图将体内的汗逼出来。只要出了汗，感冒就好了。 可一直折腾到后半夜，他仍未出汗。高原捶着不争气的身体，钢牙一咬，直接翻出柜子里的旧衣服，开始缝制沙袋。 一个沙袋有五斤，两条腿一下子就多了十斤负重。天亮后，他迫不及待地朝学校奔跑，才行至半路，他便大汗淋漓，嘴里呼哧呼哧冒着辛辣的热气。 太畅快了！ 病魔，你能拿我怎样？ 命运，你又奈我何？！ 你真觉得我不敢拿你怎么样吗？整整迟到了十分钟，给我到后排站着听课！班主任在走廊堵住高原，把他骂得头都不敢抬。 可高原还是开心，以前班主任，都是让他在外面罚站，估计是天冷了，现在好歹能在温暖的教室里站着。更重要的，他出了一身汗，头发都湿了，身体的高温褪去，他的病好了。 -- 第12页 自那天起，高原的沙袋就没摘下，他需要不停地强健体魄，使自己百毒不侵。 高原在自己的世界里摸爬滚打，班里的宋雪，更不轻松。污蔑高原的事情，几乎在她心里成了疙瘩；她亏着心、欠着情，每次收高原的作业，心里都跟做贼似的。她也想跟高原私下里澄清，可又怕高原把这件事情公布，害了自己的姐妹！她纠结地六神无主，恨自己那天为什么要那么冲动，一口咬定高原是小偷？！ 一个月后，高原奔跑的速度又提了上来，他不再迟到；可宋雪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成绩开始下滑，她越来越不自信了。每每望向高原，她都纠结而痛苦，悔恨又无力！ 期末考试来临，高原发挥极好，但宋雪却早已动摇了心智，在惶恐中走完了这一程。 寒假前夕，成绩下来了，宋雪仍然是第二，可高原却硬超了她40多分！ 再也追不上了，再也没机会追了！ 宋雪十分清楚，求学之路的时光，将永远定格在这一刻了。 她趴在桌上，克制自己不要哭出声，可眼泪却如小溪般流淌了下来。 姐妹们不明所以，好心围着宋雪劝慰；后排的王大江，却咧着大嘴说：考第二名还哭？别说第二，我就是能拿个三等奖，估计我爸都得扯根竹竿，满村的放鞭炮庆祝！ 高手的世界，岂是我等渣渣能领悟的？宋建超捧着一本修真小说，宛如老道般，盘腿调侃。 午饭时间一到，大家又开始朝教室外蜂拥。而高原则缓缓低头，他只有等其他人都走了，才能拿出馒头，赶紧囫囵吞枣地填饱肚子。 可让他上火的是，后面的宋雪却迟迟不走，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高原将心一横，大不了再去垃圾堆旁，顶着寒风吃完这一餐！ 只是还没等他行动，宋雪却背着书包过来了：高原，送送我好吗？ 高原愣住了！宋雪从未跟他主动说过话，今天这是怎么了？而对面的宋雪，依旧坚持道：送送我吧，有很多话，我想跟你说。现在不说，就再没机会了。 在那个晴朗的中午，那条校园小路上，宋雪第一次不畏人言，与一个男生散起了步。 对不起啊，虽然这个道歉，来得这么晚。高原，真的对不起！宋雪甩着马尾辫，她想笑着说，可眼里却蒙上了一层水雾。 高原知道宋雪是为了何事，但他一路走来，受到的污蔑又何止这一件？其实他并没有太往心里去，何况都过去那么久了。 还没放学呢，你背着书包干嘛？高原疑惑地问。 辍学了，再不念了。宋雪回头笑了，眼角的泪，也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啊？高原的脑子嗡地一下，怎么可能不念了呢？他想不明白，宋雪成绩那么好！ 宋雪本以为高原会幸灾乐祸，结果却不曾想，少年的脸上，写满的却是震惊、惋惜、不解。 为什么？总得有个理由吧？！高原紧握拳头问，当初那件事，他并没有出卖宋雪，更没有在班里宣扬。是因为资料费的事吗？没人知道的，只要你不说出来。留下来吧，没必要因为这个辍学！ 宋雪一下子哭了，她没想到这个男孩，竟然一直都在维护着自己。自打高原被污蔑那天起，他就什么话都没再说，连提都没提过。宋雪心里记着这份情呢，这也是使她倍感痛苦的原因。 所以，为了不让高原误会，宋雪说出了辍学的原因，是她的家庭，不允许她再念了！这一次成绩下滑，父母直接斩断了她求学的路。 你你怎么不早说？！高原一把攥住宋雪的肩膀，鼻子却是那么地酸楚；他含泪愧疚道：你要早告诉我，我就不考第一了，我真是个混蛋，我干嘛跟你较劲啊？我这是怎么了？！ 高原真的好愧疚，因为自己的争强好胜，却断送了宋雪的求学之路。读书，在那个年代，那片贫瘠的土地上，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啊？！ 你等我，我这就去找老师，就说成绩弄错了，让他把第一名的奖状发给你！宋雪，这个办法行得通，老师肯定会帮忙！ 说完高原就跑，宋雪却一把拉住他说：高原，读完初中，我也上不了高中，我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家里供不起那么多人。 顿了顿，宋雪仰着眼里的泪说：这就是我的命，再努力也没用。 第10章 会原谅吗？ 在那个暖阳与冷风交织的中午，那条通往校园南门的小路上，一对少男少女，面对时代的局限和家庭资源的残酷竞争，却是那么地无力。 有人会说，读书又不是唯一的出路，何必这么苦情？可在那个年代，在信息闭塞的乡下，像宋雪这样半大的女孩，除了读书，她还能干什么？ 辍学后，她只能早早地作为家庭劳力，帮父母一起扛起农活儿，甚至比父母干得还要多。只因她是女孩，她早晚要嫁出去，父母需要榨取她的价值，在出嫁前，为这个家庭多赚取财富。 也许十六，也许十八，宋雪便要寻一个男人，这样父母就能早几年收取节礼。她可能还会先怀孕，生几个孩子，早早地成为一位母亲。等到了法定年龄，再去民政局扯一张结婚证，办一场酒席，一辈子就这么过了。 -- 第13页 那个年代，像宋雪这样的女孩，又何止一两个？她所代表的，恰恰是大多数辍学女孩，最普通不过的命运。这不是个例，而是一代人的悲哀。 是宋雪先擦干的眼泪，她深深吸了口气，便笑道：哎，资料费的事，我跟班主任解释过了，回头你可以清清白白做人了。 高原抿着嘴，资料费的事，早已经不重要了。此刻他才发现，宋雪其实比自己更可怜。 哎，这个还你。宋雪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崭新的50元钱，又说：从衣服的夹层里翻出来的，我早知道不是你拿的了。高原，我是不是很可恨啊？你骂我两句吧，打我几下也行，这样我心里会舒服一些。 高原没有接，他望着那张钱，怔了好一会儿才说：留着吧，这钱本就是你的。至于那资料费，班主任已经替你交过了。 可是你答对的题，班主任给的你奖励。宋雪倔强地把钱往高原手里塞。 就当留个念想吧，咱班主任是个好老师，他出这钱的本意，也是想让咱们好好念书，并不是给咱们物质奖励。所以这钱你留着，比在我这里的意义更大。这张钱才是最有收藏价值的！放在我手里，很可能就花了。高原抿嘴笑道。 曾经，两人为了这钱剑拔弩张、彼此憎恨！如今，它却成了象征友谊的收藏品。 也许人生，就是这么耐人寻味吧。 去班主任宿舍吧，他让我转告你，中午去宿舍找他。宋雪拗不过高原，终究还是把钱收了起来，还强装大气地朝高原笑了笑；接着她转身离开，在远处推起自行车，缓缓消失在了校门口。 成长，就是一次又一次的离别。只是那时的高原，并没有参悟到，这人生最朴素的道理。乃至走到班主任的宿舍时，他都没能从离别的伤感中恢复过来。 狭小的宿舍里，摆着一张床，一张旧课桌，两把凳子。桌上放着一袋子水煎包，两碗豆腐脑，一瓶白酒，两个水杯。 不等高原开口，老师便提起白酒，往杯子里倒。 能喝白酒吧？陪我干一杯！一边说，班主任便将白酒，推到了高原面前。 老师，学生不能喝酒。高原很局促，刚正不阿的班主任，怎么突然带头违反纪律？ 少废话，是男人就给我干了！班主任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高原心里也难受着呢，既然老师授意，他巴不得一醉方休！ 端起茶杯，辛辣的酒液沿着喉咙，直接滑进了胃里。他的脸腾地就红了，活像一口嚼了十根辣椒，但浑身又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吃吧，都是给你买的。班主任放下茶杯，指着热腾腾的水煎包说。 老师，宋雪辍学了！高原借着酒劲儿，他想找一个发泄口，他认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自己挤走了宋雪。 我知道！班主任低头回答。 为什么不帮她？第一的成绩，我可以让给她，只要您在班里解释一句，她回家就能跟爸妈有个交代！ 班主任仰头，深深吸了口气说：这个初中，宋雪念得不容易，每天放学回家，她爸妈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宋雪回家要干很多活儿，还要照顾弟弟，她几乎没时间学习，否则，她的成绩未必比你差。 高原越听越不是滋味，他本以为自己够苦，却不曾想有些人，比他还要苦命。至少他在家做作业时，就连傻父都知道，不能打扰他；家里虽然也有活儿，但只要学习，母亲便从不支使他。 何况宋雪栽赃了你，她来学校念书，心里更不是滋味。她想站出来澄清，又没有那个勇气，可能只有辍学，对你们彼此才最好吧？！不说了，吃饭吧。 眼前油黄焦酥的水煎包，曾是高原垂涎欲滴的美味。但此刻，他竟然没有一点胃口，还是在班主任的强权下，硬吃了五个，喝了碗豆腐脑。 而使班主任伤心的，是他无力挽回一个好学生。毕业后，他曾有更好的去处，可他还是毅然回到家乡，来到了自己的母校，这所镇中学教书。 当年他脑子愚钝，不被老师看好，愣是凭着一股毅力啃书本，考上了高中、考上了师范。他的人生信条，就是没有差学生，只有差老师。不是每个人都能考上清北，但通过努力，普通人也能上大学，也能有更好的出路。 所以他从没放弃过任何一个学生，乃至王大江、宋建超之流，他都一视同仁、悉心培养。他自信可以提高全班人的成绩，让所有人都能上高中。结果却不曾想，击败他的并不是成绩，而是每个学生背后的家庭观念。 小原啊，你是个爷们儿！那事儿过后，你竟然没再辩驳一句，有心胸的人，将来都能成大事！江斌用力拍着高原的肩膀说。 第11章 被人盯上 冬去春来，四季变换，时间一晃，高原已经念初二了。 由于家里用了县里推广的新品种，玉米和小麦都获得了不错的丰收，产量比往年多了一半。 虽然高原依旧瘦削，但常年的奔跑，使得他身体更加强健，愣是没再生出一场病。 似乎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可偏偏就有人，见不得高原好。王大江已经好久没有捉弄高原了，他认为这是重大疏忽，再不敲打敲打这个小子，他威信何在？ -- 第14页 作为班里的体育委员，外加成绩优异的体育生，他人高马大，还略有几分帅气，正常情况下，他理应是班里人崇拜的对象。 可偏偏人们私下里，谈论最多的却是高原。从最初的嘲讽、蔑视，转变为同情、怜悯，如今那些谈论的话语里，竟有了对高原的肯定和崇拜。 从高原出的黑板报，为三班夺得了流动红旗；到数学考试，他成绩全年级第一；再到上次的期末考试，他总成绩全校第二，与第一只差2分。 更要命的，是他爹王献忠，总拿高原与他对比，把他数落的屁也不是！这让大江心里，始终窝着一股火。 这股子歪风邪气，是该好好整顿一下了。王大江端坐在最后一排，茶杯里冒出的袅袅蒸汽，使他陷入了沉思。 该怎么整治高原呢？他如老僧入定般苦思冥想，望着前排那个瘦削的身影，他忽然间发现，此人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强大了起来！ 他无法再用暴力去压迫高原了，因为名不正、言不顺，何况对方现在，是班主任眼里的红人！ 他更无法再煽动舆论，嘲笑高原的父亲是傻子。因为初中不是小学，同学们已经有了道德底线，如此幼稚而低级的手段，只会适得其反，使人们觉得他王大江素质低劣、无耻下流。 奶奶的，他怎么就这么优秀呢？他只是一个傻子的儿子，他连个自行车都没有！高原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就连王大江都有些崇拜和佩服。 可越是佩服，他心里就越别扭。 接受别人优秀，很难！ 接受别人超越自己，更难！ 接受高原这种弱者超越自己，是最难的！ 下课后，他愤恨地咬着牙，将同桌宋建超的乒乓球拍扔到地上，一脚下去，咔吧一声，就把握柄给踩断了！ 建超手持修真小说，整个人被惊得呆若木鸡！宛如修真者渡劫时，被滚滚天雷劈中，电的里焦外嫩。这只球拍，可是他花了20多元巨款，买的双胶面球拍啊？！ 我曰你姥不等建超把脏话骂出来，大江就捂住他的嘴，趴在耳边窃窃私语。 建超的眼神，竟开始从愤怒转向平和，接着又多了一丝狡黠的窃喜。 对于后排的这几个男生来说，学习并非他们的主业，欺负人、耍威风，才是他们该干的正事。若能名正言顺，欺负班里的尖子生、班主任身边的红人，这简直就是人生的一大快事！ 中午休息的时候，高原没想到大江会来找他。 你出来一下，我有话问你。说完，大江转身就走。 高原愣了一下，他反复搜索着脑海里的记忆，确认自己并没有得罪大江，这才犹犹豫豫出了教室。 一直走到操场外，临近乒乓球台的位置，大江才转身，黑着脸朝高原问：你是不是把那件事，告诉我妈了？ 哪件事？面对大江，高原心里还是有些打怵，毕竟对方给他的童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还有哪件事？我没拿自行车带你上学！ 没有！绝对没有！高原坚定道。 大江舒了口气，这才脸色缓和地跟高原说：你小子挺仗义！昨晚我妈就问了一嘴，我不放心，才来找你证实一下。 高原低着头，不是太开心道：要没别的事，我回去了。 哎，听说你乒乓球打得挺好，过来玩儿几盘吧？！大江忙不迭地说。 这话不假，高原现在也有了朋友，就是以班长为首的几个班干部。他们经常叫着高原打乒乓球，高原也热爱这项运动，且打得不错。 可高原不敢答应，他知道王大江是什么货色，今天突然邀请他打球，这很反常。我还有作业要写。说完，高原转身就走。 这把王大江给急的啊？！他的计划再精妙，对方若是不上当，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高原！跟班长能打，跟我就不能打，你瞧不起谁呢？！王大江愤怒道。 班长是我朋友，而你不是！这话是高原在心里说的，他没有当面让大江下不来台。毕竟，两家大人的关系，还摆在那儿呢。 王大江继续道：每天放学，我妈都问我，今天跟高原玩儿什么了？俩人一起好不好？你让我怎么回答？我知道你恨我，可是咱们都长大了、懂事了。高原，你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宋雪你都能原谅，为什么不原谅我？ 这话说到了高原心坎里，也许大江，真的懂事了呢？ 要知道这些日子下来，大江还真没找过他茬。 所以他的善良，开始驱使着他，要给大江一个机会，至少给他一个面子。 见高原转身，大江开心了，忙不迭拽着高原，来到建超打球的台前，将一只双胶面的球拍，塞到了高原手里。 建超这家伙狂着呢，你先替我削他一顿！王大江止不住地兴奋道。 高原握着手里昂贵的球拍，他觉得大江真的变了，这么好的球拍都拿给他用，这是他意料之外的。 当年，中国与美国进行乒乓球外交，使得两个国家都建立了友谊；如今，他与大江之间，会不会因为乒乓球这项运动，而化敌为友呢？ -- 第15页 高原越想越兴奋，手里的球拍，也用力挥舞了起来。 一切都会有转变。 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一切 他还没在幻想中醒来，手里的球拍就飞了出去，直接砸在了建超的脸上。而自己手中，只剩下一根握柄。 建超哇地一声，鼻血都被砸出来了！ 高原吓得不敢动了，一是这么昂贵的球拍，毁在了他手里；二是他砸了建超，对方可是小混混，听闻建超的干爹，还是社会上的大哥。 他摊上事儿了，摊上大事儿了！ 第12章 摊上大事 一切都是计划好的，一切又来得那么突然。 不等高原反应过来，王大江就冲过去，先夺掉高原手里的握柄，又狠狠推了他一把。 看你干的好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你活该没朋友！怒骂一声，王大江便和几个同学，赶紧收拾球拍，扶着建超往医务室跑。 高原真的吓坏了！其实他只要仔细检查一下握柄，就能发现那上面涂了一层胶，这拍子本来就坏了，一使劲儿必断，今天人家就是来栽赃他的。 所以从那天起，高原的噩梦又来了！ 建超等人每天下课，都要把高原拉到角落里，威逼恐吓让他赔偿。 一只球拍，外加建超的医药费，对方要30元巨款；他一个连午饭都得自带的穷学生，哪有这个钱？！ 况且高原不傻，他也意识到，对方陷害了他；凭自己的力量，怎么可能把一只球拍给甩断呢？他要真有这力量，也就不用被人欺负了！ 可他没有证据，等建超从医务室回来的时候，球拍的胶都被刮干净了！这事儿连班干部也帮不了他，人家证据确凿。 有那么半个月，高原都好痛苦！要么在厕所，要么在走廊，要么在教室里，他总被建超一帮人堵着，推推搡搡不说，偶尔还会给他几下暗拳。 班里更是有了传闻，说高原是孬种！弄坏了人家的球拍不赔，天天死皮赖脸。 好几次回家，高原都想管母亲要这个钱，可是以什么理由说呢？家里的光景也不好，母亲那么劳累，他实在不想给母亲添堵。 他也想过偷偷拿钱，他知道母亲将家里的钱，用手帕裹着，塞在睡觉的枕头里。可钱就那么多，少一毛都能看出来，更何况是30元？！ 大江不载他上学，他可以靠奔跑解决；宋雪污蔑他，他也可以默默忍让；可如今牵扯到了钱，他一个学生，真就没办法了。 他试着管母亲，每天要五毛钱生活费，母亲给了；母亲也心疼他，想让他中午就着馒头，去喝碗豆腐脑。 他把这钱攒下，只要两个月就能偿清。可建超不给他那么多时间，依旧每天骚扰他。他想找老师出面，震慑一下建超，可老师管得了校内，却管不了校外。 建超的干爹，传闻可是社会大哥啊！真要把建超惹急了，自己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那段时光，高原真的好无助！每天被人欺负、被人打黑拳，他也只能忍着；本以为生活会越来越好，结果却是这样不堪，他终究还是把别人，想得太好了。 真正的转机，是那场姗姗来迟的春季马拉松运动会。 2000年过后，江临地区刮起过一阵素质教育风，其核心精神就是，学校不仅要注重成绩，还要注重学生的全面发展。 可江临市80%的地区都是农村，谈什么素质教育？就以高原所在的中学为例，全校就一架老式脚踏琴，一个月才能轮一节音乐课。至于美术课、实验课，他连见都没见过；也只有在课程表里，见过这几个名词。 于是好多学生，开始纷纷咒骂学校，明明都已经开始鼓励素质教育了，王八蛋老师，还天天让他们啃书本，霸占他们的兴趣课，简直天怒人怨！ 无知的孩子们啊，你们傻，老师可不傻！ 素质教育的前提，是要有强大的地方经济作为支撑的。如果你的家乡还很落后，如果你的家庭很一般，那就老老实实啃书本吧。 至少高考还以成绩作为评定标准，只要你努力读书，还能与发达地区的孩子，有一搏之力！倘若真对你们实施了素质教育，你们将失去最后的公平。 因为资源，决定了命运最基本的下限。 江临地区教育部门的领导，一致认为搞全面发展不太可能，但又必须要响应政策号召。 那就搞运动会吧，最好是带点儿洋气的运动会。马拉松这个项目不错，乡下孩子都能跑，而且人人都能参与，覆盖面广；尤其操作简单，能为各学校减少不必要的开支。 同时他们又考虑到，初中孩子的身体素质，根本不可能跑完正规马拉松。于是短途马拉松应运而生，全长5公里，并鼓励广大学生，积极参与。 上级领导的本意，是为了强健学生的身体素质，然而传到下面，又变了味。 各学校纷纷把这项运动，当成了竞技体育，当成了学校的硬指标、硬实力。如果能在市联赛中，取得不错的名次，这对整个学校而言，便是至高的荣誉。 于是各班级的报名有了限额，最多出五人，体育生优先。甚至有些班级，牺牲自习课的时间，到操场进行人员选拔。 其它班级如火如荼，可三班却毫无动静，这把体育委员王大江，可给愁坏了！ -- 第16页 因为班主任的态度，对这项运动不反对、不支持、不鼓动、不参与。一切都以学习成绩为目标，其它全是扯淡。 但王大江不行，他在体育队有着很高的威信，如果连本班的人头都凑不齐，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可三班的人不傻，累死累活跑那玩意儿干嘛？况且还有体育生参加，他们上去就是陪练。 就连大江的死党宋建超，都一脸嫌弃道：在教室里看看小说，欺负欺负高原，他不香吗？反正最后的奖品，都会被体育生包圆，老子才不当那苦力！ 但高原心动了！因为大江说出了这次参赛的奖品。 一等奖1名，牛皮篮球一个。 二等奖2名，胶面乒乓球拍一副。 三等奖5名，运动水杯一只。 优秀奖若干 是的，高原看中了二等奖，看中了那副球拍；只要他能拿下这副球拍，他与建超的矛盾就化解了，他就再也不用被欺负了！ 大江，我参加！那一刻，高原是那样地自信！ 你？王大江差点没反应过来！他认为全班谁参加，高原都不可能参加，他那么瘦，弱不禁风，又是学习尖子。 在人们固有的认知里，学习和体育是成反比的。学习越好，体育越差，高原哪里来的勇气？ 王大江眼睛一转，狡黠的微笑，竟悄悄浮上了嘴角。 原来是冲着球拍啊？！ 这样也好，有那么多体育生参加，你根本就进不了前三。 我会让你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希望破灭；同时，我还要你仰视着我，夺得本次大赛的冠军！ 我要告诉你：我王大江就是比你高原强！ 第13章 大江的自信 除去高原之外，王大江好说歹说，以班级荣誉相威胁，并许以巧克力这种高端零食，才将班长、副班长、纪律委员三人，拉入了壮丁的队伍。 三班的长跑队，就这么被凑齐了！但王大江很郁闷，感觉这队伍像个杂牌军，尤其高原那窝囊样，他能不能坚持跑下来，都还是个未知数。 毕竟王大江已经好久不与高原同路了，他认为高原不迟到的原因，是对方每天早起，走路来到学校的；他绝不相信高原能在半小时内，从家跑到学校。 不过好歹他能带着一份完整的名单，给体育老师交差了。这让他在众多的体育委员中，保住了最基本的颜面。 既然人凑齐了，那就训练吧。每天最后一节自习课，他都拉着队伍去操场跑，但唯独不叫高原。 一来，他觉得跟高原在一起很别扭；二来，他觉得高原那小体格子，完全没有训练的必要。 高原也不去触那霉头，他也烦跟大江靠得太近。儿时大江就欺负他，念小学侮辱他，到了初中又陷害他。一个人，怎么能坏到这种程度呢？ 所以高原只是偶尔转头，朝窗外的操场看看。他分析大江的速度，分析其他人的耐力，于是他更加笃定，这次马拉松比赛，他定能夺得那副胶面球拍。 时间来到了周三，眼看着下午就要比赛，可大江承诺的巧克力，却依然没有兑现。 班委的几人，围着大江要东西，他便不耐烦道：瞧你们那点儿出息，我爸今天出差回来，他答应给我带巧克力。中午我回趟家，给你们拿就是了！ 大江算是比较有诚信的人，下午开赛的前十分钟，他就骑自行车，从家里带回了巧克力。 比赛的起点是学校南门，那里乌泱泱全是人；这次比赛不分年级，总人数加起来，竟有90多人。 大江找到本班队伍，赶忙把巧克力拿出来分发道：使劲吃，这玩意儿补体力，今天无论如何，你们也得给咱班，争个优秀奖的名额。 其他人忙不迭地开吃，只有高原默默地站在角落里。有那么一瞬间，大江想把巧克力递给高原，因为高原看上去那么可怜，尤其今天，高原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所以显得更可怜。 可多年建立的心灵隔阂，让大江放不下面子；乃至班长说：怎么不给高原分？他也是咱班的运动员。 大江哼哼唧唧，瞥了高原一眼说：他吃了也是浪费，屁用不顶，最后还不都变成屎了？ 班长当即抱不平道：你吃了不变成屎？你拉的都是金疙瘩！ 不一样，我吃了能转化成能量，我能拿第一，他能吗？ 班长歪了歪嘴，大江确实有夺冠的实力。 王大江虽然嘴硬，但心还是软了。尤其今天中午回家，他听说了高原家里发生的事，使得他回来的一路上，都心神不宁。 他到底还只是个少年，虽然过剩的荷尔蒙，让他做了很多出格的事，但他内心深处，依旧还是善良的。他觉得对高原的一些做法，确实有些过分了！ 等比赛结束吧，他会告诉建超，不要再欺负高原了，球拍的事情，就此烟消云散吧。 将所有思绪收回，待发令枪一响，大江就如出弦的箭一般，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瞬间与大部队拉开了距离。 这次他必须要夺冠，因为只有第一名，才能参加市里的联赛。如果他能在市联赛中，取得一个不错的名次，那么将来，他就有机会以体育生的身份，到市高中念书。 因此大江的对手只有一个，那就是前面的引路车，至于后面乌泱泱的队伍，他全然不放在眼里。 -- 第17页 高大健硕的身躯，虎虎生风地奔跑着，他甚至都不把初三的学长放在眼里。 体育队确实有几个初三的人，实力不容小觑，可常年在一起训练，大江对他们的能力了如指掌。他甚至都能猜到，现在谁排第二、谁在第三，但无论怎么排，他将永远是第一。所以他都懒得回头看！ 随着时间的流逝，虎头桥已经清晰可见了！过了桥就是赛程的一半，由此往北折返，再回到学校南门，冠军便非他莫属。 42码的大脚踏过桥面，大江心想，自己的速度如此之快，他身后应该没什么人了吧？！ 从开始的冲刺，一直奔跑到现在，他的体力开始透支。如果身后没人，他觉得应该适当地减缓一下速度，调整一下节奏了。 可当大江回头的时候，他竟然看到了一张脸！ 那一刻，大江感觉头皮都要炸了！后脊背一阵发凉，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于是再回头，竟然还是那张脸，那个瘦削的身影，那个他最瞧不上的人。 就是高原，与大江仅相隔不到五米的距离！ 怎么可能呢？他怎么能跑到第二的位置？都已经过半程了，他是怎么做到的？ 而高原依旧轻轻松松，富有节奏的奔跑着。 这条路高原太熟了，多少个清晨与傍晚，多少个春夏秋冬、严寒酷暑，他一直都在这条路上奔跑着，从不敢有半点松懈。 况且没了书包的负重，他跑起来是那么轻松，他用眼睛跟旁边的小河打招呼，用耳朵倾听小鸟的叫声，他借助耳畔的风，朝高大的白杨树致敬。 他知道前面有家腌渍厂，周围总是弥漫着一股臭气。所以他早早地就收敛呼吸，倒是把前面的王大江，给熏得够呛，连速度都慢了下来。 大江慢，他也跟着慢，因为高原的目标是第二或第三，这样他才能拿到球拍的奖品。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高原还是决定紧跟第一，以第二名的身份去领奖。毕竟球拍对他太重要了，容不得有一丝疏忽。 可大江的脑瓜子嗡嗡的，他想甩开高原，于是咬牙硬跑。 奋力冲刺了一段后，他回过头，高原竟然依旧紧跟在他身后，不远不近！ 见鬼了，真的见鬼了！这小子吃什么药了？他明明那么弱小，风一吹都站不稳，他凭什么挑战我这个体育天才？！ 第14章 最狠的侮辱 体力透支和精神压迫带来的双重打击，使得大江乱了节奏，他甚至连奔跑的姿势，都控制不稳了。 高原自然发现了这一情况，他了解马拉松的由来，说是希波战争时，雅典人获得了胜利，一位士兵跑回国报喜讯，最后累死了。 高原更了解大江，他是个胜负欲极强的人！开始他冲刺的那么猛，一路又跑得那么快，此刻眼看大江左摇右晃，高原担心他会不会突然累死？！ 高原知道，大江就是死，也不愿被人超越，更不愿被自己超越。如果自己逼得太紧，大江就是冒着生命危险，也会死扛下去。 于是他刻意放慢了脚步，毕竟第三名，离他还有很远的距离。他的本意，也只是拿到球拍，无意与大江争冠。 随着距离的拉开，大江终于松了口气。他认为，高原到底还是不行了，对方只是凭着一股报复自己的执念，才坚持到了现在。但仅靠执念，高原是赢不了的。 可高原不该报复自己吗？我从小就那么欺负他，乃至于现在，我还污蔑他、不让他好过。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明明没有得罪我。 尤其高原的妈妈，那么好的人，经常给我家送咸菜。开始我还嫌弃，后来吃了一口，真香！ 我家里不种地，高原妈就经常给我家送新鲜蔬菜，送香喷喷的嫩苞米。我知道这一切的前提，是我天天骑自行车带高原上学，对方给的回报。 可是我从没有带过高原，我忘不了那天，高原想上车，却被我狠狠地拒绝。我在拐弯处回望，看到了那个少年，孤独而落寞的身影。 如果从一开始，我就带着高原，那么今天他家的灾难，就不会发生。是因我而起吗？我是否应该放低姿态，帮一帮高原？ 大江越想，心里就越不是滋味。少年对于人生的开悟，可能往往就在那么一瞬间！某个人、某些事，一下子钻进心里，对他醍醐灌顶，突然，人就长大了。 于是他降低速度，可高原的速度，竟然也在降低。 大江性子急，直接转身跑向高原说：你能不能跑快点儿？！就这点儿本事，还想赢我？ 高原茫然地看了看大江，张嘴说：我没打算赢你啊？ 你必须赢我！大江咬牙道。 王大江，你太霸道了！你知道我参赛，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我夺冠，就拿不到球拍，就要继续被你们欺负！你为了整我，连冠军都不要了吗？咱们到底多大的仇？为什么非要跟我过不去？！高原也怒了，欺负人总要有个限度。 大江愣是被高原怼得哑口无言，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解释。 他一边跑，一边组织语言说：高原，有个事儿我得告诉你，你妈住院了，被拉到了市里的骨科医院，她的腰可能断了！ 听闻这话，高原当即双拳紧握，眼睛里都充斥着血丝。王大江，你太卑鄙了！为了整我，你真是不择手段，竟然靠污蔑我妈，来打击我是吗？我告诉你，没用的，今天我就是死，也要拿到球拍！ -- 第18页 我说的是真的，中午回家，我妈告诉了我这件事。婶子的腰真断了，我爸找车送去的市里！大江挠着头皮辩解道。 王大江！你要再敢咒我妈一句，我弄死你！高原怒不可遏，别人侮辱他爸，他忍了，毕竟他爸就是傻子。可侮辱妈妈不行，谁都不行！ 这是他的逆鳞，也是他最不容触碰的底线！ 大江咬牙喘着粗气说：婶子已经知道，你每天跑着上学了。今年你家粮食打得多，婶子想卖一部分粮食，给你买辆车子。可今天上午，婶子抬粮食的时候，把腰给扭了，听说当时就不能动了，直接瘫在了地上。 顿了顿，大江又说：我让你跑第一，这样周六那天，你就能坐学校的车，去市里参赛。等比完赛，你就能去看婶子了。不然的话，谁能带你去市里？是你那傻爹，还是你那偏心的爷爷奶奶，你那多年不来往的叔？ 高原想忍住眼里的泪，可泪水还是不受控制地往外涌！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应该假不了了！母亲这几天，确实在倒腾粮食，还常跟人打听，收粮食的什么时候来。 跑吧，我让你第一，也只有第一，才能到市里参赛！大江忍痛决断道。 高原最终还是把泪水，硬生生压了回去，因为这些年的经历告诉他，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如今长大了，他需要学会理性，需要为家庭分担更多的责任，甚至要扛起一个家。 王大江，你给我听好，我就是拿第一，也不是因为你让我！高原紧握着拳头，他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怒火，他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 他继续说：如果你还是个男人，就不要在背后，搞那些小动作对付我！你要真有本事，就堂堂正正地跟我比一次，你这个懦夫！这些年，我忍你忍够了！ 这话顿时让大江火冒三丈！因为在他眼里，高原才是懦夫；如今这个软蛋，竟然当面说自己是懦夫，这他能忍？ 高原，你这个不识抬举的东西，如果我赢了，你可别怪我不仁不义！大江怒目道。 你仁义过吗？别废话，今天你要是输了，往后就别再骚扰我！ 说完，高原的身体，就宛如出膛的子弹，噌地就冲了出去。 王大江不甘示弱，硬是带着满腔怒火，与高原跑得不相上下。 可才仅仅过了两分钟，大江就扛不住了！他龇牙咧嘴地跑，面目狰狞地追，张牙舞爪地扒拉着空气，却发现自己与高原的距离，越来越远。 天呢，高原是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他怎么能跑得这么快？！我连追逐他背影的能力，都没了吗？ 体育是我唯一的优势，是我引以为傲的资本。大江一边想，一边绝望地看着高原离去。眼前的一幕对他来说，侮辱性极大，伤害性极强！ 第15章 更震惊的事 穷苦的人生，给高原带来了多少个辗转反侧的夜，多少的磨难，多少的心灵创伤啊！ 眼看着球拍事件就要解决了，可母亲又遭遇了这样的灾难。 在人生的这条赛道上，他似乎永远也跑不赢。 可不赢也得跑，因为他没有选择。 好在他还有朋友，他并不感到孤单。眯起眼，含住那下落的泪，高原明显能感觉到，他的朋友们来了！ 凉爽的春风，开始推着他的后背，让他的速度更快；高大的白杨树哗哗作响，在不停地为他加油鼓劲儿；田野里的麦苗弯腰，在为高原指引着前方的道路。 在大自然的呵护下，他的呼吸与步伐，是那么地协调而有力，就连时间都为他放慢了脚步，这使得高原看上去，速度更快！ 骑摩托引路的老师，也被高原的身姿给震惊了！乃至一不留神，他的引路车都被高原给超了过去。 高原不需要引路车，因为眼前这条路，他跑了上千次，几乎闭着眼都能到学校。 远处的校门已经清晰可见，无数学生站在道路两侧，翘首以盼第一个冲向终点的人。 他们认为，冠军不是王大江，就是初三的黑牛；因为这俩人才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无论是在篮球场，还是田径队，他们都是最璀璨的明星，是鹤立鸡群的佼佼者。 可偏偏最先出现的，竟是一个纤瘦的、毫无印象的人！他们甚至都不能确定，远处奔来的这个少年，是否属于他们学校。高原太低调了，除过班里的同学，几乎没人认识他。 学校两旁一片死寂，他们被惊呆了！不应该是王大江或黑牛吗？至少也得是体育队的吧？这人到底是谁？从哪里蹦出来的？ 高原，真的是高原！咱三班的高原！！！张慧撩起嗓子，几乎以河东狮吼般的姿态，尖锐地喊出了高原的名字。 那一刻，人们终于确定，这人就是本校的。他真不简单，竟然在体育队的围剿中，硬生生杀出重围，将那些璀璨的明星，狠狠甩在了身后。 雷鸣般的掌声、欢呼声响起，这一战，高原必将成名！相较于高不可攀的明星而言，高原才是最真实的，他代表了最平凡阶层的人们。 名不见经传的平凡人，却击败了那些高高在上的明星，人们怎能不激动？！ 高原撞向了终点线，却没有兴奋、没有庆祝，有的只是他脸上，那早已风干的泪斑。 -- 第19页 三班一帮子女生朝他围过来，又搂又抱，又是递水、又是擦汗；高原哪儿受过这种待遇？直接就木在了原地。 倒是班主任赶紧过来说：别跟着起哄，现在还不能喝水。说完，他推着高原又道：先慢跑一圈，使劲深呼吸，让身体放松下来再喝。 高原赶紧照办，因为他确实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 倒是班主任望着高原的身影，内心不禁绽放出了无限的荣耀！ 这辈子，能遇到如此优秀的学生，这是他作为一个老师，至高的荣誉！ 不久后，大江累得跟条狗似的，跌跌撞撞冲过了终点。尽管他的周围，依旧掌声不断，但他知道自己败了，而且输得一塌糊涂。 颁奖仪式设在旗杆下的讲台上，大江看着高原，拿着精致的冠军奖杯，怀里抱着他日思夜想的牛皮篮球，心里却完全嫉妒不起来。 因为他已经失去了挑战高原的勇气，如果再跑一次，自己只会输得更惨！ 颁奖结束后，高原鼓足勇气，把大江叫到了篮球场上。 大江，这个篮球送给你。说完，高原直接把崭新的篮球，扔到了大江怀里。 你侮辱谁呢？！我知道你恨我，你想报复我，所以你就拿这个篮球，来羞辱我是吗？那我告诉你，你的目的达到了！咬着牙，大江狠狠将篮球砸在了地上。 这本应是属于他的荣誉，可硬是被高原给抢走了。抢走还不算，对方还要故作大度地将篮球送给自己，如此行径，简直就是在打他的脸。 高原却不紧不慢地说：这个篮球，应该能买好几副球拍。我送给你的目的，是想用你的球拍，偿还给建超。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就拿到体育用品店，低价卖了，到时候再还建超。 大江紧皱着眉头，这篮球可值一百多；如果卖到体育用品店，人家会砍掉一半的价格。这是笔好买卖啊，他那么喜欢打篮球，尤其是眼前这枚，让他日思夜想的篮球。 建超的事，我会帮你摆平。至于这篮球，我回头攒钱还你。一边说，大江又把篮球捡起来，并拽起袖子，好好擦了擦上面的土。 还有一件事，如果能在市联赛上拿到冠军，会有什么奖励？高原满脸认真地问。 听到这话，大江惊的连球都掉了！疯了吧你，市联赛可不是咱这种小打小闹，那可是全市的精英，同场竞技！你别说拿冠军，就是能跑进前十，那市里的高中都抢着要你！ 高原坐在篮球架旁，深深吸了口气说：我不是体育生，也不会去市里念书。你告诉我，拿到冠军以后，有没有奖金？我妈在医院里，我得给她挣医药费。 这句话，一下子触动了大江的心弦，有时他不得不佩服高原的懂事孝顺，在这一点上，他真比不过高原。 冠军有1000元奖金，但你不要做梦了，因为这次江临五中也参赛。他们学校，是省田径队的人才选拔基地。市联赛，他们一家就占了五个名额，估计会包揽前五。 他们很厉害吗？高原有些犹豫道。 厉害？就你刚才的速度，估计在他们学校，连前十都排不进。大江并没有鄙视的意思，他仅就事论事。 高原再次深吸了口气，接着将裤管拽起来道：如果我把这两个沙袋解下来，有没有拼一次冠军的机会？ 霎时间，当大江看到高原腿上，那两包厚重的沙袋时，惊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你你你！你之前是穿着沙袋，跟我们一起跑的？他颤着牙，连嘴都结巴了。 大江，我想拼一次，我需要那1000块钱奖金！高原捏紧拳头，这笔钱，是他家庭的救命稻草，他必须要紧紧抓住！ 第16章 无声的改变 有些人，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可等人家真拿出本事来，你才发现自己是个跳梁小丑。 那天对大江来说，真的太重要了！他内心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挫败感，他所引以为傲的优势，被现实抨击的粉碎。 苦难的人生，竟让高原如此疯狂地野蛮生长。他曾认为的那个弱者，在不经意间，已然成了一座大山！ 回教室的路上，大江抱着篮球，像丢了魂儿般，六神无主。 他渐渐意识到，自己曾经的那些恶作剧、那些自认为很出风头的行为，是那样的幼稚可笑。 可不干这些，又能做什么呢？他的人生似乎失去了方向，他茫然地双目无神，他的尊严，被现实砸得粉碎！ 少年啊，你不要担心，人生总是充满岔路，但好在你还年轻。 既然粉身碎骨，那就涅槃重生吧！虽然很痛苦，但人生的蜕变，不就是这样吗？ 只要你心里那颗善良的种子发了芽，它终究会开出美丽的花儿，跟着自己的心走，不要再被那所谓的面子，蒙住了双眼。 失魂落魄的大江回到教室，作为铁哥们儿的建超，自然要替他打抱不平。 狗曰的，竟然敢跟你抢冠军，待会儿放了学，老子替你出气！建超眯着眼，恶狠狠地冲着高原的背影咒骂。 你要是再敢动他，我就灭了你！大江低着头，脸色异常阴郁道。 什么？建超以为自己听错了。 -- 第20页 你要再敢动高原一下，我屎给你打出来！大江猛地抬头，睁着血红大眼道。 你特么疯了吧？！建超直接跳了起来，又惊又怒道：你吃什么药了？合着没拿到冠军，倒拿我当出气筒了？ 大江紧盯着建超说：你就是个垃圾，以后再干丢人现眼的事，不要拉上我！ 雪崩来临之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他今天之所以怒骂建超，并非一时冲动，这是长久的挣扎，而触动的一次大爆发！ 自打念初中开始，大江不是没想过，要让自己变好！他也想活成父母希望的样子，活成老师喜欢的学生，活成能跟同学打成一片的人。 每当母亲含泪教育他，父亲语重心长地跟他谈心，班主任对他委以重任时，他都暗自发誓要做个好学生。 可一回教室，建超等人就把他带偏了，小说的诱惑，调皮捣蛋的快感，霸凌弱小的冲动，他哪儿还有心思学习？ 只要自己一提看书，建超就会鄙夷道：你可拉倒吧，咱堂堂的王少爷，竟然要好好读书？这可是大新闻，你是要准备惊动全校吗？你让我们这些兄弟的面子，往哪儿放？ 是啊，他的兄弟们都不看书，他这样岂不是异类？岂不是不讲义气？他的脸面往哪儿放？ 大江为此烦恼许久，苦苦挣扎，却越陷越深。以至于现在，他真成了彻头彻尾的小痞子，班主任不再搭理他，父亲再不给他好脸色，同学们对他又烦又怕！ 也只有母亲没有放弃他，并时时叮嘱他，要多跟高原玩儿，多跟人家学习。曾经他是那么烦这句话，以至于跟母亲吼叫，把她气得泪流满面。 无数回忆在脑海里闪烁着，大江狠狠捶着自己的胸口：我特么真不是东西！ 建超吓得一哆嗦，随即才松了口气说：用不着骂自己，刚才的事，我大人不记小人过，谁让咱是兄弟呢？ 大江似乎没听到这话，而是从桌洞里掏出那副球拍，扔给建超说：还给你，高原的事情，就此结束。 反观高原，这一次真成了英雄！ 他考第一，甚至考全校第一，人们都不会如此惊讶，因为他本来学习就好。 可他以那瘦削的身体，夺得了马拉松比赛的冠军，甚至还要代表学校，去市里参赛，这在班里绝对是轰动性的。 乃至班主任都受到了表彰，硬是被他的恩师，也就是如今的校长，拉到校长室里谈话。 还在恨我是吗？老校长扶着厚厚的眼镜，坐在办公桌前笑着问。 哪里有恨？！班主任却咬着牙，满是不服。 既然不恨，为什么总让我下不来台？校长皱眉，却带着一丝愧疚道：江斌，当年你默默无闻，却突然以全班第一的成绩，考入了县一中。这不是恨，又是什么？你一直藏着实力，就为在最后，狠狠打我的脸不是吗？ 江斌低声说：那你也不想想，当年你对我做了什么！你当着全班人的面，说我这种榆木疙瘩，就是再努力，也考不上好高中，也不会有出息！你凭什么断定一个人的人生？ 提及往事，江斌火上心头，继续愤恨道：你把学习资源，全集中到了那几个尖子生身上，像我们这种普通的学生，就不配被您重视吗？大家都一样交学费，一样努力，您为什么就不能一视同仁？为什么要剥夺我们的资源，补贴那几个尖子生？ 择优培养，才有机会将少数有潜力的人，给送出农村，送入更好的高中和大学，让他们改变人生！如果资源平均，我们将失去最后的优势。这是时代的局限，也是咱们地方教育资源的局限！ 您怎么就知道，那些普通的学生不行呢？江斌用力反问。 你不要拿自己这个个例，来代表大多数！ 这是一道无解的辩题，两人都坚持着自己的理念。至于谁能胜出，就只能交给时间这个伟大的裁判了。 但老校长依然欣慰地望着江斌说：学校组织马拉松活动，你连动员会都不来开，搞得我这个校长，很没有面子！你们班不参加也就罢了，可最后，冠军和亚军，又全被你们班给夺去了。斌子，不折腾行吗？不要总藏着实力，给老师难堪。 听到这话，本来脸色冰冷的江斌，竟然没绷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老师，我是真没想到，高原能跑第一！我更没有藏着实力，故意让您下不来台 行了！你什么德行，我比谁都清楚。老校长摆摆手，接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份表格说：市里的这次教师技能培训，学校推荐你过去。 啊？江斌当场傻在了原地。这样的培训，一般只有教研组的主任能参加，怎么可能会轮到他一个新晋老师的头上？ 是的，老校长又动用了手里的权利。 江斌把三班，从开始的倒数第一，硬是带到了平均成绩，全年级第二。老校长紧握住这个优势，力排众议为江斌谋取了机会。 这不是以权谋私，而是他从江斌这个学生身上，看到了一种新的教育理念。这种理念，也许会失败，也许会遇到很多问题，但决不能放弃尝试。 -- 第21页 第17章 希望的火种 有着30多年教龄的老校长，又怎能不明白，学校教育对于学生命运的重要性？ 那年江斌的行为，给了他很大的触动；普通学生，真能通过努力，改变人生的轨迹吗？ 江斌的这一奇迹，是个例还是普遍？无数个苦思冥想的夜，无数次的矛盾与挣扎，他终没敢迈出改革的那一步。因为一旦失败，可能连尖子生突出重围的机会，也会丧失掉。 可如今，那个创造奇迹的学生，又杀回来了，而且明显是冲着他来的！ 他一个刚毕业的老师，还是一个生瓜蛋子，且在教学初期，错误百出、被人诟病。就是这样一个愣头青，竟然凭着一股子莽劲儿，硬是把平均成绩，给追到了年级第二。 不，他中间还失去了一个叫宋雪的优秀学生，这给三班带来过沉痛的打击！可他硬是抗住压力，不仅拼命追了上来，且死死咬住了教研主任所在的一班，紧追不舍！ 这一现象，如今已经撬动了，整个教师团队的教学理念。在会上总爱唱反调、拍桌子的他，正用旺盛的实力，成为年轻教师的偶像。 老校长望着眼前的学生，心里已然盘下大棋，他要不停地创造机会，把江斌往前推。 他老了，但他手中的权力还在；他的思维固化了，但他的学生胸怀大志。江斌，奋力向前冲吧，改革路上遇到的所有困难和阻碍，我会用这把老骨头，替你扛着！ 拼一把，你也许会失败；但你还有学生，你的学生还会有学生 终有一天，我们也许能够探索出一条，适合咱们偏远农村的教学模式，让大多数人成材，让他们穿着知识的铠甲走出去，让他们成为对国家发展有用的人才。 老头子，你确定把这个机会给我？你就不怕我培训归来，假传圣旨？江斌似笑非笑地试探道。 老校长狡黠一笑：你还不赶紧给我滚蛋？！ 那天，对于班主任江斌来说，也是极为重要的一天！ 他最中意的学生，在运动会上给自己争了光；自己的老师，给他创造了难得的机会。 等培训归来，他定要借助培训的势头，宣讲自己对于教育的理解，对于教学方法的改革。他要挑战那一套尖子生培养模式，他要让大多数学生，都有改变和提升的机会。 那天，仿佛好多人的命运，都迎来了转折，可高原的转折，又在哪里呢？ 他的母亲腰断了，家里唯一的顶梁柱倒下了，未来的命运，他不敢想。这次他明明不愿辍学，可残酷的现实，似乎已经容不得他选择了。 这一次放学路上的奔跑，竟凭空多出了一个身影，那就是王大江。他在前面骑车晃晃悠悠，并时不时地回头，朝高原这边看。 高原紧握双拳，咬牙含泪，心里不禁愤恨道：这混蛋又在憋什么坏屁？！ 虽然他那么痛苦，却又不得不集中精力，防着王大江；因为他太坏，骨子里的坏！ 王大江也很纠结，高原跑了那么长的马拉松，家里又出了那种事，肯定身心俱疲。此刻，他却依然要用双脚，奔跑着回家，他看上去真的好可怜，让人心疼的可怜！ 大江好几次都想捏住刹车，让高原上来，他带着高原回家。可话到嘴边，他说不出来，也许那年，在他拒绝高原上车的那一刻，就已经失去了这个朋友，这个令他肃然起敬的人。 于是他们俩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彼此间备受折磨地回了村，又各自回了家中。 母亲确实不在家，之前堆的粮食也不见了，只有父亲蹲在门旁，啃着干硬的馒头。 高原把父亲手里的馒头夺下说：爸，咱不吃这个，我这就去做饭。 可当父亲仰起头时，眼里却满是哀伤：兰兰走了。 高原蹲下来，拍着父亲的胳膊说：妈没走，生病去医院了，过几天就回来。 听到这个消息，父亲又笑了，像个孩子，那呆呆的眼神背后，似乎蕴藏着某种情感，像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情感。 高原卸下书包，撸起袖子就开始打水、洗菜、烧锅、做饭。对比于曾经，母亲抛弃他时的手忙脚乱，如今的高原，已经能十分娴熟地料理家务了。 他添上火，炖上白菜，并拿屉子蒸上馒头。腾出手以后，他又将父亲的外套脱下来，坐在井边洗衣服。 一边忙，他还要思考着，自己会干哪些农活。小麦怎么除草，玉米何时掰，家里的菜园子，什么时候打药，什么时候浇水。 也许，这次市联赛过后，他就要辍学了。因此好多的事情，他必须得提前考虑，提前做打算。他必须得撑起这个家，除了自己，指望不上任何人。 正忙活着，王大江竟然来了。他手里提着一大袋子方便面，好多火腿肠，还有一些巧克力。 他进来后，局促地站在院子里。高原不知道对方出什么洋相，索性连理都不理。 倒是高原的父亲，慌张地朝王大江喊：大江，一加一等于二，等于二！ 大江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说：叔，你都会抢答啦！ 父亲赶紧又朝高原兴奋道：小原，我对了，对了！ 高原也笑了，抬起沾满洗衣粉泡沫的手，轻轻擦了擦眼睛。 -- 第22页 他知道父亲等这一刻，等得太久了。小学三年级那年，父亲顶着暴雨，去学校给自己送伞。大江却在教室里，当众拿一加一这道题，问父亲等于几？ 父亲傻傻地答不上来，竟惹得全班人哄堂大笑，好多人还跟着起哄说：大傻子来给小傻子送伞了！ 高原气不过，却将满腔愤怒都撒在了父亲身上，把他狠狠推进了暴雨里。事后高原也特别难过，他竟然打了自己的父亲。放学后，他沿着大雨奔跑，折磨自己以赎罪！ 而那次过后，傻傻的父亲，竟然懂得了伤心，或是因为儿子打了他，或是因为他给儿子丢了脸，具体什么原因，高原无从得知。但自那天起，父亲成天念叨一加一等于二，他似乎领悟到了尊严的意义。 高原，你看叔的眼睛，他他似乎大江手里的方便面都惊掉了，因为他从高叔的眼睛里，似乎看到了某种正常的情绪！ 高原也站起身说：这些年，我爸的脑子确实有改变，他似乎开始像正常人一样，去思考问题了。只是他的反应太慢，有时思考一件事，会特别痛苦。 顿了顿，高原继续说：将来，等我挣了钱，我会带他去大医院。也许也许真的会好起来 第18章 大江的道歉 两个曾经敌对的少年，竟然在这一刻，因为同一件事，而兴奋了起来。 但高原到底还是冷静的，他随即就沉下脸，极不友善地问：王大江，你来我家干什么？ 大江脸上的笑容，当场就僵住了，他以为能忽忽悠悠过去，与高原一笑泯恩仇。可他低估了曾经对高原的伤害，低估了高原的智商。 那个我爸上午，送婶子去了市里医院；我妈下午收拾行李，也跑去市里，照顾婶子去了。顿了顿，大江挠头又说：我妈给我留了张纸条，让我自生自灭。所以家里没人做饭，我现在还饿着肚子呢。 你手里不是有方便面吗？高原疑惑地问。 不会使煤气灶，家里也没热水。我是这么想的，用你家锅煮，咱们一起吃。王大江十分尴尬地望着别处笑。 我家就一口锅，正在做饭，腾不出手给你煮面，去你奶奶家吃吧。说完，高原转身就去锅台，掀开热气腾腾的锅盖，先把馒头捡出来，然后拿盘子盛菜。 可身后的王大江，却猛地说：高原，我我错了！对不起 大江的这句道歉，对他来说是那么难以启齿，所以他必须要趁自己的脑子不注意，猛地脱口而出。倘若经过深思熟虑，他说不出这话，他知道高原不会原谅他，说了反倒自取其辱。 而有些话，一旦开了头，似乎后面就顺理成章了。 趁着这股劲儿，大江继续说：也许如果我当初骑车带你，你就不用跑着去学校，这样婶子也不会想着，去给你买自行车，她就不用卖粮，腰也就不会断了。高原其实我也很痛苦！ 高原没有回头，可手里的锅铲，却已经停住了动作。大江，我不知道你哪句话是真的，哪句是假的。我以前选择相信你，可你转头就捅我一刀。我们家已经这样了，我经不起折腾了，你饶了我行吗？ 大江急得舌头打结，头皮屑都挠了下来，活像个有理说不出的酸秀才。可如今的一切，都是他自找的，能怪谁？ 方便面留给你和叔吃，全当抵篮球的钱。反正我道歉了，该说的也说了，我问心无愧！大江扯着嗓门，却越说越虚，他真的问心无愧吗？他太愧疚了，他强撑脸面，却提不起一丝底气。 见高原没有反应，他转身就要走，可还没迈出步子，高原突然说：一起吃吧，大伯和大妈，在医院里照顾我妈，我理应照顾你。 高原终究没能狠下心，毕竟大江父母的恩情摆在那儿。这一次，就算大江害他，他也认了，人情总归是要偿还的。 煮面的时候，高原不仅加了火腿肠，还从鸡窝里掏了两个鸡蛋。大江吃得油光满面，还嚷着要吃婶子腌的咸菜。 有那么一瞬间，高原似乎体会到了友情的滋味，好哥们的感觉。但理智又告诉他，一切都是虚假的，他与大江，怎么可能成为朋友呢？ 时间一晃，眼看就要到周六了，这使高原犯了难。 参加市联赛的运动员，要到县实验中学集合，然后坐包车集体去市里。可高原这辈子，就去过一次县城，还是他那年生病住院。 他不知道实验中学在哪儿，也没有坐客车的经验。虽然体育老师跟他说，县车站门口，会有三蹦子，一块钱就能拉到实验中学，可他心里还是很慌，以至于彻夜难眠。 好不容易睡着了，可没一会儿，院门又被人敲响了。高原睁眼一看，天已经亮了。 他下床跑去开门，却不曾想竟是王大江。 你有事？高原茫然道。 九点到县里集合，咱们得早点儿去，车站离实验中学还挺远的。一边说，大江又亮了亮手里的包子道：刚去虎头桥买的热包子，吃完咱就出发。 你也跟着去市里？高原心想，不是只有第一，才有资格参加市联赛吗？ -- 第23页 大江直接推门进去说：我不跟着去，你能找到市骨科医院在哪儿啊？小心婶子没见着，再把自己搞丢了，江临市区可大着呢！ 大江确实见过世面，他爸是跑运输的，不仅听得多，而且一到寒暑假，还跟着他爸跑车。而且大江有个姨就在市里，他对市区并不陌生。 此刻，高原也只能选择相信大江，因为他迫切地想探望母亲，虽然嘴上不说，可他心里都快煎熬死了。 急急忙忙吃过早饭，父亲还没有起床。高原知道自己这一去，至少得明天下午才能回来，于是他又忙着打水、烧水，并准备做一锅菜放家里，留着给父亲吃。 大江看着手腕上的表，有些焦躁道：行啦！老张家今天娶媳妇，酒席的棚子都搭起来了，你爸有地儿吃饭，饿不死的。 高原这才收手，又忙问大江，带多少钱去合适。毕竟是出远门，没钱傍身咋能行？ 大江却摆手说：钱我都带了，这个你不用操心。 可高原怎能不警惕？大江多坏啊，如果自己真不带钱，等到了市里，大江转头把自己扔了，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种事，大江绝对能干上来。 但高原没明说，只是假借换衣服的名义，去母亲房间，从枕头里掏出手帕，拿了10块钱。 10块钱，在他的印象里，已经足够多了。 接着两人由东出村，翻过高高的黄土坡，这才来到公路边，搭上了去县城的客车。 这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出行，是少年离开自己生活的世界，去往另一个世界的陌生之旅。 高原的心咣咣跳，激动兴奋中，还夹杂着一丝对未知的恐惧。他似乎管不住自己的嘴，忍不住地问东问西。 大江，老师能允许咱们，私自去医院探望我妈吗？ 都跟带队老师打好招呼了，你就放心吧。大江道。 大江，你不是参赛运动员，老师能让你坐包车吗？ 咱学校的老师，都给县带队的教练，打完招呼了。 大江，江临市区有多大？有高楼大厦吗？ 少年，尽情地问吧，这个世界，还有太多你不知道的东西。在贫瘠的环境里，这是你为数不多，探知外部世界的机会。 只有真正听到、看到，你的理想才能变得更远大，你的内心才能变得更丰富，你的人生才有更多的可能。 第19章 痛苦中前行 才来到县城，高原就已经眼花了！路好宽、楼好高、人好多，车站门口飘着美食的香味，对面的音像店，放着时髦的网络情歌。 坐上三蹦子，司机像泥鳅般，在车水马龙中穿行。纵横交错的道路，让高原失去了方向感；车外眼花缭乱的世界，高原看不过来，更记不过来。 那些逛街的姑娘们，穿着时髦的牛仔裤、白色旅游鞋，她们的皮肤那么白，头发乌黑的像小瀑布。高原突然觉得自己好土，完全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活像原始部落来的难民。 他们早半小时来到实验中学，大江带着他在学校里转。人家的跑道竟然是塑胶的，球场是草皮的，远处的乒乓球台，多得都数不过来。哪像自己学校，一共就仨台子，多少人为了占场打球，而大打出手。 繁华带来的冲击，让高原的脑袋一片空白。他甚至都忘了自己的土气，忘了去市里的比赛，忘了还躺在医院里的母亲。 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身处天堂。 在县体育教练的组织下，大家纷纷亮出学生证，踏上大巴车，于9点准时出发。 和煦的春风，广袤的大地，高原甚至都没了倦意，他只觉得车轮向前转一圈，自己的眼界就跟着扩一圈，心胸也跟着宽大一圈。 有那么一瞬间，高原好想继续念书，来县城读高中，他也去踩踩塑胶跑道，也去草皮上踢两脚球。然后他还要去大城市里念大学，看看真正的车水马龙、摩天大楼。 可没有机会了，父亲傻了，母亲废了。等待他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早早辍学，像个地道的农民般，扛起沉重的农活、家务。 他是那么地不甘心，手死死地掐着大腿，却仍止不住眼角溢出的泪。这使高原本能地想起了一首诗：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如今，太阳把我的荒凉， 照的更加荒凉。 少年在痛苦中缓缓睡去，可眼角的泪，却依然在角落里，静静地滑落着。 中午他们在市郊的一家小饭店，集体吃了午饭。老师还每人发了一瓶健力宝，高原没舍得喝，他想拿给母亲尝尝。 下午他们到了河东产业园，江临五中的校门口。本次比赛的起点，就设在这里。 那产业园真漂亮，好多大工厂，马路特别宽，路两旁是姹紫嫣红的绿化带。 因为路远，他们甚至都没有时间熟悉场地，带队老师就一句话：到时候跟着别人跑就行了！ 做完准备活动，高原弯腰卸下腿上的沙袋，并将健力宝一起，交给大江保管。 而大江则心有余悸地指着不远处说：那就是临江五中的人，高原，要赢他们不容易，跑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节奏，千万别跟着对方的节奏来。 -- 第24页 高原抬头望去，心里瞬间咯噔一下！ 他们真的是初中生吗？那黝黑的皮肤，强壮的肌肉，高大的身躯，活像30多岁的中年人！单是外型，就给了高原极大的震慑！ 而且他们的装备很先进，统一的黑色短衣短裤，膝盖还裹着一种带弹力的东西，大江说那叫护膝；脚上是清一色的跑鞋，一蹦有一米高。 高原再看看自己，腿上是一条早褪了色的牛仔裤，因为个头窜得快，裤子短得已经护不住脚踝了。脚上是一双军绿色胶鞋，由于常年奔跑，鞋底的防滑纹都磨没了，而且内侧还有点开胶。但这已经是他，能穿出来最好的鞋了。 两相对比之下，就连大江都看不下去了；他直接坐在地上脱鞋说：高原，要不你穿我这双运动鞋吧？！ 高原抿嘴看着他说：你脚比我大好几码，穿上更跑不快。再说了，我是来参赛的，又不是比谁穿得好，没事！ 教练领来参赛号牌，大江悉心地给高原别在身上，接着又从包里掏出巧克力说：把这吃了，补补能量。 高原笑着抿嘴说：等我赢了再吃。 真比完赛，再吃还顶个屁用？大江无语道。 吃巧克力如果能赢，那你当初怎么没赢我？高原笑着反问。 你这不抬杠吗？你实力摆在这儿，我就是吃仙丹，也干不过你啊？大江面红耳赤。 所以，实力最重要。如果赢不了，巧克力吃到我嘴里，只会变成屎。我不想浪费你的东西，除非我能赢！赢了，我拿奖杯跟你换。 高原之所以说这些，只是不想欠大江人情。天知道将来，大江会不会拿这些事，来对付自己？他在大江身上，吃了太多亏，他不得不防着。 不一会儿集合的哨声就响了，起点处乌泱泱全是人，少说得有200多。 高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毕竟眼前这些人，都是各学校选拔出来的精英，而自己真的能一路过关斩将，赢得最后的胜利，给母亲赚取医药费吗？ 他被挤在了后排，全然不知前面的情况，乃至发令枪都打响了，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怀疑中。 乌泱泱的人群，如洪水猛兽般喷发，高原那瘦削的身体，几乎是被大部队裹挟着朝前涌动。 决战开始了，好多人起步就是冲刺，几乎拿出吃奶般的力气，想在第一时间与别人拉开距离。 而且冲刺最猛的，基本都来自于乡下中学。他们没有受过系统的训练，更不懂如何分配体力、掌握节奏、运用技巧。 高原自然也是这种野路子出身，开始他的节奏就被带偏了。因为他太心急、太想赢，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跑在前面，与自己的距离越拉越大。 好在他卸下了沙袋，两条腿就像长了翅膀，速度和力量有了明显的提升。 周围的人，一个个被他超越，有不服者咬牙追上来，不一会儿又被高原甩在了身后。 疾速奔跑中，高原看到了前方，临江五中的那几名壮汉。对方不急不躁，五人连成一线，身体和呼吸节奏平稳，但速度却不慢，因为他们的步幅很大，两步顶高原三步。 大江说，这五人才是最厉害的！ 那就超越他们吧，跑到他们前面，并一直保持领先，只要越过终点，母亲的医药费，就有希望了！ 第20章 爬起来，继续拼 美丽的河东产业园，路两旁姹紫嫣红、鸟语花香。这本应是个静谧而美好的地方，如今却因为这场马拉松赛事，变得格外喧嚣，甚至火药味十足。 高原咬着牙，并没有费太大的力气，就超越了江临五中的对手，但他的前方，依然还有数十人。 那就继续超越吧，跑到最前方，跑到第一的位置，我的体能还很充沛，照目前的速度下去，我应该能坚持到终点。 然而，高原把事情想简单了。他想超越别人，那别人就能眼睁睁，任由他超越吗？大家都是各学校选拔出来的尖子，谁不是天之骄子？谁不怀揣着独一无二的骄傲？ 他提速，别人也提速，甚至速度更快！这场赛事，云集着全市的精英，手上没有几把刷子，他们又怎有资格站在这条赛道上？ 于是你追我赶，本来一场马拉松长跑，硬是被一群少年，给跑成了百米冲刺！ 高原只感觉自己的节奏乱套了，他从没有用这么快的速度，长途奔袭过。当然，别人也乱套了，这比他们曾经的速度，整整快了一大截，这愣是凭着一股子不服输的狠劲儿跑。 可狠劲儿过后，就是身体的极限。狠劲儿、莽劲儿渐渐不顶用了，因为身体最诚实。 谁的身体素质好，耐力强劲，谁自然就会跑到前面；身体素质差的，就是再发狠，也只能无力地被反超。 长年累月的奔跑，高原自然是众人里的佼佼者。虽然他也累得不轻，但长期的奔跑锻炼，使他有着异于常人的身体素质。 眼看就到半程了，他的前面就是引路车，他跑在了第一的位置，并与后面的人越拉越远。 那就稍稍放慢一点吧，重新找回自己的节奏，让呼吸和身体保持平衡。如果继续闷头跑下去，自己明显是撑不到终点的。 高原调整的很快，毕竟奔跑多年，他积累了不少经验。 -- 第25页 越过半程，他的节奏越来越协调，但相应的，他的速度也缓了下来。 母亲的医药费，已经近在咫尺了，再跑半程，冲向终点，他就能去看心爱的母亲了。 可就在他走神的刹那间，他的旁边突然掠过了一道黑影！紧跟着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江临五中的人冲上来了！那五名身穿黑衣的运动员，竟然在几个呼吸间，便超越了自己。 他们的动作，依然协调而有力，壮硕的身躯，宛如坦克般，平稳地压过路面。 高原再次咬牙，奋起直追，却不曾想他前面有四人，竟一字排开，直接封住了高原的路！ 王八蛋，他们太坏了！如此一来，高原要想保持领先，就必须要绕过这道人墙，这变相地给高原增加了里程。 可高原没有选择，他的目标就是第一。而眼前，除过挡路的四人外，还有一人正处在第一的位置，朝着终点飞奔。 于是他再次打乱节奏，强行提速，绕行超越人墙，咬牙朝着第一的位置发起冲击。 可他提速，江临五中的人也提速，尤其身后四人，也选择放弃节奏，硬生生又朝他包抄了过来。 高原一次次被挡，又一次次绕行；江临五中的这种跑法，真的十分恶心！他们借助人数优势，把高原逼得方寸大乱。 而江临五中的人也不轻松，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次稳操胜券的比赛，竟然杀出来高原这匹黑马！ 他怎么这么能跑？明明穿得那么土，也没有专业装备，那牛仔裤又小又紧，会极大地限制跑步姿势。 可就是这样一只土拨鼠，他一次次超越，一次次朝冠军发起冲击，他甚至把自己团队的节奏，都给打乱了！ 决不能让他夺冠，否则江临五中的面子往哪儿放？最强体校的称号，还要不要了？ 压不住高原的速度，那就来阴的吧。几人心有灵犀地眼神交流过后，趁着场外裁判没跟上，便摆出十字阵型，直接把高原给夹在了中间。 此刻，高原的前后左右，全是对方的人，而且这帮混蛋，竟然在一点点降速，硬是把高原的速度，也给压了下来。 高原那个恨啊，怎么会这样呢？大家就不能公平竞赛吗？为什么总是有那么一些人，在自己前进的道路上，居心叵测、制造障碍呢？ 我艹你们姥姥！他们犯规、犯规！裁判员呢？他们犯规了！不知何时，大江竟然出现在路边，并一边跑、一边怒骂。 高原不敢分心，但他从缝隙中，看到了远处的终点。似乎就差一公里的距离了，自己真就这样败了吗？ 高原，别那么老实！是他们先玩儿赖，你也别讲规矩了！把他们撞开，冲出去！你能行的，一定行！ 大江撕扯着嗓门，愤怒地瞪着眼珠子，仍继续怒骂：你们这群狗艹的，跑不赢就玩儿赖，真特么给体育生丢人，给你们学校丢人！江临五中，原来只生产垃圾！我这就喊裁判员投诉，你们完了！ 江临五中的人，被骂得面红耳赤，高原也趁着对方分神，一跃想要突出重围。 可领头那黑衣人，明显是被大江给激怒了；他趁高原突围之际，竟拿胳膊肘狠狠撞了过去！ 这一撞，直接让高原失去了重心，他想稳住身体，可脚下的鞋却嘶啦一声，彻底开胶了。 紧跟着高原摔倒了，身体在马路上连滚了三圈。他的裤子磨破了，膝盖也破了，整个人被摔得七荤八素，浑身说不出的疼。 可他顾不上那么多了，因为除过那四人外，还有最领先的一人，已经朝终点奔去了！ 他起身就跑，可右脚的鞋却坏了，整个鞋底都开了胶，跑起来呱嗒呱嗒，还差点把自己绊倒。 冷静，一定要冷静！高原颤着嘴唇，一边望着前方，疾驰而去的五人，他一边坚定地解下鞋带、脱掉了鞋子。只能光脚跑了，无论如何，必须要赢！ 就这样，一只开胶的鞋子，被扔在了路上。高原凭着一只脚、一只鞋，奋起直追！ 粗糙的柏油路面，与他的皮肉产生摩擦，在带来强劲速度的同时，也给他的脚掌，带来了难以忍受的疼痛！ 但他不能输！心爱的母亲，还躺在医院里，贫瘠的家庭，需要这笔钱。 母亲是那么爱他，是为了给他买自行车，才卖粮扭断了腰。 他必须要为母亲做点儿什么，必须要像个男人一样，为家庭分担压力！ 第21章 与命运相搏 艰难的奔跑中，熟悉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春风在耳畔歌唱，空气在鼻尖流动，两旁的树叶，在为高原鼓掌加油。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又变慢了！所有人的动作，在高原眼里变得迟钝，只有自己的身姿依然矫健，他仿佛找到了一种新的奔跑节奏。 跑，跑！裁判员来了，再没人敢对你使坏了！场外的大江，跳着脚朝高原呐喊，并死死拽着裁判员，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幕。 可高原的脚底板，却跟着了火似的，皮肉撕裂般的疼！ 如果他回头看，便会发现自己在奔跑的轨迹中，留下了一排血色脚印。 但他没有回头，只是拼命地向前冲。疼痛不重要，流血也无妨，他只要胜利，必须胜利！ -- 第26页 终点线已经近在咫尺了，在高原的意识里，临江五中的那四个人，正一点点朝自己的身后退去。而他的前方，只剩一人！ 好累啊，好想睡去，只要躺下来，脚就不用再磨了；可我必须得跑，我来就是为了赢，家里还指着这奖金呢！ 纯粹就是靠意志支撑，纯粹凭着某种信念，凭着他身上的压力与责任。 恍恍惚惚间，高原感觉他与那第一持平了；懵懵懂懂中，他们似乎一起越过了终点。 再往后就不知道了，他累了，眼前一黑，直接拱到了旁边的人群里。 黑暗中，一股钻心的疼痛，又使高原醒了过来！当时好多人围着他，还有医生拿着药箱，在给他的脚消毒包扎。 我艹你姥姥！老子抡死你们这群杂种！远处，大江不知从哪儿捡来一根木棍，在许多人的拉扯中，死命朝临江五中的队伍怒骂！ 大江，别犯浑！大赛组委那边，会给出公正的裁决，你不要把事情闹大！县里带队的教练，死死抱着大江的腰，又说：先去看看高原，看看你的伙伴。 大江把手里的木棍举起来，像扔标枪般，直接朝那五人扔了过去：我去你妈个蛋！ 高原醒了，但又差点儿晕过去，消毒水擦在脚心上，近乎是撕心裂肺的疼。 好在大江和带队教练过来了，高原深呼吸了好大一会儿，才抿着干涩的嘴唇问：赢了吗？我是第一吗？ 大江用力挠着头皮，努力从脸上挤出一丝微笑说：你先歇会儿吧，跑得挺好的。 到底赢没赢啊？你告诉我啊！高原隐约还记得，他几乎是跟对手，同时冲过的终点。 大江烦躁地转着圈说：那狗杂种先撞的线，你就慢了半拍。如果不是他们使坏，如果不是你光着脚，如果 大江极尽全力地想安慰高原，但所有人都知道，如果就是如果，现实中从来都不存在如果。 眼看高原咧着嘴要哭，大江忙道：亚军也有奖金，600块钱！ 听到这话，高原的哭声卡在了喉咙里，600也不差，有总比没有强。 比赛结束后，组委会的裁定和排名也出来了。江临五中的四名选手，因比赛违规，被取消了成绩。但跑第一的那名选手，依然还是第一；虽然那四人是他的队友，但他自始至终没有参与，所以他的这个冠军，算是有惊无险的保住了。 高原的脚，被纱布裹成了粽子，他是拄着大江找来的木棍，上台领的奖。 那一刻，万众欢呼！明眼人都知道，高原才是这次比赛的冠军，他成了人们心目中的英雄。可又有几人知晓，这英雄背后，那些辛酸无奈的故事呢？ 拍照的记者，让大家举着奖杯笑一笑，高原却苦着脸，完全笑不出来。本来他能拿到一千元的奖金，如今却凭空少了400。他好心痛，400块钱，都能买两辆自行车了。 别人都以为，高原是因遭遇不公而伤心，其实只有大江明白，那家伙根本不在乎这些，他只是心疼钱！ 夕阳西下，产业园热闹的赛事结束了。一切都开始归于平静，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也会渐渐淡忘这场比赛，淡忘那个，差点把江临五中干翻的英雄。 人潮散去，夕阳斜挂在天边，美丽的河东产业园，多了几分落寞与凄凉。 高原的命运，并不会因为一次比赛，而从此改变。当高光淡去时，他依旧是那个贫瘠的少年，依旧要为自己的家庭而发愁，他不是英雄，只是一个最平凡不过的乡下少年而已。 高原负伤，带队教练本想将他拉回县里；但高原却异常坚定，他必须去探望母亲。此刻，他与母亲那么近，他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教练本想让包车送高原过去，可司机说，医院离这儿太远，而且会赶上下班高峰。车里的其他学生，大都是从镇上来的，他们回到县里，还要赶最后一班客车回家，时间根本耽误不得。 好在大江从中斡旋，并能清晰地说出，去市骨科医院的路。教练这才松口，放手让他们归去。 在逐渐隐没的夕阳中，两位少年朝公交站牌走去。大江想要扶他，却被高原礼貌的拒绝了，毕竟他们隔阂太深，要想接受大江这个朋友，高原还需要时间。 望着高原兜里，那鼓鼓的钞票，大江立刻道：公交车上保不齐有小偷，你现在又受了伤，可能会被贼盯上。 那那怎么办？！高原当场就慌了，这钱对他太重要，真要是被偷，他死的心都有了！ 大江则嘿嘿一笑，看看四下无人，便将裤子拉下来，露出了一个高级防盗的裤头。他扯开拉链，指着兜子说：把钱放这里，绝对安全！ 高原皱了皱眉，虽然他极不情愿，但还是将钱，全都交给了大江，包括他之前带的10块钱。 两人将钱藏好，在站牌前上了公交，大江坐在旁边，有些心疼地问：你能撑住吗？待会儿还得倒公交，路远着呢。 高原用力点头，他来就是为了探望母亲，无论如何也得撑住。 随着夜幕的降临，公交缓缓开进了市中区。 高原是第一次，见到了真正的城市。那闪烁着霓虹的高耸楼宇，那眼花缭乱的红绿灯，置身于此，他觉得自己像活在梦里。 -- 第27页 他们在服贸中心倒车，却赶上了下班高峰期。 站牌前好多人啊，2路公交还未停车，那些人就蜂拥往前占位置。 车门打开，大江和高原一下子就被挤散了；等上车投币时，大江才恍然大悟，转身朝高原道：你从后门上车，我给你投币！ 高原忙拄着拐棍进了后门，可人山人海的车里，被挤得宛如铜墙铁壁，他完全看不到大江的身影了。 高原慌了，他害怕大江再次使坏，害怕大江把他丢了！ 他挤在后门处，呼喊大江的名字，可车里太嘈杂，好多人还用一种厌恶、歧视的目光看他。 他不敢再喊，只得在心里默念：骨科医院、骨科医院 不知过了多久，公交车传来提示音：仁和骨科医院到了，请下车的旅客 高原条件反射般，随着人潮下了车。 可当人潮散去，公交离开时，他却没有看到大江的身影 第22章 人性的光芒 又一次被坑了吗？望着远去的公交车，高原想奋力追逐，他想问大江，到底是没听见到站提示，还是故意要抛弃自己？！可他脚上有伤，别说追公交车，就连正常走路都费劲。 好在骨科医院到了，还是先探望母亲吧。大江跑不了，那600块钱奖金，迟早还是能追回来的。 高原凭借小时候，住过一次大医院的经验，一手拄着拐棍，一只脚蹦跶着，艰难地来到了医院大堂。 他在问询处打听母亲的下落，可护士却说查无此人。 我妈是马俊兰，腰断了来这里治，别人说就是在你们医院。高原不肯放弃，倔强地解释道。 要不你去后面住院处看看吧，骨科在8楼，我们这里确实查不到。护士无奈地朝他说。于是高原拄着拐棍，又蹦跶着去了住院处。 到了地方以后，高原又慌了，他找不到楼梯在哪儿，不知道该怎么上8楼。眼界的局限，让他这个乡下少年，宛如睁眼瞎；偌大的城市，对他来说几乎寸步难行。 性格腼腆的高原，几乎是面红耳赤，找过往的行人问了一下。人家说坐电梯就上去了，还给他指了电梯的位置。 高原连声道谢，忙蹦着去了电梯口。开始他不敢按，人生中第一次见这样的钢铁家伙，万一弄坏了怎么办？万一坐不明白怎么办？ 可对母亲的殷切期盼，最终使他鼓足勇气，按下按钮，进到了电梯里。高原聪明，电梯也不复杂，很快他就搞懂了乘坐方式，使电梯缓缓运行了起来。 来到8楼，他去护士站打听，可这里竟然也查不到母亲的住院信息。他仍不放弃，拄着棍子挨个病房看，结果整个楼层都转遍了，也没看到母亲的身影。 疲惫、饥饿、惶恐，五味杂陈间，让高原有种说不出的绝望！ 他拖着落寞的身体，朝医院外走去，他认为这次，又被王大江耍了。毕竟母亲住院的信息，都是王大江给提供的，他完全有理由说谎，以此来报复自己。 我抢了他的冠军，抢了他参加市联赛的资格，大江那么心胸狭隘的人，又怎会与自己一笑泯恩仇？！也许母亲就在县医院里，也许母亲根本不在市里，大江只是利用来市里比赛，狠狠地将自己，抛弃在这城市里而已。 远处的楼宇，像钢铁浇筑的森林，周围的霓虹灯，依然绚烂而美丽。路上来来往往那么多车，却没有一辆，能载着高原离开。 因为他没钱了，他日防夜防，小心翼翼，最后还是上了大江的当，让他把钱都给骗走了。高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家，在什么方向。 而大江呢？他现在肯定去了亲戚家，在温暖的楼房里，吃香的、喝辣的。 清冷的夜风吹来，高原脸上早已挂满了泪。自己怎么就那么蠢，他一次次选择相信大江，一次次又被大江算计、出卖，他恨自己为什么如此善良，为什么总是把别人想得那么好？！ 他好疲惫，就那么坐在马路边，浑身累得抬不起头，眼眶里的泪，就那么啪嗒啪嗒往地上掉。 不知过了多久，恍恍惚惚中，高原似乎听到了一阵急促的呼吸声。 他强撑着抬起头，却看到大江，正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地站在自己面前，手扶膝盖弯着腰，艰难地吞咽着口水。 你你吓死我了！大江喘着粗气，两手用力抹了把脸上的汗道：是市骨科医院，江临市骨科医院，不是仁和骨科医院！ 大江又累又急，却仍止不住地说：公交车上，我我在前面看不到你，我就拼命挤，挤呀挤，当我挤到后门的时候，你没了！我在车里喊你，我都找遍了，我找不到你，我吓坏了！ 高原望着衣衫不整的大江，他那双白色运动鞋，都被人踩脏了。那一瞬间，高原竟有种说不出的感动！ 我猜你是在这一站下的，又怕不是。我怕你乱跑，怕你离开公交站牌。我拼命地跑，挨个公交站找，我怕你跑远了！没想到你果然在这里等我，对，在这里等我就对了！ 大江，对对不起啊！原来一切都是误会，是自己下错了站。他刚才把大江想得那么不堪，高原竟有种浓浓的负罪感。 -- 第28页 大江咧着嘴，冲过去一把抱住高原，紧紧地抱着说：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把婶子的腰给弄伤了，如果我再把你给丢了，往后你让我怎么活啊？！高原，我好怕，好害怕！你别再乱跑了，我魂儿都吓飞了！ 车水马龙的路边，霓虹照耀的站台旁，两位来自乡下的少年，彼此紧紧相拥、放声大哭。 友情，便在那一刻诞生了！ 多少次的矛盾与冲突，多少次的信任与背叛，高原依然选择坚信，大江终于浪子回头。他们的这份友谊，来得是多么不容易啊！ 他们是平凡的，但这友情对少年来说，却是伟大的！过尽千帆、蓦然回首，生命中最长久的羁绊，其实并不在远方，而就在眼前！ 高原扔掉了拐棍，大江把高原的胳膊，架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两人再次踏上公交，朝着真正的市骨科医院奔去。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依然美丽，但更美的，是少年的心灵。 他们相互搀扶，彼此牵绊，那善良而单纯的友谊，似乎在那一刻发出了人性的光，使眼前这座繁华的城市，都失去了骄傲的色彩。 第23章 忏悔 漫天繁星将偌大的城市笼罩，在路灯绵延的前方，高原透过前车玻璃，看到了江临市骨科医院的牌子。 日思夜想的地方终于到了，高原心里兴奋、激动，同时又带着说不出的复杂与恐惧。他害怕看到母亲瘫痪在床的样子，怕看到母亲绝望的眼神。 复杂的情绪交织在心头，高原更是产生了一丝懊悔！如果当年的那个夜晚，自己不出门阻止母亲离开，那母亲就不会遭这个罪，更不会成为一个废人。她会与黄叔叔一起生活，享尽世间美好。 心情同样复杂的，还有旁边的大江。因为他没有载高原上学，才导致婶子卖粮扭断了腰，他不仅无颜面对婶子，更重要的，他还要面对来自父母狂风骤雨般的混合双打。 刚才还兴奋异常的两人，在下车后，脸上却布满了愁云，甚至有些畏畏缩缩，在医院门口来回徘徊。 可总归是来了，费了那么大的力气，不能因为恐惧，就临阵退缩、夹着尾巴逃回去吧？！ 大江这个愣头青，钢牙一咬，豁出去了！顶多被父亲揍得下不了床，反正早晚少不了这顿。只要挨完揍，自己心里就舒服了，他就不用再带着亏欠度日了。 高原有了大江的搀扶，再加上来对了医院，他们很容易就打听到了病房，在西侧住院处的二楼。 眼看着病房临近，两位少年的腿，又开始不自觉地打哆嗦。高原怕看到母亲受伤的模样，大江怕看到父亲凶狠的眼神，他们站在门外踟蹰，最终还是高原鼓起勇气，推开了那扇白漆房门。 不算太大的病房里，高原竟然没看到母亲的身影。倒是看到了大伯王献忠，正坐在床边，研究着一张地图。 这时王献忠也抬起了头，他先是一愣！他很难想象，这俩孩子是怎么到市里的？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紧跟着，愤怒瞬间淹没了好奇，他手脚麻利地抽出腰带，魁梧的身材如狮子般，径直朝大江奔去。 高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甚至来不及开口，就看到王献忠挥舞皮带，直接朝大江抽了过来。你这个王八犊子，看我今天不剥了你的皮！ 虎虎生风的腰带飞来，高原几乎不假思索，愣是凭着一只脚转身，直接护住了大江。 啪！腰带抽在了高原背上，那滋味就像着了火，整个后背痉挛般地疼。 高原咬着牙，疼得张不开嘴，但还是从牙缝里挤话说：大伯，别别打大江，他知道错了！ 大江直接傻了，其实从小到大，他没少挨父亲的鞭笞，这算不得什么大场面。但在这一刻，当高原飞身相护，当皮带抽到高原身上时，他的心竟痛得一缩，比打在自己身上还要疼！ 王献忠也懵了，高原是多懂事的孩子啊，他这个大老粗，竟然用皮带抽了这孩子，这可是别人家的孩子啊！ 大伯，大江早知道错了，他也很愧疚、很害怕，是他带着我来的，我们都想探望我妈。 高原疼得牙齿打颤，大江赶紧把他扶到床前坐下，接着转过身，通红的眼睛里含着泪，就那么直直地盯着父亲。 你你想干什么？！王献忠被儿子盯得有些发毛，他了解大江这孩子，骨子里莽得很，真要是冲动起来，保不齐要闯什么乱子。 我我大江鼓着额头的青筋，死死攥着拳头，在高原看来，大江这个家伙，似乎想冲上去揍他爹。 可下一刻，大江竟噗通跪在地上，低垂着脑袋说：爸，我错了！你打吧、骂吧，只要能让你们心里好受些，让婶子、高原心里好受些，我任你打骂。我知道都是自己闯的祸，我承担后果。 对比与跟高原的道歉，大江对父亲开口道歉，才是最难以启齿的。 不知多少年了，大江从未给父亲认过错。别人家的爸爸，整天都在家里陪着孩子，就连高原的那个傻父，都知道疼爱高原，甚至冒雨送伞。 可自己呢？父亲常年在外跑，一年都聚不了几次。他也有委屈、孤独、迷茫的时候，他也想自己的爸爸在身边，来寻求那么一丝的安全感、方向感。 -- 第29页 可是没有，父亲一回家，对他非打即骂，永远都是长篇累牍的思想教育，看自己哪哪都不顺眼；永远都是别人家的孩子好，自己一无是处。 所以大江开始用叛逆，来吸引别人的目光；用霸道，使那些想欺负他的人退避三舍；他想尽办法闯祸，不仅仅是为了证明自己什么，他更想把远在外地的父亲，给吸引回来。 哪怕回来是揍自己一顿，哪怕他对父亲的怨恨更深，但只要见一眼，看上父亲一面，他就觉得值！ 但今天不一样，他似乎找到了一种更好的生活方式。少年的开悟，往往就在那么一瞬间，只要一件事想明白，其实所有的事，便水到渠成了。 他不仅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还有了高原这个榜样。让自己变得更好，让自己成为父亲眼中的好孩子，生活肯定会改变的，他跟父亲的关系，也会越变越好。 这突如其来的下跪，也让王献忠当场懵了！大江的嘴有多硬，他这个父亲深有体会，曾经无论他怎么打骂、教育，软硬兼施，也没见这小子有一丝服软。他甚至觉得儿子无药可救，往后就是个社会混混。 可眼前的一幕，让王献忠手里的皮带都跟着颤抖，他甚至能感受到，大江语气里的那种真诚悔改。我的儿子，你真的能改变吗？变成一个好孩子，哪怕将来碌碌无为，只是成为一个心地善良的普通人也好。 我的天爷，怎么了这是？还有你们俩孩子，是怎么过来的？！门口处，马俊兰和大江妈回来了，病房里的一幕，着实让两姊妹目瞪口呆。 高原抬起头，想象中母亲瘫痪在床的一幕没发生，他只看到母亲双手扶腰，身板直立地站在门口。而且脸上的气色很好，整个人似乎都年轻了许多。 妈！高原扶着床头单脚起身，眼里却早已挂满了复杂的泪水。 第24章 一切都还好 马俊兰这才注意到，儿子的脚上裹了纱布，牛仔裤磨了破洞，脸色苍白的厉害，活像个小乞丐。 她心疼地扶着腰过去，温热的双手捧起儿子的脸，轻轻擦着他脸上的泪说：哭什么呀？妈好着呢！说说你，这到底是怎么了？路上遇到坏人了？脚怎么还受伤了？ 看着完好无损的母亲，高原激动地说不出话，倒是大江忙不迭解释：高原参加了市马拉松联赛，跑到一半鞋坏了，最后光着一只脚跑的。婶子我跟你说，要不是高原鞋不好，要不是江临五中的孙子使坏，高原绝对能拿第一！ 众人刚听明白原由，高原就迫不及待地检查母亲的身体，并激动地说：大江说你腰断了，妈，你你没事吧？！ 马俊兰心疼地抿着嘴唇，一遍遍摸着儿子的脑袋说：没那么严重，是腰椎间盘突出，大夫说了，下周就能出院，回家再休养两个月就好了。 妈，你别骗我。高原仍止不住担忧道。 你这傻孩子，你妈真没什么大事，只要往后别干重活儿就行了，还跟从前一样活蹦乱跳。大江的母亲林清美，也跟着笑道。 原来一切都是自己过度担忧了。像高原、大江这样的孩子，像高王庄那样封闭落后的乡下，又有几人知道腰椎间盘突出这种怪病？以讹传讹之下，着实把俩孩子吓得不轻。 高原的心终于放下了，但他还是忙说：大江，赶紧把奖金拿出来！ 哦哦！反正没外人，大江当场就拉开裤子，一边伸手掏钱，一边炫耀地说：高原为了给婶子挣医药费，硬是跑了全市第二名，拿了600块钱奖金！ 望着大江手里的一沓钞票，马俊兰的鼻子都酸了，这样懂事的儿子，她怎能不爱？她越来越觉得，当初自己的选择是多么正确！如果当年，她真抛弃了高原，那么她这辈子，都将在极度的痛苦与忏悔中度过。 而王献忠和林清美，眼神更是复杂。看看人家的孩子，再看看自己那裤子掉腚门的儿子，简直就不能比！王献忠更是老脸羞红地对着墙，发出一声声长叹。 妈，这钱你拿着治病，我明天一早就回家，照顾我爸。我我不念书了，往后我就在家照顾你和爸。高原抹干眼泪，虽然他看到了城市的繁华，也想通过读书，让自己走向更远大的世界。但此刻，当他看到心爱的母亲时，他明白这一生，自己追逐的并非繁华，而是守护自己虽然贫瘠，但却温暖的家。 这时林清美开口道：傻孩子，医药费你妈有，用不上你挣的钱。 王献忠也把头扭过来，朝高原笑道：粮贩子给赔了2000块钱，足够医药费了。 高原不解，怎么粮贩子要赔这钱？王献忠说：粮食已经过了称，钱也给到了你母亲手里，这笔交易就算完成了。你母亲往车上抬粮，这属于给粮贩子帮忙。你妈给他帮忙受了伤，对方自然要出这个医药费。 当然，粮贩子最初，自然不肯赔钱，说是马俊兰非要帮抬，又不是他请马俊兰帮的忙。 话虽如此，可怎架得住高王庄村民团结？村里内部，虽然各有各的矛盾，可一旦牵扯到外部矛盾，贫瘠的高王庄村民，就会瞬间拧成一股绳，这就是他们在困厄的环境里，总结出的生存之道。 -- 第30页 于是周围卖粮的村民，一下子就把收粮车给堵了起来，有的甚至回家，扛出了锄头和铁锨。今天要是赔钱还好，如果不赔，车别想走，人也别想走！ 你可以骂高王庄的人孬种霸道，也可以说他们就事论事。但无论怎样，这就是生存；唯有抱团，才能让高王庄村落的利益最大化。 高原，我知道这些年，你们家在村里不容易。但说一千道一万，你们始终是高王庄的人。只要是高王庄的种，咱们村就不允许外人欺负你们，会无条件，甚至不讲道理地维护你们！ 顿了顿，王献忠继续说：将来有了出息，也不要记恨村里人。他们虽然没文化，也时常拿你爸开玩笑，但他们从不拿你们当外人。你爸就是傻，那也是咱高王庄的傻子，是咱村里永远都不缺能少的一份子！ 听完这些话，高原的心胸似乎又宽大了许多。大伯说的没错，其实村里的成年人，很少有欺负父亲的，顶多也就来几句调侃的俏皮话，若是被长辈们看见，还不免要教训这些人几句。 也就那些毛孩子们，调皮捣蛋的欺负父亲，而这种现象，近几年也少了。一来父亲的脑子，稍稍有了些转变，除了村里红白喜事，他几乎很少外出溜达；二来随着自己学习成绩优异，无形中也赢得了许多人的尊重。 很多大人，开始让自家孩子，以高原为榜样。如此，当孩子们得知，傻大个就是高原的父亲时，内心便也多了几分同情。 大伯，您的话，我都记下了！高原望着王献忠，重重地点了点头。 紧跟着林清美插话说：高原，书还要继续念，你学习那么好，千万不要有辍学的想法。 高原强忍悲伤，微微垂头说：我妈将来也干不了重活儿，家里还有那么多地 林清美与王献忠相视一笑，继续说：你大伯给找了个手工活儿，就是给海边的渔民织鱼网，挣加工费。这个工作轻快，俊兰跟我又都会缝纫，到时候就在你家工作，还能照顾到你爸。所以你就踏踏实实，把书念好就行了！ 听闻这话，高原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了，他一脑门子就拱在地上，朝王献忠用力磕起了头。 他感恩大江一家，无论是当年保护母亲，还是这些年，人家明里暗里的照顾。高原心里热乎乎的，可能也正是这人间一次又一次的温暖，那些乡邻们举手投足间的善良，才没让他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变得冰冷坚硬吧。 王献忠赶紧把高原扶起来，他在这少年的眼中，竟看到了超脱同龄人的成熟与感动。 转过头，再看看正提裤子的儿子，他顿时怒喝道：谁让你起来的？给我跪下！ 第25章 平凡，也是一种伟大 王献忠这一嗓门，整个病房都带着回音，大江吓得两腿一软，噗通又跪在了地上。 说吧，你婶子要是不出这事儿，你还打算瞒多久？王献忠皱着宽大的额头，这些天，他一直窝着这股火呢。 大江，你怎么就这么没人性啊？！都快两年了，这两年你是不是一直让高原，跑着去学校的？林清美虽然疼儿子，但大江这件事做的，也确实让她丢尽了颜面。 更窝火的，是儿子一直骗自己。每天上学，大江都告诉她，会去村东的土坡接高原。要不是土坡东面，种桃园的老刘家，跟马俊兰说高原天天跑步去学校，这两家的大人，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关键人家俊兰也没提，还是待她如从前般要好。人家只是默默地种粮、打粮，再默默地卖粮，想给高原买一辆车。 结果就出了这事儿，姊妹俩最初还挺尴尬。尤其林清美还是大姐的身份，总觉得自己待高原一家不错，邻里乡亲都夸她心地善良，她心里还常沾沾自喜。 我怎么就生了你个没人性的东西？！献忠，你给我揍他，这孩子心太野，再不好好管教，往后就管不了了！话赶着话，真是越说越气，要不是真疼儿子，她恨不得自己攥着鞋底上。 献忠哥，大姐，不能打孩子！马俊兰扶着腰，赶紧上前护住大江；高原也支起一条腿，把大江围了起来。 谁也没有看到，那躲在身后的大江，早已泪流满面。曾几何时，他是那么地侮辱、嘲讽高原一家。但如今，这家人却不计前嫌，义无反顾地维护着自己。 大江的心里好温暖，这种温暖，是那些狐朋狗友给不了的，也不是他调皮捣蛋能获得的。人与人之间，那淡淡的情愫，正一点点浸润着少年的心灵，以至于自己流出的眼泪，都是温热的。 婶子，我对不住您！大江跪在地上，使劲捶着脑袋说：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也特别难受。我真的想学好，特别想学好，我恨不得把心扒出来给你们看！ 这话让王献忠的鼻子都酸了，想学好这句话，能从大江的嘴里说出来，是多么不容易啊！ 快起来吧，婶子有伤不能扶你，自己站起来。谁还不犯个错？好孩子，咱们往后都好好的。马俊兰伸手要扶，大江赶紧站起身，心里却依然难受的厉害。 至此，两家人的隔阂，算是彻底放下了。虽然王献忠，依旧不给大江好脸色，但他心里已经开始相信儿子，相信他会改变。 -- 第31页 王献忠去给孩子们打饭，但高原还是放不下忧愁，不停地对母亲问东问西。 那夜，窗外星光灿烂；那夜，高原知道自己还能念书，一切都不是太坏；那夜，曾经的死敌，睡在了一张床上；那夜，大江的脚很臭 第二天清晨，王献忠必须要离开了，他手上还有工作呢，这里有大江妈陪护，他放心。 跟着离开的，还有高原和大江。虽然与母亲待的时间不长，但好歹见了面，也了解了情况。这回高原是彻底放心了，母亲不仅没有残废，而且还有了新工作。 高原腿脚不便，王献忠便直接雇了辆面包车。临走前，母亲硬是把那600块钱，又塞给了高原。你挣的，你自己花。回去买双鞋、买条裤子，中午别带饭了，也去学校外面吃。 马俊兰说这话的时候，心都在滴血。儿子跟着她，几乎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她咬牙买自行车，也不单单是为了上学方便。她更想儿子，能在学校里有面子，不要被人瞧不起。 城市之旅，就这样结束了。高原望着身后，那些远去的高楼大厦，就像做了一场梦，一个短暂而令人心安的美梦。 王献忠到县城就下了，他的工作单位，是县里的黄龙运输公司。 下车后，他终于还是朝大江，关怀地说了句：你妈不在家，回头带着高原，去你奶奶家吃饭。 大伯，我会做饭，让大江跟我一起吃。高原忙说。 爸，我跟高原一起。 王献忠冷着脸，走出去好久，才背对着面包车，从嘴角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 也许，都长大了吧；也许只有离开父母，那骄纵的儿子，才能更加成熟懂事吧 面包车把两位少年送回村子，但却无法将他们送回家；因为村里的主路，被酒席棚子给挡住了。 两人下了车，彼此搀扶着往前走，可高原真不想走这条路。 从小到大，他几乎没怎么参加过酒席，因为家里穷，掏不起份子钱，也没人给他家下帖子。 他特别羡慕那些吃酒席的人，同时也让他生出了浓浓的自卑。曾经，每当周围的人，谈起吃酒席，上了几个菜，哪道菜好吃，高原都是被孤立的一个。 后来他也想凑凑热闹，假装路过，好看看人家都吃了什么菜。结果却被一群孩子嘲讽，说大傻子来蹭饭，小傻子也来蹭饭。他羞得没命跑，自此对酒席产生了浓浓的恐惧。 但今天好巧不巧，俩孩子被本家看见了。张富春立刻跑过来说：大江，你奶奶满村找你吃席，你跑哪儿去了？赶紧过来入席。 我去了趟市里，看高原妈去了。大江挠着头，乐呵呵地笑道。 高原尴尬的要命，按说老张家，跟自己家也是亲戚，照理来说，他家应该随份子。可人家没请，他们家也没随，这样的场合见面，高原脸都火辣辣的。尤其对方讨论着吃酒席的事，更显得自己像个多余人。 他推开大江要走，张富春立刻道：高原，你妈没什么大碍吧？ 高原抿嘴，强撑着笑道：二姥爷，我妈没事，说下个星期就能出院。 这一声二姥爷，叫得张富春心里，更是喜上加喜！高原虽然内向，但每次见到长辈说话，前面都要加上尊称。懂事的孩子啊，又怎能不让人怜爱？ 赶紧入席吧，跟大江坐一桌。张富春忙招呼道。 二姥爷，我我回家吃高原顿时手足无措。 你妈都住院了，回家谁给你做饭？你爸都在这吃，还差你一双筷子？赶紧入席，晚上还有一顿，接着过来。张富春说完，便忙着招呼其他人去了。 那一刻，高原的心里，又是一阵暖流滑过。王献忠说得没错，他家再穷，那也是高王庄的人，是这个村子里的自己人。当自己没人照顾时，这个村子会照顾他。 乡下人的生活，算不上什么伟大。但就是靠这种一衣带水的情感，那种平凡的善良，一代又一代维系着、传承着最朴实的热心肠。 也许，这也是一种伟大。 第26章 拾起尊严 既然本家人都开了口，高原自然不能在大喜之日，驳了人家面子。 这酒席他要吃，而且要光明正大的吃！ 大江兴奋地拉着高原往里走，可高原却停住脚步说：大江，扶我去账桌。 账桌？去那儿干嘛？大江十分不解，因为账桌是随份子记账的，那是只有大人才有能力操办的事情。 但高原还是执拗地去了，他来到账桌前，对着正记账的王五说：五叔，我们家该随多少礼钱？ 账桌前的几人，当场就愣住了！高原家是什么情况，大家都知道，但凡不是太孬种的人家，都不会给高原家下帖子，来使他那贫瘠的家庭，陡增负担。 王五很善意地捏着八字胡问：你妈让你来上账的？ 高原思索了片刻道：算是吧。 是个屁！婶子上周三就住院了，哪顾得了这些？高原，你搞什么把戏？赶紧跟我去吃饭，不然待会儿没座了。大江扯着高原就要走。 但高原依然执拗，从兜里掏出100块钱道：五叔，100够吗？ -- 第32页 王五拧着眉，在心里默默盘算，张富春是春妮的二叔，春妮是高原自家的婶子。照这个关系算下来，随100肯定是不少。 但已经有很多年，高原的叔家，不与高原家来往了。而且明眼人都知道，就是春妮在里面挑拨的，她怕高原家成为自己的拖累，怕高原的父亲，给自家丢人；甚至于她挑拨着高原的爷爷奶奶，也很少与高原家来往。 随50吧，50就不少了！王五叹了口气，权衡过后，又望着高原手里的钱说：孩子，你这钱是哪儿来的？如果你妈不知道这事儿，这钱你可别乱花。 他自己挣的，参加市联赛，拿了第二名，600块奖金！大江斜着眼，心里却很荣耀，因为高原成了他的哥们儿，他巴不得到处宣传高原的光辉事迹。 哟，那可真不简单呀！账桌上的几人，愣是被高原的事迹，给狠狠晃了一下！咱高王庄的孩子，能在市里拿第二，这是全村的荣耀，更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啊！ 高原倒不在意这些，他只是将100元钱，双手递到了账桌上。 王五却犯了愁，一个孩子过来随礼，家长还不知道，这钱到底该不该收？他转身问旁边人：要不去问问本家？ 五叔，不用问。二姥爷既然请了我，这钱我就该随，何况我们两家，也确实沾亲戚。高原坚定地看着他道。 那王五犹豫着，先找了高原50元钱，又握着笔愣了许久，才在账本上写下了一个高字。可接着他就停住了，眉头深皱，却不知该如何下笔。 高原深深吸了口气，他知道王五在纠结什么。这些年下来，好多人都管父亲叫傻大个，却早已忘了他的本名。 但高原没忘，他的父亲叫高俊山。也许在别人眼里，父亲只是个傻子，但在高原心里，父亲永远都是那座，高大俊秀的山峰。 高俊山，俊秀的俊，山峰的山。高原继续坚定道。 对对，俊山、俊山！王五一扫尴尬，立刻写下了名字。 那天，高原第一次凭自己的能力，为父亲拾起了一块尊严，他让父亲在村里的正式场合，重新有了自己的名字。 高原走后，账桌上的人无不感叹：小小年纪，就已经能像大人一样，操办这世间的人情往来了。这孩子长大了，定然不会差。 来到酒席，棚子里基本都已经坐满了人。唯有村里最年长、辈分最高的那一桌，还留有几个空座。 大江是不愿跟老头子坐一桌的，他们吃饭规矩多，喝酒磨磨蹭蹭，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对路，还要被教训半天。 可高原不懂这些，自己愣神的功夫，高原就已经坐下了，还跟那些老头们，爷爷、老太的打起了招呼。 大江知道高原没有酒桌上的经验，怕高原哪件事做得不对，再出了丑。于是他硬着头皮，跟高原一起坐下，干起了端茶倒水的活儿。 高原并不鲁莽，更会察言观色。虽说他很少参加这样的大宴席，但母亲私下里，没少教导他饭桌上的规矩。 吃饭不要吧唧嘴，让长辈先动筷子，不要随意插话，要适时地给长辈倒酒、倒茶 有了两个小子的伺候，长辈们不仅吃得怡然自得，还侃侃谈起了高王庄的光辉历史。 从当年，高王庄村民如何保护游击队战士；到干旱之年，村民如何开凿引渠，让村里有了河流；再到头两天，他们如何让粮贩子，乖乖把马俊兰的医药费交出来。 俊兰是个好丫头、热心肠，她好心帮粮贩子抬粮食扭了腰，那狗日的竟然还不认账！这咱高王庄的人能忍？ 我那天就是不在，我要是在场，你看我怎么收拾他！ 敢跑咱高王庄充孬种，他也不打听打听，咱高王庄怕过谁？！ 大江一边倒酒，一边憋着笑道：是是，咱高王庄最牛，天皇老子来了都不好使！要是再喝二两，那美国总统也得给他干翻！ 嘿！你小兔崽子别不服，我要是再年轻个30岁 服服，咱太爷在村里，那戳戳拐杖，地球都得跟着抖三抖！大江敷衍着，心里却满是鄙夷。五个老头加起来，都快400岁了，有俩牙都快掉干净了，吹牛逼倒是一点也不含糊！ 那时候，任谁也没注意到，高原这个半大的孩子，却早已经把茶碗倒满了白酒。 他借机起身，端着差不多有三两白酒的茶碗，望向席间的众人说：太爷，各位爷爷、伯伯、叔叔，高王庄的长辈们，要是没有你们，我妈可能真就瘫痪了，没有你们，我们家连医药费都出不起，我也念不上学了 高原的声音不大，却将酒席间的喧闹，一下子压了下去。他激动地抖着嘴唇，继续说：我高原谢谢你们，谢谢父老乡亲；他日我要真有了出息，一定不会忘记村里人的恩情。这杯酒，我干了！ 说完，高原一口把酒闷了下去！ 仍旧是辛辣的酒液，仍旧是火烧火燎，可高原却感觉是那么畅快！ 有些恩情，虽然现在报不了，但也要表示感谢，也要许以承诺；不能人家帮了咱，咱还畏畏缩缩、默不作声。显然，高原不是那种孬种！ -- 第33页 第27章 三班危机 短暂的寂静过后，整个宴会的气氛，竟瞬间被点燃了！ 任谁都知道，高原是个内向的孩子，有时安静地就像个小闺女。 可谁能想到，在这样隆重的场合，这么多人的情况下，他竟能勇敢地站起来，给村里人致谢！ 其实乡下人之间的互相帮助，在很多时候是不计回报的；但他们会要一个态度，一句感谢的话，或一句朴实的赞美。 至于马俊兰那件事，人们连一句谢谢也没打算要。高原的父亲是傻子，母亲住了院，谁会来给他们道谢？是高原那个冷血的叔婶？还是他那偏心的爷爷奶奶？ 人们只是觉得他们家，已经够可怜了！再摊上这样的事，作为乡邻，应该帮，也必须帮！ 可就在今天，他们家的孩子竟然站了出来，而且说话有理有度、字字诚恳，举手投足间，比一个大人还要妥帖。 乡亲们并不在乎，高原长大了是否有出息，是否能回报他们；他们更在乎、更感动的，是一个孩子竟懂得感恩，懂得说这一番话，暖热乡亲们的心肠。 所以刹那间，好多人纷纷举起酒杯，一个个嚷嚷着干了！ 至此，不管席间还是饭后，人们看待高原的眼神，似乎变了；连带着看傻大个的眼神，也有了些许改变。 时间转眼来到周一，高原起早就开始给父亲做饭，并准备中午的干粮。 这天，高俊山起得也很早，他倚在门框前，手里攥着干馒头，望着儿子瘸腿在锅台前忙活，脸部的肌肉竟一抖再抖，神色忧伤地举着馒头说：小原，不忙活，我吃这个。 高原回过头，他竟然看到父亲眼里有泪。他擦着额头的汗说：没事，我炖了萝卜，回头你拿馒头，到锅边就着菜吃。 父亲还想说什么，可他的表情却逐渐痛苦。高原忙跑过去，给父亲揉着头发说：爸，想不明白咱就不想，什么都不用想。高原知道，父亲一思考问题，似乎就犯头疼。 家里的事情安顿好，高原又犯了愁，自己腿脚不好，该怎么去上学呢？ 昨天他想提醒大江，今天骑车来带他，可话到嘴边，又没好意思说出口。 但他觉得大江肯定会来，因为他明显能感受到，大江是真真切切，把自己当成哥们儿了。 可大江那个马大哈，万一把他忘了怎么办？要知道这些年，大江都养成了独自骑车的习惯，他会不会还像往常一样，骑上车就飞奔？ 高原正忐忑着，院门突然就被自行车给撞开了。只见大江满头大汗，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说：我靠，昨晚睡觉前，我还告诉自己，今天得起早点儿，过来把你稍上。结果光记着早起，具体干什么给忘了！ 大江抹了把额头的汗，继续咽着口水说：我一直干到虎头桥，突然才想起来，竟然把你给忘家里了！快上车，再晚就要迟到了！ 高原一脸无语，但这就是大江，总是莽来莽去，却也十分可爱。 高原背着书包，来到后座前，突然抬头问：大江，不怕我把你车子坐坏啊？ 大江一愣，随即指着高原道：打我脸是不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没想到你这家伙，还挺记仇！ 高原笑道：你不也记着的吗？ 是啊，正因为他们都还记着，他们都不曾忘记从前，所以才显得此刻，他们的友谊，来得多么珍贵。 冲吧，旋风冲锋！大江骑车载着高原，沿着黄土坡奋勇直下，清晨冉冉升起的朝阳，那些绿油油的麦田，那高大的白杨树，都对他们露出了笑脸。 班主任江斌，虽然去市里学习了，他的数学课也被改成了自习，但他仍不想让自己的学生，把课落下。于是他利用周末时间，编了几套拔高试题，并交由数学委员，抄在黑板上给学生们做。 办公室里，教研主任吴学海，手捧着热气腾腾的茶杯，怡然自得地靠在椅背上，厚厚的镜片下，是他那双得意的眼睛。 你老校长如今，是摆明了要提拔江斌，就连去市里学习这么大的事，都让那个愣头青挑大梁，完全把我这主任当摆设！ 三班，趁着班主任不在，你们就使劲儿闹腾吧。最好能闹出点事，闹到全校皆知，闹到把柄落在我手里；到时我就不信，你老校长还能硬着头皮，继续提拔江斌！ 至于江斌，你的心真大啊！在你们三班，以王大江、宋建超为首的刺头，那在学校可是出了名的捣蛋鬼。你在的时候，都镇不住他们；你拍屁股一走，三班肯定会大乱！ 这件事情，高原和三班的班委，也意识到了。因为一上数学自习，建超就开始捣乱，拿着小说当众宣读，趁数学委员不注意，在题下面画个王八，愣是惹得全班哈哈大笑，全无学习的气氛。 本来大江对这件事，属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自己在班里，也不是啥好东西，这种出格的事情，曾经他也没少干。 但高原在中午找上了他，并压低声音说：大江，帮忙劝劝建超，再闹下去，咱班优秀班级的流动红旗，可能就没了。更重要的，打扰大家学习，眼看又要模拟考了，三班好不容易追上来的成绩，决不能下滑。 -- 第34页 换做别人，大江肯定一笑了之，但这是班里的学习委员，更是高原。当高原在医院，替他挡了那一皮带之后，他便立下誓言：高原就是我弟弟，能为我挡鞭子的人，比亲兄弟还亲！ 走吧，先跟我吃饭去。大江托住高原的肩膀，扶着他就要往外走。 我带饭了，你去吃吧。高原当即婉拒道。 婶子不是让你去外面吃吗？ 钱还是要省着花。 大江挠头道：婚礼随份子，你眼都不眨，怎么现在又抠搜起来了？ 高原笑说：不一样！那钱换回的是父亲的尊严，是他感谢父老乡亲的机会，所以高原不会含糊。但对于自己而言，还是能省一分是一分。 我请你吃！大江不耐烦道。 不用。高原执拗道。 中午我请你，晚上我去你家吃。你要不吃我请的，那晚上我就不去你家。还有，建超的事，我也不帮你办。 你高原很是无语。 走，往后都跟哥们一起吃。说完，大江扶着高原，乐呵呵出了教室。 第28章 善恶角力 下午的办公室里，教研主任吴学海，照旧冲泡上一杯浓茶，背靠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擦拭着眼镜。 根据探报，三班的宋建超，已经活跃起来了，据说是在自习课上，把班级纪律搞得大乱。但这还不够，仅是小打小闹而已。 照着自己多年的教学经验，班里只要有一个坏小子冒头，其他的坏小子，也会纷纷响应。何况三班最大的魔头王大江，还没有开始爆发，如果这俩人双剑合璧，那才是最有看点的。 吴学海端起茶杯，轻吹着袅袅白雾，在他的脑海里，似乎已经看到了故事接下来的走向。 王大江爱上网，他也常借练体育的名义，溜出学校去网吧。去年还因为一些纠纷，跟网吧的小混混打了一架。像这种影响极为恶劣的行为，却被江斌给压了下来，且老校长竟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对江斌公开发难。 到底是自己的亲学生啊，人家才是嫡系。要换做别的班级，那班主任肯定吃不了兜着走，还能有机会，去参加市里的学习培训？ 这件事很多老师都不服，可又迫于校长的威严，而敢怒不敢言。大家心里都憋着火呢，如今江斌不在，他的学生若是再逃学去网吧，再跟校外人员打架，我倒是要看看，还有谁能压得住此事！ 吴学海对形势的判断确实毒辣，最后两节自习课时，宋建超便按捺不住了。 哎，反正班主任不在，自习课也没老师来，要不要一起去网吧？教室后排，建超开始撺掇了起来。 这股风一吹开，跟建超要好的朋友，自然纷纷响应；那些关系一般的同学，心里也泛起了波澜。他们知道，有建超镇着，班里没人敢给老师打小报告，就连班长也不敢。 众人的心被拱得火热，建超的目光，却一再朝大江那边撇。 其实在建超心里，大江才是他的铁哥们儿。虽说两人之前，闹了些不愉快，但都过去好几天了，估计大江早不在乎了。正好借着去网吧的机会，跟大江重归于好。 大江还能看不出，建超那勾勾搭搭的小眼神？他心里也痒痒，脑子里满是反恐精英的枪战画面。可他又是那么地纠结，他答应了高原，要帮忙维持班里纪律。 还端着呀？你可是咱班的狙神，要是没有你压阵，校外那群王八蛋，还不知道怎么嘲笑咱们呢！建超轻车熟路地走过来，搂着大江的肩膀说：走吧，再不好好练练，你那枪枪爆头的本领，可就白瞎了！ 那一刻，大江觉得建超就是杀猪匠，他手持铁钩，钩住了自己的腮帮子；他明明想拒绝，可偏偏身体不听使唤。再者说，班里七八个人都起身了，又不是他自己单干，法还不责众呢，他怕什么？ 而且把眼前这群捣蛋鬼带走，刚好还能净化班级纪律，省得建超等人作乱。这不也变相地帮高原，维持了班里的学习氛围吗？ 他不停地以各种理由说服自己，来使自己的良心能过得去。但快走到高原身边时，他还是羞愧地低下了头，甚至有些不敢面对。 大江，那天在医院，你说想学好，你知道大伯和大妈有多高兴吗？高原的声音不大，却在瞬间形成了一只无形的大手，一下子攥住了大江的身躯。 是啊，那天他看到母亲，激动地泪流成河，看到严肃的父亲，都忍不住别过头，抬胳膊擦着眼角的泪。只因自己说了那句：我想学好！ 可网吧的游戏，是真好玩儿啊！那种紧张刺激，那种开启倍镜，一枪命中的感觉，使得自己有种说不出的荣耀！ 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这是贴在教室墙上的一段话，可大江却从未认真关注过。此刻，当从高原口中响起时，却给了他迎头一击。 闭上眼，大江的脑海里，是太多太多不堪回首的往事，是母亲的眼泪、父亲的冷脸、老师的失望！ 而让他印象最深刻的，竟是陪高原去市里的经历。那是一段让他回味而充实的时光，他看着自己的朋友，在比赛中即将创造奇迹，却又遭遇不公的待遇；他在偌大城市里拼命奔跑，最终寻到了孤独的高原；他们躺在医院的床上，望着窗外的星星傻笑。 -- 第35页 那里没有网吧，没有游戏，但他依然快乐。面对父母，他不再战战兢兢、做贼心虚，他是那样地安逸。 艹，你特么哔哔个没完了是吧？！建超火冒三丈，听着高原喋喋不休，他张牙舞爪就朝高原冲来。 你动他一下试试？！不等建超近身，大江直接抬手，猛地揪住建超衣领，竟一下子提了起来。 建超懵了，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大江吗？曾经他可是恨透了高原，怎么现在还为了他，与自己翻脸？ 大江猛地一推，直接将建超扔在了地上；随即转身怒吼：都给我回去坐好！今天谁要是敢出教室的门，老子打断他的腿！ 其他人哪儿还敢走？！大江在体育队里，那都是小霸王级别的存在。 众人纷纷败退回去，建超却从地上爬起来，一蹦三尺高：你特么魔怔了吧？！ 建超真的难以想象，大江竟然动手打了自己！他们可是昔日，形影不离的好哥们儿，从来没因任何事红过脸。 给我滚到座位上坐好，要是再闹幺蛾子，别怪我不念旧情！大江捏着拳头，他终究是抵御住了网吧的诱惑。 大江，你知道吗？你现在特别像一条狗！高原那个小傻子，只要朝你斜上一眼，你特么比狗还听话！建超抖着眼角，朝大江狠厉地发笑。 老子就算是条狗，那也是条好狗！不像你，吃人饭不拉人屎的玩意儿，你除了像条疯狗一样，欺负同学、不干正事，你还有什么用？大江毫不留情地反击。 那那个这时班长战战兢兢起身，强压着心头的恐惧，哆嗦着说：大大江，建建超，不不准扰乱课堂纪律。 两人同时眼睛一斜，班长顿时吓了一哆嗦！ 大江抬手按住建超的后脑勺，冷声咬牙道：别打扰大家学习，有什么恩怨，咱去厕所里解决！ 第29章 冲突爆发 教研主任吴学海，又一次名正言顺地霸占了本班的自习课。 因为他心里着急，这几次摸底考试下来，江斌的三班，数学成绩几乎与本班持平，甚至隐隐有要超越的趋势。 更令他上火的，是三班突然杀出来几位，以高原为首的数学尖子！这几人愣是将自己班的尖子生，给挤下了神坛。 曾经，他可是当众批评过，江斌的教学能力不行。可如今，他这个教研主任，眼看就要被江斌踩在脚下了。真要是到了那个地步，往后他这个主任，还怎么开展教学工作？届时都不用老校长开口，自己就该退位让贤了。 因此，本班只要是自习课，那都必须要上数学；这不仅关系到数学成绩，更关系到他的颜面、权利和地位。 带着复杂的情绪，他心急火燎地讲题。可令他生气的，是班里总有那么多笨蛋，连这种不算太难的拔高题，也听不明白。 而更令他生气的，是教室对面的厕所里，不知道谁在吵架。那声音嗡嗡响，搅得吴学海脑仁都要炸了！他撸起袖子就朝外冲，哪个王八蛋这么不开眼，敢打扰我上课？！ 厕所里，建超双目猩红，指着大江痛骂：你以为你是谁？猪鼻子插大葱，你装什么象？还不打扰大家学习，王大江，你是什么样的货，咱都心知肚明！ 大江针锋相对道：我承认自己不是好货，但从今天起，我想做个好人！ 那就去做你的烂好人，你管老子干什么？我带人去网吧，干你屁事？！ 只要是三班的人，那就关我的事！班主任不在，我作为班干部，就有责任维护班级纪律！ 建超忍不住大笑：你一个体育委员，管得也太宽了吧，谁给你的权利？ 话到此处，其实建超内心里，并不想与大江闹掰。念了近两年初中，建超明白，真正拿自己当朋友的，其实只有大江。 于是他松了口气道：大江，像咱们这样的人，窝在教室里能干什么？与其坐在那里煎熬，还不如去上网，你理解我的心情，你懂我！咱们都是三班的垃圾，留在班里毫无用处。 既然觉得自己没用，那你可以辍学啊？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大江完全不顾建超的退让。 你以为我不想吗？可狗日的江斌，他三番两次去我家，给我妈做工作。他说我行，还有救，还能学好！建超瞪着大眼，无比愤恨道：我还有什么救？我无药可救！我就是厌学，就是不想念！可江斌非把我困在这里，所以我要报复他，我要让三班永无宁日！ 大江当即怒火中烧：你要真敢这么干，我扒了你的皮！ 建超火冒三丈：你以为我怕你吗？再敢挡老子的路，小心我找人弄你！ 大江冷笑道：我知道你干爹，是外面混社会的。建超，我警告你，只要你干爹，在校外弄不死我，我就能在校内弄死你，不信咱可以试试！ 厕所外，吴学海听得心惊肉跳，没想到三班的两大刺头，竟然内讧起来了。 其实这对自己来说，是天大的好事。一个是知名小混混，一个是体育队的小霸王，这俩人一旦冲突起来，三班必然大乱，甚至会在全校范围内，掀起不小的波澜。 -- 第36页 江斌外出学习教学经验，可他的班里，却发生了如此严重的教学事故。到了那时，他江斌还怎么有脸面，在全校教职工面前，传授教学经验？ 事情若是这么发展，那骨干教师学科带头人的称号，就还是我吴学海的。再有一两年，我就能顺利升任副校长。你老校长若是再强硬地往上推江斌，又怎能堵住悠悠众口？！ 想罢，他便回到教室，先安排自习；随后回到办公室里，悠哉地泡上茶叶，靠在椅背上假寐起来。 可是吴学海的良心，真的安宁吗？抛去他教研主任的身份，或是将来的副校长身份不谈，他终究还是一名教师啊。教师最基本的职责，就是先确保学生的安全。 如今两大刺头针锋相对，并纷纷撂下狠话，冲突似乎在所难免。尤其小孩子打架没轻没重，若真闹出个好歹来，是他绝不愿意看到的。 不知道这件事，也就罢了，可偏偏自己耳朵长，知晓了这件事。如果放任不管，由着事态发展下去，估计自己这辈子，都将良心难安。 望着杯子里，袅袅升腾的白雾，吴学海思量再三，最后一声长叹：还是有选择地干预一下吧。冲突是有必要的，因为他需要攥住江斌的把柄；但不能冲突过火，分寸一定要掌控好。 于是吴学海，又悄悄潜伏到了三班窗外，教室里的王大江和宋建超，两人皆一言不发，脸色都阴沉的厉害。吴学海猜测，这次冲突，有可能会发生在校外，他必须紧随，以防事态超出掌控。 放学后，建超第一个跑出教室，这使得大江心里，紧捏着一把汗。 如果是自己骑车，他倒也不怕建超在校外找人堵他；打不赢，他还可以跑。 可如今，他要载着受伤的高原，若是真发生冲突，又该怎么办呢？大江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的脾气那么轴、那么冲？！他不该与建超激化矛盾，可如今后悔也晚了。 于是大江扶着高原飞奔，取了车之后，载着高原就一溜烟地逃窜。 高原不傻，他猜测今天自习课，大江在厕所里，定与建超起了冲突。 大江，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或许我不该高原紧抓着车座，万分愧疚。 说什么呢？跟你没关系！我也是班干部，该管我就得管！说完，大江就像踩着风火轮一般，在高速骑行的同时，还不忘警惕地观察左右。高原，万一有人堵咱俩，我负责拦住他们，你咬咬牙，骑着车跑。 高原没回话，手却死死抓着后座。若不是因为自己，大江又怎会跟建超起冲突？真要是被人堵上，他决不会扔下大江不管！ 第30章 建超的恨意 建超确实是第一个离校的，而且是一路狂奔。因为他不想在同学面前，流下脆弱的眼泪，更不想让人们看到，他建超也有柔软的一面。 王大江，我们明明是最好的朋友，你为什么要背叛我，甚至与我针锋相对？！建超想不明白，甚至恨得要命，以至于跑到无人处，他泪如泉涌。 那种孤独的感觉，再一次席卷全身；他甚至冷得有些哆嗦，脑袋也跟着一阵阵犯晕。但他知道越是孤独，就越要学会坚强，擦干泪水，生活依然还要继续。 回到了母亲开的麻将馆，建超很想如儿时那样，趴在母亲腿边，让母亲轻抚着自己的头发，安静地睡一觉。 可麻将馆里乌烟瘴气，三教九流操着各种脏话，母亲更是忙前忙后，伺候不过来。 这就是建超的生活环境，也是他极为厌烦的场所。自打这麻将馆开起来，母亲便很少再顾及他了。 建超，你干爹来了，赶紧过去打个招呼。再晚会儿，你干爹带咱去饭店吃好的。母亲百忙之中转头，朝他嘱咐了一句。 艹！建超黑着脸，狠狠唾骂了一句，便将书包一扔，从麻将馆的后门跑了出去。 麻将馆的后面，曾是一家国营面粉厂，也是建超唯一的心灵港湾。 他从断壁残垣处跳进去，来到宽阔的厂房里，闭上眼，张开胳膊，他似乎还能感受到，父亲残存的气息。 多年以前，他爸妈就是这家面粉厂的职工，他有一个令人羡慕的家庭。父亲常带他来面粉厂里玩儿，逢人就夸自己的儿子懂事。 可后来一场生产事故，夺走了父亲的性命，就在他脚下的这座厂房里。第二年面粉厂也倒闭了，厂里的抚恤金发不出来，后来镇领导出面解决，赔了前边那间门面房。 母亲不会做生意，后来靠着舅舅帮忙，干起了麻将馆。 可来这种地方打麻将的，又岂是本分的好人？ 赖账、闹事、打架，甚至占母亲便宜，馆子差点儿就干不下去了。 后来那个男人来了，他十分有威望。看着这孤儿寡母不容易，他不仅罩下了这馆子，还常带客人过来消费，麻将馆自此生意兴隆。 只是一来二回，那男人便与母亲勾搭到了一起。起初建超还挺高兴，有个这么厉害的后爸，自己也算有了依靠。 可谁知那男人有家庭，母亲最多算个姘头。建超就是在这种畸形的生活里，默默地成长着。而那个男人，就是他所谓的干爹。 因此不到万不得已，建超绝不会麻烦那个男人，他恨那个所谓的干爹，他配不上自己的母亲。 -- 第37页 一想到这些，建超心里就拧巴的厉害，唯有来到这间厂房，他的心才能缓缓平静下来。那些从窗外吹来的风，轻轻拂过他的额头、他的脸颊、他的身体，就如父亲的抚慰，使他在扭曲的环境里，获得一丝的安宁。 可当睁开眼，再次回归现实，他的心依旧痛！他想不明白，大江为什么突然对自己冷漠，甚至大打出手？他们可是最好的哥们儿啊？！ 他多么希望父亲还活着，能给他一丝指引，哪怕一丝安慰也行。 可没有，什么都没有，他还是他，世界还是这个世界，迷惘和绝望，依旧萦绕在心头。 小超，干爹可不是粗心的人。不知何时，一个40岁出头，一身灰色长衫，文质彬彬的男人，出现在了厂房里。他就是建超的干爹文龙，手里盘着两颗玉丸子，没有传闻中的杀伐狠厉，倒像个文化人。 一进馆子，我就看你满脸委屈，说吧，谁欺负咱家小霸王了？ 建超猛地转身，几乎本能地弯腰，操起一块红砖，炸毛般朝对方怒吼：你给我滚！我不准你进来，滚，滚蛋！！！ 这是建超生父去世的地方，他又怎能容忍眼前这个，占了母亲身子，却给不了任何名分的男人，来玷污父亲的灵魂？谁都可以进来，唯独他不行！ 那一刻，建超真的要疯了，宛如一位死守阵地的战士，全然拿出了搏命的架势。他告诉自己，这人再敢往前一步，他手里的红砖，就会毫不犹豫地砸出去！ 唉，吃饭了，你妈还在外面等着呢。文龙叹了口气，他膝下四个闺女，却唯独生不出一个儿子。他是真想把建超当儿子来养，至少百年后，能有个给自己披麻戴孝的人。可这孩子太敏感，他尝试多次，终走不进这孩子的内心。 干爹一来，母亲总是要好生打扮一番，今天就连穿的衣服，都妖艳了许多。一路上建超都死皱眉头，闻着母亲身上的香水，胃里止不住犯呕。 吃饭时，母亲和干爹，更是对他轮番询问，是不是在学校受欺负了？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建超被问得双拳紧握，几乎忍不住要脱口而出！ 他恨大江，更恨高原！ 是高原抢走了自己的朋友，他一定在大江面前，说了不少关于自己的坏话！否则，大江又怎会不认我这个兄弟？ 眼前，只要自己开口，干爹定能帮我出气！ 至于高原和大江，也已经开饭了。高原炖了一盆白菜粉条，大江烧锅蹭得满脸是灰。 这是大江第一次参与做饭，闻着香喷喷的饭菜，他竟有种说不出的成就感。吃着自己烧出来的菜，更是乐得满嘴流油。 可高兴过后，愁云便袭上心头。今天这茬是躲过去了，可明天早晨呢？建超会不会找人，在校外恭候着他？ 大江很了解建超，那小子心思歹毒、睚眦必报，今天他让建超失了面子，对方肯定会找回场子的。 高原，明天咱早起，6点就出发。建超就是找人堵咱，也不会起这么早，只要进了学校，咱们就安全了。 看着大江惶恐的样子，高原特别不是滋味地说：大江，对不起啊，是我把厄运，带到了你身上。我总是这样，总是倒霉，要不是我多嘴，你也不会跟建超闹得 少废话，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要拿我当兄弟，就不要再提这个！ 第二天清晨，两人不到六点就出发了，可在路过建超家的麻将馆时，他们还是被人给堵了！ 第31章 化解危机 主任吴学海几乎一夜未眠，因为他担心建超和大江，真在校外起了冲突。 他甚至在夜里抽起了烟，越想越觉得自己，不配做一名老师。为了升职加薪，他竟然想拿两个学生当棋子，这使得他羞愧万分，脸火辣辣地发烫。 于是第二天清晨，他便早早地守候在麻将馆旁，只要建超出门，不等对方组织人手，他就要上前警告，让建超死了报复的心。 可还没等到建超，他却先看到了王大江。 吴学海忙不迭从路边窜出来，差点儿把高原和大江的魂儿给吓飞！ 主任，我们真没上网吧！看到来人是吴学海，大江这才长舒了口气。这是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老师这么可爱，这么靠得住，这么有安全感！ 谁说你们上网吧了？不知道这条路危险吗？就不能走别的路？吴学海激动地嗓门都高了八度。 主任，我们家在高王庄，只能走这条路啊？大江无奈道。 谁说只有这条路？往东绕马各庄，不也一样能到学校吗？吴学海边吼，心也跟着怦怦跳。 您这不抬杠吗？往东绕县城一圈，拐回来也能到学校，这不是舍近求远吗？大江翻着白眼，搞不明白主任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可高原已经听明白了，主任潜伏在建超家的麻将馆旁，然后又警告大江绕路上学，这分明就是在保护他们，主任似乎已经知晓了他们的矛盾。 于是高原很谦卑地说：主任，我们都记住了，往后上学，一定绕路走。 吴学海则不耐烦地摆手说：用不着了，这事儿我来解决，你们赶紧滚学校念书去！惹祸的玩意儿，就不能让人省省心。 -- 第38页 大江到走都还一脸发懵，许久才反应过来，便转头朝高原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高原也摇头无奈道：当老师的，在班里总有几个眼线，更何况他是主任，肯定手眼通天。说罢，高原长长舒了口气，便如释重负道：既然主任管了这事儿，往后咱就不用担心建超的报复了。 麻将馆旁，吴学海紧绷的心绪，也随着大江的离去，而平复了不少。只要今早没闹起来，接下来他一插手，这件事就永远也闹不起来了。 于是他又恭候了半小时，这才从门口处，堵到了睡眼惺忪的建超。 建超也是被吓了一哆嗦，忙不迭解释道：主任，我可没赌博，我家就是开麻将馆的！ 我用得着你解释？全校谁不知道，你家开麻将馆的？！吴学海背着手，眼睛却紧盯着建超。 那那你想干嘛？建超谁也不怕，可唯独怕吴学海；因为吴学海的弟弟，是派出所的领导。真得罪了他，那干爹都保不住自己。 还我想干嘛？吴学海指着建超的脑门儿，咬牙厉声道：我一直盯着你跟王大江呢！最好都给我放老实点儿，你俩真要闹了幺蛾子，少管所伺候，江斌都保不了你们！ 我我 我什么我？都几点了？还不赶紧去学校？！ 建超如获大赦，几乎拎着书包就开跑。吴学海望了望麻将馆，他本想找建超家长谈谈的，可转念一想，建超的母亲也不容易，寡妇失业的，儿子再不省心，这不是给人家添堵吗？ 曾经，吴学海的老婆也是面粉厂职工，所以他对建超家的事，也有所耳闻。天底下没有谁，一开始就是坏孩子，如果父亲还活着，建超那小子，保不齐也是个学习的好苗子。 因此，他甚至有点佩服江斌，因为他从没放弃过建超，哪怕留着他拖班级后腿，在班里胡作非为，他依然认为建超还有救。吴学海清楚，自己绝做不到这点。 只是想过这些，吴学海又憋着一肚子气。你江斌抢了我深造的机会，最后还留下个烂摊子，让我给你在后面擦屁股。我吴学海招谁惹谁了？我真是欠了你的！ 失算啊、失算！吴学海背着手，嘴里哼着小曲儿，一边朝学校的方向走，一边眯眼看着绚丽的朝霞。 他失去了抓住江斌把柄的机会，可良心上又是那么地舒服。能不能升校长先不谈，最起码他是个合格的人民教师了，无论走到哪儿，吴学海都敢拍着胸，很硬气地说这话！ 有了吴学海的警告，建超倒老实了不少，就算他不给吴学海面子，也要给对方那当警察的弟弟一个面子。但这并不能消除建超内心的痛苦，因为大江，已经彻底与他划清界限了。 每每看到大江与高原一起吃饭、一起同行，大江甚至屎壳郎戴眼镜，冒充大学生般地跟高原讨论学习，让建超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无限地嫉妒、愤怒袭来，他也只能暗骂一句：什么东西！你是学习的那块料吗？ 大江的确不是学习的料，这也让高原倍感头疼。尤其大江性格浮躁，一道题做不明白，就要撂挑子。此等废柴，着实难为了高原。 但高原发现，大江并非一无是处，他还是有优点的。好胜心强，屡败屡战，今天撂了挑子，明天又兴致满满。尤其当大江做对一道题时，他会高兴地手舞足蹈，恨不得满村宣扬一番。 于是，高原先挑一些最基础、最简单的题，给大江建立自信；初二的题目不会，就做初一的，如果初一的也不会，那就背公式、记课本、抄单词，先把基础打牢。 那是高原为数不多开心的日子，不被侮辱、不被找茬，身边还多了个好朋友。或许生活，真的会因自己的努力而改变；或许日子，真的会越过越好。 三日后，老校长在久久的期盼中，终于等到了培训归来的江斌。他坚信自己的这个学生，定能给自己带来惊喜，给僵化多年的学校教育体系，注入新的活力。 而江斌也确实给他带了东西，但不仅仅是惊喜，还有惊吓，是老校长想都不敢想的颠覆思维，是他永远也不敢触碰的教学底线。 第32章 现实的冷水 上午，办公楼的会议室里，各年级学科带头人悉数到齐。如此大场面，作为本次会议的主讲人，江斌甚至有些激动，手都止不住地颤。 这是他推广自己的教育理念，最佳的机会！为此，他做了十足的调研和准备，他更坚信会有大批老师支持他，因为他的这个方法，真的可以提高学生成绩。 待校领导简短的开场后，江斌就被请上了台。他先找人帮忙，把他从市里带回的一大包资料分发下去，并静待众人翻阅后，才开始正式汇报。 在市里的这几天，我除了参加培训外，还连续拜访了不少大学同学、学长。他们很多都是名校教师，大家手里的这些学习资料，就是他们极力推荐的。 老校长翻阅着手里的资料，不得不说，江斌确实用心了，这些辅助资料编的特别好。不光紧扣课纲知识点，而且由易到难，由简入繁。学生们真要循序渐进，把这种套题吃透，将来大多数人面对中考，并非没有一搏之力。 基于这一点，他更加欣赏江斌这个爱徒了。从事教育这么多年，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去整合效仿名校的学习资源呢？这就是新生一代的思维啊，老一代的人，或许真要退居幕后了。 -- 第39页 可当老校长看到资料背后，那49元的定价时，心脏骤然紧缩，几乎不自觉地捏了把汗。一本数学资料就要49元，那要各科配齐，都比学杂费还要昂贵了。采购资料的钱，他又要到哪里弄？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何况这些学习资料，并非教育部门统一规定采购的。没有资金支持，钱就要从学生手里出；几十元也就罢了，可动辄几百元的资料费用，那些学生家长们，定以为学校是在乱收费。他不仅背不起这个骂名，这项采购方案也很难实行下去。 于是不等老校长开口，吴学海就先起身，打断了江斌的慷慨陈词。 江老师，你的想法是好的，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么贵的资料，咱们学校拿什么来采购？你让学生家长，拿高出学杂费的标准，来采购辅助资料，他们愿意吗？ 我考虑过这个问题，不需要大批量采购，咱们可以将资料印刷，这样成本就降下来了。江斌底气十足地说。 吴学海当场就笑了：那不叫印刷，而叫盗版。真因为版权问题，人家出版社告了咱学校，这个责任谁来承担？你还是太年轻，考虑问题太浅，不要总一厢情愿。 仅吴学海这一句话，当场就把江斌给怼懵了！这时他才明白老校长的话，教育是存在局限性的。 市里的孩子，谁会为了一册资料而计较？他们仅在课外特长班里投入的费用，又何止成百上千？但这一册资料，放在农村乡下，就成了大问题。 那就抄到黑板上，让学生做。江斌捏着拳，心有不甘地反驳。 什么时间抄？占用课堂时间，去抄辅导题？那教学进度要不要往前推？基础知识要不要往下讲？多数学生并不聪明，有时我两节课都跟他们讲不明白。如果你连基础时间都占用，那落后的，就更落后了！江老师，你不是一直倡导，教学要一视同仁吗？ 咱们还有两节自习课！ 哎哎，现在整个江临地区，都在提倡素质教育。现在你却鼓动学校，占用自习课时间，这不是跟政策对着干吗？吴学海端着保温杯，甚是得意地吹着热气。 吴学海，你少抬杠！你占用自习课的时间还少吗？你还有脸面，在大庭广众之下提这茬？！江斌心态都崩了，他一个初出茅庐的青年，怎么可能斗得过这种老油条？ 吴学海不急不躁，也不反驳。老师占用自习课，这是个人行为，是潜规则里默许的。但占课这种行为，决不能拿到台面上说，更不能作为学校的一项决策。 够了。这时老校长发了话。 校长江斌仍不死心，还想据理力争。 我说够了！老校长眼睛一瞪，手重重地敲着桌子说：给大家讲讲，你在市里的培训心得和经验吧。 江斌哪是听话的主儿？市里的教师培训，无非就是那老三样，学校年年派人参加，无非就是混个资历，能有什么可讲的？ 于是他继续道：校长，各位领导，加课吧！江临地区名列前茅的中学，都在加课！尤其市里的中学，人家还有晚自习。咱们本身的教育资源就不足，如果在课时上也落后，咱们的学生还有什么竞争力？只要加课，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此话一出，会议室瞬间掀起轩然大波。有的老师甚至当场摔笔，十分厌恶地看着江斌。 学校推荐你去市里，你就给我学了这些东西回来？！老校长愤然起身，抬手指着江斌低吼：待会儿来我办公室，会议结束！ 那天，江斌的一腔热血，被现实浇了个透心凉。他想不明白，自己明明那么为学生着想，最后怎么就惹得同僚们勃然大怒？！ 他几乎是在麻木的状态下，走出了会议室；又迷迷糊糊，走进了校长室。 他以为校长会对自己破口大骂，可当进门时，对方竟然早已经泡好了茶。 唉，坐吧。老校长叹了口气，将茶水推到江斌面前，才继续说：现在知道，改革有多难了吧？我们需要一腔热血，更需要深谋远虑，更要方方面面都顾及到。改革的阻力，远比你想象的要大！ 校长，只要增加课时，我的方法不就可以实行了吗？江斌苦苦询问道。 老校长不紧不慢地捏着茶杯问：你的大学同学，在市里的工资是多少？ 江斌不假思索：月工资虽然不到2000，但有住房、用餐补贴，还有其它福利加起来，都快奔3000了。 老校长一笑：你的工资呢？ 750.说完，江斌又忙解释，我不在乎工资多少！ 可有人在乎！大多数人在乎！拿多少钱，干多少工作，这话放在教学领域很难听，但这就是现实！老校长过于激动，以至于茶水都洒在了桌上。增加教学工作量，是要拿出相应补贴的。江斌，不是每一个人，都有高尚的道德情操。 第33章 善意的谎言 其实那年，江斌也才24岁，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大小伙子。对于世间的千人千面，对社会的复杂构成，还没有一个深刻的理解。 他只是一厢情愿，甚至有些幼稚的认为：为人师者，当以学生的命运与未来，作为从师者的终极目标。 -- 第40页 不单是江斌，那个时代的大学毕业生，在刚踏入社会时，谁不怀揣着满腔的理想与抱负？ 所以面对残酷的打击，他倔强地使自己不低头，而是举起双手，把十根手指摊开，又紧紧地握成拳说：多少学生的命运，就掌控在老师的两只手里。很多学生并不笨，他们可能只是懒，或者开窍晚。 深吸一口气，江斌继续真挚地说：只要咱们老师，在他们身后用力推一把，让他们变得再努力一些，哪怕这种努力，对学生来说是被动的，是残酷的。绝对绝对还会有一部分学生觉醒、开窍，这样就不会有太多人，在长大后，去后悔自己当年没好好读书。 戒烟多年的老校长，在面对自己的门生，如此幼稚而诚恳的语气时，内心也不禁五味杂陈起来。他从抽屉里，翻找出待客剩的半盒烟，摸出一根点燃，一口气就吸掉了半根。 他知道江斌心里，一直都有执念。这种执念的产生，不单单是因为曾经，他在求学中遭遇的不公；还有他的父亲，当年因成分出身问题，没人给敲章，错失了念大学的机会，最后上吊自杀了。 所以江斌特别珍惜这个时代，努力学习，就能考大学，就有改变命运的机会。他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学生，都塞进正规高中里，都能有机会参加高考。老校长阅历深厚，又怎不理解江斌的心情？ 学校的教学工作，还是一切照常。老校长重重地将烟头，按在了茶叶盖子里。 校长这话使江斌如坠冰窟，心都跟着凉了半截。 但你所带的三班例外，我给你特权，让你以三班为试点。顿了顿，老校长深皱眉头又说：但不能在学校里加课，现在风头正紧，你无形当中也得罪了一些人。大庭广众之下搞特殊，别人一举报一个准儿，这会断送你的职业生涯。具体怎么办，你自己琢磨吧。 有了老校长的支持，江斌如释重负地从办公楼走了出来。可走着走着，他突然又觉得不对劲。这老家伙真滑头！看似满口支持，其实一点儿实惠也没给。 但这并没有打击江斌的热情，他自己认定的路，必然要坚定地走下去。 出差多日，江斌回到班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班干部谈话，了解班级近况。 这让本就郁郁寡欢的建超，如坐针毡！这段时间，他在班里出尽洋相，班主任一旦知晓，批评他是小事，他最害怕的是叫家长。他不想让母亲为自己伤心，更不想让她一再失望。 宋建超，你出来一下！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建超攥拳起身，走在教室的过道里，他无比愤恨地看着刚才，出去谈话的班干部们。他最恨的是大江，因为大江不怕他，出卖他的可能性也最大。 江斌带着建超，一边朝操场的方向走，一边禁不住笑道：奇怪了，都说你宋建超这段时间特别老实，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建超，是不是威胁同学了？ 建超一愣，他王大江竟然没借机报复自己？这不可能啊！那狗曰的什么货，他是最清楚的！ 江斌背手转过身，继续朝建超笑道：不少人跟我反映，说你还及时制止了一些同学逃课，维护了班级纪律。你这小子，老师不在，你竟然一下子长大了！超儿，老师得重新认识你了，原来你在班里，能起到这么大的作用！ 老师，我建超哑然，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些班里的同学，竟然这样夸耀他；一时间竟无地自容，脸火辣辣地发烫。 其实哪有人这么说啊？王大江等人，早把这些天，建超犯下的种种恶行，跟班主任数落了个遍。他们恨不得学校，立刻开除这个害群之马。 可江斌依然用善意的谎言，想让建超在班里，获得一种认同感、存在感。对于青少年的思想教育，绝不能靠强权打压，疏导、认同、荣誉，往往更能使一个孩子，浪子回头。 有句话说得好：你有使用暴力的能力，也有选择善良的权利。江斌按住建超的肩膀，用力拍着说：超儿，你现在有点儿意思！像那个小说里的令狐冲，还有点像那个什么清扬 风清扬！建超脱口而出，并激动道：老师，你也看小说？ 大学的时候看，那会儿时间充足，一天就几节课。江斌耐心地搂着建超，继续又道：我不在的这几天，你还真成了隐士高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技惊四座。建超，谢谢你！没有你，咱班可能真就乱套了。 面对老师汹涌如潮的夸赞，建超羞愧难当！他明明是破坏者、捣乱者，结果却被同学夸成了规则的守护者。其实大江才是守护者，突然间，他似乎有些明白，自己与大江渐行渐远的原因了。 时间转眼又是一周，高原迎来了两个好消息。 第一，他的脚伤好了，能穿鞋下地了。第二，母亲出院了，虽说走路还得扶腰，还需吃药休养，但在家里干些轻快的活儿，已无大碍。 大江的母亲林清美，也开始找人，在高原家的院子里，搭起了遮雨的棚子。高原和大江，更是把两家布满灰尘的缝纫机，给擦得油光锃亮，并搬到了棚子里，用作缝制鱼笼的设备。 -- 第41页 这就是高王庄第一家，与外部市场接轨的手工作坊。也可以称之为，高王庄走向市场经济的起点。 小院里，这两位农村妇女和两个孩子，甚至都没有意识到，他们的这一行为，已经开始给高王庄村民，进行经济发展的启蒙了。这也为高原和大江，未来带领高王庄走集体经济发展道路，奠定了坚实的思想基础。 仿佛是偶然，一切又是必然。当时代发展的车轮滚滚向前，总有那么一些幸运的人，会在不知不觉中，搭上时代发展的快车。 第34章 改革失败 反观江斌，他真的准备要大干一场了！理想的火焰，烧得他夜不能寐，激荡的血液，使他浑身有着用不完的精力。连续一周，他利用深夜的时间，把整套数学辅导教材吃透，两只大眼睛，却依然炯炯有神。 他甚至幻想到了明年的中考，学校公告栏里，张贴的大红榜上，密密麻麻挤满了他三班学生的名字。到了那时，谁还有资格反对他？谁还不认同改革，带来的升学红利？ 豁出去了，虽然不能给学生加课，但他可以压缩午休的时间。三班自此不再有午休，却也腾出了两个小时，来让学生做突破练习。 至于傍晚的自习课，其他代课老师，不是一直想霸占吗？那就让他们占，只要能给孩子们，灌输更多的知识，我江斌愿意扛住所有压力。他吴学海都能占，我为什么不能？午休都占了，也不差这一哆嗦！ 压力来得太快，三班的学生完全措手不及。班里一时间怨声载道、哀鸿遍野，有的甚至要转班、要转学，他们甚至给江斌，起了个暴君的外号；背地里，骂声四起！ 最为突出的代表，就是三班长舌张慧。她在姐妹的怂恿下，终于在周五的班会上，朝江斌发了飙。 老师，我们不喜欢填鸭式的教育！你这么干，是在扼杀我们的创造力，把我们培养成书呆子！你太自私了，为了绩效考核，为了自己升官发财，你简直不拿我们当人！ 江斌想过会反弹，却没想到开场就这么激烈。他不为自己辩驳，只是反问张慧：什么是创造力？你们的创造力，还用得着我来扼杀吗？如果念不好书，你们这辈子，都会被困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你是想在田里搞创造？还是在你家猪圈里，发挥创造力？ 同学们，创造力先放一放，咱们还是先走出去吧！一个人的创造力，是需要环境来培养的。你们见过高端实验室吗？见过科研机构吗？等你们真考上了名牌大学，进到了那些环境里，才有资格谈创造力。 江斌深深吸了口气，虽然学生们不理解他，但这不重要！终有一天，眼前这些孩子，定能体谅他的良苦用心。 张慧还想反驳，江斌则抬手打断说：张慧，你最好的姐妹宋雪，这个时间应该还在田里干活。你知道她多想念书吗？我们来学校的目的，又是什么？高原，这个问题，你来回答！ 高原没想到老师会点到自己，他没有准备，只能顺着自己内心的想法说：来学校，就是学习知识。有了知识，才能上高中、念大学，改变自己的命运。我到现在都还忘不了，宋雪辍学那天，哭着朝我喊：没机会了，再没机会了！这就是我的命，再努力也没用。 提及往事，高原哽咽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好多人衣食无忧，却仍不愿好好念书？宋雪那么努力，老天又为什么要剥夺她的机会？ 张慧，如果可以交换，我希望那天辍学的人是你，而不是宋雪。因为宋雪知道，多上课、多学习知识，并不是压迫，而是希望。高原很少与人争执，但今天他实在压不住了，张慧这种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可耻！ 在距离三班不远的办公室里，吴学海贪婪地翻阅着，那天从会议室，悄悄顺走的辅导资料。 这资料编得太好了，比他带着一众老师，绞尽脑汁编写的那些油印卷，强出数十倍！趁着江斌没要回去之前，他必须得把那些重点综合题抄下来，回头讲给自己的学生。 可一边抄，他心里又禁不住窝火！江斌外出学习，最后却把总结汇报弄得一塌糊涂。这要换做别人，早挨处分了，至少也得内部批评、检讨吧？可这件事，竟然稀里糊涂就过去了！ 看来老校长，真铁了心要提拔自己的门生了！尤其现在，江斌的教学水平突飞猛进，他最有可能的晋升渠道，就是这教研主任的位子。如果再不动手，那江斌早晚会把自己给挤下去，到时别说升副校，自己不被领导层边缘化，就已经不错了！ 不行，我必须得瞅准机会，彻底掐灭江斌的气焰！ 随着时光的流转，高原家的手工作坊，是彻底办起来了。 高王庄往西20公里，位于海边的黄龙网具厂，每三天就会来一趟车。他们把需要加工的渔网卸下，然后将林清美、马俊兰缝制的鱼笼装车，并计件开出加工费。 马俊兰有腰伤，靠着歇一气、干一气，三天赚了40多元。可她不开心，因为林清美玩儿着干，三天却赚了近100元。 马俊兰恨自己的腰，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她心灵手巧，又肯吃苦，这要放往常，她一天就能挣50。这么大好的赚钱机会，她却力不从心，要强的女人啊，她好怕失去这个赚钱的机会！怕自己的腰伤好了，机会却没了。 -- 第42页 但高原和大江是真开心，俩人不仅成了好哥们儿，大人也凑在一起工作。王献忠常年出差，林清美索性就在高原家，跟马俊兰吃一个灶。 更令她欣慰的，是儿子竟然在高原的影响下，也开始学习了。偶尔做对几道题，还乐得满院子吆喝。 尤其五月份的摸底考试，大江的成绩，竟奇迹般地挤进了中游，这差点儿把江斌的下巴给惊掉！有很长一段时间，江斌都以为大江是作了弊。 可再看看班里的平均成绩，竟然丝毫没有进步。江斌百思不得其解，照理来说，学生们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成效应该立竿见影才对啊？怎么会这样呢？！ 他硬撑着自己不要气馁，而是找学生谈话。在不断地了解当中，他才意识到有不少人，回家是不认真做作业的。学生们累了一天，回家可不得撒欢？所以他的高压政策，倒起了反作用。 一边背负着学生的辱骂，一边遭受着同事的排挤，最后的摸底考试，却见效甚微。 江斌那晚茫然了，一腔热血、披星戴月，换来的却是折戟沉沙、事与愿违。他没给自己换来好名声，倒迎来了学生的敌视、同事的嘲笑。 我本就是个最普通不过的中学老师，却总幻想着要改变别人的命运，我是不是太自不量力了？也许我能改变的，只有我自己吧 那晚，放弃这个念头，在江斌脑海里久久盘旋，挥之不去。 第35章 放弃，也挺好 江斌病了，第二天醒来，他头晕目眩、四肢无力，费了好大的力气，也没能从床上坐起来。 连续地熬夜、焦虑、自我否定，几乎掏空了他的身体；现实带来的精神打击，更让他有些一蹶不振。 与之交好的同事，三班物理老师张衡，喊他吃早饭时，发现了这一状况，便急忙叫人，把江斌送去了医院。 上午的数学课，临时改成了物理。当被学生们问及，班主任去哪儿的时候，张衡本不想让学生们跟着伤心。但这些都是江斌心爱的孩子，他们有权知道。于是他叹息说：你们班主任病了，住院去了。 消息一出，三班好多人竟然都沸腾了！他们拍桌子、敲板凳，有的甚至上蹿下跳！ 暴君终于垮了！ 这就叫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他之前那么折磨咱们，现在终于轮到他了。 那一刻，张衡很难相信，这就江斌夜以继日，为之付出的学生们。值得吗？看看他们一个个欢呼的嘴脸，我亲爱的朋友，你的付出值得吗？ 砰！张衡一拳砸在讲桌上，咬牙怒目：你们你们寡廉鲜耻！你们不配，什么都不配！江老师为了你们，把身子都熬垮了，你们却是这种态度，呵！看来看来 张衡脸上的眼镜都在抖，他本想说，看来人真分三六九等，人真的有资质之别。而你们这些幸灾乐祸的学生，就是资质最差的败类，你们就是一群朽木，你们不值得付出。 可作为一名老师，他终究没能把话说出来。他的身份，不允许自己使用这种语言，来攻击学生。 中午在食堂吃饭，几大班委都凑在了一起。班长提议，要不要趁午休时间，买点水果去探望班主任？ 这个提议，却被高原给否了。班主任好不容易定下的规矩，午休时间照常上课。咱们要是带头逃课，那班里就乱套了。江老师肯定希望，他在与不在，班里都一切照常。 众人觉得有理，便不再作声。倒是饭桌对面的建超，总时不时朝大江这边看。 高原心细，便拿胳膊碰了碰大江，压低声音说：建超最近表现不错，我感觉他有意想跟你修复关系。大江，要不你就跟他和好吧，总感觉这些日子，他挺孤独的。 可大江竟然把筷子一摔，猛地起身吼道：老子不跟害群之马做朋友！ 建超的脸瞬间火辣，也跟着起身大骂：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真以为自己靠作弊，就能跟学习尖子混到一起去了？ 你说谁作弊？大江指着建超，要不是好多人拽着，中午的食堂，必然会爆发冲突。 大江憋着火，他断定待会儿的午休课，建超肯定会带头作乱。这符合建超一贯的作风，只要班主任不在，他必出洋相。尤其现在，午休课不得人心，建超一旦振臂高呼，必然会引得好多人纷纷响应。 压着心底的愤怒，大江暗自咬牙：建超，你最好不要被我抓到把柄，如果你敢在班里闹事，老子捶爆你！ 午休课很快就来了，平时都有江斌坐镇，并辅导学生功课。如今他住了院，班里群龙无首，所以好多人开始望向窗外，看着那些在操场上打球、玩闹的学生，亦或隔壁班，某些睡觉打呼噜的声音，真是惹得三班百爪挠心、蠢蠢欲动。 大江是彻底叛变了，所以好多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建超身上。只要他振臂高呼，那肯定会引爆全场，瞬间获得无数支持，与之一起反抗江斌的暴行！哪怕这种胜利，只是暂时的。 可令人意外的是，建超竟岿然不动！有几个憋不住的刺头，一个劲儿朝建超使眼色，最后竟然还被建超给瞪了回去。 -- 第43页 大江也懵了！他知道建超从不怕他，而且一旦闹了矛盾，建超就是为了面子，也要挑事跟他对着干！ 可今天这是怎么了？他不是最恨江斌吗？他上学的意义，不就是把三班搞乱吗？ 大江使劲搓了把脸，这大白天的，真见鬼了！ 至于建超，他确实想报复大江，想在众人面前，挽回颜面，但绝不是此刻。在班里跟大江硬碰硬，他明显占不到便宜，反而会被搞得很狼狈。所以他要等待机会，一个狠狠羞辱大江的机会！ 老校长为了避嫌，愣是拖到下午，处理完手头的工作，才抽时间悄悄去了镇医院。 那会儿江斌斜靠在病床上，头发乱得像鸡窝，脸色蜡黄的有些萎靡，瞅着就让人心疼。 见校长进来，江斌垂着眼梢，一脸无所谓道：笑吧，最好把大牙笑掉。 你这是什么话？老校长把水果放到柜上，又扶着眼镜坐到了床边。 我不傻，你们这些校领导，说是来探望，其实不就想看我笑话吗？上午吴学海第一个就来了，那眉梢眼角，就连褶子里都藏着嘲笑。我也确实像个笑话，拼了命地折腾，最后却落得里外不是人。 老校长叹息道：人家是一番好意，别总往歪了想。 江斌满脸不屑：他确实好心，空手来的不说，最后还把我之前，从市里带的辅导资料，全给要走了。 你给了？老校长疑惑道。 为什么不给？他是教研主任、学科带头人，资料在他手里，比在我手里更有用。 可这次考试，你们班的成绩，差点就把一班给超了。江斌，于私来说，我希望你能超越他，而那些优选出来的辅导教材，会给你提供很大的助力。 江斌直接坐起来道：你们这些当领导的，能不能别把什么事，都往仕途上扯？如果我的教材，能让他一班，甚至全校多出几个人才，我巴不得给他！都是在这片土地上刨食的孩子，一班成绩好，跟三班成绩好，有什么区别？！ 老校长摇头笑道：我说了，这是于私。于公，我自然赞成你的做法。江斌，你能有这样的觉悟，老师心里很欣慰！ 是欣慰还是嘲笑？我费了那么大力气，冒天下之大不韪，最后最后却是这样。 江斌咬着牙，不敢与校长对视，只得转头望向窗外，特委屈地说：老师，我好迷茫！我觉得一切都是徒劳，也许我就是个最普通的老师，我跟其他人没什么不一样，我改变不了什么，我太高估自己了。 准备放弃了？校长问。 想了很多次。江斌诚实地回答。 放弃也好。老校长抬手，轻拍着江斌的胳膊，满眼心疼道：放弃，没什么不好的。 话音渐落，病房里是长久的宁静；江斌死抓着被子，把身子背过去，不想让恩师看到自己眼里的泪。 许久，老校长才叹息道：今天中午，其他班的学生，要么午休，要么在操场上活动。只有初二三班，如往常一样，他们依旧在班里努力学习，纪律特别好，甚至没有一个人跑出去上厕所。 第36章 激情再度燃烧 老校长的这句话，竟让江斌浑身一麻！他本以为自己住院后，学生们会反叛、会大乱，会捣毁他曾经制定的所有规矩。他心里清楚，学生们压抑太久了。 可现实却恰恰相反，当自己无数次想放弃时，学生们却用实际行动，做出了改变。就是这么一点细微的变化，竟给江斌绝望的心灵，注入了一丝希望。 老校长坐在床边，悉心给江斌掖着被子道：成功从没有一蹴而就，它是一次又一次失败经验的叠加。如果简简单单，就达成了你心目中的理想，那你的理想，也太廉价了。 江斌这才转过头，老校长继续说：想过为什么会失败吗？ 江斌皱眉，靠在床头思虑道：第一，学生们在校太累，一回家就撒丫子，不再认真做功课，知识得不到有效的巩固和强化，每天都是功亏一篑。第二，还是学习方法出了问题，老师的硬性灌输，使很多中等以下的学生，难以消化。 你看，这不就是进步吗？能从失败中总结经验，这就是迈向成功的开始。老校长笑了，手扶着厚厚的眼镜，继续又问：还有呢？ 暂时暂时就想到这些。江斌望着病房的白墙，长长舒了口气。 斌子，你刚才总结的这些，都只是教学方法。方法再好，如果学生不主动去学，那又有什么用呢？学习从来都不是被动的，它需要主动探索的精神。老校长循循善诱道。 江斌当即坐直身子，忙不迭地问：老师，怎么才能让学生，主动去学习？ 老校长一愣，随即和善地微笑道：这是古今中外，困扰所有老师的难题。我没有答案，应该问你自己。斌子，当年你为什么能从一个，资质平庸的学生，突然爆发出潜力？你想过这个问题吗？ 江斌不好意思地挠着鸡窝头，半笑不笑地说：可能就是为了争一口气吧，为我爸争气，更为我自己争气。我爸的事情，您多少知道一些，考大学是他的夙愿，也是他一生的遗憾。 -- 第44页 顿了顿，江斌继续说：再就是咱们的矛盾，我想证明给你看，想证明你是错的。 这不就是答案吗？老校长非但不生气，反而兴致满满道：一个人自发努力的前提，从来都不是因为那些假大空的口号；更不是因为那些，遥不可及的理想。人人都知道读书改变命运，但真正能体会到的，又有几个？ 这江斌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抓住。 都是半大的孩子，刚进入青春期，正值叛逆的年纪。他们为什么叛逆？那是因为他们内心，有着一种盲目的骄傲。如果你能利用好，他们这种骄傲的心里，事情或许又不一样了。 老师，我我懂了！我这就出院！那一刻，江斌感觉自己，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汹涌的内力自丹田处喷发，浑身又充满了激昂的斗志。 可校长却一把按住他说：不要总这么冲动，心里一有点想法，就巴不得赶紧实施。你先好好休养身体，并不断地完善自己的想法。想了好第一步、第二步，更要想好十步、百步；如此一来，当你再遇到困难的时候，就不会跟今天一样脆弱了。 那天老校长的话，彻底为江斌打开了另一扇门。他越想越激动，以至于挂针的时候，血液都跟着回流，硬是把针管里的药水，噌噌往上顶。 而老校长在返校的路上，也不禁感慨：江斌真输了吗？没有，他赢了！他使三班有了变化；他带来的辅导资料，让各科老师争相翻阅；他让自己这个老顽固，都在跟着他的思路走。他大力出奇迹的莽撞，似乎把整个学校，都带向了未知。无形当中，他似乎影响了所有人。 夜晚的星空，浩瀚而美丽。马俊兰又偷偷起夜，开灯钻到棚子下，织起了鱼网。不一会儿，高俊山也起来了，他傻头傻脑地坐在缝纫机旁，就那么呆呆地看着老婆。 高原被院儿里的灯光照醒，他循着窗外望去，橘色灯光下，是父亲和母亲的身影。 马俊兰一边干活，一边又气又笑地看着丈夫：傻样！当年你要是不救人，那该多好啊？！外人眼里，你是个见义勇为的好人，还是个高高帅帅、热乎心肠的汉子。可你救人的时候，就没想过我肚子里，还怀着你儿子吗？你真出了事，我跟孩子怎么办？ 马俊兰叹息着，但美好的回忆，又使她脸上有着蜜一般的笑容。傻子，说了你也听不懂，但好歹你还活着，活着就挺好的。 高原下了床，走到院里揉着眼睛说：妈，大晚上的，别忙活了，你腰上还有伤呢。 马俊兰抬头看着儿子说：妈不累，白天也是歇一气、干一气，觉早就睡够了。你明天还得早起上学，赶紧回去睡觉，我有你爸陪着呢。 高原没走，而是拽了把凳子坐下，手搂着傻父的肩膀，眼睛望着母亲灵巧的双手，和穿针引线的缝纫机。 他们一家人，很少有坐在一起，享受宁静夜晚的时刻。那晚，高原仿佛又重新认识了一次，什么才是家人。 母亲为了自己念书，为了维持家庭的生存，几乎没黑没白地忙碌。所以自己更要努力，将来让母亲过上好日子，赚钱给父亲治病，让母亲这辈子不要留有遗憾。 家人，也许就是相濡以沫，是一个都不能少，是越来越好。 第二天上午，江斌早早地就出院了。他没有立即回教室，而是遍走镇上的亲友，想寻一处宽敞的地方。 苦寻无果后，他才在午休课时回到教室，看能不能在学生身上，打打主意。 那个谁家在镇上，有空余的房子？宽敞点儿、大点儿的。江斌有些不好意思道。 老师，您是想找一处住的地方吗？我家街里有间房，虽然不大，但住肯定够用了。班长忙不迭地说。 不是，我想找一处，能在晚上给你们上课的地方。江斌说。 切~~~班里人瞬间起哄，多数人的脸上，都挂满了浓浓的失望。 这暴君真是入魔了，在折磨他们的道路上，没有最狠，只有更狠！白天占午休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连晚上 好多人更是将求助的目光，都投向了建超，因为只有建超，敢带头跟江斌对着干。 而建超竟然真在众人的期盼中，缓缓站起了身；他仰头看向江斌说：老师，我倒有个地方，应该能容纳下咱班这40多人。 第37章 是福是祸？ 一时间，整个三班都炸锅了！建超竟然要帮班主任，找一个补课的地方？！ 他可是班里的倒数第一，是三班乃至全校，鼎鼎有名的刺头！大江第一个就起身怒吼：宋建超，你又想憋什么坏屁？！转过头，他忙劝班主任：老师，别信他鬼话，这孙子恨你，保不齐他要用什么阴招来对付你，他干得上来！ 江斌抬手压住喧嚣说：王大江，不准这么说自己的同学。咱们三班，没有坏孩子。 老师，你觉得他正常吗？他什么德行，您不知道？大江伸着脑袋力劝。 你都能从倒数第二，考到班级中游，建超怎么就不能改变？江斌笑着挥了挥手，随即朝建超说：事不宜迟，趁着午休课，你赶紧带我去看看场地。 -- 第45页 两人走后，班里是彻底乱套了，就连整个班委的人，都忍不住凑在一起，讨论了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建超是什么货，就不用我多说了吧？！大江第一个发言道。 上次班主任出差回来，咱班委的人，把建超的恶行，跟班主任从上到下反映了个遍。 是的，班主任把他叫出去那么久，建超回来的时候，眼睛都红了，而且好长一段时间都默不作声。看来班主任那次，肯定把他狠狠修理了一顿，这小子记着仇呢！ 真到了建超的地盘，可就不是咱老师说的算了。你们不要忘了，他家可是开麻将馆的，什么地痞流氓都有。 大江赶紧插话：建超厌学，他早不想念了。这小子憋了这么久，肯定是在等机会，趁机报复咱老师一顿，然后退学！ 在火热的讨论当中，只有高原默不作声；还是大江拿胳膊顶他道：你说句话啊？咱这些人里，就属你聪明。 高原有些扭捏地说：我觉得建超最近，挺好的啊？大江，有的时候，咱们应该把人往好了想，不是吗？ 看到了吧？这就是幼稚！大江指着高原，像个长辈般教诲道：社会的险恶，岂是你能懂的？建超我最了解，一肚子坏水，心眼儿也小，有仇必报！ 那那怎么办？老师明显相信他，现在人也跟着走了，咱还不知道去了哪儿。你们说班主任这次，会不会有危险？班长焦虑道。 大江摆手，宛如坐镇中军的大帅般，故作沉思道：中午应该没事，毕竟班主任刚放出消息，建超就是想找人耍横，那也需要时间，今天中午，他明显还来不及。 那那傍晚放学呢？班长继续问。 这样，回头大家把板凳腿卸下来，真要是出了问题，咱们先把建超那小子给摁住了！大江仰着下巴，他得意于此刻，自己擒贼先擒王的妙计。 五月的天气，街上已经有些炎热了，但更火热的，是江斌沸腾的内心。 哎！溜乡的，给我拿两根雪糕。江斌攥住刹车，把溜乡卖雪糕的货郎叫住。 木箱打开，棉被掀起，江斌第一眼就看到了，纸皮包装的奶油冰棍。他忙说：这种奶油冰棍，竟然还有卖的啊？我还以为头些年，就已经停产了呢。 货郎递着冰棍儿说：快停产了，现在市面上，到处都是花花绿绿的雪糕，什么桃子味的、西瓜味的，包装也搞得花里胡哨，谁还认这种纸包装？您有口福，吃完这根儿，估计这辈子就再尝不到了。 仅是一段最普通不过的对话，却让江斌有些伤感。这些年下来，时代发展的太快了，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旧的事物凋零，新的事物产生。他一个大学本科毕业的人，似乎都赶不上这个社会迭代的速度。 蹬起自行车，他似乎变得更加忧虑，时代发展的这么快，如果孩子们不掌握更多的知识，他们未来该怎么办啊？ 在建超的引领下，江斌沿着小路，在麻将馆后面停了车，然后建超带着江斌，从断壁残垣处跳进面粉厂，走进了巨大的车间里。 空旷的厂房，别说容纳40人，就是再来50个，那也不在话下。 江斌一咳嗽，周围都带着回声；建超挠头朝他笑：老师，这个地方怎么样？ 江斌也笑了，手一个劲儿拍着建超的肩膀说：你这小子，有点儿意思，而且越来越有意思！ 这是以前的国营面粉厂，后来倒闭了，厂房一直闲着。建超有些羞涩地解释说。 不会突然有人，过来撵咱们吧？江斌继续深问。 这些年，除了我进来，就燕子过来抱窝了。您放心用，不会有人来管的。 得到这个回答，江斌长舒一口气，眼前最大的困难之一，可算是解决了。他总结上次，学生进步缓慢的原因，就是放学后，回家不好好做作业，知识没能得到有效地巩固。 既然学校不让加课上晚自习，他就只能另辟蹊径。如今有了这么大的厂房，他会拿眼睛盯着，让学生们必须把作业完成好，把一天的知识消化好。 行，时候不早了，咱们赶紧回学校吧。说完，江斌搂着建超就要走。 老师，我还有点事，您先回去，待会儿我自己返校。建超低头说。 好，那你注意安全，下午上课，千万别迟到。说完，江斌走出厂房，骑车远去。而建超则一溜烟，钻进了麻将馆里。 江斌赶回学校的时候，午休课还在继续。可当同学们看到，班主任是一个人回来时，心不免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大江立刻起身问：老师，建超人呢？ 江斌摆手说：建超有点事，待会儿自己回来。 听闻此话，大江眉头深皱，看来建超那混蛋，确实要搞什么幺蛾子了。 他想力劝江斌，千万不要上了建超的当。可班主任说一不二，岂是他一个学生能左右的？如果继续劝下去，保不齐还会被老师误以为，是他王大江不想学习，阻挠三班成绩进步。 这急坏了大江，他找高原商量此事，没想到高原也是爱心泛滥，笃定建超不会干出格的事。 -- 第46页 建超是在下午，打预备铃的时候回来的。大江第一时间，就把目光盯向了他，而建超当仁不让，不仅与大江针锋相对，甚至还带着浓厚的挑衅意味。 王大江，你等着吧，我丢掉的面子，很快就会找回来！建超一边回座位，一边看着大江冷笑。 第38章 建超的背叛 没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傍晚放学的脚步，已经临近了。 江斌来到教室，开始组织学生带好凳子，然后又让卫生委员，组织人带着笤帚、扫把。一会儿到了面粉厂，大家首先要做的，就是大扫除。 大江也在秘密行动着，他私下给众人使眼色，让他们提早把板凳腿准备好，万一真发生意外，班里几十根板凳腿，也能起到一定的威慑作用。 然后他们集体去南门取车，在班主任和建超的带领下，朝着面粉厂进发。 班里的一些同学，虽然对补课心有排斥，但此刻好奇心已经占了上风。能在校外集体上课，这还是头一回，他们倒想看看，接下来会是个怎样的西洋景。 大部队将车子，停在了麻将馆的后门，然后众人浩浩荡荡，扛着凳子、笤帚、扫把，从断壁残垣处，鱼贯钻进了面粉厂。 大部分孩子，都没见过厂房车间，第一次来到这个偌大的环境里，不免心潮澎湃，有的还嗷嗷大叫，听着自己的回音。 好了，以后这里，就是咱们补课的地方，卫生委员，先带领各小组，把厂房的卫生打扫干净。江斌站在一排生锈的机器前，颇有些豪言壮语地说。 于是大家开始打扫卫生，江斌则双手抱胸，眉头深皱。条件是差了点儿，连课桌都没有。他还记得学校仓库里，有一些淘汰下来的旧课桌，虽然缺胳膊断腿，但只要修一修，应该勉强能用。 那就等周末吧，届时他叫上张衡等几个老师，对旧课桌修补一番，这个问题应该能解决。至于这两天，学生们就先将就一下，趴在凳子上做作业吧。 轰轰烈烈的大扫除，在三班40多人的合力下，干得热火朝天。可建超的眼神，却不时往外撇。他中午明明都已经安排好了，可人怎么还不来？这可是自己，挽回颜面最好的机会啊！ 大江自然注意到了，建超飘忽的眼神；因为他从一开始，就在死死盯着这个害群之马！于是他一手拿着笤帚，一手紧握板凳腿，今天若真出事，他作为班里的体育委员，必须要确保全班人的安全。 半小时后，厂房内的卫生，基本就被清理干净了。江斌阔步向前，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等众人按小组，依次落座之后，江斌刚要开口发言，意外却发生了！ 那是在靠北的窗外，猛地跳进来七八个社会青年，领头的那人，手里还耍着一把折叠刀。 他们大模大样地站在对面，犀利的眼睛望着这些学生，宛如看着一群待宰的羔羊！ 嘛呢、嘛呢！这么多人聚在这里，到底搞什么名堂？那个染黄毛的领头人，似笑非笑地问。 江斌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上前说：我带孩子过来补课，你们有事？ 黄毛歪头转着眼珠子，嘴角的笑意更浓！他带人一步步朝前逼近道：知道这个厂房，是谁罩着的吗？没交房租，谁让你们用的？还有，这么多学生，不交保护费，谁来确保他们的安全？ 江斌没有跟流氓打交道的经验，只是单纯地问：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黄毛冷笑：在这里上课也行，房租一月500，保护费500. 那那我们不上了，这就走！眼看流氓步步靠近，江斌深知，要先确保学生的安全。 现在想走，晚了！黄毛举着手里的折叠刀，花里胡哨地耍着说：把你们身上的钱先掏出来，今天要是不够，回头再补！ 听闻此话，建超竟然拔腿就跑！大江愣是慢了半拍，再回头时，建超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范围。 他就知道建超这个魔头，没安什么好心！因此这些天，大江积压下来的怨气，全都随着手里的板凳腿，狠狠朝建超砸了过去。 板凳腿不偏不倚，刚好砸中了建超的后背，那感觉就像中了一弹，把建超砸得踉踉跄跄，差点一头拱在地上。 可疼痛并没有使建超停顿，他借助熟悉地形的优势，一溜烟就窜出了厂房。 大江擒贼先擒王的计划失败了，他就知道是这样，他太了解建超了。可事已至此，却早已没了挽回的余地。 于是他高呼一声：同学们，抄家伙跟他们干！ 话音一落，三班20多位男生，直接提起凳子，从下面抽出了板凳腿。 别冲动！江斌吓坏了，他本是一番好意，带着孩子们来补课，可在追逐理想的道路上，怎么会有这么多困难和阻挠呢？今天这事儿，一旦冲突起来，他难辞其咎啊！ 大江，我挡住他们，你赶紧组织同学撤离！江斌颤着嘴唇，作为老师，他今天就是死，也得确保自己的学生，不受丝毫的伤害。 可三班竟无一人后退，就连不少女生，都纷纷扛起了板凳！ 大江鼓足勇气，举着手里的板凳腿，与对方叫嚷：想讹我们？真是瞎了你的狗眼！我们40多人，还怕你们几个不成？不服就来试试，看老子不把你的脑浆子给砸出来！ -- 第47页 厂房内剑拔弩张，厂房外奔跑的建超，拼命冲进麻将馆，朝自己的干爹喊道：赶紧过来！过来救人！ 正跟母亲聊天的文龙，愣是被建超的怒吼，给吓了一跳！ 母亲忙说：你嚷嚷什么？我这不正安排你干爹，找人办你嘱咐的事吗？再等会儿，电线还没买回来，梨汤也没熬好呢！ 救人！干爹，赶紧过来救人！建超的嘴唇都白了，后背挨的那一棍子，依旧钻心地疼。 文龙常年混迹江湖，自然一眼就看出有事！他把手里的玉丸子往桌上一拍：香儿，给外面的兄弟打电话，我先跟建超过去看看情况！ 说完，文龙跟着建超就往面粉厂里跑。 只是刚到门口，文龙就停住了。 建超焦急地回头，文龙却尴尬地问：超儿，你确定让我进去？ 听到这话，建超的心，仿佛被锥子狠狠扎了一下！他曾发誓，绝不让这个男人，来父亲去世的地方，玷污这间厂房。 可此刻，只有干爹能镇住那群流氓！他想到了自己，曾在班里无恶不作，可班委的那些人，不仅没出卖他，而且还在老师面前，帮他说了那么多好话！他想到老师那么信任他，并一再地鼓励他！他也想对班级有贡献，成为大家需要的人啊。 王大江那么瞧不起他，让他多次颜面扫地！所以他给老师提供厂房，让母亲找人装灯接电，还让母亲熬最好喝的梨汤，给同学们解暑降温。他就是想告诉大江：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我有使用暴力的能力，但我也有选择善良的权利！ 而最让建超感动的，是江斌给他买的那根奶油冰棍，这个牌子，曾是他和父亲的最爱。每至夏日，父亲带他来面粉厂时，都会在中午买上两根，爷俩蹲在树荫下，享受着那份清凉。 他没想到江斌也爱吃，而且江斌骑车时，那飘起的白色衬衫，和衣服上那淡淡的洗衣粉香味，跟自己的父亲，几乎一模一样！ 他爱江斌，这个如他父亲般的老师。 还愣着干什么？进去啊！我允许你进去，我不想让我的老师，我的同学受伤害！那一刻，建超撕心裂肺、泪流满面！ 他知道这一刻，是自己对父亲灵魂的背叛与亵渎；但他同样也知道，他还有太多太多，值得去守护的东西啊！ 不要让爱我的人伤心，不要让那些在乎我的人失望。也许，这就是我建超，活下去的意义吧。 第39章 最正确的路 厂房里火药味十足，两方人皆蠢蠢欲动，满眼愤怒！ 然而就在这时，厂房后面传来了声音：好大的阵仗啊，多少年了，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在东街这边撒野。 黄毛猛地抬头，他看到了徐徐走来的文龙；他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人，可一下子又记不起来，但从气场和表情来看，此人绝不简单。 文龙走到学生前方，耷拉眼梢望着黄毛一群人，冰冷的脸颊上，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你应该是蛤蟆的兄弟吧？几年前，我在鲁矿上见过你。 你你认识我们大哥？黄毛震惊，赶紧把折叠刀收了回去。 蛤蟆的小指头是怎么没的，他没跟你们提过？文龙似乎都不屑，跟这种小喽啰有太多废话。 可黄毛心里却打起了鼓！老大的断指，可是他们圈子里的禁忌，几乎无人敢问。而眼前这人，却十分从容地提起这茬，看来今天，自己是碰上大人物了。 文龙继续道：我早听别人反映，说有几个别处来的混混，这几天打麻将，输了不少钱，老在我东街晃悠。他们说的，就是你们几个吧？想在东街闹事，是不是活腻歪了？ 黄毛立刻心虚道：我们老大说，东街的文龙，是他的好兄弟，所以我们来东街，就跟在自己地盘一样！ 蛤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自己的手下都管不好，还有脸跟我称兄道弟？我不为难你们，现在赶紧给我滚，明天让蛤蟆亲自过来，跟我道歉！ 哎！那我们我们走？其实黄毛也是骑虎难下，本以为这些学生好欺负，耍耍威风就能抢钱，结果却没想到，今天竟碰到了一群硬茬！若真冲突起来，伤了这些学生，光牢饭就够他吃好几年的。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就连东街老大都出面了，他感觉自己捅了马蜂窝，如果文龙一声令下，他们得躺着滚出东街。而且他有预感，文龙的人，肯定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此刻，既然文龙不跟自己一般见识，那还不快跑？ 刹那间，这七八个混混，脚上就像装了风火轮，嗖嗖地就从北窗跳了出去。他们从东街一直跑到西街，然后又一直跑出镇区，都没敢有半分停留，生怕后面有追兵，让他们有来无回。 而厂房里，建超的眼泪早已风干，他转头看向大江，眼里是满满的得意和傲气！你总是瞧不上我，现在呢？你还有什么话说？！ 不知是谁，突然喊出了建超的名字，随即整个厂房里都沸腾了！ 建超、建超、建超！ 那一刻，建超扬起脸庞，被荣誉席卷的感觉，再次使他热泪盈眶！爸，你看到了吧，没有您的教导和陪伴，我依然可以学好；儿子终于找寻到，活下去的意义了。爸，我没给您丢脸吧？！ -- 第48页 喧嚣过后，文龙恭敬地走到江斌近前说：您就是建超的班主任吧？！都听建超的妈妈说了，您为了孩子们的学习，真是费心了！ 您是江斌知道眼前这人，十分不简单，所以动作都有些拘谨。 我是建超的大伯，往后您就安心在这里补课。只要有我在，就没人敢惹事。 话音刚落，门口处又跑进来几个大汉；大哥，香儿说有人闹事？到底谁这么大胆？一个肩上扛着电线的胖子，大步流星嚷嚷道。 文龙摆手说：蛤蟆手下，几个不开眼的混混。对了，电线、灯泡、开关，都买齐了吗？ 胖子卸下电线说：都齐了，现在接吗？ 文龙转头看向江斌，十分谦逊道：老师，我们接电，打不打扰您上课？不行的话，我们明天再接。 江斌赶紧摆手，他感激还来不及呢！谢谢你们，不打扰！待会儿先不上课，我要跟学生们讲话，你们忙就好。 于是文龙几个人，开始从麻将馆那边，往厂房里扯线装灯。而江斌也在平复了惊恐的情绪后，缓缓走到了台前。 同学们，其实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也知道强制你们学习，是一种很不人道的行为。所以今天，你们心里有什么怨气、顾虑、疑惑，统统都可以说出来，我一一为你们解答。 顿了顿，江斌语气诚恳道：如果我的回答，不能说服你们，不能令你们满意，那你们当场就可以走，以后也不用参加补课，午休也不再强制学习。 此话一出，下面的学生，瞬间开始交头接耳。如果是放在从前，他们肯定有太多的怨气和嘲讽，想朝着江斌狠狠发泄！ 可就在刚才，在那么危险的时刻，江老师却在第一时间挺身而出，想要独身抵挡流氓，保全大家撤离。这无关学习，而是江老师的人品，获得了所有人的肯定！ 有这种良好品行的老师，他会害学生吗？他为了让大家提高学习成绩，有错吗？ 老师，其实我们都知道，您是为我们好，可我就是对学习没兴趣，这该怎么办啊？张慧第一个举手说。 你们还这么年轻，不学习能干什么呢？想过将来的路吗？江斌耐心反问。 我可以上中专，也可以上技校；我们村有几个出去打工的，说在外面混得挺不错。老师，其实对于很多人来说，学习并不是唯一的出路。张慧辩解道。 江斌深吸了口气，才和善地看向大家说：我跟你们一般大的时候，学习也不好，在班里非常普通，不受重视。我们那个时候，也有很多路可以选，念中专，进厂子，或着等两年去参军。但我知道，我们每个人都知道，哪条路才是最正确的！ 江斌抿着嘴唇，许久才说：学习这条路，太他妈苦了！而且吃了苦、受了罪，将来也不一定就能成功。可我们就是知道，这条路是对的！ 既然努力了，也不一定成功，那为什么还要遭这个罪呢？张慧也茫然了。 我不赌自己能成功，我只赌自己不后悔！我要告诉未来的自己，在人生的那个岔路口，我鼓足勇气，选择了最艰难的那条路。在那个意气风发、满心骄傲的年纪，我没有向现实妥协、低头！成功与失败，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努力过，为挑战最可怕的敌人，疯狂过！ 第40章 伟大的东西 众人的情绪，被江斌带动了起来，但还有太多人，有着最朴素的迷茫。 又有人问：老师，像我这种普通学生，拼了命地去努力学习，真的有意义吗？拼到最后，不还是个普通人？ 江斌很无奈地抿嘴笑道：在这世上，绝大多数都是普通人，但普通人，就没有活下去的意义吗？我们虽然平凡，可能一辈子都会归于平凡，但我们的心，不能甘于平凡！ 情到深处，江斌用力拍着胸说：要给自己的心，装点儿伟大的东西进去。当平凡的我们，有了那么一丝伟大的念头，生命就会焕然一新，生活的意义就不一样了！ 老师，这伟大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江斌满眼美好地望着台下，许久才自豪地说：你们都知道，我是省师范毕业的，我曾经有太多好的选择，可我为什么，非要来咱这个贫困镇，当一名初中老师呢？ 众人不解，江斌则继续说：就是我心里，有伟大的东西啊！我希望把家乡的孩子，都培养成材，希望你们不要如我一样，在学校遭受不公的待遇。我希望自己的学生们，也有机会通过高考，迈向更好的人生，跻身于繁华的世界。这就是老师心里，伟大的东西。 也许也许我心里的这份伟大，永远都不会实现；也许我无法保证，你们个个都能成材。但至少有了这个伟大，我的生活就有意义、有目标了。我就不会再如行尸走肉一般，在这世上随波逐流了。 你们将来，也许只是普通的农民、工人，但只要心里埋下了伟大的种子，当别人像机器一样，乏味地工作、生活时，你们心里就发了芽，甚至开出了娇艳的花朵。虽然同样平凡，但你们人生的意义，却与别人完全不同了！ -- 第49页 江斌也不管学生们能不能听懂，但他的激情已经上来了。 他继续高亢道：选择最艰难的学习之路，并为之努力奋斗，这就是你们作为学生的伟大！废铁，永远都成不了金子，但它可以百炼成钢！ 老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他的某一句话，或某个行为，真的可以影响孩子的一生。 在未来的日子里，其实多数人终究归于平凡，他们也会因家庭琐事而争吵，会因工作不顺而烦心，会遭遇太多不公的待遇、会深夜买醉、会在无人处默默流泪。 然而在绝望时，他们总能想到，在那年的那个夏天，那个校外的厂房里，他们在老师的带领下，也曾为自己的梦想，而拼命过、努力过、疯狂过。当韶华不在、激情褪去时，美好的回忆，就成了他们内心深处，最有力的支撑。 骑在梯子上接电的文龙都傻了，这到底是个怎样的老师啊？能够如此地开诚布公、掏心掏肺，跟学生们讲述这样的人生道理。 回想自己的一生，但凡有人在他年轻时，用这一两句话点醒自己，他也不会混成现在这个模样。 那天，没有一个学生离开，他们都默默地打开书包，掏出课本，甚至席地而坐，趴在板凳上做起了作业。 但江斌知道，这只是第一步，要想让学习的热情保持下去，他要做得还有很多。因为学习不单要靠努力，更要讲方法。 于是他背着手，径直走到了王大江身边。眼前这个总考倒数第一的学渣，此刻竟然把数学练习册上，那些简单的题目，做得游刃有余、得心应手。 江斌诧异地小声问：大江，你是怎么做到的？ 大江挠着脸，有些腼腆道：都是高原教的。 高原？江斌眉毛一挑，赶紧把高原叫到厂房的角落里，神情激动地问：告诉我，你是用什么方法，让大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进步这么快的？ 高原之前，并没有深入思考过这个问题，他只是简单陈述：大江这段日子，一直都跟我一起学习，我就简单指导了他一下。 不，绝对没这么简单！高原，你再好好想想，这里面肯定是有方法的。江斌急切道。 高原挠着头，好一会儿才说：起初大江很笨，完全学不进去，练习题也做得乱七八糟。 江斌惊讶地点头：对对，这才是王大江！你告诉我，他后来怎么就有进步了？ 高原说：我让他巩固基础知识，初二的不会，就先学初一的；题目不会，就背公式。背会了公式，我就出几道简单的题目，给他巩固练习。 那得花费不少时间吧？！江斌好奇地问。 没多少时间，大江做的练习题很少，所以学习进度比较快。 江斌继续道：这么说，大江还挺聪明的？学会了公式，就能直接把习题做对？ 高原摇头说：不！最初大江也总做错，错了以后，我就让他把错题，重做三遍。老师，我从来都不认为，题海战术对提高成绩有帮助。与其做的越多、错的越多，倒不如做一题、对一题，先把基础知识打牢固。 江斌至此才发现，真正掌握学习方法的，并不是老师。而是这些常年游走在考试一线的学生，他们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 高原紧跟着又说：老师，不知道您有没有发现，其实每次的考试，基础知识都占了60%以上，做这类题完全不需要智商，但凡稍加努力，基本都能及格。如果各科成绩，都能达到及格的标准，那总成绩，就能排进班级中上游了。 深吸一口气，高原又说：这样的成绩，虽然进不了县一中，但考二中、三中，应该不成问题。但老师们往往本末倒置，花大把的时间，去给我们讲一些拔高题。拔高题做多了，基础知识却不牢了，我们被淹没在了复杂的题海里。最后的结果，往往只有少数几个，基础扎实的尖子生脱颖而出。 那天，高原的这番话，竟让江斌醍醐灌顶，对于教学模式，又有了一层新的理解。 冥冥中，他似乎已经感受到，新的改变，马上就要到来了！ 第41章 不负有人心 对于教学，江斌似乎找到了一种新的探索模式。在与高原谈完之后，他又与班里其他的学习委员、尖子生，继续讨要学习方法，并仔细记录下来。 晚上回到宿舍，他连饭都来不及吃，就赶紧组织几个年轻的住校老师，来他的宿舍里开会。 他把从学生那里，总结的学习方法，与各老师进行研讨和完善，一帮年轻男女们凑在一起，竟聊得十分火热。甚至有两位女教师，一直朝他暗送秋波。 江斌的确很优秀，名校毕业，事业心极强。更重要的是，他用自己的激情，又重新点燃了这些，曾胸怀抱负的年轻教师们。 第二天上午，东街的厂房里，文龙坐在椅子上，手里悠哉地盘着玉丸子，闭目养神。 而文龙旁边，还坐着一位满脸疙瘩，相貌丑陋的男人。他伸着四指，朝文龙笑道：你一个社会大哥，大张旗鼓地干这些，就为了讨好建超那孩子？ 文龙摇头笑道：不全是！蛤蟆，你今年也有40了吧？你有没有想过，咱这大半辈子混过来，最终得到了什么？ -- 第50页 蛤蟆掏出烟，愣了好一会儿才点上火，深吸一口说：一代新人换旧人，干咱这行的，能到这个岁数还不出事，就是万幸了。 文龙缓缓睁开眼，朝远处的黄毛等人说：挪完机器，你们再去后面食堂，把里面的桌椅，全给我搬到厂房里来，仔仔细细擦干净了！ 面对两个大佬的监工，黄毛累得满头大汗，却仍忙不迭地说：大哥们放心，我们绝对会把厂房，搞得比他们学校教室还好！ 文龙满意地点点头，又朝自己的兄弟胖子说：出去买两桶黑漆，捡好的买。 胖子不解，靠在机器前擦着汗问：大哥，买油漆干什么？ 蛤蟆伸着四指，朝胖子鄙夷道：一看你这孙子，就没怎么上过学！买漆当然是刷黑板，没黑板能叫教室吗？说完，蛤蟆又朝文龙道：你还没回答我呢，咱费劲巴拉弄这个教室，除了讨好你干儿子，还能干啥？ 文龙抿嘴笑道：我觉得昨天那个江老师，说的很多话都特别有道理。蛤蟆，你有没有想过，咱们当初为什么干这行？ 穷呗！而且还没手艺。要是能吃上饭，有个正经营生，谁愿干这个？蛤蟆烦躁地喘着粗气说。 是啊，就是因为穷！不单是咱自己穷，而是咱整个新兴镇都穷。咱们手下的这些小兄弟，也是因为穷，或者因为穷而导致的种种家庭变故，才走上了这一行。这似乎成了一个死循环，难道咱们世世代代，都要这么延续下去吗？ 蛤蟆一脸发懵道：那怎么办？再说了，跟你我有关系吗？ 文龙皱眉道：没关系吗？跟你的儿子、孙子，有没有关系？让他们继续走咱们的老路？头两年我去过一次大邱庄，他们村以前，比咱们这儿还穷。可后来人家村里出了能人，带领大邱庄富了起来。 顿了顿，文龙继续说：我觉得那个江老师，就是个能人！他教的学生，将来可能也会有厉害的人物，来改变咱们的新兴地区。既然这件事，落到了我头上，我就必须得做点什么。即便将来，新兴依然是这个模样，但至少我求个心理安慰，至少我文龙在新兴，还干过那么一两件好事！蛤蟆，不要抱怨，我这也是在帮你行善积德！ 江斌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昨晚的一番话，竟然还改变了一位社会大哥。我们虽然很平凡，但心里总得装点儿伟大的东西。文龙昨晚想了一夜，所以便有了今天，他带人改造厂房，为新兴镇培养人才，出上一份力的想法。 也许，这就是思想的力量吧！ 炎热的暑期转瞬而至，期末考试前夕，主任吴学海信心满满，走起路来都趾高气扬。 这段时间，他已经把从江斌那里，搞来的辅导资料，提取精华灌输给了自己的学生。这一战，他有信心将三班，给狠狠地甩在他一班身后，让江斌望尘莫及！ 而三班的学子们，更是自信满满。他们在各科老师，以及尖子生的辅导下，恶补了大量的基础知识，同时又有午休和晚自习的时间，巩固每天所学的内容。那些曾恐惧考试的学生们，甚至都跃跃欲试，想在这场考试中，迫不及待地检验自己的学习成果。 夏季的炎热，被学子们迫切的激情冲散，一根根圆珠笔，在试卷上画出美妙的字符。 时光在高度紧张的考试中过得飞快，眨眼间，成绩在三日后，便公布了下来。 那是震惊全校的时刻，吴学海所在的一班，有史以来第一次被别的班超过了，那就是江斌所带的三班。 吴学海得知消息，当场气得差点晕厥，杯子里的水，因为慌乱，都洒了一桌子。 可江斌并没有太高兴，这次虽然有了进步，但离他预想的成绩，还是有一些差距。所以努力的这根弦，依然不能放松，未来的路，依然任重而道远。 而更令吴学海崩溃的，是在校总结大会上，江斌的一句发言。 有挑事的年轻老师问江斌，这回成绩超越了强大的一班，你心里是什么感受？ 江斌竟然义正言辞道：我们从来都没把一班当对手，我们三班，只是在不停地超越自己，做更好的自己！ 江斌说这话，其实并没有针对吴学海的意思，他只是实事求是，觉得三班还有更大的进步空间。 可吴学海却气得差点儿背过去，江斌你目中无人，你太狂妄了！他瞪着眼、咬着牙，恨不得把江斌大卸八块！ 仇恨的种子，就这么种下了，待到生根发芽时，学生们已经步入了初三。 令吴学海恼怒的，还不仅仅是成绩上的落后。他听人说，江斌私下里组织年轻教师，成立了一个小教研组，每晚都秘密开会。这分明就是在跟自己，这个名正言顺的教研主任对着干！ 而且根据探报，他得知江斌竟然还在校外，私设补习班，强迫学生加课！如此大的把柄，被吴学海猛地握进手里，他顿感拨云见日，有了反击的资本。 两周后，吴学海终于等来了报复的机会。县教委的领导，周三要来学校视察，如果他把这件事捅出去，你江斌的教师生涯，就彻底宣告结束了！ 第42章 江斌的危机 -- 第51页 在教委视察的头一天，老校长便赶紧差人，把正在上课的江斌，给召到了校长室内。 关上门、拉上窗，老校长端坐在办公桌前，苍老的手却在轻微颤抖着。 你在校外，办了个补课班？老校长压低声音问。 这不是什么秘密吧，您神通广大，不早就知道了？江斌大大咧咧道。 什么我早就知道？我不知道，从来都不知道！老校长矢口否认，却也心痛地皱起了眉。 他哪儿能不知道？江斌搞课外班的第二天，他就已经知道了。而且不仅知道，他还默许了这种行为，因为他十分清楚，自己的这个学生，有着远大的理想抱负，并一心一意为教育事业着想。 可默许不代表支持，这种事更不能拿到台面上说。而且他现在更为担心的，是明天教委来视察，会不会有人跳出来，拿这件事做文章？尤其是吴学海，最近两次研讨会，他都称病请假，原因大家都清楚，就是因为校委让江斌参了会，吴学海不想跟江斌碰面！ 最近这段日子，你先把校外的补习班停了吧。老校长叹息道。 停？校长，我们三班成绩进步那么大，您不会不知道原因吧？我刚刚摸出点儿门道，学生们的热情也刚激发出来，您这时候叫停？江斌当即站起身，以示反抗。 叫你停你就停！明天上级领导来视察，要真有人举报了你，你这辈子就完了！老校长愠怒地敲着桌子道。 江斌直接甩出脸色说：我为学生好，别人凭什么举报？领导凭什么查我？真要想查，我就敞开了，让他们查！我三班成绩摆在那里，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 够了！老校长一拍桌子，脸色阴沉道：单是一条强迫学生补课，就够你喝一壶的！再牵扯到学生的安全问题，政策风向问题，你得吃不了兜着走！ 顿了顿，老校长许久才平复情绪，起身拍着江斌的肩膀说：不要急于这一时，先停两天，等这股风头过了，再拾起来也不迟。斌子，做人要如流水，不能太刚硬。还有，你明天请假，先避避风头，万一真有人举报你，上级领导也无法第一时间，找你质询。 深吸一口气，老校长爱惜道：我会想尽办法，跟上级领导周旋，等把事情拖得差不多了，你再回来。 老师，我就想为学生们做点事，真就那么难吗？招谁惹谁了？怎么明明干了好事，还要跟耗子似的，躲躲藏藏的？江斌憋得脸色涨红，他委屈地要命！ 任何事情，都得先讲规则。而你的很多做法，虽然是好心，但明显已经脱离了规则。老校长攥着江斌的肩膀，沉默许久，最后也只能长叹一声：不说了，按我的话办吧。 那天江斌郁闷地脑仁发麻，在下午上完课后，也只能无奈道：这两天的晚自习取消，午休课也按时休息。我有事要请几天假，班委管好班级纪律。 说完，江斌转身就走，扔下了一脸茫然的三班学生。 于是众人三五成群，又纷纷加入了讨论。 他们已经不再管江斌叫暴君了；他们在上次的期末考试中，尝到了进步的甜头；他们觉得在厂房里学习，比在学校有意思，而且还有建超母亲，熬的甜美梨汤可以喝。 他们已然养成了学习的惯性，班主任突然踩刹车，竟让三班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还是班长起身说：江老师家里，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所以才着急请假。大家不要担心，老师在与不在，三班一切照常。 于是放学后，三班的各大纵队，又一次鱼贯朝面粉厂奔去。建超也积极张罗，叫着男同学一起，到前面麻将馆里，将母亲熬的两桶梨汤，朝厂房搬运。 一切都有条不紊，一切都积极向上。 至于吴学海，也悄悄拿着傻瓜相机，轻车熟路摸到面粉厂，站在了他老婆曾上班的地方。 从后窗望去，吴学海愣住了！他震惊于三班学生的自律，更没想到这里的学习环境，比他想象的要好太多！ 他原以为是个脏乱差的黑作坊，是个暗无天日的破落房；可眼前，那一排排干净的桌椅，那一扇扇透亮的窗，那厂房顶部的灯，比教室里还要多。那块硕大的黑板上，记录着每个学生，在一周内的学习任务。 没有调皮捣蛋，更没有乌烟瘴气。他们按学习小组划分，在做功课的同时，还小声讨论着难题的解答。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三班学生的素质，已经远远甩开了他的一班。 这使他更加嫉妒，江斌凭什么拥有这么好的学生？他又是从哪里，搞来的这么好的环境？ 举起手里的相机，他报复性地开始拍照。临走时，他还依依不舍地回望，这里真是个学习的好地方啊！这样的学习氛围，他羡慕！ 事后，吴学海毫不停留，直奔妹夫家开的照相馆，他要第一时间把照片冲洗出来，作为反击江斌的有力证据！ 而厂房里，大包大揽的建超，却依然有着自己的困惑。 他报复大江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人们似乎早忘了，谁是高原、谁是大江，而谈论更多的，是他建超，是他母亲熬的梨汤，是他对班级做的卓越贡献。 -- 第52页 可他并不开心，大江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贡献，而诚心给自己道歉！他反而变得更加冷漠，有时碰了面，大江都躲着他走。 而让建超更郁闷的，是张慧喝梨汤没个够！别人一次就喝一杯，张慧倒好，总以各种理由起身，悄悄摸到铁桶前，一杯又一杯，跟旱死鬼投胎似的。 可这话建超又不能说，说了显小气，他本来让母亲熬梨汤，就是为了显示大方。可不说，他心里又憋得慌，总之那段时间，唯一令他不爽的，就是爱占小便宜的张慧。 深夜里，吴学海搂着冲洗的照片，还有那封举报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知道，只要这些东西，明天递到教委领导手中，江斌就完了；即便不完，他也将不再受学校重视！届时我吴学海的地位，就彻底稳固了。 可他又想，江斌有错吗？他那么全心全意，为了学生的成绩着想，而且已经初显成果，就真的要被自己，给这么扼杀了吗？ 可江斌是违反规定的！不管他是什么目的，只要违反了规则，他就应该受到处分，不是吗？！ 我吴学海这些年兢兢业业，上对得起学校，下对得起学生，我从来都是学校规则的捍卫者！我凭什么要把自己的地位，拱手让给一个破坏者？！ 那夜，吴学海注定无眠。 第43章 吴学海的报告 周三，为了迎接上级领导视察，新兴一中早早地就展开了全校大扫除，老师都恨不得拿着放大镜，对着玻璃找灰尘。 而吴学海怀揣着信封，心头却惶恐不安。他不知道将这东西递上去以后，会造成怎样的后果，但他已别无选择。 上午九点半，上级领导的考察车准时到达，作为学校的中层干部，吴学海不仅一路陪同视察，有好几次还想试图与领导沟通，却被老校长把话题给封住了。 一整个上午，吴学海都没能寻到合适时机。直至下午开座谈会时，吴学海的机会，终于来了。 作为骨干教师，领导们自然要听取他的意见，这让吴学海有了发言的机会，也让老校长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尤其当吴学海起身，从怀里掏出那封信时，老校长仰头暗叹：完了，该来的，总归是要来了！ 学海啊，咱都是老相识了，对于新兴一中，在教学上存在哪些问题，或者有哪些先进之处，咱们今天畅所欲言，都可以谈谈。教委领导和善地笑道。 而吴学海则涨红着脸，将手里的信封，直接拍在了领导面前；他咬牙说：我要说的话，都在这封信里。 领导疑惑地拿起信封，老校长的嘴唇都在跟着打颤。难道江斌的职业生涯，真就止步于此了吗？他那么努力，费尽心思，他把一切都奉献给了教育；今天，真就这么栽了吗？ 领导摊开信纸，眉头却深深皱了起来；许久，他才抬头道：学海，你这是 别说教委没经费！吴学海鼓足勇气，将手里的日记本打开说：县附中都肥的流油，你们今年还给他们资金扶持；县实验中学，那也不缺钱吧？你们还是划拨经费，给他们翻修实验室！领导，我们新兴一中，要点儿辅导资料的资金，不过分吧？！ 这话直接把老校长给听懵了！他赶紧起身，凑上去一看，原来吴学海递交的，并不是举报江斌的信件，而是申请辅导教材的资料。而那些资料书目，正是江斌之前，从市里带来的。 学海啊，今天咱们所谈的内容，是关于 没有好的辅导资料，没有好的教学资源，我们的教学质量怎么往上提？！吴学海直接撕毁客套，单刀直入地吼了起来！ 他昨晚下半夜，终于想明白了一个问题。江斌没有错，无论他想盗版人家的辅导资料，还是在校外，战战兢兢地给学生补习，那他都是为了学生们着想！他确实违反了很多规则，可有的时候，陈旧的规则，就一定对吗？ 如果新兴一中，也能得到上级重视，也有充足的经费支持，江斌还用得着，跟个老鼠似的，为了补课而东躲西藏吗？ 在这一点上，他和江斌同病相怜，只不过自己，选择了妥协退让，而江斌选择了奋起反击！ 你们不知道，我们乡镇中学的教学工作有多难，初三的学生，连做实验的仪器都不够！有时我们还要带着学生，骑几十里路的自行车，到鲁矿中学，借用人家的实验室。 吴学海红着眼，硬着头皮怒斥道：什么不足之处？什么先进经验？就连信上的这套辅导材料，还是我们江斌老师，在市里跑断腿，从他同学手里搜刮来的。我们这些土老帽，看到这些材料，还个个如获至宝，珍惜的不得了。这就是新兴中学的教育现状，这就是你们领导口中，所谓的不足之处！ 学海，你少说两句！老校长拽着他的衣角，却在心里暗自佩服吴学海的勇气。 我要说！吴学海一甩袖子，继续嚷嚷道：附中和实验，都是亲儿子；我们这些乡镇中学，都是干娘养的，都是野种！年年申请经费，年年石沉大海，都快把人逼死了！我们也想出成绩，也想提高升学率，我们比你们领导更想！想得夜夜睡不着，想得恨不得走邪路！ -- 第53页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他拉出去！老校长赶忙组织人，硬把吴学海给拖出了会议室。 本来和和气气的会议，被吴学海一搅和，整个气氛都尴尬到了极致。 倒是教委领导深吸一口气，看向老校长问：你是什么意见？ 老校长笑着，却说出了最硬气的话：虽然学海反映问题的态度有待商榷，但他的话，却代表了我们中学，所有教职工的心声。领导，得重视啊！ 领导拿起信纸，左右看了看，便皱眉道：好歹写个正规的申请材料吧？草草地写这么一张纸，我怎么给你们带回去走流程？ 这您同意了？老校长瞠目结舌。 买哪些辅导资料，缺什么实验器材，学校还面临哪些困难，要如实地填写好，弄一份完完整整地材料出来！领导无奈一笑，把信纸放到桌上说：这个老吴，以前办事挺严谨的，今天这是闹得哪一出？回头告诉他，咱们黄龙县，就缺他这种有担当的好老师！ 吴学海回到办公室后，两条腿都软了；当面顶撞领导，他不知道自己，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处分；但这些话，他压在心底已经许多年了。 如果江斌不出现，兴许他一辈子，也就随波逐流地过去了。可正是这样一个青年，深深刺激到了吴学海。 那个年轻人，一次次游走在规则的边缘，却又一步步追逐，甚至超越了他。他在痛恨江斌不按常理出牌的同时，又何尝不敬佩他啊？那个小混蛋，把自己想做而不敢做的事，统统给做了个遍！否定他，不就是在否定，那个内心深处的自己吗？ 傍晚十分，窗外的夕阳格外绚丽，副校长刘鹤来到办公室说：学海，一起出去走走吧。 吴学海脊背冒汗，他猜测校委的处分，应该是下来了。 你扶着我点儿，我腿都软了。面对自己的老同学，吴学海依旧故作硬气道。 第44章 处理结果 傍晚的操场，在夕阳的映照下，像洒了金子般绚丽。副校长刘鹤与吴学海一起，背手沉默地漫步，谁也没先开口说话。 吴学海清楚，沉默，就意味着危机，意味着有不好的消息传来。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冲动？老老实实做个主任，不挺好吗？ 可如果再让自己选一次，他还会义无反顾。因为总要有人反映问题，作为管教学的主任，他要是再不出头，耽误的可就是那些孩子们啊！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绕到了西面的乒乓球台前。吴学海索性往台子上一坐，固执地歪头说：别绕弯子了，校委到底下了什么处分，直说吧！ 刘鹤扶着眼镜一愣：处分？谁说要处分你？！ 吴学海也愣了：之前我那么顶撞上级领导，现在你这个公务繁忙的副校长，又亲自找我谈话，不是下达处分，难道还要给我表彰？ 刘鹤叉腰大笑，不停地摇头说：学海，上级领导的确表扬了你，说你是个有担当的好老师。还有，你反映的问题，领导们也格外重视，估计用不了多久，经费就能拨下来。 这吴学海张着嘴，整个人都石化了。 不说这个，学海，有个事我倒是挺惊讶的！刘鹤绕到球台前，与吴学海坐到一起说：我以为你这次，会举报江斌！ 吴学海斜眼哼哧道：你也觉得他该被举报？ 刘鹤摆手说：江斌的确违反了很多规矩，按道理来讲，他该遭到处罚。更何况他年轻气盛，又在某些地方，触动了你的利益，咱们是老同学、老同事，以我对你的了解 江斌他做错了吗？吴学海竟突然反问。 这本质上来讲，他心是好的，他没错。 没错我干嘛要举报他？一个全心全意为学生着想的好老师，我干嘛跟他过不去？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吴学海还是说了这话。 听到这个回答，刘鹤长长舒了口气，又摘下眼镜擦着说：还是老校长眼光独到啊，他对你的评价，真准确！ 提起老校长，吴学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那个老头子，肯定没说我什么好话！ 刘鹤憋着笑意，用力拍着吴学海的肩膀道：学海，我要走了，去鲁矿二中上任。 啊？你这怎么这么突然？吴学海心头一凉，这可是自己的老同学，是自己共事了20年的朋友啊！ 不突然，上月刚开学，调令就下来了。只是副校的职位突然空出来，老校长怕人心浮躁，扰乱了正常的教学秩序，所以这事儿就一直没公布。当然，经过一段时间的商议，副校的人选，已经定下来了。 吴学海转着眼睛，心里不停地盘算着，刘鹤能在这时候，找自己私下谈话，看来他是支持自己上位的。刘鹤，咱们到底是老同学，谢谢你支持！ 刘鹤却摆手道：我没把票投给你，因为我太了解你。你这个人吧，心里总有小算盘，这不好，不适合担任高层领导。 你！吴学海猛地跳起来，他瞪眼指着刘鹤，憋了半天才骂道：既然没投我，那你还谈个屁？！ -- 第54页 你看看你，还急了！刘鹤不紧不慢地笑道：有个人倒是力排众议，非推选你不可！ 老同学都不选自己，还能有谁站出来为自己说话？吴学海失落至极，没想到他在学校混了20年，最后竟然落得这么个人品。 老校长说，有的人在小事上大义凛然，可在大事上，却不一定能够坚持原则。还有些人，总在小事上斤斤计较，但真到了大是大非面前，他会义无反顾地坚守本心！他说，学海是好样的，这样的人要是不提拔，那是咱学校最大的损失。 那一刻，吴学海脑子嗡地一下，眼睛里竟然有泪在打转。老校长真真是这么说的？ 我一个要走的人，还犯得上帮老校长，收买人心吗？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总带着成见看问题。老校长处在那个位置，自然有方方面面的考虑。有些考虑可能与你不同，但他绝对是站在学校，站在学生角度出发的。人不能太狭隘，等你升了副校，一切就明白了。 吴学海抿着嘴唇，他顿感愧疚万分！他总以为那个老头护犊子、培养嫡系、拉帮结派，总以为自己从不受重视，无论再怎么努力，也入不了他的法眼。结果却不曾想，是自己出了问题，其实老校长，一直都在关注着自己啊！ 他他怎么不早说？我今天今天还差点儿 老校长要是早说，就显得是在拿利益，与你交换江斌的前途。他也明白，如果早告诉你，他力保你升副校，今天你绝对会放江斌一马。 刘鹤深深吸了口气，甚至有些佩服道：老校长说，他相信你吴学海的为人，他的眼光不会错，在大是大非面前，你一定能做出最好的选择！即便你出卖了江斌，他依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因为你吴学海，为学校兢兢业业20年，你在新兴一中这片热土上，挥洒了所有的青春。你爱学校、爱学生，这里是你人生的全部！ 话到此处，吴学海竟转身狂奔，连教研主任的架子也不顾了。 他心里好愧疚，他曾把老校长、把江斌想得那么不堪，把他们当成蛇鼠一窝。就在昨晚，他还抱着照片，想狠狠地举报江斌，甚至让老校长下不来台。 他这样想人家，可人家从没这样想他。老校长一直都认为，他吴学海是好样的，在大是大非上，他是个善良而富有正义的人。 他冲进校长室，一下扑在了办公桌上。 老校长皱眉：多大人了？好歹你是个主任，这么慌慌张张，成什么样子？！ 吴学海手攥桌角，因为激动，手背的青筋都鼓了起来。刘鹤刘鹤都跟我说了 老校长放下手里的钢笔，将文件拿到一旁说：刘鹤那小子，就是嘴长！既然知道了，那我就提前给你分配任务。你现在带着毕业班，身上的任务重，我会把刘鹤留下的工作，帮你分担一大部分。等一班毕了业，这些任务再压到你肩上。学海啊，一班的学习，千万不能放松，明白吗？ 不是，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吴学海颤着嘴唇，他无比感激地望着眼前的老人。 别说，什么都不用说。学海，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最好的，永远都是！老校长望着他，也许此时的无言，胜过千言万语。 第45章 抢生意 随着时光的流转，高王庄又迎来了一个寒冷的冬季。只不过这年冬天，高王庄却格外热闹，甚至还传出了一条爆炸性的新闻！ 在经历了长达半年多的休养之后，马俊兰的腰伤彻底康复了，但她对于工作的热情，却分毫没减。凭着吃苦耐劳、心灵手巧的品质，马俊兰不分白天黑夜，努力做渔网加工，竟在三天内，赚到了200元的加工费。 这在村里炸了锅，一时间，高原家的院子里，几乎挤满了围观的村民。那个临时搭建起来的简易手工棚户，也成了村民眼中的聚宝盆。 好多人开始小声议论道：这也不难啊？比缝衣服简单多了！ 俊兰都能干，咱为啥不能干？ 一台缝纫机，就把钱给挣了，凭什么好事让她一个人占？ 树大必然招风，尤其在农村妇女群体里，羡慕、嫉妒、恨的情绪，更是悄然滋生。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高原婶子，春妮的耳朵里。这些年下来，她对于高原家的冷漠，甚至唆使公婆，不再与高原家来往，使得村民没少在背地里骂她坏！ 如今，眼看着对方要发家，春妮还怎能坐得住？！高原家真若发达起来，那村民在背后，不得嘲笑死她春妮啊？！ 于是春妮凭借过人的口才，和灵活的头脑，开始在暗地里组织人手，准备与马俊兰抢生意。 她算好了货车进村的时间，并在周四中午，带领一群妇女，将运输渔网的货车，给堵在了村口。 司机不明白这是什么阵势，忙下车了解情况。春妮当即率领众妇女，将司机围起来道：这活儿我们也能干，把货卸我们家！ 各各位大姐，我就是个送货的，这事儿我说了不算！司机苦恼地解释道。 我们加工费更便宜，人也多！把活儿交给我们做，你们不吃亏！说完，春妮就给旁人使眼色。紧接着，一帮娘们儿开始扒车，蛮横地将渔网往下卸。 -- 第55页 司机扯着嗓门阻拦，可又怎敌得过这些虎狼之势的妇女？短短几分钟，货车便被掠夺一空，妇女们肩扛手抬，愣是把一车货化整为零，纷纷搬到了各自家中。 你们真特娘的土匪！司机扯着哭腔，一把揪住眼前的春妮道：回头我找谁拿货啊？你得给我个准信儿！还有，你们知道怎么加工吗？真要是干砸了，你们都得给我赔钱！ 事情已然得逞，春妮便得意地甩着辫子道：都在高原家学过，这东西不难做！看见东面红瓦房了吗？那是我家，回头你到我这里取货。 众人散去，司机开着光秃秃的货车，满脸涨红地来到了高原家。 他先跟林清美、马俊兰一起，计件开工资；等到装车时，林清美才看到，今天司机并没有带货过来。 大哥，要加工的货呢？林清美理着头发问。 嗨！都被你们村的娘们儿抢了！司机捶胸顿足，这事儿他还不知道，该怎么跟厂里交代呢。 什么？抢了？谁这么大胆？！林清美顿时火冒三丈，这可是自己丈夫揽下的活儿，她们凭什么抢？ 司机摆手道：你们先歇息一天，明儿我再给你们发一车。 林清美不依不饶：是谁抢的，你跟我说，这事儿必须得说明白！ 司机掏出烟，点火深吸了一口道：一个穿花棉袄，梳麻花辫的女人带的头，她家在村口东，红瓦房那家！ 话到此处，林清美更是怒不可遏：是春妮那个泼妇！俊兰，咱们现在就过去，找她评理去！混账东西，欺负我妹子家就罢了，现在竟然还把算盘，打到我头上了？！ 马俊兰心里也憋屈，可自家寡门独院的，她不想多生事端。林清美拽她，她就躲着说：大姐，司机师傅都说了，明天还来送货，咱就不惹这事儿了吧。 顿了顿，马俊兰继续心虚道：况且这些天，我挣得也太多了，这要放在以前，哪儿敢想啊？每次都领这么多钱，其实我心里也不踏实，总感觉这钱，挣得太容易了 你你有什么不踏实的？咱们不偷不抢，凭本事赚钱，你吃的苦、遭的罪，还不值这个价钱吗？谁人不知道你带着腰伤干活？你没黑没白的忙活？！你要不去，我自己去，回头等献忠回来，看我不砸了春妮家的锅！ 大姐！马俊兰一把拽住林清美，极不情愿地乞求说：其实春妮家也不易，俩孩子都上学，况且高原的叔，心脏也不太好。咱要真闹出了事 你你是真怂！你总为人家考虑，人家想过你吗？她今天抢咱的生意，你以为只是想挣钱？她是不想看你过得比她好，那娘们儿一肚子鬼心眼儿，全村谁不知道？！ 马俊兰咬着嘴唇，其实这些她都明白。可能就是因为善良吧，人善被人欺，可她情愿选择这种善良。 面对公婆的偏心，这要换做其她儿媳，早不知蹲在公婆家门口，骂了多少次了！可俊兰一次也没闹过，她相信这个世界是有公理的，人心向背，老天爷总有开眼的一天。 这就是马俊兰的处世之道，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高原。先不说这种影响的好坏，总之在未来的某天，当高原准备带领村民，干一番大事业的时候，马俊兰和高原的人品，便成了高原莫大的助力！ 他振臂一呼，那是村民排山倒海的响应！ 所以善良带来的福音，大都是在多年以后，才能显现的。 林清美一边训斥俊兰太怂，一边又无比心疼。可这就是俊兰，如果不是因为俊兰的这份善良，她们也不会惺惺相惜，更不会拿她当亲姐妹。 司机回到厂里后，第一时间就把这事儿，反映给了厂长。 黄龙网具厂的孙总，并没有因为这事儿责斥司机，他反倒掏出烟，递给对方问：高王庄的村民，真愿意压价，帮咱们做代工？ 都抢着干！司机赶忙点头。 孙总背靠在老板椅上，他本是卖好友王献忠一个面子，才将车间的活儿，分出去一部分。但恰恰是这一小部分，不仅质量做得好，而且价格还低。如果要是将厂内，所有的手工交付给高王庄的话，那成本更会降下来一大截！ 你找马主任联系车队，明天先往高王庄发10车货！如果他们能干过来，就再加10车！那天，孙总异常兴奋地下达了这个命令。 我们姑且把这次的合作，称为高王庄迈向成功之路的开始吧。 第46章 春妮的算计 厂村结合的模式，在那个初雪的冬天，就这么成型了。 黄龙网具厂的主任马小磊，带着临时组建起的车队，满载着渔网原材，朝着高王庄奔赴而来。 至于春妮家的院子里，也乌泱泱挤满了人。昨天分走的渔网原材，此刻也被农妇们，加工成了鱼笼，一摞摞码在院子里，像一片片小山包。 春妮姐，昨天大家都领了货，你怎么没拿啊？要说这事儿，还是你帮大家出的主意，现在钱都让我们挣了，怪不好意思的。张富春家的新媳妇，为自己的堂姐鸣不平道。 哎哟，有钱先让大家挣嘛，乡亲们这么信任我，愿意跟我去拦车，这是我春妮的造化。张春妮就是嘴甜，不然这些年，也不可能哄着公婆，像老牛般为自家出力。 -- 第56页 至于春妮本人，那是出了名的懒。平日好大喜功、爱凑热闹，却唯独对自家农活，从不上心！也得亏丈夫憨厚、性格闷憋，不与她一般见识罢了。 这回春妮是露脸了，不仅帮村民抢到了赚钱的路，一番甜言蜜语下来，还把自己包装成了大公无私的好人。往后，看谁还敢戳她脊梁骨。 当然，为自己挽回名誉，这只是其一。春妮还有更深入的打算，曾在县农贸市场工作过的她，比普通妇女更具商业头脑。 她很殷勤地拿着笔，用儿子的作业本反面，一一统计各家鱼笼的数量，那模样和派头，俨然成了高王庄加工领域的带头人。 春妮，昨天的货太少了，今天厂里要是来人，您可得帮我们多拿点儿。反正冬天也是闲着，我们不图跟俊兰挣得一样多，有她一半就不错了！ 放心，只要有我春妮在，货绝对少不了！咱们差哪儿了？干嘛要比人家挣得少？从今天起，只要大家肯干，我保证将来，你们挣得比某些人更多！春妮当即夸下海口。 虽然众人将信将疑，可好歹有春妮这个领头的，她们感激着呢。 春妮继续说：数量我都记下了，大家先回家忙吧。等送货的来了，我再通知大家过来领钱、领货。 春妮家院子不大，又飘着小雪，村民们巴不得赶紧离开，谁愿挤在这儿挨冻？反正数儿已经记下了，钱是一分也少不了。 轰走众人后，春妮先去商店，买了几包瓜子，一包茶叶，回家又好好把桌子擦干净，在炉子上烫着热水。这都是她招待财神爷用的，她有种预感，自己很快就要发家了。 半小时后，院外传来了敲门声。春妮赶忙出门，她看到了昨天的司机，司机旁边，还站着一个领导模样，夹着黑色皮包的男人。 马主任，就是她带的头。司机指着春妮说。 哟，是大领导啊，快请进！鱼笼我们都织好了，您看看质量怎么样。春妮极为热情地招呼着，脸上堆满了笑，并不时客气道：中午一定要留下来吃，待会儿我就炖肉！ 主任马小磊并没有套近乎，他公事公办地走到院内，开始对鱼笼的质量和数量进行检查。 春妮看着冰凉的雪花，一片片落在马主任半秃的脑袋上，又赶紧拿来雨伞，给主任撑了起来。 质量不错，看来村民是用心了。马小磊满意地点点头，又朝春妮道：把村民都叫过来吧，正好开个会，谈谈价钱，把工资给发下去。 春妮立刻笑说：数量我都统计好了，这样，您先差人装车。外面怪冷的，领导您进屋喝口茶，暖暖身子再说。 马小磊倒也不急，何况下着雪开会，也够折腾人的。他索性就先跟春妮去了屋里，等雪停一停再说。 靠在温暖的火炉旁，喝着热气腾腾的茶水，春妮看到领导脸上，有了那么一丝放松，便趁机开口道：领导，听说马俊兰家，是按一毛计件的？ 一听对方开始谈价，马小磊当即冷起脸，把杯子一拍说：能一样吗？你们这是抢活儿，我们厂本来就没打算，把这项业务交给你们做。更何况王献忠，跟我们厂长认识，人家那一毛，是有人情关系在的。 春妮赶紧道：领导您别急，这不是商量来着嘛！ 厂长说了，一件就八分钱，愿做就给你们，不愿做就拉倒。马小磊还故作焦急地看看手表，佯装起身道：赶紧把村民叫过来吧，如果大家同意，咱当场签合同！ 其实厂长给的底价是九分，一毛也不是不可以，总归是比厂里的工人，价格低太多。所以马小磊这次，是带着任务来的，他必须得谈成。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春妮竟然没还价，一口便答应了下来。八分就八分，合同我给你签！ 你？你能代表其他人？ 能！只要您跟我个人签，并保证不把价格外传，我每一件分您5厘的红利！ 马小磊刚端起茶杯，听到这话后，手猛一哆嗦，水当即洒了一地！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身穿花棉袄，土里土气的农村妇女，她竟然有这种头脑？这着实把他惊到了。 那个年代的黄龙地区，似乎还没有回扣这一说。马小磊心里也打鼓，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想拒绝，这太肮脏！ 可他偏偏保持了沉默，一件5厘看似不多，可每天要是几万件的话，那可就是上百元的收入。人在面对利益的时候，又怎能保持淡定？ 春妮继续添火：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何况你们厂长，把货发给我们做，就是为了图便宜。所以他更不会把价格公开，您说对吗？这个合同签完，你们厂长自己都会把合同，好生藏起来。 马小磊终于被说动了！因为春妮猜的对，像这种缺乏监管的生产模式，厂长一再强调，要低调进行。所以这笔账，永远都不会被人翻出来。 有光的地方就有暗，有米的地方，自然就会滋生老鼠。这是经济发展的过程中，不可避免的乱象，所以面对利益诱惑，人心总是那么脆弱。 第47章 分赃 蛇鼠一旦形成共识，接下来要做的，肯定是利益的再分配。 -- 第57页 马小磊打开皮包，将合同摊在桌上，脸色无不凝重道：一件成品，我要1.5分的红利！ 春妮被突如其来的要价，给惊了一哆嗦！她忙苦心辩解：领导，您可真能狮子大开口，本来加工费就已经很低了，您要是再抽这么多，村民们该不干了！ 马小磊摆手道：听我把话说完，这份合同上，咱们按9分计件，这一分是我给自己加的，并不损害你的利益，不是吗？ 这能行？你们厂长能同意？春妮试探性地问。 这你不用管，如果没问题，咱们现在就签字、按手印。马小磊不容置疑道。 给你一分利，您要觉得不行，这买卖我不做了。春妮也一口咬死，眼睛里还放着金光。 你！马小磊终究还是低估了，眼前这个农村妇女的心计。可白捡的钱，他又不能不要？ 最终，两人在私下里，以九分的计件价格，完成了合同的签署。 尘埃落定后，春妮才长舒一口气道：您不要觉得我黑，毕竟我要做的工作还有很多，而您是什么都不用管，坐等收钱就行了。 马小磊心里，虽然对分赃有些不快，可一天几百的灰色收入，又使他有种莫名的兴奋。他将合同装起来说：赶紧办事吧，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 春妮抿嘴一笑，先把合同藏到里屋，然后又出来，跟马小磊交代了一下后续的事宜。 听着春妮的计划，马小磊无不震惊道：你你怎么懂这么多？ 春妮倒也不谦虚，她得意地说：出嫁之前，我做过咱县农贸市场的会计员，所以这里面的门道儿，我清楚的很。只是后来结婚、怀孩子，才从县农贸辞了职。马主任，我办事您大可放心！ 听到这话，马小磊对春妮的实力，更是深信不疑。只是春妮的话，有一部分是假的，她的确做过县农贸市场的会计员，但不是主动辞职，而是被开除的。原因无非就是好吃懒做，还有传闻，说她手头不干净。 她的名声在县里早臭了，彻底混不下去了。如若不然，她又怎会来到老家，嫁给高原那个木讷的叔叔？ 协议达成，双方自然皆大欢喜。春妮先去公婆家，叫正喂养兔子的丈夫，去买肉做饭、招待客人。然后她挨家挨户，把农妇们重新组织起来。 下午2点多的时候，黄龙网具厂的人吃完了炖肉，村里的农妇们，也齐聚到了春妮家。 这时马小磊起身讲话：各位，我们厂本没有打算，将手工作业外包；但今天过来，我看到大家干的成品，质量还不错。所以我代表黄龙厂，给大家一个准信儿！ 此话一出，村民们无不兴奋至极！自此以后，他们又多了一条来钱的路啊！ 马小磊满脸和善地继续说：我宣布，黄龙网具厂高王庄站点，今天正式成立！张春妮家，将被设为会计站。以后为了方便统计和发放工资，大家直接带货，找张春妮会计领工资。 领导，这鱼笼要按多少钱计件啊？有个农妇，问出了大家最关心的问题。 马小磊却说：具体的事宜，你们直接找张春妮了解情况吧，我还有急事，得赶紧回厂里。 说完，马小磊便带着车队，急急忙忙出了村。而从车上卸下来的渔网原材，则堆满了春妮家的胡同。 事情比预想的要顺利，春妮便趁热打铁道：乡亲们，为了大家的事，这次我算是尽力了！ 村民们望着门外，那一堆堆的原材，又闻着院子里，飘散的肉香味，自然对春妮的话，深信不疑。或许大家曾经，都误会春妮了，或许春妮痛改前非，决心做一个好人了。 她为了给村民争取工作，又是跑前跑后，又是割肉招待领导，一片赤诚、日月可鉴啊！ 春妮，到底是个什么价格？你倒是给大家透个底啊？有人焦急道。 我苦求领导，对方才答应把昨天的那车货，按一毛计价！ 听闻此话，院子里顿时欢呼雀跃。 可春妮话锋一转，继续又说：但往后的价格，按6分一件！ 啊？这怎么又6分了？ 这么低的价格，谁干啊？ 人高原家的价钱，可是一毛啊！咱挣不了一毛，挣8分总行吧？ 眼看村民大乱，春妮却不紧不慢道：我也觉得价格低，可领导就是一口咬死，说是厂里规定的！我真的尽力了，要不然咱都别干了，回头让他们把货，给拉回去吧。 不干，冬天闲着也是闲着；干，总归还是能赚点外快，补贴家用。最重要的，这项工作不需要成本投入，只要肯出力，就有钱拿。 春妮就是拿捏住了这些妇女的心理，所以她才敢把价格，压到6分的极限，自己从中攫取2分的利益。 可可6分确实太低了！有村民抱怨道。 春妮当即说：谁不想挣一毛？可咱有人王献忠的本事吗？人家挣的那一毛，是有人情关系在的。这种出力不讨好的活儿，我也不愿干，谁让我春妮没本事，只能死乞白赖的求人，又是管饭、又是说好话。可人家就是咬死了 -- 第58页 春妮哽咽着，眼泪都流了出来。她带着哭腔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拿了人家厂里什么好处似的。最后辛辛苦苦，倒弄个里外不是人，要我说，这活儿我不干了，你们谁愿干谁干吧！ 说完，春妮蹲在地上掩面哭泣，这使得周围的乡亲们，心里也不是滋味。 丫头，不哭，大伙儿信你！毕竟要不是你带头，咱也找不到这样一个好活计！ 春妮，这就派活儿吧，你看看外面那些渔网，该怎么分？ 春妮这才擦干眼泪站起来，深深吸了口气说：乡亲们，虽然价格低，但数量不限！往后咱们多劳多得、勤勤恳恳，绝不比那些挣一毛的差！乡亲们，咱们没有背景关系，就更得为自己，争一口气啊！ 她自然要鼓励村民，使劲干活儿！因为每一件产品里，可都有她春妮2分的红利啊！ 委屈泪水的下面，是春妮一根根吸血的管子，不停地往村民心里插。 第48章 成立会计站 马小磊回到网具厂以后，自然是受到了厂长孙涛海，大加的赞赏。 孙涛海的心里底价就是九分，马小磊仅用了一中午时间，就把合同带了回来，他能不高兴吗？如此一来，在鱼笼加工这一环节，他能节省下一半的成本。 张春妮这个人，靠得住吗？孙涛海泡着浓茶问。 厂长放心，张春妮在村里很有威信，曾经还做过县农贸的会计员。这事儿由她牵头，能给咱们省去很多麻烦。马小磊诚恳道。 那张春妮个人，对厂里有没有要求？孙涛海继续问。 她想讨一份厂里的会计工资，还要立个黄龙网具厂高王庄会计处的牌子。 孙涛海微微皱眉，思虑片刻说：工资好说，但这个牌子不能立咱厂的。毕竟高王庄没有生产资质认证，万一上头查下来，会连累咱厂。再就是工资方面，还是按你手工车间的财务上报。 顿了顿，他继续道：张春妮真想立牌，那就给她弄个高王庄站点会计处，这事儿你看着办，总之不能出现黄龙网具厂这个名字。 行，高王庄那边的事，我会一直好好盯着的。马小磊表忠心道。 马主任，一定要记住，高王庄没有生产资质，所以这事儿必须低调、再低调！只要你把这事儿办好，厂里一定会往上提拔你！ 马小磊表面千恩万谢，心里却不置可否。曾经他那么想被提拔，可今天，他却对此毫无兴趣。升了官，每月无非就多几百块的工资，哪有他现在吃香？一天的灰色收入，就不止这个数！ 都说三十不发、四十不富，马小磊终于在他39岁这年，迎来了人生的高光时刻。他甚至在心里，得意地叫骂：这个操蛋的时代，那些老实干活儿的，永远都没有出头之日；反倒是黑了心的，能挣个盆满钵丰！特妈的，老子以前真蠢！ 所以马小磊对这次合作的积极程度，甚至都超过了高王庄，那些勤勤恳恳的村民。 他先去街里，给春妮刻了块牌子，买了些票据，又刻了个高王庄站点会计处的印章。这些都是春妮交代的，目的就是为了哄骗村民，显得比较正规。 而春妮也没闲着，她准备了两个账本。一个是给黄龙网具厂对账用的，另一个是给村民看的。这两个账本之间，可差着3分的利润呢！ 第二天春妮家正式挂牌，还放了鞭炮以示庆祝！她还让木讷的丈夫，找人把东屋进行了一番改造，设立了一个窗口，搞成了一个会计室。 她又去村委打申请，征用了她家东面的荒地，用竹竿和塑料膜建成临时棚户，用以存放渔网原材和成品。 春妮确实有些头脑，几番折腾下来，会计站竟被她搞得有模又有样。当然，也把她那木讷的丈夫，给累得不轻。 如此一来，村民只需到她那儿领渔网，加工完成后，再送回会计站开票。等到了月底，村民们凭票领钱，这番操作下来，还颇像个正规公司。 所以那年，高王庄的经济模式已现雏形，只不过领头之人，却存在很大的问题。因此这颗娇嫩的芽儿，注定是无法成活的；而成功，也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平凡的世界里，失败才是常态，机遇跟成功，并不能划等号。 寒假考试的到来，让三班学生，又一次收获到了进步的喜悦。 此次，高原的成绩，毫无意外地排到了年级第一；三班的平均成绩，也有了稳固的进步。 副校长吴学海，更没有跳脚大骂，把江斌视为死敌。相反地，他还亲自为江斌，颁发了骨干教师的荣誉称号。 因为江斌的贡献太大了，他把自己那个小教研组，摸索总结出的学习方法和教学经验，毫无保留地贡献了出来，并由吴学海带头，在整个初三年级实施普及。 效果不能说立竿见影，但整个年级的成绩进步，是肉眼可见的。吴学海的一班，虽然仍未超过三班，但一班的进步，也是成效显著。 这些人中，最高兴的莫过于大江，他人生中第一次拿到了奖状成绩进步奖！ 远在南方跑运输的王献忠，电话里听到儿子拿了奖状，他还以为是电话坏了！愣是把听筒拍了半天，才缓过神来。 -- 第59页 深冬腊月里，高原仍不敢放松学习，倒是大江有些沾沾自喜，凭他现在的成绩，再加上体育特长，将来考进县一中，应该是十拿九稳了。 而林清美心里，却依旧结着疙瘩，原因还是张春妮，开设的那家会计站。 明明是自己的丈夫，从黄龙网具厂拉来的活儿，她张春妮不但半路截胡，还把村民都聚拢了过去，自己当起了领导。 这要换别人也就罢了，可张春妮明明不是好东西啊？而且她还在私下里散播谣言，说她林清美、马俊兰，就知道吃独食，从来不为乡亲们考虑；说她林清美仗着家底硬，表面看似和气，其实骨子里谁也瞧不上。 这个世道真是坏了吗？张春妮那种人，竟然都能混得八面玲珑；咱姐妹安分做人，现在却落不下一句好。林清美坐在手工棚里，气得连活儿都不想干了。 大姐，她是她，咱是咱，别为这种事上火。马俊兰也放下手里的活儿，拉着凳子坐过来，拽起林清美的手，放在炉边暖着说：好在咱家孩子争气，大江不也越来越懂事了吗？ 林清美看看炉子旁，趴在小桌上做作业的俩孩子，心里又不由地一暖。是啊，好在儿子走上了正道儿，今年还拿了个奖状，这比什么都暖她的心窝。 妈，你要真气不过，我晚上就去放把火，把那会计站的货，全给烧了！大江仰起头，鼓着青筋道。 此话一出，林清美抄起尺子就要动手！小王八羔子，我刚夸你懂事，你就给我犯浑！你刚才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高原！挡着、挡着！大江吓得跳脚就跑，高原也跟着窜了出去。 两个仍有些稚气的少年，就那么在飘雪的季节里，在熟悉的田野上，撒欢儿般地哈哈大笑着 第49章 暴富的春妮 年关临近，村民们忙拿着厚厚的票据，在张春妮的会计站前，排起了长队。 如果按平均来算，他们的个人收入，每天约有20至30元。这本是一笔不错的进项，可人就怕对比。明明干同样的活儿，林清美、马俊兰，一天就要挣上五六十元，这使得眼前的妇女们，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堵。 而张春妮可乐坏了，她平日不需要出大力，只干些记账的活儿，而且脾气还越来越大，领导架子越端越稳。她梦寐以求的生活，终于到来了。 给村民开完工资后，除去与马小磊的分账，她竟然在一个月内，独得了一万四千余元。她甚至都不敢把这笔巨款，拿给自己的丈夫看，她怕吓坏了那个老实的男人，害得他心脏病发作。 她把钱装进包里，下午便搭客车，跑到县农行，存了10000元。余下的钱，她决心挥霍一把。 面对熟悉的县城，她先去百货大楼，给自己搞了身行头。什么羽绒大衣、羊毛衫、高跟皮靴，她报复般地把身上的花棉袄脱下来，把黑棉鞋扔掉，然后撕掉新衣服上的标签，在更衣间里左右臭美。 然后她才想到两个上学的儿子，想到他们身上的破衣烂衫。她又给儿子挑选棉衣，买了两双运动跑鞋。 最后想想那无能的丈夫，她骨子里、眼睛里满是嫌弃！穿龙袍都不像太子，给他买了也白瞎！她恨恨地跺着脚，在出商场门口时，看到有搞促销的摊位，她才勉强为丈夫，买了件黑色棉服。 接着她去逛了美容店，买了化妆品，又去理发店做了头发、修了眉。 一整套流程下来，她哪儿还像个土气的农村妇女？张春妮踩着高跟鞋，敞着羽绒大衣，傲气地走在县城的大街上，大卷发还一弹一弹的。她总忍不住透过玻璃橱窗，欣赏自己天鹅般的美貌。 她甚至都有些瞧不上，那些县城里的女人。因为她曾在县城工作的时候，就被这里的某些女人，瞧不起过。 呵！牛什么牛？一个个打扮的那么漂亮，还不是羊粪蛋子表面光？我张春妮现在，一个月的收入，顶得上你们一年的收入！那些曾经瞧不起我的人，我会让你们高攀不起！ 越想越搓火，她索性打了个出租车，直奔县农贸市场而去。 故地重游，却已物是人非。曾经那些她所熟悉的人，似乎已经碰不到了；可那些被人鄙视、嘲讽的场景，却依旧历历在目。 她今天来，就是想找故人显摆一番，没有达到目的，她又怎能甘心？ 于是出租车，就在农贸市场里不停地转，打表器上的数字，也跟着不断攀升，就连司机都捏了把汗，可春妮却完全不在乎。她现在有钱，将来还会更有钱，真过了明年，她自己都能买辆小轿车。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竟然真在街角处，看到了一位旧相识。 那女人叫燕子，胖胖的，倒与她没什么过节，但关系也不是太亲密。 她下车后，尾随燕子进了杂货店；燕子嘟着胖胖的脸问：您要买什么？ 春妮淡淡一笑，刻意颠了颠手上的大牌包装说：怎么？不认识了？燕子，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燕子揉了揉豌豆眼，仔细一瞧才惊叫道：你你是春妮？ 行啊燕子，现在都当小老板了？春妮一脸玩味道。 哎哟，行什么啊？就是混口饭吃，挣不了钱的。一边说，燕子却羡慕地看着春妮道：倒是你，真是发达了啊！看看你这身打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省城来的人物呢！ -- 第60页 春妮十分享受这种恭维，却也故作谦虚道：我比不上你，充其量就是个分厂的负责人，买卖全是人东家的。倒是你，自己当老板多好？ 燕子目瞪口呆道：春妮，你都当厂长啦？我的天爷，你也太有出息了！你不知道那谁，就是那个周欣，她嫁了个鞋厂的主任，就觉得自己了不得了，农贸市场都横着走！回头见了面，我一定把你的事说说，我让她再得意！ 提起周欣，春妮的牙根儿都痒痒，那女人当年，可没少拉帮结派、欺负自己。但此刻，她却故作大度地摆手说：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都懒得放在心上，那种人根本不配让我生气。 对对，您这级别都不一样了，哪儿还能跟我们这些人掺和啊？！燕子一边恭维，一边热情道：春妮姐，您今天要买什么？这里的东西随便拿！ 春妮本没打算买东西，可要是不拿两件，就好像是自己，刻意过来显摆似的。 于是她就在杂货店里转，燕子家的铺面倒也不小，她转到渔具用品的区域后，刚好看到了一款线，就是村民织网常用的胶丝线，而且还是潜海牌的。 这潜海牌的线这么贵呢，一套竟然35？春妮一脸吃惊，她没想到黄龙网具厂的原料，竟然这么贵重。她赶紧又拿起旁边，一个爱连牌的问：爱连的怎么这么便宜？一套才12？ 燕子似懂非懂道：潜海是合资品牌，爱连是国产的。 这两种线有区别吗？春妮拿着线轴研究了半天，也没发现两者有什么差异。 合资的肯定贵呗！咱俩也不是外人，要我说都一样使。但对外人，我肯定更愿卖合资的，毕竟它利润大。燕子十分恳切地说。 春妮点点头，家里的线轴多的是，她犯不上买这东西。后来她只给儿子，挑了两支钢笔，还有一些作业本，便草草收场了。 春妮大方地掏出一百元，燕子死活不肯要。春妮硬塞道：燕子，姐不是占便宜的人，而且我确实比你们都有钱。这次来我也没带东西，剩下的零头，全当给孩子买吃的。当年市场里好多人，都说我春妮小气、土气，只进不出，但我那是真穷！ 顿了顿，春妮无不感慨道：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激励自己，等我春妮有钱了，我也大方，我会比任何人都大方！ 说完，春妮便在燕子无限崇拜的目光中，潇洒远去 第50章 侥幸逃脱 除夕夜当晚，王献忠家门口，无疑是最热闹的！ 因为每次过年，他都会在外地，买来各式各样的烟花，把高王庄的夜晚，映照得格外绚丽。 所以在除夕夜这天，来王献忠家门口看烟花，似乎成了村里的传统。今年也不例外，还不等天黑，那些妇女孩子们，就早早环绕在了周围。 作为对孩子的鼓励，王献忠今年，把燃放烟花的大权，赏给了大江和高原。小哥俩在平房顶上手持火柴，颇有些大战在即、烽火狼烟的豪迈。 就是林清美的脸耷拉着，她不停地朝马俊兰抱怨，说献忠就会出洋相，花那么多钱买烟花，不当吃不当喝，都喂老天爷了。 她看着周围那些妇女，好多都是跟着张春妮，抢她活儿干的土匪。现在又要白瞟自家的烟花，心里更是堵得慌！ 绚丽的烟花一轮接一轮，下面的女人、孩子大呼小叫。王献忠与乡亲们站在一起，双臂环抱在胸前，仰头望着烟花下的村庄。 一年又一年，也只有除夕这天，这个生他养他的故乡，这个贫瘠地就像黑白老照片的村落，才有那么一丝色彩。他买烟花不是为了显摆，而是发自内心，想让劳碌一年的乡亲们，有个过节的气氛。 他爱这里，越是走南闯北、远离故土，他心里的这份爱，就越发地深沉！ 人群之中，自然少不了爱凑热闹的张春妮。她今天刻意做了精心的打扮，身上喷了好闻的香水，常年的自卑和贫穷，使她特别渴望，能在村里的正式场合，获得更多的关注。 可今天的主角仍不是她，虽说她为村民做了贡献，为大家争取了来钱的路，但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件事的发起人是王献忠。没有献忠的从零到一，就没有春妮的从一到百。 王献忠是那么地引人注目，这使得春妮格外嫉妒。你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等到了明年，我也买烟花，我也要享受村民们，崇拜而尊敬的目光。我张春妮比你，差不了什么！ 绚烂的烟花过后，人群竟然没有立刻散去，反而不少妇女，把王献忠给围了起来。 献忠，听说你跟黄龙网具厂的厂长认识？ 献忠，你能不能替我们说说话？6分的利润太少了！ 献忠，我们不求一毛的加工费，8分就行！ 王献忠头两天，就听老婆提起了此事，当时他并没放在心上。毕竟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跟孙涛海也只是朋友关系，并不想插手人家生意上的事。 可今晚面对父老乡亲，如此恳切的请求，他的心有些松动了。而且他有信心，只要自己开口，孙涛海应该不会拒绝；这也算是帮老乡们，解决了一大难题。 眼看王献忠转身，暗处的张春妮，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儿。那脑门儿的汗，更是一个劲儿往外渗，哪儿还有刚才高傲的英姿？ -- 第61页 王献忠如果真给孙总打了电话，那她和马小磊吃回扣的事情，可就彻底曝露了！别说以后再也赚不到钱，她张春妮能不能在村里混下去，都还两说呢。 正在她彷徨无措、脸色蜡黄之时，林清美竟然炸毛般地吼了起来！ 早干什么去了？！当初你们要想做加工，可以找我啊？可以跟我谈啊！我林清美是什么人品，你们不清楚吗？你们要跟我好好说，我能不帮忙吗？ 她愤愤地含着眼泪道：你们却不声不响地劫了货车，你们跟我打过招呼吗？你们这些天，还在暗地里败坏我，说我吃独食、昧良心，靠着关系拿高价，搞特殊待遇。我招你们惹你们了？ 马俊兰本想劝一劝，但最终还是没开口。因为她了解林清美的委屈，曾经，谁见着清美，不都热情地打招呼啊？可自从春妮的会计站建起来，那些村民总有意无意，疏远她们姐俩。 他妈，当着乡亲们的面呢，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王献忠也愣了，他没想到老婆的反应，竟然这么大。 王献忠我告诉你，这事儿你要敢管，往后你就给我死外边儿，永远别进这个家门！说完，林清美抹着眼泪就回了家，狠狠摔上了门。 林清美可不是马俊兰，人娘家门硬着呢！大姐在县农业局上班，妹妹更是嫁到了市里，父亲还曾是鲁矿镇粮所的领导。她本来也有更好的选择，可当初就是迷上了，这个高高帅帅跑运输的王献忠。当然，当年开大车跑运输，也是个十分风光的职业。 王献忠自然也没辜负她，从认识到现在，献忠从不敢跟她发脾气，就连教训儿子的时候，还得战战兢兢看她的脸色。除了不住楼房，她家里啥也不缺，彩电、影碟、电冰箱，只要市面上有的电器，献忠都会毫不犹豫地买回来，讨她欢心。 她平日里是真没啥工作，很早就过上了富太太的生活。也只是闲得太无聊，这才跟俊兰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做起了渔网加工，图得就是找人拉拉话，顺便盯着儿子跟高原学习。 还是那句话，会计站的事，换任何人牵头，她都不往心里去。可偏偏是张春妮，是她最看不惯的女人！再加上有高原家的矛盾，作为大姐，她必须要为马俊兰，出这个头！ 除夕夜，远处传来的鞭炮声，更使周围的气氛，越发沉寂。王献忠许久才苦着脸说：乡亲们，这事儿我确实帮不上忙，你们就别再难为我了。 说完，王献忠也灰溜溜打开门，忙躲进了自己家中。 而在暗处的春妮，则长长舒了口气，她感觉浑身都湿透了，刚才差一点儿，她的挣钱计划就彻底破产了！ 打死她都想不到，林清美的一番怒吼，不仅没为自己招来灾祸，反而还帮忙解决了危机。那种侥幸逃生的感觉，使春妮有种说不出的舒畅。 但许多的历史经验告诉我们，成功是不能靠侥幸的。这是生活设下的圈套，让你误以为侥幸，是自身实力的一部分，让你在一条不归路上，疯狂地走下去。 某天，当你回头观望，才会发现那一次次的侥幸，不过是残酷生活，抛下的一个个诱饵。它会一步一步，将你引向无底的深渊。 第51章 狡猾的代价 冬去春来，高王庄开始进入农忙时节，所以这里面就产生了一个问题，大伙儿是忙着种地，还是忙着加工渔网？ 对于高王庄这种贫瘠的乡村来说，赚钱的路子并不多。而像渔网加工这种活计，既不需投入成本，也不用出大力，倒是个不错的机遇。可它费时间啊，关键是赚的少。 所以这项工作，在农忙时就成了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而最让村民犯嘀咕的，还是张春妮的变化。 曾经那个扎着花辫、穿着花棉袄，脚踩脏兮兮黑棉鞋的村妇，如今摇身一变，竟比城里人还洋气！她一身黑色小洋装、穿着锃亮的高跟皮鞋，走到哪儿都夹个包，香水味隔十米远都能闻到。 最令人嫉妒的，是张春妮竟然买了辆木兰摩托车，据外人传，那车至少得3000多块，她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她既不织鱼网，也不出大力，仅领一份厂里的会计工资，这才刚三个月，怎么可能有这个经济实力？ 胆大的人自然要问：春妮，那黄龙网具厂，一个月开你多少钱啊？现在连摩托车都骑上了！ 张春妮敢显摆，她自然就不怕问。站在货棚下，她故作愠怒地皱眉道：什么意思？三婶儿，您这话里有话啊？！您要是不愿干，大可把渔网卸下来，以后也不用来了，多少人还排着队领呢！ 哎哟，我就是好奇问问，你看你，还生气了！三婶儿忙挽回道。 这木兰车，是我借娘家钱买的。作为高王庄的负责人，我天天为大家抛头露面、迎来送往，要是没辆车，我靠双腿跑吗？我也听到有些议论，说我天天打扮的跟小洋狗似的，作为咱高王庄的门面，我就想问问大家，难道我不应该好好打扮打扮吗？ 这话把周围的人，反驳地哑口无言；但这并不能彻底打消，村民内心的疑虑和嫉妒。她张春妮以前是什么货色，过着多么烂包的生活，大家有目共睹。可如今，对方的生活条件，明显高出大家一大截，这是不正常的，或者说是不可接受的。 -- 第62页 更可恨的是，春妮的官威越来越大，动不动就给大伙儿脸色看。你顺着她，她就多给你拿货；你惹她不高兴，她就变着法减货，或者从产品的质量上找你茬。 矛盾一旦产生，早早晚晚都是要爆发的。像春妮这种有些小聪明，但缺乏远见和智慧的领头人，在时代的潮起潮落中，不过是一片渺小的水花儿而已。 农民不是傻子，农民也有着属于自己的狡猾。而这其中的佼佼者，当属王五的母亲，这个三婶。 她白天照常去地里干活儿，傍晚回到家，才开始忙活渔网加工的事。以前织一件成品，她勤勤恳恳、小心翼翼，要花费一分钟的时间；如今，她一分钟织三件，管他娘的质量好坏？！ 她把粗织的鱼笼夹在中间，把质量好的产品铺在两头。而春妮又是出了名的懒，她很少认真检查产品质量。于是到了月末，三婶竟奇迹般的，被春妮给评为了劳动标兵，额外奖了200元钱。 三婶不吃独食，她深知法不责众的道理。于是这个赚钱的法门，被她在私底下悄悄发扬光大，以至于整个高王庄的农妇们，都深受真传，纷纷造假。 突如其来的高产量，并没有引起春妮的警惕，她反而被高额的抽成，给冲昏了头脑。那个月底，她独得2万1千余元，而拿到一万余元分成的主任马小磊，也忙不迭去市里，给家里置办了一台21寸的大彩电。 美好的海市蜃楼，让大家都尝足了甜头。村民既不耽误地里的农活，赚得还比以往多；春妮、马小磊，更是躺在钱上睡觉；孙涛海出差一个月，踏遍了半个北方海岸线，也为自己拉足了订单。 孙涛海自认为，有了高王庄这种廉价的厂村结合生产模式，未来势必会给自己，带来巨大的利益收获。可就在他刚回厂的第二天，却出了事。 黄龙岛的渔民们不干了！之前从厂里采购的鱼笼，出现了大批的质量问题！起初渔民们以为，某些残次品只是个例，这在以往也很常见。可经过一个月的统计和反映，黄龙岛渔民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几乎有着一半残次品的鱼笼，直接惊动了黄龙镇的领导，他们带上几百号渔民，宛如出征的舰队，直接把黄龙网具厂所在海湾，给围了起来。 那种兵临城下的气势，使黄龙岛的渔民，恨不得厉声大喝：涛海小儿，还不速速出城投降？！胆敢狡辩，我将杀你个片甲不留！ 孙涛海并没有意识到危机的到来，他仍如往常一样，靠在办公室的老板椅上，手端浓茶，心情舒畅地听着马小磊，一次又一次的捷报。 这个月的产量，比上月整整翻了一倍。孙总，咱们厂应该继续扩大产能，拓宽销售路子，高王庄村民的潜力，比咱们想象的还要大！马小磊端坐在桌前，神情激动地邀功道。 可孙涛海听到这个消息后，心却跟着咯噔一下！冥冥之中，他竟有种不祥的预感，甚至浑身都起满了鸡皮疙瘩。 马主任我问你，高王庄的农田里，是一副怎样的景象？孙涛海眼睛里都爬上了血丝。 这跟咱有关系吗？马小磊完全摸不着头脑。 回答我！孙涛海直接拍起了桌子。 挺好的，上月我偶尔去过两次，地里的庄稼、蔬菜长势喜人，村民也忙得不亦乐乎！马小磊如实答复。 三月啊，在咱们江临地区，三月正是农忙季，你却在这个时候告诉我，三月的鱼笼产量翻了一倍？！越往下说，孙涛海的脚底就越冒汗；你检查产品质量了吗？ 马小磊依旧狡辩道：张春妮信得过，她那人勤快着呢；每次过去，她账都记得格外仔细，比咱厂的会计还专业！ 我问你，有没有把好质量关？！孙涛海话还没说完，他办公室的门，就被人给踹了！ -- 作者有话说： 兄弟们，存稿昨天都发完了。今天我一边写一边发，努力写五章哈！ 第52章 兵临城下 门是黄龙岛渔民踹的，也幸亏有镇领导拦着，不然的话，渔民的愤怒，单靠踹门是解决不了的！ 孙涛海从国营到私营，也算是久经沙场，他深知这次的事故原因，出在自己这一方，所以他完全没了架子，反倒一脸痛苦，替渔民们申起了冤。 领导，各位乡亲，我出差一个月，昨天刚从外地回来！事情的经过，我也才知道，现在正跟马主任沟通，该怎么为咱渔民解决问题！这事儿我也很震惊、很愤怒，但毕竟是我黄龙厂的责任，我孙涛海绝不推卸！ 伸手不打笑脸人，渔民大动干戈、兵临城下，无非也就是要讨个说法和公道。 而此刻，还没来得及激烈交锋，孙涛海就主动揽下责任，这是渔民们意料之外的。 黄龙镇领导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缓和之色，他是最不愿看到冲突发生的，也是最想解决问题的。但该说的话，该发泄的愤怒，还是要做做样子。 孙涛海，你到底在出什么洋相？！你们厂跟我们镇，合作多少年了？你不要忘了，是我们黄龙岛的渔民，给了你孙涛海一口饭吃！领导背着手，愤愤朝孙涛海怒喝道。 -- 第63页 领导、各位乡亲，听我把话说完！责任全在我厂，是我在管理上的疏忽，造成了产品质量的下降！ 仅仅是下降的问题吗？上月发的货里，有近一半的产品不合格！你看看那鱼笼的缝线，就是条鲸鱼跑进去，那也能从缝里钻出来！领导继续为渔民出气训斥。 孙涛海深吸一口气，硬拍着胸保证：乡亲们，因为这次事故，你们造成的所有经济损失，都由我黄龙网具厂承担，这个回答，你们满意吧？！ 孙涛海也是没有办法，一来，黄龙岛的渔民，目前是他最大的买主；二来，他如今在外面，谈了很多订单。如果后院起火，那他厂的名声，可就彻底毁了！别说向外拓展市场，就连黄龙岛这个基本盘，他也保不住。 黄龙镇的领导，见孙涛海如此坦诚，且没有任何推卸责任的意思，你就是憋着再大的火儿，也不好意思发了。尤其他察言观色，看到渔民们的脸色，也都有所缓和，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幸亏发现的及时，渔民们都还没下网，所以你造的那些残次品，并没有给我们岛上，带来直接的经济损失。但那些残次品领导故意留了个话口。 残次品我立马回收，并在半月内，把质量过硬的产品，给运到渔民的手里。孙涛海一边忙着接话，一边又说：不，在原来的基础上，我再给乡亲们，免费追加10%的产品，来弥补大家的损失！ 这条件开得让人无法拒绝，黄龙岛的渔民，之所以来闹事，就是怕孙涛海赖账。如今人家没赖账，且额外给予赔偿，这种事换做谁，心里不都美滋滋的？！ 镇领导也眯起了笑眼，甚至抬手拍着孙涛海的肩膀，转移话题问候道：干什么事情，能出差一个月啊？ 孙涛海转着眼睛，赶紧解释说：不瞒大伙儿，我想开拓外部市场。真等厂里的销量上去了，那产品价格自然就会降低，我这也是变相，为咱们渔民的利益着想。 看看，我说什么来着？涛海根本就不是见钱眼开的人。乡亲们，合作这些年，最基本的信任还是要有的。领导立刻和稀泥，以平息最后的民愤。 马小磊也非等闲之辈，他趁众人交涉之际，便手脚麻利地拟好了协议，并立刻交由孙涛海过目。 孙涛海本想在事后，立刻撤了马小磊这个王八蛋！可看着他精明麻利的办事作风，那滴水不漏的协议文书，以及高王庄那一大摊子事，他的心突然又软了。 浏览完协议后，孙涛海这才把协议保证书，递给镇领导说：这是我厂的保证书，半月内一定把产品补齐，并额外补偿渔民损失。领导，要是没什么问题，我这就按手印！ 对方接过协议，看着一排排俊秀的钢笔字，和字里行间的赤诚，便点头应允道：那就这么办，你按个手印，我们也不给你添麻烦了。 孙涛海赶紧又拿印泥，接着印章、手印齐齐往上盖。干完这些，他还忙招呼，让食堂赶紧做饭，好好招待乡亲们。 但黄龙岛的渔民没逗留，这次他们不仅讨回了公道，还得了便宜，再留下来吃饭，就有些太不好意思了。所以总得来说，乡下人大都还挺朴实的。 送走众人以后，孙涛海回到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茶壶给摔了！ 这吓坏了马小磊，丢掉饭碗是小事，他最怕的是厂里查。因为他知道引发这件事的原因，是他和张春妮在里面吃回扣，把价格压得太低，这才导致村民以次充好。 这种事情一旦被扒出来，他不仅要赔偿厂里的损失，还有可能要坐牢！ 但马小磊在赌，赌孙总不敢查，不敢把事情闹大；高王庄没有生产资质，这种厂村结合的模式，也不被国家正规机构监管和认可。真要闹大了，厂子也得跟着倒霉！ 而孙涛海也是一肚子怒火和苦水，他刚从外地拉来不少订单，如果这时候，否定了厂村结合模式，中断高王庄的生产，那无异于自断双臂、自废武功，大量产品不仅无法快速生产，黄龙网具厂的声誉，也将大打折扣！ 你还愣着干什么？！马上去高王庄，查清事情的原由，我给你一天时间处理，要是干不好，立马给我卷铺盖滚蛋！孙涛海瞪着通红的眼，满腔愤怒，也只能朝马小磊干吼。 哎哎！我这就去！说完，马小磊逃一般地就朝外跑。 等等！孙涛海把人叫住，又厉声嘱咐道：别把事情闹大，还有，高王庄这条生产线，目前绝不能断！ 马小磊出来以后，感觉浑身都湿透了，他更是对张春妮，恨得咬牙切齿！ 你赚钱我不反对，可你好歹守住质量关啊？ 张春妮，老子真想扒了你的皮！ 第53章 大祸临头 高王庄里的张春妮，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闯了大祸！ 她把自己关在堂屋里，站在镜子前，正比量着头些天，从县城买来的洋裙子。 她期盼着夏天快点到来，因为春妮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白皙的皮肤，窈窕的身材。以前穷，她穿不起好衣服，无论自己怎么捯饬，都土得像个农妇。 现在不同了，她突然暴富，而且成了村民关注的焦点，成了高王庄加工产业的带头人。如今，多少人在她面前晃悠，多少人在她家进进出出啊？她享受那种被人关注的目光，作为女人，她更享受那些村里汉子，对自己美貌的品头论足。 -- 第64页 张晓磊来到高王庄时，却早已怒不可遏！他看到张春妮家门口，新挂了一块牌子，上面写道：分货时间，上午7点8点；收货时间，晚上6点7点。 这也就意味着，张春妮每天工作的时间，只有2个小时，她比厂长还清闲！ 更重要的，1小时收货时间，就连清点数量都费劲，她怎么可能去检查质量？她检查个锤子！ 风风火火冲进院子，马小磊真想破口痛骂！但他还没有昏头，还记得厂长的嘱咐，不要把事情闹大，不要掀翻高王庄这条船。 他压着怒火朝屋里叫人，春妮忙收起裙子，理着头发出门迎客。 主任，今早不是刚送完货吗？您怎么这时候过来了？春妮依旧热情地笑问。 屋里说话。马小磊阴沉着脸，他早已没心情客套了。 两人进屋后，马小磊返身关上门，这把春妮惊了一哆嗦，莫不是马主任这个秃头，也惦记起了自己的美貌？ 她含羞待放地揪着衣角，眼睛慌张地瞅着窗外，声音颤巍巍地说：我家来来往往都是人，马主任，注意影响。 收货时间，不是晚上6点才开始吗？你都安排的明明白白，这个时间段，你家还会有人来？马小磊歪着头，无不讽刺道。 可你这也太突然了，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张春妮理着发丝，其实她内心，是不太拒绝的。她丈夫心脏不太好，多数情况下，并不能满足她。曾经因为穷，日子也就这么凑合过了。可如今有了钱，春妮不是没动过别的心思。 你还嫌突然？我更觉得突然，到现在我的心脏，都还咣咣直跳！马小磊砸着胸口，事情已经火烧眉毛，他急得说话都喘粗气。 春妮揪着漂亮的洋装衣角，咬着嫣红的嘴唇，那种难以描述的刺激氛围，使她又羞又怯！许久，她才鼓足勇气问：那你想怎么搞？ 马小磊猛地起身，霸道十足地说：我一个人，能搞得了吗？得看你想怎么搞！张会计，这里可是你的地盘，你说话才有效。 你春妮满面潮红，这种事情男人不主动，竟然让一个女人拿主意。但她反而觉得这样，似乎更加刺激！于是她迈着碎步，掀开里屋的帘子说：要不上里屋搞？ 这种事情，用得着上里屋搞吗？在里屋能搞得开吗？马小磊气得脑门儿冒汗，村民制造劣质产品这件事，必须得召开紧急会议；难不成让上百号村民，都跑她家里屋开会？ 可春妮却理解错了，这马主任到底多厉害啊？里屋都搞不开？她的心脏砰砰乱跳，看来这是场硬仗啊？！她不怕打硬仗，就怕时间太久，她丈夫再从地里回来。 可不等春妮往下细想，马小磊就捏着拳头，又坐回桌前说：张会计，我给你指条明路，赶紧把村民的加工费，给提上来。病根儿就在这里，你可不能犯糊涂。 病根儿？春妮一下子懵了！本来聊得好好的，怎么又扯到病根儿上去了？马主任，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马小磊一脸愁愤道：张会计，产品质量上的事，别说你不知道！你的心真黑啊，为了挣钱，你连做人的底线都没了！ 这话直接惹怒了张春妮，本来旖旎的氛围，突然被对方撕得稀碎，而且马小磊，转头又横加指责自己；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是完全不能承受的。 马主任，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到底谁没底线？！我分钱，可没少你一分，拿抽成的时候，你可不是这副嘴脸！春妮抖着眼角呵斥。 马小磊也怒了，他一拍桌子怒问：每天几万件的产品，你就花一个小时收货。我就问你，你怎么去监管产品质量？一小时，你查数都费劲！ 这话直戳春妮软肋，因为她确实越来越懒！她笃定村民们，不敢在她面前耍花样，所以这段日子下来，她连数量都懒得清点了，村民报多少，她就记多少。 马主任，数量出错了？春妮忙惊慌道。 不是数量问题，是质量问题！就在今天上午，黄龙岛渔民，把我们厂子都围起来了，高王庄产出的鱼笼，有一半不合格！你去看看那个缝线，中间的缝隙有多大？！你想让渔民养鲸鱼吗？！ 话茬一拉开，马小磊完全压不住火气了，他借势愤怒道：钱你没少挣，可好歹也上点儿心吧？今天上午，我差点儿就完蛋了！ 张春妮先是懵了一下，她也自知理亏，但还是牙硬道：你是厂里的主任，是负责人！你怎么不检查质量问题？现在倒好，出了事竟然把责任推给我，你还真是个男人！ 你你你马小磊气得哑口无言，这事儿他确实也有责任。厂长出差，便把一分厂的管理交给了他，而他出于对张春妮的信任，尤其头几个月，高王庄的货，质量确实不错，所以他也就没怎么上心。 如今事情已经发生，再争辩对错已经毫无意义了！于是马小磊硬憋着火，平复着情绪说：质量问题不解决，厂里就会派别人下来查。到时候，咱们抽成的事情，就彻底败露了。我还好说，顶多被厂里开除；可你张春妮，将来还怎么在村里立足？ -- 第65页 有有这么严重吗？到了这时，春妮才突然感到害怕。她心里更清楚，事情一旦败露，后果会比马小磊说得更严重！ 第54章 利益之争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春妮是彻底慌了！ 好在马小磊还有些魄力，他忙安慰春妮道：你慌个屁啊？张会计你记住，现在是村民造的产品不合格，错的是他们，该慌的、该负责任的人，也是他们！你现在是高王庄的领导，你得拿出魄力来！ 对对，我慌什么？是他们偷工减料，我该狠狠地批评、惩罚他们！春妮捏着拳头，不停地给自己加油打气。 那还等什么？赶紧叫人过来开会啊？！今天这事儿解决不了，明天厂长就派别人过来，到了那时候，咱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马小磊强装镇定，可心里也是虚得厉害。 春妮这时可不敢再偷懒，她骑上木兰就去村委，借用大喇叭吆喝，短短半小时，就把做加工的乡亲们，给齐聚到了渔网收发站。 宽阔的棚户下面，被村民围了半个大圈。曾经，张春妮站在大圈的中心，昂首挺胸、颐指气使，那是何等的风光？可现在，她的心态崩了！ 虽然旁边的马小磊，一个劲儿朝她使眼色，让她保持镇定！可她一个从未见过大风大浪的农村妇人，岂是说冷静，就能冷静下来的？ 春妮在愤恨村民造假的同时，更害怕厂里领导下来查，怕自己摆不平这件事，怕失去曾经高额的抽成，失去眼前美好的生活。 她不知道该拿什么表情挂在脸上，索性就摆出了一副泼辣的架势，张牙舞爪地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撒泼哭喊：造孽呀！我那么信任你们，你们却坑我，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村民不傻，看看旁边的马主任，再看看张牙舞爪的春妮，她们心里大概明白，是渔网质量的问题，被厂里查出来了。于是人们第一时间，便把目光投向了三婶。 那三婶岂是凡人？论起泼辣程度，她在高王庄称第二，还没人敢称第一；春妮这一套，在她面前完全是小孩把戏。 哟，春妮，这到底是怎么了？三婶宠辱不惊，嘴角甚至还带着和善的笑意。 你说怎么了？那渔网你们是怎么织的？半数质量不合格，人家厂领导现在都找来了，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你们真是昧着良心，挣黑心钱！春妮拍着大腿，咬牙切齿流着泪。 听闻此话，三婶脸色骤变，当即双手叉腰，唾沫星子飞溅道：什么样的价格，干什么样的工作。6分钱的价，就是这个质量！厂里想要好产品，可以啊？给提价啊？ 春妮张牙舞爪地吼道：你们做了错事，还有理了？你们知不知道，这件事给厂里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哟，那跟我们可没关系。再说了，花6分钱，就想让我们做一毛的货，这老板也是瞎了心了！三婶绵里藏针，气定神闲地就把春妮给驳了回去。 其实春妮心里明白，这些人就是想要提价，也唯有把加工费涨上来，才能解决根儿上的问题。 可一旦涨了价，自己就吃不上红利了！她又是开会计站，又是搭建收发站，她图的不就是这份利益吗？！我张春妮那么懒，要是无利可图，我吃饱了撑的，帮你们干这些！ 所以春妮咬死也不会松口，她那么财迷，吃到嘴里的肉，就是把牙敲碎了，她也绝不会吐出来！ 于是那个下午，春妮与众妇女，便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骂战！ 春妮骂她们不讲良心，骂她们偷工减料还理直气壮！总之一句话：想涨价没门儿！ 众妇女就骂厂子黑心，骂春妮是走狗，还猜测春妮从中吃利润，骂她喝村民的血汗。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利益的地方，自然就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世间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都说不是因为钱的事；但其实，就是因为钱的事。 旁边的马小磊看得目瞪口呆，那唇枪舌剑的骂战，最后都升级成了跳脚拍手，甚至满地打滚；如果再配点儿劲爆音乐，活脱脱是一场乡村迪斯科！ 时间就在这种毫无意义的骂战中悄然流逝，远处的夕阳，正一点点下沉。马小磊的脑门儿出了汗，如此下去，高王庄的加工点儿，八成是要黄了！ 更可怕的，是带头的三婶，扯着沙哑的嗓音，大声怒吼了一句：不干了！大家都别干了！爱咋咋吧！ 三婶说这话，是有底气的。如今渔网加工带来的回报，明显比不过种地；尤其这两年，粮食价格开始上涨，她们就是再傻，也知道权衡利弊。 这话吓坏了马小磊，他本以为春妮能搞定，以为她在村里有威信，以为村民会为偷工减料的行为感到自责，今后倍加努力工作。 可终究还是钱的事儿啊，不涨价是不现实的。做了半天缩头乌龟的马小磊，终于站出来，扯着嗓子说：每件8分！这是我们厂最大的让步，你们愿干就干，不愿干就拉倒。黄龙县那么多村，缺了你们地球还不转了？！ 这话还是有威慑力的！因为村民，本来的心理价位就是8分。且马主任说的没错，高王庄不干，别的村抢着干。有了这2分的提价，她们每天就能多收入10元，一天的口粮钱就有了。 -- 第66页 短暂的寂静过后，三婶压着激动，扯着沙哑的嗓子问：你这话作数？ 马小磊无比认真道：我代表的是黄龙网具厂，你说算不算数？ 你看这事儿闹的，要是早这个价钱，哪儿还有这些乱糟糟的事？三婶瞬间改换脸色，完全没了泼妇的架势，还一个劲儿朝马小磊笑。 先说好，这个月要给我加紧干，还有你们曾经织的不合格产品，回头也要返工重做，没问题吧？马小磊继续嘱咐说。 只要钱到位，一切都不是问题。我们高王庄别的没有，就是有膀子力气！三婶代众人应允道。 可春妮的心都在滴血啊！她月入两万的春秋大梦，终究还是做到头了！ 不！马小磊当初跟自己签的合同，是九分的价格，所以这里面，还有一分的利润可以争取！ 第55章 春妮，停手吧 反观马小磊，他对张春妮是彻底失望了。这个女人眼里只有钱，刀都架脖子上了，她还死咬着利益不放。除了蠢，根本无法用别的词来形容。 众人散去后，马小磊甩着袖子就要走，可春妮赶紧上前拦住他说：马主任，有些事情还没谈完呢！ 马小磊恨不得立刻甩开这个祸水，便面色阴冷道：还有什么好谈的？自己闯了祸，还得我给你收拾烂摊子！我跟你没什么话可说。 好，那你走吧。不过我手里有份合同，还有咱俩私下的事，你就不怕我捅出来？春妮眯着眼，阴狠地盯着马小磊，失去高额回扣，春妮怎能甘心？！ 你！马小磊一惊，他似乎越来越害怕这个女人了。他甚至有些后悔，当初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与她干了那些勾当？现在倒好，他竟然跟这女人，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 俩人来到堂屋关好门，春妮拍打着衣服上的尘土，一改之前的泼辣，眼睛狡黠地转着说：马主任，刚才你给村民，涨了2分的价格。这2分是从哪里出来的，咱们还是先谈明白为好。 马小磊带着恨意，你张春妮监管不力，差点酿成大祸，现在还有脸跟我谈钱？他当即道：你们村闯的祸，你是高王庄的带头人，这个责任必须由你来担，钱也是你出！ 春妮寸步不让道：你这个主任就没责任？呵，倒是把自己推的一干二净，你以为我是傻子吗？马主任，我不欺负你，剩下的一分利，咱们三七分，我七你三。 世间的事，总归还是那句话：揣进兜里的钱，要想让别人拿出来分，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一点，马小磊也不例外，更何况还分他那么少。 马小磊笑了，他挠着闪亮的秃顶说：张会计，你没资格跟我讨价还价。事情一旦败露，我顶多被厂里开除，换家公司我照样干。可你呢？你还能在高王庄立足吗？ 听到这话，春妮脸色骤变。马小磊继续道：拿一份会计工资，在村里有头有脸的生活，就不错了。如果你不愿干，我大可找别人代替你，我看那三婶就不错，她肯定也愿意拿这份会计工资。如果你想鱼死网破，我也不反对，但到了那时候，你看村民会不会打断你的腿！ 所以在这个问题上，马小磊明显占据了上风。事情败露，他只是失去工作，而张春妮，失去的则是家园，面对的是村民怒火，她将无法再立足于世。 马小磊扔下这句话就走了，春妮木木地站在原地，许久都没缓过神来。 春妮啊，其实马小磊说的不错，你作为一个闲散的农村妇女，拿一份会计工资，做一份轻巧的工作，就已经很好了。对于你的综合能力而言，这已经是时代，给予你最好的馈赠了！ 可人心总是欲壑难填，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尝到暴富滋味的春妮，又怎会轻易吐出这口肥肉？ 而古往今来，多少人的失败，不都是因为追求那巨大的利益，而使自己误入歧途、越陷越深吗？ 春妮，停手吧，现在刚刚好，这才是你人生的定位。 可历史留给人们最大的教训，就是人们从不吸取教训。时代的大潮中，多少人为了赚块钱，而飞蛾扑火、灰飞烟灭；而前赴后继者，却又不计其数。这看似是人生的悲剧，又何尝不是人性的喜剧？！ 还是我们可爱的高原令人心安，尽管他的成绩，早已名列前茅，但他努力学习的态度，却始终如一。 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高原遇到了几件小事。首先，就是临江一中给学校打来电话，希望高原以体育生的身份，去参加他们学校的体考。当初高原在市联赛上的表现，太过亮眼，这样的人才，已经引起了市里的注意。 但高原拒绝了，他从没有想过自己，要在体育事业上做出发展。而且单凭学习成绩，他也能考进去。 然后就是县实验高级中学，派专人下来，与新兴中学的几个尖子生，做了语重心长的谈话，这里面就有高原。 县实验高中，给他们开出了优厚的条件，只要这几人报考实验，将来学杂费全免，而且放在重点班培养。 其中有一女生应了这个条件，她怕中考万一发挥不好，自己还有个不错的退路。何况实验高中也不错，只比县一中，差了那么一线而已。 -- 第67页 但高原没答应，毕竟家里现在也不缺钱了，至少供自己上学没问题。而且他骨子里、眼神里，都透露着对自己成绩的自信，不会出意外，他定能考入县一中的重点班。 少年对于未来，开始有了展望和幻想，体内激荡的血液，时时提醒着他：往前冲吧，广阔的世界，一直在等着你！ 而高原的婶子张春妮，几乎一夜无眠。她也曾对未来，有着无限的展望和幻想，她甚至想抗衡王献忠，成为村里最有头有脸的人。可谁知命运多舛，自己竟一夜回到了解放前。 不能就这么下去，我明明已经获得了那么多，我还要开轿车，还要到县里住洋楼！我还有两个儿子，我要送他们去市里，上最好的私立高中，我要一门出两个大学生，我看谁还敢瞧不起我！ 滚烫的热血，在她脑海里奔流，在无数次的挣扎与彷徨过后，春妮打定了一个主意！ 第二天上午分完货，她就赶紧骑上木兰摩托，一路飞奔向县农贸市场。 她找到了姐妹燕子，在一番寒暄后，春妮又走到渔具区，拿起了潜海和爱连的鱼线轴。 潜海的合资鱼线35元一轴，爱连的国产鱼线12一轴，这一轴就是23元的差价。黑暗深渊的诱惑，似乎在不停地呼唤着她，大胆干吧，你会比从前，赚得更多！ 燕子，你老实告诉我，这潜海和爱连，到底差在哪儿？为什么潜海卖的这么贵？春妮心惊肉跳地确认道。 姐，讲真的，根本没什么差别！燕子忙热情地招呼说：潜海就是用了外国技术，所以才卖的贵。再加上潜海这种线，多数都给大工厂供货，批发零卖的少，自然价格要贵些。 春妮盯着两根鱼线，研究半天也没看出任何差别；于是，张春妮将心一横，决定大干一场！ 第56章 偷梁换柱 那一刻，春妮的心是紧张的，手是哆嗦的；她知道这样干不对，但就以她的思想层次而言，是完全抵御不住财富诱惑的。 燕子，之前听你说，潜海牌的虽然贵，但特别好卖对吧？春妮试探性地问。 那可不？潜海牌的利润大，我们这些干零售的，都抢着给客人推销。燕子不明所以，还一脸茫然地问：春妮姐，你老打听这干啥？我记得去年，你就问过一次。 春妮深吸一口气道：燕子，我给你一条发财的路，你愿不愿意干？ 燕子从去年，就一直幻想着，春妮这个昔日的同事，何时能拉上自己一把。如今人家主动提出来，她惊讶的肉都跟着颤了起来！ 春妮姐，不！张厂长，你真愿意带妹妹一把？燕子眨着豌豆眼，一把搂住春妮的胳膊，生怕对方反悔。 春妮不露声色道：燕子，姐现在的身份你也知道，我外面也认识不少人 燕子激动地跳脚说：姐，您快说干嘛吧，您的实力我当然信得过。 春妮咬牙说：我能利用手头的关系，帮你从潜海厂拿货，而且比市面上的便宜。这些货放到你手里，能不能卖出去？ 燕子惊讶地瞪着眼说：要是货少的话，这绝对没问题！ 一天五箱左右，有困难吗？春妮继续问。 这么多啊？燕子的眼睛不停转圈，随即又道：我爱人的堂叔，在市里搞批发，他应该有这个销售能力。姐，你可以把货先给我，然后我爱人去市里进货时，顺带帮您捎着。 你堂叔那儿进价多少？春妮继续问。 每件进价28，我们提货是30，从杂货铺再往外卖，就是35块。我能从里面挣5块钱的利润。燕子憨厚道。 春妮大脑飞速运转，片刻后她说：燕子，我每个线轴，卖你20元；这样你就有8元的红利，到时候怎么跟你堂叔议价，就看你自己的能力了，你觉得这样行吗？ 燕子激动地抓住春妮的胳膊，瞪眼咧嘴道：姐，这太行了！您您这么低的价钱，怎么从厂里拿的货啊？ 春妮摆手说：这你不用管，绝对是正品。你堂叔应该懂行，他一看便知。说完，春妮又盘算道：燕子，这爱连的线，进货价多少？ 怎么？您在爱连厂还有关系？燕子都惊呆了，士别三日，真当刮目相看啊？！ 不是，我想让你帮忙，进爱连的货；我们厂要用，而且需求量挺大。春妮解释道。 这好办，我堂叔那儿就有货，他批发价是10块，但凭咱的关系，给你算9块。燕子当即爽快道。 这次春妮心里有底了，有了燕子这个中间商，她偷梁换柱的计划，算是彻底圆满了。于是她长长舒了口气说：高王庄你知道吧？我下了班，都是回老家住。 哟，姐，您都厂长了，怎么还住村里啊？燕子倒不怀疑春妮的身份，她纯粹就是直爽，想到什么说什么。 家里有老人要照顾，我本来想在城里买房，接老人一起住，可公婆不愿意，说在村里住习惯了。春妮赶紧开脱道。 姐，您真孝顺！想想以前，咱们在农贸公司的时候，那么多人说坏话、诋毁你，我真替你冤得慌！呵，现在好了，老天开眼，您都是大老板了，那群小人还在混日子，屁也不是！燕子咬着牙，愤愤地替春妮抱不平。 -- 第68页 春妮则摆手说：以前的事不提了，燕子，你先替我联系这事儿。等销路办妥了，你来高王庄找我。我家就是村口东面的红瓦房，很好找。 事情交代明白，春妮的心，暂时算放下了。她临走时，又拿起一轴爱连的线道：燕子，给你钱，12块对吧？ 哎哟我的姐，什么钱不钱的？您拿去用，一个够不够？一边说，燕子又忙拿了两轴，全塞进了春妮怀里。 那天，春妮的心情是舒畅的，她骑着木兰摩托，穿梭在回家的路上。两旁绿油油的麦田，被风吹出了麦浪，她的大卷发，也跟着迎风飞舞。 什么都难不倒我张春妮，我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一个潜海卖20，再买个爱连花9块，这中间就是11块钱的利润。线轴的用量，每天在五箱左右，那就是100个线轴。如此一来，我每天的利润，就高达1100块。 但这次张春妮，并没有太过得意，多次的危险经历告诉她，做事一定要谨慎、再谨慎！ 于是第二天分货时，她故意把爱连的线轴，拿给了爱闹事的三婶。 春妮有自己的考虑，这两天马主任查得紧，万一他发现，这缝线不对劲儿，春妮大可把脏水，泼到三婶身上，污蔑三婶偷梁换柱。如果马主任查不出来，那她就一点点加大用量，直至最后，彻底替代潜海。 而马小磊最近也不敢大意，上次的质量问题，害得他差点儿跟着遭殃；所以这几天下来，他都是亲自往高王庄跑。 最激动人心的时刻，还是那个傍晚十分。马小磊目光如炬，在收发站的棚子下，他丝毫不敢大意地检查着农户送来的产品。 张春妮紧紧跟随，周围的村民也提心吊胆，生怕自己的产品不合格，再被退回来重做。 马上就要检查三婶的货了，春妮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这万一被看出破绽，她的发财梦可就彻底泡汤了！ 而下一刻，马小磊竟然真的把手，伸进了三婶家的货里，并用力拽出来一件，直接朝大伙儿展示了起来。 这是谁家的货？张晓磊面无表情地问。 春妮的心咯噔一下，脸上瞬间爬满了慌张。但她还有退路，她完全可以污蔑三婶，因为别人家的缝线都没问题，唯独三婶家出了问题；所以这只能说明，是三婶动了手脚，与我张春妮无关！ 只是她的发财梦，似乎又碎了。 三婶也懵了！这些货都是她精心缝制的，她虽然泼辣，但还知道好歹；人家都给提了价钱，再不好好干活，就说不过去了。 我我家的货，怎么地吧？！三婶自认问心无愧，便直接挺身而出。 第57章 喜报 看到三婶这个泼辣娘们儿，马小磊顿时就笑了，他还能想到那天，三婶骂架的场景，简直堪称一绝！ 马小磊举着手里的鱼笼，顿时大加赞赏道：这个手工活儿，是我见到的产品里，除了马俊兰以外，做得最好的。转过头，他又朝春妮道：张会计，以后就按三婶这个标准来，只要质量上去了，价格往后还可以再商量。 听到这话，春妮长长舒了口气浊气，她脑门儿的汗，这才敢渗出来。 马主任，这鱼笼您再检查检查，真没问题？春妮试探道。 马小磊疑惑地瞅了她一眼，然后再看看鱼笼，随即不解道：确实没问题啊？怎么，你有意见？ 三婶却不愿意了，斜眼看着春妮说：张会计记着仇呢，人家领导都说没问题，你跟着充什么大头蒜？！ 春妮不仅没因这话生气，她反而心花怒放，朝三婶笑说：婶儿，瞧您说的，我春妮哪儿是小气的人啊。我的意思是，您的产品要真这么好，回头得让领导，给您发奖金！ 对，该奖！活儿干得好、干得多，就应该奖励！这事儿我回头就跟厂里反映，绝不会亏待大家。说完，马小磊又朝春妮道：张会计，你这几天表现不错，要继续保持。只要你用心办事，回头我会给厂里申请，给你也加工资。 春妮在心里冷笑，且十分鄙视马小磊这混蛋；但面儿上却依旧保持微笑道：谢谢马主任，回头我一定加倍用心！ 这件事过后，春妮并没有开始大干。她先试探性地，把爱连的几轴线掺进去，没被查出来以后，她再掺十几轴，最后几十轴。 如此一周下来，她觉得时机成熟了，没人能分辨缝线的真伪，她的计划开始奏效了。 周末的时候，燕子和她老公，也开着小货车找上了门。 春妮赶紧闭门会谈，让燕子的老公，每天夜里来拉货，并提供对等数量的爱连线轴。 燕子不解，为什么要夜里做这事儿呢？春妮就解释说：我这是干私活儿，被厂里知道，是要挨处分的。村里人多眼杂，万一被人举报了怎么办？ 燕子和老公赶紧点头，可随即又问：姐，您要那么多爱连线轴干什么？ 春妮不耐烦道：不该问的别问，好好赚钱就行了。 自此，这条灰色产业链，算是彻底打通了。 所有的事情，看似都是圆满的。厂长孙涛海，享受着高王庄带来的廉价劳动力；主任张晓磊，依旧吃着那一分的提成；春妮倒卖线材，赚得盆满钵丰；高王庄村民，也挣到了不错的加工费用。 -- 第69页 利益的分配，再次达到了某种平衡，这份厂村结合的事业，似乎越干越红火。 但眼前的美好，会这样继续下去吗？你们不要忘了，这里面存在一个很大的漏洞，那就是渔民的利益！ 这简直就是王八盖子压炮仗，早晚会翻天！人家潜海的线轴，能卖的那么贵，肯定是有一定道理的。愚蠢的人们啊，某天，现实会教你们清醒的。 时间就在这种祥和的氛围里流逝着，我们的高原和大江，也终于迎来了人生中的大事中考！ 这对于高原来说，没什么好怕的，他把自己所能接触的知识，都已经嚼透了。除去理综几道超纲的大题，他没有把握之外，其它的题型，他有90%的信心全部做对。 大江倒是慌乱了一番，考试的时候磕磕绊绊；但他始终谨记高原的话：把会的都做对，难题尽量做，只要保住基础成绩，那就没有大问题。 三班学生中，最头疼的当属建超，他是真不会！虽说他也跟着大家一起学，但他的心思，却始终没用在提高成绩上，倒是跟班里的许多人，关系搞得不错。 而最提心吊胆的，则是班主任江斌。他被抽调到鲁矿二中监考，可他的心思，却早已飞向了远方，飞向了他亲爱的学生们。 一定要加油啊！生活那么残酷，千万不要在人生的第一轮竞争中，就被淘汰啊！我亲爱的孩子，我相信你们！你们那么努力、那么拼命，苍天不负有心人，你们一定能开花结果，一定能考出理想的成绩！ 有好几次，江斌的眼眶都红了。他看到考场里，有些学生把题答错，他就能想到自己的学生，是不是也会犯同样的错误。如果可以，他都恨不得飞回新兴镇，替自己的学生答题。 为人师者，为人父母也。当我们回首往事时，总会有那么一两个老师，能让我们念念不忘。因为在那年的那天，在某个时刻，他也在时时牵挂着我们啊！ 出成绩的那天，可把吴学海给高兴坏了！他早早地就张罗人，去印刷大红榜，将新兴中学有史以来，最好的一次中考成绩，公之于众！ 按照往年的录取成绩评定，他一班竟有7人，过了县一中的录取线。最狠的是三班，竟有12人过了分数线；不，算上大江这个特长生，一共有13人！ 那一刻，吴学海再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他掏出烟，站在大红榜前，用力把烟吸进肺里，然后吐出长长的烟雾。 他的嘴角露出的一丝微笑，曾经，他差点就把江斌举报，差点毁了三班。此时此刻，他又是那么庆幸，当初自己的手下留情！ 江斌，敞开了干吧！老校长要是退休了，还有我，我来支持你！如今，你已经用铁一般的事实，告诉了所有人：辛勤的努力，加正确的方法，是能干成大事的！ 江斌看完成绩后，跑回宿舍蒙上被子，趴在床上就大哭了起来！他深知这三年，他和三班有多么不容易；他一直绷着一根弦，连睡觉都不敢放松；他害怕自己的方法失败，更害怕耽误了学生的前途。 如今，努力已然获得了回报，三班除了建超以外，最次的也过了三中的分数线。那种作为教师的成就感，竟使这个七尺男儿，嚎啕大哭！ 人生啊，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感动，使我们觉得生活，是那么地有意义。 -- 作者有话说： 兄弟们，今天我尽量写，尽量五更哈！ 第58章 最后一课 毫无疑问，高原和大江，都填报了县一中。班主任江斌，更是忙得上蹿下跳，他需要根据各高中，往届的录取成绩，来为学生的志愿填报，提供最中肯的建议。 只是江斌没有注意到，建超和班委的几个人，似乎消失了一段时间，快中午的时候，这几人才风风火火回来。 眼看着就要放假了，志愿也填报的差不多了，江斌人生的阶段性任务，总算是圆满完成了！一切都比预想的要好，更可喜的，是音乐老师张甜，主动邀约江斌，周末去爬山。江斌知道，自己似乎也要恋爱了。 明明都是美好的消息，可自己心里，怎么就那么失落呢？ 还是班长开口说：江老师，再带我们去一趟面粉厂吧，我们还想听你唠叨几句。毕竟过了今天他没把话说完，声音就已经哽咽了。 是啊，江斌始终放不下这些孩子，这看似最正常的离别，却是三班永远的解散。 其他班级的学生，在填报完志愿后，都三三两两，早早地离开了。只有他们三班，依旧纪律严明，只要自己不说放假，就无一人离开。 于是一切照常，三班仍以小组为单位，跨上自行车，井然有序地朝着面粉厂奔去。 工厂周围的那些断壁残垣，那个杂草丛生的院子，早已被学生们，硬生生踩出了一条小路。这条路，是他们努力拼搏的人生之路，是他们热血青春的美好见证！ 来到曾经补课的厂房， 江斌惊呆了！麻将馆对面的刘家饭店，竟然在厂房里上起了菜。 江斌，不要惊讶，这是学生们送给你的礼物。早在考完试的当天，班委就传出消息，让同学每人带10元钱，于今早交到班委手上，然后在厂房里，组织一次聚餐，集体感谢江老师。 幸亏江斌早上已经哭过了，可铁汉的柔情，在这一刻，依旧令他有些鼻酸。 -- 第70页 菜上齐了以后，他就那么站在前面，静静地审视着每一个学生。这些孩子，他每一个都那么熟悉，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故事。 高原，最初总是迟到，可学习成绩却出类拔萃。他胸怀宽广，始终没有举报宋雪，他还在马拉松比赛中，取得了骄人的成绩。 班长，有些胆小，但胜在踏实，自己交代的任务，他无不尽心尽力完成。 大江，从最初的问题学生，渐渐蜕变成了三班的守护者，并以不错的成绩毕了业。 建超，爱闹事、爱小说，但本性不坏，还跟同学们打成了一片，提供了这间厂房；但终究，却没能取得理想的成绩。 还有张慧、纪律委员、卫生委员 老师，说两句吧！这时候，大江扯着嗓子笑道。 江斌颤着嘴唇，但他着实没有准备。你们都那么优秀，我还能说什么呢？ 许久，他才深深吸着气说：老师是第一次当老师，你们是我带的第一届学生。但我可以肯定的说，你们是我教过的，最优秀的学生；无论未来怎么样，你们在我心里的地位，都是最特别的！ 他抖着激动的手，强压哽咽又说：鸟儿终于长出了翅膀，都要飞走了！但这只是开始，是迈出人生的第一步。孩子们，老师别无他求，只希望你们将来，做个好人。哪怕不能功成名就、飞黄腾达，哪怕只是最最平凡的人，记住，做个好人，对社会有用的人！ 他说不下去了，再说就得流泪！这么大好的日子，怎么能哭泣呢？于是他抓起茶杯，以茶代酒，与学生们共饮；那天，三班无数人，都彼此敞开了心扉。 可唯独大江和建超，这对昔日好友，后来的冤家，始终没有交流。 高原一个劲儿提醒大江，大江却说：你看他八面玲珑的样子，哪儿有时间搭理我，与其说几句不疼不痒的场面话，还不如不说。 可是大江，好歹同学一场其实高原心里清楚，大江与建超的关系，只差那么一层窗户纸；他们虽然表面相互看不惯，其实内心里，谁也没放下谁。 你不懂，还不到时候。大江摆摆手，直接大口吃起了菜。 江斌的三班，就在这场最朴素的聚餐中，画上了圆满的句号。只是当喧嚣过后、人去楼空时，总会留下一地的落寞，和落寞的人。 有那么几天，建超像丢了魂儿，他时常孤零零坐在厂房里，手握一本小说，望着黑板发呆。 距离中考还剩1天，这是黑板上，还没擦去的字迹。 他仍忘不了，考试前一天，同学们看完考场以后，都自觉地来这里复习。 他的眼前，还能浮现出张慧，偷偷摸摸起身，跑到桶前接梨汤喝的情景。张慧，你喝吧，我再也不管你了，你使劲喝，不够我再让我妈熬，只要你还能回来！ 他看到大江的身影，趴在高原面前，抱着书本问东问西。你一个屎壳郎带着眼镜，充什么大学生啊？你是学习的料吗？想到这些，建超依然有些不爽。 可当那些好的、坏的经历，都已经失去时，建超才发现，都已经不重要了！都是美好的、都是珍贵的，都是他回忆里，不可或缺的。 可时光早已静止在了黑板上，静止在了距离中考还剩1天。永远也回不去了，永远，就是永远！ 曾经令他无比上瘾的小说，如今他一个字也读不进去；那些网吧里的游戏，也变得毫无乐趣。班里只有他没考上高中，他不可能再与曾经的同学相处了。 有那么一瞬间，建超感觉自己，又被这个社会抛弃了。 哎！看的什么小说？回头拿两本给我看看！厂房门口，突然传来了豪迈的嗓音。 当建超回头的刹那间，他竟然看到了大江和高原！失落与激动猛然碰撞，他的眼圈顿时泛起了泪光。 看个屁！你们两个县一中的王八羔子，这些天肯定乐的睡不着觉吧？！建超咧着嘴，不知是哭是笑。 高原傻傻地挠头笑说：大江心里放不下你，说要带咱俩去黄龙镇看大海。 大江也跟着说：走吧，一起去海边散散心，顺便让高原练练自行车。 俩王八羔子，怎么早不来？你们知道这些天，老子有多伤心吗？！建超愤愤地擦着泪，又朝大江吼道：你狗日的骑车带我，路那么远，我要累死你！ 少年之间的矛盾，许多时候并不需要道歉，也许只是一个微笑，或再次的重逢，便可冰释前嫌，携手与共。 第59章 危机大爆发 高原的身体十分灵动，他早在从高王庄，到虎头桥的那段路上，就已经掌握了骑车要领。 此刻，三位少年从镇上出发了。大江骑建超的车，载着建超；高原歪歪扭扭，一直跟在后面。 大江依然扯着嗓门吹天侃地，建超适时地跟他抬杠拌嘴，高原听相声般，跟在旁边傻笑。二十多里的路程，竟在不知不觉中，到达了目的地。 那是高原第一次看见大海，虽说高王庄距离海边，也就三十多里的路程，但在那个交通不便的年代，像高原这样的家庭，看海，其实是件很奢侈的事。 -- 第71页 蔚蓝的海面上，吹着凉爽的海风，三位少年撂下车子，撒欢般在沙滩上奔跑嚎叫！ 他们挽起裤管冲进海里，在炎炎夏日里打水仗，玩儿累了就躺在沙滩上，看着广阔的大海发呆。 超儿，以后打算怎么办？是去五中，还是念技校？大江枕着胳膊，歪头看向建超问。 五中就是人渣堆儿，以前挺想去里面混的，现在不想了。可能念技校吧，我干爹正给操办，不管了，去他爷爷的。建超尽量以一种随意的口吻，好让人觉得他蛮不在乎。 随后他又问：你俩呢？县一中的小花朵，现在应该满怀梦想吧？ 大江不好意思道：有机会的话，自然想考体育大学，或者进省队，最好能进国家队，搞个奥运金牌什么的。 噗！建超憋不住，直接大笑道：就你，连高原都跑不过，还奥运金牌？ 你使劲笑！有句话说得好：不被嘲笑的梦想，就不是伟大的梦想！大江涨红着脸道。 高原也憋不住插话说：还有句话：被嘲笑的梦想，也是一种嘲笑。 你找揍是不是？！大江红着脸，举拳威胁道。 建超又侧身看着高原：哎，大聪明，你肯定有伟大的梦想！说说，让我们这些土棒槌，也开开眼界。 高原枕着胳膊，望着浩瀚的天空和蔚蓝的大海，许久才自嘲一笑说：哪儿有什么伟大的梦想？我就想好好念书，到大城市里看看。然后多赚钱，给我爸治病，让父母过上好日子。 其实一个梦想的诞生，并非年少轻狂时，豪言壮语给自己立下的誓言。那不叫梦想，那叫妄想。 梦想即责任，当你意识到自己，要对某个职业或领域，肩负起责任时，梦想才开始生根发芽。它需要过尽千帆、历经坎坷，使你认识到生活的真相，并依然热爱它的时候，梦想才有追求的价值。 所以我们不应嘲笑，高原这个渺小，甚至土掉渣的梦想；至少他意识到了对家庭的责任，他想让家人越来越好，这就是最实在的梦想；同时，他也在努力为之奋斗着。 片刻的沉寂后，高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冷场，便岔开话题说：你们觉得，这大海像个什么？ 大江立刻举手，舔着嘴唇道：我觉得大海像口锅，里面炖的全是海鲜。说完，他肚子还咕噜噜叫了起来。 就知道吃！建超直接推了大江一把，随即无限向往道：我觉得大海像仙境，或许在某个小岛上，真有修仙者的存在。 高原则眯着眼说：我觉得大海像个姑娘，柔情似水的姑娘。或许在大海的对岸，有这样一位浪漫的姑娘，她也在看海，或许也在看着咱们。 有时候我们不得不相信缘分的奇妙，当多年后，高原遇到她时，在这年的夏天，她真的时常来海边，畅想着海的对岸有什么；是否也有一位，如她般多愁善感的人？ 时间很快来到了八月中旬，眼看孩子就要上高中了，马俊兰和林清美，硬是抽出一天时间，去县城给俩孩子，买了两件合身的衣服。 回村的路上，马俊兰就问：大姐，你打算一个月，给大江多少生活费？ 林清美脱口而出：一月300，不够的话再说。 这让马俊兰惊了一下：这这么多啊？ 林清美忙意识到不妥，又赶紧解释道：大江能吃，又练体育特长，那饭量顶高原俩。 马俊兰这才点头，其实一月300，她现在也供得起。只是将来高原还要念大学，那学费和生活费就更贵了。 再说加工渔网这事儿，之前在村里，总是一波三折，将来万一再出问题，没了这项活计，高原大学的学费，又到哪里凑？她必须得提前攒钱，来提高家庭的抗风险能力；毕竟儿子的前途，才是最重要的。 马俊兰的担忧不无道理，因为她妯娌张春妮，之前挖下的大坑，还不等高原入学，就爆炸了！ 事情的导火索，发生在黄龙湾的海产养殖基地。养殖大户黄明发、黄明富两兄弟，在升笼检查水产时，那鱼笼竟嘶啦一下裂开，笼里的苗种，瞬间漏到了海里。 这种情况，以前可从来没发生过！要知道鱼笼的缝线，是比渔网还要坚固的，怎么网子没破，这缝线却断了呢？ 他们以为这只是意外，开始并没有在意；可越往深里查探，情况就越发严重。甚至有些鱼笼，早就已经开了线，苗种几乎都跑光了！ 兄弟俩站在船上，顶着炎炎烈日，当场就傻了！ 明富，赶紧去找镇领导，出事了，出大事了！！！那一刻，黄明发几乎发出了绝望的惨叫！ 这种事故，还不仅仅发生在黄龙湾；沿着海岸线向北，凡是采购黄龙网具厂的水产养殖区，几乎都出现了类似事故。星星之火，几乎在瞬间，蔓延成了燎原之势！ 厂长孙涛海，利用高王庄的廉价劳动力，赚得盆满钵丰。揣着鼓鼓的腰包，他终于狠心扔掉以前的旧车，去省城换了辆崭新的大越野。 此刻，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厂子，已经岌岌可危了。 黄龙岛居民，是第一批前来闹事的。这回已经没有废话了，他们进厂就开始砸，并与厂里的工人，最终形成了对峙局面。 -- 第72页 第60章 事件真相 孙涛海的堂弟孙涛江，作为厂区的临时负责人，赶紧出面稳住了局势。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有问题解决问题，再闹下去，别怪我翻脸无情！他站在队前，满脸阴郁地朝渔民吼道。 孙涛海那个杂种呢？让他滚出来，看老子不扒了他的皮！黄明发眼睛都绿了，如此大的经济损失，是他根本无法承受的；因为他今年为了扩产，合伙跟弟弟一起，把家底儿都砸进去了！ 孙涛江抬手压着对方的怒火，尽量心平气和道：具体发生什么事了？你们就是砸厂，也得给个理由吧？！ 这次就连镇领导，都不再帮忙斡旋了；因为黄龙网具厂，这次干的事情也太黑心了！理智上，镇领导不愿看到冲突；但如果从感情上来说，孙涛海这种连渔民都坑的奸商，打死都不多！ 自己看吧，这就是你们产的货！镇领导一挥手，几个渔民直接把捞出来的鱼笼，扔到了孙涛江面前。 如今大兵压境，孙涛江不敢有丝毫大意，他抓起渔网仔细观瞧，却发现缝线被海水腐蚀的厉害。这不对啊？潜海的缝线质量那么好，都是经过特殊加工处理的，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问题呢？ 不对，这些线压根儿就不是潜海产的！作为厂里的技术骨干，孙涛江很快就辨别出了真伪。但他目前，还不能给出定论，得通过实验才能得出结果。 于是他拽出一根缝线，朝众渔民说：乡亲们，你们先到食堂稍作歇息，我去做个化验，如果是缝线质量出了问题，我会帮你们找供货商，让他们赔偿你们的经济损失。事情在弄明白之前，我希望各位能暂时压住怒火。 我压你爷爷！我们现在就要找孙涛海，那缩头乌龟躲哪儿去了？黄明发已经失去理智了，他弟弟黄明富，更是扛着鱼叉，恨不得朝孙涛海的办公室里冲。 领导！孙涛江厉声提醒道：现在需要的是真相，不是暴怒！ 听到这话，镇领导这才抬手拦住说：先让他化验，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乡亲们放心，这个公道，我一定替你们讨回来。 有了这个时机，孙涛江这才赶紧带人，去化验室做实验。 而人群当中，一直躲在角落的马小磊，脊背的汗都把衣服浸透了。要知道这些鱼笼，可都是高王庄产的啊；而高王庄的业务，又是由他来全权负责的。要真出了事，他逃不了干系！ 一边战战兢兢，他一边又不停地回忆。这近半年下来，张春妮那个财迷，竟然从来没跟自己，再提过钱的事。这正常吗？她那种贪心的女人，会如此轻易地改邪归正？ 不！张春妮之所以没再闹事，那极有可能是因为，她找到了一条，更挣钱的路子。潜海的线材那么贵，如果她偷梁换柱，给产品用了劣质线材，然后把潜海的线材倒卖，这不又是一条发财的路？ 她张春妮能干上来，而且绝对敢干！ 想到这些，马小磊的腿都软了。他曾多次沾沾自喜的以为，张春妮对他服软了，认命了。而且她还积极勤劳，严把质量关，活脱脱一个劳模。 现在回忆这些，种种迹象都表明，张春妮是不正常的。她那懒得掉渣的性格，如果没油水可榨，她能这么积极？ 更关键的，这半年来高王庄造的产品，已经销往了多个地区。刹那间，马小磊突然有种预感，这次很可能连孙总都扛不住了，厂子要黄了。 化验室里的孙涛江，很快就得出了结果，不是潜海牌缝线出了问题，而是这些产品的缝线，压根儿就不是潜海产的。这是另一个牌子，很劣质的牌子。 要说孙涛江也是个人物，他临危不乱，赶紧拿起化验室的电话，打给了孙涛海。 哥，你现在在哪儿？他屏住呼吸小声问。 我刚从省城赶回来，正跟几个老同学吃饭呢，有县警局的志刚，你认识。孙涛海不无得意道。 你跟他吃饭干什么？他请的你？得知这消息，孙涛江脑门儿的汗都下来了，难不成自己的哥哥，已经被警方控制了？ 孙涛海却不耐烦道：我就是借机，向老同学请教一些法律知识，这有问题吗？涛江，你有什么事赶紧说！ 恰在此时，饭桌对面，县警局杨志刚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孙涛江抚着胸口道：哥，咱们渔网的缝线，被人给掉包了；我刚做过化验，咱们之前生产的所有鱼笼，用的都不是潜海的线材。 啊？！听到这话，孙涛海吓得直接窜了起来。 黄龙岛的渔民，已经把厂子围了，这事儿该怎么办？关键是之前，销往其它地区的产品，又该怎么办？！ 孙涛海彻底懵了！他刚才还在饭桌上，无不炫耀自己的成功经历，他还准备带着几个老同学，坐上他的新式大越野，去外面兜兜风。可黄粱一梦，也许就发生在刹那间。 许久过后，孙涛海才忙不迭道：你赶紧联系马小磊，让他查查这特娘的，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啊？！ 挂断电话后，化验室里的孙涛江，赶紧差人传唤马小磊，可哪儿还有人影儿啊？！ 马小磊早跑出了厂区，坐上了出租车。他强迫自己镇定、再镇定，可怎么能冷静下来啊？！他恨死了张春妮那个歹妇，她把所有人都害了！ -- 第73页 不行，不能就这么放过她，我马小磊就是跑路，也得狠狠从那个女人身上，再榨一把油水。 于是他先让出租车，带他回了小舅子家。进到家里，他慌不迭道：东东，给我一张你的银行卡，然后开着你的面包车，把你姐和孩子，接到县城东面的广场。记住，让你姐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带上，立马跑路，要快！ 东东一边掏银行卡，一边战战兢兢问：姐姐夫，出什么事了？ 别瞎问了，赶紧办事！说完，他一把夺过银行卡，然后又出门上车，直奔张春妮家而去。 第61章 惊弓之鸟 雪崩带来的连锁反应，很快就蔓延到了春妮家里。她昨晚刚跟燕子分完账，此刻正把一大摞的存折，往枕头的棉花里塞。 就在这时，外面的门被人踹开了，俩儿子在院子里，喊着孙叔叔的称呼。 春妮赶紧从里屋出来，却看到马小磊，吃人一般狰狞的面庞。 马马主任，怎么了这是？昨天的产品，有质量问题？春妮小心翼翼地问。 张会计，您真是大能人，您比孙猴子还厉害，您都能把天给捅个窟窿！马小磊看到春妮红光满面的样子，真的欲哭无泪！这个愚蠢的女人啊，她光知道赚钱，却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到底闯了怎样的大祸。 马主任，您这话里有话啊？我张春妮可本本分分 我本你妈个头！马小磊抡起胳膊，直接给春妮来了个大嘴巴子。 春妮当场被揍懵了，马小磊随即说：你为什么那么蠢？我们所有人都被你害了！你竟然偷梁换柱，用劣质线材代替潜海的缝线，这一回，我们厂都要跟着完蛋了！ 这话如洪水爆发，直接冲垮了春妮的心里防线。因为这件事，确实是她干的，她无法抵赖。但她还是捂着脸，矢口否认道：马小磊，你少给我血口喷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少往我身上泼脏水！ 好，你承不承认，已经不重要了。警察估计一会儿就到，你跟他们解释吧。张春妮，我来只是想告诉你，因为劣质产品带来的经济损失，估计把我们黄龙网具厂卖了，都还不上这个债。你牙这么硬，就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说完，马小磊作势要走，而春妮的两条腿，已经彻底软了。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直接搂住了马小磊的脚踝，声泪俱下道：马马主任，真有这么严重吗？ 严重？不严重，一点儿都不严重。你那么聪明、那么厉害，这对你来说叫事儿吗？马小磊悲极生乐，竟苍凉地笑了起来。 马主任，咱可是一条绳上的，你不能见死不救啊！你给我指条明路，我我可以给你钱，我分你一半行吗？春妮看得出来，马小磊绝不是在开玩笑。因为她是第一次，看到对方如此绝望的样子。 而马小磊，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微微低头，斜眼看着张春妮说：你的钱是现金，还是存银行了？ 春妮忙爬起来说：都在存折里，总共21万！ 听到这个数字，马小磊顿时心惊肉跳！ 才不到半年时间，她竟然搞了这么多钱，她的胆子是真大啊！ 马小磊深深吸着气说：估计用不了多久，警察就会找上门，你的钱可能也会被冻结。这样，我先带你去县里，把钱转移了；然后再去外面避避风头，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行行，我都听你的！春妮是真没了主意，而且她也知道，自己使用的劣质线材，一旦出了问题，肯定会引发严重的后果。可她总是抱有侥幸心理，总觉得不会出问题，她觉得这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春妮手忙脚乱，把刚塞进枕头的存折，又全部拿出来，塞进钱包里就往外跑。 俩儿子问她去哪儿，她连理会的时间都没了。上了出租车，她和马小磊惊慌地望着窗外，生怕路边窜出来警车，把他们给围了。 这时还在饭店的厂长孙涛海，整个人都已经麻木了。而他的同学，警局的杨志刚，也刚刚接完电话，听动静是单位打来的。 孙涛海做贼心虚，眼睛不自觉地看着杨志刚。杨志刚也看着他，四目相对间，是一种说不出的紧张氛围。 你老盯着我干什么？涛海，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杨志刚皱眉问。 没没事。他赶紧摆手，心里也暗自松了口气，看来这个老同学，还不知道自己的事。 杨志刚则起身说：局里临时有点事，我得赶回去一趟，涛海，开你的大越野，送我一程吧。 这话一出，孙涛海的心，立马又提到了嗓子眼儿。他浑身痉挛般地冒着汗说：这我 怎么？刚才还嚷嚷着，要拉同学兜风，这饭还没吃完，就反悔了？怕我把你车给坐坏了？杨志刚半开玩笑道。 其他几个同学也忙说：涛海，赶紧送送志刚，人家干的可是国家大事，耽误不得。送完人你再回来，咱们接着吃。 孙涛海的脑子已经麻了，极度的惊慌，使他想不出任何推脱的理由。 他开车载上了杨志刚，可心里又是那么忐忑，他害怕开到警局门口的时候，自己也会跟着进去。 -- 第74页 涛海，你不对劲啊？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说，看我能不能帮上忙。杨志刚敏锐的职业嗅觉，早就看出孙涛海心里有事。 而孙涛海，又何尝不想请这个老同学帮忙啊？！如果这次的危机，是潜海线材的质量引发的，他早就给老同学报案了！可不是，这里面有个绕不过去的死结，那就是高王庄村民，没有生产资质，不被相关部门监管，那就是个野作坊！ 没出事之前，人人都是精明的狐狸；出了事以后，个个都是惊弓之鸟。孙涛海已经没了主意，黄龙岛渔民的经济损失，他还可以赔得起；关键是外地那些市场，他又该拿什么来赔？ 涛海，你现在说叫自首，如果将来，我的人把你抓了，那就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了。出于职业本能，杨志刚开口诈了这么一句话。其实他并不知道，孙涛海遇到了什么事；但他从对方的表情里，看到了犯罪分子才有的惊慌。 孙涛海心里咯噔一下，脚也猛地踩住刹车，脸上的冷汗，几乎不受控制地往外冒。 老同学，我是被人陷害的，我从没想过坑别人，我这次真的冤死了！坐在警察旁边，孙涛海的心里防线，终究还是崩溃了！ 那天中午，他把车停在路边，事无巨细地跟杨志刚，讲述了所有的经过。 第62章 善恶终有报 春妮和马小磊来到县城后，第一时间就去了银行。 马小磊其实是最精明的，到了银行门口，他并没有下车，天知道警察会不会借助银行的信息，派人过来突击抓人？ 现在厂里那么乱，惊动警察那是早晚的事。而自己作为高王庄的负责人，孙涛江一旦发现自己不见了，他八成会报警！ 张会计，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所有的钱，全部转到这张卡里。这样你的资金就不会被冻结，这也是咱们跑路的保障。张晓磊面色郑重道。 尽管春妮极度慌乱，但她还没有失去最后的理智；钱打到这个卡里保险吗？她战战兢兢问。 马小磊顿时气愤道：那你可以不打，等着银行给你冻结！ 春妮吓了一哆嗦，却仍不放心道：你你不会骗我吧？ 马小磊不耐烦道：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这时候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卡在你手里拿着，我先去车站买票；等你汇完了钱，再拿着卡来车站找我，我带你出去躲着，我在外地有朋友。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如果春妮再怀疑，那对方就真要掀桌子了！所以容不得多想，她赶紧下车，跑去银行办理汇款。 而马小磊也没停顿，他换了辆出租车，但并没有去车站，而是直接朝县城东面的广场，与自己的老婆孩子、小舅子见了面。 算算时间，春妮应该把钱汇完了。他看着广场东面的另一家银行，当即朝小舅子说：东东，你立刻带着身份证，把你的卡挂失，再重新补办一张。 东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姐夫这些年，一直接济他，所以他没有二话，直接照办。 倒是马小磊的老婆，跟他闹了起来，又撕又扯地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马小磊也累了，他懒得跟媳妇争辩，索性直接钻进面包车，狠狠抽起了烟。 张春妮，这都是你害的，我坑你的这些钱，也是理所应当的。 马小磊知道，张春妮就是发现自己被骗了，她也不敢报警。因为现在，她也成了逃犯；除非她想坐牢，可即便坐了牢，这些钱也不归她。张春妮那么猴精，她不会想不到这一层。 可怜的春妮啊，她竟然还对马小磊抱有幻想；她急急忙忙跑到车站，在人山人海中寻觅着对方的身影。她甚至都不再去关心，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她竟然还幻想着，自己带着这么多钱跑路，也许能在外面的世界里，好好潇洒一把。 而在距离张春妮两公里外的路边，孙涛海终于把事情的经过，完整地跟杨志刚陈述了一遍。 车里是死寂般的沉默，许久，杨志刚才开口说：涛海，你糊涂啊！你明知道高王庄没有生产资质，还知法犯法，让他们从事大规模生产，你这不是给自己挖坟吗？ 志刚，看在多年老同学的份儿上，你帮帮我啊？！孙涛海苦苦哀求。 你要我怎么帮？！高王庄不是独立公司，更没有企业法人，所以在这整个链条里面，他们不具备承担主要责任的资格！而你才是第一责任人，你的黄龙网具厂，才是出产劣质商品的公司。 这些孙涛海都懂，正因为自己懂，所以他才如此地惊慌！杨志刚又说：如果你刚才，陈述的是事实，那么这件事的主要责任，应该归咎到那个马主任身上。他现在人在哪儿？使用劣质线材，是不是他的主意？ 听到这话，孙涛海赶紧又往厂里打电话，结果得到的消息，是马小磊人不见了。 杨志刚微微点头，竟长舒一口气说：人不见了也好啊，这未必是坏事。涛海，本来输出劣质商品，就够你喝一壶的；如果再把高王庄牵扯进来，你知法犯法，以低工资使用廉价劳动力，并在缺乏监管的情况下，从事大规模生产，这可又是一项罪名！ -- 第75页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把责任，全部推到逃跑的马小磊身上，让他来背这个锅？然后我只落一个管理不到位的责任，再尽量赔偿渔民损失？孙涛海似乎看到了一丝曙光。 涛海，我可什么都没说，具体该怎么办，那是你自己的事！杨志刚果断避嫌。 孙涛海则激动道：那我是不是可以到局里，去举报马小磊以权谋私，侵占集体利益？我还可以作为受害人，要求马小磊给予赔偿？ 杨志刚当即不耐烦道：这些话，你应该跟你的律师说，而不是跟我商量，我什么都不知道。 马小磊确实逃了，他是最狡猾的一个。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逃不了干系，除去线材质量的责任，他还以权谋私，吃了回扣。一旦张春妮被抓，他所有的底都会被掀开，唯有跑路，才是最佳的选择。 而张春妮一直等到日落，也没有看到马小磊的身影；她壮着胆子再去银行，却被告知那张卡，已经作废了。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彻彻底底被骗了。 可她不敢报警，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上了通缉单。绝望和恐惧笼罩在心头，她像丢了魂儿一般，不知道该去向何方。 孙涛海也去了警局，但他不是自首，而是举报马小磊。他十分清楚，黄龙网具厂的赔偿责任是推不掉的，但他可以为自己减轻罪责，可以把脏水往马小磊身上泼。只要高王庄的事不曝露，他的责任就能减到最小。 做完备案以后，孙涛海也不是没想过，要携款潜逃。可他的厂子已经被封了，他的资金也被冻结了，他的老婆孩子都在这里，除过一辆崭新的大越野，身上再无其它。 而使他最难以下咽的，还是这飞来的横祸！更换劣质线材这件事，到底马小磊是主谋，还是另有他人？自己就算是死，也得死个明白吧？ 但这件事不能报警，他只能私下里，找别人去查。想过这些，马小磊咬着牙，死死攥着方向盘发誓：要让我抓到了罪魁祸首，我定让他痛不欲生！ 第63章 付之一炬 春妮在深夜里徘徊着、游荡着，她感觉自己就像做了一场梦，脑海里依旧盘旋着，那昔日里的风光无限。 可梦总是要醒的，当现实的滚滚洪流袭来时，一切泡影都会被冲击得粉碎。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我就走上了这样一条不归路呢？最初，我只是不愿看到高原家，过得比自己好。我能挣一份会计工资，能成为高王庄加工带头人，就已经达到这个目的了，我为何又要继续深陷？ 春妮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但她好歹还有那么一丝忏悔！她想到了自己那勤勤恳恳的丈夫，自结婚以来，丈夫从没为难过她，即便自己游手好闲；她想到了两个懂事的儿子，学习那么好，年年都拿奖状。 她多么想再回归家庭啊！如果一切都没发生，她还是那个穿花袄、梳辫子的村妇，她还能在街头巷尾，跟一帮老娘们一起，东家长、西家短地碎嘴子。 深夜里，她站在东面的土坡上，望着远处那可爱的村庄，这里才是她的家，她的根儿，可这里，却再也容不下她了。 后半夜她摸回了村里，她看到收发站的棚子下面，码得整整齐齐的鱼笼，可厂里竟然没派车来拉。所以这只能说明，黄龙网具厂是真摊上事儿了。 她本想看一眼后，就彻底离开；可望着旁边，自己住了十几年的红瓦房，她的心又被牵绊住了！里面还住着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儿子啊。 回头警察要是找过来，自己那患有心脏病的丈夫，能否扛得住打击？自己的罪孽，又是否会给孩子带来恶劣的影响？ 无限的彷徨过后，她终究还是鼓起勇气，叩响大门，把丈夫叫了出来。 你去哪儿了？收发站没人记账，村里人都急疯了。丈夫披着衣服，哼哧哼哧埋怨道。 俊林，你赶紧收拾东西，把孩子叫起来，陪我回趟娘家。春妮迫不及待道。 怎么？那头出事了？高俊林弓着腰，被春妮吓得不轻。 路上再说，你赶紧！ 说完，春妮就回屋收拾东西，俩儿子也被丈夫叫了起来。 春妮带上所有证件，还有家里的一些散钱，几身换洗的衣服，便骑上了木兰摩托；丈夫不明所以，但还是推着自行车，跟春妮一起带上儿子，彻底消失在了高王庄的黑夜里。 而黄龙网具厂，已经深陷到了官司里。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黄龙岛的事件一爆发，整个沿海的养殖区，也纷纷递来了诉状。 当然，这是一场打了很久的官司，我们暂且不提。单说孙涛海这边，第二天就派堂弟孙涛江，去高王庄一探究竟，并准备彻底封锁住，高王庄加工站的消息。 厂里的车一来，村里消息传得飞快，不一会儿的功夫，村民们就聚集到了收发站。 领导，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昨天的货不来拉，今天又不给送原料，是我们干得不好吗？三婶儿忙探头问。 孙涛江可不是马小磊，他带着一些化学试剂，对收发站的缝线一测试，当场就确定这些线，根本不是潜海的线材。 于是他冷着脸，抓起一摞鱼笼，直接扔到地上说：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缝制鱼笼的线材，为什么不用厂里发的？ -- 第76页 这下把所有村民都搞懵了，他们领的就是原厂线材啊？三婶道：大领导，我们的线材，可都是从收发站领的，您可不能血口喷人啊！ 孙涛江鼓着额头青筋，用力攥着拳说：线被调包了，这种线材，在市场上连10块钱都不到；我们厂里发的线，那要30多一轴！ 我的天爷，大领导，这事儿您得问张春妮会计啊，所有的原料，都是她负责分发的。三婶忙解释说。 张春妮人呢？！孙涛江咬牙问。 昨天下午就没见到人，今天倒好，全家人都不见了，大门锁得死死的。三婶儿没好气道。 孙涛江猜测，这张春妮和马小磊，肯定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如今马小磊都跑了，这张春妮估计也逃了。不过他今天来的目的，并非找张春妮算账，而是想彻底抹掉，高王庄做加工这件事。 深吸一口气，孙涛江冷脸看着众人道：你们高王庄，使用劣质线材，给渔民带来了严重的经济损失，这笔账该怎么算？ 哎哟我天爷，我们懂什么呀？都是你们厂，还有张春妮给我们发的原料；现在闹出了事，可不能赖我们头上！三婶千万个委屈道。 现在张春妮跑了，没有证据了，警察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跟张春妮穿一条裤子，合伙儿坑害我们厂？！孙涛江思维缜密地反驳。 老天爷啊，造孽啊！我们招谁惹谁了？我们老老实实干活儿，哪儿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啊？您不能这么污蔑我们，我们啥也不知道啊！三婶儿撒泼打滚儿，村民们又惊又吓。 孙涛江这才松了口气：大伙儿听我说，将来不管谁到村里打听，你们都要守口如瓶，高王庄从来就没干过渔网加工，这世上也从来就没有这件事！听明白了吗？真要是走漏风声，你们全都逃不了干系！ 如此地威逼恐吓，村民们哪儿还敢瞎说？ 领导，那往后，加工鱼笼这买卖三婶试探性地问。 还想有往后？黄龙网具厂，估计都要撑不下去了。最终的原因，就是你们高王庄造的孽，自己寻思吧。说完，孙涛江头也不回地就上了车，愤愤地绝尘而去。 而就在当天的深夜里，高王庄收发站的棚子起了火，春妮的家里，也被人投掷了汽油瓶。熊熊大火照亮了黑夜，烧掉了那些劣质渔网，烧掉了高王庄会计站的牌子，也烧掉了高王庄人，第一次创业的希望。 自此，高王庄再无渔网加工，再无任何痕迹，剩下的只是一片焦土，和高王庄人失落痛苦的心情。 可怜的乡亲们，请不要灰心，失败是一笔财富，这是创业路上，必不可少的经历。而成功最大的弱点，就是没有经历过挫折；不经历风雨，你们又怎能判断，哪些人才是值得信任的呢？ 请不要放弃对生活的希望，因为总有一天，会有一个人站出来，带领你们走向光辉的未来。 -- 作者有话说： 兄弟们，今天周末，我尽量再写两章哈，继续开码！ 第64章 无妄之灾 这起事件的余波，并没有就此停止，它甚至已经影响到了，高原那本就捉襟见肘的家庭。 马俊兰哭了一夜，尽管她很小声，可躺在对面屋里的高原，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母亲的哭声，就如刀子般狠狠戳着少年的心，高原想不明白，母亲付出了那么多努力，刚从赤贫线上爬出来，生活刚有点奔头，现实却又狠狠地踩上了一脚，把他们家踹进了无底的深渊。 少年骨子里的血都在炸裂，他恨透了贫穷，恨透了现实的残酷。可弱小的拳头撕扯床单，他却无法做出任何改变。那种无力的、空洞的愤怒，使少年不停咀嚼着绝望的滋味。 高原不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他只知道婶子家里，发生了一场大火，被烧得一干二净。至于是谁放的火，厂里为什么突然中断合作，村里人个个守口如瓶，就仿佛渔网加工这件事，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他要念高中了，每学期的学费加住宿费，要1200元，这还不算每月的生活费。 母亲的腰有旧伤，还干不了重活儿，往后家庭的收入，又该靠什么来维持？ 绝望虽然只是一个名词，可当它真正落入到平凡的生活里，却能压断人的脊梁！ 第二天上午，马俊兰一边帮高原收拾行李，一边千叮万嘱：高原，学费一定要拿好，到了学校赶紧交给老师。说完，她又从兜里掏出200元钱，往高原手里塞着说：这是一个月的生活费，要是要是不够，你你再跟妈说。 高原忙推脱说：妈，我花不了那么多，100就够了！ 瞎说什么？！100块钱花一个月，你喝西北风啊？人大江一个月都300，你饭量虽然小，但怎么也得200.马俊兰不容置疑，强行把钱塞进了高原兜里。 那一刻，高原鼻子酸得厉害，他单从母亲的语气里，就能听出家里的困难。母亲干了一年的加工，估计也就刚挣够他三年高中的学费。别说念大学，现在就连生活费用，母亲都还不知道从哪儿挤。 王献忠昨天下午，就从县里借了辆面包车。儿子竟然上了高中，尤其考的还是县一中，他就是再忙，也得抽出时间，风风光光陪儿子一次。 -- 第77页 他妈，别絮叨了，上学又不是上战场，看把你操心的。王献忠一边塞行李，一边朝院里嚷嚷道。 大江也烦了，就是到县里念个书，可老妈从早上吃饭就开始絮叨，什么不要惹是生非、跟同学好好相处、听老师的话 大江，妈再给你100.林清美赶紧拽住儿子，又从兜里掏出一张票子。 妈，我又不是猪，花不了那么多钱！大江实在是无语了。 可林清美却严肃道：你以为我是给你的？到了学校以后，多跟高原一起吃饭，你要多请客。 大江挠头笑道：那我直接把钱给他，或者你直接给婶子不就行了？ 林清美抬手指着大江额头说：傻啊你？！你婶子和高原，是多要志气的人啊？咱们直接给钱，他们怎么可能要！别让高原看出来你在接济他，那孩子要骨气，别伤了他的心。 懂！这次大江没再嘻嘻哈哈，反倒无比郑重地朝母亲点了点头。 王献忠开车，拉着大江往高原家走，林清美就跟在车后面，心里患得患失。 以前儿子走读，不管再晚也天天回家；现在倒好，一个月才能见一次面。丈夫又天天在外跑运输，她心里突然有种莫名的孤独。 高原和马俊兰，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大江蹿下车，忙帮着高原搬行李。 上车时，高原回望了一眼母亲，和身后的这个家，他竟然是那么地不放心。 以前在家里，他零敲碎打还能帮母亲干不少活儿，如今自己这一走，又要辛苦母亲了。 快上去吧，走吧。马俊兰挥着手，儿子这突然一别，她心里也不好受。但她相信懂事的儿子，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闯祸，都能照顾好自己。 随着面包车的远去，两个女人站在路边，沉默伫立了许久，才把目光收回来。 哎，都飞走了，末了还是剩咱姐俩相依为命啊！林清美搂着俊兰的胳膊，紧紧依偎道。 罢了，飞出去也好，搁咱这穷乡僻壤的，能有什么出息。小原生在我们这个家，真是委屈他了，我和他爸都没本事，什么也给不了，再往后，就靠他自己闯吧。闯出来是命，要闯不出来，也只能认命。 这话林清美听了，心里也不是滋味。高原家确实太落魄，可偏偏这母子俩，又特别要骨气。你哪怕有点春妮那种不要脸的精神，我也好给钱接济一下。可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轻易不承别人的情。 而坐在面包车上的高原，在褪去了对家庭的担忧后，他新奇地望着窗外，望着那些陌生的风景。他的人生，又往前迈了一步，从乡镇到县城，他花了三年时间。 王献忠开着车，余光透过后视镜，望着高原这个安静，且带有一丝儒雅的少年，微微一笑说：高原，家里你不用担心，你大妈会帮衬的。 说完，他又朝大江道：儿子，你这个棒槌能考上县一中，得亏有高原帮忙吧？往后可要好好感谢你这好兄弟。 大江嘻嘻哈哈搂着高原的脖子说：往后在学校，你的伙食费我包了。 高原只是抿嘴微笑，他心里很清楚，这是大伯和大江，在变相地接济他。虽然他心里不愿接受，但面儿上绝不能驳了人家的好心。 进入县一中，高原算是彻底开眼了，这里比实验中学还繁华，那些男男女女们，很多都穿的特别时尚。 他似乎很难相信，自己也成了这所学校的一员，尤其自己，还被分在了重点班。 他提着花棉被，在好多人艳羡的目光中，走进了一楼的22班。 但繁华并没有动摇少年的初心，他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我还是我，还是那个贫瘠家庭走出来的高原；我要好好念书，好好珍惜光阴，好好把握自己的人生。 -- 作者有话说： 天色还早，我抽支烟，再写一章哈！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65章 少年的窘迫 开学头两天，大家都忙得热火朝天，分宿舍、熟悉校园、办饭卡，然后同学之间还要相互熟络，大江在一班，倒是混得如鱼得水，认识了不少新同学。 而高原还是那么安静，他一有时间，就预习新书的知识，安静地坐在教室窗边。而窗外远处，是繁华的黄龙县城。 高原有时也会发呆，他会想县城的远方是什么？临江市的远方，又是怎样的世界？可思虑完遥不可及的梦，他就必须回归现实，思考自己的处境。 家里并不富裕，钱是不能乱花的。根据这两天的了解，他知道食堂的馒头，是5毛钱2个，最便宜的白菜粉条，是一元一份。 如果照这样花销，一顿就是一块五，一个月除去放假两天，花销应该在130元左右。 这超出了高原预期的100元，所以必须要调整饭菜的搭配。食堂里的菜太贵，还不怎么顶饥，那索性就中午吃一顿菜吧，这样在同学面前，还能不失面子。 早饭有米粥，2毛钱一碗。自己喝两碗，再加5毛一个的素包子，这样就只要9毛钱，既管饱，还能吃得体面。 至于晚饭，自己大可先不吃；因为在第三节 晚自习的时候，食堂门口还会卖饭；那时他可以买三个馒头，加两根辣条，花一元便可饱餐一顿。 -- 第78页 如此算下来，伙食费基本就控制在百元左右。这也是自己，能压缩的极限了。 除了自己的生存问题，他还注意到班上，在前排有一个空座。据说是有新同学要来，班主任专门给留出来的座位。 当然，这些都与高原无关；无论谁来，他都会友好相处，然后自己默默地发力，好好学习。如果家庭条件允许，他还要考一个不错的大学。 而大江在风风火火交友之后，才突然想起高原的事。我这两天没顾上他，这家伙不会饿死吧？！大江挠着头皮，待中午放学，他一溜烟就冲了出去。 大江自然不会把责任归咎于自己，见面后，他大大咧咧搂着高原肩膀说：你小子行啊？我不来找你，你也不去找我，怎么着？现在是重点班的花朵了，瞧不起我们这些普通人啊？ 高原知道大江在开玩笑，这家伙根本不在乎那些。但高原也清楚，只要跟大江一起吃饭，他肯定抢着请客，而且一定会吃好的。 他虽然拿大江当兄弟，可总吃人家的不好。念初中时，大江就总请客，最后高原没办法，硬是把自己参赛的那点奖金，又给大江请了回去。 可他现在没奖金了，母亲也失去了工作，家庭实力的差距，让高原不自觉矮了一截。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越是好朋友，他就越想平等相处。 哎，班里有人欺负你吗？要是吃了亏，你可别忍着，回头直接告诉我，老子屎给他捶出来！大江挥舞拳头，威风凛凛道。 来一中的都是尖子生，哪儿有那么多欺负人的事。你也不要惹事，咱们好不容易才考进来的。高原赶紧叮嘱道。 行，咱兄弟都发话了，我以后就收着点儿。大江紧搂着高原的肩膀，他觉得能跟高原这个重点班学生做兄弟，心里特荣耀。 进到食堂里，果然不出所料，大江上来就买大鸡腿，然后是红烧肉，再是肉末粉条、炸里脊，活脱脱一个土财主。 高原看得心惊肉跳，这一顿就得近30块啊？！他一个劲儿劝大江，不要买这么多，可大江怎么可能听他的？ 好在大江也有细腻的一面，他怕高原不好意思，便朝他说：你去排队买馒头，别光让我一个人忙活。我饭量大，给我买6个！ 讲真的，学校的馒头确实不顶饥，看上去很大，但只要拿手一捏，就跟个驴粪蛋子似的。别说大江那胃口，真要敞开了吃，高原一顿也能吃四五个。 本来高原的计划，是中午只花一块五，可现在跟大江吃饭，他光买馒头，就要花去2元。 真是什么样的经济能力，交什么样的朋友，混什么样的圈子。高原连买馒头的经济能力都跟不上，有时他都觉得，跟大江做朋友好辛苦！ 不过好歹是吃了个肚儿圆，高原连菜汤都端起来喝了。如此一来，他决定晚饭就不用再吃了。 大江回到宿舍以后，也突然意识到，每月400的生活费，要是照这么花销，根本就撑不到月底。 他往床上一躺，抬手挠了挠头皮，最后索性钢牙一咬：花超了就管同学借，然后下个月再还。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娘的呢！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可这却让高原犯了难，一次他还能请回去，两次他就承受不住了！他知道大江不在乎这些，可自己不能不在乎。 他索性就想了个办法，自己的班级在一楼，大江在三楼。每次只要一放学，高原就冲刺般地往外跑，他到食堂买饭，能回宿舍就到宿舍吃，能回班里就在班里吃。 少年口袋里的窘迫，只能使得自己，以这样见不得人的方式，来维系那单纯的友谊。 后来，大江好几天都没有等到高原，要不是班里人说，高原早早地走了，他还以为高原出事了！ 那晚大江在食堂门口，买了一大堆零食，接着直找去高原宿舍，这才算见了兄弟一面。 你到底怎么回事？高原，你不是故意躲我吧？！大江站在床前，疑惑地朝高原问。 哪哪儿有？学习任务太紧，我怕在重点班跟不上，所以尽量压缩吃饭的时间，好让自己多学点儿东西。高原赶紧辩解道。 大江点点头，这也的确符合高原的作风。于是他把零食放到床上说：给你买的，晚上要饿了，就吃点儿垫垫肚子。 其实高原心里，又怎能不感动？自从念了这高中，大江几乎时时都在惦念着自己。 可我高原呢？不仅一次都没找过大江，还故意躲着他。 高原心里好矛盾、好难过！ 他甚至在心里暗暗发誓：将来，我一定要混出个人样！大江对我的好，我会百倍千倍地还回去！ 第66章 同名同姓 小哥俩重聚，自然要在宿舍里好好闹腾一番。宿舍其他人都不敢吱声，因为大江长得太魁梧，眼神不怒自威，甚至带着杀气。 后来一直等大江走后，宿舍其他人才敢放开手脚活动，该洗漱的洗漱、该说话的说话。 宿舍小八凑过来，坐在高原床上，眼睛总不自觉地盯着，大江送来的那袋子零食。 如果非要说高原有新朋友，那也就是宿舍小八了。 他们结识的原因很简单，就是高原为了躲避大江请客，第一次从食堂打饭，回宿舍吃的时候，他刚好撞见小八，在宿舍里啃干馒头。 -- 第79页 当时小八惊得跟老鼠似的，忙把馒头藏在身后，嘴角还带着几粒馒头渣儿。 都是苦命的人啊，小八家是山里的，那边几乎没什么像样的耕地，大都是在山区种地瓜，然后再卖出去，换点儿粮食做馒头。 高原看了心酸，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菜拿出来，跟小八一起吃。一元钱的白菜粉条，量虽然不多，可他们俩躲在宿舍里，却吃得那样开心。 小八还给高原传授经验，说从食堂买的馒头，不要当时就吃。等过两天放硬了再啃，特别顶饥！ 高原只是抿嘴笑，因为馒头不管怎么硬，它所含的物质总量是不变的。所以吃到肚子里转化成的能量，也是不变的。小八觉得顶饥，那只是心理作用罢了。 对比与跟大江做朋友，高原觉得跟小八在一起更轻松。因为他们有着共同的话题，就是如何在贫穷的生活里，苦中作乐。 此刻高原看着小八滴溜溜的眼神，就不自觉地想笑。而小八则故作好奇道：刚才那谁啊？长得跟狗熊似的，真壮实！ 高原说：是我好朋友王大江，同村的。他在咱学校练体育，宿舍就在一楼的西门。 我说呢，难怪那么魁梧！小八一边说，眼睛一边往零食上撇。 高原就指着零食说：想吃就吃吧，喜欢什么就吃什么。 小八故作不好意思，但手却很实诚；他没吃过什么像样的零食，但他知道高原大方。 小八这样一吃，宿舍其他人也往这边瞥。高原继续说：大家都过来吃，一起分分吧。 高原虽然穷，但并不自私；如果这些零食只自己吃，让别人看着，他根本吃不下去。 这种骨子里的善良，其实与母亲的影响分不开；这种看似吃亏的举动，其实在未来的很多时候，都帮了他大忙。 第二天上午吃过早饭，班里就迎来了一件大事：那个前排空位的主人，终于要来了。 人们纷纷议论，这同学是男是女，如果是女生，到底美不美？ 前排那么好的位置，又晚了这么多天才报到，看来这人的家庭，肯定不一般。 打预备铃的时候，班主任带着新同学来了；是个男生，但并没有让人失望，他长得特别帅，奶白的皮肤，棱角分明的脸庞，身上穿着名牌运动装，一双黑色气垫篮球鞋。 这使班里的女生都花痴了，有几个漂亮女生，赶紧故作起了高冷。 班主任压着教室里的喧嚣说：介绍一下，这位新同学叫高原，哦对了，咱们之前也有个叫高原的。往后新同学就叫大高原，之前的就叫小高原吧。 这话看似没有问题，可敏感的高原，心里却有那么一丝丝不舒服。明明自己先来的班级，为什么自己却成了小的？ 而台上的这个大高原，操着一口洋气的普通话，他似乎又帅又有钱，还从书包里掏出口琴，给大家演奏了一曲美妙的音乐。他自我介绍，说是从市里转来的，这身份又引得众人羡慕崇拜。 高原并不嫉妒，他只是担心自己，往后又没有安生日子了。与这样优秀的人重名，将来少不了被别人拉出来对比。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学习，踏踏实实走完求学之路，结果却不曾想，事情总不遂人愿。 有些人出场就自带光环，大高原的到来，使得每次课间，他身边都围绕着一大群人。 后来又有消息传出，说大高原的爷爷，是教委退休的干部，他爸在市里，是某国营大厂的经理。无数光环加身，几乎把小高原的身影，给逼退到了最不起眼的角落里。 如果仅是这样也就罢了，不被人关注，倒是高原想要的结果。 可卑微的高原，却还要不时地被某些女生，给拉出来鞭尸。 同样都叫高原，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你看人大高原，就像是偶像剧走出来的主角；至于那谁，跟逃荒似的。 就他也配叫高原？我要是某人，早改名换姓了。 这些话，都是在不经意间，刻意让高原听见的。尽管脾气再好，高原有时也忍不住，在心里倍加愤怒！ 我怎么就不配叫高原？我爹姓高，我生在高王庄广阔的原野上，我叫高原天经地义！我的名字烙印着家乡的图腾，我是高王庄最醒目的标志！ 可对方一个城里人，既没种过地，也没有生长在广阔的原野上，他凭什么叫这名字？他叫高城、高富、高帅都可以，他拥有了一切，为什么还要跟我抢这个名字？ 高原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要愤怒、不要分心，我来是念书的，不是跟别人攀比的。要保持自己的节奏，不要因外界的那些是是非非而分心。别人有的，将来我通过努力也会有；父母给不了的，我会自己去获得。 就这样，高原尽量撇除杂念，按部就班地学习、生活。 他依然会在早晨喝两碗粥，吃一个菜包子；中午打一份菜，回宿舍找小八一起吃；晚饭先不吃，放学就跑到操场躲一会儿大江，然后等第三节 晚自习，他再匆匆跑到食堂门口，买几个馒头夹辣条，躲在暗处囫囵一顿。最后再返回教室，上最后一节晚自习。 日子就这样过着，他与大高原基本没什么交流。倒是第一次月考，高原仍以优异的成绩，考了全班第二，全校第四。 -- 第80页 但这生命中的一对宿敌，早早晚晚，还是要交汇的。 第67章 球场冲突 大江算是彻底混起来了，短短一个月，他不仅成了一班扛把子，而且在体育队里，凭借大包大揽的爽朗性格，也备受队员们喜爱。 而他心里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有办明白，老妈交代的事情。可关键高原那兔崽子，跑得也太快了，他想请客也没机会啊？！ 再加上队里的人，傍晚放学后，经常邀他去打篮球；如果一再地拒绝，就说不过去了。 于是大江一拍脑门儿，还是先忙自己的事吧。高原若是真遇到了困难，肯定会来找我的。 那天大江没去找高原，而是直接跟伙伴们一起，奔赴了篮球场。可比赛还没开打，大江在不经意间，竟然就看到高原，正坐在远处的双杠上。 这小子在玩儿什么把戏？放学了不去吃饭，跑操场坐着干嘛？ 于是大江扔掉篮球，风风火火跑了过去；哎！你发什么神经？这个点儿还不去吃饭？！大江扯着嗓门道。 高原着实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就调整心绪说：这次才考了班里第二，我得好好思考一下，自己失败的原因。 大江顿时瞪着眼，无比惊讶道：你管考班级第二、全校第四叫失败？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咱都是乡镇中学上来的，底子肯定不如县里学生厚实。但你脑子聪明，用不了多久，肯定比任何人都强。 高原说这话，本就是一种托词，也幸亏大江脾气直，没有太多想法。不然在这个地方撞见，他还真不知该怎么圆谎。 倒是大江突发奇想道：高原，我托你办件事，你必须答应我。 高原愣了一下道：行，你说。 大江道：你们班在一楼，而且离球场近。回头每天下午，你都来帮我占个球场。 高原思索片刻，大江确实喜欢打篮球，而且学校球场有限，他们一班在三楼，如果来晚了，肯定占不到场地。 行，以后我每天都来帮你占场。高原正愁没有机会，偿还大江的情义呢。 只是高原没有想到，大江也有属于自己的小聪明。高原放学来占场，大江就先去食堂买饭，然后带到操场上，俩人在篮球架下面一起吃。 这回高原是真没法拒绝了，因为大江的这个策略，几乎无懈可击！ 至于班里的大高原，也顺利当上了班长，凡班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也都紧紧团结在他周围。每次出门，对方皆是前呼后拥，如众星拱月般风光无两。 其中最积极的，当属班里的体育委员张勇，那架势就像大高原的家丁，处处都散发着一股狐假虎威的霸道。 但大高原学习不怎么好，月考连中游都不到；为人处世还不错，虽然他在学校，认识了不少场面人物，但从没见他仗势欺人、恃强凌弱。倒是张勇跟条恶狗似的，瞅谁都凶巴巴的。 高原自然不去触那些霉头，自己也融不进那种圈子。他只是安静地学习，安静地生活，安静地帮大江占个球场。 周五傍晚，高原依旧早早地去球场，若是有人过来，他便和气地笑说：这个场已经占了，人待会儿就来，不好意思。 打球的都懂规矩，一中也没有那么多孬种。可那天本班的张勇，却带人过来了，他在寻觅了一圈之后，便看到了占场的高原。 哟，这不是小高原嘛，我们正愁没场呢，结果咱班竟然早早地就占上了！张勇耍着篮球，作势就要开打。 张勇，这球场是我给朋友占的，他们马上就过来。高原立刻解释道。 朋友？你说小八啊？就他那炮弹小个子，能摸得着篮板吗？张勇鄙夷道。 不是，是一班的朋友。高原微皱眉头说。 你作为22班的人，给一班占什么场？让开，咱班人占的，就是咱的场！张勇霸道地说。 高原无奈道：张勇，真不行！你们要是想打球，明天我帮你占，但今天我已经答应人家了，如果让人白跑一趟，这样不好。 张勇却当即冷下脸，瞪着凸出的大眼珠子说：你到底让不让开？ 高原怎么可能让？大江每晚都请自己吃饭，如果他连个球场都占不明白，他还有什么脸面，去偿还大江的恩情？ 真没想到，咱22班竟然出了条走狗，而且还是渣滓一班的走狗！真特么闹不明白，重点班的优等生不当，非得跟垃圾混一起！张勇无不讽刺地吐了口唾沫。 你骂谁是渣滓？谁是垃圾？！高原怒了，骂我可以，我不在乎。但骂大江绝对不行，因为那是我的挚友！我没有尊严不要紧，但我不能让我朋友的尊严受损。 一班就是渣滓汇集地，全校尽人皆知！你想怎么着？你要打我？张勇看着高原握紧的拳头，满是鄙夷地笑道：这个场地，你到底给不给咱班同学？ 不给！高原斩钉截铁，这不仅仅关系到对大江的承诺，更为关键的，张勇带的这些人里，大部分都不是本班的同学。 好，这事儿没完。撂下这话，张勇带着人，直接扬长而去。 -- 第81页 高原并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他以为张勇就是为了面子，说两句狠话，给自己一个台阶下罢了。高原总是把人想得太好，因为他认为这个世界，始终都是美好的。 冲突是在晚自习后爆发的，当时高原和小八，刚从水房打了热水，回宿舍还没放下暖瓶，宿舍门就被踹开了。 张勇带着几个其它班的人，对着高原后背就是一脚。高原完全没有防备，身体和暖瓶全摔在了地上。也幸好学校水房的水，从来都没有烧开过，不然高原的皮肤，肯定会大面积烫伤。 紧跟着就是拳打脚踢，张勇还骂骂咧咧，又是走狗又是贱货；倒是小八机灵，他呲溜一下窜出去，奔着一楼西门就跑。 高原被揍得在地上爬不起来，小八扯着嗓子，在一楼喊王大江的名字。 哪个孙子喊爷爷？哭坟呐？！大江正在卫生间洗头，顶着满头的泡沫问。 小八冲进去说：高原挨打了，好几个人在揍他！ 什么？！大江当时就懵了！ 快去啊！暖瓶都被踹碎了！ 我操特姥姥！大江把盆直接往头上一泼，抬脚踹断卫生间的拖把杆，跑到走廊就怒吼：一班凡是还能喘气儿的，都跟我去四楼！ -- 作者有话说： 兄弟们，我出去吃口饭，下午接着写哈！ 第68章 狠狠地捶 有时我们不得不承认，嗓门越大，号召力就越大。不然在古代战场上，那些英勇的将军们，又如何号召军队发起冲锋？ 再加上大江的嗓音，带有炸裂般的磁性，这在人们心目中，就是威望、是安全感、是团结的力量。 不仅仅自己的朋友，似乎整个楼道都听见了，其他宿舍的人，也纷纷冲出来凑热闹，汇入了大江的队伍当中。 总之，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人了。一时间，整个楼梯都挤不下了。大江拎着拖把杆一马当先，直奔四楼而去。 有些人，天生就具备领袖气质，那硕大的身材，豪爽的性格，大方的手笔，就是人们心中，直顶云霄的大纛！ 宿舍里，高原仍被踩在地上，碎裂的暖瓶洒了一地热水，高原的衣服湿了，脸也湿了，浑身都是脚印子，胳膊拧着劲儿地疼。 张勇一只脚踩着高原的脑袋，狠狠朝他啐着唾沫怒骂：不识好歹的东西，今天竟然当着那么多人驳我面子，你特么是个什么玩意儿？！ 张勇之所以敢这么猖狂，是因为他知道高原的底细。乡下来的，衣服全是地摊儿货，平日里属于可有可无的透明人；也只因跟大高原重名，才稍稍被人关注了那么一下。 反观自己，家是县城的，平日里不愁吃穿。最重要的一点，他跟大高原还称兄道弟！ 大高原是谁？爷爷是退休老干部，父亲是国企经理，大高原报到那天，主任都亲自站门口迎接。 所以我揍一个乡下穷小子，压根儿就不是什么大事。即便有什么事，大高原也会帮我撑着！ 于是他变本加厉，脚用力踩着高原的脑袋，恶狠狠地咬牙笑道：你不是挺硬气的吗？我骂你朋友是渣滓，你不是要打我吗？来啊，打我，打死我！打不死我，你都不配叫高原这个名字！ 周围都静了，张勇是那么得意，他认为是自己威胁的话语，震慑住了周围所有人。殊不知，大家之所以安静，是因为在张勇身后，正站着一位身材高大、手持棍棒、双目猩红的壮汉！ 打死你，不用负责任吧？！身后，大江面色冰冷地问 呵，只要他能爬起来，只要他敢动我，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发誓：绝不追究责任！张勇眯着眼，还故意撸起袖子，耀武扬威道。 好，有你这话就行了！说完，大江抡起棍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砸在了张勇脑袋上。 力道太大，棍子应声而断，张勇在第一时间，甚至都没感觉到疼。他竟然还有力气回头，结果就看到一位，整整比自己高出半头，比自己壮上一圈的大汉，又朝他抡来了一个大拳头！ 敢打我兄弟，我特么弄死你！拳头闷在张勇的脸上，刹那间就飞出一颗大牙，紧跟着张勇的身体，也跟着扑在了旁边的床上。 下一刻，后面的人都冲了进来，宿舍的门，差点儿就被挤掉了！ 刚才张勇辱骂的声音，大家听得清清楚楚，本来后面的人还不明就里，大江嚷嚷着上来干什么？！现在他们知道了，有人骂他们渣滓！ 高原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就看到一群人正围着床怒踹。倒是大江赶紧跑过来，心疼地检查高原的伤势。 可高原连鼻血都没来得及擦，就忙朝大江说：别让他们打了，大江，别把事情闹大！ 你傻啊？他那么打你，老子宰了他都不多！这事儿你别管，我今天要不抽了他的筋，我王大江就不配做你兄弟！大江知道高原老实，他从不与人闹矛盾；而刚才那混蛋，明显就是恃强凌弱，觉得高原是软柿子！ 大江，你要再打下去，我就不认你这个兄弟！高原咬着牙，他知道大江太莽，脾气要是上来了，什么事儿都敢干，完全不顾后果！他们走到今天，是多么不容易啊？风里雨里不说，为了提高成绩，都累成狗了，不就是为了今天，能站在这里吗？ -- 第82页 你你怎么就那么怂？是他太犯贱，嚷嚷着要挨打，这么无理的要求，我怎么不得好好满足他？大江又气又笑道。 大江，我数到三，再不停手，咱俩绝交！高原几乎是咬着牙缝里的血，说了这话。因为张勇背后，还站着大高原，而大高原背景又那么深厚。真要是把张勇揍出好歹来，他们的人生之路，估计就走到头了。 他真不想大江为了自己，而断送了大好的前程。这个责任他负不起，更无颜去面对大伯和大妈。 一！ 高原，我是在替你出头！ 二！ 你为什么总是那么怕事？你的骨气呢？ 三！！！ 都给我停手！大江终究扛不住压力，随即把众人扒拉开，并趁高原不注意，又狠狠朝床上补了一脚。 张勇虽然护住了脑袋，蜷缩住了身子，可后背传来的疼痛，让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本以为高原这种货色，没有任何靠山，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翻了车。 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到底谁是渣滓？大江垂着眼梢，漠然望着对方问。 好好汉，都是好汉！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大江判断的没错，张勇就是仗势欺人的货色；真正的硬骨头，怎么可能轻易求饶？ 那你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我兄弟了？大江继续问。 不敢！绝对不敢！张勇扒拉着手，惊恐地蜷缩在床角求饶。 还能走路吗？用不用我把你扶回去？大江探着脑袋，故作关心地问。 张勇赶紧从床上滚下来，屁滚尿流道：能能，我自己走，我能回去！ 望着对方跌跌撞撞的背影，大江补充道：以后有什么事，直接冲我来！我叫王大江，怕你我是孙子！ 第69章 大高原 张勇怎么可能就此罢手？自上学以来，他这个小霸王，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大的亏。 要是大高原在就好了，他认识那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不得让刚才那王八蛋，跪下来求饶？可大高原是走读生，他不住校啊！ 明天，就明天一早，我必须要让大高原，替我找回这个场子！如若不然，我张勇在班里，可就没有任何立足之地了！ 他一边发狠，一边趴在床上；他的脑袋起了个大包，疼得他无法入睡，可更疼的，是他丢了面子，还当着班里人的面，跟对方求饶。 那夜高原也没入睡，撇开大江不谈，他自己又何尝不痛恨张勇？！如果身份可以互换，如果自己是大高原那种背景，他又怎会忍气吞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你没钱、没关系、没背景，就连还手都成了一种奢侈。 他也疼得浑身发颤，却又不得不为明天的事去考虑。张勇不会善罢甘休的，他肯定会请来大高原。自己倒还好说，本来家庭情况就不好，大不了这学他不念了。可他要为大江考虑，为了保全大江，他艰难地下定决心，明天必须主动找大高原，为大江求情！ 第二天来得很快，高原咬着牙跑完早操，刚回到教室，就看到张勇，已经坐在大高原旁边，绘声绘色地告状了。 大高原皱眉起身，作为大家心目中的优质偶像，他不想跟张勇，在班里讨论这种乱糟糟的事。 他把张勇叫到外面走廊，双手插兜靠在护栏前问：你把小高原给打了？ 张勇挤着三角眼，忙不迭说：那货就是个叛徒，他把球场给一班，都不给咱22班，你说他该不该挨揍？老大，他竟然还找人打我，打我可就是打你的脸啊？！ 大高原抬着帅气的脸庞，微微点头道：你把小高原叫出来吧，我在后面的草坪上等你们。 哎，我这就叫那孙子出来！张勇立马点头，趾高气扬地返回教室，如今有人给撑腰，他恨不得横着走路！ 小高原，你给我滚出来！双手叉腰，张勇咬牙切齿道。 高原心里一咯噔，该来的总归要来。他也做好了准备，无论大高原怎么处置自己，他都认了！只要不找大江麻烦，只要他们还能继续念书。 高原紧抿着嘴唇，强压着心头的恐惧，迎着朦胧的黎明，穿过教室的走廊，他跟在张勇后面，来到了被大树环绕的草坪中间。 大高原靠在一颗树下，举手投足都带着城里人的优雅，但这并不妨碍，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势；而这种气势，是以强大的家庭背景为基础的。 老大，人我带过来了！张勇气势汹汹，又回头朝高原骂道：你特么给我快点儿！ 大高原微皱眉头道：张勇，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老大，我不是混混，我只是一个学生。 张勇却厚颜无耻道：在我心目中，你就是我老大，这辈子我是跟定你了！ 大高原没搭理他，而是转头看向高原道：你占了篮球场，没让给咱班张勇，是这个事儿吧？！ 高原虽然心里打怵，但还是不卑不亢道：我答应帮别人占场，就得说到做到。我也跟张勇说了，如果他想打球，我明天可以帮忙给他占。 -- 第83页 大高原点点头，又抬手整了整帅气的运动外套，嘴角微笑道：张勇，小高原没什么错啊？做人讲诚信，这不对吗？ 可他作为22班的人，却给一班占场，他就是个走狗！张勇争辩道。 你少狡辩！你提前通知高原，让他占场了吗？如果没有提前说，你又蛮横地抢人家场地，他不给你，这不是理所应当吗？大高原的脸色，缓缓沉了下来。 旁边的高原却愣了,事情的发展，完全跟自己想得不一样啊！他以为对方，会不分青红皂白地维护兄弟，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结果却不曾想，对方竟然这么讲道理。 而张勇是彻底懵了！这些日子下来，自己腆着脸，跟在大高原身边鞍前马后，他怎么不得罩着自己啊？ 无限的委屈袭来，他气得咬牙跺脚说：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认栽！说完，张勇苦着脸扭头就走。 可大高原却不紧不慢道：等会儿，我让你走了吗？事情还没有处理完，你着什么急？！ 此话一出，张勇突然又萌生了一丝希望。这老大还是照顾自己的，如若不然，那以前鞍前马后的伺候，可不白忙活了？ 见张勇扭头回来，大高原干咳了一声说：你们俩一人挨了一顿，算是扯平了；可我的事，又该怎么算？ 你的事？高原和张勇，几乎异口同声道。 大高原皱眉问：昨天，张勇有没有骂过我？ 高原抿嘴说：他确实骂了高原这个名字。 骂了几句？大高原的拳头，一点一点攥了起来。 他一边打我一边骂，我记不太清，少说有是十几句吧。高原如实回答道。 骂一句一巴掌，是你来还是我来？大高原拽起袖子，歪头看着高原问。 我妈让我好好学习，不要惹是生非。高原憋着笑，似乎一切都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大高原抬手，用力拍了拍他肩膀说：你妈妈说的对，好好学习才是正事儿。但我妈告诉我，在学校不要惹事，但也不能吃亏。我很爱我爸爸妈妈，最痛恨别人骂他们。 而旁边的张勇，脑门儿都要炸了！今天明明是叫大高原，为自己出头的，怎么绕来绕去，成了自己挨揍了？！ 关键他还不敢走，因为整件事，都是他自己挑起来的。是他强行要占高原的球场，是他先带人打了高原。有了这个把柄，大高原只要跟校领导动动嘴皮子，估计自己这学，就念不下去了。 张勇，你作为体育委员，立正应该不用我教吧？大高原走到他面前，帮他整着衣领说。 张勇则含着眼泪，硬生生把身体挺得笔直，人有多猖狂，就有多落魄。 善恶因果，终是循环。 第70章 少年的矛盾 那天，张勇顶着猪头一样的脸，含着眼泪回了教室。 而高原则开口，把大高原叫住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张勇才是你朋友，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是这样的。高原鼓足勇气，百思不得其解地问。 大高原转过身，他并没有嫌弃高原的寒碜，竟然还张开胳膊，搂着高原瘦削的肩膀说：谁告诉你，张勇是我朋友了？我也讨厌他，动不动脏话连篇，没一点教养。好多次我都想甩开他，但就是架不住他厚脸皮。这一回我得谢谢你，给我找了个好理由，赶走了这个烦人精！ 高原直愣愣地看着他，许久才说：你真的假的？ 大高原笑说：你喜欢张勇那种嚣张跋扈的人吗？ 当然不喜欢！高原诚恳道。 你都不喜欢，凭什么让我喜欢？你小子不会因为咱俩重名，就带着怨气，把我划归到坏人一类了吧？！兄弟，我好歹来这儿一个多月了，没怎么干过伤天害理的事吧？！大高原满脸无语道。 也是啊！大高原除了学习成绩差点儿，他哪儿样不是出类拔萃？为人谦和有礼貌，班级事务格外上心，人长得帅，还多才多艺。 行了，好好念书，就冲着咱俩叫一个名字，我给你保证，往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大高原言辞恳切道。 可高原依旧疑惑地问：就因为咱俩重名，你就对我好？ 对方依旧耐心道：不是对你好，我只是尊重学习好的人。我爷爷经常教育我，要多结交知识分子，因为你们的未来，前途无量。高原，某天你要真发达了，别忘了我这么个班长就行。而且作为班长，我必须得处事公道嘛！ 高原长舒一口气，这才重重地点头说：班长，谢谢你！ 回教室吧，好好念书。 这次高原真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对方家庭条件那么优越，肯定受到了良好的教育，人家又怎会跟张勇那种人，是一路货色呢？ 他开始打心底里，佩服和崇拜这位班长，难怪有那么多同学，愿意环绕在他周围。这不仅仅是人家背景硬，更重要的，人家有高尚的人格魅力啊。 巨大的劫难就这么消除了，高原也要回归自己的节奏了。但他不想再帮大江占场，因为这些日子下来，他吃了太多大江的饭。上月大江就超支，他妈还专程来家里问，是不是大江在外面乱花钱，上网什么的。 -- 第84页 那天高原没去占场，大江认为高原有伤在身不方便；他不但不生气，还专门买了饭，给高原送了过去。 大江，你不要总给我送饭，我有钱，饿不着的。那天在教室门口，高原特无奈地说。 瞧不起我，觉得我总来你们重点班，给你丢人了是不？我知道有些风言风语，瞧不起我们普通班，我懂！大江挠着头，还是把饭菜，硬往高原手里塞着说：往后你来我们班拿饭，这总行了吧？ 大江，你怎么就不明白呢？高原也苦恼，他知道大江是好意，他感动的都想哭。可总被接济，他在大江面前说话都没底气；这不是朋友该有的关系，他不喜欢欠着人情。 许久高原才说：大江，我真有钱，我妈一个月给我200块，这完全够我吃饭的。你老给我送饭，班里人都笑话我，说我是个书呆子，除了学习啥也不行，就差让人喂饭了！ 哪个狗日的这么说？！你告诉我是谁！大江顿时怒不可遏。 这不重要，大江，给我点自由。我要真缺钱，真吃不上饭，我能不去找你吗？高原依旧保持耐心道。 大江思虑半天，才长舒了一口气说：那行吧，之前就是我妈，让我吃饭的时候叫上你，怕你舍不得花钱、吃不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尊重你的意见。把这顿吃了，往后我就不喊你了。 说完，大江转身就走，他虽然大大咧咧，但并不傻。冥冥之中，他似乎感到高原与自己，开始变得疏远了。人家到底是重点班的，是天之骄子，总归不能天天跟自己这个大老粗，这个体育生混在一起。 大江心里失落，高原更是倍感痛苦。他回到班里，一边吃大江送来的饭菜，眼泪就一边往地上滑落。 大江一家人，多好啊！他的爸爸、妈妈，包括大江，这些年一直都照顾着自己的家庭。高原心里记着恩呢，他从不敢有一天忘记。 他甚至在幻想，要是大江家，跟自己家一样穷就好了；这样他就可以跟大江一起啃馒头，一起研究怎样吃饭省钱，一起在晚自习的时候，到食堂门口买馒头，然后躲在黑暗的角落啃。 他从来不想伤大江的心，可自己的经济能力，是真的达不到。 大江啊，请不要怪我，我是真拿你当兄弟，才不愿总占你便宜。如果这样一直占下去，连我都会讨厌我自己。某天，若我有了钱，定与你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这件事过后，两人虽然依旧一起坐车回家，一起重返校园，但他们在学校里，几乎很少再有交集了。 少年们的心里，仿佛在无形当中，多了一道隔阂，说不清、道不明，总归是没有以前那样亲近了。 大江觉得，高原是重点班的人，要注意影响，所以才刻意与他这体育生，保持一定的距离。 而高原觉得，一直接受大江的帮助，使他在大江面前，越来越没有底气，有时很多话都闷在心里，都不敢去反驳大江的意见。 那时他们俩，都好想时间过得快一点啊！大江想早点上完这操蛋的高中，让他与高原之间，不再有这种阶级之分。 高原也想时间过得快一点，自己赶紧强大起来，等赚了钱，有了和大江家一样的经济能力，他就可以和大江一起，无话不谈了。 可高原还没有等到那一天，事情就出现了别的变故。 周二晚自习，高原照例趁着课间，跑去食堂门口买饭。可他却没有发现，那晚大江也饿了，也跑去食堂门口买饭。 而大江，就在他身后不远处，并亲眼目睹了，高原为了省钱，而一直饿着肚子挨到晚上，在无人处啃馒头的场景。 第71章 拆穿高原 如果是放在以前，大江早屁颠屁颠跑过去，一把搂住高原的肩膀，指着食堂前的摊位，大包大揽地买一堆东西了。 可此时他犹豫了，自从念了高中，高原就从没有主动，去班里或宿舍找过自己。大江没有办法不多想，他认为高原嫌弃他这个体育生，认为高原嫌自己丢人。 所以大江心里又生出一种愤怒，你重点班的学生了不起吗？瞧不起谁呢？要不是因为我妈嘱咐，要我好生照顾你，我才懒得三天两头跟你献殷勤！ 越想越气，大江索性就没凑过去。他只是站在不远处，看着高原买了仨馒头，又买了两根辣条，然后目送他，朝食堂东面的小树林走去。 直到高原的身影消失，大江才到食堂门口买吃的，可一边买，他心里又觉得不对劲儿。正常这个时间出来，要么就是出于嘴馋，要么就是晚饭时没吃饱，再出来买点零嘴垫垫肚子。可高原竟然买了仨馒头，这哪儿像是垫肚子？高原的饭量，也就才仨馒头！ 狐疑的情绪袭上心头，大江被好奇支配着，一步步朝小树林边缘走去。 可他还没看到高原，就听到了一阵阵打嗝声。 高原饿得脑袋发飘，所以吃起馒头来，甚至都来不及嚼，就生猛地往肚子里咽。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吃了上顿想下顿，更何况高原每天都从中午，一直挨到深夜，他能不狼吞虎咽吗？！ 大江紧握着手里的汽水，有好几个瞬间，他都想走进去，给高原递上水，帮他压压嗝。可思来想去，他最终把脑袋一拧！人家都瞧不起我，我干嘛还上杆子讨好别人？噎死狗日的拉倒！ -- 第85页 那晚大江走了，可心却拧成了麻花，他不停地说服自己：也许高原下午有事，没来得及吃饭，所以才在晚上，去买馒头凑合了一顿呢？！ 虽然大江总爱找理由，但他的那些理由，却从来都没说服过自己。于是第二天傍晚，他抱着篮球，假装不经意地从22班走过。他用余光瞥向教室，其他人都去吃饭了，可唯独空旷的教室里，高原仍在座位上，捧着书本学习。 大江到操场打了会儿篮球，然后又故意从22班路过，高原仍坐在那里，甚至连姿势都没换过。 就这样探查了一周，大江终于搞明白了，高原下午根本就不吃饭，所以那晚，他在食堂门口看到高原买饭，并不是偶然，而是常态！ 于是到了第二个周三，他实在憋不住了！他要验证自己的猜测，他想问一问高原，为什么要这么做？！ 于是晚自习还没下课，大江就早早跑出教室，并隐匿在食堂的拐角处。 不一会儿功夫，高原真的跑来了，他仍旧花一元钱，买仨馒头、俩辣条，然后又匆匆朝食堂东面跑去。 那一刻大江的心都碎了！高原为了重点班的面子，怕跟自己这个体育生接触丢人，他宁愿夜里啃馒头，噎得跟上吊似的上不来气，也不愿与自己一起吃饭。 高原你他妈变了！我没想到你是这样势利的人，我们曾风雨患难，曾星夜兼程；从咱们做朋友以来，我大江自问从没亏待过你，你却因为面子，宁愿自己受罪，也不愿与我来往！ 这要换做别人，可能扭头就走，并发誓往后再不与高原做朋友。但大江不是别人，他是有气当面撒、有仇当面报的人，想让大江忍气吞声、烂到肚子里，这是不可能的。 而树林里的高原，则把仨馒头压在一起，把两片辣条挤在中间，做成了一个中式汉堡。饿红眼的人，这就是人间美味，那馒头的芳香和辣条的油滴，使他忍不住先舔了一口，从边缘流出来的红油。 肚子咕嘟嘟地叫，红油的香味流进嘴里，他耸动喉咙，使劲咽了咽唾沫。 开始吧，辛苦劳碌了一天，能够在深夜里，用三个馒头填饱肚子，静静地享受这人间美味，这是高原念书时，为数不多的幸福时光。 他一口咬下去，辣条都从馒头缝里，扯出了一大片；他赶紧迫切地嚼上两口，就使劲往下咽。可还是被噎住了，他捶着胸口，又使劲蹦跶两下，那卡在嗓子眼里的食物，才一点点朝胃里滑去。 这就是你说的，能照顾好自己？这就是你一月200块钱，该吃的饭菜？大江的眼睛都红了，他在愤恨高原的同时，看着对方滑稽的样子，又有些心酸和难过。 高原惊得浑身都麻了！大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碰巧遇上的吗？ 他克制自己不要惊慌，并立刻开动大脑，为自己找借口说：下午有点急事，没顾得上吃饭。我这不晚上过来，简单买点东西垫垫肚子嘛。 高原，别再编了！你要是不想认我这个兄弟，你可以直说。我大江从来都不是死皮赖脸的人，我心里有数！大江捏着拳头，嘴角一个劲儿颤抖道。 大江，我真没骗你，我怎么能不拿你当兄弟呢？高原苦恼地解释说。 我知道你们重点班，心里都有种莫名的优越感；我也知道，你总跟我凑一块儿，会被人说三道四，让你没面子。可你为了躲我，为了所谓的面子，这么委屈自己，值得吗？ 大江深深吸了口气道：你要吃不起饭，可以跟我说啊！我私下里给你钱，咱们也可以不见面，婶子和我妈，总要我照顾你，你别让我难做行吗？我王大江当一回好人，我特么容易嘛？！ 高原却摇着头，痛苦和感动使他浑身颤栗，手里的馒头都捏变了形。他咬牙许久，才从齿缝里，挤出蚊子大点儿的声音：我为什么要花你的钱？ 你说什么？大江听清楚了这话，只是他不敢相信！他皱眉悲伤道：为什么要花我的钱？因为我是你哥，我拿你当最好的兄弟，而你你竟然跟我见外，你竟然不拿我当亲兄弟！高原，我特么真瞎眼了！ 大江！！！高原抬头怒吼道：正因为我拿你当兄弟，我才不能花你的钱！你到底要让我，变得有多卑微，你才满意啊？！你知道现在，我这么大声跟你说话，需要鼓足多大的勇气吗？你不懂，你从来都不懂！ -- 作者有话说： 美好的一天又开始了，今天高考，祝愿所有高三的学子，都能考出理想的成绩啊！ 第72章 72.什么是骨气 大江当场就懵了！我不懂？我掏心掏肺地对你好，拿你当一奶同胞的兄弟，你却说我不懂？ 无限的愤怒袭来，大江抬脚，狠狠踹在了旁边的树干上，哗哗地落叶，像极了大江委屈的泪水。 可高原却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大江，你觉得自己人缘好，月考的时候，好多人都给你送小抄，你还为此沾沾自喜；你在宿舍看小说，为了躲避班主任搜查，你把小说撕成好几份，然后分别藏起来，你说老师就是查到，也会把它当废纸，并不会收走。 你总为自己的小聪明而得意，还手舞足蹈地朝我炫耀！大江，你认为这样对吗？这是好事儿吗？我那么想劝你，甚至批评你、骂你！我不想让你在这种邪路上，越走越远！可我办不到了，没有底气了，我上月吃了你一百多块钱的饭，早把我的嘴给堵上了。 -- 第86页 大江当即反驳：你可以骂啊，谁不让你骂了？高原，这些年但凡你说的话，我哪句没有认真听？ 高原却含着眼泪，用力摇头说：大江，你知道我最害怕什么吗？我怕你一时冲动，当场朝我吼：你吃我的、用我的，你有什么资格教育我？！这会让我万箭穿心，把我的尊严扯得稀碎。 话到此处，大江似乎有点理解高原的意思，但他还是满腔愠怒道：咱们初中的时候，怎么就没有这些破事？！ 高原拿袖子抹了把眼睛说：初中的时候，你和大妈都在我家吃，我还帮你提高成绩，我还把参赛的奖金，都回请了你。所以我不欠你什么，我能与你平等相处。现在不一样了，你还不明白吗？ 怎么就不一样了？我不在乎那些！我也从没因为总请你吃饭，而小瞧你、看扁你！大江扯着嗓子争辩道。 可我在乎，我的良心在乎！高原用力砸着自己的胸口，他好无奈，大江怎么就是转不过这个弯儿呢？ 大江沉默了，高原也无语了；两个彼此牵挂对方的少年，在这个校园的深夜里，需要一场推心置腹的和解。他们都在开动智慧，尽最大的努力，来挽回曾经那平凡而伟大的友谊。 片刻后，是大江先开了口：你总躲着我，并不是因为我是体育生，怕我给你丢人？ 高原一脸茫然道：大江，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体育生有什么好丢人的？你要看得起你自己，你要有骨气！当初我挨揍，就是因为张勇骂你是渣滓，我气不过，就拿眼瞪了他！大江，别人骂我什么都行，但决不能说你一句坏话！ 大江没绷住，眼泪猛地就窜了出来，高原的这番话，使他情绪瞬间就失控了。他总以为是高原瞧不起他，才总躲着自己；结果不是，自己完全想歪了。 这使得大江，更加愧疚和心疼！他想弥补，却不知该用什么办法，最后只得请求道：你别总吃这些没营养的东西，私下里我给你钱，算我借的。等将来你挣了钱，再还给我总行吧？！ 大江啊！你咋就是个死脑筋呢？我就是不愿被你接济，才故意避开你的。给我留点儿面子行吗？让我在你面前，当个有尊严的兄弟可以吗？ 面子就那么重要吗？！大江急得直跺脚！ 面子不重要吗？大江，你告诉我，面子不重要吗？高原这次真哭了，回望自己的一生，因为面子问题，他遭受了多少冷眼，饱尝了多少辛酸？他能走到今天，那是煎熬了无数个夜晚，在无数次地想放弃之后，才咬牙硬挺过来的。 人一旦失去了面子，世俗的冷眼和嘲讽，那些本不该有的欺压和侮辱，都会不讲道理地往你身上砸，一直把你的脊梁给砸断！高原含着泪，不停地颤抖道：身体的脊梁断了，去医院还能接上；可精神的脊梁要是断了，这辈子就直不起腰、抬不起头了！ 大江啊，我过得再苦再穷，不偷别人一针一线，不占别人一点便宜。我就是饿死，我的尊严还在；我不接受旁人接济，我的底气就还在。你一定要懂我，试着理解我，因为我挖空了心思，都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啊！ 大江仰着头，不停地做着深呼吸；曾经母亲一直说高原有骨气，他也只认为骨气这东西，就是高原特别勤奋努力，而且懂事顾家。 而如今，他算彻底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了。骨气不仅仅是积极向上的精神，它更是在极端困厄的环境里，还能憋住一口气，还能面对残酷的人生，发起一次又一次地冲锋！即使遍体鳞伤，即使螳臂挡车，即使衣衫褴褛，那浩瀚的山河之志，那伟大而脆弱的尊严，也不曾有一丝动摇。 大江笑了，那嘴角像绽放的花朵，泪水像晶莹的露珠。眼前这位最好的朋友，再一次刷新了他的认知，原来一个人的精神，可以强大到令人敬畏的地步。 从小你就比我优秀，所以你说的话、选择的路，肯定比我更正确！高原，从今天开始，我尊重你的选择，按你的想法前进吧，我永远支持你！大江释然地朝高原一笑。 大江，谢谢你！高原如释重负，他终于把这位耿直的兄弟，给说通了。 那个以后还是兄弟吧？大江试探性地问。 说什么呢你？！再问这种没有意思的问题，我可翻脸了！高原顿时严肃道。 大江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以后在学校里，别总躲着我，好歹你得让我知道，你还活着！ 高原也笑了，他上前给了大江一拳说：每天下午，我陪你打会儿篮球，我还帮你占场。 大江说：等放假回家，我帮婶子种地，顺便扒你家土豆，回头放火里烤着吃。 少年心中敏感而单薄的矛盾，终究在浩瀚的星空下，溶解在了这夜色里。 而对比于大江这种，对高原毫不掩饰的帮助，他的母亲林清美，则要高明上太多了。 大江啊，有时间还是多跟你妈学学，这人间的处世之道吧 第73章 清美的计划 深秋下的高王庄，早已没了往日的热闹。树叶片片凋零，铺满了大街小巷，那萧条的模样，也爬满了村民们的脸庞。 -- 第87页 今年粮食卖不上价钱，农民们似乎连干活的动力都没了。更何况此前，他们尝过了财富的甜头，渔网加工让他们在短时间内，获得了一份不菲的收入。两相对比之下，着实令人唏嘘！ 而如今街头巷尾，人们似乎都还在谈论着、期盼着、遥望着，黄龙网具厂的运输车，还能再次光顾这个村庄。 只有马俊兰是清醒的，因为贫瘠的家庭和儿子沉重的学费，不得不让她时刻保持紧张。作为家里的顶梁柱，她决不能让家里的收入断裂。 可自己的腰不好，确实也干不了地里的重活了；上月她试着去地里种玉米，可只干了半天，腰疼病就犯了，愣是在家又躺了两天，这才缓过劲儿来。 树挪死、人挪活，种地不行，就想别的活计。她利用之前，做加工挣来的钱，去集市买了四只羊羔；然后又耐心地使唤傻丈夫，借助他一身的蛮力，改造了之前的棚户，使之成了一个简易的羊圈。 如此一来，她白天在地里，活儿干累了，就放会儿羊；等腰歇过来了，就再去地里干一气活儿。管她庄稼长得好坏，总归是种下去了，来年收多收少，好歹家里还能有个口粮。 这是农村妇女马俊兰，用她有限的智慧，能想到的最好活计了！ 只是林清美有些心疼，因为俊兰不丑，甚至还蛮漂亮。昔日她们一起做渔网加工，俊兰好歹还有个人样，吃穿也比较体面。 可自从丢了这工作，俊兰便重操旧业，当起了往日的农民。她也时常去俊兰家串门，可就是闻不了俊兰身上，那股子羊膻味。再看她的打扮，衣服上沾着泥土，脸晒得黝黑，本来细长灵巧的手，也爬满了暗黄的茧子。 林清美想帮她，可怎奈自己，压根儿就不会干农活儿。她从小锦衣玉食，出嫁了才学着做饭，公婆又惯她，有时自己出去串个门子，再回来的时候，婆婆就把家里给收拾得干干净净。 这真是一人一个命，可偏偏林清美，又喜欢俊兰的性格。俩人虽然在文化程度上有些差异，但并不妨碍她们看待事情的眼光一致。 帮助俊兰这事儿，可算愁坏了林清美；倒是去县里大姐家，走亲戚的时候，她看到了一丝转机。 大姐在农业局上班，吃饭聊天的时候，三五句也离不了工作上的事。她说在中村一带，有人干高温大棚发了家，这些天下来，她们局里一直在研讨这事儿，看能不能将中村模式，搞一个大规模推广。 清美心思活泛，便开口道：这有什么好研讨的？咱黄龙地区，就是农民多，谁还不会种个地呀？要是真能赚到钱，保准一呼百应。 大姐推着鼻梁的眼镜笑说：全家就属你眼高手低，都是咱爸惯出来的！真要是那么好干，我们还用得着做研讨啊？ 我们村俊兰，干活儿就是把好手，什么大棚不大棚的，真到了俊兰手上，保准能给种出花儿来。清美对俊兰的手艺和勤劳，那是由衷的赞赏。 大姐却摆手说：不单单是种植问题，还要牵扯到投资；稍稍有点规模的大棚，投资下来就得两三万。这里面还要牵扯到室温、病菌，还有很多繁杂的工作，对于一个新手农民来说，是很有挑战性的。 顿了顿，大姐继续道：中村那边，也是摸索了四五年，才刚刚掌握了些许技术。这普通农民，先不说高额的投资问题，单是这四五年没有收入，又有几个家庭能耗得起？ 清美却依然兴奋道：姐，你就跟我说一句，干这活儿需不需要出大力气吧？！ 你干嘛？你家献忠失业啦？问这么多，就跟你这个懒猫能干似的。大姐直接朝她翻起了白眼。 你别门缝里看人行不行？！我怎么就不能干？就你跟妹妹行，全家就属我好吃懒做！清美直接给大姐脸色看。 大姐望着眼前这妹妹，心里是又爱又气。清美今天这样儿，还不是她这个姐惯出来的？小时候在娘家，她觉得清美笨手笨脚，干什么都特磨蹭！ 自己在旁边看得着急上火，最后直接索性，就什么都替清美干，愣是惯出了妹妹一身公主病。 别闹洋相！献忠的工资，比你姐夫还多，而且还参与公司分账，家里是亏着你，还是饿着你了？ 姐，您别跟我往远了扯，我就问您一句话：干高温大棚，用不用出大力？！清美斩钉截铁道。 大姐无奈道：前期建棚，可能要费点儿功夫；但后期种植，相对来说能轻松些。不过虽然大活儿没有，但小活儿不断，也是挺繁琐的。就以你的性格，趁早断了这念想吧。 清美等的就是这句话，她当即不容置疑道：我在高王庄投资建棚，你们农业局出技术员做指导。这事儿定了，明天你差人，去我们村教我怎么干！ 你这不是钱多烧得嘛！你知道要种什么吗？你知道种反季蔬菜，有多难伺候吗？别以为自己在村里住了几年，就觉得自己是个地道农民了，你还差得远呢！ 我姐们儿俊兰能干好，我们合伙儿！不说了，明天我要见到你们局里的人。说完，清美拎包就走。 她也不管要投资多少，反正就直接去银行，从卡里先取了4万现金；然后家里还有2万多块钱，这事儿绝对能办成！ -- 第88页 回村以后，她第一时间就去田里，找到了正放羊的俊兰。 姐，你怎么过来了？俊兰放下割草的镰刀，忙拍着手上的草屑问。 跟我回家，有事儿跟你商量！清美尽力忍着那股羊膻味，因为她从小就闻不了怪味，谁家养猪养羊，她都是躲着走。 我我这羊还没吃饱，草还没打剁呢。俊兰难为道。 那你赶紧把草收拾好，然后回家换身衣服，到我家来找我，今天我有大事儿跟你商量。说完，清美就赶紧走开了。 林清美从来都不嫌弃俊兰，但实话实说，她也是真闻不了那种膳骚味。 第74章 活路 林清美这么催促，俊兰自然不敢耽搁。她赶紧把草系成垛，然后搬到路边的地排车上；接着再把羊赶回来，急匆匆回了家。 她也知道清美娇贵，压根儿闻不了羊膻味，自从家里养了羊，清美姐串门的次数都少了。 于是俊兰先把羊伺候好，然后又拿盆子兑热水，关好门以后，直接在屋里用湿毛巾，里里外外擦了个澡，还往脸上、手上，涂了些雪花膏。 最后她换上干净衣服，便匆匆出门，朝大江家赶去。 其实以往的时候，俊兰去清美家，也是要好好洗漱一番的。人家是什么家庭？地是瓷砖的，房顶是天花板的，坐的地方是高档沙发，客厅是一水儿的小组合橱柜。更不要说那大彩电，和那整日嗡嗡响的大冰箱。总这么开着，也不心疼电钱。 俊兰进去以后，就在沙发边缘坐着，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然拘谨。 倒是清美顾不上那么多，她坐下来，拉起俊兰的手就说：妹子，我家的地都包出去了，合约没到期，我也不好管人家要。但现在我有个项目，想用你家的地。 这话搞得俊兰一脸茫然，清美这样的大家闺秀，哪儿会种地啊？！何况自家地里，种子都已经播下去了，总不能再翻出来吧？！ 可想想这些年，清美姐里外里的帮自己，从不计回报。现在人家有求于自己，那我又怎能拒绝？不就是一季的粮食吗？毁也就毁了！ 俊兰忍痛说：大姐，你怎么能说这见外的话？我们家的地，你随便拿去用，要是有用上我的地方，你就吱个声。 林清美理着发梢道：哪能白用？！你的地皮算投资，地里的活儿我也搞不明白，往后还得靠你领头干。 姐，你到底想干啥？我咋越听越糊涂呢？马俊兰茫然道。 哎哟，瞧我这嘴，越激动越抓不到重点！清美拍了拍嘴，接着又说：建高温大棚，种反季蔬菜！我城里大姐说，反季蔬菜价格高，人家中村那边，都已经富起来了。 啥啥棚？俊兰依然满头雾水。因为高温大棚，在俊兰的脑子里，还没有形成概念。但这并不妨碍，她将来成为连县技术员，都挑大拇指的种植能手。 林清美也解释不明白，她只能说：反正我出资建棚，顺带操办技术上的事；你负责出地，负责大棚的管理。 俊兰依旧茫然：管理？姐，我哪儿成？我可管不了人。 不是管人，是管蔬菜、管种地。种地你会吧？林清美急得舌头都要打结了。 哦，你要说种蔬菜，那我就明白了。姐，那咱种啥？俊兰渐渐有了兴致。 种啥还不知道，明天县技术员过来，到时候啥都明白了。 俊兰点着头，有了一个新的挣钱项目，她自然开心不已；但她朴实的思想，还是让她不自觉地问：姐，建这大棚，得花不少钱吧？！ 清美摆手说：不多，前期投资两三万就够了。 啥？！听到这个数字，俊兰吓得差点没从沙发上跳起来！两三万，那都够盖一间崭新的瓦房，外加一套院子里的小平房了。 你别担心钱的问题，也不要以为我是在帮你。林清美这才反应过来，俊兰不是她大姐，两三万对俊兰来说，那可是大数目！ 清美忙解释道：我大姐不是县农业局的嘛，他们局里要搞研讨，看看大棚模式能不能推广起来。我大姐正为这事儿发愁，我索性就想帮她一把。而你种地是把好手，而且家里又有田地，这不正好碰巧了嘛！ 如此一来，俊兰砰砰跳的心脏，这才缓缓平复了下来。但她仍止不住担忧道：姐，你把这么大的事交给我，还要投资这么多钱，我万一要是种不好 你肯帮我，我就感激不尽！咱们要是种不好，那就是技术员指导的问题；真干赔了，我找县里赔钱，这你放心了吧？！ 人们对于未知的事物，总是那样充满恐惧。可面对机会的到来，被逼入绝境的马俊兰，也不得不放手一搏。反正都这样了，还能坏到哪里去呢？何不跟着清美姐干一把，兴许还能搏一条出路！ 姐，我干了！那一刻，马俊兰下定了决心。 好，等赚了钱以后，咱们平分！林清美无比豪气地说。 那咋能行？你投资那么多钱，还请县里技术员，还得承担风险，你给我分两成就行，一成也可以。俊兰吓得赶紧推辞。 -- 第89页 四成，不能再少了！你要再推辞，我可找别人合伙了。无奈的林清美，真是挖空了心思，想让这倔强的姐妹安心啊。 家里的事业，开始有了苗头，学校里的高原和大江，也有了不小的进步。 他们俩人相互鼓励、共同前进，高原明显感觉自己的成绩，又有了不小的提高；而大江在体育上的天赋，也渐渐展露了出来。他甚至被教练推选，下月去市里参加集训。 月底放假，俩人坐在客车上，高原静静地望着窗外空旷的田野，大江却憋不住嘴，总扯东扯西地聊天。 哎，你们班那大高原，最近挺出风头啊？说下月校庆，他还要上台表演节目呢！大江好奇道。 嗯，他会的可多了，会吹口琴，还会弹吉他，在班里人缘儿也好，大家都特喜欢他。高原甚至有些羡慕地说。 大江却挠头道：我有个事儿想不明白，你说他家有钱有势，怎么不在市里念书呢？他跑咱这儿，还跟你一个班，而且还重名。高原，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高原无语道：他学习成绩不大好，即便在市里，估计也进不了好学校。而他爷爷，以前是咱这里的老领导，把大高原插进重点班，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何况咱学校，满共就俩重点班，也就凑巧来了我们班罢了。 顿了顿，高原又说：你们班不还有仨叫张伟的嘛，重名这种事，他们都不尴尬，我有什么好纠结的？ 也是！大江挠了挠头，又使劲咂了咂嘴，最后才说：他要敢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 第75章 沸腾的高王庄 大姐林青莲，上午就组织同事，早早地来到了高王庄。 这使得安静的村落，又迎来了喧嚣时刻。那些街头巷尾的妇女们，那些凑在一起搓玉米的老头、老太太，无不悄悄议论，王献忠家这个吃国库粮、开公家车的亲戚。 见面时，马俊兰开始是紧张的，她哪儿见过这么多公家的人？自己跟在清美旁边，听着人家侃侃而谈，她觉得自己就像个多余人，像个厚脸皮凑数的。她甚至想逃离，觉得自己不适合在这样的场合待着。 好在清美把她拉出来说：大姐，这就是俊兰，在高王庄论干活儿，还没人能比得过她！ 扎根于农业领域的林青莲，第一眼看到马俊兰，就有种说不出的欣赏。因为她从这个腼腆的妇女眼中，能看到一种对于土地的热爱和坚守，这是一种气质，是对种植的自信。 您好，我叫林青莲，你管我叫大姐就可以，叫林主任也成。对方热情地握住了俊兰的手。 可俊兰哪儿敢高攀？她忙激动地说：叫您林主任吧，我我不懂大棚，我怕干不好，清美姐让我干这个 林主任笑道：先上车，咱们去地里看看。 那是马俊兰第一次坐小轿车，她吓坏了；她蜷缩身子坐在后面，生怕给人家碰坏了。 终于到了地里，技术员梁文东拿着皮尺，带人丈量田地；林主任就从包里，掏出几张照片说：这就是高温大棚，分弓棚和梯棚。 马俊兰不敢有一丝马虎，她认真看着照片说：弓棚就是弧形的，梯棚就是这种梯形的，是这样吧？！ 林主任和清美相视一笑，便朝俊兰说：看不出来，你懂得蛮多的嘛！ 俊兰憨厚道：我家孩子做作业，经常弧形、梯形的，有时我也跟着他学，就是傻学。 林主任对眼前这女人，真是越看越喜爱，难怪自己的妹妹，非要铁了心建棚，帮助这个朴实的朋友。 接着她又拿了大棚内部的照片，分给清美和俊兰看。俊兰当时都惊呆了：林主任，这黄瓜怎么长得这么长？你看这七上八下的，产量也太高了吧？！ 俊兰曾经在小菜园里，也种过一点黄瓜，种子还是王献忠从县里买回来的。主要是清美想吃，自己却不会种，俊兰就帮忙种植，但产量一般。 林主任笑道：这是嫁接品种，就是把黄瓜苗和冬瓜苗嫁接。往后你们要是做起来，梁技术员会亲自指导。 俊兰不解地问：那黄瓜跟冬瓜嫁接，怎么不结冬瓜呢？ 这个可爱的女人，虽然问的东西很简单，却也最实在！林主任就说：用冬瓜的根茎，嫁接黄瓜上部的叶苗。如此一来，冬瓜强劲的根系往下扎，黄瓜的秧子往上长，你说它的产量能不高吗？ 到底是文化人啊，这一下子就给俊兰，打开了另一扇大门。曾经她只知道出大力，细致入微地呵护庄稼，并盼着老天恩赐，来年求个大丰收。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原来人工也可以提高产量。 这时候梁文东丈量完了田地，便卷着皮尺走过来说：林主任，这地挺富余，弓棚、梯棚都可以建。 林主任点头，转身朝妹妹问：你想建个什么样的？ 清美哪懂这些？真到了地头上，那得俊兰来拿主意。 俊兰赶紧会意，便朝梁技术员问：建这么大一片棚，得花多少钱啊？ 梁文东想了一下说：弓棚两万出头吧，梯棚得四万多。毕竟梯棚需要建墙，用得材料也多。 -- 第90页 听到这话，俊兰陷入了纠结。明显就是梯棚好，而且有那么一堵墙，看上去十分坚固！而弓棚就是竹竿外面，覆盖上一层塑料膜，外加一些稻草毡子，不是太稳固。 可这只是自己的想法，她也不知道对不对。尤其在建设费用方面，两者相差了近2万块钱。这钱不是她自己出，像这种尝试性的项目，她又怎能拿清美的钱，冒这个风险？ 倒是林主任开了口：建弓棚吧，投入少、工期短，何况是第一次尝试，不要冒太大的风险。 可林清美却不干了，她知道自己这大姐，是在为自己省钱。可林清美自问，我干这大棚到底是为什么？那是要为俊兰，找一条长久的致富道路，所以在投资上，决不能含糊！ 俊兰，你说咱建什么样的？这事儿必须你拿主意！清美严肃道。 那那就听大姐的吧，毕竟她是专家，听专家的没错。俊兰不敢定夺，但作为农民的嗅觉，她知道梯棚更扛险，缺点就是投入太大。 这事儿定下来以后，高王庄又出现了一景！ 首先让人们惊掉大牙的，是俊兰竟然把地里，所有的玉米苗拔除，又花钱把田地，重新翻挠了一遍。 一时间村民都看懵了！这还是那个勤劳朴实的俊兰吗？这简直就是败家子啊！农民不种粮，还大逆不道的拔秧苗，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更令人惊讶的，是林清美也凑起了热闹！这位婆婆让她去地里拔棵萝卜，都嫌泥巴粘脚的娇娘娘，竟然在村里的大喇叭广播，花钱请村里男人，去帮她建什么大棚！而且一天工钱就开40块，还管两顿饭！ 疯了，真是疯了！献忠不在家，这妮子是要上天了！完全不拿钱当钱，村里怎么就出了这么个败家娘们儿？！ 街头巷尾的人们，一边对林清美和马俊兰的败家行为横加指责，一边又忙催促家里男人，赶紧到俊兰家的地里，看看什么情况，还能不能挣上这份儿钱！ 那天商店里的瓜子直接脱销，倒是俊兰家的地头上，铺满了厚厚一层瓜子皮。看热闹的人，比干活的人还多，简直排山倒海。 作为高王庄试点的负责人，技术员梁文东十分尽心尽力。他耐心地跟工人们讲，棚架子该怎么插、怎么捆绑，要用几号的铁丝，间距要留多宽，柱子要埋多深才合适。 结果一群大老爷们，愣是没有马俊兰这个女人学得快！ 后来梁文东索性让俊兰，也当起了技术指导，两拨人分开作业。 如此，这一轰轰烈烈的工程，又在这个平凡的高王庄里，如火如荼地生长了起来。 只要生命不息，就无法停止前进的脚步！大地上的人们，劳动吧！在历史的长河中，只有你们生生不息，谱写着一篇又一篇，生命的赞歌！ -- 作者有话说： 兄弟姐妹们，今天的章节更完了。我老家来了个亲戚，明天需要招待一下。明早我尽量写出来两章，希望大家理解。后天一定恢复更新哈！ 第76章 退堂鼓 放假这两天，高原和大江也忙活了起来。 俊兰在地里，跟梁技术员一起指挥工人忙活；清美就带着俩孩子，在家里做大锅饭，提供后勤保障。 清美没有做大锅饭的经验，一时间手忙脚乱，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幸亏有高原在家，他十分冷静地说：大妈，你负责买肉、买菜，我负责切菜做饭，大江负责烧锅和碗筷，您看这样安排行吗？ 高原这么一说，林清美瞬间就有了思路；只是她有些担忧道：小原，你能掌得了大勺？ 倒是大江捏着刚烤好的土豆，烫得满嘴哈气道：妈，高原的手艺，可不比婶子差，等饭做出来你就知道了。 儿子的嘴那么挑，既然他都说了这话，那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于是清美骑上摩托踏板，直接奔赴虎头桥集市；大江翻出家里积灰的碗筷，忙着清洗；高原回自己家，从地窖里扒了6颗大白菜，用篮子装好后，风风火火又往大江家跑。 待清美从虎头桥赶回来的时候，白菜切好了，粉条泡好了，碗筷刷了一大摞，高原还泡了一大桶竹叶茶。 高原和大江这俩孩子，真是长大了啊！完全不用自己嘱咐，家里的事情就料理地井井有条。 她把赶紧把肉提下来，可高原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下刀。因为眼前这片肉太大了，一整块的后猪屁股连着猪腿，他哪儿见过如此豪华的食材？ 倒是清美说：高原，多放肉，不够我再去买；乡亲们干的都是体力活，可不能亏了人家！ 有了这话，高原这才敢动刀。他切下半个猪屁股，手法熟练地斩成肉片；大江那边也开始生火，还不忘把早晨从高原家，抓来的地瓜往锅灶里填。 大锅饭的香味弥漫在院子里，大江烧锅啃地瓜，脸被柴灰抹的像个太君。青春里的友谊美好而简单，在高王庄这个贫瘠的村落里，他们是如此地快乐而充实。 高原也是馋的不行，那大锅菜里，飘着一层厚厚的油水，油水下面，是白红相间的大肉片子。白菜已经不是主角，就连奢侈的豆腐和粉条，也黯然失色成了配角。 清美拿着舀水的大瓢，把香喷喷的饭菜往桶里盛，还不忘单独留出一碗，又拿塑料袋装好四个馒头，交给高原说：先把这菜拿回家给你爸吃，然后把地排车拉过来。 -- 第91页 高原赶紧会意，他带着饭菜回家，先安排父亲就餐，然后又忙不迭拉着排车，跑大江家运饭菜。 这是一场风风火火的事业，任何环节都是必不可少的；前线劳动的人们也好，后勤做饭的孩子也罢，他们都值得称赞。因为辛勤的劳动，是中华民族几千年来，生生不息、星火燎原的不二法宝。 工人们交口称赞这饭菜的分量，大肉片子含在嘴里，用牙齿轻轻一咬，肥肉的弹性和爆出来的浆油，使他们在瞬间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高原也馋的不行了，他把馒头泡到菜汤里，咬上一口头皮都跟着发麻！更不要说那些肉片、豆腐和粉条。那一顿，他吃了7个馒头，实打实的良心馒头。 美好的时光，往往都是短暂的，在经历了两天的忙碌后，高原和大江，又不得不背起书包，朝着校园进发。 然而高王庄的劳动并没有停止，棚架搭好后，还要覆盖塑料膜；然后还要委托工人，将梁技术员帮忙采购的稻草毡子，给抬到弓棚顶上，用于大棚的保暖。 这些都不是最难的，虽然出大力，可好歹请人干活儿，马俊兰并没有过度操劳。 可接下来，梁技术员又帮忙采购了整整一车大粪，说高温大棚的地里，必须要上足养料，才能保证蔬菜的生长和产量。 如果只是单纯的粪料也就罢了，可梁技术员又往粪里，添加了一些佐料；一时间，粪坑里臭气熏天，那味道比屎还要难闻数十倍！ 清美已经打退堂鼓了，说是死活不再去田里，那味道呛的她嗓子疼，硬是两天都没吃下饭。 干活的工人也撂挑子了，往地里搅屎洒粪，关键这粪还如此地臭，就跟往咸菜缸里拉了屎，又盖着盖子泡了三年似的，这简直不是人干的活儿，给再多钱也不干！ 梁技术员虽然有特派任务，可好歹自己是个知识分子，况且他只负责技术指导，也没有干活儿的义务啊！ 村民们都跑了，投资人林清美也不来了，昔日那些看热闹的妇女们，也被臭味打败，纷纷退回了村里，坚守着她们街头巷尾的阵地。 曾经的热闹已然不再，就连勤勤恳恳地马俊兰，一整个上午，也没见到人影。 也许我也该走了吧，可我又是那么地不甘心！大棚推广模式，还是我提出来的，难道就要以这样的方式收场吗？ 农大毕业后，我就焦急地回到家乡；我立志要提高家乡的农业生产，我曾是那么踌躇满志！可生活总不遂人愿，这才刚开始，现实就狠狠给我泼了一盆冷水。 梁文东拿衣角，把厚厚的镜片擦干净，他已经准备回村大队宿舍，收拾行李离开了。 可当他起身要走时，却看到不远处的路上，马俊兰顶着红色头巾，推着小车过来了。 梁技术员，您等急了吧？！俊兰特别不好意思地问。 我我还以为 我借推车去了，咱这个粪池太臭，村里人都不给借车，我好说歹说，满村求了个遍，三婶才答应给我使。俊兰腼腆地抿着嘴，望着眼前萧条的场景，她其实心里很害怕，梁技术员也撂挑子不干了。 她不会说场面话，也不知该如何挽留这个大技术员，她局促地扶着车把，等着对方的回复。 梁文东颤着嘴唇道：你东家林清美都不来了，你还 俊兰坚定地说：他们不干，我干，我不嫌臭，我肯定干得来！说完，俊兰解下头巾，直接把鼻子围起来，便去粪池旁，掀那上面的塑料膜。 梁文东没想到，就在自己将要放弃时，眼前的这个农村妇女，竟然给自己上了一课！ 他忙跑过去说：你做好心理准备，塑料膜掀起来，臭味可更浓啊！一边说，他也从兜里掏出口罩戴在脸上；俊兰姐，我帮你！ 第77章 成绩下滑 虽然戴着口罩，可当粪池上的塑料膜掀开时，梁文东还是忍不住，一溜烟跑到远处，摘下口罩干呕了半天。 要说这超级大粪，还是自己的杰作！他念大学的时候，主攻的就是有机肥料，后来他在导师的帮助下，就搞出了这么个玩意儿，还写了一篇高质量的论文。 回到地方以后，他在局里的实验站，也小规模地应用过，效果着实不错。可之前的粪料虽然臭，但它量少啊？再说局里的实验站，也没地方给他呕这么一池子大粪啊！真要是让他胡来，那其他同事还要不要工作了？ 俊兰也被熏得脑袋发晕，可钱都投进去了，地里的秧苗也拔了，她没有任何退路可言！再想想儿子的学费，家庭的开支，别说是撒这些粪料，真要被现实逼急了，她吃都敢吃！ 俊兰拿着铁锨，一铲又一铲地往车斗里装，下面的味道更臭，更难以忍受。可再难忍，也比没钱的滋味好受，也比儿子在学校里挨饿，上不起学断送人生要好过！ 梁文东很难理解眼前的一幕，自己对这种味道已经产生了一些免疫，却都忍不住要呕；可这个乡下女人，竟硬挺着咳嗽，还要一往无前！到底是怎样的精神，在支撑着她啊？ 车斗填满以后，俊兰就推着车，朝大棚里前进；可明显她的力量有些弱小，似乎腰也使不上劲儿。那车子东歪西斜，边缘的粪料都洒了出来。 -- 第92页 梁文东看不下去了，他牙齿一咬，便再次戴上口罩，硬着头皮跑过去说：俊兰姐，车子交给我吧！ 俊兰忙摇头，累得喘着粗气说：你穿得那么好，不能粘你身上。这样，我给车子系根绳儿，你在前面帮我拉。说完，俊兰就从旁边拿绳子，憋气趴在粪斗前，将绳子系了上去。 有了梁文东帮助，她的压力顿感小了不少了。俊兰还笑着说：这大粪闻着闻着就不臭了，我都快适应了！ 梁文东却满脸苦笑，眼前的这个俊兰姐，真是个乐观善良的人啊！ 粪肥花了三天才洒完，可在大棚的高温之下，那发酵的味道却更加浓郁了！ 俊兰开心地跑去跟清美报喜，可才走进院子，清美就在屋里惊叫：你别进来，大老远我就闻到你身上那股味儿了！我的天爷啊，你是掉粪池子里了吗？ 俊兰知道她这个大姐的娇气，姊妹俩也早习惯了这样直来直往的对话；俊兰就笑着说：那咋办？我还指着你，赶紧联系农机，去棚里挠地呢！ 怎么还要挠？之前不是翻过一次了吗？清美捏着鼻子问。 之前那是粗翻，现在要细挠，把粪跟土壤混到一起去。俊兰憋不住笑，她这大姐有时就跟个孩子似的。 你先把大门关好，然后去旁边的澡房，把你身上的衣服全换下来，扔到洗衣机里。澡房里有热水，你洗个澡，再把衣服洗了。 你家的东西太先进，洗衣机和那个洗澡的东西，我都不会使。要不我先回家，等洗完了再过来！说完俊兰就走，清美赶紧说：就在我家洗，在你家洗不干净！你先把衣服扔洗衣机盖上盖子，我来给你搓澡。 那天，清美用棉花堵住两个鼻孔，这才钻进澡房，给俊兰放热水冲澡，又开动洗衣机揉衣服。 清美洗得无比仔细，什么香皂、洗发水，一个劲儿地朝俊兰身上招呼！ 大姐，行啦，身上都秃噜滑了！马俊兰心疼这些洗发水，大姐也太不会过日子了。 洗完澡后，清美又拿自己的衣服给俊兰换上，俩人这才回到屋里，商讨大棚接下来的事宜。 第二天清美打电话，叫来了农机师傅，可人家死活不进棚，那味道简直能要人命！ 幸亏梁文东学过农机，他愣是开着机器，把地里土壤给精耕细作了一遍。 时间在忙碌的劳作中流逝着，而学校里的高原，也迎来了自己的烦恼。 其它科的成绩都还好，只是英语却有些滑坡。当然这不怪高原，只因他的初中英语老师，口音太浓重、发音太不标准；也幸得中考英语简单，他才勉强混过去。 可现在，高中英语老师的发音，跟他初中学的完全不同；最初他勉强还能跟上，后来老师用全英语授课，他一下子就懵了！ 再一次的月考成绩下来，高原直接跌到了班里第五；英语成绩的退步，使他在尖子辈出的重点班，失去了优势。 体育课上，高原真的特别苦恼，要是自己有个随身听就好了，然后再买几盘英语磁带。只要自己一遍遍地听，跟着磁带一遍遍学，自己的成绩，应该还能追上来。 远处球场上的大高原，在施展了绚丽的球技，引得女生阵阵尖叫后，便擦着汗下场，朝高原这边走了过来。 好不容易上节体育课，大家都在玩儿，就你耷拉着脸，到底怎么回事？大高原走到近前，又拽着高原的胳膊说：走，一起打球去，你跟我一队。 班班长，你们打吧，就我这水平，还不够扯后腿的。高原忙说。 都是瞎玩儿，什么水平不水平的？大高原皱着眉，但也没强求；他转身跟高原一起，靠在乒乓球台前，又开口问：你到底怎么回事？看你平时学习挺努力的，怎么这次考试，成绩下滑的这么严重？ 高原不知该如何解释，他那浓浓的乡村式发音，真的上不了什么台面。他只在英语课上，回答过一次问题，结果一开口，就引得全班哄堂大笑。自此，只要是上英语，他都三缄其口，而且特别不受英语老师待见。 大高原却愤慨道：咱班第一名何月，这两天看把她得意的，尾巴都要翘天上去了！成绩我都看了，除了英语，何月哪一科都不如你考得好。你要是英语也提上来，准是年级第一！ 突然的关心和理解，瞬间让高原有种莫名的感动！班长这人的确不错，他几乎能关心到每一个人。开始大家都以为，他是靠关系，才当上的这班长，很多人心里都不服。 如今看来，他的确实至名归、当之无愧！ -- 作者有话说： 兄弟姐妹们，今天暂时两更哈，老家亲戚来了，总得好好陪一下。咱明天继续五更。 第78章 俊兰的收获 高原最害怕的就是上英语课，因为在重点班里，大部分同学都掌握了正确的音标。所以老师根本不会花太多时间，教大家单词发音，基本都是领读几遍，就匆匆掠过。 他好苦恼，对于英语这门课程，他感觉自己似乎带着先天性的残疾。土法发音和死记硬背，也能让自己掌握单词；可只要老师一讲课，高原就觉得是在听天书。 -- 第93页 很多时候，他都死攥着英语课本，他恨自己明明那么努力，可为什么越学越糊涂？如果可以，他甚至可以直接把课本，给吃到肚子里；只要能掌握这些知识，只要能跟上老师的进度，他不差这顿饭。 最尴尬的，是上完体育课的第二天，英语老师竟然在课堂上，主动提问了他。 其实在重点班里，老师基本不提问，因为只要抛出一个问题，下面举手的太多了，同学们都太积极。 可那天，老师偏偏就提问了自己，高原起身攥着课本，嘴巴却紧紧闭着。他知道自己一开口，就要闹出大笑话，他情愿被老师瞪两眼，罚站一节课。因为同学们，不会嘲笑罚站的人，却会嘲笑土式发音，甚至争相模仿，要流传许久才能平息。 可那天的课堂，却出奇地反常，英语老师竟然跟自己杠上了！高原不开口，老师就一直等，等着他开口！ 那种死寂的氛围，压得高原额头冒汗，尴尬的局势，让老师的眼睛里，都涌上了红血丝！ 哑巴了？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不会？自全英语教学以来，老师第一次在课堂上说普通话。 题不算难，高原倒是会，但不敢开口念；他的窘迫使老师看来，更像是一种蔑视和挑衅。 你瞧不起谁呢？各科成绩都考第一，唯独我的英语，你给我考得稀烂！高原，你要对我有成见，可以直说。 没没有，对不起高原低着头，自己怎么也想不明白，老师今天为何发火。 中午吃完饭，来我办公室！扔下这句话，老师便继续讲课，使得高原如获大赦。 临近中午时，高原还是如往常一样，早早地跑食堂打饭，然后去宿舍，跟小八一起吃完，他才匆匆往办公楼的方向跑去。 他知道这次，会被老师骂得狗血淋头，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顶多再被罚站一中午罢了。反正这个时间午休，就算罚站丢人，其他人也看不见。 可令高原没想到的是，英语老师并没有难为他，反而还和颜悦色，让高原在办公桌前坐了下来。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你肯定不笨，甚至特别聪明，而且还那么勤奋。英语成绩不好，一定是有原因的，对吗？老师探着头，十分平和地问。 高原不傻，如果这时候，还不赶紧抓住机会，跟老师诉说苦恼，那自己真就成蠢货了。 于是他赶紧组织语言，把自己各项短板，都跟老师聊了个遍。 听完以后，老师这才点头说：好办，以后你不用午休了，中午来这里，我给你补课。 啊？！高原惊得差点站起来！他何德何能，可以享受这种待遇啊？！班里英语差的人， 可不止自己，老师却偏偏为自己开了小灶。 不愿意？老师问。 愿意！高原哪儿舍得拒绝？！ 于是那天，高原不再回去午休；宿舍人疑惑地问高原，中午到底忙活什么？他就推脱说，去找他朋友大江，给大江补习功课。 虽然这个理由牵强，但也没人细问；况且重点班的人，平日学习都累得半死不活，谁还去操那个闲心？ 至于高王庄大棚这边，似乎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了。 马俊兰揪住秋天的尾巴，赶紧撒种育苗；并在梁文东的指导下，与清美一起，采购各项生产用具。 俊兰甚至还从梁文东那里，要来了一本关于种植的书籍。她学问不大，但好歹学会了查字典。白天不管再怎么辛苦，晚上她仍挑灯夜读，遇到不认识的字，就查字典解决。 明年梁技术员，就不再提供指导服务了，俊兰告诉自己，一定要在有限的时间里，把大棚种植的技术给掌握、吃透。 瓜苗长出来以后，她便开始学习嫁接、栽培技术；随着秧苗的成长，她还要学习套地膜、整理瓜秧。在梁技术员的指导下，她还学会了辨别各种病菌，并对症下药。 一切都是辛苦的，虽然没有肩扛手抬的大力气活儿，可这些繁琐的劳动，似乎更让人身心俱疲。 但俊兰有着耐性子，她把这些稚嫩而昂贵的瓜苗，当自己的孩子来培养。她无微不至、尽心尽力，若是不小心碰断一棵，或者得病死了一株瓜苗，她都能心疼上半天，甚至吃不下饭。 寒冷的冬季到来，她想尽办法给大棚保暖。她甚至在棚里，支起了一张床，索性就睡在里面，且不盖被子。 如果夜里太冷，把自己冻醒了，她就知道大棚气温过低，黄瓜可能会受凉。她就赶紧起身，生炉子添碳，并借助排烟筒的温度，给棚内升温。她盯着温度表，等气温差不多的时候，她再赶紧灭火，这才爬到床上休息。 勤劳的女人啊，她是真的不容易！第一次管理这么贵重的项目，她不敢有分毫疏漏。她怕万一失败，赔了清美的钱；她怕失去活计，让儿子受苦。 好在她尽心了，那些可爱的秧苗也没辜负她。寒冷的12月初，棚里的瓜秧结出了果实，俊兰兴奋地摘下一根，那黄瓜竟然长达30厘米，又黑又亮，放在手里分量十足。 她傍晚盖好大棚以后，忙不迭就跑回村，激动地冲进了清美家里。 姐，你看看，看看啊！俊兰开心地都说不出话了。 -- 第94页 我天爷！这真是黄瓜啊？怎么这么长？俊兰，这不会是从咱棚里长出来的吧？！清美都震惊了！她就是在县城商场，也没见过这么大个的黄瓜啊？！ 尝尝，你尝尝好不好吃？俊兰满眼欢欣，她自己也想尝，可她更想让清美先尝！因为清美姐是自己的恩人，是大棚的东家，这份收获的喜悦，理应让人家第一个享受。 第79章 生活的希望 清美也是激动坏了，她忙不迭跑进院子，用水瓢砸开水桶表面的冰层，舀出水来就清洗黄瓜。 俊兰紧张地握紧双手，期待着结果的出现。 清美一大口咬下去，就听咔嚓一声，黄瓜是那么的爽脆！ 随着牙齿的嚼动，黄瓜的淡香在口中弥漫，甚至还带着一丝甘甜！这比县城里那些，蔫头耷脑的黄瓜，可要好吃多了！新鲜、爽口、个头还大，握在手里特别有份量。 姐，怎么样？好吃吗？看着清美发呆，俊兰有些焦急了起来。 清美张了张嘴，一把抓住俊兰的胳膊说：太好吃了！俊兰，我就知道你行，你就是比别人强！你尝尝，你来吃一口！ 俊兰赶紧咬了一口，又是咔嚓一声脆响！她的牙齿才刚接触到瓜肉，就炸裂开来；冰凉的瓜汁淌进喉咙，俊兰用力抹了把额头的汗，眼睛却不自觉地湿润了起来。 一切的努力都没白费，一切地付出都值了！她本来还担心，黄瓜长得这么大，是不是徒有其表，失去了原有的味道？她也是第一次见这么长的果实，跟市面上的完全不一样，她心里没有底！ 但此刻，她觉得自己种的确实好吃，比清美从县里买来的还美味！ 当辛勤的耕耘化作果实，当努力的汗水带来回报，马俊兰在那一刻突然感觉：生活再一次朝自己敞开了大门，希望的光芒，正一点点照进心扉。 我这就给大姐打电话，俊兰，你立大功了！此刻，清美走起路来，都是那么地有底气！从小到大，不管父母还是姐妹，都说自己吃啥啥没够、干啥啥不行。现在，你们看我行不行？！ 尤其是大姐，天天门缝里看人，我搞个大棚还明里暗里揶揄，说我拿着献忠的钱胡作，觉得我根本就搞不成，纯粹瞎胡闹！ 电话直接拨到大姐家中，清美满脸不屑道：你明天过来一趟！ 啊？是清美啊，你姐正吃饭呢！电话那头，姐夫一脸发懵道。 哦，呵，姐夫啊！让清莲接电话！清美脚踩凳子，仰着脖子趾高气扬道。 哟，到底什么情况？跟你姐闹矛盾啦？清美，这事儿姐夫得多说两句 没矛盾，赶紧让我姐过来！清美不耐烦道。 姐夫苦着脸，硬憋住满肚子的长篇大论，这才朝老婆说：家里的，二妹电话。说完，他赶紧又跑过去小声道：语气不对，直接喊了你名字。 林清莲皱眉不屑道：我看她要上天！ 自从棚里的瓜秧吊起来以后，县农业局的梁文东，就不再经常过来了。主要是因为俊兰学得太快，而且活儿干得比自己还仔细；且单位还有其它的事，他总不能三天两头，泡在高王庄的田间地头。 至于林清莲，她更是没怎么再去高王庄，只是从梁文东的汇报里，知道妹子家的大棚，做得还不错。 接起电话后，清莲故作严肃地问：又作什么妖？ 清美则理着发丝说：30多厘米，又黑又亮！ 你胡扯什么呢？说重点！ 俊兰种的黄瓜。 林清莲脑子嗡地一下，连攥着电话的手，都不自觉地颤了起来！棚里的黄瓜有30多厘米？ 你明天什么时候过来？清美撇着嘴得意道。 上午有个重要的会，下午我一定带人过去！但丑话说在前头，你这妮子要敢耍我，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挂了！清美直接挂断电话，她就是想让大姐吃瘪，让她意犹未尽。 那夜，俊兰和清美，都激动地睡不着觉。 俊兰只知道黄瓜贵，而且在江临地区还是稀罕货，可她不知道具体的价格，将来又该卖到何处。万一别人吃不起怎么办？万一卖不动，又该怎么办？她不得不担忧这些问题。 清美则扬眉吐气了一把，但她更为俊兰高兴！市面上，像这种反季的黄瓜，此时的价格要5块多一斤，如果菜贩子收购，怎么也得4块左右吧？！ 听俊兰说，大棚里黄瓜七上八下，一次采摘下来，保守估计也要500斤左右。如此一来，不仅自己投入的2万多元，能快速回本；而且俊兰这一季，也能赚到不菲的收入，肯定比做渔网加工强！ 上午林清美戴上口罩，迫不及待就跑去了大棚。虽然里面的味儿难闻，可好歹是自己投资的项目，怎么着也得过去看一眼吧？ 只是当她钻进大棚的时候，却发现哪儿还有粪味？！除去黄瓜的清香，只有淡淡的复合肥料味道。 而里面的景象，更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脏乱差。瓜秧被俊兰打理的井井有条，中间不算太宽的小路，一直通向大棚的尽头。 -- 第95页 更重要的，这里面好暖和，比她在家里，抖着腿烤炉子可强多了！ 奇怪了，那臭粪味怎么不见了？清美走到俊兰旁边，摘下口罩使劲闻着说。 大棚白天要通风放气，再加上瓜秧的吸收，早就没有了。俊兰一边整理瓜秧，一边憨厚地笑道。 你可真是的，里面都弄得这么好了，也不喊我过来。头些日子，献忠还说要给我装空调呢，我看不用了，咱这大棚，不比吹空调舒服多了？往后我跟你过来，你干活儿，我陪你说话。清美从旁边拉出个木凳，直接坐下说。 姐妹俩聊着天，很快就到了下午，她们本是准备回家吃饭的，可还没出大棚，县农业局的领导们竟然来了，一大伙人直接钻进了棚里。 最震惊的当属主任林清莲，她曾多次带队，去中村一带考察。她深知黄瓜这种农作物，尤其在反季种植，难度有多大！别说才第一次种植，就连许多种了四五年的老手，也未必有俊兰搞得好。 文东，看来是你的超级粪肥起作用了！中村那边搞了那么多年，都没出现这么大的果子，这事儿我回头上报，要给你记上一功。林主任走在前面说。 主任，这都是俊兰姐管理的好，我可不敢居功。梁文东并非故意谦虚，他深知自己的粪肥，虽然起了一定的作用；可若是没有那个女人，细致入微的操劳，没黑没白的耕耘，眼前的这一切景象，绝不会出现！ 他永远都忘不了，就在自己准备离开的时候，那个女人却推着车子，远远地朝他走来；当他想放弃的时候，那个女人推着奇臭无比的粪肥，摇摇晃晃，却依然倔强前行。 第80章 女性的榜样 俊兰知道今天林主任要来，却没想到还带了这么多领导。 她十分尴尬地半躲在棚柱子后面，并把手上的泥土，悄悄往柱子上剐蹭。 自己穿的这身衣服，也太不体面了！裤子还是高原初中的校服，上衣是丈夫多年前的涤卡料中山装。干活儿的时候，她舍不得穿好衣服，可现在这么多领导，竟突然闯到了这里，俊兰一下子慌了神。 而林主任则带着队，一边忙着视察，一边朝俊兰这边走来。 宋干事，这照片您可一定要好好拍。等洗出来以后，一份发给我，留着给领导做汇报；再洗一份发报社，然后撰个宣传稿，好好报道一下高王庄试点的成就。林主任忙而不乱地嘱咐道。 宣传处的宋干事，一边举着相机拍照，一边止不住兴奋道：您放心吧林主任！咱走访了这么多地方，高王庄的这间大棚，是我见过的最整洁、最漂亮的！还有这秧子上的瓜，长得也太夸张了，这种事儿要是没照片作证，说出去都没人敢信！ 林清美早早地快步迎上来，朝自己的大姐说：林大主任，我这间大棚怎么样？没让您失望吧？！ 听着妹妹揶揄的口气，林主任只能干笑，同时她也打心底里开心。好歹这妹妹，终于能干成点儿事了，能够凭本事养活自己，就应该受到尊重。 跟你有什么关系？我都听梁技术员说了，自从地里洒了粪肥，你压根儿就没来过！都是人家俊兰的功劳，你少在我面前装腔作势。姐俩从小斗到大，虽然心里开心，但嘴上是绝不能服输的。 所以大姐就是大姐，短短一句话，就把清美给制得服服帖帖，满脸臊红。俊兰呢？赶紧把她叫过来，这大棚管理的确实不错，我们想听听她的经验。 清美回过头，竟发现俊兰没有跟过来。她又急忙跑回去，生拉硬拽、苦口婆心，俊兰却死死抱着柱子。 可领导们已经到了近前，躲着也没用了。憨实的俊兰最后将心一横，去就去，没什么好丢人的！俺就是个农民，农民不穿脏衣服干活，难道还要穿西装、打领带吗？ 她鼓起勇气走出来，虽然内心依旧腼腆而胆怯，但望着自己耗尽心力搞出来的大棚，她瞬间又充满了信心！ 望着俊兰走来，林主任快步相迎。只是当林主任，那双白皙的、戴着金戒指的手，攥住对方那粗糙的手时，俊兰如触电般，猛地就缩了回去。 林主任，我手脏，上面都是土呢。俊兰一个劲儿把手，往自己衣服上蹭。 有土好啊，有土才接地气！咱老百姓手上要是不沾土，那对得起生养咱的土地吗？俊兰，你做得真不错，快跟我们讲讲，自入冬以来，你是怎么对大棚进行管理的？林主任满眼欢欣地问。 提到种植，俊兰顿时就不紧张了，因为她干的就是这些，白天黑夜，心心念念的都是棚里的事。 她耐心地跟领导们讲述，自己如何浇水施肥，怎样在深夜里，用炉子调节棚内温度。她在夜里挑灯学习种植知识，这样黄瓜染了霉病，她就知道该如何对症下药 俊兰一讲就是两小时，可周围的人们，竟没有一人嫌啰嗦。因为他们渐渐发现，眼前这个瘦弱的、爱笑的，浑身脏兮兮，眼神却极为清澈的女人，竟然为这个大棚，付出了那么多汗水！ 宋干事已经按捺不住了，他立刻冲出来说：俊兰呐，你摘几根黄瓜放在手里，我这就给你拍照！ 啥？咋还得照相？俊兰惊讶道。 -- 第96页 你是咱们黄龙地区，新时代勤劳女性的榜样，这个事儿得好好宣传！林主任朝她解释道。 那让清美姐跟我一起，棚是她投资的，主意也是她出的。要是没我姐，我满身的力气都不知道该往哪儿使。俊兰赶紧拉着清美说。 听到这话，清美真的特别感动。像这种露脸的事，换旁人早高兴地晕头转向了，可俊兰这傻子，竟第一时间想着自己。 我算什么勤劳女性啊？全村男女老幼，凡脑子正常的人，都知道我林清美，那是出了名的娇娘娘。 正当清美不知所措时，林主任却发话道：能够抓住机遇、敢为人先，也是咱黄龙地区女性的榜样，一起照吧。 此话一出，清美脑子嗡地一下，鼻子当场就酸了！ 大姐这是在说我吗？她竟然开口夸我？从小到大，这可是头一回啊？！ 对大棚极为熟悉的俊兰，轻车熟路就在黄瓜地里，摘下了全棚最大的两根黄瓜，那长度竟接近40厘米。在整个黄龙地区，用瓜王来形容都不为过！ 宋干事激动地直跳脚，他总是苦于没有素材做报道，而今天的高王庄，竟成了他挖掘信息的宝藏！ 那天，俊兰和清美一起，举着两根诱人的黄瓜，在一片漂亮的瓜地里，她们笑面如靥，被定格在了镜头上。那也是马俊兰，除了结婚证之外，照的第二张相片。 傍晚十分，俊兰摘了一篮子黄瓜，交给清美带回家做饭，招待客人。 她则继续留下来，要等把棚上的草毡放下来，为大棚做好保暖以后，才能去赴宴。 俊兰站在棚外一边忙，一边望着乌云袭来的天空，可能又要下雨了，必须得做好防雨工作。于是放完草毡，她又在棚上面，盖了一层塑料雨布，然后用石头将周围压实，这才放心地离去。 清美家今天格外热闹，大姐和同事们都没走，他们是真的想尝尝，高王庄试点，这第一批出产的黄瓜。 俊兰来了以后，也赶紧跟着忙活起来；清美和林主任洗菜，她就负责做饭。 她先是用黄瓜丝，拌了个猪耳朵；接着又用糖和醋，腌了个黄瓜片；再是黄瓜鸡蛋汤，还有原汁原味的黄瓜蘸酱。 饭菜虽然不名贵，但却极为有意义！吃饭的时候，清美还打开大彩电，十分应景地放着临江农业新闻。 他们在饱尝着收获的喜悦，在希冀着生活的美好。而大彩电里的天气预报，却带来了大风预警的消息。 来自南方沿海的大风气旋，竟突然改道，朝着本省的半岛和内陆地区，以极快的速度袭来！ 第81章 风暴来临 没有人注意到这条消息，宋干事忙着对桌上的黄瓜菜拍照，清美拉着大姐的手唠家常；俊兰一直思虑着，黄瓜要卖到什么地方、什么价格；其他人吃着黄瓜蘸酱，一个劲儿挑大拇指！ 林主任，黄瓜马上就要采摘了，我们得往哪儿卖啊？终于，俊兰鼓足勇气问了这话。 林主任忙说：瞧我，光顾着高兴去了，差点把这茬给忘了！她转头看向俊兰道：中村那边有蔬菜批发市场，如果将来产量大，你们可以到那里去卖。 顿了顿，她继续说：再就是咱们县各大超市，也急需新鲜的蔬菜；明天我就帮你们联系，让他们开车来拉货。现在高王庄就你们一家，而且产品的卖相好，我相信各大超市肯定愿意采购，而且还会给出不错的价钱。 那那能卖多少钱啊？俊兰继续问。 超市直接采购的话，少说得四块一斤，比在市场里要贵一些。当然，往后你们要扩大了规模，或者你们村，搞大面积种植的话，超市吃不下这么多，那就得去中村蔬菜市场。 有了这话，俊兰算是彻底放心了。价格比自己想的还高，且有专车上门收货，往后只要自己好好搞种植就行了。尤其自己在这棚里，还占了四成的份子，儿子将来上学的钱，应该是有着落了。 想过这些，她就开心地吃了饭；其他人也推杯换盏，庆祝高王庄试点的全面胜利！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院子里竟刮起了大风。最先让人们心头一震的，是清美停在院子里的踏板摩托车，咣当一下倒在了地上。 紧跟着，寒风带着尖锐的刺耳声，将房上的瓦片，都吹得颤动了起来；远处挺拔的杨树被吹弯了腰，清美家的水桶，被吹得满院子打滚儿。 老天爷这是怎么了？本来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起风了？清美还没抱怨完，她家厨房的门，又被大风煽地咣当一下，上面的玻璃全被震碎了！ 马俊兰当场竟跳了起来，虽然她没关注天气预报，但作为一个农民，她的职业嗅觉告诉她，可能要出事了！ 棚，我的大棚！！！高喊一声，俊兰拼了命地就朝外跑。她们建得是弓棚，最大的弱点就是扛险能力差，不够稳固。 她的心头萦绕着特别可怕的预感，她那瘦弱的身躯，几乎被大风裹挟着朝前奔跑。 可人的力量，又怎能与大自然相抗衡呢？马俊兰跑着跑着，结果风向一转，直接就把她吹进了沟里。 她已经不在乎疼痛了，她的一切都还在田地里！那是所有生活的希望，是勤劳与汗水的凝聚，是多少个日日夜夜，才熬出来的盼头啊！ -- 第97页 一次次地摔倒，又一次次从大风中爬起。她的脸被石子划伤，她的腿被摔得麻疼，她一瘸一拐仍顶风往前，她必须要守护住自己，这活下去的希望！ 风太大了，咱们也得赶紧去大棚！能挽救就挽救，不能挽救就放弃，但必须要把俊兰给带回来！林主任立刻抓起车钥匙，组织众人快速上车。 可这场大风，简直太残暴了！县农业局的考察车玻璃，竟然被大风吹起的小石子，给砸出了裂痕！而考察车开起来后，更是被吹得左摇右晃；车里人紧抓着车座，内心无比彷徨！ 车子在大风中缓慢前行，并不是他们不想开快，而是稍稍一加速，那方向盘就不听使唤，车轮更是架不住打滑，发出吱吱地声响。 随着时间的流逝，车上的人们，终于看到了前方的大棚。而大棚顶上的塑料雨布，已经彻底被暴风撕成了碎片；而棚上的草毡子，也被暴风吹起来，像一只只飞舞的风筝！ 更远处，那被乌云裹挟住的夕阳，露出的点点黄光，看上去活像世界末日！ 众人一下车，当时就被吹倒了一大片！一群农业专家，在面对残忍的自然灾害时，却显得那么渺小而无力！ 躲到车后面，先听我说！林主任尖声大叫道：大棚肯定是救不了了，咱们赶紧找人，把俊兰给找回来！她不能出问题，这时候人命最大！ 这么大的风，该去哪儿寻人啊？我们坐着车，都千难万险才来到这里；俊兰靠着两只脚，那是不可能走这么远的。她应该知道好歹，找个避风的地方躲起来；她不会无知到，冒着生命危险过来救大棚！ 可清美不这么想，她知道俊兰倔强的厉害，她更知道这个大棚，对俊兰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这是她的命，谁敢夺走她的命，她就会跟谁拼命！ 俊兰！俊兰在那里！为了寻找自己的姐妹，清美擦亮眼睛，死死观望着大棚的每一个角落！终于，她看到了一个渺小的人影，正趴在棚顶上，一手抓着草毡，一手环抱着棚架子。活像一只摇曳的孤舟，行驶在惊涛骇浪的风暴里。 暴风把大棚吹得上下颠簸，俊兰的身体也跟着上下翻飞！她的眼泪被狂风吹得稀碎，她的身体被巨力扯得生疼！ 老天爷啊，我求求你放过我吧！不要夺走我的大棚，不要把我逼上绝路！我给你下跪、给你磕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俊兰声嘶力竭，仰天哭喊道。 俊兰啊，你何错之有？你那么勤劳、善良，你那么执着、憨厚，你没有错！错的是这个天，是这个不讲道理的世界！ 俊兰，你放手，你赶紧下来啊！清美是第一个冲过来的，她匍匐在地上，泪流满面地朝着姐妹喊叫。 可俊兰怎能放手？当初这个弓棚，还是自己提议建的；如果当时，自己说建梯棚，有了厚实的墙壁作为依托，也许就能抗住这次风暴的侵袭！ 俊兰啊，咱不要了，咱回头再建，建个更好的！你下来吧，你别吓唬我！当初建这个棚，我只想让你的生活更好过一些，你要真送了命，你要我怎么活呀？！清美心疼地牙齿打颤，可风太大了，俊兰根本听不见！ 第82章 伟大的失败 暴风裹挟着骤雨，以一种更猛烈的姿态，再次袭来！ 马俊兰舍不得放手，技术员梁文东，又怎舍得自己的这番心血？！他是一步步指挥大棚建起来，一次次克服各种困难，一点点见证自己的试点，开花结果的。 如今终于有了盼头，却遭遇了这样的灾难，那燃烧在骨子里的青春热血，和绝不服输的精神，使他立刻违背林主任的命令，朝队员们吼叫道：草毡上有绳子，大棚周围有石块！大家赶紧把绳子绑到石块上，尽全力加固！ 当极致的喜悦与极致的绝望碰撞时，人们骨子里的那种反叛精神，瞬间就被激发了出来！林主任的命令，已经不好使了，尤其那些男同事们，当即跟随梁文东，朝着风暴冲去！ 在绵延数百公里的风暴下面，竟然有这样一群渺小的、宛如蝼蚁般的人们，妄图对抗大自然的力量！你们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你们太狂妄自大了！ 风暴似乎被激怒了，它开始动用更加庞大的力量，凌冽的寒风夹着子弹般的雨水，再次朝他们冲击而去！ 大地上的人们，不要畏惧，因为你们骨子里流淌着的，就是抗争的基因！ 大山挡路，我们愚公移山；大水泛滥，我们大禹治水；江海汹涌，我们精卫填海；即使天漏了窟窿，我们也女娲补天！哪怕这世间，没有一丝光明，我们的祖先也以生命为代价，开天辟地！ 这就是我们文化的血液里，流淌的高贵基因；天灾又如何，人祸又怎样？一代又一代人，就是凭着这种敢于抗争的精神，在这片广袤的大地上繁衍生息，且生生不息！ 一切都疯了，一切都不再有理智！人们已经不是在守护大棚，而是在拼命守护，属于炎黄子孙的尊严！ 他们不服！内心里十万个不服！即使最终仍要面临失败，即使一切都是徒劳，可这山河之间凝聚出的意志，便是那刺破苍穹最锋利的剑刃，他们仍要战斗！ 傻子啊，一群傻子！明知道是失败，为何还要抵抗？！风暴在天空翻云覆雨，并不时借助滚滚雷鸣，发出不屑地嘲笑！ -- 第98页 不要指望天灾有同情心，它的到来本身就是一种邪恶、一种摧毁、一种绝望！不达目的，它又怎肯罢休？！ 又一次更强烈的风暴袭来，整个大棚嘶啦一声，直接从中间断裂开来。接着大风钻进棚里肆虐，马俊兰勤勤恳恳，用心血培育出的秧苗，一瞬间就被搅得连根拔起，所有的心血都白流了。 失败了，彻底败了！风暴的内外夹击，使得本就飘摇的弓棚，直接朝侧面崩塌。马俊兰也力竭了，她随着棚顶的塌陷，也一起倒了下去，当场晕厥。 历史总愿意记录和歌颂那些成功的人们，其实失败，又何尝不是一种伟大？古往今来的文人墨客，应该为那些在伟大的失败中涌现出的平凡人们，留下几行文字。因为只要意志不灭，总有一天，他们还会星火燎原！ 第二天，当俊兰从医院里醒来时，她浑身都感觉无比酸疼！可使她更痛苦的，是她在晕倒前，看到了自己心血的覆灭。 我的傻妹妹啊，你可算醒了！病床前的林清美，早已经哭肿了眼睛；也幸亏没什么大碍，不然她得愧疚死。 可俊兰却无比愧疚地说：姐，对不起啊！你投了那么多钱，结果却这样，我知道你是在帮我，我很早就知道。可是 哭什么哭？不准哭！清美当即摆出大姐的样子，朝俊兰严肃道：这点钱算什么？我赔得起！棚没了咱再建，你要是没了，我上哪儿找？ 顿了顿，她继续又说：别怕，很多时候，坏事也能变好事！ 俊兰茫然，硬撑着胳膊坐起来问：姐，棚都没了，咋还能算好事呢？ 清美却笑道：咱们的大棚，是县农业局认定的试点，所以咱们不仅是局里，树立的宣传典型，还是他们获取实验数据的基地。 那那局里咋说？俊兰赶忙问。 因自然灾害造成的损失，这次局里给全额赔偿！因为你的种植能力突出，局里还准备给你颁发种植能手称号呢！清美笑着说。 这这样啊！那就好，没赔本就好。俊兰点着头说。 清美别有深意地笑着，随即又说：这次的赔偿，大棚用地也包括在内。如果按照大棚的价值估算，你的地租和劳动成本加起来，一共赔偿6000元。 啊？！听到这话，俊兰惊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什么样的农田，一年租金值6000元啊？！ 清美怕俊兰多想，便赶紧解释说：稻草捆粽子，就值一分钱；要是用来捆螃蟹，那得好几块钱一根儿。你的地，种了我的大棚，你说它值不值这个价钱？！ 有了这话，俊兰算是彻底安心了！她本来还担忧，万一大棚垮了，她下一年指望什么吃饭啊？家里的羊还没长大，本来不多的积蓄，要么买羊、要么给高原上学，她都所剩无几了。 但有了这6000元，就完全不一样了，且家里还有块小菜地，撑到明年夏天，是绝对不成问题的。 学校里的高原，也迎来了高中的第一个期末考试。通过英语老师，几个月的私下辅导，他的英语成绩早已突飞猛进！ 交完卷子之后，他来到考场外的走廊，并在心里默默地总结，这次考试的经验和不足。而隔壁考场的大高原，看见他以后，也笑着凑了过来。 小原，我看你气色不错啊，这次英语考试，没把你难倒？大高原一边说，还把手里的饮料递给高原。 高原笑着说不渴，又十分自信道：这回的成绩，应该比上次好了不少，最难的阅读理解，我基本都答上来了。 你可真是天才！之前英语那么差，这才几天时间，竟然就追上来了！呵，下回再出成绩，我倒要看看那个何月，她还怎么得意？！ 高原却忙摆手，特小声地说：我哪是什么天才啊？班长，你人不错，还经常关心我，所以我不骗你。其实是英语老师，中午给我辅导的结果。你家里那么有关系，也可以让老师偷偷给你辅导，很有效果的。 大高原听后，竟然没有任何惊讶，反而还挑眉笑道：就我这学渣，孔圣人来了都没用！倒是你，确实是个好苗子。顿了顿，他继续又说：小原，既然你拿我当朋友，我也肯定帮你保守秘密！ 第83章 大江的选择 在高原心目中，班长的人品自然没得说。对方虽然家境殷实、背景强大，可从不恃强凌弱、骄傲自满。相反，他还总一碗水端平，对同学关爱有加。 所以善良的高原，真的是出于好意提醒，想让班长的成绩有所进步。但这并不妨碍高原的惊讶，要是换旁人听说英语老师开小灶，谁还能保持淡定？怎么着也得问问原因吧，凭什么给你补课，不给我补课？！ 所以高原疑惑地问：英语老师给我补课，你就不感到吃惊？不问问为什么？ 大高原却更吃惊地说：这还用问吗？上次考试，你除了英语之外，其它各科成绩，基本都是年级第一。这种事往小了说，英语老师的脸面挂不出；往大了说，只要英语成绩提上来，年级第一就会诞生在咱班，哪儿还有21班什么事？ -- 第99页 可21班的人，也是咱英语老师的学生啊，第一名在哪个班诞生，对他不都一样？！高原更疑惑了。 那可不一样，21班的班主任，跟咱英语老师是情敌，现在都追着高三的美术老师呢！所以你觉得，咱英语老师会看着对方春风得意？ 真的假的？你怎么啥事都知道？！高原吃惊道。 我虽然学习不如你，但八卦可比你强。我身边天天围着那么多人，整天东家长、西家短，这种破事想不听都难！大高原无奈地摆手说。 如此一来，高原似乎就明白了。难怪那天在课堂上，英语老师朝自己发火，估计是情场失意，再加自己偏科严重，两者积压在一起，就爆发了。后来英语老师为了报复，这才辅导自己，想要挤掉21班的第一名，好报仇雪恨！ 甭管什么原因吧，总归自己的英语成绩好起来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调整好心态，高原接下来的几场考试，也都顺风顺水，比自己预想的状态还要好。 时间转眼到了寒假，高原早早地收拾好东西，就跑去大江宿舍汇合，然后小哥俩一起坐大巴车回家。 这次大江话少了，他抱着一本篮球杂志看得入迷。高原怕影响大江学习，就忙说：你平时在班里也看这个啊？ 大江摆着手，突然又抬头道：高原，有个事儿你一定要支持我！ 高原疑惑地皱眉：什么事？你说。 大江顿时兴奋道：高原，你觉得我篮球打得怎么样？ 非常好！哪怕在咱整个高中，你也能排上号吧？！这不是恭维，大江的篮球技术确实好，而且身体底子硬，扣篮都不在话下。 是这样，咱们省俱乐部，每年年初都会到各大高校，选拔篮球运动员。等过了年一开学，他们应该就会来。 你你想走打篮球这条路？高原惊讶道。 当然！我本来就热爱篮球，将来要是能发展成职业的，我做梦都能笑醒！大江激动地手都发颤。 高原在宿舍里，也听同学聊过，说职业球员挣钱多，还特风光；但选拔特别严格，普通人想都不要想。 大江则迫不及待道：你啥意思？表个态啊？ 高原抿嘴道：是一条好路，但应该挺难的吧！大江，我支持你追求热爱的事业，但有时候，我们是不是可以走得更稳妥一些？你现在成绩还不错，田径底子又好，将来考个体育专业，基本板上钉钉。可职业运动员这种事，对咱平头老百姓来说 你看你，我就不该问！你这人就是胆小，凡事都求稳，咱们年纪轻轻的，干嘛不拼上一把？！大江歪着头，满脸不悦道。 高原不知该如何作答，可能真是一个人一个命。自己家庭贫瘠，所以只能步步求稳、小心翼翼；因为一旦走错，可能这辈子都没机会了。但大江家境殷实，他有冒险的资本，或许可以搏一把。 耽误学习吗？高原认真道。 会耽误一些时间，主要是参加校队训练，还要到市里集训。毕竟是职业球员选拔，咱之前打球的那些野路子，人家俱乐部可看不上。大江挠着头说。 那得花不少钱吧？！高原好奇地问。 学校的集训费，一学期三千；如果去市里，接受高级教练的指导，每次培训可能要五六千。 其实这个费用，大江家完全能承担的起。可就是这训练太耗时间了，万一搞不成，大江书也没念好，那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大江知道高原的担忧，便继续游说道：每年都有选拔，即便高一这次不参加，我还有两次机会呢！只要我努力，怎么着也得中一次吧？！ 那那我尊重你的选择。大江，既然做了决定，就一定不要放弃，你得加油干啊？！高原依旧满脸担心道。 有你在后面鞭策，我想不成功都难！大江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又乐呵呵看起了杂志。 马俊兰出院不到两天，又赶紧下了田。大棚是彻底完了，黄瓜没被大风吹死，也被大棚砸死了，再加上严寒，哪儿还有成活的可能？ 她也只能将损坏的塑料布收拾起来，回头卖给收废品的。至于做棚架子的竹竿，能用的就收起来，断裂的就拉回家，当柴火烧锅。 她正顶着严寒忙碌着，高原和大江，就已经朝这边走来了。 主要是大江嘴馋，还没等进村，他就嚷嚷先去大棚。一来暖和，二来看看黄瓜能不能吃了。 只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那心目中美好的大棚，此刻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高原是流着眼泪跑过去的，大江的鼻子也忍不住发酸。他们知道那场风暴的到来，学校当晚还取消了自习课，让所有学生在宿舍里避险。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那场风暴，竟摧毁了家庭的希望。 马俊兰的眼泪早哭干了，心态也变得平稳了；她直起腰看着俩孩子，抿嘴笑着说：都别哭，县里给赔钱了，咱们没什么损失。说完，她转身又说：我上地里找找，给你们摘几根黄瓜吃。 夕阳下，高原望着母亲佝偻的背影，和眼前残破不堪的大棚，心里竟是那么难过！ -- 第100页 为什么穷人，活着就这么艰难呢？！ 第84章 争夺第一 其实这场风暴下来，其他地方的受灾情况并不严重，可唯独高王庄，被摧残的不成样子。 大江家房顶的瓦片都被揭掉了，清美正忙着找人整修；高原家羊圈的棚子，也不知被吹到哪里去了；村里的二姥奶，骑三轮车下土坡时，被飓风掀翻，当场摔死了，今天刚好发丧。 二姥奶是张富春的老伴，张春妮的婶儿。不仅跟高原家沾亲，且关系一直不错。当年母亲腰受伤，粮贩子抵赖，还是二姥奶第一个冲上去，揪着粮贩子赔钱的。 高原心中可爱的村庄，被摧残成了这副模样，他又怎能不恨？可他知道，恨解决不了问题！ 好在高原地理知识学得不错，第二天他爬上土坡，俯瞰着脚下的山河，不一会儿就找到了答案。 高王庄地形南北环山，东面是黄土坡，唯有西面，是门户大开的平原。大风从西面灌进来，却没有出口离去，它被高山和土坡阻挡、反射，便很容易形成更大的风暴，这才是本次灾难的根源。 最大的敌人已经找到了，高原深深吸了口气，并紧紧握着拳头发誓：某天，我若真有了本事，定要移了这山，平了这坡，还可爱的乡亲们，一个祥和的生存环境！ 我们姑且先把高原的这个誓言，当成年轻人的幼稚与狂妄吧。但换句话说，谁的青春不曾狂妄过？谁还没立下过几个鸿鹄之志？！ 来年开春，高原与大江，又要去念书了。大江忙着篮球训练，他第一年就想尝试一下，看看能不能被俱乐部选上。高原则更加努力读书，他考大学的意志，从来都没变过。 值得一提的是，上次期末考试，高原真的力压对手1分，拿到了年级第一的头衔。可这同样也给高原带来了苦恼。 高原这个名号，算是彻底打响了；几乎在高一年级的人群里，大家都知道22班的高原，考了年级第一。 但这项荣誉，并没有落到高原身上，因为他的知名度和影响力，远比不上大高原！ 尤其大高原在班里，又是出了名的人缘好、朋友多。当别班问起时，人们总会含糊其辞，暗指这个第一名，就是大家认识的那个帅气、阳光、多才多艺的高原。毕竟小高原，穿的土气、内向老实、穷得掉渣，他无法担起22班的光辉形象，只会给班级丢人！ 这可能就是明星效应吧，当你崇拜上一个人，你会把他想象的特别美好，把所有的光环都往他身上加。 尤其22班的一些女生，甚至特别恨！凭什么是这个土老帽考第一？他不配！大高原唯一的弱点，就是学习不好；如果能把年级第一的光环，附加给白马王子，那他真就完美的无懈可击了！ 而高原是真的憋屈，我本就一无所有，只能凭本事拼命学习。如今我用汗水取得了荣誉，王冠却戴到了别人头上，这换做谁心里能好受？你拥有那么多，为何还要跟我抢？ 当然，他不恨大高原，毕竟这个谎言，也不是他散播的。高原只是心里难受，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而更让高原担忧的，是他吃小灶，让英语老师补课的消息不胫而走。 中午时，英语老师赶紧把高原叫到职工宿舍，并紧皱眉头批评道：你能不能管好自己的嘴？！高原，这种事传出去好吗？往后你让我怎么做人？怎么跟同学交代？！何月昨天还找我闹，问你的成绩为什么进步这么快，是不是真给你补了课？！ 老师我我没说！其实高原说了，他仅把这消息，透露给了大高原。但他绝对相信大高原的人品，他不是奸诈小人；而且他们在学习上，并没有竞争和冲突，他怎么可能害自己呢？ 滚蛋吧，反正你的成绩，也顺利提上来了，往后也不用补课了。顿了顿，英语老师又说：好好学，再有不懂的，直接课堂上问我。 那老师，这件事该怎么处理？高原满脸担忧道。 你别再说话就行了，咱俩尽量保持距离，时间长了，就没人提了。英语老师咬牙摆手道。 这事儿让高原十分愧疚，不管消息是怎么走漏的， 可老师终究是为了自己好。如今，却害得老师和自己非议缠身，高原真的好难过。 中午放学时，大高原竟然拉着脸，直接来到了高原桌前：等会儿再走，我有话说。 高原看着他，等班里人全部离开以后，大高原才坐下来，面对高原道：这消息绝不是我说出去的，我拿自己的人格做担保！ 高原缓缓低头，许久才说：我没怀疑你，况且之前补课的时候，办公室里偶尔也有老师出入。保不齐是哪个老师说漏了嘴，没事的。 大高原却依旧沉着脸道：看你那样儿，明明就是在怀疑我，还要故作大度！小原，我知道自己这身屎，是擦不干净了。所以这件事，不管是不是我透露的，这个责任我替你担！下午我主动承认，是老师帮我补的课！ 你你没必要这样，班长，我知道你是好人，我真没怀疑 别婆婆妈妈！反正我的家庭背景，所有人都知道，就算老师给我补课，别人谁敢议论？还有，我要考虑到班级团结，如果这事儿你来扛，那班里不全乱了？老师这么偏心，谁还有心思学习？！大高原义正言辞道。 -- 第101页 班长，我我谢谢你啊！高原知道班长是好人，却没想到他能仗义到这种程度！之前，他还为班长抢走了自己的荣誉，而耿耿于怀；现在看来，就是把那虚荣的第一让给他，又能如何？！反正成绩是自己的，荣誉给谁无所谓。 大高原说到做到，下午打完预备铃，他在班上直接就承认，是老师给他补的课！给他开的小灶！ 这话一出，班里竟然没人再议论了，大家反而觉得，这才是正常的，大高原就应该享受这样的待遇。如果他不受老师照顾，这才见鬼了。 这消息又传遍校园，而且传着传着，就成了大高原之所以能考年级第一，是老师给补了课。 而高原，为了躲避舆论的漩涡，他甚至都不敢再争辩，这年级第一的归属问题了。 第85章 选拔之路 至于我们可爱的大江，终于在苦苦的煎熬中，等来了省俱乐部的考官。 要说作为高一新生，但凡有点自知之明的人，都不会过来凑这个热闹。可咱的大江，从来都没有自知之明啊，他管你什么新不新生的？先上去再说！ 作为一个从没打过正规比赛的人，其实大江也稍微有点紧张。毕竟初中时，他错过了市马拉松联赛，与江临一中擦肩而过。如今，当机会再次降临到身边时，他不想再错过了！ 选拔机制也很简单，在20分钟内，打完全场就可以。眼前的这些考官，那个个都是鹰眼，谁有天赋、谁值得培养，你一摸球，人家基本就能判断出来。 咱们抛开选拔赛先不谈，倒是赛后，有个考官无不感慨地说：我做了这么多年青训，看了那么多场比赛，但令我印象最深刻的，竟是这个叫王大江的小球员。 当然，印象深刻这个词，并不一定是夸赞的话。 至于大江，他太热爱篮球，太想抓住机会，太想走职业球员这条路了！ 所以比赛一开始，大江就禁不住想表现自己，那花里胡哨的动作一大堆，眼睛还不时地往考官台那边瞥。 一次两次被断球后，就连主考官都坐不住了！他急得直接起身说：你老往我这儿瞅干什么？这里有篮筐、还是有篮板？打你的球啊？ 哦哦！大江刚缓过神，手里的球又被断了。 会打球的人都知道，如果你老被断球，那心态简直炸裂，完全压不住火儿！更何况大江，是在如此重要的场合。 后来他倒是不往考官那边看了，但也不传球。他是跟对手铆上劲儿了，狗日的敢断我球？等老子冲到篮下，看我不扣死你？！ 于是令人震惊的一幕就出现了，对方四个人围堵，大江愣是不传；最后被对方摁在地上抢，他依然死死地护着球。 后来连考官都懵了，一拍桌子站起来说：这是哪里来的搅屎棍子？能打就打，不能打就滚蛋！ 于是教练赶紧去劝，并小声嘱咐说：别老护球，要有大局观、团队意识；没有这些，你打得再好也没用！ 这话让大江醍醐灌顶，这才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接下来的比赛，大江倒是传球了，可他的那些队友，却不再把球传给他了。 这使得大江十分恼怒，并在心里痛骂：一群自私的混蛋，光想着自己表现，一点团队精神都没有！ 大江气懵了，后来连自己队友的球都抢，而且他竟然得手了！尤其这一行为，连对手都给看愣了！ 多好的机会啊，刚好无人防守，他蹿起身子、开足马力，像头蛮牛般冲到篮下，顺势一跃而起！ 是的，他要扣篮，在整个高一年级的人里，他是唯一一个可以扣篮的人！他的每次扣篮，都能引得周围观众尖叫，这是他的杀手锏，是他最大的底牌，今天必须要亮出来！ 蒲扇大的手攥着篮球，他胳膊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整个篮球场都静了，就连场边的考官都站了起来！ 大江飞在空中，把篮筐狠狠一砸！ 砰！ 嘣！ 啪！ 听声音就知道，他扣歪了！ 篮球砸到了筐子边儿上，又反弹到了篮板上，最后又弹回来，直接崩到了自己脸上！ 大江仰面倒地，鼻血直窜，愣是把场边的考官，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医务室的大夫，赶紧把他拖到场边，拿冰水给他敷着额头，又拿棉花给他止着鼻血。 等大江缓过神以后，他当即一个激灵，猛地就从地上蹿起来，在大夫的拉扯下，他仍伸着脖子大喊：我没事！我还可以再战！ 考官实在坐不住了，也跟着扯着嗓子吼道：把他给我拖走！越远越好！！！ 这就是大江的第一次征战，在没有经过系统训练的前提下，他依然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并令人印象深刻。 至于村里的马俊兰，眼看着都开春了，自己总得干点儿什么吧？可家里的地已经荒了，倒是长出了不少杂草，家里的羊在这片地里，个个吃得肥头大耳。 上次大棚毁了以后，清美几乎就没再提起这茬，难道这件事情，真就搁置了？ 傍晚回家，她简单擦了个澡，又把割的草料堆起来。然后简单做了个便饭，丈夫吃得倒是挺香，可自己却一点胃口也没有。 -- 第102页 如果有钱，马俊兰真想自己建一个大棚；她不是没有技术，更不是种不好，她只是败给了天灾！但也不能每年，都遇上天灾吧？ 正当她踌躇着，外面的院门却响了起来。 俊兰，来门外说话。清美闻不了院子那股羊膻味，就在门口喊道。 哎！大姐，我这就来！俊兰赶紧放下筷子，忙不迭跑到门外，俩姐妹便靠在东面的榕树下，拉起了话。 清美别有深意地笑道：咋地，真被打垮啦？都这些天过去了，也不找我谈谈大棚的事？ 俊兰巴不得谈呢，可经历了上次的惨败，又是找人出钱的事，她脸皮薄，哪儿好意思？ 倒是清美继续说：把家里安置好，明天一早，我骑车带你去中村，咱也去考察考察，顺便旅游散心。 咋还要去中村？那大棚技术，我早已经掌握了。俊兰自信道。 上次大风，中村的梯棚十分牢固，一间也没倒塌。我决定今年秋天，也建梯棚。清美掷地有声道。 真的假的？梯棚真有那么牢靠？对了，到时候梁技术员，还来做指导吗？俊兰继续问。 小梁被借调到市里了，所以再往后，咱们更多的要靠自己。不过小梁也说了，回头有不懂的，可以打电话问他。 这样啊！那行，回头我把小原他爸安置好，把草料弄好，咱一早就出发。马俊兰的心里，突然又生出了一丝，对于美好生活的希望。 越挫越勇、屡败屡战，这样的人如果还不能成功，那谁还有成功的资格？ 俊兰，大胆地干吧，因为你已经具备了，一个成功者的所有要素。高王庄的发展，还等着你引领呢！ 第86章 俊兰学习经验 第二天清晨，马俊兰早早地安置好家里，又好生梳洗了一番，这才找到清美汇合，坐上了踏板摩托。 像俊兰这样的农村妇女，是很少有外出机会的。即便只是到30里外的中村，这在她看来，也是一件大事，是生命中的一次旅行。 和煦的春风吹着头发，温暖的阳光照耀着大地，那些绿油油的麦苗已经长起来了，空气里伴着淡淡的泥土芬芳。 俊兰还经过了自己的娘家村，但她一点也不想走进去！自打高原爸成了傻子，娘家人就断绝了与她的来往。她知道自己的父母和哥哥，到底有多么势利眼，当年高原小，她求着娘家给点儿羊奶，都被狠狠地拒之门外。 不是谁一生下来，就自带骨气的；那是经历了太多的冷眼、挫折、无助后，才渐渐领略出的生存之道：谁也靠不住，唯有靠自己！ 好在过了那村，俊兰的心情又好了起来。城里人旅游，都是谈景点、谈文化、谈特色美食；而俊兰和清美出来旅游，则是谈人家地里种的农作物、谈人家村庄建设的真好，谈那水库里的水好清澈，谈中村这边的方言，与高王庄的方言，有哪些细微的差别。 但她们依然幸福，风景虽然不美，但她们的心灵却是那么美、那么清澈。 中村主任刘建业，今天的心情不是特别好。一来棚里遇到了难题；二来，他真不想接待，高王庄的两位妇女。 刘建业有些见识，早年也是走南闯北的倒货卖；后来国家严打无牌产品，他这才老老实实回了家。 他是第一个在黄龙地区，引进大棚种植模式的；而且连续几年，都被县里评为农业种植能手。可偏偏今年，自己这至高无上的荣誉，竟然被高王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给夺走了！更为关键的，对方还要来他的地盘考察。 你要是县里领导也就罢了，你说你一个妇道人家，来我这里摆什么谱？得了个种植能手，就显着你厉害了？ 可他又不得不接待，毕竟是林主任亲自交代的。 刘建业叼着烟袋，挠着半秃的头发，看老婆还要忙着杀鸡，他气得把烟袋锅子一砸道：供神仙呐！她来找咱取经，又不是咱求着她，今天就馒头咸菜，爱吃不吃！ 老伴儿却不乐意道：远来都是客，何况还是县里介绍的。你也改改那臭脾气，家里又不差这一只。 我改个棒槌！扔下这句话，刘建业就拽着披在肩上的褂子，哼哧哼哧去了村委。 刘建业是个善于钻营的人，不然中村这两年，也不可能发展的这么好。他深切地明白，大棚种植模式，决不能大面积推广，因为物以稀为贵！ 如果整个黄龙地区都种起来，一旦供大于求，价格必然会下滑，中村也会失去优势。所以这回，他就没打算给对方传授任何经验，但该接待的还得接待，毕竟有领导指示。 临近九点的时候，清美和俊兰，终于抵达了中村。她们感觉中村真好，竟然都铺了沥青路，村里的瓦房一排排，路边还架起了路灯。 这样的村庄，在当时绝对算一景！没有见识的马俊兰，到了村委院子里，都还在挑着大拇指夸赞。 屋里的刘建业，老早就看到了这俩人，不用猜都知道，她们肯定是高王庄来的。 可他故意没有起身相迎，而是点上烟袋，抓起桌上的报纸，假装看了起来。 清美和俊兰进来后，左右瞅了瞅，便朝对方道：您好，请问您是刘主任吗？ -- 第103页 刘建业这才把半个脸露出来，探着脑袋道：好几个刘主任，你们找哪个？ 我们找刘建业村主任。俊兰赶忙说。 我就是，你们干什么的？他摆着架子问。 我们是高王庄的，县里让我们过来，学习种植经验。俊兰忙笑道。 刘建业假装思考了一会儿，才点头说：哦哦，确实有这么个事儿，路上辛苦，先坐下喝杯水吧。 他的本意就是拖延时间，根本不想让对方学到有用的东西。可没想到的是，他却遇上了俊兰这个实心眼儿。 换做旁人，肯定要客套一番，坐下来聊聊题外话；可俊兰却忙不迭地说：主任，我们不累，您要是不忙，咱这就出发吧。 刘建业顿时干咳了一声，又清着嗓子说：不急，我看完这条新闻。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姐妹俩也只能等。可她们等来等去，刘建业的报纸就翻来翻去。 清美算是看出了门道儿，当即就沉着脸说：刘主任，我姐中午，还等着我们去县里吃饭，汇报学习经验呢。我们无所谓，真要学不到东西，那我就如实汇报。 你姐？请问你姐是刘建业这才坐直身子。 我叫林清美，我姐叫林清莲。 哎哟，你瞅瞅这林主任，之前也不交代清楚。这耽误了咱自家妹子的事，我可担待不起啊！刘建业变脸比变戏法还快，赶忙就迎了上来。 可这个狡猾的老家伙，决不像表面这么好对付。他最讨厌以权压人，所以骨子里，他对这俩女人，更是生出了深深的反感。 几人骑车出发，很快便来到了中村大棚种植基地。刘建业停好车子后，就背着手，煞是殷勤地说：你们随便参观，去哪儿都行。 听到对方这话，清美顿时心生不满。我们初来乍到的，你不给找个示范基地好好讲解；凭我们自己参观，能看出个啥来？ 于是清美直接说：就去你的大棚，带路吧！ 刘建业还是带着微笑，不紧不慢地领着她们，绕远路才到了自家大棚。 俊兰克制自己不要生气，大老远跑来，我是学习经验的。对方不主动讲，那我就多看、多问。 刘建业家的是梯棚，俊兰就指着棚墙问：主任，这棚墙是用什么建造的？ 用土。 怎么能把土，建得这么结实？俊兰摸着墙又问。 拿榔头砸。 土一砸不就散了？得用模具在两边加固吧？！ 刘建业眉头微抖，眼前这个女人，还真是不简单；仅凭推断，竟然就摸到了建墙的技术。 而让刘建业惊讶的还在后面。因为他这半路出家的农民，似乎根本理解不了，俊兰对于土地的思考和见识。 第87章 俊兰显身手 俊兰不仅对棚建做了细致研究，而且还主动提出来，要去刘建业的棚内参观。 刘建业根本没法拒绝，毕竟这是县里派的任务。可随着参观的深入，刘建业的心头都打起了鼓。他小看了这个腼腆的女人，她似乎有双火眼金睛。 其实俊兰哪里有火眼金睛？她只是有过种植经验罢了。她把自己以前种植的技术，与眼前的技术作对比，好的就默默学习，不懂的就赶紧问两嘴。虽然刘主任一直含糊其辞，但只要能说出个大体方向，俊兰凭经验就能猜出大概。 这次的参观，对俊兰来说收获很大，刘建业对于农作物的管理，也确实是把好手。大的方面自不用提，单说一处细节，就让俊兰十分受益。 黄瓜也有优劣之分，越长越直，卖相就越好，价格也就越高；至于那些弯弯曲曲的，不仅长不大，而且还白白消耗养分。对于这种劣质果实，俊兰都是直接掐掉。 可刘建业却用细线，下面拴着石子，上面绑住黄瓜头部。这样被石子一坠，黄瓜在成长的过程中，竟越来越直。 更让俊兰惊讶的，还是黄瓜的品种。刘建业用的种子，明显比自己的要好。他的黄瓜秧长得特别结实，而且叶片肥大，更重要的是产量特别高，果实颜色也比自己种的鲜亮。 刘主任，您这黄瓜是啥品种？到哪里能买到种子啊？俊兰忙不迭地问。 咳咳！刘建业惊得一口旱烟直接呛到了嗓子眼儿里。他的这品种，确实有别于其它，可这些年下来，几乎没人发现，就连本村的人，都以为是他管理好，瓜秧才跟别人不一样。 于是他赶紧藏着说：都是县里统一介绍的种子，我就是管理得当罢了。 俊兰当然不信，论勤劳和细致，能比过她的不多。而且自己天天跟黄瓜睡在一起，是不是一个品种，她拿鼻子都能闻出来。 但这是人家发财的秘密，即便自己厚着脸皮问，人家也未必会说，反而还招人白眼儿。可不问，俊兰又心有不甘，大老远跑这么一趟，总得学点儿过硬的东西吧？ 正当她皱眉思索时，刘建业的老伴进来了。刘老伴确实是个心善之人，她忙过去跟俊兰、清美寒暄。 家里都做好饭了，我炒了鸡，蒸了大包子，没什么好招待的，咱就热乎乎吃顿农家饭，你们别嫌弃。刘老伴拉着清美的手说。 -- 第104页 婶子，您真是太客气了，我们中午不在这儿吃，待会儿还要去县里，找我姐吃饭。清美也连连客气道。 好歹吃两口吧，这是建业的心意。刘老伴继续邀请道。 这时候俊兰说：婶儿，我们来这儿，又是学你们经验，又是耽误你们时间，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咋还能麻烦您给我们做饭？您的好意我们记在心里，但中午我们确实还有别的事。 几番推脱，刘老伴才不强求，她便赶紧嘱咐道：建业，你好好跟人家讲解。咱都是种地的农民，生活都不容易，你说咱农民再不帮农民，咱还能指望谁？ 刘建业表面微笑，可心里却咒骂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哪有你插话的份儿？作为中村的创业带头人，我还用你个老婆子教我做事？！ 刘老伴没回家，而是赶紧去黄瓜地里忙活；刘建业就端着烟袋，不疼不痒地问：你们还想参观哪儿？咱们继续！ 清美看着对方那虚伪的模样，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现在就走。但俊兰却执意继续参观，她也只能陪着。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东面的瓜地里，却传来了刘老伴的哭喊！老头子，你赶紧过来看看啊，这回可真是要出大事了！ 刘建业心头一沉，丢下烟袋锅子就往东跑；俊兰和清美不明所以，也跟着凑了过去。 你看着几行瓜苗，现在都有这种烂根病了，头两天还没有这么严重的！捏着渐渐枯萎的秧苗，刘老伴心疼得满眼含泪。 刘建业也是急得直嘬牙花子，这种烂根病前几年就有，而且不止他一家有；他们什么肥料都浇，什么农药都喷，可就是没有解决这个隐患。尤其到了今年，这病竟越来越猖狂了！ 刘老伴捂着酸涩的鼻子，又不停地埋怨道：之前天气不好，我不让你浇水，可你非不听，你非要浇；现在好了，根儿都呕烂了！ 那再不浇水，等着全棚的瓜秧旱死啊？！有客人在呢，你嚷嚷个什么劲儿？！刘建业也是有火没处撒，只得皱眉朝老伴儿埋怨。 倒是俊兰赶紧走到瓜地里，仔细看了看病症说：婶子，您别埋怨刘主任，这种烂根是病菌引起的，跟浇水没太大关系。一边说，俊兰又忙问：你们村那个农药店，今天开门营业吗？俊兰在来的路上，看到村头有家农药店关着门。 这个时间肯定开门。刘老伴擦着眼泪说。 婶子您别怕，我给您配点药，回头抹上就能好。说完，俊兰赶紧跑出大棚，她不会骑木兰踏板，就推着刘建业的自行车，直奔村头药店。 在药店里，俊兰买了些农药，并管店里要了个瓶子和清水，当场配了一瓶混合药液，这才又匆匆赶了回去。 气喘吁吁的俊兰，擦着额头的汗说：婶子，您回头弄个棉棒，蘸上瓶子里的这个药，往烂根的地方涂抹。不出三天，情况一定会有所好转。 刘老伴看着俊兰手里的东西，满脸疑惑道：妮儿，你这法子真能行？ 俊兰谦虚道：死马当活马医吧，反正这秧子早晚都是死，您就费点儿功夫试试，万一好使呢？ 行，那我谢谢你！刘老伴到底心善，毕竟是俊兰一番好意，能不能治好先不说，人妮子着急帮忙跑了这么一趟，就值得自己一试。 再后来，俊兰觉得也没什么好参观了，尤其清美姐不愿待下去了；姐俩索性就告了别，结束了这次的中村之行。 再次回到大棚，刘建业看到老伴儿，真要用俊兰留下的农药；他气得直接冲过去，一脚把瓶子踹开说：你干什么？她一个农村娘们儿懂个屁！池塘里的王八精，竟然想在我东海龙宫施法术，真是把她能得不轻！ 第88章 涂抹农药 刘老伴知道丈夫的臭脾气，自从俊兰抢了他的种植能手称号后，他心里就落下了病，整日茶不思、饭不想，唯有喝上两口热酒，心情才能畅快些。 刘老伴也不生气，毕竟吵了半辈子，谁也没赢过谁。现在老了，也没力气争个对错了，她就笑着说：你回家吃饭吧，酒我都给温好了，包子是你爱吃的萝卜馅儿。 因为县里的摊派，刘建业气得早晨就没吃饭，现在确实也饿了；再加上那俊兰和清美，又一上午令他提心吊胆，现在也确实该喝口小酒，放松放松了。 你你跟我一起回家吃吧。吵归吵，其实刘建业心里，还是非常记挂老伴的。 我吃过了，你赶紧回吧。老伴有些不耐烦地挥手。 后来，刘建业瞅了一眼，被他踢出去老远的药瓶，便长长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大棚。 嫉妒归嫉妒，其实在刘建业的内心里，还是愿意尝试一下，马俊兰留下的农药。但在药效发挥作用之前，他自己决不上手！因为这牵扯到面子问题，更牵扯到种植能手的尊严问题。 至于清美和俊兰，在离开大棚以后，又辗转去了东面的中村蔬菜批发市场。 俊兰先找了家商店，买了纸和笔；清美不明所以，便朝她问：你买这个干啥？ -- 第105页 俊兰一边笨拙地写字，一边笑着说：我得赶紧把学到的经验记下来，省得回头忘了。 咱学到啥经验了？刘建业那只老狐狸，自始至终都没放个带响的屁！林清美歪着嘴，气得讽刺道。 俊兰则一边写一边说：姐，我之前有种植经验，所以只要看一看，就能学到不少东西。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有些东西其实不用他介绍。 听到这话，清美随即就眯起了眼，无比骄傲地噘着嘴说：妹子，你好好弄，回头我给你建个更好的大棚，把那个刘建业，甚至把整个中村都给比下去。到时候，我倒要看那姓刘的，还怎么得意？！ 俊兰也跟着笑说：姐，咱就干好咱的，咱不议论他。 等俊兰把经验记好以后，俩人便去逛蔬菜市场。如今已经开年3月份了，没想到黄瓜的收购价格，竟然还能保持在2块多一斤。俊兰望着那一筐筐的黄瓜过称，看着那些村民一沓沓的领钱，她心里又怎能不着急、不嫉妒？！ 我明明也可以，我甚至种的更好，我也应该领上这么一份收入！那一筐黄瓜，就能解决儿子一学期的学费，如果卖上一个月，那就什么都有了。 儿子的学费不用愁，她还能默默地攒下钱来，去给丈夫治病。其实俊兰对于未来的生活，有着非常清晰的追求和目标；并一直在努力着，艰难地朝着目标前进。 回家途中，清美骑着车，沐浴在一望无垠的田间小路上。这是老公王献忠热爱的家乡，更是姐妹俊兰为之奋斗的地方。她生命中最亲近的两个人爱这里，那她这个大小姐，也就跟着爱这里！ 她不再羡慕妹妹，生活在繁华的都市，也不再羡慕大姐，吃国库粮、坐办公室；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骄傲，我的骄傲，就是这沃野千里的田园。 感慨过后，她笑眯眯地朝俊兰说：哎，你给刘建业的农药，真好使啊？ 俊兰理着纷飞的发丝，坐在后面说：好使，咱的大棚里，以前也遇到过烂根病。后来我看了不少书，梁技术员还帮忙，给调整了农药的配比。我们尝试了几次后，就把这个问题给解决了。 听到这话，清美当即皱眉埋怨道：你也是！那刘建业一直藏着掖着，精得跟老滑头似的！咱们干嘛要把秘密武器，亮出来给他使？！ 俊兰则抿嘴笑说：姐，我觉得刘老伴说得对，咱农民不容易，如果农民都不帮农民，还指望谁来帮咱？况且黄瓜秧那么珍贵，眼睁睁看着它们死去，我心里舍不得。 你你呀你！实心眼子一个，什么时候能别这么傻啊？！清美是又爱又气，却使得她更喜欢这个姊妹；毕竟这世道，还有几个像俊兰这么淳朴的人啊。 清美想了一会儿，突然又问：哎，既然你的药管用，干嘛不把配方给他？俊兰，你是不是还有别的打算？想借机拿配方，换刘建业的黄瓜新品种？ 俊兰赶忙说：姐，我哪儿有那么多弯弯绕？！我当时想给来着，可刘建业那么傲气，鼻孔都顶到天上去了，我给了他能要吗？还不知道他阴阳怪气，说出什么话来呢。看效果吧，等回头有了效果，她找上我的时候，我再给他也不迟。 你没有这弯弯绕，姐姐我可有！等回头他求咱的时候，我必须要让他，把瓜种的来源给供出来！那一刻，清美的眼睛都放着光。 那天，她们就这样一边聊天前行，一边望向远处的县城，也不知道那俩傻小子，现在怎么样了。 自上次选拔失利后，大江并没有气馁，他开始花更多的时间，去参加学校组织的篮球训练；有时甚至连晚自习都不上，摸黑在篮球场上练技术。 高原走得更稳，他不再去关注谁是全校第一，班里又怎么议论。他只知道成绩永远是自己的，这点谁也夺不走。 至于大高原，因为替自己背了锅，又怕同学心里不舒服，他竟然开始破财免灾，购买大量的零食和学习用品，来堵住班里的悠悠众口。 他是真有钱啊，辣条成箱的买，火腿肠一次就是三箱，食堂里的鸡蛋汤，大高原每天傍晚给订两桶，使得高原都不得不去蹭这便宜。 一时间，大高原在班里的声望，几乎达到了顶峰！你吃他的、喝他的，关键他人还特好，班级事务处理的井井有条，这样的同学，又有谁不感激呢？ 时间就在这种静静的氛围中流淌着，一切都井然有序，一切平平凡凡。而最先打破这宁静的，竟然是中村的刘老伴儿。 活了，竟然真的活啦！三天后，当刘老伴卷起棚上毡子，来到棚里以后，她竟然惊奇地发现，之前涂抹了农药的烂根儿瓜秧，竟奇迹般地在愈合，而且生命力越来越旺盛！ 第89章 窃取技术 此时的刘建业，正准备去村委开会，可他才刚出门，守候他家许久的村民，就跟围猎似的，直接将他堵在了胡同里。 刘主任，上周你就说想办法，到底想出来没有啊？棚里的瓜秧成片的死，你总得给拿个主意出来吧？ 这不正准备去村委开会，想办法来着嘛！刘建业端着烟袋，他已经躲两天了，他还亲自跑了趟县里，结果却是无功而返。县农业局那边，说主抓技术的梁文东，被借调走了，现在暂时还没有专人管这事。 -- 第106页 你除了躲，就是开会，那问题到底什么时候解决？刘主任，当年可是你拍着胸，说大棚技术方面的事，放眼整个江临地区，都没有人比得上你；就连县里的技术员，也没有你懂。我们信了你的话，干大棚连赔了3年，这才有点气色。 起色个棒槌！烂根儿的问题不解决，往后就没法种了！这玩意儿传染，而且一年比一年严重，要是再不解决，明年谁还敢投资？ 刘建业被吵得脑壳子发疼，因为烂根儿这个病，他还亲自打电话，询问了远在寿县的妹妹。可妹妹给出的答复，说是寿县也有同样的问题，但并不严重，所以当地人也没把它当回事。 而更令刘建业恐惧的，是他这个主任的位置。当年他带领村里人创业，才有了如今的地位；若是大棚出了问题，让村民赔了钱，那这个主任的位子，也就干到头了。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老头子！活啦，真的活啦！远远地，刘老伴就骑着自行车，挥舞着胳膊朝胡同驶来。 你瞎嚷嚷什么！我本来就没死，一直活得好好的！刘建业七窍生烟，眼珠子都犯了红。 刘老伴跳下车子，一把揪住刘建业的胳膊说：瓜秧活了，烂根儿的问题解决了！ 什么？！刘建业浑身一颤，眼珠子瞪得圆滚滚，激动地当时就说不出话了。 倒是村民们炸了锅，开心地连蹦带跳！ 我就说咱刘主任行，就没他办不了的事。 那可不，刘主任可是全县的种植能手，技术员都比不上他。 建业能做咱中村的主任，简直就是咱村民的造化啊！建业，你赶紧把方法告诉大家吧！ 面对村民们高涨的热情，刘建业涨得老脸发红，他高低还是被俊兰那个女人，给生生压了一头。 倒是刘老伴不悦道：建业懂个屁，要不是人家俊兰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刘建业捂住了嘴。 大伙儿听好，赶紧去自己队里下通知。就说待会儿在村大队开会，等人齐了，我就告诉大家方法。刘建业忙不迭道。 行，有主任这句话，我们的心就彻底放下了。说完，村民们这才一哄而散。 刘建业也赶紧把老伴拽到家里，并沉着脸说：管好你的嘴，别什么都瞎说！ 老伴当时就不乐意了：我瞎说什么了？人家俊兰帮了咱，咋还不让说了？ 刘建业拉着脸说：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那妮子精着呢！你以为人家白帮忙？既然要帮，她为什么不把药方子交出来？我跟你说，她是想用这个方子，换咱的优良种子！ 老伴却特别无奈地看着他说：我看人家俊兰挺实在！倒是你，那天下巴都扬到天上去了，人家俊兰就是教你技术，你乐意学吗？ 你我刘建业被怼得哑口无言，他的心思更是被老伴儿摸得一清二楚。那天俊兰就是愿意教，他还真不愿学；最重要的是，他还没看到效果，又怎会听一个黄毛丫头胡言乱语？ 你就别犹豫了，赶紧打听打听，看看怎么联系俊兰，把药方拿回来吧！不然待会儿开会，你拿什么给村民解决问题？老伴儿好言相劝道。 刘建业却皱着眉说：她就是冲着新种子来的，这东西太高产，高王庄一旦大面积种植，就会冲击咱们中村的农业。 老伴儿急得跳脚道：你的心是莲藕做的吗？怎么就那么多眼儿啊？就算俊兰冲着种子，咱给她又怎样？！现在村里每个大棚，瓜秧都在烂死；照这么下去，就算人家俊兰不冲击，咱自个儿也会垮掉！ 呵，就凭她一个女人？那她也太小看我了！说完，刘建业披上薄袄，推起自行车就朝村口奔去。 他来到药店，趁四下无人才问：松民，头两天是不是有个穿蓝衣服，长得俊俏的女人，来你这儿买过农药？ 店主刘松民赶紧点头，露着一颗镶银大牙说：对对，您是怎么知道的？ 甭废话，她到底买了哪些药，你给我也拿一份。刘建业斩钉截铁道。 她她买了四五种吧，主任，都过去好几天了，我哪儿记得那么多？松民一脸无奈道。 记不住也得给我记，马上就给我想！刘建业捏着拳头，朝对方厉呵道。 松民挠着头，瘦高的个子，像竹竿般在药架前转来转去。最后他拿了五种农药，放在柜台前说：大概应该就是这些！ 刘建业瞪着眼说：你别给我大概啊！到底是不是这些药？！ 松民被逼得满脸郁闷道：是！就这些！ 那她当时是怎么配的？倒了多少水？各种药加了多少？刘建业继续问。 药全加进去，倒了半舀子水！松民冷着脸，想赶紧打发掉这个烦人精！那天俊兰买药的时候，他正看电视剧，哪儿有功夫管这些？！ 妥了，这事儿保密，跟谁也别说！扔下一句话，刘建业就带着药，匆匆去了大队部。 -- 第107页 刘建业十分享受开会时，村民们对他投来的尊敬目光。借着这样的场合，他自然要多说两句，多吹嘘几下，多显摆显摆自己从报纸上，学来的那些洋词。 等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村民的耐心消耗殆尽之时，他才渐入佳境，诉说自己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熬了多少夜，掉了多少头发，付出了多少努力；才最终凭借一己之力，为可爱的村民们，解决了这世界性的难题！ 第90章 中村危机 也幸亏刘老伴从来不去大队凑热闹，不然听到丈夫这番话，她能恶心地直吐酸水！ 可刘建业面不改色、心不跳，那假话、空话信手拈来，把村民们唬得一愣一愣的。 主任，大家地里都忙着呢，您就直接跟我们说，要用什么农药，才能解决烂根的问题？有村民不耐烦道。 你这个小同志，思想觉悟还有待提高啊！这样一场胜利的大会，热烈的大会，村民们勠力同心的大会 我觉悟个棒槌！您有屁快放，我家底儿都砸进去了，如果大棚完蛋了，你看我不去镇上告你！ 刘建业压着火气，他深切地为自鸣不平！管理这群刁民容易吗？我带你们致富，你们竟然连多听我讲两句的耐心都没有？！ 大伙儿一起哄，他也端不下去架子了。可他还是要回办公室，先穿上那脏兮兮的医用白大褂，再端着各种设备出来。 紧接着，他在会议桌上亮出农药，并摆出很专业的姿态，拿着玻璃烧杯，宛如农业专家做实验般，给村民们演示农药的配比。 其实他懂个屁技术？所有的种植经验，都是他早年间，在寿县的妹妹家学的。后来有不懂的问题，也是给妹妹打电话请教。但这并不妨碍他的功绩，刘建业确实带领村民，走上了一条致富的道路，这是绝对不能抹杀的功劳！ 村民学到技术后，一瞬间就把村头的农药店挤爆了。刘松民露着银牙，惊讶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倒是一抽屉的钱，提醒他狠赚了一笔。 三月的节气里，清风徐来、春意盎然。马俊兰带着傻丈夫，一边放羊，一边享受着这美好的春光。 她盘坐在草地上，丈夫就躺在她怀里；俊兰理着丈夫的头发，可每一次摸到那块疤痕，心都疼得微微紧缩。 你这个傻子，当年你救了人，人家也不来回报你。咱家本来日子挺好过，可为了抢救你的命，家底儿全掏空了。俊兰抿着嘴，深情地看着丈夫说：等有一天，我攒够了钱，给你治好了脑子，你得给我道歉，你得好好回报我、疼我！ 兰！丈夫竟突然抓住了她的手，也无比深情地看着她。 俊兰着实被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惊在了原地。可丈夫只是看了她一会儿，就闭眼睡了过去。 俊兰的心脏跳了好久，才渐渐平息下去；她含着眼泪，拿手戳着丈夫的额头，咬牙切齿道：你你吓死我了！ 可傍晚十分，当丈夫醒来时，竟然去主动赶了羊，而且还有模有样。 俊兰搞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丈夫似乎还是那么傻，可偏偏又有一些改变，现在都知道帮忙干活儿了。 早早地回到家，俊兰吃过饭后，便简单洗漱一番，去了清美家里。 姐，我是这样想的，建梯棚的费用那么高，我可不能再拿四成分子了。俊兰诚实道。 建棚费用虽然高了，可你的身价也涨了啊！你现在可是县种植能手，一般人可请不动你！这两天我还琢磨着，再给你涨一成份子呢。清美早料到她会这样，所以连话术都想好了。 俊兰拘谨地攥着手，许久才扭捏说：四成也行，那我出八千块钱，用来建棚。6月份家里的羊就能卖了，再加我手头还有点积蓄，这八千块钱我能拿出来。 清美却不悦道：用不上你的钱，好好留着给小原读书。 那不行，不能光让你承担风险。俊兰倔强道。 这样，你出4000，占五成份子，如果你不答应，我就找别人合作。清美不容置疑道。 可俊兰抿着嘴，总占别人便宜，她良心上着实过不去，这比她吃苦受穷还难受。 俩姐妹正掰扯着，清美家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任谁也没想到，这电话竟是中村的刘建业家打来的。 刘建业给村民配的那个方子出了大问题，本来还有机会救活的黄瓜秧，在涂抹了农药之后，竟活生生给烧死了，那药性太烈，压根儿就不对。 此时，他家门口围满了村民，嚷嚷着要他出来给个说法。老伴儿吓得栓着门，额头的汗都在往外冒。 你这个天杀的呀，瞧你干得这叫什么事！你聪明反被聪明误，你总想着贪便宜不吃亏！人俊兰一片好心，你就稍稍弯一下腰，跟人家说句好话，事情立马就解决了；可你非要绕来绕去，非得弄得这么复杂，你活着不累吗？ 刘建业脑壳子都炸了，他不耐烦地攥着电话说：你别唠叨了，还嫌不够乱套吗？我这就给林主任打电话，让她帮忙打听方子的事。 电话确实打通了，可林主任当时挺忙，只是给了妹妹林清美家的电话号码，让刘建业自己询问。 -- 第108页 记下电话后，刘建业陷入了茫然！真的要把新种子，提供给高王庄吗？要知道这种摇钱树，就连自己村的人们，他也没舍得给啊！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那马俊兰也忒不是东西了，我好心带着你，来村里参观学习经验；你却在这里，狠狠地摆了我一道！你还抢了我种植能手的称号，你真是个扮猪吃虎的主儿，你巾帼不让须眉啊！ 眼看着外面要翻天，老伴儿直接夺过电话，对着本儿上的号码说：你不打，我来打！我还就不信人家俊兰不帮咱！你以为都跟你似的，不见兔子不撒鹰？！ 老伴儿愤愤地拨过去电话，而且直接开了免提。 电话那头，清美接起电话问是谁，刘老伴忙说找马俊兰。 哟，是婶子啊，您稍等！说完，清美放下电话，赶紧跑到俊兰身边说：刘建业家的，估计是找你要方子。妹妹，咱这时候可不能犯傻，一定要把瓜种给问出来！ 俊兰尴尬地点着头，她跑过去拿起电话说：婶子啊，我是俊兰，之前烂根儿的病，应该有效果了吧？！ 刘老伴感激道：我的亲娘哟，何止是有效果啊，绝大部分都活了！可我们家老刘，他犯了浑，自己瞎配药，把村里人的黄瓜给烧了。现在村民堵在我家外面，要么交出真方子，要么要么 婶子您别急，我这就告诉您药方，您最好拿纸笔记一下，因为不同的药，都是有比例和浓度的。俊兰也跟着担忧道。 刘建业赶紧摸过纸笔，按着俊兰的话，仔仔细细记录了一遍。然后俊兰说：快让刘叔拿给大家吧，咱老百姓都不容易，可不能再有损失了！您让叔好好跟村民道个歉，这个时候他们发火，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大棚就是咱的命！ 那一刻，刘建业捏着药方，刹那间泪如泉涌！ 人家从没提新品种的事，一个字都没提！ 第91章 意外的收获 刘建业心里，那能绕地球三圈的城府，顷刻间回到了原点，回到了当初，马俊兰参观大棚的时候。 如果那时，自己不带着成见去看待俊兰，你就会发现，她的确是个实在、憨厚的妮子。大繁化简、大德无形，世界上再锋利的矛，一旦刺入水中，水便会化力于无形，矛却会被腐蚀生锈。 更何况，那县里的种植能手称号，是随便授予的吗？俊兰能获如此殊荣，她肯定是有自己的本事在的！刘建业仰头深深吸了口气，并发自内心地感叹道：我大意了！ 你何止大意？你就是心里的弯弯绕太多，最后缠了自己脖子！老伴没好气地给了他个白眼儿，接着又催促道：别愣着了，赶紧到外面，跟乡亲们说明情况吧？！ 你你带着笔纸，你去给说。刘建业把方子一拍，转身端起烟袋，直接窝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老伴气得跺了跺脚，她知道老头子拉不下脸。哪一次闯了祸，不是自己给他擦屁股？ 于是刘老伴带着方子赶紧出门，大伙儿一看来者不是刘建业，而是心地善良的大娘，那叫喊和辱骂声，一下子就消停了不少。 大伙儿，老刘对不住你们，他现在是没脸见人了；今天我这老婆子斗胆，给乡亲们道歉了！刘老伴弯着腰，朝大家深深鞠了一躬。 大娘，这可使不得啊！我们也是没办法了，才到您门上闹腾的。小辈们赶紧上前搀扶，又急得满头大汗道：大娘，棚里的瓜秧，以前死的也就罢了，可现在烂根病，还在不停地蔓延，总得想个法子啊！您要是有真方子，就交给我们，别藏着掖着。我们到您棚里看了，您瓜秧的烂根儿病，确实都治好了！ 刘老伴难过地一拍大腿，就因为老头子的愚昧，耽误了瓜秧抢救时间，这给乡亲们造成了多大的损失啊？！ 那天她硬憋着哽咽，跟人们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最后村民们才激动道：大娘，这俊兰到底是谁啊？县里的技术员？ 刘老伴摆手说：跟咱一样，都是老百姓。刚才她还在电话里说，让我赶紧拿方子救援，说咱弄个大棚不容易，农民就得帮农民！ 人们实在来不及继续深问，但俊兰这个名字，却深深地印在了他们心里。 至于屋里的刘建业，他抽着烟袋、拧着眉，越想心里就越堵！曾经，他一直都在为自己的小聪明，而洋洋自得；对自己的判断力，而深信不疑！ 可如今他却看走了眼，俊兰这一下子，直接把他给晃个四脚朝天。本该有的交易和谈判，并没有发生；他肚子里那些讨价还价的盘算，连发挥的余地都没有。 你这个妮子啊，你怎么这么实心眼子？！别人问你你就说，你不知道这世间险恶啊，真遇上个不讲道理的，你岂不是要吃大亏？ 而身在高王庄的林清美，更是气得直跺脚！她拿手指点着俊兰的肩膀道：我说你什么好？刘建业现在就是缸里的王八，只有咱的方子能救他！多好的机会啊，你只要开口，那新品种的事，他不说也得说！可你倒好，你 俊兰被数落地不敢抬头，只是紧张地攥着衣角，很小声地说：姐，做人就是将心比心，这个时候落井下石，我我实在干不上来。 -- 第109页 不等清美继续争辩，旁边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她直接按下免提道：哪位？！ 咳哼，那个我是建业叔。刘建业老脸臊红，硬是把头别到一边，才朝电话里说：让俊兰记个号码，回头打给我寿县的妹妹。新品种是我妹妹帮忙买的，你们往后在种植上遇到问题，也可以跟我妹妹请教。寿县是农业大县，有不少成熟的经验。 听到这话，俊兰和清美都愣住了！俊兰赶紧拿纸笔记号码，刘建业则继续说：只要我还是中村的主任，我们村的大门，就永远为高王庄敞开。 说完，刘建业当即挂了电话。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身体好轻快，原来人与人之间坦诚相待，竟能使自己的内心，如此地清澈和愉悦。 清美和俊兰也笑了，生活在赋予她们希望的同时，似乎还带来了别的东西。或是中村的友情，亦或是人与人之间，相互理解、相互帮扶的美好吧。 其实人世间的相处之道，可以更简单一点。 七月份的时候，黄龙地区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黄龙网具厂的案子，彻底宣判了。 在这里我们不得不提到一个人，那就是孙涛海的堂弟，技术总工孙涛江。如果不是孙涛江，在极端的压力之下，替孙涛海重掌网具厂，那渔民的损失，就无法彻底偿清。 孙涛江在法院、渔民、镇领导的三重压力之下，先对厂子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优化生产结构和流程，又利用同学、朋友的人脉关系，以质优价低的方式，把渔网原材销往了南方沿海。 人们这才发现，孙涛江的能力，其实远超他的堂哥；真正的人才，往往都是临危受命。 可时间已经不多了，他知道法院的判决，不可能拖过这个秋天。于是在黄龙网具厂，有史以来业务最好的时刻，他转手以高价卖给了友商，并彻底偿还了渔民债务；这才给自己的堂哥，创造了减刑的机会。 跑路的马小磊，最终还是没被抓住，其实像这种卷款潜逃的案例，在世界各地都有，而且抓捕难度相当大。十个有八个，最后都杳无音讯。 主犯抓不住，孙涛海作为厂长，势必要承担责任；好在堂弟帮忙，彻底偿还了债务，他才仅被判了一年。 如果我们抛开评判的眼光，只是单纯地去看待，曾经网具厂与高王庄合作的故事，你会发现他其实就是平凡的世界里，一个事物从兴起到衰落的过程罢了。 这里面最值得关注的，并不是事情的成功与否。而是这里面的人们，在人生的某个岔路口，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因此，他们的人生，也随之变了模样。 而人生，就是人的一生，它的重量，胜过人们眼前，所有的不良诱惑。 拿人生去跟诱惑做博弈，大多数人都会输得血本无归。 第92章 蝴蝶自来 金秋七月，我们可爱的高王庄，再一次扬帆起航了！ 高原放假后，就跟母亲一起泡在地里，除草、翻地，搬运建棚用的材料。 大江本来也想帮忙，可怎奈他报了市里的篮球特训班，并在高原不停地催促下，提前两天就到了市里小姨家住下，等待着特训的到来。 而这一次的卷土重来，也让马俊兰陷入了忧愁。随着时代的快速发展，城市里开始大搞房地产。 王五作为乡村建筑队的包工头，便牢牢抓住了这个机会，并带领村里的大部分壮劳力，远赴他乡，开始了高王庄，第一次的劳动迁徙之路。 建棚的人不好找，清美还可以去别的村张罗；可建棚的技术和所用到的模具，俊兰却还没有学会。那晚她不得不去清美家，红着薄脸皮，给刘建业打了电话。 确定要建梯棚是吧？！电话那头，刘建业确认道。 是的，去年建弓棚，被大风给刮了。梯棚虽然贵，但牢靠。建业叔，您看您那边能不能给安排个人，指导我们建棚？费用好说，我们现在就愁建墙。俊兰抿着嘴紧张道。 行，明儿一早人就过去。说完，刘建业就把电话挂了。 清美站在一旁，心里打着鼓问：这老狐狸，这回怎么答应的这么痛快？这不符合他的性格啊！俊兰，他不会想找人，狠狠挣咱一笔指导费吧？！ 俊兰无奈道：姐，建业叔不是那种人，退一步说，咱从前不还帮过他吗？ 那他还给了咱新品种的消息呢，这不扯平了？呵，他那人，难说！清美斜着眼睛不屑道。 其实清美的担忧不无道理，如果俊兰上次，真拿药方做了交易，刘建业就绝对如她说的那样，要么干脆不帮，要帮也要狠赚一笔钱。 可第二天，任谁也没想到的是，中村竟然开来了三辆拖拉机，一辆满载着建棚的模具，另两辆车斗里，拉了20多号壮劳力，且都是建棚的老手。 他们在村里遇到了三婶儿，并由三婶儿带领，直接浩浩荡荡，奔赴到了俊兰家的地头。 俊兰和清美都呆住了，如果不是第一眼，就看到了领头的刘建业，她们还以为土匪进村了呢！ 俩人赶紧跑过去，俊兰满脸激动道：建业叔，您您怎么带了这么多人？ 刘建业没搭话茬，而是熄了火，又起身踩在拖拉机上高呼：乡亲们，这就是我说的俊兰，是那个无偿将方子，交给咱中村解决问题的大恩人！ -- 第110页 刹那间，所有人都站在车上高喊：俊兰、俊兰、俊兰！ 俊兰哪儿见过这场面，她惊得手足无措，还一个劲儿朝清美身后躲。 而清美始终觉得刘建业不怀好意，他带这么多人过来，估计是要算计自己一把，狠赚一笔劳务费。 于是清美就事论事道：建业叔，建棚的劳务费多少，咱最好先谈明白。 听到这话，刘建业竟然老脸一耷，满是不悦道：亏你们还喊我一声叔，有跟长辈提钱的吗？以后中村的人，就是你们的亲戚，亲戚帮亲戚，扯什么劳务费？！ 可清美仍有些不放心，但这时候再谈钱，就伤人面子了。 真要觉得对不住，就一天三顿，多往锅里加肉。把我们这些中村来的人，按接待亲戚的标准，好生招待！说完，刘建业直接掏出皮尺跳下车，并招呼村民道：趁着早上凉快，咱们撸起袖子，加油干起来！ 号令一出，众人纷纷下车，并把建强的模具往地里抬。 俊兰赶忙跟在刘建业身后道：叔，咋来这么多人啊？其实您自个儿过来，给做个指导就行了。这么劳烦乡亲们，我心里心里过意不去。 不来这么多人，你们到哪儿招工？县里林主任说了，今年黄龙地区的壮劳力，外出打工的特别多，尤其你们高王庄更严重！刘建业点上烟，望着高王庄周围的土地，不禁咒骂道：一群龟儿子，放着这么好的地不种，全他妈抛家舍业往外奔，那外面有什么奔头？ 要是能过好日子，谁愿背井离乡？我要不弄这大棚，家里要是没有孩子和负担，我也想跟着建筑队出去挣钱。俊兰低着头，并没有认同刘建业的观点。 刘建业呆呆地看着她，许久才叹了口气说：也是啊！可是他犹豫片刻，又继续说：农民的希望不在地里，农民的幸福不在地里，他们却跑到城市的边缘刨食吃。这个世道是怎么了？往后，又该何去何从啊？那天，刘建业以他农民的视角，发出了自己的感慨。 正当两人，苦恼于农村发展的迷茫时，高原却赶紧跑过来说：妈，咱们必须得把棚墙，建的更厚一些；未来几年，整个沿海地区，可能还会有大风暴出现。 刘建业一愣，看着眼前瘦挑的小伙问：这位是？ 俊兰忙笑道：这是我家孩子高原。她又朝高原说：小原，这是中村的刘爷爷。 高原赶紧礼貌地打招呼，又继续道：我问了学校老师，他说这叫厄尔尼诺现象，就是太平洋的热冷气流交汇，在巨大的温差下，导致气压失衡，从而形成风暴漩涡。在往后的几年里，风暴都有可能北上。 什么什么厄诺？刘建业听到这个词很高级，他着实想学一下。 厄尔尼诺。高原认真说：刘爷爷，虽然风暴并不一定过境咱江临地区，但也不能不防。其它地方还好说，可我们高王庄的地形，就是个葫芦口，大风进来了出不去，它就只能在葫芦里肆虐。因此，往年每次遭遇大风，我们高王庄的损失，都是最严重的！ 对对，你们村子周围，确实是这番模样！刘建业对眼前的小家伙，真是心悦诚服，这有文化的人说起话来，还真就不一样。 于是他拿着皮尺，直接把墙体的宽度，给增加到了一米二，这比正常的棚墙，整整宽了一倍！ 虽然这累坏了中村的乡亲们，可当风暴再次来临时，这片岿然不动的大棚，却为高王庄的人们，狠狠地把风暴嘲笑了一把！ 第93章 劳动之美 如火如荼的大棚建项目，就这样开始了！眼前的人们，个个都是干活的好手，个个都娴熟地运用着手里的工具。 他们先用皮尺丈量，再用细线做标，最后用白石灰粉，描绘出大棚的轮廓。一切都有条不紊、一切井然有序。 就连勤劳的俊兰，都已经插不上手了。她被劳动群众排除在外，只得拿着小本子，站在旁边不停地学习、不停地记。 刘建业只要一腾出手，就跑去亲自指导俊兰，甚至无所不教、细致入微。这可真是活生生地在给俊兰上课，是从一片空白的地上，手把手教俊兰，如何把一座梯棚建起来。 我们回望从前，如果没有当初，俊兰义无反顾的善良，又怎会收获此刻，刘建业和中村人民的倾囊相助？！将心比心这个词，在俊兰身上真的应验了。 这时清美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浩瀚的工程、庞大的人力、如火如荼的劳动；而最令她震撼的，是眼前的所有一切，都是不计成本、不图回报的！在这世上，无私的精神，才最伟大、最震撼人心！ 同样受到影响的还有高原，他看到了那些挥舞榔头的人们，看到了那黝黑扎实的肌肉，看到那些挥汗如雨的脸庞，看到人们因劳动而露出的喜悦。 聚流成海、聚石成山，当每一个平凡的人们，相聚到一起劳动时，那便是一股强大到震撼心灵、移山倒海的力量。 小原，咱们也不能闲着，赶紧跟我一起，准备中午的饭菜。这时清美走到高原身边，搂着他肩膀就往村里走。 -- 第111页 只是走到一半，清美又觉得不妥。中村人如此好心来帮忙，那自己这边，在饭菜供应上就必须要有讲究！大锅饭是招待工人用的，但中村人是亲戚，亲戚不能吃大锅饭。 她边走边思考，马上都九点多了，这时候买菜做饭，而且还要做出花样儿，能来得及吗？况且自己手艺也不行，她看看高原，孩子天天念书，估计也做不出几道好菜。 小原，要不咱去饭店，给中村的叔叔们订菜吧。待会儿回家，你刷盘子，我去订菜！话刚说完，清美又觉得不妥。不行，饭店做菜太抠，肉都舍不得放，而且有那么多人吃饭，菜量多得惊人，我骑摩托车也带不回来啊？ 这样小原，你赶紧去三姥奶家，借她的三轮车；我回家给你准备盘子，你待会儿给刷上一遍，等着我订菜回来。清美也是慌了神，全然不知道该忙哪头。 倒是高原说：大妈，咱直接请村里，做流水席的厨子，在咱的棚地边儿搭锅做饭，不就行了吗？厨子都有家伙什，做饭咱就不用管了；然后咱们只负责采购，做饭用的肉和菜什么的，这不就解决了吗？ 清美听到后，当即开心地大笑道：你个小机灵鬼，脑子是真好使啊，对对，请厨子！咱直接做它一周的流水席，又体面又省事儿，乡亲们还能敞开了吃！你赶紧去老李家请，我去借车拿钱，一会儿到我家门口汇合。 清美真是高兴死了，她还一直担心着，这几天的饭，到底该怎么办呢！去年建棚，饶是做大锅饭，还有高原、大江帮忙，都把她给累得晕头转向；今年好了，直接请厨子！ 高原跑去老李家说明情况，李厨子正愁没活儿干呢！他赶紧招呼儿子和俩闺女，操持家伙装车。 高原又让老李找来纸笔，记录下了要采购的食材，这才急忙跑回大江家门口，并主动骑上三轮车，带着大妈往虎头桥集市赶去。 田地里，李厨子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多大的轰动，倒是那俩未嫁的闺女，惹得中村小伙儿眉来眼去，干起活儿来更卖力！ 俊兰过去帮着老李搭灶，老李就问这些干活的人，是哪里来的？俊兰说是中村的，中村主任是俺亲戚。 听到这话，老李当时就激动道：中村有钱啊，听说他们那儿，建大棚都发家了，村里搞得比咱镇上还好。俊兰，要是有合适小伙儿，你可得跟俺闺女介绍，这事儿要能成，我白给你们做饭！ 俊兰忙笑着说：李叔，这里的大小伙子，都是中村的，你看看你挑中哪个，我去给说。不，待会儿让清美姐说，她嘴比我甜。 好好！我俩闺女要真嫁到中村，我这辈子也就安心了，完成任务了！老李说完，更是干劲儿十足。 清美带高原来到虎头桥，那杀好的整猪，直接来上一半；芹菜、白菜、花菜，都是大捆大捆的买。看高原热得冒汗，清美又赶紧买冰棍，娘俩吃着逛。 街上的油盐酱醋，都是按桶提，看到有卖西瓜的，清美吃着冰棍过去说：你这车西瓜多少钱？我全包了！马上给我送高王庄棚地里，待会儿回去给钱！ 来回不到俩小时，倒是把高原累得够呛！那一车东西太沉了，还好有大妈帮忙推着。如若不然，估计自己连坡都爬不上去。 食材运输到位，老李带着俩闺女，立刻起锅烧饭；他儿子也用地排车，拉着五副桌椅过来，还搭起了简易的席棚。 清美一边结算西瓜的钱，一边又让高原骑车回家，把曾经网具厂，没来得及收走的鱼笼带过来。那些鱼笼，俊兰一直都给好生收着，她担心万一哪天，黄龙网具厂再来人，好还给人家。 可爱的女人啊，你太本分了；如今黄龙网具厂，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而高原到家后，也没舍得多拿，只要够用就好。他带了十个左右，赶紧又奔赴地里，清美就把西瓜放到鱼笼里，然后拿绳子系上，统一放到不远处的一口水井里，来个凉镇西瓜！ 如果此刻，风暴还能再来，它将会看到，在它曾经摧毁的土地上，那些渺小的人们，非但没有被打垮，反而越挫越勇，干劲十足！ 他们正用如火如荼的劳动，在这片广袤的大地上，谱写着生命的赞歌，描绘着生活美丽的画卷。 第94章 战胜灾难 乡下孩子的教育，大都来源于土地和劳动，而高原就是被这种土地文化，深深地影响着。 只要精神不灭，便会生生不息；越是遭遇挫折，就越能激发抵抗挫折的勇气！我们在土壤里，练就了一身的皮糙肉厚，未来太多不公平的事，高原就是凭着皮糙肉厚的精神，与现实缠斗着、抵抗着！也许我打不过你，但我可以拖死你，拖到你绝望！ 金色的秋季，无疑给高原家，带来了金色的希望！ 马俊兰望着崭新的大棚，她都恨不得睡在棚里！棚墙一米多厚，几乎扎了根，与大地连为一体。曾经的木柱子，如今全部换成了用钢筋浇筑的水泥柱子，并深埋地下一米多！草毡是中村特制的，比县里提供的那些，足足厚实了一倍。 更可喜的是，丈夫竟然也积极参与劳动。虽然他脑子不好，但手脚麻利，凭着肌肉的记忆和短浅的理解，他竟然会站在大棚上，帮自己收放草毡了。 -- 第112页 这事儿清美也跟着吃惊，她甚至还说：俊兰，往后你得多带俊山干活，脑子越用越好使，保不齐哪天，他真就自己好了也不一定。我看俊山这几年，比以前强了不少。 俊兰自然希望丈夫好起来，但不好也没关系，她现在就已经很知足了，做人不能贪心。 既然丈夫能参加劳动，俊兰索性就把锅灶，搬到了大棚里。丈夫不怕臭，她就按照梁文东的技术，酿造超级粪肥，并和丈夫一起往棚里播撒。然后清美左请右求，找来农机师傅给大棚耕地。 忙碌的时光里，俊兰娴熟地开始播撒，刘建业介绍来的新品种黄瓜。一切都是最好的配置，一切都是崭新的开始；俊兰告诉自己，这一年她没有理由干不好。 尤其那新品种的黄瓜苗，长势是真迅猛啊！等嫁接栽培完，都不用俊兰操心，自己就噌噌往吊绳上爬，黄瓜一根又一根地往外冒。 寒冬时节，俊兰准备的炉子也没用上，那厚厚的棚墙和草毡，使得夜里温度依旧很高，她睡在棚里有时都会被热醒。 眼看到了采摘季，天空的乌云又开始汇聚；这并不是巧合，其实每年的12月份，临江的沿海地区，多多少少都会受到风暴的影响。只是从前，俊兰没有种棚，只当是妖风作怪罢了。 受过教训的清美，早早地就采购了两车空心砖，分别铺设在棚顶和棚下。 她几乎每天都看天气预报，一有不利天气，她就马上去棚里给俊兰报信儿。这次也不例外，电视里，大风橙色预警已经发出，清美骑上踏板车，顶着满头的乌云，就急忙赶到了棚里。 俊兰，风暴又要来了，咱得早做准备！ 好的姐，我这就出来！ 俊兰披好衣服，趁着天还没黑透，就和清美一起，将一块块的空心砖，压到棚顶的雨布上。忙活完以后，看着风还不是太大，她又扛起铁锨，把雨布周围压上土，且在棚前挖出了一条浅浅的排水沟。 这些事情刚忙活完，暴风骤雨几乎眨眼而至！那豆子大的雨滴，被呼啸的风暴裹挟着，打在脸上都生疼。这一次的风暴，似乎比以往更加强烈。 身在学校的高原，再一次被通知回宿舍避险；他站在宿舍窗前，手紧紧抓着防护栏，心却为家里的大棚担忧着。这一回，一定要挺住啊！真要是再垮掉，县里可就不赔了。 绵延数百里的气旋又来了，还是那个它熟悉的葫芦口，而在葫芦口内部，那片空地上，竟然又矗立起了一个奇怪的建筑！ 好想破坏它啊！将它吹起、撕碎、扯烂，我就能得到极大的满足，我就不虚此行！ 它搅动天雷发出轰鸣，它卷起狂风发起冲击，它必须要把大地上，这些敢于挑战它威严的蝼蚁们，彻底击垮掉！ 暴风骤雨哗地一下拍在了大棚上，俊兰和清美听到动静，心都跟着咯噔一颤！ 可让人意外的是，大棚岿然不动，宛如厚重的青山！ 再来！风暴再次裹挟骤雨，可那强烈的风压，竟被梯棚的斜坡轻易化解。 前面不成，那就从后面攻击，我要吹垮这道墙！大气旋借助北山反弹的暴风，又一次朝墙体狠狠冲去，可它这次碰到了硬茬，像是狠狠撞在了石头上，棚墙不仅稳如磐石，而且竟然还在嘲笑它！ 可怜的风暴，你似乎也就这点本事！你吹不垮我，我早已与大地连为了一体！我们是大地的子民，我们热爱这片土地，我们世世代代，都受大地庇佑！ 风暴一直折腾到后半夜，尽管它是那样地不甘心，但却早已筋疲力竭、头破血流，最后被高王庄的大山、土坡，硬生生给困死在了这葫芦阵里。 俊兰和清美蹲在棚里，直到后半夜才敢睡去；当清晨的阳光，透过乌云洒向大地之时，她们彼此皆含起了眼泪。 我们胜利了！ 往后，我们再也不用害怕了！ 高原在学校的电话室里，花3毛钱给家里打了电话。当他得知家里一切安好，大妈让他放心读书时，他那颗高悬的心，这才彻底放下。 生活终于有希望了，一切的努力都没有白费。那天他为了庆祝这个好消息，竟不惜花3元钱，买了一份辣子鸡，吃了四个馒头。 吃完之后，他又开始恨自己，干嘛要为自己的嘴馋找借口？！家里那么不容易，钱还得省着花，决不能再铺张浪费了。 下午体育课的时候，高原依旧靠在乒乓球台前；要是有同学过来打球，他就蹭上两局，要是没人，他索性就闲着，看着别人打篮球。 高原骨子里，还是一个比较安静的人；可大高原每次打完球，都会找自己聊上两句。 哎，我有个内部消息，据说从明年起，整个江临地区开始分流。大高原擦着汗，狠狠灌了口矿泉水。 啥是分流？高原不解道。 就是高考没考好的，不允许再复习了，强制上大专或技校，要么就退学。回头整个江临地区的复读班和补校，也会全面取消。大高原深深吸着气说。 第95章 大高原的橄榄枝 其实从高原的角度出发，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意义。因为他有绝对的信心，能够考入一个好大学，这几乎是无可争议的事。 -- 第113页 但他突然又担忧起了大江，那家伙为了打职业篮球，不仅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而且连自己的田径特长都落下了。这回头万一选不上职业，又不能参加复读，这可就麻烦了！ 班长，你这个消息准确吗？高原满脸认真地问。 应该不会有错！咱们临近的几个市，去年就全面取消复读了。大高原攥着矿泉水，又疑惑地问：怎么？你有顾虑？ 没有，我就是想到了一些其它的事。高原长长舒了口气，回头他必须得给大江提个醒，不能一条道走到黑，得让大江多准备几条出路。 可大高原却拍着手里的瓶子，无不担忧道：小原，万一我是说万一哈！你要是觉得我说话不好听，就全当我放屁了。 高原当即一笑说：班长，你说什么呢！有什么话你说就行了，我犯不上生气。 大高原这才欲说还休道：就是万一你没被录取，你准备做什么？当然，我知道这种可能性很小，但不代表它不会发生。往年也有很多考生，成绩考得很好，可填报的志愿都太高，最后落榜了。 顿了顿，大高原继续道：往年落榜，或没考上理想的大学还好说，直接复读一年，还可以再战。可等咱这届毕业的时候，就没办法复读了。 听到这话，高原抿着嘴唇，还真仔细思考了片刻，最后说：我听说高考，不是能填报三个志愿吗？上不了好的，就上差的。本科读不上，就读专科。 大高原长长叹了口气，又抬手搂着高原的肩膀说：兄弟，咱也不是外人了，有些话我说出来，可能会打击咱们年轻人的自信心。可是不说，我又觉得对不起你们。 高原疑惑地看着他，大高原继续道：其实念个普通大学，有概率出人头地的并不多。而且在普通大学里，真学不到什么东西，谈恋爱、上网、打游戏，哪儿有什么学习氛围？好多人因为读普通大学，基本都废了，毕业后到了社会上，真不如一个技校生。 班长，真的假的？高原满脸吃惊道。 我爸是市一机的总经理，厂里大学生一抓一大把。你要不信，我回头带着你，去看看他们的工作能力，个个眼高手低、心比天高，挣得还没有高中毕业的老师傅多。 说到这里，大高原叹了口气道：万一我是说万一，你要真没考好，你就直接找我，我给你安排到市一机工作。我爸是里面最大的领导，绝对会好好照顾你。不出三年，你会比那些大学生混得还好！ 听到这话，高原的心里，瞬间滑过一股暖流，但他还是疑惑道：班长，你为啥要对我这么好啊？！ 难道我应该对你坏吗？大高原仰起头，长长叹了口气说：你别不爱听，但说实话，我的确有些可怜你、同情你！有些狗日的同学，天天在我耳边说，你为了省钱，天天夜里跑食堂门口啃馒头，还被噎得直打嗝；说你那圆珠笔，只换笔芯、从不买新的；说你的作业本，都是反正面的用 我我他妈说不下去了！大高原含着眼泪，一拳砸在乒乓球台上道：我特么就想问问，这有什么好笑的？！这难道不应该令人敬佩吗？兄弟，我真的为你鸣不平，那些混蛋算老几啊？他们凭什么嘲笑你？ 班长，我都习惯了，无所谓的。高原无奈地苦笑着，鼻子也跟着酸涩了起来；谢谢你啊，谢谢你能理解我。 所以我就想，你万一要是考不上大学，我就必须要帮你！我不为别的，就为他妈的这口气，我必须得让你出人头地，得让这个社会，还有那么一点正义！大高原越说越气，最后直接把瓶子砸在了地上。 高原忙给捡起来，又擦了擦上面的土，递给对方说：班长，这辈子能交上你这个朋友，是我的荣幸。但是我还要念书，哪怕读专科，我也要念下去。我的初中老师跟我说过，念书是最难的路，但也是最正确的路。 大高原说：可你念完了书，不照样还是要参加工作吗？你家庭条件不好，现在又有这个机会，你还信不过我爸的权力？他要想提拔你，不出三年，你就能月薪过万。 班长，你要对我有信心！凭我现在的成绩，只要不出意外，考一个理想的大学，还是不成问题的。这样，等我大学毕业以后，我去市一机给你爸工作，这总行了吧？！高原腼腆地笑着说。 非得跟这个念书死磕吗？如果收不到录取通知书，又不能复习，专科、技校，也得死磕下去？大高原满脸无语道。 班长你别生气，我其它还好说，就是脾气太轴。有时候认定的事，我就必须要坚持到底。大学也好，专科、技校也罢，只要他们教，我就能学。 你大高原皱眉道：你真就这么死心塌地了？ 嗯，读书是最正确的路。高原坚定道。 你呀你，你就是见识太少，真等你哪天毕了业，再踏入这个社会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像这样的机会，你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说完，大高原直接朝篮球场的方向跑去。 -- 第114页 但高原并不是骄傲自满的人，他也着实认真考虑了一下，万一填报的志愿过高，没有被录取怎么办？！机会就一次，如果如果真没有考入理想的大学，那就退而求其次，念个二志愿或三志愿！ 我吃了那么多年苦，奋斗了那么多个日日夜夜，目的就是朝着大学的校门冲锋。 班长给予的帮助很好，我也很感激；但我决不能高中毕业就辍学，我得念下去，得给自己的求学生涯，画上一个完整的句号。 第96章 大江的忠告 当晚高原就去了大江宿舍，要说大江也很努力，从不愿主动看书的他，此刻竟躺在宿舍床上，爱不释手地读着一本，关于篮球知识的书。 大江，我找你说几句话，咱到外面走走吧。高原站在宿舍门口，朝大江说。 好嘞！大江一个鲤鱼打挺蹿下来，又从柜子里提了一包零食，这才披上棉服，穿着大棉拖鞋，搂着高原肩膀就往外跑。 冬夜的校园星光璀璨，尤其暴风雨过后的夜空，更显得格外透亮。他们走在校园的羊肠小道上，大江拍着高原的肩膀说：感觉你胖了，这肩膀上都有肉了。 高原就笑说：暑假的时候，咱家里建棚，我吃了一个多星期的酒席，想不胖都难。现在再啃馒头，我都有点儿咽不下去了。 噗！大江憋不住大笑，一脸乐呵呵道：怎么着？现在你那肠胃被惯坏了吧？待会儿我给你拿200，年后都升高三了，得好好补补营养。再者说，咱都是长身体的年纪，你看看你，光长个子去了，人却瘦的跟竹竿似的，没营养怎么成？ 高原摆手，带着大江在小花园的长椅上坐下说：我来不是找你要钱的，有别的事。 大江挠着头，赶紧把零食袋打开说：边吃边聊。 高原看看零食，又看看他；大江突然又道：哦哦，这次你是来教训我的，我懂！你先骂，骂完了再吃，不然你不好意思。 滚！高原当即笑着揍了他一拳，然后抓起一把零食，边吃边说：我得到一个消息，说从明年开始，咱们全市停办复读班和补校。 那个大高原告诉你的？这王八羔子还真有点儿道行哈，什么消息都能搞到。大江满脸不屑道。 高原就拍着手上的零食渣说：不提他，我是想跟你说，不要把宝，全压在职业篮球这条路上。毕竟他们每年，从全省才选拔十个人，这个几率太小了。光咱黄龙县，高中就有6所高中，临江地区将近上百所，如果放到全省，那更是不计其数。 顿了顿，高原继续道：这比高考还要难上百倍，大江，我不是说你不行，我只是想让你多几条路。咱万一要是没被职业选上，咱还可以走体育特长，咱的学习成绩也不要落下。 唉，到底是亲兄弟！这换了旁人，谁会替我考虑这些？那些狗日的同学，平时吃吃喝喝还行，真特么遇到事儿，全都歇菜个屁了！ 你不要这么说，广交朋友是你的优点，这个我也佩服。总之，你的体育特长和学习，一定不要落下。高原认真地劝慰道。 行，我记住了！我你还不了解吗？大江抓起零食，放在嘴里嚼着说：哦对了，那大高原为啥要跟你说这些？你们关系有这么铁吗？ 高原皱眉道：还行吧，跟咱俩的关系不能比，但也时常照顾我。他是为了我好，说我万一要是落榜，他可以把我介绍到市一机工作，他爸是里面的大领导。 听到这话，大江顿时就不乐意了：我艹，他什么意思啊？你会落榜？！这狗日的咒谁呢？ 大江，你别总这么冲动！人家也是给我提供一条后路，也是敬佩我吃苦耐劳的学习精神。高原忙打断他说。 呵，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又不是个美女，他也不跟你谈对象，他为啥偏偏对你这么好嘞？我觉得有问题！尤其这些日子下来，学校都在传，说他大高原是全校第一，他凭什么？不行，这事儿我回头，必须得找他理论理论！ 高原顿时紧张道：大江，你千万别提这事儿！大高原在班里威望很高，真要是闹僵了，我在班里更混不下去。还有上次，英语老师给我开小灶，也是大高原给我背的锅，万一撕破了脸，我在班里更见不得人了。 大江虽然莽撞，但并不是一根筋；高原虽然聪明，但有时当局者迷，他未必有大江这个旁观者，看问题更透彻。 小原啊，我怎么越来越觉得，这可能是个坑呢？我我说不太好，但我总觉得，有人在一步一步，给你设计一个陷阱。就比如说现在，明明你是年级第一，你却连为自己正名的勇气都没有，这正常吗？大江挠着头，眉头都皱出了王字。 都是事儿赶着事儿，哪有你想得那么复杂？何况大高原不仅对我好，他对我们班里所有人都不错。高原耐心解释说。 不对，反正你要小心这个人！大江摆着手，依然眉头深皱道：之前我听小姨夫说，他们单位有个领导的孩子，截留了别人的录取通知书，最后冒名顶替上了大学。后来那同学去复习，结果学校说，他学籍被转走了。这事儿一闹才知道，有人把他给顶了！ -- 第115页 此话一出，高原的心顿时咯噔一下！可大高原那么好的一个人，他会干这种事吗？ 但大江绝不会骗自己，更不会瞎编故事，故意给大高原抹黑。 于是高原点头，紧紧抿着嘴，好大一会儿才说：哥，你的话我听进去了。反正成绩是我的，谁也夺不走。往后我会离他远点儿，越远越好！ 成了！难得你能听我一次，我这个大哥，总算找回了点儿面子。把零食带回去吃，看你脸色黄的，得多补补营养！再怎么着，咱高王庄也得出个像样的大学生！大江搂着高原起身，哼着小歌便回了宿舍。 其实高原清楚，自己最大的优点是心善，他总把别人想得特别好！但这恰恰也是自己的缺点，这些年下来，他没少在这方面吃亏。 回到宿舍后，高原躺在床上，望着窗外淡淡的月光。 他已经没有睡意了，他不得不好好考虑，大江所说的话，以及大高原所有的行为。 人可以善良，但不能愚蠢！换其它的都好说，可这学业，可是自己人生中，唯一的希望啊！我必须得重视，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重视！ 第97章 大江的担忧 马俊兰的大棚，终于喜获丰收！第一次采摘，就装了将近800斤！ 县里的领导也来了，就连借调去市里的梁文东，也专门请假来了一趟，给俊兰送上了祝福！ 县里领导帮着俊兰一起采摘，电视台、报社记者，一个劲儿跟着拍照。如此宏大的场面，俊兰激动地都不会干活儿了！ 超市采购员在棚外忙着过称，清美拿着小本儿，记着那一篮一篮的黄瓜，能卖多少钱。整体算下来以后，仅这一茬黄瓜，竟然就能卖近3000元！ 这真是个丰收的冬季啊，虽然今年的大棚，她投资了近4万元，建的跟个堡垒似的，可照这个产量和价格卖下去，用不到俩月就能回本。而且很多建棚的材料，可以反复用，明年只需要投资两万，基本就能搞定。 俊兰，往后咱们就等着数钱吧！ 采摘完以后，俊兰比所有人都要忙；她需要接受领导的访问，还需要接受记者的采访。 局里负责宣传的宋干事，还非要给俊兰弄个人物专访，弄个系列报道。他去年搞得那些素材，因为天灾而没发布出去；今年，他必须卯足了劲儿，深挖这个专题！ 这里面最开心的，当属林主任；她压着内心的激动，朝众人讲话说：俊兰这个点很好！现在咱黄龙地区人口外流严重，而俊兰的成功，就代表了大棚推广模式的可行性！咱们必须要大力宣传，鼓励广大群众回乡创业！尤其咱们珍贵的土地，不能光种植那些，低附加值的农作物。让大伙儿手里赚到钱、有盼头，这才是最重要的！ 梁文东也扶着眼镜说：林主任，今年的种植能手称号，看来还是咱俊兰姐啊！ 听到这话，俊兰忙摆手说：林主任，这我可不敢当！我的很多经验，都是中村的刘主任，手把手教的。我家这个大棚，也是他带着中村人，给帮忙建的，而且一分钱都没要！ 哦？还有这事儿？这个老刘，平日里最能邀功，怎么今年干了这么件大事，却连提都没提？林主任满脸惊讶道。 俊兰也帮了他，刘建业自己闯了祸，被村民不等清美说完，俊兰便忙拉着她胳膊，打断道：刘主任特别实在，要是没有他，我家大棚可能又被风暴给毁了！ 林主任听完之后，沉默良久才说：要说建业这些年，也确实为地区发展做出了贡献，这个决不能忽视。这样，回头我到局里，开会研讨一下，建业的这个行为，应该能评上先锋劳模的称号了。而且还有这种互帮互助的精神，更应该好好宣传一下！ 宣传，我明天就去中村采风！宋干事激动地都不行了，在咱黄龙地区，这样的事迹越多越好，来者不拒！ 随着大棚的丰收，高原的伙食也提上来了！俊兰每月再给高原加50，而且作业本、圆珠笔，她都在集上成批的采买。 高原这两年也攒了不少钱，但这钱他放在家里存着，万一某天要用到，或者交大学学费，兴许就能顶上用场。 但他在学校，已经不用那么节俭了。虽说不会大吃大喝，但每顿都可以吃上菜了，偶尔还可以打一份儿带肉的菜，给自己和小八改善伙食。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只是大江在来年的职业选拔中，又落榜了！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意外，高原分析的也不错。全省那么多高中，参加选拔的人又那么多，有的学生，人家长从小就培养篮球爱好，报各种特长培训班；岂是大江这种野路子出身，参加了一年特训的人，能够比拟的？ 这年不仅大江没有选上，整个临江地区，都没有拔出一根苗子。 别劝，越劝我越难受！咱兄弟俩不是外人，少说那些没用的话。那天下午，大江和高原坐在操场的双杠上，脸色都异常难看。 高原仰头吹着风，一个劲儿地长吁短叹。许久之后，他才开口说：职业球员的选拔，就跟在大海里捞针似的，大江，不行咱就放弃了吧。下半年就要高三了，你成绩还是一塌糊涂，我私下里帮你补补，你再考个体育特长，应该还能挽回。 -- 第116页 大江的手，紧紧攥着双杠；他知道高原这番话，是掏心掏肺为自己考虑！可大江不甘心，他在篮球的技巧上，还有进步的空间。就连市里的教练，都说他有天赋，他又怎能轻易放弃？ 别管我了，你顾好自己。寒假我去市里特训的时候，让我小姨夫打听了一点儿事。大江沉着脸说。 怎么了？高原的脸色，也跟着严肃了起来。 听说还有一种顶替成绩的办法。那就是伪造身份证，然后把准考证的照片互换。这样，就相当于你拿了对方的考证，他拿了你的。而进场的时候，只要对方再把你的证件扫描，那么你的成绩，就成了他的。 那我也拿着真的身份证，扫描进场啊？高原疑惑道。 你确定自己的证件，能被扫描上？大江反问。 他真敢这么干吗？高原当即吃惊道。 你别忘了他爸、他爷爷是谁！这可是关系到一辈子的事啊，什么险不敢冒？总之咱们都提防着点儿，我绝不会让狗日的得逞！大江咬着牙，那天的他，格外愤怒！ 很多事情仔细想想，真的让高原毛骨悚然。如果他没有大江这个兄弟，如果大江在市里，没有一个有能力的小姨夫，那自己真就跟个傻子一样，被人顶了都不知道。 虽然仅仅只是猜测，可通过自己与大江的分析，这事儿却越来越像是真的！ 大江，我一定格外注意！还有你，真打算明年再拼一把吗？你要知道，如果失败，那连复读的机会都没了！高原满心担忧道。 拼！都到这个份儿上了，钱也砸进去了，不拼一把，我这辈子都会后悔！大江紧攥着拳头说。 高原其实还想劝，但他知道劝了也没用了，反而招大江厌烦。 最后他只得说：每次放假回家，我就给你补课，好歹的，多学点知识不吃亏。 -- 作者有话说： 亲爱的朋友们，今天我起了个大早，总算把三章写出来了。咱们这本书的开头，我还需要润色一下，争取火起来。所以今天先三章，剩下的时间，我再好好润色一下开头哈！ 第98章 班花何月 时间就这样静静地流淌着，一切都看似十分平静，高中生除了努力念书，似乎也接触不到太多新鲜的事情。 可这种安静的氛围，终究还是被打破了。高二学期末，学校里流行起了MP3，而引领这项潮流的，并不是家世显赫的大高原，而是班里的大美女何月。 这个女生，其实一直都在被高原默默地关注着。这不仅仅是因为何月漂亮、洋气、学习好；更重要的是，大高原人缘那么好，却唯独与何月不对付。正常情况下，都是帅哥爱美女，异性相吸！可像这种异性排斥的，却着实令人理解不了。 何月不仅与大高原不对付，而且竟然与这个小高原也不对付！按说同在一个班，低头不见抬头见，就是锅边和碗沿儿，盛饭的时候也少不了碰两下。可这都近两年了，何月竟没跟高原说过一句话。 高原是内向、安静，可一个屋檐下相处两年，高原还是物理课代表，何月是语文课代表，两人经常收发作业，怎么可能会没有交流呢？高原甚至还主动跟何月说：哎，交作业了。 何月竟然连看都不看他，直接把作业扔到了高原怀里。 高原有时心里也难受，处在青春期的男孩，又有谁不想被异性关注呢？但随后他又释然了，人家那么漂亮、洋气，可能骨子里就瞧不起自己吧。 暑假结束后，班里重新排座次，高原这次竟然坐到了何月身后。这使得高原百感交集，有时候腿都不敢乱动，生怕碰到前面的何月，再招她白眼鄙视。 上体育课的时候，大高原踢了两脚球，又匆匆跑到双杠前，和高原坐在了一起。 一个暑假没见面，看你又长高了啊！大高原热情问候道。 我妈天天给做好吃的，说是马上高三了，学习压力大，得给我补补营养。高原依旧抿着嘴，尽量保持以前的态度。毕竟猜测就是猜测，他可以防备，但不能直接笃定，大高原就是坏人。 大高原也没再说别的，只是陪高原坐着，偶尔看看操场周围，脸色突然又拉了下来。 他指着不远处，穿着超短裤，露着白皙的大腿，脖子上挂着MP3，嘴里哼着流行歌曲的何月道：你看把她浪的，整个县一中都快显不开她了！ 高原也看到了那大白腿，还有何月那微微隆起的衬衣。你别这么说人家，何月又没得罪咱。况且她人缘也不错，又是班里的尖子生。高原微红着脸，赶紧把目光移开说。 怎么，你还替她说话啊？这女的暗地里经常跟我过不去，但凡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咱俩关系这么好，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小原，你不会是动什么心思了吧？大高原满脸吃惊道。 你说什么呢！我只想好好学习，可没有别的想法。高原皱眉道。 最好不要有想法，我可告诉你，何月不干净，我们家就住一个小区，她以前的那些烂事儿，呵，我不说！总之你好好念书就对了，这样的女孩，我都得离得远远的。大高原撇着嘴，眼里尽是鄙夷。 -- 第117页 如果单从何月，平时开放时髦的打扮来说，高原对这番话，已经信了七成。虽说县一中对学生的着装，没什么明确要求，可何月有时候穿的衣服，也太让人想入非非了。但高原更知道，没有证据的事，就不要给人家贴标签，这样不好。 但大高原的提醒，也着实让高原更小心了。何月就坐在他前面，有时她把高原的课桌，给倚的直往后挪，高原都动不了身子了，也不敢吱声。只等放学何月离开后，自己再悄悄推回去。 高原本以为自己与何月再无交集，可事情偏偏还是发生了，何月的MP3丢了。 在那年，丢一个MP3不是小事，何月还跟老师说，那是她学英语用的！成绩好的学生，说什么都有道理，班主任为这事儿，竟要立刻展开搜查。 品行端正的不怕搜，做贼心虚的才谈隐私！这是班主任在搜查前，给全班扣下的大帽子。 这件事的突然爆发，更使得高原百感交集，他的慌张甚至都写在了脸上。 从第一排开始，每个人的桌洞、书架、文具盒，都被翻了个底儿朝天；同学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也只能皱着眉头，看着何月搜查。 等来到第三排，高原的课桌时，高原一把按住桌子说：我从来不偷人东西，我不准你翻我课桌。 此话一出，班里顿时一片哗然！有人甚至当面跟老师说：自从开学后，高原中午和晚上，每次放学都是最后一个走。老师，他的嫌疑最大！ 高原啊，咱身正不怕影子斜，如果真不是你拿的，就让何月查查吧。你是咱班的优等生，老师绝对相信你！班主任苦口婆心道。 我就是没偷！我没有义务让别人搜！高原倔强地护着课桌。 班主任当即不悦道：高原，如果你不让搜查，不就等于变相承认了吗？真拿了就还给人家，大家都是同学，你们也都是孩子，老师不怪你。只要何月的东西找到了就行，这才是重点。 高原深深吸了口气，他转着眼睛思索半天，才看着老师说：那你们都出去，让何月自己搜！ 那行，大家都上走廊里候着，这件事让何月跟高原自己处理。从这点上来说，班主任做得还是挺周到的。既能寻到东西，还有可能保护高原的自尊心。 待众人全部离开后，高原这才闪开身子，极不情愿地抿着嘴说：搜吧。 何月没有二话，先把高原桌上的书架翻了一遍，然后又把他桌洞里，所有的东西往外掏。 越掏，何月就越心酸，高原这个多功能文具盒，好像还是上个世纪的产物，却被他保存的这么好，竟没有一点点损坏。还有那些粗糙的练习纸，这种纸都是印废的报纸，废品站里论斤卖的。高原平日里列算式，他舍不得用那种好的作业本，就到集上买这种糙纸，用作练习。 这些都不是重点，当何月从桌洞里，掏出那几本《黄瓜种植技术》《育苗与嫁接》《霉病的种类与根治方法》时，整个人都木了！ 高原，你带这些书干嘛？那是何月第一次，与高原说话。 我妈识字不多，这些书她读起来很吃力，但种地也需要知识。我只想趁着中午和晚上，大家放学吃饭的时间，把这些知识提炼，然后回家给我妈讲解。她特别爱听我讲知识，这是我们娘俩在一起，最好的沟通方式。高原抿着嘴说。 第99章 你摸我 何月当时都懵了！仿佛是一个世界，与另一个世界的交织，她看到了这个繁华高中里，那些爱慕虚荣的同学当中，竟然还存在这样一个异类。 把关于种地的书，放在这个浮华的校园里读，这种事传出去，绝对是大新闻。同样，高原也会被很多人，指着脊梁骨嘲笑。 接着翻吧，里面还有。高原脸色铁青地咬牙说。 不翻了，你肯定不会拿。何月抿着嘴，微微垂头道。 必须翻！你把我自尊都撕碎了，翻到一半却不干了；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那一刻，高原的脑子都轻飘飘的，换做其他人还好，可偏偏是班花；他在班级的花朵面前颜面尽失，感觉浑身都麻了。 于是高原一怒之下，直接抓起课桌，哗啦一下把所有东西，都倒在了何月脚下。全在这儿，找吧。 何月颤着嘴唇，简单扫了两眼地上的东西说：没有，你没拿我东西，后面的同学我也不搜了，丢了就丢了吧。 听到这话，高原顿时愤怒道：你搜完我，后面突然就不搜了，你让别人怎么想？你是不是非要把这盆脏水，泼到我身上才痛快？！ 不是我我就是觉得这么干不好。何月慌忙解释道。 那你早干什么去了？你知不知道误会一个人，会给他的心，带来多大的伤害？我念初中时，被人污蔑偷了人家的资料费，最后差点被逼得辍学。高原捏着拳头，闭上眼睛，往事依旧历历在目。 而何月则红着眼，默默地蹲下来，把高原的东西整理好，井然有序的又给放回了桌洞里。干完这些，她直接走到教室外说：高原没拿！任何人拿，他都不可能拿！下一个！ 那个傍晚，何月硬着头皮翻遍了全班，最终一无所获。 -- 第118页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可何月的心却没法轻易过去。尤其在宿舍大扫除的时候，同寝姐妹从何月的床缝里，拽出那个MP3的时候，更使何月的脸，火辣辣的发烫。曾经一直怀疑高原的姐妹们，也哑口无言、鸦雀无声。 可自那天起，高原算是遭罪了！何月竟然开始欺负他，故意把长发往他桌上甩，故意把他的课桌往后倚，故意不把高原的作业上交，害得高原被老师骂。 我忍！每至深夜想起这些，高原都恨得牙痒痒！何月你太过分了，你瞅着我穷就欺负我，你真是有病！大高原说的没错，你这个女生啊，真不是什么好人！ 最过分的，是那次数学测验。传试卷的时候，何月趁着高原转身递卷子，竟直接把高原桌上的试卷，给扔到了地上。 高原钻到桌子底下捡，却看到何月的脚，正踩在自己的试卷上。 高原慌了神，他看着何月漂亮的粉色运动鞋，看着她白皙的小腿，还有裙子下面传来的淡淡香味，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许久他才敢伸手，敲了敲何月的鞋说：哎，我捡一下试卷。 可何月不搭理他，试卷踩得死死的；高原连说好几遍，何月就是不应声。 最后没办法，高原直接抓起何月白皙的脚踝，咬牙把卷子拿了出来；再次直起腰回到座位上，他却看到了何月，那满脸的羞愤！ 考完试一放学，高原自然要留下来，继续研读他的种植知识。可何月偏偏也没走，直到教学楼周围空无一人时，何月才猛地站起来说：你跟我出来！ 高原被吓了一跳，出来就出来！我还想问问你呢，为什么总欺负我？！ 他几乎是被何月拽着，来到了学校东面，最不起眼的小花园里。 你干嘛摸我？！何月红着脸朝他吼。 我哪里摸你了？这话让高原脸色臊红，尴尬地浑身冒汗。 还说没摸？考试的时候，你说你摸没摸？何月步步紧逼道。 你踩着我卷子了，我叫你你也不听，那我可不得抬你的脚踝，把卷子拿出来啊？高原涨红着脸辩解。 此话一出，何月当即得意了起来：行了，终于承认了！高原，你转学吧，你只要转学，这事儿我就不往外传了。你看农业书的事，我也烂在肚子里。 高原气得耳朵都冒烟了，这里可是县一中，整个黄龙县最好的中学。当年他付出了多少努力，才踏进的这个门槛，就因为自己看农业书，因为捡了张试卷，就得转学？ 你有病吧！你就知道欺负人，我从来都没得罪你，你为啥总跟我过不去？！高原气得直跺脚。 你太土了，我看着碍眼。反正你得转学，以你现在的成绩，二中和实验，肯定抢着要！何月不耐烦道。 高原使劲挠着头皮，你欺负我也就罢了，现在还要逼着我转学，天底下哪有这个道理啊？！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那天高原真的被气哭了，就没这么欺负人的！ 高原擦着眼角的泪说：我就不转！你爱怎么传怎么传，看农业书也罢，摸你也好，别人就是戳着我脊梁骨骂，我也必须钉在这县一中里！ 你你这个榆木疙瘩，我真想一脚踹死你！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我这么欺负你、污蔑你，回头再弄得你颜面扫地，是个人都没法在这里呆着。你就不怕回头，影响你高考复习啊？！何月攥着拳头，就差捶他了。 我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我有我自己的节奏；这些年下来，我什么苦没吃过？什么气没受过？你的这些伎俩，伤害不到我，我不在乎。说完，高原一甩胳膊，转身就要离开。 你等等！何月赶紧叫住他，又张开胳膊挡在高原面前说：想想，用脑子想想，高中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正常吗？ 高原气得满头大汗道：当然不正常！摊上你这种同学，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何月把手放在高原面前，轻轻往下压着说：小点儿声，先把心沉下来，我何月是欺负人的那种坏蛋吗？可我为什么总要欺负你，要逼着你转学？高原，有些话我不能说透，今天咱们聊的所有事，也不要跟任何人说。至于转不转学，你自己慢慢想，我相信以你的智商，很快就能想明白。 顿了顿，何月继续又说：高原，高三基本不怎么学新知识了，其实无论转到哪儿，对你的成绩影响都不大。回去以后，好好想想我的话，时间不多了，真的不多了 第100章 危机袭来 高原忘不了何月离开时，那惊慌失措的样子；高原更不傻，他在恢复理智以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曾经，他和大江所怀疑的事。 何月与大高原，应该曾经就是认识的，他还清晰的记得，大高原转校来的第一天，主动去跟何月搭话，却被何月给瞪了个大白眼。更何况大高原也说了，他与何月住一个小区，他还知道何月从前的事。 所有一切都联系起来，那就不是巧合了，似乎大高原与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刻意为之。尤其头些日子，大高原还让自己，离何月远点儿，说何月不是好姑娘。他吃饱了撑得吗？故意跑自己身边，对一个女生说三道四，这也不符合大高原的人设啊？ -- 第119页 唯一的一种可能，就是谎言说多了，伪装披多了，自己就出现了漏洞！大高原一向以人品好著称，且在校两年，与何月并无大矛盾和冲突。他突然在自己面前，去诽谤这个女孩，一定是有考虑的！ 可能是我选的座位，与何月挨得太近，怕我们彼此有了交流；也可能是我私下里，偶尔拿目光关注何月，被大高原给看在了眼里。但无论如何，何月今天的这番话，我不仅信，而且恰恰证实了之前的猜测。 脑海里想过这些之后，高原并没有声张，他甚至害怕隔墙有耳，都不敢去找大江，在校园里讨论这件事。真的太可怕了，整个学校放眼望去，草木皆兵！ 高原一直捱到周末放假，等他与大江下了车，奔赴到土坡上，看到他们可爱的高王庄时，高原才如释重负，把心底里压的那口气，长长吐了出来。 到家了，安全了！这段日子下来，真是要憋死了！ 大江，你猜的没错，是真的！高原抿着嘴，下坡的时候，他的脸色都青了。 啥啥真的？大江看高原脸色不好，急忙辩解道：高原，我这人说话没个把门儿的，有时候想到什么说什么。要是哪句话让你不开心，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咱都这些年了，你知道我就这德行。 本来高原还挺严肃的，听大江突然来这么一句，当时就禁不住笑了起来。跟你没关系，是大高原的事，现在我可以肯定，你猜的是对的。 此话一出，大江顿时瞪起眼睛，朝高原凑过来道：你抓到证据了？还是那个棒槌自己露馅儿了？ 高原微微摇头，走到土坡下的小渠边儿，找了块石头坐下来，才跟大江完整阐述了事情的经过。 听完之后，大江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猜测是一回事，可证实却是另一回事；何月都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即便没被证实，也相差无几了。 于是大江说：那还等什么？周一回去，咱立刻就转学！再不行，找我大姨帮忙，只要她出面，两天就能搞定！ 高原却摇头道：突然来这么一下，可能会连累何月。我能感觉出来，何月很害怕大高原的家庭，而且大高原应该清楚，何月知道他的计划。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现在那棒槌是冲着你来的，何月既然告诉了你，你就应该跑，不要有任何顾虑！大江急得捶着腿，扯着嗓门又说：高原，你上这个学有多不容易啊？小学天天被欺负，初中靠着两条腿跑，高中吃糠咽菜，咱为了什么？真要让那狗日的，把你给顶了，这特么世间就没天理了！ 高原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何月为了帮忙，又是欺负他、又是刁难他，最后又是各种暗示，却唯独不敢说出大高原这三个字。这只能说明一件事，何月也很害怕，她是在冒着极大的风险，来给自己忠告。 如果自己突然转学，那也得拿出个转学的理由来吧？放眼黄龙地区，还有比县一中更好的学校？更重要的，老师对自己那么好，同学也那么友善，且临近高三了才转学，这种行为只能说明，有人通风报信，告诉了自己什么消息。 而大高原，则会第一时间把这个责任，给砸到知情的何月身上。 她一个女孩都能这么仗义，高原一个男人，又怎会自己逃跑，丢下战友？ 大江，你别催我，让我好好想想应对办法。我不能坑何月，肯定还会有更好的处理方式。高原捂着脑袋焦急道。 你能想出什么办法？他们全家都在合起伙来对付你，甚至不止他全家！大江气得抓起石子，狠狠往水渠里砸。 可高原却强迫自己冷静道：大江，无论他的背后，站了多少人，他们干的都是坏事，见不得光！咱们虽然势单力薄，可咱们是正义的一方，所以目前的主动权，还掌控在咱自己手里！咱们必须要利用好，自身所有的优势，这样才能跟那个庞大力量，进行对抗！ 大江挠着头皮说：听不懂你说什么，你必须直接转学，待会儿回家，我就给大姨打电话。 大江！这事儿听我的，何月是无辜的，哪怕咱转校，也得转的顺理成章，不能被大高原看出破绽。高原压住大江的肩膀，脑子又迅速活跃了起来。 他自言自语道：大高原与我重名，还抢了我全校第一的名誉，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高原认真分析道：他想利用舆论，把自己包装成优等生；这样他顶了我的成绩，就不会有人议论。如果他再搞定了学校，那时候自己就是闹，也没有人会相信！而且像我这种家庭的学生，估计也闹不起来。 从这点上来分析，大高原也害怕舆论！如果不怕，他就不需要耗财耗力，那么去讨好同学，那么去为自己营造气势。既然舆论就是他最大的弱点，那我何不利用这弱点呢？大江在学校交友甚广，论义气和人脉，尤其在普通班里，大江绝不输对方。 你在那儿嘟囔什么呢？这刀都架脖子了，别那么多废话，这事儿就听我的！大江起身道。 这时高原也站起身说：大江，我的确需要你大姨帮忙，但不是转学！ 第101章 报名开始 -- 第120页 两人商讨完以后，这才彻底安下心，直奔大棚而去。 今天俊兰的大棚里格外热闹，主要是宋干事和电视台的人都在。因为上级下达了命令，说要专门为俊兰同志，拍摄一部人物专题片，以此来助推大棚模式的宣传和普及。 高原和大江来到大棚后，看见高大的摄像机，真是好奇的不得了。尤其是大江，总有意无意地往镜头里走，气得宋干事老警告他别捣乱。 倒是俊兰大气地说：都是我们家孩子，这大棚的建设，也有他俩的功劳呢！当初要不是他俩做菜送饭，我们这些干活的都得饿肚子了。 这话倒是提醒了宋干事，如果从孩子的角度，去挖掘俊兰同志的创业故事，倒还真是个新奇的题材！于是大江和高原，也在假期的这几天里，好好露了把脸。 再次回到学校，高原就没那么紧张了，他甚至在课间活动的时候，主动找上了大高原。 班长，我有个事儿，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忙？高原腼腆地靠在走廊里，看着对方问。 这叫什么话？有事儿就说，跟我还客气？大高原拧开饮料，爽快地递给了高原。 这回高原也没客气，直接对着饮料喝了一口说：我想换位子，那个何月天天倚我桌子，有时候都把我挤得都站不起来。我说了好几次她也不听，还拿眼瞪我。 大高原顿时笑道：我也看见了，那何月其实特别自私，还一身大小姐毛病。 就是！上次丢个MP3，非诬赖是我偷的。后来自己找到了，也不跟我道个歉。我真不想跟她坐前后桌，看着就来气！高原皱着眉，小声抱怨道。 你怕她的个屁！只要咱们有理，就该指着她鼻子骂！你现在就跟我进去，我给你讨公道，这个歉她必须道！大高原转身就要进教室。 算了算了，都高三了，没必要闹那么僵。你也知道我不想惹事，就想找人换个座，往后离何月远点儿，再不想与她接触了！高原苦着脸说。 大高原叹了口气，又拍着高原肩膀道：那行，我尊重你的意见，也不要找别人了，直接去我那位置。靠窗，风景好，中午放学咱就换。 这件事过后，高原可算是松了口气。他必须得为何月洗清嫌疑，从此往后，他们之间的距离，越远越好！ 高原的这种疏远，虽然让坏人安了心，可却急坏了古道热肠的何月。 好几次中午放学，何月都支开姐妹，悄悄给高原使眼色，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聊聊，可高原竟然全装作没看见，故意不搭理自己。 我的小祖宗啊，下个月就开始报名录信息了，你怎么还不转走？你真是要急死姑奶奶我呀！何月心里着急，面儿上却不敢表现；天知道大高原在班里，有没有安插其它狗腿子，秘密监视自己？！ 还有小高原这个榆木疙瘩，凭你那聪明的头脑，不应该察觉不到什么吧！我话说得还不够直白？你真要我把那个人的名字，还有他的那些烂事儿，仔仔细细给你说个遍，你才能理解？ 何月真的百爪挠心，可她又不敢轻易接近高原；眼看着下个月就要到了，你这傻子再不逃跑，可能就真没机会了。 于是那天傍晚，她看着小高原往厕所的方向走去。姐妹们焦急喊她吃饭，何月便捂着肚子说：你们先去帮我打饭，我肚子不舒服，先上趟厕所。 直到走廊里人去楼空，何月这才敢悄悄来到厕所外。 她先查看了女厕所，确定里面没人后，她又赶紧跑出来，在厕所门口等。 男厕门口，高原探着脑袋刚出来，何月不由分说，直接捂住高原的嘴，一把就将他推进了女厕所里。 当时高原都懵了，何月明显能感觉到，高原脸上的温度，都开始烫手了！ 男厕里有没有人？何月小声问。 高原瞪着眼，连忙摇头示意。 何月这才敢把手放下来说：你脑子有病啊，怎么到现在还不转学？ 高原抬起通红的脸，看着何月的大眼睛说：太刻意，对方会找你麻烦！我不能连累你，往后你必须得离我远点儿。 你疯了？！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连累我，顶多我爸丢工作，他到别处照样上班。但你不一样，你这次如果躲不过，真就要一辈子回家种地，研究农业了。何月咬着嘴唇，无比怜惜道。 我有我的办法，你千万别再靠近我。将来若还能见面，我必定报答你！高原说这话的时候，眼泪都在打转。有时同学的情谊，真的只有在关键时刻才能体现。 再想想曾经大高原，那么污蔑何月，此刻高原捏着拳头，真想拿大嘴巴子抽他个王八蛋！ 总之，小心！何月说完，自己先出了厕所，看周围四下无人，她这才干咳了一声，提醒高原从女厕里出来。 这件事过后，高原对生活，又充满了美好的期望。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当邪恶袭来时，那些富有正义感的人们，便会自发地相聚到一起，共抗邪恶！所以，他不孤独。 月末放假的头一天，班主任再三叮嘱，让班里没有身份证的同学们，赶紧把证办出来。毕竟马上就到报名日期了，这可是高考前，最大的事！ -- 第121页 放假后，大高原回到自己富丽堂皇的家里，他斜躺在沙发上，一边喝着浓茶，一边旋转着手里的身份证件。而那张崭新的证件上，竟是小高原的照片。 最后一关了，只要熬过这场考试，我的人生就彻底蜕变了。抱歉啊小原，这个世界终究弱肉强食，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你不要记恨我。当然，记恨也无所谓，因为那对我无足轻重。他长长叹了口气，便端起紫砂杯，将浓茶一饮而尽。 再次迎来开学，班主任第一时间就收集身份证，其他人都交上去了，可唯独没有小高原的。 你是怎么回事？这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办不明白？班主任急得怒吼道。 老师，就快了！等办好了以后，我家长会给送过来的。高原忙解释道。 25号之前报名截止，你赶紧让家里催一催。要是过了这个时间，信息可就录不进去了。班主任终究还是对好学生，压住了火气。 老师您放心，一定能办出来。高原坚定地回答道。 第102章 高原出手了 高原似乎并不担心证件的问题，因为这件事，是大江的姨给包办的。而自己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继续努力读书，将来争取能考一个重点大学。 大江也在为自己的目标奋斗着，如今都已经高三了，职业球员选拔的机会，就剩最后一次了。自己的田径好久没练，自己的学习一团乱麻，他已无路可退，只能一条道儿走到黑。 于是他早早地离开学校，像很多高三艺术生那样，跑到大城市里报突击班，加强专业训练，为来年的选拔考试，做最后的冲刺。 似乎每个人都在焦急地忙碌着，因为改变人生的时刻，很快就要到来了。而在这些人当中，最为焦急的人，却是大高原。 眼看着已经到了11月20号，小高原的证件竟然还没办下来，他在痛骂下面的镇上，办事效率低下的同时，又把小高原从教室喊了出来。 老师让我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高考可是大事，你这万一错过了报名时间，你想过后果没有？实在不行，我就让家里人给找找关系，帮你催一催。大高原皱着眉，急不可耐道。 谢谢班长关心，距离报名截止，不还有5天的嘛。我家里也有亲戚，已经给催着了，估计再有两天，就能给送过来。高原低着头，抿嘴解释说。 那你可得快点儿，咱班可就差你了；实在不行的话，就开一张临时身份证。大高原继续嘱咐道。 行，如果23号还不出来，我就是回镇里闹，也必须把事情办妥。高原坚定地说。 从20到23号的那几天，是高原最难熬的日子。一来他真怕证件办不下来，二来，班主任一天三遍地催，就连何月都忍不住，几次悄悄给他使眼色。 高原的心弦一直紧绷着，到了23号上午时，他站在办公室里正被班主任训斥，甚至让他立刻就回家，什么时候把证领来，什么时候再回学校上课。 班主任还没骂完，办公室里的电话就响了，一个老师举着听筒说：老于，保卫科电话，说是门口有家长给送证件 哎哎，就是我们班的！一边说，班主任紧朝高原道：还不赶紧去拿证件？待会儿上课立马交给我！ 好好，我这就去拿。说完，高原一溜烟就朝楼下跑，他在校门口的保卫室里，看到了大姨。 大姨还买了很多水果零食，一共分了两份儿。小原，赶紧把证件拿好，待会儿立刻交给老师。还有我给你们的零嘴，回头你给大江也带一份儿。 高原接过崭新的证件，兴奋地朝大姨说：姨，真是麻烦你了。那个大江去省里集训去了，得等过年才能回来。 这样啊，那这些东西你就留着自己吃，吃不了就跟同学分分。哟，是不是上课铃响了？赶紧回去吧，好好念书，别让你妈妈失望。说完，大姨拎着包就站起了身。 高原提着两大袋子零食，一直目送大姨上了车，这才着急往教室里跑。 那会儿班主任站在讲台上，也是急出了一身汗。高原一进门就说：老师，证件办下来了。说完，他先急匆匆把东西放到桌子底下，这才把证件掏出来，交到了老师手里。 事情总算是有着落了，班主任也跟着长舒了口气。攥着崭新的身份证，班主任拿眼一扫，当场却愣了一下！ 高原，这是你身份证吗？班主任满脸疑惑道。 是，老师，我改名了，从今天起，我叫高志原。高原满面羞涩道。 你这都马上要高考了，你抽的哪门子风？怎么突然又改名了？班主任瞪着大眼问。 放眼全班，其实最吃惊的并不是班主任，而是大高原！当听到高志原这个名字的时候，他脸上的汗，唰一下就出来了，就连手里的圆珠笔，也咔嚓一下捏断了。 高原却挠着头，磨磨唧唧说：老师，其实我也不想改名，可我们家里的人，都是老迷信，说高原这个名字太土气，跟文曲星完全不搭边儿。我们村至今还没出过一个大学生，所以全村人都对这事儿特别上心。 -- 第122页 所以所以你叫高志原，就跟文曲星搭边儿了？班主任茫然道。 是算命先生给起的，本来给起了个名字叫高志远，村里人都说这个名字大气，将来肯定能出人头地，我也觉得挺好。可我妈不愿意了，说志向太远，将来走出去就回不来了，就忘了村里父老乡亲了。 顿了顿，高原继续说：于是算命先生，又把远换成了原，说这个名字既有志向，还不忘故乡的原野，村里人一听，这个名字是真好，我妈还给多加了50块钱。于是我就叫了这个名字。 听完高原的解释，班里人都跟着哈哈大笑，就连何月都禁不住捂嘴，大眼睛笑成了月牙儿。可唯独大高原笑不出来，他的愤怒，使他额头的青筋都鼓了起来。同学们对高原的嘲笑，更像是针对自己。 高原继续说：老师，真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改名，我早就把证件交上来了。而且我县农业局的大姨也说了，只要还没录入信息，名字是可以改的。 班主任这才急忙点头道：当然可以改，没人说不可以改。这节课自习，我得赶紧把证件送上去，别耽误了报名时间。 班主任匆匆离开了教室，周围的一些同学，也赶忙转过身，朝高原聊天说：小原，其实高志原这个名字挺好的，至少不重名，大家叫着也顺嘴了。 他们这边聊，大高原那边，脸色却难看到了极致！他花了两年多的时间，两年多啊，现在人人都知道，他大高原是年级第一，是出类拔萃的优等生。可如果小高原，不再叫这个名字，下一次月底考试，那就彻底穿帮了。 丢人是小事，可距离录入信息的时间，只有两天半了。为了怕出差错，他也一直忍耐着，压着自己的证件没有报名。可现在如何是好？如果这时候，自己也改名叫高志原，那可真就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第103章 大高原败走 大高原憋着一口气，就连血液都噌噌往脑门上顶。事情真如小高原说的那样，是村里人迷信，才突然改的名吗？他早不改、晚不改，为什么偏偏要在这时候改？ 那节自习课，大高原感觉自己，就像坐在火山上。我的家庭，给我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动用了那么多关系，才编织出了这样一条光明大道；真的就要被一个名字，给彻底毁了吗？ 中午一放学，班里的人还没走干净，他就直奔高原而来。 你留一下，我有点事儿想问你。大高原脸色铁青地咬着牙，此时此刻，他已经彻底装不下去了。但高原还能装下去，自己最大的危险解决了，他可以陪大高原随便玩儿，心态也极为放松。 班长，你喝汽水，我大姨给买的。高原赶紧从零食袋里，掏出一瓶汽水递给了对方。 大高原确实渴了，上那么大的火，是个人都得七窍生烟。他拧开瓶盖，一口气直接灌下去，待班里人走干净以后，他才瞪着眼道：小原，你看着我的眼睛，我要问你几个问题。 高原赶紧坐直身子疑惑道：班长，怎么了？ 是不是有人，私下里跟你说什么了？大高原目光如炬地问。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班长，这事儿您可千万别怪小八，那天他就是无意间看到，你跟21班的那女孩，在小花园里打打闹闹的 我问的不是这个！何月，何月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大高原脸都气紫了。 何月跟我说什么？！高原一脸不解，甚至带着愤怒道：班长，这都快三年了，何月跟我说过一句话吗？我在她眼里，就是个乡巴佬，你没看她平时瞅我的眼神啊？不是班长，你到底想问什么？我被你弄糊涂了，你说何月那种女孩不好招惹，我躲她都来不及呢！ 望着小高原又气又愤的模样，似乎真的是被冤枉了！何月不是好女孩这话，确实是自己说的，小高原也非常识趣，不仅越来越远离何月，甚至还主动换了座位。所以种种迹象表明，应该不是何月多嘴。 想过这些，大高原这才长长舒了口气道：叫高原不挺好吗？这样还显得咱俩亲近，像亲兄弟一样。 高原哭丧着脸说：哥，我真不想改名，能跟你重名，我还觉得挺荣幸的。可是你没在乡下生活过，我们村里老一辈的人，做很多事情都不讲科学。头两年我们村，有个人生了病治不好，也要改名，说是之前的名字太大，给压出了一身毛病。结果改了名也没用，最后人还没送到大医院，就死在了路上。 高原挠着头，继续又说：反正我是不信这些，可架不住我妈信，我大伯大妈也信。我都跟他们说了，马上就要报名了，可别耽误了大事。可我大伯竟然一拍桌子，说改名就是最大的事！名字起不好，考试肯定也考不好！ 大高原心里一惊！莫非这个大伯，还真有通天的本领？他竟然说的分毫不差，高原这个名字要是不改，他还真考不明白这场试。 你你大伯就是那个算命的？大高原竟有些心虚了起来。 不是，我大伯跑运输的。班长，你问这干啥？高原疑惑道。 -- 第123页 没事，就觉得你大伯真霸道。大高原悻悻地摆手。 他当过兵，拳头比碗口还大，别说在我家，就是整个村里，他说一都没人敢说二。高原絮絮叨叨，继续又说：哎班长，等回头放假，我带你去我家玩儿吧。我家里种黄瓜，可新鲜了，可以直接从地里摘着吃。要不下个月开学，我摘点儿给你拿回家，反正你也走读。 大高原连忙摆手说：不不用，留着给你家卖钱吧。 高原叹了口气道：幸亏我妈种了这个大棚，要不然我这个高中，都有可能上不起。我妈特勤快，人也聪明，她种的黄瓜特别好，现在电视台的人，都在给她拍纪录片。 哟，那不简单啊！大高原虽然心里极度失落，可面儿上还得敷衍着。 其实没啥好拍的，种大棚就那么些事情。电视台没有素材了，又把焦点指向了我，说虎母无犬子，我妈那么勤快，我肯定也差不了。所以他们决定，把我今年高考的事，也插到新闻和记录片里，以我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作为本次系列报道的结尾。 顿了顿，高原赶忙又说：你天天走读，回家可以看看咱黄龙台和临江农业频道，局里的刘干事还说，回头有可能把这部片子，呈报到省电视台。哎，你想不想露脸？这月底放假，我可以带着你去我家上镜，你就说是我同学，他们肯定会采访你！ 那一刻，大高原都要哭了！他本来还抱着一丝侥幸，看看能不能让家里冒险，直接截留录取通知书；将来这事儿一旦被发现，小高原家那么穷，直接赔钱私了就行了。毕竟像他这样的家庭，应该闹不出太大的幺蛾子。 可现在不一样了，电视台的都盯上了！如果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小高原念书出了问题，那些媒体可不是吃素的！他们巴不得掘地三尺找素材，来吸引眼球赚广告费呢。 更何况自己的爷爷，已经人走茶凉；这事儿暗地里办办，不被人察觉也就罢了。可万一真爆出来，一朝天子一朝臣，曾经跟爷爷不对付的那帮人，肯定会把自己家往死里整！ 完了，彻底完了。在这个小高原身上，看来是讨不到任何便宜了。 那天聊完后，大高原直接回了家，他打开电视机，找到江临农业频道，还真就看到了小高原和王大江，出现在了电视画面里。 他恨啊，望着小高原人畜无害的样子，看着那王大江，嬉皮笑脸的模样；大高原抓起遥控器，狠狠砸在了电视屏幕上！ 下午大高原没来上课，傍晚的时候，教室里来了几个人，直接把大高原的书桌，给收拾地干干净净。 晚自习的时候，班主任在教室里宣布，说大高原转学了，高考得回他的户籍地考试。 只有高原跟何月，嘴角露出了不屑的微笑；回户籍地考试，不过就是个挽回面子的托词罢了。 第104章 挣脱束缚 当天晚上，当别人都在为自己的好班长，突然离去而感到惋惜时，高原却兴奋地睡不着觉。他终于可以放开束缚，大胆地面对学习和生活了；更不用活在别人的阴影下，战战兢兢度日了。 而兴奋过后，高原又时时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得意忘形，我还是我，还是那个高王庄走出来的少年。继续保持自己的呼吸和节奏，我要心无旁骛，集中精力面对最大的敌人高考！ 第二天一上课，何月就忍不住，老朝高原这边使眼色，那眉宇间的微笑，似乎比高原还开心。 高原怕影响彼此的学习，就假装不看她；倒是课间操的时候，何月趁周围没人，直接拿大纸团子，砸了高原的脑袋。 摊开纸团一看，何月写道：人都走了，还装个屁！中午放学，东面小花园见。 高原抿嘴憋着笑，他并没有回复，而是把桌洞里，他留下的零食装好，回头带给何月表示感谢。 等到中午放学，高原与何月，都很默契地坐在桌上看书，待整个教学楼都清净时，何月才率先起身，拉上白色羽绒服的拉链，出了教室。 高原怕被人看见说闲话，就等了一会儿，才提着零食离开。 他在小花园的长椅上看到了何月，坐下来以后，两人却有着十几秒钟的沉默。 噗！是何月先憋不住笑的，她直接转过身，抬手按着高原的头发说：我真想把你脑袋瓜子拆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真是笑死我了，大高原这么些年，都没吃过瘪，结果却没想到，竟然败在了你手上！ 高原也笑了，因为何月的笑声太魔性，他没有办法再端着。这次高原笑的特别开放，手都跟着止不住抖。他凭自己的智慧，又重新夺回了属于自己的人生，能不开心吗？换谁还能憋得住？！ 何月拿小皮靴踢着他说：哎，快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这种事情真摊在别人身上，估计早都吓懵了！你倒好，竟然临危不乱，而且每一步都设计的那么巧妙。你知道吗？我老怕大高原，从你嘴里诈出东西了，那王八蛋心眼儿可不少。 高原就用力抿着嘴，克制自己不要再得意忘形。有些胜利，简单庆祝一下就好了，如果变本加厉地开心，人是很容易迷失自己的。 哎，这些零食都是拿给你的，何月，谢谢你！高原把一大包零食，直接放到了何月腿上。 -- 第124页 哟，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大白兔奶糖？还有这奶油饼干，还有这脆脆酥！何月扒拉着袋子，高原带来的零食，着实不少。 高原就挠着头说：昨天我大姨给带的，都是在超市刚买的。我那里还有一袋子，你不要跟我客气，敞开吃就行了。 何月满含笑意地看了看他，又抿嘴说：那我真不客气了！来，咱一起吃，一个人吃没意思。 高原笑着点头，帮何月拆开包装，拿了颗奶糖放进嘴里，眯着眼享受着甜蜜的滋味。 何月也吃着糖说：你还没说呢，这个主意你到底是怎么想到的？昨天上午，你在班里解释改名的时候，我差点儿都笑喷了！你们村的人，真有那么迷信啊，你改这个名字，真是你妈妈强迫的？ 哪有？！是我自己改的，我那么解释，就是不想让大高原，怀疑到你身上。高原苦着脸，又小声絮叨说：为了给你洗脱嫌疑，我连名字都改了，这够意思了吧？ 仗义！何月挑着大拇指，眼神里竟多了几分崇拜。她继续兴奋道：你这招厉害啊，真是打蛇打七寸，直接冲大高原的命根子，狠狠来了一刀。 高原就坐直身子说：其实并不难，大高原极力想掩饰的，就是他最薄弱的。他来咱们学校，无非就干了两件事：第一，收买同学；第二，制造舆论抢我头衔。他这么干的目的，就是等某天，他顶了我以后，我闹不起来。 对！何月也十分聪明，高原这么一解释，她瞬间就明白了。真顶了你，你肯定要举报，或者告他。那个时候，上级肯定会来学校核实，大学里估计也会派人核实。如果老师和同学，都说大高原学习成绩一直很好，舆论全在他那边，估计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嗯，我就是利用了这个弱点。只要我一改名，把信息录入到系统里，将来考试的高分，就是高志原，而非混淆不清高原。而大高原只能被我牵着鼻子走，除了跟着我改名外，他别无选择！高原自信道。 何月也跟着说：如果他也跟着改名，那就彻底穿帮了！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是冲着你来的，这叫不打自招，甚至人品尽失。公平的考试，是咱们所有学生心中，最后的底线！如果大高原，敢堂而皇之地碰这根线，那他前期所做的努力，也会白费，没人会再帮他说话！ 顿了顿，何月神情激动道：你走的这一步，直接让大高原黔驴技穷、无路可走。高原，你真的很有头脑！ 高原被夸赞的脸颊微红，忙摆着手道：好了，说说你吧，何月，你是怎么知道，大高原要算计我的？ 我爸也是市一机的，是高原父亲的同事。上高一之前的那个暑假，他们在一起喝酒，高原的父亲酒喝多了，说漏了嘴。顿了顿，何月继续说：其实我爸本来没当回事，可高原父亲酒醒后，竟然冲到我家，指着我爸的鼻子，让他把嘴闭严实了！否则，要对我爸怎样怎样 何月捏着白皙的拳头说：他凭什么那么指着我爸说话？！还当着我和妈妈的面。我恨他们，恨这一家子臭流氓！爹不是个好东西，儿子也不是好玩意儿！ 原来是这样，这么说你家也是市里的？你学习这么好，干嘛不在市里读书？你转学过来，就是为了要帮我，拆穿大高原的阴谋？高原感激地看着她问。 第105章 祸水东引 何月被高原的单纯，一下子给逗笑了。她翻着白眼儿说：你以为你谁啊，你有那么大脸面，让姑奶奶我，千里迢迢跑这里，帮你解决困难啊？我又不是扶贫干部。 高原被她调侃的满脸发烫，想想也是，那时候高一还没开学，何月知道自己算老几啊？ 何月就说：我妈因为工作关系，刚好调到黄龙县这边来，我爷爷奶奶也住这边。那你说我是跟着光杆儿老爸，还是跟着我妈和爷奶？ 这这样啊？高原为自己的自作多情，羞涩地有些不敢抬头。 其实我爸爸，自始至终也没跟我提，关于大高原念书的事。很多都是我猜的，大高原一转到咱班，我就跟之前，他爸爸到我家警告的事情，联系起来了。 提起这茬，何月兴奋地说：开始我也不确定，后来英语老师帮你补课，这事儿你还记得吧？ 高原赶紧点头说：记得记得，英语老师还说，你找他闹过。 何月抿嘴得意道：你以为我气量那么小，嫉妒你英语成绩进步快啊？你也不想想，两个重点班，偏科的学生那么多，为啥英语老师，非得单独给你补课？他要真为学生好，何不多叫些同学一起补课？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所以你那次闹，是为了探底？英语老师给我补课，是大高原指使的？高原这才彻底反应过来。 可不是嘛！那次我就问了英语老师一句话：为什么非得是小高原？！他当时就说不出来话了。他哪怕说句假话搪塞我都行，可他心虚，连假话都编不出来。那天，我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当然，后来大高原暗地里挤兑我、暗示我，更印证了这事儿是真的。 -- 第125页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高原没想到，何月这个大美女，竟然还有这么多心思！ 两人就那么靠在校园的长椅上，后来谁也不说话了；只有嘴巴里，那奶糖的滋味，让两位青春期的男女生，享受着高考到来前的宁静时刻。 许久之后，高原才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大高原，将来会去哪里。 何月却满脸鄙夷道：他用得上你操心？如果我猜的不错，他应该转去了临江三中。因为三中里，也有个叫高原的学生。 啊？！听到这个消息，高原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他没完了吗？ 呵，像他这样的家庭，怎么可能只押你一块宝？他的学习成绩那么差，真要上大学，肯定得走歪门邪道。当然，其它学校的事，咱们就管不了了。你要真有心，就默默为那个三中的高原祈祷吧。 何月无力地叹了口气，便起身说：你也不要松懈，下次好好考试，赶紧把你高志原的名号打出来，提升你在学校的知名度。要是再这么默默无闻，大高原万一杀个回马枪，截留你的录取通知，你哭都来不及！ 说完，何月提起零食，便得意洋洋地离开了。 可高原却仍没在震惊中醒来！他保住了自己的人生，却可能将祸水，引向了别人的人生。 可是啊、可是，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他能保全自己，就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昔日班长光辉的形象，在他心里彻底坍塌；回忆过去的种种，高原的胃都阵阵犯呕！他竟然与一个恶魔，相处了近两年半的时间。 回宿舍以后，高原先把另一袋零食，拿出一部分给宿舍的同学享用；随后他又带着剩下的，去了大江宿舍。 因为自己经常来，大江宿舍的人都熟悉。高原就笑着说：大江虽然去了省里训练，却嘱咐我别忘了宿舍兄弟。这是他让我给大家捎的零食，待会儿你们分分吧。 呵，你们哥俩，一个比一个仗义。也亏得咱高一时，没白替你出头，揍了那个张勇一顿。宿舍长一边过来接东西，一边忙招呼道：过来坐会儿，聊聊天。 高原笑着坐下，其他人也围过来吃零食。宿舍长就说：高原，听说你们班那个大高原 高原点头道：是的，他转学走了。还有啊，我改名字了，以后叫高志原。没准这次的期末考试，全校第一就是高志原。 此话一出，宿舍长直接拍着大腿道：你早就该改名儿了！你要是早叫这名字，哪儿还有那狗日的什么事？他妈的脸皮也是厚，自己明明不是全校第一，也不站出来解释解释。现在狗日的走了，小原你放心，我们体育队和普通班的人，绝对会帮你正名！ 谢谢哥！高原真诚地抿着嘴，大江走前交代，说遇到事就找他宿舍长。这个人在普通班的影响力，比大江还大。 最艰难的时刻，似乎已经过去了；最艰难的时刻，似乎还没有到来。 虽说距离高考还有半年多，可高原真的一刻也不敢放松；因为这才是正事，天大的事。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除过私下里，何月有时找自己聊两句之外，他的眼睛基本都盯在书本上。 如此一来，时间流逝的飞快。直到寒假期末考试时，大江才从省会，匆匆赶回来。 高原感觉大江又强壮了，去省里见了大世面，整个人的气质，似乎都变了几分。 可期末考试结束后，大江却只能在家里留一天，他说现在正是训练的关键期，如果这时候不发力，可能真就无缘职业球员了。 大巴车上，高原依旧担忧道：大江，你确定能行哈？！再有半年就高考 大江却抬手，打断高原说：我省里的教练说了，他觉得我有天赋，只要再勤加练习一个月，绝对不成问题。 那那今年，你还回家过年吗？高原犹豫道。 回来！怎么着也得跟我爸见上一面。我回来的时候，提前打电话，你小子可得去东土坡接我！大江乐呵呵说。 一定！今年咱兄弟，一定要过个好年。等明年，咱们都奔一个好前程！高原攥着拳，朝大江认真应答道。 第106章 有头脑的清美 大江这次的行程，的确太匆忙了。清美都没来得及跟儿子好好说会儿话，第二天中午，大江就上车离开了。 高原的这个假期，过得也不轻松，除去大量的知识需要复习外，他还要帮着母亲干活。 虽然俊兰不让高原插手，只要他好好念书就行。可高原长大了，又怎忍心再看着母亲，在大棚里累得直不起腰？就连清美大妈那么体面的人，都动手帮母亲干活，他要是闲在一旁看书，心里真的每一分钟都是煎熬，他读不进去！ 要说还是懒人有办法，清美索性就不干了，还拉着高原别干了，让他赶紧去复习功课。 高原赖着不走，清美就叉着腰说：俊兰，活儿肯定要干，但不能傻干。你身体也不好，腰上还有旧伤；虽说种黄瓜不用使猛劲儿，可这些杂活儿细碎啊！真一天干下来，也不比那些出大力的轻松。 -- 第126页 俊兰就站在黄瓜地里笑：大姐，你又有什么歪点子了？ 清美就朝她白着眼说：三婶和她儿媳妇，可不止一次朝我暗示，问这黄瓜该怎么种了！ 俊兰一边干活，一边继续笑着聊：三婶那么直的脾气，干嘛还要暗示，为啥不直接问呢？ 清美故意歪着嘴，一脸嫌弃说：当年抢渔网的事，你都忘啦？她们不仅抢生意，还跟张春妮一起，暗地里败坏我名声。现在咱又有了新项目，她们哪儿还好意思，厚着脸皮往咱这儿凑！ 俊兰抿着嘴笑，大姐说的也不错，当年因为渔网加工的事，村里的那些妇女们，确实不怎么地道。 清美继续又说：三婶人勤快，干活也是把好手，她儿媳妇也不简单，随了三婶的性子。顿了顿，清美摘下一根黄瓜，拿小刀削着皮说：我找几个像三婶这样的勤快好手，来咱大棚里学经验，你只要站在一旁指导，教她们怎么干就行。 那能行吗？不得给人家开工钱啊？姐，这活儿我能干过来，咱没必要花冤枉钱。俊兰赶紧包揽道。 啥工钱？我提供大棚给她们学习，还有县种植能手免费培训，这就够便宜她们了！回头我行行好，一天再管她们两顿饭，就三婶那贪便宜的性格，她肯定屁颠儿过来。清美转着狡黠的眼睛，心思异常活泛道。 俊兰是真的乐开了花，这个大姐虽然游手好闲，可她脑子是真好使，总能想出一些别人想不到的主意，而且仔细琢磨，还真是那么个道理。 但俊兰也有很实际的考虑，她忙跟清美说：姐，三婶家的老二，说是明年要结婚，现在正筹钱建房呢，她哪儿还有闲钱，再建个大棚啊？要我说，她就是好奇打听打听，人家未必有种棚的心思。 清美却洋洋自得道：你放心，如果连三婶这帮人都搞不定，我还怎么在你面前当大姐？我这就出去一趟，待会儿让你开开眼。还有小原，赶紧去复习功课，棚里的事儿，大妈来给解决。 说完清美就出了棚，饶是高原学了一肚子知识，也没猜到大妈能用什么办法，来让村民给免费打工。 清美骑着踏板摩托回了村，在街上很容易就能找到，那些三五成群的妇女们。毕竟高王庄的冬天，确实没什么活计，男人们出去干建筑队，女人们就只能闲在家里晒太阳。 清美不仅找了三婶家，还找了赵二的媳妇，以及本家堂弟的媳妇。这些都是本村干活儿的好手，出了名的勤快人。 行，就咱几个吧，待会儿一起去棚里吃饭，中午咱们炖肉。清美的大方，那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周围的人听到这消息，也凑过来打听什么事。 但清美故意不说，就是吊着大家的胃口。清美作为曾经粮所所长的女儿，很小就明白一个道理：上杆子的不叫买卖，别人越是好奇，越是求着你，这事儿才能办得越圆满。后来高原念了大学，才知道有个词叫饥饿营销。 发完通知以后，清美又骑车去虎头桥，买了猪肉、粉条、萝卜丸子。作为东家，若是把饭管好了，让大家吃得满嘴流油，她们还舍得拒绝吗？ 买完菜回到大棚，三婶她们已经聚齐了。尤其三婶脑子最活泛，一个劲儿盯着俊兰干活，想趁机学点儿经验和手艺。 清美就憋着笑说：俊兰，棚里的活儿先歇歇，你手艺好，咱中午炖个肉吃吧。 俊兰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又招呼三婶她们，来到棚外的锅灶前，一边忙着做饭，一边跟众人闲聊。 清美就捧着保温杯，吹着袅袅热气道：先别聊了，今天我有个事儿要宣布。 众人赶紧转过头，清美就说：俊兰，咱昨天的黄瓜，一茬卖了多少钱？ 俊兰切着猪肉说：昨天摘了近1000斤，超市收购价是3块5。算上那些质量不好，被腌渍厂买走的孬黄瓜，加起来得有3600块吧。 我滴个天爷爷！你们你们这是要发呀！就算这5天摘一次，一个月也得卖上六茬。这价格至少能挺三个月吧，这就5万多块了。三婶激动地嘴唇都跟着颤了起来。 你怎么不算我投资了多少？不算这棚墙，我去年就投了近4万块。当然，很多材料能重复用，今年我才投了2万左右。按今年的纯收入计算，我和俊兰加起来，能挣个4万多。 这个消息一出来，三婶的眼睛都绿了！她忙不迭地说：清美啊，你到底要我们做啥，就赶紧说吧；就以你的品行，绝不是喊我们过来，害这红眼病的。 清美把茶杯放下，背着手微笑道：大棚种植，都是在秋冬季节，刚好这时候你们也闲着。不如来俊兰这里，学习种植技术。我们不仅免费教，而且还管两顿饭，顿顿有肉。 众人激动地张着嘴，可心里又生出了另一番顾虑。有吃有喝当然好，可学了这技术往哪里用呢？尤其三婶鬼精，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这清美莫不是想把自己，当成免费的骡子来使唤吧？！ 第107章 较量 三婶作为高王庄的场面人物，那绝不是清美三两句话，就能忽悠住的。当年的张春妮，都差点儿栽在她手上，三婶怎可能是等闲之辈？ -- 第127页 于是她主动出击，整了整脑袋上的黄头巾说：清美这个主意好，真是为咱大家考虑，但就是不知道，这个工钱该怎么算。 听到这话，俊兰切菜的手，都跟着哆嗦了一下。高王庄三大鬼的名声，那可不是盖的。林清美、张春妮、三婶儿，那是本村妇女群体里，出了名的点子多。如今春妮跑路了，却不曾想这两大鬼，又激烈地碰撞在了一起。 大姐养尊处优，平日里也没什么坏心眼儿；她能斗得过，三婶这野路子出身的人精吗？ 倒是清美不紧不慢，背手直直盯着三婶道：啥？还要工钱？三婶儿啊，整个黄龙地区，就属我家大棚建的最好，黄瓜的质量和产量最高。你没看新闻吗？俊兰都上电视了，县里的种植能手亲自教你，你还跟我们提钱？ 三婶见招拆招，也不客气，但说话的语气，依旧绵里藏针道：那不要工钱，我们图啥？就图这一天两顿饭？我们学了这技术，又有啥用？反正我家建不起大棚，学了也是白学。 那您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就不留了。三婶，别怪我丑话说在前头，当年渔网加工的事，您就没第一时间找我，反而找了张春妮。现在，我主动给你提供了机会，你要还不珍惜的话，往后就别赖着脸皮，再去求我们家献忠。清美顿时冷着脸说。 三婶的斗志，明显被激发了出来，可她儿媳妇却生出了别的想法。娘，咱家里不是没钱，要我说这大棚就应该建，经验也要学！头两天你还絮叨，说我清美嫂又吃独食，也不照顾照顾乡亲们！现在人家给了机会，你又摆出这个臭脸，你到底想怎样？ 三婶的气焰，一下子就被儿媳妇给灭了大半。她只得涨红脸解释：老大家的，你弟弟明年结婚，女方不是吵着要新房的嘛，咱家那点儿钱，得留着给老二结婚用啊！ 这话一出，可算是把醋坛子给捣砸了！儿媳妇立刻红着眼道：我过门的时候，您给盖大瓦房了吗？我结婚的时候，你才给了2000块钱彩礼。娘，咱做人得一碗水端平，我现在就想要个大棚，你不干我干！ 媳妇啊，这时代不一样，你跟小五结婚的时候，就是这个价儿嘛！三婶儿被逼得满脸褶子，饶是她聪明绝顶，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她疼这儿媳，丫头方方面面都对她脾气，就是唯独不要提钱。 什么价？我早嫁两年，让您早早地抱了孙子，我就活该便宜。那老二的媳妇，她就该金贵？！媳妇咬着牙，愤愤地转头，看向清美道：嫂子，我跟着你们学！真学了经验，我就让王五分家，我们家自己单干！ 清美多精啊，其实这事儿通知三婶就行了，她干嘛还要叫着儿媳妇一起过来？清美可不傻，每天坐在她家门口，吃花生、嗑瓜子的长舌妇，那就跟上班一样准点儿。 就村里这点屁事儿，东家长、西家短的矛盾，她耳朵都听出茧了。今天叫着儿媳妇过来，就是为了将这老妖婆一军！清美需要有能力的人，但不需要脾气大、心眼儿多的人。要想使用好三婶这颗好棋，就得先把她给镇住！ 三婶是明显坐不住了，她跟清美的战役还没打响，自家后院就先着了火；如今儿媳妇扛着枪杆子，直接顶在了自己后脑勺上，她真的是进退两难、尴尬至极！ 这倒是把做饭的俊兰给害苦了！她本来就实诚，也不会掩饰自己的表情；大姐这么狠狠地戏耍三婶，她真的快憋不住了，索性借着洗菜的当口，赶紧跑到远处笑了个够。 现在王五媳妇已经同意了，你们几个呢？清美波澜不惊，依旧不漏声色地问。 清美嫂，能学经验还管饭，这的确是好事；可刚才三婶说的，也不是没道理。一把拿出四五万建棚，我们上哪儿弄啊？就是学了经验，那不也白瞎嘛！自家堂妹苦着脸道。 清美却斜了一眼三婶说：婶子，我们讨论大事呢，您这个不想参与的，要不就先回去吧。省得我跟姐妹们谈话，您总搁一旁抬杠，我不舒服，您心里也不痛快。 三婶憋着一肚子火，她正愁没有理由走呢。于是直接起身，愤愤地喘着粗气说：你就忽悠吧你，拿人当骡子使，就这点儿小心思，你没好报应！ 说完三婶就走，还不忘咒上清美一句。但清美也不生气，依旧慢慢悠悠，刻意抬高嗓门儿道：没钱建棚没关系，这个钱我出！我花钱给大家建棚，这样你们学的经验，不就有地方用了吗？等你们的黄瓜赚了钱，咱们六四分账；你们拿六，我拿四。 此话一出，几人当场都傻眼了！而还没走远的三婶，腿都拔不动了！ 她正愁着待会儿到了家里，儿媳妇跟她闹分家，讹钱建大棚呢；真要是分了钱，那老二的婚事，八成就要吹了！可结果却不曾想，清美竟然自己出资，给大伙儿投资建棚。这一招下来，三婶是彻底败了。但她败的服气，毕竟清美能帮自己，解决这么个大难题！ 嫂子，您这话真的假的？不仅给我们建棚，还要倒着四六分账？！ 白纸黑字，愿意干的就跟我签合同、按手印！我跟俊兰才五五分，却给你们分六成，这样的机会再不把握，往后就别在背后嚼舌根，说我林清美吃独食！ -- 第128页 嫂儿，这哪儿还有不干的道理啊？我们当然愿意，肯定拼命学，拼命干！堂妹迫不及待道。 清美的嘴角，这才露出一丝微笑的弧度：那你们可要好好跟着俊兰学习，这培训也是有时间限制的，就一季大棚，干得好，明年我给你们投钱；干不好，明年连培训的资格都取消。村里那么多人，我不差你们几个。 这话把三婶吓了一哆嗦，忙赶着凑了过来道：清美啊，算我一个！ 第108章 超前的思维 清美等的就是三婶这句话！这件事要是没有三婶参与，有些话，她还真不好意思开口。 但清美并没有立刻答应，这么好的机会，她要不狠狠打压一下三婶，树立东家的威信，将来这老妖，保不齐还要出什么幺蛾子呢。 清美可不是春妮，掉钱眼儿里就什么都不顾。她是真想带着村民致富，把这个项目长久地做下去，让高王庄改头换面。更重要的，她想让俊兰也轻快些，让懂事的高原，能安下心复习考试。 于是她直接没搭理三婶儿，而是朝高原说：小原，待会儿你准备几张纸，我起草几份协议。 高原忙转过头，放下手里的书说：大妈，协议怎么写？您说内容，我给写。 清美笑着摆手说：你先学习，等吃完饭再忙活。 清美、清美，也算婶子一个！你知道我干活儿勤快，咱村除了俊兰，可不就属我能干了嘛！三婶厚着脸皮笑，还一个劲儿拽清美衣服。 婶儿，我不遭好报应啊！清美挖苦道。 瞧我这张臭嘴！刚才我也是着急，你甭跟婶儿一般见识！还有啊，你这个主意真好，既让我们学经验，还给我们投资建棚。你这是大功德，大伙儿感激你都来不及啊！三婶急得跳脚道。 清美却依旧端着架子，不慌不忙道：婶子，你要我怎么信任你？！今天我这么好的心，都能被你指着鼻子骂，都得被你挖空了心思，往坏里想。更别说你以前织鱼网，造的那些劣质产品。我丑话说在前头，给你投资建棚，我不放心，真的怕你再使坏。 听到这话，三婶心里窝火，可清美提的每一件事，那都是有理有据的。她确实从一开始，就觉得清美不安好心；至于当年的渔网事件，也的确是自己挑起来的。 这样，你投资建棚，赚了咱六四分账，赔了，我个人承担损失！清美，这总可以了吧？三婶也是被逼得没办法，这一季挣好几万的大棚，说啥她也放不下啊！ 她干活儿不比俊兰差，可这两年下来，她眼睁睁看着俊兰挣钱，真都快犯红眼病了！大冬天的闲着干嘛？挣钱它不香吗？ 而清美终于笑了！她就在等三婶儿表态。有了这句话打底，她才敢给村民投资；她不求赚多少钱，但自己也不能跟着往里赔钱吧？！ 我看三婶这话在理，赚了你们拿大头，赔了你们自己承担。当然了，大家都是冲着挣钱来的，绝不会往赔钱的路子上动心思。何况咱还有俊兰这个种植能手指导，说破大天也不可能赔。清美眯眼笑着说。 那那咱就赶紧干吧？三婶急得直挠头顶的黄围巾。 先吃饭，吃饱了好好干。往后咱就和上班一样，早晨八点过来，中午你们家孩子放了学，可以直接来大棚吃灶，晚上盖完毡子算下班。等5月份黄瓜季过去了，咱就放假；等深秋八九月，咱再继续忙活。 顿了顿，清美滴水不漏地又说：当然，农忙的时候，你们四人可以换班，腾出时间照顾家里的地，这都没问题吧？ 嫂子，你都安排的这么周到了，我们还能有啥问题？待会儿吃饭完，咱就赶紧干吧！堂妹说完，又朝做饭的俊兰道：俊兰嫂，您可得好好教我们，别藏着掖着啊！ 俊兰就翻着锅笑说：种大棚可不简单，要学的零碎可多了。我一定认真教，你们也要认真学啊！ 那天中午，一群人围在锅灶前，那真是吃得油头粉面。有饭吃，有经验学，而且还不耽误说闲话，将来还能拿到投资建棚，这种事放谁心里不开心啊？！ 饭后，俊兰是真的轻松了！她只需要在干活的时候，给大家打个样儿，认真的教上几遍，剩下的活儿，都不用自己干，其她人抢着就干了。 而高原也终于放下心，认真地捧起了书本学习。而且他在心里，还真是特佩服大妈的智慧，只要动动嘴，就把那些累活儿给解决了。 傍晚盖好棚毡子，等其她人走后，俊兰这才在吃饭时，朝清美说：大姐，明年一下子，至少要投资三个大棚，你真舍得花这个钱啊？ 清美便抿嘴笑道：你以为都给她们建咱这么长的棚啊？我先给她们建个小点儿的，最多50米，投资应该不到两万。如果他们干得好，真赚了钱，我再拿从她们手里，分来的4成份子钱，帮她们继续扩建。当然，上限就是100米的大棚，不能再多，我还得等着回本儿呢！ 那要是干不好呢？俊兰担忧道。 干不好就换人，因为棚还是我的。那些真赔钱的人，要么来你这儿继续参加培训，要么直接放弃。而你往后，只需要指导她们就行了，别再傻呵呵的，闷着头自己蛮干了。有不好好干的，偷奸耍滑的，你就给她们打低分，让她们拿不到投资。清美机灵道。 -- 第129页 姐，你真真聪明！俊兰想说狡猾的，但似乎又不能用这个词来形容。 首先，清美是真的为村民着想，给她们提供了赚钱的路子。其次，村民们不需要投钱，而且分钱的时候，还能占大头。第三，她还能让自己闲下来，好好养着腰。 其实这就是公司管理的模式，只不过这两位乡下妇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个超前的思维。 而清美之所以这么聪明，其实要归功于她的家庭，她那当所长的父亲。从小到大，在父亲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她必然有着不同的思维。 时间转眼，已经到了年根儿。高原在努力学习的同时，总不经意地跑到大棚顶上，朝着远处的土坡张望。 大江说过年一定回来，可这都到年根儿了，连大伯王献忠都回家了，可大江却依然没有消息。 直至除夕的早晨，大江才来电话，说是火车票不好买，而且过了年就要参加选拔，训练任务特别紧。所以今年，他就不回家过年了。 高原的这个年，过得也十分忐忑；大江与他父亲的感情那么深厚，他做梦都想跟父亲团聚！可今年到底是怎么搞的？训练就那么紧张？连过年这么大的事，都可以不回来？ 他他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第109章 大江回来了 高原在忐忑不安的担忧中，等来了高三最后一学期的开学。 虽然他强迫自己不要乱想，一定要聚精会神，把握好最后的时间，稳步迎接高考这个敌人。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开学都已经一周了，大江竟然还没回到校园里。 根据往年的经验，再有几天，省职业篮球队负责选拔的考官就要来了，大江会在那时候回来吗？他一定会回来，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大江，加油啊，你一定行的。付出了那么多，耽误了那么多机会，你不行也得行！ 直至第二天中午放学时，高原还没走出教室，大江的宿舍长，就满头大汗地跑到了教室门前：高志原，你过来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当高原看到他的时候，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直接顶到了脑门儿上。 别瞎想，千万别瞎想！高原一边走，一边捏着拳头。可来人是大江的宿舍长，他突然过来找自己干什么？高原的脸上，几乎不自觉地蒙上了一层冰霜。 有个事儿，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反正大江不让说，怕影响你学习。宿舍长皱着眉，紧张地手心都冒了汗。 听到这话，高原吓得都不敢问什么事，他只能低着头，做出一种逃避的姿态。 而宿舍长支支吾吾，急得原地转了好几圈，才鼓足勇气说：大江回来了。 刚回来的？高原猛地抬头问。 回来回来好几天了。宿舍长为难道。 都回来好几天了，他怎么不跟我说一声？还有你，口口声声管我叫兄弟，你就拿我当这样的兄弟？！高原瞪着眼，这是他自高中以来，第一次龇牙咧嘴地朝人吼。因为他害怕极了，种种迹象都表明，大江可能不太正常。 是大江不让说的，他说快高考了，怕影响了你。宿舍长挠了挠头，继续又说：他就在宿舍里，要不你过去看看吧。你跟大江的关系那么好，我总觉得这种事，瞒谁都不该瞒你！ 高原已经顾不得问清原由了，他几乎撒腿就跑，沿着教学楼，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着宿舍楼奔去。 大江，你到底怎么了啊？改变人生的时刻，马上就要到来了，你可千万别出问题啊！ 当高原跑进大江宿舍时，他第一眼就看到大江的床上，有一只裹了厚厚纱布的脚；而在床旁边，还靠了一支木拐。 眼前的场景，让高原的大脑嗡地一声，身体都有些站不稳了。 他几乎是靠着意志，歪歪斜斜走到床边，大江躺在床上，脸上还盖着一本篮球杂志。 当高原把那本杂志，轻轻从大江脸上拿开时，就看到了两颗哭红的眼睛，和脸上未干的泪斑。 大江愣住了，高原也愣住了！四目相对间，似乎无话可说，又似乎有着太多太多，诉说不尽的委屈与伤感。 大江的鼻子里涌起一股酸涩，他使劲搓了搓麻木的脸，接着用胳膊支着身体，靠在床头上叫骂：谁特么那么多嘴？！说了别告诉你，就他妈不听！真打扰了我兄弟学习，回头我找狗日的算账！ 大江，你这是怎么了？之前不是好好的嘛？！你的脚高原一开口，眼泪就顺着脸颊下来了。这不是别的时候，因为过两天就要职业选拔，再过几天还要参加体育艺考，他的脚现在伤成这样，估计这一辈子的命运，可能都与大学无缘了。 哎呀，在省里训练的太过火、太较真了！结果一不小心，就把脚给崴了。大江故作坚强，依旧乐呵呵地摆手笑说。 真是崴了脚吗？选拔赛还能参加吗？不参加也不要紧，咱好好休养，争取还能参加体考。回头我再给你好好补课，咱高低上个大学。高原紧张地不知该怎么办，说话的语速都变快了。 大江却摆摆手，挠着鸡窝头笑说：跟腱受了伤，大夫说得两三个月能好。就是好了，暂时也不能做剧烈运动。想要彻底活蹦乱跳，四个月左右吧。 -- 第130页 高原张着嘴，他被大江的话，给彻底震惊了！别说四个月，就是两个月以后，黄花菜也凉了！而更令人痛心的是，大高原没有撒谎，自今年8月份开始，整个江临地区，将全面取消复读班和补校。大江已经没有机会，再参加复读了。 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记忆从高原的脑海里，如电影画面般一一闪过。他想到了初中时，他和大江风雨兼程，为了考取高中而努力；他想到了高中这些年，大江与他结伴而行，穿梭于村子与县城之间；他想到大江在篮球场上，那矫健的英姿，和自信的微笑。 为什么会这样啊？！不应该的，这种事不该落到你身上！高原浑身都麻了，他跪在地上，趴在大江的床边，泪水如泉涌般止不住地流。 小原，小原你别这样！都过去了，我就怕你这样，才不敢让人跟你说。大江焦急地坐起来，抬手硬提着高原的肩膀说：你别哭了，你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难受！ 可是该怎么办啊？大江，你那么努力，那么热爱篮球。你不应该错过最后的机会，不应该的！高原咬着牙，身体止不住地哽咽。纵使眼泪打湿了大江的被子，却换不回一丝渺茫的希望。 大江强忍着心底的酸楚说：小原，你听我话，别哭了，赶紧回去午休，下午好好学习。我虽然不行了，可你还行啊？你得争一口气，为了你妈，为了我，也为了咱村庄。你不要管我怎样，你要走好你自己的路！ 高原怎么可能走得开？他的脑子已经成浆糊了！他恨不得受伤的是自己，如果可以，他真敢拿棍子把自己的腿打断，只要大江还能站起来！ 你走啊！你老在这里哭干什么？我又没死，就是跟腱受了伤，大夫都给接上了，只是需要休养而已。我没残废，你别跟哭坟一样行吗？！ 大江咬着牙，硬推着高原的肩膀说：走！从小到大，都是我听你的。但今天，你必须得听我的，回去好好复习，什么都不要想！你要是因为我的事，影响了成绩，看老子不揍死你！滚！！！ 第110章 最后的战役 午饭过后，大江宿舍的同学都回来了。高原是被架出去的，然后又沿着楼梯，被扶回了自己宿舍的床上。 不管高原曾经，经历了怎样的磨难，有着怎样的韧性；但在那个中午，他的脑袋像结了冰，什么都想不起来，脑海里一片混沌，身体麻木地甚至没有力气翻身。 至于大江，他依然强撑面子，卯着劲儿与同学嘻嘻哈哈；只是当玩笑过后，当安静的午休到来，他也只能把被子蒙在头上，让眼泪无声地往下流。 这些年我是那么努力，参加完学校的训练，我去参加市里的，然后还花高昂的学费，去省里参加突击培训。教练都说我行，以我目前的素质，只要不出意外，应该就能进预备队了。 可就在除夕的头一天，教练说只要打完这场对抗赛，就可以好好回家过年了。可我干嘛那么较真？我竟然把对抗赛，当成了真正的选拔。我用尽毕生所学，卖了力、拼了命，结果却把脚给弄伤了 当梦想的阶梯近在眼前，你只要抬一抬脚，就能走上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失去了行走的能力。大江心里的痛苦，比高原还要难受千百倍。可他还必须得让自己保持乐观，为了自己，也为高原；那个傻子性格太敏感，大江好怕高原，因为自己的事情受到影响。 那几天里，高原的脑子一直都木木的，他知道大江心里的想法，尽管他很想送去安慰，可高原还是忍着没去。说是安慰大江，其实就是安慰自己，让自己心里能好受些。这太自私，高原不愿为了自己内心的救赎，而往大江的伤口上撒盐。 但高原仍没有放弃，他一直都在盯着操场，盯着整个学校的动向！ 周五那天，省篮球队的考官终于来了，操场上又围满了人，热闹异常。 数学老师正上着课，高原就起身说：老师，我想上厕所。 老师摆手让他赶紧去，高原就直接蹿出教室，直奔大江的宿舍而去。 他走到洗漱间的时候，看到了大江的拐杖，看到大江正在水池旁，撑着一只脚，洗漱自己的饭盆。 高原跑进去说：大江，跟我来，咱们还有机会，也许还可以争取一下。 大江知道今天是选拔的日子，宿舍里好几个体育生，这种消息他想不知道都难。 小原，你不好好在教室上课，跑过来折腾什么？！大江皱着眉，满脸不悦道。 跟我走，总得争取一下！高原上前，扶着大江的胳膊说。 别别闹了！就我这样的，还过去出什么洋相 不等大江说完，高原竟然直接转过身，将大江顶到自己背上，用力驮了起来。 大江是真沉啊，高原将他背起来的时候，两条腿都在打颤，脸憋得涨红。可无论如何，他得再帮大江争取一次，万一呢？万一要是还能争取到机会呢？人生之路决不能含糊，有的时候，人必须得拿出不要脸的精神，因为这关系到大江一辈子的命运。 高原，你到底想干什么？！大江趴在高原的背上，他明显能感觉到，高原的小身板东倒西歪。 -- 第131页 少废话，听我的！高原憋着涨红的脸，鼓着额头的青筋，努着劲儿、咬着牙，强迫自己跑起来，朝着篮球场的方向奔去。 球场上依然热火朝天，场边的考官们，正认真盯着球场上，这些小球员们的发挥。 高原背着大江，一直等中场休息时，才赶紧跑到考官面前说：老师，我同学篮球打的可好了，请你们给他一次机会，让他展示一下！ 考官们当场都愣了！一个瘸腿的学生，还要来参加选拔赛？有个考官直接皱眉道：别干扰考场秩序，边儿上站着去！ 老师，他真的很优秀！这是他参加选拔的第三年了，他就是意外受了伤，他很厉害的！你们给他一次机会行吗？高原激动地看着考官们，又朝大江说：你你赶紧给考官投个篮，你投个三分！你得先让考官看到你的本事，你去呀！ 大江抿着嘴，两只手死死地攥着，他并不觉得高原这一行为很丢人，他只是感动，感动自己的兄弟，从宿舍将自己背出来，还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厚着脸皮为自己争取机会。 高原，算了吧！大江苦着脸说。 你去呀！你不好好表现，考官怎么给你机会？！高原扯着嗓子吼道。 所有的人都看了过来，考官也直愣愣的，不知这俩孩子，到底想搞什么把戏。 高原捡起场边的篮球，直接塞到了大江怀里，并厉声说：你去投个篮，你学了那么多，付出了那么多努力，投篮你总会吧？！ 大江使劲挠着头皮，最后索性一咬牙，瘸着一条腿，胳膊夹着篮球，直接来到了三分线外。 我知道，知道自己无论做什么努力，都不可能再有机会了！可是高原，我为了你，我会投这一次！就全当是我篮球生涯的谢幕，是我对咱们兄弟情深，所做的最后一次表演！ 想过这些，大江一只脚稳住身体，他高高地举起篮球，利用膝盖和腰部弯曲的力量，将手里的篮球，高高地抛了出去。 全场瞬间安静了，就连考官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来。单脚站立，且在不起跳的情况下，竟然能投出这么远的三分；这孩子的力量，的确没得说。 嗖！篮球应声入网，周围在沉寂了三秒后，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高原忙不迭转身，朝考官兴奋地高呼道：他投进去了，他可以的！考官，给他一次机会行吗？四个月，四个月以后，让他去你们俱乐部再参加考核。 孩子、孩子，你听我说，他能这样投篮，确实很不错；但这并不符合，我们选拔球员的标准！考官赶紧站起来，耐心地跟高原解释。 他还可以投，不同角度地投！这个您要是不满意，我让他继续！ 不是，孩子你听我说！我们选拔的标准很全面，不仅仅只看投篮，还要看他的速度、技巧、传接能力、配合能力、控场能力、大局观。要考核的方面太多，你不要让我们为难行吗？考官十分为难地说。 高原含着眼泪说：他都有啊，他都会！只要一次机会，等他脚好了，你们给他一次机会行吗？就一次，一次就好！ 第111章 意外收获 考官并不是铁石心肠，他们也能从大江投篮的动作中，看到一些潜力。但规矩就是规矩，他们没有改动规矩的权利。 于是考官耐心道：小同学，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来你们县中学，选拔球员吗？我们求的就是一个公平，不让真正的人才，被关系和金钱挤掉机会。如果今天，我们给一个伤员开了后门，那对其他人公平吗？ 高原忙不迭地说：他只是运气不好！他特别想进你们省队，结果在训练的时候，因为太努力而受了伤！ 同学，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在篮球比赛中，这句话更适用！考官真的快没耐心了，便皱眉道：休息时间马上结束了，你们赶紧退场，别再干扰我们正常选拔。 我我给你们跪下了！高原泪水汹涌，直接跪在了考官面前；你们不知道大江付出了什么！他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篮球上、用在了选拔上。你们要是不给他机会，往后他就再没机会了！ 你你考官着实被吓了一跳，忙起身绕过来，一边扶地上的高原，一边招呼学校老师说：赶紧把他弄出去，要是再出现这种情况，明年我们就不来了！ 学校老师被吓得满头大汗，直接将高原抬到远处，并严厉批评道：你是哪班的学生？真要是因为你，得罪了省队的考官，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你还想要机会，如果省队的考官再不来了，那往后其他学生的机会，就再也没有了！ 高原咬牙反驳说：从建校到现在，咱们学校就没出过一个篮球运动员！如今，终于有个能熬出头了，你们不帮着求助考官，你们阻挡我干什么？！ 不知何时，大江被一个同学给搀扶了过来，他伸手挡着体育老师道：老师，我来跟他谈吧，真是不好意思了，害得你们跟着忙活。 好好劝劝他，要是再闹，我直接找他班主任！说完，几个体育老师就离开了。 -- 第132页 只有高原木木地站在原地，这一次，是真的没机会了。 哎，别愣着了，扶我去北面的乒乓球台，我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呢。大江一把搂住高原的脖子，脸上却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大江，对不起啊，我以为还可以争取一下，结果高原抿着嘴，忍着鼻尖的酸涩，强迫自己不要哭出来。 我懂！大江拍着他肩膀，笑嘻嘻地说：这里闹哄哄的，听着就烦，扶我去北面，咱兄弟好好聊聊。 一边朝着北面走，大江突然又问：不耽误你学习吧？现在还是上课时间。 高原苦着脸摇头说：不耽误，现在都是复习，老师讲的那些，我早就会了。 那就好！大江这才安心，并在高原的搀扶下，坐在了乒乓球的台子上。 初春的风，吹着少年额前的发丝；校园里的垂柳，也长出了鲜嫩的绿芽儿。乒乓球场的东面，是一条清澈的小河，它在杨柳的摇曳中，静静地流淌着。 许久之后，大江才长长叹了口气说：小原，谢谢你啊。在我所有的朋友当中，也只有你会为了我，干这么疯狂的事！ 有什么用？什么都没有改变，一切都还是老样子。高原抿着嘴，拳头死死地攥着。 怎么没有改变？我第一次参加选拔，就闹了个大笑话，乃至于现在，还被人津津乐道。但是今天不一样，我这三分一投，竟然赢得了满堂喝彩，我的尊严，终于在这个球场上找回来了！大江满眼含笑地说。 可是尊严重要，还是你的理想重要？！高原憋着涨红的脸道。 尊严不重要吗？要是没了尊严，我就是打上了职业篮球，又有什么意义呢？而人一旦有了尊严，生命的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我哪怕只有一条腿，但我可以站得笔直，我可以挺胸抬头，去面对每一个人！ 顿了顿，大江继续说：这次过后，我就不用老窝在宿舍里了。因为人们知道，我王大江并不是没有本事，我只是受了伤，才错失了这个机会。人们不会再嘲笑我，他们只会为我感到惋惜！这对我很重要，它让我的心，彻底敞开了。 可高原却依然皱着眉，满脸担忧道：可你现在，参加体考也来不及了，而你的学习成绩 小原，我从你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在面对绝境时，依然要保持自己的节奏，心不能乱，更不能自甘堕落。这次受伤，我真的想了好多，感觉整个人都比以前成熟了不少。你不要担心我，更不要让我担心，我还指着你，给咱村添一个大学生呢！ 高原深深吸了口气，大江能有这种心态，的确很好；可他还是依然担忧道：大伯那边你怎么交代？自从你念了县一中，大伯可对你寄予了很大的厚望。 大江却摆手笑道：我已经跟老爸打过电话了。他没有怪我，还说这个月底就回家，看看我的伤势。我爸说说 大江眼睛一热，泪水沿着脸颊蜿蜒流淌，他哽咽道：爸说：儿子，没事儿！老爸从来都没指望，你将来能出人头地。你努力了、付出了，你在干一件正事儿，这就足够了！管他娘的能不能成功，这都不重要。你只要平平安安的，哪怕就是个普通人，哪怕平平凡凡一辈子，只要当个好人就行！ 我爸还说，他再努力几年，等攒够了钱，就自己开个运输公司，自己当老板。这样就不用全国各地跑了，他每天都回家陪我妈，只要我一进家门，我们一家人就是完整的。 说到这里，大江泪流满面地开心道：小原，这何尝不是我的理想啊！在这世间，还能有比一家人团聚，更重要的理想吗？我虽然失去了前方的路，可我得到了完整的家，我一点都不难过！真的，这才是我想要的，这是我儿时就立下的目标。 第112章 意外之喜 听完大江的这一席话，高原的心里，也渐渐释然了。作为发小的他，又怎能不明白，父亲在大江心目中的地位？！ 小时候大江调皮捣蛋的闯祸，就是为了将远在他乡的父亲，给吸引回来、见上一面。哪怕挨顿揍、哪怕被骂得狗血淋头，大江依然乐此不疲。 所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一次大江的失败，却让大伯狠心创业，准备回归家庭，这何尝不是生活的一件幸事啊！ 高原终于笑了，大江也笑了；虽然两位少年的心头，虽然依旧有着挥之不去的忧伤，可在忧伤的土壤里，那绽放出的丝丝微笑，却又是那样令人甘之如饴。 哎，这件事虽然想开了，但接下来的路，咱们还得好好计划一下。高原拍着大江的肩膀，略作思考说：要不找你大姨帮帮忙，看看能不能到外地复读？你田径底子不错，只要稍加练习，体考还是没问题的。如果在学习上，再使使劲儿的话 小原，你这就不地道了！旁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吗？我大江从来都不是学习的料，这刚从火坑里爬出来，你又要把我往火山口送，你还让不让我安生了？大江如临大敌地看着他，满脸防备地说。 -- 第133页 高原却无奈道：咱都走到这个地步了，你除了念书考大学，还能干什么？江斌老师曾经说过：念书是最苦的路，也是最正确的路。 大江却摆手道：你陪我一起念了三年高中，我学习成绩都这熊样，回头你考了大学，我一个人去复读，你觉得我能学好吗？顿了顿，大江继续说：等高考完了，我准备去当兵。 当兵？高原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我爷爷当过兵，我爸也当过兵，这是我们家的传统，所以我也应该去当兵。大江抬起头，满眼羡慕道。 你这么说，逻辑上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是高原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他总觉得，大江在求学路上付出了那么多努力，突然就放弃了，着实有些可惜。 没什么可是的，江斌老师说的对，学习的确是最正确的路。但是小原，正确的路并不止一条，当兵也好，打工也罢，只要自己认为是对的，并能让自己开心快乐，我认为这就是最好的选择。咱们今年都18了，我可以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了。 高原抿着嘴，其实自己心里也十分清楚，大江从高一就没好好学习。所以，单是复习一年，要是没有自己帮助的话，大江也很难快速提高成绩。 但他还是问：当完兵呢？有没有后续的打算？ 大江眯着眼说：要是能在部队上，混个军官当然好。要是混不上，就回来帮我爸干运输公司，要么跟我妈和婶子一起，搞大棚也不错。反正你小子出息了，绝不能看不起我！ 说什么呢你！哪有弟弟看不起哥的？高原直接给了他一拳。 这件事过后，高原终于改变了自己的习惯。每次只要一放学，他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大江的教室，扶着他下楼去食堂，两人一起吃饭。 因为高原现在也有钱了，母亲干大棚每个月收入不少，所以在生活费上，也相对宽裕了许多。如今，高原终于可以和大江一起，平等地坐在一个桌上吃饭了；他再不会因为囊中羞涩，而战战兢兢了。 生活虽然总是一波三折，有着这样、那样不如意的事。但只要我们不停地努力，你就会发现，它总体上是朝好的方向发展的。有时候，当我们因失去而悲伤难过时，不妨回望一眼来时的路，想想我们得到了什么、还拥有什么。也许幸福，就藏在这里面。 这件事过后，还有个更加意料之外的事！那就是高志原这个名字，彻底出名了！ 这并不是因为上次期末考试，高志原三个字，排在了年级成绩榜的榜首，这虽然引人关注，但还没有达到轰动的效应。 而使高志原彻底出名的，是高原在篮球场的那一跪！ 有一个同学，背着一个瘸子，强行闯入省篮球队招考现场，并当场给考官下跪，求考官给那瘸子一个机会！当时的场景，真是声泪俱下、言辞恳切，但最后那同学，却被好几个体育老师，给抬出了现场。 这样一个事件，你想瞒都瞒不住！尤其在信息匮乏的高中，那通过小道消息传播的能力，比病毒传染还要快。 下跪的人到底是谁啊？ 高志原，22班年级第一。 才仅仅两天，全校人尽皆知；就连高原扶着大江去食堂吃饭，都要被人指指点点一番。 对，就那瘸子！旁边那位，就是高志原，下跪的年级第一。 大江好几次，都想扯着嗓子骂两句，高原赶紧阻止说：大江，这不是坏事儿。 就连班里的何月也憋不住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向安静地跟个透明人似的高原，怎么会突然干出这么疯狂的事？！ 傍晚吃完饭，高原刚到教室门口，他就被何月拽着后领子，直接给拖到了小花园里。 高志原，你是不是想出名想疯了？！这么丢人的事，你也能跪得下去！何月说这话的时候，她都为对方感到丢人。 高原就傻笑着说：不是你跟我说，要我别那么低调，尽快打出名气吗？我现在全校都出名了，你又骂我。 何月张着嘴，缓了好半晌才说：可你也不能以这么丢人的方式出名吧？！你不要脸，咱22班还要脸呢！ 我跪都跪了，你还要我怎么办？实在不行，我去联系那考官，让他来咱学校，再给我磕回来？高原苦着脸道。 噗！何月捂着嘴，瞬间笑的花枝乱颤。她抬手指着高原，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是真幽默、还是假幽默啊？我发现你这个人，脑回路真是不正常！ 缓了好半天，何月才平复情绪道：虽然没有流芳百世，但好歹也遗臭万年了。总归，你算是彻底出名了，而且这名头，明显都盖过了曾经的大高原。这一回，你可以放心大胆地高考了！ 第113章 高原的成绩 时光终于进入到了一种宁静的氛围当中，大江的脚伤，也在这种宁静的氛围里，悄然愈合着。 但任谁都知道，暴风雨来临之前，必然要经历这种难捱的宁静；因为高考的大山，正在以一种压迫的姿态，一步步朝着学子们逼近。 -- 第134页 所以没有任何人敢放松警惕，就连已经佛系人生的大江，都不敢再与高原闲扯淡，生怕打扰了他的思绪。 那年的六月份格外炎热，而更火热的，是考生的心脏。有那么几天，高原竟然开始怀疑起了自己，万一考不好怎么办？ 母亲的期盼，大江的关注，村里人的谈论 曾经他从没有在意过的事情，却突然如乌云般，缠绕在了他的心头。 高考的前几天，高原索性不再复习，他决定拿出大把的时间，来调整自己的状态。 他坐在院子的老槐树下，闭门不出；任由温热的风，吹拂着脸庞。傻父亲偶尔走到他面前，盯着他发呆；反复几次后，高原笑了，父亲竟然也笑了。 想想小时候，自己一伤心难过，父亲就坐在旁边，傻傻地看着自己笑。如今自己都已经长大了，没想到父亲的这个习惯，却依然没变。 是啊，依然没变！有些事情一直在变，有些事情从不改变。我还是我，还是高王庄的那个少年，我从被人鄙视、嘲讽、欺辱，渐渐到被人认同，再发展到被村里人称赞，我这一路走来，竟然得到了那么多馈赠！ 可我依然是我啊，我还是当年的那个自己。即便失去了所有，又有什么好担心呢？如果考不好，我顶多念个二本，对比于曾经，那个被人欺辱的少年，如今我好歹也算是高王庄，第一个大学生了！ 所以没什么好顾虑的，再差，也比从前要好；即便回到从前，我也照样能吃下那份苦！ 想过这些，缠绕在高原心头的乌云，终于是散去了。下午大江也跑过来，忙不迭地提醒高原，仔细准备考试的各项物品和证件，千万不要遗漏了什么。 不会有所遗漏的，高原为了这一天，蓄力了那么多年；心思极为细腻的小伙儿，又怎会在阵前犯糊涂？ 两天后，高考在炎热的天气里，徐徐拉开了帷幕。 但高原不敢大意，在进场录身份信息的时候，他一直盯着监考官手里的仪器，确保自己的信息，确实被录入后，他才稳步迈向考场。 至于自己的姓名、学号等等，尽管早已在心里背的滚瓜烂熟，但在填写的时候，他依然要逐字检查两遍。 总得来说，题不是太难，就数学的大题和英语的听力，给他稍稍造成了一些麻烦，但问题不大。 每考完一科，高原还要在心里做总结，当然不是总结试题的对错，而是自己对于时间的分配和把控，是否合理。 一天又一天，一场又一场；大江甚至都没敢去打扰高原，只让这小子全身心地投入。 等到最后一天的最后一场，当考试铃结束的时候，大江这才赶紧交卷，接着飞奔回本校，在校门口焦急地等待着。 大约过了半小时，他才看到高原从三蹦子上下来。大江赶紧跑过去，无比激动地问：考得怎么样？应该没问题吧？！ 高原抿着嘴，缓了半天才说：还行。 什么叫还行啊？考得好不好，你心里应该有数啊！大江急得直挠头。 就是还行。跟平常考试差不多，绝大部分题我都会做，刨去粗心再错几道题外，我觉得600分以上应该是稳了。高原依然有些保守地说。 那就不孬了！咱要是真上了600，这一本的大学可不就稳了？！大江激动地牙齿打颤，而且高原从不吹牛，他说考600，那绝对是最保守的估计。 高原开始没好意思问，怕伤了大江的面子，可若是不问，又显得不太尊重人。等他们快走到宿舍时，高原才开口道：你考得怎么样？ 大江先是一愣，随即挥着拳头说：找抽呢你！我和你刚好相反，大多数都不会，刨去绞尽脑汁做的几道大题，估计撑死了考300。 唉听到这个答复，高原也只能将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一声长叹。他甚至有些后悔，当初怎么就不能力劝大江，别走职业篮球那条路？！如果他老老实实在学校，一边练着体育特长，一边跟着自己补补课，怎么着也能上个大学了。 漫长而美好的暑假，终于到来了，高原的家里，也没什么好忙的。大棚在夏天是不需要打理的，因为去年的瓜秧都被拔除，只等着深秋重新育苗，再继续种下一茬。 高原想过去县城打工，给饭店刷刷盘子什么的，挣点念书的生活费。可这个念头，被母亲和大江，双双给否决了。 俊兰知道儿子这些年，过得有多么不容易，现在她手头已经有了余钱，供儿子念大学并不困难。大江更是扯着嗓门说：咱不去丢那人，好歹也是大学生了，我警告你，到了大学就给我好好念书，别搞个什么勤工俭学的。缺钱就跟我说，咱不差这点儿。 放假后虽说轻松，但也不轻松，因为最终的成绩，还没有下来。 有那么几天，大江老往虎头桥的网吧跑，高原得知后，赶紧劝阻道：大江，你不会网瘾又犯了吧？！ 大江就苦着脸挠头说：都哪年的老黄历了？我上网吧，是查查哪天出成绩！ 焦急的时光并没有白捱，快6月底的时候，大江终于带来了消息。 高原，今天出成绩了，赶紧来我家，咱打电话就能查！这事儿大江比高原还要着急。 -- 第135页 于是高原穿着拖鞋，忙从茅厕里蹿出来，就跟着大江一路小跑。 来到大江家以后，高原激动道：先查你的，还是先查我的？ 大江一脸无语道：查我成绩，有意义吗？ 但还是先查了大江的，这家伙竟然考了366分。虽然这个成绩，连大学的影儿都摸不到，但大江还是挺高兴的！他没想到自己连答带蒙，竟然超常发挥了一次！ 你的你的！大江迫不及待，赶紧拨通查询电话，输入高原的信息号码。 不一会儿，那边传来了播报的声音，名字是高志原，高考总成绩是643分！ 第114章 高原的矛盾 听到这个成绩后，大江激动地直接原地起跳，嘴里高喊着成了、成了! 而高原只是微微松了口气，并没有表现的太高兴，也没有太失落，算是正常发挥吧。 他感觉今年的试题，比往届要难一些。尤其是英语，以及数学最后的两道大题，他并没有太大的把握；而在单科成绩上， 也是这两项把分数给拉下来一些。没有超发挥，只能说正常，一切都还好。 643啊，你咋还不高兴呐！大江开心地抓着高原的肩膀，前后使劲晃着说。 我高兴，挺好的。高原也笑了，但只是很腼腆的笑。他感觉自己，其实还能发挥的更好一些，如果重新考一次，他觉得自己还有进步的空间。可人生总有遗憾，它不可能总是十全十美；但反过来说，生活给予的，就是最好的。 大江的高兴劲儿过了以后，突然又拉着脸，哼哼唧唧挠头道：你老实说，是不是因为我的事，影响了你复习？ 高原忙辩解道：哪有？！就是今年的试题比往届难，能考这个分数，我觉得挺不错了！不管自己是否受到了大江的影响，高原不会说，更不会去想；他永远都不会抱怨大江，永远不会！ 那你咋还不高兴咧？大江疑惑道。 我高兴啊，这个分数上重点大学肯定稳了，但也在我的预料之内。高原笑着说。 哎，你们这些学霸的世界，我真是搞不懂！特娘的我要是考600分，早跑村委大喇叭里广播了。大江搓了把脸，又止不住笑了起来。 小哥俩的快乐，很快就传递给了，刚从中村交流经验回来的俊兰和清美。 俊兰不知道这643是高是低，倒是清美高兴地不得了！妹子，咱家高原这回是真成了！说完她又看了看大江，清美并没有抱怨自己的儿子，反而还怕大江失落、心里难受，又赶紧把笑容收敛了几分。 好，考得好就行，路是小原自己的，往后他怎么走，就看他自己了。反正我就在家里使劲搞大棚，好好挣钱供他，将来他自己有多大本事，就使多大劲儿吧。俊兰腼腆地笑着，却也压住了心里的开心。 任谁都能感觉出来，大江站在一旁挺尴尬的；高原就立刻说：妈，你赶紧做饭吧，等吃完了以后，我要和大江一起去网吧，在电脑上查查报哪所大学好。 那网吧网吧能查这个啊？俊兰担忧地看着儿子，在她的印象里，总感觉网吧那种地方，就不是好人该去的。 妈，时代变了，我们学校都有电脑课了。书本上还说，电脑可能会引发第三次工业大发展。您就让我去吧，我不瞎玩儿。高原无奈地辩解道。 这时候清美也说：俊兰，小原心里有数着呢，他都这么大了，还一肚子学问，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那不比你懂啊？ 于是吃过饭后，大江骑着母亲的踏板摩托，迎着傍晚的夕阳，和田间吹来的温热夏风，载着高原一起去了虎头桥网吧。 那是一个美丽的傍晚，树叶被晚风吹得哗哗响，田间传来阵阵麦子秸秆的香味，东面的小河静静流淌，一群孩子在水里尽情地嬉戏。 高原坐在车后，闭眼享受着故乡的美好。很快就要远赴他乡念书了，不自觉地，他心里又生出了一丝不舍。他生在这里、长在这里，18年的成长中，他最远的一次旅途就是江临市区。 而未来，他可能要去更远的地方了，他渴望外面繁华的世界，但他的内心里，又有种对家乡难舍的情结。少年的成长，总是伴随着矛盾，可这次的矛盾，却又是那样地幸福！ 大江轻车熟路进网吧开了台机子，而高原只在学校，上微机课的时候学过打字，真到了网吧里，他还没大江这个野路子，敲键盘熟练。 于是高原站在一旁说，大江就给打字查询。俩人研究了一个多小时，高原最终锁定了两所院校。一个是中农大，这所学校往年的录取分数，也不是太高，就以高原现在的成绩，应该是稳了。 还有一所是工大，往年的录取分偏高，但高原觉得，以自己的成绩填报志愿，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 最后大江说：第一志愿填工大，第二志愿填农大；再不济，第三志愿直接填咱省师范，绝对能有一所大学中标！ 行吧，我看北财大也不错，而且以我的成绩，应该也挺稳的，让我再考虑考虑吧。高原犹豫着，乡下的孩子大都这样，大学填报志愿的时候，根本没有专业的人给指导，更不知道学什么专业好。 -- 第136页 他们只知道能考上好大学，能进入那个校门，人生就已经圆满了。任谁能深入去考虑，某个专业的发展前景，某所学校的优势专业，以及将来的就业、定居等等啊？！ 据说当年还有人报了BP机专业，那届大学生还没毕业，BP机这个东西都消失了，着实闹了个大笑话；人还没走出校门，就已经失业了 乡下的孩子能熬出来，真的需要过五关、斩六将，凭着自己的本事去闯、去摸索，同时还得有那么几分运气，将来才能真正地在大城市里立足。 两天后，他们开始回学校填报志愿。大江是直接放弃了，索性就叫着班里几个要好的同学，去操场打了把篮球。 何月今年考得也不错，629分，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报考财大，二志愿是经贸大学。这是她的家庭，和周围一群高知分子，集体研究决定的。因为跟经济挂钩的专业，在任何时代都不会过时，而且未来有着很好的发展前景。 高原却扭扭捏捏，不知该如何下手。报高了，怕录取不上，报低了，又觉得自己亏。 倒是何月走过来，笑得跟月牙儿似的，捶着高原后背道：行啊你，643分，应届生里面，你应该是最高的了。 高原就挠头腼腆道：比预期的低了些，听说黄龙补校那边，出了个670多分的。 何月当即直翻白眼：今年的试题多难啊，咱省今年的分数线划分，比往年低了那么多你怎么不说？再说了，黄龙补校都是往届的复习生，跟你有可比性吗？你要是再复习一年何月顿了顿，忙捂着嘴又说：哦对，从今年开始，已经不让再复习了。 说完，何月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又开口道：哦对了，那个大高原，真转到江临三中去了！我估计这次，三中那同学悬了。倒是你，你可以放心了。 第115章 志愿填报 其实高原有些忌讳大高原的话题，这不仅仅因为他讨厌那个人，更重要的，他明明知道消息，却无法改变什么；那种无力的感觉，使高原心里很憋屈。 见对方不接话茬，何月就悻悻地吐了吐舌头，然后朝高原问：想好报哪所大学了吗？有那么难吗？ 高原就苦恼地皱眉说：其实我想报工大，我们村里人也说这个学校好，可它往届的录取分太高，我又不太敢下手。农大也不错，咱县里有个梁技术员，就是农大毕业的。他在单位可受重视了，而且农业这块我也熟悉。 噗！何月憋不住，直接捂嘴笑了出来。你还真打算一辈子研究农业啊？有点出息好不好？！ 农业也不差啊？让老百姓吃饱饭，过上好日子，这有什么没出息的？我学了这个，将来还能指导我妈种大棚，这样家里的日子，我们村里的日子，都会好起来的。高原十分认真且朴实地说。 何月一时竟哑口无言！别人上大学，都是考虑着未来怎么风光、怎么八面玲珑，活像电视剧里那种霸道总裁一样，喝着咖啡、坐着办公室，在高高的写字楼上，眺望繁华的都市。 可这棒槌倒好，考了这么高的成绩，竟然还是一门心思，往地里拱！真是暴殄天物啊，他考这么好的成绩都浪费！ 你这个人看着老实，其实肚子里蔫儿坏！天天就会拿我调侃，故意说报农大，拿我寻开心。你高一要说自己的志愿是报农大，我估计大高原早吓得屁颠儿转学了，决不在你身上打主意！ 我说的是真话，其实我更想报工大，可我怕录取不上。高原满脸无奈道。 那就报工大，而且还要报材料与工程学；这可是他们学校最强势的学科，将来你一毕业，外面都得抢着要你！何月双手抱着微挺的胸，不容置疑道。 高原吓得哆嗦道：你可拉倒吧！材料工程学，他们去年的录取线是645分，我还差两分呢！ 何月就气得跺脚道：你咋不说去年本科线多高呢？听我的，你就报工大，真录取不上你找我！ 那那就是报，也不能选这个专业，太玄乎了！高原抿着嘴，小心翼翼看着何月。 傻样儿，那就报机械设计，将来你真学好了，还可以自己办厂，把大高原家的市一机给挤垮！这样的害群之马，必须得遭报应，不然这个社会，还谈什么公平正义？！何月满脸愤慨地说。 这话突然触动了高原的神经，骨子里的愤怒，也一点点滋生了出来。因为故意杀人和杀人未遂，同样都不可原谅；更何况大高原虽没有害成自己，他却转移目标，去害了别人。 我总说自己没有能力，什么也改变不了。可未来呢？大高原这种货，他现在能害人，将来更会害人！无论过多少年，这种人估计都不会是什么好鸟！也许也许我可以通过自己的力量，慢慢地去改变，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 高原深深吸了口气，又带着纠结说：机械设计专业，工大去年的录取线也高达640分。何月，这这能行吗？ 何月急不可耐道：你真是学习学傻了！今年的本科线，降了20多分，就说明高校的录取线，也会跟着下降不少。你这个成绩完全可以了，大胆报吧！再不济，以你的成绩，二志愿报农大，也不成问题！ -- 第137页 本来高原是没有明确主意的，结果被何月一煽风点火，他脑门一热，直接就动了笔！ 等高原填完以后，何月又拉起他的手，拿圆珠笔在他手上写了串号码：这是我电话号，考不上你找我；真考上了，咱们也常联系。 何月，这这是手机号，你有手机了啊？高原吃惊道。 我高二就有手机，只不过家长不让带到学校而已。何月噘着嘴说。 总之那天，高原的志愿是填上了。乃至于他走到篮球场，找大江的时候，后背都被汗给浸湿了。高原的脑海里，总是回荡着一句话：何月，你到底靠不靠谱啊？ 大江见高原忙活完了，便赶紧跟同学话别，然后擦着汗跑过来说：怎么样？志愿都填报完了？ 高原就朝大江说：做这么剧烈的运动，你脚没问题吧？！ 大江故意蹿了两下说：早没事儿了。倒是你，填了哪个大学？ 高原支支吾吾，两人一边朝校外走，一边才开口说：我们班何月，非要我填工大，我这心可一直都悬着呢。其实我第一志愿，有点儿想报财大，可 就是你们班那个靓妹啊？大江瞪着眼，使劲挠着头道：小原，你可是一直很有主见，怎么到了靓妹身边，就六神无主了？老实说，你小子是不是 你别瞎猜，我们可没有那种关系，就是靓妹哦不是高原赶紧改口道：就是何月更有主见，她懂得也多，说我报考工大不成问题。 大江就不怀好意地说：那要是考不上，咱找谁去？ 高原赶紧摊开手道：她有手机号，说让我经常联系她。 我靠，富贵人家啊！这还没念大学，就用上手机了，这家庭可不一般。大江转着眼睛，乐呵呵地挽着嘴角说：咱要是考不上，就去赖她，到她家做上门女婿。自己不当大学生，也得赖个大学生媳妇。 你滚，天天没个正形儿！高原顿时面红耳赤道。 这件事情忙完以后，高原也没捞着清闲。因为大江嘴太快，当天全村就传遍了，说高原考了工大。 这种事情一传就偏，大江明明说高原报了工大，可传着传着，就成了高原考上了工大。村里人大都不太懂这些，还真以为高原考上了，然后个个都往高原门上凑，对这个工大学生十分好奇！ 这让高原尴尬的不行，他只能一再解释，说录取通知还没下来，不一定能考上。 可录取通知什么时候下来呢？他拿大江家的电话，给何月联系过，何月的通知书，七月下旬就寄过来了。可现在已经八月初了，高原的脑门儿都冒了汗。 莫不是自己的通知书，真被大高原给截留了？还是自己，真的没考上？ 第116章 庄里喜事 邮递员来到高王庄以后，可算是犯了难！大街上坐了那么多老太太，问谁谁不知道高志原家在哪里。他一再地停车，看着地址反复验证，是新兴镇高王庄263号没错啊？ 当天村委也没人，这伏天热得脑门直冒汗！可这是极为贵重的信件，如果不交到本人手里，万一出了问题，他可担待不起啊？！ 索性他又骑上摩托，直接打听村委主任的住处，实在不行就放大队，或者拿村里大喇叭吆喝一声。 好巧不巧，他出大院南拐，正好问到了清美家大门口，这里也是个高王庄闲散人员的聚集地。 麻烦问一下，你们村到底谁叫高志原啊？我这满村都打听遍了，都说没有这个人。邮递员擦着脑门的汗，满脸苦恼道。 高志原？倒是有个叫高原的，是一个人吗？门口妇女相互问询，高原改名的事，其实村里人并不知情。 倒是正在蹲茅厕的大江，以其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连屁带吼地叫道：我！我知道高志原！来了，终于来了！大江撕下几张练习纸，疯狂地蹭了蹭屁股，提起裤子就往外跑；高志原没错！是高原，是录取通知书吧？！我带你去，他家就在东面！ 人世间，还有什么比金榜题名更令人高兴的呢？ 大江奔跑着，摩托车紧随着。他拿肩膀撞开门，扯着嗓子就朝堂屋喊：小原，来了！真的来了！ 高原正帮傻父刮着胡子，听到大江的喊叫，厨房的俊兰，堂屋的高原，几乎第一时间就朝外面跑。 你是高志原？邮递员终于松了口气，但还是警惕地问。 我是，您是送录取通知的吗？高原激动地颤着嘴唇道。 你身份证呢？拿出来验一下。邮递员公事公办说。 对对，身份证！高原忙不迭又说：妈，给泡壶茶，我去拿证件。 说完，娘俩又急匆匆回屋，高原拿着身份证往外跑，上气不接下气地递给了邮递员。 比对完地址信息后，邮递员这才把邮件递给他，满脸笑意地说：恭喜了！ 高原都来不及客套，忙和大江一起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精美的工大录取通知书，还夹了一张通知单，一张银行卡。 -- 第138页 极致的喜悦铸就极致的眼泪，高原张着嘴，许久都说不出话来，唯有眼角的两行热泪，缓缓地沿着脸颊流淌。 终于拿到这块敲门砖了，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了。为了这张纸，自己付出了多少艰辛，自己的母亲又流了多少汗水？大江又在多少个辗转反侧的夜，为自己担忧伤神？ 这张纸啊，你明明就是一张纸，可你却承载了我们这个家庭，所有的付出和希望！ 高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能不停地把眼泪往肚子里咽，只能不停地摇头，却又止不住嘴角露出的喜悦。 邮递员没有进门喝茶，只是让俊兰把自己的水壶灌满。行啊，就不去屋里坐了，能喝个大学生的喜茶，也算我这趟没白跑。说完，邮递员就满面春风地含着笑，骑着摩托远去，继续穿梭在这片美丽的大地上。 这件事算彻底传开了，清美得知消息后，也赶紧给献忠打了电话，让他回来一趟。 虽说献忠不经常回家，虽说他与高原并无血缘关系；可他是看着高原这孩子，一点点长大的。他也以高原亲大伯的身份，肩负着教育和照料这孩子的责任。 他虽工作忙，可却从来都没忘记嘱咐自己的老婆清美，要好好照顾高原这孩子，要多给他一些帮助，这孩子一定能念出来，要拿他当自家孩子一样操心。 虽说大江歇了菜，可高原考出来了，王献忠是同样的开心。他攥着电话忍着鼻酸，只简单回复道：知道了，赶在明天中午之前，我就到家。 而高原则拿着录取通知书，陪父亲坐在院子的槐树下；他激动地抓着傻父的胳膊说：爸，我考上了！从今以后，我看谁还敢说您是傻子？！等着我，等我挣了钱，我就去带您治病。等您康复的那天，您就知道儿子已经出息了，给您争脸了！ 王献忠在城里买这、买那，一直磨蹭到第二天下午，才开着同事的小车回来。 他进门就喊大江出来搬东西，三大袋子瓜子、两大袋子糖果，还有一箱红双喜的香烟。他把一个小盒子装起来，放到了里屋的衣柜里。 办完这些，他又忙着跟清美商议，说是要办酒席。 这又不是婚丧嫁娶的，办酒席合适吗？清美给丈夫切着西瓜，也是一脸兴奋地问。 咋不合适？咱村好不容易熬出个大学生，还考了工大，这不比婚丧嫁娶还重要？要我说不仅得办，而且得大办，咱村老少爷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请着吃一顿。王献忠不容置疑道。 清美想了想说：花钱咱倒不怕，就是这事儿，应该跟俊兰商议一下吧？ 献忠摆手道：这事儿要跟俊兰商量，估计就黄了。她家日子过得紧，肯定不愿操办这些。可高原那孩子又懂事，别回头念了大学，日子再过得紧巴巴。我常年在外，心里可十分清楚，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到了外地，要是没有足够的费用傍身，你哭都找不着地方。 你的意思是，咱办酒席，收的礼钱当高原学费？清美精明地问。 那可不嘛！你直接给高原钱，他能要？献忠深思熟虑道。 站在一旁的大江，彻底被父亲周密的考虑给折服了。他突然发现，其实父亲特别善良，并不像儿时的记忆里，那样凶神恶煞、蛮不讲理。 他爱自己和母亲，也爱高原，更爱这个可爱的村子。只是他的爱无言，从不向任何人炫耀和诉说，他只是在用默默的行动，深切地表达着这份爱。 儿子，一会儿你去请厨子，告诉他明天在高原家门口，搭棚做饭。他妈，你去大队广播一下，就说明天中午，村里的老少爷们，都去吃高原的升学宴。我这就去趟小原家，看看咱庄的这文曲星。献忠临危不乱地分配任务。 第117章 乡间温情 高原没想到，大伯能在这个时候赶回来。他5到10月份最忙，有时候连赶半年，才能抽时间回来一次。 大哥，你咋回来了？正刷碗的俊兰，忙把手擦干净，在院子里起身相迎道。 这么大的事，我要是不回来，那是我的遗憾，也是小原的遗憾。献忠走到高原近前，抬起大手摸着他脑袋说。 高原心里是特别高兴的，别看大伯常年在外，但他永远都是自己的主心骨，是这两家人的主心骨。大伯，你那么忙，我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高原扭捏道。 王献忠眉眼含笑地说：瞅瞅咱家这文曲星，真是越长越人物了。我看将来，不比俊山那小子长得赖，真到了外面，学校里的小姑娘，可喜欢着呢！ 高原被说得满脸通红，俊兰就跟着在一旁笑。其实高原长得确实人物，而且个子也不矮。毕竟俊兰和俊山，当年在村里，那也是出了名的俊后生，这生出来的孩子，能差到哪儿？ 只可惜高原内向，为人又低调安静，穿着打扮朴实，以至于很少有人去认真关注他。但献忠是看着高原长大的，屁股上几根毛都清楚；别人不在意这些，他还能不在意？ 俊兰，过几天给小原些钱，让他和大江到县里商场逛逛，买几身像样的衣服穿。这都要去大城市念书了，太寒碜了不好。再往远了说，孩子念完书都得20多了，要是能在学校就搞个对象，不也让咱省心了嘛！献忠乐呵呵地拉着板凳，坐在槐树下爽朗道。 -- 第139页 就是的，这事儿我记着呢。哥，我这就给你切西瓜，从中村带来的，这西瓜甜着呢。俊兰忙活着去刷菜刀，献忠就忙摆手说：刚在家吃完，俊兰，今年种花生了吗？你给我弄点生的，我坐这儿剥着吃。天天带车队，风餐露宿的，我这胃也折腾的不行；还是咱老家的花生养胃，你要是种了，回头给我拿点儿。 俊兰又忙放下菜刀说：种了，在小菜园子里种的。清美姐说你喜欢吃这个，今年菜园子里我啥也没种，全点了花生。 说完，俊兰回屋拿簸箕倒了一些，然后又把两袋子大花生，全给提出来，靠在了门口。 她把簸箕端给献忠，献忠完全不客气，抓起一把就开始剥。咱这地方的花生，味儿就是好，尤其这当季的新花生，又香又甜。 他剥完一把，先递给了高原的父亲俊山，俊山看着他傻笑，献忠也跟着笑。 这笑容，渗透着上一代人的友谊；这友谊，又在正常与傻瓜之间，产生了某种平等。一切都不需要言语，只是一个微笑，就足以诠释所有情感。 小原，什么时候开学？献忠吃着花生问。 通知单上说，9月1号正式开学，但要提前几天到校，说是要分宿舍什么的。高原拉着板凳，坐在大伯旁边说。 唉！你要走了，大江过俩月，也要去当兵了。不仅家里大人不常见你们，而且你们小哥俩，也不能常见了。献忠禁不住感慨道。 是的，所以这些天，我一直拉着大江玩儿。我们头几天还去了海边，还找初中同学吃饭，我们还去爬后山，还跟着我妈去地里看建大棚的。高原说着说着，心里竟有些伤感。 院子里正聊着，村大队的喇叭就响了：高王庄的父老乡亲请注意，高王庄的父老乡亲请注意 俊兰一听这声音，憋不住直接笑了出来。除了大姐清美，还能有谁？按说她一个妇道人家，应该本本分分才是。可大姐那人，十足的鬼机灵，天底下就没有她不敢干的事。连妇女主任都不好意思喊的大喇叭，她却喊得格外得劲儿。 可接下来的内容，着实让俊兰和高原吃了一惊。大姐讲的是办酒席，还要让全村来吃饭，这事儿俊兰和高原都不知情，瞬间惊讶地都说不出话了。 哥，你和大姐怎么也不说一声？俊兰稍显埋怨道。 我是孩子大伯，是俊山最好的朋友，小原的事情，我这个当长辈的不来操办，那你想让谁操心？献忠故作严肃道。 操心是应该，可办酒席这么费钱的事俊兰扭捏道。 这个时候不花钱，那挣钱是为了干嘛？咱高王庄，好不容易有个熬出头的，这事儿就得大办！小原，你明天准备敬酒，凡高王庄比你大的长辈，每人敬一盅。咱别让人落下闲话，说你能耐了，就不把村里人放眼里了。献忠严肃地嘱咐道。 大伯，这我好，我都听大伯安排。最后，高原还是应下了。因为不答应也不行，大妈都在广播里，把这事儿传出去了，酒席要是不办，那村里人该怎么想？ 第二天大早，酒席棚子就搭起来了，不少村民自发帮忙，又是杀猪又是买菜。 大江这家伙，还非要去镇上，给高原买朵红绸大花戴着，这事儿让高原赶紧给制止了！他真不喜欢高调，办这么一场酒席，就够他脸红了。 酒席不仅要办，献忠还联系了镇上的放映员，晚上过来放一场电影。 中午开席的时候，献忠就让高原去敬酒，大江负责端盘。小哥俩挨个桌敬，高原嘴里，叔叔、婶子叫的亲热。唯独他爷爷奶奶没来，当然，也没有脸来了。 人们都知道高原这孩子好、有礼貌，不笑不说话，见人就叫尊称。如今念了好大学，却还是如往常一样，还是那个高王庄的孩子，没有一点浮躁和得意。 乡亲们这酒喝得踏实，对高原更是交口称赞。 快散席的时候，村里最年长的老太，把高原叫到酒席中间说：娃子，不赖！多少年了，咱高王庄上，总有个争气的后生了。这是老太的心意，别嫌少。说完，他颤颤巍巍，从兜里掏出了200块钱。 老太，这我不能要！高原忙推辞。 拿着，老太虽然没钱，但知道行路难，行走他乡更难！好好闯，将来闯出个人样！ 老太这一带头，其他人纷纷都站起来了。有二百、有一百，有些上岁数的大娘，手头没积蓄的，就三十、五十。高原真的不想要，他知道高王庄的人们，赚钱有多么不容易！ 可又不能不要，这都是心意，是他们对自己寄予的祝福和期望。 那天，高原手里捧着一大把钱，他真的想下跪，以谢大伯和乡亲们的恩情。 虽然没跪，但他的心已经跪下了。谢谢你们，我家乡可爱的人们。若有一天，我真有了本事，我定会报答！ 第118章 真正的血缘 大伯和乡亲们的情谊，高原是诚心收下了，但这份礼钱，他决不能拿。 为了自己的事，大伯不仅请假耽误了工作，还忙里忙外，操持着这么大一场酒宴。虽然这流水席只吃了一顿，可要连烟酒都算下来的话，也得近2万块钱。 -- 第140页 下午酒席散场后，俊兰和高原就在家里数钱，满共是27420元。俊兰找来一张红纸，将这一大摞钱用红纸包起来，然后又用彩线缠上。 小原，你把钱带好，去给大伯送去。俊兰不容置疑地把钱塞进儿子手里。 哎！我这就去。高原抓起大红钱砖，一路小跑到了大江家里。 王献忠正在屋里打电话，好像是跟镇上的放映员，商量放什么电影比较应景。 等大伯挂了电话后，高原才抿嘴上前，递上手里的钱砖说：大伯，这是乡亲们给的份子钱。 哦，一共收了多少？献忠瞅了一眼，又拿杯子倒起了水。 一共是27420块钱。当时乡亲们给的急，我也没来得及记账。高原心里满是感激道。 这又不是婚丧嫁娶，记个屁账！这都是长辈们的心意，几百也好，几十也罢，钱不论多少，那都是对你的一份心意，份量是一样重的。献忠说完，就端起杯子猛灌了两口水。 高原郑重地点头说：嗯，这情分我都领了，但这礼钱大伯，我不能让您操了心，还花那么多钱。我妈说这礼钱得还给您，毕竟 王献忠当即冷着脸道：小原，这礼钱是冲着谁给的？ 高原忙说：冲着我念大学。 那就收好，以后好好念书，又不是大伯读大学，你给我干什么？还有你老太说的话，多大功夫你就给忘了？行路难，远赴他乡更难！人家真是冲着这顿酒席来的吗？ 可可操办这场酒席，您花了那么多钱！高原强撑着底气，却只能细声反驳。 我是你大伯，我不该操办吗？小原，这个时候你跟大伯分里外，那就是瞧不起人了。王献忠步步反驳道。 高原忙急得说：我没有！您永远是我大伯，主要是花这么多钱 献忠当即摆手道：你大妈天天在你家吃灶，这都多少年了？你知道分家是什么意思吗？就是另起炉灶，分开了吃饭过日子。咱们分家了吗？如果没分家，这家里的大事，是不是应该由我这个大伯来给全权操办？ 高原颤着嘴唇，他与大伯家并无血缘关系，却渐渐地越走越近，最后在一个锅里吃饭；而他的爷爷奶奶、叔叔婶婶，虽然有血缘关系，却从没坐在一起动过筷子。 这人世间的情分啊，未必需要血缘；也许那最淳朴的善良，就是这人间最亲近的血缘。 大伯，我懂了！高原用力点了点头。 回去让你妈把钱收好，放映员一会儿就来，晚上一起看电影。献忠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他上前用力拍了拍高原的肩膀说：行了，回去吧，一会儿我让大江，带放映员去你家门口。 那天高原出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生活的这个村子好美，弯曲的小路环绕着房屋，一棵棵有年头的老槐树，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曳。古老的大碾盘静静地伫立在路旁，几位老奶奶靠在大碾上，有说有笑地聊着村里事。 傍晚大江带着放映员过来，在高原家门口拉幕布，又忙着跑到高原家里接电。村里的会计也在大喇叭里吆喝，说为了庆祝高原升学，今晚在高原家门口放电影。 夜幕降临时，老幼妇孺们提着板凳过来凑热闹，有的人还分不清电影幕布的正反面，还有人抬杠，说背面也能看，他就爱看反面。 大江叫上高原，回家把献忠买的瓜子、糖果，一趟又一趟搬到了电影现场。 开播之前，俩人端着簸箕，一排又一排地发放糖果、瓜子；大江还擦着额头的汗说：使劲抓，袋子里还有不少呢！ 王献忠就靠在不远处的大树下，静静地望着村里人齐聚一堂，欢庆热闹的场景。 我王献忠虽然没有大能耐，但每一年，都能让父老乡亲们热闹热闹，能让每个人的脑海里，都记得这一年，发生过一件值得记忆的大事，这就是我为高王庄做的贡献吧。当然，也是为了我自己，常年在外奔波，我更需要家乡的记忆，需要家乡欢庆的场景，来解除旅途的枯燥与疲劳。 电影放的是《上甘岭》，献忠之所以选这一部，也是有深意的。 首先，他知道从高王庄这个贫瘠的村子，从村里最贫瘠的家庭，一步步熬出来的高原，是有多么不容易；那真得吃常人难以忍受之苦，有着坚定的意志和目标，才能走到今天。 其次，我自己也需要上甘岭精神。从最初的普通运输司机，一步步到车队队长，再到现在的参股股东，这里面付出的努力和汗水，只有我自己最清楚。可未来的道路依旧漫长，这种精神还需要继续延续。 最重要的，是高王庄的乡亲们。不能再这么穷下去了，希望某天，你们也具备这种精神，将咱们的村庄，建设的更美好！ 村里的二老太，误把电影当真，他看到荧幕上的洋鬼子，当时就恨得牙痒痒！最后竟直接抄起拐棍，嚷嚷着跑到幕布前，要揍死这群狗日的。 这闹了个大笑话，还好不少人都拦着；放映员更是忙着护住机器，生怕这老头朝自己这边冲过来。 那是一个值得让人津津乐道的夜晚，但热闹过后，总要曲终人散。 -- 第141页 一切地欢乐归于宁静，一切的生活，都还在继续。 夜里回到家，献忠把刚冲完澡的儿子叫过来，父子俩坐在了院子里的小板凳上。 爸，您有事儿啊？大江拿毛巾擦着头问。 大江，我为高原做了这么多，你心里肯定很难受吧？！献忠看着儿子，很和蔼地笑道。 要说一点儿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但高原是我弟弟，咱做这些也应该。大江放下毛巾，低头沉思了片刻，又叹息道：谁让我自己不争气？其实爸我也特别想争气，想给你争一把脸，我 大江顿时就说不下去了，他哽咽地含着泪，他觉得挺对不起这个家。 第119章 少年，远行吧 献忠轻拍着儿子的肩膀说：爸懂，都懂！大江，做个平凡人没什么不好，只要咱堂堂正正，一步一个脚印地努力，只要你问心无愧就好！在我心里啊，你和小原同样优秀，只不过是选择了不同的路，就这点区别。 爸，我大江呆呆地看着父亲。 至于小原，他从小缺少父爱，更没有一个男子气概的榜样可以模仿。这人情世故间的大事，作为一个男人，是必须要学、要懂、要会操办的。得让小原的人生圆满，让他知道无论遇到什么事，家里还能有个大伯给他顶着，做他坚强的后盾！ 大江颤着牙齿说：爸，我懂！而且小原确实太懦弱，又太心善了。我这心里还老担心，他真到了外地，别人欺负他怎么办？ 献忠无奈地笑说：让他自己去闯吧，你不可能护着他一辈子。一个人要想成功，该走的弯路、该吃的苦，一分也不能少。至于你献忠顿了顿，便朝儿子笑道：想不想也办这么一场酒宴？ 大江满头雾水道：我有啥好办的？ 等你验上了兵，老爸也给你办场一模一样的。到时候咱谁的钱也不收，纯粹就是给你庆贺，让乡亲们热闹热闹。王献忠搂着儿子的肩膀，轻轻拍着说：咱家俩小子，我得一碗水端平。 爸，我就真不用了！大江不好意思道。 咋不用？咱这是一门双星，能文能武！ 那我跟小原，不就成咱庄上的门神了？大江乐呵呵地说。 可不嘛！咱高王庄将来有你俩镇着，想不富裕都难。献忠也摇着儿子的肩膀笑。 第二天清早，大江就叫上高原一起，翻过东面的土坡，坐大巴车奔赴了县城。 他们挨个商场逛，不停地挑选新衣服。只是高原逛得心惊胆战，这里面的衣服太贵了，单是一双篮球鞋，就要300多。 后来他只挑最便宜的买，有反季促销的，高原就往摊位上凑。大江气得直挠头，可他又十分了解高原的品性。 哎，随他去吧，只要高兴就好。大江默默地在心里嘀咕着，毕竟他和高原相处的时光不多了，两人能开开心心过完这几天，真比什么都好。 高原也确实买了不少新衣服，虽然便宜些，但都十分合身。两人大包小包拎着，半下午的时候，他们又去银行，把学费和生活费，都存进了银行卡里。最后他们才跑去小吃街，狠狠大吃了一顿！ 傍晚他们回到家，大江又把家里崭新的行李箱，给高原送了过去。 这箱子是我爸单位发的，反正我家也用不上，你正好拉着去上学。大江乐呵呵地说。 高原看着做工优良的行李箱，许久才点头说：好，那我收着，正愁没东西放衣服呢。 其实高原也很矛盾，以前，他可以轻易地拒绝大江送的东西；可自从升了这大学，他就不太敢拒绝了。因为他怕别人多想，怕人以为自己考了好学校，就瞧不起人了，就疏远了。 开学的日子很快就要到了，这也使得高原和大江心里，都有种浓浓地不舍。 他们时常爬到后山顶上，眺望下面的村庄，看着夕阳渐渐落山，看着群鸟回归山林。 自己一个人去学校，你应该能行吧？！大江突然说了这话。 怎么？你不跟我一起去工大看看？大妈和你，还有我妈，我想让你们都去。要是大伯能请假，那就更好了！高原赶紧迫不及待道。 大江却摆手说：我去干啥？看着你那美丽的大学，犯红眼病啊？再说我妈和婶子，现在正忙着建棚，今年还要建三个，哪儿有空陪你长途跋涉？要我说，你要是个爷们儿，就自己去学校，都多大了，还让家里人陪着？不嫌丢人！ 高原张着嘴，许久才捏着拳头说：我不嫌丢人！大江，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就是不嫌丢人。这有什么？我就是高王庄走出来的，我永远是我！哪怕我将来功成名就，我依然会拍着胸说：我就是高王庄的穷小子，我的家人朴实善良！ 小原，我爸说人到了外面，都讲个面子，像咱们这个年纪，更爱面子。你说咱一帮种地的把你送过去，你同学看到了会怎么想？大江皱眉劝道。 爱咋想咋想！咱们不偷不抢，有啥能被人瞧不起的？大江，我真的希望你们都去，好好看看我念的这个大学长啥样。为了念这书，我妈、大妈，还有你，你们付出了那么多，你们得陪我去看看！高原咬着牙，他想不明白，家人有什么好顾虑的。 -- 第142页 都说了没空，你自己也该长大了，不能老让家人陪着。大江气得转过头，直接起身说：后天我送你去市火车站，到了学校以后，给家里回个电话。 晚上回到家以后，高原又跟母亲商议这事儿。俊兰直接说：去那么多人，来回得花多少路费？ 那您陪我去！高原执拗道。 我去了，你爸谁照顾？反过来说，你大妈就不该去？大江不该去？俊兰苦口婆心道：你一直是个有数的孩子，妈放心！ 终究，高原还是没争辩过家里人。 将所有行李收拾好以后，8月27号的下午，大江就将他送到了火车站。 中途排队买票，高原去了趟厕所，大江便赶紧趁机，将自己包里的一个盒子，塞进了高原的行李箱。 终于要走了，一切似乎都是那么仓促。但我还会回来，我还是属于这里。 大江催着高原进了检票口，高原一步三回头，可大江却决绝地离开了。 踏上了通往更北方的火车，这旅途需要一天一夜。 高原心里带着浓浓的不舍，同时又对未来，充满着希冀和憧憬。 火车的前行，将他带向了一段未知的旅程，窗外那广袤的大地，远处那些繁华的都市大楼，又使他的心胸和眼界，变得更加辽阔。 少年，前进吧！不要畏惧，不要退缩，这一切都是你苦苦追寻的。更加广阔的世界，正等着你 第120章 惊心旅途 虽然火车是硬座，但这对于第一次远行的高原来说，一点也不累。 周围的一切都是新鲜的，窗外的风景，车内的人们，各行各业、形形色色，操着他从没听过的方言，聊着那些令他陌生的新鲜事。 高原读的一些课外故事里，总讲一些火车上的奇遇；要么邂逅一段美丽的爱情，要么发生一段感人至深的事。可高原没有那种运气，坐在他周围的都是一群壮汉，对面还有个人脱了鞋，把脚搭在他的座位旁，那脚特别臭！ 种种不好的行为，都被高原内心的兴奋给掩盖了。他觉得火车就像个屋子，屋里聚了好多人，就跟吃席一样。夜里火车上还有灯，好多人靠在椅背上打呼噜。只是他不敢睡，怀里紧紧抱着书包，书包里装着他的银行卡、现金和各种证件。 他在夜里迷迷糊糊打瞌睡，恍惚的视线里，看到列车员推着小车，在过道里嚷嚷：让一让，把腿收一收！啤酒泡面火腿肠，有没有没买的？买不起的让一下咧！ 高原一下子惊了起来，脸火辣辣的涨红。这列车员怎么能这样，也太瞧不起人了吧？什么叫买不起的让一让？ 其实是高原听错了，人家说的是不买的让一让。因为这个小小的误会，高原竟强打精神，气得一夜没睡。 第二天上午的时候，高原终于迷迷糊糊要睡了；可不知谁的手机铃声老是响，吵得他头皮发麻，直在他头顶上盘旋。 不仅他被吵，周围好多人都烦得不行；后来一邻座壮汉站起来，指着行李架上的箱子道：这到底谁的箱子？电话响了也不知道接一下？ 所有人争相观望，只有高原若无其事。一来，他坐靠窗的位置，进出不方便，不好凑热闹；二来，自己压根儿就没手机，根本不可能是自己的。 这个棕色镶花边儿的行李箱，到底是谁的？再没人吱声，我可给打开了！ 高原当即一惊！自己的行李箱，可不就是棕色的，边儿上印着花纹的嘛！他忙起身挤出去看，令他惊讶的是，那手机铃声，竟然真是从自己箱子里发出来的。 他吓的不得了，难道是有人在火车上栽赃他？不应该啊？都说火车上有小偷，还没听说有谁故意把手机，塞进别人箱子里的。 他战战兢兢把箱子搬下来，接着打开行李箱；紧跟着他就看到箱子里，竟然多了个手机盒子。 怎么回事啊！高原急得额头冒汗，手机的铃声还在响。他感觉自己就像个贼，还偷了别人的铃铛；这声音本来并不是太响，此刻却在高原耳畔，如重鼓轰鸣。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接电话啊！周围的人朝他烦躁地催促，高原也是被逼上了梁山。 一定是失主打的，我一定要主动跟人家解释清楚，这不是我拿的，我从来不偷人家东西。 高原一边自我安慰，一边颤着手打开崭新的手机盒子。里面是一款精致的彩屏手机，而彩屏上的号码，却让高原愣住了：这不是大江家的电话号码吗？ 他赶紧接起来说：喂，喂喂！ 你喂个屁啊？这么长时间不接，我还以为你路上出事了呢！电话那头，大江语气焦躁道。 那个我不知道箱子里，还有这个手机。大江，是你给放的吗？高原吃惊地咽着口水问。 这是我爸给你买的，怕当面送你你不要，后来等火车的时候，我就悄悄塞你箱子里了。大江终于松了口气说。 高原却皱着眉，先把行李箱放回原位，又赶紧跑到车厢尽头的过道里说：大伯大伯给我买这个干嘛啊？！那么贵，我用不上，要是给家联系，我打公用电话就行了。 -- 第143页 大江却乐呵呵道：你现在已经回不来了，就老老实实拿着用吧。再说了，你班那个靓妹，都把手机号留给你了，这不摆明了要和你搞对象嘛？咱要是没个硬件，怎么跟人家谈？天天蹲电话亭子里谈啊？ 大江你别瞎说，我跟何月不是你想的那样！高原急于辩解，都把新手机的事给忘了。 到了学校以后，再办张当地的新卡。回头把号码打给我，以后我到了部队上，也能时常联系你，找你说说话。顿了顿，大江这才依依不舍道：不聊了，好好坐你的火车吧。 说完电话就挂了，高原木木地站在原地，鼻子却酸的厉害。 大江一家人，心眼儿真善，不仅从小到大照顾自己，乃至现在都念大学了，大伯还想得这么周到。 高原含着眼泪认为，这已经不能用恩情来表达了，这就是一家人，相亲相伴的一家人！ 既然是大伯给买的，那我就好好拿着用。反正我已经念了大学，未来高低不会差。等我有了本事、挣了钱，我会孝顺大伯大妈，拿他们当自己爹妈一样！ 有了这样的志向，高原心里就舒服多了。他攥着手机回座位，又把手机的说明书拿出来，研究了一路。 下午三点半，滨城终于到了；高原一下火车就调了向，全然分不清东西南北。 他随着人流出站，却没想到在火车站外，竟然有工大的横幅和专车。 他赶紧凑过去，又拿录取通知书证明身份，接着就上了学校的大巴车，朝着学校方向徐徐前行。 滨城好美，到底是省会城市。路两旁还有很多俄式建筑，还有一些零散的外国人。若不是街头巷尾的广告牌，写的是中文字样，他还以为自己出国了。 来到学校以后，他也没能分清东西南北，倒是下车的时候，觉得这边的天气好凉爽，自己穿着半截袖，愣是被风吹出了鸡皮疙瘩。 少年的远行，一切都是稀里糊涂的，就跟做了场梦一样。他踩在校园平整的地面上，却感觉像踩着棉花；周围高大的校舍使他炫目，眼前这富丽堂皇的一切，都在时刻告诉他：少年，你的努力没有白费，欢迎你来到这个无数学子心中，梦寐以求的地方。自今天起，你将属于这里！ 第121章 幸福时刻 高原很钦佩大学里周到的安排，从出火车站开始，基本就不让学生操心了。先是专车大巴接送，到了学校后，直接将人拉到报名处。 高原找到自己所在的学院，登记好个人信息后，还被两个学姐带着，去领床单被褥、暖瓶脸盆等生活用品。校园真的太大了，尽管学姐不停地给他讲，说这是什么楼，那是什么学院，前面是几食堂，足球场在哪个方位。高原是一个也没记住，因为他到现在，也没分清东西南北。 学姐们还很佩服他，说小家伙第一次出远门，竟然不需要家人陪同。 这话让高原心里酸酸的，他想让家人来，可他们都不来。要是大江过来多好啊， 这大学跟高中，可完全不一样，这里太大、太美了！ 宿舍也和高中不同，大学里是六人间，而且相当宽敞！上面是床铺，下面是书桌和衣柜，地面铺的是光滑的瓷砖，还带一个宽阔的大阳台。 这哪里是来读书的啊？太奢侈了，高原恨不得想拧自己的大腿，确认一下是不是在做梦！ 宿舍其他人都来了，高原是最后一个到的。同学们特别热情，还帮着他整理床铺，主动做自我介绍。 他们的普通话都特别好，唯独高原一开口，嘴里的塑料感十足，这让他有些自卑。 他本以为能考上这样大学的人，应该都和自己一样，日夜苦读、不善言辞；可到了这里才发现，只有他自己是个异类。 安顿好以后，宿舍自然要论资排辈。高原对面的这个叔叔，以复读了三年高中的老资历，凭21岁大龄男青年的身份，荣膺宿舍老大的地位。 老二、老三家里都是经商的，眼快嘴也快，脑子十分活泛；老四是个官二代，至于家里到底有什么背景，他讳莫如深，只是待人接物非常谦和，说话也得体妥帖。 老五外号叫花痴，据说已经恋爱了，总抱个手机发信息，动不动就对着手机屏幕傻笑。 高原年龄最小，被一帮哥哥们，强行给起了个小六的外号。 高原发现，这一念大学，大家的天性都释放了；他们啥都敢聊、啥都敢说，上到国家大事，下到男女之情，只有高原紧闭着嘴，他不是不合群，而是真不懂。 高原的年幼和安静，使得几个哥哥，可把他给欺负坏了；大晚上跑他床上逼问：你这小子是不是谈对象了？老实交代！ 高原矢口否认，脸羞得涨红，几个哥哥就哈哈大笑，说咱宿舍里，就小六最有意思！ 那些鄙视与嘲讽并没有出现，那些初见时的陌生和试探，也没有发生。宿舍的人好像以前就似曾相识，仅仅一个夜晚，他们就亲近的不得了。 也许这就是大学情吧，真正能踏入这个门槛的人，早已经脱离了那些低级趣味。 正式开学的头两天，高原就一直跟着哥哥们，熟悉校园的环境，到操场踢球，帮学生会的学长干些杂事；他还抽空去学校的小市场，换了张当地的手机卡。 -- 第144页 大江，往后我就用这个号码，我在学校里挺好的，同学们都特友善。高原走在学校的小路上，很开心地说。 那就好，家里的事情你就安心吧，有我妈给帮衬着，绝对累不着婶子。大江也长叹了口气，他这个弟弟，总算是安家落户了。 那你什么时候去验兵？还有，到了部队以后，咱们也要常联系。高原忙不迭道。 那肯定的！小原，好好读书，这个机会，咱争取的不容易。大江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嗯，一定！高原重重地点头，后来又跟母亲聊了一会儿，这才挂断电话。 大学生活，跟高原想得完全不一样，开学之后，光军训就练了2个多星期。后来又是各种社团活动，课却上的不多，一天最多就三节，也没有晚自习，至多周五有节晚上的选修课。 他时常苦恼，高中那么紧张，怎么到了大学，这一下子就松了？而且课堂上老师讲的知识，他当场就能学会，至于课后的作业，更是半小时就能完成。 宿舍的人开始各种社交，参加大学里的各种活动，老五还在校园歌手大赛上，拿了个十佳歌手称号。只有高原急得慌，他突然找不到方向了，似乎曾经勤勤恳恳地读书，在大学里并没有用武之地。 好在他听人说，将来英语要考级，计算机也要考级，不考也没事，这东西不耽误毕业。 高原实在无聊，他就买了本往届英语四级真题做，可一做更无聊，他基本都会。然后他又买了本C语言的计算机教材，买了个假键盘在宿舍里敲。 宿舍老大看见后，直接从衣柜里，掏出一台手提电脑说：拿个假键盘，能敲出毛线来？电脑给你随便用，别登乱七八糟的网站中病毒就行。 啥是乱七八糟的网站？高原一脸茫然。 这老大歪着脑袋，看着小六单纯的眼睛，许久才说：别看动画片！ 老大这句话，骗了高原四年；后来当高原的心性彻底成熟时，每每想起这句话，嘴角都不自觉地带着微笑。 高原还喜欢泡图书馆，工大的图书馆特别大，里面甚至有餐厅和影院。他发誓大学四年，要将里面的书，全部看一遍；虽然到了毕业时，他连一个阅览室的图书，都还没看完。 开放的大学环境里，每个人的心性都开始走向成熟，每个人也都在找着自己的目标，和追求的方向。 人不可能一辈子总倒霉，总遇到不顺心的事。高原也有自己的幸福时光，而他苦心追求的大学，正用温暖的怀抱，疼爱着这个可怜的孩子。 高原也是第一次和宿舍兄弟，在校外饭店开怀畅饮。他以为自己是最不能喝的一个，结果却不曾想，他竟然把五个哥哥全部撂倒了。 夜幕下，他们搂着彼此的肩膀，唱着歌走在校园里；几个哥哥突然抽风，又要逼着高原，交代谈恋爱的事。 他们说小六是个小帅哥，肯定是金屋藏娇，早就有对象了。高原说没有，他们就逼着高原，当场找一个。老五还把学院女生的电话翻出来说：你看哪个漂亮，你现在就表白，准能成！ 高原被逼得实在没办法，脑海里突然想到了何月。她的电话号，一直都记在手机里，只是高原从没有勇气，给何月打过去。 那晚，他借着酒劲儿，愣是咬牙跺脚，在众人的逼迫下，拨通了何月的电话。 第122章 青春的躁动 人在年轻的时候，总会干一些冲动的事，就连内向安静的高原，似乎也逃脱不了这个法则。 电话片刻就拨通了，那头传来了何月熟悉的声音：喂，喂？ 咳哼那个高原的脸渐渐微红，大脑也变得一片空白。他这电话打的目的不纯，所以也失去了以前跟何月聊天时，那种说话的底气。 哟，让我猜猜你是谁！那边的何月，语气瞬间开心了起来；她故意说：你是我高中同学对不对？ 听到这话，高原的心里突然有种失落；他与何月不算陌生，这才几个月没见，对方竟然听不出自己声音了。他的心似乎一下子就乱了，甚至有些自作多情。 何月还是不紧不慢道：你是姜虎！ 高原的心咯噔一下，然后抿嘴说：不是。 你是小八！ 也不是。高原的脸色，渐渐从涨红变成了蜡黄。 噗！何月一下子笑了，而且哈哈大笑了半天，才收敛笑声道：不逗你了！但不代表我不生气，你咋这么长时间才联系我？呵，考了好大学，就瞧不起老同学了，什么人呢！ 高原忙皱着眉解释说：我没有！我就是就是太忙了。何月，你还好吧？ 何月就哼哼唧唧，好半天才说：大晚上的，你给我打电话干嘛？ 几个哥哥围在旁边，可高原把电话捂得太紧，他们把耳朵贴到高原脸上，也听不清对方说什么。 老三就硬扒着高原的胳膊说：开免提、开免提！我刚才听到动静了，女生的嗓音很好听。 这一下触动了几个哥哥的心弦， 他们愣是把高原给摁住，然后老大抢过手机，打开免提说：那个弟妹啊，我是小六的大哥！ -- 第145页 我靠！！！高原平生第一次说了脏话，他历经了那么多苦难，都从没有吐过一个脏字；却不曾想在温馨的大学里，在这件事情上破了戒。 你们是不是欺负小原了？电话那头，何月竟然急了。 哟哟，弟妹生气了，搁这儿护短呢！老大捧着手机，脸上全是蔫儿坏的表情。 一直在旁边傻乐的官二代老四，竟然出了个更损的主意：小六，赶紧要照片，明天中午之前，我们必须看到照片！ 高原的脑袋都停摆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无缘无故地管人家何月要照片，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而且他与何月就是同学关系，这真的太难为高原了。 你们总得先把电话给我吧？高原都要急哭了，关键老大还总管何月叫弟妹。 借着路灯的光线，大家看到高原的脸色涨红，就跟发烧到40多度似的，老大这才发话说：行了行了，弟妹都发话了，你们还闹什么闹？！松开，让小六跟弟妹单独聊，咱别当这个搅屎棍子。 一帮人这才把高原放开，又把电话递给了他。几人进宿舍楼之前，又指着高原说：照片、照片、照片，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高原真想抬脚踹这帮孙子，又在心里默念交友不慎！直到几个哥哥上了楼，高原这才关掉免提，把手机放在耳朵上说：你你别听他们瞎说，都喝酒了，他们就是开玩笑的。 我知道。何月哼着歌，漫不经心回了一句。 那个你真的不要生气，我就是给你打电话问个好，他们就凑上来跟着胡说。高原挠着头，脸依旧火辣辣地发烫。 何月却转移话题说：哎，小六是你呀？ 高原走到宿舍楼对面的花坛边坐下说：嗯，宿舍就我最小，他们管我叫小六。 唉！不管走到哪儿，你都跟这个小字分不开。何月叹息着说。 是啊，高中时自己叫小高原，到了大学又叫小六。但同样都是小字辈，结果却截然不同。高中的小，使他受尽算计、危险重重；可大学的小，却让高原倍受关怀，几个哥哥轮番疼爱。 宿舍几个哥哥特别好，在生活上也很照顾我；大事儿都是我们老大操持，花钱请客是二哥、三哥抢着付账。高原心怀感激道。 挺好的，想来你们那种大学，也不可能出现大高原那样的败类了。何月冷哼哼地说。 那大高原怎么样了？他读上大学了吗？高原清楚，就以大高原那种学渣，是不可能考上本科学校的。 何月却叹了口气道：省内的二本，还是所不错的工科学校。 高原当即惊讶道：他他真把人家给顶了？ 何月说：要不他转学干什么？ 顿了顿，何月又不耐烦道：不提那个人渣，上火！倒是你，你有Q号吗？ 高原愣了愣问：就是就是聊天的那个？ 对啊！咱们加个好友，我网名就叫何月。 我们宿舍老五有，我回头问问他怎么弄的。高原忙说。 何月就笑道：那你赶紧弄，弄好了加我，往后咱可以在Q上聊。 高原猛点脑袋说：那那我回去弄？ 去吧，挂了！电话那头，直接嘟嘟地响了起来。 高原回到宿舍后，又被众人围了起来，只有老五跑厕所吐去了，属他酒量最差。 高原在宿舍一问，却发现其他人竟然都有Q号，尤其老大的号码，还是六位数的，说是养了三四年了。高原也不管几位数，就赶紧让几个哥哥帮忙。 于是老大拿电脑给他注册，老四就拿过高原的手机说：小六这手机不错啊，还是滑盖的。六儿，你这手机也能聊Q，我给你下载一个，然后开通个流量包，回头你到外面也能聊。 老大给弄好以后，高原又赶紧加了何月好友；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何月竟然给高原发了好几张照片，有她在影楼里拍的艺术照，还有她在财大校园里拍的照片。 一帮人围着电脑垂涎欲滴，老四掐着高原脖子羡慕道：你小子真有本事，弟妹多纯啊，简直就是个小靓妹！ 你们别胡说，我们就是普通的同学关系。高原无奈地辩解道。 普通关系，她会给你发这么多照片？小六，你情商可够低的！人家这可是在给你暗示，你就赶紧从了吧！老四搂着高原脖子，一脸老谋深算道：今天太晚了，就明天，明天赶紧表白，我觉得这事有门儿！ 第123章 朦胧的感情 很多事情，当酒醒了以后，才知道追悔莫及。 第二天清早，高原完全没给几个哥哥，欺负自己的机会，他就猫腰跑到图书馆躲起来了。 他把自己藏在阅览室的角落里，手里拿着一本信息工程方面的书，可怎么也读不下去，心里乱糟糟的，手都有些止不住地发抖。 昨晚的事情，他记得一清二楚，他悔恨自己为何那么冲动，竟然给何月打了电话？人家是大小姐，是江临市的城里人，人家怎么可能会看上自己？！尤其宿舍老大，还一口一个弟妹，何月肯定会很鄙视地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 第146页 我即将要失去一个朋友了，而且还是对我那么重要的朋友。当年如果没有何月提醒，我可能就被大高原算计了；如果不是何月，给自己加油打气，我又怎能来到工大这么好的学校？ 我真是作孽啊！为何要伤害这个对我好的女孩呢？昨晚说了那么多话，何月肯定会在心里生气的。 少年的心总是那么敏感，而初恋的朦胧与生涩，又把人折磨的难以呼吸。 高原总装作不经意地看看旁边的手机，四哥说流量不能总开，只有使用Q聊天的时候再打开。不然使用超量的话，回头还得多交话费。 可高原顾不上那么多了，他怕何月给自己发消息，因为没开流量而错过；他怕何月给自己一个改正的机会，而没有及时把握。 他惶惶恐恐在图书馆里泡了一天，直到傍晚的时候，他去食堂吃饭时，何月才给他发来了消息。 高原几乎忙不迭地放下馒头，何月却没有因为昨晚的事，而责备他。何月说今天周末，她和宿舍同学出去玩儿了，还去公园划了船，去市中心逛了街。 高原终于长舒了口气，这才放下胆怯，给何月回了一句：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 何月顿时就发来一个流汗的表情，然后回复道：都逛街回来了！你真是个马后炮，早干嘛去了？ 25岁之前，女生大都要比男生成熟。何月已经会撒娇了，会挑动男孩的情绪，会在那种朦胧的关系之间，找寻一种若即若离的方式，来获得一种满足感。 高原这个青涩的男孩，就被她给死死拿捏着，每一句消息，都让高原时而心潮澎湃，时而如坠冰窟。 高原不确定何月，是否真的喜欢自己，就凭他那理工直男的情商，那极为被动的性格，他感觉自己就像烧烤架子上的肉，被何月翻来覆去地烤。 除过平日里上课念书外，高原就窝在图书馆里，一边复习英语和计算机编程，一边就等着何月的消息。 是的，他一直等着，总是那么被动；他可以在图书馆里，对着手机等一天，也不会鼓足勇气，主动跟何月聊两句。 他时常翻看两人的聊天记录，并分析何月的话里，到底有没有透露出，喜欢自己的意味。那感觉好像是有些喜欢，又好像是老同学之间，最普通不过的对话。他好难受，却又不想跟任何人倾诉。 青春啊，有多少男生、女生们，都彼此芳心暗许，却只差那么一层窗户纸，彼此都没有勇气捅开。这种经历是甜蜜的、激动的，也是苦恼的、伤感的。 大学一年级，高原就在这种恍惚中，安然地过去了。好在他还有所收获，这一年下来，他不仅以不错的成绩，拿到了奖学金，还通过了英语四级和计算机考试。 假期里回到老家，高原就像失了魂，你说他深爱何月吗？这也未必，深爱这个词，包含的意味太多。但高原对何月有着强烈的好感，这绝对是真的。 何月也许就在县城，也许就在市里，她也放假了。只要给她打个电话，我们就能很快见面，以解这相思之苦，也许是单相思之苦。见上一面就好，我们可以不谈感情，只聊些其它的事也好。 这个念头，一直在高原的脑海里盘旋着，手机也一直随身装着，有时还会握出一手汗。 可他终究不敢打，孤男寡女的见面，他该以什么理由呢？他只能把浑身的精力，放在做家务上，放在帮母亲操持大棚上。 如果实在没事干，他就跑到后山上，躺在长满草坪的山顶上，静静地望着天空发呆。 那天大江的电话来了，高原终究还是把自己的心事，说给了最信任的哥哥。 大江就扯着嗓门说：喜欢就告诉她，你不跟她说，这事儿永远都成不了！ 高原却扭捏道：万一她不喜欢我呢？她之前那么帮我，如果她真知道了我的心思，可能往后，我们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不成就不成！也许人家何月，也在等着你表白呢？小原，这种事儿，咱可不能指望女生主动啊！还有，你从小到大，无论干什么都考虑的太多，当然这不是缺点。如果放在事业上，你这么干没问题；可在感情上，这种多虑是要不得的。大江苦口婆心道。 可这是在赌，拿友情和爱情在赌。要么双赢，要么双输，还不如就这么保持现状，至少我还能抓住一个。高原立刻反驳道。 大江攥着电话一脸无语，许久才正了正大檐帽说：你这么说，逻辑上倒是没问题。可爱情这事儿，它本来就不讲逻辑！你凡事都用理性的思维去推断，不感觉生活很无聊吗？你不觉得人这一生，需要冒几次险，需要疯狂那么几次吗？ 不等高原说话，大江继续又说：小原，咱不是高中生了，你毕业就得22岁了，这个年纪放在咱庄上，那都当爹了！在不影响你学习的情况下，你确实应该好好考虑一下个人问题。反正我觉得何月那女孩不错，你要是真错过了 话题聊到这儿，高原深深吸了口气说：行，我知道了。 这才对嘛！不跟你说了，我这边儿还挺忙的。说完，大江就把电话挂了。 而高原也终于长长舒了口气，咬牙将心一横，把何月的号码拨了出去。 -- 第147页 第124章 门第观念 等待的时间是煎熬的，高原连拨了三次号码，何月才接起来。 哎！都放假这么长时间了，才想起联系我啊？何月气喘吁吁道。 啊！就是家里有点忙，我手机又欠费了高原着急地撒着谎，脸又红透了半边天。 给我打电话干嘛？何月笑盈盈地问。 高原急忙说：你在市里，还是在县里？ 何月深呼吸着说：跟我爸妈出来旅游了，等玩儿完了以后，爸妈直接送我回学校，就不回老家了。 高原刚要继续说话，何月旁边却传来了声音：小月，跟谁打电话呢？ 何月忙说：跟我同学聊呢。 哟，男孩子吧！家是哪儿的？父母是干什么的？大学同学吧？！那是何月母亲的声音。 哎哟，你们想哪儿去了？就是普通同学，我们县一中的。妈，我这同学老厉害了，考了工大，将来肯定特别有出息。何月赶紧解释说。 那这孩子真不简单，既然是咱老家的，那回头抽个时间，叫上两家父母一起坐坐吧。都老大不小了，爸妈可不是老顽固，有些事情早操心、早利索，可不能跟我们单位那谁似的，姑娘大学毕业后，高不成、低不就，都快熬成老姑娘了。真要是双方合适，家庭也不错，咱就早点儿确定关系。 何月母亲的开明，让高原很受震撼；但同时刚才的话，又像钢针一样，狠狠穿透了他的心脏。 真要牵扯到婚姻大事，那就绝不是恋爱那么单纯的关系了。高原在那一刻，已经开始意识到这个社会更深层次的东西：门第观念。 妈，你别跟着瞎操心，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何月赶忙辩解道。 哟哟，他爸快来看，你闺女这个小野猫，竟然会脸红了！ 何月气得直接走开说：干嘛哟，你想见我呀？ 高原这才尴尬地张着嘴，往衣服上蹭着手心的汗说：我就是觉得，你以前那么帮我，怎么也得抽时间请你吃顿饭表示感谢。要是要是你没时间 我有时间！你什么时候返校？是去市里坐火车吗？何月忙不迭地问。 我26号就走，学院安排我接新生，我得早去几天。高原赶紧说。 这么着急啊？这也没几天了！何月犹犹豫豫，好半晌才说：你等我电话吧。 这一次的通话，就这样结束了；高原在心里，鼓足勇气编织了那么多的话述，却因何月母亲的搅合，刹那间烟消云散。 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他以为只要捅破那层窗户纸，就有二分之一的概率获得爱情。他以为只要两人相恋，往后的日子就会圆满。 他忽略了家庭的因素，忽略了别人的父母，都是单位里的体面人。可自己呢？母亲种地也就罢了，关键他还有个傻父亲。 又有哪个父母，会把自己的女儿，嫁到这样的家庭里，还要顺带照顾一个傻公公？ 那天高原躺在山坡上，感觉灵魂都被抽走了。天边的浮云片片掠过，微凉的山风吹拂着青草，他的眼泪，也跟着从眼角里缓缓滑落。一切都是虚妄，是自己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我还是那个高王庄的孩子吗？仅念了一年大学，我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我竟然疯狂到想要追求何月那种女孩，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去哪儿了？怎么满脑子竟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事呢？ 许久过后，高原坐起来，用力擦干了眼角的泪。 他望着山下可爱的村庄，望着高王庄周围美丽的风景；他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要分心，保持自己的节奏，我依然是我，先立业、后成家，要做一个让别人瞧得起的人。 暑假时光转瞬即逝，26号一大早，母亲和大妈，便将高原送出东面土坡，送到了公路旁。 上车的时候，高原仍旧一步三回头，他看着母亲和大妈不舍的眼神，看着高王庄周围贫瘠的一切，他依旧不停地告诉自己：要好好干，要学更多的本事，要把时间用在正道儿上。可不敢再费尽心思，浪费大学里美好的光阴，天天琢磨那些不切实际的事了。 汽车开走的时候，他把头探出窗外，看着依旧站在路边的母亲和大妈，他的鼻子猛地蹿上一股酸涩，暗暗在心里骂自己不是个东西，骂自己真不争气！ 他一直含着眼泪来到了市火车站，买了下午四点钟的票。他从包里掏出书本硬啃，克制自己不要再有杂念。 可下午三点钟的时候，何月的电话竟然打来了。 高原要接，而且还要以朋友的口吻接，但他压制自己不要再多想，做个朋友挺好的。 你在哪儿？走了吗？何月焦急地问。 我在车站的候车厅，还有一个小时就发车。高原抿嘴回答。 等我！我刚出机场，马上打车去找你。何月一边说，一边招呼出租司机。 何月，不用了！我待会儿就上车了，机场离这儿也挺远的。高原忙不迭地说道。 姑奶奶大老远从南方坐飞机回来，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的？必须等我，我马上就到！说完，何月直接把电话撂了。 -- 第148页 高原手里的书，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那一刻他深切地意识到，何月心里肯定是有他的，也许她也想见自己一面，以解这相思的痛苦。如若不然，她又怎能大老远坐飞机，着急朝着老家赶？她也快开学了，她完全可以直接回学校。 高原当时就慌了神，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甚至想到何月的父母会不会跟过来，如果他们问及家庭情况，自己又该怎么回答？ 有好几个瞬间，高原都想赶紧逃离；可自己若真避着不见，他又怎对得起何月的良苦用心？！ 那天下午，他是如此地煎熬，眼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再有五分钟就该检票上车了。 他不停地朝车站入口观望，他突然看到了一个女孩，正焦急地朝自己奔来。 第125章 我想和你拥抱 是她，那个令高原日思夜想的姑娘，她剪了短发，额前是一排整齐的刘海。因为跑得急，那白皙的额头上渗出了汗，把额前的发丝都给浸湿了。 她的脸还是那么白，她看到高原后不停地招手。高原呆呆地站在原地，他喜欢这姑娘，他幻想了无数次；如今见面，何月竟比自己幻想的还要漂亮。 她站到了高原面前，累得饱满的胸上下起伏，她又忍不住笑，好半天才说：等下，让我喘口气。 高原也笑了，何月洁白的长裙很美，她连商标都没来得及撕，就那么挂在后脖颈上。 何月一下飞机就跑去卫生间，先换上了在外地买的漂亮长裙，然后急急忙忙出站，直到上了出租车，才打电话给爸妈，说自己有急事要先行一步。 心思细腻的高原，又怎能看不出这漂亮的长裙，是何月为了自己而穿呢？他感动地眼睛发涩，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讨这女孩开心。 何月平复了呼吸后，也笑盈盈地打量起了高原。小伙子又变帅了，头发梳得很利索，还是那副文质彬彬的模样，衣服一般但很合身，乌黑的眼睛跟高中时一样单纯。 她喜欢高原身上那股书卷气，尤其在她高三的时候，就喜欢上了。那时她还不知道爱一个人的滋味，她还曾一度苦恼，为什么满脑子都是这家伙？她总为高原牵肠挂肚，生怕大高原把他给害了。 慢慢地，她觉得高原和其他男孩都不一样，他不虚荣，他坦诚实在，他虽然聪明但心地善良。他总是那么羞涩腼腆，让人怜爱。 姑奶奶我也是倒霉，怎么就被这家伙给揪住了心？何月有些愤愤地咬着嘴唇，可她一和高原对视，又愤不起来了，感觉心都要融化了。她还特想上前，如从前那样捶这小子两拳，可她的矜持又使她磨不开面子，似乎再不能和从前般肆无忌惮了，我们都长大了。 高原盯着她许久，才微微张开嘴笑说：挺好的？ 何月也眼眉弯弯的笑着：挺好的。你呢？挺好吗？ 我也挺好的。高原微笑着说。 各位旅客请注意，由江临站始发，终到滨城站的列车 车站的广播响了起来，高原跟何月的心，都跟着微颤了一下。高原微微低头，很不好意思说：你看我才刚跟你见面，车就要开了。要不要不我 何月忙说：去吧，你回学校不是还有事吗？见着就好，挺好的。 高原紧张地攥着衣角，使劲把手心的汗往衣服上擦；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抱一下何月。 何月似乎也在等着，她故意把目光转到一边，好让高原不至于太胆怯。 往滨城去的旅客，到底还没有没有了？不远处，检票员拿着大喇叭喊道。 那个我我要不 去吧！ 嗯。 高原听话地点点头，接着拉起行李箱，直奔检票口而去。 这把何月气得直跺脚，怎么就摊上了这个傻瓜？也太听话了吧！你就不能主动一点，甚至流氓一点儿也行啊？ 高原检完票以后，才突然有些懊悔！何月为了能跟自己见一面，大老远专门坐飞机回来，可自己竟然毫无表示，就这么扭头走了，是不是也太过分了？ 他赶忙背着书包、拉着行李箱，跑到栅栏前喊：何月，我想抱抱你！ 你滚！早干嘛去了？何月气得满脸羞红，恨不得把鞋脱了砸过去。 我说的是真的，我突然突然就想抱你一下！高原面色焦急道。 以后有的是机会，你要是再不走，火车可要开了。何月终于笑了，她觉得自己这一趟，真的来值了！能从这个棒槌口中，听到这样暖心的话，比她出去旅游十次还高兴。 短暂的五分钟就这么结束了，但似乎一切的一切，又还在延续。那流淌在心里的蜜，那些单纯而美好的幻想，那些对于未来幸福的美好期盼，就那么萦绕在高原心头。 也许可以尝试一下，也许能成功呢？ 大江说的对，趁着年轻，就应该多冒几次险，多做一些尝试。 而我真的想尝试一次，就一次！也许极有可能会失败，但我永远都不会后悔！ 返校以后，高原一边忙碌，一边跟何月聊信息。还是那种朦朦胧胧的感觉，但似乎彼此又近了一步。 -- 第149页 高原搞不明白，那天在车站里的话，算不算表白？应该算表白，都要抱她了，这还不够直白吗？何月还说，以后有的是机会抱她，这应该算答应了吧。 高原把这事儿跟宿舍的哥哥们合计，大家集体认为：这绝对是表白成功了！ 有了这话，高原算是彻底安心了。但他不敢大意，他知道一切的幸福，都要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所以他对于学习，变得更加努力；他还积极争取了，给院长打扫实验室的义务劳动。 院长自然喜欢这小家伙，因为每次上完实验课，就属这小子的实验台，收拾的最干净，而且实验数据也做得不错。 高原又有了一个新窝儿，他有了实验室的钥匙，这里都是很精密的仪器设备，这活儿粗心的人还真干不了。 高原每天下午都过来，他会把仪器认真擦洗，然后把实验台和室内打扫一遍。若是没有别的班来上课，他就拿出从图书馆借来的书，坐在里面反复阅读。 他还可以用院长上课的电脑，去反复练习那些机械图形的设计；偶尔院长过来，也会给他提供一些实验材料，让高原没事的时候自己研究。 正是这样的契机，让高原的实践水平有了提升，他还会把自己遇到的一些问题，整理起来找机会问院长。 机械专业确实不错，高原越学越觉得有意思。何月跟他的关系也越来越好，两人每天晚上都要聊一个多小时。 十一长假的时候，何月竟然直接打了电话，满心欢喜地跟高原说：哎，假期没别的安排吧？听说你们滨城挺不错的，我爸妈想跟我一起，到你那里旅游。 啊？这高原一下子就懵了。 怎么？你不同意？ 没有，我我同意。高原抿着嘴，他知道终有一天要面对，只是没想到，这天会来得这么快！ -- 作者有话说： 第126章 四哥的见解 放假的头天晚上，宿舍的哥哥们为了高原的事，还专门召开了一次紧急会议。 这丈母娘见女婿，可是人生的头等大事啊，必须得认真对待，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周全才是。宿舍老大一开口，就为本次会议定下了基调。 小六，你们那儿的女孩，是不是都特别保守啊？谈恋爱就谈恋爱，这连手还没牵上，就得先过父母那一关，这思想也太封建了吧？花痴老五十分不解道。 何月一看就是个懂事的女孩，人家这分明是冲着嫁给小六来的。哪像你们一个个的，满肚子里净想着占便宜？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老四靠在椅背上，肩膀披着外套，颇有种老干部的气派。 老大赶紧摆手说：别扯远了，今天会议的主要内容，是丈母娘的接待问题。老二、老三，你们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先谈谈各自的看法。 老二就推着鼻梁的眼镜说：我的看法就是大方，接待丈母娘，出手一定不要小气，吃好、喝好、玩儿好、休息好，只要老岳母开心了，那什么事还办不成？ 老三手脚麻利地铺开一张地图说：游玩的路线我都给制定好了，一共是四处能够代表滨城特色的景点。正常来说，丈母娘不会逗留太久，至多三天。小六你就带着他们，每天玩儿一处景点。不能太闲，也不能太累。万一他们住四天，最后一个景点就是应急预案。 二哥、三哥，你们这主意挺好的。高原赶紧开心地说。 至于吃饭的地方，不一定要太贵，但一定要有特色、要用心。老二赶紧拿出日记本，将自己收录的各色美食地址摊开说：六儿，我专门给你制定了一个就餐方案，你回头就照这个标准来，应该没什么问题。 几人煞有介事，与高原一直商讨到很晚，最后老大才拍了板，又不露声色道：丈母娘都要来了，给小六随个份子吧？ 高原的家庭情况，宿舍的哥哥们都知道，尤其是老大心思缜密，怕高原掏不出太多钱；于是便假借丈母娘的名义敛财，好帮高原度过这次难关。 可高原却忙摆手说：不用不用！我奖学金一直存着呢，再加我高中存了一些钱，都有7000多了。高原这话不假，这些年他省吃俭用，再加上学校还有餐补，他确实攒了不少钱。 那行，好赖的就这样了，再说咱都是学生，能拿出这样的接待方案，就已经很不错了。老大拍拍手，站起身说：该洗漱的赶紧洗漱，该睡觉的赶紧睡觉，剩下的事，让小六自己拿捏。 那晚高原激动地睡不着，心里患得患失，在床上辗转反侧。 不知过了多久，下面突然有人敲自己的床，高原探头一看，是四哥在叫他。 于是高原又下了床，披上外套跟四哥一起，上了宿舍楼的大天台上。 浩瀚的夜空格外美丽，滨城的中秋已经有些微凉。 四哥走到护栏边，手轻轻敲着栏杆，高原凑上去说：四哥，你有话跟我说啊？ 老四整了整外套，又拍着高原肩膀说：瞎聊聊吧。小六，你知道咱宿舍的人，为什么喜欢你、照顾你吗？ 高原抿嘴说：我家庭条件不好，再就是我年龄最小。 -- 第150页 老四微微点头，又摇头说：说对了一半。更重要的，是你真实、坦诚、不做作，你单纯、没什么坏心眼儿。可越是这样，我这当哥的心里，就越怕你受伤害。 四哥，我知道你对我好，你要是有什么话，不妨就直接告诉我，咱们兄弟之间不用绕弯子的。高原急切地说。 老四长长叹了口气，望着远处繁华的城市夜景道：小六啊，任何家庭地位间的不对等，都会产生矛盾。而社会阶层的跃迁，仅仅靠一张大学文凭是不够的。尤其婚姻大事的形成，爱情在里面只是一个参考，并不会起决定性的作用。婚姻更是两个家庭的结合，甚至是家庭背后人脉与实力的结合。 那一刻，高原不得不承认，四哥看待问题的角度十分准确，而且一语就戳中了自己最担忧的事。 何月她爸是市一机的领导，她妈也是吃国库粮的。我的家庭跟她比，确实要差上很多。可是四哥，我觉得我未来能行，我有咱们工大这么好的跳板，而且我的成绩也不错，将来我觉得自己会有出息。高原激动地解释说。 你不仅有工大的跳板，你还有我们这些哥哥的关系，六儿，我们都相信你未来有出息！可那是未来，很少有开明的父母，去为自己的女儿，笃定一个不确定的未来。这个社会太缺乏耐心了，而急于求成似乎已经成了主流。更多人喜欢看得见、摸得着的利益，承诺恰恰成了人际关系中，最廉价的商品。 顿了顿，四哥又深深吸了口说：我爷爷家每天迎来送往，我见惯了太多的社会名流。而所谓的上流社会，往往更下流，更注重于利益本身！大学之前，我时常在想，人的城府到底有多深、人心又有多么靠不住。 说到这里，四哥微微一笑，又朝高原道：可念了大学认识你，听了你们庄上的事，我又觉得那些植根于土壤里的民风，那些淳朴的精神，还是值得让人留恋和珍惜的。今天跟你说这些，四哥只是不想让你在遭受打击后，变得颓废和堕落，变得去记恨自己的出身和父母。小六，如果可以互换，我真的想生在你家乡那样的地方，那是美好的！ 四哥，谢谢你跟我说这些，我心里心里有数。高原抿着嘴，因为四哥的这番话，全说到自己心坎里去了。 何月那女孩不错，四哥也祝愿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但若是不成，你依然要保持自己的节奏，千万不要乱了阵脚。今天这些话，就全当打个预防针吧，如果不成，就找我好好哭一顿，不丢人的。老四拍了拍高原的肩膀，转身便朝宿舍的方向走去。 第127章 爱人相聚 那晚的高原，确实对未来有着一丝悲观，但他同样又很开心，人这一辈子，又有几个人能如四哥一样，掏心掏肺给自己讲这些话？只有兄弟，如大江那样的兄弟，才会做到这个地步吧。 清晨起床后，宿舍的哥哥们也要远行了；有的要去外地找女朋友团聚，有的要回家过中秋。随着人潮的散去，高原心里竟有种莫名的失落。 好在何月打来了电话，说是晚上7点钟能到。高原忙问：叔叔阿姨，跟你一起的吗？ 何月便笑嘻嘻地说：瞧把你给紧张的，我应该先到。我爸妈从老家出发，得夜里11点多能到吧。 哦，这样啊！我下午去给你们订房间，就住我们学校附近，这边环境好，最重要的是安全。高原忙说。 不用，我们自己订就行了，可不能让你乱花钱。何月知道高原没钱，她不敢让心爱的男孩破费。 高原就说：我有奖学金，而且用学生证的话，不管订房还是买票，都给打7折。这事儿我给安排吧，反正我也熟悉。 何月犹豫了半天，才甜甜地笑说：订个双人床的房间就行，我要跟爸妈一起睡。 行，订完以后，我早早地就去车站接你。说完，高原便开心地挂了电话。 尽管有太多的顾虑萦绕在心头，可只要他一想起那个姑娘，他的心就还是甜的。曾经，他们一起度过了三年高中，他们时常偷偷摸摸，在学校的花园里，讨论对付敌人的方案。他们牵挂彼此，何月甚至坐着飞机绕路回老家，也不惜要跟自己见上一面。 他爱这姑娘，想着她、念着她，这次终于可以相聚了。 也许命中注定会失败，但为了你，我情愿疯狂一次；我会拿出自己最好的状态，我会竭尽所有的力量，只为你我，不要在未来的日子里后悔。 下午三点钟，高原里里外外洗了个澡，又刮了胡子、梳了头。他换上自己最得体的衣服，然后去银行取了5000元现金，把钱包塞得满满的。 然后又去学校东面，一家十分不错的宾馆，花了近一千元，订了三天的房间，这还是拿学生证折扣后的价钱。高原去看了下房间，很大、很宽敞，里面两张床，宽度都是一米八的，电视、空调、电脑、洗漱间都齐备。 他知道何月爱吃奶糖和零食，然后又跑去超市，买了好多东西。他真的想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这个女孩；他生怕自己照顾不周，让何月千里迢迢过来，却留有遗憾。 他忙里忙外，又从背包里掏出地图，看看明天去哪玩儿，到哪个地方吃饭。尽管他心思缜密，却依然紧张地额头冒汗。 -- 第151页 晚上7点钟的时候，他在候车厅里，听到了广播传来的列车班次，何月的那趟车到了。他急忙起身跑到出站口翘首以盼，人流汹涌中，他又是那么地焦急：咋还不出来啊？不会出事吧？不会的，半小时之前，何月还给我发了消息。 初恋的滋味幼稚而可笑，我们总怕对方磕着、碰着，一时看不见、联系不上，就总担心对方的安全问题。仅仅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高原的心里，却宛如煎熬了一个世纪。 她终于来了，戴着一顶黑色运动帽，穿着白T恤、黑短裤。她背着一个花色背包，出站的时候眼睛左顾右盼。 哎！哎！高原跳着朝她招手，然后逆着人流往里钻；何月看到了他，就一边走一边笑。 何月身上喷了好闻的香水，摘下帽子的时候，乌黑的头发像小瀑布一样洒落了下来。 高原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地埋怨说：怎么穿这么少啊？不知道晚上冷吗？ 何月就歪着鼻子，边走边说：南方现在还是大热天呢，我又没想那么多，你也不提醒我。 高原的脸颊更红了，这确实是自己的失误；他太紧张于招待的事情，却忽略了最基本的嘘寒问暖。 他们来到站前广场上，高原就忙着说：你肯定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何月站在他面前，抿着嘴角的微笑，手抓着高原的胳膊说：先让我好好看看你！ 高原也抿着嘴笑，秋天微凉的风，从两人中间缓缓吹过，闪耀的星星也爬上了天空，偌大的站前广场上，他们彼此相望。 感觉比高中强壮了，个头好像也高了。何月垫着脚比量，又趴在高原胸前，拽起他的外套，使劲闻了一下，还是那股熟悉的书卷气，这味道让她感觉无比踏实。 不好闻的，整天泡图书馆和实验室。高原腼腆地说。 我就是闻一闻，有没有别的女生味。何月得意地撇着嘴，拿眼睛斜着他说。 哪有？！我们系里大部分都是男生，女孩比熊猫还稀有呢！高原无奈地解释道。 真没有小姑娘追你呀？才不信呢！何月依旧撇着嘴，她喜欢看高原百感交集的样子。 高原也是个实心眼儿，什么都往外说：系里有几个学姐，见面就拽我的脸，还老说我皮子薄、小白脸，跟含羞草一样，一碰就脸红。她们就是欺负我小，可没有要追我的意思。 何月听了又气又笑，可她偏偏又喜欢高原的实在。这样的男孩令她心疼，尽管那些坏女人，都是善意的欺负他。 哎，你到底想吃什么？这边有饭店，还有自助餐。高原忙着又问。 我想吃汉堡！何月笑盈盈道。 好，广场对面就有，我带你去吃。说完高原就走，何月跟在后面，好几次都想去拉对方的手，可这个傻瓜，你走这么快干嘛啊？！ 高原已经不在乎钱了，他虽然不宽裕，但绝对不小气。他直接给何月点了全家桶，何月抢着要付钱，高原就挡着说：何月，来这里就听我的，让我照顾你行吗？ 她看着男孩认真的模样，他的眼神坚定而自信；他表面上文文弱弱，可一旦认真起来，就连大高原那样的坏蛋，也得跟着吃瘪。她就是被高原身上的这种魔力给征服了，贫寒但有志气，文弱却有力量。 第128章 企业改制 不算太大的店内，却是那样温馨，橘黄色的灯光，把何月的脸颊照得十分白皙。 高原傻乎乎的老看着她笑，觉得何月真是越来越漂亮了，比高中时更显成熟，多了几分韵味；似乎也更淑女了，咬汉堡的时候，总是小口小口的。 别老看我，你也吃！何月抬起凉鞋，在桌子底下踢高原的腿说。 我不饿，你吃吧，都吃了。高原还是笑，他觉得这样就足够了，能和喜欢的女孩面对面坐着，能花钱买一顿她喜欢吃的饭菜，其它什么都不需要，这种感觉就足够美好。 可何月却噘着嘴，把大桶推给他说：你喂猪啊？这么大桶我哪儿能吃完？快一起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高原也确实饿了，他因为太过激动，从中午就没吃饭。于是他拿起汉堡咬了一口，这是他第一次吃洋快餐，味道挺稀奇的，就是贵了些，但请何月吃东西，决不能心疼钱。 饶是慢慢悠悠吃过饭，时间才刚过晚上八点。何月的爸妈得凌晨十一二点才到，总不能就在这里耗着吧？ 于是高原起身说：要不我先送你回宾馆吧，待会儿我再过来接叔叔阿姨。 不要。何月起身拎着背包，朝高原眨着眼睛说：你陪我出去逛逛，咱们好久都没好好聊天了，我想让你陪着我。 那高原有些着急，他扭捏地说：现在都八点多了，我也不经常出来，晚上还真不知道该带你到哪里逛。 随便走走就行，你不用搞得跟接待外宾似的。一边说，何月就朝店外走去。 高原赶紧跟上，滨城的夜景还是很漂亮的，更重要的是秋季气候好，晚上一点也不热，甚至还有些微凉；风也不大，吹在脸上很舒服。 -- 第152页 他们就肩并着肩，沿着车站南面的人行道散步。白色的路灯光线，透过树叶洒下来，周围的霓虹灯，很有节奏地闪烁着。 何月怀里搂着包，眼睛悄悄瞥着高原，嘴角带着坏笑，就拿光滑的肩膀轻轻撞高原。 高原觉得她很幼稚，但又特别甜蜜。也不知道该聊什么，以前在手机上，总有说不完的话题；现在真见面了，却又一时无言。 许久高原才问：哎，你爸妈是单位放假，还是请假过来的？大老远跑这么一趟，挺不容易吧！ 何月就理着耳根的发丝，笑盈盈地说：我妈妈是单位放假，至于我爸她顿了顿说：市一机那边，好像要搞什么企业改制，现在整个单位都在拉山头、选边站，我爸不想跟他们掺和，就直接休假跑出来了。 那你爸在市一机，应该挺厉害的吧？高原继续又问。 你怎么会这么想？何月好奇地看着他。 企业改制这种事，我在书上看过，凡是能够参与改制进程的，一般都得是大领导，或者参股股东。既然有人要拉拢你爸，那就说明你爸在单位里，肯定举足轻重。高原认真分析道。 这话瞬间把何月给惊讶到了，这小子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却没想到脑子竟然这么好使！仅从书本上的一些知识，就能推断到单位具体的人事问题上，他可真厉害。 何月索性借机狠狠撞了他一下，满含嫉妒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聪明？你这个家伙，真是深藏不露！老实说，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我就是瞎猜的，哪有什么敢瞒你啊？而且我们宿舍的四哥，动不动就给我讲一些社会上的事，我也是听来的、看来的。高原一脸无辜道。 哼，谅你也不敢瞒我。何月得意地靠在高原的肩膀上，又笑着说：我爸是市一机的重要领导，而且头些年厂里改制过一次。当时国企权限下放，允许私人入股，我爸就借机参了一股。 顿了顿，何月继续又说：当然，最大股东是大高原的父亲，他一心想把市一机买断，成为他高家的产业。 高原忙点头说：哦哦，这个我知道，头些天我在图书馆里，还看了一些相关书籍。说是国家头些年，就对国企抓大放小，有的采取合资参股模式，有的甚至私有化，再差一点的，不赚钱的企业，甚至直接申请破产。咱们江临地区，现在也采用这种模式了吗？ 是的，但改制也牵扯很多问题。而且一直吵、一直谈，最后也没个定论。何月想了想，继续又说：反正我爸不想让高家只手遮天，因为我家也有不少股份在里面，真让高满德掌了大权，我爸的位置就尴尬了。 高满德就是大高原的父亲吧？高原问。 嗯！何月点头。 这事儿你爸要是躲着不参与，估计高满德根本就干不成，是这样吧？高原说着自己的猜测：你爸背后肯定也有一派，就是专门跟高家对着干的。 何月吃惊地望着他说：你真是神了！小原子，你是怎么猜到的？难道你家在市一机里有亲戚？ 高原挠头笑着说：有啊，不就是你嘛！听到这个回答，何月气得直接握拳头揍他；高原就躲着说：不闹了，我就是推理出来的。你爸肯定是重要人物，而且一直被高家纠缠，想让你爸跟他们站在一派。你爸不愿意，又不想出头，所以出来躲躲，是最好的办法。 我滴个天爷，你都快成小人精了！你们工大的学生，脑子都这么变态的吗？何月感觉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还没见过我四哥呢，我在他面前就跟小孩儿似的，他才厉害！天天都不怎么学习，可次次都考第一。让我们这些勤奋努力的人，简直望尘莫及。高原特苦恼地说着，有的人真是有天赋，这个没法否认！ 何月噘着嘴，她虽然十分喜爱高原，可心里难免也产生了一丝嫉妒。曾经在高中里，他们彼此的差距并不大，可这才一年时间，她竟发现自己与他的距离越拉越远。 短暂的沉默后，高原赶紧又问：何月，你爸老是跟高家对着干，他们不会对你爸不利吧？！ 第129章 正式表白 听到高原的担忧，何月心里就跟吃了蜜一样，她咬着红唇说：暂时还好，高满德需要我爸手里的那一票，这样才有机会，将市一机彻底私有化。而且他现在，跟我爸说话特客气，就差低三下四求人了。 高原这才微微松了口气说：这样就好。 两个年轻的男孩、女孩，就这么在街上闲逛着，没有终点、没有目的，也不感觉累，心里全是甜甜的滋味。 他们沿着火车站周围，逛了一大圈，最后在不知不觉中，又回到了站前广场。 高原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竟然已经快10点钟了，他光顾着与何月说话，却不曾想时间流逝的这么快。 后来何月说累了，高原就说：要不咱去候车厅等着吧，外面有些冷。 何月就跑到广场的长椅上坐下，又拍了拍旁边，让高原也坐下，这才开口说：里面乱哄哄的，还是外面好，多清净啊，还能看星星。 -- 第153页 高原就忙脱下外套，给何月披上，然后又从包里，掏出零食说：给你买的奶糖，记得高中的时候，你说你喜欢吃这个。 何月的心都被暖化了，这个傻小子，心思可真够细腻的，没想到从前的事，他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何月一口把奶糖含在嘴里，眼睛眯得像月牙儿一样。然后她的小手，也一点一点伸向高原，最后给狠狠将高原的手，给抓进了手心里。 那一刻，高原感觉浑身像触了电，更觉得手里像攥了一团棉花，肉肉的、热乎乎的。这小手一牵，就真的很难再松开了，它给了高原无限美好，以及广阔的幻想空间。 那个叔叔有什么喜好吗？比如抽烟、喝酒，不行我待会儿去给买点。高原激动地问。 我爸不抽烟，除了在酒场上，他私下里也不怎么喝。何月靠在高原的肩膀上，抿着嘴里香甜的奶糖又说：你不用这么紧张，我爸妈就是过来旅游的，你就全当给他们做个向导就行了。 这话高原怎么肯信？全国那么大，叔叔阿姨为何非要来滨城旅游？只是他来不及多想，何月就把背包放下，然后躺在长椅上说：高原，我腿冷。 高原看着她白皙的长腿，一时间六神无主道：那怎么办？我外套都给你穿了，要不我先送你去宾馆？ 何月就嘟着嘴说：这都几点了？我爸妈再有一会儿就到了。她耍着小心思，直接把两条长腿，放到了高原的腿上说：你给我捏一捏，我坐了那么长时间的火车，又陪你走了那么长的路，现在酸死了。 高原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他有些手足无措，就连后背都渗出了汗。 你一点都不知道疼人，我大老远跑来找你，还不是靠这两条腿啊？何月故意看着他坏笑。 高原的耳根都跟着发热，他轻轻把手放上去，何月的皮肤真光滑，轻轻捏一下，还特别柔软有弹性。 你脸红什么呀？是不是想歪了？何月特得意地朝他笑。 没有，哎，你跟叔叔阿姨说咱俩的事了吗？高原赶紧岔开话题问。 咱俩有什么事啊？何月故意刁难。 就是就是 高原越说越脸红，可这样的事情，分明又不能让女孩子先开口。他鼓了半天的勇气，最后才说：就是咱俩在一起的事。 听到这话，何月竟然直接坐起来，猛地把高原给搂进了怀里。你终于承认了，你承认要跟我在一起了是吗？ 高原紧张地低头说：嗯，我挺喜欢你的。其实高中就有好感，只是那时候学习紧张，我不敢多想。后来高考完放了假，我脑子里就总想你。 既然那么想我，那你干嘛不打电话跟我说？何月故作生气，却又止不住微笑。 我家里没装电话，那时候也没有手机，都是跑大江家里打。当着其他人的面，我哪好意思说？高原脸红道。 哎！跟你搞个对象，可真是够不容易的！何月抿着嘴，胳膊却紧紧抱着高原。也许是青春的懵懂吧，也许是初尝爱情的滋味。但不管是什么原因，何月真的太爱这个男孩了，他哪哪都好，完美的无可挑剔；就连家境的贫寒，似乎都成了一种优点。 拥抱使得夜晚不再寒冷，恋爱又使年轻的心变得火热。他们的爱是纯洁的，仅仅一个拥抱，就让两人面红耳赤，羞涩得怕被人看见；心里更像是犯了罪，有种做贼心虚的紧张。 待到深夜11点半的时候，何月的电话响了起来。她妈妈在电话里说，已经准备出站了，问她和同学在哪儿？ 俩人这才赶紧放开彼此，又起身整理着衣服。何月还朝高原问：我脸红吗？不红吧？！我妈眼睛可尖了，嘴还特碎！ 高原赶紧摇头说：不红，我脸红吗？ 何月说：有点红，挺可爱的。你在这儿凉一凉，我接了爸妈再过来找你。 说完何月就朝火车站跑，高原急得没办法，直接转到长椅后面，把脸贴到冰凉的椅背上降温。 我们不管未来的事情怎么发展，但至少此刻，至少这个夜晚，让高原铭记于心，甚至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初恋的美好，填补了高原人生的空缺，他也终于体会到，疼爱一个女孩，能让自己如此地幸福。 这是成长中，必须要经历的一部分，它无需难以启齿，它本就是一段美好的经历。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何月便带着父母过来了。 她看到高原脸上，被压出了好几条纹路，就满是疑惑道：高原，你脸怎么了？ 高原赶紧搓着脸说：刚才躺长椅上休息压的。说完，他赶紧又朝何月的爸妈道：叔叔阿姨你们好，我叫高志原，你们管我叫小原就行了。我我是何月的高中同学。 那是他第一次见何月的父母，相当气派的家长。何月的爸爸个子很高，穿着笔挺的西装，双鬓有些白发，带着不怒自威的感觉。 何月的母亲很有富贵相，带着金色耳钉，与何月长得很像，鼻梁上还戴着金色边框的眼镜，脸颊也很白皙，只是稍显发福。 -- 第154页 那一刻高原就在想，这样的两位家长，若真与自己的父母坐在一起，确实有些不合时宜；他的心也在顷刻间，有了种浓浓的自卑感。 第130章 女婿的表现 终究还是相遇了，这对于高原来说是第一次见面，但对于何月的父母来说，却并不算太陌生。 夫妻俩在家中闲来无事，早已对何月的高中毕业照，研究过多次。他们注意到了高原，只是合照上的男孩有些清瘦，而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小伙子，却显得结实、成熟了几分。 你看，我就说是他吧？你还非要跟我抬杠，咱闺女的眼光，我这当妈的还不了解？何妈拿胳膊碰着丈夫，嘴角里明显带着几分得意。 何父的脸上带着微笑，赶紧朝高原伸手说：你好小伙子，这次我们过来，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高原忙不迭地伸出双手，跟何父握着说：叔叔这是哪里话？第一咱们都是老乡，第二何月是我同学，高中还帮过我不少忙，你们能来滨城这边玩儿，是我的荣幸。 高原谦虚、礼貌，谈吐文质彬彬，最重要的是这孩子很有眼缘，不能说第一眼就让人有多喜爱，但绝不会惹人讨厌。 叔叔阿姨，你们长途跋涉肯定挺累的吧？要不咱先上对面吃点饭，这么晚了就快餐店还开门。吃过饭我就带你们去宾馆休息，房间我都订好了。高原强迫自己不要紧张，可话语间还是带着颤音。 不用，我们在火车上吃过了。小原是吧，天色不早了，咱先回去休息，等明天一早，你可要给我们做向导，带我们一家好好转转。何月的母亲很有亲和力，老看着高原笑。 好，阿姨，我来拉行李箱。高原不由分说地把箱子接过来，然后快步跑到马路边，打了辆去工大的出租车。 高原坐在副驾上，何月一家坐在后排；整个车里安静的厉害，这种氛围真跟女婿头一次上门似的，没有最尴尬，只有更尴尬。就连爱说爱笑的何月，竟然都羞涩地保持了沉默。 好不容易熬到宾馆，高原又拖着行李箱，一直将何月一家送进了房间。 何父对住的地方相当满意，最主要的就是干净，窗外不远处就是大学，环境异常清幽。小原，这么高档的宾馆，得花不少钱吧？ 高原忙说：不贵的，我们学校周围的物价很便宜，我还有学生证能打折。我暂时给定了三天，叔叔阿姨要是想多玩儿几天，到时候我再给续费。 你这孩子，哪能让你破费？老何，等回头你问柜台多少钱，咱把钱转给小原，可不能让孩子花钱。何母坐在床边，脸上的微笑足以证明，她对高原的安排相当满意。 阿姨，我有奖学金，不破费的。你们能来这里，我就很开心了，可不要跟我见外。高原站在原地局促地笑道。 何父当场就笑了，他拧开电视柜前的矿泉水喝了一口，又朝闺女说：小月，你看看人家小原，第一年就拿了奖学金，可比你强多了。 何月就靠在母亲肩上吐舌头，何母则迫不及待地问：小原啊，你家是黄龙哪里的？爸妈是做什么工作的？ 这突如其来的询问，让高原的心里咯噔一下！还好何月赶紧解围说：妈，你这是干嘛啊？我们就是同学关系，你瞎打听人家干啥呀？！ 随便问问不行啊？人家小原一表人才，父母肯定也不会差。何妈跟闺女拌嘴道。 那个叔叔阿姨，你们都累一天了，早点休息吧。等明早休息好了，就让何月给我打电话，我过来接你们出去逛。说完，高原赶紧转身离开，直至出了宾馆大门，他才长舒了一口气。 倒是房间里的何月一家，却兴奋异常；何妈拽着闺女的手，眼角都笑出了褶儿：小伙子不错嘛，一表人才，说话办事也得体；你瞅他那紧张样儿，应该是个很踏实人的啊！老何，你觉得呢？ 何父就靠在窗边，吹着微风挠头说：整体感觉下来还不错，不笑不说话，行为拘谨但办事大方，眼神坚定不油滑，方方面面的考虑也周到。再看看吧，毕竟是闺女的终身大事。 爸妈，你们说什么呢？我们就是老同学，回头少跟人家问东问西。何月不耐烦地皱眉说。 哟哟，脸红了！老何，能让咱家闺女脸红的人，这可不多见啊？何妈忍着嘴角的笑意，故意逗着闺女。 看破不说破，给月月留点儿面子。不早了，赶紧睡吧。说完，何父就打开行李箱，拿着睡衣去卫生间换衣服。 一切的安排都还妥当，只是苦了我们的小原了。他回宿舍的时候，楼门已经锁了。回不去自己的寝室，他也只能一路往北，在网吧里凑合了一夜。 直至第二天清晨6点多，他才赶紧起床，回宿舍又补了两个小时的觉。 虽然很累，但高原知道这一切都值得，为了那个心爱的姑娘，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好在何月一家也起得晚，上午九点多钟，何月才打来电话说：哎，我爸妈正洗漱呢，你起床了吗？ 高原早已经整装待发，就连发型都梳得一丝不苟；稍等，我十分钟就到宾馆楼下。 -- 第155页 回完电话，高原先去学校商店，买了一些瓶装水，然后便背着包，急匆匆去了宾馆。 几人汇合后，高原又带着他们，在学校周围简单吃了早餐。何月的爸妈挺满意的，因为学校周围卖的饭菜干净卫生，味儿正、量还大。 可比月月那学校的饭菜好多了，小盘子跟喂苍蝇似的，齁甜的还死贵。何母拿纸巾擦着嘴，暗地里赞扬这个准女婿的招待。 何月就憋不住笑，悄悄趴在高原耳边说：我妈说的没错，我们学校的饭菜，又酸又甜，我刚去的时候都吃不惯，还总拉肚子。 那那怎么办啊？高原紧张地问。 哎呀，现在早适应了。何月笑着给了他个大白眼。 所有的一切都还不错，何妈听了高原的介绍后，第一站就想去俄式风情小镇逛逛。 高原立刻跑去路口打车，然后带着何月一家到处逛。高原也明显能感觉到，何月爸妈对自己印象还不错；有时何月偷偷跟自己牵手，被她爸妈看见了，他们也不说什么，只是窃窃私语地笑。 那几天里，高原只希望自己的表现，能让叔叔阿姨满意；且这种满意，能盖过自己那贫瘠的家庭因素吧。他知道这最后一关，早晚是要到来的。 第131章 十分满意 高原把这次的接待，当成了人生的头等大事！他不仅每天起早贪黑，而且还要顾及到饮食、出行，他抢着去景区买票，偷偷地在席间去柜台付钱；他洞察着叔叔阿姨的每一个细节，力求每一个地方都做到完美。 这不仅把何月心疼坏了，就连她爸妈都过意不去。小原这孩子也太实诚了，两天下来一直蹿上蹿下，所有的安排面面俱到，几乎没让他们操一丁点儿心。 你说人家这孩子，是怎么培养的？年纪这么小，心思却这么缜密，咱们光玩儿都累得不轻，这小伙子还是这么精神饱满。你再看月月，就知道傻吃傻玩儿，也不知道帮小原跑跑腿。何妈当场给了闺女一个大白眼。 小原不让我插手，只让我陪好你们。何月皱着白皙的额头辩解。 不让你插手，你就不干啊？真是被惯坏了，这回头要是真跟人家过起日子，还得让小原伺候你一辈子啊？都多大了，该懂点儿事了。这次我跟你爸说是考察小原，结果人小伙子没问题，倒是自家闺女曝露了不少缺点。 何父就打圆场说：不都是你惯的？平时月月洗个衣服你都不让，巴不得把宝贝闺女给供起来。 何母立刻拌嘴道：你也没少惯，好意思说我？！ 他们正说着，高原就把出租车给安排好了；何月，让叔叔阿姨上车吧，天色不早了，咱们赶回去还得吃饭。高原坐在副驾上说。 何月赶紧带着爸妈进了车里，何父就笑着说：小原啊，明天就不折腾了，这两天下来，你肯定也累坏了。 高原擦着脸颊的汗道：叔叔，不累的。平时我也没空出来玩儿，这次还是沾了你们的光，出来逛逛挺好的。 何父更不好意思地说：明天上午，带我们去你学校逛逛吧。咱们都轻松点儿，我们是傍晚的返程票，中午吃过饭，下午收拾收拾行李，就不再给你添麻烦了。 叔叔，真不麻烦，这趟你们要是不来，我这假期还不知道该怎么打发呢。真挺好的，远在他乡遇故人，这是缘分。高原抿嘴笑说。 你瞅瞅这孩子，一肚子墨水，说话就讨人喜欢。何妈笑盈盈地拉着闺女的胳膊，对这个女婿是越看越喜爱。 不得不说，高原的表现已经彻底把对方征服了。工大的高材生，小伙儿长得也精神，说话办事极为妥帖，重要的是人实在、心眼儿好。忙前忙后这么累，别说发句牢骚，他连个不开心的模样都没有。 这种孩子不能说万里挑一，但至少你还真找不出什么大毛病。 一夜无话，除去高原累得快散架，躺在床上肌肉都跟着颤抖外，大家心里都挺高兴的。 第二天早晨，高原又带着何月一家在学校逛，给他们介绍各个学院、各个学科；高原还拿了三哥的网球拍，让叔叔阿姨在塑胶球场里，打了一场网球；他甚至还大胆地拿着实验室钥匙，带着叔叔阿姨参观了学院的实验室。 工大的校园很辽阔，一趟转下来后，也不比在景区旅游轻松。好在离住的地方不远，中午的时候，高原就近在校园南面，找了家饭店说：中午咱就在这儿吃吧，我们同学聚会、过生日什么的，都喜欢来这家饭店，里面的菜也很地道。 何父直接缴械投降道：行啊，全听小原安排了。 高原要了个包间，点了红烧鳕鱼、银耳排骨、锅包肉、酱牛蹄等很多硬菜，这是最后一顿饭，万万不能大意。 小原啊，陪叔叔喝点儿吧，能喝酒吧？！何父彻底放下了考察的目光，作为老岳父，他实在挑不出理了。 叔，您喝啤的还是白的？高原压着心底的兴奋，看来叔叔阿姨应该是默许了。如果没有相中，作为家长是懒得跟你碰杯的。 何父就笑着说：你白的也能喝？ 高原腼腆道：能陪叔叔喝一点儿，量不大，算凑个数吧。 -- 第156页 如果这话让宿舍的兄弟听到，估计早把这小子，按在地上爆锤一顿了！他的量还不大？如果真摆开了喝，何父未必是高原的对手。 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天赋技能，而令高原苦恼的，是老天竟然给了他一个好酒量的鸡肋技能。他生性腼腆、酒场不多，说实话这个技能他还真用不上。 高原下楼点了瓶上百元的好酒，然后又匆匆回包间，勤快地给何父满上。 何父举杯笑道：我干了，你随意就行，学生蛋子一个，叔叔不难为你。 说完，何父一饮而尽；可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高原竟然滋溜一口，也把酒给干了。 这让何妈捧腹大笑，甚至拍着高原的后背说：你这傻小子，也太实心眼儿了！哪能跟你叔这个老酒虫较劲，你意思意思就得了！ 何月也气得在桌子底下踢他说：不能喝就别愣喝，又没人灌你。死要面子活受罪，那白酒喝到肚子里不辣啊？！ 何父却哈哈大笑道：酒品见人品，尤其男人之间，这一杯酒下肚，基本就能判别个七七八八。小原这孩子啊，说真的我很喜欢。 高原则赶紧起身，忙给何父满上说：叔叔夸奖了，我就是硬着头皮喝，大家开心就好。 小原啊，阿姨也不跟你绕弯子了，等过年放假的时候，你把父母叫到县里，咱们坐一坐、认识认识吧。何母终于回归正题，长驱直入道：还没来得及问呢，你家里是干什么工作的？ 妈，你又来了，能不能别老打听？！何月甚是不悦道。 你妈跟小原说话呢，你别总跟着插嘴，没大没小的，一点规矩也不懂！何父当即皱眉说。 高原深深吸了口气，他知道这终究是绕不过的坎儿，拖得了今天，也拖不过明天。 我妈是种地的，就是那种高温大棚，里面种黄瓜的。我家在新兴镇高王庄村。高原说完，桌子底下的手，都在跟着颤抖。 听到这个答复，高原明显能感觉到，何月爸妈的脸色有那么一丝颤动和失望。 第132章 何家的答案 那是一阵短暂的沉默，却让高原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而何月也紧抓着桌布，白皙的小手都鼓出了青筋。 片刻后，何父突然微笑道：种大棚挺好啊？据说中村那边种棚，都快要奔小康了。咱黄龙地区普遍落后，你妈能有勇气干这样一个活计，也挺不容易的。 何妈也忙跟着说：就是嘛，谁说不好了？而且黄瓜价格挺贵的，这两年行市也好，以后咱们得抽时间，去小原家的大棚里看看，顺便摘点儿新鲜的黄瓜吃。 高原终于松了口气，忙不迭地说：叔叔阿姨，我欢迎你们去采摘，到时候摘多少都行，我妈很会管理，黄瓜质量也特别好，都是给超市供货的。 来，咱爷俩再碰一个！何父再次举杯，高原更是跟着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后，何父突然又问：小原，你爸是干什么工作的？跟你妈一起种棚？还是在外面做建筑？我听说最近几年，你们新兴那边，不少人都外出打工了，应该挺辛苦的吧？！ 这话再次让高原心里咯噔一下！父亲是傻子的事情，连何月都不知道，他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这才是他心里最难以启齿的障碍。 何月就拿脚踢着他说：我爸问你话呢，照实说就行了。我爸妈也不是势利的人，你有一说一。 那一刻，何月是幸福的，高原的家庭情况，明显也能被自己的爸妈接受，所以往后的事情就都好说了。她可以大胆地跟高原牵手，跟他拥抱，甚至亲吻。因为她已经得到了父母的许可和认同，她可以肆无忌惮，好好的与这男孩恩爱了。 关于未来，她甚至开始有了美好的畅想；往后她要学习做家务，学着照顾人，要让这令人怜爱的男孩，在她身上找到温暖。 毕了业我们就结婚，组建一个小小的家庭，我要每天都守着他、看着他，也不能让他太得意，偶尔也要欺负他，看看他窘迫的模样。何月坐在那里捂嘴傻笑，可高原额头的汗，却不自觉地渗出来了。 高原，没什么不方便说的，叔叔阿姨都把话聊到这个份儿上了，你应该懂我们的意思。何父转着手里的杯子，朝高原诚恳道。 我爸我爸高原抿着嘴，脸色涨红地颤着胳膊，又伸手指着自己的太阳穴说：我爸这里不是太正常，就是智力有点低。也就是就是村里俗称的傻子。 嗡！那一刻，在座的四个人，包括高原在内，大脑都懵了一下。 尤其何月父母脸上的笑容，正以极快的速度消融，取而代之的是满脸凝重，甚至不可思议。 倒是何父见惯了大场面，他赶紧深吸了一口气说：对不起啊，叔叔不该问的，这事儿怪我。 高原脸色尴尬地低头说：没什么丢人的，父亲再傻，那也是我父亲。 对对，你这孩子有孝心，叔叔给你满上，敬你一个。说完，何父赶紧去拿酒瓶。 叔叔，我给您倒，您是长辈！高原忙抢过酒瓶，那倒酒的手都在颤抖，他明显已经感觉到，氛围完全不对了。 -- 第157页 来，小伙子，咱们干了！说罢，何父一饮而尽；高原也咬着牙，直接把酒喝掉，企图用白酒的辛辣，来掩盖他内心的彷徨。 接下来，整个饭局似乎就不那么热闹了，每个人都各怀心事，表情凝重的厉害。 高原感觉如坐针毡，便起身说：叔叔阿姨，你们先吃着，我去趟卫生间。 说完高原就去了楼下，先把饭钱结了，然后又跑去卫生间，狠狠洗了把脸。 这种事情是躲不过的，今天瞒了，明天别人照样会知道；与其等未来，让爸爸妈妈在何家面前丢脸，倒不如现在，自己就先把这一切承担下来。能成就成，不能成，我也已经尽力了，我问心无愧！ 缓了好大一会儿，高原才重拾心情上楼；只是他刚来到包间门口，就听到里面的何月说：爸妈，高原人好吧？！这个事到底行不行？你们给我个准话。 等回头再说，先吃饭吧。何妈声音冰冷道。 爸！何月又朝父亲乞求。 现在不是撒娇的时候，吃饭！何父也语气严肃道。 高原靠在包间的墙边，仰头深深吸了口气，似乎一切都完蛋了，四哥说的没错，这婚姻大事要牵扯的东西太多，而爱情只是个附属的参考罢了。 但高原似乎还抱着一丝侥幸，至少何月的爸妈，还没有将话说死。 于是他强迫自己带着微笑，走到包厢里说：叔叔阿姨使劲吃，不够我再点。 够够，小原你也赶紧吃，光看你忙里忙外，也没吃上几口。何父赶紧招手，忙让高原坐下来用餐。 饭菜依旧是那么可口，只是话题却失去了刚才的火热。等快吃完的时候，何妈突然笑着看向高原，手拍着他肩膀说：蛮好的一个小伙子，何月能跟你做好朋友，我们都挺开心的。 高原手里的筷子，瞬间顿了一下，他的心也微微紧缩，脸上却不敢有任何表露。 他们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让自己与何月做好朋友，这就是最终的答复，也是最善良的答案。 何月在高中帮了我很多，我理应报答她。说完，高原还深情地看了一眼，那个只顾低头吃饭的姑娘。 何月，对不起啊，我理应给你幸福，照顾你一辈子。可是我尽力了，我把自己所有的一切，全都展示出来了。可是我真的改变不了自己的出身，这是我拼尽全力，也无法改变的；当然，我也不想改变。 饭后高原依旧强撑着微笑，带着何家人往宾馆的方向走。经过银行门口时，何父顿了顿说：我去银行取点儿钱，留着路上用，你们在这等我一会儿。 何父取钱的速度很快，只是何妈跟高原，再无任何交流；而何月也一直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高原只是告诉自己，善始善终吧。好好地带他们回去收拾行李，然后退房，最后将他们送回车站。等上了车以后，这一切就结束了。自己那刚刚发芽的爱情，也结束了 第133章 高原的底线 他们一路走到宾馆下面，高原没有跟上去，只是站在门口挠头说：叔叔阿姨，你们带着何月上去休息一会儿吧，火车还有3个多小时才开呢，我就不跟着上去了。 一直沉默寡言的何月，突然抬头看着高原问：你你不送我们了吗？你要走吗？ 高原赶紧安慰她说：叔叔阿姨好不容易来一趟，我怎么可能不送？我就是去办点儿事，待会儿就过来。 那你你一定要回来，你不来我就给你打电话。何月似乎再也忍不住了，眼眶里都渗出了泪。 我半小时就回来，叔叔阿姨要是不休息，咱们还能再说会儿话呢。赶紧去睡会儿吧，回头坐火车还挺累的。高原笑着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他走得时候脑袋空荡荡的，再加上连日的疲惫，自己真想一头拱到床上，什么也不想，直接呼呼大睡！可他知道自己的任务还没完成，即便这份感情就此终了，他也要善始善终，给别人留一个好印象。可不能做那种，得不着便宜就翻脸的小人。 他一直绕到校园北面，那里有一家大型连锁超市。他一般很少进这种地方，主要是卖的东西太贵了，但质量确实有保障，都是电视上打广告的产品。 他的钱包也渐渐瘪下去了，里面还剩下不到2000元。仅仅两天多的时间，他就花掉了自己近半年的生活费，但他不后悔，更不心疼！这些都是该花的，就权当为了何月，为了当年的帮助之情，这招待也理所应当。 高原买了何月喜欢吃的大白兔奶糖，买了很多大碗面、火腿肠，买了面包、零食，买了各种饮料 他机械性地拿着，专挑好的买；也许自己认为的好东西，在别人眼里未必有多好。但他告诉自己要问心无愧：何月，我能给你的，一定是我倾全力拥有的。我只有这么多，希望你，还有你的父母不要嫌弃。 他逛了好久，买了好多，结账的时候分了两个大袋子，一份给何月的父母路上吃，一份给何月返校路上吃。 高原依然让自己做到最周全，不要让人家挑出毛病来。人家千里迢迢并非为了旅游，人家是为了自己，也许结果并不尽如人意，但大家都是本着好意来的。 -- 第158页 他双手提着两个大袋子，有气无力地在街上晃荡；不知不觉来到宾馆楼下，他怕打扰何家休息，就独自坐在宾馆大厅的椅子上，望着零食发呆。 往事的一幕幕，就那么在高原呆滞的眼神里浮现。他看到了从前，何月的MP3丢了，翻自己桌洞的场景；他看到何月欺负他，漂亮的粉色鞋子踩着他的试卷；他看到何月把他推到女厕所里，捂着他的嘴，为他焦急的模样。 高原嘴角的微笑，是那样幸福，他告诉自己不要醒来，继续往下想！ 他想到开学前，何月千里迢迢坐飞机，与他在江临火车站碰了一面；他想到就在头两天，他还跟何月一起吃汉堡，沿着大街漫无目的的散步；他想到这两天下来，何月与她爸妈都很开心，连连夸赞小伙子懂事。 记忆就这样停住了，他不愿再往下想了；因为往后的事，不再值得回忆，只会给自己带来伤害。 他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多了，这才急忙起身，拎着袋子往楼上走。 只是还没走到房间门口，他就听到了何月的声音。 你们先走，反正也不一路，我再陪高原玩儿两天。何月语气坚定地说。 还玩儿什么？有什么好玩儿的？待会儿跟我们一起出发，不准你再逗留！这是何父严肃的声音。 何月顿时嚷嚷道：高原他到底怎么了？有哪点让你们不满意？！ 何妈赶紧说：丫头，小原确实不错，你爸爸也承认那孩子挺优秀。可他的家庭他但凡就是个普通家庭，我们也能接受，爸妈不是见人下菜的性格。 何父哼哧哼哧道：月月，爸爸远了不说，就说生活习惯；你花钱大手大脚惯了，而那孩子跟你不一样。虽然他也大方，可爸爸不瞎，我能看到每次掏钱时，那孩子的眼皮都止不住地颤，他是在硬着头皮充面子。你跟他在一起，也会让他很累的。 那我就少花钱，我也学着节俭。这不是问题，为了他，我什么都能改变！何月含着泪说。 你这傻丫头，怎么就那么轴呢？你爸爸这是往好了说，是想给你们年轻人留点儿面子，你不要听不出个好坏！何妈在一旁焦急道。 何月却说：你们就是瞧不起人，就是嫌高原家庭不好。可我不嫌弃，我们都是大学生，毕了业我们有能力养活自己，这个不用你们操心。 何父顿时火冒三丈道：我们不操心谁操心？我都不愿提他爸，就单说他妈，将来真老了，那就是你的累赘！那种农村人大字不识几个，马桶都不知道怎么蹲，将来老了跟你住一起，绝对上不完的火、生不完的气。她反而还不认为自己错了，还觉得你这个媳妇刁难她！ 门外的高原听到这话，心都跟着紧缩了一下；叔叔，我妈妈不是累赘，你不能这么说她。你又没见过我妈，你怎么能这样污蔑她啊？！高原咬着牙，泪水都在眼里打起了转。 老何你行了，别什么话都往外说。人高原没亏待咱，不能这么背后嘀咕别人。何妈倒是说了句公道话。 好，高原的母亲可以接受，为了咱宝贝闺女，我愿意妥协。可他爸呢？现在都没有自理能力，那将来真成了一家人，可不就是月月的累赘吗？我这话不过分吧？！何父气喘吁吁道。 何妈也跟着说：丫头，这才是问题的关键。一来，他爸真是累赘；二来，我和你爸都是体面人，整天迎来送往的，要是被人家知道，自己有个这样的亲家，我们的面子往哪儿放？你一个娇生惯养的丫头，能伺候好公公吗？你见过农村傻子吗？你不害怕吗？ 高原紧握着拳头，或许他真的不该上来，就应该在楼下等着。他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他们口口声声说父亲是累赘，又让高原心里特别痛苦和愤怒。 哪怕他父亲死了都行！那个傻子要是死了，我就同意这门婚事！ 艹你妈！！！高原抓起手里的两个袋子，狠狠往门上砸去！ 他再也忍不住了，去他妈的吧，全都去他妈的吧！ 高原转身狂奔，却早已泪流满面，哭得不能自已 第134章 成长的阵痛 成长，总是伴随着痛苦。而那天使高原更痛苦的，不仅仅是失恋，更是那自尊心的破碎。 他以为自己做得足够好、足够优秀，就能够弥补和掩盖，那些与生俱来的烙印，事后才发觉自己好单纯，他把别人想得都太好了。 高原一路狂奔到教学楼东面的花坛，他坐在台阶上泪流不止；你们凭什么咒我爸、说我妈？我又有哪里对不起你们？高原低头含着泪，拳头狠狠捣着自己的大腿。 我好傻，明明知道结果就是这样，四哥也早就给我提了醒；可我还是愚蠢地义无反顾，硬着头皮自取其辱。高原咬着牙根儿，泪水沿着鼻尖，就那么肆意地流淌。 他没想到何月会追出来，以至于那女孩在不远处，傻傻地站了半天，高原都没有察觉。他的脑子已经懵了，成了浆糊，他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住了，哪儿还顾得了周围？！ 何月的心也揪成了一团，她早已经嚎啕大哭过了，眼睛和鼻尖都红红的，额前的头发也乱了。对比于高原的悲伤，何月其实更难过！她不仅爱高原更深，她还要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 第159页 她走到高原面前的时候，本想心平气和的说话；可嘴唇刚一蠕动，哇地一声又哭了起来。 高原这才抬头，从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了那个心爱的姑娘。 对不起，我爸爸不该那么说，其实就是话赶话，他被我气得没办法了，说话才不经大脑的。高原，我替他道歉好吗？你别伤心，就是我爸爸不对。何月蹲下来，手小心翼翼地放到高原的膝盖上，轻轻摇动着。 何月，是我对不起你。我我谢谢你曾经那么帮我，谢谢你喜欢我。我谁也不怪，过去的就过去了，但我爸妈不是累赘，他们生我养我，你不知道这些年下来，我念这个书有多难！ 高原越说，越是泪流不止；念初中的时候，我连自行车都没有，妈妈为了给我买辆车，拼了命地种地打粮，后来卖粮还扭了腰，到现在都有后遗症。为了给我挣高中和大学学费，我妈又种大棚，天天起早贪黑，就那么住在潮湿的大棚里。她怎么能是累赘呢？我们长大以后孝顺父母、照顾父母，那不是天经地义吗？ 何月颤着嘴唇，手抓着高原的裤子说：对！我们就应该照顾父母，小原，我真的特别喜欢你身上的品质。我爸妈现在不懂，但往后肯定会懂。给他们一点时间，咱们还有机会，你不要就这么放弃好吗？ 哪里还有机会啊？何月单纯，高原可不是自欺欺人的傻瓜！像何月父母这种老道的中年人，他们做出任何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但他又不能当面伤害这个女孩，因为她已经够痛苦了。何月没有错，最不该受伤的就是她。所以高原只能擦干眼泪说：丫头，不哭了。你回学校以后好好念书，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影响了学习。 你答应我了是吗？小原，你要等我，咱们一起努力好吗？何月赶紧抬头，擦着眼泪激动地问。 嗯，一起努力，明天一定会更好的。高原站起身，他强打着精神，来安慰这个心爱的丫头。 让我抱抱你，我现在好害怕，怕以后再也抱不到你了。何月张开胳膊，猛地搂住了高原的腰。 她搂得是那样紧，手不停地抚摸着高原的后背；她把脸贴在高原怀里，贪婪地闻着他衣服上的书香味。这味道使她安心，让她有种莫名的踏实感。 高原也将下巴压在何月的肩膀上，他嗅着女孩脖颈的清香，感受着她的温柔，有那么一瞬间，高原差点儿又动摇了！他好舍不下这个女孩啊，不管她父母怎么样，何月终究是好的，她敢爱敢恨，大老远跑来找自己，她带着无限美好的幻想，结果却遭遇了这样的伤害。 抱一次吧，我亲爱的人。我欠你一个拥抱，在这最后的时刻，我一定要好好偿还。无论你父母怎么侮辱我，只因你对我的好，我选择原谅了他们。 短暂的拥抱中，何月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丫头倔强地不接，高原就推开她说：别让叔叔阿姨着急，火车很快就要到点了，回去吧，我没事的，我还总担心你会有事呢。 何月咬着嘴唇，他看着高原在一步步后退，一步步远离自己。 回头还要经常联系，你每晚都要给我打电话。她害怕地看着高原，生怕今天的离去，就是永远的诀别。 当然了，我怎么能不给你打电话呢？快去吧，待会儿火车就要开了。高原颤着嘴唇，硬是从嘴角挤出了一丝微笑。 何月终于鼓足勇气走了，可却又一步三回头，她看着清瘦的爱人朝她挥手，她能看到高原嘴角的微笑。她强行欺骗自己，也许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高原也没有太生气，往后都会好起来的，他们不久后还会重逢。 直到何月彻底从视线里消失后，高原终于顶不住了！他晃晃悠悠，手扶着花坛的边缘，然后缓缓躺了下去。 夕阳照在头顶的松树叶上，天上的白云轻轻飘动；白云之上，那湛蓝的天空使他有些目眩，他缓缓闭眼，然后渐渐睡去。 真的好累，爱一个人是那样幸福，却又那么地痛苦。但不管好的还是坏的，在未来的日子里，都使高原难以忘记。而每一个人的成长与蜕变，不都是要经历这样的阵痛，才能渐渐走向成熟吗？ 不知睡了多久，高原被电话铃声吵醒了，睁开眼一看，天都黑了。 是四哥打来的电话，高原抬起麻木的肩膀，把电话接了起来。 你在哪儿？事情还顺利吗？怎么给你发短信也不回？四哥明显着急了。 四哥，我我高原告诉自己不要哭，都已经哭过了，不能再流泪了。 四哥那么精明的人，这一句话就明白了所有。我已经回宿舍了，你在哪儿？我马上去找你！小原，千万别想不开，有四哥在呢，老三老五今晚也回来，我们都在，我们陪你。 第135章 四哥的预言 四哥的这句话，差点又让高原哭出来。 是啊，我还有兄弟，还有在乎我的人。曾经那么多艰难与孤独的时刻，我都挺过来来，现在遇到的这些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高原强打精神站起来说：四哥，我这就回去，你吃饭了吗？要不我给你带一份。 老四真是哭笑不得，这都什么时候了，小六这家伙还真是能忍！要换做旁人，估计早哭得连亲娘都不认识了。 -- 第160页 你赶紧回来吧，让我看看你，比什么都好。老四急得跺脚说。 挂完电话后，高原这才看到，何月竟然也给他发了好多消息。他没敢把消息打开，因为他知道再努力也没用了，一味地纠缠下去，只会让何月更痛苦。 他索性就关掉手机，然后拖着轻飘飘的身子，晃晃悠悠回了宿舍。 当老四看到宿舍门口，那单薄而脆弱的身影时，整个人都被吓了一跳。 小六是多好的孩子啊，平日里不争不抢，再怎么玩笑也不生气；他人畜无害，谁见了都喜欢，老是一副腼腆害羞的模样。 人们心疼他都来不及，可再看看此刻，都已经没人样了！脸颊蜡黄的没有血色，嘴唇也微微泛白，那清澈的眼睛都变得呆滞了，整个人宛如一具躯壳。 四哥，你陪我去天台上坐会儿吧，我胸有点闷，想吹吹风。高原低着下巴，有气无力道。 好好，我拿小板凳，咱们坐着好好聊。一边说，老四赶紧披上外套，又抓了两个塑料小凳，扶着高原就去了天台。 又是一个美丽的夜晚，天空的星星格外闪亮；夜风吹着高原稀疏的胡茬，老四紧紧抓着他胳膊。 小六，咱可不带跳楼的，你要是真下去了，四哥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你可不能坑我！老四半开玩笑地担忧道。 四哥，不会的，经历了那么多苦难，我心胸大着呢。高原咧着嘴笑了，却比哭还难看。 老四这才仰起头，长长舒了口气；可高原的故作洒脱，却依旧让他心里七上八下。小原如果抱头哭上一顿，亲爹祖奶奶地骂上一通，倒还好了。而憋着情绪不释放的人，才令人着实担忧。 老四想了想说：六儿，我柜子里还有两罐啤酒，要不我拿过来，陪你喝点儿吧。 高原摇头说：四哥，真不用，我没什么大事；你陪我坐坐就挺好，至少我不感到孤独。 老四真是急得没办法，懂事是优点，可小六太过懂事，把所有东西都压在心里不说，这恰恰又成了缺点，他连劝都没法劝。 六儿，如果真要是有人欺负你，四哥绝对二话不说，回头就将他办得连亲娘都不敢认！可偏偏婚姻感情这种家事，四哥是真插不上手；我能做的，也只是好好安慰一下自己的兄弟，虽然这种安慰，也顶不了个屁用。 四哥，你别这么说，你能这么维护我、开导我，我心里已经舒服多了。高原苦着脸说。 老四拽了拽肩上的衣服，又叹了口气道：六儿，你知道四哥从来都不是八卦的人，但今天为了你，我就八卦一次。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你好好跟我说说，有些事说出来就痛快了，比压在心里好受。 高原抿着嘴，他实在不愿说别人不好，于是就强撑着笑道：四哥，真没什么。 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背后不说人？小六，背后嘀咕别人并非道德败坏，这只是人的天性而已。我爷爷那么严谨的人，事后在家里，还得嘀咕上几句呢。你不要被书上那些励志语录给迷惑了，编写这些文字的人，道德品质兴许还没你好呢。 其实高原心里特别憋屈，而四哥也确实懂他的心思。也许这就是知己吧，他永远瞒不过四哥，而四哥也确实总为他考虑。 呼高原长长舒了口气，仰头望着满天繁星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呢？也许我把何月的爸爸，想得太好了吧？！开始他给我的印象特别好，也特别尊重我。他们单位有个大领导，不是什么好人，何爸还跟那坏蛋对着干，因为这事儿，我甚至都有些崇拜他。 老四当即就笑了，他抬手拍着高原的肩膀说：六儿，你这就幼稚了。常伴虎狼左右之人，必有虎狼之心；和坏人对着干的人，也未必就是好人，兴许他的手腕更狠、更懂得隐忍。能在人堆里爬上高位的，又有几个是善类？ 顿了顿，老四接着说：有权势的人，往往会在人前表现的更和蔼、更谦虚，他没必要跟你当面争得面红耳赤，因为你不配。但到了背后，丁是丁卯是卯，杀人都不带血，你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对对，四哥，你怎么猜的这么准？要不是我无意间，听到了一些话，打死我都不敢相信，那些话能从何月的爸爸嘴里说出来。高原一脸惊讶道。 不是我猜的准，社会的规则、人的本性就是如此。你也不要觉得，那些有权势的人素质有多高，因为权势是权势，素质是素质。孔圣人是万世之师，可他做不了皇帝；秦王狠厉，却统一了六国。 高原仰头靠在后面的墙上，终于释然地笑了：四哥，听你这样一说，我心里真的舒服多了。何月的父母瞧不起我，是因为他们本身的素质，并没有我想的那么高对吗？ 老四也笑了，他拍着高原的肩膀说：你这么理解也对。其实在上个世纪，有很多人只是搭乘了时代发展的顺风车，钻了经济发展的空子，才成了有头有脸的人。他们真正的能力，其实与他们所拥有的并不匹配。 顿了顿，老四在那个晚上，竟然成功预言了何月父亲，未来命运的走向。 -- 第161页 像你们江临那种小地方的人啊，十个有八个都是钻了空子。他们本身的能力不足，可为了守住这份投机带来的权势，他们往往会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勾心斗角上，放在壮大家族关系上。他们只想坐享其成，而非努力提升个人的能力。 四哥，何月的爸爸真是你说的这样？高原再次吃惊道。 我也只是猜测，也不是针对何月的家庭。总之，你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不在一起也挺好。六儿，咱们有着属于自己的时代，而且那一天不会太远。你要好好加油，创造属于自己的未来。 第136章 何月折返 那个夜晚，一向谨言慎行的四哥，竟然滔滔不绝说了好多话。高原也确实想听，而且很多话都很有深度。只是他太累了，身心的疲惫，使他的眼皮缓缓闭合，最后静静地睡去，鼻息间还带着轻微的鼾声。 老四也终于长长舒了口气，好歹是睡了，能睡过去就好，睡着了就不会再痛苦。明天早晨睁开眼，这个世界又是崭新的模样。 他将高原背了回去，又踩着凳子将高原扶到床上。夜里十点多的时候，老三和老五才从外地回来。 什么情况？六儿的电话怎么还关机了？我打了半天也没打通。老五一进宿舍就嚷嚷。 嘘！被我忽悠睡了。要是再吵醒，你们自己哄。老四当即皱眉道。 四哥，到底什么情况？老五悄悄放下包，跑到老四写字桌前，小声询问道：咱小六要人有人，要学历有学历，不会还没成吧？ 老四轻声叹息说：老丈人嫌弃他家庭不好，还说了几句小六爸妈的坏话。 他妈了个巴子 嘘！老四赶紧压住老五肩膀，悄声嘱咐道：这事儿算过去了，回头谁也别问。六儿的心思太敏感，再问又得出事。 狗日的瞧不起谁呢？就凭咱宿舍五兄弟的家庭背景，真等毕了业，就是愣拔，也能把六儿给拔起来，不比他们江临那小地方的破厂长厉害多了？真特娘的坐井观天，以为自己闺女是千金小姐啊？ 这时老三也凑过来说：五儿，你别一有点事儿就炸毛，我觉得让小六栽个跟头，不是什么坏事。他太单纯，心眼儿实诚，你觉得将来走向社会，这是好事儿吗？多经历磨难，才不会懦弱，小六的心，得学会硬起来才行。 老四也认同地点头说：好了，你们跑一路也挺累的，都早点休息吧。等明天老大他们回来，咱宿舍兄弟一起去喝顿酒，彻底把六儿心里的毒给排出来。 可惜高原睡着了，如果他还醒着，能听到宿舍里哥哥的这些话，他的心应该会很温暖。曾经他为这求学之路饱经风霜，而如今工大回报他的，不仅仅是一个跳板和平台，更是这至真至纯的大学情。 第二天醒来后，高原仍浑浑噩噩，失恋之伤不会在一夜之间愈合，那些早已逝去却依然美好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 他裹着被子靠在床头，像所有失恋的人一样，目光呆滞、茶饭不思。他多想昨天的经历，就是一场噩梦啊，梦醒了，就什么都没发生，一切如往常。他还会心心念念地盯着手机，期待何月的消息。 宿舍老大上午八点多就到了，他进门后看了眼高原，发现对方脸色不对，就没再说话。 不用老四嘱咐，他放下行李就说：都到齐了吗？今天我做东，待会儿出去聚餐。 二哥还没到，说是快了。老五回了一句，就在那儿低头玩电脑；全宿舍就属老五话多，可今天却如此言简意赅，老大基本已经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六儿，都几点了还不起床？这放了假也不能懈怠，早睡早起是好习惯，可一定要保持啊！老大故意岔着话题，想分散高原的注意力。 六儿，六儿？！ 直到老大爬到他床上，和他脸对着脸，高原这才从幻想中醒来。大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老大不露声色，假装啥也不知道地说：我回来半天了，其他人都起了，就看你还躺床上。别赖着了，陪我去趟体育用品店，咱宿舍足球都踢烂了，乒乓球拍也得再买几副。狗日的老五，放假前拿球拍去泡妞，那拍子都让女生给摔坏了，都得换新的。 大哥，你找其他人陪着去吧，我就想躺会儿。高原依旧脸色蜡黄地说。 废什么话？赶紧起来！宿舍其他人，留下来打扫卫生。说完，老大便不由分说，直接将高原给拽了起来。 老大也是操心操肺，这才刚回来，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看到了小六半死不活的模样。可不能就这么躺下去，越是这个时候，就越不能闲着，得让小六干点儿事，忙活起来。只要忙过了头，就顾不上那些儿女情长了。 高原跟着老大下了楼，出学校小门的时候，老大竟然伸手打车。 大哥，体育用品店就在东面，打什么车啊？高原虽然难过，但还没昏头。 这种小店卖的质量不行，陪我去市中心买。老大不由分说，直接搂着他肩膀进了车里。 高原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辆从火车站驶来的出租，着急了进了学校大门。何月又回来了，高原的电话一直关机，她昨夜吓得要命，她也联系不上其他人，得不到高原的消息。她好怕高原出事，更怕往后再不联系了，这丫头一咬牙，竟然趁后半夜，中途下车又返回来了。 -- 第162页 她知道高原住20号宿舍601，却不知道20号楼的具体位置。她沿着图书馆的方向，碰见学生就问，一直问到了宿舍楼底，才委托一个男生，去601给报信。 是高志原宿舍吧？门外有个同学探头问。 是，你有事？老四起身问。 楼下有个女孩要找高志原，我听着嗓子都哑了，眼睛也哭肿了。那人有些心疼道。 短发，脸白，齐刘海 对对，挺漂亮一个女生。 宿舍几人纷纷对视，他们可见过何月的照片，而且那丫头，还经常给高原发生活照。 老五忙不迭道：我打电话给老大，让小六回来？ 老四赶紧摆手说：伤口才刚止血，这女生又过来揭疤，真是没完了。咱们下去一趟，我替小六跟她说。 四哥，您这老干部，连女孩的手都没牵过，确定能处理这种事？老五一脸惊讶道。 我未婚妻都有了，懒得跟你们提而已，这点小事还能处理不明白？说完，老四直接出门，老三和老五也赶紧穿着鞋拖，下楼凑起了热闹。 第137章 爱，已成往事 宿舍楼门口，确实是那姑娘，本人比照片还好看，看那忧伤的脸色，也不比小六好到哪里去。 本来老四心里还有些诽腹，这女生真难缠，没完没了的！可如今碰了面，他又有些佩服这女孩的勇气，千里迢迢的来回折返，讲真的，也挺不容易。 我们都是小原宿舍的同学，你有什么话，就跟我说吧。老四深深吸了口气，朝何月说。 高原呢？他怎么不下来？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何月见到高原的同学，激动地赶紧颤着耳钉问。 小六没事，被老大叫出去散心了。你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说，回头我帮你传达。老四一脸沉稳道。 我想和他见面，我有太多话想跟他说，可他手机关机了，你们能联系上吗？或者告诉我他在哪里，我去找他。何月说着说着，眼里又泛起了泪光。 可老四却十分理智道：你和他说一万句话，都顶不上你爸妈一句话。何月，想想问题到底出在哪儿，不要头疼医脚。你见着小六，去跟他哭、跟那闹、跟他继续纠缠，你想逼死他吗？小六但凡有一丁点办法，他也用不着伤心欲绝！ 何月咧着嘴，抹着眼里的泪说：我就是想看看他，怕他太伤心了。就见一面行吗？我也好矛盾，我们高中关系就好，我可喜欢他了 老四抖着眼角，老五一个劲儿朝四哥使眼色，一个女孩千里迢迢跑过来，和喜欢的人见一面，其实并不过分。 可老四还是紧握拳头，咬着牙说：别再做这种低智商的事了，更不要把我家小六的智商也拉低。见了又怎么样？继续痛苦？及时享乐？小六是个家庭观念很重的人，你跟他的关系越好，将来分开时，就会将他伤的越深。有时候做人不能太自私，你应该站在对方的角度想想，考虑一下我们善良的小六。 可可我真的放不下啊！我知道你们说的都对，都有道理 放不下，就多去做你父母的工作，而不是赖在这里，把小六使劲往苦海里拉。他再爱你，如果你爸妈的态度不改变，一切不还是枉然吗？在做通你爸妈的思想工作前，希望你暂时不要联系小六，我们工大的学习时间很宝贵的，不应该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顿了顿，老四继续说：当然，如果你想废掉小六，想把他彻底伤透，我现在就可以把他叫回来。让他继续陪你风花雪月，陪你海誓山盟。一直等到毕业，等你穿上嫁衣，让小六眼睁睁看着你嫁人。多好啊，凄美的爱情故事，你满足了女孩心中的浪漫和叛逆，却把小六伤得千疮百孔。你放心，六儿一定会成全你的，因为他傻，他会甘愿为你付出一切。 何月当场就被说傻了。她在来的路上，曾想过千言万语，誓与高原至死不渝。结果面对这人的话，她却哑口无言。 是我真的太幼稚了吗？这样下去，我真的会伤害小原吗？他说的不错，爸妈那关过不了，我与小原就不可能幸福。何月咬着嘴唇，痛苦地紧皱着眉头。 她甚至在心里问自己：如果说服不了爸妈，我真的能为了这份爱情，与爸妈闹翻吗？我做不到，高原也不会允许我这么做。 最后何月长长舒了口气说：我懂了，谢谢你！我会尽力去做爸妈的工作，在此之前，我不会再打扰小原。 说完，何月决绝地就离开了，老四赶紧使眼色说：三哥、老五，你俩把她送车站，一直送上车再回来。这丫头不容易，路上再给她买点吃的，权当是替小六照顾她了。 四哥，真不跟小六说一声啊？老五依旧惊讶地问。 那你去说，将来真有不好的后果，你自己承担。老四皱着眉，直接返身回了宿舍。 这次的折返，让何月想通了一些事情。至少她明白了，继续与高原纠缠，只会给对方带来更大的麻烦，让他更加患得患失、饱受煎熬。 走了，这美丽的滨城；走了，我亲爱的人。也许将来不会成功，但我绝不会放弃，哪怕有一丝希望，我也要拼尽全力争取，因为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 第163页 高原被老大骗去了市里，他错过了与何月的再次相逢，这也许不是一件坏事，也许只是生活，最好的安排。 再也收不到那女孩的信息了，再也没有联系了。后来的日子里，高原还是习惯性地把手机放在书桌上，无论在教室、图书馆，还是实验室，他在看书之余，总不自觉地打开屏幕瞅几眼。 一次次的期望，又一次次失望，当失望堆成山，当失望彻底麻痹了心灵，习惯也就只剩下习惯，再无其它寓意。 高原还是如从前般安静，一段时间的调整后，他还是宿舍里，最早起床的那一个。他会勤快地将宿舍打扫干净，把地拖上一遍，然后跑去食堂吃早餐。他也不用再为了钱而犯愁，因为大学食堂的饭很便宜，而且学校每月都发餐补费。 任何人都看不出这男孩受过伤，即便他心里的那道伤疤，依旧清晰可见。只是高原学会了隐藏，他的眼神除了单纯之外，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 他照常打理着实验室，常趴在实验室的北窗前看书，偶尔抬头看向网球场，他依然能回忆起，何月的父母曾拿着球拍，在这里打过球，当时他与何月，在场边是那样的幸福。 只是心没有那么痛了，他会淡淡的微笑，他感激生活给予的一切，不管好的还是坏的。 步入大三下学期的时候，哥哥们也忙了起来；大哥和四哥要准备考公务员，也常与自己一起泡图书馆。二哥三哥家里有矿，但具体是干什么的，他们自始至终都没跟高原透露过。 他们不是不想说，而是老大下了死命令，谁也不准在高原面前谈家世，不能让高原过于自卑。 五哥想做个歌手，还跟其他学院的人组了乐队，而且他们还接到了商演，就是学校东面的酒楼开业，花800块钱请他们唱两首歌。五哥说钱不钱的无所谓，他们要的就是这气氛。 至于高原，他只想早早毕业参加工作，然后挣钱给父亲治病。 也许父亲的病好了，往后他的爱情之路，也能够更顺畅一些吧。 当然，更重要的是为了母亲，让母亲有一个温暖的家，有一个坚实的脊梁可以依靠。 第138章 金子总会发光 高原是幸福的，因为他至少还有一个目标可以追求。有目标的人就不迷茫，不管生活遭遇怎样的不如意，至少他还知道该朝哪个方向前进。 同样有着坚定目标的，还有前黄龙网具厂技术总工，如今通海运输集团江临区负责人孙涛江。 那年他力挽狂澜，在最后的时刻，充分发挥了他过人的商业头脑，为堂哥孙涛海偿还了所有渔民的债务。只是随着网具厂的变卖，他的能力却没了用武之地。 他也曾一度迷茫，不知道自己的未来该去向何方。好在他人缘一直不错，并在朋友的帮扶下，进入了通海运输集团。 那年他38岁，处在一个不上不下的年纪，且之前的工作经验，与船运行业完全不搭界。当时公司老板不知该怎么安排他，可又碍于朋友的面子，不好给一个太低的职位。 最后经过几番商讨，就在通海集团内部，给了孙涛江一个办公室主任的虚衔，工资倒是按副经理待遇。 其实说白了，就是干后勤打杂。手底下管着几个行政小职员，每天安排安排会议，打印一些资料，发放一些办公用品。 这个差事让孙涛江干得很憋屈，寄人篱下的滋味更不好受。天天干些鸡毛蒜皮伺候人的小事，使得他总是郁郁寡欢，却又不知该去往何方。 人在落寞的时候，总会思念自己的家乡，思念黄龙岛的美景，思念那片土地上生存的人们。如果岁月静好，谁愿背井离乡？如果家乡也富裕起来，我又何尝不想把一腔热血，奉献给自己的土地？ 他难过归难过，但干起工作来一点也不含糊。从事技术研究多年的他，有着十分严谨的工作态度；即便是打杂，他也要当一个最好的长工。 本来懒懒散散的行政人员，在他手底下没过仨月，竟个个生龙活虎，做事严谨细致。他懂英文，还查阅了不少国外相关的行政经验，取长补短搞出了一套考勤制度。 这个制度一经推广，效果竟然真的不错，整个集团的办公效率都提高了不少；出勤考核，也不像曾经那么混杂不清了。 是金子到哪儿都会发光，只要自己不轻易言败，或早或晚，总有出头的一天。 这件事让他引起了公司高层的关注，但也仅仅是关注。出身这种因素，不仅仅存在于婚姻大事的考量上，在那个年代，公司的用人与提拔，也同样会考虑这种因素。 孙涛江虽是大学毕业，可他在一个小地方，一个小小的网具厂，一干就是十几年，连个厂长都不是。换谁也没胆量，敢轻易提拔这种小地方来的人。况且公司早有议论，他是个关系户，是靠朋友面子，才混了个办公室主任的职位。 至于孙涛江，他一直都有参会的资格。当然这个资格，是不具备表决权的，只因他是干行政的，会议上缺个东西、拿个文件、找个资料，都需要用到他而已。 他手底下的小职员，伺候小会议；他这个大主任，就要伺候大会议室，公司高层的重量级会议。但不管是怎样的会议，实质都是伺候人。 -- 第164页 但在那年秋天，他的机会真的来了。当时公司高层，正在为一个议题争执不下。到底是发展外贸运输，还是稳扎稳打、保守前进？ 激进派的领导们，觉得国内很多物资都相对稀缺。随着人们收入水平的提高，对于国外很多产品的需求，正在大幅上涨。这个时候，如果把集团业务集中在外贸运输上，绝对能赚大钱。 可保守派的领导们，觉得这太冒进！发展远洋运输投资太大，且公司内部，暂时还没有大型的远洋货轮，更没有远洋运输的经验。如果成功了倒还好，若是失败，估计整个集团都将被拖垮。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让通海集团的姜总，陷入了极为矛盾的境地。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外贸运输的确是块肥肉，而且这几年的进口额，也在直线拉升。眼看着别人赚得盆满钵丰，他自己又怎能不心急？ 可拓展业务需要钱啊，且并不是一个小数目。如果再年轻个十年，他绝对钢牙一咬，豁出去也要搏一把！可现在自己上岁数了，通海家大业大，还养着那么多员工；万一真失败了，这个罪责他担负不起。 片刻的静默过后，他用余光扫到了角落里，一直默不作声地孙涛江。朋友之前说，涛江是个很有见识的人才，如果好好培养，将来绝对会给公司，带来巨大的回报。 开始姜总并没把这话放在心上，但这近半年下来，涛江干得确实有声有色。 算是活跃会议气氛吧，他就侧了侧身，笑着朝远处说：哎，涛江，这事儿你怎么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孙涛江是真没想到，自己这个边缘人，也有被老板点名的机会。他赶紧起身谦虚道：姜总，这么多大领导都在，我可不敢造次。 有人就朝他摆手说：闲着也是扯皮，你要真有想法，也不妨说两句。 姜总继续鼓励道：谈谈嘛，说错了也没事，反正这种争论，也没什么对错可言。 机会终于来了！虽然涛江总为自己的工作而郁闷，可他曾经做过厂里的二把手，考虑问题也是从全局出发；这些日子下来，他的脑子自然也没闲着。 深吸一口气，孙涛江看着众人说：既然争论没有结果，我们不妨从另一个角度，逆向推导一下。外贸进口的增长，是因为国内物资的短缺，制造业的发展跟不上。各位领导，我说的不知道对不对？！ 哟，有点儿意思，你继续说。姜总当即坐直了身子。 如果我们站在一个更高层次上去看问题，你们觉得国家会放任这种情况不管吗？任由外国货占领国内市场，收取高额利润，挤占国内制造业的发展空间，这是不正常的。而且我猜测，国家很快就会出台相应的政策，鼓励和扶持国内制造企业，提振国内产品的研发和生产。 顿了顿，孙涛江继续说：国内制造业一旦发展起来，那对运输领域绝对有着庞大的需求。而水运这种量大、价廉的运输方式，更是会成为首选！所以我认为，船运的下一个红利期，决不在外贸，而是在国内。 第139章 涛江的实力 孙涛江的一番话，直接把在场的人都给惊住了！因为他对这两种意见都不支持，反而开辟出了一条新的道路。 先不说他这建议的对错，单是这份考虑问题的角度，对于未来的预判，以及他坚定的眼神和铿锵的话语，就足以让人不敢轻视。而且细细琢磨下来，涛江这个建议，还真是越来越有味道。 大力发展国内海运和水运，这条路真行得通？姜总见多识广，其实他的内心已经有了倾向。尤其这几年下来，东部沿海城市发展势头迅猛，南方不少小微制造业，也开始有了起色。如果把这些信息汇聚到一起，他大胆猜测了一下，国家似乎真的在下一盘大棋。 我不太支持这个建议！有人提出反对意见说：东南亚一些发展起来的国家，目前也是在靠外贸过日子，而且还过得有滋有味。何况国外制造业发展成熟，咱们国家拿什么跟人家竞争？外贸进口是长远之计，咱们的小米加步枪，扛不住人家的坚船利炮！ 听到这话，孙涛江的脸色猛地沉了下来！没骨气的东西，得亏国家没吸纳你这样的管理人员。孙涛江斜着眼，咬牙暗骂道。 倒是也有一些人支持涛江，青城区负责人老郑，作为涛江同省的老乡，就为这事儿跟别人争得面红耳赤。 最后姜总敲了敲桌子，打断众人的争论说：青城这几年，无论家电行业，还是钢铁建材行业，都发展的不错。老郑啊，公司想以青城为试点，给你追加投资，让涛江过去辅助你一起发展，你觉得怎么样？ 那咋不行？只要总公司支持，我觉得涛江这个建议有搞头！老郑豪爽实在地拍着胸道。 从那天开始，孙涛江的职业生涯，算是彻底步入了正轨。他随着老郑一路北上，在青城港大施拳脚，一方面拓展港口建设，并与业内友商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另一方面奔波走访各大企业，以价格优势拉来订单。仅仅两年时间，他就实现了青城港的营业额翻倍。 到了第三年时，国内行业进入了山寨期，大到汽车家电，小到手机服装，万物皆可造，万物皆可仿；有的厂子对着一张图片，就能仿造出一款MP3；照着电影里的画面，就能仿造出一款运动跑鞋。 -- 第165页 那时的制造业，真可谓鱼龙混杂、各展本领！且这种紊乱的发展现象，竟是被地方政策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一时间更是搞得诸多外贸品牌，浑身难受、业绩大跌，有的甚至败走麦城。 姜总赶紧抓住这个机会，立刻给远在青城的孙涛江发出调令，将他提升为宁城港区域负责人，狠狠把这个得力干将，给钉在了东南沿海。 又是四年过去了，孙涛江不负众望，他愣是把宁城港的营业额，给翻了五倍！再回总公司复命，全员上下已无人敢小看他，小看这个曾经的办公室主任。 无数的掌声、荣誉接踵而至，孙涛江却咬紧牙关，默默地在心里告诉自己：我没什么值得赞誉的，我只是侥幸吃到了时代发展的红利，搭上了国家经济发展的快车，仅此而已。我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完成，我依然要保持谦虚，继续前行。 而公司早有传闻，说这次涛江回总公司复命，极有可能要接任副总职位；而且这个传闻，在涛江下午参会的时候，就应验了。 他实至名归、当之无愧！曾经就是他在会议上，对未来时局做出了精准判断，才开拓出了通海集团如今大好的局面；是他用七年时间，把青城、宁城两地的业务，做到了整个集团的顶尖水准。 今天的议题就一个，由孙涛江同志，出任通海运输集团副总裁职位，各位举手表决吧。姜总言简意赅，这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这样的一个大才要是不提拔，那绝对是集团的巨大损失。 可任谁都没有想到，当全员都举起手，支持通过的时候，孙涛江却拒绝了！ 姜总，各位同事，我还年轻，还需要再历练几年，所以这个副总职位，我难堪大任！孙涛江望着大家，满脸诚恳地说。 嚯！听到涛江的拒绝，在场所有人都傻了！这可是副总裁啊，多少人一辈子都爬不到的职位；而且姜总已经很有倾向，想让涛江将来做接班人了。这个时候，他却拒绝这样巨大的诱惑，涛江是不是干活儿干傻了？还是故意在这里假客气？！ 姜总也一脸茫然地说：涛江啊，7年时间，你为公司南征北战，付出的辛苦和所获的成就，大家都看得见。不用再推辞了，你担得起这个职位。 姜总真以为涛江在假客套，可孙涛江却用力地摇头说：感谢公司多年来的栽培，姜总，各位同仁，我有个不情之请，当然我也是从公司利益的角度出发，想要拓展一项新的业务。 哦？那你说说。姜总挑着眉毛，微笑着问。 我想让公司，任命我为江临地区总负责人。孙涛江深深吸着气说。 此话一出，众人哄地一下讨论了起来；江临是个什么地方？那儿好像只有个黄龙县靠海，那地方穷得叮当响，也没有什么大的运输业务可言啊？！ 听到众人的讨论，孙涛江脸色涨红，在眼前的这些人看来，他的家乡是多么不起眼啊？！所以决不能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我的家乡也会好起来，也会被人所重视！ 涛江，你想回老家的心情可以理解，可好男儿志在四方，在总公司发展不更好吗？姜总苦口婆心道。 姜总，江临地区虽不富裕，但也有赚钱的生意。我们那里缺煤，如果从外地运的话，由于交通不发达，煤炭价格要比其它地区高上很多。而与黄龙县隔海的对面，就是北海港，北海市再往北就是煤炭之都顺城。 顿了顿，涛江继续说：如果走海运，这直线距离相当短，且运输也方便。咱们完全可以借助这个优势，发展煤炭生意。而且黄龙地区也有很多海鲜产品，可以借助咱们的运输线路，销往北方诸多省份。 这 答应我！孙涛江语气坚定道。 第140章 姜总的权谋 孙涛江笃定，董事会的人一定会答应！因为这些年下来，他东奔西闯，为公司立下了汗马功劳；他更证明了自己，是公司不可或缺的人才。 如果他们要真不答应这个请求，那我就离职！这些年，我也攒下了一些钱，也结交了不少有实力的朋友。就算集资，这事儿我也要干，只因那是我的家乡，我要让它越来越好！孙涛江坚定看着周围，他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 孙涛江有这样的想法，其实并不意外。当年他帮着堂哥做渔具厂，初心就是要帮乡亲们致富。可那个不争气的堂哥孙涛海，为了点儿蝇头小利，竟错用马小磊，雇佣高王庄村民，以获取廉价的劳动产出。而最终的结果，就是坑害了大量渔民。 他是当年事件的亲历者，更做过一次深刻的总结。而最终得出的结果，只有一个字，那就是穷。 堂哥为了多挣那5分利，而兵行险招，将货发往了没有生产资质的高王庄；马小磊和那个会计张春妮，为了缝线的差额，而使用了劣质产品；高王庄人曾为了一天多赚几块钱，管数量不管质量，最后造了一大批残次品。 其实不论堂哥、马小磊、张春妮，还是高王庄村民，整个事件下来，他们在其中所得的利益，加起来都不到一百万。这些钱，甚至都没有南方搞山寨的小老板，三个月赚的钱多。 -- 第166页 可就为了这点钱，厂子倒闭、堂哥被抓，马小磊、张春妮跑路，高王庄人失去了工作；他还带人在高王庄放了把大火，烧了张春妮的家和那些假货。 一百万啊，现在也就是自己一年的工资和分红钱。它在这个发达的城市里，屁都算不上，可放在自己的家乡，却让多少人妻离子散、家毁人逃？ 贫穷的根源，不仅仅是人的思想落后，更是交通的不便。黄龙县的位置太尴尬，一不在国内重要的交通运输线上，二不靠优良大港，三不在国家规划的发展范围内。 黄龙县空抱着一个海湾，被孤立在半岛的角落里，甚至于整个江临市区，到现在都还没通动车。别人说那地方穷，真不是侮辱，而是事实。但事实恰恰比侮辱，更加侮辱。 在外7年，他看着青城和宁城不断发展，他起早贪黑、夜以继日，带着黄龙人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贱命，拼尽全力为他乡发展物流运输，助力了他乡的实业发展。 孙涛江着急啊！宁城港周围，那么落后的渔村，因为港口事业的带动，渔民们都发达起来了，可这并非自己的家乡。 好男儿志在四方，可更爱自己的家乡。真正有骨气、有本领的男人，心里一定装着乡亲们。 而董事会的人心里也明白，孙涛江这是在威胁，在他最春风得意时发出威胁！不管他的理由编织的有多好，明眼人都知道，黄龙县根本不值得投资建港。 可这样的人才，偏偏又具备威胁的资格。他的的确确有真本事，而且愣是在这几年时间里，扛起了公司大旗。时代的红利也好，抓住了机遇也罢，总归这功劳，是涛江一手创造的，谁也不能否认。 涛江啊，回头写个具体方案，比如需要多少投资，黄龙县具不具备天然良港，还有你后续讲的什么运煤啊、卖海鲜啊，就是后期的一个盈利模式，你要以书面的形势呈交给董事会。这个事情不是不能研究，咱凡事都得有个流程嘛！ 好，我待会儿就去办公室写，尽快呈交给董事会讨论。孙涛江抿着嘴，心脏砰砰地跳动着。 涛江，要不再考虑一下吧，你要是太累，可以休上半月的假，一切费用集团报销。等休假回来，是留在总部做副总，还是非要去黄龙县，咱们可以再聊。姜总仍不希望将这员大将，给发配到那样一个不毛之地。 姜总，我无需考虑，因为这个项目，我已经考虑了很多年了。请您放心，无论我到哪儿，都是咱通海集团的人，都会为集团的利益着想。说完，孙涛江便转身出了会议室。 那晚他激动地根本睡不下，愣是在电脑前忙活到了后半夜。方案更是一改再改，精细再精细，最后用了将近一周时间，才递交到了董事会。 可方案递上去以后，就石沉大海了；更让他窝火的是，姜总竟有意无意，开始在总公司给他安排工作；今天不是协助姜总干这个，明天就是协助马总干那个。 这事儿一直拖了两个月，他才满脸不悦地去姜总办公室，问到底讨论的怎么样了？ 姜总就跟他打哈哈，说这儿有点问题，那儿有些不妥；总之一句话，你先在总公司干着，等方案通过了，自然会给通知。 孙涛江可不傻，因为姜总连大别墅的钥匙都掏出来了；锦江路12号，上下三层，儿子也快毕业了吧？留着娶儿媳妇也不错。涛江，这几个月你在总公司的表现很好，马总刚才还一个劲儿夸呢，好好干，保不齐我退的时候，你就该上来了。 姜总今年才55左右，要等他退休，保守估计也得十年！如今时代发展这么迅猛，黄龙县必须得搭上这辆快车，时间贵如油，他怎么等得起？ 姜总，我很感激公司这些年来，对我的培养和重视，但如果您不答应我的请求 你看你！公司什么时候说不答应了？方案只是还在研究，还要派人去实地考察，流程不得一步步走嘛？！ 我从小生在黄龙、长在黄龙，那里的海湾适不合适建港，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而且海岸的对面，咱们就能跟北海港对接，这是非常大的天然优势！孙涛江颤着嘴唇道。 姜总深皱着眉，许久才开口说：你说了可不算，回头我让马总，亲自带队去考察。具体能不能建港，等考察回来再讨论。忙去吧，公司不会亏待你。 孙涛江这次又失利了，要是比本事、比能耐，他还真不把一般人放在眼里；可要是比权谋、比心计，他感觉自己在姜总面前，简直就像个孩子。 这老王八蛋，到底什么时候能放我？！ 第141章 志不在此 时间转眼，竟然又拖了四个月，这都开年二月份了，姜总竟然连这事儿提都不提了。 可涛江真的无法强硬起来，他现在住着别墅洋房，开着公司配的大奔，工资更是一路上涨，已经达到了集团副总裁的标准。 更令他煎熬的，是公司许多人，竟然有意无意喊他孙总裁，哪怕连公司开会，姜总都得把自己给安排到3号位，和马总对着坐。 集团给的待遇这么好，明显就是要封住自己的口。这也使得孙涛江压力特别大，几乎每天都沉着脸、郁郁寡欢。但凡集团对自己有一丁点不好，他都能找到借口辞职，可偏偏软刀子杀人，令你百口莫辩。 -- 第167页 那晚他回到家，躺在豪华别墅的沙发上，望着头顶绚丽的吊灯。 房子真漂亮啊，大奔开起来真顺手，我在公司一呼百应，除了姜总和马总，谁也不敢跟我顶嘴。 这就是我想要的吗？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我应该高兴啊，涛江啊，你笑一笑好不好，为了眼前的荣华富贵，你得笑一个，以示对命运的尊重。 涛江啊，涛江？吃饭了涛江！老婆走到沙发前，喊了他好几遍，孙涛江这才缓缓坐起来说：你吃吧，我一点儿也不饿。 妻子没有走，而是坐下来，拉着丈夫的手说：真要是干得不开心，咱就不干了。你天天这样，我心里也跟着难受。 涛江却无奈地玩笑说：这么好的大别墅，你舍得啊？ 有啥舍不得？当年咱哥出事，你为了帮他还债，把咱全部家底都掏空了，孩子念书的钱，都是我回娘家借的。那么苦的日子里，也没见你这么愁眉不展。相反，我还看你挺有斗志的，尤其偿还了渔民的钱以后，你做梦都在笑。 妻子晃着他胳膊，深吸了口气又说：钱赚多少才是多啊？差不多就行了。年轻的时候，你为你哥打拼；后来又为通海，为咱儿子和这个家打拼。如今儿子马上要毕业了，你该做点让自己开心的事了。想干什么就去做，我陪着你，咱吃糠咽菜也行。这么大别墅，你一走家里都空荡荡的，我还害怕呢，总之就是不踏实！ 孙涛江这个理智的汉子，他哥入狱他都没哭过；可今天妻子的这番话，竟使他眼眶温热，鼻子里阵阵发酸。 这就是当年，家里用三袋子面，几件花衣裳娶来的糟糠之妻。那时家里实在太穷啊，别说时下流行的三大件，他家里连一大件也买不起。光供他念书，就耗尽了家里的一切，也就娟儿这个姑娘，瞧得上自己这穷酸秀才。 那回头我要回乡创业的话，可能要动用家里的存款。孙涛江满脸愧疚道。 我预留40万出来，给孩子将来结婚买房；剩下的都给你，到时候你看着办就行了。妻子叹了口气，她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他知道自己的丈夫有才能，她打心眼儿里支持。 娟儿，对不起啊！但我回乡创业，也是为了咱的父老乡亲。你娘家岛上的海产品，也能有更好的销路。涛江生怕爱人不理解，还忙着解释道。 妻子就看着他笑，许久才抿嘴说：当年办网具厂，你不也这么说？挺好的，有了厂里产的鱼笼，直接就带动了岛上的养殖发展；我们岛上的人，到现在都还记你情呢！ 涛江就脸红道：快别说了！我差点儿让我哥给坑惨！那笔账要是还不上，估计我这辈子，都不敢登老丈人门了。 两人说着说着就笑了，生活哪有什么一帆风顺？不过是乐观的人，都学会苦中作乐罢了。 有了妻子的支持，第二天涛江意气风发，在开完部门早会后，便直接去了姜总办公室。 这下真是巧了，刚好马总也在；他的这两位顶头上司，也不用一个个汇报了。 哟，涛江快来，马总带的红茶，待会儿你拿两盒回去，留着招待朋友。姜总依然礼待有加，拉着涛江就往沙发上坐。 只是这回涛江狠下了心，决不再听两个老家伙忽悠了。他直接开门见山道：姜总、马总，我要回老家了，回头车钥匙和别墅钥匙 马总迫不及待道：回老家好啊！要说涛江干工作真是拼，今年咱都休假了，就剩他留在公司主持工作，而且年假期间，整个集团的业务运转的很不错。这个假该休，姜总，少说得给放一个月，让涛江好好在老家陪陪父母。 涛江当时都憋不住笑了，这种话一次行、两次行，可说多了真就没意思了。 倒是姜总有些不悦道：怎么？房子住的不舒服？还是嫌车不好开？涛江啊，目前集团给你的待遇，已经是最顶级了，你那车比马总的还新。 都不是，我要回乡创业了。黄龙县那么好的海湾，我们那里的人也很勤劳，我想给家乡开辟一条运输渠道，让黄龙的特产发出去，把外面的东西运进来。如果没有大面积的贸易往来，我老家只会世代贫穷，只会被人瞧不起。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姜总和马总这俩人精，心里基本有数了；如果再抻下去，保不齐都有翻脸的可能。 于是姜总一脸埋怨道：老马，你是怎么搞的？我不是跟你说，投资黄龙港的事情，要特事特办，加快进度吗？这都多长时间了？涛江要是不反应这个问题，我还一直被你蒙在鼓里！ 怪我怪我！这事儿上周才定下来，就差您签字了！马总赶紧赔不是。 瞅你这事儿办的，也得亏涛江好说话！姜总瞪着眼，严厉批评了几句，这才抬头看向涛江说：赶紧去点将，马上要为公司开辟新业务了，你总不能单枪匹马吧？ 哎！谢谢姜总、谢谢马总！我这就去，除了财务，其他人我只从分部抽调，您看这样行吗？涛江忙不迭问。 别把得力干将都抽走，否则其他负责人，又得找我闹事。 -- 第168页 您放心，我有数。说完，涛江就出了办公室。 只是姜总深深吸了口气，靠在沙发上许久，才自言自语道：走了，终究还是留不住啊！ 马总就不解道：反正也没离开公司，等他干几年，再抽调回来不就行了？ 呵，志不在此啊！老虎回了山林，你觉得还能唤回来吗？姜总无奈地笑问。 那您还给他投资？还要让他带团队走？！马总更是不解。 宝剑赠英雄。这种人不是池中鱼，真要是闹僵了，让他自己单干，过不了几年，咱们只会多一个强大的对手。你和我在通海，还能撑几年？咱俩要是都退了，你觉得通海内部，还有谁能跟他对抗？ 马总这才恍然大悟地点头，姜总则继续说：视金钱如粪土啊，这样一对比，咱俩的格局都小了。不管往后如何，涛江要什么支持，咱都给！老马你记住，这个世界，人情债最难还。只要他记这个情，就永远都不是对手，而是朋友，是通海的助力。 而孙涛江这边，在经过一番休整过后，终于要扬帆起航了！ 我的家乡，我要回来了，涛江带着一身的本事和资金，终于要回来了。 恰在那个初春的二月份，高原也要实习了，而他这次实习的目的地，便是与黄龙隔海相望的北海市。 第142章 高原的机遇 高原不用为自己的工作而发愁，因为现在，他有了太多太多的选择。 作为工大的高材生，多少企业都抢着要人。而工大则会在诸多企业中，选取比较有实力的公司合作，让校园里的孩子们，起步就有一个很高的台阶。 同时，宿舍的几个哥哥，也纷纷朝高原抛来了橄榄枝，他们借助自己家庭背后的社会关系，也为高原提供了几个不错的选择。 人生的路，真是越走越宽。回想当年，高原只有一条求学之路可走，还走得那么艰难；多少次想要放弃的他，又怎能揣测到，自己也有选择机会的一天？现在不是企业选他，而是他选企业，他竟然掌握了命运的主动权！ 他有点不知所措了，宛如当年填报高考志愿一样，两眼有些发懵！ 都是好企业，都是自己理想的去处，是国企好，还是民企好？有两家上市公司不错，四哥给介绍的那家单位也挺满意，而且四哥在单位里还有人脉关系。 人在没有选择的时候会很痛苦，可选择多了会更痛苦！只是这痛苦却又如此幸福，因为每一条都是光辉的康庄大道。 不一会儿院长来了电话，让高原下午2点去一趟实验室。 高原这才拍拍脑袋，他在实验室里还放了一些书，他有件外套还挂在那里，他实验室的钥匙还没归还。 下午一点半，高原就早早地拎着书包，赶紧去实验室，把自己的书和外套装起来，又仔仔细细把实验室打扫了一遍。他把钥匙放到院长的讲台上，然后一个人靠在窗边，看着自己待了近三年的实验室。 终于要走了，自大二拿到实验室钥匙以后，高原就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小窝。他爱这里的一切，哪个仪器是新买的，哪个仪器有小毛病，他心里一清二楚。这里的一切都成了他的朋友，只是未来，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今天交了钥匙，也许永远就不回来了；伤感之余，高原只能朝着空旷的实验室，深深鞠了一躬。 一会儿的功夫，实验室的门就被推开了，老院长还是那副学究模样，戴着厚厚的方框眼镜，前额有点秃，梳着一丝不苟的大背头。 只是在院长身后，跟了位40岁左右的中年人。这人很有派头，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肩上披着浅灰色大衣，戴着一副金边眼镜；如果单从气质来看，他可比何月的父亲气派多了。 高原忙抓起钥匙上前说：老师，这是实验室的钥匙。我待会儿要去辅导员那里报名实习，教室我也打扫过了。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今天院长带人过来，可能有事商议，高原知道自己不便多留。 可老校长却拍着他肩膀说：不急这一会儿，你拿几个凳子过来，咱坐着说。 哎！高原赶紧点头，从实验台下面，搬出三把椅子，放在北窗宽敞的位置说：老师，您还有要交代的吗？ 坐下说吧。院长让高原和中年人都坐下，然后介绍说：志原，这是你的老学长周正渊，现任中海实业集团总部的领导。说完，院长又指着高原说：高志原，我介绍的就是这个得意门生。 老学长周正渊倒没什么惊讶的，可高原却惊得目瞪口呆！中海实业那可是超级大企业，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想钻他们的技术部，进他们的超级实验室。没想到自己的老学长，竟是中海的大领导！ 小伙儿不赖嘛，一表人才！周正渊看着高原笑，小伙子和善的面庞，再加校友亲情，让周正渊对高原有种天然的好感。 这是小原历年的在校成绩，你瞅一眼吧。院长把一张资料，递到了周正渊手中。 老师，咱就不用来这个了，您介绍的人，那还能有假？正渊苦着脸笑说。 院长却公事公办道：流程就是流程，不能坏了规矩。 -- 第169页 正渊只得扶着眼镜，对着资料扫了几眼。 这老师，这不太符合您的作风啊？孩子成绩这么好，按理说您应该早忽悠他，考您的研究生了。这样的好苗子，您怎么舍得下放？！正渊当时就惊住了。 我跟小原聊过，他家庭情况不是多好，想早点参加工作，给家庭减轻负担。你们中海工资高，正好又借你来学校参观的机会，我索性就把这孩子，交给你照顾吧。平心而论，院长还真有些舍不下高原，这孩子安静又聪明，做了近三年的实验室管理员，没有一句怨言，还把教室管理的特别好。勤奋又聪明，话还少，这绝对是做科研的好苗子。 周正渊几乎忍不住想擦口水，能从顽固的老院长手里撬人，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没想到今天竟走了大运，捡了块宝贝！ 真给我带走啊？他再次确认道。 带走可以，但不要下放了，你们中海那套模式，只适合普通人。我手底下的学生，你得给我特事特办。老校长皱眉道。 周正渊也犯起了难：老师，集团有集团的规定，新人下放一年，了解集团底层业务，这是雷打不动的。但我可以给您保证，他的工资按研发人员标准发放，这总行了吧？ 听了半天，高原终于鼓足勇气插了句嘴：学长，工资能领多少钱？ 周正渊眯眼笑道：实习期3800，加上一些额外补助，能到4000多。如果能顺利转正，一级研发员的月工资是6500。当然，只要你实习期间不闹事、不犯大错误，咱工大的学生很好转正。如果你有真才实学，不出三年，月薪过万应该不是问题。 这这么多啊？！高原惊讶道。 现在物价都在涨，中海也得与时俱进。钱要是给不到位，哪儿能留住人才？师弟，你跟我去总部好好干，集团绝对不会亏待你。周正渊拍着高原肩膀说。 可老院长却抬手打断说：正渊，听说你们中海，在北海湾设厂了？ 此话一出，周正渊的脸色，竟瞬间凉了半截！ 老师，我这价钱都谈好了，您可不能算计我啊？！ 第143章 新的征程 老院长只是淡淡一笑，他虽然久居学校，可消息却灵通着呢。凭正渊这小子的能力，还忽悠不了他。 正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中海总部斗争形势严峻，听说还搞了什么海外帮工大帮顽固派。小原这性格不适合勾心斗角，你不要把他给扯进去。 老院长深了口气，又转头看向高原说：北海市挺好的，新厂新气象，没有那么多乱糟糟的事。而且新人容易被提拔重用，那里才最适合你发展。 正渊满脸无奈道：老师，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哪怕是北海新厂，也免不了勾心斗角！您这么护犊子，对他未必是好事；真踏出了校门，任何人都得面对残酷的现实。 你少废话，至少在新厂里，能给小原一个适应期，让他慢慢接受中海的节奏。真要一下子弄到总部，跟你搞成一帮，那只会害他！ 志原，你自己选。跟我去总部的话，有工大的学长帮扶，你的路会走得更顺，成功也来得更容易。周正渊急得额头都冒了汗。 老院长却不动声色道：小原啊，其实成功可以慢一点，再慢一点。更要有耐心，一步一个脚印，稳稳地踩在地面上。这样你的所得，才真正属于你自己。若是一个人的能力和阅历达不到，这山望了那山高，通过搞小圈子来保护既得利益，这是不正常的。任何无法推动生产力发展的行为，终将会被唾弃。 老院长这话，说是对着高原，其实又何尝不是在教导周正渊？只是正渊已经入了道儿，老师的教诲，也起不了多大作用了。 高原几乎不假思索，便朝周正渊说：学长，如果我真有幸能加入中海集团的话，我愿意听老师的，去北海新厂。 唉！周正渊颓丧地叹了口气，苦着脸用余光扫向院长说：老师，时代变了，您那套踏踏实实的老理论，早已经过时了。 怎么叫过时？做人脚踏实地，这永远是最正确的路。老院长训斥道。 那如果大多数人，都渴望走捷径，都不愿脚踏实地呢？周正渊反驳道。 历史会见证每一个人的行为，只要他在这世上存在过。院长皱着眉，又长长叹了口气说：当然，你现在是大领导，你有你自己的理论，我不反驳。今天和你见面，我也不是为了批评你什么，我就是想让你，把自己的学弟给安排了，正渊，这不难吧。 周正渊又怎听不出老师的无奈和让步？其实他内心深处，是极为尊重这位恩师的。单说这些年，通过老师的关系，就为中海输送了不少人才；这也使得他在中海内部的地位，更加稳固。学校虽是最后的净土，又何尝不与社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最终，周正渊也做了让步，他叹了口气说：我待会儿就给北海新厂打电话，学弟，你明天或后天出发，然后去北海新厂的人事部登记。 -- 第170页 顿了顿，他继续又说：学长给你说两句掏心的话，新厂也有各种矛盾，尤其在下放一线的时候，基层工人也不会知道你的来历。社会不比学校，受了委屈要忍着点儿，熬过一年就好了。 谢谢学长关心，我保证努力。高原点头说。 行了小原，你先走吧，我跟正渊还有些事要谈。老院长终于露出了微笑，眼前这个孩子，帮他打理了三年的实验室，作为老师，又怎能不为他谋个好前程呢？ 其实老院长也明白，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但中海实业到底是个好企业，而且各项待遇也不错，这已经是他为高原，提供的最佳选择了。 高原背着书包回到宿舍，几个哥哥听说他要去中海后，也是为他高兴的不行。当晚老大还组织酒局，为高原庆祝了一番。 第二天清早，高原就拎着行李箱，悄悄出了宿舍的门。他怕几个哥哥送，搞得气氛太悲伤；而且过些日子他还会回来论文答辩，大家还有相聚的机会。 他来到车站后，买了上午9点多的票，然后又在火车站外面，简单吃了口早饭。 检票上车后，火车终于开动了。只是这一趟的旅程，不再是放假回家，而是他迈入社会的第一步。他为父亲赚钱治病的理想，也越来越近了。 火车从北向南，历经5个多小时，终于驶进了北海市境内。 这是一座极为漂亮的城市，偶尔间，他还能看到远处的大海。高原更知道，那海的对面，就是自己的家乡，是自己魂牵梦绕的地方。 曾几何时，他与大江坐在海边，老幻想着海的对岸是什么。如今，他终于来了，这就是大海的另一边。 他在下午三点钟的时候，找到了中海实业集团的北海湾分部。 对比于曾经，去陌生城市的迷茫，四年的大学生活，早已将他历练的轻车熟路了。 他先找到门口保安，并让保安给人事部打了电话，在确认了身份之后，他才在保安的引导下，去了办公楼的人事部。 很洋气的办公环境，放眼望去，周围都是用毛玻璃做的办公隔间。 人事部的领导与他对坐着，并微笑地看着简历说：你们工大的学生，可都是往总部跑啊，你怎么想着来北海这边了？ 高原抿嘴道：我老师说北海这边好，新厂新气象，他建议我来这边。 领导点着头，又小声询问：工大帮的吧？跟周总见过面？ 高原忙摆手说：我不是什么帮的，领导，您看我简历行吗？高原单纯，但可不傻，尤其在四哥的谆谆教导下，自己更是多了几个心眼儿。天知道北海这边是什么情况？这么早就曝露自己，保不齐会被人针对。 工大的能来北海新厂，那肯定没什么问题。但是领导看了看简历，又朝他说：高志原是吧，集团公司有规定，凡新人进厂，不管什么学历，一律下放基层历练一年，这个你能接受吧？！ 没问题，全凭公司安排。高原坚定地点头说。 当然，下放基层，不仅是为了熟悉基层生产，更重要的是总结问题。问题总结的越好，能为公司带来更多的改善，就能决定你将来工资涨幅的高低。所以我给你个建议，轻易不要说自己是下放的高材生，这样有利于你工作。 明白的，谢谢您！高原点着头，赶忙又问：那我具体干什么？何时能工作？ 领导摆手说：一会儿先安排宿舍，等过两天其它实习生都到了，公司再统一安排。 一边说，领导又多了句嘴：你老家是江临的？上半年咱公司来个了学生，也是你们江临的。好像叫什么高原，跟你名字倒挺像。 第144章 眼神相遇 听闻这话，高原的心头当即一震！他几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大高原这个人。 他是不是江临三中毕业的？高原脸色沉寂道。 他的档案不在这儿，据说是靠关系插过来的。据传闻，他父亲好像是江临市一机的大领导，如今咱们北海厂，又要与江临市一机合作，说是还要入股市一机。当然这些都是听说，上头的事咱也不敢打听。反正这个高原来头不小，刚念大四就能进中海实习，背景挺硬。 是他没错了，真是冤家路窄啊！高原这辈子没有恨过谁，除了这个大高原！当年就是他，差点顶掉了自己的前途，以至于现在想起来，他心里都憋着气。 高原紧抿着嘴，许久才问：他现在在哪儿？从事什么工作？ 领导笑道：就在楼上宣传部，听说升得挺快，小小年纪就做了宣传部的副主任。其实大家都明白，这就是哄地主儿子开心，全为了将来的合作打基础。 高原终于不再说话了，因为他才一只脚踏入社会，现实就给他浇了一盆冷水。不管中海多么正规，一旦涉及到利益时，还是要看背景和关系的。 就拿大高原来说，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现在就坐到了副主任的位子，这到哪儿说理去？不过再想想自己，如果当初跟着周正渊去了总部，那不也是裙带关系吗？兴许自己的背景会更硬，连大高原都得避让三分。 -- 第171页 可高原更坚信老师说的话：人一定要有耐心，成功更要慢一点，再慢一点。每一步都走得踏踏实实，这样自己所获的东西，才真正属于自己。 要不要找你那老乡聊聊？多走走关系，兴许将来还能帮上你的忙。当然，你要真是工大帮的，就权当我没说。 我如果是呢？高原悲恨交加，垂着眼梢问。 你还真是啊？你若真是工大帮的，那小太子爷算个屁？要知道你们工大毕业的周正渊，现在可是集团重要领导，就连咱北海新厂的总经理见了他，那两条腿也得打颤！ 呼高原长舒了口气说：可惜我不是，我也不想跟那太子爷攀老乡交情。倒是您，还挺能聊的。 人事部领导就笑道：我就是好奇，毕竟你是李副厂长给通的信儿。像你们这种上面安排来的，多多少少都沾点儿关系。也希望你理解，我们就是公司小领导，哪路神仙都不敢得罪。 再后来高原就没有多聊，毕竟初来乍到，话说得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这是四哥之前，跟自己嘱咐的箴言。 办完入职手续后，高原又去了一楼后勤部，有个小伙带着他，去了办公楼西面的临时接待处。 那人让高原暂时先住这里，往北走就是食堂，用现金也能在里面吃饭；出厂区大门，往西走几百米，也有小吃街和饭馆儿。至于具体的宿舍和工作，还要等两天后，其它地方的实习生来齐了，才进行统一安排。 于是高原便在北海市，有了一个暂时的新窝。接待处的房间不大，但好在是单人房；洗漱间和厕所是公用的，里面的环境还算卫生。毕竟是新厂区，周围的一切都蛮整洁的。 他卸下行李后，就躺在床上休息，可辗转反侧间，他又睡不着。本来是一次挺好的入职体验，他带着满腔的激情和希望而来，结果却不曾想，他竟然又与那个恶心的大高原相遇了。 快天黑的时候，他听到外面闹哄哄的，应该是工人下班了。高原索性就起床，简单洗了把脸，他又怕去食堂吃饭碰上大高原，于是索性出了厂子大门，沿着北海湾溜达。 新厂离海边特别近，虽然道路两侧，有厂房和楼房遮挡，可周围吹来的湿润海风，还有隐约传来的波浪声，使高原知道大海就在南面。 2月份的海边，气温还是挺冷的，但再冷也挡不住他的好奇，他曾对于此处美景的向往。 海的边缘是浅浅的沙滩，沙滩之上是一条蜿蜒的公路，只是路上没什么车，这里更不是旅游景区。 高原走到一处半圆形的观景台前，静静地看着远处；大海上行驶着一艘货轮，他甚至还能看到远处的港口上，那高高的龙门吊。 当天色渐渐入夜时，公路两旁的路灯，一点一点亮了起来，并一直延伸到了海岸的远方。 他靠在观景台的栏杆上，望着眼前的景色出神；而使他心里更纠结的，是万一和大高原相遇，会不会显得尴尬？！ 应该不会，我们当初并没有撕破脸，真碰上了，打个招呼也无妨，但我绝不会再拿他当朋友。高原暗暗地告诫着自己，却不知什么时候，在他的视线里，竟然出现了一辆红色的小轿车。 那车朝着自己的方向来开，最后停在了观景台的路边。 高原好奇地朝轿车观望，那车窗也跟着一点点下摇。高原看到了一双眼睛，大大的，乌黑透亮，睫毛很长，应该是个女孩的眼睛。 他们彼此就这么对视了一下，然后那车窗又摇了上去，随即轿车又朝着远方驶去。 而高原并没有把这一次的相遇，放在心上。 接下来的几天，他一直在厂区周围转悠，偶尔也会腼腆地上前，问问厂里的工人，这是什么厂房，那是什么车间。 一番熟悉过后，高原心里大概有了轮廓。北海新厂主要生产钢材、铝合金型材和机械配件，而且分新一厂、新二厂、新三厂。他目前所在的地方，就是新一厂，也可以被称为北海总部。 据说还有一个老厂，是20多年前建的，但具体的位置，好多人似乎都不太清楚。 两天过后，高原在懵懵懂懂中，被分到了新二厂机修部。他领了两套工服，一顶安全帽，还有一双加了钢片特制的安全鞋；也分了新的宿舍，双人间，室友是质检科的一位大哥，只是当晚没见到人，估计是加班去了。 高原很开心地躺在自己的新窝里，一切都挺好的，自己分在了二厂，就不用再与大高原碰面了。 往后，只要自己好好干，一切都会变得更好！ 第145章 送礼 第二天清早起床，高原便按照要求，换上了崭新的工作服，拿了新办的饭卡，叫上隔壁新来的几个实习生，先去食堂吃了早饭，接着又去培训室候着。 分到机修部的这些人，基本都是技校或大专毕业的，纯技术工种；所以他们谈起话来，也没什么顾忌。有个瘦弱的男生，还学会了抽烟，甚至有些烟不离手。 高原就混在他们中间，感觉自己像个特务。中海集团这种下放基层的管理方式，虽然从公司角度来说，是个好事。既能锻炼个人能力，熟悉一线生产和机器运转；同时还能以新人的眼光，反馈基层工作中存在的问题，并加以修正。 -- 第172页 可好歹也考虑一下新人的感受吧？尤其像高原这样的实心眼儿，你要让他瞒点儿事，属实有些难为他。 不少人都问高原是哪儿毕业，学的什么专业。他不善于撒谎，可还挺着涨红的脸说：我学校不好，也是学的机修。说完他就不吱声了，大家都以为他自卑，也没放在心上。 参加工作的第一件事，就是职业技能和安全培训。培训教官是机修部的庞龙主任，微胖的身材，留着两撇小胡子，笑起来眯眯眼，看上去挺和善的。 那些职业技能和安全知识，对于高原来说都很简单，他基本不用听庞主任讲，光看资料就能快速吃透；也只有庞主任讲真实案例的时候，高原才会在角落里抬头，认真听上几句。 这一批实习生里，有不少人很会来事，每至用餐时间，都要请庞主任吃饭。高原手里的钱不多，但也跟着硬头皮往上凑，而庞主任竟然来者不拒，仿佛新员工请他吃饭，是天经地义的事。 终于熬到晚上回宿舍，他才见到自己的舍友，是个25岁左右的男人，看上去有些懒散，连鞋也不脱，就那么躺在床上看宿舍电视。 我还以为是个娘们儿呢，把床整理的那么干净。这是舍友跟他说的第一句话。 您好，我叫高志原，您叫我小原就行。往后咱们住一个屋，请多关照。高原笑着走上前，朝对方伸手说。 矫情！对方直接将他手挡开，眼睛依旧盯着电视剧说：我是邹强，管我叫强哥也行，型材部的质检员。他打了个哈欠，又挠了挠脸上的络腮胡问：你呢？哪条线上的？ 高原友善地笑说：我是机修部的。 邹强又斜了他一眼：傻样儿！跟我住一块儿，要约法三章：第一，不准跟我抢电视看；第二，晚上睡觉不准打呼噜；第三 高原坐回自己床边，笑着说：第三是什么？强哥你说。 第三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说。他挠了挠头，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又坐起来问：你应该送礼了吧？ 送礼？送什么礼？高原当时就懵了，难道住一个宿舍，还得跟舍友礼尚往来？ 你们主任是不是庞龙那狗日的？邹强一脸认真地问。 是！他现在正给我们做培训。高原诚实道。 邹强继续问：他没管你们收礼？或者是暗示？ 高原想了想说：他他就是总强调，他是我们的顶头上司，还说他管人比较严，让我们心思都活泛着点儿。他没提送礼的事儿啊？ 我靠，你火星来的吧？！这暗示还不够明显？难不成直接说你脸上，回头要给老子送东西，不然给你穿小鞋？ 强哥，没这么严重吧？！我们都凑钱请他吃饭了。高原满脸单纯道。 真是个生瓜蛋子，我这么跟你说吧，这两年在庞龙手底下，被挤走的员工，没有十个也有八个。那杂碎很会整人，我劝你明天赶紧买两条烟，晚上去他宿舍送过去。烟不用太好，照着两条300就行。 凭什么？！高原皱眉道。 反正我话说到了，你自己看着办。邹强又躺下来，懒散地看起了电视。 就不送！高原气得端起脸盆，直接去卫生间洗漱。 他生气不仅仅是反感送礼，更重要的是，他曾满怀希望来到这里，结果却遭遇了大高原，又遭遇了这种事。他也有属于工大天之骄子的傲气，这种不正之风，他绝不会助长！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在实习生的群体里，也传出了要送礼的消息，有的人已经送过了，还为此沾沾自喜。而且在培训课上，庞主任对那些送礼的还格外关心。 高原就不停地劝自己，不要生气，更不要跟这种人一般见识。我只要呆上一年，就会被提拔走，说不定将来，我还要管着庞主任。这种歪风邪气，早晚会被清除的。 高原在这事儿上犯了轴，培训结束了也没给庞龙表示。正式上班的头两周，一切都相安无事，到了该发工资的最后一周，班组的班长竟然凑过来说：小原啊，等发了工资，多少给主任表示一下。 这让高原心里更窝火，都这么明目张胆了吗？这不主动给，他竟然还主动要了？ 高原直接没吱声，置气地看着手里的机器说明书。 倒是发工资的那天，使高原特别开心；学长周正渊没骗他，别的实习生都是2800，他却领了4100。得亏都是财务那边发工资，不然被庞龙知道，肯定要吸自己的血。高原从取款机里，取了1500的生活费，赶紧揣进兜里，激动的面色通红。 有了这笔收入，他当晚买了啤酒，买了猪耳朵、猪蹄什么的，拎回宿舍与强哥一起吃。 强哥这人虽然说话直，但心眼儿不错。他平时爱喝点儿酒，也总拉着高原一起喝，有好东西从不藏着掖着，都是直接往宿舍一扔，让高原不要跟他客气。 你这小子，说真的咱俩对脾气，我特么也看不惯庞龙，屁大点儿的主任，还学着吃拿卡要，他手里那点权利，都快被他发挥到极致了！强哥喝着高原买的酒，扯嗓门嚷嚷道。 -- 第173页 强哥，你小点儿声，隔壁就住着我们机修的人呢，别被听见！高原忙劝道。 第146章 噩梦的开始 高原虽然在某些事情上犯轴，但他懂得谨言慎行。而他犯的这个轴，也是可以理解的，让一个还未毕业的单纯学生，去送礼、拍马屁，高原做不到，也不想做。因为在他成长的轨迹当中，就没有经历过这种事。 被高原一提醒，邹强哼哼唧唧举着酒杯，这才拉着脸压低声音说：兄弟，听强哥一句劝，咱胳膊拧不过大腿，有些时候应该学会适当的妥协。反正你也发工资了，这个时候要还不跟庞龙表示一下，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庞龙收礼这个事，其实在机修部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而且班组的班长，也给了高原很明显的提醒。 可高原就是转不过这个劲儿：我是来工作的，又不是来拍马屁的；大家都是底层的打工人，穷人何苦为难穷人？尤其送礼这种事，本就是不正之风，钱倒是小事，可助长这种气焰，却令人难以忍受！想过这些，高原直接将酒闷了下去。 就不送！我踏踏实实干活，倒看他能把我怎么样？！高原皱着眉，借着酒劲儿撂下狠话。 邹强倒是喜欢高原这脾气，可越是喜欢，他就越不愿看这小子遭洋罪。于是他趁高原睡着时，偷偷出了宿舍，跑到厂区西面的小吃街，自己掏钱买了两条烟。 邹强在新厂混了2年，平日里也常与机修部的人接触，所以他很容易就找到了庞龙的宿舍，叩响了宿舍的门。 谁啊？这大晚上的！庞龙正泡着脚，便不耐烦道，进来！ 庞主任，还没休息呢？邹强胳膊夹着烟，乐呵呵探着脑袋问。 你是质检部的小子吧？有事儿？庞龙认出了对方。 邹强赶紧跑进去说：主任，这是高志原给您买的烟，那孩子家庭不好，这才一直拖到发工资。您千万不要多想，他之前就是手头太紧了。 庞龙拿擦脚布擦完脚，又拿指甲刀剪着脚指甲问：他自己怎么不来？ 邹强忙说：喝醉了，刚才跟我喝酒，他还一个劲儿说自己脸皮薄，又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哪还有脸来见您？是他委托我过来，想给您陪个不是。 庞龙瞅了瞅桌上的烟，又看着满脸堆笑的邹强道：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无缘无故给我送什么烟？收回去吧，我从来不拿别人东西。 主任，您别介啊？那孩子真是手头紧，才一直拖到现在，给个机会嘛，新人哪有不犯错误的？邹强赶紧央求道。 高志原家是江临的，我老家也是江临的，懂了吗？把烟收回去，我庞龙做人光明磊落，可不能送这些东西坏我名声！庞龙低下头，把指甲剪得啪啪响。 哟，原来是老乡啊！您瞅瞅我这事儿办的，那我懂了，庞主任您休息，我这就走。说完邹强就退出宿舍，一直来到楼下，他才长长舒了口气。这狗日的志原，不会早就知道他和庞龙的关系，故意耍我呢吧？！ 他回到自己宿舍，第一时间就把高原的被子掀开，气得直接朝高原后背揍了一巴掌：小王八蛋，你和庞龙是老乡，这事儿怎么不早说？ 高原被揍得一愣，随即揉着眼坐起来问：什么老乡？我怎么不知道？ 装！接着装！庞龙都承认了，他说不找你麻烦，因为你俩都是江临的。可你这王八蛋，却一直瞒着我，瞧不出来你还真有心计，我拿你当兄弟，你拿我当傻子啊？！邹强气得喘着粗气道。 强哥，我真不知道他是江临的，我对天发誓！还有，他怎么知道我是江临的？我的档案在新一厂人事部，而且我从没对外人说过，他一个车间主任，怎么可能得到这消息？高原挠着头，竟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邹强看高原完全不像撒谎，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往自己床上一躺说：庞龙是老员工，在厂里认识不少人，兴许是跟办公楼的哪个朋友随便一说，才知道了你的底细。这又不是啥坏事，你紧张个屁？！ 可高原却木木地坐在床上，大脑疯狂地运转着。事情真有这么简单吗？自己的消息，为何会不胫而走？ 高原的担忧不无道理，周五晚上，他的噩梦就来了。 厂里每个季度，在生产任务不重的情况下，都要对全厂机器，进行一次大检修和维护保养。而为了抢时间，机修部的人都是白天黑夜轮轴转，这也是最辛苦的时刻。 高原所在的一班，这次的任务最重，1到3号厂房，竟然都划给了一班。 当晚1号厂房的机器一停，一班人马就赶紧上阵。大机器的拆卸十分繁杂，而且还要用到吊车。高原作为实习生，自然不可能带头上阵，但他的活儿也不轻快，单是给那些机械零件擦油保养，就把他累得胳膊发酸。 好在高原有耐心，这也是个不错的学习机会。他在给机器做保养的同时，还认真琢磨着机械的构造，用的什么原理，一套型材挤压机，究竟是有哪些部分构成的。 他学得乐此不疲，可到了凌晨后半夜，也是困得眼皮打架。其他人乏了，还能出去抽支烟提神，高原不会抽烟，就拿冷水洗脸。 -- 第174页 尽管一班的检修速度很快，可三个厂房加起来，还是干到了第二天晚上8点多。 终于可以休息了，不仅仅高原，这种高强度的工作，整个班组都扛不住了。 高原拖着疲惫困倦的身体，连饭都不想吃，他回宿舍后一头拱到床上，半分钟不用就大睡了起来。 可才睡了不到3小时，凌晨近12点的时候，他的手机又响了。 高原迷迷糊糊挂了两次，那电话铃声还是响个不停。他把手机拿到被窝里，强打精神接起来问：喂？ 高志原，二班那里缺人手，主任调你过去帮忙检修。给你10分钟时间，立刻去5号厂房。班长在电话里焦急道。 班长，我累得眼皮都睁不开了。高原有气无力道。 少废话，你知道厂里机器停一分钟，要损失多少钱吗？任何时候都能请假，唯独现在不行！你要是敢偷懒，主任完全有开除你的资格，这个后果是相当严重的！说完，班长就把电话挂了。 第147章 背后小人 那时高原的脑子，已经累得不转了；他几乎没有精力，再去深究这里面的原由，只是强撑着身体爬起来，跑去洗漱间，用冷水狠狠洗了头，来使自己保持片刻的清醒。 拿毛巾擦干头发，他急匆匆又奔去5号厂房；自己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二班长就指着一堆机械部件说：这些都是你的活儿，凌晨2点前，必须给我保养好，不要耽误装机时间！ 高原忙点着头，又赶紧蹲在地上忙活。他已经没了学习的心思，只感觉浑身的精力都在透支，头皮和眼睛阵阵发涩。 不知干了多久，他的眼皮又开始打架，最后竟然抱着冰冷的机械零件，就那么睡着了。 可才眯了没一会儿，二班长又冲过来，直接拽着他的领子吼道：你在干什么？！机器大检修，对咱们机修部来说，就是在前线打仗！其他人都在玩儿命地干，你却在这里睡觉，高志原，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高原苦着脸说：二班长，我已经两天一夜没合眼了，你们班组的人，是今天下午才轮换过来的，您体谅一下行吗？就让我眯一会儿，保证不耽误工作。 不耽误工作？你以为干完眼前这点儿就完了？还有6车间呢，你要是想转正，想留在这里工作，就不要跟我说那么多废话！ 高原被骂得再次强打精神，可人的精力又有多少呢？这不单单是熬夜，更是个体力活儿。不知过了多久，高原脑子又停摆了，潜意识里似乎有个声音，一直在劝他：别干了，放弃吧，遭这个罪干什么？联系学长周正渊吧，调去总部那边多好？有学长们罩着，哪儿用出这份苦力？ 那一夜，放弃和跳槽的念头，在高原脑海里回荡过无数遍。 他不是傻瓜，而且已经开始意识到，应该是有人故意要整他，也极有可能就是庞主任。 高原特别想联系周正渊，狠狠地告庞主任黑状！可又以什么理由告呢？就因为对方，临时抽调自己帮二班检修？就因为自己吃了点苦，就受不了了？ 而且当初周正渊那么极力拉拢，高原又当面拒绝了他。现在遇到事了，才想起来求人家，这合适吗？ 无数的念头在高原脑海里交织，最后他只能说服自己：我挣的工资本就比别人多，我理应多干活儿。 有了这样一个安慰的念头，高原才稍稍抬起眼皮，又投入到了浩瀚的工作中。 时间来到第三天中午，大检修终于结束了。高原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宿舍，他唯一还残存的意识，就是在躺到床上之前，把自己满身油污的工作服脱了下来。 那一觉他睡得格外香，甚至连梦都没做。当他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天清晨五点多了。 他看到宿舍的饭桌上，有邹强给他买的饭菜，高原的肚子也跟着咕噜噜叫起来。他几乎如饿狼般，抓起冰凉的馒头就往嘴里送，那菜汤都冻成了油块，他就拿馒头刮着吃，活像个饿死鬼投胎。 高原一边吃着，邹强也被吵醒了；如果按以往的脾气，邹强肯定会拉着脸，骂高原打扰他睡觉。可今天没有，他只是摸出烟盒，靠在床头点上，又深深吸了口烟说：不对，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是咱送的礼少了？狗日的庞龙没看上？ 高原囫囵吞枣，又就着一大杯水咕咚咕咚往下喝着，缓了好大一会儿，他才打了个饱嗝说：强哥，这事儿不用你操心，对方有什么招，尽管朝我招呼。这一回，我还真就跟他杠上了！ 不是不是，庞龙那人我了解，一般送礼他都是来者不拒，如果礼轻了，他也会有所暗示。顿了顿，邹强继续皱眉道：头些日子，我买了两条烟，代你给他送了礼，可他没要，只说你是老乡。小原，你是不是在别的地方，得罪庞龙了？ 高原靠在椅子上，仰头长舒了口气说：我一不抬杠，二不背后议论别人，工作上的事情，我也处理的游刃有余。况且我平日里，也接触不上庞龙，怎么可能得罪他？ 邹强就更疑惑地说：那他就更不应该整你啊？这次大检修，唯独你被抽调，而且连轴干了三天两夜，这明显就是给你穿小鞋，费尽心思地折磨你。 -- 第175页 高原则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微微闭眼，思索着这些天的种种经历和过往。 庞龙跟我是老乡，那他与大高原也是老乡。大高原早来这里半年，而且名声在外，是不是他俩本就认识？而且大高原在新一厂办公楼，他有机会接触到人事部；何况人事部那小领导嘴碎，保不齐就把自己给透露了。 脑海里想过这些，高原这才微微睁开眼：也许又是那大高原搞的鬼，当年他没有顶替上我，估计心里记恨着呢！现在我们又同处一厂，保不齐他又玩儿阴的。 当然，这些都只是高原的猜测，在没有十足的证据前，他也只能保持按兵不动。但有一点，若是真让自己抓到了把柄，高原会毫不犹豫地联系学长周正渊。 强哥，别乱猜了。我就好好干工作，身正不怕影子斜。庞龙要真是太过分，我有办法收拾他。说完，高原擦了擦嘴，接着又爬到床上，补了个回笼觉。 高原被折腾了一番之后，机修部有了那么几天的宁静。这事儿高原一直忍着没说，事后想想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往后一切正常就好了。 他在工作上，表现的还是那么积极，机器一旦出现突发情况，他就跟着团队去现场，一边学习、一边打下手。就连班长都觉得这孩子确实不孬，他不该被主任针对。 那天傍晚回机修室，班长就绕到高原旁边，拽掉高原手里的书说：哎，让你给主任表示表示，这事儿你到底办了没有？ 高原抿嘴说：送了两条烟，他没要。 那不应该啊？咱班组有几个人，也是发了工资后，才送的东西，而且就送了一条烟顿了顿，班长讳莫如深道：你是不是在其它事情上，得罪咱主任了？ 我没有！而且这世上，欺负人需要理由吗？高原咬着牙，他现在完全可以肯定，就是大高原在背后捣鬼！ 第148章 被人针对 但高原暂时还不敢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因为大高原现在正春风得意、风头正劲，如果周围的人，知道自己与那太子爷有仇，肯定会疏远、排挤自己。 班长叹了口气，见高原脸色不好，也没有深问。倒是下了班以后，他买了些下酒菜，跑到庞龙宿舍里，很殷勤地给满上酒说：主任，我们班组的高志原，是不是有得罪您的地方？ 有嘛？我怎么不知道？庞龙一脸茫然道。 瞧您说的，上次大检修，您把对方当驴使，咱不是外人，还能看不出来啊？班长举着杯，跟庞龙碰了一下笑道：他哪儿做得不好，您跟我说，我私下里教训他，让他长长记性就行了。毕竟就是个实习生，没必要太过火。 哟，刘大军你长本事了？我警告你，不该问的别瞎打听，干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一边说，庞龙抿着小酒又道：今年的消防演练比赛，下月又要开始了。这次你得给我争脸，把其它两厂的队伍，全给我干趴下！ 班长刘大军就说：庞主任，我们班组可顶不起来，而且二班不是年年参赛嘛，这事儿您得跟二班长商量。 庞龙却一拍酒杯说：这次就要练练你们一班，你有意见？还有个事，咱公司的消防部，现在副部长的位子空缺，我可能会有机会坐上去，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升？ 哟，主任您这是攀上哪个高枝了？刘大军忙不迭道。 少废话，要想升职，就给我干出点儿成绩来。咱二厂的消防措施，可一直被大领导诟病，你以前不是在消防科呆过吗？这里面的事你最懂。庞龙斜着眼道。 可刘大军却苦着脸说：主任，咱厂消防科的人，都懒得出油，我哪儿能指挥动他们？ 庞龙却冷哼道：谁让你指挥消防科了？你们一班不是有人吗？而且今年刚给你送了几个新人，可以让他们做嘛！ 他们他们能干明白？刘大军无语道。 干不明白就滚蛋，对实习生有什么好顾虑的？你这么精，应该懂我更深的意思。 这这不太好吧？！ 行，那我现在就叫二班长过来，这事儿你别掺和了。庞龙直接转头拿手机。 我干，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刘大军忙不迭拉住庞龙的胳膊，应下了这门差事。 第二天清晨起床后，高原依旧保持着自己良好的习惯；他穿着整洁的工作服，把脸洗得特别干净，然后再把安全帽正一正，确保自己精神焕发。 虽然大家在厂里工作，都穿同样的制服，但高原身上的气质，就是和别人不一样。他的制服一直都十分整洁，穿在身上也很笔挺，尤其眼神很乐观，无论干什么都积极努力的。 来到机修室后，一大早班长就开始给几个实习生开会。会议内容也很简单，下月的消防演练比赛，要在新二厂举办；届时公司的领导可能也会来，也极有可能会检查二厂的各项消防措施。而这几个实习生，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把二厂的消防措施给做到位。 班长，这不是消防科该干的事儿吗？有个实习生不解。 消防科的科长，是咱总经理的小舅子，你去使唤他吧。刘大军拉着脸道。 -- 第176页 那为啥让我们几个干？我们都是学机修的，又不懂消防。对方不满道。 入职培训的时候，庞主任没教过你们消防安全知识？咱书柜里这么多书籍，除了高志原天天翻阅，你们瞅过几眼？刘大军冷哼道：来实习就要听从安排，甭说你们没转正，就是真成了正式员工，那也是厂里的砖，哪里需要往哪儿搬。 说完他看向高原道：志原这事儿你牵头，要先把咱二厂所有的水房管道，都检查保养一遍。然后就是各公共区域的消防器材，该更换的更换。还有厂里的消防沙，一定要给我把沙池堆满。 入厂一个半月来，高原是第一次被委以重任，而且他这段日子，也确实看了一些关于消防的各种资料，心里还是挺有底气的。 班长放心，我一定圆满完成任务。高原点头道。 四月初之前，这事儿一定要给我搞定，要是办不明白，我拿你试问！行了，现在就开始行动吧。 领到这个任务后，高原并没有急着展开工作，他先回到办公桌前，拿出自己的日记本，挑出部分相关知识，给几个组员进行培训。 等把这些搞定了，他下午才安排工作说：咱们两人一组，共分三组；我带一组，检查水房和各消防管道和通道；二组负责检查消防器材；三组负责联系消防科，让他们出车给运消防沙，都没疑问吧？ 高原把工作安排的很有条理，虽然其他人心里，稍稍有些不舒服，嫉妒高原出尽了风头；可这事儿要是让他们挑大梁，他们还真没这本事。 于是下午三组人纷纷出动，高原的第一目的地，就是各厂房的地下水房。 可不看不知道，这才几年的管道啊？竟然因为缺乏维护，都开始生锈了。 高原皱着眉，更是在心里暗骂：这消防科的人，到底是干什么吃的？他们天天不干活儿吗？ 这事儿还真让高原猜对了，消防科的办公地点，在二厂最北侧的平房里；消防科里的员工，竟然在科长的带领下，玩儿起了网络游戏。不知道的要是路过，还以为新二厂开了个网吧呢！ 但这事儿没人敢向上反映，因为科长的姐夫，就是这北海分部的总经理，这里最大的领导。 可这项任务高原已经领了命，他就必须要干好。他让组员回机修部，拿来了保养管道的各种物品，一边除锈、一边涂抹润滑。有的阀门实在锈得拧不动，他就拿扳手撬，再不行就喊人帮忙。 这活儿一开始干还行，可越干问题越多；而且二厂不是小作坊，面积大着呢！除了高原，其他人都干得不耐烦了。 这他妈的，其它班组的实习生都不干，就咱一班受这洋罪！ 呵，要我说，肯定是咱这里边，有人得罪领导了。 那可不？上次大检修，听说某人被拉练了三天两夜；现在消防这事，又点名让他参与，我看是没好日子过了。 更有个实习生，直接指着高原说：你就赶紧辞职吧，人家明显是冲你来的。你要是滚了，我们也就不用受这洋罪了！你老连累我们，合适吗？ 第149章 苦中作乐 听着同事们在旁边横加指责，高原一边忙着手头的工作，一边低头掩藏着情绪，并默默地在心里为自己辩解：我被人针对，我也是受害者。你们非但不理解，却还要对我横加指责，这对我公平吗？ 高原真的好委屈，可这种话他说不出口。因为多年的生活经历告诉他，弱者只会欺负弱者，越弱越被众人踩。 所以他只能强打精神，直起腰盯着几个同事道：干什么不是干？在机修室就不需要干活？何况厂里的消防设施，确实存在隐患，咱们逐步排查，逐一修正，不比在机修室打下手，被人呼来换去的有成就感吗？ 我学的是机修，干的却是消防，这驴唇不对马嘴！有个人反驳道。 你就打算一辈子干机修？将来公司提拔你，让你当厂长你也不干？咱们只是实习生，在机修室也挑不了大梁。你们谁会拆机器？谁会搞维修？可做消防就能立竿见影，将来厂长过来视察，消防做得好坏，一眼就能看出来。 顿了顿，高原弯腰捡起工具袋说：我给你们两组分的任务，都是最轻快的。消防器材都摆在明面上，消防科再懒，哪怕为了面子工程，那也要定期检查和更换；还有三组的消防沙，你们只要跟消防科联系一下，买几车沙回来，把沙池填满就行了，可你们干了吗？那些池子为什么还是空的？ 众人当场都愣住了！他们以为高原是个软柿子，三脚踹不出一个屁的闷蛋；自参加工作以来，他们满共没听高原说过10句话。却不曾想此刻，竟然被这闷蛋，给怼得哑口无言。 高原拎着工具袋说：不想干去跟班长说，跟我嚷嚷一点用也没有。 说完高原就走开了，其他人依旧在背后骂骂咧咧，却再不敢正面指责。 而高原觉得这没什么，干什么不是干？发现问题、排查问题、解决问题、记录工作心得，他反而觉得生活很充实。 那些人没有跟来，高原也不再指望这些人。他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扫尾本组最后的排查工作。他一个人围着厂区，逐步检查户外的消火栓，高原发现好多都是面子工程，虽然也是定期刷漆保养，可很多阀门还是生了锈，或者是被一些粉尘泥沙堵塞。 -- 第177页 他就拿着毛刷先清理，然后擦油，最后再拿扳手撬着，让阀门活动起来。虽然这项工作又累又晒，但却十分有成就感。高原甚至苦中作乐，想到了小时候，和母亲一起在地里种玉米的场景。 这些消火栓就是玉米坑，他过来排查检修，就是往里面撒种子；检修完毕后，就相当于种好了一棵玉米，然后再去下一个坑。 时间就这样慢慢地过着，高原也渐渐适应了工作的节奏，一切都挺好，至少比在家里种地要轻松，挣得也比家里多。 头几项工作干完，最后就剩消防沙了。高原一路打听，找到了消防科的位置，他开始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以为眼前是个网吧。还好门口挂着消防科的牌子，他才敢推门进去。 是消防科吧？！高原腼腆擦着汗问。 你谁啊？有个精瘦的男人，脖子上半挂着耳机问。 我是机修的，我们班长让我联系你们，把沙池的消防沙填上。高原说。 滚滚滚！哪儿有那功夫！再说了这是新厂，哪儿有那么多安全隐患？！那人不耐烦地摆手，随即又把耳机戴上。 可高原不能走，其它工作他自己能干，可消防沙他真搞不到。他杵在门口左右观望，消防科科长越发烦躁，最后直接摘下耳机过来说：你机修的管个屁消防？狗拿耗子是吧？！ 高原却苦着脸说：消防设施确实不完善，不符合公司的安全管理标准。我们班长让我管这个事，我就必须得做好。 呵，你小子真有想法。行，消防沙是吧？旁边有个小推车，你去海边儿推吧，等你把二厂的沙池都填满了，我让我姐夫给你们机修部嘉奖。扔下这句话，科长转身就往回走。 高原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和侮辱，特别想上前理论；可那科长却猛地转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两眼。高原又有些退却了，最后只得推起小车，朝着厂外走去。 干活儿他不嫌累，他反感的是被人鄙视。去海边的那一路上，高原心里都特别扭，恨不得立马撂挑子，爱咋咋地。 可北海厂是院长给推荐的，工资收入又特别高，他还指着多干几年，攒上十几万，带着父亲去治病呢。 是啊，我的目标是赚钱，且工资一分也没少发。所以干什么不是干？把自己当成一个民工就行了，何况自己这活儿，比工地轻快多了。而且时间还自由，也没人管束，我应该高兴才是。高原这样安慰自己，心里顿时又舒服多了。 海边离二厂不远，出门往南也就几百米的距离。他还可以躺在沙滩上，吹一吹海风，等歇得差不多了，再从车斗里拿出铁锨，往车上装沙。 那天四哥给他来了电话，问他在中海干得怎么样？ 高原鼻子当时一酸，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可他又不好抱怨，怕四哥跟着上火，且这样的日子，自己只要熬过一年就好了。 于是高原说：四哥，我这儿挺好的，办公室都是玻璃隔间，还有宽大的办公桌，还配了电脑。车间检修的时候，我们还跟着学习，特有意思。 四哥精的要命，当即就问：你那边怎么风那么大？在外面吗？ 高原赶紧说：办公室里开着窗，对面就是大海，海边风大，我靠窗给你打电话呢，这边风景可美了。 这样啊，六儿，那你可要好好干。还有啊，别受委屈，谁要惹你，你就跟他干，出了事儿四哥跟你担着。咱这几个兄弟里，我最放不下你，你要有老五一半泼辣就好了！ 四哥，真没事！我领导叫我呢，回头再跟你说吧。 好，那你先忙。等论文答辩的时候，咱兄弟再见。 挂断电话后，高原没忍住，哇地一声就哭了。他骗得了自己的大脑，却骗不了自己的心。受委屈就是受委屈，无论拿多少的理由来粉饰，都驱散不了内心的憋闷。 第150章 大高原露面 那天高原坐在沙滩上，有好几次都想掏出电话，打给自己的学长周正渊。 可以什么理由打呢？这才实习期，就嚷嚷着自己受委屈，那在学长眼里，自己岂不是也成了太子爷？ 而且这本就不是多大的事，不就是经历了一次大检修，现在又被派出来，干消防了吗？学长那么大的领导，能够理解自己吗？ 室友强哥说我矫情，也许我也真够矫情吧？！那些厂里的一线工人，也不比自己轻快多少，站在流水线前，跟机器一样枯燥且乏味。至少我还能出来看看海、吹吹风，这样一比较，自己好像也不是多委屈。 高原用自己强大的心脏，再一次把自己说服了。他还不停地暗自发誓：大高原的每一笔账，我都默默地记着。你春风得意时，我选择默默蛰伏；但只要你露出了破绽，被我抓到把柄，新账旧账，我会跟你一起算！ 而就在那天晚上，北海市里的一家饭店里，大高原穿着笔挺的西装，手里摇着红酒杯，正靠在饭桌上小酌。 高主任，我有个事不明白，同样都是老乡，您干嘛非得逼高志原走呢？庞龙喝得脸颊微红，极为尊敬地看着眼前，这个和他儿子差不多大，却令他心底生畏的年轻人。 -- 第178页 他知道的事情有点多，我不想与他同在一个公司共事。大高原还是那么帅，脸颊白皙，眼角狭长，嘴角带着意味深长的笑。 你们之前就认识？庞龙依旧不解。 别问那么多废话！总之，高志原对我来说很危险，那个扮猪吃虎的东西，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有可能阴我一下。我是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庞主任，只要你赶走他，往后的事都好商量。大高原放下酒杯冷声道。 庞龙却有些犹豫道：这能行吗？他工大毕业，明显就是上面下放的人才。真要是干得太过火 大高原却眼睛一眯，盯着对方说：所以你要逼他自动离职啊？这其中的火候，你自己把握。干好了，将来可前程似锦！ 懂，懂！来高主任，咱再碰一个。庞龙的脸上，顿时又绽放出了菊花般的微笑。 大高原手腕如此狠辣，并不仅仅因为当初，他没有顶替成功，而且反被对方一招给破了龙门阵。 他更恨的是，高原竟然与何月谈过一场恋爱。其实大高原初中就喜欢何月，他得不到就唾骂、抹黑，以至于现在，仍旧念念不忘。 虽然小高原头两年，就跟何月分了，但这始终是大高原心里的一根刺，觉得何月那朵花，竟然被小高原这只土猪给拱过。而自己一个堂堂大帅哥，却始终入不了何月法眼。 尤其两人在一起时，何月很可能把他顶替江临三中学生的事，也告诉了小高原，所以这就成了隐患，成了他最大的弱点。因此小高原这颗钉子，必须得在他眼前拔除，以绝后患！ 暗处的较量已经开始，只不过是一方咄咄逼人，另一方隐忍不发而已。但事情一旦到了某个临界值，或许就不是大高原能掌控的了。因为他错算了一点，他还以为小高原，是曾经那个贫穷的、无力的、任人摆弄的穷学生。而轻视对手，便要付出代价，这是最基本的社会规律。 时间转眼来到三月底，班长刘大军，清晨开早会就问：志原，消防设施你们弄得怎么样了？ 听到这话，几个实习生顿时瑟瑟发抖。这几天下来，他们既没有帮高原干活儿，也没有回机修室待命；倒是找了个清闲的地方，打起了扑克，还偷偷溜出厂区，进市里玩儿了一圈。 这些高原都知道，而且他一旦说出来，这几人估计就不用再实习，直接卷铺盖滚蛋了。 可高原还是说：组员们都很努力，现在就差消防沙了；只是消防科那边不配合，我只能自己推着车子，去海边挖沙，所以进度慢了些。 班长却避重就轻道：那可要再使使劲啊！主任下了死命令，要在四月前干完。这事儿是你挑大梁，要是完不成的话，你自己去跟主任解释。 可就剩两天时间，我能怎么办？但凡消防科配合一下，哪怕给找辆运输车呢？高原十分委屈道。 方法总比困难多！白天干不完，不能晚上加班吗？你看咱们机修部的人，哪次机器出了故障，夜里不都得加班加点？不要那么娇气，多想想办法。班长一脸不悦道。 原来都是蛇鼠一窝，无论自己再怎么争辩，结果也是一样的。那天高原直接冷着脸走了出去，推着小车继续去海边装沙。 你们就使劲折腾吧，别以为我没有还手之力。真要是因为消防沙的事，逼着我离职，这反倒给了我一个把柄，让我能跟学长举报。高原出去后就笑了，有时候心那么微微狠一下，其实很多事情都好解决。 高原虽然有了底气，但他的职业素养还是告诉他，干一行、爱一行，至少要对得起自己的工资。于是他边歇边干，一直忙活到了傍晚。 只是当他填完最后一锨沙，直起腰往远处眺望的时候，竟然看到西面的观景台上，站着一位身穿天蓝色大衣的女人，正朝他这边看。 因为距离太远，高原看不清那女人的长相，但他可以确定，对方就是在看他。 当然，自己也确实是个奇景，好好的机修人员，竟然跑海边挖沙，换谁不得多瞅两眼？ 高原歇了一会儿，那女人也上了红色轿车，这车好像就是高原头一次来海边，看到了那辆。 轿车缓缓前行，最后停到了沙滩上方的路边，玻璃缓缓下摇，里面露出了一副黑色墨镜。 哪个厂的？她的声音特清脆，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磁性。 新二厂机修部的。高原很实诚地回答。 机修部的不在厂里工作，挖沙干什么？我都关注你好几天了！那女人的口吻，就跟个大领导似的，朝高原质问。 高原挠头说：运消防沙，二厂的消防措施不到位。 那女人说：不是该消防科管吗？ 他他们不管，我找他们的时候，他们就给了我个小推车。高原无奈地看着那大墨镜，随后又问：哎，你是谁啊？也是北海厂的吗？ 可那女人没再回答，而是缓缓发动车子，渐渐朝着远方驶去 -- 作者有话说： 兄弟姐妹们，我去作协开个会，下午回来继续更新哈！ 第151章 唐部长的帮助 -- 第179页 第二天清晨，高原正在厂里食堂吃饭，兜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是班长刘大军打的，高原接起来问：班长，这还不到上班时间，您有事？ 电话里刘大军道：高原，消防科让你立马过去一趟，而且口气还挺急的。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哪里的消防措施没检修好，反而给搞坏了？ 这不能啊？每一处我都是认真检修过的。高原一脸发懵，他甚至在想，这是不是庞主任与班长合谋，又在算计自己。 你甭那么多废话了，反正你是这事儿的负责人，人家现在就要见你，赶紧过去。说完，刘大军当即挂了电话。 高原气得把手里馒头都捏变了形，欺负人也要有个限度！他咬牙暗恨：我一忍再忍，干了那么多活儿还不讨好，你们真是太过分了！今天若真拿消防这事儿逼我离职，那也别怪我不讲情面。 想罢高原就起身，大步流星朝着消防科的方向走。 只是还没走到近前，他就看到消防科外面的空地上，停了三辆土方车。而消防科的这些懒汉，竟然整齐划一地站起了队列。 那个瘦瘦的科长，大老远就小跑着，迎上高原笑道：兄弟，你跟唐部长认识，咋不早说啊？故意让我出丑是不是？ 高原满脸疑惑道：唐部长？哪个唐部长？ 别闹了，昨晚我姐夫差点没把我骂死！你也是，够低调的，我让你拿车子推，就是句玩笑话，你咋还来真的呢？科长抹着额头的汗，一手又搂着高原肩膀道：今天这三辆车，外加消防科全体人员，一律听你调配；你说怎么干，咱就怎么干！ 这这合适吗？高原完全搞不清状况了。 那是相当合适！安全隐患、重于泰山，防患于未然，这是厂区的头等大事！唐部长既然让你挑大梁，那绝对没有选错人！科长忙不迭地说道。 高原望着眼前的十几个人，以及三辆大土方车，突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事情要是早这么办，消防的活儿一天就干完了。可自己却苦苦折腾了两周，到现在还没扫尾。 他甚至有些不确定地问：真听我调遣？ 科长正着帽檐说：您直接分配任务！ 高原闭眼深深吸了口气，随即止不住嘴角的微笑道：先让车队运沙，把二厂所有沙池填满。三车间和四车间挨得近，后面还是新喷涂车间，一旦出现火灾，估计这里是最难处理的。所以我想，那边再多加些消防沙池，多备些灭火器材。再就是消防栓水带有些老化，我建议能更换最好更换，您觉得行吗？ 这太行了！兄弟你行家啊，这专业指导比我都强，难怪唐部长点名让你负责。科长忙不迭道。 高原到现在也没搞明白，这个唐部长到底是谁。但总归是有人干活了，他也能按时完成任务了。 于是轰轰烈烈的工作就这样开始了，甚至都不用高原动手，他只要简单嘱咐几句，那些消防科的人，简直比厂里一线工人都积极！ 一处处消防沙池被填满，又有车运来了砖块，在三四车间周围，迅速建起新的沙池。而崭新的消防水带和灭火器，半上午就从新一厂运来了，这才刚到中午饭点儿，所有的一切就全部搞定了！ 工作干完以后，高原却觉得自己还活在梦里。事儿就这么摆平了？自己再不用推着车子，去海边挖沙了？ 兄弟，我们消防科这次配合的还行吗？科长忙不迭朝高原问。 挺好的，谢谢你们。高原嘴角带着微笑，十分诚恳地说。 瞧你这话说的，咱都是为厂里服务，为中海集团服务，再苦再累那也是应该的。科长掏出烟递给高原，高原忙摆手说自己不会。科长又要拉着高原吃饭，高原有些不知所措道：我待会儿得回机修室打卡，不然该扣工资了。饭就不用了，我该谢谢你们才是。 科长有些着急地说：那等回头，唐部长要是问起消防的事，你可得给我们消防科美言几句。 高原满头雾水道：哪个是唐部长啊？科长，我是真不知道情况。 别闹，这事儿咱就这么说定了。科长怕高原拒绝，撂下一句话就带人跑了。 高原站在厂区的中心路边，摘下安全帽挠着头，脸上更是爬满了苦笑。这唐部长到底何方神圣啊？他怎么知道，我在工作上遇到了麻烦？而且竟然调动了整个消防科，过来配合我工作？！高原百思不得其解，但肚子饿了，还是要吃饭的。 下午的时候，高原回到机修室，又安静地看起了书。尤其机修室的书柜上，摆了很多实用性的书籍，只是高原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些书没人看？有的书甚至都没拆封。 他周围的那些同事，只要闲下来就聊天，要么就打瞌睡、摆弄手机，这么大好的时光，这么多好书，不利用真是白浪费了。 高原良好的行为习惯，其实让许多同事都很羡慕。这都离开学校了，再也不用考试了，他到底是怎么沉下心，能这么安静读书的？而且他的小办公桌，永远都是那么整洁干净，他桌上的任何一件物品，似乎都能发挥最大的价值。 -- 第180页 一支中性笔，能被他在工作手册上，写出俊秀的文字；一盏小台灯，散发着洁净的光芒；一个小小的保温茶杯，泡着几块钱一包的茶叶，却被高原喝出了高档咖啡的感觉。 班长惊讶地发现，高原下午竟然没再出去忙活，这不对啊？消防设施那些活儿，他明显是干不完的；庞主任还要借这个机会除掉他呢，难道这家伙破罐子破摔，无所谓了？ 高志原，今天可是主任给出的最后期限，你不赶紧出去忙活，还有心思在这里看书？班长凑过来问。 已经干完了，消防科的人也验收了，没什么问题。您要是不信，可以跟消防科核实。高原转过头，特自信地看着对方说。 这这不可能！班长当即否定道。 高原真不想一忍再忍了，因为自己的忍让，并没有换来别人的理解，反而却让对方变本加厉。于是他直接说：你告诉庞主任，有什么招尽管使，人在做、天在看，我不相信偌大的中海集团，他能一手遮天。 第152章 仗义执言 高原突然这么硬气，倒是把班长刘大军给惊住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因为高原嘴里说的就是事实，就是庞主任要整他。 其实刘大军本性不坏，他只是庞主任一手提拔起来的而已。且之前庞主任又许诺，只要把消防做好，顺便排挤高原，回头庞龙升职的时候，会拉上自己一把。所以刘大军才动了些歪心思，给了高原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现在想来，其实他内心也挺煎熬，如此针对一个实习生至于吗？且高志原这孩子挺不错的，啥活儿都抢着干，而且干得还挺好，从来都没有一句怨言。刘大军甚至都可以发誓：他带的那么多实习生里，高志原绝对是最优秀的。 好好看书，多学些知识，下次我带你上机实操。说完，刘大军就转身而去，直奔庞主任的办公室。 而办公室里，庞主任正把脚放在桌子上，悠哉地喝着实习生孝敬的茶叶，抽着小烟。袅袅烟雾中，他早已想入非非，为将来的升职加薪而激动不已。 庞主任，我们班组的几个实习生，已经把消防工作干完了。刘大军实事求是道。 干完了？大军呐，这可是整个二厂的消防工作，就是让你这个老员工，带五六个人忙活，你能保证在这几天里全部干完？庞龙斜眼不屑道：去检查检查吧，肯定漏洞百出，到处都是隐患。哦对了，对于那些隐患，要拿个本儿记一下，我这回头开除别人，也得有个依据不是？ 刘大军当即皱眉道：庞主任，差不多就行了！至少我觉得高志原还不错，您干嘛非跟他过不去？他就是个孩子而已，不至于！ 庞龙竟然一拍桌子，杯子里的水都震了出来。他阴沉着脸说：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我是你的上级领导，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哪儿那么多废话？还有，我什么时候过排挤别人？我只是就事论事！他消防要是做不好，我这主任该不该批评他？ 刘大军抖着嘴，虽然心里极不情愿，可自己又能改变什么呢？他只是一个小班组的班长，他无能为力；高志原，你自求多福吧。 出了主任办公室，刘大军便带着日记本，一个人去了3厂房的地下水房。 他之所以一个人过来，其实是有私心的。高志原说到底，那也是他班组的成员；看着自家成员无故被排挤，他这个班长脸上也没光。 所以他能做的，也只是悄悄帮高原修修补补，尽量不要让主任看出破绽。虽然他知道，这孩子早晚会被主任排挤走，但他只求良心安稳。 可这一检查才发现，高志原那孩子竟然干得不错，甚至出奇地好。他又跑出去检查其它地方，竟然挑不出任何毛病。 更令他惊讶的，是很多的消防栓和水带，竟然都换了新的，而且还有消防科的检验字条！ 这就厉害了！他一个实习生，到底是怎么让消防科的爷爷们，出来干活儿的？要知道自己曾经，也因为3厂房的消防问题，找对方反映过情况。而那总经理的小舅子有多横，他是亲自领教过的。 刘大军活动着心思，赶紧找厂区的清洁工问：这些消防沙，是怎么运进来的？ 那清洁工笑说：开始有个工人，一直拿小推车推，连推了好几天呢。后来消防科给雇了土方车，一上午就把厂区的沙池给填满了。 那一刻，刘大军终于意识到，事情可能完全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第一，高志原这孩子，明显与其他实习生不同，脑子聪明、为人勤快、做事有章法，哪像个技校生？第二，消防科的爷爷们，都出面帮他干活，一个普通实习生，绝对没这么大面子。最重要的，他敢直接拆穿庞主任的阴谋，就说明他背后可能有关系！ 妈了个巴子的庞龙，你作死别拉上我啊？我也是笨，若是挤走高志原，庞龙就能升职加薪，那么高志原的身份，肯定不简单啊？我特娘的还跟着瞎凑热闹，差点把自己给填进去！刘大军一边想，一边额头的汗直往外冒。 当然，这也许是我的机会！我何不在高志原身上赌一把？赌赢了，也许我也能升职加薪，我将来也会有靠山！至少高志原比庞龙强，至少他不敲竹杠，逼着我送礼。 -- 第181页 打定了这个主意后，刘大军当即风风火火回去，推开庞龙办公室的门说：都检查了，一点问题没有。 庞龙掐掉手里的烟，皱着眉说：你是不是猪脑子？没问题就不能制造点儿问题吗？亏你跟了我好几年，这点事儿都办不明白？ 刘大军当即咬牙道：没问题干啥要制造问题？！庞主任，做人要有最起码的底线！ 他这么一吼，不远处机修室的人全听见了，而刘大军进来的时候，更是故意没关门。 你你先给我把门带上。庞龙有些慌张道。 你怕什么？你不是说就事论事，不针对任何人吗？既然不针对别人，你干嘛怕被人听见？庞主任，高志原是我的人，我这个班长也要脸！凡事要做得太过火，可一点也不美观。 你你你你特么吃枪药了？！庞龙的脸都煞白了，他完全想不明白，这孙子到底哪根筋搭错了！ 可刘大军却仗义执言道：以后有事儿冲我来，别拿我组员开刀。还有我警告你，那些消防设施，都被消防科验收过了；你要是想动手脚，可别把自己给搭进去！ 说完刘大军就走了，庞龙猛地起身，关上门之后，才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面目狰狞地骂了句：操！ 不远处的争吵，高原也听得一清二楚；而且他明白，班长只负责传达命令，并无意要针对自己。而高原真正的敌人，只是庞主任，和他身后的大高原而已。 后来整个机修室，一下午都没有动静，直到下了班，高原才在门口等着班长说：班长，我请你吃个饭吧。 你请我吃哪门子饭？刘大军故作疑惑道。 谢谢你仗义执言，我的事情连累你了，不好意思。高原抿嘴说。 吃不下，心里怪害怕的，你要是不饿，就陪我走走吧。刘大军正想找个机会，问问高原背后的关系到底是谁。而他这次，又是否押对了宝？ 第153章 吓坏班长 刘大军虽说吃不下饭，可高原还没实诚到，人家说不吃，他就不请了。 两人先去西面小吃街，买了两罐啤酒，还有一些凉拌菜，这才溜溜达达，朝着海边走去。 高原带班长来到观景台的台阶上坐下，扯开啤酒说：班长，我敬你一个。 别介，你是我班组的人，说破大天我也应该罩着你。刘大军跟高原碰着说。 班长，你跟主任翻脸，就不怕他将来报复？高原喝了口啤酒问。 我正想问你呢，志愿，其实我也不想骗你，之所以这么干，我也是有私心的。你的背景不简单，我想在这时候帮你一次，希望你以后，也能提拔我。像我这样没背景、没关系的班长，可能熬到死，也就混个主任当当。我需要机遇，尤其趁着现在年轻。 顿了顿，他继续说：当然，我本来就想帮你，我也看不惯庞龙，觉得他干的那些事很恶心！可我就是个小班长，在没有底气的前提下，我是真不敢得罪他。 高原没想到班长能这么坦诚，虽然他也是以利益为目的，但至少他敢当面说出来。能这样干的人，心眼儿一般都不坏。背地里搞暗算，那才是真小人。 班长，我理解。我也是苦出身，知道咱们这种人，想要把握一个机会，到底有多难。高原再次跟他碰杯，又喝了口酒说：那你是怎么知道，我有背景的？ 消防科的爷爷都听你指挥，这得多大的面子？志原，你就老实告诉我，你背后到底是谁啊？我现在把庞龙得罪了，心里特别没底。你给我讲句实在话，也能让我安心。刘大军苦着脸说。 高原就叹了口气道：其实我没什么背景。就是突然有个唐部长，给消防科打了电话，让他们配合我工作。顿了顿，高原沉思片刻说：可能是我推沙的时候，被厂里的某个大领导看见了，所以人家顺便动动嘴，就让消防科的人给帮了忙，事情就这么简单。 我靠！听完这话，刘大军手里的啤酒都洒了，他瞪着大眼惊讶道：你背后真没有人啊？ 若有，还能被庞主任这么欺负吗？高原抿嘴笑着，又跟刘大军碰杯道：对不起啊班长，确实连累你了。 刘大军呆若木鸡，许久才缓过神，咕咚咕咚喝起了啤酒。 高原也抿了口啤酒说：现在后悔了吧？ 嗨！没什么好后悔的。你本来就是我组员，照顾你是应该的。况且我早就看庞龙不顺眼，今天痛骂了他一顿，你还别说，我心里舒服多了！退一万步讲，我还是个技术工种，真离了中海，我也不愁找不到工作，也就是工资没有这里高而已。 说到这里，刘大军一拍大腿，随即又感慨说：走了也好，至少图个潇洒，再不用看人眼色，低三下四拍马屁了。倒是你啊，怎么就把庞龙给得罪了？照理说不应该啊，你才是个实习生，又跟他没有利益冲突。 高原叹了口气，任由海风吹在脸上说：你听说过办公楼那边的高原吗？宣传部的副主任。 -- 第182页 刘大军想了一下说：那太子爷啊？听人提起过，说是上半年就来实习，这还没毕业呢，就已经升副主任了。他这背景可是够硬的，为了这个人，厂里竟然都明目张胆的提拔，就是咱北海总经理家的亲戚，也没到这份儿上啊？！不会是总公司那边，哪个大领导家的公子吧？ 他不是总公司过来的，但背景也不简单。想要排挤我的就是他，庞主任只是他手里的棋子而已。高原放下啤酒说。 可刘大军已经彻底懵了！自己心里的如意算盘，不仅被摔得粉碎，现在竟然还为了高原，得罪了那样的人物；看来这北海厂，自己是呆不久了。 现在是不是更害怕了？高原笑着问。 志原，你到底是怎么把天给捅出窟窿的？就那样的人物，咱别说得罪，就是见人家一面都难啊！大军瞪着眼珠子，他竟然有些佩服眼前这小伙儿了。 高原却长舒了口气，抬手拍着班长的肩膀说：你别害怕，我能保住你。而且你工作能力也挺好，过一阵子，也许我会让人提拔你；不为别的，就凭你敢为我说话。 大军一脸茫然道：那你还说，不认识什么唐主任？！ 我确实不认识唐主任，但是班长，我不会坑你。高原刚说完这话，远处那辆红色轿车又来了，而且凭方向判断，应该是从一厂办公楼过来的。 那红车停在路边，按了两下喇叭；高原似乎与那辆车有了默契，他知道那女人是过来看海的。这喇叭的声音，明显就是想催他们离开。 于是高原起身说：班长，吃得还行吧？ 刘大军也起身挠头说：行是行，可你到底有没有背景啊？ 你把心放踏实就行了，势来天地皆同力，邪恶永远胜不了正义。说完，高原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赶紧转身弯腰，把吃剩的垃圾和啤酒罐，全部装进塑料袋里提了起来。 你真是矫情，周围又没有垃圾桶，你提着这兜子垃圾，也不嫌脏得慌！刘大军埋怨道。 挺漂亮的大海，不能被这些东西给污染了。而且垃圾到哪儿都不能乱丢，这是最基本的修养。高原拍了拍他肩膀，却把刘大军给听傻了。 至于车里的那个女人，红唇的嘴角处，竟然也露出了一抹微笑。窗缝里吹来的风，吹着她飘逸的长发；望着远去的那个小伙儿，她觉得这人还真蛮有意思的。 既能推着小车运沙，干那么丢人的活儿；还能在无人处，保持极好的个人素质；说话温文尔雅，竟然还带着点儿文学诗意。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真的好奇怪！ 与此同时，在新一厂的办公楼下，一辆黑色的小轿车里，大高原转着手机，靠在座椅上问：事儿办得怎么样了？明天应该能走人了吧？！ 庞主任却抖着发福的脸，眯着小眼睛说：真邪门儿了，他竟然真把消防工作给干好了。而且我手下的一班长，也耐不住性子、看不过眼，下午跟我吵了一架。 混账东西！我不听你解释，我只要结果！再有不到俩月，他就要转正了，真到了那时候，事情就更难办了！动动你的猪脑子，赶紧给我把人挤走！大高原当即拍着方向盘怒吼。 好好，我这就办！高主任你放心，消防演练那天，就是他滚蛋的时候！庞龙当即拍着胸保证道。 下手狠一点儿，不要给他任何翻身的机会！大高原厉声喝道。 狠！我绝对狠！庞龙咬着牙说。 -- 作者有话说： 剧透一下，明天高原绝对起飞！ 第154章 诡计 四月初的时候，高原在班长刘大军的带领下，终于可以上机操作了。 他第一次真正参与的项目，是冷轧线上的设备维护。这段日子里，高原看得书多，脑子灵活，所以学得也快；才半天的功夫，他就能给班长当副手，帮着拆卸机器了。 高原的进步有目共睹，就连不怀好意的庞主任，溜溜达达过来检查工作时，都觉得这小子的确是个人才，干什么都有模有样、有板有眼的。 可我该怎么搞他呢？王大军狗日的不仅叛变，而且还维护起了这小子，这不是给我添乱吗？庞主任若无其事地从旁边溜达过去，眉头却深皱的厉害。 直到庞主任离开车间后，刘大军才赶紧招呼人，围在一起小声叮嘱道：庞龙那杂碎，肯定不怀好意，大家这几天都机灵点儿，千万别着了他的道儿。 说完，他又看向班组里，最机灵的实习生说：小松鼠，我交给你个任务，只要庞龙或二班长靠近咱班，你就给我死盯着！尤其是庞龙，一肚子坏水，我头两天顶撞了他，狗日的肯定记着仇呢！ 哎，班长你放心，我绝对盯好了。小松鼠郑重地点头说。 一班除了正常的工作外，傍晚下了班，还要被庞主任拉出来，进行消防演练。 庞主任手底下管着3个班，二班虽然也进行消防训练，可庞主任没给安排机修任务。三班虽参与机修，可并不参加消防训练。 所以明眼人都知道，庞主任就是在利用手中的权力，给一班穿小鞋。以至于高原每次晚上回宿舍，都累得浑身酸疼，几乎倒下就能睡着。 -- 第183页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消防大比武的当天，高原班组的任务，才终于接近尾声。刘大军靠在机器前，长长舒了口气说：大家再加把劲，完成最后的组装，然后通电调试一下，只要没啥问题，这活儿就结束了。 顿了顿，他又有些叹息道：不过待会儿还要参加消防大比武，咱班训练的一直不错，大家再坚持坚持，争取拿个好成绩。真要是得到了上级领导的认可，某些人再想给咱穿小鞋，那就得掂量掂量了。 他话刚说完，庞龙就带着二班长过来了。刘大军赶紧闭嘴，庞龙就背手笑着，上前说：一班这检修速度有待提高啊？大军，身为班长，可不能带头偷懒。 刘大军用力握着扳手，他们班组已经干得够快了，可对方竟然还说这样的风凉话，换谁心里不窝火？ 不等刘大军开口，二班长却若无其事地朝电机房走去。刘大军赶紧给小松鼠使了个眼色，这俩混蛋突然造访，绝对没安什么好心。 主任，您怎么突然大驾光临了？照您平常的习惯，一般可不来车间督查啊？！刘大军故意冷笑着问。 庞龙就故意看了看腕上的表说：比赛还有半小时开始，可你们的活儿还没干完。我过来就是通知你们，一班不用参加比武了，好好把机器检修好，多通电调试几次。 什么？你天天折腾我们拉练，现在该比赛了，又不让我们参加？刘大军实在有些压不住火气了。 听从领导安排！咱科室有二班带队参加就行了，你们上了也是白上！扔下这句话，庞龙又朝电机房的方向瞅了两眼。直到二班长若无其事地回来后，庞龙才晃晃悠悠离开。 可一班的人不愿意了，大家累死累活地训练，高原为此还完善了各项消防措施；这马上都要开始比赛了，庞龙竟然又不让参加了！ 刘大军被吵得脑袋嗡嗡响，只是还不等他开口安抚众人的情绪，高原兜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竟然是消防科科长打来的。 高原赶紧接起来说：您好！ 科长立刻说：你没参加这次的消防大比武吗？ 高原抿嘴道：手头还有点活儿没干完，本来是准备要参加的 李副总和唐部长点名要见你，手里的活儿先撂下，赶紧来消防科东面的广场。 那我们班组的人，能参加这次比赛吗？高原继续又问。 兄弟，整个二厂的消防设施，都是你给帮忙筹措的；现在领导见你，估计是想当众表扬你！那你说你们班组能不能参加？马上带人过来！说完，消防科长就把电话撂了。 有了这话打底，高原终于长舒了口气，接着快步走到同事面前说：刚才消防科来电话，说咱厂的大领导，要见咱班组的人，而且允许咱们参加比赛！ 听到这话，刘大军忙不迭抓住高原的肩膀问：真的？ 高原点头说：真的，大领导都发话了，庞龙卡不住咱们。就是就是咱这机器的调试工作 我马上去找三班长，让他们班组过来帮忙调试。待会儿咱们比赛现场集合，出发吧！说完，刘大军就朝三班所在的车间跑去。高原和班组的其他同事，也赶紧摘掉手套，急匆匆朝着比赛现场奔去。 厂区北面的比赛现场，比高原想象的还要热闹，三个大厂的参赛队伍都来了，周围乌泱泱的全是人。 高原看到不远处，消防科长正在指挥现场的布置，便立刻跑过去说：科长，我带着班组的人过来了。 科长忙得不可开交道：等比完赛，你不要着急离开，领导可能要找你谈话。 好，那我们班组的参赛资格高原试探性地问。 科长拿出长长的参赛表格，扫了几眼说：新二厂机修部你们部门已经有队伍参加了，照理说一个部门，只能推选一个队伍参加顿了顿，他从兜里掏出笔，又在表格末尾标记说：你们组给安排到最后吧。 行，能参加就好。高原当即感激道。 把这件事情安排完，高原的心终于算是放下了；只是当他转头，看向评委席的时候，心里竟然咯噔一下！ 又碰面了，高原没想到还能再遇这个宿敌！ 可那大高原何德何能？他竟然坐在了评委席上！ 而更令高原震惊的，是那评委席上，竟然还坐了个女人，好漂亮的女人！ 第155章 火灾爆发 高原不是没见过美女，曾经的何月就很漂亮，宿舍五哥的女朋友也很美。只是她们那种美，都是浮在表面的，单纯的长相之美。 可主席台上的那个女人，不仅仅是长得美，似乎还包含着某种高贵的气质。总之不太好形容，就是你只要看她一眼，就忍不住要看第二眼、第三眼。而且这种偷看，只是本着欣赏的目的，都不敢心生亵渎。 高原微皱着眉，如果按整体的轮廓来分辨，这女人好像就是曾经，在海边吹风的那人。可高原又不敢确定，即便确定是同一个人，又能怎样呢？于是他甩甩脑袋，又回到了人群之中。 -- 第184页 比赛开始前，评委席上的李副总，发表了简短的讲话，随后比赛便开始了。 比赛项目的内容也不少，首先就是用干粉灭火器灭火；接着往前，就是消防沙的使用；再往前是连接高压水枪，精准喷射到指定位置；最后是伤员的快速转移，抬着担架回到起点。 眼前的比拼十分精彩，活像一场接力赛，新一厂有个组确实很厉害，整套流程跑下来，用时竟然没超过5分钟。 不一会儿班长刘大军也过来了，高原忙上前说：已经报上名了，咱们班组排最后。不过新一厂有两组很厉害，咱们可能拿不到第一。 刘大军擦着额头的汗说：没事，重在参与，这次只要能获奖就行。 他们俩正聊着，庞主任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找了过来。他冷着脸、瞪着眼，走到刘大军面前说：谁让你们过来的？机修的活儿干完了？ 我让三班负责最后的调试，我们训练了那么久，理应参赛！刘大军不卑不亢道。 狗屁！一个部门只能推荐一支参赛队伍，咱机修部有二班参加，你们来了也白来，赶紧给我回去干活儿！庞龙不容置疑道。 庞主任，你为什么非得逼着我们班组回去呢？莫非那冷轧车间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想要栽赃到我们班组头上？刘大军咬牙问。 你你胡编乱造！冷轧车间是你们检修的，谁能栽赃你们？立马给我回去，现在是上班时间，你们要是继续留在这儿凑热闹，我算你们集体旷工！庞龙咬牙勒令道。 这时高原抿了抿嘴唇说：消防科临时把我们组给加上了，所以我们也有参赛资格。庞主任，厂里都允许我们参赛了，这个时候要是无故退赛，我们怎么跟领导解释？ 高原这话刚说完，不远处的3号厂房内，竟突然传来嗡地一声。这声音是机器刚通电，突然又断电熄火，才能发出来的声音。 只不过现场的比赛如火如荼，谁也没有在意这件事。唯独庞龙浑身一颤，眼睛瞪得奇大，眼球里都布满了血丝。 他咬牙道：你们这就是无故旷工，冷轧车间真出了问题，你们整个班组的人，都等着被公司辞退吧！ 说完庞龙就转身离去，可不大一会儿的功夫，空气里竟然弥漫起了焦糊味。这味道好像是电线烧焦了，也像是机器零部件烧焦了，而且味道越来越浓，跟比赛用的燃烧道具，完全不是一种味道。 细心的高原，沿着焦味传来的方向转头，霎时间竟看到三厂房的位置，冒气了滚滚浓烟！那是冷轧车间的位置，貌似是起火了！ 恰在这时，评委席的上刘副总，也看到了远处的浓烟；他猛地起身问：那边是什么情况？怎么冒了这么浓的烟？ 这时消防科的科长也接到电话，说是三厂房着火了！他忙不迭地跑到主席台大喊：各位领导，三厂房电路起火，必须马上中断比赛，组织人手救火！ 什么？！这可是新厂，所有线路都是崭新的，怎么可能会起火？你他妈开什么玩笑？！李副总当即炸毛，满脸涨红地怒骂道。 应该是短路引起的！刚才得到消息说，是机修部的人通电调试机器，可刚一送电，电控室就炸了，然后就起了大火！科长满脸苍白道。 那还不赶紧组织人救火？你是消防科长，你跟我打什么报告？！ 科长吓得赶紧转身，提起大喇叭就高吼道：各参赛队伍听我指挥，3厂房起火，请随消防科的人一起，立马奔赴现场灭火！ 事情来得太突然，比赛瞬间就被中断了。而高原也被众人裹挟着，大步流星朝着三厂房的位置跑。 这电路起火可不是小事，那些胶线一旦燃烧起来，便会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大部队才刚靠近现场，就连旁边的四厂房也冒了烟；明显地，火势已经沿着胶线烧过去了。 刘副总到底见过大风大浪，他第一时间便成立了临时指挥部，先让副手打电话报警，接着又让新二厂的总控室，立马把全厂的电断掉。 安排完这些，他又揪住消防科长陈磊的领子问：周围有多少消防栓？有多少消防沙池？还有哪些配套的灭火措施？ 这我科长急得满头大汗，他天天泡在游戏里，哪儿有心思记这些？回头观望间，他看到高原正带人要走，科长陈磊立刻跑过去说：高志原，我需要你帮助！ 高原就被这么给薅了过来，正好把他给推到了那个漂亮女人旁边。 摊上这样的火灾，高原本来就很紧张，如今又与这女人靠得这么近，他的脸都火辣辣的红。 更可气的是大高原，竟然故作震惊地上前说：是你？小高原？！你你竟然也在中海工作啊？！我的天爷，咱俩可真有缘分。你还记得我吧，我是你高中的老班长。 高原心里恶心，但表面还是撑着笑说：怎么能不记得呢？班长你以前那么照顾我。 都少废话了，现在是叙旧的时候吗？还有你陈磊，拉这孩子过来干什么？李副总满脸愠怒地问。 高原立刻说：三四厂房周围，外设消防栓有八个，这些之前都维护过，可以连接高压水枪。一边说，高原又从兜里，掏出他随身携带的记事本，画好简略图道：第一个消防栓，在3厂房南侧草坪上；第二个消防栓，在南北的中间位置，旁边有个熊猫垃圾桶。 -- 第185页 大高原听到这话，一把夺过消防科长陈磊的喇叭，对着众人说：所有参赛选手听我指挥，一组选手去3厂房南侧草坪，二组选手去中间熊猫垃圾桶旁边，那里都有消防栓，马上连接水枪，实施救火行动。 说完，他又催着高原道：你继续说，我来负责现场的宏观指挥。 第156章 高原的冒险 实心眼儿的高原啊，他在那一刻真的没有多想。救火要紧，他怎么会在那种紧张的时刻，与大高原去争夺露脸的机会呢？ 于是高原十分冷静地边画图、边标出方位，大高原就扛着喇叭，意气风发地按照高原提供的信息，指挥现场的救火工作。 随后高原又说：三四厂房的中间位置，是没有消防栓的，估计距离太远，咱们的消防水带也拉不过去。不过在厂房中间，我们贮存了大量的消防沙，如果把沙子撒上去，应该能暂时抵挡火势的蔓延。 大高原立刻又抬着喇叭说：9至12组的选手，赶紧去三四厂房中间位置，那里有消防沙，能扑灭的地方，尽量用沙子灭火，阻挡火势朝外蔓延。 高原长长舒了口气，自己知道的也就这些了；随后他说：北面的喷涂厂房，是做过专门隔热处理的，所以只要咱们及时控制住火势，喷涂厂应该不会受波及。 坏了！听到这话，李副总突然一拍大腿道：唐部长，比赛开始前，咱们参观喷涂厂的时候，有没有把门给关上？ 漂亮女人微皱眉头，略作思考说：当时走得急，应该是没关。就是不知道二厂长，有没有派人给关上。 两人把目光转向二厂长，二厂长吓得头发都立起来了！我光顾着陪同两位领导视察，走得时候哎哟！我的那些喷涂机器啊！这才刚买回来，都没来得及组装，真要是被大火给烧了 你！李副总牛眼一瞪，恨不得大巴掌直接扇过去！他咬牙切齿道：你个王八蛋，我之前就说，给喷涂厂开个北门，不要与三厂房共用一个大门！可你这个混蛋，我真想宰了你！ 李总，我不是想着，等机器组装好了，再开北门也不迟嘛！而且喷涂车间的出料口，一直没定下方位，若是等定好了，咱们把北门跟出料口设的近一点，不也方便后续运输嘛！二厂长急得解释道。 你天天就知道抠这些芝麻绿豆的细节，一点大局观也没有！李副总气得七窍生烟，可现在三厂房内部已经着了火，根本就进不去人；而喷涂厂房的隔热门却没关，这真是造孽啊！ 只有高原还保持冷静道：领导，你们都别着急！火势是从中间燃起来的，应该还没烧到喷涂厂那边。我记得三厂房的地下水房，跟喷涂厂的地下水房是连在一起的。 这时消防科长陈磊插话道：确实连在一起，可中间还隔着一堵墙呢。 高原摆手道：那堵墙并没有完全封死，在北侧的两根输水管道中间，还留了个缝隙！那个缝隙我应该能爬过去，水房上面就直通喷涂厂。 哎！你不要命了？！高原旁边的唐部长，竟然紧张地拽了下他胳膊。 时间紧迫，只要我进去把门关上，然后再沿着地下水房爬出来就行了，应该不会有危险。说完，高原一溜烟就往东跑。 他来到3号地下水房的外门，沿着楼梯向下跑。可因为水房的内门，是与3号厂连通的，所以水房里也飘进来不少烟，好在他还能忍得住！ 高原记得不错，在北侧靠墙的地方，两根输水管道上下之间，确实留了一个空隙。 他一手扶墙，一脚踩着管道向上爬，没一会儿功夫，就来到了空隙处。 他也顾不得管道上的土灰了，整个身体就那么趴在管道上，一点点往前挪动，费了好一番力气，才从缝隙处爬过去，来到了喷涂厂的地下水房。 根本来不及歇息，他跳下管道后，咬牙就朝上跑。终于来到喷涂厂了，可眼前浓烟密布的景象，却让高原慌了神。这些烟都是从3厂房飘进来了，吸一口都呛嗓子。尤其他对喷涂厂的地形并不熟，而且由于机器没有组装，摆的到处都是，使他连方向感都没有。 他只能贴着墙，拿手扇着烟雾前行。好呛啊，头都有点晕了，但必须得坚持住！他不停地给自己打气，然后又脱掉外套，紧紧地捂着鼻子。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找到了那扇防火门。 高原晃晃悠悠，门口飘进来的浓烟，温度明显比其它地方要高，以至于烤得他有些睁不开眼，只得硬住头皮，咬牙将防火门推得吱嘎响。 终于关上了！尽管部分浓烟，还会沿着门缝朝里渗透，但大火应该烧不进来了。 他想大口呼吸，可只要一张嘴，就感觉有无数地灰尘颗粒，朝他的嗓子里钻。 他低头弯着腰，又沿着墙边返回，可来到地下水房时，他已经快没力气了。说是进来关一道门，可他没预料到，会遇上缺氧的情况。 此刻水房也不容乐观，3号厂那边的浓烟，已经蔓延到了水房里，就连高原来时的那个缝隙，都开始流淌着灰色的烟雾。 高原跑到墙角处，大口深呼吸了几下，可当他直起身子时，竟满眼都冒起了金星。 -- 第186页 我逞什么能啊？我不该进来！我家里还有父亲母亲，大江还在以我为荣高原眼里的泪，不知是呛的，还是吓的，就那么沿着脸颊流淌了下来。 他凭着意志力，再次爬上管道，然后又一点点蠕动，来到了3号厂的地下水房。 成功近在眼前了，出口就在不远方！他再次拿外套捂住鼻子，可大脑却完全缺氧了！他真的没有想到，浓烟能弥漫地这么快。 没有任何豪言壮语，也没有刻骨铭心的歇斯底里；仅仅在片刻间，高原就像所有的普通人一样，因为缺氧而倒在了地上。 似乎真的出不去了，似乎就这样结束了。这是高原在晕过去之前，脑海里最后的话语。 而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医院里了。他的第一感觉就是浑身发干，呼吸间像拉风箱一样，整个嗓子都火燎燎的痛！ 活下来了吗？他转动眼球，先是看到了班长，再是看到了李副总。最后才看到了唐部长，那张令人难以忘却的俊美容颜。 第157章 唐佩 高原把视线转向窗外，没想到天都已经黑了。他的喉咙有些刺挠，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旁边的人赶紧上前，将他围了起来。 高志原，你怎么样了？身体好点了吗？李副总急切地询问道。 好好点了，就是嗓子有点发苦。高原深呼吸着说。 没事就好，你可把我们给吓死了！李副总抓着高原的胳膊，用力拍着说。 高原再次平躺下来，吞咽着口水问：火势控制住了吗？喷涂厂应该没事吧。我记得记得是把门给推上了。 李副总用力点头说：4号厂房和喷涂厂都保住了！3厂房受损严重，电控室算是报废了，不过那些冷轧机器修补修补，应该没什么大碍。志原，这次多亏你了！ 高原轻轻摇头说：应该的，我挺喜欢咱们厂，这也是我的第一份工作。那些那些机器我才刚学怎么维修保养，而且都那么贵重，挺舍不得它们被烧的。顿了顿，高原突然想到了什么，便继续又问：领导，起火原因查清了吗？ 嗨！3厂房被烧得不成样子，根据你们机修部三班人的反映，应该是短路造成的。但具体是因为什么导致的短路，这个目前没法查，该烧的都烧没了！李副总皱眉道。 高原吓得赶紧侧身说：领导，您可一定要查清啊！因为冷轧车间的机器，是我们班负责维护的。可可我们维护的时候都很用心，问题不可能出在我们身上。您要是查不明白，回头有人诬陷我们班组操作不当，我们可有嘴也说不清了！ 好好，你先好好休息！这事儿我一定派人好好查，还事实一个真相。李副总忙不迭地安慰着，然后转头又说：唐部长，既然人没事了，就让志原在这里休息吧。刘大军，你留下来负责照顾他。 不等刘大军开口，坐在旁边凳子上的唐部长，却摆手说：我留下来照顾吧，这小子挺有意思，我想跟他聊聊。 这那行。李副总站起身，长长舒了口气说：那我先回新二厂，一堆破事儿还等着处理呢！ 待众人走后，唐部长这才起身，给高原倒了杯温开水。 高原忙撑着身子坐起来，激动地接过水杯，咕咚咕咚大喝了好几口。 等他喝完水后，才看到唐部长又坐回了凳子上，两人四目相对，突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高原有些羞涩地打量她，看着她乌黑的大眼睛，那眼神特别深邃，像湛蓝的大海一样。她的岁数应该不大，比自己大两三岁的模样，这从她白皙细腻的皮肤，和嘴角青涩的微笑中，就能判别出来。 她的睫毛很长，微微上翘，看待高原的眼神很温和，似乎还带着一些好奇。她很端庄地坐着，两只白皙修长的手压在膝盖上；浅蓝色的裤脚处，露出了一截莲藕般的脚踝。 我叫唐佩，咱北海公司采购部的部长。我之前见过你好几次，就在海边。她的声音很有磁性，甜而不腻的那种。 哦哦，我记得！唐部长你好，谢谢你之前，让消防科的人配合我工作。高原赶紧把眼神移开，毕竟直勾勾地看人家不好，自己又不是流氓。 唐佩抿着红唇一笑说：别那么拘谨，你的资料我看了，工大的实习生，在机修部工作属于人才下放。我就比你大两岁，私下里你叫我唐佩就行了，唐姐也行。不过喊姐有点显老，还是叫我唐佩吧。 唐佩、唐佩。高原在心里默念着，觉得这名字真好听、真洋气。他甚至有些羞涩地侧过脸，抿着嘴唇说：唐佩姐，我没什么事了，自己能照顾自己。 都说了不用拘谨，平日里我总端个架子，也挺累的。唐佩皱了皱眉，接着又笑盈盈地说：其实我也可幼稚了，只是很多人碍于我的身份，不愿跟我做朋友。 那可不？这么年轻就当部长，比大高原还牛气。像这样的人物，别人看见腿不发软就算好的，又怎敢在这样的美女面前开玩笑、出洋相？ 高原清了清嗓子，又小声说：这么年轻就做了部长，您真厉害。 -- 第187页 唐佩却很含蓄地笑说：是不是损我呢？我承认，自己是靠了家里的关系；但如果论真本事，你这个工大的高材生，也未必有我厉害。 高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里多少也有些不舒服。同样都是人，爹妈厉害，有些人就能平步青云；而像自己这种，却在底层备受欺辱。 哎，你也喜欢看海吗？我发现你总往海边跑，老占我的地盘。唐佩手托下巴，好奇地又问。 海的对面是我家乡，有时候总想家，所以就常去海边看看。高原如实回答。 真的假的？你是对岸过来的人啊？！我看过地图，那边好像是黄龙县吧？！你跟我说说，那边的海是什么样的？唐佩极为好奇道。 高原想了一下说：那边的海没有这边漂亮，只是有个黄龙镇，还有个黄龙岛。岛上是搞水产养殖的，说是那上面风景还不错，只是我没上去过。 唐佩依旧开心地点头说：这样啊，也挺好的。我从小就幻想海的对岸是什么样，今天听你一说，也算是圆了心事了。说完，唐佩想了一下又问：哦对了，你一个机修部的人，为什么干消防的工作呢？ 高原抿着嘴唇，许久才开口说：我们部的庞主任，想给我穿小鞋，把我给挤走。所以这些天下来，我接了不少无理的要求。你那天看我运沙，就是他折磨我的手段之一。 他为什么要针对你呢？唐佩好奇地问。 因为因为高原有些犹豫，他不知道眼前的女人，跟大高原是什么关系。如果他俩关系要好，这时候当着唐部长的面，说大高原那个人渣的坏话，岂不是自找苦吃？ 犹豫片刻，高原才试探性地问：唐部长，您觉得宣传部的高原，那人怎么样？ 听到这个名字，唐佩当即厌恶地皱眉道：好好的气氛，你提那人做什么？听着就恶心，长得贼眉鼠眼、一脸奸相。我跟你说，虽然我没跟那人有深层的交流，但我能感觉出来，他很阴险！ 第158章 短暂的相处 听到唐佩对那太子爷的评价，高原心里当即踏实了不少，甚至对眼前这位年轻的女领导，又萌生了几分好感。 高原把枕头往上提了提，然后撑着身体坐起来，半靠在床头微笑着问：唐佩姐，你是怎么看出来他阴险的？ 干嘛？这种话咱就是私下里说说，你可不要给我往外传。唐佩朝高原瞪了下眼睛，以示警告。随即又稍显得意地仰着下巴，撇着嘴说：就是感觉那人笑得特别假，眼睛里全是戏。他一个宣传部的人，却隔三差五到我们采购部溜达，说是要给我们部做宣传。 说到这里，唐佩更是有些厌烦道：我们采购部有什么好宣传的？感觉他那人徒有其表，做事功利性太强，上周往集团总部发的新闻稿里，愣是把我们采购部给硬吹了一顿。这事儿我爷爷知道后，还回电话批评了我一顿，让我做人低调点儿，像我们这种负责花钱的部门，不宜过度宣传。 高原抿着嘴笑，唐佩就苦着脸继续道：哎，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高原轻声腼腆地说：他可能是想讨好你吧。 他讨好我干什么？宣传部又不需要批条子，这人真是讨厌死了！唐佩斜着漂亮的大眼睛，微皱眉头不屑道。 高原有些坏坏地想：也许他是看上你了，大高原那人虽然没有硬本事，但野心却很大。况且你长得这么漂亮，家世又好，如果能跟你攀上亲，那家伙估计又可以走捷径，甚至一步登天。 当然高原只是想想，这种话他可不敢说出来。唐佩是公司的重要领导，而且还是管钱的，权力大着呢！真要是哪句话说不好，得罪了这个大小姐，她一句话就能让自己滚蛋。 哎，我话是不是太多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以后，我就忍不住想多说两句。但我警告你呀，回头别跟我出去瞎传。唐佩再次看向高原，故作严肃地威胁道。 我不瞎传，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不被说？这是人之常情，我理解。高原依然微笑道。 唐佩觉得这小伙子虽然话不多，但还挺善解人意的。最主要的是他安静，善于倾听，也不咋咋呼呼打断别人讲话。虽然只是短暂的相处，但却令唐佩很舒服。 她翘着二郎腿，挑着高跟鞋，似乎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便朝高原问：哎，话题都让你给扯远了！我问你庞主任的事，你怎么给扯到高主任身上去了？不会是那个混蛋，在背后指使的吧？！ 高原点头说：我跟高主任有些过节，当然我也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就是他在报复我。 什么过节啊？唐佩好奇地探头问。 不提也罢，很多年前的事了。对于曾经的那些过往，高原真的不想提及。再说了，就算是当年，他也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大高原要顶替他，即便事实就是大高原心怀鬼胎。 随后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后来高原觉得身体没什么大碍了，就想着要出院。 但还是被唐佩给拦下了：夜里还得再挂针，你就安心躺着，明天出院也不晚。说完，她想了一下又说：哦对了，你饿吗？ -- 第188页 高原摇头说：不饿，就是有点困，这几天下来，干的活儿太多，有点累了。 那那你休息。我出去溜达溜达，咱相互留个号码，你要是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我就在医院附近吃口饭。唐佩赶紧掏出手机说。 高原与她相互留了号码，直到唐部长离开后，高原才微微闭上眼。 只是他睡不着，房间里飘荡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是唐佩身上的味道。对于这样的女人，他绝不敢有任何奢望，只是觉得唐部长这人不错，蛮通情达理的，而且还没有领导架子，就跟姐姐或朋友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高原还想到了何月，虽然分手多年，但情分还是在的。他不知道何月现在正做什么，又是否参加实习了。也不知道何月的父母，对自己的态度有没有改观。 想着想着，他渐渐就睡了。唐佩回来的时候，给高原捎了饭，还买了一些水果。但看高原睡着了，她便没再打扰，只是靠在病床边的躺椅上，细细打量着这小伙儿。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这家伙脸还挺白的，文文静静。可现在都晒黑了，面容也有些憔悴；可他身上却带着一股书卷气，一种内敛的儒雅。 唐佩看得出神，高原不经意地翻了个身，却把唐佩吓得心里一颤，赶紧红着脸转过头，假装望向窗外。 夜里十点多的时候，护士过来挂吊瓶，高原这才醒来。他一再坚持让唐佩回去休息，护士也说病人没什么大碍了，唐佩这才离开。 第二天上午打完最后一针，高原便自己出了北海医院，坐公交回了厂区。 再次来到新二厂，远远地他便看见，3号厂房的墙壁，被熏得乌漆嘛黑，至于厂房里面场景，更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反正自己也帮不上忙，索性就直接回了宿舍。舍友强哥应该是上班去了，但宿舍里摆了不少营养品，估计是工友们送来的。 不一会儿班长刘大军，带着班组的人也来了。高原忙招呼大家坐下，接着才问：班长，你们咋都过来了？不耽误上班啊？ 刘大军挠头道：咱机修室都烧个屁的了，还上什么班？现在暂时休班，等待上级安排。 那起火的原因，厂里调查了吗？高原赶紧又问。 刘副总正带着专家，在3号厂房核查呢，你不用担心，这盆脏水绝对泼不到咱身上。刘大军拍着胸道。 可他话音刚落，兜里的手机就响了，是新二厂的厂长打来的。 刘大军，带着你班组的人，立刻来3号厂房。现在庞主任一口咬定，就是你们班组，在维护机器的时候出了问题，才导致的这场火灾。而且专家也排查出了两种原因，需要你们班组当面核实情况。厂长声音冷峻道。 第159章 致命反击 有时候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班组的人屁股还没坐热，大难却已经临头了。 高原也是吓得脸色苍白，要知道上次的冷轧车间维护，是自己这个实习生，给班长做的副手，他全程参与了机器的拆卸、检修和安装工作。 高原闭着眼回忆曾经的种种细节，好像自己的操作流程没有问题啊？他都是按照班长的要求做的，而且他还看了不少冷轧线机器的相关资料，不应该出错才对。 倒是刘大军挂掉电话后，自信满满地问：小原，你身体没什么大碍吧？ 高原赶紧从床边站起身说：我没事，休息了一晚上，身体好多了。 那行，咱班今天就跟那狗日的庞龙对质，我看他狗嘴里，到底还能吐出什么脏东西来！说完，刘大军便带着众人，气势汹汹就朝3号厂房奔去。 经过一夜的打扫和处理，厂房内部倒没有高原想象的那么脏乱。但空气里还是弥漫着呛人的焦糊味，厂房的墙壁片片焦黑，好几处机器被拆解开来。远处的李副总周围，站着一大群人。 他们走过去的时候，庞主任还在扯着嗓子说：李副总，专家判断的没错，就是一班在检修的时候出了问题。那个高志原实习期还没过，竟然就被班长带着上机检修，这么重要的工作，让一个实习生挑大梁，能不出问题吗？ 刘大军恨得牙痒痒，高原心里也不痛快！英雄不问出处，能力不看年龄，单凭高原是个实习生，就硬要把脏水往他身上泼，这连李副总都皱起了眉，觉得庞主任这人太武断。 我们班组的人都到了，厂长、李副总，该怎么对质，你们说吧。刘大军抱着胳膊不悦道。 李副总看了看刘大军，又看了看已无大碍的高原，这才松了口气说：也不能断定，就是你们班组的问题。目前专家排查出了两种状况：第一，是机械的某些电器元件，在组装的时候可能存在问题，因此造成电路负荷，才引发的火灾。 顿了顿，他继续道：第二，就是配电室短路问题。但一般情况下，配电室都是三天一核查，正常不会出问题。而且这场大火，把配电室烧得一干二净，很难再找到证据。所以目前，根据现场的情况来看，我们只能针对第一个原因，进行深入分析。 这时专家也出面补充道：你们不用惊慌，机器故障引发火灾，也只是一种推测。毕竟机器里的一些元器件，被大火烧的受损严重，究竟是前期维修受损，还是火灾后受损，我们无法断定。 -- 第189页 李副总点头说：这次不追责，目的只是查出真实原因，以后防微杜渐，给所有厂区一个警示和提醒。刘大军，如果在检修的过程中，你认为有不妥的地方，现在就可以跟专家如实汇报。我李金川以副总的名义担保，绝对不追究责任。 听到这话，庞龙却不愿意了，他直接跳出来说：李总，不追责怎么能行？这场大火，给咱公司带来了多大的损失？而且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冷轧车间停机维护，只有一班的人在场，而且刘大军还重用狗屁不懂的实习生，这不出问题才怪了！您可不能包庇啊？！ 刘大军瞪着眼，竟忍不住冷笑道：那庞主任觉得，该怎么追责比较合适？ 庞龙当即说：一班主要责任人，必须赔偿公司损失，其他人全部开除，以示警戒！ 听到这话，刘大军非但不慌，反而郑重地点头说：李总，各位专家，如果电控室没被焚毁，你们觉得哪个地方，出现问题的可能性更大？ 专家当即说：照正常情况来说，电控室出问题的可能性更大。但机器出问题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刘大军等的就是这话！其实他手里一直都捏着证据，但轻易不敢递上去。那个高主任在公司背景深厚，这证据万一递上去，被高主任的人察觉，然后再动用关系，将这件事情压下来，甚至直接甩锅给一班，他就再也没有能力翻身了。 但此刻不一样，这么多人围着，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还有专家给出的鉴定。这事儿就是捅到总部，也没人能给庞龙洗白！ 于是刘大军侧脸说：小松鼠，把你拍的视频，给李副总和专家看看！ 小松鼠早就憋得脸色涨红了！因为他曾亲眼看到，庞主任手下的二班长，是怎么给电控室动手脚的。 小松鼠打开手机里的视频，直接递到李副总手里说：在消防大比武前的半小时，二班长和庞主任，来过一次冷轧车间。我看二班长鬼鬼祟祟的，就悄悄跟了上去，然后躲在电控室门后，拍摄了这段视频。 而视频里，二班长确实鬼鬼祟祟，从兜里掏出工具，对着电控室的设备又拧又接，然后又急匆匆出了电控室。 不需要任何言语辩驳了，一个机修班的班长，去动电控室的电路，这本身就不正常！因为机修人员负责的是机器维护，与电控室设备完全不搭界。 李副总的脸色，一下子冷到了极点！就是个傻子都能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而且时间、地点，都与火灾事故完全吻合。 二班长，你过来一下。李副总一点名，二班长吓得当时就不会走路了。 都说做贼心虚，何况二班长还是个经验不足的贼，他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而且又给厂里造成了这么重大的损失。无形的心理压力，使他连掩饰的能力都没有，所有的一切，几乎都写在了脸上。 李副总咬着牙，鼓着太阳穴的青筋，捏着手机冷声道：视频里的人是你吧？冷轧车间的维护工作与你无关吧？电控室的设备，是你一个外人能乱动的吗？你给我解释解释，你为什么要动这里的线路！ 我这二班长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却不曾想举头三尺有神明，肮脏的事情，早晚有一天会大白于天下！ 第160章 害人终害己 怎么解释？根本就无法解释！任何诡辩，在铁证如山的视频面前，都是苍白的！ 说！你为什么要鬼鬼祟祟，动电控室的线路？李副总两步上前，直接揪住了二班长的领口。 我我我领导啊，我真没想到会引发火灾！我只是想让一班组，在调试机器的时候，造成整个3号厂房停电，影响其它车间的生产，仅此而已！二班长苦着脸，浑身都止不住地颤了起来。 承认是吧，这样就好！李副总用力一推，直接将对方给推到了地上，接着继续又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栽赃一班组？ 这个问题，使二班长的眼神，几乎不自觉地看向了旁边的庞主任。而庞主任的脸色，也已经变得煞白了！他只能祈祷着，二班长能仗义一次、英雄一把，将所有事情扛下来。 可有句名言说得好：乌合之众，虽有初欢，后必相吐，虽善不亲也！一帮子干坏事的人，你指望他人品大爆发，这可能吗？ 李副总继续咬牙道：不说，你就需要承担所有责任。可你承担不起，即便倾家荡产，也会把牢底坐穿。如果你能坦白从宽，也许公司会视情况而定。 是庞龙庞主任！！！那一刻，二班长几乎扯着嗓子，将庞龙给吼了出来。 你你少给我血口喷人！我我什么时候指使你，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了？庞龙当即诡辩道。 二班长瞪着血红大眼，死死咬牙吼道：就是你指使的！你还说只要干好这件事，你就能升职加薪，还能把我提拔成车间主任！ 一边指认，二班长继续转头说：李副总，我用的那几个工具，就是庞主任给提供的，现在就藏在他宿舍的床底下！ 罪魁祸首终于露出了真面目，二厂长气得手足无措，直接从后面，狠狠踹了庞龙一脚！你这个王八蛋，净给我新二厂摸黑！以前就有人反映你收礼，我觉得你工作能力还行，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结果没想到，你的胃口真是越来越大，连老子的厂房都敢烧？！ -- 第190页 一边说，二厂长当即掏出手机，对着话筒大喊：保卫处的人都给我过来，这里有两个罪犯，马上送押保卫处，然后等着警察拿人！ 刘大军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但事情还没完，他继续含沙射影道：李总，您怎么不问问，庞主任为什么要这么干？这么干对他有什么好处？谁来给他升职加薪？ 李总当然不傻，他知道这件事情，肯定还牵扯到上面的人。只是上面的势力盘根错节，他轻易不想把事情公之于众，而是准备待会儿到保卫处，再另行审讯。 可如今被刘大军戳破，他也只能皱眉问：庞主任，你说说吧，干了这么大一票，后面要是没人给你撑腰，3岁小孩都不信。 可庞龙是彻底犯了难！因为那个高主任太狡猾，两人每次见面，高主任都让他先关机，甚至还要搜身；所以他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这些事情，都是大高原指使的。 即便有录音，那大高原只是让他，把高志原给排挤走，并没有让他纵火。 是庞龙自己太心急了，他渴望升职加薪，渴望赶紧完成这个任务。所以才出此下策，用了二班长这个废物，结果连他妈电线都没接明白！ 没有人指使，我就是跟一班长闹了矛盾，所以才想给他弄出点儿故障，好好敲打敲打他。我也没想到会引发火灾，是二班长这个废物，没把事情干明白。庞龙垂着脑袋，现在狡辩已经完全没有意义了。他只期盼着，回头高主任动用关系，帮自己摆平这件事。 真没人指使？或者没人背后给你撑腰？李总明显不信。 没有！庞龙一口咬死。他坏，但是不傻，这时候把高主任供出来，非但没有证据拉对方下水，自己还会失去最后的希望。反倒是自己扛下来，高主任才有可能帮忙，为自己解决问题。 李总长长舒了口气，又看了看门口待命的保安，随即摆手说：既然都承认了，那就跟警察去聊吧。这起火灾，如果真是工作人员操作不当，公司也不会太过追究个人责任。可如果是蓄意破坏，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时候二厂长已经气坏了，他赶紧挥手，把保安叫进来道：报警了吗？ 保安队长立正说：五分钟就到！ 把这俩王八蛋，先押送保卫处！ 一场灾难，便有了这样的结局；虽不圆满，但好在处理结果还能接受。 刘大军与高原相视一笑，只不过两人的眼神里，也流露出了几丝遗憾。这起事件的罪魁祸首，明显就是大高原；可庞龙一口咬死，把事情承担了下来，大高原便成了漏网之鱼。 可怜的庞龙啊，后来他在上法庭的时候，还在幻想着大高原，能动用关系把他捞出来。可直到他进了监狱，摸着冰凉的铁窗，才发现自己单纯了。 大高原那种冷血动物，对于没有用的废物，是不会多花一分精力的。他甚至在心里暗骂：庞龙真是个酒囊饭袋！一手好棋，被这王八蛋给走得稀烂，活该你进监狱！ 这起事件过后，3号厂房又恢复了往日的秩序。机修班配合专家，一起整修机器；电业人员负责重新铺设线路，重建电控室。 高原也跟着整日忙碌，随着机器的大修，他对于设备的理解，又深了一个层次。工作虽然累，但过得充实且安稳。 更令高原不好意思的，是班组的人总在他面前说，这次火灾高原立了大功，过不了多长时间，公司嘉奖就会下来，且很有可能平步青云，连升好几级呢！ 高原只当这是玩笑话，他从没幻想过什么嘉奖。只要大高原往后，不再使阴招害他，就已经万事大吉了。 而在周一的上午，北海公司的几个主要领导开会时，唐佩却拿着一份资料，直接闯进了会议室。 这是什么意思？我需要你们给我一个解释！唐佩把资料狠狠一摔，眼睛瞪着北海总经理陈生问。 给高副主任转成正职，是我们几个经理，认真讨论过的。陈生推着鼻梁的镜框，瘦削的脸颊，毫无表情地回道。 为什么不提高志原？任谁都知道，在这起火灾事故中，是他立了大功！唐佩咬着银牙，据理力争道。 第161章 利益置换 如果是换作旁人这么闹，估计早被领导们给轰出去了，一个经理下属的部长，是没有权限参加这种高级别会议的，更不要说闯会闹事。 可唐佩不是普通部长，她国内顶尖大学毕业，在总部实习半年、工作一年，后被抽调到北海分部。抛开家世先不谈，她的个人能力确实很突出，担任采购部部长不到一年，整个采购部上下，便被她管理的井井有条。 如果再谈家世，她爷爷、大伯，皆是中海集团大领导，她父亲更是北海市的重要领导。所以这样的人一旦较真，是最令管理层头疼的。而总经理陈生，也只有敢怒不敢言的份儿。 倒是李副总赶紧打圆场说：唐部长，公司有公司的考虑，而且并没有亏待高志原。文件里不是已经提到了吗？给高志原2万元嘉奖，并提前转正。 2万元？公司真是够阔气的！那喷涂厂的机器，价值几百万，要是没有高志原，估计都得烧成灰！2万元就打发了？何况这根本就不是钱的事，为何不向总部汇报他的事迹？反而要让宣传部的高副主任，占了这个头衔？唐佩极为不解，甚至满脸鄙视。 -- 第191页 唐部长，咱们与江临市一机的合作，甚至将来的股权置换方案，你应该很清楚。总经理陈生依旧面无表情，甚至波澜不惊道：高主任在北海公司混得越好，这对咱们与市一机的合作，以及将来的谈判就越有利。这么简单的利益交换，你不会不明白吧？ 唐佩心里一痛，如果从公司发展的大局来看，这并没有错；可高志原错了吗？明明是他的功劳，为什么非要被旁人抢占？！ 她抿着红唇，用力捏着拳说：公平呢？这对高志原公平吗？李总你说句话，那天高志原的表现怎么样？现场的情况，又是什么样？！人家拿命搏出来的荣誉，却要被公司强行放到另一个人头上，你们良心过得去吗？ 唐部长，你还年轻，不要意气用事。我们的每一项决议，都是从公司大局出发的。何况这项方案，也没有亏待高志原，提前转正，外加2万元奖金，这不少了。尤其这次的荣誉嘉奖，我们只是发往总部那边进行宣传；在咱们北海，并不进行宣传报道，我们确实考虑到高志原的个人感受了。李副总耐心解释说。 好，既然你们是这个态度，那我现在就打电话给我爷爷。说完，唐佩愤愤地掏出了手机。 而总经理陈生，依旧面无表情地垂着眼梢说：老爷子那边的态度，肯定和我们差不多，唐部长，为了一个实习生，没必要这样闹。 唐佩冷笑，当即瞪了一眼陈生，随后攥着手机便出了会议室。 回到自己办公室后，唐佩就带着情绪，将电话打给了爷爷。 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述过后，那边的老爷子却说：佩佩啊，如果坐在陈生的位置上，他这么做是没错的。市一机的高满德，很看重他这儿子，多给一些提拔的机会，也有利于你们北海公司，将来的合作。 爷爷，我就不明白了，就江临的那个破厂，有什么资格跟咱们中海谈条件？唐佩无奈地皱眉问。 市一机你可以不放在眼里，可它的地理位置，它背后牵扯的资源，我们不得不考虑这背后整体的重要性。咱们中海也需要扩张，而且市一机物美价廉，这是咱们中海，朝对岸战略布局中，非常重要的一环。 那也不能就这样平白无故，就抢了人家高志原的功劳吧？！唐佩气得嘴唇发颤道。 那就多给些奖金嘛，我回头跟陈生通电话，让他把奖金提到5万。佩佩，这件事情的背后，还牵扯到与市一机股权置换的问题，陈生之前都汇报过了，我是支持他的。老爷子耐心解释道。 唐佩其实已经被说服了，她那么聪明的女人，又怎能不理解爷爷的意思？可她心里就是不服，这明显就是牺牲个人利益，来换取整体利益；而被牺牲的那个人，或许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 挂了！说完，唐佩愤愤地扔掉手机，却依旧难以平息心中的不满。她越想高志原，就越觉得他可怜，在利益的博弈当中，他显得那么弱小，就连知情的权利兴许都没有。这真的是一种悲哀，属于弱者的悲哀。 而高原这边，在忙碌了一天之后，终于可以饱餐一顿了。他在食堂里，要了两碗大米饭，还买了一份芹菜炒肉、一份鱼丸汤。 这世间还有比辛苦工作过后，心情放松地吃上一顿可口的饭菜，更幸福的事吗？ 高原嚼着鱼丸，吃着大米饭，眉梢眼角都带着微笑。他是满足的，如今班组的人都喜欢他，班长也重视他，同事关系特别融洽，他还能在劳碌的工作中，跟着专家学到很多知识。 唯一的缺憾，就是机修室的那些书，都被烧干净了，这让他有些心疼，因为他连一半都还没看完。班长说回头给厂里打申请，再领一些书过来，但这事儿，也不知道猴年马月能给办。 但这并不妨碍他的胃口，自打领工资以来，不仅吃得饱，还能吃得好，尤其厂里的饭菜还很便宜，比他高中食堂可良心多了。 可正吃着饭，高原兜里的电话就响了，掏出来一看，竟然是唐部长打来的。 高原忙不迭地接起来问：喂，唐部长你好。 你在哪儿？唐佩愤愤地问。 我在食堂吃饭呢。高原吓了个激灵，他没觉得自己得罪唐部长啊？ 来海边找我！唐佩不容置疑道。 那我我吃完饭过 马上来，陪我喝酒！说完她就把电话挂了。 高原愣是被惊得不敢吃饭了，唐部长生气找自己，换谁还能有胃口？ 高原赶紧刷了盘子，又跑到水龙头前洗了洗脸和手，这才急急忙忙朝海边的观景台跑去。 第162章 海边漫谈 高原走到环海公路旁，远远地就看到了那辆红色轿车。夕阳西下，有几道霞光照映着海面，景色美极了！ 他小跑几步，绕过红色轿车，便看到唐佩正坐在海边的台阶上。她旁边还放了一箱啤酒，一些零食，还有一些甜点小蛋糕什么的。 高原拘谨地上前，身体直挺挺地像汇报工作一样，看着正发呆的唐佩道：唐部长您找我？ 唐佩也不看他，就那么坐在台阶上，两手搂着膝盖，呆呆地望着远处的大海说：坐吧。 -- 第192页 高原这才敢坐下来，却也不敢乱说话，只是把头顶的安全帽摘下来，扇风吹着脸上的汗。 唐佩突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漂亮的大眼睛，一会儿瞅瞅高原，一会儿又看看大海。许久她才深吸了口气问：这几天还好吗？ 高原赶紧放下帽子，一脸拘谨地回答：挺好的，3厂房里不少工作，我们一天都闲不下来。 望着高原紧张地模样，唐佩憋不住笑，伸手直接朝高原胳膊拧了一下说：都下班了，不要那么拘谨！你这么紧张，搞得我也挺紧张的。又不是让你汇报工作，你这么严肃干什么？ 高原露着整齐的牙齿笑了，他本以为唐佩是因为什么事，生了自己的气，于是把他叫过来批评。如今唐佩这样一说，还乐呵呵的，高原心里的大石头，算是彻底放下了。 唐佩看着这个质朴实在的小伙子有些出神，她觉得高原蛮俊的，眼睛有神却很温和，笑起来很腼腆，就是被晒黑了点儿；但他的工作服却总是一丝不苟、干干净净，这在工人群体中，是不多见的。 哎，我发现你的牙真白、真整齐！唐佩好奇地盯着高原的嘴，甚至有些羡慕地问：你整过牙是吗？ 整牙？哪有？！高原都不知道整牙是干嘛的，他就挠着头说：可能是从小吃硬的食物吧，我们老家常吃火烧、馒头，我小时候也老啃硬馒头。上岁数的人说，吃硬的东西练牙口。 唐佩好似听懂地点点头，因为她从来没吃过，放了三天以上的硬馒头。在她的印象里，馒头都是软的，都是热乎乎刚出锅的。况且北海这边的主食是米饭，馒头她不常吃。 为了缓解认知上的尴尬，唐佩立刻笑盈盈地说：我整过牙，小时候戴过牙套。刚戴的时候不习惯，可丑了，我的嘴都撅着。直到念了高中才摘下来，你看看我的牙，现在也挺整齐的吧？ 唐佩牵起两边的嘴角，红唇中间是两排洁白的牙齿。高原看得出神，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有种心动的感觉。 如果唐佩仅是一个美女，一个大领导，高原绝不可能放肆自己的内心，去对这样一位高高在上的女人，产生丝毫的想法。 可若是这样一位高不可攀的女人，如此亲近地与自己聊天，甚至自曝缺点，还咧着嘴，表现出一副可爱的模样，那她整个人的气质就变了。宛如跌落凡间的仙女，给人一种触手可及的错觉。 他看到唐佩的眼睛很闪亮，微扬的下巴白皙细腻，使人恨不得抬起手，轻轻触碰一下这个可爱的人儿。她身上带着一种高傲的气质，却表现的平易近人，这种矛盾的感觉，更让她平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哎，不比你差吧？唐佩抿起红唇，得意地看着高原问。 挺挺好的。高原忙侧过脸，耳根有些发烫。他在为刚才自己的痴人说梦，而感到深深地忏悔和自我批评。 唐佩却觉得这人越来越好玩儿，挺大的一个男人，却跟含羞草似的，说不上几句话就脸红，腼腆地低着头。 她拆开啤酒，给高原递过去说：来，喝酒！ 高原忙摆手说：我自己来，唐部长你先喝。 唐佩却抿着嘴角道：我不喝酒，啤酒是给你带的，我喝饮料。她把啤酒塞给高原，然后从身体的另一侧，拿出了一瓶橘子饮料。 这你高原当时就愣住了！他在心里嘀咕道：把我叫过来，不是陪你喝酒的吗？怎么光剩我自己喝了？ 来，碰一个！唐佩拿着汽水，对着发愣的高原碰了一下。 哎，好。高原赶紧拿着啤酒，往嘴里灌了一口。 他不敢多问，领导说什么就是什么。况且他还感激唐部长，曾经调用消防科的人，配合自己的工作，所以这酒应该喝。 唐佩品着嘴里的饮料，微眯着眼睛又问：工作上还好吧？ 高原忙不迭点头说：挺好的，现在我们班的人心可齐了，干活儿也特别上进。专家还说我有灵性，机械上的事情一点就通。 你你还挺得意的。唐佩故意瞥了他一眼，看着这个傻瓜被蒙在鼓里，还这么快乐，她突然有些不忍心将某些事实说出来，打击这个乐观的傻小子。 也没有得意，就是觉得挺好，能感觉到自己每天都有进步。高原微微低头，很谦逊地回答。 好，为你的进步，再干一杯。你大口喝，听说喝醉了，心里会特别舒服。唐佩拿饮料，又跟高原碰了一下。 可高原却一脸茫然道：为什么要喝醉？我现在心里就挺舒服的。唐部长，你是不是心里有心事？如果如果你拿我当朋友，可以跟我说说。其实我嘴挺严的，轻易不会说别人的事。 看着这个可爱的家伙，唐佩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样一个人，你怎么忍心伤害他？公司又怎能下得去手？她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越看这个单纯的小伙子，心里就越纠结。 她唯一能做的，也许就是让高原多喝点儿，多吃些她在市里买的甜点吧。 高原也实在，唐佩让他喝，他就跟着喝；连续喝了四罐啤酒，唐部长也没说这次见他的目的。也许就是单纯的聊天吧，可也用不着这么灌酒吧？！ -- 第193页 哎！鉴于你上次火灾，表现的非常积极，公司决定嘉奖你5万元奖金，你觉得怎么样？唐佩看着高原问。 真真的假的？这么多啊？！高原当时就愣住了。 第163章 中海的标准 其实高原知道，这份嘉奖早晚都会到；同事们也都议论，说自己会升职加薪。只是令高原的意外的是，公司竟一下给了这么多钱。 唐佩抿嘴点着头，其实这5万元嘉奖，跟宣传部的高主任相比，真算不得什么。宣传部的那人，名气一旦传入了总部那边，并上了集团报纸以后，这对他未来的升迁会十分有利，更是公司选人用人的一项重要指标。 可被蒙在鼓里的高原，却还在为几万元的嘉奖而吃惊不已。他甚至激动地问：唐部长，那我们班长刘大军，还有同事小松鼠，公司给什么嘉奖？他们举报有功，可不能把他们给落下了。 提起这茬，唐佩却突然皱眉道：公司正在研究，怎么处理这件事呢。当然最终的处理结果，得等3号厂房恢复生产后，才会正式宣布。 处理？不是他们怎么了？高原当即疑惑地问。 那个小松鼠，既然能拍摄别人在电控室动手脚，他为什么不及时阻止？谈起工作上的事，唐佩似乎突然变了个人，脸色都变得严肃了起来。 高原就解释道：小松鼠是实习生，他哪儿懂那么多？他到现在连机器都看不明白，更别说电控室那么复杂的设备。他当时就是看二班长，鬼鬼祟祟倒腾电箱，他也不知道会引发火灾啊？ 唐佩却冷着脸，就事论事道：好，就算他不懂，那为什么不及时上报？ 高原继续说：小松鼠从电控室出来的时候，我们班组的人都走了，直接去了比赛现场。然后不一会儿火灾就发生了，时间太紧迫了。我们班长也是火灾后，才接到了小松鼠的汇报。唐部长，这里面有个时间差的问题。 真真是这样？唐佩有些犹豫地问。 咱们厂区外面都有摄像头，不信你们可以调监控。高原据理力争道。 好，就当小松鼠是个经验不足的实习生，可你们班长呢？他拿到视频以后，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找领导反映情况？唐佩又问。 可高原却来气了，甚至有些愤恨地说：找哪位领导？我们底层的员工认识谁？万一他把证据，送到了宣传部高主任一派的领导手中，岂不是要被当场销毁，甚至还会把脏水，泼到我们身上？ 唐佩一愣，随即有些震惊地问：你的意思是，那个庞龙是受高主任指使的？ 高原深深吸了口气说：不然呢？我和高主任有矛盾，他很早就想把我挤走。只不过这次玩儿砸了，非但没栽赃到我身上，反而还差点引火烧身。 你们到底有什么矛盾？他至于吗？唐佩更是不解道。 他至于！那个人比你想象的还奸诈，虽然我不愿在背后说人坏话，但是唐部长，我真的好心提醒你，不要跟他走得太近。说到这里，高原抓起啤酒罐，狠狠灌了一大口。 被高原这样一说，唐佩终于长长舒了口气浊气，如此一来，那所有事情便解释得通了。原来底层的员工，处境这么艰难，本来一件很简单的事，却要绕这么多弯路。 唐佩沉默片刻后，才缓缓开口说：有直接证据，证明这是高主任指使的吗？你只要拿出证据，后续的事情交给我办。 高原却摇头说：高主任是出了名的狡猾，想从他身上挖证据太难了。当时庞龙都没把他给供出来，我猜测可能就连庞龙手里，都没有证据拉他下水。 没有证据的话，事情就不太好办了。何况高主任的家里，还跟北海有合作 没事的，这件事总归是过去了。高原也只能无奈地叹息，接着又说：唐部长，那我们班长和小松鼠，应该不会受处分，反而还会被嘉奖了吧？ 唐佩这才点头说：如果情况核实，跟你说的一样，那就没什么问题。回头我会找陈总说明情况，他那人吧，小事儿上还算讲道理。 高原继续道：那我们班长刘大军，能给提个3厂房总务吗？就是副职也行。高原之前答应过，要帮刘大军找机会升迁，而现在这机会就不错。 从班长直接提到副总务，你想什么呢？还有，那刘大军什么学历？唐佩憋着笑问。 中专学历，不过他技术好，连续两年都是新二厂的技术标兵。高原赶紧说。 唐佩直接给了高原一个大白眼：公司有硬性规定，副总务以上职位，需要大专学历；厂长以上的管理层，需要大学本科学历。这规定头几年就颁布了，谁也更改不了。至于刘大军，他在中海集团，最多就能升到车间主任。 高原当即不满地问：学历就那么重要吗？ 唐佩说：不重要吗？如果不重要，为什么每一年高考，都要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学历虽然不是评定个人能力最优的标准，但却是最实用的标准。尤其在中海这样的大企业，实用是第一位的。 -- 第194页 可刘大军确实有能力！高原依旧坚持道。 那就让他去参加成人高考，或者多考一些职业证书。不单单中海集团认这个，几乎所有的大企业，国企、合资企业，他们都认这个！高志原，别单纯地用自己的想法，去衡量这个社会的运转。如果让你去管理几万人，甚至十几万人的大企业，你就知道一个实用性的标准，有多么重要了！ 顿了顿，唐佩又说：这其中可能会出现某些不公平，但总体还是公平的。这个世界想要做到绝对的公平，那也是不可能的。 是啊，这个道理高原何尝不明白？他的前半生，几乎都是在不公平的环境里闯荡的，所以他懂！可正因为懂，因为经历过，所以才更加地不甘心。 而更不甘心地还在后面，唐佩酝酿了一下情绪，缓缓开口道：还有个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如果你不知道，可能会活得很自在；可若是不告诉你，我又会觉得不公平，因为你有知情的权利。 第164章 精神自愈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却又各有不同。当唐佩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高原说清楚以后，高原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他并不在乎荣誉的大小，可我的就是我的；被别人就这么凭空抢去，换谁心里能舒服？何况那人还是大高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高原抓起一罐啤酒，扯开拉环猛地就往嘴里灌！直到将啤酒喝尽，他才将易拉罐捏扁，咬牙含泪说：唐部长，唐佩姐，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他家里有背景，他就能肆意抢夺别人的功劳；而我家庭不行，我就活该被抢！这样的强盗逻辑，竟然在中海也不例外。这对我公平吗？ 唐佩在那一刻，竟然有些心疼这个大男孩。因为他的每一句话，每一种感情的流露，都是那么真实且委屈。 你你别喝了，我陪你走走吧。咱们沿着海边一直往东走，那边有一片礁石，还挺漂亮的。唐佩赶紧起身，拉着高原的胳膊说。 像这种半斤装的易拉罐，正常情况下喝五六罐，高原根本不会醉。可不知为何，当他站起身的时候，脑袋却有些眩晕。 他心里所想到的不公，不仅仅是大高原那个奸诈小人，又一次抢了自己的荣誉。而使他更加难过的，是想到了曾经，他与何月的感情。 他们在最单纯的年纪那么相爱，可就因为自己家庭的贫瘠，而被她父母生生拆散。家庭背景成了高原揭不掉的标签，无论自己再怎么努力，似乎永远也填不上这块短板。 啊！！！高原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情绪，对着大海狂吼：我去他妈的家庭背景！将来，将来我一定要有能力！我吃过的苦、受过的罪，绝不会再让我的孩子重蹈覆辙，绝不会再让悲剧重演，绝不会！ 高志原，你冷静，你还有我，我会帮你！唐佩被高原的怒吼吓了一跳，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文文静静的大男孩，会突然爆发出这样的情绪。可他的每一句话，却又说的那么男人，那么具有男子气概；这令她生起了一种尊重，一种对绝境英雄的尊重。 高原却咬牙含泪说：你以为我没有背景吗？我只是不想用！我讨厌那些利用关系往上爬的人，我的导师说过，凭自己本事挣来的，那才属于自己！不信咱们可以往后看，五年、十年，或是十年、二十年后，咱们可以看看谁更有本事！人间正道，大高原那种人他不配走！ 那一刻，在唐佩的眼中，似乎看到了眼前这位大男孩身上，散发出了一种独特的气质！似乎像是对命运发起挑战的勇气，似乎是接受过正道洗礼的气势，更像是对未来，有着坚定意志的自信。 吼过之后，高原的心里就舒服多了。随着岸边的潮起潮落，他激动的情绪也在渐渐平复。许久过后，凉爽的海风吹在脸上，高原擦去眼角的泪，才深深吸了口气说：对不起啊，我刚才刚才太冲动了。 挺好的，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应该大声呼喊。唐佩十分理解，她还生怕高原一直憋着，假装大度，最后再憋出病来呢。 两人一直沿着海边朝东走，四月的天气不冷不热，湿润的海风和渐落的夕阳，更是为大海平添了几分浪漫。 哎，你刚才说自己也有关系，难道唐佩有些惊讶地问：你是工大帮的？ 不是！高原当即否认，但也没有隐瞒：我学长确实是周正渊，是他到我们学校挖的我。 那你应该去总部啊？工大帮的实力，在中海可是很厉害的。尤其这些年下来，工大不停地往中海输送人才，现在工大帮，已经是中海内部，最强大的势力之一了。唐佩既吃惊又好奇地问。 高原却深深吸着气说：我讨厌攀关系、拉帮结派，我吃过太多亏，所以我不想成为那种人！我的导师也跟我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对待成功要有耐心，可以走得慢一点、踏实一点。我四哥还说过，靠父母的那叫背景，自己打下来的才叫江山。 可这条路走起来太艰难，大多数人都不会选。唐佩拎着包，转头看向高原道。 -- 第195页 我的初中老师说过，如果有得选，那就选最难走、最正确的路。凡是生活给予的，不管挫折还是收获，都是最好的，都应该善待。趁着年轻就应该多经历挫折和委屈，把自己的胸怀一点点撑大；废铁永远成不了金子，但它可以百炼成钢！ 你你的这套歪理，听上去还蛮有逻辑的。唐佩一时间也被搞糊涂了，明明有更好的路，他却选择更艰难的路，而且还有一套无懈可击的理论，作为精神支撑。他是有受虐倾向吗？ 高原却摇头说：这不是歪理，而是大多数人都不愿面对，甚至视而不见的真理。人们总想着走捷径，巴不得明天就成功，可这种成功踏实吗？有这样的好事吗？评价一个人的社会地位，是要看他对于生产力的发展，对于社会进步的推动，做出了多少贡献。而大高原那样的人，只是社会的蛀虫，哪天即便他消失了，在历史的长河中，也惊不起一丝涟漪。 唐佩是彻底无语了！虽然自己的学历也不低，且高原所说的一切，她都能听懂。可从这种角度看待世界，她还是头一次听说。这更使她对眼前这个青年，产生了莫大的好奇。 明明被现实打击的体无完肤，他的思想却有着超强的治愈能力；用句不太合适的俗语来形容，简直就像打不死的小强。只要一息尚存，那精神之火便依旧能熊熊燃烧。 你你都说了这么多了，那我是不是不用安慰你了？唐佩试探性地问。 嗨！本来就没什么大事，这又不是第一次了。高原摆着手，眼神落寞地望着远处的礁石，和隐没在海岸线里的夕阳说：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别的事，真正能够伤我心的事罢了。 何月的家庭，曾给高原留下的伤疤，其实一直都在。只不过今天喝了酒，再加上大高原恶心的手段，混在一起爆发了而已。 第165章 股权置换 知音难觅、良友难求，唐佩曾无数次来过这个海边，可无论是与父母，还是跟她的朋友、同学，却都不曾见过这个傍晚，如此美丽的景色。 渐没的夕阳，红色的霞光，那些林立的礁石在霞光中闪耀，大海的远处深邃而神秘。而身旁的这个男人，虽然穿着最普通的工装，手里提着一顶安全帽，与厂里所有的一线工人并无二致。但他却有着独立的思想、坚强的意志，话语间还透露着淡淡的书卷气。 最初唐佩只是本着好奇，想了解一下这个用小车推沙子的年轻人，为什么要有这么滑稽的举动。她没想过自己这个高傲的公主，竟然会一下子陷进来；更没想过会与他有共同话题，且聊得这么火热。 高原在一块大礁石上坐下来，抬头望着南面的大海；人在伤心的时候总会想家，高原也在思念着高王庄，思念着父母、大伯大妈，思念着大江。 曾经，对岸是他的理想和前程；如今，对岸却成了他的思念和回忆。 想什么呢？唐佩走过来，站在高原旁边问。 想家了，我爸妈就在对岸。高原一边说，一边掏出纸巾铺在礁石上，让唐佩坐下。 唐佩的嘴角微微一笑，这个男孩子挺细心的，简单一个的举动，竟让她的心暖了一下。 而高原的心里既然想到了何月，就绕不开他父亲所在的市一机。于是高原好奇地问：唐部长 不是说了吗？私下里叫我唐佩就好。唐佩坐下来，和高原挨着说。 嗯，唐佩，我有个问题一直很疑惑。咱们北海厂要说实力也不弱，而且还背靠中海集团。即便与江临市一机合作，那咱们也是强势的一方，可为什么非要讨好高主任呢？高原问。 唐佩犹豫了一下，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秘密，便深深吸了口气道：可能要牵扯到将来的股权置换，这里面的事情很复杂，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 高原点头看着她，唐佩继续说：现在是国家放权，市一机可以私有化。但江临市的领导，又不想让高满德一家独大，所以想引进一家大型企业入局，牵制高满德垄断股权。 既然都私有化了，那市里领导还插手这些干什么？高原不解地问。 市一机可以私有化，可它的上下游产业，有部分还是国企管控。如果高满德独霸了市一机，不就相当于卡住了，江临市上下游供货的渠道吗？真到了那时候，大家都得看高满德的脸色，这个你能理解吧？！唐佩耐心地问。 高原赶紧点头说：这样我就懂了！难怪之前有人说，因为这股权的问题，市一机年年争、年年吵，都争执不少年了，最后还是没有下文。 唐佩微笑着说：就是这样。现在有实力接手，且在业务领域高度互补的，就是咱们中海集团，或者说是咱北海分部。一旦咱们入局控股，不但对北海公司未来的业务发展有所帮助，而且还影响到中海集团整体的战略布局。 但高原还是不解道：既然是国企放权，那咱们中海，直接收购国企的那部分股份，不就行了吗？ 现在国企所持股份已经不多了，即便咱中海全部收购，在市一机的话语权也不够。所以这就牵扯到了股权置换，拿北海厂的一些股份，与高满德手里的市一机股份，进行置换。 -- 第196页 那高满德能换吗？如果出让部分股份，那他在市一机的话语权，不就削弱了吗？高原虚心请教道。 所以咱们北海公司，才着力培养他儿子啊！你要明白，高满德在市一机再厉害，他也就是个市属的地方厂长。先不说将来，他能不能顺利让儿子接班，就是接了班，那个太子爷充其量也就是个厂长，这就是他人生的尽头。 高原脑子灵活，瞬间就理解道：如果置换股权，让高满德的儿子，持有了北海公司的股份，成了这里的领导以后，他的未来将不可限量。 唐佩欣喜地看了看高原，这家伙还真是聪明！她说：有了这样的基础打底，将来那太子爷还能往总部提拔，兴许还能混到整个中海集团的领导层。如果你是高满德，你会怎么选？ 高原立刻说：我会在股权置换上，给中海割让部分利益，然后换儿子一个大好的前程。这应该算长线投资吧，中海刚好利用了高满德的这个心理。 就是这样。高满德对这个儿子寄予了厚望，又是家里的独苗，他自然希望儿子能比老子强，和天下所有做父母的都一样。唐佩点着下巴说。 只可惜那个大高原，心思不用在正道上。他真要是努力上进，就凭他所拥有的资源，其实能把人生走得很好。上高中的时候就是，学校里那么多优秀的老师，只要他认真学，考大学其实不难，可高原恨铁不成钢道。 唐佩则微笑着说：哦对了，之前我听了一嘴，你俩还是高中同学呢？ 高原点头道：其实我也叫高原，上学的时候我们在一个班，所以管他叫大高原。 哦哦，我说你喊他名字的时候，怎么总带个大字。唐佩这才反应过来。她转着眼睛，简单思索了一下，随即又说：不过你放心，以后你和我走得近一点，大高原就不敢再找你麻烦。还有，只要你好好干，将来绝对会被重用。 听到这话，高原没有吱声；唐佩赶紧又说：等3号厂房恢复生产后，公司的相关文件就会下来，第一件事就是给你转正！ 可高原却忙说：我这个月中旬要返校，准备毕业论文和答辩。到时候，我应该还是去人事部请假吧？ 这事儿你跟我说就行。唐佩忙答应着，突然又有些不好的预感，她猛地跑到高原面前问：你你不会再也不回来了吧？！ 回来？这北海公司就是给大高原量身打造的，他回来还有意义吗？回来之后，继续被人针对、被人折磨，眼睁睁看着人家，轻轻松松爬上高位？ 高原虽然不是轻易放弃的人，但也绝不是蠢货。把自己置身于别人的刀口下，傻子都知道危险！ 第166章 芳心触动 高原的沉默，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令唐佩没来由地心里一空，觉得好像失去了什么似的。 她苦恼地扬起白皙的额头，然后微皱着眉，望着渐渐隐向夜幕的大海。有那么一刹那，唐佩竟然觉得自己好笑。 他明明就是个普通工人，哪怕是高材生下放历练，也仅仅就是个普通职员罢了。他的走或留，其实对中海并没有任何影响；而我们之间，满共也没见过几面，甚至称朋友都有些牵强。可我为什么有些心慌、失落呢？我这是怎么了呀？！ 唐佩随着波涛的起伏胡思乱想，高原却缓缓站起身说：太阳落山了，天色也不早了，唐佩姐，要不咱们早早地回去吧，这边怪冷的，你还穿得这么少。 心烦意乱间，唐佩站起身竟突然朝高原凶道：都知道我冷，那还不赶紧把外套脱下来给我穿啊？ 高原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他和唐佩今天才刚熟悉，彼此又不是情侣关系，如果自己主动把外套脱给她，好像怎么都不太合适。 于是他脸红地腼腆道：我这是工作服，穿你身上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天气冷了，穿什么都合适。一边说，唐佩还挠了挠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那你别嫌脏，我穿着它干了一天活儿，还没来得及洗。高原把外套脱下来，想递又不敢递。这么高贵的女人，穿他这种蓝色工装外套，总感觉不太合适。 可唐佩却一把抓过去，当即穿在了自己身上。她的第一感觉就是宽大，但也特别暖和，带着高原身上的体温。然后就是带着淡淡的机器味，还掺杂着洗衣粉的味道。衣服倒是很干净，胸前的兜里还别着一支圆珠笔，装着一本小工作手册，看上去鼓鼓囊囊的。 唐佩有些想笑，都什么年代了，他竟然还把自己搞得跟80年代大队书记似的，这身打扮好土。但同时令唐佩奇怪的是，这种打扮之前穿在高原身上，她竟然没发现一点土气，反而还相得益彰。 她陷入了自己精彩的小世界里，嘴角带着抹蜜一样的笑。然后她故意背着手，伸着脖子，大步流星走在高原前面。 高原也看得出神，他第一次发现唐佩的身材真好，大高个、长发飘飘，走起路来像海风一样飘逸，那宽大的工装外套披在她身上，一点也不难看，甚至还穿出了几分时尚感。 -- 第197页 唐佩突然转过头，朝高原挑着细长的眉毛，憋着满嘴的笑说：哎，你看我这样，像不像村大队的书记？ 高原也笑了，而且十分好奇道：你去过乡下呀？怎么模仿的这么像？我们庄上的村主任，走路就这么背着手，眼皮也往下耷拉着。 唐佩得意地说：我姥爷以前下过乡、插过队，虽然后来调到城里工作，可他每隔几年，都会带我们小辈，去他插队的那个村子探望。乡下可好玩儿了，那里还能爬山，有新鲜蔬菜和水果，大水蜜桃直接在树上摘，一口气能吃到饱。 高原跑上前，跟唐佩并排走着说：我们庄上也有山，还有个黄土坡，那上面也种桃子和西瓜。我妈在家里还种大棚，黄瓜都老大个儿了。 哎，我知道那种大棚，头几年我妈带着我，去大棚里采摘过草莓。唐佩竟然发现，她为数不多的乡下经历，竟然也能跟高原聊到一起去。这真的是缘分吗？ 她开心地不得了，笑得合不拢嘴道：回头有时间，你一定要请我去你家大棚摘黄瓜，还要去那个那个黄龙岛，还有你们那边的海岸，我必须得圆了这个梦。 行！就是我家那边挺穷的，你别嫌弃就好。高原很实在地说。 那我们是朋友了吗？唐佩笑着问。 只要你觉得是，那咱们就是。高原抿嘴回道。 那个傍晚，两人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开了。唐佩是很开心的，她以为高原会为了荣誉被抢的事而伤心，结果却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的胸怀还挺宽广的。 他们在观景台前告别，高原提着一袋子垃圾，回了厂里宿舍；唐佩则开着车，把音乐放的特别大。她难得有这么开心的时候，难得一个傍晚说了这么多话。 高原再次回归到了忙碌的工作中，而3号厂房的清理与维护，一直持续到了4月10号才结束。 随之而来的，还有厂里的通告。高原在上次火灾救援中表现突出，挽救了喷涂厂设备，公司给予5万元奖金鼓励，并特批提前转正；庞龙和二班长，被除掉了厂里的职务，并由公司法务人员，向有关部门提起诉讼赔偿。 然后是公司高层领导，制定的相关安全制度。电控室实行轮岗责任制，并配备了保险箱、上了保险锁。各厂房内部加装摄像头，车间人员进出一律要登记等等。 至于班长刘大军和小松鼠，通告里一个字也没提。估计是公司领导认为，他们在这起事件中，也存在一定过失吧。因此功过相抵，不予宣传。 好在有一点还是不错的，现在机修部车间主任职位空缺，虽然没给刘大军升职，但公司让他暂管3个班组，其权利是和车间主任一样的。 高原觉得虽然有些不太尽如人意，但整体看来，这个处理结果还是不错的。 高原心安，却有人心里不安，唐佩已经有很多天魂不守舍了。她总是莫名其妙地会到想那个家伙，想到他摘下安全帽的样子，想到他在海边的声嘶力竭，想到他笑起来整齐的牙齿。 丫头，丫头？唐佩的母亲孙怡芳，探头疑惑地看着女儿，不一会儿突然脸色大变，然后又一点点露出微笑：坏咯，魂儿被人家给勾走了咯！ 啊？妈你叫我啊？唐佩这才反应过来，抬头望着跟自己七分像的母亲道。 我没叫你啊？孙怡芳憋着笑，下巴上的美人痣都在微颤。 哦！唐佩又低下头，紧攥着手机。她甚至在心里暗恨：你这个小混蛋，我不给你打电话，你也不联系我，哪怕发一条问候的短信也行啊？到底拿不拿我当朋友？我好歹是个部长，总主动联系你，算怎么回事？我还要不要面子了？！ 孙怡芳却坐到沙发上，拿胳膊碰了碰唐佩道：到底是谁啊？跟妈说说！能让咱丫头魂不守舍的人，可不简单哟！ 第167章 家风传承 唐佩这句话是听进耳朵里了，甚至不由地脸蛋一红，忙辩解着说：妈你说什么呢？没有的事，你可不要胡猜。 哟哟，急了！咱丫头什么心理素质？谁不说你少年老成，鬼精的要命？现在可好，情绪都写在脸上了，还能瞒得住我呀？孙怡芳表面跟女儿斗嘴，心里却开心得不行。闺女都24了，虽说提亲的不少，可自家闺女眼界高啊？这挑来挑去好几年，也不知道她想要什么样的。 家里就这么个宝贝，婚姻大事上也不能强迫，只得让她由着性子来。如今她若真有了喜欢的小伙儿，倒也算是了却了家里人，这一大心病了。 快跟妈说说，到底是个什么模样的？孙怡芳是真着急了，丈母娘这辈子，可不就是稀罕个女婿嘛！ 妈，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就是之前，在公司认识个同事，觉得他那人说话办事，还蛮有意思的，就这么简单。唐佩红着脸，十分苦恼地解释道。 孙怡芳却更加起劲了，她抬起修长的手，紧紧攥着女儿的手腕说：男女间的交往，都是从对彼此好奇开始的，丫头，你这个感觉是对的。那个小伙怎么样？脾气品性还好吗？妈别的不图，这品行端正可是第一位的。 -- 第198页 正经聊起高原，唐佩也来劲儿了。她赶紧朝妈妈说：我要说比老爸还端正，您信吗？妈你是不知道，他那天说的一番话，可把我给镇住了！他有关系竟然都不用，还非说要靠自己努力；他还说如果有得选，就选最艰难、最正确的路。 哟，那这人还真是有性格，跟你爸爸对脾气啊！你爸也是最讨厌那些攀关系的，尤其头两年他刚升官的时候，你念书不在家，咱家门槛都快被挤破了。你说这些人也是，怎么就想着挖空心思走捷径呢？只要把本职工作干得出色，上头领导都看得见，有机会肯定会提拔 孙怡芳叹了口气，又摆手说：扯远了，丫头，这个小伙子家是哪儿的？ 唐佩给母亲泡上茶，又坐下来说：海对岸的，黄龙县下面的。他说那边挺穷的，大多数人都是靠种地为生。好在他通过念书考了工大，现在是我们公司下放基层的人才，一年后会给提上来。 哟，那这孩子真不简单！你姥爷以前去过黄龙县，说那地方不光穷，山地还多。说当年那边的人，好多都没有衣服穿，孩子七八岁了还光屁股，大人就用那种化肥袋子做衣服。能从那种地方熬出来，还能念工大那么好的学校，这得吃多少苦啊？孙怡芳叹了口气，她也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曾经有多么不容易。 妈，真的假的？对方能穷到这个份儿上啊？唐佩有些不可思议道。 孙怡芳就说：是你姥爷的那个年代，现在应该好些了吧，但跟咱这边没法比。咱这里再差，也背靠着煤都，工业基础发达，还有北海港这个聚宝盆。你只是生在了咱这个好地方，所以很多外面的事情，你想象不到。 唐佩点着头，随即又问：妈，你真觉得他不错啊？不嫌弃人家穷？他说他家里是种大棚的，跟咱可没法比。 孙怡芳当即严肃道：你这死丫头，跟妈还说这种话？忘了你姥爷，曾经是怎么过来的了？当年他被下放农村，牛棚子都住过。腿上染了病，肉都烂了一大片，都快蔓延到腰上了。要不是当时村民帮忙，四处找人开证明，求爷爷告奶奶把他送进医院里，你姥爷就是死在后山的牛棚里，家里人都不知道。 后来你姥爷就常教育我们小辈，再穷的地方也有好人，再富的地方也有坏人。人这一辈子啊，谁也不比谁差，所以不要瞧不起人家苦出身的。人家能与你相遇，甚至站在同一个平台上，就相当不简单了。越是这样的人，就越要给予尊重和理解。 唐佩抿着嘴笑了，她从小就喜欢听母亲讲故事，尤其讲她姥爷曾经的那些艰苦经历。 妈，我们就是普通朋友，还没到那份儿上呢。再说了，人家是怎么想的，我也不清楚。而且我感觉他有点自卑，都不太敢看我。而且他还老把贫穷挂在嘴上，有时候挺破坏气氛的。唐佩疑惑地端起茶水。 那说明人家实在啊！要是油嘴滑舌、满口假话、谎报家庭情况，你会喜欢吗？坦诚是一个人很好的品格，他把贫穷挂在嘴边，也只是一种自我保护。他主动向别人坦白，就不会再被人拿这个嘲笑，你应该试着理解别人的用意。 他他真有这么多想法啊？唐佩好奇道。 不是想法多，可能是受的伤害太多，养成的一种习惯。孙怡芳十分理解道。 家庭的教育，对一个人的影响是深远的。孙怡芳常听父亲讲述这些朴素的道理，所以便有了明辨是非、客观公允的能力；而这些道理，再默默传承给唐佩，她就会在与高原的交往中，多上几分理解与宽容。 有些人、有些事，虽然自己没有经历过，但只要贯通了这些道理，那么这个人的思想就不会扭曲。孙怡芳和唐佩是这样，高原的四哥亦是如此。这便是家风，是一种高尚文化的传承。 哪天叫家里来坐坐吧，反正咱家离你们公司又不远，你开车带他来。孙怡芳继续笑说。 妈，我们就是普通朋友，没什么好见的。唐佩羞涩地拧着眉，心脏都在狂跳不止。 普通朋友就不能到家里做客了？那往后谁还跟你交朋友？孙怡芳的嘴，可不输闺女。 那人家还不一定愿意来呢！其实唐佩还不确定，自己是否真对那家伙动了心。目前来说，只是有好感，与高原在一起挺开心的，也就仅此而已。 找个机会把人带来，就当是来家里玩儿。这几天刚好咱院子里，这些花儿都开了，带他来赏盆景也不错。孙怡芳不容置疑道。 第168章 再次相约 这可把唐佩给愁坏了，她跟高原才认识几天？突然就要带家里见父母，可别把那小子给吓跑了！而且那家伙，本来就有想跑的心思。 何况自己好歹是个大家闺秀，就这么没脸没皮，把小伙儿硬往家里拽，自己成什么了？搞得就跟没见过男人似的，这也太如饥似渴了吧？！ 她来到公司后，整个上午都心神不宁。于是索性就把自己的这份纠结，化作愤恨强加在了高原身上！ 小混蛋，都是你害的！我要是不认识你，不总想着你，我也不会被老妈给逼得进退两难！回头真要有机会，看我不狠狠捶你一顿！她坐在办公桌前，骄傲扬着的嘴角，心里又生出了几分得意。 -- 第199页 可这个口，总是要开啊？不管将来怎么报复他，眼下老妈这一关，总归得挺过去吧？她一直琢磨到下午，机会才悄然而至。 是李副总过来送采购单的时候，不经意间才提了一嘴：唐部长，机修班的那个高志原，到底是什么情况？提前转正的机会，还是你给他争取的，可我听人事部的人反映，说他到现在都没过来办手续。 听到这个消息，唐佩的心猛地一颤，难道那个家伙，真不打算在这里干了？她把采购单收好后，故作镇定地说：我待会儿问问吧，应该没什么大事。 李副总继续说：唐部长，高志原是总部推荐过来的，周正渊的秘书，亲自给我打的电话。不管他上面有没有关系，这事儿咱们还是要谨慎处理。 那你们早干嘛去了？当初为什么还要抢他的功劳，安在宣传部高主任头上？提起这茬，唐佩气就不打一处来。 最后不也没亏待他嘛！而且荣誉嘉奖只是在总部宣传，咱北海这边又没几个人知道。具体情况、具体操作，这事儿也是你家老爷子的批示。李副总忙解释说。 唐佩深深吸了口气道：行了，这事儿交给我处理，你们放心就好。 可李副总并不着急走，而是压低声音道：佩佩，这高志原不会是周正渊，在咱北海下的一颗棋吧？工大背景，秘书亲自来电安排，而且那小子能力还很突出。 顿了顿，他继续说：有句不该说的话，北海可是你爷爷主抓的项目，你大伯亲自操盘建起来的；周正渊这时候插个人过来，不会也想染指咱北海吧？ 唐佩当即不耐烦道：李总，你觉得以周正渊的智商，会蠢到这么明显吗？他会明目张胆地让秘书，直接往我大伯的地盘砸钉子吗？ 也也是啊！李副总挠头尴尬道。 您是我的上级，有些话我不想说得太过。但是李叔，多把心思放在厂区的生产上，多加强监督和管理。上次的火灾，已经让我大伯很被动了，要不是我爷爷从中斡旋，你和陈生都得受处分！ 懂了、懂了！李副总赶紧点头，随即又道：佩佩，咱新四厂地皮规划的事情，你爸那边有没有传来消息？我的意思是，我也想积极进步，挑大梁干个大项目。我在这副总的位子上，都干了5年了。要是再没机会表现，估计这辈子就这样了。 唐佩长长舒了口气说：我爸轻易也不能插手北海湾规划的事，大家都耐心等等吧。李叔，还是那句话：把手里的工作干好，这比什么都重要。 好好，你忙，这采购上的事，你也帮我催一催。 唐佩起身相送，李副总赶忙摆手，忙忙叨叨出了办公室。 没有背景的人苦恼，这有背景的就轻松吗？自从调回北海这边，唐佩要应付的，可不仅仅是工作上的事。而工作之外的这些人情世故，那些明里暗里想从她身上捞机会的人，更令唐佩身心疲惫。 可好在自己终于有了个借口，能与高原见上一面了。待到傍晚快下班时，她提前出了办公楼，开车朝着新二厂奔去。 高原这段日子，倒是过得挺安稳。机修班的工作就是这样，忙的时候忙死，闲的时候闲死。自打庞主任离开，刘大军主持工作以后，高原身边乱糟糟的事情，明显少了很多。 他终于可以在闲暇时间安静地看书、构思自己的毕业论文，以及总结之前，机器大修的诸多经验了。 同事们也知道他的习惯，所以一般不会轻易打搅他。直到下班的时候，大家才一起围上来，叫着他一起去食堂吃饭。 高原喜欢这样的生活，如果没有大高原使坏，他真的特别愿意呆在这里。工作不忙不闲，同事们和谐相处，且自己拿着不错的工资，还颇受代理车间主任刘大军信任。 他被同事们搂着脖子往厂房外面走，小松鼠还一个劲儿撺掇：高志原，你小子今天发了那么多奖金，必须得请客！今晚食堂，咱班组一人给加个大鸡腿。 高原被同事们蹂躏地脖子通红，但脸上却挂着笑意说：好，加鸡腿，再来份鱼丸汤，今晚都是我请。 而路边红色的轿车里，唐佩摘掉墨镜，看着前面不远处，高原那帮男人幼稚的举动，又禁不住想笑。 她抬手按了好几下喇叭，一帮人才将高原松开；唐佩摇下车窗，探出半个脸说：高志原，你过来一下，我有事儿问你。 一看是唐部长的车，其他人也不敢闹腾了。高原就说：你们先去吃饭，我跟领导谈完话就去找你们汇合。 跟众人分开后，高原才忙走到车边说：唐部长，您找我有事？ 唐佩故作面无表情道：我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能，咱们是朋友。高原笑着说。 上车，我还真有事要问你！唐佩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高原又不知道这姑娘怎么了，可对方是领导，他也不敢多问，只是很规矩地上了副驾，很拘谨地坐着。 唐佩则直接发动车子，朝厂区大门外开着说：为什么不去人事部，办理转正手续？ -- 第200页 高原早已想好了说辞，便抿了抿嘴唇道：我不想搞特殊，反正再有一个月，也能和同事们一起转正。 你撒谎！唐佩气得瞪了他一眼，心里却很不是滋味。许久，她才皱眉开口说：你就是想走，你不想留在北海。 第169章 去唐佩家做客 高原没想到唐佩会这么质问自己。他走或留，重要吗？何况他也不是唐佩的手下，更不同属一个部门。即便是朋友，那也没有太深的交情。 高原对唐佩只有感激，感激她给予自己的帮助，感激她能同情自己，告诉自己一些真相。她是个很好的女人，有正义感，且优雅漂亮。 因此高原即便心里憋屈，也不会反驳，惹得唐佩不开心。 可他越不说话，唐佩就越生气。她也不知道为何要这么上火，可能就是自己心心念念地记挂他，他却一声不吭，要悄悄离开吧。 明天一早去人事部，把转正手续办了。我今天找你，就是为了这事儿。唐佩的语气，终究还是软了一些。 等等我毕业了吧。我再有三天就得回学校，刚好刚好给你请个假。你之前说，返校的事情跟你说就行。高原抿嘴道。 听到这个回答，唐佩只是开车，并没有急于反驳。直到车子上了沿海公路，她望着浩瀚的大海，深呼吸了几口气后，才缓缓开口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高志原，只要有我在，在北海谁也不敢动你。你记住我这句话，给我一份信任。 高原也跟着深吸了口气说：我只是不想做那些没有意义的勾心斗角，我也讨厌与某个人，同处在一个屋檐下。曾经我没有选择，只能与他同在一所高中。现在我可以选，那为什么还不远离？ 你这是在逃避，你说过要选，就选最艰难的路，可你现在明显胆怯了。唐佩放低车速，转头看着他说。 这条路虽然艰难，却并不一定是最正确的。与那人毫无意义地纠缠，这更不明智。高原终于反驳道。 唐佩无语了，这家伙明明不善言辞，可讲起道理来，竟然这么难缠。她只能改换策略说：我姥爷说过，真正的英雄，是敢于跟邪恶对抗的人，敢于跟内心软弱对抗的人，敢于扛起正义大旗的人。你知道他不是好人，为什么不打垮他？ 高原真的不想抬杠，可不说心里又憋得慌。我不是英雄，也不想逞英雄。我只想按照自己的节奏，一步步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达成自己的目标。唐佩姐，你高看我了，我就是一个从农村走出来的青年，我想多挣点钱，给我父亲治病。要是能在城里安个家更好，要是再有余力，我还想帮帮我们村的乡亲们，这就是我的理想。 你好歹是工大毕业的，就没有什么宏图大志吗？这算理想吗？唐佩十分疑惑道。 我们成长的环境不一样。我生来除了母亲和傻爹，几乎一无所有。许多人看似再平常不过的事，放在我的家庭、我的身上，可能就是遥不可及的梦。我倾尽一生追求的，可能都没有你刚生下来拥有的多。所以请不要嘲笑，人穷也并非志短，我们所处的层次不同，理想的大小可能也不同，但它的分量一样重。 顿了顿，高原继续说：我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打败谁，谁也别想影响我的脚步。我的父母、我的乡亲，我在这社会上所需要的尊严，这些对我才是最重要的。而跟大高原较劲，似乎并不能让我得到这些。 唐佩本来准备了满腹的大道理，她甚至有绝对的信心，能说服这个倔强的家伙。结果却不曾想，人家才几句话下来，就让自己彻底败下了阵。 无意苦争春，又何必将人家往台前推呢？ 可这些年下来，自己好不容易遇上个看对眼的人，至少相处起来很舒服，她能就这样轻易放弃吗？唐佩无法想象，高原若是离开后，自己孤零零地去海边，心里会是怎样的滋味。 她一定会想起他，想起这个男孩；想他腼腆的笑容，想他对着大海的声嘶力竭和豪言壮语！想他陪着自己默默地看海，深情地望着远方。 你真舍得离开？唐佩抿着红唇，声音颤抖地问。 其实挺舍不得。高原也感伤了起来。 为什么舍不得？唐佩问。 我曾把这里幻想的很好，其实这里本身也挺好。我还舍不得我的同事，还有还有唐佩姐你。高原抿嘴道。 听到这话，唐佩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这才像句人话，我爱听！ 说完，她直接踩住刹车，高原转头望向窗外，刚才光顾着说话，他都忘了请同事吃饭的事了。 高原忙说：唐佩，这是哪儿啊？我还得回去，请同事吃饭呢！ 唐佩得意地望着滨海别墅区，打开车门说：明天再请，又不是来不及！下车吧，今晚在我家吃，我妈包鲅鱼馅儿的饺子，算是欢迎你这位小同事做客。 啊？！高原吓得安全帽都歪了，这怎么说着说着，直接跑人家里来了？他可是听说，唐佩的爸爸是北海市的大官，自己一个小员工跑这里做客，这都是哪跟哪啊？ -- 第201页 啊什么啊？朋友到家里做客，不是很正常的吗？说不准回头，我还要去你家做客呢！唐佩下了车，又绕到副驾驶的位置上，伸手把高原往外拽。 唐佩的突然袭击，可是把高原给惊呆了！赖在车上不合适，到大领导家里做客更不合适。他有点进退维谷，安全帽下面的脸上全是汗。 把帽子摘了吧，看你一脸的汗！车里有纸巾，先擦擦额头。唐佩一直憋着笑，她从没见过高原如此窘迫的模样。 高原摘掉帽子下来后，第一眼就看到了三层的洋房别墅；隔着栅栏墙，他还看到院子里姹紫嫣红，开满了好多的花；那花香在空气里飘荡，仿佛进入了仙境一般。这就是高原第一次来唐佩家，最深的印象。 我我也没带礼物。唐佩姐，叔叔阿姨喜欢什么？我刚才看小区外面有个商店，我我好歹不能空手啊？高原急得原地打转道。 不用，家里什么都不缺，就是带你来玩玩儿，吃个饭而已。我爸妈都特好说话，又不会为难你！唐佩手插在裤兜里，背靠着车门，一脸坏笑地看着高原转圈儿。 越好说话的家长，就越难伺候。不行，我这就出去买点东西。高原说完就朝外走，曾经何月的父母也很好说话，可后来他们给自己带来的伤痛，到现在还没齿难忘！ 虽然这次不是见女方家长，只是来朋友家做客，他也不愿被人小瞧，礼数更不能丢。 唐佩就在后面笑着喊：哎，门口有水果店，简单买个水果就行了。 说完唐佩就回了家里，母亲和保姆正在擀饺子皮。一看闺女回来，孙怡芳赶紧扔下擀面杖问：人呢？不是说今天下班接过来吗？ 唐佩就转着眼睛说：看咱家这么豪华，又给吓跑了！ 啊？你个死丫头，少拿妈妈开玩笑！那小伙儿到底去哪儿了？不会是没接到人吧？！孙怡芳一个劲儿探头朝院子里瞅。 说空手过来不合适，又跑小区外面买礼品去了。唐佩抓起桌上的水，咕咚喝了两口说。 这么实心眼儿？你没告诉他不用买啊，咱家啥都不缺。孙怡芳满意地笑道。 说了，人家不听，死活不能空手。唐佩噘着嘴道。 妈别的不说，单凭这一点，我就觉得这小伙子靠谱！孙怡芳看着闺女，信心满满道。 第170章 可爱的傻瓜 高原来到小区外面时，脑子里也是犯了愁。唐佩一家子都是大小领导，该带什么礼物进去合适呢？贵的自己买不起，便宜的人家看不上，何况自己也没什么做客送礼的经验。 可他转念又想，自已一不是求人办事，二不是见女方家长，似乎也不用搞得这么隆重吧？他挠了挠脸颊上的汗，索性就实在点儿，自己觉得什么好，就买什么吧。 于是他先去商店买了一箱牛奶，又觉得唐佩的爸爸可能抽烟，即便不抽烟，留着招待客人也好，于是他又买了两条好烟。接着他转去旁边的水果店，那黑皮大西瓜不错，他买了俩；然后又买了一箱包装漂亮的大橘子。 东西可是不少，高原提起来的时候，那装西瓜的塑料袋都勒手。可当他走出水果店的时候，兜里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是唐佩打来的。 小原，家里没啤酒了，你什么都不要买，就买箱啤酒带回来吧。唐佩很温婉地嘱咐道。 哦好，我这就去买。挂了电话后，高原又返回商店，提了一箱啤酒。 东西似乎买的有点多了，他左手提着两个大西瓜、两条烟，右手提着牛奶箱和橘子箱，啤酒箱实在没法提了，只能很别扭地半抱在怀里，拿胳膊托着，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啤酒掉下来。 也得亏他在厂里经常干活儿，虽然身体不胖，但很有膀子力气。 唐佩和孙怡芳在家也是等的着急，商店离家也不是太远，这高原都快20分钟了，人怎么还不回来？唐佩甚至有些担心道：这小子不会是吓跑了吧？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院子里的栅栏门似乎被人给推开了。 来了来了！唐佩赶紧拽着母亲的胳膊摇晃道。 哎哟，你看我还系着围裙孙怡芳赶紧把围裙摘下来，然后跟唐佩一起，忙不迭朝院子里跑。 母女俩一进院子，当时就傻了！唐佩更是憋不住笑，趴在母亲肩头乐得花枝乱颤。 高原这个傻瓜，让他买箱啤酒就行，他怎么跟进货似的，买了这么多东西啊？那额头累得都是汗，小脸红扑扑的，十分惹人怜爱，又滑稽地令人忍俊不禁。 孙怡芳这个见过大场面的人，也是禁不住地抿嘴笑，还窃窃私语地问女儿：这小孩儿咋这么可爱？岁数不大吧？也太嫩了！ 来实习的，人家还没毕业呢。唐佩也抿着红唇笑，饱满的胸都跟着微颤。 这么单纯的小孩，你也下得去手！孙怡芳笑着白了闺女一眼，赶忙又说：别光顾着乐，赶紧过去帮人家拿东西啊？！ 说完，母女俩立刻朝门口跑，唐佩的脸都笑红了，她把啤酒接下来说：傻不傻啊你？让你买一箱啤酒就行，你买这么多干嘛哦？ -- 第202页 高原拘谨地笑说：我都买完了，才接到你的电话。 那你拿不了，怎么不让我过去帮忙接一下啊？唐佩嘴上埋怨，心里却又有些心疼，这家伙的手都被袋子勒红了。 小原是吧？欢迎来阿姨家做客，东西给我吧，瞧把你给累的。孙怡芳也赶紧上手，把高原手里的奶和橘子接了过来。 高原赶紧说：阿姨您好，是我仓促了。之前唐部长连招呼都没打，直接就把我拉到了您家门口，我也没准备什么礼物，就临时又去外面买了点东西，让您见笑了。 孙怡芳就故作生气地瞥了一眼唐佩说：这妮子做事，总这么冒冒失失，回头我好好批评她。再者，以后来家里玩儿，不用带东西，你们都是朋友，能来家里做客，阿姨就已经很高兴了。 说完，孙怡芳又赶紧道：赶紧上屋里坐吧，瞧你热得这满头汗。 高原忙点着头，眼睛还不忘打量着别墅的院子。周围可真漂亮啊，东面有一个铝合金的阶梯花架，架子上摆了很多盆景，开了各色鲜艳的花朵。再往东是绿油油的草坪，草坪上还有个秋千。 院子是彩砖铺地，西面是一个与别墅连体的车库。别墅一层有好几个大大的落地窗，高原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窗户。 穿过进门的玄关，往东一拐就是宽敞的大客厅，上面还挂了一盏水晶大吊灯。沙发是棕色真皮的，对面是一个壁炉；北面就是厨房，还有个跟唐佩母亲差不多大的女人，正在餐桌前包饺子。 高原哪儿进过这种地方？他甚至都有些调向了，唐佩在一边收拾高原买的东西，孙怡芳就坐在侧面的长条沙发上，一个劲儿打量这个小家伙。 真是浓眉大眼啊，个头也挺拔，就是稍显瘦了点儿。不过整个人的气质蛮不错，规规矩矩的，不笑不说话，衣服穿得也整洁。 小原，你跟丫头在一个单位？孙怡芳颇为满意地笑着问。 唐佩姐在办公楼，我在新二厂。之前她在工作上帮过我，我们就这么认识了。高原很腼腆地笑道。 是的，我们家丫头啊，虽然有时候刁蛮了点儿，也有小自私的时候，但她品性不错，喜欢帮助别人。孙怡芳先抑后扬，把女儿稍稍夸了一下。 就是的，唐佩姐人很好。高原红着脸低下头，被阿姨这么直勾勾盯着看，他觉得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唐佩把东西放好后，这才跑过来说：妈，瞅你那眼神，干嘛哟？小原就是来家里做客，你老盯着人家干嘛？ 孙怡芳就笑着说：小伙子长得精神，还不准妈多看两眼了？总比你堂哥带过来的那些狐朋狗友强吧？一个个歪瓜裂枣，小眼叽里咕噜，哪有人家小原规矩？ 高原被夸赞的耳根都热了，这种感觉令他似曾相识，好像第一次见何月的父母，就是这个样子。因此这又让他稍感恐惧，有些无所适从。他只能起身说：阿姨，卫生间在哪儿？我想去洗洗手。 跟我来！咱不跟我妈说话。唐佩直接朝高原招手，然后先带他去洗手间，让高原洗了把脸。 出来以后，唐佩又笑眯眯地拽着高原胳膊说：我带你去后院，我还有话想跟你说呢。 第171章 唐佩的理解 高原完全失去了自主的权利，在这样一座炫目的房子里，他连方向感都没有了，只能任由唐佩拉着他，在房子里东转西看。 唐佩先带高原越过楼梯间，然后又进了西面一间茶室。她从茶室的小冰箱里掏出两瓶汽水，接着又从茶室的后门出去，来到了北院。 北院全是草坪铺地，再往北越过院墙，是一条景色怡人的小河。这里真的太漂亮了，高原很难想象，如此地一处豪宅，到底要花多少钱啊？ 唐佩带他来到遮阳连廊下面的茶桌上，打开汽水给高原推过去，彼此对着坐下来，高原就忙感叹道：唐佩姐，你家真大、真好！ 有什么好的？住惯了都一个样。只要你努力上进，将来也会有的。唐佩喝着汽水笑说。 高原则微微低头，至少在那一刻，像这样奢华的豪宅，他是想都不敢想的。即便自己有了钱，他也不会乱花，他会把多余的钱，投资给村里的乡亲们，哪怕给村里修几条路也好。 高王庄的路太破了，尤其一到夏秋季节，雨水绵绵的时候，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水泥路，连水带泥，走路都下不去脚。 哎！想什么呢？我发现你这人，有时候总是莫名地发呆。唐佩探头看着高原问。 没什么，就是觉得挺好的。高原干笑着说。 你觉得我妈脾气还行吧？唐佩眯着大眼睛笑问。 特好，也没有那种有钱人的架子。尤其阿姨的气质真好，都看不出年龄，长得和你一样漂亮。高原发自肺腑地说。 唐佩更开心了，没想到这个榆木疙瘩，嘴竟然还挺甜的。她就高兴地望着远处说：我妈是市文工团的，以前还是唱戏的角儿呢！现在转管理层了，岁数也大了。不过她们单位可闲了，三天两头不用上班，工资还照拿。 高原羡慕地点头说：真好，比我妈强多了。我妈在地里干活，手上磨得都是茧子。到了冬天，手还裂口子；去年我在大药房，给她买了药膏，也不知道她抹了没有。我妈腰还不好 -- 第203页 说着说着，高原的眼睛里，竟不自觉地泛起了泪光。同样都是人，差不多的岁数，人家的母亲就能享福，而自己的妈妈却操劳了一辈子，还不能停下脚步。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离开北海的原因。因为在大高原手底下工作，自己很难有所突破；只有换一个地方，才能安安稳稳地赚钱，顺风顺水地升职。真的不要谈什么理想和宏图大志，让母亲过上好日子，不用终日在地里劳作，这就是目前，高原最大的志向。 唐佩的心，被高原的话语触碰到了，她甚至能感受到高原心里的那股辛酸。 沉默片刻，唐佩才开口说：刚才你在外面买东西的时候，我和妈妈都聊过了。她让我不要太自以为是，让我学会尊重别人的想法。其实我也没有坏想法，就是觉得刚和你交朋友，咱们相处的也挺好，你突然一走，我蛮舍不得的。 顿了顿，唐佩又说：你要是走了，还会和我联系的吧，咱们还是朋友吧？我妈妈说，现在距离都不是问题，天南海北，打电话就能聊天，坐飞机半天就能见面。 高原赶紧说：那当然！姐你帮过我，还为我抱不平，我记着呢。如果如果真的离开了，我也会常和你联系，甚至有时间就来看你。你还说过要去我家做客，我肯定好好招待你。 唐佩的鼻子有些发酸，真要是谈离别，她确实又舍不得了。 虽然母亲说，只要两个人有心，便不会疏远；你越是想抓住一个人，就越是抓不住。朋友也好、恋人也罢，尊重才是最大的爱护，可他万一真再不联系了呢？ 但她还是忍着鼻间的酸涩笑说：那我祝福你啊！你真要工大毕业了，肯定好多企业抢着要。比北海这破地方好，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姐，北海不破，有你在这里，这里就是最好的。高原深情地说。 你别说这种话惹我哭好不好？我本来就快憋不住了。这一下，唐佩真的泛起了泪光。 高原也忍着悲伤说：等我毕了业，找好了单位，安顿好以后，我就给你打电话，让你去我那里玩儿。我有那么多奖金，我肯定好好招待你。 唐佩抿着嘴，眼睛看着高原，竟然又一点点笑了起来。她觉得这家伙说话，既实在又暖心，没有那么多花言巧语，连奖金都亮出来了，这是生怕自己不去找他。 于是她叹了口气道：哪天走想好了吗？ 高原想了一下说：后天上午走吧，刚好3号厂房忙完了，班组里暂时也没活儿。 行，走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开车送你去车站。唐佩忙说。 不用，坐公交很方便，有直达火车站的班车。高原推辞道。 那那行吧，可到了学校以后，你总得给我报个平安吧？唐佩又嘱咐道。 一定！我到了学校就给你回电话。还有啊姐，小心大高原，他那人心很野，而且特别卑鄙。虽然我知道你不怕他，也瞧不上他，但防备一点总没坏处的。高原有些担忧道。 唐佩笑着抬起手，拿手指点了点高原的额头说：还知道为我着想，算你有良心。 他们正聊着，孙怡芳就从茶室走出来，满脸带笑地说：聊什么呢？还非得躲着我呀！丫头，你爸回来了，赶紧带着小原进来，洗洗手吃饭吧。 唐佩赶紧起身说：好，这就过去。 高原也跟着起身，却又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见唐佩的母亲倒还好，可她爸可是大官啊！跟这样的大领导坐在一起吃饭，这合适吗？ 姐，我我不是多饿，咱该说的也都说了。我看小区门口就有公交站牌，不行我回厂里吧。高原手足无措地局促道。 这都马上吃饭了，你还带了那么多礼品，真要是不留下来就餐，你让我爸妈的面子往哪儿放？还有你放心，我爸比我妈还好说话，他在家里是最没地位的，有时候连刘嫂都能说他两句。说完，唐佩便推着高原的后背，沿着茶室往餐厅的方向走。 第172章 唐佩的父亲 人与人之间的初次见面，真的要看眼缘。当然这种眼缘，并不是唐佩的父亲看待高原，而是高原在看到对方的时候，竟有种无形的亲近感。 他本以为对方是个梳着大背头、挺着将军肚、官架子十足的中年男人，当然这种形象，也符合成功男人的气质。 可结果却不然，唐佩的父亲说不上特别帅气，但很成熟稳重，个头也很挺拔魁梧。他的眼神温和却带着光亮，下巴的胡茬刮得很干净，带着淡淡的青须。他黑色的西裤上还带着点尘土，高原走过去的时候，他忙拍打了两下。 这就是小原吧？蛮帅气的小家伙。唐旭直起腰，上前两步便跟高原握了手。 这见面握手的礼仪，高原还是第一次经历，他都不知道该用力握、还是轻轻握；但唐旭的手却很有力，但那力道又拿捏地很好，既让人感觉真诚，又不至于把对方的手握疼。 松开以后，高原就忙说：叔叔您好，今天真是冒昧了。 来家里用不上客气，哦对了，你来书房帮我抬一下桌子，我准备装个台式电脑。说完，唐旭搂着高原就走。进了书房以后，高原先帮忙把书桌抬到靠窗的位置，然后又把后面的书柜，跟书桌对齐。 -- 第204页 叔叔，这个电脑您现在装吗？要是着急用，我现在就帮您接上。高原忙不迭道。 你会捣鼓这个？唐旭拍了拍手上的灰笑问。 会！有一年我们大学实验室更换电脑，就是我和同学，帮我们教授给安装的。一边说，高原手上也不闲着，他立刻拆开包装，把崭新的显示器和机箱拿出来，然后钻到桌子底下开始连线。 唐佩却一脸不悦地走过来，朝她爸噘着嘴说：我朋友第一次来家做客，您就使唤人家干活儿，合适吗？可算让你逮着个老实人！ 一回生、二回熟嘛！大小伙子一个，有的是力气。再说我使唤你，能使唤动吗？一边说，唐旭就掏出烟点上，又深吸了一口说：小原，你怎么知道我爱抽这人参牌的？ 高原从桌子底下伸出个脑袋道：叔叔，我就是瞎买的，店老板说这烟好抽，我就给买了两条。 唐旭声音洪亮地笑说：你挣钱也怪不容易的，来家里哪用买东西？回头我把钱给你，以后留着孝敬父母，多给家里长辈买点礼物。 高原又把脑袋缩进去说：叔叔您也是长辈，我妈以前就教育我，说上别人家做客，不能空着手。当然也不是啥好烟，值不了几个钱的。 唐旭还想推辞，唐佩就胳膊抱着胸说：他刚发了奖金，正愁没地方花呢，您老就安心抽吧！三天两头喊戒烟，一个小时一戒！ 唐旭就乐呵呵地看着闺女，人到中年还能图个什么呢？劳碌一天回到家，能听老婆和闺女唠叨两句，他这心里就特踏实，因为一直都有人关心、在意着他啊！ 高原接好电脑以后，又把脑袋伸出来说：姐，你家网线在什么地方？ 唐佩就走到书柜侧面，从里面拽出网线递给高原，又朝她爸爸说：不是有个笔记本电脑吗？怎么又要装台式机？ 笔记本总拿来拿去的不方便，以后就放单位用。而且我用台式机顺手，今天下午顺路就买了一个放家里。唐旭依旧和善地笑道。 这时候高原终于直起腰，然后打开电脑调试了一下没问题，这才朝唐旭说：叔叔，已经能用了，到时候您输密码连上网就行了。 唐旭走过去，看了看崭新的电脑桌面，便满意地点头说：小原，听说你是工大的学生？ 高原点头笑道：马上就要毕业了，过两天回学校弄论文。 好，真好！现在的大学生，才像大学生的样子嘛！我们那个年代毕业的时候，别说电脑，连个座机都用不明白。这时代发展的真好啊，现在那些什么电脑、软件、机械自动化，越来越多的东西令人眼花缭乱，我们这些老家伙的脑子，都快跟不上了！ 顿了顿，唐旭继续感慨道：国家未来的发展，就得靠你们这种头脑灵活的年轻技术人才啊！小伙子好好干，你们都生在了一个好的时代。好好珍惜，未来的社会，需要你们来推动。 爸，您真是三句不离大道理，这都下班回家了，还拿腔拿调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把人才动员会开到家里来了呢！ 你这妮子，外人在呢，给爸点儿面子。唐旭挤眉弄眼，他也就回到家里，才能这么放松，才能表露出自己最真实的情感吧 顿了顿，他又朝高原笑说：走，咱洗洗手去吃饭。 接着高原便跟唐旭一起，去了书房侧面的卫生间。反正高原是懵了，也不知道这座房子里，到底有多少卫生间。 一边洗手，唐旭就碰着高原胳膊道：今天沾你光了，鲅鱼馅的饺子做起来麻烦，你阿姨和刘嫂轻易可不给包，稀客呀你！ 叔，您您真和善。开始我还以为您不好相处呢，怕和您说不到一起去。高原腼腆地看着镜子说。 你这孩子，我们是人民公仆，又不是封建时代的官老爷，有什么不好相处的？再者说了，回到家我就个父亲而已，我还生怕你放不开，怠慢了你呢。唐佩这丫头骨子里傲，满共也没几个朋友。她这突然带回来一个，叔叔能不开心吗？走，饭桌上再聊。 往餐厅走的时候，高原竟有那么片刻的恍惚。唐佩父母的热情和温婉，使得高原觉得，这里就像自己的家，好像上辈子就来过一样。 这与何月的父母相处还不一样，何爸、何妈虽然也很客气，但言语之中，高原明显能感觉到那种恭维和距离，并不是那种亲近的感觉。 可与唐佩的爸妈接触，他们二老却很真诚，仿佛彼此间带着一种天然的理解，就没拿你当外人。 高原深深吸了口气，他转而又想：可能自己仅仅是唐佩的朋友吧。如果换做自己是男朋友的话，估计气氛就不会这么美好了。 第173章 大格局 唐佩家今天做的菜格外丰盛，主要是以海鲜为主，蒸螃蟹、煮海螺、皮皮虾、炒海虾，还有蛤蜊汤、炖排骨。厨房里还摆了两屉鲅鱼馅饺子，正等着下锅。 刘嫂先别忙活了，赶紧过来吃饭吧。唐旭撸起袖子，坐在餐桌上招呼道。 今天家里来客人，你们好生招待，我就不跟着掺和了，等会煮了饺子，我简单吃点儿就行。刘嫂很有分寸地笑道。 -- 第205页 没什么外人，小原也不是我工作上的朋友，赶紧过来坐吧。饺子待会儿煮，我先陪小原喝点儿。唐旭一个劲儿招手道。 刘嫂这才摘下围裙，从厨房里出来，和大家坐在一起吃起了饭。 唐旭赶紧又拆着啤酒说：小原，能喝吧？既然来了，多少喝点儿。 高原也忙端起啤酒说：我能喝，叔叔我陪您。 饭桌上没有任何拘谨，高原甚至感觉，活像是大伯出差回来，自己到大江家吃饭一样。尤其唐叔叔的性格，跟大伯还真有几分神似，都是那种很爽朗、很有底气的人。这样的人，一般也很好相处。 他们喝着酒、吃着菜，孙怡芳还总一个劲儿给高原夹螃蟹。她是真的有些喜爱这小伙，不笑不说话，提那么多东西过来，到了家里也很有眼力价，不到处胡窜，还麻利地帮叔叔干活。 高原被弄得特别不好意思，总觉得气氛有些微妙；其他人倒好说，就是阿姨看待他和唐佩的眼神，总带着一点说不出的暧昧。 哦对了小原，你家是那个什么唐旭举杯思索道。 黄龙县，江临市的黄龙县。高原忙提醒道。 对对，你们县今年可出了个人物啊，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唐旭瞬间兴致满满道。 人物？叔叔您说谁啊？高原赶紧问。 叫孙涛江，对，就是孙涛江！那可真是个人物啊，这事儿都传到我们北海市领导班子里了。唐旭激动道。 高原想了一下说：我好像以前听说过这个名字，貌似我家做渔网加工的时候，渔具厂的人说，厂里的二把手就叫孙涛江。 唐旭立刻点头说：对对，以前跟他堂哥一起，确实干过渔具生意。 可高原更疑惑了，他放下杯子问：叔叔，那黄龙渔具厂，好想多年前就被卖给别人了。后来这个孙涛江，好想再没人提起过。 小原啊，这人生的起起落落，可不能以一时成败论英雄！现在这孙涛江了不起，我也是听别人讲的，说他后来去了通海集团，从一个办公室主任干起，后来用了7年时间，愣是差点干到通海集团的三把手！ 7年干到通海集团的高层？高原惊得手里的筷子差点掉了！通海集团他知道，每年也去工大招人，但不是招自己这个专业的。不过这个企业确实不错，在民营水运领域，那也是响当当的大公司。 聊起感兴趣地话题，唐旭算是彻底敞开了话匣子。更厉害的还在后面，当时通海要提拔他当副总，还有意要将他当接班人培养，你知道他干了什么吗？当场拒绝，那通海的老板，奔驰、别墅的给，都没把人给留住！ 高原的眼睛都瞪直了！副总都不要，别墅豪车也不拿，他想要什么啊？ 唐佩倒是插话道：那他怎么想的？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人？ 唐旭深深吸了口气说：他想回你们贫瘠的黄龙县，干港口运输，帮助你们家乡改变命运、发家致富！ 这一句话，让整个饭桌都静了！你要说他跳槽到更大的公司，或者有其它更好的发展，这所有人都可以接受。可放弃高薪和权力，重返贫瘠的家乡，在那片苦寒之地创业，这才是最震撼的！ 唐佩、小原，这就是一个人的格局！孙涛江作为一个人民群众，竟然有这样的觉悟，真的令我们这些做领导的都汗颜！你们这个年纪，总把理想挂在嘴边，可什么才是理想？什么样的理想更有意义呢？尤其是小原，你应该从你这个老乡身上，多学习点其中的精髓。 是的，高原的血液已经沸腾了！孙涛江有那么优厚的待遇，他都能毅然拒绝，然后返乡创业，带领父老乡亲致富。而自己这个大学生，又为何不能与他一样，再重返黄龙呢？ 倒是孙怡芳赶紧打断说：别听你叔叔瞎忽悠，那孙涛江多大岁数？人家积累了多少人脉和资源？又积累了多少的社会经验？！小原啊，你别头脑一热，也满怀壮志的回去。像你这种学生，回去了能干什么？这人和人的实力啊，还是有差距的。 被老婆一提醒，唐旭这才反应过来，又忙着说：小原，我只是让你学学这个老乡的精神，可没有鼓动你回乡创业的意思。你阿姨说的对，你现在一没本钱、二没人脉，工作经验也不足，应该要在外面多历练。人家孙涛江，不也在通海干了七年才回去嘛！ 两口子这样一说，高原滚烫的血液，突然又被浇灭了大半。是啊，现在回去能干什么呢？再历练历练吧，等涨了本事、有了能力，我一定会回去的。 叔叔、阿姨，我明白了。高原抿嘴举起酒杯，朝大家说。 唐旭咽下一口酒，便继续感慨道：我们经常在讨论，一个地区的兴起和发展，到底靠得是什么呢？是国家政策的倾斜？是引进外地大企业？还是不断发展当地的教育？ 高原放下杯子认真听，唐旭就继续说：都太片面！我的一己之见，是一个地方的精神内核，是浓浓的乡愁和对土地的热爱！孙涛江就有这么点儿意思，他的这个举动，似乎把你们黄龙县域的精神内核给打开了。最近听说他在招兵买马，而投奔他的人，有一大部分竟然都是你们黄龙县，外流的人才。 -- 第206页 黄龙县穷得太久，也许那些外地的游子们，心里都憋着一股气呢。孙涛江这么把大旗一扛，真有点一呼百应的意思。而黄龙县一旦引入了人才和资金，将来的发展，是不可限量的。只要他的这种乡愁精神能广泛传承，海的对岸，也许就是第二个北海市！ 第174章 大高原上门 高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能这么看好和夸赞自己的家乡，所以他觉得这顿饭，吃得真有价值，也涨了很多见识。 叔叔、阿姨，我敬你们！高原举起杯，感激地看着唐佩的父母，随即把酒一饮而尽。 唐佩就在桌子底下，拿脚踢着高原说：别光顾着喝，多吃菜！ 唐旭也适时地说：刘嫂，赶紧把饺子下了吧，酒喝两口就行，不宜过量。 不一会儿地功夫，热气腾腾地饺子就端了上来。高原是第一次鲅鱼馅的饺子，那味道真鲜美，可比食堂做的鱼丸汤好吃多了。 大小伙子得多吃，看你瘦的。孙怡芳端着盘子，一个劲儿朝高原碗里拨饺子。 那顿饭大家吃得很开心，唯有唐佩心里，多少有些失落。因为这顿饭过后，高原就要彻底离开北海了，未来的日子里充满变数，她担忧这段美好的时光，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 饭后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本来孙怡芳还要打开院子里的灯，叫上高原一起赏花。可高原怕太晚了没公交，他也不愿麻烦唐佩，再开车送一趟，于是就婉拒了。 一家人将高原送出门外，只有唐佩多跑了几步，把安全帽递给高原说：哎，要不后天早上，我开车送你吧。 高原接过帽子，露着整齐的牙齿微笑道：唐佩姐真不用，而且你还得上班。等到了学校后，我第一时间给你报平安。快回去吧，谢谢你们今天的款待。 唐佩抿着红唇，想开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的内心很复杂，这个时候说喜欢他，会显得很肤浅，两人才认识多少天？可要说不喜欢，那为什么心里会这么失落呢？ 她望着高原孤单的背影远去，望着那个总是一身蓝色工装的男孩，彻底走出了小区。他明明那么普通，却又那么真实，他似乎从不做作，他可以毫无保留地将所有事情，都告诉自己。 正是这份真实，使得唐佩走进了他的内心，认识到了他的世界。更是对他的人品、性格、理想、家庭，有了最直观的认同感。 也许这也是一种人格魅力吧，复杂的社会里，最基本的真诚，似乎也成了一种奢侈品。 高原踏实地睡了个好觉，直到第二天上午九点多，才从床上爬起来。他洗漱过后便开始打包行李，其实也没什么好拿的，被褥床单都是公司统一发放的，他来的时候是一个行李箱，外加一个书包，如今离开，依旧还是这些东西。 装好行李后，他拎着安全帽，去机修室找刘大军办了工作交接。 真要走啊？刘大军虽然吃惊，但高原离开，也在他的预料之内。毕竟北海这边，只要有那个高主任在，高原就不得安生。也许离开，也并非一件坏事。 班长，谢谢你这么多天的照顾，暂时先办下交接吧，虽然也没什么要交接的。我只是想跟大家再见一面，中午一起吃个饭。高原抿嘴微笑道。 这年头啊，像你这么有良心的人，不多见了。刘大军感慨了一句，想想曾经高原刚来时，吃了那么多苦、遭了那么多排挤，真的很让人唏嘘。是北海对不起他，他走得理所应当。 中午高原请大家，去厂区西面的商业街吃了顿饭。高原也没说自己离职，仅说家里有点事，要请个长假回老家。他不想把气氛搞得悲伤，毕竟风风雨雨几个月，同事们都有感情了。 饭后他围着海边转了一圈，又坐公交去北海湾集贸市场，买了些用贝壳制成的工艺品，想带回学校给哥哥们留作纪念。 傍晚的时候他才赶回来，又去小吃街，买了不少熟食、猪头肉，还有啤酒什么的，等舍友强哥下班后，两人才在宿舍里喝起来。 强哥， 谢谢你对我生活上的照顾，这次离开，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来；但我真要有机会过来，肯定会联系你。高原举着啤酒罐说。 不是那庞龙不是完蛋了吗？咋个还要走呢？强哥也有些不舍，这几年遇到过不少室友，可唯独高原让他相处的最舒服。小孩安安静静，平日里把宿舍打扫的特干净，偶尔还能陪自己喝两盅，听自己骂骂人。 我跟刘大军说，回头让他多关照你。我们机修班各厂部认识的人多，一般的小问题，刘大军也能说上话。强哥，碰一个吧，咱都是大老爷们，没必要苦兮兮的。高原笑着跟他碰了杯。 那晚两人酒喝得不多，但闲话扯了不少。强哥心直口快、嫉恶如仇，全厂上下几乎骂了个遍，最后才把话题回归到高原身上：走了也好，这鸟地方配不上你。 两人正喝着，不一会儿宿舍门便被敲响了，高原起身打开门，却当场愣在了原地。 小原，这么晚了还没吃完饭啊？大高原站在门外，满脸笑意地朝高原道。 你有事？高原疑惑地看着他问。 -- 第207页 也没什么大事，就想找你聊聊。好歹咱是老乡，又是老同学，你也不去办公楼找我。我打听你这个宿舍，可是费了不少功夫。一边说，大高原就转身道：走吧，陪我到下面转转。 虽然高原极度厌恶这个太子爷，但毕竟两人的脸皮还没撕破。再者，自己都要走了，大高原就是有再多阴招，也用不到自己身上了。索性就陪他走走吧，毕竟还有同学的关系在。 走出宿舍楼以后，大高原很娴熟地掏出烟，朝高原递了一支。高原忙推辞道：我不会，你抽吧。 大高原这才点上烟，两人沿着厂区的白杨树大道，漫步走着说：最近听人说，你和唐部长关系挺密切啊？哎，你俩不会有啥事吧？她看上你了？ 高原当即皱眉道：你怎么能这么想？唐部长是什么人？她怎么可能看上我？她只是同情我，拿我当个知心朋友罢了。 也是啊，你这人好说话，心眼儿也实在，的确适合做朋友。大高原点点头，又弹着烟灰说：那唐部长平时都有什么喜好啊？或者喜欢什么运动？爱看什么电影之类的？ 第175章 高原的手段 高原心里咯噔一下，他就知道这个太子爷，无事不登三宝殿，他的任何行为，都是带着目的性的。只是令高原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真的把主意，打到了唐佩身上。 于是高原的内心，开始有了一丝挣扎，万一自己离开了，唐佩能应付过这个人吗？虽说唐佩身居高位、家世显赫，可像大高原这样的无耻之徒，和他那些阴险的手段，估计唐佩之前也没遇到过。 尤其两人同在一个企业，又同在一个办公楼，这日子久了，会不会生变？ 闭上眼，高原深深吸了口气。都是要走的人了，还在乎那些干嘛？唐佩应该有应对能力的，她爸妈也不是吃素的。我应该为自己的前途命运考虑，又何必要去担忧别人？ 怎么？不方便说啊？大高原试探性地问。 没有，我在思考呢。高原皱了下眉，随即回答道：唐部长喜欢游泳，更喜欢冬泳。 大高原忙不迭掏出手机记录道：哎哎，这个好，在海里游泳可是很健康的运动。改天我也去学学游泳，到时候咱哥俩也能一起，顺便叫着唐部长游。 高原憋着笑，点头继续说：她还喜欢健身，头两天唐部长家里装电脑，把我带过去当了回苦力。我看她家有健身室，唐部长把一百多斤的杠铃放在肩上，竟然能给举起来。她喜欢力气大的男人，她房间还贴了不少肌肉男的海报。 唐部长那么瘦，真能把杠铃举起来？大高原吃惊地问。 反正我那天是看见了，她还让我试举，我没举起来，她还特鄙视地嘲笑。说不懂健身的男人就是土鳖，像咱们这么瘦的男人，都是娘娘腔。高原编着谎话道。 哦，我确实听人说过，唐部长喜欢看施瓦辛格演的电影，敢情她是喜欢看人家那一身肌肉啊！小原，还有什么？你继续。大高原捧着手机，无比认真地记录道。 高原琢磨了半天才说：她好像还喜欢奇装异服，就是那种跟超人似的，把裤衩穿在外面。她说上学的时候，还获过时装设计奖。她说咱厂的工服特难看，更不喜欢你这种，整天穿西装、打领带的古板人。 大高原疑惑道：这唐部长平时的穿着，也挺规矩啊？虽然颜色鲜亮了点儿，但衣服还是挺正常的。 她天天跟大领导们共事，你觉得她好意思穿得太时髦吗？高原反问道。 也是！唐部长的家庭环境那么优越，肯定审美的眼光，跟咱正常人不一样。大高原一边说，一边又忙记录道。 高原再次想了想说：她喜欢吃臭豆腐，越臭越好。这点我也不理解，她长得那么漂亮，怎么会有这么怪的癖好呢？那天在她家，她还开了一个罐头，叫什么什么鱼 大高原连忙道：鲱鱼罐头！那玩意儿可是进口的，一般人可吃不到。 对对，哎呀我闻了一下，差点没把胃酸吐出来！高原转头激动道：你不知道，其实这几年下来，去唐部长家里相亲的男人挺多的，也不乏很多青年才俊，可一个都没成。 那肯定，唐部长风姿绰约、目空一切，不努力绞尽脑汁多想些办法，哪有那么容易俘获她的芳心啊？大高原满脸不屑道。 高原却摆手说：唐部长说，这找对象就是过日子，如果连鲱鱼罐头都吃不了，那往后怎么在一桌上吃饭？她择偶的标准，首先就是三观一致。过日子不就是一日三餐嘛，她搁那儿吃臭豆腐，你在旁边甩脸色，你说这日子还能不能过好？ 顿了顿，高原继续道：也是奇怪，你说她那么完美的女人，咋就好这口呢？ 大高原却帮着解释道：这你就没见识了吧？越有钱的人，性格就越古怪！一般的刺激，根本就满足不了他们的需求。我爸还认识一个大老板，他最喜欢吃炸蚯蚓、喝童子尿。听说还有人喜欢吃黄金大便，就是把屎炸了吃。唐部长这点癖好，跟他们比真算不得什么。 -- 第208页 真的假的？这回换高原吃惊了。 没见识了吧？这上流社会的事啊，很多都是你无法理解的。大高原有些得意道。 高原硬憋着笑，感觉自己都快憋出内伤了！原来做个实在人也挺好，因为有一天，当你突然说假话的时候，别人轻易是不会怀疑的。 于是高原深深吸了口气，平复好情绪才开口问：你打听这些干什么？难不成 大高原当即紧张道：小原，平心而论，你觉得我各方面条件怎么样？跟唐部长多少还有些夫妻相吧？ 听到这话，高原心里极度厌恶，但脸上却依旧保持微笑说：你的条件自然没法挑，高中的时候你就是校草。可是班长，你真能吃得下鲱鱼罐头，扛得起一百多斤的杠铃啊？还有那个冬泳什么的。要跟唐部长三观一致，可不容易啊？！ 我可以练啊！谁还没点儿小癖好？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唐部长要是一个缺点都没有，那我就更没机会了。恰恰是她这种，常人难以忍受的癖好，才给我创造了机会。这机会一旦来临，就必须要牢牢抓住！大高原信心十足道。 你你真厉害，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真是什么都敢干！高原撇着嘴，阴阳怪气地说。 你别酸葡萄心理了，有本事你也试试？小原，别看我学习不如你，但除了学习之外，其它方面你还真不如我。大高原得意地笑着，突然又问：你跟我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 高原当即道：不信你可以自己问！但我估计你要这么问，她肯定一巴掌扇你脸上。这些癖好都见不得人，她还总威胁我，让我嘴上有个把门儿的；她好歹是部长，个人形象还是挺注重的。我就看咱是老同学，念书的时候你挺照顾我，所以才跟你说这些。你一定要保密，别把我给害了！ 第176章 离开北海 高原的本性从来都不坏，但若是跟坏人打交道，他也绝不会再心慈手软。 自己马上就要走了，既然你大高原找上门，那就给你挖个大坑吧！虽然不能把你怎么样，但恶心恶心你还是可以的。往后的个中滋味，你就慢慢在臭豆腐和鲱鱼罐头里，好好品尝吧。 哎小原，这两天要是有时间，可以约唐部长出来，咱一起坐坐嘛！我可是知道，唐部长总往你们新二厂跑，还总找你聊天，她应该是拿你当朋友的。大高原收起手机，忙不迭地又说。 我明天要回学校弄毕业论文。哦对了，你不也没毕业吗？是不是也该返校了？高原朝他反问。 大高原却摆手说：论文那东西好搞，这个不需要担心。 这一句话，高原就听出了弦外之音。估计这个太子爷，又花钱找人代笔写论文了。他一个冒名顶替的假货，能论出个什么来？倒是写一部《阴谋诡计的策划与实施办法》，才是他的强项，兴许还能获奖。 哎，我还听说，公司给你提前转正，可你到现在都没办手续？你到底怎么想的？大高原继续问。 我打算回学校，让老师给找找关系。看看能不能在中海，像你一样混个小领导当当。高原随口一说。 大高原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他以为高原可能不愿干了，准备离职中海。 而高原就是不告诉对方，自己准备离职的事情，就是要拖着他，让他浑身难受！只要自己的名字还在人事部一天，大高原的心就会难受一天！ 沉默片刻，大高原随即又笑道：你小子行啊？现在也会找关系、走后门了？ 高原则不卑不亢道：你都能靠关系，我怎么就不能？而且我们老师关系硬，还认识总部的周正渊，保不齐毕业归来，我还成你上司了呢。 此话一出，大高原的脸色当即煞白，嘴唇都微微颤了起来。但他不得不极力掩藏情绪，又满脸堆笑道：这感情好，等你再回来的时候，咱兄弟联手，保不齐将来，这北海新厂就是咱俩的天下了。 那行，就聊到这里吧，我明天还要赶早车，得回去休息了。高原走到厂区门口说。 好！小原，以后加油干，咱们兄弟齐心协力，往后要什么有什么。说完这话，大高原便离开了新二厂。 他走在路上，心里却患得患失。也幸亏自己办事小心、不露马脚，这才能把那个傻瓜给忽悠住！再往后啊，必须得改变策略，以拉拢小高原为主了。只要与对方有了利益来往，成了一条船上的人，那小高原即便知道自己的过去，也轻易不会翻脸。再者说，顶替上大学的事情，家里给办得那么周密，想来小高原应该抓不到把柄。 父亲常说：打不败敌人，就要与他成为朋友。如今小高原羽翼渐渐丰满了，再在背地里使坏，将他排挤离开，明显成了下下策。那就自降身份，与之成为朋友吧。 高原自然不知道对方在琢磨什么，只是回宿舍后，与强哥聊了一会儿天，便静静地睡去了。 第二天早晨起来，强哥帮他提着箱子，送到了厂外的公交站。高原上了6点半的车，车里空旷地只有海风的声音。他透过窗户回望着这片厂区，还有那远处的大海。此一去，也许就是永远的离别；而同样等待离别的，还有他的大学，他的那些同学们。 -- 第209页 这真是一个伤感的季节，在岁月的磨合中，他已对城市不再陌生和恐惧。他可以像个最平凡的人一样，游走在繁华的街头，而不用担心被人看穿自己是乡下来的。稍显成熟的脸上，隐去了几丝自卑；而他的学识，更为他平添了几分底气。 北海确实要比家乡好，这一点高原从没否认过。但他不贪恋，更不惋惜这离去的繁华。使他真正伤感的，是这里的人们；那些同事、舍友，还有那个笑起来同样牙齿洁白的姑娘，那个爱看海的女人。 火车在疾驰中穿行，高原对北海千丝万缕的情绪，似乎正被拉长、扯断！可有些东西，真的能扯断吗？在那个重感情的年纪，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深深地烙印在了他心里。 我曾带着满怀的激情而来，最后却伤感而归。也许这才是人生的常态吧，成功哪有那么容易？我需要继续保持自己的节奏，每一步、每一个脚印，都要清晰可见。高原坐在火车上，缓缓闭眼告诉自己。 再回滨城已是下午，宿舍的人都齐了，高原是最后一个到的。他们见面后亲如兄弟，彼此诉说着数月来各自的经历和收获。 他们还夸小六成熟了，有点阳刚的男子气概了。其实高原知道，自己只不过是晒黑了，也可能是更深入地认识到了一些，社会的残酷和不公平了吧。 一番寒暄过后，高原便抽空给唐佩回了条消息，说自己安全到校，请勿挂念。 而唐佩也给他回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消息：少臭美，谁挂念你呀？开会呢，抽时间聊。 高原放下手机后，坐在书桌前一个劲儿傻笑，但几个哥哥却不敢再轮番逼迫，问这小子是不是又恋爱了。 要知道当年，高原失恋后，就跟丢了半条命似的。如果不是这家伙主动宣布恋情，宿舍的人万不敢再开玩笑了。 两天后，系里开始组织学生写论文、选导师，高原自然要选院长。一来熟悉，二来院长知识渊博，对他也是倾囊相授。 当一个人的生活，被忙碌而充实的学业填满时，那些忧伤的事，便很容易被抛诸于脑后。 工大对于工科生的毕业论文，要求十分严格，高原在院长的手底下，那更为严格。但严格了好，趁着没毕业，他还能再狠狠地撸一把知识。 宿舍的哥哥们，也深知毕业前的时光珍贵，老五甚至都扔掉吉他、疏远女友，六个罗汉天天凑在一起形影不离。教室、书馆、宿舍、食堂，大学里最美的时光，竟是毕业前的这一个多月。 而在北海，大高原在自己的单间宿舍里，猛地拉开了一罐鲱鱼罐头！ 我艹！这特么不就是屎味吗？唐唐佩真爱吃这个？大高原被熏得满脸涨红，转头对着垃圾桶，狂吐不止！ 第177章 大高原受挫 在紧张忙碌地学习之外，高原与唐佩并没有中断联系。当然，更多的是唐佩联系他，问问他学业怎么样了，跟他讲讲北海最近发生的事，全然像个好朋友一样。 那天高原就靠在宿舍的天台上，望着工大美丽的夜景说：哎，唐佩姐，你买两盒鲱鱼罐头放办公室吧。 鲱鱼罐头？唐佩略作思考便说：你少来，是不是想弄恶作剧整我？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东西超级臭！在北海港的保税区就有卖的，头些年我同学还买过。倒是你这个小混蛋，跑回学校以后，竟然学坏了，连我都敢戏弄啊？ 唐佩抿着嘴，心思却甜丝丝的。她以为高原是个很无趣的人，却没想到也会耍小心思，弄些小手段戏弄女孩。 高原却忙不迭道：姐，我没有戏弄你。买了以后你别拆封，就扔办公室行了，没什么味道。 我虽然不缺钱，但脑子又没病，我往办公室里摆那东西干嘛？我摆两盆花不好吗？唐佩挑着嘴角，才不愿上这家伙的当。 留着给我吃！过些日子我可能回去看你，到时候你给我留着总行了吧？高原咬牙道。 噗！唐佩没憋住，捂着电话就笑说：你到底要干嘛？还不能跟我说啊？ 高原挠了挠头，其实自己这个举动挺幼稚的，唐佩对待工作那么认真，她会配合自己的恶作剧吗？于是他思索半天，也没敢把实情说出来，生怕唐佩批评他小心眼儿。 想了一会儿，高原又说：现在告诉你谜底没意思，等过一段时间，我肯定会把前因后果告诉你。姐，就当帮我一次行吗？ 神神秘秘的，就这一次！说完，唐佩就抿着红唇挂了电话。但她心里感觉还蛮好的，虽然两人天各一方，却还能通过电话互动。那种感觉使她觉得，高原好像并没有走远，似乎还在新二厂上班。 如今，高原也做了一次幕后黑手。这种感觉还真挺好的，杀人于无形，让敌人按照自己的计划，一步步被牵着鼻子走。难怪人们都渴望权力，渴望对大局的掌控和操盘，调动别人命运的滋味，真的别有一番成就感。 而大高原的宿舍里，是彻底臭了！虽然他一口也没吃，而且还及时给清理了出去，可那滴落在桌上和地面的汤汁，所散发出来的味道，愣是两天都没消散。他甚至拿香水喷洒，可香味和臭味的混合，更使得空气直冲鼻腔。最后，他索性去市宾馆住了两天。 -- 第210页 两天后，大高原便起了疑心。这么冲的味道，连大老爷们都受不了，唐佩那么温婉的女人，真能下得去嘴？这不可想象，肯定是那混蛋小高原，把自己耍了一通！ 于是上班的时候，他带着一肚子火气，必须得找机会当面问问唐佩，哪怕从侧面打听一下也行。他得知道小高原，有没有在骗他。 上午自然是没机会，下午刚上班的时候，李副总倒是来宣传部转悠。大高原作为主任，立刻上前迎接道：李总，您过来视察？ 李副总摆手说：过来找唐部长，想让她核对几个单子。她人不在，我就跑你们这儿转转。 这样，待会儿她来了以后，我帮您拿过去核对。大高原极为殷勤道。 行，正好下午我还有会，单子核对完以后，你直接让她拿去入档就行了。李副总将单子放下，便出了宣传部的门。 而大高原整日无所事事，他除了苦于寻找机会，帮上级领导跑腿和拍马屁外，就是想捡漏，多跟唐佩接触。 收好单子后，大高原每隔20分钟，都要在走廊溜达一圈，看看唐佩来了没有。 唐佩的确不在公司，而是去了北海港。在港口的保税区，她几乎是红着脸买了两盒鲱鱼罐头。当时那店老板吃惊的眼神，差点没让唐佩羞得找地缝钻进去。 小混蛋，净给我出难题！好端端的，买这个干嘛呀？我也是脑子糊涂了，怎么就那么爽快，答应他的无理要求啊？唐佩咬着银牙，做贼般赶紧钻到车里，这才急急忙忙往单位赶。 来到公司以后，她拎着包、低着头，踩着小碎步跑回了自己办公室。将罐头拿出来以后，她又犯了难，摆在办公室的什么位置呢？外地员工还好说，有人可能没见过这玩意儿。可北海当地的人，尤其是年轻一点儿的，谁不知道这东西呀？念书的时候，还专门有调皮的男孩子，拿这东西跑教室里恶作剧。 正当她踌躇着，大高原竟然急匆匆进来了。 唐佩赶忙抓起桌上的报纸，却只把罐头给盖上了一半，另一半还露在外面。 她气得说：进来之前，不会先敲门吗？ 大高原忙不迭道：是李总让我给您递个单子，说是让您核对完以后，赶紧去入档。 知道了，你放这儿吧。唐佩本来就对这太子爷，没有任何好感，后来被高原一提醒，现在见了面更烦！ 大高原把单子放下后，第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罐头，跟自己头两天买的一模一样。 唐佩看到大高原盯着罐头，她便轻轻推着报纸，一点点把罐头给盖住。就是这样一个细微的动作，便使大高原不再怀疑了。原来唐部长就是好这一口，而且还被自己抓了个正着！ 那要没别的事，我就先出去了。大高原两眼机灵道。 管住自己的嘴，不要往外传什么谣言。唐佩冷着脸警告。 明白！其实唐部长，我也好这口。说完，大高原一溜烟就跑出了办公室。 当天晚上回宿舍，大高原鼓足勇气，终于还是从柜子里，又把两盒没拆封的鲱鱼罐头掏了出来！唐部长都能咽下去，我为何不能吃？我要学会热爱它，要告诉自己它是个美味，我绝对能找到它美味的那个点，然后慢慢地喜欢上它！ 无数次心理挣扎过后，大高原咬着牙，再次撕开了罐头盖子！ 呕！！！他弯腰直接吐了一地，却硬是又强迫自己，瞪着血红的眼珠子道：哪怕里面装的就是屎，老子也要咽下去！ 说罢，他直接用手抠了一大块，不由分说地往嘴里塞。 呕！呕呕！！他把脑袋扎进垃圾桶里，狂吐不止道：不行啊，要了老子的命了，还不如吃屎呢 第178章 迎来毕业 高原在学校的这段日子，过得十分安逸。没了社会上那些复杂的利益关系，没有令人防备的勾心斗角，只要自己努力学习，就能获得老师的认可，就能得到应有的赞誉。他的心十分安定，论文也写得有模有样。 而唯一令他犹豫不决的，是毕业后的去向问题。本来他已对北海了无牵挂，可就在自己临走前，大高原却把矛头指向了唐佩，这令他有些心里不安。唐佩是自己的朋友，还曾多次帮助过自己，就这么丢弃朋友而不顾，真的合适吗？尤其大高原，还是个十分阴险的小人。 可他回去了又能做什么呢？继续与大高原明争暗斗？这不是高原既定的人生目标，他更不愿偏离人生奋斗的方向。 而四哥和自己是一个省的，家也在省会，且背景深厚。只要高原开口，四哥绝对连眉头都不眨一下，当即给安排工作，估计还是非常好的工作。 这两相对比之下，明眼人都知道哪个选择会更合适。可高原好几次在四哥面前，都没能开口。他不是不好意思，只是心里还在犹豫。尤其唐佩不经意地来个电话，便能把高原的心，弄得左右摇摆。 我真的又喜欢上一个人了吗？如果不是，为什么一闲下来，就满脑子都是北海、都是她？我不应该喜欢她，家庭之间的差距，已经让我受过一次伤。而唐佩的家境比何月优秀百倍，真若喜欢上她，自己受到的伤害只会更深！ -- 第211页 高原无数次地压制内心的这种想法，可是到了这个情感萌动的年纪，他又怎能抵得过生理本能呢？越是压抑，那种情感就越发强烈。 静静流淌的时光中，高原就是在这种安逸祥和，又夹杂着丝丝矛盾的状态下，迎来了自己的毕业论文答辩。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负责答辩的考官，也都是自己的老师。只要论文本身的质量没有问题，哪个老师又愿意在答辩的时候，卡自己的学生一下？他们巴不得这些小家伙赶紧毕业，去实现自己的雄心壮志，去为国家的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 高原答辩的行云流水，还能适时地旁征博引，佐证自己论文的观点。考官们对他十分满意，院长更是起身拍了拍他肩膀。 好啊，小鸟终于长出了翅膀，你们都该飞走了。院长怜惜地看着自己的门生，挺好的苗子，要是读了自己的研究生，他在学术领域肯定会有一番造诣！可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只愿他在未来的人生中，能走得更加辉煌吧。 老师，那那我就走了？高原抿着嘴，这一次的离开，也许就是永远的诀别。再次相见，真不知何年何月了。 哦对了，周正渊来咱们学校，正跟校领导商讨校企合作搞研发的事宜。昨晚我们见了面，他说今天抽时间要跟你聊聊，不行你就等等吧，临走也不差这一时。院长拍着高原的胳膊说。 行，那我回宿舍等着，正好我也没买车票。高原赶紧回道。 院长满意地点点头，朝他挥了挥手说：走吧，到了单位好好干。 后来高原出了教学楼，虽然毕业证还没下发，但他突然有种感觉，这所美丽的大学，似乎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 他还记得当年，从老家坐火车前来求学的场景。他一进校门，眼睛都晕了，东西南北分不清，激动地腿都是软的。而在转瞬即逝的四年里，他已对这所学校各个角落了如指掌，对这里的一切产生了感情。 他恍惚地围着校园转，留恋地看上一眼。四年不长不短，他经历过痛苦，也迎来过关怀。他曾在这里失恋，也在这里获得友情；他曾踌躇满志地迈出校门奔赴北海，却又像霜打的茄子一般，垂头丧气地回来。 但不管好的还是坏的，高原都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中午饭点的时候，周正渊给高原来了电话：小师弟，还记得我吧？ 高原忙捧着电话笑说：学长，老师说你要找我？您现在在哪儿？ 你来学校南面的汇雁楼吧，我刚点了几个菜，咱俩简单吃点儿。周正渊很和善地说。 好，我马上过去。挂了电话之后，高原便转身朝南门方向走。如今既然有机会，那高原肯定要去见一面，告诉周正渊自己离职的事情。不能人家给介绍了工作，这都临走了，却连声招呼都不打，这样不好，很没礼貌。 高原快步来到汇雁楼饭店，在前台问了下包间，便去二楼与周正渊见了面。 他还是那副成熟帅气的样子，见了面就很真诚地笑。高原拘谨地坐下问：学长，就您自己来的吗？ 周正渊摆手说：带了几个中海高层，他们陪校领导吃饭去了。我从昨天中午就开始喝，今天实在扛不住了，倒不如咱哥俩简单吃点儿，我也缓口气。 高原抿嘴点头，然后又赶紧端茶倒水。周正渊把金框眼镜摘下来擦着说：在北海那边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吧？！ 高原倒茶的手微微一顿，这个小动作却被周正渊给捕捉到了。高原笑着说：挺好的，能学到不少基层的东西，我的毕业论文里，还加了一些在北海实习的经验。 那就好。哥今天找你也没别的事，就是关心一下你工作上的事。毕竟咱工大的人，就你一个去了北海，而且还是我给介绍的。所以我对你呀，得担负起责任。周正渊不紧不慢地戴上眼镜说。 对方这样一讲，高原更不好意思提离职了。当初是自己硬要去北海，现在又要提离职，这于情于理，都枉费了学长的一片好心。可如果不提，就这么默默地离开，人家学长会怎么看待自己啊？ 高原扭捏着，直到饭吃了大半，他才给周正渊满上茶水，又规规矩矩地坐下来说：学长，我想离开中海，去别的企业发展。真是对不起，枉费了您的一片心意。 第179章 周正渊的眼光 这话说出来以后，高原赶紧看着周正渊的脸色。他已经做好了被训斥的准备，也想好了怎么跟学长赔礼道歉。 可周正渊却面不改色，只是端起茶杯，吹着袅袅热气说：总得有个理由吧？小原，我尊重每一个人的选择，更不会强迫自己的校友。但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你在北海肯定是遇到问题了。 高原抿着嘴，内心挣扎了许久，才把自己这段日子，在北海所遭遇的经历，跟学长叙述了一遍。因为他相信，学长肯定是站自己这一边的；再者，他都要辞职了，也懒得再顾忌中海内部的那些利益关系。 王八操的，我工大的人他也敢动？周正渊当场气得把茶杯一拍，这种事简直就是在打他的脸。因为周正渊清楚，工大帮之所以能在中海立住脚跟，并不断发展壮大，靠得就是团结，是工大的人，谁轻易都不敢动！这要是放在总部，就大高原那种货色，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 第212页 周正渊靠在椅背上，深深吸了口气问：有确凿的证据吗？尤其是栽赃纵火这件事。 高原摇头说：那人很狡猾，我和他是高中同学，以前他做事就滴水不漏。后来庞主任把所有罪名都给扛了，对大高原只字未提。 周正渊微微点头，却又无奈地叹息说：北海现在是唐建业的地盘，那老狐狸抓得太紧，我是真的不好出面干预啊！再说那大高原，他父亲更牵扯与北海的合作，这个问题还是挺复杂的。 高原忙摆手说：学长，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让您为难，只是如实地告诉您，我离职的原因罢了，希望您能理解我。 周正渊沉默不语，眼睛很深邃地盯着茶杯，许久他才放下杯子，缓了口气说：小原啊，其实我要谢谢你！有时候你无意间的举动，就帮了我大忙。 啊？我人在北海，怎么能帮上您啊？高原当即就愣住了。 北海厂失火的事情，让我们揪住了唐建业的小辫子。针对这个问题，我们否定了唐建业手下领导干部的能力，认为唐建业的人没有足够的经验，管理整个北海厂区。 唐建业是唐佩部长的什么人？高原疑惑道。 周正渊一笑说：你认识唐佩？有一说一，那丫头还是挺不错的。唐建业是她爷爷，唐震是她大伯，整个北海区，就是唐氏家族牵头做起来的。倒是你小原，你们部门跟唐佩八竿子打不着，你怎么认识她的？ 高原就说：唐部长帮过我，她人很好，还带我去家里吃过饭，她爸妈人也不错。我们现在还有联系，是很要好的朋友。 这话令周正渊眉头一抖，顿时喜上眉梢。然后他抬头盯着高原，许久才微笑道：是有那么点儿意思哈，你小子眉清目秀、文质彬彬，倒是跟唐佩，还真有那么点儿夫妻相。 正渊哥，你说什么呢？高原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这话可不敢乱说，真要是传到唐佩耳朵里，估计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呵，开个玩笑。周正渊笑而不语，大脑却飞速运转着，继续又问：小原，你知道北海那边，要建设新四厂的事吗？ 高原这才点头说：知道，同事们有过议论。但具体建在哪儿、怎么建，好像都没有定下来。 周正渊站起身道：吃饱了吗？陪我去学校里散散步吧，这两天干吃不消化，感觉身体都快扛不住了。 嗯，吃饱了！一边说，高原还要忙着付钱，周正渊就拉着他说，钱已经付过了。 两人再次回到学校，沿着主教学楼的大道，漫步在松柏的树荫下，边走边聊。 小原，你知道北海的老厂区吗？周正渊揉着肚子问。 光知道有这么个厂，但一直没去过。高原诚实道。 这不怪你，老厂区被独立了出去，不归唐氏家族管辖。这里面牵扯到很多事，几句话也跟你解释不明白。一边说，周正渊停顿了一下，又道：但我可以肯定，新四厂的开发和建设，必是在老厂区的基础上进行！现在北海大搞企业引进，地皮寸土寸金，北海市的领导，不可能再给中海集团划归新的工业用地。他们最大的让步，必定是在老厂的基础上，允许中海集团扩建厂区规模。 高原呆呆地望着他说：学长，您真能确定这样的大事？ 周正渊却笑道：我22岁入中海，能在不到20年的时间里，爬到中海的顶层，你以为我凭的是拉帮结派吗？我靠的是对时局的把握与判断！不信咱们可以往后看，北海市的领导层，肯定会做出和我一样的决断。 听完周正渊的话，高原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竟有些崇拜地说：学长，今天听了您一席话，真让我涨见识了！原来考虑问题，还能从这么宏观的角度出发。 周正渊却摇头笑着，望着母校美丽的景色说：跟你说这些，我并不是要给你上课，而是要告诉你，你还不能离开北海。我有一个更好的机会，希望你能把握住。 绕了一大圈，没想到话题竟然又重新回到了原点。高原低头说：学长，该说的我都说了，您也知道我在北海的处境。所以 周正渊却一把搂住高原的肩膀，轻轻拍着说：我虽然没见过什么大高原，但唐佩的姿色，在整个总部都是有目共睹的。大高原与你们年龄相仿，而且你之前也说，那人投机取巧，总想着一步登天。难道你就不担心，他对你的唐部长起了色心？学长是过来人，有些事情啊，看破不说破而已。 高原觉得周正渊真的是成精了！仅仅聊了这么一会儿，他凭着猜测和推理，竟然已经把自己看得里外通透。幸亏这是自己的学长，真要换做敌人，估计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小原啊，既然是宿命，就不要逃避。你可以离开中海，可以去任何地方，可你心里的倔强，能迈过这道坎吗？而唐佩那丫头目空一切，却愿意常与你打电话，她若是对你没有任何好感，估计连鬼都不信！ 顿了顿，周正渊极为恳切地说：我给你提供机会，让你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 第213页 第180章 高原的机会 高原知道，天上从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别人给你提供机会，你势必要相应地付出什么。如果真接了学长递来的橄榄枝，那他的身上，就会被烙上工大帮的标签，为这个派系服务，甚至会卷入中海权力的内斗。 可高原忍受了这么多年啊，有时候睡觉做噩梦，都能梦见大高原，把自己的高考成绩给顶替了，眼睁睁看着对方进了工大。而现在，他的噩梦又多了一项，那就是大高原阴谋得逞，与唐佩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这两个噩梦时时缠绕着他，总是满头大汗的在深夜被吓醒！这成了他的心魔，若是除不掉，便有可能伴随自己的一生。 年轻人的倔强脾气上来，往往在一瞬间，便能做出决断！ 学长，您说的到底是怎样的机会？高原抿着嘴，用力皱眉问。 你现在刚好毕业，而且成绩优异，大学也是响当当的名牌。我会通过关系，把你放到老厂区，任职老厂区总经理谢东升的秘书。 啊？高原听得心惊肉跳，这一毕业就干厂秘，升职速度也太快了吧？况且他没有经验，能干好这个职位吗？ 周正渊却摆手说：你不用吃惊，老厂区因为一些事情，被临时划分出了中海管辖。所以他们内部的人事任命和管理，都由谢东升说了算，不用被总部领导掣肘。当然，升秘书这只是一个铺垫，因为秘书转助理，这在中海内部是被允许的。 顿了顿，周正渊继续说：估计一到两年，新四厂大概能筹建完工。届时总部肯定会收回谢东升的自主权，并将新四厂并入到整个北海分部。 那要是合并的话，职位又该怎么划分？谢东升是总经理，北海分部的陈生也是总经理。高原疑惑道。 你小子不赖，竟然能嗅到问题的关键！周正渊满意地看着高原，继续又说：所以要感谢那场大火！陈生的管理能力，已经在总部饱受争议，而谢东升那人，你见了以后就知道了，他是个很有能力，且人品不错的人。如果有我们总部施压，再加谢东升干出业绩，你觉得陈生的位子，还能保得住吗？ 这也就意味着，唐佩的爷爷，在北海苦心经营的一切，都将易手到工大帮？或者谢东升手里？刹那间，高原浑身都起满了鸡皮疙瘩！这权谋之间的较量，真的太可怕了。一个不小心，真的就是满盘皆输！ 他再次打量自己的这个学长，除了敬意之外，高原甚至产生了一丝恐惧！反手之间，便能化被动为主动，甚至掠夺对方苦心经营的一切，难道这才是真正的现实社会吗？ 周正渊深深吸了口气说：不要觉得学长手段狠，等你见了谢东升，听一听当年，唐建业是怎么对待他的，你就知道我的这些手腕，还是很温和的。至少我还了谢东升一个公道，当然也有咱工大帮的利益考量。 高原都听懵了！他还是个孩子，是个刚要迈出学校的毕业生。一下子就接触到这么多信息，他真的无法适应和消化。他就连自己想得那馊主意，恶心一下大高原，都觉得有种罪恶感。 什么是正、什么是邪？无非就是利益的争夺，权力的把控。高原甚至觉得，有时学历高了未必是好事，反倒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人，日子会过得更幸福。 懂得越多，对这个世界就越失望。高原似乎就在经历这样一个阶段。但还有一句话叫：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在认清生活的真相后，并依然热爱它。也许这才是追求的意义。 而成长，就是在清醒中渐渐迷失，最后再找回初心，砥砺前行。成功路上的每一道弯，都是没有捷径的。该经历的，高原都需要经历。 沉默片刻，高原轻声说：如果我加入了你们，按照你的方式做事，那不就与唐佩的爷爷为敌了吗？ 周正渊却苦着脸笑道：这世间从来都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你只有强大了，才能走入别人的视线，才配做对方的敌人。你只有变得更强大，才能与对方成为朋友。 顿了顿，周正渊继续又说：你还不了解唐建业，他之所以能爬到中海顶层，不仅仅靠个人能力。 那他靠什么？高原赶紧问。 靠家族联姻！他的大儿子唐震，娶了中海市某机关领导的女儿。二儿子唐旭，娶了北海市某大领导的女儿，也就是唐佩的母亲。他的长孙唐凯，又娶了某投资公司老板家的千金。如果你没有本事，你觉得你和唐佩那姑娘，能有未来吗？ 我没说过我喜欢唐佩！高原赶紧矢口否认，心却难过地紧缩在了一起。他辩解道：再说了，我看唐佩的爸妈人不错，应该不是势利小人。我去她家的时候，他爸妈都挺真诚的。 周正渊再次一笑：以男朋友的身份去的？ 高原摇头：不是，就是普通朋友。 那不就结了？小原，换做你是唐佩的父母，你会给女儿挑一个怎样的女婿？ 肯定是有本事的。高原咬牙道。 你有本事吗？周正渊反问。 暂暂时还没有。高原已经彻底被周正渊绕进去了。再说喜欢一个人，确实无法掩饰。 -- 第214页 周正渊却拍着他肩膀说：不，你有！有了我的帮助，再加你的天赋和才学，你就有本事。不要听咱老师说，做人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他这个道理没错，可要分时候。如今的时代变了，谁能抓住机会、谁能踏上发展的列车，谁就更接近成功！当机会摆在你面前的时候，你说你还没准备好，你说你不想靠关系，这不是脑子有问题吗？ 顿了顿，周正渊压着激动说：师哥这话虽然有些激进，但我总不至于害你吧？！你的家庭情况我了解，师哥曾经也和你一样穷。穷怎么办？没有关系、没有背景，就活该被踩在底层吗？你得去争、去抢！曾几何时，别人都说我吃相难看，为了往上爬，连脸都不要了！ 说到这里，周正渊这个镇定自若的汉子，眼圈竟然泛起了红：那是因为很多人没饿过，他们不知道大冬天光着脚，担着地瓜秧子汤当饭菜，去学校念书的窘迫，他们没有尝过这个世界的冷眼和不公！我就是吃相难看，可我一直吃到了中海顶层，还解决了大批学弟、学妹的就业问题，让他们过上了好日子！现在谁不佩服我周正渊？谁他妈还敢说我吃相难看？！ 第181章 同一类人 高原再一次被周正渊给震撼到了！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帅气多金、气质优雅的师哥，年轻时竟是那么地窘迫。那一刻，高原竟产生了某种共鸣，他和周正渊，其实就是一路人。 呼周正渊长舒了口气，随即迈步朝前，在篮球场外面的长椅上坐下，擦了擦湿润的眼角说：只要一回母校，我就觉得特别踏实，就觉得自己还像个孩子。在这里我不用端着架子，更不需谨言慎行，痛快地说说心里话，真的好顺畅啊！ 高原也跟着坐下说：师哥，我本来以为，你和那些大领导一样，眼里只有争权夺利。却不曾想你还有那么艰苦的经历，还遭受过那么多磨难。对不起啊，我太片面了。 周正渊摇头笑说：师哥是过来人，所以比你有经验。做人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这本身也没错，关键是你走的方向要对。你要跟着机会的方向走，可能你并没有准备好，但要先抓住机会。 高原理解地点点头，随即好奇地问：师哥，你真是仅靠自己，就有了现在的成就吗？真没有靠一些其它帮助？ 周正渊仰头微笑道：那自己创造的关系，算不算关系？咱们工大，算不算关系？ 可算可不算吧，毕竟能考进咱们学校，也是一种本事。高原回答说。 曾经，我也听信了咱老师的话，步入社会后，要脚踏实地、勤勤恳恳。可我这样做了以后，并没有得到预期的回报，反倒是自己的研究成果，被上司给侵占了。就因为他有关系，我没有！所以自那天起，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高原继续问。 这个社会的顶层设计，永远都是少数人在吃肉，多数人在喝汤，有的甚至连汤都喝不上，却还要被压榨！既得利益者创造出一套企业文化，来控制和鼓励那些底层勤恳的人，为少数人创造财富。有了1000元的产值，他们会抽走900元，然后分你50元，再用50元给你做面锦旗，并广而告之，让所有人都以你为榜样，继续为企业卖命。 高原并不否认这个观点，他在图书馆看《资本论》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 周正渊不屑地笑说：所以自那次起，我开窍了！我再也不跟榆木疙瘩一样，埋头苦干了！我学会了人际关系的钻营，学会了为中海引进工大人才，而被集团重用。可随着我两年一升的提拔速度，有些人开始害怕了；当我临门一脚，即将进入中海核心的时候，那些既得利益者们慌了。 蛋糕就这么大，多一个人分，他们自己就要少一份。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打工者很少有出头之日的原因。因为你上不去，别人不会把自己兜里的钱，掏出来给你分。他们只想让你永远呆在中下层，为他们赚取利益。 高原惊讶而好奇道：那师哥，你是怎么爬上去的？ 周正渊抿嘴一笑说：还记得刚才，我跟你说过的话吗？不论年龄大小，你一定要对时局有所判断，更要有战略的布局和眼光。所以待我临门一脚之时，高层已经压不住了！ 为什么？高原赶紧坐直身子问。 因为中海各大机构的研发部门，有八成都是咱工大的人；而我，就是工大学子的领头人！咱们工大的人，向来以吃苦耐劳、技术优秀、任劳任怨著称，而且平时特别低调，从不闹幺蛾子。中海的高层觉得这些人用起来很顺手，又是一帮搞技术的，不可能折腾事儿。 所以高原似乎猜到了什么。 对！不给我们分蛋糕，我就抽空整个中海的研发部！中海一旦失去了人才优势，瞬间就会跌落成二流企业。如果我带着这些人才，跳槽敌对公司，中海就只有死路一条！ 顿了顿，周正渊眯着眼睛激动道：他们怕了！曾经我这样一个，在他们眼里像小丑一样的人物，就这么大摇大摆上了他们餐桌，而且个个都得讨好我！你要是说我投机取巧，这也算一种投机，但我投的光明正大！我个人的本领，和我身后工大帮的本领，更是不容小觑。 -- 第215页 高原则敬佩地说：师哥，这不是投机。我四哥说过，一个人做事的魄力和眼光，本身就是一种很强大的实力。 周正渊一愣，随即笑道：谢谢你理解啊！算了，都扯远了。不过今天跟你聊这么多，我确实想重用你，这对你来说，也是个很好的机会。只要老厂的谢东升成了北海一把手，他就算为了报答，也会将你提升为助理。你有了这么高的职位，还怕那什么大高原吗？咱们工大帮控制了北海，你可以随便对付他！ 顿了顿，周正渊继续又说：谢东升本身实力不错，如果在北海干出成绩，便很有可能会被抽调回总部。如果他对你悉心培养，背后再有工大帮相助，不出十年，整个北海分部都有可能被你控制；当然，也是被咱工大帮控制。真到了那时候，你就不简单了，就连唐氏家族的人，也要给你三分薄面。 师哥，我能行吗？高原还是犹豫地问。 你能不能行，都是工大的人。而这样一个重要的职位，必须要由工大的人来担任。这个机会你不把握，还会有别人把握。所以师弟，好好想想吧，你并不得罪谁，你只要干好本职工作就可以。言尽于此，该怎么选择就看你了。 高原皱着眉，其实他的内心已经被说服了；可自己这样一个从高王庄走出来的穷孩子，真的适合参与这样的博弈吗？这都是大人物参与的游戏啊，自己若是进去，感觉活像个凑数的炮灰。 周正渊也没有逼他，只是起身拍了拍高原肩膀说：时间有的是，想好了就回北海，届时再跟我联系就行。我下午还要参加研讨会，咱们先这样吧。 说完，周正渊便迈步离开。他知道高原肯定会答应，因为他们都是同一类人。 第182章 何月的忧伤 六月时节，江临市已经步入了夏天。何月终于毕业了，她在父亲的安排下，也顺利进入了市一机财务处，有了一份踏实的工作，和一份不错的收入。 这对于一个刚毕业的女生来说，已经十分不错了。虽然市一机财务处的职员，大都是关系户，家里多多少少在江临都有些背景，但何月的父亲是厂里的重要领导，而且何月很有可能在她父亲退休以后，承接她父亲的股权，成为市一机的高层。因此她在单位里，也颇受领导和同事的尊重。 这换做任何一个寻常女孩，都应该高兴不已。可何月却高兴不起来，她总会莫名地失落，莫名地发呆，眼神时常望着黄龙县的方向，她仍没有忘记那个男孩。 可是父母已不准她再提起这事，除非跟家里断绝关系，否则她永远也不能再去找高原。这使得何月有些压抑，可作为一个独生女，她又能怎么办呢？ 但凡家里要是有个兄弟姊妹，她都肯不惜一切代价，哪怕与父母断绝来往，也要追寻她心爱之人！ 可她知道自己就是爸妈的命根，是父母所有的期望。她不忍伤害自己的家庭，她长大了，也成熟了，她深知父母的养育恩情和诸多的不容易。因此她只能让自己妥协，来换取父母的安心。 尤其近日，当市一机高层爆出，中海集团要收购厂里的国企股份时，何月的父亲几乎茶饭不思、忧心忡忡。市一机彻底私有化，看来已成定局，而且还要放一条大鱼进来。整个市一机的权利结构，都将迎来大洗牌。 爸，你多少吃一点吧。傍晚的饭桌上，何月看着父亲鬓角的白发，心疼不已道。 爸爸不饿，你们先吃吧。何洋挠了挠鬓角，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朝女儿温和道。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就是把自己愁死，也阻碍不了上级领导的决定。中海入局，我觉得没什么不好，至少不会让高满德一家独大，将来也省得他在工作上，老跟你勾心斗角。何月的母亲，坐在餐桌前劝说。 可何洋却不耐烦道：你懂什么？那高满德比狐狸还精，他早早地就开始跟中海接洽，与对方打通关系了。他的儿子也提前一年，就跑去了中海分部工作，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种关系一旦建立，将来中海的人，就和高满德穿一条裤子，我会变得更加被动！而国企的领导一旦撤离，整个市一机，连讲理的地方都没了。 那咱也跟中海置换股权，把月月也塞进中海，这不就把高满德给牵制住了？何妈简单利索道。 何洋却满脸苦笑道：就咱手里的那点股权，人家中海压根儿看不上。嗨，就算是置换，现在也晚了，中海集团的考察团队，现在正跟领导们吃饭，国企的这部分股份，预计这几天就能谈下来。 顿了顿，他揉着太阳穴又说：把这部分股权收购完，下一步就是跟高满德谈。也许现在中海的人就已经跟高满德，进行深入接触了。这是大势所趋，已经无法阻挡了。 何妈继续皱眉道：你也是！我以前就跟你说，不要跟高家把关系弄得太僵，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保不齐咱啥时候，就能用到人家。可你自作聪明啊，说国企领导是老大，你非要站队。现在好了，政策风向一转，人国企领导要抽身了，愣是把你给丢在了这狼窝里。 那谁知道时局会变得这么快？再说当年的形势，站国企领导有错吗？你不也跟着支持，也看高家人不顺眼？！何洋抬着通红的眼睛，额头的青筋鼓了又鼓，却也只能在家里发牢骚说：以高满德的手腕，国企一旦出局，他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我，极有可能将我给排挤掉！我也是蠢，头两年高满德拉拢我，让我做说客，劝国企将股份留在厂里，由厂里人员进行收购 -- 第216页 唉！你也别埋怨自己了，此一时、彼一时。你不也是考虑到，咱没有高家有钱嘛，国企领导真把股权内部消化，那高满德手里资金充裕，照样还是占大头。等他一家独大后，保不齐还是要排挤你。何妈说软话劝解道。 何洋却依旧紧皱眉头，端起茶水抿了一口说：不行，这事儿还得再想想办法。我倒还好说，关键得为咱家月月的未来着想。咱们何家就这点儿资源，将来必须得流转到月月手里，才能保证丫头后半生衣食无忧。 何月心疼地看着父亲，理着耳根的短发说：爸，你不要总为我着想，你这样我可心疼了。咱们一家人开开心心就好，我有学历、有知识，即便不在市一机，我也能靠自己在外面找工作。 屁话！你一个孩子懂什么？出去给人家打工，你这辈子都没有出息！你看看周围的人，哪一个有头有脸的，不是靠着家里的人脉和资源？你去别的地方上班，人家会分你股份，让你进核心层吗？何洋当即愤恨道。 我我就是担心您的身体，我真的不想让爸妈为我操心。其实我挺想一个人闯荡的，我也没什么宏图大志，过得开心幸福不就好吗？何月挂着大大的眼泪，特委屈地哭着说。 你冲丫头吼什么吼？自己走了一步臭棋，还好意思在家里发火！你要真憋得慌，就滚出去拿头撞电线杆，别在家里耍威风！何妈把筷子一摔，当即就不愿意了。 我这样，还不是为了月月的将来，还不是为了这家？！何洋也怒气冲冲站起身，带着满脸的愤怒，转身摔门而去。 单位里人人都羡慕何月的家世，可个中辛酸，又有几人能体会？她也实在不想被父母安排，不想让家里操心。这样只会让她压力更大，心里更加愧疚！她也只有在想到那个男孩，想到曾经那短暂甜蜜的过往时，心里才稍稍有那么一丝阳光、一丝安慰。 可她知道，那些美好的日子，再不能拥有了 而何洋的猜测也没错，就在这个时间点，中海集团的人，已经开始与高满德就股权置换问题，进行深入接洽了。 -- 作者有话说： 真是不好意思，上午家里停电了，这刚一来电，我就加紧码子了。闲话不多说，我继续写哈！万分感谢大家长久以来的支持！ 第183章 高满德的盘算 这次中海谈判团队的领头人，是唐佩伯伯家的哥哥唐凯。他的能力还不错，爷爷又给了他这样一个露脸的机会，只要好好把握，那么他在整个中海内部，将会更上一层楼。 而唐凯也不负众望，在收购国企股份的这一环节，洽谈的十分顺利。再加上有北海分部的陈生和李副总把关，相关事宜都在快速推进。 傍晚吃饭时，他让陈生和李金川去赴宴，自己则私下联系了高满德，在江临饭店见面。 股权置换的事情，越早完工就越有利。这牵扯到爷爷的战略布局，也牵扯到中海未来的扩张和发展，江临市一机的主导权，他必须要拿下，不能出任何问题。 笑面虎一样的唐凯，在饭店包间看到了高家父子。高满德还是那副朴素的模样，满头的银白色短发，穿着麻布半袖唐装，脚踩一双黑色老布鞋。不明身份的人，还以为他是街边下棋的老大爷。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高满德的儿子大高原。这大热天的，他竟然穿着一身豹纹西装，豹纹短裤，还有一双蓝绿色的大头皮鞋。衣服的质地倒是不错，看得出来价值不菲。可这大热天，穿得这么厚实，且不伦不类的，难不成是脑子有问题？ 唐凯带着笑面虎般的面容，伸出肉乎乎的手，与高满德握着说：我安排的见面，这顿我请。 高满德赶紧中气十足地说：可不能让您请！这来了江临，可就是来了我高家。我是这里的地主，哪有让客人请的道理？唐公子您请坐，这位是我家 高满德看了一眼不伦不类的儿子，当即皱眉叹息道：这是犬子高原，还不赶紧给唐公子敬茶？ 大高原忙不迭地起身，端起茶壶倒着水笑道：唐公子，我听说陈总和李总都来了江临，您妹妹唐佩部长 她懒得凑这热闹，我说带她出来玩玩儿，她都没搭理我。唐凯摆了摆手，又好奇地朝大高原笑道：高主任，您这身打扮有什么说道吗？ 大高原忙放下茶壶，听到唐佩没来，他眼神有些失落地说：花了不少钱，在皮草城专门订购的。说是今天最流行的款式，衣服里子都是真皮的。 唐凯张着嘴，想笑又不能笑，只得硬住头皮说：唐主任还挺时尚的，这年轻人就是爱赶时髦。 高满德却一脸愠怒地埋怨道：丢人现眼的玩意儿，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半年不见，整个人都跟魔怔了似的，天天穿得花里胡哨，跟动物园的野猴子似的。 爸，这是时尚！您有时间就多到大城市里转转，比我花哨的多的去了。大高原也一脸不爽地斜了父亲一眼。 行行，高总啊，相互理解吧。我妹妹刚毕业的时候，也穿过什么包臀短裙，那大腿都露外面。后来被我爷爷骂了一顿，这才不敢在单位穿了。唐凯赶紧和稀泥道。 -- 第217页 你看看，我和唐佩的思想才前卫，我们才是一个时代的人。要按您这套老思想，我这辈子估计都搞不到对象。大高原更是得意地说。 唐凯就打断话题道：高总，这次见面咱就开门见山，股权置换的事情，应该提上日程了吧？ 高满德却端起茶杯，品着浓香的绿茶笑道：不急，国企那边的收购，你们不是还没完工嘛！等你们扫了尾，咱们再好好带队商讨，也来得及。 高总，大家时间都挺忙的，贵公子在北海也深受重用。这早点完成合作，我们也好把他往上提，进入北海的核心层嘛。唐凯故意催促道。 孩子太年轻，再历练个两年，多积累些管理经验也挺好。高满德顶着满头银发，眼神老道地笑着说。 唐凯却有些看不懂了！之前父亲交代过，说高满德是很愿意促成这次合作的，怎么现在见了面，却又玩儿起了打太极的把戏？ 他摸不透对方的想法，只得拿起筷子说：那先吃饭吧，咱边吃边聊。 高满德便拿起筷子，似笑非笑地夹着鱼问：唐公子，听说你妹妹唐佩，至今还没找个婆家？岁数不小了吧？！ 嗨！我那妹妹啊，就我爷爷能管得了她。至于我叔婶，都快把她宠上天了，也不知道想找个什么样的女婿。头两年我介绍过几个不错的小伙，可丫头愣看不上，还差点儿跟我翻脸。说多了都上火，不提也罢。唐凯摆着手道。 高满德却不露声色地放下筷子，又看了看自己这流里流气的儿子；他不穿这种衣服还好，现在这副打扮，活像个街溜子！ 高满德许久才厚着老脸问：那你觉得我这儿子怎么样？咱不看打扮，就看这长相和个头，好歹也算本科毕业。人还是不错的，无论同学还是朋友，没有说他不好的。 唐凯的胖手微微一抖，敢情这父子俩，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可这种事情，真的让唐凯很为难，他只能实话实话道：高总，这我可做不了主，尤其唐佩那丫头，性子可倔着呢 我也没说一下子就成，时间不是有的是嘛！你们唐家要是真能看得起我们，就私下里多做做工作，让两个年轻人多接触接触嘛。真要是能永结好合，这不是喜上加喜吗？咱们一手签股权合同，一手领结婚证书，可是双喜临门啊！ 唐凯不是傻子，这摆在明面上的威胁，已经清晰可见了！妹妹的婚事要不成，估计这个股权置换协议就签不下，那么市一机的主导权，就仍在高满德手里攥着。 没有主导权，往后中海集团在江临地区，乃至于全省，还怎么实现扩张？怎么进行布局？ 这老王八蛋也太会见缝插针，给自己出难题了吧？换做其它事情都好说，可自己的那个妹妹，是真的难以搞定啊？！ 高满德继续笑道：孩子的婚事要能成，在市一机的股权置换上，我会做出更大的让步！这个让步，绝对会让你们大吃一惊！唐公子，你不是也想着，通过这次的股权收购，让自己在中海内部，更上一层楼吗？只要你答应，我会尽全力推你一把。 第184章 海边重逢 高满德改变了原先的股权置换计划，毕竟让儿子仅拿着中海的股权，甚至仅仅是北海分部的股权，这并不能确保儿子，在中海走得更长远。 可做了唐家女婿就不一样了！儿子将背靠大树，有唐家的人脉和资源为依托，还有唐家的大人物提拔，他就是个废物，也能在中海混得风生水起，这才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虽然高满德只是个市属的地方厂长，可他的眼光并不差。他深知江临市一机对中海集团的重要性！这种重要，并非市一机内部的资产，而是这里面的人脉网络。 尤其是厂里的财务处和后勤处，这两个养闲人的部门，里面盘根错节有太多人，都跟江临市的各部门领导沾亲带故。中海集团虽是强龙，但若真来了江临地区，那也得看地头蛇的眼色。在江临这种地方，很多事情还是要靠关系的；有了关系，才能一路绿灯。 就更不要说市一机上下游的供货网络了。江临乃至全省来说，市一机在这条供货网当中，都占据着重要一环；最重要的，它还与诸多国企存在供求关系。占领市一机，中海就能顺理成章继承这些资源。没有市一机这个壳子，他们想做大本地市场，难，很难！ 高满德虽然不知道中海集团的大战略，但他在赌，凭着多年的经验，他认为自己能押对宝！市一机这块肥肉，中海轻易不会放弃。一段儿女婚姻，就能获得超出预期的利益回报，唐建业老爷子那样的大人物，应该知道权衡利弊。 而唐凯是彻底懵了！他本以为江临这种落后的地方，人们都没什么见识；他以为高满德这种货色，会很容易的对付，甚至会上杆子跟自己签约。结果却不曾想，这才刚私下里会面，自己便被将了一军，而且还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这人真是越老越妖啊？我大意了！唐凯微皱着眉，不得不叹了口气道：高总，那咱们这次见面，我算是一无所获了？ 唐公子，这话是怎么说的？我给出的利益，难道还不够大吗？这比你预期的收获，还要多的多吧？！一份婚姻，两家欢笑，这是最好的局面。当然这个事不急，我儿子也还年轻，再历练几年也无妨。就是您家妹妹，岁数不小了，再不成个家，你们老爷子脸上也不好看嘛！高满德眯着眼睛，举起茶杯朝唐凯笑道。 -- 第218页 先试试吧，我那妹妹不好对付，如果不成唐凯没敢把话说满。 事在人为嘛，结婚就是搭伙过日子，什么爱不爱的，时间久了还是柴米油盐。您家唐老爷子肯定懂，他会支持的。高满德当即把话堵死道。 而身在北海的唐佩，是万万也想不到，就在大海的对岸，她的堂哥已经拿她的婚姻大事，当成了谈判的筹码。 傍晚下了班，简单在食堂吃了点饭后，她便孤零零地散着步，望着厂区周围的景色。 夏日来临，白天的时间都被拉长了。这都快6点钟了，那太阳还高高地悬在晚霞上，投射着绚丽的色彩；而海边的景色肯定会更美，只是无人再陪自己欣赏了。 她鬼使神差地走到新二厂门口，又沿着二厂的路，朝着海边漫步。这是高原曾走过的路，恍惚间，她似乎还能看到那个穿蓝色工装的身影，他摘下安全帽，站在远处朝自己笑。他的牙齿还是那么白，笑起来依旧那么腼腆。 唐佩的蓝色长裙被风吹拂着，她高挑的身姿、乌黑的长发，更使海边多了一分亮眼的色彩。 来到熟悉的观景台前，她朝着大海远望，心里不禁胡思乱想：那个家伙毕业后，到底会去哪儿呢？是回自己的家乡？还是去了别的城市？回家乡吧，这样我望向大海的时候，也许你也在望着大海。我们离得并不远，越过这片海水，彼岸就是你。 唐佩痴痴地笑了，风吹着她额前的头发，她抬手理着发丝，又暗骂自己真不知道矜持。他有什么好的呀？挺普通的嘛，我干嘛要这么想他？我才不会喜欢他。我之所以想他，是因为我同情他，他太可怜了，所以我想他是因为我善良！ 唐佩不停地给自己找着借口，却依旧掩饰不住脸颊两侧的嫣红。想到深情处，她深邃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挥之不去的忧伤。 也许他不会再来了，也许永远都不会见面了。他去了别的地方，还会遇到别的姑娘，时间久了，也许彼此的这份好感，也就淡了 唐佩忧伤地垂下睫毛，白皙的额头微皱着，内心的酸楚又使她眼眶微红，不忍再回忆从前的点点滴滴。 哎！今天怎么没开车？有个声音在身后问。 唐佩觉得自己真魔怔了，她真的有那么思念吗？竟然都出现幻听了！ 唐佩姐，我毕业了。明天可能要麻烦你一下，开车帮我送一趟行李。 清凉的海风中，夹杂着淡淡的书卷味，是他，绝对是他！ 唐佩没有忍住眼里的泪，竟然一下子哭了出来！ 她猛地转过身，模糊的视线里，那个男孩的样子渐渐清晰。他就站在自己面前，很羞涩地挠着头，嘴角还带着淡淡的微笑。 你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说要离职，不在东海了吗？唐佩上前两步，一把抓住高原瘦削的肩膀，还是那个熟悉的人，他竟然真的回来了。 我我舍不得这片海啊！也舍不得你，舍不得这里的朋友。不知道为什么，高原的鼻子也酸酸的。 以前他没觉得自己，能与唐佩能怎么样。可自从离开北海回了学校，他却满脑子都是唐佩的影子。而今再次相遇，某种情感却变得更加强烈了。距离产生美，距离也会让情感的秧苗，野蛮生长着。 高原继续说：我让老师找关系，把我送到了北海老厂区。这样既不用被大高原算计，我还能经常和大家见面，更能经常来海边转转。姐，我这样做，应该不算抛下咱们的友谊吧？ 第185章 老厂往事 唐佩喜极而泣，她真的好想捶这小子一顿！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搞什么突然袭击嘛！ 唐佩姐，你怎么还哭了？高原赶紧从兜里掏出纸巾，给她递着问。 我我被你气的！回来怎么不打电话？我可以开车去接你呀？唐佩咬着银牙，嘴角却止不住地笑。 怕耽误你上班，而且从车站到这里，坐公交挺方便的。再者我之前都说离职了，要是再告诉你回来，就显得有点出尔反尔了。所以我就先回来，这样你也不好意思再赶我走了。刚才我还犯愁，怎么给你打电话解释呢，结果刚来海边，就看到你了。 唐佩终于笑了，那精致的鼻子都笑歪了！她抬手点着高原的额头说：你呀你呀！当初把话说的那么满，还搞得那么悲伤，现在好了，丢脸了吧？回头见了同事，看你怎么收场！ 高原就抬头笑着说：我宿舍的强哥好说话，他见到我还挺高兴的。就是我们班组的人，还不知道这件事。不过他们也好说话，顶多我请吃顿饭。 唐佩抿着红唇，闪亮的眼睛看着高原，心里充满了喜爱；尤其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更令她倍感幸福。 还没吃饭吧？走，我请你吃海鲜。说完，唐佩热情地拉着高原的胳膊就往回走。 姐我请你，之前怪不好意思的，还惹得你跟着伤心。高原也很欢欣地笑说。 算你有良心，看我不好好吃你一顿！唐佩故意咬牙吓唬他，可唇齿间散发的香气，却令高原阵阵迷醉。 回到办公楼下，唐佩开车带着高原，去了北海港周围的一家海鲜餐馆。当地人都知道这家饭店物美价廉，而且味道特别正。 -- 第219页 高原看了菜单，价格竟然这么实惠？！他这才暗自松了口气，并和唐佩一起点了不少菜，要了两瓶啤酒。 怎么想着去老厂啊？那边的机器设备都挺陈旧的，而且它是划分在中海集团以外的。那地方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没有多少发展前途。唐佩端着橘子汁，好奇地朝高原问。 北海这边的工作，是我老师给介绍的。我不太好意思跟他说离职的事，就只能退而求其次，问问能不能去老厂。 高原虽然在跟唐佩撒谎，但他没有恶意。他这次来北海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保护唐佩，不要被大高原那个恶棍欺负。至于师哥周正渊所说的那些任务，高原尽量去做，但绝不会以伤害唐佩为代价。 唐佩抿嘴笑道：你看看你，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你一个离职，把自己搞得多尴尬？这回了学校，也不好意思面对老师吧？当初就叫你别走，你非不信，愣是跟我对着干。 就是的。高原忙点着头，现在唐佩说什么是什么，他再也不反驳了。因为只要回来，能和她在一起就挺好。 傻样儿！唐佩眨着明亮的眼睛，手托下巴得意道。 饭菜上来以后，唐佩的胃口算是打开了。这么多天下来，她第一次觉得吃饭这么香，菜做得这么入味。 高原就帮她剥着虾说：姐，那老厂在什么地方？离咱这儿远吗？ 唐佩嚼着虾肉，笑盈盈地指着北面说：不远，新二厂往北，也就3公里吧。倒是中间隔着一片防风林，那边的地势也矮，你不经常爬办公楼，所以看不见很正常。 哦哦，那还行。高原点着头，随即又问：对了姐，你对老厂了解吗？随便跟我讲讲行吗？ 唐佩略作思考道：老厂建了有十多年了吧？最初是谢东升牵头，从总部带着团队来北海开荒，建了这厂子。要说当年北海湾一穷二白，连条像样的公路都没有，谢东升那群人，的确吃了不少苦，才把这企业给做起来。 唐佩的这个回答，却令高原有些疑惑；周正渊不是说，谢东升与唐佩爷爷有仇吗？怎么唐佩还这么赞誉对方？ 高原喝着啤酒问：姐，谢东升就是老厂的经理吧？！我老师说，去了以后直接联系他。 嗯！如果他连经理的位置都没了，那中海集团就太令人寒心了。当然很多事，我也是听人说的，不知道准不准。倒是你在谢东升手底下工作，确实能学到不少本事。唐佩认真地跟高原说。 我也是从小道消息听说，谢东升好像跟你爷爷有矛盾？姐，我去了那里以后，你不会乱想吧？高原谨慎地问道。 唐佩却摇头一笑说：怎么会？我爷爷对不起他！因为当年，就是我爷爷鼓励他来北海拓荒，可谢东升前脚刚走，我大伯就被提拔上来，占了谢东升在总部的职位。再后来，北海这边建新区，就是咱们现在看到的一二三新厂区。 顿了顿，唐佩深深吸了口气又说：讲道理，这新区分部的总经理，应该由谢东升担任了，于情于理都合适。可是我爷爷唐佩抿着嘴，许久才开口说：又没给谢东升机会，反倒提拔了亲信陈生。 你爷爷怎么能这么干？这不是讹人嘛！高原听了，心里真的特不舒服；他甚至都已经顾不得，对方是唐佩的爷爷了。 唐佩使劲舒了口气道：我爸都看不下去了，最后跟市里领导开会商议，拨款给老厂修了条公路。好歹也是北海湾的第一个工业厂，我爷爷不要脸，北海市还要呢 ！ 高原听了以后，心里挺不是滋味。他这个还未谋面的新老板，竟然遭遇了这么不公的待遇。高原放下酒杯问：这样的结果，是因为谢东升在中海内部，没有后台对吧？ 虽然唐佩很不愿承认，但还是诚恳地点头说：谢东升是纯靠本事熬上去的，可他命不好，先是碰到了我大伯，又碰到了陈生。嗨，没法说，我爷爷在这件事上，的确做得不好。谢东升不是他的亲信，于是就 唐佩抿着红唇，又抬头望着窗外的港口说：幸好周正渊仗义，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就为谢东升出了头。周总说，北海老厂是谢东升拓荒建起来的，这本身就是一大业绩。集团就算没合适的职位提拔，也不能怠慢了人家。 高原随即说：于是中海集团，便将老厂划分出去，由谢东升自己掌控、自负盈亏？ 差不多吧，赔了中海给兜底，赚了的话，纯利润上交集团50%，剩下的一半，由谢东升自己支配。但在编制上，还是属于北海分部。说到这里，唐佩才终于放下心里包袱道：谢叔叔干得还不错，这几年一直在赚钱。 第186章 唐佩的请求 高原真的没想到，作为唐建业的孙女，唐佩竟然能如此客观的陈述事实，而且没有一丝美化和偏袒自己的爷爷。她心里是有杆秤的，而且这杆秤端得很平。 高原的心终于踏实了，他将剥好的虾递给唐佩说：姐，那我就在老厂踏实工作？ 唐佩咬了口虾肉笑道：别光给我剥，你自己也吃。顿了顿，她又仔细打量着高原问：在老厂还是做机修吗？你学历挺高的，而且老厂没有那么多规矩。你要是需要的话，我可以跟谢叔叔打声招呼，让他给你安排个更合适的岗位。 -- 第220页 高原忙摇头说：姐，我老师都给安排了。他看出来我在北海受了委屈，所以找了我们工大的学长说情，让我做谢东升的秘书。 哟，谁这么大面子啊？你老师找的周正渊吧？！除了他之外，谢东升可轻易不卖别人这么大的面子。唐佩着实惊了一下，但高原是工大毕业，所以也在情理之中。 嗯，周学长刚好回学校开研讨会，我们院长就跟他吃了个饭，说了说我的事。高原抿嘴道。 唐佩欲言又止，眉头也微皱了一下。她伸手拿起螃蟹，把盖子掀开，清理着螃蟹的两腮和沙袋。然后又把螃蟹掰成两半，放到了高原的盘子里。 高原赶紧问：姐，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唐佩紧抿着红唇，许久才淡淡一笑：吃螃蟹，这蟹黄真肥。 唐佩姐，咱俩有什么话可以当面说，你不用这么见外，弄得我怪难受的。高原低着下巴生气道。 小原，别站队。你跟谁干都无所谓，但我不希望你站队，卷到中海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里。你性子太善良，不适合勾心斗角。你现在就挺好，踏踏实实的。唐佩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这可能会断送高原走捷径的机会。但同样也是对他的保护，高原太单纯，真卷入到那些事里，以他的性格，肯定会特别痛苦。 高原抿嘴点头说：姐，我记下了。我只干好分内的事，至于你爷爷和周正渊的争斗，我尽量不参与。 听到这个回答，唐佩才长长舒了口气说：其实我也没站队，也不想卷入那些斗争。所以我才从总部来了北海，因为这件事，我爷爷还生了我的气。我爸常教导我说，中海是集体的中海，不是唐家的中海，也不是工大帮的中海，更不是激进派的中海。 高原忙说：所以咱们踏踏实实为中海的集体服务，做到问心无愧，对得起手里的这份工资就好。姐，我这么理解对吗？ 真不赖，一说就明白！唐佩终于露出了笑脸，明亮的眼眸微眨着说：抛开这些大道理不谈，你要真站了工大帮，与我爷爷站在了对立面，将来咱们两个见面，不也尴尬吗？我虽然不站队唐家，可我终究是唐家人，这背后的人情世故，哪是几句话能说清楚的？ 嗯，我明白了姐。高原再次点头，他觉得唐佩真好，在很多事情的看法上，也和自己一致。虽然他初来北海时，遭遇了各种不公的待遇和刁难，但同样也认识了唐佩这个贵人，这个红颜知己。这又何尝不是生活，给予自己的恩赐？ 两人吃完饭后，还在北海港转了半天。港口有好多大轮船，运煤的、运集装箱的。不远处还有客运港，海鸥在天空盘旋，海面上是一艘艘蓝白相间的豪华客轮。 唐佩理着耳根的发丝，突然转头朝高原一惊一乍道：哎，估计今年年底，黄龙县和北海市就通航了。你们那儿的港口正在建，我爸说那个孙涛江，也正在与北海港商讨通航的事。 真的假的？是货运和客运一起通吗？那到时候我回家，是不是就可以直接坐船了？高原是发自肺腑地开心，如果坐船的话，两地直线距离也就一百来公里，估计四五个小时就能回家。这比他平时坐火车，绕一整个大海湾，跨越三四个省市，赶一天一夜的路程方便多了。 好像只通货运吧，而且主要是运煤。我爸说你们那边的煤价挺贵的，如果要是通了这条运输航线，你们江临的煤价，至少会便宜四分之一！唐佩笑盈盈地说。 可不要小看了这四分之一的煤价，往小了说，老百姓一年用煤，就能省下不少费用。往大了说，很多的用煤企业，就愿意去黄龙办厂，带动当地的就业和经济发展。再就是江临当地的发电厂、冶金行业，就有充足的能源供应。 孙涛江之所以被人广泛赞誉，不仅仅是因为他有魄力，更重要的是他有眼光，有宏观的格局。他建设黄龙港的初心，也从来不是为自己谋取私利，而是因为他有着崇高的理想。 好，真好！姐你不知道，以前我念初中的时候，我妈做饭都舍不得烧煤，全是用柴禾烧大锅灶做饭。只有在冬天，我做作业的时候太冷，妈妈才舍得烧个蜂窝煤，用铁盆罩起来给我取暖。 顿了顿，高原继续说：我们那儿还总停电，说是什么错峰供电。就是工厂在用电的高峰期，民用区域就要让道。我猜测是工业用电贵，民用电便宜。电厂为了收回成本、取得利润，自然要优先供给工业用电。现在好了，若是煤价真降下来，估计我家那边也不能总停电了吧？ 唐佩就一个劲儿地笑，她听高原讲的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还蛮有意思的。有句话说得好：要致富、先修路。你看这条航道一开通，解决了你们黄龙县多少问题？我爸说孙涛江这个人，可以被称得上是一位优秀的企业家。将来要是有机会，我还真想见见这位大才！ 会的！高原赶紧点头说：我大伯跟孙涛江的哥哥是朋友，要是有合适的机会，我可以带你去见见那人。 哎，你说有一天，你会不会也能成为孙涛江那样的人物啊？你要是真做到那样，我可真就仰慕你了！不，我爸妈都得仰慕你！他们喜欢有格局的人，更喜欢心地善良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唐佩望着眼前文质彬彬、腼腆帅气的小伙子，她似乎觉得高原真的能成。 -- 第221页 第187章 幸福的唐佩 也许仅仅就因为高原与孙涛江，是黄龙老乡的关系吧。当别人提起孙涛江这个名字的时候，唐佩几乎不自觉地就会想起高原。她没有见过孙涛江，所以在她的意识里，孙涛江就是大一号的高原。 倒是高原吓了一跳，连忙摆着手说：姐，我可不敢跟人家相提并论。就以我现在的能力，都还担心那厂秘的工作能不能胜任呢，到时候别被谢总骂就好。 唐佩就禁不住笑道：能不能成为孙涛江那样的人，并不重要。只要别变成我爷爷和大伯那样的人就好，小原，千万不要掉入权力的漩涡，那样不好，不讨人喜欢，太功利。 嗯，姐我记着呢。谢谢你，也谢谢那些在我人生岔路口，给我正确引导的人。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自己特别幸运，不管生活多艰难，总会有良师益友出现，让我不至于走上歪路。高原很真诚地看着她说。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人和人之间，都是存在磁场效应的。我姥爷常说，你要想认清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就看看身边的朋友。朋友是什么样的人，自己也大差不差。你本来就是个不错的小伙子，所以你才能遇到对的人。唐佩很有耐心地跟他聊着说。 你姥爷真好，难得你小时候，就接受了这么好的家庭教育。还好没学你爷爷，不然的话 唐佩当即生气道：找打是不是？我爷爷虽然很多事情做得不对，但他很疼我！很多事情，就事论事就好，不准你背地里添油加醋！ 高原只得抿嘴笑，任由唐佩拧了自己一下。到底是唐家人，流淌着同样的血脉，抛开工作上的事，唐佩对自己的亲人，还是蛮有感情的。高原也敬佩这种有感情的人，这种人大都善良。 临近天黑的时候，唐佩才开车把高原送到了新二厂门口。她摇下车窗说：明天几点过来接你？ 高原转身笑道：最好早点吧，帮我把行李送过就行了，别耽误你上班。 好，那明天见。唐佩朝他眨了下眼睛，便开车慢悠悠地朝家里赶。 一路上，她的眼眉、嘴角里全是笑，心里更是有种说不出的踏实。连日来的牵挂与忧伤，就这么被一个小伙子的到来，给吹得烟消云散。回到家里的时候，她那精神饱满的状态，都把老妈孙怡芳给吓了一跳！ 中大奖啦？！孙怡芳扔下手里唱戏的扇子，赶紧凑到餐桌前，给女儿倒着水关切道：丫头，你今天是怎么了？平时回来都耷拉着脸，今天怎么不会是受刺激了吧？！ 哎哟，您老打听我干什么？我心情好了，您还不乐意呀？唐佩得意地端着水杯道。 肯定是那个小原跟你联系了，是不是说了什么话，把咱家闺女给哄开心了？丫头，听妈妈的没错，那孩子跟你爸像，是个好男人。他家里穷也没事，咱家里有钱嘛！你告诉孩子不要自卑，只要他好好干，积极向上一些，钱不钱的都是小事。 唐佩真的特别高兴，她喜欢那个家伙，而且家里人也支持。就是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她感觉高原对自己有意思，但似乎又时刻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但她没有任何隐瞒，只是得意地坐在餐桌上说：那家伙又回咱北海了！到底是小屁孩，反反复复的，也没个定性！ 孙怡芳却激动地坐下来，拉着闺女的胳膊，笑得下巴上的美人痣都微颤道：人家这明摆着舍不得你嘛，你可别跟人家端架子。 哎呀不说了，我去洗澡睡觉。唐佩红着脸，连水都没喝，就急匆匆往浴室跑。 哎，回头再叫家里吃饭！上回来他太腼腆，我都没来得及跟他聊呢！孙怡芳跟在后面说。 他要办新入职，这几天忙着呢，您老慢慢等吧！唐佩扔下这话，就钻进了浴室里。 第二天大清早，高原就起床洗漱好了。他的行李也没怎么拆，只是在新二厂这边暂住。强哥准备请假送他去旧厂，高原怕耽误强哥工作扣工资，便谢绝他的好意说：待会儿有车过来帮我送行李，强哥你赶紧去吃早饭吧。 赶着上午7点多时，唐佩开车过来了。高原在楼上朝她招手，唐佩就赶紧沿着楼道往上跑，进了高原的宿舍。 这些都是你行李啊？唐佩吃惊地指着大包小包道：这被子是你大学时盖的吧，怎么还带着啊？我当初毕业的时候，早10块钱处理给收废品的了。 学校的被子挺好，都是纯棉的。这四年我盖得也干净，常拆洗和晾晒。要是10块钱就卖出去，挺可惜的。高原脸颊微红地腼腆道。 唐佩弯腰闻了闻被子，确实挺干净的，还带着一股洗衣粉的香味。她又看了看旁边的编织袋，拿手提了提问：都是书啊？大学的教科书？ 高原点头说：嗯，还有一些课堂笔记。很多同学都卖了废品，笔记卖给了学弟学妹。可我觉得好歹念了四年书，留个念想吧。按废品卖了，太可惜！ 你可真能折腾！这么沉的东西，你也能从火车站提过来。唐佩朝他埋怨了一句，便不由分说地开始帮着搬运，装了满满一后备箱。 -- 第222页 车子沿着新二厂，一路向北行驶。路两旁的风景很美，到处都是松树防风林。唐佩一边开车，一边就问：跟老厂那边联系了吗？ 高原忙点头说：昨晚打了电话，说是直接去办公楼，找谢经理就行了，他知道我今天过来办入职。 唐佩点头说：谢东升是个很严格的人，但也很实在。跟他相处的时候，少说多做，他都会看在眼里的。 不一会儿地功夫，唐佩就把车开到楼下说：行李就先卸保卫处吧，我赶去上班，就不陪你上去了。等安顿好了以后，再给我回电话。 行，那你先忙。说完，高原就忙着搬行李，又跟保卫科的人说明来意后，这才目送唐佩的车离开。 望着眼前不算多豪华的办公楼，和楼后面的那些厂区，高原知道，往后这里就是自己奋斗的地方了。挺好的，都是生活最好的安排。 第188章 初见谢东升 高原通过保卫室人员的指引，便迈步去了三楼总经理办公室。 室内的环境还是挺好的，几张木质的会客沙发，整洁的茶几；西面是一张宽大的办公桌，桌上是一摞摞的资料，还有一台办公电脑。 电脑后面，是一位头发半白的中年人，正一边对着资料，一边拿手敲着键盘。 高原敲了敲门，那人才抬起黝黑的脸颊，带着眼角深深的鱼尾纹问：你是 您是谢总吧？！我叫高志原，昨晚给您这边打过电话。高原腼腆地朝他说。 哦哦，进来坐吧。谢东升个子不高，长相也很普通，若不是西装革履，倒像个老农。他起身让高原在办公桌对面坐下，然后又盯着高原打量。 高原忙从书包里掏出一份简历说：谢总，这是我的简历，刚毕业，没有太多工作经验。就是念书的时候，给我们院长打过下手，帮忙管理实验室。后来又在北海新二厂实习，做了几个月的机修工人。 谢东升并没有接高原的简历，既然是周正渊介绍的人，那肯定错不了。但他还是按照以往的行事作风，公事公办道：我就叫你小原吧，周总推荐的人，我自然不会拒绝。但咱丑话说在前头，老厂虽然旧，但不养闲人。你不要觉得自己是工大帮的，就心生骄傲、觉得比旁人优越。真要是抱着这样的态度，我会立刻给周总打电话，让他把你调走。 谢总，我不是工大帮的。我来了老厂，这里就是我的家，您就是我的直属领导。往后有什么工作，您尽管使唤。高原谦虚而坚定道。 嗯，话说的很漂亮，我也很爱听。但我更喜欢实干的人，不喜欢耍嘴上功夫的人。谢东升看着他，沉默片刻又说：周总让我好好培养你，也希望你不要让他失望。来了这里，就把自己那身学生的娇气给甩掉，才能学到真本事。这里不供太子爷，明白了吗？ 没问题谢总，希望您能对我进行严格的考察和管理，有做的不到之处，您尽管批评。高原眼神坚定道。 谢东升微微松了口气，小伙子整体感觉还不错，话不多，但掷地有声，逻辑也很清晰，不带一丝溜须拍马的江湖气。相貌长得也很周正，跟在自己身边做秘书，形象是绝对过关的。就是不知道，是否有真才实学，能否吃下这份创业之苦。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打了一下，不一会儿功夫，一个高高胖胖的中年人，就乐呵呵地进来了。 老肥，这就是我秘书高志原，往后就跟你住一个宅子吧，待会儿你领他去安顿一下。一边说，谢东升又朝高原道：这是咱厂的后勤部长朱大能，生活上遇到问题，都可以跟他反映情况。 朱部长您好！高原赶紧侧身打招呼。 哟，这白白净净的，还是个小帅哥啊！这敢情好，我还以为您得给我配个老爷们当室友呢！朱大能笑起来眯着眼，都快成一条缝了。 少挑肥拣瘦，先把小原住处安顿好，待会儿再过来，直接参加工作。谢东升摆手说。 高原却一脸吃惊道：谢总，我这样就算入职了？您就不再问问别的？为了这次见面，高原可准备了不少话呢。比如自己在学校获了哪些奖，有过哪些实习经验等等。 谢东升却说：简历都是假的，本事才是真的，以后有的是时间了解。先去安排住处，我这边还有很多工作，拾掇完行李后，赶紧过来帮忙。 这就是高原对谢东升的第一印象。不做作、不虚伪、不拖泥带水，更没有因为自己是周正渊介绍来的，就客气地拉着自己左右打听。 出了办公楼以后，朱大能就眯着眼缝笑说：别跟谢总一般见识，他那人就这脾气，跟谁也不客套。但是相处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他的为人了。他对你好，从不表现在花言巧语上。 高原一个劲儿点头，然后又跟朱部长一起拿着行李，朝厂着厂区外的东面走。 可一边走，高原又疑惑道：朱部长，宿舍楼不是在厂区里吗？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朱大能就乐呵呵道：你是总经理秘书，能跟工人混在一起住啊？而且我可听说了，你是周正渊的人吧，那我们老厂就更不能怠慢你，这里面还有情分在呢。 -- 第223页 听到这些话，高原突然间才发觉，自己工大帮的这个标签，是真的揭不掉了。只要是接受了周正渊给予的机会，那自己就已经被动地被划分了。 厂区东面的不远处，就是一排排的家属小洋楼。这些房子虽然没有唐佩家豪华宽大，但连在一起、片片望去，还是挺漂亮的。 朱大能就跟着介绍说：这都是谢总争取来的福利，能住上这边房子的，大都是第一批来北海拓荒的员工。 你们刚来的时候，肯定不容易吧？高原虚心地问道。 呵，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海边的地质也偏软，运输车还总陷轮子。大批量的建筑用材，许多都是靠工人手抬肩扛，拼着血汗一点点把厂房堆起来的。而且那时候，北海湾这边也不受市里重视，觉得咱们干不大，也没给予任何支持。只是说这边的地随便用，反正也不能种粮食。 一边说，朱大能来到8号院门口，掏出钥匙打开门说：以后跟我住一起，缺什么就吱声。咱厂后勤归我管，只要不过分，我都会尽量满足。呵，冲着周正渊，我也得好好照顾你。 高原真的不好意思了，想想曾经在新二厂的待遇，再看看现在的环境，简直就是天堂与地狱的差别。这有背景和没背景，真的是两样对待啊。 他抿嘴跟着进屋说：朱部长，老厂的人对我师哥，都像您这么敬重吗？ 朱大能把一副钥匙解下来，递给高原说：没有周总的仗义执言，把我们老厂划归出去，就没有这些小洋房。咱们厂所有的利润，谢总也一分没拿，全用来改善员工生活条件了。大学生，既然来了就好好干，跟着谢总你永远都不会吃亏。 第189章 初露锋芒 一个努力上进、心向阳光的人，不可能总是吃苦受累、遭人排挤。生活会适时地给予他一些馈赠，让他认识到世间的美好。虽然这份馈赠，是沾了周正渊的关系，但高原记着这份情，若有机会，他会报答这个学长。 洋房虽然面积不大，好在上下两层。朱大能带着高原来到楼上说：以后你住楼上，我住楼下。这里衣柜书桌都有，我偶尔也会在家里做饭，到时候咱一起吃。 一边说，朱大能还要帮高原整理床铺，高原就忙说：朱部长，回头我自己收拾就行。现在也知道地方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厂里吧，谢总不是说让我过去帮忙吗？ 行，倒是有股子干劲儿，但要坚持，别跟其他刚毕业的毛孩子似的，就三分钟热度。朱大能放下手里的行李，便又带着高原，朝着厂区的方向走。 家属区离办公楼不远，走路也就七八分钟。倒是谢东升没料到，高原能这么快就返回来。 他抬头看向高原问：住的地方还满意？ 高原忙点头说：环境太好了，谢总，您真的没必要给我特殊待遇 行了，我不喜欢客套！下午厂里要开技术碰头会，这些资料我都给做了标注。你的秘书室我也安排人给收拾出来了，就在我隔壁，里面还有电脑。你下午2点之前，把我标注的这些重点信息，都打到电脑里，然后再发给我看看。谢东升推着桌上的一沓资料道。 好的谢总，还有别的要求吗？高原捧起资料问。 尽量言简意赅吧，当然，技术上的事你要是不懂，照着抄也行。谢东升并没有对这个毕业生，抱有太大的期待。 好，那我现在就去忙。说完，高原便离开经理室，来到了属于自己的秘书室。 房间虽然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东面靠墙放着两排铁皮文件柜，西面是两张独坐沙发，中间夹了个喝茶的小桌。南面是一扇大窗户，采光特别好；窗户旁边是自己的办公桌，桌上摆着电脑和书架，以及一些办公用品。 这里对高原来说，简直太完美了，他甚至觉得就算晚上睡在这小房间里，都挺好的。他终于有了自己的一个小空间，这令他感到十分满足。 虽然满心欢喜，但高原可不敢怠慢。现在是上午九点钟，时间应该比较充裕。于是他先把纸质资料放在桌上，花了近半小时的时间，大体翻阅了一下，了解了一个整体的情况。 还行，虽然高原缺乏实操经验，但他理论性强！这四年大学下来，不能说学富五车，但关于机械相关的知识，他好歹翻阅了工大图书馆，大半个的阅览室。 看书、提炼、做笔记，尤其还是自己拿手的机械行业，这简直就是高原最擅长的技能！ 他打开电脑就开始盲打，资料上有些重点的信息，他甚至都不用看，因为他以前就学过、背过。工大在机械研究领域，又处在整个行业的前沿，他的导师更是这一领域的行家。平时耳濡目染，他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如今工作起来，效率能不快吗？ 不到11点钟，高原就把整个电子版的技术汇总做完了。可他心里突然又没了底，谢总让他下午2点钟才交上去，可自己这会儿就把活干完了，是不是自己把问题想简单了？是不是没有体会到领导的深意？ 于是他又花半小时，重新检查和润色了一遍，确实没啥问题啊？要不就交上去？ 他的办公桌上有便签，应该是行政人员整理办公室的时候，留下的员工信息。便签上有高原的企业邮箱和密码，跟在新二厂的时候，刘大军的使用的邮箱系统差不多。 -- 第224页 于是他按照号码，登录了企业邮箱，然后找到自己的直属领导谢总邮箱，内心稍稍忐忑地把电子文件，给发了过去。然后高原才拿起桌上的电话本，找到谢总的号码打过去说：谢总，资料已经整理完成，发您邮箱里了。 啊？！谢东升当时就愣住了！这才几点钟？该不会是这小子狗屁不懂，稀里糊涂搞了个文件，准备糊弄交差吧？！他沉默片刻才冷声说：我待会儿就看。 挂断电话后，高原心里其实是忐忑的。以前在厂房里工作，大都是撸起袖子直接上阵，哪里干得不好，班长当场就给指出来了，基本没什么心理压力。可现在他的上司，可是总经理啊，真挨一顿批评，那性质和从前可完全不一样。 谢东升本来正跟几个领导商议事，结果就因为高原的提前完工，他索性先中断讨论，倒要看看这靠关系进来的孩子，有没有真才实学。 点开邮箱，谢东升仅用了五分钟，就把整个技术汇总纲要看完了。他摸起电话直接说：高志原你过来一趟。 说完对方就把电话挂了，高原的心也悬了起来。这是好是坏，您倒是说一声啊？八成是坏事，好事儿早表扬了。 于是高原战战兢兢，硬是擦了把额头的汗，才叩响了谢总办公室的门。 进来！谢东升在里面回道。 高原推门进去，手指微微颤抖地上前问：谢总，刚才的技术汇总有什么问题？我这就回去改。 谢总却摆手说：待会儿直接发行政小刘，让她打印6份出来，直接放会议室。至于那些技术文件，就先存你办公室的书柜里吧。到时候我要用，就管你再拿。 那就就是没问题了？高原忍着心里的兴奋道。 你想出什么问题？就是些常用的技术材料，你要是连这个都干不好，还怎么当我的秘书？下午3点之前，找人事部办好入职手续，3点钟会议室开碰头会，你跟着过去旁听。 谢东升嘴上严厉，可心里却乐开了花。这小子还真有两把刷子啊，之前的技术资料，其实挺有深度的，不然也不会拿到会议上去研讨。可这小兔崽子倒好，不仅提前完成了任务，而且资料梳理的脉络清晰，让人一眼就能清晰明了。 但越是这样的人才，就越不能过分夸赞，不然尾巴翘到天上，那就是在害他。 总之啊孩子，好好干吧，只要你脚踏实地，厂里绝不会亏待你。 第190章 创业的种子 从谢总办公室出来以后，高原心里确实有那么一丝小兴奋，入职后的第一项任务，自己已经圆满完成了，良好的开端，便是成功的一半。 但他仍告诉自己要认真、要细致，不要有任何马虎的心理。回到秘书室以后，他便立刻打开邮箱，将技术汇总发送给了行政的刘雯，并标注好要打印的份数，以及送交的地点。 然后他又把桌上，从谢总那里带来的资料装订起来，做上醒目的标签，然后放到铁皮文件柜里存档。 这些做完，也才到11点半。朱大能给他打了座机，问高原忙不忙？要是不忙的话，就来二楼找他一起吃午饭。 高原暂时也没什么要忙的， 便去二楼找了朱大能，一起去了公司食堂。 朱大能是后勤部门的老大，在食堂里格外受人尊敬，就连打饭的时候，服务员都挑挑拣拣地给多盛肉片子。他还不忘介绍：这位是谢总经理的秘书，高志原高秘！ 高原挺不好意思的，自己作为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就被人用话捧着、用眼神敬着，他暂时还适应不了这种感觉，总觉得浑身发虚、名不副实。 食堂的菜和新二厂一样便宜，但是菜量却比新厂大很多；几乎花三块钱，就能连肉带菜地吃个饱。 朱大能就得意地说：这食堂的饭菜还可以吧？ 挺好，比新二厂的可口。朱部长，这后勤您管理的还真是到位，不过按照现在的物价，食堂照这个方式经营，应该赚不到多少钱吧？高原笑着问道。 不亏钱就行了，都是在厂里出大力的工人，能让他们吃饱吃好，就是后勤部门最大的任务。哪儿还敢在食堂买卖上，去薅一把工人油水？这要是让谢总知道，还不得扒了我的皮？朱大能翻着小眼皮，靠在餐椅上说。 反正也是闲聊，高原继续又道：朱部长，其实我发现了一个问题，不管是新二厂，还是咱老厂这边，好像蔬菜都不怎么新鲜。我不是说做的不好吃，就是 高原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许久才犹豫道：可能是我以前，总吃新鲜蔬菜吧，毕竟我们江临是农业大市，所以我大体能尝出来区别。 朱大能却抠着牙缝说：整个北海市周围，有一半是大海湾，还有部分是盐碱地，再就是大片大片的工业区，能有几个种新鲜蔬菜的？能把蔬菜从外地运过来，还能卖这么便宜，你就知足吧！放眼整个北海，数咱厂的饭菜最便宜！ 高原赶紧摆手道：朱部长，我没有埋怨的意思。我就是想说，今年底北海港会与黄龙县通航。而我们黄龙县，有不少农民都种植水果蔬菜。如果海运一旦打通，从黄龙到北海，估计也就5小时路程。如果从原产地采摘、装运，再到北海湾卸货，估计一天就能完成。 -- 第225页 顿了顿，高原继续说：最主要的，蔬菜价格还便宜，运输费用也低。如果咱们厂负责采购的话，那厂里的工人也能吃上新鲜蔬菜。 哟！高志原，你岁数不大、主意倒不少啊？要真有既便宜、又新鲜的蔬菜，你有多少我要多少！前提是你真能给我弄来，而不是说假大空的话。朱大能完全没当回事，刚毕业的大学生嘛，脑子里天马行空、壮志凌云，都是可以理解的。 但高原却真把这事儿记心里去了，他虽然不能像孙涛江那样有能力，或许自己也可以尽一份绵薄之力，为家乡的父老乡亲，谋取一些利益。 这颗种子算是在高原心里种下了，但他知道当务之急，是先把自己的工作干好，混出个人样来。 下午一上班，他便立刻带着个人资料，去人事部办了入职手续。各项表格填完以后，人事部主任给谢总打了个电话，最后把高原的工资给定了下来。 高秘书，你看看要是没有问题的话，我就直接给你入档了。主任把表格递给高原说。 主任，这工资档案表上的工资，写的是7200，这远远超出了高原的预期。 谢总给定的，你要是觉得不满意，现在可以去找谢总商量。 满意！这哪儿还能不满意？！高原都不知道该怎么笑了，一切都比自己想象的还好。 毕竟是总经理秘书嘛，虽然这工资有点虚高，但也能看出来，谢总赏识你。要没问题的话，那咱就这样？主任扶着眼镜笑道。 好，麻烦您了！高原抿着嘴角，重重地点头说。 回到自己的秘书室以后，高原的脑袋都轻飘飘的。他感觉自己的起点有些高了，就跟坐火箭似的。曾经周正渊给定的转正6000多的工资，就已经是天价了，现在竟凭空又涨了一千！ 他想到母亲曾经在地里种粮食，一年到头都挣不到几千块。哪怕后来种了大棚，一年也就纯赚不到两万。 高原对于金钱的概念，其实还停留在土地上，停留在农民赚钱的意识里。他暂时还无法适应，将知识转化成财富，所带来的巨大回报。这也许是所有从乡下走出来的大学生，在参加工作后，都要经历的心理转变吧。 高兴的同时，也给高原带来了沉重的心理压力，到底需要自己多努力、多奋进，才能对得起这份高薪工作啊？他的心里甚至有些彷徨，怕自己干不好，怕愧对了谢总的栽培。 高原看到自己的抽屉里有块手绢，应该是上一任屋主留下的吧，他便拿起手绢跑到谢总办公室，撅着屁股帮谢总擦起了桌子。 这倒是把谢东升给搞糊涂了，他望着高原勤快的身影，许久才开口问：你瞎忙活什么呢？ 高原就一边干活一边傻笑：入职手续都办完了，我暂时没什么事，就过来帮您收拾一下卫生。我看电视里演的，秘书都要帮老总收拾办公室。 谢东升当时都懵了，又愣了片刻才说：工资还满意？ 满意！谢总，您给的工资太高了，我我都有点高原扭捏道。 我花那么多钱培养你，就是让你端茶递水、打扫卫生的？公司有后勤卫生人员，不需要你干这些！高志原，你现在要做的，是去会议室那边，看看会场布置的怎么样了，文件有没有准备好！明白？谢东升端起茶杯道。 哦，哦哦！那我这就去！说罢，高原顶着一脑门子汗，赶紧出了办公室的门。 倒是谢东升品着茶笑道：真是个傻小伙子，有点儿意思！ 第191章 干劲儿十足 行政部的主管刘雯，正带着部门的几个小姑娘，在会议室里嘻嘻哈哈布置会场。可高原一进门，那嘻哈声却戛然而止，个个噤若寒蝉，忙着干手头上的工作。 刘雯更是很有眼色地迎上来说：高秘书是吧，我们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见过你。 高原有些腼腆地说：你们好，我叫高志原，以后多多关照。 总经理的秘书，谁敢关照他呀？不过这个帅帅的小伙子，倒是蛮有礼貌的。几个小姑娘都不自觉地朝他偷看，只有刘雯眼神坚定道：高秘书客气了，您是来检查会场布置的吧？资料和矿泉水我们已经摆上了，电脑也跟投影仪连上了。 其实高原哪懂什么会场布置啊？他还要跟这些人请教呢！自己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心里紧张着呢。尤其眼前这些人，看到自己后那么拘谨，就更使得高原有些手足无措。 你们别紧张，我就是过来帮忙的，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们尽管吱声。高原挠着头，有些禁不住傻笑。 老板的秘书谁敢使唤啊？再说句不好听的，高秘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他们行政部的领导；就连他们部长，在很多事情上，也得听高秘书安排！ 高原的客气，并没有换来氛围的松弛，反倒是几个小姑娘更紧张了。刘雯更是忙说：高秘书您客气了，要是哪里做得不到位，您就直说，我立马给安排。 高原是真的无语了！他反倒怀念在新二厂机修室，和同事们无话不聊、插科打趣的工作氛围。现在倒好，除了顶头的老总，就是下面的职员，除了朱部长还能陪自己聊天外，他都找不到同类了。 -- 第226页 高原打量了一番会议室后，便看向投影仪说：这投影的焦距不对，怎么不调一下？ 刘雯忙说：以前就是这样的，没没什么不对吧？！ 高原也没说话，只是从会议室角落的报架上，拿出一张报纸铺在会议桌上，然后他爬上桌子，对着投影仪调了调焦距。果不其然，幕布上的影像顿时更清晰了起来，颜色也更加鲜亮了。 这可吓坏了刘雯，自己的工作没有做到位，而且还被高秘书抓了个现行。虽然人家嘴上不说，可那是因为人家跟自己说不着。回头他肯定要跟自己的领导反映，这顿批评肯定是少不了了，而且还可能影响到自己的季度奖金。 而高原是真没想那么多，就是个小问题，解决了就好嘛！他下来以后，又把踩脏的报纸拍打拍打，放回了报架上。这才转身道：刘主管，电子材料拷贝到电脑里了吗？ 就在我U盘里，这就拷贝！刘雯忙不迭地擦着齐刘海下的汗说。 给我吧，谢总旁边再加把椅子，我这回也要跟着旁听，估计还要帮谢总翻阅电子材料。高原声音温婉地笑说。 其实一次碰头会，对于谢总来说并没有什么。但到了下面人眼里，这就是大事。以至于弄得高原都跟着紧张，生怕哪里做得不到位。 不一会儿各领导都来了，除了刘雯以外，其她行政的职员也都撤出了会议室。 哟，几天没来，这投影仪换新的了？一个厂长乐呵呵地笑问。 呵，还真是！谢东升扫了一眼，也有些疑惑道。 刘雯赶紧从角落起身说：是高秘书给调的，他说之前焦距没对准。 高原就挠头笑道：估计是打扫卫生的人员，不小心给碰了吧。刘雯姐说没有以前清楚了，我刚好在学校里，总帮老教授倒腾这些事，所以就帮刘雯姐搭了把手。 老谢，这就是你的大秘书啊？小伙子长得挺周正嘛！又有人打趣道。 生瓜蛋子一个，往后你们这些老家伙，也帮忙敲打敲打。谢东升满意地坐下来，拿起手里的资料道：废话不多说，厂里也挺忙，咱就直接开会吧。 话音一落，高原赶紧把电子资料打开，尽量与谢东升的会议节奏保持一致。 谢东升便侧身道：小原，你做一下会议纪要，把各厂领导的重要意见记录一下，回头做个汇总发给我。 好！高原点着头，赶紧从兜里掏出日记本和油笔，随着谢东升的会议一步步推进。 这次的碰头会，主要是商讨生产线技术改造的问题。虽然高原的理论基础扎实，但在实操经验上，尤其是技术改造这样的大项目上，他还真是嫩的不行。 可在座的副总和各厂长，那真是身经百战，是在车间和厂房里打拼了数十年，才积累出的深厚功底。 这次高原可算开眼了，一套低效能的生产线，竟然可以在加装配套设备的基础上，实现更高产品的质量跃迁。虽然这也只停留在理论的研讨上，可随着研讨的深入，这种技术改造便一步步朝着实操推进着。 高原的脑袋也随之开了窍。之前他虽然把技术汇总弄得很好，可那些都是理论知识；若是将理论，转化成车间机械的实际应用，还需要一个很艰难的论证过程。 而且各领导的意见方向也不一致，这就需要逐一论证、逐步解剖，最后才能得出可行性的结论，然后进入实操试验阶段。 高原一边操作电脑，翻阅电子资料跟上会议进度，谢总讲到重要论点时，他还要将大屏幕上的字体加粗加黑，将重点突出出来。同时他还要做会议记录，将不同领导的意见写下来。 那个傍晚，高原几乎左右手开弓，忙得不可开交，愣是把角落里的刘雯都给看愣了！这就是工大来的高材生吗？他可真不简单！别说听这些令人昏昏欲睡的会议内容了，就是一心两用，一边写字、一边敲电脑，自己也做不来啊！ 倒是高原越玩儿越溜，尤其听到梁副总，对于机械改造的慷慨陈词时，高原都被煽动地血液沸腾了！人家这才是真正玩儿机械的，尤其是梁副总那套，优化生产工艺流程，减少生产步骤和人力的投入，竟让高原佩服地五体投地。 而谢总不经意地瞥向高原时，心里更是暗暗吃惊！这小王八羔子，做事情还真有自己的一套章法，快而不乱、手脚麻利，那日记本上的字体，更是工整漂亮，行行列列地十分清晰。 他甚至都怀疑，高志原这小子到底是不是个关系户？仅凭他自己表现出的能力，就已经相当不错了！哪怕他自己来公司求职，就这样的工作表现，那也会受到重用！ 这周正渊到底怎么想的？就他那抠搜的模样，早把这种人才拉去总部了，又怎会下放到我北海老厂？莫不是他背后，还有更深的考量？谢东升在欣慰的同时，也暗暗皱起了眉头。 第192章 唐佩的关怀 这场碰头会，一直持续到了傍晚下班。但整体的思路算是理出来了，一套是梁总的方案，一套是宋总的方案。但在高原的心里，梁总的方案看起来，会更先进一些。 会议结束后，谢总起身道：小原，会议纪要的总结，明天下午发给我，应该没问题吧？ -- 第227页 高原也忙起身说：没问题谢总，我尽量提前完成任务。 谢东升竟第一次朝高原笑了笑，整场会议下来，他确实对这秘书比较满意。 众领导退场以后，高原也准备要走；刘雯却忙朝他说：高秘书，今天的事谢谢你啊！ 高原愣了一下，转头问：谢我什么？ 投影仪的事，谢谢你帮忙。刘雯是打心底里，觉得这小伙不错，不仅没有当众批评行政部，还给帮忙把话圆了回去。 没事啊，举手之劳，咱们在外工作也都不容易。但以后遇到了问题，千万不能犹豫，要及时解决。高原眯着眼睛笑了笑，便迈步离开了会议室。 很多时候，人缘儿就是这么建立的。即便身处高位，他也能设身处地的为别人考虑，而不是耍官威、摆架子。在这点上，高原的品格比大高原，可高了不知多少个档次。 回秘书室后，高原趁着脑子里的热乎劲儿，刚准备要加班，把会议纪要给赶出来，没想到唐佩的电话就打来了。 哎，你住哪儿？唐佩笑盈盈地问。 高原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现在都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了。他忙说：我住老厂东面的家属区8号院，你你过来找我了啊？ 我买了点吃的，现在快到了。唐佩回答道。 好，我现在也往那边走，咱们门口见面。说完，高原便挂掉电话，带着日记本离开了秘书室。 虽然老厂这边也靠海，但是风不大，夏日的傍晚，海风吹在脸上还挺温柔的。 来到家属区以后，他没想到唐佩竟然提前到了，她还带着个大蛤蟆墨镜，挺时尚的。 小伙儿，混得不错嘛，连小洋楼都住上了！唐佩靠着车门，把墨镜往下一拉，笑盈盈地望着高原道。 都是谢总照顾，我还挺不好意思的。高原走过来，掏钥匙打开院门说：姐，带你进去参观参观！不过没你家好，都是大白墙，没怎么装修的。 唐佩抿着红唇，唇缝里露着白色牙齿说：后备箱有个袋子，你帮我提下来。 说完，高原去提袋子，唐佩就把从小吃街买的东西提出来，俩人一起进了屋里。 高原所住的二楼有个小圆桌，唐佩把食物放下，就拎过高原手里的袋子道：哪个是你住的房间？ 高原忙上前开门说：就是这间，还没来得及收拾，里面怪乱的。 唐佩迈着高跟鞋走进去，左右打量了片刻，才点头满意道：挺不错的，采光也挺好。我中午去市里，给你买了床单被套，现在就试一下吧，看看合不合适。 姐，哪能让你破费高原特不好意思道。 赶紧地，把你被褥拿出来。哦对了，厂里应该发新被褥了吧？！唐佩赶紧又问。 我室友朱部长说，他晚上给我带回来。要不就先铺我学校带的吧，反正也洗得很干净。高原拆着行李说。 行，先帮你套上试试。于是唐佩脱了鞋，爬到床上先整了整床垫子。然后又铺上褥子和崭新的床单，接着又和高原一起套被子和枕头。两人都觉得这种时光挺美好的，尤其窗外的夕阳格外绚丽。 只是高原有些脸红道：姐，这颜色太艳了吧？回头朱部长要是看到，肯定笑话我。 唐佩却手掐着腰，站在床上居高临下朝高原道：哪里艳了？浅粉色的还不行啊？这可都是真丝料的，夏天铺着特凉快，你别不识好人心。 高原哪儿还敢反驳？只能硬着头皮表示接受。然后唐佩又殷勤地帮高原收拾行李，只是高原那一堆堆的教科书，她看着就来气！这个傻瓜，不远千里把这些东西带回来，就跟他能看似的！不出半年，他肯定会嫌占地方，八毛钱一斤全部卖废品。 两人收拾完以后，唐佩才突然想起个事儿；哎你等一下，我还有个东西忘拿了！一边说，唐佩赶紧跑到楼下车里，又匆匆跑上来说：这是给你买的西装，都当秘书了，形象一定要注意。 姐，这高原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纠结许久才说：多少钱啊？我 唐佩拿眼睛一瞪，高原赶紧又把话给憋了回去。 办公室都有空调吧？唐佩问。 有的。高原点头。 长裤就一直穿着，外套先不用穿。我给你买了两件衬衫，短袖、长袖各一件。平时穿白衬衫就行，天气热就穿短袖，冷了就换长袖。等周末有时间，我再带你去市里转转，这回买的也不知道合不合适，你先将就穿吧。唐佩拿衣服比量着说。 高原望着唐佩光洁的额头，和那放在自己胳膊上的白皙手指，说不心动那是假的！离家千里，竟有这样一个女人如此关怀他，换做谁能不为所动呢？ 姐，谢谢你这么挂念我，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高原鼻尖酸涩道。 放眼整个北海，就你跟我聊得来，咱俩关系是不是也最好？唐佩抬头朝他问。 那当然！高原十分坚定地回道。 -- 第228页 那还跟我客气什么？谁让我比你大两岁的？再说了，你原先那被套上，还印着工大的字样，让人看了不笑掉大牙啊？不说了，赶紧吃饭吧，待会儿我还得早点回家呢。 那天高原与唐佩，就坐在二楼的小圆桌上，开心地吃起了饭。那种感觉真的特别美好，虽然没有热烈的感情、真挚的话语；更不像曾经，他与何月那样爱恨交织、撕心裂肺。但这种静静的生活，淡淡的聊天，安逸的氛围，却是高原最想要的。 唐佩吃着饭问：工作还顺利？ 高原赶紧道：可好了！都是我懂的知识，还能参加高层会议，学到不少经验。谢总安排我的工作，我也能及时完成。姐，我反倒觉得现在的工作，比以前在车间还轻松呢！ 唐佩就点着他额头笑道：那是你，不是别人！人才放在了正确的职位上，才能发挥应有的作用，才能更加如鱼得水。有文化的人，就应该干有文化的活儿，你这家伙算是提前修成正果了。 第193章 谢东升的理念 当想放弃的时候，或许再坚持一下，结果便不一样了。 高原当初那么执着地想离开北海，却不曾想再次归来，自己的境遇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对比与从前，他被大高原针对、被庞主任穿小鞋，如今的生活，却宛如天堂般美好。 唐佩临走的时候，还一个劲儿从车里探头说：哎，这几天我就不过来了，但周末你一定要去我家吃饭，是我妈妈邀请的。 高原就腼腆地笑说：我一定去，到时候咱电话联系。 好，那就拜拜！唐佩这才放心，嘴角带着甜蜜的微笑，驱车离开了老厂区地界。 高原呆在房间里，也没什么特殊的爱好，只能拿着自己的日记本，盘腿坐在床上，回忆今天的会议内容。 但唐佩买来的床单被罩，坐上去是真舒服啊！又清凉又丝滑，高原都禁不住把袜子脱下来，光着脚丫在上面磨蹭。在他的印象里，纯棉的料子就算特别好的了，像这样的真丝料，他更是第一次接触。有钱真好，什么都能买到，就连睡觉的地方都比旁人舒服。 一直到了晚上，朱大能才从厂里回来。他直奔二楼，大大咧咧推开高原的房门，顿时惊讶地张嘴道：我靠，你这是布置婚房呐！ 高原的脸都红透了，老大个爷们儿，床单被褥却全是粉色的，虽然是浅粉，可也是少女味十足啊？！那个一个姐姐给买的，挺好的面料，不铺可惜了！高原苦着脸解释道。 那我能坐？朱大能一脸犹豫道。 能，朱部长请坐。高原赶紧起身相让。 朱大能试探性地坐下来，摸了摸料子说：你还甭说，这料子确实带劲儿哈！哦对了，你的新被褥我给放外面桌上了，再有什么需要的，你就跟我吱声。 顿了顿，朱大能心思细腻地又说：那个你要是带女朋友过来住，就提前给我打声招呼。我到厂里宿舍也能凑合，你们小年轻嘛，可以理解。 高原的脸颊更红了，他鼓着嗓子辩解道：朱部长，你想哪儿去了？我没有女朋友，就是个关系不错的姐姐。 那行，就不打扰你看书了，我下去抽烟。朱大能看高原内务搞得还不错，也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便起身要离开。 高原立刻说：朱部长，咱这里有电脑吗？谢总安排了我点活儿，现在天色还早，也没别的事可做 我屋有电脑，你随便过去用。不过你才刚入职，没必要这么拼。再者说了，谢总以前的助理也没你这么积极，都下班了还不让人休息啊？朱大能挠头道。 我不累的，而且工作也蛮有意思的。高原穿上拖鞋，笑着与朱大能一起来到一楼，进了他的房间。 朱大能虽然高高胖胖，但还是挺讲卫生的。卧室里收拾的很整洁，床的旁边摆了张电脑桌；桌上除了电脑，还有一张与家人的合照。老婆长得挺贤惠，女儿应该八九岁吧，还掉了两颗大门牙。 你闺女啊，真可爱！高原笑着打开电脑说。 上三年级了，老家在西北，这一年才见一面。有时候想闺女，就跟老婆开视频，对着电脑聊会儿。朱大能半靠在床上，点燃香烟深深吸了一口，他带着光点的小眼睛里，却含满了浓浓的思念。 高原侧脸问：为什么不回老家那边工作呢？或者把他们接过来一起住也行啊？ 朱大能却叹了口气说：嗨，老家机会少，哪能找到中海这么高收入的工作？我岳父母身体也不太好，老人家还不愿往这儿搬，我老婆也只能留下来照顾。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现在只求厂子效益越来越好，多挣些钱，让闺女和老婆在那边，能生活的好一些。 高原抿嘴点点头，朱大能突然又说：哦对了，我抽烟不妨碍你吧？你要不要来一根？ 高原忙摆手笑道：我不会这个，您抽就行了！我不讨厌烟味儿。 行，那你忙，我戴耳机听评书。说完，朱大能就把耳机戴上，闭眼享受着抽烟的感觉。 -- 第229页 而高原一忙就忘了时间，等他把会议纪要整理出来，又反复检查和补充了几遍后，外面的天都黑透了。他先把文件存到邮箱里，这才关上电脑，却发现朱大能早已经睡着了，呼噜声一波接一波。 真是个直率的西北汉子，高原第一次与他见面，就觉得很亲切，像个老大哥，完全没有部长架子，实实在在的一个爷们儿。 他轻轻把朱大能的鞋脱下来，又给他摘了耳机，然后拿被子给盖上肚子以后，这才悄悄出了房间。 晚上高原睡在自己丝滑的床上，做梦嘴角都带着笑。生活真的是越来越好了，未来肯定会更好。 第二天他很早就起床洗漱，又叫上朱大能一起去厂里吃早饭。待到上班时，他又赶紧把会议纪要，给谢总发了过去。 谢总只回了个收到，也没提写的合不合格。高原大早晨就闲了下来，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于是他从铁皮文件柜里，拿了几本机器说明书，开始看也没觉得有意思，上面全是英文。可读着读着，他的兴趣就上来了，这种乐趣，或许只有搞机械的理工男才能体会吧。 不知过了多久，谢总才打电话，让他过去一趟。高原便立刻放下说明书，赶紧跑了过去。 谢总招呼高原来到电脑前，屏幕上是他写的会议纪要。高原有些担忧道：谢总，有什么问题吗？ 谢东升端着大茶杯说：问题倒没有，你的工作效率也挺高。我就是想问问，你觉得咱们采用哪套方案更合适？ 谢总，我哪儿敢说？我才刚毕业，就是个新人高原这次可真不敢冒尖了，这种关乎厂里的大事，他可不敢发表任何意见。 新人有新人的好处，可以站在更客观的角度，来看待问题。随便说说，我就是想听听你的见解。谢东升抿了口茶道。 高原急得挠着头，许久才说：我我个人感觉，梁总的方案更好一些。虽然技术改造的成本高了些，但效果立竿见影，能够更大程度地优化工艺流程，缩减生产工序，减少人力成本的投入。 谢东升满意地点点头，随即放下茶杯道：生产工序缩减以后，这个岗位上的工人怎么办？你想过这个问题吗？ 高原皱眉认真道：站在公司的角度来说，提高利润才是最重要的。我们老师常说，工业化的进程，就是不断淘汰效率低下的劳动力成本使用。 谢东升缓缓松了口气道：你们老师说的没错，你的意见也对。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咱们大笔一挥，从纸面上把这几项生产工序划掉，却要造成多少人失业？虽然只是简单的几行文字，可它的背后，却有着无数的家庭，等着这份工作买米下锅、孩子上学。 顿了顿，谢东升微微咬牙道：一个有责任的企业，并不是要满足少数人财富的积累，而是要让更多的人，过上更好的生活。你觉得咱们厂，这种以人为本的理念对吗？你认同吗？ 第194章 发展抉择 高原当然认同，甚至有些感动！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真的跟对了老板。 可工业化的进程，本身就是残酷的；它的出现和发展，就是不断地代替人力劳动。谢总若是逆势而为，那么企业的竞争力就会下降，保不齐某天，还会被敌对企业给吃掉。 所以高原也犯了难，他更知道谢东升比自己考虑的还要深，不然也就不会这么左右为难，甚至征询自己的意见！谢总，以人为本没错，但企业的竞争力也需要保持。不然的话，往后大家可能都没饭吃。 这一回换谢东升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个刚毕业的学生，能把问题看到根儿上！他指着旁边的椅子说：你先坐下，咱们简单聊几句。 高原赶紧搬着凳子坐下来，谢东升则有些欣赏地继续问：那你的意思是裁减员工，接受梁总的方案，优化整个公司的运转效率？ 对于这种大事，高原可不敢乱言。他只能很谨慎地说：谢总，我只是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角度，用学校里所学的知识，来回答您的问题。但我同样明白，真正进入实际操作阶段，可没有像我这样随口说说简单。个中利弊，其实更复杂对吧？ 谢东升本来也没指望高原，能给自己提供建设性的意见。他只是心里憋得慌，这种话在公司里，找谁谈也都不合适。他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秘书，把高原叫过来，其实就是纯粹地说说话，排遣一下心里的纠结。同时也能让这小伙子，知道经营一家企业，都需要面临哪些难题。 屁股决定脑袋！坐在我这个位置上，自然也更倾向于梁总的方案。企业的生存，竞争力永远都是第一位的。尤其现在随着教育的普及，大专院校的毕业生越来越多，他们都是有知识、有文化的年青一代，可塑性高、适应能力好、可塑性更强 越往下说，谢东升眉头就皱得越紧：但是小原，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厂里的那些老员工，当年披星戴月、风餐露宿，随我来这不毛之地创业，究竟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一份稳定的收入，能养家糊口？ 听到这话，高原的脑海里，竟不自觉地想到了室友朱大能！他一个西北人，抛家舍业、妻离子别，不远万里来北海工作，可不就是为了更好的收入，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吗？ -- 第230页 难啊、难啊！企业在最艰难的时候，是这些没多少文化、吃苦耐劳的老员工，拿血汗给拼出来的！现在企业面临转型，却要将他们残酷淘汰，这着实说不过去，良心难受！谢东升摆着手，眼睛盯着桌上的两套方案，脸憋得涨红，却迟迟下不了决断。 人人都想做大领导，可又有几人能体会大领导的难？这刷新了高原对领导这个职位的认知，对方的每一个决断，似乎都影响着许多家庭的命运。这种责任，可不是普通人能担得起的。 嗨！把你叫过来，就是听我发发牢骚。谢东升摇头苦笑，好歹自己有了秘书，可以私底下说个悄悄话了。他从书架上拿出两本书推给高原说：秘书的工作也不多，你闲暇的时候，就看看这些管理方面的书。只要你踏实工作，未来肯定要走上管理岗的，多学点知识没坏处。 高原接过书，却显得有些犹豫。谢东升就抬起眼皮问：怎么？你还有话要说？ 其实高原心里也很摇摆，有些消息他也是听来的，并不一定准确。可他看到谢总这么为难，又真的想帮帮忙。这个老板心地善良，刀子嘴豆腐心，高原真是想尽一份绵薄之力。 于是他犹豫道：谢总，有几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我怕自己的消息万一有误，再影响了您的判断。 谢东升倒是眼前一亮，端起大茶杯喝了口水，便抬手示意道：你说说，反正都是闲聊，说错了也不怪你。 高原抿了抿嘴，稍作思考道：谢总，咱们北海区要建新四厂的事，您应该知道吧？ 嗯，集团总部一直在讨论这件事，但由于北海市相关领导，对于北海湾的工业区规划，迟迟下不来文件，所以这件事还一直拖着。谢东升毫无保留地说。 我毕业那天，跟师哥周正渊见了一面，他跟我说过几句话，可能会对您有所帮助。高原依旧谨小慎微道。 哦？方便跟我说吗？谢东升试探性地问。 高原也不知道方不方便，但总归这个消息，能给谢总提供另一种思路。 于是他说：我师哥断定，未来的新四厂，会在咱们老厂的基础上进行扩建。他说随着各大外地企业的入驻，北海湾的地皮也跟着水涨船高、越来越金贵。所以他猜测北海市领导，不可能再给中海集团，重新划一片地皮建新四厂。而从老厂进行扩建，是最折中的一个方案。 谢东升是什么人物？高原这一句话，瞬间就点醒了他！虽然这仅是一个猜测，并没有实际的证据，可这个猜测的准确度却极高！ 中海这些年的扩张，确实在北海湾地区，占据了大量的工业用地。如果单纯站在北海市领导的角度看问题，的确不宜再给中海集团海划归新地盘了。唐旭和他岳父，就算为了个人影响，也不可能再给中海割让更多利益。不然的话，那北海湾成谁的了？唐家的？还是国家的？ 谢总，这新四厂的职能，主要是生产哪些产品？需要用到哪些机器和技术工种？这些您都知道吗？高原继续问。 公司高层在没有下发正式文件之前，是不会透出任何消息的。但我猜测，应该还是关于数控零配件方面的产品，而且所用的机器，可能会更加自动化。谢东升抿着嘴道。 可高原竟然摇了摇头，如果那件事情没发生，谢总的判断应该是准确的。但高原猜测，可能谢总还不太清楚，有件大事已经发生了。 第195章 高原的判断 可高原并不能判定，自己的想法就一定对。万一真出现了某种误判，这样的责任他也担不起。 倒是谢东升看高原摇头，便更加好奇地问：小原，你有自己的考虑？ 高原抿嘴说：谢总，我觉得新四厂的生产方向，应该还是合金原料和型材。 不可能！谢东升当即否定道：如果还是生产这些东西，那新四厂的职能就和其它三厂重叠，这种极有可能造成产品内卷的事情，总部是不会做的。新四厂的建立，也就没有意义了。当然，你还年轻，来厂时间也短，这不怪你。 谢总，北海港和黄龙港，年底就要通航了。届时从北海到黄龙的运输时间，将会压缩在5小时以内。从黄龙港到江临市，满共也就两小时，而且海运价格相当便宜。北海新厂与江临市一机的合作您应该知道吧？尤其现在，北海要股权置换，控制整个市一机。我还听人说，江临地区未来会成为中海集团，战略布局的重要环节。 听闻此话，谢东升顿时瞪大眼睛，忙不迭起身道：小原，你反映的这些消息都准确？ 高原也激动地起身说：其它的都是猜测，但这些消息千真万确！所以我在想，咱们整个北海的生产方向，是不是要与江临市一机的生产配套？北海分部的真正职能，是不是在为整个中海集团的对外扩张做准备？ 顿了顿，高原继续说：江临市往南，就是我们全省的地域，再往南或往西，就是全国广袤的市场。只要越过这片海洋，中海就能摆脱地域和运输不便的限制。而未来的江临，很可能会通过这条航道，与北海区形成集团的双引擎，朝着更大的市场发力。 -- 第231页 所以在未来的战略布局当中，集团会通过北海区，朝江临输送大批的合金和型材工业用料，源源不断地给江临市一机输送弹药，来支撑市场的扩张？谢东升虽然嘴上疑问，但心里已经明白大概的情况了。 谢总，这就是我个人不成熟的猜测，希望不要影响到您的判断。而且我刚从学校出来，很多意见都是纸上谈兵，您听听就好。高原说完自己的观点，就有点后悔了。感觉自己真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在谢总面前班门弄斧。 可谢东升却紧盯着高原，久久都说不出话来。这真的只是一个毕业生吗？他不禁苦笑道：小原，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吗？ 高原腼腆地低下头说：可能比较幸运吧，我认识唐佩，也认识师哥周正渊，同时开辟那条航道的人，还是我的老乡孙涛江。所以我比旁人听到的消息多一些，然后又把各方的信息汇总，就不自觉地推导出了这样一个结果。谢总您别见笑，就权当我小孩胡说吧。 这可绝不是胡说八道，若是没有缜密的思维、深邃的洞察能力，以及强大的联想，普通人可做不出这种宏观的判断。 那一刻，谢东升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周正渊把高志原放在老厂，看来是有深意的。 所以用不了多久，老厂一旦扩建，就会出现大批量的就业岗位。因此员工也不用裁，你还是支持梁总的改造方案对吗？谢东升释怀地一笑问。 如果这个大的方向没错，老厂真的被改为新四厂，梁总的方案肯定是最优选。如果您有魄力的话，咱们公司现在就可以提前布局了。高原满脸认真道。 抽调一些年轻的、学历相对高的员工，来进行有针对性的专业技能培训。然后老厂的这些机器，依旧由老员工来掌舵。这样既不用裁员，还能为将来的新四厂，提前储备人才。谢东升眯眼笑道。 高原点头说：人才的储备，也是为未来做保障。毕竟新四厂建成后，咱们这边如果提供不了相关专业人才，便很有可能会被其他势力乘虚而入。我师哥周正渊，当年拿研发人员威胁整个中海的事，您应该亲身经历过。所以谢总，历史不能重演，主动权一定要把我在咱们自己手里。 你不是工大帮的吗？小原，你怎么还这次谢东升是真被惊住了。 谢总，我是您的人！以人为本这四个字我记下了，我就喜欢在这种公司氛围里，在您这种领导手下干活儿。至少我干得踏实、问心无愧！我老师说过，做人就要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不能起歹心、不能走捷径，更不能被利益熏心。 高原知道，谢东升虽然对师哥心怀感激，但他并不是工大帮的人，也并不站任何势力的队。如若不然，他也不会混得这么惨，十多年被流放在北海，得不到重用和提拔。 所以高原想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让自己变得更有本事。这样在面对抉择的时候，他才能掌控主动权，有更多回旋的余地。也能在不触及旁人利益的前提下，报答师哥和唐佩的恩情。而非随波逐流，成为别人的枪杆子，来相互伤害自己的师哥和心爱之人，那是他绝不愿看到的局面。 呼谢东升长长舒了口气，他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小家伙了！而且他能从高原单纯的眼神里判断出，他的真诚与善良。行了，回去看书吧。顺便通知厂长级以上的领导，下午来会议室开会。 行，谢总您忙。刚才我说的意见也不成熟，希望您尽量三思。高原抱起书本犹豫道。 你放心，真出了事也不怪你，去吧！谢东升摆手笑道。 待高原离开办公室以后，谢东升才灌了两口茶水，随即靠在椅背上闭目思索。 小原的想法很客观，脑子也确实聪明，只是受年龄和阅历的局限，还是稍显稚嫩和单纯了些！他以为自己不站队，但其实已经被周正渊利用，被动地成为了工大帮的人。 新四厂一旦开建，总公司肯定要收回老厂的自主权。谢东升要想保住新四厂的控制权，势必就要去站队。不然的话，谁会帮他这样一个外人，去与唐氏集团博弈？ 周正渊把小原安插过来，就是在告诉谢东升，该站队了！有着工大标签的人，都给你做了亲信秘书，你就是不站队，这屁股也擦不干净了！ 第196章 当面表扬 权衡利弊之下，谢东升心里明白，自己的命运也和小原一样，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高层的斗争给裹挟了。可自己若是不接受周正渊递来的橄榄枝，那他在中海所打拼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 自己倒还好说，可老厂一旦更换帅印，换做其他人执掌大权，那厂里老工人的命运就更悲惨了。所以这个机会，他也只能被动地去抓取。 所以一个人的原则，很多时候都是在身不由已中转变的。 而高原回到秘书室以后，真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子！这种厂里的大事，自己干嘛要多嘴啊？万一谢总真被误导，万一新四厂不在老厂的基础上扩建，这不是耽误公司发展嘛！ 可该打的电话还是要打，他也只能擦干额头的汗，拿出公司的通讯录，挨个厂长通知开会。 -- 第232页 到了中午，他甚至有些吃不下饭，小心脏一直都悬着。倒是行政部的主管刘雯，带着几个小姑娘，端着餐盘坐到高原对面笑说：高秘书，怎么光看你发呆，不动筷子啊？ 高原这才从恍惚中缓过来，忙笑着说：想工作上的事呢，哦对了，会议室布置了吗？ 刘雯眯着眼笑道：还剩点儿收尾工作，吃完饭我们就过去布置。 高原点着头，想了一下又说：咱会议室挺空旷的，而且谢总说话声音不大。我是在想，你们行政那边，能不能在会议室里，加装几个话筒和音箱？ 刘雯赶紧甩着齐刘海说：已经装上了，昨天开会的事，我们行政部做了一次深刻的总结和反省，也指出了不少在工作上的缺陷。于是今天一早，我们就联系后勤，找人重新整修了一下会议室。包括公司一些老旧的办公用品，我们也做了筛查和记录，这几天就陆续地给更换。 嗯，挺好的！要想把工作干得出色，就要时刻地进行自查自省。我每次给谢总递文件，也要反复地检查好几遍呢。所以咱们群策群力，尽量把公司同事的服务做好，这样咱们的工作环境才能更好，工作效率才能更高。高原笑着说。 这工大的高材生，说话就是不一样，真有水平！旁边有个和高原差不多大的小姑娘，笑盈盈地插话道。 刘雯却忙打断她说：别没大没小，你以为是在咱部门啊？跟领导说话要客气，什么玩笑都能开吗？ 高原都被刘雯吓了一跳，他反倒觉得刘雯更有领导的气势。刘主管，私下里我很好说话的，你不用这么紧张，拿我当朋友对待就行了。但工作上绝不能含糊，咱们公私分清，也能更好的相处，你说对吧。 嗯！感觉你年纪也不大，就是有点老气横秋。在谢总手下干活儿，压力应该挺大吧？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不管公事还是私事，就给我们行政部打电话。我们几个都是本地的，虽然没什么大能耐，但小事儿还是能伸上手的。刘雯抿着嘴唇说。 那我谢谢你们，这个心意我肯定领。高原放松地舒了口气，有人能陪自己随便聊几句闲话，其实就蛮开心的。脑子的思路一转换，他心里的压力也就没那么大了。 中午吃过饭后，高原也没什么别的事，便随行政部的人一起，去了会议室现场。 这回行政部干得挺不错，室内的墙壁四角加装了音响，桌上也摆了话筒。有两个技术人员，正忙着调试收音设备。会议桌以及窗台上，还摆了不少绿植。似乎整个会议室的档次，都上升了一个层次。 高原走到窗台前说：刘主管，回头这窗户上要加装纱窗，不少厂领导都抽烟，开会的时候总敞着窗户，夏天里会进蚊子。昨天开会，我就看梁副总老挠褪。 刘雯赶紧拿手机做记录，高原则继续道：整体做得挺好，继续加油。 刘雯笑着收起手机，朝高原笑着说：我们部长说，不怕龇牙咧嘴找茬的领导，就怕懂行的领导。以前行政这块，也没有人督查，算是得过且过。昨天您露了那么一手，可是把我们部长给吓坏了！万一您要是在谢总面前美言几句，我们部长估计就不用干了。 顿了顿，刘雯继续又说：这还没上班，咱们聊的算是私事吧？朋友间说的话，您听听就行，可别往心里去啊？！ 高原跟着笑说：行政部的工作，其实做得挺好，我入职当天，你们还给我写了便签，用到的东西也一应俱全。回头跟你们部长说，其实还可以做得更好，只要心细，多为员工的便利考虑，行政部也能干出成绩的，大领导都看在眼里。 说完，高原又帮着技术人员调试音响和话筒，他本来就是学理科的，也喜欢倒腾这些玩意儿。而且在学校的时候，也没少帮那些老教授，捯饬教室里的讲课设备。 不一会儿功夫，音响就弄好了，高原也顺便熟悉了一把机器，还教刘雯和行政部的小姑娘怎么操作。 临近两点钟的时候，公司各领导就过来了。梁总提着安全帽，应该是从厂区视察回来的，身上还穿着蓝色的工装。 他进来后就惊叹地叫道：这会议室搞得可以啊？！老谢，我发现自从你有了秘书，这接待工作搞得是越来越上档次了！小原，这事儿得提出表扬，回头管老谢要奖金。他要是敢不给，我替你讹他！ 高原被梁总逗得抿嘴笑，又忙推辞说：都是行政部的功劳，具体的事我一点也没参与。真要是有功，也应该记在行政部头上。 谢东升也尽量忍着得意，故作冷脸道：你们要是再夸，他尾巴都要翘天上去了！作为总经理秘书，这些不都是他该考虑的吗？ 装吧你就！瞅你那心里得意、嘴上又不饶人的模样，我看着就来气！多鼓励鼓励能怎么地？干得好就是干得好！就咱这帮大老粗，以前哪儿关注过这些事？都是得过且过，好好的办公楼，硬是搞得跟车间似的。难怪人中海大领导都不愿来，不就是嫌咱接待的寒酸嘛！ 就你话多，嗓门还大！小原，过去把梁总话筒撤了，省得他絮絮叨叨个没完。谢总没好气地白了一眼。 -- 第233页 梁副总赶紧护住话筒说：开会开会！老谢你也是，这回不是让我做主讲人吗？没话筒怎么行？ 高原一边笑，心里却又担忧了起来。看来谢总是听取了自己的意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让梁副总做主讲人。 只是自己的判断，真的对吗？会不会给公司带来不好的影响？ 第197章 计划开始推进 尽管高原心头有些担忧，但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他也不得不收敛心神，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这次的会议相对比较轻松，目的就是定方案、细化操作流程。同时梁副总亲自操作电脑，这也省得高原再一心两用。他只需把会议记录做好就行，工作量比昨天锐减了不少。 而梁副总的工作经验也确实深厚，对厂里的各项机器如数家珍。工艺流程如何优化、需要改装生产线的哪些部分、需要买进哪些配套机械和零部件，改造周期大约多久、成本投入的大致范围，他说得有理有据、逻辑清晰。 整个会议室里，除了宋总以外，其他人基本都认同这项技术改造方式。直到梁副总发言结束，宋总才微微皱眉，看向谢东升道：谢总，如果真这么定的话，那势必要裁减一部分岗位 谢东升当即抬手，打断他的话说：宋总，你的担忧我知道，所以接下来，你的任务也很繁重。 我不干！宋总直接把笔一扔，皱眉拒绝说：裁员这种丧良心的事情，谁出的主意，谁去跟工人谈！ 谢东升忍不住笑道：你急什么？谁说要裁员了？ 宋总脾气刚直地一拍桌子说：照老梁这么个弄法，不就是明摆着裁员吗？北海的老员工里，许多都是我老乡，当年是我求着人家过来帮忙的，现在倒好，卸磨杀驴！ 高原被宋总吼得吓了一跳，他也终于明白，谢东升要想实现产业技术升级，遇到的阻力到底有多大了！ 倒是谢总语气温和地说：咱们北海老厂，不会辜负任何一位老员工。宋总，你曾做过咱公司的技术总监，水平自然没的说。再加上你之前去总部学习，也了解到了不少先进机器。我估计将来的新四厂，所用的设备跟北海其它三厂差不太多，所以 谢东升顿了顿说：你先管总部那边，要一些相关的技术资料，然后组建技术组，把资料全部吃透。接下来由你牵头，抽调公司28岁以下，大专学历以上的年轻员工，进行集体培训。当然，这些年轻人在工作上也要参与，不能直接撒丫子。具体的时间怎么安排，回头你出一份详细的方案给我。 在场的可都是聪明人，他们从谢总的话里，瞬间就嗅到了机会的味道。 梁副总第一个激动道：谢总，这事儿是真的？ 宋总也一改冷漠，忙不迭道：新四厂由咱们接管？ 你们这群王八犊子，是不是心里早就挂念着这事儿呢？谢东升顿时没好气地骂道。 本来就应该属于咱们！没有咱们之前在北海拓荒，能有今天北海分部的繁荣吗？上次建新厂，狗日的唐建业就夺了权，拿了属于咱们的东西！这次建新四厂，要是还对咱这些人绝口不提，那老子 不等宋总把话说完，谢东升就抬手打断说：行了，这些话咱自己说说就行，出去管好自己的嘴，还嫌老厂不够被动吗？调子就这么定下了，你们什么也别问，机会该来的时候，大家自然就有数了。没别的事情，就散会吧。 虽然谢东升给的回答模棱两可，但培养新人、掌握新技术这件事，却是实实在在的。如果不是新四厂划归给老厂管理，他谢东升才懒得插手中海的事。 随着众人的离去，高原也跟着谢东升，回了总经理办公室。 谢总，这会议纪要我什么时候发给您？高原腼腆地问。 你自己写一份，放秘书室存档就行了。具体的技术改造流程，届时梁总还会给我发一份更详细的，而且还要再进行研讨和完善。至于宋总那边培训的事，也会给我打报告，这些就不用你忙活了。谢东升摆手说。 谢总，真真这么干啊？高原犹豫着，甚至嘴唇微颤道：这万一万一 谢东升当即笑说：瞻前顾后的，还怎么干企业？老厂自从划出中海集团，我们凭的就是一股子闯劲儿。有七成的把握，基本就可以开干了，更何况这里面，还有周正渊的判断。你这个师哥看问题很准，不然也不可能那么年轻，就做到中海集团的顶层。 高原这才放心地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跟着谢总做事，他这浑身似乎就有股子用不完的力气。那谢总，我接下来忙什么？ 谢东升抬眼瞅了瞅高原道：我给你的书看完了？ 您上午才给的，哪能这么快就看完？我就是看大家都挺忙，我也想找点事情参与。高原有些不好意思道。 呵，你可比我之前的助理强多了，他是生怕我安排活儿，你是生怕没活儿干！谢东升满意地点头道。 那您助理去哪儿了？高原忙问。 跳槽走了，吃不下这份苦。谢东升叹了口气，继续又说：长城也不是一天建起来的，你先沉下心，多学些管理知识；这样在往后的时间里，也能替我分担一部分工作。哦对了，这两天行政部，活儿干得不错，你敲打他们了是吧？ -- 第234页 高原挠头笑道：就是多了几句嘴，让行政部那边再上点儿心。 谢东升点头道：嗯，这个做得就挺好！你这孩子我也看出来了，心思比较细致，也比较严谨。但越是这样，越不能太心急，你得明白我为什么要让你看管理类的书，这也是一种人才储备，懂吗？ 嗯，我懂了谢总。那要不我回去忙？高原忍着开心问。 去吧，有事儿我会叫你。 高原压着心里的兴奋回了秘书室，但他同样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短板还有很多。 片刻的开心过后，高原长舒一口气，便将会议纪要整理出来，并让行政部打印，然后放在柜子里存档。接着他翻开书本，就静静地看起了书。 这样的时光，对高原来说哪是工作？简直就是享受！屋里吹着空调，凉爽怡然；窗外微风浮动，吹着轻轻摇摆的树叶。阳光就在树叶的间隙里流淌着，照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留下点点斑驳的光影。 大江好久没和自己联系了，估计是部队里忙吧，回头要是再打电话，我一定要把自己不错的现状，跟大江好好说说，让他也跟着高兴高兴。 时间就在这样平缓的氛围里流淌着，直到周六早晨，唐佩才突然来了电话：哎，起床了没有？说好今天去我家做客的，赶紧下楼，我就在门口。 高原揉了揉眼睛，一看手机都8点半了！他急忙起身说：昨晚看书看得太晚了，我这就洗把脸下去！ 第198章 大高原登门唐家 唐佩上次买的西装，高原一直没舍得穿。虽然那衣服很合身，高原私下里也试过，可总感觉穿西装别扭，有些不太自信，甚至有些太招摇。 但今天不同，毕竟要到唐佩家做客，再不能穿着工作服、拎着安全帽过去了，那样太有失体面。可自己真正能拿出手的衣服，似乎也就唐佩给买的这一件西装。 他仔细整理了一番，又把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却还是十分腼腆地下了楼，只希望唐佩看见以后，别笑话自己就行。 唐佩坐在车里听着淡淡的轻音乐，手里握着一盒牛奶。她看到院子里走出来一个人，穿着笔挺的白衬衫、黑西裤，皮鞋踩得啪啪响，那头发也梳理地三七分明，身姿十分挺拔。 她赶紧把头探出窗外，拉下黑色蛤蟆墨镜道：哇塞，这是哪家的小帅哥啊？我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高原的脸更红了，他就知道唐佩肯定会调侃自己。他憋着腼腆不说话，直接进了副驾驶，为了掩饰尴尬，两只手都紧紧交叉在了一起。 哟哟，脸又红了！夸你长得好看还不行啊？唐佩嘴角带着坏笑，把牛奶放到储物格里，又将手插进松散的头发里，托着白皙的脸颊，望着高原一阵出神。 被对方这么盯着看，高原的脸更红了！最主要的是唐佩今天也精心打扮了一番，脸上化着精致的淡妆，睫毛弯弯，显得眼睛特别大；嘴唇上也不知涂了什么样的唇膏，闪闪亮亮的。整个车里都带着一股好闻的香味，令人心跳加速。 姐，你带我去买点东西吧。这次去你家，可不能再跟上次那样，冒冒失失就过去了。高原看了她一眼，赶紧又把目光躲了过去。唐佩也真是，眼睛总直勾勾的，搞得自己特不好意思。 可唐佩却答非所问，先伸手摸了摸高原的脑袋说：头发长了，该剪剪了；衣服还合适吧？我也没跟你量尺寸，就是凭着大致的感觉买的。 合身，特别合适！姐你别挠我，怪痒的！不知何时，唐佩的手都摸到了高原肋下的衬衫上，他只能侧身躲着，憋着笑说。 真的假的？你这么怕痒啊，我不信！于是唐佩更变本加厉，直接对着高原挠了起来。 两人闹了好大一会儿，唐佩才心满意足地发动车子，朝着市里奔去。高原也不紧张了，反倒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还拿起唐佩给他准备的牛奶，当早餐垫了垫肚子。 唐佩一边开车，一边瞥着高原说：越来越像样了，工作上还顺利吧？ 高原赶紧咽下牛奶说：挺好的，不用出大力下车间，每天就是帮谢总整理些资料、跑跑腿，偶尔开会的时候跟着旁听。其它时间都闲着，谢总就让我看管理类的书。对了姐，咱这是去哪儿？ 唐佩这才满意地点头说：去市里逛逛街，顺便给你剪剪发。 行，叔叔阿姨都喜欢什么？我正好买一点，带着去你家做客。高原补充道。 小伙儿挺有数的嘛，你就给我妈买套面膜吧，200左右的就行。我爸还是喜欢抽那种人参牌的烟，你别给买多，一条就行。带着这两份礼物，他们绝对喜欢。唐佩笑盈盈地说。 姐，那你喜欢什么？从认识到现在，你帮了我那么多忙，我都没买什么感谢你。高原抿嘴道。 唐佩也跟着抿起红唇，得意地转着大眼睛说：算你还有良心，先欠着，等我想好了，再让你给买。呵，到时候可别心疼钱。 高原立刻道：不会！只要我能买得起。 北海市里相当繁华，行人游客络绎不绝。毕竟这是个旅游城市，虽然高原一个景点也没去逛过。 -- 第235页 唐佩先带他理了发，又去逛了步行街。走在路上，唐佩总不自觉朝高原看。这家伙理完发后，似乎更耐看了，干干净净很利索，就喜欢这样精神的小伙。 唐佩给自己买了些化妆品，本来高原抢着付钱，结果还是被唐佩拦下了，仅让高原付了面膜的钱。然后又去逛商场买衣服，虽说现在高原有些钱了，工资也不低，可看到那一件就上千的衣服，还是不免脚底生寒。 然而自己身上的这身西装，还是唐佩送的，所以在结账的时候，高原硬着头皮，又给唐佩付了买衣服的钱，一下就刷掉了2800多，他强忍着心痛，不让自己表现出来。因为这个钱，该花！ 与此同时，从江临归来的唐凯，也趁着周末的机会，带着大高原来了唐佩家做客。 小妈，这还不到中午就忙活上了？您怎么知道我要过来？唐凯自然大大咧咧，来自己的叔家，就跟回自己家一样。除了那个难缠的妹妹，叔叔跟小妈，对自己跟亲儿子是一样的。 是凯凯吗？孙怡芳忙不迭地从厨房出来，她倒是没想到唐凯能过来。而当他看到唐凯身后的大高原时，着实愣了一下。 孙怡芳忙摘下围裙笑道：唐凯，你来就来，干嘛还带个变魔术的？又想搞新鲜花样，逗你妹妹开心啊？ 这话差点让唐凯笑喷了！因为大高原今天的打扮，确实像个耍把戏的！头上戴了个黑色圆顶礼帽，脖子上扎着蝴蝶结，再配上白衬衫和花格子裤，可不像个马戏团的？ 可大高原非说这是什么英伦时尚，是他家一个国外的亲戚，专门给设计的。本来唐凯觉得这身打扮太儿戏，但转念一想，这些年给妹妹介绍了那么多对象，她都没一个能看上眼的。大高原这剑走偏锋，兴许能对上妹妹的口味呢？ 只有大高原一脸汗颜道：阿姨您好，我和唐佩部长是同事，现任宣传部主任。我爸是江临市一机的大股东，今天跟着唐经理过来做客，真是冒昧了。 哦、哦哦！原来是丫头的同事啊，那快坐吧！说完，孙怡芳又忙朝书房喊道：他爸，凯凯过来了，大周末的你也别忙活了，赶紧陪孩子坐坐！ 唐旭磨磨蹭蹭放下手里的工作，这才开门出来道：唐凯，你又出什么洋相？天天有钱没处花，怎么还把马戏团请家里来了？ 大高原： 第199章 仇人相见 这不怪唐旭误会，毕竟夏日炎炎，正常人谁会顶着这样一个大帽子？除非是从事相关职业的人，出于演出的需要，才不得不这样打扮，以示对观众的尊重。 当唐佩开车，带着高原回到家门口时，她漂亮的柳眉却微皱了起来。他怎么有空回来了？ 高原看着前面的大奔问：姐，谁呀？ 唐佩不太开心道：还能有谁？我哥！大伯家的，最烦他带狐朋狗友过来。 那要不我就回厂里吧，你家来了亲戚，我在这里不合适。高原忙推辞道。 他倒不是外人，跟他也用不上客气。一起进去吧，我就是烦他老当红娘，大老爷们天天没个正经事！唐佩下了车，又去后备箱拎东西。高原也跟着下来，大包小包提着，随唐佩一起进了家里。 而客厅的沙发上，唐旭对大高原这人的印象不太好，虽说是年轻人，但他总感觉这孩子有些轻浮。话语间处处想表现自己，一会儿说自己是宣传部主任，一会儿又说他父亲是大厂领导。除了这些外在的光环之外，他没感觉出这孩子说话有什么深度。 而最令他反感的，是大高原的眼睛很活泛，每说一句话，那眼珠子都要转上两圈。没有年轻人的那种坚定与诚恳，而且说话很投机，他听你喜欢聊什么话题，他就跟着聊，明明自己一知半解，却还要长篇大论说些没营养的东西。 但身居高位的唐旭，自然在面儿上表现的很热情，还连连夸赞大高原年轻才俊。其实都是些场面话，却把大高原给哄得热血沸腾。 高中时代，大高原的确很聪明、很有城府，但他的这种品质，只是受到了他家庭的熏陶、学了他父亲的皮毛。因此才能在一群单纯的高中生里，脱颖而出。但像这种浮于表面的聪明，是不会延续太久的。 成年人步入社会，要想再表现出聪明与智慧，靠的是深厚的文化知识积淀、丰富的社会阅历、以及经历的苦难挫折作为依撑，这才能形成一个人独有的品质。显然，大高原并不具备这些，而他走的路又太顺，说话办事自然没有分量。 唐旭正煎熬地聊着废话，闺女就推门进来了：爸妈，你们看看谁来了？ 唐旭转过头，顿时喜笑颜开。这小家伙还不错，上次给自己的印象也挺好。如今穿着一身笔挺干练的西装，更是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你这孩子，上回不是说了嘛，来家里什么都不用带，你挣钱也不容易，怎么听不进去话呢？唐旭迎上来，虽然嘴上埋怨，可心里却非常开心。 陪唐佩姐去市里转了一圈，我就顺手买了点。叔叔您好，今天又来家里叨扰了。高原抿嘴客气道。 哟哟，这孩子穿西装真精神啊！快坐吧，待会儿洗手吃饭。孙怡芳也赶紧跑过来，看着刚剪完头发，利利索索的小伙，那心里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 第236页 高原腼腆地点着头，只是在侧脸的刹那间，他竟然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大高原！ 唐佩也看到了，那脸色当场就拉了下来。以前她虽然不喜欢大高原，但还不至于太厌烦。可后来这个人，简直精神有问题，天天在单位穿得花里胡哨不说，还总是举个哑铃，在自己办公室的走廊里转悠。 每次唐佩出门办点事，那大高原都会一身臭汗的凑上来，还故意显摆一下肌肉，腆着脸跟在自己后面，问需不需要帮忙。有好几次他还尾随自己，搞得唐佩浑身起鸡皮疙瘩。 可来者是客，又是哥哥带过来的，她也不能表现的太过分。但若是让她笑脸相迎，她是真办不到。唐佩只能委屈自己，面无表情地过去打招呼说：高主任，您怎么有空来我家了？ 大高原赶紧起身，摘下高帽子捂住胸口，十分绅士地说：唐部长你好，我跟你哥哥是朋友，他说今天带我来家里坐坐，我盛情难却，就厚着脸皮过来了。 哦，那等会儿一起吃个饭吧。唐凯，你过来一下！唐佩直接朝堂哥说。 你这丫头蛋子，不会喊哥哥啊？我就是太惯着你了！叔，你回头说说他，天天没大没小，当着外人的面呢！唐凯十分没面子道。 唐旭只是摆着手笑，这兄妹俩拌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才懒得管。唐旭就拉着高原胳膊道：这位是唐佩的同事高主任，小原，介绍一下自己，相互认识认识嘛！ 高原抬头笑道：叔叔，我们以前就认识，还是高中同学呢，是吧班长？ 大高原也赶紧寒暄道：唐叔叔，高中时我是班长，跟小原还是不错的朋友。 那感情好啊！老乡加同学，你们坐着聊，我去厨房看看，顺便打打下手。说完唐旭就走开了。倒是大高原看着眼前的人，内心特别不是滋味。 高原已经有近两个月，没去新二厂述职了，而且他的名字，也从人事部划去了。他本以为高原离开了北海，再也不会出现了。却不曾想今天，竟然在唐佩的家里又碰了面。 虽然心里恨得牙痒痒，可他脸上依然带着虚伪的笑说：你怎么一直没回新二厂上班？这些日子我一直打探你的消息，都快想死我了。咱好不容易老乡碰到一起，我还总担心你离职呢。 不知从何时起，高原也学会了跟这种虚伪的人打交道。他诚恳地坐下来笑说：通过老师的关系，我去了北海老厂，也做了个小领导。 怎么想着去老厂那种破地方了？你们老师也是，不了解北海的情况吗？再说了，你要是想升职，可以跟我说嘛！再有，我看你跟唐佩的关系，可不一般啊？大高原试探性地问。 算是她干弟弟吧，而且上回我来这里干活儿，帮了不少忙，叔叔阿姨待我还不错。高原故作腼腆道。 此时大高原才微微有些放心，不是情敌就好；想来唐佩这样的家庭，也看不上高原这种寒酸的人。于是他又小声道：哎，你上回跟我说的那些爱好，也不好使啊？除了冬泳，我各方面都试了；现在我还天天坚持吃鲱鱼罐头，都吃上瘾了 听到这话，高原憋得脸色涨红，手悄悄掐着大腿不让自己笑出来。片刻后，他才开口说：我只是告诉你她的爱好，但仅有共同的爱好，她也不一定就能喜欢上你对吧？！ 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大高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第200章 大高原被骂 至于唐佩这边，则把唐凯拉到了西面茶室里，皱眉冷脸说：哥，你该减减肥了！ 哎呀，天天不是忙这、就是忙那，哪有时间减肥啊？得亏你这丫头还关心哥哥，你嫂子问都不问。这说到底，还是咱自己家里人亲。唐凯摇头叹息着说。 哥，我是说你天天吃饱了撑的，除了长肉，竟干些不着四六的事！你把他带家里干什么？你闲着没事做了吗？唐佩可从来不给这哥哥面子。 唐凯脸都绿了，这妹妹简直就是自己的天敌，骂人都绕着弯，损他的时候一点情面也不留。可又能怎样呢？就这么一个妹妹，小辈里也就这一个亲人。况且丫头脑子比他转的还快，自己从没讨过便宜。 那高主任也不错嘛！小脸白白净净，长得也英俊！况且家庭条件也不错，而且市一机的事情，你心里也有数。将来他的前途，还是可以预见的。唐凯皱眉辩解道。 招了是吧？哥，你应该让爷爷给你投资个婚恋公司，就凭你这牵线搭桥的热情，绝对能把公司干到上市！唐佩抱着胳膊冷笑道。 这才刚接触，高主任还是有很多优点的。感情都是慢慢培养，你总不能一棍子打死，一点机会都不留吧？唐凯苦口婆心道。 可唐佩却不容置疑地说：这是最后一次！往后你再弄这种事，看我让不让你进这个家门！说完，唐佩直接转身离去。唐凯则一脸无语地站在原地，他就知道结果是这样。 可这次又不同于以往，以前带小伙过来，那是纯粹想解决妹妹的婚姻大事；然而这回，是掺杂着利益在的。尽管他把高满德的祖上八代，在心里全部问候了一遍，可该争取的，还得尽量争取啊！ -- 第237页 吃饭的时候，高原倒是规规矩矩地坐着，毕竟他一个老实孩子，来唐佩家能有什么花花肠子？ 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唐佩自然而然地坐在了高原旁边。于是对面的唐凯就不乐意了，这个小伙儿又是谁？长得倒是不赖，也文文静静的，莫不是妹妹搞的对象？那真要是搞成了，他怎么跟高满德交代？ 小伙儿，你坐我这边，跟高主任换个位子吧。唐凯眯着肉乎乎的眼睛笑说。 高原知道唐凯是本家人，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哪有不起身的道理？可高原刚抬起屁股，就被唐佩给按住了：就坐这儿！你们之间又不熟，坐一起算怎么回事？ 这时孙怡芳端着菜道：哎哟哟，你们兄妹两个，一见面就瞪眼，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这么多戏？！坐哪儿不是坐？就这样挺好。孙怡芳和着稀泥，又朝厨房说：他爸，把红酒拿出来，凯凯好不容易来一趟，你们爷俩得喝点儿。 不一会儿唐旭也出来了，整个餐桌紧张的氛围，才稍稍有所平缓。 而大高原的戏更多，他赶紧忙着给大家倒红酒，唯独到了高原的杯子前，他稍稍停顿了一下。 高原心思细腻，他自然知道对方很不愿伺候自己，于是便忙推辞道：我下午还有事，酒就不喝了。 高原说不喝，对方还真就没给倒。倒是唐旭说：小原，多少喝点儿吧，上次来家里，我看你挺能喝的。 小原这人有原则，叔叔，他说不喝，就不用给倒了。大高原捂着酒瓶子道。 这让唐旭和孙怡芳，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到底是你待客，还是我们唐家待客？小原是孙怡芳请来的，你捂着酒瓶子算咋回事嘛？！ 丫头，你有点眼色行不行？哪有让客人给倒酒的？孙怡芳不能说别人，只能朝自家闺女批评。 我从来不喝酒，刚好我这杯给小原，我喝果汁。唐佩抿嘴一笑，把大高原给自己倒的那杯，推到了高原旁边。 这使得太子爷十分嫉妒！本来他只想搞个小动作，让高原尴尬些、自卑些，结果却不曾想，竟然被美女借花献佛，让高原喝了唐佩的酒。 唐旭端坐在桌子中间，早就感觉到了气氛有些微妙。但他还是豪迈地举起杯说：来，难得家里凑这么多人，咱们碰一个，欢迎大家来做客。 几人喝着酒，大高原又跟个猴子似的，一会儿给唐旭倒茶，一会儿给孙怡芳夹菜。这搞得老两口子十分被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退一步讲，你谁呀？这到底是谁家？怎么搞得唐家老两口，跟去别人家做客似的？跟你也不熟，也不知道你是来干啥的。唐凯带着你来吃饭，你就老老实实坐着行了，干嘛呀这是？ 可大高原太急于表现了，却恰恰忽略了一个陌生人，初次登门拜访时，应有的矜持。自来熟不是缺点，但太拿自己当回事，反客为主就是大忌了。 好在孙怡芳会说话，只能强颜欢笑地说：唐佩、小原，多跟高主任学学，看人家这待人接物多热情？往后不管跟谁吃饭，都得像人高主任这样，多长点儿眼色。 大高原因为这话，都高兴地喜上眉梢了！只有唐旭耷拉着脸，高主任这废物，竟然连个好赖话都听不出来。 于是唐凯干咳了一声说：那个我上个卫生间。高主任，你刚才不是也要去卫生间吗？ 啊？哦！这话大高原是听出来了，他还满脸含笑道：叔叔阿姨、唐部长，你们先吃着，我去趟卫生间。 唐凯直接带大高原来了北院，等关上后门，他才破口大骂道：你是不是有病？！能听出个好赖话不？ 大高原却一脸茫然道：我怎么了？不都挺好吗？我看叔叔阿姨挺满意啊？ 这里是哪儿？唐凯瞪眼问。 唐佩家啊？大高原道。 你还知道是别人家啊，也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吧？！你搞得比人家还热情，你让我叔和小妈干什么？你跟人家熟吗？就给我小妈夹菜？！ 那阿姨不也挺乐意的吗？人家还一个劲夸我！大高原道。 唐凯气得咬牙道：听话要听音儿！这里不是你们江临，我叔和小妈，更不是你们高家那种暴发户！你好歹念了个大学，就一点儿修养都没有吗？你要真不会说话，就看看你对面那小子，多跟他学学。有时候矜持点儿、腼腆点儿，胜过千言万语！ 第201章 重要消息 这话大高原却不乐意听了！从小到大，他哪儿被人这样训斥过？借着他父亲的光环，自己走到哪儿，不都是别人伺候？ 今天好不容易伺候了一次别人，反倒还挨了骂，而且他还不知道为什么挨骂，这就使得他十分愠怒道：唐经理，别拿我跟那穷小子比，你这是在玷污我的人格！ 你们认识？唐凯直接掏出烟，点火深吸了一口，以此来平息内心的焦躁。 穷鬼一个！高中跟我是同班同学，连饭都吃不起，怂得跟个弱智似的。也就今天穿了件西装，看上去人模狗样的。大高原吸了口唾沫，狠狠吐着说。 那就好！只要不是唐佩搞的对象，其他都好说。当然，你也不要门缝里看人，穷小子逆袭的故事，不止电视剧里才有。咱集团总部的周正渊，那也是草根逆袭，现在连我爷爷都头疼，愣是干不动他。所以啊，这世道谁也别小看了谁。 -- 第238页 大高原却不屑道：就那个怂包，怎么能跟周总相提并论？你要是见过他以前什么熊样，就知道他那人有多大出息了。他没什么志向，一个月挣五千块钱，那都感觉祖坟冒青烟了。我们江临在你眼里挺穷吧？他所在的黄龙县，更是江临最穷的地方。他又生在黄龙县最穷的镇上，呵，也不知道这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能跟唐部长说上话。 唐凯则摆手说：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总之待会儿进去，你也学着低调点儿。 我这不也是想好好表现一下自己嘛！大高原委屈道。 分人分时候，别一看见我妹妹，就激动地跟个牲口似的！越是这样的女人，你就必须要有耐心。凡事过犹不及，懂吗？唐凯掐掉烟，转身又回了屋里。 大高原倒是能分清好赖，他心里也清楚，唐凯是诚心要帮助自己。就是唐佩这个女人，追起来是真麻烦！哪像自己在大学的时候，只要招招手，那女孩都往自己身上贴？ 再次回到饭桌上，大高原倒是低调了不少。倒是唐凯举着杯，朝自己的叔叔笑道：叔、小妈，我敬你们一个。 唐旭跟侄子碰着杯，唐凯则探头压低声音道：叔，北海新四厂地皮的事情，市里有眉目了没？ 孙怡芳刚要张口，唐旭却拿腿碰了她一下，让她不要多嘴。喝下杯中酒，唐旭便笑道：真定下来以后，会给中海下批文的。 叔，咱又不是外人，你就给侄子透点儿风呗？我也是帮着爷爷问的。唐凯压低声音请求道。 唐凯，这是国家大计，我身为公职人员，必须要坚持自己的操守。你回去跟他老人家说，别让我为难行吗？唐旭也苦口婆心道。 唐凯则锲而不舍地说：叔，那我不打听。但这地皮的事情，您多给上上心，多给划个片区。毕竟这规划方案，还不是你们几个大领导拍板嘛！ 此话一出，唐旭的脸顿时严肃了起来！唐凯，这话我就当你在家里乱说！这北海湾是我唐旭的吗？我说划哪儿就划哪儿？中海集团的手不要伸的太长，更不要影响市里的决策！商人干政，你是嫌我这叔叔死得不够快吗？ 哎哟我的亲叔，你这是哪里话？！怨我多嘴，往后可不敢再乱说。唐凯赶紧把脑袋缩回来，他这叔叔平时特好说话，可一旦生起气来，也不是一般人能兜住的。 倒是高原心里，多少有些失落。新四厂的规划一天不落实，他的心就一直悬着。毕竟谢总的方案，是听了自己的意见后，才下的决断。这万一新四厂不与老厂合并，高原的这个祸就闯大了。 吃过饭以后，唐凯要赶在下午回中海总部，一行人终于送走了那辆奔驰车，唐家的氛围才算彻底安逸下来。 高原站在门口，也有些扭捏道：唐佩姐，叔叔阿姨，要不我也回去吧 还没跟你说上话呢，可不能走！孙怡芳赶紧拉住高原胳膊，来到院子里说：你看这些花儿还不错吧？我跟唐佩一起养的。你要是喜欢，回头就搬两盆放单位。 这栀子花不能给，其余随便挑。唐佩赶紧护住旁边一盆栀子，那花儿真的格外清香，就连高原都忍不住深吸了两口。 这时唐旭也从门口走过来说：唐佩，你们公司怎么还有这种同事？爸爸不想多说什么，但那孩子眼睛滴溜溜转，我觉得这种人不适合交往，你往后也要有些分寸。 孙怡芳也微皱眉头道：是啊，今天来家里，他竟然送了一箱鲱鱼罐头！他到底什么意思嘛，哪怕空着手来也没事，他送这个干什么？这恶作剧也不能弄到咱家里来吧？真是个搞笑的人！这很幽默吗？ 咳哼咳哼！听到对方送鲱鱼罐头，高原一时没憋住，只能用咳嗽掩饰震惊的笑意。 哎呀管他呢！反正我警告过唐凯，以后不要带那人来家里了。爸妈，咱不提他，我听了烦。唐佩皱眉说。 孙怡芳叹了口气，也不想再提起这事儿，就是感觉那孩子神经兮兮的，还一身土不土、洋不洋的打扮。摇摇头，她一边赏花一边又问：他爸，市里的规划方案不是定了吗？昨晚还听你打电话，说是从老厂的基础上，给中海分部向外划归工业用地。 此话一出，高原的手猛颤了一下，他又赶紧收敛心神，努力压制着喜悦的心情。周正渊猜对了，北海市的决策，真的跟他预料的一致！ 只要批文还没下达到中海集团，就不能让爸知道这件事。那老厂是谢东升的，真要是让咱爸提前得知消息，那不是给我找麻烦吗？他肯定不愿把这块肥肉，送到谢东升嘴里。而且他不仅会给我施压，还可能会跟别人活动关系。 顿了顿，唐旭有些纠结地继续说：北海湾是国家的，不能因为中海怎么样，唐家想怎么样，我就去违背组织原则。还有丫头，别掺和你爷爷那些事，咱这个小家不碰那些东西。 唐佩认真地点着头，孙怡芳这才朝高原笑道：哦对了小原，听丫头说，你妈妈是在家里种黄瓜的，怎么没听提起你爸爸？他们身体都还好吧？！ 第202章 唐家的态度 -- 第239页 高原知道，无论自己再怎么努力，变得有多么优秀，父亲永远都是绕不开的话题。 但他同时又很庆幸，自己与唐佩只是朋友关系。如此一来，他就不用再去承受，像当年何月父母带来的那种打击和伤害了。 当然，他也可以为了面子撒谎，说父亲是个正常人，说自己的家人都挺好。可他的良心告诉他不要这样，做人还是诚实一些好，这样就不用背负良心上的压力。自己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无需去粉饰什么。他更相信以唐佩的品格，不会因为父亲是傻子，就不交往自己这个朋友了。 高原抬头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嘴角带着微笑，很平和地朝孙怡芳说：我爸爸脑子不太好使，有点痴傻。 此话一出，唐旭和孙怡芳都愣了一下，倒是唐佩皱眉道：妈，你别瞎打听行吗？ 倒是唐旭抬手制止了女儿的话，转头看着高原问：还能治好吗？先天性的、还是后天性的？我之前听人说，如果是后天性造成的，其实是有治愈的可能。 高原抿嘴点头说：之前听我妈提起过，说是被歹徒给砸的。当年我爸见义勇为去救人，被歹徒给伤了脑袋。现在只要给我爸理发，还能看到他头顶上的那道伤疤。 哎！这人世间的事啊，不如意的总是七七八八。孙怡芳轻轻摇头，发出了一声长叹，接着又朝高原问：那你爸当时，把人救下了吗？那人后来也没表示表示？甚至花钱给你爸治病？ 高原摇头，很苦涩地笑道：我妈说，歹徒行凶后就吓跑了，被救的那人也不见了踪影。后来是警察通知了我妈，再见我爸的时候，人已经躺在医院里了。为了救我爸，我妈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能卖的也都卖了，最后才保住了一条命。 顿了顿，高原继续道：至于后续的治疗，我们家是真的没钱了。况且我当时也快出生了，家里的吃穿用度都需要钱。所以这事儿就一直耽搁着，再后来我还要念书，还要花钱。我妈靠种地收入少，只能艰难地维持家里的生计。至于我爸的病，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唐旭听后也不禁心酸，直接从兜里摸出烟点上，深深吸着说：20年前的江临地区，的确是又穷又乱。听说你们那儿的人为了抢铁矿生意，还经常发生大规模械斗。 是的，我上小学的时候，还常听大人们说，鲁矿那边谁谁两伙人又打起来。不过这些年下来，感觉我们那儿的治安好多了。像地痞流氓打架的事情，也不常听到了。高原朝唐旭闲聊着说。 那可不？6年前国家就开始下重手，集中整治你们江临的黑恶势力。社会一直都是在进步的，小原，将来肯定会越过越好！唐旭抬起手，重重地拍着高原肩膀说。 唐佩也欣慰地笑起来，朝高原惊讶道：小原，你爸可真厉害！上去就敢跟歹徒搏斗啊？这要换做旁人，估计魂儿都吓飞了，哪儿敢往上凑？ 高原腼腆地挠着头说：我爸个子比我还高，而且长得壮实。我小时候，村里人还给他起外号叫傻大个呢。 老子英雄儿好汉，小原将来也差不了。孙怡芳欣赏地看着高原，又深深吸了口气说：小原，那你这一路走来，肯定挺不容易的吧？像这样的家庭还能考上工大，你和你母亲，肯定吃了不少苦吧。 高原鼻子微微一酸，其实现在，他已经很少回忆童年往事了。此刻再提，他微颤着嘴唇说：念小学的时候，总被同学欺负、歧视；到了初中，又为学费发愁。我妈为了给我买辆自行车，卖粮换钱的时候还扭了腰。不过现在好多了，我大妈给投资了大棚，我妈也做起了村里的技术指导，日子比以前轻快多了。 可孙怡芳却满脸忧伤道：我理解你呀！当年我家因为成分不好，我和姐姐去学校念书，都要被同学往身上吐唾沫。学校要是组织什么活动，我们姊妹还要被树立成反面典型，站在台上被人唾骂。要不是因为这些事，我也能念好书，而不是中途辍学，拜师学了戏曲。 哎呀你看你，都过去多少年了？跟人家小原聊呢，你又往自己身上扯。后来国家不也没亏待你吗？再说丫头的姥爷，不也被重新启用，又上来了嘛！唐旭也是无语地挠头道。 那还不兴说说了？我就是觉得，小原跟我的经历很像，难怪第一眼瞅见这孩子，我就打心眼儿里亲近。孙怡芳看着腼腆的高原，很温婉地笑说。 唐旭深吸了口烟，又朝高原笑道：你妈妈也不容易，有时间多给家里打电话。 高原赶紧点头说：以前我每周都打，后来我妈说长途电话贵，就让我每月打一次。家里一切都挺好的，我爸虽然智力低一些，但现在已经能帮我妈，干一些简单的活儿了。 哎他爸，咱要是有时间，就跟小原一起去黄龙转转吧。丫头小时候去海边，不也老嚷着想去对岸吗？还有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孙涛江，也可以去见上一面嘛！ 是啊，去高原家的大棚摘黄瓜吃！他老跟我吹，说他妈妈种的黄瓜多好，还说咱北海的蔬菜不新鲜。我倒是要看看，他家的黄瓜有没有那么神？！唐佩开心地噘着嘴说。 -- 第240页 唐旭掐灭烟头，有些为难道：北海湾的整体规划，已经提上了日程，要不是小原今天过来做客，我早就回单位加班了。年底再说吧，我尽量倒出时间来。 看着爸爸这么忙，唐佩就一脸不悦道：忙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自从升了官，连家都不顾了。说完，唐佩直接拽起高原的胳膊道：小原，跟他们聊天没意思，我带你到北海岸景区玩儿去。 高原硬生生被唐佩给拽上车拉走了，院子里的两位家长则相视一笑。孙怡芳抿嘴道：他爸，这孩子到底怎么样？你倒是说句话呀？ 唐旭伸手摸着架子上，那娇艳的花朵说：从土壤里绽放出的花朵，总是带着令人欣赏的品质。 第203章 设置障碍 这个周末，高原过得很充实，唐佩带他去景区玩儿了一下午，次日又领他去市里，看了电影、逛了小吃街。俩人还在书店里坐了半晌，买了好几本书。 快乐的时光虽然短暂，可这对高原来说，又有了对生活美好的期盼。时至周一，高原带着澎湃的激情，再一次投入到了工作当中。 开完早会以后，高原第一时间，就来到谢总办公室，并转手关好了门。 谢东升坐下来笑道：我这边暂时没什么任务，你还是回去看书吧，顺便把会议纪要整理存档。 可高原却急不可耐道：谢总，不能再耽搁了，公司制定的那两项计划，必须尽快步入实操阶段。如果现在能抢到时间，那么将来咱们就能占据绝对的主动权。 谢东升眉头一皱，眼睛紧紧盯着高原问：新四厂规划的消息，你有眉目了？ 高原抿着嘴，犹豫再三才说：我不能跟您透露任何消息，但是谢总，我敢拿自己的前途担保，公司照着之前的方案推进，绝对没错！ 虽然唐叔叔并没有让自己保密，而且自己也是无意中听到的这消息。但高原知道谨言慎行的道理，千万不能做长舌妇，给唐叔叔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听朱大能说，周末你一直跟唐佩在一起的吧。谢东升抿嘴笑道。 谢总，您就不要打听了！高原满脸纠结地说：宋总那边的人员培训项目，必须要尽快提上日程。只要有了人才储备，将来谁也卡不住咱们的脖子。 简短的谈话过后，谢东升心里就已经有底了。小原这孩子一向严谨，此刻却冒冒失失跟自己这样说话，除非他掌控到了确凿的信息，不然不会这么失态！ 于是谢东升拿起电话，直接拨给宋副总问：老宋，之前让你管集团总部那边，申请新机器技术资料的事情，到底办得怎么样了？这都快一周了，应该有个准信儿了吧？ 宋廷春却有些为难道：集团总部那边，给发的是全英文资料包，这翻译的工作量太大，而且咱公司具备专业翻译能力的人太少！ 谢东升却满脸不悦道：集团总部肯定有中文翻译，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发？说完谢东升又意识到了什么，现在北海老厂，已经被划归出了中海集团；而且像这样的技术培训，又不是总公司派下来的任务。那边能给发个原版的英文资料，就已经照顾这老厂的面子了。 于是他松了口气说：你这样，给周总的秘书打个电话，看看周总能不能帮上忙？ 宋廷春却更加为难道：打了！周总秘书说，那些新机器都是唐氏家族负责采购和运营的，他们把资料抓得很紧，甭说咱们这三不沾的分部，就是总公司内部，想要获取中文资料都很难！这英文资料还是周总秘书，找关系给弄过来的。 特娘的！斗吧，往死里斗！中海早晚得毁在这帮人手里，连个技术资料都层层设卡，集团还有什么发展前途？！谢东升气得当时就摔了电话，在中海要想大刀阔斧干一件事，真的太难了。 可高原并没有沮丧，他只是抿着嘴道：谢总，不行咱们就自己翻译吧。毕竟时间还早，一切都还来得及！ 谢东升却紧攥着茶杯说：工程量太大，况且咱们公司，只有宋总等少数几个人，能精准地进行翻译工作。这涉及大量的专业领域词汇，不是找家翻译公司就能解决的。 谢总，我也能伸把手。我就是机械设计专业的，除了教科书以外，我在大学阅览室里，还读过大量的外文专业书籍。我们院长也说我翻译能力不错，毕业论文引用的外文知识，没出现任何纰漏。 你确定能行？谢东升有些不放心道。 不还有宋总给把关吗？既然上面设卡，而且是唐家的人把着资料，我估计就连我师哥也无能为力。与其干等着，倒不如主动出击。高原眼神坚定地说。 此刻，谢东升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最重要的是，现在新四厂选址的消息已经确定，事情也确实不宜再往后拖了。 于是他起身说：你去找宋总报到，这些日子全力配合技术小组，进行翻译工作。同时这也是提升你个人能力的一个机会，若你能把机器吃透，将来绝对能成为公司的助力！ 好，那会议纪要高原心思缜密道。 不急，抽时间写出来存档就行。现在宋总那边的工作，才是第一位的。谢东升拍着他肩膀说。 -- 第241页 于是高原离开办公室，直奔二楼宋总的地盘。当时宋总正在技术部开会，好像也是在研讨，要不要自行翻译的问题。 高原直接敲门进去说：宋总，谢总那边定了，咱们不用等总部反馈，技术资料自行翻译！ 此话一出，周围的几个技术人员，脸色明显耷拉了下来。高原还不明所以，他以为翻译这事，并不是多重的活儿。 好了，现在高秘书已经把命令传达下来了，你们跟我诉苦还有个屁用？宋总也是稍显不悦道。 咱们干嘛要干这些活儿？新机器又不给咱们老厂安装，这不是瞎折腾嘛！有人依然反对道。 这是公司高层的决定，况且谢总哪次的决断不正确？要是没有谢总带大家披荆斩棘，你们能住上小洋楼，领到这么丰厚的工资吗？别抱怨了，让你们干就赶紧干，发什么牢骚？！ 扔下这句话，宋总就起身，走到高原旁边小声问：高秘书，那事儿真定下来啦？ 高原也是无奈，尤其像新四厂规划这么重大的消息，是个人都想打听。他也只能苦着脸说：谢总有绝对的把握，所以咱踏实干活儿就行了。我也懂些翻译，谢总正好把我调过来帮忙。 有了这话打底，宋廷春当即转头严肃道：看见了吗？谢总都把高秘书调来帮忙了，你们还牢骚个屁？赶紧连接投影仪，即刻拆分资料包，这是厂里的发展大计，谁也不能给我掉链子！ 可当大屏幕上的资料包打开时，高原都懵了！这是多少资料啊？简直一眼望不到头，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干嘛要冒这个尖儿？ 可工作不就是这样吗？吃他人吃不下的苦，做他人做不了的事，才能够脱颖而出、强大自己的能耐。 想想自己拿那么高的工资，却干着秘书的闲差事，整日在秘书室吹空调看书，这钱高原拿的亏心。而一份耕耘、一分收获，高原不停地告诉自己：朝着更高的山峰攀登，人生才会越来越有希望！而不是选择温水煮青蛙，让自己活在舒适的圈子里，渐渐地堕落下去。 第204章 向上突破 尽管高原分到的工作，是资料包里最简单的那部分，可海量的工作还是令他有些眼花。 尤其在老厂干活儿，大家一向废话不多；宋总直接拿给高原一个笔记本电脑，没有任何多余的寒暄，大家趴在小会议桌上就忙了起来。 至此高原才发现，原来在技术部的这几人当中，自己的能力才是最弱的。他在翻译的过程中，需要翻阅工具书，甚至查字典；再有翻译不明白的，还得跟其它同事，甚至宋总请教。 而最厉害的就是宋总，他什么都无需查阅，敲起键盘来更是行云流水。即便有看不太明白的词汇，他凭借自己深厚的工作经验，再联系相关的机械构造，基本就能判断出原文的意思。 跟着狼吃肉，跟着狗吃屎。高原置身于技术大拿的群体里，虽然工作很累，但他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进步！这种进步是肉眼可见的，是自己亲身体会到的。 更重要的是，他还能学习到大家的工作态度！那些人真是太拼了，集中精力、激流勇进。置身于此地，望着别人那么勤奋，他都不好意思偷懒，连上个厕所的时间，都会心生愧疚。 一天熬下来之后，高原只感觉头昏眼花，只有在技术部吃完便餐，下班后回到自己秘书室时，才能久违地长长舒上一口气。再拾起会议纪要那种活儿，高原觉得就像做一年级数学题，没五分钟就搞定了，简单地令他自己都难以置信。 这样的状态就好比爬山，当你总在高山上行走时，再去爬一个土坡，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虽然高原内心惧怕这项高压工作，但那种向困难发起挑战的激情，又使他极为兴奋！一切都挺好，一切都在向上突破。能和这些资历深厚的技术人员同处一室工作，更是他莫大的荣幸。 周三下午，高原累得头晕脑胀，偏偏大高原在这个上班时间，给他打来了电话。 高原忙得不可开交，索性就没接。可大高原又打来电话，那手机震动的声音，都影响到了其他人工作。 于是他直接攥着手机出门道：你有什么事？说！ 大高原被吼得一愣，随即又微笑道：忙着呐？倒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想请你帮帮忙，看看能用什么方式，加深一下唐佩对我的印象。小原，咱可是老乡加同学，这个忙你要不帮，可说不过去啊？！ 高原气得直接怒怼：我现在都忙死了，哪儿管得了你这闲事？往后再说吧，挂了！ 大高原对着电话愣了好半晌，缓过神后，才怒不可遏地小声骂道：你特么什么东西？！高中的时候那个怂样，现在竟然敢给我甩脸子了？狗日的，念了个大学，还真不知自己姓什么了！ 可骂归骂，他又不得不用到高原。自打唐凯回总部后，他就已经没机会去跟唐佩接触了！每天望着唐佩一袭长裙，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和走路时别有一番韵味的身姿，他眼馋啊！ 美色是他的软肋，天天除了勾心斗角、琢磨歪点子以外，他心里可不就装着女人这点儿事？更何况这位国色天香，还是自己未来的助力，真能将她娶到手，这辈子都不用再奋斗了！ -- 第242页 大高原想得抓心挠肝，父亲那边也是一再询问，让他加紧与唐佩培养感情。这件事要处理好，将来唐建业老爷子那边，也好给说话。可他没机会啊，更搞不明白唐佩那女人，为什么总对自己不冷不热，甚至退避三舍。 来硬的更不行！她爹可是北海市的唐旭，真要是把唐佩惹毛了，自己有几个脑袋也不够他老子砍啊！所以他现在，只能利用小高原与唐佩的关系，逐步地渗透进去。 而高原因为整日忙碌，睡眠质量倒是提高了不少。每晚回到住处，他都来不及跟朱部长聊几句话，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床上一躺，滴上几滴眼药水，闭眼30秒就能睡去。 尤其到了周末还得加班，唐佩都约不上时间，高原还被这大姐给数落了一顿，说他一个秘书去干翻译的活儿，真是吃饱了撑的，跟她爹一样是个工作狂！ 唐佩还要打电话找谢东升，想问问是不是故意给高原穿小鞋整他！高原赶紧解释说：姐，你就别添乱了！翻译这事儿还是我提的，是我主动要求参加工作的。 那你是不是傻？！不是自己的活儿还抢着干，公司能多给你发钱啊？唐佩也是郁闷，本来她都计划好，这个周末带高原去哪玩儿、看什么电影。可这个傻子倒好，愣是拿出休假的时间，往工作堆里扎。 我不是想多学点本事嘛！姐你不知道，技术部的这几人可厉害了，而且宋副总亲自指点我，现在我对机械的理解，感觉又上了好几个层次。高原按捺着兴奋道。 你你就搂着机器睡吧！唐佩憋着笑，但嘴上不饶人。 那我傍晚过去吧，今天下班早，估计5点就能完工。高原轻声道。 算了，下午我跟妈妈回姥爷家，你你照顾好自己，别总捧着个实心眼子，什么活儿都抢着干。唐佩噘着嘴，虽然有些失落，但她更担心高原的身体。 好，那我不说了，先这样吧姐。高原赶紧挂掉电话回去工作，唐佩却气得银牙紧咬：这个呆瓜，多说两句能死啊？瞧把你给忙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中海老总呢！ 唐佩拎包下车，又回了家里。孙怡芳迎上来疑惑道：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要找小原去市里吗？ 唐佩回沙发上坐下说：跟我爸一样，忙工作呢！这个谢东升也是，小原入职才多久啊？就拿他当驴使！难怪在总部不受待见，一点人情世故都不通！ 瞧你这话说的，东升的为人有目共睹，就是你爷爷那头做事欠妥。还有，我看小原也不错，挺有上进心的。丫头，这男人可不比女人，他们必须要有本事才行，尤其像小原那种出身，他更懂得珍惜机会。你得学会理解他，可不能再耍小性子。 至于高原那边，在傍晚下班之后，刚回住处准备洗澡，大江竟然给他来了电话！ 第205章 另一个高原 这可把高原开心坏了，他赶紧脱鞋跳上床，然后打开窗户，吹着傍晚凉爽的微风，接起大江的电话说：大江，这阵子忙什么呢？ 电话那头，大江乐呵呵地说：部队组织拉练，一忙起来就啥也顾不上了。对了小原，你怎么样？算算日子，你应该毕业了吧？！ 高原点着头说：毕业了，在北海市这边工作，就是咱黄龙县海对岸。 哟，听你这语气，在单位里混得不错嘛！大江声音粗犷地笑道。 挺好的，给我们分部的大领导当秘书，工作也挺顺心，住的地方也不错。其实高原并不爱炫耀，但大江不是外人，自己过得好，大江在部队里也能安心。 那挺好，你小子算有奔头了！大江言语里有些羡慕，但更多的是为对方高兴。 高原也忙不迭地问：你怎么样？等到了明年，应该还能往上提吧？ 大江却犹犹豫豫，好半晌才说：我明年可能就退了，毕竟也老大不小，我妈还寻思着给安排一门亲事呢。 高原当即惊讶道：你现在又不是新兵了，在部队也可以结婚啊？而且你现在混得也不错，就这么退伍挺可惜的。 其实像高原、大江这样的乡下孩子，最好的出路基本就是念书和当兵。而大江身体素质好，为人也特豪爽，他挺适合呆在部队的。 哎呀，不提我的事儿了，我这哥哥不能跟你比，赶不上你有出息。只要你能在外面混好，咱这一大家子脸上也就有光了。顿了顿，大江怕高原多想，于是继续说：我爸明年打算搞自己的运输公司，我刚好复员，回家也能帮忙。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咱路子广着呢。 听大江这样说，高原心里才稍稍安稳了一些。毕竟都是成年人了，大江又是当哥的，高原知道劝多了也不好，还伤大江的面子。 短暂的沉默过后，大江突然又说：哎对了，头两天我们这边举办活动，我认识了一个咱江临的老乡，也是跟我一个部队上的。他有个表弟，你猜猜叫什么？ 高原挠头笑着说：这我哪儿能猜到啊？ 跟你同名同姓，也叫高原！而且你知道吗？他表弟竟然是江临三中，跟咱们一届的。 -- 第243页 啊？！旧事重提，高原后脖颈的汗都下来了。他急切地攥着手机问：那他表弟现在干什么？当年考上学了吗？ 大江想了一下说：那老乡说他表弟成绩还可以，在二本线上徘徊。可后来高考志愿没填好，一直也没收到录取通知书。当然这事儿我没敢深问，毕竟咱自己也拿捏不准。可是小原，这让我想到了当初，你们重点班的那个大高原，他后来不就转学到江临三中了吗？ 高原紧攥着拳头，那个太子爷，终究还是把别人给害了啊？！猜测是一回事，如今得到侧面的证实，便又是另一回事了。 可自己又能做什么呢？至少现在什么都改变不了。当然，如果心大一些，自己也不用管这闲事。 那他那表弟还好吧？！高原有些忧伤地问。 在江临市里的批发市场卖鞋，说是都有孩子了。这事儿我就是跟你提一嘴，反正我是感觉，那个狗日的大高原，肯定在背后干了些什么。大江有些不爽道。 高原握着电话，在心里徘徊了许久才说：大江，这事儿咱心里有数就行。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你也不要跟人家乱说。省得人家心里也憋着气，过不好安稳日子。 哎呀，我有数啊！就是随便跟你提一嘴，觉得这是个巧合。顿了顿，大江继续又说：行，也没有别的事，知道你挺好就行。战友叫我呢，先挂了。 嗯，你也照顾好自己高原话没说完，大江就把电话挂了。 可高原的心情却复杂了起来，他在为那个高原感到悲伤，也许时至今日，对方都还被蒙在鼓里。他的一生就这么在别人的操盘下，改变了轨迹。 有时高原也恨得牙痒痒，尤其看到那太子爷，霸占着别人的命运，还在北海这边招摇过市，简直令人恶心不已！可那又能怎样呢？自己太弱小，什么也无法改变。 所以他也只能将这股愤怒，转化成汹涌的动力，更加勤奋地参与工作。 连续两周的高压任务，翻译的初稿已经形成了。接着便是集中校对，把翻译中出现的错误，或者意思不太到位的地方，抽出来跟大家一起讨论修改。 那天上午，宋总在带着大家校对的时候，突然愣了一下，好像是想到了什么。 不对！各位同事，这个技术资料包被人做过手脚，里面有一部分核心资料是缺失的。 啊？！不仅是高原，就连整个技术部的人都炸锅了！大家耗时这么久，才搞出来的东西，现在竟然有资料缺失？ 宋总摘掉眼镜，紧闭着眼睛说：让我再想想，刚才确实有一些画面在我脑子里闪过。我之前去总部参观，还去新一厂学习过安装 他压低声音絮絮叨叨，接着猛地睁开眼说：确实有部分资料缺失，总部传来的这份并不完整！狗日的唐氏集团，一定是他们动了手脚！ 这事情可就麻烦了！如果单论生产中的机械操作，这个倒是不难，仅凭现有的资料，也能提炼出操作步骤，对员工进行提前培训。 可关键还牵扯到后期的机械维修，以及升级改造啊？！这没有图纸和资料，你就是经验再丰富，也是无济于事！ 而最可怕，是将来万一唐家的人，在技术上卡了脖子，这新四厂的掌控权，可就不归谢总和老厂的人了。偌大的中海集团，竟然每一步都饱含着算计，只要某个步骤考虑不到，都极有可能授人以柄！ 高原心里特别难过，同事们拼死拼活，每天忙到夜里八点多，中午除了吃饭，几乎不休息。如今终于把活儿干出来了，却发现是个残次品！他甚至不得不在心里嘀咕：唐佩的爷爷，怎么就那么损呢？ 寻求技术自主的脚步，就这么戛然而止了！整个技术部里，更是死一般地沉寂。这世间没有比拼命努力过后，还要去面对失败，更令人沮丧的事了。 就在大家冷汗直流时，高原却脑子一转说：宋总，您刚才说，新一厂用到的也是这项技术和机器？ 宋廷春无比郑重地点头说：对！当时机器安装的时候，我还被抽调过去协助。我现在仍能清晰地记着，咱们的资料包里，还缺哪些东西。 得到这个回答后，高原抿嘴许久，才皱着眉说：宋总，这事儿先别急着汇报，给我一点时间，或许我可以搞到。当然，我不敢打包票。 第206章 高原的办法 宋副总擦了擦眼镜戴在鼻梁上，削瘦的脸颊却挂满了失落。他并不指望高原能把资料搞到手，一个才刚入职的大学生，怎么可能有那种能耐呢？尽管他和周正渊是同门校友，可这事儿周正渊也办不了。 这样，咱们分头行动，你用你的法子，我继续向总公司申请。宋廷春叹息着说。 别，宋总，太频繁地给总部传递信息，很可能会引起唐家的警觉。这事儿最好不要惊动总部，我这边如果弄不来资料，咱们再想别的办法。高原当即否定了宋总的想法。 因为这里面牵扯的东西太多！私下里让周正渊的秘书，通过关系搞些资料，而且还是不完备的资料，应该不会引起唐氏集团的警惕。可若是北海老厂的人，直接捅到总部的台面上去要，那唐建业会怎么想？ -- 第244页 能和周正渊并驾齐驱的人，其智慧和城府绝不是一般人可比的。他能很容易地联想到，北海老厂要这些资料的目的；甚至可以联想到北海市领导，具体的规划方案已经定下了。 这是在给唐叔叔惹麻烦，更有可能影响到自己和唐佩家人的关系。所以核心资料这件事情，必须私底下进行。在新四厂规划文件，没有下达到中海总部之前，高原决不能先把信息捅出去。 那要不你就先试试？宋廷春不放心地朝高原问。 下周一之前吧，这个时间咱还等得起。宋总，资料校对工作先别停，您带领技术部继续干着，万一我把资料弄回来，咱们的工作还能快速往前推进。高原抿嘴道。 这件事定下后，高原趁着中午休息时，坐公交去了趟市里。他知道这件事情不能太过刻意，万一引起了别人的警觉，那可就功亏一篑了。 公交车上的人很少，好在窗外的风还算凉爽，周围的景色不错，远远望去，前方是北海高楼林立的市区。 只是高原却苦恼地笑了，他觉得这社会真复杂！曾经在学校里，自己想说什么、想做什么，完全不用有任何顾虑，直接闷头向前冲就行了。可现在不一样，仅一份技术资料包，他既要考虑总部那边的提防，还要考虑唐叔叔的处境。同时还要琢磨，怎么能从别人手里弄到东西。 我真的变了吗？怎么心里这么多弯弯绕了？要是让大江知道，自己有这么多心思，估计他肯定会骂我：穷杆子是非多！但同时高原心里也清楚，自己所处的环境本身就复杂，要想把事情办得周全，他就必须要考虑太多太多东西。 来到市区商场，他先去楼上的美食城吃了碗面，解决了午饭的问题。然后才回到一楼化妆品柜台，花400多元买了支唇膏。 高原倒不心疼钱，毕竟唐佩不仅明里暗里帮他，还总请他吃饭、逛街、游玩。自己这个大男人，总得给人家表示表示，不能因为自己年纪小、家庭不好，就理所应当接受唐佩的照顾。 只是这支小小的唇膏，咋就这么贵呢？不当吃、不当喝，都能买一件不错的羽绒服了。 高原没有逛街的瘾，他买完东西直接就回去了。临近傍晚快下班的时候，他又跟宋总请了个假，提前半小时出公司，坐公交去了新一厂的办公楼。 好巧不巧，他本来是准备先跟唐佩见一面，再跟大高原联系的。这样就显得比较理所当然，显得自己并不是直接冲大高原来的。可他偏偏刚走到一楼大厅，就和大高原碰上了。 哎哎！大高原从楼梯上就开始叫唤，风风火火朝高原跑过来说：嘛呢？过来办事啊？ 嗯！那个我今天去市里，唐部长让我顺带着给她捎点东西。高原扬了扬手里的包装袋说。 哦，那你一会儿有空吗？现在都到下班时间了，要不叫上唐部长，咱一起吃个饭吧，我做东！大高原忙不迭地说。 高原挠了挠头道：这个高主任，你别让我为难行吗？我待会儿帮你问问，要是行我就给你回电话。哦对了，唐部长在几楼？ 大高原赶紧说：三楼西面第二个办公室，那你先去，我在楼下车里等你好消息。 两人分开后，高原算是微微松了口气。他甚至有些暗自高兴，正准备找他呢，没想到他就主动迎上来了。 高原在三楼找到了唐佩的办公室，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还飘着淡淡的清香。 下班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当时唐佩正在办公桌前，弯腰收拾包。 姐，今晚急着有事啊？高原抿嘴笑问。 听到声音，唐佩的手猛地一停，随即抬头喜笑颜开道：你个小混蛋，过来怎么不提前说啊？！ 高原走上前笑道：我今天去市里办事，路过商场的时候，顺便给你买了件礼物。之前你带我去景区玩儿，还请我吃饭，怪过意不去的。 客气什么嘛！你这人真是，就不能欠别人一点情！唐佩嘴上埋怨，手却很诚实地扒拉包装袋，然后从里面拿出一支精美的唇膏，瞬间脸颊微红道：你会买这个啊？什么色号的？ 色号？高原一头雾水道：服务员说这个好，我就买了这个。 唐佩抿着嘴唇，心里却甜滋滋的。没想到这个理工呆瓜，还知道送女孩子这种东西。她赶紧拧开唇膏，又从抽屉里掏出化妆镜，然后对着嘴唇涂抹道：这颜色太艳了吧？我会不会驾驭不了啊？ 她叭叭抿着红唇，又朝高原问：怎么样？还可以吗？ 高原看得有些恍惚，艳红色的唇膏，使唐佩的脸颊显得更白皙了。他忍着心跳低头说：好看，用我们宿舍五哥的话说：很性感！ 去！小流氓！唐佩的脸颊更红了，这话从老实巴交的高原嘴里说出来，总感觉像耍流氓；她的心也跟小鹿一样，砰砰乱撞了起来。 空气里弥漫着一丝细微的尴尬，唐佩就故作大方说：哎，会游泳吗？这周末总不用加班了吧？我带你去市游泳馆玩儿，我有会员卡，里面还有水上乐园，你肯定喜欢。 -- 第245页 高原却吃惊道：姐，你真会游泳啊？ 我从小在海边长大，你说会不会游泳？唐佩给了他个白眼，然后将唇膏收起来，拿胳膊挽起包说：我姥姥来家里了，正好你也过去一起吃饭吧？！ 姐，我还有别的事，都跟以前班组的人约好了。我就是顺道先来看看你，随便把唇膏给你。高原低头撒谎道。 这样啊，那一起下楼吧。唐佩甩着长发，虽然有些失落，但高原能惦记着送自己唇膏，还专门跑过来送一趟，她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尤其他们俩，已经两周都没见面了，高原要是再不来，她都要开车找上门了。 高原在办公楼下，目送着唐佩开车离开；只是还不等自己掏电话，大高原就开车过来了。他从车里探头道：唐部长怎么走了？不是让你约吃饭的嘛？！ 高原苦着脸说：她姥姥今天过来了，得回家陪亲戚。 行吧，你上我车，我有事儿要跟你谈！大高原挥着手道。 高原心里一喜，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这个太子爷总想着占别人便宜，但今天，你也得往外吐一吐东西了。 第207章 挖坑 上了车以后，大高原就眯着眼，顾左右而言它道：最近挺忙啊？上次跟你打电话，还听你语气热火朝天的。 高原则很实在地点头说：秘书就是伺候人的职位，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还赶上老总们开会。我那天言语过激，你别往心里去。 理解理解！大高原抬手拍着方向盘，随即又说：还没吃饭吧？附近有家馆子不错，我请你吃烧烤。 高主任，您有什么事就直说，咱们老乡加同学，犯不上客套。我待会儿还要去见以前班组的人，都约好了。高原欲擒故纵道。 看把你忙的，陪我这老班长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啊？大高原故作不悦地皱了皱眉，随即又大度道：行，你有事我也不强求，就是唐部长那边，你可得为老班长的终身大事上上心啊！小原，咱俩高中的时候，我可没少照顾你。 听到这话高原心里就犯恶心，当年你照顾我，那是因为你怀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你想害我！真是个自作聪明的人，总拿别人当傻子！ 高原就皱眉说：高主任，咱们就事论事，帮你可以，但我能得到什么？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你还是找别人吧，我工作还忙着呢。 哟，开窍了！大高原非但不生气，反倒还来了精神！他忙不迭地侧身说：你想要什么？咱们可以谈嘛！ 我想当大官，你能给我办吗？高原故作不耐烦道。 大高原当即无语道：你们老厂是划归在中海集团外的，我哪儿能伸上手，你这不难为我吗？再想想其它条件，只要我能办到的，老班长绝对没二话。 高原就故作深思，想了好大一会儿才说：倒是有个机会，我听大领导说，我们老厂未来也要采购一批机器，和新一厂的生产线差不多。如果我要是能提前掌握技术，再加上老总秘书的身份，怎么也能提个副厂长。 真的假的？我可听说新一厂的生产线不便宜。你们老厂真有资金，采购那套东西啊？大高原满脸吃惊道。 具体的情况我不了解，但我给老总干活的时候，听高层是这么讨论的。再说老厂的机器都太旧了，也确实到了更换的年限。而新一厂的那套生产线很先进，真要是组装到我们那儿，估计掌握技术的人不多，如果我能把机器开起来，这就是最好的升职机会。 大高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高原的这套解释，也确实合情合理。只是他有些犯难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帮你拿新一厂的技术资料？ 高原用力点头说：越详细越好，如果只是学点皮毛，估计我很难被提拔。最好是掌握核心技术，这样我就比较有价值，别人也不敢小看我。届时我们谢总再帮我说两句好话，估计很就没人敢反对了。等我真升了副厂，还能不念你的情吗？ 可我身处宣传部，也接触不到那些技术上的 你是北海公司未来的股东，你跟李金川的关系也不错。李副总就是主抓技术的，这个事儿对你来说一点都不难，就看你愿不愿意办。班长，我也不怕你笑话，我家庭情况不好，背后也没有过硬的关系。但你就是我的一层关系，就看你照不照顾我这老同学了。 大高原当即笑道：你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要是再不伸手，这老班长的脸还不丢尽了？我试试吧，这事儿交给我。但他顿了顿，眯着眼睛又笑道：唐部长那边，你多多少少 高原立刻说：游泳行吗？我可以把唐佩约出来游泳，到时候给你发地址，你就装作恰巧偶遇。机会创造出来以后，怎么表现就看你自己的能力了。还有，你不要高估我和唐佩的关系，她就是看我老实、可怜，平日里才带带我而已。我欠着她的情呢，所以很多事情不能太越线，尤其感情上的事，我更不敢明目张胆地插手。 懂、懂！大高原可真是乐坏了！他本来的意思，只是想让高原在唐佩面前美言几句，要是能约出来吃顿饭、散散步，那就更好了。可谁曾想到，这上来就是去游泳，就唐佩那身姿，光看看就能大饱眼福啊！ -- 第246页 那事情就这么定了？高原很含蓄地问。 定了，必须定了！小原，以后这样的机会，要多多给我创造。我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和唐佩培养感情。大高原满脸激动道。 但高原还是谨慎道：这周六我就约她，你最好赶在周六前把资料包给我。一定要详细的、核心的，不然你给我也没用处。 大高原就搂着他肩膀说：班长虽然学习不好，但不是傻子！我知道你的需求，这事儿交给我，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行，那你忙吧班长，我跟班组的同事还约了时间，他们都等我呢。高原一边说，一边就下了车。 至于车里的大高原，那真是彻底乐开了花。利用小高原接近唐佩的策略，看来还是正确的。他自认为自己很优秀，而且长得也帅气，只要能常跟唐佩接触，他就有信心让唐佩对自己有好感！ 只要有好感就行，只要彼此熟络了就好。未来唐家老爷子和唐凯，再从家庭内部一施压，估计这事儿基本就成了。 人和人追求的目标是不同的，高原是想一步一个脚印地充实自己的能力，而大高原则想走捷径，最好一步登天，毕竟他的人生轨迹，就是一路捷径和绿灯。 但不能说大高原不努力，其实他也挺努力的，每天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攀关系、往上爬，这也是一种很勤奋的脑力劳动，只不过方向有些偏离正道而已。 他当晚回去就在琢磨，怎么帮高原弄到技术资料。而且还一直琢磨到深夜，才稍微安心地睡去。 第二天清晨，大高原就晃晃悠悠去了李副总办公室，并调转屁股，直接坐在了会客的沙发上。 是人都有需求，而大高原更知道李副总的需求是什么。所以技术资料包的事情，他志在必得！ 第208章 获取资料 李金川对这个公司闲散人员，已经见怪不怪了。谁让人家有背景呢？未来的路，家里都给铺好了，有脚就能走，这要换做自己，估计比他还会享受。 宣传部没活儿啊？这大清早就来我这儿溜达！李金川从抽屉里掏出茶叶，笑着走到大高原面前，泡着茶水问。 可不闲着吗？要是真有活儿干，我还能跑您这儿蹭茶喝？大高原靠在沙发上，随手掏出烟点上说：李总，你说公司是怎么想的？好歹我也是个工科生，把我安排到宣传部是什么意思？ 李金川就笑道：宣传部活儿轻快，也很容易找机会把你往上提拔。多少人都羡慕呢，你还不满意？ 大高原却皱眉说：可总得考虑到影响吧？！我私下里可没少听人嘀咕，说我就是个太子爷，靠家里关系才在公司混日子。多少人都指我脊梁骨骂呢，我也得要点脸面不是？ 李金川心里暗笑，你可不就是个靠关系的太子爷吗？真给你些重要工作，你也得会干才行啊？但他面儿上还是认真道：谁私下里散播谣言？这种风气必须整治！ 李总，看你这话说的，头疼怎么能医脚？问题出在我身上，跟别人可没关系。大高原皱眉吐着烟雾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这大早晨过来，不会就是跟我发发牢骚吧？！李金川倒着茶水，有些疑惑地问。 大高原缓缓坐直身子，又探头说：我是工科生，机械技术上的事情也懂。李总，我总感觉自己不能再这样闲下去了，不然整个人都废了，大学也白念了。 这话直接把李金川晃得一愣，茶壶里的水都洒出来了。他跟这太子爷认识将近一年了，还头一回听见，他能说出这么上进的话。 你你想学点技术？李金川试探性地问着，放下茶壶后又道：我回头就给技术部安排，让冯主任亲自带带你。真要是能在技术上有所成就，那对你来说倒也是好事！ 我倒也不是真想钻研技术，但技术上大概的东西，我必须得懂吧？大高原端起茶杯抿了口水，继续又说：我爸之前叮嘱我，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但作为领导，在技术上可以不专业，但不能一窍不通。不然的话，将来还怎么服众？不是要被下面的人看笑话吗？ 李金川挠了挠稀疏的大背头，仔细琢磨起来，这话倒也有道理。北海公司一旦与市一机实行股权置换，这太子爷摇身一变就成了股东。到了那时候，他可真就是公司高层了，那才是真正考验能力的时候。 李金川转着茶杯，继续朝大高原笑道：有话就直说吧，你想让我帮什么忙？ 大高原却不紧不慢道：厂里的机器我是一窍不通，您说要是作为公司的高层领导，被人一问三不知，可不是要闹大笑话，甚至给公司丢脸吗？我的想法是，您把厂里的机器技术资料给我一份，我带回去研究。不求精通，至少得弄懂个大概。 咳哼咳哼！这话差点没把李金川呛死，他用力拍着胸道：三个新厂的技术资料，若是打印出来，能装下你半个办公室！而且咱这边，也都是纯英文的资料，你确定能看懂？ 那不还有您和技术部吗？我不懂的就去问，总归不能让自己闲着。大高原掐掉手里的烟，不紧不慢地说。 -- 第247页 这技术资料可是公司重要资产，高主任，这事儿别让我为难。你要是真想了解技术上的事，我可以安排冯主任抽时间给你讲。李金川十分谨慎地说。 可大高原却满脸不悦道：李总，您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合着我是公司外人？我作为将来的股东，就不配知道公司的技术资料？！那您要是这个态度，我无话可说，回头我只能跟家里老爷子汇报，就说咱北海公司，是彻底想把我养废了、捧杀掉！ 此话一出，李金川的脸色都变了！本来跟高家的股权谈判就一波三折，上回唐凯出面都没解决。若是因为自己哪句话没说好，得罪了这太子爷，延误了股权置换的计划，他可担不起这责任！ 高主任，你这是哪里话？我的意思是说，那些技术资料研读起来，工作量太大；我也是出于好心，不想给你找麻烦。李金川赶紧把话往回圆。 那你是瞧不起我？觉得我酒囊饭袋、外强中干？我就不明白了，你们到底想把我培养成什么样子？成为公司的花架子领导？你们股权得手以后，再想办法把我踢掉？我在公司想上进一下，怎么就那么难呢？ 哎哟高主任，任谁也没这种想法啊！我的意思是，不想让你把步子迈得太大，技术上的事，咱可以一步步来嘛！ 我等不了那么久，你们也等不了那么久吧？我能力要上不来，我爸敢跟你们置换股权吗？其实大高原在某些事情上，看得还是挺明白的，他但凡有颗踏踏实实的上进心，也能混得不错。 可是人啊，一旦碰到了捷径、碰到了诱惑，他就会被迷失心智。娶上一门亲事，他就能稳固自己在北海的地位，那又何必再拼命努力，去干那些繁重的工作呢？ 他的目标是与唐家结亲，是与唐佩搞好私下的关系。而这份资料，就是他打开美好前景的钥匙。人一旦钻了牛角尖，他靠自己是绕出不来的。 以股权置换相威胁，那李金川还不得乖乖服软？他只能用力皱眉道：那就先给你新一厂的技术资料包吧，有不懂的可以直接找冯主任请教。还有，这资料千万不要外传，虽说只是些原始资料和数据，不涉及公司核心机密，但这都是咱集团花钱买来的，这么先进的设备，放眼全国也没有几套。你私下里看看，找冯主任请教请教就行了，一定要低调。 李总，咱整个北海公司的领导里，我就觉得你为人最好！将来要是有机会的话，我定让我爸，在唐老爷子面前提提你。大高原起身舒了口气道。 那那我就谢谢高主任了！李金川也忙不迭地起身，一套技术资料，能换高家一个人情，这对他来说倒是意外收获。况且那些技术资料，说实话真没太大的用处，全国有几家企业能买得起那生产线啊？就算外人看了资料，没有先进的设备也是白扯。 况且高主任就是再蠢，他也不会闲得发慌，搞这些东西往外传吧？！估计就是年轻人心血来潮，想一出是一出。保不齐三天后，他自己看得想吐，就主动把资料包给删了。 所以这个白捡的人情，李金川能不要吗？ 第209章 高原的后悔 其实高原第二天来到了单位以后，心里就后悔了！他本想空手套白狼，哄骗着大高原，说自己会在唐佩面前帮他美言几句，以达到目的。但真和唐佩见了面，他才不会替大高原说好话。 可昨天傍晚，高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他太激动了！刚好唐佩又提起游泳的事，高原怕那太子爷不上当，于是嘴一秃噜，就把唐佩给卷了进来。 他心里有些难受，感觉有点对不起唐佩了。虽说大高原不会干什么出格的举动，就是借他俩胆子也不敢对唐佩怎样；可这事儿不对，自己太想急于求成了。 整整一天，高原都有些心神不宁，在技术部校对资料的时候，他也是一言不发，而且还老是走神。 眼看着又快要下班了，他先去了朱部长办公室，问问附近有什么好一点的饭店。朱大能说：有家全鱼宴做得不错，一鱼六吃，而且价格还实惠。就在咱的住处北面，沿着公路一直向北，临近海边就是。 打听到这个馆子之后，高原来到走廊里，就给唐佩回了电话。 干嘛？你主动给我打电话，可不多见啊？是不是又搞突然袭击，来我们单位了？唐佩笑盈盈地问。 姐，我想请你吃个饭，离我住的地方不远，是一家专门做鱼的饭店。高原战战兢兢地心虚道。 你是说全鱼宴吧，我妈爱吃那家做的菜。唐佩眯着大眼睛，红唇笑得像花儿一样。难道这小子开窍了？开始主动对自己出击了？不然这又送口红，又请吃饭的，到底想干嘛？ 高原却忙说：姐，我就想找你单独聊聊，阿姨要是想吃的话，咱回头给她打包带回去吧。 唐佩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这摆明了就是要约会嘛！她手里转着签字笔，羞涩地抿着红唇，许久才开口说：哦，知道了！等我下了班开车过去，你在单位门口等我就行了。 姐，你今天心情还好吧？高原忙着又问。 好着呢！我姥姥来了家里，我高兴着呢！唐佩眨着睫毛笑道。 -- 第248页 那就好、那就好！高原长长舒了口气。 挂断电话以后，唐佩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这家伙到底要干嘛啊？又是送口红，又是单独约会，又问我心情好不好。难不成他他要表白？他有那个胆子吗？再说了，才认识多久啊？满打满算不到半年，干嘛要那么着急？ 唐佩慌得赶紧把手里的两份单子签完，然后又忙着化妆。她心里念叨着：可不能轻易答应这家伙，要是让他这么容易就得手，那我还要不要点矜持了？回头妈妈肯定会笑话我，这事儿能被她说上半年！ 她心里这样想，手却实诚的不得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妆太淡，一会儿又觉得眼线画得不好。她后悔今天穿西装来上班，要是穿裙子该多好？ 唐佩在办公室里纠结地六神无主，高原心里更是患得患失！他已经决定，把利用唐佩的事，坦白交代了！如果唐佩愿意配合，那结果当然好；如果她不愿意，那自己再想别的办法吧，甚至毁约都行！ 反正大高原不是什么好人，高中时就想顶替自己的成绩，实习的时候，又想制造火灾陷害自己。这个技术资料包，就全当他还债了，这并不过分！ 高原只期待着，唐佩在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以后，不要骂自己就好。即便是骂，他也老老实实听着，毕竟这件事，是自己考虑不周。 下班以后，高原在单位门口等了近20分钟，唐佩的车才姗姗来迟。 上车，全鱼宴是吧？我知道怎么走。唐佩摘下墨镜，故作大方地朝高原说。 高原紧张地揪着衣角，然后绕到副驾驶上坐下来。他吓得有些不敢说话，脑门儿的汗都直往外冒。 今天也不怎么热啊？要不我给你开空调？唐佩侧脸朝他问。 不热，姐，挺凉快的。我我就是有点紧张。高原都不敢看她，只得微微低头说。 唐佩憋着笑，把车开起来说：其实你不用紧张，我蛮好说话的。你想想从咱认识到现在，我拒绝过你吗？ 高原依旧紧张道：是，我知道你是好人，性格开朗、特别大气。姐，你真好！我见过的所有女生里，你都是特别好的那一类！ 那我不是最好的啊？唐佩特别开心，没想到这家伙，现在就开始做铺垫了。 是最好的！高原说完，心里还默默加了个之一。因为何月也最好，他永远忘不了那个女孩，曾给自己的温暖与爱恋。只可惜她的父母阻挠，但何月自始至终都没错。 两人开着车、吹着海风，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北海岸，那家饭店的名字就叫全鱼宴。 吃饭的人倒是不多，因为这地方相对偏一些。而且据唐佩介绍，这家饭店的老板，主要营生是打鱼，饭店只是他老婆顺带着干的，但手艺很好，北海当地人不少都知道。 下车以后，高原和唐佩在沙滩的桌前坐了下来，傍晚的海边很凉爽，左手边就是蔚蓝的大海，几只海鸥迎着夕阳飞舞，景色格外美丽。 高原点了一条3斤重的鱼，又要了几份凉菜和炒蛤蜊。唐佩帮高原点了两杯冰扎啤，还点了两只蒸螃蟹。 那条大鱼真被做了六道菜：鱼丸汤、炸鱼刺、水煮鱼片、剁椒鱼头、煎鱼尾和鱼肉蒸饺。 唐佩拿手腕上的头绳，把乌黑的长发扎起来；又仰头望着海边的景色，心情格外爽朗。能和自己喜欢的男孩，下班后来这么美丽清爽的海滩，吃上一顿饭、聊上几句话，真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 姐，我这杯酒我敬你，待会儿我有些话要跟你说，你要是不同意，就当我没说，但别生气好吗？高原举着酒杯问。 这这么一大杯，你全喝了啊？唐佩红唇微张地吃惊道。 我我想壮壮胆儿，不然不敢说。撂下这话，高原对着扎啤杯，咕咚咕咚就喝了起来。 唐佩赶紧夺着杯子道：哎呀行了行了，多大点儿事，你直接说就行了！我保证不生气，也不拒绝你，这总行了吧？ 高原舔着嘴角的啤酒沫子，唐佩就忍不住笑道：来，拉钩，我说话算话！ 高原望着唐佩白皙修长的手指，愣了一下才伸手说：姐你要是这态度，那我心里就踏实了。 他与唐佩的小手勾在一起，还用大拇指盖了个章，高原这才说：姐，对不起啊，事情是这样的 第210章 揍你 那个傍晚，唐佩本着极大的耐心，听高原把大致的事情说了一遍。 完了？唐佩木木地看着高原问。 完了。高原心惊胆战地点头。 就为这个事？没别的了？唐佩又问。 就这事儿，姐，你不会生气吧？！高原试探道。 小王八蛋，看我不揍你！唐佩起身就要揪高原拿的耳朵，可谁知那家伙嗖地一下，跑得比兔子还快。 眨眼间的功夫，高原就跑出了十几米，还一脸委屈地朝唐佩道：你说过不生气的，这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唐佩确实生气了，饱满的胸都跟着上下起伏，手叉着腰站在沙滩上，咬牙怨恨地盯着高原！ -- 第249页 她生气自然不是因为游泳的事。偌大的游泳馆里，男男女女多了去了，城里女孩也放得开，很多游泳教练也都是男的。多一个大高原在那里游，这对唐佩来说无足轻重。 可使她火冒三丈的，是对方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结果却不是跟自己表白！那种自作多情的失落感，让她感到万分羞愧！这换做任何一个女人都会生气，何况她还为此，化了一个多小时的妆。 你给我过来！唐佩自知没有高原跑得快，就站在原地发出威胁。 不过去！你都说了不生气，结果转头就要揍我，你说话不算话！高原虽然理亏，可唐佩也出尔反尔啊？不答应就不答应，干嘛还要动手打人啊？ 唐佩气得咬着银牙，又看着那小子惧怕自己的模样，她禁不住在心里偷笑，但表面依旧冷脸说：你过来，我保证不打你。 高原怎么肯信？瞅唐佩那模样，明显就是在欲擒故纵。高原就苦着脸道：姐，你别生气了行吗？其实这件事，我都没必要告诉你的，我要是不说，也就稀里糊涂地过去了。可我觉得对不起你，不能瞒着你，我这一天心里都特煎熬，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尊重你的意见。你不答应也没事，毕竟事情不还没发生嘛！我再想别的办法。 你到底过不过来？！唐佩依旧咬着银牙，她才不听高原这套解释，因为问题的重点，压根儿就不是这件事！ 高原站在原地不动，唐佩就直接转身，回餐桌上坐了下来，甚至委屈地低头，眼里含起了泪。这又是送口红，又是请吃饭，又要单独聊，结果却是这个样子。自己还跟个傻瓜似的，白激动了半天！唐佩倒不是伤心，就是心里憋得慌，说不出来的滋味。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去迎接一份感情。可落花有情，流水却无意。 高原探头望着唐佩，好像是真生气了，连话都不说了。他心里也开始变得难受，因为唐佩是个很好的女孩，总是帮他、照顾他。如今惹这个心爱的姑娘生气，高原觉得自己确实过分了！ 他一步步走回来，然后蹲在唐佩面前，可怜巴巴地拿手拽了拽唐佩的衣角：姐，要不你就动手吧，但别打脸，明天还得上班，被同事看见了不好解释。 唐佩红着眼睛，看到高原可怜巴巴的样子，一下子又气不起来了。因为这家伙至少还坦诚，还不敢骗自己；至少他什么都不隐瞒，跟自己无话不说。 先吃饭！唐佩皱着眉，虽然不气了，但面子上依旧过不去。 那那你不生气了行吗？高原起身问。 我让你先坐下来吃饭！唐佩噘着红唇命令道。 高原小心翼翼地坐下来，并拿起小碗，讨好般地给唐佩盛鱼丸汤。 唐佩就憋着笑，胳膊交叉在胸前，冷脸靠在椅背上问：你又是送口红，又是请吃饭，就因为这件事？ 高原忙放下碗说：送口红不是，那是我真想给你买礼物，让你开心一下。但请吃饭是为了这事儿，我也没想让你答应，只希望你别生气就行。 算你有良心。唐佩终于抿嘴笑了，但她还是故作严肃地问：除了这事儿，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高原的手猛地一抖，唐佩顿时瞪大眼睛道：你还真有别的事啊？！ 高原挠着头，又拿纸巾擦了擦鬓角的汗说：就就是鲱鱼罐头。 哦对对，你不说我都忘了，当初你让我买那罐头干什么？现在还放我办公桌的抽屉里呢！唐佩好奇地睁大眼睛问。 那个大高原暗恋你，他之前跟我打听，问你有什么爱好。我知道你不喜欢他，我就想趁机整他一下。高原顿了顿，眼睛却时不时地看着唐佩的反应，然后继续说：我跟他说，你喜欢吃臭豆腐、鲱鱼罐头，还喜欢健身的肌肉男、喜欢冬泳 噗！唐佩没忍住，捂着嘴就笑了起来！她抬手捶着高原肩膀说：你怎么那么蔫儿坏？大高原虽然不怎么样，可你也用不着这么整他吧？！ 唐佩这下是真开心了，笑得捂着肚子，忍不住跺着脚说：有一回公司开会，李副总刚好跟大高原面对面。你猜李副总来了句什么？他说谁吃屎了？怎么这么臭？！原来原来是你小子捣的鬼啊？！ 高原也跟着抿嘴笑，他的本意只是想恶作剧一下，结果却不曾想，竟然还有意外的收获。 姐，那你不生气啊？高原再次确认道。 我生什么气？倒是你，看着挺善良的小伙，怎么也有这坏心眼儿啊？唐佩疑惑地问。 高原仰头长舒了口气说：以前跟你不太熟，所以很多话我也不便说。但现在咱俩这么亲近，你也信任我，我可以把具体的事情，都跟你说说。 高原拿起啤酒杯，咕咚灌了一大口，才继续道：姐，大高原曾经想利用家里的关系，顶替我上大学。后来幸亏有人帮我，这才侥幸逃过了一劫。当年若是被他得逞，估计咱俩这辈子都碰不到面了。我也可能会像个农民一样，跟我妈妈一起种大棚了。 -- 第250页 啊？！这真的假的？世上还能有这么胆大妄为的事？唐佩一脸惊讶道，因为这种事情在北海，是绝对不会发生的，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用你爸爸的话说，在我们江临那种地方，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这也是我为什么那么痛恨他，他也总跟我过不去的原因。姐，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我们的矛盾由来已久。高原端起啤酒，又猛灌了一口说。 第211章 资料到手 虽然这件事情的本身，令唐佩难以置信，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也不可能会遇到这样的事。但这话从高原嘴里说出来，她却已经信了七成！ 再加上之前，高原在新二厂遭遇的种种排挤和磨难，若是把这些事情联系起来去分析的话，她几乎相信了九成。 可唐佩依然疑惑道：大高原本身的成绩也不错，好歹能考个二本院校，他干嘛还要铤而走险？像高考这样的事情，只要上面领导愿意查，绝对一查一个准！这可不是别的，里面会有很多漏洞的。 高原却摆手苦笑道：姐，不是任何人都跟你爸一样当大官，只要打个电话，相关领导就能给办事。就像我这样的家庭，在念大学之前，我连镇长都没见过，我们哪有门路找关系？谁又给我们伸张正义？ 顿了顿，高原继续说：还有，大高原这二本的成绩，估计也是顶替了别人的。我和他做了两年半的高中同学，他学习有多差劲，我比任何人都了解。甭说考二本，他连好一点的专科都够不上。当然他后来转校，再往后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我手里没证据，所以不好议论这个人，也就是跟你私下里，才谈谈这事儿而已。 一个人怎么能坏到这种程度呢？我爸还常说，高考是这世上，最公平的选拔机制，多少人都指着它改变命运呢。大高原就这么顶替人家，他良心过得去吗？唐佩捏着小拳头，皱眉气愤道。 他要是不顶别人，又怎么能混到中海来？你之前还跟我说，中海集团副厂级以上的职位，必须要有大专文凭；厂长级以上的，需要大学文凭。大高原家里就是再有关系，若是他文凭不达标，那么他的前途肯定也走不远。在这一点上，他的家人肯定更了解其中的利害关系。 唐佩长长舒了口气，又微微点头说：也是啊，文凭虽然不代表能力，但它却是跟随个人一生的名片。铤而走险完成身份的转变，也确实值得。 姐，这话咱私下里说说就行，毕竟没什么证据。总之你以后也小心点儿，别跟他靠得太近。高原诚心朝唐佩嘱咐道。 呵，我有什么好怕的？唐佩却不屑一笑，随即拿起筷子，给高原夹了个蒸饺说：吃饭吧，这周六我带你去市里的游泳馆。泳衣什么的我给你准备，你好好工作就行了。 高原先是一愣，随即就兴奋道：姐，你答应啦？ 唐佩却拿起大螃蟹，剥着蟹壳说：他爱去就去呗？游泳馆又不是我家开的，还能不让他进啊？ 高原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唐佩虽然没明说，但话里的意思是答应了，她愿意帮这个忙。 哦对了，你会不会游泳？唐佩抬起头，笑盈盈地看着高原问。 我不会，小时候妈妈不让我去河里耍。但我哥大江会，他还能横穿水库呢！高原抿嘴笑道。 旱鸭子一个，回头我教你游。唐佩得意地朝高原说。 令高原提心吊胆的这件事，就这么解决了。两人吃过饭后，高原又点了一条五斤的大鱼，让饭店老板娘做好以后打包，给唐佩带回家，让叔叔阿姨吃。 等待的间隙，他俩还在海边散起了步。唐佩光着脚丫，高原给她提着高跟鞋，两人虽然没有牵手，但一左一右地肩并肩，却像极了一对情侣。 周四半下午的时候，高原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大高原打来的。 我在你们老厂西面，你下来取东西吧。大高原坐在车里，手转着U盘上的钥匙扣道。 你你真的弄到了？高原连忙起身，有些不可思议道。 也不看看老班长是谁，这叫事儿吗？先下来，见面再说。 挂掉电话以后，高原忙不迭地就出了公司，在厂区西面的路边，找到了大高原的车。 大高原左手捏着烟，右手转着U盘，见对方进来以后，他才把烟头扔掉说：东西都在这儿，唐佩那边怎么样了？游泳的事情定好了吗？ 高原点头说：定好了，但你这里面的东西，我得查验一遍。 大高原却斜着眼睛说：我让李副总给拷贝的，新一厂的机器资料都在这儿！小原，咱俩四年没见，我发现你变得鸡贼了，不跟以前那么实在了。这样可不好，连我都不信任。 不是不信你，这关系到我未来的升职，而且机会就这么一次，我能不重视吗？但无论如何，班长，我谢谢你！高原故作真诚地说。 李副总有交代，这东西千万别外传。你研究完了以后，就赶紧删掉。大高原一边嘱咐，一边又道：游泳的事情，到底靠不靠谱啊？还有，你有没有在唐佩面前，多帮我说说话？ -- 第251页 高原就忍着心里的恶心道：说了，我说你高中是班长，而且很照顾同学，人缘也特好！他还问我你有没有搞过对象呢！ 大高原当即兴奋道：那你是怎么说的？ 高原腼腆道：实话实说，你高中的时候，跟一个女同学谈过。 哎呀，你说这个干什么？我发现你这小子，有时候就是太实在！以后往好了说，别实心眼子一个。大高原嘴上埋怨，但心里却美滋滋的。 那这资料高原早就迫不及待了。 大高原直接将U盘递给他说：老班长的终身大事，可就交给你了！还有这资料，自己私下里看看就行。要是外传到别的公司，闯出了什么祸，我这个班长可保不了你。 高原赶紧把U盘装进兜里说：放心吧老班长，等我升了副厂长，一定请你吃饭！ 吃饭就免了，你把唐佩那事儿给我安排好，我就谢天谢地了！ 两人分开以后，高原忙不迭就带着U盘，直奔技术部而来。 宋总，您看看咱缺失的那部分技术资料，是不是U盘里的这些？高原怀着忐忑的心，用力擦了擦额头的汗，将U盘递到了宋总手里。 成与败，就看这一次了！ 第212章 回归工作正轨 宋廷春当场就愣住了！这才几天啊？之前的翻译资料都会还没校对完，高原就把这事儿给搞定了？ 而当他狐疑地把U盘插上电脑，解压开里面的文件时，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是的，就是这些！就是他妈的这些！！！宋廷春激动地当场飙了脏话，他没法不激动！要知道这些东西，若不是唐氏集团的人，你根本连碰都碰不到， 可高原竟然给解决了。 所以说，事情还是要分人办，老厂的人出面，估计这辈子都很难要到东西。但通过大高原这层特殊的关系，再加上大高原特殊的身份，事情反而会变得简单。 当然，开始高原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只当是尝试一下。结果却出人意料地顺利，资料就这么来到了老厂的技术部。 小原，你真是神了！快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弄到的？宋廷春自然很好奇，这事儿换做任何一位领导，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宋总，咱们赶紧往前推进工作吧，至于怎么来的，我不方便讲，您也不要深问。但我可以保证，既不违法、也不违规，是通过正当手段拿来的。但咱们这边还是要低调行事，不能太张扬。高原十分谨慎地说。 好好，只要资料弄回来就行！李副总长长舒了口气，随即又开始按小组划分任务。他带领一组人，继续进行翻译资料的校对工作；另一组人，则开始翻译刚送来原版文件。这样双轨并行，工作的效率会大大提高。 高原被编进了校对组，一来这活儿相对轻快一些；二来跟着李副总一起，还能学到不少专业知识。 工作重新回到正轨，所有新机器的资料也都备齐了，大家又开始干劲儿十足，周四、周五两晚连续加班，高原的眼睛都熬出了黑眼圈。但这努力是值得的，至少有奔头了！ 因为所剩的工作不多，宋廷春决定周末再加两天班，趁着这股拼劲儿，一并将资料翻译和校对工作完成。 但高原答应了唐佩游泳的事，而且他更不愿让唐佩，单独在游泳馆里去面对大高原。所以他只能腼腆地请假说：宋总，我明天有点事，能不能请一天假？ 甭说是一天了，就是请一周，这宋廷春又岂能拒绝？先不说高原为技术部，立下了那么大的功劳；单是他作为谢总的秘书，而且是被抽调过来帮忙的，他就无需周末加班。 一天时间够不够？反正活儿也不多了，我们几个周末应该能完成。高秘书，我代表咱们技术部，谢谢你帮忙！深夜宋廷春站在技术部门口，十分真诚地拍着高原肩膀说。 一天足够了，周末没别的事，我会过来继续跟大伙儿一起加班。高原腼腆地笑着，他能感觉出来，宋总眼神里对自己的满意。 宋廷春望着高原离去的背影，目光里是满满的赞许。真好的一个小伙儿，虽然年纪轻轻，但不骄不躁、沉得住气。做人也很低调谦和，从不扯着嗓门大夸海口，而且悄默声地就能把事情给办了。这个老谢，是捡到宝贝了啊？！ 高原自然不知道这些，他回到住处时，都已经夜里11点多了。无限的疲惫袭来，他硬撑着眼皮定好闹钟，然后趴在床上一闭眼，脑海里却全是英文字母。 好歹是躺下了，他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想，不到半分钟，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晨七点钟，手机的闹铃就响了，可他真的太过疲惫，眼皮都沉的抬不起来。直到唐佩来了电话，他才强迫自己坐起来，打着哈欠醒盹儿。 姐，这么早啊？高原拍着脑袋说。 都快八点了，还早啊？唐佩在电话里笑着说：你那边方便吗？我待会儿买点早饭，去你那里一起吃，估计半小时能到。 高原探头看向窗外，发现朱大能的摩托不在小院里，便回唐佩说：方便，朱部长大清早就出去了，你直接进来就行。 两人挂掉电话后，高原便强迫自己下床洗漱。虽说他还只是个小年轻，可熬夜加脑力劳动，却还是让高原大脑昏昏沉沉的，甚至有些偏头痛。 -- 第252页 可再累也比种地强，高原知道这个时节，老家的气温特别高，而且地里的大黑蚊子都往腿上撞。同样都是累，但如今他能穿着体面的衣服，坐在干净宽敞的办公室里，吹着空调、喝着纯净水，休息的时候还能吃上一支雪糕，或者一块清凉的西瓜。 乡下走出来的大学生，之所以能吃苦，并不是因为他们有多勤劳、多高尚。只是因为他们吃过更苦的苦，两相对比一下，工作上的苦，似乎就不怎么苦了。 高原想过这些，便对着镜子笑了起来。皮糙肉厚也没什么不好，男人经得起折腾，才能学到更多本领。 他换好衣服后，就在小院里等着，还顺便跑了两圈，做了几个俯卧撑。大脑吸入了新鲜的氧气后，感觉头就没那么疼了，浑身也轻快了不少。 还没到半小时，唐佩就开车过来了。她今天穿了条牛仔短裤，一件黑色背心和白色运动鞋。 这让高原又想起了何月，他第一次看人穿这种短裤，就是高中时何月穿的。但有一说一，唐佩穿起来更时尚，她的腿又白又长，走路的姿势也特别飘逸。 可尽管有唐佩这样的姐姐陪伴，高原却始终都不曾忘记那个她。这与美貌无关，而是一种情感，一种对初恋的怀念。只是那份感情，再也找不回了。何月的父母，过不了亲家是傻子这道坎；高原也过不了，何父对自己爸爸的辱骂。这是死结，谁也解不开。 大早晨发什么呆啊？赶紧洗手吃饭吧，我买了小笼包。唐佩推开院门进来说。 哦，呵，这两天加班，脑子都快累糊涂了。高原忙起身，接过唐佩手里的早餐说。 两人来到客厅里，高原又洗了把脸，这才与唐佩一起坐下吃饭。 跟大高原说了吗？毕竟答应人家的事，不兑现不太好。唐佩喝着皮蛋粥问。 昨天下午就给他发短信了，姐，这事儿真对不住你。高原腼腆地低头说。 唐佩却摆手道：惩恶扬善我也有责任，再说他曾经那么欺负你，姐姐不得替你出头啊？让他尽管去好了，我一定好好招待他，让他帮你的这个忙，物超所值！ 第213章 游泳馆 高原听不太明白唐佩的意思，但总感觉她话里有话。他吃着饭追问，唐佩却憋着不说，还一个劲儿偷笑。 如果要是让唐凯看到这个笑，那绝对会毛骨悚然！他这个妹妹虽然大方得体、知书达理，但要是动起歪心思来，就连唐凯也招架不住，更别说那大高原了。 至于大高原，他从昨天下午开始，就兴奋地忘乎所以了。昨天开完会后，他专门凑到唐佩身边问：听说您游泳技术挺好的？ 他本以为唐佩会冷脸相迎，结果这个高傲的女人，竟然朝自己笑了一下。还问他说：高主任，您也会游泳？ 大高原自然不会，这些日子他忙着健身去了，哪儿还能抽时间再去学游泳？大高原说不会，唐佩竟然笑着说，有空的话可以教教他。 而今天，机会不就来了？有小高原从旁策应，今天在游泳馆刚好来个偶遇，那不仅能和唐佩一起戏水，保不齐还能有些肌肤接触，甚至让唐佩亲手教自己怎么游。 所以这天清早，大高原六点多就起了床，蛋白粉加鸡胸肉，再混合一块鲱鱼罐头，他狼吞虎咽地吃完，开车就朝市游泳馆奔去了。 来到馆内，他交钱领钥匙，又急忙去更衣室换泳衣，把衣服锁起来。接着一路小跑进了馆室里，虽然早晨人不多，但零星也能看到几个女孩，穿着紧致的泳装，在水池周围转悠。 这北海的姑娘就是漂亮啊，不仅皮肤白皙，而且嫩的出水，主要是身材都特苗条。大高原坐在入口处的椅子上，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也越来越多，那些白花花的大腿，更令他眼花缭乱。 紧跟着他又开始幻想，若是唐佩穿上这样的紧身衣，那得多带劲儿啊？平日里光看唐佩那白皙的脚踝，就已经令他想入非非了；若是能再欣赏一下她穿泳衣的模样，死都值了！这笔买卖真不错，看来找小高原帮忙，真是押对宝了。 上午临近九点半的时候，唐佩才带着高原来到游泳馆。办完手续领了钥匙后，唐佩就把泳衣、泳镜什么的，递给高原说：去更衣室换上吧，待会儿咱室内碰头。 可高原看着眼前的泳裤，连件上衣都没有，他的脸都红透了。就这么光着膀子，穿这点衣服进去，简直害臊死了！当然这也不怪高原，毕竟他从没来过这种场合，而且从小到大，穿的裤子都过膝盖，哪儿曾这么曝露过？ 高原站着不动，唐佩就疑惑道：去啊？还愣着干嘛？ 姐，要不要不算了吧。里面都是人，我光着膀子不合适。高原唯唯诺诺道。 下水游泳不光膀子，你还要穿棉袄啊？大家都这样，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唐佩忍着笑，像高原这么害羞的男人，她真是平生仅见。 就就是不太合适。高原执拗着，其实他心里明白，来这种地方就要放得开才行。可真到了眼前，他却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唐佩抿着红唇，大眼睛转了转才说：把钥匙给我，在这里等我一下。 -- 第253页 高原把钥匙递过去，唐佩又跑到前台，不知道办理什么业务。好半晌才忙活完，又转身来到高原面前说：走吧，先不用换衣服，直接进去吧。 高原也不知道她玩儿什么把戏，便拎着衣服兜和唐佩一起往里走。刚进到室内，高原的脸又红了，好多女人都穿着泳衣，眼前全是白花花的大腿，和上下颠簸的山峦。 这时大高原终于等到了他们，便急忙起身相迎道：哟，这么巧啊唐部长！你你们也过来游泳？ 唐佩笑脸相迎道：小原说想来这里玩儿，我刚好今天有时间，就带他过来了。对了高主任，之前不是说，你不会游泳吗？ 大高原就故意抖着肌肉说：什么不都得练嘛！哦对了，你俩怎么没换衣服就进来了？ 唐佩却斜了高原一眼说：他不好意思，好说歹说也不换。我寻思不能白来一趟，待会儿就领他去后面的小池子里扒拉扒拉水。 小原，你也真是的，唐部长好不容易给你面子，你耍什么性子啊？这里可是北海，又不是你们村儿，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大高原皱眉埋怨道。 高原不想说话，就一直低着头。倒是唐佩笑道：我待会儿安排他。倒是高主任你，没找个游泳教练辅导一下动作？ 大高原也有些不好意思道：第一次来，还没摸出门道儿呢。对了唐部长，您游泳应该挺不错吧？要是方便的话，您可以指导我一下。毕竟咱俩熟，交流起来也方便。 唐佩却依旧笑说：我还带着这个拖油瓶呢，不是太方便。不过这家游泳馆，是我爸爸的朋友开的。这里面的教练，我也都熟悉。一边说，唐佩就朝远处招手道：秦教练，您过来一下！ 远处一位身材极为壮硕的男人，赶紧小跑过来笑道：唐佩，你可有日子没来了。 这阵子工作忙，抽不开时间。唐佩一边寒暄，一边又指着大高原说：这是我同事高主任，秦教练，我朋友可教给你了，今天不管用什么办法，您一定要把他教会。 说完，唐佩又朝大高原道：秦教练可是北海的名牌教员，他一节两小时的课程，收费就要300.高主任，今天我花一千，让秦教练专门教你，这个待遇不错吧？！ 对比于唐佩曾经的冷漠，这个待遇绝对不错了！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唐佩没有亲自教自己。 秦教练，严师出高徒，您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唐佩的嘴角，明显露出了一丝坏笑。 不是唐部长，您不跟我一起游？大高原有些失落地问。 我先把小原安排了，这边待会儿再说吧。扔下这句话，唐佩便带着高原往北走。而大高原却被秦教练那个壮汉，硬拉着进了泳池。 唐佩带着高原穿过室内走廊，一路朝北来到小泳室里。唐佩这才把钥匙递给他说：进去换衣服吧，这里是贵宾区，都是小泳池，待会儿就咱俩在里面游，这回满意了吧？ 姐，这这种地方挺贵的吧？高原有些扭捏道。 一小时200，你说贵不贵？好在我能打折，但120一小时也不便宜。现在已经开始计费了，你要是还不换衣服，咱就在这里耗着！唐佩撅着红唇埋怨说。 听到这话，高原还没进更衣室，就开始忙着脱鞋说：我的天，这一分钟就2块，简直就是烧钱啊！姐你你早知道我就在外面游了，花这冤枉钱干嘛啊？！ 第214章 境遇反转 至于外面的大高原，则直接被秦教练给拽进了深水区。 虽然昨晚唐佩打电话，让秦教练吓唬吓唬他，给点教训就行了，不要做得太过火。可秦教练哪儿懂得把握尺寸？他的原则就一个，只要淹不死人就行。 即便大高原极力挣扎，可一旦进了水里，可就不是他这个旱鸭子说的算了！来到三米深的区域，秦教练一撒手，大高原吓得身体都木了。 深吸一口气憋住，脑袋往后仰，确保自己的嘴巴和鼻子浮在水面上。然后轻轻滑动手和脚，一定要有节奏，你自己慢慢找感觉。秦教练不慌不忙地说着，如果大高原按照他的方法做，自然不会被呛。 可第一次下水的人，怎么可能保持镇定？大高原当场就开始狗刨，搞得周围水花四溅。然后泳池里的水不断往嘴里、鼻子里倒灌，他想求助都说不出话，只感觉身体一个劲儿往下沉，吓得心肝儿都快从嗓子眼儿里冒出来了。 好在秦教练比较专业，眼看大高原快不行了，这才游过去将他捞出来。第一次下水，大高原就被池水呛了个半饱，最后趴在泳池边儿上，差点把早饭吐出来。 而小泳室里的高原，脸颊也红透了。浑身上下就一条泳裤，他是第一次在公众场合穿这么少的衣服。他躲在更衣室里不敢出去，唐佩就在外面不停地敲门。 换个衣服怎么这么慢啊？你再磨蹭，120块钱可就耗没了哈。唐佩嘴角带着笑道。 哦哦，这就好！高原哪儿舍得白糟践钱？他赶紧光着脚丫跑进去，结果却愣在了原地。 眼前使他震惊的，并不是小泳室豪华的环境，而是婀娜多姿的唐佩。她穿着一件黑色紧身泳衣，长发散落在肩头。那轻盈窈窕的身姿前，是两座丰满的山峦。长腿白皙的如莲藕般，就那么交叉着站在自己面前。 -- 第254页 唐佩也愣住了！她没想到平日里文文弱弱的高原，竟然还有胸肌和腹肌。那肌肉线条很美，并不像健身房练出来的那种疙瘩肉，而是很匀称的肌肉，看上去结实而有力。 高原赶紧抱着胸口，低头朝泳池走去。唐佩则红着脸颊，默默地跟在身后说：你别往深水里走，咱就在边儿上慢慢学，学会了再往里面游。 高原点着头，进了泳池后，就蹲在了水里，只露个脑袋在外面。 唐佩一直憋着笑，世间怎么还有这么害羞的男孩子呢？我一个女人都不怕被看，他倒还来劲儿了！ 唐佩就抬腿，在水里踢着高原的屁股说：起来，这么蹲着我怎么教你？ 那个我自己游就行了，以前村里的小伙伴，都是在河里自学的游泳。高原腼腆地脸红道。 指望你自学，那得猴年马月能学会啊？这里可不是你家乡的小河，一小时上百块呢！唐佩直接白了他一眼，然后弯腰把高原拽了起来。 外场的大高原是彻底懵了！下了三次水以后，他被灌的眼睛都绿了！胃里面翻江倒海，手抓着泳池边的扶手，死活不愿再下去了。 秦教练就耐心地蹲在旁边说：这练习游泳，哪儿有不呛水的？而且唐佩花那么多钱，让我一天就把你教会，我可不是要尽心竭力，让你赶紧速成吗？那丫头跟我们老板认识，我可得罪不起，要是不把你教会，被她给投诉了，我这饭碗都得被砸！高主任，咱们相互体谅一下。 大高原却满脸发懵地摆着手说：不游了，再也不游了！回头回头我跟唐佩说，不让她投诉你，我就说说自己太笨，学不会跟你没关系 那可不成，从我手里调教出的学员，就没有学不会的。你要这么说，那不是坏我名声吗？秦教练皱着眉，并趁大高原不注意，当即抬起腿，一脚又把他踹了下去！按照我教你的方法练，保准不会被呛水！ 我我身体不听使唤秦教练救命！大高原拼命刨着水，张牙舞爪地说。 秦教练却乐呵呵道：第一次下水，你连话都说不出来，现在都能喊救命了，这进步还是挺大的！我觉得你小子有天赋，继续努力！ 生活真的很奇妙，头几个月大高原还在背地里使坏，操纵庞主任那么折磨、排挤高原；可如今，仿佛一切都颠倒了过来。心里阴暗的人开始遭报应，而那个踏踏实实的男孩，则受到了更多人的眷顾。 姐，你别老摸我，怪痒的，我老想笑。高原趴在池子里，被唐佩托着腰，一边划水一边别扭道。 谁摸你了？我要不托着，你早沉池子底下喝水了！唐佩脸颊一红，她确实摸了。一来她从没交过男朋友，二来除了小时候被自己爸爸抱过外，她还从没跟异性如此亲近过。 这是一种本能的反应，更多的是出于好奇。她触碰着高原挺翘的屁股很有手感，还有大腿上那修长的肌肉线条，总能给人一种阳刚的力量之美。 高原只能忍着，唐佩的手软软的，抚在他身上感觉就像小虫子爬。他的身体似乎也有了某种反应，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这里一小时120呢！还是赶紧学会，少浪费点钱吧。他的心思竟然完全不在唐佩的身材上，只是一边认真学习游泳，一边算计着过了几分钟，花了多少钱。 高原其实很有天赋，可能与他年少时，长期跑步有关系。他的身体协调性很好，再加上有唐佩耐心科学的指导，也就一小时多的功夫，高原竟然能自己浮起来了。 这人一旦能从水里浮起来，就想做更多的尝试！高原也不例外，那种感觉就像他刚学会骑自行车，就恨不得围着镇上绕一圈，来获得那种平衡和速度带来的喜悦。 高原划着水在池子里游，全然忘了深水还是浅水。唐佩一直看着他笑，指尖还残留着高原肌肉带来的触感。 有那么一瞬间，她好想好想抱住这个男孩，紧紧贴在他身上，与他在池边拥吻。 第215章 心动的唐佩 大高原在生与死的考验中，身体的极限获得了突破，他竟然也在短时间内学会了。不能说游得多好，至少能扒拉着水，不再被呛了。 现在知道为什么我的课这么贵了吧？游的还可以，勉勉强强有点样儿了。秦教练靠在水池边儿上，朝大高原说道。 大高原战战兢兢，朝秦教练这边游过来，手抓着泳池的扶手道：还真是一分钱一分货！对面那几个女生，今天比我来的还早，到现在也没学会。 秦教练抹了把脸上的水道：她们已经练了好几天了，又怕呛水又怕累，再有两天也学不明白。倒是你小子还行，悟性不错！ 大高原心里甜滋滋地说：这得多谢唐部长，花钱请了您这么好的教练指导我。一边说，大高原的目光，竟然停留在了秦教练的身材上。 教练，您这肌肉练得也太漂亮了！瞧这胸大肌，这腹部肌群大高原看得如痴如醉，甚至直接上手摸着说：您这是怎么练的？这摸起来也太有手感了？！ 秦教练却不屑道：你也是健身爱好者吧？瞅你这一坨坨的小肉疙瘩，一看练的方法就不对！无氧练的太多，有氧运动太少了，而且拉伸动作肯定不规范，所以肌肉才不匀称。 -- 第255页 大高原咽了口唾沫，他终于找到知己了！而且健身这件事一旦陷进去之后，他是很上瘾的；就算不为了追唐佩，大高原也迷上了健身！有时候他自己都觉得吃惊，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变态，如果一个美女和一个肌肉男站在一起，他肯定会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研究和欣赏男人的肌肉上。 而小泳池里的唐佩，心里却跟吃了蜜一样。她不仅能和高原一起在水里游荡，时而还能欺负他一下，吓得高原赶紧抱住自己，那种男人的力量，让唐佩激动地有些窒息。 后来她还打起了小心思，戴上泳镜和鼻塞，直接潜进水里，偷看趴在水面上的高原。 这事儿她是第一次干，以前在外面大泳池里，看到的男人就是男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异样。可今天跟高原在一起，她的心里却产生了不同的感觉。尤其是潜在水底，那种窥视带来的刺激，使得这个对男性一无所知的女人，产生了某种难以言说的欲望。 可高原是真的累了，头两天忙碌的工作，再加上今天，一刻不停地游泳，疲惫感渐渐袭来，他游到泳池边上，几近昏昏欲睡。 哎，游的挺好，怎么不继续了？唐佩从水里冒出来，掀开泳镜朝高原问。 姐，我有点累了，而且这里也挺贵的，要不今天就到这儿吧。高原苦着脸说。 谢东升这几天又让你加班啦？他这人可真是，我回头给他打电话，问问他到底什么意思！唐佩满脸不悦地走出泳池，皱眉心疼道。 高原摆手说：跟谢总没关系，就是技术部那边比较忙，我看同事都那么拼命，自己也不好搞特殊。而且宋总和技术部的人，今天还在单位里加班呢。 唐佩抬手揉着高原的头发说：你也别那么实在，一个总经理秘书，你老往技术部凑什么热闹？一边说，唐佩又把高原拉起来道：真不玩儿了？反正我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高原就挠头笑道：下周吧，下周再陪你过来。 唐佩抿着嘴角，抬手朝高原的肋骨挠了一下，高原痒的夹紧胳膊，唐佩才噗嗤一笑说：傻样儿！有时候挺成熟的，有时候却跟个孩子似的。走吧，去小浴室冲个澡，然后我带你去吃饭。 换好衣服临走的时候，高原又忙问：用不用给跟高主任说一声？ 跟他说得着吗？我钱都花了，让他在这儿好好练吧。人家帮了你的忙，咱总归要回报人家不是？小原，姐姐这次对得起你吧？！唐佩朝他眨着大眼道。 姐，你不会让秦教练那啥他吧？高原有些疑惑道。 你放心，秦教练那人坏着呢！就是把大高原耍得团团转，对方也意识不到是在被耍！相反地，他还会佩服秦教练的教学经验丰富呢！唐佩用力抿着嘴角笑，然后又带着高原，直接从北门出了游泳馆。 至于大泳池那边，秦教练从池边儿站起来说：聊了这么久，你也歇够了吧，要不咱继续？ 大高原也赶紧起身说：继续继续！我已经找到感觉了，待会儿肯定练得更好！ 走你！秦教练猝不及防之下，又朝大高原屁股踹了一脚，直接将他蹬进了泳池里。 高原抢着付钱，在北海市里的一家餐馆，跟唐佩一起吃了饭。唐佩倒是兴致勃勃，她还想去逛街、去电影院，听说东城那边新开了家游乐场，她也想带着高原去体验体验。 毕竟两人相处的时间不多，正常情况下，也就周末她才有理由，以朋友的身份将高原约出来玩儿。 而相处的越久，她心里就越放不下这个小伙。以前就是偶尔想念，仅觉得高原挺有意思，和他在一起很放松，什么话题都能聊。但现在不一样了，她几乎满脑子都是他，似乎成了生活里不可缺失的一部分，总会患得患失的想念。 爱一个人不需要理由，更不需要讲道理。也许就是看对了眼，你就再也难以忘怀。唐佩是这样，高原又何尝不是？ 他与何月已经再无可能了，所以他的心，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慢慢腾出了地方。只是把曾经的那个女孩、那份初恋，珍藏在了某一个角落里。人总是要往前看的，感情也是一样。 他无可否认，确实对唐佩产生了强烈的好感。可曾经生活带来的伤痛，何月父母给他留下的那道伤疤，却依旧清晰可见。 他爱，但是不再勇敢！他知道表明关系后的代价是什么，所以他学会了退缩。这样就挺好，保持一种不近不远的距离，让唐佩这个善良的女人变得高兴，能时时陪着她，让她不要感到孤独。 某天，她会嫁给一个优秀的男人，但那人绝不会是大高原！ 待那时，高原会默默地离开，并送上一份真诚的祝福。 这就是高原为自己，也为唐佩写下的剧本。 很悲凉，但也最实际。 第216章 唐佩的照顾 吃过饭后，唐佩虽然还有太多的计划，要和这男孩一起去体验。可看到高原上眼皮碰下眼皮，却还要硬撑着精神陪自己，她又实在过意不去。 两人上了车，高原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唐佩一边开车，一边用余光看着他，在心疼的同时，也不免心生敬佩。 想到自己刚毕业的时候，还总抱怨工作累、没意思，心浮气躁地跟爷爷吵架，还扬言要离开中海，不愿做中海的机器人。 -- 第256页 可高原也才刚毕业，却一句抱怨也没有。除了海边那次，他泪流满面地控诉现实外，高原的性格一直很平静，一直都在按照自己的方向，默默前进。 他像极了父亲年轻时的样子，不管工作有多累，只要回家见到自己，却总是神采奕奕、乐观积极。无论单位的工作压力有多大，父亲也从不抱怨，这点姥爷都很欣赏。 所以女人的择偶观，其实受父亲的影响很大。如果父亲很疼爱女儿，那女儿长大后，更倾向于找一个类似父亲的男人。唐佩也不例外，想过这些以后，她觉得身旁的高原，变得更加亲近了。 回到老厂家属区的时候，也才刚过12点。高原醒来后，当即吃惊地问：姐，不是去游乐场吗？怎么怎么来我住处了？！ 你困得都跟周公下棋了，我哪儿还好意思拉着你乱转？赶紧开门，这外面还挺热的。唐佩下了车，拿手扇着风说。 高原这才强打精神下车开门，唐佩将他送进了卧室里。 再睡会儿吧！我看你都有黑眼圈了，睡眠不足对身体可不好。唐佩将高原按到床上，又拽起一条毯子给他盖着说。 姐我没事，好不容易赶个周末，你还专门跑来找我玩儿高原愧疚地看着她，赶紧又说：要不我陪你去海边走走吧！ 唐佩没好气道：大中午去海边晒鱼干啊？你躺好了睡觉，我坐一会儿就走。下午姥姥可能要回去，我也没时间陪你。 听到这话，高原才放心地躺下，又眯着眼朝唐佩傻笑。唐佩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也手托下巴朝高原笑。 似乎一切都不用言语，这样简单的眼神交流，彼此心里便知有了对方。可那一层薄薄的窗户纸想要捅破，却要他们两人鼓足很大的勇气。 高原笑着笑着就睡着了，鼻息间还带着轻微的鼾声。他的身体和大脑也很放松，仿佛周围有无数地温柔包裹着自己。 唐佩看着他乌黑的睫毛，看他来老厂以后，又捂白的脸颊；心里竟有种母爱泛滥。痴迷地注视许久，竟然有种想抱着这男孩一起睡觉的冲动。 后来她起身，将高原旁边的夏凉被拿出去晾晒，被子上有股特殊的味道，仿佛是洗衣粉与书卷气的结合，不是多香，但别有韵味。干净的男孩，总是会讨人喜欢。 她又轻手轻脚，把高原的一些衣物，拿到楼下的洗衣机里进行清洗。唐佩虽然家庭好，但不代表娇生惯养。她初中就自己洗衣服，帮着刘嫂打扫家里的卫生，还会做上几道菜，主要以海鲜为主。 把衣服晾晒上以后，她才心满意足地回到卧室。高原一直睡得很香，额头还热出了汗。于是她又轻轻爬上床，关上窗户，给高原打开了空调。 照顾心爱之人的滋味是美好的，也许不用到处游玩，仅是平平凡凡地在一起，就足以让人感到幸福。她坐在床边愣了许久，直到母亲打来电话，唐佩这才依依不舍地下楼，开车朝家里赶去。 而高原一直睡到下午两点多，才被手机铃声吵醒。他迷迷糊糊打开一看，是大高原打来的。 你和唐部长人呢？大高原疑惑地问。 唐部长家里有急事，说是她姥姥要走。我们游了没一会儿，她接了家里电话就回去了。高原故作愧疚道。 那你也走啦？大高原郁闷道。 我刚好搭了唐部长便车，也早早回厂里了。高原诚恳道。 这怎么才多长时间？我还寻思着，下午和唐佩一起游泳呢！大高原咂着嘴可惜道。 高原却坐起来说：你学会啦？真的假的？ 大高原稍显得意道：那可不？我没一会儿就学会了，现在游的还挺溜。唐佩给我找的那个教练是真不错，不仅教我游泳，还给我传授了不少健身知识。小原，你说唐部长这么照顾我，是不是对我的印象，有所改观了啊？ 高原先是一愣，随即憋着笑说：这我哪儿知道？反正我在她面前，该帮你说的话，都已经说了。再往后的事情，你可不要再找我了！今天唐部长还怀疑，怎么那么巧在游泳馆碰到你呢。她要是知道我在背地里搞小动作，估计往后肯定跟我断绝来往。 哎呀，你胆子别那么小嘛！唐佩性格大气，不会像你说的那么小心眼儿。大高原忙不迭地劝道。 反正你的忙我帮了，线也牵了，往后这事儿成不成，就看你自己造化。不说了，我还要忙别的事，就这样吧。说完，高原当即就把电话挂了。接着他还暗自发誓：往后绝对不再与大高原这种人掺和了！ 高原趁着周六，好好补充了一下睡眠，晚上还和朱大能一起，在住处做了饭，美美吃了一顿，喝了点啤酒。 养足精神以后，第二天周日，高原再次回到单位，并神采奕奕地参与到了工作当中。 周日这天，技术组的人都很开心，因为所剩的工作不多了，就差一些扫尾的任务了。但在宋总的带领下，大家还是不敢疏忽，高原也是聚精会神，忙着资料校对的工作。 直到半下午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高原以为又是那太子爷打来的，结果拿起来一看，竟然是四哥！ 高原一下子开心了起来，如果论兄弟的话，除了大江以外，就属四哥跟他最亲。 -- 第257页 他赶紧拿起手机跑到外面走廊里说：四哥，你找我有事啊？ 电话那头的老四说：也没别的事，就是想问问你过得怎么样，工作还行吗？哦对了小六，我们单位有个小姑娘，觉得跟你挺配的。呵，你要是有时间，可以过来跟我聚聚。 高原抿嘴一笑说：四哥，介绍对象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我倒是还真有感情上的问题，想找你咨询一下。 第217章 唐家的争吵 高原知道，四哥是个很有见地的人，而且为人处世也比同龄人要成熟。他与唐佩之间的事情，找四哥分析准没错。 于是高原捂着电话，一直跑到走廊尽头的北窗前，才事无巨细地把感情上的问题，跟四哥描述了一遍。最后他扭捏道：四哥，我现在很茫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我确实确实挺喜欢她，觉得她就是要陪我走下去的那个人。 老四沉默了半天，才谨慎地开口问：六儿，你确定人家也喜欢你？ 高原犹豫说：也不是太确定，但我能感觉出来，她对我有好感。而且她特别照顾我，那种情感似乎已经超越了友情。 那她父母是什么态度？你见过她家长吗？老四继续问。 见过两次了！她爸妈虽然身居高位，但人很好，一点架子都没有。对我也很好，每次过去做客，她妈妈都给做一大桌子海鲜。高原无比诚恳地说。 这样啊！老四深吸了口气，接着继续深问道：那你家里的情况，她父母知道吗？ 高原点头说：知道，但我是以唐佩朋友的身份，交代了我的家庭情况。她爸妈并没有表现出鄙视我的样子，反而还比较同情、怜惜我。当然，具体是不是当着我的面客套，这我就不清楚了。但我能感觉出来，唐佩的爸妈也挺真诚的，不像是在敷衍。 话题聊到这里，老四心里多少就有些底了。他缓缓松了口气说：小六，其实这世上，开明的父母还是有不少的，我爸妈就很开明。当年我姐夫也是身无分文，但他品行端正，也特别努力上进。我爸妈在姐夫身上看到了潜力，他的性格跟我们家也很合得来。 所以你姐夫和你姐就成了？高原激动地问。 不成我还能管他叫姐夫吗？当然，他和我姐是大学的同班同学，这也是一种天然的优势。顿了顿，老四继续说：六儿，先不管别人怎么想，你自己一定要努力，至少要让别人看到你的潜力！这个是很重要的，它能改变很多东西，包括别人对你的家庭偏见。 那那我和唐佩，都认识快半年了，而且我总感觉，她好像在等我开口。四哥，我我能说吗？可我又很害怕，万一要是不成，估计我都没脸在北海呆着了。高原十分苦恼道。 老四简单思虑了片刻说：再等等吧，至少等你稍微做出点成绩来。有了实力打底，很多事情就会变得相对简单。 高原抿嘴点点头，或许自己真的有些操之过急了。可他忘不了昨天，唐佩与他深情对视的目光，那明明就是喜欢，像是一种催促 小六啊，表不表白先放一边，但是你一定要大气一点。你哪哪都好，唯一的不足就是自卑，有时候太自卑了并不好，反而会让别人跟着不舒服。你可以试着把说话的声音，稍稍再放大一点，表达意见的时候更果断一点。少用些疑问句，多说些肯定词，这样你的形象，会大有改观的。 嗯，四哥我记下了！先让自己有本事，让自己更有自信高原挠着头，在工作上他确实有自信。可牵扯到感情和家庭，那自信又该去哪儿找呢？ 还是那句话，只要能力上来了，什么自信就都有了。老四叹了口气，他深知自信的前提，是要有过硬的能力和鼓鼓的钱包。这个时候让小原自信，也确实有些为难他了。 高原倒是忙笑着说：四哥，你那边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吧？！ 老四当即笑道：我要学历有学历，要背景有背景，还能有什么不顺利的？咱宿舍里我最担心的就是你，生怕你在外面被人欺负。哦对了，我这边的姑娘你真不打算见啊？她可是很崇拜咱工大的！ 四哥，你们就会拿我开玩笑！高原抿着嘴笑，心里还是挺向往曾经的大学生活的。 行，以后有什么事，就直接给我打电话。四哥别的不敢保证，但自己兄弟的事，我还是能大包大揽的。不说了，你周末也好好休息吧。 虽然高原还想多聊几句，因为他听到四哥的声音，心里就特踏实。可毕竟手上还有工作，就只能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但四哥的这番话，还是给了高原一些信心。至少四哥的姐夫成功了，世间做父母的人，也不全是何月爸妈那样的。而自己唯一要做的，那就是赶紧努力，让自己干出成绩才行。 回到技术部后，高原更加斗志昂扬，并赶在六点之前，彻底扫尾了技术资料的翻译和校对工作。 这一场仗，他们终于打赢了！只要有了资料在手，那么老厂的发展将指日可待；未来的路，也将会越走越顺。 -- 第258页 傍晚，唐旭回到家刚准备洗手吃饭，老爷子唐建业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唐旭皱着眉，他知道该来的总会来，却不曾想来的这么快。 爸，您有事？唐旭坐到沙发上，紧张地摸出烟放进嘴里问。 唐旭，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别说你不了解中海内部的形势，你还嫌我的压力不够大吗？电话那头，老爷子声音低哑道。 唐旭颤着手点上烟，深深吸了一口，又故作傻笑道：爸，您有话就直说，到底怎么回事？ 唐建业猛地吼道：新四厂的规划，为什么要划在老厂区？！唐旭，你知道咱唐家与谢东升的矛盾，你们市领导这么干，不是想激化中海内部的矛盾吗？！ 爸您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北海湾工业区的整体规划，是按上级领导的指示制定的！中海集团作为企业，怎么能反过来去影响领导制定决策？您这逻辑首先就不对，资本影响国家决策，这是件很可怕的事情，您可不要再胡乱说话！ 好好，我不跟你谈大政方针，我就想问一问，你作为我的儿子，就不该为父亲想想吗？新四厂划给了谢东升，这会极大地削弱咱唐家，在北海分部的控制权。我布局了这么多年，你应该知道北海对于唐家的重要性！唐建业气得上气不接下气道。 爸，我没有那么大的权限 你有！这种官话套话，你还要往老子身上使吗？唐建业不是唐凯，他深知儿子在北海市，有多大的影响力。 唐旭也不想跟自己的父亲吵架，硬是压着心里的委屈说：好，就算我有，可新四厂的规划有问题吗？这些年北海市领导，给中海集团划归了多少地皮？您三个厂区都建起来了，还不满意吗？我们实在拿不出更多地皮给你们了，能从老厂周围扩出来一部分，供你们中海使用，市里就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爸，咱讲点儿道理行吗？ 唐建业却冷哼道：家是讲道理的地方吗？你不要忘了，你是唐家的人！你不为唐家的利益考虑，你到底想干什么？ 爸，要是连家都不讲道理，那这天下还有公论吗？！为什么非得从我手上攫取利益？我手上握着的，那都是国家资源，不是唐家的资源！ 你你你 爸，我没有袒护谢东升，我只是就事论事。就这样吧，我累了一天，要吃饭了。说完，唐旭就把电话挂了。 孙怡芳站在旁边，苦着脸朝丈夫说：怎么又吵起来了？他爸，你也不要太清高，有时候适当地给老爷子放点儿水，别人也说不出什么。尤其咱爸身体不好，别给气出个好歹来。 唐旭却用力掐灭烟头说：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这个口子决不能开，否则那才是真正害了唐家！ 第218章 重用高原 北海湾工业区的最终方案已经敲定，中海集团北海分部新四厂的规划文件，也已正式下达到了中海总部。如今事情尘埃落定，任谁也无法再去改变！ 谢东升一早就得知了这个消息，但他并没有急于向外传达。因为他心里清楚，严峻的斗争形势才刚刚开始。老厂一旦并入新四厂，集团总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回自主经营权。没了这项权利，谢东升和老厂等同于自断一臂，实力也会跟着大大削弱。 这还不是重点，更为致命的是将来新四厂，肯定要归于北海分部管辖，这里面就牵扯到人事任命的问题。谢东升愧对老厂的这些骨干精英，因为这些人死心塌地跟着自己干，已经错过了集团总部多次的人事调整机会。 但这一次绝不能再错过了！因为这是最后的机会。如果自己不能带领老厂的人，在未来的北海分部站稳脚跟，那么等待自己的，只有卷铺盖滚蛋一条路。 谢东升清楚地知道，要想得到北海分部的掌控权，光有周正渊的协助还不够。他必须要做出更大的成绩，才能让周总在集团内部，更好地为自己说话。所以实力，永远都是第一位的！放在中海这样的大集团，更是如此。 周一早会前，谢东升在办公室里，静坐了整整半小时。直到高原敲门进来，通知他去会议室时，谢东升心里的方案才大致成型。 这次的会议室里，几乎云集了老厂所有高层领导。谢东升并没有开门见山，通知新四厂具体规划的消息。他深知骄兵必败的道理，提前庆祝阶段性的胜利，只会导致人心不稳；而公司目前迫切需要的，是打稳根基，为将来的发展做准备。 第一个事儿，宋总所带领的技术部，最近这段时间加班加点，在新技术上取得了不小的突破。今天当着一众领导的面，在这里提出表扬！尤其是宋总亲力亲为，更要着重表扬！谢东升中气十足地笑道。 谢总，这个着重表扬我可不敢当！宋廷春赶紧摆手推辞道：要好好表扬一下高秘书，技术部能这么快取得工作上的突破，高秘书功不可没，这是我们整个技术部的共识！ 高原被突如其来的赞扬吓了一跳，其实自己也没干什么，真论专业程度，那还是技术部的人厉害。而自己唯一的贡献，无非就是补齐了缺失的资料而已。 -- 第259页 于是他慌张地起身说：谢总，各位领导，宋总真的过誉了。我只是个借调人员，帮忙打打下手而已。技术部的人才是主要力量，这份功劳我可不敢贪。 谢东升则摆手严肃道：小原是我的秘书，他不管为公司做怎样的努力，那都是理所应当的，是他分内的事。这有什么好表扬的？我谢东升的手下，要是连这点能力都没有，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他这话说得相当有水平，但凡有经验的人，都能听出来弦外之音。这明明就是明贬暗褒，变相地夸赞高原的能力。 首先高原只是个秘书，且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凭这样的资历，能在技术部的大拿中间穿插，还能得到宋总的称赞，这本身就是件了不起的事。 可谢东升却说这是理所当然，是高原分内的事。大事给说成小事，那就证明高原的能力绝不仅于此。如此一来，谢东升再去快速提拔高原，给他更加重要的职位和工作去干，那整个公司领导层的人，就不敢再有异议！ 因为能力摆在这儿，谢总的态度摆在这儿，宋总的赞许也摆在这儿，这明明就是在给后辈铺路！ 只可惜傻傻的高原，虽然工作能力不错，可对人情世故、职场规则方面的事情，却还是嫩了不少。他甚至在心里嘀咕：谢总就算不夸奖我，也不用这么贬损我吧。好歹我也是出力了，结果却没讨到好。这使得高原有些郁闷。 谢东升则继续道：梁总那边的技术改造，效果也已经显现出来了。相关的数据和业绩，表现的也都不错，甚至超出了预期。在这里，同样要着重提出表扬。 会议室里掌声雷动，因为公司的两个项目，都取得了不错的进展，这确实是件值得庆贺的事。 谢东升抬手压下掌声说：宋总，技术和维修人员的培训工作，要赶快提上日程；员工的职业技能培训手册，也要尽快做出来。时间不等人，这是目前咱们公司的头等大事！这个担子压在你身上，你可不能辜负了公司的期望。 谢总放心，待会儿我就回去布置任务。宋总重重地点头说。 梁总，生产线技术改造的收尾工作，你先交给别人去做。谢东升一边说，一边拿起水杯喝了口茶，然后继续道：电解厂、锻造厂的厂房过于老旧，是时候翻新了。你不要心疼钱，咱们该花就花，机器该换的也赶紧换。 不是谢总，咱这日子不过了？！梁总作为厂区的执行经理，他深知翻新这两大厂房，要花费多少资金。若是真这么砸下去，估计整个公司的储备款，都要切掉一大半。 执行命令吧，给员工创造一个更好环境，是咱们公司以人为本的理念。谢东升雷厉风行地定了调子。因为他十分清楚，手里的自主经营权再不用，很快就要作废了！ 老厂与新四厂一旦融合，那公司的储备资金，势必要纳入中海集团的财务统计。届时他再想翻新老厂，不仅要跟总部打申请、批条子，还有可能会被人从中作梗。 所以有钱不花、过期作废！这个时候花重金强化自身的能力，给老厂员工改善环境，是最明智的选择。 钱要赶紧花，不行就先忙采购，把改造老厂所需的各项材料买进来。谢东升一边说，又把眼睛瞥向高原道：让高秘书给你打下手，算是你的临时助理吧。你也好好带带他，让他多积累些厂区规划和建造的经验。 谢东升就这么不声不响，把高原的职位升了一级。虽然这个助理是临时的，但这临时的弹性可就大了。干得好直接提拔，干不好继续做秘书。而且有了临时这个词，别人还说不出什么反对意见。 高原就在这种恍恍惚惚的职场规则中，被重用了起来。以至于散了会，他都还没缓过神来。 第219章 别无选择 散会后，高原回到自己的秘书室里，心却狂跳不已。如果单纯是技术上的工作，他多少还能帮上忙，毕竟自己专业就是学这个的。可像厂房改造这种事，自己真的是两眼一抹黑，完全没有任何经验。 谢总突然派自己去协助梁总，而且还升了临时助理的重要职位，他真的特别担心自己干不好，甚至拖了梁总的后腿。 左思右想之下，他起身去了谢总办公室。虽然机会难得，可自己也得具备抓住机会的能力才行啊？ 推门进去后，谢东升抬眼瞅了他一下，便仰头笑道：廷春都跟我说了，你这些日子在技术部那边，表现的确实不错，没给我丢脸。 高原抿嘴走到办公桌前，犹犹豫豫道：谢总，我才来一个月，直接升副总助理合适吗？还有就是厂房改造的事，我真是一窍不通，这万一 谁也不是一生下来，就什么都会干。不会可以学嘛，而且这还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多学学梁总的大局观，这对你未来的发展很有助益。谢东升温和地笑说。 可是高原心里还是有些担忧，这不仅仅是工作经验不足的问题，还有就是自己升得太快，似乎有点拔苗助长了。他认为自己的能力，完全赶不上这升职的速度。 -- 第260页 可谢东升却抬手打断他，又挠了挠半白的头发说：小原啊，我有我的考虑，这个机会对你来说，也尤为重要！这样，我问你一个问题吧。 高原赶紧点头说：谢总您问。 谢东升转着茶杯道：如果新四厂一旦开建，你觉得这个担子，是交给总部的人合适，还是交给咱自己人合适？ 那当然是咱自己人！高原立刻激动地说：这也是一项出业绩的工作，怎么可能让给旁人？ 那要是咱老厂的专业人员不足，又怎么能揽下这个摊子？况且总部那边，派谁过来还不知道，万一是唐氏集团的人，再给新四厂动手脚；咱这边要是没几个明眼人，岂不是要吃大亏？ 顿了顿，谢东升继续说：退一步讲，周正渊为什么要帮我，你考虑过这个问题吗？ 高原抿嘴点头道：我大概知道一些，周师哥想拉拢您，进而通过您掌控北海分部。 你觉得他真信得过我？小原，周正渊只信工大帮的人，他的目的是你。你坐上北海分部的负责人，才是他的终极目的。谢东升拿手点着桌子道。 可我不是工大帮的人！高原皱眉辩解道。 这重要吗？你已经进了这盘棋，除了离开中海，你别无选择。不信你可以出去喊一嗓子，就说自己不是工大帮的，你看看有几个人会信？！你和周总师出同门，这是一种天然的信任。 顿了顿，谢东升继续又说：自打你成为我秘书的那天起，估计你的档案，就已经出现在了唐氏家族的桌面上。新四厂一旦划归到北海分部，首当其冲的人就是你！唐家的势力，绝对容不下你这颗工大的钉子。 高原无辜地皱着眉，谢东升也无奈地笑道：现实就是如此，这就是中海的大环境。你觉得自己很无辜，但别人未必会这么想。所以你能做的，就是尽快提升自己的能力，提高自己的职位。若是你手里，也有了分部领导席上的一票，别人再动你就难了。 可时间来得及吗？我听说分部的决策权，至少得副经理以上职位的人才具备。高原苦恼道。 来不来得及，都必须要加紧了。在咱们老厂还好说，我有着绝对的人事任命权。可新四厂一旦开建，自主权一旦上交，你再想升迁可就难了。所以加油干吧，拼了命也得抓住这个机会。抛开周正渊不谈，我个人挺喜欢你这小子。 谢总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高原还有什么理由退缩？何况昨天四哥也来了电话，激励自己要好好工作，让自己变得更有实力。这样他与唐佩之间的感情，才有一线生机。 谢东升摆手道：去找梁总吧，顺便跟他说一声，如果两座厂房改造有困难，那就直接推倒重建。现在不是心疼钱的时候，要抢时间、抢工期。 好，我这就过去。高原郑重地点了点头，接着回秘书室拿上日记本，就匆匆下楼，去了梁总的地盘。 至于办公室里的梁志雄，看着桌上老厂房的图纸，也是一脑门子的官司。这老厂房是十多年前，来北海拓荒时建的。很多的结构和设计，都缺乏科学性，改造的意义其实并不大！ 好在高原及时赶过来，凑到图纸前问：梁总，这改造方案有难度吗？ 梁志雄搓着脸上的汗说：老厂的线路铺得不科学，地下管道分布的也不合理。这些基础性的问题不解决，改造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意义。 高原则赶忙说：谢总让我带话，如果改造有难度，那就推倒重建。他还让你不要心疼钱，工期才是最重要的！ 此话一出，梁志雄立刻挠着自来卷的短发道：谢总真是这么说的？难道新四厂的规划已经下来了？ 高原摇头笑道：这个我也不清楚，谢总只字未提。 一定是这样！老谢那人平日里抠着呢，哪次厂里伸手要钱，他不得三令五申，一遍又一遍地研讨？可今天却突然大手一挥，让咱们使劲花。呵，他是怕没了自主经营权以后，再想改造老厂就难咯！ 梁志雄眯着眼一笑，随即推掉桌上的老图纸又说：那事情就变得简单了，那两座老厂房，直接推倒重建。 紧跟着梁总这边，就召集相关人员开会研讨，高原也跟着参会，但只是在一旁洗耳恭听，默默做着笔录。 他本以为建一座厂房，跟家里盖房子差不多。但真正听了专业人士的研讨后，他才明白这里面涉及的东西太多了！ 线路和地下管道的重新铺设，整个厂房的框架和用材，材料的防火隔热性能。甚至包括新机器的采购和更换，然后根据机器的体积和摆放，来变更厂房的设计 大家讨论的时候唇枪舌剑，高原很吃力地跟着会议进度。以至于下了班以后，他回去还要反复研究笔记内容，有不懂的就上网查询。 一个人要想完成实力的蜕变，真的要付出极大的努力才行！ 曾经高原没有鞋，他只能光着脚跑；现在他不仅有了鞋，还有了跑道，那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呢？ 什么帮、什么派，对于高原来说并不重要。只要不害人、不违法犯罪，他承了周正渊这个情，又有什么关系呢？想凭自己从底层混起来，真的太难了！ -- 第261页 《西游记》里讲得好，没背景的妖，都被孙悟空揍死了；有背景的妖，为祸人间之后，都被收到天上做神仙了。古往今来，也就是这么个道理。 水至清则无鱼，一个人太过清高，是不被这个社会所容纳的。 想过这些，高原的心里，似乎变得更通透了。 第220章 有志者、事竟成 成为梁总的临时助理以后，高原自然不敢有任何的懈怠。自己有不懂的，就趁着间隙赶紧找人请教，晚上回到住处后，还要挑灯夜战，把一天的工作好好地总结反省。 他轻易不去发表个人意见，只当是梁总跑腿的、做记录的。把自己的姿态放低，把自己的眼界放宽，高原所吸收的经验就更多、更快！ 他常坐着梁总的轿车到处跑，带着设计方案，去市设计院请专家指点；去相关的企业走访，货比三家，分析建材的优劣特点，再进行采购；接着便是厂房的建设、现场的施工，找哪一家建筑公司，如何判断建筑公司的资质深浅等等！ 那段时间高原又晒黑了，大夏天的南征北战、马不停蹄，他的思维也高度紧张、不敢有一丝松懈。但付出总会有回报，他发现自己的眼界正在不停地拓宽，人脉也越来越广，经验更是越积越厚。在这个项目中，他的大局观也在渐渐形成。 与此同时，中海总部那边，也在积极办理新区扩建的相关手续。但这一次并非唐家独挑大梁，周正渊利用之前，北海分部负责人陈生，酿成火灾的失误为把柄，硬生生在这项目上横插一脚，把自己的助理林楠，给安排进了北海分部的大局里。这让唐建业如鲠在喉，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时间来到9月份的秋天，高原在工作上，已经变得相当自信了。会者不难、难者不会，肚子里有了东西，说话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厂里还流出了一句话，叫有事就找高助理。这并非高原的经验有多丰富，只是因为他好说话，施工上有什么困难，高原都尽可能地想办法给解决。 毕竟大家轻易不敢找梁总，一来他比较忙，二来脾气急，搞不好还要骂人。梁总也只有和高助理说话时，还能平心静气几句。 高原的人缘混得不错，而且上通下达，他作为一个中间的枢纽，也能深刻地了解到底层的困难，上级的考虑。 待到厂房的建设工作收尾以后，高原也适时地挑了个大梁，负责锻造厂的新机器安装工作。当然技术部分，还是由专业的人来做；他负责的是工作流程的安排、现场的人员调度以及厂家技术指导人员的招待等等。 一切工作都还算平稳，当然在具体执行的时候，也是小问题不断，好在大家群策群力都能解决。倒是这几个月下来，高原累得骨头都要散架了，脑子也是每天都嗡嗡响。 这样的活儿对于新人来说，急脾气真的干不了，就连梁总那种经验丰富的领导，有时候烦了还会发脾气。好在高原性格内敛，做事情也有条理和逻辑，只是不太懂得拒绝别人，倒是把自己给累得怀疑人生。 谢东升是不是有病？逮着个老实人，也不能往死里用吧？你才多大年纪？先是把你弄去技术部，又要让你筹建厂房，这是秘书该干的事吗？不行，我待会儿就开车过去找他，这事儿必须理论理论！唐佩在电话里，听到高原有气无力的语气，当时就压不住火儿了。 高原赶紧跑到厂房外面，寻了处没人的地方才说：姐，谢总这是重视我、想锻炼我，没您说的那么严重。很多事情你不了解，这些话您千万别跟谢总说。 唐佩气得咬着嘴唇道：你就被人忽悠吧！有这么重视的吗？你都几个月没休息过了？大上周好不容易陪我去了趟市里，电影还没看呢，你们公司电话又跟催命似的，好像缺了你，那工作就干不了了。 高原真的好疲惫，除去繁杂的工作外，他还得哄着唐佩这个大小姐。尤其唐佩还是为了自己好，她也是心疼自己才这样火急火燎的。 姐，再有几天工作就收尾了，到时候我请个长假，好好陪你转转行吗？你说去哪儿都行，我一定腾出时间来。高原只得苦着脸说。 你大上周就说，厂房建设工作马上收尾，可结果怎么样？又搞上机器安装了 高原： 其实他何曾不想休息？何曾不想与唐佩一起，开开心心地度个周末？可本领才刚刚学到手，而且眼前刚好有机会学以致用。况且他在老厂区这边，声望正不停地攀升，下到基层员工，上到梁总的领导班子，有事儿都会找自己商议一下。 虽然累，可高原的心理却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和鼓励，那种被人需要的感觉，被人重视的程度，是他这辈子都不曾拥有过的。 唉，我也知道你累，我有时候有时候也管不住嘴。唐佩叹了口气，却又心疼地说：我就是想让你休息一下，工作哪有干完的时候？你说你一个外地人，岁数还这么小，在北海不沾亲、不带故的，把身体累坏了也没人关心你你妈妈要是知道你这么拼命，她肯定会心疼 姐，我懂，我都懂！高原用力咬着嘴唇，含着眼里的泪。身在外地，哪儿有谁是容易的？他每天起床，告诉自己的第一件事，就是坚持、努力，你是累不垮、打不倒的！ -- 第262页 他告诉自己要做一个精神上的强者，即便体力和脑力双双透支，但精神绝不能倒下，不容许自己有一丝放弃的想法。 可越是这样的强人，就越怕突如其来的关心。唐佩的一句话，当时就戳到了高原心里最柔软的部分，却也只能在无人处，悄悄擦擦眼角。 姐，我身体好着呢，真要是不舒服，我第一时间就给你打电话。高原紧攥着手机，忍着喉咙的哽咽，却还要强颜欢笑。 行，那我别的就不多说了。但是今晚，你能不能来家里坐坐？我过生日，爸爸出差了，就我跟妈妈过，显得有些冷清。 我一定过去，到时候我让梁总的司机开车，把我送过去。高原赶紧回道。 好，今晚一定要来。说完，唐佩这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高原仰起头，刚放松精神深呼吸了两口气，厂里的技术员张工又找来了。高助理，新机器和老机器的接口对不上，厂家那边想要老机器的具体参数和图纸。要不您给梁总联系一下？我们这边还急着用呢。 像这样的事情，张工可以直接找梁总要。可高原也清楚，梁总工作的时候脾气不好，大家伙都怵他。他恨自己不懂拒绝的性格，却也只能强迫自己笑说：好，我这就给联系。 第221章 礼物 刚开始高原挑大梁的时候，其实有很多老员工，心里是不服的。人们都以为他毛还没长齐，无非就是靠了谢总的关系。 虽然活儿照干，但很多老资历的技术员和机修员，压根儿都不怎么搭理他。真遇到了问题，都是直接跟梁总反映。 可后来他们被骂怕了，也不想触梁总那霉头；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找高原解决。可结果却不曾想，这小子还真可以！方方面面都安排的很到位，缺人缺物的，他打个电话就好使。他甚至都能调动宋总那边的高级技工和技术员，过来协助机器的安装。 他跟后勤部长朱大能关系也不错，这段日子下来，伙食愣是上了好几个层次！顿顿有肉不说，还能喝上一罐冰镇啤酒，而且由厂里免费提供。 这么肥的仗，他们八辈子也没打过啊？更关键的是，他还真懂行！有时候机器安装遇到困难，他上前研究研究，竟然就能给搞明白了。即便搞不明白，他上报以后，很快就能拿到解决方案。 而且这小伙儿相当有礼貌，见人就笑，工作这么累，底下的员工都忍不住抱怨，却从没见他皱一下眉头、发一次火。 能控制住情绪的人，这才叫本事！只要他往厂里一站，大家伙心里就踏实，他们甚至都形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没有高助理解决不了的问题。 摊上这样的领导挑大梁，又有谁不喜欢、谁不服呢？关键他酒量还好，别看表面文文弱弱，说话也轻声细语。头两天陪厂家技术员吃饭，高助理愣是撂倒了一大片，吓得厂家技术员，到现在都不敢提喝酒的事。 人们表面尊重，私下里传颂，这些关于高原的传言，都飘到了谢东升那里。谢东升也是挠着头皮，禁不住在内心感慨：这小子的极限，到底在哪儿？似乎什么工作压在他身上，他都能干出个模样来。 因为赶工期，晚上照例还是要加班。可今天是唐佩的生日，而且唐叔叔又不在。唐佩都把电话打给了自己，这说破大天也不能不去。 于是高原在下班之前，跟几个负责人开了个碰头会，简单叮嘱了一下工作后，便打电话给梁总的司机，开车先送他去了市里。 高原真的太累了，主要是杂事儿多。他上车后，告诉司机去市里的步行街商场，接着闭眼就睡着了。可就连在梦里，梁总还要拉着他开会，他的脑子已经完全在工作的跑道上刹不住车了。 不知睡了多久，司机才把他叫起来。深秋时节天黑的早，赶到商场门口时，天都已经蒙蒙黑了。 高原简单活动了下筋骨，便去二楼珠宝柜台，给唐佩买了一对金耳坠。虽然花了近三千元，可他已经没精力去心疼钱了。何况自己平时也花不着钱，谢总上次还给他发了5000元的季度奖金。人一旦有了能力之后，虽然赚不到大钱，但小钱还是源源不断的。 去唐佩家的路上，高原又睡着了！若是在工作现场他还能强打精神，可要是一坐车，他的眼皮是真睁不开。毕竟连续三天加班到凌晨了，别人还能倒个班，他是真抽不出来空。主要是高原不放心，毕竟第一次挑大梁，可不能出任何差错。 就连司机小孙都看不下去了，不为别的，就为高原身为领导，还能喊自己一声孙哥，他就决定要留下来，等着高原去唐家办完事以后，再开车带他回去休息，再晚都要等。 倒是高原苦口婆心地说：孙哥，你真不用等了。万一梁总晚上用车，你还得来回跑。我这边不用操心，晚上回去的话，我让朋友送送就行了。 见高原这么诚恳，小孙这才点头开车离去。 倒是高原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了，他推门走进院子里，才朝屋里喊唐佩的名字。 进来吧，我们忙着做饭呢！唐佩声音清脆地在里面回道。 高原轻车熟路地走进去，唐佩刚好系着围裙，从厨房里捧着大碗跑出来。她笑盈盈地朝高原眨着眼说：我亲手做的海蛎子汤，待会儿尝尝我的手艺。 -- 第263页 高原傻笑着点头，孙怡芳也忙跑出来迎接道：哟，你看这孩子脸色黄的，怎么了这是？生病了啊？ 高原忙摇头说：阿姨好，我就是最近老加班，睡眠一直跟不上，没什么大碍的。 切！这东升也真是，多大个买卖啊？怎么还能让孩子这么熬？孙怡芳一边埋怨，一边又朝唐佩道：你陪陪小原，厨房里我和刘嫂忙活就行了。 哎！唐佩忙不迭地要走，孙怡芳又翻着白眼说：围裙摘了，瞧把你给急的！小原今天不走了，就搁家里睡，你明天开车送他去上班。 唐佩赶紧摘下围裙，哪儿还管老妈说什么？她拉着高原的胳膊，在会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满脸欣喜道：喝茶还是喝饮料？ 高原强打精神说：茶吧，喝点儿提提神。我先去卫生间洗把脸，感觉头皮太干了，眼睛也发涩。说完，高原先去卫生间冲了下脸，又拿香皂搓了搓脸上的油渍。这才返身回来，和唐佩面对面坐着。 唐佩把香浓的红茶推给他说：哎你知道吗？大高原又要升职了，这回是宣传部的部长。 啊？他这一年就跳两级啊？高原着实吃惊了一下，随即又疑惑地问：陈生这么干，就不怕厂里人议论？况且北海分部的人事任命，执行的是中海集团的考核制度；这没有绩效和成果，他能这么大张旗鼓地提拔？ 唐佩却叹了口气说：陈生找专人，给宣传部设计了一份报纸。然后把总编辑的头衔，给安排到了大高原身上。以后这北海报每周出一期，都将是大高原的功劳。报纸寄到总部后，还获得了我爷爷的夸奖，以及总部领导的认可。 顿了顿，唐佩继续说：将来新四厂一合并，北海分部将成为中海旗下，最大的分支企业；而北海宣传部能提前部署，把公司的宣传报纸给弄出来，刚好投了总部领导的喜好。陈生很会抓机会，如此一来，将大高原往上提拔，就顺理成章了。 听到这话，高原只能低头苦笑。这个人有个命，自己为了抓机会，天天累得晕头转向；而大高原就是在床上躺着，机会都能砸到他脑袋上，且不用费心费力。 高原抬手揉着干涩的眼睛，唐佩赶紧又道：你眼睛不舒服啊？ 睡眠不足、有点上火，等回去滴点儿眼药水就行了。高原疲惫地笑道。 家里有眼药水，你稍等哈！说完，唐佩忙不迭地起身回房间，而高原则从兜里，掏出了红色的耳钉盒。 他激动地放在手里攥着，觉得唐佩戴上这耳钉，肯定特别好看。他嘴角挂着笑，深深吸了口气，结果竟然稀里糊涂地又睡了。 待到唐佩过来时，只见高原半靠在沙发上，侧着脑袋睡着了。而他的腿上，还放着一个红色的小盒子。 她轻手轻脚地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对精致的金耳钉。喜爱之余，她又心疼地望着睡去的高原，微微弯下腰，在高原的脸颊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一口。 第222章 旧事重提 唐佩来到梳妆台前，迫不及待地把耳钉戴上，她望着镜子里那张大气白皙的脸庞，觉得这耳钉跟自己特别相配。她轻轻甩着耳垂，金耳钉也跟着摇曳，她欢喜地连嘴唇都抿不上，一个劲儿露着大白牙傻笑。 然后又急急忙忙跑进厨房，拽着煮饭的母亲说：看看，我有没有什么变化？ 孙怡芳盖上锅盖，疑惑地瞅了闺女两眼。开始她还没放在心上，可当耳钉反射的光芒，闪到了她的眼睛时，孙怡芳才憋着笑意，斜眼看着闺女说：哎哟，这又是送唇膏、又是送耳钉的，这摆明了是来家里抢人的嘛！ 听到这话，唐佩竟然没有害羞，而是特别激动地小声问：妈，你真这么想啊？他对我真的有那种意思？ 孙怡芳又转身掀开锅盖，拿锅铲翻炒着菜说：你们小年轻的事，我可不敢掺和。再说你都这么大了，感情上的事要靠你自己拿捏。反正妈就一句话，小原这孩子不错，但还是要多接触、多了解。 哎妈，你说他傻不傻？入职还不到半年，天天跟着公司加班。现在累得眼皮都抬不起来，图什么呀？唐佩噘着嘴，有些埋怨道。 我看他才不傻！像小原这样的出身，有个机会不容易。再说了，他还不是为了你？孙怡芳小声朝闺女说。 他为我什么呀？我又没让他这么拼。还不如以前当个小员工好呢，按时上下班，我一打电话他就到。唐佩撇着嘴角说。 孙怡芳就关上火说：没钱没本事，他在你面前能抬得起头吗？他敢跟你表白吗？但凡有自尊心的男人，都会考虑这些。你要有耐心，多给他些时间成长。再说他那个嫩样儿，到法定结婚年龄了吗？你急什么急？ 唐佩脸颊一红，被母亲这么一说，倒搞得自己急着倒贴似的。不理你了！ 哎，叫小原准备准备吃饭吧。孙怡芳赶紧又补充了一句。 那天高原在唐家吃了饭，可他总忍不住去看唐佩。她戴着那耳钉很好看，本来就特漂亮的脸颊，更显高贵。 可他又不敢直勾勾地看，毕竟人妈妈还坐在旁边。他只能趁着夹菜的时候，偶尔瞥上一眼。他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他这小动作，其实孙怡芳一个劲儿在心里偷笑，唐佩也一直憋着笑。 -- 第264页 吃完饭已经夜里九点多了，高原本打算要离开，可孙怡芳说太晚了，让高原留下来住，反正家里房间也多。 北海湾这边，晚上没什么出租车，他又不想麻烦司机小孙，大晚上让唐佩开车送自己，他更不放心。左右权衡之下，高原才腼腆地点了点头。 唐佩压着心里的欢喜，赶紧朝高原问：哎，你要累的话，就早点洗洗睡；要是不累 高原自然知道，唐佩是更想和自己说会儿话的。于是他忙说：都睡了好几觉了，现在不怎么困了。 那咱上后面院子里聊会儿天，省得我妈跟着掺和。说完，唐佩就拉着高原去了后院。 深秋时节，院子里格外凉爽；风吹着树叶哗哗作响，唐佩的长发也轻轻飞舞着。坐在院子里的廊灯下，唐佩不说话，高原也不知道开口说些什么。他只能絮絮叨叨，说自己最近工作上的事。 可唐佩不爱听这些，跟做工作汇报似的。她就手托下巴，拿脚尖踢了踢高原道：哎，问你个事儿，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这话把高原问得猝不及防，他也从来没想过，唐佩会提出这样的问题。没有什么迟疑，高原只是坦诚地点头说：谈过一个，后来分了。 听到这个回答，唐佩第一时间挺失落的。可转念一想，这家伙高高帅帅的，性格也很温和，没什么攻击性，可不就是女孩子下手的对象吗？现在可不是父母那个年代，大胆的女孩多了去了。 你不喜欢人家了？唐佩眨着大眼睛，语气酸酸地问。 不是，是她父母看不上我的家庭，接受不了我爸爸的身体状况。我们是高中同学，当年大高原想顶替我成绩，还是她帮了我的忙，才让我侥幸逃过一截。她没错，我们都没错。高原抿嘴低头说。 你高中就谈恋爱啊？唐佩关注的点挺奇怪，竟然直接扯到了早恋上。 高原苦着脸笑道：哪儿有？！我们念了大学才联系的，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就火车站道别的五分钟，还有她父母去我学校那次，我带着他们玩儿了三天。三天就结束了，最后弄得还挺不愉快的。 唐佩顿时来了精神，她没谈过恋爱，但这并不妨碍她好奇和八卦。那你们现在还联系吗？ 高原摇头说：那次之后就不联系了，因为他爸爸说了一些话，让我不太能接受。时间一晃，都三年多了，现在回过头去看，其实很多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怪我当年太冲动了吧。 你可不是冲动的人，没把你逼到份儿上，你轻易可不发火。唐佩很中肯地看着高原，又闪着大眼睛好奇道：她爸说了什么话，能把你给激怒啊？ 姐，不提了。我这样在背后说她家人，也怪不好的。总之好聚好散，彼此祝福吧。高原叹息着，轻轻摇头说。 不行，我要听！唐佩是来劲儿了，因为这是她了解高原感情生活的机会。她想探知一下，到底是高原薄情寡义，因为一句话借题发挥，不要人家了；还是真的事出有因，是女方的错。 高原苦恼地皱着眉，早知道他就不跟唐佩说这个了。他真的不想在背后，说何月家任何不好，即便有些东西是事实。 可唐佩就这么硬讹，拽着自己的袖子不放手。高原只能被迫道：可能就是话赶着话，她爸爸在生气的情况下说说 说什么？唐佩激动道。 说我的傻父亲要是死了，他就答应这门亲事。 他们有病吧？！这是人话吗？唐佩听到后，顿时都震惊了！此刻她终于相信，高原绝不是薄情寡义之人。而且这样的事情，换做任何人都不能忍受。 高原赶紧摆手说：就是话赶话，其实后来想想，对方也没什么恶意。 唐佩平复着起伏的胸口，许久才说：那你们往后，还会再联系吗？你心里应该还装着她吧？！ 第223章 总部来人 高原无法否定自己的内心，他确实还装着那个敢爱敢恨的女孩。只不过这些年过去，那份爱意早已在撕心裂肺中变淡，被他藏在了角落里。 所以他只能无奈地叹息道：从感情上而言，我不愿与她再联系了，因为我知道，我们永远都没有可能，如果继续藕断丝连，只会让她更痛苦，我也会跟着痛苦。况且这些年过去，她应该也有新的感情了吧，不打扰，就是对彼此最好的保护。 顿了顿，高原继续说：但是姐，于理来讲，她曾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高中同学。我只能保证自己不去联系她，若某天她需要我帮助的时候，我肯定会义无反顾地帮她。我不能做一个白眼儿狼，是与非，也必须要分得清。 高原的这个回答，让唐佩心里多少有些舒畅了。首先，他不去诋毁曾经的爱人；其次，他还能念着人家的好；最重要的，他还怀着一颗感恩的心。 虽然高原仍对那女孩有所挂念，可真正爱过，谁又能轻易忘却呢？若高原真的没心没肺，那岂不是薄情寡义之人？ 所以这样的男人，你可以跟他大胆地爱一次。即便将来不能在一起，也不用承受对方的二次伤害。所以在这一点上，她认同高原的态度和做法。 -- 第265页 那将来万一她父母同意了，你岂不是要屁颠屁颠跑回去啊？唐佩试探性地打趣问。 姐，不会的。首先她父母肯定不会同意，即便同意，那也是受到了胁迫，骨子里是瞧不起我的。顿了顿，高原仰头望着远处的星星说：我宿舍四哥曾经说过：好的婚姻，是如虎添翼；差的婚姻，只会雪上加霜。 你这四哥，还挺有见地的嘛！唐佩抿嘴笑道。 相当有个性的一个人，少年老成、特别稳当。他还有个外号叫老干部，有机会的话，我可以带你见见。高原满眼含笑道。 唐佩眼神闪亮地点着头，随即又笑盈盈地问：除了这个，再没别的了？ 高原吓得说：这一个还不够啊？因为这件事，我难过的将近一年都没走出来。我本来就挺自卑的，经历了这件事后，其实更自卑了，尤其在感情上。姐，我现在这么努力工作，就是想多学本事，让自己强大起来，变得更有底气。 顿了顿，高原继续说：感情破裂对我的伤害，其实并不大；可她爸妈对我的鄙视和不屑，却一直伤害至今。我有时候工作累了，就想想当年她爸妈的眼神，一想到这个，我浑身就来劲儿了，有股子不服气的力量！ 你这是把挫折，给转化成动力了啊？唐佩吃惊地笑道。 生活给予的，都是最好的。只要换一个角度看问题，坏事也能变成好事。高原斜靠在椅背上，任由微凉的风吹在脸上。 这也许就是高原的魅力吧，他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总有自己的一套逻辑；而且细细品味下来，还真有那么一点儿道理。所以唐佩很喜欢跟高原聊天，仿佛能打开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那天他们聊到很晚才休息，第二天唐佩开车把高原送到了单位。 哎，平时多喝点牛奶，吃点有营养的东西。唐佩临走前，还不忘从车里嘱咐道。 知道了姐，快上班了，你也赶紧回去吧。高原站在公司门口，笑着朝她招手说。 唐佩走后，高原长长舒了口气，整个人的精力也充沛了许多。他感觉唐佩就是他的心灵港湾，不管工作多累，只要能与她聊上一会儿，开心的笑一笑，那种疲惫就会渐渐消散，对未来更是充满了期许和动力。 两座厂房的改造，在10月中旬的时候才竣工。高原漫步在崭新的厂房里，看着那些高大的机器，和满脸欢喜的工人们，自己在满足之余，也不禁想起了家里的父老乡亲。 若是某天，高王庄也能有这样一座工厂，那该有多好啊？！村里的男人就不用千里迢迢外出打工，乡亲们也不用在地里刨食，一年挣那几千元钱了。 可农业与工业的转换，岂是自己幻想一下就能做到的？且不说庞大的财力投入，单是技术和管理这方面，高王庄就无一人具备。包括高原自己也不行，他深知自己还太嫩，仅学了点皮毛。 所以未来的路，任重而道远。即便他以孙涛江为榜样，暗暗发誓将来要造福乡亲们，但饭还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因为谢总去中海出差，高原在忙完了厂房改造的项目后，整个人突然就闲了下来。 适当的休息当然好，可他告诉自己不能太过于放松。他花两天时间，又把谢总曾经给自己的管理类书籍，大致翻阅了一遍。然后又开始研读，之前在技术部和厂房改造的两项工作中，自己总结的经验和笔录。 他必须要吃透这些东西，往短期了说，这些知识在工作上能给他提供助力；往长远了说，某天他要真的回乡创业，自己也能有过硬的本事。 人一旦有了清晰的目标，做起事情来就会事半功倍，而且效率很高、有的放矢。 直到谢总出差回来时，高原才放下这些工作，被叫到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除了谢总和公司高管外，还来了两拨人。一拨是以唐凯为首的，另一波是一位中年女人带队。那女人很有气质，留着短发，带着粉色镜片的眼镜。 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助理高志原。谢东升挥手让高原进来，接着又说：小原，眼前都是总部来的领导，左手边这位是唐凯经理，右边这位是周总的助理林楠，哦对，现在应该称呼林经理了。 高原见过唐凯，就是那次在唐佩家里。而唐凯则疑惑地拧眉道：谢总，据我了解，这个高志原今年才毕业，来公司不到半年时间，怎么一下子就从秘书，变为助理了？就算老厂这边有自主经营权，你也不能胡乱提拔吧？！ 这一招谢东升确实走得很险，因为他在总部的时候，跟周正渊有过密谈。把高原迅速提上来，背后是有很深地考量的；当然，这一批被提拔的，不仅仅只有高原一人。 第224章 唐凯发难 唐凯也不是针对高原而来，他所针对的，是高原背后的这一现象。但不巧的是，高原刚好撞在了话柄上，唐凯便直接拿他开了刀。 倒是对面的林楠开口了，她很友善地看着高原，却与唐凯针锋相对道：唐经理，咱们中海可从不是论资排辈的企业，谁有本事提拔谁，这有问题吗？ 唐凯眯着肉嘟嘟的眼皮，带着笑面虎的表情说：有本事自然没问题，可一个毕业才半年的学生，能有什么本事？总经理助理这个职位，变得这么廉价了吗？按照能力标准，总助这个职位，在下属分部当中，至少能处理一个厂子的职务，您觉得他具备吗？ -- 第266页 谢东升当时就冷起了脸，因为除了唐佩家以外，他对唐氏集团的人没有任何好感！于是他拿手用力敲着桌子说：有没有能力，你们调查一下就知道，在这里东扯西扯，有什么意义？ 那肯定是要调查的，谢总您用不着激动。有本事，我们自然高兴；但要是德不配位，硬被提拔上来，该往下撸的，还是要一棍子撸到底。唐凯依然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他天生就是这个容颜。 拿唐佩的话说，小时候唐凯犯了错，爷爷拿皮带揍他，越揍就越笑，满屋乱窜还咧着嘴笑。后来大家才发现，他哭和笑是一个表情。 眼看唐凯和谢东升，话里话外都不对付，林楠也只能夹在中间说：那唐经理，这次对于老厂的调研，咱们先从哪个方面入手？ 唐凯则靠在椅背上说：先筛查一下最近半年，老厂这边中层领导以上的个人资料和履历吧。唐凯明显意有所指，新四厂规划的消息，是近三个月前公布的。他把时间锁定在半年之内，目的就是为了核查，谢东升有没有故意进行人事调动，壮大老厂的中高层领导队伍。 因为这件事很重要，它牵扯到未来北海分部，整体的权力格局。毕竟谢东升与陈生，职位属于平级，在中海集团的人事框架内，他俩都是分部总经理。 若是将来新四厂一合并，谢东升这边的人也得给安排。可谢东升要是做了手脚，一下子冒出来大批副厂级以上的领导干部，那将来整个北海分部听谁的？又被谁控制？ 如果只是唐家带队核查倒也好办，但凡有不合适的人选，他当场就可以给撸掉！可偏偏周正渊那混蛋，非要横插一杠子，而且还把自己的心腹林楠给派了过来。这女人精得跟个狐狸似的，极为难缠！ 倒是高原还没彻底搞清楚状况，就被谢东升差使着，通知人事部那边，赶紧准备相关人员的资料。 谢东升这一步走得虽险，但他并不怕被查！第一，他确实在近期，提拔了一大批干部，但这些人都是有真才实学的。第二，这叫人海战术，哪怕总部的巡查员，将新晋人员砍掉一半，对于谢东升来说，也是一种胜利。最重要的，他这边还有个林楠经理暗中协助。 这就是周正渊帮他走的一步棋，十分老道和狡猾。而且人员能力的评估，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只要林楠从中拖上一段时间，估计唐凯自己都得打退堂鼓。 不一会儿功夫，人员资料便被送到了会议室里。唐凯和谢楠所带的团队，工作效率很高，不到一小时的功夫，他们就筛查出了四分之一，越级提拔的人员；还有五分之一，正常被提拔，但与上次职位变动间隔小于一年的人。 怎么解释？越级提拔的近20人，一年内职位变动两次的有7人，这其中甚至还有一位副总经理。谢总，这么大的人事变动，不太正常吧？唐凯依旧眯着眼笑问。 总部越级提拔的人还少吗？唐经理，您越了多少级？谢东升不仅不生气，反而朝他问道。 我越级越级是因为我的绩效摆在那儿！他没想到谢东升这个老实人，竟然会反将自己一军。 谢东升不紧不慢道：那您怎么能确定，这些人就没有绩效，没为公司做出贡献呢？我别的不说，单是这些人当年，跟随我来北海拓荒建厂，他们所付出的汗水和辛劳，所吃的苦、受的罪，就是连跳三级也不为过！ 这一看火气又要上来，林楠赶紧抬手压着说：好了好了，当年老厂开建，确实不容易。要是没有谢总带人拓荒，在这里站稳脚跟、摸索经验、得到北海市领导的重视，咱们的这个北海分部，也不会有今天的规模对吧。 唐凯当即别过头，不屑地冷笑起来。你林楠装什么和事佬？话里话外都跟谢东升穿一条裤子，用得着演戏吗？ 唐经理，那您看这事儿林楠不露声色地问。 查！这20多个人，每人都需要调研跟考核！一边说，唐凯直接找了个软柿子，目光直愣愣地盯着边儿上的高原说：就从这小子开始查！毛儿都没长齐就敢干总经理助理，还有王法吗？！ 谢东升差点没憋住笑，作为高原的直属领导，他对这个部下有着绝对的自信！虽然他的工作履历不多，但论工作能力，简直比他之前的助理，还要强上一分。 于是高原暂时被隔离了，唐凯第一时间，就开始突击他的办公室。 可这不查不知道，高原这个才来半年的新人，竟然有这么多的工作经历！更令唐凯吃惊的是，他还参与了技术部资料翻译的工作。当然具体翻译的什么资料，高原的日记本上并没有详细地写，他只是总结了在翻译上的经验和工作方法而已。 这纯粹就是扯淡，在这么短的工作周期内，又是参与技术资料翻译，又是筹建两座新厂房，同时还要兼顾谢东升安排的任务，不吃不喝吗？ 唐凯满脸质疑地拿着日记本，居高临下看着高原，就着日记本上的内容提问。而高原却面不改色、对答如流，甚至能完整地复述出当时是怎么干的，有哪些人在场，中间遇到了哪些困难，又是怎么解决的。 第225章 顺利通过 -- 第267页 高原的一顿操作下来，愣是把唐凯给听懵了！因为他复述的很有画面感，也确实只有亲临现场，扎扎实实的工作，才能事无巨细地把这些内容，描述的如此惟妙惟肖。 可他仍不死心，因为这是他来北海的第一战！若是在一个毛头小子身上栽了跟头，这往后的工作还怎么开展？ 唐凯皱眉琢磨道：他也许参与了几个项目的工作，但不一定就展现出了能力、挑起了大梁。他只是记忆力好，把相关领导所说的话、做的事，安排到了他自己头上而已。 其实这种事情，并不需要唐凯亲力亲为，他所带的专业团队，就能很好地执行具体核查。可今天他就是较上劲了，再想想这小子，跟自己的妹妹关系不浅，可不成了自己的绊脚石？若是能逮住这个机会，将他一杆子打到底，甚至借机发难，将他剔除北海，也算是为自己除了一患！ 更重要的，对方是工大毕业，而且据调查，他很有可能跟周正渊接触过。所以这样的人，是决不能留在北海搅局的。 于是他带人直接去了电解厂和锻造厂，进行实地核查。结果不问不知道，没想到高助理这个人，竟然在这两座厂房里，名声那么响亮！大部分员工都认识他，而且个个挑大拇指，当唐凯问起高助理具体干了些什么时，好多人都争先恐后，高助理几乎面面俱到，什么都能插上一手。 旁边的林楠就不停地笑，然后反问满头大汗的唐凯：唐经理，对于高志原这个助理，您还有疑问吗？能参与两座新厂房的建设，而且还能事无巨细地给调配工作、解决困难，还能获得工人这么高的声望，这个能力应该够了吧？您的助理有这本事吗？ 林楠扶着眼镜，脸上带着满意的微笑继续说：如果参与和把控这两个大项目，并保质保量地提前竣工，都不能算作重大业绩，那提拔一个助理，得达到什么标准才行？ 林经理，您不觉得这很不正常吗？他才来多久？这对于一个新员工来说，不可能这么拼命！首先从工作态度和强度上，就不符合一个新人的行为标准。唐凯也是迷糊了。 像您这种家庭出身的人，当然觉得不可思议。但若是对于家庭条件一般，甚至有些穷苦的人家来说，他们一旦抓住机会，就死也不肯放手。因为机会对他们来说太难得，兴许一辈子都碰不到几次。当然您不懂这些，所以无法感同身受。林楠依旧面色平和地解释道。 高志原这事儿先放着，等新四厂竣工，并入北海分部的时候，再给他下定义也不晚。反正这中间，还有很长的一段考察期。唐凯摆着手别扭道。 林楠依旧不露声色地笑说：总部那边，可等着要名单的。您要是拖到那个时候，总部那边怎么交代？唐经理，咱们这次的任务很繁重，人员核查只是其中的一项。我希望您不要将大把的时间，浪费在这件事上。 听到这话，唐凯却眯着眼说：林经理，您急什么呀？难不成您想徇私舞弊，跟谢东升一起搞小动作？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谢东升在人事任命上，耍了个大花招。如果您要出手帮了他，这捅到总部以后，工大帮的脸上可不好看！ 唐凯，请你注意说话的用词！公司里没有任何帮派，你这是在破坏集体团结！而且谢东升本来就对老厂有自主管理的权限，他怎么用人，那是他的权利。即便有不当的地方，那也是老厂的事。在没有收回管理权之前，谢东升的任何决定，都不能被人诟病。 可偏偏在这个档口，出现了大批的人事调动，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不跟你逞口舌之快，也希望你不要从中作梗。说完，唐凯一甩袖子，便带人朝办公楼走去。 眼看着总部的人调研回来，谢东升立刻差人，又把小原也叫了过来。 谢东升从唐凯失望的表情中，大致就已猜出了结果。于是便反将一军问：唐经理，调研的怎么样？高志原的工作能力，有疏漏的地方吗？ 唐凯微皱着眉说：这才半天的功夫，哪儿能判断出他能力的强弱？但作为一个新人，这升职速度绝对不正常。高志原的事情先放一放，等容后再议。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总部给出的调研时间，可只有两周。您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质疑我用人的能力，这道坎儿可过不去。谢东升主动发难道。 谢总，您少跟我来这套。大家揣着什么主意，彼此心里都一清二楚。别人我不管，但就是这个高志原的能力，必须要进行仔细核查。唐凯寸步不让道。 可这话让高原心里特别不舒服。自己那么努力工作、夜以继日，工作能力怎么就不行了？！你可以质疑我的职位，但不能质疑我的付出，和我所积累的经验。 于是高原斗胆出声道：既然唐经理觉得我升职速度太快，觉得我能力有待考核。我倒是想问一问，你们怎么不去分部，考核一下宣传部的高部长？他升职的速度不比我慢，这难道不能引起您的质疑吗？ 这话把唐凯给怼得一激灵！他随即粗声喝道：分部的选人用人，走得都是中海集团的考核制度，一切流程都合情合理！而且高部长所做的业绩，总部领导也都有目共睹！ -- 第268页 高原继续不服道：那业绩真是他自己做出来的吗？我和他高中三年同学，怎么就没发现他有这种能力？也没发现他文采有多好！他的语文从高一到高三，就没有及格过！可他现在摇身一变，竟然成了北海报的总编辑。 一边说，高原把头转向林楠道：林经理，您觉得这正常吗？如果在中海集团的规则之下，还敢有人徇私舞弊，这种行为更可怕！ 高原的这个消息，使得林楠顿时眼前一亮：高助理，你反映的情况确切吗？ 够了！唐凯咬牙皱眉道：林经理，这次总部派咱们过来，是调研老厂区的！咱们没有权限和时间，去分部那边做调查。 这个好办，我跟周总打个电话，让总部重新组织巡查人员，查一查分部那边的用人情况。林楠不慌不忙地掏出手机说。 高助理的职位唐凯再次咬牙，气得浑身发抖道：顺利通过考核！ 第226章 你以为你是谁？ 唐凯这次来北海老厂，本想给谢东升一个下马威，结果却不曾想，这第一战就失利，反倒被一个毛头小子给将了军。 这使得他无比郁闷，晚上谢东升组织饭局会餐，唐凯索性没参加，而是联系了大高原，把那太子爷给臭骂了一顿。 高部长，你多少涨点儿本事吧，我给你重申过多少次了？中海集团是股、权分立的，即便将来你成了北海的股东，如果你的职位提不上来，你在北海依然没有决策权！市区饭店里，唐凯恨铁不成钢地敲着桌子说。 这职位不是一直在往上提吗？唐经理，我好像没惹什么麻烦吧？！大高原抬着白皙的脸颊，疑惑不解道。 能力跟不上，就是你今后最大的麻烦！中海不是你们市一机，我们唐家也没有绝对的掌控权！今天我要是不替你兜底，这上头万一对你展开调查，那咱们前期所做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唐凯皱着眉，咬牙低沉道。 大高原却疑惑不解道：上头没事查我干什么？ 唐凯当即怒斥：你的那些业绩，有几项是你自己干出来的？你以为在中海工作，是小孩子过家家吗？高部长，就连我们唐家的人，都得凭本事吃饭。在这里，靠你爹已经不好使了，你好歹学一些能说得过去的本事才行！ 大高原自然不敢忤逆这唐家大少爷的意思，于是便点头说：行，那我回头上点儿心。 不是上一点儿心，而是全力以赴！我不想让你成为咱们北海布局的软肋，现在的形势不太对，周正渊已经插了进来。唐凯看着大高原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当真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为了股权置换，唐凯才不愿拉这个走惯了特权的花架子！倒是那个高志原，还令他颇为欣赏！两个人的名字，只有一字之差，可在工作能力上，却有着天壤之别。这太子爷要是换成高志原，那自己真的就省事儿了，做梦都能笑醒。甭说把他往上提拔，就是妹妹的婚事，他也会乐得个忙前忙后、牵线搭桥！ 一想到婚事，唐凯当即又皱起了眉：高部长，你可要小心点儿了！老厂区的那个高志原，跟我妹妹的关系不一般，而且这人能力尤为突出。 大高原随即摆手说：不会的。第一，高志原的家庭情况特殊，他父亲还是傻子，唐佩不可能会看上这样的家庭。第二，高志原曾经在攀附豪门的时候受过情伤，他没那个胆量追求唐佩。 可唐凯却拍着桌子怒斥道：你不要这么自以为是行不行？更不要拿你们江临那种小地方的思维，衡量我叔叔家的素质！你觉得这些因素，在我叔叔眼里是问题吗？人才、人才啊！越是大家族，就越看中个人的能力和潜力！ 顿了顿，唐凯继续红眼说：高少爷，把你曾经在江临接受的所有经验和教育，全都抛掉吧，它不适合在北海这样的大城市里施展。人总要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你父亲的那老一套，你们江临惯用的那些手腕和把戏，在这里未必行得通！ 这话让大高原的面子十分挂不住，简直都已经上升到了对家庭的攻击！大高原气得直接起身说：唐经理，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您慢慢吃，我先走了。 混账东西！你以为你是谁？没有你老子和家庭的资源，你比那高志原差了十万八千里！说你两句还不爱听，你以为我是在害你吗？唐凯今天是彻底上了火，他本就因为大高原这个软肋，在谢东升面前丢尽了颜面；现在这太子爷，竟然还敢给自己甩脸子？！ 大高原却没有回头，只是死死捏着拳头，出饭店进了车里，然后点上烟抽着，把车轰轰地开了起来。 否定一个人的世界观，等同于打断了他思想的脊梁。大高原一直都认为，他父亲是最英明的！可唐凯今天的这些话，却把父亲和自己，数落的一文不值。 他开车的时候，眼里泛起了泪光，他想到曾经过的生活无比舒适。家里从初中开始，就为他铺路，念最好的学校；即便自己成绩不好，父亲和爷爷，也会给他找替身，然后轻轻松松地念大学。 如今参加工作，自己手里明明攥着一把好牌，却要被人逼着，像小高原那样拼命工作。凭什么？他最最鄙视和瞧不上的，就是小高原那穷酸的模样。但凡有一丁点机会，他都当成救命稻草般死死地攥着，一点风度都没有，吃相和架势十分难堪！ -- 第269页 尤其小高原现在傍上了唐佩这条大腿，隔三差五地跑去舔人家。还要在唐佩面前，装出一副老实人的模样，活像个奴才，着实令人作呕！偏偏唐凯还要拿自己跟他比，这不是在侮辱自己的人格吗？ 有那么一瞬间，大高原想放弃了！因为他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样的委屈，现在却被唐凯指着鼻子骂。倒不如回江临市一机，继续当自己的太子爷，人人都供着自己。 他把车停在路旁，又点上一支烟，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儿子啊，这么晚了有事？电话那头，高满德语气温和地问。 不想干了！跟唐凯吵了一架，脸都撕破了。大高原狠狠地抽着烟说。 高满德先是一惊，随即又问：到底是怎么了？总得有个理由吧？唐经理那人相对沉稳，他不会无缘无故找你茬的。 大高原却义愤填膺道：他骂咱们江临是小地方，说咱们家的思想落后。他说我可以，可是说咱家、说您，我咽不下这口气！ 听到这话，高满德心里一阵感动。他老来得子，对这儿子宠溺惯了，却不曾想孩子已经长大，知道维护自己这个老父亲了。 高满德依旧耐心道：他还说什么了？ 他还说家里教我的那套不好使了，要让我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这才是大高原心里最别扭的地方。一个人的行为习惯一旦养成，想要做出改变，那是异常艰难的。 第227章 大高原的蜕变 高满德知道，儿子早晚都得经历这一天。他走的路太顺，太依附于家庭和背后的关系。可他自己下不去手，儿子一叫苦叫累，全家人都得围着他打转。人一旦上了岁数，这心就变得越来越软了。 但是今天，他不能再惯着了，儿子的脑袋并不笨，如果再经历上一些挫折，兴许真的能成长为一个人物。他早早地把儿子扔到北海，目的就是想让别人，替自己教育教育这儿子。 我觉得唐经理说的没错，人要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爸爸总有老去的一天，不可能时时都给你提供便利。中海这个机会，是爸爸最后的一搏，你要是能把握，就好好把握；真把握不了，我也不勉强你。 顿了顿，高满德继续又说：爸爸虽然有把柄在手，可以将你往唐家女婿的位置上推，可你多少也得能拿出，让别人看得过眼的本领才行。不然啊，爸爸也很难办。 一想到唐佩俏丽的容颜、优雅的身姿，大高原的心里又有些徘徊了。 高满德深深吸了口气道：选择回家也行，这半年下来，何月的父亲何洋，一直在暗示我，看看能不能促成你跟何月的婚事。这事儿我一直没表态，而且你不也一直喜欢她吗？要是真干不下去，就回来结婚吧，我也好早早地抱孙子。 可见惯了玫瑰的人，又怎会再去留恋月季？何月早已经成了过去式，他的眼里只有更高贵的唐佩。 而且唐凯有句话说得对，江临确实很落后，人们的打扮普遍也很土气，环境更是比北海差了太多，城建完全不是一个水准。若是回老家定居，娶一个被小高原占有过的姑娘，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知道了，挂了！大高原给父亲打电话，本想寻求一丝安慰，结果却不曾想，父亲的看法竟然与唐凯一致。 这使得他更加茫然，仿佛背靠的那座高山，变得越来越矮小。在中海这种群山林立的大集团里，在眼前这座繁华的城市里，他引以为傲的高家，似乎真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上天是公平的，不管好人还是坏人，都是要成长和开悟的。而成长的前提，就必须要面对打击和挫折，这一点大高原也不例外。 至于老厂区这边，高原算是彻底踏实了！他连升两级的职位调整，也得到了总部领导的认可。这使得高原在兴奋的同时，压力也跟着骤增起来。 作为总经理的助理，可就不是干秘书的活儿了。虽然谢东升曾经，就是拿高原当助理来培养，但高原毕竟年轻，在跟一众领导共事的时候，多少还是显得有些吃力。 高原目前的工作，就是跟谢总一起，配合总部巡查团队的调研工作。从人事审查，到整个厂区的资产核对，再到财务和税务的审核，公司产能和贸易往来等等。 这才歇了没几天，因为职位的提升，高原又被赶鸭子上架，担负起了沉重的工作。 好在与他配合的不是外人，正是自己的校友林楠经理。即便工作有疏漏和不到位的地方，林经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在私下里悄悄给指正。 整整两周忙下来，高原虽然累，但也学到了不少东西，他的日记本里也记得满满当当，都写到了最后一页。 至此高原才发现，想要做一家实业公司，要考虑的问题太多了！这里面牵扯到方方面面，单是财务这一项，都能把人给绕晕了。但这些也都是高原的财富，往后保不齐就能用到。 核查工作收尾的时候，一切都还算顺利。除了人事安排上，唐凯给打下来6人，还有5人，他与林楠争执不下，必须交由总部审核外，其他人的职位都算是保住了，而且唐凯着实挑不出大毛病。 这对谢东升来说算是一次胜利，有了这一批中上层干部后，将来厂区一旦合并，他在整个北海分部的话语权，也不会比陈生弱。 -- 第270页 而大高原在茫然纠结了两周后，也终于摆正了心态。他在北海，靠的就是唐家这棵大树，真要是把唐凯给得罪了，别说将来跟唐佩怎么样，自己能不能待下去，都还是个未知数。 当抛掉纨绔子弟的心态以后，大高原又拾起了自己最擅长的武器：钻营！ 他在钻营人际关系上，是有自己一套办法的；如若不然，曾经的那些高中同学，也不可能对他感恩戴德。 大高原是第一次准时准点，出现在宣传部的小会议室里。这使得宣传部的其他人，都异常吃惊！ 开会吧，我旁听。大高原微微低头，似乎少了一些曾经的骄横。 会议的内容，无非还是北海分部的宣传工作。哪个厂升级改造，技术部有没有新的技术突破，公司高层最新的讲话精神等等。 大高原听得昏昏欲睡，这能力的提升，绝不是靠一朝一夕能实现的；但是大高原，有自己的一套办法。 高部长、高部长？旁边的同事拽着大高原衣服道。 哦！说到哪儿了？大高原立刻搓了搓脸问。 这周的工作规划，已经安排好了，您看看行不行？同事将大体的规划，推到了他面前。 大高原倒是认真看了起来，可其他人却不以为意。这太子爷懂个屁？无非就是装腔作势罢了。 可大高原在扫了几眼后，却将计划一扔说：你们的眼界和格局怎么这么小？为什么总盯着咱们一个北海分部来报道？ 副部长一脸茫然道：咱们就是分部的单位，不报道自家企业，还能报道什么？ 那分部是怎么来的？大高原气势汹汹地问。 总部给建的啊？副部长说。 总部谁给建的？ 是唐建业老总主抓的，唐震副总力推和筹划的。 大高原这才正了正身子说：这难道不值得报道吗？咱们不宣传，下面的基层员工有谁知道？将来新四厂的员工并进来，又有谁能体会唐家人创业的不易？我们要在宣传上主动出击，我们要告诉所有人，北海分部就是唐家的！ 顿了顿，他继续又说：这周的第一要务，就是做唐建业老总的人物传记，当然，侧重点还是要放在北海。 这这得怎么写？周围的同事都茫然了。 北海是唐总的老家，他爱这片土地，更爱北海厂的员工们。所以才有了现在的企业啊！咱们要把唐总对北海的大格局、大关怀，好好地凸显出来才行。总之一句话，唐建业就是咱北海的大家长！这份报道出来以后，还要把稿件往总部递交一份，放在总部进行宣传。 大高原要是认真钻营起来，还是挺可怕的，因为他手里掌控的，是舆论导向的大权。只要把唐家的形象给树立起来，把唐老爷子给哄开心了，那唐佩还会远吗？ 第228章 付出后的回报 高原在忙过了总部核查这项繁重的工作后，终于在11月初时，迎来了自己的双休日。 周六上午吃过早饭，他第一时间就先去取款机，查了一下上月的工资，整整发了一万出头，待遇和部门经理持平。 高原在取款机前愣了许久，甚至狠狠掐了两下自己的大腿，总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他很难相信在22岁这年，自己一个月就能挣这么多钱了。 所以有句话说得好，当机会来临时，猪都能飞上天，很明显高原努力抓住了机会，即便他在实力上还稍显勉强。 这钱他挣得患得患失，就好像跟偷来的一样。如果母亲要是知道，自己现在能领这么多钱，肯定会吓得怀疑，是不是自己在外面不正干、走了邪魔歪道。 以至于高原离开银行时，心脏都在跟着砰砰乱跳。脑海里更是不停地质疑：我干的那些工作，真的值这个价钱吗？我是不是还需更加努力，才能对得起这份工资？ 他激动地左脚拌右脚，走起路来都歪歪斜斜。曾经在老厂的救火当中，他得到了5万元奖金，当然这是他拿命换来的。而如今，再加上近半年的工资，除去开销外，他卡里都已经有10万了。 手头有了钱，心里也就有了底气。他溜达着去市西区的商场，给母亲和大妈，买了两件厚实的羽绒服；又给父亲和大伯，买了两双加绒的棉靴。老家的冬天冷，尤其脚最冷，父亲穿上这种棉靴，一定能舒服很多。 他买完后就去邮局，把衣物打包朝家里邮寄。办完这些后，他还没出邮局的大门，唐佩又来了电话，问自己今天还加不加班？ 这周不加班，我正在市西区溜达呢。高原挠头笑道。 呵，出去溜达竟然不叫我？唐佩有些生气，他可天天盼着高原休假呢。 要不要不我一会儿去找你吧。高原有些尴尬，给家里人买衣服这件事，他并不想叫上唐佩。一来唐佩总抢着付钱，二来她挑的衣服都比较时尚，而且价格还死贵，动不动还要干洗，并不适合在乡下穿。 听高原要过来，唐佩这才满意道：刚好我爸中午也放假休息，他头些日子还跟孙涛江见过面呢。你过来正好，还能陪我爸喝两杯、聊聊天。 一边说，唐佩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便忙不迭嘱咐道：这回千万别买东西了，每次都让你破费，我都不敢请你到家里做客了。 -- 第271页 本来高原没想到这茬，结果唐佩一提醒，他反倒必须要买东西。不然空着手过去，总觉得缺点儿什么似的。 行姐，我听你的。说完，高原挂了电话后，又转身去了商场。 高原也不知道带点儿什么礼物合适，倒是刚才给家里人买衣服的时候，他看到有几条围脖挺好看的。本来他想给自己买一条，可单位发的立领棉服很暖和，几乎用不上围脖，况且也没有衣服搭配，就没有乱花钱。 现在天气越来越凉了，不行就买几条围脖吧。尤其那条花格子颜色的，唐佩戴上肯定好看。想罢之后，高原就把那条花格子的拿了下来，然后又挑了一条浅紫色的，一条纯灰色的。 这些围脖质地都不错，还是加了羊绒的，虽然三条加起来将近600块，但高原还是咬牙给买了下来。反正平日里，自己也花不上什么钱，唐佩的家人待自己又那么热情，所以这钱花的应该。 倒是上了公交以后，高原拎着包装袋，又稍稍有些后悔了！光给家里买衣服，就花了近两千，去唐佩家又花了600，照这个消费习惯，自己就是月薪三万也不够折腾啊？！还是不能大手大脚，得省着点儿才行。 到唐佩家的时候，娘俩正在客厅里下棋，是唐佩先听到的动静，忙不迭就朝院子里跑。 高原看到唐佩身上穿着红色的棉睡衣，穿着大棉拖鞋，样子挺可爱的，哪儿还有单位里唐部长的气势？ 今天可够冷的，天气预报说要下雪呢！唐佩十分亲昵地迎上来，再也没了曾经的那股羞涩和寒暄。她在内心里，其实已经将高原，当成自己家人了。 高原哈了口寒气，唐佩就把目光放在了他手上：你大包小包又提的什么呀？不是不让你买东西吗？ 高原一边进屋一边说：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刚好在商场。我看有几条围脖挺好看，就顺手买了下来。 唐佩嘴上埋怨，可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开心。她赶紧把高原买来的围脖戴上，又转头朝孙怡芳说：妈，快来看看吧，小傻瓜又提着东西来了，还是专门给你和爸爸买的。 这句小傻瓜，叫得高原心里一暖。因为曾经这个外号，可不是什么好称呼，几乎是他童年的噩梦，带着满满的歧视与侮辱。而如今，不同的环境、不同的人，再次这样呼唤自己，却是那样地美好。 孙怡芳也赶紧凑过来说：刚才我还寻思着，下午去市里买条围脖呢，咱这海边的风，直往人脖子里倒灌。孙怡芳披上浅紫色的围脖，也是禁不住喜悦道：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啊！小原这孩子真有心，这颜色也挺合我胃口。 高原以为阿姨这是客套话，可唐佩却眯着大眼说：这是真事儿！我妈刚才正絮叨着，下午让我开车带她去市里买呢。 礼物送对了心思，高原也是特别高兴。就是唐佩又皱眉问：你的呢？没给自己买一条吗？ 高原赶紧拽了拽棉服的衣领说：这棉服能护住脖子，我用不上。 你可真能凑合。唐佩心疼地絮叨了一句。其实她知道，高原从不乱花钱，对自己相当抠门。但他对别人却很大方，傻的要命！ 几人正聊着，唐旭也哼着小曲儿回来了，他今天似乎特别高兴，眉梢眼角地都是笑意。 他爸，你赶紧过来，小原给你买了围脖，你戴戴看合不合适？孙怡芳垫脚朝窗外挥手说。 唐旭进来后放下公文包，又换上棉拖走过来说：你这孩子，怎么次次都带东西过来？你们小年轻的挣俩钱容易嘛？多给家里买点东西，叔叔这里什么都不缺。 高原赶紧说：给家里寄了，我现在升了助理，也能挣钱了。 啥？就你还助理？逗叔叔玩儿呢？唐旭一脸不信道。 谢东升的总助理，集团总部拍的板儿，我哥唐凯都没挑出毛病。唐佩抿着红唇，十分得意地朝父亲炫耀道。 第229章 航运经济 这话着实把唐旭给惊了一下！谢东升那人他了解，没升官之前，他也常与对方打交道。 谢东升绝不是任人唯亲的那种领导，即便是自己的秘书，如果没有能力，他也不会给开后门。唐凯来北海巡查的事他也知道，这两家的矛盾他更清楚。尤其在人事任命上，唐凯不找茬就不错了，所以更不可能给谢东升的人开后门。 综合这些事情想下来，再看看眼前这个稍显稚嫩的孩子，唐旭确实是有些欣赏了！能扛住唐凯的核查，坐稳这助理的职位，只能说明他有真本领，绝不是个花架子。这孩子的未来，兴许真可以走得很远！ 可少年得志，也并非好事，古往今来有太多的天才，都在骄傲与得意中，过早地夭折了！这孩子心性还不错，挺讨人喜欢的。所以唐旭才十分严肃道：助理很了不起吗？小原，你真能驾驭住目前所拥有的一切？ 你看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人家小原好不容易取得了点儿成绩，好让大家听了高兴高兴，你这是什么态度嘛？！孙怡芳当时就不愿意了，哪有这样待客的？ 可高原却用力抿了抿嘴说：叔叔，您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我现在就感觉有些吃力，工作上勉强能跟上，至于心理上，我有点害怕、有点发虚。 -- 第272页 这个回答倒是让唐旭颇为满意，胜而不骄，重视自身存在的问题，这样才能把步子扎牢了。于是他松了口气说：你这个心态是对的，害怕、发虚也是正常的。所以接下来，一定要扎稳步子，更加努力上进才行。没有实力作为支撑，你这个年纪，很多东西是把握不住的。 行了爸，人小原还好心给你买了礼物呢！你倒好，进门就泼冷水，还要搞一套思想教育。唐佩拉着高原的胳膊说：不理他，咱去楼上说话。 姐，叔叔说的很有道理！我觉得这时候有人能点我两句，心里都踏实多了。 唐旭微微一笑说：行了，玩儿去吧，工作上的事情，一定要拿捏好。 高原这才被唐佩拉走，倒是孙怡芳耷拉着脸说：就你能耐，人小原心里没数？丫头可说了，小原这半年光顾着加班，周末都没休过几次。你没看这孩子都瘦了？ 唐旭拿起袋子里的围脖，一边戴着一边说：挺好的一个苗子，就是怕他骄傲了、走了歪路。说完，唐旭又问：这围脖我戴着怎么样？料子挺软和，羊绒的吧？ 孙怡芳赶紧给他整着说：你还甭说，这小原还挺会挑！深灰色的显沉稳，挺符合你这个大领导的气质。 高原则和唐佩在客厅里下起了国际象棋，高原开始并不懂规则，但听了唐佩指点后，才发现这跟普通的象棋，还是有不少相似之处的。 高原脑子转的飞快，开始倒是连输了三把，可再往后下，唐佩竟然一局也没赢。她甚至开始耍赖，直接薅掉了高原的两个车，结果却还是赢不了。最后直接拔了高原的皇后，这才勉强赢了一局。 你脑子怎么长的啊？工大的人我接触过不少，也没有你这么变态的啊？不玩儿了，跟你下棋真没意思。唐佩气鼓鼓斜着眼，虽然高原的情商不咋地，但智商真的特变态！ 好在马上就吃饭了，高原这才缓过神来，早知道就让着点儿唐佩了。自己干嘛那么较劲？非得要分出个输赢？现在倒是赢了，却也把唐佩给惹恼了。 今天刘嫂做了火锅，高原大老远就闻见了香味。唐佩家的厨具也齐全，颇像是在火锅店里吃饭。 唐旭开了瓶白酒，高原赶紧起身给满上。孙怡芳就笑着问：他爸，今天回来的时候，看你挺高兴的，到底什么事啊？ 唐旭捏着酒杯，给高原碰了一下说：小原的那个老乡孙涛江，替北海湾的工业区，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高原一愣，随即问道：叔，孙涛江不是在黄龙县建的港口吗？这怎么还为北海 唐旭抿了口酒笑道：如果他的船只是运煤，那就是单向运输，成本相对较高。可若是他把你们黄龙县，鲁矿镇的铁矿石资源，给运到北海湾工业区来，他不仅能赚到钱，给你们当地的矿业找到好销路，而且还能解决北海湾工业区的资源问题。 顿了顿，唐凯继续欣慰道：一条航道，解决了两地难题。那句话说得真不错，要想富、先修路。运输环节打通了，经济自然也就循环起来了。 这孙涛江还真是有见地啊，没想到能把事情，考虑得这么全面。孙怡芳跟着称赞道。 这倒不是他想出来的，是我手下的一个领导，之前在江临那边干过。他说黄龙县出产铁矿石，而且质量上乘。再加上咱北海湾工业区，已经进入了全面建设阶段，将来这边跟钢铁有关的企业，会急剧增加。 再次抿了口酒，唐旭继续又说：关键是海运便宜，而且运输时间短，这会为将来入驻北海湾的企业，极大地降低生产成本。这段时间，各方也都见了面，正式的合同也都敲定了。我作为这个项目的倡导者，是不是应该高兴？ 唐佩倒是笑盈盈地说：爸，你主导了这么大的一个项目，回头是不是又要升官了？ 别瞎说！北海是咱的家乡，我能和同事们群策群力，把它建设的更好，这才是最值得高兴的！而且有了北海的经济引擎带动，黄龙县那边的经济，用不了多久也会逐渐好起来。 倒是高原沉思了片刻问：叔叔，现在两地已经通航了吗？ 唐旭摆手说：最迟年底通航，应该是快了。 高原继续道：那我们黄龙县的蔬菜，是不是也可以通过这条航道，给运到北海这边来？我们黄龙是农业大县，那里的蔬菜可好着呢！ 唐旭笑盈盈地拍着高原肩膀说：怎么着？这就要迫不及待，想回去建设家乡了？通航之后，肯定还是以能源运输为主。孙涛江目前的思路，似乎还没有涉及到其它货运。不过未来都会有的，你要有耐心。而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多学本事、多积累经验。站在情感的角度来说，我很支持你成为孙涛江那样的人。但不要心急，成功，往往需要慢一点，再慢一点！ 高原杯子里的酒，微微颤抖了一下；因为学校里的院长，也曾跟他说过这话：成功，其实可以慢一些，更脚踏实地一些！ 第230章 气死唐佩 那天高原虽然喝得不多，但心情却格外爽朗！因为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尤其这件事，还关乎到自己的家乡。而高原唯一的遗憾，就是自己只能做一个旁观者，而不是参与者。 -- 第273页 饭后院子里飘起了雪，下得不大，只是静静地飘落。唐旭泡了壶热茶，坐在客厅里和高原闲聊。唐佩就窝在沙发里，静静地望着窗外的雪花，嘴角还带着说不出的甜蜜。 那天她感觉自己是那样的幸福，两个心爱的男人都陪在自己身边；老妈还忙忙叨叨，准备着一些干果零食，刘嫂在不远处的柜前，静静地熨着衣服。 后来唐旭的电话响了起来，应该是工作上的事，他起身去了书房，孙怡芳这才有时间，好好坐下来跟高原拉家常。 都是些平平凡凡的话语，高原给阿姨讲自己的家乡，讲她母亲怎么种黄瓜；讲大妈是个很聪明的人，这些年怎么帮扶自己家，带动乡亲们赚钱。 接着唐佩又撺掇母亲跟高原下棋，这次高原学精了，虽然孙怡芳的水平有限，高原一眼就能看清对方的套路，可是他总是让着，既不让孙怡芳输，也不能让她赢得太轻松。而孙怡芳每赢一局，都会长长舒一口气，还自以为自己凭借强大的智慧，才从高原手里艰难取胜。 这样的棋局，孙怡芳越下越有意思，比跟唐佩玩儿有意思多了。 可一旁的唐佩却看不下去了，她气得直接朝高原肩膀揍了一拳，满脸委屈道：你什么意思呀？跟我下的时候，一局都不让我赢；现在跟我妈妈下，却总是故意输！见过拍马屁的， 还真没见过你这种把马屁拍的如此出神入化的！ 孙怡芳却一脸不解道：你哪儿看出来小原故意让我了？我们杀的有来有往，也没见他手下留情啊？ 唐佩气得直翻白眼说：他哄着你玩儿呢！你别看他表面憨憨傻傻，脑子精明着呢！他就是故意让你赢的很艰难，这样才有成就感。他要真想跟你下，一分钟赢你一次！ 姐，哪儿有？阿姨挺厉害的，我是真下不过。高原故意皱着眉，使劲憋着笑说。 妈你看看他那个损样！他故意说这话气我呢！唐佩把脚从拖鞋里抽出来，恨不得上去踹他两下。 丫头！别没个正形儿！好歹是个大姑娘，一点也不注意形象。这么婆婆辣辣的，以后谁还敢要你？孙怡芳赶紧朝闺女瞪眼，欺负人家小原可不行。现在要是不给这女儿立规矩，将来真要是跟小原在一起过日子，还不得把人给欺负死啊？ 唐佩憋得咬着银牙，一个劲儿拿眼神威胁高原。那意思好像是在说：你就等着吧，总有你落单的时候！到时候没我妈护着，看我不好好报复你！ 好在唐旭谈完工作出来了，他一边走一边点上烟笑道：怎么了这是？又闹得鸡飞狗跳的。唐旭看女儿把脚，居高临下地踩在高原的腿上，不用猜都知道，这丫头又欺负人了。 没事的叔叔，下棋玩儿呢。高原赶紧不露声色，把唐佩的脚给抬了下去。 孙怡芳便将棋盘收起来，又续上一壶热水道：不是都休班的了嘛，怎么还一个接一个的打电话？ 唐旭苦恼地挠了挠头，又坐下来弹着烟灰说：北海这两年不是搞环保、要创城嘛，整个周边的石板加工企业都给停了。 孙怡芳却埋怨道：这事儿又不归你管，跟你联系有什么用？ 环保虽然不归我管，可北海湾工业区的城建，不是我主抓的嘛！现在老冯那边急缺大理石板材，问问我这边能不能联系到门路，而且必须得是大的供应商。唐旭端起茶杯苦着脸道：现在环保这么一搞，所有厂家都停了，我上哪儿给他弄？ 倒是高原听了这话之后，稍微沉思了片刻道：叔叔，是那种铺在人行道上的大理石板吗？ 唐旭点头说：对，人行道、广场、公园，就是那种普通的大理石板材。 高原当即说：我们中海的林楠经理，她哥哥家好像就是干这个的，好像他们一大家子，都从事石板生意。之前我和她吃饭的时候闲聊，对方倒是跟我提了几嘴。 唐旭当即来了精神，其实这种小事儿他可以不管，但眼前明明就有渠道，他倒也乐得顺手帮一下。能帮叔叔联系一下吗？ 高原点点头，接着就把电话打给了林经理。两人简单寒暄了几句，高原便开门见山说：林经理，北海湾这边的城建，需要不少大理石板材，之前您提过，说您老家的哥哥就是干这个的 哟，现在大理石板材可是紧俏货，各地都在发展城建，我哥家的订单，都排到年后去了。高助理，你这是在帮谁牵线搭桥呢？林楠笑盈盈地问。 我家的叔叔，现在确实急需！高原抿嘴道。 你记个电话，回头就说是我介绍的，让他们先谈价钱吧。如果要的货量大，我哥那边会尽量给优惠。等你们谈妥了，我再发动一下家里亲戚的厂子，能安排的都尽量给安排上。林楠和声细语道。 哎，那我先谢谢林经理了！高原赶紧点头，把电话记了下来。 记完号码后，林楠才继续说：咱都是工大的，跟我还客气什么？校友要是再不相互帮忙，像咱们这种小地方出来的人，还谈什么人脉关系？忙你的吧，有我介绍，我哥一定会尽心尽力的。 -- 第274页 说完林楠就把电话挂了，唐旭也赶紧对着号码，给老冯在电话里嘱咐了一遍。 忙完之后，高原才开口问：叔，现在大理石板材生意这么火吗？ 唐旭长舒了口气，把烟掐灭说：根据我个人的猜测，未来十年，国家很可能会在基础建设领域发力，来提振经济的大循环发展。所以关于基础建设领域的用材，在一个很长的时间内，都会供不应求。 很多时候，大人物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很可能就透露着无限商机。 这种商机在繁华的北海市不一定有，但在贫瘠的黄龙县，兴许就是一个宝藏。 第231章 准女婿 半下午的时候，外面的雪停了，唐佩觉得在家里憋着实在没意思，就拉着小原要出去逛逛，顺便晚上再将他送回住处。 两人离开以后，孙怡芳才朝丈夫靠过来笑道：这小伙子越来越有样儿了，比起半年前，现在整个人都沉稳多了。就是孙怡芳顿了顿，又有些犯愁道：就是这俩人总不见动静，一直也没什么进展。他爸，要不咱就跟小原把话挑明了吧 唐旭却赶紧摆手说：孩子的事情，咱最好别插手，他们都是成年人，关系该怎么发展，人家自己心里肯定有数。 可丫头都24了，这个年纪虽说不是太大，但要是能定下亲事，咱们这心里不也踏实了吗？看着小原一步步高升，而且小伙子还是那么低调谦和，孙怡芳着实有些坐不住了。现在品性也了解了，潜力也看到了，若是压着不出手，被别人抢去可咋办？ 你要是挑明了，那不是给小原压力吗？有的时候啊，咱也得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问题。他现在一无所有，你让他拿什么谈婚论嫁？唐旭反问道。 孙怡芳却说：咱家里又不缺钱，还能讹他彩礼啊？俩孩子过得好就行，没钱咱们可以给出嘛！ 唐旭却皱眉道：怡芳，你得考虑到小原的自尊心！咱们花钱，他肯要吗？两方的家庭差距这么大，他心里能舒服吗？现在他来家里，见到我还那么拘谨，说明他目前还适应不了咱们家的这种生活。 那得等到猴年马月？他一个孩子，你能让他在短短几年内，就置办咱家这么大的房产啊？这不是难为人家孩子吗？孙怡芳不悦道。 我不是说他要挣多少钱，来跟咱家匹配。我的意思是，要让他适应咱家的这种生活。以后啊，常把他叫到家里来玩儿，你不要把他当成客人，也不要跟他太客气。对自家闺女怎么样，你就对他怎么样。 顿了顿，唐旭继续说：等他自己不见外了，等他把这里的角角落落都熟悉了，等他来这里就跟来自己家一样了，觉得咱们就是他另一对父母了，那孩子心里就不会太有压力了。 听到这话，孙怡芳赶紧激动道：你的意思是，从现在开始，咱们就拿他当女婿来对待？ 唐旭端起茶喝了一口问：丫头是什么意见？ 孙怡芳当即撇着嘴说：你自己的闺女，你还不了解啊？你见她对哪个小伙子这么上心过？现在魂儿都被勾走了，三两句离不开小原。 唐旭禁不住一笑，随即放下茶盅说：那女儿都看上眼了，我还能说什么？我说话也不好使啊！ 孙怡芳也跟着笑，但同时也叹息着说：其实我打心里，是不太希望小原有大出息的。你倒是有本事，可天天忙得不着家。从小到大，也没见你抽出多少时间来陪女儿。平平淡淡的挺好，多陪陪唐佩，咱女儿的心里啊，其实缺这些东西。 哎，凡事都有两面性吧，但你可不能跟小原说这些。人家愿意怎么闯，那是人家的自由，只要唐佩不嫌弃就行了。唐旭摆摆手，又将棋盘拿出来说：不聊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陪我下会儿棋吧。 高原在接下来的两周里，工作上还算轻松。因为中海总部那边，对于新四厂具体的建设规划还没下来，老厂区这边也只能等信儿。 除去帮着谢总一起，处理公司的日常事务外，高原抽空就去找各部门领导喝茶，顺便伸手帮帮忙，也能从中多学习一些经验，来强化他自身的能力。 倒是中海总部那边，一间宽敞的大办公室里，有一位头发花白，且满脸蜡黄的老人，垂着松弛的眼皮，静静地靠在办公椅上。 唐建业快70岁了，大脑和思维，已经明显没有以前好使了。自己若是再年轻上10岁，他在与周正渊的斗争中，也不至于会落下风。可拳怕少壮，而40出头的周正渊，正是当打之年，他在北海落得这一步棋，真的让唐建业猝不及防。 再过两年，都不用董事会提议，他自己就该乖乖交出权力，回家养老去了。可自己的儿子和孙子，却依然还要留在中海，他们能是周正渊的对手吗？ 如今周正渊，已经死死地握住了集团的技术研发领域。将来唐震和唐凯，若想在集团内部不落下风，就只能在集团的战略发展上，占据绝对的主动权。而北海和江临，就是这战略的咽喉。 可如今周正渊，竟然对北海也下了手，这个局该怎么破？因为陈生工作上的失误，再加曾经集团对于谢东升的亏欠；如今董事会内部，对于谢东升执掌北海分部的呼声很高，而唐家一派的人，明显开始落下风。 -- 第275页 唐建业越想越心急，竟止不住咳嗽了起来。若不是为了儿女前途，他早就退了，又何必拖着这带病之躯，厚着脸皮赖在这职位上？ 不一会儿唐凯跑了进来，忙给老爷子接水喝着说：爷爷，不行就去医院检查检查吧，这两天我发现您咳嗽又严重了。 唐建业却挥着枯瘦的胳膊说：都是老毛病了，到了我这个岁数，神仙也没办法。 唐凯心疼地给爷爷抚着后背，接着又拿出几份报纸说：您看看这个，关于您的报道。唐凯先把北海厂报递给了老爷子。 唐建业皱着白眉，先是疑惑了一下，随即戴上老花镜，摊开报纸看了起来。 北海厂报的头版头条，花了整整一页的篇幅，将唐建业的生平经历，以及对北海分部的卓越贡献，给变着花儿地吹嘘了一遍。 说不开心那是假的，这世间没有任何人不愿听好话，尤其是老人，更喜欢别人的恭维。 陈生搞的？这小子平日里少言寡语，怎么突然想着弄这些东西了？唐建业的脸色，明显红润了不少；因为文章里有些内容言过其实，他都禁不住有些尴尬。 陈生哪儿有功夫搞这些？是那个宣传部的高部长！唐凯不屑地眯着眼道。 高部长？唐建业用力回忆了片刻，才忙抬头说：就是那个那个江临的高 对，高满德的傻儿子，干啥啥不行，拍须溜马第一名！之前我让他好好工作，结果却不曾想，他直接朝您屁股上拍过来了！这还真是个奇葩，我就没见过这么废的人！唐凯对那太子爷，是彻底无语了。 可唐建业却摆手说：凯凯，看问题可不能看表面，我倒是觉得这高部长有点儿意思！兴许通过他，咱们在与周正渊的博弈当中，能扳回来一局！ 第232章 唐建业的用意 这话倒是把唐凯给听愣了！老爷子一般可不夸人，更不是禁不起恭维的人。这突然把那高部长给捧上来，到底是什么用意？ 爷爷，您这话我就有点听不懂了，一张歌功颂德的报纸，能起到什么作用？唐凯疑惑地弯着腰问。 凯凯啊，你可不要小看了这舆论的力量！有的时候，语言才是最大的杀人利器。这个这个高部长倒是突然点醒了我，给我提供了另一种思路。唐建业指着报纸，微垂着眼皮笑道。 可唐凯更疑惑了，只是还不等他开口，唐建业便语气缓慢地说：凯凯啊，咱们总部的领导，都是通过哪些方式，来了解集团旗下各产业状况的？ 唐凯拉着椅子坐在旁边说：一般都是通过分部领导的季度总结汇报，他们的财务报表，还有年末总公司成立的巡视小组。 老爷子点头说：单凭几张总结汇报，几张财务报表，还有匆匆走过场的巡视小组，能全面了解下属各单位的具体情况吗？ 爷爷您这是开的哪门子玩笑？总部哪有那种精力，天天盯着下属企业啊？评定分部的好坏，不都是看业绩嘛！唐凯靠在桌前笑道。 可这张《北海厂报》就能反映。你忘了这期报纸刚出刊的时候，陈生往总部这边寄了几份，那董事会的人都抢着看。做大领导的啊，其实最不放心的，就是下属各分部的经营状况。 干咳两声，唐建业继续说：这纸面上的业绩好啊，并不代表厂区运营就健康。判断一家公司的好坏，一个领导的能力，其实更重要的，是看平日里都发生了什么。有了这张报纸，董事会的人就一目了然。你看这新二厂的技改工作，看看他们的叉车大比武，看看陈生搞得这几个合作项目 爷爷，您说的我都懂，可关键是这张报纸，或者那个高部长，能给咱们起到什么作用？现在北海的形势，咱们已经开始处于被动了，上次我去巡查，那谢东升有了周总撑腰后，态度强硬着呢！唐凯皱眉道。 凯凯啊，新四厂的具体建设方案，估计这个月底就能形成。届时总部一旦开始打款注资，这谢东升的老厂区，可就要彻底并入北海分部了。此刻周正渊锋芒正盛，对于新四厂的项目建设，他必然会抢！因为谢东升手底下，还有不少干部的职位问题，在总部这边压着。 唐凯赶紧说：爷爷，您的意思是周正渊要把那些干部，就是我要除掉的那些干部，利用新四厂的工程建设，全部给扶正了？ 唐老爷子微眯着眼道：不然呢？你们在北海吵成那样，都定不下这个事。如今闹到总部来，靠着几张纸面文字，我们就能给解决？你上了周正渊的当了，他就是要一直拖着，拖到新四厂开建，然后重用这些人参与项目建设。一旦有了这个业绩，总部还能说什么？ 唐凯当即瞪着肉嘟嘟的眼睛说：爷爷，北海新四厂的项目建设，咱们必须得争取，决不能落入周正渊和谢东升的手里。 拿什么争取？靠陈生的那场火灾？还是靠总部这些年，对谢东升的亏欠？真按工龄来算，谢东升手底下的那些干部，早就该连升三级了！可这些年过去，谢东升一直没被提拔，他手底下的那些干部，也就被一直压着。目前董事会有过半的人，其实都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谢东升这次的人事任命。所以新四厂的项目建设，咱们争不过周正渊了。 -- 第276页 那就任由他们这么发展？唐凯万分不服气道。 有的时候，坏事也能变好事，绝处才能逢生。这个高部长，现在不就把生机送来了吗？唐建业满意地看着报纸笑道。 唐凯一下子又短路了，聊了这么多，他还是没弄明白，这报纸到底能起什么作用。 倒是唐老爷子敲着报纸说：新四厂可是个大项目，其规模加起来，堪比半个北海分部。如此大的一个工程，谁能保证它不会出现各种问题呢？ 唐凯赶紧点头说：肯定会各种问题不断！当初我和我爸，负责新三厂筹建的时候，每天都是一脑门子的官司。 唐建业这才满意地点头道：那谢东升手里的人，在工作中犯下的失误，要不要在报纸上刊登出来？陈生在工作中的积极表现，要不要也放在报纸上，做个对比？这报纸让董事会的领导们每周一看，就这么看上大半年，一直等到新四厂竣工 唐凯当即拍着脑袋说：爷爷，我懂了！董事会的顶层领导，不可能亲临一线去监工督查，他们对北海最大的信息来源，就是这张《北海厂报》。只要咱们利用报纸，不停地抬高陈生、打压谢东升，真等到新四厂项目竣工，北海分部重新进行人事调整的时候，董事会这边的意见，就极有可能朝陈生倾斜。 唐建业眯着眼点头道：虽说只报道谢东升差的一面，陈生好的一面；但也要实事求是的报道，绝不能出现夸大、抹黑和造谣。 好，这舆论的力量，还真是有点意思。唐凯激动地点着头，随即起身说：那我现在就去安排？ 让那个高部长，别把我的报道写得这么夸大，实事求是的反应情况就好。唐建业端起茶杯说。 爷爷，您还让他继续拍啊？唐凯满脸无语道。 不是让他拍马屁，只要客观的报道咱们唐家，为北海发展做出的贡献就好。我没多久就要退了，多给董事会的人，提一提曾经的事，提一提我为集团做出的贡献，怎么也能博一些同情。这对将来，咱们能否掌控整个北海和江临，还是有很大帮助的。 唐凯这才彻底领会到爷爷的用意。没想到那高家太子爷，竟然歪打正着，稀里糊涂地还立了一功，这真是傻人有傻福！ 第233章 新四厂筹建 时间来到12月份，周正渊在毫无悬念的情况下，争取到了北海新四厂的项目建设权限，并交由林楠带队，携相关技术人员和集团总部的规划指示，来到了谢东升的老厂区。 高原知道，自己的活儿又来了，而且还是个大活儿！新四厂一旦开建，没个一年半载的工期，是搞不出来的。好在这次没有唐家人跟着掺和，这倒是很令他意外。 行政部的人早已把会议室布置好，谢东升也携公司主要领导，在楼下的寒风中，迎接到了从总部过来的队伍。 目前的大好形势，对眼前的所有人来说，又是一场胜利。有了新四厂项目的把控权，就相当于有了业绩，只要保质保量地按期交工，那些还不能定下职位的领导，凭此项目就能把位子坐稳了。 暖和的会议室里开着空调，象牙白的杯子里，冒着浓茶的清香。两方领导彼此介绍过后，林楠便将总部的规划图纸拿了出来。 时间相对来说还是比较紧迫的，总部的意见是明年年底交工。所以事不宜迟，咱们必须得利用年前这一个月，将前期的准备工作做好。最好年假一过，咱们就破土动工。林楠十分干练地传达着意见。 这时间是不是有点紧？谢东升手捂着茶杯，眼睛盯着图纸皱眉道：厂区的建设规模太庞大，而且后期还要牵扯采购机器的事 林楠抬手打断道：机器采购的事由唐震负责，这也是为什么，周总这次争取项目建设权，能这么顺利的原因。总得给唐建业一点甜头，不然的话，这项目扯到明年也不一定能落地。更重要的是，唐震有谈判和采购这些机器的经验，董事会的人也倾向于让他来操作。 听到这话，谢东升不自觉地与高原对视了一眼。这个小家伙还真是有些见地，他很早就预判到，有人可能要在技术层面，卡老厂区这边的脖子。而此时此刻，唐家果然动手了！ 好在他们已经在敌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早早地把资料搞到手，并进行了翻译和研究。如今的人才培训，也已经提上了日程。届时新四厂一旦完工，谢东升便能立刻投产，谁也别想在中间使绊子！ 两人相视一笑后，谢东升才清了清嗓子说：这唐震甘愿给咱们出力，这倒是喜闻乐见啊！挺好，如果刨去机器采购的事宜，一年时间内，厂区建设按时交工，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林楠也跟着一笑，她很早之前，就已经知道谢东升这边，管周总的秘书讨要机械资料的事了。而时至今日，唐家仍被蒙在鼓里。 接下来的任务虽然繁重，但没有人从中作梗，整体的准备工作，推进的还比较顺利。 从图纸的研究，到实地的考察，虽是寒冷的大冬天，但大家的工作热情倒是不减。尤其高原特别积极，他现在还欠缺太多的经验。如今既能领取丰厚的工资，还能跟着一群大领导学习，即便很累，可这样的机会却十分难得。 -- 第277页 唐佩已经适应了他的忙碌，好在这小子还有点良心，无论再怎么忙，他每周都会尽量挤出半天时间来家里坐坐。虽然他来的目的，主要还是跟自己讨教，采购和财务上的经验。 开始唐佩以为，这只是高原想见自己，而刻意找的借口罢了。结果却不曾想，他竟然来真的，还一本正经地捏着小本儿、攥着钢笔，在沙发上一坐就是一下午。 唐佩真的郁闷死了，不打情骂俏也就算了，结果自己还要加班带个学生。可看着他那么积极上进，一脸认真的模样，她又狠不下心生气。 但这对于高原来说，已经是很好的放松了。能看着唐佩漂亮的眼眸，听着她清脆的声音，闻着她身上的香味；累了还能在沙发上躺一会儿，晚上还能在唐家蹭一顿饭，这个周末对他来说，就是无比美好的时光。 因为之前有过改造厂房的经验，高原也是被谢东升重用了起来。关键他职位摆在那儿，不重用也不行了。高原按照之前的经验，以及从唐佩那里学到的采购知识，便开始带队进行材料采购上的筛选和谈判。 林楠开始的提议是竞标，然后将项目建设，托管给一家有资历的建筑公司来进行操作。这样既能节省成本，也能减少公司的人力投入。 但这个提议被谢东升给否了。一分钱、一分货，竞标虽然能压价，可如此庞大的建材用量，谁能保证托管公司不动手脚？别人也不是傻子，也想摄取更多的利润；竞标压下去的价钱，那些托管公司，保准会在材料和施工上，再给找回来。 所以这就累坏了整个项目组的人，而对于合作方的考察和谈判，就成了前期工作中，最为繁重的任务。高原在这段日子里，头皮一直都是麻着的，这不是家里盖房子，缺砖买砖、缺瓦买瓦。谈判中任何一个小的疏忽，都有可能会影响项目的质量，可能几十万的利益就让出去了。 项目的前期准备工作，就在这种反反复复的扯皮中进行着，时间一晃，高原猛然间才发现，这马上都要到年根儿了！ 母亲今天来了电话，问他哪天放年假？高原只能含糊说：就快了，手里的工作马上就处理好了。 可工作哪儿有个头？谢总完全不提放年假的事，梁总和其他几个领导，私下里已经决定在单位过年了。 只是高原一年都没回去了，他对家乡思念的紧着呢！况且大江在部队里，头些日子也是来电话说，今年不回家过年，让高原代自己，给爹妈磕俩头。 所以高原十分犹豫和徘徊，大家都不休假，只有自己搞特殊，这怎么也显得不太合适。 倒是傍晚回公司的时候，谢总让高原去了他办公室一趟。 怎么样？你那头的事儿，应该差不多了吧？！谢东升来到会客的沙发前坐下说。 基本上谈妥了，定的还是北海钢构的建材。他家的虽然稍贵一些，但建材质量超出另两家好几个层次。从性价比的角度考虑，北海钢构是最合适的，而且他们还是咱的老合作商，信誉这方面靠得住。高原规规矩矩地上报说。 这事儿跟林经理上报了？谢东升继续问。 嗯，总部专家也倾向北海钢构，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林经理会亲自过去签合同。 谢东升点点头，随即从沙发侧面，拎出两盒茶叶说：这是公司发的福利，带回去孝敬爸妈。一周的年假，应该够吧？！ 高原激动地当即站起来道：谢谢总，我我能休年假？ 朱大能给我打电话，说你看他休假走的时候，眼泪都快下来了。年轻人想家是很正常的，明天就走吧。行政部的刘雯，之前就给你订了票，明天中午的卧铺，拿身份证去领票。顿了顿，谢东升又有些不舍地说：年后要按时回来，这边儿忙着呢！ 哎！我记着的！那一刻，高原激动地眼里都泛起了泪花。 待高原提着茶叶离开后，谢东升才微微一笑说：无论外表多坚强，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第234章 拥抱唐佩 回到住处以后，高原先在床上打了个滚儿，他真的太高兴了！ 待兴奋劲儿过去大半以后，他才跳下床，把行李箱收拾出来，又把谢总给的茶叶装进去。 接着他又拿出纸笔，琢磨着明天一早，买哪些东西回家。以前过年的年货，除了母亲和大妈去集上置办外，都是大伯从外地往家里带。今年高原也想给大伯家置办些年货，尤其保税区那边，还有不少洋货。 他在纸上写了一大堆，然后才给唐佩打电话进行道别。 啊？！我们都以为以为你不回家了，还准备让你来我家过年呢。电话里，唐佩的语气明显有些失落，她还不忘争取道：再有两天就是除夕了，要不别走了吧？！一星期的年假，你来回路上就得两天，还不够折腾的。 姐，我这一年就盼着回家呢，我妈妈也挺想我的。高原抿着嘴，不管是谁劝，但家是必须要回去的。虽然那里很穷很破，但家就是家，那里才是灵魂的归宿。 虽有万千不舍，但唐佩还是理解地说：行吧，明天我开车送你去车站。 高原这才松了口气，脸上带着喜悦的笑说：那你得早点来，先带我去趟保税区，我想给家里置办些年货。哦对了姐，你家里有大点儿的包吗？我怕一个行李箱装不下。 -- 第278页 我待会儿就帮你找，你也早点休息吧。那么远的路，明天坐车肯定很累。唐佩赶紧叮嘱道。 哎姐，你不是一直想去我家吗？要是 唐佩语气失落地说：今年爷爷和大伯，要来我家过年，我们一家人也好久都没聚齐过了 高原也有些失落地点头说：理解，我年初五就回来，到时候给你带些我家种的黄瓜。 唐佩这才抿着红唇笑说：亏你还能记挂我，不说了，明早见！ 那夜高原是真的睡不着觉，太兴奋了！他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衣锦还乡，但总归自己挣到了钱，还在公司里混得不错。妈妈和大妈家，应该都会为自己高兴的吧。到时候村里再一传，人们肯定会对自己的家庭，再高看上两眼。 唐佩赶着早晨六点半，就来到了高原的住处。因为昨晚失眠，高原是迷迷糊糊接的电话，又急急忙忙下去给开了门。 唐佩忙着往车上搬行李，高原赶紧趁机赶紧洗漱。锁好门出来的时候，唐佩穿着白绒大衣，哈着寒气说：你就穿厂里发的这套棉服回家呀？！ 高原看了看身上说：挺好的啊，料子厚实还暖和，而且衣服的板型也不错。 你可真能凑合！唐佩直接朝他翻了个白眼，接着就上了车。 他们驱车在北海港附近吃了早饭，赶上清晨7点多的时候，才去了保税区的批发城。 批发城里好多新鲜玩意儿，而且卖的都比外面便宜。在唐佩轻车熟路的带领下，他先去买了不少干果点心，什么杏仁、榛子、开心果，还有不少国外的巧克力和夹心糖。然后他们又去海鲜商铺，大包小包买了不少鱼干、鱼片。 高原的行李箱是彻底被塞满了，唐佩又开车带着他，去服贸街商城，给高原买了一件纯黑色羽绒大衣，一条黑色牛仔裤和一双皮鞋。 嗯，蛮帅气的嘛，穿这身衣服回家过年，才像个样子。待高原换好以后，唐佩直接把商标撕下来，去柜台刷了卡。 接着他们又去逛了超市，买了不少营养品，但这回是高原抢着掏的钱。给自己家人买东西，可不能再让唐佩破费了。 车子开到火车站停车场时，他们俩人下了车，又把那些营养品和高原的棉外套，全都塞进了唐佩带的帆布大行李包里。 你这鼓鼓囊囊带这么多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往老家进货的呢！唐佩笑着戏弄高原说。 穷人乍富，不知道怎么烧包，姐，我感觉自己现在就有点这个心态。高原腼腆地拖着行李箱说。 那你回老家好好烧一烧，反正你现在得到的，都是你努力争取来的。这又不丢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唐佩拎着零食袋，跟高原一起朝车站走着说。 话虽这么说，但高原还是告诉自己要低调。太张扬了不好，何况自己也什么大本事。 他拿身份证在窗口取了票，那时候已经上午11点多了。从唐佩手里接过零食，高原才依依不舍地说：姐，还有半小时检票，你就先回去吧。 可唐佩不愿意，死活要跟他进候车室。接着两人就在候车大厅里坐着，唐佩还用手机蓝牙，给高原手机里传了不少歌曲，让他在路上无聊的时候听。 高原是满心想着归乡的事，唐佩却依依不舍地看着他。想想曾经在海边见到的那个男孩，还是那样地稚嫩，眼神干净地像珍珠一样，身上还带着淡淡的书卷味，十足地令人怜惜。 而如今，她又一点点看着他走向成熟，眼神更坚定了，处事也越来越稳重，下巴上冒出了点点胡茬，全然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气质。 时光转瞬即至，当那个瘦削而挺拔的身影站起来，朝自己腼腆地笑说：姐，我该检票了，你赶紧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唐佩这才从恍惚中醒来，也赶紧站起了身。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拥抱他，不需要任何理由，就是想疼一下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男人。 可她又有些不敢，单是这样想想，脸颊就爬上了两朵羞红。唐佩纠结地站在原地，她甚至开始患得患失，高原现在这么出息，老家的人会不会给他说亲？他会不会在老家谈上对象？ 就在唐佩六神无主时，高原竟然松开行李，张开胳膊一把将唐佩拥进了怀里。 等我，等我变得更有出息，等我能凭自己的本事，给你带来幸福。姐，你的心意我都懂，我早就体会到了。所以哪怕将来面对的依然是伤害，我也决定再让自己冒险一次。我就是这么傻，但为了你，傻也值得！ 说完，高原头也不回地直接进了检票口。当年在车站，他错过了与何月的拥抱，但今天，他不会再错过唐佩了！ 看着高原消失的身影，唐佩许久都没缓过神来！ 这这算是表白吗？唐佩傻傻地张着红唇，就那么呆呆地站在原地。 第235章 归乡 高原在躺进卧铺车厢的时候，浑身都还在颤抖！尽管他有九成的把握，觉得唐佩就是喜欢自己，可冲动的拥抱过后，他还是有些患得患失。 直到半个多小时后，唐佩来了电话，语气温柔而腼腆地说：我已经到家了，你路上也注意安全。到了家以后，要及时给我回电话报平安，带我给你妈妈问好。还有，年后早点回来，光说去游乐场玩儿，你一直也没抽出时间 -- 第279页 唐佩一下子絮叨了好多话，高原赶紧说：我一定早回来，你想要什么礼物吗？年后我给你买。 不要，什么都不要，你好好的就行。说完唐佩就挂了，她靠在门口的车边，心脏狂跳不已。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以前打电话聊天，也没有这么慌乱啊，怎么被他抱了一下后，自己的胆子却越来越小了呢？ 倒是高原彻底安心了，唐佩不仅没生气，还对自己絮絮叨叨关心了起来。她已经默许了这段感情，这个年，他也终于能过踏实了。 从北海到江临，坐火车要绕大半个海岸线，沿途穿越四个省份，得一天一夜的车程。尤其江临的火车站很落后，大都是绿皮车，那速度慢得让人绝望。 若是港口有客运就好了，四个多小时就能回家。但这种事情，高原也只能想想，他左右不了这种地域上的宏观发展。 好在公司给买了卧铺票，比他念书的时候坐硬座，甚至站票要强多了。一路上他偶尔看看窗外的风光，戴上耳机听听唐佩传来的音乐。乏了就到床上躺会儿，要么就看看管理类的书籍，还有自己的日记本。 平淡且充实的旅途中，高原在第二天上午11点多的时候，终于到了江临火车站。他日夜思念的家乡，也缓缓浮现在了眼前。 只是江临这座城市，对于高原来说，却再也没了年少时，那种惊艳的感觉了。他在省会滨城待了四年，又在繁华的北海生活了一年。如今再看江临市，活像个大县城。 这里建筑老旧、道路狭窄，哪怕是车流量这么大的火车站周围，马路才三车道。更不用说那些原始交通工具三蹦子，在马路上几乎见缝就钻，完全不遵守交通规则。 但好在热闹，滨城和北海虽然繁华、文明，但却少了一丝市井的烟火气息。倒是在江临这边，周围全是小摊小贩。曾经他嘴馋的铁板鱿鱼、大米粽子、烤香肠什么的，在空气里混合成了一股复杂的味道，不停地刺激着他的味蕾。 高原拖着大包和行李，先去路边摊买了个烤鱿鱼，又买了份杂粮煎饼。然后又买了豆腐脑，在摊位的小桌上大快朵颐了一顿，这才越过马路，去对面的客车站，买了回黄龙县的车票。 临近快上车时，唐佩又来了电话，问他到家了没有？ 高原忙说：马上坐客车，到家得下午。 啊？不是上午11点就能到吗？唐佩吃惊道。 姐，从江临到黄龙，坐客车还要2小时，从黄龙到我家还得转车，需要近一个小时。这还不算买票等车的时间。高原急匆匆解释道。 这么麻烦啊，我还以为这就是两个人生活环境的差距，唐佩出门车接车送，哪儿经历过社会底层的这些不便？ 不说了姐，这次赶得巧，刚好去黄龙的车马上发，我得赶紧上车了。 哦哦，那你赶紧的吧。唐佩生怕耽误了高原的行程，就忙把电话挂了。 于是高原提着厚重的行李，一路小跑上了长途车。来到黄龙县以后，他又赶紧坐小客车，朝着自己牵挂的高王庄奔去。 驶往家乡的路上，高原禁不住朝窗外看去。这里的一切似乎还是原来的样子，哪怕再过十年，家乡还是一成不变。 再想想北海湾那边，他刚去实习的时候，湾东区还是一片荒地，这才仅仅一年，湾东的柏油路都修上了，高楼大厦的骨架也已成型，那片片的厂房也已开建，不出两年就是一片繁华地带。 再看看自己的家乡，高原顿感辛酸。这里的人世世代代种地，收入一直都在贫困线上波动。而农民要想翻身过上更好的生活，就必须要赶上国家工业化的进程，将身份转换为工人，有一份旱涝保收、稳定的工作才行。 可这样的大趋势，又由谁来引领呢？高原虽然一腔热血，可看着眼前广袤的农田，也是完全没有头绪。这样的地区大发展，还不是他一个刚毕业的学生，能够考虑的。 客车在黄土坡下停住，高王庄已近在眼前。高原拖着行李爬上坡，他亲爱的村庄终于到了！还是曾经的那个模样，被大山环绕的小平原；只不过那平原上，又多了几座大棚，应该是大妈的杰作。 他开心地沿着土坡往下跑，村里照常有不少老人在街边闲聊。高原见人就打招呼，爷爷奶奶的叫着。 还有不少人一下子认不出高原，毕竟变化太大了，小伙子早已褪去了那身土气，活像个城里来的贵客。 高原在门口就开始喊妈妈，母亲和大妈一起跑出来开的门。家里的大锅炖了肉，父亲竟然能蹲在灶前，帮着添柴烧火了。 哎哟，咱家这大学生终于回来了，俊兰你瞅瞅，小原真是越长越人物了！清美笑得合不拢嘴，俊兰就拽着儿子胳膊不停地打量。 他们在院子里一边炖肉、一边拉家常，高原忙着打开行李箱，将茶叶和一半的年货，全都分给了清美家。 这些可都是洋玩意儿啊，小原，得花不少钱吧？！还有这茶叶，你大伯之前在外地买过一盒，听说挺贵的，到现在也没舍得喝。清美吃惊地倒腾着东西说。 高原就抿嘴笑说：不贵！北海那边有保税区，零买的话很便宜。这茶叶是公司发的福利，我爸妈也不喝茶，留着给大伯喝。他天天在外面跑运输，喝茶还能提神。 -- 第280页 清美和俊兰对着眼笑道：这孩子我没白疼，献忠要是知道小原这么孝顺，估计做梦都得笑醒！ 她们姐俩聊着，高原就拆开糖果，忙跑到父亲面前，剥开糖往父亲嘴里塞了一颗。 父亲呆呆地看了高原许久，才缓缓抬起手，摸着高原的脑袋，嘴里一遍遍喊着：小原、小原、小原 哎呀你爸手脏，上面都是锅灰！俊兰忙跑过来，想要阻止父亲的动作。 可高原却摆手说：妈，让爸爸稀罕我一会儿吧。不脏，一点都不脏。 第236章 母亲的打算 高原来到家以后，心也彻底踏实了！他陪了父亲好一会儿，接着又帮母亲和大妈，捞锅里的炖肉。 锅里煮的是猪头和猪下水，大妈在虎头桥专门找杀猪匠订的。高王庄但凡家庭条件好一些的，过年都会置办上这么一套，留着过年和年后待客用。 肉捞出来放凉，然后大妈又开始给按半分。俊兰赶紧推脱说：我家过年也来不了啥客人，吃不下这么多。姐你多拿点儿，你家来往的客人多。 啥客人多少的？我看俊山挺爱吃这个，再赶上小原回来，可不得给他好好补补？回头年夜饭也在你家吃，大江不回来，我和献忠这年过的也没意思。倒不如咱一大家子热闹，小原还能陪献忠喝两杯。清美大气地说着，愣把一半猪头给放在了俊兰的盆里。 接着高原又帮大妈拎东西回家，然后再折回来吃饭。其实高原挺心疼大妈的，大江一走，大伯也忙运输，家里就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而母亲再孤独，好歹自己的傻父亲，还能时时陪着她。 吃饭的时候高原就问：大妈，大伯说哪天回来了吗？ 清美吃着黄瓜拌肴说：明后天吧，除夕前肯定回来。 高原还要问，突然兜里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是唐佩打来的。他不太好意思当着大人的面，跟唐佩聊天。就赶紧起身到院子里，才笑盈盈地跟唐佩报告行程。 清美就在桌前说：俊兰，你看那傻小子高兴的，肯定是跟女孩子聊天呢，还不好意思让咱听。 俊兰也跟着笑说：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何况我们这样的家庭，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呢。 清美却反驳道：咋不能成？小原长得多俊啊？而且有文化、有本事，肯定得是个城里姑娘。这小原要是真能搞个城里对象，那在咱庄上可就出名了！ 可不敢找那样的姑娘啊，人家眼挑、家门高，咱哪能配得上那种门户？！俊兰有些着急地说。 不找城里的，你想让他谈什么样的？那么好的大学毕业，又在那么好的大企业里上班，咱村里的这些姑娘，他能看上眼？要我说这事儿你别管，让人家小原自己去发展。孩子从小心里就有数，你别越掺和越乱。清美朝这朴实的妹子警告道。 大姐一向是家里的主心骨，俊兰也不敢反驳，只得认真点点头，便笑着说：姐，赶紧吃饭吧。 一直忙碌到晚上，等父亲睡下后，俊兰这才关上门，抽时间好好跟儿子说会儿话。 当年那个还在襁褓中的儿子，现在终于长大了，像个男子汉一样了。俊兰坐在椅子上，对着儿子怎么也看不够。你说怎么就稀里糊涂，长这么大了呢？ 还是小时候好，天天跟在自己身边，一口一个妈妈的叫着。可小时候也不好，家里太穷，孩子跟着自己遭了那么多罪。现在长大了，生活条件慢慢也好了，可儿子却要闯事业了，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 高原也看着母亲笑，而且还觉得母亲年轻了些。毕竟她现在只负责大棚管理，不用再像曾经那样，土里泥里的干活了，她手上的裂纹都好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样冬天流血了。 对了妈，我工资卡里有十多万块钱，明天我就给取出来，等明年夏天不忙的时候，你和大妈一起，带着我爸去看看病吧。要是不够的话，我再想办法。我和同事们关系都不错，应该还能借来不少钱。高原忙把工资卡拿出来说。 可俊兰却伸手压住儿子的手道：你爸的事情不急，现在得紧着你。咱村里的萝卜头，比你还小一岁的，人家现在都俩孩子了。你过年就23了，这个岁数还不赶紧成家，村里人都该说闲话了。 高原却急忙说：妈！城里二十七八结婚的人多了去了，我才刚毕业，这个事情不急的。 咋不急？你的事，就是咱家里最大的事。这钱妈给你存着，我这几年种棚，你大妈也给我分了不少钱。除去你上学的花销，我还存了6万多。 一边说，俊兰又叹了口气，望着家里的陈设道：房子也老了，你真领个姑娘回来，咱这家哪儿能行？住都住不开，也没啥摆的上台面的家具。我琢磨着明年建个新房子，也置办上一套家具。现在什么都涨价了，一套房子建下来，我估摸得5万左右，再弄上新家具，没有一万也下不来。所以我这6万，得花在咱家的门面上，为你找对象做准备。 高原抿嘴点着头，找对象是其次的，但家里的房子确实该重建了。能给自己的父母，带来更好的生活环境，这个钱必须得花，而且越多越好。母亲苦了一辈子，不能再将就了。 -- 第281页 妈，建房子的钱您该花就花，这个千万不能省。但是给我爸治病的事，也不能耽搁。钱要是真不够，我就去想办法，这个不用您操心。高原深深吸着气说。 你咋想办法？还不是要管别人借？这借了就得还，还要欠人家情。俊兰叹了口气说：你大伯在外面给打听过，说你爸这种病不好治，而且还拖了这么长时间。保守估计的话，没有十几万的手术费下不来，毕竟是大脑受的伤。而且就是花了钱，还不能保证一定能治好，跟个无底洞似的。 那也得治，无论如何都得治！高原捏着拳头，治疗父亲的病，是他目前最重要的理想。 可俊兰却摆手说：你听妈讲，往后你搞对象还需要钱，真要是搞个城里的，那不还得买楼房吗？你大妈说，咱县城一套房就得十几万，好点儿的得二三十万！要是在北海那种地方买房，还不得上百万啊？这都不算什么彩礼钱。你年纪轻不考虑这些，但是妈不能不早做打算。 顿了顿，俊兰继续又叹息道：你有出息了，妈打心眼儿里高兴，咱家小时候在草垛里打滚儿的野孩子，现在也快成城里人了。你爸爸的事先放着吧，等你成了家、日子稳定了，真有了余钱，咱们再顾你爸这头。 妈！高原皱眉难过道。 这个事情你得听我的，家里的事，你的婚姻大事，妈考虑的要比你周全。俊兰苦口婆心道。 高原还是把生活看得太简单了，他以为这10万块钱就不少了，能为家里解决太多的问题。可母亲这样一分析，他才明白生活里的方方面面，都是一笔不菲的开销，而且大都是关于自己的。 他在体谅母亲的同时，也不禁开始惆怅。若是拿不出个五六十万，看来母亲是下不了决心，去给父亲治病的。 可是这么一大笔钱，该从哪里挣呢？ 第237章 同学聚会 其实高原是没有长远的打算，留在北海定居的。不管他的潜意识，还是在内心深处，他都留恋着自己的家乡。 可将来即便回来，也不可能回村里住，念了那么好的大学，名声在村里传得那么开，这回头要是在村里安家，村民的议论都能把他给淹死。 再者，将来若真有可能和唐佩在一起了，总不能把人大小姐给弄到村里生活吧？好歹也要在县城，买上一套很好的房子，这才能对得起人家姑娘。所以细细品味母亲的话语，高原才觉得这些规划都是有道理的。 但总归是自己赚钱太少，不然的话，母亲也不可能这么精打细算，这么拖着父亲的病情。 聊完这些现实的事情，高原便转换话题，朝母亲笑着说：妈，你猜我现在的工作怎么样？ 俊兰也笑了，忙不迭地朝儿子靠了靠问：工作还好吗？可不要跟人家闹矛盾，有什么活儿都要勤快点，多帮着干点儿。 高原点头笑说：我现在是总经理助理，别人可不敢跟我闹矛盾。 啥助理？我怎么没听说过还有这么个官儿？俊兰惊奇道。 就是跟下面的分管经理一个级别，而且我是老总身边的人，分管经理都得让着我。高原激动地说。 你才刚参加工作，就升这么大的官儿啊？我以前听梁技术员说过，这经理权力可大着呢，手底下管不少人。俊兰是彻底被惊到了，她很难想象，自己这个少言寡语的儿子，能有那么大的权力。 高原抿嘴笑着说：确实管不少人，但不是您想象中的那样。很多事情我也是跟下面的人商议着来，不太有高下之分的。就是我的工资比他们高，管的事情多一些而已。 俊兰开心地点着下巴，儿子真的出息了！头两年村里还有一些人说，念书有什么用？光往里面砸钱，毕业了还是个打工的。倒不如早点辍学打工，还能给家里多挣些钱。 那两年高原读大学，花销也大，俊兰不敢反驳什么，只能憋气听着。现在好了，儿子终于争气了！这一毕业就在大公司当了官，往后谁还说敢读书没用？ 可转念一想，还是不要太张扬了。小原才刚起步，未来怎么样也不好说，真把牛皮吹大了，万一孩子混不好，岂不是更让人笑话？ 于是她叹了口气说：小原啊，回头跟别人说话的时候客气点，越有本事越要客气。再就是你大伯、大妈那边，你最好也不要提。 高原却疑惑道：为什么？大伯大妈要是知道我在外面混得好，肯定也会特别高兴的。 俊兰却摇头说：他们确实会为你高兴，可还有大江呢！他不太想在部队里待了，明年就准备复员。你大妈面儿上不说什么，其实心里挺失落的。你们俩从小一起念书、一起上学，可你越来越好，大江他啥也没捞着，你要是再显摆，那不是往你大妈伤口上撒盐吗？ 也是！高原这才低下头，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当年高中的时候，如果自己能硬气一点儿，反对大江学什么篮球，兴许现在，大江的人生又是另一番景象了。他本来田径练得挺好，学习也有些底子，考个体育大学不难。如果照这么发展，好歹也能当个高中体育老师。 那天娘俩聊到很晚才休息，第二天高原又骑车，带着母亲去银行存了钱。 -- 第282页 接着他们还去了大棚，不过活儿已经不需要母亲干了，就是喷药施肥的时候，可能需要母亲亲自调药，然后帮着一起干点儿。 傍晚回到家，大妈也按时来家里蹭饭了。除去到公婆家吃饭，清美一直都是来俊兰家里吃。她自己家的冷锅凉灶，上面都招灰了，一个人在家也懒得做。 倒是吃饭的时候清美说：小原，今天下午有个同学，给我那儿打了电话，说是找你的。 同学？高原疑惑地看着大妈。 他说提小八你肯定知道。我还记了他手机号，让你今天联系他。清美将兜里的纸条拿出来说。 高原当即开心地放下了碗筷，小八是他的高中舍友，两人在一起吃了三年的饭。只是后来小八考得不是多好，大学因为不知道彼此的手机号，也就没怎么联系过。 于是高原拿着手机，忙跑到院子里打了电话。对方确实是小八，还说明天同学聚会，让高原一定要去。 大大家都去吗？高原忍着内心的彷徨，抿着嘴问道。 现在联系上的有七八个，我再打电话问问别人。见面的地点在咱学校东面的饭店，你赶着10点左右到就行。小八也很亲切地笑着说。 那一刻高原特别想问一问，何月是不是也过去？可是他没问出口，就是去了、见了面又怎样呢？她父母那座大山，是两人永远都绕不过的坎儿。且头两天，他刚跟唐佩表白过，心里可不能再有乱七八糟的想法了。 所以第二天醒来后，高原先给小八回了电话，问问去的人都有谁？万一里面真有何月的话，高原也好做个心理准备，尽量以老同学的方式见面。 好在名单里没有何月，听到这个消息后，高原的心才稍稍放下，却又带着淡淡的失落。 说不想见一面那是假的，当年他与何月谁都没错，高原想看看她，知道她过得好就行；至于其它的，也没什么太多想法。 所以同学会他还是去了，或许从旁人口中，多少也能探知些关于她的消息。 高原坐车来到县城，他在饭店门口见到了高中的同学们，他着重观察了几个女生，却真的没有何月的身影。 他们跟门口值班的保安打了招呼，然后在校园里转了转。看着眼前一幕幕的场景，其实高原脑海里最多的，就是何月和大江两个人。只是这俩人，都不在自己身边了。 逛完校园后，中午他们在东面饭馆吃了饭。其实大家都刚毕业，没有混得多好的，高原算是另类，但他一直保持低调，不愿过多提自己事业上的进展。 倒是小八去了市一机工作，在里面当技术员，工资一个月5000多，算是同学里收入比较高的。 哎，咱班班花何月，你们还记得吗？小八喝着酒，突然就提起了这事儿。 高原心里一激灵，好多人也都探起了脑袋；小八继续说：现在跟我一个单位，真是越长越漂亮了！ 第238章 何月的现状 对于班花的终身大事，永远都是同学群体中，最重要的一个话题。所以都不用高原开口问，周围的同学便早已迫不及待，神情激动道：快说啊，何月现在搞对象了没有？小八，不会你小子要近水楼台先得月吧？！ 小八却一脸沮丧道：就我这样儿的，小个儿一米73，瘦的跟猴儿似的，要钱没钱，要关系没关系，何月能看上我啊？也不看看人家是什么家庭，她爸妈是干嘛的。 那她对象到底是谁啊？长得那么好看，还是财大毕业的。这想追的她的人，那得排到你们市一机后门去了吧？！副班长禁不住问道。 哎，追她的倒不少，还有人专门找我牵线搭桥呢。可不知道何月是怎么想的，任谁也看不上，平日里打扮的也特素气，每天都冰着一张脸。小八遗憾地叹息说。 这不能吧？上高中的时候，咱班就属何月洋气！那什么超短裤、MP3，就是何月在学校里引领起来的时尚。周围的人吃惊道。 小八却一拍脑门说：哦对了，偶尔跟何月碰面的时候，他倒是朝我问起过好几次高志原，可惜当时我没有志原手机号，也不知道志原是个什么情况。哎我说，何月会不会对志原有意思啊？咱高三下学期，何月可没少拉志原去小花园里探讨学习。 这话使得高原脸颊一红，众人也都把目光纷纷看向了他。高原与何月短暂的爱情，其实知道的人并没有几个，如今两人的事已经黄了，他也不愿再去提及。 于是高原清了清嗓子说：何月可能就是好奇吧，咱班这批人里，就我念的大学最好，应该好多人都会好奇，我现在干什么吧？！ 对对，小原，你现在搁哪儿上班啊？一个月挣多少？刚才我们光顾自己吹牛，都把你这第一名给忘了。副班长当即对高原提起了兴趣。 在中海集团的下属分公司，跟你们一样都是员工。只不过中海的待遇和环境，能相对好点儿吧，挣得也不多，跟大伙儿没太大出入。高原很谦虚地笑道。 你看这好大学出来的就是不一样，起步就是中海那样的巨无霸。哎，当年我要是再使使劲，也就不用在咱街道办，当个累死累活的公务员了。副班长羡慕地看着高原，又发出一声声叹息。 -- 第283页 倒是小八来了精神，忙不迭地就朝高原说：哎志原，要是照这么说的话，咱们两家还属于关联企业呢！你们中海入股了我们市一机，照着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将来我们单位，会不会并入中海集团啊？ 高原点头说：不出意外的话，市一机应该会被改组。但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顿了顿，高原垂着忧郁的眼神又说：小八，何月好歹是咱高中同学，你没事的时候多陪陪她，跟她聊聊心事，让她开心一点。 哎哟，我倒是想聊，可何月现在变化太大了，感觉她整个人都跟魔怔了似的，哪儿还有高中时那么活泼开朗啊？而且人家现在是财务处的副主管，咱这身份也不对等啊！小八挠着头，滋溜抿着小酒说。 这话让高原心里特别难受，她应该是没忘当年的感情，她应该是一直都在坚持，跟她父母做着沉默的对抗。可怜的傻丫头，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呢？只会让自己更痛苦而已！ 高原端起酒杯，一口就闷了下去！可自己又能做什么呢？什么也无法改变，他的家庭是骨子里瞧不起自己，她父母是不会接受自己这样出身的。借着酒劲儿，高原甚至有种冲动，想去她家门上，好好找她父母理论理论。 可闹过了之后，又能改变什么呢？除了鸡飞狗跳、颜面扫地，只会给何月的家庭带来更大的伤害。况且现在他有了唐佩，所以青春热血的那股子冲动，就在这错综复杂的关系中，渐渐被浇灭了。 很多时候不是我们无情，而是我们无力，我们身不由己。高原彷徨地不知道该干什么，只能一杯接一杯，用白酒的辛辣折磨自己。 他后悔自己就不该参加这同学聚会，何月的消息他确实打听到了，可有时候知道实情，比不知道更痛苦。 再后来的饭局，高原几乎一直保持沉默。酒精的作用又使他开始幻想，曾经在这座高中里，他曾与何月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单纯而稚嫩的美好。 同学会一直聊到下午3点才结束，坐三蹦子去车站的时候，小八主动跟高原上了一辆车。 高原欣慰地看着他，小八也终于走出山区，完成命运的转变了。曾经小八连学校的饭菜都吃不起，都是躲在宿舍里，啃从家里带来的干馒头。现在好了，有了稳定的工作和收入，还干了技术员这种有身份的职业，一切都挺好的。 志原，咱高中的同学里，就你对我最好。我小八从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往后有什么事能用到我，你尽管吱声。小八抬手搂着高原肩膀，有些醉意地说。 你好好干，好好孝敬父母就行了，咱们同学之间，用不上这么客套。高原抿嘴笑着说。 其实我能猜到你跟何月之间的事，虽然你们都没明说，但我不是傻子。小八叹了口气，又把手收回来，规规矩矩坐着问：你到底什么意见？真要喜欢她，回头我就给你捎信儿。 高原艰难地摆手说：这里面很多事情你不了解，婚姻不是两个人彼此相爱，就能圆满的。而且我现在，已经有了爱人 小八这才点头说：哦，那我懂了。我会告诉何月要往前看，不要再执拗。 高原赶紧慌张道：不急！找找个合适的时间，合适的机会，尽量地去开导她。你跟她说不要再犯傻，跟她父母做对抗，是没有任何意义的。除非她跟家里断绝关系，也只有这样，才能绕过父母的坎儿。可我不想伤害她的家庭，不想在这个冲动的年纪，让何月做出后悔的事。 哎，她爹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墙头草、势利眼，有次何月在单位跟我聊天，被她爸看见了。你不知道她爹当时那脸色，对我满是嫌弃和鄙视，还以为我要拐他女儿似的。摊上这样的爹，何月也是遭罪了。小八跟着叹息道。 高原怎能不知道呢？他遭受何洋的冷眼和鄙视，比小八要狠多了。 要我说何月这么压抑，不单单是因为你们俩的事。我认为主因还是他父亲，何洋现在很被动，国企股权出让后，现在高满德和中海穿一条裤子。何洋的地位岌岌可危，估计都把火气，发泄到何月身上了吧。就算不朝何月撒气，光他那脸色也够吓人的。小八咬牙抱不平道。 第239章 谁来拯救你 听完小八的分析后，高原浑身都起满了鸡皮疙瘩！想想也是啊，何月性格开朗、大大方方，这些年下来，自己都从那段感情中走出来了，何月那样一个乐观的女孩，又怎么会看不明白呢？ 所以小八的分析更有道理，一定是她父亲何洋导致的家庭不和谐，甚至给何月施加了某种压力，所以才造成了曾经那个火热的姑娘，如今变得沉默寡言。 在爱情上，高原或许无能为力；但若是在事业上，在何洋目前的处境上，高原或许能通过自己的努力，给做出一些改变。那就是拼命帮助周正渊，辅佐谢东升爬上北海分部大领导的位置！ 只要北海成了工大帮的势力范围，那么市一机将来面对的，就是工大帮的人。届时高原完全可以利用这层势力，来帮助何洋与高满德对抗，以此来改变何家的处境。 尽管高原骨子里，对何洋有着说不出的厌烦！可为了何月，能让那姑娘高兴起来，能让她过得更幸福。别说帮她那个令人作呕的爹，就是坨屎，高原也能咽下去！ -- 第284页 而此时江临市区的何家，何洋又发飙了！他对着坐在沙发上的女儿，愤愤地吼道：你还坐着干什么？知道我这次约高满德，花了多少心思吗？赶紧给我进屋换衣服，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随我去赴宴。 爸！我不想跟那人见面！您别逼我了行吗？我嫁谁也不嫁他，那人一肚子坏心思，他家里就没什么好人。何月含着泪，因为激动，乌黑的短发都跟着乱颤了起来。 我还不是为了你？这个世界，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只要促成了这门亲事，咱们跟高满德就是一家人，我的地位和你的地位，在市一机就能彻底保全。高家那孩子也不赖，不仅长得人物，而且在中海步步高升，现在都当上部长了！ 顿了顿，何洋继续劝道：这样的你都看不上，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爹是傻子、娘是种地的？你就喜欢那种土里土气、老实巴交的窝囊废？！我告诉你，除非我死了，否则你就给我断了这念想！再有，你都这么大了，该为家里着想了，当个阔太太不好吗？何况人家还不一定能看上你！ 何月真的好痛苦，找对象不是不可以，哪怕不是她心爱的小原，哪怕是任何人都好。可唯独不能是那个恶心的大高原，都不用见面，她听到这个名字都会犯呕。 这已经不知是多少次，父亲跟自己提起这事了。每次都要大吵一架，她的心都快被熬干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更不知嫁给大高原后，未来的日子会怎样。 当婚姻与利益纠缠在一起的时候，何月是那么地无力。可是又有谁能站出来拯救自己呢？她只期望大高原不要看上自己，让父亲彻底死了这个心。 高原傍晚回到家后，终于见到了自己牵挂的大伯。他似乎又老了一些，鬓角也出现了根根白发，但身材依然健硕挺拔。 他爱高原，还专门从外地，给高原买了个牛皮的公文包。马上就是除夕夜了，俊兰和清美在家里忙着做年夜饭，献忠还是一如既往地带着高原，在平房顶上放起了烟花。 待烟花消散之后，献忠才回到高原家，倒上两杯酒，与高原拉起了家常。 高原谨记母亲的话，并没有在大伯、大妈面前炫耀现在的成就，只说工作还可以，一切都比较顺利。 大江在部队也待不下去了，准备明年复员回家。小原，你觉得大江回来以后，干点儿什么好？王献忠举着酒杯笑问道。 这高原犹豫片刻，才开口说：大伯，您不是要做运输公司吗？可以让大江跟着忙活，多学点儿经验。 可献忠却脸色失望道：大江你还不了解？冒冒失失的马大哈一个，让他参与公司运营，干不了一年就得黄。若是让他跟着出车，又怕他吃不了那份苦，况且大江太莽撞，万一出了交通事故怎么办？ 高原抿嘴说：大伯，大江都长大了，比以前更沉稳了，您应该多给他一些信任。 当年他练篮球，我给的信任还不够吗？献忠反驳了一句，随即又摆手说：大江复员后，想回来当村干部，为村民办点儿实事，你觉得这靠谱吗？ 这当然好！高原顿时来了精神，高王庄的确需要一个为村民办实事的人，而大江天然就有种领导力，且他对高王庄的情感不比自己少。大江能有这份儿心，那真是太好了。而且大妈就为村里办了不少实事，建了那么多大棚。而且大江要真想在村里过日子，刚好还能陪着家里人。 嗨，那混小子想一出是一出，别到时候遇到困难撂挑子，坑了村里人就行。献忠又与高原碰杯说：你这个哥哥啊，要是有你一半沉稳，我也不至于这么操心。 高原也忙说：我哥有他的优点，做事情比我有魄力、有胆识。大伯，你不能老埋怨他的缺点，这样大江心里会不舒服的。 爷俩一直喝到凌晨，又放了鞭炮，献忠这才迷迷糊糊回家里睡下。 第二天过年，对比于献忠家的门庭若市，高原家依旧冷冷清清。除了几个跟着俊兰学技术的小辈过来拜年外，这个年跟往常一样凄凉。 但高原能陪着父亲和母亲，早上吃一顿热乎乎的饺子，这就已经足够幸福了。 高原还主动打电话，给唐佩家拜了年；然后又给周师哥和谢总他们，分别发了拜年短信，倒也是忙得不亦乐乎，有了过年的气氛。 这就挺好的，比起以往的冷清，至少家里有人来拜年了，这是母亲的努力。而高原也不断地收发同事和同学的拜年短信和电话，这是高原的努力所得。 他坚信自己的这个小家，未来会越过越好，越来越幸福。 接下来的几天，他哪儿也没去，就在家里陪着爸妈和大伯大妈。 倒是高原提了一嘴说：大伯，孙涛江您认识吗？听说您跟他哥哥挺熟络的。 涛江我还能不认识？不过人家现在厉害了，现在是黄龙港的老总，买卖越干越大，货船都通到北海去了。献忠剥着花生笑道。 那我明天要是回北海的话，能不能蹭他的货船坐？毕竟坐火车太绕路了，但坐船的话，最多5个小时就能到。高原有些腼腆地说。 这个好办，我明天开车送你过去，顺便带你见见涛江。别看他现在是大人物，等见了我以后，也得规规矩矩喊声哥。王献忠嚼着花生得意道。 -- 第285页 第240章 第一次见面 这七天年假，对于高原来说真的太短暂了！还没咂摸出个味儿来，就已经到了初五。 母亲和大妈趁清早，给高原摘了满满一行李箱的新鲜黄瓜，大伯也开着公司的面包车，准备接高原离开了。 简单收拾了衣物和行李后，高原便踏进了车里。待他探头朝窗外看去时，母亲、大妈和父亲，就那么站在门口，依依不舍地望着自己。 有时候高原甚至想，留在村里也挺好，当个农民又能怎样呢？至少能天天陪着亲人，不至于受这离别之苦。 可人的命运一旦发生了转变，很多事情就身不由己了。他成了有出息的文化人，再住回村里就不合适了，单是村民的议论就受不了。况且他还有唐佩，有重用他的领导，这些都是高原难以割舍的羁绊，他早已不属于自己了。 直到出了村，高原才长舒一口气说：大伯，您跟港口那边联系了？ 献忠一边开车一边点头笑说：昨晚就联系好了，涛江说上午10点半，刚好有一趟船，你坐那班过去就行。 接着高原就没再深问，只是和大伯一起，聊着家乡的一些事。 只是车子快开到黄龙镇的时候，高原却看到不远处，竟然有工人在修铁路。于是他好奇道：大伯，咱黄龙县也要通火车了？ 献忠乐呵呵地说：是货运的火车，从黄龙镇修到龙矿镇，再从龙矿延伸到市区那边儿。我听涛海提过这事儿，是江临市领导和涛江的公司联合筹建的，目的就是为了运输方便、降低成本。 原来是这样啊，高原不禁暗自叹息，这孙涛江还真有本事，既能接触上唐佩父亲那样的大领导，还能跟江临市的领导合作；这黄龙县的大能人，还真不是吹嘘出来的。 越是靠近黄龙湾，高原就越能感受到这里的变化。高中毕业那年，他还跟大江一起，来这里玩儿过几次，周围还都是一片海滩。 可现在不一样了，海岸边竟然建起了很多商铺，已经有了繁华的雏形；再远处就是黄龙港，港口被一堆堆四角锥的水泥石头围了起来，硕大的海湾内，甚至还能清晰地看到货船出入。 港口的办公楼是新建的，楼前是广阔的停车场。已经开始通航了，尽管还没出年关，但办公楼里却人影匆匆，忙得不可开交。 献忠打完电话后，直接带高原去了三楼。那是高原第一次见孙涛江，很瘦弱的一个人，岁数可能还没有大伯大，但白头发却要比大伯多一些。 他戴着一副很普通的眼镜，但眼睛却格外有神，在阳光的反射下，甚至都能看到光亮。 献忠哥，怎么来这么早？孙涛江赶紧起身，又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说：这还不到九点，没吃早饭吧？！ 在家里简单吃了两口，涛江，你小子可以，比你堂哥有出息多了。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过年打电话的时候，说话还吞吞吐吐的。王献忠跟孙涛江说话，竟然没有一丁点拘谨。 孙涛江则手脚麻利地泡上茶，又十分干练地坐到沙发上说：快别提了，年前在南方炒股票，赔了个底儿朝天，过年也没好意思回来，还管我借了三万块钱周转。 献忠无奈地笑道：涛海这个人啊，天天就琢磨怎么赚快钱，越来越不着四六了！倒是你，没想着让涛海过来帮忙？ 孙涛江提了提袖子，十分认真地说：他不太好意思回来，觉得愧对家乡。毕竟当年渔网的事件，黄龙岛上的渔民都恨透他了。由着他去吧，凭他的脑子，踏踏实实干个买卖还是可以的。 说完，孙涛江这才抬头问：哦对了，这就是你侄子小原吧？！现在搁北海工作？ 高原赶紧坐直身子说：孙叔叔您好，我在中海集团的北海分部工作。 行，咱黄龙县出个人才不容易啊，得好好干，不能给家乡丢脸。孙涛江深吸一口气，又赶紧给献忠倒起了茶水。 高原却看懵了！这孙涛江现在可是了不起的人物，怎么一点儿架子也没有？听他说话，只是感觉语速很快，但快而不乱，特别干脆。 倒是献忠见怪不怪道：以前你去外地念书的时候，总搭我的顺风车；今天我侄子回单位，也得搭你的顺风船了。 孙涛江当即笑道：献忠哥，当年多亏你呀，要不是你总开车送我，还私下里资助我，我那大学估计都读不下来。 嗨，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还提他干嘛？谁让你那不争气的堂哥，跟我是把兄弟呢？再说你小子当年，确实有股子韧劲儿，我觉得你能学出来。献忠摆着手笑道。 原来大伯和孙涛江之间，还有这些故事啊；难怪孙涛江见了大伯，能这么客气。 两人有来有往聊着以前的事，高原就止不住地打量孙涛江。其实真没什么特别的，和正常人一样嘛，他甚至还没有唐佩的爸爸有派头，长相也没有多出众。 但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中年人，却十分有吸引力。因为他说话办事特别麻利，而且脑子反应极快，大伯刚抛出一个话题，他就能很稳地接住，并能说出很多你想听的信息，让你感到极度的舒适。 临近九点半的时候，他手下的员工给送来了盒饭；饭菜没有多奢华，但有荤有素，简单有营养。 -- 第286页 知道你们早饭可能没吃好，我提前让下面食堂给准备了几份。还有一个小时发船，简单吃点儿吧，尤其小原要多吃，免得路上肚子饿。说完，孙涛江就把盒饭推给了大伯和高原。 虽然这是个很细微的小事，但高原却觉得他做事相当周到。既考虑了大伯和自己没吃早饭的可能，又因为时间紧迫不能去饭店待客，而避免自己失了礼仪。最重要的，这些都是他提前准备的。 吃过盒饭之后，孙涛江就打电话叫来了助理，准备将高原带到船上去。 临走的时候，大伯非要请孙涛江吃顿饭，可孙涛江看了看手腕的表说：献忠哥，回头抽时间再聚吧，你送小原要紧。况且你也刚吃完饭，接着再去饭店请客太浪费。我十分钟后要去县里开会，就抱歉不能陪你了。 好好，那你忙，别耽误了你的大事。献忠忙不迭地说。 孙涛江对于时间的把控，对于待客的细微，对于工作与招待客人的安排，着实让高原学习了一把！ 如果换做高原摊上这种事，估计就坐办公室里，陪着喝喝茶，然后送上船，就结束了。可孙涛江这一番简单的操作下来，既让人心里热乎乎，还不怠慢客人，还不耽误自己的工作。 高原甚至自我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是不是把孙涛江给神化了？那么忙的一个人，他能费尽心思琢磨这些小事吗？ 这世上真的就有这种能人，而且这种事，孙涛江半分钟就能在脑子里捋明白。不然的话，那还是黄龙县的大能人吗？ 第241章 海运的便利 阔别了大伯之后，高原在船员的带领下，第一次踏上了货轮。 眼前的景象对于高原来说很稀奇，客轮他见过，货轮他也见过，但像这种运煤和铁矿砂的船，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船的南侧是上下三层的船舱，中间和北侧，全是装铁矿砂的储存格子。他好奇地进了船舱，船员将他安排在了一个休息舱里，空间不大，但有长条的座椅和小窗户。循着窗外望去，远处就是蔚蓝的大海。 不一会儿的功夫，货船便慢慢离港，然后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劈开波浪，直接驶入了壮阔无垠的大海深处。 高原就趴在小窗前张望，他也是第一次在海里，去远望自己的家乡。从这个角度看去，其实家乡也挺美的，朦胧间还能看到黄龙县的楼，还能看到右侧的两座黄龙岛。 但再往前就没意思了，放眼周围全是水，除了大大的太阳，便只有这艘孤零零的货船。 高原回座椅上坐下，脑海里又不禁想起了孙涛江。那是个挺有意思的人，听他讲话就像夏日里喝凉水一样，很解渴、很清爽。虽然也没聊些什么，但就是觉得很舒服、很麻利。 再后来高原想给唐佩打电话，可手机却没信号了。他跑到隔壁问船员，为什么手机打不出去，倒是把大伙儿惹得哈哈大笑。这里可是大海，通讯运营商总不能在海里给建手机信号塔吧？！ 高原这才红着脸回去，第一次坐船啥也不懂，倒还真闹了个笑话。 后来他迷迷糊糊就睡了，以为这段路程会很长，可还没等自己睡够，船员就把他叫了起来：哎，准备准备，船该靠岸了。 啊？高原看了看外面的日头，又掏出手机看时间，这才刚下午三点，竟然就已经到北海市了？要知道曾经，他来这里要坐一天一夜的火车。 现在手机有信号了，你可以往外打了。之前接他上船的船员，帮高原拎着行李箱说。 随着货船缓缓朝港口驶入，高原跑到外面的过道里一看，可不就是北海港了嘛？！再往东就是保税区的建筑，往北还能看到北海厂的雏形！我滴个天爷，这海运也太方便了，才四个半小时就到了？ 他掏出手机给唐佩打电话，唐佩也是吃了一惊！你不是今早才出发吗？那也得明天一早才能到啊？咋这么快？你坐飞机来的啊？ 高原抿嘴说：轮船，坐了黄龙港的货轮过来的。姐，我行李箱有点沉，你要是方便的话，就过来接我一下，我给叔叔阿姨带了不少黄瓜。 哦哦，我这就去！唐佩激动地一边答应，一边又嚷嚷说：妈，我裤子呢？小原到港口了。 姐，你还没起床啊？高原惊讶道。 穿睡衣，跟我妈躺床上看电视呢。不跟你说了，待会儿在港口的大牌坊旁边等我。说完唐佩就把电话挂了。 高原本打算上岸后，还能在港口逛一会儿，给唐佩家买点儿海货什么的。可他高估了货船靠岸的速度，自打进了港以后，估计乌龟都比货船游的快。 磨磨蹭蹭过了半个小时，船才稳稳当当贴在了岸边。沿着船梯下来以后，高原跟海员简单道了别，便急匆匆往港口外跑去。只是才跑到一半，他就碰上了穿着一身粉色大衣的唐佩。 哎，姐！高原拖着行李箱，气喘喘吁吁地喊道。 唐佩赶忙转过头，脸上顿时露出了美丽的微笑：跑哪儿去了？不是让你在大牌坊那儿等我吗？ 高原小跑两步凑上去说：船靠岸太慢了，磨蹭了半个小时。不过我下次再坐，就有经验了。 糊涂蛋！唐佩拿白皙冰凉的指尖，轻轻点着高原的额头说。 -- 第287页 接着两人来到停车场，唐佩非要抢着帮高原搬行李。可她提了一下，竟然没提动。 什么东西啊？怎么这么沉？唐佩咬着银牙又提了提。 里面都是黄瓜，我妈和大妈早起给摘的，新鲜着呢。高原笑着接过行李箱说。 带这么多干嘛？黄瓜死贵的，像这种反季蔬菜，超市都卖到6块钱一斤了。留着给你妈妈卖钱多好！唐佩有些埋怨地说。 多少？6块钱一斤？！我们黄龙的蔬菜市场里，收购价才2块5！高原着实吃了一惊！ 唐佩给打开后备箱说：肯定都让二道贩子给挣去了呗！尤其像北海这样的工业、旅游城市，没几个农民种菜，人家可不得把价钱往贵了卖嘛！ 高原听到这话，心都在滴血。农民辛辛苦苦种的菜，竟一下子被这些人，把利润给薅去了大半！就这样的商业环境，农民还怎么挣钱？ 别愣着了，外面怪冷的，赶紧来车里，我给打开空调暖和暖和。唐佩推着高原进了车里，然后把车子发动了起来。 高原这才缓过神，好好看了看唐佩。他发现虽然唐佩喜笑颜开，但眉宇间却带着一丝疲惫。姐，怎么看你气色不太好？ 唐佩挑了挑柳眉，这家伙还挺细心的。于是她叹了口气说：还不是因为我爷爷？本来身体就不好，过年的时候还非要喝酒。结果喝进了医院，全家人跟着提心吊胆的照顾。 那那现在没事了吧？！高原继续道。 昨天下午才出的院，今天一早跟着我大伯回中海了。唐佩噘着嘴，随即把车开起来说：还有啊，那个高部长是真行，在报纸上天天吹我们唐家，老爷子竟然还被他哄得很开心，还发话让我多跟大高原接触。也幸亏老爷子喝进了医院，不然这个年，我过得更不安生。 听到这话，高原心头猛地一颤，随即便担忧地问：那你爸妈是什么意见？ 唐佩憋不住一笑说：瞧把你吓的！我爸妈当然尊重我的意见，就高部长那样的人，我爸妈也烦着呢！倒是你，年前在火车站里，干嘛突然要抱我啊？ 高原脸色一红，赶紧低下头，羞涩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唐佩就拿胳膊碰他说：说话啊，你抱我干什么？ 姐我我我高原使劲捏着拳头，鼓了大半天的勇气才说：我喜欢你啊，临走的时候，突然就有点舍不得。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一下子就抱了上去。 唐佩却坏坏地憋着笑，漂亮的眼睛得意道：胆儿还挺大！ 第242章 大高原的杰作 仿佛一切都在不言中，两人也都心领神会地抿起了嘴唇。也只有车里那首《军港之夜》的音乐，轻轻地环绕在彼此周围，环绕在这片大湾区里。 来到唐家之后，孙怡芳明显比唐佩更加疲惫，毕竟那是自己的公公住院，她这个儿媳妇可不得尽心尽力地照顾？ 但她还是抱着极大的热情迎接了高原，不过没了以往的那些客套，只是很诧异地说：真坐了孙涛江的船来的啊？难怪会这么快！ 高原点着头，又忙不迭打开行李箱说：阿姨，这是我给您带的家乡土特产，我妈妈种的黄瓜。 哎哟我天爷！孙怡芳吃了一惊，而且惊讶的表情和唐佩特别像，不愧是娘俩儿！刘嫂，你快过来看看，这是黄瓜吗？怎么这么大的个头？！ 刘嫂也赶紧从里间跑出来，看到黄瓜后吃惊地说：这是什么品种啊？这么大的个儿，能好吃吗？！ 刘嫂是个实心眼儿，当然有啥说啥。可孙怡芳却微皱着眉，一个劲儿朝刘嫂使眼色。人家小原费劲巴拉带土特产过来，就是不好吃，也不能说出来吧，多让人下不来台？ 倒是高原不在意这些，而是拿了一根给刘嫂说：您洗洗尝尝，反正我觉得比北海这边的好吃。 刘嫂拿着黄瓜去洗，孙怡芳也拿起一根打量道：还挺新鲜啊，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个的黄瓜，而且还带着花儿呢！这就是黄瓜的花儿吧？！ 高原点头说：我家里人起早给摘的，上面的刺儿都还新鲜。也幸亏是坐船过来，要是坐火车的话，这蔬菜一隔夜就不新鲜了。 这时刘嫂也洗好过来了，她把长长的黄瓜掰了三段，分别递给了孙怡芳和唐佩。接着她抢先尝了一口，当即就瞪着眼睛点头说：好吃！这蔬菜真鲜、真脆！ 孙怡芳和唐佩也赶紧尝了尝，确实是好吃，最主要的就是新鲜、爽口。北海这边不能说没有新鲜蔬菜，但很少，大部分都是从外地长途运输的，这隔上几夜、倒上几手，肯定影响蔬菜口感。 于是高原继续问：刘嫂，要是您去超市买菜，同样的价格，您会选择买这种黄瓜吗？ 刘嫂赶紧点头说：傻子才不买！肯定挑新鲜的啊！而且这黄瓜卖相好、个头大，跟其它的放在一起，常买菜的人肯定会尝尝鲜！ 有了刘嫂这话，高原的心里就有底了。将来只要孙涛江那边开通货运，他必须要将家乡蔬菜，给输送到北海这边来！这么巨大的商机，高原绝不会拱手让给别人。 -- 第288页 在唐佩家坐了一会儿后，他明显能感觉到，孙怡芳是在强打精神陪自己聊天。于是他起身说：阿姨，我单位里还挺忙的，得赶紧回去跟谢总报到。 明天才上班，你着什么急啊？今晚就住家里，明早我送你过去。唐佩当然舍不得他离开。 那那要不咱出去转转吧，就去吃那个全鱼宴，阿姨和刘嫂都一起去。高原笑着说。 我们就不掺和了，让妮子回来的时候，给我们打包一份就行。孙怡芳欣慰的笑着，俩孩子的感情刚有起色，她这个当妈的哪儿能跟着搅合？ 唐佩就开心地起身说：行，正好送你回住处，顺便帮你收拾收拾屋子。说完她还戴了高原给买的围脖，又换了身红色大衣。那花格子围脖和大衣很相配，就跟电视上的模特似的。 虽然天儿冷，但天气还不错，绵长的沿海公路旁，夕阳洒在湛蓝的海面上，波光粼粼地闪烁着光芒。 来到高原的住处后，俩人一边整理房间，唐佩就坏笑地问：回老家这几天，没跟你老相好见见面啊？ 高原脸色一红说：姐，你说什么呢？她家在市里，我家在村里。再说了，要是被她父母知道我们见面，保准得拿棍子把我揍一顿，我才不触那个霉头。 这段感情你真的放下了啊？唐佩继续试探性地问。 感情是早就放下了，但这个人还忘不掉。年前同学聚会，有人说她过得不是太好，我心里也挺难受的。可那是她的家事，我要是跟着掺和只会更乱。其实姐，我有时候觉得自己过得越来越好，而她却不好，心里挺愧疚的 跟我说这些，你不怕我多想啊？唐佩转着大眼睛道。 不怕，你学历高、见过大世面，无论眼光还是心胸，都不是我们这种小地方的人可比的。不跟你说，我心里才更愧疚，有秘密的人是藏不住的。你对我坦诚，我更要坦诚，不然你对我的好，就会转换成我心里的压力。 唐佩噘着红唇，半坐在床边说：知道你说的都是真心话，原谅你啦！至于那个女孩，能帮就帮，帮不上就随缘吧。毕竟你也是受害者，你没有对不起人家。 爱情就像沙子，攥得越紧，就越抓不住。反倒像唐佩这样，能够站在对方的角度看问题，才使得高原更加愧疚，更加爱惜！ 若某天，我也遭遇了不幸，你会这样为我担忧吗？唐佩笑盈盈地朝高原问。 不是担忧，我会为你去拼命！没有你，我早就被人给挤走了，又怎会有现在的一切？没有你，谁还会在这陌生的地方，真正地关心我？有时候我在想，热烈的爱情未必就好，反倒那些润物细无声的点点滴滴，才能真正牵动灵魂。 唐佩依然抿着红唇，笑盈盈地说：傻瓜，姐姐跟你开玩笑呢！谁敢惹我呀？别人一听我爸那么大的官儿，腿都吓软了！ 这天过后，高原带着一颗被爱情滋润的心，又重新投入到了新四厂的建设大潮中！ 老厂区在总部连续的核查和确认之后，终于从谢东升手里，收回了自主经营权；也把谢东升手底下的人，暂时纳入到了北海分部的编制里。 总部的资金也已经到位了，前期的准备工作也已就绪；一场轰轰烈烈的项目大建设，终于在正月十六那天，奠基开工了。 高原在工作上自然不敢放松警惕，工程的每一个步骤，他都必须要跟施工方反复核对。而且一天至少要跑三趟工地，不定期地带专家突击检查现场，就是再忙，工程质量都必须要得到保证！ 倒是大高原，竟然也来凑起了热闹！他身后跟着一帮宣传部的人，手里又是拿相机、又是拿稿纸，不像是来做报道的，倒像是专门找毛病的。 这使得高原更加警惕，甚至直接上报给了林总和谢总。可两位老总的回复是：现在新四厂已经划归到了北海分部，所以宣传部的人，有进入施工现场报道的权利。 开始的头俩月还好，可在四月份的时候却出事了！因为梁总那边的施工人员，嫌工地做的饭菜不好吃，出现了消极怠工的现象。 梁总脾气急躁，饭菜不好吃，那也是你们施工方自己提供的，他妈的给我的工程消极怠工是怎么回事？ 梁总这事儿处理的不是太好，他应该第一时间找施工单位的领导反映情况。可他在老厂骂人骂惯了，当时也是嘴秃噜，就对工人说了两句不好听的话。 人家不是老厂的人，梁总也不是施工单位的领导，几个工人也是脾气急，就跟梁总吵吵了起来，后来还推搡着动了几下手。 这事儿竟然被宣传部的人给拍到了，而且还登了报纸，内容更是夸大宣传，把梁总贬的一文不值，活像个地痞流氓！而陈生手下的那些人，却被《北海厂报》给吹爆了！ 一时间不仅是谢东升，就连周正渊都变得极为被动，梁总也被暂时调离了岗位，等总部那边的处理消息。 这就是大高原的杰作，也是唐建业的谋略。舆论宣传在很多时候，真的能毁掉一个人，甚至一只队伍！ 第243章 老厂区的病根儿 梁总被调岗以后，虽然他下面的分管经理及时顶了上来，可大家心里都窝着火呢！ -- 第289页 梁总骂人，那在老厂区里大家早司空见惯了，他虽然脾气急，但办事效率高啊！而且从来都对事不对人，他白天骂完你，晚上兴许就拉着你喝酒。员工私下里要有什么困难，梁总也是二话不说，能帮尽量帮。这样的领导公私分明，大家都服他，可怎么就被说成地痞流氓了？ 这事儿高原心里也憋着气，梁总可以说是带他做厂建的师父，去年整改厂房的时候，几乎事无巨细，梁总皆倾囊相授。如今竟因为一点小事，直接就被调岗了，这事儿真说不通！ 四月初的周一下午，林楠在开会之前，接到了周正渊的电话。 梁志雄到底是什么情况？多大的人了，怎么还犯这种低级错误？！周正渊确实是毛了，因为他也刚被董事会的人，给含沙射影的教育了一顿。毕竟新四厂的项目，是由他来主抓的。 周总，您还看不出来吗？梁志雄这件事，明显就是有人在搞针对！林楠苦着脸解释道。 我当然能看出来，可梁志雄骂人、打架，是不是确有其事？关键那还是施工方的人，这影响很不好！万一事情传出去，以后谁还敢跟中海集团合作？周正渊压着火气道。 林楠推了推眼镜，仍继续帮梁总解释说：周总，北海老厂区当年是怎么建起来的，您心里应该清楚。他们都是从血里、汗里摸爬滚打出来的，是凭着一身的野路子趟出来的！这样的人能没有脾气吗？如果不硬着点儿，当年老厂区的工人都得累跑！ 顿了顿，林楠继续说：况且本身就是施工方的工人不对，饭菜没油水，可以跟他们自己的领导提意见，消极怠工是什么意思？咱们该给的钱，可一分都不少。拿着咱们的钱，给咱们甩脸子，别说梁总，要我也得说两句！ 行了，我不是来听你解释的！周正渊拧着眉，就凭他的智慧，梁志雄这点儿事他还能不明白？可事实就是已经发生了，你解释再多也无济于事！ 微微松了口气，周正渊这才说：林楠，每天抽出两小时时间，对老厂区所有中高层领导，集中进行素质教育和企业文化培训。谢东升的手下离开中海太久了，心也太野了。他自主经营倒没什么，可现在他们都是中海的人了，代表的是中海集团的形象！ 顿了顿，周正渊继续又说：一定要把他们的工作作风给矫正过来，不然的话，今天是梁志雄，明天可能就是宋廷春，甚至谢东升！唐建业这招是真狠啊，他这分明就是要利用这个弱点，肢解谢东升的团队。 周总，有有这么严重吗？听到这个消息，林楠都惊住了！ 马上组织开会，培训工作也要赶紧做起来！那《北海厂报》明显就是一步棋，稍有不慎，谢东升就有可能被将死！所以在这件事情上，决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马虎！ 林楠这才赶紧点头，随即又说：周总，梁志雄的事情，您得给伸把手啊；这近半年的接触下来，梁总那人确实有真本事，而且为人品性也不错，是个实干派。就是工作的时候脾气急，但他真没什么坏心眼儿。 周正渊却无奈道：我能不知道帮？那是谢东升的左手，真要是被砍掉了，整个北海分部的格局都会洗牌。可唐建业那只老狐狸，可算是看到荤腥了，现在是死咬着不放，我也很难办！你跟谢东升说，这事儿不用他操心，让他把一切精力，都投入到厂区建设和人员的素质培训上去！ 说完周正渊就挂断了，而经过周总这么一分析，林楠也意识到了老厂区人员的病根儿，以及事态的紧迫性。 迈步来到会议室后，室内的所有人，几乎都阴沉着脸，包括谢东升在内。 林楠长长舒了口气，平复好情绪后，才在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说：人都到齐了吗？ 谢东升抬了抬眼皮，语气冷峻道：宋副总在车间视察生产，高助理还在工地那边监工。不用等他们，直接开会吧。 马上叫过来，今天的这个会议极为重要，公司高层一个都不能少。林楠不容置疑道。 林楠的话，谢东升不能不听，毕竟人家是总部的特派员，现在新四厂也划归到中海集团。 高原从工地被叫回来的时候，也是耷拉着脸。自己的战友被人家从背后捅了刀子，换谁能有好脸色？但高原还是尽量克制，因为他知道愤怒没有用，越是在艰难的时候，就越要保持清醒的理智。 可宋廷春回来的时候，却直接把安全帽扔在了桌子上，脸色异常阴郁道：说吧，老梁这事儿到底该怎么弄？真要处理不好，老子也不干了，爱谁谁！ 他和老梁虽然平日里总有争吵，可也都是为了公司发展着想，私下里不仅没有个人恩怨，而且惺惺相惜！毕竟都是当年拓荒过来的，一起吃苦、一起受累，真要是遇上了事儿，那都是可以为对方挡子弹的。 谢总，你瞅瞅自己的手下，这都是什么态度？！现在已经不是在老厂区了，这里叫新四厂，属中海集团编制！林楠也皱起了眉，难怪曾经集团领导不愿来老厂区视察，一个个的都这么野蛮，换谁愿意过来找不快？当着总部特派员的面，都敢扔帽子、甩脸子，这在中海所有的分部当中，都是独一份儿。 -- 第290页 林楠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谢东升也只能朝老宋使眼色说：你急什么急？大家谁不着急？ 可宋廷春却拍桌子说：我就问一句，老梁他有错吗？错在哪儿了？狗日的拿着咱的钱不好好干事儿，骂他两句怎么了？惯的臭毛病！以前咱自己干的时候，也没这些屁事儿，怎么现在一合并，麻烦却这么多了？还不如不合？ 好了！谢东升真怕老宋再把林楠给得罪了。虽然以前内部开会，也是这么吵吵嚷嚷、口无遮拦，可现在不一样了。有那么一瞬间，谢东升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第244章 血性团队 在谢东升的震慑下，宋廷春才哼哼唧唧闭了嘴。但老宋的这番话，却是代表了所有老厂人员的心声，今天这么一吼，大家心里倒是舒服了不少。 见会议室的气氛趋于平静，谢东升这才朝林楠说：林经理，这次的会议，除了上报项目进度之外，还有别的事吗？ 林楠深深吸了口气说：周总那边有吩咐，回头让老梁回总部阐明情况，态度一定要好，可千万别在总部领导面前甩脸子。 好好，这个我一定嘱咐到了。谢东升赶紧点头，老梁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将，无论如何都是要保下的。 再就是针对老厂区的中高层领导，素质教育和企业文化培训的问题。毕竟你们与中海集团已经分开不少年了，行事作风上与集团步调不一致，也是必然的。林楠尽量语气平和地说。 可老宋更气了，当即拧着眉说：林经理，我们的个人素质有什么问题？是杀人放火了，还是鸡鸣狗盗了？ 看着眼前这刺头，林楠也不再客气，当即抬手指着老宋说：刚才你朝总部特派员摔帽子、甩脸子，这一行为要是被宣传部的人拍到，再给登了报纸传到总部，你想过后果是什么吗？当众顶撞领导、扰乱高层会议，你也想步老梁的后尘？你的这种行为，真的符合集团公司的标准？ 我宋廷春一下子被怼得没脾气了。 各位，林经理确实看出了问题所在，所以大家应该庆幸，现在坐在会议室里的是她，而不是唐凯。以后在新四厂，林经理说什么都得给我好好听着，别拿人家的关照，当做理所应当！这一次，谢东升瞪着眼下了死命令。 紧跟着谢东升又说：素质教育和企业文化培训的事，副厂级以上的干部都必须参加，我谢东升带头学习。从今天开始，晚上7点到9点，一个都不能少。培训结束后，还得通过林经理考核，要是有不合格的，往后再想往上升，门儿都没有！ 谢东升在公司从来说一不二，他要是镇不住这帮人，老厂区也不会有今天这么好的发展。 这个步调定下以后，接着就是各项目负责人，上报一周的工期进度，以及在施工过程中，遇到了哪些困难。然后大家放在桌面上讨论，最后给出解决方案。 会议一直持续到傍晚，临近快下班时，谢东升才皱眉说：林经理，那个《北海厂报》我也看了，可我怎么觉得那上面的内容，都是有选择的报道呢？新四厂在这几个月里，取得了不少的成绩，可报纸上一样也没发布，倒是光挑坏的说。 那就尽量减少工作上的失误，把项目做得更好。毕竟现在是陈生控制宣传喉舌，咱们拿他也是没有办法。林楠低头苦恼道。 可新四厂那么大的项目，怎么可能一点问题都不出？这事儿得想想办法，不能由着陈生把咱按在地上打！谢东升捏着拳头，又朝众人道：这事儿回头大家都好好想想，咱新四厂的人，决不能吃这窝囊气！ 这话不仅仅是高原，几乎在场所有人都记心里去了。而且各方歪招频出，差点就给新四厂闯了大祸。 事情还是周四下午，高原在工地视察的时候。梁总手下的分管经理老彭，找到了高原这边。 高助理，你过来一下，我有个事儿想跟你单独谈谈。老彭抹了把脸上的汗，黝黑的脸颊上还带着坏笑。 高原跟自己组里的人简单交代了一下工作，便带老彭去了西侧，一座还未完工的厂房里说：什么事儿啊？还要单独聊？现在梁总的项目压在了你肩上，可不能马虎。 老彭却扯着嗓门摆手道：不是项目上的事儿。高助理，听说你跟宣传部的那个高部长认识，而且还是同学？ 嗯，是有这事儿。高原摘下安全帽，扇着风说。 你明天能把约出来吗？不用太远，就去北海岸的全鱼宴吃顿饭就行，最好约在晚上见面。老彭压低声音道。 高原却狐疑地看着他问：约他干什么？ 老彭当即咬牙说：还能干什么？我们已经打听清楚了，就是高部长这杂碎在给咱使坏，梁副总也是被他给捅的刀。我老家就是北海当地的，也认识一些地痞，回头你约他吃完饭，等他回去的路上，我给他点儿颜色看看，让他长长记性，别总是嘴贱、手贱，在报纸上说咱新四厂坏话！ 这怎么能行？你不胡来吗？高原当即吓了一身鸡皮疙瘩，那个太子爷当然要对付，但决不能抄下三路！ -- 第291页 你就说干不干吧？！别忘了梁总当初是怎么带你的，他从没吼过你一句，而且对你倾囊相授，教了你大把的本领。这个你都还没忘吧？老彭严肃地朝高原道。 我怎么可能忘？梁总出了这事儿，我比谁都上火。但解决问题要讲究方法，可不能蛮干。高原朝他力劝道。 方法？我这不叫方法？就那个太子爷，一点儿血腥都没有，真找地痞狠狠揍他一顿，绝对比什么都管用！你放心，等他吓尿了裤子，那嘴也就严实了！ 这这绝对不行，这完全就是乱来！真要把事情闹大了，谢总都会跟着下不来台。高原慌张地摆着手，虽然他知道老厂的人路子野，可也不能野到违法犯罪吧？ 可老彭却咬牙不屑道：呵，看来只有棍棒底下才出孝子啊！我们都是被梁总骂出来的，这骂出来的人反而感恩。像您这种被贡出来的高材生，真遇到事儿了，果然还是考虑自己的前途！ 高原猛地说：不是！我也一直在担心梁总！ 不是个屁！反正老子忘不了，我是梁总从最底层的班长，一点点给提拔上来的！你不干我干，反正老子是粗人一个，要是没有梁总的栽培、谢总的重视，他们花钱送我出去考取证书和学历，就没有老子的今天！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老子不干了，但我得讲咱这老厂的情谊，念谢总的恩、报梁总的情！说完老彭提着帽子就走。 高原忙不迭地说：老彭，你不能这么冲动！真要是有个闪失，你这就是在害梁总和谢总！ 老子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会出卖领导！再由着宣传部那群狗日的胡乱搞下去，将来谢总的地位都不保！老彭愤愤地把安全帽砸在门上，接着扬长而去。 第245章 及时挽救 高原知道，老彭这是在兵行险招，也极有可能会恐吓住大高原。但现在问题的关键，已经不是那太子爷了，而是他背后的陈生，甚至是总部的唐家一派。 即便大高原不负责这事儿，还会有别人继续编辑《北海厂报》，继续抹黑新四厂！ 这硬提拔上来的人，到底还是考虑的少啊！老彭也是在上次的人事大调整中，破格从副厂长提拔成的分管经理，他可能厂子管得好、生产抓得牢；可牵扯到这种复杂的斗争关系时，他的格局明显还不够！如果靠冲动能解决问题，老厂区就不会被按住这么些年了。 所以高原也不管得不得罪人，第一时间就把电话打给了谢东升。 谢总，您赶紧来一趟工地吧，再不来可能要出事了！高原打这个报告的同时，就已经做好了得罪人的准备。 什么情况？那宣传部的人又挑事了？谢东升语气愤怒地问。 事情是这样高原语速极快地复述着刚才的事，还没等说完，谢东升就把电话给挂了。 不到10分钟，谢东升就带人来了工地：小原，老彭人呢？ 高原赶紧跑过去说：现在还没下班，应该还在他的项目工地上。 紧跟着一大群人又开始往南面跑，高原也忙跟了上去；老彭确实还在，只不过正坐在工地的水泥墩子上，咬牙冷笑地打着电话。 谢东升解下头上的安全帽，冲着老彭就砸了过去：小王八羔子！老梁不在，就没人能管得了你了是吧？跟谁打电话呢？马上给我挂了！ 老彭被谢东升砸得一愣，吓得赶紧对电话说：这事儿回头再议，我们领导过来了！挂断电话后，老彭撒腿就跑。谢东升跟着屁股后面追，高原就赶紧上前拦着说：谢总，注意影响，万一再被宣传部的人拍到 谢东升这才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片刻后，他抬手指着不远处的老彭说：还有谁参与了这件事？马上给我叫过来，一个都不能少！ 老彭再莽撞，他对谢东升那也得言听计从，要是没有这样一个好老板，他也住不上洋房、娶不上老婆。 谢总你先消消气，这事儿不宜公开，咱还是去西面厂房里说吧。高原继续劝道。 谢东升是强压着火气，才被高原给推进了厂房里；接着高原又立刻清场，不让闲杂人等进来；就连谢总带来的人，也全都拒之门外。 不一会儿的功夫，策划这起事件的人就全都到齐了。也没啥外人，都是梁总的老部下，以北海当地的为主，老彭是他们的头儿。 谢东升气得脸色煞白道：用不用我帮你们把高部长约出来？这事儿用不用我挑头帮你们干？真行，够爷们儿、够血性、够义气！梁总可没白疼你们啊，下三路都要招呼上了！ 可老彭非但不听训斥，竟然还斜眼看着高原说：狗日的，不参与就罢了，还嘴贱打报告，我就不该找你帮忙！ 你说什么？你很不服嘛！谢东升捏着拳头，要是不得考虑影响，他早抬脚上去踹了！这违法犯罪的事都琢磨上了，要是放任不管，往后还不得反了天了？！ 谢总，老彭也是着急上火，也想为咱新四厂分忧解难！您不是让大家帮忙想办法嘛，老彭的办法虽然不可取，但心眼儿还是好的。高原帮忙劝解道。 -- 第292页 这都要半夜劫道了，能有什么好心眼儿？真要是被陈生给抓了把柄，你们这些王八蛋考虑过后果吗？不但你们得吃牢饭，咱整个老厂区的人，也得跟着遭殃！他就等着咱们胡来呢，以后动动脑子，别人家画个圈儿，你们就热火朝天地往里钻！谢东升恨铁不成钢道。 以后绝对三思而后行，这种事情绝不会再有下次！高原夹在中间，又朝对方使眼色说：对吧老彭，赶紧跟谢总表个态！ 老彭咬着牙，终究还是服软道：这事儿我做得确实欠考虑，对不起谢总！ 谢东升这才微微松了口气，要放在以往，他肯定是要处理的，手底下的人有这种违法思想可不行！但现在是特殊时期，梁总被调离后，这一摊子项目，也就老彭经验丰富，能给支起来。可他和老梁一样，都是一身的臭脾气！果然有什么样的将，就有什么样的兵。 今晚写3000字检查，其他人2000字，少个标点符号都不行，明天上午交给我！要是还交代不明白自己的问题出在了哪儿，回头全都不用干了！扔下这句话，谢东升憋着一股子火气就离开了。 倒是高原赶紧劝说：这是谢总给你们台阶下呢，所以检查的事情，一定要认真写。过了这事儿，谢总绝不会再追究。 可老彭却扬起黝黑的脸，指着高原说：看到了吗？这就是白眼儿狼！ 老彭，你不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做事情得讲方法，靠冲动只会越帮越乱！高原也是被气得不行。 好啊，我们的方法不好，那您倒是拿出来方案啊？高助理，你要真能把《北海厂报》给干掉，我老彭这辈子服你！你要是也没办法，我这一辈子都管你叫白眼狼！说完，老彭这才带人气势汹汹地离开，出门还不忘吐两口唾沫。 高原呆呆地站在厂房里，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这些老厂区的人确实好相处，都是直脾气、大嗓门，干起工作来也实在。但这样的人，也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义气大于理智，有时反而会成为一种弱点。 那天他在工地上呆了许久，工人们都下班了，他还坐在建材旁边沉思。想要端掉《北海厂报》，这几乎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眼前别人利用舆论，却压得整个新四厂抬不起头。 这才出了梁总一件事，大伙儿就乱了阵脚；回头再出几件事，就以老厂人的脾气，那还不得闹翻了天？ 必须得干掉这张报纸！不然的话，将来的事情真的不可想象！ 可究竟用什么办法呢？！ 第246章 复杂的厂报 第二天清晨，高原来单位第一件事，就是找人拿了近期的所有《北海厂报》。 这不看不要紧，大体扫下来之后，高原气得差点没把报纸给撕了！他们太阴了，关键还阴的让人说不出来什么。 凡是关于新四厂的报道，就没有一样是正面的。当然很多文章，你也不能说它负面，纯粹就是找茬的！就比如有篇报道，介绍的是近期项目的施工情况，明明没什么问题，那文章里就开始点评，说某某地方还需更细致、更用心，某某地方还可以做得更好！ 像这种不阴不阳的话，你不能说它是错，任何项目都没有完美无缺的，任何工作都有改进的空间。但这绝不是表扬的话，简直怪味十足！ 至于陈生手里抓的那三个厂区，基本没什么负面消息，都是捡好的报道，不过倒也实事求是，人家也确实干了些务实的工作。 可这两相对比之下，就让人特别不舒服，显得新四厂没什么长进，比陈生的管理差远了。 更可笑的是，唐凯竟然都上报纸了。上周他来视察过一次，也去了项目工地。其实无非就是走个过场，并没给出什么实质性的指导意见。 可这篇报道却大书特书，什么慰问一线工人，现场给出指导性意见，又是参加这会那会，深切传达总部指导精神等等。就这样模棱两可的报道，都把高原给气笑了！ 你说他没慰问一线工人吧，他确实在一线跟工人聊了几句；你说他没指导性意见，他还真简单讲了几句话；至于这会那会，都是在陈生那边开的，新四厂这边，唐凯一个会也没参与。 越看越窝火，他索性带着报纸去了谢总办公室。当时谢东升正打电话，高原坐在会客沙发上等了一会儿，谢东升这才放下电话过来说：有事儿啊？ 谢总，这报纸太有选择性了！他们能办报，咱们怎么就不能办？要我说咱也办，我可以做负责人，看我不写文怼死他们！那天清晨高原是真上火了。 咱们老厂区，就吃亏在当初没有建个宣传部。所以唐建业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才把咱现在弄得这么难受。谢东升虽然也生气，但他看得更开。 那总部的领导都都不动脑子吗？这个报纸明显是有问题的。高原苦恼道。 谢东升却摆手笑道：总部领导精着呢，都知道这报纸在针对咱。可这报纸上的哪一件事，不是真实发生的？唐建业最聪明的地方，就是没让这报纸胡编乱造，它里面的每一篇文章，都是有事实根据的。 高原当即道：可他们都是有选择的报道，凭什么不说咱新四厂的好话？！ -- 第293页 谢东升缓缓倒着热水，将茶泡上说：不管好事还是坏事，总部想看的只是事实！只要这张报纸的消息不失真，咱们就拿它没办法。人人都知道这张报纸选择性报道，可除了周总反对过一次之外，最后却石沉大海，为什么？就是因为它真实！ 可长此以往下去，这肯定会影响总部对咱们新四厂的印象！高原无比担忧道。 所以不光是我，林楠经理也一直在电话里，及时地跟总部反映这边的工程进度，以及取得的成果啊。虽然效果没有报纸这么直观，但总归咱们还是在努力挽回形象的。 高原则说：咱也弄份报纸吧，谢总，这一摊儿我能顶起来。 可谢东升却忙摆手道：可不能胡来！现在咱们已经是北海分部的人了，北海分部只有一个宣传部。这时候咱们要再弄份报纸，那成什么了？摆明了破坏公司团结，要自立门户嘛！集团领导会怎么想？ 他们真可恨！就是利用新四厂还未完工，北海的人事大调整还没开始的这个时间差里，拼命地往咱脸上抹灰！高原气得咬着牙，若是北海分部的高层领导完成融合，谢总等人都去了分部办公楼工作，那陈生也不敢做得这么明目张胆！ 行啦！反过头来看，这对咱们来说也是一种鞭策。真等新四厂建成，总部领导过来巡查验收的时候，如果咱们的项目质量过硬，远超陈生的那三个厂，届时所有的负面消息，也就不攻自破了。对方只是想利用舆论，让咱们自乱阵脚，所以千万不要上当。小原你记住，项目质量和工期，永远都是第一位的！ 话都到这个份儿上了，高原还能再说什么呢？能憋就憋着吧，毕竟谢总心里，可比自己还要难受百倍。 高原手里主抓的项目，进展的一直都还算顺利；再加上自己项目组的成员里，还有林楠从总部带来的专家，所以基本没什么纰漏。 倒是周六那天，唐佩的电话又来了。她小心翼翼地问：哎，今天还忙啊？得一个月没休息了吧？！ 高原脸色一红，他知道唐佩这是在故意点自己呢！高原看了看进展还算顺利的工地，便抿嘴笑说：今天有空，要不我陪你去市里游乐场玩儿吧。 那我还能说不行啊？倒是你，真有空啊？唐佩抿着红唇开心道。 有空！我简单交接一下工作，就过去找你吧。高原蹭了蹭皮鞋上的灰说。 我开车去找你，就到你们单位楼下吧。唐佩忙不迭道。 那个姐，我在工地上，你直接去工地西门吧，我离那儿比较近。高原赶紧说。 好，我15分钟就到。 挂了电话以后，高原这才夹着图纸，叫上自己轮班的组员，还有施工方的人一起，简单交代了一下工作。 说是简单，可这一扯还是花了20多分钟，直到唐佩打电话催，高原这才急忙朝西门跑去。 进了唐佩车里以后，高原赶紧又抽湿巾，擦着满是土屑的皮鞋。倒是唐佩把自己打扮的格外靓丽，还戴上了高原曾经送她的金耳钉，样子美得像蝴蝶一样。 跟着谢东升做事，永远都没个闲下来的时候。你要是再不抽时间陪我，我可跟别人跑了啊！唐佩故意威胁道。 你可不会！高原拿纸包好脏兮兮的湿巾，这才抬头笑道：等新四厂的项目竣工以后，我们老厂区的领导，都会搬到分部的办公楼去。到了那时候，咱俩就能天天见面了，保不齐我的办公室就在你隔壁呢，回头你别嫌我烦就行。 真的啊？我怎么没听说这事儿？唐佩吃惊地张着红唇道。 真的，以后老厂的办公楼，会给改建成员工宿舍。高原笑着说。 那真是太好了，到了那时候，你得天天跟着我吃饭。看你这阵子瘦的，肯定又在工地上凑合吃了吧？！唐佩眯着漂亮的眼睛，一边埋怨，一边又忍不住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能和这个家伙天天在一起，低头不见抬头见，光想想都令人开心。 第247章 唐旭的照片 那天对唐佩来说，无疑是幸福的。因为在她单调的生活里，又多了一个盼头，将来若真和高原一起工作，还不得开心死啊！ 她可以在上班期间，就能大摇大摆地去他办公室里串门；还要每天盯着他吃饭，省得他总是凑合；那些没必要加的班，她也会让这实心眼儿的傻子推掉，别一有事儿就往前头冲。 唐佩一路上都在盘算，将来怎么跟这小子一起共事；可高原心里却在不停地琢磨，这《北海厂报》的问题，应该怎么解决。 直到他们来到西城游乐场，两人才暂时把心思放下。高原忙着去买票，唐佩就去旁边小店，买了两瓶饮料、两只冰淇淋。 这是高原第一次来游乐场，之前光答应陪唐佩来，就是一直没抽出时间。不过里面真的是眼花缭乱，他从小到大都没进过这种地方。 虽然这是去年新建的游乐场，可唐佩对这些娱乐设施都很了解，她先带着高原玩儿了海盗船，又坐了过山车。唐佩自己吓得不行，却发现高原竟然一脸的波澜不惊。 哎，你不害怕啊？从过山车上下来后，唐佩吃惊地拽着他胳膊问。 -- 第294页 我都这么大人了，有什么好怕的？我小时候经常爬山，那山特别陡峭，而且还没有路，我们都是抓着山上的松树往上爬，比这可吓人多了！高原挠头笑道。 唐佩却噘着嘴，拿胳膊撞着他说：你这人真没意思，永远都是稳稳当当的，你就不能大呼小叫一回啊？倒是去年在海边，你又哭又喊的，我才觉得你是个正常人。 高原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抿嘴低头道：从小到大，也哭过、也喊过，也泪流满面的无助过，可这些都解决不了问题。所以慢慢的，就很少再大呼小叫了，除了让人看笑话，让人觉得自己无能为力之外，起不了什么作用。 唐佩憋着笑，拿漂亮的大眼盯着他说：你看你，动不动就上升高度，跟我爸似的！ 接着唐佩又拉着他进鬼屋，以为能吓吓高原，结果自己却被吓得张牙舞爪，愣是趴在高原背上，被高原给背出来的。 他们还去了环形影院，又去了什么3D影城，高原倒觉得这个挺有意思，戴上眼镜以后，就跟真进入到了电影里似的。 他们一直玩儿到下午一点钟，才去市里吃了饭。吃饭的时候高原不放心项目，还要打电话了解一下情况。 虽然唐佩有些埋怨他，约会的时候还惦记工作，可这话她也就在心里絮叨，她知道高原挺不容易的。 后来孙怡芳打来电话，让唐佩回家大扫除，还要让高原过去帮忙。唐佩就噘着嘴说：妈，你可真他不拿当外人！ 什么里外的？你俩顺道儿买几个拖把，要方便的话，再去港口买点儿海鲜回来，小原今晚在家里吃。孙怡芳说完就把电话撂了。 唐佩挠了挠白皙的脸颊，有些不好意思朝高原说：工作狂人，你又来活儿了，我妈让你帮忙大扫除，你去还是不去？ 高原哪儿有不去的道理？他赶紧殷勤地笑说：我在工地也总站着，不怎么干体力活儿。这大扫除挺好的，还能活动活动筋骨。 两人吃完饭后，唐佩就笑盈盈地开着车，先去东市场买了拖把、笤帚，接着又转道儿去港口，买了一些鲍鱼海虾。这些都是高原抢着付的钱，毕竟去人家里，总不能空手。 来到家以后，唐佩就歪着眼睛，朝孙怡芳说：你可真会使唤人，小傻瓜不仅要帮你干活儿，还得花钱给你送东西，你就逮着老实人欺负吧。 孙怡芳却蛮不在乎道：啥叫帮我干活儿？小原还是家里的外人啊？大小伙子一个，不帮着干点儿体力活儿，光坐办公室哪儿行？ 阿姨说的是，我巴不得干点体力活儿，疏松一下筋骨呢。高原一边笑，一边扛着拖把问：阿姨，先从哪边儿干起？ 地下一楼交给你和妮子，这一层我来打扫，二楼和阁楼，是刘嫂的活儿。孙怡芳是一点也不见外，她更不想高原见外。让这孩子在家里适应适应，将来俩人的婚姻，也就水到渠成了。 于是唐佩带着高原，拿着工具就去了地下一层。高原是第一次来这儿，周围的空间很大，北面有个藏酒室，中间是台球房，往南的天井下面，是个小型健身房，西面是个仓库，还有个保姆间，以及一个卫生间。 唐佩在卫生间接了水以后，高原就拿着拖把忙活了起来。他负责拖地，唐佩就负责擦家具，两人边干边笑，偶尔还会对视两眼，却也满含着幸福。 拖完地之后，高原又去整理仓库间；里面倒是不乱，就是不经常进人，桌椅、架子上，积了薄薄的一层灰。 高原一边擦，一边摆放着仓库里的东西。他发现架子上，竟然有很多唐叔叔的照片，都是用相框封起来的，显得格外精美。 照片都是唐叔叔外出视察拍的，竟然还有在北海新二厂的视察照片，三厂的也有，还视察过挤压车间。 高原就把脑袋探出门外说：姐，这里有不少唐叔叔的照片呢，我看周围的墙挺空的，要不咱把这些照片给挂上吧。 唐佩凑过来看了看说：你可别！我爸最不喜欢显摆。而且他们这些当官的，最烦跟企业有太亲密的联系。头两年我爸去金辉集团视察，后来金辉的老总，竟然把我爸视察的照片挂在公司大厅，给他们公司做宣传。我爸知道这事儿以后，在电话里差点把对方给骂哭了！ 真的假的？高原满脸吃惊道。 我爸最烦这个，不然能让这些照片吃灰啊？他那洁身自好的性格，你又不是不了解。咱中海总部都不敢挂他照片，老领导都知道我爸那脾气。 听了唐佩的讲述之后，高原的脑海里，似乎猛地闪过了一道光！ 可那道光具体是什么呢？如果要是把这个感觉给琢磨出来，兴许新四厂的被动局面，就有办法了挽回了。 第248章 大高原的忧愁 大高原最近是越来越春风得意了，他在《北海厂报》宣传上的高歌猛进，不仅获得了陈生和李副总的高度赞扬，甚至还得到了唐建业老总的青睐。 据李副总私下里透露，说是用不了多久，还要给他升职。据说还要越级提拔，直接由部长升为分管经理，将来北海分部的宣传和接待工作，这么一大摊子事，都要交由他来把控。 -- 第295页 尤其最近半年，总部领导来北海视察，大高原都参与了接待工作，而且表现良好，给总部领导留下了不错的印象。所以李副总的这个传闻，几乎板上钉钉！ 在无比得意的同时，大高原也有着自己的忧愁！他深知自己能混到今天，除了家里的股权置换外，剩下的都是这《北海厂报》给他带来的业绩。 可新四厂最近已经没啥消息可挖掘了，上次梁志雄出事后，不仅谢东升及其手下的人，做事谨小慎微、滴水不漏，而且施工方那边也开除了几个闹事的工人，重整队伍，把工地项目干得如火如荼。 至于唐家的人，该宣传的也都宣传到位了，现在的北海分部，上到领导、下至员工，谁还不知道唐建业老爷子的威名，以及他对北海公司所做出的贡献？ 还能再宣传些什么呢？大高原看着桌前的稿件，这明显还凑不够一张报纸的内容。可上级下了死命令，决不能胡编乱造，可以适当的夸大，但决不可背离事实！ 他手下的人也是一筹莫展，新四厂倒是有不少可以报道的好消息，单是项目工程的建设，就是报道半年也挖掘不完。可上级领导不让报道新四厂的利好消息啊？这倒是愁坏了大家。 大高原本想找李金川聊聊，他主意最多，而且还是《北海厂报》的最终审核人。可偏偏李金川和陈生，今天一早就出发去了江临，而且还要过十几天才能回来。 毕竟北海这边，自打收购了国企股份之后，便成了江临市一机的股东。为了配合北海分部的生产，市一机那边也在扩建，还要上马不少新机器和生产线。市一机那边，自己的老爹跟何洋那波人，以前舒坦的日子过惯了，哪能搞明白如今半自动化的生产线？ 所以也只能陈生牵头，李金川这个技术大拿辅助，帮市一机那边，将前期的厂区规划和采购事宜定下来。 李金川一走，大高原就显得有些抓瞎。最后他也只能将主意，再次打到他的老同学小高原身上。 小原负责的一期项目工程，在这五月底的春末，已经彻底竣工了。只是还没来得及休息，他又被谢东升给拎到了三期，负责型材厂的项目建设工作。 说不辛苦那是假的，尤其天气越来越炎热，工地上就像火烤，还要戴着不透气的安全帽，过了上午10点就开始汗流浃背。尤其图纸还要根据项目的变动，不停地做调整。有时还要跟施工方的专家，扯上半天的嘴皮子，一天下来脑袋都嗡嗡响。 也就在过了下午3点以后，海上起了风，太阳没那么毒辣了，高原才能获得一丝喘息，享受一份凉爽的惬意。 这当领导真不是个好差事，倒不如给谢总做秘书，天天在办公室里吹空调，喝着茶、看看书来得惬意。高原乏累的时候，也不免会在心里抱怨上几句。 倒是周三的傍晚，那太子爷竟然来了工地上。这使得高原倍加警觉，以为这混蛋又带着狗仔队过来找茬。可当高原发现，对方只是一个人过来的时候，这才暗自松了口气，但仍没有放松警惕。 忙忙忙，这忙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你也是个傻子，一期项目都干完了，不知道申请个休假啊？待会儿陪我喝一杯，别老把自己靠在工地上。大高原埋怨地朝小原走过来说。 工期压缩的比较紧，尤其前期太重视质量，也耽误了不少时间。高原擦了擦额头的汗，上前两步说：你怎么自己过来了？你手下的人呢？ 我来找老同学叙旧，带着他们算怎么回事？大高原斜着眼，眼珠子滴溜溜转着又说：别干了，陪我喝两杯去吧，这项目离了你，还能不转了怎么着？ 高原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说：还有半小时下班，再等等吧。倒是你，工作时间跑出来，不怕陈生批评你啊？ 大高原却不屑地摆手说：陈总和李总，都跑去江临出差了，没个十天半月回不来。平时除了李副总跟我絮叨，谁还敢管我？ 听到这消息，高原的眉头微微一颤，接着又不露声色地问：李副总不是你们《北海厂报》的定稿人吗？他要是走了，你的报纸给谁审？ 大高原却有些不屑地说：说是定稿人，出了这么多期报纸，李金川也没给出多少建设性的意见。况且这报纸我都做了半年多了，审稿、定稿这种事，我一个宣传部长还能干不明白？ 顿了顿，大高原掏出烟，在旁边的钢构建材前坐下来说：你先忙吧，我等你下班，待会儿去吃个烧烤什么的。 你有事儿啊？高原可不敢大意，这太子爷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主动找你吃饭，那肯定必有所图。 瞧你这话说的，咱俩得好几个月没见面了。放眼整个北海，有谁比咱俩关系更亲近？不过我今天确实有事，而且还有好事跟你说。大高原弹着烟灰，笑眯眯地说道。 也恰在这时，老彭带着人刚好路过，他看到高原正和那宣传部的王八蛋，面对面地谈笑风生，当即怒从心生，瞪着圆滚滚的大眼，朝这边骂了句：艹！蛇鼠一窝！ 大高原被骂得一愣，随即不服地问：他骂谁呢？几个意思啊？ 高原低头说：你少说两句吧，梁总都被你的报纸给害了，他们是梁总的部下。 -- 第296页 小原，你可不能误会我！那报纸是李金川把控的，我就是手底下干活儿的，李总让宣传部写什么，我们就写什么。真得罪了人，可跟我没关系啊？！大高原赶紧撇清责任道。 高原怎么可能会信这种鬼话？《北海厂报》那种馊主意，估计也就你能想出来。 不过今天的见面，倒也是个机会。既然你主动送上门，那梁总的仇，新四厂的危机，估计也就有转圜的余地了。 想罢，高原再次看了看时间说：要不咱现在就走吧，万一再被老彭撞见，吵起来可不好。今天我请你喝酒，管够！ 第249章 将计就计 工地三期的项目，其实距离新二厂已经很近了，再往南不到一公里，就是新二厂的范围。 大高原开着车，没几分钟的时间，就把小原带到了小吃街，并找了家有空调包间的烧烤店，点了不少啤酒和烤串。 大高原深谙拉拢关系的办法，因为这是他的强项！今天若是想从对方口中，打探点儿有用的消息，那必须得让小原喝到位，而且话也要说到他心坎儿里。 不少日子没见面了，来，先碰一个！大高原举起扎啤杯，还不忘为自己开脱两句：《北海厂报》的事，确实跟我没关系。这上头领导让这么干，我总不能忤逆上司的意思吧？ 高原则顺着他的话说：明白，在别人的地盘上工作，大家都身不由己！ 大高原这才笑道：理解万岁，来，闷上一口！ 两人一口就干掉了三分之一的扎啤，大高原这才转着眼睛，刻意压低声音说：其实你跟何月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但说实话，我特么也看不惯何洋那混蛋的作风！他一辈子就是个墙头草、势利眼，这事儿我替你委屈！ 提起从前的事，高原心里确实有些忧伤，但他还是摆手说：都过去的事儿了，不提也罢。 怎么能不提？你不为自己着想，难道还不替何月考虑考虑？大高原拧着眉头道。 何月怎么了？！这个话题，却成功吸引了高原的注意。 何洋现在很被动，他怕市一机的高层，把他给踢出局。所以最近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跟我们家活动关系，还想逼着何月嫁给我。大高原故作叹息道。 什么？！那何月是怎么想的？这件事，是她心甘情愿的吗？听到这话，高原的心都纠结在了一起。 大高原放下酒杯说：要是心甘情愿，我还能用逼迫这个词吗？我跟何月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俩人水火不容，高中时就那样。 顿了顿，大高原继续道：这事儿我可替你撑着呢，虽然我老爸也逼我，但我宁死不从！我知道你跟何月还有感情，要不是何洋从中作梗，你俩的事儿早成了。 高原紧攥着酒杯，这件事确实让他很上头！因为事件的走向，跟自己曾经预料的差不多，何月之所以不快乐，还真是因为她的家庭，她受到了父亲的胁迫。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高原阴沉着脸问。 不跟你说，还能跟谁说？都是我的同学，我这个班长，总不能眼看着别人棒打鸳鸯吧？大高原叹息道。 说了又有什么用？我左右不了何洋的想法，更改变不了何月的命运。高原对着酒杯，再次猛灌了一口。 你可以改变，而且你已经在改变了！大高原微眯着眼睛道：因为有你的帮助，现在唐佩对我的印象已经有了改观，至少不那么冷冰冰了，偶尔碰面，还能笑着跟我说几句话。小原，这多亏了你呀！ 高原却在心里不屑，唐佩之所以跟你说话，那是因为她心情越来越好了。如今自己和唐佩已经确立了恋爱关系，她高兴着呢，见谁不是喜笑颜开？ 大高原也端起酒杯喝着说：帮我在北海站稳脚跟，帮我在唐佩面前，再使把子力气。你只要肯帮我，我就能帮你！ 高原抬起下巴，微皱着眉问：你怎么帮我？ 你要知道，何洋曾经跟我爸最不对付，所以他也最担心，我爸回头动手对付他！但若是因为你的关系，我爸能跟何洋摒弃前嫌、握手言和，那何洋还敢小看你？他还敢不把女儿嫁给你？大高原微眯着眼睛，他知道这绝对是小原的软肋，只要抛出这个条件，那小原就能彻底成为自己，安插在新四厂的一枚棋子。 如果是放在以前，高原没和唐佩认识的时候，或者两人没确定关系的时候，大高原真有可能就得逞了！可现在的时局变了，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小原与唐佩，确立了恋爱关系。也正是这个关系，才没让高原做出背叛别人的事。 但小原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对方，凡事留一手，该实在的时候实在，不该实在的时候，他比谁隐藏的都深。于是高原借着大高原此刻的信任，将计就计地与他再次碰了杯！ 谢谢你惦记我，来，这杯酒干了！说完，高原一饮而尽，对方也赶紧喝了半口，又忙探头道：我这个班长，够对得起你们吧？有了我这层关系，你跟何月的事，是不是就有希望了？ 高原用力点头说：班长，您需要我做什么？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咱们就开门见山吧。 -- 第297页 大高原赶紧把满满的一杯啤酒，推给小原道：在新四厂里，有哪些人你看不惯？或者是你升职路上的绊脚石？你跟我说，然后提供一些他们工作上的疏漏。这样我的《北海厂报》，既有内容可写，还能帮你铲除敌人，这是一举两得的事。 顿了顿，大高原继续又说：别说自己没背景，我这个大班长就是你的靠山，现在也正给你提供不可多得的机会啊！ 确实，对方给出的条件，简直无可挑剔，都是互利互惠的事，而且对自己更加有利！可高原更知道，自己的肚子里还长着良心，出卖同事这种事情，他死也不会干。 这个有矛盾的同事，确实有几个；但现在谢总和林总对项目抓得严，谁也不敢出现纰漏啊？！至于老厂的生产，都是宋总在抓，他那人本事太大，想找他的破绽更是难如登天。高原故作为难道。 不急，咱们继续喝，你也慢慢想。我正愁这期报纸出什么呢！李总出差不在，该写的报道都写遍了，总不能这周的报刊开天窗吧？总部那边的领导都看习惯了，这突然少一期没跟上，估计总部的人该怪我能力有问题了。 听到这话，高原眼眉一挑，他知道时机成熟了！这个时候引诱对方掉进自己的陷阱，大高原不仅不会怀疑，甚至还会感谢！ 而且这个时机，天时、地利、人和，简直就是上天赐予的！ 第250章 再入陷阱 大高原怕对方还有顾虑，便赶紧又开始劝酒。他鸡贼地让小原多喝，自己却遮遮掩掩，每次都小抿一口。 高原当然知道他很鸡贼，但胜在自己酒量好，而且喝得越多，对方对自己所说的消息，便越深信不疑。 满满两大杯扎啤下肚后，高原先去上了个厕所，回来时故意左摇右晃，装出一副似醉未醉的模样。 大高原赶紧又给他推了一杯说：兄弟啊，咱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就不要再有顾虑了！这件事本就互利互惠，而且没人知道是你传出去的。况且咱俩联合，既能铲除你的绊脚石，又能让你跟何月在一起，这样的机会，错过了可能就永远都不会再有了。 高原摆着手迷糊道：哥哥，我不是傻子，我能不知道抓住机会？可新四厂确实没什么疏漏，倒是 倒是什么？大高原立刻来了精神，扯着脖子忙不迭问。 倒是你那报纸上，有个很大的疏漏。高原靠在椅背上，眯着眼道。 什么疏漏？我怎么没发现？大高原疑惑道。 高原歪着嘴，斜着脑袋看着他说：唐家的人，你都给报道了，可为啥不报道唐佩的父亲呢？你觉得单凭中海集团这个外来户，若是没有唐旭的帮助，中海能划到这么多地皮，能顺利开建吗？你敢说这里面，没有唐旭的影响？ 大高原当即惊讶地瞪起了眼，可随即又说：可唐旭不是咱集团的人啊？他可是北海市的领导，放在咱厂报上报道，这合适吗？ 那北海分部能在这里正式投产，是不是也是唐旭的政绩？！这整个北海湾的开发，都属于唐旭的政绩范围，你不说、我不说，这事儿谁能知道？那大领导就不需要政绩升迁吗？ 顿了顿，高原继续又说：之前我在唐佩家，听到这么一句话，北海港与黄龙港通航，还有两边企业合作的事，就是唐旭主抓的。当时唐佩说，爸你主抓了这么利好的项目，回头是不是又该往上升了？ 说到这里，高原抬起微垂的眼皮道：你琢磨琢磨这话里的意思。 大高原这才恍然大悟道：你说的对，唐旭不管做出怎样的政绩，都需要企业来反馈！如此一来，唐旭才能得到上面的重视，是这个意思吧？ 具体是什么意思，得靠你自己揣摩，我就是这样一说，你也别往心里去。高原端起酒杯，又闷了一口道。 可李副总之前说过，唐旭跟北海分部没关系，也没提起过要报道他的事啊？大高原依旧困惑道。 高原却淡淡一笑说：李副总可一门心思想往上爬，他经常找唐佩联络关系，这事儿你应该比我清楚吧？！他再往上爬，那可就是陈生的位子了。到了这个级别，那就必须要与北海市的领导，打好关系才行，这个分析应该没错吧。 大高原赶紧点头道：没错！我爸之所以在市一机地位稳固，靠的就是与江临市的领导，有着不错的关系。何洋这些年一直上不来，就是缺了这些关系。所以你分析的还挺有道理。 那现在上面有陈生压着，李副总靠什么上位？又怎么跟唐旭拉拢关系？兴许用不了多久，他自己就会主笔，专门写一篇关于唐旭的报道，并亲自送到唐旭手上！这既能让唐旭开心，更能让唐老爷子开心；他不让你写，估计就是不想让你占这个功劳。 顿了顿，高原继续说：你将来肯定想接替陈生，成为北海分部的负责人，可李副总也想啊，他都想了多少年了！你们之间就不存在竞争关系吗？人家可能就留着这么一手，得罪人的事情全给你干，真正给北海市领导歌功颂德的美差，人家自己摘桃！这多好，谁也不用得罪，还能加深自己在北海的关系网。 -- 第298页 此话一出，大高原听得汗都冒下来了！因为对方的这些话不无道理，而且仔细推敲下来，也确实句句在理！那李金川整日削尖了脑袋想往上爬，这在公司内部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更重要的是，小原有句话是真说到他心坎儿里了。凡是关于新四厂的负面报道，李金川那个鸡贼货，从来都不署自己的名，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大高原本就因为这事儿有些窝火，现在小原这么一分析，那一大杯的扎啤，更是被他狠狠闷进了嘴里。 高原继续笑说：给唐旭做好了宣传，这对你和唐佩的关系，不也能起到促进作用吗？ 兄弟！你果然是咱班的第一名，有些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比我要看得透彻啊！大高原拉着凳子，抬手搂住高原的肩膀说。 我就是喝醉了，借着酒劲儿胡说八道。班长，这些话你随便听听就行，可千万不要当真！高原故意为难地说。 可不是胡说八道，今天经过你这么一梳理，我心里竟然通透了不少！小原，我得谢谢你啊，这顿必须我请，你绝不能跟我抢！大高原拍着胸道。 我真是胡说八道，我也喝醉了。我明天要记不起这事儿，你也不要怪我。将来要真出了什么纰漏，你更不能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啊，不然我得冤死！高原苦着脸说。 大高原则仰头长叹道：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狗日的李金川，没想到他还留了这么一手，原来是想给自己铺路啊？！什么唐旭不是公司的人？什么不宜过度宣传？那唐旭的老爹唐建业，都被吹成那样了，我看他也是兴高采烈，急着把自己的名字往上加，而且还加在头一位！这轮到跟唐旭搞关系，他自己竟然想吃独食？呵，趁你不在，老子得先把这桃儿给摘了！ 这件事过后，高原知道《北海厂报》，是要出大问题了。也许那压在新四厂头顶的愁云，很快就能迎来新的转机。 倒是第二天去办公楼的时候，他刚好跟老彭撞了个照面。 老彭脾气直，当时就拦住高原道：昨天你跟那王八蛋，到底在密谋什么？别被我抓住把柄，要是让老子知道，你跟那混蛋合伙栽赃新四厂，看我不找人办了你！ 高原当即瞪着眼说：我跟他接触，是在帮新四厂解决问题！老彭，我一直让着你，不代表我怕你！以后彼此见面，你最好客气点儿！ 好，我这人只看结果！你要真能帮新四厂解决问题，我负荆请罪！你要是敢跟那人狼狈为奸，呵！老彭咧了高原一眼，甩着胳膊就离开了。 等着吧，这个结果不会太久！高原扔下这句话，也闷头进了办公楼。 第251章 雷厉风行大高原 大高原在工作上，已经明显找到了方向。他清晨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差人查找宣传部的资料库，凡是关于唐旭和北海分部有关的资料，都要拿出来讨论、挖掘。 这里面就不得不提到一个人，那就是《北海厂报》真正的主笔，陈生花重金从北海报社挖过来，辅佐大高原创立报刊的马景润。 大高原也并没有太过鲁莽，他倒是真找马景润问了问这事儿，该从什么样的角度去报道。 高部长，唐旭毕竟不是咱集团的人，这事儿用不用上报李总，打个电话问问情况？马景润戴着厚厚的眼镜，十分小心地询问道。 我问你该从什么角度去报道，而不是该不该报道！大高原无比厌烦，因为李金川在的时候，也没给过多少建设性意见，倒是遇见好内容，就先把自己的名字给加头里。这不是一次两次了，大高原最烦这个。 可马景润还是探着脑袋问：以前李副总不是说，最好不要去牵扯集团以外的人吗？这个事情我觉得还是慎重点儿好，您觉得呢？ 大高原却压着火气道：唐旭算集团外的人吗？他的父亲、哥哥、侄子、女儿，全都是中海集团的人，这还能置身事外吗？退一万步讲，咱北海分部的发展，到底有没有唐旭的功劳？ 这个肯定有！马景润倒也不反对，他还补充说：我以前在报社的时候，还专门给唐旭等一众领导，写过一篇关于北海湾区建设的文章，不过那是站在市政角度表述的。 这北海报社都能报道，咱宣传部怎么就不能报道？再说也不用怎么夸大，唐旭来视察过几次，发表了哪些讲话，对北海分部的发展，起到了哪些关键性的作用，咱照实写不就完了吗？大高原皱眉道。 这个倒是没问题，就是以前李总没提过，咱突然就这么干，总觉得有些不踏实。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简单通报一下吧。说完，马景润就要掏电话，可大高原却一把挡住了他！ 这可是给自己未来的老丈人，歌功颂德最好的机会！先不说李金川让不让自己动笔，就是让动笔，他老李也会把自己的名字加在最前面。那这篇报道算谁的？谁是唐家未来的女婿？这份功劳又该算在谁身上？ 老马，宣传部谁说了算？大高原阴沉着脸道。 当然是高部长。马景润赶紧恭维地说。 那你越级上报，还要不要把我放在眼里？我本来还打算，自己升上去之后，把部长的位子举荐给你！不过现在看你这态度，好像是没什么必要了。大高原垂着眼皮漠视道。 -- 第299页 这不跟您商量来着嘛，您是我的主管领导，我当然听您的令。马景润赶紧眯着小眼儿，他从报社跳槽来中海，就是为了有个更好的收入，奔个更好的前程。何况他平时对大高原，也没少拍须溜马。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马景润虽然有些资历，但那都是在报社积累的，他去年底才来中海，自然不知道集团的情况。 还有大高原那句话挺对，北海报社都能报道，北海厂报怎么就不能报道？何况刊物只是在集团内部流通，又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这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站在他们这个层面上思考问题，确实没什么顾虑。于是宣传部的人，就开始忙着查找往期资料，接着写稿、撰稿。尤其这次，大高原竟然亲自上阵，把唐旭来北海分部视察的照片，全都翻了个遍。 就没有他单独的照片吗？怎么都是呜呜泱泱的合影？大高原着急地问。 能找到的就这些，个人照是真没有！下面的员工也是一脸无奈道。 这样，专门把唐旭的形象放大，把周围那些人，能用电脑去掉的，都给抹去！这个事儿一定要抓紧办，今天晚上就得出刊，明早还得往总部邮寄，必须得确保在周一早上，总部领导都能看到报纸！这是宣传部的惯例，周五之前是必须要出刊的。 而马景润也根据现有资料，亲自主笔写了起来。但他写的小心翼翼，尽量站在客观公正的角度阐释内容。第一稿拿给大高原的时候，却直接被否掉了！ 你这不是从材料上直接抄的吗？工作要是这么简单，还要你这主笔有什么用？！大高原满脸不悦道。 高部长，这牵扯到市领导的报道，最好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马景润小声辩解道。 你这是照抄，不是谨慎！拿回去好好润色一下，一定要突出唐旭先生，对咱们北海分部的贡献！大高原底气十足地敲着桌子道。 好好，那我再回去改改。说罢，马景润赶紧又跑回了自己桌前。 那篇稿件，最终在大高原的三令五申下，给写出了一种十分暧昧的姿态。这和《北海厂报》以往的报道很类似，内容模棱两可，给人一种很大的想象空间。 行了，赶紧排版，今晚就开始印刷！大高原望着窗外的落日，今天对他来说，真的是最忙碌的一天。 高部长，真就不给李总再审一审了？马景润依旧有些不放心道。 这都几点了？李总要是提出一大堆修改意见，这报纸还能按时出刊吗？要是李总把这个内容给否了，这么大一块版面，咱们拿什么往上填？老马你给我记住了，宣传部我才是头儿！ 明白、明白！虽然心里有些患得患失，可部长都发话了，马景润一个外聘主编，才懒得为这种事得罪人。而且就是个内部刊物，内容也是如实报道，能出什么事？ 于是在大高原的英明带领下，这次报纸排版印刷的效率，都大大提高了不少。 大高原甚至在心里激动地想，若是报纸印出来以后，他一定要找机会，专门带着报纸，去唐家登门拜访！ 时间来到周一早晨，唐佩笑眯眯地拎着包，哼着清脆的歌声来到自己办公室，她的桌面上，照常有人会在周一这天，送上一份崭新的《北海厂报》。 她以前是不怎么看的，因为上面报道的内容，她大体上都知道；而且她比较厌烦，那上面的内容，故意抬高陈生的业绩，而刻意打压新四厂。毕竟她心爱的小原就在新四厂，报纸这样踩他的单位，唐佩心里也不舒服。 但是今天这份报纸不一样，因为她竟然看到了爸爸照片！而且被放的特别大，显得格外醒目！ 第252章 报纸炸锅 唐佩赶紧抓起报纸，把上面的内容阅读了一遍。可这一看不要紧，她当时气的差点没把报纸给撕了！ 父亲确实跟市领导一起，多次来北海分部考察，也发表过一些讲话和意见。可发表讲话的不仅仅是父亲自己啊？那么多市领导都在，报纸上怎么不提？ 还有这张照片，明显就是被人给修过的，并刻意放大了父亲的形象，这宣传部到底想干什么？关键是这里面的内容，写得极为暧昧，就仿佛这北海分部，是靠着父亲的影响力，才发展壮大起来的！ 怎么能这么报道呢？他们疯了吗？父亲一直都在避嫌，除了市领导班子集体来视察外，父亲从没单独来过这里，哪怕自己这个女儿在这里上班，他也没独自过来探望过。 唐佩白皙的额头渗出了虚汗，忙不迭就拿起手机，打给父亲说：爸，您现在出门了吗？ 唐旭在家里吃着饭说：还没呢，待会儿就走。 那您稍微等一下，我这就回去，有点事想跟您说一下。撂下这句话，唐佩赶紧抓起报纸，踩着高跟鞋就往办公楼下跑。 而中海集团豪华的办公室里，唐建业的身体明显有了气色。自打陈生创办了《北海厂报》，彻底压了周正渊一头后，这个老爷子的心情，已经有了很大的好转。 他拿起桌上的药丸，就着杯里的水服下后，又端起浇花的喷壶，哼着老唱腔，照顾起了窗台前的玉兰花。 照目前的形势发展下去，北海分部的大权，还是能紧握在陈生手里的。尤其等他把江临市一机的事情处理妥当后，这又是头功一件。真到了那时候，你谢东升还拿什么跟他竞争？ -- 第300页 老爷子正心情舒畅地摆弄着花朵，唐凯却忙不迭地跑了进来。他气喘吁吁地望着老爷子，想说又不敢说，竟一时茫然了起来。 倒是唐建业佝偻着腰，侧脸微皱着眉问：都近三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冒冒失失？ 唐凯用力咽了咽口水，尽量心平气和地看着老爷子；可他手里的那份报纸，却在止不住地颤栗着。 爷爷爷，您今天心情还好吧？！唐凯抬着肉肉的小眼睛，试探性地问。 挺好啊，你有事儿就说，干嘛还遮遮掩掩的？唐建业放下喷壶，又拍了拍手上的水道：《北海厂报》送来了吗？你手里拿的是不是？ 唐凯先走上前，把老爷子扶到沙发上，然后才磨磨蹭蹭把报纸拿出来说：爷爷，咱不生气哈，可能是宣传部的人太年轻不懂事，不太了解中海与我叔的关系。 唐建业接过报纸，第一眼就看到了唐旭视察的照片。这其实倒还好，也许最近，北海市领导班子过去视察了呢？作为北海厂报，内部报道一下也是应当的。 可当他看到内容的时候，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这明明就是老瓶儿装新酒，拿以前的事情出来炒！更为关键的是，你炒就炒吧，却着重突出了唐旭的形象，竟然对其他市领导只字未提！更令人气愤的，是这通篇的报道里，带着一股唐旭和北海分部，十分暧昧的关系，虽然没有具体案例，但给人的想象空间太大了，是个正常人都会误会！ 陈生和李金川，他他们俩疯了吗？这种低级的错误也能犯？陈生是不是活腻歪了？！唐建业告诉自己不要上火，可胸口却有股说不出来的憋闷。 爷爷，陈生和李金川去江临出差了，如果有他俩把控，绝不会捅这么大的篓子！我猜是下面人擅自写的，尤其那个高家太子爷，这事儿八成就是他一拍脑门儿，把马屁拍到了我叔叔那里！我之前还跟你提过这事儿，那家伙对我妹妹有意思。 就这样的蠢货，也配娶我唐建业的孙女？！！！唐建业低吼一声，咬牙想从沙发上站起来，结果却一个后仰，差点儿晕过去。 他张着苍老的嘴唇，不停地深呼吸说：这份报纸，有没有在总部传开？你别管我，先把所有的报纸截留下来，决不能让周正渊看见！ 可唐凯却眼里含泪道：爷爷，这报纸是周正渊的秘书，在楼下亲手递给我的。 你你你唐建业眼皮一翻，当场晕了过去。 而在北海的唐家，当唐旭看完报纸上的内容后，气得直接把筷子拍在了桌上，咬牙怒吼道：这是哪个王八蛋，敢在报纸上散播这种谣言？！陈生呢？你马上给陈生打电话，让他立刻来家里见我！ 唐佩赶紧给父亲拍着后背说：爸，陈生和李副总去江临出差了，所以我猜这篇报道，应该是宣传部的高部长，自己倒腾出来的。 高部长？唐旭强压火气皱着眉道：就是以前来咱家，穿得不三不四那位？ 除了他还能有谁？咱唐家人，都快被他给报道遍了。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能把主意打到您头上。唐佩也是一脸无语道。 那你就把他叫来，这个事情必须得说清楚！我一直避嫌再避嫌，这陈生的脑子被门挤了吗？怎么挑这么个孬种管宣传？！唐旭咬牙怒斥道。 唐佩一边拍着父亲后背，一边赶紧给宣传部打电话说：高部长呢？我是唐佩！ 不一会儿大高原就乐呵呵道：哟，是唐部长啊，您找我有事？今早的报纸您看了吗？ 唐佩竭力压着火气道：看了，我爸爸现在请你来家里一趟，他想跟你谈谈。 好好，我这就过去，让伯父稍等！大高原挂掉电话后，赶紧从抽屉里拿出香水喷了喷，接着又拿小镜子，好好搞了搞自己的发型，最后还不忘再带上一份报纸，这才拎着车钥匙下楼。 而中海总部的周正渊，望着办公桌上的那份《北海厂报》，他呆呆地盯了许久，才不禁放声大笑，甚至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么多天下来，他想过无数种办法，想把唐建业的这招阳谋给化解！结果却不曾想，对手竟然能把自己给蠢死！ 先不提北海分部的发展，有没有唐旭的一份功劳；就算是有，也不能写出来吧？你可以说唐旭对整个北海湾有功绩，甚至对北海市有功绩，这都无可厚非，因为他作为市领导，也确实干得相当不错！ 可你要说北海分部，这个企业里有唐旭的一份功劳，这性质可就变了！ 陈生的脑子是不是被车给撞了？这么低级的错误，他是怎么犯下的呢？ 第253章 澄清事实 清晨的大高原，几乎带着满心的欢喜，开着车、哼着歌，直奔唐佩家而来。 一边前行，他一边激动地想：如今唐旭都要亲自见自己了，可见这一期的《北海厂报》，刊发的是有多么成功啊？！ 下车后，大高原激情满满地按响了门铃，唐佩倒是语气果断地让他进去。大高原推开栅栏门，站在院子里着重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发型，又清了清嗓子后，这才迈着轻快的步伐，一路小跑进了客厅。 -- 第301页 唐叔叔要见我？大高原见到唐佩后，几乎自来熟地就往上贴。倒是唐佩赶紧避让开，微皱着眉头，将他带到了沙发前。 而正襟危坐的唐旭，正拿着宣传部刚发布的《北海厂报》，十分认真地赏阅着，而且看的正是关于唐旭的那篇报道。所以眼前这一切的场景，又怎能不让大高原开心？ 叔叔，这内容写得还行吧？大高原弯着腰，探着脑袋就往唐旭身边凑。 你到对面坐着，我有些事要跟你核实一下。唐旭气归气，但他作为北海市的大领导，还不至于跟这样一个无名小卒大发雷霆，因为大高原不配，太有失身份。如果换做陈生过来，估计唐旭早就开骂了。 大高原兴冲冲跑对面坐下，唐旭就朝闺女使眼色说：打开手机给录个像吧，万一回头有什么闲言碎语，我也好为自己澄清。 唐佩赶紧拿出手机点开录像，大高原却有些茫然道：叔叔，你们这是干嘛？ 唐旭压根儿懒得废话，直接就将报纸拍在桌上问：这报纸是你负责刊发的？你是总编辑？简单做下自我介绍吧。 大高原倒真不客气，他巴不得在唐家人面前，好好表现一下自己。唐叔叔好，我叫高原，现任中海集团北海分公司宣传部部长，同时兼任《北海厂报》总编辑。 唐旭满意地点点头，眼眸深邃地又道：关于我的这篇报道，是谁撰的稿，又是谁审的稿？ 大高原当然不会把功劳让给别人，他挺直腰板说：这篇稿子是我通盘把控的，唐叔叔，您觉得还可以吧？！ 唐旭继续点头，还微微松了口气说：那我们再来继续探讨几个问题吧。首先，这张照片是哪儿来的？我怎么不记得，自己曾在北海分部，拍过这样一张照片？ 我们宣传部的资料库里，都是您和其他领导一起视察的合影，您的单人照片实在没有。所以我只能让手下的人，用电脑给修改合成了一下。不过里面的场景都是真的，背景是您曾视察过的挤压车间。大高原主动承认了，这照片是合成出来的。 好，然后我们再来看这段话：在唐旭先生的大力推动下，北海分公司各项业务，都取得了重大发展！唐旭指着报纸上的文字道：你们说这段话的根源是什么？事实依据又是什么？ 大高原挠了挠头，微皱着乌黑的眉毛笑说：您之前去厂里视察，不是发表过几段重要讲话嘛，我们就是根据您的讲话精神，才写出了这段内容。 唐旭点头说：那你们为什么不写清楚？你不觉得这段话很有歧义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给了北海厂某种特权似的。写报道要讲究严谨性，你们怎么能模棱两可呢？ 叔叔批评的是，下次我一定改正！大高原忙谦虚道。 你还敢有下次？！一旁的唐佩脸色铁青，当即朝对方怒斥道。 唐凯却抬手打断女儿，继续朝大高原问：还有这句，唐旭先生多次率队考察，亲临北海厂一线，深切关心北海分公司各项产业发展。你们这句话的根据又是什么？我记得每次去你们公司考察，都是咱北海的大领导率队，我负责陪同。怎么就成我率队了呢？你先回答，我又没有率过队？ 大高原有些尴尬地笑道：这不是为了突出您个人吗？确实每次考察，都是你们市领导集体出行。但我们考虑到宣传的需要，所以才稍加做了改动。 你说到了重点。突出我个人这个事情，是你们宣传部的主观意愿，还是我唐旭让你们这么报道的？这个事情得说清楚。唐旭思维缜密、极为冷静地问。 那自然是我们宣传部的主观想法，您这样的身份，不可能参与我们这种小厂报的策划宣传。大高原实事求是道。 还有这里唐旭继续发问，大高原自然也不敢有任何隐瞒。那天唐旭花了整整15分钟，才把整篇报道给剖析了一遍，彻底解释清楚了那些模棱两可的地方。 干完这些后，唐旭才掏出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说：妮儿，都录下来了吗？ 唐佩赶紧点头说：都录好了，待会儿我就给您存到电脑里。 唐旭这才放心道：行了高部长，你可以走了。 走？叔叔，您叫我来，就不谈点儿别的？大高原一脸茫然，从进门到现在，他还没弄明白唐旭和唐佩到底要搞什么。这还没进入正题呢，怎么就要撵人？ 你还想谈什么？回去告诉陈生，这报纸要办不好，往后就不用办了。你跟他说，这是我的原话。唐凯弹着烟灰，又朝唐佩说：丫头，送客吧！ 于是大高原稀里糊涂就被送出了门外，还被唐佩给狠狠瞪了一眼！ 再次回到客厅，唐佩满脸不悦道：爸，这就完了啊？这造谣公职人员，怎么不给他点儿颜色看看？！ 唐旭掐灭烟头说：倒算不上造谣，主要是内容模棱两可、打擦边球，看得人心里很不舒服。如今事情都澄清了，那小子也挺配合，我犯不上跟他一般见识。 -- 第302页 不会对您造成什么影响吧？！唐佩依旧有些担忧道。 丫头，你这就属于受害者有罪论了。造谣的是北海宣传部，我能受什么影响？何况我行得正、走得直，这样的报道就是个笑话，你觉得传出去会有人信吗？再说了，就是一份企业内部报刊，根本翻不出什么浪花。估计现在中海集团的领导，已经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他们会第一时间辟谣和处理的。 可唐佩心里还是生气，那大高原利用《北海厂报》，天天胡搅蛮缠，爸爸就应该借着这次机会，好好给他个教训，让他学会做人！ 可唐旭不仅不再生气，反而还笑了起来。他侧脸朝唐佩问：过年的时候，你爷爷和大伯，提起的那个高满德的儿子，就是这位高部长吧？！ 除了他还能有谁？爸我可警告你，这事儿您可别跟爷爷、大伯一伙儿。你们要敢逼我，看我不跟唐家断绝关系！唐佩在婚姻这件事上，有着自己的主见，她可要比何月果断多了。 你应该谢谢这个高部长，是他把自己给蠢死了！如今闯了这么大的祸，估计你爷爷和大伯，对他也失望透顶了！所以你跟小原的事情，往后应该是没什么阻碍了。这世间有些坏事，往往也能成为好事，你爷爷身体一直不好，我还总担心他拿自己的病情，来朝你逼婚呢！ 顿了顿，唐旭继续说：若真有那天，你爷爷躺在病床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让你嫁人，你怎么拒绝？你忍心开得了口吗？而且你爷爷为人你清楚，为了家族利益，他什么不敢干？你大伯这辈子不就让他毁了？现在你大妈还跟他分居，过年都不来团聚。我看唐凯那婚姻也够呛，两口子各忙事业，过年在咱家就跟个陌生人似的，到现在了也没个孩子。 总之，这不是个坏事，以后你跟小原，也能踏实地在一块了。老爸更不用夹在中间，两头为难了。唐旭终于放松地舒了口气说。 第254章 周正渊出手 中海集团总部，唐建业在被一群人给抬到楼下，准备送去就医的时候，他终究还是凭着自己强大的意志力，又苏醒了过来。因为他知道，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太多的屁股要擦！ 凯凯，我没事了，把我放下来吧。唐建业揪着孙子的衬衫道。 爷爷，还是去医院住两天吧，而且周正渊的人虎视眈眈，这两天您不宜留在公司。唐凯满脸担忧道。 爷爷没事，快扶我下来吧。你马上给北海分部打电话，立刻收回所有的报纸，并马上进行销毁！这事儿千万不能传到你叔那里，就以他那六亲不认的性格，保不齐会对陈生发难。真到了那时候，陈生只会更加被动！唐建业几乎强打着精神，做着善后处理的工作。 唐凯把老爷子放下后，又忙搀着胳膊说：爷爷，分部那边我已经交代过了，而且陈生和李金川，也正往回赶！ 唐建业用力咽了咽口水，这才稍微放心道：那就召开董事会吧，该来的总会来，这个事情是躲不掉的。 爷爷，这合适吗？周正渊也知道您身体不好，所以到现在一直按兵不动。不行咱先去医院休养几天，等身体恢复好了，再回公司也不迟。唐凯继续劝道。 爷爷患的是心病，这事儿的处理结果下不来，就是住再好的医院也无济于事。扶我上楼，马上召开会议。唐建业硬挺着一口气，不容置疑道。 嗨！唐凯气得跺了跺脚，这才按老爷子的吩咐，又重新进了电梯里。 中海集团的圆桌会议室里，大部分顶层领导已经入座。像唐凯这样的小经理，正常都是没资格参会的，但为了照顾唐建业的身体，倒是被众人集体默许了。 唐建业背靠在椅子上，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接着抠出两颗小药丸服下，又喝水送了送，这才稍感舒服了一些。 开会吧，估计大家也知道这次的议题。周总，还是你发言吧。这就是唐建业精明的地方，他知道自己这次理亏，所以对周正渊礼让有加。再加上自己身体不适，周正渊于情于理，都不能太过咄咄逼人。 周正渊自然也没有正面发难，说破大天，唐建业也是中海的大功臣，再加上刚才晕倒，弄得楼下乌泱泱全是人，这个时候太过逼迫，反倒会落人口舌。 他只是将报纸放在桌上说：唐总，这陈生可是您的部下，怎么却把枪口，朝您儿子指过去了？我真是有点看不懂了，就这篇胡编乱造的东西，要是激怒了北海市领导，那咱们北海分部，还要不要干下去了？ 周正渊这话，虽然说的很委婉，但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唐建业处在一个十分被动的位置，他几乎无力去反驳，只能强撑着身子问：其他人是什么意见？ 唐总，这次的事件可大可小，但《北海厂报》所曝露出的问题，却不能不引起大家的重视啊！至于后续的事件，还要看北海那边处理是否得当，万一要是激化了与北海市领导之间的矛盾，那就不是三两句话，能够解决的了。对面一位老人，十分中立地说。 不会，唐旭是我儿子，他不会揪着这事儿不放。而且唐凯已经给北海通了电话，让他们即刻收回所有报刊，进行集中销毁。这个事情传不出厂外，所以也造成不了多大的影响。唐建业尽量语气平缓地解释说。 -- 第303页 周正渊理了理大背头，靠在椅子上说：第一，必须追究相关人员的责任！第二，《北海厂报》要么停刊，要么换人。至于后续会不会产生其它影响，那就看事态如何发展，陈生能不能处理好。 这才是唐建业最担心的事，周正渊这不温不火的两句话，几乎是在朝他的心口上捅刀。 撰稿人是北海宣传部的马景润主任，这个事情陈生会处理。唐建业清了清嗓子说。 唐总，别开玩笑了，这么大的事，拎一个小主任出来背锅，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吧？！周正渊当时就笑了，当初你们打击梁志雄的时候，可没有这么手软！ 他侧着身子朝唐建业说：陈生目前是北海分部的总负责人，李金川是《北海厂报》的最终审核人。真正要追责的是他们俩，这个帽子说破大天也是摘不掉的，各位董事，我没强人所难吧？ 唐建业当即抬起煞白的脸说：他俩人是在去江临出差期间，才出的这事儿！宣传部是在陈生和李金川不知情的前提下，发的这篇稿子！ 那这也只能说明，是陈生和李金川的管理出了问题！用人不淑，工作无组织、无纪律，这难道还不能反映他俩的能力吗？周正渊针锋相对道。 唐建业深深吸了口气，又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才缓缓平复了情绪。他知道现在无论怎么狡辩，都无济于事了，因为确实是自己人捅了娄子，而且证据确凿。 陈生暂时还不能动，江临那边的合作，现在由他全权负责。一旦中途换帅的话，会极大的影响两方合作，拖延项目进程。唐建业终于还是软了下来，此刻周正渊明显是咬着不放，不割下一块肉，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好，那李金川作为《北海厂报》的总负责人，就应该为这起事件担责。具体怎么处理，唐总您自己说吧。周正渊把球抛给了对方，他大体也能猜到，唐业建接下来的安排。 和梁志雄一样，平级调离北海吧。梁志雄之前去了春城分部，李金川就去阳城分部吧。请各位董事多多谅解，毕竟这件事情，李金川确实不知情，他肯定也冤得慌！唐建业到底还是为老部下求了情。 话说到这份儿上，周正渊知道自己应该让步了。你砍了我的梁总，我砍了你的李总，算是相互打平了吧。但《北海厂报》的事情，还能继续再施压；而且这起事件爆发之后，陈生的声誉，在总部更会遭人诟病。所以总体算下来，这一仗还是自己占了更多的实惠。 那《北海厂报》的事情，又该怎么处理？是换人？还是停刊？周正渊继续问道。 唐建业再一次皱起了眉，这招明棋，之前差点把周正渊给打得翻不了身，可他又怎能预料到，自己内部却出现了这么大的漏洞？！ 换人是不可能的！因为周正渊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把自己的人给安插进去，把舆论紧紧攥在他手里！真到了那时候，被动挨打的就是自己了！ 当然，周正渊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接受换人调整，他总是给你一个不可接受的条件，同时又给你一个勉强可以接受的条件。所以唐建业也只能被动地去接受了第二条：停刊吧，如果各位董事没意见的话，就把《北海厂报》停了。这样偃旗息鼓，也能给北海市领导那边，做出一个满意的表态。 第255章 绝不推脱 大高原回到宣传部之后，第一时间就看到自己的同事们，正热火朝天地朝办公室里搬运最新一期的报刊。更为关键的是，一直负责主抓生产的沈总，竟然也来到了这里，正拿座机打着电话。 一共发出去多少份报纸？除了发往总部的之外，咱们这边的报纸，一张都不能少，必须全部送交宣传部这边！沈总抬着安全帽，热得满头大汗道。 大高原躲着匆匆的人影，探头跑到沈总面前说：沈总，宣传上的事情，您可一直不闻不问啊，今天这是怎么了？您这个大忙人，怎么有空来我宣传部指挥工作了？ 沈总剑眉星目地瞪着眼睛，咬牙切齿道：你们宣传部闯大祸了！具体的事情我还不清楚，总部发来的命令，即刻清点报刊数量，然后集中销毁！陈总和李总下午回单位，你有什么疑问就跟他们说吧。 大高原愣愣地看着他，沈总却破口大骂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宣传部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你部长不赶紧挑大梁，还指着我给你擦屁股吗？赶紧组织人手，把所有报纸都收上来！包括印刷厂的电子文件，也要立刻联系他们删除！ 哦哦，我这就联系！大高原被骂得一哆嗦，看来应该是唐旭的报道出问题了，可里面也没涉及敏感内容啊？为他歌功颂德，怎么就不对了？！ 虽是这么想，可大高原该忙还得忙。因为整个公司的气氛都不对了，也许真是自己某些地方没考虑到，闯了一次祸端。 几家欢喜几家愁。林楠和谢东升今天的心情，倒是格外爽朗！作为周正渊的亲信，林楠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现在唐氏一派早乱了阵脚，而且总部也已经发出了《北海厂报》停刊的决议。 更可喜的是今天，新四厂项目的二期工程收尾，在老彭的带领下，一帮人正在工地上进行最后的检查工作。 -- 第304页 你说那个高部长也是，这陈生和李金川前脚刚走，他后脚就给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到底还是年轻、没经验啊，竟然把企业和市领导搅合在一起，这马屁真是拍过头了！林楠掀起安全帽，擦着额头的汗笑说。 那高部长我有所耳闻，他之所以能在北海混得风生水起，靠得是他老子手里的股份。唐建业一直想布局江临，掌控市一机，所以对这个太子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的项目从来不敢让这太子爷挑大梁，所以才给他弄到了宣传部。可就是这样一个不温不火的部门，他也能给闯出这么大的乱子。不得不说，这个高部长也是人才。谢东升挠着鬓角的白发，努力憋着嘴角的笑意说。 倒是旁边陪同的老彭，突然恍然大悟道：两位老总，你们真以为是那高部长太愚蠢？ 林楠回头笑问：不然呢？他倒不是愚蠢，只是经验太少，更不了解北海这边，市领导的行事作风。之前有一家公司，叫什么 谢东升赶紧补充道：金辉集团的老总。拿唐旭的视察照片，挂在他公司里做宣传，最后被狠狠训了一顿不说，现在也不招市领导的待见。 这陈生和李金川也是心大，他们就没有考虑到，那高部长会拿唐旭做文章？林楠眯着眼摇头苦笑。 时也运也，老梁之前不也是一招不慎，被别人给抓了把柄嘛！所以这工作上的事啊， 还是要谨慎再谨慎！我觉得小原那孩子就不错，心思格外缜密，做事滴水不漏，大家伙要是都有他那种工作的状态，我也不用天天为你们提心吊胆了。谢东升朝老彭教育道。 可老彭却越听越觉得这事儿蹊跷，那天高助理和对方见了面，据听说还一起去吃了饭。第二天高助理就说，《北海厂报》的事情，他能给处理好。难不成这件事，真的是高助理在背后操作的？ 林总、谢总，我觉得事情不可能这么巧合，你们要是有时间，可以找高助理谈谈。高助理这人不爱邀功，兴许他就立了一个大功，只是人家闷头不说而已。此刻的老彭，已经开始对高原有些崇拜了。这事儿如果不是他所为，老彭打死都不信！ 倒是谢东升愣了片刻，因为他知道小原跟那高部长是同学，偶尔也会有些联系。 事情虽然办得顺利，可高原心里还是很不舒服。他斜靠在骄阳似火的工地上，一口口地喝着矿泉水。 尽管他十分清楚，唐叔叔那么大的领导，绝不可能被一张小小的厂报所影响；再加上唐叔叔的为人处世有目共睹，大家更不可能轻信报纸上的谣言。但背地里借用唐叔叔的力量，还是让他觉得倍受煎熬。 可还能怎么办呢？自己的力量那么弱小，同事们被欺负的都要去违法犯罪了。梁总作为自己的师父、好朋友，已经被逼得调离了岗位，将来谢总苦苦等待的机会，兴许也会被陈生夺走。 是对方的手段太阴狠，高原才不得不以牙还牙的。可如今大仇虽报，可他心里又是那么地痛苦！这件事只要自己不说，就没有任何人会知道；就算大高原把自己扯出来，他也可以用醉酒胡说这事儿，来为自己开脱。 我喝醉了就是那么一说，你也就那么一听。醉汉的话你要当了真，这闯了祸以后，还能把责任往我身上推吗？高原这样劝着自己，可他却劝不住自己的良心。因为他当时并没有醉，他在主观意愿上，是要把大高原往圈套里引的。 而逃避责任，从来都不是高原的选项。干了就是干了，为了同事、为了新四厂，这事儿他做得不后悔！但该面临的处罚，该澄清的真相，他也要去唐家独自面对。 届时人家打也好、骂也罢，跟自己清算也无妨。他告诉自己，这件事就是他对不起唐叔叔，不需要任何辩解，错了就是错了！ 于是当天傍晚下了班，高原直接坐上公交，便给唐佩打电话说：姐，我今天去你家方便吗？唐叔叔什么时候下班？ 唐佩则喜笑颜开地说：这有什么不方便的？我爸正常7点左右到家，怎么着？想跟他喝一杯啊？ 嗯！喝十杯都行！高原抿嘴坚定道。 第256章 向唐旭坦白 高原这次来唐佩家，并没有带任何东西。他并不是心疼钱，而是怕唐叔叔万一生气，再把自己买的东西给扔出来，那样面子上更挂不住。 他只是不停地告诉自己，一切都要诚实，自己是怎么想的，就怎么跟唐叔叔交代，不要有任何粉饰，也不要为自己开脱。所有的话语，都要以还原事实真相为准则。 来到门前的时候，高原隔着栅栏墙，看到唐佩正在院子里倒腾花儿。唐佩抬头的时候看到了他，忙笑着朝高原招手，让他赶紧进来。 姐，这些花儿不放院子里了吗？高原上前帮忙搭手道。 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雨，放在外面怕淋坏了。旁边有手套，你帮我一起把这些花儿，搬到侧面的小房里吧。唐佩完全不拿他当外人，就宛如是自己的爱人回家一般，该使唤就使唤。 高原看唐佩还穿着名贵的蓝色长裙，高跟鞋也没换，就连忙说：姐你别伸手了，交给我就行！一边说，高原也不用戴手套，他可没那么金贵，直接上手把花盆搬到了小推车上。 -- 第305页 唐佩就一直笑盈盈地跟着他，帮着高原开门、开灯，又悄悄地偷看高原的表情。 哎，看你今天不高兴啊，怎么了？唐佩靠在小房门口问。 有吗？挺好的。那姐，叔叔回来了吗？高原卸着花盆问。 唐佩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说：快了吧，他这几天不算忙，应该能按时回家。你想干嘛？找我爸有事啊？ 卸完花盆，高原又把车子推起来，强撑着笑意说：没什么事，就是想随便聊聊。 哎！你们新四厂听说了吗？《北海厂报》停刊了，宣传部还要停工整顿呢。唐佩悄无声息地靠着高原的胳膊，与他并排走着说。 听说了一点消息，姐，这个事情你是怎么看的？高原心里有些打鼓道。 停了也好，本身那报纸就不客观，对你们新四厂也太不公平了。唐佩为高原抱不平道。 高原回到花架前继续搬花，他本想问问唐叔叔知不知道这件事，又是个什么态度；可犹豫半天也没说出口，一切还是等唐叔叔回来再说吧。 接着唐佩就跟他闲聊，高原心里憋着事，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附和着。 好在收拾完院子里的花儿，唐佩和高原在卫生间洗手时，唐旭就推门进来了。听动静心情还不错，还让刘嫂开瓶红酒，说是今晚多少喝点。 高原来到客厅的时候，唐旭坐在沙发上，忙放下打火机说：哟，小原过来了啊？听说你最近一直忙工地项目，今天怎么抽空了？ 高原十分苦恼地在对面坐下来，挠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倒是唐佩也坐下来，忙泡着茶说：爸，我们公司的处理意见下来了，《北海厂报》停刊，而且追究了相关人员的责任。李金川作为报刊的总审核人，对这件事负有主要责任，现在已被调离北海；马景润作为主笔，也被开除出了单位。 那个高部长呢？他是个什么情况？唐旭捏着烟问。 他本来要升分管经理，现在因为这事儿，估计是升不上去了。可公司考虑到股权置换和市一机那边的合作，也没给予太严厉的处分，但陈生应该是把他给狠骂了一顿，我听下班的时候，陈生还在办公室里发火。 顿了顿，唐佩继续说：这一期的《北海厂报》已经被全部收回，并进行了集中销毁。单位还张贴了不少公示，说是本期报纸存在重大报道失误，歪曲事实、胡编乱造，相关人员的处理意见也都贴在公示上。陈生还让我问您，用不用写一封检讨信递交给你们单位，帮您撇清一下与这件事的关系。 唐旭点了点头，这个处理方式还算及时，总体来说也算到位。他把烟掐灭，又端起茶杯喝了口水说：一张小小的厂报，还造不成什么影响，处理得当就行了，犯不上再写检讨信。何况大领导眼里揉不得沙子，要让他知道你们公司造谣，估计你们往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算了吧，小屁孩的闹剧而已。 唐旭的心胸还是挺大的，不然也不会在这个岁数，就有这么高的地位，手抓那么大的权力。 有那么一瞬间，高原觉得既然这事儿过去了，就不用再提了吧？可是不提，心里就永远都有疙瘩，不管看到唐旭还是唐佩，他都是亏心的。 于是高原抬头说：叔叔，我想跟您说个事情。 哦？专门找我说啊？怎么唐旭看看高原，又看看唐佩，难不成这俩人已经水到渠成，要跟家长坦白了？ 那这可是大事儿！作为老丈人，怎么不得在女婿面前端端架子，给他个下马威？养育了二十多年的宝贝疙瘩，被你小子一句话就给抢走，凭什么？多少得给点儿颜色看看，不然唐旭心里哪能平衡？ 于是他正襟危坐，还故意耷拉着脸，端起茶杯抿着水道：说吧，我听着呢。 高原用力攥着衣角，微颤着嘴唇抬头说：宣传部的高部长，是受了我的引导，才报道了您的事。 噗唐旭嘴里的一口茶，直接就喷了出来！他知道高原嘴里，肯定会说出一个劲爆的消息，结果却和自己想的差十万八千里！可偏偏这个消息，又让他极为惊讶！ 叔叔，我知道这个事情是我不对，我也从没想过要为自己辩解！您消消气，把我怎么着都行，但千万别气坏了您的身子。高原赶紧起身，一边说一边给唐旭递纸巾。 唐旭擦了擦嘴角和衬衫上的水，又使劲干咳了两下，才稍稍缓过劲儿说：理由，为什么要这么做？叔叔是讲道理的人，前提是你得能说服我。 唐佩也是一脸吃惊地看着高原，但她知道高原没啥坏心思，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高原再次坐下来，深深吸了口气说：《北海厂报》的事情，唐佩姐最有发言权，她知道那张报纸会给我们新四厂，带来怎样的影响。姐，您能客观地跟叔叔阐述一下吗？ 第257章 高原的推理 虽然唐佩十分喜爱这个家伙，但他却把主意，打到了自己爸爸身上，心里说不生气那肯定是假的。但气归气，他们这个小家终究是讲道理的，在没弄清事件的原委之前，唐佩和唐旭，都不会轻易下结论。 -- 第306页 于是唐佩深深吸了口气说：《北海厂报》在内容的报道上，确实是有选择性的。而且这种选择性，给新四厂和谢东升那边，带来了极坏的影响。爸，我不是偏袒小原，如果我是新四厂的人，也会恨得牙根儿痒痒。新四厂所有的利好消息都不报道，那报刊只会吹毛求疵，专挑新四厂的毛病刻意宣传。 顿了顿，唐佩继续说：梁志雄您应该知道吧？之前您还总夸他是谢东升手下第一干将！可现在，他已经因为《北海厂报》的刻意夸大，硬生生被诬陷走了。 啊？梁志雄被调走了？这不胡来吗？什么时候的事？唐旭惊讶地差点站起来，他知道梁志雄这个人，脾气大，但也能干事。头些年市里要紧急采购一批型材，就是梁志雄给唐旭签的军令状，带着工人加班加点，愣是给保质保量干出来了。这也是为什么唐旭，对谢东升一直不错的原因之一。 施工方的人员拖延工期，梁总没管住嘴，骂了对方几句。就因为这点小事吵吵了起来，还彼此推搡了几下，但是没有真动手。这个事被厂报记者拍到了，于是就把梁总给渲染成了素质低下的流氓，最后被迫调离了北海。高原低头解释说。 还有这种事？你们中海内部斗的这么严重了吗？唐旭拧着眉问。 高原点头说：梁总是教我项目经验的师父，我们也是很好的朋友，他那人除了脾气大，其实真没什么缺点。就这么被宣传部给逼走，我心里不服！ 唐旭压下梁志雄那头，这才看向高原道：所以你就利用那个高部长，给他设了这么个圈套，来给梁志雄出气？那你又是怎么以为，这个圈套能够奏效的？ 高原毫不掩饰道：那天来家里大扫除，我看到了您不少视察的照片。我想把这些照片，给挂在地下室的墙上，这样能显得好看一些。可我姐当场劝住了，她说您最烦这个，更烦跟企业有过多的私人关系。 可你这么做，不是在变相地利用我的影响力吗？唐旭有些不悦道。 叔叔，我真的没办法了！我的同事都被《北海厂报》逼得都要去违法犯罪了！具体是谁我不能说，但他们已经私下里联系了地痞，要对宣传部的人威胁，甚至绑架！这种事情一旦发生，我同事的前途，整个新四厂的形象，可就全毁了！高原苦着脸道。 唐佩也赶紧补充道：爸，小原说的要是真话，他也变相地帮了您的忙啊！现在整个北海湾都是您在主抓，这下面的企业要出现绑架、斗殴的事，您的面子上也过不去吧？ 唐旭却皱眉摆手道：你别跟着起哄，让这小子继续说。转过脸，唐旭又朝高原问：那高部长就那么傻，你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高原摇头道：他喜欢唐佩，所以对您进行吹嘘，就成了他最原始的动机。当然，他还拿出了很多利益作为筹码，想让我透露一些新四厂的工作纰漏，我自然不会答应，所以将计就计，就把他引向了您这边。 所以你就想借此机会，除掉这个情敌？唐旭再次皱眉问。 他算不上情敌，唐佩压根儿不喜欢他。但是叔叔，有一点我不知道您清不清楚。北海分部一直在跟高部长的父亲高满德，交涉股权置换的事情。可为什么一直拖到现在，却迟迟谈不下来？ 高原深吸一口气说：首先高部长喜欢唐佩，接着唐凯又曾把他带到您家里，算是进行过一次相亲。唐佩姐还说，过年的时候，唐老爷子还刻意提起过，让唐佩多跟高部长接触，甚至有牵线搭桥的意思。所以把整个事情联系起来，我猜测高满德在拿股权置换的事，威胁唐老爷子促成唐佩与高部长的婚事。 听到这话，唐旭的眉毛微微一抖，真没想到眼前这小子，心思竟然这么缜密！他仅靠推理，竟然就猜到了所有的事，而且句句准确。 高原缓缓松了口气说：唐佩很讨厌高部长那个人，唐老爷子万一真施加压力，这不是让唐佩为难吗？我不想看到我姐因为这事儿伤心，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断了高家的这个念想！如今高部长闯了大祸，估计唐老爷子也对他失望透顶了！ 那你要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了？唐旭依旧冷着脸道。 叔叔，我怎么想的，就怎么跟您说。但这件事的起因，确实是我利用了您的影响力，说破大天我也逃不过这个罪责。但我也清楚，叔叔您行的端、做的正，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一张小小的厂报，对您不会产生什么影响。 高原抬头，十分自信地看着他又说：如果一张厂报，都能影响到您，那只能说明您在工作上，本身就存在问题。如果您没有问题，那些流言蜚语又怎会对您有影响呢？当然事实也证明，您经受住了考验，大家根本就不相信那些胡编乱造的事。 听完这些话，唐旭竟禁不住笑了起来：那听你的意思，还是代表群众考验我了？ 没有，我只是说出了自己对您的判断，如果没有这份判断，我也不敢将高部长，往您身上引。高原如实答复道。 小原啊，其它的我就不说了，这个事儿也已经过去了。但我还是想问你，为什么不提前给我打招呼呢？唐旭盯着高原问。 -- 第307页 叔叔，这就是我最痛苦的地方。您说破大天都姓唐，您是唐建业老总的亲人。而周正渊是我的引路人，没有他，我不可能来北海，更不可能在谢东升那里受到重用。我从一开始就不想卷入任何争斗，可我周围的人，整体的大趋势，却都在往斗争的方向席卷！ 高原苦着脸说：我作为一个个人，真的没有办法做选择。不知道从何时起，我身上已经被贴上了工大帮的标签。有了这个标签，我势必就要与唐家对立，所以这样损害唐家计划的行为，我又怎敢跟您商讨？您不同意又怎么办？如此一来，我们老厂的人，只有死路一条，甚至铤而走险去犯法。 顿了顿，高原继续说：其实这些事情，我完全可以不说。但今天我登门来道歉，把所有事情都客观地讲出来，就是不想对不起您。错了就是错了，哪怕有一万个理由，我的手段也是见不得光的。叔叔，具体该怎么处理我，您发话吧。 第258章 坦白恋情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唐旭还能怎么样呢？主动坦白和被动查清，这是两码事。伸手还不打笑脸人，何况这孩子诚实的让人无语，这事儿不提也就过去了，可他偏偏还要把事情再给抖搂出来，让你明明白白的。 唐旭见过形形色色太多人，欺上瞒下的也不少。可像高原这样的死心眼儿，他一时还真慌了手脚，就这么把皮球踢到自己身上，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说小原城府深吧，可真正城府深的人，会把这些事情摆到台面说吗？你要说他傻吧，可这些鬼心眼子，哪儿是傻子能想出来的？ 最后唐旭给他下了个定论：聪明却又单纯，社会阅历还是太少，情商稍稍有点低，在某些事情上不懂得变通。其实这个事儿，他完全可以瞒下来。 行！看在你这么坦诚的份儿上，这个事儿就先过去了。但是你记住，在这件事情上，你欠了叔叔一个人情。唐旭认真指着高原说。 叔叔，我欠您和唐佩的人情，又何止这一桩？但我可以当着您的面发誓，这是最后一次。我也知道凭您的能力，根本用不上我做什么。但若有一天，您能用上我，只要不违法犯罪，我绝不皱一下眉头！高原斩钉截铁地坚定道。 唐旭这才点点头，又摸出一根烟抽着说：那你以后怎么办？今天叔叔也把话给你挑明，你是不是准备和唐佩在一起了？ 高原心里猛地一怔，他知道这一天终究要来。自打和唐佩表白的那天起，他就已经做好了跟家长坦白的准备。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说：叔叔，我爸爸的病情，大夫说能治，而且这些年一直都有转好的迹象。至于我个人，今后在工作上会更加努力，绝对能给唐佩一个美好的未来。 可唐旭压根儿就不关心这些，因为在他眼里，这些根本就不是问题。小原啊，重点不是这个，哪怕将来把你爸妈，接到咱家里来住，我也举双手欢迎。该就医就医，该请护工请护工，你觉得咱家差这点儿实力吗？ 听到这话，高原心里顿时一喜，但随即又皱眉问：那叔叔，您还担心什么呢？ 最头疼的，是你的身份问题啊！你现在帮着周正渊，对付唐佩的爷爷；可万一你和唐佩在一起了，你是不是又要帮着她爷爷，去对付周正渊？只要你人在中海集团，这就是你必须要面对的问题。而且这中间不存在中立，我爸和周正渊的矛盾，几乎是不可调和的。 这话直接往高原头上浇了盆凉水，刚才的兴奋劲儿，也一下子熄灭了！ 真要是到了这个地步，确实太难办了！如果想置身事外，那就只有辞去中海职务这一条路！ 可辞职并不是简单的事，高原现在如鱼得水，正被谢东升重用，而且事业正处在上升期。这对于一个乡下走出来的孩子来说，简直就是命运的眷顾。真离职中海，就以他现在这个岁数，若是去到别的地方，就不可能再有这样的职位和资源了。 更重要的是，他处在这种职位上，能学得更多、眼界更开阔、经验积累也更加丰富！如若是再从基层干起，那得需要摸爬滚打多少年，才能再获得这样的机会？！ 唐叔叔虽然权力大，但从不谋私利，让唐叔叔为了自己，去给介绍个好单位、好职位，别说对方不愿意，就是高原自己，也抹不开这个脸面，开不了这个口，这是原则问题。 倒是唐佩长长舒了口气，如今关系都跟父亲挑明了，她也就不用藏着掖着了，而是很自然地挽起高原的胳膊说：不站队能怎么着？小原干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为什么非得掺和这些事？ 唐旭却一脸忧愁道：先说你爷爷，如果他知道小原有这些本事，那不得拼了命地砸资源，将他扶持起来？这么年轻，就有这种头脑，而且工作还干得那么漂亮，这比你堂哥可要强多了。 顿了顿，唐旭继续又说：就算你爷爷这头，由我给顶着。可小原跟周正渊怎么相处？那是他的学长、贵人，小原能狠得下心，与周正渊斩断关系吗？所以这个事情才是最复杂的，除非除非离职中海。可真离了中海，你爷爷又会觉得他没有利用价值，反倒会在你们俩的事情上，横加阻挠！ -- 第308页 清官难断家务事，唐旭这个一方大员，还真是被这个事儿给愁到了！跟讲理的人相处，他倒是一点都不怕；可自家那老爷子，是真的不讲道理！届时他往病床上一躺，死活不同意这门婚事，作为儿子和孙女，唐旭和唐佩能怎么办？ 这不是唐旭杞人忧天，自己的哥哥唐震，侄子唐旭，在婚姻上那就是血淋淋的现实。也得亏当年，唐佩的姥爷确实有权势，他和怡芳的这段恋情才没被阻止，而且分到了一笔不菲的家产。不然的话，哥哥的命运，就是他自己的命运。 本来《北海厂报》的事情，就够唐旭上头了，如今这个事儿，更让他头皮发麻！ 其实骨子里，唐旭是非常欣赏小原的，这孩子脑子活，也很有责任心，只要再悉心引导一番，在很多事情的处理上稍加指点一下，未来绝对会是个不错的人才。只要路子不走偏，这孩子可塑性还是挺高的。 可偏偏他是工大毕业的，又跟周正渊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随着事态的发展，小原只能变得更痛苦，唐佩与他的恋情，未必会给他带来一个好的结果。 如果你真爱唐佩的话，那你愿意跟周正渊，斩断所有关系吗？只有断了这层关系，才能得到她爷爷的认可。不然的话，孙女嫁给周正渊的人，老爷子气都能气死！ 唐旭苦着脸，甚至有些大胆猜测道：我甚至都有些怀疑，周正渊将你安插过来，而且还不阻止你跟唐佩交往，是不是就是他下的一步棋？！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他这是冲着老爷子的命去的！ 此话一出，高原后背的汗都下来了！因为在自己毕业那天，周正渊就已经知道了他与唐佩的关系！他还鼓励自己，要与唐佩好好交往，最好能走进婚姻的殿堂。 那个时候高原很单纯，只是听信了周正渊的话，说只要有能力了，只要让对手感到害怕了，唐建业就会对自己妥协。 难不成周师哥说的那些话，真的是在利用自己？如果这些是真的，那周师哥也太冷酷了！ 第259章 忧愁的幸福 当然唐旭是一个很严谨的人，更不想给高原施加太大的心理压力。望着高原满脸忧郁的模样，最后他也只能开怀一笑说：这些都只是我个人的猜测，并没有实际的证据。小原，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作为一个父亲，我肯定站在你和丫头这边。所以别瞎想了，万事都有我顶着，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高原哪儿还有心情吃饭？这一波刚平，一波又起。而且摆在他面前的这道坎儿，要比跟唐叔叔道歉这件事艰难多了。 那晚吃饭的时候，高原喝了不少酒。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喝。唐佩在旁边劝，甚至还要夺他手里的杯子，唐旭就制止说：让他喝吧，年纪轻轻的，也喝不坏身体。 倒是孙怡芳一脸茫然道：怎么了这是？小原心情不好啊？ 高原也只能硬撑着笑意说：阿姨，我心情挺好的。刚才我和唐佩一起，跟叔叔坦白了我俩的关系。阿姨，您要是也不反对的话，那我们两个就正式交往了。 高原知道这件事一旦落定，他势必就要在两大势力中间，做出某种决断了。而这种决断，甚至会影响自己的前途。可如果不说这话，他就彻底愧对唐佩的一片真心了。 多好的一个家庭，多善解人意的父母啊！唐佩对自己又那么好，唐叔叔也十分大度。高原两次借助了唐佩和唐旭的力量，他亏着心呢！如果这时候还不表态，还想着自己的职位和前途，那自己成什么了？岂不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 倒是孙怡芳惊讶地瞪着眼，随即满脸含笑地拽着闺女胳膊说：这事儿真定了？也就是说，往后小原就是咱家准女婿了呗？ 唐佩的脸颊通红，然后把下巴压得很低，才微微点头说：定了！反正稀里糊涂的，就这么定下了。 哟，那今晚可真得喝两杯！刘嫂，你给我也拿个杯子，再开一瓶红酒。丫头，你今晚也多少喝一点儿，这可是大喜事儿啊！孙怡芳老早就看中了高原，她还曾一直担心，这小子别被其她姑娘给追去。如今这事儿定了下来，她算是彻底把心放到肚子里了。 打开红酒倒上以后，一向滴酒不沾的唐佩，也陪着家人小抿了两口。孙怡芳就忙不迭地说：他爸，你陪着小原多喝，今晚必须得喝到位。小原也不用走了，还是住一楼的卧室。 高原赶忙点头说：嗯，我听阿姨的，今晚就在家里住。说完，高原又举杯给大家碰了一下。 孙怡芳照旧忙忙叨叨说：等你工作上不忙了，一定得把时间抽出来，咱们好好研究一下结婚的事情。两方大人该见面也要见面，去你老家或者来这里都行。最好还是来这里，主要是你叔叔太忙，他不太好请假。 顿了顿，孙怡芳接着又说：他爸，回头也赶紧把她爷爷和姥爷叫过来吧，这么大的事情，老人必须都得通知到了，先跟这个孙女婿见见面。 唐旭惊得手腕一抖，随即压着翻江倒海的情绪说：让俩孩子先处着吧，这么着急干什么？等孩子们的心性都稳定了，对彼此的脾气都知根知底了，再谈结婚也不晚。 俩人都认识一年多了，还不够知根知底啊？要我说这事儿不能拖，我回头就给她姥爷打电话，先叫家里来见见面。孙怡芳是一刻也不愿等了。高原年龄虽小，可自己闺女已经25了，哪怕放在城里，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这做母亲的，能不跟着着急吗？ -- 第309页 妈，这事儿听我爸的，我和小原不着急，他事业正在上升期，正是拼搏的时候，您可别给他增加心理负担。唐佩噘着红唇说。 几人争来争去，高原也不敢表态，只能靠在唐佩旁边喝闷酒。本来是皆大欢喜的一件事，结果却有种说不出的惆怅。 那顿饭高原喝了不少酒，但还没醉，只是脑袋有些发飘。他觉得胸口有些发闷，就叫着唐佩一起，去小区外面的海边转转。 那晚海边的风特别凉爽，沿海公路上的路灯也格外璀璨。唐佩为了能让高原开心一点，便让他把鞋子脱了，自己也脱下高跟鞋，两人就沿着海岸线，踩着绵软凉爽的沙滩散步。 对不起呀小原，这件事让你为难了。唐佩理着耳根处被海风吹起的长发说：实在不行，咱俩就直接领证，反正户口本都在我家里，我爷爷也管不着。 高原却苦着脸，很无奈地看着眼前这漂亮的姑娘傻笑。他弯下腰，把唐佩的长裙挽起来，又给系了个扣，省得海水把她裙子弄脏了。 唐佩就抿着嘴笑，她喜欢高原这种没有多少花言巧语，却能用实际行动关心自己的行为。 挽好裙子之后，高原才直起腰说：姐，可不敢那么干！你爷爷要知道咱先斩后奏，估计得被气得躺进医院，这万一真出了事，我背上一身罪不说，你们家人将来，还怎么跟唐家来往？咱们俩在一起，本是件幸福的好事；可不能让它演变成唐家的悲剧，所以这件事要从长计议。 唐佩却噘着嘴，朝高原胳膊拧了一下说：你跟我爸一样，干什么都瞻前顾后、考虑那么多。结婚是我自己的事，凭什么要我爷爷操心？ 姐，你爷爷要是身体没问题也就罢了，可他喝个酒都能在医院躺好几天，就这样的身子骨，谁还敢碰啊？而且我更担心的是，周正渊有没有从中利用我，如果真中了这个圈套，把你爷爷气出个好歹来，我这不是造孽吗？ 按周正渊的城府，他想出这样的计划并不奇怪。而且他知道我爸，在很多事情的看法上跟我爷爷不一致，关键是我爸敢和老爷子叫板。至于我，那就更不用说了，我是在爷爷的反对下，从总部调到北海的，就因为这事儿，爷爷还被气得进了医院。 顿了顿，唐佩继续说：如果咱俩真的在一起了，周正渊心里肯定清楚，爷爷是不会同意一个工大帮的人，娶自己孙女的。而我爸和我的脾气又倔，肯定会和老爷子对着干。真到了那时候，爷爷不被气死，估计凭他那身体，也不太能在集团总部干下去了。 经过唐佩这么一分析，高原心里大体上算是有底了。他似乎也有些明白，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第260章 独善其身 第二天上午，高原在三期工地上，呆了还不到半小时，谢东升的电话就打来了，让他回办公楼一趟。 高原大体猜到，应该是昨晚企业文化培训课的事情，他既没有请假，也没有参加，谢总肯定是要批评几句的。 来到谢总的办公室，高原摘下安全帽，深深吸了口气说：谢总对不起，昨晚我有点急事，培训课的事情忘记请假了。 倒是谢东升挠着半白的头发，很欣赏地看着高原笑道：昨晚没上课，林总傍晚就回总部，汇报一二期项目竣工的事情去了。 哦，这样啊，那您找我什么事？高原微微松了口气，站在办公桌前问。 坐吧。谢东升指了指对面的凳子，随即又别有深意道：《北海厂报》的事情，你就不打算跟我汇报一个具体情况？那个宣传部的高部长，犯蠢犯的也太是时候了吧？！ 高原眉毛一抖，满脸惊讶地问：您怎么知道这件事跟我有关？ 谢东升摆手说：老彭都跟我和林总说了，小原啊，这个事情，你可真是大功一件！不仅为咱们新四厂解决了隐患，也让周总那边，化被动为主动，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这话如果放在以前，高原肯定会格外开心。可现在不一样了，尽管唐佩一家不掺和公司的斗争，但继续帮周正渊对付唐老爷子，这明显不是那么回事。而且将来他与唐佩的婚姻，还要看那老爷子的脸色。 谢总，从技术资料的获取，到如今《北海厂报》的停刊，我所做的这些事情，够还周总人情了吗？高原抬头问。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和周总不就是相互成就吗？都是工大帮的人，哪儿还有还人情这一说？谢东升疑惑地看着他，随即又提醒道：这话就咱俩私底下说，千万别让林楠听见，不然就显得生分了。 可高原却不容置疑道：谢总，我还是从前那句话：我不是工大帮的人，也不想站队！您要是觉得我能力还行，那就继续留我。您要是觉得我靠了周总的关系，才被您重用提拔的，那这个助理职位，我不做也罢！ 这话倒是把谢东升给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果单凭能力而言，虽然高原在某些方面还不够成熟，但做一个总经理助理，那绝对是绰绰有余了！况且这一年下来，凡是他交给高原的任务，他不仅完成的很不错，甚至超出了预期。 小原呐，你是不是有别的顾虑？谢东升忙问。 -- 第310页 谢总，您觉得我为了帮新四厂，帮周正渊，而利用唐旭叔叔的影响力，去对付唐老爷子，这种做法对吗？合适吗？高原委屈的朝谢东升质问。 这谢东升拧着眉，许久才笑道：你放心，这事儿我已经封锁了消息，除了少数几个信得过的人之外，消息并没有传出去。所以人们只会把罪责，归咎到那个高部长身上，不会怀疑你的。 可我的良心会怀疑！为什么要这么复杂？为什么要这样？！周正渊和唐建业，都已经是中海顶层的领导了，他们要什么没有，为什么非要斗呢？大家一起团结起来，把中海集团发展的更好，这难道不才是最正确的吗？高原苦恼地皱着眉，他真的有些受够了！ 谢东升抬手压了压高原的火气，又给他递了瓶水说：有人的地方就有竞争，这是人性的贪婪决定的。只要是人，那都想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从这点上来说，你的师哥周正渊也不例外。 谢东升看了看紧闭的办公室大门，随即压低声音又说：你是我的助理，所以咱俩没秘密，我可以这么跟你说，真到了那个位置上，都是一群亦正亦邪的人。如果没有非常的手段，是坐不上那个位置的。 顿了顿，谢东升继续又道：你想兢兢业业干活儿，充其量就是下一个我，这辈子熬到头，估计也就能混个分部负责人，这我还是往好了说。若是往不好了说，要是没有周正渊的帮助，很可能这次北海分公司合并后，我就会被排挤掉。小原啊，复杂的是人心，你得学会成长。 如果成长就是为了认清这些肮脏的现实，那我情愿幼稚！我的母亲、我的老师，我曾经所接触的教育，都是在告诉我要堂堂正正做人，不要亏心、不要算计，你现在却告诉我这才是真实的社会，谢总，不应该是这样的！高原捏着拳头，很苦恼地看着他道。 嗨！谢东升也是长长舒了口气浊气说：你和我们共事惯了，而且能力也不错，我都快忘了你还是个孩子了！也是啊，你才毕业一年，就把你扯到这种复杂的漩涡里来，确实有些难为你了。可是这职位越往上升，面临的局面就越复杂，这是无法避免的。 但我可以选择独善其身！你们斗你们的计谋，我干好我的工作。以后牵扯到谁被动、谁主动的会议，请不要叫上我。高原无比严肃地朝谢东升说道。 谢东升却说：可咱们是一个整体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新四厂如果没有未来，那新四厂里的所有人，也就全都没有希望了。你处在了这个位置，就必须要考虑所有人的饭碗。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咱们就是中海集团漩涡里的小鬼，很难独善其身的。 这些道理高原何尝不懂？可他真的累了，也反感那些明争暗斗！所以他只能鼓足勇气说：谢总，论工作质量，我对得起公司；论人情往来，我两次出手相助，也已经还了您和周师哥的人情。如果您想要个踏实干活儿的部下，就把我留下；如果您还要跟我贴工大帮的标签，那您就辞退我吧。 说完，高原扭头就回了工地。不管他对唐佩家有多亏心，但他可以拍着胸说，自己对得起新四厂，对得起谢总和周正渊。所以是时候选择抽身了，不要让唐佩为难，更不要让唐旭叔叔，为自己的感情殚精竭虑。 那天高原一边往工地走，一边仰头看着繁华的北海湾；他不停地告诉自己：我还是从高王庄走出来的那个少年，我仍要保持自己的呼吸，按照自己的节奏前行，不要被任何人左右，更不要再做对不起别人的事了。 第261章 周正渊的计划 成长总是伴随着阵痛，一次次的蜕变，都要狠狠扒上一层皮，这是谁也逃避不了的命运，高原亦是如此。曾经的蜕变，他解决了物质上的困难；而如今的蜕变更痛苦，因为这是精神的改变。 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做好一个人最重要。他相信母亲和老师的教育是没错的，堂堂正正比什么都强，而成功，更可以慢一点、再慢一点。而高原之前的轨迹，也确实有些急于求成了！靠阴谋获得的成功，那不叫成功！ 中海集团总部，周正渊宽敞豪华的办公室里，挂着一幅巨大的下山虎水墨画。那老虎画得很有灵性，做俯冲之势彰显速度，高举左爪彰显锋利，而硕大的虎眼，又带着几分狡黠！ 周正渊的办公桌，就安置在这幅画的前面。他依然是那副潇洒自如的模样，衬衫西裤一丝不苟，脸上的笑容也十分和善。而他的对面，林楠正认真做着工作汇报。 咱这个高师弟确实不错，一期工程不仅提前交工，而且保质保量。就连咱总部派去的专家，都说这小子有灵性，关键是肯吃苦，责任心那绝对没得说！林楠不乏溢美之词地对高原赞誉道。 工作上的事先放一边。周正渊摆摆手，看着手指上的金戒指道：你刚才说《北海厂报》出事，是咱这师弟在背后策划的？ 没跑了！他前脚跟宣传部长喝完酒，后脚宣传部就出了洋相，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而且还有老彭在一旁佐证，小原是亲口答应他，要干掉《北海厂报》的。所以种种迹象表明，确实是咱师弟出手无疑。林楠十分恳切地说。 -- 第311页 周正渊的眼眸眯得更厉害了，甚至不禁感慨道：人才啊，难怪当初老院长那么不舍，那么照顾这小子！本来我把他放在北海，是为了走唐佩这步棋；结果却不曾想，他一个小家伙，竟然给我来带了意想不到的回报。哦对了，他和唐佩的感情，发展的怎么样了？ 林楠赶紧扶着眼镜笑说：应该是成了！唐佩经常与小原联系，而且俩人也经常一起逛街。小原私下里的时间，几乎都被唐佩给占据了。即便不是情侣，也胜似情侣了。 听到这个消息，周正渊微眯着眼继续笑说：小原现在又担起三期工程的建设了吧？ 嗯，主要是梁总被调离后，项目组的人手不够用。小原一期工程干得不错，我跟谢东升也是赶紧让他上马，继续三期项目的建设。林楠如实答复道。 主抓这么两个大工程的施工建设，按业绩来算的话，应该能从总助，直接提拔到分管经理了吧？周正渊掏出烟点上问。 绰绰有余！当年唐凯只抓了一个工程项目的建设，就直接从总助提成了分管经理，所以新四厂完工后，把小原提上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就是唐建业本人，也不敢反对什么。 周正渊弹着烟灰点头道：那就好！现在总部这边，对于谢东升和陈生的任命，一直争执不下！我猜测大概率还会把这份任命权，交给北海分部自行选举。而具备选举权的人，至少得是分管经理以上的人，有了小原这一票压仓，谢东升的地位估计也就稳了。 可林楠却有些犹豫道：师哥，随着小原与唐佩的关系越来越亲密，您就不怕到时候，他会把手里的那一票，投给唐建业的人？ 周正渊摆手说：不会！唐旭是个很讲原则的人，他不会插手任何中海的事。所以他绝不会在这方面，给小原施加压力。只要他不出面，以小原知恩图报的性格，轻易是不会背叛工大帮的。 可如果这么搞下去，小原和唐建业的关系就彻底僵了。唐建业身体不太好，真要是有个好歹，这合适吗？林楠担忧道。 那他现在就应该退休养老！都多大岁数了？还赖在这个位置上，天天倚老卖老，董事会的人早就看不过眼了！而且这步棋，只有咱们两个知道，将来事情的发展，自然不会被任何人看出破绽，一切都是自然发生的。周正渊微眯着眼说。 可这对小原不公平，对唐旭也是个打击。唐建业真出了问题，那他们一家就全乱套了！林楠一脸忧愁地说。 妇人之见！林楠你看看这个世界，哪里是公平的？有人开大奔，就有人在路边捡垃圾；有人在餐桌上吃大餐，就有人在后厨刷盘子！而保住工大帮的饭碗，让学弟学妹过上更好的生活，就是我周正渊这一生的责任！ 顿了顿，他继续又说：女人算什么？男人当以事业为重！今后我会尽全力培养小原，等他有了钱、有了权、有了实力，多少个唐佩他娶不来？ 可小原未必会这么想，那孩子老实，心眼儿也善良，这个事情需不需要征求他的意见？林楠暗暗劝说道。 他一个孩子懂什么？等他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发现跟谁结婚都一样，还不是柴米油盐那点儿事？再香的肉，吃多了也会腻；再漂亮的女人，看多了也会烦！他终有一天会懂的，男人在这世上，永远都不是为了儿女情长，而是要干一番大事业出来！ 虽然周正渊是林楠心目中的偶像，但有些观点，她却不敢苟同。然而这又是现实，周师哥也是为了工大帮的命运着想，他并非为了个人私利。 片刻的沉默过后，周正渊掐灭烟头，又朝林楠说：你提的这个意见，倒也不得不防。万一小原那傻孩子，真为了爱情，一时冲动投了唐建业的票，也是有这种可能性的！ 那林楠张着红唇，等待周正渊的计划。 开始离间吧，有时候废物也有废物的用处。而且这个时机刚好，估计那个高部长，已经彻底沦为丧家犬了。如果在他身上搞点小动作，将来或许会有奇效。具体的事情，你具体去把握。周正渊摆着手说。 好，只要将那个高部长再拉拢过来，咱们在北海的局面，就算是彻底掌控住了。林楠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说。 第262章 大高原的困境 大高原是彻底崩溃了，这两天下来，唐凯骂完陈生骂，自己所在的宣传部也被叫停了工作。《北海厂报》这个功绩表也没了，每天都是没完没了的素质整顿会议，而且他总被当做典型来批判。 大高原到了现在都还想不明白，就是一张小小的厂报，一篇短短的报道，怎么可能会引起这么大的连锁反应呢？况且他也没污蔑唐旭什么，只是根据对方以往的视察工作，给稍作修整和夸大了点儿而已。 如今李金川已经被调离了岗位，陈生看着他就来气；宣传部里的人，也是对他议论纷纷、颇有微词。最为关键的，自己升分部经理那事儿，上头领导连提都不提了。 大高原在整个单位里，突然有了种被孤立的感觉。以前那种人见人敬、前呼后拥的场面，已经不复存在了。 -- 第312页 这使得他有些慌乱，而以他目前的工作能力来说，也拿不出一点像样的成就，来找陈生缓和关系。他所能做的，无非还是去超市买两条好烟，到陈生的办公室里巴结一下。 而陈生正在气头上！本来北海的形势一片大好，那胜利几乎就在眼前了！可就因为那太子爷脑门子一热，趁自己和李总不在，擅自发表违规报道，搞得如今整个北海分部鸡飞狗跳，十分被动！ 自己的左膀右臂李金川，已经被周正渊给砍掉了，且上级一直没有任命新的副总，来填充李金川的职位。所以李副总留下的工作，此刻全都压在了陈生肩上。 压力加烦躁，使得陈生本就煞白的脸色，更加没有血色。他在忙于处理工作的同时，烟也是一根接一根的抽；这还不到中午，他桌上的烟灰缸就被塞满了烟屁股。 大高原则强撑着笑意，还是如往常一样，自来熟般地拎着两条烟，走进了陈生的办公室。 呵，这么大烟味儿，也不开窗透透气。他把香烟放在陈生看得见的地方，接着殷勤地又去开窗换气。 你什么意思？陈生本来就烦，看到这太子爷又不着四六，拿着烟过来讨好自己，心里更是烦上加烦。他但凡能干一点人事儿，陈生也不至于这么讨厌他。 我能有什么意思？就昨天多买了几条烟，顺带帮陈总您也买了两条。大高原自来熟地走到桌前，转着狡黠的眼睛问：宣传部这么搞下去，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陈总，我感觉现在挺被动的，您多少给些指示。 陈生深深吸了口气，克制着心里的怒气道：你先把咱公司的企业文化背下来吧，像这种幼稚而低级的错误，以后千万不要再犯了！ 大高原却为自己辩解道：陈总，您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公司企业文化里，有哪一条写着，企业外部人员不能被报道？ 这话直接激怒了陈生，他抬起苍白的脸颊，手指着脑袋道：你留着脑子是干什么用的？企业文化不要只看字面意思，你要对它有一个深切的理解和体悟。如果你真吃透了企业规则，就不会再干这么愚蠢的事了！ 够了！大高原竟然跟陈生拍起了桌子，愤愤地咬牙道：如果不让报道唐旭，那为什么不事先说明？这是你们领导的失职，不要把屎盆子，往我这中层领导的脑袋上扣！ 你是三岁小孩吗？拉屎撒尿也要我们手把手教？唐家那么多人都报道了，李副总为什么唯独不报道唐旭？你就没有一丁点疑惑吗？哪怕你给我们提前打个电话，报备一下也行啊？我懒得跟你废话，真特么没意思！ 这回陈生是真的生气了，若不是高满德手里攥着市一机的股权，像大高原这样的愚蠢属下，早就被开除滚蛋了！ 我也觉得没意思，太特么没意思了！《北海厂报》办得好的时候，你跟李副总，轮番朝总部邀功。现在出了问题，竟然拿我做挡箭牌。呵，全特妈是我的错！大高原咬牙愤恨道。 你给我滚出去，我现在一点儿也不想看到你！带着你的烟，马上滚蛋！陈生头也不抬，扔下这句话后，又坐在电脑前忙了起来。 好，不想见我是吧？好，很好！大高原强撑着面子，顺手又把烟拿了回去，接着愤愤离开了陈生的办公室。 回到自己屋里以后，大高原报复性地拆开烟，点火抽了起来。接着他又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也只有自己的爸爸，才能理解和宽慰自己吧。 拨通电话后，大高原就把自己目前的处境，和事件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最后他还不忘委屈道：爸，就是一篇报道而已，他们至于吗？！ 高满德却长长舒了口气浊气说：儿子啊，北海不比江临，人家这么做，肯定都是从集团利益考虑的。越是大企业，在宣传上就越是谨小慎微！所以你要多学、多看，要谦虚一些。与中海的股权置换，是你为数不多的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若是跟他们把关系搞僵了，吃亏的只能是你自己啊。有的时候忍一忍、低个头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话让大高原更加窝心，如今竟然连自己的父亲，也不站在自己这边儿了？ 高满德继续又说：儿子，你就没有想过，自己被别人利用了吗？你说那晚跟同学喝酒，听了他的建议，难道他没有在诱导你？ 大高原却不屑道：爸！那晚他喝醉了，说的都是些醉话。而且是我找的他，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对方哪儿有功夫琢磨这些？我可以肯定，对方只是酒后胡言乱语，并没有引导我的意思。 总归你好自为之吧，经受点挫折不是坏事。你都这么大了，你们中海也是大企业，爸爸的格局跟不上人家，很多事情得靠你自己去悟了。说完，高满德语气失望地就把电话撂了。 而大高原心里憋着一股气，他不恨小高原，也不恨周正渊那伙人；他只恨唐凯和陈生这俩王八蛋，为什么非揪着自己的错误不放？为什么不早点提醒自己？ 如今犯了错，他们倒是一个个站在高处，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不要面子的吗？！既然看不惯我，你们可以开除我啊？还不是舍得我家的股份？！他妈的，没一个好人！大高原咬牙愤恨道。 -- 第313页 时间就这样来到了八月份，因为市电视台要对新四厂进行取景和报道，宣传部这才重新有了活儿，且大高原负责电视台那边的接待工作。 而在拍摄现场，大高原第一次接触到了林楠经理，他竟然发现林经理挺不错，那么大的领导，跟自己说话却格外客气和尊重。而且还在电视台的人面前，着重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并让自己参与采访和录制。 拍摄的间隙，林楠还主动拿来一瓶水，递给大高原说：高部长，这次的接待工作，真是辛苦你了。但咱事先说好，待会儿接受采访的时候，可得给我们新四厂项目美言几句。 这话说得大高原脸有些发红，因为以前的《北海厂报》，自己可没少找新四厂的茬。 林经理，以前那些事高原犹犹豫豫道。 理解，各为其主嘛，也不是你一个部长能左右的。林楠很温和地笑着，随即又说：我就是为你感到憋屈，明明是陈生的失误，结果他倒一点事也没有。而你呢，分管经理的申请材料，还一直在总部压着，要是没有人出手相助，估计你很难往上爬了。 林经理，您真的这么认为？大高原仿佛找到了知音，尤其这些日子下来，他过得太憋屈了！ 我也是从底层干起来的，给领导背黑锅这种事情，早见怪不怪了。这中海集团的形势，其实挺复杂的，一个人要想生存下去，就得多为自己准备几条后路。更要看清形势的发展，学会站队才行。林楠抿着手里的矿泉水，十分和善地朝对方暗示道。 第263章 逃不掉的命运 林楠的这几句话，已经挑动了大高原的心弦。毕竟这段日子下来，他和陈生的关系很僵，唐旭在骂过他一次之后，也基本没再联系。 大高原有种被人抛弃的失落感，以至于自己的父亲，对他都有种说不出的失望。这使得他百感交集，想要急于表现、急于改变现状，却又没有任何机会。 如今林楠经理能当着自己的面，说上几句宽慰的话，理解自己的处境，那感觉就像久旱逢甘霖，让大高原有了一种说不出的亲近感。 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栽的跟头多了，大高原也有了一些长进。他曾经可没少给新四厂使坏，而新四厂的项目又是林楠主抓的。这个时候与林楠走得太近，自己会不会被人利用和算计？ 所以大高原并没有急于表明态度，只是认真地点了点头说：谢谢您能理解我！ 上午电视台的人取完景之后，下午就开始安排采访。林楠和谢东升自然是要上镜的，小原作为项目组的负责人之一，且是表现最好的一位，更是被要求上镜采访。 像这样露脸的机会不多，好多人都争先恐后抢着想被采访，可高原却躲了起来，直接回了单位办公室。 这事儿倒是把谢东升给惹急了，他找了个寂静的角落，才给高原打电话说：你搞什么把戏？待会儿就到你的采访了，怎么一转头人不见了？ 高原抿着嘴，十分苦恼地说：谢总，我这个级别的，去采访老彭就行了。他嗓门大、底气足，也比我能说。我性格太腼腆，不适合这样的场面。 你傻啊你？这是个露脸的机会，回头这个专题片还会传到总部，还能被北海的市领导看到。这是在给你的事业加分，多少人削尖脑袋都没这机会！谢东升气得大鼻孔都冒着粗气道。 谢总，真不用，我还这么年轻，把机会留给老彭那些人吧。他们岁数大了，上升的渠道也有限了，但我将来还有大把的机会。高原依旧推辞道。 小原啊，我跟你解释一下，这不是周正渊给提供的机会，而是咱北海市的宣传部门，为了打造和宣传北海湾工业区，专门拍摄的一部专题片。而且不仅仅是咱们单位，包括其它入驻东海的企业，都需要进行拍摄。咱们中海分部，只是其中的一集而已。明白了吗？谢东升知道小原的顾虑是什么，也只能苦口婆心地劝道。 高原愣了好半晌，才有些脸红道：这这样啊！ 谢东升继续说：你也不要草木皆兵，太过谨小慎微。以后公司安排你什么，你就干什么，这里面不存在什么人情，只要你干好自己的工作，你就不欠任何人的情，懂吗？！ 这好吧。高原这才挂断电话，又朝项目工地奔去。 倒是谢东升无奈地挠了挠头发，小原这孩子各方面都不错，就是心思太敏感，有些事儿太较真！那周正渊愿意给你铺路，就让他铺呗？！你只要干好份内的事，把工作做漂亮了，无愧于心不就好了吗？ 真是的，回头我得找这小子好好聊聊才行！谢东升摇摇头，叹息着又回了采访处。 有懂行的人在场，电视台的记者们也比较轻松。采访的时候，林楠从中海集团宏观发展的角度，来阐述北海分公司将为北海湾工业区，提供哪些发展上的助力！谢东升则从公司内部发展的角度，来讲解新四厂项目的重要性。 大高原作为宣传部长，也一本正经地说了不少，但这次没说坏话，光捡好的往外秃噜。林楠站在对面，还朝他竖了个大拇指，以示对大高原的友好和赞扬。 -- 第314页 高原是最后一个到的，他其实并不怎么紧张，因为高三那年他就见过摄像机、上过镜头。只是那时懵懵懂懂的，还跟大江一起在镜头里搞怪。可这时间一晃，都已经过去五年多了。 作为老厂区最年轻的中高层领导，他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激动和慌乱，依旧是那副沉稳谦和的表情，站在镜头前只是带着淡淡的微笑。这与刚才大高原唾沫星子飞溅、废话一大堆，却讲不到重点的行为，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对比。 更可喜的是记者每抛出一个问题，高原都能十分有逻辑地分出一二三条，并对每一条都进行深入的阐释和讲解。他的每句话都有理有据，而且对项目所有的区域，都了如指掌、如数家珍。 这使得旁边的大高原更加嫉妒，曾经那个高中时最落魄的同学，他最瞧不上的穷小子，如今竟然成长的这么快，已经不知道甩了自己多少条街了。 不仅那漂亮的女记者一脸崇拜地看着他，就连林楠经理，眼睛里也全是满满的赞许和高兴！再转头看看自己，如今混得众叛亲离，也不招自己领导待见。心里有了委屈，竟然是对方领导来加以宽慰，这何尝不是一个讽刺的笑话？ 拍摄这件事圆满过去后，林楠在九月初的周三傍晚，给周正渊打去了电话。 周总，这边的项目一切顺利。等高压线路牵过来之后，唐震那边采购的机器，就可以在一二期厂房里，提前进行安装了。 好，这件事情你和谢东升做得很稳、很不错，在这里我代表集团总部，向你们提出口头表扬。周正渊语气爽朗地笑着，随即又问：那大高原的事情，有进展了吗？ 林楠微笑着说：诱饵已经抛出去了，根据当时的表情判断，他内心是有波动的。但我估计他可能还有些顾虑，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倒是这几天下来，我们在工作邮件上有过几次来往，他对我的印象还不错。 这狗一旦闻见了肉腥味，是不可能松口的。估计用不了多久，他会主动上门找你的。周正渊十分肯定地说了一句，随即又问：小原怎么样？最近还可以吧？！ 林楠想了一下说：表现还不错，上次的电视台采访，还给咱好好露了把脸，工作上也是稳中有进、特别踏实。就是最近情绪不太好，总耷拉着脸。 周正渊却一笑说：这是正常的，他跟唐佩搞对象，结果却利用了唐旭。这种事情放在谁心里，那也是个疙瘩。不过这小子跟我很像，为了达到目的，什么手腕都敢使，将来好好培养，倒也是个人物。 顿了顿，周正渊继续又说：目前你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盯紧高部长那头。新四厂项目很快就要完工了，最终的决战马上就要到来。能争取的力量，我们必须要尽全力争取到手，明白了吗？ 好，我一定尽快把那太子爷，拉到咱们的阵营里来。林楠重重地点头说。 第264章 大江返乡 高原这边的项目进程推进的很快，主要还是因为，他与施工方的技术团队磨合的不错，而且高原天天往工地上跑，更是加深了彼此在工作上的联系。 9月下旬的时候，高原接到了一个陌生的手机号，这一听不要紧，竟然是大江打来的。 哎，猜猜我现在搁哪儿？大江声音爽朗地笑道。 你你回咱老家了？高原赶紧起身问。 嘿嘿，复员回家后，刚好赶上了咱村里的换届选举，你猜怎么着？大江憋着笑意问。 高原惊讶地攥着手机道：大江，你不会是高原已经猜到了什么，就凭大江敢想敢干的性格，村里真要换届选举，他肯定过去插一杠子！ 大江再次笑说：以后见了我，要喊王主任了！我现在搁咱高王庄里，呼声可是很高的！ 这回高原真是被惊住了！不过反过来想想，村里人能选大江做主任，倒也在情理之中。于是高原说：大江，乡亲们之所以选你，更多的是看了大伯和大妈的面子。尤其最近这些年，大妈带着乡亲们种棚赚钱，大家心里感激着呢。但他们不是冲你，所以 哎哟我懂啊，这点儿事要看不出来，这些年我不白活了？小原你放心，从今天开始，村里的事就是我的事，保准比我妈干得还要好！ 大江中气十足地说着，接着又道：哎，你知道今年的大蒜价格吗？ 高原天天跟后勤的朱部长住一起，怎么能不知道？！北海这边大蒜的零售价是8元一斤，而且前两年价格一直就很高，好像没有低于5块过。 大江就乐呵呵地说：县里目前鼓励老百姓种大蒜，咱高王庄种棚的也不多，闲着那么多地种粮食多可惜？我的意思是，也发动村民种植大蒜，这玩意儿投入少、收益高，刚好还能赶上秋种这一季！小原，你觉得怎么样？ 大江能为村民着想，提高村里人的收入，这当然是件可喜的事。要知道高王庄这些年，没几个主任是给村里干实事儿的，不往自己家划拉那都算是好的了。 但高原还是稍显担忧道：大江，大蒜价格不可能一直走高，所以这个事情还是要慎重！你不妨让村民少种一点儿，然后再搭配上一些其它的农作物，这样风险会小一些。万一明年大蒜价格跌了，乡亲们也至于赔钱。 -- 第315页 你看你，瞻前顾后的毛病一直都没改！这是什么世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人家张村一带这些年种蒜，小洋楼都盖上了。咱高王庄就是敢拼的人太少，所以现在还是那副穷酸样！这事儿你别跟我犟，现在江临好多地区，都开始大面积种蒜，这是大势所趋。 大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高原纠缠，于是便转移话题问：你呢？在外面过得还好吧？！ 高原抿嘴点头说：挺好的，工作越来越轻快了，吃喝也都是公司管着。 大江就羡慕地说：早知道当年我就该听你的话，好好练体育考大学，如今再怎么着，也能混个体育老师当当。不过现在也不孬，我回来以后，家里也有个顶事儿的了。 大江这话说得不错，虽然大伯在村里很有威望，可毕竟他常年在外，家里也没个管事的男人。母亲和大妈虽然都是要强的女人，可在有些事情上，还是男人更能顶事。如今大江回了家，高原的心也踏实了不少。 本来还寻思去北海找你玩儿呢，现在赶上秋种，是真抽不开时间了。大江有些惋惜道。 秋种完过来嘛！北海这边很繁华的，我想着有时间的话，咱家人都过来玩儿，我一定抽出时间陪你们。高原忙不迭地开心道。 嗨，就我妈和婶子那脾气，她们才不想给你添麻烦。至于我这边，村里还不少事呢，要见面的话，还得等你过年放假回家。大江嘻嘻哈哈说：行了，也没啥要紧的事，家里都挺好的，你在外安心工作就行了。 说完大江就把电话挂了，只是高原心里稍显忧虑。这两年大蒜价格一直走高，种的人肯定也会越来越多。如果市场一旦出现供大于求的状况，那大蒜价格肯定会往下降的。 只是高原已经离开土地多年，他也不了解农业上的事，仅凭自己的猜测和推断，他是不能劝阻大江的。万一明年大蒜价格依旧攀升，那不也是好事吗？ 家里稳定了，高原的心也就更稳定了。他似乎不再想其它杂念，也不再关心什么派系之争。只是闷头干好自己的工作，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吧。 时间抵近十月份的时候，总部那边说是要准备往北海发送机械设备了。这次还是唐旭带队，由陈生手下的技术部配合，来完成新机器的组装调试工作。 听到这个消息后，高原是很反感的。安装人员里，只字未提老厂技术部的事，这明明就是要把老厂人员排除在外，针对谢东升这边进行技术封锁。同时唐凯和陈生，还能借助这次的任务，为自己争取一个不错的业绩。 但高原已经决定，不再参与这些乱糟糟的事了，他们想斗争，那就斗去吧。反正机械安装的事情，也与自己无关。 倒是周五早会的时候，谢东升竟然没让人通知自己参会。就连技术部的分管经理，包括老彭都参会了，而自己却没得到任何消息。 这让高原心里有些不舒服，凭他的职位和资历，这种会是必须要参加的。可今天这是怎么了？ 等他们散会后，高原才去找了谢东升，进门后尽量心平气和地问：谢总，今天的早会，是不是忘记通知我了？我看老彭都过去了，唯独没人叫我。 谢东升就示意高原坐下道：你不是不想参与嘛，所以我擅自做主，就没有通知你。而且你现在跟唐佩的关系发展的不错，我也觉得有些事情不参与，对你来说并不是坏事。小原，你不要多想，我只是在变相地保护你而已。毕竟有些事情，你知道了以后，只会平添烦恼和痛苦。 高原张着嘴刚要问，又赶紧把嘴闭上了。说了不参与内斗，那还打听它干什么？ 谢谢您理解，那我现在去工地忙活了。高原忍着心底地好奇道。 去吧，干好自己的工作就行。只要有能力，一样会被重视和提拔。谢东升摆手说。 高原虽然不参与这个事情，但不代表他心里不琢磨。总部的机械设备马上就要来了，这个时候大家开会，却刻意避着自己，到底是为什么呢？ 第265章 爱情的喜忧 说是要置身事外，不参与集团内部那些乱糟糟的争斗。可处在这样的环境里，一个人要想独善其身，其实是一种很幼稚的想法。 饶是高原刻意地避开，谢东升也在这方面保护他，可在滚滚的大势驱动下，没有一个人可以把自己排除在外，高原更是如此！ 周末下午难得空闲，高原本想回住处洗洗衣服、收拾收拾房间，接着再约唐佩吃顿饭，也就把时间打发过去了。可唐佩却先来了电话说：哎，待会儿无论如何得抽时间，来家里坐坐、吃顿饭。 姐，什么事这么重要啊？高原疑惑地问。 我哥唐凯一会儿到，你总得跟我的家人熟络熟络吧？唐佩眯着眼睛幸福道。 姐，这个时候跟他们公开咱俩的关系，这合适吗？高原一脸担忧道。 谁说要对他公开关系了？你以我爸妈干儿子的身份过来，先给我家人留个好印象。估计北海分部彻底完成合并后，我爷爷就要退休了。到了那个时候，再提咱俩的事也不晚。我大伯还是挺好说话的，他应该不会利用你去对付周正渊。 -- 第316页 高原当即忍着开心道：姐，这是真的吗？唐叔叔说的？ 唐佩乐呵呵地笑道：是我爸说的，他跟我大伯的关系还不错，至少比跟我爷爷强多了。只要我爷爷退休，我大伯对你印象好，估计咱俩的事，就不会有任何阻力了。 行，那待会儿我就以干儿子的身份过去，争取给你堂哥留个好印象。虽然他与唐凯见过两次，但都没有过多的交流。尤其去年审查那次，高原还能感觉出来，唐旭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比较认可的。 哎，我已经到三期工地了，你直接出来吧，我在西门等你呢。唐佩继续道。 姐，我下午休班，正在住处洗衣服呢。高原不好意思笑道。 你什么意思呀？休班也不告诉我，呵，我真是多情，从昨天就一个劲儿念着你！唐佩语气酸酸地委屈道。 高原赶紧说：我准备洗完衣服，收拾一下房间就去找你的，没想到你先打了电话。姐，我真准备晚上带你一起吃饭的。 唐佩却耍脾气说：不跟你聊了，赶紧洗你的衣服，我十分钟就到！ 挂了电话之后，高原赶紧把衣服涮出来晾上，又急忙换了身西装，结果皮鞋还没穿上，唐佩就在下面按起了喇叭。 高原急忙出了门，进到车里以后，却被唐佩给扭住了大腿。以后休班，要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听到了没有？！ 高原捂着大腿疼道：知道了姐，你快松手，疼！ 唐佩噘着红唇，眼睛得意的转着圈，这才松开小手，笑眯眯地开起了车。 他俩还是照常去港口，买了不少海鲜、水果。高原知道阿姨爱吃虾仁，又去港口的店铺里，买了几包速冻的鲜虾仁。 大包小包放到后备箱后，唐佩却舍不得回家，一直挽着高原的胳膊，散步到保税区那边闲逛。 她是真的喜欢高原，小伙子长得周正，而且瘦瘦高高的。身材也比以前结实了不少，就是晒黑了，不过黑了更好看，有股子阳刚的气概。 保税区的服贸街头，还有不少女孩朝高原看，试衣服的时候，那服务员给高原量尺寸，胸都快贴到他身上了。这把唐佩惹得心里不舒服，索性都没在那家店里买。 一个男人长这么好看干嘛？真想拿泥巴往你脸上糊两道儿。唐佩拽着高原胳膊，语气酸溜溜地说。 姐，我就是这身西装衬的，哪儿有那么抢手啊？也就你能瞧得上我，要是周围这些姑娘知道我的家庭情况，早脚底抹油跑远了。高原挠头傻笑道。 还说自己不抢手？我可是听说，上次电视台采访的时候，有个漂亮女记者一直跟着你打转，都恨不得要把你往家里拽了！唐佩憋着笑道。 谁这么造我的谣啊？她就是看我懂得多，然后跟我讨教了一下稿子的事情，毕竟牵扯到专业知识，她们记者也不敢瞎写。高原一脸委屈道。 唐佩看着这个让自己又爱又担忧的男人，真不知道和他在一起，究竟是对是错。以前他还是个毛头小子的时候，自己倒没有任何担心。可如今他年纪轻轻，就有了那么高的职位，而且越来越有种成熟男人的气质，在喜爱的同时，心里竟也开始患得患失。 其实唐佩完全不用担心这些，就以她的资质和美貌，放眼整个北海也挑不出几个。可爱一个人就是这样，再高傲的人也会自卑，也会忧愁。这只能说明，唐佩是用心的爱了！ 俩人一直逛到半下午，孙怡芳才来电话，说是唐凯已经到了，问唐佩怎么还不赶紧带小原回来？ 老妈这么一催，唐佩才依依不舍地松开高原的胳膊，然后上车朝家里赶去。 而高原更开心，因为他能感受到唐佩强烈的爱意；但这种爱意是内敛的，让人舒服的，并不像曾经何月那么疯狂，疯狂到欠缺了太多的考虑和顾忌。 来到唐佩家之后，唐旭和唐凯，正坐在院子的藤椅上聊天。唐佩一边拎东西，一边就朝院子的俩人瞥了一眼说：真好，两杆大烟枪，你们就使劲抽吧！ 高原也忙朝两人打招呼，但他心思敏锐，直接朝对方喊道：干爸好，唐经理好。 说完高原便和唐佩进了客厅，倒是院子里的唐凯，微眯着肉肉的眼睛问：叔，那小子怎么喊你干爸？ 唐旭摆手笑道：唐佩认他做了干弟弟，我平时工作忙，照顾不到家里，你婶儿经常叫小原过来帮忙。这孩子也诚实、踏实，索性我们就认了个干儿子。这小伙子挺不错的，你可以跟他多接触接触。 唐凯则弹着烟灰笑道：我当然知道他不错，小小年纪，去年就协办了两座厂房的改造工作。今年更好，直接上马了新四厂一期和三期工程，而且都是这小子主抓的项目。叔，你说他平时连个屁都不放的老实人，怎么就有这么大本事呢？ 听唐凯如此欣赏小原，唐旭心里也是乐呵呵道：越是有本事的人，越是三缄其口、隐藏锋芒。你跟唐佩就是太被家里娇惯了，吃的苦少。这人才啊，往往都是从苦难的生活漩涡里爬出来的。 叔，你轻易可不给别人这么高的评价！难不成这个干儿子，是您未来的女婿吧？唐凯眯着小眼微笑道。 -- 第317页 第266章 狡猾的唐凯 唐凯可不傻，自己这个妹妹有多傲，他从小就一清二楚。如今她却常与这小伙儿联系，两次来这里都能碰见他，他们的关系真有干姐弟这么简单？ 倒是唐旭摆手笑说：真能找个这样的女婿倒也不错，可不还得看俩孩子自己的想法嘛！我可不是你爷爷，孩子的婚姻，就应该由他们自己来做主，唐凯，你说对吧？！ 唐凯的脑子可不简单，他望着探头过来的叔叔，尤其那稍带严肃的微笑，这话明显就是在点拨自己！那意思好像就是：这是我们唐佩自己的事，我这个当父亲的都不管，至于其他人就更不要插手！ 呵，叔的话当然在理，我当年要不是因为爷爷逼迫，也不会娶那个女人。唐凯干涩地笑了一下，心里很不是滋味。可奈何自己的老爸，没有叔叔这么硬气；当年但凡爸爸敢跟爷爷对着干，自己也不至于娶一个不爱的人。 唐旭则满意地拍了拍唐凯的胳膊说：你这个当哥哥的，肯定爱惜自己的妹妹。所以家庭的悲剧，就不要在唐佩这里上演了。让他自己选择一次吧，你这个兄长有这份责任！ 叔，真是这个高助理吗？唐凯稍显惊讶地问。 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家里的人，绝不掺和你们中海的那摊事。以前如此，以后更是如此，回头多劝劝老爷子和你爸，别往唐佩身上打主意。唐旭绵里藏针地警告道。 叔，咱爷俩说这话就见外了。唐凯干涩地笑道。 是很见外，你毕竟跟你爷爷是一头的，你爸也要继承老爷子的衣钵。所以有些话，还是提前立规矩的好。自打分家之后，我这边可没沾过唐家一丁点儿的光，唐佩能干到部长，那也是凭借她自己的能力。凯凯，你爷爷身体不好，我的这些话，你一定要往软了传达。 唐凯只能特别尴尬地笑，这就是当大领导的人啊，说话绕来绕去，最终也没有回答，那高助理到底是不是唐佩的男朋友。他倒是把自己的立场阐明的很清楚，而且微笑之下，还裹挟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傍晚吃饭的时候，唐凯则嚷着要喝酒。他说家里多个了干弟弟，怎么不得好好喝上一顿？ 于是高原只能陪着喝，唐凯不比大高原，他可不会因为家庭出身不好，就瞧不起小原；最为关键的，是他确实有些欣赏小原，毕竟对方的能力摆在那儿。 一边喝酒闲聊，高原就抿嘴笑着问：唐经理，新四厂的机器已经送到了？ 唐凯摆手跟他碰杯道：还在路上呢，估计得明天下午能到。我只是提前过来，到叔叔家里坐坐而已。来，接着喝！ 哥，你别愣灌小原，有本事你跟我爸喝！唐佩见对方老逮着小原灌，着实有些看不下去了。 姐，没事的，唐经理愿意喝，我挺乐意陪着的。高原赶紧打岔，生怕唐佩表现的太过关心自己，而被唐凯看出什么破绽。毕竟在唐老爷子没退休之前，这事儿还是瞒着的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高原喝了将近一斤白酒。倒是唐凯特别鸡贼，逮着高原这实心眼儿欺负，自己却连半斤都没喝到。 饭后唐凯掏出烟，趁唐佩不在旁边，他便朝高原挥挥手说：干弟弟，跟我来趟后院，我想找你单独聊聊。 高原的脑袋虽然有些发飘，但理智还是没问题的。既然唐佩让自己多跟家人接触接触，他索性就和唐凯一起去了后院。 后院的廊檐下，唐凯坐在简易的玻璃茶桌前，把烟点上说：我叔家这宅子不错吧，风景秀丽、空气清新，当年他结婚的时候，还是我爸给挑的这地方。 高原恭谨地坐下说：伯伯真有眼光，这宅子得花不少钱吧？！ 唐凯却摇头笑道：都是小钱，我爷爷可是中海的股东，分家的时候，我叔叔占了一大半的财产呢。 高原微微点头说：如此一来，回头老爷子要是退休了，那中海的股权就由您父亲继承是吧？！ 唐凯却眯着眼睛微微一笑道：你喝了将近一斤白酒，脑子竟然还这么清醒。当初高部长说，是他听了你酒后的乱言，才报道了我叔叔的事。高助理，你好手腕啊！一斤白酒都撂不倒的人，两杯扎啤就能让你胡言乱语？ 此话一出，高原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难怪唐凯这人，刚才吃饭的时候那么热情，还一个劲儿灌自己喝酒。原来这只狡猾的狐狸，是在这里等自己呢！ 行啊，你的确是个人才，就凭这一步棋，直接把我们唐氏集团杀得人仰马翻。你说我是该高兴呢？还是该生气呢？唐凯故作苦恼地皱眉问。 高兴该怎么理解？生气又该怎么理解？聪明人不用过多废话，高原知道这事儿是糊弄不过去了。 高兴的话，自然是你和我妹妹的关系不错，和我叔叔也挺好。至于生气，那是因为你帮着周正渊来对付我们。高助理啊，利用我叔来打我爷爷，这合适吗？你天天跟我妹妹这么亲密，却与我们唐家为敌，你心里就不别扭吗？唐凯别有深意地问。 高原深深吸了口气说：这件事情，我已经跟唐叔叔认错了，叔叔没有太责备我。至于站队的问题，我现在也跟工大帮划清了界限，你们两方的斗争，我不会再参与。 -- 第318页 可唐凯却不屑道：你不觉得自己很幼稚吗？只要你人在中海，就必须要站队，这不是你可以左右的。只要你喜欢我妹妹，那就必须要过老爷子那关。帮着周正渊对付我们，还想娶我妹妹，这可能吗？ 我没说要娶唐佩！高原心虚地反驳道。 你们还要掩耳盗铃到什么时候？就我婶儿看你那眼神，不就是丈母娘看女婿吗？还有唐佩那丫头，看着你眼珠子都不带动的。从小到大，她什么时候对一个男人这样过？ 唐凯有理有据地反驳着，随即又抬手压下高原的急躁道：你先别激动，我也没说要反对你俩在一起，正相反，我挺欣赏你的！当初在老厂区调查你的时候，我就特别欣赏你！这么优秀的人才，凭什么就被周正渊给笼络了？为什么我们唐家，就不能有一个拿得出手的人才呢？ 唐凯望着高原，甚至比唐佩望着他还喜爱！真好！你绝对是个好妹夫！爷爷要是知道了这事儿，那病都能好上一大半！ 第267章 唐凯要作死 这事儿终究还是瞒不住，也有可能就是唐旭故意为之，借着唐凯的口风，来给唐建业先立下规矩。毕竟唐建业就算退休，他也会为了唐震，从背地里插手中海的事。 而那些所谓的干儿子也好，干弟弟也罢，只是为了让唐佩和高原安心过来，走入自己的这个试探计划而已。如若不然，高原应该是不会与唐凯见面的。 我妹妹可是不可多得的女人啊，要样貌有样貌，要才学有才学，何况还生在这么好的家庭。想娶她的人，从这里能一直排到海边；可你却想空手套白狼，不付出就抱得美人归？你觉得这世间有这么好的事吗？唐凯乐呵呵地问。 我们之间是有爱情的，叔叔阿姨也不是势利的家长。唐经理，我可以跟你保证，以后周正渊的事情我绝不掺和。高原深深吸了口气道。 你为谢东升效力，就是在跟我们作对！唐凯步步紧逼道。 那我就离开中海，这下你们满意了吧？！高原咬牙道。 离开中海，那你还有价值吗？我爷爷从来都不会让自己的家人，与没有价值的人来往，更不要提跟他孙女结婚！小原啊，你没有选择，你看看我们唐家所有人，谁有选择？你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这本身就是一种奢侈！ 这个问题终究还是逃脱不掉，缓得了一时，也缓不了一世。如果要和唐佩在一起，这终将是高原所要迈过去的坎儿。 而且唐凯继续补充道：这个事情你知我知，千万不要跟我叔叔商议。他跟我爷爷关系不好，刚才还警告我，让我和爷爷不要管唐佩的事。他这全是为了你考虑，可你有没有考虑过他？ 高原艰难地拧着眉，唐凯则狠狠抽了口烟又说：我叔叔竟然维护一个周正渊的人，竟然要把女儿嫁给工大帮！如果爷爷知道了这件事，你想过后果吗？你觉得他们的父子关系，还有挽回的余地吗？做人不要太自私，有的时候，也要为对你好的人想想。 那一刻高原才发现，自己曾经的想法，也确实太幼稚单纯了！他以为有唐叔叔给顶着，这件事就能得到妥善处理。可唐叔叔面临的压力，又由谁来给顶着？那可是他的父亲啊，而且老爷子身体一直不好。 唐叔叔为了他和唐佩能幸福，真是操碎心了！ 你应该不是个白眼儿狼吧？唐凯眯着眼问。 不是！我向来知恩图报！高原咬牙道。 那我叔叔的这个恩情，你要不要报？如果想让他和我爷爷的关系好点儿，那就站到唐家来，这样咱们都皆大欢喜，你也能乐呵呵地抱得美人归。唐凯继续道。 可高原却十分忧愁道：别逼我了行吗？周正渊是我师哥，是我的领路人。让我跟他对着干，我下不去手！ 唐凯却把烟一扔道：《北海厂报》的事情，还不够你报恩吗？你在工作上的优秀表现，哪点对不起他？恩你已经报过了，你不欠他什么了！ 可总不能发展成敌对关系吧？！高原被逼得脸色都白了，他咬牙愤恨道：是你们出了问题，只要你们不再争斗，一切不就全都解决了吗？为什么要斗呢？你们得到的还不够多吗？ 为什么斗？这些年周正渊的人，铲掉了我们唐家多少亲信下属？！我们唐家的人，又逼走了多少工大帮的员工？你以为这种矛盾，是几句话就能调解的吗？一桩桩的事件，都是职场上的血仇！若不是周正渊当年杀上来，我们唐家早就掌控整个中海了！可就是他的出现，中海高层局势瞬变，我爷爷也被气出了一身病！你说这样的矛盾，能和解吗？ 高原真的快要崩溃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人生竟变得这么复杂了呢？他当年毕业时，唯一的志向就是好好工作、多赚钱，然后把父亲的病治好，让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如果再有能力，他会去建设自己的家乡，带领乡亲们致富。 那个最单纯的追求，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如今钱越赚越多，自己的爱情也顺风顺水；可牵扯到事业、牵扯到婚姻，却又乱成了一锅粥！ 有好多个瞬间，高原真想立马辞职！如今大江都回老家了，自己也有了伴儿。保不齐将来，他们兄弟俩还能闯出点事业来。 -- 第319页 可自己作为一个高材生，还是请村民吃过酒席的人，就这么两手空空的回去，会被村里人笑掉大牙的！就算自己能忍，可母亲还要脸面呢；要想回去，真的太难了，他反而羡慕起了大江！ 一期工程是你负责的，回头机器安装的时候，你多少放点儿水，顺便帮我盯着谢东升的人。唐凯觉得时机成熟，便朝高原提出了条件。 你想干什么？难不成你要在生产线上动手脚？高原当即吃惊道。 谢东升手下没有懂行的人，用不了多久，机器一旦出现了故障，他势必就要用到我的人。真拿捏住了他这一条，我就可以让陈生的部下，顺利升职成技术部经理，同时还能提拔很多中层技术人员上来。这样我们唐家，在整个北海分部才能更具话语权。 高原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什么，他用力拍了拍脑袋，才明白那天的早会，谢东升为什么没叫自己。 因为他们料定了，唐凯和陈生肯定会在机器上动手脚，林楠和谢东升正张着大网，等着唐凯和陈生往里跳呢！而那些技术资料，恰恰又是高原给弄来的，如果唐凯折在了这事件上，那么高原还怎么去面对唐佩和唐家？ 帮着周正渊，把唐佩的哥哥往死里整，这对高原来说，是一个难以接受的事。虽说唐佩不参与这些事，可那毕竟是她哥哥！ 你就别玩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了！我的唐经理啊，你小心把自己给玩儿死！那一刻，高原真顾不得那么多了，唐凯若真走了这步臭棋，那他现在的地位都将不保。内部人员给机器动手脚，这种事一旦捅出来，开除那都是小事，保不齐还要坐牢！ 这你不用担心！像新四厂的这批生产线，全国都没有几条。单凭谢东升那些土老帽，是看不出什么破绽的。而且我有信心，机器会在半年后才出问题。唐凯倒是志得意满道。 高原说过不再参与这里面的斗争，可毕竟这个大坑，是他自己挖的啊！将来若是周正渊，抓着自己这个坑害唐凯的把柄，勒令自己为工大帮服务，那高原还有选择吗？ 他真的懵了！曾经他只是单纯地防备着，不让唐家的人，在技术上卡谢东升的脖子；结果却不曾想，林楠和谢东升，竟然要利用这事儿，置唐震和唐凯于死地！要知道机器的采购和安装，就是这父子俩全权负责的啊！ 而老厂区宋廷春所在的技术部，早已经把新机器给吃透了！唐凯就是动一颗螺丝钉，宋廷春那么严谨的人，估计一眼都能看出来！他们不会等到半年以后的，只等唐凯组装完机器，待谢东升负责验收的时候，他们便会把唐凯所动的手脚，一并给扒出来，然后状告到总部，彻底将他置于死地！ 第268章 化险为夷 高原到底还是低估了职场斗争的残酷性，而两方势力更是你死我活。如果有一方露出破绽，那么另一方便会毫不留情地下死手。这一点，就连他敬重的谢东升也不例外。 如果把所有的事情反过来想的话，高原和唐家是真没什么仇恨。唐建业也好，唐凯也罢，他们从没有针对过自己，也只是因为分属阵营不同，才造成了某种敌对的局面。 而高原的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令他咬牙切齿的高部长，曾经想顶替他的老班长，后来想利用火灾陷害自己的大高原！除此之外，高原真没什么死敌。 所以眼看着唐佩的哥哥往火坑里跳，而且这个大坑，还是自己亲手挖下的，他能放任不管吗？ 倒是唐凯有些不悦地转着手里的打火机，微皱着胖嘟嘟的眉头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事儿能帮就帮，不愿意伸手的话，那就靠边儿站着，管住自己的嘴！ 高原望着浩瀚的夜空，长长舒了口气说：唐经理，收起这种危险的想法吧。谢东升手里的技术人员，至少有六位已经吃透了新机器的技术。你要真敢在设备上动手脚，结果只会把自己弄得很难看。 不可能！这是国内目前最先进的半自动化生产线，全国都没有几条。而中海集团的所有技术资料，全都把控在我们手里，谢东升的人，怎么可能掌握这种技术？！唐凯觉得自己看走了眼，没想到眼前这家伙，竟然这么不实在！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竟然还想着帮周正渊。 就以冷轧线为例吧，我来给你讲一讲，这设备的内部构造、运转原理、核心技术高原盯着唐凯，当时就把他知道的相关技术信息，大体给唐凯复述了一遍。 而最令唐凯心惊的是，高原竟然能说出一些核心部件的详细参数，这才是最要命的！ 不等高原把话说完，唐凯就已经彻底懵了！他抬起胖乎乎的胳膊，打断高原的叙述道：怎么可能呢？他谢东升是哪儿来的技术资料？ 高原叹了口气说：哪儿来的还是重点吗？重点是你一旦在机器上动了手脚，那就是在给自己挖坟！言尽于此，唐经理您好自为之吧。 说完高原就走开了，反正这个警告已经送给唐凯了，至于他听不听，那就是另一回事。 晚上唐佩非要留高原在家里住下，可当时时间还早，再加上唐凯住在家里，高原就委婉的推辞了。 唐佩要开车送他，高原摇头笑说：你不是也喝了点酒吗？不用送了，我出门还能赶上公交，到了住处后我给你回电话。 -- 第320页 那你喝了那么多酒，能行吗？唐佩依依不舍道。 没事啊！真要是喝多了，我还能不在这里住下啊？我就是想一个人走走、散散心。高原依然傻笑道。 刚才我哥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你可别听他瞎扯，那人最不靠谱。唐佩依然不放心道。 真没有，堂哥人挺好的。姐，我就是这段时间工作压力太大，想一个人静静、散散心。高原苦着脸解释着，有时候被人过分地关心，却也是一种甜蜜的负担。自打和唐佩确定关系后，他感觉已经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了。 那好吧，回去后一定要给我回个消息。唐佩还是有些不舍，但紧抓着高原胳膊的手，终究还是松开了。 离开别墅区，高原漫步在绵长的沿海公路上，清凉的海风吹来，还伴着海浪哗哗的声音。 这是一座美丽的城市，也是自己曾心生向往的地方。他还记得初到这里时，这座城市给予自己的惊艳。城还是那座城，但心境却早已不同了。随着他对人际关系和社会规则的理解加深，才越发的明白，这世间美的不是景物，而是心灵。 若是心灵纯净，高王庄也处处都是美景；若是心灵变得复杂，这繁华的北海市，也寻不到一丝靓丽的景观。 而他更痛恨自己优柔寡断的性格，为什么自己就不能狠下心，直接站上一派呢？！不管选择唐家，还是选择工大帮，只要目标明确了，自己也就不用这么痛苦了！ 他甚至有些羡慕大江的性格，管他娘的什么派，老子最大！就连大高原那样的性格，似乎都要比自己强；因为他眼里只有利益，从来都不会顾及别人的命运和感受。 先静待事情的发展吧，高原知道北海权力之争的终点，就是新四厂彻底完工，整个北海分公司人事大调整的时刻。只要过了这个时刻，只要一切尘埃落定，所有的事情就会变得简单了。 周一下午的时候，总部采购的机器，已经开始陆续进厂了。而陈生手下那些技术部的人员，也在唐凯的带领下，一起来了现场。 至于谢东升这边，除了安排几个项目人员，给唐凯的队伍引路之外，其他老厂的技术人员，一律禁止进入设备安装现场。 这明显就是一张大网，他故意给唐凯机会，让对方在设备上动手脚。而谢东升将人员全部撤离，目的就是为了撇清关系，省得设备检查出问题后，唐凯再把脏水往自己身上泼。 眼前这种反常的氛围，着实把唐凯给惊出了一身冷汗！若不是昨晚，有那高助理的提醒，在这种天时、地利、人和的环境里，他早迫不及待地动手使坏了。而自己一旦下手，或许就是万劫不复！ 至于新四厂的项目进程，一直都在有序的推进着，临近年根儿的时候，高原的三期工程也顺利交工了。 倒是谢东升和林楠，私底下疑惑不解。 宋廷春确实好好检查了？唐凯和陈生，真没在设备上动任何手脚？林楠难以置信地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问。 老宋的实力我是信得过的，他说没动手脚，那基本就是事实！而且设备在通电调试的时候，一切都运转正常。谢东升泡着茶叶说。 这不太符合唐凯的作风啊？咱们给了他那么大的机会，按照他的性格，绝不可能管住自己的手脚！莫不是这件事情，走漏了风声？林楠狐疑地扶着眼镜问。 当时参会的人，都是咱们的亲信，你说谁会走漏风声？谢东升有些不悦道。 那小原呢？他现在跟唐佩关系不浅！况且当初这技术资料，还是他给弄来的。拿这个东西算计唐凯，你觉得他能放任不管吗？林楠再次疑惑道。 第269章 左右逢源 谢东升却摇头笑道：林经理，当时开会的时候，咱们可唯独没叫高助理啊！这时候怀疑他，您觉得合适吗？也许咱们小看了唐凯和陈生呢？咱们把人员撤离的那么干净，对方就不会有所警觉？ 林楠这才松了口气说：那倒也是，好在这个事情对咱们也没有损失，唐凯和陈生那么尽心尽力帮助咱们，让生产线顺利安装和试运营，反倒给咱们省去了很多麻烦。 谢东升点头，接着把茶水推给林楠道：就算是小原泄密，制止了唐凯的行为，他有错吗？站在整个集团的角度出发，如果他这么做，那也是为了集团利益着想，而不是为了哪一帮、哪一派，您说对吗？ 东升，当年唐家对你下了那么重的手，你怎么还说这种话？林楠有些不悦道。 我不是为唐凯辩解，我只是觉得你怀疑小原很不好！他已经为工大帮，为了我老厂区，立下了汗马功劳。你突然把这事儿往他身上引，我心里不舒服。谢东升当即冷脸道。 好了，这事儿不提了。林楠其实也有些亏心，更重要的是，她知道周正渊一直都在利用小原。今天谢东升这么为小原辩驳，倒是把她弄得有些尴尬。 而大高原这段日子下来，可一直都没闲着！虽然在单位里不受重视，可他找到了另一个群体。由于之前对电视台相关领导和人员的接待，办得相当不错，他也成功结识到了电视台的不少人。 -- 第321页 他利用自己宣传部长的身份，隔三差五请台里相关领导吃饭喝酒，动不动还唱歌桑拿，私下里再送些烟酒红包，倒是跟这伙人打得火热。因为有了这层关系，电视台的新闻版块，也不时地接收北海宣传部递来的稿件，为北海分公司变相地做起了宣传。 更为重要的是，他还培养起了自己的狗头军师，就是之前被中海开除的主笔马景润。 大高原知道，马景润这人肚子里有些墨水，所以呈送电视台的稿件，他还是私下里找马景润来写的。毕竟电视台稿件审核严格，目前宣传部里还没人能写得了。 可马景润心里憋屈，当初如果大高原听劝，直接把稿件上报李金川，他也不会丢了这个饭碗。所以最初大高原找上他时，他自然是不愿帮忙动笔的。 我跟电视台领导的关系不错，你之前也有在报社做主笔的经验。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牵线搭桥，让你去电视台上班。 这话直接挑动了马景润的内心，并连续帮大高原写了三篇不错的稿件。电视台对这几篇稿件也十分满意，于是大高原这才在酒桌上，着重介绍了马景润这个人。 马景润既有文笔上的能力，又有在报社做主笔的履历，再加上北海公司的高部长引荐，这电视台的领导又怎能拒绝？于是便以合同工的身份，聘请马景润做了电视台新闻部的副编辑。 因为这件事，马景润对大高原是感恩戴德，几乎每个月，北海新闻里就会播送一条北海分公司利好的新闻，这都使得陈生，对这个高部长有些刮目相看了。 可陈生知道这太子爷不禁夸，一夸准出事！所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好好打磨一下他的心性。 而大高原却有些耐不住性子了！林楠经理那边，经常给自己发来一些暗示的信息；可陈生这边，对自己的态度却不温不火。有那么好几次，他都想反了特娘的，直接投靠工大帮！可他又有些顾虑，陈生好歹是父亲介绍的人，而工大帮却跟自己有旧仇。真要是反水，自己可就一点退路都没了。 左右摇摆之际，他下班后就在市里的饭店，约狗头军师马景润见了面。 坐在饭店包厢里，大高原手捏着烟，眯着狭长的眼睛笑道：怎么样？在电视台里干得还舒心吧？ 高部长，得亏是有你照应啊！啥也不说了，我先敬您一杯！一边说，马景润端起酒杯便一饮而尽。 后悔当初不听你劝啊，要不然我也不会在宣传部，混得这么被动！大高原无奈地叹息道。 怎么？这电视台都给陈生发了几条新闻了？这还不能让他对你有所改观？马景润疑惑道。 不温不火，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外，他基本不找我聊私事。倒是周正渊的亲信林楠，一直都跟我保持着不错的沟通。老马，这事儿你怎么看？大高原探头问。 马景润扶了扶鼻梁上厚厚的镜框，稍显木讷地转着眼睛说：陈生若是看不惯你，估计早想办法把你弄走了，可你现在仍在单位好好的，就说明他还没有对你彻底失望，或者说他还有用到你的地方。 大高原却不屑道：这还用说？我爸手里的股权，到现在还没跟他置换，他可不得留着我？ 马景润点头又说：那林楠跟陈生升是死敌，这个时候主动跟你示好，这明显就是要拉拢你！ 这不是废话嘛！我就是想问问你，我该怎么选择？是站唐氏一派，还是站工大帮那边？大高原烦躁地皱眉道。 为什么要选边站呢？您现在可是香饽饽！这两方都要用着你，说明您在北海极为重要！那为什么不趁此机会，两头敲竹杠呢？这真要是敲到最后，保不齐北海分部总经理的职位，那就是你的！马景润激动地颤着嘴唇道。 这真真有这种可能？大高原瞬间来了兴致。 陈生和谢东升的职位之争，其实就是上级领导在北海的权力之争，他们俩都只是代理人而已。既然是代理人，那给谁代理不是代？既然你这么重要，还手握市一机的股权，这个职位为什么就不能是你呢？ 顿了顿，马景润继续说：你得学会左右逢源，充分利用这两派的矛盾，以及你自身的价值才行。只要你牵着他们两方的鼻子走，让他们两方都把你往上面拱，那你升职加薪，甚至做上北海分部总负责人的日子，还会远吗？ 这话把大高原说得心花怒放，甚至激动地举着酒杯说：你跟报社关系不错，现在又是电视台的人，如果加大力度给北海分公司做报道，扩大集团在北海的影响力，这就是我的业绩！有了这份业绩，再加上两方的推波助澜，保不齐这事儿还真就能成？！ 绝对能成！来，高总，咱们先提前干一杯！马景润激动地闷下了杯中酒。 第270章 狮子大开口 大高原的人生，终于翻开了崭新的一页。曾经他总听父亲的，要好好为陈生服务，要抱紧唐家这棵大树，这样自己的未来，才有长足的发展。 看来是父亲见识短浅了，他小看了我在中海的价值。既然两方都觉得我是重要的棋子，都想拉拢我，那我何不做个弈棋的人呢？等我成了北海公司的一把手，那唐建业为了北海的权势，还敢不把孙女嫁给我吗？那狗日的陈生，还敢再给我脸色看吗？！ -- 第322页 那一夜，大高原激动地彻夜未眠，并在第二天上午的时候，就直接打电话联系林楠，要求在工地西面的海边碰头。 这对林楠来说，也是个极为利好的消息。毕竟撒了这么多天的饵料，高部长这条大鱼，终于开始上钩了。 12月份的冬天有些寒冷，但好在上午天气晴朗，海边也无风无浪。林楠把车停到防风林的边上，转头就看到了大高原的车。 大高原穿着帅气的黑色大衣，匆匆跑到林楠近前，紧紧握住对方的手说：林经理您好，除了工作上的交流外，咱俩还是第一次私下会面。 一回生、二回熟，只要你拿我当朋友，咱们有的是时间相处。林楠很和善地笑着，从握手的力度来来判断，她能感受到大高原的真诚。 好，既然都是朋友，我也就不再废话了。现在陈生和唐凯，对我极为冷漠和疏远。我已经在电视台，为陈生连发了三篇利好的报道，他竟然什么表示都没有。林楠姐，说实话我已经彻底寒心了！大高原神色凝重地说。 林楠理解地点头道：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工大帮这边，随时为你敞开大门。但你现在还不能离开陈生，更不能打草惊蛇。在北海分部总经理的人事任命上，我们需要你出其不意地给陈生致命一击。 大高原用力点点头，随即又从兜里掏出烟点上说：林楠姐，您说的这些都没有问题，但您也不要怪我太势利。凡事都有价格，协助工大帮，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林楠则微眯着眼睛笑道：你压在总部的那份申请资料，我们可以帮你通过。分管经理这么高的职位，对你来说应该满意了吧？！ 可大高原却摆手笑道：林经理，您可是周总的亲信，拿出这样的条件来，是不是有点太小家子气了？ 那你想要什么职位？林楠微皱着眉笑道。 李金川调离后，他副总的职位一直还空缺，是时候有人站出来，把这个职位给补上了。大高原仰起头，缓缓吐着烟雾说。 这话却把林楠给吓了一跳！她无比吃惊地看着对方说：你想直接做副总？可仅凭你现在的能力，能胜任这么重要的职位吗？ 大高原摇头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职位越高，对工大帮就越有利，您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此话一出，林楠倒是语塞了！若大高原真加入了工大帮，而且还占据了副总职位，那绝对是个利好消息。 这个事情我会跟周总汇报。但有个前提，李金川那副总的职位，暂时还是归陈生把控的。若想得到总部提拔，得有陈生这个上级领导的推荐才行。如果你能说服陈生，我们周总才能在暗处给使上力气！林楠实事求是道。 这没问题，只要周总不阻挠，并在暗处发力，陈生和唐家那边，对我来说应该好解决。大高原信心十足道。 可仅凭这一次见面，还有你口头这几句话，我该怎么相信你呢？万一你升了副总，再反过头与我们作对怎么办？谢楠有些担忧道。 大高原则弹着烟灰，仰头看向东面的项目工地说：三期项目都竣工了，新机器也试运营了吧？！这比当初总部规定的时间，可要快了很多。林楠姐，我让电视台和报社的人，给你们专门做个报道，好好宣传一下怎么样？ 哦？你确定会客观公正地帮我们写稿子报道？林楠挑着眉毛问。 我会在客观公正的基础上，专挑利好的消息报道。这个事儿我来联系，您看我表现就行。大高原掷地有声地回复道。 一周时间，如果你真能说到做到，那就欢迎你加入工大帮。顿了顿，林楠继续说：可如果陈生反对这事儿，你又该怎么办？ 大高原却摆手说：北海电视台和报社，可不属于陈生管辖。我有我的路子，而且报刊和新闻视频，我会从台里和报社，专门给您搞一份。这样您拿去回总部复命，不也给新四厂的脸上添彩嘛！ 好，合作愉快！林楠再次伸手相握，两人第一次的私下会面，就这样愉快地结束了。 待大高原驱车离去后，林楠回到自己车里，这才打电话给周正渊，汇报了这边的进展情况。 林楠压着兴奋说：周总，看他的态度，应该是来真的了。而且根据咱们的眼线汇报，陈生这些日子下来，确实对这高部长十分冷落。就是就是他的胃口太大，竟然直接想升副总，您觉得这有问题吗？ 胃口大了好啊，要的越多，就说明他越真诚！要是什么都不图，反而会让人怀疑。先看他表现，如果他真能给新四厂，搞一次像样的宣传，把谢东升的名号彻底打出来，咱们给他个副总坐坐，倒也没什么损失。 顿了顿，周正渊又叹了口气说：况且咱们就是不帮，那唐建业早晚还是会用到这颗废棋，毕竟股权置换的任务，还一直卡在那儿！他还指着陈生，将这件事情做成，来提高陈生的业绩表现呢。 周总，您觉得这事儿可行？就不怕他再叛变？林楠依旧有些担忧道。 回头跟他老子签一份协议，在北海分部没有彻底完成合并之前，绝不能让他跟陈生签订股权置换协议。这份功绩，绝对不能记在陈生头上，否则谢东升又该被动了。 -- 第323页 明白！林楠赶紧点头说。 哦对了，把小原的材料也准备一下，他刚干完两个项目的工程建设，趁着这个机会，看看能不能给小原提一下副总的职位。 师哥，这这也太冒险了吧！虽然小原业绩是有，可年龄和资历还太嫩！林楠忙不迭道。 先试试吧！成与不成那都是后话，总归这是个机会，唐建业若敢提拔那高部长，我就顺势也把小原推出来。深吸一口气，周正渊继续说：行，就先这样吧，马上到年根儿了，你要在北海站好最后一班岗。 林楠这才点头说：师哥放心，我绝不会让您失望。 第271章 更大的胃口 大高原回到单位后，屁股还没坐热，宣传部的一个员工就跑来说：高部长，您去哪儿了？陈总刚才还找你呢，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呵，他找我能有什么事？行了，我这就过去。大高原挥挥手，放下手里还未点燃的香烟，就起身去了陈生办公室。 当时陈生正跟技术部的人，在会客沙发上开会。见大高原进来后，陈生也没有第一时间搭理他，而是把他晾在了一边。 直到会议开完，众人离去之后，陈生才抬起煞白的脸，满是不悦道：上班期间，你擅自离岗跑哪儿去了？ 大高原却大摇大摆地往沙发上一坐，翘起二郎腿说：林楠经理找我谈点儿事情，我就去了趟新四厂的工地。 混蛋！你跟她有什么好谈的？听到这个消息，陈生更是怒不可遏。 陈总，新四厂是不是属于北海分部？宣传上的事情，是不是应该归我们宣传部来管？林楠找我谈宣传上的事情，难道我不应该去？大高原有理有据地反驳道。 你！陈生气得压根儿痒痒，如果对方好好说话，倒也可以理解；可他偏偏这么狂妄，似乎都有点不把自己这个老总放在眼里了！难不成谢楠那头，跟这太子爷说了什么？ 陈生强压着心底的愤怒，因为他知道大高原这颗棋还有用，他父亲手里的股权，还没有置换过来。如果这个时候把关系搞得太僵，这混蛋真投奔了周正渊那边，那么整个北海的局势，就彻底无法翻盘了。 于是陈生只能长舒一口气，转头看向窗外说：你这段时间表现不错，电视台报道的几条新闻，也相应地给咱们公司扩大了宣传。在这里，我要对你提出表扬。 大高原却不屑地歪了歪嘴说：陈总，口头表扬那是哄小孩子的，咱还是来点儿实际的吧。我这个人喜欢实际，不喜欢虚头巴脑地画大饼。林楠经理就很实际，跟我说话的时候也挺真诚！ 你林楠和你说什么了？陈生瞪着眼睛问。 说什么不重要，我自然也没有答应。否则的话，我不会坐在这里，更不会跟您透露这个消息。陈总啊，咱们彼此都给对方一个机会，这样才能合作愉快，您说对吧？！大高原眯着眼笑道。 陈生用力皱着眉，一定是林楠那边，给这太子爷开出了什么条件；若是没有后路的话，这王八蛋又怎敢和自己这样说话？ 长长舒了口浊气，陈生从兜里掏出烟点上，思虑再三才问：林楠给你开出了什么条件？ 大高原忍住窃喜，事情终于开始进入正题了。他转着狡猾的眼睛道：她说能把我之前，升分管经理的申请资料，再从尘土里扒出来，放到总部领导的桌子上。 陈生自然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而高部长最近的表现，确实也有可圈可点的地方。考虑到这些，他才松了口气说：分管经理的资料，我会找人再给重新往上递，你最近表现不错，宣传工作干得也很好，年前再往上升一升，还是有这个可能的。 不陈总，您好像领会错意思了。李总的职位不还空缺着吗？干脆咱就使使劲儿，直接让我填上得了。 你放屁！这话直接把陈生给激怒了。你自己有多大能耐，自己心里还没个数吗？你要真有李金川那能力，当初还会闯下《北海厂报》的大祸吗？现在竟然狮子大开口，盯住了副总的职位，真的是太狂妄了！ 好，那就当我放屁吧！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天天呆在这里挨骂，前途也看不到希望，我图个什么？大高原冷笑着站起身，接着又说：但我知道你们图什么，你们想要我爸手里的股权。既然您那么没诚意，我觉得还是林楠更好说话。 撂下这话大高原就走，陈生则用力砸了砸憋闷的胸口，在大高原即将出门时，又再次叫住了他：等等！这个事情我会上报，咱们都是自己人，你往上升职，我也乐见其成。 大高原当即抿嘴一笑，转身上前两步，抬手搂住陈生的肩膀说：陈总啊，我真的想让咱们的关系回到从前，真的想成为您口中的自己人。可你们总疏远、冷落我，做出成绩你们也没有任何表示，这对我真的很不公平。 深深吸了口气，大高原继续又说：但我这人还是讲原则的，林楠那么引诱我，我还是跟您说了实话，还愿意站在您这边，咱讲的不就是个情义嘛！所以今后，别再让我寒心了，再忠诚的人，被冷落久了，那也是会出问题的。哦对了，您找我有事是吧？！ -- 第324页 陈生被气得脸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道：新三厂技术升级改造，这次任务一旦完成，产能将提高一倍，也能为整哥北海湾区，提供充足的型材原料。这个事情，应该在新闻里报道一下，毕竟是对北海湾工业，有着很好助益的一件事。 没问题，这事儿包在我身上！而且我会跟台里打招呼，这次的报道，着重突出一下您个人的形象！大高原拍着胸，大包大揽地笑着说。 在给陈生这边做报道的同时，新四厂的宣传也有序展开了。大高原干别的不行，但搞人脉关系、搞宣传这方面，还是有那么一套手腕的。再加上他也不缺钱，过来拍摄的电视台人员，吃得好、喝得好，临走了还有红包拿，换谁不得好好给报道？ 这件事他办得很漂亮，两头都讨好，在这左右逢源的夹缝中，他倒如鱼得水混了起来。 林楠在看完当天的《北海新闻》和《北海报》之后，当晚就抓起一份协议，在市里的咖啡馆，约大高原见了面。 高部长，没想到你搞宣传还真有一套。这电视新闻和报纸，都做得不错，而且着重突出了谢东升对项目的贡献，周总听到这个消息也很高兴。林楠朝他客气道。 那么我升副总的事情大高原隐晦地暗示道。 这是份意向合同，等谢东升坐上北海分部的总经理以后，让你父亲把股权置换给他。在这中间，你们家的股权，决不能转给其他人。只要你签了，那就能充分获得周总的信任！ 大高原微眯着眼睛，他没想到林楠这么难忽悠。竟然拿股权置换的事来相互制约，这倒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于是大高原也豁出去了，直接指着协议书的空白部分说：签它没问题，但是要再加一条：北海分部的总经理，必须由我来坐，这个协议才能生效！ 第272章 利益的牺牲品 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林楠，也着实被这句话给惊住了！她没有想到这个高部长的野心，竟然这么大，连副总职位都满足不了他，竟然想直接干到北海分公司的最顶层？！ 高部长，你不要太过分！我在认认真真地跟你谈事，希望你不要开这种玩笑。林楠的脸色，猛地拉了下来。 林经理，您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虽然我不清楚股权置换意味着什么，但从您和唐家，对它的重视程度而言，我们家的股权，绝对值得起这个价钱！您放心，一旦我坐了北海分部的一把手，定会好好为工大帮效力。因为我也没有别的选择，唐家肯定不会再接纳我，您说对吧？！大高原在赌，赌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而这一次，他真的赌对了！市一机确实很重要，那是整个中海集团，朝南方开拓市场的跳板；尤其这两年又有了航运的便利，市一机与北海分公司之间，距离又拉近了不少。所以掌控市一机，是中海发展战略中，极为重要的一环。 欲壑难填这四个字，被大高原给诠释的淋漓尽致。林楠竟不知道该怎么谈下去了，这么重要的条件，她自己是不敢拿主意的。 请稍等，我出去打个电话。说完，林楠便冷着脸起身，走到咖啡馆外面的街边，把电话打给了周正渊。 片刻过后，周正渊接起了电话，林楠便将大高原提出的过分要求，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而周正渊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这个废物本事不大，胃口倒不小。 喂，喂？师哥您在听吗？林楠等了足足半分钟，周正渊那边才传来声音。 林楠，跟他签吧，市一机的股权，对中海的战略来说很重要，它背后的人脉关系、上下游供应链条，包括它的地理位置更重要！站在集团发展的角度来说，北海这边都是其次，而江临才是重心！周正渊语气严肃道。 那谢东升怎么办？他盼了这么多年，忍受了那么多委屈，如今终于有机会往上走了，您不能断送了他的希望！林楠咬牙争辩道。 让东升委屈一段时间，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将他调回总部。周正渊叹息道。 谢东升的目的不是回总部！现在集团内部的高层，都知道北海分部的重要性！师哥，谢东升在肝脑涂地的帮您，他指着您这棵大树呢！如果北海分部的总经理，被那个蠢货给占了，东升心里会怎么想？ 东升永远都会以集团的大局为重！这就是他的觉悟！不然换做其他人，早就带着人离开北海了，他这些年一直不走，就是还念老董事长的知遇之恩，还念中海的这份情！周正渊声音严厉地呵斥道。 当年北海拓荒，唐家就利用了谢东升的忠诚；现在为了布局江临，咱们又要利用东升的忠诚，他活该成为被利用的棋子吗？老董事长都去世多少年了，咱们真的还要再用这份人情，继续让谢东升吃亏吗？林楠也懵了。 可周正渊却冷酷道：东升会理解的。当年的南下战略，是老董事长和唐建业一起制定的。这是老董事长的夙愿，东升一定会照办。而且我说过，这件事过后，我不会亏待东升。 师哥，你这样做不对，已经没有人情味了。饶是林楠那么好的心理素质，此刻也不禁湿润了眼眶。 -- 第325页 林楠，请不要质疑我的决定！这是对唐建业釜底抽薪的最佳时机，只要占据了北海和江临两处战略要地，咱们工大帮就彻底胜利了！ 深吸一口气，周正渊继续说：集团的南下战略一旦开始，那么公司所有的资源都会朝南部倾斜。而咱们抓住了北海和江临这两处咽喉，未来就掌握在咱们工大帮手中。至于那个高部长，他不怕把自己噎死，你就先让他吃。等咱们掌控了江临以后，他就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我有一万种办法，将他吃进去的给吐出来。 可谢楠颤着手还要反驳。 照我说的做，一定要确保江临市一机的股权，由咱们的人来把控，绝不能再给唐家人任何的机会！而且高部长一旦倒戈到咱们这边，整个北海的局势，也就再无悬念了。扔下这句话，周正渊便挂断了电话。 林楠站在原地，整个身体都麻木了！这还是她曾经认识的那个周师哥吗？曾经的周正渊意气风发、胸怀坦荡，对人对事都是一副热乎心肠。可现在他跟唐家斗红了眼，竟然连谢东升的利益都要牺牲？ 说是把谢东升调回总部，可东升在北海已经干了十几年，他对这里有着斩不断的感情，他的所有兄弟都在这里！真回去，他舍得吗？站在人性的角度来说，这对谢东升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可林楠改变不了这一切，师哥已经快入魔了！为了击败唐建业，他真的什么都敢干！先是利用小原，再是利用谢东升。这让林楠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可周师哥说的也没错，这的确是掌控北海和江临，最绝佳的机会！ 那晚，林楠回到咖啡馆里，木木地跟大高原重修了协议。他知道周师哥可能已经赢了，但谢东升也彻底牺牲了。因为只要把老董事长搬出来，把老董事长的夙愿搬出来，东升不会拒绝，他就是这么傻的一个人。不然也不会在北海，勤勤恳恳干这么多年。 而大高原却早已心花怒放了！虽然他每一步走得都很险，甚至自己心里都没底，可这种赌徒心理，却让他尝到了十足的甜头！没想到工大帮这么好说话，比唐凯那个磨磨唧唧的货可强多了。 当然，这个把戏在工大帮好使，那在唐家肯定也不差！而且唐凯之前说过，将来有意要扶持自己，成为北海分部的重要领导。如果在明年的人事变动中，两方势力都选择自己，那这一把手的位置，可不就彻底拿下了？！ 笑到最后的人，一定是我！大高原出咖啡馆点上烟，眯着眼睛暗自得意道。 第273章 再升一级 高原终于可以好好休一个年假了，腊月十八这天，单位就传来了消息：除了四期工地相关人员要留下来加班外，办公楼其他管理人员，都会在腊月25日集体放年假，来年初八上班。 所以他早早地就趁周末，和室友朱大能一起去市里，买了很多回家的礼品。然后又打电话给大伯，让他联系孙涛江那边，看看25号能不能搭乘顺风船，直接从北海港坐船回黄龙。 而中海集团的高层更没有闲着，在偌大的圆桌会议室里，摆着两份人事档案。其实提拔一个下属分公司的副总，正常来说并不需要提交董事会，总部的分管领导就可以定夺。 可问题就出在这两份档案上的人，一个比一个年轻，都还不满25岁。所以像这样的人事调整，还是需要经董事会讨论一下的。 北海的这个高部长能力还是有的，最近出的几份稿件，都被当地电视台和报社争相报道，为咱们的北海分公司树立了良好的形象，也得到了大众广泛的认同。且因为这些报道的影响力，为北海分公司吸纳了大批当地本科毕业生，变相壮大了咱们分部的人才储备。唐建业垂着松散的眼皮，还是为大高原说了好话。 听完他的讲述后，会议室里的人开始小声议论。唐建业则用余光看向周正渊，其他人都好说，唯独周正渊可能会从中阻挠。 待议论声消散后，周正渊也把身旁的资料朝前推着说：北海四厂的高助理，这个就不用我过多赘述了吧？！孩子虽然年轻，但去年就协办了两座厂房的改建工作。今年更是不得了，直接担起了新四厂项目，一期和三期的工程建设。而且项目质量优良，工期缩短了至少两个月。咱集团的专家，也进行了实地考核，总部这边头几天也得到了反馈。 25岁之前升分公司副总，这在咱们集团还没有过先例，唐总、周总，合适吗？用不用再沉淀一段时间？有人开口疑惑道。 老董事长有言，集团不是论资排辈的地方，只有唯才是用，公司才能走得更长远。年轻怎么了？难道他所做的这些业绩，还能是假的不成？周正渊稍显不悦道。 我赞同周总的观点，霍去病17岁带兵出征，北击匈奴、收复河套，历史永远都不会以年龄论英雄。有才的人就要提拔嘛，何况就是个分部的副总，就算工作上有失误，那不也有分部的总经理给把持着嘛！唐建业竟然第一次与周正渊站在了同一战线上。 单论业绩和能力而言，这个高助理被提拔倒没什么异议；本身总经理助理，就相当于分管经理的职位，再加上他有两个大项目的业绩，往上升一级，做个副总倒也可以理解。 -- 第326页 倒是这个高部长，可是连跳了两级啊！如此生硬地提拔，总归让人心里不太舒服，所以大家都把目光看向了周正渊，希望他能挑头反驳，将这个事情压一压。 可周正渊却笑着问：唐总，您对我这个高助理的升职，有什么异议吗？ 唐建业摆手说：古话说得好：有能者居之！是人才当然要提拔，我遵从老董事长的遗训，自然不会有意见。倒是周总，您觉得我这个高部长的能力，是否还可以？ 周正渊当即点头说：据下面人反映，高部长近期在宣传上的工作，搞得确实还不错。新四厂还没竣工，由于高部长给做得宣传很到位，现在已经引起了北海相关部门的重视，这个必须提出表扬。有时候宣传做得到位，比闷头干活还要有效益，我自然也不会有意见。 集团的两大领导一唱一和，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其他人就算想反驳，估计也是无力回天。这就是人们为何前赴后继，渴望权力的原因吧。而且一个分部副总的职位，放在集团总部一抓一大把，倒也没人跳出来惹事，得罪这两大领导。 那就年后开工，统一发布消息吧，唐总和大家没什么意见吧？！周正渊眯着眼笑问。 我没什么意见，就是不知道各位董事，还用不用集团总部派人，再去北海核查一下这两人的相关业绩，是否存在造假行为。唐建业也按捺着笑意道。 都是两位老总的部下，若不是因为他们太年轻，这事情也用不着放在董事会上讨论。不是什么大问题，你们自己看着处理吧。这时候有人出来和稀泥说。 一个人的命运，有时候真就是高层领导一句话的事。说你行就行，不行也行，中海这么大的集团，似乎也不例外。我们所生存的环境，终究还是个人情社会。只要利益和关系得当，没有什么是循规蹈矩的。 而高原目前还并不知道这个消息，他依然沉浸在即将休年假的喜悦之中。由于三期项目验收完成，又赶上即将放假，他在这几天里相对轻松，只是做一些年末的收尾工作，再总结总结这一年的工作经验和不足。然后就是公司大小的会议，帮谢东升整理一些发言稿件。 一年又一年啊，兄弟，早点儿回去睡吧，咱明年初八再见！24号晚上，朱大能一边朝高原挥手，一边把自己的行李，以及给女儿买的玩具、衣物，往出租车后备箱里塞着说。 朱大哥一路保重，待我跟嫂子问好。高原一边微笑，一边帮他抬着行李说。 哎，你说搞蔬菜那个事儿，回头一定要提上日程啊！我老朱别的不行，但在整个集团后勤方面的人脉关系，还是靠得住的。这两年我老婆说想换套学区房，凭我这点儿死工资怎么换？兄弟，我指着你的新鲜蔬菜，帮我发大财呢！朱大能盖上后背箱，拍着高原肩膀说。 高原则点头笑道：黄龙港的货运一开通，我就尽量找人给你筹备这事儿。我哥刚好退伍在家，他应该能帮上忙。 朱大能激动地点点头，这才钻进出租车里说：啥也不用说，你小子办事，绝对的靠谱！走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高原朝他挥了挥手，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有种感觉，可能改变高王庄命运的人，极有可能就是这个朱大哥！ 第274章 把姥爷搬出来 第二天清晨，高原早早地就洗漱完毕，然后把行李搬到了院子里，静等着唐佩的到来。 唐佩是带着早餐过来的，只不过脸色不太好，她迈着有力的大长腿，甩着粉色的羊绒大衣，话也不说直接就进了客厅。 高原赶紧跑进去，挠头傻笑道：谁招咱家唐部长生气了？你跟我说，看我不修理他！ 唐佩咬着红唇，漂亮的大眼睛满含不舍道：今年放假这么早，干嘛不多陪我几天？ 高原拉着椅子坐下说：姐，我都一年没回家了，而且今年我哥大江回来了，我们都快6年没见了。 是你哥重要，还是我重要？唐佩噘着嘴，虽然她理解高原的心情，但女人就是女人，尤其是热恋中的女人，那是最不讲道理的，这点唐佩也不例外。 姐，我今年早点回来，争取初五来北海找你行吗？高原拉起唐佩白皙的小手道。 算你还有良心！但初四就得回来，我爷爷说想见你。唐佩抬起白皙的脸颊，忍着心里的得意说。 他知道咱们俩的事了？高原急忙问。 唐佩长长舒了口气说：瞒不住的，我爸爸的意思是，尽早跟老爷子阐明规矩。只要把爷爷这头理顺了，你就不需要有那么大压力，天天跟着纠结了。 高原感动地点点头，没想到唐叔叔，一直都在惦念着自己的事呢。不等高原开口，唐佩就看了看手表说：吃早饭吧，不是九点钟的船吗？咱早点儿赶过去，别误了时辰。 嗯，姐你也吃。高原赶紧帮唐佩掰开方便筷，一边吃又一边说：姐，今年真不打算跟我回去啊？我妈说家里房子修好了，能住得开。 唐佩扬起白皙的脸颊，笑盈盈地嚼着包子说：才不跟你去，真到了你的地盘，你对我干坏事怎么办？ -- 第327页 高原脸颊一红，说实话他从来都没想过这个问题。唐佩在他心里，一直都是纯洁无瑕的，能在一起温暖的恋爱，就已经是种奢侈了，至于其它的，他动一下邪念，似乎都是对唐佩的玷污。 姐，你怎么能这么想我？！高原委屈地拉着脸，他可不想变成唐佩眼中，那种下流的男人。 噗！唐佩憋不住一笑，抬手捏了捏高原的脸颊说：逗你玩呢！我明天要去姥爷家，过年爷爷和大伯也要回来。暂时先不去了吧，等咱俩的事情，彻底跟长辈们定下以后，我再去婆婆家也不迟嘛！ 高原可不傻，他似乎猜到了些什么事情。唐佩一直都盼望着跟自己回老家，可突然又变了卦，要去见她姥爷。这说明她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姥爷商谈。 于是高原便开口问：姐，叔叔不会是想借着你姥爷的影响力，给你爷爷施压，让他不要为难咱们吧？！ 唐佩当即瞪大眼睛，嘴巴都张成了O型！你这脑袋瓜子里，到底装的什么啊？这你都能猜到？ 高原腼腆地笑说：除此之外，或许唐叔叔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但是这招行吗？你爷爷本来身体就不好，别因为你姥爷的施压，再惹出病来。 唐佩亲昵地摸着高原额头说：放心吧，我姥爷都成人精了！什么话该说，分寸怎么拿捏，掌握到什么火候，他可比我爸有经验多了。况且我一直都是姥爷的心肝儿，只要有他发话，我爷爷多少还是要尊重的。 哎高原叹了口气，又愧疚地看着唐佩道：姐，我真是让你们家为难了。我曾经以为自己考上工大，就能改变穷苦的出身，能被女方的父母瞧得起。可现在倒好，贫穷却成了次要，我这工大帮的标签，却给你家弄了这么大的麻烦。 别瞎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妈妈还说，婚姻要是太顺，将来肯定得出问题。好事多磨，经历过挫折的感情，彼此才会更加珍惜，你说是吧？！唐佩笑盈盈地说道。 高原用力点头说：姐，你们家给予的，将来我绝对会百倍报答。这辈子除了你，我也不会再惦记别人了。 两人吃过饭之后，唐佩这才心情爽朗地开车，把高原送到了北海港。 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唐佩一直将他送到港口办公楼前，才停下脚步说：这边都安排好了？确定能上船？ 高原接过行李说：孙总给这边打过招呼了，我待会儿去前台说一声，会有人带我上船的。 唐佩这才放心地点点头，接着又从大衣兜里，掏出一个红色首饰盒说：把这个拿着，我妈妈送给阿姨的。 高原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对精美的金手镯。姐，这太贵重的，我不能要！况且我妈天天往大棚里跑，也用不上这么好的首饰。 什么贵贱呀？这是我妈妈给亲家的心意，阿姨之前不也送了我家那么多黄瓜吗？我妈带到单位里分，好多人都喜欢吃呢。心意不分贵贱，你要代我们跟阿姨问好。唐佩一边笑，一边硬生生将手镯塞进了高原兜里。 那我谢谢阿姨，谢谢你们。姐，我年后来的时候，也送你一对金手镯。高原忍着心里的开心道。 手镯的事先不提，你抱抱我，跟去年在火车站一样。唐佩张开胳膊，大眼睛迷离地看着高原说。 高原放下手里的旅行包，有些扭捏地上前，最终还是搂住了唐佩的细腰。他们平时并没有太过亲密的举动，高原腼腆，最多就是唐佩搂着他胳膊而已。 如今光明正大地拥抱自己的爱人，他瞬间觉得很幸福、很满足！唐佩的腰好细、好软，胸前的毛衣更软，热乎乎的。飘逸的长发带着香味，白皙的耳根处，还戴着那对金耳坠。 这就是要陪伴自己走过一生的女人啊！虽然她高贵的不可触碰，虽然高原觉得自己始终配不上她。可他就是知道，这女人是自己想象中的海边女孩，就是陪他度过一生的人，因为感觉是对的！一点也不陌生，仿佛上辈子就认识。 拥抱许久，唐佩才抬起红晕的脸颊，踮起脚尖朝高原的嘴唇上，轻轻吻了一口。她的唇齿带着芳香，软软的，有点冰冰凉凉。 唐佩深情地看着他，又憋不住笑，掏出纸巾给高原擦了擦粘在他嘴上的红唇印，这才满意地松开胳膊说：走吧，回家后给我发个消息报平安。 嗯，姐，来年再见！高原笑着跟她摆手，一直目送唐佩上车后，才转身进了大厅。 第275章 兄弟重逢 高原是九点准时登的船，但这次使他激动的，不再是眼前波澜壮阔的大海，而是唐佩的爱情、大江的友情。 他一直都很感激命运的眷顾，尽管在小的时候，吃了那么多苦，遭受了那么多冷眼。但如今的自己，已经通过念书，完成了命运华丽的转变。别人有的，他都有了，甚至比很多普通人拥有的还要好、还要多。 快六年没见了啊，大江到底变成什么样了？给他买的那身衣服，又是否合身？他想到了太多小时候的往事，大江陪他去市里参赛，陪他去医院探望母亲，每天骑车带他上学，高中时一起坐客车去县城念书。 -- 第328页 大江小时候确实经常欺负自己，可浪子回头金不换，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大江就有了哥哥的模样，什么事都能想着自己、照顾自己。如今，我亲爱的哥哥，我们终于要见面了。 船在下午2点钟的时候才靠的岸，高原一出船舱，就看到一位身材壮硕挺拔，穿着黑色棉衣的大个子朝自己招手。 是大江！没错就是他！他现在已经剪了短发，一脸的古铜色皮肤，个子得快一米八五了，比大伯还高，活像个大狗熊般！ 大江又怎能认不出高原？在一群船员里面，唯独高原穿得像个文化人，而且手里还大包小包提着行李。 小原！大江扯着嗓门，两步就跨到了岸边。 大江！高原喜极而泣，眼眶都湿润了。大江没变，还是曾经那副男子气概的长相，浓眉大眼的，跟伯伯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大江一只手就把高原沉重的行李箱给拽上了岸，接着又把旅行包给硬提过去说：你小子行啊，越长越帅了！瞧你这三七分，你这大个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城里来的大领导呢！ 高原就蹿上去搂着大江的脖子，部队的历练，使他更加强壮了！虽然两人都已成年，可他们的举动，仿佛还是曾经的那俩少年，话不多，小动作不少，你挠我一下，我踢你一脚。本以为见面后会稍显尴尬，毕竟那么多年没见了。可兄弟就是兄弟，只要见了面，那就有种说不出的亲近。 大江开了一辆崭新的捷达轿车过来，把行李放到后备箱之后，才乐呵呵地笑说：老爸出钱给买的，说是有个车开着，回头也好找对象。 高原就羡慕道：你什么时候学的开车啊？我到现在还不会呢！ 大江中气十足地打开车门道：部队上学的，直接干到A证。本来想退伍后，给我爸开大车，结果没想到我回村参加选举，竟然直接给干了主任！ 高原最喜欢听大江说话，直来直往、干干脆脆，跟他说话不需要有任何的压力和防备，相反还能释放不少心里的压力。这可比自己在单位，做什么事都谨言慎行、小心翼翼强多了。 一边聊，高原就望向窗外，从黄龙港往高王庄走的这一路上，他发现好多的农田里，都种植了大蒜。大江，今年咱们黄龙这边，怎么都开始种蒜了？ 大江就手把着方向盘说：县里主导的，这几年大蒜价格一直居高不下，别说咱江临，咱全省都有不少地方，大面积推广大蒜的种植。咱村儿今年更是搭上了顺风车，除了大棚以外，也是一水儿的蒜地。 行啊，你能带着村民干点实事儿，帮着大家赚钱致富，可比我强多了！我虽是咱村走出去的大学生，可正经事一件也没为乡亲们干过。高原叹息着说。 那能比吗？你可是高材生，是为国家的工业发展出力的人！咱们层次不一样，你少拿这事儿来损我哈！大江眼里满含骄傲道。因为小原确实令他骄傲，他逢人就夸自己这弟弟有出息，工大毕业，中海集团的领导。外人听了，谁不得朝他竖起大拇指？ 可高原只有苦笑的份儿，虽然中海的工业实力强劲，可人们只是看到了它光辉靓丽的表面。至于中海内部，那些复杂的斗争，又有几人知晓？ 回到家里以后，母亲和大妈，早已经做好饭等着了，小哥俩终于见了面，酒也是不能少的。 高原先迫不及待地打开行李包，将给家人买的衣服拿出来，让他们分别去屋里试试，看看合不合适。 清美就理着发丝，朝高原肩膀捶道：回家又不是走亲戚，你每次大包小包买这么多衣服，多浪费钱啊？去年买的衣服，我和你妈还没舍得穿呢！ 俊兰就笑着说：大姐，好歹是孩子的心意，有这份孝心还不好啊？赶紧跟我来里屋试试吧，我看着衣服样式还挺洋气的。 清美就朝大江瞪眼道：看看人家小原，每次都是往家里带东西；再看看你，光知道往外边儿撒钱，败家子一个，什么时候能为家里出点儿力？ 姐，你说大江我可不乐意！我家这宅子，还不是大江忙前忙后给建起来的？都是自家孩子，可不能拿着比较。俊兰就拉着脸，硬拽着清美朝里屋走。 大江可不管那一套，小原是自己的弟弟，如今混得这么有出息，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他一边套着高原给买的大羽绒棉服，一边指着家里的房子说：小原，这房子还行吧？我可是找了咱镇上最好的建筑队，用了最好的材料给建的！ 高原望着周围开心道：确实不错，比我想象的可好多了。这瓦房不仅建得高，而且用得都是好材料。顶上还扎了天花板，地上也铺了瓷砖。屋里也摆了新家具，桌上还有一台大彩电。院子里也有变动，建立两座小平房，一间厨房，一个能洗澡的卫生间，看上去比大江家都豪华。 哎对了，正好你明天陪我去趟市里。大江穿着还算合身的羽绒服道。 市里不是你小姨家吗？我去不太合适吧？！高原扭捏地笑道。 不是走亲戚。一来婶子的腰还是有些旧病，阴天下雨的不舒服，听说有个什么磁疗垫能缓解这种硬伤，我想给婶子带一个回来。再就是我那战友今年有事回不来，通电话说让我过去看看他表弟。 -- 第329页 顿了顿，大江叹了口气又说：就是曾经江临三中，那个叫高原的人，战友说他家孩子身体不太好，看我能不能给他拿两万块钱，帮着他家孩子看看病。 第276章 市里找人 一些人、一些事，总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高原虽然从没有与这个江临三中，同名同姓的人见过面，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就是曾经在大学录取上动手脚的大高原！ 他家孩子怎么了？高原疑惑地朝大江问。 战友也没说，估计是生了什么难治的病，不然战友也不会跟我开口借钱，而且一借就是两万。大江挠着头，又摆摆手说：这大羽绒真合身，你小子挺会买衣服啊？挺贵的吧？！ 大江一边说，一边脱下衣服，扒拉商标看了看道：我靠，1350！买这么贵的衣服，你疯啦？！ 高原抿嘴给了大江一拳说：都当主任了，往后乡里、县里的跑，怎么也得有件拿出手的衣服吧？！放心，打了九折的。 高原对自己家里人，从来都不心疼钱，更何况曾经，大江那么照顾自己。尤其自己念大学的时候，大伯还出钱给办了酒席，后来又给自己买了个崭新的手机，这些恩情高原一笔笔都在心里记着呢。现在有了本事，也到了他回报的时候了。 试完衣服后，高原又去见了自己的傻父，他正坐在厨房的炉子旁烤火。高原拿了些干果零嘴给父亲，父亲第一眼就认出了他，还急忙拉着高原的手，眼睛泛着泪光，就那么激动地看着高原。 大江靠在厨房门口说：叔这几年变化真大，我复员当天回来的时候，他竟然一下子就能认出我来。而且现在也不满大街跑了，还主动帮着家里干活。小原啊，我觉得叔这病有缓儿，赶上明年开春，我想带他去省里医院查查，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高原深情地看着父亲，又用力抿了抿嘴说：明年年底吧，到时候我应该能攒不少钱，等我放假后，咱一起带我爸去查查。真要是能治的话，咱也不用为钱发愁。 行，这个事儿你定，反正往后有我在家里照顾，你就在外面踏实干，好好给咱村争个光！大江拍着胸，大包大揽地说。 吃饭的时候，大江跟高原自然是要喝酒的。俩人边喝边聊，高原就问道：大江，大伯不是说要搞运输公司吗？现在开始做了吗？ 大江摆手说：已经申请注册了，明年就开工。不过投资挺大的，保不齐我爸还要贷款。 需要多少钱？我手里还有点儿，不行就先拿给大伯应急。高原忙说道。 你那点儿还是留着娶媳妇，给我叔看病吧。保守估计得投资个上百万，好在我家里有积蓄，我爸在黄龙运输公司里还有些股份。七零八凑，再管银行贷点儿款，应该难不倒他。大江一边说，一边端起酒杯，又跟高原碰了一个。 俩人都是能喝的主儿，傍晚五点开始喝，一直喝到夜里11点多，还有些意犹未尽。 倒是俊兰披着衣服出来劝说：俩都别喝了，赶紧洗洗脚睡吧，明天不是还要去市里的吗？ 哥俩这才把杯子里的酒干掉，然后又洗了洗脚，大江也不打算走了，高原的新床特别宽，索性俩人就睡一起。 洗完脚后，俩人又拉着俊兰拉闲话，主要是高原跟母亲聊，大江听着听着就迷糊地要睡了。俊兰就拉着儿子的手说：现在家里新房也建上了，你外头要是谈了对象，就早早地领家里给我们见见。 高原脑袋晕乎乎地说：妈，这个事您不用操心，真要是谈妥了，我会带过来的。 高原的房间很宽敞，里面还给摆了个梳妆台，大床也是新买的，布置的活像个婚房，一看就是给未来儿媳妇准备的。 望着眼前的一切，高原倒是满脸苦笑。可在农村乡下就是这样，父母巴不得儿子早点结婚、早抱上孙子。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晨，大江就开着车，先去虎头桥那边，和高原一起吃了热腾腾的包子。然后又在旁边的商店里，买了些营养品，便直奔市里而去。 路上高原倒是问：你那两万块钱，是不是管大妈要的？ 大江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高原说：昨天大妈说你总往外撒钱，不知道往家里带东西，指的可不就是这事儿？！哦对了，你退伍的话，不是有补贴吗？怎么还管大妈要钱？ 大江左手开车，右手挠头道：退伍津贴借给另一个战友了，为这事儿我妈没少骂我。 你可真行！这辈子谁交上你这种朋友，那算是不愁吃喝了！高原知道大江仗义，却不曾想能仗义到这种程度。他当了六年兵，退伍费肯定不少，这都能一把借出去，他心眼儿真比自己还憨实。 于是高原叹息道：去了市里以后，先带我到银行，我取两万给你，你的钱再还给大妈。回头就说人家没要，别让大妈跟着上火。她天天操持大棚的事，挣个钱也不容易。 大江却摆手说：咱兄弟刚见面，我就花你的钱，这不合适，哪有当大哥的，占弟弟便宜的？ 你跟我还见什么外？我只想让大妈高兴，不想你惹她生气。高原不容置疑道。 -- 第330页 两人来到市里后，高原去银行取了三万。其中两万留着回去还给大妈，剩下一万留着过年的时候花，大江还说买什么磁疗垫，那东西应该不便宜。 取完钱以后，大江就转着方向盘，轻车熟路地来到了一家理疗诊所，并花了3000多元买了个磁疗大礼包。 出来以后高原不解地问：这东西好使吗？咱别被人骗了。 大江则乐呵呵道：我小姨有个同事，也是腰椎间盘突出，她用了这玩意儿挺好使，就是舒筋活血的。等婶子用上以后，保准这大冬天的能踏踏实实。 高原半信半疑地将东西收起来，既然是小姨介绍的，那应该不会骗人。办完这件事后，他们才去了市批发城，在25号商铺，找到了那家鞋店。 可这回来的不凑巧，商铺的卷帘门关着，人明显不在这里。高原转身走向对面店里，找老板问道：您好，对面这家鞋店的人呢？ 鞋店不干了，孩子得了脑炎，一直治不好，他们这家店，已经盘出去了。店里老板捏着烟说。 那他们家住哪儿？高原急忙又问。 老板人还不错，直接出门指着东面说：往里走第二个胡同，一楼就是他家的出租屋。你们过去看看吧，应该还没回老家，我昨天好像还见着人了。 谢谢！高原点点头，心里却酸涩的厉害。若不是当年，大高原顶替了这人的大学名额，也许他的人生，就是另一番样子了吧。好歹是个二本院校，再怎么着也不能混得这么落魄。 第277章 宿命中的第三人 往东走的路太狭窄，而且坑坑洼洼，就是城中村的模样，城市里最落魄的地方。 高原和大江只能把车停在批发城边儿上，然后拎着礼品步行往里走。 迈过第一个胡同，还没到第二个胡同的房子，他们就听见了孩子的哭闹，女人的争吵。 就那些破烂货，你还收拾什么？我怎么嫁了个你这么没出息的男人？！干啥啥不行，孩子还这样，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没法过就不过！要不是你把孩子生成这样，日子能到这个地步吗？我当初就觉得孩子不对劲儿，能治就赶紧治！可你非说没事，你怕花钱，现在把病情拖成这样，你冲我嚷嚷什么？！男人寸步不让道。 还不是因为你穷？你要衬个几百万，我会拿孩子将就吗？你但凡要是对面楼里坐办公室的，你一个月要能挣5000块钱，我都不至于心疼医药费！女人带着哭腔吼道。 大江和高原犹犹豫豫推开门，那孩子的哭声却令人心碎。而院子里一男一女，男人正在搬一箱老布鞋，女人怀里正抱着哭闹的孩子。 大江上前说：我是沙武的战友，你你是他表弟高原吗？ 男人赶紧放下手里的箱子，迈着精瘦的腿，满脸沧桑地上前挤出微笑说：你们好，我是高原，我表哥让你们来的？ 大江望着眼前穿着黄夹袄，胡子邋遢、十分瘦弱的男人说：你表哥今年有事回不来，委托我过来探望探望你家孩子。这位是我弟弟，以前也叫高原，现在叫高志原。 那屋里坐吧。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又忙跑到媳妇身边，将孩子接过来说：家里的，赶紧烧点热茶，招待招待客人。 水壶茶碗都装起来了，我我再给拆开啊？媳妇苦着脸，脸颊上还带着轻微的妊娠斑，扭捏地难为道。 高原也立刻上前说：嫂子不用忙活，你们这是搬家要走吗？ 男人便叹了口气说：鞋店都转出去了，准备回河东的老家。手里也刚好倒腾出了几个钱，看看能不能找家便宜点儿的医院，给孩子继续治疗。 高原望着周围落魄的出租房，看着女人脏兮兮的红色羽绒服；那孩子也是面黄肌瘦，一直趴在男人怀里哭，把两个大人急得不成样子。 这就是命运吗？在高考的那个岔路口，就已经决定了不同的人生？而那个狗日的太子爷，却吃香的、喝辣的，拿着别人的学历招摇撞骗。高原甚至咬牙愤恨，当初怎么就没整死那王八蛋？！ 孩子这是什么病？好治吗？忍着辛酸，高原轻声询问道。 大夫说是什么脑炎，咱市里医院还治不了。有人介绍说去省里的脑科医院能治，但是没有几十万下不来，还不一定打包票能治好。男人低着头，眼眶里明显有泪珠打转。 大江就赶紧从兜里，掏出整整齐齐两沓钱说：兄弟，这钱你拿着，是你表哥让我转交给你的。 男人赶紧躲着说：大哥，这钱我不能拿，我表哥在部队，他怎么可能让你给转交？我知道你们是好心，但几万块钱也解决不了问题。孩子现在没大碍，一直用药物控制的很好，病情应该不会继续恶化。 高原着实看不下去了，便从兜里也拿出两万说：一共是四万，你们先拿着吧，有总比没有好，即便是用药，咱钱要是足够，也能给孩子用点儿好药。 真不用，谢谢你们了。男人感激地忍着眼泪道。 你听我说，我爸爸脑子也不好，所以我看见你家孩子，心里就特别难受。这钱不用还，全当是我求个心里安慰。高原转身把钱拿给女人道：嫂子，这钱你拿着，认识了就是缘分，当我们做叔叔的，给孩子的见面礼。 -- 第331页 这他爸女人不再争吵，而是为难地看向男人询问。 拿着吧，就凭我们同名同姓，那也算是兄弟。高原硬把钱塞给女人说。 男人就忙不迭道：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茶具拿出来，给客人沏茶倒水啊？！ 大江忙摆手说：弟妹别忙活，我们站一会儿就走。哦对了，搬家需要我们帮忙吗？ 女人赶紧摆手说：叫了车，待会儿有人给搬，哪儿还能再麻烦你们？说完女人跑回屋里，搬出来几个塑料小板凳说：都坐吧，别嫌我们寒碜就行。 几人这才坐下来，先是聊了聊孩子的事情，又聊了聊对方的表哥。最后高原多嘴问了一句：听说你是江临三中毕业的？当年的高考成绩都过二本线了？ 男人挠着鸡窝头笑道：多少年前的事了，确实过了二本线，但一直没收到录取通知书。 大哥，志愿填报分三批，只要你填的大学别太离谱，应该都能被录取吧？！还有我想问一下，你是不是报了咱省内的滨洋理工？ 对！我第一志愿就报了滨洋理工，而且其它两个志愿，填报的也不高。男人惊讶地点头道。 高原还想说什么，却又管住了自己的嘴。现在他家已经够乱套了，若是知道自己被人顶替的事，那还不得疯了？而大高原的毕业院校，就是滨洋理工，所以这绝不是巧合，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于是高原继续说：大哥，我能不能记一下你的身份信息？要是能有当年的学号什么的，就更好了。 这男人犹豫了一下，但既然对方是自己表哥介绍来的，那就绝对不是坏人。再说就自己现在这德行，坏人看了都得流眼泪，自己已经没什么可以被骗的了。 我的信息给你没问题，但我想问一下，你拿这个有用吗？男人疑惑道。 大哥，我只是怀疑，当年可能有人顶替了你的大学。所以我想记一下你的信息，找人给查一查。没人顶替最好，可万一要是有人顶了你，咱给查出来以后，不也能找对方要一份补偿款嘛！有了这笔钱，孩子治病的问题，不也就能解决了嘛！高原尽量平和地说。 这男人吃惊地瞪着眼，随即拍着大腿道：不瞒你说，其实这个事，当年我也怀疑过。可咱就是个平头老百姓，也找不到渠道查询。家里当时又盘了这么个鞋店，我也就稀里糊涂地过去了。兄弟，这事儿真能查查吗？ 高原抿嘴点头说：试试吧，万一真要是有人顶替，咱必须得让对方陪一笔补偿款，至少得把孩子的病治好了才行！ 第278章 一年更比一年好 后来高原用手机认真记下了对方的个人信息，其它的都好说，就是当年考试的学号已经忘记了，高原让对方回忆了半天也没想起来。 这些事情办完之后，负责搬家的车就过来了。高原又和大江一起，帮忙把家里的锅碗瓢盆弄上车，又将嫂子和孩子送进车里，他们这才互留了联系方式，挥手道了别。 回去的路上，大江却有些不悦地朝高原埋怨道：你说你是不是傻？你挣两个钱容易吗？我给那两万就够了，你怎么非要再掏两万？ 高原倒是乐呵呵地轻松道：穷帮穷吧，孩子那么小，却要遭这样的罪，哪怕他们拿这些钱，给孩子买点好吃的也行。 大江挠了挠头皮，走到车前又说：小原，钱的事我就不说你了，可这查大学录取的事，咱也没那本事啊！何况都过去快6年了，什么黄花菜不都凉了？你这么大包大揽，回头要是办不成怎么办？ 高原钻进车里笑道：尽力查吧，手术费不便宜。万一真能查出结果，也算是他拿自己的命运，换了他孩子的一个命运。大江，我一直相信老天开眼，它不会让一个人，一辈子倒霉下去的。 你有渠道给查？大江把车开起来问。 有，而且这个人很厉害，如果我开口的话，他无论如何都会帮这个忙的。高原郑重地点点头，又摆摆手说：伤心的事不提了，你好好开车吧。 从江临回到高王庄，大江直接把车开到了田里的大棚。母亲和婶子，中午都是在大棚里吃大锅饭，他们哥俩也直接过来，盛了两碗香气四溢的肉片子炖白菜。 一边吃饭，高原就和家长们闲聊。如今大妈手底下，已经有了12座大棚，而且收入都还可以，刨去成本和工人的分红，她一年能赚个10万左右；母亲一直跟着做技术员，一年也能分3万多块钱。 同样还有村民学了种植经验以后，自己分出去单干的，加起来也有近10座大棚。此时的高王庄，在反季蔬菜种植领域已经有了雏形，只是规模还不算大。 可饭还没吃完，大江的手机就响了，应该是村委有事，他囫囵吞枣地填了几口，就急忙开车去了村里。 吃过饭后，高原陪着母亲和大妈，在周围的几座大棚里转了两圈。日子真的是越过越好了，虽然母亲赚得还不是太多，但至少不用再下地了。有谁活儿干得不好，母亲只是细心地指导一下，或者给打个样就行。 -- 第332页 只是在这寒冬腊月里，母亲的腰似乎还有些旧疾；尤其从高温大棚里钻出来的时候，这温度一热一冷，空气一潮一干，母亲的腰就显得有些不适，两手不自觉地往腰上扶。 高原就赶紧说：妈，我和大江给你买了磁疗仪，大棚里要是没别的事，咱就回家试试吧。 清美也忙在旁边说：对对，我妹妹一个同事，说用了那东西以后，确实很有疗效！俊兰你赶紧跟小原回家试试，反正棚里也没什么事情，你不用天天在这里泡着。 这要不等会儿咱一起走吧？！俊兰扭捏道。 我的妹妹，你就快回去吧，这小原回了家，你得多抽点时间陪陪孩子。清美推着她，直接给送到了棚后面的大路上。 高原就和母亲一起，漫步在乡间的田野里，高王庄依旧是那么和谐静谧，眺望远处，是一望无际的蒜田，再往南就是青翠的大山。这使得高原格外幸福，远离了勾心斗角的纷争，没有那些炫目的繁华，此时的安静、母亲的陪伴，就如一股清凉的泉水，滋润着他那颗疲惫的心。 母子俩还没进庄，村委的大喇叭里，就传来了大江豪迈的声音：高王庄的父老乡亲请注意了，县里给申请的大棚保险赔偿已经下来了 高原先是忍不住一笑，大江的声音出现在村委的喇叭里，他总感觉怪怪的，有些搞笑。但同时又忍住笑意道：妈，这个大棚保险是干什么的？ 俊兰就抬手摸着儿子后脑勺说：县里给弄的一个保险，回头要是因为自然灾害，让大棚受了损失，保险公司会给赔钱的。挺好的一个政策，一百米的大棚，一年保险才交200块钱。万一大棚要是受了灾，保险公司给全额赔付。 那这真是个好政策啊！高原开心地不得了，他还记得当年，自家大棚遭遇了风暴，母亲伤心难过的场景。这个时代真是越来越好了，有更多的人，开始给老百姓办实事儿了。农民要是没了顾虑，那地还能种不好吗？黄瓜产量还能不高吗？ 进村后，高原先让母亲回了家，他则直接去了村委，那套磁疗设备还在大江的车上呢。 来到村委以后，大江又拉着高原，跟村委的人扯了半天闲话。赶到傍晚的时候，才带着东西回了家。 磁疗包里东西真不少，一个磁疗头枕，一个磁疗腰枕，还有一款磁疗腰带。 高原把腰枕和头枕铺到床上，接着又给通了电，母亲躺上去以后，不一会儿就有了效果。 哎小原，这东西确实挺好啊，我感觉腰上热乎乎的，还带着震动，浑身都感觉轻快了不少。俊兰惊奇地躺在床上说。 高原一边看说明书一边笑道：主要是舒筋活血的，您这种腰伤不好根治，但是每天坚持磁疗10分钟，再系上这个腰带，肯定能起到很好的缓解作用。 能让母亲的身体好受一些，高原是打心眼儿里高兴，这三千多块钱花得值，也得亏大江有这个心意。 晚上吃过饭后，高原就回到自己房间，坐在那个粉色的梳妆台前，拨通了四个的电话号码。 四哥，您现在忙吗？高原笑着问。 小六啊，我刚到家，你小子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难不成放假要来省里找我？老四也乐呵呵地问。 四哥，咱都是自家兄弟，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事情是这样的高原对着电话，就把曾经顶替大学的事情，仔仔细细地跟对方说了一遍。 你们江临竟然还能闹这种洋相？怎么不早说？老四语气严肃地问。 以前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也不好传这些闲话。但是今天，我和江临三中的那个高原见了面，所有的信息都能对上号，现在我可以肯定，他就是被人顶替的。高原语气十分坚定地说。 第279章 秘密调查 高原知道这件事找四哥准没错！虽然他自始至终也没弄明白，四哥的爷爷职位到底有多高，他家的能量到底有多大。但从平日里四哥的一言一行中，他就能判断出，四哥家在本省的势力，绝对不容小觑。如果四哥都解决不了这件事，那就没人能帮自己了。 而老四在沉默了半天之后，才给出了回音说：这都快六年了，查起来有些麻烦啊！如果要是当时出事、当时就查，应该很快就能给出结果。 四哥，高考的选拔制度那么严格，对方肯定会留下漏洞的！只要有人愿意下功夫查，就绝对能查清事实的真相！高原语气急切道。 行，既然是你跟我开口，我这个当四哥的要是不帮忙，咱宿舍其它兄弟唾沫星子都能淹死我！待会儿你把对方的详细信息发给我，包括那个大高原的。老四语气沉稳道。 好，这个没问题。高原当即点头说。 老四沉默片刻又说：还有啊，这件事情一定不要声张，跟谁也不要提，免得打草惊蛇，给调查增加难度。这个事情我会跟爷爷通报，然后找人秘密调查，至于需要多久，准确的时间我暂时还给不了你。 高原急忙点头说：谢谢四哥，只要能还别人一个公道就行。毕竟当年，我也差点成为受害者。 -- 第333页 好，那就先这样，等我这边有了消息以后，再跟你联系。 嗯，那四哥你先忙。 挂断电话以后，高原终于长长舒了口气浊气。这件事情在他心里积压了近六年，如今当事人已经找到了，四哥也愿意帮忙管这件事。给孩子要手术费是一方面，那个大高原也该遭报应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高原的心情倒是舒畅了不少。除去帮母亲做些家务活，陪父亲在家里看看电视之外，就是大江每天拉着他，这跑那跑地玩儿。 除夕当天，他俩又爬上了北山，站在山顶眺望着高王庄的一切。 大江双手叉腰，慷慨激昂地望着下面的农田说：小原，咱高王庄发家致富的日子不远了，明年的蒜薹能卖一茬，大蒜还能再卖一茬！我的要求不高，大蒜价格能卖到5元一斤就行，真要是照这个价格算下来，也不比种大棚挣得少！ 高原就站在一旁微笑，但他心里的想法，绝没有大江那么简单！他望着高王庄的地形，开始在心里琢磨着，如何能把高王庄变成一座城市！像北海湾区那样的工业带，有宽敞的公路、高耸的大楼、漂亮的绿化、先进的工厂。 当然这也只是想想，把一个贫穷落后的山村，变成一座繁华的城市，这无异于痴人说梦！可往往伟大的奇迹，不就是先从做梦开始的吗？ 高王庄的未来一定会越来越好，虽然它没有广袤的土地、便利的交通，也没有丰富的矿产资源。但只要这里的人敢想敢干，只要有一种开拓进取的精神在，未来，将充满无限的可能！ 倒是大江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石头上，乐呵呵地看着高原说：咱这破村儿，肯定没有北海市那种大地方好吧？放假这几天，是不是开始不适应，又想着回城里去了？ 哪有儿？咱村儿最好，至少人心淳朴、环境安逸。说实话我都有点儿不想走了，倒不如跟你在村里，一起为乡亲们干点儿实事。高原忙反驳着说。 你可拉倒吧，这话听着就欠打，咱村的大学生，哪儿能像我这样没出息？大江一脸不屑地摆着手，又指向山脚下说：小原，看见山下那片荒地了吗？我正跟村委商议着，要不要搞点儿旅游开发。 啊？就咱村这样的情况，要啥没啥，连条像样的公路都没有，咋搞旅游开发？谁会来啊？！高原一脸无语道。 大江却信心十足道：旅游非得有美景啊？我有军旅生涯的经验，所以想办一个气枪射击场，就是类似咱初中的时候，在网吧玩儿的那个反恐精英的游戏。我想在荒地上，用沙袋造几个地形，然后给游客穿上防护装备，模拟真实的战地枪战，你觉得怎么样？ 高原一脸无语地看着他，大江至死都是少年啊！他的脑子里永远都是正事儿没有，歪主意一大堆！这样的想法，也得亏他能琢磨出来！不过你还甭说，大江这么一讲，高原竟然还有些心动，有些想尝试一下这模拟枪战是什么样的滋味。 你要是真搞这个，估计游客还没过来，大妈就得扛着竹竿，在阵地上追着你打，而且绝对不是模拟的！天天净搞些不着四六的，你让大妈省点儿心行嘛？！高原无奈地皱眉道。 弟弟，你可是见过大世面的，那城里的游乐场，人家不照样赚得盆满钵丰？凭什么他们能挣钱，我搞个模拟战场就不行？就一句话，你支不支持我吧？！大江一拍大腿问。 高原微皱着眉说：建一所游乐场，是要考虑很多因素的。交通、客流量、周围的配套设施 大江烦躁地摆手说：你别扯那些，就说你支不支持哥哥创业？！我有办法拉客流，这个你不需要担心。 高原知道大江认定的事，绝对不撞南墙不回头。况且他的想法也是好的，只要不走上邪路，由着他折腾又能怎样？ 弄这么个东西，得花多少钱？高原认真地沉思着问。 5万块钱顶天了！地皮都是咱村里荒废的，随便刨、随便挖，反正也没人管。而且真挣了钱，回头全部上交给村委，留着给村民修路。大江一边说，又有些不好意思道：钱算我借你的，等回头我战友的生意周转过来，把我的退伍费还了，我再把钱给你。 高原就一脸不悦道：什么你的我的？等过完年银行开业，我去给你取五万。这事儿别让我妈和大妈知道，否则我得跟着你一起挨骂！ 大江开心地直接朝高原扑过来，搂着高原的脖子说：我就知道还是自己的弟弟最靠谱！ 高原这才笑了起来，村里能有个这么洋气的项目，确实挺好的。即便未来面对的仍是失败，但至少高王庄，也尝试过一次。只要尝试，就会有改变！只要往前迈一步，那梦想就会更近一步。 第280章 金镯子 年假的这几天里，高原对家乡的发展，已经开始有了一些触动。这要归功于大江的莽撞和天马行空，他那些看似不靠谱的主意，其实只要仔细地策划和推敲一下，还是有可行性的！ 有那么好几个瞬间，高原都被大江的激情所感染了，心底似乎也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留下来吧，大江敢想敢闯，而你心思缜密。你们两个人要是联手合作，兴许真能带动高王庄，走向一个更美好的未来。 -- 第334页 曾经的理想再次回归到高原的本心，可高原知道没有钱，是什么也干不成的。对比于中海集团提供的优厚待遇和职位，他终究还是暂时选择了妥协，先挣钱给父亲治病，先积累更多的经验吧。 这个年有了大江的存在，倒是过得极为热闹。今年高王庄的烟花秀，是在村委大院儿里放的。年初二大伯还请了戏班子，在村委唱了台大戏，并宣布了他运输公司即将成立的事。 等母亲看完戏，心情格外舒畅的时候，高原才带母亲回家，有些脸红得将首饰盒拿出来说：妈，您戴戴这镯子，看看合不合适。 印象里，母亲几乎没怎么戴过首饰；唯一的一对耳钉，还是小时候，母亲带着自己赶集，在大集上花1元钱买的。虽然很便宜，但那时的母亲年轻漂亮，戴上那耳钉更是格外好看。 此刻俊兰看着盒子里，那一副黄橙橙的精美手镯，整个人却愣住了！ 金金子做的啊？俊兰都不敢接，只是颤着手，指着镯子问。 纯金的，这副镯子少说得一万多！高原抿嘴点头道。 你个小王八蛋，你买这个干什么？在哪里买的？赶紧给退了去！俊兰非但不开心，竟然抬手就要朝高原胳膊上打。 高原赶紧解释说：我我丈母娘送您的！当然还不算丈母娘，但女方家对我很满意。女方是我同事，叫唐佩，挺好的一个姑娘。 俊兰又愣了！缓了许久之后，嘴角才开始露出惊讶道：真谈了？已经找好姑娘了？ 高原红着脸说：谈了，挺好的，今年本打算要来，可她家临时有事就没来成。她父母人也挺好，也能接受咱的家庭。去年您给他们送了那么多黄瓜，女方的父母说，这镯子算是回礼！ 俊兰的脑子依旧飘乎乎的，大姐总说小原这孩子心里有数，用不上大人操心。现在看来，何止不用操心啊，这都已经把女方那边给谈妥了，才来跟家里说这事儿。 见母亲忍着嘴角的喜悦，高原赶紧又掏出手机，找到唐佩的照片，拿给母亲说：妈，这个就是，您瞅瞅怎么样？ 俊兰接过来一看，当即抬手又要揍高原！你弄个电视明星的照片糊弄我呢？！ 妈、妈！她不是明星，就是我爱人！北海的女孩长得都漂亮，皮子白着呢，而且会打扮，不比电视明星差！顿了顿，高原继续又说：要不我拨她的号码，您跟她说几句？ 那一刻，俊兰在惊讶过后，竟生出了一丝淡淡的自卑，这样俊俏的城里女孩，她哪儿能跟人家说上话啊？她想过儿子能搞个城里对象，可哪儿成想是这样的？再看看自己土里土气的模样，真要是跟人家见了面，不自觉地都会矮上三分。 儿子，你真觉得这姑娘行？俊兰有些犹豫道。 妈，她人真的很好，以后您见了就知道了。而且我们认识已经两年了，彼此知根知底，我也经常去她家吃饭，跟她爸妈可熟了。高原抿嘴笑道。 那那她爸妈是干什么的？俊兰小心翼翼地问。 高原实不相瞒道：她爸是北海市的一个大领导，母亲是曲艺团的领导。她在我们单位也是个领导，职位不高、但是管采购，是个很好的工作。 俊兰皱着深深地眉头，不自觉地念叨着：这样啊这样啊 有那么一瞬间，俊兰是失落的。缓了好半晌，俊兰接着又问：她家里就她一个？还是有别的兄弟姊妹？ 就一个，她是独生女。高原笑道。 哦，好，挺好，挺好的。俊兰强迫自己露出微笑，可心里却酸涩的厉害。人家这么好的家庭，却看上了自己的儿子；将来莫不是要让小原倒插门，永远留在北海了吧？！不然的话，人家又怎可能这么大方？ 一想到自己养育了多年的儿子，将来就要去到别人门上了，俊兰的心都揪成了一团。小原是自己的一切，这些年下来，若是没这个懂事可爱的儿子陪伴，她很可能就熬不下去了。 可如今，儿子遇到了喜欢的姑娘，确实挺好的，整个黄龙也挑不出这样的女孩啊？！人家家庭还那么好，父母还那么有本事。若儿子真到了她家门上，这一辈子就不用愁了。这是好事儿，应该高兴，小原能有出息，不就是自己最大的心愿吗？ 妈，您您怎么哭了？高原赶紧从兜里掏出纸巾，给母亲擦着眼泪说。 没事，妈妈高兴！小原终于长大，媳妇也不用家里操持，挺好的，你们要是没问题，妈妈这头很满意。俊兰忍着辛酸，只要是儿子喜欢的，她又怎能去阻拦呢？ 但高原还是看出了问题，便心疼地朝母亲说：妈，不是您想的那样，人家可没提入赘的事。叔叔阿姨很开明，他们还支持我将来有了本事，回乡创业呢。 俊兰的心这才猛地一提：他们真这么说的？ 嗯，他们也希望我有出息，为家乡发展做出贡献。高原点头道。 那要来咱家这里，可不能委屈了人家女孩！现在就得赶紧操持着，早点在县里买套房子了。俊兰有些手足无措道。 -- 第335页 妈，我们现在正是拼事业的时候，结婚的事情不急。房子的事情您也不用操心，我在外面能挣钱，过个两三年，就能在咱县里买套房子。高原赶紧宽慰道。 俊兰抿嘴点着头，这才敢拿起首饰盒里的镯子，满心欢喜地笑道：挺好看的镯子，人家就是会挑啊！小原，明天我给你拿两万块钱，你也去县里给女方买一副，算是我这个长辈，给丫头的礼物。 妈，我有钱，回头我自己买就行了。高原忙说道。 你有钱那是你的，这个钱必须得我出。俊兰一边说，一边又欣喜地看了看手机上的照片。她总感觉这大眼睛的姑娘像明星，甚至比明星还有气质。 第281章 大江的难题 第二天清晨吃完饭，俊兰就回房间，取了一个包得四四方方的红手帕，硬塞给高原说：赶紧叫上大江去县里，这是两万块钱，一定要给人家姑娘买个好镯子，千万别心疼钱。 高原哪儿敢拒绝？这毕竟是母亲的心意。于是他带着钱找了大江，直接开车朝县里奔去。 给那个何月买啊？你俩现在已经发展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大江开着车，关于高原感情上的事，他一直都没怎么过问过。今天高原说买首饰，这才想起来那个姑娘。 不是何月，都老黄历了。我们念大学的时候就分了，现在谈了个北海的姑娘。高原抿嘴低头说。 大江愣了一下道：你怎么搞的？那何月挺不错的啊，虽然个头不是太高，但长得漂亮啊，而且心眼儿也好，还是市里的姑娘，多有气质！我觉得你俩挺般配的，你怎么不好好把握住？ 高原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若是大江知道前因后果，估计又要忍不住骂娘了。于是他只能叹息道：脾气不和吧，没有谁对谁错。 那现在这个长什么样？跟你一个单位的？大江激动地八卦道。 嗯，都在北海分公司上班，等到了县里，我给你看她照片。高原松了口气说。 两人开车到了县城以后，才发现黄龙的珠宝商行都没开门营业。失望之余，大江却忙说：哎，给我看看那丫头照片，我帮你把把关，看看你俩合不合适。 高原无奈地将手机掏出来，大江定睛一看，随即就撇着嘴说：你小子真鸡贼，搁网上下载个美女图片，就说是你对象？我跟你说像这样的图片，我手机里也一大把。 高原没有反驳，而是又翻出来一张，他与唐佩在游乐场的合影。这次大江眼睛顿时就直了：我靠！真的假的？这丫头真是我弟妹啊？ 高原眯着眼笑说：她叫唐佩，我经常跟她提起你。她还夸你呢，说你有哥哥样，是个直爽的汉子，你这样的人值得交往。 不是大江抹着嘴，依旧难以置信道：咱高王庄要能来这样一个新媳妇，那全村不得炸锅了啊？小原你可以啊，这找对象一个比一个妖！这女孩到底什么来头？看着气质不是普通家庭吧？！ 以后见面你就知道了，我们俩的婚事还没定呢，打听那么多干嘛？高原把手机抢回来，又装进兜里说：算了，手镯的事，等我回北海再买吧。 大江却直接发动车子说：县里不开张，那市里还能不营业？咱家弟妹这么漂亮，你回去怎么不得给她个惊喜？坐稳了，哥带你去江临。 高原想要开口阻止，一来觉得为了买个镯子，再跑趟市里不值当；二来他心里有些患得患失，何月家就在市里，而且年后放假大家都出来闲逛，这万一要是碰上了，还是挺尴尬的。 当然他只是这么想了一下，毕竟江临那么大，人海茫茫中，碰上的几率也太小了。所以他又没阻止大江，早买了也好，刚好能给唐佩一个惊喜。 自驾去江临，跑近路的话也就一小时。大江直接把车干到了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街，这边高原也是第一次来，但比北海市的商业街，还是差了一些繁华，建筑也老旧了不少。 停好车后，俩人走在熙熙攘攘的路上。江临别的不多，就是人多；而且城区的管理也不如北海，即便是这么繁华的地段，路边也都是卖小吃的小商小贩，白色的塑料袋横飞，三蹦子也是横冲直撞。 他俩就近来到一家门面豪气的珠宝行，店里也是人潮涌涌动，而且以小年轻居多。 大江就歪着嘴说：看看咱江临这鸟地方，都是些什么歪风邪气？周围的这些小年轻，估计都是女方讹着男方，过来买金银首饰的。这年头要没个金镯子、金项链，那女的都不肯上婚车。 高原愣了愣问：咱这边结婚，还要买金银首饰？我记得咱念高中的时候，村里人娶亲，也没说非得要这些啊？ 大江摆手道：时代不同了！也不知道从哪儿传来的歪风邪气，金首饰只是一样，还得彩礼钱呢！听说江临市这边，彩礼都涨到十万了！ 啊？！高原吃惊地瞪着眼道：这么贵的彩礼，普通家庭有几个能出得起？ 呵，这还只是彩礼，婚房都还没提呢！咱村那二贵，之前说了门亲事，女方就嚷着要在县城买套房子才肯嫁。这不闹到最后吹了嘛，女方金项链也不归还，二贵他妈闹到了村委，还是我带人去给要回来的。大江挠着头皮，也是无比苦恼道。 -- 第336页 高原就深皱着眉道：就以咱村里人的那点儿收入，往后不都得打光棍啊？ 大江叹息道：我不就是在愁这个问题吗？不当村里的主任，我才懒得琢磨这些事。但既然干了这个职位，这村里适婚男青年的终身大事，我就必须得考虑。嗨，不说了，买你的镯子吧！至少弟妹这气质，也值这么个镯子钱。哪儿像那些歪瓜裂枣的，长得不怎么样，一谈婚论嫁就狮子大开口，往你家棺材底儿上刨，她们也配？！ 高原点点头，看来大江的这个主任，也是不好干啊！现在农村还没发展起来，这结婚的成本却涨上来了，基层的很多问题，看来都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高原和大江，在一处卖金饰的柜台前停下，高原笑着说：我想买一对镯子，两万左右的。 高原的声音不大，甚至还有些温和；可偏偏在他身后，对面的柜台前，有一个女人听见了这个声音。 人世间的事，有时候就是这么巧合，何月今天愣是被她妈妈拽出来，要给这闺女买些好首饰，好好打扮一下这丫头。总归是到岁数了，明天还要去高满德家拜访，女儿总不能素面朝天，去跟人家的儿子见面吧？ 是他，这个声音自己怎么可能会忘记呢？当何月转过头，看向那个挺拔的背影时，那忧伤的眼睛里，却早已含满了泪水。 第282章 绝望的爱情 几乎不用去看他的正面，因为他的背影、他的轮廓、他说话的声音，何月都曾在梦里，见到过无数次，又在无数个夜晚，回忆过无数次，以此来慰藉自己那干涸的心灵。 售货员笑着朝高原问：先生，您是送长辈的？还是送女朋友的？ 高原腼腆地红着脸说：送女朋友的，您给介绍个样式好点的，我女朋友很洋气，但也比较内敛，属于那种洋气但不张扬的人。 何月距离高原，其实只有不到三米的距离，这些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心也瞬间揪成了一团。是啊，分手都多少年了，他那么优秀，难道不应该有女朋友吗？况且当初是自己的父母对不起他，自己又怎能站在道德的高度，去约束他的感情呢？ 您看这两款怎么样？都是咱们江临时下最好的款式。女售货员从柜台里， 给高原推荐了两个镯子道。 这会不会太大？我女朋友胳膊瘦一些，比你的手腕还能小上一圈吧。高原心细地问道。 哟，那您女朋友身材可够好的啊！我们这里有小款的，您看样式要没问题，我让人给您去拿货。售货员嘴甜地朝高原笑道。 大江就在一旁挠头说：我觉得挺好看，弟妹长那么漂亮，再戴上这花里胡哨的金镯子，那不得成仙女了啊？ 高原也不怎么会挑，只要金子足量、样式好看、大小合适，也就没什么要注意的问题了吧？！但他还是问道：这镯子是单手戴好，还是戴一对好？ 售货员笑说：单个买吧，左手戴镯子，右手也不耽误戴手表。 高原反正是记得，阿姨给母亲的那对镯子，就是两个样式。他本来还疑惑，怎么两个镯子不一样呢？这样一问才明白，一般都是戴单个的手镯。 那行吧，这俩镯子，一样来一个吧。高原痛快道。 女售货员开心地不得了，一边让旁边的同事给拿货，一边笑着说：一看您就是文化人，文质彬彬的还蛮帅气。谁要是做你女朋友，那可真有福气啊！而且出手还这么阔，一下子就买俩，像您这么大方的还真不多见。 而不远处的何月，已经说不出来话了。她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可刚才的对话，却句句扎着她的心。 眼前的这个男人，曾经明明就属于自己，他们那么相爱，他那么包容自己的小脾气。可今天，他终将不再属于自己了。 一颗心的死去，往往就在刹那间。尽管何月早就猜测，他已经交往了别的女孩，可在没有证实之前，她心里仍存着一丝希望和侥幸。她渴望某天，那个男孩还会回来，渴望自己的父母，在思想上能有所改观。 父亲的千万次训斥，却都敌不过一次偶然的相遇。何月知道没希望了，再也不能拥抱这个男人了！那隐藏在心底唯一的甜蜜，终究还是被现实给拍散了。 高原拿着小票去交钱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何月想冲上去，想大声地告诉他：小原，我依然还爱着你呀！可不可以再有一次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 可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即便冲上去相认，最终的结果也无法改变。尤其现在，父亲像着了魔，厚着脸皮都要去高满德家，想要攀上高家的这门亲事。 待高原从收银台付完钱回来的时候，何月赶紧躲进了旁边的人群里，她的泪水模糊了眼睛，柜台里的金饰全都融化成了黄橙橙的液体，随着自己的眼泪滴滴滑落。 妥了！这小镯子一送，那弟妹还不得高兴地抱着你的脸啃啊？你小子真有福，能找个那么好的姑娘！你说将来你俩生出来的孩子，那得长成什么样啊？大江乐呵呵地搂着高原的肩膀，提着首饰袋朝店外走着说。 何月这才敢回过头，最后一次目送着她心爱的小原离去。他成熟了，笔挺的黑色大衣，修长的西裤，干净的皮鞋。他走路依旧那么儒雅，性格还是那么温和。只是这些终将不再属于自己，而这些年在脑海里编织的那些幻想，也随着高原的离去，彻底在何月心里破灭了。 -- 第337页 丫头，丫头？你犯什么愣啊？这次可千万别忤逆你爸爸的意思了，明天到了高家一定要好好表现。高满德对你的印象还不错，就是他那个儿子，头些年对你喜欢的不得了，也不知道这两年犯了什么浑，他倒还拿腔拿调起来了。 何妈过来拽着闺女胳膊说：把自己打扮的漂亮点儿，那小子还是对你有意思的。这关系到你爸爸和你的事业，可不能再出洋相了。 何月平复着颤栗的胸口，久久才眼神木讷地开口说：妈，从今天起，我都听你和爸的。你们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你们让我嫁谁，我就嫁给谁。我再也不反抗了，再也不惹你们生气了 嗨！你能这样想，爸妈心里就踏实了。来，试试这个项链怎么样？我闺女肯定戴什么都好看！何妈叹了口气，又笑着把项链递给何月说。 四年的相识，换来的却只是一次擦肩而过。高原和大江走在商业街头，他的眼睛还时不时地观望，他害怕见到何月，又极其渴望地想来一场偶遇。哪怕只是站在远处，默默地看上一眼也好。 只是他错过了，他目光所寻找的那个女人，刚才就站在他的身后。一切都是命运使然，也许一切都是生活最好的安排。而他最应该感激的，就是何月忍住了内心的渴望，没有再冲动地搅乱他的生活，让他陷入感情上的矛盾。 随着大江开车带着高原离去，随着距离越来越远，一份姻缘，就这么被彻底扯断了。 回家后唐佩来了电话，催着高原回北海跟她团聚，还不忘让高原多带些黄瓜，她妈妈还要带着去单位里分一分。 高原也想她了，上次一离别的时的拥抱，和唐佩的那个吻，使得两人的距离更近了。他好想再抱一抱自己的爱人，嗅一嗅她身上的香味，感受唐佩身上的柔软和温热。 第二天清晨，在跟家里的亲人道别后，大江便开车带着高原去了黄龙港。 望着眼前那波澜壮阔的大海，这一年，北海等待自己的又是什么呢？ 第283章 初遇唐建业 高原抵达北海港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钟了。当时的天气不太好，北海这边下了小雪，他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箱上岸，踩着薄薄的小雪兜兜转转，终于在港口外的大牌坊旁边，看到了唐佩的车。 他开心地拖着行李朝前走，唐佩也赶紧从车里出来，笑盈盈地上前说：看你脸都冻红了，船上没有暖气啊？ 高原看着眼前身穿白色羽绒服的姑娘，有些腼腆地笑道：船舱里挺暖和的，就是下船的时候有点冷，被海风给吹的。 唐佩赶紧摘下皮手套，抬手捂着高原的脸蛋。她的手特别温热，软软的，还带着护手霜的香味。 高原看着她漂亮的大眼睛，微微上翘的睫毛，和那鲜艳诱人的红唇，忍不住低头轻吻了一下。唐佩感觉自己都要融化了，这个小流氓真是学坏了，一见面就敢亲自己，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只是她还没有品出这个吻的味道，高原就把嘴唇收回去说：怪冷的，先上车吧。 唐佩咬着红唇，气得轻轻跺了跺脚，你耍流氓就耍到底嘛，这么蜻蜓点水能有什么意思？！唐佩的内心戏十足，但表面却依然要装出矜持的模样，低着微红的脸颊说：让你带黄瓜的，你到底带了没有？我妈都跟单位的人说好了，可不能食言。 高原轻车熟路地打开后备箱笑道：整整一行李箱，还装了半编织袋。亏得我哥开车把我送到了港口，船上的人又帮我提行李。不然这么沉，我还真有点拿不了。 高原一边装车，一边继续又说：姐，等回头货运航线开通就好了，届时我让家里人通过船运往这边发送新鲜蔬菜，每次都给你家预留一份。这样早上采摘的蔬菜，你们傍晚就能吃个新鲜，让刘嫂来港口取就行了。 唐佩帮高原塞着行李问：那什么时候才开通啊？ 我问了一下船上的人，说是今年年底；当然具体的时间，还要视情况而定。装好行李后，高原关上后备箱说。 迎着淅淅沥沥的小雪，俩人赶紧钻进了车里。这么多天不见，唐佩可是稀罕的不得了。她打开车里的空调，又暖着高原冰凉的小手说：算你这家伙走运，我爷爷这几天心情不错，估计咱俩的事应该没什么阻力了。 高原知道唐建业要见自己，不然唐佩也不可能急着催自己回来。但他还是有些担忧道：能行啊？我别的不怕，就怕老爷子让我站队。 唐佩就抿嘴笑说：第一，我姥爷头些天，跟我爷爷见了一次面，两人也开怀畅谈了许久，爷爷最终对咱们的态度，还是有所妥协的。第二，我堂嫂终于怀孕了，现在跟我哥的感情也在渐渐转好。所以爷爷心里美着呢，这个时候你和他见面，是最好的机会。 这样啊，那挺好的！听了唐佩的解释，高原的心终于可以稍稍安定了。他急忙又把手从唐佩手里抽出来，然后从大衣的内兜里，掏出一个首饰盒说：姐，我妈妈送你的，你戴戴看合不合适？ 什么呀？唐佩惊奇地接过盒子，接着打开盖子一看，是两只金灿灿的镯子。她急忙埋怨道：阿姨这是干什么呀？！她挣钱不容易，买这个干什么啊？！ -- 第338页 高原拿起一个镯子，拽起唐佩白皙的小手，很温柔地给戴上说：挺合适的，我还怕买大了呢。我妈给钱让我去市里买的，说是给未来儿媳妇的礼物。 唐佩开心地抿着小嘴，心都跟着砰砰跳了起来。她一直都认为自己还没长大，可恍惚之间，竟然马上都要有婆婆了。内心突然又有些复杂，被窃喜、迷惘和陌生交织着。 她抬起手腕上的金镯子欣赏着，蛮漂亮的，跟自己的金项链和耳钉还挺般配。哎，我戴上好看吗？ 高原眯着眼睛笑道：好看，很贵气，像个小富婆。 本来就是好不好？唐佩给了他一个大白眼，随即带着甜蜜的微笑，发动车子朝家里赶去。 爱一个人的滋味是美好的，即便没有这些黄金、首饰，只要两个人能坐在一起，挨得这么近，一起听着淡淡的音乐，望着海边淅淅沥沥的小雪，便已足够幸福。 只是高原心里还有些担忧，他唯一害怕的就是唐老爷子，逼着自己站队唐家。将来若与自己的师哥为敌，这是高原绝不愿看到的结果。 来到家里以后，倒是唐凯匆匆忙忙跑出来，帮着高原一起搬运行李。 唐经理，我来搬就行了，您回屋歇着吧。高原忙推辞道。 还叫唐经理？看来你是不想娶我妹妹了！唐凯不由分说地拽过行李箱，故作生气地眯着肉乎乎的眼睛说。 那个哥，新年好！高原腼腆地笑着，给唐凯拜了个晚年。 新年好！别愣着了，赶紧回屋坐吧，除了我妈，家里人都在呢！说完，唐凯就拖着行李往客厅走。高原扭捏地跟上，心也跟着砰砰乱跳。 唐家都是大人物，如今他们一家齐聚，高原作为一个外人，出现在这样的场合，总归还是有些紧张的。 好在唐佩收拾好车后，便及时跑过来挽住了他胳膊，这才让高原顿感心安。 进屋以后，客厅里着实坐了不少人。除了唐佩的爸妈外，高原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位相对年轻的女人，长得不是特别美，但身上有股子气质，鼻梁挂着一副带链条的金边眼镜，头发也挽得很整齐。 再旁边是一位身材微胖的中年人，和唐旭有6分像，只不过脸颊稍黑一些，应该就是大伯唐震。而唐震的旁边，便是一位头发花白，满脸褶皱，眼皮子都微微下垂的老人。 这是高原第一次见到唐建业，说实话没有太特别之处，相反还很和蔼，看到高原后就一个劲儿微笑，还抬着苍老的手，招呼高原到沙发上坐。 高原通过判断，便礼貌地打招呼说：唐老总好，唐伯伯好，嫂子好！随后他又转身看向唐旭夫妇，并没有开口打招呼，而是很亲昵地笑了笑。 唐建业便抬手指着高原说：本人比他资料上的照片要精神啊，妮子可真会挑，俩人这么站在一起，还真像那么回事哈？！ 嫂子扶了扶链条眼镜，也跟着附和道：唐佩这妮子多精啊？可不是那种将就的人。之前我公司好几个高管她都没看上眼，如今找个这样优秀的小伙子，我是一点也不吃惊。 唐建业赶紧示意高原坐下说：挺好的，你也不要紧张。只要是妮子看上的，我这老头子就不会反对。小原是吧，你的工作履历我也了解，在谢东升那里干得不错！年纪轻轻就踏实肯干，还能做出一定的成绩，这可跟咱中海的老董事长很像啊！ 唐总您过誉了，我只是尽力做好分内的事罢了。高原坐下来，紧张地交叉着双手说。 能把分内的事情做好，那就不简单。我个人对你也没有别的要求，而且我今年夏天可能就要退了。我只希望啊，你在好好对待我家丫头的同时，在工作上能适时地帮你大伯和堂哥一把。当然，这种帮助绝不是以违反公司规则为前提，人要行得正，才能走得远！ 唐建业这话说得十分有水平，因为他与周正渊之间的斗争，大部分都是在公司规则之下进行的。所以不言而喻，他的意思就是：在公司规则之内，你要帮唐家。 第284章 怀柔政策 跟唐建业这样的人打交道，你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听话要听弦外之音，不然着了对方的道儿，你都还浑然不觉。 高原正琢磨该怎么破这个局，唐旭就悄悄拿脚踢了他一下，并用眼神示意，让高原先答应下来。 既然唐叔叔这么胸有成竹，高原也只能点头道：谢谢唐老总夸赞，只要是对中海集团整体利益有帮助的事，我肯定倾全力相助。 唐建业眉毛微微一挑，眼前这小伙子还真有些不简单。他这一句中海集团的整体利益，瞬间就把自己设的套儿给化解了。内斗是为集团的整体利益吗？在关键时刻，让他在周正渊背后捅刀，算集团整体利益吗？ 小小年纪，城府倒不浅。但这同时也表明了另一种态度，既然不愿站唐家的队，那他也不会帮助周正渊。这个回答虽然令自己不太满意，但终归也没有太令人失望。 而唐建业目前又不能强行施压，毕竟唐佩的姥爷都给说了话，而唐旭的脾气又轴，言语间真要是太过压迫，估计自己这个年都过不好，唐旭可能又会跟自己闹不愉快。 -- 第339页 所以唐建业暂时选择了怀柔政策，先不跟小原提站队的事情。因为他的手里，还握着一张牌没出。 接下来的谈话相对就轻松了，唐震大伯这两年一直干得不错，主要是被董事会外派，全权负责东北地区多家分公司的整体运营工作。 嫂子自己有一家银杉投资公司，而且运营的挺好，手里有两家持股企业，听说还要筹备上市。 接着大家就聊嫂子肚子里的孩子，各抒己见地给孩子起名。一群人有说有笑，家庭气氛倒也十分融洽。 唐旭聊着聊着，就忍不住要抽烟，可当时就被孙怡芳给训了几句，说老大家的怀着孕呢，抽什么烟？ 唐旭这才尴尬一笑说：那行，我去书房抽。对了小原，我电脑有点问题，你过来帮我看看是什么情况。 高原这才赶紧起身，说实话唐家人在一起聊天，他着实有些插不上话。来到书房之后，唐旭先把门关上，接着才掏出烟点上，又让高原坐下说：面对我家老爷子，是不是挺为难的？ 高原挠头苦笑道：确实，老爷子说话太深，我脑子都有点不够使。倒是叔叔您，为什么要让我答应老爷子的要求？ 唐旭则夹着烟摆手道：先答应吧，我是这样想的，等你跟唐佩结了婚之后，你就离开中海集团。我之前有个同学，他也是做实业的，我们的私交一直很好。即便你离开中海，到了我同学那里，也一样能受到重用，不会影响你未来的发展。 叔，这这样好吗？高原有些吃惊道。 没有更好的办法，你也不要期望自己在中海能独善其身。离开才是最好的办法，老爷子总不能因为你离职，就逼着唐佩跟你离婚吧？所以我的意见，是先把事办了，以后他们跟周正渊爱怎么斗怎么斗，别牵扯咱这小家就行了，你也不用跟着为难。唐旭笑眯眯地说。 那我以后还有脸见老爷子啊？高原苦笑道。 我给你顶着，结了婚以后，我就说是我逼迫你离职的，这总行了吧？别想那么多了，你只要记住，叔叔是为了你和唐佩的幸福着想，将来好好对待我家闺女就行了，明白吗？唐旭不容置疑道。 高原抿嘴说：叔，您对我这么好，往后我该怎么报答您啊？ 唐旭则认真道：成为孙涛江那样的人，成为一个能为国家办实事儿的人，成为我的骄傲！某天，当我在外人面前提起自己的女婿时，别人能朝我竖个大拇指，说一句你女婿真不赖！这就够了，懂吗？ 叔，您的话我都记心里了。别人的话我可以不听，但您的话，我一定牢记！高原郑重地点头说。 傍晚的时候，全家又忙活着做起了饭菜；家里的女人们齐上阵，不管会不会做饭，都一个劲儿往厨房里挤。 唐建业喜欢这样的家庭氛围，其乐融融地比什么都好；尤其唐凯家里的还怀了孕，小两口的关系也越来越亲密，总归是让他心里，多少舒服了一些。 那个小伙子，我看外面的雪停了，你陪我到后院散散步吧。唐建业乐呵呵地抬着眼皮，朝高原招手道。 哎！高原放下唐佩从厨房递来的菜，忙不迭拿纸巾擦了擦手，便扶着老爷子的胳膊，朝着后院走去。 今年的春天来得晚，北海的气候还是有些冷。但唐老爷子却精神矍铄，慢慢悠悠在后院里走着说：你家里对这门亲事没什么意见吧？ 高原点头说：没意见，我妈是同意的，我爸脑子不太好，这个不用征求他的意见。 那你爷爷奶奶呢？家里长辈的意见，多少也是要尊重一下的。唐建业很和蔼地问道。 爷爷奶奶从来不与我家联系，我也从小到大，没吃过他家的一口饭。都是母亲一边照料我、一边照料父亲，我就这么稀里糊涂长大了。高原很诚实地回道。 唐建业先是一愣，随即叹息着说：苦命的孩子啊，你和你妈都挺不容易的。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们唐家从来都不看出身，只要你有本事、有潜力，就是值得我们尊重和欣赏的人。 谢谢爷爷理解，你们一家都是大度之人。高原赶紧说道。 唐建业倒是摆摆手，在廊檐下的茶桌旁坐下来说：小原啊，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高原忙坐下说：爷爷您说。 唐建业道：北海分部能有现在的成就，你说是谁的功劳？你不用犹豫，实话实说就行。 高原点头说：最初肯定是谢东升的功劳，他应该是最早一批，来北海湾拓荒的人。有了老厂区的建立，才吸引到了其它上下游公司，来北海这边设厂。然后就是您的功劳，分部的三个新厂区，是您策划、大伯主建的，也是您的人，将分部运转起来的。 你这孩子品质不错，至少说话还能保持客观中立！唐建业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又问：那周正渊又为北海分部做出了什么贡献？这个问题你能回答我吗？ 第285章 285.盗贼行径 高原是真的没想到，唐老爷子能抛出这样一个问题。其实这件事情，高原心里早就有杆秤，明明就是谢东升和唐建业种树，周正渊来摘桃。 -- 第340页 而他之所以还为周正渊服务，一来周正渊是他的领路人；但最为关键的，是高原同情谢东升遭遇！他之所以这么卖力，最终的目的是想服务谢东升，为他博上那么一口气。 周师哥对北海这边，确实没使上什么劲。但是他对谢东升，还是提供了一些帮助。高原微微低头说。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要帮谢东升？纯粹就是出于正义吗？周正渊可从来都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对他无用之人，他会伸出援手吗？何况谢东升，从来都不是工大帮的人！唐建业继续又问。 高原被逼到了墙角，有些事情虽然他不愿承认，但事实却一直都在发生着。所以面对唐建业的威严，他也只能诚实道：他之所以帮助谢东升，是因为他想谋取东海分部的控制权；而谢东升便是一颗能出奇制胜的棋子，能让他在最短的时间里，实现北海的战略翻盘。 唐建业惊讶道：你不什么都懂吗？周正渊明明就是一个强盗，只是打着谢东升这个正义的旗号，来掠夺我们在北海所付出的一切，可你为什么还要为他服务呢？ 我不是为他服务，我自始至终也没承认过，自己是工大帮的人。我只是在为谢东升服务，他恰恰又在为周正渊服务。所以在外人看来，我便成了周师哥的人。高原争辩道。 唐建业微微颔首，苍老的手指敲着玻璃桌面说：东升那人啊，其实挺不错，就是脾气轴！我也承认这些年下来，我有愧于他，可我不是没给过他机会，我让他站队唐家，可他却总认死理！ 顿了顿，唐建业继续说：他把老董事长说过的话，全部当做人生箴言；老董事长让他不要站队，让他闷头好好干，公司不会亏待他。可老董事长已经去世了，集团没有人镇着了，时局变了，各方纷纷开始结派，他想独善其身可能吗？ 这话似是在说谢东升，又好像是在说高原自己。唐建业缓缓松了口气，又失落地说：帮我跟谢东升带句话，这些年我做得确实不对，我真诚地跟他道个歉。无论他是否原谅，无论他是否帮着周正渊来对付我，我都接受，自此不再为难于他。 高原吃惊地看了唐建业一眼，随即又点头说：好，这话我一定给您带到了。 唐建业微微一笑，仿佛心里的压力小了许多。他的病之所以越来越严重，其实就是因为后悔的事情，干得太多了。而与谢东升的关系，就是他很大的一块心病；董事会的人面儿上不说，可私底下谁不嘀咕，说他对谢东升做得太过分了？ 如今这个道歉说出来，他浑身都感觉轻快多了。 紧跟着唐建又道：还有个事儿啊，就是与市一机股权置换的问题。那个高满德你知道吗？ 高原点头说：知道，宣传部高部长的父亲，北海这边几乎无人不晓。 唐建业继续说：他跟我提了一个要求，说要想完成股权置换，就必须要我将唐佩嫁给他儿子。有了这层婚姻关系，他心里才能踏实。这也是为什么，股权置换的事情，陈生迟迟谈不下来的原因。 老爷子，这个事儿我也猜到了，他们家能提出这种要求，我一点都不感到惊讶。因为高家的人，就是坏的出水，我和对方是高中同学，所以很早就领教过对方的手段了！高原咬牙愤恨道。 我也最恨别人威胁我！所以啊，你和唐佩的婚事，我才没有反对！唐建业语气坚定道。 可是爷爷，如果这么做的话，那股权置换的事情，不就彻底没戏了吗？我听谢东升分析，说江临在整个中海的大战略中，占据着十分重要的地位，您真就这么拱手相让了？高原无比吃惊道。 唐建业则摆手说：只要我能牢牢抓住北海分部的控制权，那高满德就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余地。真到了那时候，他能合作的对象也只有我，也只有中海集团，才能给他超出预期的回报。所以小原，不久后的人事大调整，对咱唐家来说尤为重要！ 顿了顿，唐建业继续说：市一机一直在走下坡路，他们的产品缺乏竞争力；高满德如果不与我合作，那他手里的股权就将持续贬值；那个精明的老狐狸，是不会意识不到这一点的。如果你能够帮我，拿到北海分部的控制权，在关键时刻，投上陈生一票，那高满德就无法再威胁我，拿唐佩的婚姻说事了。 那您如果控制不了北海分部呢？高原试探性地问。 真要是这样，那我就只能促成唐佩与高家的婚姻，用这种方式，控制市一机的股权。北海与江临的利益，我是决不能让周正渊全部窃取的！他真要是扼住了这两处咽喉，那你大伯和堂哥，往后就彻底被动了！再加上我们与工大帮水火不容，周正渊一旦得势，你大伯和堂哥就危险了。 高原心惊肉跳地听着，唐建业则继续道：小原啊，爷爷不逼迫你做什么，但我希望你心里能有那么一杆秤！北海是我跟谢东升干出来的，与周正渊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什么都没有付出，却想包揽所有的成果，这不是盗贼行径吗？ 长舒一口气，唐建业拍了拍高原的胳膊道：跟着自己的心走，好好权衡一下这里面的利害关系。爷爷相信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不要被人利用了，还在那里感恩戴德，以为自己是正义的一方。 -- 第341页 高原之前一直告诉自己，要时刻防备着老爷子。可这一席话听下来之后，他的心理防线，却瞬间被击溃了！ 站在唐建业的角度，他说的句句在理；站在谢东升的角度，也没有什么过错。可若站在周正渊的角度，却真的是漏洞百出，他在道义上是站不住脚的。 但是高原并没有慌张，也许解开这些矛盾的密码，就掌握在自己的手里！高原手里也有一步棋，只要是下准了位置，那么所有的矛盾，就有可能在顷刻间化解！ 第286章 幸福的时光 手里有了棋，心里便有了底，而将整个北海的局势看明白以后，高原反而不再迷茫，他心里更是有了一杆秤。这杆秤，就是他心里的锚，只要锚能紧紧地扣住公道，那自己也就不会再随波逐流、左摇右摆了。 倒是唐佩吓得不轻，因为她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发现爷爷和小原不见了。她最担忧地就是爷爷私下里为难小原，她更知道小原此刻的处境有多艰难。 她急忙跑到后院，哇呀一声打断两人的谈话说：大冷天的，你们不在屋里呆着，跑院子里来干什么？！唐佩的脸都青了，没想到爷爷真的在与小原密谈。 倒是高原先起身笑道：爷爷觉得屋里太闷，让我陪着出来走走。姐，我发现爷爷真是个很有见地的人，他跟我说的一些话，挺让我涨见识的！ 妮子，小原这家伙还真不错，虽然我们聊得不多，但我挺喜欢他。说话有逻辑，而且很客观中立，最重要的品质就是实在，我没想到他身为东升的部下，竟然能这么坦诚地跟我聊天。这份气度着实不错，你这次是选对人了。说完，唐建业也起身松了松筋骨，竟上前搂住了高原的肩膀。 眼前的这一幕，着实把唐佩给看愣了！她打死都不信，爷爷能与小原相处的这么融洽，除非小原做出了某种妥协和退让，使老爷子达到了某种目的。 于是唐佩强颜欢笑道：就您这身子骨，可别在这寒冬雪地里折腾了。赶紧回屋去，别着了凉。 唐建业笑眯眯地看看孙女，又看着高原说：瞅瞅，这孙女我是没白疼，小时候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现在也懂得心疼爷爷了。那你们小年轻在一起聊吧，我就不跟着掺和了。 唐建业背起手，嘴里哼着小戏腔，黑色的棉布靴在雪地里踩出了一排浅浅的脚印。他今天确实高兴，但这种喜悦并不是小原的人品不错，而是这孩子的脑子真好使，反应极快且十分有逻辑。 这才是人才啊，若是将来真成了唐家人，唐震有他辅佐的话，还真是件如虎添翼的事。当然，到底还是有些年轻，得花些时间和力气，好好培养才行。 待唐建业离开以后，唐佩这才上前担忧道：小原，爷爷没跟你说别的吧？ 没有，我们聊得挺好，爷爷也是个很开明的人。高原笑着说。 不可能！我爷爷贼奸贼奸的，有时候他给你下了套，你可能都反映不过来。老实交代，刚才你没胡乱答应他什么吧？你真要是应允了，周正渊那边你又该怎么交代？岂不成了墙头草、两面倒了？唐佩不得不为自己爱人的未来担忧。 姐，只要心里有杆秤，我就不会随波逐流。很多的矛盾，如今我自己也有了化解的办法，但我现在还不能跟你说，不是信不过你，而是这件事情太过重要。总之请你相信我，所有的事情，定会有拨开乌云见晴日的那天。高原抓着唐佩柔软的胳膊，无比自信地说道。 唐佩怔怔地看了高原许久，最后才松了口气说：行，你不说我就不问，总之你心里有底就行。 高原这才笑眯眯地说：做好饭了吗？我有点饿了，中午就没怎么吃饭。 唐佩抿着红唇，她似乎能感受到，小原这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于是她抬起白皙的手指，点了点高原的鼻尖说：小馋猫，马上就开饭，这回煮了不少鲍鱼，管你吃个够！ 晚饭的时候，唐建业摸着酒瓶子就要倒酒，这可把全家人给吓坏了！去年吃饭的时候，他三杯下肚进了医院，折腾地一家人连年都没过好；今年可不敢再给喝了，孙怡芳一马当先就给拽掉了酒瓶子。 爸你给我老实点儿，吃点儿菜、喝个饮料得了！今晚谁也不许喝酒馋老爷子，唐旭你也给我把酒瓶子收起来！孙怡芳毫不客气地训斥道。 即便没有酒，但这顿晚饭吃得也依旧很开心。尤其是唐建业，感觉胸口的呼吸都顺畅了不少。大孙媳妇终于怀上了，孙女也找了个不错的女婿；作为他这样一位老人，看着儿孙满堂的场景，在喜悦之余，也渐渐开始服老了！ 晚上唐家人死活没让高原走，唐建业还拉着高原下起了象棋。这次高原是真没让，拼尽全力地开动大脑，愣是一局也没赢。 后来又被唐佩和唐凯，拉着去地下一层打台球，高原是真不会打这个，只能在旁边看。倒是唐凯和唐佩打得不错，唐佩赢得更多一些。 唐家人过年是真热闹啊，好在今年大江回了家，他这个年过得也不错。虽然比不上唐家这么华丽，但对比与曾经来说，高原已经心满意足了。 唐建业他们是第二天中午才走的，送走了这帮人之后，唐旭这一小家子，才相视一笑了起来。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在细水长流的相处当中，高原已经觉得自己不再是外人了，叔叔和阿姨也全然拿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 第342页 上班前的这几天，高原是一直住在唐佩家的。他和唐佩白天出去玩儿，晚上回家吃饭，孙怡芳没事就乘坐唐旭的便车，偶尔去戏曲团里转转。要么就带着高原和唐佩去逛街，给高原买了不少新衣服。 高原尝到了幸福的滋味，也尝到了有钱人家的生活。并不是说这种生活有多高级，主要是安逸，不用为了金钱和口粮去奔波，脱离了物质的劳累，精神就能变得更松弛一些。 初八这天终于开工了，唐佩却还惦念着之前的美好时光。她开车把高原送到单位门口，却依依不舍道：以后就住家里吧，晚上下班我开车来接你。我妈说你要是不在，总感觉家里空落落的少个人似的。 高原站在车旁挠着头说：姐，谢总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他凌晨一点有时候都会打电话，叫我来单位加班。我也不会开车，还不够麻烦你的。这样，我尽量周末过去住，这总行了吧？ 唐佩噘着嘴，然后朝高原侧了侧脸。高原一开始没明白，后来被唐佩瞪了一眼，这才忙不迭扭捏道：姐，不要了吧，来来往往都是人呢！ 快点儿！唐佩不容置疑道。 高原没办法，只能拉开羽绒服的拉链，挡着别人的视线，在唐佩光滑的脸上，轻轻亲了一口。 而这一幕，也恰巧被楼上的林楠看见了。 第287章 大高原的臆想 来到单位以后，高原第一时间就去谢东升那里打了招呼。 谢东升是真喜欢这小子，尤其看高原这个年假回来，整个人都开朗了许多，他也是打心底里高兴。 准备准备，马上就开会。不要你小子咧着嘴乐，今年的任务重着呢，有你忙活的。谢东升朝高原摆摆手，又忙不迭地说：待会儿还有个大事要宣布，你这个小子啊，嗨，挺好！ 什么大事？高原凑近了问。 滚滚，待会儿开会才能宣布！谢东升朝他挥手说。 高原这才回自己办公室，拿了日记本什么的。说实话，他和谢东升有种天然的亲近，谢总不仅是自己的领导，更像是一位父亲，还是一位良师益友。这也是高原为什么，非要肝脑涂地为谢东升服务的原因之一。 来到会议室的时候，里面早已经坐满了人。这是年后开工的第一次会议，老厂这边的中高层领导，基本都到齐了。 东升，这次会议还是你来主导吧。林楠很谦让地笑说。 总公司那边的调令，还是由您宣布吧，毕竟您是总部的人。谢东升则推辞道。 林楠点头笑说：大家安静一下，会议开始前，先宣布一个喜讯。经总部领导决议，梁志雄空缺下来的副总职位，由高志原助理接任。虽然高助理还很年轻，在工作上也可能会出现纰漏，但总部也是站在重视人才、培养新生代的层面上，认真考虑后才做的这个决定。 这个调令一出，有个别老人自然心里不服气；毕竟高原的年龄在那里摆着，来公司不到两年就升副总，也难免被人心里嘀咕。 倒是谢东升插了句话说：大家不要忘了，现在老厂区的人事任命权，得通过总部审核才能确定，这可不是我谢东升护犊子、搞一言堂。这份调令我也是今天上班，才从林楠经理口中得知的。 谢东升这样拿话一压，别人就是心里不服，也无可奈何了。况且高助理平时的为人处世也确实不错，各部门沟通协调地也挺好。从没听说高助理以权压人，给谁穿过小鞋。 可高原却着实惊了一下：谢总、林总，我怎么能堪当这样的大任？本来我升这个助理，心里就已经够悬乎了，我希望领导们三思 你要有意见，就去总部反映。在这里推辞有什么用？干不好就努力干，觉得能力不够就更勤快些，多学多问，让自己快速地成长起来。谢东升故意冷着脸，硬是把高原的话，又给压了回去。 见高原不再做声，谢东升这才翻开工作日志说：先谈谈项目建设吧。老彭你四期的工程进度有点慢，从今天开始，我让高副总带着他的团队，跟你一起协办四期项目，三月份之前，必须得彻底完工。 老彭对高原还是挺服气的，当初他那一手借力打力，不仅帮梁总报了仇，干掉了对方的李金川，而且还把那烦人的《北海厂报》，给彻底送入了地狱。高助理接替梁总的职位，不仅他心里服气，曾经梁总手下的那些人，心里都没有任何怨言。 紧跟着就是宋总那边，员工试岗培训的事。如今一二期工程的机器已经上马，一线工人必须尽快适应新机器的操作；等新四厂项目彻底完工以后，就能第一时间进行投产了。 再就是新员工招聘的事情，这些就和高原没有太大关系了。但其中有一条很关键，就是对于新招聘的工人要求，必须得是高中或中专学历以上。 一来是考虑到新机器的操作难度，没有文化水平是很难驾驭的。再就是如今受教育的人越来越多，就连大专生都一抓一大把。因此公司也跟着与时俱进，对人才招聘有了更高的要求。 高原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里着实有些失落。他忽然就想到了曾经，初中时辍学的宋雪。一个挺聪明的女孩，却因为家庭原因没有继续接受教育。而如今社会已经开始通过学历划分阶层了，像宋雪那样的女孩，不管你多勤奋、多聪明、多努力，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进入中海这样的大企业。 -- 第343页 当然，这也不能就证明，宋雪将来不会成功。但成功的机会将会变得越来越少，这不仅仅是中海选拔人才的行为，而是这个社会的整体，都在挤压学历问题。而多年后，人们将这种现象称为内卷。 至于副总这个职位，高原是真不想干！因为他知道这个职位，就是为公司冲锋陷阵的，而且他也亲身经历过，当初宋总和梁总有多忙！没有过硬的本领，真扛不起这个副字。 可总部既然做了这样的安排，他作为一个分部的领导，又有什么权利去反抗呢？且这个职位多少人都盯着呢，能有上升的机会，也总归是好的。 好在谢总给了他一个适应期，并没有急于安排其它工作，而是让自己带队，协助老彭那边建设四期的项目。再加上他跟老彭的关系相处的不错，所以在工作上，暂时还没遇到太大的压力。 而林楠在周六的晚上，便约大高原，又在市里的咖啡馆见了面。 大高原是变得更加意气风发了，如今他两头敲竹杠，加上与电视台和报社关系亲密，倒是在北海混得风生水起。 林楠骨子里讨厌这个眼神狡猾的人，但面子上依旧很和善道：怎么样？那份意向协议，您父亲签字了吗？ 大高原拿出鳄鱼皮的公文包，将协议放到桌上说：不仅有我爸的签名，还有他的印章。林经理，我这个人办事够爽快吧？！ 林楠反复看了看协议，确认没问题之后，这才微微一笑说：合作愉快，祝你早日成为北海分部负责人，也祝咱们之间的股权置换协议，早日达成。 大高原就眯着眼笑说：我成为北海分部总经理的那天，就是股权置换的那天。林经理您放心，我绝不会让周总失望。 两人在短暂的喝了杯咖啡之后，便悄悄地消失在了夜色里。而大高原心里清楚，自己这么敲周正渊的竹杠，真等股权置换完成，周正渊又岂会放过自己？ 所以他还是给自己留了后手，一旦登上总经理的宝座，那自己在唐建业眼中，就会显得格外重要！这个时候向唐家提亲，唐建业不答应也得答应，因为自己手里的北海控制权，就是唐建业最渴望得到的。他敢不答应，自己就倒戈工大帮，所以唐建业没有选择！ 而自己一旦成了唐家女婿，唐建业就是再看不惯自己，又能如何呢？他还真就得袒护自己、庇佑自己，因为他们成了一家人。届时周正渊，还能拿自己怎么样呢？ 那晚，大高原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响，他似乎已经预见了自己辉煌的未来！却不曾想，其实危险也在悄悄临近 第288章 与林楠坦言 暴风雨来临前夕，一切都显得格外宁静。但明眼人都知道，最迟在六月份，北海分部这边在巨大的人事调整当中，必将迎来一次大清洗。这既关乎到上级的权力争夺，也关乎到下面无数人的命运。 只有高原是清醒的，他深切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未来的路又该怎么走。整个北海局势的走向，也许会因为自己的出手而彻底改变。 倒是老彭那帮人按捺不住了，在四期工程的跟进当中，他们一有时间就凑在一起讨论，还要拉着高原讨论。至于讨论的话题，无非还是谢东升和陈生，谁上谁下的问题；讨论总部领导那边的意见，到底更倾向于谁。 老彭甚至还鼓动高原给周正渊打电话，探探总部的口风。高原不愿掺和这种事，老彭就在早会的时候，或者林楠来工地视察的时候，厚着脸皮打听消息。当然在多数情况下，基本都是无功而返。 倒是二月中旬的早会后，林楠主动来了高原办公室。 四期泵房的改造图纸出来了吗？林楠笑眯眯地坐在沙发上问。 待会儿我就去工地，跟施工方的专家商讨，最迟中午就能把方案定好。高原放下手里的工作日志本，忙着给林楠倒水说。 林楠接过茶杯放在一旁道：四期工程有了你们组的加入，效率倒是提升了不少啊？你现在也是副总了，得经常敲打敲打老彭那些人，别整天正事不干，天天琢磨北海人事变更上的事。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老彭还总往林楠这座墙上撞。高原也只得脸红道：嗯，我回头一定好好批评他们。 林楠扶了扶眼镜，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又问：你今年得24了吧？ 高原在旁边坐下来笑说：虚岁24，周岁23. 不小了，四期项目上也不是太忙，周末该休息就休息，不用天天往工地上跑。林楠十分温和地关怀道。 谢谢林经理体谅，不过四期工程还是有些拖沓，厂区的硬化路和绿化方面刚开始动工，剩下几座厂房也还没完工，活儿不少，总归得有人盯着。高原认真报告道。 有些活儿交给下面人干就行了，凡事都亲力亲为，铁人也扛不住。林楠摆摆手，她很欣赏高原的工作态度，但总归还是有些稚嫩，尤其在管理上，相对缺乏一些手腕。 稍稍停顿了一下，林楠这才放下茶杯笑道：跟那个唐小姐的关系，发展的怎么样了？ 林楠知道这事儿，高原一点也不吃惊。毕竟唐佩总往这边跑，他也经常跟唐佩电话联系，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和唐佩的关系不一般。 -- 第344页 但高原还是小心翼翼道：关系还那样吧，算是很好的朋友。 林楠却眯着眼睛笑道：跟我还撒谎？小脸蛋都亲上了，这层关系还不敢公开啊？ 高原一愣，林楠继续笑说：之前唐佩送你来单位的时候，我恰巧在楼上看到了。小原，你现在已经是副总了，像这个年纪能做到这种职位，就算在集团总部，也没人敢小看你了！要我说啊，就趁早公开恋情，到唐佩家提亲得了。 林楠姐，如果公开了恋情，唐建业拉拢我怎么办？高原故意装傻问。 拉拢你是好事啊，正好借助你，调和一下工大帮与唐家的矛盾，然后再以你和唐佩的婚姻做媒，让咱们两方握手言和。真到了那时候，你绝对头功一件。林楠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道。 林楠姐，唐家与工大帮的矛盾，真有这么容易调和吗？高原再次反问。这一刻他似乎印证了之前，唐旭对周正渊的猜测；工大帮就是想利用自己与唐佩的婚姻，狠狠打击一下唐建业，搅得唐家鸡犬不宁。 也许自己这次的升职，就是周正渊有意为之。想让自己有了实力之后，去跟唐佩提亲，尤其在这个关键的时间点上，狠狠将唐建业一军，使他方寸大乱、自顾不暇。 高原的反问，是林楠没有预料到的。而且她更猜不到，其实高原知道的事情，比林楠想象的还要多。 倒是高原直接开门见山了，他深深吸了口气说：林楠姐，咱们相处了有一年半了，我知道您骨子里是个很善良的女人。所以我想问一句，自我来北海开始，我有对不起周师哥的地方吗？ 林楠的脸色有些尴尬道：怎么提起这个了？你工作上进、心思缜密，周师哥对你很满意。 好，既然我没有辜负他，可他为什么要利用我和唐佩的感情？之前对这件事，我还只是怀疑，可现在又给我升副总，又让我公开恋情，催着我去跟唐家提亲，你们到底想干什么？高原知道有些话，还是提前说明白了好，不然以后真出了什么事，别人倒打一耙骂自己是白眼狼，那才无辜呢。 小原，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林楠明显心虚了，他没想到对方竟然能想到这一层，猜破周正渊的计划。 其实也不是高原聪明，这事儿还是唐旭给点破的。看着林楠尴尬的模样，高原心里自然已经明了了。于是他说：林楠姐，不管我们想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但做人的底线不能丢。我曾伤害过唐旭叔叔一次，但绝不会再有第二次。 顿了顿，高原继续又说：让周师哥收起那套把戏吧，他对我的知遇之恩，我会找机会另行报答。但是不要拿我当棋子，伤害我身边人的感情。言尽于此，希望你们不要拿我当傻子耍。 既然话题都已经挑明，林楠反倒释然了。毕竟这个主意，又不是她想出来的，想要利用高原的人，也不是她林楠。 于是林楠长长叹了口气说：咱们工大里面，怎么竟出些你和师哥这样的怪物？你们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一个布局，一个破局，之前在学校念书的时候，老师也没教过咱这些心计啊？ 林楠无奈地摇着头，又有些惆怅道：但是小原，听姐一句劝，这些话自己心里明白就行，可不要当着周师哥的面说。咱们这个师哥林楠顿了顿，稍显犹豫了一下，才缓缓开口说：他有时候做事挺狠的，一旦出现了他无法掌控的人，结局可能都不是太好。总之你好自为之，我不想看到你和师哥闹得不愉快。 谢谢师姐的包容，我还是那句话，欠师哥的人情我会还，但绝不是以牺牲唐佩家的利益为前提。说完，高原拿着工作日志本起身道：师姐，你的心里，应该也有一杆秤吧？！ 撂下这句话，高原便迈步离开了。 第289章 歹毒的手段 新四厂的项目建设，原定是三月份完工，可这其中零零碎碎的事情太多，全部整修完毕，工期已经来到了四月初。再加上机器的安装与调试，员工的试岗培训，真正能够试运营，却已经到了五月中旬。 这注定是个不平凡的月份，因为真正决战的日子，已经抵进到了所有人面前。 中海集团总部的董事会，经过一轮又一轮的商讨过后，对于北海分公司总经理的人事任命权，终究还是下放到了北海，让分管经理级以上的干部，自行选举产生。 毕竟这个职位太过重要，而谢东升和陈生，都曾为北海的发展立下过汗马功劳。董事会内部，又有唐氏和工大帮唇枪舌战、寸步不让，如此争吵下去，就是拖到明年估计也定不下人选。索性大家就采取了折中的办法，让北海人自己决断。 恰在这个时候，蛰伏已久的大高原终于出手了！这段时间他一直隐而不发，就是为了搞唐建业一个措手不及。 周末当天，唐凯带着老爷子去医院问诊，俩人刚进诊室，唐凯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他急忙朝大夫打了声招呼，便攥着手机跑到走廊的僻静处，接起电话道：你有事？ 大高原倒是乐呵呵地说：大舅哥，你这是什么语气？没事我就不能给你打电话？ -- 第345页 谁是你大舅哥？少跟我套近乎，你有屁快放！唐凯着实讨厌这个太子爷，不仅仅是因为当初《北海厂报》的事，更重要的是这混蛋太贪心，去年年底竟然占了李金川的副总职位。这让唐凯心里很不舒服，因为这太子爷几斤几两，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大高原倒是完全不在乎唐凯的态度，依旧乐呵呵地说：大舅哥，听说北海分部总经理的人选，要由董事会来提名是吧？！我现在也想要个名额，参与这次选举。 唐凯当时以为自己的耳朵坏了，他使劲抠了抠耳朵眼又问：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大高原则一本正经道：我想参加接下来的总经理选举，希望唐老爷子能在董事会，给我提名。 就你？！不是你到底怎么想的？当初给你提副总的时候，就已经十分勉强了，凡事别做得太过分！而且就算老爷子愿意提名，那周正渊能同意吗？公司其他股东能同意吗？你算老几啊？！唐凯对这贪得无厌的王八蛋，是彻底烦透了！ 如果周正渊和唐老爷子都同意，董事会就应该没人敢反对了吧？！大舅哥，给我一个机会，就是在给唐家机会，我可是你们的人，我做了北海分部的负责人以后，不也对唐家十分有利吗？大高原不慌不忙道。 周正渊能同意给你提名？是他疯了还是你疯了？！唐凯真的无言以对了。 如果我把市一机的股权，置换给周正渊一系的人呢？如果工大帮也向我发出了邀请函呢？大高原得意地笑道。 你你混蛋！这话直接戳进了唐凯的心窝子，因为股权置换的事情，一直都是他和陈生在负责操办。可高家这对父子，不仅一直拖着不办，提出各种无理要求，如今竟然还跟工大帮的人勾搭上了？！ 大高原则继续笑道：别着急，形势还是对你们有利的，我跟工大帮的人可不熟，但我跟唐家人熟嘛，何况我还喜欢你堂妹，咱们若真成了一家人，我这个北海分部的总经理，还能不帮着唐家办事？ 威胁，这简直就是明目张胆地威胁！任谁能想到，曾经那个混日子的太子爷，不干人事的高部长，竟然能有这么大的野心？！ 唐凯紧咬着牙，却也只能强压怒气道：等我跟老爷子汇报一下，这个事我做不了主。 那我静候佳音，但速度一定要快。人家周正渊办事就很麻利，已经给我做出保证，在周一的董事会上，准备将我的名字给提交上去。说完，大高原便乐呵呵地挂断了电话。 而唐凯却浑身都麻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事情竟然能发展到这个地步，这太子爷能耍出这样的花招！关键是时间太紧迫了，明天就要正式提交候选人提名，那太子爷却在这个时间点上，给唐家提出这种无理要求。似乎已经没有时间再做过多的调整和布局了。 站在医院的走廊里，唐凯缓了许久，这才深深吸了口气，推门进了诊室。 大夫倒是和老爷子聊得不错：行啊，一看您最近的心情就不错，这身体可比去年强多了。待会儿我给您开两副中药，再好好调理一下身子骨。只要一直保持心情顺畅，您这一身的毛病倒也能慢慢养好。 哎哟，有您老医师这几句话，我这心里比吃了灵丹妙药还好使啊！那今天就谢谢了，我跟孙子一起下去取药？唐建业脸颊红润地起身道。 唐先生您请。大夫也赶紧起身相送道。 看着老爷子心情舒畅的模样，唐凯真的不愿在这时候，给自己的爷爷添堵。倒是唐建业边走边说：也不知道周正渊是怎么想的，北海那边，分管经理以上的人员，陈生明明比谢东升多上一位。真要是由北海的人自行选举的话，谢东升肯定会因一票只差，错失这个总经理的职位。 听到这话，唐凯真的有些憋不住了，俩人出了门诊楼以后，唐凯才犹犹豫豫道：爷爷，您和周正渊，可能都被高家的太子爷给耍了！多出来的这一票，很可能就会在这高家太子爷身上出问题。 高满德家的那个小崽子？他能出什么问题？唐建业抬起松弛的眼皮疑惑道。 他也想提名参选！刚才就是他给我来的电话，让您务必在周一的董事会上，把他的名字也递交上去。否则，他手里的那一票，会投给工大帮。唐凯一脸担忧地看着老爷子说。 什么？这怎么可能？！咱们唐家自始至终可从没亏待过他，他能有今天的地位，还不是咱们给一步步创造出来的？这个时候倒戈，他到底想干什么？！唐建业的脸色，顿时煞白了起来。 他既要做北海的总经理，还要娶我妹妹，成为唐家的女婿。爷爷，咱们都小看这混蛋了，一个副总职位，还远远填不满他的胃口！唐凯咬牙哆嗦道。 第290章 谢东升的委屈 听到这个消息，唐建业的脸色瞬间煞白了起来！他领教过那太子爷的本事，干啥啥不行，投机倒把第一名！把自己的孙女强嫁给这种人，是下策中的下策！何况就算自己逼迫，唐佩也未必同意，那丫头背后，可还站着她姥爷呢。 别慌，咱们还有小原，你私下里联系他，让他把票投给陈生。这样一来的话，在票面上咱们就能跟周正渊持平！只要北海的选举没有结果，咱们就还有操作的余地。唐建业用力拍着自己的胸口道。 -- 第346页 爷爷，如果连北海都没有结果的话，那最终的可能性，就会发生在江临！谁能先取得江临市一机的股权，谁就能占据压倒性的优势！如果这次咱们不给那太子爷提名，江临市一机的股权，就彻底落到周正渊的口袋里了。最终的结果，咱们既会失去北海，同时也会失去江临！唐凯苦着脸，十分不情愿地说道。 这这这唐建业张着嘴，努力控制着身体说：凯凯，你扶一下我，我胸口有点发闷，我 唐凯一看爷爷情况不对，忙不迭就朝身后的门诊楼里大喊：护士！快点来人！一边喊叫，他抱起爷爷就朝医院大厅奔去。 这时候高原也开始着急了，调查当年冒名顶替的事情，他在年前就已经跟四哥通话了，可这都快半年过去了，怎么还没有消息呢？ 有好几次他都想拿起电话打给四哥，结果又怕自己失望。毕竟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这个事情查起来肯定有难度。如果四哥真取得了进展，那他肯定早给自己报喜了。 高原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惆怅着，而老厂已经开始动员，准备周末这天收拾东西，明天往分部办公楼里搬了。 林楠那天的心情也格外压抑，她是一直拖到傍晚，公司职员快走干净的时候，才去了谢东升的办公室。 东升啊，要是不忙的话，就陪我出去走走吧。林楠站在办公室门口，强撑着微笑道。 行！那我待会儿再回来收拾。谢东升放下手里的资料箱，又端起茶杯喝了口水，这才跟林楠朝楼外走着问：林总，怎么有功夫跟我谈心了？ 林楠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是静静地走着，一直走到厂区西面的草坪上，才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那天的夕阳格外美丽，阳光如金子般洒在老厂区的厂房上。微风轻轻地吹拂，地上的青草左右摇曳。 东升啊，你你还记得老董事长，在北海设厂的初衷吗？林楠紧咬着嘴唇问。 这辈子都不会忘！老董事长有大格局，北海分部的建立，就是为了朝南方布局！我这些年一直在北海打拼，经历了那么多磨难，就是为了践行老董事长的遗愿！提起那位老人，谢东升的眼睛里都放着光，那是发自内心的崇敬！ 林楠张了张红唇，可嗓子里却像卡了东西，有些话一旦说出来，用丧尽天良来形容都不为过。 倒是谢东升挠着满头白发笑道：林总，咱也不是外人，你有什么事直说就好，我的脾气你又不是不了解。 可正因为了解你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林楠才偏偏开不了这个口。 而谢东升耿直，但是不傻！他能从林楠反常的表情中，猜测出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林总，是不是周总那边有什么事？谢东升看着林楠问。 这次北海总经理的职位选举，会提名第三个人。这个人对于咱们集团的利益，对于老董事长的战略布局，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林楠咬着银牙道：就是那个曾经的高部长，外号太子爷的人。 谢东升的心咯噔一下，聪明人交谈，不需要太多的赘述，今天林楠专程找自己谈话，谢东升就已经猜出了大概。 林楠深深吸了口气说：东升你要理解，对方一旦倒戈向工大帮，那北海的控制权，就能彻底掌控在咱们手里。而且他父亲手里的股权，也会一并签到咱们这边。这是个双赢的结果，只是只是可能要委屈一下你，去说服你的那些部下，回头将票投给高副总。 这这样啊，也就是说这次，我已经彻底失去机会了是吗？谢东升浑身麻木地盯着夕阳问。 你放心，周总不会亏待你！这边的局势稳住后，他会将你调回总部。而且你手下所有的得力干将，未来也都会得到提拔重用！林楠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臊得慌。北海就是谢东升的根儿，而且他都这个岁数了，真离开了北海，就是棵无根之木，即便放到了总部，被重用的机会也不会太多了。 这样啊，这样的安排，确实能尽快实现老董事长的夙愿呐！谢东升缓缓转过脸，眼里带着淡淡的泪，却又强迫自己笑道：林总，我怎么可能会为了自己的私利，在老董事长的战略布局上，设置障碍呢？你说我能吗？我不能！我来北海打拼的一切，可都是为了老董事长的理想啊！ 谢楠鼻子一酸，手捂着嘴哭道：东升，这件事真的委屈你了！ 谢东升却摇头说：我只是不明白，这个世道到底怎么了？踏实干活的人，总要吃各种各样的哑巴亏；那些削尖了脑袋搞钻营的人，却个个混得风生水起。生活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东升，如果你真不情愿，我可以跟周总汇报。咱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周师哥就算再狠心，他也得考虑一下你的感受。林楠第一次，有了忤逆周正渊的想法。 不！一来周正渊不会为我而妥协，二来他的这个决策也没错。牺牲我一人的利益，能让中海集团彻底发展到海的对面，这是笔好买卖，我也没有愧对老董事长对我的知遇之恩。就这么干吧，我个人表示同意。林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我不埋怨任何人，我就是就是心情有些复杂！ -- 第347页 说完，谢东升便起身擦了擦眼角，望着周围的厂房，和眼前老厂区的一切，他心里能不委屈吗？他把自己的青春，全部献给了中海，又在北海这个地方，将满头的黑发熬白！他要的不多，这北海分部总经理的职位，多少年前就应该属于他。 可到了谢东升这个岁数，已经过了哭闹和宣泄委屈的年纪。擦干眼泪保持微笑，就让泪水默默地往心里流吧。至少他可以拍着胸保证，他没有愧对过任何人，更没有愧对老董事长的栽培！ 第291章 搬迁 第二天的晨会，谢东升迟迟未到。他昨晚喝了酒，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喝得酩酊大醉。等他睁开眼的时候才发现，今天是老楼搬迁的日子，公司里的人都还等着自己呢。 起床后他有过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既然这么憋屈，为何还要坚持下去？老董事长已经去世多年了，在这个混乱的中海里，自己的坚守还有什么意义呢？倒不如去他妈的爱谁谁，老子不干了，就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可自己若是一走了之，那些陪他在北海打拼多年的同事怎么办？老婆孩子的生活又该怎么办？老董事长的遗训，他坚持了十几年，真要是在这个当口放弃了，那这些年坚持的意义又是什么？他想看到中海跨过海湾、大展宏图的那一天，这是老董事长的夙愿，又何尝不在绵长的时光里，演变成了自己的夙愿？ 想过这些，他也只能鼓着额头的青筋，用凉水狠狠冲刷着自己黝黑的脸。忍下去吧，都到这个岁数了，还折腾什么呢？有的时候妥协，又何尝不是生活的常态？ 那天他强打精神来到公司，不少员工已经开始往车上搬运办公用品了。人们还是那副尊敬的微笑，见到他以后，远远地就开始热情地打招呼。 他也强迫自己笑着，只不过那笑容只存在于鼻子以下，是他硬挤出来的。而他鼻子以上的表情，依旧是忧伤与无奈，眼神里更是透露着复杂的情绪。 会议室里，林楠已经没法再等了，今天是搬迁的日子，办公楼所有员工都等着呢。所以她只能主导这次会议，将老厂区人员的安置表，分发给了在座的分管经理。 宋副总、高副总，待会儿就由你俩带队吧。分部办公楼那边，各部门的办公场所都已经给腾出来了，大家到了地方以后，会有人负责对接。总之就一条：去了那边之后，要尽量保持谦和低调，跟新同事之间的相处，更要保持和谐。林楠有条不紊地说道。 谢总今天是怎么了？这么多年下来，他可一次也没迟到过。咱老总要是不来，这个搬迁怎么搞？宋廷春心里记挂着谢总，虽说林楠是总部派来的领导，可他却不管那套，而且他跟总部的人从来都尿不到一个壶里。 林楠也知道使唤不动这些人，便只能朝高原说：小原，你起个头，赶紧带着大家搬吧。新四厂试运营情况良好，咱们早点安置好以后，也能尽快投入生产。 可高原也坐着不动！开什么玩笑？这老厂的办公楼，是谢总当年吃着风沙建起来的，楼里的这些人要是都走了，谢总一来啥人也看不见，那得多伤心啊？ 他抬头朝宋廷春说：老宋，再给谢总打个电话，他要是不来，咱这工作根本没法开展。 宋廷春苦着脸说：我都打六个电话了，一直关机呢！说完他又朝高原旁边的老彭说：老彭你开车去谢总住处，看看他到底怎么了？不会是生病了吧？！ 话音刚落，谢东升就迈着坚定的步子进来了。他不停地做着深呼吸，想让自己和从前一样，不想让手底下的人看出任何破绽。 于是他故作威严道：林经理说话不好使是吗？我要是不在，还没人能镇得住你们这群王八犊子了？宋廷春、高原，800字检讨，明天早上交给我！ 哎哟老谢，你可算是来了，这马上都10点了，分部那边负责接应的人，估计都要等急了！林楠忙不迭起身，给谢东升让开椅子说。 谢东升朝林楠点点头，这才坐下道：一群混蛋玩意儿，以后到了新楼里，性子可不能再这么野了。真要是闹出什么洋相，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虽然是被谢东升骂，可大家伙儿心里就是热乎。谢总骂自己，那自己心里才有底气，才有主心骨！哪天谢总要是不骂了，或者听不到他的骂声了，这对于北海老厂的人来说，那才是天塌了！ 而谢东升也暗自庆幸，亏得自己没有一拍脑门儿离职。不然手下的这些人，还不得在新楼里给闹翻了？那时候他们再不听总部领导的调遣，估计这辈子就毁了，也没人给他们撑腰了！ 搬迁的事情，林总都交代明白了吧？！谢东升如往常一样，端起茶杯喝着水道。 安置表列的很详细，就是有一点啊，这中下层的领导，怎么都跟那边的人混着办公？就不能单独给咱开辟两层楼，把咱们安置在一起吗？宋总有些不悦道。 你怎么还有这种拉山头、搞圈子的思想？什么是合并？合并就是大家融为一体，今后就不再有老厂、新厂之分！还有你们所负责的工作，在人事大调整之后，也会出现相应的变动。我在这里提前放风，你们回头最好有个心理准备。谢东升不容置疑道。 -- 第348页 这话让大家心里格外酸楚，老厂这边的领导，基本都在一起共事了十几年；这突然化整为零，再去与那边的人磨合，说实话他们是不情愿的。而更不情愿的，是谢东升接下来的话。 他知道有些话，在这里说明白，比去了新办公楼那边说要好。万一闹得鸡飞狗跳，也不至于被外人看了笑话。 可又该怎么开口？眼前这些人，一个比一个野，说了这话，就是伤了他们的心。可憋着不说，总归也不是办法。 谢东升两口气把杯子里的水喝完，才生生地咬牙道：用不了几天，北海分部总经理选举的事情就要进行了！总部的意见是，交由咱们北海这边，分管经理以上的人参与选举大会。这次的候选人共有三位 三位？ 不就两位吗？ 不就是谢总和陈生吗？ 这突然冒出来的第三人，让整个会议室都炸了锅。 谢东升则深吸一口气说：第三位大家不陌生，就是曾经《北海厂报》的负责人高部长，如今的高副总！ 什么？那王八蛋凭什么？！这一下子，整个会议室里连脏话都飚出来了。 谢东升则一拍桌子道：分管经理以上人员，在当天选举的时候，都把票投给他，包括我自己手里这张票！ 第292章 决战前夕 谢东升这话一出口，整个会议室里突然出现了片刻的宁静。而这种宁静更多的是源于震惊，源于难以置信，甚至不可理解。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竟然是高原！是的，就是那个一向安安静静、与世无争，对谁都不笑不说话的高副总。 不行！绝对不行！！！高原起身用力拍向桌子：我的心里只有谢总经理这一个人，我的票也只会投给谢东升！ 高原！你少给我在这里犯浑，这是我的命令，所有人都必须要执行！谢东升心里感动，可嘴上却不依不饶地训斥道。 谢总，我不可能投给他的，我什么都可以听您的，但唯独这件事不行。高原咬牙道。 小王八蛋，敢违反上级命令，你信不信我扣你一个月工资？！谢东升紧皱着眉头道。 您就是把我一年的工资扣干净，我的那张票上，依旧会填谢东升这三个字！说完，高原二话不说，含着眼泪就出了会议室。 高原怎么可能会投那个太子爷呢？先不说谢东升对自己的关怀和照顾，那个太子爷能有今天的成就，他完全是偷来的！曾经他偷了人家念大学的机会，现在又要偷谢总的机会，这都没有天理了，这世道还让不让好人活下去了？ 绝不会投他，把票撕了也不会投！哪怕刀架在脖子上，高原也只认谢东升这一个总经理！ 让高原这么一闹，谢东升能清楚地看到，周围人的火气，都开始从眼睛里往外冒了。尤其高原手下老彭那几个刺头，这群愣头青是真敢挑事儿的。所以此时此刻，必须要把他们的气焰压下去。这个时候如果压不住，往后就没法谈了。 于是谢东升咬牙道：顶撞上级领导，我罚高副总一个月工资！再有人敢违反命令，直接开除滚蛋！ 谢东升可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他说罚钱，那肯定会罚；他说开除，那绝对会让你滚蛋！所以有了这句狠话压着，老彭几人卡在喉咙里的愤怒，也硬生生又被压了回去。 倒是宋廷春死死捏着拳头问：选了他，您怎么办？ 这时林楠才开口说：东升会被调回总部，很可能还会升上一级。他的前途你们不用担心，总部都是有考虑的。而你们只要好好干，总部也绝不会亏待你们。 呵，我们好好干？跟着那太子爷干？跟着他干能有好吗？宋廷春反讽道。 老宋你跟我少说两句，未来的事情都是说不准的。总部的领导不瞎，那人要是干不好，早晚也会被撸下来。但只要你好好做事，现如今又是副总级，凭你的资历和能力，也未尝不能在将来升上总经理的职位。所以这对于我，对于你们来说，也是一个机会！谢东升缓缓松了口气道。 那行，既然事情都谈妥了，咱们也别坐着了，赶紧发动自己手下的人，搬行李上车，朝分部那边出发吧。林楠适时地站出来和稀泥道。 会议室里的人犹犹豫豫，谢东升就瞪眼说：聋吗？林总让你们赶紧干活儿，屁股钉在椅子上了？！ 还是谢东升说话好使，他这大嗓门一吼，会议室里的所有人立刻纷纷撤离。 林楠也终于松了口气，周正渊给她安排的使命，如今基本都已经达成了。只要等北海这边的选举结果出来，她就可以回总部复命了。 刚才我看小原往单位外面走了，东升，用不用打电话安慰一下？再怎么说他还是个小年轻，不理解咱们的决策也是正常的。工资就不用扣了，孩子不也是为你着想嘛！林楠在一旁劝慰道。 那孩子心宽，出不了什么大事。这几天他也挺累，让他休息休息也好。咱们先忙这边搬迁的事吧，等把人员安置好了以后，我会抽时间跟他聊。谢东升摆摆手，自己脑子里也是一片浆糊。 -- 第349页 而高原一路奔跑，直接回了自己的住处！他先拿凉水冲了冲脸，迫使自己平静下来，接着便攥紧手机，将四哥的号码拨了出去。 不一会儿电话那头便接通了，四哥笑着问：怎么上班时间给我来电话？ 高原深深吸了口气说：四哥，我之前委托你办的那件事，现在有进展了吗？这是高原翻盘的唯一机会，他也相信四哥的能力，绝不会让自己失望。 老四就淡淡地笑说：很着急吗？ 十万火急！高原道。 现在已经查出来，那个大高原在学籍上动了手脚，但是证据链还不够完善。这里面有一个人，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如果能将这人给挖出来，那么一切便水到渠成了。老四毫不保留地说。 到底是哪个人？高原赶紧问。 就是当年的邮递员，这人的资料我们也查到了，名字叫刘永辉，六年前隶属于江临市河东区一个街道上的邮递员。当年就是他派发的录取通知书，但具体发给了谁，得由他出面解释才行。 那你们通过邮局的系统，还查不到这人的下落吗？高原继续问。 那年送完通知书以后，他就辞职不干了，顺带着消失的，还有邮局的一些档案记录。所以这个疑点很大，他手里的那些邮寄记录，便是最重要的证据。可这个人如今就跟消失了一样，我们在就业系统里，也查不到这个人的踪影。老四稍显无奈道。 高原想了一下说：有他的照片吗？待会儿你发我电脑上，我看看能不能找人查查？ 老四应声说：我一会儿就发给你，但要找这个人还是有些困难。因为这些年下来，他没有工作档案的记录，我们在他老家也查不到这人的踪迹。 高原微皱着眉，没有工作记录，那这个刘永辉这些年靠什么吃饭？唯一的可能性，莫不是高家人一直养着他？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个人的藏身之处，就极有可能在市一机！ 四哥，照片发我吧，最迟今晚，我会给你答复！高原语气坚定道。 你真能找出来这人？老四疑惑道。 他跑不远！ 挂断电话之后，高原打开朱大哥的电脑，接收了这个叫刘永辉的照片。紧跟着，他又拿起电话，打给了自己的高中同学小八。 兄弟，现在忙吗？高原忍着心里的激动问。 小八赶紧回道：小原，你咋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高原没有废话，他先管小八要了邮箱，随即把刘永辉的照片发了过去。 小八，这个人你见过吗？高原深吸一口气道。 哟，这是我们市一机采购科的刘辉科长，你跟他认识？小八惊讶道。 你确定没看错，真是你们市一机的人？高原再次确认道。 哎哟，我们部门常跟采购科打交道，这刘辉谁没见过？不过这人平时话少，也不太愿意跟别人交流。我跟他算不上熟，但绝不会认错。小八语气坚定地说。 小八，你真是我的好朋友，今年过年回家，我请你喝酒。但是咱俩今天的话，你要给我烂在肚子里，对谁也不要外传！ 放心吧，虽然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但凭咱俩的关系，这点秘密我还是能守住的。不说了，我忙工作去了。小八说完，便把电话挂了。 而高原那颗狂跳的心，也终于可以稍稍安定了！希望四哥能抢在选举大会之前，把这件事情彻底搞定吧。 第293章 高原的决心 那天高原没再回单位，而是待在住处给四哥提供消息，并焦急等待着事情发展的进度。如果这件事情办不明白，那么他在中海也没有留下去的意义了。 偌大的一个中海集团，真的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好。顶层的小董事长权力被架空，下面群雄逐鹿，老实人的正义得不到伸张，反倒大高原那样的货色一路高升。他甚至都无法想象，将来若是在大高原手底下做事，又是一种怎样的境况。 时间一直持续到下午，唐佩的电话却打来了。她开口就疑惑地问：哎，你今天怎么了？我怎么一直没见到你人影啊？ 唐佩自打上午九点钟，就在分部办公楼下，等着接应老厂那边的采购部人员。顺带着，她更想看看高原。而且她还动用了一下自己身份上的小特权，将自己隔壁的办公室，留给了高原。 可如今老厂区的办公人员基本都到了，唯独没见到高原的身影，她又怎能不着急？ 高原则叹了口气说：姐，我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就跟谢总请了假。 哪里不舒服啊？要不我也请假，带你去医院看看吧！唐佩忙不迭地担忧道。 没事，可能就是这几天没睡好，我上午休息了一阵，现在已经好多了。高原搪塞着说。 这样啊！那那你好好休息，你的东西老彭都给打包送来了，我待会儿就帮你收拾。唐佩十分勤快地说。 不用啊，我明早过去收拾就行不等高原推辞，唐佩就把电话挂了。 -- 第350页 其实高原知道，唐佩一直都在盼着这天呢。两个人同在一座办公楼里，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唐佩头些日子还说，真要是搬迁过去，就直接让高原住家里，俩人每天一起上下班。 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唐佩肯定一直都在等着自己。而自己却迟迟未出现，岂不是让唐佩失望了？反正四哥那边，一时半会儿也传不来消息，高原索性又出门坐公交，直接奔向了分部办公楼。 他来到新的办公地点时，老厂的人员基本已经安顿好了。整座办公楼里都闹哄哄的，两方人员倒是相处的都还不错。 高原之前去过唐佩的办公室，所以这次轻车熟路，他沿着楼梯一路小跑，径直推开了唐佩办公室的门。 当时唐佩不在屋里，高原又打了电话，唐佩这才笑盈盈地说：你来西面这间办公室。 挂掉电话后，高原赶紧又跑回走廊，推开了隔壁办公室的门。这是一间十分宽敞的房间，比自己在老厂的办公室大了一倍有余。通透明亮的窗户，光滑的瓷砖地面，西面是一张宽大的办公桌，桌后是一排排崭新的文件柜。 还是分部的办公场所气派啊，往这种办公室里一坐，整个人的气场都能强大上几分。更令人赏心悦目的是，在文件柜旁边，还站着一位漂亮的女人。 她穿着天蓝色的绸缎长裙，背对着自己整理柜子里的文件，那身材凹凸有致，手臂如莲藕般白皙。 高原关上办公室的门，上前几步靠在桌前，就看着唐佩傻笑。屋里似乎还被唐佩喷了香水，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玫瑰香，透过橱柜上的玻璃，高原还能看到唐佩白皙的脸颊。 傻样，身体真没事啊？唐佩摆弄着柜子里的文件道。 睡了一上午，现在感觉好多了。姐，你别忙活了，待会儿我自己整理就行了。高原挠头道。 可唐佩却忙得不亦乐乎，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说：这间办公室怎么样？我可是厚着脸皮找资管部的部长，专门给你留的，你要怎么感谢我？ 高原望着眼前华丽的办公室，办公桌、电脑、沙发，甚至眼前的资料柜，全都是崭新的，更重要的是，唐佩真的用心了。 而自己呢？经过谢东升的这次事件，高原已经对中海彻底寒心了！谢总那么勤奋踏实的一个人，最终的下场确是这样，上层领导的权力争斗，真的令他极为厌恶！他不想待下去了，与恶龙缠斗的人，终将会变成恶龙。高原不想自己的将来，也变成一个圆滑世故、机关算尽之人。 所以他已经有了离开中海的想法，而且他不走也不行了！如果继续留下，他势必要做出站队的选择，而高原这样的身份，选择站谁都是错。但离职这件事，他还暂时不想告诉唐佩，不想在她这么开心的时候，让她变得失落。 于是高原只能继续傻笑道：你把我办公室安排在这里，回头不影响咱俩工作啊？ 唐佩坏笑地抿着嘴，转头给了高原一个大白眼说：就影响你工作，省得你天天实心眼儿，被谢东升当驴使。 哪有？谢总那是栽培我，可不能这么说我领导。高原无奈地辩解道。 过来抱抱我，你上周说回家住的，结果又没过去，你对所有人都实在，就对我不实在，天天说谎话骗我。唐佩又把脸转向橱柜，耍性子埋怨道。 姐，上周末不是加班嘛，我们老厂那边组织搬迁，办公楼里的资产还得等着我核对签字呢。高原无奈道。 听没听见？过来抱抱我！唐佩脸颊红润地撒娇道。 这在单位呢，不太好吧？高原扭捏地紧张道。 没人会来这里，你到底抱不抱啊？不抱我可不理你了。唐佩噘着红唇，真的有些生气了。 高原看了看办公室紧闭的门，这才犹豫地走上前，从后面轻轻搂住了唐佩柔软的细腰。 唐佩很享受地闭上眼，仰头把脸贴到高原的下巴上。她喜欢高原身上的这股味道，淡淡的书页味，还有浅浅的洗衣粉香味。而使她更开心的是，以后天天都能闻见这个味道了，这个男人也终于和自己形影不离了。 小原，你办公室怎么被安排到大高原推开门，话刚说到一半，整个人就愣住了！而高原和唐佩也赶紧分开，慌张地转过了身。 那一刻，整个办公室里的气氛都宁静到了极致，而大高原的脸色，也由一贯的虚伪，渐渐变得阴沉了起来。 第294章 彻底撕破脸 大高原这次过来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拉拢人心。他知道自己一旦成为分部老总，定会有很多人不服气！尤其是老厂区那边的人，一个个性子狂野，势必要与自己唱反调。 而他唯一的突破口就是小原！一来，他与小原有着同学关系，私下里的关系也还不错；二来小原在老厂区的队伍里有威望，与老厂的人关系一直都保持的不错。 若是小原能积极朝自己靠拢，并帮助自己给老厂区的人做好思想工作。那么他在未来的工作中，就能减少很多的阻力。 所以在忙完老厂人员的安置工作后，大高原第一时间就来了小原的办公室，但结果却不曾想，自己竟看到了如此暧昧的一幕：他竟然和唐佩抱在了一起，而且还是从后面抱的，两人竟然还这么腻歪！ -- 第351页 当时大高原直接懵了！这怎么可能呢？小原是什么家庭？唐佩又是什么家庭？一个父亲在北海市身居高位，一个父亲是个傻子！这两个家庭之间，怎么可能会产生融合呢？ 倒是唐佩生气了，她瞪着眼一拍桌子说：高副总，不知道进来前要敲门吗？怎么这么没教养？！ 换做别的部长，绝不敢跟副总这么说话。但唐佩是个例外，哪怕陈生过来，她也敢这么说。 大高原是彻底装不下去了！曾经他喜欢何月，结果何月却跟这小子谈起了恋爱；如今他暗恋唐佩，唐佩又与这混蛋卿卿我我！一个乡下的穷小子，他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抢走自己喜爱的女人？ 所以他直接朝小原道：你不是一直告诉我，你们是姐弟关系吗？小原，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高原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唐佩挺身而出道：我和小原是什么关系，用得着你关心吗？你算老几啊？别以为自己在分部混得风生水起，就觉得自己了不得了！就你这样的职位，那在总部一抓一大把，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大高原自然不敢朝唐佩龇牙咧嘴，柿子挑软的捏，这是大高原的一贯作风！所以他只是把矛头对向小原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不是打从一开始，你就在拿我当猴儿耍？ 反正高原也准备要离职了，而眼前这太子爷，也蹦跶不了多久了！坦白公开了又怎样？这些年他一直活在对方的阴影下，此时此刻，也是该撕破脸了。 于是高原挡住唐佩，上前一步说：从一开始，我和唐佩就是恋人关系，这个回答你满意了吗？ 听到这个消息，大高原身体猛地一颤，随即眯起狭长的眼睛，愤愤地咬牙道：所以唐佩喜欢吃鲱鱼罐头，喜欢健身的男人 对，都是假的，我在耍你、恶心你！高原面不改色道。 那之前《北海厂报》的事情大高原无比愤怒地问。 我在装醉，就是为了解除你的防备，让你乖乖上套儿。高原毫不掩饰道。 大高原牙齿咬得咯咯响，他恨不得上前给对方一拳！合着这些日子下来，自己一直都在被对方羞辱！ 而小原就是要激怒他，尤其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如果大高原真敢上前给自己一拳，那反倒更好！总经理候选人，选举前在单位里殴打同事，这个事情一旦传到总部，那么他的提名肯定会第一时间被撤销！这样也省得自己，再去苦苦等待四哥那边的消息了。 但大高原没有上当，他终究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王八蛋，我高中就对你照顾有加，来到北海我更是私下里暗暗帮你。可你却这么对我，你真是只白眼儿狼！ 高原却紧捏着拳头道：既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那我也懒得再跟你笑脸相迎！你高中对我好，那是因为你想顶替我的大学成绩！你在北海对我好，那只是因为你想达成自己的目的，把唐佩追到手。你真的对我好吗？当初庞主任针对我、排挤我，还有厂里的那场大火，背后的主谋到底是谁？我想咱们两人，彼此都心知肚明！ 你你你心事被拆穿，大高原突然无言以对。 你欺负别人是天经地义，别人耍你就十恶不赦。老班长，你这属于强盗逻辑！当然，你本质上就是一个强盗！这些年下来，你害了多少人？你想过他们的感受吗？当年我之所以没离开北海，就是为了要留下来对付你！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会遭报应的，而且那一天不会太远！高原针锋相对道。 好，很好！遭报应是吧？我倒要看看咱们俩，最后谁会遭到报复！现在周正渊的人和唐家的人，都要推选我做总经理。再往后啊，你还要在我手底下做事，咱们来日方长，看谁能笑道最后吧！大高原不怒反笑，狠狠地咬了咬牙，便摔门而去。 待对方离开以后，唐佩这才转身喜悦道：小原，你刚才真爷们儿！这样的混蛋，就应该狠狠地朝他脸上扇巴掌！还有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你身边，我就不信他敢在公司里针对你！ 高原则长长舒了口气说：姐，我在赌运！危险与希望哪个先来临，我现在还没有把握。但是今天把我积压了六年的话，全部当着他的面说出来，我心里真的畅快多了！挺好的，我相信苍天有眼，它会给我机会，铲除这个恶贯满盈的强盗！ 唐佩坚定地朝高原点头，而高原也知道覆水难收的道理。今天是彻底撕破脸了，虽然有些猝不及防，但拖得了初一，也过不了十五，即便现在不摊牌，这一天终究也会到来的。 半下午的时候，公司领导要召开会议，高原与唐佩是一起携手参加的。 这是两厂合并后的第一次会议，林楠居中而坐，谢东升和陈生分坐会议桌两旁。会议也没有太重要的内容，主要是两方的高管相互熟络。但其中林楠宣布了一条消息，就是在后天上午9点钟，分部这边要展开总经理的人事选举。 这使得高原有些焦急，因为四哥那边，到了晚上也没有回信。而选举的时间，就仅差一天了！他必须要在这紧迫的时间里，将谢东升给推上高位。 -- 第352页 第295章 唐建业病危 虽然高原晚上是在唐家住的，而且为了庆祝他和唐佩能在一起共事，孙怡芳和刘嫂还做了满满一桌子菜，唐旭也陪高原小酌了两杯。可高原的心情，却迟迟高兴不起来。 饭后高原坐在后院的茶桌前发呆，唐佩就拿着饮料过来说：到底怎么了嘛？！你要真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可以跟我爸爸说。有时候他发一句话，还是挺管用的。 高原就苦笑道：哪能老麻烦叔叔？何况我心里的这个事情，叔叔还真帮不上忙。说罢，高原终究还是犹犹豫豫拿起手机，给四哥发了条短信。 而老四那边，只是简单明了地回复道：正在审理。 有了这四个字打底，高原的心多少安定了一些。只要找到了那个叫刘永辉的人就好，只要开始审理了就好！刘永辉不是经验丰富的惯犯，估计这样的事情，他也是第一次干；所以面对警察的审问，他应该是扛不住的。 明天，明天四哥那边，肯定能传来好消息！高原默默地自我安慰道。 当晚高原睡得还算踏实，只是第二天大清早，唐旭就着急忙慌，把全家人都叫了起来。 小原，赶紧起床洗漱一下，你爷爷的身体状况不太好，唐凯刚才打了电话，让咱们全家人一起过去。唐旭是直接推开房门，把高原叫醒的。 啊？爷爷之前不挺好的吗？高原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其实从内心里来说，唐建业给他的印象还不错。至少老爷子没给自己施压，更没给自己脸色看；当初只是心平气和地跟自己阐明了北海的局势，在这点上来说，他并没有周正渊形容的那么邪恶。 那时候唐佩也早早地起来了，甚至连妆都没化，就急忙来房间，拿着给高原熨好的衬衣说：这回爷爷的身体，可能真不怎么乐观了。一般情况下，我哥轻易是不会往家里打这种电话的。 高原一边套着裤子，一边着急下床说：姐你赶紧去洗漱一下，我穿好衣服陪你们过去。这种事情高原必须得去，说破大天，自己现在也是唐建业的准孙婿。 下床后，他先给谢东升打电话请假。谢东升倒是惊讶道：明天上午能赶来吗？你手里可有一票呢！选举会议要是缺席，这对你的个人影响可不太好。 放心吧谢总，中海离咱这边也不远，如果唐佩抽不出时间，那我就自己坐车回来，绝不会耽误明天的事。高原急忙说道。 交代完这些事情，唐旭直接从车库里开车，拉上老婆和俩孩子就出发了。 虽然平日里与父亲吵吵闹闹，可真到了危机时刻，唐旭作为亲儿子，那心里能不担忧吗？ 唐佩的脸色也是煞白，爷爷从小就疼自己，没打过、没骂过，她比哥哥可幸福多了！虽然在集团的事务上，唐佩对爷爷的一些做法不敢苟同，可在生活上，他们毕竟是血脉相连的祖孙啊！ 姐，没事的！老爷子可能只是急火攻心，有些心结一旦打开，兴许病情就好起来了。高原坐在车子的后排，拉着唐佩冰凉的小手劝慰道。 可爷爷的心结都是特别复杂的问题，想要打开又何尝容易？唐佩咬着嘴唇，眼眶里的泪水都在跟着打转。 唐建业确实是急火攻心了，他玩儿了一辈子的鹰，结果却不曾想，竟然被大高原那只小家雀给啄了眼睛！这王八蛋真是两头敲竹杠啊，他仗着手握市一机股权，竟然紧紧攥住了自己和周正渊的弱点。 而最终导致唐建业病发，还是昨晚那个混蛋，竟然把电话直接打到了唐建业的家里。他勒令唐建业即刻让唐佩和自己订婚，不然的话，他就让唐建业双输，既输掉北海，也输掉江临！ 唐建业也为难啊，一来他确实讨厌这个太子爷，唐佩嫁谁都比嫁给这个混蛋好！二来唐佩那边，也确实很难操作，不是他愿意让唐佩嫁，唐佩就能嫁的。 唐建业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窝火，深夜里竟然有些上不来气，差点就死在了床上！也幸亏唐凯夫妻俩一直跟着自己住，孩子反应也快，急忙开车拉着自己，在奔向医院的途中，与救护车相遇，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而此刻的唐建业，早已经浑身乏力、两眼昏沉了。万一唐佩反对自己的要求，那么他们唐家在整个中海的地位，就彻底垮掉了！而自己那心爱的孙女，会帮自己完成夙愿吗？唐建业知道，大高原将来也需要唐家的庇护，所以只要联姻，唐家就会绝地翻盘，获得双赢的局面。 而唐旭一家人，硬生生跑了三个多小时的高速，抵达医院的时候，却也是上午10点多了。 他们在重症病房门口，看到了唐震和唐凯，就连嫂子也挺着大肚子过来了。 唐旭忍着眼里的泪问：爸怎么样了？ 唐凯赶紧说：亏得昨晚我发现及时，蒋丽还挺着大肚子，跟保姆一起把老爷子送上车，这才捡回来一条命！ 唐震也摇头叹息道：病情暂时算稳住了，不过咱爸心里的那个疙瘩要是解不开，我估计也活不过这月了。 唐旭的眉头微微一皱，他自然知道老爷子在为什么犯愁。与市一机的那个高部长联姻的事，前年老爷子就提过，而如今听唐佩说，那个高部长又两头敲竹杠，想要做上北海分部老总的职位。 -- 第353页 北海分部掌控权的斗争，终究还是走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老爷子心里肯定也是为难，才急火攻心出了这事儿。 但唐旭并没有发表个人意见，而是赶紧带着家人，进病房探望了父亲。 来来啦？唐建业平躺在床上，面色蜡黄地有气无力道。 爸！唐旭上前，看着父亲憔悴的模样，他又怎能不心疼？ 孙怡芳带着唐佩和高原也赶紧上前，唐建业却始终没有开口，提起唐佩婚姻的事。他只是轻声絮叨着：死了也好，死了就不用为难了！你们这些孩子能过好日子，我死也瞑目了。就是就是你大哥啊，未来在集团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 唐旭咬着牙，他知道老爷子的意思。有些话不说，其实比说出来更令人纠结。唐旭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想让唐佩完成这次的联姻；他想让父亲高兴起来，再多活上两年。 而高原又怎能体会不到这话里的意思？可四哥那边却迟迟没有回信儿，难道命运就这么跟自己开玩笑，在这最后一刻，让坏人爱情事业双丰收了吗？！ 就在他无比纠结之际，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高原掏出手机一看，竟是四哥发来的消息：事已办妥，抽时间给我回电话！ 第296章 灵丹妙药 高原盯着手机愣了片刻，这才强压住内心激荡的情绪！四哥办事一向老成， 他既然说办妥了，那事情就绝对不会再出现任何纰漏了。 抬头再看看唐家人一脸悲伤的模样，高原立刻上前，伸手轻拍着唐旭的肩膀说：叔叔，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跟爷爷单独说几句话。兴许我们聊完以后，老爷子的心情和病情，就能慢慢好起来。 这话着实把唐旭吓了一哆嗦，小原这孩子聪明，他又怎能看不出来老爷子心病的源头在哪儿？此刻却提出跟老爷子单聊，他想干什么？要舍弃唐佩吗？ 唐旭的脸色异常凝重，因为他知道不能！他曾答应过女儿和小原，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确保他们俩人的幸福。何况女儿是真的喜欢这小子，今天要是闹了幺蛾子，那唐佩回头还不得疯了？ 叔叔别担心，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我还有别的办法。让我跟爷爷心平气和地聊几句吧，至于聊什么，回头我会跟您详细地交代。高原眼神坚定道。 你你确定？唐旭依旧狐疑地看着高原问。 确定！不会伤害任何人的利益，包括我和唐佩的感情。高原抿嘴道。 唐旭看着高原胸有成竹的样子，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说：那行，咱们先出去候着吧，大哥和唐凯他们也折腾了一夜，蒋丽还怀着孩子呢。怡芳你和唐佩出去买点吃的，把家里人都照顾好了。 唐佩却一脸担忧地看着高原，又无比心疼地看着病床上的爷爷，那一刻她也六神无主了，只能紧紧挽着高原的胳膊。 高原看着她轻轻一笑说：放心吧，我这辈子除了你，也不会再喜欢旁人了。就是天塌下来，你也是我的爱人。说完，高原轻轻将唐佩的手拿开，等众人出了病房以后，高原才长舒一口气，坐在了病床边上。 他伸手拉起唐建业苍老的手说：爷爷，咱们心平气和地聊聊吧。我想问问您，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唐建业微微抬起眼皮，却咬牙切齿道：我想宰了姓高的那个王八蛋！这绝对是唐建业的心里话，因为使他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人，使他计划彻底走入绝境的人，就是那个贪心的太子爷！ 好好，爷爷，您的这个心愿，我今天就能帮您实现！高原尽量心平气和地点头，继续又说：咱们再来说说北海控制权和江临市一机的事情吧。爷爷，这两个地方的权力，其实我都有办法给您拿到。但是谢东升太冤枉了，北海总经理的职位，其实多年前就应该是他的，这个您没意见吧？！ 唐建业听到这话，脸色还真就一下子缓和了许多。他有些难以置信地问：小原，你确定自己能有这样的实力，控制北海和江临？ 高原点头说：那太子爷都能控制得了，我为什么就不能控制？我只要控制住了那太子爷，所有的一切，不就我说的算了吗？ 唐建业是何等精明，他当即揣测道：你的意思是，对方有把柄攥在你手里？ 高原立刻说：致命的把柄！有了这个东西，对方甚至根本没有办法，在中海担任高级职位。顿了顿，高原和颜悦色地又说：爷爷，您还没回答我呢，如果让谢东升来担任北海分部的负责人，您愿意吗？ 唐建业微微皱起了眉，高原继续道：您放心，周正渊放弃谢东升，改选那高家太子爷的事，让我们谢总很寒心，让我们老厂区的人更寒心。所以我可以跟您保证，将来谢东升一旦上位，他不会站周正渊那边，他会尽可能地保持中立。爷爷，算我求您，给谢总一个机会，也算是您对他的一个补偿，行吗？ 唐建业扬起下巴，深深吸了口气说：你这个孩子啊，心思缜密、想得周到，而且还知恩图报。爷爷得跟你道个歉，我悔不该当初，还想利用唐佩的婚姻，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 第354页 老爷子用力拍着高原的胳膊，心情确实变得舒畅了起来。他颤着嘴唇又说：你这是在帮着爷爷还债啊，我确实欠东升的，以前是这话，现在仍是这话。这个职位给了东升，我不亏！我同意！ 高原就是在等老爷子松口，只要他答应了谢东升上位的事情，那后续的事就好办了。 于是高原抿嘴笑说：市一机的股权，您是想用中海的股份来置换，还是想直接花钱收购？ 唐建业眼眸一亮道：可以花钱收购吗？ 高原点头说：今时不同往日，只要那个把柄攥在我手里，我说什么，对方就得听什么！ 小原呐，你可不要拿爷爷寻开心。我身体现在都这样了，真经不起折腾了！唐建业似是相信，却又有些怀疑高原的能力。 您只要告诉我，市一机的股权您是想置换，还是想收购？高原再次询问道。 能收购自然更好，可以让你嫂子蒋丽，以银杉投资公司的名义收购，如此一来，市一机的部分股权，就成了咱唐家私有的了。这样我在退休以后，你大伯才能在跟周正渊的博弈中，有更多回旋的余地。唐建业激动地脸都红了。 高原点头说：爷爷，最迟明天或后天，嫂子那边应该就能接到消息。如果这件事我办不成，我这辈子都不入唐家的门！ 这话简直给唐建业吃了颗定心丸，高原既然能发这样的毒誓，就证明他确实有把握。但唐建业还是好奇道：孩子，能告诉我那是个什么把柄吗？ 高原摇头说：暂时先保密吧，因为我还不知道，我四哥那边到底是什么意见。倒是老爷子您，在听完了这些消息以后，心情是不是舒畅些了？ 唐建业这回真的笑了，笑得胡子都翘了起来。虽然美中不足的是，北海的控制权让给了谢东升，可这本来就是自己欠下的债，应当还给人家。凡事不可能两全其美，北海与江临，能得其一就不错了，而且江临的股权，唐家还能私有化，这对唐建业来说绝对是个意外之喜！ 把他们都叫进来吧，我现在感觉好多了，心里高兴地跟开了花儿一样！那一刻，唐建业的脸上都笑出了褶子。 第297章 绝地反击 待高原把众人叫进来以后，他们发现唐建业的脸上，确实有了几分血色，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一样了！ 唐旭却猛地转头道：小原，到底答应了老爷子什么条件？！ 不等高原开口，唐建业就笑呵呵地摆手说：唐旭啊，你挑了个好女婿，我现在不仅不反对唐佩和他在一起，等我身体好了啊，我还巴不得他俩赶紧成亲呢！ 这唐旭当时都懵了！这小原到底用了什么灵丹妙药，竟然把老爷子给哄得这么开心？ 高原就腼腆地挠着头说：叔叔，好好陪爷爷说会儿话吧，我出去回个电话，你们慢慢聊。 说完高原去了医院的楼道里，打开窗户以后，他这才把电话打给了四哥。 四哥，事情真的查清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高原迫不及待道。 事情其实并不复杂，但因为时间拖得太久，我们找一些资料的时候，费了很大的周折。老四缓缓叹了口气，便把整个事件中，能向高原透露的信息，基本都说了出来。 但讲完这些之后，老四却补充了一句：六儿，我爷爷的意见是，这件事最好私了，不宜把影响扩大。毕竟这对你们江临来说，并不是一件露脸的好事。 可高原却不愿意了：凭什么？！他那么害人，为什么不能将那王八蛋公之于众，让他身败名裂？！难道这么严重的升学事故，不应该给社会一个交代吗？ 老四却心平气和地说：我理解你的心情，站在普通人的角度来说，这件事确实应该给大众一个交代。可是小六，你们江临地区，目前正在申请教育专项经费，如果这么丑陋的事情爆出来，你觉得这笔钱还能申请下来吗？ 顿了顿，老四继续说：江临的教育，本来就是咱全省的重灾区，今年终于有机会申请拨款了，这个款项可关系到江临地区，千千万万的学子和学校。当然如果你非要曝光这件事，我也不能反对，因为站在社会公义的角度来说，你是对的！ 其实高原等这一天，已经不知道等了多久了！他总想着能有朝一日，彻底撕开高满德一家丑陋的面目，让他们所有人都无法在社会上立足。只要等股权收购完成以后，他就打算把这件事捅出来！ 可世事难料，在这样一个关键的时刻，却要考虑到社会的影响，江临的教育问题。 私了吧，让对方尽量给受害者一些补偿，当然这其中牵扯的相关责任人，我们会进行秘密的处理，谁的责任都逃不掉。至于那个大高原的学历问题，你私下里去跟他谈吧，总之这个把柄你已经握在手里了，这个柿子该怎么捏，全凭你自己决断。 四哥，谢谢你啊！这件事情，你确实帮了我大忙了。虽然事情没有太尽如人意，但好歹四哥把自己眼前的困局给破解了。 自己家的兄弟，说什么谢不谢的？不说了，回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尽管开口，我先忙了。说罢，老四就把电话挂了。 -- 第355页 跟四哥聊完以后，现在高原手里已经掌握了大量的信息；而这些信息，就是击垮大高原最锋利的长剑！ 唐建业老爷子的状态不仅转好，而且胃口也跟着好了起来。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一顿喝了三碗小米粥，还吃了两块西瓜。 肚子里有了饭，身体就有了力气。到了下午的时候，老爷子已经能自己坐在床上，跟家里人闲聊了。 而他最喜爱的，就是眼前这个小原。他甚至在小原身上，看到了曾经老董事长的影子。之前的那个老伙伴，就有着睿智的头脑，每每中海在生死存亡之际，他都能想到解决的办法化险为夷。而眼前的小原，还真有那么点儿意思。 一家人聊到傍晚，唐旭看老爷子确实没啥大事了，除了下床走路时，腿还有些抖之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是彻底提起来了。他这才有些不好意思道：爸、哥，我手头的工作还比较忙，小原和唐佩也要回去上班。既然爸的身体没事 唐建业赶紧摆手说：回去吧，小原还要帮我办大事呢！凯凯，公司不是也要派你去北海，跟林楠一起监督明天的选举大会吗？你留下来我跟你交代几句，然后就跟你叔他们，一起去北海吧。 爷爷，您这身子骨能行吗？唐凯满脸担忧道。 不还有你爸在的嘛，你不用担心我。唐建业摆手道。 高原和唐佩在楼下稍微等片刻之后，唐凯就风风火火地出来了。于是唐旭和唐凯，分别开着车，便朝着北海奔去。 一路上，高原自然是要被质问，到底跟老爷子谈了什么，才能让他有那么大的情绪转变？！高原却只是抿嘴笑，四哥毕竟交代过，这件事尽量缩小影响的范围。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说的好。 当晚回去之后，高原也没闲着，他让唐凯顺道将自己送回了住处，然后便打电话联系了老厂区里，所有分管经理级以上的干部。 好在大家都住一个小区，十分钟时间，人基本就聚齐了。宋廷春在院子里抽着烟问：小原，大晚上的折腾什么啊？ 高原开门见山道：明天的选举会议，如果你们但凡还有点良知，就全都给我投谢总！ 那是肯定的！就是谢总开除我，老子也会投他！老彭第一个站出来说。 小原，你别惹事！宋廷春有些担忧道。 老宋你要是怂的话，可以不投谢总，我们没人怪你，但不要告密就行。如果这个事走漏了风声，你就等着大家戳你脊梁骨吧！高原这回没给任何人留面子。 宋廷春皱着眉，思虑片刻后，索性一跺脚：他妈的老子也干了！法还不责众呢，谢总还真舍得将咱们全部开除？明天哪个混蛋敢不投谢总，看我不搞死他！ 干了！！！霎时间，众人齐声道。 高原之所以能这么顺利地号召众人，那是因为大家对谢东升，都有着同样的感情！只要有人敢挑这个头，那绝对会一呼百应！ 次日清晨，整个北海分部的办公楼里，似乎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紧张气氛。因为今天，是公司最大领导选举的日子，谁上谁下，也关乎着下面员工的命运走向。 会议室被收拾地格外整洁，长长的会议桌上，是一排排的象牙白茶杯和矿泉水。空调已经打开，可前来参加选举的人，却紧张地冒了汗。 待众人落座之后，林楠和唐凯也来了，他们分坐在会议桌的主位上，由唐凯宣读了总部的会议指导精神。其实无非还是那些投票要公平公正、客观实际的废话。 候选人一共有三位，分别为陈总、谢总、高副总。大家以举手表决的方式来进行投票，林楠经理，麻烦您负责统计吧。唐凯脸色认真地说。 好，该到的人都已经到齐了，咱们效率至上，就不用再过多赘述了，直接开始吧！林楠十分干脆地说。 唐凯点头起身，直接朝大会宣布道：各位同志，支持陈生成为北海总负责人的请举手表决！每人手里只有一票，切不可重复表决！ 可话说下去之后，在场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举手，就连陈生自己，也没有举手表决。 不远处的大高原便笑了，事情跟自己想得一模一样，谢东升和陈生的人，肯定都会把票留给自己！这个总经理的位子，已经开始朝他招手了。 0票。林楠像模像样地宣布道。 好，下一位是谢东升，支持谢东升担任北海总经理的请举手！ 话音刚落，整个会场呼啦一下，不仅仅是谢东升的人，就连陈生的人也举起了手！唐建业既然答应，要让谢东升成为北海的总经理，他又怎会食言？！ 那一刻，谢东升懵了，林楠也懵了！而最崩溃的就是大高原，整个会场里，只有他和谢东升俩人没投票；至于其他人，包括陈生在内，竟然都选择了支持谢东升！ 所以第三轮投票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大高原像被定住了一般，傻傻地坐在原地，他计划已久的春秋大梦，似乎正在眼前一片片碎裂，然后渐渐化成泡影。 怎么会选谢东升呢？不应该是自己吗？全票通过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啊！那一刻，大高原的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竟然闪烁起了泪光。 -- 第356页 第298章 你好，高帅 局势的大反转，瞬间让林楠有些措手不及。因为她与大高原签订的那份股权置换意向协议，只有在大高原坐上总经理的职位后才能生效，否则就是一张废纸。 大家刚才是不是没有听清楚？这一轮的投票，投的是谢东升，我再重申一遍：是谢东升！林楠觉得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因为之前谢东升发过话，老厂人员必须要将选票，投给高副总。 林经理，我们年纪轻轻的，耳朵还好使。宋廷春第一个抬头说：这样的结果，很出乎您的预料吗？谢总的能力，难道还不足以管理整个北海分公司吗？既然总部领导把选举的权利下放给了我们，那我们是不是就有决定权？ 谢东升则微皱着眉道：老宋，别瞎胡来！忘了之前我是怎么交代的了？ 宋廷春却不卑不亢道：选举的权利是神圣的，是属于我们个人的权利，任何人都不能干涉我们的选举意愿，包括谢总您自己，您说对吗？ 这话反驳的谢东升毫无脾气，因为宋廷春说的句句在理。可大高原却炸了！老厂区的人不听劝，选择谢东升可以理解，可陈生为什么不投自己？他一个唐家的狗腿子，谁给他的狗胆敢当场叛变？ 陈生！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们集体投谢东升，又是什么意思？大高原猛地站起来，龇牙咧嘴地朝对方吼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如果不是因为你父亲手里的股份，我特么早整死你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动了多少人的利益？梁副总是怎么走的，你心里还没数吗？现在竟然把主意，都打到我头上来了？！ 一向面无表情的陈生，此刻也是动了怒，而他等这一天，也是等的心都熬干了！他转头看向林楠说：林经理，众望所归的事情，就不要再有异议了。我跟谢东升虽然是竞争关系，但凭良心讲我服他。我就是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我手下的众多员工考虑。您不要忘了，北海分部的建设，也有我陈生的心血在里面！ 两方的带头人，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而票选结果也已板上钉钉，林楠是无法改变这一切的，哪怕董事会的人过来，结果也是一样。既然下放了选举权，就要尊重这个选举结果。不然朝令夕改，中海还有什么规则可言？ 这时候唐凯倒是眯着眼笑道：林经理，那我就宣布选举结果？ 林楠张着红唇，许久才微微点头。唐凯便清了清嗓子道：北海分公司自合并以来，第一次总经理选举结果已经出炉，让我们恭喜谢东升成功升任总经理职位，大家鼓掌欢迎！ 尘埃落定，现场顿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谢东升一脸茫然地起身谢礼，大高原却一脚将自己的凳子踹翻，火冒三丈道：你们合起伙来耍我，好，很好！今天我也在这里也宣布，中海集团这辈子，都别想拿到我父亲手里的股权！操，他妈的！ 说完他愤愤地离开了会议室，而林楠、唐凯，甚至包括谢东升和陈生，心也跟着提了起来。要知道江临可是中海集团的战略要地，这一次得罪了大高原，往后的工作可能就不好操作了。 倒是小原也跟着起身说：各位领导不要慌，我跟他是老同学，我过去劝劝他。你们继续开会，问题应该不大。 撂下这句话，高原就出了会议室。他看着那太子爷，疯狂地朝着海边奔跑，但高原并不着急赶上去，只是默默地在后面跟着。 大高原跑到了海边的观景台，对着大海就开始狂飙脏话。接着他又掏出手机，想要联系周正渊和唐建业，想挽回自己目前的处境，夺回属于自己的利益。 可他的电话还没打出去，小原便走上观景台说：高帅！ 这个名字一出口，大高原惊得手里的电话差点掉在地上。他几乎本能地转过头，一脸惊慌地看向了高原。 小原则不慌不忙地看着他说：我是应该叫你高原呢？还是应该叫你高帅？你改名的时间，刚好是去我们黄龙一中，跟我同班的时候。如果我不叫高原，而是叫高狗、高猫的话，你的名字是不是也应该跟着叫高狗、高猫？ 是的，他的名字就叫高帅，他的户口本上，在家庭成员主页的那一栏，写的仍是高帅！ 高帅之前还只是愤怒，而现在，当有人喊起他真正的名字时，他开始慌了！这种被人直击灵魂的质问，靠表情是掩饰不了心虚的。 可他还是硬咬着牙说：你他妈才叫高帅！你胡言乱语什么？我听不明白！ 刘永辉这个人你一定不陌生，现在你可以联系一下他，看看还能否联系上？高原依旧镇定自若道。 这下高帅是彻底崩了！刘永辉这个名字，是他轻易都不敢提及的，高原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情家里给处置的那么妥当，他是怎么知道的这个名字？难道那件事真的走漏了风声？ 高帅知道一旦承认了这件事，那自己就彻底完了，所以他仍嘴硬道：小王八蛋，你到底在说什么？你又想干什么？！我告诉你，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就是没选上总经理的职位，我也比你这个乡下的土老帽强！敢趾高气扬地跟我说话，你特妈算什么东西？！ -- 第357页 高原不会因为他的这些脏话而生气，一个强弩之末的人，也只能扯着嗓门为自己壮胆而已。所以此时此刻，高帅看上去真的很可怜，可怜的甚至都有些可笑。 还是给家里打个电话吧，等你了解了家里的情况后，咱们才有谈下去的必要。高帅，我这是在给你最后的谈判机会，如果你不把握，就别怪我不念同学旧情了。 高原的镇定与自信，使得高帅真得慌乱了！他既知道自己的真名，又知道刘永辉这个人，难不成家里那头真的出事了？ 高帅这才取消了周正渊的号码，赶紧给父亲打了过去。 爸，家里家里没出什么事吧？高帅抹了把额头的汗问。 你你已经知道了？儿子，刘永辉已经好几天没来上班了，你爷爷昨天也被有关部门给带走审查了。这个事情我怕你担心，所以一直没敢告诉你。我现在找遍了关系，可这次来查办的人员，背景十分强大，江临这边几乎没人敢出面给咱说话 聊到这里，高帅手里的电话啪嗒摔在了地上，身体也咣当一声，直接靠在了后面的栏杆上。 第299章 高帅认栽 完了，彻底完了！高帅曾经就知道，高原这个混蛋留在北海，就是自己最大的威胁！可是自己用尽手段，也没能将他给挤走。如今担忧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而这种事情一旦曝露，无疑就是致命一击！ 今天的选举结果，就是你在背后操弄的？高帅咬着牙，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张牙舞爪地朝高原低吼道。 是！就是我一手操弄的！高原毫不保留地回道。 你你你！高帅气极反笑，手死死揪着自己的白衬衫，最后一用力，竟然把衬衫的扣子都扯断了！好啊，你干得漂亮啊！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何月的父亲正上杆子地想把女儿嫁给我呢！你跟何月不是老相好吗？ 高帅脸上不知是哭是笑，面部表情极为扭曲地说：你把我逼离了中海更好，我回去就把何月娶了，一天三顿地打！你给我造成的损失，我会在她身上全部找回来！对了，我应该谢谢你骗我去健身，看看我身上这些肌肉，将来把何月按在地上打的时候，那感觉肯定十分享受！ 这话彻底激怒了高原，但他依旧强忍着愤怒，使自己保持平静。这个时候不能慌，更不能被对方看到自己的弱点。这是一场心理博弈，高原必须赢！ 于是他不屑一笑说：高帅，你狼狈的样子真的很可笑！这让我想到了当年，自己狼狈的模样。你知道当我得知，有人要顶替我的高考成绩时，我有多惊慌失措吗？母亲为了供我上学，终日在田里劳作；而我为了改变命运，没日没夜地勤奋苦读。 高原仰起头，深深吸了口气又说：那时的自己，好弱小啊！当得知有一股强大的势力，想要顶替我的人生时，我除了无助和害怕，真的什么都做不了。我那时的心情，就和你现在一样，甚至比你还要恐惧。而你呢，这些年你就不感觉亏心吗？ 少特么废话！这个世界就是成王败寇，弱者就活该在最底层生存！高原，你可要想好了，如果你敢对我不利，老子就对何月不利。每一天、每一夜，我会往死里折磨她！高帅咬着牙，这是他最后的筹码。 高原却面不改色地摇头说：没想到你还是这么蠢，六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何月和他的家庭，曾经把我伤得有多深你知道吗？何洋咒着我父亲去死，他们家自始至终都没给过我一个道歉，你拿何月这个老黄历来威胁我，合适吗？ 顿了顿，高原继续又说：我现在和唐佩的感情很好，唐佩要比何月优秀多了吧？！如果我在你面前帮了何月，回头你拿着这个把柄，去找唐佩告密，说我割让利益去帮助老情人，唐佩会怎么看我？你觉得我会愚蠢到，拿唐佩的感情去帮何月吗？ 你这高帅懵了，他刚才光顾着自己痛快，竟然把高原跟唐佩相好的这件事给忘了！想想也是啊，唐佩是什么家庭，唐佩又是多么优秀？傻子才会拿这种事情，去犯险帮助老情人。 高原则举起四根手指说：断了四年联系的前女友，一个曾深深伤害过我的女人，你竟然拿她来威胁我？打，往死里打，顺便把我的那份儿也打了！敢咒我父亲死，辱我父母等同于要我性命，我恨着她呢！不打你是我儿子，我特么都瞧不起你！ 高帅的心理防线是彻底崩溃了！很明显，高原不知道请了哪路神仙，如今已经死死攥住了他的把柄；而他却什么把柄也没有，显然已经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可高帅还是嘴硬道：你就算揭穿了我，那又能怎么样？大不了我回江临，继承市一机的股份！我不会让中海达到目的，除非他们给出让我满意的筹码！ 高原摇头叹了口气说：第一，我马上要辞职中海了，你跟中海未来怎么样，和我一丁点关系都没有，我只想报仇，解了我这么多年的心头之恨！顺便，我还要帮江临三中的那个高原，讨回一个公道。 此话一出，大高原身体猛地哆嗦了一下！你现在已经是副总了，真舍得离开中海？ -- 第358页 你舍不得的权力，别人未必舍不得。所以拿中海来跟我讨价还价，你找错人了！我的目的就是弄死你，让你身败名裂，即便你回了江临，你曾经干的丑事，也会被人指着脊梁骨唾骂！你这辈子都抬不起头，不信你可以试试，我明天就能让你们高家上报纸和电视！ 高帅的脸色瞬间惨白，强壮的身体像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靠在栏杆上，都蜷缩成了一团。对方既然能请来那么强大的势力，来查办自己的事；回头将自己在媒体上曝光，那更是轻而易举。家里真闹出这种丑闻，那市一机的业务，也就做不下去了，市一机的形象也就彻底毁了。除非父亲让位，彻底交出市一机的掌控权。 而高原继续又说：市一机的产品，已经失去了市场竞争力，而能把市一机盘活的，只有中海集团。你可以冲动，但你父亲未必会冲动。他晚一天交出股权，你们高家的股份就会持续贬值。估计用不了三年，你父亲手里的股权就会一文不值，按破产价拍卖，我说的对吗？ 小原啊，念在同学一场的份儿上，给我指条明路行吗？我这次玩儿大了，把唐建业和周正渊全得罪了！如果没有人保全，我在中海会死得很难看！高帅终究还是妥协了，他打心底里认清了现实，自己已经一败涂地了。 如果不念同学情，刚才在会议室里，我就把这些事给当堂揭穿了，我就让人在江临，把你家肮脏的行为给公之于众了！我为什么忍到现在，才找你私下里谈？高原咬牙道：可你竟然还威胁我、辱骂我，我真不该对你心存善意。 小原，我错了，我全错了！以前也好，现在也罢，我为自己所有的行为道歉，是我对不起你！高帅眼里含着泪，既然小原说了这话，那一切就还有缓和的余地。 高原抬眼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心里真的好畅快啊！积压了这么多年的委屈，终于找回来了！而只有把这个太子爷，给打的心服口服，接下来自己才能更好地提出条件。 第300章 宿命的结束 夏初的海边潮水涌动，一阵阵清凉的海风迎面扑来。高原记得第一次来北海，就是站在这观景台前，眺望着海对面那遥远的家乡。而此刻却不曾想，最后的结束，仍然是在这里。 他垂下眼眸，望着如丧家犬般落寞的高帅，深深吸了口气道：饶过你可以，但我有自己的条件。 你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小原，千万不要把我学历的事情曝出来，否则我的一切就都没了！高帅满脸痛苦地哀求道。 首先，你记一下这个电话，让你父亲去找江临三中的高原，好好地给人家道歉补偿，你们进行私了。他家孩子得了脑炎，需要一笔手术费，所以 你放心，他家孩子的医药费，我们家全给包了，一直等彻底康复为止！高帅忙不迭地直起腰说。 高原点点头，继续又说：你是打算留在中海内部，还是回老家的市一机？ 高帅深深吸了口气说：在我这个年纪，能在北海分部混到副总，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而且老家那么落后，平心而论，我不太想回去。当然，这还要看你的意思。 思虑片刻，高原才开口道：把你父亲手里的股权，拿出20%给林楠和谢东升进行置换。如此一来，你跟周正渊多少也有个交代，他也不会过分地为难你。而且有了置换的股份，你也能在北海这边做一个小股东，至少衣食无忧。 没问题，20%的股份，我爸爸还是愿意割让的。高帅当即保证道。 至于剩下的80%，让你父亲全部出售给银杉投资公司。 不可能！高帅当即吼道：你想干什么？市一机的股份，是我父亲的棺材本儿，全部出售给别人，你这不是绝了我父亲的后路吗？ 你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余地！高原瞪着眼，抬手指向对方的脑门说：不照办，我让你在中海和江临全都混不下去！高帅，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请你认清自己现在的处境！ 你你特么太欺负人了！高帅咬着牙，竟然抱头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今天的一切，又何尝不是他自找的？你光想着占别人便宜，自己却一毛不拔，这世间哪有儿这样的道理？！给你机会补偿自己的过错，你还委屈了？ 高原愤恨地咬牙问：同意还是不同意？！市一机那边，你父亲必须出局，这相当于拿他的地位，换你在中海的未来。如果要是不同意，那之前咱们所有的谈判，你就当放屁好了！ 高帅并不傻，尤其在这种时候，他的脑子比谁都要清醒。市一机在父亲手上，只会不断地走下坡路，股权也会持续贬值；如果这时候，真能买个好价钱的话，其实并不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 银杉投资公司，又是什么来头？高帅擦着脸上的泪问。 唐凯老婆的独资公司，你们把股权卖给了他老婆蒋丽，唐家今后也不会太难为你，至少能让你在中海混下去。言尽于此，我个人得不到任何好处，你答不答应，其实跟我关系不大。 -- 第359页 高帅瘫坐在地上，闭眼仰起头，长长舒了口气浊气说：我还有选择吗？罢了，我答应你！但是我也知道，北海分部副总的职位，可能就是我职业的尽头了。只要你你不曝光我的学历就好。 高原这才点头说：只要你好好干，我会尽量让谢东升保全你、推荐你。毕竟你在宣传方面，能力还是不错的，不要浪费了自己唯一的优点。谢东升为人低调，他最欠缺的也是宣传这一块，你帮他把宣传做好，谢总那人就事论事，他是不会亏待你的。 高帅这才心悦诚服道：谢谢！还有别的条件吗？ 高原想了一下说：永远都不要去招惹唐佩跟何月，除非她们真的喜欢你。否则话，你的把柄可一直攥在我手上，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我都能让你臭名昭著！ 顿了顿，高原继续又说：老班长，送你一句话吧：人间正道是沧桑，其实成功可以慢一点，脚踏实地一点。如果你能领悟这句话的含义，成为了一个好人，一个能为他人着想和付出的人，我手里的把柄就没有价值了。因为我不会去搞垮一个浪子回头的人。 留下吧，咱们一起干，在谢东升手下做事。高帅竟然抬起头，第一次用尊敬的目光看着小原说：你能成大事，我有种预感，如果我跟着你混，将来肯定无惧唐建业和周正渊！ 这话着实把高原给惊了一下，能从太子爷口中，听到这种评价，这属实让高原有些意外。他不得不腼腆地抿着嘴道：你抬举我了，我没你想的那么强大。而且我的身份太特殊，一旦留下来，就会夹在唐家与工大帮之间左右为难。一方是爱情，一方是校友情，我站谁都是个叛徒。何况我也没有你那种左右逢源的本事，倒不如离开了，换得一身洒脱。 高原话刚说完，兜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是谢东升打来了。 他把电话静音后，便朝高帅道：既然已经谈妥了，那就赶紧执行吧。先让你父亲，去找江临三中的那个高原，带着他家孩子去看病。然后联系唐凯，跟他老婆蒋丽谈股权收购的事。最后再去找林楠，置换那20%的股权。 说完，高原又扬了扬手里的电话说：我这就去找谢东升，再帮你说几句好话，所有的一切就这样吧。总之你好自为之，以后别再出洋相了！ 扔下这句话，高原转身就朝办公楼的方向走，那天的天气格外晴朗，北海湾的风景依旧秀丽。所有的事情办下来以后，高原也可以拍着胸说，自己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了！他跟唐老爷子和周正渊那边，也终于有所交代了。 亲爱的北海湾，不久我便要离开，去建设自己的家乡了。但我依然会怀念你，怀念我的恋人，怀念这里曾发生过的一切 第301章 离职的决定 高原给谢东升回电话的时候，谢东升已经去了新四厂，并约高原在厂区的南门见面。 好在南门距离海边不远，步行十分钟就到了。谢东升身边也没带什么人，只是手上拎着个水杯，远远地就朝高原挥手。 高原赶紧跑了过去，朝谢东升笑着问：谢总，怎么突然来新四厂这边了？您这才刚刚上任，应该有不少棘手的事情要处理吧？！ 谢东升晃着水杯，与高原并排走在新四厂的主干道上，心情畅快地说：办公楼人多眼杂的，很多事情聊起来不方便。小原，陈生那边的人之所以投我，是你小子在里面搞的鬼吧？！除了你和唐家有关联之外，我想不出还有别人能操办这事。 高原没有隐瞒，只是抿嘴点头说：谢总，唐建业在年初的时候，就曾让我给您捎话，他说他很多事情做得不错，这些年也确实愧对了您，他是打心底里想跟您道个歉。 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谢东升转过黝黑的脸颊问。 那个时候的道歉，没有任何含金量，我说与不说，结果不都是一样吗？但现在陈生那边的人，集体投了您的票，我再将这些话转述给您，这才能代表唐建业的真诚，您说对吧？！高原笑盈盈地说。 呵，你这小子，年纪不大，心思倒是不少。谢东升也笑了。他恨唐建业吗？其实挺恨，尤其当年建分部时，唐建业安排陈生挑了大梁，抢了自己的机会，那个时候他确实恨得咬牙切齿。 可很多的恩恩怨怨，往往随着时间的推移，就渐渐地淡化了。尤其谢东升一直告诉自己，他之所以扎根北海，是为了践行老董事长的夙愿，因此对于个人的前途与权力，他并没有看得太重。所以恨归恨，但还没到不可原谅的地步。 古往今来，冤家宜解不宜结，若是唐建业真发自内心的怀有歉意，凭谢东升的胸怀，也不至于继续计较下去。何况大家都在中海工作，矛盾太过尖锐，并不利于今后工作的开展。如今有了高原这话打底，他心里倒是释然了几分。 于是谢东升摆手道：不提他了，说说你吧。今天下午的会议上，咱们公司要重新调整和划分工作任务。新四厂有你的一份心血在，你也在这里工作了一年半，各方面都熟悉。我的意思是，让老宋跟你搭班子，你俩好好把新四厂的产能给搞起来。你经验还比较浅，要多以老宋的意见为主，边管理边学习，争取能早日独当一面。 -- 第360页 高原眯起眼睛，看着崭新且繁华的新四厂，谢总到底是爱惜自己啊，四厂区的规模极大，顶得上两个其它厂区。真要是在这里干下去，不出五年，自己的职位肯定还会继续上升。保不齐会调到其它城市，直接担任一家分公司的老总。 说话啊？你是我的人，我谢东升就是再冷血，肯定也会把最肥的一口肉，留给自己的亲信。廷春那边是没啥意见，他也乐于跟你这个老熟人搭班子。你呢？不会嫌我给的少吧？！谢东升微皱着眉笑道。 谢总，您可别拿我开涮了，多少人盯着新四厂这块肥肉呢。除了您这个总经理的位子，就属新四厂是个肥缺。挺好的，只是谢总您有没有想过我的处境？高原苦着脸笑问。 谢东升当然知道，这小子昨天请假，跟唐旭一起去中海探望唐建业的病情，就足以说明他与唐家的关系，已经密切到了什么程度。 于是谢东升挠了挠满头的白发问：那你是怎么打算的？随着你职位越来越高，想不站队是不太可能的。你也是，咋就偏偏喜欢上了唐家的姑娘呢？ 高原腼腆地说：谢总啊，我来北海以后，其实最感激的人就是您。不管您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栽培我，但我确实在您手下学到了真本事，干的也特别踏实。 顿了顿，高原又无比纠结地说：谢总，对不起！接下来的工作，就不用给我安排了。您向总部打个推荐信，看看是让老彭上，还是让谁上来吧。我要走了，也许只有离开中海，我心里才能更舒服些，不然夹在两股势力中间，我真的寝食难安。 啊？！这话着实把谢东升给惊住了！小原24岁就坐上分部副总的位置，如此大的权力，如此好的待遇，一般人别说离职，谁要是敢打一下这职位的主意，那还不得跟人家拼命？！ 谢总，我的人生已经有了新的方向。唐旭叔叔说，他希望我能成为孙涛江那样的人。孙涛江就是我们老家那边，一个很有实力的企业家，黄龙港就是他建的，是他开通了两地的海运。去年我们当地的煤炭都便宜了不少，我妈也是第一次在大冬天生炉子，给我父亲取暖。 可你现在还这么年轻，你们黄龙又那么落后，你回去以后能干什么呢？孩子，机会不是哪里都有的，而你在中海集团这才刚刚起步，前途绝对不可限量。谢东升十分不舍地说道。 高原却停住脚步，朝谢东升鞠了一躬说：中海虽好，但未必适合我；老家虽差，但那到底是生我养我的地方。如果继续待下去，我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唐家的女婿？周正渊的师弟？这是个无解的命题，至少我给不了答案。 虽然内心极度不舍，可凭谢东升的智慧，又怎能感受不到小原的艰难？只是可惜了这么个好苗子啊，那些上面的人斗来斗去，最后损失的还不是中海的力量？谢东升心痛地想道：如果给小原20年的发展时间，他绝对能成长为比周正渊还厉害的人物。只是环境不允许，这里已经没有适合他生存的空间了。 准备什么时候离职？谢东升终于还是咬牙问了这话。 今天下午的会议，我就不参加了，离职申请最多明天递交吧。而且新四厂这边我刚交工不久，也没有多少工作要交接。尽快离职，也能给您省去不少工作上的麻烦。高原惭愧地笑道。 真想好了？要不我给你放几天假，你随便出去玩玩儿、散散心，这个事情不急于下决定。谢东升还想做最后的挽留。 这个决定我已经想了好多天了，您就不用再劝了。谢总，我希望您将来，能继续保持中立，至少与唐震在工作上搞好关系。江临市一机那边，唐震的儿媳妇会成为大股东，与唐震搞好了关系，也方便您接下来的两地合作。毕竟唐家那边，对您还是有愧疚的，如果您能主动一些，唐家绝不会在工作上为难于您。 谢东升眉头一皱：这又是什么情况？大股东不是高满德吗？ 高原叹息道：您别问，我也不会说。我只希望您在接下来的工作中，能少一些阻力，多一些援助和朋友。 顿了顿，高原又补充道：那个太子爷搞宣传有一套，而且他也有把柄在我手上，这个人您可以放心用，他应该不会再折腾出什么幺蛾子。能交代的也就这些了，谢总，祝您以后事业顺利！ 说完，高原闭上眼睛，便把自己沐浴在了新四厂的阳光里。 第302章 请原谅，我的爱人 高原骨子里其实是个挺念旧的人，新四厂更是在他的操办下，从一片不毛之地上建起来的。谢东升离开后，他就一直围着厂区转，这里的一切他都熟悉，但他同时也知道，这里终将不属于自己。 一直转到中午，唐佩才来了电话，问他怎么不在办公室？会议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高原忙说自己在新四厂这边，然后又急忙跑去小吃街与唐佩汇合，俩人才在一起吃了午饭。 唐佩的心里就跟吃了蜜一样，她心里还幻想着，以后每天都能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吃饭、一起工作、一起上下班了。她在小饭店里，点了两个精致的小菜，还要来上两碗海蛎子汤。高原的身材有些偏瘦，若是能再稍微胖一点，那就完美了。 -- 第361页 他们吃完饭后，就散着步、走在布满树荫的人行道上，只可惜来来往往都是人，不然唐佩绝对又挽起高原的胳膊，跟他腻歪起来了。 回到单位里，唐佩也不回自己办公室午休，就一直黏着高原，跑到他办公室里瞎收拾。其实哪有什么好收拾的？才刚搬过来，那崭新的电脑都还没开机呢。 高原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笑，他知道唐佩就是想跟自己呆在一起，故意找些理由，来掩饰自己的羞涩罢了。 哎，你过来，让我抱抱你吧。高原朝唐佩笑着说。 干嘛哦？不怕被人看见啊？小心那个太子爷，再突然推门进来。唐佩抿着红唇，转着迷离的大眼睛，终究还是笑盈盈地朝沙发前靠了过去。 高原伸手将她抱进怀里说：以前怕被人看见，但今天不会了。高原搂着唐佩光滑的胳膊，很深情地看着她说：亲爱的，如果我要是离职的话，你会怨我吗？ 唐佩的身体微微一颤，迷离的大眼睛带着不解道：爸爸不是说，等咱俩结婚以后才离职吗？而且你才刚搬过来，这办公室还没坐热乎呢。 唐佩，现在离职，对我来说是最好的时候。我刚帮你家老爷子办了件大事，趁着他心情愉悦，又对我有所亏欠的时候提出离职，他应该不会开口阻拦我。而且你也知道我的处境，继续待下去的话，我的人格都会分裂。 唐佩一头拱进了高原怀里，手用力抱着他的腰。高原说的这些她都懂，可明明日子才刚刚好起来，两人终于可以在一起了，却又要面对分离。唐佩心里能不难过吗？她真的舍不得！ 短暂的离别，是为了长久的在一起。我知道你心里不舍，我也不舍。如果唐家和周师哥不是敌人就好了，可这世间的事，又有多少能两全其美呢？他们都是想站在权力巅峰的人，只可惜中海集团的这个山头还是太小，彼此都容不下对方！而我的存在，就只能是他们接下来斗争的棋子而已。 高原轻抚着唐佩的长发，脸颊紧紧贴着她光洁的额头说：但我来北海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你，认识了叔叔和阿姨。是你们给了我心灵一片净土，姐，我爱你们，永远都爱！ 准备去哪儿？我爸爸给介绍的那家企业？唐佩扬起白皙的脸颊，满含不舍地问。 我应该会回老家，黄龙与北海的货运航线，年底差不多就会开通。这能给我提供一个施展拳脚的机会，同时也能带着家乡的父老乡亲致富。我们那里穷得太久了，而且结婚彩礼和成本却在持续上涨。 高原坐直身子，让唐佩靠在自己肩膀上，又叹了口气道：如果无法提振经济，我们老家真不知道能发展成个什么鬼样子。处在时代变革的交叉路口，家乡的人却像无头苍蝇，过着逆来顺受的生活。他们必须要有一个引路人才行，指着家乡的农民自己开悟，是远远跟不上这个时代发展的。 唐佩担忧地看着他说：就凭你一个年轻人，回去以后就能改变现状吗？中海虽然有内斗，但你至少衣食无忧、事业圆满。可你回去以后就不一样了，你的敌人很可能不再是人，而是自然环境、社会资源、政策导向。这远比与人打交道要难得多，而你也不是孙涛江。 高原深深吸了口气道：再难，也得有人去做才行。如果每个人都瞻前顾后，我的家乡只会被时代遗弃，也许用不了几年，满村里都是光棍儿。现在我们黄龙地区，人员流失的就特别严重。对了，我头两天在报纸上看了一个词，叫留守儿童。我们村这样的孩子就有不少，父母去城里打工，孩子在乡下跟着爷爷奶奶，那身上脏的跟泥猴子似的，这样的孩子缺乏家庭教育和父母的陪伴，你觉得他们能有未来吗？ 对比于高原的胸怀壮志，唐佩忽然间发现，自己这么纠结儿女情长，格局着实显得小了。可她作为一个女人，让自己喜爱的男人陪在身边，有错吗？ 我跟你一起去！小原，我帮你，如果能从事这样一项伟大的事业，我爸爸妈妈肯定会举双手赞成的！唐佩猛地坐起来，激动地拉着高原的手说。 高原心里是开心的，但他又怎能让眼前这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随自己去吃那开山创业之苦？唐佩你听我说，给我两年时间，等我把事业做出来个模样，我就把你接过去。 唐佩却执拗道：不行，这次我就跟你过去！ 高原只得苦笑道：姐，你见过大黑斑蚊子吗？尤其在这个时节，那蚊子都朝人腿上撞！你要是在我家上厕所，绝对会被叮得满屁股大包。而且乡下的房子里还没有暖气，到了冬天特别难熬。路也都是连泥挂水，只要下一场雨，你这么漂亮的鞋子，连门都出不去。 高原真不是吓唬她，而唐佩也把乡下生活想得太简单了。仅凭她几次下乡游玩的经历，而且去的还是在她姥爷扶持下，建起来的全市示范村，这种村庄根本就不具备代表性！而高王庄那样的地方，更会让唐佩失望。 就两年！两年时间，我会拼尽全力干出一番事业来。到时候咱们有了楼房，有了自己的公司和事业，村里也都铺上了柏油路，我一定会八抬大轿将你娶进门。到那时，你的所学的知识和工作经验，也有用武之地。但这个时候你陪我过去，除了受罪之外，你真的帮不上忙。所以你要听我的，给我两年时间。高原尽量心平气和地说。 -- 第362页 第303章 离职与道别 下午上班的时候，虽然谢东升还是象征性地打来电话，让高原参会，但高原终究还是婉拒了这份好意。 他只是打开崭新的电脑，在邮箱里写下了一封辞职信。但信的内容基本都是感谢的话，上到总部领导，下到自己的同事。有些是恭维的场面话，但有些感谢确实发自内心。 将邮件发给谢总之后，他又开始总结手头上的工作，核对自己使用过的办公用品。一直忙活到傍晚，待公司的会议结束后，林楠才急匆匆找了过来。 几乎不需要什么言语，林楠那么聪明的女人，自然能深深体会到高原的难处。 东升都跟我说了，作为你的上级和师姐，我也不想再说些挽留的闲话。林楠笑着坐在沙发上，高原给她泡上茶，林楠抬手让高原坐下说：可回了老家之后，又能做什么呢？有一个明确的规划吗？ 高原摇头苦笑说：还没呢，不过我对未来还是有些信心的。林楠姐，往后我要是需要你的帮助，你可不能推辞啊？ 林楠亲近地直接朝高原胳膊上揍了一拳道：跟我还客气啊？有什么想法可以随时告诉我。 高原就坐正身子说：姐，如今的石材市场，货源是不是一直都很紧俏啊？ 林楠点头道：那当然，远了不说，就说北海周围，你看看这些大大小小的城市，哪一处不在搞基础设施建设？再加上这两年房地产开始兴起，那对于石材的采购，都跟抢似的。 说到这里，林楠微微一愣，随即推着鼻梁的镜框疑惑道：你你回老家之后，打算做石材生意？ 高原挠了挠头，一脸腼腆地回答说：还没想好，不过万一要是做这个项目的话，希望您这边能给些支持。毕竟您老家的人都是干这个的，你们有经验。 这个当然没问题。林楠很爽快地点了点头，接着又朝高原问：周师哥那边，你不用给他打个招呼？ 算了吧，这个事如果他提前知道，估计又要开始挽留我了。我可不想在临走前，再挨他一顿数落。这事希望您能替我保密，等我离开了单位，再通知他行吗？高原带着乞求地目光腼腆道。 这行吧，抛开同事不谈，咱们终究是师姐弟，更是不错的朋友。往后常联系了，我若有时间的话，也去你们家乡转转。林楠站起身，算是对高原最后的送别。 一言为定，等我们家乡发展好了，我一定好好招待你。高原也站起身，跟林楠紧紧握了握手。 林楠走后不一会儿，宋廷春就过来了。他跟高原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所以没有林楠那么客套，进来就是一顿数落和埋怨，然后就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高原知道老宋这是舍不得，老梁走了，如今他又要走了，在老厂区同级别的同事里，老宋也很难再找个人闲聊私话了。 可辞职这件事，终究谁也挡不住。最后彼此还得老老实实对接工作，一直忙活到下班。 其实高原想要辞别的人还有很多，他刚来北海时的室友强哥，班组长刘大军，还有现在的手下老彭等人。可离别就意味着伤感，倒不如自己悄默声地离开，等回了老家之后，再与这些人打电话吧。 下班后高原和唐佩、唐凯一起回了家，高原还亲自下厨，做了几道黄龙那边的家常菜。 一直等到吃饭的时候，高原才把辞职的事情说出来，孙怡芳心里咯噔一下，她完全没想到高原做事能这么果断。 于是她就朝唐旭埋怨说：看看你干的好事！天天在小原面前絮叨孙涛江，都把孩子给忽悠成什么样了？放着中海那么好的工作不干，他年龄还这么小，回老家能干什么？我跟你说，将来小原要是后悔，事业上走了下坡路，这事儿全得赖你！ 唐旭被老婆训得一脸涨红，小原辞职返乡，真跟自己没关系吗？唐旭知道，这个傻小子肯定是受了自己话语的影响；而且他更知道，小原在这时候辞职，也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时机。 于是唐旭就打马虎眼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只要心里有目标，无论在哪儿都不会差！这个事情我支持，真要是在老家干不好，那就再回来嘛！我唐旭混了这么多年，给小原安排一份体面的工作，还是能够办到的。 那丫头怎么办？这婚事都快要谈上了，而且俩人刚在一幢楼里上班，彼此都还没腻歪上呢，这又闹了这出！孙怡芳总归是心里不舍，小原隔三差五地来家里住，她早把这女婿当亲儿子待了。看看小原身上穿的衣服，基本都是孙怡芳逛商场给买的。而且专挑些情侣的款式买，她乐得看着眼前的小两口黏糊在一起。 高原被说得低着头，唐佩自然站小原这边，跟母亲斗起了嘴。一旁的唐凯吃惊地张着嘴，他没想到这妹夫能如此果决，上午选举了谢东升，他下午就能干出离职的事。 倒是唐旭十分欣赏小原的做法，更喜欢年轻人这股冲动的气势。很多时候奇迹的创造，往往就是凭着一股冲动；虽然成功的几率很小，但并不妨碍小原去尝试。他年轻，还有很多试错的机会，哪怕失败了，又能怎样呢？ 回去好好干，不要有任何顾虑。如果真熬不下去了，就再回北海这边。家里人不会笑话你的，叔叔手里有的是机会给你。唐旭举起酒杯，给高原吃了颗定心丸。 -- 第363页 饭后高原刚去卫生间洗完手，唐凯就忙不迭把他拉到了后院。迎着漫天的繁星，唐凯愤愤地点上烟问：疯了吧你！我像你这个岁数，都还没干到这个职位！而且将来有了我爷爷的提拔，你的前途不可限量！ 但高原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笑盈盈地说：哥，嫂子那边得到消息了吗？ 这话直接把唐凯的愤怒给冲散了，他不得不抿起嘴角说：你嫂子已经派人，去江临跟高满德谈股权收购的事了。爷爷对这件事特别满意，而且现在已经出院了。 那就好，能为老爷子办件大事，也算是我在临行前，给老爷子的一个补偿吧。所以哥，你就不用再劝了，而且你心里也知道，我在中海处在一个多么尴尬的位置上。高原抬手拍着唐凯的肩膀，期望能获得他的理解。 唐凯虽然在工作上歪心思颇多，但对待自己的家人，那绝对没有二话。他直接从钱包里掏出一张支票，并拿别在钱包里的小签字笔，直接在支票上填了50万。 拿着吧，算是我和你嫂子送的见面礼。好歹我也是个大舅哥，不能寒碜了我们唐家的门面。他强行往高原手里塞着支票说。 哥，你这是做什么？！高原没想到唐凯竟然能来这一出。 没钱你回家能干个屁啊？！创业不需要钱？而且你帮我们唐家收购了市一机的股权，这50万不多。以后再缺钱就联系你嫂子，她搞投资的，而且对你印象挺好。我唐凯虽然有时候犯浑，但是我对自己家人，从来都没有二话。赶紧收好了，别跟我婆婆妈妈。 第304章 市一机的机会 高原真的是盛情难却，而且他确实需要钱。能有这50万作为创业的本钱，他心里多少也能有些底气。 那算我借的，回头等我赚了钱之后不等高原说完，唐凯就耷拉着脸道：你要是再见跟我外的话，信不信我把你和唐佩的事情，给搅合黄了？ 唐凯扔下这话就走了，高原也只能无奈地站在原地，长长舒了口气。有这样的阔亲戚就是好，一出手就是几十万。如果自己当年没念大学，没有认识唐佩这样的家庭，如果自己还在高王庄种地的话，又有哪家亲戚，能一把掏50万给自己创业呢？ 资源，的确决定了一个人命运的下限。 所以有那么一瞬间，高原还是挺理解何月父母的。婚姻就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如果何月跟了自己这样一个穷小子，估计连三金和彩礼都掏不出来。为人父母的，又何尝不想让闺女，嫁入一个名门望族？ 晚上唐佩在高原房间里腻歪了好久，虽有离别的伤感，但更多的还是爱情的甜蜜。如果爸妈和哥哥要是不在家，她真恨不得当晚就跟高原睡在一起。 倒是唐凯不合时宜，又敲门跑了进来。那个不打扰吧？唐凯看着妹妹脸颊红润的模样，稍显尴尬道。 你说打不打扰？就不能让我们两个单独待会儿啊？唐佩直接朝哥哥翻白眼道。 呵，你嫂子刚才来电话，那意思是想问问小原，愿不愿意去江临市一机任职？毕竟小原有经验，而且江临市一机有了中海和银杉的入股后，未来的发展绝对不可限量。小原去了以后就能任职老总，毕竟咱们股权的份额摆在那儿，而且中海这边，我爷爷也会给予支持！唐凯无比认真地说。 哎这个好，小原，你完全可以把市一机，当做自己事业的起点嘛！而且你是我嫂子公司的人，以后谁也左右不了你的想法。等市一机干大了以后，你可以继续拓展其它业务，带动你们当地的乡亲致富。唐佩盘腿坐起来，开心地朝高原说道。 高原微微低头，十分腼腆而歉意地笑说：哥，谢谢你和嫂子能为我的事情这么上心。但市一机我绝对不能去，为了唐佩也不能去！ 唐佩倒是疑惑道：干嘛哦？这是多好的机会啊，怎么就不能去啊？ 高原朝唐佩苦笑道：我的那个前女友何月，现在就搁市一机工作；她的父亲，还是市一机的小股东。虽然我和她不再有任何情感上的关系，但是为了避嫌，为了能让你安心，我无论去哪里，都不会去市一机。 这话让唐佩格外欢心，而且他相信小原的人品，绝不是那种三心二意、拈花惹草的人。但为了爱人的事业，唐佩硬是强迫自己笑说：你去吧，我相信你！如果这点考验都承受不住，那说明咱们爱得还不够深，我做得没有她好。 高原却十分果断道：唐佩，永远都不要考验人性！我爱你，所以绝不希望有任何意外发生。转过头，他又朝唐凯道：哥，谢谢你和嫂子的好意，但是对不起，这个事情我拒绝！ 唐佩对高原是初恋，所以她对感情的认知还很单纯。但高原则不然，他深知初恋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大，若真与何月再搅合到一起，未来的事情他是无法掌控的。 多少对情侣，为了验证所谓的爱情忠诚，去相互试探、以身犯险，最后一直作到了分手的地步。这种幼稚的行为，高原绝不会干！分了就是分了，如果再让自己陷入到感情的纠结中，这绝对是不明智的。 哎呀，我就是提这么一嘴，没想到竟然还牵扯到了这些事儿。那行，这事儿我觉得小原说得在理，至少他是真的爱你！不说了，你俩就腻歪吧，但我给你们提个醒，叔和婶子都在隔壁听着动静呢，你俩可别擦枪走火。说完，唐凯便郁闷出了房间。 -- 第364页 倒是高原和唐佩，脸颊都火辣辣地红了起来。最后唐佩捧起高原的脸颊，狠狠亲了一口说：早点睡吧，明天我请假送你。 终究还是要离开了，北海这边该安排的也都安排了。第二天吃过早饭后，高原先跟叔叔阿姨道了别，然后上了唐佩的车，直接回了自己的住处。 谢东升头天晚上，就告诉了朱大能这个事。老朱也连夜帮忙收拾好了行李，待到上午高原和唐佩过来时，老朱已经恭候多时了。 你也没多少东西，打包了一个编织袋，一个行李包，外加一个行李箱。不过你还是回房间看看吧，别再落下什么物品。朱大能站在院子里，叼着烟朝高原笑道。 朱大哥，真是太麻烦你了！我反正也辞职了，这些事留着我自己收拾就行，哪儿能再麻烦你啊！高原特别不好意思道。 咱俩都睡了两年了，这点活儿我还能不帮忙？快去房间看看吧，别忘了什么贵重物品。朱大能摆手笑道，又朝唐佩点头打了招呼。 唐佩跟着一笑，接着便和高原一起，去了二楼房间。其实自己哪儿有什么贵重物品？就书架上有他大学时期的教科书，如今高原也懒得搬了。 倒是唐佩埋怨地笑道我当初怎么说的？费劲巴拉从学校里拿回来，果然一页也没翻吧？ 高原就傻傻地挠头说：工作太忙了，还真没时间翻过。姐，要不你抽时间，帮我把这些书处理了吧。 唐佩就撅着嘴唇得意道：看你这么稀罕，又不远千里从学校背回来的份儿上，回头我帮你搬到家里的地下室里去吧。留着也是个念想，有时候我要是想你了，就翻开看看。 说完，唐佩竟然又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说：这是我爸妈给的，家里的钱很多都是大额存单，能周转出来的也就这110万。我爸妈说这钱留着你创业，算是你的启动资金。 这我怎么能要？何况昨天晚上，堂哥给了我50万！高原赶紧推辞，人要脸、树要皮，赚便宜也要有个限度！ 你拿着！唐佩不由分说道：你就这么空着手回去，拿什么创业啊？一看你就没经验，还以为是在中海啊，打个条子一申请，上面就给你拨款？！真到了老家，谁给你拨款？ 高原却执拗道：姐，这钱我真的不能拿，尤其离职这件事，我就够对不起阿姨了。叔叔和阿姨，真是对称职的父母，而且真的把自己当亲儿子待！可人家越是这样，自己就越不能得寸进尺。 高原死活不要，最后唐佩只能无奈地把卡收起来，又拿了自己的一张储蓄卡说：我自己有30万，这个你总得拿着吧。我不为别的，就希望你回去以后，能吃点好的、穿点好的，别让自己太遭罪。今年过年的时候再见面，我要是看你瘦了，看我不揪着你的耳朵，再把你给弄回北海！ 高原这才露出笑意，其他人的钱他可以不拿，但自己爱人的钱，再不拿可就说不过去了。这是要陪伴自己度过一生的女人，也是将来自己要倾尽全力疼爱的女人。必须得狠狠宰一下这个小富婆，省得自己回去后，她心里不踏实。 看着唐佩不容置疑地大眼睛，高原低头，狠狠在她柔软的嘴唇上亲了一下：不要白不要，这钱算你参股了！以后等我挣了钱，全拿给你花。 两人这才笑盈盈地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确认没落下什么东西之后，才重新返回了院子里。 朱大能帮高原把行李搬上了车，高原这才给了老朱一个大大的拥抱道：朱大哥，咱们的合作才刚刚开始，最迟年底，你要做好接应新鲜蔬菜的准备！ 哎哟我的弟弟，我等得黄花菜都凉了！而且我牛皮都吹出去了，现在好几个地方的后勤部，都管我要蔬菜呢！你就赶紧回去操办吧，只要蔬菜质量过关，绝对供不应求！老朱松开高原道。 常联系！高原拍了拍老朱的胳膊，便转身进了唐佩车里。 6月初的这天，高原终于离开了。被唐佩送上船以后，他遥望着远处繁华的北海湾，并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终有一天，他定让黄龙县如北海湾一样繁华！ 第305章 大江被围 船还没驶离北海湾，高原就赶紧跟大江打了电话，准备让大江开车去黄龙港，接自己回家。可电话打过去之后，大江的电话竟然关了机；打家里的座机，竟然也没打通。 这让高原心里有些忐忑，怎么会打不通呢？难道是电话欠费，刚好又赶上大江手机没电了？而且大江在村里能出什么事呢？应该是自己想多了，家里不会有事的。 尽管他这样安慰着自己，可心却一直悬着。好在有了海运之后，他坐船不到5小时就到了黄龙港，下船后他再次打电话，可对方依然没有接通。 因为高原坐过几次船，跟港口的几个负责人都比较熟悉，所以他没有去麻烦孙涛江，只是在负责人的指引下，去了港口外的商铺街，打了一辆黑车出租。 车费肯定要贵一些，从港口到高王庄，对方竟然要了50块钱。但高原也顾不得这些了，大江的电话迟迟不通，这让他倍感担忧。 坐在回家的车里，他焦躁不安地望着窗外的农田，而使高原更加疑惑地是，田里这么多大蒜，有的根茎都被雨水给呕了，老百姓怎么还不赶紧把蒜给扒出来？按这个时节来说，大蒜也到成熟期了啊？ -- 第365页 于是他疑惑地朝司机问：师父，田里这么多大蒜，怎么还不赶紧挖出来卖钱？ 司机就扶着墨镜苦笑说：外地刚回来的吧？把蒜挖出来以后卖给谁？你收吗？你要是收的话，我家里还有2000斤大蒜，5毛一斤都卖给你！ 不是有专门负责收购的蒜贩子吗？我记得以前各个镇上都有收购点。高原继续问道。 呵，今年种蒜的人太多了，大蒜价格暴跌，你就是白给，那些蒜贩子都不一定来拉！尤其头几个月出蒜薹，本以为能卖个好价钱，可蒜薹跌到5分钱一斤，都没贩子来收购。当时公路两旁的排水沟里，全是老百姓扔的蒜薹，都呕臭了！ 司机满脸忧伤，攥着方向盘气恼道：后来县里领导带头收购了一部分，全都运到了各部门的食堂和学校。我家孩子在一中念书，他说学校食堂连续炒了一周的蒜薹，而且免费给学生吃。孩子的脸都吃绿了，所以今年的蒜价还能有好吗？指望咱县里收购的那点儿，能解决什么问题？ 高原难以置信道：去年蒜价不还挺高吗？听说最高的时候，外面都卖到了8块钱一斤！ 去年是去年，老百姓去年都觉得种蒜赚钱，再加上县里领导倡导种植，这大蒜可不得泛滥？！今年除了大蒜，倒是其它蔬菜都涨了价，可关键也没人种啊？！现在好了，大蒜有人种、没人收，头两天老百姓全都涌进了县城，听说特警都出动了，差一点就发生了暴乱。 司机用力拍着方向盘，又咬牙嘲讽道：呵，咱黄龙县真是干啥啥不行，也就这个鬼样子了！上级还搞什么人才返乡、农业经济，全特妈扯淡！将来我孩子要是念了大学，我死活是不让他回来。外面但凡挑个城市，都比咱黄龙县强百倍！ 高原真是懵了，这才刚踏上家乡的土地，就遇上了这种乱糟糟的事情。他之前的豪言壮语、远大志向，着实被老家的窘迫，给狠狠泼了盆凉水。 再次把目光投向窗外，望着眼前这片荒凉的土地，高原脑子里只有八个字：一团乱麻、毫无头绪！ 可它再落魄，那也是自己的家乡啊，这里住着的都是自己的乡亲们，脚下踩的是生养自己的土地。那一刻高原只有心痛，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车子开到黄土坡底下的时候，司机就不愿再往前了。主要是嫌费油，而且还不是公路。真要是送到家门口，得再加十块钱。 打黑车就是这样，坐地起价那是常态。高原也懒得跟司机一般见识，只是抬手让他往前开。何况司机家种蒜，也是赔了个底儿朝天，如今可不得再拉客上，狠狠宰上一刀回本儿？ 黄土坡一上一下，高原这才坐车进了村，来到了自家门口。 妈，我回来了！高原朝家里喊了一声，这次来得仓促，也没跟大江通上电话，母亲还不知道自己回来的消息。 高原一边往下搬行李，一边又朝家里喊了两声；俊兰这才穿着宽松的短裤，忙不迭跑了出来。 小原，你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俊兰既开心又惊讶道。 高原付了车钱，大包小包往家里拎着说：走得比较着急，大江的电话也没通，我就自己打车回来了。一边说，高原根本来不及跟母亲叙旧，便急忙又问：妈，大江家怎么了？手机打不通，怎么座机也打不通？ 俊兰把儿子带回屋里，这才一脸忧愁地说：大江那孩子好心办坏事，现在村里的蒜卖不出去，村民都把他家门口给围起来了，逼着让大江出钱收购呢！ 这高原皱眉道：这是县里推广种植的，找大江有什么用？！ 县里不给解决，大江又是村里的主任，乡亲们可不就讹上他了？俊兰叹了口气，又忙给儿子把风扇打开说：往年还好，你大伯家有钱，收购也就收了。可今年却赶上你大伯搞运输公司，不仅把家里钱全砸进去了，还欠了不少贷款。大江准备把轿车卖了，可车贩子给的价钱太低，你大妈又舍不得。 顿了顿，俊兰一脸愁苦道：咱家存的钱，我也拿给你大伯支应公司去了，现在是真没办法了，大江还在被人堵着呢，连门都出不去。 听到这话，高原当即起身说：妈，我过去看看情况。 俊兰也起身说：行，你是咱村的文化人，乡亲们多少卖你些面子。你跟大伙好好说说，先把人给劝退了吧。一定要好好说，可别跟他们起了冲突。 嗯，我心里有数。说完，高原就快步朝大江家走去。只是还没到门口，他就听到了远处嘈杂的叫骂声，总之骂得很难听，高原都觉得有些过分了！ 可这就是高王庄，不牵扯利益的时候，大家都好得像亲戚；可一旦牵扯到利益，兄弟也会反目成仇。 第306章 为家乡解忧 好在村民们骂归骂，但相对还保持着一定的冷静。大江家的门上，除了被人用砖头砸了几处痕迹外，几个带头的长辈们，倒还劝着年轻人不要冲动。 至于村里的新任会计张传喜，也被一帮子人给逼在了门口的角落里，他们喊不出来大江，就朝张传喜唾骂。 高原上前找到自己的二姥爷张富春问：二姥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还堵到大江门口来了？ -- 第366页 人们一看来的是高原，先是惊讶了一下，接着就连叫骂声也小了许多。毕竟人家小原有出息了，而且还在外地大企业当领导，村民们无形当中都要敬上三分。 张富春便苦着脸叹息道：去年大江鼓动村民种植大蒜，还在大喇叭里吹牛，说今年至少能卖到5块钱一斤。大伙儿信任他啊，村里除了种棚的之外，哪家地里不都种满了大蒜？可现在的情况是，县里没人下来管，蒜贩子也不来收。我们能怎么办？日子总归得过下去吧？！ 高原望着眼前面黄肌瘦的老乡们，农民忙忙叨叨一年，可不就是为了这点收成？现在蒜种出来了，却卖不出了，这对于一个农村家庭来说，确实能要了人的命。 可是大江也是好心啊，他没贪你们的、没挣你们一分钱。大蒜价格也不是他能说了算的，你们这样讹他，道理上也说不过去吧？！高原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道。 饭都特么吃不上了，还讲什么道理？谁忽悠我们种的蒜，谁就得花钱给收了！去年我本想着种萝卜，而且今年萝卜价格翻了一倍！我要是不听那孙子忽悠，现在早把钱赚到手了！高原一个异姓的三叔，咬牙切齿道。 三叔，话不能这么说，大江也是想让大家多赚钱，他本意并不坏！高原感觉跟眼前这些人，压根儿就讲不明白道理。或者说道理大家都懂，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目的就是把蒜卖出去，把钱赚到手里。 小原，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就别跟着掺和了。你是文化人，跟我们大老粗不一样，好不容易回趟老家，别笑话咱这些土老帽就行。我们也是没办法，但凡能有份口粮，谁会闹这么个洋相？张富春拉着高原的胳膊，好言相劝地要请他离开。 高原怎么可能走？大江可是他哥，两家比一奶同胞还要亲近。于是高原道：大家手里的蒜，打算多少钱一斤卖出去？ 这话倒是把众人搞得一愣！张富春好歹跟高原沾点儿亲戚，就忙小声劝道：没你事，别乱掺和。 高原却不为所动，直接走到门口处，面对着大家道：去年的收购价，大家想都不要想了。各位长辈，你们想多少钱卖出去，现在就开个价吧。 倒是高原身后的会计张传喜，挠了挠出油的头发，弯腰朝高原说：县里之前组织收购了一次，四毛一斤。但是收的量太少，咱们村把蒜拉过去的时候，人家已经收满了。 高原点点头说：五毛一斤，但仅限咱高王庄的种的蒜。待会儿都送到村委大院里去，张会计你负责过秤开票，回头大家凭票领钱。如果要有人觉得便宜，那我也没办法。毕竟我没有多少钱，这已经是尽我最大的能力了。 现在的情况下，别说五毛一斤，只要是有人收购，村民们抢破头也得赶紧卖出去啊！这可不是几头蒜的问题，那一家至少得种上千斤；一直放在家里，储存都是个大麻烦！尤其夏天多雨、空气潮湿，真要是放久了，那些蒜都得跟着发芽，要么就烂掉了。 你这孩子，怎么就是不听话张富春还想埋怨两句，高原就抬手打断说：二姥爷，是咱们村养育了我，当年我上大学，也是村里给凑的份子钱。我现在虽然能力有限，但村里的事就是我的事。什么都别说了，卖蒜去吧，至少把本钱赚回来，不能大伙儿出了力，还赔了钱。 可你收这么多蒜干嘛啊？不当吃、不当喝！张富春知道这孩子心善，但心善也不能干傻事啊！ 谁也不用劝，这是我自愿的。大江又是我哥，他本来也是一片好意。所以大家都没错，这个蒜我来收购，也算是为咱村做件好事吧。高原朝张传喜挥手说：张会计别愣着了，赶紧组织一下收购的事吧。 蒜有了着落，大家自然也就不闹了！等所有人都离开之后，高原才敲着门环说：大妈，我是小原，你给开一下门。随后他急忙又补充道：门口的人都被我劝走了，事情已经解决了。 不一会儿地功夫，清美这才在门缝里看了一眼，确认眼前的人是小原，而且周围没有其它人之后，才忙把门打开。 是不是大江给你打了电话，让你来给他擦屁股？这事你别管，他自己闯的祸，让他自己去处理。清美咬着银牙，眼睛都哭肿了。而且这个事也赶得巧，刚好是在献忠投资办公司的时候。不然的话，自己手头怎么也能有个十几万，绝不至于被村民给堵门口丢人。 高原就搂着大妈的胳膊说：大江可一个电话也没跟我打，我是自己请长假回来探亲的，正好又遇到了这个事。 来到屋里以后，高原才看到大江，正半死不活地躺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小说发呆。 大主任，怎么了这是？这么点打击就让你一蹶不振了？高原走过去，两只手揉着大江的脑袋道。 嗯？啊！大江猛地从沙发上爬起来，这才意识到是小原回来了！你咋回来了？也不给我打个电话！大江的脸上终于有了几丝笑意。 你手机打不通，家里座机也打不通，我最后坐黑车回来的，被宰了60块钱。高原微笑着，又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说。 -- 第367页 大江这才一拍脑袋说：怪我！这两天都被村里人烦死了，手机不停地打，电话不停地响。我索性关了机、拔了电话线，爱咋咋地。这县里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他们讹我有什么用？我本来也打算卖车筹钱，可狗日的车贩子，才给我6万块钱，这车去年可是花了13万买的！ 高原拿起桌上的橘子吃着说：你也别躺着了，事情我都给你解决了，5毛一斤，我出钱给收购。 我靠，哪个王八蛋给出的收购价？现在大蒜根本没人收，你就是3毛一斤他们也抢着卖！你咋不寻思寻思就答应了呢？大江一脸愤懑道。 我收蒜不是为了挣乡亲们的钱，而是帮你和大家解决问题。你赶紧换上鞋跟我一起去村委，这是你跟大家和解的最好时机。高原扯着大江的胳膊说。 第307章 蒜山 村委大院里，压根儿就不用大喇叭广播，高原收蒜这个消息，传播速度比光缆还要快，短短半个小时，几乎全村都传遍了！ 一时间地排车、农用三轮、小推车，呼呼啦啦把整个村委都围得水泄不通。更有的老婆孩子齐上阵，赶紧扛着铁锨跑地里锄蒜。大家都在担心，万一明天要是不收了，这蒜可真就全烂手里了。 高原和大江是沿着车流的缝隙，硬生生挤进村委大院的。会计张传喜更是站在地磅秤前，上蹿下跳忙着过秤开票。 现在也没人找大江的麻烦了，倒是大江来劲儿了，他扯着嗓子就开始吼：哪个王八蛋忽悠我兄弟，说5毛钱一斤的？你们良心不疼啊？ 高原就拽着他胳膊说：行了！管它多少钱，总归是要帮大家解决问题。你赶紧组织几个村委的人，给张会计帮帮忙，我看他都快忙不过来了。 大江这才耷拉着脸，又扯着嗓门叫了几个村干部，帮忙把眼前的大蒜过称。 高原看着村民们在领了票据之后，一个个脸上喜悦的模样，自己心里也是甜甜的。接着他又把大江叫过来问：咱村一共种了多少蒜？你能大约估摸个数吗？ 大江挠着头皮说：亩产3000斤左右吧，咱村今年差不多种了有200亩地。 高原脑子里飞快地旋转着，如果按5毛一斤收购的话，这200亩地就是300吨，那得花30万啊！ 一想到这才刚回老家，30万就这么砸出去了，高原头皮都一阵阵发麻！他手里的这些起始资金，本来是想建一个小型蔬菜批发市场的。有了这样一个市场，才能吸引更多的人种植高附加值的蔬菜，也方便统一管理和运输。 可这个大蒜真的太狠了！一口就咬掉了他30万，而且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看着乡亲们喜乐融融的模样，他总不能反悔吧？！ 大江还在旁边掰着指头算，算来算去还少算了个零。哎，这三万多砸下来，你这半年的工资估计都没了吧？大江摇头叹息道。 是30万，不是3万。高原苦笑地看着大江，若不是唐凯和唐佩，最后给了自己一些钱，这笔巨款高原打死也掏不出来。 我靠！算了算了，不收了大江后背都冒了汗，他就是再厚脸皮，也不能这么坑自己兄弟啊？30万是什么概念？都能在县城买套房了。 但高原还是制止他说：我有钱，这个事情听我的。把这30万发下去，咱的乡亲们下半年也有口粮了！ 大江十分愧疚地拍着脑袋说：可咱收这么多大蒜干嘛啊？现在是没有销路，全国各地的蒜价都很低。 说实话高原也不知道能干嘛，他只知道能给村民解决问题。至少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了吧，至于后续该怎么处理，那都是后话。 想了一下高原又说：大江，你有工行的电话号吗？我想跟那头预约一下，明天把现金取出来。 张会计那边有，我这就管他要号码。大江快步走上前，管张传喜要了号码给高原，这才把取款的事情预约上。 他们哥俩在大队部的房檐下说话，那些领了票的村民，就凑过来先跟高原寒暄，顺便又很不好意思地问，什么时候能领现钱。 高原就很温和地笑说：我明天就去银行取，最迟明天下午，你们带着票据过来就行。 哎哎！小原这孩子真不孬，有文化有本事，都当上大领导了，还惦记着咱村里的老乡。 高原的返乡，在村里又成了一个热闹的话题。好多人都旁敲侧击，想问问高原在外地到底做什么？当多大的官儿？一个月挣多少钱？ 这使得高原比较尴尬，他毕竟已经辞职了，所以他没法回答。只能见人就微笑，尽量地岔开话题。 高原的隐瞒，使得他在村里人眼中，更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一会儿就有人传高原干了多大的官儿，连县里的领导都得敬他三分；一会儿又传高原的老丈人，说是北海市的一把手。反正高王庄是出了个大人物，村民们自己的腰板儿，都不自觉地硬了起来。 才短短一下午的工夫，村委大院里的蒜袋子就堆成了山。大江怕晚上下雨再给淋了，又急忙借了辆农用三轮车，准备去大棚那边，拉一些往年的旧塑料膜给盖上。 高原被村民们问得脸色涨红，索性也借机爬上三轮车，随大江一起去了大棚。 -- 第368页 除去大蒜事件之外，高王庄还是美丽的，至少在高原眼中，它是个风光秀丽的地方。 夏日的微风轻轻吹拂，远处的青山巍峨挺立，少了很多勾心斗角的纠结，在这样一个安静的环境里，他的内心也得到了积压已久的释放。 好久不干农活了，帮着大江抬重重的塑料膜，竟然把自己给累出了一身汗。倒是大江瞪着眼睛笑道：有点虚啊，得加强锻炼了。 高原就笑着说：是啊，这些年光坐办公室，都把咱农民的老把式给忘干净了！ 拉上塑料膜之后，他们这才返回了村委，又招呼周围的乡亲们，帮忙把眼前这些大蒜给遮起来。 清美和俊兰得知这件事后，也是急忙来到了村委。尤其清美心里真的特别愧疚，小原好不容易来趟家里，却每次都给大江擦屁股。 她把高原拉到角落里好一顿数落：你挣钱也不易，现在还谈了对象，你说你帮那个麻烦精干嘛？这么多大蒜收下来，得花多少钱啊？！ 俊兰也想埋怨几句儿子，关键是收了这么多蒜没什么用，纯粹就是往外撒钱！可这毕竟是帮大姐和大江解决问题，孩子的想法是对的。 所以俊兰也只能强撑着笑说：大姐，小原又不是外人，他能眼睁睁看着大江被人骂呀？然后她才转头担忧道：小原，你手里真有钱吗？收这么多蒜，可不是个小数目。 高原就认真地点头笑说：妈，大妈，我真有钱，你们不用担心。我和哥哥都长大了，我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既然高原都说了这话，清美和俊兰也不好再数落了。像他们哥俩这个岁数，很多人都已经成家、自己做主了，她们这些当父母的，应该予以尊重，何况小原还是个大学生。 倒是俊兰又忙提醒道：蒜可不能经常捂着，没雨的时候就掀开晾一晾，不然该发芽了。 清美却一脸愁苦道：就这么露天放着，早晚也得发芽。小原，你还是想想办法，看怎么能将这些蒜给卖出去吧。 第308章 搏一把 大妈和母亲的提醒都有道理，虽然自己的初衷，只是帮大江和乡亲们解决问题，可如今的蒜山越堆越高，如何让眼前的农产品产生经济价值，便成了高原面临的头等大事。 虽然高原暂时还没有太好的主意，但为了让两位长辈安心，他还是硬撑着笑说：大妈，这个事情我有自己的办法，你们放心就好了。 既然小原说了这话，清美和俊兰也就不好再絮叨了。倒是清美一马当先，过去替换了会计张传喜，让他先回家吃口饭，自己负责过秤，俊兰负责开票。 一群人忙忙叨叨，一直等太阳落了山，可前来卖蒜的村民依旧络绎不绝。大江没有办法，索性就扯了根电线，点了盏100瓦的大灯泡，在村委大院里照着光亮继续收购。 而高原则回到村委办公大厅，把电话打给了朱大能。 朱大哥，我已经回老家了，你那边也应该吃饭完了吧？高原腼腆地笑问道。 吃完了，正跟几个同事在海边遛弯呢！你老家那边还好吧？朱大能也跟着笑道。 还还行吧！高原犹豫了一下，便继续笑道：朱大哥，我想问一下北海那边的大蒜价格，现在是多少？ 提起这个话题，朱大能当即扯着嗓门道：今年大蒜价格是真便宜啊，这边的终端零售价是9毛一斤，咱们公司因为是直接找菜贩子采购，所以还能便宜上一毛。北海相邻的两个省份，都在陆续地朝这边运蒜，我估计接下来还会继续下跌。小原，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对方的这个回答，让高原心里咯噔一下！果然全国一盘棋，这各地的农民也是一窝蜂地上。看到大蒜赚钱，谁不是挤破头地想狠狠挣上一把？可大家都想着暴富，最终的结果就是谁也挣不着钱。 朱大哥，今年我们村也是大蒜泛滥，而且我为了帮村民解决问题，手里也买了不少蒜。我的意思是您那边能不能帮我消化一下？我不求挣钱，您就按5毛一斤的成本，再加上运费采购就行。高原面色涨红地请求道。 这小原，目前黄龙港发往北海的运输船，不是只运输矿产资源吗？是你说最迟到年底，才能开通货轮嘛。如果不走水运的话，那路途就太远了，真从黄龙运到北海，哪怕用最便宜的铁路运输，估计来到北海以后，也就没有价格优势了。 顿了顿，朱大能继续又说：况且北海这边的市场上，大蒜也有了饱和的趋势，你能想到的问题，那些常年倒卖蔬菜的商贩，人家能比你笨？帮你消化是没问题，但有个前提是物美价廉啊！没有这个前提在，中海也不是我开的，上头也不可能给批条子嘛！ 是啊，朱大哥也有他自己的难处，在公司规则的范围之内，他肯定能帮就帮。可关键这运输成本一增加，真弄到北海以后，自己手里的大蒜价格，又怎么跟人家临近省份的产品竞争呢？ 不过小原，我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朱大能突然说道。 朱大哥您讲！高原忙不迭道。 按我十几年的采购经验来看，这大姜和大蒜，是两种最邪门的农产品。如果头一年价格发生暴跌，第二年价格势必会上涨。尤其像今年，几乎是有史以来跌得最惨的一次，我有七成把握可以断定，明年的价格肯定会走高。朱大能语气自信道。 -- 第369页 高原点头说：这个我也想到了，今年的大蒜闹成这样，农民都把我们县城给围了，而且整个江临地区也乱了套，估计别的地方也好不到哪里去。过了这一茬，估计那些农民就是刀架在脖子上，都不可能再种这东西了！ 深吸一口气，高原继续说：可囤蒜这个事情并不好办，它不像咱们厂的金属原料，放个一年半载的不耽误使用。大蒜太娇贵，而且量还这么大，估计放不了俩月，全都得坏掉！ 朱大能却急忙道：找冷库啊？看看你们县里有哪些冷库，把蒜存到冷库里。我感觉只要过了年，大蒜价格就极有可能开始走高。 这能行吗？高原惊讶地问。 没问题，只要温度控制得当，囤个一年不是问题。而且我经常采购冷藏蔬菜，这方面还是挺有经验的。朱大能拍着胸说。 行行吧，那我找人问问这事。两人再次寒暄了几句，便把电话挂了。 其实高原知道，这件事情朱大哥能提供的帮助有限，尤其大蒜不是粮食，集团的工人们更不可能拿蒜当饭吃。但囤蒜这个事，有了朱大哥的经验指引后，高原觉得确实有一定的可行性。 于是他赶紧跑到门口处，招手把大江叫进来说：咱们镇上有没有冷库？我的意思是先把这些大蒜，放在冷库里囤上一年。只要明年大蒜价格涨到一块钱一斤，咱们就稳赚不赔。 可万一明年还是这个熊样呢？大江挠头苦涩道。 接下来这一茬，咱们村的人还会种蒜吗？高原反问。 种蒜？我估计谁要再敢提种蒜，那乡亲们得跟他拼命！大江瞪着眼睛害怕道。 咱们村这么想，其它村肯定也这么想，其它地方的人，肯定也打死不愿种蒜！大江，市场的供需关系就是这样，货多了价格就下跌，如果产品变得紧俏，价格就会疯涨！你现在帮我联系联系，看看附近有哪些冷库，囤蒜这个事情，我决定搏一把！高原目光坚定道。 可可万一大江还是十分犹豫，他这次确实是被大蒜给搞怕了。 人人都会像你一样担心万一，所以绝大多数人都不敢这么干！但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而且我比大多数人更懂经济规律，我认识的人更有采购经验。大江，这就是资源和资讯，农民为什么总发不了家？因为他们不具备知情权和洞察规律的能力！联系吧，这些钱我还赔得起！ 蒜是高原收的、钱是高原出的，而且人家这是在帮自己解决问题，大江还有什么资格反对呢？ 于是他就开始打电话，先跟镇上的相关领导联系；接着又打电话，联系了自己在农业局的大姨。可大江最终得到的结果却是，周围所有的冷库，都已经被县里收购的大蒜给填满了。 县里领导自然没有囤蒜涨价的打算，只是严峻的问题摆在面前，县里只能自己出资收购，来平息民愤。只是收了那么多大蒜，总得有地方存放吧？所以全县的冷库，上到县领导、下到镇领导，都已经被他们给包圆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高原手插进兜里，使劲攥了攥钱包里的银行卡道：既然没有别的冷库，那咱就自己建！别的地方有的，咱高王庄也要有！将来，甚至比别人拥有的还要多！ 第309章 黄龙精神 高原之所以下决心建这个冷库，不仅仅是为了囤蒜这一件事，他的内心里，其实还有更长远的打算。 因为母亲和大妈就是专门种大棚的，高原深知蔬菜价格每年的波动也不小。就以黄瓜为例，今天的价格可能是3元一斤，明天就有可能疯涨到4元。而货运一旦开通，这边的蔬菜半天就能运到海的对岸。 如果有了冷库，他就能囤积蔬菜。价低的时候存储，价高的时候出货。而赚的这部分差价，就是自己未来带领高王庄创业的资金。高原深知，在家乡这种一穷二白的地方， 没有资金是寸步难行的！ 有了这样一个长远的计划后，高原说干就干！他第二天清晨，先让大江开车带自己，去县里银行取了现金，然后又去大姨家里坐了坐，打听了一下江临这边，有哪些冷库建造公司。 接着他俩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又匆匆赶回高王庄村委，组织村民凭票过来领钱。 这是多么熟悉的一幕啊！曾几何时，高王庄也有过这样排队领钱的场景。只是那时候，负责人是高原的婶子张春妮，她建了渔网收购站，通过抽成的方式来压榨村民的劳动收入。所以她的好日子没有走多远，就急匆匆跑路了，还断了村民的财路。 如今，她的侄子高原回来了！同是熟悉的场景，但发展的方式却天差地别。张春妮是坑村民的钱，高原是给村民补贴自己的钱。 如果说当年张春妮成立的收购站，是高王庄走向经济发展的萌芽；而如今高原在村委办的收购站，就是高王庄迈向富裕的开始！而且这辆车已经开动了，速度正在稳步提升，高王庄的发展，或许在不久的几年后，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对于农民来说，当大的环境出现波折时，他们往往只会选择逆来顺受、自认倒霉。就以大蒜为例，如果没有高原出钱收购，他们大概率都会把手里的蒜，全部倾倒进排水沟里，自负盈亏。 -- 第370页 可此时此刻，当高原把真金白银的钞票，一沓沓地塞进排队的村民手里时，很多上了岁数的老人，都觉得自己像在做梦！外村的老百姓，可都在扔蒜啊，可高王庄有了高原，蒜就能变成钱！而且是上千块、几千块的钞票往大家手里发放。 那一刻多少人眼里含满了泪水，忙活半年，多少是有些收成了！人们嘴上不说，心里都念着他的好呢！一个人说高原好不难，难的是全村都念他的好。只要人心齐了，很多事情也就变得好办了。 夏天多雨，可前来卖蒜的村民依旧络绎不绝；虽不像头两天那么忙碌，但大队部里仍人来人往。 高原知道不能再等了，这个时节如果不把大蒜存储好，那自己砸下去的钱，可真就烂在地上了。于是他先跟几家江临开发区的冷库建造厂打了电话，预约好了时间。然后第二天一早，就让大江开车，直奔江临而来。 高原之前在改造老厂房和建设新四厂的工作中，积累了浓厚的谈判经验。所以他采取了三家压价的方式，又走访了一些冷库厂，对厂家冷库的建造质量进行了对比。 最后他定下了开发区冬立冷冻公司这家单位，虽然对方的价格不是最低的，但口碑却是最好的。为此他又生生砸下去了40多万。 回来的路上，大江是彻底有些后怕了！自己闯的祸，却让自己的弟弟，硬生生给填进去70多万，这已经超出了大江能理解的范围，他觉得自己把小原给坑惨了！ 小原，我在你眼里是不是一直都挺失败的？小时候我不务正业，高中时我莽撞无知，现在咱们都长大了，我本想着给村里干点儿实事，给咱家里争个脸，结果却弄成这样，害得你给我擦屁股，砸进去那么多钱。我有时候都不敢看我妈妈的眼睛，更不敢跟我爸打电话。跟你一比，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废物！大江咬牙愤恨着自己说。 高原则长舒了口气，抬手拍着大江的肩膀说：小时候你只是缺乏父亲的关怀，高中时你是为了追求梦想，而如今，你也是好心为村里人着想。你一点都不差，只是运气差了些。大江，你不要有任何顾及，我做这些事，既为了你、也为了高王庄。 高原仰头靠在椅背上，眯眼看着前方又说：我忘不了念书的时候，你对我的照顾，你们家对我的照顾；忘不了有人想顶替我的成绩时，你比我还着急的模样。以后我会帮着你，一起给村里办实事，你有胆、我有心，咱们兄弟联手，高王庄总有一天会改头换面。 那你你不得回北海上班吗？大江惊讶地问。 我离职了，很多事情几句话也解释不明白，但总归是我自愿的。我想为家乡的发展做些贡献，成为孙涛江那样的人。高原长长地叹息道。 你傻啊？中海集团那是什么单位？北海又是什么地方？那么好的地方不待着，你跑咱这穷旮旯里干什么？！大江气得直接捶了下方向盘，既惋惜又心疼道。 高原则语气平静道：我想让咱们的家乡，成为第二个北海湾！我想让黄龙的乡亲们，都由农民变成工人。一个国家的强大，势必要走工业化的道路，这是大势所趋，黄龙人不能再错过机会了。 大江却皱眉道：可可这是上面领导该考虑的问题，凭咱们这么弱小的力量，不是痴心妄想吗？ 高原却说：我的唐叔叔，也就是我未来的老丈人曾经说过一句话，他说一个地区的发展，绝不仅仅靠资源、靠教育、靠交通。 那靠什么？大江疑惑道。 靠精神！如果一个地方的人们，能有一种开拓进取、不畏艰险、拼命创造的精神，那这个地方早晚有一天能发展起来！高原眼神坚定道：你看看南方那些城市，那些富裕的地方，他们之所以有钱，不都是靠经商的精神、胆大的精神、吃苦耐劳的精神吗？白天当老板，晚上睡地板，这就是人家创业的写照。 深吸一口气，高原继续说：咱们黄龙也需要一种精神，就是孙涛江那样的乡愁情，那种舍弃自我、敢为人先的精神！必须得有人站出来，孙涛江可以，我和你也可以。 第310章 艰辛的创业 跟大江一边聊着天往回返，高原就一边望着窗外的黄龙县。他本来的计划，是带着唐家给的钱，先把蔬菜市场建起来，然后跟大伯的运输公司合作，再跟孙涛江那边确认货运的事情。 有了市场之后，周围的农民就可以种很多高经济价值的蔬菜作物，这一产一销，至少高王庄周围的经济就能流通起来。只要经济活跃，老百姓的生活肯定就能有所改变。 可是计划与现实，往往都是大相径庭。高原踌躇满志地回到家乡，这迎头就被生活给狠狠上了一课！手里的钱快折腾干净了，自己的计划却迟迟都还未开展。 之所以造成这样的局面，其实最根本的原因，是高原压根儿不是一个商人，更不是唯利是图的人。他内心最基本的准则，就是乡亲们的利益最大。如果纯粹为了赚钱，他也没有必要回黄龙。 好在冷库的建造，并没有脱离自己的计划，只不过是将后续的计划提前实施了而已。而且高原并不是没有后手，资金的问题，他仍然有办法解决。 -- 第371页 思虑片刻，当车子开进新兴镇的时候，高原便开口问大江：冷库的用地问题，你觉得建在哪儿合适？ 大江当即说：在村后的山脚下吧，反正那边也都是荒地，归村委管辖。等冬立公司那边下午来人考察，出了规划方案以后，我就去上面给跑手续。 高原点头说：这个事情一定要快，大蒜露天存放的时间不宜过长。实在不行的话，就把村委西面那几间房子腾出来，咱们加装空调，先造几个简易的低温房存放。 好，手续的事情我来跑，大蒜的事情你负责操办。村委的人你尽管使唤，如今你给大家解决了这样一个难题，谁要是敢耍滑头，看老子回头不修理他们！大江十分霸气地说。 两人回到村委以后，就开始招呼村里领导，商榷冷库的用地问题。大家倒是没什么意见，就是村后的荒地，再怎么说也是村里的集体财产，有几个村干部的意思，反正就是想让高原给村委交点儿地租。 这话直接惹怒了大江，他抓起桌上的墨水瓶，朝地上直接砸了个粉碎！你们特妈的还要不要脸？高原是为了谁？！他要是不回来解决这个问题，你们这帮孙子，到现在估计还出不了门！帮你们的时候不提钱，这用你们的时候，倒是一分一毫算的清楚！妈了个巴子，不爱在村委干就给我滚蛋！ 大江一米八五的个子可不是摆设，那强壮的跟狗熊般的身体一旦发怒，是个人腿都得打哆嗦。关键这个愣头青可不管人情世故那套，真把他给惹火了，叔叔爷爷他也敢揪着领子骂！ 倒是高原摆手笑道：大江，你这是干什么？既然这事儿拿到村委讨论，就应该按规章流程办事。一边劝着大江，高原又起身看着大家，很温和地笑说：我是这样想的，村委的地皮不白用，将来冷库赚了钱，我会分给村委一半的红利，用来发展咱们高王庄的基础建设。这样安排的话，大家应该没有意见吧？！ 这谁还敢有意见？村里的地皮本来就不值钱，而且还是靠山的那一片荒地。他们之所以提起这茬，主要还是因为村委太穷了，尤其那头几届的村领导，都把村委的油水给刮干净了。 如果村委这边，每年都能从冷库上获得一半的分红，那不比地租富余多了？ 这个事敲定以后，中午大江和高原先回家吃了饭，下午不到两点钟，冬立公司那边的团队就过来了。 因为时间紧迫，高原也懒得再将众人请到大队部喝茶，而是直接去了后山那边的荒地，让冬立的人看看，到底在哪处建合适。 高原之所以选择冬立这家公司，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办事效率快，而且还承诺夜间施工。这贵有贵的好处，毕竟高原目前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大蒜不宜过久地露天存放，早一天进冷库，就少一天的风险。 冬立这边的人，也跟高原讲解了一下施工流程。只要是地基打好了，上面的隔温板材倒是好建。铺设冷藏设备需要一些时间，但总体算下来的话，只要手续报批顺利，应该能在一个月内完成。 可这一个月时间并不短啊！高原只能催着他们尽快出方案，然后又让大江找有关部门先疏通关系，争取将工期压缩再压缩。 也幸亏高原有过建设厂房的经验，不然他一个刚毕业不到两年的大学生，突然承担这样的项目，那绝对是两眼抓瞎。 于是在高原火急火燎地催促下，第三天冬立公司就送来了建设方案。高原看了看没问题之后，便赶紧把方案交给大江，让他去找上级领导报批。 趁着空档的时间，高原又叫着张会计开着农用三轮，去县里的二手家电市场，买了三台空调设备。空调不需要新的，总之能用就行，大蒜必须得低温存储，不然的话估计撑不到一个月。 在返回来的路上，周围的空气里就已经弥漫着浓浓的蒜臭味了！公路两旁的排水沟里，也已经被不少农民填满了蒜！可这些蒜不扔又能怎么办呢？放在家里不仅占地方，真要是烂在家里，那辛辣的空气都没法住人！ 这真是农民的悲哀，也难怪他们自发性地去县里闹事。毕竟这是半年的口粮啊，不仅搭进去了成本和时间，还搭进去了所有的劳动力。而如果他们半年没有收入，那整个家庭都有可能举步维艰。 可高原暂时还管不了那么多，一个高王庄就够他忙活了。回到村大队以后，他立刻联系村干部帮忙，先把村委西面的几间房子给收拾了出来。接着又弄了自己家之前建房时，余下的一些红砖和水泥，将所有的窗户都封装起来。 傍晚店里来人给安装了空调，试了一下机器都没啥问题，而且制冷效果也还不错。高原又赶紧连夜组织人手，将大蒜一袋又一袋地往空调房里搬。 自打回家之后，高原是一刻也不得闲！他建市场的计划还没展开，倒是跟大蒜较上劲了。忙活到后半夜，他浑身都累散了架，且身上的衣服、皮肤，都充斥着浓浓的大蒜味。 回家后也来不及洗澡，他倒头就睡在了床上。而且一觉就睡到了大上午，还是大江打来电话，才把他给吵醒的。 小原，现在有个好消息！大江无比激动地说。 第311章 利好政策 高原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感觉浑身酸疼的直抽搐。昨晚跟大伙儿一起搬蒜搬到后半夜，且他又长期没有从事过体力劳动，突然来这么一下子，真是要了亲命了！ -- 第372页 但他还是咬紧牙关道：什么好消息啊？我这昨晚一躺下，直接就睡过头了。 大江却激动地牙齿打颤道：你听好了！第一，老百姓自建冷库，且用于农副产品的储藏，国家会有相应的补贴政策。第二，你为高王庄村民解决大蒜销售问题的行为，县里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所以在冷库的建设上，也会给予相应的补贴。 深吸一口气，大江继续激动道：第三，领导们考虑到大蒜的质变问题，所以特事特办。现在规划方案已经得到了审批，至于后面的手续，可以边建设、边走流程，两不耽误。就是冷库的质量一定要过关，决不能出现任何安全隐患。等冷库建成后，镇上也会派人来检查。 一股脑听完大江的讲述，高原激动地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可又因为肩膀和大腿肌肉的酸疼，呲牙咧嘴地又倒在了床上！ 果然是时来天地皆同力啊，这个消息对高原来说真的太宝贵了！补贴政策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时间，只要能够抢时间，大蒜存储的事情就有希望了！ 好好好，我这就给冬立那边联系，让他们的人员明天就开始施工！不，今晚就施工，合同上可写着呢，他们的工人可以接受两班倒，以最快地速度完成工期。 高原挂掉电话后，就开始跟冬立公司那边联系。而对方也没想到，这次的审批流程竟然这么顺利！就以江临地区相关部门的办事效率来说，正常怎么不得拖个一周？最快那也得三五天！ 可现在倒好，这事儿直接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对方也只能满嘴委屈道：建材的装卸和运送，施工队的组织和安排，怎么也得等到明天。高先生，这事儿咱急不来，最迟明天下午，人和建材我们都给你派到了。 高原也是紧张过了头，他自然也理解施工方的难处。但他还是咬住时间说：最迟明天上午10点，冷库的事情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搁。 跟对方谈妥以后，高原这才下床洗脸。母亲带着父亲去了大棚那边，但锅里还有早晨做的饭菜。他咬牙硬抬着酸胀的胳膊，把菜热了热，囫囵吞枣般地吃完以后，又忙不迭去村委，看了看自己存储的大蒜。 这有了空调、撒了干燥的石灰粉以后，大蒜存储的情况确实有了明显好转。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冷风连轴转着吹，这二手的空调时间久了也扛不住。 于是高原又交代张会计，让他白天在这里工作的时候，偶尔也停一停空调，每天让机器歇上两三个小时。不然机器该烧坏了，而且这些空调本身就是被翻修过的。 安排完这些事情之后，高原也完全没了睡意。自己沿着村里的小路走一走，那酸疼的肌肉也渐渐有了些好转。不知不觉间，他便绕到了东面的土坡上，静静地望着脚下的高王庄发呆。 其实高原对于家乡的发展与改造，还是有很多计划的。但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步一步做，毕竟村里目前最缺乏的就是人力资源，先不说村里有多少初中以上文化的人，就是四十岁以下的壮劳力，现在都挑不出几个。 头几天收蒜，村里来卖蒜的人里，最小的也是高原叔叔辈的；就连村委里的人，除去大江之外，35岁的张传喜算是最年轻的了。至于村里的年轻人，男的大都去了城里的建筑工地，女的去了电子厂打工，有的小夫妻甚至都不在一个城市，甚至一个省份。 所以摆在高原面前的村庄，真的就是一手烂牌。他只能带着一群老弱残兵，在这片被大山阻挡、被环境限制，连条公路都没有的山村里，去实现一种想象中的发展。 因此高原把心思先扑在农业上是对的，至少因地制宜、符合高王庄的实情。他若是上来就举债搞工业发展，砸钱去办工厂，村里的叔叔大爷们，有几个能玩儿明白那些钢铁家伙？自己还不得赔掉了裤子？ 傍晚的时候，大江来家里找到了高原，他先端着茶碗灌了口凉白开，这才迫不及待道：我找人大体估算了一下，咱们投入建设冷库的资金，国家和咱县里的补贴加起来，大概能报销个30%左右，这样咱们就能省下来10万。 高原忙着又给大江倒了碗水说：好，有这样一个政策在，我这心里都充满了干劲儿。高原把水推给大江，继续又道：对了大江，我离职的事情，你暂时不要对外宣传。一来我怕咱家里人跟着伤心，二来我还有别的计划。 大江就眯着眼睛笑道：怕村里人议论是吧，现在大伙儿都把你吹上天了，要知道你辞职不干，呵，我心里有数！ 高原摇头叹息道：是也不是。总之还是先干出点成绩来吧。等乡亲们知道，我来村里能帮助他们致富以后，估计背后嘀咕我的人就少了。 大江点点头，又使劲挠着头皮道：可你老待在村里不走，时间久了别人肯定也会起疑心啊？ 高原这才笑说：这就是我让你瞒着的原因。我会跟大家伙说，我是带着公司的任务，来高王庄这边专门搞产业合作的。 就咱村？跟中海合作？！大江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一脸惊诧道：咱能跟中海集团合作个锤子？ 农副产品的合作！高原却一本正经道：中海集团的后勤采购，需要一个稳定的蔬菜供给基地。工人们吃上新鲜蔬菜，才有力气在厂里干活嘛！我刚好通过这层关系和手里的权力，给高王庄村民谋取了这样的福利，你说这个回答可以吗？ -- 第373页 大江挠着头皮说：行是行，但你好歹一个高材生，现在给中海搞后勤，会不会被人说三道四啊？而且你压根儿不用撒这么大的谎，直接说休假一年不就完了吗？ 高原却摇头说：我现在手里的钱快花干净了，蔬菜市场暂时建不起来。如果没有市场，乡亲们就不会信任我，按照我的规划去种植蔬菜。但如果我还有中海领导这层身份，而且蔬菜是由中海集团来采购，这样他们才能坚定地支持我。 这这样啊！可种植蔬菜这件事靠谱吗？中海真的会来采购？大江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放心吧，比种大蒜靠谱多了！高原直接给了他个白眼儿。 第312章 农业多元化 大江对高原佩服的五体投地，大学生就是不一样，脑子里全是些弯弯绕！这村里人碰上了高原，可不得被忽悠地团团转？他自己要是有这忽悠的本领，又何至于被村民给堵在家里出不去？！ 而现在高原每走一步，也开始进行深思熟虑了，决不能再被家乡的现实，给搞个措手不及。 既然要掌管高王庄这艘破船，高原就必须要精打细算，他更要摒弃唐家的援助，不能总指着别人的帮助过活。高王庄要想有牢固的基础发展，就必须要自力更生才行，但自力更生，就意味着孤立无援。在艰难的处境中谋发展，他就要有周密的安排才行。 大江，还有个事你可能要跑一趟，而且这件事至关重要。高原十分严肃地盯着大江说。 啥事？你别搞得这么紧张，一看你满脸认真的模样，我这心脏都砰砰乱跳！大江故意嬉皮笑脸，想和高原开个玩笑。 大江，别嬉皮笑脸！谈正事的时候，你不再是我哥，而是我的同事，是高王庄的主任！你一定要记住一点，你是高王庄的掌舵人，既然干了这个职位，就必须要严肃对待。而且任何事情，都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每一个人的成功，都不是靠嘻嘻哈哈、态度不端，只有摆正心态，才能把事情做好。时隔多年，高原是第一次对大江提出批评。 大江这才收回玩笑，因为他知道小原比自己有头脑，从小就是这样。你说吧，我接下来要忙什么？ 高原认真盯着他说：贷款，最好是无息贷款！村民的大棚必须得建起来，有了大棚，才能在冬季种植反季蔬菜，才能卖上更高的价钱。村里人的积蓄都不多，让他们掏钱建棚很难，所以要是有贷款的话，事情就能好办很多。 可这行得通吗？银行能直接给咱贷款？而且还无息？这着实让大江有些为难了。 我是这样想的，你去找大姨帮忙，她们农业局这块，自然是最重视农业的。如果高王庄能和中海集团之间，形成产销合作模式，这对她们局里来说也是一项很好的业绩！而且我记得大姨以前说过，想把咱们高王庄搞成农业试点区 大江当即摆手说：还试点个屁啊，村里年轻人都跑干净了，这事儿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高原点头道：所以要重新拾起来。最好能让他们局里往上递交申请，以高王庄为试点，通过发放无息贷款的模式，来鼓励农业多元化发展。不行我待会儿去网吧，专门写一份材料打印出来，你拿着材料去找大姨。 去什么网吧啊？我屋里就有台电脑，还是我刚退伍的时候买的。后来村委的事情一忙，我基本也没怎么玩儿过。要我说你现在就过去写吧，就算是农业局那边负责申请，层层审批下来也不知道猴年马月。咱们早做打算，尽量能赶在十月份之前，把贷款申请下来。大江终于认真地点头道。 大江，你觉得这个事情有戏吗？高原起身问道。 我觉得有门儿！咱们县如今的口号，就是要大力发展现代化农业。尤其是现在，因为大蒜问题把整个农业环境给搅得乌烟瘴气，县里肯定想急于树立一个典型，把大蒜的负面消息给压下去。趁着这个时间点，把你的多元化农业经济交上去，这无息贷款八成能获批！ 好，趁着今天还有时间，我先把这事儿给办了！说完，两人赶紧又去了大江家，高原打开电脑就开始梳理思路。 在这份报告当中，高原决定讨巧，他先不提无息贷款的事情，而是大谈农业经济的结构调整和多元化种植。单纯的种粮食，就算亩产再高，老百姓也不可能发家致富；而且每年的收成，不仅要看天吃饭，还要受粮食价格波动的影响。 但若是种植高附加值的农作物，尤其以反季蔬菜为代表的经济作物、不同种类的蔬菜产品，这样既有经济价值，同时也能提高抵御市场价格波动的能力。黄瓜便宜了，茄子可能赚钱；白菜便宜了，青椒价格可能上涨。农作物种植的多元化，是稳固老百姓收益的基石！ 接着高原便谈到了北海市的广袤市场，谈到了黄龙港与北海港的运输，谈到了中海集团对于蔬菜的消耗量和采购量。 最后，高原才把无息贷款这事儿搬出来，讲述高王庄村民有多么勤奋，老百姓对土地又有多么热爱。他甚至谈到了自己的母亲，当年获县里的荣誉称号，有母亲这个种植能手掌舵，高王庄的农业发展定不会差！ -- 第374页 大体的意思就是这些，但高原还是改了又改、审了又审。反正自己是尽力了，至于这件事到底能不能成，也只能尽人事、知天命。 把稿子传给大江以后，外面的天都已经黑了，高原回家吃过饭，陪母亲聊了一会儿天，又陪父亲坐了坐之后，便回屋倒头睡下了。 回乡之后的工作，真的比他在中海时的压力还要大！这不仅仅要动用脑力，更是一种对体力的考验。在这样一个贫瘠的村子里，凡事都得亲力亲为，因为有文化、有悟性的人太少了。 第二天上午，高原在接待了冬立公司那边的团队之后，便直接靠在工地上，进行现场的监工与协调。而且既然是两班倒，他还要给工人提供休息的地方。 好在冬立公司的工人好伺候，高原让张会计把大队部东面的两间招待室空出来，就让工人们在里面打了地铺。大江之前搞了个模拟战场的游乐项目，大夏天的也没人过来玩儿，倒是有几间用废旧集装箱做成的小房子，也全部腾给了工人住，而且这个地方离工地也不远。 大江也没有闲着，他一边要忙高原交代的事情，一边还要管理村里的事务。 高王庄夏天多雨，尤其是大棚那边，必须要做好排水工作。他联系了农机厂的挖掘机，一边清理排水沟的杂物，一边还要跟村民协商，水从谁家的地头上过。 那天大江正在田里指挥工作，他大姨的电话就回了过来：大江，你们的那份报告，我们局里领导都看了，写得确实不错，而且一些观点也跟我们局里的看法不谋而合。这个事情你放心，我们局领导说，肯定会重视这件事！ 第313章 三婶儿作妖 有了大姨这番话打底，大江站在田边乐得一个劲儿挠头。这小原回来以后，感觉就是不一样了！似乎高王庄已经开始有了某种方向，而且每做一件事情，都有目标、有规划了。这让曾经一团乱麻的大江开始变得头脑舒畅，就连工作都干劲儿十足了！ 他把排水疏导的指挥工作，交给村委的其它人之后，自己便骑着父亲的大摩托车，直奔村北的冷库工地而来。 冷库这边有高原监工，施工进度极快！关键是他很懂行，冬立公司这边的负责人和工人，想偷个懒、耍个滑都没机会，因为高原能从专业厂房建设的角度，头头是道地说得对方面红耳赤！ 所以才几天时间的功夫，再加上白天黑夜两班倒，这几百平米的地基就已经建起来了。冬立这边的人寻思，这下总应该能休息休息了吧？等着地基下沉硬化，怎么不得三五天？ 可高原却等不了那么久，能提前的项目必须都得提前。所以他又赶紧催促负责人，指挥工人铺设冷库周围的硬化水泥路面。将来这个地方，可是要跑运输车的，卡车停在这种土路上可不行。天气好的时候车子还能进出，若是赶上阴天下雨，那卡车载着货，还不得陷到泥里去？ 高原正跟施工方讨论着接下来的方案，大江就骑着摩托车过来了。他一个潇洒的漂移急停，车轱辘都在地上摩擦出了一片尘土。 这边弄得怎么样了？大江迈着大长腿，三两步就蹿到了高原旁边。 一切都还顺利，按照目前的施工速度，我有信心能在三周内完成。高原十分认真地点头道。 大江则抹了把脸上的汗道：大姨那边说，局里领导对你的那份报告很看好，说是会重视这个事情。 高原当即抓着大江肩膀开心道：那照你这么说，这个事情有门儿？ 大江则憨憨地挠头说：这个还得呈送上级领导，农业局跟银行不熟，得上级领导给牵线才行。所以还是先等等吧，至少咱第一步走得很顺利。 也是啊，任何事情一旦牵扯到钱，肯定没有咱们心里想的那么简单。不过这事儿你最好多敦促大姨，再给咱镇上的领导反映一下情况。如果多方合力游说的话，成功的几率会大一些。高原提起地上的水杯，灌了两口水道。 大江也赶紧夺过高原的杯子，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又挠头不好意思道：小原，哥哥真是对不住你了！你攒这么多钱肯定不容易吧，如今叔的病也没看，你婚房也没买，全因为我这些破烂事，把钱都花掉了 高原当即给了大江一拳说：不准再提这个！大江，你没发现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吗？你没发现高王庄越来越有章法了吗？这就是进步，你我的进步，高王庄的进步！总之无息贷款这个事情你给我盯好了，如果这事儿干黄了，你才是真正的对不起我！ 成！我拿脑袋担保，就是豁出去脸皮，我也保准给办成了！大江拍着胸，在工地上跟高原一聊又是大半天。 不一会儿的功夫，大江的手机响了，是疏通沟渠那边又遇到了阻力，村里的三婶那边开始带人闹事了。在乡下干事情就是这样，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往往就能引起一场口舌之争，甚至大打出手。 这狗日的老太太，真是一点儿也不让人省心。大江怒骂一句，便直接跨上了大摩托车。至于村里这种事，高原不是村干部，他也懒得过问。 倒是工地周围，有不少村里孩子在这边玩耍，每当工地开饭的时候，高原还会让孩子们一起过来吃。这些孩子大都是留守儿童，有些身上穿的衣服，还是他们父母从城里捡来的，不仅不合身，而且抹得跟泥猴子似的。 -- 第375页 我们总在倡导这个社会的公平，可天底下哪有什么公平可言？都不用往远了说，单说高原曾经的那些同事，凡部长职位以上的家庭，谁的孩子在暑假里，不送去北海市的各种特长班、补习班？学游泳的、学绘画的、钢琴的、舞蹈的。 而乡下的孩子，每天能吃上一顿肉菜，那都跟过年一样了。别说特长班，他们父母都不在身边，爷爷奶奶完全采用放养模式，就让他们在乡间的泥土里打滚。孩子在打基础的年纪，时光就这么浪费了！高原看着它们，就仿佛看到了童年的自己。乡下能出人才的几率，似乎越来越低了！ 乡下还是那个乡下，可城市里的教育资源，却越来越集中、越来越丰富。照这个样子发展下去，还谈什么公平竞争？ 工人们忙碌着干活，高原自然不会亏待他们。他给会计张传喜打电话，让他去虎头桥采购一车西瓜过来；然后他又带人去大妈家，将家里的冰柜给搬到了工地上。 高原也跑去商店，买了一大堆的雪糕放在里面。工人们歇息的时候，吃着西瓜和雪糕，喝着凉爽的冰水，也不失为一种享受。就连施工方的负责人都夸高原心细，虽然给他干活儿很累，但在后勤保障方面，的确没有亏待大家。 而大江也跟人精三婶儿杠上了！他来到田里以后，就看到了大战之后的场景！三婶和三叔扛着铁锨和锄头，直接挡在了挖掘机前面；而副主任王伟的拖鞋，却被人给铲成了两截，正卷着裤管、光着脚丫与三婶一帮人对峙。 他妈了个巴子，这是要上天吗？大江迈着虎虎生风的步子，指着三婶一帮人就吼道：马上给老子滚开！疏通沟渠、防范大雨是村里最重要的事，谁要是敢阻挠，老子这就去刨他家祖坟！ 这话把三叔的脸都吓白了！换其他人说这话，三叔可能还硬上几句；可大江这混小子，从小在村里就是个魔头，他可啥事儿都敢干，才不管你长辈不长辈的。 家里的，要不要不算了吧。大江一来，三叔立马认怂，赶紧拽着老婆的胳膊小声道。 凭什么算了？排水沟要挖咱家的地，这部分损失谁来赔？三婶就认定了这个理，棚后这一片区域，是她家的田地，平日里她还能种点儿蔬菜、玉米什么的。这排水沟要是挖下来，她还往哪儿种？三婶就仗着自己有理，想狠狠敲上一笔竹杠！ 第314章 精明的三婶 大江如果不是村里的主任，若敢有人跟他这么抬杠，他早一巴掌扇下去了！可既然成了村里的领军人物，他就必须要顾及身份问题。 饶是简单粗暴的大江，也尽量压着火气说：三婶，别人家的地里都扒了，人家也没闹着要什么损失。怎么每次轮到你家头上，就总是得闹点儿幺蛾子出来呢？我们村委出人、出力、出钱、出车，累死累活的为了谁？ 你们爱为谁为谁，总之我家的地就是不能挖！三婶咬紧牙关不松口。 你这叫不讲道理！头几任村委，有谁为咱乡亲们着想？我们这一任终于想为大家干点实事儿，这还干出错来了？三叔你说，我们扒你家的地，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我王大江自己吗？ 三叔战战兢兢说：王主任，你们扒排水沟，自然自然是为了引洪防汛，怕大雨把我家的棚给泡塌了。 大江这才松了口气说：既然道理都懂，那就赶紧让开吧？否则我真刨了你家祖坟，村里也没人为你说话！ 三叔还好说，三婶却举着锄头道：我看谁敢动我家的地！ 这就是农村的现状，至少是高王庄的现状。总有几个孬种的村民，为了一己私利而罔顾大局！如果不是因为排水路线，必须要走这边，如果不是三婶家的地，刚好处在排水的重要枢纽上，大江巴不得把这孬种家的大棚给淹了！ 讹人是吧？还扛着锄头！好，来你打，朝我脑袋上打！三婶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把我脑袋揍出血，你都不配当咱高王庄的人精！你肚子里那点儿小算盘我清楚着呢，今天我就让你打，老子不还手，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大江说完，抬起手一把揪住锄头，直接把锄头刃对准自己的脑门说：砸啊！就往我脑门上砸！ 三婶吓得赶紧往后收锄头，可大江就死抓着不放，而且硬把锄刃往自己脑袋上贴！这愣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摊上大江这样的混世魔王，饶是三婶一肚子算计，那当场也得认怂！ 大江的行为虽然粗暴，可在高王庄这样的农村里，却相当好使！因为有些人她明明懂道理，但却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越跟她讲理，她就越得寸进尺地讹你。 连这点狗胆都没有，还特么想讹我？大江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直接回头朝挖掘机司机说：给我开挖！谁要是敢挡着，就给我直接压过去，出了人命我去坐牢！ 这话一出口，三婶吓得急忙躲得远远的。就连他组织起来的一些乌合之众，也瞬间一哄而散。倒是身后的副主任王伟，赶紧穿上被铲成两截的拖鞋，擦着脑门的汗说：主任，还是你出面好使！ 大江却不耐烦道：你赶紧回家换双鞋吧，好歹也是村委的人，都不够丢人的！ -- 第376页 到了后来，三婶饮恨憋屈，也没少在背后散播大江的坏话，什么恶霸土匪仗势欺人，怎么难听她怎么说。可村里大多数人还是站大江这边，他确实是霸道了些，但也着实解决了不少问题。 一个村子的发展，其实单靠高原那种有头脑的人是不够的，也必须要有大江这样的强权人物！如此一来，在执行宏观计划的时候，才能少很多的阻力，才能更具有威慑力。单纯地拿钱去补贴村民、讨好村民，最后换来的结果，可能只会养出一群贪心不足的懒汉。 除掉三婶这个阻碍以后，接下来的排水疏通工作，阻力瞬间就小多了。他们哥俩一个忙冷库建设，一个忙排水工作，还有一个张会计坐镇村委大院，负责零零散散的大蒜收购和存储。 如此一来，整个高王庄村委的人都开始活跃了起来，人人手头都有了事儿干，高王庄的面貌也开始改变，村里凑热闹的也不少。在那个夏天，高王庄有史以来，出现了最为活跃的一幕。 晚上吃饭的时候，高原这才问起来大江那边的工作：排水系统做的怎么样了？ 大江挠头说：就差抵进河道的那一小段没整修，估计明天一上午就能干完。你呢？这两天我光顾着忙那头，都忘了去工地瞅瞅了。 高原就眯着眼睛笑道：也挺顺利，钢构材料已经架起来了，只要骨架搭好，后续的工作就容易多了。高原一边说，突然又多嘴问了句：之前听张会计说，你还跟三婶干了一架？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大江直接闷了口酒撇嘴道：那老滑头你又不是不知道，嫌我扒她家的地，想讹钱！ 高原却皱眉道：不能啊？三婶那么精的人，她巴不得村委帮她免费挖沟，好保全她的大棚呢！大棚多金贵？三婶不可能算不明白这个账。 那谁知道她作什么妖？还叫了大民、二民两家，在那里给我摆阵势。我一巴掌能把那哥俩的屎给拍出来，王八羔子还敢跟我较劲？！大江满脸不屑道。 倒是高原抿嘴笑道：大江，你还真低估三婶了！我猜她不让扒排水沟，绝不是因为想挣那点排水沟的地钱。 大江则挠头疑惑道：那她到底想干啥？ 高原捏着酒杯笑说：三婶家的大棚墙，应该快五年了吧。正常情况下，是不是也该推倒重建了？ 大江寻思了片刻说：对！三婶就是四年多以前，从我妈那里分出来单干的。可她建棚墙，跟阻碍排水有什么关系？ 高原不禁露着牙齿乐道：不是有大棚保险嘛！棚要是被雨水泡塌，保险公司可全额支付赔偿。要是他们自己推倒重建，那不得自掏腰包吗？所以她才不愿排水，目的就是想借助自然灾害，狠狠地讹保险公司一把。 我靠！老太太真有这鬼心眼子啊？她也太滑了吧？！照你这么一说，倒显得我格局小了？大江满脸吃惊道。 小了！三婶好歹是咱村，妇女群体当中的领军人物之一，你要是把她当成泼妇来看待，只能说明你道行还太浅。高原手敲着桌子，跟大江理清楚这件事的因果后，却又叹息道：你也别怪三婶，所有的道德，都是建立在温饱之上的。高王庄的人要是富裕，三婶也不会出此下策、令你为难。 顿了顿，高原又抬手拍着大江肩膀说：所以大哥，咱兄弟俩都得好好干！等高王庄人有了钱，有三婶这样想法的人也就少了。 第315章 团队建设 哥俩正吃着饭，电视的天气预报里，就传来了今夜有雨的消息，而且是连续三天都会持续降雨。 听到这个消息后，俩人几乎同时起身，连饭都不吃了，一个直奔村委组织人手继续开挖沟渠，一个赶紧跑到工地上，组织人手去大棚里拉塑料膜，把一些怕水的建材原料遮挡起来。 两拨人忙活到深夜，高原这边刚干完，大雨便哗哗落了下来。于是冷库现场赶紧停工，高原又不放心自己的大蒜，便冒雨跑去了村委的空调房。果不其然，有一间空调房竟然漏雨！ 这大蒜要是泡了雨水，那可就彻底白瞎了！他当即掏电话联系张传喜，让他立刻组织村里的泥瓦匠，无论如何都得把漏雨的地方给整修好。 那夜大江迎着大雨挖沟，高原也顶着风雨，跟村里人一起修缮房屋。雨水中，高原眯眼看着周围的一切，高王庄真的是艘破船，一遇到风暴，哪哪儿都漏水。决不能再这样凑合下去了，高王庄就是因为凑合，才混到了现在这种地步。这种凑合过日子的想法，今后绝不能要。 后来一直忙活到后半夜，空调房里愣是用水桶接了三桶雨水，这才让大蒜幸免于难。房屋修缮好以后，大家浑身都淋湿了。高原给村里的泥瓦匠工时费，人家也没要，总之就一句话：是高原收了蒜，大家手里才有了钱。如今他的大蒜有难，村里人应当伸手帮忙。 大江也是带人，一边用铁锹锄头挖沟，一边让挖掘机施工。但夜里照明不好，忙忙叨叨也是干到了后半夜。当水渠与河道连接，挖掘机铲掉中间的隔断时，汹涌的雨水奔流而出，直接沿着河道悬崖狂奔而下！ -- 第377页 第二天大家都起的很晚，外面的雨却越下越大。趁着雨天大家闲着没事，高原就去大江家里，商讨了一下村委思想整顿的事情。 这个是好事啊！而且你要是以中海集团领导的身份，给大家做思想工作，他们指定愿意听，而且绝对比我说话好使！大江一边穿雨靴，一边忙不迭道：咱村的人确实太凑合了，这要搁我们部队上，早不知道被训多少回了！尤其王伟和张传喜这俩人，你要是不给他安排活儿，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该干什么。属于那种抽一鞭子走一步，油瓶倒了都不知道扶的人。 我讲话他们能听？高原询问道。 绝对听！谁要是敢不听，看我不大耳刮子招呼！大江挥舞着手里的拳头道。 高原并没有批评和制止大江的这种行事作风，因为从小在村里长大，高原很清楚什么样的人，更有能力镇住全村的人。在农村乡下，其实很多道理是讲不通的，但拳头和气势绝对好使，而且百试百灵。 来到村委以后，等人全部到齐，大江先来了个下马威，愣是把张传喜给痛骂了一顿。高原信任你，才把大蒜仓储的事情交给你办，可你眼瞎吗？房子漏不漏雨你不知道？ 其实张传喜知道，以前漏雨他就知道，但他确实粗心把这茬给忘了，这顿骂他一点脾气都没有。毕竟收大蒜这活儿，一直都是他在负责，而且将来大蒜卖了钱，也会上交给村委一份红利。所以他这事儿办得不好，其他人也是一脸嫌弃。 好了，昨晚张会计也是以身作则，不仅招呼人修缮房屋，自己也是陪着我一起撑到了后半夜。高原这才出来打圆场，接着又面向大家，把他从中海集团学的那套管理模式，推广给了高王庄村委的人。 凡事都要有规则，每个岗位和职责，都要采取负责人制度。高原讲完这些以后，接着又说：当然，规则并不是白遵守，村里的活儿也不白干。回头冷库建好以后，肯定会赚钱。上交大队的五成红利，也会拿出来一部分，给大家发工资。以后啊，大家就是带薪上班的人了，所以决不能在工作上马马虎虎。 听到带薪工作这几个字，大家伙的心里便开始兴奋了！其实村委人员的补贴很少，若是能参与冷库的分红，多上这么一笔收入，大家自然不会再马马虎虎，因为这已经成了他们的金饭碗。 我们总喊口号，说要为乡亲们办实事。可真正办下来的有几件？村里那么多孩子满大街的跑，时间就这么浪费掉了。而你们知道城里的孩子，现在都在干什么吗？人家正通过各种补习，来提高自身的综合能力。 小原，咱哪能跟城里人比？这十里八乡的孩子，不都是这么过日子的嘛！王伟抬着蒜头鼻，觉得高原有些小题大做了。 怎么就不能跟城里比？别的村这样，那就是对的？咱们农村的家庭，总想着把孩子送出去，让他们在外面出人头地。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咱们高王庄有一天，能让别处的人才，来咱们这里出人头地？这个想法才是对的！花若盛开、蝴蝶自来！自己的家乡是个狗窝，那世世代代就一直狗窝下去？ 王伟挠着通红的鼻子道：可咱有这个本事吗？ 高原当即瞪眼道：只要你心里有，只要高王庄所有人心里，都有对建设家乡的渴望，都有一个美好的夙愿，我们就有这个本事！如果连村委的人都没有这个胆量和想法，那还发展个鬼？！就这个穷样子，我都不好意思让我女朋友来咱们村！ 我们不能有寡廉鲜耻我穷我有理的想法，这样高王庄是没有出路的。趁着这几天下雨，大家手头也没别的事，回头都写一篇作文，名字就叫《我理想中的家乡》。雨停了以后，全部交给我看。 高原不容置疑地朝他们说：我本不是村委的人，也不想插手村委的事，但我是高王庄的村民，是村子养大了我！可大江和你们干得太凑合了，不能整天跟个没头苍蝇似的。都照我说的做，谁要是再凑合，你看我回头给不给他分红！ 大江也是被训得面红耳赤，但他谁也不服，唯独从小到大，就服高原这个弟弟。都特么听见了没？我也得写！大江当即瞪眼道。 听见了、听见了！众人连忙点头，他们可不愿得罪高原这财神爷。 高原这才长舒了口气道：好，接下来我分配任务！王伟叔回头跟我跑工地，张会计还是负责大蒜的事。其余人跟大江处理村里事务，顺便联系一下村里的老师，看看能不能给孩子补补课。孩子老在大街上乱窜，总归不是个办法。体育也好，音乐也罢，文化课也行，孩子没有父母教育，老师就得承担起这个责任，至于辅导的费用由我来出。 顿了顿，高原最后补充道：还有无息贷款的事情，大江你要盯紧了！镇上和县里，该跑的都要跑。这是影响高王庄民生大计的事，天塌下来这件事也最大！ 理顺了村委的这节火车头，那村子的发展速度才能提上来。别人可以凑合，但高原不行，他承诺两年后，会给唐佩一个美丽的村庄。而两年时间，真的很短、很短；他要做的事情，也太多、太多！ -- 第378页 必须要有一个强大的团队为依托，否则凭自己单打独斗，无异于痴人说梦。 会议结束后，高原才抹了把额头的汗，眼睛望着远处，雨水中的青山。 高王庄，你的未来，究竟是什么样子呢？ 第316章 大江的损招 大雨一直下到第三天夜里才停歇，当高原清晨醒来的时候，太阳终于从云层里露出了几丝光亮，透过窗户照在了他的枕头边上。 这几天也确实歇够了，嗅着乡间清新的空气，高原感觉大脑都清爽了很多。他起床后刷牙洗漱，然后又和爸妈一起吃了早饭，话还没聊上几句，他便匆匆忙忙又朝村委奔去。 雨后的高王庄，路真的是太难走了！全是泥水洼坑，落脚就是一鞋头子的泥。关键路还很窄，那些所谓的大街，宽度也不超过五米，而且路边还堆了很多柴禾稻草，大江那样的轿车，在这路上掉个头都费劲。 路要修、大街也要整，高王庄有太多太多需要改造的地方。但高原知道，一切改造的前提就是资金，没有钱啥事儿也干不成。 而令他还算舒心的是，冬立公司的人不用自己催促，人家大清早就已经赶去冷库上工了。就是储存大蒜的空调房，因为连日多雨、空气潮湿，有些蒜头竟然都开始发青了。 高原赶紧拿笤帚，把之前地上的石灰粉扫掉，接着又洒上一层干燥的粉末，最后又把石灰粉袋子放在太阳底下晒着，这才稍稍把心放下。 忙完了这边，他又立刻赶去了冷库工地。还好由于自己之前的催促，冷库周围已经做好了水泥硬化路面，所以工地里还算比较干净。工人们更不用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泥里干活了。 其实厂房也好、冷库也罢，只要是将地基打牢，把承重支架做好，其它方面就相对轻松多了。他在工地上跟施工负责人聊了一会儿，大江就赶过来了。 其实大江也不容易，头两天下着大雨，他还开着车镇上、县里的跑，着实为无息贷款的事磨破了嘴皮子。 事情有眉目了吗？高原赶紧迎上去问。 嗨！反正该说的话，我基本都已经递到了。镇上的领导会为咱们说说好话，农业局那边把报告递上去以后，说是还在等消息。大江一边说，又从兜里掏出一沓纸道：这是村委里的作文，我看大伙儿写的都挺认真的。 高原把纸张收起来后，便微笑着说：等回头再看吧，孩子补习的那个事情，你那边给安排上了吗？ 大江乐呵呵地说：教室直接用咱村学校的，老师也都是咱村的，一个教音乐、一个教书法，还有一个辅导文化课。总之条件有限，三年级以下一个班，三年级以上一个班，都是大合堂。学生总体算下来有130多个，上午八点上课，中午回家吃饭，晚上4点放学，周末照常放假，你觉得这么安排行吗？ 高原满意地点头说：挺好的，虽然紧迫了点，但有老师管着、教育着，还能多学点儿东西，总归比在泥里打滚儿强。高原缓缓松了口气，接着又问：老师的费用怎么算？ 一个老师给700就行了，这钱村委给出。大江摆手道。 700太少，三人管着那么多孩子，可不得操心操肺？咱不能逮着老师欺负，一人2000，这个钱我出，回头让张会计直接从大蒜的款项里扣除就行。高原当即反对道。 哎呀，都是一个村的老师，他们平时教学的工资还不到2000呢！大江挠头劝说道。 2000放在城里都是少的，也得亏咱乡下人好说话。高原叹了口气，目前家乡就是这个现状，连老师的薪水待遇都提不起来，又何谈人才培养？ 大江点头说：你在这边忙吗？要不忙的话，陪我到田里溜达溜达。这场雨过后，还是有几家棚里淹了水，刚好你是大学生，可以帮我丈量一下受灾土地。 高原点点头，临走的时候，才看到副主任王伟姗姗来迟。这家伙一看高原和大江都在工地上，吓得面色苍白，都不敢往前面凑了。 倒是高原几步走过去说：都几点了？上次开会的内容，都当耳旁风了？现在是咱俩盯冷库这边，工人们都比你起得早！ 王伟一脸委屈地摸着鼻子说：小原，原谅叔这一回吧。我今天去了村委，才想起来要盯工地的事。 高原垂着眼皮道：下不为例，但你心里一定要明确自己的职责。我待会儿要跟主任去量地，你把工地这边看好了。工人们缺什么、用什么，一定要服务到位。 好好，这事儿交给我！王伟这才忙不迭点头，一路小跑去了工地上。 高原和大江沿着大街，一路从北走到南，跟会计张传喜碰了头。然后他们又根据村民报备的损失，踩着泥泞的乡间小路，拿着皮尺开始挨家丈量土地。 由于大江前期沟渠排水做得好，所以今年受灾并不严重。大棚基本没受什么影响，就是棚里种的一些夏季蔬菜，因为没有塑料膜的遮挡，多少有些积水。一些番茄、豆角、茄子什么的，全被泡了水、烂了根儿。 他们仨一家家走访丈量，大江还要拿手机拍照，这样有凭有据发给保险公司，人家才能给理赔。 -- 第379页 受灾的一共三家，面积也不大，但总归买了保险，能赔还是要理赔的。他们量完之后往回走，在路过三婶家的大棚时，却听到了棚内的争吵。 你就是个怂包！我说不让挖，可你屁都不敢放。现在好了，这墙得咱自己推倒重建，没个一两万根本下不来！三婶在棚里怒吼道。 那大江也是好心嘛，人家排水有什么错？今年咱棚里一点水都没积，这不是个好事嘛？！三叔声音委屈道。 好事？狗屁好事！是他坏了我的好事！三婶儿的小心思，还真是被高原给猜对了。 但这话大江忍不了，明明自己为别人着想，这背地里反倒挨了骂。他不由分说就朝三婶棚里钻，高原和张会计吓得赶紧跟了上去。 三婶一瞅大江竟然进来了，吓得浑身一哆嗦，赶紧闭上了嘴。大伙儿都以为大江会发怒，可这家伙就是不按常理出牌。他看了看三婶家的棚墙，又环顾了一眼不远处的抽水泵。 大江故作自言自语地说：那水泵是个摆设吗？就不能往墙根滋点水，把它泡塌了？还高王庄的人精，关键时刻一点也不精！什么时候墙塌了，再去大队找张会计报备。阴阳怪气地说完，大江这才面色严肃道：三婶，刚才我可什么都没说，你肯定什么也都没听见对吧？！ 那三婶儿多精？！大江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还能不知道什么意思？ 三婶上岁数啦，耳朵快聋啦！主任，我们家这墙，应该是快被雨水给泡塌了吧？三婶赶紧笑道。 不是都已经塌了吗？大江继续阴阳怪气地小声道：水浇的匀和点儿，别让保险公司的人看出破绽。 说完，大江这才带着人离开。刚才的那一幕，都把高原给看傻了。他一脸崩溃地朝大江道：你你这是怂恿三婶骗保啊？ 大江则一本正经道：小原，所有道德，都是建立在温饱之上的。这话可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 第317章 歌声响起时 大江做事很喜欢剑走偏锋，尤其眼前这件事，真的让高原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当着张传喜的面，他不好说什么，尤其张传喜作为会计，非但不制止，竟然还朝大江挑大拇指。 直到两人回高原家之后，他才朝大江说：这么干好吗？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大江知道高原肯定要说道几句，但他面不改色心不跳道：小原啊，三婶是她的外号，真按辈分算，咱得管她叫三奶奶吧？！ 高原点点头，三婶是在母亲那一代人里出的名，所以母亲那代人不管亲疏远近，都管她喊一声三婶。以前高王庄有三精，说的就是清美、春妮和三婶。大人们这么叫，孩子们也跟着这么叫，有些辈分大的，后来也这么叫。三婶后来不仅仅成了一个辈分，更成了高王庄智慧的代名词。 大江继续说：三婶今年已经60多岁了，她孬也好、滑也罢，60多岁的一个老人，还在棚里没日没夜的劳作，难道不值得同情吗？ 大江抓起桌上的茶碗，倒了杯水喝着又说：三婶家仨儿子，当年超生被罚得倾家荡产。可三婶一个女人，愣是不服输，全村除了你妈之外，还有比三婶更能干的人吗？她就是凭着不认命这股劲儿，现在给两个儿子都娶上了媳妇。可她家里还有个小儿子，岁数比咱都大，到现在还打着光棍呢！ 三婶有时候是孬种，可站在她的角度，不孬一点儿，她的儿子怎么办？她60多了，快干不动了！估计也就指着最后一茬大棚，拼了老命挣钱给老三成家了。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来说，她没错。这也是我为啥总让她三分的原因。 高原听了这话以后，心里瞬间酸酸的。为人父母的，要是孩子争气，又有谁会丢那个人、充那个孬种呢？可高原还是提醒道：被保险公司查出来怎么办？ 大江当即笑说：种地咱是专业的！三婶又是专业里的行家，她还能不知道怎么做妥帖？小原，你心里有杆秤，我心里也有杆秤。但在高王庄，我的这杆秤比你的好使。 可终归还是有些不对！高原坚定原则道。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没有你在村里，这就是对，为村里人的利益着想就是对！三婶再孬，那也是高王庄的人，是我王大江的村民。我能让她多挣点儿，这就是我的正义！ 大江知道说服不了高原，但还是继续说：哥哥我就这点本事，我没有你那种学识和见识，更没有你的头脑和思维。所以你来了我高兴，终于有这么一个人，能让咱高王庄的人，挺直腰板站着，还能把钱给挣了！你要知道这一切的前提，是有本事。这种本事不是在地里多能干活，而是能带领村民，走上康庄大道的本领！ 高原被大江的这番话给感染了，也许他事情做得不对，但他绝对是一个为高王庄着想的好领导。至于自己，自打念了大学以后，这六年来离村子越来越远了；而接受城里的那套文化熏陶，却越来越多。也许是自己错了，自己的思想在某些方面，可能与高王庄的实际情况并不相符。 下不为例吧，总归你也是好心，回头让三婶手脚麻利点儿。那一刻，高原选择了妥协。 -- 第380页 放心吧，这事儿不是第一次干，我们经验足着呢。但既然你说了这话，我给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大江挠着头，乐呵呵地朝高原说。 那几天里，其实高原的心一直悬着，毕竟这个事要是被人查出来，无息贷款的事情可能都会受影响。以前这么干也就罢了，关键现在高王庄的情况不一样了。 好在那天大江传来了消息，说保险公司的人现场勘查，没发现什么破绽；而且村里的所有理赔申请，都已经给通过了，只等年底带着单子领钱就行了。 高原这才长长舒了口气，有时候高王庄里的很多事情，都是挺有意思的。没有太复杂的勾心斗角，都是老百姓之间的一些小心思，显得既有些可笑，又有些可爱。 抛开这些小插曲不谈，在两周之后，高原的冷库基地，终于开始铺设制冷设备了！大江也在一旁辅助，忙着联系供电所的人，给冷库这边专门牵了一条供电线路。 这边忙着铺设备，高原就跟着冬立的工程师，学习冷库设备的操作。这对高原来说并不难，他打算自己先学会，然后再把操作经验教给村委的人。毕竟高原还有很多事要忙，不可能时时钉在冷库这边。 老天爷也比较体恤高王庄，自打那次下完雨之后，这连续的十几天里，竟都是好天气。所以大蒜质量还可以，并没有出现腐烂或发芽的情况。倒是有几袋子蒜，头部开始发青，高原知道时间不能再等了！ 所以趁着天好，他不停地催促冬立公司尽快施工，没黑没白地干。又是五天过去，冷库终于可以制冷了！在反复调试了几次没问题之后，冷库里面还没收拾干净，高原就赶紧让大江组织车辆，一趟趟地将大蒜往冷库里送。 最后是一边存蒜，一边收拾冷库的零零碎碎；这一进一出、一冷一热，高原还差点得了感冒。 冷库竣工那天，高原不仅付了尾款，还专门买了两车西瓜，让前来围观凑热闹的村民，以及施工队的人吃了个痛快。他还像模像样地跟大江一起剪了个彩，毕竟这是高王庄有史以来，迎来的最先进的建筑！ 大蒜的事情终于尘埃落定了，他也难得获得了久违的放松！高王庄村委的人，开心地一个劲儿在冷库里乱窜。高原则离开喧嚣，朝着僻静的小路上走着，掏出电话打给了唐佩。 忙吗？现在是上班时间吧？！高原忍着兴奋问道。 不忙，刚开完会回来。哎，你家里还好吗？之前你说建冷库的事情，现在办得怎么样了？唐佩很喜欢听高原家乡的事，他们偶尔也会在夜里通电话。 高原就开心地轻声说：已经建好了，大伙儿都开心的不得了。就是我心里有些失落，我这才迈出第一步，就花了这么长时间。可高王庄还有很多问题，照这样的工作进度，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解决。 唐佩就赶紧温柔地劝道：你也不用着急，只要踏踏实实，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凭你的能力肯定不会差。我期待着有一天，能嫁到一个鲜花盛开的高王庄。 高原刚要回话，路西面的高王庄小学里，竟然传来了歌声：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当这歌声传进高原的耳朵里时，他的眼里竟然含满了泪水：这这才像个童年的样子嘛！ 啊？你说什么啊？唐佩一头雾水道。 姐，你听，这是我们高王庄的歌声。高原抿着嘴角的泪，把手机朝向了学校的方向。 唐佩却不解道：不就是儿童合唱团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啊？ 高原则仰头深深吸了口气说：是啊，从今天起，当高王庄响起儿童合唱团的声音时，就再也不用大惊小怪了！它将会成为一种常态，每年的假期，我都要让孩子们接触更多新鲜的事物，学到更多新鲜的知识。高王庄，总有一天会和北海湾一样！ 第318章 两个现代化 冷库的事情解决后，高原心头的大石头算是彻底落下了。唯一的遗憾就是冷库里的大蒜，还不能立即变现，而且明年能不能涨价，也还是个未知数。 他先把这头的事情放下，晚上睡觉前，又把村委领导写的作文大体看了一遍，写得好的部分，高原还专门给做了标注。 第二天清晨高原还没吃完早饭，会计张传喜就来电话让高原去村委，商讨冷库管理和租赁的问题，还说张伟副主任也在，要找高原商讨点事。 高原想了片刻说：直接去村东面的土坡集合吧，我刚好也有事要跟大家聊聊。 这回高原没有拔腿就走，而是在母亲的强迫下，老老实实把早饭吃好了，还喝了两碗大米汤，俊兰这才放儿子离开。 高原迈步出了胡同，迎着绚丽的朝霞和乡间清新的微风，快步来到土坡下。仰头看向远处，大江、王伟叔和张会计仨人，都已经早早地过来了。 高原一路小跑上了坡，王伟叔蹲在地上抽着烟，红鼻子里一个劲儿冒着烟笑道：咋约这个地方谈事情？村委大院多宽敞？ 不等高原说话，张传喜就挠着油头凑过来，然后从老旧的黑皮包里，掏出几张资料说：小原啊，这两天我找熟人打听了一下冷库贮存租赁价格，咱的冷库还剩下不少空间，如果现在租出去的话，立马就能见到回头钱。大江说镇里领导应该愿意租，价格也合适 -- 第381页 租期至少得半年吧？冷库剩下的空间，我还有别的用处，所以暂不租赁。高原当即否定了这个提议，然后他又朝几人问：先说说你们找我什么事吧？！就一项冷库租赁的问题？ 王伟赶紧说：还有别的事。小原，我们村委的人知道你有头脑，心里也很有规划。但是你心里烂明白，我们却一头雾水，天天被你指挥来、指挥去的，这不太合适吧？ 大江怕高原误会，忙跟着补充道：王伟叔的意思是，希望你能给大家讲明白大体的方向，这样在接下来的工作中，我们也知道朝哪方面使劲。 也是啊！自打回老家以来，高原不是忙这就是忙那，除过一次村委的思想培训会议之外，他还真没跟这些人深聊过。 于是高原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来，眯眼看着脚下的高王庄道：目前的方向有两点：把高王庄公司化，把村民员工化。 这两个现代化，当即就把周围几人给搞懵了！啥化？大江使劲挠着鸡窝头，跟个睁眼瞎似的问。 高原就耐心笑道：村庄公司化的意思，就是把高王庄当成一家公司来布局和管理。村委就是公司的办公地点、核心领导层。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把冷库收益，拿出一半分给村委的原因。同时大家还要清楚一点，这一半的收益属于村集体，而不是你们几个领导个人，明白了吗？ 张传喜赶紧点头说：明白！这部分的收益资金，就相当于公司的那种财务部，是这个意思吧？！ 高原点头说：传喜叔脑子还是挺活泛的，就是公司的财务部。以后每一笔开销都要记账，我和大江主任也会定期查账。将来村子发展越来越快，势必还要牵扯到土地征用的问题，土地是集体的，也就是说村里的每个人都应该分钱。我的意思是，等将来赚了钱，高王庄全体村民还要参与分红，这样才能一步步实现共同富裕。 谈及高王庄的发展，大伙儿瞬间来了兴致；而高原所带来的新鲜思想，更使得众人眼前一亮。 王伟把赶紧把烟头掐灭，又忙不迭地问：那村民员工化，这个又是什么意思？咱村有文化的不多，而且大多数年轻人都在外地打工。村里的那些老幼妇孺，咋还能变成工人呢？ 高原就继续耐心解释说：第一，村里的老人文化虽浅，但还有能力种地。这也是我为什么非要让大江跑无息贷款的原因。高王庄未来农业多元化发展的路子，还就得靠村里这些种地的老手。村民负责种蔬菜，咱们负责收购和销售，这其中必然会产生差价利润，这利润就是公司收益。 顿了顿，高原赶忙又说：但咱不是资本家，赚了这差价以后，我也不会塞进自己腰包。这些钱依旧上交村委，由村集体进行保管。咱们村委手中一旦有了钱，就能够投资更多的项目，创造更多的就业岗位。如此一来，在自己村里就能赚到钱，村里的年轻人还会千里迢迢、抛家舍业地外出打工吗？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尤其大江一拍脑门说：你要早这么说，大家不全明白了？这个规划我觉得挺好，那咱是不是还得成立一个公司？ 倒是王伟斜着眼说：别咱咱的，主意是人家小原出的，钱是人家小原掏的。就算建了公司，那肯定也是人家小原的。但是谁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咱高王庄要是能发展起来，就是让小原赚一笔也不为过。 但高原却摆手说：王伟叔，你这样说就把我看扁了，我在北海不能挣钱吗？为什么非来咱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折腾？未来公司会以高王庄村集体的形式创立，我和村委人员负责管理，全体村民参与分红。 这这没必要，咱村里闲置了不少土地，你要是想干公司或工厂，出点儿租赁费就行了。哪能让你这么吃亏？白白便宜了村里乡亲？王伟倒是很实在地为高原着想道。 王伟叔，如果将来我要占用的土地，是整个高王庄，甚至是高王庄以外的大片土地呢？高原认真地看着他问。 这话顿时把几人给惊呆了！大江瞪着牛眼道：那得干多大的公司、多大的买卖啊？！我还从没见过哪家公司，能比咱整个村子还大！ 高原则叹了口气说：回头有时间的话，我会给大家买一些资料，看看咱全国的示范村到底长啥样。人家那个村子，就跟城市一样，收入甚至比城市里的平均工资还高。咱们作为高王庄的火车头，首先得敢想，然后才能敢干！心中若无山河之志，又怎能移山倒海，创造出更美好的明天？ 第319章 美好的规划 那个夏天，高王庄在高原的描绘中，第一次开始有了理想。就如他的初中老师江斌所说，人的心里一定要装些伟大的东西，只要将这颗伟大的种子埋下，你的心境就不一样了。 也许你仍是一个普通的工人、农民，仍会遇到很多乱七八糟的事，但跟别人一比，你就有活下去的动力和方向了，你和别人就是不一样了！ 虽已时隔多年，但这句话仍停留在高原心中，并伴随着他的人生一点点成长。他离职回到高王庄， 本身就是一种宿命，因为他心中那伟大的东西，一直都在牵引着他。 -- 第382页 同时他也想到了林楠曾说过的一句话：管理的艺术，无非就是画大饼的艺术。只有给手下的人，描绘出一个美好的未来和发展前景，他们才会更有动力做事。 而此时此刻，高原不是画大饼，而是画了座饼山！他必须要将高王庄未来的发展具象化、细分化，让眼前这个火车头团队，能够清晰地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那咱们村庄的未来，究竟得是个啥样子啊？张传喜两手叉腰，依旧难以想象地看着脚下的土地感慨道。 高王庄未来的样子，你们不都已经想好了吗？高原从兜里掏出那几篇作文，又让张传喜从包里拿来纸笔。他把包垫在腿上，把纸平铺在包上，然后用手里的笔丈量高王庄的地貌，并在纸上画出了村庄的平面图。 一边画，高原就一边跟大家聊着说：传喜叔挺有想法，他在作文里写道：未来的高王庄，有一条繁华的商业街，商业街北面，就是村委的办公大楼。而商业街的东西两侧，是高王庄人的住宅小区，大家伙都住上了楼房，小区里还有篮球场、健身广场。 顿了顿，高原抬笔指向脚下的村庄又说：传喜叔，你打算将这条商业街，建在咱村里的哪个地方？ 张传喜老脸一红，十分腼腆地尴尬道：我就是做梦的时候，曾梦见过这样一处地方。还是不要说了吧，这本身就不太现实。 不，日有所思，夜才能有所梦，传喜叔，这是个好事！在咱们这片贫瘠落后的土地上，您这个岁数还能做这种美梦，这本身就是一件难等可贵的事！我相信在您的内心深处，也肯定有某颗种子在发芽。我们既然敢做这种梦，为什么不敢大胆地去实现呢？先不管能不能做到，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朝这个方向去努力呢？高原言辞恳切地看着他说。 这能行吗？总感觉像小孩子过家家。张传喜还是扭捏地嘻哈道。 如果你要是这个态度，心里就这点格局的话，我建议村会计的位置换人！高王庄不需要窝窝囊囊、胆小如鼠的人掌权，废物永远成不了大事，被你这种人管理，高王庄只会一步步沦陷下去！这一回，高原完全不再有好脸色。这话既是说张传喜，也是给其他人敲个警钟！ 村里人就是这样，他们之所以认为难以实现，是因为他们眼界太窄、见识太少、能力太弱，估计他们最远的距离，就是去过几次江临市。至于滨城或北海那样的大城市，他们脑海里都完全没有概念。 见高原脸色铁青，张传喜这才忙说：商业街南北走向，就建在村子的中心！咱们的村委大楼，建在村子的最北面，跟冷库距离不远，刚好背靠青山！ 高原这才微微点头，又看向其他人问：你们觉得传喜叔这个想法怎么样？ 大江倒是乐呵呵地说：喜子叔，人家做梦都搂小媳妇睡觉，看不出来你还挺有理想的嘛！我觉得他这想法可以，至少比我想得好。 得到众人的认同，高原便继续动着手里的笔，将办公楼、商业街、住宅小区的位置画下来以后，又提起了王伟叔的作文内容。 王伟叔是一个很浪漫的人嘛！他在文中提到，咱们所处的这片黄土坡，将来都会种上各色鲜艳的花朵，招来很多的蝴蝶。坡下的这条河流两侧，也铺上了青青的草坪和绿植，像个沿河公园一样。河堤的上方还要建一条公路，刚好将咱们的村庄环绕。 高原一边画一边说：公路这个设想我最满意，因为他能直接连通到冷库那边，也便于货物的运输。在可行性的角度上来讲，我觉得咱们手里一旦有了钱，这条公路可以提早开建。 王伟脸皮倒是厚一些，他乐呵呵地又点了支烟说：我的灵感还是来自于江临的那个水上公园。斌斌考学那年，我送他去江临的时候，刚好在那个公园里玩儿过，觉得人家建的挺好，咱高王庄要是也能有个这种地方，那简直就是人间仙境了！ 高原喜欢王伟叔的这种坦诚，至少他敢想敢承认。画好图纸后高原继续说：王伟叔的这个想法，跟大江的想法很接近。大江是想把咱村的后山，搞成一个游玩的地方，若是这两者结合起来，那咱高王庄还不得变成景区啊？ 大江就喜笑颜开地谦虚道：先挣钱，挣了钱以后再搞。后山可是咱俩小时候的秘密基地，只要是手里有了余钱，我保准给搞得特别好玩儿。也让咱高王庄的人，将来能有个休闲娱乐的地方。 花了大半天的功夫，高原才把众人的想法， 全部呈现到了图纸的规划上。口头说是一回事，可有了能看得见、摸得着的图纸后，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就是咱未来的高王庄吗？真要是能实现的话，咱村人做梦不都得笑醒啊？！王伟指着图纸，激动地眼圈都红了。 而高原的手却一直没停下，他依旧在图纸上写写画画。倒是张传喜疑惑地问：小原，那你的想法是什么？你心目中的高王庄，又是什么样子呢？ 高原边画边笑道：你们想的这些都是花钱的项目，可钱到底从哪里来，是我要琢磨的事情。 是啊，咱光跟着天马行空地想象，这钱到底从哪儿出啊？大江有些失落地问道。 -- 第383页 而高原则站起身，指着南面的大山说：它就是咱们的敌人，高王庄世世代代的敌人！它横亘在这里，把咱们高王庄困在这葫芦阵里，不仅阻碍了交通，还连年给咱们村带来自然灾害！所以我要开山凿石、移走大山，彻底打开高王庄南面的门户，并使它变现成源源不断的资金，来回馈咱高王庄的人们。 第320章 仓储管理员 高原早在北海工作的时候，就打起了开办石材厂的主意。只要自己手头回笼了资金，他势必要抓住大基建这个风口。 但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由于手头资金的缺乏，和村里青壮年劳动力的严重不足，高原也只能将这件事先搁置，铆足力气先抓农业多元化这条路。 将村庄未来的发展规划阐明以后，几人这才头脑清晰地朝坡下走。倒是王伟挠着蒜头鼻，有些不好意思地朝高原道：小原啊，叔有个事不知道当不当说？ 高原转头笑道：叔您说，咱犯不上客气。 王伟稍显尴尬道：斌斌今年毕业了，可他学的是什么园林专业，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既然你在中海那么大的公司当领导，看看能不能把我家斌斌给安排一下 原来是为这事儿啊？高原稍显为难道：叔，中海是工业企业，园林这种专业的不太可能收。还有我记得斌斌学的是文科吧？如果没有理科的底子，我就是把他插到中海，去了以后也是两眼一抹黑。 听到这个回答，王伟满脸惆怅道：那你说这孩子咋办？性格老实的三脚踹不出一个屁，读书读得像个书呆子，现在搁家里天天不出门，成天还是抱着个书本看。这特娘的大学都毕业了，谁不去找家单位上班挣钱？他竟然说自己害怕面试，见到面试官就紧张。 斌斌比自己小两届，高原对这孩子也确实不太熟。但高原有印象，这孩子学习确实很努力，以前经常见斌斌一边放羊、一边拿着书本背题。好像高中那年，斌斌就有了不少白头发，但性格着实内向，跟谁都不怎么说话。 这仿佛是很多乡下孩子读死书的写照，用高分低能来形容虽然有些过分，但放在斌斌身上来说却也合理。尤其王伟叔特别重视孩子的成绩，好像有一年，斌斌没考上班里的第一，王伟叔一怒之下，竟然把斌斌贴在家里墙上的奖状，全都给撕了！这个事情当时在村里还成了新闻，高原更是暗自庆幸，亏得自己的父母不是王伟叔这样的人。 在如此极端的家庭环境里，孩子除了胆小、懦弱、恐惧外，还能有什么发展呢？倒是像他和大江这样放养成长的人，心理素质倒是过硬。 王伟叔，斌斌走到现在这个地步，你要多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有些话我不想说得太过分，但望子成龙也要有个限度！高原微皱着眉批评道。 嗨！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自打毕业以来，孩子闷在家里一次门也没出过，这时间久了，可不就成废人了？不介绍工作也没关系，你看看能不能抽时间，好好开导开导他？王伟满脸苦涩道。 高原略作思考说：斌斌念的是江临农业学院吧，好歹也是个大专生。这样，你下午带他去冷库那边，我教教他冷库里的仓储知识。回头让斌斌先做库管员，我现在手里也没多少钱，工资就先按2500算吧。等效益好了、蔬菜生意流通起来了，我再给他加钱。 王伟当即高兴道：这个好，正好冷库那边荒凉，斌斌心细有耐性，肯定能把冷库给管理好。你是不知道，这孩子脸皮薄得像张纸，他最怕村里人对他说三道四。如今能有个正经工作，还能离村里人远一些，这绝对是他理想的去处。 等中午吃过饭后，高原便去了冷库那边，王伟倒是积极，他早早地就把儿子给带了过去。 斌斌这孩子倒是不瘦，个头也还行，就是戴了个厚厚的近视镜，眼神特别木讷；头发也白了一半，不知道是学习愁的，还是身体里缺少微量元素。 见高原过来，斌斌竟然还悄悄往父亲身后躲了躲；因为他自卑，同样都是考了学，他家也请乡亲们吃了酒席。可高原却飞黄腾达，他在父母和乡亲们眼中却成了反例。 斌斌，赶紧跟你高原哥说话。王伟硬拽着儿子，瞪着眼睛命令道。 行了！你看孩子怕你都怕成什么样了？你先回去，我跟斌斌谈谈。高原不容置疑地朝王伟说。 那感情好，你们哥俩聊，小原，斌斌我可就交给你了！一边说，王伟这才满脸尬笑地离去。 高原并没有跟斌斌聊心事，因为他知道这孩子内向自卑，说多了反而会让他更难受。高原只是挥手，带着斌斌先去冷库旁边的值班室里说：冷库的仓储和管理并不难，也不需要你干什么体力活。待会儿我教教你管理流程，凭你的学历和知识，应该很快就能掌握。 听到高原跟自己说话，斌斌这才声音细小地说：哥我能干好吗？我我不太懂这个。 高原则抬手拍着他肩膀说：咱村现在除了我，就属你学历最高。如果你都干不好，那我还能指望谁？只要你把这摊子事管理好，村里就没人敢小看你，你爸更不敢小看你。将来村庄的发展，得需要高学历的人才行，所以哥跟你打包票，将来你绝对比你父亲强，他肯定不敢再对你吹胡子瞪眼！ -- 第384页 这话一出，斌斌的眼神竟然猛地抖了一下！骨子里他真的想摆脱父亲的束缚，能干上一件让父亲为之骄傲的事。哥，我听你的，我我好好干。 抽屉里有两本关于仓储的书，你闲下来就认真看看。高原搂住斌斌的肩膀，又走到冷库里，手把手教他一些设备的操作方式。 时间就这样慢慢地过着，斌斌也还不错，念了这么多年书，如果连这点技术都掌控不了，那可真就是废人了。而且小伙子很认真，还拿着本儿在旁边做记录。 好歹把斌斌这边安排完了，高原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可高王庄的发展，又怎可能一帆风顺？ 大江是傍晚来冷库这边找的高原，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小原，无息贷款的事情，八成是黄了。 第321章 政策转向 黄了？怎么毫无征兆，突然就黄了呢？高原怔怔地看着大江，这句话使得高原有些眩晕，县里没有理由不支持自己的方案啊？ 那个为什么不支持，县里给解释了吗？高原强装镇定，但脸色却煞白地问。 我大姨给转述的话，说县里这两年对于农业的发展太激进，而且非但没做出什么成果，反而还闹了不少负面新闻。再就是考虑到高王庄的资质，除了婶子曾经做过一次县种植能手外，咱们村拿不出什么亮眼的成绩出来。 大江抹了把额头的汗，咽了咽口水又说：县里的意思是，真要是搞农业多元化，那也应该在中村一带搞，人家那边不仅地多、人多，而且还有正规的蔬菜批发市场，交通各方面也发展的不错。高王庄跟中村比，没有任何优势可言，农业试点单位，咱们没有办法跟中村竞争。 咱们就是要一笔无息贷款，具体怎么搞不用县里操心，只要他们能出面，把贷款的事情给谈下来就好，这并不难吧？高原十分费解地问。 这个事情县里不敢再牵头，之前大蒜的事情，由于县里牵头，结果闹成了今年这样。所以县里领导目前对农业这块，心思敏感着呢。高王庄干成了还好，若是干不成，那他们的脸不得丢大了？大江也是满脸苦恼道，小原，这个事情可能是咱们想简单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县里领导有顾虑可以理解，但就这么搞一刀切，那也太武断了吧？高原仍旧不服气道：那咱黄龙县不搞农业，还能搞什么来促进经济发展啊？ 大江就挠着头皮说：大姨说要搞什么招商引资，还要发展什么房地产行业。说是要与时俱进、紧抓时代脉搏，多向发达的兄弟县市学习，尤其这几年周边几个县，靠着搞房地产创造了不少税收。 这不是乱来嘛！房地产对于生产力的发展，完全起不到任何的促进作用！税收是能搞上去，政绩也能搞上去，可老百姓呢？除了承担更高额的房价外，他们能得到什么好处？ 高原真的懵了！可这偏偏又是社会的大环境所致，这几年房地产行业确实开始发力，也有不少地方靠着卖地建楼，实现了短暂的繁荣。但这绝不是长久之计，反而是一种金融投机行为。 可县里如果不做这种周期短、来钱快、出政绩的项目，又怎么能迅速掩盖他们在大蒜事件上的决策失误呢？所以高原仔细琢磨下来，多少也就有些理解了。 大江站在旁边，哼哼唧唧挠头说：反正上面的领导，目前对于农业领域的态度，总结起来就一句话：多干多错、少干少错、不干不错。而且银行也不敢再朝农业领域发放低息贷款，去年大蒜种植，银行就贷出去不少钱，如今事情闹成这样，银行找农民收贷，农民就让银行找县里；县里说又不是他们贷的钱，管他们要不找。所以银行的这笔贷款，八成也就黄了。 那个傍晚，高原真的无言以对，难道真是自己的想法过于单纯了吗？其实机会就摆在眼前，只要有充足的资金，农业多元化这条路是行得通的。因为他了解北海的市场，他在对岸有人脉关系，只要产地不出问题，赚钱是早晚的事。 可他低估了家乡的复杂环境，或者说他前期的路，可能走得太顺了！中海虽然勾心斗角，可他上面有周正渊提携，有谢东升把控方向，他还有唐旭叔叔这个大官的面子在，哪怕唐旭在背后给他指点一二，高原都能少走很多弯路。 但现在不同了，处在这样的环境里，高原一切都得靠自己琢磨、自己想。村里的事务他可以把控方向，可对于政策的转向、县域的发展，他却是两眼一抹黑。他在当地认识的最高领导，无非也就是农业局的大姨，而凭大姨的能力，是无法像唐旭那样，对政策发展做出提前而准确的预判的。 虽然唐佩没有在农村生活过，但她之前劝高原的那句话很对！真来了家乡，高原所面对的敌人，很可能就不再是人，而是政策风向、自然环境、资金现状等等看不见的对手。 农业多元化这一步若迈不出去，后面的一切都是空谈。他梦中的那个高王庄，可能也就只是一场梦了。 那天高原的大脑一片混沌，就那么沿着后山的小路，漫无目的地走着。他想到了去找唐凯帮忙，毕竟他老婆就是做投资的。可唐凯已经帮过自己一次了，嫂子的投资公司，搞得也都是城市里高大上的资本融资。人家又怎么能看得上，农业这种不上档次的资产？而且过分地消耗唐家的人情，高原也着实拉不下这个脸。 -- 第385页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找四哥，凭四哥家庭的人脉关系，兴许能跟银行那边说上话，把贷款给放下来。可四哥才刚刚帮过自己啊，刚给解决了那么大的难题，这时候再开口，自己不成了四哥的拖油瓶了吗？ 那晚，高原彻夜未眠！ 家乡发展的道路受阻，但大江却仍旧闲不下来。村委还有一大摊子事呢，上级要搞普法宣传，各村都要刷标语、拉横幅，还得组织村民参加普法大会，做好普法宣传员的接待工作。 大家忙得热火朝天，可村委班子里却常常少那么一个人。于老四又死哪儿去了？每次干活儿见不着人影，村委发福利他倒是来得最快！ 如果放在以前，大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事情也就过去了，毕竟那是老于家的人，更是上届主任于苍泉的弟弟。老于家在村西一片的影响力还是挺大的，尤其在处理村西的事务时，大江多少也要看于苍泉的脸色。 可今天不一样，无息贷款的事情黄了，大江心里正窝着火呢！次次干活不见人，之前卖大蒜的时候，那于老四的动作倒是够麻利，而且全村就他家卖的最多。 张传喜胳膊夹着横幅说：算了吧，有他没他还不一个样？老于家在村里根子深，咱不好跟人家过不去。 深特娘个屁！真以为他老于家的人，连干了几届主任，他们就真成土霸王了？上级安排的活儿都不来干，我看他老于家是要上天！说完，大江把手里的横幅一扔，瞪着眼睛就朝村西走去。 第322章 322.暗处的危机 于苍泉作为上届高王庄的主任，他尝足了做领导的甜头。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他深谙权力的经营之道，而且在任前期，由于心思缜密、道貌岸然，在没有露出马脚的前提下，还把大儿子的新房给盖上了。 只是到了后期，这时局变了，小儿子在县电厂上班，又谈了个县里的姑娘。本来一万彩礼、三间瓦房就能解决的婚姻大事，却骤变成了六万六的彩礼加三金，还要县城有套房。 哪怕像于苍泉这种，在高王庄还算富户的人家，面对如此高昂的结婚费用，也是瞬间慌了神。所以他不得不在修路的款项上动心思，原定于一车石子铺5米的村道，他硬生生给抻到了十五米。 结果到了阴天下雨，因为石子铺得太薄，再加上雨水的冲刷和泥浆的翻转，路面上哪儿还能见到石子？村民们也不是傻子，上级既然拨款修路，又怎么会搞这种豆腐渣工程？尤其赶上于苍泉二儿子结婚时，不仅大摆宴席，还在城里买了楼房，这使得村民心生愤怒，对老于家怨声载道。 后来赶上大江退伍返乡，他一开始也只是本着试试看的态度，可不曾想竟然一下子就被选上了！而于苍泉的结局，只有于家本姓的人投了他几票，最后在选举中惨败。 他本想着败了就败了，索性就颐养天年，在家带带孙子、养养老，可老大家的媳妇又不干了！老二结婚又是楼房又是三金，老大结婚却只有三间瓦房，彩礼也比老二媳妇也少了5万多，这种事情换谁心里能平衡？ 老大媳妇又闹着要小轿车，于苍泉要是不给买，儿媳妇就不让孙子认他这个爷爷。于苍泉被逼无奈，早在高原回村之前，他又打起了村委的主意。 本来一切发展都挺顺利，老天也眷顾他，出了个大蒜事件让王大江骑虎难下！于苍泉趁机在暗地里鼓动张富春等一众憨实人，带着人开始闹事堵门，想借机发难，把大江从主任的位子上拉下来。 只要大江被村民给掀翻了，他就有机会再上位。眼看胜利在望，可偏偏又窜出来一个高原，这下可是把于苍泉的如意算盘给打乱了。 他好好的大学生，不在大城市里待着，跑到这穷乡僻壤的村里搅合什么？于苍泉想不明白这个问题，更是对高原恨得后牙槽痒痒。他们这冷库一建、大蒜一收，大江不仅没被村民唾骂，声望反倒节节攀升。 这使得于苍泉百感交集，如果照这么个模式发展下去，大江有了高原的帮助，下一届村委选举，肯定还是大江当差。老于家世袭了几任的权力，恐怕真的就要易手他人了。 村大队有个大村委，老于家有个小村委，院子里坐的这些人，也都是于苍泉的旧部。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权力的斗争也不仅仅发生在中海集团。利益之争，在历史的长河中，似乎从来都没有停止过。 中午十分，于苍泉平举着烟袋，八字胡须上下颤动，吧唧吧唧吸着旱烟道：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大家还有什么好的主意吗？ 众人交头接耳，却着实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于老四甚至苦着脸说：大江还好办，他干事莽撞、性格霸道，单凭他自己在村里，迟早会惹出乱子。可那高原不一样啊，有钱还有心眼儿，这才来村里一个月，名号打得比王大江还响亮。只要他跟大江凑成一对，我觉得咱们是没啥希望了。 于老四的抱怨，却让于苍泉眼眉一挑，他磕着眼袋锅子疑惑道：到底什么样的公司，能给他放一个月这么长的假期？好像年假也没这么长的吧？！老四，你现在跟他们是一个班子的成员，回头别懒懒散散的，你要多跟他们接触，争取打入到他们内部，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 第386页 于苍泉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亮，随即又道：高原必须得离开咱们村，这样的人有很多后路，何况他还在城里上班，所以要逼走他不难。只要他走了，王大江那个毛孩子就好办了！兴许咱们还能借机，将那冷库给纳入到村委名下，以后由咱们来掌管。 那那要不我过去？于老四起身疑惑道。 去吧，以后少往我这边走动，多跟着王大江他们办事。只要你混在他们中间，接下来的很多事情，咱们就好操作了。于苍泉摆着手道。 于老四是真不愿跟大江凑一起，那混小子每天揪着大伙儿干活也就罢了，干不好还骂人。好歹自己是叔叔辈的，天天被一个毛头小子呼来喝去，他心里又怎能平衡？还是大哥当差的时候好，啥事儿不用忙活，隔三差五地还能领福利。 他出了胡同还没走几步，迎面就撞上了大江。大江正憋着火呢，他上去一巴掌就把于老四的遮阳帽给拍到了地上：狗日的，愿干就干，不愿干就赶紧挪窝，别占着茅坑不拉屎！村委其他人都忙活半天了，就属你这王八蛋例外！ 于老四被拍得两眼冒金星，心里的怒火和恨意，更是噌噌往上蹿！他哪儿受过这种委屈？何况自己还是叔叔辈！可为了大计，他也只能强忍着委屈，某天等大哥上了位，再找这孙子报仇也不迟！ 主任，我家确实有特殊情况，你婶子发高烧，我刚带她从医院回来。于老四苦着麻子脸说：我这前脚刚回家，后脚不就着急朝村委跑了嘛！ 大江怎么可能信他这鬼话？这明明就是于苍泉家的胡同。但他也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严厉警告道：这是最后一次，如果再敢消极怠工，别怪我翻脸无情！ 而高原却一直睡到了中午才醒，母亲应该是跟大妈一起下地了，倒是父亲在客厅的沙发上，不停地剥着花生米。 高原凑过去，把父亲眼前的筐子挪开，一脸愧疚地拉着父亲的手说：爸，不用剥了，已经够了。 兰兰说剥。父亲憨憨地又把筐子拉了过来。 对不起啊爸，我本来想拿出一笔钱，先带你去治病。可大江被人堵在门口，乡亲们的大蒜卖不出去，我我选择了先救他们。我我不是个好儿子，现在工作也是一团糟。高原咬着嘴唇，他确实挺愧对父亲的。 可父亲看小原这么忧伤，竟然抬手摸着他脑袋说：不怕、不怕。 高原含着眼泪笑了，这是来自父亲的安慰。正因为他的脑子不好，所以这安慰更显弥足珍贵！ 嗯，不怕！有你，有妈妈，咱们一家三口能生活在一起，我没什么好怕的。高原仰头深吸了口气，又攥着父亲的手说：最迟明年，我无论如何也得将您治好。 第323章 多嘴的大江 时间抵近农历的八月中旬时，压抑许久的高原，终于迎来了几个好消息。 第一件事，就是他跟唐佩聊天时，唐旭在一旁也和高原聊了几嘴；而其中唐旭透露出了一条重要信息，那就是北海港与黄龙港的货贸航运，赶在11月份就能开通。 得知这个确切的消息后，高原开始是格外兴奋的！这件事他盼了好几年，如今终于要实现了！可再想想老家这些乱糟糟的事，他突然又有些高兴不起来，没有无息贷款，村里就不可能实现大面积反季蔬菜的种植。所以即便有了航道，他对高王庄的发展也产生不了什么助益。 至于第二个消息，就是大蒜的价格开始攀升了，市场经过了两个多月的消耗后，曾经堆积如山的大蒜，数量正在逐步减少。这才八月中旬，价格就已经涨到了7毛一斤，这对高原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 但他知道，现在手头的大蒜还不能出手。因为周边已经没人种蒜了，等这一波大蒜彻底消耗完之后，市场肯定会出现供不应求的局面。价格继续攀升到5元一斤，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第三个好消息，是大江传来的。当时高原正在家里给父亲洗澡，晌午时分大江就冒冒失失跑到高原家里大呼小叫。 高原赶紧给父亲冲刷身体，然后又帮父亲套上衣服，这才急匆匆跑出来道：什么事啊？大呼小叫的？！ 大江迫不及待地抹着汗说：大姨刚来了电话，说你的那个报告，局里经过反复研讨之后，觉得可行性还是挺高的。尤其北海湾货运通航的消息已经定了，这个事情局里也得到了消息，而且农业局那边，还专门差人去北海做了市场调研，那边的蔬菜价格，确实比别的地区要高上一些。 所以呢？得到县里支持了吗？高原激动地心里都乐开了花，他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久违的笑容。 县里还是不予置评，但局里支持！上次的大蒜事件，县里让局里背了锅，所以局里正想着办法，准备为自己扳回一局呢！大江依旧忍不住兴奋道。 高原则微垂着眼眸，缓缓叹了口气说：局里能给申请出无息贷款吗？应该挺难的吧？！ 大江这才平复着情绪道：有个好消息，但也不算太好的消息。局里想给高王庄做担保，然后申请一个300万的贷款额度。但贷款的利息，还是按照银行目前的利率来算。 -- 第387页 既不是无息，也不是低息，这钱虽然能贷下来，可村里人又有几个敢负担这样的债务？高原就挠头问：村里人应该很少有胆大的，敢拿这样的贷款创业吧？！如果推广起来的话，是不是有些难度？ 大江却不耐烦道：带着他们挣钱，他们还能有啥意见？你中海领导的身份一摆，北海那边的蔬菜价格一说，这种稳赚不赔的买卖，我觉得没人会拒绝！这事儿我来办，而且马上就到建棚的时节了，真要是错过了这个时机，那一等又是一年！我准备明天就组织乡亲们开会，把这个事情落实下去。只要村里人没意见，又有局里给做担保，贷款肯定是能下来的！ 那行吧，明天我也去，尽量把种植反季蔬菜的高额收益，给大家伙都讲明白。高原抿嘴点头说。 大江这才又露出了微笑，虽然这个消息，远没有预想的那么好，但若是大棚蔬菜真卖了钱，银行那点利息又算得了什么？ 他缓了口气又说：这段时间于老四表现挺积极，而且他那人脑子活泛，还是个初中生。小原，往后咱们要干什么事，用不用让他也积极参与一下？ 高原却当即皱眉道：他以前总耍滑头，怎么突然就积极起来了？而且他大哥是于苍泉，咱村的老狐狸一个，你抢了他主任的位子，难保他心里不惦记你！以前他不参与咱们的事，我也懒得提醒你。但他现在这么积极，我反倒觉得有些问题。 大江却有些不悦道：都是一个班子的，你这么想不太好。于老四头些日子，还因为他大哥于苍泉占了他家的农田，两家子吵了一架，现在他横竖看于苍泉不顺眼！ 高原微微叹了口气说：总之你多长个心眼，我的建议还是对于老四这人，多少提防着点儿。做事小心翼翼，总归没什么坏处。 哎呀，你从小性格就保守，那于老四天天跟在我身边干活，我还能不了解他？我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在我面前耍心思。放心吧，这事儿我心里有数。 跟高原通报完这个消息后，大江的心里是舒坦了。高王庄一旦要搞上那农业多元化，大家伙年根儿挣了钱以后，谁不得念村委的好？ 这些天村委的人忙这忙那，也确实都累坏了。大江为人仗义，手下这么拼死拼活，他也得有所表示才行。于是他让张传喜联系人，傍晚去虎头桥吃饭，算是犒劳犒劳大家。 吃饭的事情高原没有参与，毕竟建棚的时节已经到来，如果大江这招行不通，他必须得琢磨出一个备用方案才行。 傍晚村委的人，齐聚到了虎头桥饭店，大江当仁不让地坐在主位上，一边喝酒，一边就跟大家谈起了贷款建棚的事。 这让笑脸相迎的于老四心里一咯噔，眼看着大江的事业越做越大，将来若真带着村民赚了钱，那他们老于家便再无出头之日了。而大江绝对想不出这个主意，肯定还是高原在幕后操纵的。 他暂时按下心里的惶恐，依旧凑在酒桌上，跟着众人一起附和，并一杯杯地灌着大江喝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眼看着大江有些迷糊，于老四这才笑眯眯道：主任，咱村幸亏有小原在啊，不然指望咱村委这些人，哪儿能想出这么多发展上的主意？ 那可不嘛，也不看看我兄弟是谁？名牌大学毕业，大公司里当领导，咱们哪儿能跟我兄弟比？大江咋咋呼呼道。 那小原快走了吧？他都在村里待了俩月多了。你说他要是一走，咱村委不就彻底歇菜了？没了小原做指导，咱要是再干不好，人家乡亲们不得指着咱脊梁骨骂呀！于老四继续套话道。 我兄弟辞职了，你们放心，他就是回来建设咱高王庄的。但这事儿要保密，暂时还不能传出去，咱村委的人知道就行大江一边说，眼皮也跟着打起了架。 第324章 于苍泉挑事 乌云密布的清晨，并没有阻挡大江工作的热情，伴着公鸡打鸣的叫声，他在早上6点多就去了村委。 打开广播设备，他先在大喇叭里广播了三遍，召集全体村民开会的事宜，接着又联系村委其他人迅速来大院集合。 于老四最近表现相当不错，永远都是第一个到村委，眼里全是活儿，看见什么忙什么，这倒是让大江十分欣慰。不一会儿其他人也到了，大江就安排张传喜写横幅，安排王伟带人布置讲话台。大江又搬出来村委里的旧音响，连上话筒喂了几声。整个村委大院里，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村民们在吃过早饭之后，也陆陆续续自带板凳，朝着村委大院进发。而大院里最醒目的并不是铺着绿桌布的讲话台，而是讲台后面的墙上，张贴的红纸黑字大标语：推进农业多元化，齐头并进奔小康。 高原是随着村民的队伍一起过来的，路上不少人笑着跟他打招呼、拉闲话。当然也有人存疑，问高原怎么还不回城里上班？高原只是微微一笑，解释说公司另有安排。 上午还不到九点钟，村里该来的基本都已到场了。现场的座次也很有意思，以三婶为首的中老年妇女自成一派，第一时间就抢占了观众席的最中间位置。以大妈林清美为首的中青年妇女，又是自动聚集成一派，分坐在会场最左侧。 -- 第388页 而稍靠右的位置，是以张富春为首的男性中老年，他们基本都卷着旱烟、跷着二郎腿，交头接耳的议论。而最右侧，则是以于苍泉为核心，上几届村委领导班子为辅助，被村西人环绕成的一个小群体。 这个圈子虽然不大，但影响犹在。若不是大江退伍归来，其实这一届的村委班子，依旧会被这群人给把持。因为自打高原有记忆一来，村里的领导都是这群人在干，几乎成了世袭。 小原，过来过来，坐这边！大江站在讲话台前，一个劲儿朝高原招手。高原也当仁不让，走过去朝大江笑说：你来主持会议流程，我负责跟大家解释农业多元化这块的问题。 大江点点头，随即对着话筒清了清嗓子，便拉开了高王庄有史以来，第一次集中推广农业种植的会议。 大江倒是废话不多，他想跟村民表达的意思就一个：农业多元化种植，大面积推广高温大棚的反季蔬菜，绝对能让大家赚得盆满钵丰，改变高王庄的落后面貌。 紧跟着就是高原讲解，他先从种植的角度，肯定了乡亲们的种植技术。农民要是不会种菜，那不成天大的笑话了？高王庄人种菜绝对是一把好手，只是因为没有销路、没有市场，这些年来才一直种粮，仅在家里的小菜园里种上一些蔬菜，自给自足罢了。 然后高原就开始阐述产销模式，乡亲们种的蔬菜，由村委负责收购，然后经由黄龙港，直接运送到北海那片广袤的市场。 再就是针对如何实现多元化种植这一问题，高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他先从实际角度出发，鼓励大家种植黄瓜、青椒、西红柿这几种经济效益高的农产品，同时搭配茄子、苦瓜、菠菜等，经济效益虽不是太高，但价格相对稳定的蔬菜。 而且还要一年两茬，冬夏都不能闲着。这样老百姓手里，就能源源不断地赚到钱，有了稳定的收入，日子才能越过越好。 最后高原给乡亲们打了一剂强心针，只要大家种了，村委就一定负责收购。而且蔬菜卖到北海那边的价格，要比其它地方的市价高出好几毛，甚至一块多，这绝对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大伙儿听得心潮澎湃，老百姓又何尝不想让自己的土地，创造更高的经济效益呢？这几年清美和俊兰弄大棚，人家都已经发了。奈何清美手头资金有限，一年只能扩建两三个大棚，村里倒是不少人跟着俊兰学了种植手艺，可奈何排不上号啊？！清美只给几个技术顶尖的人建棚合作，其他人干着急也没用。 小原呐，你讲的我们都能听懂，关键是这钱从哪儿来？建一个大棚不便宜，往小了说那也得两三万。这笔钱村里有多少人能拿出来？而且大多数家庭，不是儿子等着结婚盖房，就是孩子念书交学费。大伙儿要真有这余钱，不早跟着你妈种黄瓜了吗？张富春很实在地说出了高王庄所面临的困境。 这时大江笑着插话说：是这样，咱们农业多元化种植这个规划，得到了县农业局的高度肯定。局里决定出面做担保，让银行给咱们高王庄发放贷款。 此话一出，村民们当即议论纷纷，既有上级领导支持，又有贷款可借，而且小原又有本事给高价卖出去，村委也承诺收购，这绝对是对老百姓利好的消息啊？！ 可偏偏在这时候，于苍泉却站了起来，他平举着烟袋，手轻轻掸着衣角的灰尘，面色从容不迫地望向讲话台说：是无息贷款，还是低息贷款，或是普通贷款，这个事情得讲清楚吧？！ 此话一出，议论声戛然而止，大伙儿的目光，也跟着投向了讲话台。 是普通贷款，但在这里村委可以承诺，大家在明年四月份之前，绝对能连本带息地赚回来！大江信心十足地回答道。 普通贷款的利息可不低啊？这万一干赔了怎么办？去年种大蒜你就承诺能赚钱，可最后怎么样了？于苍泉转脸朝乡亲们道：你们吃的亏还不够吗？还要听几个毛孩子忽悠？ 这话瞬间炸了锅，大江也确实有这个污点在。村民们刚受过伤，总不能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吧？！而于苍泉就是要把这滩水搅浑，决不能任由对方做大！一帮毛孩子是没什么耐性的，等他们在村里吃够了瘪、受够了伤，估计那些理想啊、大义啊，就统统都抛到脑后去了。 高原一个大学生肯定会夹着尾巴逃回城里，大江更没耐性，逼急了估计他都敢撂村委的挑子，直接去他爸的运输公司当太子爷。所以这俩年轻人在于苍泉眼里，根本就成不了气候！尤其他手里，还捏着一张王牌，这张王牌足以使高原在村里，毫无立锥之地！ 第325章 高原的反击 于苍泉仅仅一句话，就让整个村委大院炸了锅，村民们的心里也开始摇摆不定，闹哄哄地再次议论了起来。 倒是大江咬牙道：我刚才已经说了，村委承诺收购，而且会跟所有村民签订收购合同！ 在咱们农村乡下的，签合同有什么用？该跑的还不是要跑？这事儿真要是干砸了，你们自然是有后路可退。可乡亲们欠的贷款谁来还？于苍泉抖着八字胡，活像是在批评大江。 这时候三婶竟然站起身，说了句公道话：种大棚不会赔！如果赔钱，那清美和俊兰能一直干到现在？我们家也种了几年棚，不就是靠着大棚，给我家老二结了婚、盖了房？大江主任不错，也为咱村里干了不少实事儿吧？至少这件事的出发点，他是为了咱们大家好！ -- 第389页 一边说，三婶又把眼睛斜向于苍泉道：所以大家不要听某些人胡搅蛮缠，他们干村委的时候，又为村里干过几件好事？倒是自家瓦房建得气派，全村就没有比老于家更阔的，也不知道这钱是从哪儿来的！ 三婶这话当时就把于苍泉气得胡子上翘，而且这老娘们极难对付，真要是与她吵吵起来，自己不仅丢了身份，而且不一定能吵赢。 所以他只能充耳不闻，继续对大江和高原发起进攻说：高额的贷款利息，绝不是咱们村民能承担起的。我劝大家三思，不要上了某些毛孩子的当！他们为什么要收购蔬菜？还不是为了赚差价，吸咱老百姓的血？张春妮可是高原的婶子，当年渔网的事大家都忘了吗？他们都是一个德行，都是无利不起早的奸商！ 这话让高原心头一沉，脸都青了起来！你于苍泉就事论事也就罢了，怎么还扯到张春妮身上了？全村谁不知道，张春妮跟高原家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这么开口污蔑，也太不是东西了吧？！ 三婶则力站村委这边，为高原辩解道：人家小原可是中海集团的领导，人家会差咱村里这点钱？苍泉老狗，你说话可得给我注意点儿，污蔑小原我们大伙可不愿意！ 于苍泉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把烟袋锅子一扔，抬手指着高原就冷笑道：你还要骗到什么时候？高原已经被中海给开除了，他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才回到村里打咱老百姓的主意！你们也不想想，他为什么又是收蒜、又是建冷库？他这是在收买人心，想怂恿大家种植蔬菜，低价收购高价卖，他那冷库就是囤菜用的！ 顿了顿，于苍泉满脸激动地又说：蔬菜真挣了钱，他就会在村里继续吸血；要是像大蒜一样赔了钱，他保准跑得比谁都快！什么中海集团的领导？他现在就是一条丧家犬，拿着中海的身份，在村里招摇撞骗呢！他连个蔬菜批发市场都没有，可不就是个皮包公司？ 高原当时懵了一下，自己离职的事情，于苍泉是怎么知道的？这话他只跟大江说过，甚至自己的母亲和大妈，他都没有透露过半点风声。 小原啊，你你真被中海给开除了？张富春满脸惊讶地问。 要是不被开除，什么公司能给他放两个多月的假？老于家那边的人，阴阳怪气道。 是啊，小原完全没有离开村里的打算，现在又要鼓动大家种大棚，这不是被开除了，还能怎么解释？ 该不会真跟他婶子张春妮一样吧？但好歹当年，咱们织鱼网不需要成本，张春妮跑也就跑了。可这种大棚的话，要投入好几万，而且还是贷款。这万一中间出了差错，咱们找谁去啊？周围也没个市场，人家超市和县里，也只采购清美等少数几家的黄瓜，人家县里毕竟有亲戚。 可不是？真要是卖不出去，咱总不能跑上三四十里地，到中村市场卖吧？村里大都是上了岁数的人，哪儿经得起这折腾？ 村民们议论纷纷，大江的脸都成了酱紫色！一定是有人告密了，他隐约还记得，昨天喝酒的时候，他好像是把高原离职的事情，给随口秃噜了出来。难道村委班子里出了内奸？不然于苍泉这老狗是怎么知道的？ 大江咬着牙，第一时间就瞪眼看向了于老四，除了这个王八蛋，别人不可能把村委的秘密向外透露，而且于苍泉还是他大哥！ 于老四，你他妈不等大江发怒，高原就一把按住了他肩膀，这个时候如果大江再冲动，只会使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大伙儿都散了吧，首先这个贷款问题，就不是咱村民能承受的。再说高原都被中海给开除了，他哪儿有能力给咱们的蔬菜卖高价？要是真等大伙儿贷了款、建了棚，把蔬菜种出来以后，那价格还不是高原说了算？他多少钱收，你们就得多少钱卖，不然就全得烂在沟里。所以还是那句话，无奸不商，天底下可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说完于苍泉带着人就要离开，村民们也左右徘徊地站起了身。饶是面对如此大的压力，高原却气定神闲地笑道：于大姥爷，你说了一堆无根无据的话，就这么拍屁股走人，不合适吧？！ 怎么着？你还要跟我理论理论？于苍泉转过身，眼神狡黠地朝高原笑道。 可不是要理论理论？高原镇定自若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被公司开除了？ 于苍泉却说：还需要证据吗？在村里待了两个多月不回去上班，你们单位是开善堂的？ 高原则不紧不慢道：既然没有证据，您这些话就站不住脚。一边说，高原又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道：各位乡亲们，如果我被单位开除，那昨天傍晚中海集团，往我这个卡里汇的200万资金，又该怎么解释？我一个被开除的人，会得到公司的资金援助吗？ 此话一出，不仅周围的村民，就连大江也惊呆了！ 于苍泉更是瞪着眼道：你少在这里忽悠！谁能证明你卡里有200万？ 高原抿嘴笑道：开完会我就带着张会计去银行，下午我会把200万现金摆在村委的办公桌上。这笔钱是中海集团，支援高王庄农业发展的无息贷款。至于中海集团与高王庄的供货合同，这几天便会邮寄过来。当资金跟合同，都摆在大伙儿眼前的时候，谁在村里挑事找茬、阻碍高王庄的发展；谁又真的在为村里人着想，我想亲爱的乡亲们，心里定会有杆秤！ -- 第390页 扔下这句话，高原便起身说：大江、张会计，这就先随我去银行取钱！谁要是想申请无息贷款种棚，就找张伟副主任登记。反正名额有限，就200万的无息资金，晚了可就没机会了！ 第326章 无息贷款 高原在之前闲下来的那段日子里，倒是想明白了一个问题。就是不能再按照村里的节奏走了，更不能再无缘无故地发善心了。 村民大蒜卖不出去，他就出钱收大蒜；大江手头没钱，他就出钱援助大江。这么东一榔头、西一锤，而且把希望寄托在大江身上，本身就是错的。高原必须要保持自己的节奏，把主动权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确保万无一失才行。 几人上了车，大江这才心虚地朝高原问：小原，中海集团真给咱们村，发放了200万的无息贷款啊？ 高原冷着脸道：中海集团有那么闲吗？人家怎么可能管咱们高王庄的闲事？ 那你卡里真有200万资金？大江试探性地问道。 有！钱昨天傍晚就汇过来了。高原斩钉截铁道。 谁啊？这么大方！大江特愧疚地问。 大高原你还记得吧？他给我汇的钱。高原闭上眼，他终究还是找那太子爷帮了忙。 听到这个消息，大江顿时吃惊道：那那太子爷会帮你？他家里有这么多现金？ 高原点头说：他怎么可能不帮我？他父亲头些日子刚卖了市一机的股权，所以大高原肥着呢。 高原对大江其实是有些生气的，他出于信任，才跟大江说了自己的底细。可谁曾想到，大江的嘴上就没个把门儿的！今天本来应该是个很顺利的会议，就因为大江多嘴，差点坏了整个高王庄的发展计划。 但同时高原也明白了一件事：在乡下，永远都不可能有秘密；真正的秘密，只能憋在自己心里。 来到县银行之后，因为高原昨天打了电话预约，所以两百万现金取得还算顺利。倒是张传喜和大江激动的不行，他们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啊？！尤其是张传喜，两只胳膊紧紧抱着帆布包，贼眉鼠眼的四周张望，生怕有人过来抢劫似的。 几人取完钱之后，高原又让大江带着他，顺便去了趟邮局。他把昨晚写好的欠条，发邮件传给了北海的高帅，接着才掏出电话，给对方打了过去。 老班长，这件事真的谢谢你了！借条我已经邮寄了过去，明年六月份之前，我一定按时还款。高原十分感激地跟对方说。 都说了不用借条，我还信不过你吗？坐在北海办公室里的高帅，语气稍显不悦地又说：不过你倒是会挑时候啊，刚好赶着我家卖了股份。这要换做其它时候，这笔大额资金我还真不好给你操作。 高原长长舒了口气说：谁让你是我的老班长呢？你总说自己是我的后台，那我怎么不得麻烦你一次？但掏心窝子地说，这次我是真的谢谢你了！ 这话让高帅听着舒服，因为高原昨天管他借钱的时候，是以同学情谊的口吻，一口一个老班长地叫着，来求自己帮忙的。 其实他本不用这么做，只要把假学历的事情拿出来要挟，高帅仍旧会乖乖借钱！只要有这个把柄在手里，高帅在他手中，就永远都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但是高原恰恰没这么做，凡事一码归一码，攥着别人的弱点敲竹杠，这不是正人君子所为。也正是高原给足了对方尊重，甚至让高帅有些感动，所以高帅才二话不说，当即就帮高原调集资金，以同学的身份来给予援助。 真打算一辈子窝在村里了？我挺替你惋惜的！如果你再回北海的话，谢东升肯定列队欢迎。高帅长长舒了口气道。 有我这个威胁在你身边，你能过得舒服啊？不提这个，利息的事情，按银行低息贷款算吧！高原岔开话题道。 还跟我提利息？！我之前就已经说了，这钱是我老班长借给同学应急的。同学之间还谈利息，你真是想把我往奸诈小人堆里推吗？高帅喘着粗气，缓了好半天才说：这份利息就当是以前，我对你伤害的补偿吧。还有啊小原，如果有一天，我在中海混不下去了，要是找上你的时候，你怎么也得给我安排个看大门的工作。 高原憋不住一笑说：不会有那天的，只要你好好干！老班长，我代表高王庄全体村民谢谢你，这个情也算是我欠你的。 高帅却语气潇洒道：好啦！多大点儿事？只要回头把钱还我就行了，早点晚点无所谓，挂了！高帅放下电话后，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舒畅。因为高原自始至终，从没有拿学历的事情威胁过他半分，连提都没提。这使他的自尊心获得了尊重，更敬佩高原的人品。 在打印社弄好合同之后，高原几人便回到了村委。可大院里的人群非但没有散去，反而还越聚越多。 高原走到王伟旁边问：都登记好了吗？ 王伟却苦着脸说：都在观望呢！这一个个的，他们要是见不着钱，轻易可不会听咱们的号召。 明白！高原点点头，随即给张传喜使了个眼色；接着那一摞摞的钞票，就那么明晃晃地摆在了村委的讲话台上。 -- 第391页 这可都是真金白银，整整两百万的小山啊，村民们光过过眼瘾，这一次都来值了！ 高原就把手按在钱上说：我再重申一遍，这些都是无息贷款，等明年大伙儿挣了钱，赶在六月份之前还回来就行！如果实在有困难的，村委可以适当给予延期；但如果是充孬种，挣了钱也不还的，那不好意思，我们会收回你们手里的大棚作为抵押。亲兄弟明算账，丑化我都跟大家说在前头了！ 顿了顿，高原继续又说：我给大家拉来了贷款，自然是希望大家赚钱。如果大伙儿赔了钱，还不上这个贷款，我跟上面也没法交代不是？我是你们的担保人，出了事我是要负主要责任的！所以请不要听某些人胡搅蛮缠，说我会跑路什么的。高王庄是我长大的地方，我爸妈都住在这里，我往哪儿跑？ 有了高原这话打底，三婶第一个就带头响应！因为她这几年种棚，确实是吃到了甜头，如今有机会扩产，她又怎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那天中午，高王庄农业多元化的发展道路，终于迈出坚实的第一步。 第327章 美丽的劳动 有了这笔无息贷款的注入，高王庄是彻底活了！乡亲们只要干上一年还上债，那大棚可就是自己的资产了。给自己干活儿，那还不得卯足了力气？ 高原也褪去了一身的书卷气，穿上自己高中的旧校服，挽起裤管子跟村民们在田里打成了一片。 毕竟这从真正意义上说来，是他在高王庄牵头的第一个项目。只要把这个项目干好，他就能赢得民心；只有获取了大家的绝对信任，他接下来的那些宏伟计划，才能逐步实现！ 当一个群体，有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哪怕是老弱妇孺，也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尤其建棚种菜这件事，是清美和俊兰实践验证过的，是的的确确能提高收入的一项活计。高王庄人太缺钱了，他们恨不得明天就把大棚建起来，后天就摘上一车车的蔬菜去卖钱！ 一种炙热而激烈的氛围，正飞速在高王庄人群中蔓延。但高原作为村子的掌舵者，他必须得克制住内心的激动，以极为理性的方式，来推动高温大棚的项目建设。 他花三天时间，带着村委众人考察了土地，然后才给出了具体的方案。高王庄的大棚用地必须集中，这样做的好处，首先就是便于统一管理，其次便于排水和疏通，第三就是高原要在村庄西侧，种上一片防风林，这样便能有效地抵御自然灾害。 计划做得条理清晰，但真正实行起来，还是小麻烦不断！首先就是村民土地置换的问题，因为要集中建造，而且一座大棚又有长又短，这就涉及到占用邻居地皮的事。 所以高原真就活生生成了一个农民，整天跟村委的人带着皮尺，东家长、西家短的给丈量土地，调和矛盾，把地租的事情商量稳妥，尽量不要出现什么纠纷。 单是划地这一项，高原就累得嘴角起了燎泡，嗓子也变哑了，脸被晒得像个黑蛋，后脖颈都秃噜了皮。 土地划分愣是扯到九月初才尘埃落定！那时的高原才发现，在乡下办事太难了！这完全不像在中海，甲方打款、乙方干活，哪个地方有不妥之处，双方也能静下心来认真商讨。 而高王庄人在土地的问题上，那几乎是寸步不让啊，一个谈不好，当场都是要动锄头、拍铁板，亲爹祖奶奶地动手干架的。因为土地划分这事儿，高原光劝架就不下十场。 但受的这个罪，高觉得值得，只要前期划分合理，后期就不会再有麻烦，而且将来管理的成本也会大大降低！ 地皮划分完以后，那就是找施工队建棚。本村以张富春为首的一群人，倒是有这个手艺，头几年大妈家的棚墙，也都是张富春等人给施工干的。可这一下子要建60多座大棚，张富春一支队伍又怎能忙活得过来？ 好在母亲给远在中村的主任刘建业打了电话，然后通过刘建业帮忙，找了中村一带整整5支包工队，开着手扶拖拉机赶到了高王庄进行支援。 东面田地里开始忙着建棚，高原和大江就组织人手，在村西的葫芦口处，开始大面积植树造林。防风带这一设想，高原还是受了北海湾的启发，那里的海边就有一片片的防风带，而且效果相当实用。即便海边的风再大，通过防风带的降阻以后，吹到厂子里也就成了微风。 那年九月，在那个不冷不热的季节，高王庄这座贫瘠的山村，似乎比拥挤的县城还要忙碌。但这种忙碌，因为有大山和土坡的阻挡，使得外面的人几乎无从知晓。哪怕大山对面的村庄，都不知道在他们山后，竟然早已经掀起了轰轰烈烈的土地大运动。 临近十月时，黄瓜才开始嫁接，为确保万无一失，不仅俊兰各个大棚里去做指导，这事儿就连县农业局也惊动了！他们没想到高王庄的人，行动竟然如此迅速，而且纯靠自力更生！ 于是局里当即派出了7名技术员，亲临高王庄一线进行技术指导。毕竟局里的日子也难过啊，县里的政策转向，农业开始坐冷板凳，再加上大蒜事件那口黑锅，到现在也没让局里抬起头。而高王庄很可能就是一个典型，高原的那份报告也具有很强的操作性。 所以高王庄的建设，农业局是绝对不能缺席的。如果事情最终的走向，真如高原报告里写的那样精彩，到了明年开春，就是农业局扬眉吐气的日子。 -- 第392页 有专家、有大棚、有资金，高王庄人那还不得卯足了劲儿干？这样的机会如果还不努力抓取，如果不能把大棚干好的话，往后在村里都得被人笑掉大牙。 高原的脑子是一刻也不得闲，那边种完树之后，他这边还要考虑农资采购的问题。如果大伙儿单买的话，价格肯定会贵；如果由村委办一个农资站，对农资产品进行集中采购，那价格势必就能降下来一截。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他找县里的农业专家，讨教蔬菜种植，都需要置办哪些农资产品；然后他便让大江开车，带着自己和张传喜，去县里、市里的农资厂谈采购合作。 果然，成批量的采购，尤其是有机肥料的采购，价格果然还能再降上三成，这里面的水分着实是有些大。农民之所以总吃亏，就是缺少这种多跑、多谈、多了解的本事，所以他们才会被中间商不停地刮油水。 村委之前囤大蒜的几间空调房，直接被大江给改成了农资站，高原冷库的补贴款也发放下来了，他拿这十万作为本金，直接投资到了农资站里，用来进货。 张传喜在忙完大蒜收购之后，一直也没什么正经活儿，高原索性就让他负责农资站，给村民售卖农资产品。高原也不黑心，七成价格进的货，卖给村民只加一成。如此一来，也比村民跑远道儿，去镇上购买便宜两成。 农资站的目的就是薄利多销、服务于民，之所以挣那一成，主要是不能让村委的人白忙活，发点儿奖金、送点儿礼品，大家心里也热乎。 而时间来到10月中旬的时候，大蒜价格又涨了，一块五一斤！高原囤的蒜，已经升值了三倍！ 第328章 继续囤 高原知道，当暴风雨过去之后，天边总会露出希望的曙光。 村委办公室里，当张传喜说出大蒜价格的消息时，整个办公室的人都沸腾了！连涨三倍，高原这冷库钱，都一下子就回本了，而且还能净赚上不少。 于是村委的人开始让高原出手，趁着价格不错，这时候卖出去绝对能狠捞一笔！ 但高原没有听从任何人的劝告，他只回了三个字：继续囤！ 当初高原被大蒜狠狠将了一军，这个亏又怎能白吃？高原算是跟这个大蒜铆上劲儿了，他也开始坚定自己的信念，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走。因为村委的这些人，能力都不如自己，被他们牵着鼻子走，最终的结果往往也是错的。 小原啊，还是求稳吧，能挣出两倍的价钱来，咱就已经烧高香了！这万一蒜价突然再掉下来，咱可不亏大发了？张传喜力劝道。 高原则十分认真地敲着桌子说：今年的秋季蒜，肯定没人种植！随着市场保有量的减少，大蒜价格不仅不会降，而且到了年底时，很可能还会像大前年一样，使劲蹿那么一下子！我可以肯定，就是持续到明年上半年，大蒜价格都不会走低。这个事儿谁也不用劝我，这回我就赌一次，我赌能在大蒜上，狠狠地薅上一笔！ 高原并不是赌徒，他之所以坚定信心，是因为他对市场有着一定的洞察力。而且赌蒜发家的人，并不是没有先例，头些年江临就有几个小老板，举债收购大蒜，租赁冷库囤货。第二年大蒜价格，一下子蹿到了8块钱一斤，他们那一把就挣了好几百万！ 作为村里的火车头，要是没有这点定力，高原往后还怎么实现自己的理想？ 这个事情硬生生被高原压了下去，接着他又让大江联系孙涛江，看看对方什么时候有时间，高原要跟他商讨货运的事。 如今棚里的蔬菜已经种下了，主要是以黄瓜、青椒、番茄这三种蔬菜为主；而且在高温大棚里，蔬菜的涨势很快，估计赶在11月中旬或下旬，就能开始采摘。 再加上黄龙港再有两周，就要开通货物运输了，这几乎是高王庄的经济大动脉，无论如何高原得先占个坑，提前把海运的事情谈妥。 第三天半下午的时候，大江才跟港口那边约上时间。而且有大伯的面子在，孙涛江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要亲自跟这俩小子聊一聊。 朝黄龙港去的路上，高原望着远处一片片的农田，再也看不见大蒜的踪影了，排水沟也被清理干净了。清新的空气再次迎面扑来，高原知道自己赌蒜的事情绝不会错！ 来到黄龙港的办公楼以后，孙涛江还在开会，一个负责行政的女孩，将这哥俩请到了孙涛江的办公室里。 大江就是个自来熟，手也不老实，一会儿坐坐孙涛江的老板椅，一会儿动动桌上的轮船模型。 高原则望着窗外出神，因为孙涛江的这间办公室，有扇窗户就面朝大海。而海的对岸，有自己心爱的姑娘，有把自己当亲人的唐家。也许人性就是这样吧，一个地方离开久了，便总会心生思念。 好在高王庄目前发展的还不错，等有朝一日，村子也有了规模，他就把唐旭一家人接过来，好好游览一下自己的家乡，自己亲手创造的家乡！ 高原站在窗前傻笑了许久，孙涛江这才风风火火地进来。他还是那副干练的模样，戴着一副很普通的树脂眼镜，但眼神却格外有神，甚至放着光亮。 你俩在高王庄折腾的事儿，献忠之前跟我提过一嘴。怎么样？村里的活儿不好干吧？！孙涛江一边说，一边手脚麻利地从茶几下面掏茶叶泡着说。 -- 第393页 叔，你可别提了！你看小原嘴上那个燎泡，都是着急上火憋出来的，到现在也没消下去！大江苦着脸，使劲挠着头皮抱怨道。 孙涛江多有社会经验？带着村民搞发展，那可比管理一个公司要麻烦多了！因为公司有规章制度就行，可村里却要考虑到各种人情世故，关键很多村民讲不通道理，当年他提议黄龙岛人搞水产养殖的时候，也是没少遭罪。 真要是上不起那个火，你俩就直接来我港口做事吧，我这边正缺人呐！孙涛江半开玩笑道。 叔你还别说，我要在村里真混不下去了，保不齐还真得指望你！大江毫不见外道。 这话却让高原生气了：大江你说什么呢？他瞪了对方一眼，这才朝孙涛江道：叔，我们村挺好，现在正推广高温大棚的反季蔬菜种植，不出明年，村里一定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个事我听说了，你是不是还想把蔬菜，运到北海那边卖？你在北海待过两年，如果换做我是你，我也有这种想法。孙涛江十分温和地笑道。 对，我们今天过来，就是想跟您商讨蔬菜水运的事情。高原忙不迭说。 看到远处的泊位上，停泊的几艘船了吗？那就是专门跑货运的，回头还有两艘船过来，货运的事情找我，你们自然不用担心。但是我还要问一嘴，北海那边的蔬菜市场，你有办法打开吗？孙涛江认真问道。 高原赶紧点头说：我跟中海的人熟，现在北海分公司的后勤部长朱大能，是我之前的室友。总经理谢东升跟我也是朋友。分部一共四个厂区，每天的蔬菜用量都很大。而且朱大能在北海有人脉，其它公司的后勤部也会采购。所以就我们高王庄那点产量，还不够北海各公司消耗的。 孙涛江这才点头说：嗯，直接给工厂供货，确实是一个稳定的销售渠道；但叔叔还得提醒你一句，凡事都要签合同，有个纸面依据，这样才能保证渠道的稳定性！不然单靠感情，在生意上是很脆弱的。退一万步讲，这朱大能或谢东升，万一离职或者被调走，你又找谁来供货？ 高原赶紧点头说：一定签合同，而且要以他们公司的名义来签。叔叔，这个事情我心里有数，谢谢您提醒！ 好，蔬菜走海运的话，一来便宜、二来效率高，你们兄弟俩这么为乡亲们着想，说实话我很支持！这个运输的仓位，我肯定会给你们留着，当然具体留多少，价格如何，那得等你们货来了才能定。孙涛江十分客观地说。 既然孙涛江说了这话，高原和大江心里也就有底了！他们连忙感谢，还要拉着孙涛江去饭店吃饭。倒是孙涛江摆手说：回头让献忠请我吧，让你们俩孩子请，我成什么了？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了，到时候你们的货随时来、随时发，叔叔骗谁，也不会耍你们俩。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两人再次表示感谢，这才满脸激动地离开。 而孙涛江看着俩孩子的背影，尤其看到高原的身影后，他突然有种感觉：也许过不了几年，黄龙县争相传颂的企业家，便不再是孙涛江这个名字。因为他从高原那坚定的眼睛里，看到的是一种更加波澜壮阔的东西。 第329章 于苍泉的算盘 高王庄在步入冬季的时候，非但没有如往年那样冷落萧条，反而显得更加热闹了起来。 这种热闹主要是集中在村南的大棚区，由于村委的集中规划，再加上清美之前创建的大棚，高王庄有70多户人家，80多座大棚，如今全都凑在了一处，甚至形成了一种规模效应。 这种效应最显而易见的，就是乡亲们因为种大棚这件事，关系变得更加亲密了。他们在农忙之余，彼此走访各家大棚，讨教先进的种植经验；甚至自发地按片区，形成了4个小队，种植经验最丰富的人，就成了小队长，颇受大家的尊敬和青睐。 而俊兰作为县里的种植能手，又是各小队长的师父，稀里糊涂就成了总队长；清美作为种植大户，又与县农业局关系紧密，更是成了大棚区的区长。 随着高温大棚事业的蒸蒸日上，有些人却坐不住了！老主任于苍泉最近上了火，茶不思、饭不想，在茅房里一蹲就是大半个小时，却因为上火便秘，屎拉得都费劲。每次从茅房走出来，两条腿都麻得打颤，那滋味生不如死。 身体带来的不适倒是其次，关键大儿媳妇逼得紧，再不出钱买小轿车，大儿家就要跟他断绝关系了。而且他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到孙子了，心里想得紧啊，头些天他想悄悄跑去见一面，结果却被大儿媳妇牵着狗，连追了三条胡同。于苍泉一世精明，却愣是干不过这莽撞的大儿媳。 而最最令他担忧的，是自己手中的权力开始出现松动。由于大棚项目如火如荼地展开，村西的人开始红眼了。当初因为自己得罪了高原，人家愣是没给村西这边的人，发放一分无息贷款，大棚项目的事情，村西的人也得靠边站。 这件事情怪谁？村西人自然不会怨恨高原和村委，而是他于苍泉在大会上，当众让人家高原下不来台，还要阻挠大棚项目的发展。村西是于苍泉的势力范围，人家不针对村西还能针对谁？这个事情于苍泉处理不当，是要负主要责任的。 -- 第394页 所以此事引发的后果，就是来于苍泉家里串门议事的人少了，相信他还能翻盘，重新执掌高王庄村委的人更少了。权力的天平，似乎正在一点点倾斜；新旧势力的交替，仿佛正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推动着。 于苍泉知道，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稳固住村西的民心才行。如若不然，他将被高王庄彻底遗忘。 高原吃晚饭时，在与母亲的闲聊中，又听出了一条商机。母亲说要在自家棚前，撒上一些菠菜种子，然后用塑料膜罩起来，年后就能吃上新鲜的菠菜。吃不了还可以送人，县里的大姨和局里的领导，往年都会让她种上一些，县里的人好吃这种营养价值高的蔬菜。 妈，种菠菜麻烦吗？高原赶紧放下筷子问。 这有啥麻烦的？撒上种子浇上水，拿塑料膜罩起来保温。回头什么都不用管，那菠菜自己就噌噌往上蹿。俊兰给儿子夹着菜说。 高原当即开心道：妈，北海市的那些火锅店里，菠菜卖的可贵了！就一小把不到1斤，饭店就卖六七块钱，而且又老又哏，根本没个嫩菠菜的味儿。 这话倒是让俊兰吃惊道：啥菠菜能卖这么贵啊？咱这里的菠菜，行市好的时候也不到3块钱。 妈，你明天赶紧种，等种出来以后，我给您发到北海卖钱。高原说完之后，忙不迭就掏电话打给张传喜，让他明天立即采购一批菠菜种子，号召村民利用闲置土地种菠菜。有不会种的人，明天可以去找自己的母亲，讨教种植技术。 高原觉得菠菜这事儿指定能成，北海的各大饭店和火锅店就是市场。而且菠菜种子便宜，几乎不需要投入多大的成本，也不需要投入多大的劳动力。即便将来卖不上好价钱，那也绝对不会赔本。 说干就干，待第二天张传喜那边，采购回菠菜种子以后，高原就联系了大棚区的小队长，开始推广菠菜种植这件事。 忙忙叨叨好几天，这件事刚落定，没想到于苍泉那只老狐狸，竟然找到了高原家里。 于苍泉是带着礼物来的，手里提了一箱橘子，外加一大把香蕉。 当时高原正跟谢东升打电话，商讨北海分公司采购蔬菜的合作事宜。像这种后勤方面的小事，其实谢东升完全没必要过问，但高原出于尊重的目的，还是跟谢东升打了个招呼。 谢东升就一句话：你跟朱大能谈妥就行了，回头我给签字。这厂里的蔬菜买谁的不是买？我待会儿还有个研讨会，就不跟你多聊了。 与谢东升通完电话后，高原这才正眼看向于苍泉笑道：大姥爷，您怎么有时间来我家串门了？ 高原虽然管他叫上一声大姥爷，但两家的关系远着呢。平时并无什么走动，更谈不上什么亲戚。但高原也不傻，对方无事不登三宝殿，而且还买了水果。所以他猜测，于苍泉可能是为村西无息贷款建棚的事，过来求情的。毕竟大棚项目越做越好，村里谁不眼红？ 可高原还是小看了于苍泉的野心，他进来后并没有开门见山，而是跟高原聊了些家长里短的事，又说村西的人多么不容易，还说有一部分人是借贷种的蒜，到现在钱还没还上。 高原怎能听不出这弦外之音？但毕竟大家都是一个村的，面儿上总归还是要和气。于是高原笑道：大姥爷，现在投资建棚也晚了，而且我手头也确实没钱了。村西那边要想参与这个项目，就得等明年。您放心，待明年资金周转过来，村西的人我肯定能照顾到。 于苍泉听到这话后，却忙不迭地摆手说：知道你有难处，所以村西建棚的事，我也不想给你添麻烦。 那您这是高原倒是疑惑了，不为建棚的事，他还能为了什么？ 今年的大蒜，就村西种的最多，而且属我们老于家产量最高。我是这样想的，反正你冷库的蒜还没卖，就权当是帮我们村西储存了一段时间。我们不会让你吃亏，冷库租赁的费用，我们出双倍价钱，你只要把大蒜原价还给我们就行了。于苍泉十分恳切地说。 第330章 人身威胁 于苍泉的这句话，让高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这大蒜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完成了交易，票也开了、钱也给了，哪儿还有要回去的道理？这种事情就是放在天边，也不符合逻辑吧？ 大姥爷，您跟我开什么玩笑？冷库里的大蒜是我花钱买的，而且当初收购的时候，就你们村西的人最霸道，插着队的过磅上秤，我当时也没说什么吧？！我帮你们村西解决了那么大的难题，你们不感谢也就算了，这咋还能出尔反尔，管我要蒜呢？高原挤着眉头无奈道。 此一时彼一时嘛，谁也不知道这大蒜价格，能这么快就起来，而且我们也没有能力建冷库。但凡村西有地方储存，我们也不会5毛一斤贱卖。所以都是一个村的，你也知道咱村穷着呢，就发发善心，同情一下咱村西的人吧。于苍泉还是苦口婆心地劝道。 可高原是真的哭笑不得，他见过不要脸的，却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这单单是一个同情的问题吗？ 当初大蒜堆积如山，搞不好全都得烂掉！高原为整个村庄，承担了巨大风险的！后来大蒜搬运，张传喜在大喇叭里召集村民帮忙，其他人都来伸手，唯独村西没有一个人来，就连于老四这个村委干部，也没见到踪影。 -- 第395页 而且建冷库又是一笔高额投资，高原又要承担上一笔巨大的风险。所以这个大蒜，就是涨到了天价，那也是高原该挣的钱，与村西人一毛钱关系都没有！现在涨价了，他们动动嘴就想要回去，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这不是讹人吗？ 一把香蕉、一箱苹果，就想置换几十吨的大蒜，于苍泉这个主意，打得也太精明了吧？！ 但高原还是没有撕破脸，他只是隐晦地笑说：大姥爷，我家不喜欢吃苹果和香蕉，您还是把东西带回去，拿给您孙子吃吧。 这买都买了，哪儿还有收回去的道理？这苹果很甜，你回头尝尝就知道了。于苍泉也没有撕破脸，只是将苹果箱子朝高原推着说。 太贵了，吃不起。高原跟对方打太极道。 这话让于苍泉有些不悦，八字胡也微微上翘了起来，那稍显苍老的眼角缓缓下垂，声音也变得沉重道：我记得以前，咱村有个老主任，那时候你还小，应该记不得这件事。 高原起身倒了两杯茶水，将一杯推给于苍泉道：大姥爷您讲讲，咱村里有啥故事？ 于苍泉就端过茶杯，暖着手说：那老主任心黑啊，占了我们村西人的好地，把一些孬地划给了村西。村西人莽撞，这在咱庄上是出了名的。后来不知怎么着，这个老主任就死在了后山上，是失足摔死的。所以这心黑的人，在高王庄是没有好下场的。 听到这话，高原手里的水杯微微一颤，这明显就是人身威胁！大姥爷，我脑子笨，听不明白这个故事的意思。 你可不笨，村里最优秀的大学生，脑子活着呢，比我这老腊肉可聪明多了。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啊？都说咱农村闹鬼，这小鬼最喜欢缠心眼多的人。小原啊，凡事要适当，不要做得太过分，钱挣多少是多？ 顿了顿，于苍泉从裤腰里掏出烟袋，不紧不慢地填着烟丝又说：你放心，村西人会在晚上拉大蒜，绝不会被村里的其他人知道。所以你该赚钱的钱，还是能赚的。 大姥爷，我命里克小鬼，而且我读了这么多年书，从来不相信这世上有鬼，我只相信人心里有鬼！蒜是我收的，钱是我给的，冷库是我建的，这其中付出了多少艰辛和风险，又有谁能体会？求我帮忙行，讹我不行。这水果你带回去吧，我们家不缺这点东西。高原把脸色拉下来，当即下了逐客令。 就真不再考虑考虑了？于苍泉平举着烟袋问。 我这个人喜欢帮助好人，不喜欢被恶霸威胁。您请便，我就不送了。高原起身道。 还是太年轻啊，这农村里乱糟糟的事，这社会的黑暗，又哪是你这个眼高过顶的大学生能体会到的？行，既然你不喜欢吃这苹果，那我就带回去。就是以后走路的时候小心点儿，别被小鬼缠上就行。撂下这句话，于苍泉就提着水果，平举着烟袋，晃晃悠悠出了大门。 这使得高原肚子里很憋气，高王庄怎么就出了这样一个祸害？难怪村里这些年下来，一点长进都没有；曾经被这样的主任管着，村里怎么可能有好？ 他坐在家里思虑了片刻，便起身迎着夕阳，跑去了大队村委。他把大江和王伟叫了过来，让他们组织村里的民兵，这几天夜里在冷库那边守着，省得西村那些人，再对大蒜图谋不轨。 而大江在得知这件事之后，当场就要去找于苍泉那老混蛋，狗日的也太不要脸，竟然威胁到小原头上来了？ 但高原还是制止了大江的冲动，都是一个村的，矛盾激化的太厉害并不好；真要是被于苍泉倒打一耙，大江这主任的位子都有可能不保。而且对方只是口头威胁，也许就是吓唬吓唬自己而已。 菠菜的种植，推广的很顺利，毕竟这东西成本低、干活儿少，而且种棚的人，家家棚前都有闲置的土地。大家既然能多一份收入，自然也乐得忙活。 而于苍泉在威胁了那次之后，便没了动静。冷库那边有民兵巡逻，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高王庄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宁静祥和的氛围，在临近十一月中旬的时候，高原一边跑港口，一边跑大伯的运输公司。然后又和大江一起，申请开办蔬菜批发市场的各项手续，倒是把于苍泉的威胁给忘在了脑后。 连续的奔波，高原累并快乐着，因为生活有了奔头，自己的规划也在一步步有条不紊的实施。这些天他的睡眠也不错，几乎沾枕头就能睡着。 可就在那个周五的夜里，高原家的后墙根，竟然传来了轰地一声！强烈的震动，直接把高原给掀到了地上！ 他的第一反应是来了地震，可不一会儿，后院的邻居却高声喊道：小原家的房子被炸了！ 第331章 克制冲动 邻居的这声叫喊，直接把高原吓得从脚底凉到了后脖子根儿，大脑也跟着一片空白！ 倒是母亲从西屋哭喊了起来：小原啊、小原呐！母亲光着脚丫子，疯了一般朝高原屋里跑来；高原这才从震惊中醒来，穿上拖鞋就朝外跑。 妈，我没事！你和爸没事吧？！高原眼里含着泪，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两条腿像灌了铅，浑身又凉又麻！ -- 第396页 好在爆炸的是东屋的后墙，爸妈都没什么事。父亲也仓皇地跑了出来，高原赶紧带着爸妈转移，让母亲和父亲先去大江家里躲躲。 其实高原也怕的要死，这样的事情他是第一次遇到，怎么能不感到恐惧呢？可他还是硬着头皮壮着胆，赶紧跑到了屋后面。 屋后住的是三姨奶家老两口，他们正拿着手电筒，照着高原家墙上的那条大裂缝。也得亏当初建房的时候，大江给请了镇上最好的包工队，屋墙也都填充了钢筋。不然被人这么一炸，估计半个房子都得塌。 望着爆炸现场的场景，高原惊得心脏都砰砰乱跳！不用猜都知道，这绝对是村西人干的，而且这里面绝对有于苍泉的指使！ 两三分钟的功夫，其他邻居也出来了，大江也是风风火火赶来，看着高原家的屋子愣了神！ 我曰他亲爹祖奶奶！王八操的于苍泉，我这就去攮死这条老狗！别人不知道是谁干的，可村委几人不傻，尤其于苍泉之前，还当面威胁过高原。 大江扭头就要走，高原压着内心极度的惊慌，忙不迭上前抱住大江的腰说：别冲动，应该不是冲着我的命，而是想给我一个警告！大江，我手机没带，你赶紧报警，咱们让警察来处理！毕竟这个事咱们没有证据，你真把于家人弄出个好歹，吃亏的反而是咱们！ 还特么报什么警？血债血偿，这就是于老狗干的！大江伸着脖子，呲牙咧嘴地朝前冲。高原虽然比大江还要愤怒，但他知道这事儿在没调查清楚之前，绝不能冲动行事。 大江，你真的先别冲动！而且不要再拖延时间闯祸了，赶紧叫警察过来，兴许犯罪的人还没跑远。高原极尽全力地拽着大江劝道。 愤怒过后，大江终于稍稍恢复了些理性。他先打电话报了警，然后又组织村里民兵，对整个村庄开始排查。 十几分钟后民警也到了，经过现场勘查后，初步断定凶手是用自制雷管爆破的。可高王庄这样的地方，既没有摄像头，也没有路灯，前后都是大山，而且夜里伸手不见五指，想追查凶手太难了！ 他们只能对着高原各种问询，问他近期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村里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高原也是如实答复，把于苍泉头些日子，来家里威胁自己的事情和盘托出。 可这种话不能作为证据，尤其当时谈话的就他俩人，于苍泉被叫到派出所录口供的时候，死活不承认曾经威胁过高原，更不承认这事儿是他干的。 这个事情一直忙活了一周，村西的人也排查了一个遍，现场也没找到任何关于凶手的线索，所以最终的结果，案子也只能暂时搁浅。 可大江心里憋着气呢，他知道就是于苍泉干的，不是他干的，肯定也是他背后指使的。坏人就在那里，可自己却没有办法报仇，他恨得牙根儿都痒痒。 高原一边看着泥瓦匠，给自己家修葺房屋，一边就劝着大江说：民警也不是神仙，不可能什么案子都能破。你没看电视上报道吗？有些案子，甚至十几年后才能抓到凶手。所以这个哑巴亏，咱们先咽下去吧。 你咽的下去，我可咽不下去！那婶子都被吓成什么样了？到现在离了我妈都不敢出门。我操特祖宗的，这事儿不算完，他敢炸咱，老子就敢炸他！这事儿你别管，自打今天开始，我不会让老于家有好日子过！大江咬牙愤怒道。 大江，我当然咽不下这口气，我也必须要找于苍泉讨回公道。但绝不是以暴制暴，咱们要讲究策略、要动脑子。高原紧紧抓着大江的胳膊，把他拉到院子里，才在小板凳上坐着说：于苍泉可能现在就等着咱们炸他呢，真要是上了这个当，不正中他下怀了吗？ 那你说该怎么办？！大江红着眼，扯着嗓门道。 高原抬手压着他的声音说：村西的人、于家的人，靠谁凝聚？ 大江咬牙道：当然是于苍泉那条老狗。 高原点头说：咱们只要把于苍泉给办进局子里，村西的人肯定就会慌！没有于苍泉坐镇，他们就是无头苍蝇。届时咱们采取边打边拉的策略，我就不相信没人不知道，于苍泉炸我家的事。只要有人把于苍泉供出来，我就让他牢底坐穿！ 大江满脸苦恼道：可怎么能把那老狗送进局子里？ 高原深吸一口气道：当初咱们整理村委空调房的时候，我看里面存了不少以前的工作资料。于苍泉家的几座瓦房是怎么建起来？他纯靠种粮食，有没有额外收入，而且还不种大棚，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你是说他在任期间，手里不干净？大江瞪着眼道。 何止是我说？村里人谁不说？他可能销毁了一些资料，但有些资料是必须要存档的，而且我绝不相信，就以于苍泉那群人的文化程度，能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以前村里人不计较这个事情，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跟于家闹矛盾。但现在他们既然这么威胁我，那我也绝不留情！高原咬着牙，这次他真的怒了！因为这已经给自己的父母，造成了人身威胁。 说完之后，高原和大江便立即起身去了村委。为了不被人察觉，高原并没有在村委里查办，那里人多眼杂，保不齐会打草惊蛇。 -- 第397页 于是高原夜里拿着化肥袋子，趁着村委没人的时候，将之前所有的资料装进袋子里，并连夜转移到了大江的家中。 于苍泉这几个刺头，必须得除掉！否则村西就是个祸害，高王庄也将永远不得安宁。 第332章 紫色单据 高原晚上也不敢回家住了，虽然他知道于苍泉在经过了这件事之后，肯定会有所收敛，但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选择住在了大江家。 毕竟大江家靠大街，清美的姐姐还是在县里当官的，就是借于苍泉十个狗胆，他也不敢再把大江家给炸一次。 晚上高原就把曾经村委的所有资料，都从袋子里倒了出来，主要就是查账、查单子、查合同。于苍泉手里要没点儿脏东西，鬼都不信。高原只要找出一条，就够那于老狗喝一壶的。 他认真地蹲在地上翻资料，母亲俊兰就披着衣服凑过来说：小原啊，妈说句话你听吗？如今儿子大了，俊兰也只能用商议地口吻跟高原谈话。 妈你说，你的话我都听。高原一边忙活，一边轻声回道。 你能不能跟你那公司商议商议，不要再干这个蔬菜合作的项目了？让他们把你调回去吧，村西的人不好惹，尤其于家那帮人浑着呢。我记得你小时候，咱村有个老主任，他想把于家霸占多年的好地，分给村里的其他人，结果没几天，就从后山上摔死了。俊兰陪儿子蹲下来，轻轻拍着高原的脑袋说。 妈，我没事的，而且公司安排的工作，哪能说换就换？高原愧疚地看着母亲笑道。 还没事？他们都快要你的命了。咱不跟他们斗，他们霸道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只要你回了北海，村里就不会再有这种事情了，他们要是想拉回大蒜，你就给他们吧，咱们破财免灾，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俊兰依旧看着儿子担忧道。 破财免灾啊！这就是乡下人最真实的心理写照。受了委屈吃了亏，就一直忍着、让着、妥协着，而最终换来的，却是恶人的得寸进尺！正义得不到伸张，暴力成了崇拜，如此发展下去，高王庄还有什么未来？这可是生养自己的土地啊，高原又怎能让自己的父母，让那些善良的乡亲们，在恶势力的支配下讨生活？ 所以高原必须得除掉以于苍泉为首的恶势力组织，这样母亲才能安心，高王庄才能有美好的未来。妈，我会小心行事的，您赶紧回去睡吧。真要是没有办法，我就听您的，这总行了吧？ 儿子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俊兰也只能长长叹了口气，再次轻拍着小原的肩膀说：以后出去要跟大江一起，他当过兵，能护着你。 妈你放心吧，于苍泉还不敢明目张胆地对付我。全村人都看着呢，谁要是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我，咱村里的乡亲肯定都不愿意！ 母亲走后，高原就继续查阅资料。虽然工作量比较大，但高原翻着翻着，就发现了端倪。于苍泉的手上，绝对不干净！ 其实农村里的这些人，真正会运作财务的并不多，甚至没有！他们不可能像中海集团那样，有专业的财务团队来做账；因此于苍泉等人，便采取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那就是彻底销毁曾经的采购清单。 所以问题就出在这里，如果他们心里没鬼的话，为什么要销毁单据呢？这么做的目的，肯定就是为了掩饰真相，怕上级领导或下一任村委查账。 这坚定了高原的信心，老于家连干了那么多届，是不可能将屁股全部擦干净的。高原翻出了一些采购合同，并根据这些合同所填的款项，来推演采购的东西，价格是否合理。 可令高原失望的是，价格和物品基本都能对上号，并没有出现赚取差价的现象。 后半夜的时候，高原也累得头脑发胀、眼冒金星了。不行今晚就到这儿吧，明天起床后再查。 他从地上站起来，只是在转眼的一瞬间，却看到了一张紫色纸片。那纸片夹在资料的最下面，就露出了一张小角。高原知道这种颜色的纸条，一般都是货款单的副本，难不成他们百密一疏，把这张单据给遗漏了？ 高原弯腰将那单据抽出来之后，立马就发现了可疑之处！这是一张采购碎石子的单据，就是农村用于铺路的那种石子。当时村里是铺了东西两条大街，可这货款单据上的金额，怎么会这么少呢？就这点钱采购石子，如果按照正常的铺路标准，是远远达不到要求的。 而且高原也曾听大妈议论过，说头几年村里用石子铺的路，完全就是糊弄人的。就那么薄薄一层石子，一场雨下完，那石子全给冲没了。 高原赶紧又从之前的资料里，翻出了当初的石子采购合同，单据跟合同上的金额，完全对不上数！这就奇怪了，日期都对得上，可金额却对不上，那就只能证明一点，合同和单据，肯定有一样作了假！ 这时候大江出来撒尿，迷迷瞪瞪地看着高原道：明天再弄吧，这都几点了？赶紧回去睡觉。 高原则立刻起身，抓着合同跟单据说：大江，你过来看看，这单据跟合同对不上号，我怀疑这其中有人作了假。 大江搓着发麻的脸颊，硬撑着眼皮道：这合同是给上级领导看的，上面拨了多少款，下面花了多少钱，都得拿着正规合同和单据，去找上级领导对账。 -- 第398页 那这张单据又怎么解释？而且都是从隔壁的凤县，鑫磊石子厂发出来的，日期也对得上号，怎么金额就对不上呢？高原紧皱着眉头疑惑道。 大江这才被惊得一瞪眼，满脸吃惊地看着高原道：你是说他们做假账，忽悠上级领导？ 这个可能性很大，明天我陪你跑一趟镇上，这种采购单据，镇里肯定也要留底。如果咱手里的东西，跟镇里的档案也对不上号，这里面的问题就大了！高原信心十足道。 行，东西你收好，我明天一早就给镇上打电话，查个资料不是啥难事。大江说完，这才憋不住尿往院子里跑。 那夜高原都没怎么睡，于苍泉弄得自己不敢回家，高原的心里较着劲儿呢！明天只要做实了这个事情，那个王八蛋离倒霉也就不远了。 第333章 做实证据 第二天上午，高原是被大江给摇晃起来的。两人吃过早饭，上车出发的时候，都已经快上午十点钟了。 等车子出了村之后，高原这才想起来道：今天是周末，镇上能有人吗？ 大江则乐呵呵地说：我找了镇领导刘建设，他这个人办实事儿，早晨听了我反映的问题后，对这个事情还是挺重视的。 那就好，这于苍泉一天不垮台，我就老觉得自己脖子里发凉，但愿今天咱们能有所收获吧。高原叹了口气，又揉着眼睛说：第一茬农产品马上就要下来了，咱们速度得快，不然回头忙起了市场，就没时间收拾这于老狗了。 大江点着头，油门踩得轰轰响，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他们就来到了镇大院。你昨晚没休息好，在车里先睡会儿吧，东西给我，我拿去找刘建设核对。 高原点了点头，毕竟自己不是村领导，直接进刘建设的办公室也不好。他索性就在车里睡了一会儿，也不知过了多久，大江才风风火火跑回来说：小原，你醒醒！ 高原忙不迭揉着眼睛，朝大江问道：怎么样？领导怎么说？资料对上了吗？ 大江钻进车里说：其它的都能对上，就这张采购单据对不上。现在刘建设怀疑，是不是于苍泉搞了阴阳合同。 听到这话，高原当即肯定道：对对！就是阴阳合同！如果这张单据没问题，那就只能证明于苍泉上交的资料，全都是假的！ 所以刘建设的意思，是让咱们赶紧跑一趟凤县，找鑫磊石子厂的人核对一下。如果你手里的这张单据，是鑫磊开出来的，那就证明当初于苍泉销毁资料的时候，确实出现了疏漏。这个罪名一旦做实，那条老狗就该倒血霉了！大江咬牙道。 凤县跟黄龙相邻，大江按照合同上的地址，快马加鞭朝着鑫磊石子厂奔去。 路上高原就疑惑道：这于苍泉胆子也太大了，给村里修路的拨款他也敢动，就不怕上级领导去找厂家核对吗？ 大江却歪着眼睛说：你以为所有地方，都跟你们中海集团一样正规啊？而且全镇那么多村，这上级领导要是挨个找厂家核对账目，那腿还不得累断了？这么说吧，只要不曝露出问题，上级领导只会跟村委对账，是绝不可能跑到厂家核对的。 顿了顿，大江继续又说：而且老于家干了那么多届领导，他们早成老油子了，这石子采购只是咱们查到的，那查不出来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难怪人人都想竞选村委，真是一群杂碎！高原咬着牙，狠狠用脏话发泄了一下情绪。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在凤县北环路的郊区，找到了这家鑫磊石子厂。下车的时候高原长了个心眼儿，如果自己说是来查账的，人家指定不配合，即便配合，那也得坐会儿冷板凳。 为了使事情顺利，他直接跟门卫说，村里要修路，他们是来采购石子的。 大江就皱眉道：咱花这冤枉钱干嘛？直接说是镇上派来查资料的，他们不能不配合。 高原却摇头笑说：出村的那段土坡路，确实应该好好修一修，过不了几天，还得跑运输车呢。咱总不能让你爸的车子，直接陷到泥里去吧？！ 他们正聊着，石子厂的老板就过来了。毕竟这厂子不大，生意上的事情，一般都是老板出面谈。 高原来到石子厂简陋的办公室后，就先跟老板谈了购买石子的事。出村的那段土坡路并不长，跟老板合计了一下之后，3万元的石子料应该够。 该花的钱高原肯定要花，未雨绸缪更不是坏事。不能等到运输车真陷到了泥里，再想着铺路的事，高原做事向来心思缜密，而且这三万他也花得起。 谈好石子的采购之后，高原这才切入正题，说村委有笔账对不上，想让石子厂这边，帮忙翻翻三年前的合同和单据，跟他们这边对一下账。 既然是自己的客户，八面玲珑的老板自然要帮这个忙。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打了一下，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就有人把厂里的资料送过来。 可这一核对不要紧，高原手里的东西，只有那张单据跟石子厂对上了，至于合同什么的，则完全对不上！ 石子厂的老板更是怒了！他一拍桌子瞪眼道：谁特妈败坏我名声，给我厂里的合同造假？！他指着合同上的数字说：我们厂跟高王庄，从来都没有过这么大额的石子交易，还有我张磊这个名字，这明显就不是我的字迹！还有这个章，也绝不是我公司的章！ -- 第399页 听到这个消息后，高原和大江都忍不住激动了起来。尤其大江咧着大嘴道：张厂长，你可看准了，这两份合同，一份是我们村委的，一份是存档在镇里的，这真不是你们厂签的合同？ 我自己的笔迹，自己公司的章，我能看不出来吗？而且公司的每笔交易，都是我经手的，我可以拍着胸保证，你们手里的东西，只有那张单据是对的，其它全他妈伪造的！张磊是真被气坏了，他更怕给自己惹来麻烦。 回头我们镇上的领导，可能会继续派人过来跟您核对，张总，希望您能配合一下。高原赶紧起身说道。 我当然要配合，这特么不是侵犯我的利益吗？我本本分分做生意，他们凭什么伪造我厂的合同？让你们镇上的领导来，这事儿我得讨个说法！张磊气得挠着头，那头发里的石灰都跟着往下落。 大江则赶紧跟镇领导刘建设打电话通报情况说：领导，查清楚了，镇里存档的合同和单据，全是于苍泉伪造的。鑫磊石材厂这边，有原版的合同和单据，于苍泉当初就没有采购那么多石子，他只花了拨款的三分之一。至于剩下的钱，也许只有于苍泉自己知道。 而村里的于苍泉，这时候真的是春风得意！高原家被炸之后，叫来警察又能怎样呢？既没有查到自己什么，而且那高原和王大江，最近也低调了不少，一副夹起尾巴做人的模样。年轻就是年轻，只要稍稍吓唬一下，就不敢再死鸭子嘴硬了！ 心情好了，身体也就好了。如今他大便也通畅了、胃口也打开了，拿起身边的座机摇人，不一会儿他的几个护法，便已悉数到齐。 于苍泉抽着旱烟，微眯眼睛靠在椅子上，也是时候带人去冷库，拿回那些值钱的大蒜了！ 第334章 权力的缝隙 于苍泉手下的四大护法，有三位都是他的亲兄弟。农村乡下恶势力的形成，往往也都是以家庭为单位，以兄弟、亲戚为连接，构成家族势力的核心；然后再靠着宗族关系向外延伸，编织成一张强大的人脉网络。 村西势力的形成，便由此而来。而这种现象不止发生在高王庄，它几乎是大多数农村权力格局的写照。这也是为什么偏远地区的人们，越穷越生、重男轻女的原因之一。儿子生多了，别人就不敢欺负你，孙子再有上七八个，你在村里就可以横着走。 当法律还不够健全，还不足以延伸到最底层老百姓思想的时候，暴力就拥有了最终的解释权，就成了农村社会体系里，金字塔的顶尖。 但于苍泉所构建的权力体系，并非铁板一块。他能够凝聚村西人心的手腕，无非也是靠着利益分配。可一旦出现分配，必然会产生不公；有不公就会有人心存芥蒂，这几乎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在于苍泉家的堂屋里，除过他的于家三兄弟之外，还有一个外姓人刘端吉。在上一届村委班子里，刘端吉作为于苍泉的副手，可谓肝脑涂地、鞠躬尽瘁。脏活累活他来干，得罪人的事情他出头，可最终分得的利益，却只是边边角角的汤水，大头全让于家一脉给拿去了。 后来于苍泉下台，刘端吉本不想再跟着于家混，可于苍泉次次开会都叫他，且自己家又住在村西这片。迫于环境的压力，他也只能混在老于家的队伍里。 而此刻，于苍泉看着自己的心腹都已悉数到齐，他平举着烟袋，很享受地抽着旱烟。而烟雾缭绕中，他甚至产生了一种幻觉，仿佛自己又坐回了主任的位子，自己又可以手握大权、指点江山了。 这使得于苍泉内心有些激动，但人老成精的他，并不会把这种激动过于流露在表面。他只是拿腔拿调地用烟袋指着于老四道：那俩毛孩子，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于老四赶紧舔着麻子脸说：还有个屁动静！高原吓得连村委都不敢去了，忙着在家里修房子。王大江嘴上嚷嚷的厉害，其实就是硬充面子，好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他要是真有胆量，那不早就打上门了？大哥，这俩小王八羔子已经认栽了！ 于苍泉忍不住得意地点点头，狡黠的眼神里滑过一丝光亮道：大蒜价格如今已经攀升到两块五了，这个亏咱们村西人又怎能咽的下去啊？！那高原也是心黑，当初竟然只出五毛钱收咱的蒜，他这不是喝咱村民的血，那又是什么？ 抢了他狗日的！于老三愣头愣脑地眼红道。 端吉啊，这个事儿你怎么看？于苍泉不露声色地问。 刘端吉这才抬起酒红色的脸颊，稍显犹豫地说：按道理来讲，这一买一卖，当初是人家高原为了帮助村民，才被迫收购的大蒜。所以这个事情，咱们是不是再三思一下？ 于苍泉却故作愠怒道：你怎么知道他就是被迫的？人家可是大学生，如果大蒜不赚钱，他舍得花那么多钱收购？我跟你说，他就是瞅准了能赚钱，这才骗咱们卖蒜的！ 刘端吉可不是愚昧的村民，他可是高王庄为数不多的高中生。当初高原如果不收蒜，村民的大蒜那都得烂在自己手里。所以于苍泉的这个解释，忽悠别人也就罢了，可在刘端吉这里根本解释不通。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刘端吉也只能附和道：老主任是为了村西人的利益着想，这没错！ -- 第400页 那好，现在就各自回去叫人吧。一小时后，集体去村北的冷库运蒜。于苍泉长长舒了口气说。 这个事情是不是得先知会一下高原？不然这不成明抢了吗？刘端吉赶忙劝道。 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这怎么能算抢？退一万步讲，法还不责众呢，那警察能把咱村西人全抓起来不成？老二已经把冷库的存储费用准备好了，咱给他两倍的存储费，退了他大蒜的钱，不让他吃亏总可以吧？！于苍泉实在看不过眼刘端吉唱反调，要不是他能力高、干活儿麻利，自己早把他踢出核心圈之外了。 还愣着干什么？叫人，动手！于苍泉大手一挥，便下了死命令。 等众人离开之后，于苍泉自然要好生打扮一番。因为今天对他来说，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日子。只要村西人抢夺成功，那么整个高王庄的人都会坐不住！而一盘散沙的高王庄，若想拿回自己的高价蒜，他们能靠谁？还不得找老于家来给出头？ 如今蒜价已经涨了五倍，试问谁不眼红？他知道高王庄人的德行，一旦牵扯到利益，亲爹都能反目成仇。那高原弄得无息贷款又能怎样？最终还不是要还？而自己带人抢回来的大蒜，那可是分到村民手里，切切实实的利益。 村民挣了钱，那还能不支持自己上位？高原败走麦城，对村民寒了心，他还能继续在村里待下去？这是个一石二鸟的计划，于苍泉有绝对的把握，来靠这个策略翻盘。 况且再退一步讲，那高原还敢反抗吗？一次爆炸就足以吓破他的胆，而破财免灾，就是他最好的选择。所以这次的大蒜抢夺计划，于苍泉是有百倍信心完成的。 他一边暗自得意自己的足智多谋，一边洗漱打扮，并让老伴找来了自己的新棉袄穿上。他还拿剪刀修剪了一下胡须，又换上小儿子给他从县里买的棉靴。 上次的村民大会，高原令他颜面尽失；蛰伏了这么久，于苍泉觉得自己也时候站出来，告诉村里人谁才是高王庄的领头人了！ 大江和高原从镇大院报告完消息后，开车刚回到村北的路边，就看到西面的冷库外，被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再往外是一辆辆的农用车，几乎把冷库的大院都给堵死了！ 这是什么情况？！大江瞪着眼疑惑道。 可高原心头却一沉：应该是于苍泉动手了，他要抢劫冷库！ 第335章 大蒜保卫战 斌斌是真的喜欢冷库管理员这个工作，他不喜热闹，不擅长沟通，更因大学毕业后找不到工作，而生怕被村里的乡亲指指点点。 冷库位于村北的山脚下，平日里除了些毛孩子来这边玩耍外，几乎见不到村里的大人。所以斌斌很享受这份工作，更感激高原哥对自己的提携。 斌斌心细勤快，把冷库打理的井井有条，高原已经不止一次当着父亲的面，夸奖自己有本事了。 每当父亲谦虚地说：他就是个龟儿子，小原你不用抬举他，斌斌几斤几两，我这当爹的还不清楚吗？ 高原哥就会反驳父亲说：天生我材必有用，人才只有放在合适的位置上，才能凸显他的价值！而斌斌管理冷库，比任何人都要优秀。试问现在有几个年轻人，能耐得住这个寂寞？能在大学毕业后，还能保持看书学习的好习惯？ 这话让斌斌十分感动，而且高原哥还说，等到了年底的时候，要给自己涨工资、发奖金，绝不会比在城里工作赚得少。他相信高原哥说的话，因为自打高原来了村里以后，整个村庄变得就是不一样了！ 而此刻，斌斌却被人按在了地上，手被砖头砸得血肉模糊，有好几个瞬间，冷库的钥匙险些脱手。他拼尽力气含着泪，硬是忍痛将钥匙填进了嘴里，牙齿咬得像铁钳，今天就是死，他也绝不会让人夺到钥匙，去冷库里抢蒜。 斌斌虽然胆子小，但不代表他怂！作为冷库的管理员，他知道冷库的安全，就是自己最大的责任。如果连一个冷库都守不住，如果他眼睁睁看着冷库被抢，那他就真成父亲眼中的龟儿子了！高原哥对他的赏识，对他寄予的厚望，也会被失望所淹没。 没了冷库的工作，被高原哥和父亲看扁，斌斌还能干什么呢？村里容不下自己，城里没有自己的位置，他无法想象未来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所以冷库就是他最后的心灵堡垒，这里决不能失守，这里就是他生命最后的底线。今天就是把钥匙咽到肚子里，也绝对不能让眼前这群暴民得逞！ 把他揪起来，牙敲碎了，抠也得把钥匙给抠出来！于老三挠着秃头，凶神恶煞地朝自己的儿子发话道。 手无缚鸡之力的斌斌，就这么被人掐着脖子提起来，大巴掌啪啪往他脸上扇。快把钥匙吐出来！这件事跟你没关系，那高原挣了钱，也不会多给你一分！于大兵咬牙切齿地吼道。 而斌斌含着痛苦的眼泪，愣是不让泪水流出来。他就那么死死盯着于大兵，小时候上学，于大兵就欺负他，所以此时此刻，他心里只有更深的恨意，恨不得咬断对方的脖子。只是他嘴里含着钥匙，他告诉自己不能张嘴，必须要忍着。 于家的残暴，使得村西一些人都看不下去了。可一想想冷库里那升值了五倍的大蒜，他们又只能选择冷眼旁观。倒是刘端吉在人群中看不下去了，他对着同样隐匿在人群里的于苍泉道：老主任，事办得有点儿过了，再怎么样，也不能难为一个孩子。 -- 第401页 可于苍泉却压低声音，垂着眼梢道：是他在难为咱们！早把钥匙交出来，大伙儿会这么对待他吗？可这个犟种，也不知道高原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这么死守着冷库！ 他话还没说完，拥挤的人群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狠狠扒开了。大江宛如一头蛮牛，冲上去对着于大兵的腰眼就是一脚，直接把于大兵给踹飞了出去。 高原则一把扶住受伤的斌斌，尤其看到斌斌肿胀的脸，血肉模糊的手背，那火气还怎能压得住？！这个时候不要讲什么法律，不要谈什么规则，但凡是个血性男儿，都必须要以牙还牙！ 斌斌，谁打的你？高原的愤怒并不是嚎叫，而是突然变得极为冰冷！那种冰冷，近乎于无情。 于于大兵和于亮。斌斌一边说，一边把带血的钥匙吐了出来。 那一刻，高原的心都揪成了一团，他接下带血的钥匙，然后将斌斌扶到墙根坐下，接着操起一块砖头，直奔站在原地于亮，狠狠砸了过去！ 于亮猝不及防，倒还是举起胳膊肘，挡了这么一下。高原再次抓起砖，咬牙冷声道：不是想抢我的大蒜吗？今天我们哥俩就在这里！只要能从我们兄弟俩的尸体上踩过去，里面的蒜你们随便搬！ 打架打的是气势，而高原的气势，不仅仅是他那双血红冷漠的眼睛，更是他那滔天的本领，他背后的中海集团，他在村民心目中的声望。 如果高原怂了不出面，这大蒜抢也就抢了！可今天他非但没有被房子的爆炸吓住，反而要和大江以命相搏，所以这个事情就严重了！抢蒜可以法不责众，可一旦出了人命，那谁也跑不了。 来啊！！！高原一声怒吼，手里高举着砖头，蔑视地看着眼前的众人，冷冷地咬牙笑道：不是要抢蒜吗？冲着我们兄弟俩来啊？于苍泉你这条老狗，到底还要躲到什么时候？你不是挺能耐吗？炸我的房、打我的人，你怎么就不敢站出来跟我面对面？！你真是条老怂狗，除了背地里耍手段，你一无是处！ 你特么再给我骂一句？！于老三一脸横肉，摸着光秃秃的脑袋就冲出来，指着高原叫嚣道：上次的事你还没长记性是不是？！ 高原猛地回头问：上次什么事？ 炸你家房子的事！ 不是你于老三干的，我为什么要怕你们于家？高原反问。 这时候于苍泉想要开口阻止，似乎已经来不及了！于老三一拍脑门狠厉道：你怎么知道不是我干的？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瞬间一片哗然！猜测是一回事，这凶手亲口承认，可又是一回事啊！ 高原就是要在这紧张的时刻，用激将法从这群没脑子的人口中，给套出点儿东西出来！私藏炸药、行凶作案，那不比把老于家的人揍一顿更解恨？！ 承认了是吧？！于老三，这话可是你亲口说的！高原咬着牙，死死盯着对方道。 第336章 新旧对决 当心里有鬼的人，心事被人当面拆穿的时候，他首先表现出来的并不是认怂，而是越发地恼羞成怒！ 于老三仗着人多势众，仗着自己横行霸道的作风，扯着嗓门就招呼道：钥匙就在高原手里，拿到钥匙就能拿回属于咱自己的蒜！别被这黑心奸商吓住，大家跟着我抢！ 千钧一发之际，高原和大江背对背，真的要放手一搏了！虽然高原知道自己有援军，可明显有些来不及了。但他并不后悔，斌斌被打成这样，如果他还能保持镇定、忍着心里的那滔天愤怒，那自己也太冷血、太无情了！这不是高原，高原还无法冷漠到这个地步！ 而在人群涌动中，刘端吉却做出了人生中，最正确的一次决定！他深知权力的更迭，必然会带来一次冲突的爆发；当年于家人上位，靠得就是老主任失足坠山，闹出了人命。 而此刻，新旧势力的冲突已经展开，刘端吉十分清楚，只要高原能扛过这一劫，那么未来的高王庄，必将是这兄弟俩的天下。 尤其在刘端吉的内心深处，是十分佩服高原的。刘端吉并不坏，在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他也想过要为村民们办几件好事。可怎奈何势单力薄，又一直被于家的权力所支配，他也只能委屈求全，顾好自己的小家。 但眼前，他决定赌一把，他的良心也在驱使着他，要站到正义的一方。尤其刘家门里，甚至包括自己的老婆，都觉得高原干得不错，人家俩兄弟在为村民办实事儿。所以这也是刘端吉为什么不太想参与，于家这些烂事儿的原因。 那就护这兄弟俩一次吧！刘端吉打定主意后，当即扯着嗓子开口：全都给我住手！ 此话一出，涌动的人群瞬间静了下来。刘端吉从人群中蹿出，张开胳膊护住高原和大江说：刘家门的人站过来，如果这时候大家还擦不亮眼睛，看不清时局，心里没有道德公义的话，刘家往后在村里，就再也站不住脚了。 刘端吉是刘家的带头人，所以他的话很有份量。可怎奈何刘家人少，凑过来的也就七八个。 这时候于苍泉再也藏不住了！刘端吉叛变，对他来说无疑是最沉重的打击，因为这人知道的秘密太多，甚至关系到整个于家的命运走向。 -- 第402页 于苍泉面色煞白地站出来，眼神惊慌而阴厉地朝对方威胁道：端吉，赶紧带人站过来，不然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如果一意孤行，这棍棒可不长眼睛，真要是丢了命，你们老刘家可就没人掌事儿了！ 刘端吉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将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可眼前这可爱的村庄，难道就该这么浑浑噩噩下去吗？高原和大江已经做出了成绩，这两个年轻人，干了自己曾经想干而不敢干的事。 犹豫片刻，他最终还是咬牙道：得饶人处且饶人，老主任，算了吧！我跟着你鞍前马后多年，权当给我个面子，没必要难为这哥俩。 于苍泉刚要开口，远处大棚区的村民也奔来了！带头的是张传喜和王伟，人数不下一百多号，而且手里全扛着农具，疯一般地朝着冷库包围过来。 还有谁！！！大江终于有了底气，他上前两步直接揪住于老三的领口，硬生生给提起来骂道：你不是挺横吗？！你们村西人不是出了名的野吗？来啊，动手啊！高王庄被你们欺压了多少年？村里被你们这群王八羔子，占了多少年的便宜？你们这群外姓人，当年要不是我们老祖宗收留你们祖先，你们老于家早就饿死了，又怎会在村里开枝散叶？！ 大江牙齿咬得咯咯响，瞪着血红的大眼吼道：一群养不熟的狼，真以为我们高王庄人，会被你们这群土匪世世代代欺负下去吗？你们完了，彻底完了！ 大棚区的人赶到之后，两方人马的实力高下立判！大棚区的人，虽不是同姓一家，但他们因为大棚项目紧紧团结在了一起；他们虽不是同胞兄弟，却有着共同的队长、共同的师父；他们平日子虽有争执，但他们都是高王庄最朴素的村民。他们心里有杆秤，知道是谁当初化解了大蒜危机，是谁帮自家建上了大棚，有了挣钱的活计。 而王伟当场就泪崩了！他看着自己的儿子，满手是血地靠在冷库的墙边，嘴肿得发黑发紫，作为父亲他又怎能不心疼？ 斌斌，斌斌你怎么样？！王伟冲过去，一把将儿子抱在了怀里。 爸，这回我没给你丢人，没让高原哥失望。钥匙我死都没交，仓库里的大蒜一斤没少。斌斌一边说，那嘴角还在往外流血。 不怕，爸爸带人来了，儿子你做得对，你真给老爹长脸！王伟狠狠抹了把眼泪，起身朝高原道：小原，于家的这群杂碎，你要死的还是要活的？！我们都商议好了，高王庄的人必须的拼一次命，彻底铲除了这群祸害！今天来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我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就是一命抵一命，我们也要为子孙后代，除了村里这么一害！ 那时候于苍泉才真正感到后怕！他本来只是想把蒜运走，没打算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大。可是他低估了村民，对于家人的怨恨。而这种怨恨，其实从很早就开始积压，只是现在有了一个发泄的渠道，有了一个正规的理由，有了一个领头的人。所以此刻，高王庄的人心，已经被凝聚起来了。这是完全没被于苍泉算计到的。 眼看着大势已去，于苍泉事先准备好的那些蛊惑村民的话，也没必要说了。所以他适时地选择了妥协，满脸堆笑地歉意道：你看这事儿闹的，本来挺小的一件事，再发展成村里的大规模械斗，可就得不偿失了。大江主任、高原，你们说对吧？！ 高原倒是点头说：当然，我自然不愿看到亲爱的乡亲们流血。 那要不这事儿就算了吧，斌斌那娃子的医药费，我让村西的人出。于苍泉借坡下驴道。 你躺下来，我把你的手砸烂了，脸打肿了，然后我出医药费。于苍泉，你觉得行吗？高原语气冰冷道。 那你说这事儿怎么办？！赔钱还不愿意，难道你真想看村民流血？于苍泉当即愠怒道。 高原则抬手，指向远处土坡上，一辆辆驶来的警车说：公事公办！谁贪了村里的钱，谁炸了我家的房，谁打了斌斌，谁带头抢蒜。警察会给出一个公正的结论！ 第337章 于苍泉被抓 其实这才是大江和高原的救兵。他俩之所以敢这么冲动，就是因为刚才在镇里，刘建设说他马上组织人手，亲自督查高王庄账目的事。所以高原与刘建设，只是前后脚来的村里。 镇领导和警察的车一来，所有人都变老实了。刘建设个不高，微胖的脸甚至有些喜庆，但周围的人却没有一个再敢叫嚷。 好大的阵仗啊，王大江，这又是个什么情况？刘建设转过头，自然要先找村里主任问话。 过来抢大蒜的！之前高原建冷库，帮村民解决大蒜问题的事情，我跟您详细汇报过。而且这件事镇里不仅支持，还给帮忙申请了补助。大江瞪着布满血丝的眼，依旧牢牢盯着于苍泉说。 这个事儿我知道，不都过去很久了吗？是没给村民结钱？还是账上出了问题？刘建设站在人群中间，公事公办地问。 钱当面结清，账一毛钱都没错。是西村的老于家眼红，看见大蒜涨了价，现在反悔了！他们先找高原要蒜，高原不给，就炸了人家的房子；他们以为高原怂了，所以今天就来明抢！领导，你看看他们把冷库管理员给打的，斌斌还只是个刚毕业的孩子！大江咬牙道。 -- 第403页 刘建设作为领导，自然不能光听大江一人说。接着他转头看向自己的老朋友于苍泉问：老于啊，到底是怎么回事？王主任刚才所说的话，你有要争辩的地方吗？ 于苍泉赶紧堆着满脸笑意道：都是村里人胡闹，刚才还差点打了群架。我这不作为村里的老领导，站出来劝架的嘛！没什么大事，局面都被我控制住了。 刘建设点点头，接着挥手把警察叫过来说：先把于苍泉抓了。 不是领导，我就是过来凑热闹的，他们打架我可没参与！于苍泉赶紧辩解道。 打架的事情我一会儿调查，你自身的问题，等到了所里再慢慢交代。刘建设现在证据确凿，所以他完全没有必要，再跟一个欺上瞒下、即将入狱的罪犯客套。 领导啊，我我怎么了？于苍泉还要争辩，那个于老三还愣头愣脑地想上前阻拦。最后被警察瞪了一眼，这才老老实实又缩了回去。 于苍泉被摁进警车里以后，刘建设才看向靠在墙边的斌斌。谁打的人？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大江当即咬牙说：于大兵和于亮！就是我对面这俩王八羔子。 刘建设点头问：公了还是私了？公了的话，现在就抓人；私了的话，也得去所里协商。 怎么可能公了？高原直接插话说：公事公办，一切都按法律来。领导，这个案子你们慢慢审，斌斌的医药费我先给垫上。 其实像村里打架这种事，一般不会招来警察；即便招来了，大部分也是私了。毕竟都是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真要是闹成了死对头，往后在村里都没法生活。 但这次不一样，于苍泉一被抓，老于家这棵大树就倒了。顺手把这些杂鱼也收拾了，刚好也能起到震慑作用。 刘建设点头说：找人先送孩子就医，这俩施暴的人，有话到所里说吧，抓人！ 于大兵和于亮，打人的时候有多嚣张，被抓的时候就有多老实。于苍泉都被摁进去了，他们怎么还敢当着镇领导的面闹幺蛾子？ 倒是于老三满脸横肉，顶着秃头瓜子想辩解。高原却直接上前，死死地盯着他道：你先别管旁人，刚才你说我家的房子是你炸的，这个事情总得交代清楚吧？！ 你哪只耳朵听是我炸的？我只是说，为什么不能是我炸的？！我没说就一定是我炸的！于老三面红耳赤地辩解道。 站在刘建设身后的警察，却微皱着眉道：这句话确实是你说的？ 于老三抻着脑袋道：是我说的怎么样？我就是话赶着话，随口一说而已。 你这话很有歧义，而且很有嫌疑。麻烦配合我们，到所里谈谈吧。说完，警察又开始抓人。 可于老三却一蹦三尺高：因为一句话就抓人，还有王法吗？之前我家里你们也搜了，口供也录了，你们还想怎样？！ 警察却不管他的撒泼耍赖，只是公事公办道：你听清楚，我们并不是要抓你，而是让你配合我们的工作，做进一步的调查。我们有这个执法权，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去就去！老子身正不怕影子斜，还怕别人污蔑不成？！于老三抖着两腮的肉，恶狠狠地瞪了高原一眼，随后也上了警车。 这时候刘建设才仰起头，看了看两帮怒气冲冲地村民道：怎么着？还要继续闹？监狱里宽敞着呢，要不一起跟着警车走？ 大江这才反应过来，他先找了王伟和张传喜，赶紧带着斌斌去就医；接着又跑去找自己的母亲，将大棚区的人群疏散。 于家这边群龙无首，个个吓得面色苍白。倒是刘端吉赶紧带着自己人走了，只是一边走，他心里又有些恐惧，于苍泉不是因为抢蒜被抓，那他是因为什么呢？炸房的那件事，警察肯定没有把柄，不然也不会对于老三那么客气。 难道刘端吉心头一紧，似乎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 将群众疏散之后，刘建设这才看向大江说：把村委历年的工作资料，全给我找出来，镇上必须要严肃核查这件事！而且我敢肯定，于苍泉这帮人，肯定不止侵吞修路款这一件事。 高原忙点头说：资料都在大江家里，领导们随我来。 这次刘建设是带着专人过来查办的，他们比高原更专业，仅仅两个小时的功夫，便又发现了账目上的几处疑点。 倒是高王庄的人彻底高兴了！于苍泉被警察带走，这对于积压了多年怨愤的村民来说，简直比过年还要开心！ 当天傍晚就有人站在大棚上放了鞭炮，老于家的人更是成了过街老鼠，一个个闭门不出，只期待着于苍泉没事，赶紧被放出来，回家主持大局。 送走镇上的领导之后，大江站在门口，一把搂住高原的肩膀说：仅凭这点儿证据，还是不能把于苍泉办死啊？！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高原则长舒了口气道：先买点东西去看斌斌吧，至于接下来的事，我心里已经有数了！这次于苍泉进去，我就不会再让他出来！ 第338章 真正的凶手 -- 第404页 傍晚大江开车，先带高原去镇上的银行，取了2万现金。接着俩人又在店里买了些水果、营养品，这才直奔镇卫生院而去。 走进病房的时候，斌斌的伤势已经处理好了。只不过脸肿得还是厉害，右手被缠了厚厚的纱布，左手腕上还挂着吊瓶。 高原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床头柜上，这才坐下来，看着王伟问：叔，斌斌的伤势怎么样了？ 嘴里缝了四针，右手的掌骨有些开裂，医生说伤势还好，就是得休养上几个月。王伟捏着通红的鼻子，眼睛里含着泪道。 这是两万块钱，你替斌斌收好。高原赶紧从兜里，掏出厚厚两沓钱说。 小原啊，你这不是打叔的脸吗？于家人打了斌斌，怎么还要你掏医药费？验伤报告传喜已经送到所里去了，我得让老于家赔钱！王伟知道小原不容易，更知道他手头也不宽裕。所以这个钱，他怎能要？ 高原却谦和地拍着王伟的手说：叔，这钱是奖金，不是医药费！斌斌这么勇敢，这么尽职尽责，难道冷库那边不该给予奖励吗？于家赔钱那是应该的，不仅是医药费，还有误工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他们都得赔！还有他们故意伤人、抢劫未遂这个事，也必须告到底！传喜叔你回头去县里律所找个律师，咱们必须跟对方打官司！律师费村委出，这个没问题吧？！ 张传喜赶紧点头说：你放心，这个事儿我明天就去办！ 安排完这些，高原才抬手拍着斌斌的胳膊。斌斌的嘴缝了针，似乎疼得不能说话。高原也没说话，他只希望斌斌赶快好起来，希望老于家倒台后，高王庄再也不要出现这种暴力事件了。 有了高原安抚，王伟和斌斌心里都舒服多了。但王伟心里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他十分清楚这所有事件的发生，都是那于老狗在背后搞的鬼！那个王八蛋不倒台，王伟就觉得儿子这仇没报利索。 小原，你主意最多，能不能想想办法，彻底办挺了那条老狗？！王伟愤恨地咬牙道。 叔您放心，现在风向变了，于苍泉一被抓，他手下的人肯定心惊胆战、人人自危。如果我猜的不错，估计今晚就会有人，到我家里套近乎。咱们现在慢慢等着就行了，这一拉一打，不出一个月，我会把整个村西的人，给收拾地服服帖帖！更会把那于苍泉，给彻底弄进去，让他把牢底坐穿！高原掷地有声道。 别人说这话，王伟可能不信；但高原若是下了保证，王伟那是一百个放心！因为小原说到的事，就没有一件办不成的。他甚至都觉得，当初他们在土坡上，高原给他们绘制出的高王庄未来，也并不是不能实现！ 高原和大江，陪斌斌一直坐到晚上；王伟这才再三劝说，让他们赶紧回家休息。主要是小原太累了，脸上都有黑眼圈了。他虽不是村委的人，可村里大大小小的事，谁不得找他拿主意？他虽然只比斌斌大两岁，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小子却俨然成了村里的主心骨。 高原也确实累了，回家路上在车里就睡着了。大江把高原带回自己家，想让他好好休息一下，高原却笑着说：于苍泉进去了，估计暂时也没人敢威胁我了。我还是回家睡吧，跟你挤一个床上，老睡不安稳。 能行吗？大江担忧道。 没事，让我爸妈先在你家住着，这两天刚修完房子，我总得回家看看，收拾收拾卫生吧？！高原摆摆手，随即便转身朝家里走。因为太累，他也没胃口吃饭了，只想一个人静一静，思考接下来的发展规划。 只是高原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有支香烟，在家门前忽明忽暗。 谁？！高原顿时提高警觉，站在原地问道。 是小原吗？我是你端吉叔。那支烟掉到地上被踩灭，这才露出一个黑影的轮廓。 其实高原知道他会找来，只是没想到能这么快。于是高原掏钥匙开了门，将刘端吉带到客厅里，这才打开灯，让他坐在了沙发上。 高原并没有急于开口，他只是有条不紊地烫了壶水，然后冲泡着茶叶，静等对方开口。 小原，叔今天可没有让刘家人难为你。刘端吉抬起酒红色的脸尴尬道。 直说来意吧，我跟你们村西的人不熟。高原故意沉着脸道。 刘端吉自然知道高原对村西的人有成见，所以他也没打算高原能摆出好脸色。是这样，我就是想问问你，于苍泉到底是因为什么被抓的？刘端吉轻声细语地试探道。 高原则不紧不慢说：你们上届的村委班子，悬了！多了不说，我就跟你提一点，鑫磊石子厂的老板我见了，以前的账目我也看了。现在镇里开始严查，把之前村委所有的采购资料都带走了。如果镇里领导跟供货商，一一核对账目的话 高原话还没说完，刘端吉的脸色就已经煞白了！小原，造假章和假合同的事，我可一件也没参与！那都是于家人干的，我只负责村里的事务，这事儿可不牵扯我。 你确定没分村里的钱？高原这才抬起眼皮质问。 我一分都没拿，就是分了村里发放的福利，再就是占了村里的几亩地，这些都是于苍泉奖励我的！真正的资金，都被于苍泉占了大头，他的仨兄弟拿小头。刘端吉立刻辩解道。 -- 第405页 你光嘴上说没用，人家老于家四张嘴，你才一张嘴。届时人家把罪名都推到你身上，你说你怎么办？高原盯着他，好半晌才道：我知道这些事，你肯定也想到了，不然你也不会过来找我帮忙，对吧？！ 我有账本，上面记着村委所有走过的账，明账暗账都有。我就是怕有一天事情败露，老于家把我拉出来背黑锅，所以我才留了这么一手。张端吉一边说，一边就从内侧兜里，掏出来一个小本子。 高原接过账本，他不看也知道肯定是真的，都这个时候了，张端吉不可能拿个假账本糊弄自己，他也没那个必要。 自首去吧，这样能将功不错。高原拍着桌上的账本说。 我不敢！我怕于家人回头报复我！于苍泉进去了，可他儿子、他于家宗亲还有人！我们刘姓门户小，又跟他们一起住在村西，我就是不为自己，也得为老婆孩子着想。张端吉苦着脸道。 高原这才点头说：你的顾虑我可以理解。既然你找上了我，又提供了这么重要的东西，我会帮你求情，争取宽大处理。当然仅这一件事，恐怕还不够！ 张端吉知道高原想问什么，既然有人可以代替自己出头，他自然毫无保留。毕竟将来于家记仇，那记的也是高原的仇。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说：于老三确实不是炸你家房子的凶手，不然警察搜他家的时候，不可能找不到一丁点证据。但炸你家房子的人，确实是于老三找来的！ 谁？高原猛地瞪眼问。 二秃子！ 第339章 村西线人 二秃子这个名字，对高原来说不仅不陌生，而且相当熟悉。这人几乎就是高原童年的噩梦，他永远都忘不了当年，二秃子在地里想要伤害母亲，后来又在高粱地里追杀自己的场景。 他不是进去了吗？高原脸色凝重地疑惑道。 俩月前就刑满释放了，可他听说你有出息了，而且在村里的威望很高，他吓得不敢回村，怕你报复他。当然你跟二秃子之间有什么仇，这个我倒是不清楚。总之后来他联系了于老三，本来是想让于苍泉出面，跟你说和说和，结果 原来是这样啊！刘端吉这么一解释，那所有事情便合情合理了。难怪警察在于老三家里，没搜查到任何证据；难怪于老三面对警察，说话能那么硬气。原来是老于家找人干的，而且找的还是跟自己有旧仇的二秃子。 高原端起茶杯喝了口热水，便继续又问：炸我家房子这件事，谁是主谋？ 刘端吉点上烟，眼神略显仓惶地看了眼门外，在确定大门关上之后，才压低声音说：于苍泉是主谋，他说必须得给你点颜色看看，最好能把你从村里逼走。然后于老三提出了炸房子的事，但于苍泉不想让自己的弟弟犯险，所以才想到了二秃子这个人。于苍泉还拿了8000块钱，让于老三交给了二秃子。 顿了顿，刘端吉赶紧又说：但这个事情我只是旁观，可一句话都没说，更没参与其中。 高原点头道：不管有没有参与，你能站出来揭发这件事，就有很大的立功表现。二秃子在哪儿你知道吗？ 刘端吉这才微皱着眉说：应该就藏在咱镇上，但具体在哪儿我不清楚。因为都是于老三去跟他见面，估计连于苍泉都不知道二秃子的具体藏身处。 这镇上的范围可就大了，而且派出所民警有限，他们要是穿着制服去排查，什么秃子估计也都得吓跑。而且凭良心讲，镇上民警的能力也就那样，平时维持个社会治安、抓个打架斗殴还行，若是真遇上点儿复杂的案子，说实话高原真的不敢恭维。 思虑片刻后，高原才点头说：行，你今天给我提供的线索都很重要，这个事情我会让大江，私下里找刘建设给你说情。如果你陈述的都是事实，再加上你有这么大的立功表现，估计你不会有什么事，回家耐心等消息吧。 刘端吉点点头，却又忙不迭地补充道：小原，咱今晚的谈话，你可千万不要在村里传。要是被老于家知道，我掀了他们的老底，这往后我在村西一带，就彻底没法活了！ 我懂！只要你没骗我，这个事情我会帮你瞒死，直到老于家彻底垮台为止。高原答应了他的要求，但同时又觉得刘端吉这人，并不是不能为自己所用。于是高原又说：端吉叔，要想彻底端掉老于家，我还需要你帮忙。 你说，今天我既然跟你透露了这么多消息，我自然也希望老于家彻底垮台。刘端吉忙坐直身子道。 高原便放下茶杯说：村西也有不少于家之外的人，我想采取一拉一打的方式；拉外姓人，打于家人。老于家得势那些年，于苍泉下面的子孙辈，手里肯定也不干净，我希望你能私下里策反一部分人，检举揭发于家人其它的违法行为。 说到这里，高原停顿了一下又说：当然不白揭发，我的市场马上就要营业了，村西人不是没有赚钱的营生吗？谁要是能举报，我就雇谁去我的市场和冷库工作，收入一个月至少2500，不比大家种粮食赚得多了？这个事情你要是能帮我办好，回头我可以让你管理市场。 -- 第406页 刘端吉是村里为数不多的文化人，平日里做事还算讲究。自打王五叔带建筑队到城里打工后，村里红白喜事的账桌上，现在都是刘端吉拿笔杆子。所以至少在高王庄来说，他还算个人才，而高原现在最欠缺的，就是能办事的人才。 高原这些话，倒是把刘端吉给感动的不知如何是好。他自然愿意跟着高原干，而且他媳妇不知道多少次，给他吹枕边风，让他朝高原这边靠拢。因为跟着高原不仅能挣钱，还能得到村民的尊重，这样的美事，当初若不是考虑到于苍泉那头的威慑，他早往高原这边凑了。 啥也不说了，你就等着看叔的表现吧。刘端吉站起身，那本就红彤彤的脸颊，此刻更是激动地涨红。 端吉叔，现在咱们是自己人了？高原看着他反问道。 只要你不见外。刘端吉扔下这话就朝外走，高原适时地关上灯，让对方隐匿在了黑暗里。仅是这一个动作，就让刘端吉佩服高原的周到，他关灯就是为了保护自己这个线人。如此心细有头脑的年轻人，刘端吉觉得自己这次赌对了，高原的智慧，绝对在于苍泉之上。 而高原也长长舒了口气，村西的这个线人，算是狠狠钉进去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那个盘踞在村西的恶势力，距离彻底瓦解已经不远了。 虽然所有的事情都很紧急，但高原也确实太累了。无论如何得先睡一觉，不然身体要是垮了，后续的事情更难推进。 一觉睡到大天亮，高原这才起床洗漱，然后把家里稍微收拾了一下，便去大江家吃了早饭。 于苍泉被抓，大妈和母亲是彻底安心了。尤其大妈清美，一个劲儿夸小原有本事，连村里的大魔头都能给摁住，这读了书的人就是不一样。 但俊兰多少还是为儿子担忧，人富遭人妒，你挣了钱就会有人眼红。就连大姐家那么硬的关系，她大棚里的黄瓜，还被人偷过好几次呢。这乡下的世道啊，总归不是多么太平。 可儿子大了，在乡亲们眼中也算个人物了，作为母亲，她不能阻止儿子干大事，也只能唠叨着嘱咐几句，让小原做事多加小心。 有了母亲的叮嘱，高原自然不会莽撞行事。他叫上大江来到车里，才把昨晚刘端吉找自己的事情，跟大江陈述了一遍。 最后，高原微皱着眉道：有了这个账本，以于苍泉为首的老班底，应该是跑不了。但这还不够，必须得抓到二秃子，供出于苍泉这个主谋，让他把牢底坐穿才行。大江，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大江倒是乐了：找建超啊！宋建超你还记得吧？咱初中的老同学，他搁咱镇上，三教九流地多少都卖他面子。所以揪出一个二秃子，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第340章 建超的帮助 大江一提，高原才想起这个老同学。犹记得当初，全班就只有建超没考上高中，在那个夏天，他们还一起去黄龙镇的海边玩儿过。只是后来他们便失去了联系，高原也不知道建超如今怎么样了。 倒是大江直接开车，朝镇上一边走一边说，建超那年辍了学，跟着母亲一起经营麻将馆。再后来又跟着他干爹，在鲁矿那边倒腾生意。现在混得不黑也不白、不穷也不富，日子还算过得去。 虽然高原很不愿跟这种人打交道，但毕竟是自己的老同学，而且让建超出手办这事儿，他觉得比民警排查更有效果。 但高原还是先让大江开车去了镇大院，将刘端吉的账本交了上去。只要有了这个账本，镇里领导就能省去很多的工作，甚至都不用逐一找厂家核对，硬审也能把于苍泉给审出来！ 送完账本之后，大江才联系了建超。因为他退伍回来之后，就跟建超恢复了联系，两人还一起吃过几次饭。 他们与建超约在了镇上的饭店里，赶在上午11点钟的时候，仨人才见了面。建超的改变不大，个头也没长多高，只不过穿衣打扮有些另类，额头上也多了一道伤疤。 倒是建超一下子没认出高原来，他夹着包、穿着锃亮的皮鞋，站在包间里盯着高原看了许久。 大江就站在中间哈哈笑道：这是高原，认不出来了吧？我退伍回来，第一次去港口接他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大城市里来的干部呢！ 建超这才忙不迭道：大聪明啊！啧啧！听大江提起过你，在北海都当官了是不是？呵，这仔细一看还真是啊，你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也不怪建超吃惊，当年的高原面黄肌瘦，个子也不高，而且说话办事总低个头，哪成想如今会变成这样一个帅小伙？！ 高原伸手客气道：建超，这些年你还好吧？！ 建超赶紧跟高原握了握手，这才坐下说：我哪能跟你大聪明比啊？天天就是混日子，有生意就去鲁矿跑跑，没生意就在麻将馆里待着，顺便帮我妈干点活儿。怎么着？这次是回家探亲，顺便约我这老同学见见面？ 高原笑着点头说：大江一提你，我就想过来见见。毕竟咱们以前不打不相识，我还得谢谢你和婶子，给咱班提供补习的工厂呢。 建超就忙不迭道：咱班主任江斌还记得吧？现在已经干到副校长了，之前的主任吴学海，现在是校长。你还甭说，这俩人干得着实不错，咱新兴一中都火了，就连县里的学生，都跑咱学校念书。我跟咱班主任还有联系，用不用我把他叫过来一起聚聚？ -- 第407页 高原当然想见见曾经的恩师，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真等自己赚了钱，干出点成就来了，他必然要好好请恩师吃上一顿，并好好叙叙旧。 于是高原开门见山道：以后有的是时间见面，今天比较仓促，就别麻烦老师了。高原一边说，一边让建超夹菜道：超儿，咱都是老同学，我也不跟你绕弯子。我家房子被人用雷管炸了，现在那人就藏在镇上 不等高原说完，建超就一拍桌子怒吼道：谁特么这么大胆？连我同学都敢惹？那人叫什么？长什么样？他只要是在镇上，不出三天我就能给你挖出来！ 建超既然说了这话，高原心里也算踏实了。最显著的特征就是秃头，他那秃头不是剃的，而是天生的一毛不长。岁数50出头吧，还有个特征就是尖耳朵；左脸上有道疤，不是太深，这是很多年前我对他的印象。如今脸上那疤还明不明显，我倒是不太清楚。 长得这么奇怪，那这个人应该好找。一会儿吃完饭，我就组织人手帮你们打听。建超大包大揽道。 建超，一定要找信得过的人。那二秃子刚从牢里放出来，社会上的三教九流，尤其是有过案底的人，保不齐跟他还是朋友。这万一要是有人通风报信 明白，这个事情我绝对给你办得妥妥的。建超十分义气地说。 高原本以为建超会和流氓一样，满口的脏话，浑身充满戾气，不是太好相处。见了面他才发现，其实建超的路并没有走多偏，至少跟老同学聊天，他还是很客气、很实在的。 他们一边吃饭、一边叙旧，建超还相了一门亲事，竟然是老同学张慧。就是当年在班里嘴特碎，而且还老喝建超家的梨汤，被建超嗤之以鼻的那个女同学。 这人世间的缘分啊，真的很奇妙。任谁能够想到，建超能和张慧搞成了相好？ 饭后建超就回去组织人手，高原和大江不太方便露面，万一要是引起了二秃子的警觉，那事情就不好办了。 高原和大江回去之后，便开始组织修路的事，然后就是跑办市场的手续。其实农民创业办市场，上级领导都是给予支持的，手续办得很顺利，就是大江想管县里要点资金补助的事，愣是没有了下文。 而深夜过半，躲在镇北民房里的二秃子，是抓心挠肝的有些坐不住了！于老三的电话一直打不通，该不会是出事了吧？他的警惕性很高，几乎一天都没怎么出门；毕竟炸房那件事，是于老三让他干的。如果对方露出了马脚，被警察带走，那自己也就危险了。 可二秃子又压不住自己的赌瘾，这些年他在牢房里，跟狱友学了一手出老千的绝活，头些日子在镇上的麻将馆里大显身手，愣是赢回来不少钱。 赌博加稳赚，这使得二秃子的手腕都禁不住哆嗦。应该没事的吧？这都大半夜了，只要自己小心着点儿，也没人能认出来自己。二秃子看着桌上的假发、棉耳套，犹豫地沉思道。 于是在那个深夜，二秃子终于扛不住赌瘾，他戴上假发和耳套，裹着厚厚的黄棉袄，躲着街边的路灯，便满怀激动地朝着建超家的麻将馆奔去。 第341章 追捕二秃子 建超这个人好坏先不论，但他讲义气绝对是真的！老同学交代的事情，他不仅要办，而且还得办好；尤其他和大江的关系不错，就是说破大天，他也得把这个秃子给揪出来！ 他联系了几个自己信得过的混混，然后又通过这些人，发动下面整日在街上游荡，又没有什么案底的小混混，对整个新兴镇展开地毯式的排查。且那个二秃子的相貌特征都很有特点，按道理来说，查到这个人并不难。 可一连两天过去了，手下的人却没有任何好消息传来。这使得建超有些着急，牛皮都吹出去了，这事儿要是办不成，他的面子还往哪儿放？ 高原和大江也很着急，这二秃子是办挺余沧海的关键人物，只有做实了这种犯罪证据，才能把于苍泉一家重判。 大江的催促让建超彻夜难眠，他索性起床下楼，去麻将馆里泡茶喝。一边喝着茶，他的眼睛就观望着麻将馆里的人。而且建超急得都有些魔怔了，看谁都像二秃子。可偏偏这些人都有头发，他总不能揪一个出来，把人家的头发刮了，送给高原交差吧？ 烦躁的审视中，他忽然看到有个人的左脸上，似乎是有道疤，可这个人不仅有头发，而且还梳得一丝不苟。建超自己脑门上还有道疤呢，不能说谁脸上有疤，就指认对方是凶手吧？！而且麻将馆开门迎客，若是真闹了误会，也影响自家的生意。 那晚，建超就这么错过了眼前的二秃子。倒是于老三扛住了警察的审问，在拘满了24小时后，又生龙活虎地出来了。 于老三咽不下这口气，况且自己的哥哥，因为不明原因被警察带走，到现在也没个信儿。他知道这一切，都是高原在背后搞的鬼；尤其现在于家人人自危，在村里活像过街的老鼠。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大哥虽然进去了，可我于老三还在！他必须要在村里立威，稳住村西的人心。而以于老三的智商，也拿不出什么好主意，他也只是扛着棍子，在村里高声唾骂。骂高原在警察面前污蔑他，骂高原害他被拘留了两天两夜，以此来挽回老于家的颜面。 -- 第408页 大江气不过，直接打开村里的大喇叭，跟于老三展开对骂，这倒是搞得于老三猝不及防。他的肉嗓子，又怎敌得过那电线杆上的扩音设备？大江还在大喇叭里直接说：于老三，你要是不服，可以直接来村委找我单挑，看老子不把你的屎给打出来！ 于老三虽横，但他还真不敢惹大江。就大江那狗熊般的身材，碗口大的拳头，这要是一拳砸到他身上，估计自己得在床上躺一周。本来于老三想立威，结果愣是被大江给怼得没了脾气！ 高原相对和善，坐在村委里笑着劝道：大江，拿村委的喇叭骂人，不太好吧？！咱没必要跟他一般见识，秋后的蚂蚱，他蹦跶不了几天了。 贱人必须得用贱办法来治，这样的王八羔子就不能惯着！大江骂完以后，于老三还真的老实了不少。毕竟他骂人，就周围的人能听见；而大江骂他，全村都能听见。 时间一直到了晚上，建超还是没能得到二秃子的消息。这两天他熬夜也困了，索性就去楼上睡了个安稳觉。 可到了下半夜的时候，母亲却着急忙慌跑上来说：超儿，你快先去看看，有人在麻将馆里打起来了！ 二秃子的手法虽然高超，可他总出老千，难免不会引起周围人的怀疑。常打牌的人，哪儿有总赢钱的？而且常在河边走，又哪儿有不湿鞋的？ 二秃子确实被人盯上了，他出老千换牌的时候，硬是被人抓了个正着。深夜来打牌的人，又有几个是善茬？这种出老千的人，更是麻将馆所不能容忍的。 于是牌桌上的三人，就跟二秃子厮打了起来。这一打不要紧，他的耳套先是被人给揪掉了。建超忙着想上去劝架，他甚至都还没注意到对方那尖尖的耳朵。 可随着战况的胶灼，有人去薅对方头发的时候，直接把二秃子的假发也给揪了下来！ 这让建超当场就愣住了！大光头、尖耳朵、左脸有刀疤，可不就是高原要找的人？而且这人在自己眼前，已经晃悠三天了，可自己却浑然不觉，愣是被这王八蛋给耍得团团转！ 不等建超开口，二秃子就忙说：钱全给你们，本钱也给你们，我不玩儿了总行了吧？！ 正常打牌出老千，你只要把钱还回去，把本金作为补偿，倒也没人揪着不放。那三人松开了二秃子，可建超又怎么可能放过他？ 黄叔、刘哥，那个秃子就是咱要抓的人！赶紧组织人把他给摁住，这王八蛋是个罪犯！此话一出，麻将馆里顿时有七八个人站了起来。 那一刻，二秃子的魂儿都吓飞了！昨天晌午于老三还来电话，不是说没事了吗？这怎么在镇上的麻将馆里，却有人要抓捕自己？ 不管那么多了，还是先跑吧！二秃子别的不行，那拔腿就跑的速度还是挺快的。而且他没有往大路上跑，而是往农田里蹿。 建超的人也不是吃素的，硬是死咬在二秃子身后不放。建超一边跟着众人追，一边把电话打给大江说：人找到了，他正在往虎头桥的方向逃窜！ 大江一个鲤鱼打挺蹿起来，套上鞋袜和外套，赶紧又通知高原，两人三分钟就窜进车里，踩着油门便朝虎头桥的方向奔去。 一边行驶，高原又打电话叫王伟叔组织村民，到虎头桥一带堵截二秃子。接着他又打电话报警，说当初炸自己家房子的凶手找到了，正往虎头桥一带逃窜。 此时此刻，摆在二秃子面前的就是天罗地网！当年高原被他在地里追逃的有多狼狈，二秃子现在就有多绝望！ 他咧着大嘴在田里没命地奔逃，可后面的人却死盯着他不放。那一束束手电的光线，令他如芒在背；那得意的叫骂声，宛如猎人手里的枪声；而自己活像是一只兔子，正在被一群年轻的猛虎追赶。 他上岁数了，再也没有年轻时的那种精力了！他的心脏开始传来疼痛，他的呼吸开始变得紊乱，死神的镰刀似乎就飘荡在他的头顶。二秃子头皮发麻、满眼血丝，那种绝望和无助，正生生撕裂他求生的希望。 再往前就是虎头桥，只要过了桥，西面就是一大片浓密的松树林。进了树林以后，朝南就是大山，那就是他活着的希望。 跑吧，拼命地跑！跑赢了就是新生，跑不赢就是炼狱。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却又各不相同。因为大江和高原，已经切断了他的希望。 当二秃子蹿出田地，终于快跑到桥头时，那里竟然停着一辆车，车的大灯照得他睁不开眼。 而高原和大江，正一人手握一只铁板手，在这里等着他呢！ 高原已不再是曾经的高原，他料定二秃子必会借道桥后的松树林，朝着大山里逃窜。所以他和大江守株待兔，早已恭候多时了！ 第342章 胜利的果实 多少年过去了，曾经的少年已经长大，而坏人却变老了。二秃子早已认不出高原的模样，可高原却仍记得他。那个当年把母亲按在地里，那个如凶兽般喘着粗气追杀自己的人，如今还是那副模样，只不过他已老去、他已狼狈不堪！ 强烈的灯光照射，让二秃子看不清前路是何人，又为何会站在这里。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他只能硬闯，只能赌一次，只能借助自己残存的速度，冲过去这道关卡。 -- 第409页 眼看着那颗明晃晃的光头奔来，高原和大江交换眼神后，便迅速朝着对方迎了上去。 高原挥舞起手里的铁扳，用尽浑身的力气朝二秃子甩了过去。二秃子在猝不及防之下减速，硬生生扬起脑袋躲过了一劫。可还不等他回过神，大江已经到了他近前，那虎虎生风的大个子，转身一个后摆腿，宛如大卡车一般，砰地一声踹在了二秃子的胸口上。 霎时间，二秃子倒飞了出去，接着又在地上连滚了三圈。胸口的憋闷和疼痛，浑身的疲劳和乏力，使他望着浩瀚的夜空，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不跑了，也跑不了了。就这样吧，老老实实进去吧。二秃子躺在地上，张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知道自己完蛋了，他民房小院里还埋着一些东西，这些东西足以致命。 两只斜长的影子朝他笼罩过来，高原捡起地上的扳手，一脚踩住二秃子的脑袋说：还记得我吗？当年我被你追得差地累死，今夜，却换成了你！ 二秃子斜着眼，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青年。在微弱的光线里，他从这人的脸颊上，似乎还能分辨出几分马俊兰的影子。而旁边的青年更好辨认，那就是年轻版的王献忠。 至此二秃子才明白，眼前这人是高原，他终于还是来复仇了！虎头桥便是他的宿命，监狱将是他最终的归宿。 这时建超等人也赶来了。他拿着手电筒，直接怼在二秃子脸上照着说：是这老秃驴吗？我看他的外貌特征，跟你们描述的大体一致。 除了这狗娘养的还能有谁？大江双臂抱在胸前，对着二秃子腰眼又狠狠踹了一脚，并扯着嗓子怒骂道：为什么要炸小原家？是不是于苍泉指使你干的？！ 二秃子此刻当然不能承认，因为还没到最后的时刻。只要家里的东西不被查出来，只要自己扛住警察的审讯，他还是有机会重获自由的。可这世间，哪有那么多侥幸？！ 再一会儿警车就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高王庄的村民们。因为之前有刘端吉的举报作证，所以二秃子连夜就被押送回了警所。高原和大江作为当事人，在感谢完乡亲们，并解释了事情的经过之后，也随警车一起去所里录了口供。 在审讯的同时，警察连夜突击了二秃子所藏身的民房。开始确实没搜出什么东西，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作为民警要是还弄不出个一二三来，那就真说不过去了。 接着他们调来了警犬，然后又拿出之前，高原家被炸时的雷管碎片，让警犬闻了闻。才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二秃子作案的工具，就被警犬从院子里刨了出来，全是自制雷管的配件。 掌握了这个证据后，案子瞬间就好办了！二秃子连俩小时都没扛住，当着警察的面全招了！是于苍泉出资8000元，并以挤走高原为条件，让他的兄弟于老三联系自己，爆破了高原家的房屋。 而于老三回村后，安稳觉还没睡上两晚，又被警车给带走了。但这次警察并不是跟他客气地说话，而是直接上了手铐，掐着脖子塞进车里的。 同时随着村委财务支出的调查深入，那几天总有警车到高王庄的村西去抓人。而且抓的不是旁人，都是老于家曾参与分赃的人。 村西人已经吓破了胆，老于家不仅仅是倒台，这是要被连根拔起了！所以那几天里，村西竟有不少人开始悄悄跑到高原家，秘密举报于家人曾经干的那些烂事。 其中侵占村民土地的案件较多，非法占用宅基的也不少。再就是村北山脚下，曾经有一片树林，也是被于家人勾结亲戚，把树林砍伐后卖给了树贩子。 对于这些案件，高原并没有手软，他一并让大江收集起来，以村委的名义上交到了镇里。 天道轮回、善恶有报，高王庄除了村西时而传来女人的哭声，除了村委领导重新划分老于家一脉的田地和宅基地时，引来于家妇女的胡搅蛮缠外，村庄在整体上终于恢复了和谐。那些勤劳的人们，干起活来都更有力量了！ 人性就是这样，不患寡而患不均，打土豪、分田地这种事情，放在哪里都是件大快人心的事。而高原和大江的声望更是节节攀升，几乎成了高王庄人们心目中的英雄。 而村里第一根黄瓜的成熟，竟然首先出现在了三婶的棚里。那天上午是三婶去村委，找小原问黄瓜收购的事。 当三婶把那根又黑又长的黄瓜，摆到村委办公桌上的时候，高原知道村子真正的经济变革，马上就要到来了。 大江这个二货，一边跟三婶拍着胸保证，说村委肯定收；一边拿起黄瓜就要往自己嘴里填。 高原忙制止道：大江你先别吃，你让三婶拿着黄瓜，我用手机给三婶拍个照片。 三婶一听要照相，激动地理着头发说：你看我浑身脏的跟泥猴子似的，拍出来不好看！ 高原则激动地打开手机说：好看！三婶你今天最美，劳动之美！你知道这根黄瓜意味着什么吗？它代表了高王庄经济发展的胜利果实，是咱们高王庄起步的象征。也许多年以后，当高王庄经济腾飞时，咱们的子孙后代，通过这张照片，就能追忆起咱们创业时的艰难和勤奋！ 没有任何布景，一切都原汁原味。三婶当时穿的衣服，还是那种老一代斜扣的灰棉袄，裤子是大孙子初中的蓝白色旧校服。裤管上粘着泥巴，三婶抱着那根黄瓜，脸上露着大黄牙，顶着黄头巾。他的身后是村委简陋的办公室，张传喜坐在办公桌前一个劲儿地笑。 -- 第410页 咔嚓一声，高王庄经济发展的第一步，便永远被定格在了那一刻。 第343章 幸福的忙碌 高原又开始失眠了，但萦绕在他心头的不再是忧愁和恐惧，而是发自心底的兴奋。 他下午走访了一圈大棚区，第一茬黄瓜应该在三天左右就能采摘。青椒和西红柿要慢上一些，但在月底之前，产量肯定也能提上来。 这才是高原回村后要干的正事，也是他要为之奋斗的事业。所以他切不敢马虎，一切的步骤都要做出详细的计划。 于是他夜里趴在床头，又拿着日记本写写画画，明天要干什么、后天要忙什么，蔬菜收购价该怎么定，运输上要考虑哪些问题，他一笔一划，十分精细地盘算着。 第二天清晨他便叫上大江，带着刘端吉一起，朝着中村蔬菜市场奔去。高原之前说要重用刘端吉，那肯定说到做到。这次带着刘端吉去中村，就是学习人家的市场运作经验。 中村这边的黄瓜下来的要早一些，市场里热闹的场景让人心生羡慕。刘端吉的能力也不差，他揣着烟既跟菜农交谈，又跟菜贩子拉闲话。而且边聊边观察，很快就领悟了这买卖上的经验。 高原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还借助中村主任刘建业的关系，跟中村市场的领导搭上话，详细了解了一下市场的管理模式。 当然这种管理模式，高原目前是用不上，因为高王庄的那点蔬菜，还远远构不成规模，达不到中村市场的吞吐量。但高原要为日后的发展做准备，高王庄市场，也决不能仅局限在一个村里。 他们上午考察完市场，下午又奔县里大伯的运输公司，谈运输费用的事。这都是自家孩子，一个亲儿子、一个亲侄子，献忠哪好意思要钱？而且从高王庄到黄龙港那点路程，连短途运输都算不上，他索性就跟孩子们说，啥时候用车，直接打电话就行。 可高原不愿意，丁是丁、卯是卯，大伯的运输公司也得赚钱，何况他本身就背负着债务。所以既然谈合作，该给的钱那也一分不能少，财务这一块，必须要公开透明。 最后献忠犟不过俩孩子，主要是高原洋词太多，把他给说得一愣愣的。献忠这才公事公办，按正常的短途运输价格来给高原算钱。 在大伯公司吃了午饭之后，高原又让大江开车，带着他们去黄龙港。他要再次找孙涛江确认一下，自己的仓位对方到底给没给留下，海运的费用又该怎么算。 孙涛江去市里开会，得下午三点钟才能回来。高原也不走，他就留在港口熟悉海运的流程。通过跟港口人员的交流，高原得知海运计费方式并不复杂，如果是集装箱装货的话，就按集装箱收费；散运的话按体积收费，重货的话，要按重量收费。 忙活完这些，高原又跑去港口，看着那一艘艘的货轮发呆。再有几天，高王庄也要发货了，而自己则要带着第一批蔬菜，亲自奔赴北海港，去看看那心爱的姑娘。 每每想到此处，高原就不禁抬头望向海的对面，亲爱的人，你是否也在想我呢？ 孙涛江从市里回来之后，第一时间便来到港口，看到了正沉思的高原。 你这小子，对叔叔还不放心啊？我说了给你留仓位，那就肯定会有。孙涛江上前，抬手揉了揉高原的脑袋笑道。 叔，这毕竟是我的事业，更是高王庄人的事业，说实话我不放心，我怕我自己干不好！所以大事小事，我都得考虑周全了才行。村里人指着我挣钱呢，所以请您见谅。高原转头朝孙涛江真诚地说。 孙涛江则摘下眼镜，拿眼镜布擦着说：年纪轻轻，就有这种志向，说实话你比我强。我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还只是个技术员，那时候能顾好自己就不错了，哪有什么远大的胸怀？ 叔，我是受了您的影响。您的事迹，我听唐旭叔叔说过，您是为了家乡的发展，才舍弃了高薪和高位，来咱黄龙创业的。我比不上您，但我会努力，先从我们高王庄干起来，然后再辐射周边。先做农业，将高王庄甚至黄龙县的农业经济搞起来。然后是工业，再后来可能是商业。我还没有想那么长远，我目前的能力有多少，我暂时就能想多远。 这话倒是把孙涛江给震住了！如果是换做和他同岁数、同级别的人说这些话，他倒不会太吃惊；可眼前这个青年，也才24岁啊！先不说他能不能做到，至少他在这个年龄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 能想到就不简单，一个人心中有了格局，他便有了明确的发展方向。也许将来不一定太成功，但绝对不会差。 兴许将来啊，叔还得靠你帮忙呢！你的这个规划很不错，要好好干！孙涛江再次拍着高原的肩膀说。 叔，我哪有本事帮您的忙啊？估计我这辈子，都达不到您这种高度。高原腼腆地谦虚道。 可孙涛江却鼓励高原说：你不要忘了，我曾经也只是一个小网具厂的技术总监，我的起点还没有你在中海集团的起点高。所以不要妄自菲薄，将来的黄龙县，兴许会因为你、因为我而改变。 一个人的发展，少不了前辈的鼓励；而高原能得到孙涛江，这种大企业家的赞赏，他顿感浑身都充满了动力！ 沉默片刻后，高原又回到了实际的问题，跟孙涛江商讨了一下海运的价格，那真的比陆运要便宜太多了。 -- 第411页 整个的流程，高原算是带着大江和刘端吉走了一遍。他们傍晚回到冷库的院子后，高原先去看了看斌斌的伤势。自打出院后，斌斌就赶紧来了冷库这边，那手上还裹着纱布、嘴里的线还没拆呢。 高原觉得斌斌这孩子真踏实，未来冷库不仅要交由他管，市场财务这块儿，交给斌斌也准没错。 于是四人在冷库的大院里，高原便分配起了工作。大江还是主管村委那块，但是等将来赚了钱，蔬菜市场的硬件设施建设，还必须由大江来管。 然后就是蔬菜的收购、市场的管理这块，高原交给了刘端吉。他让刘端吉明天就招纳村西人员，来市场里工作，一切都按照中村市场的标准来；具体招多少人，刘端吉自己按实际的工作量来定。至于收购的价格，高原暂时决定要比中村市场高上3毛；往后再怎么定价，他得先把蔬菜卖到北海再说。 斌斌主抓财务，负责发钱。他现在有伤在身，高原就让斌斌叫着他爸过来一起帮忙。 而高原则负责运输，尤其这第一笔买卖，他必须要亲自押船去北海。 这些事情安排妥当之后，高原第二天又带着人，跑去县里买了过磅的地秤，财务开票的办公用品，总之蔬菜市场里所需的零零碎碎，他能想到的都买了回来。他还给斌斌配置了一台电脑，又把斌斌的那间冷库旁的休息室，临时改成了财务室，电脑就给他装在里面。 第二天晚上的时候，高原回到村委，拿起话筒，便在大喇叭里通知村民，高王庄蔬菜的收购地点，就在村北的冷库大院。有卖黄瓜的村民，要赶在上午11点之前，将蔬菜运送过去。 像中村那样的正规大市场，高原暂时是没钱建了，他卡里的工资和存款，现在还有不到20万。这钱还要收购蔬菜，还要交运输费用，颇有些捉襟见肘了。 再等等吧，等蔬菜卖上了好价钱，等大蒜挣了大钱，高原一定要给高王庄，建一座像模像样的市场！ 第344章 市场开业 一切都在按照高原缜密的规划进行着，大棚区那边的乡亲们不得闲，高原冷库这边也是忙得前脚不搭后脚。 毕竟这不是一个优秀的团队，大事小事目前都需要高原亲手抓。就拿财务这一块来说，斌斌虽然也是个大专生，可他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工作，甚至都没有在正规企业里待过，所以就连市场公户里最简单的资金操作，斌斌也是两眼抓瞎。 尽管时间如此紧迫，高原还是骑着大妈的踏板摩托，带着斌斌又跑了趟镇上的银行。他告诉斌斌市场公户的密码，教他如何存取资金，如何记账、做账。 忙完斌斌这头，高原又给朱大能那边打电话，商讨蔬菜对接的事宜。什么都需要面面俱到，任何细节都不能落下。晚上高原殚精竭虑地又没睡好，躺在床上一直辗转反侧到了后半夜。 第二天赶在上午九点多的时候，高原就被刘端吉的来电吵醒了。高总，你咋还不来市场？这都快十点了！刘端吉催促着，他的周围也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高原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看床头的闹钟，可不快要10点钟了？！高原打着哈欠挠头道：昨晚心里琢磨事，睡得太晚了。端吉叔，你找我有事？ 黄瓜都收了一半多了，你这个老总不过来瞧瞧？我还买了不少鞭炮，准备庆祝市场开业，你不来我可不敢放。张端吉催促着说。 啊？今天就有去卖瓜的了？高原惊讶地赶紧下床，按照他的估计，第一茬蔬菜怎么也得明天才能下来。 刘端吉就耐心解释道：乡亲们等不及了！你昨天在大喇叭里一喊，确定了蔬菜收购地点以后，有些人连夜拿着手电筒，就开始在大棚里采摘了！不说了，我这边忙着呢，你赶紧过来吧。顺便联系一下运输车，咱们中午好发货。 挂了电话之后，高原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只是简单洗了把脸、梳了下头，便急急忙忙朝着村北跑去。 从北大街的位置眺望远处，冷库大院里好不热闹！一辆辆农用车围在冷库大院旁边，大门也被堵住了；有的村民还想插队，生怕自己的黄瓜卖不出去。 大江就提着扩音喇叭，站在门前组织村民排队。透过栅栏墙，刘端吉正亲自坐在地秤前，负责给村民的蔬菜称重开票。 过了称的黄瓜，还要被市场人员分拣，质量好的摆成一堆，卖相和质量差的，直接再给扔回黄瓜筐里，等着去毛重。这些质量差的黄瓜，并不是直接倒掉浪费，村民会低价再卖到虎头桥的腌渍厂，做小咸菜的深加工。 乡亲们卖掉黄瓜领了票以后，就直接去仓库西面的财务室，找斌斌和王伟领钱。 高原跟村民从不来虚的，都是当面结清资金，老百姓只要卖完瓜，当场就能攥住实实在在的票子。 这领了钱的村民，又怎能不高兴啊？不少人这第一茬黄瓜，就卖了上千元；而且两三天后，就能继续摘第二茬，产量会越来越高，价格在年前也会稍有涨幅。放在往日里，村民们哪儿挣过这种狠钱？以至于他们攥在手里的钞票，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高原刚走到市场门口，领了钱的村民就围了上来。也不知道是谁传的名号，乡亲们一个劲儿朝高原喊：高老板好！谢谢高老板！ 老板这个称呼，把高原叫得特别不好意思，那晒黑的脸颊都红了起来。不过市场确实是按正规公司注册的，所以老板这个名讳，高原倒也担的起来。 -- 第412页 但他还是摆手笑说：叔叔大爷们，你们就别拿我开玩笑了。现在钱领到手了，心情是不是好多了？ 曾经因为大蒜的事，堵在大江门口闹事的三叔，手里拿着上千元的票子，朝高原显摆道：小原啊，这钱真给我们了哈，咱可不带反悔的！ 高原就露着整齐的白牙，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说：你们种黄瓜挣的钱，当然是你们自己的。我在这里给你们保证，黄瓜价格还会持续上涨，你们挣钱的日子还在后头呢！只要蔬菜种的好，保不齐年后头一个月就能回本。 大伙儿听着小原的保证，心里格外踏实和喜悦。倒是旁边的张富春，稍显忧郁地问：小原啊，我打电话问了中村那边，他们市场的最高收购价才一块七，可你竟然直接给我们涨到了两块。照这么个收法，你会不会赔钱啊？ 二姥爷，你不用为我担心，大伙儿只管挣钱就行了。我有路子给销售，而且我也能挣着钱，不会白忙活。高原耐心地解释说。 他昨天给朱大能通电话的时候，就已经知晓了北海那边，黄瓜的终端零售价是4元一斤，市场里的批发价是3块4一斤。朱大能直接找自己采购的话，高原肯定还要给便宜上一些，哪怕就按3块钱一斤，他这中间还有一块钱的利润。除掉运输和厂里员工的费用，一斤挣个六七毛，高原还是有这个信心的。 斌斌右手的伤还没好，他只能用左手敲计算器，来核对村民的票据，然后让父亲王伟数钱、发钱。 斌斌是真负责，那股子轴劲儿上来了，连他老子都信不过。每次王伟数钱，斌斌都认真看着，生怕他爸数错了，财务上再出现了纰漏。 一个小型的收购市场就这么形成了，虽然这里跟中村那样的大型综合蔬菜批发市场不能比，但跟高王庄的从前，还是可以好好比上一比的。 曾经高王庄的冬天，人们无所事事，甭管男女老幼，都靠在大街上晒太阳。他们无法创造收入，就只能靠节省，一天能吃两顿饭，就绝不烧灶开第三顿。 可现在不同了，有了大棚、有了市场，冬天反而成了他们收入的高峰期。街上除了岁数太大的老人之外，哪儿还能见到其他人？那些半死不活的冬天，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成为了历史；如今冬日的高王庄，已然散发出了无限的活力。 这就是经济的流通与发展，也是高王庄的前途和希望。 而这个希望，在高原点燃鞭炮的那一刻，在村民们喜庆的欢呼声中，便缓缓拉开了帷幕。 第345章 再遇唐佩 村西人干活确实麻利，而且壮劳力不少，曾经他们作为村里的既得利益者，外出打工的人也少。而张端吉招聘的这六人，又是壮劳力中的佼佼者。 他们看到高原过来，更是卯足了力气干活儿。卸筐掐瓜，又拿包装袋赶紧把质量上乘的黄瓜，入袋封装；黄瓜经过这样一包装，在外观上又上了一个档子。 时间临近十一点的时候，黄瓜便已经收购的差不多了。第一茬的产量不高，满打满算也才21吨。大伯公司的运输车，一集装箱能拉20吨左右，如果叫两辆车来，装两个集装箱，那运费就有些划不来了。 面对这个问题，高原之前建的冷库就产生了作用。他把余出来的一吨黄瓜，先放在冷库里储存，然后让大伯只发来一辆货车，将那20吨黄瓜赶紧装车。 忙完市场这头，高原仍来不及吃饭，因为黄龙港那边，12点半就有一趟货船往北海发。 高原带着张端吉坐上大货车，赶在12点左右的时候，将集装箱送到了码头，然后再去港口大厅里办理运输手续。中间高原抽了个空，才跑到港口外的商铺街，买了两份盒饭。可还没来得及动筷子，那边的集装箱就装上了船，准备发往北海了。 创业的第一步，真的是哪哪都忙不过来，饶是以高原的心思缜密，也是累得前脚不搭后脚。上船后高原让端吉叔先吃，他趁着手机还有信号，便赶紧又跟朱大能那边联系。 啥？咋才20吨？就弄这点黄瓜，也不够各企业采购的啊？小原，除了咱中海分公司之外，我可又给你找了四家采购商，你之前不是说保守40吨吗？朱大能有些无语道。 我也是第一次干，所以在估数上出现了偏差。但是朱大哥你放心，以后每天我们都会有蔬菜往这边发，而且尽量发当天的新鲜蔬菜。不行的话，这次大家就相互匀一匀，等月末产量上来了，我保准给各家都够数。高原有些不好意思道。 这好吧，几点到港？朱大能又问。 5点左右到港，你们的车最好提前到，这样咱们也能第一时间卸货。高原赶紧说。 行，我这边你放心，我就怕你那边出纰漏。 两人聊完后，高原这才有时间坐下来吃饭。他是真饿了，饭盒里的大米粒，他一颗也没放过，就连饭盒底下的菜油，都被他舔了个精光。 倒是旁边的刘端吉，一阵阵长吁短叹，曾经跟着于苍泉办事的时候，他哪儿出过远门啊？便宜占的不多，气倒是没少受。 可如今跟着高原办事，不仅能够挣到钱，还能坐上大轮船，看一看广阔的大海；还能到繁华的北海市，开开眼、长长见识。 高原太累了，也没精力听刘端吉闲扯，他裹着棉衣靠在船舱里就睡了，而且睡得很死。直到轮船到港，港口的喧嚣传来时，高原才被吵醒了起来。 -- 第413页 而刘端吉是农民进城头一回，北海湾的繁华早已经把他给震住了！ 这就是北海吗？那远处高耸的一幢幢烟囱，那些五颜六色的厂房，就是电视里见到的那种大工厂？还有那金色的海岸，那绵延弯曲的沿海公路，那漂亮的绿化和防风林，这里真的宛如仙境，活像是另一个世界。 别愣着了，赶紧下船，人家还等着卸货呢！高原招呼了刘端吉一声，便沿着梯子上了岸。 远远地，高原第一眼竟然就看到了唐佩！没想到这妮子，竟然也过来凑起了热闹。 她穿着黑色牛皮靴，蓝色牛仔裤，白色长身羽绒服格外显眼。 我亲爱的姑娘，我们又见面了！他甚至连刘端吉都顾不上了，忙不迭就跑了过去。唐佩在转头的瞬间也看到了他，眼睛都笑成了月牙，那长发迎风飞舞，她张开胳膊一下子就将高原抱在了怀里。 没有任何言语，也不用说过于亲昵的话，就这么拥抱彼此，唐佩欢喜地眼泪都要下来了。 她真的思念他，尽管俩人晚上常有通话，可又怎能抵消这思念之苦？高原从学校背来的教科书，虽然他一页也没翻，可唐佩却早已翻了个遍。 想他的时候，就拿起他的书看看，书上的味道和高原身上的书卷气一模一样。抱着那书，就宛如抱着自己心爱的男人。而多少个夜晚，唐佩都禁不住想劝高原回来，她甚至想以感情为要挟，把高原绑在自己身边。在爱情里，女人都是自私的，这点唐佩也不例外。 可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更知道高原有自己的追求。爱一个人，是自私地守护，还是将他放飞到属于他的天地里，唐佩时常为此而纠结。 如今那飞出去的鸟儿又回来了，唐佩真的又爱又恨，她一边抱着高原，一边捏起小拳头捶着他的后背。 高原觉得这反而是一种甜蜜，嗅着唐佩的发香，蹭着她光洁柔软的额头，要不是码头上来来往往都是人，他真的想狠狠亲上一口。 唐佩，你还好吧？！高原抱着她，真舍不得松手。 北海这边还是老样子，能有什么变化呀？倒是你，去非洲旅游了啊？怎么晒得这么黑了？唐佩抬起白皙的小手，摸着高原下巴上的胡茬问。 在乡下创业，真的比我想象的难多了。高原叹了口气，这事儿要是说起来，那三天三夜都讲不完。于是他轻轻推开唐佩说：我是不是变丑了？这头发都两个月没剪了。 哪有？！唐佩噘着红唇，十分怜惜地看着属于自己的男人说：变得更成熟了，特别有男子气概，比起曾经的文文弱弱，我更喜欢现在的你。我感觉你有底气了，你的眼神也比从前更坚定了。 唐佩这话绝不是敷衍，而是发自内心的评价。试想高原这半年在村里，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没有外援、没有帮助，甚至连个像样的团队都没有。所以他没法不坚定、没法不让自己坚强起来。他的改变，硬是被困厄的环境给逼出来的。 而身后的刘端吉却傻了眼！这女子到底是谁？咋一见面就把小原给搂住了？且港口上来来往往都是人，不嫌害臊吗？ 而且这姑娘长得真美啊，咋长得啊？她的皮子咋那么白？跟在羊奶里泡过似的。这难道是小原在城里搞的对象？我们高王庄也能迎来一位小洋狗般的新媳妇？ 哎哟我的姑奶奶，您就先别跟小原腻歪了，我们这头忙着呢！朱大能叼着烟跑过来，愣是将高原拽过去说：蔬菜批发价今天又涨了，3块8一斤，我这边都是找熟人采购的，你怎么也得给便宜一些。 又涨了？！这北海的菜价，背后要是没有菜贩子操纵，高原打死都不信！这才半天就涨了三毛，钱挣得也太容易了吧？！ 第346章 第一次交易 有那么一瞬间，高原意识到了危机的所在。现在给公司直供，倒是不会有什么问题；可将来随着高王庄市场的持续扩大，周边种菜的人越来越多，北海湾的公司肯定吞不下这么多蔬菜。 所以高原终究还是要面对北海市，这片庞大的市场的。他的货源一旦进入市场，势必就要跟别人产生竞争。这就相当于动了菜贩子的蛋糕，甚至要撬动他们的定价权。所以未来的路，绝不是一买一卖那么简单，各中曲折，早晚都是要面对的。 但此刻高原已经顾不上那些了，涨价是好事，越涨他赚得就越多。毕竟现在，他自己也成了菜贩子的一员。 于是高原朝朱大能问：朱大哥，您说便宜多少吧？！我这也是第一次做买卖，价格由你们来定，我权当送个人情。 这反倒弄得朱大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挠着头，犹豫半天才说：刚才我们几家商议，能不能降三毛？一斤降三毛看上去不多，可高原整整发来了20吨啊？！ 但高原连眼都没眨一下，直接干脆道：就降三毛！我的黄瓜3块5一斤，你们马上组织车辆装货吧。哦对了，港口应该有地磅称重吧？！ 有，过磅的钱我们自己出，谁家买多少菜，谁家的车自己去称重开票。到时候咱们核对一下没问题，公司那边就直接朝你的市场的账户里打钱。朱大能忍着心底的兴奋说。 要知道这采购的蔬菜，质量又好又便宜的话，这就是朱大能在工作上的一项优秀业绩。后勤部门的管理层，往上升职是很难的，除非能拿出实实在在的效益，能给公司省下一大笔钱，这才有扎扎实实的绩效。 -- 第414页 高原则转头看向刘端吉说：朱部长，这位是我市场的负责人刘端吉，货物的事情，你找他来对接吧。等把货装完之后，我在唐佩的车里等你，有些话我还想跟你聊聊。 好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你们继续聊。刘总，咱们过去卸货装车吧。说完，朱大能便和刘端吉一起，去了集装箱那边。 高原终于有功夫和心爱的人说话了，他牵起唐佩白皙的手，看着她白嫩的脸颊、清澈的眼眸，似乎怎么看都看不够。 唐佩就仰着头，让他大胆的看。这反倒弄得高原有些不好意思，最后转换成了唐佩大胆地看他。 后来两人牵着手往港口外面走，唐佩就轻轻靠在高原的肩膀上说：怀念这里吗？家乡好还是这里好？ 高原轻轻甩动着唐佩的小手，望着繁华秀丽的北海湾说：当然怀念，做梦都时常能梦到这里。而且梦得最多的，就是你开着小车，在观景台那边跟我对视的场景。有时候梦着梦着，就发现你不见了。我急得不行，就沿着海边找你。可找来找去也找不到，有一次我都急哭了。 傻瓜，梦都是反的。说明你心里有我，你害怕失去我，你觉得我说的对吗？唐佩的脸颊也微红了起来，她没想到这个傻瓜，竟然能做出这么浪漫而凄婉的梦。 是啊，我有时候就想，咱俩这么长期不见面，你会不会真跟别的男人跑了？你这漂亮，又特别优秀，叔叔的人脉也广，多少年轻才俊在你面前晃悠啊？有些时候一想到这些，我心里就患得患失，巴不得赶紧把你接回去。 高原抿了抿嘴唇，却又垂下眼眸说：可高王庄才刚起步，那里的环境艰难着呢。我不想让你跟着我受苦，更不想对不起叔叔阿姨。所以我每天都告诉自己，要加油、要努力，争取早日把高王庄做出样子、做出规模。到了那时，我把你接到村里也能享福。 唐佩却不愿地撇着嘴说：你不用考虑那么多，其实我没有那么娇生惯养。 如果之前唐佩这样坚持，高原咬咬牙也就把她带回去了。可自从家里被炸，高原是真的害怕了。乡下人之间的利益之争，虽没有城市人那种勾心斗角，但他们往往采取最简单暴力的手段，以你的性命相威胁。 所以高原在无法确保自己家人绝对安全的情况下，又怎敢把心爱的唐佩带回去呢？儿时母亲差点被二秃子伤害的事，高原仍旧历历在目。如今村里的光棍儿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还在持续增加。 将唐佩这样水灵灵的女人带到村里，若是被那些光棍们看见了，难保不会有人起色心、以身犯险。 这些话当着唐佩的面，高原真的都难以启齿，可它偏偏就存在于现实之中。只是唐佩对乡下并不了解，她无法意识到乡下环境里种种黑暗的地方。 这个事情听我的，再给我一年半的时间。亲爱的，后年的夏天，我一定带你回去。我要漫山遍野地给你种上花，还要给你盖上一座小别墅。当你推开窗的时候，也许看不到海景，但你可以闻到花香，看到花的海洋。高原深情地看着她，很浪漫地笑说。 真的假的？你可别馋我了！你们村儿能那么漂亮啊？唐佩吃惊地瞪着大眼道。 现在不能，但未来一定能。高原郑重地看着唐佩，在港口的大牌坊下，轻轻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他们在这边聊，朱大能那边却没闲着。尤其刘端吉普通话不好，沟通起来多少有些费劲。但好在忙忙叨叨近一个小时，20吨黄瓜终于是分出去了。 将公司里的运输车送走之后，朱大能才带着刘端吉过来，又敲了敲唐佩的车窗说：时候不早了，先下车吃顿饭吧。 唐佩本来想带着高原回家吃，可他又有事跟朱部长聊。最后唐佩索性给家里打了个电话，便和高原他们一起，在港口的饭店吃了饭。 饭店包厢里，朱大能是高兴地合不拢嘴了。黄瓜他看了，质量绝对的上乘，关键是新鲜啊，那瓜上还带着花儿呢！朱大能干后勤十几年，还是第一次看到黄瓜的鲜花儿。而且高原一斤还给便宜了三毛，这种美差放在往常，他在北海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啊？！ 必须得喝两杯！你这个室友我没白交，这次可算是给我朱大能长脸了！一边说，朱大能又朝唐佩问：弟妹，让小原喝点儿没事吧？！ 唐佩就笑盈盈地说：喝吧，别把他灌醉了就行，我爸妈还在家里等他呢。 满上酒之后，高原并没有先喝，而是朝朱大能说：朱大哥，酒待会儿喝，我先跟你商讨个重要的事情。 第347章 丰厚的回报 见高原的脸色突然严肃下来，朱大能这才收敛起了笑容，将酒杯放在一旁道：说吧，你还有什么想法？ 高原稍微理了理思路，然后才看着朱大能说：目前你们所收到的蔬菜，都是我们高王庄一村种的；而且高王庄目前的大棚种植面积，还不到全村耕地的四分之一。 那咱们有渠道、有销路，怎么不发动群众，搞全面种植呢？你是怕我朱大能没本事，把你们村的蔬菜全部卖掉？兄弟，你要是这么想，可就门缝里看人了。朱大能故作不悦道。 -- 第415页 资金不足。高原只回了四个字，就解答了对方的疑惑。村里大棚都是靠我投资的，我目前的能力有限，所以只有这么大的产能。但是朱大哥，高王庄目前已经被农业局定为农业多元化试点单位，如果高王庄今年能够获得成功，让村民们都赚到钱。那么农业多元化种植模式，至少会在我们新兴镇进行全面推广。 高原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继续又说：如今大棚的种植技术已经趋于成熟，如果销路没有问题的话，大面积推广种植的趋势肯定势不可挡。真到了那时候，我们一个镇的蔬菜产量，北海湾的工厂还能吃下吗？如果我们全县推广种植，北海市还能吃得下吗？ 这话让朱大能陷入了沉思，因为他之前没有想那么长远；如今被高原反问，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高原则继续说：朱大哥，我有一个发财的机会，如果你有能力承包下来的话，我自然会先把这个机会给你。 朱大能做梦都想着多赚两个，他又怎可能错过这种机会？小原你说，到底有什么机会？朱大能忙不迭道。 你来找人，在北海湾这边建一个二级分销市场。有了这个分销市场之后，第一，咱们往来贸易和运输方便，能够实行统一的管理。第二，你常年搞后勤采购，蔬菜价格里面的水分和利润，你比我要清楚有多优渥，这钱我希望能给自己的朋友赚。第三，黄龙的蔬菜产量一旦加大，势必就要冲击其他菜贩子的利益，他们与当地市场盘根错节，我这个新手一旦进入了人家的批发市场，肯定讨不到好。 顿了顿，高原继续解释说：如果咱们有自己的分销市场，那就可以成功绕过很多麻烦。所以这于你于我来说，都是十分有利的事，这难道还不是赚大钱的机会吗？ 听高原这样一说，朱大能确实心动了！可他同时又有些担忧，一来手头资金不足，二来自己在中海干了十几年，真要是辞职下海，无异于背水一战。巨大的利益，必然要伴随着巨大的付出，所以他一时间，根本给不了高原答案。 这个事情不急于一时，你有半年的时间可以考虑。我是这样想的，北海的高层领导，手里多少都有些余钱，如果你缺钱的话，可以问问这些人愿不愿意投资。毕竟投资的收益，要比银行利息高太多了。如果蔬菜价格没有太大的波动，这投资应该两年就能回本，剩下的纯赚。高原继续道。 我投，让我妈妈也跟着投！唐佩坐在高原旁边，忙举手支持爱人的决定。 高原却苦着脸笑道：你就别瞎掺和了，叔叔的身份摆在那儿，直系亲属应该不能参与投资。让你堂哥投还行，只要他能信得过谢东升的人。 唐佩被高原说得脸颊一红，她刚才只是太激动，都把自己的老爹给忘了。但唐佩还是愿意帮上一把，就以茶代酒朝朱大能说：朱部长，如果你真愿意做的话，我可以让我嫂子给你投资。有我牵线搭桥的话，应该不会出问题。 那自然是好！这就是北海人脉关系的优势。但朱大能还是稍显犹豫道：我先谢谢唐部长，但这个事情，我还得慎重考虑一下。等我想明白了，咱们再谈也不迟。 高原也不想太过催促，具体挣不挣钱，等合作时间长了，朱大能自己就能觉出来。高原能在3块8的批发价基础上，还能再给他让利3毛，就足以证明这里面的水分有多大。 同时高原也明白，他之所以敢这么让，主要还是占据了海运的优势、地理位置的优势！ 是的，就是地理位置优势！曾经偏远的黄龙地区，只因开通了海运，这个位置对于北海来说，就成了一个农业原产地的优势。如果没有海运，黄龙的蔬菜要绕行四个省份，而且还得走高额的陆路运输，高原还怎么可能给他便宜？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交通，真的就是经济的大动脉，一条海运，便能成就两地的经济发展。 如果不是考虑到自己能力有限，这个北海的分销市场，高原都巴不得自己来做。所以接下来，就看朱大能有没有这个胆量，有没有这个大能耐。机会，永远都是给有胆识的人准备的！ 再后来大家就开始喝酒吃饭，刘端吉哪儿吃过海鲜啊？螃蟹盖子掀开，都不知道从哪里下嘴。还是高原心细，很耐心地小声教端吉叔怎么吃。 这顿饭快吃完的时候，朱大能收到短信，说蔬菜采购的款项，已经给高原那边打过去了，让高原市场里的人，核对一下账目有没有问题。 高原赶紧给斌斌回了电话，问钱转没转到。而斌斌已经激动地说不出话了，缓了好大一会儿才开口说：哥，咋这么多钱啊？ 高原起身走到包厢外面问：一共多少钱？应该是分五笔打的，都到账了吧？！ 斌斌赶紧压低声音道：都到账了，一共是14万！哥，咱收购20吨黄瓜，也才花了8万啊，北海那边的价格差异，真有这么大吗？ 高原就耐心地跟斌斌解释说：黄瓜价格之所以在终端市场卖的贵，是要经过菜贩子倒卖好几手的，至少要经过两层市场的抽成，还要去除运费。而咱们不一样，咱是直接从产地，直接发给了终端的采购企业，而且咱们走的还是最便宜的海运。所以这六万的毛利，除去运费、市场运营成本和企业税之外，咱们能净赚4万左右。 -- 第416页 哥，这一趟就能挣4万？斌斌真的傻了。 这才只是开始，但这个消息要保密，连你爸都不能说，明白吗？高原再次嘱咐道。 知道，知道了哥。就是别人拿刀架我脖子上，我也不会吐半个字。斌斌激动地牙齿打颤，那一刻他觉得跟着高原哥干，将来绝对会有大出息！ 第348章 唐家团聚 高原并不是黑心商人，他之所以瞒着村民，第一就是怕有人眼红，再闹出其它事端；第二就是蔬菜的差价，他至少要拿出一半出来交给村委，用于高王庄的各项基础设施建设；第三就是把钱攒起来，用于其它项目的投资，高王庄决不能在农业这条路上，一条道走到黑。 纯靠农业发展，如果村民勤劳一点，实现小康应该是有可能，但若达到富裕的程度，想都不要想。所以高王庄的未来，必定要引进工业，甚至服务业。可这些都是烧钱的项目，没有原始的资本积累，几乎寸步难行。 与斌斌通完电话之后，高原这才返身回了包间，把杯子里的酒喝完，几人这才出了饭店。 高原本打算是当天来当天回的，港口晚上7点，刚好还有一趟回黄龙的货船。村里的市场刚开张，里里外外都是事儿呢。 可唐佩都说了，叔叔阿姨正在家里等着自己，彼此也都近半年没见面了，现在都站在了家门口，如果不去坐坐的话，这说破大天也不是个事儿。 于是他就安排刘端吉说：家里那边还挺忙的，可我在北海这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刘端吉虽然见识不多，但他岁数摆在那儿，还能不知道高原要去见老丈人？他便朝高原笑道：忙你的，我待会儿就跟着船回去。 高原不太好意思地点头说：你拿着在黄龙港开的票，直接就能登船回去。明天收了货以后，你直接跟车发到港口就行了，我在这边负责接应，你人就不用跟来了。 好，这倒是方便了不少。天都黑了，你也赶紧过去吧，港口这边我也熟悉了，半小时后我就登船。刘端吉催促着高原说。 端吉叔，机事不密则成害！你作为市场的负责人，嘴巴一定要严实了。咱们高王庄未来的发展，靠得就是这蔬菜的利润。鸡生蛋、蛋生鸡，经济的雪球才能滚起来。高原再次小心嘱咐道。 刘端吉则深深吸了口气，又用力点头说：以前吧，我看你年轻，觉得你做很多事情都有些冒险。但今天我来了一次北海，才知道外面的世界这么繁华，一笔生意要这么多流动资金。小原，你让叔涨见识了，高王庄人目光短浅，但我相信你十分有远见！那于苍泉跟你比，连个狗屎都不如。叔办事儿你放心，我不为别的，就为有天咱高王庄发展起来了，那带头人的队伍里，能有我刘端吉的一个位置。 那咱们就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撸起袖子加油干！刘端吉的理解，让高原激动地眼眶里都含起了泪。 加油干！刘端吉说完就往港口走去。 叔，到港后别打黑车，让大江开车去接你。高原再次嘱咐道。 明白！刘端吉摆摆手，他的那副农民打扮，似乎与繁华的北海港格格不入。但高原知道，这是黄龙县农民，踏上城市的第一步。将来随着乡亲们的富裕，随着海运的越来越便利，黄龙的农民，会越来越多。今天我们来这里讨生活，明天，我们就是来旅游、来消费。 高原站在大牌坊下面，一直目送端吉叔进了港，直到他的身影从眼前消失，都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唐佩就挽着他的胳膊说：干嘛哟，端吉叔是你家亲戚呀？！ 高原这才长舒了口气笑道：只要离开村子，高王庄的人在外都是我亲戚。我就是不放心他，一个农民跟我漂洋过海，现在我又把他给抛下，让他孤零零地回去。唐佩，我们高王庄的人，是不是挺寒酸的？记得第一次到你家里吃海鲜，我都不知道怎么剥；刚才端吉叔跟咱吃饭，还差点闹了洋相。 哪有？挺好的，看着端吉叔人挺面善的。而且你的理想，不就是要把农民变成工人，把农村变成城市吗？会越来越好的，这是一个很伟大的想法。唐佩靠在高原肩头，她见惯了太多青年才俊，可利己者多，利人者少。在这个年纪，高原就有这种博爱的胸怀，这才是最最吸引唐佩的地方。 上了车之后，前方又是熟悉的滨海公路。平心而论，北海就是美，那海水呼应着路灯，一直蜿蜒到视线的尽头，那一排排的楼房和滨海别墅，那远处保税区的灯火璀璨，真的宛如梦境一般。 多少年轻人来到北海，都想把自己埋葬在这灯火阑珊里；而高原却想把这灯火阑珊，搬到自己的家乡，让高王庄甚至是黄龙县，也有不输北海的美。 到了唐佩家门口，高原这才想起来没买东西。他局促地想到小区外面，多少拎点水果回来，却被在院子里抽烟的唐旭看见了。 父女俩生拉硬拽，这才止住高原这个实心眼子。来到客厅之后，倒是把孙怡芳给吓了一跳。我滴个乖乖！这孩子是遭了哪门子罪啊？怎么晒成这样了？ 唐旭就搂着高原略显健壮的胳膊说：在农村创业，你还想让他变成什么样？能有个人样就不错了！当年唐佩的姥爷，从农村被调回来的时候，你不是说一下子也没认出来吗？ -- 第417页 孙怡芳是心疼啊！那小原曾在北海呆了两年，就跟她自己的亲儿子一样；包括小原身上穿的这件羽绒服，都还是孙怡芳给买的。曾经的孩子白白嫩嫩、文文静静的，可谁能想到这才半年，那头发乱得都快没人样了。 小原啊，这次来了就别回去了，你性子温和，不适合吃那种苦。明天就让她爸给你介绍个好单位，咱就留在北海。孙怡芳捏着高原的胳膊说。 阿姨，我在村里才刚干出点头绪，哪儿能说走就走？我要是这么一走，高王庄的村民该怎么办？高原傻傻地挠着头笑，接着又跟唐家人一起，坐在沙发上聊家常。 唐家的温馨与安全，让高原那颗疲惫的心，终于有了一丝放松。唐旭和唐佩就好奇地追问，这半年下来，高原在村里都具体经历了什么？ 开始高原不太想说，毕竟经历的坏事多、好事少。可不谈这些又能谈什么呢？至少面对叔叔唐旭，高原还是要开诚布公的。 于是他说，自己刚回村，就遇上了大蒜危机，愣是被这蒜给摆了一道。然后就是建冷库，借钱给村民们搞大棚。再就是农民看大蒜涨价，炸他家的房、逼着他还蒜。再然后就是抓捕二秃子，跟二秃子打架。 这些事情说出来，把唐佩和孙怡芳吓得心惊肉跳，活像是在听故事一般。 只有唐旭重重地拍着高原肩膀说：男人多经历一些苦难不是坏事，现在再重新审视你，叔叔觉得你又成长了！这人啊，尤其是男人，既要有对生活美好的畅想，也要扛得住社会阴暗的冲击。如此，才算得上是真男人！小原，你有点儿意思了。 第349章 幸福的一家人 来到唐家以后，高原更是不得闲了。跟叔叔阿姨聊完，唐佩还要拉着高原单独说话，还要计划着明天请假，带高原去逛街、游玩，给他买些衣服什么的。 唐佩亲昵地挽着高原的胳膊不松手，还要让高原陪着她看电视。这不能怪唐佩粘人，高原可是她唯一爱上的男人，而且总是聚少离多。且唐佩家风好，她平日里几乎很少有异性朋友，生活也是规规矩矩。每天按时上下班，偶尔周末才陪母亲外出逛逛街，要么就去游游泳，跟几个相熟的女性朋友吃饭聚一聚。 像什么酒吧、舞厅、KTV，几乎与唐佩绝缘，受父母的影响，她也很难去融入那种城市年轻人放荡的圈子。所以这就注定了唐佩感情上的专一，她每天除过工作之外，想得最多的就是高原。她甚至会把自己泡在甜蜜的回忆里，整整发呆上半个小时。 好不容易到了深夜，高原终于可以休息了，可他又睡不着，他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别扭和难受。 如果是放在以前，他作为一个名牌大学生，住在唐佩家这么豪华温馨的房子里，倒是心安理得。因为高原通过读书这条路，已经完成了命运的转变、阶级的跃迁，他的付出和努力，让他有资格去享受更美好的生活。 可现在不同了，高原重新回归到了农民的身份，他再次与高王庄融为了一体。他想着村里的乡亲们，此刻或许还在挑着灯，在大棚里加班加点的干活；想到端吉叔还飘在海上，想到市场里的斌斌带着伤，正睡在冷库那边守夜 他想到家乡人吃苦受累，而自己却躺在这么温暖的房子里，与一个美丽的姑娘卿卿我我、醉生梦死。突然间他心里有种负罪感，这种负罪源于良知，而良知又是最高的道德标准。高原用这种标准衡量自己，他开始害怕自己堕落，最后深陷在这温柔乡里。 即便这是自己未来的老丈人家，即便高原可以心安理得的住着，可总归还是有些惶恐。因为从小到大，高原始终明白一个道理：只有亲手创造的，那才是属于自己的，那才算真正的心安理得。 于是高原又从床上爬起来，开始琢磨接下来的计划。他甚至又在大半夜里，给朱大能打电话，想让朱大能给自己做蔬菜销售的代理人。 高原的想法很简单，以后黄龙发来的蔬菜，直接让朱大能负责对接和分发。当然不会让他白忙活，每笔蔬菜所获利润，高原会给朱大能分红1%。这不是个小数，就按今天的交易额来算，利润的1%就有400多，而朱大能只是顺手忙活了一小时而已。 一次是400多，这一个月下来怎么也得过万。同时这个活儿，又完全不耽误朱大能的工作。如此多上一笔额外的收入，朱大能又怎能不开心？ 安排完这些后，高原才趴在床上睡去。好在唐佩也理解高原辛苦，昨晚聊天的时候，她就看高原的眼皮一直在打架。所以第二天清晨，她没再早早地去打搅高原，而是直接让他睡到了上午9点多，才轻轻敲门把高原叫醒。 在城市里住就是好，冬天有暖气，洗漱有热水。高原昨晚洗了个澡，今早又冲了个澡，反正不用白不用，真回了老家，再洗上一次热水澡，又不知猴年马月了。 今天唐旭也请了一上午的假，为了陪自家女婿，唐家也是费了心了。 这次是唐旭开车，带着孙怡芳和俩孩子，直接去市里逛街。真是难得的幸福啊，小小的一家人，显得格外温馨。孙怡芳挽着丈夫的胳膊在前面走，唐佩就贴着高原肩膀，开心地眼睛都眯了起来。 爸爸妈妈一对，我和小原一对。唐佩又开始沉浸在自己欢乐的小世界里，嘴角挂着甜蜜的笑容，她不再去思考去哪儿逛，朝哪个方向走。她只需要抱着小原的胳膊，跟着自己未来的老公，跟着自己的爸爸妈妈走就对了。 -- 第418页 孙怡芳对丈夫可不留情，他们一边逛，孙怡芳就使坏说：我跟妮儿送了小原家礼物，人家小原妈也送了我们礼物。她爸，现在可就差你了，作为小原的岳父，你好歹得买个东西吧？！ 唐旭倒不是抠，他只是太忙了，像家里这些人情往来，他几乎很少过问。今天一家人齐聚，唐旭倒也大方，他直接带着一家大小，去奢侈品店里，买了四款同品牌的手表。 高原和唐佩的是情侣款，唐旭和怡芳的是中老年夫妇款。这下子大家都开心了，逛街的时候，唐佩还总举着手腕跟高原对时间。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学来的土味情话，就很吃惊地朝高原说：哎，你的是十点半，我的也是十点半，咱俩也太有缘分了！ 真正的爱情，也许就是唐佩这样，平平淡淡中夹杂着一丝幸福，不需要经历曲折离奇，更不需要那些撕心裂肺的伤痛。就如大多数普普通通的情侣一样，感情合适了，家庭和谐了，然后水到渠成地在一起，接着稳步走进婚姻的殿堂，最后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 这样的感情令人舒适，无需提心吊胆。四哥曾经的一句话特别对：差的婚姻雪上加霜，好的婚姻如虎添翼。高原与唐佩的结合，真的就是如虎添翼；都不需要唐旭给高原带来的便利，单是这份温柔的爱情，就能使高原充满对生活的希冀与动力。 上午11点左右的时候，刘端吉那边来了电话：小原，今天的黄瓜产量比昨天低了一些，满打满算收了还不到16吨，加上昨天剩下的1吨，也才17吨，还不够一个集装箱。你说这个货，发还是不发？ 高原沉思片刻才开口说：先屯着吧，等着跟明天的货一起发。这个事情你联系一下朱部长，具体的情况要跟他解释清楚，咱们不是为了囤货涨价，而是为了节省运费，他应该能理解的。 行，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斌斌还等着跟你对账呢。刘端吉再次询问道。 高原看了看身边开心的亲人，说实话他真的想在北海多待两天。可村里的事一大堆，农业只是起步，将市场稳定下来之后，高原还有更繁重的计划要执行。 最后他深深吸了口气说：我坐下午3点的船回去，今晚就能到家。 北海太美好，高原真怕自己待久了，就没有那个决心，再回去吃苦了。 最终，高原还是决定下午就返航。 第350章 年底订婚 本来挺祥和的氛围，被端吉叔这个电话一搅合，高原又开始有了心事。但他不能说出来，更不能坏了家人的心情，所以他只能一路陪笑，坦然接受着叔叔和阿姨，给自己和唐佩买的各种新衣服。 高原不会再跟唐家客气了，因为叔叔和阿姨就是自己的第二个父母，自己就是他们的孩子。真要是说两句客气话，那氛围都会显得尴尬、显得陌生，唐佩更会在暗地里，狠狠掐上自己两下。所以他才不干那种不讨好的事。 买完衣服后，唐旭又带着一家人，在市西的一家饭店，美美地吃了一顿。不过这次没喝酒，唐旭下午还得回单位上班。 幸福地氛围就这么包裹着一家人，唐佩还一个劲儿跟母亲使眼色，娘俩心有灵犀，她又怎能不知道闺女的心思？ 于是孙怡芳就给高原夹着菜说：小原呐，现在海运都这么便利了，不行年底的话，就让你妈来北海一趟吧。你出去闯、去村里创业，阿姨不反对，但你和妮儿的这个婚事，咱好歹得跟家长定下来吧。 高原就有些扭捏地说：叔、姨，这个事情确实是我对不住你们，我也想赶紧跟唐佩把事情定下来。就是我现在还没什么本事，要是将来真结婚，你们这头宴请宾朋的时候，他们知道我只是个农民，那不是让叔叔和你们家，显得没面子嘛！我是想等自己做出点成绩以后，让叔叔和阿姨有了面子，届时咱们订婚、结婚一起办。 高原的这个考虑，的确获得了唐旭和怡芳的理解，这孩子就是懂事，而且心思细腻。倒是唐佩噘着嘴说：农民怎么了？我觉得挺好，就是一份工作和职业而已。有什么高低贵贱的，我不在乎那些。何况你先是工大的高材生，再是北海的高管，最后才是农民，谁敢瞧不起你？ 高原很无奈地看着唐佩笑，他之所以深爱她，仅仅是因为美貌吗？不！他首先爱上的，是唐佩的仗义执言和通情达理。 当年庞主任给高原穿小鞋，让他到海边运消防沙，就是唐佩看不过眼，这才出手帮了高原。基于此，高原才被唐佩的品格和灵魂所吸引。 孙怡芳就跟着叹息说：小原考虑的多少有些道理，好在你俩都还年轻，等两年也无所谓。说完，她又看着高原道：这样吧，不行年底先见个面，至少先订婚；再不行就先把证领了，婚宴咱们以后可以再办。毕竟都这么熟了，你又不在北海这边常住，妮子惦念着你呢，还老问我你会不会娶个村姑，不要她了。 听到这话，高原嘴里的水差点喷出来。唐佩工作的时候吧，挺成熟稳重的，可一到了家里，一跟亲近的人在一起，真是什么鬼想法都有。 如今别说村姑了，高原在村里几乎忙得前脚不搭后脚，抽个空就赶紧闭眼睡一会儿，他哪有闲心去搞男女关系啊？ -- 第419页 可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高原也只能在唐佩眼神的威胁下，抿嘴点头说：年底我带我妈过来，咱们一大家子好好坐一坐。 好，事儿就这么定了！我也快该上班了，你们要是吃得差不多，那咱就先送我去单位？唐旭也是心情爽朗地发了话。 行，晚上再让小原陪你好好喝。孙怡芳拎着包站起身，那脸上也是乐开了花。 出了饭店之后，唐佩就开着车，先把父亲送到了单位门口，接着他们才返程回家，又让高原换了一身崭新的衣服。 可高原却在一个劲儿看表，现在已经两点钟了，下午三点有趟回黄龙的货船，他必须得赶上这个点。 后来高原索性把唐佩拉出来，生生在她柔软的红唇上亲了一口说：唐佩，我我我 唐佩脸颊绯红地低着下巴，拿胳膊肘碰着高原羞涩道：干嘛哦？大白天的，我妈在家里呢，你可别想着干坏事。 不是高原苦涩地挠着头，急得原地打转说：我得回去了，市场昨天才刚开业，乱七八糟的都是事儿。待会儿有条船往黄龙发，3点就离港。 啊？！那一刻，唐佩俏丽的脸颊，以及那清澈的眼眸里，明显能看出失望在迅速蔓延。两人见面的时间，满打满算还不到一天，这就要回去？！ 她舍不得，她以为高原会待上三四天，她还想着后天周末，要带着高原去郊县滑雪呢！ 高原看着唐佩那失望的眼神，心都要碎了！亲爱的人，你多么美、多么好，和你在一起的时光虽然短暂，可我真的有种说不出的幸福。 但老家的人还等着呢，现在高王庄大大小小的事，都等着自己拿主意。总在这里耗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啊？！ 你悄悄送我走吧，别跟阿姨说。我怕阿姨开口挽留，我心一软，又不愿走了。亲爱的，希望你理解我，我来北海能看看你，知道你过得好，知道叔叔阿姨身体健康，就已经很满足了。再过一个来月，等你也放了假，我就带着我妈来北海找你，到时候我好好陪你行吗？高原愧疚地乞求道。 唐佩这才轻咬着红唇，微微点了点头。接着便带高原上了车，只是一路上没怎么说话。她有点生小原的气，可偏偏又知道他确实忙。她不知道该不该埋怨对方，只能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到了港口以后，唐佩的心情才好起来。她知道小原难，更不想在这个时候，让小原对自己有所挂念。 下车后，她跑过去紧紧抱住了对方，许久才趴在高原肩头说：你们村真不太平，你要好好保护自己。凡事多留个心眼儿，真要是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就给我打电话，我帮你参谋。再就是要好好吃饭，注意身体 唐佩絮絮叨叨了一大堆，高原听得鼻子微酸。唐佩，我记住了，你说的我都记下了。等我，离别的日子不会太长，等我把家乡搞好了，你一定要来！ 说完，高原不忍当着唐佩的面落泪，索性直接转身，就朝着港口走去。 而唐佩望着那个大男孩的背影，眼眶里也是含满了泪。在一起的时候有多幸福，离别时就有多伤感。但唐佩相信高原的承诺，待他们结婚之时，高王庄定会开满五颜六色的花，她会嫁到一个不一样的新农村、新世界。 第351章 侠之大者 高原到港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八点多了。好在大江提前开车过来，这倒是让高原方便了不少。 咋不在老丈人家多住几天？刘端吉在市场里，可把北海给吹上天了！再就是你那相好，说是比电影明星还好看，那皮子白的跟羊奶似的，一见面就往你身上倒贴。还说你小子有本事，在北海认识不少人物呢！大江一边开车，一边扯着嗓门笑道。 高原就无奈地望着窗外说：那算什么人物啊？都是些大公司里管后勤的而已。不过在咱乡下人眼里，那也确实是个人物了。高原叹了口气，继续又说：本来想多住几天的，可咱老家这边太忙了，不提了，我休息一会儿。 说完高原就掏出手机，先给唐佩发短信报了平安。然后他就望着车窗外，黄龙县广袤的原野和浩瀚的夜空发呆。 高原觉得自己现在，真的好幸福！想想曾经，他除了母亲和傻父之外，真的一无所有，而且常被村里人欺负、瞧不起。 但是现在，他有了亲爱的人，有了自己的兄弟，有了唐佩父母的关怀，获得了乡亲们的赞许。曾几何时，他发誓要将父亲丢掉的尊严，给一片片拾起来；如今他不仅做到了，而且做得更好、更优秀！ 但高原心里也十分清楚，他之所以能走到今天这个高度，是自己的学识和文化带来的。 像高原这一代人，不管承不承认，他们都是吃国家发展的红利长大的。若不是国家大力推广全民教育，像高原曾经那贫瘠的家庭，又怎能念得起书、上得了大学？而高原自始至终，都深知这一点。 一个人的发展，首先得有机会，有了受教育的机会，他的努力才会有价值，他那名列前茅的成绩，才能通过低廉的学费，晋升到高中和大学。 他经过了这样一个系统教育的洗礼之后，才有了在城市里涨见识，在北海积累工作经验和人脉的平台。如果不是吃了教育的红利，他就会变得和大江一样，甚至可能还不如大江。 -- 第420页 每每想到此处，高原的脑海里就会蹦出一句话：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时代发展的红利不是用来养蛀虫的，而国家的政策方针，更是先富带动后富！ 如果真是为了自己发财，高原完全可以不用这么焦虑，仅一个蔬菜批发的差价，就能让他吃得油头粉面。可高原读过《资本论》，他深知资本的贪婪和危害，庞大的资金会让人迅速堕落，优渥的生活更会令人坠入贪婪的深渊。 富者越富、穷者越穷，如何守住本心，就成了高原不得不面对的思想问题。 所以他必须要时时刻刻，提高自己的思想觉悟，他虽不能为国，但目前至少能够为民，为高王庄的村民，为新兴镇周围的人们，将来若是有能力，还可以为黄龙县的广大群众干些实事儿。 有了这样一个正确的价值观，高原就知道自己的路子不会走偏，他这一生的奋斗就有意义。而且这种观念不能只停留在思想上，更要落实到行动上。能做多少做多少，有多大力气使多大的劲儿。只要努力，就一定会有改变，如今的高王庄，就是最鲜活的例子。 晚上回家后，高原简单吃了几口饭，他本想叫着刘端吉和斌斌开会，可时间太晚了，高原索性就没去打扰。 他回屋后睡了个安稳觉，第二天早早地跑去市场，帮着刘端吉一起忙活蔬菜收购的事。 如今黄瓜的产量已经开始上升了，虽然昨天才收了16吨，但今天突然又攀升到了22吨。再加上前天冷库囤的1吨，目前高原手里的蔬菜，已经高达了39吨。 接着他打电话调来了两辆车发货，因为对岸有朱大能给接货，所以他和刘端吉也不用跟船了，只要拿好货票，回头通知朱大能那边，报货票上的编号取货就行。 收货的事情忙完，高原还要跟斌斌对账，接着还要跟市场的员工开会。毕竟人一多，管理上自然就会出问题。今天员工在挑瓜的时候，有个人手里不干净，明明是一些孬瓜，他们却仗着跟菜农的亲戚关系，悄悄把质量不好的黄瓜给塞进了包装袋里。 高原当时不说，是因为现场人那么多，他给员工留了面子。但有病就必须要治，市场也必须要有严格的规则来规范员工。 所以高原开会的时候，几乎毫不留情面，当着市场内部人员的面，就狠狠批了对方。但由于是初犯，高原饶了对方一次；若再有下次，直接扣除当月工资，开除出市场。 这个事情解决完，高原又开始制定市场规范条例。虽然目前这里只是个小小的收购站，但无规矩不成方圆。将来若是做大了，这些老员工带着一身臭毛病，进入了市场的管理层，那只会出现更大的隐患。所以高原丁是丁、卯是卯，必须得先把规矩立起来。 忙忙叨叨一下午，最后赶在天黑之前，北海那边终于把采购款打了回来。由于这两天蔬菜价格波动不大，高原还是2块钱收购，3块5卖出去。 39吨的黄瓜，一下子又让高原赚到了11万多的差价，即便刨除成本，也得有8万多的纯利。 这个事只有端吉、斌斌和自己知道。倒是刘端吉激动道：小原，既然咱挣了这么多钱，不如就赶紧扩大市场吧？！咱们一边挣钱一边建，估计到了明年，咱们高王庄也能有个像模像样的市场。 可高原却摇头笑说：端吉叔，账可不能这么算。要是按您这个套路，估计市场活不过两周就得黄。 端吉却疑惑道：这话是咋说的？现在这么挣钱，咋还能黄了呢？ 高原就耐心解释说：黄瓜的产量正在逐步增加，价格在年前也会逐步升高，如此一来，咱们收购的成本是不是就要增加？头一茬咱们收购花了八万多，而昨天和今天收购，咱们花了多少？38吨啊，花了15万多。 哦对对，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随着产量和价格的增加，咱们持续的投入也得跟着增加对吧。端吉这才恍然大悟道。 再就是到了月底，青椒和西红柿也将面临采摘和收购，这又需要一笔庞大的收购费用。所以市场里的盈利，非但不能动用分毫，我现在还担心，咱们目前的流动资金，到底够不够用呢！你作为市场的负责人，一定要学会深入思考问题。而资金使用，就是最最重要的问题！那晚，高原好好跟刘端吉上了一课。 第352章 买蒜的客商 高原的估算是没错的，虽然市场在持续盈利，可随着黄瓜产量的增长，那收购的成本也在逐步递增。 最为关键的一点是，就连高原都轻视了蔬菜价格的波动。有次他上午以3块2的价格，收购到手的黄瓜，没想到傍晚运到北海的时候，黄瓜的终端价格竟然降了，才4块钱一斤。朱大能那帮人作为采购方，自然要拿采购价，而北海的采购价才3块7. 那次高原没再给对方优惠，朱大能那些人倒也理解。好在没怎么赔钱，一斤有5毛的毛利润，如果再除去运输和市场运营成本的话，说实话是真没赚到什么钱。 当然有跌就有涨，运气好的时候，高原就能吃上2元的差价。但这种时候并不多，黄瓜价格相对还是处在稳定上涨的阶段。 总之在12月之前的那两周里，高原真的是提心吊胆，他的心跳几乎都跟着黄瓜价格的走势忽高忽低，夜夜连觉都睡不好，他不求多挣，只求稳定。 -- 第421页 时间来到12月份时，青椒和西红柿也开始采摘了。令高原出乎预料的是，今年青椒的价格竟然高的离谱，这反季菜刚上市，终端价格就卖到了8元，中村市场那边的收购价也达到了5块5. 偏偏高王庄的青椒又高产，第一批青椒下来，他就收购了近30吨。得亏之前黄瓜的收益没有乱动，他赶紧让斌斌调集了黄瓜的存储资金，再用来收购青椒。如此周转，高原这才化险为夷，否则他卖血的心都有了。 忙忙叨叨一上午，市场财务也算是拆东墙、补西墙，把这个事给圆了回来。接着众人就眼巴巴地等着傍晚，北海那边给打采购款。 张端吉坐在财务室里抽着烟，一个劲儿地挠头道：咱也算是挣了不少钱了，我天天跟斌斌盯着财务表，可是钱呢？咋就摸不到个油星子呢？干了这么长时间，这公户里竟然被折腾地还剩不到30万，你说这找谁说理去？ 高原倒是还算平静，他只是端着热水杯，嘬着茶说：财务上有进有出，利润才能赚回来。虽然账面上的钱不多，可咱30吨的青椒，13吨的西红柿，还有22吨的黄瓜，不是已经运到北海了吗？这货款回来以后，就是咱账面上的真实数字了。 也得亏高原是直供大企业，这最大的好处就是不压账。只要人家接到货，财务就能立马打钱，绝不会拖欠尾款。所以高原市场的财务运转模式，走得是小、快、灵，这大大减轻了高原在资金上的压力。 扛过了青椒和西红柿的第一波冲击，高原的心也算是踏实了。毕竟这里面的利润，比黄瓜还要高一些，他相信利润的增长，肯定能跑赢蔬菜价格的攀升。如此一来，他就不会有资金的压力。 时间快来到12月中旬的时候，大江却从镇上带来了几个人，听口音是南方的老板。 当时高原刚发完车回家，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正拿肥皂在门旁洗手呢，大江就乐呵呵地跑进来说：徐老板，这位就是我兄弟高原。 高原循声回头，就看到几个穿着笔挺的西裤、黑色大衣，派头十足的中年人，夹着包来了自家院子。 他赶紧拿毛巾擦了擦手问：大江，这几位是 大江的眼睛都笑成了豌豆，忙不迭擦着口水说：南方来的大老板，专门收购大蒜的。镇里之前租冷库囤的蒜，都被这几个老板收走了。 高原可没有卖蒜的打算，因为现在市场上的蒜价还不到4块。况且今年因为大蒜滞销，整个黄龙都没有几家种蒜的，新蒜最迟也得明年夏天上市。所以这蒜价，至少还有半年的升值空间。 但他还是很客气地请几人到了屋里，然后有条不紊地泡着热茶说：家里就这条件，希望几位老板多多担待。 那个精瘦的徐老板，就操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眼神精亮地笑道：高总客气啦！现在大蒜的市价，是在3块7一斤。我不喜欢绕弯子，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个痛快。我出4块钱一斤，高于市价收购你的大蒜怎么样？要知道我们收购镇里的大蒜，才3块5一斤。 大江在旁边连连点头，镇里的大蒜，他们就是按3块5的价格收购的。大江更是在路上，跟他们磨了半天嘴皮子，最后才给抬到了4块钱。 可高原却不紧不慢地把茶倒好，然后一杯杯推给客人说：真是抱歉了徐老板，大蒜我不卖，而且冷库是我自己建的，我囤得起。 哎呀，听王主任说，当初你收购的时候，才5毛一斤。我们现在出4元，价格翻升了8倍，你有得赚嘛！徐老板摊开两手笑道。 喝茶、喝茶！高原依旧面不改色地笑说：我是真不卖，市场规律我懂，你们也别白跑一趟，待会儿让大江安排饭店，我请你们吃一顿。 吃饭就不必啦，我们在镇上已经吃过了。再涨5毛，4块5这个价格，比目前市场上的价格都贵啦，我们好不容易跑一趟，也跟王主任谈妥啦，你就行个方便嘛！徐老板虽然普通话不标准，但着实能说。 高原甚至很佩服南方生意人的口才，而且对方还跟高原各种分析，说自己也是在冒险收蒜，而高原则是稳赚不赔什么的。 但高原就是不松口，因为这还远没有达到大蒜价格的峰值！高原虽然不是赌徒，但他知道大蒜真正获利的时间段，大体处在几月份。而且未来大蒜如果不涨价的话，徐老板又怎会千里迢迢跑这里收购？ 这似乎印证了一件事，就是有可能南方市场那边，大蒜的价格已经提起来了。即便没涨太凶，肯定也要有暴涨的趋势了。 饶是对方软磨硬泡了半个多小时，高原死活还是没答应。这本来只是个小插曲，而且高原也本打算囤到明年。可因为一件事的出现，高原最终还是没能忍到来年的初春。 时间过了大概有一周，会计张传喜上午就风风火火来了市场这边。随之而来的，竟然还有曾经江临三中的那个高原，他左手提着两条大鲤鱼，右手提着两箱水果。她媳妇怀里抱着孩子，看到高原后，竟然当着市场里那么多人的面，当场就下了跪。 第353章 脑科医院 高王庄人哪见过这场面？一对外乡夫妇，竟然直接跪在了高原脚下，就连那半大点儿的孩子，也让她母亲教着跪在地上，朝高原磕头。 -- 第422页 高原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好半晌才回过神，忙拉着地上的男人说：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啊？赶紧起来，都是人呢！ 恩人啊，恩人！谢谢你了，我代表我闺女，代表我们全家谢谢你了！男人抱着高原的腿，瞬间声泪俱下。 高原一边托着他，一边又忙去拽女人说：嫂子，你也赶紧起来，把孩子赶紧拉起来。天气这么冷，别把我侄女冻感冒了！ 几人纠缠了半天，高原才将他们扶了起来。接着又跟刘端吉交代了几句，高原这才带着对方回了家中。 眼看着也快到午饭时间了，母亲和父亲一般都在大棚那边吃，高原索性又给大江打电话，让他去虎头桥饭店炒几个菜，打包带回家里来。 安排完这些，高原赶紧把对方提来的礼品放下后，这才泡上茶，和大哥大嫂聊了起来。 高原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将孩子从嫂子怀里接过来，那孩子做过开颅手术，脑袋上有一条很明显的疤痕。高原心疼地对着孩子亲了亲，小家伙现在白净了，似乎还胖了一些。 高原搂着孩子说：怎么样？手术还顺利吧？！ 大哥赶紧点头，擦着眼角激动的泪说：高满德给找了省城最好的脑科医院，那里的大夫医术也确实高超。他们先给孩子做了保守治疗，才不到一周女儿就不哭不闹了。等病情稳下来以后，才给做了开颅手术，而且做得很成功。最长的就是术后理疗，这一折腾就是近半年，不过吃喝高满德都给包着。满打满算下来，治疗费用花了60多万。但说实话，人家医生的本事，也值这个价钱。 高原看着怀里的小姑娘，那眼神也确实灵动多了。记得年前他和大江，去市批发城送钱的时候，这孩子还哭得歇斯底里，谁也哄不好。 好，孩子只要健健康康，可不比什么都强？哦对了大哥，高满德除了给出医药费之外，就没给你们别的补偿吗？高原继续问。 另给了30万的补偿，但我没拿那么多。咱也不是黑了心的人，当年他儿子顶了我的大学，如今他又帮我治好了女儿，这算是两清了。但我拿了他们十万，5万块钱支起了我家的鞋店，剩下五万 大哥看了一眼媳妇，大嫂赶紧从包里掏出厚厚的一沓钱，放在桌上说：你们当初给了我们四万，剩下的一万，我们是专门感谢你的。要是没有你帮忙，就你大哥那个窝囊样，他一辈子也不能找高满德赔钱。兄弟，我们钱不多，你也别嫌少，等将来鞋店赚了钱，我们再拿来报答你的恩情。 嫂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啊？！这钱是我和大江拿给侄女花的，又不是借给你们的，哪有再要回来的道理？！你们赶紧收着，我最近也在做生意，没有流动资金咋行？而且侄女过两年还得上学，这花销大着呢。高原赶紧把钱退回去，这送人的钱，真不好再往回收。 可大哥怎能愿意？要不是有人家小原帮忙，自己的女儿可能都活不到今天，他起身抓着钱，无论如何也得让高原收下。 最后高原无奈，便收下了当初他和大江，送出去的那四万块钱，至于剩下那一万，高原是怎么也不能收了，两方僵持了半天，最后才塞进嫂子的包里。 其实大哥和大嫂，能够前来登门报个信，能够说两句感谢的话，高原就已经非常满足了。人世间的情感，不就是这样一步步加深的吗？！ 高原很喜欢这个小侄女，浓眉大眼的，越长越漂亮。可家里也没什么零嘴给孩子吃，高原便把大哥送来的苹果箱拆开，用热水洗了个大红苹果，放到孩子手里拿着啃。 一边逗孩子玩儿，高原便抬头问：大哥大嫂，省脑科医院对治疗脑部疾病，真的很拿手吗？ 大嫂赶紧拍着腿说：可好了！隔三差五就能看到往医院送锦旗的，还有给医生下跪感谢的。就算有些不能彻底根治，那病情也会好转。我们在那里待了半年，哪能跟你说假话啊？ 听到这话，高原的心都开始颤动了！父亲的病情也不能再等了！市场的钱虽然还不能乱动，可打算的话，该出手时就出手。为了早日能让父亲康复，高原已经等不及了！ 于是高原把孩子递给嫂子，便忙拿出手机问：大哥，您有那边医生的电话吗？我想打听一下，我爸的病好不好治？！ 大哥也赶紧掏出手机说：有个齐大夫，我女儿的病就是他给主治的，就是这个电话，你可以打过去问问。 高原忙不迭对着号码拨了出去，结果对方回复说，齐大夫正在会诊，让高原晚半个小时再打。 可高原真的是坐不住了！大哥大嫂说的这么神，而且又是省内正规的专科医院，高原怎还能压得住心底的兴奋啊？！哪怕父亲不能彻底康复，只要病情有好转，能像个正常人一样交流也行啊！ 不一会儿大江拎着菜回来了，高原就赶紧接过菜，拿盘子摆桌；大江则和大哥大嫂聊了起来，还一个劲儿抱着小侄女举高高。 上桌吃饭的时候，高原一边给小侄女夹菜，一边盯着手腕上的表。赶到过了32分钟后，他便赶紧又掏出电话，给医院那边打了过去。 喂，是齐大夫吗？高原强压着激动问。 -- 第423页 我是，您是哪位？对方是个很浑厚的中年人嗓音。 齐大夫您好，我爸的脑部曾经受过伤，后来就一直痴痴傻傻的。不过近些年他自己有所好转，但还是不能像正常人一样。像我爸这样的情况，还有康复的可能吗？高原激动地抿着嘴问。 受伤多久了？齐大夫不紧不慢地问。 有20多年了，大概24年。高原毫不保留地说。 这时间拖的有点长了，在见到病人之前，我无法给你一个确切的答复。对方道。 高原则继续问：这种情况要是治疗的话，得多少费用？ 对方沉思片刻说：你要是有时间，就带他来院里查查吧。这病情还没诊断，具体的费用我也不好判断。 好好，我过两天就带我爸过去，齐大夫，这病能治是吧？！高原又不放心地问。 你说的这个情况，应该不算特别严重的一类。虽然我不敢跟你打包票，但我们院里这种情况的病人，康复的居多。 这话让高原开心地差点蹦起来！医生本身说话就严谨，但对方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就证明父亲康复的可能性极大！ 第354章 高王庄里好风光 那天傍晚，高原在送走了大哥大嫂之后，便赶紧拉着大江，在厨房的炉子旁烤着火说：大江，那个收蒜的徐老板，现在走了没有？ 大江十分干脆地摆手说：没呢，据听说是去了凤县一带，抢那边的大蒜去了。而且这次来咱江临收蒜的人，可不止这一群，之前光是来咱黄龙的就有三波。 大江挠了挠头，继续不解地说：小原，你说这些人是不是疯了？按高于市场价的价格来收购，这万一赔了怎么办？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高原却长长叹了口气，甚至有些心生佩服地说：大江，这就是思维的不同，有时候咱们就得学学人家南方客商，这种富贵险中求的精神。而且我猜测，他们之所以这么敢干，很大程度是源于信息的不对称，源于他们对于市场走向的判断。 这这话是怎么说的？大江疑惑道。 我猜测现在南方的大蒜终端价格，肯定要高于咱们这里，而且还要高上不少。可是因为信息的不流通，咱们除了跑一趟南方外，基本就是两眼一抹黑。哪怕咱们知道了南方的蒜价，可咱们没有关系、没有销路、没有市场，也依旧只能干瞪眼。高原十分认真地说。 那你是什么意思？想跟徐老板打好关系，借助他的渠道来卖咱的蒜？大江赶紧又问。 高原却摇头叹息说：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再去打通徐老板的关系了。如今咱的市场也稳定了，我打算趁着这个空闲，带我爸去省里看病。至于医药费，就从卖蒜的收益里出。 顿了顿，高原略作思考后，继续又说：你跟他联系一下，就说我有事情要跟他谈，但千万不要提我卖蒜的事。他就是问起来，你也什么都别说。 那既然是要找他卖蒜，为什么还不提蒜的事呢？大江依旧不解道。 上杆子的不叫买卖，对方若是知道我急着卖蒜，肯定会往下压价。你只管联系就行，至于剩下的事，等见面后我来谈。高原斩钉截铁道。 大江点点头，便立刻拿出手机，跟徐老板那边联系上了。这次大江没掉链子，只跟对方说高原想见他们，对方也问了是不是想卖蒜，但大江直接把电话挂了。不一会儿徐老板那边，又给回了条短信，说最晚一小时，就能到高王庄。 如此一来，高原的嘴角才露出了笑容。对方这么着急，就证明他们对于大蒜的需求量还是挺大的；只要对方急着买，高原就有加价的信心。 两人在厨房里喝了几口热水后，便起身赶往东面土坡，因为那里是唯一进村的路。 傍晚的夕阳映照着彩霞，冬日的高王庄略显寂寥，高原和大江登上土坡后，就那么看着脚下的土地发呆。 咱们村真是越来越好了，你看看那大棚区，一片一片的，真是美得很啊！就是北面的冷库收购站，显得小气了点儿，要是咱能搞上一个跟中村那样的大型蔬菜市场，那咱高王庄就露脸了！大江站在土坡上，感慨万千道。 会有的，卖了蒜之后，我就开始给村委筹钱。新市场实行集体所有制，所获盈利要拿出来一大部分，投资村里的产业发展。等咱们干上两年，有几项能拿出手的支柱产业后，咱们就实行村民分红制。每年都给村民分钱，小孩发教育经费，老人发养老金。咱们还要盖上一排排的小洋楼，家家户户通暖气，这样冬天就不用冻得直哆嗦了。 大江听得直挠头皮，就刚才高原说的这些，先不说能不能做到，大江连想都想不到。这读了书的人，眼界就是不一样啊，就村委那帮子挫货，谁能有这头脑？ 大江直接一屁股坐在土坡上，咧着大嘴笑道：有句话说得真好：小康不小康，关键看老乡。你说咱高王庄，要是多有几个你这样的老乡，那还不得上天啊？哎，当年我就该听你的，多念些书，好歹上个大学。 高原则安慰大江说：不要纠结过去，你现在搞得就挺好。高王庄不仅需要我这样的人，也需要你这种接地气的干部。你处理的村里那些大小事务，放在我身上的话，我未必能干得比你好。 -- 第424页 小兄弟俩聊了不一会儿，一辆脏兮兮的吉普车就从坡下直冲上来。大江忙不迭地起身招手，吉普车转弯靠路边，徐老板便带着两个助手下来了。 高王庄、高王庄，高王庄里好风光啊。青山环绿水，芳草映斜阳嘛！高总，咱们又见面了。徐老板一边说，一边朝高原友好地伸出了手。 高原也赶紧跟对方握手说：徐老板真是好文采，您这么一形容，我们高王庄倒显得更有姿色了！ 徐老板却左手挥着包说：触景生情，随口就说了两句打油诗啦！怎么样高总？大蒜的事情终于想通啦？ 高原却摇头笑说：高总，您看看下面的那片高温大棚区，里面种的全是反季蔬菜。明年我们高王庄，至少还要扩大一倍的种植面积。这些蔬菜的经济价值很高，您门路也广，我是在想，您有没有兴趣，收购我们这里的蔬菜？我可以跟您保证，这里面的毛利润，能达到1块5左右。 徐老板先是一愣，随即便苦着脸笑说：高总开玩笑啦，我们是蒜商，不是蔬菜商。您叫我过来，难道不是为了大蒜的事？ 高原就故作苦恼地说：徐老板，我还是那句话，我自己有冷库，大蒜的存储我完全不需要有任何担心。所以 一口价！你说多少能卖？！徐老板也是个爽快人，他不想跟高原绕弯子；自己来就是收蒜的，扯别的纯粹就是浪费时间。 这高原十分苦恼地看了看大江。 而大江也心领神会，忙拉着脸朝高原批评道：你就是不给徐老板面子，也得给我这个大哥面子吧？徐老板是我请来的，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你让我的面子往哪儿放？ 徐老板也赶紧夹着包，添油加醋道：高总啊，你哥一打电话，我们风风火火就往这边跑，一刻也没闲着。我们是诚意满满啦，您总不能老让我们失望吧？ 高原的眼睛飞速旋转着，他预估明年大蒜的价格峰值，应该能涨到7块左右，批发价应该在6块5。所以没有1块5的毛利，徐老板应该不会收。 于是高原就大胆道：5块钱一斤的收购价，如果你们觉得可以，打了钱就可以去冷库拉货！ 第355章 卖蒜 听到这个价格，周围的几人全愣了住了！高原也有点心虚，不会是自己价格要高了吧？大江也深皱着眉头，觉得小原胃口也太大了。 可片刻的宁静过后，徐老板竟然一拍大腿，高兴地原地起跳道：就5块！大家都听见了，高总说了5块钱一斤，这个价格定死了，谁也不能再反悔！高总，您有多少大蒜？我马上就给你打钱！ 此话一出，高原的脸都绿了！徐老板啊徐老板，你好歹故作难为一下行吗？你哪怕争辩几句呢？你突然这么爽快的答应，让高原的肠子都要悔青了！ 高原觉得自己还是太嫩、太心软了，咋就脑袋一热，报了个5块的价格呢？哪怕说7块，徐老板觉得价格高，还可以往下谈嘛！有时候高原真的很痛恨自己的实心眼儿，这种性格在生意场上太吃亏了。 而此时此刻高原也才明白，未来大蒜的峰值价格，绝不止涨到7块，很有可能再像四年前那样，直接干到8块多。如果徐老板再有自己的终端市场的话，他就能省去二次或三次分销的成本，因此他才敢这么收。 算啦！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高原又怎会在生意场上食言呢？其实5块一斤就不少了，当初他可是5毛一斤收购的。如今翻了十倍价格，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即便高原心里就跟吃了只苍蝇般难受，但他还是劝说自己：知足常乐、知足常乐！ 上车去冷库吧，当初我按5毛收购的大蒜，一共花了30万。咱们先去清点数量称重，要是没问题的话，您直接往我卡里打300万。高原抿嘴叹息道。 可大江却乐开了花，这天知道哪块云彩有雨啊？当初那大蒜泛滥的时候，老百姓卖不出去都往沟里倒。现在倒好，大蒜价格才半年就涨起来了，却没人种了！ 几人坐车来到冷库大院，斌斌赶紧从财务室里出门迎接。高原让斌斌打开冷库，便陪同徐老板一行人清点数量。 而南方客商办事效率的确很高，才不到半小时，那运输车都开来了。冷库里一袋袋的大蒜过秤称重，然后又一袋袋地往上装车。那天忙忙叨叨一直到深夜，这才把所有大蒜都清出了仓库。 徐老板不差钱，而且办事也有魄力，他早早地就先把钱转给了高原，300万分毫不差。 冷库里囤了半年的大蒜，在一夜之间就清空了。高原在赚到巨额利润的同时，心里不禁感慨万千。 深夜里，他与大江走在回家的路上。大江就佩服地五体投地道：小原，你可真有本事啊，这一买一卖，你净赚270万，这玩意儿要是说出去，谁敢信呐？！ 高原却抬头看着浩瀚的夜空说：这哪是靠本事啊？完全就是凭运气罢了！大江，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做生意这种事啊，要想赚取暴利，真的就是三分靠实力、七分靠运气。运气来了，猪都能发财；运气不来，再有实力也是干着急。 要我说啊，你这是善有善报！当初要不是你为村民着想，解决村里的大蒜销售问题，这运气能砸到你身上？回家睡个安稳觉吧，有了这笔钱，什么病还能治不好？！大江重重地拍了拍高原肩膀，便在路口分道回了各自家里。 -- 第425页 高原回去后，母亲还没睡，正开着院子里的灯洗衣服。 妈，都这么晚了，就别忙活了。高原走过去劝说道。 俊兰就抬手理着头发笑说：你晚饭还没吃吧？锅里还有菜，你自己去热热。盆里就你爸的几件衣服，我顺手就给搓出来了。 高原不是多饿，常年在村里东跑西跑，他饮食早就没什么规律了。于是高原扯了个板凳，坐在母亲旁边说：妈，明天咱们去省城吧。 大老远的去那儿干嘛？俊兰手一停，疑惑地看着儿子问。 今天家里来了客人，他家孩子之前得了脑炎，挺严重的。后来人家省脑科医院给治好了，那孩子今天来咱家里，长得可精神了。我还给省脑科医院咨询了一下，大夫说我爸这病不算严重，不少类似的病人都康复了。 俊兰却微皱着眉道：家里哪有那么多闲钱啊？你又是盖冷库，又是收蔬菜，家里帮不上你的忙，也不能跟着你添乱。 高原却赶紧小声说：大蒜卖了，卖了300万。妈，什么都别说了，咱明天就出发，叫上大妈一起去省里，也能跟你做个伴。听说治疗时间挺长的，光术后理疗就得好几个月，你明天一早安排一下手头的事，咱们赶在上午就出发。 说完这话，高原就起身回了屋里。而俊兰却愣了，在繁星点点的夜空照耀下，她坐在那里呆了许久，眼角里的泪水，才沿着脸颊蜿蜒而下，最后滴滴掉进洗衣盆里，溅出点点水花。 自己的丈夫，真的能和正常人一样了吗？20多年了，这20多年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呢？她靠得就是与丈夫相识，与他结婚后那段简短而幸福的回忆。每次痛苦时，俊兰都会想到曾经，丈夫穿着白衬衫，那高大帅气的身影。 那个人，那个梦中的男人，那个回忆里的男人，真的还可以再回来吗？ 那夜，俊兰搂着傻丈夫几乎一夜未眠。虽然人还是那个人，但有灵魂和没灵魂，却是两个人。她希望丈夫的灵魂能回来，做梦都在想。 第二天起床后，高原连饭都没吃，早早地就跑去市场，跟刘端吉和斌斌，详细安排了一下工作上的事宜。而俊兰也早早地去了大姐家，商讨去省城的事情，然后两人又去大棚那边，叫来几个队长，让他们帮忙看护着点大棚，帮忙管理一下大棚里的工人。 这几个队长都是俊兰的徒弟，那还能跟师父见外？他们自然大包大揽，让俊兰和清美安心去省城，给高原的父亲治病。 这两头忙完之后，俊兰和清美才回家收拾行李。大江及时地把车开过来，将家人全部带上后，便直接朝着省城奔赴而去。 那天不仅仅是高原，车上的人无一不怀揣着激动的心情。只有高原的傻父亲，没头没脑地望着窗外，不知道这是要去哪里。 小原，你知道我最佩服你什么吗？大江开车行驶在高速上，朝高原聊道。 怎么？我还有让你佩服的地方？高原腼腆地笑问道。 有！我从小就佩服你，但我最佩服的，就是你曾经立下的誓言，都能一一做到！把叔的病治好，就是你初中时，在你家院子里立下的誓言。你可能忘了，但我还记得。大江抿着嘴说。 我没忘，我所立下的每一个誓言，我都记得！高原十分郑重地望着前方的路说。 第356章 住院 手里有了钱，高原心里也就有了底气。中午的时候，他们在高速服务区下车吃了饭。 好在父亲很老实，下了车也不乱跑，就一直跟在母亲身后。上厕所的时候，高原就带着父亲，一起到男厕里解手。 众人吃饱了之后，便齐刷刷地又上了车，继续朝省城那边赶路。省城离江临很远，他们这一路走走停停，硬是走了7个多小时，赶在下午5点钟的时候，他们才来到省脑科医院。 虽然时间已经抵近年关，可医院的患者可不少，而且很多外地的人都慕名来求医，场面十分拥挤。 好在有母亲和大妈陪着父亲，高原和大江就去跑挂号、办手续。大江急得一脑门子汗说：这人也太多了，哪像是个医院，简直就是菜市场嘛！ 高原倒是心平气和地笑说：大城市都这样，所有的医疗资源都集中在这里，老百姓一旦遇上了大病，可不都往省城的大医院奔？而且省脑科医院名声在外，人多是正常的，这说明人家医术高超。如果这里没几个人看病，那我才不放心呢。 哥俩有说有聊，排起队来倒也不枯燥。随后高原又说：村里还有不少事，待会儿给我爸办完了住院，咱就近找家宾馆，你好好睡上一夜，明天早点赶回去吧。 大江就挠头犹豫道：你们在这里能行啊？ 高原温和地笑说：放心吧，我妈和大妈负责照顾我爸，我负责跑医院的各种手续，能忙得过来。而且只要住进医院之后，事儿肯定就少了。只要定时交钱，配合治疗就行了。 两人跑完手续之后，这才去了2楼问诊处。并赶在下班之前，见到了那位齐大夫。 齐大夫人还不错，知道高原一行人，是从江临那边过来的，千里迢迢的不容易。他便好好帮高原的父亲检查了一下，然后又事无巨细地问了问，当初是怎么受的伤，这些年病人有没有什么变化等等。 -- 第426页 等大体情况了解清楚了，齐大夫才让高原去办了住院手续，并让他明天带着病人去拍个片子，这样他也能更直观地判断病情。 来到医院后高原是忙里忙外，办好住院手续，来到住院楼的时候，病房又已经住满了。护士们只在走廊里，给安排了一张病床。然后根据齐大夫给开的药，先进行保守治疗。 俊兰心疼俩孩子，就让他们去医院外面，找地方先睡上一觉。反正今晚只是吃药，也不用动手术什么的，暂时还不需要那么多人照顾。 高原就先给家人买了盒饭，在医院走廊里吃完，收拾好卫生后，这才和大江一起出了医院。接着哥俩又去超市，一来给大江买些食物，留着明天在路上吃；二来买些零嘴、水果，回头放在医院，给爸妈他们吃。 忙忙叨叨到了晚上，高原和大江这才在宾馆里住下。大江正洗着热水澡，高原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是唐佩打来的。 哎，马上就要到年底了，我们这两天就放假，你什么时候过来啊？唐佩声音甜腻地问。 高原也很开心地笑说：唐佩，我带我爸来省城这边看病了，而且大夫说，我爸这病能治，过两天就给做专门的会诊。等我把医院这边的事情安排好了，过年的时候我抽两天时间，去北海那边找你。但我妈估计不太能去了，她得留在这里照顾我爸。 这样啊！唐佩语气有几丝失落，但同时又有些开心。她想了一下说：我这两天抽空，带着我爸妈一起过去看看叔叔。毕竟手术这么大的事情，我们家也不能跌了人情。 这这方便吗？叔叔现在还挺忙的，要是实在抽不出时间的话，就别勉强。我们家好说话，都理解叔叔的难处。高原赶紧又说。 没事的，年底了我爸手头的工作也不多，而且去你们省城的话，坐飞机也很快。我妈要是知道叔叔住院的事，她肯定是要过去看看的。唐佩赶紧又说。 高原这才欣喜地笑着说：那行，到时候你们直接来省脑科医院，到了门口我下去接你们。唐佩要是能来，高原自然开心不已。虽然两家的大人，不能在北海见面，但在省城也可以见一见嘛。虽然在医院里见面不太吉利，但高原和唐佩又不是迷信之人，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两人对着电话，嘻嘻哈哈又聊了好大一会儿，当唐佩知道，高原囤的大蒜，竟然一下子翻了十倍的价格时，更是为他开心的不得了。 300万放在唐家可能不算什么，可这是高原凭本事自己挣的啊！没关系、没背景，在他家乡那么贫瘠的土地上，能一下子挣这么多钱，就足以证明小原是个很有能力的人。 跟唐佩通完电话之后，高原又给四哥打了电话。四哥当晚就说要来医院这边看看，高原想着医院里，父亲还躺在走廊的病床上，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他便委婉地说：四哥，今天太晚了，你也累一天了。等明天过来吧，我请你喝酒。 老四想了一下说：行，你们在路上也折腾一天了，好好休息休息，我尽量明天下午过去，住院处6楼是吧？！ 高原这才点头说：对，那咱哥俩明天见。 打完这通电话后，大江也洗完澡了。高原便赶紧脱了衣服，跑卫生间里好好冲了一下。 小哥俩一人一张床，一觉睡到大天亮。然后又买了早餐，拿到住院楼跟母亲他们一起吃饭。高原看大妈和母亲困得眼皮直打架，走廊里就两张小凳子，昨晚肯定没休息好。 于是大江在临走的时候，高原又让大江去宾馆开了间房，让母亲和大妈过去好好休息一下。 安排完这些，早晨伺候父亲吃了药以后，高原又带着父亲拍片子，然后又把片子交给了齐大夫。最后再返回住院处的走廊，他让父亲躺着，高原剥瓜子给父亲吃。 这样挨到半下午的时候，终于有个病人出院了，高原赶紧跑到护士站说：那边的病房空出来了，我们是不是可以住进去了？ 可护士却头也不抬地说：那病房里已经有人了，你们再等等吧。 怎么可能有人呢？高原这一天都在盯着呢！那边的病人刚办了出院，病房已经空下来了，咋还不让人住呢？ 我爸都在走廊里躺了一夜了，那病房里明明没有人，我们怎么就不能住进去？高原十分不解地问。 你有事儿找我们主任去说，冲我嚷嚷什么？护士直接白了高原一眼。 第357章 就住这间 高原不是较真的人，医院病房住满了，护士给临时在走廊里安排个床位可以理解，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这没什么可争辩的。 可现在明明已经有病房空出来了，就那么闲着也不让住人，这说得过去的吗？高原一家在走廊里都呆了一天一夜了，而且长途跋涉地过来看病，多少也得理解一下吧？怎么能这样呢？！ 他还想跟护士站的人理论理论，这时候母亲和大妈已经过来了。母亲是那种比较怕事的人，尤其身在外地，母亲更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理念，选择默默地忍让。所以高原也不想惹得母亲担忧，于是他憋着一股气，转身又走了回去。 可这世间的事啊，有时候就是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关键那病房都空了2个多小时了，愣是没有病人入住。而自己的父亲、大妈和母亲，包括高原自己在内，却一直靠在走廊边上，被来来往往的人围观。 -- 第427页 如果是别的病也就罢了，可父亲是脑子不好。说得难听一点，那些过道的人看到父亲不正常，谁不多扫上两眼，来看看这个白痴？所以这就使得高原心里特别憋闷，哪个做儿子的，能让自己的傻父亲，曝露在公众视野里被人围观？ 后来他气不过，就直接去前面门诊楼，找了齐大夫说事。 齐大夫倒是愣了一下道：你说的这个35号病房里的病人，照理说还有两天才能出院啊？怎么提前办出院了？ 这我不清楚，但病床确实空下来了。齐大夫咱凭良心说，我们千里迢迢慕名而来找您看病，现在却被晾在走廊里。辛苦就不说了，住院费我们可一分没少交，有病房不给我们住，这合适吗？高原还是很客气地讲道理说。 走吧，我带你过去看看吧。齐大夫这人确实还不错，正常的主治医师，谁会为一个病房的事情跑腿？所以这世间还是好人多，高原的运气也不错。 齐大夫披着大褂，风风火火来到住院处的主任室，便有些不悦地问道：赵主任，35号的病人，应该还不到出院时间吧？！ 办公桌前，一个半秃的中年人扶着眼镜就说：早两天、晚两天的不耽误事。检查我也做了，病人基本上已经康复了。 那既然病房有位置了，为什么不让高俊山这个病人入住？人家千里迢迢从江临赶过来，怪不容易的。齐大夫继续问道。 35号房是双人间，光一天的床位费就200多。像高俊山这样的家庭，估计也住不起，我这不是也在为他们省钱嘛！赵主任理着前额稀疏的头发说。 可高原却不愿意了，他直接敲着桌子说：住不住得起，不是你说了算的。你至少有通知我的义务，至于我能不能花得起这钱，得我说了算。顿了顿，高原继续又说：这病房我们住了，200一天的费用我可以承受。 那赵主任却眼眉一挑说：已经被别人住下了，你们再等等吧，明天就有家出院的，我给你排在第一个，让你们先住下。 我就要住这间病房，因为它到现在都还空着。你们是公立医院，医疗资源也是公共的，只要老百姓花得起钱，就必须得让我住下！高原也是杠上了，因为对方这明显就是以权谋私，空着床位也不想给别人用。 你怎么就那么轴呢？赵主任皱着眉，又朝齐大夫使眼色说：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好好劝劝他，江临往这边跑一趟不容易，得罪了人就更不好了。 听闻此话，齐大夫才若有所思，便低声跟高原说：应该是领导家的亲戚一类的病人，不然赵主任也不会这么着急腾病房出来。要不就再等等吧，明天上午差不多就能有床位。 领导家属就更应该发扬风格，又怎么能在公共资源上享受特权呢？哪怕他们今天中午过来，我也可以让。可到了现在不见人影，病房就那么空着，这不是浪费公共医疗资源吗？高原气得咬牙质问道。 那谁都像你们一样？领导不忙吗？能说来就来？赵主任适时地敲打道。 领导忙不忙，我比你清楚！我们农民不忙吗？领导上班还可以带薪请假，我们农民撂了手里的活儿，就一分收入也没有。谁不忙？忙就是理由吗？我告诉你，今天这个病房，我还真就住定了！如果你们敢阻拦，那咱就法庭上见。高原寸步不让道。 呵，还法庭！那行，既然你想得罪人，我也不拦着。别真出了事，再跑来让我出面求情。赵主任一脸不屑地拿起电话说。 而高原则更加不屑道：求你？还真用不上！到时候你别来求我就行！ 赵主任都懒得再跟这小农民废话，他直接在电话里，让护士站的人，给高俊山推进了病房里。 安排完之后，赵主任才翘着二郎腿，端着保温杯说：行了，你父亲已经住进去了，没别的事就不用在这里跟我较劲了。 高原都懒得看他，只是朝齐大夫鞠了一躬说：齐大夫谢谢您，您那么忙，我却因为这点事让您跟着跑一趟。 齐大夫却满脸担忧道：你你们先住着，要是人家来了，不行你们再搬出来。咱年纪轻轻的，犯不上因为这件事置气。 高原则抿嘴笑说：谢谢齐大夫照顾，我心里有数。 离开主任办公室之后，高原再回到前面走廊时，父亲的病床果然被推走了。他赶紧来到35号病房，里面是真宽敞啊！有独立的卫生间，病床中间还有躺椅，墙上还挂着电视，还有可供吃饭的小桌和储物柜。 这才像个样子嘛！何况唐佩一家今天就要来，那让叔叔阿姨站在走廊里算是怎么回事？ 大妈和母亲也算有地方休息了，大妈斜靠在躺床上，母亲拉上帘子，陪父亲坐在床上，剥些干果一类补脑的零食给父亲吃。 靠窗的南面还住着一位老人，不过他家是请的护工，高原跟老人简单聊了两句，对方是心血管疾病，再有两天就能出院了。 时间来到下午5点多的时候，四哥来电话了，说已经到了走廊里，问高原在哪个病房？ 而高原则开心地跑出病房，远远地就看到了身穿黑色风衣的四哥。时隔近两年，他们兄弟终于有机会见面了。 -- 第428页 第358章 大有来头 四哥还是曾经的那副模样，国字脸、大平头，走起路来颇有些老干部的做派。他手里还提了不少营养品，看见高原之后，先是诧异了一下，接着忙不迭就跑上前，两人紧紧来了个熊抱！ 随四哥过来的还有位中年人，手里也拎着不少水果。高原边激动边说：四哥你可想死我了！ 老四则哈哈大笑道：想我也不来省城找我，你这小家伙，说话越来越不实在了！ 高原则苦着脸笑道：太忙了，要不是趁着给我爸治病来省城，我今年还真不一定有时间过来看你。 你看，这才是实话！老四直接给了小原一拳，接着又搂着他肩膀介绍说：爸，这就是我大学的好兄弟小原，这是我爸！老四指着中年说。 高原赶紧朝对方笑道：伯伯好，我四哥过来看看就行了，怎么还能劳烦您再跑一趟啊？高原一边恭谨地打招呼，一边打量四哥的父亲，真是很有派头的一个人，气质甚至和唐旭叔叔很像。 伯伯就很温和地笑说：许兴经常提起你，说你小子踏实、聪明，为人也很谦和。你们一起念书的时候，也没少照顾许兴。 高原则一脸惭愧道：许伯伯，念书的时候四哥净照顾我了，我哪儿帮上过四哥什么忙？！高原这是实话实说，当初要不是有四哥在身边，光失恋那次，就够高原苦熬的。 老子则亲切地又搂住高原脖子，十分稀罕地说：你小子怎么晒黑了？没有念书的时候可爱了！那时候多帅的小伙？白白净净的，脸一掐都嫩的出水。 高原开心的都止不住笑，四哥一提大学时候的事，他现在感觉自己的脸都疼。当时自己确实白净，宿舍的人没事拽拽就罢了，关键一去教学楼上课，碰见熟悉的学姐，她们也是揪着自己的脸不放。虽然当时高原很反感，但如今想来，又何尝不是件值得回忆的往事啊？！ 对了，叔怎么样了？四哥赶紧搂着高原脖子，朝病房走着问。 大夫说能治，而且康复的希望很大。但具体怎么治，需不需要动手术，得等开完会诊以后才能定。高原一边说，一边就推开病房，又忙不迭地跟母亲和大妈做介绍。 能有人来探望自己的丈夫，俊兰自然是激动地不行。她赶紧拿凳子让人家坐下，又客气说不用买这么多东西，怪贵的。 老四先走上前，朝高原父亲友善的笑了笑，高俊山也朝老四笑了笑。 老四就说：我看叔叔挺正常啊？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啊？ 高原就抿着嘴角说：一说话就露馅了，他的脑子没有语言组织能力，说话就几个字、几个字地往外嘣。这两年算好的，我小的时候，父亲还总爱往外跑，一直弄到浑身脏兮兮地才回家。 老四这才点点头，又忙问道：你缺钱吗？我手头还有一些，不行先拿给你用吧，回头你把卡号发给我。 有钱有钱！高原忙点头说：四哥我有钱，给我父亲治病绰绰有余！ 高原一边说，大妈也洗完水果回来了。老四和许伯伯也不客气，拿起苹果就开啃。 简单聊了聊高原父亲的病情，接着老四就和高原一起，跟许伯伯讲他们大学时候的趣事。如今住进了宽敞干净的病房，四哥又过来探望，高原心里暖洋洋的，有种说不出的开心。 几人聊了大约半小时，唐佩的电话又来了，说是已经到了住院部楼下，问高原在几楼的病房里。 一听是小原搞得对象来了，那老四还能不激动？早前就听小原说，他这个女朋友貌若天仙，今天怎么不得好好见见？ 老四虽然沉稳，但年龄毕竟摆在这儿，都是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又怎能不凑这个热闹？于是他急忙和高原一起，下楼迎接了唐佩一家。 虽说是来探病，但唐佩可是好生打扮了一番，因为这探的可是自己未来的公公，还要跟自己的婆婆见面。她光化妆就弄了两小时，搭配衣服又花了一小时。 此刻出现在高原眼前，她扎着长长的马尾，穿着一身浅红色的大衣，脚上穿着高跟皮靴，那身姿都快顶上老四高了。 她看到小原后直接就扑了过来，亲昵的不得了。老四在一旁都看傻了！论个头、论样貌，可不比曾经把小六伤透心的那个何月，好上百倍啊？！ 高原则脸颊火辣辣地推开唐佩说：四哥，这就是唐佩。说完，他又拉着唐佩的手道：这就是我常提起的四哥，我大学的室友。 唐佩很恭谨地朝老四弯腰说：四哥你好，谢谢你一直照顾小原。 老四却挠头道：应该的，我认识小原可比你早，我们兄弟相互帮助，还用得着你感谢啊？！ 唐佩脸颊绯红，唐旭就远远地招手，让高原过来帮忙拎东西。 高原这才和老四一起跑过去，拎着两个沉重的行李箱，并给四哥做了介绍。 他们一边往楼里走，高原就问道：阿姨，都买了些什么呀？怎么这么沉？ 孙怡芳抬手摸着高原的后脑勺说：都是些即食海货，海参、虾仁什么的。回头你爸要是动了手术，这营养跟不上哪儿行？我想多买点儿，你叔还不让，他那人就是嫌麻烦！ -- 第429页 阿姨，这就已经够多了，我爸哪儿能吃得过来啊？！高原苦着脸无语道。 几人上电梯，来到病房之后，唐旭和老四的父亲许诚，竟然双双都愣住了！ 老唐？ 老许？ 高原夹在中间疑惑道：伯伯、叔叔，你们认识？ 唐旭一脸激动地笑说：哪能不认识？得是六年前吧，我们在一起进修了好几个月，我跟老许就住对门。这老小子借了我好几本书，到现在还没还呢！ 许伯伯忙不迭地走过来，紧紧攥着唐旭的手说：你咋不说你借了我的洗发水，到现在还没还呢？老唐，你怎么也跟着过来了？你跟小原认识？ 我家女婿我能不认识啊？唐旭激动地握着手，这亲家还没见上面，两个老友竟然先寒暄上了。而且简单几句话，他们便交流出了自己目前的职位，都是市一级的领导。而且他们那一期的进修人员，基本也都是市一级的干部。 他们在病房里寒暄，而之前预定这间病房的主人，也风风火火来到了医院大院。 到底是谁吃了豹子胆？连我家的病房也敢抢？不知道我姐夫，是这历江区的领导吗？！ 第359章 婆媳相见 病房里，俊兰和清美是彻底被吓住了！他们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人物，除了县农业局的大姐之外，也就是镇领导刘建设了。 可此时此刻，病房里竟然挤着两位市里的领导，这小原在外面这几年，到底都认识了些什么人呀？！尤其那高高帅帅的男人还说，小原是他家的女婿。清美望了望站在病房门口，一直扭捏羞涩的闺女，更是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难不成这闺女就是小原的相好？这个头、这长相、这气质清美不是觉得小原不好，可像这样家庭的姑娘，人家是怎么看上俺家小原这穷小子的？ 不等清美发出疑问，唐旭这才赶紧说：小原啊，赶紧介绍一下，咱这两家父母都还不认识呢！ 于是高原赶紧走到病床前说：叔叔，这位就是我妈，旁边这位是我大妈妈。床上坐着的就是我爸，四哥就不用介绍了，刚才在楼下你们都见过了，是我大学最好的同学。 说完高原又开始介绍唐家这边，孙怡芳倒是很大气，性格也自来熟，她忙不迭就凑到女人堆里，拉着俊兰和清美的手，十分亲切地寒暄着。 别看唐佩平时做事干脆利落，真到了关键时刻，她竟然怂了起来。就一直在门口扒门框子，脸颊都快和嘴唇一样红润了。她看到俊兰第一眼的时候，是很有眼缘的，仿佛上辈子好像就见过。当然这种感觉，可能是她常和高原在一起造成的，毕竟高原长得像妈，所以唐佩爱屋及乌吧。 倒是俊兰在关键时刻，有了做家长的样子。这个时候她也没法不出头，丈夫顶不起家里的事，她这个女人必然要为儿子的终身大事挑大梁。 她与怡芳好一顿寒暄之后，便伸手朝门口的唐佩说：闺女，我在小原的手机上见过你，你过来让婶儿瞧瞧，你真是比画儿上还好看。 唐佩这才扭捏地走进去，当时她的大脑是一片空白的。她唯一能想的，就是自己可能不再是个女孩了，今天见了公婆，以后在心理上，就要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了！ 她被俊兰和清美拉到床边坐下，白皙的小手被两位家长捏来捏去。俊兰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她赶紧下床，从床头柜的包里掏出来一沓钱。这8000块钱是她从家里带的，本来是准备用于住院时吃饭的花销。可现在亲家和准媳妇都登门了，要是不拿个见面礼出来，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一看俊兰掏钱，清美也不能跌了份。小原是她从小看大的，两家的关系自不用说，那真是比亲姐妹还要亲。清美也赶紧从自己包里，掏出来6000块钱，姐妹俩死活非要往唐佩两只手里塞。 怡芳真的很感动，难怪小原每次到家里的时候，都要大包小包拎东西。人家的父母就是这么教的，也是这么做的。谁说穷人的孩子没家教？谁说家穷就得落了礼数？到底是善良踏实的人家啊，一见面就给孩子见面礼，这应该是农村里最高的礼数待遇了吧？！ 且她们手里的钱挣得不容易，那钱上都带着斑斑点点的黄瓜汁水呢，这些钱一定是她们在地里辛苦劳作，一张一张攒出来的。可她们毫不含糊，还生怕给少了。 唐佩不敢要，她也知道这钱挣得不易，高原常在她面前说，母亲腰上还有伤，却为了供他念书，不得不在地里劳作。 唐佩眼神慌张地朝高原看，她希望高原给拿个主意。高原就站在一旁笑说：没有外人，一个是我妈，一个是我大妈，这钱你该拿，不拿长辈们可要生气了。 唐佩这才把钱扭捏地收起来，一万四千元对唐佩来说虽然不多，可那些钱她捏在手里，却显得异常有分量。 哎哟我天爷，姐姐，你家这闺女是怎么生的啊，真是越看越耐看，越看越讨人喜啊！清美一个劲儿地对着唐佩笑，她在高兴的同时，又想到了自家那儿子。人家小原现在都要谈婚论嫁了，大江那个傻小子，却连个屁也没嘣出来。退伍的时候，她还给安排了几次乡亲，可大江这看不上、那瞧不上，可是把清美给气得不轻。 -- 第430页 不一会儿的功夫，这一大家子人就熟络了。最主要的是唐旭和许诚都没什么架子，唐家门户虽高，但人家看上的是小原的人品和能力，并不是冲着小原家庭来的。尤其在看到俊兰等人质朴的性格后，人家就彻底放心了。这父母要是踏实善良之人，这个家庭就值得托付。 那天的病房里格外温暖，就连隔壁床上的老头，都不禁送来了祝福。他甚至还帮着俊兰一家说话，夸俊兰是个好人，刚住进来就给老人分水果吃，还帮着老人扔垃圾、洗手帕什么的。 可就在这其乐融融之际，有人却一脚把病房的门给踹开了！那是一个穿着花里胡哨的胖女人，烫着大波浪发，厚厚的嘴唇染得通红。她身后还跟着一帮人，以女人居多。 谁特妈不长眼睛，敢抢我家的病房？！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马上给我滚出去！她的嗓门奇大，连眉毛都竖了起来。 小原，这是什么情况？唐旭疑惑地皱着眉，指着门口的女人朝高原问。 叔，我来跟她谈吧。高原这才起身，老四也跟着起了身。别的地方不论，单说在省城这里，还没有人敢在老四家人面前，如此大呼小叫。 高原深吸一口气道：大姐，咱有事到外面说，里面住着病人呢，这么嚷嚷不好。 我去你娘的病人！是不是你抢了我家的病房？我特么大耳刮子扇死你！说完，胖女人举手就要打，老四赶紧挡住说：有事说事，打人可犯法！我家兄弟要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我替他跟你道歉。 道歉？你们知道我姐夫是谁吗？他可是这历江区的领导！我姐夫预定的病房，你们也敢抢？我告诉你们，今天你们摊上事儿了，摊上大事儿了！我不仅让你们住不了这病房，还让你们治不了病，哪儿来的给我滚哪儿去！胖女人叉着腰，戾气十足地叫嚷道。 第360章 许诚出手 在病房里坐着的许诚，脸已经黑透了！当着自己老友的面，在自己管辖的范围内，竟然闹出了这样的幺蛾子。关键这被闹的人，还是唐旭的亲家，这让自己的老脸往哪儿放啊？！ 但高原并不是以权压人的性格，他依旧耐着性子讲道理说：大姐，首先您不要骂骂咧咧，咱有事说事。第一，这医院是公家的？还是私人的？如果是私人办的，你们有关系、有门路，提前预定个病房，我不说什么，因为那不属于公共资源。 深吸一口气，高原不卑不亢地又说：第二，哪怕你们早点来都行！这病房中午就腾出来了，可现在都几点了？病人来了吗？你去看看走廊里，还有好几家病人躺在那里，这里明明空着一间病房，我们都交了钱，凭什么就不能进来住？这里是公共卫生机构，是国家拨款建的，不是你家的私人医院，这里怎么能允许有特权呢？ 高原有理有据地反驳，可胖女人撒起泼来，谁还跟你讲道理？她的道理就是，我姐夫是大领导，你们就是一群小老百姓。敢跟我们家作对，你们就是活腻歪了！ 道理是讲不过，所以她只是更加愤怒地冲进病房，抓起刚才老四带来的礼品，不由分说地就朝病房外面扔！ 滚！全都给我滚！再不滚的话，我让人把你们全抓起来，去号子里吃牢饭！她张牙舞爪地扔着东西，还要招呼后面的人进来闹事。 高原真的被气炸了！这病房里一边是自己的同学，一边是自己的爱人。如此一闹，他的脸面往哪儿放？ 高原刚要上前阻止，这时候许诚却站了起来：小原，你就让他们闹！只要别伤到人，我倒看看他们能闹到什么程度？！还有医院的保安、护士站的人，都死了吗？这边都闹成这样了，就没人出来管管？！ 呵！医院的人谁不知道我姐夫？老娘早给打好招呼了！女人气势汹汹地叉着腰，又指挥身后的几个女人说：还愣着干什么？把他们的病床给我推出去！ 扔东西还可以忍，现在竟然连病床都要往外推，这孙怡芳能看得下去？像这样嚣张跋扈的事情，那在北海是想都不敢想的。她当即上前拦着，又朝唐旭道：他爸，你倒是说句话啊？！ 可唐旭也黑着脸道：这个事你别管，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怎么闹！真要是伤到了我亲家，呵，老许啊，你自己看着办吧。 小事上孙怡芳说了算，但到了大事上，孙怡芳自然还是要听老公的。她连忙拉着俊兰和清美站起来说：亲家呀，这个事情你们不用担心，有他爸在这里，就一定给你们出这口气！ 胖女人虽然嚣张跋扈，可她身后那些美容店的店员，可都只是普通的员工。而且眼前这两位中年男人，如此的淡定和从容，能压得住愤怒的人，又岂是一般人？至少是他们这些小员工不能轻易得罪的。 尽管他们将病床推了出去，但好在轻手轻脚，没有给高原的父亲带来惊吓。 可胖女人却是怒火攻心，因为她嚣张跋扈惯了！一个整日里横着走的人，突然让她竖着走，这不就是在挑战她的底线吗？在自己姐夫管辖的区域，如果连看病都占不到一点特权，那要这个姐夫还有何用？当年她支持姐姐嫁给对方，图的不就是这个特权？ 紧跟着胖女人是不管不顾，左右手齐齐开动，把高原家所有的东西，扔的满走廊都是。就连高原的家属和亲戚，也被连打带骂地赶了出来。在这一过程中，高原这边的人没说一句话，全都在忍着。 -- 第431页 这就是大人物与小人物的区别。小人物有仇，当场就报；大人物有怨，不会当场跟你撕破脸，因为你不配，就一个泼妇，仗势欺人的孬种，跟对方理论那都跌了身份。 望着走廊里的一片狼藉，许诚却揉着后脑勺，不紧不慢道：许兴，先打电话报警，这种嚣张跋扈、肆意欺人的现象，别说在医院里，就是在咱省城，也决不能容忍！不仅要严办，而且还要树立反面教材！ 四哥听后立刻掏出电话，给警察那边打了过去。随后许伯伯自己也掏出电话说：查一下历江区的领导里，最近有谁家亲戚要住脑科医院，查完之后，让他来医院见我。再有，查一下医院这边院长的电话，让他立刻来6楼，看看医院里都发生了什么！ 俊兰和清美想要去捡地上的东西，许诚挂断电话后，尽量心平气和道：两位妹妹，什么都不用捡，待会儿别人怎么扔出来的，对方还得怎么给照原样摆回去。 不得不说，老四打电话报警，那出警的速度真的是奇快！还不到四分钟，有七八辆警车就直接顶在了住院处的大门口。 随后呼呼啦啦的警察冲了上来，带头的警察忙不迭地上前问：大领导，听说有人跟您动手？ 许诚倒也没有添油加醋，只是摆手说：就是推搡了几下，朝我后脑勺拍了一巴掌。 那警察队长都懵了！往许诚后脑勺上拍巴掌？！疯了吗？！ 无故袭击国家公职要员，这可是要入刑的！ 只是片刻的功夫，那胖女人就被警察给摁了出来！可她还是一脸不服，扯着嗓子嚷嚷道：我姐夫是历江区的领导，你们敢抓我？我看你们是混到头了，我要摘了你们头顶的大檐帽！ 唐旭则在旁边，垂着眼睛不屑道：老许啊，你这几年干得也不怎么样嘛！手底下的人以权谋私，都谋到我头上来了。进修的时候你成绩不如我，你还不服气；要我看啊，你有空的话，真应该带着你手下的班底，去我们北海好好学习学习，再进修一下了。 这话把老许损得脸都跟着颤抖了起来，到了他们这种地位，不就是图个面子和成绩吗？同是一个级别的人物，却被唐旭顶着脸羞辱，这让他心里五味杂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这个时候，区领导王维新也急匆匆赶来了。他来自然不是为胖女人的事，而是听说有人打了大领导许诚，他儿子许兴报了案。 这种事情发生在他所管辖的历江区，那还了得？这不是要把他绑起来，架在火上烤吗？ 他来到六楼的第一眼，就先看到自己的小姨子被抓了！而且他那没文化的小姨子，还一个劲儿朝自己这边喊：姐夫！他们竟然敢抓我呀姐夫！你赶紧办了这帮人，他们也太无法无天了！ 那一刻，王维新浑身哆嗦了一下！自己这些年勤勤恳恳的一世英名，极有可能就要毁在这老婆娘家人手里了 第361章 所谓公平 王维新是抖着腿走过去的，尤其看到走廊里的一片狼藉，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至于他那个小姨子，他本就看不过眼，如今她自作自受，王维新怎么还有心思再去管她？ 大大领导，我也才刚知道的这个事情，可怎么会因为一间病房的事，就闹成这样了呢？王维新脸色都煞白了，脑门儿上更是渗出了汗，那带着黑眼圈的眼睛，更是不敢跟许诚对视。 老四就站出来说：我们可一点儿都没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现在你眼前这些这场景，都是那个胖女人干的，她还在我爸脑袋上，狠狠拍了一巴掌，是掐着我爸后脑勺，给我们推出了病房。我爸刚才找人打听了，那胖女人就是你小姨子吧？！ 王维新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此时此刻，无论自己说什么，也无法替自己的小姨子辩驳了。这个事情根本没法求情，因为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倒是许诚站出来说：你小姨子跟我动手，那是她的问题，这与你暂时还没有什么关系。我们先来谈谈你以权谋私的事，省脑科医院属于公共资源，你王维新怎么就有特权，给自己的亲属走后门、占用病房呢？这医院是国家的，还是你王维新的？ 王维新苦着脸，极度委屈地皱着眉道：大领导，我是真不知道这件事啊！您可以查，怎么查我都行！我已经四天没回家了，历江区计划旧城改造，你们市里一直催着要方案，我这几天忙得前脚不搭后脚，连回家的功夫都没有，这几天一直都是在办公室里睡的。 其实许诚对王维新这个人有所了解，他前妻病逝的时候，自己还在外地出差忙工作，返回来的时候，都没有跟妻子见最后一面。后来听说是又结了婚，而且很低调地办了二婚，他二婚媳妇比他小七八岁，倒也没传出什么不好的影响。 紧跟着王维新又说：大领导，我那二婚的岳父有慢性病，我也来医院看过几次。我不为自己辩解，只是想客观地说，可能是我小姨子，用我的名号，给医院这边通了气。当然我不怕查，我也全力配合组织调查。 听完这话之后，许诚这才转脸看向唐旭问：老唐，这个事情你是什么意见？ 唐旭则长长舒了口气说：不要冤枉一个好人，也决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丁是丁、卯是卯，你秉公处理就行了。若是想以权压人，那咱们跟他那小姨子，又有什么区别？ -- 第432页 不等许诚开口，医院的院长和各领导，也风风火火赶来了。别人不认识许诚，可作为院长，要是再没这个眼力价，这医院又怎能维持到现在？ 他先是怒火中烧，把护士站的人狠狠批了一顿！躲在院领导队伍里的赵主任，头上那稀疏的毛发都吓散了，他以为高俊山家就是江临远来的农民，却没想到对方的背景这么硬！若是提前知道这些，打死他也不敢给高原脸色看呀？！ 真是抱歉了大领导，我这下班才刚到家，就接到了医院这边的消息。是我管理不当，是我失职！院长忙跑过来，也是满脸惊慌道。 你确实管理不当！病房里都闹成这样了，医生护士不来，保安也不来，真要是个平头老百姓，就得这么任人欺负？你看看眼前这些人，有多少都是外省慕名而来看病的。你这不仅仅是砸医院的招牌，更是给咱全省抹黑！你考虑过这里面的影响吗？！许诚憋着一肚子气，可不得好好发泄出来？！ 他这一骂不要紧，周围的人全跟着叫好！这才是这个社会该有的态度，不应该任由医院胡来！ 赵主任你给我滚出来！院长是真的没脸了，因为这个事情他也不知情。手底下的人办这种事情，往日里其实他心里也有数，只要不闹出事情来，他也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领导的家属，医院里该照顾的，多少还是要开个绿灯。这几乎是行业的潜规则，并不是个例！ 但今天医院却踢到了铁板上，他不怪赵主任给区领导家属行方便，只怪这赵主任没有眼力价，怎么就得罪了这么大的人物？所以这个锅，必须得由赵主任来背！ 到底是什么情况？今天当着领导的面，你必须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了！院长揪着赵主任的大褂，直接给推到了人群中间。 这我赵主任真是吓死了！他哪儿成想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啊？就是区领导他小姨子打电话，说家里老人来住院，让我给腾出来一间病房，就这点事情。 高原却一脸严肃道：之前的病人，还没到出院时间，你为了给区领导腾病房，是不是提前给人家办了出院？这在医院的规章制度里，符合流程吗？病房空出来了，你却不给没有病房的人住，这又符合规章制度吗？ 赵主任被高原说得哑口无言，许诚也脸色铁青道：你们医院的事情，是该好好整改了！明天上午之前，把你们整改的方案、处理的结果，统统送到我手上来。还有你王维新，回头好好配合相关部门调查，你要是没问题，法律自然不会冤枉你；你要是真被查出问题，你也跑不了。至于你小姨子的问题，我劝你不要插手，他必须要被树立成反面典型，来给咱们公职人员的家属，敲响警钟！ 明白！大领导咱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马上就回去交接手头的工作，全力配合相关部门的审查。王维新重重地点头说。 其实王维新自己是有责任的，他知道自己的小姨子性格跋扈，也不太讲道理。可自己是二婚家庭，本身关系就很敏感，再加上碍于家人的情面，自己工作又忙，所以才对这个小姨子产生了疏忽。 但话反过来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该怎么在这社会上立足，该怎么为人处世，这还用王维新手把手的教吗？他只希望之后，自己的老婆千万别再狐假虎威，步了小姨子的后尘。 这时候老四站出来，斜眼看着院领导和王维新道：这东西扔了一地，病床就这么在走廊里晾着？要不让我爸和唐叔叔，弯腰给收拾一下？ 听到这话，王维新和院里的领导，吓得赶紧冲上去说：赶紧给收拾好了！你们看看这成什么样子啊？！还有高俊山这个病人，明天一早就安排会诊，这个事情要格外重视。 高原望着一群位高权重的人，只因此刻有唐叔叔和许伯伯坐镇，便为自己家忙前忙后的收拾，一个劲儿地赔礼道歉，他不禁感到有些心酸。 若是自己不认识唐叔叔和许伯伯，若自己只是个乡下老百姓，他们会这样吗？犯了错他们会承认吗？ 公平啊？！ 呵，所谓的公平，又何尝不需要强大的实力作为后盾？！ 第362章 订婚宴 重新回到病房之后，这场闹剧才算结束。俊兰和清美一直都没缓过神来，倒是唐旭和许诚俩人，却跟啥事也没发生过似的，依旧坐在病房里剥着橘子谈笑风生。 到后来清美看到外面天色已经黑了，这才忙缓过神朝高原说：小原呐，赶紧出去找家饭店，带着亲家和你同学这边吃个饭吧。然后再给安排个好的旅馆住下，可不能怠慢了客人。 在这种人际交往的接待中，清美就是比俊兰的心思要活泛。她这样一提，俊兰才缓过神说：亲家姐姐，让小原带着你们先安顿吧，你们从北海跑这么大老远的路，真是辛苦了！ 听到长辈们这样说，高原自然也不跟四哥客气。他朝老四说：四哥，省城你熟，饭店你来给安排。叔叔阿姨住的地方，这附近就有几家不错的宾馆，我先去给订房。 老四把橘子塞进嘴里，忙起身点头说：要不大家一起去吧，离这儿不远的纬三路，有家凤凰饭店不错，都是咱当地的老手艺。 -- 第433页 俊兰却摆手说：你们去就行，大姐你也去吧，我留下来照顾俊山，毕竟待会儿还得用药呢。 清美则推辞道：你就别跟我客气了，俊山我留下来照顾，你们亲家第一次见面，要谈的事情还有很多呢。我等明天中午，到时候让小原留下来，我再跟咱大哥大嫂好好喝一杯。 俊兰有些扭捏，清美却一个劲儿将她往外推。这是孩子的终身大事，当母亲的不过去哪儿能行？ 出了住院处之后，其他人要么打车，要么上了四哥的车。高原准备先去给订房，这时候唐佩又黏过来说：我跟你一起。 高原笑着拉起唐佩的手说：饿不饿啊？附近有小超市，不行先给你买点零食？ 唐佩笑盈盈地甩着马尾辫，高原也开心地眯起了眼睛。唐佩扎马尾辫的样子特清纯，把整个白皙光洁的脸颊都凸显了出来。她甚至能想到唐佩曾经念书时的样子，一定是个特清纯的女孩。 他们手挽着手，出了医院南门往西走，唐佩左右欣赏着城市的夜景说：蛮好玩儿的，跟北海不一样。这里的路也不平，一上一下的，跟爬山似的。 高原捏着她柔软的小手说：公司那头放假了啊？ 唐佩甩着马尾笑说：没呢，还有两天才放假。谢总听说我是来看你爸的，就提前给我准了假期。 高原这才点头，谢总那人虽然严厉，但十分明事理，是一个令人敬佩的好领导。 之前高原和大江住的地方环境还行，不过档次低了点儿。如今唐佩一家过来，高原可不敢再凑合了。 他带着唐佩一起，在医院附近找了家还算上档次的酒店，一间房350，贵是贵了点儿，但里面的环境好，设施齐全卫生，高原便给定了两间房。 忙完这些，俩人这才打了出租车，朝着纬三路的凤凰饭店奔去。坐在车里，唐佩的小手还是紧紧握着高原，什么话都不用说，只是靠在他的肩膀上，唐佩就感觉无比舒心。 高原也呆呆地望着窗外，大城市真好，车水马龙、霓虹闪耀，每一条路边都充斥着浪漫的气息。高王庄何时，也能有这些高楼大厦啊？！他在羡慕的同时，内心又何尝不藏着一丝嫉妒？ 来到饭店之后，四哥已经给安排好了包间。酒自然是少不了的，主要是唐旭高兴，今天不仅见到了亲家，而且还看到了多年未见的老友。 老唐啊，我今天真是丢人了，啥也不说，自罚一杯。许伯伯倒也爽快，端起酒杯便闷了下去。 唐旭更不是占便宜的人，也跟着端起酒杯说：没想到咱还有这个缘分，更没想到你家孩子跟小原，竟然是大学同学，而且还是一个宿舍的。你说这找谁说理去？世界可真小！为了这缘分，我也干了！ 唐佩就朝他爸斜着眼睛说：爸，你想喝就喝，找这理由干什么？ 孙怡芳憋不住笑，也爽快地端起饮料说：他爸，咱跟亲家也喝一杯吧，今天总算是见面了，妹妹虽然话不多，但能看出来是个朴实踏实的人家。咱家妮子将来有个这样的婆婆，咱也放心了不是？ 倒是俊兰特别紧张，人家都是什么人物啊？说话办事都那么得体，她颤着手扭捏道：亲家，我们小原真是高攀了。将来妮子真能来我们家，我绝对拿亲闺女一样待，比亲生的还亲。 高原则适时地说：也没外人，四哥跟我就是兄弟，咱一起干了吧，一来谢谢大家探望我爸爸，二来谢谢唐佩不嫌弃我。你们都是我这一生最重要的人，我我干了！说完，高原便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生活就是这样一波三折，坏事过去之后，便能迎来好事的发生。唐佩更是主动凑到俊兰面前，忙着给她端茶递水，小声聊着家长里短。 俊兰更没想到，她这个长得漂亮、打扮洋气、谈吐斯文的准媳妇，能这么好相处。她曾以为这样人家的闺女眼界都高，瞧不上她这个土婆婆呢。可跟这妮子一相处才发现，自己的担心完全多余了。 众人其乐融融地聊着，老四则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端起饮料杯，跟高原碰了一下。 因为他知道小原曾经遭过什么样的打击，以前姓何的一家，都咒着高原的父亲去死！再看看小原现在的岳父母，人家不仅不在乎小原的家庭，而且还主动买礼品过来探望。这人与人之间的素质，差距真不是一般的大。 六儿，恭喜了！老四举着杯说。 四哥，谢谢你曾经的陪伴。简单两句话，就勾勒出了曾经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接着两人也没多说，便一口闷了下去。 再后来就是商讨订婚的事，俊兰还战战兢兢地问对方彩礼准备要多少钱？像人家这么高的门户，那要是没个百八十万的，这个事情能成啊？好在儿子囤大蒜挣了笔钱，她才有勇气敢主动开口问。 可孙怡芳却笑着说：彩礼就给一万一吧，咱们取个万一挑一，我家闺女也担得起这个形容。 啥？俊兰当时都懵了！一万一的彩礼，别说这样的城里姑娘，如今这行市，村里的媳妇也娶不来啊？ 倒是唐旭摆手说：彩礼就是讨个彩头，咱们走形式图个吉利罢了。亲家妹妹，这一万一要是拿不出来，我们可不嫁闺女啊！唐旭半开玩笑地说。 -- 第434页 第363章 把钱交出来 这家庭实力的不同，就决定了考虑问题的方式不同。唐家不缺钱，当初唐旭和唐震结婚分家的时候，唐震决定继承老爷子手里的股份，所以家里大部分财产，都分给了唐旭。 因此在物质上获得极大满足的前提下，唐旭和孙怡芳，便更会看中亲家的人品、小原的潜力，他们对女儿的另一半，在道德标准的要求上会更高。 可俊兰不同，她的思想还是停留在物质婚姻阶段，既然对方要了这么少的彩礼，那对于婚姻质量的要求，肯定就不能将就。所以她就开始琢磨婚房的事情，以后决不能让这么好的儿媳妇住在村里，最差也得是县城的楼房。 且这楼房也一定要买好的，让人家的父母放心，知道自己的女儿，不会跟着小原受苦。 作为俊兰这种文化程度不高的女人来说，摊上这样的亲家，确实是很有压力的。因为这在高王庄的历史上，都是第一次出现这种城乡结合的婚姻模式。她没有先例可以借鉴，而唯一使她安心的，就是儿子囤大蒜赚了一笔钱。这钱在除去俊山的医药费后，应该能满足这份婚姻的需求。 俊兰在酒桌上没有作声，而是其乐融融地把客人都招待好。晚上送别了老四父子，又将唐佩一家安顿好之后，他们娘俩才带着热乎乎的饭菜，来到了医院病房里。 清美一边拿碗筷装菜，一边和俊山一起吃着问：俊兰，这婚事定下了？ 俊兰很有压力地点头说：定下了！人家彩礼只要一万一，这倒是把我吓了一跳。 这是好事儿啊？而且人家那家庭，一看就不是缺钱的主儿。一万一也就是走个形式罢了！哎，这人啊，前半辈子受苦，后半辈子就享福。你看小原多有本事，不仅能挣大钱，而且找了个这么好的对象，还能给家里省钱。至于咱这个大江清美皱了皱眉，她都不好拿大江出来比了。 俊兰却叹息说：好是好，可这家庭差距太大，对咱们也是压力啊！人家妮子娇生惯养的，真要是嫁过来，还能搁村里遭罪？我是在想，要给人闺女买个大房子，不管来不来住的，好歹有个落脚的地方。而且我也想开了，不行将来就让小原去北海住，反正他工作也在那边。 高原只能抿着嘴不说话，他要是告诉母亲和大妈，自己早辞职了，回来就是带着乡亲们创业的，那母亲和大妈还不得失望死啊？！呆在贫穷的高王庄里，能有什么出息？！ 所以高原这一路走来的艰难，不仅是外在的，还有内在的。他只希望把父亲的病治好以后，母亲一高兴，自己再把实话说出来。如此的话，母亲也能原谅自己吧。 可令高原猝不及防的是，母亲竟然直接看向自己说：小原啊，你把那银行卡交给我吧。这些钱你不能乱花，妈帮你收着，留着回头你结婚买房，过日子用。 这话着实把高原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怎么可能交出来？这三百万可是自己的压舱石，除去父亲的医药费后，剩下的钱可是要留着投资项目的。而且他已经嗅到了商机，赚钱的机会就在眼前。 妈，唐佩家里钱多着呢，您完全不用为了我俩的事情发愁。我有自己的规划，我结婚的事自己能做主。高原就苦着脸解释说。 人家钱多，那是人家的。咱们作为男方，决不能去占人亲家的便宜。而且你花钱大手大脚，这么多钱放在你身上，妈可一万个不放心。你马上交给我，等你们结了婚之后，我再拿给唐佩保管。俊兰不容置疑地说。 高原真的是要崩溃了！本来挣上这笔钱是个好事，哪儿成想母亲会横插一脚，要给自己保管这钱啊？他知道母亲是好心，但有时候好心并不一定就是对的。 所以高原只能求助清美道：大妈，您平日里也做大棚生意，这手里要是没有本钱，是不是寸步难行？而且搞投资、搞项目，哪处不得花钱啊？您帮我劝劝，这钱我可不能拿出来。 清美就朝高原斜了一眼说：你又是建冷库，又是搞蔬菜市场，这些项目还不够？你一个有单位编制的人，跑村里瞎折腾什么？我觉得你妈说的对，你要是花起钱来，比大江都狠！ 顿了顿，清美继续说：明天给你妈办张卡，存一百万放在你妈卡上。这钱除了给你爸治病外，余下的钱我们去县城先买套房子。至于剩下的钱 清美这才抬头看着俊兰说：那钱就留给孩子用吧，小原有主意，脑子活着呢。而且咱就是个农村家庭，能在县城给买套房结婚，而且还不用贷款，这就已经很不错了。俊兰啊，咱不用较那个真，非得跟亲家比，咱也比不过不是吗？凡事尽力了就好，人家能理解的。 在高原眼里，大妈绝对是个高人，这欲扬先抑的一番说辞，倒是真把母亲给说动了。 就是就是不知道俊山这病，到底能花多少钱。俊兰有些犹豫道。 最多50万。之前我那个朋友家的孩子，情况比我爸严重多了，才花了60来万。我爸现在这么稳定，也没有什么并发症，50万绰绰有余了。剩下那50万，在县城什么样的房子买不了？高原忙不迭地补充说。 在那个夜里，高原在大妈的配合下，好歹是守住了自己的200万。有了这笔资金，高原就可以开动更大的项目了。他有信心在一年内，将这200万给转换成400万！ -- 第435页 第二天从早晨开始，有好几个脑科专家就开始对父亲轮番问诊。至于那个赵主任，人已经不见了，估计是被医院给开除了。而且办公室里新换了一个年轻主任，对待病人的态度也好了不少。 父亲的病情终于受到了医院的重视，而且当天就开始商讨手术方案，齐大夫还给高原下了保证，说俊山这病是外伤所致，颅内有东西压迫了脑神经。所以手术成功的几率很大，就算不能彻底康复，病人的情况也会获得极大的改善。 听完这话，高原激动地眼泪都要出来了！其实高原早就知道，父亲这病不难治，只是因为家里穷，拿不出钱来治疗，所以才一拖再拖，过了20多年。 您要是同意的话，回头就过去签个字。最迟明天下午，咱们就安排手术。齐大夫郑重地说。 好，我签！齐大夫，麻烦您和其他专家，手术的时候多用些心，我希望我父亲能成功康复！高原捏着拳头，深深吸了口气说。 别自己吓自己，你父亲这情况其实真不严重。话我只能说到这里，你自己好好体会吧。齐大夫拍了拍高原的肩膀说。 第364章 手术成功 唐旭终究没能等到亲家动手术，在第二天下午，就要急匆匆赶回北海了。 高原不仅十分理解，而且还特别不好意思。唐叔叔是多忙的人啊？相处的两年时间里，唐旭周末只有单休，而且休半天的情况居多。这次他能抽出两天时间，过来探望自己的父亲，其对高原家的重视程度，就已经不言而喻了。 饶是这样，唐旭临走的时候，还是一个劲儿拉着亲家俊兰的手，千百个不好意思。这丈夫要走，孙怡芳也得跟着回去了，先不说年底市文工团体要组织各种演出，这都马上年根儿了，怡芳还得回家置办过年的各项事宜呀。 两口子倒是把唐佩留了下来，而且唐佩确实也不愿意走。好不容易能跟小原在一起了，她又跟谢东升提前请了年假，那可不得跟心爱的人，好好腻歪腻歪呀？ 爸爸是工作狂，小原也不遑多让。如今为了给叔叔治病，小原终于有时间闲下来了，唐佩怎么可能再回北海？她巴不得天天跟小原黏在一起。 那天下午高原和唐佩，一直将叔叔阿姨送上出租车，目送着对方去机场之后，这才又手挽着手，朝着东面银行的方向走去。 冬日的省城气温比北海要暖和，天边的云彩也要比海边绚丽很多。唐佩很幸福地把高原的手，放在自己的兜里暖着，脑袋也靠在高原的肩上，一边走她就一边甜甜地笑说：医院不是能刷卡嘛，怎么还要去银行？ 高原就故意苦着脸，朝唐佩诉苦道：我囤大蒜不是挣了一笔钱嘛，昨晚我妈要收回去，留着给你买大房子，留着咱们结婚过日子用。还说这钱回头要交给你管，她嫌我花钱没数，让你以后管着我。 听到这话唐佩一下子就笑了，大眼睛弯的像月牙一样，还一个劲儿拿肩膀撞高原说：阿姨原来这么重视我呀？！昨晚吃饭的时候，我看她老不跟我说话，我还以为她不喜欢我呢。 哪是不喜欢？她那是不好意思，我妈比我还腼腆呢！她可喜欢你了，昨晚在病房里，一直跟大妈絮叨到后半夜，夸你长得好，而且说话办事也大气。她俩还一直琢磨呢，说你是咋生的？咋就长得那么白净呢？不会是洗澡都用牛奶泡吧？！我大妈常看电视剧，她说电视里的人就用牛奶洗澡。 唐佩听着乐得不行，一路上都在捂着肚子笑。这并不是嘲笑，而是觉得高原的家人太朴实了，仿佛又让她认识到了一个新的世界，她们看待事情的角度也特别好玩儿。 后来高原在银行里又办了张卡，然后给卡里转去了一百万。至于剩下的200万总算是保住了，等父亲做完手术，病情稳定下来之后，他必须得趁着过年的空挡，再去跑跑别的项目了。 手术是第二天开始的，虽然有齐大夫的一再保证，可当父亲真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高原的心还是悬着。母亲更害怕，生怕手术出了什么差错。还好唐佩一直陪着，就拉着母亲和大妈的手，在走廊西面的椅子上坐着。 唐佩跟她们聊天，分散母亲和大妈的注意力，跟她们讲北海的一些事，讲她小时候怎么看渔民打鱼，讲北海保税区又有哪些洋玩意儿。 聊着聊着母亲和大妈的好奇心就被勾了起来，高原则在走廊里来回踱步。与傻父相处了这么多年，高原都已经习惯了；如果父亲一旦恢复了正常，高原还真的没有心理准备，如何去迎接一个正常父亲所带来的关爱。 赶在上午11点钟的时候，唐叔叔先来了电话，问手术的情况怎么样了。不一会儿孙怡芳也来了电话，问手术是不是已经成功了。再接着大江也来了电话，问高原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最后四哥也来电话，问用不用再过去一趟。 有这么多人的关怀，高原的心也放松了许多，大约是12点左右的时候，父亲被推了出来。当时父亲是昏迷的，高原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当时吓得脸色都煞白了。 好在主治医师过来笑说：手术还算顺利，家属不用过于紧张。病人需要在监护室里住上几天，稳定一下病情。做完开颅手术后，昏迷是正常的。恢复快的几天就能醒，慢的几周也有可能。现在你们做家属的就是要稳定情绪，静等病人康复。 -- 第436页 这话算是给高原吃了颗定心丸，自己等了这么多年的心愿，也算是终于完成了。 接下来就是等，只要父亲从昏迷中醒过来，术后理疗就好办多了。到时候只要把理疗费用续上，父亲康复就指日可待了。 进了监护室之后，父亲暂时就不需要家人照顾了。齐大夫说术后理疗的话，保险起见也需要三月。如果手头的资金不宽裕，也可以提前办出院回家静养。 高原当然不敢拿父亲的健康冒险，更舍得花这份钱。但母亲和大妈老住在病房里，也着实太辛苦了。于是他又叫上唐佩，去医院周边看了看房子。 在医院南边有个小区，里面有很多三十四平米的小公寓。虽然地方不大，但能睡觉、能洗澡、能做饭。但这种黄金地段的租金也不便宜，一个月就要4000多。为了能让母亲和大妈轮换休息，高原还是狠狠心，给租了三个月。 父亲到了第三天的时候还没醒，倒是区领导王维新过来了。他是自己来的，什么人都没带，大包小包还拎了不少东西，来到病房后跟高原格外客气。 高原知道他肯定会来，但还是故意装傻，忙起身让王维新坐下说：王叔，您您这是 我这隔离审查刚结束，现在终于可以正常工作了。之前我那小姨子给你们带来的不便，我替她给你们道歉了！王维新抬起削瘦的脸颊，朝高原鞠了一躬。 您这是怎么说的？王叔，咱没这个必要。我们还感觉挺不好意思呢，害得您亲戚被警察给摁走了。高原忙扶着王维新胳膊又说：王叔，我之前打电话，给许伯伯求了情，让他尽量从轻处理，为一间病房的事情还不至于。结果怎么样？您那小姨子现在 按扰乱公共秩序给拘留了，至于打人那个事儿，大领导确实没提。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我更要感谢你！而且你们放心，以后我会严加约束自己的家人，类似的事情绝不会再发生。提起这茬，王维新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地说。 毕竟遇上高原这种脾气好的，事情倒还好办；要遇上得理不饶人的，遇上以权压人的，自己这仕途估计也就干到头了。 但高原并不是轻易要给王维新的小姨子求情，他心里还有别的打算。 王叔，听说历江区要进行旧城改造？如果这个项目一旦开展的话，你们修路、铺路，肯定需要很多石材和石板吧？！ 第365章 石材生意 这倒是把王维新给说得一愣！现在旧城改造的计划，还只是在研讨阶段，这小子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大领导给他透的风声？不可能啊，大领导的口风严着呢，怎么可能私下里泄露这种事？ 倒是高原拉过来凳子，让王维新坐下说：上次您来医院的时候，跟许伯伯说这几天正忙旧城改造的方案。我就是听了这么一嘴，所以才好奇问问您。 王维新这才恍然大悟，之前自己确实在情急之下，说过这话。于是他长舒了一口气说：确实有这么个事，不过现在还在研讨阶段。项目真正实施，那得等到明年四五月份。小原是吧，你对这个项目有想法？ 高原既然提了，那就不会再避讳。但他并没有单刀直入地说要做生意，而是跟王维新解释说：我的老家高王庄就在山区里，尤其南面有座大山，十分阻碍我们村里的交通。但山里的石材质量都是上乘的，我找专人问过。 顿了顿，高原继续又说：我一个工大的学姐，家里就是做石材生意的。她那边能出技术给我帮忙，我也打算以村集体的名义，开办石材厂。我们江临的黄龙县，您应该听说过吧？！ 王维新当即点头笑说：咱省数得上号的贫困县嘛，我自然清楚。你们那儿山地多、耕地少，老百姓偏偏又指着种地糊口过日子，黄龙的老百姓不容易啊！ 高原这才抿嘴道：所以我想带着村民致富，现在我们村已经开展了农业多元化项目，就是把很多经济附加值高的蔬菜搭配着种植，我负责收购和销售，这才短短不到两个月，乡亲们的腰包里就开始有钱了。 这倒是个好想法啊！王维新眼前一亮，发自内心赞赏地看着高原说：这个主意是你想出来的？ 高原谦虚地笑说：但老百姓纯靠种地，挣得还是辛苦钱，想奔小康有点难。所以我就在想，能不能把我们家乡的资源，给转变成经济收入？！我们黄龙资源匮乏，除了鲁矿一带之外，锄头往下刨三丈，扒出来的也是一堆黄土。但有句话说得好，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那大山挡着我们的路，我们是不是即可以开山修路，同时还能把山转换成经济收入呢？ 绕了这么大一圈子，王维新这才听明白，高原这是想跟区里合作，提供旧城改造所需的石板材啊！ 这使得王维新根本没有办法拒绝，抛开高原之前对自己的帮助先不谈，那黄龙地区的发展，省里领导看着也是干着急。毕竟地处偏远地带，省会的经济能量压根儿就辐射不过去。 这些年下来，省里对黄龙地区的政策，也仅是鼓励他们自力更生。毕竟省财政的资金也有限，而且在资金的划拨上，肯定要先分给那些具备经济发展潜力的地区。而黄龙县那边，是真的啥潜力都没有，连个像样的大企业都出不来，这钱又怎么可能划拨给他们？ -- 第437页 高原怕王维新拒绝，于是赶紧又忙说：王叔，如果这件事不好办，我也不会强求。现在北海市那边环境管控的很严，好多石板厂都停业倒闭了。北海对石板材的需求量挺大，我可以借助航运弄到北海销售。 深吸一口气，高原继续又说：我之所以先选择跟咱区里合作，是因为咱们这种正规单位不会拖欠货款。我手头的资金不多，将来真开办石板厂的话，最害怕的就是货款延期。如果第一批石材投入进去，不能够及时回款的话，我这第二批产品就没钱再投入了。 王维新自然明白高原的意思，他也没有要拒绝的动机。这石材买谁的不是买？若高原真是为村民着想，要带动农村致富，这反倒是一件好事，至少比一般的商人有格局。 这样吧，只要你的石材质量过关，又有正规合法的采购手续，价格能跟市场保持一致，当然能稍稍低一点就更好了，毕竟我们的采购量是非常庞大的。再就是能及时供货，不耽误旧城改造项目的进度。以上条件要是符合，区里可以研讨一下，优先采购你们黄龙的石材。王维新公事公办道。 那货款能及时发吗？高原止住兴奋，因为这才重点，他必须要让每一批货，都得见到回头钱才行。如若不然，他还不如将石板材卖到北海去，至少海运便宜。 正常都是月结，或者按照项目的工期进度来结算。而且旧城改造中的不少项目，都是采取的外包方式。这样吧，你的石材厂就先建着，我这边的话也尽量帮你想想办法。采购石材是没多大问题，就是这结算方式的话 王维新深皱着眉，思虑了许久才说：不行就先不走承包方那边，由区里直接采购。但石材价格上，你多少要降下来一些，至少得跟承包方的报价一致才行 。 高原自然明白这里面的道道，承包方都是竞标拿项目，所以他们会把原料采购的价格压得低一些，他的石板材也是原料之一，如果高于承包方报价的话，区里这样一采购，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区领导以权谋私，跟自己有什么猫腻似的。 行，我这才刚要起步，多挣点儿、少挣点儿无所谓，目前就图一个稳定，图我那少得可怜的现金流能转起来。高原长长舒了口气笑说。 接着他们彼此留了电话，又是相互一番寒暄。这时候有个护士过来说：高俊山病人家属，现在病人已经苏醒了，各项体征也比较稳定，待会儿就从监护室里转出来吧。 此话一出，高原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爸爸他醒了？！ 有那么一瞬间，高原真的彷徨无措。唐佩带着母亲和大妈，回公寓里休息去了。他便赶紧掏出电话，先给唐佩打了过去。 接着他与王维新做了简单的道别之后，便急忙跑去了父亲那边。 第366章 恢复意识 高俊山是真的醒了，可他的脑海里还是一片恍惚。他记起了很多事，似乎也忘却了很多事。但他认识自己的儿子，可身体的虚弱又使他浑身僵硬，视线里他看到儿子在哭，他努力抬手，才轻轻按在了儿子的头上。 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对于普通人来说再正常不过了！可这对于高俊山来说，却是自己灵魂上的突破。因为这动作是受意识支配的，是通过大脑思考后，才驱使着自己的手，摸到儿子头上的。 那一刻，高原整个人都敢不动弹了，就那么惊讶地趴在床边。他甚至能看到父亲的眼睛里，正一点点渗出泪水，沿着眼角滴滴滑落。 转回病房之后，俊兰她们也到了。看着床上虚弱的丈夫，看着他那重新焕发出了生机的眼神，俊兰克制着自己不哭，可嗓子却已止不住地哽咽了起来。 那绝对是正常人的眼神，丈夫竟然有了表情，有了喜怒哀乐。那一瞬间，她好想扑上去，狠狠捶这个不是玩意儿的东西啊！当年你帮助别人，你倒是爽快了，可我们娘俩这些年，过得有多么不容易你知道吗？！ 可俊兰又不能这样做，她知道丈夫才刚苏醒，需要好好静养。她只能把这20多年的委屈，再一次压在心底，并用力咬着牙，使自己保持微笑。 俊山，还记得我吗？我是献忠家媳妇，我结婚的时候，还是你陪献忠去接的亲。清美凑到床边，也是开心地含着泪问。 俊山张了张嘴，其实他可以说话，但对于眼前这些人的愧疚，再加上身体的虚弱，他又实在难以开口。所以他只能轻轻点头，朝清美笑了一下。 他这一笑可不要紧，整个病房都炸锅了！病真的好了，真的有独立的意识了！高原不知道该怎么好，竟然直接抱起唐佩，把她给举了起来。 虽然病房里闹哄哄，俊山也微微感觉头疼，可他真的喜欢眼前这种场景，他甚至躺在那里开始感慨，这时间的流淌、岁月的转换咋就那么快呢？儿子竟然都这么大了，老婆和清美也上岁数了。这些年啊，他们不容易啊。 好在唐佩在被高原举着尖叫过后，便快速恢复了理智。咱都小点声吧，叔叔刚醒过来，肯定需要静养。等叔叔彻底康复了，咱们再好好庆祝、好好闹！ 有了唐佩这话，病房里才重新归于宁静。倒是清美很有眼力价地说：咱几个都出去，让俊兰和俊山好好待会儿吧。 -- 第438页 高原赶紧点头，母亲是该和父亲好好地在一起了。因为他深知母亲这些年，有多么地不容易。以前在家里，父亲但凡能露出一个正常人的表情，母亲都会高兴地一蹦三尺高！她日日盼、夜夜念，不就是图今天，父亲能够像个正常人一样，能够撑起这个家庭吗？ 出了病房之后，高原怕医院里人多，他直接拉着唐佩的手，跑到住院处后面的小花园里，才把头猛地埋进唐佩的脖子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母亲委屈，高原也委屈啊！因为傻父，他从小遭受了多少磨难和冷眼？因为没有一个能顶事儿的父亲，家里反而多了个累赘，他们的日子过得又有多艰苦？ 哭吧，我虽然没有经历你的苦难，但我理解你的心情。小原，大声哭出来，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很压抑、很腼腆，你的心一直都被父亲这块大石头压着。现在压力终于没了，以后你的心里，也终于可以迎来阳光了！唐佩拍着高原的后背，在情绪的感染下，唐佩竟然也哽咽了起来。 倒是高原放声大哭了片刻后，情绪便逐渐稳定了下来。他抬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泪，仰天长长舒了口气，在阳光的温暖下，他的脸上又逐渐露出了笑容。 长大了，一切都过去了！不哭了，什么委屈都没了。唐佩，现在我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去爱你了，因为我也是一个有完整家庭的人了。自今天起，再也没人会歧视我的家庭，骂我父亲是傻子了！ 高原咬着牙，拳头攥得啪啪响。虽然他从不恨何月，但当年何洋对自己的侮辱，他依旧历历在目。高原并非报复心强的人，但他需要扬眉吐气；而今天，父亲的康复，就是他扬眉吐气、重获自信的时刻。 唐佩看着高原坚定的眼神、洒脱的气质，和那从苦难中挣扎出来，仰天微笑的英姿，她自己心里也高兴地跟吃了蜜一样。 你知道我爸爸是怎么形容你的吗？唐佩站在高原面前，抬手捏着他的脸笑道。 叔叔对我是什么看法？！高原微微低头，那开心抑制不住地从嘴角里往外淌。 我爸说你就是一块璞玉，表面看着很普通，其实内在散发着光亮呢。你的普通是你的家庭，你所处的环境造成的。但若是给你时间、给你机会，你将来绝对会有成就！我爸还说你这种人不能管着，因为你本身就是一个计划性极强的人。开始我还不信，小屁孩一个！ 唐佩抬手，捏了捏高原的鼻尖又说：我本以为这是你们理工男生共有的性格，可你不一样，你在理性当中，又是个极富浪漫色彩的人。想把一个贫瘠的村庄，转换成一座繁华的城市，这本身就是一个极为浪漫的设想！ 是啊，高原并没有否定唐佩对自己的赞美，因为他确实就是在这样做的。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他捧起唐佩白皙的脸颊说：我能给父亲创造美好的将来，就能给你创造更美好的生活。接着就是我们高王庄，甚至未来的黄龙县！我一定要把它们变得更美，虽然这条路很难，不知道要走多久！可人的心里，总得装点儿伟大的东西！有了这个伟大，生命的意义就不一样了。我会成为叔叔口中，那个令他自豪的女婿，现在父亲病情好转了，我也更有自信了！ 那将来你真出名了、变得厉害了，你会不会不要我呀？唐佩故意带着坏笑道。 若真有那一天，也是我比你早离开这人世的时候。高原深情地看着唐佩，接着又把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第367章 终偿所愿 俊山骨子里是个很要强的人，如果他没有傻这20多年，应该也不会比自己的好朋友王献忠差。放眼整个高王庄，能让献忠佩服的人不多，但年轻时的高俊山绝对算一个。而且俊山当年要没些本事，又怎能娶上这如花似玉的俊兰做老婆？ 可此刻他看着日渐苍老的妻子，心里却极不是滋味。他的脑海里断断续续，还留存着很多的记忆，包括他傻后的这20多年，身边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他大体上都能记得。 可正因为记得，所以他才更加痛苦！他能想到儿子小时候，常被人欺负的场景；想到妻子为了这个家，而节衣缩食、苦苦支撑的模样。 他知道任何的道歉都没有用，20多年的亏欠，哪是用几句话就能赎罪的？他望着妻子无言以对，只能抬起虚弱的拳头，咬牙敲打着自己的胸口。 一个要强的男人，被妻子和儿子照顾了这么多年，如今儿子都长大了，家里房子也盖上了，甚至给儿子说媳妇、找对象，自己这个爹也没管上事。家里的苦日子熬过来了，自己却苏醒了！ 这真的让俊山羞愧地无言以对！自己醒过来，却对这个家没有任何贡献，反倒享受着妻子和儿子创造出来的幸福生活。有那么一瞬间，俊山都恨不得自己继续傻下去，他真的无颜面对自己的家庭。 这倒是把俊兰给吓坏了，她忙按着丈夫的手，以为俊山是什么后遗症发作了，扯着嗓子就朝外面喊护士。 倒是俊山轻轻摆头说：兰兰，我好着呢，我就是就是啊我就是俊山说不出话来，他的心里已经复杂到了极点。 俊兰当时就懵了！这是20多年来，第一次从丈夫口中听到这么长的一段话。再去看丈夫的脸，他早已泪流满面，就连额头的青筋都鼓了起来，那种无奈与憋闷，全都写在了脸上。 -- 第439页 俊兰再也忍不住了！她死咬着嘴唇，可嗓子里还是能发出阵阵尖锐的哭泣声。她知道这时候不能哭，可忍不住啊！20多年的日夜期盼、心心念念，她作为一个正常的女人，怎么可能压抑住自己的情绪？！ 她直接掀起被子，把自己的脑袋盖起来，接着趴在丈夫的胸口，呜呜地哭了起来。 俊山也在哭，手轻轻拍着妻子的后背。他在心里默默发誓，以后绝对要好好的，照顾妻子、孩子，照顾好这个家。他甚至都恨不得现在就出院，把家里的活儿全部包揽下来，让妻子好好闲下来，也过上几天舒心享福的日子。 可偏偏这个不争气的身体，动一下都费劲！他又只能无奈地躺在床上，啥也干不了，只能干等着病情的康复。 那天两人不知哭了多久，清美扒着门缝往里看，后来也被这哭声感染了，自己都禁不住流下了眼泪。俊兰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清美比任何人都清楚！没有婆家、没有娘家，举目无亲、孤立无助。 要不是她和献忠平日里添补点儿，隔三差五地常走动、常帮忙，俊兰估计都挺不过来。 清美擦了擦眼角的泪，妹妹和俊山现在都哭了，哭了就证明一切都好起来了。俊山都能流眼泪了，那可不就是恢复正常了吗？！ 时间一直持续到下午，护士来给用药的时候，俊兰和俊山这才收拾好心情，两人对视了一眼，接着便笑了。 高原和唐佩在外面买来了饭，大夫说父亲目前脾胃虚弱，得先吃上几天的流食，所以唐佩细心地给买了鸡蛋汤。可俊兰吃不下饭，她太高兴了！她生怕这就是一场梦，兴许过不了多久，梦醒了，丈夫又傻了，自己又回到了高王庄，蹲在家里给傻丈夫洗脏衣服。 阿姨，我来给叔叔喂饭吧，您先过去吃点儿。唐佩骨子里的善良，使她没有那么多讲究。什么城里的、乡下的，她既然认了高原，那这里的所有人，就都是她的家人。伺候未来的公公，本就是自己应该做的，这都不用母亲嘱咐。因为母亲伺候爷爷，就是这么做的。 俊兰哪儿敢使唤人家妮子？她客气还来不及呢！那么高的门户，却不嫌弃自己家这野小子，俊兰不能说把唐佩贡着，那怎么也得比疼儿子还上心。 懂事的闺女啊，你有这个心就够了。赶紧跟小原过去吃饭吧，你叔好了，我来伺候就行了。你们俩都不用担心，回头吃完饭，让小原带着你出去玩儿。那个什么什么超市啊、商场啊，你让小原给你买东西，他有钱，你让他使劲给你花。 俊兰从唐佩手里接过鸡蛋汤，特别和善地又说：这女人过了门啊，男人就没有那么上心了。所以趁着没过门，好好欺负我家这小子。反正他手里拿着钱也是乱花，倒不如给咱自己家里人花。 唐佩真的是被自己这婆婆给逗乐了！没有什么花哨的言语，但恰恰是这种朴实的语气，却透露着人世间最朴素的温情。 接着俊兰就坐在床边喂丈夫，高原则和唐佩、大妈一起吃饭。等吃完了以后，唐佩赶紧抢着去刷餐具，清美就跟在后面打趣道：你这样的妮子可少找啊，人家未过门的大姑娘，都把自己当贵客；哪有像你这样，上杆子干活的？ 大妈，我在家也经常刷碗的，没有你们想得那么娇贵。唐佩笑盈盈地甩着头发，和清美一起在水房里笑说。 倒是俊山吃过饭之后，渐渐觉得身体有力气了。他缓了好一会儿，才抬眼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有那么一瞬间，当高原与父亲目光相撞的时候，他的内心是慌张的。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该以一个什么样的姿态，来面对自己的爸爸。如果年龄小，他扑到父亲怀里也就罢了，可现在高原已经练就了铮铮铁骨，他习惯了没有父亲关爱的日子。 好在唐佩和清美刷好餐具过来了，是唐佩先走过去说：叔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好多了吧？！ 俊山看着这俏丽的未来儿媳，十分满意而腼腆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朝高原挥挥手说：俩孩子都过来，让我好好瞧瞧你们。 高原这才走过去，好在他叫爸叫习惯了，倒也没什么不好开口的。 爸，您感觉好多了吧？！高原拉着凳子坐下来，和唐佩一起趴在床边问。 爸爸，不是个好爸爸啊俊山眼眶一热，泪水又流了出来。 第368章 重返北海 俊山这一句话，似乎所有的隔阂都释然了。高原从不怨自己的父亲，他是因为救人才受的伤，这本身就是一种荣誉，他又怎能怪父亲呢？ 爸，一切都好起来了，您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养病，好好陪陪我妈。她这些年照顾咱爷俩不容易，可不能再亏着我妈了。高原紧攥着父亲的手说。 俊山只能不停地点头，因为他知道口头的承诺并没有用。就是儿子不嘱咐，他也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如何来偿还对于家庭的亏欠。 倒是唐佩若有所思的问：叔叔，我有个问题不知道方不方便问。就是当年您为了救谁受的伤啊？那人怎么就拍屁股走了，直接把您给扔在了现场？ 俊山别的事情记得模糊，但这事儿他清楚着呢。好像是去鲁矿那边采矿的人，他包里提了不少钱，当时就在汽车站的西面，有好几个人抢他的钱。我刚好遇上了，这种事情怎么能不管？后来我就跟那些人打，再后来我脑袋就被人砸了。 -- 第440页 顿了顿，俊山想了片刻又说：被抢的那人个子不高，看上去像个文化人，至于后来他有没有跑掉，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俊兰一边吹着热水，一边就插话说：是老汽车站，小原应该都不知道这个地方，好多年前那老汽车站就拆了。 清美也跟着凑热闹说：那老汽车站以前可乱了，三天两头的打架斗殴。记得当时旁边还有个电影院是吧？那电影院前面的小吃街，也是天天流氓乱窜的。 俊兰跟着附和道：警察说钱没被抢，被你爸救下来那人早跑没影了。哎，这世道哪有真心换真心？萍水相逢的，你爸就不该多管这闲事。咱不提了，提这些还有什么用？认倒霉吧，好在现在的日子越来越好，咱都要往前看，不要总想着过去了。 是啊，都多少年前的事了，现在去追究还有什么意义呢？高原倒是看得很开，苦也吃完了、罪也受够了，即便当年那个被救的人再找上门来感谢，高原也不稀罕了。 倒是唐佩一个劲儿朝俊山竖大拇指说：叔叔你是真英雄！人家对方好几个人，你也敢冲上去见义勇为啊？ 清美却笑盈盈地说：你叔年轻的时候可不简单，听大江他爸说，你叔练过，两三个人都近不了身呢！估计当时对方搞了偷袭，不然你叔还真不怵他们。 俊兰却没好气道：大姐，你就别替他吹了，这是什么光荣的事啊？当年他要是不练那两下子，也不至于逞能，最后一傻就是20多年！ 唐佩却来了精神，因为她发现乡下的事，跟她以前了解的并不一样。以前她都是跟着姥爷下乡，哪次不是鞭炮锣鼓齐鸣？她想知道的，都是人家想让她知道的；而高原家所发生的这些事情，才是农村趣事最原汁原味的。 叔，你练的什么拳啊？唐佩特别好奇地问。 哎呀，不提了，都是年轻的时候不懂事，耍的花把势罢了。俊山摆摆手，他哪儿还好意思提当年的事？若不是自己逞能，这老婆孩子又怎能吃这些年的苦？ 可清美却絮絮叨叨说：听献忠说，俊山当年一巴掌，能拍下来一块树皮，就是松树林里那种新鲜的树皮。对了俊兰，家里不还有张小绿本吗？头两年建房子的时候，我帮着收拾东西捡到的。 唐佩赶紧问：什么小绿本？ 清美说：县里给发的证书，什么武术资格证啥来的，你叔可是正经拜过师的。 他们聊得这些，就连高原都不知道；他没想到父亲年轻的时候，竟然还有这些本领。 当然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时代也变了，只要父母安好，家庭幸福，高原就已经知足了。 他们聊了不大一会儿，父亲明显是有些累了，俊兰就让小原带着唐佩出去逛大城市，让大姐清美回公寓再睡会儿。 时间就这样又过了五天，父亲的病情已经彻底稳定了，连尿袋都摘了。在母亲的搀扶下，自己也能去卫生间里方便了。 这时候孙怡芳打来了电话，先是跟亲家俊兰寒暄了一番，又问小原今年方不方便来北海这边过年。 其实高原本不愿意去，毕竟父亲还住着院呢。可他又有些想去，当然主要目的不是陪唐家人过年，他是准备找林楠学姐，商讨一下干石材厂的事情。 因为这个事情不能拖，能早一天把项目做起来，就能早一天挣钱。且明年四五月份，历江区旧城改造项目就要施工，真错过了这个时间，高原肠子都能悔青。 去吧，有我和你大妈在这里，现在你爸也能吃能喝，哪儿用得了这么多人照顾？再说唐佩她爸那么忙，都跑来探病，现在人家让你俩孩子回去过年，这不去不合适。俊兰就朝儿子催促着说。 能能行吗？高原依旧犹豫道，其实他也可以年后去北海。 你长这么大，我们都把你拉扯大了，咋个不行？何况过两天大江和你大伯也过来，人一多显得乱糟糟的，你俩走了还能腾出个地方呢！快去吧，今天就订票，别让那头等急了。清美也是跟着催促道。 那行，回头你们有事就给我打电话，钱也不用省，该咋花咋花。尤其过年那两天，一定要吃点好的。我爸要是行动方便，你们就出去下馆子。高原这才松了口气说。 交代完这些之后，高原才和唐佩回了小公寓。唐佩打电话订机票，高原就忙着收拾几件随行的衣物。 赶在下午两点钟的时候，他们在机场上了飞机。 虽然高原是第一次坐飞机，但早已没了年幼时的那种好奇。他的心里装着买卖呢，也不知道港口的蔬菜，朱大能给办得怎么样了。虽然不会出什么问题，但自己这个当事人，总归也得过去看看、问候一下。 飞机从省城起飞，唐佩专门把靠窗的位置让给了高原坐。可高原已经没了赏景的心情，因为石材厂这个项目，对于高王庄来说极为重要！这几乎就是高王庄人，从温饱到小康的过渡期，所以决不能出任何差错。 只要把石材厂的这个项目干好，他就能创造一部分就业岗位，这样村里外出打工的年轻人，就能回来一批在家乡工作。 一个村子的发展，没有年轻人是绝对不行的，缺少有文化的年轻人更不行！所以借着这个项目，他必须要培养出一部分管理人才，跟自己形成一个团队的战斗力。单打独斗太累，他也忙不过来。 -- 第441页 所以这次的北海之行，他必须要为自己的家乡，再开创一条致富的道路。 第369章 二手设备 坐飞机就是快，从登机到降落，还不到俩小时他们就已经抵达了北海。 唐佩本想打车直接往家里赶，可高原看着天色还早，就让出租车司机先带着他们去市里，给叔叔阿姨置办些礼品。现如今他跟唐佩的婚事也定了，去老丈人家总不能空着手。 只是出租车刚离开机场，高原突然又改了主意。他忙朝司机说：师傅，能不能绕下路，走北山那边？ 唐佩疑惑地探头盯着高原，白皙的额头微皱道：绕北山路可远了，你去那地方干什么？ 高原拉着唐佩温热的小手说：我想看看那边的石材厂，以前我听唐叔叔说过，北山那边有不少石材厂家。 倒是司机乐了：这两年北海市一直搞环保，那些石材厂关停的关停、歇业的歇业，早就不开工了。你要是来北海买石板，这趟算是白跑了。 这个消息高原当然知道，但他还是坚持说：师傅，你就绕下路吧，车钱该多少是多少。 有钱赚司机当然肯拉，而且看高原和唐佩的打扮，也不像出不去车钱的人。就是唐佩一个劲儿问询道：干嘛哦？！这都到家门口了，怎么又要去看石材厂？北山那边头些年污染严重，可没有什么好景色。 高原就耐心笑着说：唐佩，我目前手头的资金不多，过些日子我还要回村里投资开办石材厂。如果购买新设备的话，对我来说投入太高。恰恰是北海这些关停歇业的厂子，他们的设备应该还不错。如果我要是能以很低的价格，购买这些二手设备，那么我手里的资金相对就能宽松一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高原也开始变得精打细算了。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更何况是投资这样的大买卖，他必须要把钱花在刀刃上才行。 而北海这些石材厂家，设备肯定是没问题的，他们只是中途被叫停，并不是因为机器出了毛病才歇业。且北海作为经济发达的旅游城市，目前正处在转型期，而且工业项目都在往北海湾那边发展。 所以像石材加工这种既破坏环境，又拿不出手的项目，未来在北海只有死路一条。而他们的机器扔在那里就是卖废铁，反倒是转到自己手里，转到黄龙县那种地方，才能变废为宝。 车子行驶在公路上，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北山脚下。沿着公路一直朝前，路两侧果然有不少停业的石材厂。只是高原看不到石材厂内部的情况，因为公路两侧都竖起了广告牌和砖墙，墙上写着各种环保的标语，完全把石材厂给挡住了。 高原知道这属于面子工程，故意用这些标语和砖墙挡住视线，好让路上的行人，包括下来视察的领导，看不到后面那些高污染的石材厂。 这种遮挡使得高原有些焦急，因为他现在对石材厂内部的构造还一无所知。本想着顺路看看，心里大体上有个数，可这该死的标语和砖墙，愣是让高原啥也没看着。 这时候唐佩却笑说：你想买二手机器，直接跟我说不就行了？我有两个高中同学，家就是北山这边开石材厂的。我们以前关系挺不错，我可以试着帮你联系一下。 高原心里先是一喜，如果能有熟人介绍和引荐，那自然最好。但他同时又有些醋意道：男的女的呀？要是男同学的话就算了，我可不想让你欠人家情。 唐佩忍不住捂嘴一笑，又朝高原腿上捏着说：女的！明天我就帮你联系，我们也好久没见了，趁着年根儿她们应该都在家，你可要请客吃饭！ 好，我请你们吃大餐。高原也开心地笑说。 有了唐佩的保证，对于机器采购这一块，高原也算稍稍安心了。他们来到市里以后，高原先去超市大包小包买了些礼品，然后又去烟酒行，给唐叔叔买了两条好烟。虽然唐家不缺这些东西，但总归是那么个意思。 临近傍晚他们才回到家，看着俩孩子回来，孙怡芳开心地不得了。年底刘嫂已经回家过年去了，孙怡芳只能亲自下厨，在家里做起了饭。 回到北海的感觉真好，宽大的房间，吹着空调和暖气。站在别墅三楼阳台的位置，南面就是蓝蓝的北海湾。后来高原回到客厅，没一会儿就躺在沙发上睡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唐叔叔都已经下班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过饭，好在唐佩也累了，就没有再折腾高原。回到房间之后，高原先跟林楠打电话约了时间，接着又冲了个热水澡，最后也趴在床上好好睡了一觉。 唐佩第二天一早就醒了，她洗漱完之后，便叫着高原起床，一边吃早饭，一边给自己的同学打起了电话。 小莉，你在家的吧？！唐佩笑盈盈地问。 唐佩？我在家，你找我有事？电话里传来了兴奋声音。 嗯，我想请你吃个饭，不过巩珺的电话我没有，你能不能联系上她？你们都住一个街道，而且家离得也不远，应该常联系的吧？！唐佩继续问道。 你找她干什么？上学的时候她就老跟你比，现在她在国外留了学，你俩要是见了面，她尾巴不得翘到天上去呀？对面的小莉不悦道。 -- 第442页 唐佩则语气和善地笑说：哎呀，都是同学嘛，再说那时候都不懂事，现在咱们也长大了，干嘛还那么斤斤计较？说好了，9点钟咱们湿地公园见面，回头我请你们吃大餐。 有了唐佩这么一联系，高原心里的大石头算是彻底落下了。今天先探一探二手设备的行情，明天他再去林楠师姐老家，好好了解一下石材厂的运作流程，看看林楠能不能给提供几个专业技术员，帮助自己创办石材厂。 只要过年这几天，把前期的工作全部敲定，年后他回到高王庄，就可以立即跑手续、选址建厂了。而石材厂一旦建成，那几乎就是守着一座金山，如果市场销路再打开，那钱就会远远不断地朝高王庄里流了。 他的理想、他的抱负，他的开山之志和长远的规划，便会再朝前迈上一大步。 第370章 同学见面 高原是第一次来湿地公园这边，虽是冬季，但公园里的景色却依然秀丽。公园西侧就是一大片的湿地，唐佩说天暖和的时候，还会有不少珍稀的鸟类来这里觅食。北面和东面是大片的森林公园，最好一点的是公园不收费，免费对市民开放。赶在年假期间，这里的游客倒是真不少。 他俩下车后，在停车场站了不一会儿，那个小莉就先开车过来了。 她是个特别有福相的女孩，胖嘟嘟的，可因为长得白皙，又平添了几分可爱。唐佩与她的关系确实不错，高中时就是最要好的朋友，就是上厕所都要一起的那种。只不过后来各自考了大学，再后来又都参加了工作，彼此的联系就少了些，但断断续续的还一直保持着联系。 小莉过来后直接就拉住了唐佩的手，胖嘟嘟的脸颊满是笑容道：你怎么又变好看了？你这身材保持的真好，都能去当模特了。 唐佩也不跟小莉客气，就一个劲儿捏她肉肉的手说：哪像你个小懒虫啊，我让你去练游泳你还嫌累，再这样下去，往后怎么找婆家啊？ 小莉笑着跟唐佩闹，转头间才看到了旁边的高原。这位是 我男朋友小原。唐佩大气地把手搭在高原肩上，又跟高原介绍说：这就是我最好的同学小莉，我们高中的时候可形影不离。 哇塞，蛮帅气的嘛！高中的时候我就在想，你长得这么好看，家庭又那么好，将来得找个什么样的对象啊？！现在这个挺好的，还算符合我的预期。小莉饶有兴致地看着高原，倒是把高原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好小莉！高原赶紧伸手说。 彼此握手之后，小莉就忙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跟唐佩是大学同学？ 高原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好在又一辆奔驰大越野开过来了，那车相当霸气，而且还是个女人开的。 不得不说，从车里下来这人身材很好，而且走起路来飒爽英姿，留着齐耳短发，妆化得不浓，算是相得益彰。长相可以说中上吧，北海的姑娘一般都不算丑，就是胸小了一些，但这并不妨碍她的美感。 对方走来的时候，黑色长筒皮靴踩在地上哒哒响，她薄薄的嘴唇嫣然一笑，第一时间就伸手朝唐佩说：大小姐，咱得四五年没见过面了吧？！你还是老样子啊，白白的娃娃脸，总是不显老。 唐佩也赶紧上前跟她握手说：你也变了不少嘛，可比以前洋气多了！ 几个女人在那里寒暄，高原算是彻底放心了。小莉和巩珺开的车，那都是七八十万以上的豪车，而她们这个年纪单凭自己的能力，肯定是达不到这种收入标准的。 所以这车绝对是他们家里人给买的，而她们家之前又是开石材厂的。这就证明这石材厂的利润肯定很大，高原找的这个创业方向是没错的。 巩珺的眼睛看起来比小莉要活泛多了，狭长的眼角甚至带着一丝狐媚。她与唐佩寒暄了几句，便直接朝高原笑道：这位是谁啊？不赶紧给介绍介绍？ 不等唐佩开口，小莉忙不迭地就说：唐佩的对象，是不是比咱高中时那什么校草还帅气？你看这个头、这身材，就是黑了点儿。要是白白净净的，那小姑娘还不得被迷死啊？ 唐佩就抿着红唇，十分谦虚地说：哎哟，再夸下去的话，他小尾巴都得翘上天了！走吧，咱们去公园里坐坐，这些年我真的挺想你们的。 可巩珺却干脆利落地朝高原伸来手说：你好，我叫巩珺！ 高原猝不及防，也赶紧伸手与她握了一下说：你叫我小原就好。 几人一边往公园里走，高原自然就成了他们议论的中心点。虽然这种事情很无聊，对高原来说甚至有些浪费时间。可托人办事，这感情还是要好好联络的。如果没有这感情作为纽带，谁会愿意帮他这个陌生人？ 唐佩，你还没说呢，小原到底是干什么工作的？小莉鼓着肉肉的嘴又问。 你们猜猜？要是猜对了，待会儿饭店随你们选。唐佩则精明地眨着眼说。 看这气质像是很有文化的样子，是开公司的？不太像！做文职的？也不像，他皮肤应该是晒黑的！小莉琢磨了半天，突然又说：不会是包工程的吧？！ -- 第443页 旁边的巩珺倒是笑了：你瞎猜什么啊？唐叔叔那种身份，怎么可能找个包工程的女婿？这不是要落人话柄嘛？！ 唐佩这才笑盈盈地说：谅你们也猜不出来，他是个农民，在乡下做生意的。 啊？！听到这话，本来小莉对高原的评价有8分，这一下子似乎连4分都不到了。她急忙凑到唐佩跟前小声问：你怎么怎么找个农民呀？这不是胡闹嘛！ 倒是巩珺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但她并没有说话，脸上依旧波澜不惊。 农民怎么了？他是工大毕业的农民，曾在中海的北海分公司，一直坐到副总的职位。就咱们几个，谁能跟他比？唐佩欲扬先抑，看着小莉更加吃惊的表情，心里竟有那么一丝窃喜。 这倒是有意思啊，这么年轻就做到了中海分公司的副总，怎么会想着辞职回村里呢？巩珺也是被撩起了兴趣。 唐佩则继续眯着眼笑说：小原可是有大理想的，他准备带动乡村事业的发展，把他的家乡变成城市。而且现在干得不错，他们村的人因为他的项目，现在的收入都翻了好几翻了。 巩珺这才回头打量高原，她发现眼前这个男人，与她之前接触到的男人确实不一样。单从外表和气质来说，就十分与众不同。 有冒险精神的男人，是特别有魅力的！能放弃那么高薪的工作，毅然回乡创业，这的确很让人敬佩！我就说唐佩找对象，绝不可能找一般人，刚才这么一介绍，我还真得高看小原几眼了！巩珺微眯着眼睛朝高原笑了笑。 第371章 巩珺的好处 随着唐佩的介绍，大家彼此也都熟络了起来。除了她们姐妹间沟通感情外，就是你一嘴、我一嘴，问高原是怎么带着乡亲们致富的。 这倒不是什么秘密，高原为了给唐佩长脸，也是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尤其高原在讲到自己家房子被炸的时候，几个女人愣是被吓了一哆嗦。小莉都不敢再听下去了，因为这种事情太过真实，并不是听故事。可巩珺却饶有兴致，越听越着迷，她本身也是个爱冒险的女人。 临近中午的时候，他们一群人才从公园里转出来，接着又去饭店，围在桌前聚起了餐。 大体的情况都说明白了，高原觉得感情也联络地差不多了。既然彼此都成了朋友，他便开门见山道：巩珺、小莉，今天我和唐佩除了找你们联络感情外，还有个事可能要请你们帮忙。 小莉倒是光顾着吃，但巩珺却动作飒爽地抬头问：什么事？你直说就好。 是这样，北海这边石材厂都关停了，你们两家也都是做石材生意的。我想问一下你们厂的机器设备，是怎么处理的？高原不紧不慢地说。 还能怎么处理？先囤着呗，等什么时候政策松了，我爸再准备接着干。小莉剥着手里的虾皮说。 倒是巩珺微皱着眉道：我们家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机器干放在那里，还需要维护保养的成本，而且厂房租金也不便宜，不开工就等于在赔钱。唐佩，叔叔那边有什么风声吗？这环保不可能一直搞下去吧？ 唐佩把剥好的螃蟹放到高原餐盘里说：这几年北海的经济模式要转型，我常听爸爸说，未来的北海，是要以工业和旅游业作为地区发展的双引擎，同时还要剥离掉一些陈旧的产业。像采石这样的门类，既不符合旅游业发展，而且相对陈旧一些。我个人猜测，未来的政策应该不会放松。 就是就是彻底不让干了呀？！小莉张着嘴，满脸吃惊地问。 这个我真说不好，但我爸从来都没有提过石材加工门类，将来何去何从的事。反正我知道的就这些，怎么判断由你们自己决定。唐佩说话也很谨慎，在自己不完全了解政策走向的前提下，她还不能给同学出主意。 巩珺狭长的眼眸则飞速旋转着，唐佩的性格她了解，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几乎从不撒谎。这也是她嫉妒唐佩的原因之一，因为唐佩的性格讨人喜。 那既然石材生意干不下去了，小原又提出了这样的疑问，于是她试探性地问：小原，你对石材加工这方面有想法？ 高原点头说：如果你们真干不下去了，或者周围有亲戚朋友想转行的话，我想购买这些厂里的设备。毕竟我手头资金不多，所以机器暂时还不想买新的。如果价钱合适的话，我想从北海这边采购二手设备。尤其现在有海运很方便，运费价格也能压缩下来不少。 巩珺再次高看了小原一眼，这家伙真不像个24岁的模样。他的脑子很活，而且嗅觉灵敏，现在整个北海的石板厂，都被政策给限制死了，而且两三年都没有松动的迹象。 其实好多石板厂的老板都坐不住了，巴不得赶紧把机器转出去，再怎么样，也比卖废铁值钱吧？！所以北海这么多石材厂的设备，还不得任由高原挑选？那七成新和崭新的设备，都是一样用，但价格却差上一倍都不止。所以此刻巩珺终于信了，这符合一个工大高材生的头脑。 我们家的设备有七成新，而且数量还不少。小原，咱们合作怎么样？巩珺顺势为自己家的生意，找到了一条出路。 -- 第444页 怎么合作？高原疑惑地问。 我们家出设备、出技术，包括石板生意上的客户和市场，都由我们来提供。你那边出场地、出厂房、出开采手续和工人。我们占股40%，让你占60%。我家的技术管理人员过去之后，几乎不需要你出力，你只坐等着收钱就行。巩珺十分认真地说。 这个消息倒是把高原给震住了！天底下还能有这么好的事？如果真与这种技术成熟的厂家合作，高原将来肯定能省去很多麻烦。 可唐佩却悄悄在桌子底下，踩了踩高原的脚。如此一来，高原那满腔激动的情绪，这才缓缓被压了下去。巩珺，这个事情我考虑考虑吧。等我想明白了，咱们再好好商谈也不迟。 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家有多少设备，那设备有多新、多先进吧？我建议你今天下午就过去看看，这40%的股份，我要的真不多，甚至是吃了大亏。我也就是看在唐佩的面子上，才给你这样一个优惠，真要是错过了，以后再想找这种机会就难了。巩珺眯起眼睛，还稍显不屑道。 小原待会儿还要去码头接货，跟他的合伙人开会。明天或后天吧，到时候我也跟着去你们厂参观参观，涨涨见识。唐佩依然笑盈盈地朝对方说。 那行，反正你们尽快。我爸这几天也在联系其它地方的合作商，他那边要是先谈成了，可能小原的这个机会就没了。眼看着高原这个小白没上当，她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接下来便是吃饭，而小莉的脸上却写满了苦涩。她是那种藏不住心事的女人，如果往后不开石板厂的话，自己的爸爸妈妈又能干什么呢？ 吃过饭之后，三人暂时就先道了别。临行前，那巩珺还专门管高原要了号码，她让高原想好之后，就及时跟自己联系。高原自然也没想那么多，毕竟是谈生意嘛，留联系方式也正常。 只是回到车里之后，高原就疑惑地朝唐佩问：巩珺给提的条件挺好的，你干嘛要踩我脚制止啊？ 唐佩则把车开起来说：你不了解她，巩珺精明着呢，可从不是吃亏的主儿，她能主动给你好处？我觉得这个事情，你最好还是先找林楠。有一说一，我以前跟林楠在一起共事，她的品行还是值得信赖的。再加上你们又是校友，以林楠的为人肯定会尽心帮你。咱们都不懂石板生意这一块，还是找专人了解清楚了，再决定要不要跟巩珺合作也不迟。 第372章 朱大能的承诺 高原这次真的要感谢唐佩，因为唐佩的判断是正确的。这并非是因为唐佩对石材领域有所了解，其实她也一窍不通；但她了解巩珺，那是一个什么都要争的女人，这个时候给高原主动抛来橄榄枝，这完全不符合巩珺的性格。 而且卖设备就是卖设备，怎么还要跟高原合伙开厂呢？这也让唐佩心里多了一丝防备，因为她们彼此之间，曾经也有过一丝摩擦。 高中的时候，巩珺特别喜欢一个男孩，可那男孩偏偏又喜欢唐佩。那时候的唐佩还很单纯，只是一脑门地想好好学习。所以唐佩看不上，巩珺追不着，男孩没怎么样，巩珺和唐佩之间倒是产生了隔阂。 可毕竟是年少懵懂的年代，唐佩以为时隔多年，再加上自己有了小原这个男朋友之后，巩珺就已经释怀了。可是不，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唐佩，巩珺还记得这件事，而且她看小原的眼神不对，尽管她极力掩藏，但唐佩能够感知出来，巩珺还要跟自己抢。也许她并不喜欢小原，但她喜欢抢夺的快乐。 这次唐佩真的是出于好心，一来帮小原找一批不错的二手设备，二来也帮同学解决石材厂的设备问题。可巩珺管小原要电话时的那个笑容，让她有种说不出的别扭。也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吧，所以唐佩也没有去埋怨谁，只是沉默地开着车。 怎么脸色不好？你一提醒我，我就赶紧把话收了回来，不也没答应巩珺什么吗？高原不解地看着唐佩问。 没有，我想别的事呢，跟这件事没关系。唐佩抿着红唇，大眼眸明亮地笑了一下说。 高原这才释然地舒了口气，然后放松地靠在副驾驶上说：等回头有时间了，我也去学学开车，到时候我开车带着你，不然总被你拉着，怪不好意思的。 唐佩终于有了笑模样，保准是刚才仨女生都开车，把高原给刺激到了。唐佩就降低车速说：要不我这就教你吧，反正过年这几天也闲着。等你学会了，回头再去驾校考个证，自己买辆车就能开了。 高原赶紧摆手说：我哪敢在这路上开？回头咱们去北海湾的沿海公路上练吧，那边车少。尤其现在厂里都放假，路上也没多少人。到时候你教教我，我保准学得很快。 行！那咱们现在去哪儿？唐佩嫣然一笑问。 去我以前的住处吧，朱大哥今年忙蔬菜生意，年假也没回家。这时候还不到接货时间，他应该在住处休息。高原指着前面的岔路口说。 由岔路往西南走，这边的景色高原就熟悉了。因为这是来北海湾的路，他曾经坐公交来市里，就常跑这条线。 远处就是湾西区，曾经高原回家置办的衣物，就是在湾西区这边的商场买的。而现在湾西建设得更好了，他才离开短短半年时间，周围很多楼房都盖起来了，两侧的绿化带也建起来了。就连马路都改成了四车道，行驶在崭新的路面上，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心旷神怡。 -- 第445页 不一会儿他们便来到了朱大能的住处，也是高原曾经的住处。当时朱大能正跟家人视频呢，一听小原在外面喊，他忙跟老婆嘱咐两句，便关掉视频跑了出来。 来北海咋不提前打声招呼？我这屋里都没收拾呢。朱大能挠头乐呵呵地说。 就是顺道过来看看你，再了解一下北海这边的蔬菜行情。高原带着唐佩进到屋里，其实不怎么乱，就是朱大能中午吃的盒饭还没收拾。现在来了客人，他才忙不迭把桌子一扫而空，又拿抹布使劲擦了擦。 唐部长见笑了！朱大能乐呵呵地放下抹布，又掏出烟点上说。 唐佩朝对方摆摆手表示不介意，高原就坐在椅子上说：年假这几天，厂里对蔬菜的需求量应该会少一些吧？你也不给我打电话通报情况，蔬菜有没有出现滞销的情况？ 滞销？朱大能当即瞪眼道：你是没有考虑到，北海老头老太太的消费能力吧？！这几天厂里的采购量确实小了一些，但我干后勤这么多年，还能考虑不到这种情况？我找了一群人放出风，说北海港有当天的新鲜蔬菜，而且都按批发价卖！ 朱大能弹了弹手里的烟灰，继续又说：这风声传出去不要紧，那去北海港的公交车都被挤爆了！全是大妈大爷的过去抢菜，拦都拦不住！待会儿我可以带你过去看看，那场面十分火爆！ 高原这才放心一笑，朱大能还真是有自己的办法。这样的事情要是放在高原身上，他可想不出这种主意。况且就高王庄发来的那些蔬菜，估计都不够保税区的人抢的，更不要说从市里坐公交来的市民。 那些人对我们黄龙县的蔬菜评价怎么样？高原继续笑问道。 就咱那蔬菜质量，别人还能不叫好？都能跟寿县蔬菜拼一拼了，而且寿县蔬菜一般都往南方发，能到咱北海的只是极少量。这么说吧，除了寿县蔬菜，就属咱黄龙的好，关键咱黄龙便宜啊，按批发价卖，那老百姓可不得抢？朱大能鼻子里冒着烟激动道。 挺好，朱大哥你这事儿办得漂亮，先立口碑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有了口碑，将来咱们建起来二级市场，那些终端的销售商才会慕名而来。只要老百姓认黄龙这个牌子，将来咱们就不愁卖。高原也跟着激动地说。 朱大能赶紧又泡上茶，摇晃着茶壶说：二级市场那个事情，我还真仔细考虑了。如果你要允许的话，我打算让你嫂子从西北过来，顺带着把孩子接过来念书。北海这边教育条件好，我这俩月顺手帮你做生意，也挣了不少油水。谢总的意思也支持我把家人接过来，只要我不离职，这个小别墅就能一直住下去，家人来了也好安顿。 这感情好啊，可你之前不是说，嫂子要在家里照顾老人吗？高原赶紧又问。 老人也接过来，不管他们同不同意的，总归也得为孙女的教育着想。你嫂子脑子活，也是正儿八经的大专生，二级市场由她来操办肯定比我强，到时候把我弟弟也一并带过来帮忙。至于我个人，还是在中海工作，毕竟有这个职位在，就能发展更多的人脉关系。 看来朱大能确实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而且他这人说话实在，既然当面答应要办，那过了年之后，这个二级市场肯定能提上日程。 而这对高原来说，好处更大！因为一旦有了自己的分销市场，那往后黄龙县就是种再多蔬菜，也不愁销路了。因为它面向的将是整个北海市的市场，而不再局限于北海湾的几家公司。 第373章 林家的指点 朱大能给唐佩和高原倒上茶，接着又忙不迭回屋，把账本拿了出来。 正好你过来，咱俩也对对账吧。北海市这边的蔬菜价格，我每天都有记录。这份记录你拿着，今天下午或明天，你跑一下北海的分销市场，去跟他们对对价格，确认一下我有没有在里面动手脚。 朱大能丁是丁、卯是卯，兄弟归兄弟、流程是流程，账上是不能有任何误会的。 唐佩自然也懂这个，不能北海的收购价是4元，朱大能却给高原报三块七，自己则从中吃掉那三毛的利润。尤其高原有段时间没管市场了，村里人又不知道北海的市场报价，那朱大能在这中间，岂不是说几块的价格，就是几块的价格？ 唐佩刚要拿账本过来看，却被高原给一把按住了！朱大哥，你这样就见外了，我来不是找你对账的，主要还是问问你，二级市场的事情，还有近期蔬菜有没有滞销。咱兄弟俩之间没账，这个账本我也不用看。 小原，亲兄弟明算账，你不用不好意思，该走的流程咱必须得走到了！朱大能声音爽快地说。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和你相处了两年，你绝对不会坑我；你就是坑，那我也认了！高原不容置疑地看着他说：咱们俩的契约精神，源于对彼此的信任，所以这个账我不看。什么时候等嫂子把分销市场办起来，咱们再公对公地走正规财务。 高原的这话，让朱大能心里微微一暖。因为这不仅仅是高原对自己的信任，更是对自己人品的认可。一个连账都不翻的老板，朱大能还不尽心竭力为高原办事？ 唐佩也识趣地把账本推回去笑说：朱大哥，既然分销市场的事情定了，那我回头就给嫂子打电话，是投资还是借款，到了年后你去跟她公司的人谈。有我牵线搭桥 ，嫂子应该不会拒绝，只不过她现在有了小宝宝，不太方便亲自跟你面谈。 -- 第446页 哎，那就麻烦弟妹了！你嫂子那边要是同意的话，我过完年就专门跑一趟中海。朱大能忙不迭地感谢说。 朱大能这边的事算定下了，高原也没有跟着再去跑港口。毕竟这个事情交给了朱大能，如果自己再去监工，就显得有点不信任人家似的。 出了老厂的家属区，唐佩就忙不迭把车停在路边，开始教高原怎么开车。高原的记忆力还行，基本的交通规则他也懂。就是刚开始上手的时候有点慌，车子不仅龟速前行，还开得歪扭七八。 他俩在沿海公路上一边练车，一边赏海景，那真是一段平静而甜蜜的时光。这才是爱情该有的样子，平平凡凡、浅甜浅腻，凡事都做得刚刚好，彼此给对方都留足了幻想的空间。不用去撕心裂肺地接受爱情的考验，而爱情本身就不值得考验。 第二天清晨，林楠早早地就在大哥家张罗了起来，虽然丈夫一再说，客人来了直接下饭店不就好了？可林楠却一再坚持，要拿家乡原汁原味的菜肴，来招待高原和唐佩俩。 她先让大哥去镇上弄了一套猪头下水，又让丈夫去农户家里买了些新鲜的香菇和蔬菜。赶在半上午她就和嫂子一起炖肉，大别墅里那袅袅的炊烟，还真有点过年的氛围。 高原和唐佩是临近大中午才到的，本来高原还想去超市买些礼品，唐佩就说他一根筋。超市里的那些礼品，林楠家肯定不缺，买了人家也不稀奇。倒是唐佩在电子城，给林楠家的孩子，还有她哥家的孩子，一人买了一部电子词典。这小东西又能学习又能听音乐，而且还拿得出手，人家林楠能不高兴？ 来到县郊外的别墅门口，高原他们还没下车，林楠就早早地迎了上来。 这路也不近，跑了得有三个小时吧？！林楠忙不迭拉着唐佩的胳膊笑说。 路上没停，不到仨小时。林楠姐，做了什么好饭呀？闻起来真香！唐佩笑盈盈地朝里走着说。 而高原则站在家门口，抬头朝南望了望，原来这就是开山凿石啊！高原可以清晰地看见，那山头都被削掉了一半。而且时不时地，还能传来一阵轰隆声。 小原，发什么愣啊？赶紧进来，都等着你吃饭呢。林楠办事周到，赶紧朝高原招呼说。 哎，来了姐！高原这才拎着礼物，快步朝家里走去。 饭桌上也没有外人，都是林楠的直系亲属，她的父母、哥嫂、丈夫，还有俩调皮捣蛋的男孩，嫂子叫了好几遍也不过来吃饭，净研究那崭新的电子词典去了。 林楠就故作抱怨地说：来就来，买这么贵的东西干什么？这一个词典得好几千吧？！ 唐佩就摆手笑着说：姐，我以前还挺好奇，尤其是在高速上，经常能看到远处的农田里，盖着几幢很漂亮的大别墅。原来是你们这种老板建的啊，我一直好奇到底会是什么人在这里住呢！ 林楠也跟着笑说：可比不了你家那大房子，我们这自建房便宜，主要是宅基地便宜。而且我家人口多，爸妈都跟哥嫂一起住，房子建得大点儿，照顾老人也方便。 唐佩跟林楠聊，高原就陪着姐夫和大哥喝酒。一边喝，高原还把昨天，跟巩珺聊的一些事，说给大哥听了听。 啥？她出个机器和技术员，就要提40%的股份？你答应了？跟对方签合同了？大哥留着八字胡，抖着小平头满是吃惊地问。 没没给她准信儿，我这不是来大哥这里，找您取取经嘛！高原这才冒出一身虚汗，因为他从大哥的表情中，就看出来事情有些不对头了。 于是大哥说：你得亏没答应，那设备才值几个钱？而且二手设备更谈不上价！现在北海那边的二手设备，四处求人往外转手，他们没矿可挖，放在手里就是个吸金兽！ 大哥端起酒杯，斜眼跟小原碰了一个又说：这做石料什么最值钱？资源最值钱，审批手续最值钱！你们村的山，她拿个破机器就要抽四成，想钱想疯了吧？！再就是你厂区的用地，厂房的建设，要想搞得像样点儿，这些花销可不比机器少。 高原听得一脑门子汗，大哥借着酒劲继续又说：石料加工的设备没那么复杂，你就是买最先进的新设备，切割机、磨边机，外加一些小型配套设备，这整套下来不到20万！当然你要想往大了干，这种设备有个三套也就够了。除非对方能再给你送上五辆土方车，五辆小叉车，外加一个挖掘机。 听完大哥的批评，高原这才看向唐佩，之前若不是她开口阻止，就以高原说干就干的性格，保不齐还真就入坑了！像自己这种没经验的人，真到了巩珺的厂子里，那还不任她忽悠？！ 说是让高原躺着挣钱，可那个山也是成本啊，是高王庄人共有的财产！高原赚得钱可以分给村集体，可巩珺赚的钱，就揣进自己腰包了。 这笔买卖此刻想来，从哪个角度都不合算。只是高原难以理解的是，这个巩珺怎么连唐佩也敢坑啊？！不是关系很要好的同学吗？ 第374章 经济与环保 对于巩珺的这件事情，高原真是越想越气，可又碍于她是唐佩的同学，高原也不好表现出来。 关键林楠的大哥，一边喝酒还一边跟着补刀：这干买卖的人呀，最拿手的就是杀熟，买东西最好不要扯人情关系。有了这个人情，人家往高里要价，你还不好意思还价。再加上你们不懂，觉得熟人不会坑你们！呵，换我我也坑。 -- 第447页 好了好了，我哥这人就这样，喝点小酒嘴快着呢！林楠赶紧制止大哥往下说，毕竟是人唐佩介绍的同学，大哥再这样继续扒老底，不是让人唐佩下不来台嘛？！ 唐佩也是一脸尴尬地朝高原道：对不起啊，我本来是出于好心，觉得两方都受益。可没想到巩珺这样，都把主意打到咱身上来了。 高原则摆手道：哪能怨你呀？要不是你及时阻止，我才会后悔呢。唐佩，这个巩珺不太平，往后咱还是少跟她接触吧。 唐佩赶紧点头，她觉得小原妈有句话说得对，有时候善良未必能换来善良。 酒足饭饱之后，高原就已经迫不及待要去矿上了。既然决定做这个项目，好歹的也得先看看石头是怎么采出来，又是怎么被加工的吧？ 唐佩虽然不好奇，但她喜欢乡间的风景。没有那么多来来往往的车，没有那些钢筋水泥浇筑的楼房，一眼望去皆是树林和农作物，这里充满了生命的气息。 只是越往前走，那粉尘颗粒就多了起来，就连农田也被盖上了白茫茫的一片，空气明显能感觉到有一丝污浊。 好在林楠心细，赶紧给唐佩递去了口罩。高原没有戴，自己就是农村野小子，村里的土路但凡跑个农用三轮，掀起的尘土不比这大多了？他早就习惯了。 林楠家的采石场规模着实不小，路才走到一半，她就指着路西的一家厂子说：这里就是石板加工厂，先来这里看看吧。 林楠一边带人朝里走，一边又介绍说：当初选址没选好，我哥也是摸着石头过河，就把加工厂建在了农田周围。这不厂子周围的几亩地，都受到了粉尘颗粒的影响，庄稼没有别处长得好。好在都是一个村的，这些田地的主人也都在我哥的厂里上班，我哥每年会给他们的田地一些补贴，这个事情才算过去。将来你要是建厂的时候，一定要考虑到这方面的问题。 高原边听边点头，林楠对石板加工厂还算了解，并如数家珍地给高原介绍各种设备。正如之前林大哥所说，机器真不复杂，一整套下来满共就那么几件设备。 土方车从山上拉来大石料，再由一个小天吊把石料转到切割房的设备上进行切割。切割完的大石板材，再放到小机器上去切割和磨边，最后放在院儿里进行打包和装车，这一套流程就算完成了。 高原可是建过大厂房、负责维修和安装过大机器的人，像这样简单的流水线，他几乎看几眼就明白了。但他还是保持着谦虚的态度，细致入微地观察工人的作业情况，厂房的规划与建设，默默地在心里核算着成本。 参观完石板加工厂，接着他们继续往前，沿着布满尘灰的道路，来到了石材开采现场。 眼前的场面不可谓不宏大，本来的大山，已经被切割成了一片片能跑车的大平层，工人们刀敲斧凿，正在远处为大石料修边儿。一辆辆的土方车进进出出，起重车就将大石料推进车兜里，这就是石料的运输过程。 林楠姐，这些大块石料是怎么从山上切下来的？需要用炸药爆破吗？高原疑惑地问。 爆破倒用不上，咱又不是挖矿！你们稍等，我把姜工叫过来吧，他是厂里的技术大拿，比我可要专业多了。一边说，林楠就赶紧朝远处的办公室跑去。 这时候唐佩却皱着眉说：小原，你真的要上这个项目啊？看起来对自然环境破坏还是挺大的，而且粉尘颗粒也有污染。 高原则叹息地望着眼前的场景说：先让乡亲们吃饱饭吧，肚子里有了食儿，裤兜里有了钱，才能再去谈环保的问题。一个地方的改变，必然是要带来一些问题的，我们高王庄不能因为这些问题，就裹足不前。 高原从唐佩手里接过水，喝了一口又说：现在高王庄虽然没污染，可发展不起来啊！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那些孩子天天脏的跟泥猴子似的。环境带来的污染，至少还能克服，大不了村里少种几亩地，我把厂子建得离村子远一些。可贫穷带来的污染，却是心灵上的。我宁可让高王庄的环境差一些，也要让他们，尤其是下一代的孩子充满自信。让他们接受更好的教育，让家家户户都住上别墅洋房。 其实环境的保护与经济的发展，它本身就是一个悖论，是哲学上应该研究的问题。自打近代工业文明出现，人类的发展就是以牺牲环境为代价换来的。所以这个问题高原解决不了，那是哲学家、思想家该干的事。 高原要做的就是让乡亲们吃饱饭、有钱花、奔小康，让高王庄的孩子出去念书，不再像他当年一样，买俩馒头夹一个辣条躲在学校的树林里吃，生怕同学看见了嘲笑。 唐佩没有经历过那种苦日子，她自然觉得绿水青山更美。可高原就是一路贫穷爬过来的，一个曾经连饭都吃不饱的人，你跟他谈什么环保？环保能当饭吃？能让一个穷学生有尊严？家里那阻挡交通的大山，能让他在同学朋友面前显摆？ 所以高原不想与唐佩深究这个问题，他也知道环保好，知道北海的风景保护的好。可北海曾经的发展，不也是在开山凿石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吗？ 高原正想着，林楠就把姜工给叫过来了。姜工，这是我家亲戚小原，待会儿你帮着解答一下他的疑问。回头你可能还要跟着小原跑一趟黄龙县，指导她们建厂和石材的开发工作。 -- 第448页 说完，林楠又朝小原说：姜工可不能白跟着你忙活，这指导费一个月1万，你能开得起吧？！ 能能！高原赶紧点头，如果姜工真是个技术拿大，又能帮自己培训工人，别说一万，就是三万高原也开得起！ 第375章 远离巩珺 姜工算是一个比较耿直的人，这跟中海那些搞技术的差不多一路脾气，废话不多、就事论事。高原有过跟梁总和宋总打交道的经验，所以能摸透姜工的性格，两人也算谈得来。 姜工个子不高，戴着顶大安全帽，顺带也给高原拿了一顶戴上。矿上的路不太好走，而且有一定的危险性，高原索性就让唐佩跟林楠去了办公室里，别再进去凑这个热闹。 高原十分欣赏姜工的一点，就是对安全这块格外重视。他一边给高原介绍矿上的情况，一边还不忘嘱咐周围的工人，一定要眼睛活着点儿，千万别出什么意外。 大半圈逛下来之后，高原发现技术上没有太大的难点，就算是普通的农民，稍加培训也能干。就是这个工作多少存在危险性，尤其是运石料的时候，那一块石料重达几十吨，万一翻滚砸到人，几乎连叫救护车的时间都没有。 好在姜工自己总结了一套《生产安全规范条例》，且矿上的工人几乎都能背下来，这个东西若背不下来，是不允许上工的。细细地听姜工娓娓道来，高原才明白这里面的道道还挺深。 姜工的管理模式，是一个老工人带两个新工人。老工人有经验，不仅要干活儿，还要盯着新工人的技术以及安全问题，当然赚得也多，工资要比新工人多上一半不止。 高原越听越觉得姜工有料，月薪一万的聘请费真不多，这钱花得绝对值！而且他对厂区建设、机器设备、流程操作，也是说得井井有条。将来采购设备的时候，如果有姜工跟着，高原还能再被人给忽悠？ 在矿上大约转了有俩小时，高原这才随姜工出来，进了矿上的办公室里。 怪冷的，赶紧进来吹吹空调吧。林楠捧着热水杯招呼道。 高原却迫不及待说：林楠姐，我今天能把姜工带走吗？有姜工这个技术大拿在，我想赶在年前这几天，就去把设备的事情谈下来。 林楠却摆手笑道：马上就要过年了，姜工也得陪陪家人不是？ 姜工摘下安全帽，也跟着笑道：年后初五吧，我直接去北海找你们。北海那边的设备很好采购，很多石材厂都把机器囤在那里卖不出去！再耗他们几天，过了年我估计价钱可能还能低一些。 年后初五？高原微皱了下眉，虽然他巴不得立刻就上项目，但毕竟马上就过年了，总不能强迫人家跟着自己忙活吧？ 那行，咱就定年后初五北海见。林楠姐、姜工，谢谢你们了！高原十分诚恳地感激道。 只要有姜工在，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但去了你那边之后，可不能怠慢了姜工！林楠赶紧又补充道。 一定！高原郑重地点点头，又和姜工互留了电话。他没在林楠家多待，省得给人家添麻烦。于是唐佩和高原，赶在傍晚黄昏的时候，就启程返回了北海，到唐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了。 第二天上午，住在市东区的巩珺，着实是有些着急了！高原说好了今天去厂里参观，可到现在却还没来电话，难不成对方改主意了？ 她坐在家里徘徊犹豫了许久，这才给高原去了电话。喂，小帅哥，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要不待会儿来我家厂里坐坐？ 高原其实挺反感对方这一点的，她明明跟唐佩是同学，而且彼此也互留了联系方式，按照正常人的处事方式，她应该先与唐佩联系，然后再通过唐佩，转交电话与自己交谈。这是作为朋友之间，最起码的尊重。 可偏偏高原和唐佩又说不出什么，毕竟人家联系高原，只是为了谈生意，又没有跟高原谈别的。所以这就是令人不舒服的地方，你说不出她哪里错，偏偏又不是那么回事。 高原索性没说话，直接把手机交给了唐佩。唐佩则长长舒了口气说：巩珺，这马上都要过年了，小原的意思是想年后再谈，年前就不忙生意上的事了。 可巩珺却抓着理了，她直接质问唐佩说：之前就讲好了今天过来谈，怎么能出尔反尔？我这在家都等半天了，如果不打算来，你也提前通知我一声嘛！ 唐佩心里也郁闷，好心给你介绍个买家，你却要杀熟；现在反过头来又怪我们不讲信用，合着道理全被你给占了？可唐佩心软，她做不到跟昔日老同学撕破脸。倒是高原伸头对着手机说：巩珺，你提的条件有点高，我这边确实不能答应，就这样吧，这买卖我不做了。说完，高原直接把电话挂了。 跟这样的人，根本不用谈什么人情。唐佩好心给她牵线搭桥，对方不仅没有感激的意思，竟然因为一句话，就埋怨唐佩出尔反尔，而且当面说在脸上。这个事唐佩能忍，高原也不能忍。 都是同学，这样做不太好吧？！唐佩有些扭捏地看着高原道。 她拿你当同学了吗？之前在湿地公园见面的时候，我听她说话就总想压你一头，又是留学、又是接什么跨国公司的offer。要我说她真有这本事，还用在设备上跟我斤斤计较？保不齐是拿着家里的钱，在国外念了个野鸡大学，然后回国来找存在感了！甭搭理她，心眼儿歪的女人惹人厌！高原挂上档位，又在海边公路练起了车。 -- 第449页 虽然高原的行为有些不当，但唐佩心里还是甜丝丝的。这可能就是女人的心思吧，自己的男人心里只有自己，哪怕贬损闺蜜抬高自己，那也是令她开心的。 但唐佩还是揍了高原一拳，故作埋怨地说：人家不是野鸡大学，可不能再这么说，好歹也是我以前的同学嘛。 过年这几天，高原倒是把车练得越来越熟练了。他本身脑子就活，又有唐佩耐心指导，别的不敢说，至少驾考上路这一项，高原应该是没啥大问题了。 今年唐老爷子和唐凯一家没来北海过年，主要是嫂子生了宝宝，来回怕带着孩子折腾。 倒是高原和唐佩去市里买了不少烟花，过年当晚在院子里放了个够。 绚烂的烟花点燃夜空，甚至照亮了远处的海面。高原仰头眯着眼，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但愿明年，一切都顺利吧！但愿高王庄在明年，能更上一个台阶，有更大的突破。但愿父亲赶紧好起来，家里所有人都一切平安。 第376章 暗处的女人 被高原拒绝之后，巩珺非但没有沮丧，她反而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巩珺绝不是一个看外貌的女人，她觉得高原有意思，是因为这人很狡猾。她喜欢狡猾且富有冒险精神的男人，更喜欢专一的男人。 高原越是维护唐佩，她就越想拆散他们。可能真就是高中的时候，巩珺受了情伤，导致心理上有些扭曲吧？！所以凡是唐佩能看上的，她都觉得是好的。如果能从唐佩手里抢过来，那无疑会给她带来强烈的满足感和虚荣心。 所以高原这样的决绝，非但没让巩珺知难而退，她反倒觉得这个游戏玩儿下去，会给自己的生活平添几分色彩。在国外的时候，那洋老外都被她勾得团团转，何况高原这样一个乡下小子？吃惯中餐的人，肯定也会尝尝西餐的滋味。巩珺有这个信心，在将来的日子里，把高原给勾搭的心里痒痒。 但她并不是一个愚蠢的女人，更不会直来直往地横刀夺爱。那是蠢货才干的事情，而且八成都会失败。所以她把自己掩藏的很深，不再直接跟高原联系。 她反倒与唐佩热烈地联络了起来。先是过年当天打电话拜年，又跟唐佩道歉，说自己有很多缺点。说自己是个太理性的女人，有的时候确实不讨人喜欢。 对方一示弱，就以唐佩那心软的性格，再加上同学的关系，她就不好意思再生气了。尤其巩珺还解释说，做生意就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她当初只是跟高原谈了自己的条件，又不是不允许高原还价，她是按正常的生意规则来的，希望唐佩不要往心里去。 这话一出，唐佩也觉得是这么个理。可能是自己太执着于同学情谊了，以为巩珺会扔掉商人那一套，看在同学的情分上，直接跟高原坦诚谈判。但人家毕竟是生意人，从自身利益的角度出发，倒也不算错。 这个疙瘩解开以后，巩珺也没再提合作的事，倒是每天都和唐佩通电话，聊化妆、聊衣服、聊保养、聊同学旧事。唐佩本来闺蜜就不多，有这样一个出过国的朋友陪自己谈心，她倒也愿意聊。 但高原作为一个局外人，却总觉得这巩珺没那么简单。以前都断了联系的同学，咋就突然又这么熟络了呢？莫不是巩珺还没死心，还想借助唐佩的关系，把自己这笔生意做下去？ 如果真做下去的话，回头高原有了姜工的指点，倒也不怕对方占便宜。但他总觉得事情可能还没有那么简单，具体怎么复杂，这女人心海底针，高原也琢磨不出个一二三来。 反正高原就觉得巩珺这人不可交，唐佩虽然学历高、有文化，但她那颗善意的心，在某些时候就是弱点。他与巩珺虽然接触不多，但唐佩要是跟对方玩心眼儿的话，她绝不是巩珺的对手。 高原嘴上不说，但心里却在暗暗琢磨，怎么把唐佩和巩珺的关系，给彻底搅和黄了！这样的闺蜜决不能留在唐佩身边，否则可能对唐佩不利。 时间来到初四这天，唐佩就已经被成功策反了。围在家里吃午饭的时候，她给高原剥着虾说：巩珺说她家里的设备都挺好的，还是希望跟你合作。至于怎么个合作法，可以再谈嘛！而且做生意不都是你来我往，最后谈出个折中的方案？ 不明真相的孙怡芳，也笑着朝小原劝道：好歹是妮儿的同学，现在北海的石材生意确实是没法干了。你要是方便的话，不妨给唐佩卖个人情。但咱也不能吃亏，该什么价就什么价。 丈母娘都这么说了，高原哪儿还敢拒绝？就是丈母娘让他去跳海，高原也不能皱一下眉头啊？这可是自己的第二个父母，阿姨对高原照顾着呢。再说了，如果不是一家人，阿姨也不会说这话。 行，等明天姜工来了，我带着唐佩一起过去看看吧。高原腼腆地吃着饭说。 我就是随口说说，你们小两口的事，还是要你们商量着来。孙怡芳就喜欢高原听话的模样，不管自己让高原干什么，这孩子都是一口答应，从来都没犹豫过半分。 说完，孙怡芳又补充道：哦对了，昨晚我还给你妈那边通了电话，说你爸康复的很好，让你不用担心那边。只管忙你的就行，也不用再往省医院跑了，让你在北海忙完后直接回家。毕竟家里那么多天没人，你妈多少有些不放心。 -- 第450页 高原再次点头说：哎，我记着了。 虽然家里的一切都还好，可唯独这个巩珺的出现，让高原感觉心里就跟吃了只苍蝇似的。也不是讨厌，就是说不上来的感觉。对方有些刻意，但又搞不清她真实的目的是什么。 第二天唐佩开车，带着高原去车站接了姜工，只是还没来得及安顿，姜工就风风火火地说：还是先忙正事儿吧！我手头联系了几家北海的石材厂，要不咱这就先过去看看？ 高原看了看唐佩，唐佩也知道高原着急，于是便立刻开车，去了北山那边。 北山是石材厂和石板加工厂的聚集地，虽是郊区，但因为前些年做石材生意，这里的村子都相对富裕一些。而近两年因为管制严格，环境倒是又好了起来，农田沃野千里，路上也见不到扬尘，只有北山变了模样，东缺一块、西少一块，跟狗啃的似的。 在姜工的联系下，高原当天就转了三家。设备只能说还行，只是有些老旧，虽然对方给的价很低，高原也准备买二手机器，可也不能太旧了吧。 太旧的机器容易出问题，不能自己买回去之后，三天一大修、两天一小修，哪怕对方给出的是废铁价，高原还是比较保守，只说再看看，如果合适的话，回头给厂家这边回电话。 晚上高原暂时把姜工安排在了朱大能那里住，毕竟那里的环境也不错，朱大能人也实在，而且俩人都会抽烟。这高原安排来的人，朱大能自然热情接待。 夜里回去的时候，唐佩一边开车，一边有些犹豫地说：小原，要不明天去巩珺厂里看看吧。她说厂里的机器都七八成新，合作方式还可以再谈。咱们之前都答应人家了，好歹也走个过场。如果价钱真能谈拢的话，那不更是皆大欢喜嘛！ 行吧，谁让她是我老婆的闺蜜呢？但我还是要提醒一下，巩珺那个人总感觉不太平，我希望你不要跟她接触过密。高原叹了口气说。 哎哟我懂！唐佩抿着嘴角笑说。 可高原却看不出唐佩有所防范的样子，因此这个巩珺，高原必须要想办法，将她彻底从唐佩身边给移走。 第377章 参观巩家厂 第二天起床后，唐佩先跟巩珺通了电话，说高原想去她厂里看看。 巩珺也十分爽快，说买卖不成情谊在，她欢迎高原来参观，如果能促成合作的话，那自然更好。 这边通完电话后，高原和唐佩又去老厂家属区接了姜工，然后在湾西区吃了早点，这才朝着北山的方向奔去。 唐佩，咱可说好了，成与不成的，咱跟巩珺就这一锤子买卖。等这件事过去以后，你也就不要再跟她来往了。我反倒觉得那个小莉挺踏实，你应该经常跟她联系。高原坐在车里，朝唐佩劝说道。 小莉人是挺好，可现在感觉共同话题少了，她懂得不多，而且她聊的一些话题我都不太感兴趣。巩珺虽然心眼儿多了点，但她知道的多，跟我也挺谈得来。其实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也不在一个单位上班，职业上风马牛不相及，你也不用太敏感。唐佩反倒安慰起了高原。 高原就知道劝说的结果是这样，一来唐佩年龄比他大，二来也特别有主见。她虽然明面上不会直接否定自己，但心里还是挺倔的，她有自己的想法和交友观。 尤其高原又没有什么把柄，能直接证明巩珺是个不怀好意的女人，仅凭自己的感觉去劝说唐佩，这根本就站不住脚。所以这个事情啊，还得从长计议才行。 北山的石板加工厂里，巩珺今天把自己打扮的格外美丽。一身白色貂绒大衣，金耳钉、金项链闪烁着十足的贵气。可大衣里面却只穿了个粉色的抹胸衣，不是太大的胸，硬是被挤出了一条事业线。 香水也是专门挑选的，使人闻上去就有种说不出的狐媚气息。她的妆是照着欧美人的方式，画得妖艳而野性；再加上那挺拔苗条的身材，说实话一般男人真扛不住。 高原进厂的时候左右观瞧，这巩珺家的石材厂规模确实不小，甚至比林楠哥哥家的还要大！关键是干净，可能是跟停业了两年有关系，地上基本已经没什么粉尘颗粒了，都被雨水冲刷的一干二净。 哟，这么快就过来了啊？巩珺看到来人，急忙从办公室里跑了出来。那豹纹皮靴踩在地上哒哒响，她这身洋气的打扮，倒是把姜工给看得一愣一愣的。 巩珺，你今天好漂亮啊！唐佩自然第一个迎了上去，还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貂绒大衣。 这马上要给家里谈生意，不好好描描画画，怎么出来见人啊？巩珺亲昵地拉着唐佩的手，又朝高原招手说：进来喝茶吧。 高原看了一眼巩珺羊绒大衣下，若隐若现的白皙肌肤，当即腼腆地摆手道：还是先看看设备什么的吧。你家厂子这么大，这一趟看下来估计得不少时间。 接着巩珺的父亲也出来了，虽然只是个石材厂的老板，但却十分有派头。穿着笔挺的西装，梳着大背头，两手背在后面，他自我感觉挺有大企业家的风范。 叔叔您好！高原上前打招呼道。 我家这设备，有的八成新、有的七成新，连这个厂子都是我头两年新改建的。所以之前珺珺给你提的条件，你还真不亏。巩叔攥着高原的手，脸上稍显傲气地说。 -- 第451页 亏不亏的高原心里自然有数，干实业原料才最贵，高王庄的山才最贵。而之前巩珺跟自己谈判的时候，明显欺负自己不懂行，刻意回避了资源这一最重要问题。所以这也是高原觉得巩珺惹人厌的原因之一。 但高原还是笑说：今天真是叨扰叔叔了，咱们先看设备，看完了以后再好好谈也不迟。 巩叔仗着自己家的机器新，又觉得高原不是啥懂行的人，所以在态度上并没有表现的特别客气，只是公事公办地带着一众人，绕到了后面的机器存放处。 要说巩叔对于机器的存放和保养，确实是挺上心的。在后面的院子里，他还专门用彩钢建了个大棚子，将叉车、起重车，以及石材切割的各项设备，全都存放在了棚子底下。院子里还停了几辆土方车，一辆挖掘机。 通过现场的机器不难判断，巩珺家和林楠哥哥家干得差不多，都是把采石和切割全干了。不然土方车和挖掘机什么的，石板加工厂压根儿用不上。 高原虽然也是学机械出身，但对于设备具体的情况以及估价，却没有姜工这个老油子有经验。 姜工也十分认真，几乎每一个设备都认真查看，包括那些采矿的车和挖掘机。姜工天天就泡在矿上干这个，是不是好设备他一眼就能给出大致的判断。可因为设备太多，他又本着负责任的原则，里里外外还是忙活了一个多钟头。 行啦！都是这几年新替换的设备，要不是因为政策收紧不让干，你们就是原价买，我还不愿意卖呢！巩叔故作不悦地说。 这时候姜工朝高原招招手，很小声地趴在耳边说：确实都是七八成新的设备，而且定期维护保养，各方面的性能都不错。我的意思是折旧费给去掉四成，如果咱六成的价格能拿下的话，可以说绝对不亏。 高原听后点点头，接着回身看向巩叔道：当初你们购买这些设备，包括这些车和挖掘机，一共花了多少钱？ 巩叔仰着脑袋道：杂七杂八算起来，得200个左右吧。而且还没用上一年，这封禁政策就下来了！你要觉得合适，就跟珺珺好好谈谈。我是没法跟你们谈，我疼得心都在滴血呢！不陪你们了，珺珺都懂，找她聊吧。 说完，巩叔便耷拉着脸，心情沉痛地出了厂子。 这招头一次使还行，但再给高原演苦肉计，就显得有些自作聪明了。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个表现的舍不得卖机器，一个忍痛割爱大甩卖。既得了人情，钱也不少赚，高原和大江卖蒜的时候就用过这招，又怎么可能再被这父女俩忽悠？ 行啊，这设备也都验过了，要是没有疑问的话，咱们去屋里吹着暖气聊吧。再怎么说，我也得给唐佩个面子，条件能低我尽量放低。巩珺忙不迭露着大红嘴唇笑说。 第378章 采购谈判 高原确实是心动了，当然不是对巩珺心动，而是他真的看上这批设备了！这两天高原转了那么多家，对设备多少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可像巩珺家这么新、保养这么好的机器，确实是可遇不可求。 关键是设备齐全，连土方车和挖掘机都有，如果能按折旧价，打包一起谈下来的话，这就能省去很多时间。今年四五月份，旧城改造计划就要展开，而高原既要批手续，又要建厂房，还得招人、培训，再加设备的运输与安装。如此算下来的话，时间还真够紧凑的。若是能在巩珺这里谈下来，他也就不用再满北海的考察了。 巩珺家的办公室里也弄得很气派，象牙白的瓷砖，山水画的墙壁，两张对坐的沙发紧挨着暖气片，一进门就暖意洋洋的，还带着一股好闻的香水味。 都坐吧，唐佩跟我坐一起，你俩男人坐一起。巩珺很合理地安排几人坐下，又拿热水壶泡着茶说：机器没问题吧，合你心意？ 高原点点头，尽量一本正经地看着巩珺说：机器挺好，姜工说都有七八成新，在这个事情上你还是挺实在的。 哟，瞧你这话说的，我哪件事情不实在了？巩珺给了高原一个大白眼，又嘴角带笑道：如果咱们两家合作开厂的话，你觉得我家这些机器，加上技术管理人员，可以入多少股？ 高原也笑说：巩珺请你理解，那山是高王庄村集体的，不是我个人的。我也不打算承包下来自己开采，等石材厂赚钱之后，这收入都要上交村委。届时是给村民分红，还是投入到村里的基础建设里，这个将由村委开会决定。因此 顿了顿，高原很不好意思道：设备入股的事情就算了吧，我手头也有现金，我打算直接采购机器。 可你没有管理经验，这开坑凿石头，是有一定危险性的！哪怕我家矿上，隔几年都要发生一次事故，你那里要是没有专人管理的话，安全隐患岂不是更大？巩珺担忧地朝高原问。 这个你不用担心，咱们今天只谈设备采购的事。高原一边说，眼睛可没闲着，但他不是往巩珺那热辣的身材上看，而是打量着旁边的办公桌。 他看到桌上有一本客户的联系手册，而且是被翻开的，还被翻了不少页，就放在座机旁边。这一小小的细节，高原基本就猜测到，巩珺家也挺着急将设备转出去的。 -- 第452页 因为她家里已经没有石材可卖了，这个时候还忙着联系客户，除了想尽快将设备转卖出去之外，高原想不到别的原因。而且他们联系的这些人，谈判肯定都不是太顺利，毕竟现在可不止她家着急卖，是整个北海的石材厂，都在着急往外卖。这供大于求，又是二手设备，能卖上价就见鬼了。 来来，喝茶、喝茶！眼看高原拒绝的果断，巩珺赶紧起身热场，她弯腰倒茶的时候，不仅香气扑鼻，就连那貂皮大衣的领口都敞开了，白皙的皮肤直接露在了高原眼前。 这就是巩珺为什么让唐佩，跟自己坐在一侧的原因，她的任何举动都不是多余的，因为从唐佩那个角度，是看不到自己引诱高原的。 高原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这并不是说高原有多正派，而是他天性就比较腼腆。这几年由于参加工作，他在口才上确实有所长进，但对于男女之间的事，他还是比较青涩的。 看着高原眼神闪躲的模样，巩珺心里却乐开了花。原来还是个小嫩鸟啊，她好久没有见过这么生涩的男人了。那一刻她心里竟泛起了一股征服欲，想一口把高原给吃了。唐佩这么喜欢的男人，口味一定不错。 高原不敢看，姜工的眼睛却直了！他常在矿上待着，周围全是一帮糙老汉，哪儿见过巩珺这么洋气的阵仗？他一边在心里暗骂，现在的女孩真不讲究，大冬天的里面穿这么少，也不怕被人看见；一边他眼神又不受控制地朝里面瞥，感受着那条事业线的诱惑。 倒完茶水之后，巩珺坐回沙发上，她故意把丝袜长腿扬得很高，然后再翘起二郎腿。姜工看着对方棉裙子里的大腿，竟有些口干舌燥。 高原也是脸颊微红，他不是自己愿意看，那巩珺就跟他面对面坐着，一个不经意就能瞥上两眼，这不看也不可能啊？ 高原只能甩甩头，忙端起茶杯喝着说：还是谈谈设备的价格吧，如果你有心卖的话，多少钱能打包出手？ 巩珺却不紧不慢地笑道：入股的事情就没有可能了？ 真是不好意思，入股的事情确实不可能。即便我同意，村委领导也不会同意。高原直接把对方的话给堵死。 行吧，我家的设备你们也都看了，七八成新那都是往低了说，其实买回来之后，基本都没怎么用过。你要是觉得行，按七折全给你处理了。巩珺故作大气道。 正常情况下，这七折的确是买卖价，而且显然巩珺没有看在唐佩的面子上，给自己少一分钱。高原便和善地笑说：七折有点高了，毕竟是二手设备，而且这些设备你们自己留着不仅没用，还要花钱维护。 那你说多少？巩珺微皱着眉问。 姜工适时地收回眼神，在桌子底下朝高原比划了一个六。 折掉一半的价钱吧，按五折出售，如果你要是同意，这两天我就能打款。 高原这话，不仅让姜工吃了一惊，就连巩珺都无语地皱起了眉：小原，不能光我去考虑唐佩的人情，你好歹也得考虑一下我的人情吧？五折？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这不是商场里搞甩卖，这是在正经地谈生意。 你正不正经我不知道，但这生意我绝对正经。就五折，而且还是今天的价。如果你不卖，那咱就买卖不成仁义在。正如你之前所说，生意归生意，人情归人情，咱们谈钱不伤感情。高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 唐佩，你在公司也是管大项目采购的，咱这虽不是大项目，但也不是这么个谈法对吧。你劝劝小原，不能啥也不懂，就漫天还价。这时候巩珺朝唐佩说。 七八成新的机器，按六五折还是比较合算的，刚才高原的杀价确实太猛了。唐佩以为他是想先把价格压低，再一点点往上加，可没想到高原竟然直接把话说死了，这倒是出乎了她的预料。 小原，五折确实不是买卖价，还是再跟巩珺谈谈吧。唐佩十分公立地劝说道。 不，就五折，我们村小家小业的，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一边说，高原起身道：巩珺，你先考虑考虑吧，三天后咱们再谈。如果你实在不愿买，那我也不强求。 说完高原头也不回地就朝外走，既然巩珺不讲人情，就事论事地谈买卖，那高原也就不用顾虑那么多了。他有一万种办法，让巩珺把价格压下来。 第379章 围标计划 高原等人离开以后，巩珺可是被气坏了！设备价格从七折张口就砍到五折，这里面可是有40万的差价。而且对方一口咬死了，就是这个价钱，剩下的绝口不谈。 这仿佛让巩珺挨了一记闷棍，对方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不留。高原走后她站在院子里一个劲儿地冷笑，首先就觉得高原小气巴拉，然后就是这家伙真的不懂行，更不会谈生意。五折的价格，她怎么可能卖？ 而在回去的路上，姜工也是眉头紧锁道：高总，六折或六五折的价格，其实是可以谈谈的。她家的机器确实不赖，你干嘛要把话说死呢？在这个事情上，咱们并不吃亏。 唐佩也想不明白，但她没有再说话。小原一直都是个很有数的人，绝不是莽撞无知的愣头青；那北海新四厂都是小原负责建起来的，他能连这点谈判技巧都不懂？所以唐佩相信，高原心里肯定是有别的打算的。 -- 第453页 车子开到北海湾的时候，孙怡芳打来电话说，如果高原和唐佩有时间的话，就带她去市里逛逛，给唐凯家的孩子买些衣物玩具什么的，回头去中海探亲。 唐佩知道高原正是忙的时候，哪有闲心陪老妈去逛街呀？倒是高原一笑说：你把我和姜工，送到朱大能那里吧。然后你带着阿姨去逛街，工作上我还要再跟他们商量点事。等你们逛完了之后，再过来接我也不晚。 那行吧。唐佩抿嘴点点头，这些天她老缠着小原腻歪，也是该给他点空间，让他去陪陪自己的老朋友了。 唐佩把两人放到家属小区的门口，便开车离去了。高原则带着姜工来到朱大能这边，坐在客厅里喝起了茶。 朱大哥，再有两天所有公司就要开工了，咱们这边的蔬菜销量怎么样？高原端着茶杯，与朱大能对坐在茶桌前笑问道。 虽然你那边的蔬菜产量持续增加，可现在明显还是能感觉到菜量不够。关键现在去港口采购的人里，不仅仅只有北海的老百姓，就连蔬菜商也混进去了，他们张口就要五六百斤，头两天还因为采购的太多，差点跟几个老头老太太打起来。 朱大能挠挠头，又掏出烟给姜工递了一支，便继续说：回头厂里一开工，蔬菜肯定要先紧着大公司来，这都是签了采购协议的。我现在正犯愁，如果不零售的话，那些隔三差五去港口讨便宜的老百姓会不会闹事、哄抢？毕竟咱的蔬菜质量好，还按批发价卖，他们占便宜都占出习惯了。咱们的货下午5点到港，那些人3点就在港口等着。 高原则摆手开心道：有人愿意买这是好事，蔬菜的问题你不用担心，这个过两天我回去之后，就能帮你解决。 不是你们村不就种了那么点儿大棚吗？这蔬菜你还能凭空变出来不成？朱大能倒是疑惑了起来。 放心吧，我说可以就可以。高原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后，便闭眼靠在椅背上，稍稍休息了一下。 这时候姜工又开始捏着烟道：高总，五折的设备价格，那巩珺肯定是不会卖的，如果你要真不打算采购他家的机器，那咱事不宜迟，再去转转别的家吧。 高原则眯眼笑道：你怎么知道她就一定不会卖？姜工，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与巩珺之间，这时间到底掌握在谁手上？ 姜工想了一下说：短期内，时间掌握在咱们手上，毕竟咱们建厂的手续还没办，厂址还没有选定，石头坑也没有勘探。等弄完这些，再加上建厂的时间，怎么也得仨月左右吧。 是啊！咱们还有仨月的时间，可巩珺家的机器，放在那里却要继续贬值三个月。高原波澜不惊地说。 可万一她在这仨月里，要是把设备转给其他人了呢？挺好的机器，目前价格也合适，真要是被别人买走，咱可就亏了。姜工有些担忧道。 要能卖出去，她早就卖了，何必拖到今天跟我斤斤计较？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她办公桌上的电话本，都快翻烂了！现在除了我之外，她卖出去的可能性很小。高原看着姜工，十分自信道。 可姜工却说：仅凭一个电话本，你就能断定自己的猜测？ 高原还没有那么自负，他摆手说：现在整个北海市都在搞环保，而且政策一天比一天严，这个事情你应该清楚吧？ 姜工点头道：这个事情我确实很了解，北海这么一搞，我们阳城那边的石材厂，也跟着人人自危。毕竟都是一个省的，现在大家都在担心，阳城会不会也跟着搞环保。 高原微微一笑，端起茶杯抿了口水说：所以说在省内，很少有新人再去冒险干石材生意，或者是扩大生产规模了。因为大家都在担心政策问题，这万一政策突然收紧，新建的石材厂几乎血本无归。 那如果巩珺把机器卖给省外的客户呢？姜工继续疑惑道。 这就要考虑到运费问题。路程稍远一点，运费成本就会涨上来，有这个钱，那些外省老板干嘛不直接购买新设备？目前走水运，卖到我们江临是最合算的。可通过我之前跟巩珺的交流发现，她在我们江临并没有客户关系，更不要提什么友商。 听到这里姜工才恍然大悟，但他还是不放心道：如果仨月之后，对方会还是咬死了不降价呢？ 高原则淡淡地笑说：我有办法让她迫不及待地来求我，而且用不了仨月。说到这里，高原放下茶杯又笑道说：这年假马上就要结束了，你明天上午就随我去黄龙吧。咱们赶紧递手续，勘探石坑、确定厂区的选址。至于设备采购这一块，现在饵料撒下去了，暂时搁置一下也无妨。 姜工还想说什么，高原当即抬手打断了他，然后拿着手机走到院子里，给林楠打去了电话。 林楠姐，我打算给你五万块钱，让你家亲戚，或者你家的友商、客户来北海这边旅游。高原对着电话笑盈盈地说。 哟，你吃饱了撑的啊？花这冤枉钱干嘛？林楠倒是被高原的话吓了一跳。 姐，事情是这样高原对着电话，便把自己的想法跟林楠讲了一下。 -- 第454页 听到高原的话后，林楠当即吃惊道：你这小子，这不是围标嘛？！ 高原点头说：差不多一个意思吧，让这些人走走过场就行，但价格一定要往低了压，他们来北海旅游的费用，我估计一家六七千块钱足够了，你就紧着5万块钱找人，谁愿意占这便宜谁就来。 这确实是个大便宜，我能不能也跟着充个数？林楠乐呵呵地笑道。 当然，带着姐夫和孩子来北海转转挺好的。高原眯眼笑道。 成，两个月之内，这个计划应该能见到成效。最后林楠爽快地答应道。 第380章 惨遭压价 高原花5万块钱，不仅能砍掉40万的设备差价，而且还能卖林楠一个人情。你巩珺不是说，生意归生意，人情是人情吗？现在高原就准备教教她，什么才是真正的生意权谋。 将心比心地做买卖你不愿意，非要跟高原比头脑、比谁更精明。作为一个历经磨难，又有着高智商的大学生，你跟高原较劲，那不是自讨苦吃吗？何况他还有林楠这个人精帮忙，巩珺到现在估计都还没弄明白，自己要面对的对手，到底是什么来路。 晚上回到唐家之后，高原是彻底放松地陪唐旭好好喝了几杯。只是在温馨的氛围中，高原扭扭捏捏地说：叔叔阿姨，我明天就要回黄龙了。家里那边还有很多事呢，我总不回去也不行。况且唐佩后天就上班了，我老待在这里，也没人陪着。 这话让唐佩一家人很失落，从年前到年后，他们早习惯了有高原的日子。尤其唐旭，每天下班回家，能看到闺女和小原在家里热热闹闹的，他就有种说不出的放松和满足。 怡芳虽然更不舍，但还是叹息地看着高原说：早点回去也好，你妈还老不放心家里呢。就是你这一走啊，咱这边又显得空落落的，总觉得不是个滋味。 哎呀，你说这干嘛？那回头闺女结了婚还得走呢，人上了岁数就得学会适应，你说这个不是让孩子为难吗？唐旭微皱着眉，又端起酒杯说：来小原，咱爷俩干一个。 高原心里也不是滋味，他何尝不想留在北海这么繁华的地方？可家乡的那些父老乡亲，泥里来、雨里去的，现在都指着自己呢。村里发展不起来，高原是不可能撒手不管的。 唐佩也知道不能强求小原，便拿起果汁喝着说：机器设备的事情，你不是还没谈妥吗？要不她的内心是舍不得小原的，所以话里的意思，也是想让对方再待上几天。 设备的事情先往后放放，我得先回去把石材厂注册下来。现在高王庄正一天天转好，估计明年的夏天或秋天，就能换上另一种模样。到时候你们都过去玩儿，在我们高王庄也好生住上一段日子。高原忍着离别的伤感，强颜欢笑地说。 于是赶在第二天上午，唐佩就开车转到老厂家属区，把姜工带上之后，便直接奔赴到了北海港。 这边上午9点就有货船，高原也跟在往黄龙这趟线上跑的管理人员混熟悉了，现在整个港口都知道他是孙涛江的侄子，而且蔬菜生意越做越大。 离别之际，唐佩虽然舍不得，尤其两人腻歪的时间越久，就越难以割舍。可她依旧强颜欢笑，眼睛里含着一层水雾朝高原笑着挥手：路上注意安全，到家了给我发短信报平安。 高原都不敢看唐佩的眼睛，虽然只是一湾浅浅的海峡，可两人再次见面，又不知要几个月之后了。这对于热恋中的人来说，的确是一种煎熬。 嗯！你回去的时候开车慢点儿。高原背过身才挥挥手，接着便带姜工，直接去了码头。 巩珺还没迎来与高原三日后的谈判，却先迎来了一对派头十足的夫妇。女人说话温婉且有智慧，男人理性却稍显冷漠。他们是来北山镇这边，收购二手设备的。巩珺在北山镇消息灵通，早早地就开车堵在别人家的厂门口，来拉这对夫妇去自家厂里参观了。 这对夫妇不是别人，正是林楠和姐夫。花着高原的钱来旅游，林楠又怎能不给办事？ 巩珺一看对方就是不差钱的人，所以到了自家厂里之后，更是热情接待。林楠可是社交上的老手，且自己家就是开采石场的，她虽然没有姜工精通设备，但大体上都能说出个一二三。 除去折旧的话，我们按四成的价格收购，您这边要是没问题，我们明天就能打钱。林楠十分温和地笑说。 不是我们家这机器有七八成新，您给四成的价格，是不是有点太低了？巩珺真是郁闷了，高原给五成就足以让她勃然大怒了，而今天来的客户，竟然只给四成。 可林楠的口才真不是盖的，她不紧不慢地跟巩珺分析市场，从北海整个的大环境，到机器每天的维护保养，以及工厂地皮的租赁费用，怎么算都是巩珺家在一直赔钱。所以四成价格不少，这个机器如果再有一年不出手，估计连三成价格都卖不上。 行的话咱就签合同，不行的话，我们再去转转别家。北海下属各县区，还有不少关停的石材厂，我们可以继续去那边看货。毕竟都是干这行的，咱也没必要来虚的，80万打包卖给我们，也能替你省去不少麻烦。林楠依旧十分有条理地说。 -- 第455页 巩珺真是被弄得哑口无言了，这要是遇上懂行的人，她那套忽悠人的话就完全不起作用了。而且就因为对方懂行，他们心里才清楚这机器放在厂里就是累赘，所以才往死了压价。 巩珺自然不会同意，她还想观望一段时间。再不济，五成卖给高原，也比卖给这对夫妇强。 高原回到家乡之后，大江早早地就开车过来迎接了。彼此与姜工熟络了之后，大江才挠着头哈哈笑说：今年我和我爸，在省城陪着叔过的年！你还甭说，叔竟然还认得我，一口一个小王八羔子的骂我，他这一恢复正常，我心里竟然还有点不适应！ 我开始也不适应，但慢慢地就好了。权当是与我爸失散多年，这回终于找回来了吧。听着父亲疗养的不错，高原心里也暖洋洋的。 随后他又说：姜工以后就先住我家吧，这样我也方便照顾您。一边说，他又朝大江安排道：但是姜工暂时要跟着你，一起跑跑石材厂的手续。大江，这个事情你一定要上心，石材厂对高王庄来说，是很有意义的一大步。 明白，我年前就帮着打听了，如果是村委牵头注册公司，并将所获利润用于集体发展的话，上级可以给认定为扶贫企业。如果有了这个资质，手续上肯定特事特办，而且还能优先在银行获得低息贷款。大江开车着笑说。 扶贫企业？这个倒是高原没想到的，不过高王庄的石材厂，干得确实是扶贫的工作。 在北海寸步难行的事情，来黄龙却十分顺畅。所以这人啊，无论干什么都得跟着政策走，尤其在生意上，这个政策大方向是绝对没错的。 第381章 群聚效应 给唐佩发短信报了平安之后，高原看看时间，都已经半下午了。他先让大江开车去虎头桥饭店，好好地招待一下姜工，万不能亏待了这个技术大拿。 可大江却摆手说：干嘛去虎头桥啊？咱村就有饭店，大佬丑家开的。你还甭说，大佬丑做饭还真有那么个滋味，比虎头桥那家还好吃。 大佬丑不是跟着王五叔，到外地干建筑队去了吗？他怎么又想起在咱村里干饭店了？高原有些惊讶地问。 市场效应！饭店就开在咱冷库的对面，现在村里人卖黄瓜，个个手里都攥着钱呢。这挣了钱，不得带着老婆孩子好好吃上一顿？不仅大佬丑开饭店，还有卖猪肉的、卖水果的，外村不少赶大集的商贩，都开始朝咱们市场周围聚集。要说这些人的鼻子还真灵，哪里有钱他们就往哪里凑啊！大江露着大牙，嗓门嘹亮地嚷嚷说。 这应该叫群聚效应，大江，这是个好事啊！高原突然想到了曾经念书时，他在图书管理看到的一个名词。 群聚效应是一个社会动力学的词汇，如果某件事的存在，达到了足够的动量，它势必就会为其它事物的产生提供动力。 而蔬菜市场就是动力的核心，这里有了经济上的流通，通过蔬菜吸纳外面的资金进来，这些资金若想继续在高王庄流通的话，势必就会吸引更多的消费渠道进来，商业就是这么产生的。 未来的高王庄若想有大发展，那肯定要大量地引进商业团体。虽然目前只是一颗小小的苗，如果悉心呵护的话，将来未必不能长成参天大树。 大江啊，你可千万不能收人家的摊位费，而且村委还要给予这些小商贩一定的帮助，让他们踏踏实实在高王庄干买卖。高原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大集上还收摊位费呢，他们来咱高王庄可是不少挣，而且还占着咱高王庄的地皮，咋就不能收费？我寻思着等商贩多了，就给他们开票，也不用多，就先按大集的标准来收。大江一脸不情愿地反驳道。 咱不能干捡芝麻、丢西瓜的事！摊位费才几个钱？高王庄在没有开通大山之前，位置太偏僻，我们暂时是引不来人流量的。大城市为什么发达？因为它人流量大。有了人流量，才会伴随着更多机遇和就业岗位的产生。这个事情解释起来很复杂，我几句话说不明白。 高原激动地舌头都打了卷，他的脑子更是飞速旋转着说：大江啊，咱们的市场今年就要扩大规模，而且农业局那边，已经看到了咱高王庄的蔬菜种植成效。农业多元化这个项目，今年应该就会在新兴镇全面推广，而咱们的市场，未来将会接纳整个新兴镇地区，所有农户的人流量。 然然后呢？大江开着车继续问。 你抽时间的话，跑一跑高王庄开办集市的手续。咱们山脚下那么多荒地，扔在那里就是浪费！如果能弄一个农村大集，再有市场农户人流量的加持，高王庄的经济肯定会更加活跃！有了这些，就能变相地吸纳劳动力，创造就业岗位，给高王庄打响知名度，同时还能跟上级申请资金修公路。总之好处很多，但绝对没有坏处。 大江是彻底无语了！本来就是些小商贩摆摊的事，经过高原这么一说，这倒成了一项非常宏大的事业了。他听完后心里七上八下、云里雾里的，不是信不过高原，只是他的思维局限在那里，一时间还琢磨不透高原的深意。 但高原说话有准头！最初搞农业多元化的时候，不也有很多反对的声音？这个项目连县里都不支持。可现在怎么样？大伙腰包都鼓起来了，村里一天两头猪都不够卖的。不能说家家户户天天吃肉，但生活条件确实是提高了不少。 -- 第456页 而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高原当初天马行空的设想吗？想到此处，大江便重重地点头说：你是高王庄的火车头，更是咱村委的掌舵人，你说咋干就咋干，我这个大哥没意见。 这就是大江讨喜的地方，他虽然嘴上没个把门儿的，做事莽莽撞撞，但执行力强，而且极度地相信高原。有这样一位村委领导的协助，高原就能省去很多执行上的麻烦。所以大江的作用，在高原心里也是别人无法替代的。 车子开到高王庄市场的时候，高原把端吉和斌斌都叫上，然后在大佬丑家的饭店吃起了饭。 同时高原还没忘给朱大能许下的承诺，他一边吃饭一边说：端吉叔，经过这几个月的摸索，你对市场的运营模式，应该有一定经验了吧？！ 端吉抬起枣红色的脸，十分舒心地笑说：叔不是跟你吹，现在市场就是离了你，我也照样能给玩儿转了！ 这个高原自然相信，毕竟他这么多天不在，都是端吉带头，王伟叔协助，斌斌管理财务，硬是把市场做得有模有样。 高原赞赏地点头说：端吉叔，从明天开始，你暂时让王伟叔管理市场，我需要你干点儿别的事。 啥事？刘端吉赶紧探着脑袋问。 去中村市场那边收购蔬菜，需要多少运输车，你就直接跟我大伯公司联系。当然蔬菜价格不能跟咱高王庄一样给村民让利，中村那边收购价多少，咱们就出多少。至于收多少蔬菜的量，你回头跟朱大能商讨，最后一起跟咱市场的蔬菜，走海运往北海发。高原条理清晰地分配道。 这朱部长那边，能吞的下这么多蔬菜？端吉有些疑惑地问。 北海的市场很大，这个不需要你担心。蔬菜价格还能再坚挺一个月，如果能吃上一口中村市场的差价，咱们还能再捞上一笔。总之这个事情你自己安排，需要多少人，就从咱市场的员工里调。 行，就是王伟这边，能管理好咱的市场吗？端吉有些不放心地问。 高原叹了口气说：王伟叔在市场也干了不少日子，大体情况都能摸明白。这管理人员必须都得参加历练，不然将来咱村上了别的项目，我自己哪儿管得过来？ 市场这边的事敲定之后，高原就可以专心忙采石场那边的事了。开年他必须要讨个好彩头，让高王庄的这一步，走得稳定扎实才行。 第382章 股权划分 巩珺苦等了三天，却迟迟没能等来高原的回信。尤其在林楠夫妇刻意压价过后，巩珺的心理价位也开始出现了松动，实在不行就六折卖给高原，自己虽然小有损失，至少还能在承受范围之内。不然机器干放着，那本身就是在贬值赔钱。 于是她索性直接把电话打给了高原，问高原六折行不行？ 六折当然行，六五折高原都觉得不错，但这是放在以前。如果当初唐佩刚介绍生意的时候，巩珺就能这个价位，高原不仅会立马打款，而且还会对巩珺心存感激，觉得她真是个仗义之人。 可是巩珺当初没有这么做，她觉得高原是个没经验的生瓜蛋子，忽忽悠悠就要占上40%的股份。哪怕上次谈判，如果她开口六五折，高原看在唐佩的面子也就同意了。可对方还是七折出售，一点同学情面都不讲。你总玩儿这些虚头巴脑的，又怎能换来别人的实在？ 所以现在换成高原抻着她了。高原不急，厂子还没个影儿呢，那么着急进设备干嘛？着急的是巩珺，如果那些设备再放上两年，几乎就是废铜烂铁，别说五折，两折都没人要。 我已经回老家了，设备采购的事再等等吧。姜工这边在北海也认识不少石材厂，回头我想继续观望观望。那天高原站在山脚下，面色波澜不惊地跟巩珺说。 小原，这几天可有不少外地人，来我家看机器了，而且开得价格都在6折左右。如果你觉得这价格合适，我自然会优先卖给你，也算是让你承个人情。如果你再拖下去的话，我们家这么好的设备，那就真要转手别人了。巩珺依旧拿话吓唬高原道。 看看吧，你那边要是有合适的客户，把机器出手了也没事，反正北海的石材厂多的是。要是实在没有太好的出手机会，咱们五折再谈谈。我先不跟你说了，这边还忙着呢。说完高原就把电话撂了。 还六折？！那去北山镇的人都是高原找的，超出四五折都顶天了。到了现在巩珺还在忽悠，就这样一个万金油的女人，唐佩没这个闺蜜也罢。 挂断电话后，高原就在村里的南山脚下问道：姜工，咱们石材厂的位置，具体建在哪儿比较合适？ 姜工搓着有些发凉的手说：你考不考虑粉尘污染的问题吧？！如果不考虑的话，石板加工厂自然是建在你们村东的主干道旁边合适，这样便于进出运输。如果考虑污染的话，就只能往东面土坡下建。这样土坡与山产生的夹角，能够隔断一部分粉尘颗粒的漂浮，而且还远离村庄和农田。 顿了顿，姜工继续又说：就是地方偏，而且还要耗费成本修路。如此一来你得先拿出40万左右的预算，把来回运输的路给铺好。 这厂房和机器还没影，突然就要先腾出40万来修路，这不是往高原心口上扎刀子吗？40万都能在县城买一套很好的大洋房了，这砸在修路上，怎么想都有点亏。 -- 第457页 可自己明明知道存在污染，如果不去刻意避免的话，那就是在害乡亲们。这个事情高原可以跟村里人圆过去，尤其石材厂赚了钱，给村民分点儿红利之后，估计也没人会拿污染说事。可高原自己的良心过不去，他骗不了自己。 砸吧！高原深皱着眉，索性也豁出去了！他当即就说：姜工，我手头就200万可挪用的资金，其中一百万留着采购机器，剩下的一百万由你支配。路必须要修，厂房也一定要建好的，具体怎么花，你要给我省着点来。 顿了顿，高原继续又说：好在这地皮是村集体的，地租可以后交，厂房的规模大点小点无所谓，反正这周围也没人种粮食。除掉40万的修路款，60万把厂房建起来，有问题吗？ 姜工挠了挠头说：问题应该不大吧！可是后期招工人、发工资，包括水电、油钱这些开销，你怎么也得再有30万打底才行。 高原无语地沉思半天才说：先干着吧，不行我从市场支一部分钱出来，款项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这投资干项目，资金的消耗量太大，就是再周密的计划，往往也会出现纰漏。就拿着修路这事儿来说，本身就是高原没考虑到的问题，然而到了眼下，又不得不去面对。 虽然场地选址这边有些不顺，但大江那边，手续办得倒是挺麻利。晚上在大佬丑饭店吃饭的时候，大江就格外兴奋地说：以村委的名义建厂，手续这边会过得很快。就是咱公司法人这头，上面说最好是由村委领导来担任。可是小原你 高原摆手一笑说：法人你来担任吧，这个都是无所谓的事。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抢时间，先把公司给做起来最重要。 大江点点头，随即又问：还有就是股份的事，这个该怎么来分？上头也说了，你作为高王庄村民，又是石材厂的投资和发起人，可是适当地占一部分，但村集体的占股不能低于50%。 这些问题高原早就考虑到了，既然是村委出面办石材厂，那村集体的股份自然要占大头才行。高原想了一下说：我和所有村民一样，只吃分红、不拿股份，我家的股份算在村集体里。但是我投资的钱，回头等石材厂盈利后，要分阶段还给我，这个没问题吧？ 不是你傻呀？放着好好的股份不拿，你全贡献给村里干什么？要我说你占上49%，投资的钱估计一两年就能收回来，再往后你躺着就能把钱赚了。大江一脸埋怨地朝高原说。 大江，自古以来的社会规律，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尤其在咱们农村乡下，公平最重要！即便将来咱村的人都富裕了，如果我拿得多、别人分的少，就会有人眼红我。而且我一旦占了大量股份，高王庄后续的工作就很难推进。 深吸一口气，高原继续解释说：现在咱们占荒地还好说，如果将来占农田呢？村民们能愿意吗？他们会觉得村委在为我高原服务，为我高原这个奸商赚钱，不要高估了乡亲们的素质，一旦牵扯到利益瓜葛，我家房子可不想再被炸一次。 但如果我和大家一样，都作为村集体的一份子，来吃高王庄发展的红利，乡亲们不仅不会眼红我，而且还会支持我、敬佩我。我提出任何一项计划，大家也都明白我是为了村集体服务，而不是为我高原个人。再说了项目不白干，将来我作为公司的领导，不还能挣一份工资嘛！就这么安排吧，这是最妥帖的办法，未来高王庄富，我就跟着富；高王庄穷，那就证明我高原没本事，也活该跟着受穷！ 第383章 巩珺松口 大江知道小原回村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个人发财。但他同时又担心，如果村委选举换届，把自己给选了下来，或者高原又没能选上村委成员，那该怎么办？ 他把这个疑问说出来之后，高原便摆手笑说：这个你不用担心，咱们完全可以采取股、权分立的模式，就是持股村集体只具备分红的权利，但公司的实权，必须交由我抓。这在公司管理上是可以的，所以不管未来村委怎么换届，别人要想插手公司的事情乱来，那是绝对不行的！ 可以这样？大江再次确认道。 完全可以。高原点点头，他不崇尚权力，但他怕别人乱来；如果采取了这样的分立模式，就有了法律的保护。自己辛辛苦苦建起来的企业，手握权力的资格还是要有的。 行，那我就没什么疑问了，到时候办手续，我就按照你说的这些填。大江点点头，什么事到高原这里一掰扯，瞬间就搞明白了。 如今高王庄也有了自己发展的轴心，一个就是以农业多元化为代表的反季菜种植和收购，另一个就是高原忙得上蹿下跳的石材厂。 有了这两大项目压轴，村委的人也明确了工作的方向，所以办起事情来，更是事半功倍。 可北海的巩珺却犯了愁，当初高原猜的不错，她在国外念的大学的确一般，在北海找工作虽然不愁，但家境的殷实和留洋的背景，又使她不愿屈尊干一些普通的工作。 她也曾有过理想，毕业回国后，继承父亲的石材厂，将石材生意越做越大，甚至还曾想过要一统整个北山镇的石材市场。 -- 第458页 可理想越丰满，现实就越骨感。她现在终于毕业回来了，她父亲的石板厂却也黄了。曾经的豪言壮语被现实打击的灰飞烟灭，任何一个个体，在政策面前都显得渺小而无力。 而使她更难过的是，近两个月以来，确实有些外地客户，来北山这边看设备。但给的价钱奇低，有一个甚至大言不惭地只出60万！饶是以巩珺那放浪的性格，都被气得眼圈微红，愣是把人给赶了出去。 太过分了，自己家的这批设备，真就卖不上价了吗？她变得有些怀疑人生，早知当初自己实在点儿，六折卖给高原就好了。耍什么聪明啊？为什么自己非得占上人家一点便宜才行呢？！ 不能再等了，万一高原采购了别人家的设备，她估计连那五折的价钱也要不上了！于是巩珺在与父亲简单做了商讨之后，便把电话打给了高原。 喂，方便说话吗？巩珺这次的语气很随和，似乎连姿态都放低了不少。 还行，你有事就说吧。高原公事公办地坐在市场里回道。 你们设备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巩珺战战兢兢地试探道。 姜工给联系了几家石材厂，说是设备也挺新的，而且着急出手，从上周就催着我们过去看机器。我这不忙嘛，就给推到了这周末。如果机器没什么大问题的话，我可能就从这三家里选了。高原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谎道。 这倒是把巩珺给刺激到了，她忙不迭就说：五折！就按你之前说的价钱来，我们厂所有设备和二手车，一并打包给你。说完这话，巩珺的心都在滴血，从年前到现在，满共三个月的时间，那本来能卖六五折的价格，硬是被降到了五折。 可高原却不紧不慢地笑道：巩珺，五折是之间的价格，我那天直接说了，如果你不同意，往后可就不是五折的价了。 你到底还想怎样？！五折买我家这样的设备，你赚大了！要不是因为北海受政策影响，你打着灯笼也拿不下这样的设备！巩珺咬着牙，眼眶都红了起来。她现在的想法，就是高原赶紧把东西买走，不然自己都快被这些设备给搞魔怔了。 再就是那些来看设备的人，每次都谈得不欢而散，还要惹自己生一肚子气。就是脾气再好的人，也经不起这样一再地消磨。 高原简单思索了片刻说：这样吧，看在唐佩的面子上，我就给你五折收了。但是运费得你那边出，当然走海运的话，也花不了多少钱。如果你同意，我就让姜工去跑一趟；如果还没想好的话，咱们彼此也就不用浪费时间了。 同同意！这时候如果再不同意，那巩珺就要彻底失去高原这个客户了，等机器真放成了废铁价，她哭都找不到地方。 高原到底还是心软了一下，就巩珺目前这个状态，就是自己开上四五折的价钱，对方估计也能答应。可杀人不过头点地，而且这个价格，也是自己出损招给压下来的。所以五折就五折吧，自己不算大赚，巩珺也不算大亏。 由于石材厂的厂区已经开建，所以高原肯定是走不开，里里外外都要忙活。虽然村委的人也过来帮忙，但真正能看懂图纸的，连一个都没有。所以高原只能让姜工带着会计王传喜，往北海那边再跑一趟。 他们过去后的任务，第一就是先交一部分押金，第二就是检查设备有没有被动手脚。虽然高原知道巩珺应该不会，但凡事还是小心为妙。等各设备运过来之后，试运行没啥问题了，高原才能把尾款给对方结清。 石材厂这边建的风风火火，市场那边的收益却开始下降了。毕竟到了3月份，蔬菜价格是不可能一直处在高位的。所以高原忙完石材厂这头，晚上又要跑去市场开会。 因为蔬菜价格的回落，其中的毛利率就没有之前那么大了。黄瓜本身的终端零售价就一块五一斤，中村的收购价是八毛，所以高原不能再给村民加三毛的收购价，再给朱大能让三毛的利。如果这么搞的话，除掉运费和市场开支，那高原得赔钱。 于是高原取消了给村民的优惠价，也把朱大能那边的采购价，给往上提了两毛。如此一来的话，虽然利润不大，但总不至于赔钱。 接着就是父亲马上要出院了，大江和高原都忙，倒是大伯献忠跟小原说：我过去接吧，你们哥俩在村里干得不错，继续加油！ 父亲的彻底康复，对于忙碌的高原来说，真算得上是一股滑过心间的甘泉。自此以后，自己也有一个堂堂正正的父亲了。 第384章 父亲康复 高王庄真的有一条水泥面的公路了，虽然不宽，两侧也没有护栏，更没有那些漂亮的绿化带，更不是村里的主干道，甚至所通的位置还有些偏僻。但这绝对是高王庄交通史上标志性的一刻，他贯穿在高王庄以南，土坡与农田之间，活像一条漂亮的白色丝带。 这条路建起来之后，高原就不再后悔当初投资的40万修路款了。便利的交通只是一方面，它为高王庄面貌所带来的改变，才是更重要的。 有改变就意味着进步，回望去年夏天的高王庄还在为卖蒜发愁，可是今时今日再看，村里有了经济强劲的大棚种植区，有了冷库和蔬菜市场，有了水泥公路和彩钢瓦的石材厂房，这样的改变是所有村民都肉眼可见的，破旧立新，一场变革正在高王庄悄然进行着。 -- 第459页 大伯是在下午的时候，将父母亲人接回的村。高原也抛下了手头所有的事情，叫着大江一起先去大佬丑饭店炒菜打包，然后带到家里，又在宽敞的院子里支起饭桌，一家人围坐了起来。 高俊山坐在桌上，望着家里崭新的房屋发呆，病好之后第一次归家的感觉，使他心里产生了万千愧疚。他恨不得赶紧忙活起来，拼命干活以赎罪。 高原是个细心之人，他日夜牵挂的父亲，如今又怎能不让他多关注上几眼？他看到了父亲脸上难以言喻的愧疚，于是高原便说：爸，现在村委正在建石材厂，这个项目由我负责，你身体要是没问题的话，可不可以跟着我忙活忙活？有工资，去了之后还能赚钱。 让你爸再休息几天吧，这才刚出院，虽说没什么大碍了，可身体虚着呢。俊兰赶紧嘱咐道。 我身体好着呢，小原，爸回头跟你过去，怎么也得先挣点钱，给你妈买几件花衣裳。俊山发自内心地感谢儿子的妥帖，因为作为一个男人来说，能为家里带来收入才是最重要的，这能尽快奠定自己在家里的地位，不至于像个废人一样生活，继续被儿子和老婆养着。 紧跟着大伙就其乐融融的吃起了饭，献忠跟俊山的感情很好，毕竟是年少时的发小，曾经的玩伴，与高原和大江的关系相当。 清美和俊兰也在商议着棚里的事，这三月份一过，蔬菜黄瓜的生命周期就差不多了，最关键的是越往后越卖不上价钱，倒不如提早地把秧子拔了，种点儿夏季的时令蔬菜。 这时候高原就让母亲和大妈，发动大棚区的人多种蔬菜，因为北海那边的市场，是需要四季供应的，即便价格没有反季蔬菜高，但总归是一项营生和收入。如此一来，老百姓常年手里都能见到钱，这日子慢慢积累，不就越过越滋润了吗？ 饭后大江一家也没走，在高原家里一直聊到晚上，才意犹未尽地离去。 时间赶在凌晨四点多的时候，姜工那边来了电话，说是机器设备已经运到了石材厂，问高原北海那边来的司机和技术员该怎么安排？高原就先给大江打电话，让他和大伯分别开车，接上这批人先去镇上的旅馆住下。 接着高原就起床洗漱，这设备到了厂里，他怎能不过去看一眼？他的动静吵醒了父亲，俊山也赶紧起床来到院子里问：咋这么早就起了？ 高原拿毛巾擦着脸笑说：石材厂的设备到了，我得过去瞅一眼。 俊山点点头，就着儿子洗脸的水，也抹了两把脸说：我跟你一起过去吧。 爸，你多休息一会儿，等天亮了再去也不晚。到时候你沿着坡下那条水泥路，一直走到头就是石材厂。高原把毛巾挂起来说。 我没事，现在身体好着呢，陪你一起过去吧。俊山甩了甩手上的水，便提前一步先出了门。 浩瀚的夜空下，天气还是有些微凉，高原与父亲并排走在乡间的路上，心里有种很莫名的踏实感。小时候走夜路，高原就极度害怕，缺乏安全感；以至于到了现在，他走起夜路还是不自觉地东张西望，总感觉后面有人跟着似的。 但此时此刻，父亲那魁梧的身影环绕着他，使得高原真的无比心安。他想与父亲简单聊上几句，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俊山张开宽广的臂膀，猛地搂住了高原的肩膀，并用力拍了拍。父子俩对视了一眼，接着便露出了淡淡的微笑。似乎不需要什么言语，父与子的血脉相连，一切尽在不言中。 大江和大伯他们先开车来了厂里，正招呼巩珺那边的人，上车安排住宿。等大伯他们开车走后，高原才给父亲简单介绍了一下厂里的情况。 石材厂没有巩珺家那么豪华，但场地足够大。高王庄最不缺的就是荒地，何况近些年人们外出打工，不少农田都荒废了。 厂房是经过高原和姜工精心设计的，采用的也是时下流行的钢构材料。厂房共两间，有一间还没盖好，场院南面是用彩钢瓦搭建的简易车棚，用于存放车辆和杂物，北面是三间小平房。两间用于办公，一间用作休息室。 石材厂大体的轮廓就是这样，高原手头的资金也只能建到这种程度。接着他让王传喜和姜工，先去休息室睡一会儿，自己则拿着单子，开着场院的灯，清点机器设备和土方车的数量 。 忙完这些高原还要琢磨怎么招工人，他的本意是优先把村里，外出打工的青壮年叫回来一批，让他们在家就业，这样也能照顾到妻儿老小，同时还能培养出一批骨干，为村子将来的发展做人才储备。 于是他又开始设计不同岗位的工资标准，人事提拔和任命的制度。什么活儿都得自己亲自来，因为真正懂公司管理的人，在村里压根儿就挑不出来。 理想总是在热血的青春中诞生，可一旦落实到实际，就是满脑门的官司，和忙不完的种种事务。个人很努力，集体不争气，就是高原在创业初期，最真实的写照。 现在才是真正的孤立无援，他只能凭借自己在大学图书馆里看过的知识，以及在北海积累的一些经验，两眼抓瞎地摸着石头过河。未来到底能走多远，能不能把项目干好，其实高原心里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俊山坐在办公室看着高原出神，他感觉儿子越来越像样了，做事不急不躁、条理清晰，刚才来的时候，周围的人还热情地跟儿子打招呼，言语间都充满了敬意。 -- 第460页 他深知儿子能够走到今天，能长这一身本事，得需经历要多少磨难和挫折啊？！情到深处，他也只能别过头，望着窗外的夜空，让泪水一点点模糊着视线。 第385章 俊山的尊严 高原这一忙就到了大天亮，俊山不知何时，都已经靠在那里睡着了，他的身上还盖着高原的外套。而高原就是再忙，也不会忽略了对父亲的照顾，这是他从小就养成的习惯，至今依旧如此。 他不指望父亲，能在事业上给自己带来帮助，一家人团团圆圆、健健康康，回家能和母亲拉拉闲话，让母亲有个可以依靠的肩膀，高原就知足了！对比曾经那破落的家庭，现在真的已经够好了，他还能奢求什么呢？ 不一会儿村委的人全都过来了，俊山被热闹的声音吵醒，这才发现儿子穿得单薄，自己身上却盖着小原的衣服。 他赶紧起身把外套给小原披上，接着就跟村委的一帮人寒暄。尽管俊山傻过20多年，可他年轻的时候，在高王庄一代也是人物；如今高原又成了村委的核心领导，俊山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惹得众人不停地跟俊山寒暄。 他们在那里聊，高原却依旧忙得不可开交。他不得不去把姜工叫起来，然后跟他一起研讨公司管理上的事。从薪资制度，到人事提拔规则，再到安全生产规范条例，包括接下来的员工招聘和培训，所有的事情都必须要来回校对，把姜工的经验给挖掘到极致才行。 姜工也是委屈啊，这月薪一万的外聘费用，他在高原这里挣得是真辛苦！但他并没有抱怨，因为高原比他还要辛苦，人家当老板的以身作则，冲在前头吃苦受累，还要承担生意的风险，而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村子的发展着想，并不是为他个人。 高原的这种行事作风和人格魅力，着实让姜工发自内心的钦佩。他甚至愤恨自己的村里，怎么就不能出这么一个带头人？为什么好事，总是发生在别人村里？ 尤其高原对姜工十分尊敬，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高原一直都遵循达者为师的工作理念，虚心向他请教各种问题。一个工大的高材生，曾经还干过中海的领导，人家给自己开着工资还这么客气，姜工又怎会偷奸耍滑？ 所有的工作都在有序推进，临近中午的时候，高原还要陪着巩珺那边来的技术员吃饭。赶到下午，厂里就要把设备卸车，然后安装进行调试。 卸车的时候又遇到了问题，因为装车的时候塞得太满，叉车连个缝隙都塞不进去，不好把设备往下卸。靠人力往下抬不是不行，但没有下脚的地方，而且机器那么沉，一个不好真摔了，大伙儿能心疼死。 就在众人研究怎么卸车时候，俊山倒是一个健步冲上车，两脚开立踩在狭小的缝隙里，鼓着青筋、努起太阳穴，撸起袖子把两只大手抓在机器上，然后大喝一声，竟然把设备给掀了起来。 叉车，赶紧上！俊山咬牙憋着酱紫色的脸道。 眼前的一幕，不仅下面的人，就连叉车司机都看呆了！这还是人吗？咋这么大的力气？那手臂上的青筋鼓得跟蚯蚓一般，竟然把这么重的机器给掀开了？！ 傻了吗？！赶紧把铲子插进去啊！高原一边担心着父亲的身体，一边朝叉车司机怒吼道。 叉车这才赶紧上前，将叉车铲推到了机器下面。接着俊山一点点将机器放下，身子也跟着晃了两下。高原飞一般冲上车，急忙把父亲扶了下来。 俊山喘着大气甩着手，在众人的围观下无奈地笑道：老啦！这拼上一股子蛮力，也大不如从前了。 他这话让周围的人都傻了眼！现在都有这么大的力气，那年轻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倒是高原气得眼泪都下来了：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吗？一把年纪了还逞能，就算不为自己，你也得为我和我妈着想吧！ 俊山被儿子数落的一阵脸红，他也是太着急了，特别想为自己的儿子和老婆，出上那么一份力，让小原知道父亲是有本事的，是能照顾他和母亲的。 高原说完又后悔，忙帮父亲揉着胳膊说：身体没事吧？可不要再逞能。如果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和妈这日子就不用过了。 爸没事，以后注意。就是常年不锻炼，突然来这么一下子，胳膊竟然有点疼。俊山很不好意思地朝儿子说。 那能不疼嘛？几百斤的机器，旁人别说往上掀了，就是挪一下都费劲。可俊山倒好，还以为自己正当年、血气方刚啊！ 不过他当场露了这么一手之后，却瞬间赢得了别人的赞赏和尊重；俊山自己曾丢掉的尊严，他又何尝不想通过自己的能力，再给拾起来？ 大江看完老叔的身手后，自己竟然有点想跃跃欲试。只是还不等他往车上爬，高原就瞪眼厉喝道：你也要跟着出洋相？都什么年代了还比力气？那叉车的劲儿不比你大？ 大江挠头摸了摸车斗笑说：我可没想跟叔比划，我就是看看这缝儿够不够大，叉车铲能不能塞进去。大江那点儿小聪明，顿时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好在这就是一个小插曲，父亲的身体也没大碍。 接下来卸车就方便多了，尤其小吊车卸下来通上电之后，设备的安装就更加方便了。 2号厂房还在建，1号厂房倒是在上周就收拾了出来。这里一边建厂一边装设备，高原也一边跟着忙活，一边熟悉机器的各项性能和构造。 -- 第461页 等到设备全部卸下来，并安放到厂房里之后，高原又忙不迭地朝大江说：现在时间还早，你去大队广播一下，召集咱们村民开会，商讨一下石材厂招工的事情。我的意思是工人先紧着咱们村的壮劳力招聘，这样大家在家门口就能挣到钱，往后就不用跑那么远的路打工了。 行，那你什么时候过去？大江拎着车钥匙问。 待会儿调试一下切割机，要是没问题的话，这边就先交给姜工忙活。你先去召集村民，我很快就去。高原摆手说。 说是忙活一会儿，可高原那缜密的性格，还是陪姜工一直忙到了傍晚。直到大江打电话催，他才借了厂里建筑工的自行车，急忙朝大队奔去。 可来到村委大院后，高原却皱起了眉，这村民来的还不到三分之一，而且以大棚区的居多。他问大江是怎么回事，大江说都广播了三遍了，还是眼前这些人。 第386章 贫富之心 其实高原大体猜到了人为什么会来这么少，但他还是不愿把村里人的素质往歪了想。 于是高原走到人群里，找张富春问道：二姥爷，你们二队的人可都听你的，现在你都过来了，你们二队的人怎么就来了这么几个？ 张富春正了正灰色帽檐，微微低头叹息道：小原啊，乡下人就是这样，恨人有、笑人无，你这买卖越干越大，难免不会让人眼红和嫉妒。现在都传你的蔬菜市场，挣了有上千万，现在又要干石材厂赚大钱。照这个形势发展下去，往后你不就成咱高王庄的土皇帝了？ 高原当时都被气笑了：蔬菜挣上千万？他们也真敢传！上千万是什么概念，他们懂吗？咱高王庄人的心，还真是越来越大了，都敢张口闭口上千万了？ 张富春自然知道高原是个踏实孩子，他从小就看好这个远房亲戚。所以他很坦诚地摆手说：老百姓就是这么个心态，见不得别人好。况且你之前弄得大棚，就提供了200万的贷款，只利好了大棚区的这一部分人。其他没抢上贷款的，心里能平衡？ 高原又气又笑道：当初我可是求着大家贷款，他们没有胆量抢着干，现在看大棚挣钱眼红了，就把这账记我头上？ 哎，实际就是这么个情况嘛！而且你市场招工人，也是紧着村西人招聘，让他们挣到了钱。这对其他人来说，心里更不是滋味。张富春无奈地叹息道。 之所以招聘村西人，是因为他们当初举报老于家有功。如果我不给他们提供挣钱的机会，那村西人现在能这么老实？高原真想跟村民辩一辩这个道理，他也不是不想带着村民共同致富，可自己能力有限，总得有先有后吧。 大江在一旁听了几句，这才反过味来。他当即就扯着嗓子吼道：一群狗操的，真不是吃人饭的玩意儿！小原，不行就不叫他们了，就咱眼前这些乡亲，给外面打打电话，也能叫来不少人，咱不指望那些鼠目寸光的人。 高原心里虽然生气，可事情不能这么办。如果村里利好的机会，都被大棚区的人给占了，势必就会激化村里的矛盾，这绝不是高原想看到的结果。 张富春则继续又说：不好办呀，那些外出打工的青年里，有不少曾经都欺负过你爸，你现在越来越有本事，听说你爸病也好了，那些人担心你们一旦做大，回头再找他们秋后算账。所以他们宁可在城里给别人打工，也不愿回来给你打工。你要成了他们的老板，那还了得？不得骑在他们头上拉屎屙尿？ 顿了顿，张富春继续苦着脸又说：小原呐，二姥爷给你掏心窝子地讲，以前你家有多落魄，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全村还有比你家更穷的吗？但是现在，你家过得比谁都好，干那么大的市场，又搞这么大的厂子。这一穷一富啊，人们心里难免会有落差。 大江刚要开口唾骂，高原则抬手打断道：我懂，朱元璋做皇帝的时候，那些叫花子心里还一万个不服呢。这是人之常情，也不怪乡亲们心里嘀咕。 长舒一口气，高原便转身回到讲话台前笑说：能来多少算多少，咱们现在开会。首先我想申明一点，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欺负我爸也好，欺负我也罢，那都是老黄历了！我如果真想翻旧账，也不会等到今天。我都能把于苍泉给扳倒，还收拾不了其他人？可是我计较过吗？我反倒感激咱村的长辈，那年在我念大学的时候，凑钱给我交学费。 高原调整着激动的情绪，继续又说：石材厂是村委建的，不是我高原个人的，所以这里面不存在给我打工、帮我赚钱这回事。挣了钱是咱村集体的，到时候这笔钱要用于村子的发展，咱们未来会上更多大项目，挣更多钱。咱们村还会家家户户盖上小洋楼，通上暖气管道，咱们村未来全是柏油大路，路两边还要安上路灯！ 高原对于村子的设想，曾经只跟村委的几人提过。他从没在正式的场合，跟村民说过这茬，因为那时候他说这些，是没人会相信的。 但现在不一样，村里每天都在日新月异、发生变化，一部分人的腰包也开始鼓了起来。所以这个时候再谈自己的设想，至少大棚区的这些人会信，因为他们已经尝到了甜头。 -- 第462页 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高原继续说：石板厂的盈利，不仅仅是用于项目和村庄的建设，未来咱们还要发养老金、发教育金，让老人老有所养、让孩子接受更好的教育。所以大家不要把目光，只局限在眼前的一亩三分地，要把眼光往长远里放。 那小洋楼长啥样？咱村将来真正住上？有人满脸好奇地问。 通了暖气，冬天家里是不是就不冷了？不会跟烧炉子一样，有煤烟吧？！ 这要把全村都盖上洋楼、修上公路，那得多少钱啊？ 高原被乡亲们的单纯给惹笑了，他举起手说：五年，最多八年，我今天给乡亲们的承诺，拼尽全力也要兑现！但光凭我自己不行，我一个人拉不动高王庄整趟火车。你们这些轮子也得跟着转起来，那些外出的年轻人，尤其学历高、有文化的人，得回来一起帮我拉车。 大嫂子，你家文东也毕业一年多了吧，赶紧把他叫回来，我这边正缺人手，方方面面都缺，最缺的就是高学历人才。高原迫不及待道。 我家文东在外面干得挺好，一个月挣3000多呢，而且他们老板说，今年还会给涨工资。来咱村里有啥出息？不耽误孩子前途嘛？大嫂微微低头，不是太大声地絮叨说。 如果人人都觉得咱村没前途，那就真没有前途了！如果大伙儿都觉得咱村有奔头，那才是真有奔头！文东才挣3000多，你们知道我市场里的斌斌，一个月赚多少吗？4500！这还不算他年底的奖金。过些日子市场统计财务，我就把斌斌的奖金给发了，将来咱们市场一扩大规模，斌斌很可能就是市场的领导。 高原深吸一口气说：今天我把话撂这儿，未来的石材厂，是要拿出一部分利润给村民分红的，谁家的人在厂里干，谁为村子的发展做贡献，这分红就能发到谁家。谁家光想着在外面挣钱，不回来建设村庄的，这个钱就没有，因为你们不是参与者，对村子也没贡献，我不可能发给这种家庭的村民。 顿了顿，高原接着又说：石材厂这边，招收大约40名工人，先来的就先入岗，后来的就没机会在家门口工作。而且按学历优先录用，这个事情你们回去后，邻里街坊的都通知一下。如果咱村的人不来，那我就只能招外村的了，工资要是让别人挣去，咱村的人往后可不带眼红的。 第387章 市场红利 借着开会的机会，高原还是跟大家掰扯清楚了最好。他平日里太忙，根本无暇顾及村民心里具体怎么想，至少面儿上见了，大家都还挺和善的。 倒是这次一开会，村内隐藏的问题就曝露出来了。但这不是一个坏事，将来高王庄村企业手续办下来之后，高原必须要让大江在村委外面的公示栏里，每周都公示村企业的动向、人事、发展方向等等。 这样乡亲们有了参与感，知道村企每周都在忙什么，那么误会肯定就能减少很多，也不至于一些眼红的人，再给高原来这种无声的反抗。 时间抵近四月初的时候，村里陆陆续续回来了一部分人，但有能力和学历的不多，是王五叔所带的那部分建筑队回来的，人数大约有30多位，厂里的壮劳力是绝对不缺了。 在无人可用的情况下，高原本想把王五叔扶持起来，他多少地还把小学念完了，又是这群人的头儿。这个主意高原还没打定，文东竟然回来了，这倒是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文东念的大学比斌斌还好，毕业后直接留在省城工作，月薪三千多在省城其实还行，毕竟才迈出校门第二年嘛，而且做文职三千多，已经挺不错了。 可高原是文东的榜样，尽管他俩从小到大，也没有太深的交集，可因为高原学习好，那年还考了工大，她妈妈就总让文东向高原看齐。 而省城的房价一天一个变，文东知道就以目前自己的收入，想在省城扎根太难了。作为一个农村家庭走出去的孩子，就是爹妈和自己去卖血，也不一定能凑够一套房子的钱。 所以文东是个很懂变通的人，在外面没有关系和背景，要想熬出头很难。再加上母亲打电话，说斌斌现在跟着高原，一个月能赚4500，那文东听了心里能不激动？斌斌那榆木疙瘩都能赚4500，自己差哪儿了？ 因此他当机立断，直接辞职就回了家乡。总之先跟高原干上一段时间再说，如果不行的话，大不了自己再回城里嘛，反正年纪轻轻的，有的是时间尝试。 高原哥，听说你这里缺人？文东是自己找来的，这点比斌斌强太多。文东性格外向，长得也好看，虽然个子不是太突出，但白白净净的，笑起来让人很有好感。 文东？你妈给你打电话了？高原赶紧从厂房里出来，把文东领到办公室里坐下说。 打了，我接到电话后，没几天就辞职了。听说斌斌跟着你干混的不赖，我也想试试。文东笑着朝高原说。 虽然文东是冲着工资待遇来的，并不是真正为了高王庄的建设，而发自肺腑地想回村，但好在他实诚，不来那些虚头巴脑的，赚钱不丢人。高原拼命地发展高王庄，不也是想带着乡亲们赚钱吗？ 高原一边泡茶一边点头说：只要你在咱厂里好好干，工资待遇不会亏待你。三个月考察期吧，工资暂定3500，跟外面那些出大力的工人一样。如果你干得不错，回头的工资待遇就和斌斌一样，这个没问题吧。 -- 第463页 这确实没什么问题，城里的公司也有试用期，他只是没想到高原这个小厂子，竟然也这么正规。高原哥，那我接下来忙什么？什么时候上班？ 高原伸手要倒茶，文东赶紧抢先给高原倒上。这个眼力价确实不错，如果好好培养，文东兴许真能给自己撑起一摊事。 我记得你是学文科的吧？高原端起茶杯笑道。 是啊，现在有点后悔了，我们当届毕业的同学里，理科生都比文科生拿的工资高，而且他们的工作也好找。文东喝着茶叹息道。 待会儿我带你见见姜工，这段日子你就先跟着他学本事，但态度一定要谦虚，跟姜工说话要有礼貌。石材开采和石板加工方面的操作，你未必要会，但必须得懂。再就是公司管理方面，我在厂里你就跟着我学，我不在的话，你就跟着姜工，总之多积累些经验没坏处。 文东赶紧点着头，高原也像模像样地拿出劳动合同，跟文东专门签了这样一份协议。 高王庄太缺人才，高原也不可能正儿八经地对文东进行专业考核，能有个大学生呆在这里就不容易了，哪儿还敢要求太多？ 走完了正规的手续后，高原就带着文东参观厂子，跟姜工他们彼此介绍。忙完这头，高原还要打电话，给历江区的王维新通电话，问问旧城改造项目的进展情况。 时间真的是越来越紧迫了，王维新那头回话说，四月中旬高原这边就可以发货，而且有多少发多少，旧城改造对于石板料的需求庞大，让高原最好尽快投产。 高原也是着急，因为公司所有手续目前都差不多了，就缺个营业执照还迟迟没发下来。可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只要不发货、不产生交易，自己就不算开张营业。他索性就催促姜工，赶紧把石矿上的工人先培训出来，把石料先采出来。 采石场这头算是转起来了，高原又要考虑月底的工资问题。万一王维新那边压了货款，石材厂里再开不出钱，那谁还给他干活儿？ 于是下午他又跑去市场开会，主要是把市场这边的营收，集中统计了一下。 这一算下来不要紧，没想到这半年时间，蔬菜利润竟然收获颇丰。 斌斌端着账本朝高原说：哥，这半年的市场收益，除掉成本、税务和开销外，一共是312万2000元.其中12月到1月这俩月，因为蔬菜价格处在高位，咱们市场每天的纯利就在6万左右。但2月初蔬菜价格一下滑，利润明显就降下来了。 这个收入跟高原预估的差不多，反季蔬菜也就那俩月能挣着油水。但是如果把市场规模扩大，将来把整个新兴镇的蔬菜，都归拢到自己的市场里，集中发往北海赚取差价的话，这绝对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当然，前提是朱大能的分销市场得建起来，能给自己提供一个稳定的销货渠道。不然菜收上来之后卖不出去，那么大的体量，几次就够高原赔个底儿朝天的。 斌斌，你转50万打到石材厂的户头上，那边需要资金压底儿。然后预留100万出来，这个钱过些日子要用来建市场。再就是咱们市场管理人员，你和你爸每人发2万元奖金，端吉叔给他发3万，因为他出的力最多，你没什么意见吧？！高原笑着问。 斌斌赶紧点头说：当然没意见，我就每天在这里弄点儿财务，拿2万奖金我有点心虚。倒是高原哥你，用不用取出来一部分钱，留着你自己私用？ 高原卡上零零碎碎的还有几万，平日里除了吃饭，他倒也没有啥大的开销。我给你个卡号，那是我妈妈的银行卡，你就往那卡上打10万吧，算作我这半年的工资。 你一个大老板，这半年都折腾坏了，就给自己开这点儿钱呀？斌斌有些心疼道。 市场是咱的，我可没把市场的股份交给村委。我只是说将来的盈利，会分给村集体一部分，用作项目投资。这转给石材厂的50万，就是村集体的红利，至于剩下的，那还不都是我的？高原拍着斌斌肩膀笑道：发多了交的税也多，我家现在还不缺钱，就先存在公司账户里，回头留着做蔬菜收购的本钱吧。 高原一边说，一边微微叹息道：今年夏天还好说，可等冬季的反季蔬菜一上市，估计整个新兴镇的菜农，都得朝咱市场里涌。剩下的一百多万就放着吧，咱挣得多，投入也大，这钱是压舱石，就不要乱动了。 第388章 石材厂开工 有了市场的这部分营收，高原心里算是将将有底了，至少石材厂那边的现金流暂时不用担心，工人头几个月的工资也有了着落。 而且他内心还稍稍感觉到了一丝庆幸，那就是自己布局石材厂这个项目是正确的。因为原料不用花钱，山是高王庄的山，资源属于高王庄，石材厂又属于村办企业，如此一来他不仅能省去很多跟村民争执的麻烦，而且原料可以不花一分钱，仅投入工人和开采必要的设备就足够了。 石材厂前期的投入是大了些，可后期基本就不需要多少投入了。厂房有了、设备有了、运输车和工人也都齐备，拿石料来换钱，只是早晚的事情。 高原虽然心里着急让石材厂赶紧盈利，但安全必须要放在首位，在山上采石的人可都是自己的乡亲，若真出个问题，赔钱倒是小事，关键是他往后怎么面对乡亲父老？ -- 第464页 所以还没等石料开采，他就先让张传喜去镇上，印了几十条醒目的红色大横幅，上面的标语全是关于安全生产的口号。从厂区到山上的这条路，高原让人齐刷刷地拉满了大横幅，以起到警示作用。 石头开坑的时候，高原也是让姜工精挑细选，专门找一些头脑机灵、身手敏捷，且能把《安全生产条例》背下来的工人上山，接着碎石破土，对山体里质地优良的石料进行开采。 同时他又让文东联系大伯那边，专门给找了几个土方车司机，一个挖掘机师傅，还有两个叉车司机。这外面找来的人价格都偏贵，钱给少了人家不正经干活，说重了人家还可能撂挑子不干。 第一批石料采出来装车的时候，有个叉车司机就吊儿郎当，文东喊了对方两次屁股都不挪窝，叼着小烟还跟文东呛呛，说就那两块石料不值当装车，等多采些石料出来，对方再给一口气干完。 先不论这司机的工作方法对不对，他的态度绝对是有问题的。黄龙县会开大叉车的司机不多，所以对方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好像缺了他矿上就不能转了似的。本家人开着工钱使唤你干活，你还一身臭毛病，文东气得不轻，在矿上就跟对方吵了起来。 还是高原过去调解了一下，又很和善地跟叉车司机说：是这样，着急运一车石料回厂里切割，是省里那边的客户，要着急看咱们的石板样品。如果见不到样品的话，人家又怎么敢跟咱矿上签采购合同？你说对吧？！ 高原这么一解释，叉车师傅才哼哼唧唧，把手里的烟头一甩说：早这么解释不就完了？你看那小子毛儿还没长齐，就支使这个、支使那个，算个球？！ 文东气得脸红脖子粗，高原只能跟姜工嘱咐了几句后，便把文东拉回了厂里。 哥，咱花钱雇他干活，他牛逼什么呀？你也是好说话，干嘛要对他那么客气？文东心里一万个不服，鼻子都气歪了。 文东，你现在是我这个总经理的实习助理，转正后就是助理，等姜工走了以后，这个厂子除了我之外，就属你的权力最大。如果你干得好，将来整个石材厂的生意或许都得交给你打理。所以不要孩子气，要顾全大局。高原很有耐心地跟文东说道。 可文东却依旧拉着脸，他毕竟才刚毕业一年，又处在心高气傲的年龄段，作为一个大学生，竟然当众被一个叉车司机弄得下不来台，他心里较着劲呢。 不行把他开了，我再让大伯给介绍几个叉车司机过来。文东一脸置气道。 再请几个过来，如果还是这个脾气呢？你的这个办法治标不治本，而且这几个外聘人员的工资也太高了。高原倒上茶水，微微叹息道。 哥，那你说该怎么办？咱村的人还好说，这些外聘的人个个不服我，往后这工作我还怎么开展？文东紧皱着眉头说。 高原则端起茶杯喝着水道：凡事要动脑子，作为厂区的领导，跟下面的员工吵架，是最低级的行为。别说你吵不赢，就算吵赢了，那你也输了身份和权威。咱们做管理的人，不需要太精通技术，但一定要懂人心。只有抓住了人心，下面的人才能好好给你干活。 文东急得挠头道：哥，那那到底咋办？ 高原这才微微笑说：从厂里挑几个年轻的、稍有学历的工人，这两天就安排他们去学车。挖掘机两名学员，叉车两名学员，土方车司机不用培训，会开车的一抓一大把，他们可没底气闹事。学员必须是咱们自己村的，一来踏实好说话，二来也好规范，不易跳槽。 一个岗位培训一名不就够了吗？咱就一台挖掘机，用不上两个司机。文东眼前一亮道。 如果岗位的技术，被某一个人垄断，那么他就会产生骄纵之心，觉得厂子离了他就不转了。往后对方狮子大开口要工资，你给还是不给？但如果有另一个人，跟他在同岗位上竞争，结果就不同了。他会担心自己的职位被对方给顶掉，所以不仅要求少，反而会更加用心工作。管理公司就是管理人心，你得拿捏住了才行。 听完高原的这席话，文东算是彻底服了！哥，你可真鸡贼！这主意你是咋想到的？你就比我早毕业一年而已，咋感觉你懂的这么多呢？ 高原就抬手指着他说：你这拍马屁的习惯也得改改，咱厂里不需要这个。而在工作上，你要少说多做，多听、多问、多记、多琢磨。学校只是给咱们提供了一个踏入社会的平台，而真正的学问，都在这社会上呢。 文东近乎崇拜地朝高原点着头，接着就开始忙忙叨叨，在厂里选人送去培训。 时间赶在半下午的时候，第一批石料才切割出来。姜工也专门从山上下来了一趟，反复研究了一下石板的质量。 高总，这个石头坑咱们开的很成功，都是质地优良的青石板材。像这种3乘1.5的普通规格石板，按目前的市价，单块能卖到27左右。所以往后啊，只要这边不查环保，您就躺着赚钱吧。姜工摸着手里的石板，嘴里还啧啧地发出阵阵感叹。 第389章 村企班子 有了姜工的这话，高原心里这才有了底气。如今产品有了，历江区那边还催着高原这边，要验一验产品质量，只要把这层手续再走过去，石材厂差不多就能见到回头钱了。 -- 第465页 傍晚高原在厂里吃饭的时候，大江那边又来了电话，说是公司手续已经齐备了，让高原回村委开会。 听到这个消息，高原又长长舒了口气，石材厂的事情从年前就开始筹备，如今忙忙叨叨至4月份，所有事情总算是走上正轨了。 高原当即把文东叫上，俩人骑着自行车就往村委那头跑。一路上俩人迎着春日的微风，走在平坦的水泥路上，穿行在高王庄绿色的田野里。 文东就笑说：哥，你现在都是大老总了，咋还骑个自行车呢？厂里应该买个车，我有驾照，回头我可以给你开车。 这话倒是把高原给问住了。其实从去年卖大蒜开始，高原手里就有了不少资金，几百万、几百万地往手里抓。可时至今日，他却总感觉资金依旧捉襟见肘，甚至拆东墙、补西墙。毕竟还有太多的项目要投，高原可不敢乱花一分钱。 再等些日子的吧，等咱们村项目多起来，买卖越干越大的时候，保不齐咱村家家户户都有小轿车。但是现在还不行，产业在起步的阶段，资金的投入量太大。万一现金流断裂，那咱就只有干瞪眼的份儿了。 高原摇头叹了口气，便用力蹬起自行车，朝着村委奔去。 自打于老四被驱逐出村委班子之后，目前也就这么几个人；大江、张传喜、王伟、刘义合。刘义合还是原高王庄小学的数学老师，之前村里孩子暑假补习班那事儿，就是刘义合给操办的，人是不错，就是做事慢慢吞吞，少了股子闯劲儿。 见高原带着文东过来之后，大江忙不迭就把公司的各项手续和印章拿出来说：高王庄村办石材厂的手续都在这儿，小原，这活儿我干得还算利索吧？！ 高原立刻把手续接过来，一边看一边满意地笑说：挺好的，基本没用我插手，你前前后后忙了这么久，确实为咱高王庄出大力了。 这时候张传喜抬头笑说：小原，以后你可就是咱村企的总经理了，我们这些人的职务该怎么划分，具体负责哪些事情，咱今晚就得定下来。我记得你以前说过，要把咱村当公司来运作，可怎么运作你得讲明白呀，不然我们可是两眼抓瞎。 其实高原的思维，还停留在中海集团的管理模式上，那时候他手底下的人都懂行，所以高原只要掌控大方向就行。可现在不同，眼前这些人对于公司事务一窍不通，高原要是不指挥，他们就在原地转圈，全然不知道该忙些什么。 于是高原先给安排了具体职务，大江挂职副总经理的头衔，但他接下来还要跟端吉叔一起，忙市场扩建的事，暂不参与石材厂的具体管理工作。张传吉作为村里的会计，自然要任职公司财务，将来公司规模扩大了，财务部就是他的。 王伟和刘义合都给挂了分管经理的头衔，但王伟目前是蔬菜市场的骨干，高原肯定不愿意把他往外调；刘义合还是留在村委，负责处理村里的一些事务。 虽然具体工作的变动不大，但每个人的头衔都有了。有了职位以后，才能以村企的名义给他们发工资；若是挣不上这份钱的话，谁又愿意鞍前马后跟着高原瞎忙活？ 等到大家没有异议之后，高原才开口又说：传喜叔，村里的无息贷款该收收了，大棚区的人今年卖了多少钱，我市场里都有账呢！你回头把这钱收一下，赶在五月份之前，我得把钱给人家送回去。 好好，这个事情我明天就办。张传喜赶忙点头说。 忙忙叨叨一整天，高原脑子里都成了浆糊。好在回家后就清净了，父亲现在搁石材上班，母亲和大妈还是忙着棚里的那些事。 赶在晚上回到家里，母亲和父亲就有着说不完的话。高原只靠在沙发上听着，然后在爸妈家长里短的交谈中睡去。那一刻高原就是幸福的，是被爸妈的关爱环绕的。 第二天一早，他带上样品就要跑省城。毕竟跟区里合作谈生意，可不是像跟普通客户谈生意那么简单。 大江开着车，高原则带着文东出来涨见识，毕竟往后石材厂那边的事，高原有意让文东挑大梁。 他与区领导王维新联系之后，便直接找到了旧城改造办。像这种正规的部门，他们开始是不跟高原谈价格的。对方有一套严格的程序，先审查公司资质，然后还要把石板样品送到有关部门进行检验。最后还要让高原去开一张车辆通行证，如果没有这个证，运输车是进不了主城区的。 这一套手续忙下来，就足足花了5天时间。然后高原才有资格谈价钱、签合同，并根据项目的需要，给高原列出了不同规格的石板材，让高原一定要按照区项目的要求供货。 麻烦归麻烦，这些都在高原的接受范围之内。可签完合同后，改造办的主任才说，采购资金要按月发放，这已经是对高原格外照顾了。 我跟王维新之前都谈好了，他承诺接到货就结款，现在怎么又按月发了？那天高原也是毛躁了，在省城待了这么久他可以忍受，可资金不能及时到位可不行。 可主任就是这话，区财政不可能为了高原这一家供货商，而改变他们的运作方式。高原当场给王维新打电话，对方也是含糊其辞，只说钱肯定一分也不会少，让他放心供货就行了。 -- 第466页 自己跑了这么远的路，耗费了这么久的时间，而且厂里已经开始在囤货了，高原就是不认也得认。做生意就是这样，任何的风险都是难以预料的。 所以在四月份的那个月里，高原真的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区里再闹什么幺蛾子，这个钱没影了。毕竟自己厂里的石板材，每天都在连续不断地朝省城发货，而且运输的费用还欠着大伯呢。再加上厂里的开销，工人工资，仅高原手里那50万，能不能扛过5月份都还是个未知数。 第390章 货款积压 那段日子高原每天都在想啊、盼啊，宛如回到了当初，在中海工作的时候，盼着月底发工资时的场景。 可盼着发工资，和盼着结货款的感觉还是不一样。在中海时，他付出的只有时间成本和劳动成本，这些他都承担得起。可现在做石材生意，他不仅承担着一厂的开销，还承担着厂里工人的工资。不赚钱就是赔钱，只有这两个选项。 更令高原难受的是，厂里每天都持续不断地发货，而且一趟就是好几辆卡车地往省城拉，有时候改造办那边还来电话催货，如果货供应不上的话，就视高原这边违约。 他真的是压力山大，只能让工人采取两班倒的模式，日夜开工生产石板材。有时候人员调度不过来了，高原就从山上的采石场里撤下来一组人，然后顶上石板加工的生产线。 两班倒就得加工资，高原手里捏着账户那点钱，有时候担心地连觉都睡不好。关键是他上次去省城，王维新自始至终都没露面，只说自己太忙了，让高原直接找改造办就行。 所以这个事情一直让高原的心都悬着，莫不是王维新出什么事了吧？！毕竟他的承诺都不好使了，讲好的按次数结款，最后却稀里糊涂、不了了之了。 因为反季菜的那一茬产量下去了，夏季时令蔬菜还没种出来，市场那边倒是有了些空闲，端吉三天两头打电话，问高原蔬菜市场扩建的事情，到底什么时候进行？ 高原现在哪儿还敢花钱啊？投资市场的那一百万，高原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先捏在手里，紧着石材厂先用。万一区里这个月不结款，他也不至于捉襟见肘。 有句话说得好，没有充足的资本，千万不要干实业。因为实业对资金链的依赖太严重了，而高原基本是靠白手起家，他没有充足的原始资本积累。一旦出现压货款的情况，真急得嘴上都生火疮。 市场那边就先给放了假，也让端吉、斌斌等人好好休息些日子。可时间来到五月份的时候，货款的事情区里竟然还没提，高原打电话给改造办，那边只说再等等，钱绝对一分也少不了，都在账上记着呢。 这就让高原上火了，他质问对方之前讲好了月底结钱，怎么又临时变了卦？随后他又觉得自己态度过激，便开口服软道：主任，我们小家小业，没有那么大的流动资金支撑，您要是方便，就先把上月的货款给结了吧。 可对方竟然给高原回复说，这做石材生意的，哪个没质押过货款？有的公司质押上一两年，也是常见的事。这才一个月而已，急什么急？区里能差你这点小钱？ 他这话真的把高原惹怒了，于是高原连王维新都没找，直接就把电话干到了四哥那里。干买卖不讲诚信，对方竟然还有理了？ 四哥，王维新也太不办事了，之前答应好的按批次结款，后来改造办又说按月。现在都到5月份了，又说让我再等等。我真是没办法了，才来找你了解一下情况，我们村小家小业的，经不起这么折腾啊？！高原气得脸色涨红道。 老四很平静地听完后，才缓缓叹了口气说：你周围没人吧？！ 高原看了看对面的会计王传喜，然后拿手捂住电话说：没人，四哥，到底是怎么了？要说区里资金雄厚，不可能差我这点货款啊？ 老四这才说：负责旧城改造的队伍里，头些日子有个人出了问题，说是跟施工方之间有猫腻，现在正严查呢！你也不用埋怨王维新，他身份太敏感，尤其这个时候，他不能跟你这个供货方有过密的接触。 那既然这样，旧城改造的事不应该停工吗？怎么改造办那边，还一个劲儿管我要货？高原疑惑道。 目前就属你这块最干净啊？！改造办是省里临时成立的，你也不是当初的竞标方。上个月你是跟改造办签的合同，所以你这边不用核查，货可以放心采购。就是现在财政上还不敢往外放，得等把事情彻底核查清楚了之后，才能统一把资金放下来。 高原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这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其实归根结底，还是石材厂的抗风险能力太弱，现金流太少。如果高原手里攥上一千万的储备资金，他完全不用为这事儿上火，你就是拖上一年货款，高原也稳如磐石。他甚至会继续扩大厂区规模，提高生产能力，寻找新的客户，来给厂里创造效益。 见高原沉默不语，老四则继续说：如果你手头不宽裕，我这边可以给你支应一部分资金，等发了货款之后你再还我。 高原忙不迭说：不用四哥，我还能扛一段时间。就是这具体的货款发放日期，你能不能给我个准信儿？ 这个我给不了，估计五月中下旬吧，最迟六月，货款肯定能统一下发。这个你完全不用担心，区里不可能差你的钱。而且现在已经有两家承包方，在核查完没问题后，开始在旧城区动工了，所以你的货最好不要断，不然会耽误工期。老四朝高原嘱咐道。 -- 第467页 行行吧，连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再等等。高原微皱着眉，心里不是太痛快地跟四哥结束了通话。 区里到底闹什么幺蛾子高原不关心，也不是他该问的事。高原只关心高王庄的石材厂什么时候能回款，公司什么时候能盈利。 但这件事仔细想想的话，高原倒也能理解，旧城改造那么大块的肥肉，心志不坚的人，肯定会搞些小动作，伸手揩揩油。如今省里能这么严查，就连王维新都噤若寒蝉，这说明如今法制正在不断健全，省里也在下重手打击。从宏观的角度来讲，这是个好事，对于做生意来说，往后的营商环境也会越来越好。 只是这钱到底啥时候能发呢？甭说省里的财务系统，就连中海的财务部，有一毛钱对不上账，那整个财务部门都得进行统计，查出来那一毛钱到底差在了哪儿。不然的话，工资都得延后再发。 高原靠在椅背上，仰头长长叹了口气，便朝张传喜问：传喜叔，咱们一共发出去多少货了？ 传喜可天天琢磨账上的事呢，他张口就道：已经发了近70万的货了，这五月份还要继续发吗？ 发！要多少发多少，回头咱挣一把狠的！争取六月份之前，咱捞他个200万回来！反正事情都这样了，高原信不过别人，还能信不过四哥吗？！ 第391章 斌斌的设想 做生意真得需要一颗强大的心脏才行，70多万的货款积压，估计连大伯王献忠都不敢这么玩儿。高原索性也想开了，爱咋咋地吧，这钱反正早晚都得回来。如果六月份再不回款，他就先动用市场的钱。 可偏偏张传喜，还要再给高原补上一刀：献忠运输公司的钱，按日期来说也该给了，这个事情你看 大伯那便催账了没有？高原强迫自己冷静地问。 没催，只说方便的时候给就行。张传喜战战兢兢，厂里有多少钱他清楚，光四月份厂里开支加员工工资，就20多万，如果把运费结了，那就冲着30万奔了。高原满共就从市场调来50万应急，这运费再一结算，月底就该捉襟见肘了。 高原微皱着眉想了一下说：先把运费结了吧，大伯那便也不宽裕。月底钱不够的话，我再从市场那边给挪点儿。 说完高原就出了厂子，强大的资金压力已经让他有些坐不住了！还是出来透透气好，望一望远处的田野，嗅一嗅泥土的芬芳。啥也不要想，单纯的放空一下自己，心情这才慢慢舒畅了起来。 他沿着水泥路一直往北走，抬头间却在坡上看到了王伟和斌斌父子俩。高原朝坡上喊道：休假了不去逛逛县城，带着斌斌相一门亲事，你俩跑土坡上干嘛？ 斌斌就一个劲儿朝高原招手说：哥，你厂里不忙啊？ 高原朝土坡边走边说：再忙脑子就不转了，跑出来透透气。 高原沿着土坡向上爬，到了顶上之后，才看到斌斌手里夹了个画板。开始斌斌还不好意思给高原看，倒是王伟扔掉烟头，把画板拽过来说：咱们去年在土坡顶上议事，不还提起种花的事吗？我和斌斌闲着没事，这孩子会画画，而且之前还是园林专业的 不等王伟说完，高原就看着画纸吃惊道：斌斌，这是你画的啊，是咱高王庄的土坡？ 嗯，土坡的土质，适合种薰衣草一类的植物。虽然不是花儿，但长起来很漂亮。如果漫山遍野地种上这种草，再点缀上一些花儿，我觉得肯定特别好看。斌斌腼腆地指着画板道。 挺好的，比我想象中的还好。要是种这么多花儿的话，得花多少钱？提完钱高原就后悔了，现在他满脑子都是钱。 以后再说吧，现在石材厂一开，连市场那边的资金都不宽裕了。我先写写画画，好好修改修改。等哪天咱账上真富余了，再操办这个事情也不晚。斌斌很懂事地为高原考虑说。 这话却让高原心里酸酸的，斌斌设计的挺好，那漫山遍野漂亮的颜色，那坡上的石板小路，还有那坡顶带着风车的小木屋。 其实每个人对自己的家乡，都有着一种浪漫色彩的幻想，可若要实现这种想法，就必须要有钱才行。他支持斌斌的设计，甚至想到以后，唐佩来村里的时候，第一眼先看到这么漂亮的风景，那得是多么浪漫的一件事啊？！ 等着，哥给你挣钱！你好好画、好好设计，你们幻想中的高王庄什么样，往后咱们就让它变成什么样！这个世上最珍贵的就是幻想，咱不能丢。高原一屁股坐在土坡上，他在欢喜的同时，却又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 他曾踌躇满志地归乡，想在两年之内，把家乡改造成另一番样子。可眼看着一年都要过去了，家乡还是这个鬼样子！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低估了前路的艰辛，苦和累他不怕，可每次自己拼尽全力，却只能让家乡往前迈那么一小步。 所以他很着急，但着急在现实的生活中，又毫无用处！时代还是这个时代，家乡还是这个家乡，它们一直都在按自己的方式运转着，高原拼尽全力，似乎也只能让这座庞大的机器，缓缓挪动一下而已。 哥，你想什么呢？斌斌转头看着高原问。 -- 第468页 我也在幻想，幻想咱们村庄的未来。可越是对实际问题接触越深，我发现这幻想的能力就越在减弱。我有时候都不敢想，因为一想就要花钱，花钱就得先挣钱，可钱真不好挣！斌斌，哥说这些话是不是显得俗气了？高原苦着脸笑道。 怎么可能？在咱们村里，不管你往哪儿一站，你就是周围人的主心骨。大家现在都说你有本事呢，我爸晚上吃饭，还得扯上你几句，拿我跟你比呢！斌斌对高原是绝对的钦佩，因为他改变了斌斌的命运。 高原倒是直接怼了王伟一拳说：叔，现在可不许骂斌斌龟儿子了！端吉叔可一直夸他呢，管了半年的账，一分钱都没错过，这一般人可干不来！ 王伟就捏着蒜头鼻笑道：有你护着他，我哪儿还敢骂？其实吧其实 王伟张了张嘴，那脸上的喜悦，突然掺进了一丝伤感，他深深吸了口气说：其实斌斌一直都挺好的，主要是这孩子的心善。我一直都知道，都知道的！就是我太望子成龙了，小时候对斌斌管得太严，哪次考试名次下降了，我还要打他，吓得斌斌都不敢回家 小原啊，叔这一代人文化程度不高，说实在点儿就是素质低，也没什么见识。现在看着斌斌跟着你做事，越干越有模样、越干越有信心，好多时候我也在反思，是不是我的教育方法真的错了？是不是我耽误了斌斌的童年和青春？ 王伟叔这样一说，斌斌的眼睛都泛红了。其实他们父子俩的关系正在改善，不然这么严厉的父亲，又怎会搂着斌斌的肩膀，来这土坡上散步？ 他们那个年代的父亲，是极少表露自己情感的，而且死不认错。今天王伟叔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而且还是当着斌斌的面儿说，就足以证明很多事情了。 当父母的也不容易，斌斌好歹还有父亲管着，我小时候却还得照顾父亲呢！归根结底还是穷，这人一穷吧，不仅见识少，而且火气还大，这也是咱们高王庄的局限性造成的。 高原叹了口气，抬手指着坡下说：世世代代，村民就被困在这葫芦阵里，南看是山、北看是山，前胸后背都被堵着，谁还能有个好脾气？某天，当咱们把南面的山通开了，外面新鲜的空气就吹进来了！等有了钱，咱们把学校也弄好点儿，请高素质的老师来教学，孩子们也说普通话，也学洋文，从小就学。一代又一代，终究会越来越好的。 第392章 紧抓机遇 跟斌斌父子俩聊了一会儿之后，高原觉得心情舒畅多了。很多时候人一忙起来，脑子就爱钻牛角尖、总爱对着一个问题较劲。但如果出来透透气，找人聊聊别的事情，畅想一下高王庄的未来，那货款积压的问题，反而就没有那么憋闷了。 傍晚高原下了坡，他先去采石场转了一圈，虽然这里有姜工指导、文东监督，但安全问题还是要格外注意才行。 可转着转着，高原就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粉尘颗粒的污染太严重，这种污染不仅仅存在于采石场，石板加工厂里也存在。这才开工不到一个月，石板厂的院子里就铺满了白色颗粒，脚踩上去都能溅起一阵白烟。 于是高原回到办公室后，先打电话把矿上的文东叫了回来，又拉着张传喜开会说：传喜叔，你明天去一趟镇上的药店，采购些口罩回来。粉尘颗粒的污染太严重，长时间下去，我怕工人身体吃不消。 说完他又朝文东道：从明天开始，所有上工的工人，尤其是切割车间的工人，都必须要佩戴口罩。谁要是敢违规就扣工资。 哥，没必要吧？！上头领导来检查，都没有提过这茬。再说咱都是乡下土生土长出来的，谁嘴里还不含上二斤土喘气啊？让矿上那些叔叔大爷戴口罩，他们还不得骂咱闹洋相？！文东觉得是没这个必要，矿上工人开始连安全帽都不愿戴，这还是他苦口婆心劝着戴上的。 规定就是规定，无规矩不成方圆！以后谁戴口罩谁上工，不按规范办事的，就不让进厂子的大门。在村里干事情就是这样，你跟乡亲们好说好聊他们未必会听，反倒还要以长辈的姿态来压你。倒不如直截了当，拿工资说事；只要一提钱，保准比什么都好使。 说完高原又朝张传喜问：无息贷款的事情收的怎么样了？ 张传喜赶紧拉开抽屉，翻出账本说：一大部分都还了，还有小部分没给，说是存银行再涨涨利息。有些人就是这心态，钱到了自己手里，再让他们往外掏，那比干什么都费劲。 回头去村委广播一下，月底之前吧，所有人都得把钱还回来。如果拖着不还，就按银行利息来收，再一个月不还，就拿他们的大棚抵债。高原知道，不能什么事都由着村民性子来，规矩就是规矩，如果被村民带偏了，高王庄能发展起来就见鬼了。 他们这边正聊着，大江也骑着摩托过来了。关键他骑摩托爱耍酷，每次停车都得在地上转半圈。可在石板厂的院子里一转不要紧，瞬间就溅起了大片扬尘，直接把大江搞得灰头土脸，咳嗽不止地躲进了办公室里。 咳哼、咳哼！大江拍打着身上的粉末，又抓起高原的水杯，猛灌了两口水才缓过劲儿来说：县里已经下发通知，要在中村和新兴两地搞菜篮子工程。中村那边底子厚，也有正规的蔬菜批发市场。现在领导的意思是，咱们新兴也应该建蔬菜批发市场。 -- 第469页 高原知道这是早晚的事，高王庄试点的成功，早就引起了上面的关注，只是没想到这才5月份，上头就已经着手规划了。 大江拉着凳子坐在高原对面，拍打着皮鞋上的粉尘继续说：干吧！因为咱们有干市场的经验，县里的意思还是想让咱挑这个头，如果资金不宽裕可以申请贷款。 有无息贷款吗？高原忙问。 还无息？去年因为大蒜的事，银行都赔惨了。现在政策紧着呢，农业口这边，能给正常贷款就不错了。大江拍打着手上的灰道。 直接贷款肯定不划算，而且高原现在并不是赚不到钱，而是钱还没到账而已。四哥说最迟六月份肯定能给回款，所以这个时候再让银行插一杠子，薅自己一把利息，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合适。 小原，咱要是再不干，人家镇里可就牵头干了！现在文件已经发下来了，镇上催着让咱们先表态呢！大江急不可耐地皱眉道。 就不能再等等吗？最迟七月，等咱石材厂的款项回过来以后，再建市场也不迟嘛。高原虽然也着急，但还是心平气和地说。 关键是上头等不及，这菜篮子工程计划，得先跟整个新兴镇的老百姓进行普及宣传啊！如果没有一个庞大稳定的收购市场，那老百姓敢信？上次的大蒜，不就是因为没市场收购，让老百姓栽了跟头吗？ 顿了顿，大江继续又说：这一环扣一环，只有建了市场，老百姓愿意种，县里才能周转资金，再给老百姓提供贷款。光这几项任务，没有几个月都下不来。等批了贷款，老百姓才能建棚、种菜，你算算这时间，是不是就有点紧迫了？ 也是啊！发动整个镇的农民建棚，这不是一个小工程。而且机会就摆在眼前，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往往都能撑得油头粉面。况且这个机会本来就是高原牵头创造的，如果被镇里接盘过去的话，他肠子都能悔青！ 你待会儿就跟镇上表态，这个市场咱们牵头建！至于资金高原顿了顿，沉思片刻才说：就先用市场里的那一百万，至于石材厂这边，如果下月对方还不回款的话，就把石材厂抵押银行贷款。 高原知道，这就是时代发展的快车道，是政策所带来的利好机会。高王庄的市场一建，县里会主动给做宣传，而且积极响应县里的号召，将来市场的发展能省去很多的麻烦。 所以机会就摆在面前，不要管自己准没准备好，不要管资金充不充裕，先干了再说！ 咬牙给大江做出保证之后，高原继续又道：管上面多要点儿政策，尤其是在税收上，怎么也得给让点儿利！你现在就给刘建设回话吧，看看他那边能不能给争取些便利！我感觉应该能，毕竟咱这也是为上级领导分忧。 大江当即就掏出电话打了过去，聊了不到2分钟，大江的脸上便有了喜色。等挂掉电话之后，大江转身乐呵呵道：头一年给市场免税，第二年和第三年交半税，这是县里给的政策，你觉得怎么样？ 那还等什么？明天就把建市场的事提上日程！高原激动地都站了起来，他没想到县里竟然有这种魄力，这种好事自己不赶紧占了，那还犹豫什么？！ 第393章 巩珺变脸 祸福相依，有的时候坏事并不是一坏到底。西方不亮东方亮，正因为历江区货款的积压，高原才没有立刻去建市场。正因为资金上的捉襟见肘，高原才一直把这件事压着不办。 如果石材厂这边没有遇到资金问题，就以高原的性格，他上个月就催促着市场开建了。如果自己提前动了工，那县里还会给这种优惠政策吗？大概率上是不会了，你建都建了，人家干嘛还要操这份心？拿利好政策鼓励你？ 人家就是看你这边没动静，镇里领导又没有运营市场的经验，所以才想让高原挑这个大梁。而这一个月的时间差，高原就拿到了政策上的大礼包。所以有时候，机会真的是等来的！天知道哪块云彩有雨？生意生意，三分靠生产，七分看天意！ 市场就在这突如其来的政策之下，轰轰烈烈地展开了！有那么一段时间，高原一边和大江一起跑扩建手续，一边去中村蔬菜市场，进行深入考察。 这次考察不再是学人家的运作模式，而是学习市场的布局、片区的规划、费用的投入。再加上有县里牵线介绍，中村市场的总经理，还专门与高原谈了整整一下午。 当年筹建中村蔬菜批发市场，可是整整花了400多万。开始他们本没打算投入这么多，预估资金是200万。可建着建着，就发现资金跟不上了，很多预算上的问题都没有考虑到，最后要不是村民集资入股，这市场当年就有可能烂尾。 高原听对方介绍了很多经验和教训，自己的日记本上也是记的密密麻麻。毕竟他手里只有一百万现钱，干不到中村这么大的规模；所以好钢必须要用在刀刃上，钱得掰成两半花才行。 饶是这么小心谨慎，当理论用于实践时，还是各种毛病不断！由于房地产行业的拉动，各种建材都开始涨价，而且一天一个价！社会经济就是这样，牵一发而动全身，你以为和自己没关系，其实社会的方方面面，都和每个人息息相关。 -- 第470页 所以高原只能先采购建材，而且那一笔砸下去就是70多万！当时他的心都是慌的，倒是上级领导踏实了，这手续也办了，建材也买了，领导们不仅开始大搞菜篮子工程宣传，还包车带着各地农民，来高王庄参观市场工地。 可高原心里怕呀，没钱了嘛！施工费、水电费、村集体的地皮承包费，乃至于目前采购的建材，有些零零碎碎的都还没置办齐。 高原以前做过大项目，也有制定预算的经验；前期预估和后期实际的支出费用出现偏差很正常。可高原现在没有中海那么大的集团做支撑，这个窟窿没人给补啊！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刘建设月底带人来视察的时候，又说要修路。高原跟刘建设解释说，路去年才修，自己花钱买砂石子垫的。可刘建设却说，这个市场代表了新兴镇农业发展的形象，所以从外面通进市场的这条路，必须要柏油路才行。 高原在工地上真不是哭穷，他是真的穷！但刘建设说铺路的钱镇上给出一大部分，从外面的大公路，一直给修到坡下；但坡下通市场这段，要由高原自己来出。而且不要跟他讨价还价，这是命令，不是商议。 高原这边顶着压力上项目，而北海的巩珺那边，却要被气炸了。 周末这天是小莉安排的饭局，她家的机器到现在还没卖出去，所以她就想到了巩珺和唐佩。一来巩珺精明，而且有卖设备的经验，小莉想让巩珺给估个价；二来高原那边开石材厂，看看能不能借助唐佩的关系，把设备转给高原。第三姐妹们不少日子没聚了，正好借这个机会联络一下感情。 你家设备几成新？饭桌上，巩珺眯着狐媚的眼睛笑问。 现在还有六成新吧。巩珺，你觉得按多少折扣出手合适？小莉眼巴巴地看着巩珺问。 你要是想卖给小原的话，估计不会拿多少高价。一来他不缺设备，二来当初我家的机器七八成新，卖给他的时候才五折，而且还是我家承担的运费。所以就你家那些机器，高原就是要，估计也就三折。提起这茬，巩珺依然有些心疼地说。 可这话却把唐佩给惊了一下，因为高原到底怎么与巩珺谈的生意，花多少钱买的设备，唐佩是完全不知情的。她没想到高原竟然真能五折谈下来，而且还让巩珺这个人精付了运费。 小莉没有那么多鬼点子，她只是拽着唐佩的胳膊央求说：三折太低了，唐佩，你能不能跟高原说说好话，让他把价钱稍稍抬高一点？ 这种事情唐佩可不敢答应，因为当初巩珺跟高原谈生意的时候，她也没帮着巩珺说话。如果这时候帮小莉走人情，那巩珺的脸面往哪儿放？ 所以唐佩只能很为难地说：小原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插手，我只能帮你问问他还收不收机器。所以小莉，这个事情别让我为难行吗？ 小莉还要话说，这时候唐佩的手机却响了起来。巩珺的眼睛很活泛，她第一眼就把目光落在了唐佩的手机屏幕上；而来电人的名字，竟然是林楠。 这个名字她好像是在哪儿听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倒是唐佩不好意思地笑说：公司里的同事，我先出去接个电话。一边说，唐佩一边拿着手机起身笑道：林楠姐，采购的价格清单我下午回家就发您，应该不着急吧？！ 可巩珺的眉头却越皱越深，她似乎想到了曾经，来她家看设备的采购商里，有个男人就管他老婆叫林楠！巩珺对这个事情印象很深，因为那对夫妇特别有派头，全然不像是做石材生意的人。可对方又真的懂，而且还把自己说的哑口无言，所以巩珺很快就回忆到了当时的场景。 待到唐佩打完电话进来之后，巩珺便不露声色地笑问：唐佩，什么同事啊，还能让你这个大小姐说话这么客气？！ 唐佩自然不知道，巩珺与高原之间曾经生意上的那些事。于是她抿嘴笑道：我们中海总部的一个分管领导，跟小原是师姐弟关系，他们俩人一直相处的不错，所以看在小原的关系上，我自然是要亲近一些的。 仅这一句话，便让巩珺当场变了脸色。 第394章 笑里藏刀 巩珺之前不是没有过怀疑，因为后续不少采购商过来看设备，价格都压得很低；有的甚至都不太像专门采购设备的，倒像是挑刺、吵架的。 当然社会上什么人都有，而且开石材厂的人大都学历不高，村镇上的小老板居多。因此巩珺虽然有些怀疑，但她也搞不清自己究竟怀疑什么，所以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可今天在唐佩的手机里，竟然出现了林楠这个联系人，而且跟高原还是师姐弟的亲密关系，哪怕就是个傻子，也得往深里想想了。 但巩珺并没有表现出心里的愠怒，而是强撑着笑意继续问：难怪小原对石材行业一窍不通，就敢采购设备建厂，不会是这个林楠师姐在背后指点吧？！ 唐佩摆手笑说：林楠也没帮上太多忙，就是把她哥厂里的姜工，临时借调给了小原。姜工你见过，之前我们还带他去你那儿看过设备。 这话简直就是在往巩珺的心口上扎刀，林楠先让姜工帮高原看设备，然后再带采购商过来压价，他们最终的目的都在帮助小原诓自己，以极低地价格把设备买走。 -- 第471页 巩珺从小就是在生意经里泡大的，围标这种事情她自然知道。虽然高原的行为并非围标，但却有异曲同工之妙。而自己却从头至尾，活像个大傻子一样，被高原给拿捏地死死的，最后甚至说软话，求着高原采购。 这种事情巩珺怎么能忍呢？她从小到大也没吃过这亏啊？一向精明的自己，愣是被高原贴在脸上摆了一道，亏钱是小事，伤自尊啊？！她竟然被一个石材行业的小白给耍了，这不要了命了吗？！ 你不怜香惜玉也就罢了，竟然还敢这么搞我？！这个仇要是不报，巩珺这辈子估计都吃不下饭！果然唐佩和高原都是蛇鼠一窝，没一个好东西。高中的时候，唐佩抢我的对象；如今她的男朋友，又在生意上狠狠摆了自己一道。 巩珺侧脸深深吸了口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唐佩应该是不知道，高原对付自己的那些阴招的。她索性将计就计，又强撑着笑问：小原那边的石材厂办得怎么样了？开业了吗？ 唐佩端起果汁笑着说：江临那边环保管得松，他手续很快就办下来了。现在天天都忙着呢，说是给省区供货，生意上还是挺稳定的。 这个消息让巩珺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随即又继续问：这刚开业就联系上大项目了啊，真不简单。 哪有？这个项目最多吃到年底吧。往后开拓市场才是大事，他在这方面也没什么人脉客户，手下更缺精兵强将，一个人根本管不过来，现在也是走一天看一天。提起高原目前的现状，唐佩脸上略带忧虑地说。 哟，唐佩，你不是想让我过去，给小原跑业务、拉关系吧？！你这算盘打的可真响，知道我们家手里有大量的石材客户，为了你的小情郎，你真是绞尽心思了呀？！巩珺眼眉弯弯地笑道。 刚才唐佩只是随口一说，她还真没往这方面想。可巩珺这么一提，唐佩突然心生激动地说：是啊！你家虽然不干石材厂了，可你们手里还有大量的客户啊。巩珺，反正你现在也不急于找工作，要是趁着这个空档，帮小原做市场的话，光提成也不少挣嘛，比我们这些坐办公室的油水可大多了！ 巩珺继续抿嘴笑说：把人脉关系转换成提成收益，这倒是个不错的来钱路子。就是我要跟小原接触过密的话，你不会吃醋啊？ 唐佩心里多少防备了一下，但她绝对相信小原的人品。所以这才故作大度的笑说：你眼光高着呢，哪会看上小原那样的农民企业家？如果你真有心，而且想跟小原合作，我是绝对赞成的。 这次唐佩真的是实心实意在为高原考虑，她知道高原那边缺人，更缺厉害的文化人，尤其他厂子设在村里，别说大学生，高中生都不愿过去。头些日子他们村的文东回去，高原晚上给自己打电话，还高兴地不得了。 而高原的石材厂虽然目前有稳定的销路，可这个路不长，历江区更不是石材板销售商，人家项目一干完，货就立马停止采购。高原嘴上不说，唐佩可为他琢磨着呢。后续发展的问题必须要考虑，可高原现在一个人恨不得砍成两半用，他还抽不出精力顾及那么多。 巩珺，这个事情你这边要是没问题，那我回头就跟小原打个招呼？唐佩觉得这确实不错，巩珺能通过小原的石材赚提成，小原能通过巩珺的关系拓展市场。他们之间并没有利益冲突，反而还能相互成就，这绝对是个不错的合作。 哎哟，这个事情我再考虑考虑吧，反正我家也不缺钱，本来我还打算再玩儿上两年呢。巩珺欲拒还迎地扭捏道。 可旁边的小莉却一脸苦相说：哎，今天可是我请客吃饭，求你们办事，好歹尊重我一下行吗？ 唐佩这才把笑意憋回去说：好啦，我回头一定帮你问问，如果小原愿意收你家的设备，我尽量让他别把价格压得太低，这总行了吧？ 小莉的脸上这才稍有喜色说：唐佩，那我真的就拜托你了！ 蔬菜市场投资、石板厂压货款，刘建设突然又命令要修柏油路，这让高原嘴上都起了燎泡。为什么机会总是赶在自己没钱的时候上门呢？修路对高王庄和蔬菜市场来说，也是个利好消息，而且镇财政还给承担一大部分的开支。 关键是这钱从哪里出？市场账户上还有一百多万，但那钱决不能动，那是冬天收蔬菜的本钱，这个钱要是动了，就没有鸡下蛋了。 正当高原一脑门子官司的时候，晚上唐佩又来了电话。这让高原有了片刻的精神放松，他在唐佩面前不愿过多提起自己的难处，省得对方跟着担心。高原只说利好消息，说市场已经开建，镇里还出资给修路等等，让唐佩跟着高兴高兴。 小原，今天小莉找了我，问你那边还要不要设备？！她家设备还不错 哎！又是一个伸手要钱的，石材厂到现在还没回款，高原哪儿还敢再收设备啊？可小莉又是唐佩很好的闺蜜，而且给高原的印象也不错。既然人家找到了唐佩，如果这个事情不办的话，唐佩脸上似乎也挂不住。 最后他也只能微微叹息道：让小莉家再等些日子吧，等厂里回了款，我看看区里那边要的货量大不大。如果大的话，我这边万一产能跟不上，回头肯定把小莉家的机器给买过来。 -- 第472页 第395章 偷钱发工资 一般高原应下的事，就不会反悔。可唐佩同时又担心，这会不会给高原增添压力？ 要是为难的话，其实不买也行，我回头跟小莉说说，她能理解的。唐佩十分扭捏道。 这不是什么大事，等厂子熬过去这段时间就好了。你也不用拒绝小莉，现在石材厂的规模确实有些小，我还寻思等有了钱之后，继续扩大规模呢，你让小莉再等等就好。高原自然不想让唐佩为难，她本身闺蜜就少，如果这个事情不给小莉办的话，往后唐佩也怪别扭的。 有了高原的解释，唐佩这才放心地笑说：哎对了，你的石材厂不能光指着历江区一家吃饭吧？！往后的市场拓展想好了吗？ 这确实是个问题，但高原一直都还没仔细想过。他靠在床头沉吟了片刻说：文东口才还行，我打算让他熟悉了厂子的管理之后，就去外面跑跑看看。 你不是说文东才刚毕业一年嘛，他哪儿有什么人脉？指望他这么跑的话，那得什么时候能把市场给打出来？唐佩有些得意地噘着嘴，随即又说：你觉得巩珺怎么样？她现在还没找工作，而且她家里还握着一大把石板采购商的资源。要是能把她变成你们厂的业务员，这市场不就有了吗？ 巩珺？！高原微皱了下眉，唐佩的这个主意倒是不错，而且巩珺手上也确实有客户资源。可那个人能靠得住吗？高原不禁问道：亲爱的，上次不是都说好了嘛，咱们跟她就一锤子买卖。等设备采购完之后，咱就不要再跟她走动了。 唐佩被高原说得哼哼唧唧，好半天才回话说：今天是小莉摆的饭局，我也不知道会请她。一起吃饭的时候，小莉提起你，我们这么一聊，才聊到了你开拓市场的事。 唐佩虽然不知内情，但高原可不敢大意，他赶紧询问道：巩珺今天都跟你说什么了？没什么言语过激的话吧？！ 言语过激？没有啊，一直都聊得挺好。高原这么问，唐佩倒是疑惑了起来。 高原这才松了口气，看来巩珺应该是不知道自己设套，以低价收购她家设备的事。否则就以她那铁公鸡的性子，还不得当场跟唐佩翻脸？ 但高原还是没有急于答复，他虽然不怕巩珺肚子里的那点弯弯绕，但他不喜欢过于聪明，且把聪明都摆在脸上的人，尤其是女人。 这个事情我考虑一下吧，你提的这个建议挺好，但我目前还忙不过来。等市场这边的事理顺了之后，再谈巩珺的事也不迟。高原其实压根儿就不打算跟巩珺合作，没有别的原因，对一个人无感，压根儿也不需要理由。 那行，这个事情你自己拿捏，我就是给你提个建议，不想让你太辛苦。唐佩心疼地嘱咐道。 事情暂时就这么被搁置了下来，小莉的事情高原是放在心上了，等厂子有了回款之后，再扩建一个厂房也还可以，毕竟石料的开采速度，要远远大于石板加工的速度。而且区里要货量大，目前公司的产能还真有些吃力。 至于跟巩珺合作的事情，高原直接抛在了脑后。如今建材价格持续走高，石板材还是不愁卖的，等市场那边稳定后，高原再操办这个事情也来得及。 高原这边依旧忙不停，巩珺那边却也没闲着。她先是找人，查了一下之前来北山镇采购设备的那些客商，这不查不知道，这些人竟然大都来自阳城一带。所以这批人，明显是有预谋组团过来的，而且他们来了这么多人，竟然在北山镇一套设备也没买，只是往下压价。 如果再把林楠和高原的事联系起来，就是傻子也看明白了，确实是高原坑了她！当然这也不算坑，生意就是生意，买卖全凭自愿，而且后来还是巩珺求的高原。 这就使得巩珺心里像吃了只苍蝇，胸中的恨意更是噌噌往上窜！但她不是泼妇，她只会把恨意埋在心中，然后再让自己的脸上挂上笑容。既然高原要买她的设备，她就要拿高原的厂子，到时候看谁能笑到最后？！ 于是巩珺第二天就去了江临，但她并没直接去找高原，而是开始走访江临的各石材厂。既然高原想跟她耍心计，那她就必须得给高原玩儿个更大的！要把高原逼得走投无路，甚至让唐佩上门来求自己！如此一来，巩珺心里的怒火兴许才能消下去。 五月底的时候，石材厂又该发工资了，虽然张传喜顶着压力没给高原打电话，可高原心里记着这事儿呢！厂里的水电、吃喝、油费开销都要花钱，再加上大伯上月的运输费也结算了，张传喜手里没多少钱，高原自然是清楚的。 当初父亲治病加住院开销，满共花了不到50万，再加上之前高原从市场提出来的10万元工资，母亲的银行卡里应该有60多万。 所以高原打起了歪心思，反正母亲平时又不拿着卡查账，高原就决定先把钱取出来应急。等有了回款之后，再把钱给打回来不就完了吗？！ 那天高原是第一次偷母亲的钱，他知道母亲都会把贵重物品，放在枕头的棉花套儿里。 而且高原还是赶在半上午动的手，因为这个时候母亲都在棚里忙，正常是不会回来的。所以他蹑手蹑脚去了里屋，爬到母亲床上拆开枕套，结果却死活没找到那张卡。 -- 第473页 这是多么滑稽的一幕啊！如果改造办的主任，知道高原这个大厂长为了维持公司运行，去偷母亲压箱底儿的钱应急，哪怕出于同情也会先给高原把账结了。 枕头里没有，高原就开始翻床垫子，后来连母亲的鞋坑也扒，折腾了整整半小时，最后竟然在大衣柜的鞋盒子里找着了。 就是这张卡，盒子里还放着一些现金，还有一对金镯子。这镯子还是唐佩妈送的，母亲也就过年的时候戴过两次，再就是父亲回家那两天戴了戴。后来就一直藏着，舍不得戴出去显摆。 高原拿到银行卡后，这才长长舒了口气，接着蹑手蹑脚把盒子放进衣柜里，并拿衣服轻轻给盖好，保持原来的样子。 只是当高原转头的一瞬间，母亲竟然就站在门口，且很吃惊地看着高原问：你你干嘛？ 第396章 母亲的包容 那一刻高原的身子都僵了！按时间来说，母亲这个时候是不会回家的才对，这怎么就突然回来了？关键他手里还攥着那张银行卡，母亲盯着呢！ 也得亏高原脑子转得快，他强行压住满心的惊慌，硬从脸上挤出一丝笑意说：妈，我想把卡里这些钱给存到银行里涨利息。昨天听传喜叔说，种棚的那些人都把钱存起来吃利息。您卡里这钱不少，要是存上个一年半载的，那利息都得上万呢！ 母亲听后这才眉开眼笑，又朝小原摆手说：算啦，这钱是留着给你买房子用的。你大妈说，等你大伯公司的资金周转过来，年底我们一起去县城看房子。届时你和大江都各买一套，将来在县里也能做邻居。 今天这个钱，高原是必须要取走的。厂里再不发工资，本村的工人先不说，那些外聘司机就该撂挑子了。于是高原走到门旁，拉着母亲的胳膊骗说：那就存半年，等买房的时候再取出来就行了。我这就去镇上给存好，这个您不用担心。 能行啊？俊兰微皱着眉问。 咋不行？利息不吃白不吃。高原朝母亲保证道。 那正好我也要去镇上赶集，咱们一起去存吧。你你把家里存折拿上，回头把钱放到存折里就行了。俊兰忙不迭地说。 听到这话后，高原的脸都绿了，您要是跟着一起过去，那我还怎么把钱转走啊？俊兰却理着耳根的发丝说：还愣着干什么？去拿存折啊？ 高原真的要崩溃了！他只能机械性地转过头，然后打开衣柜，从鞋盒里拿出存折，锁上屋门与母亲朝外走去。 可还没走到大门口，高原噗通一下就跪下了！他不知道母亲能不能同意，毕竟当初卖蒜那300万，母亲都攥得死紧，准备等将来给自己结婚用。还是大妈从中斡旋，帮自己说了不少好话，这才从母亲手里抠出来200万。 可干实业太烧钱了，200万还不到半年就花干净了。母亲要是知道了这件事，还不得拿笤帚疙瘩抽自己？那卡里的60万，估计也是不可能给的。 但高原真的是没办法，高王庄不比中村，中村本来底子就厚，人家那边的平原耕地也多，村民相对要比高王庄富裕，所以中村当年集资要容易一些。可高王庄人穷得都跟鬼似的，但凡手里能有点钱的，要么存起来给小孩上学，要么就赶紧把新房建起来，留着给小辈们以后结婚。 给村民发钱可以，要是想从他们手里集资，简直就是在要他们的命！兴许钱还没收上来，仗就先干上了！高王庄穷不是没有道理的，就连村委的人都没有什么大局观，更何况是下面的村民？ 所以事情赶在了这个当口，高原也只能豁出去求助母亲。所以他跪下了，他要跟母亲说明情况！石材厂此刻资金紧张，也只有母亲这钱能解燃眉之急。 俊兰回头的时候吓了一跳，这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跪下了？你你这是咋了？ 高原低头咬着嘴唇，哼哼唧唧半天才说：妈，这个其实 高原不知道该怎么说，张传喜的电话突然又打了过来。高原皱着眉，厂财务打电话还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催着高原筹钱发工资。 高原索性挂掉电话，又抬头朝母亲犹豫道：妈，其实石材厂那边 这时候张传喜又来了电话，高原真的是上火了！知道厂里要发工资，自己这不正在忙活嘛，你跟催命似的，我还能不知道着急？ 于是高原一脸焦躁地接起电话说：你跟催命似的想干嘛？厂里是什么情况，我还能不知道？你那头再等等，我正想办法呢！ 可张传喜却激动地颤着牙说：发了 发了？什么发了？高原不解地皱眉问。 历江区改造办的采购款发了，218万多，有零有整，跟咱账上不差分毫。电话那头，张传喜仍旧抑制不住激动地说。 听到这个消息后，高原的头皮先是麻了一下，接着一屁股直接瘫坐在了地上。这个钱来的太及时了，四哥也没有骗自己，他说过五月中下旬应该能发，最迟会赶在六月初。如今石材厂那边，终于见到第一笔回头钱了。 俊兰见儿子脸上苍白，甚至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笑，她猜也猜出来，可能是石材厂那边遇到问题了。不然儿子鬼鬼祟祟拿银行卡干什么？小原从小就乖巧，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动自己的钱的。 -- 第474页 于是俊兰叹了口气说：我突然想起个事儿，二队的茄子地里招了病菌，说是让我赶紧过去看看。要不钱你去存吧，不用放存折里，存你名上就行。 妈，我回头就去存，再给您账上多加两万！说完高原就起身，把卡和存折全塞进了母亲手里。 哎，妈知道你要用钱，不行不行就拿去吧！俊兰心疼地看着儿子的背影喊道。 不用了妈，有钱了！高原根本顾不上那么多，推起门口的自行车就朝石材厂跑。 有了回款，就啥都好办了！而且这干石材生意是真的赚钱啊，两个月的货，回款就有200多万，难怪人家巩珺和小莉家，都开奔驰、坐宝马。 当然在纯利润方面，高原要比她们两家高得多，因为高原不需要支付租山承包的费用，这才是开支大项。所以要是再除掉公司运营成本的话，高王庄石材厂一个月的利润，大约能在70万左右，当然这是在工人加班加点的情况下。 钱有了，一切就都顺了，工人的工资开始下发，干得好的、尽职尽责的还有奖金。高原也领了自己俩月的工资，作为总经理，他只给自己开了月薪一万，这个钱他拿的真不多，而且让张传喜直接给转到了母亲卡上。 修路款也有了，本来就是给村里修柏油路，这钱自然要村集体出；村民自然不愿掏这个钱，所以就从石材厂的收入里出。再就是那200万的无息贷款也收上来了，高原又让张传喜，从石材厂的账上转了5万。 高总，这5万该怎么记账？张传喜眯着眼，他以为高原要以权谋私，多给自己发上5万元奖金。当然这个钱高原也该领，石材厂都是他给弄起来的，5万元奖励不多。 高原则叹了口气说：那无息贷款是我管朋友借的，怎么也得把利息给人家吧？刚好石材厂投资的200万，是从我手里拆借的，你做做账，这五万元算我一年的利息，这总可以吧？ 应该的、应该的！张传喜忙点头道。 第397章 巩珺造访 万事开头难，尤其是做实业，只要熬过了这开头的原始投资，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守着这样一座大山，高王庄又有自己的厂房和设备，将来这就是村里的聚宝盆，是村子发展的定海神针。 时间赶在七月份的时候，县里的低息贷款也发下来了；这笔款项还是县领导给争取的，高王庄试点的成功，证明黄龙县走农业发展道路还是有前景的。 之前没有种棚的村民，都眼红大棚区的人挣钱；所以现在有了低息贷款，有了村里的大市场，那一家都恨不得建上三个大棚！ 菜篮子工程的春风，当时几乎吹遍了整个新兴镇，赶到八九月份的时候，目之所及处，皆是农民们轰轰烈烈的在地里搞大棚建设。 高原这边的市场还没有竣工，朱大能那边却传来了好消息，说是北海的分销市场已经建起来了，还要让高原出席剪彩。 高兴之余，高原甚至有些羡慕朱大能！在北海办事效率就是快，因为那边有人脉、有关系，而且工程承包方都十分专业。再看看黄龙这边，这市场建设都得端吉和大江天天盯着，有时候打个马虎眼，下面的工人就开始偷工减料、磨洋工。 但高原还是没能过去，因为姜工年底就要走了，毕竟是高原聘请来的，虽然他很想把姜工留住，可挖林楠墙角的事情，高原还是干不上来。人家能让姜工来这里指导一年，那就已经很够意思了。 所以高原只能与姜工一起，忙着培养石材厂的中层干部，像自己的父亲、王五叔等人，都是在矿上很有威信的人，这些人回头都得变成石材厂的中层领导。 压力小了，时间就过得很快。王维新再次执掌旧城改造项目以后，虽然没有跟高原兑现当初的承诺，但好歹给按月结款，这已经是做了最大的让步。 所以石材厂的资金也滚起来了，这头高原是彻底可以放心了。文东这小子也不错，虽然面儿上嘻嘻哈哈，但很有悟性。高原有意地慢慢放权，让文东操持石材厂管理的事，这小子倒也干得有模有样。 10月份蔬菜市场竣工前夕，文东却突然打电话给高原说：哥，厂里来了个妞儿，说是找你的！ 妞儿？高原在市场的棚顶下站住问：叫什么名字？ 没好意思问，挺洋气的，那眼睛特勾人，不会是我北海的嫂子吧？文东没个正形地乐道。 不会，你嫂子要是来，肯定提前给我打电话。你先好好招待客人，我马上就过去。挂完电话之后，高原便撕下记事本上的内容，交到端吉手里说：待会儿再跟施工方沟通一下，这几处稍微改改。市场的东门一定要留出来，不然到时候菜农一多，估计一个南门走不开。再就是办事窗口开大点儿，不能让老百姓弯着腰、伸着脑袋领钱吧？ 中村市场不就是这么建的吗？端吉有些有些无语道。 好的咱学，坏的还要学吗？你自己去窗口站站，看看弯腰办事累不累？！不要跟银行柜台那么小家子气，领自己的钱还得撅个腚！老百姓来咱这卖菜，挣得是有尊严的钱，咱的让人家堂堂正正把钱领了！ -- 第475页 交代完这些之后，高原才蹬个自行车，沿着一段崭新的柏油路，和一段平滑的水泥路，飞速地跑到了石材厂这边。 来的不是别人，竟然是北海的巩珺！她依旧穿得很凉快，洋气的蓝色小礼服，还别着一支漂亮的金色胸针，大长腿一直伸到茶桌底下，领口拉得很低，白色肌肤若隐若现。 当时文东正在作陪，而且还跟巩珺聊得喜笑颜开。高原推门进去之后，文东这才忙不迭地站起来说：哥，这巩小姐来头不小啊，以前竟然跟咱是同行。 高原摆手说：忙你的去吧，我跟龚小姐单独聊会儿。 文东眼神活泛，忙不迭出了办公室，并随手关好了门。高原开始没说话，只是紧紧盯着巩珺看。他搞不明白巩珺为什么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来了高王庄？她的来意又是什么呢？ 我长得好看啊？你这么盯着我瞅！巩珺眯起狭长的眼眸，红润的嘴唇带着狐媚的笑说。 怎么突然想起来我这里了？高原面儿上温和，但心里却没有放松警惕。毕竟他曾经摆过巩珺一道，就是不知道对方察觉了没有。 这些日子我一直全国各地游玩，刚好路过江临，就索性过来看看你这厂子办得怎么样，也算是再看看我家的机器一眼吧。你还甭说，我来到你厂里之后，看着我家之前的那些设备，真就感觉像回到了从前，跟我家开的厂子一样。巩珺翘起二郎腿，竟然略带伤感地看着窗外说。 高原点点头，不紧不慢地给巩珺满着茶水笑道：理解，你从小就是在厂子里泡大的，对石材设备有感情很正常。要不傍晚一起吃个饭吧，我们村就有饭店。吃完饭我让我哥把你安排到县里住下，你要愿意在这玩儿，就多留几天；你要是明天走，我就让我哥送你去港口，搭个顺风船。毕竟远来是客，我必须得尽地主之谊。 巩珺却抿着红唇盈盈一笑说：我才来你就着急赶我走啊？好歹我也是唐佩的同学，哪有你这么待客的？不怕我回头见了唐佩，给她打小报告？ 高原摇头笑道：主要是我太忙了，就是唐佩来了，我也顾不上她。所以请多多理解，不过我哥对黄龙熟，他也有车，你要是想玩儿的话，我可以让他带你随处转转。 巩珺完全能够感受到高原对自己的排斥，他真的跟那些乡镇小老板完全不同。这些日子巩珺跑下来，谁见了她不被迷得晕头转向？倒是高原铁板一块，几乎油盐不进。 于是巩珺改换策略笑道：不跟你卖关子了，这次来我是想请你帮个忙。 嗯，你说吧，能力范围之内的，我应帮尽帮。高原坐直身子笑道。 就是我家之前一个客户，急需一批石板材，要的量不算大，你这边要是方便的话，就给发上几车。巩珺朝高原很认真地说。 远不远？如果出省的话，运费就不太合算了。要么就得提高板材价格，这对客户又不太合算。高原公事公办道。 可巩珺却忙摆手道：不远，就在隔壁的青城。而且因为是补货，他那边要得急，所以货款会当面结清。量也不大，有6车石板材就够了。 第398章 唐佩的提醒 送上门的生意如果高原不要，这就完全说不过去了。毕竟旧城改造项目不可能吃一辈子，他也早就想往外拓展市场了，只是一直抽不开身而已。 再说6车石板材并不多，既然巩珺有心在中间牵线，高原拒绝的话又显得太不近人情。何况高原曾经宰了巩珺一刀，如果能从生意上给她点补贴，这心里多少也能踏实一些。 于是高原很大方地点头说：你这是在帮我拉买卖啊，挺好的一个事。客户那边着不着急要货？ 巩珺赶紧弯腰笑道：当然是越快越好，他那边急等着补货呢。回头我要是有别的老客户缺货的话，不行也介绍给你，反正我留着也没啥用处。 既然是让厂子受益的事情，高原自然不能亏待巩珺。于是他喝着茶笑问道：以前你们厂跑业务的人员，一般都给几个点的提成？ 哟，你该不会是想把我这个大小姐，看成你们厂的业务员了吧？！巩珺也端起茶杯，银铃般地笑着说。 不能让你白忙活，这客户也是资源。你给我牵线搭桥，我这边肯定也是要讲回报的。高原示意让巩珺说说，就事论事嘛，该多少就多少。 巩珺便翘起二郎腿，慵懒地靠在沙发上说：一般都是给三个点，还有800块钱的底薪。当然也不是常有客户找我帮忙，咱们之间就算了吧，权当我送你个人情。 高原则摆手摇头说：你拿5个点吧，不能让你白忙活。今晚我就让工人加班，明天中午之前应该能给做出来。具体是什么规格的板材，你回头找文东去沟通。 巩珺倒也爽快，没有跟高原再过分客气。接着巩珺又提出要转转厂子，看看她家以前的机器。这些都是人之常情，高原也带着她转了、参观了。与文东沟通好产品要求之后，高原又带巩珺和厂里的几个领导，去饭店吃了晚饭。最后是由大江开车，安排巩珺在镇上的宾馆住下的。 当晚回家之后，高原坐在床上又给唐佩去了电话。 -- 第476页 喂，吃饭了没？高原心情愉悦地朝唐佩问。 刚吃完，跟我妈在海边散步呢，你这个大忙人，今晚怎么这么早给我来电话呀？唐佩声音清脆的问。 高原说：巩珺今天突然来了我厂里，是你介绍她来的？ 唐佩倒是愣住了！我没有啊？就是几个月前，我在电话里跟你提了一嘴。后来我听你态度，不太喜欢巩珺这个人，我也就没再跟她怎么联系。她她怎么突然找上你的门了？ 高原则松了口气说：我之前采购了她家的设备，而且还来了几个技术员，我的地址她不门儿清啊！我就是确认一下，是不是你介绍过来的。 唐佩当即肯定地说：巩珺从来没找我提过这茬，而且而且她去你那边，怎么也不跟我打个招呼？ 可能就是凑巧吧，她说她外出旅游，刚好来了我们这边，而且她手里又有个客户，找她采购石板材。所以她从江临顺道就来了我这儿，还给我带来了一笔生意。高原朝唐佩解释说。 能这么凑巧吗？小原，这个事情你怎么看？唐佩有些疑惑地征求高原的意见。 凑不凑巧的，生意都送上门了，哪儿有拒之门外的道理？而且客户要的货量不多，钱款还当面结清，我打算让文东跑一趟，做生意的同时也历练历练他。反正就先这样吧，她要真如你当初说的那样，愿意拿客户资源跟我合作赚钱，我觉得也可以尝试一下。高原叹了口气道。 那这次发货，你跟不跟车来北海呀？唐佩嘴角带着笑意问。 这货是发青城的，不发北海。高原挠头无奈道。 青城？巩珺在青城哪儿来的客户？小原，当初北海封禁石材厂的时候，航运还没开通呢！如果靠陆运从北海到青城的话，那石板材还不得卖出天价啊？唐佩只是善良，但她并不蠢，相反其实很聪明，她只是和高原一样有个通病，就是愿意把人往好了想。 但唐佩突然说出这个疑惑后，高原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是这么个道理啊，那个时候北海和江临还没有航运，跨越四省的运输费用是很昂贵的。青城的客户疯了吗？跑到北海买石材？虽说本省的石材厂不多，但也不至于跑那么大老远采购吧？！ 那这个事情你怎么看？高原一下子被唐佩给问懵了。 既然你都答应了，而且货量不多，还承诺当面结款，不行就走一趟试试吧。如果对方不给结钱，咱顶多再把货拉回来就是了，而且青城离你们那儿不远，这个运费咱应该能承担的起。唐佩深思熟虑后跟高原说。 行，我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高原点点头，随即又轻声询问道：亲爱的，你觉得巩珺这个人真靠得住吗？ 唐佩停顿了一下，其实回首过往，巩珺除了人精明点儿之外，倒也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于是她说：这个需要你自己去判断，我和巩珺平日里没什么利益往来，她靠不靠得住，说实话我也没底。但她精打细算是真的，可能也跟她家经商有关系。 顿了顿，唐佩继续又说：至于巩珺这个人，你觉得能用就用，不能用的话，也不用考虑我的面子。毕竟咱才是一家人，我倒是希望你能多长几个心眼儿。 行，有你这个态度我就放心了。随后高原又和孙怡芳聊了几句，这才彼此挂了电话。 但唐佩给高原提出的这个疑惑，却让高原警觉了起来。一个北海的板材商，在青城竟然有客户？总之高原是一夜也没想明白，巩珺这生意是怎么做到的。 第二天大清早，高原就叫文东去厂里开了会，他让文东眼睛活泛点儿，遇事多打听。如果对方不愿当面开钱，那就再把货给拉回来。 要不是市场还有一堆收尾工作，月中县里领导还要来视察，高原真恨不得自己押一趟车，到底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中午货都装车了以后，高原先陪巩珺吃了顿饭，然后由巩珺带着文东一起，随大车去了青城。但愿不会出什么问题吧，高原望着远去的车辆，心里暗暗捏着汗道。 第399章 巩珺守信 文东这小子虽然年轻，但说话办事还是挺麻利的。路上他对巩珺颇有照顾，一会儿问问巩珺喝不喝水，一会儿问问要不要去服务区休息一下？ 巩珺看着这个白白净净的嫩小子，也是心生喜爱，便与文东聊着说：我看高总挺重视你呀，方方面面的都找你商议。像你这个年纪的男人，被重用的可不多。 文东倒也不客气，甚至有几分傲气地说：我们村现在除了高原哥，就属我学历最高。而且这段时间我表现还不错，高原哥正一点点放权，把石材厂交给我管理。我们小地方就这样，缺人才。 什么大地方、小地方的？姐姐也是小地方的人，我老家在北海的一个镇上，从小也是在村里长大的。巩珺微皱眉头，她讨厌小地方这三个字。 这话却温暖到了文东的心，他以前在省城上班的时候，也是羞于跟别人提，自己是农村乡下小地方来的，怕被别人看不起。如今看到巩珺这么漂亮、洋气的女人，还能这么识大体，不禁好感倍增，甚至有些倾慕。 -- 第477页 挺帅气的小伙子，以后要是好好干，保不齐还能当上厂长呢！巩珺盈盈一笑，朝文东鼓励道。 我一定会努力的！我哥的意思也是想让我赶紧成长起来，在厂里顶上大梁。我哥那人太忙，今年还能带带我，等石材厂的生意一稳定，他可能就要忙别的去了。巩珺姐，往后你要有客户，可一定要多给我介绍。回头公司走的每一单生意里，只要是你给提供的客户，我们厂都会给提成。文东忙不迭地看着她说。 哟，这就想收买我呀？巩珺抿着红唇，很暧昧地看着文东笑说：其实我从小就是在石材厂长大的，真离开了厂子，我都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这次去你们厂参观，看着我家那些机器，我心里其实酸酸的，着实有些舍不得。 原来巩珺姐也是个这么念旧的人啊？！文东不禁拽起了文人的风度，深深吸了口气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精神家园，高王庄就是我哥和我的精神家园，厂子就是姐的精神家园。对一个地方产生了感情，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忘却。 哟，年纪不大，说话倒挺有深度的嘛！巩珺抬起白皙的指尖，坐在车里朝文东脑袋点了点道。 不如你就留下来在我们厂子干呗？第一你在销售上很有资源，正是我们公司目前稀缺的人才；第二我们就是干石材厂的，而且用的还是你家机器。你来在我们厂，可不就跟在自己家一样嘛？！文东觉得要是能拉拢到这个人才，那自己对厂里绝对大功一件。 巩珺却欲拒还迎道：怕功高盖主，你高原哥不信任我啊！我就是有意想留，他也未必能容我。 文东却摆手说：姐，这你可就想多了，我高原哥胸怀大着呢，他绝没有你想得那么小气。这个事情我回头去给说，保证没问题。 听到这话，巩珺很亲昵地盯着文东，许久才微笑道：等我多给你介绍两单生意吧，我做出了业绩，你也好跟高总提嘛！到了那时候，我也能多要点儿工资不是？ 行，这个事情包在我身上。文东当即大包大揽道。 高原下午先去了市场，在检查了一遍施工之后，他又琢磨起了高王庄未来的发展路子。 目前来说，不管是蔬菜种植，还是做石材生意，归根结底还是出大力的活儿。而且产品附加值低，价格容易受市场波动，归根结底是这里面的技术含量太少。 要是能和中海集团那样，搞大型的设备研发和制造就好了，那些东西的附加值高，一套设备造下来，利润十倍都不止！而且后续的零配件供应，利润更是在十几倍以上。 虽然心里着急的厉害，可路还是要一步一个脚印地去走。他只盼着明年的这个时候，高王庄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吧。他承诺了唐佩明年结婚，要风风光光地把她娶到高王庄。可村里现在这个模样还不行，等市场的利润一旦起来了，高原必须要着手打造高王庄的村貌。 临近晚上的时候，文东那边给高原回了电话。 哥，巩珺姐给介绍的这个客户靠谱，正规的建材批发城，人家当面货钱算清，还说咱家的料子不错，回头有多少都往他们这边送。电话那头，文东故作沉稳地压着激动说。 你旁边有人吗？高原虽然也高兴，但仍没放松警惕。 正准备进饭店呢，客户这边请吃饭。文东转着眼睛，快步又跑到角落里道：哥你还有别的事？ 高原清了清嗓子说：你确定那头的客户没问题？巩珺跟他们很熟？ 文东这才松了口气笑道：哥，客户的老婆是北海的，他岳父家在北海做装修生意，以前是巩珺家的采购商。现在客户这边急着补货找不到门路，他老婆才找巩珺问了问，然后巩珺姐就想到了咱们。 原来是这样啊！文东这么一说，看来事情并不复杂；而且巩珺真的让客户当面结清了货款，看来她确实没安什么坏心思。 想到此处，高原都不禁有些脸红，难道真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你管巩珺要下银行卡，回头她的提成返点，我会让传喜叔给打过去。高原长长舒了口气说。 好嘞，那我去吃饭？文东高兴地回道。 去吧，但酒要少喝、话要少说，出门在外多听多看。高原嘱咐了两句，便把电话挂了。 也许巩珺真的就是想找个赚钱的门路吧，毕竟石板材销售的提成不少，凭她手里的客户资源，以及她的谈判能力，要是用心做的话，一个月挣几万其实很轻松。这比她去公司上班坐办公室，要来钱快多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文东靠着巩珺的关系，不仅跟青城的客户搭上了线，还通过青城的客户，又认识了很多新客户。高原照例给巩珺返点，巩珺也不客气，该拿就拿。饶是有几个客户，说是月底给结款。到了月底之后，人家还真就把货款结算了。 眼看着石板材的产能有些跟不上了，文东又催着高原上机器，反正公司现在也不差钱，再把厂子扩大一倍，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可高原又犯起了难，最主要的是巩珺介绍的这些客户到底靠不靠谱？如果讲诚信，能够稳定地收货，厂子扩建那是理所应当，谁还能放着钱不赚？ -- 第478页 可万一这些客户集体违约，或者拖欠货款，那厂子投入越大，死得就越快。 大船，往往最难调头。 第400章 无形的施压 石材厂订单的激增，是高原万万没有想到的。可为了保证旧城改造项目的供货，高原也只能压缩其他客户的出货量。文东拉来的不少客户订单，都被迫给排到下个月去了。 这使得文东心生抱怨：没客户的时候，你让我出去找客户；现在客户找来了，厂里的货量又供不上。明明可以扩大厂区规模，提高石板材的产能，可高原哥又太趋于保守，自己多次提议厂区扩建，可你倒好，含糊其辞就没有下文了。 这些话文东自然不敢当着高原的面说，可他的心里堵得慌啊！客户一天三个电话的催，自己的手机就没有闲着的时候，这谁能受得了？ 尤其随着时间的推移，客户还出现了流失的现象。10月下旬的时候，文东跟着运输车往济城压货，路程都赶过过大半了，济城的客户突然说不要了，嫌文东这边发货太晚，人家已经联系到了其它石材厂商。 文东以为客户是在赌气，到时候见了面自罚三杯，再好好跟人家道个歉就过去了。可当他把货运到客户那儿的时候，人家确实已经买了其他家的石板材，文东还被狠狠怼了一顿，然后被人家撵出了家门。 憋闷是小事，可货都发出来了，再运回去的话明显不合算。文东没有办法，又给巩珺打电话求助，巩珺忙给介绍了济城另一家客户，这才算是把货给卖出去。 高原这边还是在忙蔬菜市场，头两天市场开业，县里领导还专门过来给剪了彩。所以高原不出面是不行的，他才是市场的主体人，这个公司是他独资的。 既然是开业，就免不了要热闹一番，高原让大江请了不少做豆腐脑、炸油条的商贩，在市场里把摊位依次排开，免费给前来凑热闹的新兴镇乡亲们做饭吃，而且一吃就是三天。 这么做的好处，一来是能收买人心，二来还能起到很好的广告效应，让外村人们知道高王庄不仅有市场，还有人情味。几万块钱的豆腐脑、油条，就能让外人对高王庄蔬菜市场挑起大拇指，这个钱花得绝对物超所值。 同时高原又琢磨着，未来市场的菜农一多、人流量一大，势必就要产生消费。尤其地方稍远一些的，卖完菜之后肯定都是要吃饭的。 如今商贩都是在市场门口摆摊，而且摆得跟龙门阵似的，纷乱庞杂、影响车辆来往。以前高王庄的人过来卖菜，乱点儿也无妨，好歹能走得开。可以后就不同了，届时全镇菜农都涌过来，这些商贩不是阻碍交通吗？ 于是高原又让大江去找推土机，把市场东面的荒地全部推平。现在高原是没有充足的资金建商铺和商业街，但好歹能有个平整的地方，来安置眼前这些做小买卖的商贩了。 虽然高王庄的两大项目都已开始步入正轨，大事上不需要太操心了，可小事却一箩筐。考虑完市场周边的配套布局，还要考虑市场人员的招聘和培训。 高原的招聘原则还是以本村人为主，尽量给高王庄人优先提供就业岗位，让村里多一笔赚钱的门路。然后再考虑其它村的人，而且只招有学历基础且年轻的工人。 高原这边忙得晕头转向，文东那边又来电话催促，说石板材货量再供不上的话，厂里将会流失大批客户。所以厂区必须要扩建，产能必须得提上来才行。 而高原心里始终没底，有时候步子迈的太大未必是好事。这不是高原做事保守，而是他这些年在社会上趟出来经验。厂子越大，投入就越大，抗风险的能力就会减弱。单一产业的盲目扩张，会极大的被市场所绑架，大船头难调，这并不是一句空话。 所以高原只是让他再等等，等市场这边正式步入正轨，有了可观的营收之后，石材厂再扩建也不迟。实在不行的话，流失一批客户也没事。 可文东心里不情愿啊，好多客户都是他和巩珺千里迢迢、纵横驰骋，在饭桌上喝酒喝出来的！这看似是个美差，但说实话比在厂里干体力活还累！而且客户一旦被别的厂家拉走，再想请回来可就难了！ 而且巩珺也一直在催促发货，文东就跟她耐心解释，说高总目前还没有扩建的打算。 巩珺却在电话里焦急说：那厂子是高总自己的，还是你们高王庄村集体的？这怎么搞来搞去，成了他一言堂了？高原要是不同意，你可以找村委领导商议嘛，这大把的钱放着不赚，哪有你们这么做生意的？ 这这合适吗？文东心里有些打鼓，这简直就是在变相地跟高原哥唱反调。 人家现在忙着自己的市场挣钱呢，哪有功夫管村里石材这一摊？文东，关键时刻你得挑起大梁，你得做出成绩来！你就比高原晚毕业一年而已，你也不差嘛！等你带领石材厂挣了大钱，村里的人都看在眼里，届时你就能坐上厂长的位子。你这么年轻要是能干上厂长，说实话，姐姐都得崇拜你！巩珺激情澎湃地煽风点火道。 于是在那个傍晚，文东脑袋一热，就干了件以下犯上的事。 他先把村委的人叫到了石材厂办公室，但没有说半句抱怨高原的话。因为他知道高原在村里的地位，眼前这些村领导，也都唯高原马首是瞻。 -- 第479页 文东就是阐明了目前的市场形势，以及客户流失的紧迫性。这个事情有财务张传喜作证，倒也有理有据。 大江作为主任，则十分沉稳地问：传喜叔，这个事情你怎么看？ 我就是个管账的，我可不敢瞎发表意见。但文东说的这些确实是实情，而高总不愿扩张厂区，可能也有他的顾虑和想法。所以这个事情啊，最好能把高总叫过来谈谈最好。张传喜是两边也不得罪，说了半天等于没说。 大江沉思片刻，才打电话让高原过来议事。毕竟现在石材市场的销路这么宽、行情这么好，哪有放着钱不赚的道理？但自己的这个兄弟他了解，高原比任何人都想赚钱，他按而不发，估计是有自己的考虑。 但不管高原是怎么想的，总得说出来让大家明白才行吧？！ 第401章 文东挨打 高原来到厂里办公室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他拍打着鞋上的尘土说：哟，人来得挺齐啊，到底什么事？这都该吃晚饭了，有事不能明天再谈？ 大江坐在沙发上揉着眉心道：文东说现在石板材市场一片向好，厂里的客户都在催着发货。我们大伙儿也没搞明白事情的原委，所以就把你喊过来聊聊。 高原禁不住一笑，抬手指着旁边的文东说：你这小子，在我这里说不通，就跑村委告状啊！岁数不大、胆子不小。 高原并不会因为这个事情怪罪文东什么，因为文东也是为厂里着想，心急火燎地想创收。高原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先喝了口茶水润润喉咙，接着才不紧不慢道：盲目扩张存在风险，我是想等石材厂稍稍稳定个一两年，把所有路子都摸透了，咱们再逐步扩张也不迟。 你这叫保守！你可以等，那些客户能等吗？省内又不只咱一家石材厂，而市场的盘子就那么大。高原哥，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就不能扩张？现在咱账上已经有400多万的储备金了，这正是滚雪球的好时候。文东气急败坏地嚷嚷道。 文东啊，做生意要沉得住气！不能看见油星就往上咬，兴许那肉下面挖着陷阱呢？你也说了咱们厂目前的营收不错，那就先让它稳定一段时间不好吗？高原还是耐心地劝慰道。 可文东却奋力抬头争辩道：现在的营收不错，那是因为有旧城改造项目撑着。采购合同就签到明年二月份，这个时间一过，咱们还有这么稳定的收入吗？我觉得凡事都要未雨绸缪，早点把客户市场做起来，才能给厂子带来稳定的效益。 高原却深深吸了口气说：你的想法是没错，可那些客户有几个是咱自己的？我之前让你单独跑跑市场，你又拉来了几个客户？ 这话倒是把文东说得一阵脸红。其实目前手里的客户，大部分都是巩珺介绍，或俩人一起跑下来的。这并不是文东懒惰，而是他喜欢跟巩珺在一起。文东不得不承认的一点就是，他有些喜欢上那个温柔知性的姐姐了。 两人在跑市场的同时，还能在外面风花雪月的逛一逛，那种异性相吸的甜蜜，几乎让文东做梦都带着笑。 我就不明白了，哪怕是巩珺姐介绍的客户，又能怎么样？说白了你就是信不过她，人家为咱厂里拉了多少订单？出了多大的力？文东忍着愤懑，替巩珺叫起了委屈。 我也没亏待她！每一笔货款到账，我都给她提五个点，这放在任何公司里，都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但是文东，有一点你说对了，我确实信不过她。反正也没有外人，高原便直抒胸臆道。 为什么？！总得有个理由吧？文东气得直接站了起来。 信不过一个人，不需要理由；信任一个人，也不需要理由。人和人之间都是存在磁场的，以前我还不信，但现在我信了。脾气合得来，做什么事都顺，就像北海的朱大能，我以前的谢总，跟他们合作我不需要有任何压力和防备。但是巩珺不行，我总觉得她身上带刺。 文东当时就被气笑了，他叉腰站在原地摇头说：做生意凭的是感觉？哥，你这理由也太牵强了吧？！就因为你不喜欢这个人，就放着厂里的利益、村集体的利益不顾了？我知道你本质上还是信不过我的能力，可你有能力你来啊？你天天忙自己的市场，把这摊子事扔给我，我想干你又不放权，你到底在想什么？ 这时候大江一拍沙发说：文东，够了！你小原哥干什么事情，还不用找你来指手画脚！ 他就是自私自利，光顾着自己的市场赚钱！然后村集体的石材厂也不放权，他就是想当高王庄的土皇帝！文东真的伤自尊了，因为村委的人也站高原那边，不分对错地支持高原。 听到这话，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吓住了！大江更是一个健步蹿起来，举起巴掌狠狠抽在了文东脸上！他妈的小兔崽子，没有小原在村里忙前忙后的张罗，你吃屎都赶不上热的！愿干就干，不愿干就滚蛋！真以为村里离了你就不转了？石材厂是你小原哥一手做起来的，你算个屁！ 高原不是不想制止大江的粗鲁行为，而是他被文东的话给伤到了，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 文东捂着脸上的巴掌印，咬牙含着泪说：滚就滚！你们就是一帮不明是非的土匪，高原就是让你们杀人你们也干！明明就是他错了，你们还帮他欺负人，老子不干行了吧？！说完，文东一脚踹开门，含着眼泪就跑出了厂区。 -- 第480页 而高原的心也要碎了！难道村里的人，真的就是这么看待自己的吗？高王庄的土皇帝？！高原可从来都没想过这些啊，他哪件事不是为村里人着想？他又有几毛钱揣进了自己兜里？ 小原，你别听那孙子胡说八道！现在你市场扩建，给村里人解决了一大批就业问题，大伙儿感激着你呢！要是没有你去年带头搞农业，村里今年也拿不到贷款，更建不上大棚。你所做的每一件事，乡亲们的心里都有杆秤。大江赶紧走过去，拍着高原肩膀说。 可高原的心里依旧五味杂陈，人们怎么说是一回事，心里怎么想又是一回事。就连文东都能说出自己是土皇帝这种话，这下面的村民，肯定更是没少在背后嘀咕。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放弃的，他背不起这种恶名，更不愿村民把他想象成曾经的恶霸于苍泉。可高王庄的这辆火车已经开起来了，也刹不住了。 也许大江那晚要是不打文东那一巴掌，不是文东说了那句伤心的话，高原可能真就硬下去，绝不盲目地任由文东搞扩张了。他虽然没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市场的危险性，但他与巩珺的感觉不对，所以他就信不过巩珺手里的客户。 可高原终究还是心软了那么一下，因为文东确实是个好苗子，而且真的没什么坏心眼儿。他整日兢兢业业、来回奔波，厂子交给他这半年，也干得有模有样。 发展路上该踩的坑，其实一个也不会少，只是早或晚罢了。 第402章 红利期到来 当晚文东的大哥大嫂，还找到了高原家里，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孩子一回家都把自己锁在屋里哭，谁叫也不出来。 文东心里委屈，高原心里又何尝好过？只不过高原从小到大委屈惯了，他善于把所有委屈都埋藏在心底，很少再把情绪挂在脸上，甚至找人倾诉。 他只能很和善地跟哥嫂说：就是工作上出现了点分歧，没什么大事。说完他还要跟大哥大嫂端茶倒水，要像个成熟稳重的人一样，处理大人之间的人际关系。 大哥大嫂只能跟高原求情，说父亲去的早，文东也是个苦命的孩子。有的时候说话办事确实没教养，但孩子心是好的。文东要是有不对的地方，哥嫂替他给道歉。 那高原还能说什么呢？不管村民在利益上怎么想，但村里始终都是存在那么一丝温情的。最后高原也只能笑说：你们回去跟文东说，明天早点去厂里上班，公司该怎么扩建，这个方案要他自己出。文东听完这话，肯定会屁颠地出来吃饭。 哥嫂回去之后把话一传，文东还真就不哭了。置气归置气，但高原对他的好，他还是记得的。而且文东能有今天，不能说是高原手把手教出来的，那也得算他半个师傅。 何况文东真舍不得辞职，先不谈他现在的职位和优厚待遇，单是不能再与巩珺一起共事，这点他就完全受不了。青年在鲁莽行事之后，总会产生一丝懊悔，所以第二天去厂里的时候，他又怕又羞地连头都不敢抬。 高原和张传喜是早就到了，文东想在前面闯，高原就得跟着在背后擦屁股。目前石材厂的盈利资金确实不少，但有钱也不能乱花。张传喜说：按目前客户的需求量计算，至少得再拿200万出来，把厂区扩大一倍多，这产能才能供应上。 200万不是个小数，它不仅仅牵扯到建厂的投资，关键后续的公司运营、工人工资等等，都将是一笔更为庞大的开销。 高原正踌躇着要不要投这么多钱，文东就已经站在了办公室门口，迟迟不好意思进来。 于是高原起身开门，看了看文东奶白的脸问：还疼吗？ 不不疼了！哥，对对不起啊，昨晚我说话不经大脑，您千万别放在心上。文东把头压得很低，根本不敢和高原对视。 不提了，你也是为厂子的事情着急上火，我都能理解。高原抬手拍了拍文东的肩膀，接着他把文东叫到了外面，爬上了土坡。 放眼望去，高王庄的风光尽收眼底。高原就指着远处说：不要怪我做事保守，因为咱高王庄家底子太薄，实在是经不起折腾。你看看大棚区，看看北面的市场，再看看眼前的石材厂，这些都是咱一砖一瓦建起来的，是我和村民的血汗积累起来的。文东呐，我们要认清自己的定位，我们背后没有大财团支持，任何的风险都有可能把高王庄的经济链条给折断，所以钱一定要花在刀刃上，做事更要考虑周全才行。 可是哥，现在石材市场形势一片大好，正是咱积累资本的最佳时机啊？文东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道。 那你就好好干，争取早日把石材厂这块撑起来。账上的事要跟传喜叔多商量，能省的咱尽量省；设备的事我去北海给你采购，这个你不用担心。再就是将来跟客户合作，货款决不能质压超过三个月。一旦遇上这样的客户，要立马终止合作！ 哎，这个我肯定注意，您就放心好了。见高原终究还是同意了自己的提议，文东这才喜笑颜开地点头。 还有啊，遇到拿不准的事情，一定要及时跟我沟通！接下来蔬菜市场那边的事情，我可能要多忙活一些，但这并不代表石材厂我撒手不管。大事上还是要跟我商量，遇到困难千万不要瞒着我，明白了吗？高原一个劲儿地嘱咐道。 -- 第481页 文东用力点头说：哥，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那些客户跟巩珺熟，跟我也不陌生。现在就是离开了巩珺，这些客户资源我也能拿到手，所以市场这块你放心就好了！ 高原长长叹了口气道：你以后少跟巩珺接触，多跟客户接触，要好好培养你与客户的感情，扔掉巩珺这根拐棍。咱这不是挖墙脚，巩珺的提成咱该给还是给，这个你能做到吧？ 文东犹豫了一下，如果这时候不答应高原哥，估计扩厂的事情又没戏了。于是文东咬牙道：哥你放心，我绝对会把那些客户，拉拢得跟亲兄弟似的。 时间来到11月初的时候，新兴镇早茬的黄瓜就开始上市了。端吉作为市场的主要负责人，突然管理这么大一个市场，他着实是有些激动和彷徨。 同样激动的还有高原，因为市场已经初具了公司规模。除了外部庞大的蔬菜收购场地之外，高原也有了自己的办公室。 两人赶在清晨五点多钟就来市场碰了头，坐在办公室里泡上茶，高原就搓脸着问：现在黄瓜市价是多少？运输方面的事都联系好了吗？ 端吉也搓着枣红色的脸，点上烟提神道：北海终端批发价是3块2，朱部长的分销市场拿4毛的利，所以咱们卖到北海的价格是2块8.中村那边的收购价格也出来了，按1块5来收。高总，现在是整个新兴镇都来卖菜，今年咱可不能再给优惠了，不然这中间咱就赚不到多少钱了。 高原端着茶杯点点头，去年他给村民让利，是想鼓励大家搞农产品种植。今年村民的热情都起来了，确实也不宜再给高价收购了。 行，中村那边什么价，咱就按多少算。高原打了个哈欠又说：第一趟货我负责押送，到了北海以后，还要跟朱大哥签个采购协议。你把运输上的事联系好就行了。 端吉办事沉稳，他赶紧探头说：献忠那边的运输车，他昨天就给腾出来了。港口我也联系好了，孙总说随时都有仓位，如果一趟运不了的话，他会调其它船帮忙转运，总之肯定会一天到货。 时间赶在6点半左右的时候，市场的员工也开始上岗了，满打满算40多人，高原微皱着眉头，怀疑端吉叔是不是把人招多了？ 可赶到上午8点的时候，高原就被惊到了！菜农突然如洪水般袭来，都是各村组团开着农机车来的；到了八点半的时候，市场门口就被车给挤满了！高原自己不得不充当交通指挥，又叫大江喊人过来帮忙维持秩序。 整整一上午，高原光收货就砸下去了60多万，纯利润的话，估计能有30万左右。而这仅仅只是蔬菜上市的开始 这个时代，真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只要跟对了政策方向，钱想不挣都难！ 第403章 分销市场 那天中午，高原坐着黄龙港最大的一艘货船，朝着北海市进发而去。站在船舱的窗前，望着远处波澜壮阔的大海，高原心里有种预感：蔬菜的红利期已经到来，高王庄经济的助跑阶段也已经结束；不久的将来，高王庄的经济一定可以起飞，这种事情是可以预见的。 朱大能前来接货的队伍也不小，光卡车就排成了长龙。两人见面后亲切地握手拥抱，高原也见到了朱大能的老婆和弟弟，都是挺实在的人，他老婆的普通话还挺标准，说话办事也很有条理。 彼此熟络之后，嫂子和弟弟去码头上办手续装货，高原就拉着朱大能的胳膊说：朱大哥，蔬菜销售的事情，以后就谢谢你和嫂子了！要是没有你挑大梁建分销市场，我还真不知道把这些货往哪里销呢！ 朱大能就捶着高原肩膀道：一斤提四毛的利，你这是在帮着哥哥我赚大钱啊！咱兄弟谁也别感谢谁，自家人客气个鬼？！一会儿带你去我市场转转，搞得老有派头了！ 之前听你说，分销市场是在湾东区建的？那边的地皮可不好拿，你们没麻烦我唐旭叔吧？！高原忙不迭地问道，他本心是不想给唐旭添任何麻烦的。 不是麻烦的事儿，现在整个市区中心，都在往北海湾这边偏移，这一个北海湾住着多少人口啊？！所以上头领导也需要这么一个蔬菜市场，要是地皮不好拿，唐佩的嫂子能那么痛快给我投钱？所以这市场给谁建不是建？你要说没有唐旭的影响力在，那是不可能的。但唐旭从来没插过手，只是让下面人公事公办。 哎！高原真是哭笑不得，这就是权力的影响啊！有些事情唐叔叔可以不说，但下面的人该怎么操作，肯定方方面面都是要照顾的。 等货装满之后，嫂子开着一辆稍显老旧的捷达车过来，把朱大能和高原都接到了车上，便朝着分销市场那边进发。 路上高原就笑问：嫂子，孩子在北海这边上学了吧？！ 嫂子赶紧点头笑说：上了！唐佩那丫头是你爱人吧？她给介绍的学校，可好了！我一直说要请她吃饭的，可这一忙市场，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高原就打趣地笑说：您放心，这顿肯定少不了，等你们市场赚了钱，回头我和唐佩一起宰你们一顿！ 车上几人开心的不行，高原又朝朱大能问：这次货挺多的，你的市场明天能给销掉吗？ -- 第482页 就这点儿？！朱大能噘着嘴，傲气地仰着下巴说：就咱们这蔬菜的品相，保准都不够抢的！等到了市场你就知道了，什么大公司的后勤采购，北海湾的蔬菜小商贩，全在市场眼巴巴等着呢！我这都还没跟你算市里的菜贩子，将来货量一多，我再把批发价稍稍压上一两毛，那市里的商贩都得跑远道来咱这里进货！ 别！大哥你听我一句劝，千万不要打价格战。这种恶性竞争不好，而且很有可能招来别人的报复。目前除了咱们之外，北海真正的大型蔬菜批发市场，好像就只有铁东区一家。北海这么大的城市，容得下两座市场，和气生财才是首选，而且这里面的利润已经不少了。高原赶紧劝了一句。 这时候嫂子也露着烤瓷的大牙笑说：你看还是人家小原明事理，咱们在北海都是外来户，我的意思是闷声发大财。可你朱大哥仗着黄龙的蔬菜新鲜、质量好，总想着要压人家铁东区一头，我劝他还不听，小原你得好好说说他。 朱大能却不情愿地斜着眼说：狗日的铁东区批发城，以前给我公司供货的时候，可没少往里面掺假，什么烂菜叶子都有。这些年我一直忍着这口气呢，咱现在有本事了，就不能搞他们一下？ 高原只能抿着嘴笑，朱大能这性子，跟以前老厂工人一个臭脾气，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要是犯了我，估计流氓混混都得往上招呼。 于是高原叹了口气说：朱大哥你要听我的，咱和气生财！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但咱以后是要赚大钱的。何况嫂子和孩子，包括家里老人都来了北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可不再是从前，你一个人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了。 被高原这样一说，朱大能这才用力点了点头。嫂子就跟着笑道：不愧是当过副总的人啊，这劝人都这么有水平，你年纪轻轻就能当老朱的领导，看来是有真本事的！ 呵，咱兄弟的本事海了去了！当年《北海厂报》那件事，老唐家都让小原收拾的服服帖帖！朱大能扯着嗓子就要吹，高原则制止道：哥，不是啥光彩的事，不提了。 沿着北海湾宽阔的大马路，十几分钟他们就来到了湾东蔬菜批发城。市场建得挺好，虽然规模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但肯定是够用了。除了分销蔬菜的四个穹顶钢构棚之外，东面还建了一排门面房，里面是做水果批发生意的，而且有不少商家已经入驻了。 待到运输车进来之后，远处办公楼的走廊下，呼呼啦啦涌出来一大批人，直接就朝运输车包围了过去。 朱大能赶紧下车，叫上市场的员工过去维持秩序。后来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搞了个扩音喇叭，又站在棚下嚷嚷：按号提货，都别抢，人人有份儿。今天拿不到货的，明天傍晚还有，你们手里的提货号依然有效！ 看来真是天生我材必有用啊，朱大哥别的不说，但在蔬菜分销这方面，确实有着过人的亲和力和人脉关系。所以在曾经诸多的同事当中，朱大能无疑是自己的贵人！ 朱大能安抚好那些批发商之后，这才叫着高原一起，去了嫂子的办公室里。 你小子挺有远见，年初的时候你说不要哄散这些小商贩，要给黄龙的蔬菜立口碑。没想到这才短短一年时间，这口碑真就立起来了！朱大能翻着抽屉笑道。 黄龙的蔬菜和寿县是一个品种，而且种植环境也差不多。但寿县往北方发的少，价格也贵，所以我们黄龙的蔬菜，肯定是老百姓的首选，关键是新鲜！这个对蔬菜来说，才是最重要的。高原对家乡的蔬菜，还是挺有信心的。 朱大能一边点头，一边拿出两份合同说：这是咱们的采购合同，你嫂子都签字盖章了，你也签一下吧。虽然没什么用，但好歹走个形势。以后咱们之间的财务往来，我听你的，也按正规的走，每笔货都有记账。 高原提起笔，看都不看直接就签了。朱大能他要是还信不过，那这世间就没有真情谊了。 放下笔后，高原还是多嘱咐了一句道：朱大哥，咱们就闷声发大财，千万不要节外生枝。但同时也多长个心眼儿，防着铁东区的人使坏。尽管咱们和对方离得很远，可北海市的盘子就这么大，对方一旦失去了垄断权，难保不会对你的市场发难。 呵，他们敢？现在谁不知道，这市场是唐旭的侄媳妇投的钱？朱大能稍显傲气道。 朱大哥，使坏并不一定要靠暴力，而且唐叔叔也不是咱市场的保护伞。如果是在市场竞争范围之内的斗争，唐叔叔也不好插手。总之你小心为上，如果我是铁东区的人，反正我是不太愿意别人打破自己垄断的权力。以后要是遇上了什么事，就多和我沟通，咱们一起想办法。高原用力抿着嘴，他预感未来肯定不会太顺。 第404章 给唐家长脸 那天高原在办公室里，和朱大能长谈了近一个小时，总结起来就一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市场要以和气生财为准则，尽量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虽然分销市场不是高原的，可却与高原息息相关。北海这边的市场理不顺，黄龙的蔬菜一旦出现销售问题，那才是要命的事！因为蔬菜不比大蒜，它无法进行长时间的保存，销售环节若出了问题，几次就能把高原给彻底击垮。 -- 第483页 晚上朱大能又要拉着高原吃饭，高原看天色不早了，他还想给唐佩一个惊喜呢，所以就婉拒了朱大能和嫂子的宴请。 出了湾东蔬菜批发城，高原先打车去商场，给唐佩家买了一些礼品。回去的路上，高原望着宽阔的柏油路两旁，那一排排漂亮的路灯，远处那霓虹闪烁的楼宇，更是心生羡慕。何年何月，高王庄、黄龙县，要是也有这么发达就好了。未来，似乎还有好长的路要走。 他来到唐佩家门口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高原按了门铃，门铃的喇叭里传来了唐佩的声音：谁呀？ 高原抿嘴憋着笑说：黄龙县过来的，大小姐行行好，赏口饭吃吧，从中午就饿着肚子呢。 唐佩怎能听不出是高原的声音？她先按开了电子锁，然后忙不迭从屋里跑了出来，唐旭和怡芳也跟在后面出来了，唐佩在院子里一蹿，直接搂住高原的脖子，骑到了他的腰上。 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啊？唐佩搂得高原透不过气，年初一别，如今都已11月份了，说不思念那是假的。可每次在电话里，听到高原说话疲惫的模样，唐佩真的不好再撒娇，再占用高原宝贵的时间来北海团聚。 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这次我打算多住几天，好好陪陪你。高原手里还拎着礼品呢，孙怡芳赶紧上前把东西接过去，又抬手拍着女儿的翘臀说：没羞没臊的，赶紧从小原身上下来！ 唐佩这才不情愿地朝母亲做个了鬼脸，手还是紧紧搂着高原的胳膊。她有什么好害羞的？父母也见了，婚也定了，现在就是说两口子也不为过，就差在一张床上睡觉了。 唐旭也赶紧把烟掐灭，从高原另一只手里接过礼品说：到屋里说吧，都别在院子里站着了。 高原随家人一起回了屋里，怡芳赶紧放下东西问：小原，吃了没有？你过来怎么也不打电话，让妮儿开车接你呀？ 高原自然不会客气，他肚子饿着呢！阿姨，给我煮两包方便面吧，这次我是押货过来的，然后又去朱大哥市场那边签了合同。忙忙叨叨就这么晚了，也没顾得上吃饭。 一听孩子还没吃，怡芳就赶紧跑去厨房，她先给高原在锅里蒸上螃蟹，接着又忙着煮面。 好歹算是跟爱人见上面了，唐佩把高原按在沙发上就要腻歪。她有着太多太多的话想说，家长里短的、关于北海的、关于高王庄的，关于他们小两口自己的。 可唐旭也稀罕女婿啊，当年高原回乡创业，还是受了他的指引。如今到底干到什么样了，唐旭自然想好好了解一番。 于是父女俩你一言、我一语，高原都不知道先回答谁。唐旭作为长辈，高原自然要先给予尊重，这又使得唐佩有些吃醋，小手一个劲对着高原大腿拧。 还好不一会儿面就煮出来了，怡芳还给加了两个荷包蛋，外加两只大螃蟹。 高原一边坐在茶几上吃，唐旭就禁不住问：石材厂和蔬菜市场的收益怎么样？要想把事情做大，这资金是必不可少的。 高原咽下嘴里的面，抬头笑说：都还行吧，石材厂半年下来盈利了有400万，但现在又牵扯到扩大规模，估计还要投入200万左右。当然石材厂归村集体，所获收益将来都用于高王庄的建设和发展。 怡芳这时候也坐下来说：那钱都投到村里了，你吃什么、喝什么啊？ 高原则继续笑道：我作为总经理，一个月能领一万块钱工资。再说蔬菜市场是我独资的，现在收益还不错，今天我这一趟货，纯利润就有30万左右，将来还会更多。 这下倒是轮到孙怡芳吃惊了！她瞪着眼睛疑惑道：你的意思是，你一天就能挣30万？而且都是你自己的？ 高原挠头想了一下说：可以这么说吧！但蔬菜价格的红利期，一般就两个月左右。其它月份倒也能挣钱，但零零碎碎没有这么多，一天的纯利平均能保持在5万左右，就已经很不错了。毕竟现在我们新兴镇，蔬菜种植已经形成了规模，其它月份算是薄利多销吧。 我的天爷，那你这一年下来，还不得挣个2000多万啊？唐家虽然有钱，但怡芳吃惊的是小原作为一个农村带头人，竟然能挣这么多？这才是令她不可思议的地方。 倒是唐旭笑着说：任何产业一旦形成规模，利润往往都会朝着销售渠道汇聚。怡芳，小原现在可是做着全镇的蔬菜生意，每天和上千的菜农打交道，这可不是个小买卖。 高原诚恳地点头说：我也是赶上了政策的红利，今年我们县里又开始主导农业经济，我的市场第一年还不用交税，后两年交半税。再就是北海这个市场好，蔬菜零售价格明显要比别的地方高一些。所以能挣这笔钱，是有运气成分在的。 可无论怎么说，怡芳还是高兴的。她从没指望小原有多大的出息，只觉得这孩子踏实、有担当，女儿跟了他日子能过得安稳。她也没觉得小原回村后，能闯出什么大名堂，至多在村里吃几年苦，扛不住了再回北海工作。 可任谁能想到这个文文弱弱的臭小子，竟然不声不响，一下子把买卖干到了这种程度！怡芳团里的不少同事，动不动还炫耀自家女婿，在哪哪大企业上班，一个月挣几万块钱。 -- 第484页 怡芳有时候都不好意思提高原，只说自家女婿之前是中海集团的高管，现在又自己创业开公司。可现在她有底气了，你家女婿不是一个月挣几万吗？我家女婿一个月挣几百万！ 无疑这次相聚，高原是彻底给唐家长了脸面！就连唐旭都禁不住骄傲，因为正是小原的归乡，才带动了整个新兴镇的农业发展。从这点上来说，小原对社会是有贡献的！ 第405章 市场的火药味 跟唐旭夫妇聊完都已经深夜了，高原洗完澡回房间，唐佩又跑过来，拉着高原继续聊。 两人自然要先亲密地腻歪一番，高原靠在床头，唐佩靠在高原的胸口。窗外是北海湾璀璨的沿海路灯，冬夜的风沿着窗户吹进来，显得格外惬意和凉爽。 哎，你还记得大高原吧？聊起中海的事，唐佩突然就提起了这个人。 当然记得，他现在怎么样？应该没在单位里搞出什么乱子吧？高原幸福地笑问道。 挺好的，真的转变挺大！头些日子北海分公司被评为市级十大明星企业，大高原可是出了不少力。他跟整个北海市宣传口的部门，关系打得特别硬，甚至连省台都搭上了关系。上次公司评选，大高原靠着铺天盖地的宣传，硬是把谢东升给抬进了明星企业家的行列里。 其实像这种事情，高原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他特别了解那个老班长，搞关系、做宣传，对方可有着过人的天赋！而且这种天赋，早在高中的时候就已经显现了出来。所以一个人的能力看怎么用，用好了，对公司、对自己都有益处；用不好，那就是社会的祸害。 哎，你说他以前那么坏，怎么就突然变好了呢？现在为人可低调了，会上也很少发言。想想以前他在公司上蹿下跳的模样，总感觉现在的他，跟从前都不是一个人。唐佩歪着嘴巴，满心疑惑地说。 他可不是得低调嘛，对方学历造假的证据，可还在高原手里握着呢！如果再像从前那么张牙舞爪，甚至对唐佩或谢东升动了歪心思，高原一招就能让他失去在北海的一切。 但浪子回头金不换，如果对方真的能够慢慢转好，高原自然也乐见其成。 第二天家里人都要上班，高原也不好让唐佩请假陪自己。于是高原自己联系了小莉，又打车去了小莉家的厂里看了设备。 设备只能说还行，比巩珺家的要差一些，能有个六成新吧。高原在石材厂泡了大半年，也对设备了如指掌了。 高原没有跟小莉家压价，就是按目前的市场行情，按四折价格全部买入。一来是自己真的需要设备，二来算是卖唐佩一个人情。 后来高原又去北山镇，想再挑几批成色不错的设备。可令高原失望的是，但凡好点的设备，人家都已经卖出去了，这倒是大大出乎了高原的预料。如果一两家卖出去可以理解，可北山镇有几十家石材厂，但凡好些的设备，竟然全部都出手了。这买家到底是谁？高原打听人家也不说，只说给的价格不错。 最后没有办法，高原又找小莉的父亲，联系了北海下面县区的石材厂，进购了2套质量还算可以的设备。如此一忙活，这四天就过去了。高原又组织人打款、运输，然后让文东带人去黄龙港口接货。 设备的采购还算顺利吧，但高原并没有急着随船回去，他好不容易来趟北海，又赶上唐佩周末休假，就是说破大天，也得陪爱人好好玩玩儿。 周六上午俩人就开车去了市里，之前订婚的时候，人家唐佩既没要三金，也没要婚戒，只拿了一万零一的彩礼钱。人家可以不要，但高原不能不给，何况现在市场的营收正在迅速攀升，有钱了再不给人家唐佩补上，这就说不过去了。 高原也大方，反正是给爱人花钱，怎么能亏待了唐佩呢？他让斌斌从账上给自己打了30万，然后带唐佩去珠宝行，直接买了个大钻戒，金银首饰任她挑。 唐佩不是贪心的女人，她更明白高原之所以能挣这么多钱，每一步走得有多不容易，身上又要承担多么大的风险。所以除了婚戒之外，她只要了条金手链。高原还要给买，她死活不再要。 中午两人吃过饭，就在市里闲逛；可走到铁东区老街的时候，高原却微微皱起了眉。 因为街边的一家蔬菜店门口，有个扩音器一直循环叫卖着：黄龙县新鲜蔬菜，现摘现卖，物美价优、先到先得。 唐佩拿头绳把长发扎起来，甩着马尾朝高原笑道：你真是够可以的，你的蔬菜都成店里的招牌了，而且都卖到铁东区这边来了呀？！看不出来，你这家伙还真有经商头脑！ 可高原的心却咯噔一下，这并不是一件好事！这边是铁东蔬菜批发城的势力范围，这些小商贩就是他们的主要客户群体。如果这些人，都跑到湾东朱大能那里进货的话，铁东批发城的营业额势必就要受影响。那么接下来呢？ 于是高原赶紧掏出电话打给嫂子问：嫂子，最近市场那边，没有什么异动吧？！ 没没有吧，挺好的，你们黄龙来的蔬菜质量很好，很多商贩都抢购呢。嫂子的语气明显带着一丝隐瞒。 嫂子啊，你有事一定要跟我商量。朱大哥那人脾气直，做事不会拐弯，有时候可能得罪人了他都还不知道。所以要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你必须要跟我通个气。高原心里七上八下地嘱咐道。 -- 第485页 电话那头的嫂子，犹豫了半天才说：就是就是铁东区蔬菜城的李歪嘴，头两天约老朱吃了顿饭，对方想想让咱们这边的蔬菜价格，按照寿县蔬菜的价格来卖，把价格再往上提一块钱。 放屁！听到这话，高原忍不住直接爆了粗口！如果真提到寿县蔬菜的价格，那普通老百姓有几个能吃得起？真要是到了那种价，黄龙的蔬菜保准一斤也卖不出去！ 嫂子这才长舒了口气说：就是嘛！老朱当时没同意，跟李歪嘴闹得不欢而散。这个事情老朱不让我告诉你，他说没什么大事，跟你说了还怕你跟着担心。 高原心里上火，可还是硬压着怒气道：嫂子，后来朱大哥就没跟对方再谈谈？ 嫂子犹豫道：当场就撕破了脸，老朱骂李歪嘴是奸商，生儿子没屁眼，竟然还敢把这种馊主意，打到湾东市场的头上。老朱仗着手里的蔬菜质量好，就跟李歪嘴说不服就干，看谁能撑到最后！李歪嘴当时没说话，只是朝老朱坏笑，最后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怎么可能会不了了之呢？李歪嘴太过分，而朱大哥也太冲动了！高原有预感，不出三天，李歪嘴肯定会对朱大哥动手，一场大战是不可避免了。 第406章 黑心李歪嘴 高原本来有心想找铁东区市场的人谈谈，其实只要利益分配得当、井水不犯河水，自己就是吃点小亏也没事。 可对方的这个李歪嘴也太气人了，这不是明摆着耍流氓吗？让黄龙的蔬菜跟寿县卖一个价，你还不如直接让朱大哥关门算了。不是这么个谈法，对方明显就是要欺负人。 朱大能虽然嘴上硬气，但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他害怕李歪嘴背地里使坏，更知道对方不是个玩意儿。所以他开始安排市场里的保安，24小时轮岗巡逻，又在市场的各个角落加装摄像头。 只要全方位警惕，别让对方在市场里钻空子闹事，朱大能就完全不怵对方。凭着蔬菜质量和优惠的价格，李歪嘴这个店大欺客的土地爷，根本就拼不过自己。 可李歪嘴又岂是善茬？他能把蔬菜市场做到北海一家独大，靠得绝不是莽撞。而且他不傻，唐旭侄媳妇投资的市场，后台硬着呢！真要是用违法犯罪的下三滥手段搞对方，万一被抓到了把柄，自己可是要吃牢饭的。 但眼看着自己市场的客流量越来越少，市场的营收开始走下坡路，李歪嘴这个挣惯了大钱的老板，又岂能咽的下这口气？ 于是还没到高原预估的第三天，朱大能那边就出事了！起因是一帮老人拉着好几张大横幅，直接堵在朱大能市场门口哭闹。他们叫苦不迭地喊着，黄龙县的蔬菜农药含量超标，吃了以后头晕恶心、浑身不适。 朱大能的老婆赶紧带人去了解情况，门口那群人却不分青红皂白，上手直接就去挠！混乱中嫂子的脸上被抓了好几道血印，这才被保安给护送进了市场里。 事情还远不止于此，那些人一边闹、一边拍照，嘴里还喊着：没有王法了！这黑心市场就没人管管吗？再卖就要闹人命了！ 嫂子气得报了警，警察来了之后，对一群老人也无可奈何。警察询问情况，那些人就胡搅蛮缠，什么证据也不提供，只说湾东蔬菜批发城是黑心市场，农药残留超标、打激素、催熟，还说自己吃了犯恶心、头昏脑涨。 警察让他们跟着去局里做笔录、查证据，这些人又说市场背景硬，警察跟市场是一伙儿的，真要是上了警车，可能抓进去就出不来了。所以没有一个人配合，倒是还和警察推推搡搡，骂他们蛇鼠一窝。 如果换做年轻人这么闹，警察早就上手了。可一帮子老头老太太，就这么一把鼻涕一把泪，有的还躺在地上撒泼打滚，这怎么处理？万一处理过当，再搞出几个心脏病、高血压，事情不就更乱套了吗？ 朱大能得知消息后，也是风风火火从公司赶了过来。市场门口的场景让他火冒三丈，整个现场搞得跟哭坟似的！关键那横幅都是用白布做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市场里死了人呢！ 他冲过去就大骂道：王八操的闹什么闹？你们真要是吃我家的蔬菜出了问题，那就到法庭上打官司！你们把证据拿出来给警察，这个事情自有公论。 朱大能咬着牙、跺着脚，脖子涨红的瞪着眼，这个罪名他可不背！什么农药残留、激素蔬菜？自己家天天吃，自己的老母亲浑身是病，吃了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倒是这些看上去体格健硕，哭起来中气十足的老泼皮们吃了有问题，这不明显就是闹事吗？！ 警察同志，再不管管我可找你们领导投诉了！一帮子人在市场门口堵着，里面的车出不去、外面的车进不来，我这个生意还要不要做了？损失谁来赔偿？朱大能鼓着额头的青筋低吼道。 警察这才拉下脸，朝周围的人十分严肃道：有问题去局里解决，要么就固定证据，去法庭上打官司！你们这么胡搅蛮缠，属于扰乱公共秩序，属于妨碍他人正常营业！如果再不走的话，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到时候你们有理也成没理了！ 眼看着警察要动真格的了，这才有人站起来，他们临走还不忘放狠话，说这事儿跟市场没完，湾东蔬菜批发城一天不倒闭，他们就一天不消停。 -- 第486页 朱大能心里也委屈，他拉着警察的胳膊说这是污蔑，是不正当竞争！罪魁祸首就是铁东市场的李歪嘴，一定是他在背后捣鬼。 警察就皱眉说：空口无凭，您得拿出证据才行！ 像这样的事情怎么找证据？总不能拿刀架在那群老人脖子上，逼他们说出幕后主使吧？而且找人使坏这种事，李歪嘴这个大老板未必要亲自出面，真就是查出来了，也不一定能牵连到对方。 回到办公室后，朱大能看着老婆脸上，贴了好几条创可贴，火气更是噌噌往上窜！ 气归气，朱大能还是有几分聪明的，他打电话给李歪嘴的时候，还专门按了录音键。等对方接起来之后，朱大能就主动认怂道：李总，算你厉害，找一帮子老头老太太，搞栽赃陷害这种事，我确实没想到。约个时间谈谈吧，条件你定！ 可李歪嘴是什么段位？他可没有那么容易上当！大能啊，什么栽赃陷害？什么老头老太太？我咋听不懂你说什么呢？ 李歪嘴，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不希望今天的事再发生，再耽误我做生意，毁我市场的名声。这次我是真想跟你好好谈谈，只要条件不是太过分，我希望咱俩和气生财。朱大能依旧下套说。 今天发生啥事了？你到底想说什么？李歪嘴装傻充愣道。 你就说谈不谈吧？！朱大能咬牙道。 现在又想谈了啊？你可骂我是奸商，生儿子没屁眼。你想谈，老子还不爱搭理你了呢！说完李歪嘴就把电话挂了，他放下手机歪着嘴，嘴角带着蔫儿坏的狠笑：这才哪儿到哪儿？搞不垮你这个瘪三，我李歪嘴还要不要在北海蔬菜界混了？ 这的确才刚刚开始，李歪嘴的手腕，没有最坏，只有更坏！ 第407章 火烧眉头 闹事的人是被驱散了，可现场拍摄的照片，当天中午就被送到了市区，某传媒小公司里。 根据这些照片，几个拿了好处的编辑人员添油加醋，故事编的比正规报纸可精彩多了。 湾东蔬菜批发城，蔬菜农药含量超标、激素催熟等等，这是文章要突出的重点；然后是湾东批发城负责人带保安殴打受害者，这是文章的另一层意思；再就是湾东批发城后台过硬，吓得老百姓不敢拿起法律武器维权，这点更是街头巷尾的老百姓，最津津乐道和极易传播的消息。 他们的办事效率很高，中午拿到照片，傍晚小报纸的版面都排好了。当晚就开始在郊区的一家印刷厂印刷，后半夜大量的小报，又由货车运往市里进行分发。 待到第二天清晨的时候，小区里、蔬菜店、大街小巷电线杆，几乎铺天盖地全是关于湾东蔬菜批发城的负面消息。而且写得有鼻子有眼，让老百姓看了之后恨得咬牙切齿、怒从心生，有志之士恨不得当天就去放火，烧了那黑心的湾东批发城。 所以这个世界，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报纸上写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相。可在这座快节奏的城市里，又有几人会抽出时间，去研究这里面的真相呢？ 黄龙的蔬菜开始滞销，商贩们虽然知道，黄龙的菜不可能有问题，可老百姓不信啊！老百姓不买账，菜贩子就不能去批发，可黄龙的菜还是一个劲儿往北海送，一时间朱大能和嫂子压力倍增，突然就乱了阵脚！ 污蔑，这纯粹就是污蔑！这个报纸就是证据，咱们必须得报警，他们这纯属造谣！市场办公室里，朱大能之前的傲气没了，反倒是被气得七窍生烟，脸红脖子涨。 这个报纸没名没姓，就是报了警又能怎么样？咱现在的问题是眼前的蔬菜该怎么办？你先联系一下北海湾的各大工厂，让他们帮忙消化一下吧。不然囤在咱这里就是个烂！嫂子比朱大能理智，随即又抄起电话说：得给小原打电话了，不行他那边的蔬菜，就别先往北海发了。照目前这个情况下去，蔬菜越积越多，咱这市场用不了几天就得垮掉！ 朱大能却眼睛一瞪道：你别给兄弟增加压力了，他那头更难！他手底下管着整个镇的菜农呢，你能让他怎么办？小原要是不收，那些菜农还不得把他市场给砸烂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嫂子急得眼泪都下来了，蔬菜不是别的，太容易变质腐烂了。 北海湾这边的厂子都卖我面子，而且去年他们是采购黄龙蔬菜的主力军。菜好不好，他们心里清楚，所以这些蔬菜，卖给他们还是可行的！朱大能忙不迭说。 可单靠北海湾的厂子，也吃不下这么多啊？嫂子一边说，一边掏出电话道：我至少得给小原通个气，那孩子看着就比较有主意。咱这边是什么情况，得让人家小原知情。 朱大能也是懵了！他想过李歪嘴会用各种下三滥手段对付自己，却唯独没想到对方会发动舆论战。本来市场借助唐旭的影响力，会成为一种优势；结果这么一闹，却成了有理说不清，仗势欺人的劣势了。 高原确实还没走，正在谢东升办公室里，跟几个老朋友聊天呢。 几人正聊得热乎，嫂子的电话就打来了：小原，出大事了，咱们的市场被人家给搞了！ -- 第487页 听到这话，高原眉头微微一皱，他并没有感觉到有多么吃惊，但还是被嫂子的语气给吓了一跳。高原之所以还没走，就是等着李歪嘴那个疖子冒尖儿呢！ 于是高原攥着电话出了办公室，大体上了解了一下情况，便深深吸了口气安慰说：嫂子，先不要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谣言终有一天会真相大白。 话虽这么说，可能不急吗？关键咱做的是蔬菜生意，讲求的就是快进快出。这蔬菜万一大批量积压，咱家这个市场可就撑不住了！嫂子捂着电话，当场就哭了起来。 嫂子你别急，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我马上就过去，不出一周时间，我绝对帮你们解决。说完高原就挂了电话，说不着急那是假的，但是越心急，就要稳住情绪！如果自己都乱了阵脚，那事情就更没希望了。 高原回头进办公室，依旧笑着跟谢东升等人打招呼，说临时有点事，过两天抽时间，一定要聚个餐，好好喝上一杯。 跟众人辞别之后，他又走到高帅的办公室门口，推开门朝里笑说：忙着呢？ 高帅抬头，忙起身笑道：跟你的老同事聊完了？进来坐吧！ 高原摆手道：临时有点事要忙，晚上我联系你，咱哥俩好好吃个饭。就咱俩，我不约旁人。 你你有事要找我帮忙？高帅的微笑瞬间凝固，高原单独约他，难不成要拿假学历的事情，威胁自己帮他干别的事？ 我主要是感谢你，当初借了我那200万的资金。一直想着当面道谢来着，刚好这几天有时间。饭店你挑个好的，今晚我请客。说完高原便快步下了楼，高帅这才长舒一口气，再次坐回了椅子上。 其实换个角度跟小原相处，高帅发现小原这人还是挺可爱的，他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卑鄙，这几年下来，高原也从没拿自己的把柄，敲自己的竹杠。哪怕当初给他借了那200万，人家小原还款的时候，也附带了5万元的利息。 高原出门打车，马不停蹄就来到了市场这边。办公室里的朱大能还在打电话，联系各大工厂消化他市场里的蔬菜。 见高原进门之后，朱大能才收起电话苦着脸说：兄弟对不住啊，这事儿拖你后腿了。 高原则摆手说：北海湾的各大厂，一天能消耗多少蔬菜？ 朱大能叹了口气说：还好他们都卖我面子，也知道黄龙蔬菜根本就没问题。至于采购量的话，估计每天就能消耗一半，剩下的只能在市场里囤着。 高原一边点头，一边掏出手机打给刘端吉说：今天的货发了吗？ 端吉赶紧笑说：放心吧高总，船都已经开出去了。我还是那句话，您就是不在，市场我也能给玩儿起来。 端吉叔，从明天开始，咱们的蔬菜先存冷库，暂时不要往黄龙发。如果咱们的冷库不够用，就去镇上租冷库。回头朱大哥这边要多少货，你再去冷库给提多少。高原简单干练道。 这这是怎么说的？你不是一直强调，要保证蔬菜的新鲜吗？端吉语气疑惑道。 高原怕引起市场和菜农的恐慌，便故作爽朗地笑说：待价而沽，这两天蔬菜价格涨势迅猛，咱们囤上一周再卖，绝对能赚大钱！ 可端吉还是很犹豫，因为这跟高原当初的理念不一样。 听我的，现在就去联系冷库，尽量把货往后囤！说完，高原就把电话挂了。 有了这个时间差，高原才能及时止损，并能抽空去跟李歪嘴好好较量较量。他看了看桌上的三无小报，内容倒是写得有鼻子有眼。 可真要是说起煽动舆论、搞宣传，高原手里可有一员大将呢！ 就怕李歪嘴在对方手里，连一个回合都撑不住，哭着闹着前来跟自己求和。这些手段都是高帅玩儿剩下的东西，他李歪嘴倒觉得自己成精了？！ 第408章 化敌为友 看着小原气定神闲、快而不乱的样子，朱大能夫妇这才稍稍安下心。 小原，那咱接下来该怎么办？李歪嘴这王八蛋太损了，他这么一抹黑造谣，咱们可就被动了！朱大能是真没啥主意了，正经生意上的困难都好说，可像这种流氓路子，你怎么弄才能把负面舆论给压下去呢？ 高原则不紧不慢地笑说：先联系北海湾各大工厂的后勤部门，把咱市场的蔬菜能销多少销多少。至于其它的事情，我来操办就行了。 朱大能不知道高原能有什么好办法，但还是按照高原的指示，又忙不迭打起了电话。高原下午也没走，就在市场里跟朱大能夫妇一起忙活。 待到傍晚下班的时候，高帅才来了电话笑问：在哪儿呢？我这边已经下班了。 高原想了一下说：饭店你订，可不要给我省钱。老班长曾经帮了我那么大的忙，我必须要隆重地感谢一下。 你少来！就全鱼宴吧，用不用我开车去接你？高帅在办公楼下拉开车门问。 不用，我这就打车过去，估计咱俩能同时到地方。说完高原就把电话挂了，然后返身去嫂子办公室，带上了那张三无小报。 -- 第488页 高原知道高帅爱抽烟，他出市场后，又在旁边的便利店里，给高帅捎了两条好烟。这求人办事，空着手总归不是那么回事。 出租车来到北海边的时候，高帅已经先到了，他没有进饭店，正站在门口抽烟。 远远地，高原就朝高帅挥了挥手，两人相视一笑，去年夏天一别，今日再见面，已经时隔一年半了。 来到饭店点完菜，俩人便去了二楼带窗的包间。窗外就是大海，海面上还挂着一轮暖黄色的夕阳。 给你的，拿着抽吧。落座之后，高原先把烟推了过去。 哟，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这又是给我利息，又是请我吃饭，又是给我塞烟，用得着这么见外吗？高帅嘴上埋怨，可能抽上小原买的烟，他心里还是挺舒畅的。 高原则跟对方倒着茶水说：一年多不见，感觉你沉稳了不少，由内而外的沉稳。 高帅不自觉地摸出烟点上笑说：你也是，说话办事都变得干练了。我以为你回村后，会变得土里土气，像个老农民一样。结果还是挺帅气的，感觉你比从前更自信了。 两人寒暄了一番后，热乎乎的饭菜就上来了。高原并没有开门见山，直接找高帅办事，那样显得太刻意、目的性太强，会让人心里不舒服。 于是他举起酒杯说：谢谢你之前给我拆借资金的事，这杯我干了。 高帅却后脊梁骨冒汗道：你小子不会又想把我灌醉，给我下套儿吧？《北海厂报》的事，我现在想想后脖颈还发凉呢！ 高原忍不住一笑道：你这人真记仇，多少年前的事了？咋还没忘呢？！哦对了，听唐佩说你在公司干得不错，照这个形势发展下去，应该快升了吧？ 周正渊和唐震两方的人，都给我抛来了橄榄枝，想把我调到总部做宣传。后来我给拒了，总部那边天天斗，乱糟糟的没什么意思。高帅捏着酒杯，小抿了一口说。 哟，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这么好的升职机会，你愿意放弃？这倒是把高原给惊住了。 高帅则放下酒杯，又捏起烟灰缸的烟抽着说：以前确实争强好胜，每天都钻营着怎么往上爬。可现在回过头想想，你说的那句话挺对的，人间正道是沧桑，做人做事就得一步一个脚印，自己踩出来的路才是自己的。凭关系、靠钻营得来的一切，早晚也得凭实力输进去。 总感觉你提不起劲儿啊，现在做得不也挺好吗？难道谢总不重视你，老厂的领导排挤你？高原疑惑地问。 没有，谢总人挺好，这年头能一碗水端平、赏罚分明的领导很少见，而且我也能感觉到，谢总在有意培养我。公司在很多大事上，谢总也会私下里找我谈，听听我的意见。高帅毫无保留道。 那你还蔫头巴脑的？能让谢总那人看重可不容易！平日里跟他共事，不挨骂那都算好的了。高原是真的为对方感到高兴。 高帅却摆手道：与谢总无关，就是觉得在北海没啥意思。你在的时候吧，我好歹还有个敌人和攀比对象；你这突然一走，我觉得整个人都失去了激情。我有时候也在问自己，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吗？反正我爸是挺为我骄傲的，他觉得我现在就不错，能凭自己的能力站稳脚跟。可我我这么年轻，就这么稳稳当当，我甚至都能看到几十年后的自己。 确实是这样，在大集团工作，好处就是稳定，坏处就是太稳定。如果你非想找点刺激，那就是站队搞内斗，可内斗又意味着风险，赢了自然皆大欢喜，输了直接卷铺盖滚蛋。 要不你跟我回村里创业去？我那儿绝对刺激，天天忙不完的事、磨不完的嘴皮子，而且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万劫不复！天天就跟走钢丝一样，睡觉都得多长个心眼儿。高原抿嘴转着酒杯玩笑说。 你还甭说，这事儿我还真想过。你要真愿意收留我，弄不好我脑门一热，就跟着你过去了。高帅这话半真半假，看着像玩笑，又像是挺认真的。 随时欢迎你！只要你能瞧得起我们高王庄。高原满上酒，朝高帅敬了一杯说。 俩人把酒干了之后，高帅这才微垂着眼皮道：有事儿就说吧，咱都是聪明人，你都已经这么给我面子了，我也不能总抻着你。说完，他还拍了拍高原买的香烟。 高原也忍不住笑了，如果高王庄的团队，个个都能像高帅这么精明，那高王庄何愁不发展？！于是高原赶紧从包里掏出那张小报，推到了大高原面前道：这个事情你怎么看？ 高帅简单扫了几眼之后，便微皱着眉道：湾东蔬菜批发城，不是唐佩的嫂子投资，朱大能的老婆负责筹建的吗？谁胆子这么大，敢在唐家脸上抹灰？ 这张三无小报，既没姓名、也没地址，更没联系方式。你在北海的宣传圈里挺有人脉，能帮我查查对方是谁吗？高原这才脸色认真道。 内容是谁编的，我可能查不到，但这家印刷厂查起来应该不难。何况对方的印刷技术这么糙，我找几个内行，比对一下曾经各厂家的印刷品，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来。高帅十分自信地回答道。 -- 第489页 第409章 落实证据 有了高帅这个保证，高原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只要能查到印刷厂，那顺藤摸瓜下去，这一长串的人谁也跑不了。届时再从正规的媒体渠道上一正名，那湾东市场的负面消息，便能彻底给消除了。 当然这还不是重点，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李歪嘴既然主动挑事，高原要是不给他点颜色看看，往后对方指不定还要作什么妖。索性就一棍子撸到底，打到李歪嘴彻底服气为止！ 老班长，我是这样想的紧跟着高原就把自己的计划，跟高帅详细说了一下。最后他补充道：这个事情你能帮忙办吗？当然钱该花的花，费用由我这边出。 小事一桩，效果绝对比你想得还要好！高帅微眯着眼，本来那颗平静的心，因为高原所遇到的难题，又使他燃起了一丝激情的火焰。这个李歪嘴也是，招惹谁不好，非招惹你这个煞星！你这个煞星，又来联合我这个煞星，咱们双星合璧，他还不得哭着回他姥姥家？ 小原的事情，高帅自然会认真办，不为别的，就因为小原自始至终都尊重他，而且从来不拿假学历说事。 当晚吃过饭后，高帅就开车去市里，又安排了一顿饭局。但他这个饭局规格很高，几乎云集了北海市知名的总编和传媒人。他拿出小报让所有人都拍了照，争取明天中午之前，查出来是哪家印刷厂给出版的。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湾东蔬菜批发城里，又迎来了质量监督部门的专家，和电视台、报社的记者。 这倒是把嫂子给吓了一跳，她还以为是上面来人查封市场，让他们歇业整顿的呢！还好小原一直都在这里坐镇，还把来的这些人招待的明明白白。 在摄像机和照相机的跟随下，负责蔬菜质量检测的专家，开始对市场蔬菜抽样调查。接着记者又跟随专家，回局里进行跟踪报道化验结果。 送走这些人之后，高帅不一会儿便来了市场，他接上高原说：印刷厂已经查到了，东郊丛邦印刷厂，各编辑都有十足的把握判断，就是这家印刷厂出的小报。现在你看咱们是先报警，还是先过去固定证据？ 高原思虑片刻说：先固定证据吧，万一打草惊蛇，这条线上的人跑了就不好办了。至于查找证据方面，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两人进到车里，高帅手握方向盘说：印刷这个东西，多数情况下都会产生很多印废的报纸，像丛邦印刷厂这样的老机器，废报纸肯定更多。一会儿到了地方之后，我稳住印刷厂的老板，你抽空去厂里转转，专挑堆废报纸的地方查。 这专业的人就是不一样，高原这次算是找对了人，很多没有头绪的事情，被高帅这么一理，瞬间就有了明确的主线。可怎奈何人才都是大企业的，高王庄何时才能有这种能人啊？！ 东郊印刷厂还是挺远的，他们开车到地方的时候，都已经半下午了。 高帅早就从朋友那里得到了印刷厂老板的电话，而且像他们这种毫无下限的印刷公司，陌生人轻易是不让进的。但有熟人介绍就不一样，尤其对方听到高帅还是中海集团的副总，那当场都激动坏了，急忙带着一群人出门迎接。 哎哟，真是稀客啊！您这中海的大老总，能莅临我们厂谈业务，这这真是我们厂的荣幸啊！丛邦的老板满脸堆笑，瘸着腿就上前跟高帅握手说。 丛老板，您这腿是怎么弄的？怎么还一瘸一拐的？高帅八面玲珑，常年从事接待工作的他，眼前这都是小场面。 哎哟，强直性脊柱炎，老毛病了！丛老板一边瘸腿拉着高帅的胳膊，一边忙不迭地说：走，咱办公室喝茶。哦对了，我听刘总编说，您是要大批量印发员工手册对吧？您可算是找对人了，我们厂不仅价格实惠，印刷质量那也是没得说。 高帅心里十分不屑，就你们这印刷质量，擦屁股都嫌咯腚。但他面儿上依然微笑，还摆足了大公司领导的派头。 这时候高原忙说：你们先去，我找地方上个厕所。 丛老板赶紧说：去后面办公楼，里面厕所干净着呢！ 憋不住了，厂房里有厕所吗？高原望着西面的印刷车间问。 印刷车间后面有一个丛老板赶紧指着方向说。大高原则微皱着眉道：懒驴上磨屎尿多，都不够你丢人的，还不赶紧去？ 哎哟，人有三急嘛，理解理解！丛老板热情地招待着高帅，他身后的一众人更是溜须拍马，注意力全被高帅给吸引过去了。毕竟中海集团可是大客户，真要是拿下这个合作伙伴，那丛邦印刷厂翻身挣大钱的日子，可就指日可待了。 等把高帅安排进办公室之后，丛老板又赶紧在走廊里，打电话给下面人说：马上把厂里那些印刷的那些小广告、三无报纸转移走，决不能被中海的领导看见。要是人家发现咱们接这些不入流的活儿，估计这个生意就黄了！ 高原自然不知道印废的报纸放在哪儿，于是他着急忙慌跑到印刷车间，问哪里有废报纸，自己要拿来擦屁股。厂里的工人大都是糙老汉子，基本也没人随身携带纸巾，就算是带，也未必会拿给高原用。 -- 第490页 于是有个工人说：你去北面仓库找找吧，车间北门就能进去。 得到这个消息，高原便忙不迭冲到了仓库里。眼前的废报纸着实不少，堆得跟小山似的，真要是查下来，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但高原并没有慌张，他开始根据报纸的气味分辨印刷时间。刚印刷出来的，油墨味很大，而且都是成堆摆放；头几天印刷的，气味就小一些。 于是高原凭着自己的鼻子，一步步朝仓库内部查找，不出三分钟，他根据气味和纸张的大小，还真就找到了。找这个东西不难，因为小报印废了一大摞，只要擦亮眼，是个人稍微用点儿心就能找到。 看到眼前的证据，高原二话不说拿出手机就要拍照，可不等下手，他身后的卷帘门却被掀开了。叉车司机疑惑地看着高原，高原就赶紧抓起几张报纸，忙不迭笑说：拿几张纸擦屁股。 说完他从卷帘门跑出去，直接转到了厕所里。高原并不是真的要上厕所，他探头往外一看，那叉车竟然在把废报纸往货车上转运。这证据要是被拉走了可怎么办？那不就死无对证了？！ 第410章 丛老板被抓 这个时候高原还不能直接报警来厂里抓人，因为万一要是走漏了风声，编辑这张报纸的人兴许就会跑路。如此一来，中间的线索就断了，他找不到铁东蔬菜批发城的头上。 但这辆货车开出厂之后，可以在路上拦截，直接控制住司机和证据。有了证据就能秘密抓捕印刷厂的丛老板，从他口中得知印刷客户的消息。 同时高原也知道平头老百姓报警，那出警的速度有多慢，而且警察还要各种问询，手续相当繁琐。真把情况了解清楚了，估计这货车早跑没影了。关键印刷厂人多眼杂，他也不能直接打电话。万一被抓个现行，还不得被印刷厂的人给捶死？ 情急之下，高原直接给唐旭发了短信，虽然只是简短的几行字，再加上车牌号码，但大体的意思已经说清了。唐旭也很快给了句回复：了解，切勿打草惊蛇。 如此一来，高原这才缓缓松了口气，他在厕所里蹲了有一会儿，这才起身离开。 这件事看起来虽然不复杂，但要看谁来办。要不是高帅人脉过硬，能够通过别人联系上丛老板，降低对方的戒心，那么高原可能连大门都进不来。 当然也不怪丛老板粗心，因为他经常干这种勾当，印刷小广告、卖大力丸、宣传假药，他都已经习惯了。而且在印刷的纸张上，从来不出现他印刷厂的任何信息，所以很少有受害者能找到他的厂子，人家一般都是直接去找产品商。所以那些废报纸他一般不当回事，仓库满了就清理掉，不满就先存着，等回头集中销毁。 丛老板也知道干这行不好，挣得都是昧良心的钱。而且他总觉得自己的强直性脊柱炎，就是因为缺德事干多了才犯下的。所以他也力求改变，想要把印刷厂转向正规行业。 如今有熟人介绍了中海的领导过来合作，他可不得全身心地把客户伺候好了？哪儿还敢有戒心？！再说中海的领导又不是警察，也不可能查自己印刷厂这点破事啊？！ 高原来到办公楼后，一路打听进了办公室，高帅还在那里闲扯呢！他一边抽烟、一边喝茶，像模像样地翻阅着丛老板递来的印刷样本。 见高原进来后，高帅就掐灭烟头，一语双关地问：好了吗？ 高原自然知道他问的是证据查到没有，查是查到了，但是没拍照，也不知道警察能不能在路上把车堵住。于是他只能微皱着眉说：肚子还是稍微有些不舒服，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的话，应该能舒服点儿。 倒是丛老板急了，忙转头朝旁边的人命令道：耳朵聋吗？赶紧去药店买些药，没看咱客户的肚子不舒服吗？ 不用不用，拉完之后就好受些了，有白开水吗？我喝点儿热水，暖暖肚子就好了。高原赶紧摆手说。 这倒是把高帅给搞迷糊了，证据拿到就是拿到了，没拿到就是没拿到，稍微拿到了这是什么意思？但大家都是聪明人，高原也没有要立刻走人的意思。于是高帅又开始拖延时间，跟丛老板谈合作、谈价格。 一来二回将近有半小时，高原的手机才叮地一声，掏出来一看是唐旭发来的短信：办妥，引蛇出洞，擒贼先擒王。 这跟高原的想法不谋而合，他把手机收起来道：时间也不早了，不如大家一起吃个饭吧。有什么合作，咱酒桌上再谈也不迟。 对对，我马上安排饭店，东郊这边有家不错的农家乐，农家乐里面还有洗浴项目呢，保准让高总玩儿的尽兴！丛老板忙不迭地扶着沙发起身说。 可高原却立刻打断道：丛老板，我们高总可代表着中海集团的形象，在那种乌七八糟的饭店吃饭，你不是毁他名声吗？真要是传到公司里，他以后还怎么开展工作？就去湾东滨海饭店，那边离我们公司也近。 对对，还是这个小助理考虑周全！丛老板忙抬手打着自己的脸笑说。 傍晚十分，高帅和高原一辆车，丛老板拉着公司两个骨干一辆车，稀里糊涂地就这么上路了。毕竟是拉大单子谈生意嘛，丛老板能有什么怀疑的？他高兴还来不及呢！真要是能把中海集团全年的印刷业务承包下来，他这个印刷厂可就抱上大腿了。 -- 第491页 而高原找的这家饭店很有讲究，对面就是警察局。车子开进湾东的时候，高原就坐在车里给唐旭打了电话，让唐旭帮忙联络一下湾东的警察，在大门口准备接人。 高帅一边开车一边笑，还不放心地问：证据真拿到了？ 高原点头说：连人带车，都已经扣走了，那车就属于丛邦印刷厂，车里刚好装着抹黑市场的废报纸。 车子开到滨海饭店门口，丛老板几人刚下车，就被一群警察给围上了。他扯着嗓子红着眼，嚷嚷着为什么要抓他？ 证据确凿的事，警察才懒得跟他废话，当场就没收了几人的手机，按着脑袋往对面警局走。 高帅还踮起脚尖问：丛老板，什么情况啊？咱们的合作还谈不谈了？ 丛老板瘸着腿侧脸道：你稍等一会儿，我跟警察同志解释一下就好，你先订桌，待会儿我出来咱们边吃边谈。 丛老板不是啥硬气的主儿，进去俩小时都没扛住就全都招了。但他只说客户给钱他就印，印什么那是客户的事。他也知道这是违法，但还没有犯罪那么严重。顶多被拘留几天、罚个款，最坏也就是把厂子封了，他换个地方还是照样开。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有需求就有市场，这也是为什么街头小广告、虚假宣传屡禁不止的原因。法律总有监管不到的地方，有些人就以此为生。 你的客户是谁？为什么要印发这些报纸？！警察一脸严肃地审讯道。 新世纪传媒公司，他们老板找的我，至于为什么要印这些东西，那您得问他。丛老板有一说一道。 高原第二天还没睡醒，就被手机铃声吵醒了，是朱大嫂那边来的电话。 小原，不好了，李歪嘴大清早就带人过来，说是要低价买走咱的市场。嫂子惊慌失措道。 哦，我知道了，嫂子你不要慌，让他们在办公室里等着，我待会儿就过去。说完，高原挂掉电话又睡了起来。 第411章 攻防转换 李歪嘴这次是志得意满、春风得意，因为湾东批发城的蔬菜，已经滞销三天了，他还没听说哪个菜贩子敢冒险，过来继续进购蔬菜。市场的名声已经臭了，李歪嘴曾经就是用这一招，挤垮了北海市大大小小的批发市场，最后彻底垄断了整个蔬菜批发业务。 你们有背景、有后台又如何？老百姓只要不认你家的货，你唐旭也不能动用手中的权力，逼着老百姓吃吧？而做蔬菜市场，滞销一天就赔一天的钱，时间久了菜就烂了，所以朱大能夫妇赔不起。这个时候低价收购市场，把大湾区这边的生意拢到自己手里，无疑是最佳时机。 可他左等右等，朱大能的老婆就是不给回话，只说等她兄弟来了再谈。 这倒是让李歪嘴很生气，合着你兄弟是武松啊？还能过来找我报仇不成？哪怕他就是武松转世，又能怎么样？！ 打电话再催催，真要是把我惹急了，这个市场老子可就不收了！不仅我不收，整个北海市也没人敢收！多好的市场啊，到时候荒草长得一人高，那就太可惜了。李歪嘴不说话的时候挺正常，一说话嘴就抽抽，不是多吓人，倒是挺搞笑的。 于是朱大嫂又打电话催，高原这才洗漱完毕，出门打车来了市场。 他进到办公室里，也没搭理李歪嘴那群人，只是面色平静地朝嫂子问候道：嫂子吃早饭了吗？没吃的话，就去门口包子铺吃点吧。 兄弟，嫂子哪儿还能吃得下啊？朱大嫂苦着脸，指着李歪嘴一群人道：他们想低价收购咱的市场，说要是不卖给他们，整个北海都没人敢要，咱们转都转不出去。你看看这个事情到底该怎么办？ 高原依旧面色平静地笑说：嫂子，天大的事也得先吃饭，你去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朱大嫂将信将疑，可看高原那胸有成竹的模样，她又放心了不少。兄弟，你你能行？ 快去吧，这事儿不用跟朱大哥说，让他好好在公司上班就行了。高原抿嘴笑道。 等嫂子出了门之后，高原还是气定神闲地烫上水、泡着茶，然后拿旁边的旧报纸翻阅了几下。说白了，就是完全没把李歪嘴等人放在眼里。 这倒是把李歪嘴给气坏了，他一拍桌子就瞪眼道：这里你当家？ 高原拿抹布擦了擦杯子溅出来的水道：你就是李歪嘴？人如其名，果然相由心生。 你少在这里给我拽文！这个市场我要了，开个价吧。李歪嘴用力皱着稀疏的眉毛，他觉得高原不简单，单是这份气度就很不凡。但再不简单，他也无力回天。 高原则放下手里的报纸，抬眼打量了一下李歪嘴身后的一群人道：你们铁东市场里，不是有个叫猫头鹰的吗？今天过来了吗？我想跟他认识认识。 这话把李歪嘴吓得心里一咯噔！猫头鹰是李歪嘴的亲信，这次的抹黑事件，就是李歪嘴授意猫头鹰干的。而且知道这事儿的人极少，对方怎么突然就提起他了？关键猫头鹰今早电话关机，也没到市场集合，难道是出问题了？ 怎么？他没来？！高原挑着眉毛，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随即微笑道：你就不好奇他人去哪儿了吗？ -- 第492页 你特么少跟老子来这套！今天我就这购买协议，你签还是不签？对方歪着嘴，表面戾气十足，实则心里没底。 高原看都没看那份协议，而是长长舒了口气说：东郊的丛邦印刷厂，市里的新世纪传媒公司，还有你的手下猫头鹰。李歪嘴，别说你啥也不知道，你心里清楚着呢。 听到这个消息，李歪嘴惊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合着自己干的那些事儿，已经全被这小子给查清楚了？他到底是个什么来路？又是怎么找到丛邦印刷厂的？！ 你你你你以为我李歪嘴是被吓大的吗？他歪着嘴，拼命咽了咽口水，却依旧嘴硬道。 我知道，你觉得猫头鹰会给你扛事儿，这个没问题。那人的嘴也挺硬，到现在也没把你供出来。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和气生财，事情闹僵了不好。真等我出手的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 你一个小毛孩子，少在老子面前装老成！我李歪嘴风风雨雨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敢动我的兄弟，咱们走着瞧！李歪嘴撂下狠话，抓起桌上的合同就要走，因为他心虚了，他必须要先确定一下，猫头鹰是不是真被抓了？有没有把自己供出来？ 高原则长长舒了口气道：最迟明天下午，你要是还不来登门道歉的话，李歪嘴，那我就对你下死手！ 那一刻，李歪嘴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凉了一下，但他还是不服。只要猫头鹰不把自己供出来，只要他还在外面，他就有一万种办法，将湾东蔬菜批发城，给办得死挺挺的！ 待对方的人离开之后，高原先打电话给高帅问：宣传方面的事情，你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高帅笑着回答道：该联系、该打点的都办妥了，最迟今天下午就能出来，你等着看好戏就行了。我今天也让你见识见识，我在北海这几年，打下的关系有多硬！ 回头给我报个账，你那份也少不了。高原笑着挂断电话，随即又跟端吉去了电话说：端吉叔，开始往北海发货，有多少发多少！ 那一刻高原决定，要用自己手里优质的蔬菜，彻底冲垮李歪嘴的市场。你不想让我们活，那我就更不能让你再喘气。 时间才来到中午，从省台到市台的午间新闻，就开始播报北海市湾东蔬菜批发城相关的新闻。记者亲临现场，与质量监督专家实地抽样检测，而检测的结果不仅没有农药残留超标、激素催熟等问题，反而还揪出了一帮抹黑造谣的罪犯。 不仅电视上在播，而且报纸、电台、商场大屏幕，到了下午的时候，几乎铺天盖地全是为湾东蔬菜批发城正名的报道。 猫头鹰也上了电视，作为铁东区蔬菜批发城的领导，他面对摄像机主动承认了自己为了抢生意，而抹黑造谣的事实。新世纪传媒和丛邦印刷厂的老板，也面对镜头承认自己造谣生事、胡编乱写，完全没有进行过市场调研，目的只是想搞臭湾东批发城。 最狠的是高帅专门让人写了一篇报道，说黄龙县蔬菜，是唯一经过质量监督管理部门认证合格的产品。 他这个擦边球打得让高原都赞口不绝！黄龙县的蔬菜，确实是经过质量监督管理部门检测过的，而且目前就检测过这一家，可不就成唯一认证了？ 高原的蔬菜成了唯一，那李歪嘴的蔬菜可没被正规部门检测过，所以老百姓最后认哪个品牌？当然是被有关部门鉴定过的啊，将来要是真吃出问题，人家有质量监督部门给兜底呢。 可李歪嘴找谁兜底？况且他的市场本来就霸道，老北海人谁不知道李歪嘴曾经就是个流氓混混出身？同样的价格肯定首选黄龙蔬菜，何况人黄龙蔬菜去年就在卖，北海人吃了一年都没问题，咋人家建了个市场，就出问题了呢？ 老百姓虽然没工夫深究真相，但是当真相和事实摆在他们面前时，他们自己是有辨别是非的能力的！ 李歪嘴是彻底懵了，虽然猫头鹰没把他供出来，可猫头鹰本身是铁东区市场的人啊！他更想不到对方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发动了如此强大的舆论攻势，把湾东市场给洗得明明白白。 而高原最狠的一招还没出！等黄龙积压的蔬菜滚滚袭来时，他在降上几毛的价格，不出一周就能将李歪嘴给彻底冲垮！现在高原手里，有的是子弹！ 第412章 登门道歉 当天晚上朱大能夫妇的手机就被菜贩们打爆了！因为不管李歪嘴怎么污蔑，菜贩们心里是无比清楚，黄龙蔬菜到底好不好的！何况现在事实已经查清楚了，老百姓心里也有底了，这还有放着钱不赚的道理嘛？ 再退一步讲，黄龙的蔬菜它就是好，因为黄龙县的土壤和气候，就是适合蔬菜种植，这种地理上的优势，是其它地方不可比拟的。千百年来的农业县，使得黄龙农民对土地有着娴熟的种植技术和无比的热爱，它能结不出好果实吗？ 高原不敢拿自己家乡的蔬菜，斗胆去和寿县比，但在北海这片区域里，他还是有底气的！更为重要的是黄龙蔬菜便宜、物美价廉，卖相好还新鲜。这样的农产品它能不受市场欢迎吗？ 可这却累坏了家乡的端吉和王伟叔，全镇的蔬菜囤三天那是个什么体量？而且高原还让他们当天就发货，有多少发多少！ -- 第493页 一时间献忠公司的运输车都不够用了，孙涛江的助理更是连夜调船，给高原的集装箱腾出仓位。端吉和王伟更是跑断了腿，一个负责往港口押车办手续，另一个还得满镇的冷库跑，从冷库里提货装车。 第一批集装箱是夜里11点才到的货，朱大能临时也租不到足够的运输车，把蔬菜往市场里转运；所以大批量的蔬菜集装箱就堆在港口，朱大能手里的三辆卡车就那么来回转运。 而运输车一到市场，就开始有菜贩子前来哄抢，黄龙蔬菜不仅没涨价，而且还降了2毛的批发价，这对菜贩子来说简直就是在捡钱！有的菜贩子甚至形成了团体，他们从朱大能手里拿货后，直接运到市里或铁东区，甚至运到下面的县域，再按市场批发价进行二次分销，就挣这中间2毛的利润。 那夜菜贩子是肥了，他们光吃这两毛的差价，有人一夜竟然挣了好几千！而黄龙港的货船，还是一趟趟地往北海这边发，高原也一夜未眠，专门帮朱大能在港口提货。 效果立竿见影，第二天李歪嘴的市场里就没人了。曾经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场景已不再重现，与他合作的大批蔬菜商围堵了他的办公室。 李歪嘴开始感到害怕，但他又想不明白，朱大能的市场体量也就那么大，哪怕对方洗清了污蔑，老百姓认可了黄龙的蔬菜，可他的菜量也不能覆盖全市吧？ 可偏偏就是没人来他的铁东市场采购，然而市区和铁东的蔬菜店，又铺天盖地全在售卖黄龙蔬菜。 以前是高原的蔬菜卖不出去，现在换成了李歪嘴。高原手里有冷库，李歪嘴手里可没有，而他市场里的蔬菜，本就是长途运输过来的，而且还在其它菜贩子手里倒了好几手，不新鲜了！三天卖不出去就得烂，火烧眉头的成了李歪嘴自己。 他在办公室里坐立难安，却还存在一丝侥幸心理。以为对方可能就是积压了几天的菜量，这一股脑地全发出来了而已。等过了今天，对方积压的蔬菜卖完了，市区这边的蔬菜商买不到黄龙的货，那还得乖乖来铁东市场进货。 可第二天、第三天，只有零星几个菜贩过来，他们还嫌李歪嘴市场的价格贵、蔬菜不新鲜，骂骂咧咧又走了。 三天时间，高原囤积的子弹是打完了，可他手里还有另一个营盘啊，那就是中村蔬菜批发市场！新兴镇的菜量不够，那就让端吉去中村收购，而且目前蔬菜价格正处在上涨期，北海的蔬菜价格又相对稳定，高原几乎收多少、卖多少，虽然利润有所起伏，但一直都在持续盈利。 三天后，李歪嘴是彻底扛不住了！蔬菜毕竟属于快消品，李歪嘴市场里还囤着货呢！外地菜商嚷着要李歪嘴赔钱，市场里的员工嚷着要跳槽，李歪嘴手下的人起了异心，竟然在夜里跑去朱大能那里进货，干起了二道贩子的行当。 高原已经不想再客气了，他觉得李歪嘴这人不识抬举。他不是没给对方台阶和机会，高原说过，早点过来赔礼道歉，事情还有个缓儿。可这都第四天了，对方的牙真就那么硬吗？ 他坐在嫂子的办公室里，拿起手机刚要打给端吉，让他增加中村市场的进货量，索性就一锤子砸到底，彻底干垮李歪嘴算了。却没想到李歪嘴还是来了，求爷爷告奶奶地跟着朱大能一起进了办公室里。 你求我有个锤子用？这事儿我家兄弟做主！他说收手才能收手，他要是想搞垮你，你求天皇老子都没用。朱大能厌烦地甩开李歪嘴，又随口补充道：还有我警告你，千万不要对我兄弟用下三滥的手段，你知道他是谁吗？唐旭的女婿！ 这话把李歪嘴吓得腿一软，跟高原交手了这么久，此刻他才知道高原的具体身份。当然他之前就能感觉高原不简单，不太像普通人，但任谁能想到，一个嫩小子的来头竟然这么大？ 高原靠在沙发上没搭理他，依旧端着茶杯看着报纸。 倒是李歪嘴眼泪都挤出来了：兄弟啊，我李歪嘴有眼无珠，就放我一条生路吧。市场的菜开始烂了，外商逼着我赔钱，现在菜贩子也不去我那儿了，我手底下还有那么多人要养活啊！ 高原放下报纸，微垂着眼睛看着对方道：给我一个放过你的理由。 我这李歪嘴当初搞朱大能的时候，可没想过什么理由；你挡老子的财路，老子就要办你，而且要往死里办。现在局势转换，刀架在了自己脖子上，人家凭什么再放过你李歪嘴？ 自今天起，铁东区批发城开始正式采购黄龙县蔬菜，怎么个合作法您来定！放在我市场寄售，我不收您管理费和抽成，而且会把最好的摊位给你；我也可以直接出钱采购，和朱大能跟您的合作模式一样。李歪嘴抖着牙，心虚地说道。 还有呢？高原抬眼问。 以后黄龙县的蔬菜，就是我铁东批发城的招牌，我保准把宣传这块给做得明明白白。李歪嘴继续咬牙道。 你污蔑我们的事，我公关费用花了十几万，这个钱谁来出？高原不紧不慢地问。 我出、我出！听高原口风松动，李歪嘴忙不迭道。 高原这才站起身一笑，朝李歪嘴伸出手说：李大哥，以后能不能和我们这边成为朋友？ -- 第494页 此话一出，李歪嘴的脸都笑歪了！他没想到高原会这么好说话，而且没有趁此机会狠狠敲上自己一笔赔偿。何止是朋友？那得是两肋插刀的兄弟！ 两人彼此握住了手，高原这才点头说：以后有什么事情，咱们都商量着来，别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做生意需要的是朋友，不是敌人。港口还有8个集装箱，里面都是黄龙的蔬菜，待会儿你找人运到自己市场里，拉一拉客流量吧。 消灭敌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把他变成朋友。何况若真把李歪嘴挤垮了，像这样的二流子，将来指不定怎么报复朱大哥。 话说九分满、做人留一线，高原现在的目标是挣钱，是给家乡的蔬菜找一个稳定的销路和市场，让自己和乡亲们手里都赚到票子，都能改善现有的生活。所以站在这样的角度来考虑问题，他的胸怀可以容纳曾经，李歪嘴对自己干的那些混蛋事。 有了李歪嘴这个朋友，再加上朱大哥，那么高原基本就掌控了整个北海的蔬菜分销市场。自今天起，黄龙县的菜农就是再多，高原也不愁销路了。 第413章 新的机遇 有了李歪嘴市场的加入，黄龙蔬菜这个品牌算是彻底立起来了，因此高王庄农产品这一项业务，高原可以彻底放心交由端吉来经营了。 有些人嫉妒高原市场挣大钱，可这挣钱的背后，又掺杂着多少商业逻辑和风险啊？干好了，赚得盆满钵丰；干不好，瞬间倾家荡产，保不齐市场都得被菜农给砸了。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知识、眼界、胸怀、人脉，再加上个人的努力和定力，想要获得成功，这些要素缺一不可。 这边的事情理顺了，高原才能更好的陪唐佩。他虽然已经来北海十多天了，可前期忙着采购石材设备，后期又忙着对付李歪嘴，真正陪唐佩的时间不超过两天。 冬日的微风拂面而来，傍晚的海边被夕阳映衬地格外绚丽，唐佩的小手紧抓着高原，两人漫步在海边的人行道上。 你可真厉害，这么难的问题都能被你化解，你要是还在中海工作的话，那不就成第二个周正渊了？唐佩眨着大眼，止不住崇拜地看着高原笑。 这个事得谢谢你呀！要不是你说，大高原在北海宣传口这边干得有模有样，而且还有很厉害的人脉关系，当初遇到李歪嘴这个事的时候，我估计自己也的两眼发懵！亲爱的，你是我的福将，有时候你不经意的几句话，突然就能点醒我。高原张开胳膊，搂着唐佩纤柔的肩膀说。 唐佩被高原夸得甚为得意，两腮都微红了起来。她同时又迫切地想在事业上帮助高原，不想让心爱的人这么辛苦。 哎，现在蔬菜市场和石材厂的业务都稳定了，你想过下一步做什么吗？唐佩仰头看着高原笑问。 这个还真没想好，我本来打算开一个建筑方面的预制品厂，王五叔以前是干工地的，对这方面多少还有些了解。高原微微叹息道。 预制品生产跟工地可是两码事，就你们村的那些建筑工人能行啊？唐佩瞪着大眼无语道。 高原揉着脑袋苦笑说：没有办法，高王庄缺人才嘛，现在还没有形成规模效应，我就是花高价工资，也挖不来人才。所以只能紧着我们村里，那些稍微有些本事的人挖掘。而且将来村里的基础设施都要更换，保不齐还要重新规划建楼，如果我们自己有个预制品厂的话，那成本花销就能降下来一大截。 唐佩却转着大眼睛，沉思片刻才说：你光想着挖掘别人身上的才能，就不想想自己？好歹是工大的高材生，如果不做工业的话，你这一身的本事不白瞎了？ 高原特无奈地拉着唐佩，在海边的长椅上坐下说：亲爱的，不是不想做工业生产，而是高王庄没有充足的资金。一套大型生产设备都得上千万，这钱从哪里出啊？要是能缓个三五年，高王庄有了原始资本积累，倒是可以弄些高端的产业。 要是过上三五年，机会可能就没咯！唐佩斜着眼，欲说还休道。 怎么？你别吊我胃口好不好？高原再次抱着唐佩纤柔的肩膀，将她搂进怀里问。 小道消息，中海集团明年要进行全产业链升级，朝高精尖设备制造方面集中发力。至于合金型材这块的业务可能要砍掉，或者转给下游的友商企业去做。所以我就在想，你能不能把型材这块的业务接下来？ 这这个消息准吗？听到这话，高原的心里真的开始痒痒了。因为型材的生产不难，只要机器设备到位，工人不需要有太高的学历。他只要成立一个技术部，找几个专业人才带头就行，而高原本身也是这方面的行家。 唐佩这才眯眼笑说：有八成的把握，不过集团还在论证阶段，得年后才能出最终的结果。我想中海既然要砍掉这项业务，那中海的设备肯定要低价处理，而且型材厂的工人需要安置。 这都不用唐佩解释，高原心里跟明镜似的，他急忙说：第一，我虽离开中海，但在中海里还有过硬的人脉，而且我有过管理经验，这是得到中海高层认可的。所以我承包这项业务的话，会是中海优先考虑的对象。 -- 第495页 顿了顿，高原继续又说：中海不愿出这笔下岗工人安置费，而如果我承包了这项业务，就能给工人提供就业岗位，同时解决了我用工荒的问题，还能给高王庄吸纳人才。 唐佩笑着点头道：对对，我就是这么想的。你老抱怨家乡人才少、不够用，要是把中海型材的业务切割给你，那人才不就有了嘛！ 事儿绝对是个好事，而且高原越看唐佩越喜爱，她总能给高原意想不到的惊喜，打开高原更广阔的思路。高原看着靠在怀里的美娇娘，禁不住狠狠亲了一口，却又有些担忧道：我们村儿那种地方，真的能把中海的人才吸引过去吗？居住条件和配套设施差着呢，万一人家不愿意怎么办？ 高薪加期权股，这是目前大公司留人的方式。未必能全部留下来，但肯定有一部分人愿意去。咱北海不也有一部分型材业务嘛，我私下里打听过，下面的员工对你印象很好，未来他们要是知道跟着你干，至少北海这边的人才可以留住。 高原一直觉得唐佩是个不谙世事的女人，却没想到她能为自己，在私下里打听和琢磨这么多事情。这样的爱人，他又怎能不疼爱？平心而论，高原并未对唐佩付出过多少，可唐佩一家却为自己付出了很多。不管以前在中海上班，还是现在回乡创业，唐佩的心始终都为自己牵挂着。 这头我先帮你盯着，一有消息我就第一时间通知你。唐佩起身，把高原也从长椅上拉了起来。 高原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是好了，若是能拿到中海集团的下游业务，背靠上这么棵大树，高王庄未来何愁不发展？！ 但资金还是个问题啊，哪怕是承接中海的二手设备，那也不是几百万能够解决的。而且还要建厂房、买原料、发工资，可机会明显就在眼前，真要是错过了，可能一辈子都没这种好事了！ 更为重要的是，这是高王庄迈向工业发展最佳的时机，只有成为了工人，乡亲们才能活得更体面些，不用在泥里土里地刨食。 只是啊，这市场的盈利和石材厂的盈利，能支撑自己把工业项目干起来吗？自己是不是有些太冒进了？！ 第414章 文东的隐瞒 文东的石材厂扩建项目，一直干得如火如荼。小伙子确实很努力，高原把这么大的项目交给他主抓，文东每天吃喝都在厂里，晚上都恨不得睡在工地上。 再加上巩珺那边催货紧，石板材的质量也得到了诸多客户的认可，很多人一个劲儿喊着拿货，文东也是跟着心急上火，和高原犯一样的毛病，嘴角都急得起了火疮。 可怎奈何厂里的产能有限，而且还要先保证旧城改造项目的用料，有客户没产品也是一种幸福的忧愁。建筑工人24小时在工地搞扩建，文东还是觉得慢，有时候他都恨不得自己光着膀子上阵。 当然文东也有自己幸福的时刻，那就是巩珺来电话的时候。无论自己有多忙，只要是那个温柔的姐姐来电，文东总会推掉所有事，与巩珺煲上半个小时的电话粥。从工作到生活，从天南到海北，他们无话不谈，似乎再无聊的问题，也能幸福地扯上十几分钟。 文东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有时候想巩珺想得睡不着觉。夜里靠在工地的建材旁，他望着漫天的繁星，总会不自觉地去用星星，勾勒巩珺俏丽的模样。 他说不出巩珺哪里好，但就是喜欢。可能就是那种气质与温柔吧，巩珺的声音和眼神都勾魂儿。文东父亲走得早，他表面坚强，其实内心挺自卑的，还有些缺乏安全感。但只要和巩珺在一起，大到与客户谈合作，小到吃饭住店、在外面逛街买东西，巩珺总能安排的很周到，几乎给足了他安全的照顾。 可现在他被厂区扩建的项目给缠住了，暂时无法与巩珺一起，在外面南征北战、风花雪月了。他时常担心巩珺那么漂亮的女人，在外面会不会被客户欺负？会不会遇到坏人？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担忧归担忧，文东心里还是有数的。高原哥把项目交给自己，那得是多大的信任啊？亲兄弟也不过如此。所以他知道自己不能马虎，方方面面地都要顾及到了。而且文东清楚，只有自己有能耐了，他才敢大胆地去追求所爱之人。不然的话，巩珺那么优秀，又怎能看上自己呢？ 那天巩珺来了电话，说是青城那边的建材城，要大批量地订购石板材。文东听到数量后吃了一惊，忙不迭就说：巩珺姐，厂里产能目前没那么大，这批货要得急吗？ 巩珺则在电话那头笑说：两周内把货发齐了就行。青城这边的情况你知道，人家是专门跟房地产开发商合作的，今后的货量肯定会越拿越多，你必须得预留一部分产能，彻底抓牢青城的这个大客户才行。 文东忙不迭地点头说：姐我明白，货两周内肯定能发到。就是就是他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货款什么时候给结？货补齐了之后，能当场结清吗？ 巩珺则有些为难道：文东啊，马上快到年底了，青城这边的客户说，等年前一起结算。你经验少不知道，其实像石板材生意，多数客户都是等年底结账的。你要是信不过我，可以找熟人打听打听。 不是姐，我没有信不过你，就是高原哥那边怕客户积压货款什么的。文东脸色涨红地解释道。 -- 第496页 高原也没有经营石材生意的经验啊？你们要是总这么小家子气，人家客户还愿意跟你合作吗？不是咱们的客户不愿结现钱，是各有各的难处。就拿青城的客户来说，他把石板材卖给地产开发商，也不是当场就结款的。是地产商要年底结款，问题是出在这里，懂么吗？想把生意做大，得有气度才行。 文东挠着头，他还是十分信任巩珺的。毕竟石材厂的客户，大部分都是巩珺给拿下来的，这样一个温柔的姐姐，又怎会骗人呢？于是文东长舒了口气说：行，那就先走一单试试吧，反正再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 高原从北海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石材厂。文东年轻，他终归还是不太放心的。来到厂里之后，他先与张传喜对账，了解厂里的出货和营收情况。接着又和文东一起去工地视察，好在有王五叔在工地给帮衬着，厂房的质量还可以，工期进展也比高原预想的要快。 哥，我估计再有两周，所有的厂房基本就能建好。不行我这几天就着手招收工人吧，招进来以后可以先当学徒，跟着老师傅学手艺。文东跟在高原旁边汇报道。 这么着急？石板材切割不是什么太难的技术，有个一周都能学会。提前招人的话，会不会增加成本？高原站在工地旁，笑着问道。 文东却深思熟虑道：我是这样想的，招进来的人先去矿上帮忙，把石料先开采出来放着。有了原材料，将来咱厂区建好以后，石板材才能加快投产嘛！ 行，挺有想法的，就按你的意思办吧。高原拍了拍文东的肩膀，随即又嘱咐道：别怪哥啰嗦，我还是那句话，尽量不要让客户积压货款。文东，矿上的叔叔大爷都指着货款养家糊口呢，你心里一定要有这个责任在。 文东被高原说得一哆嗦，他越是这么嘱咐，文东就越不敢把青城建材市场，年底结款的事汇报。文东只能干笑说：哥，我心里有数。 高原是没有太多时间待在石材厂这边的，蔬菜市场里还有一大堆的事情。再就是高王庄未来的发展规划，预制品厂和型材加工厂，高原都想把这两个项目拿下。一个是为改变村庄面貌做准备，另一个是为改变乡亲们农转工的身份，创造更多就业岗位做准备。 高原希望有一天，村里外出打工的人们都回来，都能在家门口干上体面的工作。届时孩子们有了爹妈的教育，老人们有了儿女的照顾，这样的村庄才像个样子嘛。 而文东这边在给青城发完货之后，厂房也顺利建起来了；虽然外部的硬化路面还没铺，甚至连围墙都还没有建，但他已经等不及了，赶紧催着技术工人装设备、搞生产。 同时巩珺又给拉来了几个大单子，也都是年底结账。文东不太好意思拒绝巩珺，他觉得厂里的产能也跟得上，于是一咬牙，便直接开始投产，并按时给发了货。 有时候危机并不是突然显现的，尤其对付高原这种谨小慎微的人，巩珺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得给高原喂足了饵料，让他彻底放下戒心才行。 第415章 年底查账 12月中旬的时候，高王庄在一声礼炮的轰鸣中，迎来属于自己的大集！ 大江终于把手续跑下来了，而且通过市场菜农的传播，现在整个新兴镇都知道，高王庄在逢四和逢八这两天，是属于高王庄的集贸盛世。 市场东面的大片空地，本就因小商贩的入驻有了烟火气息，如今这大集一开办，更是吸引了十里八乡的人们前来凑热闹。大集从蔬菜市场，一直延伸到东面土坡下的小河边，大江多年前搞得那半死不活的射击场，因为人流的带动，突然也跟着火了起来。 这真是一笔飞来的财富，清美带着公婆在射击场忙活，一个大集下来，竟然挣了有1000多元。清美高兴地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指着粗犷的大江骂道：这辈子纯粹就是靠狗屎运活着！ 当时高原和大江，都在射击场的集装箱小房里吃饭，高原就笑着说：大妈，我哥这叫时来运转。您忘了当年，他想走职业篮球那件事了？当时他运气不好，赶着选拔的时候受了伤，还有比他更倒霉的吗？但人不能一辈子倒霉，我觉得我哥的运气来了。 大江咬着酥脆的烧饼嚷嚷说：可不是嘛！这两年我觉得自己干什么都顺，稀里糊涂就成功了。所以这人啊，还是三分靠实力，七分靠运气。 这话惹得清美脸上一阵臊红，她完全不给大江面子道：你运气个屁！要不是靠小原，前年大蒜那一劫你都撑不过去！还有现在，要不是小原提议让你弄集市，咱这射击场能火起来？ 那我有小原这个兄弟，不也是运气的一部分嘛！大江挠着头，他觉得世间的任何事，似乎都能用运气来解释。倒是把他妈清美，给气得直翻白眼！ 一边吃饭，大江继续又笑道：这还没完呢，年后初八，咱高王庄还要搞庙会！到时候可比赶集热闹多了，小原，到时候你可得给我出点儿钱，咋也得请戏班子唱上几出。 这事儿高原不会吝啬，因为大江这么搞，其实就是变相地在为高王庄做宣传。高王庄有了知名度，才能吸纳更多的人前来，而在这些人当中，就有可能隐藏着人才。 -- 第497页 像头些日子文东招聘的员工里，就有两个手艺很不错的技术工人，他们之所以知道这边招工，还是因为蔬菜市场的影响力，是菜农帮忙宣传的。 时间在抵进年底的时候，无论工作上有多忙，高原知道分钱才是最大的事。毕竟蔬菜市场里的人，忙忙叨叨一年下来，谁不想攥上厚厚的一沓钞票，风风光光的把年过了？ 高原先把端吉、王伟和斌斌叫到自己办公室里说：年根儿了，你们仨都为市场做出了重要贡献，尤其王伟叔今年出了不少力，这个我和端吉叔都看在眼里。 王伟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只捏着红红的蒜头鼻，谦虚地跟高原说：都是我应该干的，一个月领6000多的工资，这差事以前去哪儿找啊？ 高原点头笑说：斌斌啊，回头给端吉叔和你爸，每人发5万元奖金，你自己领3万，发完之后一定要在公司记账。 5万元只是奖金啊，工资还是照发。这端吉和王伟，激动的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尤其是端吉，曾经跟着于苍泉混的时候，年底也就领点儿柴米油盐的小礼品，平日里活儿还不少干。如今想来，他那夜找高原投诚，是多么明智的决定啊。 斌斌激动地点着头，高原继续又说：端吉叔，今年咱市场员工干得都不错，你待会儿给中层的管理人员开个会，奖金不多，每人就发3000吧，也让他们知道过年有个奔头。至于基层员工，回头每人发两桶花生油，外加一袋子大米；有干得不错的员工，适当的给1000元奖励，这个事情你自己去定。总归到年底了，得有个过年的气氛。 哎！放心吧高总，咱们这么一搞，下面的人肯定感激着你呢！端吉忙不迭地应承道。 高原这边开会，文东和张传喜那边却火烧了眉头。 张传喜在办公室转圈道：你赶紧催一催货款啊？高原明天就带着村委的人过来查账，这都年底了，眼前这几笔款子收不回来，咱们怎么跟村委交代？ 文东急得鼻子上都起了痘痘，他挠头苦着脸说：传喜叔，巩珺说今天款子一定能打回来，你就再等等不行吗？ 她说能打就能打？你小子是不是鬼迷心窍，中美人计了？张传喜做人一向好说话，可摊上这样的大事儿，他是真的不能再包庇了！不行，我现在就得跟小原汇报，先把事情说清楚了。不然等明天村委的人都来了，那个时候就晚了！ 传喜叔，别打！文东猛地跪在了地上，拽着张传喜的胳膊道：高原哥一直嘱咐我，千万不要积压货款，这个事情万一让他知道了 传喜心软，文东这孩子也不容易，可真到了明天款子还不到账，那他和文东都得跟着挨骂！ 要不再等等？张传喜放下电话犹豫道。 傍晚6点之前，如果款子还不到，我主动去找高原哥认错。文东紧咬着牙，眼泪都快出来了。 从上午到下午，文东连续给巩珺打了三个电话，语气一次比一次急迫。而巩珺则坐在青城一家高档咖啡店里，不紧不慢地品着咖啡笑说：你放心，客户已经在筹钱了，货款一分也不会少，今天是一定能到账的。 姐，我那么信任你，这个事情可千万不要出差错啊？！文东说话的时候，牙齿都打着颤。 我再打电话催催，文东啊，事情包在姐姐身上，你放一万个心就是了。说完，巩珺便挂断了电话。 而在巩珺对面坐着的，就是青城建材市场的老板娘，也是巩珺的北海老乡，曾经老客户家的闺女。 姐，要不就把款子打给他们吧，你看把这孩子急的！老板娘挺着高耸的胸，眼神戏谑地笑说。 不急，好汤要慢慢炖。只有把文东这小子拿捏住了，她才能更加信任我。有了这份信任，等明年一开工，我挖的深坑他们才敢往里跳。只有让高原陷进去了，我才能重新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等我掌控了石材厂，咱们还做老客户，像从前一样。 巩珺翘着纤瘦的二郎腿，搅拌着手里的咖啡。高王庄的那个石材厂规模，可比自己家大了两倍不止。你高原不是五折收购我的机器吗？那回头我就三折收购你的厂子，这口闷气，明年开春我就彻底发泄出来，看看咱俩谁更精明！ 第416章 文东掌权 第二天早晨吃过饭，高原便叫着村委几人，有说有笑地朝着石材厂方向进发。 冬日的天气虽然寒冷，甚至一开口都冒着白汽，但大家的心是火热的。毕竟年底了嘛，大家都为村子的发展忙前忙后跑了一年，平日里也是为石材厂添砖加瓦。如今高原说要算算账，然后给大家发上一笔奖金，给村民发放一些福利。大家心里当然开心，更是对高原又多了几分尊敬。 小原，现在咱们不管是高温大棚，还是蔬菜市场，乃至石材厂这几项产业，营收都开始上来了。你接下来有什么规划，不妨跟大家谈一谈。大江挠着头笑说。 高原点点头，望着眼前稍显荒凉的农田说：明年的话，咱们要开建一座预制品厂，可能还要上大型工业项目。到时候村委研究一下厂区的用地问题，但厂区规划一定要跟农业分开。高王庄西面的土地要预留种棚、发展农业；东面以石材厂为中心，发展工业厂区。至于村北市场那边，要以发展商业为主，这是目前我对高王庄的一个粗略的规划，大家觉得怎么样？ -- 第498页 被高原这么一说，大家心里突然通透了不少，细琢磨下来，高王庄还真是有那么点儿样子了。村西的土壤好，适合种植农作物；村东这边的石材厂，多少还是有些粉尘污染，时间久了肯定不适合再种植农作物，拿来发展工业厂区倒是个不错的决定。 至于村北的市场那边，不仅人流量大，现在还开办了农村大集，已经具备了很不错的商业雏形。照着这个模式发展下去，高王庄在经济种类上，还真是农、工、商三驾马车齐头并进，后劲儿很足。 一群人有说有聊，就这么把村子明年的发展规划给定下了。文东和张传喜早就在石材厂办公室里恭候多时了，见众人过来，文东忙不迭开始端茶递水，张传喜也赶紧拿着账本，拉着凳子坐在茶桌前开起了会。 文东，你先给大家做个总结吧，简略地说一下今年厂子的发展情况。高原是真把文东当厂长来培养的，但凡有露脸的机会，他都会把文东往台前推。 文东自然知道小原哥对自己的栽培，于是他拿着日记本，规规矩矩地站在村委领导面前就要作汇报。高原抬手压了压说：别紧张，坐着说就行，没什么外人。 文东这才坐下来，先从厂子的管理、员工数量，说到厂区的设备、产能、规模，再到目前的销售渠道和大体营收，以及明年石材厂将要达成哪些创收目标等等。 高原对文东的汇报很满意，一来这孩子口才确实不错，而且说话办事条理清晰；二来石材厂这半年的发展确实稳中有进，没遇上什么太大的波澜。 这时候传喜也跟着插话说：高总、大江主任，文东这小子真不赖，赶到年底的11、12月份，他还拉来了不少大单子，仅这俩月的创收，都快赶上这半年跟其它小客户的合作量了。 哦？这些大客户都回款了吗？高原警惕性地问了一句，毕竟出货量越大，所承担的风险就越大，这绝不是闹着玩儿的。 张传喜和文东对视了一眼，便摊开账本放在高原面前说：全部回款，一分不少。 文东也忙不迭地笑道：高原哥，我心里有数的。年前这几笔大单子我之所以敢发货，是因为这几个客户的信誉都比较好，而且跟我私交也不错。以后咱们厂的销售模式，我也要本着这个理念，专挑信誉好的商家进行深度合作。 文东别的先不论，但口才是真好，硬是把村委领导哄得喜笑颜开，觉得文东这小子颇有些高原的风范，未来可堪当大任。 尤其大江曾经扇过文东一巴掌，事后他心里有些后悔，但大江爱面子，轻易不会找别人认错道歉。因此借着这个时机，他便朝高原说：小原，明年咱村又是要建预制品厂，又是要搞工业项目，你要是方方面面都顾及，那还不得累死啊？我的意见是，不行明年就让文东管石材厂这一摊吧，这小子能力还是有的。 这话把文东说得心里跟吃了蜜一样，如果他真干了厂长一职，那他就有足够的勇气和身份，去追求那个心爱的姐姐了。 大江这个主任都说了话，高原自然不能当面反驳。他转头看向村委其他人问：大家是什么意见？这里不是一言堂，你们也不用看我的脸色，既然都是村企领导，大家就有发表意见的权利。 王伟是知道高原有多忙的，而且脑子里天天琢磨大事，他仅比斌斌大两岁，可顾及的事情却海了去了。于是王伟说：高总，有些事该放权就放权，不然你总一手抓，就是铁人也扛不住。 张传喜也点头说：文东做事还是挺有魄力的，虽然年轻了点，但确实是全心全意在为厂里着想。张传喜之所以帮文东说话，一来两人天天在一起共事，二来年底的款子，确实一分不少都要回来了。 一共就这么几个人，且大多数都支持文东上位。高原骨子里也是支持文东往上爬的，但还是觉得他太嫩，会不会太早？如果再历练个两三年，就是大家不说，高原也会把文东给扶正。 可石材厂不是一言堂，高原虽然有权力把这个事压住，但总归要考虑到人心和村委领导的面子。不然他真的会被人戳脊梁骨，骂成土皇帝。 既然村企领导班子是这个意见，那就让文东干吧。自今天起，文东升任石材厂常务副经理兼厂长，负责处理厂里的大小事务。其他人职务保持不变，大家没意见吧？高原深吸一口气问。 大家自然没什么意见，而文东心里都乐开花了，但他还不能笑出来，只能强忍着激动故作深沉。 高原继续又说：虽然升了职，但以后厂里遇到拿捏不准的事，也要第一时间跟我汇报。文东啊，哥不絮叨你，只跟你说一句话：以后不管做什么事，当你下决定之前，先想一想高王庄的父老乡亲，想想在矿上挥汗如雨的叔叔大爷们。你心里只要装着他们，那么你的判断就不会有错，记住了吗？ 哥，我记住了！一切都以高王庄集体的利益为根本，这也是咱们厂子的发展理念。文东抿着嘴，用力拍着胸保证道。 第417章 美好的一年 其实高原很多时候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孤高自傲了？总是对这个不放心、对那个有顾虑，生怕手底下的人干不好，产业发展上出了差错。 -- 第499页 就比如说市场的端吉叔，高原最初也是信不过他的能力，一天三遍的了解情况。可后来因为太忙，他实在顾不过来，这端吉叔不也把市场做得有模有样？如今高原对市场可以完全放手，端吉叔在市场管理方面，甚至比自己做得都要好。 何况这半年下来，文东也是把石材厂干得有模有样，至少这纸面的数据很好看，文东在发表意见的时候，想法也比较成熟。人家都干到这样了，如果高原还抓着大权不放的话，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高王庄，毕竟是大家的高王庄，不是高原一个人的村庄。 文东的职位调整就这么定下了，高原虽然心有顾虑，但他强迫自己不要多想，大树底下长不出另一棵大树，自己得给文东更宽松的成长环境才行。如此下去，他将来在村子的发展上，才能独当一面，成为自己的助力。 于是高原再次深吸了口气道：传喜叔，如今石材厂的净盈利还有多少？ 传喜忙翻着账本说：净盈利还剩300万出头，主要是前期厂区扩建，咱又往里砸了近200万。要是没有这一项庞大的开销，半年创收500万是不在话下的。 挺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如今高王庄的山，能开发成一摞摞的钞票，证明咱们发展的这个路子是对的。高原点了点头，接着又说：咱屋里这几个公司管理层，除了工资之外，每人再发2万元奖金过年吧。尤其大江主任这一年是真忙，村里各项产业的手续，基本都是他跑下来的，咱们石材厂作为村办企业，必须要给予奖励。 好，2万少不少？传喜探头问道。 不多也不少，村委领导不能仗着身份地位多拿，毕竟这山是高王庄的山，不是村委领导的山。再就是要给村民发福利，虽然他们对石材厂没贡献，但总归资源是属于集体的。明天按户头，一家发一袋子面、一袋子米，两桶花生油，外加一副春联。让村民们也沾沾村企业的光，让他们吃上一份红利。高原有条不紊地布置道。 好，这个我今天下午就开始操办。传喜立刻点头说。 别图便宜买那些劣势面油，要买就买好的，电视上打广告的那种。高原再次嘱咐了一句，又朝文东这边说：咱们厂工人都是出大力的，忙活半年也不容易，年底每人都多发一个月工资，当然前俩月新招聘的员工没有。但干得好的要奖励，这个事情文东你自己定。 哥你放心，这个事情我也考虑到了。文东忙不迭地回应道。 文东方方面面都能考虑到，这确实让高原心里踏实了不少。总之该安排的都安排了，这个年比起以往，多多少少应该是更有气氛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高王庄整个村里的气氛开始变得高涨。村民们纷纷到大队领取福利，那一袋袋的米面、一桶桶的油，点燃了村民脸上的笑容，这是高王庄有史以来，第一次全方位的给村民发放福利。 年前又是农村乡下，走亲访友的高峰时刻，其它村的人听说高王庄发福利，而且还有了自己的村企业，且这个企业赚的钱，都用于村庄的建设；还有人说高王庄未来要建大别墅，凡高王庄村民都可以免费住。这使得十里八乡的村民，不得不心生羡慕和嫉妒。 有了这样的传播效应之后，高王庄的相亲市场又开始火了起来。尤其那些外出打工的未婚青年回来之后，亲戚朋友的都开始给介绍对象，而且是主动上门介绍。高王庄村大集的那片空地上，在年前竟然成了相亲圣地。 这就是高原带领村民趟出来的道路，如今的高王庄，在蓄力发展的过程中，早不可同日而语了。曾经那个贫瘠的山村，先是种植高温大棚，攫取了第一笔财富，接着人家又干起了蔬菜市场，搞起了农村大集，如今又有了村办石材厂，村里还多了两条平整的公路。 这在乡下人眼里可是个大事情，任谁都知道高王庄要起飞了！将来要是把闺女嫁到高王庄，安上那么一份高王庄的户口，首先工作就不用愁了，可以在大市场里挣工资。高王庄以后还要搞工业，闺女甚至可以去厂里上班，正儿八经地当个体面的工人；要是有点学历的，甚至还能当个领导呢！ 越穷的地方就越爱吹牛，高王庄人一时间都成了精神上的暴发户，那对亲戚朋友更是吹得天花乱坠。说未来高王庄还要建飞机场、修铁路，大楼盖得一幢幢的，比在城市里生活还风光。 不管真的假的，反正吹牛也不用上税，倒是把十里八乡的人，给眼馋的都不行了。而高原的名气也是跟着一路水涨船高，现在高王庄绝大部分村民，都开始念他的好。 人性就是这样，乡亲们手里拿到真真实实的东西了，大把的米面、花生油拎到了自家厨房，那柏油公路和水泥路村民们得到了便利，种大棚也一把把的赚到了真金白银，人们心里还能不感激他？ 创业最艰难的时候，是去年和前年。那个时候高原磨破了嘴皮子也没人信他，公司刚有点盈余了还遭人嫉妒。可时至今日，村里的变化肉眼可见，人们的生活条件有了明显的改善，虽然米面、花生油也就几百块钱，并不是多么名贵，可高王庄人有面子啊！这是只有高王庄人才有的待遇，他们的村委领导班子未来可期！ -- 第500页 新年当天，高原家的门槛都被踏破了！是的，高原家竟然有人来拜年了！村里凡是比高俊山辈分小的人，一波接一波，不分姓氏和家族，高原光散烟就散去了两条。 只是俊山的脸色颇显尴尬，他时常偷偷瞅俊兰一眼，然后又赶紧把目光转向别处。 俊兰的心终究还是软了那么一下，她也不想让丈夫过度地为难。想去就去吧，毕竟是生养你的人。 俊山这才缓缓松了口气，又抬头看向小原，欲言又止。 高原坐在沙发上，从钱包里掏出500块钱说：爸你去吧，这钱是我的心意，留着给他们过年用，但我是不会去的。 小原啊，他们都老了，总归俊山十分纠结地皱眉道。 我从记事开始，他们就从没管过我！我没喝过他家一口水、没吃过他家一粒粮！当年我妈腰受了伤，连下地都困难，他们又何曾来探望过？我没有这样的爷爷奶奶，给这钱，是我出于对长辈的尊重，但要是想让我认他们，门儿都没有！高原十分果决地说了这话，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为老不尊的人，高原绝不会上杆子认这份亲情！ 第418章 高王庄的生力军 这个小插曲过去之后，高原却比平时还要忙碌。他要先给唐家打电话拜年，然后就是四哥以及其他同学，接着就是生意上的客户。尤其当高原给李歪嘴打电话拜年的时候，李歪嘴激动地嘴巴都合不拢了！ 他不仅是高原的手下败将，高原还是唐旭的女婿；人家高原放了他一马不说，还这么客气地主动打电话拜年。这简直给足了李歪嘴面子，他当场眼眶都红了。高原这是干大事的人啊！什么是笼络人心？有些事花千百万未必能买通，但有些人几句问候，说到了对方的心坎里，人家就会对你服气。 高了不攀、低了不踩，说起来容易，但又有几人能做到？高原不是暴发户，更不是扶摇直上的凤凰女婿。他今天所有的成就，都是从磨难中成长起来的。关于人情达练，高原早已自成一派。 你能给我拜个年，能叫上我一声李哥，兄弟啊，这个情我记下了！那天李歪嘴坐在自家饭桌上，颤着嘴唇说了这话。 李哥，你本来就是我长辈，这些天也帮我们黄龙销了不少货，拜年是一方面，感谢你才是最重要的。高原继续真挚道。 兄弟啊，啥也别说了，以后有用得着我李歪嘴的地方，你尽管吱声。李歪嘴心悦诚服地回道。 这边拜完年，大江又来了电话，说是村委要聚餐，让高原直接来大江家喝酒。接着又是东家请、西家请，不去还不合适，显得高原瞧不起谁似的。乡下人都讲究个面子，高原是真的不敢推脱，这酒不去喝就等于得罪人。 饶是高原酒量好，过年那几天也是被灌的迷迷糊糊的。但令高原欣慰的是，村里有不少在外打工的年轻人，都不太愿意再走了，尤其以做了母亲的女性居多。 高原这几场酒喝得也不是稀里糊涂，请他的人一共分三拨：一拨是老高家自己人，三爷爷家的堂叔请的。另一拨以老张家的大磊、二磊两兄弟为首，还有一拨是以王克明为首的年轻队伍。 如今不管是在村里种棚的人，还是石材厂的工人，年收入已经不比外出打工少了，而且住在家里开销还低，还能照顾老人和孩子。 以前外出打工的人都觉得高原吹牛，甚至有些瞧不上他。可现在高原真真正正把产业做起来了，而且让乡亲们赚到了真金白银。 就算这些男性放不下面子，家里的婆娘也不愿意了。试问有哪个母亲，舍得把自己孩子撇在家里，而千里迢迢跑到城市打工的？但凡家里收入过得去，她们都不会走；何况现在老家不错，已经不比去外面打工差了。 所以有些曾经欺负过高原，侮辱过俊山的年轻一代，在酒过三巡之后，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给高原道歉。年少时的轻狂无知，终究会在岁月的打磨、家庭的压力、现实的无奈下，开始低下那桀骜的头颅，为曾经所犯的过错而懊悔不已。 童年时的高原，也曾痛恨过这些人，岁数小的还好一些，岁数比高原大的，多多少少都欺凌过自己。 但如今不一样了，格局不一样了！当这些人还在担忧，能不能在高原手下谋个差事的时候，高原却已经在琢磨，如何安置这一批优质的劳动力了。 这些人年轻、脑子活泛，还有膀子力气，关键是有文化，最差的也是小学毕业，初中辍学的居多，高中退学打工的也不少。三拨人加起来，光壮劳力就有80多人，如果再加上30多位妇女，就是近120人。 这才是高王庄真正的生力军，如果能合理安排和调配的话，高王庄未来何愁不发展？于是他当场就承诺说：过了初六，家里有老婆的，就让老婆去市场报到，先安顿一份稳定的工作，顺便还能照顾孩子。 顿了顿，高原又说：至于男人们，村里马上要建预制品公司，但从前期考察到注册施工，再等把厂子建成，怎么也得半年左右。我的意思是有高中以上学历的人留下帮忙建厂，工资照发，至于其他人就先在外面忙活半年，等咱们的厂子竣工了，有了工作岗位之后，咱们再集体回来。 -- 第501页 高原只恨自己不是冷血的资本家，其实石材厂那边，有不少叔叔大爷都上岁数了，工作效率多少是有些慢。如果将这批年轻人，替换掉厂里的叔叔大爷，那厂子的效益还会提升。 可高原做不到！是那些叔叔大爷在厂子最艰难的时候，硬着头皮给顶上去的；尤其以王五叔带的那群包工队，虽然都是中年人，有的甚至已过中年，但在矿上从不叫苦叫累，高原记着这份情呢。卸磨杀驴，不是高王庄的发展初衷。 这件事落定之后，高原就开始研究干预制品公司的事。而文东那边也忙活起来了，石材厂的生意，高原交付给了自己，文东更是一刻也不敢怠慢，大年初五就拉着公司的中层领导开会。 如今石材厂扩建已经完成，中层领导也已经培养起来了，在传喜叔的压轴下，他们维持公司日常的生产和管理，应该没有多大的问题。 而文东已经迫不及待要见巩珺了，这里面有他的私心，也有公司的正事。销售渠道肯定还要持续拓展，毕竟厂子的产能提上来了，多卖一批货，厂子就多一份效益。 他与巩珺约在省城见的面，年后第一次相遇，文东的心都要化了。巩珺姐，这是送你的花儿。文东在机场外接到巩珺后，第一时间就奉上了手里的大捧玫瑰。 哟，你这臭小子，玫瑰花能乱送啊？巩珺被吓了一跳，白皙的脸颊也红润了起来。这些年她谈过不少男人，但送花的却是第一次，而且还是文东这样白白净净的小暖男送的。 我没有乱送！巩珺姐，我现在升厂长了，月薪一万五。文东强忍着心里的得意，把花塞到巩珺手里说：我以前在省城念书，对这里很熟，我请你吃西餐吧。在我们大学附近，就有一家很浪漫的西餐厅。 巩珺在得知文东升厂长的消息之后，心都乐开花了！高原这是什么意思？不明摆着要给我送大礼吗？ 所以巩珺不仅跟文东一起吃了西餐，而且还大方地跟文东拥吻热恋了起来。一个情场老手，简直把文东给迷得晕头转向。 第419章 黑色雪球 在省城与巩珺风花雪月了三天之后，文东的心里开始产生愧疚。他想到家乡的叔叔大爷们，现在已经开工，正挥汗如雨地在矿上和厂里干活，而自己却在繁华的城市里，与美人醉生梦死。这让他心里特别煎熬，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赶紧投入到工作中。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恋爱归恋爱，但工作决不能落下。于是第四天一大早，文东就叫上巩珺一起跑业务、拉单子。反正俩人总在一起，工作恋爱两不误。 他们先去青城，联系建材城的老客户，拉了一笔大单子。至于这单子有多大，愣是把文东给吓了一跳。对方张口就要订100万的货，而且还加急要货，最好能在2周内把货给发到。 这本是个好事，开年第一笔生意就这么大，这换做任何人都要欢呼雀跃。可文东却高兴不起来，因为对方说要积压三个月的货款，得等开发商那边结账后，建材城这边才能给文东打钱。 文东时刻牢记高原的嘱咐，三个月的结款期不短，这里面是存在风险的。这风险不仅仅是客户信誉的问题，关键还牵扯到厂里的流动资金。如果资金链断了，那厂子就瘫痪了。 晚上回酒店的时候，巩珺的脸色耷拉了下来。她气得把包往床上一扔说：文东，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青城的客户最讲诚信，你不会不接这么大的单子吧？咱们去年跟人家都合作过多少次了，人家差咱一分钱了吗？ 不是姐，你介绍的客户我当然相信，关键三个月的货款积压，对厂里来说资金压力很大。要不我打电话问问高原哥吧文东犹豫地拿起电话道。 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你就比高原小一岁，他是大学生，你也是大学生，你比他差在哪儿？什么事都要问他，你这个厂长有什么用？高原既然把石材生意交给你，那就是要让你拿主意，你反过来再去问他，人家会怎么想？只会觉得你能力不行！ 巩珺交叉着修长的黑丝长腿，柳眉微皱道：像个男人一样，别让姐姐瞧不起你。我不喜欢没有魄力的男人，更不喜欢没有主见的男人。 文东纠结地挠头说：一百万的货款不是个小数目啊，青城建材市场能按时结款吗？ 巩珺刚柔并济，又坐到床边朝文东吹着轻柔的香风说：去年你就觉得人家不会结款，可结果呢？钱有没有到账上？做生意讲的就是诚信！而且你资历浅、经验少，这才刚开年，谁家手头的资金都不宽裕，都等着拉生意挣钱呢。回头人地产项目结了钱，那肯定会第一时间给你的，别那么小家子气。 说完，巩珺就把文东给推到了床上，那柔弱无骨的身体，那一身的香水味，那耳鬓厮磨的甜言蜜语，再加上那狐媚勾魂儿的眼神。文东在巩珺身上哆嗦几下，啥理智也没了。 高原这边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做预制品厂首先得学习经验，可本省的预制品厂很少，而且高原要是搞这个项目，还会在生意上跟人家有冲突。尽管有镇里的刘建设介绍，可那几个厂家也没怎么卖这个面子。 无奈之下，高原只能联系唐旭，又带着大江和王克明等人，去北海市的一家预制品厂，好好学了学经验。 -- 第502页 预制品的制造，也不是什么高端的技术活儿，王克明年轻有文化，以前也修过铁路、建过桥，他呆了三天基本就摸清了路数，后来跟着人家厂里的工人干，还干得有模有样。 所以天生我材必有用，建设高王庄的人一多，人才自然也就涌现了出来。 有了唐旭的面子，高原就把以王克明为首的几人，放在北海的预制品公司学习经验；然后又花钱聘请了人家公司的技术专员，回到高王庄指导厂房建设。 一来二回两个月就过去了，厂子的雏形也已经建了起来。时间赶在三月中旬的时候，蔬菜市场那边的活儿倒是轻快了不少，斌斌去年也带了两个从银行挖过来的财务人员，一般财务上的事，两个小姑娘也能处理的不错。 那天斌斌在工地找到高原说：哥，市场那边活儿越来越轻快了，我干拿着工资坐办公室，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你这边有什么要帮忙的吗？不行我给你打打下手。 高原就搂着斌斌的肩膀笑道：你小子有长进，现在都知道毛遂自荐了，可比头两年那闷瓜的模样强多了。 斌斌抿着嘴害羞地笑，高原却摆手说：这边用不上你，该休息就好好休息，不行就找个姑娘谈谈恋爱，岁数也不小了，这婚姻也是个大事。 听到这话斌斌更脸红了，他扭捏地拽着衣角说：哥，要不我改造一下东面的土坡吧。去年咱不还说，要把土坡给种上花花草草，搞得跟城市里的大花园一样吗？正好我有时间，下午市场里的工人也闲着，今年咱公司的盈利又那么高，您要是同意的话 高原深深吸了口气笑道：得花多少钱啊？ 有个五六十万差不多，要是搞得再像样一点儿斌斌犹豫了片刻道：要不我回家拿图纸给你看看吧。 不用，你在市场的账上拿一百万，这个活儿就交给你了。毕竟这是我给高王庄的承诺，也是我给你嫂子的承诺。真要是漫山遍野的开满了花儿，今年我就接你嫂子过来玩儿。高原长长舒了口气，虽然用钱的地方还很多，但未来上的都是大项目。多一百万、少一百万的，对大局根本产生不了任何影响。 但高王庄的改变，对于村民来说，甚至对于未来的招商引资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高原不是盲目的花钱，他每投出去一笔钱，都是有很深地考虑的。 而这时候文东却开始害怕了！两个多月的时间里，他已经发出去了600多万的货，可回拢的资金却还不到200万。 好不容易有两个客户到了结款的日子，他和巩珺跑到人家公司收账，对方却说自己的客户还没给结钱，让文东再等等。 有次文东急了，当场跟客户吵了起来，还骂对方没有契约精神，还要到法院去起诉。客户只是冷笑，真要是跟客户闹了官司，这个事传播出去，以后谁还敢跟高王庄石材厂合作？况且积压货款这种事，在石材行业里都是潜规则，如果有人破坏规则，他势必生存不下去。 当然也有态度好一点的客户，跟文东赔礼道歉让他再宽限俩月。文东不从，对方就当着文东的面，求爷爷告奶奶给筹款，结果资金拿过来，还不到总数的两成。 文东自然不好再逼迫，客户却反过来继续逼迫文东发货。前期的货款还压在客户的手里呢，这后续还要不要合作？如果不发货，那这个客户资源就丢了，而且结款更是遥遥无期。可发货的话，对方又只能掏预付款，尾款要等项目完成才能给补齐。 稚嫩的文东到底经验太少，估计他还不知道三角债这个词语的含义。关键是厂里的资金亏空越来越大，这个黑色的雪球已经被他给滚起来了。 第420章 恐惧袭来 石材厂的财务张传喜也急了，因为3月和4月是厂里回款的时间。可文东天天在外面跑，回拢的资金却少得可怜。 如今的石材厂可不比以往了，厂子小的时候，每月的开销也就三十四万；可现在厂子干大了，虽说一个月有近300万的出货量，可厂里的开销也提上来了啊！ 工人们为了增产经常加班，单是一个月的工资开销，就高达70多万。如果再加上公司的日常运营开支，什么水电、油费，机器维修保养成本，再就是献忠那边的运输费用，这一个月就奔着上百万的开销去了。 文东手里的客户光打白条不行啊？资金如果不回拢过来，就目前厂里账户上的钱，压根儿撑不过两个月。 文东啊，你那边催款催得怎么样了？这都出去一周了，怎么才回拢了40来万？文东目前是厂长，传喜就是再心急，他也不好直接对着文东发火。 传喜叔，我已经进村里，待会儿我到了厂里再说。文东挂断电话后，脸色也是异常苍白。 出租车开到厂门口，文东从车里下来的时候，两条腿都是软的。一来他和巩珺真是纵欲过度，每晚都要折腾到后半夜，血气方刚的小伙，遇到巩珺那种花样百出的御姐，他扛不住！再就是文东怕了，他不怕客户不还款，而是这还款日期一拖再拖，厂里受不了啊！ 文东回到厂区大院后，先拧开院儿里的水龙头，拿凉水狠狠搓了把脸。接着才拎起公文包，强打着精神进了办公室。 -- 第503页 传喜抬起满脸的褶子，忙不迭迎上去问：怎么样了？按之前的协议来说，这个月至少有5笔款子能到账，客户那头说好哪天给打钱了吗？ 文东低着头没说话，转身坐到沙发上，有气无力地把公文包扔在了茶几上。 你倒是说话啊？到底哪天打钱啊？现在厂里账户的资金可不多了，最多维持到5月份。传喜赶紧凑过来，探着脑袋朝文东问。 下个月中旬吧，青城和济城的两个大客户，说下个月他们项目结款。他们那边一旦收回资金，就立刻给咱们打钱。这两家的欠款有200多万，足够维持咱们厂子运转的。文东带着黑眼圈，缓缓舒了口气说。 传喜以为文东是跑业务累的，看上去也没休息好，整个人都疲惫的要命。所以他不好把话说得太重，只是试探性地提醒道：我打电话找阳城的姜工问了，他说在石材行业里，确实有积压货款的现象，但并不是普遍现象。像咱们目前的情况，大多数客户都积压着货款，姜工说可能不太正常。 文东却抬头反驳道：传喜叔你不懂！目前市场就是这么个形势，从开年到现在，谁手上的资金都不充裕，都在指着地产和基建两大项目吃油水。所以整个行业的资金回拢，一般都是在下半年或年底，那地产和基建不给结钱，咱们的客户又哪儿来钱给咱们结账？ 那也不能都拖着延期吧？当初讲好的按时付款呢？传喜也有些急了，反正他作为财务是需要钱，其它的跟他也没啥关系。 嗨！你再宽限我一个月，等四月中旬的时候，货款我至少给厂里回拢一半过来。文东皱着眉，他实在不愿跟传喜这个门外汉争辩。 我可提醒你，下个月历江区旧城改造项目就开始收尾，人家这个月末就不再要货了。咱们厂一旦没了这个稳定的货款来源，财务上会更困难。更何况高总上月，还从账上提走了200万用于预制品公司的建设，下个月的货款要是回不来的话，我这个财务就没法干了！张传喜的脸色极为凝重道。 文东依旧不说话，张传喜却再次絮叨问：不行跟高总汇报一下吧？！ 这话直接激怒了文东，他一拍桌子吼道：汇报汇报，你就知道汇报！大多数货款不还没到期吗？你急什么急？我才是厂长，我知道该怎么做！我天天风里雨里在外面，我两个多月给做到了600多万的营业额，传喜叔，我没资格领导你吗？ 传喜被怼得哑口无言，他知道向东确实有些本事，而且也是一心一意为了公司的发展。可关键现在到手的都是欠条啊，这欠条不能给工人发工资啊？！ 再说小原哥他那么忙，现在全村的人都张嘴管他要饭吃。尤其曾经在外面打工的那些王八犊子，高原哥刚创业的时候，叫谁谁不来，现在村里做出规模了，一个个都想回来吃发展的红利。咱们现在要做的，是给小原哥分忧解难，而不是给他增加压力！ 那那要不就等到下个月？传喜有些犹豫道。其实他骨子里还是比较信任文东的，而且他确实不了解市场行情。文东去年拉的几个大单子，传喜以为会出问题，可到了年底，人家客户不也一分没少地把钱给送来了嘛！ 4月中旬之前，我保证给厂里回款至少300万！文东咬牙承诺道。 镇领导刘建设最近心情还不错，他明年就要进行人事上的调整了。因为前期高王庄带头搞农业多元化，如今更是在他的支持下，进行了全镇范围的大面积推广，老百姓的收入已经有了明显的改善。 有这个政绩打底，他明年升迁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但关键能升多高，能做到什么职位，是他接下来必须要考虑的问题。 如果要想青云直上，单农业这一个政绩是不够的。可像新兴这样的穷镇，要想抓些政绩出来，无异于在铁公鸡身上拔毛，挤都挤不出几个利好的项目。 所以他再次把眼光投向了高王庄，投向了高王庄正在建设的预制品公司。要知道整个江临地区，还没有一家像样的预制品厂，头些年镇上的基础设施改造，大都是从外地进货，运输成本高、价格昂贵。 如果今年把全镇的基础设施，尤其在排水方面的基础设施重新整修一遍，这政绩不就出来了吗？一来利国利民，二来能快速出成果，第三采购高王庄的预制品，也算是扶持本土企业，且价格相对要低一些，至少运费能省去不少。高王庄一旦有了更好的发展，引起了县市一级的领导重视，这个政绩最终还是要落在自己头上。 因此在抵近四月中旬的时候，高原的预制品公司还没建成，就先接到了镇上的大订单！这个是让高原没有想到的意外之喜，厂子还没建好，订单就先飞来了。有时候做生意，还真得靠那么几分运气。 第421章 大订单 高原在忙着筹建预制品公司的同时，中海集团转移下游生产线的事，他也时时放在心上。 中午高原在工地吃饭的时候，他就先给唐佩去了电话。亲爱的，吃午饭了没有？高原褪去满脸的疲惫，笑着朝唐佩问。 刚吃完回办公室，正准备午休呢。你这个大忙人，怎么想着中午给我打电话了？唐佩声音清脆道。 -- 第504页 也没别的事，就是想问问你，中海集团型材厂的事情，到底定下来没有？高原抿嘴笑道。 总部还在讨论呢，砍是肯定要砍掉的，就是后续的处理问题还没敲定。目前集团有几种意见，一种就是把机器贱卖，省时省力；另一种就是拿机器入股友商企业，这个操作起来有些麻烦；再就是公开招标，交给市场去竞争。唐佩有条不紊地说。 高原赶忙问：那你觉得中海最终会采取什么样的方式？ 唐佩微微叹了口气说：公开招标的可能性比较大，但对投标方的要求会比较严。不过你应该有机会，毕竟你以前是中海的高管，而且对中海有贡献。这个事情我一直在帮你盯着，如果总部下了正式批文，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高原还想说什么，这个时候大江却急匆匆来了工地，随之而来的，还有镇领导一众人。 亲爱的，上级领导过来视察，我先不跟你说了，咱有话晚上再聊。说完高原赶紧挂断电话，又忙起身跑过去笑道：各位领导好，怎么过来视察，不提前打个招呼啊？我这边什么都没准备，真是 刘建设摆手笑说：高总，你平常就蹲在工地上，跟工人们一起吃这个啊？他指着高原放在砖头上的碗筷，像这样的农村实干家，的确不怎么多见。 高原腼腆地笑道：这伙食不错了，大肉片子加白菜豆腐吃到饱，比起以前的生活可强多了。 刘建设用力抿着嘴，并重重地拍着高原肩膀说：预制品厂建的怎么样了？这厂房质量和安全设施，一定要放在首位！ 高原点着头，一边招呼五叔把安全帽拿来给领导戴上，一边规规矩矩地汇报道：厂子得赶在五月份能建成吧，质量和安全请领导们放心，我但凡有时间就来工地监工。再就是我王五叔以前就是做建筑的，工地白天黑夜，一直都有他给盯着。 刘建设再次欣慰地点头，高原虽然年纪不大，但干得事情却不小。而且这年轻人有魄力有头脑，曾经无人问津的高王庄，这才短短两年时间，就搞得整个新兴镇都家喻户晓了。这样的乡村振兴人才必须得照顾，未来的高王庄，保不齐就能成为全市示范村！ 要是有这个重点业绩打底的话，刘建设往后何愁不步步高升？ 你先吃吧，吃完再谈！刘建设指着高原的饭碗道。 不咋饿，先陪各位领导视察工地吧。高原忙着要起身，刘建设却一把按住他的肩膀说：先吃饭，民以食为天，就是天皇老子来了，也不能耽误老百姓吃饱肚子。 高原没有办法推脱，可一帮人围着自己，这饭哪儿能吃得下去？他赶紧又朝大江道：大江，领导们估计也没吃饭吧？你先带他们去大佬丑饭店用餐，招待好了以后再谈工作也不迟。 刘建设却摆手眯着眼笑说：我看你工地的饭菜就挺好，锅里还有吗？今天这口饭，大伙儿就在工地上吃。 这哪儿行？高原吓得当场都站了起来。 咋不行？我们不是吃粮食的？王大江，给我拿砖头摞个凳，白面馒头我一顿能吃仨！刘建设一边说，一边招呼众领导搬砖落座。 高原则赶紧招呼工地伙夫，忙着给领导盛菜、拿馒头。刘建设端着碗，一边拿馒头泡菜汤，一边心满意足地笑道：这时代真是越来越好了！我年轻的时候，过年能吃上一顿饺子就不错了。平日里吃饭，连个油星都看不见，高粱黑馍能吃到饱，那都得高兴上好几天。 高原对刘建设的印象非常好，他确确实实是个实干派领导，但凡新兴镇有项目发展的苗头，刘建设都倾全力支持。高王庄能有今天，少不了刘建设在背后的支持，这点高原心里还是有数的。 众人顶着太阳吃过午饭之后，高原就陪着领导们视察工地。开始高原没想到刘建设会给自己送来大单，因为领导一般下来检查，都是查项目质量和施工安全的。 倒是刘建设转了一圈后说：这规模是不是有点小啊？ 高原苦着脸笑道：主要是村里资金有限，高王庄目前的发展，要采取小步快跑的模式。等公司的各项业务稳定了，有了不错的营收之后，才能继续扩大厂区和产能。 高原的这个想法不错，稳扎稳打、从实际出发，也确实是农村企业发展的路子。可刘建设等不了那么久，他必须得在年底之前，就把绩效成果干出来。有了这个绩效的加持，他未来的职位才能升得更高。 项目五月份完工，至少得六月份才能投产。可就高原目前这厂子的产能，明显供给不上整个镇的基础设施改造。所以厂区必须要扩建，产能也必须要增加。 高总，经镇里研究决定，今年下半年，我们将展开全镇范围的基础设施改造。尤其现在种棚的人多了，地里的排水设施却老化严重。挖沟修渠铺管道，可需要不少的建筑预制品。这样一份大单子，怎么能便宜了外地企业？刘建设含蓄地笑道。 您您的意思是这个单子给我们高王庄？高原激动地眼睛都瞪直了！ 那当然得先紧着自家的亲儿子嘛！我不扶新兴镇的本土企业我扶谁？不能把咱镇上的资金往外撒吧？就是你这产量和规模，是不是能适当地提升一下？项目工期比较紧，镇里决定年底之前就把事情办好。刘建设擦了擦脸上的汗笑道。 -- 第505页 高原不傻，这绝对是政策红利和对地方企业的扶持保护。于是他当即拍板道：厂区扩充一倍，工人们再加个班，产能的问题应该不难解决。就是就是往后的业务 高原犹豫着说：本来这个预制品厂，是我为高王庄后续的发展准备的。这突然扩建的话，大批产品找不到销路怎么办？ 刘建设却摇头笑说：我明年可能会调到县里，要是有项目的话，我们肯定会优先把业务分给咱县的预制品公司。再就是孙涛江的港口要扩建，明年他那边对预制品的需求量很大，回头我给他打声招呼，你的产品还愁销路吗？ 这个好，孙涛江是我叔，这个单子我自己能去谈。高原忙不迭地点头，这生意上一旦有了人脉关系，事情就变得顺利多了。 当天下午送走领导之后，高原就给张传喜那头打电话，让石材厂再转账150万过来。 毕竟文东现在干得很不错，这俩月的营收至少也得有300万；既然预制品厂是村集体的，那这钱肯定要先从集体账户里出。150万不多，对石材厂来说应该不会有什么压力。 可传喜的魂儿都要吓飞了！账户里哪儿还有那么多钱？真把这钱给了高原，下个月石材厂就揭不开锅了！ 于是传喜只能说：高总，钱急着用吗？再过一周的话，还有外面还有几笔大额回款，您要是不急的话，就下周给您转吧。 高原点头道：行，下周三这时候，把钱转到预制品公司的分账户里。 听传喜叔打完电话，旁边文东的脸上，早已经被汗给浸透了。 第422章 彷徨的文东 文东不害怕那是假的，因为他心里没有底。虽说有几个大客户承诺这几天能结款，可他们这些承诺，已经是在违约的前提之下，早已经超出交款日期了。按正常时间来算，他们这个月初就应该全额付款的。 石材厂办公室里，张传喜面色苍白地颤着嘴唇道：文东啊，叔又帮你拖了一周。别愣着了，赶紧出去收账吧？你好歹得拿300万货款回来，把高总那头的钱给上，把这个月底工人的工资给发了吧？ 是是啊，得收账了，不能再拖了。传喜叔我这就去，你你等我好消息，全款收不回来，300万还是可以的。文东起身的时候两腿发软，差点一屁股又坐在地上。 他两眼空洞地出了厂区，走在出村的路上，他望着南面正如火如荼兴建的预制品公司，吓得整个人都慌了神。他害怕在路上遇到高原，害怕看到高原哥失望的模样。更怕失去眼前的一切，怕高原一怒之下，把他的职位给撸了。 他先去县里，连夜坐公共汽车去了青城。以前文东出门跑业务都是包小轿车，要么坐厂里的运输车。今天他不敢再包车了，不敢再多花厂里一分钱了。只有一周时间，这个账要是收不回来，那自己这一辈子就完了！因为石材厂可是高王庄的集体财产，真要是在自己手里毁掉的话，以后他连进村的资格都没了！ 深夜来到青城之后，文东也不敢再拿公款住酒店了。他迎着城市璀璨的路灯，从汽车站步行往建材市场的方向走。他只期望时间能过得快一点，黎明赶紧到来。因为天一亮，就到青城客户承诺还款的日期了。 那夜他没有感觉到累，只觉得脑袋轻飘飘的。他不敢想一周后会发生什么，他只告诉自己，要是追不回300万的货款，自己干脆死在外面得了。他没脸回去了，更没脸见辛辛苦苦培养自己的高原哥了。 那夜文东穿着皮鞋，步行穿越了三个城区。待到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脚都磨出了泡，疼得一瘸一拐。但这种疼痛又使他感到稍稍安心，折磨自己，会让内心的压力和负罪感减轻。 他从昨天下午就没吃饭，到了早晨却依旧感觉不到饥饿。建材厂还没开业，他就早早地跑到了人家的办公楼下，靠在门厅的柱子前，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突然传来了声音：王总？王文东？！ 文东赶紧睁眼扶着柱子站起身，就看到了青城客户的小秘书。文东搓了搓麻木的脸说：你们老板和老板娘呢？什么时间过来上班？ 秘书赶紧掏湿巾递给文东，让他擦了擦油腻的脸，这才微笑说：我们老板一家出去旅游了，得十天半月才能回来吧。 旅游？那货款呢？他们之前承诺，说今天给结款，你们公司有专人操办这事？文东忙不迭地问。 好像好像没交代吧？要不您打电话问问我家老板娘？秘书满脸疑惑道。 文东的心吓得都要飞出来了，他忙不迭地掏出手机，颤着牙就把电话拨了过去。 还好电话通了，文东赶紧就问：老板娘，货款说好了今天结，能到账的是吧？！ 可老板娘却不好意思笑道：王总啊，开发商迟迟没给结钱，我们也穷啊。要不再等些日子吧，咱们货款单据都捏在手里，钱绝对少不了你的。 文东当时就崩溃了，他破口大骂道：你们他妈的有钱出去旅游，却没钱给我结货款？！我警告你们，今天要是还不给老子结钱，我他妈把你们的市场给一把火烧了！ -- 第506页 王文东，你说话最好客气一点。我们不是不想给你结钱，是开发商现在还没给我们结钱。这就是石材生意的规则，任何供货商都得按这个规则来。你以为你是谁？要不是看在巩珺的面子上，你连我家的单子都拿不到！要想合作，就继续给我家供货，我多少还能给你筹措十几万出来；要不想合作，你就等着年底再结款吧。说完，对方当即就把电话挂了。 文东咬着牙，他感觉自己似乎被套牢了。这些客户手段真卑鄙，不给供货，就不愿结钱。可一旦给供了货，对方又不能全款，只付上批货的一两成。这么一环套一环，厂里已经闹了快800万的窟窿了。 同时他又有些后悔，跟客户吵架是最愚蠢的方式。真要是闹急了眼，人家有钱也不还又能怎样？这毕竟是民事纠纷，真要是提起诉讼，光打官司都得扯好几个月，现在公司形势严峻，他哪有那个时间和精力？ 文东被逼得没办法了，难不成还真把人家建材城给烧了？他只能打电话找巩珺求助，毕竟巩珺跟人家的关系更硬，而且比自己有主意。 亲爱的，你现在在哪儿？文东失魂落魄地坐在台阶上问。 我在北海陪父母呢，怎么？这才几天啊，这么快就想我了？巩珺声音温柔地笑道。 确实想你，一天不见都想得抓心挠肝。还有个事，有几个大额单子到期了，我来青城讨要货款，可老板一家出去旅游了。这摆明了就是想躲着我！你你看你能不能给说说，让他们把货款给结了？文东低着头，深深吸了口气问。 他们怎么能这样？！你在青城不要走，我马上坐飞机过去找你。说完巩珺便把电话挂了。 文东的心，那一刻才稍稍感受到了一丝温暖。在自己最窘迫的时刻，还是自己的爱人、那个温柔的姐姐靠得住。 文东哪儿也没去，就在建材城楼下，一直等到了下午。巩珺风风火火地赶来，看着文东满脸憔悴的模样，忙心疼地扑过去，一把将他拥进香软的怀里说：怎么在这里坐着？去楼上办公室里等我不好吗？ 没办法了！我的好姐姐，您给我想想办法吧。高原哥那边的预制品公司要投资，要从石材厂的账户里拿钱。现在账户里没钱，我快扛不住了！文东扑在巩珺怀里，禁不住放声哭了起来。 第423章 温柔下的刀锋 巩珺拍着文东的脑袋，许久才平复心情说：看你这模样，中午还没吃饭吧？咱们先去外面吃饭，等吃饱喝足了，姐姐帮你想办法。 文东何止中午没吃饭啊？他昨天下午就没吃！被巩珺拉起来的时候，他整个身子都虚了。可文东还是咬牙说：哪儿还吃得下饭呀？传喜叔在厂里急得都要冒烟了！姐我现在很害怕，我怕传喜叔扛不住，怕他不帮我托底，再去找高总汇报了情况。真到那时候，就什么都晚了！ 什么晚不晚的？天塌下来，也得等吃饱了饭再说。我就不信那个高原敢欺负你，你哪里做错了？每天都兢兢业业，也没多拿公司一分钱，他凭什么说你？这欠款又不是烂账，资金早晚都会回拢的，这是很正常的生意往来！巩珺拉着文东一边走，一边愤愤地抱不平道。 你不了解！高原哥曾经嘱咐过我多次，但凡货款积压三个月以上的客户，高原哥就让我不要在与这种客户有后续合作。得等对方真正按时回了款之后，才能继续发货。可我我如果世上有卖后悔药的，文东肯定大把大把往嘴里塞！ 那高原也是没经验！照他这种经营模式，以后哪个客户还愿意进你们的货？小气巴拉的，市场上最烦这样的厂家！巩珺皱眉不悦道。 其实文东还有句话没说，高原曾经嘱咐过他，让文东自己去跑市场，跟客户好好打关系，彻底扔掉巩珺这个拐棍。可文东没有照做，后续的市场开拓，还是靠了巩珺的关系。文东也不是怕累，而是他太想和巩珺在一起缠绵了。 来到饭店之后，巩珺细心地给文东盛汤夹菜。文东也是真饿了，见不到饭的时候，肚子还没啥感觉；可现在一闻见饭香味，他就跟个牲口似的开始狼吞虎咽。 巩珺心疼地摸着文东的脑袋，接着便打电话，帮着文东开始催账。 从下午到晚上，那是文东吃得最长的一顿饭，他也亲眼看到了巩珺对自己的付出。亲爱的姐姐，为了帮自己催款，连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手机没电了就充着电打，到了深夜8点多的时候，愣是给催出来近一百万的货款。 这时候巩珺才疲惫地放下电话，又拿起桌上的汽水润着嗓子说：文东啊，之前的电话你也听见了，各家有各家的难处。他们能从口袋里挤出这100万，已经是给了咱很大的面子了。市场这块你也了解，施工方不给客户结款，客户就没有钱周转给咱们，所以凡事不要太过，不然的话往后就没人敢跟咱们合作了。 文东看着心爱的姐姐，为了帮自己，声音都变得沙哑了。他心疼地起身，牵起巩珺的手说：谢谢你啊！为了我，你大老远从北海跑过来，还帮我催了这么多的货款回来。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我人都是你的了，还说这些见外的话干嘛？我帮自己未来的丈夫，那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巩珺噘着诱人的小嘴，在文东面前撒娇道。 -- 第507页 文东的心再一次感受到了温暖，但他却怎么也兴奋不起来了。两人从饭店出来之后，手牵手漫步在青城市里的护城河边儿。 巩珺就探头笑问：钱都追回来一部分了，怎么还不开心？ 文东抿嘴站在护城河的栏杆前，望着深邃的河流说：一百万都不够塞牙缝的。高原哥那边也急需用钱，要从账上拿150万；厂里月底还要发工资，怎么也得储备个100万左右。我们高王庄底子薄，只要上新项目，那资金瞬间就会捉襟见肘。所以我越来越觉得，高原哥之前的嘱咐是对的，宁可少做两笔生意，也不能出现长期积压货款的情况。 巩珺的眼睛一亮，但她赶紧藏住了这不经意间的狡猾，又感同身受地朝文东道：你就如实跟高原说，那又能怎么样？钱又不是你贪了，客户也不是不给结款，你怕他做什么？ 关键厂里的流动资金耗干了啊！这个事情还不够大吗？没有流动资金，厂子就得停摆，可厂里的工人不能辞退啊，大部分都是我们高王庄的乡亲。而且有一部分，还是高原哥从外面拉回来的。他把人拉回来了，却没有活儿干，人家挣不到钱，还不得找到高原哥的头上？ 文东越想头皮就越发麻！他咬牙捶着护城河的栏杆道：真到了那时候，高原哥还不得整死我啊？！他那么信任我，一直在培养和提携我，村委的人又举荐我，才有了我文东的今天。如果石材厂的资金真爆了雷，我就是高王庄的罪人，将来可能连村子都回不去了 有有那么严重吗？巩珺微皱着眉问。 严重？姐，你知道我们高王庄走到今天，有多么不容易吗？高原哥为了挣钱发展村子，家都被人拿雷管炸过！他把自己的命都赌上了，才换来了现在的石材厂，换来了现在的蔬菜市场。文东越说越难过，泪水瞬间沿着脸颊蜿蜒而下。 我总以为我和高原哥的差距不大，我们同是大学生，我只比他小一岁。可现在我才明白，我和他完全不是一个维度的人，我差得太远了。仰起头，漫天的繁星下，是文东数不尽的愧疚。 听了高王庄发展的故事之后，巩珺的心在那一刻，竟然有了那么一丝松动！但这一丝松动，并不足以弥补曾经，唐佩给她带来的嫉妒和伤害，高原在生意上对她的羞辱。 善恶往往只在一念之间，如果巩珺在那一刻选择了收手，选择和这个深爱自己且单纯阳光的小暖男一起共创事业，那么未来一定是美好的。不见得特别美满，但往后的日子一定不会太差。 可巩珺不想放弃啊，她的计划从去年就开始布局，她跑遍了全省拉拢关系，费时费力的才走到了今天。高王庄那庞大的石材厂已经唾手可得了，当成功近在眼前的时候，又有几人能果断的放弃呢？ 于是巩珺长长舒了口气说：我还有一个办法，能帮你躲过这次难关，就看你信不信得过我，敢不敢干！ 此话一出，文东激动地赶紧转头问：什么办法？ 巩珺强忍着内心的愧疚说：我认识一家贷款公司，你可以先把石材厂抵押给他们，把现金套出来填补石材厂的账户。然后咱们慢慢收款，再把贷款给悄悄还上。如此一来，石材厂的现金也有了，高原那边所需的资金也有了。无非就是打个时间差，等到了年底，货款全部收回来之后，你再把贷款这个窟窿补上，不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过去了吗？ 那贷款的利息高不高？文东忙问。 是我老同学在北海开的公司，估计到年底也就十几万的利息吧。凭你现在的工资水平，填这个小坑应该没问题。再不行的话，姐姐还可以出资支援你。巩珺终于还是在文东最脆弱的时候，朝他狠狠下了一刀。 第424章 窃取公章 当时文东真的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他想不明白高原哥在的时候，石材厂一路顺风顺水，为什么自己接手以后，就变成了一堆烂摊子呢？ 他的胸口憋闷的厉害，而巩珺给出的这个建议，虽然带有一定的风险，却也是自己绝地翻盘最好的机会。石材厂的雷不能爆，而不爆雷的前提，就是给厂里提供足够的现金流。 于是文东深深吸了口气，便咬牙问道：抵押石材厂的话，需要办什么手续？至少得村委领导签字才行吧，这个正规的流程我办不下来。 巩珺却眯着狐媚的眼睛，白皙的手指轻抚着文东的脖子说：到银行办正规抵押贷款，手续当然繁杂。但民间的借贷公司没那么严格，你只需要提供公司的印章，营业执照的副本，以及你这个公司高层的身份证复印件，然后再签一份抵押贷款的合同就够了。 这样就能拿到钱？文东眼神一亮，忙不迭地问。 比你想得要容易多了。曾经我们北海市很多的石材厂，为了方便资金周转，也是采取这种民间借贷的形式，手续方便快捷，签完合同资金当天就能到账。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只要按时还款就行了。巩珺继续眯着眼诱导着说。 于是第二天清早，巩珺就坐飞机返回北海，帮文东联系贷款公司。而文东则快马加鞭，重新回到了黄龙县。他在县里买了两瓶好酒，又买了一些熟食凉菜。毕竟印把子都在传喜叔手里攥着呢，办公室的保险柜，也只有传喜叔和高原哥有钥匙。 -- 第508页 可就是借文东十个胆，他也不敢打高原钥匙的主意，所以传喜叔才是突破口。 文东一回厂里就带着热情洋溢的笑，手里拎着酒和凉菜，进门就跟传喜叔打招呼。 张传喜脸上也有了笑模样，因为今早公司的账户里，已经有了近100万的回款。虽然这显得有些杯水车薪，可好歹月底的工资能开出来了。 传喜见文东心情爽朗的模样，赶忙就凑过来问：文东，余下的货款怎么样了？你可不要得意忘形，下周三高总那边还要转150万呢！ 文东就故作大方地坐在沙发上，摊开桌上的凉菜，又从茶几底下掏出纸杯倒酒说：传喜叔，再有两到三天，我还能再给要回来400万的款项，而且这个事情板上钉钉！ 哟！你确定？可不要拿叔寻开心！传喜赶忙坐下笑道。 最迟三天，我拿自己的祖宗发誓！文东满脸严肃道。 那就好，真要是再回款400万的话，咋说公司的正常经营，应该也能维持到年底了。至于那些欠款的客户，到了年底还能不结钱？传喜乐得眯起眼睛，带着满脸绽放的褶子说：照咱目前的销售业绩，今年纯利润突破1200万应该问题不大。 文东则顺水推舟说：传喜叔，我从外面带来了这么好的消息，咱爷俩不得喝一杯，庆祝一下？ 传喜当然想喝点儿，但他同时又想到了高原立下的规矩：石材厂任何员工，决不准酒后上岗！ 晚上再喝吧，现在还上着班呢！好歹咱们都是厂里的领导，得起个带头作用。传喜小心翼翼地解释着，又不想太驳文东的面子，于是赶紧补充道：下了班我好好跟你喝，喝多少叔都陪。 文东太过心急了，听传喜叔这样一说，他才意识到酒后上岗，万一被高原哥知道，那后果得多严重。 于是文东左等右等，中间巩珺还给他发了短信，说贷款公司的事已经谈妥，只等文东带着印章和执照副本，以及公司的相关资料，过来签合同就行了。 文东怕自己露出破绽，于是又借故去厂区里视察。只是他越转心里就越愧疚，大家都在热火朝天的忙，石料和石板材一批批地往外出。可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却在资金上被客户给套牢了。那时候文东开始发誓，以后再合作，自己决不再积压货款；如果客户不同意，大不了这生意不做了！ 恍恍惚惚一直到了傍晚下班，文东才返回办公室里，叫着传喜叔喝起了酒。 传喜也没有多想，毕竟大批的货款马上就要打回来了，这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高总那边好歹也有个交代了。 文东陪传喜喝酒的时候，眼睛却时不时地盯着传喜裤腰上，那一大串的钥匙。虽说自己已经成了厂长，可印把子可不是自己想拿就拿的，传喜叔把这东西看得比命还重，他要是喝不醉，是绝不会给自己开保险柜的。 常年在酒桌上跟客户打交道，文东也有着自己喝酒的小伎俩。他把纸杯抠了个眼儿，一边喝酒，一边让酒往脚下的垃圾桶里流。每次抿上一口，他都嫌传喜喝得慢，让他上大点气，不能欺负自己这个晚辈。 半斤白酒下肚，传喜就开始迷糊了。文东就跟传喜回忆往事，说高王庄以前怎么穷，他上学的时候还申请助学贷款、勤工俭学，说村里的孩子到城市里念书不容易，总感觉自卑，怕被人瞧不起。文东说自己念了四年书，连个对象都不敢谈，到现在都还没摸过女孩的手。 情到深处，两人抱头痛哭。传喜一杯接一杯地说：文东啊，以后要好好干！我们这一代肯定是不行了，但你和高总这一代行，咱们的下一代更行！一代又一代，终有一天会好起来的，会富起来的。 来传喜叔，接着喝，为了高王庄更好的明天！文东举着纸杯，朝传喜叔碰道。 那晚传喜终于还是被灌醉了！他酒量本就不高，8两下肚，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最后直接瘫在沙发上，呼呼地大睡了起来。 文东喝了不到三两，只算是有些微醺。他专门趴到窗前，确定周围无人之后，这才又跑到沙发前，摘下了传喜裤腰的钥匙，然后轻手轻脚打开铁皮文件柜，把印章、执照、厂区图纸什么的全拿出来，塞进了公文包里。 接着他把办公室的灯关上，把门锁好，蹬起自行车直奔镇上配了把钥匙。这才返身回来，把传喜叔的钥匙别到了裤腰上，然后扶着传喜叔回了家。 文东知道时间紧迫，这个事越早完成越好。于是他连夜又奔赴到了港口，跟港上的人说自己是高王庄的，是高原公司的副经理。一提高原大家都知道，文东这才顺利上船，连夜朝着北海奔赴而去。 第425章 贷款公司 那一夜的海上漂浮，让文东整个人都迷茫了。可这不就是在成长的过程当中，所走的必经之路吗？一个男人若不经历大起大落，他是难当大任的。 文东那一夜，只感觉自己很冷、很害怕！事情怎么就闹到这样了呢？他的脑子里一团浆糊，望着幽黑深邃的大海，他无法表达自己在那一刻的情绪。 他的手提包里，可装着高王庄的一切，装着高王庄未来的发展啊！就这么抵押出去，万一出了问题，他就是千刀万剐也不足以谢罪！ -- 第509页 可没有退路了！高原哥曾经也说过，做生意三分靠实力、七分靠运气。如果没有豪赌的勇气，又怎么能赚到大钱呢？况且这件事风险极小，只要自己在年底前，把货款给拿回来，及时填补上贷款的漏洞，那就一切相安无事，甚至神不知、鬼不觉。 第二天清早来到北海港，文东先在港口外面，简单吃了早饭。接着他打上出租车，又和巩珺相约在铁东区的高新产业园的路边见了面。 巩珺热情似火地扑过来，对着这个嫩嫩的小男人，便狠狠亲了一口。巩珺这些年下来，跟不少男人都玩儿过，但她却从未动过真情。可文东给她的感觉却不一样，挺单纯的，而且还对自己动了真感情。一天几遍的电话打，细致入微的关怀。偶尔少打一个电话，巩珺心里竟然还有些失落。 本来巩珺是有些看好高原的，他那个人聪明沉稳，且很有城府，是个干大事的材料。再加上他是唐佩的男友，如果自己能抢过来，那自己的虚荣心和报复心，将得到极大的满足。 可她真的爱高原吗？没有，只是源于女人的征服欲和报复欲！而高原一再地对自己冷漠和蔑视，又使巩珺产生了很多的怨愤！ 偏偏这时候文东出现了，这个比自己小四岁的暖男，真的让巩珺感受到了不一样的乐趣。那种无微不至的关怀，那种对自己的依赖，那白白净净的脸颊和身体，使巩珺真的沉迷其中，甚至也跟着有些无法自拔了。 可事业心强的女人，感情永远都是在第二位的。男人可以随便换，但事业可是伴随自己终身的东西，这就是巩珺的生存逻辑。 东西都带齐了吗？巩珺探着光滑的脸蛋，朝文东耳根蹭着问。 带带齐了，你看看是不是这些？文东颤着手摊开公文包，让巩珺亲自检查了一下。 哎哟，你这是把公司资料全拿来了啊？！行，你身份证也带了？巩珺继续问道。 带带了！文东低垂着下巴道。 巩珺这才放心地舒了口气，然后绕到文东面前，双手搭在他肩膀上说：别愁眉苦脸了，有了这笔资金，你那头的问题就全部解决了。接下来我再帮着你催催货款，兴许用不上仨月，咱就能把贷款悄悄还上，这样还能少出利息。所以这是好事，干嘛还不高兴呢？ 文东抿嘴许久才说：我就怕就怕中间出问题。 巩珺却挽起文东的手笑道：都是正规的贷款公司，你只要不赖账，能按时还款，人家不会难为你的。 接着文东被巩珺牵引着，直奔对面的大楼而去。贷款公司在七楼，看着像正规的模样，有前台、有接待，有华丽的办公区，员工也个个西装革履，跟都市精英似的。 文东规规矩矩跟着巩珺一起，进了老板的办公室。通过巩珺的引荐，老板对文东也十分客气。在看完了高王庄石材厂的资料之后，老板便满意地笑说：手续挺全，再加上巩珺家是我们的老客户，你们厂具体的核查手续就免了吧。 巩珺却眯着眼笑道：马总，该核查还是要核查，正规流程还是要走的。 那行吧，小刘，你赶紧把这营业资格证副本，以及公章拿去相关机构鉴定一下，没问题的话，咱们就签合同打款。马总将资料推给旁边的秘书说。 钱没到手之前，文东哪儿能放心让资料离开自己的视线？于是他赶紧起身道：我跟你一起去！ 马总看文东那惊慌失措的模样，一看就是个嫩鸟儿，应该是第一次做抵押。于是挥手说：行，你跟着一起去吧。我们是正规的贷款公司，合作久了你就明白了。 文东跟着出去做鉴定，巩珺就坐在办公室里陪马总聊天。马总看着巩珺勾魂儿的模样，急不可耐地就将她拉到沙发上，想上下其手。 巩珺在念大学的时候，跟这个马总搞过几次。当时还是因为厂里资金周转困难，父亲扩建厂区的时候资金链出了问题。那时巩珺在国外念大学的费用，一年就六七十万，拿不出这个学费，巩珺真就要灰头土脸的辍学了。 反正跟洋老外也是搞，巩珺对这事儿看得开，就在假期里陪了马总几次。最后不仅厂里的资金解决了，这马总也大方的给了巩珺一笔钱。事后一拍两散，倒是马总还有些意犹未尽、念念不忘。 可巩珺现在不知道怎么了，自从跟文东在一起之后，她似乎有些讨厌其他男人了！那马总的手刚要伸过来，便被巩珺打回去说：马总，请你放尊重点儿！ 哟，咱俩谁不知道谁啊？周围也没旁人，你装什么矜持？一边说，马总还忙不迭地解着衬衫的纽扣道。 我再说一次，请你放尊重点儿！现在是我花钱让你办事，你要是再这样，我可就换别的公司合作了！巩珺皱着眉，毫不留情地拒绝了马总的侵犯。 马总虽色，但相对还有分寸，既然对方不想玩儿，他也不能强迫，最后搞得自己一身麻烦。何况自家还有老婆孩子，招惹巩珺这样的女人不合算。倒不如晚上去酒吧，找个妹子玩儿一夜，然后撒上一把钱，第二天谁也不认识谁。 文东和马总的秘书，带着资料鉴定完之后，这才重新回了办公室。 -- 第510页 没什么问题吧？马总靠在老板椅上，看着自己的秘书问。 没问题，都是正规材料，公司也都能查到。秘书很规矩地朝马总汇报说。 马总这才点点头，混迹贷款圈这么多年，识人的本事他还是有的。像文东这样的客户，一看就什么经验都没有，更别说伪造证书套贷款了。 既然没问题，那就带他们去签合同吧！王总，400万的贷款，年底之前还回来；要是还不上这钱，就得拿厂子抵押，这个没问题吧？！马总弹着烟灰笑问。 没没文东颤着嘴唇，他突然看到马总的领口处，竟然露着一段纹身。 纹身的不一定都是坏人，但在文东的眼里，只有流氓混混才纹身，文东认为马总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他有些怕了，这可是高王庄的财产啊？！强烈的惧意让他心里打起了鼓，最后文东一把将资料抢过来说：我我再考虑考虑！ 第426章 铤而走险 文东的突然反悔，让在场的人都傻了眼。尤其是巩珺，气得眉毛都要竖起来了！这都临门一脚，文东突然又犯了什么邪？ 她上前拽着文东胳膊问：你怎么了啊？联系上马总不容易，人家也知道你厂子那边挺麻烦，所以都不派人去你公司核查情况。你这个时候要是反悔，以后再找这样好说话的贷款公司借钱，那就难了！ 文东抬起满脸的虚汗，死死皱着眉说：这是我们高王庄的命根子，我我还是没想好，给我点时间考虑行吗？就一天！想好了，我就抵押；想不好，我我就回高王庄负荆请罪！ 说完文东头也不回地就出去了，办公室里的巩珺和马总双双对视。巩珺咬着银牙道：村里出来的穷小子，办事总是这么拖拖拉拉的，特别小家子气！ 马总则掐灭手里的烟苦笑道：巩珺，到底行不行啊？要不就算了吧！ 别急，这孩子就是临时犯犟，我这就去劝他两句，不出明天保准过来把厂子抵押掉。说完，巩珺也赶紧挎上包，急急忙忙冲到了公司外面。 四月份的天气已经有些炎热了，文东坐在大楼外的台阶上，头顶着骄阳汗如雨下。他的眼睛在转着、脑子也在转着，把高王庄的财产抵押给一个带纹身的人，文东觉得这个事情不可靠！ 这时候巩珺跑出来，气得拽起文东的胳膊问：你闹什么幺蛾子啊？资料都验完了，就差签合同打款，你怎么突然又反悔了？ 那个马总身上有纹身，而且眼睛眯眯着，一看就不像好人！我不能把厂子抵押给这种人，这里面的风险太大了！文东心有余悸道。 呵，有纹身就不是好人？你这是哪门子的逻辑？巩珺当时就被气笑了，但她依旧耐心道：姐姐为你跑断了腿，可你就因为一个纹身你 巩珺不知道该说什么，许久才缓缓舒了口气道：如果不抵押，过两天你怎么去面对高原？高原的预制品公司又拿什么来建？你这个厂长还能继续干下去吗？如果被高原给撸了，就凭你现在的岁数和能力，你能干什么？跑到城市里打工？一个月挣3000块钱工资，看领导的脸色？ 巩珺的话句句扎心，文东的头皮都跟着阵阵发麻！那时他真的进退无路、举步维艰了，回村禀明情况，自己的职位肯定不保，他将失去现有的一切。如果抵押石材厂，中间万一出了变故，自己更是罪上加罪。 那天文东的脑子乱死了，而在绝望之中，他脑海里突然又冒出了一个，任谁也没想到的计划！这个计划简直天衣无缝，只要能扛过眼前这一切。 于是文东搓了把脸上的汗说：巩珺，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走一走。等我想明白了、狠下心了，我再打电话联系你，把这笔款子拿下来。 你这不用我陪着？巩珺生怕文东打退堂鼓，脚底抹油跑了。 我这几天脑子真的很乱，就让我一个人放松一下吧。文东面色果决道。 巩珺谅文东也不会跑，因为这笔款子他不借，就没法回高王庄交差。她已经把文东吃死了，对方只有借款这一条路可以走。 那天巩珺驱车离开以后，文东这才长长舒了口气。亲爱的巩珺，有些事情我是不能让你参与的，因为事情万一曝露，我怕连累了你。所有的祸端，都是我文东一个人闯下的，那就让我一人来承担吧！ 于是文东接下来一路打听，找地方刻了假章、做了假证！办证的师傅挺专业，如果不拿去专业机构鉴定的话，肉眼压根儿就分辨不出来真假。而贷款公司那边已经做过一次鉴定了，应该不会再去做第二次。如果对方真看出来是假的，那就到时候再说。 办完这些之后，文东先找了个小旅馆落脚，然后把真正的印章和营业执照副本放在房间里，他把假的全部塞进公文包，这才给巩珺打了电话。 那个我左思右想，不行的话，还是去抵押了吧文东在电话里犹犹豫豫道。 巩珺自然不能表现的太迫切，这个时候她应该生气，至少要耍耍脾气，才能使得事情看上去比较自然。真要是再引起了文东的警觉，那自己的计划可就破产了。 -- 第511页 于是巩珺语气不悦道：你什么时候才能不孩子气？都跟贷款公司讲好了的事，你当着人家的面反悔。关键这才不到一天，你又要去做抵押。你你自己去吧，我不陪你了！ 文东觉得这样也好，万一被贷款公司的人看出来自己造假，那巩珺的脸上也挂不住，反而给她丢人。于是文东道歉说：姐，这件事真是让你为难了。等我办完了贷款，晚上请你出来吃饭。 巩珺这才语气稍稍缓和说：快去吧，等办完了抵押，你还得赶紧把公章还回去呢！别万一被张传喜发现了，你这抵押就办不成了！ 哎哎，我这就去！文东挂断电话后，忙不迭就打车去了高新产业园。 一路上文东眯着眼，看着道路两旁斑驳的树荫，吹着四月北海的微风。就这样吧，所有的一切都由我来扛！我文东虽然能力不行，但我至少还有那么一点儿担当，我不会拿着高王庄的命根子冒险，我必须得对得起村里的父老乡亲！ 这个贷款拿下来之后，往好了说，我及时把欠款的窟窿补上，大家都相安无事，一切如往常一样平和而美好。但要是往坏了说，这欠款还不上，贷款公司也找不到高王庄石材厂的头上。因为所有证件都是假的，有本事就来搞我文东吧，这是我自己作的孽，我理应承担后果！ 在文东赶去贷款公司的同时，巩珺那边也急不可耐地给马总去了电话。 那小子想明白了，他一会儿就到你们公司。马总，赶紧给他把合同签下来，把款子给他打过去。只要这个事一落定，他就是再反悔也来不及了！巩珺言辞急切地嘱咐道。 放心吧，只要他来，我无论如何都会把合同签成！马总笑眯眯地对着电话说。 第427章 以假乱真 那天文东是抖着双腿进的贷款公司，他从小到大没干过坏事，突然造假骗贷款，这放在谁身上都得提心吊胆。 而文东越是紧张地浑身颤抖，在马总眼里就显得越真实！他要抵押的可是村集体的财产，能不害怕吗？他这样一个小青年，要是不害怕那才不正常。文东的胆怯，反而加深了贷款公司对他的信任。 想明白了？马总靠在老板椅上，依旧不紧不慢地笑问道。 文东把公文包打开，呼呼啦啦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在桌上说：验验吧，没问题的话，这个贷款我我借了！ 马总直起腰一笑，忙摆着手说：上午才刚验过，没必要搞那么麻烦。马总话虽这样说，但眼睛还是瞥了几眼，就这样一个嫩小伙儿，正常是不敢耍花样的。 小刘，拿合同给他签了吧。马总这边早准备好了，他恨不得赶紧就把合同敲定。 文东颤着手，大体看了看合同内容后，便提笔把合同填完，字都写得歪歪扭扭。马总只是在旁边垂着眼皮笑，第一次过来拿厂抵押的人，大都这个德行。 填完合同后，文东又拿自己刻的假章给盖了印，然后又把自己的身份证复印件和公司营业执照副本押在了贷款公司。 一系列地手续办完后，他随秘书小刘回到办公室说：把钱打到我的账户上。不然这四百万要是从贷款公司打过去的话，很容易引起我们公司人的怀疑。 马总眯着眼一笑说：岁数不大，心思还挺缜密！我懂，就按你说的来。于是马总要了文东的账户，又给财务那边去了电话。 等了有一会儿的功夫，文东的手机就来了短信提醒，资金已经到账了。 那小王总，咱们合作愉快！年底之前，本金加利息，您可要一分不少地还回来。不然的话马总敲了敲桌上的合同说：你们高王庄的石材厂，可就是我们公司的了。 文东啥话也没说，连手也没握，他心虚地拎着包扭头就走了。等出了公司大楼之后，文东双腿一软，差点一个踉跄拱到地上。好歹有惊无险，这个事情算办下来了。 他强打精神离开高新产业园，直奔北海港外的小饭店，简单吃了几口饭。填饱肚子以后，天色都已经快黑了，他急忙又找人亮明身份，这才登上了返回黄龙港的货船。抵达家乡的时候，都已经深夜了。 文东在港口打了辆黑车，回去路上他望着外面的夜景，竟禁不住流出了眼泪。 他的脑海里闪过了太多的画面，想着高原哥那么辛苦，昼夜奔波为了高王庄的发展；想着矿上的乡亲们，天天吸着粉尘、承受着危险，顶着烈日开山凿石。想着村里的土路，一下雨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现在村里竟然都通了公路。 这些家底都是高王庄人一点点攒出来的，可石材厂却差点毁在了自己手里。文东很苦恼，为什么当初不听高原哥的劝告，为什么就让自己陷入了债务的泥潭？可能自己太感情用事了，巩珺一在自己耳边说两句，高王庄的乡亲们就全被抛诸于脑后了。 他回村后第一时间就去了石材厂，还好深夜厂里没人。他进到办公室之后，赶紧拿自己之前配好的钥匙打开柜子，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看来传喜叔没有开过柜子，里面的东西还是自己走之前的模样。文东擦了把脸上的汗，接着又赶紧把公司的印章和资料，全部放回了原处。 -- 第512页 干完这些之后，他真的累了、疲惫了，身体的麻木和大脑的混乱，使他靠在沙发上片刻就睡着了。创业是何其地难啊，不是这个坑、就是那个坑，文东在梦里都在发誓，以后他一定要多几个心眼儿，自己亲自去跑客户。能结款就合作，不能结款就拉倒！有的时候少挣一点儿，也比积压货款强上千万倍。 第二天传喜来厂里的时候，看见办公室的门开着，还以为进贼了呢！进门一瞅文东正躺在沙发上，睡得死沉死沉的，他这才缓缓松了口气。 他过去把文东摇醒问：这两天跑哪儿去了？昨天高总还问起你呢，说让你不要太拼，身体要紧。 文东愧疚地抿着嘴，低头深深吸了两口气，才强撑着微笑，从包里掏出银行卡说：400万的货款，基本都已到账了。 传喜则疑惑地问：怎么都打你卡上了？不是有对公账户吗？正常来说，公司之间都是走公账的。 文东则叹了口气说：头些日子跟客户闹得不愉快，是巩珺出面给要的，人家直接把钱打给了巩珺，就是想恶心一下我。反正钱也到了，还款单据都在我包里，你待会儿给做下账就行了。 这个事儿传喜没多想，毕竟钱到手了嘛，这才是最重要的。你这小子啊，叔没看错人，关键时刻还是挺有能力的。不过我还得多说两句，别总指着巩珺帮忙，高总之前千叮万嘱，让你自己去跑市场，再不济可以高价招聘几个业务员嘛！客户是咱厂的命脉，总被巩珺牵着不是那么回事。 传喜知道文东跟巩珺，一来二回打得火热；但作为公司的财务主管，他该提醒还得提醒。 叔，这个事儿我记下了。今天休息一天，我明天就自己出去谈客户。接下来的时间里，厂里尽量缩减生产，还有些拖欠资金不还的客户，就暂时不要给他们发货了。文东有气无力地安排道。 这个你放心，我从开始就是这个意思，倒是你老说我不懂市场，要跟客户搞什么深度绑定合作。传喜笑了笑，又抬手拍着他肩膀说：先回去睡一觉吧，下午去银行把账转过来，过两天高总还急着用钱呢。 石材厂流动资金这一劫，算是被文东给扛过去了。可那些埋藏在暗处的汹涌激流，却依然还在延续。 巩珺手里的两套组合拳已经打下去了，现在高王庄的石材厂已经风雨飘摇。如果这时候，巩珺再从石材价格上动动手脚，那高王庄的石材厂还能扛得住吗？ 一个无法盈利且被抵押出去的企业，实质上就已经被做空了！只要巩珺再从价格上稍稍一用力，那么这个空中楼阁，轻轻一碰就能倒塌。 第428章 暴雨前的宁静 高原预制品公司的建设，相对要顺利很多。毕竟是花钱的项目，只要资金充足，就能省去很多上火的事情。尤其石材厂那边，定时定点又打来了150万的资金，工程进度几乎一天都没耽搁。 时间来到四月下旬的时候，从北海进修的王克明等人也回来了。高原根本容不得他们休息，毕竟镇里刘建设那边催得紧，恨不得高原明天就能投产。 于是高原又分配王克明等一众相对有技术经验的村民，跟着专家一起组装机器，熟悉机器性能和相关的操作流程。 王克明不负众望，很快就挑起了大梁。他虽然学历不高，但做事沉稳、经验老道，因为平日里话少，但却很有分量，在整个预制品厂的技术团队里，还是十分有威望的。 傍晚在工地吃饭的时候，王克明带着他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凑到高原身边说：高总，我有个计划不知当不当讲。 哦，克明叔你说。王克明虽然才30来岁，但辈分比高原大，所以从村里的人情世故来论，高原还是挺尊重他的。而且手底下的人竟然能帮自己出谋划策，这倒是出乎了高原的预料。 王克明便放下碗筷，微眯着绿豆眼说：这几个月在北海，我不光学习技术，还研究了一下预制品厂的供货问题。咱们做建筑预制品，水泥、钢筋和砂石子，是必不可少的原料。水泥钢筋投资成本太高，不太适合咱们村建厂；但砂石子厂可以，咱们山上有的是石料，如果在砂石子方面，咱们可以自产的话，将来的预制品的生产成本就会大大降低。 高原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啊！本来高原建预制品厂的目的，是为高王庄的发展量身定制的，并没有想过要走产业化道路。 可后来刘建设这么一搅合，又给送来了大单子，这才有了扩建厂区、增加产能搞外销的想法。既然要大批量的产出，就势必要考虑到长远的成本问题。靠山吃山，如果能把高王庄山体的一部分，用于加工石子料的话，这确实是个压低成本最好的方式。 克明叔，你的这个建议相当不错！就是石子厂这一块的资金投入和生产流程，你做过深入了解吗？高原也放下碗筷，抑制住心里的激动问。 我在北海周边转了几个厂子，生产流程很简单，砂石子生产都是自动化作业，操作起来很容易。就是一套大型设备流水线的话，估计得70多万。王克明一字一句认真道。 嗨，都是伸手要钱啊！流水线要70多万，再建个厂房和厂区，估计没有50万也下不来。这么一加又是上百万，就石材厂盈利的那点儿底子，都赶不上新项目投入的。 -- 第513页 但克明叔提出的这个建议又很好，预制品最大的原料消耗就是水泥和石子料，如果石子料能自产的话，这就相当于省去了很大的一笔开销。 6月份之前，预制品公司肯定是要开业的。所以时间很紧迫，要是上石子料项目，就得赶紧定下来；要是不上的话，这个事儿就得明年再商议了。 高原也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他索性又端起碗说：今晚你随我去村委开会，只要村企各领导没意见，我个人支持上这个项目。 其实只要是高原支持的，村企领导基本都不会有意见。但该走的形式必须要走，这是规矩、更是尊重。 斌斌难得闲下来，他和市场里的员工们，在下午不忙的时候，也有了自己的小天地。 斌斌有个同学，家里就是开花卉种植基地的，他常与这个同学联系，打听相关的花卉种植技术。后来索性花钱，聘请这个女同学过来做技术指导。女孩长得不是多漂亮，但性格温婉大方，笑起来还有两颗小虎牙，倒是惹得斌斌的老爸王伟，越看越是喜爱。 斌斌性格太内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讨个媳妇。市场的年轻女孩倒是不少，可文化程度不高，再加上斌斌不爱说话，王伟私下里撮合了几个，最后也都不了了之了。 倒是斌斌这个女同学不错，她来了之后斌斌话也多了，脸上也有了笑模样。王伟索性就让这女孩住在自己家里，还给买了崭新的床铺和空调。 两人本就是同学，说话也投机，更是学一个专业的。于是在四月芳菲的日子里，斌斌负责土坡的整体规划，女孩就负责指导市场里的员工，如何播种育苗、种植花卉；这男女搭配起来，王伟是越看越欣喜。 高王庄似乎进入了一个相对和谐而美好的阶段，菜农们不闲也不忙，冬季菜下去了，他们又开始琢磨夏季种什么蔬菜能赚钱；蔬菜市场里也就上午忙一阵儿，临近中午就没活儿了，下午员工们都跑到土坡上，算是边玩儿边干，忙活着花卉种植的事。 石材厂的机器依旧忙碌，预制品厂也是如火如荼，曾经死气沉沉的村庄，也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就开始有了蓬勃的生机。至少村民们不再闲着了，不闲着就有收入，有收入乡亲们的脸上就有笑容。 王伟闲着没事统计了一下，光这半年下来，高王庄新增农用三轮车40多辆，摩托车20多辆。这曾经在高王庄都属于奢侈品的东西，也就王献忠家里有那么一辆摩托。可现在，农用机车都快成家家户户的标配了。 巩珺这几天也没有闲着，她开始启动自己的计划了。其实巩珺的计划不复杂，她只是曾经在唐佩口中得知，江临这边环保管得很松，而且石材行业并不发达。于是她才萌生了一招压低市价的办法，用于挤垮高原的石材厂。 之前高原去北海的北山镇，采购二手设备的时候，大批优良的设备，却早已经被神秘人给买走了。而这个神秘人不是别人，正是巩珺。她生在北山、长在北山，谁家设备好、价格底线又在哪里，巩珺几乎摸得一清二楚。 有了这个资源打底，巩珺来江临之后，她并没有直接找高原，而是神秘失踪的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她就是在布局自己的计划。 第429章 东窗事发 巩珺先通过青城建材批发城的朋友，探知到了全省范围内，十多家相对有实力的石材厂公司。 说是有实力，其实这些石材厂家的老板，大都是村镇级别的小商人，没什么大能耐和硬实力；但矮子里面拔高，这些人在这边算是已经不错了。但如果巩珺不给他们点儿好处，画个大饼的话，他们是绝不会搭理巩珺这号人物的。 可巩珺最大的优势就是口才和谈判能力！再加上她从小到大，亲眼见证了北海石材行业的起起落落，所以说出来的话，更能直击这些小老板的心坎。 她说随着房地产行业的发展，未来省内对于石板材的需求，肯定会越来越大！有了需求，就会有更多人进入这一行业，人一多竞争压力就越大，石板材的价格不仅会降低，兴许他们这些人的公司里，就会有被挤垮的。 那如何才能不被挤垮呢？就是要形成联盟和垄断，形成寡头模式，控制石板材市价。新的石板材公司一旦萌芽，大家就集体做低价格，让那些新公司挣不到钱。挣不到钱就得破产或转让，然后他们再低价接盘，最后雪球越滚越大，直至垄断全省的石板材市场。 空口无凭，那些小老板自然也不敢轻信巩珺的话。于是巩珺拿出家底，采购北海的优质二手设备，然后再以设备入股这些小老板的厂子。因为巩珺作为外地人，她很难在当地拿到开采权和生产权，但她可以作为股东，与这些厂子进行深度绑定，并做幕后操盘手。 像这种质量上乘、价格低廉的二手设备，谁看了不眼馋？巩珺就是打了这样一个信息差，因为不是每个人，都像高原那样了解北海；这些村镇企业的小老板，更没有高原那样的人脉关系和信息渠道。 能够采购如此大批量的优质设备，巩珺的实力瞬间就被这些小老板给认可了！关键巩珺不是个骗子，她以机器入股的形式，与这些人共担风险，再加上有青城建材厂那么大的企业给做担保，谁还不抢着合作？如果不合作，将来巩珺的联盟一旦形成，被挤垮的或许就是自己！ -- 第514页 关键是巩珺很有头脑，尤其她说的什么垄断、寡头等等，也确实对自己企业的发展很有利。形成联盟不是坏事，甚至有百利而无一害。 于是巩珺成了这个联盟的领头人，她再利用联盟里的关系，将客户介绍给文东，因此才有了后续的那些事。 其实以巩珺的才能，她就是不招惹高原也能赚大钱，可她来这边，真的只是为了赚钱吗？ 巩珺本身并不缺钱，她缺的是报复的快感！换做旁人在设备上压价，摆自己那么一道，兴许巩珺也就忍了！可这个人却是唐佩的男朋友，是她嫉妒了半辈子的女人的爱人！这种羞辱是巩珺所不能忍受的，面子里子她都想找回来。 可她知道高原不简单，单纯地靠压低板材价格击垮他很难！所以巩珺才琢磨出了一套组合拳，先让高原的公司陷入货款积压的泥潭，抽空他的现金流；然后再利用文东，将他的公司抵押出去；最后再利用联盟的力量压低市价。 高原那么聪明的人，不会干赔本的买卖。当他知道自己的石材厂已经千疮百孔，而且市场价格也不理想，若是再加上有流氓滋事的话，他肯定会把公司出让；除此之外，他别无选择。 这是一个解不开的死局，只要是脑子正常的人，都会赶紧抛售公司、及时止损。就算高原不愿意，那村委的人能坐得住？负利润经营，那些乡野小民是没这个胆量的。 时间抵近5月份的时候，高原又从石材厂抽走了一百万，用于石子料生产线的建设。高原办事效率就是很快，只要是论证后，对产业发展有利的项目，他决不会踟蹰不前。 而文东在这段日子里，自己也跑了几个客户下来，彼此谈得都挺好，可突然间却又集体违约，让文东降价。 这把文东吓得心里一咯噔，忙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客户纷纷跟文东解释说,石板材整个行市都开始降价，价格直接压到了六成！ 文东当时都懵了！本来市场不是挺稳定的吗？价格咋就突然滑坡了？文东不信邪，又联系了之前的老客户，最后得到的消息还是出奇的一致，石板材价格断崖式降价，文东这边再出货，可就不能照原价来了。 这个消息把文东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自己本来抵押回的400万，高原哥那头给抽去了250万扩建预制品厂。昨天传喜叔发工资、结算公司运营费用，又花掉了接近100万。厂里的下个月支出又不够了！关键新客户还没谈下来，老客户依旧要积压货款。 而最令文东头皮发麻的，是石板材价格竟然断崖式下跌，这简直就是在他千疮百孔的心头，再狠狠扎上一刀！因为厂子吃的就是这4成的利润，价格如今拉得这么低，不管新客户、老客户，文东似乎都玩儿不转了。 这个事他没对传喜隐瞒，也瞒不住！传喜听到后急得直跳脚，目前公司账户上还有多少钱，他比谁都了解。 咋就这样了？总得有个说法吧？这价格怎么说降就降，比蔬菜价格波动还大？！传喜挠着满脸褶子愁苦道。 我联系一下巩珺，她人脉广，先看看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吧？！文东一边絮叨，一边把电话打给了巩珺。可巩珺却说自己的父亲病了，现在无暇顾及生意上的事，等回头抽空，再帮文东打听打听。 传喜也炸毛了，他气得跺脚说：你还找巩珺打听个啥？赶紧跟高总汇报吧？！ 可我文东心里怕着呢，因为外面还有近400万的货款质压。高原哥一旦回石材厂坐镇，那啥都瞒不住了！质压400万和质压800万，本质上没有区别。 可传喜不能再惯文东毛病了！就目前这个情况，凭厂里这点资金，压根儿就撑不过下个月。这已经不是货款质压的问题了，这是整个行业都出了问题。如果这个事情再不给高原汇报，那就要闯大祸了！ 于是传喜二话不说，直接拿起桌上的电话打给了高原。高总，您赶紧来石材厂这边吧，可能可能要出大事了！ 嗯？文东不是一直干得挺好吗？传喜叔，到底怎么了？你慢慢说。高原正在预制品厂调试机器，他忙着呢。 我一两句话说不清，还是让文东当面跟你汇报吧。说完传喜就把电话挂了。 高原微皱了下眉，与王克明简单交代了几句后，便推起自行车朝石材厂的方向赶去。 而文东则颓丧地坐在沙发上，他知道一切都晚了，他拖不到年底结货款了。货款积压的事情一旦被高原哥知道，自己的这个厂长，也就干到头了。 第430章 市场操控 高原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石材厂，常年顶着压力做事，使得高原在外人眼中，多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尤其他推门进办公室的时候，文东和张传喜都不自觉地吓了一哆嗦。因为这才是正主，是高王庄经济发展的核心大脑。 高原进去之后还很客气，因为他知道文东和张传喜经营石材厂不容易。高原还主动给文东泡了茶，并把茶杯推到文东面前笑问：你俩这是怎么了？天塌下来了？ 刚才高原在来的路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还以为是矿上出什么事了呢！真要是矿上闹了人命或怎样，那确实是大事。如今矿上没事，高原的心也稍稍安定了下来。 -- 第515页 张传喜站在高原对面，眼神左右徘徊道：文东，是你说还是我说？你要不好意思开口，那我 文东面色涨红地坐直身子，眼睛里也爬上了血丝。祸是自己闯的，这时候如果自己再不主动承认，那真就没良心了！ 高原哥，我事情是这样的，石板材突然突然降价，市场的环境一下子变坏了。目前价格已经降到了六成，照这个方向发展，咱们厂极有可能会会负盈利。文东颤抖着嘴唇惊吓道。 不能啊？咱们本省的石材厂本就不多，而且地产行业也开始有了起色。如果按市场规律来判断的话，本省石材应该是需求大于供给，不应该降价才是，而且还一下子降了这么多！文东，你考虑过降价的原因吗？高原做任何事，都会先分析问题找根源，而且他分析的很对，如果市场是良性发展的话，石板材绝不会降价。 文东紧抿着嘴唇，许久才开口说：这个事我也在打听，但事发突然，传喜叔没忍住就找您汇报了。现在外面的客户都想压价，如果咱不按市价卖的话，人家可能就去买别家的板材了。 高原则摇头断定道：这不正常，这个价格也不会长久。如果我猜的不错，导致这种现象的原因，极有可能是背地里有操盘手，来操纵市价达到不可告人的秘密。这种价格的突发下跌，绝不是市场规律的自动调节，应该是存在人为操纵。 这种现象对高原来说并不可怕，因为他上学的时候，读过一些关于经济、市场类的书。很多国外寡头企业的形成，似乎都是用资本操控市场这一套路。只是让高原没想到的是，这种现象竟然发生在了本省的石材行业。 而且高原越往深里想，就越觉得自己的判断没错。因为目前省内石材市场，还没有形成气候，各路石材厂家的根基都不是太稳。如果这时候有高手玩儿这个把戏，一般的小厂家确实扛不住。负盈利的情况持续不了多久，就会挤死一大片小石材厂；然后暗处的高手再低价回购这些厂子，接着再把石板材价格炒上来，最后便能赚得盆满钵丰。 最关键的是目前的法律体系还不健全，没有一项法律明确规定限制这种收割现象。高原对这事儿，曾经还真了解过，他也想过有一天，自己要不要这么干。但后来想想还是没干，因为太缺德，说好听点儿叫价格战，说难听点儿，就是血腥的资本收割。 就这点事？高原笑了，他放松地舒了口气，又抿了口茶水说：不必过度惊慌，这个价格最多撑两个月。文东，近期就不要往外发货了，反正咱们厂周围，有的是荒地囤积石板材。你就把货先囤着，厂里咬牙挺上他两三个月。这段时间过去之后，价格肯定还会飙升，甚至比之前的价格更高。 高原自然不用担心，第一，高王庄石材厂不用支付承包费用，而且矿上的石料都是自产的，相较于别的厂家，高原的厂子投入更少。第二，按照之前的出货量估算，目前厂里至少还有400多万的流动资金，这400多万撑两三个月足够了。 等这个风声一过，市价肯定会一路飙升。到时候厂里再把囤积的石板材往外出售，那几乎就是躺着赚钱。所以很多时候看问题要深入，了解了前因后果，坏事也能变成好事。 可张传喜却急了！他跺着脚朝高原道：厂里哪儿还有资金再支撑三个月啊？高总，您要是再不给想办法，下个月都撑不住了！ 高原眉头一皱，抬眼看着传喜问：叔，你闹什么洋相？按照你们出货量估算，厂里至少还有400多万的流动资金。你别看我平时不在厂里，但晚上吃饭的时候，我跟我爸一聊，矿上每天开采多少石材，我大体就能估算出咱们厂的营业额。哪怕文东在外面，有个一百多万的货款积压，那厂里不还得有近300万的资金储备吗？ 文东的脸都煞白了！话题聊到这个份儿上，纸怎么可能还包得住火？ 传喜直截了当道：他在外面还有400万的货款压在客户手里呢！高总，目前厂里的账户上，是真没多少钱了！零敲碎打不到60万，下个月工人工资都是个问题。 什么？！高原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如果单纯是市场价格的波动，高原凭借自己的头脑，还能应付过来。可厂里的资金被抽空，这可是他打死也想不到的。他曾千叮万嘱，让文东不要卷入货款积压的陷阱，可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高原的脸色一点一点沉寂了下来，他轻易不发火，只是强忍着心中的憋闷，抬手指着文东道：你给我解释一下，这400万的货款是怎么积压下来的？ 文东吓得站起来，腿不自觉地朝后退了两步说：开始开始客户谈得都挺好，要的货量也大。我我没想到他们结款的时候就变卦，货款一再延期。 那我之前不是嘱咐过你了吗？像这样的客户，只合作一次就够了！怎么会把雪球滚得这么大？！高原咬着牙，他搞不明白文东这么聪明的人，咋就犯了这种糊涂？ 文东自然不能说是巩珺引导的，每次签约巩珺都跟他保证，说是老客户、信得过，钱早晚会给、一分也不少。他更不想让巩珺骂自己小气，做事情没有魄力。两人缠缠绵绵稀里糊涂，文东热血一冲脑门儿，哪儿还顾得上高原的叮嘱？！ -- 第516页 而且文东滚的雪球不是400万，而是将近900万！有100万在月中的时候，巩珺费劲巴拉给要回来了。另外400万，是他套了贷款拿来的。所以这个事若被高原知道，就是扒了自己的皮都不多！ 第430章 处分文东 如今村里的人，都把文东比作高原麾下第一智将，地位比斌斌还要高出一头。 可此刻在高原眼里，文东比斌斌真的差远了！至少斌斌知道自己的能力在哪儿，知道自己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自打做冷库管理员开始，斌斌就没让高原操过一份心。斌斌创业不行，但守业行，拿捏不准的事情，从来不擅作主张。 可再看看眼前的文东，西装革履、八面玲珑，性格外向本不是缺点，可这孩子也太毛躁了！有的时候过于自信，往往就会坏了大事，这才是让高原心痛的地方。 高原气得直接坐在了沙发上，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话，因为之前该说的都说了，而且说过不止一遍，文东听进去了吗？没有！该踩的坑一个没少，仿佛就是朝着坑去的。 高原首先在怀疑自己，真的是用人不淑吗？本质上来讲，文东不是个坏孩子，他有事业心和责任心，而且更知道努力上进。当初高原若是看不到这些优点，又怎会让他撑起这么大的摊子？ 既然文东人品和职业道德没有问题，那问题究竟出在哪儿？高原觉得公司管理还存在很大的漏洞！文东的权限还是太大了，而且缺乏监管。他本来指着传喜叔监督文东，结果这爷俩谁也没朝自己汇报过情况。 高原先是在心里自省了一遍，这才打破了办公室里可怕的沉默说：传喜叔，你到底是干什么吃的？积压出去这么多货款，你这个财务总管就放心？就不知道朝我汇报？！ 传喜苦着脸为难说：每次我要朝您汇报的时候，文东就能搞回来一点货款；每次财务捉襟见肘的时候，文东还是能化险为夷的。我也是看这孩子不容易，年纪轻轻就为公司冲锋陷阵，而且财务上还能过得去，我就不想让文东为难！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你每次纵容和宽恕的时候，想过事情的后果吗？压出去400万的货款，我罚你三个月的工资！高原一拍桌子朝张传喜吼道。 张传喜表面惊慌，心里实则暗自松了口气。资金上捅了这么大篓子，高原就是把他给撸了也不为过。而且现在高王庄不缺人才，斌斌手下的两个财务小姑娘，干得就很不错，而且是专门从银行挖来的，论专业程度要比自己强多了。 高原觉得张传喜是村企元老，是最初跟着自己打天下的人，况且货款质压这个事情，本就不是传喜的主意。但他瞒报这个事情，还是要领罪的！罚他仨月工资不多，得让他涨涨记性。 骂完张传喜，当高原把头转向文东的时候，文东吓得后背都凉了！ 可高原还能说什么呢？文东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公司在管理上也确实存在漏洞，这部分责任高原要承担。但文东自己的责任，那也一分不能少。 我待会儿让端吉叔过来，反正市场现在也不忙，石材厂这边就暂时由他来代管吧。你明天跟端吉交接一下工作，然后停薪回家反省。至于你的人事任命问题，等我把这件事情解决了再讨论。高原表面严肃，可心却已经伤透了，他强忍着心酸道：文东，你太让我失望了，这做人做事，一定要先认清自己的位置。 高原深深吸了口气，眼圈都红了。但他还是用力说：咱们就是个村企，没什么高大上的；咱们就是一群农民，生意上不要有太大的野心。我多次给你强调，厂区不宜扩大，船大难调头，可你却叫着村企领导向我施压。我说过干实业资金链最重要，你却给我积压了这么多货款。我说什么你能听？我现在不想说你了，你走吧。 文东没忍住，捂着鼻子就哭了。因为他知道现在，无论怎么道歉都没用了！如果当初他听了高原的话，按部就班、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又何至于发展到现在，厂里连工资都开不出来？更可怕的是，文东还背着400万的债务呢！这钱回头能不能还上，都还是个未知数。 走吧，你这样的能人，咱们村企用不起。庙太小了，装不下你这尊大佛。高原挥挥手，他不想对文东有太严厉的苛责，因为当你对某个人失望透顶的时候，反而会变得客气。 那天文东失魂落魄地离开了石材厂，走在高王庄的原野上，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抛弃的孤儿。他曾经还有过小心思，如果在村里干得好，就留下来帮高原；如果村里企业不行，他就再回大城市上班。 可如今他回不去了，闭上眼全是高王庄石材厂的事，是高王庄发展的大计！他的灵魂早就安在了故乡，城市带来的诱惑开始变得苍白；他渴望与高原这批能人一起创业，渴望得到村民的爱戴与尊敬。他的思想层次已经提上来了，他知道这世间，还有比赚钱更有追求的事情。 可是人家不带自己玩儿了，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作出来的！曾经他总觉得高原做生意的思路太保守，那样压根儿赚不到什么大钱。可如今想来，还是自己太嫩了！那高原哥浑身都长着心眼儿，高王庄都是他给搞起来的，能力和眼界不比自己强多了？可人一旦在得意时，往往就会忘了自己的德行。 -- 第517页 端吉在路上遇到文东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孩子可是如今村里响当当的人物，石材厂的厂长，他大哥大嫂都快吹上天了！可今天这是怎么了？咋还哭鼻子了呢？ 端吉跟文东打招呼，文东也没搭理，只是加快脚步朝着村里跑去。 待到端吉来了石材厂办公室后，跟高原和张传喜一聊，这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嗨，到底还是太年轻了，货款一下子压400万，这小子胆子也太大了！端吉挠着酒红色的脸，悄悄抬眼看着高原冷峻的表情调侃道。 端吉叔，回头让斌斌从市场账户里，拆借300万资金过来应急；你管理经验丰富，石材厂这边的日常运营，就暂时由你来代管。而且最近几个月先不用出货，你的工作量相对也小一些。高原这才长长舒了口气道。 端吉沉稳地点点头，随即又问道：高总，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事情很巧合？文东压了那么多货款出去，厂里的现金流出了问题；随后市场就开始断崖式降价，这正常吗？会不会有人在背地里搞咱们？ 端吉能想到的问题，高原自然早就想到了。事情确实很巧合，但客观上来说，也允许这种巧合的存在。在没有绝对的证据之前，高原轻易是不会下结论的。 于是他看向端吉道：你安排一批市场里头脑精明的中层领导，去咱们省内各石材厂和建材城打听一下消息，看看是只有咱们石材厂被压了货款，还是大部分公司都被压了货款。再就是查一下在市场价格方面，背地里到底有没有人捣鬼。 其实高原怀疑过巩珺，但她一个女流之辈，怎么会有能力去操纵市场呢？ 但不管是谁，高原算是跟对方杠上了！是疖子总会冒头，高原背靠蔬菜市场那么大的资金储备，还是有资格跟对方玩玩的。 第432章 福祸相依 虽然高原这些年下来见过不少风浪，可石材厂所遭遇的困难，还是把他气得一天都没吃下饭。 但高原的性格相对乐观，他会从坏事之中总结经验教训。尤其石材厂这次的变故，就曝露出了很多管理上的漏洞。前期创业的时候，大家在他的带领下闷头向前冲，而且大小事务都由自己一手抓，倒也不会出现多大的篓子。 可如今不一样了，随着高王庄产业多元化的布局，要管理的事务越来越多，高原渐渐感觉到了分身乏术的吃力，感觉到自己的团队能力并不完善。公司若想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能够走得踏实而平稳，就必须要有一个规范而良好的管理制度。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白天的时候，预制品公司和石材厂两头跑；晚上回家就给唐佩打电话，甚至给谢东升、林楠打电话，请教大公司的管理经验、制度设计，以及人事调整和选拔方式。 谢东升索性还给高原邮寄了一份中海集团的各岗位管理制度和员工守则的相关资料，高原白天忙于工作，晚上就根据这些资料，取长补短、因地制宜，用中海集团的标准来设计高王庄的公司管理模式。 随后他又让斌斌把自己弄好的制度，输入电脑做成电子版模式，再由王伟叔拿到印刷厂，最后装订成手册，并发放给下属各厂中层以上的领导。高原年底还要进行考核，谁要是背不下手册上的各项制度，就取消谁的年终奖金。 这件事发布后，一时间不少人怨声载道，说自己都四五老十了，干嘛还要考试捏？ 高原就一句话：不服从公司安排的，予以辞退处理！而且还让各厂贴出告示，并在村委宣传栏里公示。有的时候手腕不狠一点是不行的，对自己人的宽恕，就是对外部敌人的轻视。文东的这种事件决不能再发生第二次了，这种教训必须要深刻吸取。 石材厂外部业务的停摆，并没有阻挡高王庄的宏观发展，赶在五月下旬的时候，整个预制品厂的建设便已开始收尾。石子料的生产线并没有单独开办一个厂，而是并入了预制品公司里，以便于统筹管理。 刘建设那边也等不及了，五月下旬的那段日子里，刘建设隔三差五叫着大江和高原去镇里开会，一方面谈采购和产品要求，另一方面还让高原和大江，尤其是高原这个村镇企业家提一些改造方面的建议。 该说不说，跟镇领导或国家正规部门合作，首先资金上是有保障的！刘建设也知道高原那边不容易，为了配合镇里工作，还专门投资扩建了厂区。这种互惠互利的事，刘建设自然不会亏待高王庄，还没等公司投产，刘建设就先让人给高原打了120万的预付款。 到底是自家的孩子，刘建设该疼还是要疼的。但规矩也要讲清，预制品的价格要给予镇里一定的优惠，刘建设压得不多，只给高原压了一成的价格。这一成价格是运费，因为如果预制品从外地采购的话，运费至少要高一到两成。而高原的公司就是本镇企业，省去了长途运输的费用，但这笔费用，要让利给镇上。 西边不亮东边亮，虽然石材厂乱成了一锅粥，但预制品公司算是起来了！这也是高原为什么要不停地投资，不停地发展新产业的原因。因为单一产业，受市场的影响太大了，而多元化的产业发展，就能很好地提高经济抗风险能力。这项产业赔了，另一项产业可能就赚，这边没钱了，那边的资金就可以拆借应急。虽然高原也是在摸着石头过河，但好在思路和大方向没错。 -- 第518页 时间来到六月初的时候，预制品公司的产能就提上来了。这得亏有王克明等一群人带头干，他们相对有文化、有技术，而且又是本村村民，还被高原重视和重用。王五叔负责砂石料的生产，大磊二磊归来后，给王五叔打下手，负责产品的运输工作。 这边的事情理顺了，高原才能抽出时间，好好研究石材厂的那堆烂事。 六月的天气已经开始变得炎热，石材厂周围的荒地上，也大大小小堆满了石板材。高原进厂后先在院子里，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清爽了一下精神之后，这才推门进了办公室。 当时传喜正在统计村委财务上的事，端吉在对面打着电话。是李歪嘴打来的，说他那边急需茄子、青红椒、苦瓜等时令蔬菜，让端吉这边有多少发多少。 端吉说夏季菜还没到高产的时候，李歪嘴又催端吉去中村市场收货，说目前黄龙蔬菜销量可观，不少老百姓都认这个牌子。送上门的钱不赚，那不就等于赔本嘛？！ 见高原进门，端吉这才简单跟李歪嘴应承了两句，便把电话挂了。 高原坐到沙发上，端起桌上的凉白开倒了一杯，咕咚咕咚喝地喝着。端吉就笑说：预制品公司的事情都办妥了？ 高原放下杯子点头说：有王克明和王五叔坐镇，还有大磊、二磊从旁协助，那边的领导班子比石材厂稳定多了。 端吉拉着凳子凑过来，朝高原乐呵呵笑道：高总啊，现在咱蔬菜市场运转良好，哪怕在六月这个淡季，每天的营收也有四五万。我和王伟的意思是想给你买个轿车，咱先不论村企这边，你好歹是蔬菜市场的大老板啊，每天蹬个自行车哪儿行？ 这就是端吉办事的老道，既有本事，还能为领导着想，文东虽然学历高，但跟端吉一比，这对人对事方面的经验，还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车的事回头再说吧，先谈谈你这边。高原摆摆手，便认真看着端吉问：之前的事打听的怎么样了？有什么重要消息没有？ 端吉立刻探头笑道：一些石材厂确实存在货款积压的现象，但不像咱们压得这么多，所以这件事的原因，究竟是文东做事太冒进，还是有人跟咱下套，这个我拿捏不好。至于您说操纵市价的事，有风声传出来，这事儿应该是真的。 幕后的操盘手是谁，这个能查到吗？高原继续问。 藏的太深，而且这次石板材价格的下跌，不是从某一个地区开始的，而是全省范围内，都突然发生了降价。我个人猜测，这应该是团伙作案，石材行业里，估计存在一个联盟。 高原沉思片刻道：端吉叔，我可以不可以这样理解，这个联盟就是利用手里的客户关系，给文东下了套，抽空了咱们公司的现金流，然后再压价致使咱们破产。等咱们厂垮了以后，那些压出去的货款也成了烂账，有可能一辈子都要不回来？ 你说的这是最坏的结果，但也存在这种可能。端吉十分认真地点头道。 行，大概意思我基本搞清楚了。这个事你们都不用过度担心，我会想办法反击，让这群玩儿阴招的人自食其果。高原话说得很轻，但分量却很重。他要是说准备对付谁，基本就会着手主动出击了。 第433章 机敏的唐佩 高原一贯的行事作风，都是擒贼先擒王、打蛇打七寸，抓住要害、一击毙命。 可目前这个对手却显得有些狡猾，高原撒出去那么多人，却探知不到任何核心的消息。 高原也不止一次怀疑过巩珺，因为文东在跑业务的时候，与她接触最密。可自己也没亏待巩珺啊？一批货提五个点，这已经是一笔十分可观的收入了。哪怕曾经高原压过她设备的价格，可从去年到今年，巩珺连本带利早就赚回来了。 如果是巩珺，她又是怎么做到的呢？这才是高原最疑惑的地方，他暂时还不敢妄加猜测，真要是冤枉了一个好人，那他就彻底把巩珺给伤透了。 那几天高原的脑子里一直很乱，如果依靠蔬菜市场里的资本，这一劫他也能扛过去。但逆来顺受从不是高原的性格，这一次扛过去了，那下一次呢？总被暗处的某只眼睛盯着，这个生意绝对做不太平。 一场大雨过后，高王庄东面的黄土坡上，各种花朵的苗已经长起来了，而且长势喜人、窜得很快。虽然还没有开花，但放眼望去那一片片的青绿，却能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美感。 斌斌找来石材厂这边，想要采购一批石板材，再给土坡铺上路。高原虽然心里装着事，但目前工作上并不是太忙。他索性就给自己放了个假，帮着斌斌一起建花坡，以此来歇歇疲惫的大脑。 高原不仅给斌斌弄来了石板材，还去预制品公司，给花坡专门设计了两座小拱桥。回头把桥架在土坡下的小河上，村民就不用再绕路，可以直接从村东的公路旁边，踏着小桥直接上坡游玩。 斌斌干得很不错，他那个女同学也挺有意思，比斌斌要有主见，施工方面的事也能指挥一二，俩人性格上倒是挺般配的。 那天高原坐在坡顶，迎着夏日温热的风，看着满眼的碧绿，和远处高王庄热闹的大集。待到花开时节，唐佩若是过来的话，高王庄肯定能给她一个惊喜。 -- 第519页 有时候人想什么就来什么，高原这边正想着唐佩微笑的容颜，唐佩竟然真就把电话打过来了。 大忙人，周末了也不休息啊？唐佩声音清脆地笑问道。 休息了，给自己放了个假，帮着斌斌设计花坡呢。高原挠头欣喜道。 谁信啊？就你那脑子，有一刻能闲住啊？唐佩语气怀疑地说。 你还甭说，这段日子下来，还确实有个事让我想不明白。高原对着电话，迎着和煦的微风，便把目前石材厂的遭遇，跟唐佩详细说了一下。 唐佩听完之后，却沉默了许久才说：小原，你有没有想过，这里面是巩珺捣的鬼？虽然她是我的老同学，但该说的还是要说，当然我也只是怀疑。 高原则急忙问：为什么会怀疑她？ 唐佩说：这明明就是国外的那套资本运作，那些乡镇石材厂的小老板哪懂这个？但巩珺留过洋，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她虽然学习不怎么样，但十分会钻营。我只是想不明白，万一真是她搞的鬼，她干嘛要对付你呢？ 听唐佩这么一分析，高原基本相信了七成！因为高原曾经用手段算计过巩珺一次。虽然高原对巩珺了解不多，但也知道她是锱铢必较的性格。如此看来，难道那个女人真想从暗地里报复自己？因为唐佩所提出的这个怀疑角度，是十分科学的。 高原深深吸了口气，当即沉着脸问：唐佩，如果真是你的老同学巩珺，那我该怎么办？！ 唐佩犹豫片刻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毕竟毕竟当初还是我提议，让巩珺过去给你帮忙的。如果真是巩珺使坏的话，责任首先在我。 唐佩这么一说，高原的心里顿时五味杂陈。唐佩是没啥坏心思的，而且时常给自己提供帮助，他又怎能把这份责任，推卸给自己亲爱的姑娘呢？ 跟你没关系，曾经我在设备采购上，跟巩珺耍了些手段才拿了低价。可能是我得罪她了，所以你介不介绍，她可能都会找我麻烦。高原缓缓松了口气说。 你也不要太心软，是巩珺先耍手段，欺负你不懂行的。而且也是她说生意归生意、人情归人情，既然是做生意，只要不违法，就不分什么对错。这个时候唐佩自然要和高原站在一起。 可令高原苦恼的是，他目前手里没证据，来证明巩珺就是幕后的操盘手。如果贸然出击，去对巩珺用一些手段的话，真诬陷了好人，那唐佩在她的朋友圈子里，就没有办法做人了。 唐佩自然也知道高原的顾虑，于是她沉思了片刻道：小原，你这样办 那天唐佩跟高原说了一个很庞大的计划，因为她嫂子的投资公司，曾经就运用过类似的手段。而凭小原的头脑，再加上这个计划，那些乡镇小老板肯定斗不过高原。 可这个计划却把高原吓了一跳！唐佩，这这哪儿行？这不是在拿我的全部身家来对赌吗？万一要是输了，那我这两年就白忙活了！ 唐佩则平心静气地安慰道：小原，我嫂子之前说过一句话，她说人永远赚不到认知以外的钱，想要快速地赚取资金，就要学会资本运作。投资本身就是一种赌博，但又与赌博不同。因为投资有科学的分析、对市场的认知能力，在这方面而言，你的对手肯定不如你，所以你的胜算就很大！ 真真的能行？高原还是有些犹豫道。 成功的先例有很多，我嫂子就是靠这一手起家的。那些村镇小老板组成的联盟，根本就没有太大的魄力，只要你比他们玩儿得更狠、更绝，害怕的反而是他们。当然我也只是给你提个建议，具体怎么操作、要不要这么干，你要自己拿主意。唐佩缓缓松了口气道。 不得不说，唐佩给出的这个建议一旦成功的话，不仅会清除掉石材厂所有麻烦，而且绝对能狠狠地挣上一笔钱！可万一失败，那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这个事情高原一直琢磨到了七月初，后来因为一件事情的发生，才使得高原当即痛下决心，与唐佩一起开展了这样一个大计划！ 大战的阴云，已经开始飘荡在高王庄上空了。 第434章 石材厂暴雷 7月初的时候，高原和大江，还有母亲、大妈一起刚在县城订完房子，一家人其乐融融，正准备去县里的饭店吃个饭庆祝一下，这时候高原和大江的电话，却同时响了起来。 张传喜给大江打，端吉给高原打，反映的都是同一件事：石材厂又出事了，一群流氓想要霸占石材厂。 大江对着电话刚要发怒，高原一把按住他的肩膀道：妈、大妈，菜都点上了，你们就留下来先吃，回头坐客车回去吧。我和大江临时有点急事，要先回去处理一下。 清美却忙不迭地皱眉埋怨道：多大的事儿啊？好不容易出来吃个饭，你俩小子的婚房也有着落了，无论如何也得把饭吃完再走。 可大江已经不容多说了，他起身就朝外跑。高原也忙不迭攥着电话说：事情真的太紧急，你们俩慢慢吃就行了，我下去到柜台先把账结了。 高原急匆匆下了楼梯，又付了饭钱，等跑出饭店的时候，大江已经把车开过来了。 -- 第520页 两兄弟上车之后，大江深皱着眉骂道：狗日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来咱们高王庄的厂里闹事，看老子回去不扒了他们的皮！ 大江，你先别冲动，回去看看事情的前因后果吧。如果咱们理亏，那就跟人家好好谈；如果对方是来找茬的，到时候你再出面也不迟。可是我不记得咱得罪过谁啊？大江，难道是你在外面高原疑惑地看着他犹豫道。 弟弟，我现在可是村委领导，我注意着形象呢！再说了，十里八乡混社会的，谁不得给我几分薄面？我今天倒是要看看，哪个不开眼的敢来我门上找茬！大江咬牙踩着油门说。 十几分钟的功夫，大江就愣轰着油门，飞一般地奔向了石材厂。 厂院子里可热闹极了！一共分两拨，端吉和俊山所带的厂里工人站一拨，对面一群流氓混混站了一拨。而且不是普通混混，穿着打扮挺上档次，带着点文化败类的气势。 高原和大江一到场，对面一个脖子里纹身的男人，就不耐烦地问：到底谁当家，出来说个话！ 高原深深吸了口气，上前一步说：这里我说了算，各位朋友，我们没有得罪您的地方吧？ 纹身男仰着脖子扭了一圈说：这是合同复印件，你自己看看吧。我们公司打听到，你们石材厂已经快2个月没出货了，而且石材价格太低，你们一直在负盈利运转。照这个方式运转下去，欠我们公司的400万是还不上了，干脆就直接转给我们，你们也省得继续赔钱。 高原一边皱眉，一边翻看着合同文件。这是一份厂子的抵押合同，公章签字都有，而且签的还是文东的名字。那一刻高原心都凉了半截，文东这小子到底在外面干了什么？咋还把厂子都抵押出去了？ 那纹身男继续笑说：没什么好犹豫的，你们的经营状况我们都了解，咱们好说好谈，毕竟我们也不是来找茬打架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厂子的事情，咱们还是和平过渡最好。 大江完全不搭理这群流氓，他只是探头看了看合同，尤其看到文东的签字后，当即怒不可遏道：文东那个杂碎呢？还不赶紧让他滚过来？！ 张传喜则缩着脖子惊吓道：已经联系了，正在来的路上。 高原手里紧攥着合同，深深吸了口气问：什么时候的事？这个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4月份的事，你知不知道跟我们可没关系。章是你们公司盖的，营业执照是你们公司的，贷款我也打给了你们，钱你们也花了。你是经理吧？现在石材市场一团糟，我劝你也不要赔钱干下去了。直接把厂子转给我们，你们所欠的货款，我们来帮你追。我们就是干这个的，绝对一分不少给你要回来。 这要是换做正常的借贷关系，再加上市场的不景气，一般的老板可能就答应了。可高原却越来越觉得这个是个局，明显就是有人在利用文东设套。关键这家贷款公司的地址还是北海的，高原没法不往巩珺身上想。 你认识巩珺？高原开门见山地问。 什么巩珺？老子不认识，要么立马还款，要么直接把厂子交出来。不然的话，我们说话可就没这么客气了。纹身男一脸不耐烦道。 钱高原自然有，但给不给是另一码事。文东把事情搞得乱七八糟，他必须得先理清了头绪才行。 高原正琢磨着，文东就脸色煞白地进来了。大江当时气得抬手就要打，高原当即制止道：大江！注意影响！你就是打他，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儿，丢了咱高王庄的人。 大江气得咬着牙，一把揪住文东的脖子，直接推到了高原面前。 高原当时的脸色已经没法形容了，质压货款一件事就令高原失望至极，现在又把厂子给抵押出去了！高原克制自己不要冲动，因为冲动并不能解决问题。 他不停地做着深呼吸，许久才扬起手里的合同复印件道：这个合同是怎么回事？村委的人都在，你解释一下吧。 这雷真是一个个的在爆炸，文东不是没想过要一走了之。可是他又怕牵连自己的家人，怕给公司惹来后续的麻烦。所以他没走，这些天一直在家里催货款；可现在整个石材行业都降价了，客户之前高价购买的东西，更不可能在这时候结账。 此时此刻，事态明显已经无法再挽回，所以文东选择了一力承担。望着眼前的流氓混混，他的心也死了。 文东没敢看高原的眼神，而是强撑着勇气朝流氓道：章是假的，营业执照也是我找人伪造的，这份合同与高王庄石材厂一点关系都没有，钱算是我个人借的，有什么事冲我来吧！ 此话一出，整个院子里都炸锅了！那纹身男更是瞪大了眼睛，瞠目结舌道：小兄弟，玩笑可不能乱开，这可直接牵扯到你的人身安全。 现在你们就可以找人去鉴定，我在北海铁东区的老街，好像叫什么十字胡同的地方，办了假章、做了假证。文东面色苍白，却掷地有声道。 这下纹身男信了，因为十字胡同就是专门搞这个的，而且手法娴熟，甚至可以做到以假乱真的程度。 第435章 无赖讹诈 -- 第521页 文东有理有据地这样一说，气氛瞬间就变得尴尬了起来。这群流氓过来，真的是为了要钱吗？不是，他们是冲着厂子来的，而且贷款公司的马总还下了死命令，无论动用何种手段，撒泼耍赖、威逼利诱，总之必须得把厂子搞到手！ 可现在合同上的印章成了假的，这就找不到人家厂里了。没有合同作为保障，你就属于寻衅滋事，无凭无据在人家地盘上瞎搞，人家就是把你腿给打断，你也没半点儿脾气。 关键是高原身后那帮矿上干活儿的，个个光着膀子、露着肌肉，手里攥着竹竿粗的铁钎子，那眼神纯粹就是乡野匹夫，他们是没有啥法律意识的。真要是闹红了眼，流氓都比他们懂法！ 这还怎么弄？文东作为一个外地人，能说出老街和十字胡同这个地方，那合同肯定就是假的了！因为就算北海本地人，知道十字胡同造假章的也不多，除非是真的有需求，人们才会打听到那种地方。但他们放高利贷的清楚啊， 被坑也不是一两次了，经验足着呢。 但纹身男真的不想就这么放弃，关键他回去怎么交差啊？于是他咬牙眯着三角眼，继续耍狠道：这文东可是你们厂长，他就算造假又怎么样？钱是不是到了你们公司账户？你们公司是不是应该替他偿还？ 顿了顿，纹身男继续施压道：尤其这份合同他造假套贷款，已经属于严重违约了！合同上有明确规定，客户违约的话，要偿还三倍的本金；所以本金和赔偿加起来，你们要偿还1600万！拿不出这笔钱，就用你们的厂子来抵债！ 他这话直接把高原和大江给逗笑了！尤其大江，他什么流氓没见过？所以他十分从容地朝对方笑道：文东早就被开除了，不属于石材厂的员工。别说他不是，他就算还是厂长，借款属于他个人行为，跟公司无关。朋友，别无理取闹了，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吧。 纹身男也是崩溃了，真打架闹事吧，好像打不赢；真打输了闹官司吧，又没有合同作保证，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可他还是泼皮无赖道：我们怎么知道，是不是你们公司联合起来，套取我们公司的贷款？ 他愣了一下，随即一口咬定道：就是你们高王庄石材厂合伙诈骗！所以这1600万的赔偿，必须要由你们公司来支付！支付不起，就拿厂子来抵押。 大江真懒得跟他们废话了，他知道这种高利贷公司一向混账的很，他们哪儿是讲理的人？无理也能给你辩出三分，目的就是要讹你！他们一般不会走法律途径，下三滥、下黑手的居多，目的就是要逼你妥协，以达到他们的目的。 再不滚的话，你们可就走不了了。从我记事开始，除了高王庄人内斗之外，还没人敢来我们村里挑事。大江鼓着太阳穴，咬牙就要往前冲。像这种地痞无赖就得打，把满口牙打掉了，他们就服气了。 倒是高原一把拉住他，转头朝文东问：也就是说之前账上那400万，是你套贷款补上的。咱们公司目前，还有800万的货款没收回来对吧？ 文东又吓又愤，但还是诚实地点头说：之前预制品公司急着用钱，我就就 明白了，高原脑子一转，前因后果大体就全部清楚了。货款积压早晚能要回来，文东借的钱也填进了公司账户里。这钱不是文东自己挥霍了，从这点上来说，文东只是工作能力有问题，他的品行还是可以的。如果这钱真被文东自己霍霍了，那高原才是彻底的绝望。 于是高原抬头看向纹身男说：我待会儿就给你们公司转400万过去，这个事就此打住吧。至于文东犯下的过错，我代他替你们公司道歉。 400万？你是不是聋啊？文东违约在先，要想摆平这件事，你就必须给我们偿还1600万！纹身男可算是抓着理了，说话不自觉地都硬气了几分。 章是假的、证也是假的，所以这份合同本身也是假的，你合同上的条款也就不能作数。再说三倍违约金，本身就不合法。打官司你也赢不了，待会儿拿着400万回去交差吧，咱们谁也别难为谁。高原好言相劝道。 那就是没得谈了？纹身男眯着阴狠的眼睛道。 借款可以如数退回，但讹人不行。高原面色波澜不惊道。 好，很好！纹身男点点头，他挥手带着手下，转身朝外走着说：以后高王庄出去的货车，走路的时候小心点儿。保不齐被人烧了，或动了手脚，再发生个车祸什么的！ 你等等！高原直接叫住了纹身男。 怎么？想明白了？出不起1600万，就把厂子的手续转一下吧。纹身男得意地笑道。 高原却不紧不慢地问：你刚才是在威胁我吗？拿我们高王庄的运输车和司机生命威胁我？ 纹身男却拽着脸道：我就是随口一说，怎么想那是你的事。 高原深深吸了口气道：这件事真就不能好好解决？非得动见不得光的手段？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今天这400万，你可以顺利拿走。但要是过了今天，你们公司一毛也捞不着！ 哟，大经理也会撂狠话啊？那咱就走着瞧呗？等真闹出了人命，我看你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纹身男挤着三角眼，笑着撂狠话说。 -- 第522页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这400万到底拿不拿？高原盯着对方问。 操！扔下一句脏话，纹身男当即带人扬长而去。 等这群流氓离开以后，大江便掏出手机说：要不要我找建超，堵着这帮孙子揍一顿？ 高原摆手说：这个事我来处理，弄下面这些虾兵蟹将没意义，你们就不用跟着操心了。 跟大江这边说完，高原才两步上前，一把揪住了文东的领口。本以为事情就那么过去了，高原打死也想不到，文东竟然还套了贷款！真是擦不完的屁股、抹不完的屎！ 第436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做生意别的都还好说，其实最怕的，就是沾上这种流氓无赖。而这路货色，恰恰又是文东给引来的。 高原哪儿能不火？这些日子下来，他已经极尽全力地给文东保留面子了！可任谁能想到，他能大胆地去造假章、骗贷款？！关键货款积压的不是400万，而是800万！也就说文东这半年下来，追回来的货款才100多万，大批的资金都压在了客户手里。 无数的愤懑袭来，高原终究还是爆发了！他揪着文东狠狠一推，对着他屁股就踹了一脚说：你这是在作死！干这些事的时候，你想过你妈吗？想过你哥嫂吗？你哥嫂种个大棚就那么容易？ 这些日子下来，文东惊也惊了、吓也吓了，他现在已经感觉不到恐惧和丢脸了，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浑身麻木。打吧、骂吧，总归要给村里一个交代的。 高原继续上前揪着他的领子说：800万货款啊，谁给你的胆子？你看看这些叔叔大爷，他们哪个不是在用血汗赚钱？哪个不是在为石材厂出力？你眼瞎了心也瞎了吗？如果没有蔬菜市场作为资金最后的压舱石，你觉得咱们这个厂弄到现在这样，还有活路吗？！ 其他人不敢劝，而文东这个事情也确实太过分了！800万是个什么概念？除了市场的高原和端吉，估计都没人见过这么大的金额。 倒是大江开口道：小原，算了吧！文东至少还没跑路，他还知道闯了祸不能连累咱们厂。毕竟是自己村的兄弟，现在也被革职了，你就是骂死他，该发生的不也发生了吗？ 哪儿能就这么完？！高原咬牙盯着文东苍白的脸道：你要但凡还有点良心，就给我滚去矿上干活儿！你也去尝一尝挖矿的苦、吸一吸上面的粉尘！不把这个苦吃回来，以后你别说自己是高王庄的人！ 这话直接让文东的眼泪都下来了！高原表面是在惩罚他，可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保护？身背那么多巨债，文东何处才能安身？保不齐刚出高王庄村口，就会被流氓给卸了胳膊。将来谁敢留他、谁敢用他？藏在矿上是最好的方式，那么多叔叔大爷看着，谁敢去找他麻烦？高王庄有一条规矩：自己村内斗行，但绝不允许外人欺负。 听高原这样一说，文东当时就趴在地上，嚎啕大哭道：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一定在矿上好好干，我什么都听你的。我再也不擅作主张了，我我 文东这孩子确实没啥坏心眼儿，只是走错了路。高原当年都能给高帅一条活路，他又怎会把文东往死里逼呢？可怜的人啊，成长吧，谁的蜕变不是扒一层皮？大学毕业才是人生的开始，未来的路还太长太长，你要想比别人优秀，你就得经得起风浪，吃下这社会毒打的苦才行。 爸，从现在开始，矿上的脏活累活，先交给文东去干！他要是叫一声苦、喊一句累，直接驱逐出村！说完，高原一甩袖子直接进了办公室里。 那一刻高原才意识到，人才不能放在温室里养。文东就是太娇惯了，大伙儿都捧他、让他、给他面子，以至于使他迷失了自我，还真以为自己成了能人！文东闹成今天这个模样，高原自己，包括村企领导都有责任！ 文东被众人拉走以后，高原坐在办公室里一言不发。气归气，但如果这件事真是有人预谋给文东设套，甚至给石材厂设套，那这个人才更可怕！ 对方是朝着高原命根子来的，还是那句话，若是没有蔬菜市场这个压舱石，石材厂铁定是垮了！货款积压、资金链断裂、板材价格断崖式下跌、石材厂负利润经营，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是致命的问题？ 大江几人来到办公室，见高原脸色奇差，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劝慰。毕竟那文东是高原一手提起来的，现在闯了大祸，又被高原发配到了矿上。这种事换谁不生气？要是换大江，那腿不得给文东打瘸了？ 小小原啊，这个事情接下来该怎么处理？大江轻声询问道。 端吉叔和传喜叔，都去西面办公室候着，其他人先散了吧。我现在脑子很乱，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如果我有拿不定的主意，再去找大家一起商议。高原捂着脑门儿说。 那那就都散了吧。大江这才直起腰，他知道高原要认真了。自己的这个弟弟一旦认真起来，事情就绝对会有出其不意的结果。 等到众人散去之后，高原才掏出电话，犹豫再三给李歪嘴打了过去。 李哥，我是小原。 哟，兄弟你怎么亲自给我打电话了？端吉说你那头挺忙，又搞什么预制品公司的大项目，你是个大才啊，难得能抽空给我打个电话，你真是瞧得起哥哥。李歪嘴现在对高原特别服气，因为高原的人品令他信服，这样的朋友值得交。 -- 第523页 还谈什么大才啊，都快被人逼得走投无路了。高原叹了口气，又朝李歪嘴打听道：李哥，我就是想问一下，你认不认识北海那边，一个叫旭昇信贷公司的老板？如果认识的话，我希望你帮个忙，替我从中间说和说和，我跟他在资金上有点纠纷。 李歪嘴却疑惑道：啥玩意儿旭昇公司？你直说什么事吧！ 高原低头叹息，便把事情的原委跟李歪嘴说了一下。 李歪嘴听后，当即怒不可遏道：就是那孙子讹人呗？而且还讹到了我兄弟头上？ 高原无奈地苦笑道：李哥，那家公司一看就不正经，估计背后也是混社会的。你要是不方便的话 混社会的？我李歪嘴在北海混社会的时候，估计特娘的这孙子还尿尿和泥玩儿呢！北海市数得上号的人物，我李歪嘴都认识，还真没听说过有谁是放高利贷的。那玩意儿都是我们玩儿剩下的，估计对方也就是个不入流的货色。李歪嘴趾高气扬道。 李哥，这个事你能给出面摆平？高原忙不迭问。 摆平？我跟你说，对方真要是在北海混的，这个钱你就不用还了，老子还治不了他的臭毛病？白的咱不行，要是论黑的，嘿嘿，你见识过我的手段。李歪嘴不好意思笑了，毕竟他曾经跟高原就玩儿过黑的，结果还没干过高原。 他们在高新区12号B座写字楼，但你不要玩儿得太过火，吓唬吓唬他，把这件事情平了就行。咱们都是守法公民，千万不要干出格的事。高原忙嘱咐道。 守法，老哥我绝对守法！先说好，忙我可以帮你，但这几天王伟不能偷懒，得多给我搞些黄龙的时令蔬菜过来。撂下这话，李歪嘴就乐呵呵把电话挂了。 第437章 唐谋高断 做生意就是这样，白的黑的、三教九流都得认识；社会关系是做生意最基础的平台，没有这个平台，买卖是不太可能做大的。 这些经验也是高原一点点悟出来的，虽然曾经书里总讲，说人脉关系比个人能力更重要，那时高原还嗤之以鼻、不屑一顾。而如今回过头再看，书籍诚不欺我；若无人脉关系，高原个人就算再优秀，至多也就是一个公司高管或一个小商人。 处理完贷款这头的事情，高原又略作沉思了片刻，才决定实施唐佩曾经给出的计划。这个计划说白了就是资金对冲，冲赢了，会赚得盆满钵丰，保不齐将来竞标中海集团型材产业的资金都能赚回来；可若是冲输了，那高原苦心经营的蔬菜市场，都有可能赔进去。 但高原已经无路可走，虽然目前手里还没确凿的证据，但高原已经猜到这里面，定有巩珺捣鬼。既然有巩珺参与，高原躲是躲不过的，要么赢、要么输，似乎只有这两种选择。 这个事下定决心以后，他便把端吉和传喜叫了过来，并把自己的计划，跟自己的两个心腹商谈了一下。 可端吉脸上的汗都下来了，他捏着烟、颤着手，欲言又止地朝高原犹豫道：是不是太冒险了？高总，其实凭借蔬菜市场雄厚的资金储备，咱们是完全可以帮石材厂，硬生生扛过这一劫的。石板材低价扛不了多久，我估计最迟下月，价格肯定能拔上来。 就是的，那蔬菜市场是你的个人资产，真要是押进去赔了，你可就啥也没有了。高总，要不再想想吧。传喜也跟着力劝道。 高原却摆手长舒了口气说：石材厂这一劫扛过去了，还会有下一劫；那个联盟不倒，背后的敌人不败，咱们高王庄石材厂将永无宁日。做生意不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何况咱们还有800万的货款没收回来。我已经决定了，事情就这么办！只要办成，将来什么麻烦都解决了！ 既然高原咬定了这事儿，那再说什么也劝不住了。端吉适时地调整自己的思想说：那接下来我就安排人，开始收购？ 高原紧锁眉头，微微摆手说：端吉叔，目前省内各石材厂的现状是什么样的？ 端吉给高原和传喜倒上茶，自己也端起来喝了口说：稍大一点的石材厂虽然叫苦不迭，但还能再撑一段时间。至于小一些的石材厂，是彻底撑不住了，已经开始有风声传来，说这些小石材厂准备低价转让了。 旁边的传喜，也捧着茶杯苦笑道：像咱们石材厂还算是好的，至少咱的地租、石材矿都是免费的，这几乎能省去公司一半的开销。但其它石材厂可不一样，绝大多数的厂子，都是老板借亲戚朋友的钱建起来的，他们还要承担厂租和石料的费用，若是再赶上石板材价格大跌，厂里负利润经营，那真是喝农药自杀的心都有了。 听到两人诉说的消息，高原认真地点头说：端吉叔、传喜叔，先别急着执行计划，咱们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储备更多的资金。端吉叔，你回头跑一下县里大银行，看看咱们以蔬菜市场作为抵押，能贷出来多少贷款。总之能贷多少贷多少，如果资金不够用，我就再跟村委商讨，把预制品厂也抵押给银行。 端吉点着头，随即又问道：您刚才说目前石板材价格处于低位，正是低价买进的最佳时机。反正市场账户里，目前还趴着2000多万，不行我就开始让人囤货吧。 -- 第524页 不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咱们的对手，目前还处在一鼓作气的状态，现在石材厂的行情，还远远没有达到他们的预期。如果你是对方，你会怎么办？高原反问道。 那肯定还要再来一次降价，彻底让那些摇摇欲坠的小石材厂绝望！只有把他们逼上绝路，才能以最低的价格接盘。端吉很快就揣摩到了高原的意思。 高原十分满意地点头说：接下来你和传喜叔、斌斌，负责资金储备的事。咱们市场的那批中层领导也不能闲着，让他们继续在外面盯着，并跟那些快撑不住的小石材厂保持良好的关系。对方一旦要出让厂子，咱们必须要抢在对手前头进行接盘，明白了吗？ 懂了！狗日的王八蛋，这回就让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让他们赔了钱，还要白白忙活一场！端吉激动地攥着拳头说。 倒是传喜有些扭捏地摇头道：高总，咱们这么干，是不是有点儿太坏了？ 高原却笑说：传喜叔，现在是整个石材市场都坏了，战争已经打响，每一个在战场上的人都无法独善其身。如果这时候再去谈善良，那无异于把脖子放到敌人的刀口上。破坏市场规则的不是咱们，咱们只是利用规则。 李歪嘴办事的效率很快，他在第二天上午，就查清了旭昇信贷公司的底细。老板叫马旭，只能说黑道白道的认识几个人，勉强能说得上话。这点关系让他开个放贷公司是够用了，但要是跟李歪嘴较量，说句难听的，李歪嘴都懒得正眼瞧他。 本来李歪嘴找上几个大佬，把那个马旭叫出来谈谈，高原的事情也就能轻松处理掉。可现在李歪嘴拿高原当兄弟，而且通过高原这条蔬菜运输线路，他这半年可没少挣！里里外外都是人情，那李歪嘴能轻易放过马旭？再怎么样，也得吓一吓这个马旭，让他知道自己究竟得罪了谁！ 马旭还在做着收割石材厂的春秋大梦呢，尤其他的小弟，还没有把文东合同造假的事情捅给他。 所以他这几天心情一直很不错，尤其这两天又在酒吧结识了一对双胞胎姐妹，中午还约了一起吃饭，保不齐还能在宾馆逍遥一番。 他从公司坐电梯，得意地来到了地下停车场。扭着脖子唱着歌，潇洒地按开了车锁。 可当他打开车门的那一刻，整个人头皮都麻了！马旭吓得嗷一嗓子，当时就扑在地上捂住了后脑勺！ 第438章 李歪嘴的威慑 因为马旭的车，被人动了手脚。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开的车门，马旭第一眼先看到了方向盘下面，放着一个汽油桶；汽油桶上面，挂着一个点火器；车门一开，铁丝连着的点火器直接掉进了汽油桶里。至于点火器有没有打火，有没有把汽油桶引燃，马旭根本来不及反应，他本能地就扑在了地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马旭的脸和后背都湿透了，预想的大爆炸没发生，一切都十分平静。 他这才鼓起勇气从地上爬起来，咽着惊恐的口水探头往里看。汽油桶是空的，点火器也没打着。但马旭反而更加紧张了起来，常在灰色地带游走的他，知道自己得罪人了，而且一定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 敢直接在高新区玩儿这么大的，那都是不怕死的老前辈，实打实的亡命徒。流氓里也分等级，像马旭这种货色，只能勉强算中等，打人闹事他敢干，但要人命的事，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冒险。 马旭抹了把脸上的冷汗，先轻轻把汽油桶拎了出来，确认里面没汽油之后，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可自己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啊？他在道儿上的人缘还不错，也没得罪过谁啊？ 但他确实怕了！人家能神不知鬼不觉，往车里放这玩意儿，就证明人家有能力，把你炸的连渣都不剩！你要是敢报警，那后果只会更严重，保不齐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有威胁。马旭本就是这一行里的人，他知道事态的严重性。 那天中午马旭吓得没敢出去吃饭，双胞胎姐妹的饭局也爽约了。女人再好，也没自己的命金贵。一整个下午他都在等，等着对方跟自己联系。既然对方给了警告，那早晚会提出见面，跟自己把事情摊开了说。 马旭想得没错，临近下午五点半的时候，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个陌生的号码。 是马总电话吗？李歪嘴在那头笑问道。 你你是？马旭不敢再耍威风，尤其接这种陌生人的电话，更是小心翼翼。 李歪嘴仍旧乐呵呵说：你女儿长得可真可爱，小脸白白净净的，正在我这里看动画片呢！你家保姆我也接过来了，要不待会儿你也来我市场吃个饭？ 马旭脑子嗡地一下，对方明显就是把自家保姆和女儿给绑架了，而且神不知鬼不觉！这简直是要他的命啊，自己究竟得罪谁了啊？ 关键电话那头还传来了女儿的声音：爸爸，李爷爷家的市场真大，好多大西瓜！ 马旭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他平日里在外面玩儿归玩儿，可女儿是他的心头肉！更令他恐惧的是李爷爷和市场这两个词，他很快就搜索到了某个老前辈。 您您是铁东蔬菜批发城的李爷？马旭瞪着惊恐的眼睛问道。 -- 第525页 既然知道了，那就过来谈谈吧。说完李歪嘴就把电话挂了，自己的名号就是威慑，由不得马旭废话。 马旭吓得浑身都没劲儿了！李歪嘴在整个北海市的道儿上，不能说是最大的，但却是最难缠的主！他做事不仅毫无下限，关键还有头脑！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沾谁也别沾上他，否则不死也得扒层皮。 关键马旭还不知怎么得罪了李爷，但事情肯定是闹大了，而且触及到了对方的底线。毕竟像他这种有头有脸的人物，轻易不会出手，真有点摩擦小矛盾的，也就是找人警告自己两句，然后自己再给赔礼道歉，事情也就过去了。 可现在的情况闹得有点严重了，又是汽油桶、又是自己的女儿，人身威胁几乎拍在了马旭的脸上。此刻他连哭的时间都没了，只能赶紧打电话、找关系，联系一些大佬从中说和，然后自己再忙不迭驾车去市场找李歪嘴赔礼。 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啊？咋还把李歪嘴给请出来了？这不是要了命了嘛！马旭一路上都被这疑惑缠绕着，直到他来了市场，在办公室里看到了还算安全的女儿和保姆，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赶忙上前，看着正在茶几上吃饭的李歪嘴说：李爷，都怪我不懂事，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可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啊！ 李歪嘴怀里，还抱着马旭的小女儿呢！他完全不搭理马旭，只是拿筷子夹着拔丝山药说：来，爷爷给你吹一吹，别烫着小宝贝的嘴。这山药好吃吧？鬼丫头嘴馋，就喜欢吃甜的！ 这样一个恶霸抱着自己的闺女，而且有说有笑喂孩子吃饭，马旭魂儿都要吓飞了！他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苦着脸朝李歪嘴道：李爷啊，小兄弟我到底哪儿错了，您给指条明路行吗？ 李歪嘴则把女孩放下来，又笑着说：端着盘子去爷爷办公桌上吃吧，一边吃一边看动画片，爷爷抽支烟，别呛着你。 小丫头就端起盘子扮鬼脸说：爷爷你真搞笑，嘴一歪一歪的，跟小丑似的。 马旭吓得汗毛都立起来了，他跪在地上往前爬道：李爷，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爸爸你干嘛呀？你吃不吃？小女孩才四岁多，她只知道爸爸的脸色不好，但搞不明白大人之间的对话。 马旭赶紧把闺女挡在身后，接着又苦苦哀求道：我的李爷，我我马旭到底怎么了？我究竟得罪了谁？您倒是给个准话啊？！ 你是不是给高王庄的石材厂设过局？还让流氓前去闹事，想讹人家的厂子？李歪嘴终于把脸拉下来，垂着眼皮冷峻道。 我这就文东那毛头小子，他他怎么能跟您李爷搭上话？马旭当时都懵了，文东曾经有多怂、多软，他是亲眼见过的。他认定了文东就是个乡下软蛋，所以才敢大张旗鼓去讹人家的。 李歪嘴则点头说：既然有这个事，咱们就没必要聊了，你带着孩子走吧，但以后出门小心点儿，北海的路滑着呢。 我滴个李爷啊，误会，纯粹就是误会！我马上让手下回来，这个事我不闹了！至于高王庄石材厂那边，什么时候还钱都行，我不给算利息。马旭忙不迭哀求道。 你还想把钱要回来？你跑人家厂里闹事，误工费、公司形象费、精神损失费，不用赔钱啊？你要是这个态度的话，那就赶紧走吧。我不想跟不识抬举的人谈话，慢走不送！李歪嘴当即就挥着手说。 李李爷，不要了，钱不要了！马旭吓得赶紧给出了承诺。400万也不是小数目，他虽然可以不管高王庄要，但他还可以管巩珺要！因为巩珺说了，回头这笔钱她来出。只要厂子讹到手，巩珺不仅掏这400万，还会分给马旭10%的股份。 第439章 狗咬狗 马旭这回真是怕了，他在这行能混这么久，靠的就是一手识人的本领。他以为文东好欺负，又是一个村里的企业，回头一旦用了自己的钱，那对方还不得任他拿捏？ 可这回他看走了眼，没想到对方竟然认识李歪嘴，这绝对是他不敢得罪的人物！一个能把北海蔬菜供应都垄断的人，哪是马旭能对抗的？何况自己的贷款公司也不光彩，干了很多违法的事，那李歪嘴一旦认真起来，搞垮自己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傍晚马旭接回女儿之后，就忙不迭给黄龙那边的小弟打了电话：事情事情没闹大吧？ 那些小弟也很为难，因为他们出高王庄不久，就被当地的混混给盯上了。纹身男带着人去哪儿，当地的混混就跟着去哪儿，活像一块狗皮膏药，怎么甩也甩不开。 但纹身男还是大包大揽道：马总你放心，我们盯梢了两天，发现高王庄有不少运输车进出。今晚我们就打算在路上动手脚，给高王庄的人一点颜色看看。虽然他们老板的嘴很硬，但用不了几天，我就能把他的牙给敲碎！ 别！！！马旭吓得车都差点开进沟里，他急忙劝阻道：别惹事，马上回来，马上回来！ 不是马总这块骨头我能啃下来！纹身男依旧不依不饶。 -- 第526页 我特么让你们回来！千万别给我闯祸，立刻回来，高王庄的人一个也不要动，听明白了吗？马旭死死咬牙叮嘱道。 那这行吧！纹身男也是松了口气，其实他知道高王庄这块骨头不好啃，但在老板面前，该表现的还是要表现一下。如今老板让他们撤离，那纹身男还巴不得呢。 第二天清晨，大江就跑去蔬菜市场办公室，找到高原说，那群流氓已经撤了，但真撤还是假撤，建超那边还拿捏不准。 高原笑着点点头，让大江稍坐片刻，接着高原掏出手机，联系李歪嘴问了一下。 这个事儿已经摆平了，你就放心做生意吧。李歪嘴倒是乐呵呵地回道。 李哥，那没干什么违法的事吧？要是因为我，让你受了牵连，那我这辈子都过意不去。高原担忧地朝电话说。 我就找人往马旭车里放了个汽油桶，又接他女儿来市场里看了会儿动画片，应该是没违法吧？！李歪嘴倒是笑着反问道。 可高原听后浑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违法倒不至于，但绝对够吓人的！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这李歪嘴的手段也太下三滥了！也得亏自己是唐旭的女婿，当初李歪嘴不敢玩儿得这么愣！如果自己只是个普通商人，那李歪嘴还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对付自己呢！ 李哥，这个情我记下了，以后你那边有困难，我一定帮忙！高原终于安心地长舒了口气。 咱兄弟还客气什么？但有一说一，过两天夏季菜的产量就上来了，你那头可不能给我掉链子。我现在正准备开辟下面的县域市场呢，菜量你得给我供上！李歪嘴认真说道。 这个没问题，去年新兴镇农业种植的成功，已经引起了周边村镇的注意。我猜测今年秋季，还会有大批量的农民种棚。所以菜量这方面你不用担心，只要你有市场和销路，我这边绝对会全力配合。 跟李歪嘴客套完之后，高原这才朝大江一笑说：事情已经彻底摆平了，回头你抽时间，去请建超他们吃个饭，顺便再给点辛苦费，总不能让人家白忙活。钱就从蔬菜市场里出，你管端吉要就行。 那文东这个事儿，就算告一段落了？大江起身问道。 事儿是告一段落，但他犯的错可还没完！让他从矿上干几个月，好好磨磨他的性子！回头要是表现好，职位的事情再说；要是还没什么长进，以后村企也就不留他了，爱去哪儿去哪儿吧。提起文东，高原是又爱又恨，但规矩就是规矩，谁犯了错都得领罚，不是说事情解决了，他人就可以相安无事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高原还是特别忙。一来蔬菜市场抵押银行贷款，需要他出面办一些手续，毕竟这是正规的抵押，跟北海那信贷公司可完全不一样。 然后他还要盯着预制品厂那边，基础设施改造是刘建设一手主抓的项目，所以在产品供应上，高原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马虎。 时间来到下周一的时候，巩珺主动给贷款公司的马旭去了电话。 马总，高王庄石材厂收购的事情，你那边办得怎么样了？资金链我给抽空了，厂子我也给抵押了，板材价格我也给压下来了，你可不要说这事儿还没办成！巩珺声音很磁性地笑道。 这个事儿我不办了，文东曾经拆借的400款项，你回头还给我吧。马旭依旧心有余悸地说。 不办了？马总，十个点的股份可不少，而且事情都到这种程度了，你要是撒手不管，这说不过去吧？！巩珺十分狐疑地问。 文东当初签的那份合同，公章和营业执照都是假的，我特妈还办个屁！再就是那高王庄石材厂不好惹，我可不想把自己给搭进去！现在老子就一句话，你把钱还给我，这个事情你爱找谁找谁！马旭当即怒不可遏道。 巩珺也跟着火冒三丈说：怎么可能是假的？公章和执照是你找人给验的，你说过没问题！问题出在你身上，真要是被骗了，那也是你工作上的失误，凭什么让我来赔钱？ 马旭却愤愤地咬牙说：要不是你出主意让我干这事儿，老子能栽这么大一个跟头？归根结底还是你撺掇的事，所以这个钱必须你来出！至于那四百万的下落，你有本事就自己管文东去要，反正老子的钱你得先给！ 巩珺哪儿还有四百万？她把家底都买了大批量的二手设备，拿到海对岸入股去了！所以她还是力劝道：马总，就不能再想想办法？哪怕文东伪造了假证，可资金最终不还是流入到高王庄石材厂了吗？你们也不是啥正规公司，就不能动用点小手段，让高王庄屈服？他们厂现在负盈利，只要你找人纠缠上俩个月，他们没办法不转让。 我纠缠你妈个巴子！老子就一句话，这四百万必须你掏！如果一个月内拿不出这笔钱，看老子怎么收拾你！马旭懒得再跟她废话，当即就把电话撂了。 第440章 再次降价 被对方挂了电话之后，巩珺开始是怒不可遏！她觉得马旭就是个饭桶，有勇无谋的蠢货！自己已经把高原的石材厂，给做空成这个样子了，他非但没有把厂子拿回来，反而还撂挑子不干了。 -- 第527页 不就是一份假合同吗？你马旭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无理你也能辩出三分，怎么就在这时候打退堂鼓了呢？你马旭也不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啊？ 这个事情她想不明白，既然马旭不愿干，她也没有办法再逼迫。但让巩珺上不来气的是，文东咋就造了假合同，突然这么摆了自己一道？难道文东有所察觉？他开始怀疑自己给他设套了？ 不，文东不会！ 巩珺对文东拿捏的很准，他应该不是察觉到了什么。文东只是傻、是义气，他不想连累高王庄石材厂，所以才私造假证，把责任全揽在了自己身上。包括那天从贷款公司出来，文东支开自己，瞒着自己去造假章，可能目的也是不想把自己给牵连进去。 想到这里巩珺又是一脸的苦笑，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文东这个人。正因为文东对她的呵护，所以巩珺错失了知晓造假的消息。因为文东对她的善良，巩珺花四百万，就买了份假合同。 这个钱想要回来太难了！因为文东现在已经被高原给撸了，他穷的跟个鬼似的，别说400万，就是掏4万块钱都费劲！一旦这个账，高原要是不认的话，那巩珺可就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最为关键的问题是，他曾给过马旭承诺，说厂子收购的钱，最终由她来承担。只要厂子到手，400万加10%的股权，将如数还给马旭。 如今马旭反悔，钱还给出去了，人家管自己来要账，巩珺这钱给还是不给？本来她是想给高原惹麻烦的，这怎么兜兜转转，反而把流氓给招惹到自己身上了呢？ 巩珺把所有的事情理了一遍之后，整个人就懵了！事态的发展不应该是这样啊？按照她之前的预估，此时此刻，高原已经扛不住压力，把厂子转出去了才是啊？ 巩珺确实是个聪明人，一般人还真扛不住她的算计，计划也是没问题的，不管手段有多脏，但正常都能达到目的。 可是她低估了高原的智商，高原身后还站着一位人畜无害的唐佩。唐佩只是善良、大度，但不代表她傻，唐旭的女儿怎么可能傻？无论眼界、见识、思维层次，其实巩珺都是比不了的。唐佩只是不争，只是想与每个人友善相处，她的家庭环境造就了她温婉的性格而已。 但你别把她惹急了，流氓不可怕，老实人才可怕！唐佩仅凭高原的只言片语，凭背后那股势力的行事作风，就能把你巩珺给推断出来，所以巩珺藏是藏不住的！ 巩珺到现在都还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没人知道她就是幕后的操盘手。可她留洋的背景，早就把她给出卖了。人一旦自作聪明，就会曝露出种种破绽。 好在马旭的败退，并没有让巩珺过于惊慌。因为她还有更大的计划，她的目的不仅仅是报复高原这一项，她还有垄断全省石材行业的野心。这个事情要是让巩珺办成了，那将来在石材行业里，那高原还不得任她拿捏？ 所以巩珺并没有太气馁，只是这400万欠款压在头顶，使她有些焦急了。 那天巩珺在青城建材市场，也是石材联盟临时指挥部的办公室里，思虑再三之后，便给各路盟友发出了消息：价格再压一成，彻底逼死小企业，然后开始收割！ 本来巩珺是打算再抻一抻，等到下个月开始收割的；因为拖得越久，将来收割石材厂的时候，价格就能压得越低。她们联盟低价收购了这些石材厂后，再把石材价格抬上去；等行市一好起来，她再把这些厂子高价卖出去，或者直接找专人经营，吃价格上的红利。总之稳赚不赔，绝对会搞得盆满钵丰，还能拿到石材市场的价格控制权。 但她现在不准备等了，因为那个马旭是个麻烦，她必须得尽快回款，将这个麻烦给抹掉。 高原这边贷款的手续还没走完，端吉那边就传来消息说：高总，你真是料事如神，就在今天下午，石板材价格又跌了一成，不少小厂子马上就扛不住了，正着急忙慌跟咱的人联络，看看能不能接手他们的公司。 虽然银行贷款还没到位，但市场账户上还趴了2000万。既然高原定下了要干这个事情，那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说干就干，高原在办公室里起身发话道：跟那些要卖厂的老板说，咱们先出定金签合同，至于后续的尾款，会在年前结清。端吉叔你记住，要先跟他们签合同，万不能让其他人抢了先！ 好，这个应该没什么困难。端吉赶忙点头道。 高原激动地继续又说：再就是这五成价格的石板材，他们卖多少，咱们就收多少。但记住一点，咱们也尽量跟他们玩儿货款积压，不要一次把钱给齐。如果对方非要咱们出全款，那个时候再给钱也不迟。 端吉认真地点头道：那咱采购了大量石板材之后，一并运回高王庄？ 傻呀！那得多少运费？你就让人专门在当地租个场地，收购的石板材咱们就放在全省各处。有了这些子弹粮仓，到时候他们玩儿够了，想把价格给提起来，我还不愿意呢！高原深深吸了口气说：快去办吧，银行那边的贷款，估计这几天就能下来，端吉叔，花钱应该会吧？ 这几千万的大资本运作，我还是第一次上手！高总，你可得帮我掌控着点方向，不然我怕这么多钱烫手啊！端吉喜滋滋地说着，他越来越觉得，跟着高原是能干大事的！ -- 第528页 快去安排吧，对方一鼓作气已经过去了，这次的降价，明显就是再而衰，他们是准备要收网了！至于最后的三而竭，那得咱来把他们给吃干榨净！高原咬着牙，好好的生意你们这群王八蛋不做，非得闹这么个幺蛾子。既然你们带头破坏市场，那最后就得承担代价！ 第441章 残酷的商战 巩珺在那几天里，心情激动地久久都不能平静。因为她构建的石材联盟，每天的出货估值高达600万之多，因为货量少了不行，太少了对市场造成不了全面冲击，这样价格就拉不下来。 虽然在赔钱经营，但巩珺和联盟里的人都知道，这些钱将来都会赚回来的，所以他们一帮人相互壮着胆子，期待着未来的大丰收。 高原这边也是在提心吊胆，因为他每天的收货量，就高达300多万！虽然有一部分，他也玩儿了货款积压的套路，并没有给齐全款，但市场账户里的出纳资金，每天也有将近200万。这是一场豪赌的游戏，市场里的那2000万本金，只够高原烧10天。10天后如果贷款下不来，高原就麻烦了！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就这么开始了，发起这场战争的巩珺，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在这场屠杀战之中，已经藏了一个不容小觑的敌人。她不会想到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入局残酷的石材行业。其实高原一直都在，他只是现在才端起枪反抗而已。 联盟里的石材厂老板，更是个个吓得要命！他们积累原始资本不容易，熬了五六年才把自己的厂子，做到了省内石材行业的小有成就。他们在本市周边的市场经营，不能说能赚大钱，但小日子绝对过得不错，开个轿车、住个楼房，那是轻轻松松的事。 可现在不一样了，上个月的市场价格战，就已经让他们赔了不少钱，这个月巩珺又命令大家，再降上一成的产品价格，他们明显有些后劲儿不足了！ 可豪赌的轮盘已经转了起来，现在谁也没有胆量说收手。他们只能硬着头皮，搜刮家底陪巩珺押注！赢了，大家住别墅、养小三；输了，那就连裤子也没了！ 价格压到第五天的时候，就有人开始跟巩珺反映，说现在不少小石材厂，都急着低价转让了，问巩珺要不要出手接盘？目前的价格相当合适，不能说白捡，但绝对是块肥肉。 可巩珺太自负了，她说现在石材价格被压得这么低，压根儿就没人敢接手这些石材厂，先晾一晾这些小厂商，让他们自己再把价格降一降，这样才能把联盟的利益最大化。 巩珺贪心不足蛇吞象，可高原不傻！本来投资一百多万的板材厂，现在人家四五十万就要甩卖，而且机器都有八九成新，这不跟白捡一样吗？他命令端吉的手下，要立刻跟他们签合同，把这个事情敲定了！不要迟疑，马上签，而且还要先打10万的预付款。 仅5天的时间，高原就收购了全省范围内，20多家石板材厂。 时间到了第七天的时候，石材联盟的人慌了！他们又开始跟巩珺打电话说：巩小姐，市场风向可能有些不对。 怎么了？有事直说！巩珺爽朗道。 被击垮的那些小公司，竟然有人在暗处给收购了！而且他们的速度特别快，就跟看穿了咱们的套路一样。他们这是在截胡，在抢咱们前期打下的成果！ 这怎么可能？！现在石板材价格这么便宜，哪个不怕死的敢在这时候入局接盘？难道他就不怕石材价格一直跌下去吗？！巩珺当时就炸毛了！她嚷嚷归嚷嚷，因为人只有极度惊恐的时候，才会不自觉地地抬高嗓门。 对方回道：不是一个人收购的，所以很难探知到对方的底细！但这绝对是有预谋的，他们的速度太快，明显就是想抢咱们的蛋糕！ 巩珺一下子瘫在了沙发上，难道真有高人入局，来抢夺自己的资源？那对方也太贱了吧！这些小石材厂的垮塌，可是自己的联盟，砸巨资拉低市价才给挤垮的。对方一毛没拔，就开始抢先收割市场了？这吃相也太难看了吧？！ 联盟的人继续诉苦道：巩小姐，现在我们手头的资金不多了，不少石材厂正连续出让，差不多就行了，咱们赶紧出手收购，把板材价格给抬上来吧。如果真要再熬上半个月，咱们自己就先撑不住了！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买呀？！巩珺也是彻底乱了，打死她也想不到，竟然真的有搅局的人跑进来。 而端吉这边也已经把板材市场的路数，给彻底玩儿明白了。他在接到线报之后，赶紧就跑到高原办公室汇报说：高总，对方沉不住气，也开始搞收割了，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高原微皱着眉头笑道：我还以为对方多有种呢，这就开始怂了？银行贷款明天能下来是吧？！ 端吉点上烟，又急切地点头说：按流程明天下来，毕竟资金量太大。但今天用一部分也行，银行那边的行长好说话。 高原这才放心道：那就先让对方收割，买人家的厂子就得付钱，等他们的钱花得差不多了，估计就要提价。那个时候咱们再出击也不晚，得让他们把手里的钱挥霍干净了才行。 接下来的几天里，那五成价格的石板材出货量，明显减弱了不少，高原知道对方这是要捉襟见肘了，他们必须要预留一部分资金，来收割那些低价转让的小公司。 -- 第529页 而巩珺夜夜难眠，她现在还无法判断，这股资本的力量有多大。如果只是跟自己的联盟分割蛋糕，对方吃也就吃了，她无可奈何。若是这股资本，要想将自己的联盟也一口吞下的话，那才是真正噩梦的开始。别说马旭那400万她还不上，就是联盟里的这些老板，也会把自己大卸八块！ 接下来的时间里，价格战的硝烟开始沉淀，但对小公司的收割还在继续。赶在20号左右的时候，巩珺联盟旗下，也收购了大约30多个石材厂。这时候联盟资金已经见底了，有人甚至把房子都抵押了出去。 这时候巩珺坐镇中帐，开始发布命令说：开始提价吧，直接把板材价格涨到原来的1.5倍，那些叫苦不迭的石材厂，肯定也巴不得赶紧涨价，他们都会跟价，咱们赚钱的时候就要来了！ 巩珺想得挺好，可高原这边才刚刚开始！ 高总，市场开始往上提价了，还真是有人在背地里操控，这次价格直接蹿升了1.5倍，明显就是要狠赚一笔！端吉在预制品厂的办公室里，找到高原说。 他们想提价就提价？开什么玩笑？！高原眯起眼睛说：咱们之前五折收购的大批石板材，可以出货了！就按五折继续卖，价格决不能被他们给拉上去！他们怎么收割的那些石材厂，回头就得给我怎么吐出来！ 第442章 更残酷的时刻 自7月20号当天开始，高原囤积在全省各处的大批石板材开始出货，对市场展开了全面冲击！ 那消费市场里的人可不是傻子，同等质量的石板材，他们自然会用脚投票，选择购买价格更低的产品。即使当天买不到，他们也愿意等，傻子才会去买那价格翻了三倍联盟板材。 这下巩珺和整个联盟的人都慌了！他们预期的涨价并没有发生，市场上无端出现了大批石板材产品，硬薅着价格不让上涨。他们鼓动大批石材商涨价的行为，甚至都没有激起一丁点的水花，整个市场依旧残酷地令人不寒而栗。 而高原在这整个过程中，都还没有出现任何损失，他玩儿的就是空手套白狼！因为他当初板材买入的价格就是五折，现在又按五折出售。除去少量的运费和人员开销外，高原几乎没有折损。 可石材联盟的人不一样，他们可是实打实的降了价，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从石料的购买，到公司的生产运营成本，再到后期的运输，包括还有一部分客商积压货款。他们把大量资金投入市场拉低价格，最后的低价产品，却被高原截胡了近一半。 此消彼长之下，高原风头正劲！因为高原现在已经处在回款阶段了，五折的石板材，消费者都抢着购买，而且决不再积压货款。有的客户甚至先把全款打过来，那也得排队等着发货。 一方在不停地的回款，另一方却已到强弩之末。做实业的大忌，就是手握庞大的固定资产而不能变现，同时产品价格的低廉，又使石材联盟的人不敢投入生产来回拢资金。因为五折的价格，他们产多少、赔多少。 那几天巩珺一直犯恶心，脸色苍白的像生了病。她的脑海里冥冥之中产生了一种预感，似乎已经大势已去了！这股资本来得太猛，打了整个联盟一个措手不及，且联盟最后的储备资金，都用于收购小石材厂去了，他们已经没有子弹了。 而唐佩曾经给出的判断是没错的！她说村镇企业的小老板，相对来说见识浅、没魄力，有利可图的时候一哄而上；如果事情不妙，那绝对会原地炸锅，一哄而散！论魄力和定力，他们玩儿不过高原，这是毋庸置疑的！ 曾经能在唐建业和周正渊之间的夹缝中生存，且背后还跟着一个大高原那样的狡猾狐狸，高原都能处理的游刃有余，何况是眼前这些乌合之众？ 前期高原弄不明白真相的时候，可能会吃几次暗亏。要是一旦让他理清了这里面的事儿，那倒霉的绝对不会再是高原。 7月25号上午，市场仍没有回暖的迹象！说实话那时候高原也有些心虚了，因为他手里的石材储备，顶多还能再打五天。如果这五天过去，对方还不服软的话，那高原就开始赔钱了！ 端吉在高原的办公室里，整个人也是如坐针毡！他脸色铁青地焦急道：高总，真就这么一直玩儿下去？如果对方死鸭子嘴硬，就是不服软的话，那咱们的资金可就要往里砸了！ 为什么很多人讨厌价格战？问题就在这里！因为这是一项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除非有雄厚的资本作为依靠，否则玩儿到最后，不会有赢家。 但高原还是克制自己镇定道：端吉叔，这个时候我们要猜测对手在想什么。只有了解了对手的心思，咱们才能坚定必胜的信念。 端吉挠着酒红色的脸苦恼说：他们肯定也急，甚至比咱们还心虚害怕！ 可他们为什么还是不抛售手里的石材厂呢？高原笑着反问道。 估计是想再等等吧，他们也在赌，赌咱们不可能一直把价格拉得这么低。端吉点上烟，依旧满心烦闷道。 对！他们现在摸不透咱们的实力，不知道咱们有多少资金储备。高原深吸着气说：你这样，继续增加出货量，让他们好好见识一下咱们的实力。 -- 第530页 端吉吓得一脑门子汗说：高总，现在省着发货，囤积的石板材也就能撑5天。要是增加出货量的话，那也就能撑三天。三天后咱们怎么办？ 高原却摆手笑道：咱们高王庄石材厂，不还囤了近3个月的产品吗？到时候再动用咱们厂的子弹继续打。咱们的子弹打光了，就号召之前收购过来的石材厂开工，继续往市场供货。只要对方不松口，咱们就一直把价格压住不放。 可那样不就赔钱了吗？这万一资金回拢不过来端吉是没这个魄力，因为高原这是要押上全部身家豪赌！ 端吉叔，对方根本不知道咱们能玩儿多久，他们现在也是负利润经营。那么如何才能让对方彻底服软呢？咱们要营造出一种威势，让他们看到咱们强大的实力！只有让他们望而却步，他们才不敢硬挺下去。这些村镇老板没什么魄力的，只要好好吓吓他们，对方自然会及时止损、落荒而逃！ 时间来到7月26的时候，石材联盟的老板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他们曾预想的、期盼的，五折石板材的出货量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还开始增加，以更大的能量向市场发出冲击。他们以为这股资本不会持续多久，可对方的攻势却越来越猛。 定力不够的联盟成员，开始不停地跟巩珺打电话，想要抛售自己手里的厂子。而巩珺惊慌之余，却一再劝慰众人再等等，对方持续不了多久。等他们的子弹打完了，石板材价格肯定会回暖。 可时间一直持续到了7月末，又到了新一轮工资发放的时候，那些联盟里的老板是彻底撑不住了！其实从价格战打响，一直持续到现在，整整三个月的时间里，这些老板算是比较有定力了！ 可战争却越打越绝望，对方非但没有收敛的迹象，反而更加来势汹汹！别的先不论，联盟成员里，多数人连本厂工人工资都拿不出来了，房车也抵押出去了。石材行业的骤变，使得他们借款都成了难题，这时候还有谁敢掏出钱来，拿给这帮人豪赌？ 于是在七月末的那天，整个石材联盟终于爆发了大事件！ 各路石材联盟成员，开始齐聚青城，围攻巩珺所在的联盟总部。他们玩儿不起，也不想玩儿了！及时止损，是最明智的决定。再赔下去，这帮人就得集体喝农药自杀了。 第443章 倾家荡产 如果对资本没有正确的认知和驾驭能力，那势必会遭受资本的反噬。而这种反噬所带来的痛苦，并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这其中包括巩珺，也包括石材联盟的所有人。 青城建材市场的大会议室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氛围。巩珺胃里阵阵干呕，却依然要强装镇定。她知道大势已去了，如今这么多老板商量好了齐聚一堂，很显然是来者不善，这个联盟今天可能就要崩塌了！ 巩珺担忧的还不是联盟的垮塌，而是她之前所投入的资金，到底还能不能收回来。那是她们家全部的家当，这个钱拿不回来，那父母辛辛苦苦半辈子，所得积蓄就全部被榨干了！更令她恐惧的是，贷款公司的马旭那边还没完，还有400万的资金没说清呢。 但巩珺到底还是有些魄力，她顶住压抑的氛围强颜欢笑道：该来的都来了，具体是为了什么事，都说说吧！ 济城带头的老板，直接朝巩珺扔了一份合同说：签了吧，签完之后，咱们各奔东西，谁也不记谁的仇。 那是一份联盟解散协议，这个协议一旦签下，那么个人手里的资产，都不再归联盟统一调配。这些巩珺倒也能接受，但关键有一条，巩珺前期投入的那些股份，将作为此次计划的赔偿，不再由巩珺持有，而是再回归各老板手里。 这是巩珺所不能忍的！因为这些股份，是她拿出全部身家，购买二手设备入股得来的。如果被剥夺了回去，那她就什么都没了，马旭的资金也成了窟窿，未来她和家人将无处安身。 过分了！当初签联盟协议的时候，可没有补偿条款。咱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想拿走我的股份，门儿都没有！巩珺直接把合同拍在桌上，冷脸回绝道。 济城老板却仰头深吸了口气说：曾经我们这些人，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不能说赚大钱，但日子过得相对不错。可就是因为你的到来，你拿那些设备诱惑我们，才让我们陷入了这个资本的陷阱。是你决策上的重大失误，才搞得我们现在捉襟见肘，甚至有些人倾家荡产！ 另一个比较冲动的老板，直接一拍桌子站起身，瞪着血红大眼怒吼道：老子什么都没了！亲戚朋友绕道儿走，工人堵在我家门口讨薪，老婆带着孩子要跟我闹离婚，我现在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大不了就拉个陪葬的！说完，他直接从怀里掏出一把刀，狠狠插在了会议桌上！ 这可把巩珺给吓坏了！不管她有何种心计，但终归还是个女人！暗地里使坏她在行，可真要是在明面上被威胁生命，她也是六神无主，被吓得魂儿都往外飞！ 当时巩珺惊得掏出电话就要报警，可济城的老板眼疾手快，当即夺下她的电话说：巩小姐，我们已经够给你面子了！这些日子下来，我们所承受的损失，是你那点股份能偿还的吗？你在决策上的重大失误，理应要承担一定的赔偿！这个合同你可以不签，但只要你走出了这个门，你的安全问题就没法再保证了！ -- 第531页 顿了顿，济城老板咬牙继续说：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好说话，差不多就行了！万一出门被车撞死了，这点股份可就买不回自己的命了。 巩珺毫不怀疑对方的话，因为眼前这些人，此刻就跟恶魔一般，有些人是真的失去理智了！如果不拿出一定的赔偿，来平息这份怒火的话，巩珺要是换做他们，也不会轻饶了始作俑者。 她靠在椅背上缓缓闭眼，全身却传来阵阵心慌！从此刻开始，巩珺便开始后悔了，她后悔自己为什么非要那么意气用事？！当初高原低价收购了自己的设备，买走就买走嘛，为什么非要争强好胜来这边呢？ 何况高原没有亏待她，五个点的提成，她只要动动嘴就能把自己的人脉关系变现。这一年下来她没少挣，早就把设备的损失给赚回来了。高原为什么多给她那两个点，其实就是在跟巩珺低头、道歉，给予她一定的补偿。 可人一旦被仇恨和自傲蒙住了双眼，便无法再去保持理智了！她想利用文东，结果却被文东给挖了个大坑；她想利用自己的大计划，彻底垄断石材行业，未来让高原仰视和屈服，结果却莫名地冒出了一股可怕的资本力量。 巩珺多少次都可以选择收手，多少次都可以及时抽身，且能赚上一笔不错的财富。可贪心、骄傲、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行事作风，硬生生把自己给拖入了泥潭。 那天她签了，没有办法不签。于情于理，事端是她挑起的，决策是她制定的；即便刨除这些，她还想活着，她是独生女，至少她还算孝顺；她知道自己万一出了意外，那马旭也不会饶过自己的父母。 只是当巩珺签完以后，整个人身子一软，就直接从椅子上滑落，躺在地上晕了过去。 没了，什么都没了！一场收割财富的计划，最后却硬生生把镰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她想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只感觉胸口憋闷、大脑缺氧。 资本是无情的，以资本为纽带的联盟更是冷酷的。没人再去关心巩珺的死活，他们拿到合同后，便立刻撤离了会议室。倒是巩珺的老友，建材城的老板娘进来后，才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把巩珺送进了医院。 当巩珺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外面的天色都黑了。建材城的老板娘还算仗义，抛开合作不谈，她们俩毕竟是北海老乡，而且曾经两家父母的关系都还不错。 巩珺姐，没了就没了吧，联盟的人说话够客气了，得亏他们是正经的商人，而不是什么流氓混混。要不然的话老板娘没把话说下去，提起这些，也是给巩珺宽宽心。毕竟这个股份她不拿出来，那些联盟的人是不会放过她的；人家也需要台阶下，巩珺必须得付出相应的代价才行。 巩珺眼睛木木地盯着房顶，这时候老板娘却稍露喜色地继续道：姐，有个好消息我必须得跟你说。你的肚子里，现在有小宝宝了，你是快要当妈妈的人了。 第444章 真正的收割 怀孕的这个消息，并没有让巩珺开心起来，她反倒更加忧愁地皱眉道：别瞎说，我怎么可能怀孕？！ 可老板娘却捋着耳根的发丝道：你多长时间没来例假了，自己心里还没数吗？ 巩珺却张着苍白的嘴唇，欲言又止！她确实很长时间没来例假了，但她以为是自己压力过大、情绪焦虑导致的。长时间的精神紧绷，哪儿容得她去考虑身体上的问题？！ 这时候老板娘又轻声细语道：谁的啊？那个文东的？小伙子不赖，蛮帅气的，比我家那口子可强多了！当初要不是看我老公有钱，我能嫁他？ 巩珺轻咬着嘴唇，除了文东还能有谁呢？这一年下来，她只和文东发生过关系。而且有好几次都是在酒醉之后，两人玩儿得很疯。但巩珺以为那是安全期，不会出问题；结果怎么就能中标了呢？ 她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什么话也不想说。她只感觉自己累了，精神都垮了；她试着去反思很多问题，这回之所以失败，是不是自己的人品真的有问题？！ 唐佩明明人畜无害，她却非要把唐佩当成宿敌；高原开始购买设备时也无恶意压价，她却欺负高原不懂行，完全不讲情面地要宰人家一刀；再就是她给文东设套，文东就因为自己的善良，非但没有钻入圈套，反而还把巩珺给套了进去。 善良的人有天佑，很多意外的发生，真的是有某种力量，在帮助那些心存善念的人啊！巩珺在那一刻含着眼泪自省：这世间的事，讲的真是一个因果轮回？如果不是，为什么他们就能如此幸运，而自己又如此不幸呢？ 八月份刚刚开始，端吉就立刻跟高原上报了市场行情。他是跑着进了高原的办公室，喘着大气兴奋道：松了，都松口了！之前被收购的小石材厂，现在都开始往外低价转让了！ 高原听到这话后，忙起身激动地问：是咱们对手收购的那些石材厂？ 是，咱们的人都盯着呢！而且不是一两家，有20多家都在往外转手。目前因为石材价格走低，还没有一个人敢接盘。几乎都白菜价了，他们还卖不出去。端吉颤着牙激动道。因为高原之前所有的判断，今天都开始应验了。 高原深深吸了口气，他跟巩珺可不同，为了防止事情再出变故，高原第一时间就命令道：动用银行的贷款储备，开始收购吧！把这一茬拿下之后，咱们就立刻将价格抬升起来。 -- 第532页 端吉则咬牙愤懑道：高总，现在整个石材市场都握在咱手里，咋不得给它提上个3倍的价钱？！这些日子真是憋屈死了，必须得狠狠抓一把羊毛。 高原却猛地摆手说：真要提三倍的价钱，外省的石材可就要进来了！你以为对方之前，从原价的基础上涨1.5倍，是一拍脑门乱涨的吗？这1.5倍的价格，是外省石板材运往本省的长途运输费用。咱们要是把价格拉得太高，那跟外省比就没有任何优势了！ 顿了顿，高原继续又说：就在原价的基础上，上涨两成的价格。这两成很温和，既不会破坏石材市场，同时还能跟外省保持竞争优势。而且随着地产行业的发展，建材行市肯定会越来越好。所以做事情要细水长流，不要竭泽而渔。 采石场的文东，开始大彻大悟了！其实他应该感谢高原，这种感谢不单单是对他人身安全的保护。 文东身上本就扛着巨债，而且还带着强烈的负罪感和挫败感。如果没有一个发泄的渠道，文东真的就废了，这么年轻就摊上了这么大的事，十个有九个估计都很难翻身。 但高强度的体力劳动，让文东找到了情绪发泄的方式。凿石、撬石的时候，文东咬牙鼓着青筋，把年轻人那股子蛮力，全用在了与大山的较量上。如此大开大合的宣泄方式，使他在极度的疲惫当中，获得一丝安逸的喘息。 只要能发泄出来就好，压力只要不闷在心里，这个人就不会废掉。何况文东有知识、有文化，他能很快地掌握采石技巧并加以改进，还能在管理上跟俊山叔出谋划策，把整个矿区都统筹的井井有条。 一个真正强大的人，他的能力势必要先在土壤里生根发芽，在最基层产生作用，这样他的步子才能扎得更稳，考虑事情才能更谨慎周全。看着眼前这些叔叔大爷挥汗如雨，看着自己布满老茧的双手，看着那一批批石料运出去，就是高王庄未来的希望！如此一来，文东还敢再去质压800万的货款吗？ 高原虽然曾经总在他面前说，石材厂的盈利，都是叔叔大爷用血汗换来的。可说是一回事，而文东真正亲身体验、亲身劳动过后，那才是另一回事！ 人生的漫漫长路，光靠讲道理是不行的。懂大道理的人很多，但成事者少；归根结底的原因，是那些道理都是别人的，只有自己亲自趟出来的、悟到的，那才是自己的，才是对自己有价值的。 想明白过往的种种之后，当文东再次抬眼看待这个世界时，似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他能看到那些叔叔大爷们，在劳动中收获的喜悦；他能在中午歇息时，因为喝上一口凉白开、吃上一根冰棍儿而感到幸福；他能在月底结款时，拿上4000多元的工资而高兴不已。 因为这4000多元的份量，比曾经那800万的货款还要重！这才是文东脚踏实地得来的，掺不得半分假。 人才放在哪里都会发光，文东的谦逊、机敏和实干，很快就赢得了工人们的认可。再也不是曾经那个趾高气扬，背着手在矿上巡视一圈，还要无厘头地指点两句，然后嫌弃矿上的工作环境差，而匆匆调头下山的公子哥了。文东的真本事和吃苦耐劳的精神，已经开始令人刮目相看。 所有的事情都想通了，只是那心爱的姑娘，文东还是久久放不下。巩珺的父亲病了，也不知道现在好了没有？自打文东被下放矿场，他就很少再跟巩珺联系了，他觉得自己的身份，已经配不上那个漂亮的姐姐了。 稍显自卑的他，偶尔会给巩珺发几条短信；巩珺只说家父重病，感情的事先往后放放。 文东害怕失去，却又不得不说服自己，去勇敢地面对失去。虽然那是他的初恋，是他在事业巅峰时，陪伴自己的女人。但失去就失去吧，文东还是会把这份唯一的爱情，给珍藏在心底。 第445章 绝望的巩珺 巩珺在医院躺到第二天的时候，气色才稍稍有所好转。但这种好转只是身体上的，她的精神压力还是异常巨大，她无法想象以后的生活该怎么过。 她认真思考过自己与文东之间的感情，爱吗？不爱吗？至少自己被文东牵挂着，那偶尔发来的短信，总是会让自己心里一暖。 起初巩珺只是想和文东玩玩儿，觉得小伙子又帅气又年轻，关键是单纯体贴，且她在文东身上能找到利用的价值。可这一年时间相处下来，巩珺把自己也玩儿进去了，文东的爱慕与热情，那种稍显幼稚的追求和依赖，偏偏就让巩珺动了心。 她从不恨文东，哪怕那小子搞了个假合同，套了自己400万。可文东的出发点并不是故意骗她，相反为了是为了保护她，才瞒着巩珺没让她参与。 摊上这样一个男人，巩珺除了苦笑自己的自作聪明之外，她还能怎样呢？她无力去反驳什么，这是天意，老天都在帮他。相反却把这报应，还给了心术不正的自己。 可爱不能当饭吃，文东自己现在都混得当了矿工，他拿什么来保证自己和孩子的物质生活？何况巩珺自己还背着债呢，文东还不起，巩珺也还不起，这孩子的出现本就是个错误，它不该在这时候降临到巩珺身上。 中午老板娘来送饭的时候，巩珺就下定决心说：妹妹啊，麻烦你再照顾我两天吧。 老板娘打开饭盒笑说：姐，咱家是世交，也是老乡，你这话就客气了。不过大夫说你下午就能出院了，身体没什么大碍，不需要总在医院里躺着。 -- 第533页 巩珺却摇头说：我打算把孩子流掉，减轻自己的负担。 啊？！老板娘当时吓了一跳！她跟老公结婚2年多了，肚子里到现在还没个动静，这巩珺孩子都仨月了，大夫说孩子也没什么大碍，咋就舍得流掉？姐，这种玩笑不好开，孩子可不是别的，多少人想要还怀不上呢！ 巩珺仰头深深吸了口气，对方并不知道自己惹上了高利贷，更不知道她与文东之间的关系。将来文东一旦醒悟过来，知道是自己利用了他，那文东会认这个孩子吗？还会爱自己吗？ 巩珺一向是个理智的女人，对待感情和生活则更加理智。她只是颇显伤感地苦笑说：不怕你笑话，我不是第一次流产了，没什么好怕的。很多的事情你不了解，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当然，多数都是我自己作的，与旁人无关。 当一个人春风得意时，你就是耳提面命地劝导，她未必会听，更不会反思和深刻地认识自我。但当一个人失去所有，且身背债务不知如何活下去的时候，不需要有任何人劝导，她自己就会反思、懊悔，开始彻底地将自己剥开，重新认识自己的缺点。 巩珺现在是真的后悔了，给别人挖的坑，到头来自己却踩了个遍。她想不出别的原因，只能从自身找问题，她觉得是自己人品的卑劣，才有了如今的下场。当初但凡自己收敛那么一点儿，今天也不至于走投无路。 可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与其纠结于过去，倒不如收拾心情去迎接未来。她打算把孩子流掉以后，看能不能也像老板娘一样，找个有钱的老公嫁了，然后填补上马旭的债务。 关于爱情，巩珺觉得自己至少还拥有过。拥有过就好，相爱未必要在一起，结婚过日子，最重要的还是物质基础。 孩子是人家肚子里的，老板娘虽然惋惜的要命，可自己又能说什么呢？她下午就扶着巩珺去验血、拍片，这个孩子肯定是留不住了。 其实巩珺也有些不舍，她想到了上半年，自己和文东风花雪月的日子，真的很浪漫、很温暖！如果文东还是厂长，如果自己没有陷入债务危机，同时还能在高王庄石材厂，每月赚取几万的提成收入。万一有了孩子，她未必不愿与文东相伴一生。 可她害了文东，也害了自己，归根结底，最后害的是这个无辜的孩子。那就让罪孽再深重一次吧，反正我的罪已经够重了！这是巩珺进诊室的时候，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的一句话。 坐在诊室里，巩珺紧张、老板娘也紧张，姐妹俩两手相握，手心里都冒出了冷汗。 嗨！你们这些小姑娘啊，仗着自己年轻，总不把身体当回事。你老实告诉我，以前是不是做过流产？女大夫扶着老花镜叹息地问。 几年前做过一次，大夫，应该没什么大碍吧？巩珺脸色苍白地问。 说的直白点吧，这个孩子你要是再流掉，以后可能永远都怀不上了。你身体里有旧伤，哪怕这次流了，还有可能引起一些并发症，这对女人身体的伤害极大。我个人建议，孩子能保尽量保，这女人一辈子要是当不上妈妈，等你上了40岁以后，就知道是什么滋味了！到时候后悔药都没地方买，可不要年轻冲动，再干了傻事。 这话当时就把巩珺给击懵了！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难道老天真的要把自己给逼死吗？那种走投无路，心生绝望的滋味，感觉都快把巩珺的身体给撕裂了。 高原这边仅用了一周时间，就把曾经石材联盟所收割的石材厂，全部低价转到了自己手里。 美好的时代终于到来了，高原让端吉跟各厂传话，立即开足马力生产，然后把石板材价格提上来。高原现在有这个提价的实力，因为他已手握石材行业的半壁江山。 资本是诱惑的，也是血腥残酷的。扛不住的人，早已负债累累；而咬牙挺过来的厂家，早已卯足了劲儿地开始跟着高原提价，甚至加价出售石板材，以回拢资金，弥补曾经负盈利所造成的损失。 源源不断地资本开始回流，账上的资金曲线开始以指数方式爆发，市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他们赌赢了！石材产品的盈利还只是小数，等市场彻底稳定下来之后，高原以极低价格购买的这些石材厂，才是真正赚大钱的项目。 只要石材价格一路飙升，就会有新人源源不断地入局，那么他手里的石材厂也会跟着水涨船高。高原则会在市场行情极好的时候，进行高位套现。这才是正儿八经的资本运作。 第446章 花坡论发展 这些日子端吉也是跟着累瘫了，虽然大局不是由他来掌控，可他也没少跟着提心吊胆！毕竟运作这样一个大计划，那是砸进去了多少钱啊？市场自有资金2000万，再加上整个蔬菜市场的抵押，这几乎就是在玩儿命！ 如今终于见到回头钱了，端吉激动地连烟都捏不稳了。他甚至有些小家子气地说：干脆咱也来个联盟，那些厂子回头不要全部卖出去，咱每个厂都占上10%的股份，以后这石材行业里，不就成咱说了算了？ 高原却无奈地摆手笑说：端吉叔，做生意的格局一定要大，眼光要往上看。操纵市价一次两次还行，如果干得次数多了，那国家是摆设吗？上级领导怎么可能容忍民间这么胡作非为？真到了那时候，最先捶的就是咱们这种寡头企业，而且是杀鸡儆猴、一办到底！ -- 第534页 顿了顿，高原继续又说：无论以后咱们干什么行业，都要先站在对面的角度看待问题。因为站在别人的角度，才能看到自身所存在的缺陷和危机。国家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但是不能胡来。按我的意思，只要有人原价收购石材厂，咱们就出手吧。 端吉挠头说：这两年下来，其实整个建筑领域都是一路看涨的，按原价出手，会不会太低了点？何况现在石板材价格大涨，厂子的估值肯定也要比以前高上不少。 高原则微笑着说：叔，赚多少是多？你不要忘了这些厂子，咱大都是按原价的一半或三分之一收购的。这里面的利润翻了一两倍呢，保守估计能有个六七千万的收益，这还不够多吗？ 端吉这才激动地颤着手里的烟说：这年头啊，真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有头脑、有资金、有魄力，果真是一口吃个大胖子啊！ 高原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说：这种事情不常有，而且咱们的对手实力也不强。能赢，也是占了部分运气的成分。可反过头讲，如果咱们输了呢？那就要赔上几千万，把蔬菜市场给砸进去！这其实就是一种变相赌博。我要不是被逼到份儿上，也万万不会拿高王庄的未来，去押这么一次。 高原放下水杯，眯眼望着窗外又说：是老天保佑咱们平安着陆，所以不要再贪心了。回头把下面的石材厂出手后，再把价格交给市场调控吧。做人要学会激流勇退，更要学会明哲保身。 高王庄再一次恢复了往日的安逸，那漫山遍野的花儿也开了！斌斌和自己那位女同学，还专门找人打造了一座风车小木屋，就立在坡顶最高的位置上。 曾经的黄土坡如今春色满园，那花香沿着空气飘过河岸，整个村里都带着浓浓的香味。小桥流水、青石板的台阶，花坡往北一直绵延到山脚下，放眼望去是一片片的姹紫嫣红。 花坡还未开放，就吸引了十里八乡的年轻人前来围观。而当花坡对外开放这天，斌斌专门请高原和村委的人，过来给剪了彩！大江更给斌斌面子，直接把刘建设也给请了过来，剪彩仪式当天，整个高王庄可谓是人山人海、热闹至极！ 好啊，你们高王庄村委这批人，还是十分有头脑的！在发展经济的同时，还不忘绿化环境、固土防沙，还把之前贫瘠的黄土坡，给搞成了这样一个大面积的后花园。这是咱整个新兴镇的脸面啊！得宣传、得让上级领导来考察。小小的一个山村，才两年时间，农业、工业、绿化产业，虽然规模都不大，但挺像个样子嘛！老说建设新时代的农村，那新时代的农村是什么样子的？大江主任你说说？！ 刘建设真的是赞不绝口，他没想到在新兴镇工作多年，倒是这个不起眼的高王庄给自己争了气！那些建造基础设施的预制品，不仅质量可靠，而且产量还能跟得上，从来都没有掉过链子。现在更好，这村庄搞得都快成景区了，这对刘建设来说，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大江被领导点名，倒是猝不及防地挠头笑说：领导，我不是自夸，在我自己心里，新时代的农村就是我们高王庄这样的！ 刘建设点头一笑，又抬手朝高原说：大企业家，你来谈谈这个问题，我觉得大江主任说得不全面。 高原抿着嘴角的笑，在这个喜庆的日子里，他也斗胆发表了一下自己的意见：我觉得新时代的乡村，是每一个村民心目中，幻想当中的模样。它们未必要和高王庄一模一样，但一定符合大多数村民的期望。新的农村，不仅要让大伙儿都富起来，而且居住的环境也一定要好起来。工业设施与自然环境要协调发展，不能顾此失彼。 刘建设眼眉一挑，十分满意地点头道：继续往下说。 为了环境而舍弃发展，那是耍流氓，老百姓饿着肚子又怎能过好生活？但为了经济发展而舍弃环境，那也是错的，赚钱就是为了让生活更宜居，没有这个前提，赚钱就没有意义。所以这是辩证关系，高王庄也好，其它村庄也罢，只要不违背这个辩证原则进行发展，大方向一定是对的。 你们都学着点儿，听听人家工大毕业的高材生是怎么看待问题的！平日里总谈经济、谈发展，你们有这种理论框架做基础吗？没有理论的指导，天天在办公室里打口水仗，能谈出个什么东西出来？ 刘建设转头对手下人训斥道：现在还觉得高王庄的发展，是个偶然事件吗？还觉得高王庄村委的起家，真是吃了政策的红利？凭运气搭上了发展的快车？那其它村为什么不搭乘这辆快车？ 刘建设长长舒了口气，又望着漫山遍野的美丽景色道：眼界和格局，会决定一个地方的未来。一个地区真正的发展，靠得不是外力，而是内在的精神！黄龙港的孙涛江，高王庄的村大队，这绝不是偶然，一定是有某种东西在驱动。 刘建设自言自语了几句后，便抬头朝高原问：听说你之前在中海大集团工作，而且职位还不低，为什么非要离职，来咱黄龙创业？ 高原则深深吸了口气说：因为这里是生我养我的土地，我不想看着它受穷。更不想在外地，当别人听说我是黄龙人的时候，他们觉得我的家乡是个鸟不拉屎的穷地方，不想看见他们同情的眼神、怜悯的目光。我的家乡不应该穷下去，它应该有尊严的存在着。 -- 第535页 对，就是这个，就是这种黄龙精神！这就是刘建设苦苦思索，却始终抓不住的要点。今天通过高原这么一解释，他基本就理清了思路。 黄龙不是一个人的黄龙，是孙涛江的、是高原的，也是他刘建设的。还未提拔到县里任职，刘建设就已经为自己想好了以后的工作，那就是归雁计划。 黄龙县只有吸纳更多的人才返乡归来，才能实现更大的经济飞跃。这一点，孙涛江和高原都已经印证过了。所以上面搞得什么地产经济服务业开发，那纯粹就是胡来，老百姓口袋里都没钱，他们服务个锤子，建了房子给谁住？除了被少部分人垄断房产、推高房价之外，啥作用也起不了，也就纸面数据好看一些罢了。 只有人才，才是时代发展的第一生产力；只有人才，才能把整个黄龙的经济给带动起来。 第447章 报复巩珺 自打高王庄的花坡对外开放以后，不仅村里的大人孩子们找到了乐园，就连十里八乡的年轻情侣，都络绎不绝地前来这里约会。庞大的人流量，开始变相带动高王庄的商业发展。 最为直观的就是高王庄大集规模越来越庞大，人们趁着赶集的机会，总免不了要去花坡逛上一圈；大佬丑的饭店开始人满为患、应接不暇；市场周围的小商店，每天的货也是卖到脱销。 于是村委的问题就来了，饭店、商店和小商贩们，都开始找村大队申请地皮，想要在农村大集的那条街上自建商铺，扩大经营规模。 曾经北山脚下鸟不拉屎的荒地，因为西靠市场、东靠花坡，又有农村大集的商业加持，如今竟然成了风水宝地。高原之前的判断是没错的，只要有了庞大的人流量，经济发展是必然的结果。 这个事儿大江不敢拿主意，因为北山脚下的土地价值变了。他估摸不准，就只能打电话叫高原来商议。 当时高原正在花坡上，跟斌斌、王伟一起巡查。虽然花坡吸引了不少人流量，但问题也接踵而至。那就是前来游玩的人们，素质相对比较低，许多花草都被踩踏，被折断和采摘。斌斌看了心疼，想问问高原这个事该怎么办？不行就别对外开放，只允许高王庄自己人进来。 停止对外开放是绝对不行的，高原还指着花坡吸引人流量呢。于是高原又开始给花坡立规矩，让王伟叔回头弄些警示标语，并张贴告示：禁止踩踏破坏花草，违者罚款。同时又让王伟叔，在村里招聘几个保安来这里巡逻；有了这样的威慑力，这种情况多少能改善一些。 随后大江的电话就来了，让高原去村委议事。这边刚挂了电话，唐佩又打了过来。 哎，石材市场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唐佩一直都在牵挂着这件事。 高原就眯着眼睛笑说：亲爱的，多亏了你的主意，这次基本是稳了。石材价格目前涨势良好，我手里有三分之一的小石材厂也已经高位套现。剩下的就慢慢来吧，估计用不到年底，我收购的那些厂子基本都能转出去。这回赚了不少钱，我都存在蔬菜市场的账户里呢，等你什么时候过来，我把钱都交给你管，你想怎么花怎么花。 唐佩的心也终于放下了，那笑声像吃了蜜一样。高原忙不迭又说：哎你等等，我拍两张照片发给你。 高原挂掉电话后，就拿手机拍摄了花坡的全貌，那坡顶的风车木屋，还有远处热闹的大集。 他发过去片刻，唐佩赶紧打来电话问：这是哪儿啊？好漂亮啊！ 你婆家，我们高王庄。斌斌带人规划设计的，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就过来一趟吧，我妈在县城还给咱们买了新房，精装修的。你来了也有地方住，回头我带你来村里，或者去黄龙岛转转。高原想念她，其实只要工作一松下来，他就满脑子是唐佩的笑容。 那我肯定要去！周末我就跟谢总请假，还要多请两天。到时候我老妈也去，你可得好好招待！唐佩撒娇般地迫不及待道。 来，都来！家里的刘嫂也叫上，叔叔有时间的话，也要尽量过来。咱的新房很宽敞，三室一厅的，住得开。高原抿着嘴，他心里高兴着呢，因为他终于有底气，让岳父家的人来自己贫瘠的家乡，来自己家里坐坐了；他再也不用自卑、畏首畏尾了。 唐佩急切地还想跟高原聊，这时候小莉却给唐佩打来了电话。她只能苦着脸道：小莉给我来电话了，先不跟你说了。我们家要是过去的话，我再提前跟你联系。 高原笑着朝花坡下走着说：忙你的吧，我刚好也有事要去村委。亲爱的，周末一定要来啊！ 两人都开心地挂了电话，唐佩坐在办公室里，又接起了小莉的电话。 唐佩，巩珺家出事了，你快过来看看吧！当时小莉的语气很急，几乎是扯着嗓子说了这话。 巩珺家能出什么事？小莉，到底怎么了？唐佩正在单位午休呢，再说巩珺那种人，她确实不想再接触。虽然唐佩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巩珺就是垄断石材行业的操盘手，但直觉告诉她，巩珺绝对能干得出来这种事。 总之我几句话说不清，现在巩珺都快疯了！你爸爸是大领导，这个时候也只有你能帮帮她。小莉揪着心说道。 -- 第536页 快疯了？这倒是把唐佩给惊了一下。说一千道一万，好歹也是自己的同学。况且高原在这次的行动中并没有吃亏，而且还狂赚了一笔钱。因此唐佩并不是小肚鸡肠之人，哪怕是看在旧情的份儿上，也是要过去了解一下情况的。 你们都别着急，我马上过去。说完唐佩就拎着车钥匙，直奔市区的方向。 这一来不要紧，哪怕是唐佩这种见过大世面的人，也不自觉地脊背发凉，胃里阵阵作呕。 巩珺家的楼道里，被人贴满了小广告，什么欠债还钱、血债血偿、巩珺老赖、不得好死！她家门口被扔了一堆的死猫、死老鼠，门上还被泼了大粪、臭气熏天。 唐佩是忍着翻江倒海的胃酸进的门，家里还好一些，并没有被人蓄意破坏。只是巩珺的爸妈老泪纵横，趴在沙发上哭得都快上不来气了。巩珺则痴痴地坐在地板上，两眼呆滞、脸色煞白。 谁这么下三滥？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唐佩也是生气了，怎么能有人这么无法无天呢？她朝坐在沙发上的小莉道：报警了吗？ 不等小莉开口，巩珺就吓得全身哆嗦道：别别报警！报警没用没用的。巩珺知道是那贷款公司的马旭找人干的，因为她没钱偿还债务了。真要是报了警，把马旭彻底激怒，那换来的后果会更严重。 唐佩念书的时候，来过巩珺家里，虽然跟对方父母不太熟，但好歹也见过几面。是巩珺的父亲直接扑在了地上，朝唐佩磕头说：丫头，救救我家珺珺吧，她欠了人家400万的高利贷，我们我们家的钱，也被这不争气的孩子给败光了！关键关键她还有了身孕，哪怕不为她，也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们我们是真没办法了！ 第448章 矿难 有种人叫自作自受，唐佩虽然嘴上不说，但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联系起来之后，基本也就猜出了一个大概。 况且民间债务纠纷本身就是一个扯皮的问题，并不是说自己的爸爸说句话，这个事情就能调节的。而且搞不好还会损坏了爸爸的名誉，扯上唐旭家亲戚是老赖这种不光彩的事情。 唐佩虽然心善，但心里还是有一根红线的。为了巩珺家的事，去让爸爸动用权力怎么着，唐佩不会干这种傻事。她顶多会站在同学的角度，力所能及地给予巩珺一些帮助。 唐佩先把伯伯扶了起来，然后又转身蹲到地上，拉起巩珺冰凉的小手问：到底是什么情况？本来好好的，怎么又跟高利贷扯上关系了呢？ 巩珺哪儿好意思开口？那高利贷是怎么产生的，目的又是什么，巩珺跟谁说也不敢跟唐佩说啊！这这个事跟你们没关系，我不想牵连任何人。等等明天我就去找债主，他想怎样就怎样吧。巩珺难得仗义了一次。 那放高利贷的有几个好人？你去找他们不是羊入虎口吗？就算不为自己，你肚子里不还有孩子吗？唐佩真是满脸问号，这又是高利贷、又是怀孕，巩珺这一年下来，怎么把生活搞得乱七八糟？ 而巩珺终究还是没舍得打掉孩子，首先她是个独生女，家里就这一根苗儿。父母也都是乡下人，几年前就盼着抱外孙，甚至还期望巩珺将来生俩孩子，其中一个跟巩姓，给老巩家延续香火。 这个真要是再打掉，自己又无法再生育，那老巩家就彻底绝后了！爸妈要是知道这种情况，估计后半辈子都痛不欲生。巩珺这人别的不论，她其实挺孝顺的，所以这孩子的爸爸是谁不重要，为老巩家延续香火才最重要；至少她一生为人，对得起爹娘。 可此时此刻，巩珺是彻底被逼入绝境了，她也曾想过，要去找高原讨要这笔资金，毕竟当初这笔款子，被文东给打到了高王庄石材厂的账户上。可她没脸要了，她把文东坑成那样，又把高王庄石材厂弄得残破不堪。且当初文东贷款的时候，她不是担保人。所以巩珺没有任何理由，去管高原要这笔资金。 自酿的苦果自己下咽，巩珺要不是为了父母和孩子，她真的就去自杀了！ 而真正令她感动的，却是唐佩接下来的话：我卡里还有40来万，回头我再管我哥拿点儿，能给你凑个150万。一边说，她又朝小莉道：小莉啊，你家那头看看能不能凑点，拿100万先给巩珺应急。然后再把这房子卖了，应该也值个100多万，东拼西凑的，总归先把账填上吧。 不用，我没有偿还能力！巩珺咬着银牙，泪水瞬间挂满了脸庞。此时此刻，谁帮忙巩珺都能安然接受，可唯独唐佩这边的人帮她，简直就是在把她的良心架在火上烤！有时候善良的锋芒，更容易刺透人心。 现在不是考虑偿还能力的时候，必须得把眼前的问题给解决了！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这个事情就算我爸爸出面，结果也是一样。唐佩一边说，一边就拿起电话给哥哥唐凯打了过去。 高原这边的心情还是比较舒畅的，北山脚下的地皮，当然不能再任由村民胡乱占用。村里的那些商贩倒是机灵，瞅着那个地方挣钱了，就想赶紧把茅坑占下来，还想和从前一样，让村委批条子划地建房，他们还真是不傻！ -- 第537页 于是高原说：地的事情先不批，我是这样打算的，接下来咱们要对北山脚下的用地，进行一次全方位的规划。集市的两侧都建商品房，两层三层都可以。地是村集体的，咱们也有预制品和石板材公司。所以在建筑费用的投入上，应该能省下不少钱。 对，我也是这个意思。张传喜赶紧插话说：我还真预估过这里面的费用，如果是咱自建商铺，而且大部分采用预制品厂的建材和砂石料的话，这成本能降下来一半！ 那建好了商铺之后，是往外卖，还是出租？大江也来了兴致，未来北山脚下要真建起了商业街，那不就能和新兴镇比上一比了吗？ 高原点头道：有愿意买的，就直接出售；拿不出这笔费用的，就给他们出租。还是那句话，咱们高王庄的人要给予一定的优惠，房子降上一成的价格就行，这也能促进高王庄的人员就业。外边想买商铺的，就按目前的市价出售，咱们辛辛苦苦操持这些事，也不能白忙活。回头真赚了钱，年底也好给村民发发福利。 高原这边正畅谈着高王庄，由乡村转向城市迈出的第一步时，兜里的电话却响了起来，是父亲打来的。 他赶紧接起电话笑说：爸，怎么了这是？ 小原，矿上出事了，文东文东他饶是俊山这种硬汉子，当时也慌了神。 文东怎么了？他又闹什么幺蛾子了？！高原当即起身，如果文东还是烂泥扶不上墙的话，他就真打算彻底放弃了。 可俊山却带着哭腔道：山石滚落，文东为了救你富春姥爷，胳膊胳膊被石头给砸断了！ 啊？！当时高原的头发都立起来了！他知道采矿有危险，但当初他在矿上定下了不少铁律，又有父亲和几个老前辈在山上监督，所以一直都没出什么大问题。可今天这是怎么了？咋就闹出了这么大的祸事？！ 根本来不及继续追问，他当即就朝大江说：矿上出事了，马上开车带我过去。 大江一听也懵了！矿上轻易不出事，但只要一出事，那绝对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两人急急忙忙地驱车朝村东南奔去，远远地就听到了救护车的警报声。高原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文东怎么样了？张富春咋就那么不小心？这样的祸事怎么就被高王庄给赶上了？！ 两人停车之后，拼了命地就朝山上跑；来到矿区的时候，文东已经被抬进了救护车里。 矿上全是人围着，高原推开人群跑过去的时候，张富春两眼呆滞地坐在地上，他旁边的那块巨石上，还沾着斑斑血迹。 高原当即怒不可遏，眼里含着泪就朝着张富春狠狠踹了一脚怒骂道：你个狗娘养的！怎么不砸死你？！你想死也别拉着别人啊！文东要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第449章 文东苏醒 饶是高原那么好的脾气，当时也是彻底炸毛了！其实在开采外层石材的时候，山石滚落也是偶有发生的事。正常矿上的管理员，都会拿着大喇叭吆喝几次，确认下面没人之后，才会进行施工。而张富春就是管理员，他这属于明知故犯，自己往石头地下钻！ 高原被人拽着，脸上的汗和泪哗哗往下流。这个时候俊山解释说：也不能全怪你富春姥爷，大伙儿采石的时候，劲儿没使匀，所以这石头才滚了下去。 那他作为矿上的管理员，比谁都更应该知道下面的危险性！高原咬牙怒吼道。 你你富春姥爷的铁水壶在下面，他就是跑过去想把水壶给拿走，他他确实有点侥幸心理。倒是文东眼疾手快，窜过去直接撞开了富春，可文东的手没抽出来，直接直接被俊山捂着鼻子，看着石头上的鲜血，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就为了一个水壶，你个狗娘养的就为了一个水壶！高原脸色涨红，额头的青筋都鼓起来了！愚昧的村民啊，你们什么时候能有点规矩？ 高原窜上去还想打，他必须要给矿上的工人杀鸡儆猴，任何的侥幸心理，在这样的工作环境下，都有可能丧命！ 大江赶紧上前拉住他说：先顾文东那头吧，救护车已经走了！ 高原这才狠狠抹了把脸上的泪说：我回头再找你们算账！今天停工，每个人都要自查自省，张富春先停职，等待村企的处理结果！ 扔下这话高原就赶紧下山，接着和大江一起开车，追上了前面的救护车。 大江虽然心里也难受，可他知道小原心里更痛苦！石材厂是他筹建的，文东是他从省城招呼来的，现在出了这样的事，高原心里怎么能是滋味？！ 所以大江只能宽慰说：县里的领导以前说过，像干咱们这行的，事故率每年能保持在两起以内，那就符合安全标准。这石材厂都搞了近两年了，这才出了一起事故，咱们做得算是比较好的了。 可高原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他的目标永远是安全，所有人每天都能平安回家。他把安全警示标语贴满了山，他让工人把《安全作业条例》背得滚瓜烂熟。饶是这样，竟然还有人存有侥幸心理，而且竟然是张富春这个管理员。 -- 第538页 他咽不下这个火气，如果出事的是张富春也就罢了，他自作自受；可文东这个蠢货，怎么就愣着一股子莽劲儿去救人？！ 来到医院后，文东被紧急送进了抢救室；大江忙前忙后地在医院办手续，高原却感觉浑身虚脱，大脑一片空白。 难道发展就必须要做出牺牲吗？环境的牺牲、劳动力的牺牲，如今甚至都牵扯到了人身安全的牺牲。可是如果不牺牲，财富又该怎么攫取？受文化知识的局限，眼前的这种体力工作，明显是最适用于农村男性，且能快速赚钱的方式。 可为什么偏偏这个人是文东？他还是个孩子，尽管曾经犯下了过错，可总不至于变成残疾。高原甚至开始埋怨自己，当初为何又要让文东上山？让他去磨练心性？如果能早一天把他从山上拉下来，兴许今天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他脑子里乱的厉害，不一会儿的功夫，文东的哥嫂和母亲也来了医院。他们在大江的引领下，一进走廊就哭得昏天黑地。高原怕打扰了医生手术，又赶紧搀着大妈，去了医院的消防楼道里。 虽然文东的哥嫂把事情都弄明白了，但高原开始歉疚地说：对不起啊，我不该不该让文东上山。 哥嫂都是明事理的人，岂能不知道当初还是高原帮文东扛了一劫？大哥含着眼泪哽咽道：说啥呢？当初你不让文东上山，还能放任他去死不成？公司积压800万货款，自己背了400万的巨债。嗨，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咋就把日子过成了这样？ 大江在旁边安慰道：我跟医院里说了，无论花多少钱，也要把文东的胳膊接上，把人抢救回来。要是实在接不上 这时候高原颤着嘴唇道：文东这算工伤。他真要是残疾了，往后咱们村企养活他。就是就是文东啊高原忍着眼里的泪，抑制着喉咙的哽咽道：就是文东挺人物的小伙子，到现在还没找对象，还没结婚。这以后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女孩 高原说不下去了，他忘不了曾经，石材厂刚刚开办的时候，文东意气风发地找来，跟自己毛遂自荐的场景。那时的文东多单纯啊，笑起来像开了花儿，待人处事特别有眼力价，谁看了不喜欢？这真要落下了残疾，也不知道能不能找个好姑娘过日子。 再后来张富春一家，还有高原的爸妈，文东本家的叔叔大爷都来了。来这么多人有什么用？除了在走廊里哭，就是张富春给文东家赔礼道歉，还不够添乱的。 手术一直到了傍晚才结束，文东的手没保住；大夫说小臂一下全部被砸烂了，根本不可能再有康复的希望；这回送医及时，能把命保下就不错了。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的心都碎了，文东也没有醒过来，他被推到了特护病房，还要进行观察。 但好在隔着玻璃能看到文东样子了，曾经的奶白小生，此刻脸颊却蜡黄的厉害，他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活像丢了命一样。 晚上除了文东的哥嫂、母亲之外，其他人全被高原轰走了。大江在医院外面买了饭也没有人吃，任谁都没有胃口。 文东是第二天上午醒的，下午转了普通病房。醒来之后文东就像丢了魂儿，他微微转头看了眼自己的右胳膊，顿时无声的眼泪就流了出来。 残废了，刹那间的事情，自己就不再是个完好无损的人了。这样的事情放在谁身上都无法接受，何况文东还是个20出头的帅小伙子。 文东哭，高原也含着眼泪。他哥嫂难过地不敢出声，生怕让文东跟着更加伤心。反倒是之前，哭得最凶的大妈，看到儿子醒来之后，竟然变得坚强了起来。所以永远不要低估一个母亲的力量，尤其是这样早年丧偶的母亲。 她强撑着笑，过去摸着自己儿子的脸，又轻轻握着文东还完好的左手说：文东啊，只要你还活着，妈心里就高兴，比什么都高兴。现在全村都说你见义勇为，说你是英雄。妈高兴，你这回真的给妈、给你去世的爸爸长脸了！ 第450章 文东的反思 文东挪着视线，先看着憔悴的母亲，又看向床尾的哥嫂和大江主任；最后又把目光，放在了眼睛里含着泪，自己最崇拜的小原哥身上。 都在，大家都在！原来自己并没有被抛弃，其实他能感觉到，小原哥并没有对自己彻底失望。被这些重要的人包围着，文东的心又不是那么难受了。 傍晚的时候，文东的精气神有了不少好转，尤其吃了几口热饭后，感觉空虚的身体也有了几分力气。 这个时候高原才坐到了文东的床头，手一遍遍抚摸着这个弟弟的额头。可他还是难过的说不出话，他想到曾经，自己还鼓动文东的嫂子说：大嫂子，你家文东也毕业一年多了，赶紧把他叫回来！我这边正缺人手，最缺的就是高学历的人才！ 如果当初自己没有这个提议，文东在外面不回来，是不是现在的一切，就不会发生？高原心里很自责，叫回了文东，却没能好好保护他、引导他。 哥，我没什么大事，就丢了一只胳膊而已。我要是不丢这胳膊，那富春姥爷就得把命丢进去了。文东反倒安慰起了高原，他被高原的手抚摸着，心里格外踏实。这证明小原哥原谅了自己曾经的过错，他还是心疼自己的。 -- 第539页 明明是张富春带有侥幸心理，为了个破水壶置安全于不顾。他犯下的错，你为什么要承担？！高原咬着牙，其实他不希望任何人出事，这其中包括张富春。可既然出了事，那就应该谁惹的祸、谁承担才是。 可文东却抿嘴笑道：哥，我还不是跟你学的？石材厂的篓子是我捅的，后果却是由你替我扛的。要不是你明罚暗保，还让我在山上磨炼心性，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这不一样！高原依旧痛苦地咬牙道。 一样！高王庄现在没孬种，我们都不是见死不救的人。文东嘴角带着虚弱的笑，他强打精神与高原争辩，就是为了要证明自己真的没事，不要让身边的人过度伤心。 可文东到底伤不伤心，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但生活给予的磨难，也让他慢慢学会了收敛，学会了先体谅别人，然后再考虑自己。 虽然文东思维的转变晚了一些，当初他要是这么想，就不会把那么多货款压出去了。但无论早晚，只要转变总是好的。外力永远无法让一个人真正的成长，只有内在的力量，使自己破茧而出，才能完成灵魂的真正蜕变。 文东啊，以后咱要好好的，好好生活。高王庄的未来会很美，所有人都得好好活到那一天！等村庄真正发达起来了，咱们这一代人下去，下一代人上来的时候，我要告诉他们，高王庄的发展，是咱们用血与肉、苦和累堆积起来的。我们不应该被忘记，所有为村庄而付出的人，都不应该被忘记！ 哥，我还算集体的一员吗？此时此刻，文东不自觉地落了泪。曾经他很轻易地就混进了村企领导的队伍里，可是他没有珍惜；而当失去过后，他才知道村企领导班子里的每一个位置，都承载着厚重的责任。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没有觉悟的人，根本不配呆在那个位置上。 高原仰起头，抬手用力搓了把脸说：高王庄马上就要筹建商业街了，没有你哪儿行？指望我自己，那不得累死？ 文东抿嘴含着泪说：哥，这几个月下来，我真得痛定思痛地考虑过了，我还太年轻，真得挑不起大梁。我现在已经充分认识到了自己的能力在哪儿，其实我给你做助理都很吃力。 这话却让高原有了一丝喜悦。他伸手给文东掖着被子说：当你觉得自己真挑不起大梁的时候，才是你有能力挑大梁的时候。这个时候的你，才不会独断专行、刚愎自用。做人做事，要时刻保持一颗谦虚而谨慎的心，你只有觉得自己能力不足，生怕做不好事情、有了强烈危机感的时候，才是你成事的时候。 哥，这些年下来，你就是这么过来的吗？文东惊讶地看着高原，他以为小原哥无所不能、什么都不惧。 可高原却再次摸着文东的额头说：高王庄的发展，我一直如履薄冰。 等文东的伤势稳定后，高原就白天回村里忙，晚上来医院换班照顾。大妈和哥嫂都知道高原的用心，人家本来也没有怨恨高原的意思。他对文东已经够照顾了，这一点上整个高王庄的人都知道；奈何文东自己不争气，才走错了路。 哥嫂劝高原不用来守夜，但高原不允。文东这孩子是他从省城招来的，不管工作上犯了什么错、出了什么洋相，这孩子的品行不坏，做人做事还是有担当的。 张富春被高原直接开除了，但在村里又不能不念及人情。所以农村事业的发展，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单是人情关系这一项，就让人特别头疼。不像在城市里，开除了就再不往来，村里关系太复杂，且低头不见抬头见。 高原先让张富春在家反思，然后适当地给文东家一些补偿。这些要是能办妥帖了，他也不打算让张富春再上矿。到时候等商业街开建的时候，再留作后用吧；不然张富春被村里弃用，未来可就彻底抬不起头了。 村里的事情都还好说，就是文东这边到了夜里，那伤口就一阵阵发疼。截了半条胳膊下去，又没有麻药的作用，单靠止疼药是很难彻底镇痛的。这也是为什么高原非要替换文东的家人，自己过来守夜的原因。不然文东的母亲和哥嫂，听到文东的动静后，那心不得疼死啊？！ 夜夜文东都咬着牙，他不想哭喊，惹得高原哥跟着着急。他只能蒙头低吼，疼得浑身打哆嗦，高原慌得手足无措，可老是打那种止疼针，对身体又有副作用。 哥，我没事，我想些别的，想些美好的事情就不疼了。文东满脸虚汗，他只能想起曾经，与巩珺在一起的美好岁月。一想到那无限的温柔，他浑身就能感觉好一些。可是自己现在都残废了，他也配不上那个漂亮的女人了。 高原就分散文东的注意力，问他都想哪些美好的事？ 文东也没有隐瞒，讲他和巩珺曾经恋爱了，讲巩珺如何好。高原只是听着，也不发表意见；这种事其实高原早猜出来了，他只是不想把所有真相告诉文东，告诉巩珺欺骗他、利用他罢了。 待到文东的伤口开始愈合，不再那么痛苦的时候，高原才语重心长地说：咱不想那个巩珺了行吗？好姑娘多得是，虽然你没了一条胳膊，但你还有高王庄，还有我这个哥哥。以后咱村子发展好了，你又当了大领导、住上了小洋楼，那好姑娘还不得排着队任你挑啊？ -- 第540页 文东却苦涩地摇头说：有些人、有些事，忘不掉的。哥，你能忘记自己曾深爱的姑娘吗？ 这话反倒把高原给问住了！他爱唐佩，但也从没忘记过何月。只不过何月成了心里的一道疤，他不愿再时时拿出来咀嚼了而已。 第451章 巩珺扛下所有 唐佩终于还是在绝境中拉了巩珺一把，因为再不管的话，巩珺真的就废了、疯了！ 背了那么多债，家底儿赔得一干二净，关键肚子也冒了尖儿。唐佩旁敲侧击问了许久，巩珺却紧闭双唇，愣是不说孩子的父亲是谁。 一个女人到了这步田地，换谁都没法活了，整个家庭弄得一团乱糟，生活也是一团乱麻。巩珺整日瘫在床上，有时候连饭也不吃。 你不吃饭可以，那肚子里的孩子要是缺了营养呢？真因为孕期她这个做母亲的不注意，回头孩子生出来之后再有个畸形，这不是让本就摇摇欲坠的家庭，继续雪上加霜吗？ 曾经巩珺做事斤斤计较，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如她那样算计。唐佩和小莉花了一周时间，给巩珺筹了钱，又把市区的房子给卖掉；然后唐佩找人联系了贷款公司，把钱给还了过去。 去还款的人是警察，那马旭自然不敢再提高利息的事，所以这个事情算是给压下来了。 接着唐佩又和小莉一起帮着巩珺搬家，将他们送回了北山镇上，巩珺家早已停业的石材厂里。曾经的石材厂办公室，成了巩珺的新家，虽然落魄了不少，但好歹有个落脚的地方，不用再被高利贷公司威胁了。 那天搬完家，唐佩准备要走的时候，巩珺却突然给唐佩跪下了。跪的很突然，把唐佩搞得吓了一跳。 唐佩赶紧上前拉她，可巩珺却执拗地不起身。巩珺确实把很多事情都捋明白了，如果遭逢这样的大难，巩珺还看不清这世态炎凉，那只能说她脑子有问题了。 巩珺只跪不说话，因为她说不出口。毕竟所有事情的起因，只是因为唐佩好心给她介绍客户，让巩珺家的机器早点转手出去。就这么点儿事，可巩珺却因为嫉妒、盲目、自大，硬生生把自己给折腾成了现在这种模样。 如今后悔已经成了奢侈，自酿的苦果也只能自己下咽。而人情冷暖、世间百态，自打家里招惹上了高利贷，巩家的亲戚全都躲瘟神一样，连个电话都打不通。倒是自己这俩曾经的同学，无时无刻都在陪伴着自己、帮助着自己。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巩珺算计了别人那么多年，蓦然回首才发现，其实她根本就没交到什么真朋友；倒是这俩高中同学不计前嫌，也从没看扁自己。 你还有别的事让我帮忙吗？眼看巩珺跪在地上，不起身也不说话，唐佩稍显犹豫地问道。她怕巩珺再把主意打到高原身上，因为高利贷的事情，唐佩通过贷款公司的人，也基本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笔钱确实打到了高原公司的账户里，按道理来说，这钱应该让高原出。但唐佩不知道高原用了什么办法，人家贷款公司的人不敢管高原要账，只说跟巩珺之间有协议，这钱必须巩珺出。所以巩珺的这个下跪，是想让自己跟高原说情，把那四百万还回来？ 可巩珺竟然没提这茬，她只是仰头含着泪，朝唐佩苦笑道：唐佩，我只是想谢谢你，谢谢小莉，你们确实是好姐妹！只是我啊，以前总不懂得珍惜。我不配跟你们做朋友，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挺烂的。 巩珺轻轻擦着眼角的泪，最后愣是被唐佩和小莉，给扶到了椅子上坐下，这才继续又说：借你们的钱，回头我一定还上，如果这钱不还，那我连做人的资格都不配了。再就是以后你们不要过来了，我不想成为麻烦精，拖着你们的后腿。就这样吧，你们放心，我不为自己，也要为爸妈和肚子里的宝宝，我会好好活着。 其实有些话，巩珺若是开口求助，唐佩未必会帮。但往往她绝口不提，而且还不愿再给自己添麻烦，这反倒让唐佩心里很不是滋味。 而且巩珺说这话的语气和神情，那绝不是装出来的；她要是能有这么深的心计，也就不会在上次的较量中，折戟沉沙了。 当时唐佩只是点了点头，也没有给出什么承诺。直到自己开车回了北海湾，徜徉在美丽的滨海大道上，高原那边却来了电话。 哎，我这边出了点事，这一忙起来，就把你来黄龙的事情给忘了。高原在电话那头，特别不好意思道：说好了周末来我这边的，今天都周日了，怎么一直也没给我打个电话？ 唐佩脸上这才有了一丝微笑，她把车停在海边，打开车窗吹着温润的风，理着飘逸的长发说：我这边也遇到了点事，忙前忙后的处理完，眨眼就一周过去了。 高原当即担心道：没什么大事吧？用不用我过去帮忙？ 哎哟，小看谁呢？唐佩得意而甜蜜地噘着嘴，又眯着漂亮的眼眸说：其实不想跟你提的，毕竟你讨厌那个人。 是巩珺？她能遇到什么事？高原疑惑道。 唐佩欲言又止，可一想到巩珺如今半死不活的模样，她的心又软了一下。她父母年龄都大了，自打石材厂倒闭后，一直都在吃老本，也没个能挣钱的手艺。巩珺如今精神状态奇差，何况还怀了孕，她现在是没有劳动能力养家的。 -- 第541页 高利贷的坑是填上了，可这一家人总不能大眼瞪小眼，不吃不喝地熬日子吧？于是唐佩叹了口气说：巩珺现在六神无主，跟丢了魂儿似的。她之前还欠了一笔高利贷，是我和小莉帮忙筹钱给填的坑。她现在还怀孕了，房子也卖了，现在回了村里，就在她家石材厂里住着。 听到巩珺如今的现状，高原确实吃惊了一下。但他并没有放松警惕，而是认真问道：巩珺求你什么了？ 唐佩却摇头说：正因为没求，我才觉得她有些值得同情。她从出事那天起，就没打算麻烦我，还是小莉跟她住得近，听巩珺家出事之后，小莉过去探望的。然后小莉没办法，才打电话找的我。 高原继续又问：巩珺没给你说那400万贷款的事？ 唐佩忧伤地望着窗外说：一个字都没提，她还让我以后不要去了，她不想再给我添任何麻烦。她应该是想把这个债务自己扛下来，至于那400万，算是给你的补偿吧。 第452章 中海的考虑 唐佩怕高原误会，赶紧又忙着补充道：我可没有别的意思，其实站在你的角度，巩珺那属于自作自受。这些话你听听就行了，也不用往心里去。 高原叹了口气说：行，这个事情我知道了。哦对了，你什么时候跟谢总请假？我妈想着你呢，现在买了新房，她巴不得让你赶紧去参观，看看合不合心意。 哎哟，阿姨不用这么重视我，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唐佩的脸颊顿时就红了起来，被婆婆这么看中，新媳妇心里哪儿能不开心？ 那可不？我妈把她攒的家底儿，全拿出去买房了，三室一厅的大房子，还是县里的好地段。就这样我妈还生怕你瞧不上呢，谁让你家门户那么高？高原故意抱怨道。 唐佩就眯着眼睛傻笑，其实她也不懂农村婚姻是个什么景儿，但高原的父母作为农民，能掏空家底在县城给自己买套这么不错的房子，就已经证明未来公婆，对自己有多么宠爱了。 有疼爱自己的公婆，有自己深爱的老公，唐佩作为一个女人，她还能奢求什么呢？唐佩的心像吃了蜜一样，但她还是说：估计过些日子，你得先去趟中海了。 高原当即激动道：型材厂的事情有结果了？高原以前在中海干过，知道这样的大企业，做一个决策要花费很长的时间。就拿当初扩建新四厂而言，从放口风到论证，再到划地施工，那是整整拖了三年。型材业务转让的事情，能在一年不到的时间就定下来，这还真出乎了高原的预料。 唐佩则耐心说：规则又改了，说是要先筛选标方，进行前期的面谈。只有通过中海集团的筛选，才能进行最后的竞标。 咋这么麻烦？不是都说要一刀切了吗？高原苦笑道。 这个事情中海集团很重视，说是将来把型材厂转出去之后，还是要跟型材厂进行深度合作，把它作为中海指定的型材供应商。所以难点就在这里，合作方必须得是中海信得过的人，且质量和产能要有所保障。中海对于产品质量的要求，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唐佩很耐心地跟高原解释道。 高原却眼眸一亮道：如果反过来说的话，要是我能拿下型材的产业链，那么中海就能成为我的大型采购商，是这个道理吗？也就是说我的产品，往后就不愁渠道赚钱了。 唐佩却憋着笑说：你先不要想美事儿，道理虽说是这样，可你得先把标给拿下来吧？我大伯说了，这次的并购不会有任何人放水，集团高层的领导们，可都拿眼睛盯着呢。你的申请书我已经让我哥给递上去了，周正渊多少念你的情，再有我大伯给助推，你算是能有个面谈的资格了。 顿了顿，唐佩继续又说：但他们只能给你提供敲门砖，往后的事能不能成，只能靠你自己。所以小原，不要盲目乐观，你的对手都很强大。而且他们不是冲着中海机器来的，而是中海的型材独家供应商。你能看出来这是块肥肉，那别人也不是傻子。 高原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这件事情，中海高层要论证这么久。确实是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以为只要把中海的机器买回来，自己把厂区建起来，事情就万事大吉了。可中海的人哪儿有吃素的？他们要考虑的，肯定是下游产业链供货的稳定性。所以筛选优质的合作商，是他们必须要重视的大事。 这种关乎中海集团发展的大计，任何人情关系都不好使。 哪天过去谈判，时间定下了吗？高原忙不迭地问。 已经陆续有客户过去谈了，你的时间还没定。但我猜测应该是在月底之前，届时中海集团也会提前给你通知。所以你一定要提前多做准备，尽量说服中海高层，争取到投标的权利。唐佩认真嘱咐道。 高原缓缓松了口气，距离月底的时间还很长，到时候公司资金也能拢回一多半。有了唐佩的提前通知，那高原可操作的空间就大多了。 与唐佩聊完之后，高原就坐在蔬菜市场的办公室里沉思。目前高王庄的各项产业，石材厂、预制品厂、蔬菜市场都处在盈利状态，所以这时候上项目的话应该是最合适的。 -- 第542页 但就是不知道这次要投资多少钱，仅北海分部的一条型材产业链，当初建的时候好像就花了7000多万，而整个中海集团旗下，绝不止北海这一条产业链。如果是打包出售的话，保守估计至少有三条，哪怕价格对半砍，估计也要上亿。 高原虽然在石材行业狠狠赚了一笔，可真要引进大型的工业设备，却还是显得有些捉襟见肘。好在这个事情高原不怕，因为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要让高王庄独资。 高原心里有两个合作伙伴的选择，最靠得住的一个，就是唐佩的嫂子蒋丽；另一个是来自镇里或县里的投资。黄龙县头几年一直嚷嚷着招商引资，可那些企业家又不傻，谁愿意把工厂设在黄龙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所以这几年光喊口号，来建厂的却屈指可数。 但如果高王庄这个本土企业，能够自力更生、发展工业的话，县里领导肯定会给予很大的支持；至于会不会投资入股，这个事情还需要高原去谈。 考虑完资金的事情后，他又开始思考准备哪些资料，以备回头去中海集团谈判。 忙忙叨叨临近傍晚，大江就开车过来，从大佬丑饭店炒了几个菜，载上高原一起往县医院里跑。 文东恢复的还不错，胃口也敞开了。高原一边陪他吃着饭，脑海里突然又想起了巩珺怀孕的事。文东既然跟巩珺如胶似漆，那这孩子是不是文东的？ 这个事情高原必须要考虑一下，毕竟文东还深爱着那个女人。再加上他现在残废了，将来要找个合心意的姑娘估计很难；哪怕不为文东考虑，可那孩子呢？它是无辜的啊！爹妈犯的错，去迁就于一个孩子的未来，让孩子出生后连个爹都没有。关键巩珺现在还欠一屁股账，那未来的日子能过好吗？ 所以高原快速吃了几口之后，便起身跑到了外面楼道里，关上消防门就给唐佩去了电话。 他必须要确定一下，那孩子到底是不是文东的。 第453章 贷款归属 高原来电的时候，唐佩正在吃饭。她开心地抿着嘴笑，这家伙怎么这么勤快了？平日里好几天才来个电话，今天这是怎么了？ 是小原啊？接呗？孙怡芳看着闺女得意的模样，也是跟着欣慰道。 不给你们听！唐佩甩着长发起身，快步来到后院才说：干嘛哦？不才打完电话嘛？！ 高原也没心思跟唐佩腻歪，便直接问道：亲爱的，你之前说巩珺怀孕了，那孩子的爸爸是谁？ 唐佩当即拧着漂亮的眉头说：这个我还真问了，巩珺的爸妈也问了，而且不止问了一次。可巩珺就是咬死了不开口，只说那孩子她会好好生下来，好生抚养长大。 你说会不会是文东的？高原忙不迭道。 文东的？文东不是比你还小一岁吗？他和巩珺怎么可能唐佩犹豫道：真有这么回事啊？ 高原揉着眉头说：文东那小子都跟我交代了，以前他在外面，常和巩珺一起跑业务，俩人一来二回的就搞一块儿去了。文东是4月底回的村，后来就没跟巩珺再碰过面。那巩珺的肚子现在有多大了？ 唐佩稍作思索后说：瞅那样应该4个月了，要按你这么算的话，难不成还真是唐佩噤若寒蝉，许久才道：真要是这样的话，你打算怎么办？你信得过巩珺吗？ 高原靠在楼道的窗边，望着外面县城广袤的景色，脑海里思索了许久才说：也许巩珺真的心生愧疚、无颜面对文东了吧。如果按照她之前的性格，肯定还会拿着孩子做文章，再不济，她也会把孩子的事挑明，管我要回那400万的欠款，毕竟那钱到了我的账上。可是她没有这么做，也不告诉任何人孩子的父亲是谁。从这一点上来说，巩珺还算是比较有骨气的。她至少知道曾伤害过谁，她还要点儿脸面。 那你的意思唐佩犹豫道。 她要是真威胁我，我还真不一定给。但她不说，选择自己默默地扛下来，我我反倒有些拿不定主意。唐佩，你也不要怪我无情，我从不会为巩珺去考虑，但我要考虑我的兄弟文东。他现在现在 高原捏了捏酸涩的鼻子，又仰头长长舒了口气浊气说：他现在情况不太好，等他情况好一些了，让文东自己选择吧。而且杀人不过头点地，至于那400万，我回头打给你，再由你转交给她吧。一方面留着她还债，另一方面也能照顾一下她肚子里的孩子。 你你真定下了？唐佩依然犹豫地问。 反正那400万，本来就是入了我们厂的账户，这不是我们自己挣来的，拿着也是亏心。何况再有几个月就到年底了，文东压出去的800万货款，那些客户不敢不还。如今在石材行业里，我手上的人脉关系很广，他们要还赖着这钱，我保证明年让这些客户拿不到货。 听完高原的分析之后，唐佩这才点头道：行吧，钱的事还好说，但这俩人往后该怎么安排？你要让文东知道这个事情吗？ 高原想了一下说：要让文东知道，他有这个权利。而且我还要让他知道，巩珺曾经做的那些事。最后由文东自己来拿主意，他要觉得自己还是爱，那就卷铺盖和巩珺走，去尽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如果文东放不下对高王庄的责任，那他就跟巩珺彻底断绝来往吧。至于孩子的抚养费，让文东来出就行了。 -- 第543页 这是高原最大的让步，巩珺虽然可怜，但高王庄的乡亲们就不值得可怜吗？要知道当初，巩珺差点就把石材厂搞垮了。她还利用了文东，以至于文东被罚上山，最后断了一条胳膊。如果没有巩珺在这里面作事，那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所处的位置不同，考虑问题自然也不一样；高原能网开一面，已经是十分大度了。 听完高原的答复，唐佩这才松了口气说：得亏巩珺得罪的人是你，这要换旁人，谁管她的死活啊？小原，不要说自己无情，其实你一直都挺有情义的。 跟唐佩聊完之后，高原回到病房，并没有当即把事情跟文东挑明。他的伤还没好利索，再等等吧，等到小伙子出院之后，这个事情再谈也不迟。 第二天下午，唐佩就接到了高原这边的汇款，赶在下班之后，她急忙驱车去了北山镇。 巩珺的心性还是不错的，虽然往后的日子无望，但她知道这个家，往后还得靠自己撑着。唐佩进门的时候，巩珺正在打电话，想把家里闲置的厂房，低价给出租出去。 唐佩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怜悯的样子，只是如朋友探望般，把水果放到桌上之后，就跑过来趴在巩珺肚子上笑说：有动静了没有？越来越显形了！ 巩珺轻揉着肚子说：早着呢，也不知道男孩女孩，都说酸儿辣女，我这些日子挺爱吃酸的，爸爸去村里买了不少山楂，我一天就吃了大半斤；牙都快酸掉了，可还是想吃。 唐佩这才起身笑说：听说补充点叶酸比较好，我明天给你捎点过来。 唐佩，你不用总来，我真没什么大事。这几天我联系了几个人，都有意要租下我家的厂房。虽然给的价钱不高，但足够我们小老百姓生活的。村里那么多人，一个月七八百都能过活，我家这几个厂房要全租出去，一个月四五千不成问题。至少养活我们一家足够了。 巩珺声音轻柔地继续说：等孩子生下来，能离开我了以后，我看看是自己做小买卖，还是出去找个工作，你们借我的那些钱，努力几年应该能还上的。我跑不了，也没地方跑。 唐佩却抬手轻轻打了她一下说：哪里的话？你以为我来找你催债啊？ 巩珺则低下头，特不好意思说：其实我挺希望你和小莉来的，可你们一来，我心里就总惦记着欠钱的事。这样我又不想让你们来，总觉得矮一头，不能像以前那样跟姐妹似的，什么话都可以乱说。 别瞎想了！唐佩从兜里掏出一张卡说：我划走了150万，有我的50万，还有我哥的100万。至于小莉家的100万，这两天你也还过去吧。剩下的是你家卖房子的钱，你留着过日子也好，还是做生意也罢，这个由你来支配。 听到这话，巩珺猛地起身道：唐佩，这这钱是哪儿来的？ 唐佩不紧不慢道：高原查了一下货款清单，发现账上多了400万。文东说这钱是你给担保的，所以高原就把钱转给了我，让我转交给你。拿着吧，是谁的就是谁的，高原不贪这种便宜。 第454章 平凡也挺好 那一刻巩珺整个人都恍惚了！当你错事做尽、走投无路之时，却依然还有人愿意跟自己讲道理、明是非，这是巩珺想都不敢想的事。 那种绝处逢生的滋味让她瞬间泪崩，心情复杂地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换做以前，这钱巩珺不仅要拿，而还得好好琢磨琢磨，能不能多要一点。但现在不一样了，自己没要，人家却主动给了，巩珺哪儿还有脸接着？ 这钱我死都不能要，任何事情都是要讲后果的。唐佩，很多话我不愿多说，因为我怕说了之后，会伤了你的心，以至于我连最后的姐妹都没了。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我对不起高原、对不起文东，我是真的真的对不起他们啊！我到底是怎么了？我很多时候都特懊悔、无助，我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孕期加上激动，巩珺根本就控制不住情绪。一个人最绝望的时候，往往是无法原谅自己。 唐佩则轻拍着她的肩膀说：你低估高原了，其实他什么都猜到了。是他动用了资本，在石材市场狙击了你。巩珺，你恨他吗？ 此话一出，巩珺先是懵了一下，随后才仰头长长舒了口气，似是解脱般地笑说：真是他啊？他竟然有这种头脑？ 23岁坐上了北海分公司的副总，今年25岁，硬是把高王庄做成了新兴镇的示范村。换成你的话，你能做到吗？唐佩稍显骄傲地反问道。 那我就输得不冤了，真要是高原打败的我，我心里反而好受了不少；至少她在我身上报了仇，我就不用对他太过于亏欠了。不过唐佩，归根结底，乱子还是我惹出来的，我给高原和文东添了不少麻烦。所以这钱 其实真相对于巩珺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别人打败她，与高原打败她，又有什么区别呢？按照巩珺之前的生存逻辑而言，生意场上无人情，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技不如人，这个没什么好抱怨的。 而且她输给了高原，反而得到了一些解脱，至少心里的压力减轻了，不用再去那么愧疚地折磨自己了。但她同时又有些难过，她怕文东知道真相。 -- 第544页 她不爱文东吗？其实是有感情在的。哪怕她将来真占了高王庄的厂子，巩珺也想过让文东来管理。她预想的结果是，高原把石材厂抵债给贷款公司，然后巩珺再出钱，帮助文东赎回厂子。这样巩珺既获得了实体资产，还能让文东获得实权。而且神不知、鬼不觉，自己和文东还能落个好名声。 只是幻想与现实，还是有差距的。她没想到高原的水准那么高，竟然能猜透自己布下的一切。她其实一直都想给文东留个好印象，哪怕将来不能在一起，她也不希望被文东那么单纯的男孩去记恨。其实无论男女，若真动了感情，几乎都会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留给对方，这点巩珺也不例外。 可现在巩珺连撒谎的能力都没了，她唯一担忧的，就是文东会不会咬牙切齿地咒骂自己是个毒妇。 别想那么多了，这个钱本来就是你的，权当为了孩子，你也收下吧。唐佩硬把银行卡塞进巩珺手里说：不管将来如何，总之往后要好好的。 文文东知道吗？巩珺终究还是问出了这话。 这个我不清楚，高原说文东最近身体不好，你也暂时不要去刺激他。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们自己的事情，最后还得你们自己选择。唐佩拍了拍巩珺的胳膊，其实有些话摊开了更好，摊开了，才能更好地去解决问题。 高原这边除了去照顾文东之外，目前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筹备型材项目谈判的事宜。 这几天他和大江一直在跑，先去镇上找刘建设谈。刘建设听到汇报后开心坏了，当即把下午的会议都推了，专门抽出时间，来听高原做汇报。 千年的农业县要引进工业制造，而且这个项目还要落地新兴镇，别说刘建设，这个事情县里领导也得格外重视。 高原也做了不少准备，他先从创造就业岗位的角度开始谈，然后再谈能够创造多少经济价值，能带动多少税收。接着再去谈管理、谈运营，谈型材行业的辐射范围，能够快速带动鲁矿那边的矿业发展等等。 刘建设等几位领导听得热血沸腾，因为他们不是太懂工业，但高原说得有理有据、深入浅出，再加上刘建设胆子大、敢担责，他当天就拍板说：这个项目我支持！ 可是光镇上支持不顶用，高原找过来，也不是为了获得口头上的褒奖；这上面必须得给予一定的优惠政策，给一个更加宽松的营商环境，这样高原才能拿着这些实实在在的东西，去中海那边进行谈判。 做工业企业，看得还是地方政策上有没有倾斜，营商环境到底稳不稳定。这个才是中海看中的东西，政策和环境稳定了，这供货商才能稳定。没有这些作为基础，人家中海凭什么信任高原这个毛头小子？ 刘建设是个务实的领导，而且高王庄已经做成了不止一件大事。所以他比较信任这个村企班子，最主要的是他信任高原，这小子确实有头脑，干什么事开始不温不火，但突然又能让人瞠目结舌。 巩珺终究还是收下了那笔钱，她不能因为自己的过失，而让父母和孩子跟着过苦日子。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现在就是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敢再作了。 只是老待在家里，也总有坐吃山空的一天。这个时候挺着肚子去找工作，估计也没有用人单位愿意录用她。 于是巩珺拿出一笔钱，在铁东区租了个门店。然后她带着爸妈开始跑生意，就是去保税区那边，去淘一些外贸服饰放在店里卖。 她有在国外生活的经验，而且女人所聊的话题，基本全世界都一样，无非就是穿衣化妆。所以她对很多外贸服饰都比较了解，再加上自己也善于穿搭，更懂得挑选产品，这服装店的生意倒是靠着薄利多销，做得风生水起。 抛开人品不谈，巩珺在生意上确实有头脑，她虽然不是帅才，但绝对有将相。有的人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何况巩珺从小就是在秤盘子里长大的。这买进卖出，她和爸妈一起，还真就把生意给盘起来了。 第455章 奔赴中海 文东是在八月下旬出的院，高原还专门花大价钱，给他买了个特别好的假肢。可文东不太愿意戴，说没了就没了，全村谁不知道他断了一臂？装上反而显得自卑，还不如大大方方地被人议论。这事儿文东看得很开，倒是搞得高原心里酸酸的。 文东回村的当天上午，张传喜和王伟把迎接仪式搞得特别隆重！公路的坡顶上，拉了一条醒目的红色大横幅：见义勇为英雄气、侠肝义胆大德行! 横幅下面是乡亲们组织的锣鼓队，叮叮咣咣搞得特别喜庆热闹。这倒是把文东给搞得一愣，忙把脑袋缩回车里问道：哥，这到底是个啥阵势啊？ 高原也是摇头苦笑道：问你大江哥，他才是村委主任，村里好不容易出了个大英雄，这宣传上的事能少的了？ 大江一边开车上坡一边笑说：村企一向赏罚分明，你犯了错，那就活该被发配矿场；但你立了功、救了人，该奖的荣誉还是要奖！小原，马上就要到场了，你赶紧把大红花给文东戴上。 我我这又不是去当兵，搞这么隆重干啥呀？！文东脸色涨红，他看高原从纸袋里拿出一朵红绸花，忙躲着身子不让高原绑。 -- 第545页 你就听大江哥的吧，公司的事情我做主，但村里的事情可是他说了算。我能有啥办法？你就赶紧从了吧！高原跟文东嘻嘻哈哈，说到底都还是一群20出头的大小伙子。几人这么一闹，文东心里还是挺舒服的，被几个哥哥欺负，不正是一种幸福吗？ 高原给他系上红绸，车子一停外面就开始放鞭炮。文东尴尬地不好意思下车，最后直接被大江给扛了下来。 奖励仪式就安排在花坡上，好多村民都过来凑热闹。虽不是过年，但今天对于高王庄来说，却是十分有意义的日子。至少村民们自己心里开心，高王庄又出了一个好男儿。 文东的右袖子就那么在风中飘荡，但天空中飞舞的彩花，却掩去了文东身体上的这一缺陷。传喜赶忙拿来了定制的壹佰伍拾万元的牌子，又不知道该交给大江，还是高原。 高原让大江颁奖，大江又推脱让高原来，毕竟他才是高王集团的总经理。最后两人索性一人抓一边，直接放在了文东的左手上。 这150万元里，其中一百万是工伤补助，另50万是见义勇为的奖励。同时文东每月还能在村企，额外领取1000元的补贴费用，算作是对他生活上的照顾。 大江把这些事情都讲明之后，不少村民虽然心生羡慕，可要是让他们断一条胳膊救人，他们未必有文东这种勇气。 然后高原又让王伟叔拿相机拍照，最好能把文东和远处的石材厂，一起照进画框里。这是高王庄发展历程中的又一个珍贵影像，发展势必就要伴随着牺牲，高原希望村里的后人能够铭记这一点，铭记前人创业有多么艰难。忆苦思甜，精神才不会泯灭。 而文东在这村里最高的礼遇当中，伴着绚烂的彩花望向了远处。 我的家乡好美啊！它似乎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演变着。漫山遍野的姹紫嫣红，远处的大棚区又建起来了，不算太宽的水泥路上，石板厂和预制品厂的运输车进进出出，北面的蔬菜市场，正以喜人的面貌矗立着。 哪怕他大学毕业那年，村里还没有这些，穷得活像个黑白照片，出租司机都不愿把车开进来。可这才几年时间？它真的变了模样！作为高王庄的一份子，作为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为了家乡事业断去一臂，文东觉得值！ 这件事过后，高原又重新启用了文东，但并不是再将他安排进石材厂。 商业街的建设势在必行，因为需求已经到来了。多少人都开始嚷嚷着，想要自建商铺，大江那边的压力也开始变大。 商铺肯定是要建的，但不能由着村民乱建。以后高王庄的每一步发展，都要按照统一规划来进行。若是由着大家乱来，将来修路都是个难题。 高原知道文东憋急了，他毕竟犯过错，也想寻求一些机会，来重新获得大家对他工作的认可。于是高原临时成立了工作组，商业街的规划由大江牵头，文东和斌斌辅助。出来方案以后大家再集体讨论，最后施工。 快临近月底的时候，高原就准备要前往中海了。因为中海集团那边一周前就来了消息，让高原以及高王集团的领导，去中海进行项目磋商。 这些日子下来，高原还是没忍心将巩珺的事情，跟文东好好谈一谈。先让他高兴高兴吧，毕竟欺骗和背叛的滋味不好受，不能身上的伤刚好，又要在他心里捅上一道疤。 8月底的周一，高原带着端吉和王伟这俩农民，直接坐船先去了北海。没有办法，团队就是这个配置，斌斌和文东虽说有文化，但经验太少；中海高层个个都是人精，那俩生瓜蛋子不出三句话估计就得露怯。从生活经验的角度来说，他们还不如端吉、王伟沉稳。 来到北海之后，高原甚至来不及跟唐佩见一面，就要赶紧转车往中海进发。 端吉还好一点儿，毕竟蔬菜生意一直都是他在操持，曾往返于北海多次，也算是见过世面。而王伟叔一到北海就掉了向，他的极限距离只去过江临，像北海这么繁华的城市，他是第一次见。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把项目拿下。这关乎到高王庄工业发展的起步，关乎到下一代人的生存和命运。这么绝佳的机会要是把握不住，高王庄凭自己的实力发展工业，那困难是难以想象的。 他们在中海集团附近，找了家酒店下榻。王伟一直心惊胆战，底气不足地朝高原问：高总，咱们真能能拿到那个企业的项目？王伟指着酒店窗外，那座十分巍峨气派的中海集团总部大厦，就连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不是能不能拿下，而是一定要拿下！王伟叔，现在涨见识了吧？咱们只有与这样的巨无霸企业合作，将来才能成为它，甚至超越它！我们要敢想，才能敢干！高原咬着牙，村庄与城市的差距，高王集团与中海集团的差距，虽然让高原心里没底，但他绝不能胆怯！ 第456章 谈判前夕 安顿好住的地方以后，高原本想联系一下之前的熟人，出来见面吃顿饭。可凡是中海集团的员工，在这个时候都要避嫌，暂时还不能私下与高原会面。只有林楠说，明天上午她会负责接应一下，安排高原在中海的谈判流程。 既然大家都身不由己，高原索性就带着端吉和王伟，在酒店附近吃了顿牛肉拉面。接着又赶紧返回酒店，忙着明天谈判的事宜。 -- 第546页 当然主要还是高原在忙，他一边整理着县里给予的相关优惠政策，一边组织着在高王庄建厂的优势所在。尽管这些东西他已经琢磨了无数遍，可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哪怕有1%的机会，他也要尽99%的努力。 传喜和端吉完全帮不上忙，而且端吉还很苦恼地笑道：高总，我和王伟也上不了台面，不行就别跟着你丢人了。明天你自己过去吧，我们在酒店等你好消息。 高原一边翻阅资料一边说：中海会考察团队能力，我自己一个人过去的话，首先就不符合人家的谈判标准。你们也不用有太大的压力，他们应该主要跟我谈。如果要是问到你们，懂的就照实说，不懂的就把问题推给我。但是不能撒谎，更不能吹嘘。 端吉和王伟这才意识到自己能力上的不足，他们是真的有心帮高原，却又插不上手。尽管这俩人在高王庄内部，已经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了，可当青蛙爬出井沿的时候，面对眼前广阔而繁华的天地，他们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渺小。 学历与见识，在平常的日子里或许见不出有多大的差距，可真遇上了大事，那真的就相形见绌了。 端吉和王伟一直陪高原熬夜到很晚，俩人这才各自回房间休息。高原夜里睡不着，他的自信只是表面的，作为高王庄的领头羊，他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畏惧。可高原真不怕吗？他怕死了，他最害怕的就是失败，是明明有机会摆在高王庄眼前，自己却没有能力抓住。 他睡不着，就起身坐在酒店的飘窗上，望着窗外霓虹闪烁的中海大都市。这里灯火辉煌、车水马龙，一座座高耸入云的楼宇，象征着这座城市的繁华。 高原也想让自己的家乡变成这样，可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宛如天与地之间的隔阂。而实现理想的过程又何其地艰难？工业化的第一步，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容易。 可高王庄乃至黄龙县，就活该一辈子穷下去吗？总得有人出来干这些事情，哪怕不成功，但必须要尝试。一次不成就两次，两次不成就五次、十次，只要尝试，总有一天人们会过上理想中的生活。这就是高原能够坚持下去的信念，只要不放弃，就会有希望。 第二天高原起得很早，他洗漱过后就叫上端吉和王伟，先去酒店负一楼吃了早餐。然后赶在9点半左右的时候，林楠那边来了电话，说让高原这边的人过去，10点钟谈判准时进行。 高原也是第一次来中海的总部，虽然中海市也有不少集团的工业厂区，但基本都在高新区和经济开发区。而中海集团总部却设在繁华的市区，38层的中海大厦里。 楼前是宽阔的广场、漂亮的喷泉，那一层层的台阶，走得端吉和王伟双腿直打颤。他们哪儿来过这么高端的地方？端吉甚至还数着这些台阶，估摸着用了多少石板材，光造这台阶要花多少钱？！ 来到奢华的集团大厅时，高原才给林楠打电话，让她下来接应一下。同时高原这帮人，也引来了不少关注的目光。 高原还好，就是端吉和王伟那身打扮，虽然也是西装革履，但仍像个农民企业家。尤其王伟叔手里的提包，还是去镇上开会发的。他手里的保温杯上也都是茶垢，上面还印着新兴镇人代会赠的红色字样。 高原倔强地一直仰着下巴，他知道来来往往的这些城市白领，很瞧不起自己这些人，甚至有点像看猴儿一样看着王伟叔和端吉叔。 这只能证明他们的肤浅，任何以貌取人的人，首先自己就不怎么样。高原压根儿不想与这些人一般见识，倒是王伟和端吉被瞅得手无足措、十分惶恐。 好在林楠很快就下来了，高原赶紧上前握手笑说：林楠姐辛苦了！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公司的刘端吉经理和王伟副经理。 俩人看着气质温润的林楠，看着人家白皙的小手，哪儿好意思跟人家握手，不是耍流氓嘛！于是俩人只是一个劲儿点头，林楠也赶紧报以微笑，便把他们带进了电梯里。 关上电梯之后，林楠便匆匆跟高原说：你们先要跟集团的项目工作组谈，主要是考察一下你们公司的资质。如果这方面没问题，明天就能跟资产部的人谈。明天的谈判会相对轻松一些，主要是了解中海集团这边的设备情况。彼此都没有问题之后，后天董事会那边，会专门抽调上层领导，再与你们进行一次沟通。如果最后一关也没问题，年底之前你们应该就能接到通告，再过来进行投标竞价。 流程怎么这么复杂？不能放在一天谈完吗？高原疑惑地问。 哎，主要是项目计划有变动，中海要跟合作方进行深入的业务绑定。所以在筛选合作伙伴这方面，关系到中海未来下游的供货问题。这个事情很重要，任何人都不敢马虎。林楠叹了口气，又抬头朝高原笑问：你小子可以啊？现在连中海的算盘都敢打了？ 高原苦涩一笑，若不是当初唐佩给提供这个消息，高原还真不敢把步子迈的这么大。可机会已经来了，你不能说自己还没准备好，就白白地把机会给放掉。 我参与竞标的这个事情，周师哥是什么意见？高原看四处无外人，便朝林楠打听道。 林楠扶着眼镜朝高原白了一眼道：怎么着？想托关系啊？周师哥虽然知道这事儿，但是没发表任何意见。毕竟关乎到中海发展大计的事，他也不敢乱来。所以接下来的谈判，得完全靠你自己的能力了。 -- 第547页 林楠虽然口风严密，但她毕竟是个人情味很足的女人。面对高原，她多少还是给透了句口风：你以前在中海工作过，知道中海长远的战略规划。小原，你要利用好这个优势。 第457章 强势谈判 有时候一句话，真的能抵千金！林楠假装不经意地透露，却让高原瞬间茅塞顿开，手里又握住了一张王牌。 单从高王庄的实力而言，在这次的谈判竞争中，高原是不占据太多优势的。他心里清楚，要想在那些大资本家或老牌型材公司中间脱颖而出，这条路是何其地艰难？不可否认的一点，一个人若想成就大事业，这中间少不了贵人相助。 出电梯后，中海集团总部的工作氛围忙而不乱、井然有序，高原就小声回头说：端吉叔、王伟叔，好好看看人家的管理模式，这样的学习机会并不多。 端吉和王伟也是被震撼到了，高王庄与中海集团的区别，完全就是杂牌军与正规军的差距。人家这才是正儿八经的管理，似乎每个人都很有能力、都知道自己该忙什么。哪儿像高王庄村企内部？有些人不把话说在脸上，那步子都不知道该往哪儿迈。 林楠把高原这几人带到8楼会议室后，便推门朝里面笑说：周经理，人我带到了，剩下的你们谈，我就不跟着掺和了。 高原进门一看，中海工作组的人里，竟然有个老熟人。他叫周玉坤，是中海集团旗下，项目部门的二把手。之前北海新四厂工程验收的时候，就是周玉坤带队过去的，高原跟他吃过一次饭，还跟周玉坤作过详细的工作汇报。两人不能说熟，但在工作上确实有过接触。 不过在如此重大的项目谈判上，高原还没有蠢到当着众人的面，跟周玉坤套近乎。一切都是商务礼仪，彼此井然有序地相互介绍，然后双方落座，很快地就开始进入谈判。 高王集团的资料，我们前期已经看过了。说实话，我们工作组还没发现，你们公司有任何合作上的优势。周玉坤把这话说得挺狠，但也算实事求是。高王集团成立太晚，没有太多经验积淀，各项业务也都与型材不搭界；而且内部人员配置不够明晰，管理看上去很乱。 高原自然知道自己的劣势所在，但他并不担忧。好的东西他一直藏着，只有在面谈的时候再拿出来，才能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所以这时候才是高原发力的时刻，他虽不是太能说会道，但思路清晰。周经理，这是我们地方上给出的政策倾斜，你们工作组的人先过目一下。说完，高原就把包里的一部分资料递了过去。 工作组的人一看不要紧，这黄龙县为了让项目落地，还真是下了血本。各项政策都给予了一定的优惠，而且营商环境也出了很大的权限。 高原则继续说：我们的优势，首先就是能得到当地领导的支持和重视，政策上给予了很大的倾斜和让步，再就是人工成本的降低，工人工资完全不需要开到中海集团这么高。成本压下来了，中海未来采购型材的价格，也会随之降低，且能保证质量。 政策和资金，是每一个实业集团都必须要重视的问题。高原首先能把这件事给解决，确实让工作组的人眼前一亮。 然后就是针对政策细节的探讨，政策具体能倾斜到哪一步，产品的价格究竟能降多少，这些都必须得一一谈清楚。越是大企业，他们就越不玩儿虚的，真真切切的利益，那才是他们所重视的。 好在这些难不倒高原，因为他以前在北海工作了两年，而且还主抓过老厂型材项目的设备升级改造工作，平日里又常和梁总、宋总一起交流，技术上、生产上，高原虽不能说融会贯通，但至少能摸清个大概。 这些事情探讨完，会议室的氛围相对轻松了一些，但周玉坤扶着大方眼镜，还是有些无奈地笑道：高总，单凭这一项的话，还不够有优势啊！你们有政策倾斜，别人未必没有，你说对吧？！ 高原知道对方这是在提醒自己，要拿出一些更亮眼的东西才行。于是高原又开始从产业的配置上进行阐述。 首先黄龙县的鲁矿镇，就盛产高质量的金属矿产；而江临周边就有不少金属冶炼厂，能够给型材企业提供源源不断的原材料。尤其黄龙港和江临市，还开通了铁路货运，所以在运输成本上会大大降低。高王庄距离黄龙港不远，15公里的距离，这点运费放在整个大项目的运转上，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不错！从终端就解决了原料问题，且能最大限度地压低运输成本，同时还能增加产能的稳定性，这确实是个优势。除了这些还有吗？周玉坤继续笑问。 工作组的人心态开始转变，因为之前他们并没有看好这个村镇企业。但上头领导说，好歹给个机会看看情况，不行的话就直接除名。结果高原的一番阐述下来，却让他们不得不重视起来。 抛开高王集团的资质先不谈，其实周玉坤对高原的能力还是认可的。当初验收北海新四厂的时候，他就觉得这小子不赖，年纪轻轻就十分沉稳，说话办事也十分有逻辑和条理。最关键的是新四厂项目做得很成功，当时他都很难相信，是高原这个毛头小子挑的大梁。 后来高原离职后，周玉坤甚至都有些惋惜！挺好的一个人才，谢东升怎么就舍得放手？但北海那边的事，他也不好过问；但高原在工作上给他的印象，还是十分不错的。 -- 第548页 而高原则趁热打铁说：周经理，黄龙县具备区位优势，如果将来中海集团想要南向发展的话，势必要以江临地区为跳板。届时集团产业南迁，我们黄龙的高王集团，就能给中海源源不断地提供型材产品。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解决了中海战略中的后勤补给问题。您觉得我说的对吗？ 这才是中海集团的七寸！因为高原曾经作为内部人员，又是谢东升的亲信，他深知中海集团的大战略规划。 这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作弊，可周玉坤等人又完全无法反驳！因为高原曾经就是中海的高管，他知道这些消息无可厚非。这个时候拿中海的软肋，来作为自己谈判的优势，虽然很不要脸，但的确符合中海集团的战略需求。 第458章 高原的苦恼 高原把所有的优势亮出来之后，那些看似所谓的劣势，似乎也不是不可接受。只要大环境上具备了优势，局部的劣势靠后期的管理还是可以弥补的。 接着周玉坤便开始跟高原谈管理、谈公司运营等诸多细节。后来周玉坤发现，越往下谈越没有意义。因为高原就是从中海出去的，他对中海的管理模式门儿清。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完全符合中海集团的预期，所以想从他身上挑毛病，就必须得挑中海集团的毛病。 总之高原就一句话，型材厂真要是落地黄龙县，他就按中海集团的管理模式来。这反倒把周玉坤等人搞得不知所措，最后只能暂时休会，他们内部要集中探讨一下。 不过后续的谈判相对要轻松一些，因为大面儿上的事情，已经得到了中海工作组的认可。但饶是这样，谈判也是一直持续到下午2点才结束。 谈判的尘埃落定之后，周玉坤起身朝高原握手说：行，大体的情况，咱们该谈的也都谈了。具体能不能进入下一轮，你们先回去等消息吧。最迟今晚下班前，我们中海会给出通知。 中海是我的娘家，周经理，我真的特别希望咱们这一家能团聚。高原抿嘴笑了笑，算是一种恳求吧。 虽说高原硬是把中海集团工作组，对高王集团的印象给扭转了过来，后续的谈判也相对顺利，但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甚至还有些后怕。毕竟自己曾是中海的高管，自己懂得太多，反而会影响工作组的判断。 但死活就是这样了，高王庄能拿出来的优势全拿了，一切的一切，尽人事、知天命吧。 出了中海大厦之后，高原望着午后的阳光，长长舒了口气。他转头朝端吉和王伟说：都饿了吧，听说附近有家不错的自助餐，咱们先过去吃饭吧。 端吉和王伟，都是跟着高原风雨兼程趟过来的功臣，虽说这两年也赚到了一些钱，但高原还没正儿八经地请他们吃过饭。 这次带他们出来挺好，端吉和王伟的表现也不错，上午的谈判里，他们还是挺守规矩的。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句也没提。这要比文东强，就以那小子的性格，估计都得抢着发表意见。话越多、错就越多，虽然有学历，但他未必有这俩老叔能顾全大局。 吃饭的时候，端吉小心翼翼地问：高总，这事儿真能成吗？人家这么大的企业，可咱们 王伟也是噤若寒蝉道：是啊，我本以为咱庄上就够好了，咱的企业发展的也不错。可一来中海，一进人家那大楼，我才知道咱咱真就是个土包子啊！ 高原则摆手笑道：吃饭吧，有些心理落差不是坏事，至少将来你们不会盲目骄傲。这次的合作能不能成，我心里也没有底。但中海集团挑选合作伙伴，绝不仅仅只看对方的实力。虽然咱们实力弱一些，但其它优势都很直观，至于剩下的事情，就由他们去判断吧。 话虽这样说，但回到酒店之后，高原的心还是一直悬着。中间唐佩来了电话，也是跟着担心地不行。她语气急切地问：到底怎么样了？谈判通过了没有？ 高原就苦笑道：等傍晚的通知呢，如果要是能成，明天就能进入下一轮的磋商。如果不成，明天一早我们就坐车回北海。 哎，毕竟是这么大的项目，现在谁也帮不上忙。唐佩叹了口气，她是真不希望高原错失这次机会。 倒是高原强颜欢笑道：你不用为我担心，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努力过就好了。顿了顿，高原又岔开话题问：哦对了，那个巩珺现在怎么样了？偿清债务之后，她的生活压力应该小一些了吧？ 唐佩这才声音爽朗地笑起来说：还行吧，她在铁东盘了个门店卖衣服，她爸妈跟着在店里帮忙。你还甭说，生意还挺不错的，衣服的质量也好，我头两天还去拿过两件呢。套装都是巩珺自己搭配的，挺受消费者喜爱。 她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小小的服装店能拴住她？高原却有些惊讶地问道。 你是没见现在的巩珺，她变了很多，而且很坦然地接受了自己小老百姓的身份。待人接物也好多了，有时间你可以过来看看。唐佩稍显感伤道。 行吧，我这边的事一忙完，就去北海那边看看。你什么时候抽个时间，也去我老家玩玩儿吧。高原跟唐佩简单说了会儿话，便把电话挂了。 -- 第549页 等待的时间是煎熬的，可煎熬又不解决实际的问题。高原索性就不再想了，他坐在房间里，开始琢磨起了文东和巩珺的事。 如果巩珺心性真的能转好，再加上有文东的这层关系，这样的人才不是不可以成为一种助力。高原更不是棒打鸳鸯的主，况且那俩人孩子都有了。何况文东残疾，将来找对象还是个麻烦，高原似乎没有太多的路可以选，最好的一种方式，就是能把巩珺转为自己所用。 差点把自己给干垮的敌人，如今蜷缩在的一家服饰店里，确实是太屈才了。 但同时高原又特别不放心，把巩珺拉回高王庄，就相当于在身边养了一条蛇。她既能为自己所用，那将来是不是又能反咬自己一口呢？ 高原的顾虑并不是凭借之前，对巩珺这个人的了解；其实巩珺遭逢这样的大难，应该是有所悔悟的。而让高原放心不下的，是巩珺为何要留着这个孩子？！其实像她那么潇洒的女人，完全可以打掉这个孩子，然后继续风流人生。 可她没有打，也没有拿着孩子威胁文东，让文东死乞白赖求自己还那400万的贷款。是巩珺真的良心发现，彻底想做个好人？还是她另有所图，有更深的阴谋？ 这事儿不能怪高原多想，因为巩珺曾经的手段确实很厉害。所以这次中海的事情谈完之后，他必须要去趟北海，好好了解一下这件事的原因。 巩珺若真心悔过，高原不是不可以尝试用用她；但如果她要有其它的想法，高原就只能棒打鸳鸯，让文东也不要与之相认！ 第459章 二轮谈判 端吉和王伟是急得不行了，一个小时内，跑了高原房间三次。总是问来没来信儿，这个事儿成了没有。 最后他俩索性也不走了，就在高原房间里絮絮叨叨，说刚才谈得都不错，人家对咱的态度也挺好，正常来说的话，这个事儿应该成了吧？！ 高原昨天熬夜到很晚，他索性不再去关心那些，而是趴在床上睡了一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端吉就跑过来摇着高原说：高总醒醒，周经理那边来电话了，说让咱明天下午2点，准时到中海集团10层会议室。 嗯，啊？高原头脑发懵地坐起来，忙接过电话问：您好，是周经理？ 高总，我们内部研讨了一下午，咱们做实企业，看得还是个大环境和政策倾向。再加上你们公司，距离鲁矿和江临之间，有地理上的优势，所以恭喜你们高王集团，成功进入到了下一轮谈判。 真定了？高原忍着无比激动地心情问。 定了！明天下午2点，资管部的领导会跟你们进行第二轮磋商。明天应该能轻松一些，至少你有那个本事。说完，对方就把电话挂了。 高原坐在床上还是一脸发懵，睡了一觉，这事儿竟然就成了。而且第一步是最难的，当然最终的投标更难。但中间这部分的谈判流程，能够相对轻松一些了。 当晚高原就带着端吉和王伟下了馆子，并且陪两个老叔小酌了几杯。第二天端吉和王伟，一直等睡饱了才醒，而高原却天不亮就洗漱完毕，然后坐在房间的小书桌前，看起了他曾经在北海工作时，做的两本厚厚的笔记。 两年多没摸过机器了，好在高原做任何事都很心细，他的笔记做得也很详细。厂房设计是什么要求，型材设备都是什么规格，设备的维护与保养，配件的采购与设备升级技术等等，他一边看一边在脑子里回忆，利用整个上午的时间，把整体的知识点和技术经验都捋了一遍。 乃至于中午吃饭的时候，高原还是书不离手，边看边吃。要想干成别人干不成的事，就必须要拿出比别人更多的准备和努力才行。 下午再去中海的时候，第二轮谈判就更顺利了！因为高原本身就有不错的技术经验打底，而且这轮谈判，彼此聊的主要是机器设备。 中海这边的领导，想了解合作伙伴的技术团队能力；而高原则在谈判中，能够了解中海的设备及数量。只有有了这次的相互了解，高原才能估出大体的标价，方便日后的投标工作。 这一来二回的了解，资管部的领导发现，高原虽然没什么技术团队，但他自己就能顶上一个团队。这家伙啥都懂，资管部的人不懂的，高原也懂！ 要知道高原是从底层车间，一步步熬上去的！当年他虽然升职的速度比较快，但不代表他揽的活儿就少。从最初的设备维修专员，到去了谢东升那边，帮着宋总的技术部翻译技术资料，再到帮梁总一起进行旧厂房改造和设备升级，乃至于后来新四厂的建设。 在北海的两年，高原几乎夜以继日地扑在工作上，那手里的本事都是实打实练出来的，所以设备上的事能难住他？ 这一轮的磋商相当顺利，高原也给出保证，如果高王集团能承接到这个项目，他会给中海集团接盘，吸纳所有的技术工种，包括帮中海型材部门，一半的工人安置就业问题。 谈判结束以后，端吉和王伟觉得这事儿是稳了，因为他们感觉越往下越顺利。但高原却警告说：不要盲目乐观，最难的是竞标！价出高了咱们亏，价出低了就被别人抢走了。而且能被中海集团筛选出来的投标方，那都是百里挑一的精英，难的还在后面呢。 -- 第550页 王伟挠了挠头，又尴尬地捏了捏蒜头鼻说：那什么时候进行投标？ 高原想了一下说：最快也得年底，或者明年初吧。这不是咱们去市场买菜，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关系到中海未来的供货问题，他们对合作方的要求会卡得非常严。毕竟是把自己的产业剥离出去，信不过的人，他们敢合作吗？所以这不仅仅是买卖上的事。 这大公司办事怎么这么麻烦？要么就痛快地合作，要么就不卖了呗？！王伟还是领悟不到那一层。 王伟叔，等咱们高王集团发展到了一定的规模，你就知道做一个决策有多麻烦了。这里面牵扯的事情太多，哪是一两句话就能拍板的？高原也真不好跟他解释，现在说了他也未必能听懂。所以只能让王伟和端吉，跟随企业一起成长，一点点积累经验。时候到了，他们自然就无师自通了。 这时候端吉插话说：高总，这该谈的基本都已经谈完了，怎么明天还要谈？还能谈什么？ 高原带着他们走进饭店，并把晚饭点好才笑说：实在的东西谈完了，当然要谈点儿有情怀的东西。如果我猜的不错，明天董事会的大领导们，肯定会跟咱们谈人文情怀、社会责任、近期和远期的发展规划，说白了都是虚的。 顿了顿，高原突然又嘱咐道：人家跟咱谈虚的行，但咱可不能跟人家来虚的。明天你俩可以多说几句，随意发挥，但不能吹嘘，要实事求是。 高原带他们俩来，其中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第三轮的谈判。成与不成，其实就是董事会领导一句话的事。而且这些大领导往往都会把话题放得很大，跟他们谈的对路，这一轮就没有任何风险；如果思想上不能保持一定的吻合，那这合作基本就悬了。 大领导是最好说话，也是最难说话的人。但王伟和端吉，是高王庄发展历程中的参与者、见证者和受益者。真谈起社会责任感，有这俩朴实的老叔给高原作证，那董事会的人还能不信服？ 高原的社会责任感，绝不是像别人那样停留在口头上的，他是真真实实地在做，并拼尽全力想让乡亲们脱离贫穷的环境，且做出了一定成果的人。 因此第三轮的谈判，对别人来说可能是个坎儿，但对高原来说，反倒是比较容易应对。 第460章 险象环生 第三天最后一轮的谈判，中海集团并没有安排在会议室里，反倒是安排了一个装修精致的会客厅，里面坐了几位董事会的成员。而令高原意外的是，周正渊竟然赫然在列。 虽说型材产业的剥离，对中海来说是件很重要的事，但说句难听点的话，这本身就是中海要淘汰的低附加值产业。凭周正渊的级别，其实用不上他亲自接待客户，所以他今天出现在这里，让高原稍显惊讶。 周师哥不周总，您好！师兄弟的再次相见，使得高原有些尴尬，他想到了当初自己的不辞而别，想到了周正渊是自己的领路人，可自己走的时候，连个招呼也没给他打。 周正渊还是一如既往地帅气，一丝不苟的大背头，带着青须的脸颊，合身而又贵气的西装；那西装袖子上的纽扣，应该都是金子做的。 但他一直冷着脸，见高原开口说话，这才点上烟，深吸了一口说：你大能耐啊？你眼里有我这个师哥吗？我跑到工大把你拉回来，我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吗？你倒好，走的时候给我打声招呼就那么难吗？ 其实其实我就是怕您留我，当初您要是开了这口，我可能就不敢走了。高原在周正渊强大的气场面前，确实显得有些纤弱。而且他理亏在前，也只能任由周正渊批评。 什么叫我开口你就不走了？你这叫没有责任心，没有把中海集团当成自己的事业来奋斗！ 听到这话，高原的心里一凉，这个帽子可扣大了！没责任心这个标签一旦落实到了自己身上，那这次的谈判就彻底黄了。这周师哥是怎么了？即便不帮自己，也不至于害自己吧？！ 于是高原捏紧拳头，为自己据理力争道：在座的都是董事会高层，中海集团内部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们比我更清楚！当年我为什么走？我就是不想夹在两派中间，把自己弄得里外不是人，我不希望看到中海内斗下去！ 高原咬着牙，继续颤着嘴唇说：我真对中海没有贡献吗？如果不是我，那市一机的控制权，中海是怎么拿下的？我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副总不做，非要离职？一边是我岳父那头，一边是我师哥这头，你们让我怎么办？！ 你们看看，说他两句他还有理了？！周正渊瞪着眼，但眼神里却露出了一丝笑意。 周围几个领导赶忙劝道：该懂的都懂！周总你也不必过分苛责。既然小高总把这个事情说清楚了，那就没什么误会了嘛！ 那误会还不够大吗？有些人一个劲儿说小原是集团的叛徒，说他在谈判中作弊，根本就不具备竞标资格！他能走到今天这一轮谈判，也是靠耍滑头、靠着对中海的了解，才侥幸蒙混过关！小原你自己说，你有没有背叛中海？那市一机的股份，后来又是怎么易手的？周正渊指着高原问。 -- 第551页 多少年前的事了，没想到在这时候竟然能用上。于是高原说：高满德的儿子跟我是同学，他也欠我一份情。为了偿还这份人情，他才看了我的面子，让他父亲成功出让了手里的股份，并且退出了市一机的管理。这就是我临走前，给中海集团的回报。要是有人不信，可以去找北海的高副总核查。 高原把这些话一说，周围有几人确实脸色很尴尬。他们本来看不惯高原这种投机倒把的行为，仗着自己对中海的了解，在谈判中占尽了好处。所以有几个董事会的人，想在这轮的谈判中狙击他，让他死了这条心。 周正渊也是接到风声后，强行加入进来的。但他不能为高原说好话，尤其在公司的发展大计上，谁敢谋私、谁就要吃亏，就要露出把柄。所以才出现了刚才的那一幕，周正渊一见面就是劈头盖脸的骂，目的就是激高原，把自己曾经做过的贡献说出来。 毕竟这个臭小子有个毛病，自己干了大事也从不邀功，你不说别人怎么能知道？尤其这种时候，公司内部谁也不能去为投标方说好话，说了就代表彼此之间有猫腻，那后果会更严重！ 小高总张口就来、无凭无据，要不你们几个还是打电话，核实一下这件事吧。看看当初市一机的高满德出让股权，是不是小原在里面起了作用。如果没有这回事，我当场就取消他的谈判资格。周正渊明贬暗褒，斜着眼睛瞥向旁边几人道。 高原敢这么说，那肯定就有这么回事，他们谁还敢去触这个霉头？一个在临走前，还对中海做过重大贡献的人，他真的没有资格跟中海合作吗？ 而且这周正渊真鸡贼，表面上对高原一顿痛骂，这看似啥忙也没帮，可感觉又啥都帮了。 事情这么一掰扯，高原不仅不是叛徒，不是耍滑头的无赖，反而还是中海集团的功臣。这个时候要是再为难人家，那就是打中海的脸了。 坐吧！见谁也不敢再吱声，周正渊这才指着对面的沙发，让对面仨人坐了下来。 谈判说是容易，但世间哪儿有那么多舒心的事？要不是周正渊这么横插一杠子，高原很可能就折在这里了。高原也不傻，话他也听明白了，所以他在心里，又默默地记上了周正渊的一份人情。 下马威吃完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相对顺利了。高原猜的不错，董事会的人就是谈家国情怀、谈社会责任，谈企业的使命。 高原来者不拒，中海集团有使命，高王庄村企也有使命。中海的使命是为国家工业的发展，高王集团的使命是为了让乡亲们过上好日子。这不冲突，相辅相成，有多大的力量使多大的劲儿，只要是为了推动这个社会的发展，哪怕贡献再小，那也值得人们赞叹。 再加上有王伟和端吉在一旁佐证，并列举出高王庄发展过程中，活生生的例子跟董事会的人讲述。那质朴的口吻、那夹杂着方言的普通话，由不得他们不信。 所以有大格局的人，才能成大事。如果高原没有那种舍己为人的胸怀，他是过不去这一关的。而且后来很多的谈判方，也大都卡死在了这一环节。 与中海这样的庞然大物合作，不是你有实力就行的，你的格局三观达不到，人家又怎么能够带你玩儿呢？ 第461章 敞开心扉 三轮谈判终于是过去了，虽然中海集团这边给出的答复，仍是让高原等人回去等消息，但高原大体能够估摸出来，自己应该能拿到最后的投标权限。 而自己的周师哥，于这么危难之际，冒险拉了自己一把，这份情高原也记下了。他本想约周正渊私下见面，请他吃顿饭以示答谢；可周正渊没接他的电话，反倒是林楠回电说，现在是敏感时期，中海高层与谈判方私下会面不合规矩，尤其周师哥那种级别的人更得避嫌。 既然中海的规矩这么严，高原也不好强求，更不能再去唐凯家叨扰，给他带去不必要的麻烦。于是高原中午吃过饭，就带着端吉和王伟朝北海赶，临近傍晚的时候，他们到了朱大能的蔬菜批发城。 端吉跟朱大能比较熟，两人因蔬菜生意往来也常见面。朱大能忙着安排饭局，准备把李歪嘴也叫上，晚上要好好聚一聚。 这个事高原没参加，一来他要去跟唐佩团聚，二来他还有件更重要的事。 他从湾东打车去了铁东，然后在一家珺珺衣品坊的店铺对面下了车。他开始先没进去，而是靠在街对面看了一阵儿。 服装店的客流量还行，前去购物的顾客出来的时候，脸上也带着不错的笑容。高原上前叫住几个顾客问：这家老板卖的衣服怎么样？ 有个女顾客笑说：你也要去买衣服啊？她看高原年轻帅气，给人的印象还不错，就多絮叨了几句说：这家店确实不错，同样的衣服，在铁西和市区要300多，在她家200多就能拿下，而且是一模一样的衣服。 高原却怀疑地笑道：不会是高仿的吧？能便宜一百多元，衣服质量肯定不怎么样。 那女顾客却当即不悦道：你这叫什么话？这衣服质量杠杠的，老板娘也说了，铁东这边店租便宜，她就是图个薄利多销；而且她懂外贸商品，进货的时候会砍价，同样的衣服她进货价会比别人低一些。而且她怀了孕，不愿跟顾客再讨价还价，所以店内一律明码标价，合适就买，不合适人家也不强卖。 -- 第552页 就没有因为产品质量问题，有客户来店里闹事的？高原继续怀疑道。 你这人长得文质彬彬，怎么说起话来这么刻薄？要是有质量问题，这客流量还能这么大吗？人家一点宣传也没做，都是靠口碑积攒起来的人气。我们也是朋友介绍过来的，来了一看确实挺好。你该不会是同行，故意抹黑人家的吧？！ 哎哟走吧，跟他废什么话？！旁边一个女生不耐烦地白了高原一眼，拉着刚才的女顾客便快步走去。 高原这才微松了口气，他迈步走到店门口，看到收银台前还排了不少人。巩珺挺着隆起的肚子，忙着给顾客结账；她爸妈就在店里帮顾客拿衣服、试衣服。店铺面积不是太大，但挺热闹的；衣服虽然不是统一品牌，但搭配起来也确实挺好看。 高原没有打扰他们，而是在旁边的鞋凳前坐了下来。他在观察巩珺的行为，这女人做生意真的相当有一套。察言观色、口齿清晰，每次结完账以后，她还会附赠顾客一个小配饰。有项链、有胸针、有发卡，虽都是几块钱的小东西，但顾客白捡了一个便宜，那出门脸上都是乐呵呵的。 巩珺在经营方面，把细节做得很到位，这点就连高原都暗自佩服。像这样服务周到、价格实惠，而且还有意外之喜的服装店，回头客还不得大把大把？ 高原在旁边坐了有半个多小时，巩珺在间歇的时候转头一瞥，她愣了一下没回过神；接着她又转头一看，还真是高原坐在那里！ 巩珺忙叫着母亲过来收银，她快步朝高原走过去道：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唐佩呢？巩珺转头望向四周，想寻唐佩的身影。 我来的时候她还没下班，我就自己过来溜达溜达。高原这才起身，抿嘴笑着说：生意不错，不少顾客都夸你这店里的衣服物美价廉。 巩珺曾经想过，如果余生再与高原见面，肯定会迎来对方的一顿痛骂和羞辱。因为她曾给高原制造了那么大的麻烦，换谁心里能不窝火？ 可令巩珺意外的是，再次相遇，却是以自己的服装店作为开场白。高原则继续微笑说：方便吗？对面是梧桐街吧，要是有时间的话，陪我走走吧，我想跟你聊几句。 哎，你稍等！巩珺点了下头，又跑去拿了件长身的衣服披上，这才与高原一起出了店门，朝着路北的梧桐街走去。 深秋时节天气确实有些凉意了，巩珺挺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把衣服裹得特别严实。但她自始至终没有多说话，亏心事做多了的人，总会不自觉地矮别人一头。 倒是高原望着满地金黄的落叶，望着西面的公园，深深吸了口气微凉的空气说：孩子是文东的吗？ 听到这个问题，巩珺的手微微攥了一下，她既没承认、也没否认，算是默认了吧。 高原轻轻点了点下巴，继续又道：你爱文东吗？ 巩珺忍着心里的酸涩，脚踩着地上的落叶，把头转向一边难过说：爱与不爱，已经不重要了。我现在要做的是自力更生，是养活家里老小，不想再给别人添麻烦。 以你的性格，完全可以不要这个孩子。流掉以后，凭你的姿色和头脑，完全可以找个富商嫁了，债务的问题也就自然解决了。可你没有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这个问题我始终没琢磨明白。高原停住脚步，他这次来，就是想搞清这个状况。 面对高原这样一个大男人，巩珺有些话真的难以启齿。所以她只能纠结地说：我有我的原因，但我绝不会再去给你和文东添麻烦，这个事情你放心好了，我巩珺对天发誓，今生决不再与你为敌！我不为别的，权当是你主动归还了那400万贷款，你是个明事理的人。 事情确实与我无关，但却跟文东有关系。你肚子里的孩子，有一半是文东的血脉，这个事情我们能放任不管吗？巩珺啊，有些话还是说开了好，说开了就不用相互猜忌，至少你得让文东明白。你要但凡还有点良心，就不要什么事情都瞒着他，哪怕是分手，你得对得起文东的良苦用心。 巩珺眼窝一热，她其实知道文东对自己的爱有多深，几乎是无条件的信任。含泪沉思了许久，巩珺才理着耳根的短发说：我里面曾经受过伤，大夫说这个孩子如果没了，往后就再也怀不上了。我是个独生女，爸妈也渐渐老了，我怎么样无所谓，但我不能自私地活到底。为了他们，我才决定把这孩子留下，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第462章 约定婚期 听完巩珺的解释，高原虽然心里有些鄙视，这巩珺的私生活怎么这么乱套？可一想想她曾经的性格，她留洋的背景，突然又有些释然了。或许是自己太保守、太土老帽了吧，只要人家没犯法，人家怎么活那是人自己的事。 这个疑惑搞清了之后，高原才能放心地去与文东谈。之后两个人该怎么选择，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于是高原没有继续深揭巩珺的伤疤，也没有提过往的那些重重矛盾。他只是如老友般询问道：想过以后吗？有什么打算？ 巩珺低头思索了片刻说：看看能不能把服装行业做大吧，北海有外贸港的优势，货源也比较稳定，兴许将来能通过这个优势做外贸服装连锁。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个设想，目前来说的话，还是要好好经营服装店，先把口碑和客流量做起来。最关键的是让宝宝平安降生，给爸妈一个交代。 -- 第553页 挺好的，有一个正确而清晰的目标，人生就不会走弯路。今天这么跟你一聊，发现你确实变了不少。不像以前那么张扬、锋芒毕露了。高原叹了口气，算是对巩珺的肯定吧。 高原，我请求你一个事情，别把孩子的事情跟文东说了，他年轻、有前途，你这次能为他来，说明你还重视他，将来还会重新启用他。我不想耽误他的大好前程，更不想让他陷入纠结，夹在你们村子和我之间左右为难。 顿了顿，巩珺十分认真地请求道：这个事情就帮我瞒下吧，挺好的一个小伙子，他应该找一个更优秀的姑娘。 这话确实让高原心动了一下，巩珺竟然会站在别人的角度，为他人着想了。其实一个人的转变，往往就是某个瞬间的顿悟，巩珺今天能说出这番话，就证明她还不是无药可救。 这个事情高原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默地将巩珺送回店里，接着返身回了唐家。 高原知道自己并不能去为文东做决定，一来毕竟有了孩子，二来文东已经残疾了，未来想找个优秀的姑娘很难。所以文东必须得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主意得他自己来定。 高原回来后先陪岳父母吃了饭，还少喝了一些酒。唐旭自然对高原赞口不绝，如今都能和中海进行谈判合作了，这几年他成长的很快。 吃过饭后，唐佩又拉着高原在后院里聊天。高原总望着唐佩发呆，看着她乌黑的眼眸、白皙的脸颊，那散落的长发，和几分成熟女人的气质。 型材项目一旦落地，咱们就结婚吧。现在婚房也有了，婚事也定了；你回头处理一下在中海的工作，看看赶在明年春天的时候，就跟着我回黄龙住吧。高原握住唐佩白皙的小手说：型材项目一旦建成，我那边缺高管，你去了以后工作也就不用愁了，刚好能帮上我。 那项目要是不落地，这个婚就不结了啊？唐佩故意挑刺说。 项目谈不成更要结婚，我时间反而宽裕了不少，还有更多的时间来陪你。唐佩，其实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挺对不住你，让你一直等着我，也没有太多时间与你朝夕相处。 高原愧疚地看着唐佩说：回头让叔叔阿姨定个好日子吧，看看明年什么时候合适，咱们就赶紧成家。你要是在我身边的话，遇到事情我还有个能商议的人，也能时时地陪着你。 唐佩幸福地咬着嘴角，稍显羞涩地点头说：这个事情听你的。倒是你投标的事情，资金储备够吗？这个问题你考虑过吗？ 高原抬头看着远处的河岸夜景说：谈判的时候我大体了解了一下，中海那边有三套大型设备，按正常市价估算的话，得将近一个亿。但我猜中海的标底价应该不会太高，毕竟这次合作，他们并不是纯粹的卖机器，更重要的是寻找值得信赖的合作商。 你是怕竞标的人恶意抬价是吧？！唐佩跟着琢磨道。 嗯，虽然价格不会抬的太离谱，但高王庄家小业小，拼资本的话，肯定是拼不过别人。所以我在想，你能不能跟嫂子通个气，看看她的投资公司能不能入一部分股份进来，这样我这边的压力也能减轻一些。 你在中海没去找她谈吗？你们又不是没见过面。唐佩疑惑道。 现在中海内部人员管制很严，我作为合作方，不太方便去唐凯家走动。这事儿万一传出去了，怕影响了大伯的名声。高原叹了口气道。 那行吧，投资的事情我回头跟嫂子说，像这种业务稳定的产业，又有中海集团托底，嫂子那边应该能同意。唐佩大包大揽道。 高原这才会心一笑，好的婚姻如虎添翼，坏的婚姻雪上加霜。能和唐佩在一起，的确是他的福分，高原已经数不清，唐佩帮过自己多少次了。他对唐佩除了爱情之外，还有太多太多的感激。这样的女人，他能不好好珍惜吗？ 于是高原探着身子，在唐佩光洁的额头上用力亲了一下笑道：明早跟谢总请个假，然后随我一起回黄龙玩儿些日子吧。我爸妈想着你呢，总问我你什么时候过去。 唐佩却顿时拉着嘴角说：这两天不行，采购部比较忙，等周六周日吧，然后我再把下周也请了，估计能凑出10天的假期。 行，看你时间安排。高原开心地点着头，突然想了一下又说：到时候你把巩珺也接上吧，毕竟孩子都有了，她总得跟文东见个面，无论结果如何，他们好歹要有个了断。 好，这个事情也一直在我心里悬着呢，两人把事情说开了也好，别的先不论，那孩子的抚养问题总得有个说法。唐佩再次点头说。 相聚的时间短暂而美好，反正唐佩过几天就回黄龙，高原也没有在北海多做停留。 他第二天上午，就带着端吉和王伟坐船回了黄龙，目前高原还有几件事要迅速解决。 他首先安排端吉那边，尽快将之前收购的石材厂抛售，以此回拢资金，来应对将来的投标；然后他又去斌斌的办公室里，找到了文东和斌斌，这小哥俩干得还不错，商业街的平面图纸，已经有一个大体的轮廓了。 高原与他俩简单聊了一会儿之后，便拍着文东的肩膀说：你来我办公室一趟，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谈谈。 -- 第554页 第463章 文东得知真相 文东被高原叫得一头雾水，他知道高原这几天去谈型材项目的事情去了，难不成未来项目落地后，需要让自己挑大梁？ 如果是放在从前，文东肯定大包大揽，不管自己有没有能力，绝对会一拍脑门接下这个担子。但现在不同了，文东有自知之明，现在没了右手，自己写个字都费劲，何况自己是戴罪之身，他可不敢再出岔子。所以这个活儿，他死活不能接。 高原回到自己办公室，先不紧不慢地烧上水，然后又慢条斯理地泡上茶。最后才与文东坐在沙发上，朝文东笑道：胳膊上的伤怎么样了？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吧？！ 文东腼腆地笑道：就是有时候有点痒，我打电话问大夫，说没什么大碍，到时候定期去医院做个检查就行了。 高原点点头，给文东倒上茶之后，才十分犹豫地开口道：工工作上还顺利？跟斌斌合作还行吧？！ 挺好，斌斌心思细腻，考虑事情比我要周全。就是太过于保守，什么事都先想着省钱。哥，我觉得商业街这个项目，就不能从省钱的角度出发。与其建得中规中矩，那还不如不建。商业这个东西还是靠门面，门面好了生意自然就好，您觉得是不是这个理儿？文东毫无保留地跟高原提议道。 嗯，这方面你确实比斌斌看得要准确，但斌斌也有优点，你们要相互取长补短，拿出一个折中的方案。高原不紧不慢道。 哥你放心，我会在省钱的基础上，把这个项目给落实好。文东喝了口茶水，忙又朝高原问道：哥，你叫我过来具体什么事？ 高原张了张嘴，许久才开口说：预制品厂那边，王克明招了两个女大学生，克明叔说学历、模样都挺不错的，跟你年龄也相仿。而且都是咱黄龙本地的，有个家就是虎头桥的。我的意思是要不你去见见？ 这话让文东的笑容瞬间僵住了，他的眉头微微挤在一起，许久才尴尬地摆手说：我才多大啊？这个事儿不着急，村里的发展才是重中之重。 高原明显能够感觉出来，文东这是顾左右而言它，心里还是放不下巩珺。这痴情的孩子啊，很多时候爱的越深，伤得就越深。这一点高原曾经体会过，个中滋味他十分清楚。 但总瞒着不是办法，他终于还是把办公室的门关严实，然后坐在文东旁边，把巩珺之前算计高王庄石材厂的事情，与文东详细地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当时文东整个人都懵了！其实他也怀疑过，自己在外面积压了那么多货款，是不是巩珺在里面起了作用；毕竟那些客户里，大多数都是巩珺介绍的。可是他因为盲目的爱情，而选择性地忽视了巩珺，他不想把巩珺想象成坏人，20出头、为爱拼命的年纪，文东犯这样的傻也很正常。 可当这些话从高原嘴里说出来，而且已经被证实过后，文东感觉脑子都要裂开了！利用自己抽空公司现金流、抵押石材厂，最后再狙击石板材价格，这每一招都阴毒的厉害，全是朝着高王庄命根子上来的。 文东首先考虑的不是他与巩珺的爱情，而是这样一个对付高王庄的女人，能不能获得他的原谅。 大体的事情就是这样，哥不想一直把你蒙在鼓里。所以这个事情你怎么看？还爱她吗？高原也是满心担忧地看着文东，生怕这小子脑袋一热，再干出什么冲动的事。 我我真想杀了她，然后自杀！文东瞬间就落了泪，因为他很矛盾，他既深爱，又被深爱的人算计，这种痛苦不是高原当初，与何月经历的那点爱情故事。其中的复杂程度，一般人轻易扛不住！ 关键是文东现在还爱她，越爱就越恨，循环往复之下，人往往就要走极端！被最深爱的人出卖，换谁还能保持理智？ 他木木地靠在沙发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片刻后他一巴掌拍在了茶壶上，玻璃把自己的手心扎出了血。 高原并没有阻止他，文东能借机发泄情绪，这不算是坏事。若是他憋在心里，那才会出大事。 哥，巩珺现在人在哪儿？文东这段时间，已经跟巩珺失去了联系。是巩珺的电话欠费，曾经的号码打不通了。 你想干什么？高原面色沉稳地问。 我不知道。文东捏着拳头，那血滴滴落在了茶桌上。 如果巩珺确实是爱你的，同时又利用了你，你该怎么办？高原继续问。 我我还是不知道！哥我现在好难受，我竟然竟然爱着那样一个女人。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文东咬牙鼓着两腮的肌肉，泪和血啪嗒啪嗒往桌上滴。 高原闭眼深吸了口气道：事情都发生完了，我也是后知后觉。你那时候躺在医院里，我怎么告诉你？文东啊，哥今天跟你说这些话，并没有任何迁怒你的意思。而且经过大家齐心协力，高王庄也没出现任何损失。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巩珺曾经到底做过什么，具体你怎么处理，这些都要由你自己去作决定。 文东张着嘴，泪水从脸颊一直滑到了嘴角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这真的是冰与火的折磨，爱与恨的较量；那个女人如鬼魅般使他又爱又恨，把他弄得死去活来。 -- 第555页 她怀了你的孩子，现在肚子都大了。我头两天和她见了一面，感觉她变了不少，现在经营了一家服装店，算是能糊口养家吧。她的日子没有以前过得好了，真要是跟以往比的话，现在挺落魄的。 高原起身走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创可贴说：先止止血，然后去诊所包扎一下。商业街的事情先放放，你多出去走动走动，自己琢磨这事儿该怎么办吧。 高原把创可贴放在桌上，长叹了口气又说：如果不是因为有了孩子，不是因为你胳膊没了，这个事情我永远都不会让你知道，哥不想看到你痛苦。但事情都赶到了一起，我也无能为力，只能由你自己去决定。 说完高原又补充道：于情，你应该尽一个做父亲和丈夫的责任，以巩珺目前的状态，她不会嫌弃你，但丑话说在前头，找她，你就要离开高王庄。于理，村子生养了你，待你不薄，作为高王庄的男性，你得留下来为村里效力。如果你能放下巩珺和孩子，一心为村庄发展着想，你将前途无量，村企也会好好培养和提拔你，让你戴罪立功，贡献自己的力量。 想想吧，这是关乎你一生的决定！巩珺应该周六过来，何去何从，看你自己。说完，高原便离开了办公室，把思考的时间留给了文东。 第464章 何时建别墅 文东这边的事情算是交代完了，高原也不怕文东想不开。因为真正想不开的人，都是走投无路之人；但高原给了文东两个选择，且是两个还算不错的选择。人一旦有了选择，那思维就会跟着选择走，绝不会再钻牛角尖。 当然高原还不忘去斌斌那边，让他时刻照看一下文东。商业街的筹建也不急于这几天，但文东的事情必须要先处理好。斌斌性子缓、有耐心，文东嘴快、爱吐苦水，有斌斌陪着他倾诉，估计应该没什么大碍。 这边的事操持好，高原又马不停蹄先去了石材厂，首先是跟张传喜对了账，这个月下来业绩还不错，货款积压的也少了。毕竟高原之前卖低价石板材的时候，一下子拉了不少新客户，只要是没人从中作梗，很少会出现货款积压超三个月的情况。真要是有，高原也不跟他们做买卖。 这头跑完了，他又赶紧去预制品公司，那自行车蹬得飞快，偶尔有村民看见了，也是对高原一阵阵心疼。光说高原办市场挣了多少钱，可谁看高原花过？现在村里年轻人，大部分都开摩托了，这高原还蹬个自行车。有时候人心所向，真的要看一个人的身体力行。这样的高原，村里的人服气。 停好车子之后，高原先叫上王克明等人，一起视察厂区工作。然后又开始在办公室里开会，谈安全、谈产能、谈营收。他又让王克明抽时间，回头去黄龙港那边跑一趟，看看孙涛江明年扩建港口，到底需要多少预制产品。 高原就是这种操心的命，厂子交给别人经营他不放心，生怕再闹出来第二个文东；自己方方面面去顾及，又累得晕头转向。是该建一个主抓全局的办公楼了，届时管理层的人都在楼上办公，沟通起来也比较方便，任何工作计划也能第一时间传达。 可建办公楼又得花钱，商业街也需要投入，关键最大的型材项目，还需要储备足够的资金。忙忙叨叨两年了，一提起钱，高原还是满脑门子的官司，钱是挣了不少，但都有用处，哪儿敢去乱花一分钱？ 第二天大江那边又在村委开会，说田里的机耕路太烂了，以前种大棚的人少，那路还能有个模样；现在种大棚的多了，农用车辆也多了，现在路面被车压的都是车辙坑，尤其下完雨，根本就下不去脚。 大江的意思是，趁着镇上铺管道、修水渠，村里干脆也把三条机耕路，全部做成沥青公路，将来村民们开车卖瓜，交通上也方便，而且能跟镇上统一施工，做出来的效果肯定比村里自己弄要好。 整修路面是民生大计，高原别的可以省，但村里的交通他是决不会含糊的。拼了命地发展是为了什么？还不是让乡亲们路越走越宽、越走越平坦？ 好在预制品公司这几个月下来，营收一直都很稳定，高原就让大江回头找王克明，修路的钱从公司账上取。 自打张传喜被调到石材厂管账之后，村委的农资社就由他老婆和弟妹负责经营。高原每次来村委，传喜老婆就不忘靠在门口，磕着瓜子调侃上几句。 高老板，咱村的大别墅啥时候建啊？现在村里人都议论着，说保不齐明年开春就能搬新房呢！ 高原听了头皮都发麻，现在哪儿有钱建别墅？就算有钱，那不也得先紧着投资项目先来嘛！有了项目才能有盈利，经济的雪球才能滚起来。如果把钱都建了别墅，那村子的产业还要不要发展了？ 倒是大江替高原解围，朝传喜老婆骂道：滚滚滚！你们这帮子娘们儿，天天闲着没事想屁吃！现在还不够好吗？各家各户都有班上、有钱赚，两口子一年忙活下来，少说得五六万吧？放在头两年谁家能赚这么多？那一年能存个一万块钱，就算是咱村的富户了，别不知足！ 村里谁都怕大江，传喜老婆也不例外。被大江一怼，她只能悻悻地小声说：钱是有了，可现在村里又不让自建房。不少人还等着结婚呢，人家问问新房的下落，也没什么错嘛！ -- 第556页 高原就苦笑说：婶儿，让大家再等等，村里的新房未来都会统一规划，但明年肯定建不起来。而且我相信就算暂时没有新房，咱村的青年也打不了光棍。他们收入摆在那儿，十里八乡都羡慕咱们呢。 周五下了班之后，唐佩先去市区买了些营养品，又买了一些去高原家的礼品后，才开车转向，去了巩珺的店里。 她把补营养的东西交给巩珺的母亲，又拉着巩珺在店里挑了两件衣服。巩珺真的越来越会做人了，她不仅没要唐佩的钱，反而还要给唐佩多挑两件。 这样的关系多好，礼尚往来、人情味十足，现在唐佩一登门，巩珺心里就开心，而且是发自内心的温暖。 唐佩不仅帮着巩珺卖衣服，还给她当起了模特，有顾客进来逛，唐佩就说自己身上的衣服，就是从店里选的。唐佩身材匀称、个头高挑，而且人也比较有气质；顾客看她穿得漂亮，自然也愿意尝试。 忙到晚上她俩就去街对面吃米线，失去了对红酒牛排享受的权利，巩珺发现这些路边小吃也相当可口。如果放在从前，巩珺是绝不会吃这些的，她会觉得有失身份，毕竟是留洋归来，不能说顿顿西餐，那好歹也得下个饭店。 如今有唐佩作陪，巩珺才发现人这一日三餐，其实吃的不是虚荣、不是名贵食材，而是一股子人情味。有知心朋友在，吃什么都香；孤家寡人一个，鲍鱼燕窝也味同嚼蜡。 哎，我明天去黄龙玩儿，高原说把你也叫上，你今晚收拾一下，明天我开车去接你。唐佩吹着热腾腾的米线笑道。 我我就不去了吧。哪儿还有脸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文东，你去了以后，帮我带个好吧。巩珺尴尬地摆着筷子说。 你跟文东的事，好歹得有个说法吧。毕竟还牵扯到孩子，这孩子将来没爸爸，总归不是那么回事。唐佩好言相劝道，再说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高原也没有记恨你，你自己就不要再增加心理负担了。 可巩珺还是坚持不想去，她觉得安安静静挺好。自己本就对不起文东，那小伙子长得精神，自己不能再弄个孩子拖累他。文东不知道挺好的，将来他也能安心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倒是唐佩直接给高原打电话说：亲爱的，现在忙吗？ 高原回复说：不忙，刚准备吃饭。 是这样，巩珺不太愿意过去。她的意思是别让文东知道这事儿了，回头让文东找个好姑娘过日子，就把她给忘了吧。唐佩微微叹息道。 文东的右胳膊，被山上的滚石给砸断了，巩珺要是想再看他一眼就过来，如果不想见面，谁也不能强求。就这样吧，来不来她自己决定。高原回了这句后，便把电话挂了。 而旁边的巩珺顿时就愣住了，眼珠子一动不动，仿佛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第465章 唐佩来婆家 文东这两天下来，一直都没怎么吃饭，他连家也不回，整日恍恍惚惚睡在市场的办公室里。 斌斌见他情绪低落，也不知该怎么劝，只能以工作为借口，叫着文东去赶大集，去市场东面考察商业街的规划问题。也只有牵扯到村里的工作时，文东才会强迫自己出门，吸两口外面的清新空气。 高原和大江，是在中午12点多的时候，在黄龙港口接到了孙怡芳、唐佩和巩珺。唐旭没有来，高原心里多少有些失落，其实他很希望唐叔叔过来，看看自己这两年在家乡打拼的成果。但高原同时又理解，唐叔叔确实太忙了，人家忙得才是国计民生的大事。 大江与巩珺见过面，巩珺第一次来黄龙，还是大江给安排的住处。倒是唐佩和孙怡芳，大江是第一次见面，但他在高原的手机上见过唐佩的照片，如今见到真人，却发现比照片上还要好看百倍！主要是气质，那种让人说不出的清纯气质。 一向嘻嘻哈哈的大江，这时候也老实了不少。毕竟是自己弟弟的亲家，他这个当哥的得沉稳点儿才行，决不能给小原丢了人。 这是我哥大江！高原先上前接过阿姨手中的礼品，又忙着介绍说：哥，巩珺你之前见过，旁边这位就是唐佩，你见过照片。眼前这是唐佩的妈妈，你也管叫阿姨就行了。 彼此简单熟络之后，几人就上了大江的车。然后高原又指着远处介绍说：唐佩，北面那个就是黄龙岛，咱们现在所走的这条海岸线，就是你一直想看到的海对岸。 唐佩理着发丝，抑制不住开心地往外看，那黄龙岛真漂亮，上面竟然还有一排排的房子，还有几座林立的小楼。眼前的海岸线也不错，特别干净，至少比北海景区的那些海滩干净多了。 也不错嘛！周围还有这么多商铺，路修得也挺宽，哪儿有你之前说的那么穷啊？唐佩扒着车窗笑道。 都是后来新建的，有了黄龙港运输之后，这边才有了一个小商业圈。那年咱在北海刚认识的时候，这边啥也没有。就一家渔具厂，还有几个小饭店。高原侧脸朝后面的唐佩解释说。 真挺好的，很原生态，跟我以前想象的差不太多。唐佩欣喜地点着头，又朝巩珺道：哎，你觉得这边的风景怎么样？ -- 第557页 巩珺眼神呆滞地望着远处，许久才挤出一丝微笑说：挺好的，我去年过来对这里就有好感嗨，不说了。巩珺摆摆手，又把眼睛转向了高原，其实她很想问问，文东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真残废了？还有没有康复的可能？ 可巩珺问不出口，昨晚她哭了一夜，今早出门来黄龙的一路上，她都在忍着悲伤。她很难想象文东那样一个帅气的小伙，才20出头，突然断掉一条胳膊是怎样的场景？！ 巩珺愧疚地嗓子里都发涩，如果当初她不给文东设套，那文东就不会被发配矿场；不在矿场干活，他的胳膊就不会掉。任何事情往前推演，最终原因都是巩珺自己作出来的。如今文东都这样了，她能不过来看看吗？如果再不来，那自己的良心可就彻底瞎了。 高原一路上也没怎么搭理巩珺，只是跟阿姨和唐佩聊天，介绍自己的家乡。但今天巩珺既然能来，就证明她还有良心，她还为文东的身体挂念。这个人怎么样先不论，至少她对文东的感情是真的，这很重要。 车子快到高王庄的时候，远远地大家就先看到了五彩斑斓的花坡。那花坡的面积好大，分成了南段和北段，中间被进村的公路隔开。 前面就是高王庄吗？！唐佩满眼欣喜地惊讶道。 嗯！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漂亮吗？高原侧脸笑着，然后又朝孙怡芳说：阿姨，往后我们村里规划好了，都建了别墅和楼房之后，您也可以过来度假养老。这边的空气要好一些，不像北海那么潮湿，对身体比较好。 孙怡芳也是被广袤的花坡给震撼到了，上坡的时候，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芳香。那花园里还有不少男女情侣，正忙着拍婚纱照。在农村乡下能有这种景观，确实出乎了她的预料。 高原陪她们一边聊，一边继续说：阿姨，我爸妈在家里都做好饭了，我大伯也专门从县里赶回来，待会儿你们长辈一起吃饭。我和唐佩去市场，跟我们年轻人一起吃个饭，就不跟你们长辈一起掺和了。 孙怡芳就笑着说：行，你们小年轻在一起聚聚，让唐佩也熟络熟络。 大江先把车开到高原家门口，那时候俊山夫妇和献忠夫妇，早已经在门口恭候多时了。他们长辈间彼此寒暄，唐佩也赶紧下车跟长辈们见了面，高原把礼品给提了下来，这才又叫上唐佩往市场里赶。 斌斌这边也够忙活的，他从大佬丑饭店里订了菜，又让大佬丑在市场办公室里给安了个桌。高原之所以把饭局安排在这里，主要还是不想声张。 文东与巩珺的事能成，这自然不错；但若是不成，就要考虑到文东的名声，他有孩子的事情不能传出去，因为这会影响到他以后的择偶和婚姻。 一进市场的门，高原就给文东打电话说：跟斌斌一起上桌吧，她过来了。文东，待会儿好说好聊，成就在一起，不成就好聚好散。不要分手了还弄得鸡飞狗跳，那不是个爷们儿该干的事。 哥，我知道了。文东失落地回了一句，便把电话挂了。 几人来到办公室门口，可巩珺却踟蹰不前，她有些害怕看到文东现在的模样，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还是唐佩连哄带拽，把巩珺拉进了办公室里。当时文东背对着门口，他的右袖子空荡荡地垂着，窗外的微风吹拂，那袖子也跟着轻轻摇曳几下。 巩珺没忍住，先是鼓起了额头的青筋，接着用力捂住了鼻子。眼前这个男人，曾用温暖而有力的臂膀拥抱过自己；可今时今日，乃至往后余生，她再也享受不到，这个男人那宽广的双臂了。 多少人、多少事，只因失去之后，才会追悔莫及。 第466章 最终的选择 饭桌上没外人，都是高原最信得过的兄弟。吃饭的时候，文东自始至终没抬头，他只是笨拙地抬起缠着纱布的左手，往自己的盘子里夹在。 文东的动作，牵动着每个人的心。他筷子上的菜每掉下来一次，巩珺的心就跟着揪上一下。那个帅气爱笑、甜言蜜语的文东不见了，那个穿着白衬衫、如一缕阳光般温暖人心的小伙变了，他不再言语，脸色冰冷的厉害。 文东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想抬头看看这个，令自己爱到极致又恨到极致的女人，可他又不知道自己该用何种表情来面对她。 文东只看到了巩珺隆起的肚子，他想到这孩子是自己的骨肉。如果没有这孩子，文东发誓会蹿起来，狠狠抽这女人两巴掌，并让她立刻滚出高王庄，老死不相往来！ 可她现在已经成了孕妇，怀的还是自己的孩子。文东真的好崩溃，高原哥虽然给了自己两个明确的选择，可手心手背都是肉，这比没有选择更令文东痛苦。 巩珺没怎么吃饭，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文东，盯着他那条早已不存在的胳膊。她好想伸手去抚摸一下那空荡荡的袖子，好想给予文东爱与关怀，来弥补文东内心的痛苦和缺憾。可是巩珺知道自己没资格，文东现在的表情足以证明，他什么事都知道了。 但是文东不该知道吗？整个事件发展下来，文东是最无辜，却又是受伤害最深的那个人。巩珺强忍着眼泪不让自己哭出来，又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说：卖房子的150万里，我拿了50万，去做了服装生意。现在生意还行，吃饭不成问题。里面还有100万，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弥补曾经的错，这是我的全部！ -- 第558页 说完，巩珺把那张卡推到了文东面前。高原则仰头深深吸了口气，巩珺能在此时此刻，做出这样的举动，就足以证明她诚心悔改了。至少她给文东低头认了错，并竭尽全力地去补偿。 有高原镇着场面，文东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他只是把银行卡，果断地又推给了巩珺，依旧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报复性地往嘴里填菜。 那顿饭吃得格外压抑，饶是有唐佩和大江两人，不停地说话打圆场，可还是无法驱散那股悲伤的氛围。 如今巩珺已经表了态，如果文东愿意，巩珺是不会拒绝这个丈夫和孩子父亲的。只是文东是怎么想的呢？高原能看出来，当文东的眼神，落到巩珺隆起的肚子上时，他的表情还是有所触动的，他会选择巩珺吗？ 不管文东最后做出怎样的抉择，高原都会尊重！这也是此次见面，高原要达到的目的。这个事情必须要尽快解决，彼此都要有个交代。不然事情越往后拖，这个死结就会越绑越紧。 草草地把饭吃完之后，唐佩立刻提议说：要不咱去花坡上逛逛吧，多到户外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对孕妇和孩子都好。 嗯，走吧，一起去玩玩儿。这时候高原也起身发了话。 斌斌赶紧在前面带路，唐佩挽着巩珺的胳膊，晃晃悠悠朝外面走。文东却木木地坐在桌前，身子一动也不动。 高原就过去拍着他肩膀说：走吧，逃避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既然人都来了，事情就要摊开了说。只要说开了，才能却解决。不然你痛苦，她更痛苦，要是连累了肚子里的孩子，你和巩珺才是天大的罪人！ 时间虽已到深秋，但花坡还是格外的绚丽。斌斌当初搞规划的时候，就按照时节的不同，种了很多品种不一的花苗和植物。这样一年四季，花坡都会有鲜花盛开，哪怕冬季没有花，还有很多常青的绿植，使花坡看上去不至于寂寥。 唐佩穿着一身粉色运动装，又拿头绳赶紧把长发挽起来。她拉着巩珺迈过小拱桥，沿着青石板台阶，嗅着飘来的各色芬芳，一步步来到了花坡顶上。 眼前的高王庄比唐佩想象的要好，那大棚区看上去格外规整，还有小的跟蚂蚁似的施工队，正在整修水利管道。高王庄的发展已经初具规模，明显与东面那些村庄拉开了差距。 高原几人随后而至，他也不想再把这个事情拖延下去了。赏景的事情放在后面，文东与巩珺的问题，最好此刻就能解决。 还是巩珺先开的口，她理着耳根乌黑的短发，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高原，文东现在还好吧？村里给重新安排工作了吗？ 高原点头说：现在是商业街规划的负责人之一，未来商业街的运营，乃至以后整个北山脚下的商业运作，都会交由文东来把持。当然他的能力要一步步培养，文东弄成现在这样，我也有责任，是我太拔苗助长了。 那就好，他还有发展的机会，那就挺好的。巩珺如今人也见了，高原也待文东不错，虽说残疾了，好在还有这么多人关怀他。 于是巩珺转头朝文东说：其实这次来，我挺想带你回北海的，不管你伤成什么样，我都想养着你。将来可能不会大富大贵，但能一家人其乐融融。服装店还挺忙的，你要是能给收个钱就挺好。我会开车，你想去哪儿我也能带着你，往后咱们还能一起接送孩子上学，我觉得那样的日子挺不错。 说到这里，巩珺仰头止着眼里的泪，又深深吸了口气道：可那样你会平凡，跟我一起平平庸庸地过一辈子。我知道你是个心高气傲的男人，我我不应该阻止你，把握村企发展这么好的机会。文东啊，放心留下来，跟着高原好好做事吧。将来寻一个好姑娘，成家立业，就把我忘了吧。你放心，我对天发誓，将来绝不会再带着孩子跟你纠缠，不会再打扰你的生活。 文东憋着酱紫色的脸，他这才愿意抬头，看着巩珺泪眼滂沱的脸颊。 为什么非要折腾？其实有很多事情都可以避免，为什么非要把彼此折磨的遍体鳞伤，才会敞开心扉，再说这些刻骨铭心的话？！文东含着泪，他朝巩珺质问道。 太年轻了，没吃过亏。以前的路走得太顺，总是标榜所谓的生意是生意、人情是人情。我常以这话为傲，以利益的捆绑作为发展事业的手段。其实我爸妈很早就警告过我，万事万物都离不开人情冷暖。只是我觉得爸妈的思想太守旧，觉得西方人那套才是正确的。 巩珺抿了抿红唇，用力压住哽咽又说：如今回首过往，才发现自己真幼稚。所以犯错要趁早，年幼的时候路走得太顺，未必是件好事。文东，我对不起你，但你若跟我走，我会拿一辈子来爱护你；你若留，我就绝不会再打扰你的生活。 这时候高原也看向文东说：选吧，文东，其实无论你选哪条路，哥都认为是正确的。哥希望你过得开心，我这么拼命发展高王庄，也是为了村里每个人都开心。你不要有任何负担，要跟着自己的心走。 听到这话，文东转身看着眼前可爱的高王庄，含泪哽咽了许久，这才猛地跪在地上，朝着高王庄的方向长跪不起。 -- 第559页 第467章 最终的归宿 文东跪在地上低着头，声泪俱下地吼道：小原哥，我对不起你的栽培，对不起高王庄的养育之恩。可村子里没了我，还有你、有大江哥，有端吉、王伟那些老叔们！可如果孩子没了父亲，它以后该怎么办？哥，我也是很早就失去了父亲，我能体会那种没有父爱的痛苦！ 其实我好想留下来啊，好想和你们一起共创事业。可巩珺犯了那么大的错，别说你信不过她，我也很难去原谅她。可总归孩子是无辜的，我不为自己、只为孩子，我真的狠不下心，去做一个无情的父亲！ 这时候大江深皱着眉道：文东，这个事情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个世界没有你想得那么友善，真离开了高王庄，外面谁会给你一个残疾人提供机会？你会饱受争议和冷眼，你未来的路也走不了多远。 巩珺听大江这么一说，瞬间也是泪崩了！可能选择和文东在一起，是她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事；放弃一切机会，跟她去北海，这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 那时候巩珺也豁出去了，她上前把文东拉起来说：留下吧，大江说的没错，以你现在的情况，只有在高王庄才有机会获得更好的发展。孩子生下来以后，如果你不嫌累赘，我把它交给你抚养。你尽快成个家，让孩子认你的爱人当妈妈，以后等孩子记事了，谁也不要跟它提我的事。权当没有我的存在，文东，这是最好的办法。 唐佩捂着嘴，禁不住直接哭了起来。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一个人呢？曾经自私自利的巩珺，竟然在此时此刻，做出了这种割舍，唐佩觉得自己都做不到这种程度。 那时候高原也被感动了！他知道巩珺是独生女，还知道巩珺生完这个孩子之后，就再也怀不上了。这个孩子一旦给了文东，那么巩珺面对的，将是孤独终老、悔憾终生！ 巩珺说完这话，便朝高原道别道：这是最好的处理办法，你们管好文东，我走了，孩子生完之后，我会让唐佩给送过来。总之对不起啊，对不起这可爱的村庄。 扔下这句话，巩珺匆匆朝着南面的公路走去。文东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扯着嗓子要去追，却被大江一把给按住了。 唐佩的手紧攥着高原的手，她真的好想给巩珺求一次情，可这话真的说不出口，只能望着巩珺挺着肚子，哭得声嘶力竭朝着远处跑去。 高原朝远处注视了许久，才发自肺腑地长长舒了口气问：大江主任，这个事情你怎么看？ 大江也是苦恼地挠着头发说：是不是太狠、太无情了？咱们这么干，跟当初的大高原，曾经的巩珺又有什么区别呢？高王庄终究是个讲人情的地方，总归总归 文东，去追她吧，陪他一起去北海，把服装店转出去，然后把她的父母也接过来，好好过日子吧。高原的心终究还是软了，其实他的心也从来都没硬过。之所以弄这些场面，高原就是在测试巩珺，到底有没有诚心悔改。 哥你真的文东难以置信道。 消灭敌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把她变成自己人。快去吧，以后要善待巩珺，你只有更加深爱她，她才会更爱咱们的村庄。你们之间的关系是否和谐，才关乎到巩珺未来思想的走向。要让她感受到爱与价值，让她意识到在高王庄的奋斗，是一项非常伟大的事业。去吧，人一定要追回来。 其实高原心里也不是滋味，换做从前的自己，他会很容易地去原谅别人的过错。可现在不同了，他所做的每一项决定，都不再关乎他自己，而是关系到整个村庄。所以他也只能采取这种近乎残酷的方式，去考验人性！ 好在这一遭是过去了，唐佩的脸上也露出了微笑。大江和斌斌都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话说九分满、做人留一线，这不仅仅是对外人，高原更要给自己人表明态度。 如果这次他对文东铁了心，生生地将他驱逐出村，或者撕裂了文东做父亲的机会，那斌斌和大江怎么看？如果将来他们犯了错误，下场会不会和文东一样？ 如果高原变得如此冷血无情，那手底下的人还会安心做事吗？会不会人人自危？真到了那时候，高原的形象在村里就只有畏，没有敬！ 敬畏这个词，是管理的哲学，既要让人听话做事，又要让人心服口服。这分寸的拿捏，才考验一个人的品德与能力。而如今的高原，似乎已经有了某些领导者的风范。 这个事情处理完之后，所有人悬着的心都放下了。高原这才转头笑道：斌斌，我折几根花草，给你嫂子编个花环可以吗？ 斌斌禁不住笑道：哥你又拿我开玩笑，这花坡都是你出钱建的，别说折几束花草，你就是把山坡薅秃了，别人也不能说什么。 说完斌斌想了一下，又朝大江道：大江哥，我市场里还有点事，要不咱们也走？ 大江突然反应过来，一拍脑门儿道：你看这事儿闹的，村委那头还等着修路的事儿呢，我咋把这茬都给忘了？ 两人心领神会地跟唐佩道了别，便一路小跑回了村。倒是唐佩抿嘴笑道：你们村的人真有意思，尤其大江，挺好玩儿的。 -- 第560页 大江好玩儿的地方多了，以后你跟他常接触就知道了。大错不犯、小错不断，而且运气特别好，做事情总是一拍脑门儿，但往往又能歪打正着。高原长舒了一口气，又拉着唐佩的手，在木屋风车旁的石椅上坐下了来。 唐佩这才望着眼前的风景惊叹道：未来这里就是我的家呀？真的挺好，可比我想的要好多了！ 高原则指着远方说：未来会更好！你看最南端，预制品厂周围的大片农田，兴许将来就会建成型材工厂！然后北面的村庄，大街要扩展两倍的宽度，而且全部铺上水泥路面，让它四通八达！然后路两侧要全建上别墅，家家户户都有暖气和自来水。 提起未来的愿景，高原继续说：等南面的山打通以后，高王庄还要持续向外扩张，搞合村并居，建更多的楼房。让农民彻底从地里解脱出来，摇身一变成为体面的工人。未来，这里一定会成为一座美丽的城市！ 第468章 唐佩的幸福 如果高原曾经不回乡创业的话，唐佩要是来了这里，高原都不知道该跟唐佩说什么。那个贫瘠的村庄真的难以启齿，每年献忠大伯在门口放个烟花，那都是高王庄的盛世。 可现在不同了，高原跟唐佩似乎有着说不完的话题。他们除了在花坡漫步外，高原还带她去石材厂、去预制品厂、去蔬菜市场，去赶农村大集。 高原像个导游一样告诉唐佩，他是怎么把家乡一步步建设起来的，中间都遇到了哪些困难，又是怎么齐心协力解决的。唐佩在激动的同时，也特别心疼自己的爱人，高原凭自己的能力，带着一帮子文化程度不高的村民，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就这么开创出了事业。 各种艰辛，其实只有亲身体会过，才能感受到那份创业的不易；小小的山村，能发展到如今的规模，其实已经能称得上成功了。 单是在高王庄里玩儿，就整整耗去了四天的时间。唐佩觉得高王庄的乡下真好，许多都是她以前没接触过的东西。高原要是忙的时候，她还会跟着俊兰一起去田里，亲手采摘西红柿、豆角等农作物，并看着自己未来的婆婆，如何把采摘的食材变成一道美食。 俊兰还带着亲家和唐佩去县城看了房子，孙怡芳是很满意的，一个农村家庭能买上这么大的房子，而且家具一应俱全，这足以证明人家特别重视儿女的婚事。 只是唐佩和孙怡芳没在新房里住，觉得来回坐车不方便。倒是觉得住在村里挺好的，俊兰爱干净，家里收拾的也特别整洁，关键是吃饭的时候热闹，这几天孙怡芳都觉得自己胖了一圈。不是这家请吃饭，就是那家请喝酒。这是黄龙地区的习俗，新媳妇未过门之前，关系好的邻里亲友，都得在家里招呼上一顿美食，与未来的新娘子熟络熟络。 高原也大胆地给自己放了一次假，他让大江开着车，带着自己和唐佩母女围着黄龙转。他们在海边玩儿了半天，又坐渔船去了黄龙岛，在岛上还吃了一顿渔家宴。然后又去逛县城、逛市区，给唐佩和岳母买了不少东西，大江也沾光换了身新西装。 唐佩是有些爱上这里了，主要是乡里乡亲很热情，哪有高原曾经说的那种坏村民啊？几乎所有人见了她，都特友善地露出微笑。 最有意思的就是街边三五成群的老人们，唐佩跟他们打招呼，他们就很憨厚地笑，也不跟唐佩说话。唐佩走过去之后，他们就开始小声议论；唐佩一回头，那声音就戛然而止；唐佩转头继续往前走，那议论声又再次喋喋不休起来。 唐佩这样的城里女孩，大摇大摆地走在村里，他们能不议论吗？高王庄哪儿来过这么洋气的丫头？哪有这么白嫩的皮子？有些知情人士，知道这丫头的父亲是在北海当大官的，那议论又炸了锅，非说高原家的祖坟冒过青烟，还有人亲眼见过。 那段日子唐佩觉得自己就像在做梦一样，仿佛从一个世界，穿梭到了另一个世界。她来到了高原的世界里，看什么都是新奇的，她还试图想找寻高原曾经的成长轨迹，想看看他这个农村青年，是怎么一步步成长起来，变得这么优秀的。 当大江开着车，由村里往镇上跑的时候，大江就说：小原念初中的时候，连辆自行车都没有，他每天都是跑着去上学，背着厚重的书包，风里雨里十几里路，几乎一天也没间断过。 唐佩听后特吃惊地朝高原问：你怎么不让家里买辆自行车啊？ 高原抿着嘴，许久才笑说：我念书的学费，都是我妈卖口粮挤出来的，我爸那时候还是个傻子，家里是真没钱。现在时代慢慢转好了，咱们拿几百块不当钱；可我小时候，几百块就是我家一年的开销。 大江则乐得插话道：你还甭说，小原这么一跑，竟然跑出了我们学校的长跑冠军，跑了江临市中学生马拉松赛的亚军。当年高原应该是冠军，但江临五中的学生使了坏，高原只慢了不到一秒。 真的假的？你还有这种经历啊？唐佩又十分崇拜地看着高原，她很难相信这个文文弱弱的男人，曾经那么生猛。 高原的奖杯还在家里呢，这还能有假？当时我婶儿腰受了伤，高原参赛是为了拿奖金，给婶子看病。后来好像拿了多少来着？大江记不太清了。 -- 第561页 600块，冠军有1000块的，我就差了一点。提起当年那段往事，高原也只能摇头叹息。 对，600块钱，脚都磨破了。在市里坐公交还下错了站，差点迷了路。大江挠着头，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都已经十几年过去了。 看着高原成长的地方，听着他曾经的经历与往事，唐佩觉得自己真的没有选错人，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形容的就是高原这样的男人。任何人的成功都不是偶然，他既然能脱颖而出，就证明他曾有过别人未曾经历过的苦难。 孙怡芳眼窝子浅，要不是大江嘴快，她在高原口中是听不到这些经历的。轻擦着眼角，孙怡芳朝高原笑道：小原啊，以后更要好好干，我和你叔叔就是你最大的后盾，我们支持着你呢！ 嗯，阿姨我记下了。高原朝孙怡芳认真点着头说。 在那个周末的上午，唐佩和母亲就这么离开了，高原亲自把她们送上了船，大江提着好几袋子农产品跟在后面；这些都是唐佩和孙怡芳，昨天傍晚亲自下地采摘的，俊兰也给帮忙摘了不少。 临走的时候，其实谁心里都不舍，就连孙怡芳心里都挺失落的，主要是高原的爸妈太热情，高王庄里也挺有意思。但终归还是要走的，她和唐佩都还有工作呢。 货轮徐徐驶离港口，唐佩趴在窗边看着高原渐行渐远。第一次来婆家，给唐佩留下了特别美好的印象，也许这就是爱情本来的模样，属于普通人平凡的模样。 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生离死别，有的仅是一次再不普通不过的离别，夹杂着淡淡的感伤和失落。 第469章 商业街规划 商业街的规划是不能再拖了，因为这是高王庄发展的一项大计！而且这个项目变现能力强，只要建起来，商铺就能出租和售卖，吸引大批的商家入驻。如果这个项目建得好，还能吸引更多的客流量过来，不仅能促进高王庄经济的繁荣，同时还可以创造更多的就业岗位。 可文东和斌斌之前做的方案，说实话特别中规中矩，不能说哪里坏，但也说不上哪里好。高原趁着这几天，也与大江、斌斌一起，走访了其它乡镇；但几圈转下来之后，却收获甚少，别说整个黄龙地区，估计全国大部分乡镇的外貌，基本都一个样。高原不想和别人一样，既然决定做这个项目，就要做出特色、做出优势。 可特色到底是什么呢？大江急得直挠头，在办公室里不停地吹着热茶说：人家咋建、咱就咋建呗？！搞得跟新兴街一样，路两边弄上两层的商铺小楼，那就够好了。 高原却摇着头，这个事决不能胡来。真要是中规中矩地建起来，万一回头有了更好的方案，那还能再拆了不成？ 高王庄虽然以前荒地多的是，但现在不一样了！这里的土地开始升值，而且地皮越来越不够用了！所以每一个项目的落地，都必须要精打细算，要么不建，要建就要建出特色，建得更有价值才行。 哎呀，你们考虑一下我的感受行不行？光大佬丑这周，就找我不下三次了，村里想干买卖的人，也是三天两头往村委跑。我这边压力也挺大，村委要是再不给出方案，那群王八羔子估计就要自己动工了！ 大江急得原地转圈，眉头紧锁地催促道：现在是大家都急着买商铺，咱们就是建成茅房也能卖出去，咋不是卖钱？这人家往咱手里送钱，你们还用这么煞费苦心干嘛？！ 高原则无奈地笑道：大江，做任何项目，都不能只考虑眼前的利益，要考虑它未来的潜在价值和附加值。这种感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似乎就是有一层窗户纸捅不破。但目前的方案绝对不行，高王庄的商业街要是做不出优势，就没有办法去跟新兴镇竞争。人家是老牌街道，又在镇上，那商户干嘛要在咱高王庄开店？有这钱人家去新兴开店不更好吗？ 大江就反驳说：咱高王庄有蔬菜市场啊，光那些菜农就能拉动消费水平。何况咱村里地皮便宜，又有自己的预制品厂压低成本，所以将来咱的商铺在价格上便宜，那些商家怎么能不来？ 你这个思路不对！商业街要是建得好，咱的房价就是比新兴镇贵，也会有大批商家抢着购买；如果商业街建不出特色，估计就是低价，也很难吸引商家长久入驻。而且蔬菜市场也分淡季和旺季，如果是淡季怎么办？客流量那么少，商家靠什么吃饭？高原反问道。 斌斌这时候也插话说：大江哥，我觉得小原哥的顾虑有道理。人家镇上是天天不断人，但咱高王庄不同，每年一旦过了三月，反季蔬菜下去以后，那人流量就会瞬间降下来。如果我要是商家，租着这么贵的房子，又没有多少顾客，我肯定干一年就不干了。 大江依旧皱眉道：那具体该怎么干？咱该看的都看了，该考察的也考察了，那商业街不都一个德行吗？干就完了呗？！ 正当几人争执不下的时候，文东却红光满面地夹着公文包，推门走了进来。 高原赶紧起身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给大江打电话，让他开车去接你？ 文东上前把包放在茶几上，又尴尬地挠头说：村里给我开了那么大的恩，哪儿还好意思麻烦大江哥？ -- 第562页 巩珺一家接过来了吗？北海那边都安顿好了？高原继续关心道。 接过来了，正在我家里，跟嫂子一起收拾屋子呢。巩珺也把车开过来了，村企要用的话，随时都可以过去开。文东坐在高原旁边不好意思道。 文东家还是老房子，头些年光供他念书，他哥结婚的时候都没舍得建新房。现在巩珺一家再过来，那小房子哪儿还能住得开？于是高原直接从钥匙串上，解下两枚钥匙说：你心也够大的，不提前考虑一下居住问题？ 哥，你你这是文东瞬间不知所措道。 这是我县里的新房，三室一厅，人家好歹是个孕妇，就挤你家破房里怎么成？何况冬天马上就要来了，村里也没个暖气，冻着孩子怎么办？高原不由分说，直接把钥匙塞进了文东手里。 哥这哪儿行啊？这是你的婚房，这不胡来吗？文东惊得赶紧起身，连退两步摆手道：巩珺手里还有点余钱，我之前还有村里奖的100多万补助款。巩珺说回头她去县里看房子，然后忙装修的事。等明年再租一家店铺，做个小买卖什么的。 高原当即严肃道：把钥匙拿着，先把巩珺一家给我安顿好！还去县里租商铺，咱村现在正愁商业街的事呢，她想干什么？那留洋白留了？你没跟她说高王庄正是用人之际？ 文东忙不迭解释说：她哪儿还有脸来村里啊？你们能原谅她，让她跟我在一起，这就已经感激不尽了。巩珺说村里要有困难，她能帮一定帮，但要说占村里发展的红利，从村企谋个好差事，她想都不敢想。 说完文东停顿了一下，忙不迭又拉开公文包说：哦对了，刚才我听你们争论商业街规划的事，哥，你看看我这几天弄得规划咋样？ 文东从包里掏出一沓资料和手绘平面图纸，上面的字很秀气，而且画图功力完全不输斌斌。就文东那只左手，是不可能搞出来的，也不知道他请了什么高人。 高原对着图纸研究了一番后，突然有些茅塞顿开道：文东你小子行啊，这跟之前的方案完全不一样！这玩意儿是你想出来的？说实话，很多地方高原也没看懂，但他觉得这规划绝对不简单，更不是普通的商业街模式。 文东就十分腼腆地笑说：我跟巩珺没事的时候商议出来的，她的很多想法我觉得不错，所以就给加了进去。她还说了很多建筑名词，讲什么商业布局和配套，反正我听了也是一头雾水，不过好像是挺有道理的。 那你小王八羔子还等什么？把你媳妇叫过来啊？她都成了高王庄的人了，怎么不得为高王庄出力？！以前的事情谁也别再提，自今天起，巩珺也是村企的一员。来了就得干活儿，哪儿能让她闲着？ 其实高原脑海里的那层窗户纸，好像就是商业布局和配套，就是商业街不仅仅作为一条街道而存在，它更要与周围的环境和产业协同发展。如此才能创造出1+1大于2的效果，高原这几天琢磨的就是这个效果。 既然巩珺懂行，那岂有放着不用的道理？高原花那么大的力气收服巩珺是为了什么？仅仅是为文东的幸福着想？高原还没有那么同情心泛滥，他更重要的目的，是为高王庄吸纳更厉害的人才！ 第470章 一员大将 高原在办公室里研究最新的商业街规划方案，文东则迫不及待地跑回家里找到了巩珺。 巩珺还是挺高兴的，好歹自己是有个完整的家了。婆婆待自己也不错，正忙着在大锅里炖老母鸡，给自己补身子。她更感激高原，硬是把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给彻底瞒了下来，村里除了少数几个村企骨干之外，就连文东家人都不知道她以前的事。 文东的嫂子也挺好，长嫂如母，方方面面地都能把巩珺照顾到。因为家里的地方不够住，嫂子还忙着腾出自己的房间，留着给巩珺和文东住。大哥和嫂子回头搬去大棚的小草房里住，等什么时候县城的房子买好了，巩珺一家和文东有了自己的房子，他们再从棚里搬回来。 巩珺真的感动地不行，她拉着嫂子不让搬，她能将就，不行就和文东去棚里住也一样。嫂子哪儿敢怠慢新媳妇？何况还怀着身孕。妯娌间僵持不下，文东回来后就急匆匆说：别争了，小原哥把他县城的新房拿出来，留着给咱家落脚。毕竟快入冬了，县城有暖气，小原哥怕珺珺和孩子遭罪。 你个痴玩意儿，咋啥都敢要？那是人高总的婚房，你们住进去算咋回事嘛！嫂子当时就被气到了，那可是结婚的新房啊！别说在乡下小县，就是放到全国任何地方，这新房也没有先给别人住的道理。 巩珺也懵了！这世间真有舍己为人的人吗？高原不仅没难为自己，反倒把婚房都腾了出来。人家可不是口头耍嘴皮子，文东手里攥着崭新的钥匙呢。像这样的老板，谁不得死心塌地跟着他干啊？！ 文东手里攥着滚烫钥匙，左右为难地皱眉道：我也知道不合适，可小原哥一向说一不二，我要再把钥匙还回去，肯定会被骂个狗血淋头、不负责任！ 嫂子还想再骂，这时候巩珺挺着肚子朝嫂子说：这样行不行？我跟文东先过去住下，别枉费了高总的一番好意。然后我再在同一小区里，给高总买个更大的房子，然后我给负责装修。我跟唐佩是好姐妹，装修的时候我和唐佩商量着来，尽量满足唐佩的心意。这样两家的房子一换，他们结婚的时候不仅还住新房，而且还能更合唐佩的心意。 -- 第563页 嫂子呆呆地看着巩珺，这有文化的人脑子就是好使！如此一来，他们既承了高原的情，还能把新房搞得让新娘子更满意，可不是两全其美？ 于是嫂子苦口婆心地笑道：珺珺，高总待咱家不薄，文东这头就不用说了，你大哥在预制品厂那边，也升了小领导。咱家能有今天的光景，嗨总之新房要给人高总买个更大点儿的，装修一定要上档次。这两年我和你哥也攒了6万多，缺钱就管我们要。村里就讲个人情来往，咱不能跌了份儿。 巩珺就抿嘴点头说：嫂子你放心，买房装修这方面我在行，绝对比高总以前的房子更好。 自打与文东的事情说开了以后，巩珺的心情确实开朗了不少，本来那蜡黄的脸颊都红润了起来，心情也舒畅了许多。她开始被别人关怀，被别人重视，尤其来了婆家，那婆婆连凉水都不让她碰，只让她在家吃喝，把身子养好。 而文东对巩珺是又爱又恨，这么好使的脑子，当初要是用在正道上，哪至于发生后来的这些事情？最后彼此都被伤害的遍体鳞伤，而且又重新回到了那个原点，你说到底图个啥嘛！ 房子不白住，小原哥说，你既然成了高王庄的人，就得给村里出力。他在村企给你留了个位置，现在就让你去市场办公室议事。文东耷拉着脸，其实内心还是挺高兴的。 倒是巩珺再三推脱，她没想到高原竟然还能信任自己。文东也懒得废话，直接拉起巩珺的手说：从今天起，咱们两口子要好好为高王庄发展出力。珺珺，小原哥既然愿意扶咱一把，那就说明没拿咱当外人，这个情咱得好好接下，可不能再闹洋相了。 那天巩珺是带着五味杂陈的情绪，进的市场办公室。她以为再次的相见，高原会对自己好好训一番话、敲一敲警钟，然后再长吁短叹一番，这种尴尬才能化解。 可高原完全没这么做，巩珺一进门，高原就忙不迭地抬头说：身体暂时没什么大碍吧？用不用再休息休息、安安胎？ 巩珺尴尬的抿嘴摇头：安胎期已经过了，除了行动不太方便，其它都还好。 那就好，巩珺，你这个方案我有几处不太明白。高原朝她挥手招呼道：你过来坐沙发上谈，我想听听你对商业街建设的理念。 巩珺一脸发懵地坐下来，这就已经参加到工作里了？！没有任何的质疑和猜忌，也无需那些警告和规矩，自己稀里糊涂，就直接成为高王庄村企的决策人员了？ 巩珺真的是受宠若惊，她紧张地轻揉着肚子说：高总，我觉得高王庄商业街的规划，不能中规中矩来建。要是那样的话，就把高王庄的优质资源给浪费了！ 对！你继续往下说，我之前也有这方面的思路，但就是抓不住要点。高原连忙坐下来道。 高总，你有没有思考过，北山脚下未来的宏观发展？巩珺开始认真了起来。 没有想太长远的规划，目前只是在积攒客流量的阶段，有了客流量，就能建商业街，然后促进就业和经济循环。高原毫无保留道。 巩珺点头道：从短期发展来看，你的这个思路是对的。但如果往长远里考虑，我觉得整个北山周围，要发展特色商业和旅游开发模式。这种双规制发展是相辅相成的，我在国外读书时，所在的那座城市用得就是这种模式。 高原似乎听懂了一些，但理解的又不是太透彻，尤其是特色商业这个点该怎么搞，高原是满头的雾水。因为整个黄龙县都土的掉渣，哪有什么特色可言？ 你先跟我讲一下，这个特色商业该怎么搞？高原十分虚心地探头问道。 第471章 巩珺显身手 高原真的是抑制不住地开始兴奋了，如今高王庄的基础他已经给打下来了，如果再想往上发展，靠得就不单单是艰苦奋斗、吃苦耐劳的工作模式了。 经济发展的每一个阶段都存在局限性，要想获得更大的突破，就必须要吸纳专业的人才、有头脑的团队、有见识和文化的左膀右臂才行。高原不是全能，他的专业是工业器械，如果脱离了这个行业，去做一些其它高端的东西，高原也是两眼抓瞎。 巩珺深深吸了口气，她尽量让自己心态平稳地阐释道：黄龙县要是没有特色商业，那咱们是不是可以从外面引进呢？高总，你还记得北海的保税区吗？就是我开服装店进货的地方。 此话一出，高原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是啊，外贸商品这茬，高原咋还给忽略了呢？保税区的货不仅洋气，而且都是国外来的商品，关键价格也比较亲民，而且还有港口货运的优势。 如果能把高王庄的商业街，引入国外的服贸、日用商品，这档次肯定立马就起来了！而且巩珺有在国外生活的经验，她知道商品的优劣，她在北海的服装店做的那么成功，靠得就是自己积累的经验。 你接着说！高原忍着激动地心情道。 引入国外商品只是第一个特色，然后就是商业街的建筑外观！我觉得村里这个花坡建得很好，如果花坡之下的商业街，再建成仿欧式外观，是不是又能成为另一大特色？巩珺继续陈述道。 -- 第564页 高原认真点头说：想法不错，但造价方面会不会增加？还有就是欧式的那种风情，能不能迎合黄龙县人们的口味？ 巩珺摇头笑道：搞成什么样的建筑不重要，重要的是卖什么商品。咱们自然不会去弄什么咖啡馆、西餐店等乡下人不愿消费的东西，商业街的功能自然是要因地制宜，符合黄龙人的消费习惯。 顿了顿，巩珺继续又说：至于造价成本，建筑外观我可以联系人给设计，有了详细的图纸以后，咱们村里不是有预制品厂吗？所有预制品建材，咱们自己就可以造，成本不会太高。 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巩珺其它方面的能力，可能要弱上一线，但留洋的眼界、见识和人脉，却是高原所不能比的。就拿建筑设计这一项来说，巩珺利用国外同学的关系，就能拿到原汁原味的图纸；而国内的设计公司，不仅要价高，兴许设计方面还不能尽如人意。 这个时候，坐在高原办公椅上的大江，却疑惑地开口道：特色风景是有了，可这又是花坡、又是欧式建筑，也不是啥增加盈利的项目，咱们费这个劲干啥？ 巩珺则抬头笑了一下说：接下来就是旅游业的开发问题。花坡和商业街，都只是甜头，是吸引人流量所设的噱头，持续盈利的点并不在这里。 大江挠头道：商业街和花坡，未来将是高王庄的拳头产业，盈利点不放在这里，那还能放在哪儿？总不至于放在北山上吧？！ 没错，就是放在北山上。巩珺十分自信道：我去年在江临地区待了不少日子，几乎该转的都转了。但我发现了一个问题，整个江临地区的旅游产业十分落后，几乎没有可玩儿的地方。 高原越听越觉得有意思，巩珺便继续解释说：先拿黄龙县举例，就鲁矿镇有个石峰山，还能称得上是个景区吧。可石峰山周围除了有个精神病医院，以及山上有个小庙之外，它还有什么？几乎没有任何配套设施，可黄龙县的人还是络绎不绝，花50元门票去爬山。 大江这才咧嘴笑道：确实是这么回事！头些年石峰山还不收费的，但这两年竟然开始收门票了。去玩儿的人都骂，一边骂每年还是要去爬。毕竟咱们县除了石峰山，好像还真没别的去处。倒是咱高王庄的花坡，这半年迎来了不少客流，那大佬丑饭店都赚发了，狗日的腰包里有了钱，天天跟我叫嚣要自建商铺。 巩珺点头道：所以千万不要等石峰山反应过来，让他们抢了先机。石峰山跟高王庄对比，优势只在它的名气和老百姓的惯性思维上。但凡有一个比石峰山更好的景区，人们绝对不会再去爬那座破山。所以咱们必须先抢占先机，把这些客流给引到高王庄里来。 你的意思是花坡和商业街的特色，可以做成吸引游客的手段？高原抬头看着巩珺，忙不迭问道：北山该怎么开发？门票该怎么收费？ 巩珺想了一下说：北山的开发，如果村里拿不出足够的资金，咱们可以进行招商引资。高总，你这个人有时候就是太爱面子，不能充分利用自身的人脉优势。招商引资这件事，你完全可以联系唐佩的爸爸，让他给北海文旅集团牵线搭桥，这样咱们就能与专业的旅游开发团队合作，把北山的景点给彻底做起来。 特色商业街和花坡所带来的人流量，就是咱们合作的优势，是这样吗？高原再次问道。 没错！只要有了商业街和花坡，它就能与北山的景区形成配套，消费和旅游，相互促进、相互发展，文旅高层的人不会看不到这个优势。 高原激动地抿嘴笑着，把巩珺拉过来还真是一个不错的决定。短短不到一小时的交谈，她就把高原的思维给彻底拓展开了。现在黄龙的发展情况，就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上级领导不怕你折腾，就怕你不敢折腾！只要胆子大，其实遍地是机会！ 大方向上的事情定下来，细节方面就好处理多了。于是高原起身道：好，我现在宣布：北山商业区的开发项目，由我亲自牵头成立项目组，大江为副组长，负责跑项目开发的手续；巩珺也为副组长，负责项目的具体策划与筹建。文东和斌斌辅助，做好财务和后勤保障工作。 顿了顿，高原朝巩珺又说：要是用人的话，就直接从蔬菜市场的中层领导干部里选，他们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执行力强。 高总，我这合适吗？我给出出主意就行了，哪儿还能占上这么高的职位？巩珺一脸犹豫地起身推辞道。 只要你身体没什么问题，这份工作就合适。你的工资就和王伟叔一样，月薪8000，先走蔬菜市场的账。如果这个项目干好了，回头奖金也不比工资低。但我还是要嘱咐一句，身体最重要，不要太劳累，能跑腿的事，就交给斌斌和文东干。高原看着巩珺，十分满意地笑了笑。 第472章 何洋泄密 商业街未来的发展模式终于是定下了，但高原还是不得闲。他从市场开完会之后，又急忙跑去了石材厂。 现在石材厂暂时由端吉给撑着，可反季蔬菜再有不到俩月就上市了，端吉不可能一直耗在这里，市场那边才是大头。 -- 第565页 于是他在石材厂里，先把财务这块的管理规则，给重新捋了一遍，往后所有石板材的进出货单，都要由张传喜和端吉共同签字才能生效；如果端吉也拿不准，就交由高原来签字。像曾经文东独断专行、质压货款的事情，决不能再出现第二次。 接着高原又去见了巩珺的父母，这俩人干了大半辈子的石材生意，不能说是人精，但绝对是高王庄稀缺的人才。这送上门的管理者要是不用，那不是拿豆包不当干粮吗？ 而且只要是正常经营，石材生意的风险很低，高原只要把资金链这一环节给抓好了，就不会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尤其巩珺的爸妈正值壮年，他们对石材厂的感情，估计比高原还要深；如今巩父能被重新启用，而且还被任命为厂长，拿着丰厚的报酬，解决了就业上的难题，他们能不心存感激吗？ 高原还给了巩父几天的假期，让他先把户口给迁过来，落户高王庄。毕竟闺女都和文东领了证，来到高王庄发展了，他们老两口还不得随女儿来生活，抱抱大外孙？ 尤其现在高王庄的户口升值了，有这个身份在，将来是能在村里分房子、拿养老金、吃红利的。多少外村亲戚想走后门，给大江送礼批条子，想把户口安在这里呢；现在这条子也金贵了，不是专业的技术人才，大江印把子攥得紧呢，他自家亲戚都不给开绿灯。 有了巩珺这一脉人才的引进，高王庄整体发展的势头更强劲了！首先就是石材厂的盈利开始大涨，巩父重新联系北海的老客户，开始大批量的发售石板材，而且走水运还便宜，北海当地没有石材供应，所以这个市场很容易就铺开了。 再就是巩父与端吉联合，加价抛售之前收购的小石材公司。有了专业人士的经验，端吉把石材公司的价格拿捏的特别准，所获收益比之前高了三成都不止。 高王庄大批资金开始回流，11月初反季蔬菜又开始上市，市场的盈利高峰期又开始到来了。 高原前期大把大把的投资，终于开始有盼头了，现在整个高王庄的三驾马车，石材厂、预制品厂、蔬菜市场都在齐刷刷盈利。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高原曾给村民许下的诺言，5年时间家家户户住上小洋楼，似乎也并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市一机的何洋，之前混得还不错，自从高满德出让股权退位后，他夹在银杉投资公司和中海的高管中间左右逢源，小日子倒过得很滋润。 可自打今年六月份开始，银杉和中海这两股财大气粗的势力，开始不停地对市一机注资扩建，何洋手里本就不多的股份，已经快被稀释干净了。撵走了高满德那头狼，却又来了两只虎，虽说这两只老虎从没难为过他，可两虎相争，殃及池鱼啊！ 这半年来何洋一直过得特憋气，也可以说他一辈子都混得很憋气。何洋一直都想做一把手，但机会却总也轮不到他，半辈子寄人篱下，似乎自己永远都是个陪衬。 好在女儿何月争气，虽说当年丫头死犟地没有嫁入高家，甚至几年下来也没谈过恋爱；但今年她竟然被金桥实业的公子陈飞看上了，俩人一论关系还是财大的校友。陈飞年龄是大了点儿，比何月年长6岁，可知道疼人啊，而且还不差钱、有实力，可不比当初高满德家的狗崽子强多了？ 何叔，这次金桥能第一个拿到中海集团的标书，多亏您帮了我大忙！这杯酒我敬您，也敬我的小师妹何月。江临市饭店包间里，陈飞眯着双眼皮的大眼睛，国字脸很郑重地露出微笑，朝何洋、何月父女俩举杯道。 何洋忙不迭地整了整金边眼镜，这才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说这话就见外了，我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多了几句嘴而已。 陈飞却带着厚重的男中音，忙摆手道：这可不是举手之劳，要不是您熟悉中海集团的管理模式，知道他们的南下战略，我们金桥在之前的三轮谈判中，又怎么可能顺风顺水？ 陈师哥，你快别说了，搞得我爸跟个中海叛徒似的，这些消息他本不应该跟你透露。何月坐在父亲旁边，微皱着白皙的眉头说。 月月，怎么能这么说你爸？市一机虽说现在是为中海集团服务，但它在编制上还不属于中海集团。所以你爸并不是中海内部人员，因此这算不上是泄密，连擦边球都算不上。陈飞看着眼前漂亮的师妹，活像个大哥哥一样教育道。 可何月还是理着乌黑的齐耳短发，咬着红唇辩驳说：道德上说不过去，市一机虽不是中海编制，可银杉的蒋丽是唐震的儿媳，市一机总裁是中海的陈生。市一机能有今天的发展，就是套用了中海集团的管理和发展模式，而且中海也在把市一机当成子公司来培养。 行了行了，陈飞又不是外人，我给他透点口风又能怎样？我这不也是为你俩将来铺路嘛！金桥真拿到了中海的型材业务，陈飞这辈子生意都不用愁了。何洋看着女儿，许久才叹了口气道：爸爸是不行了，明年中海一旦对市一机实施并购，爸爸手里的这点股权，就彻底被稀释干净了。 顿了顿，何洋端起酒杯一口闷下去又说：爸这辈子是当不上一把手了，等你跟陈飞结了婚，我也就退了，跟高满德那样溜溜鸟、下下棋，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 第566页 可对面的陈飞却赶紧笑说：何叔，您这个老将可不能退！等我把中海的型材业务拿下来以后，这型材公司的一把手，可得由您来亲自担任。这么重要的职位，给外人我不放心，还是我未来的岳父坐，我这心里才踏实！ 此话一出，何洋激动地面红耳赤道：陈飞你你说真的？ 何叔，一家人怎么能说两家话？！以后您可就是我爸了，何月是我的爱人，我信不过谁，也不能信不过您啊！陈飞中气十足地朝何洋保证道。 第473章 投标权 那顿陈飞的答谢宴，何洋吃得极为滋润；而且饭后他很识相地没跟着掺和，女儿能找上这么一个男朋友，还不得让他俩好好培养培养感情？ 入冬时节天气有些微凉，何月裹着白色外套，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她沿着饭店对过，滨河公园的小路漫步，陈飞穿着黑色大衣，就那么在何月旁边贴心地跟着。 直到站在滨河岸边，冰凉的风吹过脸颊时，何月才挺起胸口，长长舒了口气浊气。 陈飞在何月旁边关心道：冷不冷？把我外套披上吧。说完，陈飞就要脱外衣。 何月赶紧止住他，又悉心地给陈飞披上说：不冷，你别光为了照顾我，再把自己冻感冒了。 他看着何月白皙的手指，那温柔的动作，这才眯着大眼睛笑说：看你不开心啊，其实你完全没有必要担心什么，你爸这不属于泄密，就算中海知道也不能怎样。 何月却摇头说：不是因为这个，我只是觉得你对我、对我家太好了，这种好让我很有压力。再就是我爸那个人，一辈子就盯着权力，跟着了魔似的。 陈飞很绅士地拍着何月温热地手道：谁不向往权力呢？既然他想当一把手，刚好我又有这个能力，给他老人家圆了这个愿望不更好吗？爸妈抚养咱们长大不容易，总归要尽些孝心，让他们不留遗憾才是。 可是可是你对我家这么好，我真不知道该拿什么来报答你。我的心里特别有压力，我老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其实何月这些年，一直都没放下过那个初恋，她也曾坦然地跟陈飞讲过这个事情，希望他能知难而退。 可陈飞成熟稳重，他并不在意这些，他允许何月心里，有另一个人的存在，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陈飞对何月真的特别好，方方面面都能照顾到，除了岁数大一些之外，还真挑不出别的毛病。 何月知道她与高原已经不可能了，既然得不到真爱，那找一个陈飞这样的大哥哥也不错，至少他爱自己、照顾自己，所以她才接受了陈飞的追求。 可陈飞越优秀、越体谅，何月心里就越愧疚、越彷徨无措。尽管何月强迫自己去接受眼前的男人，可她骗不了自己的内心，她就是这样一个执拗的性格。 倒是陈飞很稳重地给何月宽心道：还是忘不了他啊？没关系，我可以等，等到你能彻底接受我为止。我相信时间老人会给出答案，爱是长久的陪伴，我愿做那个傻瓜。 何月感动地眼圈通红，可她的心里就是别不过那个劲儿；她也只能跟陈飞保证说：师哥，能被你爱，真的是我的幸运。我会努力改，努力让自己走出来，以后结了婚，我也一定会好好爱你。 傻丫头，你能跟我说这话，就证明我的付出是值得的。你也不用太纠结过去，过几天去中海市投标，你陪我一起吧，权当散心了。陈飞轻拍着何月的肩膀笑道。 我去合适吗？我也不懂这些，别再给你添了乱。何月腼腆地仰头道。 不懂才要多经历嘛，换个心情、换个环境，咱们之间在一起的时间多了，你也能看到我更多的优点。我也是从你这么年轻过来的，感情上都爱钻牛角尖。但只要相处时间长了，这心态慢慢地就转换了。毕竟人家都订婚了，保不齐现在都结婚有孩子了，你老这么守着过去不放，不是折磨自己嘛！ 行，届时我跟你一起去，去中海吃大海鲜！何月这才微微露出笑容道。 顿顿吃、吃到饱，让咱家月月再胖上几斤秤！陈飞捏着何月白皙的脸颊，若不是出于尊重，他真想好好亲上一口。 高原也顺利接到了中海集团的标书，一周后需要奔赴中海市，进行最后的竞标工作。 虽说还有一周时间，但高原必须要立马启程了。之前唐佩来电，说嫂子蒋丽的银杉投资公司，会给高原提供一定的帮助，但具体能帮到什么程度，股权又该怎么划分，这些都是要具体详谈的。 竞标是今年最重要的一件事，高原可不敢有任何大意。他先让斌斌按标书要求，给中海集团缴纳了保证金，然后又把巩珺从商业街项目上抽调出来，陪他一起奔赴中海。 毕竟高王庄有能力参加重大决策的人太少，而巩珺的眼界和智商，能从侧面给高原提供不少的建议和帮助；所以尽管巩珺挺着个大肚子，高原也不得不折腾她，型材产业的项目，对高王庄未来的发展太重要了，他必须要拿下。 大江把他们送上船之后，高原这才坐在船舱里问道：临时把你抽调出来，不耽误商业街项目的进程吧？ -- 第567页 巩珺规矩地坐在高原对面笑说：项目一期的图纸和规划，我都跟文东和预制品厂的克明叔交代清楚了，施工方面克明叔和王五叔比我有经验，我在与不在，应该不会有多大的影响。 高原这才放心地点点头，又稍显苦涩地笑道：巩珺，真是难为你了，咱高王庄就这个模样，能拿得出手的人才太少。我也只能把你这孕妇当个爷们儿使唤，村里但凡还能再出个人才，我也不至于折腾你。 高总，你这就见外了！想想我以前干得那些事，再想想今天在村里的地位，我自己都亏着心呢。你能给我机会弥补，还能给我放权，甚至重用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来报答。何况我天性就好动，喜欢轰轰烈烈的生活，来高王庄的这段时间里，我真的挺满足的。巩珺十分感激地朝高原抿着红唇说。 高原摆摆手，接着又跟巩珺讲了一下型材项目竞标的事情，最后高原探头问：这次的竞标你怎么看？ 巩珺则疑惑地反问道：竞标对手都有谁你知道吗？ 高原摇头苦笑道：中海的保密工作做得很严，有多少家公司竞标、对手都是谁，目前除了中海内部人员外，谁也不知道消息。 到底是大企业，这样就能避免串标和围标行为，而且前期经过层层筛选，留下来的都是优质合作商；不管回头谁拿到项目，对中海集团都是有益的。高总，这点咱得好好学习啊！巩珺转着眼睛，甚至有些崇拜中海的运作模式。 稍作沉思，巩珺继续又说：既然谁也不知道对手是谁，这就保证了相对的公平性。我看到中海发来的声明里说，竞标前会先组织投标方，前去参观机器设备，到时候跟那些人碰了面，咱们再临时制定方案也不迟，当然前提是要资金充足。 高原揉着眉心叹息道：嗨，资金啊，也不知道这次银杉投资公司能出多少。高原转头望着船舱外，最紧张的时刻，似乎已经到来了。 第474章 一波三折 高原和巩珺在唐佩家连等了三天，也没有等到嫂子蒋丽的到来。本来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突然又出现了未知的变数。 那时候高原已经有些慌了，因为凭借高王庄目前现有的资金而言，要吃下型材项目很难，何况村里还要进行商业街的投资，方方面面都得用钱。 唐佩也是跟着着急，她与嫂子打了好几通电话，蒋丽那边只说再让高原等等，她那边会尽快派人过去。 傍晚坐在别墅的后院里，唐佩也是禁不住抱怨了起来：嫂子这是怎么了？之前都答应好了的，而且她一向说一不二，怎么这次却一拖再拖？ 高原怕唐佩跟着上火，反倒安慰起她说：嫂子应该有她的难处吧，这个事情你们不用着急，实在不行我就去找我们县里，让他们出资入股。 其实高原并不想与县里合作，私企与公家合作，不管占股多少，高原都处在弱势的一方。因为公家手里掌握着政策和规则，这届领导班子还好说，他们对高王庄颇为照顾。可若是换了下一届呢？有人要打起高王庄村企的主意呢？ 人家只要把政策一收紧，隔三差五地查安全、查环保、查账，只要被对方揪住一个小把柄，就责令停业整改，那高王庄的企业就受不了。届时人家逼宫，使村企大权旁落，甚至低价收购集团股份，高原将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 共患难易，同富贵难。现在黄龙县需要高王庄这样的标杆企业，人家才扶持；可将来真赚了大钱，换了领导班子，谁又能保证人性的善良？所以做事情一定要往长远了看，高原不能给村企埋雷，创造不稳定的发展因素。 因此与县里合作，那得是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否则的话，这是最下乘的策略。 眼看竞标的日子就要到了，说不着急那是假的。高原甚至开始盘算，如果再次将蔬菜市场、石材厂和预制品厂全部抵押出去，能从银行贷出来多少钱？ 这些钱应该能让型材项目安稳落地，但整个高王庄的资金又被抽空了！真到了那时候，高原又要如履薄冰、捉襟见肘，而且还要保证各项产业的经营不能出任何风险才行。 焦虑的阴云，是在周末那天下午才被驱散的。嫂子没有亲自过来，是银杉投资公司的张总监过来的。 饶是唐佩好脾气，却也忍不住在自家客厅里，对着张总监狠狠数落了一顿。 张总监也是委屈，疲惫的大长脸眼巴巴看着众人道：事情临时有变，中海那边突然加大了对江临市一机的投入，说是明年就实施并购，把产业南迁。他们一投，银杉为了保证股权不被稀释，就必须得跟投！中海家大业大，饶是我们银杉有些实力，可还是显得有些吃力。 张总，继续跟投的话，银杉势必要被中海拖垮，这点你们不会不知道吧？！巩珺坐在旁边，十分疑惑地问道。 高原则解释说：中海内部的事情你不了解，银杉只要撑到中海集团并购市一机的那天就行了。到时候中海肯定要收购银杉的股份，而谁能完成这项收购任务，谁就能把自己人插入市一机，担任高位。 巩珺微皱着眉问：中海内部还搞派系？ -- 第568页 高原和唐佩相视苦笑，高原继续说：唐佩的大伯就是一派，只要嫂子明年把股份，出让给了我大伯家的嫡系，那唐家在市一机的地位就彻底稳固了。 高原真的不想再扯中海那些乱糟糟的事，因为这不是他该考虑的。他现在是高王庄的带头人，如何能顺利拿下项目，才是高原应该做的正事。 于是他朝张总监问：那银杉到底是什么意思？型材项目的股，入还是不入？ 张总监叹了口气道：我们蒋总作为唐家的家属，这个项目确实不太好参与。你们想想，这个项目万一被你拿下，蒋总又入了股，那中海的高层会怎么想？他们会不会觉得，是唐震老总授意自己的儿媳妇，以泄密的方式作弊，来获得了这个项目？到时候唐震老总在集团内部，会不会授人以柄、变得被动？ 嫂子的投资公司一向合理合法，她也没给小原透露过任何消息，怎么就作弊了？唐佩当时就被气到了。 还是要避嫌的，毕竟身份太敏感。张总监摆着手道：不过蒋总这几天，还是忙前忙后给高总弄了4000万的储备金，这钱算是私下里拆借，但决不能入股。你们也别嫌少，毕竟现在的银杉，已经被市一机那个大窟窿给拖住了，资金周转方面确实很困难。 高原微微点头说：行吧，有这4000万打底应该够了，利息是按银行的常规利息算吗？ 对，为期三年，你要是早回本的话，就早还回来，还能少出点儿利息。张总监公事公办道。 行吧，这个钱我暂时不动，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如果我实在没有更好的打算，就拆借嫂子给提供的这笔钱，您觉得成吗？高原认真问道。 好，这4000万我们年前不动，先紧着你这头。张总监这才把心放下说。 其实4000万产生的利息不少，能不借尽量不借。而寻找合作伙伴入股，才是高原的最优选择。那样既不用投入大量的资金，还能跟股东分担风险；可寻找合作伙伴，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 周二上午大清早，高原就带着巩珺一起，朝着中海市奔赴而去。别的事情先不去考虑了，事情再不济，也有嫂子的这4000万打底，再加上目前高王庄各产业的资金储备，拿下型材项目应该没什么问题。 中午他们先在中海集团附近的酒店下榻，高原又打电话，让斌斌重新统计了一下，目前高王庄各项产业里，一共有多少可挪用的资金。 这些忙活完之后，他还要照顾巩珺这个孕妇。晚上他带着巩珺，在酒店附近一家不错的餐厅吃了饭，巩珺边吃边调侃说：高总，我觉得你做事情比我还大胆！似乎无时无刻不在走钢丝，资金都还没准备充分，你就敢直接抓这么大的项目，真是太刺激了！ 高原满脸苦笑道：当机会来临的时候，它是不会跟你讲道理的。不管有没有准备好，硬着头皮也得上！以后咱们共事的时间多了，你就了解 高原话还没说完，他的目光透过餐厅的玻璃橱窗，却突然愣了一下。 怎么了？巩珺疑惑地问。 没没事，可能看错了吧，这几天精神太紧张，都快出现幻觉了。高原目送着一辆出租车远去，他仿佛是看到了何月的侧脸。 第475章 故人重逢 晚上高原焦虑地睡不着觉，明天要在中海集团开会，参观各机械设备，最迟后天就要投标，成败在此一举。 他同时又想到了何月，那个女孩还在等自己吗？到底有没有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去追寻自己的幸福呢？她知道何月的性格轴，认定的事情死不回头。越想高原心里就越难受，挺好的一个女孩，当初还冒险帮了自己，可彼此间的这份感情，高原却没能保住，没能给何月一个未来的期许。 他在焦虑中睡去，又在焦虑中醒来。巩珺早早地打来电话，叫着他一起下楼吃了早饭。 中海总部的大厅里，还是林楠带人负责接待的投标方，与高原见面后，两人仅相视一笑，也没有过多的寒暄和言语。 前台的职员带着高原和巩珺一起，来到了6楼的小会议厅，那时候里面已经来了不少投标方，都在相互寒暄着，彼此交换名片。 高原不爱凑这个热闹，巩珺倒是自来熟，很热情地加入了交谈的氛围里，以此套取竞争对手身上的情报。 高原靠在后排闭目养神，也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微微睁开眼的时候，整个人竟然都愣在了椅子上。 是何月吗？远处的那个女人似乎比之前清瘦了一些，可依旧是乌黑的齐耳短发，脖颈处带着金色的耳环；她的眼睛依旧漂亮，却又不像曾经那么清澈了！她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男人的岁数看上去似乎要大一些，但长相还可以，挺成熟稳重的。 何月小鸟依人地站在男人旁边，强撑着笑容逢场作戏，男人在交谈的间隙里，还不忘贴心地看何月一眼。 无数地回忆席卷而来，高原的鼻子微微有些发酸。因为他与何月的故事，早已停留在了那个美好的青春年华，那个美丽的工大校园里。自那以后，两人再不曾相见过，他有时都已经模糊了对何月的记忆，如今再次碰面，高原甚至都不敢确定，这是否就是何月本人！ -- 第569页 可在那段相爱的时光里，他们对彼此的观察细致入微，他知道何月白皙的脖颈处，有颗红色的小痣。高原努力朝前观察，在那闪闪发光的铂金项链下面，确实能若有若无，看到一颗红点。 这使得高原百感交集，事情怎么会这么巧合？何月来这里做什么呢？她不是在市一机做财务吗？她身边的这个男人又是谁？是她的爱人？看两人眉来眼去的模样，确实有着不一般的关系。 高原心里有些难受，但这种难过是建立在道德层面之上的。何月应该去追寻自己的幸福生活，她应该过得比自己更好才行。难过的同时，高原又何尝不为何月感到高兴？ 只是太尴尬了，高原不知道与何月碰面后该说什么。是装作陌生人一样，不去提从前？还是如老友般，平心静气地寒暄几句？这些高原都做不到，他懵了！事情来得太突然，他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 好在何月并没有往这边看，她似乎也很少参加这样的大场面，她显得有些拘谨，一直微微低着下巴，陪衬着她身边的那个侃侃而谈的男人。 这次负责投标项目的人，仍是之前的周玉坤；他带着中海的人进来之后，先与众多投标方握手寒暄，接着大家很快就落座，会议直接进入了正题。 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内容，只是讲一下接下来的竞标流程，同时给出了标底价格。这个价格不高，三套大型生产线设备加起来，标底才6500万。投标方参与竞标时，不能低于这个价格。 高原一边听，一边百感交集地朝身边的巩珺道：巩珺，最难的谈判阶段已经过去了，其实接下来的投标环节，无非就是出钱多少的问题。要不这件事你来负责吧，我想等会议结束后，回酒店休息一下。 听到这话，巩珺惊得差点从座位上站起来，她瞪眼压低声音道：你开什么玩笑？待会儿还要去参观设备，这方面我哪儿懂？你你身体不舒服？刚才不还挺好的吗？ 不是就是高原微皱着眉，其实这么大的项目，他从头跟到尾，这都临门一脚了，如果自己抽身离开，也确实不合适。关键巩珺不懂这块，里面的事情也确实有些复杂。 高原纠结良久才说：算了，豁出去了！该见的总是要见，我也没做什么亏心事。 巩珺听高原絮絮叨叨，也不明白他想表达什么；只是拿出自己的日记本，唰唰罗列着刚才在竞争对手那里打探过来的消息。 会议的内容很简单，不到一小时就开完了。如今中海集团各地的型材设备，也已经被集中存放在了开发区的集团工业园里。中海给安排了大巴车，下一步就是实地参观考察机器。 躲是躲不掉了，上大巴车的时候，何月看巩珺是个孕妇，便急忙从车上搭把手，将巩珺给扶了上去。巩珺跟她道谢，何月抬头想客气两句，却一眼看到了巩珺身后的高原。 四目相对间，却是尘封了多年的感情积淀，是多少个痛彻心扉的夜晚，和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才换回的一次见面。 何月整个人都木了，高原还能好一些，他咧着嘴强迫自己笑了一下，却比哭还难看。那种尴尬难以形容，那些尘封的往事，使相遇成了煎熬。 还是巩珺拽着高原的胳膊，在大巴车的中间落座；当时何月与高原，就仅隔着不到一米宽的过道，而这狭小的走廊，却隔出了两人不同的人生方向。 一路上他们谁也没有开口寒暄，甚至都不敢有任何动作。巩珺给高原递来水瓶，高原抬手去接的时候，何月的心都跟着微微颤抖，他以为高原要转头跟她说话。 前面的陈飞转头笑着跟何月小声交谈，何月也只是敷衍地点头，她怕自己与陈飞的交谈，会刺激到高原的心绪，再闹出别的麻烦。 何月误以为巩珺就是高原的爱人，她都已经怀孕了，有孩子了。何月心里真的好难过，她多年的坚持并没有换来什么，只不过是自己骗自己，自己在那里逞英雄罢了。 但他不怨高原，因为当初自己的父亲，曾深深伤害了他；饶是这样，他还是阻止了大高原与自己的联姻，甚至让父亲在市一机有了一席之地。这些何月都知道，虽然高原从不提及，但市一机的总裁陈生，已经把事情跟何家解释清楚了，就是高原帮了他们。 何月念着这个情呢，可越是念情，就越是无法忘怀。 何月甚至在大胆的想，自己能不能在这次的竞标中，帮一次高原呢？权当偿还曾经的人情，自此两不相欠，她也能敞开心扉，去好好接受陈飞这个师哥了。 第476章 错过，便是永远 机器考察这一环节倒没什么问题，在场的都是懂行的人，而且中海这么大的集团，也不可能搞些破机器从中牟利。到了中海这个级别的大企业，面子和口碑要大于一切。 但该看的还是要看，设备的型号、数量、参数、折旧程度，以及未来要兴建多大的厂房、招收多少工人，包括接下来的竞标需要出多少价钱。最直观的参考就是眼前这些设备，当然还有隐形的参考，那就是未来与中海的合作关系。 高原的心情倒是相对比较沉稳，因为他以前就是中海的高管，做的还是技术岗，所以他对这些机器了然于胸，甚至都可以直接指挥工人组装上线。 -- 第570页 倒是巩珺吃惊的不行，她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庞大的机械设备，且不止一台，而是整整三条生产线。她突然发现自己的格局小了，当初为了自家那点百万左右的设备，还跟高原耍心眼子、锱铢必较；现在倒好，自家的那些设备摞起来，估计也没有眼前一台机器高大。 她终于明白人家高原玩儿的是什么领域了，完全就不是一个级别的。想在设备上算计高原，巩珺觉得当初的自己好幼稚。 设备考察到中午就结束了，中海的周玉坤专门在厂区准备了工作餐，虽不是高大上的宴请，但每人也是四菜一汤、有鱼有肉。 席间何月没有跟高原坐一桌，可她总忍不住用余光朝对面瞥。这就是自己曾心心念念的男孩，如今他已经成长为一个成熟的男人了。依旧那么文质彬彬，笑起来很温和，少了几分往日的书生气，却多了几分阳刚的魅力。 他确实变了，但变得更好了，只要看他一眼，就觉得这个男人很踏实、靠得住，是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他不再贫穷，也不用再拿着自己的奖学金，硬撑着脸面请客吃饭。 他现在有能力了，都能投标中海集团型材产业这么大的项目了，如果父亲知道了高原现在的成就，他是否会后悔当初的决定呢？ 会后悔的吧，他才多年轻？这可是自己高中的同班同学，那个曾经连饭都吃不起的穷小子。何月知道高原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吃了多少苦、挨了多少算计？他有今天的成就何月一点也不意外，因为像这种从苦难中挣脱出来的男人，世间没有任何事情再能打败他。 可自己没有那种命，她在该坚持的年纪放弃了，她没有拿出放手一搏的勇气，去跟高原为爱私奔。如今他有了爱人，挺漂亮的女人，还挺着肚子；瞥一眼对面，何月就万箭穿心，高原旁边的那个位置，本来应该属于自己。 何月的异常也被陈飞看在了眼里，但何月不说，他也就不问。年过30的陈飞，可比何月深谙人情世故，如果说何月与对面的那个高总不认识，他打死也不信。而且高总高原，难不成这人就是何月的初恋？ 他能从何月的表情、高原不自然的状态中，稍稍猜出来个大概，但他没有点破，只是在心里暗自盘算着什么。 吃完饭再回市里，时间都已经半下午了。他们来到中海总部的会议室后，周玉坤又简单给做了个会议总结。大体的意思就是设备也考察了标底价也给出来了，具体投多少钱、要不要收购机器，成为中海的稳定供货商，大家今天回去后自行讨论。明天上午10点钟，还是这间会议厅里，大家进行集体投标。最终的结果，会在明天下午公布。 高原和巩珺回到酒店之后，并没有各自回房休息；因为接下来要谈的才是大事，这将决定高王庄能不能中标，能不能搭上中海集团这艘巨轮，直接迈入工业化发展。 你要是累就在床上靠会儿吧，万一孩子出了问题，文东还不得跟我拼命啊？饶是高原心不在焉，他依旧记挂着巩珺的身体。 巩珺倒也不见外，她拿枕头垫着后背，斜靠在床上休息道：就咱上午看的那些钢铁家伙，真的价值七八千万啊？ 高原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笑说：跟你家曾经的石材设备完全不是一个级别，你别看这些设备块头大，但技术含量可一点也不少，这就是产品的科技附加值属性。中海为什么赚钱？为什么要淘汰掉型材这一产业？就是因为型材的附加值低，而高科技的机械设备，其成本和售价相比，能悬殊十几倍、甚至几十倍的价格，这就是科技的力量。 那将来咱们要是掌握了一项先进科技的话，是不是也能把产品做到十几倍的利润？巩珺半开玩笑道。 咱们要是真能掌握一项改变行业的科技，那就相当于给高王庄安上了火箭的发动机，不能说一夜暴富，但未来的几十年都会不愁吃穿。不过咱也就是说说，你们外行人哪懂科技研发的难度？这不仅仅要投入大量的科研经费和时间，还需要那么一丝的运气和悟性！ 高原耐心地跟巩珺解释说：光我们工大每年的科研经费就上亿，方向研究对了，也不一定能出新成果，要是方向研究错了，那更白搭，钱完全就是打水漂！前沿科技的研发都是摸着石头过河，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高原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总之嘴特碎、话巨多，不说心里就患得患失，老想着何月的事情；要是有人能陪自己聊聊，他反倒还能好受点儿。 看你今天怎么一直不在状态？不会是真生病了吧？巩珺见高原脸色蜡黄，便坐直身子问道。 我没什么大事，谈谈你对竞标的看法吧。高原也认真了起来，毕竟明天就要递交标书，成败在此一举了。 巩珺赶紧从包里拿出笔记本，脸色严肃地看着上面的内容道：被中海大浪淘沙之后，这次前来竞标的只有7家企业。但我通过上午的交谈发现，他们个个都大有来头，而且都与中海有过合作。论整体实力而言，咱们是最弱的，甚至弱的有些扎眼。 高原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人家都是带着专业团队过来的，而自己只带着一个孕妇，且巩珺还对机械一窍不通。但这不重要，高原一个人就能顶一个团队，人多了未必就厉害。 -- 第571页 高总，如果从实力上来分析的话，咱们拿到项目的可能，几乎是零。巩珺不得不把自己心里的预期，当面跟高原讲了出来。 第477章 暗流涌动的较量 从表面上看，巩珺分析的很客观，拼实力、拼资本，在高手如云的竞标队伍里，高王庄确实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但高原还是笑着反问道：巩珺，既然咱们这么差劲，那为什么中海集团，还非要把咱们拉到投标这一轮？你觉得最终的竞标，中海的评判标准是价高者得吗？ 既然是竞标，那肯定是谁出钱高、谁就能拿到最终的项目合作权。巩珺十分肯定道。 如果中海只是普通的卖设备，想要在这方面赚取一定的收益，他们就没必要在前期进行三轮谈判了，上百家竞标方一起竞价，那不是能把设备价格抬的更高吗？可他们没这么干，说明重点还不在这里。 高原捏着下巴，逻辑缜密地跟巩珺分析道：其实这整个的流程下来，中海集团的重点，一直都放在筛选合作伙伴上面，设备的出售明显是其次的。所以我大胆猜测，项目最终落户谁家，绝不仅凭竞价这一个因素来决定。 巩珺稍显认同地点点头，可又十分担忧道：哪怕不是最高价者得，论综合实力而言，咱们也没有任何优势啊！我到现在也没搞懂，凭咱们的实力，是怎么杀到这最终的投标轮的？ 高原舔着嘴唇笑说：咱们有两大软实力，是其它对手所不具备的。 巩珺拧眉看着他，高原继续说：第一，我既是唐家的女婿，又是周正渊的学弟，以前我在中海的时候，这个身份是极为尴尬的存在；但如今我离开了中海，这个身份就成了香饽饽。我是所有竞标者当中，最容易获得中海信任的合作者，因为我们是亲戚关系！ 此话一出，巩珺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高原再次笑道：第二，就是中海的南下战略。上午考察的时候，我听不少竞标方都是北面省份的口音，所以我比他们更具备区位优势，符合中海未来的战略规划。 所以咱们成功的概率还是很大？巩珺这才恍然大悟地问。 也不一定，万一这些北面的客户，拿出超过预期的资金来竞争的话，中海就不得不去考虑他们合作的决心。但我猜测那些人应该不会太割肉，而且他们不傻，哪怕拿到了型材项目的供货权，这种合作其实也是短期的。高原眼神发亮地分析道。 短期的？标书上明明有条款，项目一旦落地，中海至少会签15年的采购协议。巩珺探着脑袋，一下子又疑惑了起来。 高原仰头看着窗外说：要往长远里看，虽然多数人不知道中海的南下战略，可中海这两年疯狂投资市一机的事，以那些客户的情报能力，他们不会没有察觉。万一中海的产业重心南迁的话，北面的客户再给中海供货，就要承担高额的运输成本。如果把利润都搭在了运输上，你觉得这种合作会是长期的吗？ 所以北面的这些客户，只想以合理的设备价格进行竞标，万一中了，他们再趁中海没有南迁之前，狠狠地挣上一把利润，是这个意思吗？巩珺朝高原确认道。 差不多吧，能杀到最后一轮的，应该说都是精英，市一机那么大的动静，多少会让他们心里打鼓。高原一边说，一边沉思片刻又问：江临地区，或者江临以南的竞标方有几家？ 巩珺再次翻开日记本查阅了一下说：除了咱们之外，只有金桥实业一家，就是那个大眼睛的男人，带着漂亮姑娘的那家。 金桥实业有什么优势？高原朝巩珺问道。 上午交谈的时候，那个金桥实业的陈飞说，他们公司目前主打金属冶炼，生产金属原材料。还给很多人发了名片，说以后需要金属铸锭，都可以跟他家进行合作，目前他家是江临地区最大的金属铸锭企业。 听到这个消息，高原的心多少是慌了一下。他没想到在竞标者当中，有一家竟与自己有着同样的区位优势，同时人家还是专门做型材原料供给的，他们的配套设施更完善。 高原本来有7成的把握拿下这个项目，现在却已经降到了5成。如果金桥实业在投标的过程中，价格比高王庄出得多的话，中海集团应该会优先考虑金桥。 所以真正难缠的对手，是金桥这家公司，是何月的爱人。 中海集团南侧街道，一家更加豪华的高档酒店小会客厅里，金桥实业的团队也在紧锣密鼓地部署着。 由于中海集团这次的投标流程设计的太巧妙，任何一个投标方都没有足够的时间，去了解竞争对手的底细，所以金桥这边也稍显慌乱，他们只能在紧迫的时间里，发动人脉调查各对手的资料，并制定出最终的投标方案。 陈飞坐在会议桌的中间，始终紧皱眉头一言不发；倒是团队里的人熙熙攘攘，讨论着诸多有实力的竞争企业，最终的标价会是多少。 陈总，咱们的标价出在8500万左右比较合适，毕竟咱们具备区位优势，而且配套设施完善，且与市一机的距离不远。只要标价稍稍超出设备本身的价值，中海集团就会优先选择与咱们合作。众人开始跟陈飞谏言道。 -- 第572页 可陈飞却微微摇头，手摸着下巴上的青色胡茬说：你们只把眼光放在了那些大企业上，有没有考虑过同属咱们江临的高王集团？ 陈总，高王集团就是个村办企业，而且是这两年才刚发展起来，底子太薄，而且也没有相关的从业经验。他们能混进最终的投标阶段，这本身就令人匪夷所思，估计就是个凑数的。跟咱们实力相比，高王集团差得太远了，咱们没必要为它浪费时间。 可陈飞却再次眯眼摇头道：中海集团光筛选客户就花了近半年时间，他们会无聊到拉一家企业进来凑数吗？多少人挤破了头，都想拿到最终的这个席位，高王集团的运气就能这么好？ 这纸面上的信息就这些，高王集团确实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啊？团队里的人反驳道。 这就是对方的厉害之处！他能进最终轮，就说明他们的实力绝不止纸面数据；而这个时候还能把实力藏的这么好，你们的后背不发凉吗？陈飞眼眸深邃地冷声问。 第478章 陈飞的圈套 金桥实业的团队成员，可不敢小看眼前的这个少东家，他比他的父亲更具智慧，且十分有能力！ 前年金桥实业在生死存亡之际，就是这个少东家凭一己之力，拉来了一笔巨额投资，硬生生把金桥实业给盘活，而且业务量也在一瞬间就做了起来。此等商业奇才，他的意见几乎能左右整个金桥往后的发展。 陈总，那这个事情您怎么看？一位头发花白，说话颇有分量的老人朝陈飞询问道。 决不能轻敌，黄龙县年年都在喊招商引资，可这些年落户者甚少。如今黄龙县本土，突然出现了这样一家有潜力的企业，而且还要引进工业生产，我猜测黄龙县肯定会特别重视这件事，政策上也会给予很大的优惠和倾斜，难道这不是对方的隐藏实力吗？ 陈飞面色严肃地看着众人，又微微叹了口气道：当然，咱们也不用太过惶恐，毕竟金桥的优势也很突出，所以只要咱们在竞标价格上，能够高出对方一线，那么咱们得标的几率还是挺大的！ 那您觉得标价定多少合适？我专门找人打听过了，高王集团的资金并不宽裕，8500万的标价，应该能力压对方一头！满头银发的白书军，对投资这一块还是十分有经验的。 您这么想，对方未必不会这么想，再加500万，如果咱们以9000万的价格竞争，往上就能打北方省份的对手，往下能压高王集团一头，这个价格是相对稳妥的。陈飞不容置疑地命令道。 可那些设备按折旧程度来算，充其量也就7000万的价格。这一下子多出来2000万，咱们是不是太亏了？没必要花这么多钱，咱们金桥具备太多的合作优势，中海不会不考虑这些。白书军肉疼地力劝道。毕竟金桥去年才刚缓过劲儿，今年就这么大把地撒钱，说实话有些舍不得。 可陈飞却掏出烟点上，靠在椅背上仰头吐着烟雾道：白叔，要想把产业做大，就不能太小家子气。砸吧，多花点钱也没事，咱们最终的目的是拿下合作权，这才是最重要的！ 白书军还想说什么，陈飞却直接打断道：你再去给我打印一份标书，那个高王集团的老板我看不透，保险起见，我得动用点手段才行。 白书军张着嘴，最后也只能叹息地点点头，起身答应道：好，一切听陈总安排。 而独坐深闺的何月，望着窗外繁华的中海市，却早已乱了心神。上午她与自己曾深爱的男人靠得那么近，仅隔着不到一米宽的距离，她只要起身，就能投入到他的怀抱。 可何月知道自己不能了，曾经明明属于自己、那么相爱，可就是不能了！ 她手里还攥着上午巩珺递来的名片，何月虽然早已与高原断了联系，但她知道通过巩珺，就能和高原再见上一面，而且高原决不会拒绝，何月有这个信心在。 可真得要见吗？见了还能说什么呢？也许是道谢吧，谢谢小原制服了那个高家太子爷，没有让自己陷入婚姻的水深火热；谢谢小原动用关系，让自己的父亲在市一机混得如鱼得水，没人再去找他的麻烦，甚至还颇有照顾。 要知道父亲曾经，是那么地羞辱过小原，还要咒着小原的爹去死！以德报怨，这是多么高尚的人品？难道自己就这么假装看不见，心安理得地享受高原带来的帮助吗？ 正当何月纠结之际，外面的门被敲响了：月月，时候不早了，咱们一起下去吃饭吧。听说有家自助海鲜挺不错，离这边也不是太远。 何月这才如梦初醒，忙不迭跑过去开门，强撑着笑意跟陈飞说：师哥你先进来坐会儿，我换上鞋、补个妆行吗？ 傻丫头，你说行不行？陈飞进来的时候，他看到何月手里还握着高王集团的名片，那名片都被手心的汗浸湿了，这就足以说明，何月与那个高总，肯定有着极为特殊的关系。 你先化妆，我回房间收拾一下，待会儿你过去叫我。陈飞靠在卫生间门口，朝正在洗漱的何月笑道。 行，我一会儿就好。何月侧着满是水珠的脸颊笑说。 待何月化完妆之后，他才敲门把陈飞叫了出来，两人乘坐电梯下了楼，可刚出酒店陈飞突然道：呀，我手机忘带了。 -- 第573页 何月抿嘴挽着陈飞的胳膊说：吃完饭就回来，不带手机也不要紧的吧？！ 陈飞却着急说：现在可是投标的关键期，万一公司的人找我谈事怎么办？这样月月，我去路边等着打车，你拿我房卡上去一趟吧。你下午也没怎么活动，得给我跑跑腿、锻炼锻炼，不然以后可真就成胖丫头了。 行，那我快去快回。何月白皙的脸颊微微一笑，她从陈飞手里接过房卡后，便急匆匆返回了酒店。 陈飞则在后面微微眯起眼睛，这一次由不得高王集团的人不上当了！ 何月跑回陈飞的房间后，一眼就看到了桌上，那款黑色的手机。而手机下面，竟然压着金桥实业的标书？！ 何月的心当即咯噔一下，自己要不要看？要不要在这个时候，帮助一下高原，以偿还曾经的人情呢？她虽然没有经历过投标，但她知道标书的底价很关键；如果高原知道了这边的信息，是不是能给他提供一定的帮助呢？ 那一刻何月彷徨了！陈飞待她不错，可是陈飞的手段让何月不敢苟同，他是靠着父亲泄密，才安稳走到了今天，这在道德上是站不住脚的。 而她在巩珺交谈的信息中得知，小原拿这个项目，是为了带领村民致富，是为了摆脱高王庄、甚至黄龙县的贫穷面貌，他并不是为了一己之私发财。 她依然清晰地记着，高中时自己的MP3丢了，她翻高原桌洞的时候，从里面看到了关于农业的那些书，黄瓜的种植技术！甚至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高原都想报农业大学，以后造福自己的家乡。 虽然两人没有缘分在一起了，可何月又何尝不崇拜和心疼高原的志向啊？！一个朴实无华的男孩，却又是那么地执着；他从没有背弃曾经的理想，正一步步负重前行。 这样的一个人，她不该忙一下吗？黄龙县，也是自己的老家，是埋葬姥姥、姥爷的故土啊！ 那一刻，何月大脑一片空白地拿起陈飞的手机，掀开了下面金桥实业的标书。 第479章 何月邀约 高原虽然一脑门子的官司，但他仍没忘记把巩珺的身体给照顾好了。他们去了一家当地不错的小饭店，给巩珺点了蟹黄粥、红烧鱼，还有几个营养不错的菜品。 没想到你这样的工作狂，还挺会照顾人的嘛！巩珺坐在餐桌对面，搅拌着眼前的粥笑道。 比文东不差远了？他那个马屁精比我有眼色多了，你喜欢他，估计也是看上了这一点吧。高原跟着笑说。 是啊，文东细致、体贴，跟我这大大咧咧的性格刚好互补。也不知道他现在下班了没有，就剩一条胳膊，还要担着商业街那么繁重的建设工作。提起丈夫，巩珺不免担心了起来。 要不给文东打个电话吧，你挺着个肚子出差，他肯定担心着呢。高原赶紧嘱咐道。 巩珺喝了口香浓的蟹粥说：中午刚打过，他那边还忙着呢；说是要赶在年前，就把一期工程给做下来；这样利用蔬菜市场的客流量，还能早早地让商业街盈利，把名气和口碑给打出来。 行吧，反正明天投完标，最迟后天咱就回去了。村里也是一堆事，咱回去后还能给分担不少的压力。高原叹了口气，村子的发展真的太艰难了，主要是人才少，就连文东这样的残疾人，还有巩珺这样孕妇，都得顶在一线奋战。 但将来若是真把型材项目落地之后，人才方面的缺口，多少就能有所缓和了。毕竟中海集团型材方面的人才，高原能给引进一些过去。 哎高总，8600万的底价，咱们真就这么定了啊？这钱可不少，出多了纯粹就是浪费。巩珺一边吃饭，一边又把话题引到了工作上。 高原则微皱着眉头道：我之前的预估价格是8200万，但突然多出来一个金桥实业，瞬间就打乱了我的既定标准。这8600万我的心都还悬着，咱们先不要急着填标书，我再思考一夜，最迟明天早上再把价格定下来。 行吧，我只能在旁边给你出出主意，你才是行家，最后肯定你来拍板。其实我就是担心，咱们的价钱要是给高了，这得卖多少石板材，才能再赚回来啊？！巩珺苦着脸心疼道。 做大项目不能算小账，将来真跟中海集团合作了，估计不出三年，咱们连本带利都能给赚回来。高原摆摆手，赶紧让巩珺吃饭。 晚上吃自助餐的时候，何月的性格微微有了些变化，她似乎话更多了、对陈飞也更加照顾了。她细心地给陈飞剥大虾、剥螃蟹，还来来回回给陈飞夹他爱吃的菜。 陈飞多精明？曾对自己不温不火的小师妹，突然这么献殷勤，只能说明她在心虚，她想以另一种方式补偿自己。看来计划是成功了，只待那个高总入套儿。 你看我说的对吧，别总憋在江临，有机会就多跟我出来散散心，咱们相处的时间长了，你的心态也就放开了。人这一辈子啊，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爱情也需要时间来培养，你说对吧？！陈飞抬手揉了揉何月乌黑的短发，像个大哥哥一样笑道。 是啊，出来以后心情确实好多了。师哥，你要是真不嫌弃我的话，咱们年底就谈谈婚事，争取明年就把我给娶了吧。我也不图别的，就图你真心对我好，也也能圆了我爸妈的心愿。何月扬起白皙的脸颊，还刻意朝陈飞靠了靠。 -- 第574页 那我真是求之不得，咱们既是老乡、又是校友，三观也合得来，况且小师妹又是个大美女，那我往后还不得幸福死啊？陈飞伸着脑袋，贴在何月的头发上说：我以后一定好好待你，把你放在手心里捧着。 何月就故意撒娇道：那现在不把我放在手心里捧着啊？ 陈飞赶紧说：现在也捧着，不管我家月月如何，我都会深深地爱着。嗨，谁让这爱情，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呢？ 饭后何月跟陈飞一起回了酒店，她还特殷勤地把陈飞的袜子从鞋坑里掏出来，拿到卫生间里洗了起来。 月月，不用忙活了，袜子也不值几个钱，我行李箱里还有几双呢。你早点回去休息吧，让没过门的媳妇洗臭袜子，回头你爸不得揍我啊？陈飞躺在床上疲惫道。 我生意上帮不上忙，生活上不得照顾好你呀？总不能跟着你白吃白喝，一点事情也不做吧。何月把袜子淘洗出来，又挂在浴室的挂钩上晾着。 等她出来的时候，天色都已经黑透了，而陈飞也因为忙碌了一天，实在是身心俱疲，早已躺在床上发出了阵阵鼾声。 何月给他盖好被子，这才轻手轻脚地带上门；回到自己房间后，何月却攥着手机有些踟躇。 晚上给高原的爱人打电话，约高原出来合适吗？会不会被陈飞给发现呢？何月坐在床边一直徘徊到半夜，但她心里确实想帮高原一次。她没有别的想法，只想让高原的路，能少一些坎坷，让他走得更顺一些。 高原与巩珺在房间里，一直讨论到了夜里11点多。毕竟高王庄不是财大气粗的企业，每多花一分钱，那都相当于在割肉一般。但竞标就是这样，价钱压得太低，你就会失去最终的夺标权。 高原看巩珺困得不行了，刚要开口让她回去休息，这时巩珺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那是个陌生的号码，巩珺接起了疑惑道：哪位？ 您好，我想见一见高原，请问方便吗？咱们上午见过面，我还扶你上了大巴车。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跟高原讨论一下工作上的事。何月声音十分别扭而卑微道。 巩珺赶紧捂住话筒，朝高原示意道：哎，白天的那个俏姑娘，说想约你见面。你见还是不见？ 听到这话，高原的心跳骤然加速，能不见吗？多年以前，高原负气地跟何月诀别之后，两人就再无联系了。而正是这个女孩，曾帮助自己摆脱了大高原的算计，才顺利考上了大学。 见吧，像个老同学、老朋友一般，不再去提往日的感情，只是聊聊近况，让彼此都放心，都过得还不错，这就够了。 在哪儿见？高原深深吸了口气问。 巩珺简单交谈了几句，便挂断电话说：在咱酒店西面的公园里，高总，会不会有诈？用不用我陪着？ 高原摇头说：她不会给我使坏，永远都不会！你早点歇息吧，要是有突发状况，我再找你商谈。说完，高原便披着外套起身，直接朝房间外走去。 第480章 泄露标底 公园里微弱的路灯下，高原在远处就看到长椅上，坐了一位身穿白色外套的姑娘。 她还是留着乌黑的齐耳短发，脸颊依旧白净的像牛奶，她显得有些紧张，双腿夹着两只手，紧紧地并拢着。 高原尽量让自己从容地走过去，他知道这时候任何的情绪波动，都有可能引起山洪暴发。所以一定要压制住那份感情，不然动了本心，那伤害的就是四个人，甚至是四个家庭。所以再也不能如从前般莽撞了，时过境迁、沧海桑田，大家都已成熟了。 他走到路灯下面，影子笼罩住何月的时候，对方才缓缓抬头；那一瞬间何月是想哭的，因为她从不曾忘记过以前的种种过往。她念着高原的好，念着他在一无所有的年纪，还能很周到地照顾自己和家人。 可她忍住了，他能来，能再见一面，就已经挺好了，还能去奢求什么呢？何月抿着红唇，许久才拍了拍旁边的长椅说：坐吧。 高原绕过何月坐下来，公园里寂静地只能听见蛐蛐的叫声。许久高原才开口说：挺好的吧？！ 何月微微点头，眼睛躲避般地望着前面说：挺好的，你也挺好的吧？！ 我挺好，稀里糊涂就这么过来了。和大部分普通人一样，毕业了就工作，然后又回了村里，靠着勤奋和运气吧，一点点带着乡亲们创业；现在我们黄龙的黄瓜卖的很好，在北海挺有市场的。高原露着整齐的牙齿，也望着前方叹息道。 你能行，我一直都知道你能行。何月想让自己笑起来，可那滑过五脏六腑的酸涩，又使她根本提不起笑意。 沉默良久，高原继续打破沉默问：叔叔阿姨还挺好的？ 何月乖巧地点头说：爸妈挺好，就是姥姥姥爷，前年相继就去世了。姥爷一直有冠心病，岁数也大了；姥姥是悲伤过度去世的，他们一辈子相爱，谁也离不开谁。 高原感同身受地难过道：以前你在一中念书的时候，就是和姥姥姥爷一起住的吧？挺让人伤感的，他们肯定很爱你。 是这世上最爱我的人，那MP3还是姥爷给我钱买的。何月深深吸了口气，那大大的眼眸眨动了几下，这才有勇气看向高原说：你这么晚了出来见我，你爱人不会多想吧？ -- 第575页 没事，我曾经的事情都跟她说过，她也比较理解咱们的遭遇。就算她知道了，也会鼓励我来见你一面，毕竟咱们不是因为犯了错而分的手，咱们更没有记恨过对方什么。即便没有在一起，至少还是老同学、老朋友嘛。高原语气温和地说。 何月跟着感伤道：时间过得真快，你都快要当爸爸了。我记得当初你还挺稚嫩的，笑起来特别青涩。 高原疑惑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便抿嘴笑说：巩珺是我弟妹，是我弟弟文东的老婆。我们高王庄可用的人不多，弟妹留过学，就跟着我一起过来了。 啊？那不是你爱人啊？何月瞪大眼睛，脸色微微发红道。 不是，但巩珺跟我爱人是挺好的朋友。高原继续解释说。 有那么一瞬间，何月心里是有股冲动的，既然高原还没有孩子，兴许还没有结婚，那自己是不是还有机会呢？如果争取一下，那未来自己的命运会不会发生改变呢？ 可何月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这样就已经挺好了，彼此都过得很不错，高原提起他爱人时，眼神也特别温和。何必再去打破这种稳定的生活，去自私地赌一个不确定的未来呢？ 高原也开口问她说：那个陈总也挺不错的，看着干练大气，说话声音很好听。 何月强忍着苦涩笑道：是我爸爸通过朋友跟他先认识的，然后两人一聊，发现陈飞竟然是我财大的校友。然后我们两个就认识了，他对我挺好的，很尊重我。 那就好，真的挺好。高原的手紧攥着衣角，他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高兴。何月将来能嫁个不错的男人，对方的家世也不错，这可能就是命运最好的安排吧。 两人再次沉默了片刻，何月才掏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放到高原面前说：这是我无意间拍下的，金桥的标底价格是8500万。 高原看到后惊得直接站了起来，他赶紧先看了看周围，才忙不迭压低声音说：何月，你怎么能干这种事？这属于泄露商业机密，搞不好是要吃牢饭的！ 啊？有那么严重吗？何月也慌了一下，她其实没想那么多；而且金桥这两年发展还不错，有没有这个项目并不影响金桥的业务，她只是好心地想帮高原一次而已。 还有别人知道吗？高原无比严肃地问。 没有，陈飞让我回房帮他取手机，刚好标书就放在手机底下。我我脑子一热，就但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何月忙不迭地说。 那就好，以后千万不要做这种傻事了，也不要为了帮我而冒险，知道了吗？高原赶紧嘱咐道。 何月惊得点着头，高原这才重新坐下来，让何月赶紧把照片删掉。 处理完照片之后，高原十分机警地又问：陈飞知道咱们曾经的关系吗？ 何月毫不隐瞒地说：去年跟他说过一次，但他应该不知道那个人就是你，更不会想到咱们这么碰巧，能在这里遇到。小原，我我不会影响你们竞标吧？其实我就是想感谢你，谢谢你曾经对我家的帮助。我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何月在我心里，一直都是个善良的姑娘，是有正义感、有良知的女人。谢谢你帮我，今天就到这儿吧，能和你再见一面，说实话我也挺开心的。回头你结婚的时候，一定要给我发请帖，也许我不会去，但我的份子钱和祝福，一定会送到。 高原站起身，本来他想跟何月多坐一会儿，哪怕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坐着都好。可这个妮子竟然泄露了金桥的标底，如果被人看见的话，保不齐就会惹麻烦。 何月也站了起来，她呆呆地看着高原的脸颊，还是那么质朴、憨厚，但又多了几分智慧的魅力。她好想再伸手去捧一次这个脸颊，如当初那样，踮起脚尖，额头贴着额头。 可高原的礼貌让何月死了心，这样的男人他爱你，就会为你忠诚；当他爱别人时，同样也会为别人忠诚。不属于自己的温暖，将永远都不会再得到。 他们在公园的出口分别，何月一步三回头，也只能望着那个削瘦，却让他爱到极致的男人，渐渐消失在了夜色里。 第481章 巩珺的劝阻 巩珺躺在自己的房间里，辗转反侧、心事重重。她怎么可能睡得着？明天上午就要竞标了，这大晚上敌对公司的人，却派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把高原给约了出去！ 这不是美人计是什么？自己又不是没使过，文东当初在酒店的床上，不也是被自己给弄得五迷三道、神魂颠倒？这床单子一滚起来，哪儿还有什么商业机密可言？ 巩珺好几次都想打电话，提醒高原千万不要上套儿，但她同时又比较信任高原，他比文东要老谋深算一些，且以高原的人品，应该不太可能干那么蠢的事。毕竟唐佩那么美的大美女，高原都能止住冲动，除了亲亲嘴以外，都没有发生更进一步的关系，对于外面的陌生女人，高原应该是有定力的。 可话虽这样讲，这谁还没个冲动的时候？巩珺睡不着就靠在床头上，耳朵竖得跟雷达似的，高原房间只要传来动静，她必须得马上过去看看情况。如果高原迟迟不回来，时间一到凌晨12点，她就必须得给高原打电话，无论如何也得把他劝回来。 -- 第576页 巩珺正琢磨着，隔壁房间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她赶紧掀起被子跳下床，穿上酒店的纸拖鞋就往高原屋里奔。 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高原还没来得及关门，身后就有人直接钻了进来。 这把高原吓了一跳，本来何月泄密的事情，他心里就发虚呢，身后突然冒出个影子，高原的头发差点没被惊得立起来。结果回头一看，发现是巩珺正挺个肚子，高原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都快凌晨了，怎么还没休息？高原侧身关上门问。 能睡着吗？那么俊个丫头把你约出去，黑天半夜、孤男寡女，倒是你俩的速度怎么这么快？还不到半小时就完事了？巩珺半开玩笑道。 完事了呀，中间出了点问题，十分钟不到就结束了。高原疲惫地把皮鞋脱下来，又泡上一杯茶叶提神道。 你这也不行啊，比文东可差远了。巩珺微红着脸颊，叉着腰朝高原问道：咱们的机密都说了？ 高原一脸发懵道：说什么说？我怎么可能把咱的标底价告诉对方？倒是倒是对方把他们的标底价泄露给了我。 啊？！巩珺当即瞪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高原道：你开什么玩笑？我承认你长得还不错，勉强算个帅哥，但就凭你这短短几分钟的功力，就能成功策反对方的公关小姐，这也太扯了吧？！ 你别瞎说，她叫何月，是我的初恋，高中三年的同班同学。我们在念大学的时候，因为某些原因分了手，但我们从没有记恨过彼此。今天见面简单聊了一会儿，感觉挺好的，大家都想开了，也不像从前那么幼稚了。高原端着茶杯解释说。 这样啊！巩珺这才放下心，但同时又不是多么放心。她沉吟片刻朝高原问：其中会不会有诈？很明显能看出来，何月跟陈飞是一对情侣，这个时候何月不帮自己的爱人，反倒跟你透露了陈飞的底价，这合理吗？ 高原微微摇头说：我与何月的事情很复杂，她帮我是情有可原的。头两年我阻止了一场她不愿意的婚事，然后又让他父亲在工作上顺风顺水，她念着这个情，所以才找机会还这个债。 巩珺点点头，但还是不放心道：那你是怎么看待这个事情的？她给的标价就一定准？ 高原喝了口茶，又把茶杯放下，靠在椅子上揉着太阳穴说：我现在脑子里很乱，但我知道何月绝不会坑我。她透露的这个标价，应该是准确的。 巩珺则坐直身子认真道：既然你脑子乱，那我来帮你分析一下。我们先假设何月真的要帮你，而且给出的标价是对的。但你们关系特殊，你忍心让何月的爱人，错失这个项目吗？何月都能为了你，出卖自己的爱人，而你又是否能心安理得，让何月去当这个罪人？ 高原轻点着下巴，他把巩珺带过来无疑是明智的；因为当自己乱了方寸的时候，巩珺至少还能更理智、更冷静！你说的不错，我正为这个事头疼呢！何月为我牺牲到了这样，我理应把项目让出来，让她和他的爱人，在事业上更进一步。 你看，这就是问题所在，而更怕的是，这究竟是不是对方打出来的感情牌，咱们还不知道！巩珺眼神极为活泛，眼珠子跟狐狸似的转着说：如果这真是有人策划的话，那咱们是碰到对手了！这比美人计还要狠，还要难以定夺。 应该不会，就是说破大天，何月也不可能在背后算计我，这点我可以拿自己的性命发誓。高原十分肯定道。 巩珺则继续说：好，我们假设何月不害你，那陈飞会不会在背地里策划？很明显何月那个姑娘相对比较单纯，而那个陈飞一看就不是简单的人物。他会不会利用何月的单纯，故意把标底透露给何月，然后再由何月传达给你？ 这这不太可能吧？何月说了，陈飞应该不知道我俩之间的关系。而且标底价格，也是何月上楼拿手机的时候，无意间看到的。如果陈飞连这些都能算到，那他不成精了？高原一脸苦笑，巩珺真的是有些孕期综合症，太疑神疑鬼了。 可巩珺却咬死了说：高总，这个时候，文东可能还在工地上忙活，高王庄乡亲们吃苦耐劳的精神，也真的把我给感动了！你们那儿的人是真能吃苦，我还是头一次见石材厂的工人，能两班倒地劳动。而你手里握着的，是乡亲们的未来，我只劝你谨慎再谨慎，千万不要因为旧情，而盲目地去信任别人。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中海集团的小会议厅里，几乎坐满了前来投标的客户们。他们一个个都把公文包抓得很严实，因为公文包里的数字，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这次项目的归属。 而陈飞看着自己身边，脸色阴晴不定的何月，嘴角瞬间露出了一丝别有深意的微笑。 陈飞觉得这个计划几乎天衣无缝，他既能通过假标书，干掉高王集团这个敌人，成功赢得最后的项目合作；同时还能让何月心生愧疚，最后赢得美人的芳心。 第482章 智慧与良知 上午10点钟，中海集团型材项目的投标正式开始。流程也很简单，中海项目办负责人周玉坤，在台上简单做了5分钟的开场白讲话，下面的各投标方便开始依次递交标书。 -- 第577页 将各家标书归纳好之后，周玉坤便看着台下笑说：诸位稍作休息，我们中海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判断，最迟下午1点之前，就给出此次竞标的最终结果。为了保证此次竞标的公平性，希望大家都不要离场，更不要耍小聪明，找人对中海内部人员实施公关。如果这种行为被发现，后果是很严重的。 说完之后，周玉坤几人便带着标书离场；紧跟着中海的行政人员，来到小会议厅里，给在场的投标方端茶递水，奉上了新鲜的水果甜点。 高原脸色铁青地不说话，巩珺也一直低着头，大项目的角逐真的刀刀见骨，明争暗夺、尔虞我诈，使得两人都异常疲惫。倒是前排金桥实业的陈飞等人，却显得格外轻松，彼此间低声谈笑，仿佛这个项目早已志在必得。 中海办事的效率也很快，因为有过之前的三轮谈判，所以他们对各投标方的实力都比较清楚。赶在中午12点半左右的时候，周玉坤便再次带着众人前来，站在了前面的讲台上。 各位稍作安静，此次竞标，经过我们中海集团严格的筛选和判定，并综合考量了诸多因素后，结果已经出来了。周玉坤不慌不忙，他用目光缓缓扫过场下众人，手一点点掀开桌上的标书，十分严肃地宣读道：本次竞标的最终优胜者 那一刻，全场屏气凝神，陈飞旁边的金桥副总白书军，似乎已经迫不及待要起身，来承接这份收获的成果了。他知道，中海集团的战略重心是南下，而金桥实业无疑是中海的首选合作伙伴！再加上9000万的标底价，这远远超出了设备的价值。没有人可以与金桥竞争，没有！ 恭喜高王集团，获得中海集团型材项目的合作权，恭喜高王集团，成功购得中海型材生产线设备！周玉坤仰头看向高原的方向，并带头鼓起了掌声。 一时间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傻了！高王集团无疑是实力最弱的企业，许多竞争者甚至都没把它放在眼里。而中海最终给出的结果，竟然选择了与这样一家公司合作，这真的是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 但北方省份的客户心里多少也有些底，他们大体能猜出来，中海集团未来有产业南迁的可能性。但他们想到的是金桥实业中标的可能性最大，因为从综合实力的角度来考量，金桥无疑是最优质的合作伙伴。 所以金桥的白书军坐不住了，他甚至已经顾不得体面，扯着嗓子就朝台上质问道：我们金桥不服！怎么可能会是高王集团？这里面一定有猫腻，如果你们一开始就打算将项目，交给这样一家不起眼的村企来经营，又何必大张旗鼓，耍得我们这些公司团团转？ 周玉坤面色波澜不惊地笑道：大家心里有疑惑，这自然很正常。可您要是说，我们中海费时费力，到了最后却开后门、给高王集团行方便，这说不过去吧？我们中海的时间，不比你们所有人都宝贵？如果最初就认定高王集团的话，我们何必再这么大费周章？ 是啊，中海是什么级别的企业？他们不可能无聊到这种程度，拿着大家当猴耍。但许多人不解的是，高王集团到底凭什么夺标呢？ 周玉坤拿起标书下的一沓资料，朝众人展示道：高王集团所享受到的政策倾斜和优惠，是在场所有竞标方都不能比的。单是三年免税这一项，试问谁能做到？黄龙当地领导给出承诺，将来要以高王集团为核心，发展工业集群，五年内为高王工业补齐产业配套，你们当地领导有这个魄力吗？ 此话一出，现场瞬间爆发出了热烈的讨论。这黄龙县的领导是穷疯了吧？没见过大世面吧？一个型材产业的落地，竟然给出了这么大的优惠政策，引起了这么大的重视，这在别的地方是不可想象的。 可白书军却抖着花白的头发，扯着嗓子据理力争道：产业配套我们金桥也具备，甚至比高王集团还要完善，我们自己就能提供型材所需的原料，金桥甚至比高王集团，更具备区位优势！可为什么不是我们？！ 周玉坤推着鼻梁上的方框眼镜，依然不紧不慢道：金桥确实很有优势，也是我们中海很重视的一家合作伙伴，因此金桥与高王该怎么选，这几天中海内部一直都在进行着激烈的讨论。最后董事会给出的决定是，在不出现其它干扰因素的情况下，你们两家的评定方式，要按标价的多少进行定夺。 这个事情并没有超出高原的预料，中海果真还是倾向于海对岸的企业，而且最终的胜利者，极有可能会在高王和金桥两家企业之间产生。 不等白书军继续问，周玉坤便把高王集团的标书摊开说：9300万的标价，现在大家应该没有异议了吧？！ 看到标书上的价码，金桥的陈飞当时也坐不住了，高王集团疯了吗？他们怎么可能会把价格拉升到这么高？难道何月并没有去找高原，把之前做的假标书信息透露给对方？ 何月也懵了，她已经告诉了高原，金桥的标底价是8500万，这怎么就一下子多出来800万呢？高王庄可不是财大气粗的企业，这800万都够建一个不错的厂子了。 高原虽然被旧情所干扰，但他并不愚蠢；尤其昨晚巩珺对他的提醒，高王庄的人还在没日没夜的劳动呢，高原又怎会因为一己之私，而辜负了家乡的人们？他现在早已不代表他自己，他有了更多的责任和担当。 -- 第578页 所以高原昨晚强迫自己转换了一种思维，他假定何月是被陈飞给利用的，如果是这样，那么金桥的底价就绝不会低于8500万。 具体该是多少呢？9000万左右的价格比较稳妥，往下，能压制自己的高王集团；往上，能抻住北方的各大竞争对手。高原想如果自己是中海的高层，金桥能出9000万，再加上金桥本身附加的各项优势，那么中海会毫不犹豫地跟金桥合作。 所以高原为了把事情做得更稳妥，他直接在9000万的基础上，又加了300万。如此一来，应该就能高出金桥一线，而这一线的希望，将决定项目的最终归属。 第483章 何月的请求 如今高王集团的底价亮出来了，这个价格甚至比北方省份的一些竞标者出价都高，而且人家的企业本身就有大环境和政策的扶持，是当地领导重点照顾的对象。 因此就连面色铁青的陈飞，也无话可说了。他自作聪明地弄了一份假标书，却变相地给高原提供了判断价格的依据，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让高原给看了个一丝不挂。 这时候台上的周玉坤再次笑道：此次中海集团型材项目的竞标会，到这里就圆满结束了。之前大家交来的保证金，将于今天下午原数奉还；大家舟车劳顿所需的花销，中海也会在核实账目后予以报销。我们在对面的金珠大酒店，给大家准备了丰盛的答谢宴，大家就一起赏光，由我周玉坤和项目组的人作陪，咱们前去赴宴吧。 高原和巩珺心里的大石头，终于算是落下了。美中不足的一点就是，这次竞标的花销有些大，已经超出了高原的预期；若不是有蒋丽大嫂的4000万拆借资金打底，高原是没有这个勇气加价的。 可4000万的资金不白用，每年都会产生几百万的利息，而且型材项目虽然拿下来了，但从建厂到设备安装，保守估计也要大半年的时间。所以高原还是更倾向于找一个投资方，这样既能引入资金、省下利息，同时还能共担风险、拓宽人脉。 可找一个好的合作伙伴哪儿有那么容易？尤其这两天就要跟中海签约，时间真的太紧凑了。 高原怀揣着心事跟众人一起去了明珠大酒店，不少北方客商前来跟他道喜，高原也只能敷衍着笑。 酒店宴会厅里的气氛，相对就活跃多了，周玉坤端着酒杯各种敬酒和答谢，巩珺怀着孩子自然不能沾酒，高原礼貌性地少喝了一点儿，毕竟下午还要去中海谈接下来的合作事宜。 而隔壁桌上的陈飞，虽然心里有着断崖般地失落，但他却把情绪控制的很好，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暴躁和嫉妒的神情，只是很温和地给何月夹菜，照顾好眼前这个漂亮的小师妹。 何月的心里也很难过，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泄露了金桥的标底价，才使得高原顺利夺标。总之她做了亏心事，她觉得挺对不起陈飞的。 她在心里挣扎许久，才朝陈飞抿着红唇道：师哥，没拿到这个项目，你心里应该挺难受的吧。 陈飞把海参放到何月的餐盘里，这才微微松了口气说：不难受是假的，金桥也想产业转型，也想找一个稳定的采购商。真要是能拿下这个项目，产业转型和采购商就都有了。金桥这几年不容易，也是从死亡线上爬起来的。这次回去之后，其实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公司高层交代。 何月望着盘子里的海参，看着师哥对自己如此地体贴入微的照顾，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对不起他，也许也许她就不该多此一举，给小原通风报信。 倒是陈飞抬手摸着何月的短发说：失之东隅、收之桑榆，项目虽然惜败，好歹咱家的月月学会心疼我了。挺好的，就是这个项目落选之后，我在今后的工作上，可能会有些被动，总裁的职位可能也保不住，但只要你别嫌弃我就行了。 啊？有那么严重吗？你爸不是金桥的董事长吗？谁能动你总裁的职位？何月当时就慌了。 傻丫头，有人的地方就有竞争，我爸虽是董事长，那也不是一手遮天、独断专行。何况我这次出来，是立了军令状的；金桥有这么大的优势，结果却没拿到项目，你说董事会的人还会容我吗？陈飞靠在椅背上，端起酒杯一口闷了下去。 那那怎么办？还有什么挽救的措施吗？何月忙不迭地问道。 有倒是有，不过嗨，不提了，不会成功的。陈飞叹了口气，把酒杯拍到了饭桌上。 何月牵肠挂肚地摇着陈飞胳膊说：你就说说嘛，也许还有机会呢？哪怕没机会，我也不想看你这么难受，不要把心事憋在心里，不然我也会跟着难受。 陈飞再次看着何月姣好的面容，很潇洒地一笑说：唯一能挽救我的，就是能入股这个项目。可现在谁都知道这是块肥肉，中海集团的独家供货权啊，也就是说只要产品做出来，就不愁销量。而且未来极有可能是中海集团定制产品，高王集团只要把生产线开起来，那就是源源不断地盈利。这样的肥肉，别人藏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跟别人分呢？ 听到这话后，何月的眼睛微微一怔，之前她为了帮助小原，而泄露了陈飞的底价；现在她是不是可以为了帮一次陈飞，让小原稍稍做出一丝让步呢？ -- 第579页 何月一边沉思，眼神就止不住地往高原那边瞥去；陈飞用余光看了何月几眼，这个单纯的小师妹，保不齐还真会继续帮自己的大忙。成大事者，要学会使用连环计才行，一枚棋子的价值，必须要将其发挥到极致。 中途高原上厕所的时候，何月也悄悄跟了出去。高原小解完之后，刚出厕所的门，他就被何月给堵住了。 往日的情形似乎又开始重现，当年在高中的时候，何月就把高原给堵进了厕所里。 倒是高原忙说：你你有事儿？ 厕所有别人吗？何月激动地问。 你要不方便说，咱可以去走廊尽头的消防通道里，不用不用非钻厕所。高原脸颊微热地说道。 于是何月二话不说，转身就朝西面的楼梯间的方向走去。高原也快步跟上，把楼道的铁门关好以后，他才开口询问道：到底什么事？ 何月扭捏地望着北窗外说：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高原不假思索地应承着，何月都能为他泄露标底，那高原还有什么不能为她去做的？即便两人不再是情侣，那也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亲人、妹妹。 你你们的型材项目，能不能让金桥入上一股？价格都好谈，这个我可以做陈飞的工作。他给公司立了军令状，如果这个项目谈不下来，他可能会相当被动。如果要是有入股的可能，这就能在他的事业上救他一次。小原，我不强迫你，如果有困难，你也不用勉强。 何月话虽这样说，但她的表情已经在告诉高原，她很想让金桥入股。 第484章 周正渊的忠告 听到这个消息后，高原就那么呆呆地看着何月，许久他才开口问道：是陈飞让你来当说客的？ 何月用力摇头，甩着齐耳的短发说：没有，我还没告诉他咱们的关系。你要是能答应的话，我再跟他把事情说开了也不晚。小原，陈飞师哥真的挺不错，你们要是合作的话，他绝对能成为你的一股助力。 其实高原也在琢磨着合资入股的事，如果金桥真愿意加进来，这对高原来说绝对有百利而无一害。首先，金桥就是型材原料的生产商，真跟对方形成合作的话，会极大地稳定原料的供应问题，兴许还能拿个内部价。 其次，金桥与高王庄相隔不远，可以守望相助、携手共进；第三，陈飞是何月的爱人，有这种稳定的关系在，彼此也能更加信任一些。 如今再加上何月的恳求，高原似乎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但是他心里还有个疑点没有解开，所以他暂时不能给何月一个肯定的答复。 容我想想行吗？我尽量在一周内给你答复，要是行的话，到时候你们去高王庄详谈。高原暂时只能给出这样的承诺。 行，那就就又麻烦你了。何月睁着漂亮的大眼眸，很感激地朝高原微微一笑，接着甩起金耳环，便匆匆跑回了宴会厅里。 她回去之后，陈飞就不露声色地笑问：刚才跑哪儿去了？高王集团的巩小姐，还想跟你认识认识呢。 何月抿着红唇窃喜说：去了趟卫生间，师哥，工作上的事情你也不用想太多，兴许山穷水尽后，就能柳暗花明也不一定。 陈飞的眉毛轻轻一抖，禁不住牵起嘴角笑道：这世上还真有奇迹？ 何月没回答，但她的心里却开了花儿。她甚至觉得自己很聪明，自己来回地穿梭，既帮了高原，也没亏待陈飞。大家一起去分这个项目，不是件皆大欢喜的事吗？ 宴会一直持续到下午2点多，饭局还没有结束，周玉坤就走过来说：高总，没喝多吧？ 高原起身笑道：就喝了一小杯，不能耽误了下午的谈判。 周玉坤点头道：您要吃得差不多了，就去总部26层吧，具体的谈判事宜，会有公司的专人接待；周正渊老总也在等着您，现在项目落定，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跟你好好聊了。 周师哥已经在等我了？高原急忙问道。 说是已经去了会客室，他可是个大忙人，要不你 高原立刻把巩珺搀起来，便朝着中海总部赶去。 项目落定后，高原感觉整个中海的氛围都变得轻松了；也许人家中海本来的氛围就轻松，只是自己太过紧张了而已。 26楼的会客厅里，可是坐了不少的人，而高原的周师哥，正位列中间，抬眼朝着高原不停地笑。 师哥，各位老总，大家好。高原忙不迭开始跟周围的人打招呼。 周正渊起身拍着高原的肩膀，那眼神里真是透露着说不出的喜爱。其实这次的竞标，周正渊没有帮上大忙，只是在危难之际，帮小原扛了那么一劫而已。他能一步步走到今天，大部分靠得是自己的实力和智慧。 中海的标，不好拿吧？！周正渊牵着高原的胳膊落座说。 别提了，之前的三轮谈判就够提心吊胆了，这最后的竞标环节，我的心都一直卡在嗓子眼儿呢。承蒙师哥和各位老总关照，我们高王集团好歹算是趟过来了。高原坐在沙发上，长长舒了口气浊气说。 -- 第580页 资金、征地、厂区建设方面，你那头应该没问题吧？小原，咱丑话说在前头，你那边要是出了问题，你们公司的1000万保证金，中海可是不会退还的。周正渊先给高原提醒道。 高原赶紧点头笑说：这个都没问题，征地方面，我们县领导给开了绿灯，厂区的规划和建设，我以前在北海分公司，就是专门干这个的。不过师哥，我有个事情想跟您咨询一下。 周正渊从烟盒里弹出一支烟，放在嘴里点上火笑道：说吧，什么事？ 金桥实业的标底价格是多少？这对我很重要！高原之所以这么问，他是想确认一下，那个陈飞到底有没有利用何月。如果金桥的标底价就是8500万，跟何月透露的一模一样，这就证明陈飞之前没有用手段算计自己。 如果金桥最终的标底价不是8500万，那么陈飞就有极大的嫌疑，来利用何月给自己设圈套。他要真是这种奸猾之人，高原是绝不会跟他合作的。 可周正渊却皱眉道：你这不胡来吗？中海有义务保护投标方的隐私，除了中标方的底价和信息对外公布之外，其它标方的信息决不能对外透露半个字，这是规矩，你应该明白。要是人家的信息从中海泄露，以后谁还敢参与中海组织的商业活动？ 师哥，这这对我真的很重要！我可以对天发誓，绝不对外透露半个字，我只是想解答心里的疑惑而已，我只要对方的一个标底价，其它信息一概不过问！高原仍旧不死心道。 就是一个标点符号也不能透露，做企业首先要讲规矩，不能因为你是中海的娘家人，就对你违背原则。这个事情谁都不能答应你，所以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周正渊语气决绝道。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高原要是继续坚持，那就有些不识抬举了。所以他没有继续纠缠，而是转换话锋说：师哥，如果我们高王集团，拉别的投资方一起做型材项目，这不违背中海的合作原则吧？！ 周正渊这才坐直身子笑道：只要公司主体是高王集团，就不算违背原则。但是小原，这么大的一块肥肉，你愿意跟别人分？还有啊，选择投资方的时候，一定要擦亮眼睛，不然发展到后期，你们公司就极有可能会像中海这样，内部派系林立。 顿了顿，周正渊吐了一口长长的烟雾又说：你性格太善良，是容易吃亏的。引进投资方我不反对，但师哥必须要给你一句忠告：经营企业，要杀伐果断一些！要把企业的权力，牢牢握在自己手里。最重要的，千万不要轻信投资方，对方万一要有小动作，你千万别跟他讲人情，一定要第一时间干掉对方，把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第485章 巩珺的优势 周正渊所说的话，都是他人生的经验之谈，高原自然不敢当做耳旁风，他甚至牢牢地把对方的忠告给记下了。因为常听老人言，才能少走弯路，周正渊虽然人不老，但他的经验绝对老道。 与自己的师哥叙谈了片刻之后，周正渊还要忙别的事，便和高原起身道别。 而高原这边更不得闲，项目虽然是拿下来了，可要开展的工作才刚刚开始。首先就是合作签约，接着还要谈款项的结算。这里面周正渊给卖了一个人情，中海并没有强迫高原，先把款项给结清，而是先付一半的款项，中海这边的仓库，帮高原储存一段时间的设备。 等高原那边厂房建起来了，中海这边再把机器给运过去，届时拿到机器以后，高王集团再结清尾款。 周正渊的一句话，就给高原在资金周转上，减轻了不少的压力。所以做生意，人脉真的很重要，或许别人的举手之劳，就能解自己的燃眉之急。 款项的事情谈完，还要谈后续与中海之间的供货合作。如今高原接到手的合同，可不再是之前中海集团的一纸通告；仅《供货协议》这一项合同，就多达60多页的条款。 一个下午根本不可能谈完，高原和巩珺吃过晚饭后，回到酒店房间继续研究合同，如果有不太合适的地方，巩珺就拿笔标出来，明天再与中海的负责人进行商讨。 而高原觉得巩珺特别好的一点，就是她那锱铢必较的性格！曾经高原特讨厌巩珺这点，但如今巩珺成了自己团队的人，当她代表着高王庄，再去跟中海集团针对条款问题，进行锱铢必较的时候，高原嘴上不说，但心里是那个美啊！ 抠细节的事情，以高原的性格是不太能说得出口的，而且他面对的一些人，还是自己曾经的老领导，高原是真拉不下那个脸，在合同的细节上斤斤计较。 可巩珺哪儿管那套？她跟中海又不熟，本来多花了好几百万的采购价，巩珺心里就疼着呢，她怎么不得在合同条款上，再给找补回来？高王庄以后就是自己的家，自己的丈夫、孩子、爹妈公婆，可都生活在那里呢。巩珺别的不行，那往自个儿家搂便宜绝对是把好手。 所以人才看怎么用，当她作为对手时，会弄得你浑身难受；但要是成了伙伴，你就会觉得特别舒坦。 哎哟我的天爷啊，你搁哪儿找来的娘们儿？再谈下去我脑仁都要炸了，她那小嘴叭叭的，都快把合同的水分给挤干了！小原，本来咱一天能谈完的事，可照现在这个进度，我估计明天也谈不完！卫生间里，周玉坤和高原都憋着尿跑了出来，他一个劲儿朝高原抱怨道。 -- 第581页 高原就假意苦恼道：周叔，我也没办法啊，往人情上说，巩珺是我弟妹；往管理上说，她现在是高王集团的骨干成员，尤其进出资金跟合作这一块，那都是我弟妹给抓着。我本来不让她来，你也看见她还挺着个肚子；可我弟妹就这德行，公司的印把子她把得紧呢！ 周玉坤倒是感同身受道：哎，跟我家那口子差不多，干啥事儿都斤斤计较；所以说这女人不能掌权，就她们这种磨磨唧唧的办事方式，太耽误效率了。 高原提上裤子就拍着老周肩膀道：再忍忍吧，好歹是个孕妇，我也不好意思开口说她。 于是高原和巩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愣是在各协议当中，为高王庄赚足了便宜。关键周玉坤等人还不好反驳，一个巩珺是女人，第二是孕妇，但凡不算太过分的条款改动，周玉坤都苦着脸，挥挥手给让过去了。 乃至于将来高王集团安置中海的部分员工，这些员工的劳动保险，也要让中海集团垫付三年。单这一件事就扯了一中午，最后还是中海让步，说会给员工垫付一年的劳动保险，这个问题才算谈过去。 你来我往唇枪舌剑，赶在周五傍晚的时候，所有的合同才算尘埃落定。斌斌那头也从市场账户里，把前期高原从石材市场上收割的资金，给中海交付了一半的货款。 这个项目板上钉钉以后，高原又抽空去了趟唐凯家，买了不少礼品和玩具，看了看唐凯家的孩子，也看了看退休在家的老爷子唐建业，与唐家人一起吃了顿晚饭。 接着他和巩珺赶在周六上午，才坐车先去北海，又在唐佩家住了一夜，给唐佩报喜之后，这才坐船朝黄龙那边赶去。 船舱内，高原从行李箱里拿出外套，让巩珺护在肚子上保暖；接着他便把金桥实业想要入股的事情，跟巩珺聊了一下。 这应该算是件好事吧，金桥算是咱们的原料供应商，他们又能出资，解决咱们在资金周转上的难题。如果巩珺顿了顿，眼眸十分活泛地转着说：如果不出标底泄露那件事，我真觉得金桥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 所以难题就在这儿嘛，我想通过周师哥，探一探金桥真实的标底价，只要得到了这个消息，咱们就能判断对方是不是一个优质的合作伙伴。可中海有他们的原则，你看见周正渊的态度了。 高原挠着头皮，他内心深处是希望有金桥实业这样的助力的，因为对方的各项条件，都符合日后高王工业的发展。可偏偏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何月究竟是被利用，还是陈飞完全不知情，如果拿捏不准这件事，高原轻易不敢下决断。 要我说可以合作，至少先探探对方有多少诚意。咱们也不是吃素的，如果将来在共事的过程当中，对方要是耍花招的话，咱们也不用跟他们客气。巩珺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拉投资的方式，能让高王工业的路，走得更平坦一些；至少目前来看，应该是没什么坏处。 这事儿我再琢磨琢磨吧，真要是合作，我也得想一个万全的办法才行。咱肯定是不会坑别人，但别人有没有歪心思，这个事情必须得防着点儿。高原转头望向窗外，何月这个丫头啊，既给自己送来了一份大礼，同时也未尝不给自己带来了烦恼？ 第486章 高帅的承诺 半下午的时候，大江和文东，在黄龙港接到了高原和巩珺。 文东先上前跟高原来了个单手熊抱，这才转头关心地朝巩珺笑说：出差挺辛苦的吧，咱妈今天炖了一大锅排骨，就等着你回来，给你补身子呢。 巩珺看着脸颊越发黝黑的文东，经历了那么多事后，他整个人也瘦了一圈，但看上去更加成熟干练了。她满含爱意地轻轻摸着文东的袖子，又故作抱怨道：我不在的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吃饭？婆婆都打电话跟我告状了，说你一门心思扎在商业街的建设上，晚上11点都不回家，你为了我跟孩子，也得注意一下吧？ 大江就咧着嘴笑道：行啦，回家再肉麻吧！他说完又朝高原道：型材项目真的谈成了？不会再出别的问题了？ 高原拍了拍手里的公文包说：合同都签好了，咱们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赶紧跑手续、建厂，早点做起来，咱们就能早点赚钱。 手续的事情都好办，县里领导也说了，只要咱们把村里的征地问题，跟村民们讲明白，土地补偿都协商好之后，县里会帮着咱们报批手续，不用咱们再去跟着忙前忙后。大江从高原手里接过行李箱，大包大揽地说。 那就好！高原点点头，一边朝停车场的方向走，一边又朝文东问：商业街一期项目的进度怎么样了？ 文东赶紧回答说：地基都已经按规划浇筑好了，预制建材正在造，现在是边建边造，大体的轮廓已经出来了。按照目前的速度，一期工程在年前应该能完工。当然周围的绿化配套和硬化路面，估计年前够呛能做完。 这速度已经挺不错了，你干的时候多听听克明叔和王五叔的意见，建筑质量一定要保证好，毕竟是给咱自己家干活，可不能大意。高原不忘嘱咐文东道。 -- 第582页 哥你就放心吧，这事儿我心里有数呢！文东单手挠着头，特不好意思道。 几人进了车里以后，高原疲惫地都快睁不开眼了。这几天折腾下来，虽然身体不累，可脑子累啊！他转头朝后面的文东说：这几天你媳妇算是为咱村出大力了，尤其在合同条款上，给咱们争取了不少的利益。这个必须要记上一功，年底多发一份奖金。 文东脸上腼腆，可心里却十分高兴。巩珺能将功补过，能为高王庄的发展贡献力量，如今还获得了小原哥的赞赏，这使得文东特别有面子，心里的负罪感也减轻了不少。 巩珺，这些日子你也是舟车劳顿，公司给你放三天假，你也好好休息休息吧。不为别的，我多少还得为小侄子着想。高原十分温和地嘱咐道。 高总，我还可以的。这次谈判，大面上的事还是你拿的主意，我就是跟着在后面修修补补，没出多大的力气。巩珺忙推脱说。 这是命令，不行文东也休息两天，带着你媳妇去医院做个产检什么的。咱忙归忙，可忙到最后不也是为了享受生活吗？如果身体先累垮了，那还有什么意义呢？高原不容置疑道。 下午回村后，巩珺和文东是回家休息了，可离开这么些天，高原终究还是对村里的各产业不放心。他先跑了趟市场，跟端吉聊了一下工作；接着又去商业街工地，仔细视察了一下施工情况；然后他又奔去石材厂，跟巩叔和传喜叔了解了一下石材进出货的情况。最后实在没精力再跑预制品厂了，高原回家简单吃了几口饭，便蒙头睡了过去。 这一觉他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母亲俊兰看儿子那么累，也没有出门忙活；待儿子醒了之后，她给高原做了一顿可口的午饭，又满是关怀地盯着儿子看。 高原边吃饭，边跟母亲拉家常。聊得最多的，还是儿子的婚姻大事。高原说明年就跟唐佩结婚，他已经让唐佩家那边选日子了，到时候两家再商讨一下，母亲心里的大事，也就能彻底落定了。 下午大妈清美过来，把母亲叫走忙别的事。高原也累得没出门，就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发呆。他在琢磨与金桥实业合作的事情，陈飞这个人到底能不能靠得住？如果真得让对方入股，后期会出现哪些风险？这些风险能不能避免？或者提前就立一个规矩，让大家都安安稳稳做事？！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些年摸爬滚打下来，高原早已学会了用长远的眼光看问题。 正当他苦思冥想之际，高帅这个家伙竟然来了电话，他满是欣喜地朝高原骂道：你小王八蛋行啊，中海的项目都被你给搞下来了，这往后还真得给你喊高老板啦？！ 高原则禁不住笑道：咱俩还贫什么嘴？我有几斤几两你清楚！倒是你，不说好了要来我这里的嘛，看大门的工作我已经给你腾出来了，就看你愿不愿来！ 其实高原挺希望他来，因为他与高帅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利益冲突了。何况高原手里，还攥着对方的把柄，所以高帅这个人是可以放心用的。 而让高原担心的一点就是，高帅很可能只是跟他假客气，真到了时候，他未必愿意过来。毕竟这家伙现在搁北海混得如鱼得水，要放弃很难。 倒是高帅乐呵呵道：你千万别以为我跟你开玩笑，我是真的想过去。毕竟背着这么个假学历，我心里总归不是滋味。哦对了，你那边对学历没要求吧？ 高原禁不住一笑说：我公司的副总王伟，才初中学历，你好歹也把大学给念了，真来了我这儿，绝对算珍稀物种。其实我挺希望你来，咱们俩恩恩怨怨多年，对彼此都了解；你来了以后，我也能有个商议事儿的人。不然很多难题光靠我自己琢磨，说实话挺痛苦的。 你可别再说下去了，再说我一会儿就得去辞职。高帅赶紧打断道：再等等吧，年前谢总这边还离不开我，宣传这块我必须给做到位了！而且谢总现在有了平台，能力也渐渐施展了出来；目前总部高层对谢总格外重视，再加上未来产业南迁，谢总估计有挑集团大梁的机会。 停顿片刻，高帅遗憾地叹了口气又说：明年吧，等你的型材项目落地后，我第一时间就过去帮你。而且到了你那儿之后，我要先把名字改回来，我要堂堂正正地做我的高帅！用我自己的身份，跟你一起闯出点名堂出来！ 到时候我放鞭炮欢迎你！老班长，你的能力不是靠学历来衡量的，我真的特别期待咱俩的联手！深吸一口气，高原十分认真地对着电话说：你若过来，我会真心实意地喊你一声：高帅哥！ 第487章 坎坷创业路 出差回来后，高原在家里休整了一天。到了第二天上午的时候，中海那边来了电话，说厂区规划与建设的资料包，已经给传过去了，让高原这边留作参考。中海型材项目的管理团队，会晚几天到，让高原这边提前安排好接待工作。最后到底能不能留住人才，能留住多少，还要看高原自己的本事。 既然参考资料已经传过来了，高原也不能忙里偷闲地休息了。通完电话后，他披上衣服便朝市场办公室的方向走；边走，他还要边观察村容村貌。虽然田里的机耕路正在修，可村里的路依旧还是那么破。 -- 第583页 但受限于手头资金的紧迫，高原也只能硬着头皮劝自己：再等等吧，等型材项目盈利，等公司财政稳定下来。到时候村里的主干道都要铺上水泥地面，省得一到冬天就坑坑洼洼。 清晨的蔬菜批发市场依旧是熙熙攘攘，门口处甚至被堵得水泄不通。高原只能沿着各种农机车辆之间的缝隙辗转腾挪，最后才钻进了市场的小办公楼里。 令高原没有想到的是，巩珺已经早早地就过来了。因为市场的办公楼比较小，满共就两层。一层是对外工作区域，主要服务于菜农，还有一间中层管理人员的大通堂；二层就三间办公室，高原一间、端吉和王伟一间、斌斌财务室一间，再外加一个小资料室。 巩珺连个办公的地方都没有，只能让斌斌拿钥匙开门，在高原这间办公室里工作。 见惯了中海集团的高楼大厦，高原看着巩珺坐在茶几旁，弯着很大的腰工作，心里瞬间有种说不出的酸楚。以前团队里都是村里的叔叔大爷，工作环境能将就也就将就了。可现在随着人才的涌入，再拿乡下人将就的这套工作环境，明显是有些敷衍了。 可是钱啊！年年忙、年年赚，可手里就是存不下钱，永远都是这手倒那手，旧项目刚开始盈利，又要开始新的投资。 然而高原又不得不这么做，高王庄200多户人家，全村人口900多。要想让全村达到小康的目标，个人年收入至少要在5万元左右吧？那这钱从哪里来？还不是得引进更多的项目，创造更多高收入的就业岗位？单凭老百姓种地，哪怕是种棚，是不可能实现人均5万的。 有些账不能细算，真算起来高原头皮都发麻。先富带动后富，其实是一个很艰难的挑战，因为它牵扯到一个平均问题；任何东西只要一平均，那摊子就大了去了。 他也只能歉疚走进办公室，朝巩珺微笑道：不是给了三天假吗？怎么今天就着急过来了？ 巩珺这才意识到高原进来了，她赶紧挺直腰，揉着圆滚滚的肚子说：昨天休息了一天，文东还带我去医院做了产检，身体挺好的，孩子健康着呢。商业街的二期策划不能等，包括商业街功能区的划分，这些都得提前布局好才行。 高原叹了口气道：以后你坐我办公桌上工作就行了，我天天这跑那跑，也不经常过来，那么大的办公桌留着也是浪费。 巩珺却白了一眼笑道：你那张办公桌，可是高王庄最高的权力象征，我要是往上一坐，其他人怎么想？不得戳我脊梁骨啊？ 屁的权力象征！高原一脸无语地坐到办公桌前，一边打开电脑，一边又给王伟打电话，让他下午抽空，再去采购一张大办公桌，电脑和办公用品都要置备齐，工位就放在自己办公室，留着给巩珺用。 挂完电话后，高原就打开邮件接收资料包。这些资料都是中海集团，曾经型材厂的规划图纸和方案。因此高原不需要再花心思设计，只要根据高王庄这边的地皮，稍作改动一下就能拿来用。 高原安排的事王伟不敢怠慢，他上午就差公司的人去置办东西，中午办公桌和电脑、椅子什么的，就全都运过来了。 中午高原带着巩珺，又叫上文东和市场管理人员，在大佬丑饭店里吃了顿便饭；下午再回到办公室，巩珺也有属于自己的工位了。 这使得她很满足，因为在高王庄有正规工位的人不多，但凡能坐上办公桌的，那都属于村里的决策层。巩珺渐渐地在这里找到了一种存在感、价值感，而且有高原这个火车头带领，大家奋斗的目标都很明确。如今，她真的开始爱上这里了。 阳光随着时间的流逝向西偏移，暖黄色的霞光一束束照在市场办公室里；巩珺累了就靠在柔软的老板椅上，享受着黄昏阳光的温暖。在这里工作一切都靠自觉，累了乏了眯一会儿，也不会有人过来监督批评。 高原给了她特别宽松的工作环境，巩珺就打着哈欠朝高原道：那事儿琢磨明白了没有？ 高原知道巩珺是问金桥入股的事情，于是他反问道：何月联系你了？ 今早打了个电话，她怕你不答应，语气挺着急的。巩珺如实相告道。 不行你明天让他们来吧，型材厂区规划的事情，我有中海给提供的旧资料，再结合咱们村的可用地皮，具体的方案明天估计就能给出来。来了之后你先跟他们谈，试试他们的底。我碍于跟何月的人情，真的不太好讨价还价。高原看着巩珺苦笑道。 巩珺也是一脸不爽道：我就是个替你得罪人的角色！每次都是我冲在前面扮恶人，你躲后面装好人。 高原再次歉意地笑说：忍忍吧，现在真正的决策层就咱俩，我要是跟对方撕破了脸，就再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再说了，咱都是为村里发展，你不想让你爸妈和公婆，早点领上村里的养老金啊？那养老金的钱，还不得咱拼命给挣？ 行了行了，你就是个大忽悠！不过忽悠的是人间正道，是人文情怀！巩珺知道，在做人的格局方面，她在高原面前只有仰视的份儿。 下午5点钟，高原就让巩珺下了班，毕竟她在县城住，虽然开车，但总归路远。 巩珺走后，高原依旧在电脑前修修改改，又根据大江提供的征地资料，尽可能合理地去安排厂区具体的设计规划。 -- 第584页 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他起身活动着筋骨，又到走廊的尽头，推开办公楼天台的门，站在天台上望着不远处的商业街工地。那里依旧灯火通明，大家都在加班加点地干活儿。 将来商业街一旦建成，型材工业厂区再落成之后，高王庄就真有那么个模样了，像个微缩版的小城市一样。 浩瀚的夜空下，高原感觉离自己设定的目标越来越近了。此刻他只希望，明天何月跟陈飞过来之后，一切的谈判都能顺利吧。未来能与何月成为工作上的伙伴，也是个不错的结果。 第488章 金桥开价 头天晚上高原加班加点，根据中海提供的详细资料，再结合高王庄目前的实际情况，算是大体把工业厂区的规划给做出来了。 第二天上午，他又跟巩珺和大江一起，详细讲解了一下自己的方案。快到中午的时候，何月跟陈飞就过来了，同行的还有之前在竞标现场见过的白书军等人。 高原先在饭店里安排了一顿午饭，招待远来的客人。愉快地用餐过后，高原便带着规划图纸，陪同众人去了东面的花坡，站在坡顶遥望高王庄的全貌，以及厂区的设计与规划。 大体的情况了解完之后，他们一众人才回到市场的办公室里，洽谈接下来的入股事宜。 陈飞依旧是那么平易近人，双眼皮的大眼睛透露着沉稳与礼貌；他靠在沙发上跟高原寒暄道：这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何月昨天跟我说，你们俩竟然是高中同学，曾经还有过一段坎坷的情感经历时，我都被吓了一跳。高总，现在月月跟了我，你心里不会有什么不舒服吧？ 高原抿着嘴，也很平和地笑说：我也有了爱人，我们都要去追寻自己的幸福。何月能找到陈总这么优秀的爱人，我打心底替她高兴。你放心好了，我跟何月是没有任何矛盾的，虽然男女的缘分已尽，但我们好歹是老同学，她更是我妹妹，她以前帮我过大忙，我心里念着这份感激呢。 嗨，你们的事，月月去年跟我透露过一些，说实话挺遗憾的。但人总归要向前看，这茬咱就不提了。陈飞摆着手，为高原感同身受道。 见两人寒暄完之后，巩珺便在旁边插话笑说：陈总，要不咱们谈谈合作入股的事情？ 陈飞赶紧探头笑说：那感情好，我们来就是为了这个事嘛！有一说一，不管事情能不能成，我都要谢谢你们，能在我事业危机的时候，伸手扶我这么一把。 巩珺则摆手道：客气的话就不必再寒暄了，陈总，您打算入股多少？出多少资金？ 陈飞略作停顿后，并没有急于发表意见，而是转头看向了旁边的白书军。 白书军工作经验丰富，之前考察的时候，该了解的他大体也都了解地差不多了。于是他十分严肃地开口道：金桥出资5000万，占股高王工业35%的股份，这个应该比较合理吧？ 如果是一般的投资，这个股份占比倒也可以谈，但高王庄隐形资产太多，所以对方的这个要求，显然是不能接受的。 巩珺就有理有据地反驳道：白总，您这就没诚意了！我们光购买机器设备，就花出去9000多万；那高王庄的地皮是不是钱？我们在黄龙县争取的利好政策是不是钱？我们前期所花费的精力是不是资产？高王庄前期修路的交通费用，是不是也要算作资产？与中海集团稳定的供货渠道，又是不是一笔不可估量的财富？我们是真金白银把钱砸下去了，你们可不能按账面资产估值。 那都是村里的地皮，本身值不了多少钱。白书军有些不悦道。 值不了多少钱？那您在黄龙县申请一块地皮试试？征地能够顺利进行，那是因为高王集团承诺，要给村民分红分股的。不然地皮能顺利拿到？你们要是有诚意，咱们就好好谈，要是带着占便宜的心态过来，那我们也只能说抱歉。 巩珺一旦开口，就不会跟对方扯什么人情世故。她继续针锋相对道：建设厂区的钱，高王集团还出得起，要不是看何月女士的面子，您觉得我们会给别人分蛋糕吗？ 高原不太好意思地看了一眼何月跟陈飞说：我还有点别的事，合作的事情由我们巩副总全权负责。这个事情能不能成，你们就跟她详谈吧。高王庄也不是我个人的，出于我与何月的关系，这个事情我还是避嫌的好。省得村里人回头再议论，说我以权谋私什么的。 高原找了一个不错的理由借故离开，又让大江和斌斌辅助巩珺，哪怕在谈判上帮不上忙，好歹也占个人场、壮个声势。 陈飞等人也没有对高原进行挽留，因为他们知道高原离开的用意，就是不想跟金桥扯什么人情，谈判必须就事论事，高王庄不能有任何退步的可能。 这边的谈判持续进行，高原则直接去了预制品厂，找王克明讨论预制品厂的业务情况。 预制品的经营还不错，因为有镇里独家采购，年前肯定是不愁销路；同时又赶上村里建设商业街，所以在明年6月份之前，厂里一直都会有活儿干。至于孙涛江那边，黄龙港的扩建工作，孙涛江说具体的事情还没定下来，如果真定了，他肯定首选高王庄的预制品。 入股谈判的事情，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巩珺这边与对方争执不下，白书军又要带着团队，对高王工业的整体资产进行评估，找第三方权威机构进行资产鉴定。 -- 第585页 这个事儿一直扯了5天，最后双方都各自退步，以金桥5500万出资，占股高王工业30%的股份，暂时达成了口头协定。 下午陈飞那边离开以后，巩珺才打电话让高原回来，汇报了最终的谈判结果。 高原觉得这个结果还不错，而且金桥在原料供应上，也给了高王工业一定的优惠，供货价格比市场价要低上一成，这算是一个十分利好的消息。 金桥这一步让的很大，这事儿你怎么看？高原朝巩珺认真问道。 表面上看是没有任何问题，他们之所以这么让利，是看到了高王工业与中海的长远合作。就是陈飞这个人，我总觉得他有点假，当然我没有证据，只是凭着一种直觉。 巩珺深皱着眉，随即又说：高总，你说他们在入股之后，会不会持续追加投资，来稀释咱们的股权，最后达到掌控公司的目的？ 高原一脸沉思道：我找人打听过金桥实业的背景，他们应该没有那种实力。金桥前年都快濒临破产了，是近两年才刚缓过来的。 可不得不防啊？陈飞给我的感觉城府很深，倒是何月给人的感觉很实在、踏实，说话办事让人觉得挺舒服的。巩珺说完内心的想法，接着又叹息地笑道：反正能谈的都谈了，现在就等你拍板；若是真能把金桥给引进过来，5500万的流动资金，能让咱们如虎添翼；而且原料的供给问题，也就彻底给解决了。 他们什么时候再过来？高原抬头问。 最迟明天下午，他们在等你的意见。你要是觉得可以合作，他们明天估计就会带合同前来签约，而且资金会很快到位。巩珺回道。 高原揉着眉心，许久才微微一笑说：让他们来吧，也许我有办法，解除咱们的后顾之忧！合作是必须要合作，但潜在的危险，我也会给彻底扼杀在摇篮里。 第489章 制衡计划 巩珺见高原如此信心十足，顿时不免好奇地问：你到底有什么想法？靠不靠谱啊？ 高原端起茶杯，抿了两口热水，接着便把自己的计划，跟巩珺仔仔细细交代了一遍。 巩珺听后眼睛都瞪直了！她无比吃惊地盯着高原道：你脑子里到底装着什么啊？这种主意你也能想出来？！妙啊，高总你是个人才啊！真要是照着你这个计划来，那陈飞就算心有不轨，那也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就是 巩珺在惊喜过后，也不免有些担心道：就是何月这人靠得住吗？ 你觉得她靠得住吗？高原笑着反问道。 凭感觉的话，我觉得何月是不错的，无论人品还是说话做事，都觉得她是个踏实人。可毕竟我与她相处的时间太少，人心隔肚皮，把风险压在何月身上，是不是有点冒险？ 高原则放下茶杯摆手说：在这个世上，何月是我最信得过的人之一。她身上有股子侠气，在大是大非面前有自己的原则底线，你不要只看她表面温和，其实骨子里倔着呢。没有人能改变她的是非观念，连他的父母都不能。所以请相信我，何月绝对是值得信赖的朋友。 可人家毕竟是一对，真到了份儿上巩珺依旧不放心道。 何月的心里有公义，我相信她能处理好以后的事。就这么办吧，等你跟何月相处的时间长了，就知道她的为人了。高原语气决绝地说。 这个事情有了解决的办法之后，高原的心情就畅快多了；晚上饭量也是大增，而且还安心地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还没到下午，陈飞就带着人再次过来了。依旧是在高原的办公室里，前期该谈的也都谈完了，何况金桥也给出了一定的让步，这次陈飞是带着绝对的信心，前来签约的。 但高原并没有先跟陈飞谈最终的合作问题，他只是歉意地朝对方道：陈总，我想跟何月单独说几句话，您方不方便？ 陈飞带着含情脉脉地眼神，先朝何月笑了一下，接着便很大气地说：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你们是老同学、老朋友，我可不能自私到限制月月的人际关系。 行，耽误不了几分钟，你们稍作休息。说完高原起身，何月也拘谨地站了起来。她心里还是挺迁就陈飞的，起身后还扭捏地朝陈飞说：师哥，那我过去跟高原说几句？ 去吧，高总是什么人品，大家有目共睹，师哥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这个醋我可不会吃。陈飞朝何月挥手，让她放心过去就是了。 高原带着何月并没有走远，而是绕到市场后面，冷库大门的位置。 时值初冬，天气有些微凉，高原哈了口气，朝何月规矩地笑道：冷不冷啊？这天气该穿羽绒服了，你别光图臭美，穿这么薄的大衣要感冒的。 何月就白了他一眼，憋着笑道：羊绒的，比羽绒服暖和。倒是你把我叫出来干嘛？当着陈飞的面，弄得我怪尴尬的。你有话赶紧说，然后早点回去，我可不想让陈飞多想。 高原搓着手、点着头，倒是有些难以启齿地问：你确定真的爱陈飞吗？ 这话把何月问了一哆嗦，高原这是发什么神经？难道他还没有放下自己，想跟自己旧情复燃？不可能，小原不是这种人，如果他真有这种想法，那在中海见面的时候，他肯定早就抑制不住了。而且此刻，看小原说话的表情，也不像旧情复燃的样子。 -- 第586页 于是何月扬起白皙的脸庞，大眼睛望着湛蓝的天空和远处的青山说：还好吧，我记得曾经书上有这么一段话：人生最大的遗憾，不是你错过了最好的那个人，而是错过了那个最想对你好的人。我和陈飞认识快两年了，他对我自始至终、一如既往。 真的就认定是他了？再没有别的迟疑了？高原朝何月确认道。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小原，咱们都不是那种爱绕弯子的人，你有话不妨直说。何月苦恼地朝高原问道。 你你别误会，有些事情我得先跟你确认一下，更要尊重你的决定。如果你真觉得陈飞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我才能帮你争取一些实质上的利益。高原怕何月多想，更怕何月觉得自己挑拨离间。其实高原没有那种意思，他只是想为何月考虑罢了。 而何月则决绝道：我们明年就结婚。 高原再次确认道：真的认定了，这辈子就是他了？ 何月不耐烦道：不是他还能有谁？我年纪不小了，我爸妈对陈飞也很满意。那你觉得陈飞哪里差？他有哪点配不上我？你觉得他不够优秀吗？ 没有，挺好的。虽然虽然我对他并不了解。高原摆着手，其实他作为何月的前男友，本身说这种话就显得特别敏感，会招人厌烦的。但高原不得不说，他必须得确认何月最终的决定。 既然何月对这份感情不存在异议了，高原的心也就放下了。他许久才抿嘴笑说：我尽量让你在以后的婚姻中，占据更大的主动权吧。行了，我要说的就这些，咱们回去吧。 何月觉得高原这番话莫名其妙，但也不好意思再往下深问。她知道小原不会有坏心思，他可能只是为自己担忧而已。其实他真的多想了，陈飞待自己很好，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 再次回到办公室里，高原先朝陈飞歉意一笑，又赶紧招呼众人喝茶水。 陈飞也没问他们聊了什么，当即就开门见山地笑说：高总，咱闲话就不说了，具体的合作条款，我们之前已经跟巩副总商讨好了。至于您这边还有什么意见，咱今天就一并谈完，赶紧把合同签了吧。 高原却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水笑说：陈总，我没有别的意见，只提一个小小的要求。如果您能答应，咱就立刻提笔签字，成为合作伙伴。 哦？那既然高总这么痛快的话，我也不能小气了。您有什么要求就提吧，我会尽最大限度地满足。陈飞喜上眉梢，也抿着茶水笑说。 陈总，咱们之间不熟对吧？我们高王集团，曾经跟金桥也没有任何合作的经验，您说对吧？！高原捏着茶杯，眼神犀利地看着陈飞道：可今天咱们能坐在一起，把项目谈到了这个程度，原因是什么呢？ 陈飞转头看着旁边乖巧的何月，很爱惜地笑说：都是月月的功劳嘛，因为你们之间的关系，金桥才搭上了这艘快船。所以别的不说，这次合作真的要成功了，月月必须要记头功。 高原点点头，紧跟着又问：那既然何月有这么大的功劳，你们金桥又打算怎么奖励她？咱可不能光口头褒奖，口惠而不实，何月不白忙活了嘛！ 这时候白书军却拉着脸不悦道：高总，您这话就见外了！何月是我们陈总的爱人，是金桥董事长的儿媳妇；金桥好了何月自然就好，真像您说的，非要去给何月奖励的话，这不是左右倒右手，见外了吗？ 白总，要照您这么说的话，金桥现在不拿何月当外人？高原不紧不慢地笑道。 高总，再说就属于挑拨离间了！何月能是金桥的外人吗？白书军越说越上火，他本以为高原是个有格局的人，没想到竟然这么小家子气，还挑拨起金桥的内部关系了？ 高原则十分满意地说：既然何月不是金桥的外人，我的要求是这样，金桥出资的这部分股权，要交由何月作为股东来把持。我说句你们不爱听的话，咱们之间并不熟，但我相信何月。让何月以股东的身份，来参与高王工业的管理，我才能彻底放心！ 此话一出，整个办公室都静了！一向把情绪管理的很好的陈飞，嘴角也禁不住抖了起来。白书军更是一拍桌子吼道：你这不乱来吗？何月怎么能代表金桥，把持高王工业的股份？！ 这时候陈飞也极其为难地说：高总，你这哪儿是小要求？何月现在还不是金桥的员工，就算我愿意，金桥的股东能同意吗？ 高原却不紧不慢道：这个好办，如果你真爱何月，今天下去就跟她去民政局扯张结婚证，一旦你们成了夫妻，那财产就会共同持有。何月作为金桥董事长的儿媳，作为总裁的老婆，他来把持高王工业的股份，负责这边的工作管理，这说得通吧？！ 高原的眼睛一直盯着陈飞的表情，继续又说：这是一个很好的合作方式，领了证，你们就是一家人，你也不用怕何月独吞这部分股份不是？我大伯唐震家，当初入股市一机，就是让我嫂子蒋丽的人，把持股份在市一机工作的。所以这是有先例在的，只要夫妻间彼此信任、相亲相爱，那您还有什么担心的呢？难道你不愿给何月一个安全的保证？ -- 第587页 高原之所以提出这个要求，一来是为了避免高王集团未来被算计；二来，他真的是在为何月的幸福考虑。现在陈飞对她好，无微不至地照顾，那未来会一直这样下去吗？所以高原要给何月争取一定的利益，只要何月手里攥着这部分股权，那她将来在陈飞家里才能有地位、有话语权，而不是像贵公子的衣服一样，穿腻了就随手扔掉。 如果陈飞答应，就证明他确实爱何月，并对她无条件的信任；如果他不答应，就证明这个人把利益看得很重，他骨子里就不想跟何月平分财产。利益心太重的人，也不太适合成为高王庄的合作伙伴。 这个计划说出来，恰恰能验证陈飞的人品到底如何，他对何月的爱，到底是不是装出来的，是不是一时兴起？！反正高原觉得，如果换做自己和唐佩的话，他是可以放心把股权交到唐佩手里的。原因无它，就是无条件的爱与信任。 我可以答应，但这笔钱是由金桥来出，那金桥的董事会能答应吗？陈飞倒是抬头辩驳道。 这个更好办，把你在金桥的股份作为质押，如果何月这边股权出了事，不给金桥分账的话，你们陈家的股权，直接补偿给金桥的股东不就完了吗？当然何月不会出事，高王工业的产业链、供需链条都这么完善，未来肯定是盈利的。何月只会帮金桥赚更多的钱，不会让金桥利益受损。 顿了顿，高原紧盯着陈飞又说：何月过来求我，本身就是为了你的事业和前途着想；这样的女人，是不会打这个股权主意的。更何况领了证之后，你们就是这世上最亲的人了，你还需要顾虑什么吗？难道对自己家人也要防着？ 其实这就是个股权置换的问题，陈飞拿自家股权质押给金桥股东，然后由金桥出资，为何月收购高王工业的股权。陈飞与何月领了证，那何月手里的股权还是他们自家的，只不过管理权在何月手上而已。 这种事情很好操作，也是相互掣肘和制衡的办法，就看陈飞愿不愿意！ 愿意，高原就合作；不愿意，高原也不请这尊神。 反正何月的面子是给够了，忙也帮了，对方挑不出任何高原的不是。 第490章 人性见解 高原和巩珺之前所担忧的公司隐患，无非就是公司管理权限的问题。如果金桥参股不参权，那这自然是个好买卖。但那可能吗？对方张口就要入股30多个点，有哪家公司的股东，持股30%还不参与决策的？ 如果高原不让金桥参权，估计都不用陈飞，那白书军就要掀桌子了，这个合作是根本没法谈的。但中间加入了何月这个因素后，事情就变得微妙了。 爱她就娶她，就把股权交给她。如果陈飞在爱情上，还把利益看得那么重，分割的那么清楚，那这还叫爱吗？这样的男人值得爱吗？而且高王工业并不由何月来掌舵，她只需要抓着股份，跟着公司吃肉喝汤就行了。 陈飞的目的如果只是想在高王工业里参股赚钱，那他就不需要有任何的担忧；除非他有更大的野心，想慢慢把高王工业据为己有。也只有怀揣着这种野心，才会把管理权看得特别重！ 而何月自始至终没说话，因为她分明已经听出来，高原这是在给自己争取利益，争取在婚姻上的主动性和地位。这个时候高原更像是自己娘家的哥哥，谈婚论嫁，可不是要给女方多争取些权力，以确保在往后的婚姻中，自己能有些底气？ 可陈飞却觉得高原真他么难缠啊！他才多大个岁数？这脑子怎么就转得这么复杂呢？他本以为巩珺就够难缠了！以为趟过了巩珺那关，就基本万事大吉了！而这真正厉害的主儿才刚出手，就直接把他给打得方寸大乱！ 不给何月分权，何月会怎么想自己？把股权交给了何月，他以后能不能听自己的话？某天，她会不会为了自己，去做一些她不愿做的事？ 陈飞感觉自己的心态都要炸了！这怎么玩着玩着，倒把自己给逼进死胡同了呢？今天这个合作要是不答应，何月肯定会对自己产生某种间隙，将来他能否获得何月的芳心都还是个问题。 他心里着急，但脸上却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然后悄悄在茶几底下，拿脚踢了踢旁边的白书军。 白书军从震惊中醒来，忙不迭愤怒道：高总，你是越来越没诚意了，何月本身不具备一个管理者的经验，又怎么有能力把持这么多的股份？ 高原则笑道：高王集团有我，我才是真正的管理者和决策者！才30%的股份，你们想参与什么决策？找一个能力比我高的人过来，教我怎么经营公司？我觉得何月挺好，值得信任，也不会给我添堵。你们就把她当成一个中间人，联系咱们两家的关系不就完了吗？ 高原稍作停顿，便朝陈飞笑道：我就这一点要求，答应就签，要是觉得不合适，那也只能抱歉了。回头只要何月别骂我不近人情就行，因为我的这个提议，既帮了你，也帮了何月；你们两口子双赢的事情，要是还迟疑的话，那就不要再难为我了。 陈飞这次真的是被高原给拿得死死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真的是进退为难、里外不是。高总，我觉得你这个提议不错，我个人是很赞同的。这样，我今天就赶紧回公司，跟董事会的人商议一下；如果金桥的股东不阻挠，我觉得咱们合作的希望还是挺大的。 -- 第588页 静候佳音！但不要让我们等得太久，过几天项目的批文就下来了，我们这边一旦动工，可就不太愿意再跟旁人合作了。就算合作，也不是今天这个价了。高原起身相送道。 能跟高总这么有智慧的人合作，我个人是很期待的。陈飞伸出手，与高原握手道别。 将对方送出市场大门，看着对方的车远去之后，巩珺脸上却禁不住笑意地问：你觉得他真爱何月吗？他真的是有心跟咱们合作？ 高原摇摇头，带着巩珺朝着商业街的方向漫步道：面儿上表现的不错，说话也进退有度，但恰恰是这种太过商业的礼仪，就少了那么一丁点的人情味。当然，我也是第一次接触陈飞这样的人，不好武断地给他下结论。 巩珺就揉着肚子，望着高王庄日新月异的面貌说：实在不行就算了吧，这个项目咱咬咬牙，再加上有蒋丽的拆借资金，咱自己也能扛下来。反正我觉得觉得那陈飞水很深，不像个好人。虽然我没有证据，但女人就是相信感觉，坏人就是坏人，他的气场是藏不住的！ 那你看谁像好人？高原倒是被巩珺给逗笑了。 你就是好人啊，文东也是，高王庄的都是好人，这不都明摆着的吗？巩珺瞪着眼嚷嚷道。 高原仰头深呼吸了两口气，望着天边绚丽的彩霞说：头些天在中海，唐佩的爷爷，唐建业老爷子跟我说过几句话，我觉得挺受用的。 巩珺裹着羽绒服笑道：哟，那老爷子可不简单，你得到什么指点了？ 高原耐心道：他说这个世界是辩证的、是发展的，但不是绝对的。他与周正渊斗了几十年，却从没说过对方一句坏话；周正渊与他刀剑相向，也从没诋毁过老爷子一句。这世间本就不存在绝对的善与恶，非要把好人和坏人分得太清，那是幼稚和不成熟。 那不分善恶，又怎么明辨是非？巩珺疑惑道。 大奸似忠、大伪似真，有些奸商明着做慈善包装自己，私底下却吸着民脂民膏；有些人在路边好心扶老人，却反被讹诈赔偿。孰是孰非？又有多少人能明辨？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复杂和界限模糊的，人性的善恶也是辩证发展的。 我们生在这样一个复杂的时代，你可以去讨厌它、唾骂它、记恨它，但你不能拒绝它！因为机会不止是在好人身上发生，在坏人身上我们也能寻求机会。我们不了解陈飞，所以不能武断地去判定他。但他身上有机会，有值得让高王庄受益的东西，这难道还不能促成合作吗？何况现在，咱们都只是凭感觉，人家到底有没有坏心机，咱们也只是凭空臆断不是吗？ 那你的意思是合作？巩珺道。 合作，因为目前来说，金桥对高王庄的发展很有利。不管陈飞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只要他答应了我的先决条件，哪怕他是头猛虎，我也要与虎谋皮。 第491章 陈飞的背景 陈飞回到江临开发区，金桥实业总部之后，他先把自己关在了办公室里，脸色铁青的厉害。 如今市一机已经失守，中海集团出手的速度太快，而何洋又太不争气，他已经被边缘化了，等陈飞反应过来的时候，却想扶也扶不起来了。何洋唯一的价值，就是把中海的管理模式给自己透了底，才使得自己在与中海的谈判中顺风顺水。 虽然没了市一机，但中海集团却曝露出了弱点，他们为了追求利益最大化，竟然要将下游的型材产业切掉。陈飞知道机会来了，只要控制住中海集团的下游供应，他就能给自己背后的金主，有一个很好的交代了。 可偏偏又杀出来一个高王集团，而这个高原又是个难缠的角色！型材项目已经被他给夺走了，陈飞恨得直咬牙，如果型材这事儿还干不明白，那背后的金主可就没有好脸色了。 陈飞是狙击中海集团南下战略的最前沿，他也曾豪言壮语地给背后金主，立下了军令状！只要有他陈飞在，中海就过不了江临这道坎。可现在形势明显有些不对头，且正朝着不可预估的方向发展。 但平心而论，陈飞确实喜欢何月，哪怕将自己在金桥的股份，交由何月把持都没问题；因为金桥还有自己的父亲，公司还是陈家说了算。可陈飞要的是高王工业的管理权，因为只有参与事务，他才能以股东的身份做更多的文章，最后把高王工业的大权给盘过来，再反过头去狙击中海。 也只有这样，他才能让背后的金主满意，才能让金桥获得更多的资金支持，并且在商业上获得更多的机会。但如果这件事他干不好，那金桥就危险了，自己更危险。花了人家那么多钱把金桥给盘活，金主不是傻子，盘活你是为了让你出力，不是在发善心。 可到底该怎么办呢？陈飞用力捏着拳头，何月到底能否为我所用？她又能否成功说服高原，帮着自己一起狙击中海集团？ 现在陈飞还不敢动，一动就露馅。真要是被中海集团发现了什么风吹草动，那一切就都完了！ 他彷徨的厉害，心跳止不住地加速，这时候外面有人敲门，陈飞发泄般地一拳砸在办公桌上吼道：谁？！ 外面的声音吓了一跳：我我是白叔。 -- 第589页 进来，把门带好！陈飞抖着大背头，他想让自己掩藏住表情，可明显已经压不住恶劣的情绪了。 陈飞颤着手掏出烟，然后抖着牙深吸了一口说：什么事？ 白书军走到办公桌旁，轻声朝陈飞汇报道：鲁矿集团的董事长，咱们这边已经搭上线了，您看什么时间合适，咱们跟对方约出来谈谈？ 好，白叔，你这个事情办得漂亮！这些日子下来，终于有一件能让陈飞舒心的事了。 可白书军却犹豫道：陈总，咱是不是玩儿得有点大了？如果开始收购周围同行业的冶炼企业，这可需要极为庞大的资金。 陈飞却压着心里的惊恐道：资金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我有渠道获得。 可是陈飞啊，真要是这么干的话，那负债的雪球只会越滚越大，明显已经超出金桥的承受范围了！咱们就不能稳着点儿吗？白书军言辞恳切地力劝道。 稳着点儿？叔，晚啦，自打前年，咱们动用那笔资金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现在金桥的大部分业务，还在人家手里掐着呢；你们这些股东，还欠着人家一屁股债呢。不按人家的要求做能行吗？你以为我愿意把债务越滚越大？陈飞的脸上，已经不知是哭是笑了。 他们既然有钱，就让他们来操办呗，何必绑着咱们呢？白书军一脸哭丧道。 他们要是出手，被中海集团察觉了怎么办？叔啊，咱现在就他妈的傀儡，我已经回不了头了。我陈飞咬着牙，眼眶都微红了起来；我是多么想回头，多么想回到从前的日子！可我特么为了谁？金桥是我的家，我不想让它倒闭！ 侄子侄子你别哭，叔懂，都懂！白书军搂住陈飞，他心里又何尝不知道这其中的难处？ 陈飞仰起头，深深吸了口气，压住喉咙的哽咽道：既然无法回头，那就干吧！赢了，就什么都有了；输了，呵这个包我来顶！只是我可怜的金桥，可能可能就不会再现往日的辉煌了。 叔帮你，董事会的人也帮你，咱们必须要赢，孩子你千万不要怕，有我们这帮老家伙在后面给你撑着呢。白书军连忙宽慰道。 陈飞呆呆地望着窗外，其实未来怎么样，他心里已经开始没底了。他也知道自己在走钢丝，万一把海量的资金砸下去，事情却办不成，那自己的命运，也就走到头了。 白书军在旁边连连叹息，许久才开口问：高王工业那边怎么处理？真把股权交给何月？ 陈飞呆立了许久才说：给吧，给了就还有机会翻盘，还有给金主解释的余地；不给，咱们就将沦为弃子了。 这个高原也是，怎么能想出这么馊的主意？那何月跟他还是旧情人，你觉得把股份交到她手里合适吗？白书军擦着鬓角的汗，极为被动地谏言道。 这个高总不是一般人，千万不要被他的年龄给骗了。至于月月，我和她相处快两年了，丫头的人品信得过，只要成了一家人，我再做她的工作也不迟。陈飞忍着心里的不快，眼珠子左右转了几圈又说：再不行，就利用何月的关系，把她父亲何洋给安插进高王工业。她父亲是个见钱眼开、识时务的人，至少何洋能为咱们所用。 白书军背着手，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了。眼看陈飞脸色阴郁的厉害，他也只能再提个好消息说：鲁矿的副总余波可以拉拢，他是个贪财好色的人。这次能跟鲁矿董事长搭上线，余波起了很大的作用。 那就多给他点好处，彻底把他养成咱们自己的人。将来只要咱们攥住了矿业和原材料，等中海集团把产业重心迁到江临，那就是死路一条。白叔，这一仗咱要是打赢了，那金桥以后的发展就再也不愁了！陈飞眯起双眼皮，他似乎预感到了未来的美好。 第492章 工业起步 时间赶在周一的时候，金桥集团的人又来了。只不过这次带队的不再是陈飞和白书军，而是成了何月跟何洋。 清晨的阳光照耀在翠绿色的花坡上，花坡又与远处的青山连为一体，看上去既宏伟又大气，真的是黄龙县境内，不可多得的一处景观。 何月并没有开车直接去高原所在的办公室，而是先带着父亲围着高王庄转，他们转去了规模越来越大的石材厂，又绕道预制品公司，她给父亲讲解未来型材项目，建起来有多么地宏伟壮观，最后她还不忘补充一句：爸，这些都是小原凭自己的双手打拼出来的。 何月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对当年的事情，依旧存有遗憾和愤懑；如果当年父亲不棒打鸳鸯，那么今天如此优秀的高原，就是自己的丈夫。当然何月并不贪图高原的产业，她只是想告诉父亲：你错了，大错特错！ 往市场方向行驶的时候，何月仍不忘再揶揄父亲一句：小原爸爸的病也治好了，如今在石材厂还当了干部，爸，其实有些时候，命运应该紧握在自己手里，我们不能总把机会寄托在别人身上，靠着婚姻去改变命运。 如今的何洋也有些老了，但他始终不认为自己有错。一码归一码，高原后来有出息那是他的事情，可曾经他那个穷酸学生样，父亲还是个傻子，谁能保证他日后就能发达？闺女跟了他就能幸福？ -- 第590页 即便高原帮了自己不少忙，如今还给闺女争取了这么大的利益，但他不应该吗？闺女在最好的年华里陪了他，两人兴许都背着自己搞起来了，他高原占了闺女的便宜，他不应该补偿吗？ 这就是何洋的价值观，他的格局也就这么大，不然他也不会窝在市一机里，连高满德都斗不过，混到最后也没混出个头，股权也被稀释地差不多了。 哪怕到了现在，他也不羡慕高原，因为自己已经有了一个好女婿，陈飞那小伙子家境殷实、礼貌和善，人家这种大门户出来的男人，不比高原这个乡下泥腿子强多了？高原就是有钱，那也是个暴发户，在底蕴这一块，他可比陈飞差远了。 来到市场办公室之后，何洋倒没表现的太狂，毕竟高原帮闺女争取到了股份，这点感谢他心里还是有的。所以他见到高原后很热情，还夸赞了高原几句；但他决不会为当年的事去跟高原道歉，因为他觉得自己没错。 高原也很大度，他没想到何洋能来。高原绝口不提旧事，只是礼貌地与眼前这个叔叔寒暄。 陈总和白总怎么没过来？何月，你和叔叔今天能把这事儿定了？高原疑惑地沏着茶问。 何洋就扶着眼镜笑说：既然是月月要入股，这合同不得月月来签嘛！他们来不来无所谓，陈飞那头也挺忙的，与高王工业合作的事情，以后就由我跟何月全权代理了。 高原倒是疑惑地问了一句：何月，这投资可不少，陈飞真的没有犹豫，就这么直接转到你名下了？ 何月很坦诚地笑着，陈飞这件事做的确实让自己很感动，她跟高原说：那天回去后，他先去公司开了会，然后第二天就跟我领了证，下午就把钱转到了我爸的账户里。所以请不要再担心我和陈飞的关系了行吗？他已经用实际行动，向所有人证明了我在他心里的位置。 那就好，陈飞这个事情，干得确实挺爷们儿的。高原稍显敬佩地说完，便抬头朝斌斌示意，让他去把之前谈好的合同给带过来。紧跟着高原又问道：你市一机的工作辞了？ 何月尽量公事公办地笑道：5月份就辞职了，那个时候金桥的财务系统比较忙，陈飞就把我叫过去，给金桥做了一段时间的账。我爸头两天也辞职了，手里的那点股权也出让了。毕竟他现在人微言轻，在市一机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了。 挺好的，市一机扩张的速度太快，工作压力也会越来越繁重；毕竟叔叔岁数也大了，这个时候抽身是个很不错的选择。高原跟对方寒暄着，他略做思考后，又朝何月道：30%的占股不少，你作为股东的话，愿不愿意参与公司管理？ 高原，咱俩之间就不用再试探了，如果我不参与管理，那陈飞和金桥的人也不放心，你说对吧？！何月尽可能地站在资方角度说。 挺好的，正好咱们这边也缺人，以后你就主抓公司财务吧，你学的也是这个专业。虽然财务这个事情很敏感，但高原相信何月的人品，而且高原会引入中海的管理模式，这套模式在财务报批上卡得很严，就是想有人动手脚也很难。 何月抿着红唇，点头笑着说：我爸现在工作也辞了，我的意思是 那叔叔想从事什么职位？这事儿高原觉得是人之常情，无非就是安排个人事关系，况且何洋也有工作和管理经验，只要条件不是太过分，这种事情是不好拒绝的。 怪不好意思的，其实我本不愿意来，可把闺女扔在这种村里，她又是个大姑娘家的，这做父亲的总归不放心嘛！何洋先给自己解释了两句，然后推着金边镜框笑道：我以前在市一机，主要负责的是采购工作，我对原料市场也比较熟 高原点头笑道：这个没问题，采购方面的职位我给预留，等厂区建起来以后，我一定让叔叔发挥所长，决不埋没您的才能。 何洋自然不满意高原的答复，好歹自己在市一机，曾经还干过副总职位，以后来了高王工业，具体是个什么头衔，你得先说明白了啊？ 可高原并没有给他机会，因为本身就是对方求着自己合作，哪有那么多附加条件？要是陈飞那边的人，个个都来这里当副总，那这公司成谁的了？ 你们再看看合同，要是没有异议的话，咱们现在就签约注资吧。一边说，高原就让斌斌把股权协议、供货协议等合同，全都摆在了桌面上。 何月虽然信任高原，但还是跟父亲以及金桥陪同的专员，好好把合同过了一遍；最后确认没问题之后，双方这才把字签下。 入股的事情，终于是尘埃落定了！有了这笔资金的注入，高原也不用去管嫂子蒋丽拆借贷款了。 高王庄的工业发展，终于向前迈开了步伐，而且这次的起点很高，未来，黄龙县的经济增长点，肯定会在这里产生！ 第493章 鲁矿集团 陈飞终于如愿以偿，与鲁矿集团的董事长贺大强见了面。 鲁矿镇长久以来，都是黄龙县最富裕的乡镇；这里盛产各种金属矿资源，而鲁矿集团更是力压群雄、一枝独秀，成为了鲁矿镇的龙头企业。 -- 第591页 这里最富，但也最乱，尤其在早年间，流氓混混横行，为了霸占矿区时常大打出手。鲁矿集团的发家史也并不光彩，他们之所以有今天这么大的规模，其实并不是靠着多先进的管理模式、人才引进和技术设备，而是靠着贺大强及一众兄弟，拿命给拼出来的。 所以在这样一个地方，无所谓谁好谁坏，大家都是为了利益相争，狠人挣狠钱，怂人挣怂钱。偏远地区不讲文明规则，暴力威慑就是生存之道。 但随着社会秩序的稳定，以及江临地区近些年来，对扫黑除恶开始下重手，鲁矿这边的人终于消停了不少，曾经的流氓头子，一个个摇身一变也都成了小老板。而贺大强和一众兄弟仗着自己矿区多，便注册了鲁矿集团，摇身一变竟成了企业家。 时代的发展，已经不允许这批老前辈，再使用暴力攫取利益了，可他们又不太懂得如何经营一家正规公司。于是他们又开始本着暴发户的心态，一个个地送子女出国留学，甭管学习好坏，就是砸钱涨见识，然后再回来接班，世世代代地把矿给继承下去。 陈飞在前期对鲁矿镇，尤其对鲁矿集团做了不少的调研和侦查，凭他过人的商业头脑，肯定能耍得这帮大老粗团团转。而今天就是他虎口拔牙、大显神威的日子。 他在鲁矿镇最好的饭店里，设宴款待了鲁矿集团的高层，也是第一次见到了贺大强这个人。他的岁数已经很大了，保守估计60岁往上，虽然也穿西服打领带，但他那光亮的脑袋和八字胡须，还是带着一股子草根匪气。 贺大强的嗓门极为洪亮，见面后他很用力地跟陈飞握手，陈飞示弱，并未与他较劲，只是忍痛咬牙，面带微笑地叫了一声：贺总好！ 金桥的少东家果真一表人才，不过我挺纳闷儿，你们金桥头两年不是快完蛋个屁了嘛，咋就活过来了？贺大强前半句想拽文，后半句却又曝露了自己知识上的短板。 这时候白书军在一旁赔笑道：是我们少东家扛住压力，凭借过人的头脑扭亏为盈，这才让金桥起死回生。 哦！少东家也在国外留过洋？在贺大强的意识里，只有留过洋的人，才能在商业上有真本事。 虽然没留过洋，但我是财大毕业的，也读了几年研究生，并在大企业里担任过管理职位。陈飞十分谦虚而不乏张力地说。因为财大也是名校，不比国外的大学差。 财大不行！还是国外的大学好，我儿子金宝就在国外念书，巧了，今年毕了业，也是在国外什么什么公司里面当领导，不过明年就回来，以后你们可以认识认识。 贺金宝是贺大强的骄傲，但这儿子不随他，从来不打架闹事，学习成绩还挺好。对外跟谁都客气，唯独总跟自己这当老子的抬杠。儿子在面前晃悠的时候他烦，不在的时候又想。好歹明年就回来了，自己也上了岁数，等把儿子扶正以后，贺大强也准备退位让贤了。 饶是陈飞的素养不错，遇上贺大强这样的野路子，心里也是一个劲儿地鄙视。到底是混混出身的人，一点教养都没有。 心里虽这么想，但陈飞面儿上还是特别客气，他甚至还有些高兴，因为跟这种莽夫斗智，这明显就是上天给他送的一份大礼。 席间陈飞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一个劲儿给贺大强敬酒，什么话都奉承着说，倒是把贺大强哄得很有面子，也让贺大强对陈飞有了一个不错的印象。 小陈总是吧，你这又是请客又是敬酒，我贺某人也不是傻子，说吧，到底为了什么事？贺大强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也是风风雨雨闯过来的，这人情世故方面，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陈飞便借机笑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从明年开始，我们金桥要加大对金属矿的采购量。所以今天约贺总出来，是想讨个便宜，看看能不能稍稍给个优惠，咱们建立一个长期的合作。 贺大强捏着八字胡，故作精明地看着陈飞道：那你想买多少？这个长期的合作能有多长？ 陈飞眯着双眼皮，十分自信而豪迈道：在金桥之前采购的基础上，增加三倍的货量；我们可以先签三年的供货合同，您觉得怎么样？ 这话一出，贺大强嘴里的酒差点没吐出来。他急忙转头问向旁边，一个精瘦的男人道：金波，这金桥要是增加三倍的采购量，那得是多少？ 这个叫金波的男人，赶紧陪笑道：金桥真要是能拿这么多货，他们将成为咱们鲁矿集团的第一大客户。 贺大强虽然没多少文化，但他好歹也经营矿产多年。于是他不解地摸着光头问：小陈总，你们金桥凭什么吃下这么多的矿产？咱们整个江临地区，好像还没有这么大的市场吧？！ 陈飞捏着酒杯，不紧不慢地笑道：以前没有，但明年就开始有了。新兴镇的高王庄，即将落户一家型材公司。他们的规模很大，是直接给中海集团供货的。有了这样一家企业，那市场不一下子就打开了吗？ 高王庄？就是那个那个种花的村儿？贺大强倒是听说过，而且现在黄龙县人人都在传，说新兴镇有个村，如今美的不成样子。 就是那儿！他们是承接了中海所有的型材生产业务，而且还与我们金桥签订了供货协议。所以金桥未来对矿产的需求会非常大，这大买卖，就得跟您这样的大企业合作，咱们才能强强联手挣大钱！ -- 第592页 这个好，可以谈、可以合作。这么大的买卖送上门，贺大强自然高兴，而且他也很想结识有能力的大企业家，凑到人家的圈子里，摆脱掉自己暴发户的形象。老金，你觉得咱们给金桥，让利多少合适？ 副总金波毕竟拿了陈飞的好处，就转着眼睛笑道：这事儿真要能成，咱们给个八五折的价格，也不是不可以。关键人家采购量大，而且还是长期合作。保不齐将来，咱们还能一起干些更大的事情。董事长，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得啊？ 成！我贺大强准了，小陈总，我也敬你一杯，预祝咱们合作愉快。贺大强大包大揽道。 贺总，接下来有个事，我可能会让您更愉快！陈飞觉得时机成熟，也是时候亮出自己的底牌了。 第494章 留住人才 高王庄这边的工作进度十分迅速，赶在11月底的时候，建厂所需的各项手续，在县里领导的帮衬下就已经置办齐了。 而村里的征地有大江牵头，也给村民们开出了一个不错的补偿模式，尤其出地的村民，回头还能享受到优先在厂里就业的权利，还有优先分房的权利，所以阻力并不大。尽管有几个刺头想多讹点钱，最后还是被大江等村委的人给化解了。 高原这边也不得闲，他在11月下旬，就接到了中海集团派来的型材项目建设团队。这些人来的时候很失落，因为他们即将不属于中海了。虽然现在还拿着中海的工资，但只要高王庄的项目一开动，中海就再无型材产业了。 届时他们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辞职重新在大城市里找工作，但辞职的代价就是得不到任何赔偿，跳槽别的地方，待遇也未必有中海高。 要么他们就听从中海的安排，直接转到高王工业，继续从事原来的工作。对于管理和技术工种，高王给的待遇和中海一样，而且还多了一份期权股，这样只要他们在高王工业好好干，每年就能拿到一笔不错的分红。 可这里毕竟是个村儿啊，许多人都是从繁华的中海、北海、阳城那边过来的，初到此地心理落差特别大，活像是古代被朝廷贬谪发配的官吏，心里不自觉地多了几分凄凉。 好在高原待他们还不错，甚至将这十几人奉为上宾。给他们安排县里最好的宾馆下榻，一日三餐十分周到，并在工资和工作安排上，尽可能地听取他们的意见，给予最大的优惠政策。 高王的条件确实不错，甚至超出了众人的预期，钱是不少挣，可总得有地方花呀？像这些高学历的人才，他们在择业的时候，可不仅仅考虑挣钱这一项，他们还要考虑到生活的配套，周围有没有更好的学校，有没有更好的居住环境。 高原为了留住人才也是煞费苦心，接到这批团队之后，他先带着众人去商业街参观，告诉他们将来这里不会比县里的商业街差，这里还要开发旅游景区。他还带着众人去新兴一中参观，告诉他们新兴一中的升学率特别高，甚至江临市的人，都想办法把孩子往这个学校里塞。 他带着团队站在花坡顶上眺望高王庄，跟他们讲未来村里的规划。将来这里都要建小别墅，只要他们愿意落户，愿意留在高王工业效力，在场的十几人，每个家庭都能分到房子。 高原真的想把这些人留下，毕竟是中海的技术管理层啊，随便拉出来一个，都能在高王庄顶起半边天。可高原也知道，这些人回头能留下来一半，他就已经烧高香了。 创业之路真的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解决了资金的问题，又要面临吸纳人才的问题。一个企业最核心的就是人才，否则就是有再多钱，也干不了更高端的产业。 总之高原是尽力了，最终有多少人能留下，就交给天意了。毕竟目前最主要的工作，还是先把厂区给建起来。 11月初的时候，一切都还好。有了技术团队的加持，再有高原这个精通厂区建设的人带领，他们一边对农田征地进行测绘和规划，另一边分出一拨人，去找专业的建筑公司谈合作，去找建材厂商谈采购。 型材厂区的宿舍楼还好说，因为村里本身就有预制品公司，镇上对于预制品的采购量也在减少，所以产能就提了上来，开始把预制品生产的重心，放到宿舍楼房和商业街的建设上。 可厂房建设所需的钢构和防火墙，就需要在外面采购。11月中旬天气开始变得恶劣，高王庄冬季多风已成常态，关键今年雪下得特别多、特别大。 工地上的人们咬咬牙，冒着雪还能干活儿；可运送建材的车辆却进不来，因为要上下坡、路太滑，高王庄外部的公路也是一上一下，尤其通虎头桥那一段，缓坡不下七八处。 建材公司的运输车队，可比不上王献忠的运输公司。献忠的司机常跑这条路，为高王庄运送蔬菜、石板材等等，所以这些司机经验丰富，遇上恶劣天气也敢跑车。 但建材公司的司机跑惯了好路，有的甚至都是第一次来新兴镇这边，路上一旦有些积雪，他们就不发车，甚至一拖好几天。 项目进程迫在眉睫，中海那边有明确的规定，让高原在明年4月份之前，就要投入生产。所以时间很宝贵，因为天气原因，而导致项目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那什么时候是个头？不能一整个冬天，就这么恍恍惚惚过去吧？ -- 第593页 于是高原就开始抽调各厂子的工人，天不亮就开始冒雪扫雪，扛着铁锨往路面上撒土撒沙。高原坚信一句话：作为一个领导者，你只有身体力行、跟工人们一起劳动，别人才能服你，才能加倍上进地干活儿。 可饶是这样，道路清扫的工作还是太慢，有时候这边刚扫出来，天上的雪又开始下。高原急得直上火，手冻得跟馒头似的肿了起来。别人看了心疼，好歹是个大老板，为了村子的发展，这孩子真的是拼了，几乎哪哪儿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扫雪的人手不够，工人就把老婆孩子叫出来一起扫，工具不够，村里的老头老太太，就挎着篮子给装土填沙，洒在路面上增加摩擦力。 天亮后中海团队的大巴车开过来，他们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撼到了。其中最有威望的韩工，急忙下车跑到一个老太太跟前问：大婶儿，这一整趟路，都是你们给扫出来的？ 可不是嘛？小原凌晨四点就招呼人来扫雪。大家看他忙不过来，就都跑过来帮忙了。老太太一手提篮子，一手擦着额头的汗说。 您都这么大岁数了，型材厂跟您也没关系，还出这个力干嘛？那高总还能给您开工钱啊？韩工擦着鼻尖的雪花问。 您这话就不对了！那小原拼死拼活是为了谁？现在高王庄的小青年，最差的都有辆摩托车了，可小原现在还蹬个自行车，没见他多花过一分钱。那我问你，他图什么？ 韩工一下子被问得哑口无言，望着远处路上，那些热火朝天的人们，他鼻子一酸，把眼镜摘下来擦着说：我我懂了。 第495章 何为尊严 积雪有了村里的队伍进行清扫，建材的运输也终于敢发车了。 黄龙县一直苦苦探索的精神，也许就是不认命，更不信命。尤其高王庄的人们，他们曾与飓风搏斗过，又与高山展开了拉锯战，如今碰上个风雪天气，似乎已经不再成为一种难题。因为只要人们齐心协力，大自然也不是不可战胜的。 靠着村里男女老幼的帮扶，这条运输的战线竟然被守住了！只要一下雪，村里便以各村小队为单位，带上扫雪工具在村委大院云集。整整一冬，扫雪9次，建材的运输再没有因为天气的影响，而推迟发车。 那年过年的时候，中海的技术团队竟没有走，他们为了赶工期，直接在高王庄过起了年，在高原家里吃起了年夜饭。 高原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大家愿意留下来赶工期，他自然求之不得。倒是团队的领头人韩工，在吃年夜饭的时候，老拿高原骑自行车的事儿开玩笑：你好歹是个大老板，买辆车的钱总出得起吧？莫不是为了收拢人心，故意做这个样子？ 高原就举着酒杯无奈道：一来是太忙了，压根儿抽不出时间考驾照；二来村里还处在投资阶段，方方面面都要用钱。再说跑远道谈业务的话，村里有两辆车，巩副总的还是大奔，所以钱要花在刀刃上，我自己能省尽量省吧。高原这番话说得相当朴实，因为就是他心里所想。 你真是个奇人，买卖弄得这么大，让村里那么多人都挣了钱，自己反倒这么抠。那你图什么？谁拼了命不是为挣钱，让自己的日子更风光、更有尊严？韩工捏着酒杯，那厚厚的镜片下，是满脸的不解。 韩工，风光不能停留在表面上啊，一个人真正的成功，只是为了赚更多的钱吗？那钱赚够了又该追求什么？很多人老谈尊严，那尊严的本质又是什么？ 高原这晚酒喝了不少，毕竟过年了嘛，四季的忙忙碌碌，也总要让自己放松这么一次。他就头脑眩晕地朝韩工说：小的时候，我以为能有一个正常的父亲，我就能有尊严；念书的时候，我以为自己能在食堂，和普通学生一样，能坐在食堂里堂堂正正吃一顿饭，我就能有尊严。 再次闷下一口酒，高原用力压着嗓子里的辛辣说：大学失恋，我以为让自己变得更有钱，就是有尊严。其实这些都不是，我觉得尊严并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要问问自己的内心想追求什么。尊严不是一个常数，而是一个变量。一个人内心的目标越伟大，他的尊严就越伟大。这种伟大会让人变得自信，即便没有那些外在的东西，我面对任何人也不会发怵，不会比他们矮三分！ 韩工两条粗眉往上一挑，似是有所顿悟道：难怪那些大领导，动不动就谈理想、谈责任，难道他们也是这种想法？ 高原摇头摆手说：别人怎么想我不知道，但这是我的真实想法。我也希望你们能认同我的这种想法，在保证物质生活的前提下，留下来跟我一起创造一份有价值的事业。而价值永远都不是以金钱来衡量的，正如您刚才所说，它包含着理想和责任。它能让一个贫瘠的地区变得富有，能让肯吃苦的人们劳有所得、获得幸福感，这才是价值的体现。 那晚高原借着酒劲儿说了很多话，他要把高王工业的发展理念讲给众人听，认同这种理念的，自然会留下；不认同的，就是开再多钱，估计也留不住。即便暂时留下了，估计也不长久。 大年初八，高王庄庙会的这一天，商业街一期项目终于盛大开业了。在涌动的人流中，高原带着巩珺、大江、文东等人剪了彩，巩珺还搞了个抽奖活动，把庙会的气氛推向了高峰。 -- 第594页 一期主要是生活用品区，像杂货店、粮油店、蔬菜店、农资店、饭店等等，以满足人们对于日常生活的需求。下午前来咨询的人可不少，巩珺就带着从市场里培养起来的几个小姑娘，在这里负责接待。 高原在剪裁之后，又一头扎进了型材厂的项目里，他必须要赶在4月份之前，将型材产业彻底给做起来。真到了那时候，就能见到回头钱了；有这样一座庞然大物作为高王庄经济发展的压舱石，未来兴建村里的各项基础设施，就能相对轻松一些了。 高王庄人人住别墅、烧暖气，村庄道路四通八达，路灯霓虹交相辉映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江临的陈飞似乎已经有些焦急了，上次他把计划跟鲁矿的人商议过后，对方迟迟没有给一个准确的答复。而中海的动作却在持续进行，如今市一机已经快扩建成江临第一工业企业了，他必须要在中海站稳脚跟之前，抢占江临地区的所有先机。 开完早会之后，陈飞就把白书军叫到了自己办公室里。他愁上眉梢地点上烟问：白叔，鲁矿的贺大强到底什么意思？干还是不干，总得有个准信儿吧？ 白书军扯着椅子，在陈飞对面坐下来，微垂着苍老的眼眸说：贺大强在国外的那个儿子，说不让鲁矿轻举妄动，一切等他从国外辞职，回来后再讨论。 他这个儿子到底有没有本事？不会看穿咱们的计划吧？！陈飞迟疑地转着眼睛，嘴里一点点往外冒着烟气道。 鲁矿的金波说，这个贺金宝岁数不大，以前学习也不错，就是脾气有点轴。至于有没有商业头脑，这点谁也不清楚。毕竟贺金宝在国外多年，谁知道都学了些什么东西？白书军揉着发白的眉毛，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道。 鲁矿的股份构成查清了吗？陈飞换了个思路问。 查清了，贺大强一人占股90%，他手下的兄弟们只占10%。 这不是吃独食吗？据咱们了解，鲁矿能有今天的规模，可都是贺大强的兄弟们给打下来的天下，怎么才给分这点儿？陈飞倒是惊讶地瞪起了眼。 白书军却摆手道：靠暴力起家的人，遵循的都是山大王的文化。贺大强作为老大，自然把好事儿都往自己怀里搂。他手下也有不少不服的，可一提钱，贺大强就跟兄弟们讲义气，他们这些人把义气看得很重，所以就只能吃哑巴亏。 听到这话，陈飞的眼睛微微一眯说：那就通过金波，收买鲁矿的其他股东。贺大强的这个儿子，是个不确定因素，所以咱们必须要赶在他回来之前，利用鲁矿股东来给贺大强施加压力，尽快促成这个计划的实施。 第496章 换家之好 开年一月下旬的时候，高王庄迎来了一个喜事。那就是巩珺生了，而且还是给文东生了个儿子。 当然如果生的是女儿，也是好消息，高原、文东这代人，并没有什么重男轻女的思想。但父辈们不同啊，那一代的人意识，还停留在养儿防老的阶段。尤其巩珺以后不能生了，所以生儿子的意义，要远大于生女儿。至少文东这一脉能传下去了，文东在他家的家谱上不会断了血脉。 这说起来似乎有些可笑，但在高王庄这样的乡下，确实讲究这个，确实是个大事。 这个事儿高原也跟着开心地不行，同时心里也有些愧疚。因为市场里，真正与巩珺共事的都是大老粗，谁会在意巩珺预产期这个事儿？平日里忙起来，几乎啥也顾不上，高原身上又担着型材厂区的建设任务。至于商业街和高王集团的日常事务，高原几乎都扔给了巩珺处理。 巩珺也不好拒绝，以前她生怕高原不信任自己，现在高原是绝对信任自己，而且大事上都会跟自己商量。人家高原给了她如此大的权力，巩珺又怎能不珍惜？ 所以她就把自己钉在工作岗位上，直到肚子里的孩子闹腾地厉害了，是实在扛不住了，他才打电话叫了斌斌，斌斌又给大江打电话，这才火急火燎送到了医院。 待到文东、高原，还有文东的爸妈、巩珺爸妈来医院的时候，巩珺的剖腹产都做上了，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巩珺被打了麻药，推出手术室的时候眼神木木的。文东妈妈的举动很不错，人家第一时间就去看巩珺，一个劲儿地问身体怎么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文东也跑过去，攥着巩珺冰凉的手，心疼地一个劲儿干笑。 这让巩珺很感动，倒是巩珺的爸妈抱着孩子爱不释手。高原一帮人也凑过去看，孩子真白，毕竟他爹妈就白。乌黑的眼睛十分清澈，眼部轮廓跟巩珺很像。 好歹这一劫算是过来了，母子平安、家庭和谐，还有什么比这更珍贵的呢？ 下午等巩珺缓过劲儿之后，高原就开始跟他俩谈结婚的事。虽然已经领了证，但婚礼还没办呢！在黄龙县这样的地方，在人们的意识里，其实领证还不算正式结婚，只有举办了婚礼仪式，在亲朋好友面前做了见证，这才是一份真正的婚姻。 高原又琢磨着，文东现在连个房子也没有，真举办婚礼仪式的话，总不能在他家那破房子里吧？ 而自己在县里的这套房，说实话唐佩不太爱住，她本身就在城里住腻了，去年来黄龙的那些天，她们母子也是在村里住的，尤其阿姨还觉得挺好，毕竟也是新建的房子嘛。 -- 第595页 高原索性一别脑袋说：回头我跟我妈商议一下，再跟唐佩通个气，你俩就把我县里那房子拿去住吧，反正你们也是一直住着的。就下个月，等巩珺出了月子，再挑个好日子，就赶紧把婚房布置了，把婚礼仪式给办了。省得村里老娘们再嚼舌根子，生了娃也不结婚，搞得跟耍流氓似的。 巩珺则和文东相视一笑，然后文东从床边站起来说：哥，本来我和珺珺，是想等唐佩姐来了以后，再给你们惊喜的。既然你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要不你跟我去个地方吧。 什么惊喜？你们两口子搞什么？高原一头雾水地问。 文东不由分说，他先嘱咐母亲和嫂子，照顾好巩珺和孩子，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带着高原出了医院，然后打车朝着县城北面奔去。 眼前的小区，就是高原买房子的地方，尽管他没来过几次，但地方并不陌生。但文东并没有带他回家里，而是兜兜转转来到另一座楼里。 文东拿钥匙打开门，眼前的景象不禁让高原眼前一亮！房间的面积很大，足有160多平米，关键是装修的好，特别洋气，很适合现代年轻人的审美风格。这套装修，可比母亲买房子的时候，那中规中矩的装修强多了。 宽敞明亮的客厅里，高原望着阳台上摆放的躺椅和原木茶桌，茶桌后面还打了一排书柜，颇有点小书房的味道。如果闲暇时间，能躺在这里晒晒太阳、喝喝茶，再随手翻阅上一本书，那真是神仙般的日子，也是高原理想中的日子。 于是高原挠头苦笑道：看来是我多心了，原来你和巩珺，早把自己的婚房给装修好了啊！成，挺像个样子，这巩珺的审美还真不赖，这装修风格我也很喜欢，比我妈弄那套强多了。 文东却抬起胳膊，朝高原晃着手里的钥匙笑说：哥，这是你跟唐佩姐的婚房，面积比之前的大了20多平，里面还专门给你做了间书房。这是巩珺下班后，一点一滴给亲自设计，请人装修起来的。之前装修的时候，她几乎每天下班都过来监工，她对你们房子的事确实是上心了。 高原这才恍然大悟！难怪每次巩珺一下班，就急匆匆地走。当然高原也没说过什么，毕竟巩珺是孕妇，早点下班是人之常情；只是高原没想到，巩珺那么着急下班，竟是为了这件事。 于是高原摆手道：这哪儿成？巩珺花了这么多心血，理应由你们来住；而且这房子的面积也不对等，我要是跟你们换了，你们不吃亏啊？ 文东却执拗地把钥匙塞进高原兜里说：哥，你要拿我和巩珺当一家人，就不要说这种见外的话。很多时候我也在想，要是没有你的提携，我还在省城上班的话，我估计自己现在连个厕所都买不起。我现在能安家立业、娶妻生子，村里的人那么敬重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你少废话，这不合适！回头等新房散散甲醛味，你就和巩珺在这里结婚，这是命令！高原不容置疑道。 哥，你这个命令我可以听，但巩珺不会听！当初是你腾出了婚房，给了巩珺一家落脚的地方，你知道巩珺多感激你吗？你知道那套房子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文东抿着嘴，眼眶泛红道：在她人生最失意的时候，是你给了我们一个窝，那套房子确实小了一些，装修也有些一般。可巩珺说那套房子是改变她人生的地方，那里的每个角落都有人情味。她觉得住在那里踏实，她的心能得到温暖和平静。哪怕以后换了村里的别墅，我们不住了，巩珺也不打算卖，她要永远留着那套房子。她说那套房子，让她学会了为别人着想。 你们这高原被文东说得哑口无言。 哥，什么都不用说，以后这就是你的房子，你也别管我们花了多少钱。你只有收了这套房子，才算真正原谅我和巩珺，咱们之间的感情才能更亲密。别人是通家之好，咱们是换家之好！ 第497章 梦想成真 这人世间的情分啊，真不是一两句话能解释明白的。一个人善良与否，也并不需要去做多么伟大的事业来证明；也许生活中一个不经意间的举动，就足以诠释人性。 高原最初真没想那么多，巩珺作为一个孕妇，拖家带口地来了高王庄，那总得安排个住的地方吧？总不能让巩珺挺着肚子，跟文东去大棚里凑合吧？ 自己手头刚好有套房子，闲着也是闲着，虽然那是新房，被别人先住了并不好，可你明明有，你还用不着，却不给别人住，不去提供这个方便，这种事情高原做不来。 所以他就把新房让给了巩珺一家，让人家在黄龙也有个避风的港湾，晚上下班有个去处、有个奔头。高原想得就这么简单，他并没有想着拿这件事去感动巩珺、去收买人心。 但很多事情，往往就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他没想到一套房子，竟然能给巩珺带来这么大的触动，能让她的心境转换的这么积极阳光。包括巩珺后来的工作态度，为高王庄鞠躬尽瘁的架势，兴许就有这房子的作用在里面。 无数地回忆在脑海中掠过，高原望着窗外远处的夕阳，这才仰头眯起眼睛，朝文东半开玩笑道：我可当真了？以后不带后悔的！ -- 第596页 哥，你真的喜欢这套房子对吧？！文东赶紧上前，很期待地看着高原问。 何止喜欢？这房子的布局、设计，真的特别好，我觉得唐佩应该也喜欢。其实这些年下来，我对唐佩挺亏欠的，总是削尖了脑袋忙事业，又何曾在生活上为她考虑过？倒是你家巩珺能有这个心意，趁着下班的时间，一点点给拾掇起来，其实这对我来说，也是一份人情啊！ 文东就乐呵呵地挠着头，望着眼前漂亮的客厅说：唐佩姐肯定喜欢，因为巩珺经常给她打电话，跟她聊一些关于装修的事。这套房子有一半的创意，都是巩珺从唐佩姐口中打听出来的。 高原开心地实在禁不住了，直接咧嘴笑了起来：巩珺是个有心的人，她现在也走上了正道，以后你可要好好善待她，不是谁都能有这样的贤内助。 时间来到二月中旬的时候，型材厂区的主体已经建起来了。有了厂房之后，高原的工作不仅没有放松，反而更加忙碌了起来。 他需要中海那边发送设备，同时还需要中海那边，调拨一批机器养护工人过来。好在宿舍楼也提早建起来了，内部装修虽然简陋了些，但好在都是双人间，而且有饭桌、衣柜和电视，高原都是照着之前，北海分部的宿舍标准来安排的。 人员和机器来了以后，高原就要忙着跟管理团队一起，制定公司的管理章程和岗位划分，然后就是带着团队组装机器。因为有韩工这个技术大拿在，机器组装的事情上，高原倒无需太过费心。他现在要做的，除了厂区其它地方的设施建设外，就是招贤纳士、培养更多的工人。 这次高王工业规模搞得很大，保守估计需要员工600多人。而中海原有的普工，来了还不到一半，因为不少工人都是中海当地的，他们不在中海工作，还能到当地其它工厂上班，因此少有人千里迢迢，再来黄龙这边谋生。 但来的这批工人，高原势必要重用，因为他们都熟悉岗位，也熟悉机器。高原在黄龙县开始大批招工，凡初中以上学历的，都可以来这里就业。 县里领导为了解决用工问题，还专门与各大技校联系，为高原输送了一百多实习生。这也变相地为黄龙县，提供了大批的就业岗位。 忙归忙，私事上高原也不会耽误。文东和巩珺的婚礼，是在花坡上的小公园里举办的。虽然初春时节，鲜花还没有彻底盛开，但在这个灿烂的日子里，人们心里都开满了花儿。 高原作为证婚人，还正儿八经地穿了西装、打了领带，然后当着父老乡亲的面，为新人送上了一段长长的祝福。 人生就是这么奇妙，因为巩珺作事儿，才使文东被发配石矿场，最后断了胳膊。而文东见义勇为被村里嘉奖，就是在这花坡上。如今她举办婚礼，又是在这花坡上。 孰是孰非，已经无需再去计较了，因为未来总是美好的！就像眼前的高王庄一样，只要不停地改变、不停地发展，生活终将会越来越好。 时间来到四月份的时候，型材厂区终于是彻底竣工了。高王工业的项目落成非同小可，这次就连县里的领导都来了，大批的记者也过来了。高原实在不太爱抛头露面，她就让巩珺替自己应酬了那些记者。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高原干回自己的老本行，更显得轻车熟路了。开业仪式结束后，高原还要陪同领导视察厂区，一直忙活到了半下午。 直到把这些人送走以后，高原才难得清闲了片刻。他迎着阳光和树荫，漫步在属于自己、属于高王庄的厂区里；他仍记得当年，自己在辞职北海时，望着当时新四厂的样子。 那时的高原是何等的羡慕？他甚至幻想着，什么时候高王庄也能有这么大的厂区、这么高的厂房啊？！一切的一切，仿佛都还发生在昨天，而此时此刻，高王庄竟然真的有了工厂，正儿八经的工业企业。 高原好爱这个厂区，比当年他一手建起来的新四厂还要爱。踩在平直的厂区水泥路面上，看着那一幢幢新式厂房，遥想去年这里还只是一片农田，如今却已日新月异地换了模样。 不一会儿韩工穿着浅灰色的制服，带着安全帽走了过来。他脸色不是太好地垂着眼梢说：高总，高层技术团队里，走了6个人；如今包括我在内，还剩下7个。 听到这话高原心里禁不住一疼，忙抓着韩工的胳膊道：走远了吗？我想再请他们吃顿饭，挽留一下。 昨晚悄无声息走的，连我也没打招呼。还是中海那边的老同事说，那些人已经回了中海辞职，准备另谋出路去了。韩工扶着眼镜，眼神稍显哀伤地说。 走就走吧，想走的永远留不住。韩工，以后技术这块，就得由你这个副总主抓了。只要您瞧得起我高原，瞧得起高王庄，我们绝不会辜负您。高原深深吸了口气，好在韩工这个技术大拿是留下来了，只要有顶层的领导在，下面的管理队伍还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第498章 陈飞的阴谋 鲁矿集团的副总金波，年后小日子一直过得不错。他拿了不少金桥的好处费，靠着这笔钱，他基本把黄龙县各大洗浴中心享受遍了。 可拿钱就得办事，他答应了金桥，去游说自己的董事长，来执行当初陈飞提出的商业计划。本来作为贺大强麾下的军师，金波说话还是挺有分量的。可偏偏在这时候，贺大强的儿子贺金宝，却跟这事较上劲儿了。 -- 第597页 贺金宝只劝他父亲一句话：没那个脑子，就别逞那个英雄，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比什么都强。 贺大强听完儿子的话后很恼火，他觉得儿子越来越不尊重他这个老子。可再一想想，儿子现在都是留过洋、见过大世面的人了，可不比他这个混混起家老爹有见地？所以儿子的意见他不敢忽视，可公司的兄弟对这个计划又很上心，每次开会都催着他拿主意，这不今天开会，副总金波又带头提了起来。 董事长，金桥的那个事儿，您考虑的到底怎么样了？像这种一本万利的好事，可不是轻易能遇上的。您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我们兄弟考虑一下不是？公司挣了大钱，我们才能分得更多嘛！金波个头不高，但眼神极为狡黠，在整个鲁矿内部，说话也很有分量。 贺大强就挠着大光头，一脸害臊地笑。因为他最怕兄弟们跟他提钱，毕竟集团是大伙儿打下来的，他却仗着老大的威信，独占了90%的股份。这些年下来贺大强也知道，如今已经不是打打杀杀的年代了，光靠着兄弟义气，不拿点儿真金白银出来，手下的人不太好糊弄了。 他虽然粗线条，但能听出来金波这拐弯抹角的话，要么你就跟金桥合作，要么你自己就出点血，让兄弟们多喝两口汤。总不能公司大头你占着，这钱还不让下面兄弟挣吧？ 那个那个什么陈飞，他那个计划是什么来着？你再给我讲一遍。贺大强臊着脸，当初陈飞跟他讲的计划，其实他也没听太懂；但贺大强爱面子，不懂也得装懂，还要装得很深沉，这样才能显得自己老谋深算，可不能在别人面前露了怯。 金波就赶紧探头，转着油滑的眼睛，用一种贺大强能听懂的方式，极其简要地解释说：就是咱们利用鲁矿集团的影响力，招呼鲁矿镇其它矿业公司一起涨价。 嗯，这个影响力我还是有的，放眼整个鲁矿镇，谁还不给我贺大强三分薄面？贺大强胸膛砸得砰砰响，好大喜功地又把眼睛看向了金波。 金波赶紧又说：涨价之后，江临地区的各冶炼厂肯定受不了，所以他们的产品就得跟着涨价。而金桥跟咱们签了协议，他的原料不会涨，而且还是八五折拿的货。如果金桥还是按原价，甚至降价出货的话，就能把各冶炼厂全部挤死。 哦对对，这个事儿我懂，挤死这些厂家后，咱们和金桥就一起低价收购，把这些冶炼厂都盘过来。这样咱们鲁矿也能实现那个叫叫什么来着？ 产业转型！金波赶紧提醒道。 对对，产业转型！这个小陈飞是有点头脑哈，他曾经说了一句话挺对，说矿总有挖完的一天，咱们子孙后代要想继续发财致富，就得寻找新的产业门路。贺大强饶有兴致地笑道。 那您是同意了？要不我明天就把陈飞叫过来，咱们把战略合作协议签了？金波伸着尖尖的脑袋，忙不迭询问道。 贺大强知道这是个好事儿，但后续的事情他不是太懂。就比如挤垮了这些冶炼厂之后，该怎么投资、怎么管理、怎么分配，他两眼一抹黑。相比之下，哪有挖矿来得简单？机器设备搞上，把工人往矿井里一赶，然后一买一卖，这生意就干成了嘛，躺着数钱就行。 所以他还下不了决心，他想等儿子回来以后，交由儿子贺金宝来管理这么复杂的事情。可他也不能当面拒了兄弟的面子，于是他捏着八字胡，故作深沉道：合同暂时不签，先合作一下试试嘛！要是真能挤垮一家公司，咱看看跟金桥是怎么个合作法，咱能不能把冶炼玩儿明白，能不能捞到更多油水。 说完，贺大强又朝众人询问道：各位，我这个决定还算稳妥吧？ 贺大强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刀口舔血活了这么多年，他也有着自己的一套做事理念。而谨小慎微，就是他保命活到现在的手段。 贺大强的这个提议无懈可击，多数人也表示赞同。金波也只能随声附和，夸赞贺大强高明。 而陈飞得知这个消息以后，却气不打一处来。他本以为贺大强是个莽夫，看到便宜就想占的货色，却没想到这个计划一拖再拖，到了现在也不签协议。这哪儿是杀伐果断的老流氓？简直就是个老乌龟！ 还是一旁的白书军劝他说：好歹贺大强愿意尝试这个计划了，到时候有了成效，咱先让他占够便宜。等他吃得油光满面了，那还能不跟咱们进行深入合作？这个人没啥大智慧，就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罢了。 好，白叔，这几天你多跑跑鲁矿那边，让贺大强联系业内人士，赶紧把矿料的价格给抬上来。咱们必须要在这一年内，垄断周边所有的冶炼业务。等真正控制了供货的源头，那个高原就是有再多的诡计又能怎样？届时得我说什么，他就得做什么。否则，我就让他歇业！ 时间来到五月份时，高王工业的产能开始提速了。因为中海对于各种型材的需求量庞大，高原不得不在厂内实行三班倒的工作模式，机器24小时不停地转。 之前的6名高管，高原没有留住；但这并不妨碍有其他人才，前来投奔高王庄。 高帅终于获得解脱了，他把北海的工作辞掉之后，回江临第一件事，就是先把自己的身份证给改了回来。这才是他真正的名字，真正的自己。 -- 第598页 抛掉了假学历的包袱，高帅开着自己的轿车，远远地就看到了高王庄东面的花坡。 在这个春暖花开的时节，漫山遍野、五颜六色；曾经的宿敌、如今的朋友，今天我们终于要重逢了！如果咱们联手，能创造一番伟大的事业吗？ 车子越过公路上坡，他望着坡下那座庞然大物的工业厂区：小原，我说来，就一定会来！ 第499章 人才投奔 高王庄并没有令高帅失望，甚至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他本以为这里是个贫瘠落后的山村，除了一座蔬菜市场，一片片农业大棚，外加一个极不协调的型材厂区之外，就再无其它亮眼的东西了。 而此时此刻，他却被高王庄的风景给吸引了！繁花似锦的漫漫长坡，坡下是清澈的小桥流水。河岸的上方是平直的公路，公路往西便是村庄。 村庄以北是蔬菜市场，但更令他好奇的是，市场东面竟然有许多漂亮的西洋建筑！那粉白相间的建筑颜色格外亮眼，几乎与漂亮的花坡融为一体、交相辉映，很难想象在一个山村里，竟然有这么别致的景观。 这种景观放在发达的北海湾，或许并不奇特；但这里是黄龙县、是高王庄啊，越过花坡，只需一眼，它就能给人一种世外桃源的新奇感。 而村庄以南，那新式厂房林立的四方阵，便是型材厂区。厂区周围都修建了公路，路两侧还栽种了花梧桐树，只不过都是树苗，若是长成大树，估计还得有个三五年的时间。 而型材厂再往南，一东一西还有两座厂区，东面的应该是石板材厂吧，因为离厂区不远的高山，已经被挖得面目全非、岩石竦峙了。西面的预制品厂他叫不上来名，行驶在高高的坡上，他也只能看到不少的水泥制品，正放在宽大的空地上晾晒。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到底是从什么时候拉开的呢？高帅自问这些年，自己在北海分公司干得不错，而且还取得了不少的成绩，深得谢东升，甚至集团总部的赏识。可如今跟高原一比，看着这几年高原所做出的成绩，高帅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永远都有人比自己更努力、更有头脑、更有成就。 他下坡后把车停在桥头，然后摇下车窗点上烟，便拨通了高原的手机。 喂，忙什么呢？高帅把手伸出车窗外，轻弹着烟灰笑问。 开会呢，就是日常生产的安排，没什么大事。倒是你，怎么突然想着给我打电话了？你有事找我？高原疑惑地问道。 高帅则深吸了一口烟，然后眯眼望着窗外繁华的景色说：你小子真牛逼！高王庄比我想象的好啊，好太多了！我特喜欢那个花坡，还有花坡北面，那一排排的小洋房。小原，你们穷乡僻壤的，到底再搞啥啊？ 这话倒是让高原吃了一惊！你你来高王庄了？ 高帅一脸洒脱道：头些日子就从北海辞职了，辞了好，省得以后你老拿我学历的事情威胁我。这个事情不解决，我心里就老跟吃了只苍蝇似的。现在工作辞了，名儿也改回来了，你们高王庄可不能不要我！ 你在哪个位置？高原激动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你应该在型材厂吧？我抽完手上的两口烟就过去找你，你办公室在几楼？高帅眯着眼，享受着春末乡间的微风道。 我在预制品厂，我马上就回型材公司的办公楼，你直接来5楼办公室找我吧。不说了，我安排一下就过去。高原挂掉电话，又赶紧跟预制品公司的王克明交代了几句，便匆匆朝办公楼奔去。 高帅虽然曾经顶替了别人的大学，也曾犯下过错。但这并不妨碍他是个人才，尤其在宣传和公关上，可以称得上是个奇才。而且这么多年下来，他认错态度很好，听说逢年过节还会去看看，曾经被他顶替掉的那个高原，认了对方的女儿当干闺女。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浪子回头金不换，只要他能摆正心态，愿意为这个社会做贡献，愿意为贫瘠落后的地方付出，用实际行动改换自己的面貌，这又何乐而不为呢？ 高原风风火火跑到型材厂区的时候，先在办公楼下看到了高帅的车，他急忙又奔去楼上，便看到走廊里，高帅正对着北窗抽烟。 等急了吧？高原上前先跟对方来了个拥抱，接着又掏出钥匙，打开办公室的门笑道：说了放鞭炮迎接你的，怎么过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这搞得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高帅看着高原身上的工作制服，禁不住挠头笑说：你们型材公司的工装，咋跟中海的一模一样？我这一进厂区，还以为自己又回到北海厂了呢！合着我辞了半天的职，又给辞回去了？ 高原忍不住也笑了，他一边手脚麻利的泡茶叶，一边把高帅让到沙发上，简单沉思后便解释说：这里有不少工人，曾经都是中海的老员工。他们对中海有感情，有的一干就是20多年。所以为了稳定工人们的情绪，能让他们尽快适应环境，尽快投入工作 所以你就照搬了中海的模式，包括工装工服？高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甚至有些钦佩地笑道：亏你能想出来，不过确实是个很好的办法。 不说这个了，单说你，这次来我这里，真的是打定主意了？不反悔了？高原朝前欠着身子，他现在对人才真的无比渴求；那都恨不得拿铁链子给拴起来，死活得给留在高王庄。 -- 第599页 高帅则一脸无语道：不决定留你这儿，我还能去哪儿？再拿着自己的假学历，到处招摇撞骗？说实话，人一旦长了良心，就不能干亏心事。别人喊我高原的时候，我心里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在骂我：你就是贼，你不是高原，你的学历、你的一切，都是偷来的。 高原把茶杯推到对方跟前，感同身受地点点头，便继续道：高帅哥，咱们从高一到现在，认识有10多年了，打打闹闹、跌跌撞撞，也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来了。今天你既然来了这里，那我就不再跟你客气，这边的任务很繁重，你必须得帮我挑大梁。 你先说说，现在都有哪些紧迫的任务？能力范围之内的，我肯定帮你处理好。高帅端着茶杯认真道。 第一，就是整个高王集团的生产安全宣传工作，员工素质的培养和提升。第二就是北面你看到的那些洋房，那是高王庄的商业街，再有不到一个月，三期项目就彻底竣工了，如何宣传，如何带动人流消费，目前还没有专业的人管。这个事目前是由巩副总主抓，回头大家见面熟悉以后，你可以找她深入探讨一下。 第500章 鲁矿得利 高原深知，目前村里的产业摊子越铺越大，再不是个人逞英雄的时候了。先不说自己在其它方面的能力存在短板，哪怕他是个全能，精力也不够用。专业的事，就必须要交由专业的人来做，而一个大型的多产业公司，宣传喉舌是绝对不能少的。 一番寒暄下来之后，高原赶紧打电话，先让公司行政把隔壁的办公室收拾出来，然后又让人事部准备好合同，而且是副总级别的合同。接着高原又从办公室的文件柜里，拿出了高王庄产业目前的资料。 他把资料放到高帅面前说：大体先了解一下吧，高王集团的资料，还是我们村会计王传喜带头编纂的，说实话不怎么专业。你入职以后，该招人的招人，该组建的组建，目前公司还缺少宣传部，这个得你带头给做起来。然后你们宣传部，第一要务就是把高王集团的发展史，各产业资料文献进行归纳和总结。 顿了顿，高原叹息地苦笑道：上次金桥的人来合作，想要了解高王集团的信息，结果看了我们自己弄得资料后，对着我好一顿嘲讽。将来咱们还要与更多的客户进行合作，没有一份正规的、拿得出手的集团介绍，说实话挺跌面子的。 你这是想让我从零做起啊？高帅望着眼前的老同学、老朋友，他目前产业是做得很大了，但内部还是一团糟，整个的工作重心还是放在生产上，至于其它的职能部门，高帅光看手头的资料，就能判断个大概。 没办法，缺人才嘛！中海只给放了技术高管，像采购、财务、销售、宣传等等，都是我东拼西凑拉人头组建的。哦对了，何月就在楼下，她目前负责咱们高王工业这一块的财务。高原忙补充说。 听到这个消息，高帅的手明显抖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稍显纠结道：你咋把她弄过来了？第一，你是她前男友；第二，我爸跟她爸斗了那么多年，虽说我俩没矛盾，但总归也是相过亲的，彼此见面尴尬着呢。 高原也是一脸苦闷道：你以为我想啊？何月自己找来的。她老公是金桥的陈飞，金桥又是咱公司的下游供货商，年前咱这边资金不是太宽裕，何月那边刚好又能提供资金入股，所以嗨，为了咱公司的稳定发展，我就选择让何月入了股。 她结婚了？高帅的眼神里，多少有些吃惊和失落。有些人啊，曾经你瞧不上她，可多年以后、历经世事，你就会发现曾经瞧不上的那个姑娘，其实还挺不错的。 证应该是领了，不然她老公也不会直接让她攥着股权。高原跟着叹了口气道：曾经的事都过去了，人家跟老公也很恩爱，咱们俩大老爷们也想开点儿，不用再去纠结什么了。 这样啊，挺挺好的。高帅干涩地笑了一下，他曾爱过何月，也曾暗恋过唐佩，在那个孤高自傲的年纪，他什么都想要，最后却什么也没抓住。时过境迁、沧海桑田，如今已步入成熟年纪的自己，似乎也慢慢看开了。 两人沉默了片刻，高原就打破沉默说：我刚才都打好招呼了，你先去办入职吧，公司里有高管宿舍，都是单人间，该有的生活用品也都齐备。来了这里你也不要太讲究，毕竟跟北海比不了。先凑合住着，等过两年村里建了别墅，凭你的职位肯定能分上一套房子。你的工资就按副总职位算，月薪一万五，外加千分之五的期权股份。 哟，这工资待遇可不低啊，连期权也算上的话，那不比我在北海赚得还多？这个事情大大超出了高帅的预料，他曾觉得在这里，月薪8000就很不错了。毕竟是黄龙县嘛，而且还是在高王庄里。 能者多得，咱们就不用客气了。你先去办入职，安顿一下，我这边联系一下村企领导，中午咱们一起吃个饭。对了，王大江你还记得吧？高原再次补充道。 记得，咱一个学校的嘛！他常去咱教室门口带你吃饭，篮球打得特别好。高帅起身说道。 大江以前挺烦你，但后来你帮我在北海，狠狠教训了一顿李歪嘴之后，他觉得你这人还挺讲义气的。再加上你后续对江临的那个高原颇有照顾，他觉得你这人现在可交。 -- 第600页 王大江也是村企成员？高帅眼前一亮，合着高原弄得这家公司，基本都是以前的老同学嘛！ 高原点头说：他现在是村主任，高王集团的副总。公司所有的手续，以及跟上级领导的沟通协作，都是大江在挑大梁。 那行，既然有这么多熟人，我也不用再花精力，一个个地去熟悉、打交道了。你先忙着，我安顿好之后咱们再见。 待高帅离开之后，高原就打电话，把村企的核心成员，甚至包括高王工业的领导，韩工与何月也叫上了。 这顿饭吃得还算融洽，就是何月一直没怎么说话，因为她以前就烦高帅，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高原为何会将这个人弄过来。而且饭后何月还专门拉着高原，在角落里警告了一通。 高原与高帅之间的事情，几句话根本解释不明白。他也只能跟何月说：我心里有数，你放心就好了。 时间来到6月中旬的时候，江临有一家熔铸厂垮了。这家公司本就负债经营，又赶上鲁矿的原料涨价。他们本来也要将产品提价，这样才能有利润空间，维持企业生存，可金桥却死不涨价。 金桥不涨，别人就不敢涨，一涨客户就被抢走了，所以就只能赔钱运转。因此仅两个月的时间，整个江临地区的熔铸厂都异常难受！唯有金桥拿着八五折的矿产货源，活得有滋有味。 陈飞为了引鲁矿集团入局，他并没有染指这家熔铸厂，而是让鲁矿集团一口给吞下，让贺大强贪了个便宜。陈飞甚至还提供管理团队，帮着鲁矿集团经营这家熔铸企业，并给贺大强提供销路，短时间内就实现了扭亏为盈的局面。 这一下鲁矿董事会的人弹冠相庆，甚至有隐隐逼迫贺大强，赶紧跟金桥签订战略合作协议的意图。 这个事情，身在海外的贺金宝也知道了，他听着父亲得意的语气，内心不免充满了深深的忧虑。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他赶紧辞掉手头的工作，打包好行李后，便飞奔回了国内，回到了他阔别已久的家乡。 爸，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这个战略协议咱们绝对不能签，签了就完了！贺金宝白皙稚嫩的脸颊，却写满了睿智和坚定。 第501章 高帅的提醒 高王庄商业街项目，终于在6月下旬彻底竣工了。不得不说，这个项目有了巩珺的加入以后，档次就是不一样了。 先不说那些外观洋气的商铺建筑，就连商铺的街道也是仿欧设计，包括道路两侧的路灯、长椅、垃圾箱，甚至于绿植和树木，都显得是那么新式和别致。 高王庄村企还自营了一批店铺，专门从北海的保税区，采购花式各样的国外商品，从服贸到零食，从化妆品到电器，可谓是在贫瘠的山沟里，平地一声炸雷，开出了洋花儿。 巩珺和文东更是为商业街的经营忙东忙西，家里的孩子都不顾上照顾，全靠文东妈和岳母照料。 可预期的效果并没有到来，二三期商铺弄得这么高大上，却始终干不过一期商铺，那些开饭店、卖猪头肉、开理发店和搞杂货铺的。 这个事情让巩珺上了火，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倒是不少人去二三期闲逛，可消费的却不多；还是自己婆婆的一句话，突然点醒了巩珺。 傍晚巩珺去婆家吃饭、接孩子，婆婆就语重心长地端着饭碗说：珺珺啊，回头不要老给你嫂子买衣服，那些洋牌子那么贵，她天天钻大棚干活儿，不都糟蹋了吗？ 巩珺嚼着婆婆炖的排骨笑道：妈，值不了几个钱，一件衣服也就300来块钱，让嫂子穿着呗？穿坏了我再给买，咱村企内部领导拿衣服有优惠。 300还叫不值钱啊？大集上一个褂子才卖30，那都是不错的衣服了。你说咱乡下老百姓的，尤其咱这些种棚的菜农，谁能穿得起这洋牌子啊？就算穿得起，也舍不得花那个钱呀！还有你们商场卖的那些洋零嘴，有几个乡下孩子能吃得起？婆婆半是埋怨地噘着嘴说。 那那在我们北海，卖得都挺畅销的啊！巩珺很不理解地说。 你们北海是大城市啊，哪怕郊区的人，种地的也不多吧？你们那边经济条件好，工作也都体面，吃好点、穿好点那都是应该。你说咱这穷乡僻壤的，菜农哪儿会买那些东西嘛！ 婆婆的这句话，让巩珺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是啊，现在商业街虽然客流量不少，可这些客流量的形成，靠得都是蔬菜市场的菜农。为什么商业街一期的生意好？因为他们卖的都是物美价廉、菜农们需求的东西。 至于二三期自营店，卖的那些外国商品，对于巩珺或北海的人来说，价格可能容易接受；可对于黄龙的菜农们来说，这个价格似乎就超出了他们的消费范畴。有一期的店铺，有农村大集，谁还会来买这些洋玩意儿呢？ 巩珺拿筷子捣着碗里的米饭，心思却已经不在吃饭上了。商铺建了这么多，二三期的消费却提振不起来。所以这个问题，应该是出在了客流人群的问题上。 现在人流量是有了，但消费能力却不强，所以如何改变这个现状，就成了巩珺抓心挠肝的问题。 高帅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终于把公司的宣传部给建立起来了，包括公司的简介、资料、内部宣传等等，全都处理的井井有条。厂区的宣传栏里终于有了实质性的内容，各厂房的墙壁上，也都刷上了醒目的红色安全标语和生产口号。 -- 第601页 高王工业越来越像个样子了，宣传部还搞出了很多的团建项目，竞技小游戏，隔三差五地还拍个新闻短片，往县市两级电视台报送，极大的丰富了员工们的精神文化生活。 这事儿高原自然看在眼里，有了高帅的加入以后，整个厂区的精神面貌都不一样了。中午在食堂二楼吃饭的时候，高原还着重感谢了一下这个老班长。 高帅就摆着手，仰着帅气的下巴说：咱俩就少客套了，都是我分内的事。现在我觉得高帅这个名字响亮多了，不少人都喊我帅副总呢！这才是我嘛，真正的我！ 高原见对方重拾信心，而且在公司与好多人都相处的融洽，这让高原心里也十分地温暖。 倒是高帅有些扭捏地说：小原，我有个事不知道当不当说，当然你也不用放在心上，要是有难度的话，你就当我没说。 高原咬着大馒头、吸着粉条，硬嚼了几口咽下去道：说吧，别婆婆妈妈的。 我小舅家在江临开发区，是开熔铸厂的。最近熔铸行业不太好干，矿产原材开始涨价，可铸锭的价钱又被市场给压着，迟迟涨不起来。高帅把筷子插进馒头里，举在手上转着说。 矿产涨价了？这金桥的人也没跟咱们提过啊？要是原料涨价的话，按说金桥的铸锭也应该跟着涨才是？高原倒是放下馒头，一脸不解了起来。 高帅却狠咬了一口馒头，微眯着眼睛说：据小道消息说，金桥跟鲁矿集团，去年签订了供货协议，而且为期三年，价格也早就定死了。所以金桥是目前整个江临地区，最春风得意的企业。至于其它熔铸厂，几乎就是骑在炉子上烤！ 把嘴里的馒头咽下，高帅继续又说：熔铸行业的老板都嚷嚷着想涨价，可金桥死活不涨！它不涨，就没人敢涨；之前有家公司涨了价，头天涨，第二天客户就被抢了。没扛过一个月就倒闭了，最后被鲁矿集团给收购了。 鲁矿集团就是个挖矿的，以前还是个黑窝子，他们能玩儿明白熔铸那套技术？高原更疑惑了。 金桥给出的技术团队！我猜测他们是蛇鼠一窝，想要垄断整个江临的熔铸行业。现在我小舅家的公司，真是被挤压的连气都喘不匀。他知道我在咱高王工业工作，所以就求我，看看咱公司能不能收他那边的铸锭。 高帅怕小原多想，赶紧又解释道：我小舅产的铸锭质量很好，比金桥要高出一个档次。我在北海也认识一些需要高端型材的客户，所以咱们能不能采购一些我小舅家的材料，生产一部分的高端型材，然后卖到北海去？这其中的利润不会比中海给的少。 如今中海对于货量的需求高峰期，明显已经过去了，腾出一条生产线出来，做几批高端型材倒也无妨，刚好也能帮到高帅家的亲戚，还能为公司产品拓展市场。 可让高原毛骨悚然的是，金桥到底想搞什么？怎么又跟鲁矿集团搭上关系了？这原材市场要真是被金桥给垄断了，那以后高王工业就全得看金桥的脸色行事了！ 虽然现在公司里，高王庄是大股东，可真被别人在供应链上掐了脖子，到时候啥股东也不好使啊！到时候高王集团，还不得任由陈飞拿捏？ 第502章 高原的警惕 这个事情不得不引起高原的重视，如果今天不是高帅提起这事儿，估计他会一直被蒙在鼓里。因为现在只有金桥一家企业给高王庄供货，所以高原根本就没有别的渠道，去察觉矿业和熔铸行业的价格波动。 可陈飞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呢？难道剑指高王工业？也不可能啊，真要是单纯地为了对付自己，何必要搞这么大的阵仗？ 高原的眼神迟疑不定，高帅还以为他是为小舅的事情犯愁。于是高帅摆手叹息道：不行就算了吧，我也知道咱公司刚运营不久，这时候突然调整产品结构挺麻烦的。不行我下午就回绝小舅那边，让他另想别的办法。 不，不用！咱自己家的亲戚，该帮还是要帮，而且咱也没什么损失，无非就是费点儿功夫罢了。高原摆着手，他先认真安排说：你回头先跟北海的客户谈妥，真签了采购协议，你再跟韩工那边商量生产高端型材的事。接着咱们就进购一些小舅家的铸锭，这样也能变相地拉他一把。 好，那我我代小舅家先谢谢你，谢谢咱们公司。高帅终于松了口气，小原这个朋友他真的没白交，真遇上事儿了，人家连眉头都不皱，这样的老板，谁不愿意跟着他干？ 高原沉思了许久，才拿起筷子重新吃着饭笑道：既然宣传部这边的事情，你搞得都像模像样了，剩下的工作，就尽量安排下面的人做吧，也锻炼锻炼下属的能力。只管宣传部这一摊，太浪费你的才能了。 高帅吃着菜、点着头，又含糊不清道：那我下一步工作干什么？ 高原说：你下午先去巩总那边跑一趟吧，商业街二三期的项目不太理想。你人脉多、路子宽，见识也比我们广，看看是通过做宣传，还是用些其它方法，咱们得赶紧把商业街的经济盘活。只有客流量大了，咱们才能招商引资，发展后续的旅游业。 这个没问题，倒是你，那眼神怎么总心不在焉的？高帅反过来疑惑道。 -- 第602页 金桥的那个陈飞我看不透，但有些事情我不能袖手旁观。要是任由对方这么发展下去，保不齐咱们都会受牵连。高原深吸了口气，连吃饭的胃口都没了。但粮食也不能浪费，高原强行把剩下的馒头塞进嘴里，又就着菜咽下去之后，才起身嘱咐道：你先忙商业街的事，我这边也随时可能调用你。 好，我吃完就去巩副总那边。高帅赶紧点头示意道。 离开喧嚣的厂区，高帅感觉自己仿佛从一个工业的世界，瞬间穿梭到了农业的世界。因为北面就是村庄，宁静的甚至能听见大公鸡的叫声。 他喜欢在高王庄东面的河边漫步，平日里下了班，厂里也有不少工人来这边散步。怡人的景色，美丽的花坡，潺潺的流水，使得厂里不少年轻工人们，在这样风景如画的环境里，都开始双宿双飞、搞起了恋爱。 高帅有时候也会感到孤独，也想寻一个爱人。这几年不管家里还是单位，包括他在北海认识的不少传媒界的人士，都有意要给他介绍对象。他也碍于面子见了几个，姑娘们都不错，可高帅就是觉得不合适，总感觉缺少点儿什么。可能是共同的回忆，可能是共同的话题，到了高帅这个境界，寻一个相伴一生的人，就不仅仅是看颜值和家世了。实现财务自由的他，更希望寻一个心灵的伴侣。 越过漫长的花坡下的公路，高帅双手交叉抱着后脑勺，眯眼静静享受着午后的阳光，以及眼前十分有格调的西式商业街。 青石板铺设的道路两旁，是一种他叫不上来的树木，夏日里开着浅粉色的花，仿佛整个街道都被渲染成了粉色。 可饶是这么美丽的街道，却没有多少人来观光，倒是小鸟叽叽喳喳，嘲讽着商业街的寂寥。 忽然间的抬眼，他看到何月从外贸自营店里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袋子零食，还跟里面的售货员热情地道别。 有那么一刹那，高帅觉得何月真美，就宛如初中、高中时，他暗恋时的那样。何月的个头虽不出众，但身材很匀称，乌黑的短发显得干练，笑起来眼睛泛着光。 只是时过境迁，她已经成了别人的新娘，曾经自己有那么多次机会，可以将何月揽入怀中，而现在，却已望尘莫及。 他也只能尽量礼貌地朝对方一笑说：过来买东西啊？自营店的零食确实不错，我在北海的时候也常买。 可何月那白皙的脸颊，却猛地沉下来，乌黑的眼眸也毫无善意地朝高帅道：你最好不要给小原使坏，不然你的心就烂透了！ 这话一下子让高帅的心，仿佛被什么给攥住了，他颤着嘴唇许久才说：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形象吗？ 你还想要什么形象？懒得搭理你！总之别被我揪住小辫子，更不允许你伤害小原，我盯着你呢！何月瞪了她一眼，随即转身离去。 就一次，就犯了一次大错！这些年我想尽办法补偿，我试着去做更多的好事。怎么就不能原谅？难道犯过错的人都该死吗？高帅咬着牙，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在意何月的态度。 可何月终究没有搭理他，因为在她的意识里，高帅永远都是烂人一个。他无论做任何事情，都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巩珺的办公地点，现在已经由蔬菜市场，转到了商业街的售楼处。她在商业街的规划设计上确实很有主意，可如今客流量受阻，经济一直拉动不起来，却让她犯了难。 这些天下来，商业街的广告也发了，各路演出也请了，除了有两家婚纱店的老板，要在这里租商铺开分店之外，二三期的房子依旧没租出去多少。 而高原前期所创造的客流量，明显都是冲着一期的商业模式去的；二三期弄得这么高端，却开始在这种农村乡下，出现水土不服的现象。 正当她一筹莫展之际，高帅便耷拉着脸进来了。要想让这样的商业街火起来，大力的宣传和使用一些特殊的手段，是必不可少的。 而这些，正是高帅所擅长的。 第503章 高帅显身手 巩珺见高帅走进来，便忙不迭在大厅的沙发上起身道：哟，这不是帅总嘛，你怎么有闲工夫来这里闲逛了？ 高帅颓丧地叹了口气，又摆着手说：我是村里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儿搬。小原说商业街这边遇到了难题，就让我过来帮你出出主意。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现在要是有时间的话，咱们最好把这个事情分析一下。 巩珺也是一脸沮丧，但动作还是十分干练，忙引导高帅朝楼上办公室走着说：上去谈吧，我正为这事儿犯愁呢。一边说，她又嘱咐楼下的业务员，烫壶热水送上去。 在办公室里落座后，巩珺就朝高帅叹息道：高总靠蔬菜市场带来的人流量，也就是那些菜农们，似乎对二三期的商业模式并不买账。他们很少来这边购物，即便手里攥着钱，也舍不得买这些洋玩意儿。所以归根结底，是我对客流的判断出现了失误。 那为什么非要把客户群体，定性为这些菜农呢？高帅倒是一扫沮丧，满脸不解了起来。 那在这农村乡下的，周围但凡有钱的，也都是种棚的菜农啊！如果他们都不来消费，还能有谁来消费？我本想着开发旅游业，让游客们来拉动经济，可现在二三期商业街这么冷清，文旅的人也不傻。既然老百姓不愿消费，若是投资开发了景区，也不一定能赚钱，因此人家投不投还不一定呢。所以问题就卡在这儿了，不上不下的！ -- 第603页 高帅挠了挠鼻梁，又从兜里掏出烟，他不好意思道：能抽烟吗？ 巩珺赶紧起身，从桌下拿出烟灰缸笑道：抽吧，我不讲究这个。 高帅就点上烟，伴着袅袅的烟雾，认真思考了片刻说：街，是条好街，风景如画；货，都是好货，十分洋气。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江临人，我敢说就算整个江临地区，也没有咱们这么多、这么好的外贸产品。如果价格合适，没有超出自己的能力范围，我肯定愿意消费。 那我也愿意消费啊，这些产品要是放在大城市里，那价格还不得涨上好几倍？可关键是老百姓不愿消费，这才是问题的根源。饶是巩珺那么精明，在这个事情上也是吃了瘪。 巩总，既然乡下的人不愿消费，那就去找镇上的嘛！再不行咱把县里的客流量引过来，这不就成了吗？其实做商业街和卖产品是一样的，你得到外部打开销路，把名声传播出去，让有钱人过来，让能消费得起的人过来，让真正有需求的人过来。 巩珺苦着脸笑道：你说的我都懂，可怎么引过来？ 高帅先没有回答，而是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卡，放到茶桌上问：见过这东西吗？ 这巩珺把卡拿起来，看上去像会员卡，但又比会员卡精致。她疑惑道：购物优惠卡？ 不确切！它真实的功能，应该叫送礼卡！高帅弹着烟灰，胸有成竹道：我在北海工作的时候，为什么能把方方面面的关系都打通？靠得就是这种卡，这卡不记名，谁拿着都能当钱刷。你说那些想送礼、想办事的人，又怕留证据不敢送现金，这种卡不就是为这些富人量身打造的吗？ 这这犯不犯法啊？巩珺眼眉一挑，却又十分担忧地问。 咱们既不收礼、也不送礼，只是卖购物充值卡而已，这怎么能犯法？合着充商业街的会员也犯法？那全天下的买卖都不用干了。咱们只是提供一种需求，还是合理合法的需求而已。而且据我了解，整个江临市还没有这么玩儿的。高帅眯着眼睛，他觉得盘活商业街并不难。 可我怎么觉得，还是有打擦边球的意思？巩珺觉得这是个好手段，但就是有些不太道德。 高帅就敲着桌子说：巩总，咱们不是小原那样的怪胎，他做生意堂堂正正能赚到钱，换做别人未必就好使！你要知道这世间，大多数都是咱们这样的普通人，那普通人怎么赚大钱？富起来的大都是靠打擦边球。 顿了顿，高帅继续又说：即便咱们不提供这种送礼卡，那该送礼、该收礼的现象，不还是依然存在吗？关系社会就是这样，尤其在我们江临地区，没个礼尚往来，很难有办成事儿的！除非跟小原这样，起点上来就很高，能为上级领导创造业绩！但这样的人有几个？在这个世俗里，不还得按世俗办事吗？ 那这种卡，咱们又该怎么宣传、怎么让有需求的人知道呢？这种事情，应该不能大张旗鼓吧？！巩珺继续疑惑道。 我这边可以叫来记者啊，记者给咱的企业，给咱的商业街做报道，咱们适当地塞几张购物卡，以答谢人家的辛苦付出，这不过分吧？！高帅眯着眼，眼缝里露着狡黠的光芒道：那记者的嘴多快啊？他们平时接触的，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通过记者的嘴再私下里传播，这个接触面儿不就大了吗？ 然后就是咱们公司的客户，不管是采购商还是供货方，咱们也适当地给他们发几张。这些人都是混商界的，免不了处处打点。要是能有这样一个不记名的消费卡，再给他们来个充一万送一千，你试试他们办不办？！ 高帅把手里的烟蒂掐灭，随即又指着窗外说：咱们有这么多进口服贸、化妆品等洋玩意儿，这收礼的人拿着卡，来采买这些东西，不管吃得用得，那也上档次嘛！这样各自的需求都满足了，生意能不火吗？而有这些社会名流带头来这里逛街，由他们帮咱们宣传，你说这客流量大不大？目标客户是不是十分明确？ 真有你说得这么好？你确定这些卡能卖出去？巩珺明显有些兴奋了。 一看你就没怎么送过礼！这个社会啊，不止有阳光照耀下的一面。而那些背阴处的交易，每一笔都能吓到你！ 巩珺盯着高帅，许久才拍着胸口说：幸亏你是个好人，你要是干坏事的话，那绝对得是坏得流油的那种！ 高帅禁不住噗嗤一笑，靠在沙发上不停地摆手道：干过坏事！不过让小原给收拾了，收拾的服服帖帖。巩总，我如今最深有体会的一件事，就是邪不胜正！因为这个社会的大趋势，不会站在邪恶的一边。 第504章 盘活计划 大江虽然不在村企管理具体的事务，但村子里的事情，他还是要一手抓的。上到项目报批、道路规划，下到家长里短、矛盾调解，这些都是需要他亲力亲为的事情。 去年整整一年，再加今年上半年，石材厂、预制品厂的营收已经上来了，高原的蔬菜市场又给了村委一笔分红，如今高王庄大队的账上，也积攒了一部分资金。 -- 第604页 但这钱不能乱用，除去对商业街的投入之外，大江准备再抽出一笔钱，用于村里道路的规划。毕竟村里内部的路太烂了，20年前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但这路不能乱修，必须得按照村子长远的发展规划来。 他在村委办公室里捏着笔，正思索着这件事，高原就骑着车过来了。 忙着呢？高原把自行车往大院墙上一靠，大步流星走了进办公室里。 也没有太要紧的事，现在村委账上也有些闲钱，我琢磨着回头把村里的大街给好好规划一下。你来得正好，要是不忙的话，就给我提提建议。大江一手捏着笔，一边朝高原招手，让他过来帮忙参谋一下。 可高原哪儿有那个时间？他跟大江也从不见外，拽着办公桌对面的凳子就坐下来说：这个事儿先放一放，哥，你对鲁矿那边熟不熟？认不认识鲁矿集团的人？ 大江放下笔，挠了挠两个多月没修剪的头发，大眼珠子疑惑道：你打听鲁矿集团干什么？都是一群流氓混混起家，靠着抢矿富起来的文盲。我跟那些人可从不来往，压根儿就不是一路的，你也少跟那种人掺和。 高原有些苦恼地笑着说：不是要掺和，就是想跟他们打听点情况，然后给那些人几句忠告。这个事情对咱工业厂区还挺重要的，所以我才来找你商量这事儿。 大江当然也知道自己这弟弟不会胡来，他便转着铜铃般的大眼珠子，思虑片刻说：建超应该认识那边的人，他跟他干爹常在鲁矿跑生意，我打电话找建超问问吧。 说完大江就掏出了电话，跟建超简单聊了几句之后，这才朝高原道：建超问你到底想见谁？ 最好是鲁矿集团的大老板，要是见不到的话，高管也成。高原赶紧回复道。 大江直接把电话外放打开，高原亲自询问了片刻，建超就回复说：鲁矿的大老板我肯定是请不到，而且据说他那个人特傲，不是谁都愿意见的。倒是我女朋友跟他儿子以前是初中同学，两家住的也不远，这事儿我让我对象，跟他儿子联系一下怎么样？ 也也行，就约咱镇上吧，饭店你定，回头我和大江请客。咱老同学也有段日子没聚了，刚好也趁这机会叙叙旧。高原十分稳妥地说道。 行，我傍晚之前给你们消息，见面的事情应该不难。说完建超就把电话挂了，高原的心也放下了大半。有个建超这样的同学其实挺不错，关键时刻还是很办事的。 而商业街售楼处，高帅依旧在发挥着自己的所长，就连巩珺这样心高气傲的女人，都不得不服这位大少爷的手段。 在巩珺的眼里，高帅的有些手段其实并不光彩，但却十分实用。甚至能剑走偏锋，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单是办送礼卡还不够，我们如何把人流量存住，并吸引更多的人前来，达到一年四季人流不断、消费循环的目的才是关键。高帅端起业务员送来的茶水，润着嗓子说。 帅总，您就别卖关子了，问题我都知道，现在缺少的是解决办法。咱们到底怎么才能吸引大量的人群，并保存住这些目标客户，使他们成为商业街的固定消费群体呢？巩珺探着身子，脸色异常焦急地问。 高帅眯着狭长的眼眸一笑，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说：实行会员制度，比如说充1000送100，但这种会员卡一定要和送礼卡做得一模一样，只是记名与不记名的区别罢了。 巩珺连忙点头：我懂，卡一旦有区别，那些拿着送礼卡的人，就会显得有些来路不正，就会阻碍他们的消费信心。您继续说，我拿笔都记下来。 高帅靠在沙发上伸了懒腰道：消费者一旦贪便宜，充值了会员卡，他们势必就要长期来这里消费。但如何让他们办卡，这点上得动点脑筋，得有托儿才行。 啥？怎么找托儿？巩珺停住手里的笔惊奇道。 高王庄村企那么多员工，包括蔬菜市场人员，已达上千人之多，如果他们都去抢着办会员卡，那你说从外面引进来的消费者，能不跟着盲从和心动吗？高帅歪着脑袋，似笑非笑地问。 对对，咱们来个开业大酬宾，然后再让工人脱掉工服，换上逛街的衣服，这样整个商业街可不就热闹起来了？要是再有一群群的人，排队办理会员卡，那外面来的消费者，可不得跟风占便宜？巩珺眼睛一亮，她觉得自己心里又多出了不少想法。 工人在高王庄挣了钱，舍不得花可不行。回头我会跟公司的员工宣布，每月会抽出工资的500元钱，专门打到他们的会员卡上，用于刺激员工来商业街消费，刺激这里的经济发展，带动商业街整体的人气。 那工人能愿意吗？像这种强迫性的消费，估计小原也不能同意吧？巩珺有些担忧道。 如果再给工人多补发300元呢？这个钱直接打到会员卡上，500就变成了800，你说工人会不会占这个便宜？还有没有抵触情绪？高帅反问道。 巩珺却反驳说：这就增加了工资开支啊！1000多号员工，每月多发300，那就是30多万呢！ 高帅禁不住笑道：二三期的商品，尤其咱们的自营店，再稍稍往上提点儿价钱，明年整个商业街的店租，再给涨上几成，这个钱不就赚回来了吗？ -- 第605页 涨租的话，会不会有商家不愿意？ 我们把客流量做起来了，把整个的消费拉动起来了，合着那些商家光往自己兜里搂钱，什么也不想付出可不行！天底下哪儿有那么好的事？如果消费量大增，咱们的店租和房价，势必也要跟着涨嘛！这么好的地段，你嫌贵不租，那后面有人排队抢着租！北海市的步行街你也知道，百米大的店铺，一年租金200万，多少人打破脑袋还租不上。所以只要能让商户赚钱，他们就敢投钱。 第505章 高王庄童谣 这高人就是高人，简单的几个策略，就让巩珺瞬间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未来商业街，人流涌动、比肩接踵的繁华景象。 但高帅的计划远不止于此，他重新点上一支烟，继续朝巩珺深问道：目前商业街的宣传经费，你手里还剩多少？ 宣传经费？我这边并没有单独划拨宣传费用。之前都是赶在大集的时候，请一些民间文艺团体，敲锣打鼓的造造声势，再印发传单打打广告而已。巩珺一脸发懵道。 格局小了吧？你发传单和在大集上搞演出，吸引的还是菜农，还是这批消费意愿不强的客流量。宣传需要精确投放，最好放在目标客户的眼前、放进他们的耳朵里。 这巩珺一知半解，她经营店铺干买卖、进出货是把好手，但若牵扯到正规的专业宣传，却是两眼一抹黑。她思虑半天，也只能跟高帅说：帅总，商业街这边能拿出50万的宣传经费，您看够不够？ 高帅当即否定道：不够！拿出200万，把县城各商业街的外景大屏幕全部租下来，至少租一个月。同时把县城周围各主干道的电线杆子上，尽可能地都打上高王庄景区的广告。县城里的富人多，咱得让这部分人来消费！ 巩珺越听越觉得有意思，因为这不是高帅首创，北海那边的广告宣传模式，似乎就是这么搞的。当年北海的铁东游乐场开业，好像就是在路灯和电线杆上扯了广告，巩珺也是看到这些广告后，才驱车到游乐场消费的。 那广告具体该怎么打？我对宣传这块真是抓瞎，还得您给出主意才行。巩珺苦着脸，但心里却乐开了花，因为这个帅总很专业，高原真是拉来了一个鬼才。 咱们高王庄就没什么顺口溜，或者具有代表性的名词？高帅坐直身子，十分认真地询问道。 蔬菜大棚，咱高王庄的蔬菜如今很有名，甚至名头都盖过了中村那边。再就是花坡，现在不少人都知道咱高王庄，有处繁花似锦的盛地。巩珺赶紧答复道。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那种朗朗上口、又能让人一下子记住高帅也不好解释，他沉思半天才说：就是一句广告词，像那种肾宝，他好我也好、妇炎洁，洗洗更健康一类的！ 巩珺差点没憋住笑，这帅总说话开门见山，巩珺瞬间就领略了他的意思。可高王庄有这种口头禅吗？用什么样的话，才能既代表高王庄或商业街的形象，又能让人很容易记住呢？ 巩珺琢磨了半天，突然灵光乍现道：我哥嫂家的孩子，跳皮筋的时候有几句童谣，而且上学的孩子基本都会传颂。 什么童谣？高帅一脸激动地盯着巩珺。 高王庄、高王庄，高王庄里好风光，青山环绿水，芳草映斜阳！巩珺在婆婆家，无意间听小侄女说了这么一遍，她就把这打油诗给记住了。而且这句话很魔性，有时候走在高王庄里，抬头看看青山、看看绿水、看看太阳，这句话就会不自觉地往脑袋里冒，巩珺有时都忍不住要哼上两句。 就是这玩意儿！巩总，就是这个！高帅激动地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干了这么多年的宣传，他还是第一次这么顺畅，真是要什么来什么了，想什么是什么！ 高帅望着远处的花坡，望着西面的彩霞，可不就是青山环绿水、芳草映斜阳嘛！这句话既突出了高王庄的品牌形象，又涵盖了高王庄优美的景色。 倒是巩珺一脸无奈地看着高帅笑说：帅总，就是句口水诗，听文东说，这诗还是当年收大蒜的客商，站在高王庄的土坡上有感而发，现场卖弄了两句而已。后来大江主任觉得好玩儿，没事儿就在村里絮叨几句，这一传十、十传百，就成了孩子们跳皮筋的童谣了。其实说句良心话，这诗上不了多大的台面。 我们不需要它上台面啊？巩总，如果这个童谣，放在城里的户外大屏幕上，放在出租司机的电台里，不停地循环给城里人听。伴着这首童谣，咱们再把村里漂亮的花坡，把优雅精致的商业街景色一拍，将这些画面跟童谣配在一起，我就不相信别人记不住高王庄，记不住这里的景色，就不相信他们不愿意来！ 高帅激动地颤着嘴唇，连手指头都微微颤栗道：只要这些有钱人一来，再加上刚才我说的商业策略，他们一定会在这里消费！如果带动不了商业街的经济，这广告费我自掏腰包！ 能行？巩珺也被高帅的情绪所感染，几乎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绝对行！还有，咱们要在商业街的两侧，在入村的路口处，立上景区的广告牌。我们要告诉来这里的人，花坡是景区的一期工程，商业街是景区的二期工程。还有北山上的三期、四期、五期！ -- 第606页 可可旅游景区的事情，咱们暂时还没提上日程啊？这不是骗人吗？巩珺有些担忧道。 高帅却摇头说：这不是骗人，而是营销！花坡和商业街虽然漂亮，但规模还远远不够。有些消费者来个几次之后，可能新鲜感就没那么强了，这势必就要造成一部分客流的流失。所以咱们要给足他们期待感，要让他们知道，高王庄还有更好的景色、更多可玩儿的地方。这样才能勾住他们的心，让他们对高王庄久久不能忘怀！ 一边说，高帅激动地原地转圈道：广告牌的设计，我们宣传部来弄。北山景区我们要给它加上动物园，山脚不是有个湖吗？再弄个划船项目。山中间要做个烈士纪念馆，弘扬黄龙乃至江临的老一辈的牺牲精神！还要搞个像北海景区那样，从山顶滑下来的滑梯，山顶再弄上什么摩天轮、海盗船等游乐设施项目！ 巩珺整个人都懵了，她颤着嘴唇许久才道：将来北山景区真的要这么搞？ 将来怎么搞，那是将来的事。但现在的目的，是留住客流、盘活商业街经济，顺便为将来的景区旅游做铺垫。有了这些，我相信商业街的经济，一定能腾飞起来！ 第506章 初心使然 高帅真的是越来越爱这里了，虽然高王集团地处偏僻，比不了北海那种繁华的城市，可在这里工作，真的能最大限度地实现个人价值。 因为大家都在摸着石头过河，都是一群热血有志的年轻人，在这里你可以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高帅脑海里曾经设想的诸多商业理念，在这里都能够实现。 可我怎么总感觉你的商业逻辑里，带着那么一点道德低下的嫌疑？巩珺看着高帅苦笑，计划都是好计划，但总归是有那么一丝的欺骗性。 你就直说我奸诈行了呗！但是巩总，无奸不商，想要把山沟里的商业街盘活，你靠正常的手段是不可能达到的。高帅完全不在乎这些评价，他只是自信满满地解释道：巩总，我这个计划可不坑穷人，坑的都是那些有钱人。那有钱人的财富来路就正？放眼整个江临，多少有钱人都是吃了时代发展的红利，钻了经济发展的空子，才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这巩珺呆呆地看着他。 我们把这些富人的钱赚到手，然后拿给集团，再去投资更多的项目，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让那些穷人能体面的工作，能有一份旱涝保收的岗位。这不就是高原经常提到的先富带动后富吗？富人不会白白把钱掏出来，去补贴穷人，要想让他们心甘情愿出资，就得照着我的办法来。 高帅看着巩珺，言语无比激动地说：其实这个社会就是这么复杂，你不要总以好坏和善恶去评判一件事情。很多时候我们制定一个计划，投资一个项目，要先想想自己的初心是什么？高原的初心是什么？高王庄的初心又是什么？ 巩珺深深吸了口气，竟有些钦佩地看着高帅道：咱们的初心，自然是促进高王庄，甚至整个黄龙县的经济发展。这个总体目标不会变，这是高王集团最长远的战略规划。 所以站在这个战略发展的角度，你再来看我的这套商业策略，它是好是坏？富人的钱不能光在县城、市区，甚至外地大城市里流动和消费，我们要把这些钱流通到咱们下面来。老百姓为什么穷？因为经济不向下流动，经济不流动，改变命运的机会就少，机会少经济发展就更被动，这是一种恶性循环，必须得打破它，才能重塑它！ 正当高帅慷慨激昂的时候，兜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是高原打来的。 你在商业街那边？高原问。 嗯，在售楼处呢，你有事？高帅口干舌燥，端起茶杯润着嗓子笑道。 你来蔬菜市场门口集合吧，我带你一起去会会鲁矿集团的人。他们跟金桥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这个事情咱必须得搞明白才行。 好，我马上到。高帅挂了电话，又朝巩珺说：咱们谈的这些计划，你好好梳理一下，时间不等人，最好尽快投入实操。小原那边找我忙别的事，我回头再跟你细谈。 好好，那你先去忙。巩珺立刻起身相送，她以前只知道高帅是小原拉来，在厂里搞宣传的；可这个搞宣传的人，小原却给了他副总那么高的职位。因为这个事情，巩珺开始还心有不服，因为文东都还不是副总。但今天她服了，小原在外面交的朋友，还真都是能人！ 高帅出了售楼处之后，迎着傍晚绚丽的彩霞，和空气中带着花香的微风，奔跑在致雅宁静的商业街道上。这里真的很美，世外桃源的美，你真的很难想象，在一个山村里，竟然有如此繁华的景象。 高帅真觉得自己赌对了，赌对了自己的人生和方向。这么美的地方，孤芳自赏可不行，必须得让更多的人看到，让这里产生更大的价值才行！而高王庄的价值，又何尝不是自己的价值体现？ 蔬菜市场门口，高原和大江靠在车旁，已经恭候多时了。 高帅喘着粗气跑过去笑道：久等了，咱们现在去哪儿？直接奔赴鲁矿镇？ -- 第607页 大江先挥手让几人上车，进了车里以后才说：鲁矿的老板约不上，我们通过关系约了老板的儿子贺金宝。倒是你，怎么没开车过来？ 高帅从车兜里拿出矿泉水喝了两口，这才舒了两口气说：村里的景色这么美，开车简直太浪费了！哪有散着步工作来得舒心？倒是这贺金宝，他能拿主意吗？要是他说了不算，咱跟他谈有啥意义？ 高原望着窗外的景色，抿嘴笑道：不需要他拿主意，现在就是打听一下，他们跟金桥到底想干什么。知道对方的意图后，咱们才能做出相应的调整，不然事情发展到最后，咱们高王工业可能都要跟着受牵连。 仨人一路上闲聊着，10分钟左右，车就开到了镇上的饭店里。建超就站在饭店门口，焦急地一个劲儿看着手腕上的表。 直到高原几人下车后，他才赶紧迎上来说：金宝已经到了，咱们赶紧上楼吧。 再次与建超寒暄几句，高原这才带人上了楼上包间。 包间里坐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女孩应该是建超的对象，高原记得建超以前的对象是张慧，他们的同班同学，但这关系估计是黄了，不然建超也不可能换新女友。具体是怎么黄的，这是人家的私事，高原也不好过问。 不过如今的对象，比张慧长得要好看，主要是会打扮、看着洋气。这也比较符合建超的身份和品味吧，毕竟像他这种倒买倒卖的小老板，更希望能找一个带的出去、给自己长脸的女人。 女孩旁边的男人岁数也不大，应该比高原小几岁。看上去有些稚嫩，像个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一般。面相很不错，就是第一眼看去不讨厌，而且浓眉大眼还挺讨人喜欢。 建超夹在中间忙说：简单介绍一下，这是我对象小菲，旁边这位就是鲁矿集团的公子贺金宝！这头介绍完，建超又指着高原接着介绍道：我的铁哥们和老同学，高原、王大江，还有这位 大江赶紧说：我们高王工业的副总，高帅先生。 听到高王工业四个字，贺金宝的脸色竟突然骤变，他一拍桌子瞪眼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早知道你们是高王工业的人，我压根儿就不会过来！ 第507章 贺金宝 贺金宝的一句话，瞬间就冷了场。建超作为这次饭局的话事人，也是尴尬地不知道该怎么好，便一个劲儿朝自己女友使眼色。 小菲心领神会，便推了推贺金宝的胳膊说：金宝哥，你这是干嘛呀？都是建超特别要好的同学，咱有什么事不能心平气和地说呀？ 贺金宝皱着黝黑的眉毛，全然不给面子道：高王工业是金桥的大客户，他们蛇鼠一窝，我跟他们有什么好聊的？小菲，以后再请我吃饭，一定要先把对方的身份给我讲明白了，不然的话，咱们这发小关系都没法往下处！ 高原看到贺金宝的反应后，竟不怒反笑。正常情况来说，鲁矿集团跟金桥是合作关系，而金桥跟高王工业又是合作伙伴，有这样的商业关系在，贺金宝应该对自己很热情、很礼貌才对。可现在的情况并不是这样，他的言辞之中，还带着对金桥的厌恶。 因此综合判断下来，就说明金宝这个人不简单，他似乎已经预见到了未来，预见到了一些长远的事情。 高原不紧不慢地把茶水倒上，面色和善地转着茶杯笑说：金宝，这次见面我只是想给你一句忠告，至于听还是不听，我相信你有自己的判断能力。 金宝到底是年轻，刚入社会不久的他，再加上又是海外留学，所以他把情绪全都写在脸上，特别不乐意道：金桥不好意思出面，就让你们这些狗腿子来警告我？我今天就告诉你们，我爹是鲁矿集团的董事长，我是他儿子，所以他会听我的。你们那些苟且的目的，是绝对不会达成的！ 你个小王八蛋！大江那急性子，当时就不乐意了，要不是看建超的面子上，他早大嘴巴子扇过去了。他朝建超抱怨说：我们一来他就给脸色看，浑身上下没一句好话。建超，他到底想干啥？脑子有病吧？！ 高原则抬手打断大江，继续和善地看着金宝笑说：金宝的意思啊，可能不是咱们想的那个意思，大江你也别嚷嚷，我来跟金宝谈。 把大江安抚好之后，高原语气十分稳重地说：金宝，我不建议鲁矿集团与金桥联手，抬高矿产价格来挤压铸锭行业。这是竭泽而渔，最后惨遭反噬的，很可能就是鲁矿集团自己。 这话让金宝心神一动，几乎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高王集团不是金桥的合作伙伴吗？这怎么不为金桥说话，反而他们的思路，还跟自己想的一样？ 眼看金宝的表情有所松动，高原继续笑说：如果把其它的熔铸厂都挤垮了，那金桥就将一家独大。虽说他们会给鲁矿集团一些好处，让你们抄底那些熔铸企业，可你们懂技术吗？懂管理和运营吗？如果不懂，那到时候金桥调转枪头对付你们，你们又该如何应对？ 你你真是这么想的？高原仅两句话，就让贺金宝改变了对高王工业的态度。 唇亡齿寒，金桥要是一家独大，定价权和供货权就在他们手里。我们高王工业作为原料采购商，届时还不得任由对方拿捏？所以你们这么胡搞绝对不行，因为事情发展到最后，受益的只有金桥实业。 -- 第608页 高原无比认真地看着金宝，手指敲着餐桌继续说：市场的形成都是有规律的，多元化的合作关系，才能创造良好的营商氛围。如果非要有人强行干预、破坏市场，以达到垄断的目的，那咱们整个江临的工业体系都不会好过。金宝，如果你能听懂这些话，就一定要说服你父亲，与金桥划清界限。 贺金宝深深吸了口气，那稚嫩的脸颊上，开始出现对高原信任的神色；他甚至主动起身，给高原满上白酒，然后二话不说，直接将酒一饮而尽！ 没想到咱黄龙县，还有深谋远虑的人啊！你刚才所说的话，跟我之前担心的差不多。而且金桥做大以后，它不仅有你们上游供货的控制权，还有我们下游采购的控制权。他甚至可以拉着其它矿业公司，集体围剿我们鲁矿集团，真到了那时候，我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金宝咬着牙，眼珠子里都布满了血丝。 那回头赶紧去劝劝你父亲，不要再跟金桥玩儿下去了，更不要跟他们签订任何战略协议。否则，你们就是想后悔也来不及了！高原捏着酒杯，说完后也一饮而尽。 有难度啊，高总，你无法想象我父亲那一代矿主的短视。他们没什么文化，看见便宜就一窝蜂地哄抢，他们更注重眼前的利益，很少能去想长远的事情。金桥头些日子，让我爸捡了个大便宜，低价收购了一家熔铸厂，现在整个董事会都开心坏了，都昏了头了！ 金宝喝白酒上脸，仅小小的一杯，就两腮发红道：而且鲁矿镇其它的矿主，在我们公司的号召下，也都跟着集体涨价，毕竟有钱谁不想多赚？他们才不去想未来，万一所有的熔铸厂都倒闭了怎么办，金桥一家独大又该如何应对。集体意识就是无意识，就是盲目的一群人！ 那你们跟金桥，真的进行深度合作了？而且签署了正规的合同，不能再去反悔了？高原紧锁着眉头，如果事情真是这样，那就来麻烦了！ 金桥那边一直催，但最终的协议还没签署，是我一直在中间给拖着的。但董事会的人反应太激烈，我爸也十分犹豫，而且他更倾向于跟金桥合作。所以高总，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拖多久，毕竟我现在太年轻，还无法接替我父亲的职位，我压不住下面那些人。 原来是这样啊，事情的脉络，基本都已经了解清楚了。而令高原庆幸的一点，就是金宝是个明白人，鲁矿集团还没有彻底昏了头。这是个契机，因为金宝早晚要掌控鲁矿集团，所以未来的事情好说，但眼下这一劫该怎么扛过去，就需要一个妥善的办法才行。 高原转着酒杯略作思索，便抬眼看着金宝道：我有个权宜之计，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第508章 绕开金桥 金宝现在最无助的，就是他明明看清了问题的所在，却无法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因为现在的行业，已经成了大势所趋，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拖多久，只是咬牙硬挺着而已。 若是高原能帮他拿个主意，他自然十分感激。于是他再次敬酒道：高总您说，我洗耳恭听。 高原依旧转着酒杯，又侧脸看了看旁边的高帅，这才回过头朝金宝笑道：你有没有办法，分一批货源出来，按原来的价格专供江炉熔铸厂？这个厂是我们高帅副总舅舅的厂子，熔炼技术很不错。如此一来，咱们三家合作，就能形成一条稳定的供货链，就可以成功绕开金桥。这至少是咱们的一条退路，不至于将来被逼入绝境，你觉得呢？ 好！这个主意不错，刚好我爸也准备给我分出一个优质矿区，让我独立经营、锻炼能力。这个事情我可以做主，咱们三家把这条供货链条组接起来。高总，刚才的态度，我跟你道歉，你这个人有头脑！金宝的思维，一下就被高原给打开了，有了这条后路，至少鲁矿集团将来能够自保了。 高原也终于安心地点头说：回头这个事情，我会让高帅副总专门跟你对接，咱们尽早地把合同签下来，把这条后路先保住。然后你父亲那头，你能拖尽量拖。我会赶紧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扭转当前的局势。要是能化险为夷，岂不是更好吗？ 高总高原哥，我再敬你一杯！他日若真能守得云开见月明，我一定好好答谢你！金宝这小伙子不仅脑子聪明，而且为人实在，与高原第一次见面，他就觉得两人之间很有缘分。 来来来，大家一起干一杯，这把话说开了，事情也梳理清楚了；彼此间化敌为友，必须得庆祝一下！高帅适时地暖场，把气氛调节地格外舒畅。 金宝做人实在，如今他也终于找到了与自己有共同想法的队伍，作为桌上年龄偏小的一位，他给每个人都敬了酒。 他以为从国外回来之后，在家乡找不到有共同语言的人，事实也确实是这样，他回来后的这段日子，苦口婆心地劝了很多人，结果都无功而返。最后只气得自己，暗骂鲁矿的那些人鼠目寸光、贪得无厌。结果却不曾想，小菲安排的一次饭局，竟使自己找到了知己，而且高原这帮人不简单，眼光甚至在自己之上。 饭局结束，彼此互留了联系方式之后，外面的天都已经快黑了。高原只嘱咐金宝行动要迅速，一定要尽快地先保住这条退路，切不要出别的意外。 -- 第609页 当晚回到高王庄后，高帅也赶紧跟舅舅打电话，让他那边准备好合作资料，如此一来，舅舅的公司也就能相安无事地活下去了。 安排完这些后，高帅躺在宿舍里，心里不禁对小原极为感谢！这家伙的头脑真的格外敏锐，他在几句话的时间里，就已经想好了退路，想到了绕开金桥，同时又帮助了自己的舅舅！与小原相处越深，高帅就越发现自己曾面对的，到底是个多么可怕的对手。 幸亏当年浪子回头，与小原成了朋友。要是一直较劲下去，高帅感觉脊梁骨都冒冷汗。 高原喝了些酒，回家后也懒得再考虑工作上的事了；他就跟爸妈一起，跟唐佩那边打电话，商量结婚的事宜。 电话那头的唐佩和孙怡芳，也是语气兴奋地叽叽喳喳。孙怡芳还不好意思地说：亲家、小原呐，本来8月份有个好日子，可你叔叔工作太忙，确实是不好抽身。 阿姨，我理解，我爸妈说了，全看你们那头的时间，我们这边都可以。高原忙不迭道。 俊兰也跟着附和说：大姐，按您那边时间来就行，我们都知道大哥是做大事的，可千万别迁就我们。 怡芳深深吸了口气，闺女摊上这么明事理的人家，她自然是打心底里高兴。于是怡芳继续道：定十月一吧，小长假的时候唐佩她爸能大休，刚好也能去你们那儿好好转几天。咱结婚的日子就定6号，也是农历的28，这个日子行吧？！ 行，这又是6又是8的，都是吉祥的好日子。俊兰赶紧笑着答复道。 这边定着日子，文东和巩珺就抱着孩子过来串门了。巩珺也加入了与唐佩聊天的队伍，几人嘻嘻哈哈好半天，才挂断了电话。 俊兰和俊山都喜欢孩子，老两口在旁边逗孩子玩儿，巩珺就从包里拿出一份资料，交到了高原手里。 这是什么？还有，都这么晚了，怎么不赶紧回县里？高原拿着资料疑惑地问。 哥嫂回娘家，刚好家里有住的地方，我和文东就不来回折腾了。这是帅总下午提出的商业街营销方案，都是好计划，但是有点出格。这个事情我拿不准，文东说最好还是让你看一眼再定夺。巩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剥着桌上的橘子笑说。 高原拿着资料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最后竟不自觉地笑说：这种主意也确实就高帅能想出来，我觉得没问题。不仅没问题，而且各部门都要给予大力支持，全力配合这套方案的执行。 文东却在一旁反驳道：哥，这计划本身没问题，可我觉得就是有点儿缺德。你时常教育我，做人做事要本本分分，要以诚信为本。而高帅的这套方案里，可处处都是套路、谎言！ 高原放下资料，抬手拍着文东的肩膀说：文东，一个团队里啊，不能全是刚正不阿的人。就像咱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有白天就有黑夜，有晴天就有下雨。本本分分做生意没错，但若想挣大钱，就得靠政策和运气。但政策和运气，并不是什么时候都有，如果没有，高王庄就不发展了吗？ 你再看看这个方案，至少它并不违法，虽然景区还没有建起来，但咱们早晚都会建，高帅只是提前拿来做宣传而已，这算不上是欺骗。再说这个送礼卡，当初你胳膊受伤住院的时候，你以为我们没给医院塞钱？你以为自己能住上高级病房？现在乡下孩子去市里念个高中，都要塞红包、托关系，咱们就是不弄这种卡，这种现象依然存在。 顿了顿，高原继续又说：那你说这种现象它对吗？不对吗？也许存在的就是合理的，至少在江临这个地方，它能解决很多的问题，是人际关系中不可缺少的一环。有时候要学会顺势而为，即便这种现象不合理，也不是咱们该出面解决的，咱们也解决不了。 说完，高原神色有些悲伤地又看向巩珺，许久才开口说：再不是那个单纯的年纪了。我的想法是创造更多的就业，拉动地区的经济，让更多人能体面的活着。如果高帅的这方案有违道德，那就让我高原来承担后果。去做吧，别有顾虑，钱不能一直在发达的地方流动，它必须得向下流通，才能产生更多的可能性！ 第509章 最动人的童谣 有了高原提供的帮助之后，高帅兴奋地几乎一夜未眠。令舅舅和全家都头疼的一个问题，高原简单的几句话，就彻底给化解了，没了后顾之忧，高帅感觉自己的工作动力越来越足了！ 第二天清晨，他先在公司宣传部里，跟下属开了两个多小时的会议。内容无它，接下来的宣传工作重点，要全部聚焦到商业街的发展上。 他将属下分成三个小队，一队进行高王庄风景的拍摄，二队进行文案编写、视频广告和户外广告的设计，三队去联系电视台、黄龙县各传媒公司，谈宣传推广方面的事情。 这边安排完，他又开车奔赴商业街，叫上巩珺开始往北海赶。这次去北海的目的，一来是找熟人学习送礼卡的操作流程；二来他要跟北海的客户，谈高王集团高端型材的采购问题。 高帅和巩珺都是执行力很强的人，来到北海之后，他们兵分两路、各自公关，业务上毫不拖泥带水。他们白天忙活，晚上在酒店相聚总结经验，仅用了三天时间，北海这边的事情就处理的极为妥当。当然，这也是高帅曾经在北海，打下的人脉关系给提供了便利。 -- 第610页 三天后归来，巩珺开始调整商业街的财务收银系统，这些东西其实并不复杂，像那种VIP卡在北海就能专门定做。 高帅就开始接待记者、联系传媒方，并在宣传部里修改高王庄宣传视频和平面文案。 高帅觉得宣传视频里，那个配音不太好，一个雄厚的中年嗓音，拿播音腔喊着高王庄、高王庄，高王庄里好风光，总感觉不太搭调，肉麻地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特别不自然，完全不能体现高王庄秀丽的气质。 高帅把配音打回去，让下面的人找电视台的女播音员给重新配，结果还是不得要领，感觉跟卖史丹利化肥的广告似的。 高帅急得直挠头，其它方面进展的都很顺利，包括送礼卡的发放，电视台的人基本都有，下到普通记者，上到主持人、台领导。因为这个事儿，电视台、报社的不少记者，都开始蜂拥往高王庄这边来，争相报道商业街、花坡，还有工业厂区里的技术升级改造。 这眼看着各方面都已经如火如荼的展开了，这广告宣传语，却死活就是达不到高帅想要的效果。但这恰恰又是最重要的，只有广告语深入人心，才能吸引大批的人流量前来。 高帅急得在办公室里坐不住，他就跑去厂区里转；厂区里的机器吵得令他心烦，他看到高原的自行车就放在办公楼下，于是他架起高原的自行车，就满村地围着转。 他希望多看看花坡、看看商业街，甚至看看农田、看看大棚，以此让自己的心境平和下来，想出更好的创意。可转了一圈也没啥用，巩珺那边还催得紧，问什么时候投放广告。 高帅急得没招，就推着自行车走，而当他走到蔬菜市场西面，高王庄小学的时候，里面竟然传来了孩子们的合唱声：池塘边的榕树下，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操场边的榕树上 那孩子的合唱声真清脆、清澈啊，那声音似乎能唱得很远、很有穿透力！ 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他蹬起自行车直接蹿进小学里，然后在一间老旧的音乐教室里，看到了正在上音乐课的孩子们。 他忙不迭道：静一下，孩子们静一下，听我说！高帅激动地伸着脑袋，那种情绪无以言表，但高帅觉得广告词配音的事情，马上就能成了！ 他颤着嘴唇道：大家跟我一起说：高王庄，高王庄，高王庄里 孩子们对这句童谣并不陌生，几乎异口同声道：高王庄里好风光！青山环绿水，芳草映斜阳！ 对！就是这个声音，就是它！高帅当时激动地眼圈都红了，就是孩子们这种清澈的声音，才能把高王庄的美，给体现的淋漓尽致！ 可音乐老师不干了，戴着大厚眼镜就朝高帅耷拉脸色：你特么谁呀？！孩子们上课呢，你跟着捣什么乱？！ 高帅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忙把高王工业的工牌拿出来，特别不好意思道：老师您好，我是高王工业管宣传的领导，现在咱们村的商业街需要做宣传，我想让孩子们给配个音行吗？耽误不了多少功夫，待会儿宣传部的人带着录音设备过来，我们录上几遍音就行。 老师一看工牌，这才忙不迭地寒暄道：原来是厂里的大领导啊，这个事您联系学校就行了，怎么亲自跑过来了？ 高帅歉疚地解释说：我也是刚才在路边听到了孩子们的合唱，突然就来了灵感！您稍等我打个电话高帅赶紧把电话打到宣传部，让员工带着录音设备来学校这边。 音乐老师就热心肠道：配什么音？需要我们怎么合作？ 高帅把电话收起来说：不需要正儿八经地配合，像刚才那样就挺好，自然一些、松弛一些，就跟孩子们平时跳皮筋，嘴里吟唱童谣一样。就是高王庄那段！ 不一会儿宣传部的人就带着录音设备来了，高帅亲自撸起袖子、现场指挥，让孩子们合声呼喊着高王庄童谣。 几遍录下来，效果都不错，但高帅觉得还能更好！于是他说：孩子们，你们在喊这个童谣的时候，脑子里一定要有家乡的画面，一定要有咱们的花坡，咱们的商业街，咱们村的各种景观，包括你们爸妈工作、种地的艰辛。你们一定要对自己的家乡有感情，这种感情既可以是喜悦，也可以是忧伤；既可以充满希望，也可以表达属于你们自己的感想。 高帅说完之后，当孩子再次一遍、两遍、三遍呼喊这首童谣时，那清澈而有力的声音，那饱含感情的语境，竟让高帅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向往与感动。似乎那就是童年、是美好、是曾逝去的青春往事，更是一种最单纯的对家乡的热爱。 有了，真的有了！都无需美丽的画面，孩子们的声音，加上这首童谣，几乎就能把高王庄所有的一切都给表达出来。 第510章 三方签约 回到宣传部之后，高帅赶紧把这段孩子的录音加进去，那广袤的山河，那漫山遍野的花坡，那桃园深处的商业小镇，那飘满了粉色花朵的街道 传神，真的无比传神！高帅曾为中海集团做过那么多的视频宣传，却从没有一个视频，能与此刻高王庄的视频相比拟。这几乎就是一件艺术品，让人看一眼就难以忘怀！ -- 第611页 这边的事情忙得前脚不搭后脚，鲁矿集团的贺金宝又来了电话，说他那边比较顺利，已经从父亲手上，接手了一座十分优质的矿区。金宝也是个急性子，他生怕高原这边反悔，催着让高帅赶紧组织三方签约。 高帅可不敢耽搁，一来这事儿是高王工业的后路，二来这可是为舅舅家排忧解难。于是他赶紧联系舅舅那边，明天就来高王工业，进行三方签约。这个联盟一旦达成，那就再不需要看金桥的脸色了。 累吗？累！但是累得有价值！高帅刚来这里的时候，其实很多人都是不服他的，人们只是看在高原的面子上，才给高帅几分薄面。这点高帅有自知之明，在常人眼里，干宣传的都没有大出息，不会为公司创造多大的价值。 但现在谁还敢说他不行？谁还敢小看宣传部？就连位高权重的韩总，见了面都会主动与自己寒暄几句，因为高帅干出了成绩，有了宣传部的成立之后，整个厂区的工作状态和精神面貌都不一样了！ 高帅上午就开始组织三方，在公司的会议室里缔结盟约。而贺金宝来到高王庄之后，整个人都傻了！他甚至在签约的时候依旧赞不绝口：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太令人吃惊了！这简直就是一个商业奇迹，这样的一个穷山沟，一没资源，二不是交通枢纽，它甚至连个镇都不算，这里竟然有这么一座庞大的工业厂区，有那么漂亮的花坡公园 高总，你们是怎么做到的？！贺金宝之前对高原只是欣赏，如今来了高王庄，他是彻底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高原只是十分谦和地笑着，又稍作沉思说：辗转反侧、如履薄冰，其实很多次我们都徘徊在失败的边缘，我们也曾有过特别无助，甚至绝望的时候。但我们高王庄有一种精神，那就是不认命，更不信命！多少人开山凿石、多少人翻土建棚。我们就这样用自己的血汗，起早贪黑地一点点积攒、一点点迈步，也幸得赶上了好时代、好领导，县里镇上都给予政策上的帮扶，才有了今天的面貌。 你这个人真正，你们村的人真好！哪儿像我们鲁矿那边，一个个都是逞能的莽夫，一个个都是自私自利的小人，他们信奉暴力和拳头，却始终不明白集中力量办大事的道理！金宝微垂着眼眸，高原这才发现金宝的眼睫毛很长，挺漂亮的男孩。 倒是坐在旁边大江咧嘴笑道：我们村好个屁！你是没见到小原创业初期，家里房子被人拿雷管炸的场景。当时多少人不服？多少人眼红？是我们兄弟俩把那些王八操的给送进了监狱，把那些一肚子坏水地给弄得服服帖帖，高王庄才有了今天的和谐。 啊？还有这种事？金宝一脸难以置信道。 不说我们，说说你小子吧。你爹应该是个流氓头子吧，可你小子怎么这么有素质？这不应该啊，按说在你家那种环境里，应该长不出好鸟啊？！大江说话直截了当，他没有坏心思，只是心直口快。 金宝就苦着脸笑道：我们家啊，尤其在我身上，曾经发生过一件事。也正是那件事，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观。 大江就翘着二郎腿问：咋地？活菩萨降临到你们家了？给你启了智、开了蒙？ 金宝靠在会议室的椅子上，摆手叹息地低着头，十分苦涩地笑说：活菩萨没等到，活生生的恶魔却看到了。而且那恶魔不是别人，正是我父亲。 金宝语重心长地说，他小学四年级的时候，跟班里的一个同学闹了点矛盾，他气不过回家就跟父亲告了状。而父亲当晚就带着人，拉着他去了那同学家里。父亲没有把那同学怎样，倒是当着两个孩子的面，把那同学的父亲手，用石头给砸了个稀烂、血肉模糊，手指头都砸掉了，溅了一地的血。 本来就是孩子之间的小矛盾，可父亲却当着自己的面，干出了这样惨无人道的事。那一次给金宝的心灵，造成了极大的阴影和伤害。同学们开始怕他，表面躲着他，背地里骂他小恶魔。曾经的玩伴没有了，喜欢自己的老师也疏远他，金宝在那一年，几乎失去了童年所有美好的一切。 所以他开始恨自己的父亲，特别看不惯父亲的很多行为。他有很长时间都想逃离那个家，可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好在念了高中以后，他就能住校了，他脑子活、人也聪明，待人更是小心翼翼地和善，没有朋友的滋味他品尝了那么多年，所以为人处世都尽量为别人着想。他在外从不说自己的家世，他想摆脱父亲的阴影，哪怕自己将来只是一个普通人，但要做一个好人。 他本不愿再回家乡，再回到鲁矿那个残酷的地方。可后来金宝听说，黄龙县出了一个叫孙涛江的人物，他建港口、做海运，创造就业岗位、带动地区发展，金宝就和曾经的高原一样，他心动了！他也想成为孙涛江那样的人！ 自己可以躲到天涯海角，可家乡还是那个家乡！你可以恨它、怕它、厌恶它，但那始终是生养自己的地方。如果自己成了孙涛江那样的人，就不会再有人指着鲁矿集团的脊梁骨骂了！父亲做的孽太多，是需要偿还的。 听金宝讲到这里，高原和大江相视一笑。大江起身搂住金宝的肩膀说：孙涛江是我叔，你要是想见，回头我和小原带你去他那儿逛逛。 -- 第612页 真真的？金宝激动地直接站了起来。 是真的！孙叔也是我的偶像，当年我也是感受到了他的号召，才毅然决然从中海辞职，来高王庄创业的。 那一刻，高原忽然发现，唐旭叔叔曾经的判断真准确！他说只要孙涛江扛起了这杆大旗，未来就会有无数的人才，去响应他建设家乡的号召；未来的黄龙，兴许真的能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发展道路。 接下来，高原也要帮他扛起这杆大旗，甚至举得更高、更有号召力！ 第511章 轰炸式宣传 金宝今天无疑是幸福的，因为他终于找到组织了，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精神之根，他的人生中有了两个偶像。一个是从未谋面的孙涛江先生，另一个就是高原先生。 显然地，高原给他的冲击力更大！他能披荆斩棘，把这样一个穷山坳，给发展成如今规模，用商业奇才来形容都不为过。更重要的是眼前这个哥哥，他真的很和善，人长得不仅帅气，而且儒雅智慧、谈吐高尚，最重要的是年轻，可又显得不年轻；他沉稳做事的态度，要比同龄人高出一大截。 我们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吗？金宝发自肺腑地就把这话脱口而出。 倒是一旁的高帅笑了：我们这帮子人里，就高总学历高。至于我和大江，那都是高中毕业；你一个留洋的高材生，跟我们称兄道弟，那我们不是高攀了嘛？！ 金宝却一脸严肃道：您这是哪儿的话？学历并不代表一切，而且你们仨凑在一起，我总感觉有种无形的气场，这种气场特别自信，就好像天塌下来了，你们仨眼皮都不带跳的。这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才具备的，我相信三位哥哥随便站出来一位，都能在社会上独当一面！我反倒觉得自己高攀了，可我真的羡慕你们，尤其在鲁矿单打独斗的时候，我就更羡慕你们这样的哥哥可以守望相助！ 只要真心相待，在黄龙县广袤的土地上，容得下许多友情。金宝，鲁矿能有你这样的人，那是鲁矿的幸运。你要努力，努力为你的家乡谋福利，努力让咱们黄龙县都富裕起来。在这一点上，咱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只要目标一致，咱们之间也可以守望相助！高原笑看着他，依旧十分温和地说。 因为这次的合作隐秘而迅速，所以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情况。有了后路，高原的心就算放下一半了，但金桥的陈飞到底想搞什么，他还是有些摸不太透。掀起这么大的巨浪，就只是为了垄断行业？要知道摊子铺的越大，面临的风险就越大，没有足够的资金支撑，最终的结局很可能也只是昙花一现。 陈飞那么聪明的人，他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金桥才刚稳定了两年，就跳出来这么作事，这太激进了，这是不正常的，完全不符合一个企业良性发展的方式。除非陈飞有巨额的资金，来支撑他下这盘大棋。 金宝啊，尽量拖着鲁矿集团不要跟金桥签署任何协议。我这几天一直在琢磨事情的来龙去脉，似乎是有那么一点心得，但还是不够明确。等我把所有事情都看明白以后，我会制定一个计划，将整个市场风险给压下来。面对金宝，高原也只能这样说。 哥你放心，有我坠着我家老爷子，这个协议就不会签。只要不签协议，因为利益划分的不均，又没有条款来约束，金桥和鲁矿势必会产生间隙，这样的局面应该维持不了多久。金宝信心满满地跟高原保证道。 但愿吧，不过你以后也要小心。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真把某些人逼急了，人家未必不会在背后算计你！高原转着手里的茶杯，恳切地朝金宝嘱咐道。 这个您放心吧，我爹是鲁矿镇的贺大强，在那里还真没人敢动我。金宝十分自信道。 有了这个供货项目的签署，三方基本都受益了。小原帮了自己这么大一个忙，高帅在工作上，变得更加上心了！ 他开始与巩珺联手，在整个县域全面投放广告！一时间县城所有的户外广告屏，似乎都开始播送一个20秒左右的宣传片。 那首童谣真的格外引人关注，孩子们清澈的嗓音，齐声吟唱着：高王庄、高王庄，高王庄里好风光；青山环绿水，芳草映斜阳。 朗朗上口的童谣，配以美丽的画卷，多少人都开始驻足观望，却不知这高王庄到底是在哪里。那些逛街的人们开始争相打听、交谈，黄龙县竟然也有景区了？怎么会有这么美的地方？ 当人们逛完街，在回去的路上，那路两侧的电线杆和路灯杆上，齐齐地打着高王庄景区的广告。这种轰炸式的宣传效应，使人们不得不去关注，他们一边看这些广告牌，脑子里还盘旋着那首清脆的童谣声。 关键出租车里、公交车里，也开始有了那首童谣的声音；甚至电视新闻和广告，包括报纸版面都开始出现这个地方。 这就是宣传的力量，他几乎影响到了人们获得资讯的方方面面。而高王庄景区，6月20日盛大开业的消息，也伴随着宣传深入到了人心。但凡能抽出时间的人，谁还不想过来凑凑热闹？再不济，也比那个石峰山景区强吧？！ 高帅和巩珺这次，真的是把事情搞大了！在没有盛大开业之前，就有不少好奇的城里人，来到这里逛街。而高帅和巩珺那么精明的人，又岂能没有料到这种突发状况？ -- 第613页 他们早在宣传伊始，就已经开始发动高王庄内部，那些休班的员工们，扮作游客开始在商业街上游荡、消费、办卡！ 所以外面的人一来，发现这里还真是热闹，而且这里卖的商品，竟有不少国外的洋牌子。这些牌子都是巩珺精心挑选进购的，无论质量还是外观，也都能高出市场上的产品一个档次。 有钱人不在乎消费多少，但看到有那么多人排队充值会员卡，而且还能充一千送一百，那有钱人也贪便宜。关键是这里的服务好，一看办卡的人多，人家就赶紧增设办理窗口，给大家办卡提供了极大的方便。 而令巩珺吃惊的是，那两天竟然有人专门去她办公室里，咨询送礼卡的事情。有个中年人一口气就办了20张，每张都是3万的额度。 整整三天下来，从巩珺手里卖出去的送礼卡，竟然高达200多万，这才三天啊！她忽然想到了高帅之前的一句话：看不见的交易，资金量会更加吓人！ 所以永远不要试着去剖开那些灰暗的东西，因为这有可能会让你怀疑人生。颠覆你的认知。 第512章 高王庄盛世 6月20号上午，也就是周六当天，高王庄迎来了有史以来，最为盛大壮观的一天。 而最先感受到忙碌的，就是由黄龙县通往黄龙港的5号公交车。因为它途经高王庄外的公路，那天的公交车每一趟都爆满，活像大城市里的早高峰，且以年轻人居多。 接着就是停车的问题，私家轿车不仅占满了商业街的停车场，甚至把蔬菜市场外的公路都堵得水泄不通。那轿车的长龙一直排进村里，又从村里延伸到了工业厂区外的路上。 厂区的路肯定不能堵，每天进出那么多的运输车辆，要是路被堵上了，那高王工业的生产不歇菜了？于是厂里的保安出来维持交通、驱赶车辆。于是这些私家车只能停在高王庄外部，把周围的农田都给占了。 商业街和花坡的保安是忙昏了头，因为人山人海、比肩接踵，高王庄哪儿有过这么蔚为壮观的景象？在村民的认知里，一年一度的庙会，那就已经是史无前例的盛世了；可跟今天的人流量一比，那庙会简直不值一提！ 饶是巩珺之前做了充足的人员储备，到了今日却依旧显得捉襟见肘，单是排队办会员卡的游客，就令商业街办事处忙不过来。接着还有乌泱泱的人，咨询商铺租赁和购买的事宜。然后就是各自营店内，货都被抢脱销了，她又赶紧联系自贸区的合作商，赶紧给补货发货！ 以前没人来消费，她愁得食不下咽；现在人来得太多，她更是愁得慌了神！文东把市场的好多的员工调过来维持秩序，高帅也把宣传部、后勤部的人拉来支援，这才堪堪维持住了局面。 太火爆了，怎么会来这么多人呢？巩珺和高帅还是低估了黄龙人凑热闹的能力，石峰山那么坑人的地方，每年都人流涌动、水泄不通，何况是如今的高王庄？！这里不仅景色美，关键还做了铺天盖地的宣传；尤其县城或周边那些有钱又闲的人们，那肯定是会过来的。 巩总，咱之前请的魔术表演队、舞狮队和大戏台，到底放在哪里演出啊？昨天搭的舞台，已经被游客给占了，周围也是被人挤得水泄不通，连个搬道具的路都没有。业务员跑到巩珺办公室，热得满头大汗道。 还搞什么表演啊，路都不够走了！要知道能有今天的人流量，当初设计商业街的时候，我怎么也得再把大街给它拓宽10米！巩珺也是急得厉害，一会儿店里要补货，一会儿收银系统出故障，一会儿又有人买商铺、租商铺，讨价还价间，业务员还要给她打电话汇报，让她来拿主意。 巩珺真的是头皮发麻，可请了这些演出团队过来，而且钱都给完了，不演也不合适。 于是巩珺说：你带他们直接去花坡顶上的广场花园，那个场地够用，而且地势高、闹得动静大，高王庄外面公路上的车辆也都能看见，让他们去那儿演吧。 演出团队在花坡上一演出，可把花坡的负责人王伟叔给愁坏了！本来花坡上的人流量就够大了，已经超过了负荷；可文东家的这么一搞，把演出往这里一安排，那人流更是越积越多，花坡各处的石板路都挤不开了，而且两侧的花卉都出现了踩踏的情况，气得王伟叔跺脚直骂娘，甚至把电话打给了高原告状。 文东家的也太损了，她那边没地儿演出，就把演出搞到我花坡这边儿，事先也不跟我商量一下，高总，没这么干事儿的！王伟的蒜头鼻本来就红，这一着急上火，上面更是起了个脓包。 王伟叔，多担待担待吧，巩总那边不仅要维持秩序，还牵扯到各种经营呢！自营店、会员卡、商铺出租和售卖，方方面面比你要忙多了。 可这边的秩序也维持不住，花儿都被踩了！王伟心疼道。 踩了以后再种，这个季节没几天就能长起来。叔啊，高王庄能有今天不容易，这不也是咱们村委领导想看到的盛世吗？你作为村委班子里的成员，就更要有觉悟、更要多担待，要配合其他同志协调好村里的商业运转，这才是领导应有的心胸，您说对吧？！ 王伟张着嘴，许久才心悦诚服地点头道：对！你要是这么一说，我这心里就舒坦多了。我作为村委成员，这觉悟肯定要比群众高嘛！ -- 第614页 挂断电话后，高原倒是舒心地坐在厂区的办公室里。有了团队协作就是好，许多事情都不用亲力亲为了。但他也闲不住，厂里接了不少高端型材的单子，这里面又牵扯到设备调整和改造。虽然有韩总这个技术大拿带头，但高原不敢马虎，因为工业厂区是高王庄经济的压舱石，这里是不能出现任何问题的。 所以他也是一天三趟地下车间，紧跟着机器改造的进度。 忙忙碌碌一整天下来，高王庄的客流却依旧没能退潮。也不知道是谁传播出去的，说傍晚站在花坡上看夕阳，景色特别的美丽。 于是好多年轻人都滞留了下来，蜂拥地坐在花坡上谈情说爱。傍晚十分，当绚丽的夕阳斜照着缤纷多彩的花坡，当那清澈的河水从桥底流过；当金子般的光线洒落在商业街的建筑上，洒落在商业街背后那座青翠的北山，一切的一切，都给了人们无限浪漫的遐想。 巩珺和文东是累得不行了，尤其巩珺，嗓子也哑了、眼睛也花了，今天到底赚了多少钱，她已经没有精力再去统计了。总之很多，单商铺就卖出去十几套，出租出去的商铺更是有20多套。会员卡充值金额，下面还在统计中，消费总额更是没时间统计。 虽然累，但她心里高兴！对比与曾经，自己提心吊胆地搞石材生意垄断，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如今她又是何等的幸福？！ 堂堂正正地站着，就把钱给赚了，而且商业街是她一手抓，现在谁见了她不得尊称一声巩总？曾经，她瞧不上的那个小村子，如今不仅通过雅致的商业街，圆了自己的公主梦，将自己置身在了美丽的花园里；同时，她何尝不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 第513章 阴暗的交易 江临市滨河饭店内，金桥的陈飞真的是怒了！先不说那份战略协议，被贺大强拖了半年都还没签；他头两天提出的一个条件，更是让陈飞难以接受。 饭店的包间里，陈飞瞪着爬满血丝的眼球，怒不可遏地拿手敲着桌子吼道：贺大强也太过分了，占便宜总有个够吧？之前垮掉的那家熔铸企业，我拱手让给了他，还给他提供了技术支持。他不感谢我，赶紧把合同签了就罢了！现在江临熔铸二厂破产，他还要跟我抢？便宜都让他占去了，合着我给他免费打工？金总，事情不是这么办的吧？！ 早已被陈飞收买的金波，自然要为金桥抱不平。他贼眉鼠眼地捏着酒杯，被烟气熏黄的牙齿，也是咬得咯咯响道：陈总，贺大强那人成不了大事，就是个好大喜功又特别鸡贼的人，我跟他混了几十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 其实金波早就觊觎鲁矿集团的大权了，贺大强那个没脑子的老大，比自己可差远了。但金波不敢反，一来手上的股份有限，二来手下不少兄弟都还听老大的话。若是能够通过陈飞的帮助，来对付贺大强，他就有可能坐收渔翁之利。 倒是陈飞抬起双眼皮，尽量压着心底的愤怒道：贺大强之前不是挺看好这次合作，还口头承诺要尽快签署协议的吗？ 金波呲溜喝了口酒，又抬手擦了擦尖尖的嘴笑道：还不是他那宝贝儿子，从国外回来了嘛！我收了您的好处，自然会帮您办事，而且当初贺大强已经准备要签约了。但就是因为贺金宝一回来，他私底下劝他老子不要跟金桥合作，所以才出现了今天的变故。 那贺大强就那么听他儿子的话？陈飞皱眉不解道。 金宝可是留学生，贺大强又没什么文化，他不听儿子的听谁的？金波的小眼睛里泛着光，滴溜溜转着圈说：贺大强好歹还要个脸面，正常情况下，他不会跟金桥抢熔铸二厂的收购权。所以这个主意，我猜是金宝给出的，反正金桥和鲁矿也没有签署任何协议，你们拿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陈飞生气就是在这点上，因为被挤垮的那些企业，轻易是不会将公司，卖给金桥实业的。因为挤垮企业的排头兵就是金桥，熔铸二厂的人恨着金桥呢！ 但恨归恨，如果没人抢生意，熔铸二厂就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将公司卖给金桥。可若是多了鲁矿集团来抢生意，那熔铸二厂的人，会更倾向于把公司卖给鲁矿集团，而不是金桥这个仇家！ 尤其陈飞不傻，他知道要是照着这个模式发展下去，只会惯坏贺大强的贪得无厌，双方的积怨也会更深。最后这个合作，也会在一地鸡毛中不了了之。所以不能这么持续下去，一定要想个办法解决才行。 金总，你帮我分析一下，目前问题的症结，到底出在什么地方？陈飞捏着酒杯，鼓着两腮的肌肉问。 当然是出现在贺金宝身上，要不是他回来，咱们两方的合作早就完成了。我可以这么跟你保证，如果没有贺金宝这个人，我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说服贺大强来签约。金波信心十足地仰着尖下巴说。 那就不能想想办法，把这个贺金宝除掉吗？这个人太碍事了，不能让他搅黄了咱们的大计！陈飞用力咬着牙，杯子里的酒因为颤抖都洒了出来。 而金波等的就是对方这句话！因为贺大强快干不动了，过不了两年他就得退出公司。正常情况下，他手里的权力与股份，都要交由他儿子来掌管，但如果他儿子出了事，那结果就不一样了。 -- 第615页 贺大强后继无人，金波又是公司的二把手，除了贺大强之外，他在集团里最有威望！所以金宝要是出了事，那公司的大权，可不就要落入金波自己手里了？但他又没有足够的资金，来收购贺大强手里的股份，因此他需要陈飞的帮助。 陈总啊，大家都是聪明人，我可以帮你干一些事情，但我能得到什么好处？那可是贺大强的儿子，要是事情败露，可是要被挫骨扬灰的！这里面的风险极大，没有足够的利益，是没人愿意干的。金波眯起小眼，嘴角露出了一丝狠厉的笑容。 陈飞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有那么一瞬间，他心里还是有些犹豫的。可如果不做掉贺金宝，不把这个计划完成，那他背后的金主，就会做掉自己、做掉金桥。陈飞早已经没了退路，他只能硬着头皮往前，一错再错。 我会扶持你，掌控整个鲁矿集团，甚至掌控整个鲁矿镇的矿业。只要你一心一意为金桥服务，我会让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陈飞抿着嘴唇，压低声音认真答应道。 我手机录着音呢，您可不能反悔！陈总，我们再把这个事情理一下，您授意我搞掉贺金宝，事成之后，您辅佐我掌控鲁矿集团，是这个意思吧？！金波不是贺大强，作为鲁矿集团的智囊，他还是有些心计的。 是是这个意思！但千万不要露出马脚，免得引火烧身。陈飞害怕地用力捏着拳头，以缓解内心的紧张。 好！给我一周时间，我即便不敢弄死贺金宝，也会把他送进大牢。除掉这个祸患，咱们的计划基本就成功了。金波端起桌上的酒杯，与陈飞碰了一下说：先预祝咱们合作成功！ 那天吃完饭之后，其实陈飞是有些后悔的！他虽然心里有很多花花肠子，但并不是十恶不赦、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觉得事情玩儿得有点大了，尤其跟金波这样的狠角色合作，究竟是不是正确呢？这样的老流氓，可是说到做到的人，要是真闹了人命官司，会不会牵连到自己？ 但陈飞心里只是有些后悔，他并没有阻止。因为这个计划必须尽快执行，若是让中海站稳了脚跟，拿下了江临这块阵地，那自己就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现在他手里所掌握的一切，也将会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所以贺金宝那个眼中钉，必须要拔除，不计手段地拔除！ 第514章 金宝的隐患 金宝去过一次高王庄之后，整个人都感受到了一种震撼！先不说那里的各项产业，单说整个村子的面貌，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的。 不管街道还是厂区，都显得十分干净整洁，人们的精神状态，也都洋溢着说不出的幸福。尤其在高王工业厂区内部，管理井井有条、厂道四纵四横，工人们都是统一的着装，文化宣传随处可见。 而此刻，金宝坐在自家的办公楼里，望着从父亲手中接管的洼家矿区，却是一脑门子的乱麻。 鲁矿集团这名字听上去很唬人，旗下有不少矿区也是事实，但集团内部的管理却是一塌糊涂，遵循的还是几十年前的寨子文化山头文化，都不能算作是个现代化的企业。 好在金宝在国外大学，学了不少的先进管理经验，也在国外大公司干了一年的管理工作，如今自己有了自主经营的矿区，他想好好大干一场，至少把手里的洼家矿，给干成鲁矿集团内部的一流分公司。有了这个成绩，将来从父亲手里接管集团，他也能让下面的人心服口服。 于是他打电话，把之前洼家矿的负责人刘博山叫了进来。 刘叔，江炉熔铸厂的原料，今天给发货了吧？金宝知道刘博山爱抽烟，他赶紧从桌上的烟盒里掏出一根，递给对方并点上了火。 刘博山掀起安全帽挠了挠头，黝黑的脸颊显得很朴实，笑起来是两排白牙。早上就发过去了。不过少东家，现在原料都涨价，为什么咱们给江炉厂的货，还是按原价来？要说咱洼家出产的矿料，那成色可都是一等一的好，就算涨价别人也会抢着买。 金宝放下手里的打火机，抬眼望着北窗外的夕阳，眯着睫毛长长的眼睛笑道：这个你不用管，我有我的考虑。倒是咱们这个厂，得需要做一些改变了。 改变？少东家，这不挺好的吗？放眼整个集团，咱洼家矿也是数一数二的。刘博山一边捏着烟，黝黑的脸颊带着不解问。 差得远，咱不能跟烂的比，要向好的企业看齐。我是这样想的，咱们矿上的路一定要翻修，工人也要统一工装；采矿机都有些老旧了，而且都是上个时代的产物，工作效率太低，而且很不安全。矿下的爆破也不能再用那些土法爆破了，国外有一些电子爆破装置，咱们国内好像也有，而且可以反复用 刘博山露着白牙，黝黑的脸颊憨笑道：那得花多少钱啊？又买这儿、又买那儿，我觉得犯不上吧，咱洼家矿真的挺好的！ 金宝的素质比较好，他允许别人质疑自己的决定，而不是像父亲那样用威慑去镇压别人。所以金宝依旧好脾气地说：刘叔，一个企业要想长远的发展，就必须要不断的改进。而安全生产、提升效率，创造更好的工作环境，都是发展中绕不开的重要环节。 -- 第616页 一边说，金宝让刘博山坐在沙发上，又给对方倒上茶水说：我看咱厂的财务报表上，还趴了不少钱。这些钱放着也是放着，倒不如拿来进行矿区改造。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了吧，采买事宜由你亲自去负责，我回头会给你几个电话，这些厂家我都打过招呼了，你过去给人家签个合同，把机器什么的运过来就行了。当然签合同之前，也要好好检查，机器有问题咱可不能要。 这刘博山的脸上，稍稍出现了一丝为难的情绪。 怎么？有困难？金宝朝他歪着头问。 没没困难，这事儿我回头就办！刘博山这才点头应承道。 傍晚十分，刘博山从金宝办公室里出来以后，那憨厚的脸上却蒙了一层阴云。他知道有些事情捂是捂不住的，早晚有一天会曝露出来，可他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他回到办公室后坐立难安，脑门儿上的汗一个劲儿往下冒。好不容易挨到了下班，他又赶紧骑上摩托，直接朝副总金波家里奔去。 鲁矿镇但凡有些钱的人，都在镇上盖了二层小楼。虽说金波这个副总，在鲁矿捞不到太多油水，平日里又挥霍无度，但在镇上住个小楼，还是轻轻松松的。 刘博山看到金波的车停在门口，就说明他已经回家了。于是他着急地连门都没敲，直接抬腿进去，正赶上金波一家在客厅里吃饭。 金总，可能可能要出事了！这是刘博山走到客厅里，面对饭桌说的第一句话。 天塌了？我这才刚拿起馒头，就不能让我好好吃顿饭？金波不紧不慢，甚至还带着点批评的语气说：到底什么事？ 刘博山看了看饭桌上的嫂子，还有金波的女儿，又一个劲儿给金波使眼色。 金波这才放下手里的馒头，因为他跟刘博山干过什么，有什么事不方便说，一个眼神就能会意。 楼上说！金波带着刘博山去了楼上，进到一间小茶室里关好门，刘博山这才急忙道：财务上的事可能要暴雷了！当初我说不干，你非要我干！现在小东家要投资、要花钱，账面跟账户上的金额要是对不上，你让我怎么办？！ 金波看着刘博山没出息的样子就来气，他掏出烟点上，又皱眉训斥道：账上不是还有不少资金吗？他花钱你就给呗？能花多少？！ 他要修路、要买新设备、要买什么电子爆破装置！就目前账户上那些钱怎么可能够？你赶紧给我想想办法，这个窟窿得赶紧补上才行！ 刘博山有些恼了，其实他当初不愿动洼家矿账户上的钱。可金波找到了他，说贪点儿没事，总公司那边的账，他可以找人来做；这样两边的账户只要对上，就不会出问题。 开始干的时候，倒也没啥大问题，尤其董事长贺大强又是个粗人，平日里也不怎么翻旧账。可人啊，一旦尝到过一次甜头，就很难再收手了！而且那种金钱带来的诱惑，会无限放大人们心中的欲望。 所以金波和刘博山的胆子越来越大，窟窿也越吃越大。如今洼家矿的资金，都无法再给总部做假账了，因为太假了！他们只能尽可能地报真账，可洼家矿的真账和资金又对不起来。 以前刘博山在洼家矿一手遮天还好，现在贺金宝去了，而且还要投资改革，这简直就是把刘博山架在火上烤！ 第515章 借刀杀人 面对目前紧迫的形势，饶是号称鲁矿智囊的金波也傻了眼。这个贺金宝真是吃饱了撑的，那洼家矿多好的地方，好端端的你搞个屁的改革啊？在国外念了几天书，显着你了是吧？！ 金总，您倒是给句话啊！刘博山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而且以前的资金分成，都是金波拿的大头，这个事儿理应由金波来处理。 你问我、我问谁？博山啊，事儿是你办的，钱是你拿的，真要出了问题，你自个儿可得扛住了！金波转着狡猾的眼睛，尖嘴猴腮地劝慰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金总，洼家矿的钱，可是您一直拿大头儿，您要是撒手不管，我这张嘴可管不住，大不了咱鱼死网破，我决不会让你好过！刘博山咬牙威胁道。 博山啊，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分了洼家矿的钱？你给我的都是现金，去银行取钱的也是你，你说把现金给了我，可我家里也没有啊？金波摊着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你！刘博山咬着牙，脑门儿鼓着青筋，这狗日的金波确实没钱，因为那些钱早被他吃喝嫖赌了，早败坏干净了！而且确实每次给的都是现金，一点证据也没留存过。 金波倒是不紧不慢地看着刘博山，手里轻轻弹着烟灰，小眼睛也滴溜溜在刘博山身上打量着。 刘博山当即苦着脸说：金爷，你好歹给个活路啊！我手里是没有证据，可那些钱你毕竟花了。你不能陷我于不义，眼睁睁看着我倒霉吧？！这事儿真要是被小东家查出来，捅到了董事长那里，我就只有被活埋的份儿了！ 怕了？当年你刘博山，打架不是最骁勇的吗？才这屁大点儿事，腿就软了？就要尿裤子了？金波眯着狡黠的眼睛，欲擒故纵道。 -- 第617页 时代变了，多少年都不打打杀杀了。这人一旦过惯了太平日子，哪儿还有曾经的血气方刚？金爷，我上有老下有小，您不看僧面看佛面，总得帮我扛过这关吧？！刘博山真的走投无路了，他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眼前这个金总。 金波捏着烟，深深吸了一口，又仰头悠哉地吐着烟雾道：办法倒是有，只要手脚麻利，我保你不仅不会出问题，而且将来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此话一出，刘博山激动地差点跪在地上。他忙不迭扶着金波的腿哀求道：我的金爷啊，您有什么主意快说，荣华富贵我不要，我只求自己能扛过这一劫！ 金波朝他脸上吐着烟雾，又将刘博山的手挡开说：瞧你这点儿出息！刚才我听你说，贺金宝要搞什么电子爆破装置？那玩意儿可靠吗？ 刘博山点头说：这东西我也听说过，比咱们的土法爆破要安全多了。 真的安全？金波朝他疑问道。 确实安全。刘博山憨厚道。 真的安全？金波又重复了一次，连眉头都拧了起来。 安金爷，您的意思是说，那电子装置不安全？刘博山似乎有些开窍了。 金波用力拍着他的肩膀道：安不安全，还不是你说了算？现在洼家矿的负责人是贺金宝，这如果要是发生了矿难，死上几条人命，你说这个责任谁来背？他要是死在了矿上，或者进了监狱，谁还有心思查你那些破账？！ 此话一出，刘博山吓得头发都立起来了！先不说要害小东家，单是人为制造矿难，这就够枪毙好几回了！他惊得直接站了起来，瞪着眼珠子大脑一片空白，但却始终没说一句反驳的话，因为他现在也自身难保。 金波就带着嘴角狡猾的笑，添油加醋道：贺大强的手段你了解，他要是知道你在下面乱搞，你贪他的钱花，那山西面的乱葬岗，就有你的一个坑。要么弄死贺金宝，要么你自己偿命，博山啊，你没有退路了。今天你找到我，我就给你拿了这么个主意。干不干在你，我反正是仁至义尽了！ 金金爷，就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这么做手段太毒了，金宝那孩子也是咱看大的。不能不能就这样 你下不了毒手，贺大强就会对你下毒手！你们现在已经是死敌了，你没有任何选择！金波不紧不慢地起身，把烟头插进烟灰缸里道：今天的话你就当我放屁，我可什么都没教你。至于往后怎么样，你自己拿捏吧。 那晚刘博山从金波家里出来，夜空中飘荡着绵绵细雨。他的手好冷，心也好冷。金波这个滑头并不是没帮自己，但他出的这个主意，又是那么地可怕。 可如果不做掉这个小东家，那自己就是死路一条；账上雷一爆，那就什么都完了！ 那一夜，刘博山就骑着托，迎着绵绵小雨不知该去向何方。他心里只有后悔，后悔当初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怎么就听了金波的唆使。如今那金波倒是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屎盆子全扣在了自己头上。 一夜的痛定思痛后，第二天刘博山终于打定了主意。那就先按小东家的要求，去购买爆破装置吧，这个钱账上还是出得起的。 至于这电子爆破安不安全？也许它就不安全呢？！ 雨后的高王庄格外秀丽，那花坡上的花朵，被雨水浸润之后，更显娇艳欲滴。 如今的商业街客流量终于稳定下来了，二三期商铺出租加售卖，几乎全部清空。 高原难得抽出时间，请商业街的功臣们，在大佬丑饭店聚起了餐；毕竟这个项目已经盘活了，是应该好好庆祝一下。 因为客流量的激增，大佬丑饭店的生意极好，而且还在二期开了一家分店，由他儿子来掌勺。大佬丑这人也会巴结，他知道村企这帮人，都是大能人！所以这次聚餐，他死活不要钱，还要专门做一桌特色菜，好好犒劳一下这些领导们。 但高原不会开这个口子，如果真是变相拿了大佬丑的好处，以后他再买商铺，这买卖该怎么谈？那村委的人要是被惯坏了，天天来这里吃白食，不也落人话柄嘛？！ 高原死活要让大佬丑把菜单拿过来，可他一看菜单不要紧，当时竟怒火攻心，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第516章 以小见大 饭桌上，高原的动作直接把众人吓了一跳，本来是个其乐融融的庆功宴，高原更不是个喜怒无常的人，咋就突然发起脾气了呢？ 还是大江拽着高原的胳膊说：干嘛呀你，大伙儿难得这么齐地聚一次，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还非得耷拉个脸？ 高原生气并不是针对村企的人，他只是举起菜单，朝着半秃顶地大佬丑冷声道：佬丑叔，你确定给我的这个菜单没问题？ 大佬丑挠着半秃的脑袋，转着眼睛寻思半天，也没想明白高原为何发火。于是他理直气壮地站在桌前笑道：这能有什么问题？就是比以往多加了几个菜品，我请了两个外地的厨子。高总，我家的菜你们可是隔三差五订餐，应该没吃出什么毛病吧！ 菜本身没什么毛病，不过这菜的良心，却越来越少了！高原直接把菜单扔回去说：以前的炖豆腐，才8块钱一盘，可你看看现在这菜单上，竟然一下子涨到了25！还有这炒鸡，以前是30 ，现在竟然涨到了65一盘。佬丑叔，你凭什么涨价？ -- 第618页 高原气得脸色铁青，嘴唇都跟着微颤道：村企是涨你房价了？还是朝你乱收费了？谁给你的勇气，把菜价提的这么高？我不反对涨价，可你这也太离谱了吧？你这不是往高王庄的脸上摸黑，败坏村里的名声吗？！ 大佬丑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由于最近这段时间以来，商业街客流量暴涨，所以他的饭店买卖太好，游客吃饭排队都挤不上。这种求大于供的现象一出现，大佬丑作为商人，就动了歪心思开始涨价。 开始他也不敢多涨，每道菜就提了那么几块钱。可游客依旧供不应求，也没人对菜价产生歧义。所以他的胆子就越来越大，直接把菜价翻倍地涨，照样还是桌桌爆满。 高总，毕竟是做生意嘛，那游客愿意消费，也没提什么意见啊？再说这商铺我买下来了，怎么经营那是我自己的事，游客要真有意见，他们可以不来吃嘛！大佬丑觉得自己没错，竟然还跟高原抬起了杠。 你这叫垄断经营！整个商业街目前就你一家开饭店的，游客肚子饿了，除了来你这里吃，他们没有别处吃饭的地儿！如果你不在高王庄开饭店，我管不着你；可你既然是高王庄的村民，在商业街经营饭店，你就不能这么干！ 高原一脸冰冷地盯着他，狠狠怒斥道：你以为是你做得饭菜好吃，食客才这么多的吗？屁！那是因为村企给做了大力度的宣传，是商业街和花坡建得好，是商业街商品的门类高档齐全，才吸引了这么庞大的人流量过来！我说你两句你还有理了？我从不反对高王庄的人赚钱、富裕，但咱不能把良心丢了，更不能去当个黑心商人！ 大佬丑被高原骂得哑口无言，高原则手敲着桌子说：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马上把菜价调整到合理的区间，明天找人送我办公室。你要是死性不改，阳奉阴违，这个买卖你就不用干了！ 哎哎！我这就回去改，一定一定不给咱村摸黑。大佬丑忙点着头，因为高原骂他，骂得有道理。即便没道理，他也不敢说什么；这可是连于苍泉都没斗过的人物，现在村里人都敬畏他，敢跟高原叫板，除非自己真打算被村里除名。 大佬丑抱着菜单离开后，高原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巩珺适时地给他倒了杯水，在一旁劝慰道：一个小饭店而已，用不着动这么大的火气。 高原却转头看着巩珺和文东说：你们也有失职的嫌疑！当然，这些日子我知道你们忙，而且忙得晕头转向。但是文东、巩珺，越是形势大好的时候，就越要防微杜渐，这个时候最容易滋生漏洞！ 接着高原又直勾勾地盯着文东说：你明天就挨个店面查，查他们的现在的物价，凡是有不合理的，一律停业整改，而且还要把告示贴在商业街的宣传栏里，让所有的游客都看到。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咱高王庄始终都本着诚信经营的理念，绝不宰客！ 哥，我记下了！文东最害怕高原生气，因为他一般不生气，但真要是动了火，那就证明真触及了小原哥的底线。 这不是一个小事，虽然商业街的客流量做起来了，但如何才能维持这些客流量，并吸引更多的人来才是关键！之前的会员制，那其实是一种强制手段，短期内见效，长期未必管用。所以咱们一定要把口碑建立起来，要让游客念高王庄的好，给他们一个愉悦的旅游购物体验。 高原端起水杯，抿了口茶水继续说：我也不是不允许涨价，适当的提高产品价格，对商家、对商业街也是一种良性的发展。但决不能涨价离谱，更不能因为挣钱而昧了良心！创业难，守业更难！创业创的是气魄，守业守的是人心，高王庄人的质朴品质不能丢，这是底线！如果守不住这个底线，再大的家业将来也会败光！ 高原不是人来疯，他只是以小见大、如履薄冰！创业的每一个阶段，都会遇到不同的问题；如今高王庄产业蓬勃发展，老百姓的腰包也越来越鼓，日子虽然好了，但新的问题自然就出现了。 乡野小民的素质和意识，还无法与高速发展的经济相匹配，穷怕了的人，一旦逮着赚钱的机会，就会往死里薅羊毛，只顾竭泽而渔，却没有长远发展的眼光。 高原也从侧面听说，现在高王庄的人有些狂了，一出村都仰着下巴，跟别村的人打招呼都居高临下。村里几个30多岁的光棍，媒人给说亲的时候还挑挑拣拣，还说死活得找个大学生。这是典型的暴发户心态，曾经的屠龙勇士，正在渐渐变成恶龙！ 这是个小事吗？绝不是小事！一个村的人，一旦在外界失去了口碑，那么它的气数也就尽了！这种事情，高原决不能任由其肆意发展下去。 第517章 新的难题 在乡下创业就是这样，不是遇到这样的难，就是遇到那样的难。不仅要应对外部的风险，还要应对内部的矛盾和短板，但凡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很可能就会在大局上造成被动，甚至功亏一篑。 高原如今虽然不再管理具体的事务，但却感觉越来越累；因为宏观的把控更难，要考虑的风险也太多；如何防微杜渐、补齐发展上的短板，是高原接下来必须要认真面对的敌人。 哥，你回头和高帅一起，看看怎么组织精神文明建设的材料，怎么组织培训课程，怎么带动村民参加精神文明培训。物质的发展一定要和精神文明相匹配，不然就会出问题。高原深深吸了口气道。 -- 第619页 接下来村里还要忙着修路大江犹豫道。 你不知道如今村里的人，在外都狂成什么样了吗？要是再给修上路、装上路灯、建上花园广场，甚至给村里每家都盖上小别墅，那村里人还不得上天？！高原敲着桌子，不容置疑道：先把村里人的整体素质提上来，讲文明、树新风、通道德、知谦和。越是日子过得好，就越要把脑袋往下低。 这点上我支持高总，因为我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高帅的脸色也极为严肃，他拿手指着自己的胸膛，现身说法道：我曾经仗着自己家里有钱有势，犯了多少错、栽了多大的跟头？也幸亏小原当初没有赶尽杀绝，不然我也不会有今天的样子。但不是每个人都是小原，更不是每个人都会高抬贵手，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祸，一个人如此，一个村亦是如此。 有了高帅的理解和支持，高原便郑重的点头说：无论经济怎么发展，高王庄村民心中，曾经的那杆秤不能丢。村里的基础设施建设都先停一停，现在村委的工作重心，一定要放在精神文明建设上。等什么时候高王庄人懂得谦虚谨慎，等外村的人都夸高王庄人有素质的时候，咱们再推动建设也不迟。 其实高原真的不想把一场其乐融融的聚餐，给搞成公司高层会议。但他还是没忍住，也忍不住。好在他就发表了这一个意见，接下来的聚餐氛围便渐渐融洽了起来。 席间倒是巩珺小心翼翼道：高总，目前的商业街规模，已经无法满足持续涌进的客流量了。而且二三期的商铺，也基本都已出租和售卖出去了。克明叔的预制品厂，和我爸管理的石材厂，这半年下来营收都不错，账户上也趴了不少钱。这些钱放在账上也生不了蛋，所以 不等巩珺说完，高帅就潇洒地点上烟，靠在椅背上附和道：我也支持巩总的想法，继续扩建商业街。不然地方太小，北山景区又没开建，就会丧失高王庄景区的可玩儿性，长期下去的话，游客出现审美疲劳，无法获得更多新奇的东西，就会造成客流量的流失。 这个事情高原也考虑过，而且商业街如今做起来之后，其盈利规模几乎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顺带着预制品厂的生意都好起来了，王克明头天还跟高原汇报，说县城和其他镇上有不少人，都找到了厂里，想要购买预制品建房、建厂。 于是高原点头问：具体该怎么扩建，有思路了吗？ 巩珺就放下筷子，抿着红润的嘴唇笑说：继续向西延伸，一直通到西山的脚下。这样整条商业街，就把北山的东西两侧给贯通了起来。如此一来，等景区一开建，大门入口就设在商业街的最东面，出口设在商业街的最西面。 文东也跟着笑道：哥，这样能够促进游客的二次消费。他们先由东侧商业街，走入景区的入口，这一路下来势必要消费；等他们爬完山、逛完景区，还要再从西侧出口进入商业街，进行二次消费。如此一来，商业街的营业额肯定能增加不少。 行，这个事儿你们两口子出方案吧。巩珺的这个建议挺好，反正山脚下的荒地，闲着也是闲着，不开发就没有任何价值；若是开发成商业街，不仅能转化成经济收入，那整个北山也会更显档次和规模。这是好事，应该给予大力支持。 如今高王庄的各项产业都比较稳定，高王工业的利润率也提上来了。但高速发展的模式不能停，高原下一步的战略就是开发北山景区，同时去北海跟唐佩谈结婚的事。 等回头唐佩也来了高王庄，自己不仅能好好地与唐佩在一起朝夕相伴了，而且高王庄还能再多出来一员大将。如果采购这块，由唐佩来总体主抓的话，那么高王庄村企顶层的领导班子，就算是彻底凑齐了！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高原开始跑县里，找专人咨询旅游景区开发的事宜。咨询的事情倒是顺风顺水，毕竟黄龙县连石材开发这种污染项目，都给予了很宽松的政策，把荒山搞成旅游景区，自然也不会有人站出来反对。你有钱就折腾，批文很好下达，但政策上没啥优惠，你高王庄愿意搞，那就自负盈亏。 跟县里的领导通过气之后，高原就准备奔赴北海市了。这次高原谁也没带，一来他想在北海多住些日子，好好陪陪唐佩；二来毕竟是第一次与北海文旅的人见面，初次肯定不能把合作谈下来。所以人带多了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这次主要是以熟络关系为主。 7月初，晴朗的上午，高原上了大江的车，刚准备朝着黄龙港的方向进发，高帅的电话却突然打了过来。 高原接起电话笑问道：怎么？我正准备去北海呢，你有事？ 高帅却语气慌张地说：小原，不好了，出事了！ 不是你慢慢说，我早晨才刚开完会，村里一切正常，能出什么事？高原疑惑地皱眉问。 不是咱们出事，是金宝出事了！他主抓的洼家矿，爆破的时候塌方了，砸死了5个工人，伤了十几个矿工。高帅牙齿打着颤，这种死人的事情，他也是第一次经历。 那金宝呢？他有没有事？！高原当时都懵了！多好的一个小伙子啊，激情澎湃、目标远大，而且对家乡也怀揣着饱满的热情，怎么就能摊上这样的祸端呢？！ -- 第620页 第518章 金宝被围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金宝出事的消息，瞬间就弄了高原一个措手不及。他攥着电话咬牙问：金宝到底怎么样了？你倒是说啊？还有，事故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高帅强压着心头的恐慌道：金宝暂时没事，他在厂里找地方躲起来了。金宝说他不知道原因，他现在也吓傻了，如今警察和暴民把整个洼家矿围得水泄不通。尤其外面那些死者家属，都嚷嚷着要金宝偿命呢！ 高原相信金宝的为人，他肯定不会为了节约成本、疏于安全管理，而大意地酿成矿难。尤其金宝才刚接手洼家矿不久，以前都没出事，为什么金宝来了就出事了？他是不是动了某些人的利益，而被人陷害了呢？ 高原沉思不语，高帅就迫不及待道：小原，金宝在当地没多少朋友，他父亲贺大强已经被警察抓去问话了。他能想到的只有咱们，落入警察手里还好说，要是落入死者家属手里 大江听后脸色也是一阵红、一阵白，甚至惊恐地瞪着眼道：小原，那鲁矿镇可不比别的地方，那里的人野着呢！金宝要是落入死者家属手里，那当场就能被捶成肉泥，你应该知道鲁矿是个什么地方。 电话那头的高帅也六神无主道：所以这个事情，咱们要不要插手？真要是插手的话，该怎么救人？金宝现在是出不来，成了缸里面的王八，那整个矿都被围成铁桶阵了！ 能不救嘛？！先不说金宝那孩子的品行优良，关键他还跟咱们有生意呢！金宝要是进了监狱，往后咱高王集团和你舅舅的厂子，那都得跟着遭殃！解决矿业市场危机的钥匙，就是金宝这个孩子，所以不仅要救，哪怕拼了命咱也得把他给捞出来！高原虽然也慌，但还没乱了阵脚。 可怎么救啊？金宝说警察跟那些暴民，就在矿场外面僵持不下，现在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高原先是沉默了下来，然后缓缓闭眼开动大脑；刹那间，他的脑子里闪过了很多的画面，如何能够利用自身的优势，将金宝安全解救出来，成了他必须要紧急解决的难题。 片刻过后，高原深吸一口气道：高帅，你带上宣传部的摄像机和话筒，然后再带一身你的衣服，最好再带个帽子。然后你再这样 与高帅这边交代完之后，高原又让大江赶紧开车，去村卫生室里去买一包口罩。 没有人知道高原想干什么，但高原心里清楚，也只有铤而走险，来这么一步险棋了！金宝必须得救，这孩子肯定是无辜的。至于矿难是怎么发生的，这种问题很难说清，如果有人刻意栽赃陷害的话，最后可能连证据都找不到。真要是那样，金宝这辈子就毁了！ 高帅很快就开车来到了高王庄东面，在高原家胡同口汇合。 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带齐了吗？高原忙扒着车窗问。 带齐了，工作证的封装，用得还是咱厂的，不过大差不差，应该没人能辨出真伪。台标是直接拿A4纸彩印的，估计应该能蒙混过关。高帅急忙说道。 好，这方面你是专业的，你说差不多，那就肯定没问题！高原这话刚说完，大江也把口罩买回来了。高原打开高帅的车门说：大江，上高帅的车。 仨人都进了车里之后，高帅踩起油门就朝鲁矿镇的方向奔。 一路上，高原就跟俩人讲自己的计划，愣是把高帅和大江给听得心惊肉跳。 尤其大江瞪着眼睛担忧道：小原，咱这么搞行吗？要是被人给认出来，咱自己估计都地搭进去！ 顾不上那么多了，好在高帅有经验，就是龙潭虎穴，咱们今天也得闯一闯！你们一定不能怂，干大事的人，关键时刻一定要拿出威势！高原话虽这么说，其实他心里也打着鼓呢！真要是出了别的变故，他就是死，也得保全大江和高帅。 一路上车子开得飞快，40多分钟的时间 ，远处的鲁矿镇就已清晰可见了！ 大江对这边的路比较熟，他指挥高帅在下个路口往北开。车子越过鲁矿镇的主街道，一路向北是上下起伏的丘陵公路。 再次向北疾驰10分钟，洼家矿已经出现在了视线里。即便离得很远，高原也能看到矿区周围那涌动的人群。真的是被围得水泄不通，警车的警报声，闹事暴民的辱骂声，被人群挤压变形的警戒线，暴民手里明晃晃的钢管、砍刀、锄头 乱了，全乱了！如此焦灼的场面，站在远处围观都令人脚底生寒，这金宝要是落入了暴民手里，那真是死无葬身之地啊！ 他爹虽然是大流氓，可现在已经被警察控制了，整个鲁矿集团都面临群龙无首的局面。况且这次是闹了人命，连警察都惊动了，这个时候哪怕贺大强出面，也镇不住眼前这些死者家属了！ 高原戴上高帅准备的帽子，让他把车停在拐角处。然后仨人又纷纷戴上口罩，提起摄像机，拿着装三脚架的包，仨人相互壮着胆儿，就朝洼家矿的正门奔去。 还没走到近前，就听到门口处的人群大声嚷嚷：警察同志，我劝贺金宝不要使用电子爆破，我们以前的土法爆破挺好的，哪儿出现过这么严重的矿难事故？可他不听啊，他没有管理矿区的经验，仗着自己在国外念了几天书，回来就要大刀阔斧的改革。这一改革就出事了，现在还闹出了人命，我们这些下面的管理人员也是冤枉啊！ -- 第621页 诉苦的不是别人，正是金宝极为信任的刘博山。这个时候，他竟然忙着推卸责任，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同时把矿难的矛头，精准地对向了贺金宝。 赶紧把贺金宝交出来！杀人偿命，我们不要赔偿，就要那孙子抵命！有死者家属挥舞着钢管，把矿区的折叠门都给砸得歪七扭八。 大家冷静，都好好冷静一下！出了这样的事情，谁心里都难过，但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希望大家能够保持理智！万一不是贺金宝所为呢？他是矿区负责人，他更不想看到矿难发生！警察赶紧平息民愤道。 他就是元凶，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刚才刘总也说了，就是这个狗屁不懂的生瓜蛋子，要搞什么企业改革，才导致的这场矿难！今天不宰了他，我们怎么跟家人交代？！ 第519章 虎口脱险 现场的火药味，几乎弥漫了整个天际。闹事群众管警察要人，警察到现在也没搜到。哪怕就是搜到了，就目前这个情况，他们也不敢往外带啊？贺金宝真要是露了面，眼前这些失去理智的人，还不得把警车给掀了？！ 这时候高帅戴着口罩，拿着采访话筒，气势逼人地朝人群里挤道：让一让，都让一让！我是省台来黄龙暗访的记者，各位乡亲们听我说，警察肯定要护着有钱人，所以他们肯定不会让你们进去搜查的！ 对！记者同志说的有道理，现在有钱人就是爷，咱们平头老百姓，要是不动点真格的，就只能吃窝囊气受欺负！有人开始高声响应道。 警察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这样的矿难最怕记者报道，结果竟连省台的记者都惊动了？ 关键高帅还大大方方地亮出工作证说：这是我的记者证件，警察同志，群众们你们拦着不让进，我们省台的记者你们总不能拦着吧？！一边说，高帅朝后挥手道：给这些警察录像，他们要敢拦着咱们为群众伸张正义，回头就曝光他们！ 那警察吓得头发都快立起来了，但还是强作镇定道：你们真是省台的记者？你们戴着口罩干什么？还有你的记者证呢？拿出来给我看看？！ 一听对方要搜查证件，高帅更是火冒三丈道：大家都看看啊，我们敢摘口罩吗？！真要是他们被记住了长相，回头再遭到打击报复，摄像机在路上被抢了怎么办？！片子送不到省里，这个矿难又该怎么报道？ 你们这群狗操的！你们就是向着鲁矿集团！我们不让进去就罢了，现在连记者同志都不让进，你们到底安的什么心？各位乡亲父老，记者同志可是向着咱们的，今天无论如何，咱都得把记者给送进去录像，让记者同志找到贺金宝，曝光这群狗日的黑心商人！ 此话一出，那警戒线完全起不了震慑作用了，就连矿区的折叠门，都直接给推地歪七扭八，眼看场面就要彻底失控了。 这时候警察才慌不迭地说：记者同志可以进去，大家别再闹了！我们让记者进，其他人全给我退出警戒线以外！ 有了闹事群众的施压，高帅、高原和大江，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扛着摄像机进去了。 他们一进去，后面就有几个警察跟着，鲁矿有几个人保安也跟着。高原就直接调转摄像机，冷声朝他们吼道：再跟着我们，妨碍我们调查拍摄，回头我们就在省台新闻给你们曝光！ 这话一出来，谁还敢跟着？这个时候上新闻，绝对不是什么露脸的事，保不齐自己的饭碗都得砸了！ 身后的人缓缓退去以后，高帅这才找了个犄角旮旯，赶忙掏出手机联系金宝道：你人藏在哪儿？我和高总过来救你了！ 金宝没憋住，当时在电话里就哭了；他还不敢哭得太大声，只能使劲压着哽咽道：进厂区后往北走，办公楼后面有个红砖盖的水房；水房下面有个小储藏室，我我就窝在这里边。 好，金宝你别怕，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等我们把你救出去再说。高帅轻声安慰了几句，便挂掉电话往办公楼后面走。 而围在洼家矿周围的那些闹事群众，早已经开始磨刀霍霍了！什么警察不警察、法律不法律的，真要是懂法，谁还窝在这样的烂地方？在他们的意识和观念里，自古以来就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因为贺金宝搞什么改革，一下子死了这么多条人命，大家伙儿拿他一条人命来还债，倒还便宜这孙子了！ 他们焦急着、暴躁着、期盼着，警戒线后面的警察维持着、汇报着、担忧着。目前的警力明显有些不足，他们的手机正一刻不停地呼叫着支援。 大约过了20分钟以后，那几个记者终于回来了。他们依旧拿着话筒、扛着摄像机、提着三脚架的黑包。尤其那个挂着工作证的记者，扯着嗓门嚷嚷道：我们找了一大圈，愣是没找到贺金宝那个罪魁祸首。 这话让门口闹事的群众一阵骚乱，待到走近众人时，高帅赶紧又扯着嗓子嚷嚷道：办公楼里有好几个地方，被鲁矿的人把得死死的，连我们记者都不让进。我猜测贺金宝就藏在里面，你们赶紧冲去办公楼三楼，不然那孙子该挖地道跑了！ 他这么一吼不要紧，门口的群众实在按捺不住愤怒了！因为记者给了他们目标，办公楼的三楼为什么不让记者进？鲁矿的人为什么非要阻挠？这不明摆着贺金宝就藏在里面吗？ -- 第622页 群众的愤怒是滔天的，高帅这么一煽火，啥警戒线也不好使了，就连警察组成的人墙都被冲垮了，无数的闹事群众开始冲破大门，扛着家伙什就朝办公楼的方向冲刺。 而高帅几人则逆着人流、趁着混乱，赶紧跑出了厂区，钻进了路口拐角处的车里。 这个时候高原还在矿区，因为进来的时候三个记者，出去的时候必须也得三个记者；如果多出来一个人，万一引起别人的疑心，那金宝很可能就得死在门口。 高帅要负责说话，所以他不能最后留下；大江个子太高太明显，也不能缺席了队伍。而高原与金宝的个头相仿，所以高原留下来殿后最合适。 于是高原把口罩摘掉，双手插着裤兜，就这么迎着一众发疯的群众，最后大摇大摆地溜达了出来。现场不管警察，还是闹事的群众，当时都彻底乱了套了；谁还会在乎高原这个闲溜达的人？ 在布满了炸裂般火药味的环境中，高原就这么漫步走了出来；然后绕到路口拐角处，拉开车门就钻进了车里。 接着高帅开足马力，因为油门踩得太狠，车屁股都憋出了黑烟，简直逃命一般地朝鲁矿外的公路上疾驰。 那一路上，他们还迎上了不少拉警报的警车，而高帅的车里，坐在后排有个戴口罩和帽子的人，他就是贺金宝，是警察和死者家属要找的头号负责人。 金宝与无数警车擦身而过，就这么活生生捡回来一条命。 是的，金宝换了身衣服，戴上帽子和口罩，刚才就跟高帅和大江一起，扛着摄像机大摇大摆地出来了。他们骗过了门口所有的人，终于虎口脱险。这闷在缸里的王八，就这么被高原给捞出来了。 第520章 你必须挺住 车子越过高王庄的花坡，来到高王庄的内部，车里的人终于敢大声喘气了，那颗高悬着的心，也终于可以落地了。 小原你真是个天才啊！这冒充假记者，偷梁换柱的计谋，你是咋想出来的？高帅激动地拍着方向盘，这一整趟下来，真是太刺激了！ 有生以来，这是他干过的最有成就感的一件事！里面既有意想不到的计谋，又有从容不迫的勇气，还经历了把脑袋别在裤腰上的危险。 虽然只有短短的三小时，可高帅却觉得像经历了一个世纪般煎熬。从杀气腾腾地鲁矿镇，回到鸟语花香的高王庄，真的就仿佛从一个世界，穿梭到了另一个世界般。要不是金宝就坐在后排，高帅都觉得自己像做了一场梦。 快别提了，我也差点吓尿了！高原坐在后面摆着手，他的腿都还在发抖。之前干这一票的时候，他热血上头、强装镇定，还不是特别害怕。可过了这阵儿之后，高原后背都开始冒冷汗了！ 也幸亏现场乱糟糟的，但凡要是有个眼尖的人，把金宝给认了出来，那高原就是在害金宝，或许连门都走不出，就被人给活活打死了。 所以任何事情都不能过后去想，因为一想，就会后悔事前的鲁莽。 咱现在去哪儿？高帅终于放缓车速问。 把金宝藏在石材厂吧，那里没有外人，而且地处偏僻。正好石材厂也有睡觉休息的地方，也有员工食堂。到时候让传喜叔给金宝送饭，最近这几天金宝哪里都不能去。 听到高原的指示，高帅这才打起方向盘，直接沿着水泥路朝南奔去。 而金宝已经吓傻了，眼睛就那么木木地望着窗外。从被解救一直到现在，他始终没开口说一句话。他的脑袋是空白的，他觉得自己像在做梦，等梦醒了，也许一切都没发生，一切都还是那片安静祥和的样子。 可现实终究不是梦，当来到石板厂，打开车门下车的时候，金宝的腿都麻了，他下车的时候脚一软，整个人瞬间就拱到了地上。 金宝毕竟才23岁啊，他怎么可能承受住这样的打击呢？死人了，在自己的矿上死的，而且死了不止一个人。 大江和高帅赶紧把他扶起来，然后进到旁边的休息室里。接着又把金宝扶到床上，让他的身子半靠在墙边，金宝这才放声大哭，歇斯底里地拿拳头捶着自己的胸口。 他既感激高王庄的这几个大哥，在危难之际救自己于水火，同时又心疼那几条人命！金宝是最痛恨血腥暴力、草菅人命的，可如今自己的手上，竟然沾满了矿工的鲜血。 金宝，金宝你先冷静！高原赶紧上前，搂住金宝的肩膀说：哥哥们都知道你不是坏人，不然我们也不会提着脑袋去救你。所以这时候你更不能倒下，更不能丧失战斗的意志！我们每个人都需要成长，而成长就需要付出代价，虽然你的这个代价有点大，但这就是成长所必须经历的一环。扛过去，便再无任何事情能打败你；扛不过去，你所谓的理想和抱负，这辈子都不会再实现！ 大江也激动地搓着手，跟着高原一起劝道：听你小原哥的没错，当年你小原哥创业，房子都让人用雷管给炸了，那群王八操的还上门威胁，可你小原哥挺住了！挺过来以后，才有了高王庄的现在，金宝，没有人会随随便便成功，真正的伟大，都是从苦难开始的。 金宝张着嘴，拼了命地深呼吸，眼眶里的泪，却依旧如泉涌般向外流。 也幸得有这么几位见过大风浪的哥哥劝着，他们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能说到点上，能让金宝那颗惶恐的心，获得一丝安慰和力量。 -- 第623页 于是金宝二话不说，从床上爬下来就给几个哥哥磕头！他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大恩不言谢，将来几个哥哥只要能用到我贺金宝，哪怕要我家的鲁矿集团，我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高原赶紧把他扶起来说：这话就严重了，我们救你，是图你家的矿吗？金宝，咱们都有着相同的目标和追求，咱们都希望未来的黄龙越来越好。人们不再为了仨瓜俩枣大动干戈，这里的人们会活得更体面，我们的黄龙交通四通八达、我们的经济辉煌腾飞！我们是本着这种想法才救的你，所以你要争气啊，不要给几个哥哥丢脸。 哥哥哥们，我我记下了，我把你们这话刻在心里了，我不会忘，一辈子都不会忘！金宝咬着牙，脸色因为用力而憋得涨红。 好，既然你缓过来了，就跟我们讲讲，那矿难到底是怎么造成的？是不是因为你的管理不当，还是工人的操作不规范？高原把金宝拉到床边坐下，这才是目前急需搞明白的问题。 金宝闭上眼，切断了长睫毛上的眼泪，深呼吸了许久才说：昨晚还试了新的爆破装置，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我对这些东西也不陌生，所以应该不是产品质量的问题。 那负责爆破的是谁？他有没有可能操作失误，或者故意陷害你？高原继续问。 不能，都是矿上的老师傅，我也从没亏待他们，而且我们本身也没矛盾。而且就算借他们几个胆，他们也不敢拿人命开玩笑。在这一点上，金宝还是十分信任矿上工人的。 好，如果负责爆破的人没问题，设备和操作上也没问题，那谁还能接触到爆破这一环节的工作？高原再次认真问道。 金宝不假思索地说：副经理刘博山，他有时会亲自去矿上巡查，但他也不可能。我和他无仇无怨，也一直非常敬重他，刘叔人也憨厚实在，他不可能动手脚陷害我，他没有这个动机。 倒是高帅在一旁点着烟插话道：金宝，你去洼家矿之前，是不是这个刘博山当厂长？而你去了以后，却占了他的职位，所以他因为这个，才伺机想把你 第521章 送礼卡 高帅的这个怀疑虽然有些道理，但为了一个厂长职位，而闹出这么大的人命官司，是完全不符合常理的。尤其金宝不会在洼家矿久待，他只是在那里历练和积累经验而已。这个时候刘博山更应该跟金宝搞好关系，他日等金宝荣升董事长，保不齐自己也会受到提拔。 很多时候往往越靠近真相，就距离真相越远，尤其金宝还脸色铁青地否认道：刘博山是最没有动机害我的，毕竟跟我搞好关系，对他未来最重要！而且你们不要总想着别人陷害我，兴许是矿里哪一处安全设施没有做到位，碰巧在爆破的时候就出了事故也不一定。 高原三人彼此对视了一眼，这金宝还是太嫩啊！洼家矿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你去了没几天，它就出事了，这本身不值得怀疑吗？人心隔肚皮，金宝还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但这也恰恰证明了金宝单纯，是个可以信赖的朋友。 最后高原摆摆手说：真相到底是什么，咱们在这里瞎猜也没有用，目前的情况下，就只能等待警察的调查结果。金宝，在这段时间里，你最好把电话关机，不要随意外出，最好连你家里人也不要联系。 可万一万一警察也没查出结果呢？金宝脸色苍白，他知道如果调查无果，那么这份罪责，就必须要由自己这个负责人来承担；真到了那时候，他就彻底无力回天了。 高原也是第一次摊上这种事，他可以想办法把金宝从矿上捞出来，但无法帮金宝绕开法律的裁决。所以看着这个稍显稚嫩的青年，他也只能叹息道：如果能调查清楚最好，这样你就能洗脱冤屈；如果调查无果，我我也只能悄悄把你送走，未来啊，就得完全靠你自己了。 这话让金宝心里又是一痛！他本怀揣着踌躇满志，带着一身的学识，想要回归家乡，在自家企业里大干一番事业，让鲁矿镇发展越来越好；他也想成为孙涛江那样的大企业家，让人提起自己的名字就竖大拇指！ 可造化弄人，一腔抱负还没开始施展，自己就成了通缉犯！如果这个事情真成了糊涂账，那金宝的未来可就彻底完了，他无法想象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生活与他曾经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总之命是保下了。咱石材厂这边比较偏僻，平日里也没有闲人过来，吃饭生活我会让传喜叔照顾你，这边的工人也都戴着口罩干活。回头你也要戴着口罩和帽子，白天能不摘尽量别摘，一切小心为上。先住下吧，有时候等待，也是一种智慧。咱们需要在等待中，去寻一个生存的机会。 高原只能把话说到这里，毕竟事情是发生在遥远的鲁矿，而金宝也是一问三不知；高原就是想帮忙，也找不准方向下手。 而且高原是高王庄的带头人，村企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他不能因为金宝的事情，就把时间全部扑在这上面。能救金宝，他已仁至义尽，至于往后的事，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江临市区，一家豪华的夜总会包房内，鲁矿的副总金波正左拥右抱，纸醉金迷地跟小姐喝着酒。 -- 第624页 如今整个鲁矿集团都停业了，他也刚被警察叫到局子里接受完调查。心惊胆战之余，他可不得找自己的金主请客，好好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 金总，这个事情是不是玩儿大了？说好了只针对贺金宝，这怎么把矿工的命都搭进去了？白书军把小姐驱赶出去之后，便关上门，皱着发白的眉毛严肃地问。 白总啊，你就偷着乐吧！我能把事情干到这样，就已经很不错了。那贺金宝是谁？那是贺大强的儿子，我能直接对他动手？借刀杀人才是上策，而且你放心，这事儿绝对没人能查到我头上。金波眯着小眼，嘴角带着十分得意地微笑道。 你确定没有留下任何把柄？据听说这起矿难，连省里的记者都惊动了，黄龙那边压是压不住的，上面极有可能会派专家过来严查。白书军捏着洋酒杯，还是心有余悸地问。 金波就不耐烦道：我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吗？这事儿是刘博山干的，他自愿干的，我只是给他提了个建议，只说那电子爆破未必安全。其它的我什么都没说，警察怎么能查到我头上？查不到我，你们金桥也就安全了不是吗？倒是你，我要的东西带了吗？ 白书军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只要查不到金桥头上，鲁矿死多少人他才懒得关心。于是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消费卡，放到金波面前道：3万额度的消费卡，一共10张。哦对了，你之前不是只拿现金吗？怎么现在又改规矩了？ 现金也有风险啊，现在警察对鲁矿高层查得紧，如果我天天装着这么多现金，被警察发现了我怎么解释？倒是这消费卡挺好，既方便携带，也便于隐藏。拿着这卡去高王庄的商业街消费，不仅什么都能买到，而且还能买不少新奇的洋玩意儿。我老婆头些日子，就想去高王庄逛街了，这家里那头必须得安抚好，不然老子怎么能放心在外面花天酒地？ 金波和老婆结婚快20年了，不好也不坏，用各取所需来形容比较恰当。老婆不反对金波在外面花天酒地，只要按时往家里送钱就行。有了钱，夫妻矛盾就少了，两口子都不是省油的灯，各玩儿各的谁也别耽误谁。 你确定这个卡是不记名的对吧？金波虽然贪婪，但做事还是十分谨慎。 放心吧，目前有头有脸的人里，不少都用这卡送礼，是绝对可以放心用的。白书军将卡塞进金波的手里，又拍着他胳膊道：我们陈总说了，你这事儿干得不错，以后更要再接再厉！ 金波将卡塞进自己衣服兜里，十分满意地笑纳道：请陈总放心，贺大强的儿子，如今闯了这么大的祸，他贺大强还有什么颜面控制董事会？战略合作的事情，我接下来就给办，保准让金桥尽快达成目的。再有啊，贺大强一旦退位，你们金桥那边 白书军不露声色地拍着金波的手笑道：一定会把你扶上去的，只要你诚心为金桥服务。 第522章 唐佩的猜测 金宝的事情，高原只能暂时搁置下来，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人生大事！ 亲爱的唐佩等了他那么多年，而且从没有过一句怨言，高原想想都觉得心中有愧！如今高王庄慢慢好起来了，至少像个样子了，阳光照下来，那是一片片美丽而美好的景象。 这个时候，真的该把亲爱的人接过来了，在自己打拼的这片土地上，在自己创造的繁荣里，高原可以自信满满，去给亲爱的人兑现承诺了。 因为金宝的事情拖了一天，待到次日清晨，高原就早早地去了黄龙港，坐上了清晨7点钟的货船，在秋风拂面的日子里，奔赴向了蔚蓝的大海。 中午时分，唐佩早已恭候多时了，她戴着墨镜，任由海湾的微风吹拂着长发。那白色的衣裙飘飘，凝望着港口一趟又一趟的货船。 只要是黄龙驶来的船，唐佩都要止不住掀起墨镜，认真地盯着货船靠港，然后再看着船上的人下来。一艘又一艘，她满怀期望又略显失望，但她心里依旧高兴，因为船上的人里虽然没有高原的身影，但大都操着黄龙县的口音。 爱屋及乌，唐佩是那么牵挂着心爱的人儿，就连土掉渣的黄龙话，听上去都是那么悦耳，只因这些人都是高原的老乡，在他们身上，唐佩能找到某些高原的影子。她甚至每次走在街上，看到有一辆黄龙号牌的汽车，哪怕是拉货的大挂车，唐佩都如中了彩票一般，心里带着一丝丝地窃喜。 不知过了多久，高原终于下来了，他还是那么腼腆而温和，笑起来一排整齐的白牙，白衬衫干净而亮堂，只不过皮肤黑了一些，却又那么铮铮铁骨。 唐佩如天鹅般亭亭玉立，站在原地看着他笑，但那笑容中又带着一丝辛酸。她忘不了当年，高原为新二厂立了功、救了火，结果被嘉奖的人却是高帅、那太子爷。 高原就站在沙滩上，泪流满面地对着大海控诉委屈；面对社会的不公，却又显得那么无助。 就是当年那个饱尝委屈的男孩，如今已经成熟了；过尽千帆、洗尽铅华，没了曾经的稚气，却越发地潇洒和从容。 哎，不是说好昨天来的吗？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唐佩抿着娇艳欲滴的红唇，大眼眸故作娇嗔，似是埋怨高原，却又掩饰不住满脸的欣喜。 -- 第625页 高原只是张开胳膊，然后用力把这个柔软芳香的女人，紧紧拥入了怀中。所有的爱，都不需要用言语来表达，那紧紧的相拥、心与心之间的碰撞，唐佩一定能感受的到。 舍得离开吗？黄龙县可没有这么美的海湾，没有那些漂亮的写字楼，没有繁华的立交桥，也没有大别墅。高原低头闻着她秀发的芳香，却又是那样地深情。 因为这就是要陪她相守一生的女人，从第一眼开始，高原就知道是她，感觉是对的！虽然当初她那么高贵，而自己又那么平凡，但对了就是对了，是不需要讲任何道理的。仿佛冥冥之中，就是会相遇一样呢！ 黄龙什么都可以没有，但是不能没有你！唐佩使劲嗅着高原身上，早已消失许久的书卷味和机器的味道，就仿佛初次见面时，高原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孙怡芳是彻底忙活起来了，自家的闺女要出嫁了，尽管经常跟闺女拌嘴吵架，尽管她天天嘴上嚷嚷着，赶紧把这丫头给嫁出去！可真到了这个坎儿，她又是那么地失落和不舍。 可高原这个小伙子是真不错，是好事儿！黄龙现在也不差，至少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差，而且小原现在有本事，还干起了大工厂。这使得孙怡芳很有面子，女婿苦出身、品行好、有能力、有胸怀。这不就是她理想中的女婿吗？比理想中的还好。 总之她带着复杂的情绪，先打电话把公公唐建业接过来，然后又把自己的父亲接过来，请柬该怎么写，要请哪些客人，唐旭下班也要跟着商讨，这成了唐家一件极为重大的事情。 倒是高原和唐佩落了个清闲，除过要请唐佩的几个同学，那就是北海分公司的同事。俩人上报完名单之后，家里的大事就不用他们操心了。 清凉的秋日夜晚，唐佩拿着两瓶冰镇的饮料，就那么坐在后花园的茶桌前，与高原一起享受着婚前美好的时光。 皎洁的月光下，高原看着唐佩的面容出神，但不一会儿又微皱眉头，望着远处的河湾景色叹息。 唐佩就拿脚尖，在桌子底下踢他说：叹什么气哟？我家这边请客，又不需要你忙活。大忙人，你不会忙得连结婚的时间都没有吧。 高原苦笑着摆手，又拉起唐佩冰凉的小手说：不是咱的事，最近认识了一个新朋友，挺好的孩子，昨天出了点事，我现在两眼一抹黑，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呢！ 唐佩就把头探过去，身子斜靠在高原怀里道：跟我说说，到底什么事啊？ 其实高原不想破坏这种美好的氛围，跟唐佩讲那些乱糟糟的事。可唐佩冰雪聪明，兴许就能说出什么不一样的见解呢？ 他在唐佩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接着便幸福地搂着怀里的人儿，诉说着金宝的遭遇。 唐佩的观点就是不一样，她当即道：小原，我们假设这起矿难是人为制造的 高原直接说：不用假设，就是人为制造的！早不出事、晚不出事，金宝才上任几天就出事了。关键是谁要害他，这才是重点。 肯定是动了别人的盘子呗！无冤无仇，谁会弄出这么大的矿难啊！唐佩直接起身，坐直身子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究竟会动谁的利益呢？按照金宝的说法，洼家矿没人跟他有利益冲突啊！高原不解地拧着眉道。 那个刘博山不就很值得怀疑吗？他以前是洼家矿的厂长，你们确定他手里就干净？而且你不要忘了，金宝要花那么多钱搞产业改革，偏偏就在这时候出了事。死人的事情一闹，谁还会去关心账目的问题？金宝要是被抓，刘博山不就又能大权在握了吗？ 也是啊，你不愧是干采购专业的，要是从资金问题的角度来看的话，这刘博山还真是最有嫌疑。尤其贺大强是个流氓头子，他要知道刘博山私底下贪钱，那还不得 那一刻高原恍然大悟，目前来看，似乎也只有唐佩的这个理由能站住脚。 第523章 约见北海文旅 高原激动地掏出手机就要打，可唐佩却抬手压住他胳膊道：你干嘛？ 高原着急苦笑着说：跟金宝通个气，让他找人查一下，是不是洼家矿的账务上有问题。如果刘博山真在账目上动了手脚，那金宝的压力就会小很多，警察办案也就有方向了！ 你刚才不是还说，金宝的父亲已经被警察控制起来了吗？现在鲁矿集团群龙无首，兴许这刘博山还有靠山和帮凶。这个时候去碰账目问题，不是打草惊蛇吗？万一金宝找的查账的人，是和刘博山一伙儿的呢？唐佩心思缜密地劝阻道。 那高原瞬间犹豫了起来。 再等等，要有耐心。洼家矿只是鲁矿集团的分公司，罪名怎么着也扣不到金宝父亲的头上。我估计警察留他，是想通过他找到金宝的下落，所以贺大强不会在警察那里呆太久，等他出来以后，直接让贺大强这个董事长带人去查账才最保险！ 听到这话，高原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稀罕唐佩了！她简直就是自己的福将，真论起智慧来，高原甚至都有些自愧不如。 毕竟人家的爸爸是大领导嘛，从小耳濡目染，做事滴水不漏，被唐佩这么一分析和指点，高原整个人都通透了不少。若是将来把唐佩娶回高王庄，她再跟巩郡凑在一起，那高王庄何愁没有更好的发展？！ -- 第626页 这件事高原心里有了底，心情也彻底好了起来！ 孙怡芳那边忙着发放请柬，高原和唐佩也忙着拍摄婚纱照。 穿上婚纱的唐佩真的好漂亮，亭亭玉立的身姿，白如玉葱的长腿，在绵延漫长的金色沙滩上，背靠着湛蓝的大海，她摆着各种造型和姿势，与高原或亲或拥。她是真放得开，但也只对她喜欢的男人放得开。拍照的时候，她的眼神是那么深情，摄影师都不用过多地去干预，就能得到那种传神的画面。 她与高原并无轰轰烈烈的爱情，但就是那种平凡中默默的守候和等待，一点点看着曾经稚嫩的男孩，成长为独当一面的男人，这种长久的坚守才更显难等可贵。也许这就是大多数爱情该有的模样，平凡的模样。 高原彻底沉浸在了幸福里，他终于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放开手脚和唐佩亲密接触了！他搂着唐佩柔软的细腰，有时还要把唐佩抱起来，手撑着她光滑的玉腿。摄影师还要让高原背着唐佩在沙滩上奔跑。 美丽的海边斜阳，潮水来来去去，秋日的微风轻吹着。拍婚纱照真的很累，但又是那么地幸福。高原童年那么孤独，他也曾渴望能有个姐姐或哥哥，在家里给自己陪伴和关怀。 如今他终于有了，他一步步实现了自己童年的愿望。父亲的病好了，家里的生活也越来越好了。如今也要迎娶自己的爱人了，而唐佩既是爱人，也是姐姐，是亲密无间的朋友、红颜。 派发请帖的时候，唐旭专门写了一张请柬，发给了北海文旅集团的隋军。隋军接到请柬的时候以为发错了，大领导家的千金办婚礼，他这样一个下属国企的经理，哪有资格参加这个级别的婚宴啊？ 他小心翼翼打电话问了唐旭的秘书，然后又由秘书转达说，让他晚上去唐家坐坐。具体什么事， 秘书没说，隋军自然也不敢问。但他知道这可能是自己表现的绝佳机会。 为女婿办了这件事后，唐旭仍有些不放心，他在单位里又给高原打电话说：小原啊，人我给安排好了，但你要按正经的生意来谈，在合同上、利益上，千万不要出现越轨的行为。 高原哪儿能不了解这里面的意思？唐叔叔这个级别的人物，给下面的国企经理通了电话，那隋军还不得巴结着跟自己合作？而且高原可以肯定，那合同自己都可以随便写，隋军赔钱都愿意跟自己合作。 话虽是这么说，但高原不能这么干；即便没有唐旭嘱咐，他也不会给岳父抹黑。 中午他陪唐佩一起去公司办了离职，谢东升更是对高原一个劲儿地损！说中海的型材项目被你给拿下了，又把高帅给挖走了，现在又把唐佩给勾搭跑了，合着你高原真不拿自己当外人，中海集团还成你亲娘舅了！ 骂归骂，谢东升也确实心疼人才的流失。可又能怎么办呢？那唐佩是他老婆，可不得跟着高原回黄龙？ 文旅集团的隋军一下班就来到了唐旭家门上，他以为唐旭如此邀请，是为了让自己帮忙筹办唐家闺女出嫁的事。虽说文旅跟婚庆不搭界，但接待唐家来参加婚宴的亲戚，在北海旅旅游、逛逛街，这方面隋军倒是手到擒来。 可唐旭不在家，是高原接待的他，端茶泡水把隋军接待的很周到。倒是隋军紧张的不行，大饼脸一个劲儿尬笑，一会儿一起身地说不用忙活。 那个高先生，你岳父什么时候回来？隋军两手接着高原递来的茶杯，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隋总，我岳父晚上还有别的事，这次是我想约您。咱接下来谈的事情，跟我岳父也没有任何关系，我就是通过他约您见个面而已。 一边说，高原就把高王庄的各项资料，包括花坡、商业街以及北山的照片，都放在了茶桌上。隋总，我们黄龙的北山也想搞旅游开发，目前山脚下商业街的客流量也挺不错，景区前期的广告我们也已经宣传出去了。就是牵扯到真正的景区建设规划，包括各种游乐设施，我们还需要专业的团队来合作。 隋军可不敢大意，唐旭女婿的项目找上自己，这对他来说可是个大事情。 找北海文旅高原也有着自己的考虑，一来北海文旅经验丰富，二来就是有自己岳父的头衔镇着。高原从来都不想坑别人，但也不能被别人坑。旅游业他毕竟不懂，不懂而盲目合作，最后可能就要吃亏。但如果是北海文旅，就是借他们10个胆，他们也不敢跟自己玩儿套路。 第524章 贪婪的陈飞 隋军很认真地看完了 高原提供的资料，只要资料没有作假，高王庄还是有些旅游业底子在的。 所以这个事还真不是唐旭想卖人情，唐旭的这个女婿，也不是攀上高枝、借权敛财的贪婪之辈。高王庄前期的路子铺的不错，证明人家实实在在是想把这个产业搞起来。 于是隋军问了高原不少专业性的问题，比如当地的政策是什么样？开发批文好不好拿？周边都有哪些配套？接待能力怎么样？地理位置和交通如何？大体的设施投资有没有估算过？周边能辐射出多远的范围？ 高原被问得一脸尴尬，他本来就不了解这个行业，哪儿想着要搞这些专业统计？高原拿笔要记，隋军就抬着大脸盘子笑道：您这边什么时候方便，我找一批专业团队先过去做个调研吧。 -- 第627页 对的，我就是这个意思。就明天或后天吧，到时候咱们可以一起回黄龙。隋经理，这个项目可行是吧？！高原赶紧给对方续着水道。 隋军心想能不行吗？大领导安排的活儿，那不行也得行！ 金桥集团总裁办公室内，陈飞眯着双眼皮，用一支烟的时间，听完了白书军的汇报。 他把烟掐灭后， 便缓缓靠在老板椅上，闭目养神片刻才问：白叔，洼家矿的这起矿难，金波确实没留下什么小尾巴？这是陈飞最关心的问题，因为金波一旦曝露，将会直接影响到陈飞自己的人身安全。 白书军像个大管家一般，恭敬地站在办公桌旁，微微弯腰，舒展着泛白的眉毛笑道：可以说滴水不漏，他成功利用了洼家矿原厂长刘博山在财务上的漏洞，引诱刘博山对贺金宝下了毒手。将来哪怕警察查到了刘博山头上，那跟金波也没有任何关系。金波安全，咱们就安全。 这个金波倒是有两下子，将来好好扶持，保不齐还真能成为咱们的一枚好棋子。虽然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让陈飞心里多少有些不适，但总归是借刀杀人，就是说破大天也找不到自己头上。 金波稍话，说明天贺大强就回去了。如今他儿子闯了这么大的祸，给鲁矿集团制造了这么大的麻烦，金波已经开始拉拢董事会的人，准备给贺大强施压。如今他儿子都自身难保了，所以咱们的那份战略协议，就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挠了！尤其贺大强现在无心管理工作，金波让咱们早把合同准备好，估计明天下午就能去签约。 这个消息让陈飞的嘴角开始上扬，那得意都蔓延到了眼眸里。他甚至有些不太满足于现状了，因为他看到了一个更好的机会，一条更便捷的渠道。 陈飞再次点上一支烟，然后微眯着眼笑问：白叔，刘博山出事，真的不会牵连到金波？ 白书军赶紧重申道：小东家，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这是刘博山个人所为，与金波完全没有任何牵连。 陈飞眼睛猛地一睁，嘴角笑意更浓道：那咱们何不与贺大强做笔交易？他不是很爱惜这个儿子吗？贺金宝不是他的独子吗？白叔，如果你儿子遭逢这样的大难，你会不会舍财救他？ 我家娃娃哪儿能摊上这种事？真要是性命攸关，我砸锅卖铁也得救啊！这当爹的，谁不心疼自己的独苗？白书军情真意切地说道。 明天安排贺大强见面，让他低价出让鲁矿51%的股份，来换他儿子的清白。陈飞站起身，英姿飒爽地走到窗台前，呼吸着傍晚清凉的空气道。 您的意思是，咱们以出卖刘博山为代价，来博取鲁矿集团的控制权？白书军眼前一亮，这小东家的智慧就是不一般。如果真能彻底控股鲁矿集团，那就无须再签什么战略合作了！反正都是自家企业，整个江临地区的熔铸行业，还不得由着金桥随便打？ 管好自己的嘴，干自己该干的事，这个事情一定要安排妥当，明白？陈飞缓缓吐着烟雾道。 明白，我回头就安排！小东家，看来咱们是有盼头了！真把江临的下游产业拿下来，咱们金桥就彻底稳了，您那背后的人，是不是也要给予咱们金桥一定的奖励？ 何止是奖励？他们会把金桥扶持成一流企业，扎根江临地区，让中海集团永远都不可能南下！白叔，咱们的好日子不远了！陈飞仰头望着窗外的天空，他似乎已经看到了未来美好的日子。 公司高速发展，又有美人相伴，才30多岁的年纪，他就能达到人生巅峰，成为江临地区的工业巨擘！ 再就是那个高王集团，跟咱们谈合作时三番两次刁难，等咱们真正掌控了整个原料市场，首先就给那帮子村民涨价，逼着他们出让股权！白书军一想到那个难缠的高原，就不自觉地牙根痒痒。 小王八蛋先是抢了中海的型材业务，然后逼迫金桥，让何月来持股。这股子气白书军一直在心里憋着，输给一个村办企业，这等同于在打金桥的脸。 而陈飞又何尝不恨？他本就心高气傲，却在高原那里两次吃瘪。关键高原跟何月还有过旧情，哪怕是到了现在，何月心里依然有他的位置！ 陈飞嘴上说大度，其实爱情里又有几个能做到大公无私？让何月忘记他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将高原狠狠踩在脚下，让何月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男人，谁才能给她带来更好的生活和安全感！ 最最亲爱的儿子被通缉，贺大强的心都要碎了！虽说父子俩嘴上不和、总爱抬杠，那金宝又何尝不是他的骄傲？作为一个没啥文化的流氓父亲，能有金宝那样一个有文化、留过洋的儿子，他得意着呢！贺大强见了谁，不先得炫耀儿子一番？ 可事情发展到今天的地步，他肠子都悔青了！一直盼望着、催促着，甚至命令着儿子回来接班，结果金宝回来不到一个月，就闹出了这么大的人命官司！如果可以重新选，贺大强情愿儿子留在国外，哪怕哪怕父子俩一辈子不见面都成！ 他坐在家里像丢了魂，金宝妈老泪纵横地狠锤着他肩膀。连声质问金宝在哪儿？是不是被警察给抓起来了？ 娃子精着呢，洼家矿也搜遍了，没人！贺大强心痛地推开老婆，也是眼圈湿润道：应该是找地方躲起来了，等过了这阵风头，他会主动联系咱们。所以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 第628页 那躲了又能咋办？身上背了这么大的案子，他能躲到哪儿啊？！娃娃年纪那么轻，连个媳妇也没娶上，更没个一男半女。他爸，你得救他啊，不然咱老贺家就绝后了！ 听着老婆子哭天喊地的声音，贺大强心里也烦躁的厉害。可自己就是个流氓出身，救儿子也用不上打打杀杀，他能怎么办？哪怕是送礼托关系，自己也找不到门路啊？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桌上的电话却响了起来，是金桥的白书军打来的。 贺总，关于金宝的事，我们少东家想跟你谈谈，或许我们有办法，帮金宝彻底洗脱冤屈。 第525章 鲁矿危机 听到这个消息，贺大强光亮的脑门儿，激动地青筋都鼓起来了！ 你们真有办法？贺大强颤着嘴问。 有办法！白书军言简意赅。 在哪儿见？他问。 你公司见！ 贺大强挂掉电话，提起自己的麻布大褂就朝外走。 陈飞和白书军这次是有备而来，他们站在金波的办公室里，远望着鲁矿镇富饶的矿区，以及脚下这座建的有模有样的集团大厦。过了今天，这一切就全是金桥控制下的产业了；陈飞给背后的金主，也算是有个好的交代了。今日过后，金桥将再无危险，那悬在陈飞头上的利刃，也终于可以卸下来了。 贺大强人未到声先至，整个走廊里都飘荡着他焦急洪亮的声音：陈总、白总他一把推开金波办公室的门，激动地抖着两腮的肌肉，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道：怎么才能救我家金宝？！ 陈飞不紧不慢地转过身，那窗外照射进来的霞光，使他显得像个圣洁的救世主。是的，那一刻他在贺大强眼里，就是救世主，能救儿子命的人！ 贺总，坐着说吧。陈飞十分沉稳地带着微笑，抬手朝贺大强示意。 直接开条件吧，江临熔铸二厂我可以让，战略协议我也可以签。只要能救金宝，我愿意真心交金桥这个朋友！贺大强不废话，刀山血海这么多年，他深知天下没有白帮的人情。 倒是陈飞依旧面带微笑，不紧不慢地上前拍着 贺大强的胳膊说：不用那么紧张，金宝的事情在我这里不算大事，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能让他相安无事。 陈总，我的条件还不够吗？贺大强知道这次谈话的重点，并不在儿子的身上。 为人父母，那儿子就是命根子啊！何况你家金宝那么优秀，留过洋的学生，比我这个财大毕业的可厉害多了。于情于理，金宝的身价都不可估量啊！所以贺总，这个条件得您开，您觉得金宝值什么身价，咱们就按什么身价来谈！陈飞微眯着眼，有这个条件在手，他能把贺大强拿捏地死死的。 这让贺大强脑子嗡地一下，头皮都变得涨红了起来。在他这个父亲眼里，儿子肯定是无价的，何况金宝还是他的独苗，是他的骄傲。陈飞让自己开条件，这不摆明了要敲诈吗？ 你的目标，是鲁矿集团？贺大强虽然没文化，但自己就这么些家底儿，对方不图这个，还能图他什么？ 51%的股份，金宝应该值这个价吧？！贺总，您不要觉得我贪便宜，鲁矿要是有了金桥的入股，以后只会如日中天、相互成就，未来整个江临的熔铸行业都会被咱们齐手垄断，这是好事儿，是咱们双方都受益的事！陈飞紧盯着贺大强，他相信贺大强没有别的选择，这本身就是一道无解的命题。 你！贺大强眉头一拧，对方持有股份一旦超过50%，那鲁矿集团就要更名改姓了，他用血肉搏杀出来的事业，就再也不属于自己了。他也知道手下的兄弟不好带了，金桥一旦入股，再稍稍给董事会的人一些好处，这狗日的世道，哪儿还有什么人情可言？那些人不反了自己就不错了！ 可金宝是自己的亲儿子啊，他拼杀一辈子，不还是为了这个宝贝疙瘩？贺大强伫立良久，在脑海里闪过无数儿子的音容笑貌后，他才咬牙痛心地决定：怎么救金宝？救不回来、洗不白又怎么办？ 陈飞从兜里掏出烟，金色打火机叮地一声，嘴里缓缓吐着烟雾笑道：怎么救可不能跟您透露，我们可以先把股权转让合同签了，等我救出来金宝以后，这份合同就即刻生效，您觉得可以吗？ 救不出来，合同就是个屁对吗？贺大强盯着陈飞确认道。 当然！陈飞挥挥手，直接让白书军把早已准备好，甚至金桥那边都签了字、盖了章的合同，直接放在了旁边的办公桌 上。 虽然贺大强没多少文化，但大字还能识上几个，而当他看到那股权收购价格的时候，却气得一拍桌子吼道：这不是明抢吗？ 一旁脸色严肃的白书军，当即把话说在贺大强的脸上：您的矿，不也是抢来的吗？贺总，我们金桥很客气，还能出一个不错的价格，跟您好好商谈。如果我们不出钱，单纯以金宝为筹码给您谈，您不也得乖乖签吗？ 陈飞再次抬手拍着贺大强的肩膀，语气十分和善道：不少啦！未来会赚的更多。哪怕出让51%的股份，您手里不还把持着近40%嘛！以后鲁矿交由金桥的专业团队经营，我保证既不让您操心工作，还能赚得比现在多。 -- 第629页 你们真能把我家金宝洗白？贺大强没有别的选择，他只能确认儿子的安危。 应该没多大问题。陈飞十分从容道。 你们要敢耍我，我贺大强将来会特别友好地对待你们。说完，他把合同扔给了旁边的金波，让他看看这些合同条款到底有没有问题。 金波强忍着内心的笑意，却仍止不住那锥子脸上扬的嘴角。这份合同一签，以后自己就是金桥在鲁矿集团的代理人了，你贺大强一介武夫，压了我那么多年，以后老子大权在握，看你还敢不敢瞪眼？！ 老大，合同没问题，就是这股权您真舍得金波故作忧伤地朝贺大强劝慰道。 你侄子现在生死未卜，那警车天天转悠着抓人，什么狗屁舍不舍得？我要是连儿子都没了，那赚再多钱又有个屁用？！贺大强一把将合同拽到手里，接着气势汹汹地拂袖转身道：你们等会儿，我去拿印章。 贺大强走后，屋里的三人左右对视，脸上皆露出了阴谋得逞的笑容。 一场矿难，一次借刀杀人，他们不仅解决了金宝这个绊脚石，还借机低价收购了鲁矿集团的股权。有了这个矿业巨头压轴，以后金桥在整个江临工业，还不得横着走？什么狗屁高王集团？哪怕中海集团来了，也得夹着尾巴！ 而贺大强回到自己办公室后，刚从抽屉里拿出印章，还没来得及往合同上盖，他兜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哪位？贺大强语气里全是火药味，他憋屈着呢！ 我是高原。电话那头，是个十分温和且稳重的声音。 第526章 高原的邀请 听到高原这个名字，贺大强顿时愣了一下，他挠着光亮的脑门，突然紧张地攥着电话道：你你是金宝的朋友？ 他确实听儿子提起过这个名字，而且金宝对这个叫高原的人还挺钦佩，难不成金宝现在就藏在他那里？ 贺叔，你周围有人吗？说话方不方便？电话那头，高原十分谨慎地询问道。 没人，有什么话你可以跟我直说。贺金宝眼睛左顾右盼，扫视着周围道。 你来高王庄，我有要事跟你商谈。也许我有办法，帮金宝度过这一劫。但要注意行踪，最好你一个人悄悄过来。高原仍旧滴水不漏地嘱咐道。 贺大强是个老江湖，高原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该有的暗示基本也都给到了。何况这个人是金宝的朋友，那么金宝应该就藏在他那里。 一小时后见面，我开一辆黑色越野。说完贺大强就把电话挂了。关乎儿子安危的事，他不敢在公司多言。而令他心里有一丝兴奋的是，这个高原也有办法救金宝。如此一来，他也就用不着去跟陈飞，签那屈辱的条约了。 陈飞坐在金波的办公室里，把玩着金色的打火机。窗外的霞光把打火机照的格外闪亮，并在墙上投射出一块光斑。 他把光斑移到金波的脸上，晃得金波拿手挡着眼睛笑。这么简单的玩笑互动，使得俩人心照不宣，却又格外地得意！ 待会儿贺大强在股权合同上盖了章、签了字，等金宝的事情一摆平，资金转给贺大强之后，那么鲁矿集团的控制权将归金桥所有。而金波也将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那就是坐在鲁矿集团最高的位子上。 双方获利的交易已经近在咫尺了，金波甚至有些迫不及待道：怎么这么慢？要不我过去催一下？ 陈飞十分自信地摆着手，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笑说：手心手背都是肉，这种事情换谁都得纠结上一会儿，给贺总一点时间消化吧。但我相信儿子的命，对贺大强更重要。你也甭催，让贺大强心悦诚服地主动把合同递过来，会显得咱们更体面。 贺大强紧踩油门，一边跑还一边观望四周。他没有开自己的车，怕被警察监控，而是开了一辆公司的黑色吉普，不到一小时就蹿到了高王庄的花坡下。 他看到花坡上站着一个人，高高帅帅地穿着白衬衫。他把车开到公路坡上，那人朝他招手问：干什么的？ 你们村是不是有个叫高原的？我鲁矿来的。贺大强虽然心急，但说话还是极尽分寸，毕竟牵扯到儿子的安危，他可不敢吐露一点儿关于金宝的消息。 高帅看了看车，又看了看贺大强，这才拉开车门直接钻进了车里，接着又轻声询问道：这车安全？ 集团的公用车，我随便开了一辆，绝不会被窃听！贺大强把窗摇上，这才深深吸了口气，手紧抓着方向盘道：金宝他还好？ 高帅斩钉截铁指着远处说：下坡后沿着水泥路往南，石材厂停车。 准了，看来金宝真的是从洼家矿逃出来，躲到他朋友这里来了。金宝交的这几个朋友也够义气，窝藏嫌疑人不是小事儿，这个时候还能挺身而出，让贺大强心里既感激又敬佩，都是响当当的汉子啊！ 高王庄虽美，但贺大强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赏景上了。他一边开车一边问：您就是高原？ 高总在石材厂等你呢，他出差回来，连家都没回，就开始操持你们贺家的事。金宝这小子不错，如果能挺过这一劫，将来会有大出息！高帅眯着眼靠在后面，来高王庄的这些天，他觉得人生好精彩，比在北海精彩多了！ -- 第630页 车子开进石材厂大院，高帅赶紧把贺大强引到了旁边的休息室里。 当时金宝正坐在床沿上，脸色忧伤地跟高原谈着话。当他抬头的刹那间，看到穿着灰布大褂的父亲时，四目相对，却久久无语！ 宝儿！是贺大强先开的口，可他又不能太大声，那种情绪的挤压所传来的略带沙哑的声音，使金宝脸上的泪瞬间流了下来。 不管曾经怎么跟父亲拌嘴，不管父亲曾经有多么混，当自己出事的时候，还是老爹最关心自己的安危啊！ 金宝扑过去，紧紧抱住了父亲的肩膀；有那么一刹那，他觉得父亲真的老了，特别瘦，也没有年轻时那么有力量、专横跋扈了！ 金宝张着嘴，死命地压着哽咽，好让自己不至于发出哭声；贺大强也已老泪纵横，儿子不仅仅是他的骄傲，也是整个鲁矿镇的骄傲啊！别人出国留学都是花钱，金宝是实打实考过去的。这样露脸的儿子，他怎能不爱？！ 可偏偏狗日的矿难，就发生在了金宝的矿上，这真的是报应吗？自己曾经作下的孽，报在了儿子身上？ 娃娃，你咋逃出来的啊？我听人说你被堵在了矿上，到现在那些死者家属还没散呢！有的直接打地铺，就围在洼家矿周围等着你出来，那警察也是一天三岗的轮换，就是个苍蝇也飞不出来啊！ 这个事情不仅贺大强疑惑，几乎洼家矿上的所有人都疑惑。围了四五天了，也不见金宝出来吃饭喝水，整个洼家矿都扒遍了，连井下埋的矿工尸体都刨出来了，可唯独就是见不到金宝。 而且事发当时，明明有人看到金宝还在办公楼里，可怎么就突然消失了呢？洼家矿也没有密道啊？ 倒是金宝强忍着哽咽，那本来帅气，如今却早已蜡黄的脸颊，强行挤出一丝笑意，便把高原等人救自己的事，跟父亲好好交代了一番。 贺大强听完后，瞪着大眼、挠着秃头，甚至一脸崇拜地看着高原等人道：你们是人才啊！这主意你们是咋想到的呢？贺大强一边惊讶，一边直接拽着儿子，当场就跟高原几人磕起了头。 高原也惊得忙过去搀扶道：贺叔您这是干嘛？使不得，这么搞差辈了！ 贺大强却仰起头，鼓着两腮的肌肉道：我贺大强没多少文化，但我知道这救命恩人，就得拿命来报！ 第527章 横插一脚 贺大强本就是混江湖的，虽说现在日子渐渐好了，人们都朝钱看了，可眼前这仨人，救的可是自己的儿子啊，这个情谊是必须要讲的！ 倒是高原把他拉起来，让到床边坐下才说：我们救金宝，是因为朋友关系。而且我们也不相信，金宝会疏忽大意，才酿成这样伤天害理的事！贺叔，我只问您一句：这起矿难您怎么看？！ 洼家矿是鲁矿集团旗下，最安全、最优质的一家矿区，曾经虽然也出过事，但绝没有大到这种程度。如果洼家矿存在安全隐患，我又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儿子过去呢？这个事我很怀疑，但我始终想不出来谁能害金宝？！贺大强两手抓着脑瓜子，他心里也没个主意。 警察那边有调查结果了没？高原抬头认真问道。 说是有一处起爆点不合理，直接炸了矿下的承重支点。但负责起爆的几人又说，他们根本就没有往那边安放炸药。如今个个都挣得脸红脖子粗，谁也不承认起爆的时候操作不当。 贺大强咬着牙根儿，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又道：警察审不出来，那就只能归咎于洼家矿的安全措施不到位、领导监管不力。如此一来，就得我家金宝来顶这个罪！ 可不得金宝顶罪？洼家矿第一负责人，他不站出来背锅，对那些死难的家属都不好交代！ 倒是高原不紧不慢道：我爱人给我提了一个思路，您看看可不可行你？高原尽量言简意赅，把计划复述了一下。 可贺大强却一拍大腿说：刘博山没那胆子，而且我手下的人里，属他忠厚仗义。博山怎么可能会对公司财务动手脚？他不是那种人！ 是不是那种人，查一下就知道了。哪怕为了金宝，这个事情也得搞清楚。高原文静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容置疑地严肃道：别让你们公司的财务去查，我怕里面有内鬼。我马上跟我公司的财务打招呼，咱们最好待会儿就动手，杀个出其不意！ 贺大强是真的很佩服眼前这个年轻人，本来一团乱麻的事情，被人家几句话就给梳理地特别清晰；而且这个人做事很稳、经验老到，真不像这个年龄该有的模样。 高原则直接掏出手机，拨通了何月所在的财务部道：何月，马上召集财务部的人，待会儿跟着大江一起出去办点事儿，今晚可能要加班，你们做好准备。 什么事啊？搞得这么严肃。何月嘟着嘴，虽然她知道与高原再无可能，可每次高原来电话，或者见面时，她还是有着一丝的小窃喜。 人命关天的大事，这个事情决不能马虎。你先召集人手，10分钟后我会让大江过去找你们。说完高原就把电话挂断了，接着他转头道：贺叔，现在儿子见到了，你的心也能放下一半了，咱们剩下的唯一任务，就是把这起矿难彻底查清，还金宝一个清白！ -- 第631页 贺大强当即起身，片刻犹豫过后，便朝高原认真道：高总，你想要什么条件？ 条件？我能要什么条件？倒是高原一下子懵了，大江和高帅也懵了。 救了我家金宝的命，又要忙活着帮他洗刷冤屈，还把他窝藏在这里。富贵险中求，我懂这个道理。你们也不用碍于跟金宝是朋友关系，不好提条件。贺大强知道这个世道变了，天下哪儿有免费的午餐？ 门缝里看人了啊！贺叔，你看我们这个样儿，像是敲竹杠的吗？大江本来对这老头子还有点儿好感，可他这一句话，瞬间让大江斜眼鄙视了 起来。 鲁矿30%的股份，纯干股，等金宝平安以后，你们几个兄弟看着分。或者直接兑换成资金，我汇到你们卡里。贺大强这话里既有感谢，也有利益交换的成分。他不相信现在的年轻人，能高尚到出力不讨好的程度。 贺叔，你觉得我们差那点儿股份吗？真拿了这东西，以后我们怎么跟金宝见面？你看看我们现在的高王庄，哪儿点比你们那鲁矿差？高帅这些年最大的长进，就是明白了一个道理：该拿的拿，不该拿的想都不要想。属于自己的，别人夺不去；不属于自己的，不仅保不住，还会惹一身骚。 本来干了一件挺仗义的事，最后被这老头一弄，真特么显得俗气！所以高帅都不乐意了，他们真要盯上鲁矿的股份，你这30%还不够塞牙缝的！ 倒是金宝一脸尴尬地说：哥哥们别介意，我爸没啥文化，他可能还理解不了共同价值观这个词。但他的心是好的，他只是想报答你们！ 然后金宝又朝父亲道：您就别拿自己那套处事方式丢人了，高原哥他们要想拿咱鲁矿集团的股份，咱们想保都保不住！爸，现在是动脑子的时代，咱鲁矿没一个能打的。 高原很温和地笑着，又谦虚地摆手说：没金宝说得那么夸张，叔，心意我们领了，股权就算了。我心里在下一盘大棋，金宝和鲁矿集团将是整个布局中，十分重要的一环，也是我极大的助力。未来的黄龙经济能不能腾飞，鲁矿很重要。 这这黄龙经济跟你们有啥关系？那不是上头领导该考虑的事吗？贺大强是彻底懵了，认知能力的差距，使他们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哪怕领导考虑，也得有人执行嘛！您说谁来执行？还不是咱们这些企业家、带头人？这个金宝懂，所以我要救他！新的时代，要有新的格局，每一代人身上所肩负的使命都是不一样的。而我们这代人，很快就要站起来了，我们将从老一代人手里，接管这个社会运作的权力，所以很多事情啊，都要往长远里看。高原依旧文质彬彬，但说出来的话，却让贺大强觉得这人深不可测！ 宝儿，跟着好人学好事，跟着流氓学混混。高总这人不简单呐，以后你可得跟他好好学。爹没文化，没教你几样正确的道理。但我觉得高总有水平，你跟着他不会差。以后高总要是有需要，咱们一定要倾全力支持！ 高原则起身说：守望相助、共同发展，就是打开黄龙经济腾飞的钥匙。今天就先聊这么多，大江，你带着贺叔赶紧去型材厂跟何月汇合，把金宝的事情给处理了吧。 大江手插裤兜朝金宝瞪眼道：你小子不准再给我哭鼻子了，都多大人了？等着哥的好消息！ 说完，大江便跟贺大强一起，匆忙开车出了石材厂。 第528章 抢时间 到底是什么情况？盖个章、签个字需要这么久吗？陈飞已经等了快俩小时了，就是再有耐心的人，这个时候也坐不住了。 要不我去催催？金波朝前探着尖尖的下巴问。 还不快去？！天都黑了没看见吗？见陈飞不耐烦，白书军也跟着发起了火。 金波急忙跑到贺大强办公室门口，却发现门已上了锁，喊了几声里面也无人应答。他把电话打给贺大强，对方的手机也已经关了机。 再次回到自己办公室，将事情跟陈飞汇报后，陈飞当时就怒了！这王八蛋贺大强就是一介匹夫，连最起码的契约精神都没有；说好了他带着合同去签字盖章，结果等了这么长时间，他人竟然联系不上了。 陈总，他以前不这样的。虽说贺总做事粗线条，但也从来没让合作伙伴坐过冷板凳。更何况这件事牵扯到金宝的安危，贺总就是再没文化，也知道哪头轻、哪头重啊！金波赶紧对贺大强的行为做出了解释。 那还能天塌了不成？都这时候了，什么事能比他儿子更重要？白书军抖着额前的白发，如此反常的行为，让白书军心里有些打鼓，因为胜利就在眼前了，可这时候贺大强却偏偏不见了。 金波也是皱眉道：陈总，您看这个事怎么办？ 陈飞坐在沙发上，脸色越发地沉重；夕阳西下，就连整个办公室的光线都暗了下来。但他的眼神还在发光，在深邃地思索。 片刻过后，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便猛地起身低声道：难道他知道真相了？知道是刘博山制造了矿难？ 不能！警察都没查出来，贺总更没那个脑子！而且刘博山给贺总的印象很好，现场也没露出任何马脚，贺总怎么也怀疑不到他身上。金波十分肯定地说道。 -- 第632页 贺大强没那脑子，不代表别人没有。你可不要忘了，贺金宝到现在都还没消息！当初是你拍着胸说，矿难发生的时候，贺金宝就在洼家矿。可现在警察和死者家属都把矿区查遍了，就差掘地三尺了，可他人呢？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吧？！陈飞颤着嘴唇，似乎预感到了一些不好的事。 这这个一连串的询问，使得金波哑口无言。 如果有人能把金波从那么多人眼皮子底下救走，那你还觉得贺大强今天的消失是偶然吗？陈飞捏着拳头，心也跟着七上八下了起来。 那我们我们怎么办？金波完全没了头绪，这个鲁矿第一智将，在陈飞面前完全就像无头苍蝇。 陈飞当即道：他们肯定不会从现场，发现刘博山作案的痕迹，毕竟那么多警察和专家都没查出有用的线索。但是换个角度就不一样了，要是贺大强直接去查了洼家矿的账呢？ 听到这话，白书军瞬间一身冷汗：现在警察可以确定，是爆破位置出了问题。而刘博山作为矿上的负责人，他有机会对爆破点做手脚。再加上财务漏洞，以及贺金宝要动用资金搞改革。这些线索一汇聚起来，那矛头就会直指刘博山，而贺金宝就能从中洗脱冤屈！ 那一刻，办公室里的仨人背后都冒了冷汗。事情真照着这个方向发展的话，那今天的谈判及合同，就没有任何意义了！最为关键的是，陈飞这么明目张胆的敲竹杠，实际早已经把贺大强给得罪了。今天的股份协议签不下来，那后续的战略合作想都不用你想了！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打电话给刘博山，让他把洼家矿所有的财务记录全部销毁！陈飞瞪着爬满血丝的眼睛，这个时候他必须得把刘博山保下来，否则股权的事情就彻底告吹了！ 财务记录可以销毁，和账户资金还有缺口，跟总部的报账对不上啊？！金波满头是汗地跺脚道。 我先问你，刘博山造假账的备份你有没有？陈飞尽量让自己冷静道。 有，因为要呈送总公司这边，所以刘博山都会事先拿着账目，私下跟我商量，我来帮着他一起做，这样才能瞒过总公司的财务。金波赶紧回道。 好，只要咱们攥着刘博山的把柄，这个事情就有操作的余地。陈飞点点头，随即又拧着眉问：资金缺口差多少？ 230万左右，只要不超出5万的悬殊，这个口子就查不出问题。金波低声紧张道。 陈飞掏出烟，手使劲捏着烟嘴儿，点火后深吸一口辛辣的烟气，才脸色沉痛地说：你们这俩王八羔子，一年时间搞出来这么多钱，胆子也忒大了吧？！ 说完他给白书军使眼色道：让金桥的财务运作一下我的私人账户，先把这个窟窿给补上！ 少东家，这个事情你不能卷进来啊！万一他们追查资金源头白书军赶紧力劝道。 那个私人账户是个假名字，还是去年何月帮我操作建起来的。所以除了我跟月月，以及咱们的财务总监外，任何人都查不到户主的信息。别磨蹭了，马上打电话，让财务总监马上转款！ 陈飞一边说，一边在心里默默地祈祷，这个事情千万不能出差错。因为此时此刻，就是收购鲁矿集团最佳的时机，若是错过了这次，再加上刚才敲了贺大强竹杠，以后金桥的日子真的不堪设想！ 刘博山正在镇上喝着酒呢，一次爆破死了那么多人，他每晚睡觉都感觉有无数亡魂在纠缠着他。所以这几天下来，每次从公司里出来，他都要喝个半醉，然后再晃晃悠悠地骑着摩托回家。 今晚，他一杯白酒还没下肚，兜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来电的这人令他十分痛恨，因为当初就是这个金波拉他下的水，动了公司的账；而如今的矿难，也是这孙子给出的主意，才害死了那么多人命！ 虽然这个事情，警察暂时认定是矿区安全措施和监管不到位造成的，贺金宝要来承担这个责任。可他躲得了现实，却躲不过自己的良心，他慌着呢！ 你有屁就放，要么以后就不要再烦老子！借着辛辣的酒劲儿，刘博山抖着耳畔的手机，咬牙切齿地朝金波道。 你周围方便说话吗？金波也是急得大喘气。 刘博山没好气地起身，一直走到饭店后面的胡同里才道：你还想干什么？！ 金波不容置疑道：你马上回洼家矿，把所有财务记录都销毁，或者重新做账。贺大强很有可能回去查，那亏空的资金今晚我就能给补上。博山，我这可是在救你，不想死的话，就赶紧照着我的话去做！ 第529章 一路走到黑 听到这话，刘博山的酒劲儿瞬间清醒了一大半。贺总真的要查账？刘博山使劲搓着左半边脸问。 哪儿那么多废话？！你赶紧回去把这个屁股擦了，擦干净以后，你就彻底万事大吉了！金波迫不及待道。 好好，我这就办！刘博山挂掉电话，跑到饭店里扔下一百块钱，骑上摩托就朝洼家矿的方向奔去。 迎着朦胧的夜色，刘博山知道他目前最大的软肋，就是财务上的这个窟窿。他现在所要做的，就是立马回去把今年的财务记录删除。如果账户上的资金，再跟总部的报账对上，那一切就都万事大吉了！ -- 第633页 可事情有那么简单吗？金波手里还攥着一份财务报表呢！金波只会保他这一时，等贺大强无功而返，乖乖回到谈判桌，把股权协议跟金桥签署以后，他转手就会把刘博山给卖了！ 届时金波把真正的财务记录一亮，而刘博山又无法解释这230万的来源，到那时刘博山纯粹就成了利益博弈的牺牲品，他是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 夜风吹着刘博山的脸颊，点点繁星开始爬上苍穹，他轰着油门直奔洼家矿，下车后他揣着兜里的钥匙，只是刚走到三楼的走廊，他的脚就猛地停了下来。 他看到财务室竟然被人打开了，里面熙熙攘攘似乎全是人。他并没有冒昧地直接过去，而是赶紧返身跑到楼下传达室，朝里面的值班保安问：财务室怎么乱哄哄的？ 保安立刻起身汇报道：董事长带人过来了，一大帮子人不知道要干什么。 董事长来了，你怎么不跟我汇报？！那一刻，刘博山吓得声音都变了调，那黝黑的脸色更显阴沉和惊恐。 董事长说，不准我跟任何人汇报，否则就割了我舌头。保安战战兢兢说。 刘博山是彻底懵了！贺大强的速度怎么会这么快？他是怎么想到来查洼家矿财务的？就贺大强那脑子，超过十万的数他都数不明白，一看财务报表就打瞌睡，他怎么就能怀疑到这方面？！ 刘博山离开保安室，趁着夜色快步朝北走去。他来到存放炸药的仓库旁边，仓库的门竟然没上锁。想想也是，现在洼家矿被封，工人全部在家待业，哪儿还有人来打理仓库？！ 他钻进仓库里也不敢开灯，只是壮着胆子朝里面吼了两句：有人吗？有没有人在？没人在我可锁门了！ 听到仓库里面没有任何反应，他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然后掏出手机直接打给了金波。 金总，可能可能已经晚了！刘博山汗流浃背地紧张道：董事长已经带人过来了，目前正在财务室查账。 已经过去了？这怎么可能？我刚才还打电话，咱们总部的财务都下班了，贺大强他能把账查明白？金波语气疑惑道。 我在走廊里瞅见一个女人，应该不是咱公司的，我猜测贺总可能担心公司财务有内鬼，所以请了外面的会计公司。刘博山颤着牙、抖着腿，他强迫自己要镇定，可身体压根儿不听使唤了。 深吸一口气，他才用力捏着电话道：我不能留了，我得马上跑路，你给我安排点路费，金总，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电话那头的金波，沉默许久才说：博山啊，给你点儿路费没问题，可你能跑到哪儿？洼家矿的财务一旦暴雷，届时警察跟贺大强都得抓你。你落到谁手上都是个死，你真以为自己能逃得掉吗？ 顿了顿，金波继续又说：即便你跑得掉，你的老婆孩子怎么办？你爹妈怎么办？贺大强办事的手腕你清楚，你陷害了他儿子，贪了他的钱，还搞出了那么多条人命，你跑了他会拿你家人泄愤的！他在道儿上随便请几路高人，就能把你老婆孩子给活埋！ 金总，您不能见死不救啊！能不能给我家人安排个去处？我刘博山这辈子感激不尽！刘博山听得心惊肉跳，他自己是有可能跑掉，可要是带着一大家子人，那几乎就等同于作死。 救是可以救的，而且我还能让他们往后衣食无忧，让你家孩子上最好的学校，甚至出国留学。我可以给你父母养老，让他们好好享清福。电话那头，金波特别关怀地说。 金总，我我真的谢谢你了！果真是患难见真情，你这个人仗义！此刻，刘博山竟有些感激这个拉自己下水的人。 倒是金波不紧不慢道：博山啊，谢谢不能光停留在口头，你多少得有所表示对吧？ 刘博山赶紧道：金总您想让我干什么？只要能扛过这劫，以后您让我上刀山、下油锅，我刘博山绝不皱一下眉头。 不用以后，博山，你已经背上人命了，枪毙是早晚的事。死几个也是死，死十几个也是死。搞炸药那套你熟，既然贺大强查到了你头上，你干脆就跟他们同归于尽算了。这样以后也没人找你家人的麻烦，财务室一炸，你的罪名也彻底被销毁了。那些矿工家属也找不到你家头上，还是贺金宝来给你背锅。 顿了顿，金波十分老辣道：无毒不丈夫，博山，这是你唯一能走的路。你把贺大强弄死后，你爹妈就是我爹妈，你儿子就是我儿子。家里的事情，我会帮你安排妥帖。 你你还要我去杀人？把一整个财务室的人都炸死？刘博山彻底绝望了，那一刻他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一步步走到了现在的地步。 曾经的他不能说是好人，但也没干过丧良心的事。顶多年轻的时候，跟着贺大强当马仔，干过几次架、抢过几次矿。可那都是跟混混流氓械斗，也没伤及过无辜啊！ 而今天，恰恰就在这太平盛世，自己竟然就因为忍不住金钱的诱惑，忍不住金波的挑唆，就这么一步步把路彻底走死了。 如果你继续犹豫下去，等贺大强的人把账查实，等他离开了洼家矿之后，你就再没机会了。至于你的家人老小，我也就伸不上手了。金波语气阴沉道。 -- 第634页 金波！你你你 动手吧，速度一定要快！说完，金波便把电话挂断了。 第530章 你是谁 幽暗的炸药仓库里，刘博山已经顾不上什么《安全管理条例》了，他直接掏出了烟和打火机，他的脑海里只有害怕两个字，深入骨髓的害怕，浑身冰冷的恐惧。 打火机啪嗒一声点燃，跳动的火苗照亮了他黑色的脸。那是一张近乎于抽搐的脸颊，爬满血丝的眼睛里，还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打火机的火光熄灭，黑暗中只留下一颗香烟燃起的红点。那颗红点在不停地颤抖，同时还伴随着牙齿打颤的声音。 真的已经无路可走了，横竖都是个死。他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走到了这步田地，本来当洼家矿的厂长挺好的，虽然赚得不多，好歹一家人吃喝不愁。自己为什么就忍不住金波的蛊惑，去动公司的账呢？ 他还记得第一次揩油，自己拿了2万，金波拿了3万。初次干这件事他很慌，良心时时遭受着煎熬，生怕被贺大强给查出来。可结果没有，一切风平浪静。去年底开公司大会，贺大强还着重表扬了自己，给发了3万元的奖金。 于是侥幸心理开始滋生，他试着又从公司账上窃走了5万，总公司那边有金波给操作，最后又是风平浪静，就好像贺大强从来都不会查账，一切都由金波代管。 贪婪的欲望被逐渐放大，赚快钱的刺激甚至比赌博还有吸引力。明明动动手就能赚大钱，谁还愿闷着头，在矿上没日没夜地出苦力，肝脑涂地的为贺大强挣钱？ 从5万10万，到30万40万，刘博山也知道自己越玩儿越大，这个账目窟窿也会越扒越深。可停不下来，侥幸心理使他有了依仗。当一个人无法控制欲望的时候，便已经没了回头路。 终究还是把自己给作死了！刘博山在黑暗中苦笑，香烟使他获得了片刻的放松。他知道这时候如果干死了贺大强，那么至少以后他的家人就安全了。金波每次给他提出的建议都很偏激，但似乎又十分有道理。 刘博山把烟头放到地上踩灭，又使劲搓了搓麻木冰凉的胳膊。杀几个也是杀，杀十几个也是杀，已经没有任何区别了。那就干吧，炸药一爆，什么痛苦都没了；死前的、死后的，一切便都处理干净了。 他扶着仓库的墙边站起身，然后借助手机的光亮，找到了仓库灯的按钮。10分钟之内，一套简易的炸药包应该能制作完成。届时自己揣着这东西，往财务室里一蹿，按钮一按 这个世界，就可以告别了。 于是他抬起沉重的手，直接打开了仓库的灯。只是在灯亮的刹那间，他猛地又把灯给关上了！ 他吓坏了！嘴巴张成了O型，舌头僵硬地不能动弹，似乎就连头发都立起来了。因为刚才开灯的刹那间，他似乎看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就坐在炸药箱上，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他以为是自己过于恐惧而产生了幻觉，于是他猛地又一开灯，对面竟然真的坐了一个人，一个个子巨高、身材特壮的男人。刘博山没有见过这人，似乎也不是警察，更不是矿上的，他怎么会黑天半夜坐在这仓库里呢？ 大江平日里虽然大大咧咧，可他的脑瓜子转得一点也不慢！当年念书的时候，高帅要顶替高原成绩的事，还是大江率先反应过来的。再加上这些年他当过兵，退役后又在高王庄挑大梁，每天接触的都是上级领导一类的人物，那心思和警觉性更不可同日而语。 大江来到洼家矿之后，首先想到的是，这里不仅仅是贺大强的地盘，更是刘博山的老巢。 高王庄这一大帮子财务人员来洼家矿查账，根本就不具备隐蔽性。刘博山负责洼家矿多年，他还能没几个心腹和眼线？刘博山如果真在财务上动了手脚，他还能坐得住？ 账上一旦出了问题，那么矿难所有的矛头，都会齐齐指向刘博山。首先他有监督检查现场爆破的权力，所以他有对爆破点动手脚的机会；其次金宝这段日子，正准备搞大型投资，正是用钱的时候；第三洼家矿之前的财务，都是刘博山一手抓，账上真出了问题，那肯定就是刘博山所为。因此借矿难除掉金宝，十分合情合理。 这么明显的动机，就是个普通人也知道是谁在捣鬼。兔子急了还咬人，这刘博山万一在账上动了手脚，又得知贺大强带人来查账，他还能坐得住？ 所以大江多了个心眼儿，他怕刘博山狗急跳墙，再干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来。而刘博山能带来的最大威胁，无非就是这个炸药库！ 但大江没有想到，刘博山会受人指使，要把财务室炸了，跟贺大强同归于尽。 他之前的猜测是，刘博山可能会引燃炸药库，吓退财务室那些查账的人。毕竟何月她们都是搞文职的，胆子小着呢，万一炸药库被引爆，谁还有心思在这里查账？可不得抱头鼠窜、赶紧逃离现场？届时刘博山再悄悄潜入财务室，销毁一切证据，那线索到这里也就断了，最后估计还是金宝来背锅。 所以大江来到这里守株待兔，却发现炸药库的门没锁。其实这扇门自打矿难发生后，就一直没锁，他以为有人已经提前进入了仓库内，准备制造爆炸。于是大江蹑手蹑脚地进来，想抓对方一个现行。结果仓库里什么动静都没有，正当他转身想出去时，刘博山竟然推门进来了。 -- 第635页 刘博山进来后就开始打电话，角落里的大江，一听这对话如此歹毒，便赶紧拿手机给录了音。所以此时此刻，刘博山证据确凿，所有的罪行，都在他刚才的电话中，主动承认了。 要帮忙吗？我也懂怎么制作炸药包！大江一脸镇定地坐在箱子上，双手抱胸，乐呵呵地朝刘博山笑了起来。 刘博山张着嘴，他被吓得魂儿都飞了。黑天半夜，突然有个人坐在对面，关键是刚才跟金波的谈话内容，全被这陌生人听了个遍，换谁还能保持镇定？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刘博山嗓门都抬高了八度，他知道自己必须得弄死眼前这个人，不然一切都完了！ 我是你大爷！简单粗暴地骂了一句，大江直接朝刘博山冲了过去。 第531章 熟悉的账户 打斗没有任何悬念，刘博山都已经40多岁了，虽说年轻的时候也是好勇斗狠，可那都多少年过去了？烟酒早就掏空了他的身体，也耍不出来那股子狠劲儿了。 而大江才20多岁，又当了多年的兵，再说那小山包般的体格，整整比刘博山大出一圈。基本都不用任何技巧，任何花里胡哨在力量面前都不堪一击。 大江先左手挥出一拳，刘博山将将能抵挡住；大江右手又是一个勾拳，直接揍在了刘博山的下巴上，瞬间眼里就冒起了金星。最后大江跟上一脚，当场就把刘博山给踹到了仓库外面。 完全就是一边倒的碾压，刘博山也知道自己遇上了硬茬！打肯定是打不过，所以他爬起来就跑，没命地疯跑。 家人、孩子、一切的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在极度的惊慌中，他只想保命。 可怎么能跑得了呢？大江一步顶他两步，还没窜出去十米远，又被大江一脚踹在了地上。 刘博山曾经有多么狠毒，如今就有多么狼狈！他被大江踢得满院子打滚儿，爬起来没站稳又被踹在地上。但刘博山感觉不到疼，他有的只是恐惧和麻木，那种极端的求生欲，使他一次次站起来，又一次次被踹倒在地。 而大江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像这样一个杀人犯，怎么狼狈都不值得同情。他一直踹到刘博山精疲力竭，在地上扭曲地爬行时，才把电话打给了贺大强。 贺叔，叫些人过来吧，就是这个刘博山搞的鬼，现在已经被我控制住了！我们就在办公楼北面，离炸药仓库不远。大江抬起脚，直接踩在了刘博山的后脑勺上。 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战斗，也没有什么大战三百回合。刘博山确实想过弄死大江，可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别说灭大江，他连逃跑的能力都没有。此时此刻，他鼻子嘴里全是血，有条胳膊似乎也不听使唤了，应该是被这狗熊给踹脱臼了。 接到消息后，贺大强一边下楼一边招呼人。而高王集团以何月为首的财务团队，还在紧张地核查着账目问题。 这一查不要紧，确实有资金漏洞，而且越往后资金漏洞越大，甚至连洼家矿自己的账目都核对不起来。可偏偏账户里的资金，又能跟总公司的财务报表对上金额。 何总，有笔款子是刚才打过来的，一共230万。如果咱们把这230万抛开，洼家矿内部的账就对上了。有个财务姑娘赶紧上报道。 也就是说，对方临时抱佛脚，从外面转款补了账面上的窟窿？何月一边说，一边凑到了电脑屏幕前。而当她看到那230万的转账账户时，整个人却懵了一下，就连身体都跟着晃了起来。 别的账户何月可能记不得，可这个账户她怎么能忘？这是陈飞的私人账户啊！去年还是她亲手给办的。做企业总要打点关系，陈飞设立这个账户，就是给某些领导行方便用的。 何月心里一团乱麻，洼家矿怎么能跟陈飞联系起来呢？难不成洼家矿难，背后有陈飞的影子？ 不能啊，老公人那么好，金桥的发展一直也不错。而且陈飞之前还跟鲁矿集团签了协议，获得了三年的低价原料供货合同。陈飞应该感激贺大强，跟他的关系很好才对，又怎么可能牵扯矿难呢？哪怕洼家矿跟陈飞有生意往来，那也应该走公账才是，怎么会动用这个账户呢？ 何月完全没有头绪，所以此刻她不能发表任何意见！因为这牵扯到自己的老公，牵扯到自己的家庭，她虽然没有对陈飞动过真情，但她知道陈飞对自己无微不至，绝对是个好男人。 风风火火的贺大强，不仅调集了洼家矿的保安，同时又调集了鲁矿集团的值班人员。儿子的清白终于有着落了，所以这个事情万不能马虎，更不能放过刘博山这个王八蛋。 场院里巨大的探照灯开启，刘博山平躺在地上，已经彻底绝望了！耀眼的探照灯，使他更加狼狈不堪；呼呼啦啦的人围成圈，使他的人生更显苍凉。 似乎在这个时刻，每个人都要问上那么一句话：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贺大强咬着牙，光亮的秃头鼓着青筋，他恨不得一脚把这孙子踩死。 而刘博山就像所有穷途末路的罪犯一样，他很难回答这个问题。不是所有人一生下来就是坏人，它是有一个过程的。从小贪到大贪，从小坏到大坏，日积月累、越陷越深，一直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索性就一条道走到黑。 为什么？天知道为什么？！ -- 第636页 刘博山的沉默，换来了贺大强滔天的愤怒！你陷害我儿子，贪了我的钱，害死了矿上那么多条人命。我现在问你一句，你竟然爱答不理。 贺大强弯腰，抓起地上一块带尖儿的石头，对着刘博山的脑袋就要砸！ 这时大江赶紧上前拦腰劝阻：真把脑浆子砸出来，把他给弄死了，谁来给金宝洗白？交给警察吧，他活不成的。 鲁矿集团保安的骚动，让金波和陈飞的心突然提了起来。 这时候白书军擦着脑门的汗问：这保安怎么一下子活跃起来了？难不成刘博山把事儿办成了？财务室跟贺大强已经被炸了？ 金波却用力捏着尖下巴，脸色铁青道：这里距洼家矿不远，真发生了爆炸，咱们应该能听到动静。而且董事长出了事，洼家矿那边会第一时间联系我。但现在他们没有给我打电话，就只能说明一点：贺大强还活着，甚至能调动保安；所以我猜测，应该是刘博山出事了，贺大强是要组织人手围捕他。 这话直接把陈飞和白书军吓了一哆嗦，尤其是陈飞，起身直接揪住了金波的领口，近乎发疯般地质问：你到底有没有把柄，落在刘博山的手上？！ 这个你放心，绝对没有！金波也吓得不轻，但还是强装镇定，一把推开了陈飞。 陈飞则转身拿起桌上的公文包道：某天，你跟刘博山之间的那些勾当一旦被查出来，我劝你嘴巴严一点儿。我在，还能保全你的家人，还能让他们过好日子；你要敢出卖我，你知道后果是什么。贺大强报复你的家人，你就只能在地狱里干瞪眼！ 扔下这句警告，陈飞和白书军便急匆匆下楼，最后开车隐没在了公路的夜色里。 这次的计划，陈飞是何等的不甘？！明明胜利就在眼前了，为什么突然就遭遇了滑铁卢？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在背后跟自己对着干？！ 第532章 金波要跑 陈飞一拍屁股走了，可金波却在办公室里如坐针毡。他望着窗外银盘般的月色，小眼睛飞速地旋转着，他把曾经的过往统统想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任何把柄落在刘博山手上之后，才稍稍获得了一丝心安。 可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天下哪儿有不透风的墙？ 洼家矿大院里，大江双手叉腰，朝贺大强汇报道：事情比较复杂，陷害金宝、制造矿难的可不止刘博山一个人。贺叔，你们鲁矿集团真乱，像个土匪窝子。 还有别人参与？！贺大强挠着大秃脑袋，刘博山这个老实人能做出这种事，就已经让他十分匪夷所思了；难道自己手下那些兄弟，真对自己起了反叛之心？！ 他咬牙怒喝道：还有谁？！我觉得你胆子也不能这么大，你背后到底有谁撑腰？！ 刘博山已经彻底放弃了，因为他没有任何金波的把柄。这个时候把金波咬出来，非但不能拉他下水，将来自己的家人可能还会反遭报复。如果自己扛下来所有，金波念在仗义的份儿上，兴许还能保一下自己的老婆孩子。 所以刘博山不语，甚至把脖子一横，死活也就这样了。连命都没了的人，还在乎威胁吗？ 倒是大江掏出手机说：刚才他联系了一个叫金波的人，对话我基本都给录下来了。那个金波说什么可能听不清，但通话的意思，就是那个金波唆使刘博山，准备捆着炸药跟财务室的人同归于尽。 金波？！这直接刺痛了贺大强的心脏。金波是他最信任的兄弟，鲁矿集团的智囊，平日里有什么事，贺大强都是跟金波商量着来。他待金波不薄，拿手足一样看待，而恰恰这个最令自己放心的兄弟，竟然出主意陷害了自己的儿子？还要让刘博山炸死自己？ 随着录音的播放，贺大强胸口都上不来气了！仔细琢磨琢磨，也是这么个理儿啊！金宝被通缉，自己再被炸死，鲁矿集团群龙无首，可不就得他金波执掌大局？！ 曾经患难与共、生死相依的兄弟，再不可同日而语了！要自己命的人，往往就是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刹那间，贺大强终于理清了所有事件的脉络。 于是他掏出电话，直接打给了留守在鲁矿集团的保安说：金总还在公司？ 电话那头的保安立刻回复：还在呢，金总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多叫些人，先把他办公室围起来，待会儿我和警察会过去。贺大强深吸一口气，他手心生寒地咬牙道：人要是跑了，我拿你们试问！ 不多会儿的功夫，警车就来到了洼家矿。他们也是被这个案子给折腾坏了，昨天刚驱散了群众，这回家还没睡几个安稳觉，大晚上的又开始出警。 不过这次出警，他们的心情是兴奋的，因为报案的人说，洼家矿难的嫌犯已经被堵到了。 恐惧和绝望过后，刘博山心里剩下的只有坦然。因为自己没有办法再辩解、再伪装了，账目出了事、通话录了音，他的心理防线已经被击溃了！而唯一使他有那么一丝心理平衡的，就是金波也难辞其咎了！ 就是这个人把自己推向了深渊，如今的黄泉路上，有这个王八蛋作伴，他也不孤独了。真到了下面，他会狠狠揍这王八蛋一顿，因为没有金波的唆使，就不会有自己穷途末路的这一天！ -- 第637页 刘博山很配合，躺在地上举着手，直接让警察把自己铐了起来。临走之前，刘博山稍稍侧脸笑了一下：董事长，我会全力帮金宝洗清冤屈，但我希望希望啊，我家人还能好好活下去。 贺大强气得一拍脑门，狗日的现在还敢提要求？金宝本来就无罪，这用得着你来洗吗？还有那个狗日的金波 贺大强直接没搭理他，他指派几人随一波警察去录口供后，自己便风风火火上车，带着另一波警察直奔鲁矿集团而去。 金波在办公室里喝了一杯茶、抽了两支烟，待心绪彻底平静下来之后，他才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回家。 刘博山这枚棋子算是彻底废了，自己快速执掌鲁矿集团的计划，也成了黄粱一梦！好在自己还没曝露，贺大强就是长三个脑袋，也不会把这件事怀疑到自己和陈飞头上。 那就先静观其变吧，以后的路还很长，自己有陈飞这个靠山，哪怕将来贺金宝上位，他也不是没有一搏之力。 他拎着钱夹、哼着小曲，刚打开办公室的门，却发现走廊里站着前后两排保安，直接把自己的办公室给围死了。 金波吓了一跳！但他依旧强装镇定，摆着鲁矿副总的架子厉声喝道：吃饱了撑的吗？不去外面岗亭里值班，跑办公楼里干什么？！ 保安头目苦着脸，扶着大帽檐尴尬道：董事长的意思，说是让您稍停一会儿，他马上就过来，说是要跟您谈点事。 放你妈的臭屁，董事长要想见我，直接就给我打电话了。我们是出生入死的兄弟，还用得着你们保安多嘴？该不会是谁冒充董事长，故意搞恶作剧吧！金波鬼精，不到万不得已，贺大强不会跟自己翻脸。 可眼前的情况是，贺大强已经不念兄弟情，直接撕破了脸，竟然让保安软禁起了自己。所以这只能证明，贺大强极有可能拿到了自己不利的证据！ 金总，您别让我们为难，确实是董事长的原话，他让您在办公室里好好休息。保安队长仍不敢大意道。 金波则转着眼睛，随即故作愠怒地掏出手机，啪啪按了几下放在耳边道：老大，您让保安堵在我门口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您是想堵陈飞和白书军，不是堵我？那您为什么不直接对对，您要是跟我说的话，确实打草惊蛇了。可陈飞和白书军已经走了，要不我带人去追他们？ 金波一边打电话，一边顶着人流朝楼梯的方向走；他边走边点头哈腰道：好好，我先去洼家矿那边跟您汇合，马上就到。 说完金波才一甩脑袋，恶狠狠地盯着后面的保安道：还特么跟我？董事长现在让我去洼家矿汇合！一群狗东西，我说的话不好使了是吗？ 保安被金波骂得不敢抬头，而金波则趁势快马加鞭，出了办公楼以后，直接钻进了自己的车里。 第533章 法网恢恢 看来是真的要出事了！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在帮贺大强。金波把车子发动起来，他决定还是先跑路，到外面避避风头。 如果贺大强不是针对自己，那回头找个理由再回来就是了。如果自己真有把柄外泄，那就直接跑，顺带着敲诈陈飞一笔资金，毕竟他手里有录音，有陈飞授意制造矿难的证据。 金波把自己的后路想得特别缜密，这也无愧于他鲁矿第一智将的称号。他发动车子直接就冲出了公司，一边在黑夜中疾行，一边望着路两旁昏黄的路灯，又陷入了沉思当中。 他始终不觉得自己有把柄外泄，如果就这么仓皇逃离，那可就不打自招了。可留下来就存在风险，万一万一自己疏忽了什么呢？矿难死人不是小事，把公司的钱中饱私囊也触及了贺大强的底线。那王八蛋没文化，也最恨别人欺负他的智商，真被贺大强报复，还不如被警察抓去。 犹如惊弓之鸟般的金波，还是觉得保命最要紧。他不能让自己出现一丝危险，因为这个世间太美好，有那么多洗浴城的姑娘他还没玩儿够，有那么多赌局他还没来得及参与。 车子开进鲁矿镇中心路的时候，他迟疑了几分却没作停留。因为那些保安不是傻子，自己这么仓皇开车出公司，保安队长肯定会找贺大强核对消息。可能这个时候，贺大强正派人朝自己家赶来，或许已经在家里布下了天罗地网。 他跟老婆已经没多少感情了，那黄脸婆成天就知道钱，夫妻情分早已名存实亡。家里的闺女该舍就舍了吧，重男轻女的金波，对闺女并没有特别的关爱；因为在他的观念里，闺女始终都是给别人家养的。 但他最放不下的，是自己正在县里念高中的儿子。这才是金波的心头肉，是给他传宗接代的宝贝，是沿袭了金家姓氏的传人。谁都能抛，唯独儿子不能出现任何风险。不然贺大强真把儿子给抓了，他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得乖乖回来。 金波用极短的时间做出判断，他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该舍弃的一个也不留，只打算带着儿子逍遥法外。 沿着去县城的公路，他脚踩油门、疾驰飞奔，只要把儿子从学校里接出来，然后联系陈飞敲诈一笔巨款，那往后的日子就彻底逍遥了。 40分钟后，金波穿过不是太繁华的县城南环路，来到了县实验高中的大门口。他警觉地没有下车，而是左右观望了几分钟，确认周围一切安好后，这才从车里拿墨镜戴上，然后跳下车直奔学校门口的岗亭。 -- 第638页 我是高三五班，金腾飞的家长，家里有点急事，麻烦您帮忙叫一下。金波这时候很客气，换做往常他才不会跟保安这么说话。他现在只想缩短时间，接上儿子，迅速逃离黄龙县周边。 正上晚自习呢，这不是探班时间。学校保安有些不耐烦道。 他奶奶生了重病，眼看快不行了，就想见他最后一眼。麻烦您通融通融，这可不是小事！金波瞪着圆滚滚的小眼睛，言辞恳切地说道。 那你进来签个字，留个联系方式。保安朝他招招手，公事公办道。 好好！金波没有想太多，他只想赶紧把儿子领出来。而且保安明显不认识他，周围也没有任何异常。 等金波把名字和联系方式都签好后，保安这才点头道：在这里稍坐一会儿，我去教室给你喊人。说完保安关上了岗亭的门，又悄悄拧上了门锁。 金波虽然狡猾，但不可能事事都考虑周到。他只知道了贺大强在找他，却不曾想警察也在找他。因为大江的那段录音，金波如今已经成了嫌犯！ 鲁矿镇的警察在时间上，可能追不上金波，可县里也有警局啊！而且贺大强知道，金波舍弃谁也舍不掉儿子。所以当他从手下人口中得知，金波已经借故逃跑之后，贺大强并没有慌！ 他只让警察先联系学校，因为金波去学校接儿子的概率最大！儿子是金波的软肋，他不可能把这个软肋留下，虎毒不食子，金波还没有狠到人伦尽失的地步。 五分钟过去了，金波坐在岗亭里有些着急。但他想儿子的教室比较远，而且还要上下爬楼，保安慢点儿也是可以理解的。 在紧绷的情绪中，又是三分钟过去了，保安和儿子的身影却依旧没出现。这时他慌了神，甚至隐隐听到了远处的警报声。 他惊得开始环顾四周，却发现保安岗亭的窗户，都是用钢筋焊死的铁窗。不能再呆了，他隐约还记得儿子教室的位置，干脆自己过去叫得了。 于是金波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推门就要往外走。可令他脚底生寒的是，门竟然被锁上了！ 眼前的环境就像个铁笼子，保安室的门还是绿漆防盗门。他看到保安室的墙上挂着橡胶棍，便慌不迭地操起棍子开始砸玻璃。 可玻璃捣碎了，外面还有钢筋栅栏。金波虽瘦得像个猴，却明显挤不出这铁栅栏。 似乎已经无济于事了，外面的警车开始汇聚，一闪一闪的警报光亮，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极度的惊慌又使金波归于平静，他在心里疯狂地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一定要冷静！事情还没到最后，贺大强跟警察，未必抓住了自己的把柄。 精如狐狸般的金波，就这么像王八一样，硬生生被学校保安和警察，给堵在笼子里抓走了。被抓的时候，他还表现的很无辜，扯着嗓子要找律师打官司。他尽量表现的不让自己心虚，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谁也不能拿他怎样。 这一夜疯狂的举动，似乎并没有给鲁矿镇带来多大的波澜。镇上依旧那么宁静，也只有洼家矿的财务室里，灯光依旧亮着，里面的人依旧忙碌着。 何月带着财务团队，把整理好的所有资金问题，一一跟警察做了汇报。 也就是说，刘博山想掩盖财务上的资金亏空，怕被贺金宝查到他身上，所以才制造了这起矿难，以此来转移视线，甚至重新拿回对洼家矿的掌控权，应该就是这么个思路。几个警察手握资料讨论道。 刘博山肯定是脱不了干系了，关键这230万的汇款，究竟是谁给转的？这汇款人与刘博山之间，是否存在共谋的嫌疑？另一个女警怀疑道。 而旁边的何月脸上，早已经没了血色。难不成这矿难，真跟陈飞有直接关系？ 第534章 人美心也美 从傍晚到深夜，高原哪儿也没去，就一直坐在石材厂的休息室里，陪着金宝等候鲁矿镇的消息。 当大江那边一份又一份的捷报传来时，高原的心终于可以缓缓放下了。既然刘博山认了这件事，那金宝就算是彻底解脱了。 出去洗把脸、刮刮胡子吧，待会儿等大江他们回来，咱们一起吃个饭，你也早点去警局，把这案底儿给销了。高原如释重负地拍着金宝的后背说。 哥，那我我能出去了？我能走出石材厂了？金宝依旧有些难以置信。 本就不是你的错，你怎么就不能走出这里？快去洗漱吧，总蓬头垢面的，都快没人样了。高原把金宝从床上拉起来说。 浩瀚的夜空下，金宝趴在水龙头前洗漱，高原则伸了个懒腰，听着山脚下蛐蛐的叫声。还是亲爱的唐佩聪明，是她指出了洼家矿财务可能有漏洞，才造成了后续所有事情的接连发生。 而今天这么一查，事情果真大差不差。洼家矿财务一爆雷，什么牛鬼蛇神都给炸出来了！不单单是那个心狠手辣的刘博山，竟然连鲁矿集团的副总都牵扯其中。 大江跟着警察做笔录去了，是何月带队回来的。高原让石材厂的食堂准备了夜宵，毕竟她们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就急匆匆被叫去了洼家矿。所以这个庆功宴，是必不可少的。 大家在外面食堂吃，金宝依旧躲在休息室里吃。除了信得过的人之外，高原暂时还不想曝露金宝的行踪。因为这里面毕竟牵扯到窝藏嫌犯的问题，虽然金宝已经无罪了，但高原不想节外生枝。 -- 第639页 何月，你来我这边吃吧，我刚好找你谈点事情。高原在食堂表示完感谢和慰问之后，就朝何月笑着招手说。 何月自然愿意跟高原单独相处，哪怕只是好朋友、老同学，也使得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开心。 出了食堂之后，月光下高原露着整齐的牙齿，既兴奋又腼腆道：谢谢你呀，听大江说你把账查得很细，找出了刘博山不少问题。 有什么好谢的？这种事情发生在咱老家，我都觉得丢人。何月的脸色不是太好，因为她心里还存有困惑；陈飞的那个账户，不是用来做生意转账的，可那230万的资金，却是从那个账户里转进去的。 这让何月特别忐忑，可事情在真相大白之前，她又不能说出来。万一是自己误会了，再长舌头宣扬出去，不是给自己的老公抹黑吗？ 高原把何月引到了休息室里，她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还有个人。小伙儿岁数不大，浓眉大眼的还挺漂亮！尤其那长长的睫毛，男孩子怎么能有这么长的睫毛呢？脸颊奶白奶白的，也带着一身的书卷气，颇有点高原刚念大学时的风采。 这谁啊？我的天爷，小伙子真是俊死了！金宝长得确实讨人喜欢，特干净的一个男生；再加上洗了头、刮了胡子，又坐在床沿老老实实捧碗吃饭的样子，把何月看得心都要化了。 金宝，这是何月姐，我们高王工业的股东，管理财务的副总，也是我的老同学。高原给何月拉了个凳子，仨人在床边的小饭桌前落座，他继续笑说：还不赶紧谢谢你姐？是他带队查了洼家矿的财务，才帮你把刘博山给逼出了原形。 金宝听后忙放下碗筷，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磕头的时候脑袋还撞在了饭桌上，惹得何月又想笑又心疼。 怎么跟你高原哥一个德行？举手之劳而已，用不着搞得哭天喊地。何月忍着笑，拿高跟鞋尖踢了踢金宝的胳膊说：起来说话！你要是再这样，这饭还怎么吃啊？ 金宝望着眼前白皙的小脚，还有这双镶着水钻的银色高跟鞋，脑海里突然有那么一丝恍惚。而当他仰起头，看着何月乌黑的短发，以及那带着笑意的眼眸时，他的心竟然砰砰直跳，脸颊都红了起来。 多大了？何月坏坏地看着他，水润的红唇挽起一抹弧度，在她的印象里，除了年少时的高原之外，似乎再也没遇到过，眼前这种既单纯又腼腆的男孩了。 23，刚毕业一年。金宝的脸火辣辣的发烫，可能是晚上吧，人都会更加感性一些，所以眼前的何月真的好美，声音也特别动听。 这时候高原提起筷子指着金宝说：刘博山陷害的就是他，挺好的一个孩子，我也是于心不忍才出手相救。何月，待会儿吃完饭你还回县里吗？要是方便就稍金宝一程，让他去县里自首，赶紧把案底销了。 何月的心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单是刘博山陷害眼前这个男孩的话，何月倒不怎么纠结；可万一这件事牵扯到陈飞，陈飞也是整个事件的策划者之一，那将会颠覆她对陈飞所有的印象！ 才刚毕业的一个孩子，就直接把他推到死亡的边缘，这得是有多么狠的心，才能下这么毒的手啊？！ 好，我待会儿捎他一程。何月侧过脸，望着窗外的夜色深深吸了口气。她一般周一到周五在县城老房子里住，周末回市里跟陈飞团聚。 饭后高原先带着财务部的几个小姑娘，朝着高王工业宿舍的方向走；金宝则悄悄跟着何月，上了她的车。 车里带着一股很好闻的女人香，金宝甚至紧张的有些拘谨。其实这些年下来，也有不少女孩子想跟他谈恋爱，可金宝一来觉得感觉不对，二来他担心自己的父亲是个流氓，名声不好，怕回头再把人家女孩给吓跑。 饶是金宝这么富裕的家庭，他也会感到自卑；很多时候他甚至希望自己的家庭很普通，哪怕是个种地的农民都好。这种出身至少干净，至少不用被鲁矿人指着脊梁骨议论。 朦胧的夜色下，何月开车带着金宝驶出了花坡。她一边开一边问：要是去警局的话，你害怕吗？用不用我陪着？ 不不害怕！你不能跟我一起去，我怕警察说你窝藏嫌犯。当嫌犯这两个字说出口的时候，金宝的眼泪都出来了。这些天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稀里糊涂就成了嫌犯。而在如此漂亮的姐姐面前提这个词，又使得他特别难受！ 嗨！何月摇下车窗，任凭夜风吹拂着脸颊。她心里又何曾好受？因为这件事竟然涉及到了自己的丈夫。 许久地沉默过后，金宝又开始不自觉地朝何月看。确实很漂亮，金宝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明明才刚见面，自己怎么就忍不住老看她呢？ 干嘛？我脸上有花儿啊？何月抿着红唇笑，被这样一个小家伙盯着看，她心里也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又得意又害羞，女人可能总喜欢被别人关注的吧。 金宝却鼓足勇气说：就是觉得姐姐长得很好看，人美心也美。 第535章 金宝的试探 金宝的一句人美心也美，瞬间就把何月逗乐了。小家伙羞涩中透着单纯，那微微低头的模样，紧张地蜷缩在副驾驶上，更让何月心生喜爱。 -- 第640页 其实何月骨子里的性格是外向的，她善于交谈、善于欢笑、敢爱敢恨，可自打跟高原的爱情受挫后，她就再难放肆地笑出来了。这些年下来，心中的痛苦掩去了她的本性，逆来顺受地接纳命运的安排，成了生活的主旋律。 而金宝的出现，就仿佛一股清泉注入了她的心灵，给她带来了一种十分异样的感觉。这个俊小伙跟高原很像，当然是曾经的高原，那个还停留在何月回忆里的大学生高原。 有时何月也很迷茫，她喜欢的到底是现在的高原，还是曾经的高原？现在的他，更像一个哥哥、一个老朋友，他已经变得十分强大而成熟，似乎再不需要自己的保护了。 而让何月感觉最美好的时光，却是她保护高原、帮助高原的那段青葱岁月。她喜欢他的穷酸、真实、不做作，喜欢他打肿脸充胖子，虽穷困潦倒，却能拿拥有的全部来爱自己，招待自己家人的行为。 何月开着车在夜空里穿梭，远处县城璀璨的灯火，窗外吹来的阵阵夜风，使她瞬间思绪万千、长吁短叹。 男人沉思的时候有魅力，女人又何尝不是？金宝看着眼前这位面容白皙，眼睛里泛着忧伤的光芒，嘴角却依旧带着笑的姐姐，他整个人都恍惚了。 何月姐，你有心事啊？金宝试探性地问。 就是胡思乱想而已。何月摆摆手，又侧脸看了金宝一眼笑道：倒是你呀，这些日子害怕吗？ 金宝想说自己不害怕，在这么漂亮的女人面前，他应该撒个谎，以表现自己作为男人的英勇。可他是个诚实的人，任何谎言都会令他心虚、不舒服。 于是金宝紧握着拳头说：确实很害怕，都快怕死了！我每晚睡觉，都会梦到那些死难的矿工，我想赶紧给他们家属一些补偿，却又不敢露面。我怕警察不明真相，最后把责任安在我身上，我怕自己这辈子就毁了，我所有的理想和抱负，就这么没了。 望着窗外的夜色，金宝又感激地咬着嘴唇道：你们高王庄都是好人，是你们帮了我、救了我。有时候我真的好羡慕，世间怎么能有高王庄这种地方呢？环境美、人心美，要不是高原哥以后要与鲁矿合作，我都想投奔高王庄，跟你们一起做事了。 何月特别诧异金宝的坦诚，她以为金宝会装腔作势，因为在他这个年纪，男孩会把面子看得特别重要。哪怕心里害怕，也会死鸭子嘴硬地逞能。 所以何月觉得跟金宝交谈很舒服，不需要有任何防备，他干净的就像一张白纸，单纯的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 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何月摇头笑了笑，又望着前方的路说：你跟年轻时的高原很像，性格像！三观一致的人，总能走到一起的。金宝，你的心也很美。 爱情也是一样吗？三观一致的人，最终都能走到一起。这话是金宝鼓足勇气说的。换做从前，他绝不会在一个异性面前，如此大胆地去试探。可此时此刻，他已经死过一次了，而他看到这个漂亮的姐姐后，他真的有些动心了。这是种曾经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害怕失去的感觉。 倒是何月的手微微抖了一下，许久才稍显尴尬道：爱情不好说，三观一致也未必能走到一起。它要牵扯到很多的因素，要考虑到很多人的感受。爱情是世上最容易的事，也是最难的事。 我觉得很多困难，通过努力总能克服的。金宝再次鼓起勇气，试探般地说道。 也许吧，这个我也说不好。也许有些人，当初再勇敢一点、再无畏一些，兴许这一生就不会有遗憾。何月叹了口气，她似乎并没有深入思考金宝话里的意思，她只是为自己曾经的过往而感到忧伤。 片刻的沉默过后，县城已经近在眼前了。何月忙摆脱思绪，红唇微笑道：是去总局吗？ 金宝赶紧说：你把我放在西环路的路边就好了，去总局的路我认识。 何月知道金宝这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万一被警察看见，再给自己弄个包庇嫌疑人的名头，这事情就来复杂了。 于是何月把车靠到西环路边，金宝很礼貌地说：何月姐，谢谢你！等我的事情处理完之后，我会请你和高原哥他们，好好吃顿饭表示感谢。 何月忙说：留个电话吧，估计你去了也就是做个笔录，咱县城夜里又不好打车。等你这边完事了，就给我打电话过来接你，我老房子宽敞，可以到那里将就一夜。明天一早我再带你回高王庄，你也能给高原报个喜。 金宝的心都快被暖化了，这么周到而漂亮的姐姐，换谁能不心动呢？ 何月的关怀，使得金宝心里不再害怕，两人离别之后，他迎着街边绵延的路灯，大步流星就朝总局的方向奔去。 刘博山被抓之后，在审讯室里几乎没做任何反抗。被人录了音、抓了个现行，财务又爆了那么大的窟窿，他就是浑身是嘴也无法狡辩了。所以都不用警察问，他自己就把一切给交代清楚了。 金波却恰恰相反，面对警察的审问，他巧舌如簧、矢口否认。 既然没罪，那你跑什么？ 我去学校探望儿子，这怎么能叫逃跑呢？金波眯着小眼睛，多年的风雨激荡，他的心理素质还是过硬的。 -- 第641页 都已经过了探班时间了，有大晚上去学校探望孩子的吗？ 我想儿子了不行吗？金波依旧不屑道。 那为什么又要着急砸窗？为什么要对门卫撒谎，说你母亲重病？ 撒谎是怕保安不允许见我儿子，砸窗是因为狗日的把我锁屋里了。屋里不透气，我还能被憋死不成？金波知道，只要对方拿不出有力的证据，就拿他无可奈何。 于是警察拿出一份资料说：刘博山最后的通话记录是打给你的，通话录音也被录下来了，是你唆使刘博山要炸财务室。通话时间和录音时间完全吻合，这个事情你又怎么解释？ 第536章 人性与道德 这份证据确实让金波吓了一跳！他甚至在心里暗骂刘博山这个王八蛋，怎么办事这么不小心？咋就能让别人给录了音呢？ 同时金波的脑子又转得飞快，刘博山再蠢，跟自己打电话的时候，也不可能打开功放吧？如果没打开功放，那这份录音里，就不可能出现自己的声音。而且他隐约记得，录音好像不能作为直接证据，来给自己定罪。 所以金波还是拖，死活不承认跟刘博山的通话内容。只要拖到开庭那天，只要警察没有致命的证据，那自己绝对还是安全的。 贺金宝的主动投案，倒是让警察格外诧异。他们本想把金宝给弄到审讯室，可刘博山已经把案件都交代了，在这起事件当中，其实贺金宝也是受害者之一。 于是他们没有对金宝进行审讯，而是在一间办公室里做了笔录。 你为什么要逃？又是怎么逃出洼家矿的？是谁协助你潜逃的？ 我害怕！当时慌了神，听到矿区传来消息，说砸死了人，我就直接翻墙逃跑了。我是往西面山里逃的，刚跑出去你们警察就来了。这个时候金宝一定要撒谎，因为这是善意的谎言。 这么说是我们出警出晚了？ 是我胆子小、没担当，警察叔叔，我才大学刚毕业，才23岁，遇到矿难这种大事我整个人都懵了，所以第一时间就想着逃跑，然后让我爸来给处理。金宝合情合理地说。 那这些天你藏在哪儿？ 身上带了点儿领钱，翻过西山后，就一直在各个山村里乱窜，在村里的小卖部买点东西填饱肚子。金宝说的这些话，早已经在心里复述了无数遍了，再加上有高原的指导，所以并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但眼尖的警察还是问：看你这身打扮，不像是在山里逃难的？ 金宝依旧不卑不亢道：今晚给公司人打电话，说矿难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我这才回家洗了脸、刮了胡子，随便换了身衣裳。我妈说既然没罪，就要老老实实找警察说明情况，所以我才赶紧来了县里。 金宝的供词基本合情合理，当然这也不是案件的重点。于是警察改换方向，开始朝金宝询问，关于鲁矿集团副总金波的事。 而金宝也毫无保留，他知道什么就说什么，甚至包括金波吃喝嫖赌，手里的赃款早被他挥霍干净了。所以从财务的角度去查金波，基本不会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何月回到县城的老房子之后，先打开热水冲了个澡。水从头顶洒下来，她的脑海里依旧很乱。而使她最为担忧的就是那个账户，陈飞怎么能用那个账户，给洼家矿转钱呢？而且转钱的时间，恰恰是发生在核查财务的时候。 虽然她对陈飞始终提不起那种男女间的爱意，但不可否认的是，陈飞给她的印象很好，是个优秀且善良的男人，更是自己的老公。 她甚至不敢往深里想，如果陈飞真参与了洼家矿难的策划，自己又该如何抉择？是一直默不作声，与杀人犯同床共枕；还是选择离婚，把账户的真正持有人，报告给警察？ 她希望陈飞能给她一个圆满的答复，希望自己还算平淡的日子，能够继续维持下去。关于爱情，何月累了，也折腾够了。找一个深爱自己的男人挺好，还能再奢求什么呢？ 她洗完澡后躺在粉色的床上，白皙的脚趾因为纠结，都把床单抓出了褶。那白皙的玉腿因为紧张，也隆起了漂亮的肌肉线条。 她在纠结要不要跟警察汇报这件事情，因为那个账户设计的很复杂，哪怕警察追查到底，最后得到的也是这世上一个不存在的户主。只有何月知道怎么才能将账户，跟陈飞联系起来，因为这个账户就是自己亲手给建的。 先静观其变吧，先做一个局外人。何月一遍遍这样说服着自己，因为那毕竟是自己的老公。如果陈飞没问题，而自己举报了这个账户，那么他们夫妻感情也就彻底破裂了。她不想让自己刚获得的婚姻，变得一地鸡毛。 她克制自己不再想账户的事情，可另一个人的模样，又从她脑海里冒了出来。 她觉得金宝那小子真有意思，特别俊朗，关键还腼腆。像自己这种大姐大的性格，遇到这种奶油小生真的毫无抵抗力，那种母爱和保护的欲望，几乎不讲道理的开始往上涌。 何月曾无数次，想过要搂着弱小单纯的高原睡觉，在被窝里挠他、欺负他，他越腼腆，自己就越兴奋。恨不得如胶似漆，一刻也不分离。这才是爱情该有的模样，她在陈飞身上是找不到的。 -- 第642页 而如今，高原已不再是自己怀里的雏鹰，她错过了陪伴高原成长成熟的最佳时间。是另一个女人给了高原无尽的温柔和支持，见证了高原从弱小到强大。 所以何月心里的那种精神寄托，那种对曾经遗憾的留恋，悄无声息地就转嫁到了金宝身上。 她知道自己这样想是不道德的，她已经结了婚、有了丈夫。可世俗的框架只能约束人的行为，却不能约束人的思想。 同床异梦的感觉并不好，她也强迫自己试着去对陈飞有爱意，可真得做不到，精神上像守活寡。她怀里紧紧抱着枕头，金宝的容颜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甚至在心里暗骂自己：怎么能这么无耻呢？都这个年纪了，怎么能对一个俊朗小生产生幻想呢？自己真的好不道德，甚至没羞没臊。可是这样幻想一个人，又真的好舒服，精神上特别松弛，身体却紧张地有些颤栗！ 人性与世俗，本就是一对矛盾体。只不过何月会用自己更为强大的道德观，来压抑内心那蠢蠢欲动的本性罢了。她不停地告诉自己：千万不要越界，不要再去幻想，我的这一生，应该在父母、亲戚、朋友的赞誉中度过，我要为自己留下一个好名声。 第537章 好人必须有好报 金宝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这也就意味着高王工业的原料供应，彻底稳固了下来。但高王庄的发展依旧在持续，虽说目前已小有成就，但这还远远没有达到高原心中的预期。 第二天清晨，他先叫着高帅一起，又和巩珺、文东，以及预制品厂的王克明等，凡是与商业旅游开发相关的村企领导，全部汇聚到了商业街售楼处的会议室，与北海文旅的团队进行会谈。 这次北海文旅带队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总经理隋军。毕竟高原是唐旭的女婿，大领导女婿的项目隋军可不敢大意，尽管唐旭对这个项目有意避嫌，可若是干不好的话，唐旭能饶过他？而如果干好了，那大领导能不重视自己？ 因此会议的氛围很融洽，高原带头对两方人作了介绍，然后他又把会议的主持权交给了巩珺。因为未来的旅游开发项目，是必须要由巩珺来挑大梁的，高原忙不过来，也没那么多时间。 等彼此相互熟络，彻底把话匣子打开以后，高原的手机却响了起来，是大江的来电。 高原起身歉意地笑了一下，随即走到会议室外面，接起电话问道：哥，金宝的事情有结果了吧？ 没事儿了！刘博山一进局子，就把犯罪动机和经过交代清楚了；就是那个金波有点难啃，到现在还在嘴硬。不过人既然进去了，想出来就难了！大江乐呵呵地说着，随即又道：过会儿贺大强和金波就来村里，好说歹说也要当面道谢，要不你抽个时间 行！我正好有事要跟他们谈，人什么时候到？高原笑问。 已经在路上了，见面地点安排在哪里合适？大江问。 就在厂区办公楼的会议室吧，我马上带着高帅过去。说完高原就挂断了电话，接着返回屋里，又跟北海文旅的人笑着抱歉说：隋总，各位专家，我和帅总临时有点急事，就不继续作陪了。至于旅游合作的事，巩总可以拿主意。 俩人从售楼处出来后，高帅就双手抱着后脑勺，悠哉地眯着眼笑道：啥事儿还得连我一起叫着？旅游合作这块，少不了我们宣传部的跟进，我离场不太好吧？ 高原也心情放松地走在商业街的石板路上，因为商业街的人不少，他又沿小路朝南走着说：还有个事更重要，我估计这事儿除了你，别人办起来太麻烦。 你小子又打什么鬼主意？高帅瞬间来了兴致，他喜欢跟有主意的人在一起共事，每天都能面对新鲜的挑战，生活比曾经在北海的时候有乐趣多了。 咱们救了金宝，干了好事，那好人总得有好报吧？要是做好事没回报，反而还惹自己一身骚，那以后谁还见义勇为？高原挑着眉毛，儒雅地露着整齐的牙齿，可脸上的笑容却带着狡猾。 高帅激动地探着头，一看高原没憋好屁，他更是兴致满满。要是再能干点算计人的事儿，那他更兴奋，因为这种事儿他最在行！于是高帅激动道：那贺大强给了咱三成干股，咱不是没要嘛！现在事儿办成了，你要重新跟人家议价？ 高原当时捶了他一拳笑道：想什么呢你！明目张胆地管人家要好处，那咱成什么了？我想要的这个回报，并不在贺大强身上，当然需要贺大强和金宝协助才行。 哎呀，你到底想干嘛呀？别总卖关子行不行？高帅自认为自己很聪明了，可是跟高原在一起共事，他总觉得自己的脑子还是慢半拍。 高原就故意抻他说：着什么急？待会儿见了贺大强，你一切就都明白了。 两人有说有笑，沿着村东面的柏油公路，欣赏着花坡河岸的景色，溜溜达达就到了型材厂区。 初秋的天气还是有些闷热，好在如今的高王庄，已不再是从前，存个大蒜都要买二手空调的境况了。 高原先在各个厂房里视察，让各厂负责人把工人休息室的空调开足了，水果和雪糕也要供应上。毕竟在厂里干活儿也不容易，尤其热轧车间的温度高，员工的后勤工作必须保障好，这样的工作才算体面嘛！ -- 第643页 厂房还没视察完，大江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说贺大强和金宝已经到了，问高原什么时候过来。 高原说马上到，然后又跟高帅一起，从厂房休息室里拿了个冰镇西瓜、一袋子雪糕，这才急匆匆去了办公楼的会议室。 一看高原进门，贺大强赶紧掐灭烟，顶着光亮的大脑袋就上前道谢：高总，啥也不说了，金宝能有今天，全仰仗了你们兄弟几个！将来你们就是要我贺大强的脑袋，我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高原放下怀里的西瓜，赶紧扶着贺大强道：贺叔言重了，金宝这边是彻底处理好了对吧？！ 金宝也赶紧起身道：没什么大事了，就是还牵扯到死者家属赔偿的问题。毕竟是在洼家矿遇的难，我们厂脱不了干系，赔偿金还是要给的。 不要亏待了人家，那矿工就是家里的顶梁柱，是家庭唯一的收入来源。人虽不是咱害的，但毕竟高原苦口婆心道。 哥你放心，我跟我爸都商量好了，回头我们不仅严格执行法院的赔偿条例，还会额外给工人家属一笔抚恤金。我爸说他也快退了，多少得给我做点好名声。金宝十分恳切地回答说。 高原这才把心放下，接着他安排众人坐下来，又分发着雪糕，像唠家常一样笑着问：贺叔，您觉得这起矿难，真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贺大强一拍秃脑袋说：我还刚想提这事儿呢！金宝前脚出了事，金桥的陈飞后脚就找到了我，说他有办法帮金宝洗脱冤屈。他和洼家矿从来都没有任何合作，你说他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而且我听他说话的语气，好像就是知道刘博山是凶手。而且他还借着这件事，要敲诈我鲁矿集团51%的股份！ 第538章 羊毛出在狗身上 果然！这个事情背后要是没有陈飞的影子，打死高原都不信！ 因为陈飞的商业计划已经被高原看穿，他就是想拉拢鲁矿集团，挤垮整个江临的熔铸行业，最后达到垄断市场的目的。而这个事情，金宝是反对的，所以金宝遇难，对陈飞最有利！ 尤其矿难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偏偏赶在金宝接手洼家矿，赶在他阻拦陈飞的商业计划时。这能是巧合吗？任何事情往深里一想，似乎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高原本不想对陈飞动手，因为他毕竟是何月的丈夫。可现在死人了，闹了那么大的矿难出来，这就不仅仅是商业竞争的问题了！它牵扯到的是良知和道义，是这个社会的底线问题。 这个事如果真是陈飞策划的，那么何月就不能跟这种狼心狗肺之人在一起。 高原把内心的想法说出来以后，众人都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因为太巧了，太巧就意味着不正常。 妈了个巴子的，要是真跟高总说的这样，我回头就请几个绺子，干脆做了这王八蛋得了！贺大强瞪着圆滚滚的眼珠子，高原这么一分析，好像还真是金桥坐收渔利。 贺叔，都什么年代了？你不要名声，那金宝未来的路还很长呢！违法犯罪的事咱不干，但我同样能替您和金宝出了这口气，但我需要你们的配合，这样我们高王庄也能从中获取些收益。高原心平气和地说。 行！咱都不是外人，往后您说怎么办，我贺大强就跟着怎么办！贺大强一拍桌子，义气千秋地应承道。 高原不紧不慢地把雪糕吃完，又让大江开了西瓜，他边吃边说：贺叔，我听金宝之前说，您和金桥签了三年的供货协议？ 贺大强攥着西瓜，气得呼哧呼哧喘着气道：早知道我特娘的就不签了！这个陈飞真是个阴贼，占了我供货价格的便宜，回头还要敲诈我的股权！要不是毁约的代价太大，我 高原抬手打断他，语气依旧沉稳谦和道：供货协议是怎么签的？有没有优先供货条例？ 贺大强反复思索了片刻，才认真回复道：没有！就是正常的供货合同，不过价钱要相对便宜一些。 确定没有这条？高原认真问。 绝对没有！贺大强果断道。 那就好，既然没有优先供货条款，那你们给金桥的货，可以延后再发嘛！高原打起精神，把自己的计划仔仔细细跟众人交代了一遍。最后他补充道：如果咱们这么干下来，金桥一定会格外难受，保不齐还会被挤垮。 高帅这才明白高原的用意，他一拍桌子咬牙道：那王八蛋陈飞，就该给他点颜色看看！还想垄断整个矿业源头，还想挤垮我舅家的厂子，保不齐将来，他还会以此为要挟，吞并咱们高王工业呢！不能任由他这么猖狂下去，必须得狠狠狙击他一次！ 高原顺势点头说：成，就是这么个事儿，贺叔、金宝，你们等我这边的电话。至于高王庄赚出来的这笔钱，就当是作为救金宝的酬劳，应该不过分吧？！ 高总啊，你这人这人真地道！就连要酬劳，都要得我心服口服，那我还能说什么呢？贺大强挠着秃头，原来商业还可以这么玩儿，这次真的是令他大开眼界了。 随后贺大强嚷嚷着要请吃饭，但高原和高帅还有更重要的事忙，便让大江作陪，先带着父子俩好好逛逛高王庄，等中午的时候，再约财务部的人一起吃饭就行了。 -- 第644页 高帅回到办公室后，先给自己的小舅打了电话，又给自己的老爸打了电话。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把江临几家实力雄厚的熔铸企业汇集起来，高王集团在帮他们的同时，也要从他们身上狠狠赚一笔。这就叫羊毛出在狗身上，而且个个都还得对高王集团感恩戴德。 高满德虽然退了，但他在江临的关系还在。仅一个小时的时间，他就把江临熔铸的三巨头，给约到了下午4点的饭桌上。 高原不反击则已，若是反击，那就直接朝着对方命根子去！他必须要在两个月内结束这场战斗，因为10月份，他还要结婚，到时候就没时间陪陈飞玩儿了。 时间赶在下午一点钟，高帅就把车停到楼下，并给高原汇报说：都安排好了，4点的饭局，熔铸三巨头和我小舅都会过去。 行，出发！高原挂掉电话，快步下楼就上了车。 车子行驶在去江临的路上，高帅一边禁不住佩服高原的头脑，一边又苦笑道：你这么对付陈飞，就不怕何月记恨你？ 高原睁开微闭的双眼，心里确实有些纠结道：那你觉得这个幕后策划人，到底是不是陈飞？ 高帅一拍方向盘道：肯定是他！虽然没有证据，但一切都太巧合了！最想除掉金宝的人，肯定就是陈飞。再说了，即便不是陈飞，可他的商业计划，已经威胁到了咱高王工业的发展。他以为自己很聪明？殊不知咱跟金宝还有这层关系！ 所以啊，何月将来恨不恨我，这个我不去关心。我要关心的是高王庄所有的人，关心黄龙县的经济发展。将来真得罪了何月，那就让她恨吧，人总要取舍，我不能因为何月的关系，就任由陈飞骑在咱们头上拉屎。而且我坚信，何月一定能理解我。 高原知道，他现在所做的一切，早已经不是为自己了。他是高王庄经济火车的驾驶员，他必须要做出最理智的判断。在火车道的岔路口，一边有5个人，一边有1个人，高原只能选择撞死那1个，而去救另外5个。 况且撞死的这个人，未必就是好人！ 到了这个层次，如果还深陷儿女情长、感情纠葛，而裹足不前、畏首畏尾的话，那高王庄就不会在自己手里有大发展，甚至会害了那些勤劳的人们。 而这次与江临熔铸三巨头的会面，高原既要撞死陈飞，也要为高王庄谋求更大的福利和发展！陈飞想在原料供给上卡高王庄的脖子，他真的太幼稚了！ 第539章 约见三巨头 饭局约的是下午4点钟，高原和高帅还不到3点钟，就到了江临大饭店楼下。 他们订了包间点了菜，然后坐在5楼包间的大落地窗前，望着江临繁华的景色。 高帅嘴里叼着烟，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吞云吐雾的笑道：这次咱高王工业又得狠赚一笔了，你这家伙的脑子里，简直处处是生意。就是不知道这三巨头，到底能割多少肉出来？！照我的意思，咱应该在这时候狠狠敲他们一笔。 高原捧着茶杯，轻抿着杯子里的竹叶茶，眼眸光亮地望着窗外道：话说九分满，做人留一线。有时候退一步看似吃亏，其实后续的回报会更丰厚。拿你来举例，当初我若赶尽杀绝，你还会心甘情愿来高王庄效力吗？如果你不来，高王庄的商业旅游能做起来吗？ 高原转着手里的白瓷杯，继续又说：再说贺大强，如果当初咱们要了他的股份，看似贪了便宜，其实就是互不相欠。人家既然不欠咱的，将来就未必会帮咱们。反倒是让贺大强念着这个情，咱们才能让三巨头让利，并达成长远的合作。如此一来，咱们在下游供应链上，才不会被人掣肘。 不是你这脑子里天天都在想什么啊？别人看事情，也就看两步三步；可你你是怎么在短时间内，把事情看得这么长远的？高帅捏着烟嘴，以前他觉得自己还能跟高原过两招，可共事久了才发现，他跟高原完全就不是一个段位的。 没办法，我吃的苦、经受的挫折比你多。小时候怕被同学欺负，我每天早晨一睁眼，就要制定自己的上学路线。走大路还是走小路，遇到恶霸同学找茬，该往哪个方向逃跑。到了初中又要考虑学费，担忧母亲能不能把学费钱挣出来，自己在哪个地方省吃俭用，能存上一些钱，以备不时之需。 高原望着窗外，江临市区广袤的高楼大厦，深深吸了口气又笑说：上高中你更清楚，我每天要琢磨怎么躲避大江请客，怎么节省一个月的生活费，少花些钱。到了到了高二、高三，我又要琢磨怎么不被你顶替高考成绩 我啊高原仰头长叹，夕阳把他整齐的牙齿照得发亮。我曾经特别恨生活，为什么非要让我吃这么多苦？！我也曾无比向往，去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就好。不被人欺负，不用为吃饭发愁，更不用为学费担忧。当个老老实实的孩子，闷头把学上好。可是我生在一个疾苦的家庭，平凡却成了一种奢侈。 高帅缓缓吐着烟雾，如果说高原真的有人格魅力，那么这就是他的魅力！他不会为了所谓的面子，去避讳自己曾经的过往；而那些曾难以启齿的苦难经历，如今却成了引以为傲的资本。 -- 第645页 有句话说得好：悲剧的开端，往往也是荣耀的起点，这取决于你，是否足够坚强！不是任何人都有资格吃苦的，意志坚定的人，在认清了生活的真相后，还依然热爱它，并为之奋斗的人，才有资格朝着伟大的人生迈进！ 高帅一边说，一边十分敬佩地看着高原道：也许我们的差距，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拉开了。头20年我借助家庭的资源领跑；20年后，当你超越我的时候，我就再也没有能力追赶了。小原，你应该感谢生活赐予的苦难，它让你变得千锤百炼。 是啊，这些年我一直在用一句话安慰自己：不管好的还是坏的，只要是生活赐予的，就一定是最值得珍惜的。高原叹了口气，把茶杯放到桌上，又轻轻摆手说：不提了，倒是私下里能有人跟我谈谈心，聊聊往事，我这浑身的压力都小了不少。高帅，你能来高王庄，也是生活给我的最好恩赐。 切！咱俩大男人就别肉麻了，总之现在先干陈飞一票，然后咱高王庄大排筵宴，等着你把美娇妻娶回来。高帅也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如今唐佩与高原的结合他不再嫉妒，反倒是越来越觉得这俩人有夫妻相。 你呢？总不能老单着吧？咱单位里有不少女大学生，我看她们每次见你都跟犯花痴似的，你有这个长相，还有股富家子弟的洒脱，很讨女孩喜欢的。 不等高帅回话，他兜里的电话就响了，是小舅打来的。你们到了吗？我们几人已经到酒店大厅了。 五楼迎春厅，舅，人都到齐了？高帅赶紧问。 到齐了，大家的公司都在开发区，索性就一起出发过来了。 小舅挂断电话不一会儿，包间的门就被推开了。曾经的熔铸三巨头，因为存在竞争关系，所以相互间并不怎么对付。可现在他们有了金桥实业这个共同的敌人，而且被对方搞得焦头烂额，如今这些难兄难弟，反倒好得跟一奶同胞似的。 进了包间之后，小舅便热情地招呼说：介绍一下，这是我外甥高帅，高王工业的副总；旁边这位主要介绍一下：高王工业的大领导，高原先生。现在江临地区都在传的花坡景区，还是高原先生建起来的。你们有时间可以去玩儿，这个时节正是美的时候。 随后小舅又介绍三巨头，高原也跟着一一握手。而使他印象最深的，就是三巨头当中，最具实力的江临熔铸一厂总经理徐刚。他很瘦，但瘦的有肌肉，像一块铁，高原跟他握手的时候，像握着一柄钳子。 满德牵线搭桥，这个面子我不能不给。你们两个小年轻有什么要求就说，原则范围内的，我会卖满德一个人情。吃饭就不必了，大家时间都很宝贵，我公司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三巨头当中，唯有徐刚不苟言笑，甚至还带着几分傲气。 高王工业他知道，只能说还行，算不得真正的大企业。对比与江临熔铸一厂来说，确实入不了徐刚的法眼。 但高原却不紧不慢地笑道：徐总，您就是再忙，能解决矿产原料涨价的问题吗？如果解决不了，那瞎忙又有什么意义呢？ 呵，岁数不大、口气不小！听你这意思，你能把价格压下来？徐刚双手抱胸，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但却是嘲笑。 我要是能呢？高原针锋相对道。 第540章 为村谋利 这种话要是从一位年迈的商业巨头嘴里说出来，兴许还有那么几分可信度。但要是从高原这个20多岁的毛头小子嘴里说出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那鲁矿镇的贺大强，徐刚并不是不了解，出了名的孬种，像个一根筋的土匪。这些日子他请了各路领导，约了无数次贺大强见面，最后都吃了闭门羹。人家涨价又不犯法，徐刚愣是拿这王八蛋一点招都没有。 小兄弟，年轻气盛我们理解，你们高王工业能拿到中海的型材项目，也确实证明你有些实力。但该说不说，高王工业在整个江临熔铸行业里，还算不上特别显眼的上游企业，当着我们几家公司的面大放厥词，是不是有些过了？徐刚十分傲气地垂着眼，绵里藏针地问道。 如果我能把你们三家的矿产原料价格，降到曾经的价位，徐总，我们高王工业又能得到什么？高原不想逞口舌之争，快速进入正题，才是他最终的目的。 徐刚绷不住一笑，然后转头看了看另外两家老板，便略带轻蔑地说：如果原料真能降回原来的价位，我们三家企业，会齐齐给你们公司供货，而且是最优质的铸锭产品！至于价格，我们按市场的七成来，这个力度不小吧？可是你能做到吗？ 七成？最优质的铸锭？高原激动地手都抖了起来，如果真能咬上这块肥肉，那么高王工业一年的利润，估计能增长50%！有了这么丰厚的收益，高王庄的小别墅，不出三年绝对能建得像模像样！ 这话当真？高原盯着对方的眼睛问。 我们这个级别的公司，吐口唾沫是个钉，诚信是我们的发展之本，您觉得我们会食言吗？倒是你呀，想有求我们就明说，看在满德的面子上，我们多少会伸手帮帮忙。可你一开口就这么狂，倒是让我挺失望的！徐刚几乎没把高原放在眼里。 -- 第646页 其他两位老总，也是这个意思？高原转头，笑看着旁边两人道。 要是矿产原料真能降回原来的价格，我们抽出一小部分产品，来给高王工业让利，倒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你们的需求量也不大。至少整体上大家都能够盈利，就不用被金桥压得那么难受了！ 不仅仅是盈利吧？这半年多下来，金桥咬死了不涨价，你们恨不得吃对方的肉、喝对方的血，如果让你们缓过来劲儿，那第一时间还不得把金桥给干死？高帅适时地插话，手捏香烟弹着烟灰笑道：我们这也是帮大家变相地报仇了！ 高原紧跟着说：不止是报仇！如果你们三巨头缓过劲儿，而其它熔铸厂依旧购买着高价原料，那么最迟年底，江临熔铸行业的其它公司，估计都会被挤死。真到了那时候，也就你们三家独大了，这才是真正的盈利点，徐总，我说的对吧？ 徐刚眉头微微一抖，这小子还真不像表面那么简单。他连未来江临熔铸行业的格局都能看出来，还真不是他这个年龄该有的城府。 不等对方回话，高原就掏出手机，直接打给贺大强道：贺叔，我跟江临熔铸的三家龙头企业谈得还算融洽，要不您帮我跟他们说两句？一边说，高原便打开了手机功放。 是不是有徐刚那小子？狗日的挺狂，说实话我不太喜欢那人！不就是个研究生毕业，曾经干过国企领导吗？他有什么好牛逼的？除了他，鲁矿集团跟谁合作都行！贺大强才不管那套，对脾气，怎么都好说；不对脾气，天皇老子也不好使。 倒是徐刚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了，他以前跟鲁矿集团合作，确实带着点儿居高临下的气势。可现在被金桥这么一搅合，他公司也过得艰难啊！而且现在的熔铸一厂，不再是国企控股了，如果再这么赔下去，他只有卷铺盖滚蛋的份儿。 真离开了江临熔铸一厂，谁还认得他是老几？ 饶是把面子看得极为重要的徐刚，听到电话里的声音后，也不禁露出了一丝谄媚的笑容：贺大哥啊，我们熔铸一厂之前跟您合作，可没占您任何便宜。 确实没占便宜，但老子就是瞧不上你那股高高在上的臭屁劲儿。妈的进个原料挑挑拣拣，你以为我鲁矿集团是菜市场？ 高原在一旁笑道：贺叔，我得说你两句，为人处世啊，要大度一些。今天我和徐总见了面，人还是挺不错的，而且给了我们高王工业不少的让利。再说熔铸一厂毕竟是老国企，底子摆在那儿，将来要是能跟他们合作，我们高王集团也受益，更会多一个强援！ 你看，高总说话我就爱听。小徐啊，给你们降价，我是纯粹看了高总的面子，至于你们之间怎么谈，你自己好好掂量。别看我贺大强没文化，但在整个鲁矿镇说话，还是有分量的！ 跟贺大强那边简单通话之后，三巨头全都愣住了！一个20出头的小伙子，咋就能跟那个掌控矿业的混世魔王搞到一起呢？而且那个浑身是刺儿的老流氓，竟然还特别听高原的话，这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倒是高原颔首微笑说：几位老总，现在是不是可以坐下来，好好喝上一杯了？我应该有这个资格了吧？ 入席，马上入席！旁边滨河铸造集团的严总，搂着高原的肩膀，就朝饭桌的主位上推。 在场的可都是精明人，而原料价格就是他们最大的心病！高原既然有能力解决这么大的问题，他自然是座上宾。 倒是刚才一脸轻蔑的徐刚，这时候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并在心里暗自发誓：自己这狂妄的性格，也是时候改一改了。因为就在刚才，他差点错过了改变公司命运的最佳机会！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这个简单而朴素的道理，有些人年纪轻轻就能明白，有些人可能活一辈子也不明白。 彼此落座之后，高原给旁边的高帅使了个眼色，高帅憋着一肚子笑，他现在才明白，高原其实也不是啥善茬！ 如果刚一见面，高原就联系贺大强，证实原料降价的消息，那么这三巨头，绝不可能给高王庄让利这么多。但高原恰恰就是利用了对方的轻蔑，才为高王庄生生掘了一笔巨大的财富。 既然大家都没什么异议，咱就先把供货合同签了吧。高帅从包里把合同掏出来，有了三巨头的供货，那么高王集团就可以减少对金桥的依赖；鲁矿集团如果在原料上延时供给，那么金桥的上下游业务就极为难受！ 这时候三巨头在市场上，再给金桥形成挤压之势，那么陈飞就绝对没有活路了！ 他不可能突围的，因为高原的这三招，几乎招招要命！ 第541章 皆大欢喜 饭店包间里，服务员一边上菜，几个老板就一边看着合同。 他们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虽说这次给高王工业的让利不少，甚至都不赚钱，可高王工业体量不大，他们才能吃多点儿货？舍小博大，只要原料价格降下来，江临地区及周边，那广袤的市场才是他们的盈利点。 就在几人把合同仔细阅读完，都觉得没什么问题要签字的时候，高原却抬手打断道：几位老总等一下！ 此话一出，仨人握笔的手都微微颤了一下！想想也是，人家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敲竹杠的机会，怎么可能就这么轻轻松松达成协议？他们倒不怕高原议价，就怕把铸锭价格压得太低。而即便压得太低，他们也不得不接受，因为矿产原料的价格太高了，这么持续下去，换谁也扛不住。 -- 第647页 高总，您对我们的铸锭价格还存有异议？徐刚抖了抖脸上的肌肉，他怕高原狮子大开口。 刚才谈的价格确实不妥。高原往自己杯里倒着酒说。 那您您觉得多少才能接受？眼看临门一脚了，徐刚的心都不自觉地悬了起来。 7成价格你们太吃亏，8成吧，给我们高王工业让利20%就行了。这样我们既占了便宜，你们多少也能赚点儿。合作嘛，如果双方不能共赢，这样的合作又有什么意义呢？高原举起手里的酒杯，起身朝大家敬道：高王工业能得这个便宜，又能结交各位业界的大老板，这是我们的荣幸！ 此话一出，三巨头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啊！这竹杠还能反着敲？他们一直担心高原狮子大开口，结果人家偏偏不这么干，反倒又给让出了一成！在这样的时刻，这样一位年轻人，他不是脑子有问题，那就是有大情怀！ 显然，能把贺大强那样的魔头控制住，他的脑子绝对是没问题的；所以只能是后者，在这个贪财逐利的年纪，他竟然能在这么丰厚的利益面前，果断做出让步，硬生生把业界大佬晃得晕头转向。如此手腕，怎么可能不收买人心？ 那一刻，徐刚捏着酒杯的手都颤抖了，什么时候江临地区出了这样一个人物？黄龙县真的开始人杰地灵了？先是大企业家孙涛江，现在又出了一个，至少比孙涛江年轻了20多岁的年轻俊杰？！ 你确定是给我们让一成，而不是让我们再压低一成？徐刚的脑袋，都疑惑地歪了起来。 我大体知道熔铸行业的利润，在30%左右。像你们这种成熟的龙头企业，因为技术过硬，利润能做到35%。如果我一下子就砍掉了30%的利润，你们就赚不到什么钱了。做买卖首先要讲良心嘛，这35%的利润，我们吃20%，你们拿15%，彼此都有钱赚，还能解决你们矿产原料的问题，这才是皆大欢喜的合作。如果大家没有异议，咱们喝下这杯酒，就把合同签了吧。 徐刚咕咚咽了咽喉咙，他在业界号称狂人，除了市里的几个大领导外，还真没有几个人能入他的法眼。可今天，他却被这样一个儒雅的年轻人，给狠狠上了一课！他也终于明白，贺大强那样的魔头，怎么就对这个年轻人如此敬重了！ 你明明知道他在收买人心，可就是抗拒不了他的这种人格魅力。因为他如此年轻，跟自己的儿子差不多大，却在人情世故的把控中这么老道，徐刚自问自己都做不到。 干了！！！徐刚眉头一拧，白酒直接灌进了嘴里。 其他人也纷纷举杯，协议在其乐融融的氛围里，就这么达成了。 他们一边喝，旁边滨河铸造的严总就笑着问：高总，鲁矿集团那边，我们什么时候去签采购协议合适？ 随时都可以去，贺叔一直在公司恭候你们呢。把心放到肚子里就好，贺叔不跟你们签约，咱的合同也不能生效不是吗？高原喝了不少酒，但他酒量好，除了脸颊稍有微红，说话办事还是十分妥帖。 我就不明白了，您是怎么说服贺大强那个魔王，来给我们低价供货的呢？徐刚心里一直存有这个疑问。 这个说来话长，以后有时间再讨论吧。高原摆手道：几位老总，我想大家也闻出来火药味了，金桥实业想拉拢鲁矿集团，吞并整个江临的熔铸行业，已经不再是什么秘密了吧？所以你们三家今后要团结，要枪口一致对准金桥。 严总当即大包大揽道：你就是不说，我们也不会饶了金桥。只要一拿到鲁矿集团的低价原料，老子第一个就先弄陈飞！ 陈飞之前大肆掀起的矿产原料涨价，最终还是为高原做了嫁衣。因为这次的合作，谁都没有损失。 金宝知道原料价格居高不下，最终会给鲁矿集团带来反噬；陈飞一旦在熔铸行业做到一家独大，那么他反过来就能以行业垄断的手腕，压迫鲁矿镇的原料降价，而且他说降多少就是多少，因为到了那时，能够采购矿产的只有金桥一家。 所以这时候给三个巨头企业降价，不仅能粉碎陈飞的计划，还能拉拢强大的合作伙伴，从长远的角度来说，这对鲁矿集团是受益的。 三巨头企业拿了正常价格的原料，就能摆脱金桥在市场上的压制，同时还能利用自己雄厚的技术手段，反过来狙击金桥实业。这对他们来说，更是难得的喜事。 而高原仅仅在这其中斡旋，便给村里拿到了超低价、质量好的铸锭产品，同时还给集团下游，增加了三条供货产业链，交到了三个盟友。这不比贺大强给出的那三成股份，要重要多了？！ 商业的逻辑，永远都不是从A到B那么简单，如果加入了C和D，摸清了不同人的需求，才能在利益上最大化。 饭后几人热情道别，因为密布在众人心头的乌云，一个饭局就彻底解决了。 上车后，高帅缓缓行驶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白捡了这么大一个便宜，他那心里的得意劲儿全都挂在了脸上。 小原，你这套逻辑总体上很好，但是还有一个漏洞！高帅禁不住朝高原说道。 第542章 陈飞懵了 高原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淡淡地眯着眼笑说：什么漏洞？请帅总指教。 -- 第648页 高帅自然不见外，他边开车边说：咱们高王集团的发展理念，就是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改变更多人的生活水平。而你的这个计划，明显就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三巨头一旦拿到了低价矿产，那就会更为迅猛地去抢占市场。 顿了顿，高帅深吸一口气又说：单一个金桥玩儿这套，其它熔铸厂就有些受不了了。如果三巨头也加入的话，那其它熔铸企业只会死得更快。这些小企业一倒闭，会有多少工人下岗失业啊？！ 高原抿着嘴，其实他何曾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然而经济社会下的博弈，就是这么残酷，优胜劣汰，更是整个自然界的法则。 我就是随口说说，你也不必太往心里去。再说了，旁人失不失业，也不是咱能管得了的问题。高帅知道小原心思敏感，他后悔多这句嘴了。 倒是高原抬手指着远处说：你看看天上是什么？ 高帅抬头望了半天，就看到了一个灰蒙蒙的夕阳。就一个太阳嘛，还能有什么？ 高原摇头叹息道：污染！熔铸是一个高污染行业。记得小时候，我来江临参加学生马拉松运动会时，这边的天空还是湛蓝的，可现在你看看这天空，甭说跟北海比，就连咱高王庄它也比不过。 你的意思是高帅瞬间有所领悟，因为江临是他的家，这些年污染有多严重，他自己最有发言权。若不是因为小原回了高王庄，高帅打死都不愿再回江临，他甚至已经决定在北海安家落户了！ 江临地区杂七杂八的小熔铸厂太多，而且大都没有处理污染的能力。这些年江临一直追求经济发展，对这些小公司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经济发展了，老板挣钱了，可生活在江临的人，又有谁来补偿呢？ 高原望着灰蒙蒙地天空说：我之所以选择这三巨头合作，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们具备一定的净化污染的能力。而且他们体量大，容易受到相关部门的监管。等熔铸行业重新洗牌，那些小厂彻底破产之后，江临市的环境多少能好起来一些。 你这是北海经济发展的路子？高帅终于明白高原的考虑了。 每一个地区要想真正的繁荣，都要走北海发展的路子。一个北海市，上市公司近百家；而江临同为地级市，能拿得出手的企业有几家？大而不强、乱象发展、内部消耗、污染环境，终究会把经济发展的路给走死。 顿了顿，高原继续又说：断臂求生，砍掉那些低附加值低的企业，集中优势资源，来培养龙头企业，这才是真正的发展路子。企业不用多，有一个足够强大，就能造福一方。就拿中海集团来说，这一家公司的总产值，赶得上黄龙县一半的创收，这样的企业若是有两家，就能养活一县的人！ 熔铸行业的这片顽疾，上级领导舍不得动刀，那就只能在经济领域，咱们来给它动刀。以后啊，三巨头企业发展越好，咱们高王工业就会发展越好。彼此促进、携手发展，咱们要搭上这趟顺风车。 三天后，陈飞的脑壳子开始嗡嗡响，尤其接到白书军的报告后，他感觉头皮都要炸了！ 鲁矿集团，今天就发来了两车原料。白书军脸色铁青道。 他玩儿小孩子过家家呢！两车原料顶个屁用？！陈飞气得直接把打火机摔在了地上，零件碎了一地。 贺大强说，他们公司遭逢矿难，现在正有序的进行停业整顿，让咱们再坚持坚持，毕竟事出有因。白书军弯着腰，战战兢兢道。 可陈飞却拧着眉，牙齿不受控制地颤栗道：放屁！只是一个洼家矿出了事，又不是鲁矿集团出了事，他整顿个屁？！这明显就是托词，那老王八蛋肯定记仇了，他还念着咱敲他竹杠的事呢！ 陈飞的眼睛左右闪烁，他掏出烟刚要抽，才意识到打火机已经被自己摔碎了。倒是白书军赶紧给点上火，陈飞这才仰头吐着烟雾道：你马上带些礼品过去，跟贺大强低头道个歉，咱们的采购价也别八五折了，就按原价进货。 陈飞心里特别清楚，如果原料供不上，那么金桥的产能就提不起来；没有足够的产能，他就无法生产更多的产品，来供给前期拿下的诸多客户。这里面还牵扯到违约的问题，那违约金可不是个小数目。真要是被贺大强这么抻下去，金桥早晚人财两空。 联系了，从上午就开始联系。贺大强不见，现在连电话也不接了。白书军一边说，额头的汗也跟着往外渗。 那就告他违约！咱们跟他签了供货协议，他就不能这么干！陈飞瞪着爬满血丝的眼睛，整个人都到了癫狂的地步。 告不了，第一供货协议上，没有注明优先供货条款；第二，矿难的确属于不可抗力，而且他们也接到了上级批文，要进行内部整顿，因此 陈飞拧着眉，手指甲扣得办公桌吱吱响。这个内部整顿的含义可大了去了，花半天时间，开个思想整顿会也是整顿；他整顿上一年半载，也是整顿！老王八真要是整顿上一年，那什么黄花菜还不凉？ -- 第649页 再有，这两天高王工业，对咱们公司的采购量极少，两天才要了一车的货，就采购了两块铸锭。白书军真的不想继续说下去了，可这是他的工作，他必须如实汇报。 两天要一车货？高王工业不干买卖了？陈飞挑着眉，这倒是令他摸不着头脑。 白书军则使劲捏着衣角，浑身止不住颤抖道：据何洋传来的消息说，现在江临的熔铸三巨头，已经开始给高王集团供货，而且价格只有八成；产品产品的质量，也超出了咱们金桥太太多。 金桥的产品质量，是干不过那三巨头的。不然头两年，金桥也不能被对方差点挤死。所以高王集团有了更好的合作伙伴，人家怎么还会用金桥的货？ 那三家企业疯了吗？买着高昂的矿产原料，却低价给高王庄卖着产品，作死也不是这么个作法吧？！陈飞咬牙疑惑道。 据小道消息说，鲁矿集团在给那三家企业供货，按原来的矿产价格供货。小东家，咱们现在已经腹背受敌了！如果金桥的产能提不上来，市场客户拿不到货，他们转头就会跟那三家企业合作。咱们前期付出的那么多努力，就彻底付诸东流了！ 那一刻，白书军的语气里，充满了绝望！ 第543章 技术革新 一套连环组合拳打下去，高原知道金桥这次不死也得扒层皮。你陈飞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非得折腾出这么大的乱子；自己挖的坑，你就自己去填吧。 有了三巨头和鲁矿集团跟陈飞周旋，高原也不用抽出大量精力，来做这些明争暗斗的事情了。 回归高王庄之后，高原的心情格外爽朗，因为他又可以聚精会神，一心一意筹划村子的发展了。 当清晨的阳光，从东面花坡的方向洒落下来，又沿着窗户，斜照进高原的办公室里时，他坐在办公桌前，手捧着工作日记，望着窗外的片片厂房发起了呆。 近一年的折腾，从投标到建厂，再到开业和投产，高王工业整体上已经步入了正轨。当初自己引进工业制造的想法是正确的，因为营收十分可观。上季度的公司财报显示，石材厂、预制品厂和商业街整体的营收加起来，还敌不过型材厂一家的收入。 但高王工业的发展，决不能止步于此，这只是初级阶段，还处在中海集团产业链的最末端，干着附加值不高的生产制造。 这么崭新的厂区，却干着这样的活儿，高原心有不甘！大而不强，也是高王工业发展的瓶颈所在。而如何突破这种瓶颈，几乎是每一个制造行业的领导者，都必须要面临的问题。 高原从恍惚中醒来，然后提起钢笔在工作日记上写写画画。他的字很俊秀，列出的事项工整有逻辑，他一直保持着很好的工作习惯，忙而不乱、有条不紊，这也使得与他共事的所有同事，都会感觉很舒服。 早会的时候，主抓生产和技术的韩总，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饶是以他沉稳的性格，也禁不住心直口快地发言道：这两天来的料子真是太好了，我感觉拿这种优质铸锭，给中海造机器外壳，简直白瞎了！ 高原笑着点点头，然后抬手压住会议室里的喧嚣道：韩总跟我想到一起去了，这么优质的料子，去做低附加值的产品，确实有些暴殄天物。所以今天的会议主题就一个，接下来咱们要进行更深入的技术改造，优化工艺流程。 下面有个厂长却提出疑惑说：高总，咱们现在已经腾出来一条生产线，去接北海一些优质型材的订单了。如果再抽出一条线改造的话，那中海集团的产品，产能可就跟不上了。咱跟中海可是有供货协议的，违约成本的代价很高。 这个问题高原自然考虑过，他赞赏地朝一厂长点点头，然后拿起手里的工作日记道：我是这样想的，技术改造的话，还是针对第三条生产线。我记得之前，北海有家合作商，想要咱们代工电子产品机壳，还有一些相关的金属配件是吧？！ 韩总赶紧摘掉安全帽，又有些心疼地点头说：可不是？这代工的油水可大了，利润至少能翻两倍。可当初咱铸锭质量达不到级别，而且线上也缺不少机器，最后不是又把这个单子给推了嘛！高总，我觉得这一步咱早晚都要走，高王工业未来想有大发展，是必须要朝着高精尖迈进的。 那现在的铸锭质量能不能达到要求？如果再进购一批新机器的话，咱们的技术水平能不能达到？高原谨慎地反问道。 这个绝对没问题，如果您肯批条子，我回头就带领技术部攻克难关。韩总在这个行业里熏陶了几十年，这方面他还是有信心的。 好，这个事情势在必行，就由韩总带队负责。一次产业的改变和升级，就能让生产线上的利润翻两倍，而且购买铸锭的价格，又便宜了两成，综合算下来的话，纯利润翻三倍应该不在话下。 有了这笔营收，再加上高王集团其它产业的收入，明年的这个时候，高王庄村子的改造计划，差不多就能够有序开展了。高原给村民许下的承诺，也能够提前兑现了。 三线那边技术升级，一二线也不能闲着，怎么提高生产效率，这个事情你们两位厂长要好好琢磨琢磨。高原转过头，又朝两位厂长笑道。 -- 第650页 高总，咱这生产效率已经不错了，比当初在中海的效率还高。以前中海需要三条线干的活儿，现在咱两条线就给供应上了，实在没有办法再改造了。二厂长苦着脸道。 少扯淡！我又不是没在中海呆过，线上工人十个有五个磨洋工，而且设备升级的空间还很大。只不过型材作为低端产业，不受中海重视罢了。高原直接回怼了二厂长的诉苦。 可改造也得有个方向吧？高总，真不是我诉苦，能想到的我们都想了，自打投产开始，技术部和维修部就没闲过一天。二厂长挠着头皮，眼睛急得都眯成了一条缝。 高原则略作沉思说：曾经我读过一本书，叫《国富论》。书里说的一句话，我觉得十分受用。它说人们在劳动的熟练程度、劳动技巧以及劳动判断力上的不断提升，都是生产力发展的重要因素。而真正的技术变革，往往都是由一线的普通工人发现的。 二厂长听得一脸发懵，高原就继续笑道：我的意思是：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普通企业的技术改造，往往都是由上而下的，是领导提出改造意见，然后一步步往下执行。可是大家仔细想想，领导有基层员工懂生产吗？有他们更熟悉工艺流程吗？ 这时候韩总眼神一亮，手扶着厚厚的镜片笑道：高总的意思是，征询基层工人的建议，根据员工工作的需求，来进行技术上的改造？ 是的，我相信工人对于生产线的观察，要比咱们这些坐办公室的人更细致。所以我想成立一个技术创意奖项，每周都要搞一次意见征集。只要意见被采纳，就给这个工人发1000至5000元不等的奖金。而且这也是咱们选人用人，提拔人才的一个渠道。 高原坚信，制造企业要想突破发展瓶颈，绝不是领导们在办公室里闭门造车；更不是去外地考察，模仿剽窃别人的技术。 鸡蛋从外部打破，是食物；从内部打破，才是生命。 调动全公司人的大脑，用于公司的发展，这样总结出的经验，趟出来的路，才是属于自己的，用得才顺手！ 第544章 金宝邀约 高原这边忙着发展，金宝那边也没闲着。一方面他要处理洼家矿的事情，毕竟闹了那么大的矿难，矿区的方方面面都需要重新调整；另一方面，他还带着礼品，和一部分补偿款去慰问死者家属。金宝只说让家属放心，回头法院说赔多少，鲁矿集团只多不少。 这些事情忙前忙后处理完，他又开始参与鲁矿集团的管理工作。金波自打被警察抓走以后，董事会里几个心有二心的人，也瞬间老实了不少；再有父亲贺大强在一旁镇着，金宝在工作上的阻力也小了不少。 可鲁矿集团的内部管理确实太混乱了，最为集中的一点就是在财务系统上。尤其下面的分公司，很多进出货和采购报账都不够明细，完全不像一个正规公司该有的样子。 金宝一个头两个大，他本身也不是专业财务出身。而公司内部的财务人员，他也有些信不过，而且这些人的能力也确实有限。 于是他把电话打给了高原道：哥，我这边正在整顿公司财务，可鲁矿内部的管理太乱了，我真是有点无从下手。 高原急忙从厂房里出来，靠到厂区路边的银杏树下，望着远处绚丽的夕阳笑道：你这个思路是对的，要想控制一家公司，首先要紧抓公司的财务。有了支配财务的大权，别人才愿意跟着你干嘛！ 金宝坐在办公室里，不好意思地挠着白皙的脸颊，甚至有些羞臊地说：哥，我们公司的财务我信不过，所以我想请你帮个忙，能不能让何月姐带队，来我这边给忙活忙活？酬劳都好说，只要她能帮我建一个完善的财务系统。 这样啊，何月最近倒不是太忙，抽调一批人过去也没问题。我帮你问问吧，这事儿还得征求一下她的意见。不过何月古道热肠，应该会乐意帮忙的。 一边说，高原想了一下又嘱咐道：金宝，你听我一句劝，你们公司的财务漏洞，我觉得不仅仅是洼家矿一处。如果你这么硬查下去的话，估计会搅动很多人的利益，扒出很多人的旧账。这些人要是被逼急了，那会不会出现第二个刘博山？会不会对你下手、鱼死网破？ 这金宝还真没想那么多。 我的意见是，只进行财务整顿和财务系统的搭建，然后明确财务人员的管理制度。我们公司的财务制度还不错，你可以直接拿去用。但是千万不要去翻旧账，你可以先发一个通知，让分公司的领导和财务部门，把一些糊涂账提前销毁。回头查账的时候，要是有不妥的地方，分公司的人便可以把这些问题，都归咎到销毁的糊涂账里，这样他们也有台阶下。 哥，就这么惯着他们吗？金宝有些不甘道。 这叫收买人心！你真追查到底，真把那些人送到了监狱，这些糊涂账你未必就能追缴回来；而且把他们逼急了，对你也会产生威胁。而如果你大度地不计前嫌，他们就会服你，未来就会铁了心跟着你干！这些人以后，不就是你的根基吗？ 高原摘下安全帽，拿帽子扇着风又说：只要以后把正规的财务系统建立起来，做好监督机制，就不会再出现这种财务紊乱的现象。即便有人手脚不干净，那也是他触犯了制度，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你就不会得罪人。 -- 第651页 那行吧，我爸说让我听你的，有事儿多跟你商量着来。今天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挺有道理的。倒是我莽莽撞撞，有些欠考虑了。金宝抿着嘴，他是越来越崇拜这个哥哥了！ 金宝，我们做事的时候，要先想想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你这次的目的，是要搭建一个良好的财务系统，梳理公司的管理制度，而不是去找茬、去得罪人。听我的没错，你只有把人心收买了，往后的工作才能更顺，才会有更多的人，愿意帮你一起发展鲁矿集团。 跟金宝通完电话之后，高原便转身去了何月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摆了一些多肉植物，还栽了不少花。女人的办公室就是不一样，除了花香，还伴着脂粉的味道。 何月的工作其实很清闲，因为高王工业的财务系统很正规，而且何月手下管理着不少财务人员。繁杂的事情不需要她来做，每天只需看看报表、签字盖章，参加一下公司会议就好了。 她爱吃零食，高中的时候就爱吃，这个习惯一直都在。身后的书柜里还大包小包，摆着不少从商业街买来的进口零嘴。 她的模样依然令人心动，穿着一身蓝白色的水手裙，领口处还装饰着一条蓝色的小领带。腿不是特别纤瘦，但丰腴而匀称，白皙的脚踩着高跟凉鞋，脚指甲涂着红艳的指甲油。 忙着呢？高原抱着安全帽走进去，他刚视察完厂房，浑身还带着一股金属油味，真的不太好意思坐何月办公室里，那铺着漂亮垫子的沙发。 滚蛋！何月直接白了他一眼，然后放下手里的零食和书，起身噘着嘴道：全公司高层就属我最闲，有时候看着你们忙，我总感觉自己跟个花瓶似的。 你可不是花瓶，财大毕业的高材生，又在市一机积累了那么多经验，要是没有你，咱公司的账早乱套了。以前公司没有专业财务，文东还闯了大祸，所以你在公司的价值，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高原十分诚恳地笑说。 何月可不傻，这家伙平时为了避嫌，都不怎么跟自己私下见面；今天主动跑过来，又拍了一堆马屁，那肯定是有事儿！ 你到底想干嘛？我可是领了证的人了，甜言蜜语现在说也晚了，我可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何月半开玩笑地说着，又走到茶几前泡起了花茶。 是这样，金宝你还记得吧？他们公司内部财务一团乱麻，想让咱们公司的财务团队，给好好修整一下。金宝还说会给一笔不错的酬劳，我觉得这个事情你可以带队，给你们部门谋个福利。 听到这话，何月的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其实她内心里，觉得金宝那小家伙挺有意思的，就是挺有眼缘。可越是这样，自己就越不能跟对方有过多的接触。 自己都有老公了，就不能再胡思乱想了，哪怕有那么分毫的暧昧之心，都会使她产生负罪感。 财务部张姐的能力挺不错，我会安排她带队过去。至于我就算了吧，明天周末我打算回江临，好久都没和陈飞见面了，他这几天心情有些不好，我总归得好好陪陪他。何月捏着茶杯，最终还是扼杀了心底的那一丝冲动。 第545章 颓丧的陈飞 当晚下班后，何月先回了县城的老房子。父亲何洋虽说也在高王工业，谋了个采购部长的职务，但他嫌职位低，不怎么好好工作。成天以采购为借口见不到人，其实跟吃空饷差不多。 只是高原碍于自己的面子，所以对父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是让父亲有个养老的差事，并没指望他能为公司出多大的力气。 何月来到县城后，把姥姥、姥爷留下的老房子，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这是她的习惯，姥姥生前就爱干净，如今她继承了这个房子，更好好好守护。 忙活完这些已经深夜了，何月本打算第二天清晨回江临。可她跟陈飞打电话的时候，却发现对方喝得酩酊大醉、口齿不清，还伴着一阵阵的呕吐声。 爱与不爱先放一边，这好歹是自己的丈夫、师哥，是疼爱自己的男人，如今喝成这样，她的心里又怎能放得下？ 于是何月连夜开车奔赴江临，开门进屋的时候，客厅里是挥之不去的烟气，卧室里传来发酵般的恶臭。 她并没有嫌弃陈飞把家里搞得这么乱，甚至心里有所亏欠。夫妻之间，因为工作的缘故，一周才能见上两天，作为妻子不能照顾丈夫，她觉得自己是有责任的。 于是她先把家里的空调关上，然后打开窗户南北通风。接着把陈飞插满烟头的烟灰缸倒掉，又提着拖把去卧室，把沾满呕吐物的垃圾桶和地面，仔细清扫了一遍。 印象里陈飞从没喝过这么大的酒，更没有如此地不顾形象。何月一边给陈飞换着睡衣，一边不禁又想起了那个账户。难道陈飞真的和洼家矿难有关系？难道警察查到了他这里，他因为害怕而喝了这么多酒？ 她胡思乱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压下了心里的好奇。待到第二天清晨的时候，她又早早地起床，给陈飞做早饭，煮养胃的小米粥。 陈飞睡到八点多还没动静，何月把早餐做好后，回房间叫他起床。结果刚到卧室门口就吓了一跳，陈飞已经起了，半坐在床上，只不过眼睛通红，面色狰狞地在那里颤抖。 -- 第652页 你你醒了呀！昨晚怎么喝了那么多酒？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何月扶着门框，鼓着勇气朝陈飞关怀道。 看到靠在门旁的娇妻，陈飞脸上的狰狞才缓缓褪去，他抬手使劲搓了把脸，又用力拍了拍晕涨的脑袋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看着陈飞脸色恢复正常，何月这才暗自松了口气道：昨晚打电话，听你醉得不轻，我就赶紧开车过来了。她轻柔地走进去，伸手拉着陈飞的胳膊笑说：起来吃点饭吧，你昨晚吐了那么多，胃肯定折腾坏了。 陈飞这才从床上下来，但他的思维已经混乱了！下游被人断货，中游被人抢生意，金桥现在的日子很难，前期打下的那么多市场，正在以超出想象的速度流失。照这个形势发展下去，别说狙击中海集团，未来金桥能否自保都是未知数。 到底怎么了？方便跟我说说吗？何月把陈飞拉到餐桌前，担心地询问道。 没事，你也帮不上忙，吃饭吧。陈飞摆摆手，自顾自地端起小米粥喝了起来。 何月还想问，却又不敢深问。她怕问到自己不想听到的消息，她怕有些事发生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多年的情感坎坷路，让她变得小心翼翼，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平静的小窝，这样老老实实呆着就好了，她不愿再去面对更多的变故。 吃完早饭之后，她想带着陈飞去外面转转、散散心，可陈飞却爱答不理，一直坐在沙发上抽烟。 是不是因为高王工业那边，减少了对金桥铸锭的采购量，你心里不高兴啊？这个事情我知道，主要是高原找到了更便宜的供货渠道。要不我回头跟他说说，这个事情是可以协商的。何月尽量想办法打开话匣，让陈飞不再这么冷漠地抽烟。 陈飞的眼睛只是动了动，却依旧没有出声。因为问题不在高王工业那边，而是鲁矿集团，是贺大强那个王八蛋，在故意卡金桥的原料。 贺大强不给货，金桥就只能从其它公司进货。可别的矿场现在都涨价，而且这个价格还是自己给掀起来的，自己挖的坑，陈飞怎么肯踩？如果购买高价矿料，那不就掉进自己设计的陷阱里了吗？ 他越想心里越憋屈，死活也搞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那贺大强是怎么跟三巨头联系上的？按照自己对贺大强的了解，他也没这个脑子啊？ 偏偏这时候何月的电话响了，陈飞的目光一斜，直接就看到了屏幕上金宝两个字。 金宝、贺金宝？陈飞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便表情僵硬地笑问：谁啊？ 何月却稍显尴尬地忙不迭解释：没谁，就是一个朋友，刚认识的，不熟。 接吧，要是不方便的话，你去卧室里接。陈飞故作大度道。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何月把手机拿起来，还专门打开了扩音，她跟金宝又没什么，只不过一面之缘而已，这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她深吸一口气，便对着电话笑道：金宝是吧，你找我有事？ 电话那头，金宝却紧张地不得了，他吭哧半天才说：何月姐，你财务经验那么丰富，怎么没带队来我们鲁矿集团啊？我这边的事情挺复杂的，刘姐这些人能给处理好吗？ 何月这才把心放到了肚子里，便抿着红唇笑道：刘姐的经验不比我差，你就放心好了。 可我还是信得过你，希望你能过来主持大局。不知道为什么，我见你第一眼，就觉得你很亲近，是个值得信赖的人。金宝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带着一丝微颤。 我周末得回来陪你姐夫，这个事我确实不好参与。刘姐的能力你放心，她确实比我厉害。何月生怕金宝乱说话，便赶紧把姐夫这个词给搬出来，以此划清界限。 哦，这样这样啊！那您好好休息，好好陪陪姐夫。说完金宝特心虚地就把电话挂了，而旁边的陈飞，却微微眯起了眼睛。 第546章 陈飞的谎言 挂断电话后，何月这才甜甜一笑，主动靠到陈飞身边，握着他冰凉的手心说：就一个小屁孩，想借助高王工业的财务团队，给鲁矿那边理一下账。我作为高王的财务负责人，他自然要找我问问情况。 陈飞木讷地眼睛开始旋转，蜡黄的脸上也开始有了血色，他侧脸看着何月问：高王工业怎么跟鲁矿集团还有联系？两家公司并没有直接的业务往来吧？！ 何月就耐心地笑说：高原和金宝私下里是朋友，上次洼家矿查账，就是高原让我带着财务部，去查了刘博山的旧账。也是因为这个事情，我跟金宝见过一面，他对我特别感激。 有多感激？陈飞果断问。 有陈飞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和金宝只是工作上的来往，人家口头表示感谢是应该的！何月顿时就不愿意了，陈飞的语气里，明显带着质问。 同样作为男人，陈飞也不是傻子。他能听出刚才贺金宝的语气，明显带着一种害羞，不像是正常工作来往的语气。何况自己的老婆确实生的美，如果对方不知道何月已婚，难保不会动心思。而且这世道，哪怕已婚的女性，被别人惦记的也不少。 -- 第653页 但陈飞很会哄人，何月在他面前就像张白纸。他赶紧搂住何月柔软的肩膀，十分温柔地说：亲爱的，我没有别的意思。现在鲁矿集团卡了金桥的原料，刚好你对金宝又有帮助，我是想既然对方感激你，你能不能出面帮金桥求个情，让对方按之前的协议，把货给发过来？ 你你就是为这件事发愁啊？何月这才恍然大悟道。 可不是嘛！金桥那么大的产业，没有原料怎么行？何况现在矿产原料价格都涨疯了，只有鲁矿集团能按合同，给金桥供给低价原料。陈飞一边说，一边拿脸颊磨蹭着何月的耳根。 之前我听你打电话，不是跟贺大强的关系挺好吗？对方怎么突然就不给供货了？何月心生疑惑，脑海里不禁又冒出了那个账户的事。 陈飞直接坦白道：我干了件错事，当初贺金宝被诬陷，我这边掌握了一些证据。我想拿这些证据，低价收购鲁矿集团的一部分股权，结果没收购成，还把贺大强给惹了。 何月当即推开他埋怨道：你也真是的，要救人便救人，你这不是落井下石吗？难怪人家记恨你，要是换做我，也不会给你好脸色。陈飞，有时候脑子里不能光是生意，多一些人情往来并没有坏处。 老婆教训的是，我这不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嘛！你说当初我要是无条件地帮了贺大强，哪儿会有今天的里外不是人？这事儿其实要怪白叔，是他撺掇我干的，我说这样做不好，可他却说我妇人之仁，太优柔寡断。 白叔虽然有经验，但你也不能什么都听他的。何月叹了口气，心里又有些疑惑道：那你们又是怎么知道，金宝被人陷害的？还有啊，我查洼家矿的时候，竟然看到了你私人账户的汇款，这又是怎么回事？ 陈飞心里先是一紧，很快又转着眼睛说：白叔之前从刘博山手里买过几次货，刘博山给的价格便宜，但有一条就是不准走公账，我猜测他是想中饱私囊。那天正好到了汇款日期，我图方便就动用了那个账户，把钱给他转了过去。 所以你知道刘博山手头不干净，他又怕金宝查账，因此他才制造了矿难陷害金宝？何月好奇地问。 可不就是这样？！而且我还打听到，正是贺金宝准备投钱，想搞产业升级的时候，突然就爆发了矿难。所以我们猜测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刘博山。陈飞顺着何月的话，给圆得滴水不漏，最后还长长叹了口气道：可我这个便宜没捞着，刘博山就被攻破了。难道是高原在里面，给贺大强出了主意？ 何月的心终于放下来了，原来陈飞动用私人账户，只是跟刘博山采购上的往来。他并不是要借助这笔资金，来替刘博山掩盖什么。 想到此处，何月紧绷的身体渐渐松弛了下来，她甚至有些瘫软在陈飞的怀里说：金宝怎么被救的，这个事情我也不清楚。反正那天傍晚，高原直接就调集财务部的人，去洼家矿查了账。 陈飞这事儿也没有深问，毕竟刘博山和金波都被抓了，他的那套商业计划也被彻底撕碎了，事情的因果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让鲁矿集团正常供货。 求贺金宝的事，你要是为难的话陈飞欲言又止道。 我试试吧，其实人家金宝该感激的是高原，至于我的面子有多大，这个不好说。何月叹了口气，自己丈夫的事情，她又怎能袖手旁观？既然私人账户的那笔汇款没有问题，那陈飞在她心里还是好人，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好丈夫。 月月，这可不是试试，而是一定要帮我！现在咱们家，也只有你能和鲁矿集团说上话，我得指着你打破这局面呢！陈飞说着说着，竟然直接从沙发上秃噜下去，给何月下了跪。 你这是干嘛呀？你赶紧起来！你是我老公，我能不尽心尽力帮你吗？我答应你，无论如何我都帮你把这件事谈成。何月被陈飞的动作给吓到了，她甚至有些心疼自己的丈夫。为了金桥的发展，他没日没夜的操劳，这样勤奋的男人，她得学会好好珍惜才是。 事情都说开了，何月的心也算是彻底踏实了。她把陈飞拉到沙发上，又给他整了整睡衣的褶皱说：待会儿咱们下去转转，也去两家老人那里走走吧。原料的事情，我周一抽时间过去谈。 别周一，金桥现在已经停工一周多了。你干脆现在就去吧，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你之前不是在高王庄的商业街，买了件进口的花格子洋裙吗？我觉得那条最好看，你穿起来绝对漂亮！陈飞忙不迭地把何月拉起来说。 干嘛哦？我又不是去相亲，用不上那么隆重！何月苦着脸笑道。 美女提出请求，男人是最不容易拒绝的嘛！你有这么大的优势，就得好好利用。毕竟咱金桥的危机，就靠你来解决了。 陈飞的这句话，让何月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自己可是他的老婆，他怎么能让老婆打扮的漂漂亮亮，去见别的男人呢？这不成公关小姐了吗？ 可何月看陈飞焦急的模样，又没忍心开口抱怨。权当是为了丈夫的事业吧，她愿意花枝招展一次。 -- 第654页 第547章 暗恋的滋味 亲自将漂亮的美娇妻送出门之后，陈飞的心情依然忐忑。他垄断熔铸行业的商业计划，似乎正在一点点崩塌，几乎在瞬息之间，金桥自保都成了问题。 他回到沙发上坐下，香烟一根接一根的抽。目前问题的突破点，首先是要确保鲁矿集团能恢复供货。有了原料之后，他再去找背后的人，拉一笔巨额资金进来，然后在铸锭价格上，跟三巨头打价格战。 只要有钱、有原料，这个游戏他就能继续玩儿下去，他相信最后的胜者，肯定还是自己！真到了那时候，金桥的危机就解除了，背后金主的目的也能达到。所以何月绝对是关键，她成了自己计划中的救命稻草。 鲁矿镇这边，金宝严格按照高原的指示，头一天就跟下属各分公司，传达了财务系统整顿的消息。并含沙射影地告诉他们，有些坏账、糊涂账，尽量既往不咎。 这使得金宝第二天带队整顿的时候，工作异常顺利！各分公司负责人不仅热情接待，在财务系统的整顿工作上，也变得相当配合。 而令金宝唯一失落的，就是何月姐没有过来。不仅没来，她竟然已婚了，而且听说话的语气，她跟丈夫的感情还特别好。 这是金宝第一次对一个女人有所心动，可还未恋爱就已失恋。那种滋味金宝无法形容，他甚至没有资格去吃醋和难过。那么好的花儿，却被人捷足先登了！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可能就是遗憾吧，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23岁的年纪，正是对感情迷恋的时候，他甚至无法收敛心神去工作，只是坐在分公司办公室的窗前发呆。分公司领导的连环马屁，他一句也听不进去，只是望着窗外起伏的丘陵大地发呆。 他甚至在幻想何月跟他老公感情不和，幻想何月姐何时能够离婚？受过西式教育的金宝，对离婚这种事看得很开，只要喜欢一个人，是无需计较她的过去的。 金宝想着想着，又觉得自己很罪恶。他怎么能咒人家呢？何月姐曾帮过自己，她生活的好，自己该感到高兴才是啊？金宝长长的睫毛眨动着，可心里却依旧五味杂陈。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走廊里传来了高跟鞋的声音。那声音啪嗒啪嗒特别悦耳，金宝不自觉地在幻想这声音是何月发出来的。可不会是她，她正在江临陪自己的老公呢。 刘姐，这边的财务状况怎么样？工作难度大不大？那是个悦耳的，令金宝心尖发颤的声音。 这么快就过来啦？难度是有一些，但小贺总说，有些理不清的账就不用查。只要把现有的财账对起来，一并纳入总公司的财务系统就行了。刘姐声音沉稳地回道。 可金宝却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虽然何月姐已经结婚了，可他还是想看看她，哪怕只是说两句话，随便聊聊也挺好。 暗恋一个人，可能就是这种滋味吧，未必要有结果，只图那须臾的满足。 他出办公室后，刻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白衬衫，今天的这身西装，是金宝精心挑选过的。 走廊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芳香，那香味一直延伸到财务室里。他走到门口看到了何月的背影，齐耳短发露着白皙的脖颈，身上是一件时尚的花格子洋裙；丰腴的小腿连着精致的脚踝，身上还挎着一个银白色的手包。 何月姐，你不是说不来了吗？金宝吃惊而羞涩地站在门旁，他尽量装出一副正人君子、谈公事的样子。 何月回眸一笑，大眼睛里泛着点点波澜道：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财务的事无小事。何月也不知道该怎么跟金宝开口，她只能把包放下来，先参与到工作当中；回头趁着有时间，再跟金宝谈也不迟。 金宝先是一阵感谢，随后又跟在何月身边鞍前马后。他尽量在体贴周到的同时，不出现任何越界的行为和话语，只要看着她，听听她的声音，似乎就是这世上最美的享受。 何月不傻，她能感觉出来金宝有意无意在看她。被这样一个俊秀的小生盯着，空气里似乎都弥漫着一股暧昧的氛围。其实她有些享受这种感觉，同时心里又有种说不出的负罪感。自己的老公还在为事业焦头烂额，她不该胡思乱想。 分公司的账不复杂，而且很多东西都无需深追，一上午一家公司就统计完了。中午金宝带着财务的人在镇上喝了羊汤，正经地炒了10个菜招待。 饭后，金宝又带着众人先回鲁矿总部休息，倒是何月没进去，而是站在大院里，望着远处广袤的丘陵出神。 姐，去办公室里休息一会儿吧，下午还要去别的矿区查账呢。金宝赶忙迎上来笑道。 刚吃饱饭就休息，很容易发胖的。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我想散散步。何月温婉一笑，朝金宝拘谨地说。 公司西面有个小公园，好玩儿还说不上，但散散步还是可以的。要不我带你过去吧，过了马路往北走就是。金宝殷勤地指着方向说。 行，随便走走吧，刚好我也有点事想请你帮忙。何月点点头，迈步就朝公司外面走去。 金宝就一直跟在后面，他发现何月走路的样子很美，不是特别轻柔，但带着几分潇洒。当然情人眼里出西施，暗恋一个人，对方的一切都是最美好的。 -- 第655页 他们越过马路往北，没多远就走到了小公园里。公园不大，种了很多竹子，风一吹，竹叶跟着哗哗作响。 何月在公园中间，一个大理石的象棋桌前坐下，可回头的时候，金宝却不知跑哪里去了。片刻的功夫，她才看到金宝满头大汗的跑来，手里握着两瓶冰镇饮料。 他气喘吁吁地把饮料递给何月一瓶说：姐，您时间要是方便的话，回头就多给我们公司的财务人员上几堂培训课。高原哥说，好的企业都是靠制度管人，我们鲁矿集团也需要一套好的财务制度，不然治标不治本，以后还会出问题。 何月握着冰凉的汽水，很痛快地点头说：没问题，你的忙我一定帮，而且尽全力帮。说完何月又抬起头，当她看到金宝单纯的眼眸时，却犹如触电般闪躲了一下道：呵，那个金宝，其实我也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您说，只要我能做到！金宝大包大揽道。 我老公是金桥实业的陈飞，你应该听说过他吧？何月稍显尴尬地笑道。 听到这个消息，金宝的脸色却瞬间骤变！陈飞竟然是她的老公？这倒是让金宝有些措手不及！ 第548章 陈飞的嘴脸 看到金宝的脸色不太对，何月的心也提了起来。毕竟陈飞当初落井下石，干出了敲诈鲁矿集团的行为。这种事情确实令人很难接受，她甚至都有些羞于启齿。 金宝，能不能给金桥恢复供货？现在我老公很难，金桥就是他的命！他从小就是跟着他爸妈在公司里长大的，吃在公司、睡在公司，在公司里做作业、玩耍，从最初的创业，到金桥一步步发展起来，那里就是他的家，是他人生中最难以割舍的东西。 看着何月情真意切的样子，金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许久他才仰着奶白的脸颊说：那鲁矿集团又何尝不是我的命？他为了发展金桥，都把手伸到我家里了，要不是高原哥及时提点，我和我爸极有可能就卷铺盖走人了。 顿了顿，金宝叹了口气又说：当然，他是你老公，你自然要为他说话。可是何月姐，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其实我一直在怀疑，矿难的事情，可能有你老公的影子。一个要害我性命的人，我怎么能反过来去帮他呢？ 陈飞绝不是那样的人！金宝，这里面肯定有误会！何月当即辩解道。 何月姐，是我的归国，打断了陈飞跟我父亲之间的协议。我虽然年轻，但是不傻，我坐牢后最大的受益者就是金桥，而且洼家矿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我阻拦他计划的时候出事，这是巧合吗？金宝不是不愿帮何月的忙，她老公是谁都可以帮，唯独陈飞不行！ 可何月却依旧辩解道：你出事，不是刘博山为了掩盖财务漏洞吗？怎么能牵扯到陈飞身上？ 金宝抬头道：那金波牵连进来又怎么解释？他跟陈飞好的穿一条裤子，当初也是他牵线搭桥，才让我爸认识了陈飞。现在警察那边已经有了判断，刘博山也交代了，他制造矿难，就是受了金波指使！金波为什么要指使刘博山？他是不是拿了陈飞的好处？ 这你何月在高王庄工作，平日里也闲言碎语，听到了不少关于洼家矿难的事。金宝今天这么一说，确实还有那么几分道理。可这些都是金宝的猜测，何月打死都不会相信，自己的丈夫为了生意，会去谋财害命！ 何月姐，你帮我，我自然感恩。既然你今天开了口，我也不能让你白跑一趟。我会尽量说服我爸，让他分出一部分原料，维持金桥最基本的运转。只要你老公不折腾，不要再想着垄断熔铸行业，然后再反过头垄断矿业，只要他不再对我们构成威胁，金桥是可以继续做下去的。 这是金宝做出的最大让步，以前的事情他可以既往不咎，但以后这种恶性事件，他也绝不会给陈飞抬头的机会。 何月也知道金宝能做到这个份儿上，已经给足了自己面子。可她还是有些不甘道：金桥不能半死不活，它未来也需要发展。如果没有充足的原料，那陈飞的付出还有什么意义呢？ 这里大大小小的矿业十几家，他可以去别处进购原料！金宝斩钉截铁道。 可现在原料价格疯涨，金桥买他们的就是亏，这只会加速金桥破产。何月纠结地皱着眉，求人办事，她确实不在行。 金宝却无奈地笑了：何月姐，别的事情我没有证据，也没有发言权。但原料涨价这事儿，我心里跟明镜似的。价格之所以这么疯涨，就是你老公陈飞挑起来的，他自己挖的坑，自己却不买单。合着便宜都让他占了，吃亏的总是别人？！ 何月脑子都停摆了，其实她很少过问陈飞生意上的事。可今天一聊才知道，陈飞竟然干了这么多令他匪夷所思的事？ 金宝则继续说：何月姐，今天跟你一聊，通过你的表情，我能看出来你是个心善的女人，你也确实不知道这里面的很多事。所以有时间的话，你应该把注意力，多放在你丈夫身上。他那个人，为了达到目的有些不择手段，如果这话您不爱听，就权当我没说。 撂下这句话，金宝就站起了身。他也大体明白何月突然造访，根本就不是为了鲁矿财务的事，她应该是受了陈飞的唆使，过来当说客的。 -- 第656页 傍晚十分，当何月回到江临，推门进家的时候，客厅里依旧飘荡着一股呛人的烟味。窗外的夕阳，被烟雾折射成了一道道光束，投射在了沙发上的陈飞身上。 咳咳！何月挥着烟气，又把家里所有的窗户打开，调整空调换着风说：怎么又抽了这么多烟？医生说我老怀不上，就是因为你总抽烟喝酒，再加上岁数有些大造成的。你就是不为这个，也得为身体着想吧？ 何月依旧关心着陈飞，因为所有人的猜测都没有证据，她不能人云亦云，也跟着去怀疑自己的老公。 月月，怎么样了？陈飞赶紧站起身，烟抽的太多，使他大脑有些眩晕；他扶着沙发靠背，急切地探着身子问：金宝答应了吗？ 何月捂着鼻子缓了好一会儿，才抿嘴露出笑容道：你之前做的那个事情，金宝心里确实有疙瘩。但好在给了我一些面子，说洼家矿回头能给金桥供货，但货量不多，基本能维持金桥的正常运转。 何月觉得自己能做到这一步，就已经很不错了！可陈飞却瞬间把脸色耷了下来，十分不满意地低声道：我要的不是公司的基本运转，是要有充足的货源！你怎么不好好求求他？你有没有把它当个事儿来办？！ 这话让何月心里特委屈，你得罪了人，我去给求情；人家给了一定的让步，你却还不满意，还要转过头埋怨我？！ 我该说的都说了，毕竟这个事情是咱有错在先，人家能给金桥一定的支援，就已经很大度了。陈飞，咱们慢慢休养，先保证金桥能运转起来。至于以后，咱们可以再慢慢跟鲁矿缓和关系嘛！何月知道陈飞焦虑，所以也只能忍着他、让着他。 金桥没有那么多时间等待！他既然愿意给你让步，就说明你的关系好使，就可以让更大的步！何月，我都能给你下跪，你为了我，就不能给贺金宝 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这次何月是真怒了！陈飞给自己下跪，这是小夫妻之间的家事；而他竟然想让自己给金宝下跪？何月这辈子除了跪父母、跪先人，还没有朝谁低三下四过！ 难道真如金宝形容的那样，陈飞做事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第549章 期限来临 陈飞把话说完以后，瞬间也后悔了！他怎么能把心里话说出来呢？撒谎是他最引以为傲的手段，是他在事业上的立足之本，金桥能有现在，自己的婚姻能有现在，哪一样不是他撒谎套来的？ 月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该死！我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什么，可能是这些日子压力太大了，金桥命悬一线，你懂我吗？陈飞赶紧上前，从后面搂住了何月的细腰。 何月用力挣开他，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朝他发火。丈夫压力有多大她看得见，不是酩酊大醉，就是满屋子抽的都是烟。只是他言语太过了，都有些不是她曾经认识的陈飞了。 何月沉默许久，才深深吸了口气说：陈飞，金桥的事情我已经尽力了。而且人家金宝愿意给供货，可以让金桥缓口气。你接下来老老实实做生意，然后跟鲁矿集团慢慢修补关系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还要这么焦虑呢？ 陈飞怎么能不焦虑？他身上背着巨债呢！救活金桥不是目的，通过金桥达成背后金主的要求，才是他活着的唯一出路！如若不然，背后的那只手，顷刻间就能让金桥垮塌，而他身上的那些巨额债务，就是还到下辈子也还不完。 他早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这是一条单车道，路的尽头除了生，就是死。 贺金宝那边，真的就把话说死了？陈飞不甘心，接着又乞求般地看着何月问。 陈飞，我已经尽力了。以后别让我再去见金宝了，怪尴尬的。我只想把咱的小日子过好，不愁吃穿、安安稳稳，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何月也苦苦地哀求道。 你和他之间有什么尴尬的？陈飞倒是抓住了重点。 没什么，就是不适合见面。何月并没有把话说下去，更不可能告诉陈飞，金宝对自己表露出的爱慕。 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陈飞表面安抚何月，发誓不让她再参与这件事；可他心里却一直在转着弯，琢磨着其它事情。 到了晚上，金主那边来了电话，陈飞慌不迭地跑到楼下，才把电话接起来。 陈飞，事情办得到底怎么样了？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问。 怎么？你们那边很着急吗？陈飞战战兢兢道。 你说着不着急？中海的产品已经开始南下试探，据听说他们内部的谢东升，也将要调到江临打前站。形势逼人、刻不容缓，我们需要你等中海集团，在江临正式投产的时候，给他们致命一击！ 陈飞慌不迭道：这个您放心，只要你们再给我划拨一部分资金，等我控制了江临整个熔铸行业，我绝对会让中海在江临折戟沉沙！ 那头的声音却不愿意了！怎么还要钱？你知道自己从我们这里，烧掉多少资金了吗？ 陈飞颤着牙道：目前的形势就是这样，现在就差临门一脚，只要有充足的资金，我就能把事情给安排好。 -- 第657页 你每次都是嘴上说得特别好，可真实的情况却是，这些年下来，你除了盘活自家的金桥之外，一件正事儿也没办过！电话里的声音显得很不满意，陈飞被骂得也不敢吱声。片刻过后，电话里才继续说：再给你最后一个月的时间，高王工业的型材供应，以及江临的熔铸行业，我都需要你牢牢握在手里。如果你办不到 我我肯定能办到，这个你们放心就好！陈飞捏着拳头，不知不觉间，他又撒了一个谎。 好，只要你做出成绩，资金的事情都好说。扔下这句话，那头就把电话挂断了。 而陈飞面色铁青的站在黑夜里，他没想到时间会来得这么快！一个月，干成了，一切皆大欢喜；干不成，估计自己就再没有以后了。 花了人家那么多钱，陈飞知道自己是无力偿还的，这不仅仅牵扯到金桥的存亡，也关乎自己的命运归途。 时间一晃四天就过去了，高王工业开晨会的时候，韩总赶紧拿出技术团队，加班加点做出来的成果，递交给高原说：这些天我也是多方打听，找老同事、老同学取经，然后又通过技术团队的公关，电子产品机壳和配件的工艺，路子基本上都摸清了。 好啊，如果咱们公司每个人都有韩总的办事效率，那集团的发展前景，将未来可期！高原拿起资料，一边赞赏、一边大体扫了一遍。 理论和工艺都没什么问题，当然实际生产的时候，肯定多少会有些误差。到时候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这条利润翻几倍的生产线，也就能正式做起来了。 他往后翻着页问道：要进购的机器可不少啊，而且大都是国外机器，这价格方面有点超出预期。 韩总就扶着眼镜苦笑道：是啊，设备价格确实贵了点儿，要是能找到国产机器替代的话，确实能给咱们公司省掉一大笔费用。可是我打听了一圈，咱北方没有类似的机器销售。 那何部长不是搞采购的嘛，天天也不见个人，开会也不露个面，人家以前可是市一机的采购经理，人脉广着呢。这干吃闲饭不干活儿，难以服众啊！侧面的二厂长，早就看何洋不顺眼了，不仅他心里不舒服，公司里多少人都议论呢！ 这话让对面的何月，脸火辣辣的发烫。其实她也不满父亲的行为，可私下里她劝说多次，何洋就是不听。何洋认为高原不重用他，不给自己一个副总干，明摆着就是在羞辱他，还记着当年棒打鸳鸯的仇。 还是高原赶紧和稀泥说：何部长有别的事情，我一直让他在外考察市场呢。这两天我就把他叫回来，看看他有没有什么渠道，来采买国内的设备。能买到最好，如果国内没有的话，咱就买国外的。 旁边漫不经心的高帅，也打着哈欠坐直身子道：机器采购的事要快，我跟北海的客户都谈好了，人家那边急需代工。 好！高原点点头，又侧身朝何月道：月月，待会儿开完会，你就联系一下你爸，如果他有这个渠道，就让他尽快回来，咱们商讨采购的事宜。 嗯，我待会儿就联系！何月赶忙点着头，父亲总吃空饷是不对的，怎么也得为公司办点事情。而且何月对父亲的要求不高，只要他老老实实工作，别跟着作妖就好。 第550章 虚荣的何洋 散会之后，何月回到办公室里关好门，第一时间就把电话打给了何洋。 爸你在哪儿呢？今天都周三了，你好歹来公司露个面吧？！何月对着电话焦急道。 怎么？高原那小子点我名了？呵，再怎么说，我以前也是市一机的经理，我委身到他那破村里，他竟然只给我个部长干，你以为我不知道他这么安排，就是想羞辱我？有本事他把我开除了，回头看陈飞不找他！何洋仗着自己的女婿，以及自己这股东女儿，几乎完全不把高原放在眼里。 爸，人家高原从没有这么想，再说了你也没有上级，也没人专门去管你。人家高原更没为难过你不是吗？何月对这个爹真是愁得没办法。 可何洋却振振有词道：现在没人管我，那以后呢？我都打听清楚了，高原那老婆，就是中海集团专门管采购的。他俩要是结了婚，他老婆一过来，我还能有好日子过？高原这小子不出手整我，保不齐以后会让他老婆对付我。我那么拼命干嘛？要说这小子城府真深，他竟然在这个地方等着我呢！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去高王庄工作！ 何月都语塞了！她爸脑子里都是些什么想法？竟然还是曾经在市一机里，搞权谋争斗的那套老思想。所以根本就不是高原城府深，而是自己的父亲歪心肠太多了。 现在公司要用你，要采购一批新型设备，问你这边有没有什么渠道。 要买什么设备？高原竟然还有用到我的时候？何洋不屑道。 何月真的是脸都丢尽了，父亲作为公司采购部的部长，连公司最近的发展，需要采购什么设备都不清楚。高原能如此容忍，说白了还是念着当初的情，念着高考时，自己帮过他一把。这要换做旁人，早把父亲给踹了！ 于是何月耐心地解释和讲解，她让父亲好好干。如果这次能在设备采购上为公司立功，能够为公司节省成本，她会跟公司申请，看看能不能把父亲给提上去。 -- 第658页 何洋听完之后，才悻悻地应承道：我问问吧，要是有合适的采购渠道，我就跟你联系。 爸，你吃着公司的饷，就得为公司好好办事。你要是再这么混下去，我都不好意思在公司待了。所以这个事情，你要是办不好的话，咱俩就一起递交辞呈，我不想一直拖高原后腿，消耗以前的人情。扔下这句话，何月就把电话挂了。 自打与陈飞恋爱，攀上了这门亲事之后，何月就感觉父亲越来越猖狂了。也可能是以前在市一机里，他一直被高满德压着吧；如今高满德没他混得风光，而且又有了陈飞这个女婿，父亲真的是越来越不脚踏实地了。 何洋自然不会把女儿的忠告放在心上，自打陈飞送了他一辆大奔，何洋也没别的事，就整天开着车转。今天不是见这个老同事，就是见那个老朋友，他还时常去凤凰路那边，看看天天在街边下象棋的高满德。 这不眼看着又到凤凰路了，他故意把车停在路边，然后穿着一身从高王庄商业街买来的进口洋西装。他走进人群里，别人都要称呼他一声何总，而高满德如今退休在家，别人只喊他老高。 曾经在单位里，他一直被高满德压着，没少吃他的筒子气；如今高满德退休，虽然没有机会再报仇了，但居高临下地说几句话，在高满德面前装装腔，他心里还是能收获些满足的。 凤凰街这一带，也大都是曾经市一机的老同事，何洋在众人的恭维中，也确实得到了虚荣心的满足。 老高，听说你棋艺精进了不少啊，不少老同事都夸你，说你干一样、像一样，哪怕养老，都是他们这些老伙计的头儿。 高满德拿蒲扇扇着大背心，又怎能听不出何洋的挖苦？毕竟自己退了，手里再也没权力了，而何洋比自己年轻七岁，还活跃在社会一线。 比不上你呀，找了个好女婿，开着上百万的大奔。何总，我高满德现在是甘拜下风了！高满德已经60多了，也活明白了，无论曾经再怎么风光，到头来还不是要被社会淘汰？为了所谓的面子，再去争得面红耳赤已经没意义了；何洋既然想显摆，就满足他又能怎样？ 能从你老高嘴里，听到甘拜下风四个字，还真是不容易啊！待会儿我女婿设宴，要不一起过去吃顿饭？那孩子谦虚、有规矩，很愿意结交咱们这些老前辈。 何洋说话句句带刺，因为曾经，高满德不止一次拒绝过何月的亲事。作为女方的家长，何洋的面子怎能挂得住？他今天之所以要请高满德，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他看看，自己的女婿陈飞，比他那高家的狗儿子，强上不止千倍万倍！ 高满德却摆手笑说：牙口不好了，上岁数了嘛！还是青菜、绿豆粥对胃口，好意我心领了，吃饭就不必了。一边说，高满德又拿蒲扇指着棋盘道：你要不要下两盘？ 何洋有些失望地摆手道：我离退休还有七八年呢，现在还不适应你们这种生活。既然你不去，那我也就不勉强了。慢慢下，我吃饭完手头还有不少重要工作，就不陪了。 何洋故意拎着大奔的车钥匙，他本想在高满德面前，狠狠显摆一下，结果这老家伙竟然张口就服软，完全没了以前的那种硬气。这样何洋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等到何洋开车走后，旁边看棋的人才低声议论：你瞅他小人得意的样子，不就攀了门好亲事嘛！这些日子光见他到处显摆，也没发现他有个什么正经工作。 小卒子过了河，他还是个小卒子。格局也就多了三两步，笑笑就好了。这个岁数还无法控制自己的虚荣，是要栽跟头的；真要一脑门子扎下去，可就不像年轻人那么好爬起来了。 高满德捏着棋子，他心里跟明镜似的，那个所谓的陈飞，其实日子并不好过。毕竟熔铸的三巨头，就是自己帮忙联系的。 而何洋当年在市一机，就是得不到领导的重用，为什么？今天何洋的心态和行为，不就证明了一切吗？ 他总觉得自己被埋没，总觉得自己没有遇到伯乐；其实就是他的眼光和心胸太窄，太过于看重眼前的得失和利益，还浑然不知、孤芳自赏！ 而这样的人一旦得势，必然要栽跟头！ 第551章 何洋入套 陈飞这几天下来，日子过得极为难熬；一个月的期限太短，眼看着一周都要过去了，他所有的事情却毫无进展。 他昨天甚至以何月的名义，去约见了贺金宝，结果却无功而返，甚至碰了一鼻子灰。他太小看贺金宝这个年轻人了，他要比他爹有出息、有头脑。 鲁矿集团的低价原料这条路，看来是走不通了，他所谓的那个垄断熔铸行业的计划，已经濒临流产。所以此时此刻，他唯一能自救的方法，就是控制高王工业，进而控制中海集团的型材供应。 总得有一件拿得出手的成果，给背后的金主交代；否则三周后，就是金桥的死期，是自己的末路。 他正惆怅的不知该怎么办时，老丈人何洋还要见面敲一笔竹杠！他其实挺烦这个岳父，贪心不足、唯利是图。跟月月结婚时，他就狮子大开口，要了辆豪华大奔当彩礼；而婚后更是恬不知耻，买别墅让自己出了一大笔钱；平日里零敲碎打，更没少趴在自己身上吸血。 -- 第659页 陈飞甚至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利用这个王八蛋。结果好处没捞到多少，还给自己添了个拖油瓶。若不是何月还有几分姿色，手里攥着高王工业的股权，平日里把老婆的这个角色扮演的很好，让他带出去有面子，他真想一脚把何洋给踹了！ 爸，我公司里忙着呢，这不节不假的，有什么事情不能回家再说，非要跑这么好的饭店里？饶是陈飞善于伪装心事，这个时候也不免抱怨。 瞧你这话说的，我这个老丈人的身份，还不配到酒店里吃顿饭？何洋坐在包间里，上千块的白酒已经点好了。其实何洋并不是贪这么一口吃的，他之所以常来这儿，是因为曾经高满德和市一机高层，就常拿公款来这里消费。 由于他和高满德不是一队，所以在酒桌上常被排挤。有时甚至被高满德的人调侃羞辱，被恶意灌得酩酊大醉、丢人现眼，甚至饭店服务员都嘲笑他。如今自己得势了，他就想把曾经的面子找回来。 他想告诉饭店里的人：你们看看，是我何洋笑到了最后。高满德那帮人，已经被这个社会淘汰了，而我何洋依旧挺立，我依然还可以来这里消费！ 吃饭这点花销，陈飞自然也不愿计较，他只想赶紧把这个瘟神伺候好，然后回公司琢磨怎么对付高原。 那个商业街的储值卡，里面已经没有余额了。都是你岳母花的，她就喜欢那些进口的洋玩意儿。她还常在单位里夸你，说女婿大方，她身上的衣服、化妆品，都是女婿掏钱给买的洋货！何洋微微臊着脸，喝着白酒以掩饰脸红。 哦，您说这事儿啊！都是聪明人，陈飞又怎能不知岳父的用意？他赶紧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高王庄商业街的储值卡，推到何洋面前说：三万的额度，回头您拿给妈就行了。 何洋把手放在储值卡上，指尖啪嗒啪嗒敲击着，另一只手半捂着脸道：我在高王庄工作，那食堂的饭不怎么对胃口。还是商业街的饭店有些滋味，平日里抽个烟、喝个酒，也免不了在商业街花销。 摊上这么鸡贼的老丈人，陈飞有苦也只能往肚子里咽。他又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卡说：爸妈一人一张，不能厚此薄彼。 两张消费卡到手，何洋这才心满意足地把卡装起来，又举起酒杯朝陈飞夸赞道：能摊上你这么个孝顺女婿，我们老两口这辈子就算没白活。来，咱爷俩干一杯。 儿子是销金窟，女婿是提款机。你高满德有个儿子又能怎样？还不得给他买车买房，给他置办彩礼？一辈子的积蓄舍不得花，都得给儿子存着？ 再看看自己，大奔开着、大别墅住着，凭借女儿的关系，在高王工业吃着一份空饷，女婿这边还源源不断地给钱花。何洋觉得自己，已经全方位超越了高满德，他的人生开始迎来高光时刻。 何洋心里开心，可陈飞心里却堵得慌！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隔三差五管我要钱，却从不给我办一件实事儿，这样的老丈人，我要你何用？ 但这话陈飞不会在面上说，他依旧保持着很好的修养，跟岳父谈天说地。 两人聊着聊着，陈飞就笑着问：爸，最近您工作上怎么样？在高王工业干得还顺心？ 何洋则摆手道：倒没什么大事，就是高王工业最近要采购一批机器，这个事情要让我出面联系。何洋一边说，一边又摘下眼镜擦着道：我思考了半天，好像还真不认识这方面的人。可惜了，要是这事儿能办成的话，我有可能会提到副总的位置。 陈飞则转着眼睛，不露声色地淡淡一笑道：我记得白叔好像有这个渠道，南方有个高端制造厂家，好像就生产这样的机器。不行我回头帮您问问？ 哟，阿飞，你这个事情要是能帮我牵线，那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何洋忙不迭地给陈飞倒上酒，手都激动地哆嗦了起来。 爸，您这话不就见外了吗？我下午让白叔找您聊，具体怎么联系，你们哥俩商议着来，我就不跟着参与了。陈飞第一时间，先把自己的责任撇清。 好好，我下午在家里等他，这个事情一定要快，高原那边还急着等消息呢！何洋禁不住催促道。 陈飞则仰起头，缓缓吐了一口浊气。他没想到自己这个无赖岳父，在关键时刻竟能传递出这么一条重要的信息。如果在机器上稍作文章，那么高王工业的控制权，何月手里的股权，就能合理合法地回到自己手里。 真到了那时候，金桥就能保住了，自己跟背后的人也就有交代了！虽说结果并不是多完美，但好歹自己可以苟延残喘下去了。 于是跟何洋吃过饭后，陈飞一进车里，就首先给金主打了电话，并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您神通广大，能否给安排这样一个局？陈飞攥着电话，牙齿颤栗道。 看来你还是有点用处的，这个计划很不错，你尽管去执行，机器的事情我来安排。电话那头，那个沙哑的声音又确认道：你确定跟高王工业的合同里，有这些条款？ 白纸黑字，若没有这些条款作为前提，我又怎么能放心让何月持股呢？老板，只要这件事办妥，我就有法律依据增持高王工业的股份，进而控制这家公司！陈飞咬着牙，这次他势在必得！ -- 第660页 第552章 巨大的回扣 与背后的金主确定好机器的采购渠道后，陈飞的心算是放下一半了。他之前确实在合同里，给高原挖了个坑，但这个坑是合情合理的。再加上高原做事谨慎，一直都没给陈飞留任何的把柄。 既然你高原做事没有漏洞，那我就给你创造漏洞！有了这个漏洞以后，我看你还怎么掌控高王集团？！ 陈飞回到公司以后，他先泡上茶叶，靠在沙发上醒了醒酒。随后点上一支烟，整个人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优雅，脸色也变得红润了起来。 他打电话把白书军叫了进来，又从烟盒里掏出烟，给白叔点上。 白书军看陈飞气色不错，便挑着半白的眉毛笑道：少东家，昨天跟贺金宝的见面还顺利？供货的事情谈成了？ 陈飞则夹着烟摆手道：贺金宝人小鬼大，他对我太防备了！所以鲁矿集团供货的事情，以后就不要想了。 那白书军瞬间失望地耷拉着脸，又把眉头挤在一起不甘道：那咱金桥就这么半死不活下去？少东家，咱身上还背着巨债呢，这个事办不好，金主那边该怎么交代？ 先把高王工业给控制住吧。有了这个打底，就能给金主一个交代，同时还能从金主那里得到一笔钱。咱们再拿这钱，去高价收购一些矿场，这样金桥的货源就有了。陈飞翘着二郎腿，不紧不慢道。 可高王工业铁板一块，根本就无处下手啊？！白书军越想越头疼，如果高王工业好操控，那他们不早就动手了？ 陈飞却摆手一笑，便把接下来的计划，跟白书军详细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白书军微抖着脸上的肌肉道：少东家，这么干好吗？万一要是被何月知道，您这么坑害他的父亲，那你们两口子之间，可就 白叔！陈飞一拍桌子，瞪着围满血丝的眼睛道：当初接触何洋，我的目的就是为了利用他；当初跟何月结婚，我就是想要入股高王工业！可如今是什么局面？那父女俩越吃越肥，可我的目的却一个也没达到！成大事的人，就不能天天儿女情长、瞻前顾后！ 可毕竟那是你老婆、你岳父啊！这么做的话，是不是太狠了点儿？白书军心也狠，但家人至少还是他的底线。 所以这个坏人的角色，要由您来扮演嘛！如果以后何月追究，我会把所有责任，都推倒您身上；客户是您给何洋介绍的，事情是你们俩商议出来的。如此一来，何月又怎能怪罪到我身上？陈飞扬起脸，抬手拍着白书军的肩膀笑道：白叔，这次委屈你了！但为了金桥能活下去，您愿意背这个锅，对吧？！ 白书军用力捏着烟嘴，在烟雾的缭绕下，他眉头用力皱了好几次，才狠狠咬牙道：好，这个坏人我来做！只要金桥能好，只要咱能挺过这个难关，我就是豁出老脸又能怎样？ 陈飞这才松了口气，又看了看手腕上的时间道：现在就动身吧，联系方式我都写在这纸上了，好好跟何洋谈，他是个很注重眼前利益的人。只要有好处可拿，他必然会上钩。 何洋躺在自家别墅的小院子里，品着紫砂壶里的香茗，望着滨河秀丽的风景，心情格外地畅快。 他在单位装了一辈子的孙子，没想到在50多岁这年，事业才开始顺风顺水。前脚高原刚给自己摊派了任务，后脚自己的女婿就能给找关系给解决。自己则处在中间，喝喝茶、聊聊天，就能把事情给敲定，这简直就是神仙般的日子。 何总，真是好享受啊！白书军拎着两盒茶叶进来，望着远处的滨河风光，也不禁有些心生羡慕。 哟，白总的办事效率还真是快，我这前脚刚到家，您这后脚就过来了！何洋接过对方手里的茶叶，便把白书军让到了小院的茶桌上。 白书军不爱客套，他落座后直接掏出纸条，推到何洋面前说：这是客户的联系方式，设备质量绝对没问题，而且价格要比国外的便宜一半还多。您联系的时候，就提我的名字，这个事情自然水到渠成。 何洋赶紧摊开纸条，却发现上面写着两家公司的联系方式。白总，这怎么有两个厂家？您是想让我比对一下，然后择优采购？ 白书军摆手一笑，刻意压低声音说：这扬泉集团的设备，要比松峰机械贵三分之一。 也就是说这个扬泉集团的设备质量，要比松峰更好一些？何洋继续问道。 您也是老行家了，品牌溢价这个词您还不知道吗？质量都一样，但扬泉是合资企业，而且牌子老，所以就卖的贵嘛！松峰也不差，只不过牌子新，市场没有拓展开，因此价格便宜。其实懂行的人，还是更倾向于松峰。白书军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那您的意思是，我最好采购松峰的机器？何洋再次问道。 白书军却笑而不语，只捏着茶杯欣赏远处的景色。何洋倒也不蠢，如果说白书军建议自己采购松峰牌，他就没有必要再把扬泉牌拿出来了。 于是他压低声音问：白总，这里面还有什么猫腻不成？ -- 第661页 白书军这才放下茶杯笑道：这两家公司我都熟，如果我既能够给你提供扬泉牌的机壳，又能够给你提供松峰牌的内部设备，这三分之一的利润，就有几百万。这个钱您拿不拿，得您自己定夺！ 巨大的利益诱惑，瞬间让何洋的眼皮跳了好几下。自己干不了几年就退休了，而且高原的老婆一旦进了公司，估计自己往后更没好日子过。几年时间他不可能赚几百万，而且还要看别人脸色。如今自己手里有权，何不干他一票呢？ 紧跟着何洋就问：那发票怎么开？ 白书军眯着眼道：弄个假发票就行了！你闺女可是主管财务的，她能正经地去查你？而且高王工业是黄龙县的当红企业，上级没事会查它的账吗？既然不会有人追查，这不就是白捡钱吗？ 这话直接说到了何洋的心坎里，高王工业在黄龙县确实很受重视，县里领导那都是常客！公司有这么大的背景支持，税务方面谁会闲着没事，盯着高王工业不放？ 既然不存在任何风险，机器质量也不存在任何问题，这钱他干嘛不捞？这个时候他再不捞上一笔，还等着高原的老婆过来，撵自己滚蛋吗？ 如果这么搞的话，机器真伪不会被人查出来？何洋再次确认道。 内部构造是不印商标的，而且都大差不差，保准高王工业的人看不出来。白书军拍着何洋的手，给他吃了颗定心丸。 第553章 春风得意 人性的贪婪就是无底洞，步行的羡慕骑车的，骑车的羡慕开轿子的，开轿子的还羡慕豪车，钱再多，也不会有人嫌多。 而且何洋没有儿子，人老了，膝下无儿心里就不踏实。女婿虽好，可终究是个外人，现在对他好，那是他跟闺女还热乎。若是真过了这股热乎劲儿，等自己老了、需要照顾了，那陈飞能床前尽孝吗？ 所以钱才是自己后半辈子的保障，有钱就不用指望别人，这心里才能踏实。 那天他当着白书军的面，就与这两家公司分别展开了联系，没想到这关系还真好使，对方答应的特别痛快。 何洋心里更痛快，他前半辈子吃的瘪，后半辈子老天爷都还回来了。如今他觉得自己干什么都顺，顺利的有些不可思议。 白总，您这么为我牵线搭桥，我也不是小气的人。您具体想从这里面捞多少好处，不妨直说！何洋虽然注重利益，但他也知道不能吃独食。 倒是白书军摆手道：我就是牵个线的事，出不了多大的力气。如果您真过意不去，那回头就在少东家面前，多为我美言几句。将来我儿子进了金桥，让少东家多提携提携他。 何洋当即开心道：您放心！这个事情有我在，您儿子将来在金桥，绝对顺风顺水！ 那就多谢了！机器那边的事，我会尽量帮您安排妥当，到时候您只要走几遍过场，这钱就拿到手了。回头有什么事，咱们及时联系，我就不打扰了，您也赶紧跟高王工业那边回个信儿吧。说完，白书军便起身离开，何洋忙不迭起身相送。他没想到自己在这个岁数，还能发一笔意外之财。 第二天公司晨会，何洋来得特别早，二厂长进门的时候吓了一跳，他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呢！ 何月拿着笔记进门的时候，看到父亲正坐在那里，也是微微吃惊了一下，接着那提心吊胆的情绪，才缓缓松弛下来。看来昨天的说教还是有用的，父亲应该是把自己的嘱咐听进去了。这样安安稳稳地工作多好，不仅自己不用再被说闲话，将来人事调动，自己也好给父亲打申请嘛！ 高原夹着笔记本进来后，看到何洋坐在那里，便微微一笑，点头示意了一下。他对何洋从来都没有恶意，只要他不作乱就行，高王工业几百号人，也不差他这碗饭。 见众人都到齐后，高原这才摊开笔记笑道：还是昨天那事儿，正好今天何部长也在，就让何部长谈谈吧。一边说，他又看向何月道：公司采购的事情，都跟你爸交代了吧？！ 何月赶紧点头，接着又朝父亲使了个眼色。何洋这才端着架子，拧开桌上的矿泉水抿了一口道：找采购渠道这个事情，对我来说还是小事一桩！毕竟我也是咱公司的采购部长嘛，虽然级别不高，但该出力的时候，我也绝不含糊。 这话他说得阴阳怪气，明显就是冲着高原去的。何月就拿脚踢他爸，自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还嫌职位低，这老爸真是越来越没谱了。 爸，开会呢，大家时间都很紧，您直接说重点！都不用旁人提醒，何月就给了父亲一个白眼。 南方有家扬泉集团，正经的合资企业，以前跟我的关系也算不错。我昨天联系了一下，那边的报价还可以，比进口设备能便宜近一半。人家牌子老、质量好，在南方一代的口碑很不错。何洋稍显得意地转着笔说。 哟，何部长您这个消息准确？这采购价钱要是能压下来一半，您可是为咱公司立大功了！高原不吝赞美地笑道。 有本事的人，又得不到重用，立了功又能怎样？到底是上岁数了，我看帮公司干完这件事后，我就主动辞职回家养老吧。省得天天挂在公司里，招人议论。何洋摘掉眼镜，叹息地擦着镜片说。 -- 第662页 你差不多就行了！在这里拿捏谁呢？自己的工作干成什么样，心里还没个数吗？这也就是高总，真要换做旁人旁边的高帅忍不了了，他曾经就知道何洋无耻，为了市一机的地位，连女儿的婚姻都敢出卖。只是没想到这人一点儿长进都没有，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倚老卖老！ 高原则打断高帅，又朝何洋笑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何部长，只要您好好为公司服务，做出成绩让别人心服口服，明年的人事调整，肯定也有您的名额。 把这个话锋遮过去，高原便转移话题道：何部长，会后您私下找韩总谈谈，确定一下设备采购的种类和型号，然后再跟生产厂家确认一下采购信息。如果对方那边没问题，您和韩部长就赶紧动身，先去厂家考察一下，最后把设备定下来。 这时候韩总也说：事不宜迟，何部长咱现在就去我办公室，跟厂家那边沟通一下采购事宜吧。毕竟帅总都把代工的事情谈下来了，咱的客户那边还等着投产呢。 设备采购渠道的事情敲定以后，高原的心情也舒畅了起来。有了这条生产线的改进，高王庄的整体收入，将会再上一层楼。 时间临近中午的时候，金宝带着刘姐他们回来了。鲁矿集团财务的事情，也基本处理完了，金宝为了表示感谢，非要请财务部的人，包括高原等哥哥一起吃个饭。 这个事高原没推辞，毕竟是金宝的一番好意；他们在商业街饭店二楼摆了两桌，只是何月借故没来，说中午有朋友要见，直接开车去了县城。 金宝心里虽有失落，但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与高原、大江等几个哥哥，连番表示感谢。 金宝啊，以后要好好经营鲁矿，未来黄龙县的制造业，能不能形成规模聚集效应，你们矿业才是源头、是根本！一边吃饭，高原一边语重心长地嘱咐。 金宝点着头，刚要跟高原说话，他却隔着窗户愣了一下。 金宝，怎么了？高原疑惑道。 哥，我看到金波的老婆了！金宝疑惑地皱眉道。 第554章 神秘账户 金宝之所以疑惑，是因为金波的老婆，怎么这时候还花钱大手大脚？ 他老公现在正被审讯呢，而且金波的股权和工资，也被鲁矿集团给冻结了。尤其金波向来花钱大手大脚，他家里根本就存不下几个钱。可偏偏金波的老婆，却大包小包提了那么多东西，商业街的产品可不便宜。 如果是正常人的话，家里唯一的收入来源断掉，她应该节衣缩食才对。何况他儿子还在念书呢，她本身又没啥工作。这个时候还如此疯狂消费，绝对是不正常的。 而金波老婆的脸上却笑开了花儿，他以为老公被抓之后，这些消费卡可能就不好使了，被冻结了。结果没想到来商业街一刷，竟然还能买东西！ 那她可不得使劲儿买？最好早点把卡里的余额刷空，省得万一被冻结了，这钱就花不出去了。她带着闺女大包小包，车的后备箱都被塞得满满当当。她才不关心金波的死活，最好被判，这样也能光明正大的离婚，自己就能放开了玩儿。 高原对这个事并没有太好奇，他只是探头朝窗外看了看，顺着金宝手指的方向，他看到金波的老婆还挺时尚，染着一头红色的卷发，正跟一个姑娘忙着往车里塞东西。 金波这老婆也是心大，丈夫被拘押审讯，她竟然还有心情购物，买这么多东西，得有个上万块吧？高原侧脸笑着，他看到了手表的包装，商业街的手表都是进口货，两三千那都是便宜的。 哥，金波的老婆没工作，这些年一直都靠金波挣钱养家。现在金波的工资和分红都停了，而且他那人花钱没数，家里不可能有多少存款。 金宝这一句话，瞬间就激起了高原的疑惑！你的意思是她花的不是现金，而是别人送给她的钱？ 金宝挠着头道：确切地来说，有可能是别人给金波办的消费卡！正常谁会一次买这么多东西？除非她担心丈夫被抓，这卡里的钱再花不出去了。所以想尽早消费，赶紧变现！ 那谁会给金波送礼呢？高原再次疑惑道。 哥，谁指使金波陷害我，谁就会给金波好处。警察到现在都没查到金波资金上的问题，你说背后的那个人，是不是就没给金波转过账，而是通过送礼卡来收买的他？ 查查就知道了，金宝你跟我来！说完高原就起身，金宝赶紧跟上道：哥，能查出来吗？你们商业街的送礼卡，不是不记名的吗？ 高原当即笑道：虽然不记名，但办卡的时候，客户不得给我们转账吗？而且这些消费卡都有卡号，要是想仔细查，应该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如果金波的卡，是通过金桥的账户给办理的，这就证明金波和陈飞之间，绝对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金宝跟在后面压低声音道：金波现在是嫌疑犯，只要他招了供，那陈飞也逃不了干系！洼家矿真正的元凶，或许通过这条线索就能给挖出来？！ 嘘，小点声！高原让金宝压低声音，随后他走进售楼处，在会议室里找到了巩珺。 -- 第663页 巩珺当时正在跟北海文旅的专家，商讨北山景区的开发事宜，高原便打招呼说：都到饭点儿了，还忙着呢？ 巩珺直起腰笑道：等过了饭点儿再吃，我们正讨论的火热呢！高总，你过来视察？ 高原忙摇头道：你先放放手里的工作，其他同志也先去吃饭吧，文东，你招待好咱北海的客人。 将巩珺叫出来以后，高原便带着金宝一起，直奔巩珺的办公室。 怎么了这是？瞧你俩热火朝天的样子。巩珺十分不解地坐下来笑问道。 是这样，刚才有对母女来这里购物，你帮我查一下，看看她们用的是不是送礼卡？高原忙不迭指示道。 巩珺看高原着急忙慌的样子，也不敢多问，便一边打开电脑，一边又给下面的商铺打电话。 她朝高原问：那母女俩长什么样？在哪个店里消费的？ 高原略作思考说：中年妇女染着红卷发，闺女穿着白裙子，应该很好辨认。她俩应该是去过咱的奢侈品自营店，我看她们买了两块手表。 得到这个消息后，巩珺便雷厉风行地先让店铺职员，调取了这对母女的卡号信息，刚才确实是在店里用送礼卡消费过，而且是3万的高额度卡。 高原和金宝一听，顿时眼睛都瞪大了起来。如果这个消费卡的资金来源，是出自金桥的账户，那么他们就能够断定，陈飞一定拿送礼卡收买了金波。 而具体收买金波干什么，是不是与洼家矿难有直接关系，这个就得交由警察去审！金波一旦解释不清楚这笔钱的用途，那就等于不打自招！ 巩珺一边忙着操作电脑，一边朝高原问：你们想获取什么信息？ 高原便说：金桥的人是不是在咱们这里办过卡？ 巩珺理着耳根的头发，思考半晌才说：金桥那么多员工，我哪儿能认得过来？不过何月跟何洋，平日里在商业街消费，用得就是送礼卡。但他俩从没在咱这里办过卡，所以我猜金桥应该是派人过来办过卡，不然何月跟何洋手里怎么能有？ 巩珺的话刚说完，电脑系统里就显示出了，同一账户名下的办卡信息。 金桥的账户我知道，可这明显是个私人账户，并不是金桥的。巩珺指着电脑道。 高原瞅了两眼没看出问题，可金宝的眼睛却瞪直了！哥哥！这个账户，就是往洼家矿，汇了230万的那个账户！警察一直都没有查到源头是谁，可刘博山已经承认，这是金波给他打的钱！ 这个时候不仅金宝吃惊，就连巩珺也张着红唇惊讶道：小原，这个账户名下，怎么还有何月的消费卡信息？何月的卡号我记得很清楚，尾数是0666。这也就是说，何月的卡，跟你要查的这个卡，都是在同一个账户下，同时间一起办理的！ 高原咕咚咽了咽口水，随即颤着嘴唇道：也就是说，这个账户极有可能是陈飞的私户？他就是凭借这个无头账户，来打点一些见不得人的生意？ 第555章 何月是关键 真相似乎已近在咫尺了，何月的消费卡，与金波老婆的消费卡，竟然出在了同一个账户名下；而且这个账户，曾经还仓皇地给洼家矿打了钱，想要帮刘博山糊弄财务核查。 把这些东西联系起来，洼家矿难要是没有陈飞的影子，估计连鬼都不信！ 怀疑是一回事，可接近于真相又是一回事。高原的脑子嗡嗡响，那个举止优雅的陈飞，背地里真的在干谋财害命的勾当？！ 哥，现在怎么办？用不用把这条线索，及时上报给警察？金宝肚子里窝着火，以前没有证据，又看在何月的面子上，他没打算再继续深追这件事。可现在不同，很多线索都已经指向了陈飞，死了那么多矿工，金宝自己也差点搭进去，这个事情要是不讨个公道，不把幕后的策划者揪出来，他难慰亡灵！ 先不急，目前咱们还不能确定，这个账户就是陈飞的。我先找何月问问吧，她跟陈飞是夫妻，又精通财务。如果何月能够出具证据，证明这个账户是陈飞的，那这个杀人狂魔就逃不掉了！高原心思缜密地咬牙道。 这时候巩珺却说：何月跟陈飞是两口子，她能出卖自己的老公？ 金宝也跟着劝说：哥，何月姐要是知道了这事儿，她给陈飞通风报信怎么办？我觉得这个事还是不要通过她，免得再出意外。 高原却摆手长叹，望着窗外仰头说：你们要相信何月的人品。陈飞犯的如果是小错，何月可能还会容忍；如果她要是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个杀人犯，我相信何月不会包庇，她心里是有公义在的。 能能行吗？金宝还是有些不放心道。 警察都追不到账户的源头，除了何月，还有谁能帮忙？信何月一次吧，她若真举报，就证明我没有看错人，何月还是曾经那个古道热肠的女孩；如果她选择不举报，继续放纵陈飞，那就证明她变了、我瞎了！以后我会提防她，最后将她跟何洋踢出公司。 话虽这样说，可高原一连三天，都没敢去跟何月对峙！因为这牵扯到她的家庭、她的幸福，如果陈飞真是整件矿难的幕后策划者，那么何月又该如何去抉择？如何去面对往后的生活？ -- 第664页 公司开会的时候，高原时常会看着何月发呆。他看着何月每天的心情都还不错，她爸爸也知道努力上进，为公司奔波出力了。公司的闲言碎语也少了，何月的压力也减轻了。 可矿上那些工人就该死吗？金宝就活该被诬陷吗？高原一直想找一个好的机会，把这个事情跟何月挑明，可每每有了空隙，他又有些踟躇不前。 第二周周一的时候，韩总那边打来电话，心情异常高兴地说：高总，你还甭说，这何洋关键时刻还是挺靠谱的。扬泉集团的设备我看了，使用他们设备的工厂我也考察了，总体来说反映还不错，这设备不能说比进口的好，但该有的功能都有，很符合咱们目前的需求。 这是个好消息啊，能直接发货吗？要是有现货，咱这边可以当天打款。听到这个消息，高原终于有了个好心情。 至少再等一到两周吧，机器我看了都没问题，不行我就率队先回去，让何部长留下来操办采购的事。毕竟他也懂行，讲起设备来头头是道，也确实有那么几分本领。 也行，厂里的生产和技术问题，都得你来主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可把我给忙坏了！不过你最好留个技术员在那儿，一来何部长有个帮手；二来高原没把话说下去。 韩总赶紧笑说：我懂！相互监督着点儿，也省得咱采购出乱子嘛！ 挂掉电话之后，高原借着何洋立功的话题，便匆匆跑去楼下，推开了何月办公室的门。今天，他必须要从何月口中，得知那神秘账户的信息。 忙着呐？！高原满脸喜悦地走进去说。 不是多忙，就是有些报销的单子要签字，你过来有事儿啊？何月赶紧从办公桌前起身，拿着精致的水杯给高原泡茶。 高原紧张地拿腿夹着双手说：没别的事，就是韩总刚才来了电话，说你爸介绍的这个厂家，机器设备都挺好，韩总看了之后特别满意。 何月听到后，心里瞬间也跟吃了蜜一样，她这个老爹，终于给自己挣了把面子！ 都是分内的事，你也用不着过分夸奖他。何月开心地咬着红唇，极力谦虚地给高原递上茶水说。 高原刚要开口，想跟何月聊那个账户的事，何月却抢先笑道：婚礼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离十月一就差一个月了！也不知道你这个新郎官，结婚的时候会是个什么样子。 提起私事，高原不禁脸红地羞涩道：北海那边，唐佩一直在操办着；家里这头，我妈和大妈，也是三天两头往县里跑，忙着给我布置婚房。我第一次啥也不懂，就不跟着掺和了，韩总一出差，咱厂里忙着呢。 真好！何月理着耳根的短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说：曾经的穷小子，如今也要结婚，也要有个自己幸福的家了。将来你们的孩子，一定不会再跟你那样，活得那么狼狈、那么让人心疼。嗨，祝福吧，我真的是发自内心，衷心地祝福你能好，能越来越幸福！ 看着何月诚恳的模样，高原突然又开不下口了。自己即将迎来幸福，而等待何月的却是炼狱。这种话他自己真说不出来，尤其收到了何月的祝福以后。 他只能没话找话道：其实那些狼狈、那些穷苦，又何尝不是财富？没有从我桌洞里搜出《黄瓜种植技术指南》，你能铭记我吗？没有被人欺压的天天去海边推沙子，唐佩能认识我吗？其实我挺感激命运，它让我在无尽的穷苦中，总能体味到一丝生活的温暖。 高原兴冲冲地过来，又落寞地离去。 到底怎么样，才能合时宜地将那账户的事，跟何月说出来呢？ 金波的羁押期限已经快到了，如果警察那边还掌握不了新的线索，案件无法有新突破的话，估计金波就要被释放了。如果金波自此逃跑，那洼家矿难的真相，就极有可能被埋葬在时代的大潮里了。 第556章 跟何月坦白 何月，今晚下了班有时间吗？高原知道这个事不能再拖，不管合不合时宜，洼家矿难的真相，都必须要公之于众，以告慰那些死去的人们。 怎么？想请我吃饭啊？何月心情爽朗地回道。 算是吧！高原叹了口气说。 我手头还有几个单子，你稍等我一下。 下班后，高原在办公楼门口等到了何月，何月问他去哪儿吃？用不用开车？高原只说先散散步，吃饭的事情不急。 何月看高原的脸色有些不对，还以为是自己的父亲又闯祸了。她扭捏地跟在高原身后，心里打鼓似的看着他的背影。 高原自始至终没说话，他只是在酝酿情绪。沿着南面的花坡向上攀登，直到进了坡顶的凉亭，几缕微凉的清风伴着花香吹拂在脸上，高原才抖着手，从兜里掏出一张打印纸。 你别老不说话，是不是我爸又闹什么幺蛾子了？何月坐下来以后，胆颤心惊地问。 高原摇摇头，接着把纸摊开，指着上面的账户问：何月，这个账户你应该不陌生吧？ 何月只是扫了一眼，便微笑着说：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何月，这是陈飞的账户对不对？我跟你从来都不藏着掖着，你和你爸的消费卡，都是用这个账户来办的，所以我猜是陈飞的账户。高原脸色铁青，却又极为认真地说。 -- 第665页 这个事情你别外传，生意上的规矩你也懂。毕竟礼尚往来、求人办事，很多公司都有这样的一个私户，用来打点一些关系。何月对高原也不设防，她清楚高原不是小人，更不会知道这是陈飞的私户，而恶意去举报陈飞什么。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洼家矿财务上，那230万的不明资金，还是陈飞的这个账户转进去的。 何月这才松了口气，摆手大气地笑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这个事情我问过陈飞，原因是刘博山私自倒卖洼家矿的资源，低价出售给了金桥。这种事情又不能记账，所以陈飞就用这个账户，把钱给转了过去。 这说得通吗？既然刘博山私自倒卖，陈飞为什么不直接把钱，转到刘博山的个人账户上？他直接打到洼家矿的公账上，那刘博山怎么把这钱取出来？高原苦笑着问。 说得通，刘博山之前贪了公户上的钱，他刚好借助私自贩卖矿产赚来的钱，把财务的窟窿补上，这合情合理。何月觉得这没什么问题。 高原却摆手道：刘博山进去那天就交代了，他从没有私贩矿产，这个钱是金波给他打的，目的就是让刘博山糊弄财务，而且好巧不巧，就在咱查账的那天。而且当时大江录了音，就是金波在指使刘博山，要捆绑炸药炸财务室！你知道金波当时跟谁在一起吗？陈飞和白书军，就在金波的办公室里，鲁矿集团的员工可以作证！ 何月听得一愣一愣的，如果高原说的没有问题，那这件事确实太巧合了。紧跟着高原又说：这是咱商业街的消费卡记录，金波的老婆，手里也有3万额度的消费卡，而且都是在陈飞账户名下办的，刚好跟你的号连着。 何月赶紧接过记录单，仔细看了一遍道：你的意思是，陈飞用消费卡，给了金波好处？皱着眉，何月仍有些不甘心地问：陈飞跟金波私下关系不错，就是送两张消费卡，也没什么大问题吧？！ 那如果要是不止一两张呢？超过十万就属于大额资金来往。我会给金波的老婆设个套儿，看看陈飞到底给了金波多少钱。 深吸一口气，高原继续说：问题的重点不在这里，而是陈飞的账户，既出现在了洼家矿，又与金波有联系。而陈飞最想除掉的人，就是贺金宝，贺金宝一出事，最终的受益者就是金桥，这个你应该清楚吧？ 何月脑海里突然想到了什么，金宝一出事，陈飞直接就带着合同，去找贺大强谈条件，想要收购鲁矿集团的股份。陈飞为什么那么自信？他极有可能知道刘博山就是凶手，所以才敢冒着得罪贺大强的风险，掌控鲁矿集团。 何月，这个事情你先想想吧，陈飞是不是过度参与了这个事情，怎么哪里都有他的影子？洼家矿的矿工不能白死，而你一直都是一位心怀侠义的女人。如果你手里要是有什么线索，希望你能还这个社会一个公道。 第二天高原找到了巩珺，先问了问金波的老婆，今天有没有来商业街消费。接着他又把自己的想法，跟巩珺叮嘱了一下。 陈飞实在太狡猾了，哪里都有他的影子，却哪里也抓不到他确凿的证据。唯独金波是个突破口，他与陈飞才是上下线的关系。只要金波开了口，陈飞将在劫难逃。而怎么撬开金波的嘴，还得从资金上查。 金波的老婆是隔了两天才去的商业街，巩珺接到下面店员的报告后，便赶紧从售楼处过来，满面春风地迎了上去。 您好，我是这商业街的负责人，最近听说您常来我们这里消费，都快成我们商业街的大客户了。巩珺眯着丹凤眼，十分亲和地招呼道。 金波老婆却一脸防备地问：有有问题吗？ 巩珺赶紧拽着她胳膊，满面笑意地拉到角落说：送礼卡这种事，我们都懂！像您这样的大客户，我必须得嘱咐一句，下个月上面要来查账，如果您的资金来源要是不合理的话，当然我只是说如果，那就最好在这两天赶紧消费掉。 不是不记名吗？金波老婆有些慌张地问。 是不记名，可办卡的账户是有记录的。如果办卡账户要是被查出问题，您当然是追查不到，可您卡里的资金，不是要被冻结嘛！所以我只是提个醒，您要是不放心的话，就赶紧消费掉。当然送您消费卡的人，要是没什么问题，您就当我多嘴。 金波老婆哪儿知道是谁送的卡？丈夫给了她就花！可现在丈夫被抓了，难保不会牵扯出那个账户，她手里还有八张卡没用的，真要是被冻结了，这钱不白瞎了吗？ 被巩珺这么一提点，金波老婆忙不迭道：我手里还有不少卡，哪儿能买得完？这个卡你们能不能回收？便宜点儿也行！ 您要现金还是转账？巩珺眯着眼笑问。 现金吧。 好，跟我来。 巩珺把金波老婆带回售楼处大厅，又让她把所有的卡都摆在了桌面上。 金波老婆依旧不放心道：不需要签协议什么的吧？我不想曝露自己的名字。 巩珺笑道：不需要，但这卡我们只能7折回收。 好好，直接给我现金吧，一共八张3万额度的卡，我手里这张应该还有2万7.金波老婆没想到还有这种美事儿，既不用签合同，还能把卡套现。虽然有损失，但还是现金抓在手里保险。 -- 第666页 巩珺拿计算机，给对方算好价钱之后，便让财务把现金拿过来，交到了金波老婆手里。 这样就行了？金波老婆问。 行了，钱拿到手，您就可以彻底放心了。巩珺一张张把卡收起来说。 待金波的老婆，美滋滋提钱离开以后，巩珺才朝旁边的人道：把摄像头的录像截下来保存，回头高总要用到。 近30万的卡啊，陈飞怎么可能无缘无故，送金波这么多钱？既然送钱，就肯定需要他办事，具体办什么事，那得警察审讯才能知道。 第557章 陈飞的阳谋 金桥实业内部，陈飞坐在自己宽敞的办公室里，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 因为他手里握着一份，曾经入股高王工业时，让何月跟对方签下的一份《第三方保障协议》。 协议的内容很简单，就是高王工业在出现重大管理问题和财务问题的时候，陈飞作为第三方，可以临时掌控高王工业的管理权。 这个事情高原没有异议，虽说股东是何月，但何月的股份，是用陈飞在金桥的股权置换来的。陈飞不能出了钱，却什么保障也得不到，而这个《第三方协议》，就是陈飞的保障。这在高原眼里，也合情合理。 毕竟高王工业真走了下坡路，陈飞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赔钱，他有这个干预的权利。 白叔，我岳父那边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陈飞点上烟，又抓起旁边的电话，对着白书军问。 一切顺风顺水，倒是那高原挺机灵，还专门留了个人，监督这次的采购。白书军不屑地笑道。 你们手脚麻利点儿，别被对方看出了什么马脚！陈飞坐直身子，厉声嘱咐道。 您就放心吧，到时候设备做出来之后，会直接发到铁路仓库，不用高原的人去厂里取货。而且设备都大差不差，松峰机械还专门给做了改进，不会被人看出问题。 那就好，这是咱最后翻身的机会，只要挺过这一关，未来一切都会变好的。陈飞挂掉电话后，又抓起那份《第三方协议》，吹着烟雾欣赏了起来。 金波这段日子下来，已经被审讯地脑子里一片浆糊了！但他还是凭着意志告诉自己，刘博山手上没有自己的任何证据，那只疯狗就是再怎么咬，只要自己不承认，就绝对不会出问题。 警察也为这事儿焦头烂额，刘博山倒是什么都交代了，可是他空口无凭，只是说得有道理，偏偏就是拿不出确凿的证据。如此下去，再过些日子的话，金波可能真的就要被无罪释放了。 一周后，何洋春风得意地带着大批采购的设备回来了，高原亲自带着高王工业的领导，站在门口迎接，还放了鞭炮以示庆祝。 韩工更是一马当先，指挥手下的团队，将机器卸到5号和6号厂房里，并根据自家生产线的要求，对机器进行组装调试。 这阵子忙完后，高原便打电话，把何月叫到办公室里笑道：何叔这次真为公司立大功了，你回头转达他一下，等明年人事调整，我尽量把他往上提。但接下来的工作，他也要上点儿心，万不能再那么混日了，不然我也不好服众。 何月却像丢了魂一样，眼神木讷地点了点头。 高原看了心疼，便起身把何月送到沙发上说：那件事情还没想明白？何月，你只要出具那个账户的证据，证明那是陈飞的账户就可以。其它的你什么都不用管，警察自会有定论。 何月缓缓抬头，脸色蜡黄地张着嘴说：可是小原，万一不是陈飞，我却出卖了他的账户，以后我和他还怎么相处？知道这个账户的人，除了我和陈飞外，就只有他表姐，金桥的财务总监。她表姐肯定是不会朝外泄露的！ 我知道这个事情对你来说很难办，可我同样知道那些死难的矿工，知道金宝很憋屈。那些矿工的背后，是一个个的家庭，他们招谁惹谁了？有时候啊，我们应该跟着自己的心走，不能明明自己能办到，却不去办。 顿了顿，高原继续又说：如果陈飞没问题，你刚好可以给他证明清白，让他在警察面前解释清楚事情的原委；如果有问题，那你就做对了，至少你为这个社会的公义挺身而出！虽然虽然代价有点大，可每天与一个杀人犯同床共枕，也不是你想要的生活吧？！ 你别说了！别说了！何月听得浑身一颤，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觉得自己这一生就够悲惨了，明明自己坦荡做人、踏踏实实，从来都没想过去害谁，遇到弱者她还急公好义、尽力帮扶。 可老天却怎么总和自己开玩笑？自己爱的人得不到，爱自己的人又牵扯了这种事。她心里不是没有公义，她总是为这个世界仗义执言，可又有谁温暖过她？回报过她？ 望着何月甩着眼泪奔去，这也是高原曾为何迟迟开不了口的原因。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高原知道何月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好不容易有了份不错的婚姻，她真的再难扛住打击了。 倒是厂里的机器安装的很顺利，短短四天时间，生产线就开始试运营，做出来的小样也不错。样品发往北海之后，客户回电说还可以，让高原这边尽早投产。 既然机器没问题，高原便让何月跟扬泉那边结清了尾款。扬泉这次卖的只是壳子，多出来的款项，他们直接联系何洋，都退还到了何洋的账户里。何洋又把账户的一部分钱，转给了松峰机械，而剩余资金，他独得300余万元。 -- 第667页 本以为这个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机器没问题，资金也没问题，各方面都相安无事，何洋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可偏偏就在那个周一，陈飞却带着人，风风火火地闯进了高王庄，直接打乱了高原的晨会。 哟，陈总，您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高原赶忙起身，陈飞的突然造访，让高原瞬间一头雾水。 提前打招呼，你们不就有所防备了嘛！高总，我本以为高王工业，是个值得信赖的合作伙伴；结果却没想到，你们私底下竟然算计我们金桥。陈飞就是冲着高原来的，所以根本就没有任何客套，直接把愤怒写在了脸上。 陈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呢，咱们最好把话说清楚。高原一看对方来者不善，顿时也提高了警觉性。 倒是陈飞斜了他一眼，接着又把目光转向何月道：月月，你作为代持股东，高王工业这边采购机器，为什么不给金桥上报？ 何月也是一头雾水道：采购机器需要给金桥通报吗？ 上千万的采购合同，我难道没有知情权？月月，之前总有些闲言碎语，说你跟高原是老相好，把你放在这里会出问题，我本来还不信。可是你太让我失望了，你竟然跟高原合起伙来，以采购机器的名义谋私利，坑骗金桥的合法利益！ 第558章 何洋直跳脚 陈飞进门后的一通指责，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给听愣了！而且都已经上升到了坑骗的高度，这种话可不是随便乱说的！ 高原仍旧一头雾水，机器的采购没有问题啊？韩总是亲自到生产厂家考察过的，机器安装之后也没有任何问题。给扬泉集团的转账，完完全全是按照报价来的，高原想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采购任务，能出什么问题？！ 倒是高帅完全不惯陈飞的毛病，他直接把手里的笔一摔，冷脸看着对方道：叫唤完了吗？有事儿就说事，别扯那么多没用的！我们这边忙得要死，可没工夫在这里听你扯淡！ 陈飞不怒反笑，何月也赶紧起身，拍着陈飞的后背说：你这是干嘛呀？大家都是合作伙伴，哪怕有问题，也可以坐下来好好讨论嘛！你这么一闹，弄得我都有点下不来台。 月月，这个事情我不针对任何人，但必须就事论事！陈飞直接拉着何月的椅子坐下来，冷眼看着在场的所有人道：就在今天早上，金桥的一个股东，接到了扬泉集团那边的来电，说你们只从扬泉购买了机器的外壳，却给扬泉打去了整套设备的资金。扬泉回电询问，何部长又说搞错了，关键是何部长让扬泉，把钱打到了何部长的个人账户里！ 陈飞冷着脸，咬牙切齿道：高总，你们的手段高明啊，利用我岳父吃回扣，以此来减少对金桥的分红。那转出来的这笔钱，是你们这些公司高管拿大头？还是我岳父拿大头？ 你先别着急，这里面肯定有误会！高原尽量心平气和地维持着场面，然后又看向何月说：何部长应该在公司吧，你把他叫上来问问情况。 何月当时都懵了！都是些什么事啊，厂里采购了机器，高原都没挑出什么问题，自己的丈夫却不愿意了！她有点不知所措，但还是打电话让父亲上来。 何洋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还在沾沾自喜呢！他有点爱上这个采购部长的职位了，以后要有大额的采购，保不齐还能从中吃上一口油水。 他哼着小曲走进会议室，看到女婿竟然也来了这里，更是乐不可支道：阿飞，你怎么过来了？一会儿要是没事，就去我办公室坐坐。 倒是高帅阴阳怪气地靠在椅子上，斜眼看着何洋道：何部长，有人说你吃了设备采购的回扣，还说是我们这些领导授意的，等着回头跟你分账。何部长，解释解释吧？ 这事儿何洋哪儿能承认？他一蹦多高差点把眼镜颠下来。放屁！我我何洋行的端、做得正，怎么可能干这种勾当？设备也开机了，韩工也说没问题了，发票什么的我都上交了，哪个孙子往我头上扣屎盆子？ 这孙子，你女婿！我们是啥也不清楚，这事儿你们爷俩掰扯吧。高帅眯着眼，他还真就不信，自己玩儿了一辈子鹰，还能被鹰给啄瞎了眼。 见自己的岳父进来，陈飞深深吸了口气，他尽量表现地和颜悦色说：爸，这个事情是金桥别的股东捅出来的，我就是想帮您瞒也瞒不住！事已至此，您还是交代了吧，只要您好好跟我说，我尽量不让金桥追究您的个人责任。 陈飞这话说得极为巧妙，因为他要的不是惩治何洋，而是揭露高王工业在财务和管理上的重大缺陷。只要有了这个把柄在手，他就能借助《第三方保障协议》，临时掌控高王工业，并从何月手上收回股权。 我我啥也没干！何洋急得额头冒了汗，他赶紧走到陈飞身边低声说：有话咱私下里说，你在这里别瞎嚷嚷！ 爸，这个事情不能私下里说，公是公、私是私，你没看我们金桥的股东也来了吗？这个事情如果不当面搞清楚，金桥的股东还以为我偏袒家属呢！真到了那时候，我在金桥怎么做人？！陈飞脸上痛苦，心里却特别痛快；你个老王八，天天趴在我身上吸血，今天我倒要看看，你还怎么吸？！ -- 第668页 何月这时候也满脸焦急道：爸，你到底有没有拿回扣？这不是个小事啊，如果是你个人所为，你就赶紧承认了。别回头再把事情闹大了，真招来了警察，我就是想给你求情也晚了！ 何洋这时候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事情怎么就会曝露了呢？当初白书军跟自己说的那么好，说肯定不会有问题。高原这边确实没问题，可这自家女婿咋就杀上门了呢？ 不承认是吧？你们都装哑巴是吧？陈飞得理不饶人，抬手指着高原一众道：马上拆机器，有些机器的零部件上都有编码，通过这些编码，就能够跟扬泉集团对证，看看到底是不是扬泉生产的设备！ 在一旁沉默的高原，似乎意识到了这可能是个局，可猝不及防下，他也想不出好的应对办法。所以他只能先把事情搞明白，看看事态究竟要往哪个方向发展。 韩总，这就带人拆设备，然后跟扬泉集团那边确认一下真伪。高原脸色铁青地说。 韩工也是一脸发懵地带着几个厂长，匆匆出了会议室。而旁边的何洋，身体却跟筛糠般抖了起来。这种事不禁查，那发票都是他造的假发票。 可想什么来什么，陈飞继续又说：月月，设备采购的账是怎么记的？没有扬泉集团回执的发票，你们财务还能自己做账不成？ 这话把何月也惹毛了！陈飞话里有话，明显就是想污蔑自己做假账、帮父亲。她气得胸口起伏道：发票没问题，我们财务给扬泉打了多少款，他们就给回执了多少发票。这种事情，还用不上做假账！ 月月，都这时候了，你还要帮着他们说话吗？你不要忘了，你是金桥的代持股东，你是我老婆！要不让金桥的人，陪你去跟扬泉那边对对发票吧，万一发票是假的呢？陈飞瞪着眼睛，无比心痛地看着何月说。 对就对，至少我财务这一块，身正不怕影子斜！说完，何月起身就要走。可何洋却猛地拦住闺女，浑身止不住颤抖道：陈飞，你阴我，你跟白书军合起伙来坑我！你疯了吗你？我可是你岳父，是月月的爸爸！ 第559章 何月交出资料 何洋就是再蠢，估计也回过味了！吃回扣那是白书军给出的主意，白书军天天跟陈飞形影不离，这个事情陈飞能不知道？ 就算陈飞提前不知，如果这个事情曝露了，他应该事先跟月月或自己商量才是。除非他完全不在乎自己这岳父的安危，他想达到自己的某种目的。 目的也很简单，当初月月跟高原签合同的时候，何洋就在场。那《第三方保障协议》何洋知道，如果高王工业真出了大问题，陈飞就能利用这份协议，执掌高王集团的大权！ 而且陈飞的用意也太明显了，上来就掀机壳子、查发票，这些主意都是白书军给何洋出的，何洋完全照做。此时此刻，陈飞就冲着这两点查，这不是摆明了事先知道情况吗？！ 月月啊，他他妈的，他不是个好人，这狗崽子太奸，他竟然算计到我的头上了！何洋气得脸色涨红，脚一个劲儿地在地上跺。 陈飞却故作茫然道：爸，您这是什么意思？我说了对事不对人，您怎么还骂我呢？ 何洋气得把鼻梁的眼镜一摔，眼泪和鼻涕都流了出来；他扯着嗓子吼道：不用查了！我确实吃了回扣，我用扬泉集团的机壳，套了松峰机械的设备！但我开始并不想这么干，是白书军给我介绍的客户、出的主意！这就是个圈套、圈套啊！我特妈的我到哪儿说理去？！ 爸，白叔竟然也参与了这件事？好个王八蛋，他竟然敢瞒着我，干这种勾当，回头金桥决不能轻饶了他！陈飞顿时义愤填膺道。 你也别装什么烂好人！陈飞，你真拿我当傻子、当个贪得无厌的老头吗？我近视，但不瞎，太巧合啦，你太心急了！你太想急于达到目的，却把自己也给曝露啦！何洋拍着大腿，他虽然没有证据，但事实就是陈飞和白书军，给他设了这么一个局。这个王八蛋狼子野心，为了达到目的，连自己的岳父都敢坑，他的心黑透了！ 可陈飞却还是一脸无辜道：爸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是真的不知情。要不是今天，金桥的董事会突然发难，我又怎么能急匆匆跑到这里？ 何洋越听越气，胸口起伏地有些上不来气，大脑一阵阵眩晕，最后一头拱到了地上。 爸！何月惊得失了分寸，尖叫着就朝父亲跑去，高原和高帅也赶紧冲过去，架起何洋就往外跑。 本来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晨会，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大晴天，结果却闹得鸡飞狗跳，所有人都慌了手脚。 高原和高帅把何洋扶进车里，陈飞也假惺惺地跑出来，一脸焦急地想上车。 何月却猛地推开了他，瞪着满是泪水的眼睛道：你给我滚，不准你靠近我爸半步！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说完何月就上了车，高帅踩着油门往外跑，高原则掏出手机，打了镇上的急救电话。 站在办公楼下的陈飞，也知道自己过于心急了！可是他等不了了，一个月的期限马上就到了，如果他再不把高王工业控制住，那么面临灭顶之灾的就会是自己。所以他顾不上那么多了，保全自己、保全金桥，就是他最要紧的事。 -- 第669页 一路上何洋昏迷不醒，好在过了虎头桥之后，他们刚好迎上了救护车。 高原朝窗外挥手拦车，然后又把何洋扶上担架，给送进了救护车里。 高帅开车跟着救护车跑，何月却还没从震惊中醒来。这些日子她的压力本就特别大，现在父亲又被陈飞给气得不省人事。她的脑子已经不转了，唯有放声哭泣，才能抒发自己压抑已久的情绪。 镇中心医院里，高原和高帅给办好手续后，又在外面等了十几分钟，急诊室的大夫才开门出来。 何月哭着冲上前，问父亲怎么样了？！大夫摆手安慰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急火攻心、受了刺激。然后又问何月，病人有没有什么其它疾病，今天是怎么晕过去的。 不一会儿何洋被推了出来，大夫建议先留院观察一天，要是没什么不良反应，明天再出院也不迟。 接着何洋又被推到了病房，脸上还挂着氧气罩。 高原并没有在病房里谈论陈飞的事，也没有谈论何洋吃回扣的事。倒是何洋有了点力气后，摘下脸上的氧气罩，朝何月轻声说：月月，那王八蛋忒坏，一切都太巧了。是他给我推荐的白书军，又是白书军给我提供的采购渠道，是他建议我从中吃的回扣。 爸你别说了，你先好好休息，等你康复了咱们再谈也不迟。一边说，何月含着泪，又把父亲的氧气罩给挂上。 这时候高原才开口说：既然叔叔脱离了危险，咱就让他静静地休息一会儿吧，何月，你跟我出来一下。 何月抿着嘴角的泪，手脚僵硬地走出了病房，俩人站在走廊西面靠窗的位置，高原才缓缓松了口气说：看明白了吧？手法如出一辙。我们明明知道就是他，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月月，今天这事儿发生在了你身上，你的感受应该比我更深。 他为什么要这样？金桥发展的不错，还能在高王工业吃到分红，他为什么非要这么折腾？！这个时候，由不得何月不信了！直接掀了岳父的老底，一点缓和的余地都不留，陈飞的为人，已经彻底颠覆了何月的认知。 我也纳闷他究竟想干什么？！但这些目前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经把手伸进了咱们集团，他要将我取而代之。也许他曾经跟你结婚，为的就是这个目的。我也悔不当初，应该劝阻你一下！高原深皱着眉道。 何月咧着红唇，用力压着哽咽说：不怪你，当初你也劝不住我。你要是阻拦，我反而会怨恨你。对不起啊，我爸这么一弄，陈飞又有协议在手，你接下来就变得被动了。 高原摆摆手，十分镇定地看着何月说：还有一个办法，能破眼前的死局。洼家矿难若真跟陈飞有关，那一切就能迎刃而解。若与他无关，我再想其它办法。 都到这时候了，何月怎么可能还犹豫不决？！其实她早就准备好了资料，她应该早拿出来给高原的。是自己的拖延，才弄成了现在的局面。如果这时候再迟疑，再把高原也害了，那自己就真得不配当人了！ 何月从兜里掏出一个U盘，用力塞进高原手里说：这是我帮陈飞申请那个账户时，所有的资料和流程。懂财务的人一看便知，里面有陈飞与账户间，最详细的信息。 深吸一口气，何月咽着喉咙里的眼泪，声音决绝地又说：现在就去吧，举报他，让警察给出一个公论！我会照顾好爸爸，你们不用担心。 高原握着那沉甸甸的U盘，也许一切的谜底，马上就能掀开了。 第560章 金波破防 离开医院之前，高原只叮嘱了何月一句话：让叔叔多在医院住几天，最好继续装病，费用由公司报销。 何月心领神会，因为高原这是在保自己的父亲。过早地出院，父亲只会面临严厉的核查，毕竟他是真拿了回扣，伤害了公司和股东的利益，这点任谁也洗不白。 出了医院后，高原和高帅直奔县警局，并把手头所有的资料，全部交到了警察手里。至于后续的发展如何，就全看警察这边了。 陈飞依旧在高王庄焦急的等待，他急并不是因为何洋的病情，而是赶紧盼着高原回来，好尽快地完成权力交接。他甚至已经迫不及待，开始带人视察高王工业的各项工作了。 而高原脑子转得那么快，又岂能不知道陈飞的野心？所以他故意不回去，甚至还把电话关了机，然后和高帅一起，直奔鲁矿镇那边，找金宝、贺大强聊起了天。 何洋这个当事人住了院，高原这个主要领导也不在，电话也打不通，陈飞还找谁交接工作？他在厂区里咒骂，又找到韩总警告说：最迟明天上午，高原要是还不乖乖召开股东会议，按合同履行协议的话，那么我就只能走法律程序！ 高原坐在金宝家院子的凉亭里，9月份的天气已经不那么炎热了，风吹着院子里的竹叶哗哗响，贺大强泡着上好的茶叶，飘着淡淡的茶香。 高总，陈飞真的串通金波，指使刘博山制造了洼家矿难，陷害了我家金宝？当高原把之前的证据，跟贺大强讲解清楚以后，贺大强脑门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洼家矿的神秘账户已经确定了，就是陈飞的账户。咱当天查账，陈飞当天打钱，您说他能跟这事儿撇清关系吗？还有，金波的老婆手里，竟然有30万的消费卡，都是陈飞给的。无缘无故，陈飞为什么要给他这么多钱？30万不是小数目，这顶得上普通人六七年的收入！ -- 第670页 而高帅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他斜靠在竹椅上，翘着二郎腿道：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金波还能扛多久，会不会尽快把陈飞给咬出来。我和小原肯定希望，陈飞今天就能被抓，因为那个王八羔子，竟然把黑手伸向了我们公司！ 顿了顿，高帅微眯着眼睛又笑道：贺叔，有时候做事吧，你也不能完全听小原的。非常时期，多少要动用点非常手段。至于这方面，您可比我们在行。 听到这话，贺大强顿时脑门一亮，其实要不是有高原的忠告在，贺大强早抄金波的下三路了。但他还是本着尊重的态度，看了高原一眼。 高原微微点头说：尽量不要违法，吓唬吓唬金波就够了。估计他被警察审了那么久，神经也快到崩溃的边缘了。 好嘞！你们先喝着茶，我这就去操办！说完贺大强就站起了身，随即跑到门外上了车。 警局里的金波，最怕的就是夜里被提审。这帮子审讯人员也不是啥好东西，虽说现在不提倡用刑，可他们熬鹰啊！夜里不让睡觉，车轮大战地陪你聊，金波好多次都困得不行，差点就说漏了嘴。 今晚自己又被薅进了审讯室，刺眼的灯光直接顶着脸皮照，他脑门子都跟着一阵阵发麻，还要面对警察层不出穷的问题。 不过金波似乎已经适应了，还是那句话，只要是涉及到敏感词，他就绝口不提，往远了绕；只要自己把嘴巴缝严实了，对方就拿自己一点招也没有。 老生常谈之下，不知不觉又过了凌晨。金波实在是扛不住了，睡不着、醒不了，脑袋里一片浆糊，感觉身体都不听使唤了。 陈飞为什么要给洼家矿汇钱？为什么好巧不巧，就在公司核查财务的时候？ 警察突然问了这么一嘴，金波吓得瞬间清醒了一半！因为在之前的审讯当中，警察从来没有主动提及过陈飞，更不知道那个账户就是陈飞的。 陈陈飞怎么会给洼家矿打钱？他跟刘博山又不认识。金波矢口否认。 可警察心里却乐开了花，因为金波的这句话，明显就是在隐瞒什么，他不知道警察这边，已经查到了账户的源头。 为什么核查财务当天，陈飞和白书军会在你的办公室里，你们都谈了什么？我们对时间进行了分析，洼家矿入账的时间，刚好是陈飞在你办公室的时候，你们鲁矿的同事，都可以出面作证。 本就精神涣散的金波，这时候心里突然打起了鼓，警察一定是掌握了什么，不然不可能直接追查陈飞这条线索。 不说话是吧？警察随手又拿出一张凭证，上前放在金波面前，让他看了一眼说：账户的户主已经查到了，就是陈飞本人。我们还查到，陈飞曾给了你30万的消费卡，你看看这个！ 紧跟着警察又在笔记本电脑里，播放了一段金波的老婆，在高王庄商业街消费，以及拿着9张消费卡换现金的视频。 你老婆手里的这些卡，都是用陈飞的账户办理的。30万可是大额资金，你不要告诉我们，你们是朋友关系，他主动赠与你的。因为没有人会大方到，无缘无故地主动赠与别人30万的资金。 警察盯着金波的眼睛，语气十分严肃地问道：说说这30万资金的用处吧，陈飞给你这么多钱，想让你做什么？ 那一刻，金波的心尖儿都在颤！因为这30万，就是自己在指使刘博山制造矿难后，陈飞给的好处费！ 可这个事儿一旦要是交代了，那自己就彻底完蛋了；仓皇之下，金波只能辩解说：这是陈飞想通过我牵线搭桥，跟鲁矿签订合作协议，给我的一笔酬劳。 协议签了吗？签协议之前给的，还是之后给的？警察语气急促地抛出问题。 金波用力控制着晕涨的大脑，他告诉自己，所有的事情，都要远离矿难发生的时间。只有这样，才不会把自己牵扯到矿难上。 签协议之前给的，年前就签了，是一份供货协议。这个日期你们可以查，陈飞送我消费卡，跟洼家矿难没有一丁点关系！ 你确定是年前给的？警察质问。 我确定！就是年前给的！金波毫不犹豫道。 那一刻，在场的警察全不自觉地笑了。金波，你在撒谎！消费卡的办卡日期，是在今年的6月份。而你刚才十分肯定，这卡是年前陈飞赠你的，你到底想掩饰什么？ 第561章 最后的疯狂 一个人心理防线的崩溃，其实就在一瞬间。金波可以撒谎，但只要有一个谎圆不上，那他前面所有的供词，就会像多米诺骨牌一般，顷刻间被推翻。 说，你到底想掩饰什么？陈飞给你这么多钱，目的又是什么？是不是你们共谋，让刘博山制造的矿难？查账当天，陈飞在你办公室究竟谈了什么？为什么那笔230万的款项，会打的那么及时？ 警察的问题层出不穷，问得金波脑子里一团乱麻。这个时候他无法再去组织语言了，因为要编织这么一个巨大的谎言，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得毫无漏洞，这根本就不是人能办到的事！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金波，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你是过不了庭审那一关的。法官可不会因为你沉默，就判你无罪。相反，你会与刘博山同罪，死刑是免不了了。警察继续朝金波施压道。 -- 第671页 那时候金波已经懵了，他本就精神萎靡、休息不足，这个时候怎么可能还具备诡辩的能力呢？ 倒是旁边一个女警，十分温和地笑说：金波，我来给你普及一下法律知识吧，案件也分主犯和从犯，主谋和帮手。他们所承担的法律责任并不一样，如果你只是从犯，并积极主动地配合调查，在量刑上肯定会宽大处理。如果你依旧闭口不谈，现在刘博山已经咬死了你是主谋，而你又拿不出有力的辩词，所以最后的判决，对你完全不利！ 听到这话，金波的心里微微有了那么一丝触动！因为此时此刻，他已经无法解释那消费卡的问题了。这个问题被警察揪住，几乎要了金波的命！ 这时候男警官又从文件夹里，掏出一张照片说：贺大强今天送来了一张照片，说是对案件的审理有帮助。我们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说是要拿给你看，你看了之后就明白了。 一边说，警察便把照片递到了金波面前。照片上，是贺大强与金波儿子的合影，贺大强在学校里牵着金腾飞的右手，金腾飞的右手上，被人用笔画了一个个的圈儿。 盯着照片，金波的身体还是发抖，他脑海里瞬间出现了曾经，贺大强拿石头，一根根把别人的手指砸掉的场景。他就是这么画了圈，然后拿石头尖儿往手上的圈里砸！ 威胁！贺大强威胁我！警察同志，贺大强要伤害我儿子！金波头皮都炸了，腾飞是他的心头肉，这狗日的王八蛋，终究还是要对儿子下手了。 就一张照片而已，而且你的孩子在学校里好好的，怎么就有人威胁你？警察不明所以道。 是啊，警察哪儿明白他们这些规矩？但金波明白，这是贺大强在给自己提醒，如果还死撑着不招供的话，那后果 在那个夜晚，金波终究没能扛过最后一劫。首先自己已经乱了阵脚，被警察揪住了把柄；贺大强再拿儿子一威胁，金波是彻底崩溃了！ 我的车在哪儿？金波闭上眼，他记得当时被抓时，他的车停在了学校外面。 车还在交警队。警察依旧盯着金波，车已经排查过了，他们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金波则深深吸了口气道：你们把方向盘的壳子拆下来，里面藏着一张内存卡，那里有你们想要的东西。我认了，是是陈飞指使我，教唆刘博山制造的矿难！你们继续问吧，我什么都招，争取宽大处理。 整整一夜的审讯，案件突然有了质的突破；通过金波的供述，所有的疑点几乎都打开了，线索也彻底接上了。 第二天上午，高原照例在开早会，新组装的生产线多少还有些问题，但都不是大问题；韩总所带领的技术部，说一周内就能给彻底解决，绝不耽误生产。 再有就是高原设立的技术创意奖，已经初显成效，尤其在优化生产流程这一块，取得了不错的进展。比如有些工序，完全可以简化，缩短生产的时间和流程；有些设备，也可适当的改进，这样就能给工人省去一些操作上的麻烦。 他们正聊得热火朝天，陈飞却风风火火，赶着大清早过来了。 你什么意思？电话不接、人也不露面，你这个人真的很没有契约精神。陈飞进门后，直接朝高原瞪起了眼。 你老丈人都瘫在医院了，你却还惦记着权力那点事，陈飞，做人不能这样，太垮了！旁边的高帅，似笑非笑地眯着眼道。 甭扯那些没用的，白纸黑字的合同在我手里，你们高王工业在管理和财务上，出现了这么大的疏漏，你高原要第一个站出来承担责任！高王工业更不是你高原的一言堂，我陈飞的股份还在这里面呢！陈飞气势汹汹，因为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如果他还掌控不了这里，那自己就彻底完蛋了。 高原却不紧不慢地笑道：坐下说吧，合同我认，权力我也可以交，但总归得等何洋的病好了，咱们把事情查得水落石出，才好放心跟你交接工作吧？ 陈飞却瞪着血红的眼睛激动道：你少给我拖延时间，今天如果不交接工作，那咱就法庭上见。你们公司闹出了这么大的幺蛾子，你怎么还有脸跟我谈？ 高原依旧和颜悦色道：行，但工作交接也不急于这一时，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掌控我们高王工业？金桥其实这两年发展的不错，你为什么又要折腾，非要垄断整个江临的熔铸行业？今天就是死，你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这种秘密，陈飞怎么可能跟高原说？他只是不屑地嘲笑：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我想做什么，还用不着跟你汇报！高原，我和你之间也没什么可聊的，今天当着公司所有人的面，咱们先将这第一把交椅的位置，给换过来吧！ 高原转头看着窗外，微眯着眼睛道：这么着急？如果我不愿意呢？ 陈飞立刻掏出电话威胁：那我就只能报警，先抓你们个财务犯罪！ 不用报了，警察已经来了，你想怎么污蔑，直接当着警察的面说吧。高原没想到金波会这么快被突破，他本来还想再抻上几天，看来是没必要了。 第562章 大获全胜 -- 第672页 警察竟然来了？高原报的警？可他报警也无济于事啊？ 不管吃回扣这件事，跟他有没有关系，问题的根源在于，高原在公司管理上出现了重大的疏漏。只要有这个把柄在，按照协议要求，他是必须要交出管理权限的。 看着高原自信的模样，陈飞以为合同上还存在什么漏洞。他又把包里的合同拿出来，逐字逐句地对照了一遍，确实不存在任何的问题。 于是他咬牙冷笑说：警察来了能怎样？你把这些人招来，只会让何洋更被动。真闹到了法庭上，何月不会原谅你！高原，这步棋你走的太蠢，你会失去何月这个朋友。 高原则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心平气和道：会不会失去何月这个朋友，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辜负了何月的一片苦心，你放着大好的日子不过，非得把自己给折腾死。陈飞啊，失去何月，将是你这一生做得最大的错事。当然，你没有机会再改错了。 高原可以试着去原谅一些犯过错的人，前提是这些人还有救。可陈飞是什么货色？他杀了人啊！这就不是高原，能不能原谅的问题了，这已经触及到了社会的最底线。 在门卫的引领下，警察上楼的速度极快，只是片刻功夫，就把整个会议室给包围了。 所有人双手抱头，全部趴到桌子上！这可不是抓一般的嫌疑犯，而是在拘捕证据确凿的杀人犯。尤其那个录音里，陈飞亲口承认了，是他指使金波，教唆刘博山制造了矿难！ 高原一看这出警的阵容，就绝不是为自己公司吃回扣那点破事来的。所以他第一个做出表率，老老实实抱头趴在了桌上。高帅憋着笑，本来抱头是个很窝囊的动作，他竟然耍出了潇洒的感觉。 其他人见状也赶紧照做，只有陈飞还瞪着眼道：警察同志，高王工业的财务问题，跟我可没有关系。 少废话，谁是陈飞？其实警察早就从江临警局那边，调取了陈飞的信息；他们本想让江临警方协助抓人，结果去了金桥一打听，才知道陈飞一早就来了高王庄。 如今看着档案上，还是陈飞大学时照的二寸照片，再对比于眼前这人，虽然长相有了些变化，但他就是陈飞无疑了。 这事儿陈飞也没否认，当即就举着手说：警察同志，我就是陈飞。他不会想到金波已经把他给供出来了，他以为自己早万事大吉了。 涉嫌策划洼家矿难，危害人民生命财产安全。嫌疑人陈飞，跟我们走一趟吧。这不是客套，带队警官一边说着话，另外两个警察就已经冲过去，直接把陈飞的脸按在会议桌上，双手给背拷了起来。 陈飞哪儿肯甘心？第一他觉得警察找不出金波的犯罪证据，第二就算金波被查，他也不会出卖自己。因为他们有协议，只要金波不卖他，他就帮金波照顾家人。 你们干什么？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跟你们市局的领导都熟着呢，无凭无据敢拷我，你们是不是不想干了？！都这时候了，陈飞竟然还是底气十足。 你们金桥的白书军，就是市局领导亲自下令抓的。有什么话局里说吧，我们会给你时间好好交代！有录音和账户这两个铁打的证据，查账那天，陈飞刚好又与金波同处一室，这还能叫无凭无据？就差警察站在旁边，看着你陈飞杀人了。 陈飞被控制住以后，高原这才举起一只手示意：警察同志，我们能坐直身子了吗？ 队长这才笑说：高总对不住，打扰你们开会了。总归还是要谢谢你提供的证据，至于那些证据，我们保证不对外泄露。 谢谢，回头要是还需要什么辅助，你们随时联系我。高原说完，接着又转脸看向陈飞道：我是真不愿看到你现在这样，何必呢？只是苦了何月，你辜负了她。 陈飞被警察按着脖子，却还想争辩。可警察哪有那个时间，让他在这里废话？陈飞来高王庄，待了没有半小时，就这么被活生生给摁走了。他手下那俩金桥的人，站在会议室里还一脸茫然。 高帅晃了晃脖子，又掏出烟点上说：主子都被抓了，你们还赖在这里干什么？我们可不管饭！ 那俩人这才缓过神来，一边急匆匆出门，一边打电话给金桥那边汇报。 会议室恢复清净之后，高帅这才探头问道：小原，虽然陈飞被抓了，金桥的人会不会还会跟咱纠缠，再派别人过来，跟咱争夺管理权？ 高原弯腰从地上捡起陈飞掉落的合同，直接推给高帅说：合同是以陈飞个人名义签的，跟金桥一点关系都没有。如今陈飞被抓，第三方出了问题，按照合约规定，何月可以不再跟金桥分红，可以自持股份。 那陈飞质押在金桥董事会的股份 是的，作为补偿，金桥董事会的人，会瓜分陈飞在金桥的股份。 这个世界谁都不傻，陈飞跟高原签了保障协议，高原在合同条款里，又何尝没给他挖坑？ 当然高原不是为了保障自己，而是保障何月。这30%的股份，就是何月婚姻的保障，在这份协议框架下，陈飞个人不能出现作风问题。如果一旦出了作风问题，甚至导致离婚的地步，那么这笔股份，会直接转入何月名下。 -- 第673页 当初高原设置这个条款，只是想让陈飞好好珍惜何月，怕陈飞在外面乱搞，伤害了何月。结果却不曾想，他乱搞的不是女人，而是人命。杀人，难道还不是重大的作风问题吗？ 高原回到位子上坐定，与陈飞的这次交锋，他胜了，大获全胜。 可他心里却高兴不起来，因为这里面还牵扯到何月。 谈谈何洋的问题吧，虽然他入了陈飞设的陷阱，但吃回扣也是事实。具体怎么来裁决，大家都发表一下意见。高原痛苦的脸色，已经表明了他不想把何月伤得太深。 韩总经验十足地挑头笑道：只要何洋能补回公司损失，就给予他开除处理吧。毕竟何月还是股东呢，处理的太过火也不好。 韩总发了话，他手下的厂长就不好再挑事。高帅借着话锋说：必须予以开除处理，何月在财务处理上也有失职，因为那是她的父亲，所以她就放松了警惕。对于何月，也要罚三个月的工资。 这明着是批评，暗地里其实都在说好话。高原点头看了一圈，发现没人有异议之后，便拍板说：那就按大家说的来吧。希望大家以此为戒，不要在公司内部，出现第二个何洋。 第563章 角逐的大幕 高王庄又恢复了往日的和谐，芳草青青、斜阳映照，漂亮的花坡层林尽染，空气中多了几分秋的味道。 似乎一切都在改变，似乎一切又没有改变。高王庄的村民依旧朴实，该上班的上班，该种地的种地。只不过他们在言谈的交往中，多了几分低调谦和，整体的气质，也显得彬彬有礼了起来。 这是大江的功劳，隔三差五的精神文明建设培训，村里花花绿绿的文明标语，这些都不是白干的。起先还有村民还抗议，说自己一个村里农民，搞那些拗口的普通话，背那些之乎者也的二十四孝，能顶个屁用？能让棚里的黄瓜多长两根不成？ 大江只一句话，就把这些村民治得服服帖帖。谁要是背不下来，谁要是通不过考核，以后村里盖别墅洋楼，就没有你家的份儿。 知识就是这样，看起来没多大用处，但只要村民记在了脑海里，它就能在无形当中，影响村民的行为意识，把人们朝着更好的方向去引导。 尤其这段日子下来，那些外村去市场卖黄瓜的人，都觉得高王庄的人变了。但具体哪里变了，他们也不好形容，但就是感觉好相处了，少了往日的那种傲气，多了几分亲和的善意。 高原虽然忙，但这种改变，他也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共同富裕，并不仅仅是收入上的富裕，而是物质和精神，双轨并行、共同提高，才是真正的富裕。 那天三婶在路上碰见高原，冷不丁给高原来了两句普通话，竟然把高原弄得猝不及防，张着嘴愣了好半天没说话。 直到三婶走后，高原站在花坡下的路边，内心的喜悦才从心底蔓延，一直延伸到嘴角，最后露出了一分难以言喻的微笑。改变，永远都是从人先改变；人的思想和行为变了，那么环境自然也就变了。 尤其高王工业的外地员工很多，他们大都说普通话；这种话音会传达给当地的员工，带着他们一起讲文明、树新风。这些人都是从北海、中海那种大城市过来的，相应地，他们也把那种大城市的文明作风带过来了。 员工有了好的精神风貌，便会把这种作风传给家人，家人再通过村委的精神文化培训，进行二次巩固。改变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进行着、发展着，一切都在欣欣向荣。 高原在花坡下的小桥旁见到了何月，她两天没去公司了，今天也只是打电话，把高原约了出来。 小原，我想辞去副总的职务，出去转一转、静一静。这是何月抬着哭肿的眼睛，跟高原说的第一句话。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可以请个长假去外面散散心。但职务不能辞，一来咱公司缺人，二来公司业务的发展很不错。真离开这里，就没有这么好的工作等你了。于情于理，高原都舍不得何月离开；不管事态怎么发展，何月自始至终都没犯过错。 何月理着耳根的发丝，又揉了揉发红的鼻尖说：我爸干了那种错事，陈飞又那样了！我怎么还有脸待在这里？别人会怎么看我？ 高原当然知道，这一系列的事情背后，受伤最深的就是何月。你想多了，你给大家的印象一直很好，他们也不会因为其它的事情，而对你有争议。这样吧，你的职位和股份，公司都给你保留着。等什么时候你心情好了，缓过来了以后，再回来帮我一起建设家乡！ 何月忍着眼角的泪，其实她挺喜欢这里的。如果不是陈飞和父亲跟着作妖，她在高王庄真得能活得很好。 警察给了通知，陈飞什么都交代了。警察让家里人做好心理准备，过几天开庭，陈飞陈飞作为主谋，要为洼家矿死难的人们，担负主要责任。 不提这个，你要学会换位思考，至少你还好，你爸妈还好。你还有我们这么一大帮朋友，生活终究会好起来的。高原轻轻拍着何月的肩膀微笑说。 你结婚我就不来了，希望你不要怪我。何月微微低头，她知道高原的婚期临近了，虽然她骨子里特别想送上祝福，却又怕当天哭出来，再给高原闹了洋相。 -- 第674页 高原的心也微微痛了一下，他真的好想说，当年要是没有父母的阻拦，你就不会这么坎坷半生。你这么好的女人，这个世界不应该这么对你。可他没有说出口，往事都已淡去，彼此要做的，就只能过好当下，迎接未来。 陈飞的落网并不是终结，一场经济大角逐的序幕，似乎才刚刚拉开。 厦州市的一处会议室里，陈飞背后的金主百感交集，因为他们已经两天没有联系上陈飞了，跟陈飞约定的期限，也早已经逾期了。 这时有人推开会议室的门汇报道：陈飞完蛋了！这个人太急功近利、心狠手辣，根据咱们的人打听到的消息，陈飞竟然策划了一起矿难，弄死了不少矿工。如今人已落网，这颗棋算是废了！ 什么？！厦州联合集团的总裁，惊得直接把手里的酒杯摔在了地上。以陈飞的智商，在江临那种地方，能和他过招的人不多。难不成是中海的人提前布局，打了咱们一个措手不及？ 应该不会，中海集团不可能知道陈飞这枚棋子。我猜测是误打误撞，陈飞遇上了硬茬。黄龙县有个叫高原的人，当初就是他从陈飞手里，抢走了中海的型材项目。这次陈飞被抓，又发生在这个高原开办的公司，也就是咱们觊觎已久的高王工业。 好啊，真有本事啊！这也就意味着，咱们前期给金桥的巨额投资，全都打水漂了？金桥如今的业务怎么样？ 摇摇欲坠！江临三大熔铸公司，正对金桥全方位合围，鲁矿集团也卡住了金桥的原料供应。董事长，金桥已经盘不活了。所以咱们最佳的策略，还是要针对高王工业出手。毕竟它才是中海的下游供应链，控制了它，才能有效狙击中海的南扩。 厦州联合集团的总裁，沉默许久才忍着心痛说：那就不惜一切代价，将高王工业做空。速度要快，最好使用群狼战术。但同时也要谨慎，不要让高王工业察觉到不对。 好，我这就去安排。 还有，这个事情让严朝去做，回头即便中海有所察觉，他们也会把矛头指向严朝所在的明康集团。只有这两大企业咬起来，咱们才能坐收渔利。说完，一只雪茄在他嘴里忽明忽灭。 第564章 婚礼筹备 随着婚期的临近，高原紧赶慢赶地把村企的事情安排妥当，然后抽出时间，这才参与进了自己的婚事筹备中。 他本以为结婚是个简单的事情，摆上几桌酒席，把唐佩娶回来，在县城的新房子里热闹热闹，自己也就成家过日子了。 可偏偏自己的婚姻似乎又有所不同，它变得复杂化了，要顾虑的事情太多。晚上坐在家里一聊，才知道结婚也是一脑门子的官司。 家里也没旁人，大伯、大妈、大江，外加自己的父母。都是自己最亲的长辈，都在为自己的婚事拿捏。 娶大干部家的闺女，决不能按咱乡下这套来办，得撑得起场面才行。大伯王献忠，一边吃着刚采摘出来的新鲜花生，一边如临大敌般认真道。 亲家那边说了，不用太隆重，最好还是按咱乡下习俗来，人家可从来都没有刁难咱的意思。俊兰叹着气，大领导按大领导家的规矩嫁闺女，农民按农民的习俗娶媳妇，这本身并不冲突。怎么到了这个节骨眼上，献忠哥这种见过大世面的人，反倒举棋不定了呢？ 旁边的俊山皱眉说：你看看俊兰，哪儿都好，就是心眼儿太实，客套话都听不出来。人亲家都是什么人物？这婚礼要是不给办得体面些，人家嘴上不说，心里能瞧得起咱？何况人就这么一个宝贵闺女，还远嫁到了咱这里，你觉得按咱这一套糊弄，合适吗？ 倒是高原在一旁苦笑道：爸，大伯，你们想太多了。唐家人我了解，他们心里没这么多顾虑。我岳父说按咱的习俗来，咱们照做就是了。 别看高原在公司里说话分量十足，可在长辈面前，商讨家里的大事，他还真插不上什么嘴。因为高王庄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由长辈来主持，他这个连酒宴都没参加过几次的毛小子，说话还真没什么份量。 大江盘腿坐在沙发上，作为长兄，外加村里的主任，对于高原的婚事，他的考虑也不少。 小原的身份也不同了，作为村企的负责人，不管本村还是外村的，一双双眼睛可都看着呢。婚礼办小气了，外村人肯定议论，咱本村也会跟着失面子。这已经不是小原一个人的婚礼了，是咱整个高王庄的门面问题。 高原缩在长辈们的身影下，只是一个劲儿地苦笑。想想儿时的自己，连个村里的流水席都没资格参加，哪怕是路过酒席棚子，也会被一帮调皮孩子撵得很远。 他从来都没奢望过，未来自己的婚礼能办得多体面，只要家里能掏些钱，置办上那么几桌，有这么一个形式，像个结婚的样子就行了。毕竟结婚就是过日子，生活幸福和谐就好；多少人婚礼场面办得倒挺大，最后生活还不是一地鸡毛？夫妻隔三差五地打架，鼻子不对眼，闹到打离婚的都有。 婚姻是爱情的延续 ，只要相爱，粗茶淡饭照样美好；但如果没有爱情作为前提，哪怕搞个满汉全席，也未必就能幸福。当然高原并不想敷衍这个结婚仪式，但如果上升到太高的高度，反倒会让一家人为其所累。 -- 第675页 明明是自己的事，自己却做不了主。他只能缩在角落旁听，越听头越大。 长辈们争论的点，首先是搞个怎样的仪式？其次是搞多大的仪式？去北海怎么接亲？怎么样才能让唐佩家那边觉得有里有面儿。 众人焦头烂额，毕竟高王庄是第一次迎娶这种大家门的小姐，饶是大伯这个见过世面的人，也是急得拿捏不到要领。 最后还是高原试探性地发言道：这样，婚礼仪式就按咱当地习俗办，人家北海那边的人来了以后，刚好还能看个不一样的热闹。至于仪式办多大？流水席摆上六天，戏班子、电影、吹鼓手咱都请。 顿了顿，高原继续又说：村里乡亲不分男女老幼，天天都去吃席，但份子钱我一分不收，就当是让村民热闹热闹，给大家发发福利。今年蔬菜市场的盈利大涨，账上的钱基本也没怎么动，既然要大办，就让我哥去市场的账上取钱，这个时候花钱咱不能含糊。 高原把思路这么一理，长辈们觉得他说的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穷乡僻壤的，这婚礼再怎么搞，也搞不出太高大上的噱头。不如就沿着当地习俗这个路子，搞个具有当地特色婚宴出来。 倒是大江挠着头说：现在都兴在酒店里办婚宴，我也提前在县里联系了几家，当天都能给空出地方。如果还是搞流水席那套的话，会不会显得太土？ 哥，唐佩一家不缺在酒店里吃饭的机会，可他们几乎没参加过农村大席。我相信他们更喜欢有特色的东西，让他们铭记的东西。咱们把酒席办大了，把特色弄好了，保准唐家人喜欢。同时咱们村的人，也不会丢面子。 那接亲的话怎么弄？唐家五号宴请宾客，送亲的肯定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咱总不能再坐着货船，把新娘子放在货船上带回来吧？清美皱眉担忧道。 大江却呵呵一乐说：妈，这事儿你放心吧，我有办法让这次接亲，给咱们撑足面子！ 这件事不管怎样，总归是这么定下了。但说是一回事，真正操办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高王庄的商业街、各厂，开始挂大红灯笼，十里八乡手艺好的厨子，也纷纷接到了高王庄的邀请。戏班子、吹鼓手、户外电影，献忠也忙着联系起来。 蔬菜市场那边赶上淡季，王伟、斌斌手头不是多忙，他们就大批量地购买彩灯，装点着花坡的夜色。 大江和高原先跑了一趟黄龙港，跟孙涛江报去喜讯，然后又去市里给家人定做西装和旗袍，留作结婚的时候穿。 高原家里本就没几个亲戚，他也没想把婚礼阵仗搞得太隆重。可令高原没想到的是，家里的长辈和村企领导，却为他这事儿格外上心，气氛越搞越浓烈。 也挺好的，亏欠了唐佩那么多年，如今给她一个意想不到的婚礼，让亲爱的感受到来自高王庄人的浪漫，不也正是自己所期望的吗？那晚高原走在商业街，一排排红灯笼高照的路上，他想象着唐佩来了以后，那欢欣愉悦的模样。 一切都挺好，希望高王庄，能一直就这么好下去。 第565章 厦州的邀约 刘建设自打被调到县里以后，由于工作能力着实突出，再加上他在新兴镇，重点扶持了高王庄村企的项目，这才半年时间，就被县里委以重任，要由他挑头来深化黄龙县的经济改革。 重担砸下来，刘建设顿感压力倍增，因为县里喊得口号太响！什么三年摘掉贫困县的帽子、五年把黄龙打造成县级市水准，这不扯吗？！ 那地区经济的发展，是一个极为复杂的大问题，这么多年都没有摘掉的贫困标签，把他提上来，三年就能给解决？ 可自己已经被推到了这个高度，已经被架上去下不来了！他在新兴镇创造了一个经济奇迹，如今所有人都指着他，再为黄龙县创造另一个经济奇迹。可奇迹，并不是那么容易创造的。 正当他无从下手之时，厦州市却给他提供了一个机会。县里接到了厦州市企业家峰会的邀约，专门请他去参会考察。 这让刘建设有些欣喜若狂，因为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招商引资，就是把外部先进的技术经验，引进到黄龙地区。厦州市那边，之所以发来邀请函，也是看中了黄龙县鲁矿镇，有着丰富的矿产资源。这对于制造企业来说，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高王庄的热闹景象依旧在持续，高原每晚都要给唐佩打一个多小时的电话，谈天说地、家长里短，包括高原这边办婚礼，有没有什么规矩和讲究。 两个人都激动地不行，高原就问她说：你那边宴请宾客的时候，真不需要我过去啊？ 唐佩声音清脆地说：顾好你家那头，明天中午按时来接亲就行了。我家这边不用你管，有我爷爷和姥爷帮忙操办，稳妥着呢！哎对了，你那边真不需要嫁妆啊？ 高原挠着脸笑道：彩礼你家才收了一万，我们家哪儿好意思管你要嫁妆？把你娶回来就已经赚大了，明天上午，我一定准时接亲！哎对了，那边的车队都准备好了吗？ 北海厂的车队，你的老同事宋廷春带队，下了船以后你联系他就行。唐佩声音如蜜道。 -- 第676页 好，我这边的车队也找好了，租了婚纱店的车，虽然你那头送亲的人不多，咱哥大江还是给租了10辆，保准派头十足！真到了结婚这个档口，高原还是挺激动的；尤其在唐佩面前，高兴的像个孩子。 唐佩特别满意地笑着，其实她真没想让高原弄多大的阵仗，唐佩也没觉得自己比别人特别。只要和爱的人在一起，朝夕相伴、无话不谈，她就已经知足了。 我爸妈没有准备别的，就是给你买了辆车，然后给我带了点压箱底的钱。车的话，明天直接用船运过去就行了。唐佩甜甜地笑着，突然又问：哎，你驾照考下来没有？ 还还没呢，头些日子太忙，没时间考虑这个。倒是经常跟高帅在一起，我拿他的车练手。高原趴在床上，禁不住喜悦地说：我也有惊喜，婚房绝对会让你大吃一惊！还有我们高王庄的人，也给你搞了个小浪漫，等你来了就知道了。 真的假的？你这人就会卖关子，害得我干着急！唐佩一听还有惊喜，整个人更来了兴致。 高原自然不会提前告诉她，他要让唐佩在这次婚礼的过程中，享受一次无与伦比的旅行。 见高原没有要透露的意思，唐佩就故作生气道：我命令你一件事，不管这个月有多忙，你都得抽出时间陪我去度婚假。 啊？还要度婚假啊？这倒是把高原弄得措手不及。 你掰着手指算一算，自从咱俩认识开始，其实你陪我的时间，满打满算没有5个月。唯一一次最长的时间，还是咱爸在省城动手术，咱俩在医院里陪了他一段时间，然后你来北海过了个年。唐佩嘴上埋怨，其实心里疼爱着他呢。 她知道高原工作起来就像个机器，这两年没她在身边絮叨，高原肯定连个假期都没有。追求理想虽然不是坏事，可一味地把心思扑在工作上，那生活还有什么意义呢？ 不能让亲爱的小原这么折腾自己，很多时候，我们也要抽出时间为自己活一次。 答不答应啊？不答应我可不上你的婚车！唐佩开始威胁道。 行，我一定好好陪你。高原仔细思索了一下，村企最近也确实没什么大事，唐佩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他还能抽不出时间吗？ 哎哟我的天，都几点了还聊？明天小两口就在一起了，有什么话不能以后再说？赶紧睡觉，明天还得招待客人呢！电话那头传来了孙怡芳的声音，她不用想都知道，闺女肯定是在跟小原腻歪呢。除了这个女婿，闺女跟谁打电话也不会超过5分钟。 唐佩这才啪嗒一声关了灯，又对着电话道：不说了，你明天听宋总安排，12点左右到家里接亲就行。 挂断电话后，高原开心地辗转反侧。毕竟明天就要迎娶亲爱的姑娘了，他又怎么能睡得着呢？近四年的爱情长跑，他也终于要有归宿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大江就过来把他给薅了起来。兄弟俩穿着崭新的西装，又打电话叫上高帅一起，外加斌斌等村里的几个伴郎，先去县里简单做了发型。天蒙蒙亮的时候，他们便直接奔赴到了黄龙港。 迎着清晨的日出，带着孙涛江的祝福，高原在一群未婚男青年的陪伴下，朝着海的对岸奔去。 刘建设作为高原私下的朋友，他本来是要低调参加这次婚礼的。可厦州市的企业家峰会开办在即，自己确实错不开这个时间。也只能让自己的家人，代由自己过去随个分子，也不枉与高原认识一场。 刘建设也是赶着大清早，率考察团队先坐大巴车去市里，然后再搭乘火车朝厦州奔赴。 一切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希望这次能沾着高原的喜气，在厦州企业家峰会上有所斩获吧！真要是能把外部的机会引到黄龙，那么未来，这片贫瘠的土地肯定能旧貌换新颜！ 第566章 迎娶唐佩 高原一群接亲的人，在11点左右到达了北海港。当天的天气格外好，天空湛蓝的没有一丝白云，微凉的秋风伴着海水的湿润，吹拂着众人脸上的喜悦。 北海湾这座城市，在天与海蔚蓝的环抱中，显得格外秀丽纯洁，一群群海鸥在港口上空自由盘旋。远处的大牌坊下，聚着一群老爷们，他们或抽烟、或聊天、或嬉闹，一水的西装，全系着红领带。 高原一看都是熟人，老同事宋廷春带头，朱大能叼着烟卷儿，正跟北海厂同事嘻嘻哈哈。牌坊外面的路边，是一水的豪车；这些车都是北海厂领导的，他们自发地组成了婚车队，车头上全摆着红色的玫瑰花和大红绸缎。 一切都是最合理的安排，这样既不显得唐家铺张浪费、花重金雇婚车队，同时还不会失了排场。再说让老同事们参与进来，也能沾沾喜气、增进彼此的关系。 宋总、老朱！许久未见，高原满面春风地笑迎上去说：你们等急了吧？都吃了没？ 宋廷春赶紧转身迎上高原说：来的挺快啊！我们刚从酒宴上吃过了，然后从酒店过来，也才刚到十分钟。 这时候朱大能也带着同事过来嘻哈，拿着那种罐式的彩带，一个劲儿往高原和伴郎身上喷。喷完了还得要红包，大江很大方，他皮包里装得全是红包，大把大把地往外分发。 -- 第677页 一群大老爷们闹完后上了婚车，并没有直接出发。结婚流程都要卡着点儿进行，宋廷春说这会儿宴会还没结束，新娘子估计还没回家。 高原就坐在车里跟宋廷春聊天，老宋很感慨，说时光过得真快，他还记得当年，高原在技术部，跟他一起翻译技术资料，跟他一起改造机器。那时高原才刚毕业，可转眼间，都已经要成家了。 高原也难以忘记，曾经在北海老厂工作的日子。那是他人生最幸福的时刻，上面有谢东升护着，同事们格外团结，大家都一心一意地为公司贡献力量，那时他还跟唐佩谈了恋爱。要不是中海内斗严重，不是老厂要重新划归中海集团，高原还真舍不得辞职。 时间赶在11点45分的时候，婚车队才启动出发。秀丽的北海湾风光，远处一排排的楼宇，再远处的北海工业区，高原是那么地熟悉。这里既给他带来过伤害，也给他带来过温暖，这里是他进入社会的第一个落脚处，这里有他最心爱的姑娘。 总之高原的心情格外复杂，但生活报以他的馈赠，却是美好的。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当生活积累到了一定的厚度，当他再回首过往，得到的永远比失去的多。 车队在12点钟，准时到达了唐佩家的别墅区。一进小区大门，就开始有人燃放鞭炮和礼花。 唐佩穿着洁白的婚纱，被伴娘们围在自己的房间里，她听到外面的鞭炮齐鸣，激动地眼睛老往窗外看。是小原过来了吗？唐佩抓着嫂子的手腕，脸颊都红了起来。 你个死丫头，矜持点儿！嫂子蒋丽拿手点着唐佩的额头，要不是她在这里镇着，估计这小姑子早就跑外面扒婚车去了。 唐家的别墅搞得格外喜庆，高原下车进门后，发现别墅还重新装修了一遍，很多家具也换了新的。 客厅里坐了好多人，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长辈居多，高原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还是唐凯赶紧跑过来说：先上楼接新娘子，接下来以后还要给长辈敬茶。 高原知道规矩，这些流程唐佩已经在电话里嘱咐过了。于是他就带着伴郎的队伍上楼，唐佩的门却被反锁着，屋里的伴娘吵着要红包，让他从门缝里给塞过去。 这次高原带的子弹足，大江手里装着一公文包呢！大把大把的红包一塞，连门缝都卡住了！如此土豪的新郎，很多伴娘也是第一次遇到，她们本想好好整一顿新郎，结果却败在了金钱的洪流当中。 门开后高原看到了唐佩，她穿着洁白的婚纱，盘坐在大红色的床上。长发挽得特别大气，还戴了一顶水钻的王冠。她仰头看着高原抿嘴笑，也不跟高原说话，乌黑的眼眸带着一丝狡黠，有欣喜、有爱怜、有期盼，还带着一分想逗逗高原的公主脾气。 接亲这种事，高原也是平生第一次参加，而且参加就当了主角。他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流程，傻不愣登地上去就要把唐佩给抱走。 结果却被一群伴娘给围攻，硬生生又给推到了门口。北海接亲的花样可真不少，要一步步按流程来。 蒋丽弄了张纸，纸上倒了面粉，然后让伴郎和伴娘拿嘴传递。其他人还好说，到了大江传给小莉的时候，他看着小莉胖嘟嘟的脸颊，一下子没憋住笑，直接喷了小莉一脸，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然后就是找鞋，她们把唐佩的一只高跟鞋藏在了房间里，高原这群人要是找不到鞋，新娘子可别想抱走。 于是一群大老爷们，又开始对着唐佩的卧室翻。高原对这个房间还算熟悉，结果折腾了半天，热得满头大汗也没找到。 一群伴娘看他的笑话，唐佩却实在不忍心，把这个本就腼腆的家伙，给折腾得晕头转向。最后唐佩一个劲儿给高原使眼色，然后轻轻掀了掀自己的婚纱。 高原腼腆但聪明，他还能不明白唐佩的暗示？于是他赶紧爬上床，把手伸进了婚纱里。唐佩的身子一紧，高原的脸色也发烫了起来。因为他抓到了唐佩的大腿，软软弹弹、滑溜溜的、热乎乎的。 哎哟，往哪儿摸呢？还没接走就耍流氓啊？！几个伴娘故意说些臊羞的话，高原脸热地都能煎鸡蛋了。还是唐佩轻轻侧身，让婚纱下的高跟鞋，滑落到了高原的手上。 把漂亮的鞋子拿出来之后，高原这才如释重负地笑说：鞋子找到了，现在我可以把老婆抱走了吧？ 唐佩嫣然一笑，张开白玉般的胳膊，仰头欣喜地朝高原说：抱我下楼，还要给长辈们敬茶呢。 那一刻，高原终于迎娶到了心爱的姑娘。他细心地给唐佩穿上高跟鞋，然后在一片礼花、喝彩声中，抱着温软如玉的唐佩下了楼。 这时客厅的长辈们也纷纷落座，北海的规矩不多，但都格外正式。在唐佩的引领下，他们先给唐旭夫妇敬茶，然后是家里的老爷子，再到唐震大伯等直系亲属。 流程不少，但高原没感觉到累。尤其唐佩温热的小手，一直紧攥着自己，那天他只感觉到了幸福、喜庆，说不上来的满足。 回去的船几点？可千万别误了时辰。唐旭心思缜密，在办完仪式、改完口之后，他还不忘女婿是还对岸的，还得按时坐船回去。 爸，随时都可以走！那边有船专门等着，这个您不用担心。高原赶紧回答道。 -- 第678页 赶早不赶晚，这坐船还得四五个小时呢，要不现在就出发吧，我和你岳母收拾一下家里，赶明后天去黄龙找你们。这样也省得姑娘回门，来回折腾了！唐旭十分怜爱地搂着高原肩膀说。 紧跟着伴郎伴娘上了婚车，唐旭等一众家属开着自己的车。孙怡芳心里还是挺难受的，又高兴又失落，眼泪一直掉个不停。 她还不知道回头去了单位，该怎么跟同事讲这接亲的流程。总不能直接说，闺女是坐着货船，被男方给接到村里去的吧？ 孙怡芳不虚荣，可她们单位的人虚荣、爱攀比。当然这些都是小事，反正没两年自己也该退休了，怎么议论，就由她们去吧。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闺女过得幸福就好。 送亲的人一直来到港口码头，唐旭望着一艘艘的货轮，还不停地跟亲戚朋友解释，说坐飞机接亲太绕，货船比飞机还快，对面直接就能到黄龙港，这年头干什么都得讲个效率。 唐家人找补着面子，却不曾想一艘豪华邮轮已经驶来。邮轮上系着一朵大红花，船头还拉着一条红色大横幅：热烈庆贺高原、唐佩，喜结连理、白头偕老。 这艘小型豪华邮轮，还是孙涛江去年底进购的。主要是用来接待客商，或是带着上级领导出海考察用的。大江早就知道有这么条船，所以他才信心满满，说接亲的事绝对能给唐家撑起来面子。 孙涛江更大方，侄子结婚他就不随礼了，直接把船开出来，油费就当礼金随了。 船靠岸了，走吧！高原牵起唐佩的手，在唐佩吃惊而喜悦的眼神中，缓缓踏上了婚礼的邮轮。 第567章 唐佩，欢迎加入高王庄 伴娘们大都是第一次坐这种豪华邮轮，一个个兴奋地叽叽喳喳。高帅适时地打开邮轮上的轻音乐，那种浪漫而美好的氛围，在这片湛蓝的大海上，被缓缓推向了极致。 一群未婚男女们，开始尝试着交谈，大江扯着嗓门，吹嘘着自己曾经在部队怎样怎样。 你穿这个累不累啊？不行去里面换下来吧。高原看着唐佩的婚纱，看着那高跟的鞋子，还要坐好几个小时的船呢，他又怎忍心看着亲爱的姑娘受累？明天咱家里才办婚礼仪式，今天到了黄龙以后，会先安排你们在酒店住下。 不累！唐佩微低着绯红的脸颊，把头靠在高原的肩膀上，又忍不住埋怨说：干嘛要这么铺张浪费啊？租这么一条船，得花不少钱吧？ 高原轻拍着唐佩的胳膊笑说：婚姻大事，一辈子就一次。你等了我这么多年，所以不仅是今天，从今以后我都好好好补偿你。还有，这邮轮是孙涛江叔叔给提供的，他说就当随份子了，不收咱的费用。 孙叔叔真大气，回头咱们可要单独请人家吃顿饭，好好表示一下感谢。在人情世故方面，唐佩考虑的更周到。 不用太放在心上，高王庄每年的蔬菜运输，给孙叔叔提供了稳定的收入来源。再说我们两家的关系很好，当初还是大伯资助孙叔叔念的学。孙叔这人不喜欢太客套，咱要是刻意感谢，就显得生分了。 那以后人家需要帮助的话，咱可不能拒绝。唐佩继续又说。 放心吧，我们守望相助、协同发展，孙叔叔的事，就是咱家的事。高原转过脸，看着唐佩漂亮而大气的脸颊说。 邮轮到港后，高原先把北海这边的来人，都安排到了县里的酒店住下。等唐佩换了一身轻快的衣服后，又安排这些人去饭店就餐。 这边安排完以后，高原回到村里只感觉浑身疲惫，结婚还真是一个体力活儿，高原回去后趴在床上就睡了。 又是次日一大早，大江等人再次破门而入，把高原从床上薅起来，又开车去酒店接唐佩，然后在婚纱店里化了妆、换了衣服。 紧跟着又带着婚车队伍，去酒店拉上北海来的伴娘，赶在十点钟左右，车队便进了村。 那漫山遍野的花坡，让北海的伴娘们激动地尖叫，花坡下面的欧式商业街，更令她们宛如进入到了童话世界般。 婚礼仪式在11点正式举行，拜天地、给长辈磕头、给改口费，唐佩没想到高原能把场面办得这么大！酒席棚子摆了半条街，村里的男女老幼都来了，厂里不少休班的工人也来凑热闹，那天结婚的场景人山人海，活像是明星开演唱会。 俊兰苦熬一生，多年以前，她哪儿敢想象会有今天的生活？能把儿子养活，能让那个贫瘠的家庭支撑下去，就已经是她的奢望了。可今时今日，儿子成家了，丈夫的病也好了；俊兰觉得自己的坚持没有白费，从不向生活妥协的她，也迎来了自己的高光时刻。 叩头的时候，高原对着母亲长跪不起。他知道如果没有当年，母亲那一刹那的转身，没有再回到那个贫穷的院子，就不会有自己的现在。母亲放弃了自己的活路，毅然选择了与自己和傻父，继续吃这人间疾苦。高原的心里，始终都装着母亲的这份伟大，并一直影响着自己的一生。 接着他又对大伯大妈长跪不起，没有他们的帮助和照顾，自己念不上书，更不会成为一个大学生，有更高的起点接触外面的世界。 只有台下角落里，高原那已苍老的爷爷奶奶，在人群中黯然神伤。当年，他们但凡给高原吃一顿口粮，哪怕帮俊兰干上一次活儿，今天他们也会有资格，坐在那台上接受新媳妇的尊敬，接受全村人的敬仰。 -- 第679页 高原从不是绝情的人，但他始终也找不到，跟爷爷奶奶认亲的理由，一个也找不到！ 婚礼仪式结束后，高原带着唐佩给村里长辈敬酒。这些年下来，有好几个太爷已经离开了人世，但高原仍没有忘记，当初自己去念大学时，太爷们领头给自己凑份子钱。是高王庄养育了他，这份恩情他一直铭记。 给唐佩的惊喜显然还没结束，高王庄的婚礼风俗，跟北海有很多地方都不一样。这边有吹鼓手唱歌、吹喇叭，还有戏台子唱戏。再往东靠近花坡的地方，还有人搭起了幕布。唐佩只有在小的时候，跟爸妈一起看过露天电影，没想到今天在高王庄，还能看到这古老而温馨的一幕。 下午他们去了县里的婚房，唐佩吃惊的是，这完全不是婆婆曾经，给自己买的那套房子。说实话，那套房子的装修，唐佩并不怎么满意，但碍于婆婆忙前忙后的操心，她又只能强装开心，好让婆婆心安。 你确定这是咱的婚房？唐佩紧挽着高原的胳膊，这时尚前卫的装修，正是自己喜欢的那种简约风格；开放式的厨房，后现代的客厅，漂亮的阳台，还做了书柜和书桌。面积也比曾经的房子大了不少，刚好多出来一个书房。 我之前把咱家的房子给巩珺住了，当时她刚来黄龙，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巩珺为了回报，又给咱置办了这么一套房子，都是赶在下班后，她挺着肚子给操办起来的。高原看着唐佩，轻拍着她的小手说：你有一个好同学，或许以前不好，但人总是会变的。 我就说嘛！这房子简直装修到了我心坎里去了，我就跟巩珺聊过这事儿，没想到她竟然都记到心里去了。唐佩既满意又感动，她已经数不清，高原在这次的婚礼中，给了她多少惊喜了。 下午家里的亲朋好友，都一趟趟来新房这边参观，跟新娘子相互熟络。直到傍晚十分，巩珺和大江，才把唐佩的车，和高原的新车，从港口那边给开了过来。 他们下楼上车，先回高王庄家里吃了顿饭。然后高原又牵着唐佩的手，跑去商业街那边看露天电影。 小原，谢谢你！我没想到你会把婚礼办得这么隆重、这么好，不光这辈子，估计我下辈子都忘不了。站在露天电影的空地上，唐佩迎着夜晚的微风，理着耳根的发丝，满足地靠在高原的肩膀上说。 高原则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随即朝唐佩笑道：你闭上眼数十个数。 干嘛？唐佩疑惑道。 快闭上，还有惊喜！高原搂着唐佩柔软的细腰，轻轻调整了一下唐佩站立的方向。 女人都喜欢惊喜，唐佩也不例外。只是她不明白，这黑灯瞎火的站在空地上，高原还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惊喜呢？难道是在露天电影里，插播了一条对自己的表白视频？ 唐佩心里疑惑，但还是乖乖闭上了眼。当她数到十个数，然后睁开眼的时候，周围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电影剧情还在继续放映着。 你你到底要干嘛呀？唐佩的脸有些红了，虽说黑灯瞎火，可周围还有不少看电影的人呢。他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吻自己、耍流氓，那以后在村里还不得羞死啊？！ 高原则再次看了看手机的时间，然后指向远处道：三、二、一！ 话音刚落，在远处漆黑的花坡上，刹那间亮起了绚丽的彩灯！一整个北面花坡，五颜六色、缤纷闪耀，宛如银河坠入人间，并在坡下的河面上，映衬出了梦幻般地倒影。 唐佩惊得猛地捂住了嘴巴，而花坡的两侧，又瞬间燃放起了绚丽的烟花；那美轮美奂的场景，将夜空照得格外绚烂；几乎世间所有的美好，全都集中在了这一刻！ 这是我们高王庄人，送给新媳妇的浪漫；唐佩，欢迎加入高王庄的大家庭！高原牵着唐佩发颤的小手，周围那些看电影的人，面对眼前的美景，顿时发出了山呼海啸般的喜悦之声！ 第568章 唐旭的指导 曾经高原说，给我几年，等我把家乡改变的像个样子了，就把你娶回去；如今，这里何止像样？唐佩曾跟姥爷去过好几个市级示范村，却没有一处能如高王庄般，令人遐想和迷恋。 在这样一个浪漫的时刻，唐佩几乎是情不自禁地转向高原，然后捧起他的脸颊，在烟花、彩灯和电影荧幕的映衬下，用力吻向了高原。 有了唐佩的到来，高原也觉得自己像活在梦里。因为黑夜他不再孤单，不再是一人独处。他的身边多了一个人，形影不离的人；带着芳香、带着温暖、带着共同话题，如红颜、如知己般的女人。 大江这个哥哥，虽然很多时候办事没谱，但在招待客人这事儿上，却表现地令人十分欣慰。他从巩珺那里办了一些消费卡，都是5000的额度。然后把卡分给了北海来的伴娘，让她们随意在商业街消费。 伴娘们天天吃席还不算，在这里还能逛街、还能免费买东西，高王庄在她们心目中都快成了天堂，有些女孩甚至都不愿意走了。甚至有几个女孩看上了大江，觉得这人出手大方、身材魁梧，最主要的是说话实在，特别爷们儿的一个汉子。 唐旭夫妇是7号才坐船过来的，除了秘书小陈之外，他们谁也没带。唐凯和唐震本想过来，但中海的工作太忙，也只能等中海集团的业务，彻底在海对岸建立起来之后，他们才能有时间，来唐佩的婆家看看。 -- 第680页 唐旭这个自诩酒量还不错的人，自打来了高王庄吃席以后，也是被灌的晕头转向。村里但凡有头有脸的长辈，都不免要端着酒杯，战战兢兢地过来，跟这个高王庄有史以来，来过的最大的干部攀上两句闲话。 唐旭心里也开心，他有时候喝着喝着，就会望着周围的景色发呆。很难想象当初那个毛头小子，兜里揣着自己那点工资，再加上唐家给的几十万，就这么在短短的四年时间里，把高王庄的产业，给干到这种程度！ 到底是时势造就了英雄，还是英雄造就了时势；是国家发展的力量裹着新一代农民前进，还是这新一代的农民，本就是国家发展中不可或缺的力量，他也有些搞不清了。 但唐旭心里清楚一点，只要给农民以土地，只要把政策宽松下来，奇迹自然就会发生。因为在历史的长河中，只有这些生生不息成长在土地上的人们，才是时势的创造者。 唐佩在北海是个宝儿，来到黄龙更是个宝儿。婆婆俊兰是个勤快到令人心疼的女人，不仅把村里的家收拾得干净，还天天坐公交来县城，把婚房给打点的整整齐齐。 唐佩心疼婆婆的勤劳，一个劲儿给俊兰买衣服、化妆品、日用品。俊兰看儿媳花钱大手大脚更心疼，只说不让唐佩再买了，别的也说不出来，她知道唐佩也是为自己好。 唐佩就跟婆婆讲什么是经济循环，什么是消费促进生产力的发展。只有货币流通起来，经济的发展才能热起来。 俊兰哪儿懂这些？她只知道自家媳妇说话声音好听，还特别有学问。俊兰这半年也学了一些普通话，但不敢在儿媳面前卖弄，总显得很蹩脚，怕唐佩笑话她。 后来晚上睡觉，唐佩趴在高原耳旁，跟他讲自己与婆婆相处的事，高原乐得差点没从床上滚下去。 咱妈哪儿懂什么经济循环？！她老人家就知道把钱存银行、涨利息。倒是你嫁过来真的挺好，至少我以后要用钱搞投资，就不用跟老妈磨嘴皮了。而且你还是金融专业的，以后咱家的财政大权由你掌管，我也就彻底放心了。 现在你美了吧？不仅白赚了个老婆，还给高王庄赚了个人才；想想我们北海老家这次可损失大了，竟然流失了我这样一个高材生。唐佩笑盈盈地咬着红唇，白皙的小手一个劲儿捏高原的鼻子。 这叫对口支援，先富带动后富。你现在也是在为咱国家的共同富裕，贡献自己的力量嘛！高原趴在柔软的被子上，仰着下巴朝唐佩笑道。 高原白天在村里，是个特别成熟稳重的形象，如果不看他的身份证，很难想象他今年才25岁。只有晚上到了家里，和唐佩眼对眼的时候，才像个单纯的孩子。 唐佩上前把高原搂在怀里，高原享受地眯着眼睛，淡淡的女人香，柔软的峰峦，还有那白皙小手轻轻的爱抚，都使高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哎，婚假你想去哪里玩儿？唐佩把下巴压在高原的耳根上，特亲昵地问。 听你的吧，只要不出国，你想去哪儿我都陪着。忙忙叨叨这些年，我也确实该抽出点时间，好好陪陪你了。高原嘴角带着笑，望着被风吹动的窗帘说。 唐佩换了个姿势，给高原理着眉心道：自从咱俩认识开始，你什么都听我的。但这回我要你拿主意，让你决定去哪里玩儿。小原，不要总为别人着想，也要想想自己需要什么，人活这一生，不单单是为别人操劳的。 高原还真没想过为自己做什么，这回能办这么一场盛大的婚礼，他就已经知足地有些愧疚了。高原皱着眉心，唐佩就捏着他的脸说：不着急，慢慢想，你一定有自己想去的地方，一定有的，每个人都有。 高原思索许久才说：我想去南方看看，我小的时候有个奇遇，认识了一个叫黄国维的叔叔。他给我讲了很多关于南方的事，说那里到处都是车水马龙、高楼大厦，那里特别发达。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有些自闭的心才开始慢慢打开，有了向外突破，去主动认识这个世界的冲动。 顿了顿，高原深吸一口气又说：我想去见见他、感谢他，谢谢当年，他没有把母亲带走。谢谢他给我家邮寄了一套收藏币，缓解了我念书的难题。如果非要有什么心愿，可能就是再见见这个人吧，他给了我幻想的启蒙，我也一直知道，他不是一个坏人。 那地址你还有吗？多少年前的事了？还能寻到这个人吗？唐佩一连串地疑惑道。 地址当时被我剪碎了，但我记得应该是扬城。黄叔叔后来给我寄的那封信里，里面的很多观点都特别前卫，哪怕放到现在来看，都还不过时。在那个年代，他就已经感知到了国家经济发展的走向，所以我觉得这些年他应该不会差，保不齐已经成了扬城的名人。 高原侧了个身，又含情脉脉地看着唐佩白皙的脸颊道：权当是去扬城玩儿吧，能遇到最好，遇不到就当旅游。我大学宿舍的三哥，家离扬城也不远，届时咱们也可以去找他玩玩儿。顺便看看南方经济的发展，能不能从中汲取经验，来为高王庄服务。 唐佩依然摸着高原的脸颊，他真的太朴实了。人家度婚嫁，都是去消费、去浪漫、去疯玩儿；他竟然想去寻亲、去感谢，去完成心里的一个夙愿。这个老公她没嫁错，他的心里一直都装着对别人的感恩之情。 -- 第681页 夜里高原口渴，去客厅倒水的时候，却发现唐旭竟然还没睡，正坐在阳台前披着衣服抽烟。 爸，怎么还不睡？有心事啊？！高原捧着杯子过去问。 你困吗？不困的话，就陪我聊会儿。对于高王庄的发展，我也有些自己的设想。唐旭夹着烟，指着茶桌对面的椅子笑道。 高原赶紧烫上茶水，又坐在岳父对面洗耳恭听。因为岳父说的很多话，都是带有指导性的。高原也是通过跟岳父的接触，才知道如何解读政策，如何从宏观角度来看待产业投资问题。 这两天我在村里转了，干得很不错，没给我丢人。以后遇到同事朋友，我也可以把你拿出来吹一吹，让他们来高王庄涨涨见识了！唐旭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很帅气地笑说。 爸，我还差得远呢。高原腼腆地低头道。 确实还有不少欠缺，你谦虚是没错的。高王庄的产业结构不合理，东一榔头、西一锤，无法形成一种合力。当然，这也是农村企业发展很普遍的现象，什么赚钱做什么，抓住机会就上马项目。但这种经济结构抗风险能力低、附加值少，如果大环境一旦出现变动，就比如说，江临一旦搞环保，你的石材厂和预制品厂瞬间都得熄火。 高原用力点头，岳父说得很直白，但也确实一针见血。唐旭则掐灭烟道：高王庄的经济要想发力，要想取得突破性的进步，就必须要拿出拳头产品，拿出真正的技术。 是的，目前村里的各项产业配置，都处在制造业的最低端。这些日子我也在琢磨，到底是把重心放在服务旅游业，还是放在制造业上。 必须要放在制造业上，这是国家的血肉和筋骨，任何时代都不会被淘汰。而且制造这一块，如果你有了自己的技术，有了自己的拳头品牌，有了一系列的相应配套后，它不会比任何一种产业发展差。 小原，现在高王庄的架子已经搭起来了，但切忌再去盲目扩张，去涉猎别的行业。爸爸的建议是，要深耕好高王工业，扎入到这个行业的深处，把自己的产品和品牌做到优秀，然后再根据这条主线，去发展配套产品。如此一来，高王庄的经济才能更稳，发展的才有厚度。 岳父的这一席话，让高原瞬间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简单地梳理过后，他对未来的发展目标，似乎变得更明确了。 过两天我和唐佩去南方度婚假，顺便也考察一下那边的市场，从人家那里取取经。爸，谢谢你的指点，这次的婚假之旅，我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刘建设坐着火车一路向南，期间他路过了无数的城市与乡村。别的乘客趴在窗边看景，而刘建设的目光，却盯着城市的布局规划，盯着各种不同的厂区，盯着那一片片的农田庄稼。 踏出省外他才知道，江临的发展有多么滞后，黄龙的发展又有多么薄弱。 他以为远处那工厂林立的地方是座城市，结果一问列车员才得知，那只是一个镇，一个比黄龙县城还要发达的镇。近年市场对于服装的需求猛增，这个镇便开始借势发力，从建纺织厂，再到织布厂，然后是服装厂、大型服装分销市场。 这一整套产业链做下来，几乎解决了整个镇的就业问题。 国家经济发展的强劲势头，已经开始催生人们更为庞大的物质需求，产业互补和资源整合，更成了地方经济增长的新引擎。 一路看、一路打听、一路聊，刘建设的心里大为震撼！聪明的南方人，早已迈入了经济发展的大潮；而黄龙那些平日里拿腔拿调、空喊口号的同事们，却依旧在固步自封、安于现状。 黄龙真的不能再等了，这些年的扶贫基金，他刘建设吃够了！ 三年摘掉黄龙贫困县的帽子，他刘建设把这个军令状接下了！看着人家这么蓬勃地发展经济，与市场一线接轨，赚得盆满钵丰，二层楼一幢幢地盖，他心里着急啊！ 黄龙也应该有这些，黄龙人不比别人差什么！ 第569章 沸腾的呼声 一天一夜的长途之旅，当刘建设带着团队，从火车站出来的时候，清晨的厦州市街头，那繁忙的景象、拥堵的交通、高楼林立的繁华，让刘建设等人炫目不已。 他的血在燃烧、激情在迸发，同时内心又带着浓浓的自卑。身上的这套西装，在黄龙县应该算的上是比较洋气了，可当刘建设汇入厦州的人潮之中时，却显得自己那么普通、那么渺小、那么不起眼。 他们的这种土，不仅仅是体现在衣着上，说话的口音、走路的姿势、平日里的言谈举止，以及他们眼神里透露出的落后思想，与经济发展前沿城市产生的碰撞，都使得这群人与眼前的环境格格不入。 在黄龙县，他们是受人尊敬的大领导，是同事眼中的大能人；可离开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褪去了那一身光环后，置身于繁华的大都会，却又显得那么沧海一粟。 出租车上，刘建设望着窗外那些高耸入云的大厦，看着那些中文、英文混合的广告牌，他搞不明白这些大楼里，都是干啥买卖的？既不种地又不搞生产，他们能挣钱吗？挣谁的钱？ 刘建设虽然也是个大学生，可他求学那年，省城还像个大农村，最高的建筑也不过是国宾酒店。毕业后他在县里待了两年，然后就扎根基层，从管理区干部，一步步升到了镇上；然后又从镇里爬到高位，最后因为业绩突出，又被升到了县里。 -- 第682页 短短十几年，刘建设忽然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脱轨了，到底是一种怎样的能量，使国家在这么短时间里，有了如此日新月异的变化呢？ 在去往厦州国际会展中心的路上，刘建设望着那些钢铁巨葱般的高屋建瓴，看着那些九曲十八弯的高架桥，那湛蓝天空下，一架架扯着白线往返的飞机，再想想自己的家乡，贫瘠而又落后，落后而不自知，甚至洋洋自得，好多领导都满足地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刘建设的眼里含满了泪水，厦州给他的冲击是巨大的。尤其当他站在领导者的角度，拿黄龙甚至江临，来跟厦州作对比的时候，内心除了羞愧，就只剩愤懑！ 上午9点多钟，他们先去会展中心办理了参会手续，又与企业家峰会主办方的人，简单打了个照面。是的，就是简单说了几句话，黄龙来的小领导，不可能受到主办方的额外重视，这里不是黄龙，这里是厦州。 接着他们在会展中心对面的酒店，办理了入住手续。一行人放下行李后，根本来不及休息，刘建设就催命似的叫人下楼，然后委托酒店前台，给叫了辆包车。 时间是宝贵的、血液是沸腾的，那么多的成功经验摆在眼前，刘建设又怎能不利用这次稀有的考察机会，好好研究一下人家的发展模式？ 一行人饿着肚子就开始上路，团队里好歹有心细的人，背了一包从火车上没吃完的面包、矿泉水。他们一边简单就餐，一边让司机先围着厦州城区转。 他只看不说话，大脑却快速地转动着。城区转完去郊区，郊区有很多知名的大工厂、大企业，然后就是周围的农村乡下。这边的农村乡下好像都不怎么种地，而是各种小工厂林立。 刘建设通过这些小工厂的名字，工厂进出货的运输车来判断，这些小工厂应该是在为郊区的大企业做代工。 于是他脑子里的经济模式开始成型！厦州的发展模式，应该是城区商业化郊区工业化农村代工化。商业化的城区负责产品外销与宣传，工业化的郊区负责产品的生产与组装，农村小厂代工，为大企业提供生产配套。 想明白是一回事，但具体实施起来又是另一回事。他把这套模式照搬到黄龙地区的发展上，却又有些无从下手。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刘建设捧着日记本，把一路上看到的、想到的，事无巨细全都给写了下来，这样回头开内部讨论会的时候，才能言之有物，甚至能给其他人带来启发。而不是再像从前那样，只是拿高腔、唱高调，空喊口号却讨论不出任何东西出来。 一整天的考察过后，刘建设的骨头都要累散架了！他也时常问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到底是为了谁？是为了自己在职位上能继续高升？还是为了手中的权力更大？ 都不是！可能就是为了一句话吧，老百姓口中的一句话。多年后，当黄龙人都过上了好日子，当他们街头巷尾谈起国家大事时，能顺便提上一句：刘建设是个好样的，咱黄龙能有今天，还是刘建设在位那几年，给硬生生搞出来的。 人的需求，绝不仅仅停留在物质层面，金钱与享受，那只是人性最底层的需求。越过这些，就是对于精神的需求，爱与被爱，自我价值实现的需要。 很明显，无论高原、孙涛江，还是此刻的刘建设，他们都需要大爱之心，需要自我价值的实现。 第二天峰会开幕，刘建设是彻底涨了眼界，这才是经济发展的前沿，才是大格局、大眼界、大智慧。 台上领导的致辞令他醍醐灌顶、精神都为之颤栗！他们所站的高度完全不一样，从国际供需关系的分析，到对国家最新政策的解读，再到对下一个经济增长点的预测，到商业模式的革新 他听得入神，手里的笔都忘了做记录，那种对于知识的渴求、经验的汲取，令他单纯地像个小学生，如信徒聆听经文般虔诚。 国家崛起的巨大势能，正在强力推动各产业的繁荣发展。这是一个无比沸腾的年代，在座的我们无法失去、不能错过！即使艰难前行，也莫要沉寂无声；宁愿披荆斩棘，也不要安于平凡。伟大的时代，铸就伟大的企业，乘势而飞，皆能翱翔于九天。在座的各位，吾与君共勉之！ 这是开幕式的最后致辞，也是刘建设这些年下来，听到的经济发展的最强呼声！ 第570章 严朝的策略 唐旭在高王庄待了三天，他对这里的一切都还比较满意。亲家都是朴实坦诚之人，高原也做起了自己的产业，闺女被公婆宠得上天，但也懂得尊重长辈，与婆婆挺合得来。 他这颗老父亲的心总算是放下了，闺女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尤其女婿人不错，小原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成长起来的，对于孩子的品德和性格，唐旭是一百个放心。他只期望自己那刁蛮的闺女，往后不要太欺负小原就好。 唐旭夫妇要走，伴娘们也不好在这里白吃白拿了。把人送到港口的时候，最不舍的竟然是大江。他觉得那个胖嘟嘟的小莉特别有意思，只是还没有深入的接触了解，人就就要走了。 俊山夫妇站在岸边，感伤地眼眶都红了。尤其俊兰和怡芳这些日子，虽然文化上有差距，但不妨碍两人家长里短，聊得火热。俊兰还教怡芳种菜，怡芳教俊兰唱戏。 -- 第683页 唐旭酒量不错，刚好对了俊山的脾气，真喝得晕头转向了，哪儿还有什么领导农民的身份之分？唐旭喜欢俊山的爽直，俊山喜欢唐旭的谦和，善良之人，总有共同的话题。 亲家，海边风大，快回去吧。丫头，别让你公婆在这里站着了！怡芳强撑着笑意，她看着小原爸妈朴实的样子，既欣慰又酸涩。 怡芳曾经也幻想过，自家这个优秀的妮子，将来能寻一户什么样的人家呢？她是没想过闺女会嫁到村里的，但如今嫁了，倒也真不错。没什么不可接受的，一切都挺好，超出自己想象的好。 唐佩知道爸妈的这次离开，就是自己彻底的远嫁。她也知道公婆和小原，待自己特别地好。可真到了离别的时刻，想起了这些事情，她依然如所有远嫁的闺女一样，不禁捂着鼻子流出了泪。 高原心思细腻，他又怎能体会不到唐佩的心情？任何的安慰都显苍白，他也只能紧紧搂着唐佩的胳膊，轻声笑说：今年过年，咱去北海，好好陪陪二老。 眼看着货船驶离港口，站在甲板上的小莉，却鼓足勇气把目光看向了大江。大江的目光先是闪躲了一下，随即又勇敢地与小莉对视。 他们谁也没说话，小莉只是把手放在耳边，做出了一个打电话的动作。大江心领神会，眼角的笑容一点点蔓延到了整个脸庞。他也抬起手，做出了同样打电话的动作。 厦州的企业家峰会仍在继续，每天上午的优秀企业家演讲，都能在现场博得一阵阵的高呼。下午的分组讨论会，更是能促成一笔又一笔的合作。 可刘建设却始终闯不进人家这个圈子，大家走得都是高端产业路线，可黄龙有什么呢？除了一个高王工业还算跟峰会主题搭界外，其余那些零零散散的产业，刘建设都羞于启齿。 他也尝试厚着脸皮，给一些企业推销黄龙县的优惠政策，只要他们能把产业引入黄龙，什么条件都可以谈、可以让。然而南方的市场这么广阔，又有谁会千里迢迢，跑去黄龙那种贫瘠之地，去投资建厂呢？ 地域的偏僻只是其中一个因素，另一因素就是江临的配套产业发展不起来，也没有一个成型的市场模式，这些企业家个个都是人精，这种赔本干慈善的买卖，打死他们也不会做。疯了吗？跑那样的地方建厂？！ 刘建设在吃了无数闭门羹之后，之前那激荡的热血，也渐渐冷却了下来。不投就不投吧，好歹多学一些经验，然后带回黄龙自力更生，着力发展本土企业。只要不懈地努力和奋进，总有一天黄龙也能摸索出自己的商业发展模式。 就在他心都要凉透的时候，傍晚自助餐的宴会上，主办方的负责人，竟然给刘建设带来了客户。 这几位就是黄龙县应邀参会的领导，严总，你们聊。主办方一边说，又指着旁边道：明康集团的职业经理人严朝，今天上午刚发表完演讲。 刘建设激动地赶紧站起身，他对这个严总印象很深，不仅仅是他外表帅气，关键他一个大男人，竟然还戴了个金耳钉。之前刘建设还以为，保不齐这是哪家的公子哥，跑到峰会上露脸镀金，混混人脉关系来的。结果这严总全程脱稿演讲，而且很多的想法和观点都特别犀利，这给了刘建设很大的震撼！ 人才，绝对的人才！社会经济的快速发展，也使得人才更趋于年轻化了。那些老一辈的企业家，似乎越来越没有这些年轻人，更精于经济的理解。 刘建设，您叫我老刘就好。刘建设忙不迭伸手道。 严朝，喊我小严也行。坐下聊吧，我听几个朋友说，你们黄龙也想急于求发展。昨晚我大体研究了一下，感觉黄龙县未来的潜力，还是十分巨大的。严朝笑得很温和，金耳钉闪闪发光，活像是青春偶像剧里的主角，长发打理的一丝不苟。 严总，您真这么想？刘建设这几天都急出病了，没人看好黄龙，没人愿意投资。今天突然有这么个大企业家，对黄龙有所赞赏，他能不激动吗？ 严朝轻摆着戴金戒指的手，依然面色温和地笑说：黄龙的鲁矿，就是经济发展的潜力所在；黄龙港，就是打开外部经济大门的钥匙。在这两点上，我觉得有许多的经济设想可以实现。 听到这话，刘建设却微微叹息道：鲁矿镇都是民营企业，是在很复杂的社会环境下诞生的，我们上级不太好干预。要针对鲁矿进行改革，难度是超乎想象的。 这点刘建设并没有隐瞒，当初就是为了鲁矿镇的维稳工作，上级才给鲁矿镇下了指示，让当地大大小小的势力团体，成立正规公司，纳入司法监管范围。不然那些土匪般的村民，整天打来打去，也没个正经职业和收入，是黄龙县极为头疼的一个问题。 后来，自打各团体都成立公司之后，打架、闹事、抢矿的行为就少了，司法监管也到位了，不是说这个矿抢过去就是你的，它开始有法律的约束和保护了。 黄龙县的领导，就是用了这样一个方法，才让鲁矿镇彻底稳定了下来。但如果上级介入鲁矿各企业的经营，甚至收归国有，这是不现实的，后续带来的影响太大，那些人一旦闹起来，这届领导班子都得跟着遭殃。 鲁矿就是个炸药桶，谁也没胆量去搅合！只要他们不闹事，能遵纪守法的纳税，刘建设就已经烧高香了。 -- 第684页 倒是严朝依旧摆手说：老刘，我指的不是矿产开发，而是开发出来的矿产如何运作，才能让黄龙县，实现利益的最大化。如何通过矿产这一条线，来创造出一整套的产业模式出来。别人为什么不愿去黄龙投资？因为你们没有模式，没有拳头企业。如果没有一个大企业，给黄龙的经济赋能，又怎么能吸纳别的产业流入呢？ 这话直接说到了刘建设的心坎里，大企业赋能，就是厦州经济发展的模式，他头两天考察，就已经发现了这个策略。 严总，你们明康集团愿意来我们黄龙投资吗？我们要地有地，要政策有政策，只要你们愿意给黄龙经济赋能，把产业迁过去，我们会给予明康最大的优惠条件！刘建设迫不及待道。 老刘，明康做得是中高端制造产业，就算我们迁过去，那下游产业链你们也没有配套。您说这样的窘境，我们能投资吗？ 刘建设瞬间萎靡道：也是啊！是我想多了，经济发展哪是一拍脑门子的事？ 严朝却依旧不紧不慢，转着手上的金戒指笑道：我看了一下，黄龙有个高王工业，跟我们明康集团的业务还算搭界，而且目前的南方市场，对于型材的需求量很大。你们何不把高王工业发展成一个大企业，全力供给南方市场呢？ 这能行吗？刘建设深皱着眉问。 当然可以，型材、配件，只要高王工业的产品质量没问题，我们明康集团会第一个采购。而且不仅仅明康，如果高王工业能生产，我回头就能跟圈子里的朋友联系，给他们大批量的订单！ 顿了顿，严朝继续又说：高王工业这台大机器一旦运转起来，生产的产品多样化、特色化之后，势必就会有配套企业，入驻黄龙与高王工业协同发展。但前提是高王工业一定要扩大，门类要多样。有了这些打底，明康也好，其它企业也罢，才有信心去深耕鲁矿这个天然的资源宝库。产业合力一旦形成，鲁矿的资源不就能发挥到极致了吗？ 这高人说话，真的是一点就透！不等刘建设回话，严朝继续说：黄龙还有天然良港，如果他们能开辟出朝南的海运航线，那么黄龙产品的运输成本也会大大降低。如果黄龙港没钱开发，我可以给找资金入股，把黄龙港开发成为全国性的货运港口。 运输的线路有了，拳头企业也有了，你们解决了从原料到低端产业链的配套，那我们这些中高端的企业，还有理由不入驻黄龙吗？严朝的眼睛闪着光亮，他的段位和高度，绝不是曾经的陈飞可比的。 第571章 扩建惹争议 高原的婚宴，终于在热闹的尾声中结束了。许多高王庄的孩子中午放学，照例成群结伴跑去商业街南面吃席，可当他们乌泱泱到的时候，酒席棚子都拆了，唯有酒席留下的菜香味和酒味，依旧飘荡在空气中。 高王庄似乎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平静，高原的婚礼给村民们带来了期盼、热闹、开心的同时，也同样带来了几丝难以言喻的失落。人生就是这样，总有起伏高低、总有欢愁悲喜。 当然最开心的当属唐佩，她再也不用顶着新娘子的头衔，被人们用好奇的目光议论了。虽然她的长相、她的身姿，依然会成为村里关注的焦点，但她已是高王庄人，不用再去刻意避嫌了，终于可以大大方方在村里溜达了。 高原还是劳碌命，结婚耗去了他整整十天的时间，终日迎来送往招待客人，村企的事情他是一下也没过问。唐佩明天又要催着度婚嫁，好歹今天抽出了时间，怎么着也得把最近村企的工作捋一遍。不然就这么撒丫子不管，高原能担心死。 老公跑去厂区开会，唐佩就与巩珺相约，姐妹俩在商业街转了一圈，又采买了一些度假用的生活品。 村企的事情依然按部就班，倒没有什么突发的状况。就是工业厂区这边的产能有些吃紧，中海加大单量，北海的客户也催着增货，幸亏有韩总这个老练的领导顶着，及时地调整机器增加生产效率，这才堪堪稳住局面。 下面的人开始谏言扩厂，但高原依旧谨小慎微。厂区肯定是要扩，但具体往哪个方向扩展，拓展出来的新厂，能不能摆脱低端制造，朝着中游甚至上游发起冲击，这才是重点问题。 不然公司盲目扩张、大而不强，没有令市场高度依赖的优质产品，整体的产业无法形成合力，这是很危险的！岳父的提醒不无道理，型材供应模式太容易被别人取代，摊子铺大了未必就是好事。所以扩厂的事情他一压再压，倒是搞得下面人闲言碎语，背后嚼舌根，说高原做事没魄力。 好在村企无大事，在开了一整天的会之后，傍晚高原回家，却看到唐佩正举着菜刀，跟家里的大公鸡斗智斗勇。 你你在干吗？高原一脸吃惊地看着唐佩问。 妈说晚上做土豆炖鸡，爸上班还没回来。唐佩紧攥着菜刀，抖着手蹲在院子里道。 你要帮妈杀鸡啊？高原这才恍然大悟。 它它老啄我！唐佩心有余悸，在她的印象里，鸡都是很温顺的动物，可当她从鸡笼子里，把大公鸡抓出来的时候，却被狠啄了好几下，感觉胳膊都青了。 -- 第685页 终于把鸡给弄了出来，它又满院子乱跑；唐佩好不容易把鸡摁住了，拿着刀又下不去手，更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公鸡再次脱手，还拉了两泡鸡屎嘲笑她。最后就成了高原看到的场景，唐佩双手握着菜刀，大公鸡脖子炸着毛，这场面是谁也不服谁。 高原乐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赶紧上前一脚踹退公鸡，然后又从唐佩手里接过菜刀放下。那白色的九分裤上还沾了不少鸡毛和尘土，高原就拿毛巾给她抽打。 我妈说要让我做个好的家庭主妇，要多帮着婆婆干点活儿。小原，我是不是很失败啊，连只鸡都对付不了。唐佩转身看着高原，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失落。其实她很想为这个家做点什么，想在公婆面前表现一下。可乡下的生活看似简单，真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时代不一样了，我也不会杀鸡。等咱们度假回来后，你就直接去村企办入职吧，省得在家里闲得慌。你的能力不是操持家务，而是要放在公司的理财和采购上，甚至是公司的管理上。 高原给唐佩揉着白皙的胳膊，大公鸡也确实挺狠，都把唐佩的皮子给啄青了。高原又赶紧回屋，拿棉棒沾了点跌打酒，给唐佩轻轻擦拭着。 唐佩嘴角抿着笑，乌黑的大眼睛满是爱意地看着高原。他还是那么细心、体贴，说话温和而柔软，棉棒擦在胳膊上痒痒的，像按摩一样舒服。 俊山回来后，拿毛巾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粉尘，一边看着小两口笑道：你妈去哪儿了？咋还没回来做饭？ 妈去田里挖土豆了，晚上要做土豆炖鸡。唐佩赶紧朝公公回应道。 俊兰也是，这么晚了还不回来，估计又是路上碰见谁，聊起来没完了。你们小两口吃完饭还得回县里呢，小原给你妈打个电话催催，别让她在路上磨蹭。俊山拍完尘土又洗脸，却看到院子里的水桶里，都已经装满了清澈的井水。 小原这水你打的呀？俊山疑惑道。因为家里一天吃不了太多水，打多了浪费也不新鲜。所以院里一般就打两桶水，其余的桶正常都空着。 高原就亲昵地看着唐佩笑道：是唐佩打的吧？刚才还要杀鸡呢，结果反被大公鸡啄得胳膊都青了。 俊山一听那还了得？他先上前看了看唐佩的小胳膊，父爱的那种保护欲顺势迸发，他摸起院子里的石头，十分精准地砸到了公鸡的腿上，大公鸡扑腾了两下，就一瘸一拐的趴在了地上。接着俊山提起菜刀，捏住鸡脖子拿刀一抹，手脚麻利地就把问题解决了。 这套操作把唐佩给看得目瞪口呆：爸，你还真练过啊？ 俊山把鸡扔进盆里，又去厨房提来热水才笑道：啥练不练的，但谁也不能欺负咱家孩子！说完俊山把热水往盆里一倒，趁热把鸡毛一把把地往下拽。刚才还跟唐佩打的不分上下，如今那大公鸡已经成了诱人的鸡肉。 俊兰回来后，听了唐佩刚才的事情，也是乐得前仰后合。这城里的媳妇就是惹人欢喜，本来乡下司空见惯的事情，到了妮子手里却能闹出大笑话。回头清美大姐要是听了，还不得把后牙槽笑出来？ 不过清美年轻的时候，好像也不咋会杀鸡；当时也是闹了大笑话，说是往鸡身上砍了三刀，那鸡爬起来就满村跑。后来清美追了几条街，最后那鸡才一头拱在了地上。有人说鸡是累死的，有人说是血流干了才死的，也有人说是被清美给笑死的！ 一代又一代，新媳妇过门，总会闹出点别样的笑话。俊兰想想自己那时候还很年轻，可这转眼之间，都已经当婆婆了。人生到底是什么？她这个农村妇女虽然不懂，但聪慧的她也总爱琢磨一些深奥的问题。 也许人生，就是一家人风雨兼程、披荆斩棘，在岁月的洗礼中，一步步走向幸福的港湾吧。 第二天清早，唐佩和高原就装好了两个行李箱，然后叫上巩珺和文东，在小区外面吃了顿早饭。接着巩珺两口子，又开车把高原夫妇送到了市里的火车站。 巩珺、文东，旅游开发的项目还是按部就班，你们两口子也不用太忙。唐佩说得好，该休息的时候，也适当的休息一下。火车站大厅里，高原买完票后嘱咐道。 西区的商业街都规划出来了，克明叔说预制品厂这段时间不忙，刚好能抽出一部分产能，给西区商业街做活儿。咱赶早不赶晚，何况现在就已经有商户，想要预定西区的商铺了。文东一只手挠头笑道。 高原则欣慰地拍了拍文东肩膀说：成熟了！经历了那么大的磨难，如今又成家当了爹，文东的脸上也有了一些沧桑，有了超脱于年龄的稳重。 还有10分钟，赶紧进站吧。等商业旅游项目走上正轨，我们两口子也休假旅游。我带文东出国看看，也让他长长见识。巩珺脸上带着笑，曾经的敌人，如今早已变成了无话不谈的伙伴。而且闺蜜唐佩也嫁过来了，还住同一个小区，巩珺心里美着呢。 如今她已不再嫉妒唐佩的家世和美貌，因为她在高王庄，有了更崇高的理想和追求。她的影响力也已经与大江、端吉叔齐名了，在这里，巩珺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和存在感。 江临落后的交通，使得这里的人们出远门，只能搭乘火车这一种交通工具。不过这两年终归好了些，已经有K字打头的快车了。要是坐绿皮车去扬城，还真不够遭罪的。 -- 第686页 刘建设的厦州之行终于结束了，这一趟他的收获颇丰，既开了眼界、涨了见识，对经济发展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同时还结识了明康集团，又通过明康的严朝，认识了不少企业家。 回到县里的第一件事，他就组织各部门，召开了一次针对黄龙县经济发展改革的重大会议。 这次刘建设言之有物、思路清晰，而且经济发展的规划方案，使得每个人都能看懂未来黄龙经济发展的方向。他的讲话有理有据，瞬间就得到了多数领导的举手支持，也获得了更多在职务上的权力。 只要能摘掉贫困县的帽子，你刘建设就大胆地搞；黄龙窝窝囊囊这么多年，说白了就是没有一个敢站出来挑担子的。失败不可怕，当年全县种蒜不也失败了吗？只要有人愿意挑头，愿意真抓实干，县领导班子还是乐见其成的！ 这边开完会，他转头就去高王工业视察。高王庄村企，是刘建业看着长大、一手扶持起来的。他自然希望这个企业更好，希望它能成为黄龙，首屈一指的拳头企业！ 老领导，怎么来得这么突然？之前不是说，您到外地考察去了吗？大江赶紧奉上茶水，高王工业其他人在会议室里作陪。 高原呢？把他也叫过来。刘建设左右观望，却没发现那领头人的身影。 小原不是刚完婚嘛，今早刚出远门，去度婚嫁去了。大江笑着解释道。 刘建设微皱了下眉，然后把一些产品资料摊在了桌子上。大家都看看，这些产品咱们高王工业能不能造？还需不需要引进别的技术？ 大江和高帅自然不是太懂，倒是韩总认真过了一遍资料说：领导，造这些产品不难，但目前厂里的产能一直饱和，没有新的厂房设备可用。 也就是说没问题？如果在厂房和设备都有的前提下，你们能保质保量地出货？刘建设心里暗喜，但表面的态度还是要稍表严肃。 问题不大，都是低端产业链上的产品，高王工业好歹承载了中海的人员和技术，这个实力还是有的。韩工信心十足道。 刘建设这才彻底放心，连韩总这个技术大拿都说没问题，那这套商业发展的路子，就完全可以走得通。只要打通了高王工业这一环节，其它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于是他松了口气，这才露出温和的笑意说：你们先试着按要求，做些个产品小样出来。回头我会把这些小样寄给客户，如果人家觉得没问题，咱县里就会给高王工业拉来大单子！你们这些人啊，就等着数钱吧！ 不是领导，高王工业的产能有限，目前还接不了别的单子。韩工赶紧强调了这一点。高原走前还嘱咐，把目前的几个客户给维系好就行。这真要是接了别的单子，耽误了老客户的生意，那高王工业的声誉往哪儿放？ 产能不够就扩建厂区，资金不够就去银行贷款。县里上午刚开完会，已经把高王工业，列为了黄龙县重点企业扶持项目。诸位，这样的机会可不多，我刘建设到底还是向着咱亲儿子。这么好的事砸在头上，你们就不高兴吗？刘建设倒是好奇地看着众人问。 被列为县重点发展企业，那肯定是个好事儿，多少人求还求不来呢！可关键负责人不在，没人敢拍板啊？ 老领导，这事儿确实对高王工业有益，但高原不在，我们不能随便拿主意。要不等两天，高原回来再说？大江苦着脸，强撑着微笑问。 这有什么好等的？县里帮你们拉贷款，帮你们征地建厂，硬捧也要把你们捧成重点企业。咋就转不过这个弯儿呢？你这就给高原打电话，我们可没时间等！最迟明天，这事儿必须得提上日程！还有产品小样，今晚就做出来，明天一早按这上面的地址，赶紧给人家发过去。刘建设从笔记本上撕下地址，直接推给大江说。 而刚从扬城站下车的高原，怎么也不会想到，县里竟然会给他出难题。 第572章 迫在眉睫的形势 人生中第一次来南方的高原和唐佩，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小桥流水、烟雨江南。 但高原却看到了一种别样的繁华，车水马龙、高楼林立，许多奇形怪状的后现代建筑高耸入云，商业气息十分浓郁。 儿时的梦想终于实现了，他还记得当年，自己躺在医院里，黄叔叔滔滔不绝跟自己介绍南方城市的场景。也就是从那时起，高原对外部世界产生了渴望，脑海里产生过无数次的幻想，这种本能的求知和探索欲望，给高原的人生注入了动力，因此他对南方的印象也格外地好。 他们入住的酒店很不错，当然如果是高原自己出差，是决不会糟蹋这个钱的。但唐佩在身边，他就舍得花钱、舍得消费，一切都要尽自己所能，给她最好的照顾。 电梯上至28层，豪华的套房带着宽阔的落地窗。渐落的夕阳，把金子般的光芒洒向城市，酒店西面蜿蜒曲折的长河，泛着闪耀而迷离的波光。 好开心啊！我感觉自己都幸福死了！唐佩放下行李箱，直接从后面跳到了高原的背上，长腿盘着高原的腰，胳膊搂着他的脖子，光滑的脸蛋一个劲儿磨蹭着高原的耳根，洁白的牙齿间，吐露着唇膏的芬芳。 -- 第687页 扬城确实挺像样哈，尤其站在这里看景色，还挺像那么回事的。高原也开心地笑，身上背着心爱的姑娘，目光俯瞰着儿时梦中的城市，那种心愿达成的满足感，使得高原也掩藏不住情绪，嘴角的笑是那么地自然而流畅。 嗨！唐佩却趴在高原耳畔，长叹了口气。 干嘛？乐极生悲了啊？高原转头在唐佩脸上亲了一口，任由唐佩趴在背上欺负自己。 这么大的城市，怎么找你那黄叔叔啊？也没记个电话或详细的地址，这不跟大海捞针一样吗？唐佩看着落地窗前，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城市道。 高原只得苦笑说：都快20年了，那个年代哪有什么电话？我小时候也是意气用事，怕我妈得知了黄叔叔的地址后，再抛下我和父亲，去南方找他。现在想想啊，感觉自己挺幼稚的，妈妈既然选择了放弃私奔，又怎能再轻易离开我们？ 高原儿时的事情，唐佩是知道的。这种事情没有对错，只能说婆婆比较伟大，作为一个穷途末路的妇道人家，在遇到改变命运的机会时，还能毅然放弃，选择家庭，这给唐佩树立了很好的榜样作用。 别犯愁了，一切都随缘吧。这次出来，咱们的目的是度假，吃好、喝好、玩儿好，把你这个新娘子照顾好。至于黄叔叔，能见到自然好，见不到就算了。高原内心是渴望见到黄国维的，但他不能将这种寻人的负担，分摊到唐佩身上。 紧跟着小两口收拾了一下行李，然后又出酒店，在附近吃了顿当地的特色饭菜。高原看时间还早，问唐佩要不要四处去转转。 唐佩看着高原疲惫的模样，真得不好再折腾他。因为他这些日子一直没闲着，结婚的时候要迎来送往、安顿客人，婚后又着急跑去公司开了一天的会。今天外出又坐了大半天的火车，就是铁人也熬不住，她又怎忍心再让自己亲爱的小原劳累呢？ 天色没黑他们就回了酒店，唐佩还细心给高原搓了澡。夜幕降临，俩人躺在床上，高原抱着唐佩平滑的小腹，嗅着她发间的芳香。 唐佩依然喋喋不休，只要和小原在一起，她似乎总有着说不完的话，而且无论聊什么话题都特别有意思。 高原开始还附和两句，可说着说着就睡了。这一天让高原特别放松，什么也不用想、不用操心和过问，只是和亲爱的唐佩，好好享受生活就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高原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是唐佩给接的，大江哥打来的。 哥，小原睡了，你有事啊？唐佩怕吵醒高原，还专门跑去了卫生间。 是弟妹啊！大江语气闪躲，小两口今天才刚出门，县里就给村企下达了那样的命令。这个时候总不能把高原和唐佩，再给叫回来吧？ 大江犹豫再三才说：没别的事，我就是问问你们到没到地方？！我正搁婶子家吃饭呢，婶子和叔不放心你们。 唐佩这才感觉自己的疏忽大意，便一脸愧疚说：对不起啊哥，我和小原光顾着玩儿，都忘了给家里报平安了。顿了顿，唐佩声音清脆地又笑说：挺好的，今天休息一晚，明天我和小原出去转。他可开心了，说扬城一直是他梦想的地方，来了以后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样。 那就好，挺好！你们好好玩儿，村企的事不要让小原担忧。等明天吧，明天你们空闲的时候，让小原给我回个电话。大江也知道这个弟弟劳碌半生，为了家庭、为了村子鞠躬尽瘁。吃了苦、遭了罪，却从没听小原亲口说过，自己想要什么。如今能有一个令他开心的地方，他这个哥哥又怎能扫了弟弟的兴致？ 大江挂掉电话后，一个劲儿挠头皮。小原不让扩张，刘建设非让扩张；明天领导还要过来视察，他都不知道该怎么交代。但大江知道，扩张这事儿应该是没跑了，一个民营村企，是没有办法跟县里领导唱反调的。 第二天上午，高原一直睡到9点多才醒。好久没有这么放肆地休息过了，醒来后的高原一看时间，心里竟然有种说不出的负罪感。 倒是唐佩在梳妆台前，轻手轻脚地化着妆，看着镜子里要坐起来的丈夫说：再睡会儿吧，反正也没别的事，咱们下午出去玩也来得及。 高原挠着头，还是爬了起来，即使度假，也不能太过放纵。不然养成了坏习惯，以后想改回来可就难了。 洗漱过后，高原换了一身唐佩提前给准备的运动装，穿在身上合身又舒适。有了老婆的照顾就是好，衣食住行不仅不用自己操心，唐佩把一切都给安排的特别妥帖。 倒是唐佩头脑机敏，记忆力好，她一边擦脸一边说：大江哥昨晚来了电话，说让你今天有空，就给他回个电话。 高王庄的会议室里，气氛显得有些剑拔弩张。大江本想用拖字大法，将扩建厂区的事情延后，最好是和村企领导以及小原，详细商议过后再给县里回复。可刘建设完全不吃这套，这个人做事雷厉风行，他巴不得现在就把整个黄龙的经济给搞起来！ 领导，高王工业的发展有自己的思路，太冒进的话，未必是件好事。高帅对这个事情，还是有自己看法的。企业横向发展，扩张的速度太快，风险性很大；只有纵向深入、稳扎稳打，才能把路子走硬、走实、走远。 -- 第688页 什么叫冒进？县里出全力扶持你们，还扶持出个错了？刘建设很郁闷，他一心为高王工业、为黄龙县发展着想，没想到这帮王八羔子，却突然唱起了反调。合着就许你们高王庄挣钱，县里别的地方就不发展？你们这叫为富不仁、自私自利！ 刘建设说话毫不留情面，直接把话甩在众人脸上道：别忘了高王庄是怎么发展起来的，你们吃了多少政策的红利？得到了多少扶持？如果没有这些作为保障，你们能把产业做到如今的规模吗？现在让你们挑头干个事，咋就那么难呢？我刘建设会坑你们吗？ 可也不能外行指导内行吧？韩总憋不住，嘴一秃噜把实话说出来了。 谁外行？我外行？那好，既然你们是这个态度，那我无话可说。刘建设被这句话伤到了，在企业经营方面，他确实不如这群人懂行；但在经济规划的布局上，这些人也未必有自己的视野。 高王庄算是他刘建设的亲儿子，可现在亲儿子翅膀硬了，开始跟自己唱反调了。他心里委屈的厉害，狗日的资本真的薄情寡义，光想着占便宜，却从不想付出。 老韩，你瞎咧咧什么呢？大江吓了一哆嗦，忙跟刘建设解释说：老韩干技术的，说话不经大脑，领导您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你少糊弄，既然高王工业态度已经亮出来了，那就这样吧。刘建设心寒地站起身，他本以为今天的事情会特别顺利，结果却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了众矢之的。你们记住，县里能把高王庄扶起来，就能让它下去。我能扶持一个高王庄，就能扶持第二个、第三个！ 刘建设转身要走，这时大江的电话却响了起来，是高原的回电。 大江赶紧攥着电话上前，拦住刘建设说：高原来电话了，领导您稍等，这个事得高原拿主意，您给我五分钟时间。 第573章 降维打击 刘建设终究还是把火气压了下去，因为高王工业，是他目前唯一能指望上的企业。这个环节必须得打通，只有这里通了，其它事情才会办得更顺畅。之前说是能扶持第二个高王庄，其实这只是气话，黄龙县目前真的没有能力，去引进这样的工业企业。 大江先把刘建设等人，请到会客室里安顿好；接着又返回自己办公室，给高原回去了电话。 哥，你有事儿找我啊？高原坐在落地窗前，挠头打着哈欠问。 有有点事。大江扭捏了许久，才不得不开口道：老领导刘建设，头些日子不是去厦州，参加了企业家峰会嘛！他摸索出了一条招商引资的路子，想让咱们高王工业做大，完善下游的产业链。有了咱们公司的赋能，中高端企业就愿意来黄龙投资建厂，大体就是这么个思路。 高原当即皱起了眉，对着电话反驳道：可这不符合咱们的发展思路啊？一味地走低端产业没有出路，扛风险能力弱，产品竞争力低下，这些你们解释过了吗？ 大江一脸苦楚地说：都说了！可县里的思路，跟咱们完全不一样。他们是站在招商引资的角度看待问题，本能地就把高王工业放在了产业末端。老刘正在会客间，等你的答复呢，刚才韩总嘴秃噜，说刘建设外行指导内行，他还生着气呢！ 捏着电话，高原真是一脑门子的官司。这韩总也是，有些话私下里抱怨两句就完了，咋还当着领导的面秃噜呢？ 高原揉着眉心，思虑许久才问：哥，你经常跟上级领导打交道，这个事你怎么看？ 胳膊肯定拧不过大腿！咱一个村企跟县里拍桌子反对，那以后买卖还用不用干了？除非干到中海集团那么大，省里都得给几分面子。不然的话，还不是砧板上的五花肉？ 那就同意吧，先把领导安抚好。如果通过高王工业，能促进黄龙地区的经济发展，能吸引更多的企业入驻，给咱家乡带来庞大的税收和就业，这也未必是件坏事。高原拧着眉，他知道这个事情根本绕不过去。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能绕开行政管理的企业。 可这次的扩建，应该不是小事，高王工业都还没回本，又要牵扯上庞大的投资，高帅和韩总心里都没底，适当的扩建可以接受，可要是 高原苦笑着摇头说：县里都挑头了，扩建的规模能小吗？给整个县的经济赋能，给诸多的外地企业做低端生产，我估计高王工业的规模，至少要比现在扩大两至三倍才行！资金咱们肯定是没有，县里怎么说？ 大江深吸一口气道：县里已经开完会了，银行会给出这笔贷款。 那能不能让银行直接投资入股？他们出钱、咱们出技术和人力，大家共担风险。万一将来遇到什么麻烦，咱们也能及时抽身？高原认真询问道。 这你就别想了！咱县里银行什么情况，你还不了解吗？但凡有一丁点风险的事，他们都畏首畏尾。当年的大蒜事件，早把银行给坑怕了！现在县里领导说话都不好使，能给放贷款，就已经给足县里面子了。 听到电话里的消息，高原真的是头皮发麻！黄龙是投资的天堂，因为那里政策宽松；黄龙也是投资的地狱，因为那里资金匮乏。在自己的家乡，但凡只要和钱沾边，话题就会变得极为敏感。落后而保守的思想，成了经济发展最大的阻碍。 -- 第689页 这种结构性的矛盾由来已久，高王工业身处其中，就势必要面对这样一些问题。而高负债、低产值，是企业投资的雷区，但凡有别的办法，高原都不会去触碰。 可现在的情况是，县里按着高王工业的头皮，来趟这个雷区，高原心里又怎能不打鼓呢？可他没有办法反抗，刘建设也是一番好意，而且在扩厂的过程中，高王工业能吃足红利、占到便宜，好处肯定还是有不少的。 县里真能拉来配套企业？高原继续深问。 刘建设作保，只要咱们的产品质量过关，高王工业的扩建，与外地企业的建厂同时进行。关联企业建起来之后，肯定会第一时间从咱们这里下订单，因为除了咱们之外，周围也没有别的型材企业。大江认认真真跟高原回复道。 行吧，既然县里给下了军令状，这个事情我在与不在，结果都是一样。你和高帅、韩总拿主意，要跟县领导好好商议，万不能再说话得罪人。刘建设是咱的恩人，也是个实干家、好领导，你们要积极配合他的工作，别闹其它乱子。高原望着远处，扬城繁华而秀丽的风景，也只能一声长叹，先静观其变。 大江也跟着长长舒了口气道：那这事儿就定了？ 高原抿嘴许久，才微微张口说：定了，先这样吧。 挂掉电话之后，高原浑身像泄了气的皮球，他想过万千种公司将要遇到的困难，却从没想过困难会来自县里。这就相当于是降维打击，上级领导的施压，一个企业是无法反抗的。 但愿这不是一个阴谋，如果是，那这个对手就太可怕了！人影都没见到，却能在顷刻间直接扼住自己的喉咙。高原觉得世间不可能存在这种人，可能只是刘建设，想急于发展黄龙经济，才做出的急切举动吧。 站在刘建设的角度，这是个利国利民的好事；但站在高王庄的角度，却是潜藏着隐患和风险的。这件事，真的没有对错可言。 唐佩化完妆后，才走过来搂住高原。刚才电话里的交谈，她基本也听了个大概，于是便宽慰着高原说：有利有弊，如果只是正常的商业投资行为，能够保证未来的订单量，这对高王工业来说，也不是坏事。 可型材产品竞争力薄弱，技术要求不高，很容易会被别的厂家替代。万一这些配套企业，找到了更好的供货方，中断了与高王工业的贸易，那咱们该何去何从？高额的负债，庞大的工人群体，会把公司彻底拖垮。高原拧着眉，虽然这种情况不一定会发生，可一直本着谋大局、思长远的工作习惯，他又怎能放得下心呢？ 可高原又不想在这个时刻，让唐佩跟着担忧。这些年下来，唐佩为自己忧虑的事情太多了。好不容易出来度婚假，让亲爱的好好高兴一次，他又怎能再苦着脸、患得患失？ 于是高原只能强撑微笑说：是我想多了，刘建设把高王庄当亲儿子，他是不会把公司往火坑里推的。既然县里能作保，我就应该给予领导极大的信任才是。 见高原脸上露出微笑，唐佩大气白皙的脸颊，也跟着笑了起来。只不过那眼眸弯弯的笑意中，还是带着一丝对丈夫的担忧。唐佩冰雪聪明，又怎能看不出这其中的隐患？ 但俩人都心领神会地没提这茬，尽量地去享受婚假带来的美好时刻。 大江走进会客室，忙不迭地搓手笑说：领导，小原觉得这是好事，要我们全力配合县里的工作安排。他说如果高王工业，能给黄龙带来经济发展的话，我们肯定一马当先，决不皱眉头 ！ 你看！刘建设当时就乐了，放眼整个高王庄，其实就高原有大局观！他常拿高原与孙涛江做对比，很多人还不服，说高原一个毛头小子，比孙涛江那样的企业家可差远了！ 真的差吗？刘建设反而觉得高原的潜力更大，更有大情怀、大格局。当然，他们都是黄龙不可或缺的人才，是黄龙经济发展的双动力！ 有了高王庄的全力配合，事情一下子就顺畅多了。这产品小样也不用邮寄，刘建设打算带着产品，再跑一趟厦州，将未来的投资计划，跟那些厂家好好研讨，最好尽快定下来。如此一来，黄龙县也能工厂林立，老百姓也能有更多体面的工作。 黄龙县域的发展，已经指日可待了！ 第574章 绝处逢生 高原和唐佩在扬城除了吃喝游玩之外，他们总免不了要问当地人一句：您听没听说过黄国维这个人？可得到的答案却无一例外，没人听过这个名字。 按照高原自己的推算来说，黄叔叔眼光长远，那个年代对经济就有着不错的洞察力，而且身处经济蓬勃的南方，他怎么也能抓住几个机会，一跃而起才是？！他不应该寂寂无名、闹不出响动。 可他无论在景区，还是在繁华的商业地带，亦或是高新科技园区周围，都对扬城当地人进行了打听，可就是没人听过这个名字，完全不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 你是不是记错了？我上网查了一下，往南还有座城市叫杨城，你当时不会是看花了眼，把两个名字搞混了吧？！傍晚十分，唐佩戴着遮阳帽，手里端着果汁，在一家餐饮店门外的桌前坐着，笑问高原道。 -- 第690页 不能记错，我记忆力很好，当时黄叔叔的信件，我是逐字逐句看完的。那年我都念初一了，扬和杨肯定能分清。而且那时候，我本身就对南方抱有极大的幻想，这么重要的城市名，我应该不会记错。高原坐在唐佩对面，看着落日余晖，稍感苦恼道。 你真的就这么肯定？唐佩瞪着大眼，探头朝高原确定道。 或许应该被唐佩这么一本正经地问，高原又有些茫然了。我确定还是不确定？你这么一搞，我有点懵了！ 唐佩禁不住一笑，拿吸管搅拌着果汁，又把腿搭在高原怀里说：逛一天累死了，帮我捏捏腿。 高原一边给唐佩捏腿，一边有些走神。扬还是杨，他是越来越闹不清了。这个问题把他搞得很迷茫，就连唐佩那纤纤玉腿，和捏在手里柔软的触感，都提不起他的兴致了。 唐佩看着他那傻样乐得不行，别看平日里一副成熟稳重的样子，私下里犯起傻来，还蛮可爱的。尤其小原这家伙脑子聪明又勤奋，很少有难得住他的问题。可唐佩跟着搅合了两句，就把高原弄得一脸发懵，她心里沾沾自喜，有点小心思得逞的快乐。 别想了，明天咱们游老城区，要是再打听不到，我陪你再去杨城就是了。反正就是出来放松嘛，你不要非背着心理包袱。唐佩靠在椅背上，撩着鬓角的长发笑说。 还往南走啊？我寻思咱们游完扬城，再去我三哥那里坐一坐，就直接返程回去了。如今县里给咱公司下了命令，也不知道厂区怎么规划。这总在外面旅游 高原越说声音越小，毕竟他都答应唐佩，要出来玩儿到月底了；可这才三天就嚷嚷要回去，总归不是那么回事。 那你回去就能改变县里的规划啊？唐佩把腿放下来，手托下巴眨着眼，朝高原笑问。 虽然不能改变，但能及时地跟进。要是有突发状况的话，我也能想办法应对高原觉得自己不该解释，他索性就闭口不说了。 唐佩依然笑盈盈地说：既然没法改变，又何必去凑那个热闹？如果从内部找不到机会，我们何不寻求外部突破呢？ 唐佩的这句话，让高原的脑门忽然闪了一下。但具体闪过了什么想法，他一时间还捕捉不到。但他可以肯定，唐佩这个福将，肯定能给自己带来不一样的思路。 你你有好的想法？高原迫不及待问。 公司扩建这个事情，高王工业肯定是要高负债运行的。2个亿咱们还不上，20个亿也是还不上。我们假设高王工业未来的业务，会被人釜底抽薪，当然这也是你最担忧的对吧？！唐佩认真看着高原，乌黑的眼眸十分灵动。 对，我担心咱们的型材业务，会被别人替代。真到了那时候，银行贷款还不上，工人工资发不出来，高王工业就只有破产或转让这一条路可选。高原十分诚实地回道。 唐佩却不紧不慢地说：欠2个亿，银行能把高王庄所有的产业吃光；如果欠20个亿，十个高王庄都填不上这个债务的时候，银行得把你当祖宗供着！他们怕你垮，全县都怕你垮，这也是一种风险分担，你得把这种恐惧，转嫁到债主身上。 高原被震惊地都说不出话了！他浑身起鸡皮疙瘩道：如果真要是贷这么多钱，公司又垮了，那我这辈子不都彻底成老赖了？ 只要公司财务合理合法，没有资金上的坏账，你只是经营不善才导致的破产，当老赖别人也不能把你怎么样！顶多限制你高消费罢了，而且你本来也不是高消费的人啊，有什么好怕的？唐佩挑着细长的眉毛，逗着高原说。 可你跟着我不受罪了吗？将来咱们还有孩子高原觉得这事儿不靠谱，主要是怕连累唐佩，如果只是他自己，或者农村的那个家，他倒是可以尝试。 唐佩依然柔若清风地笑道：我说的这是最坏的打算，最差也就是这样了。如果这个结果咱们能承受，我再往好了去说。 顿了顿，唐佩拉着椅子朝高原靠了靠道：往好了说，咱们手握大量的资本，投资建一座更大的集团，跟北海那样的大厂区，届时就不仅仅是发展型材业务了。有了钱，咱们就能搞技术研发，搞中高端的制造，这不也变相地突破了发展瓶颈，置之死地而后生嘛？！ 真到了那时候，型材只是一项小业务了，真要是被人釜底抽薪，也动不了公司的大局。只要其它的新业务赚了钱，型材这一块的损失还算什么？有的时候，我们要在绝境中看到机会，县里想扶持咱做大做强，咱就往更大更强去做！ 唐佩伸出白皙的小手，轻轻攥着高原的手说：亲爱的，多少人成不了大事，就是因为胆量不够大。大格局不仅仅体现在人文情怀上，更要表现在做事的魄力上。你要学会资本运作，就像你当初打垮巩珺的石材联盟一样。 那要是狮子大开口地借贷，县里和银行能同意吗？高原的脑袋都在发飘，因为他跟唐佩的成长环境不一样。唐佩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父亲是一方大员，爷爷是巨头企业的管理者；她从小见惯了大资本，说起这些来自然举重若轻。 -- 第691页 可高原人生，头些年恨不得把一块钱掰成两半花，馒头吃半个还得留半个，生怕下顿没有着落。认知能力的不同，使得高原认为这么干，无异于站在悬崖边上觅食。 听到高原的疑虑，唐佩却两手一拍道：县里不同意更好，索性谁也别干了！只许他们提条件，就不许咱们讲要求？出了政绩他们拿走，有了风险咱们来扛，凭什么呀？这本身就是一个不公平的计划，咱可不能当冤大头！ 高原一听还真是这么回事！虽说高王庄这些年，确实沾了不少政策上的便利，可村里的产业，也是高王庄人一针一线、一砖一瓦拿血汗拼出来的！不能说你们给了便利，我们就得全听县里的，公司是高王庄的，高王庄人就应该提要求。 眼看着高原的脸色有了缓和，唐佩便继续说：你看看这些繁华的城市，周围有那么多经验可以汲取。而黄龙县还未被开发，它未来还有着强劲的发展潜力。我的建议是多贷款，多把现金捏在手上，先把公司扩大起来。然后借着度假的时间，咱们寻一些好的项目，然后带到黄龙去发展。届时项目有了，资本有了，厂区也有了，高王庄保不齐能实现弯道超车，一下子腾飞起来。 唐佩的话令高原荡气回肠，因为她说得对，高王庄的型材产业，未来一旦出了问题，那高额的负债他怎么也还不起。既然还不起，那何不多贷钱？有钱才有起死回生的能力，才会有更多的可能性！如果刘建设不同意，那这个项目高原刚好有理由拒绝，谁也别拿谁去趟雷！ 想过这些，高原真恨不得扑上去，狠狠亲自己的老婆一口。她怎么就能想到这些呢？置之死地而后生，在绝境中谈条件，如此一来，往前迈一步竟不是悬崖，而是更广阔的天地，更多的机会。 高原笑看着唐佩，越看越喜爱，这个老婆娶得太值了，长得那么好看就够令人嫉妒了，再加上这聪慧的大脑，还让不让别人活了？ 得亏唐旭当初，死活不让唐佩留在中海，参与中海的内斗。不然的话，她还不成女版的周正渊了？ 所以世间有些人啊，看似不争不抢、淡泊名利，那是因为她什么也不缺。但若她真的想争抢时，那些在前台闹得头破血流的人，真未必是她的对手。 干嘛老盯着我看？我脸上有花儿啊？唐佩脸颊微红，都被高原看得不好意思了。 有花儿，比花儿还美！高原痴痴地笑着，这反过头来去敲县里一笔竹杠，突然杀个回马枪，估计刘建设当场得懵掉！ 刘建设做事向来雷厉风行，毫不拖泥带水。把县里和高王庄这两处搞定后，他即刻带着团队和产品小样，再一次奔赴到了厦州。 明康集团的会议室里，刘建设把产品小样一次铺开，哪怕连严朝这种见多识广的人才，也不禁愣住了！ 鲁矿镇优良的矿产，加上江临熔铸三巨头企业的提炼，这种老国企的手艺，做出的铸锭诚意满满，质量上乘；外加高王工业精雕细琢的加工，都快把产品小样给盘出花儿来了。 在这个假货满天飞、原料注水的年代，还能有人把低端配件做得这么朴实无华且良心，若不是存在敌对关系，严朝都想与这高王工业进行深度绑定合作了！ 你们看这产品小样可以吗？能达到诸位的要求吗？刘建设不是太懂这个，面对眼前脸色凝重的企业家们，他心里有些没底。 不是还可以，而是相当不错！严朝放下小样，耳根的金耳钉闪着光芒说：鲁矿是个宝儿啊，这原料的提炼手艺也很不错。老刘，看来找你们黄龙县合作，我还真是瞎猫撞了死耗子，意外收获了一个惊喜啊！ 能成？刘建设激动地差点站起来。 何止能成？这太行了！严朝禁不住激动道：待会儿咱们先吃饭，吃完饭咱们就签订合作意向书。届时只要高王工业一动工扩建，我们的各分厂也会纷纷在黄龙落地。不过老刘，近十家的大企业分厂，需要不少工业用地，你们征地方面有难度吗？ 刘建设强忍着嘴角的笑意道：只要按规定，给予农民应有的赔偿，确保这些人有稳定的工作，其它都不是问题！ 严朝当即起身说：好，我们这些人应该也没意见。咱们先吃饭，然后具体的细节，咱们饭后再好好商讨。 在扬城踏实地睡了一夜之后，今天唐佩要带着高原，去游览最后一处地方，那就是扬城的老城区。这边要是再没有黄叔叔的消息，那就只能去更南方的杨城了。这是小原的心愿，作为他的爱人，唐佩也很想帮他达成这个心愿。 两人出酒店的时候天气不好，天空灰蒙蒙的，还带着点毛毛细雨。好在酒店大堂有雨伞，高原就拿了两把。 他们打车去了老城区，并在一处灰砖建造的大牌坊前下了车。 高原越过大牌坊，抬眼朝远处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 烟雨江南、小桥流水、白墙灰瓦、雾雨蒙蒙；河里还有人撑着船，那房子真的就坐落在水上。一切都与黄叔叔形容的一样，很多时候他做梦，都梦到过这样的场景。 那是一种天然的熟悉，好像上辈子来过，也好像是梦里来过。 高原似乎有种感觉，黄叔叔很可能就在这里！ -- 第692页 第575章 黄国维的消息 唐佩站在河岸边，挥手叫来了一条摇橹船，这种古老的交通工具，使得两个北方来客充满了好奇和兴奋。 船划得不快，随着碧蓝的河水悠悠荡荡、缓缓前行。两岸的景色像极了一幅水墨画，青苔石板、烟雨朦胧，周围的一切显得都显得那么静谧，而静谧中又不时传来几声，走街串巷的货郎叫卖声。 唐佩坐在船头，那大红色的新娘装束，在这水墨江南的环境里，平添了一抹靓丽的姿色。高原侧坐一旁，望着远处弯弯的小桥发呆。 船夫问他们去哪儿？唐佩和高原也不知道该去哪儿。一切都陌生而美好，沿途皆是风景，倒是唐佩不太合时宜地问了句：您认不认识一个叫黄国维的人？ 听到这个问题，高原的耳朵也竖了起来，船夫却摇着头，对这个名字极为陌生。 后来两人在闹市街的岸边下了船，船夫说来老城旅游的人，一般都会到闹市街转转。在这里才能感受到当地原汁原味的民风民俗，尝到当地的特色美食和传统手艺。 细雨已经停了，但被薄雾笼罩的街道，还是显得格外湿润。踏着被雨水打湿的青石板路，两人收起伞手挽着手，不时地买一些当地特色美食，品尝江南的风味。 唐佩这个从不爱沾酒的人，也尝试了当地的米酒。虽然度数不高，还带着几丝甜味，可两小杯下肚后，脸颊还是多了几丝嫣红，更显妩媚动人。 路过一家旗袍店时，唐佩又被里面的服装吸引了。有几件旗袍是丝绸料的，质地特别光滑，摸上去特别有手感。只可惜定做的话要好几天，唐佩知道小原等不了她那么久。 店里有没有合身的？要是我爱人穿着合适，就不用麻烦再定做了。高原看着店里有很多样品，唐佩又那么喜欢，他舍不得扫唐佩的兴致。 店老板点点头，先给唐佩量了身高和三围，然后又支使老婆去找货。高原等了半个多小时，老板娘才从楼上下来。 姑娘这个头太高，合身的就找到这么两件，合适的话你们就拿，不合适也没关系。老板娘把旗袍放在唐佩身上比量说。 后来唐佩试了一件亮蓝色的旗袍，那样子真的美极了！身材凹凸有致，旗袍背面还绣了一朵大红色的牡丹。就是旗袍的叉开得太高，那白皙的大腿走起路来若隐若现，这要是放在村里，还不得被一群老娘们给议论死啊？ 可怎奈唐佩就是喜欢，穿上后还有点舍不得往下脱。高原说刚下完雨外面冷，别光顾着臭美，再把自己冻感冒了。 唐佩却转着漂亮的大眼睛，故意靠在高原身边小声撒娇：冷你就搂着我嘛！ 高原无奈，付完钱后只得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了唐佩身上。 他们沿着闹市街一直往前，走过了喧嚣、踏进了宁静，也不知走到了哪里，阴天没有太阳，俩人都调了向，彻底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但唐佩是幸福的，她知道有小原在就好，不认识东西南北又能怎样？这样反倒很好，与爱人相依相伴、如梦似幻。 后来他们走到了一条相对宽的街上，路两侧都是那种有年代的房屋，但这里并不是景区，更像是当地人居住的地方。 周围的老年人居多，有些还三五成群坐在街边，自娱自乐地拉着胡弦，唱着婉转的地方戏。唐佩仰头看着旁边的路牌说：这里叫琴瑟街啊？挺诗意的名字。 可高原的身体却僵了一下，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什么东西。他一把抓住唐佩白皙的手腕，颤着嘴唇许久才说：亲爱的，是这里！琴瑟的瑟，我当时在黄叔叔的信上不认识这个字，一只给读成了必，后来是在语文课本上学了这个字的读音，我才恍然大悟！ 说完高原迫不及待，直接跑到街边唱戏的老人中间，激动地嘴唇发颤道：叔叔阿姨打扰一下，这里以前是不是叫琴瑟路？ 几个老人停住手里的乐器，愣了一下说：是啊，头些年叫琴瑟路，后来改成了琴瑟街。 那你们认不认识一个叫黄国维的人？个头不是太高，有些偏瘦，很爱笑，笑起来眼角有些褶，说话特别有意思。高原对黄叔叔的印象有些模糊了，但他大体还能形容下来。 倒是那负责唱戏的老太太，合上手里的折扇说： 小黄我认识啊，跟我是街坊，你说的这人是北方来的对吧？！ 对对，但他也会说南方话，黄叔叔会很多方言，他以前是走南闯北干买卖的。高原激动地手都颤抖了。 那没跑了，家里还有个闺女对吧。没老婆，说老婆得病去世了。紫色旗袍的老太太，也跟着兴奋地聊了起来。 高原一个劲儿地点头，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奇妙，这辈子该见到的人，终究还能见到。 他还在这里住吗？您知道他家在哪儿吗？我是他侄子，从北方过来探望他的。高原禁不住喜悦地问。 哟，那你这趟算白跑了，他好像很多年以前就搬走了，听说是去外地干什么大买卖。当时走得还挺急，这里的宅子都没来得及卖。 那您有他的联系方式或地址吗？高原提着嗓子眼儿问。 -- 第693页 这我哪里有？他在这儿也没住几年，挺忙的一个人。平日里很少跟街坊串门，不过人倒是挺好，很有礼貌，见谁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老人对黄国维的人品，评价还是挺高的。 这样啊、这样啊极致的兴奋，又带来了极致的失落。倒是唐佩赶紧掏出电话说：阿姨，咱们留个联系方式，如果回头黄叔叔来这里看老宅，麻烦您让他联系我们一下。 老人很热情，黄国维好歹也是她的老街坊，于是便跟唐佩互留了电话，唐佩还给老人发了黄龙县的地址。 倒是高原仍不死心道：阿姨，要是方便的话，您能带我去黄叔叔的宅子看看吗？ 行，不远，前面胡同进去，二排第二家就是。老人放下折扇，便热心地带着高原俩人朝前走。 到了地方之后，门锁早已锈迹斑斑，高原透过门缝，看到院子里长了不少杂草。 房子总不住人就容易塌，这里好歹是黄叔叔的老宅。高原转头看向阿姨说：这样，我给您3万块钱，其中一万是劳务费，您自己拿着。剩下的两万，麻烦您找些工人，帮着简单修修房子、清清杂草什么的。锁撬开也给换上新的吧，总归我能给黄叔叔做点什么。 哟，像你这么孝顺的亲戚不多见，这个事情我让家里老头子来办，也算不枉我们跟小黄邻里一场。 谢谢了，钱要是不够就给我们打电话，黄叔叔要是过来，请您一定要通知我们。明年我还会过来，一直等到黄叔叔为止。高原之所以这么说，是怕老人拿了钱不给好好办事。虽然这种情况很难发生，但修房子终归是还黄叔叔的人情，是还自己的一个夙愿，这个事情不能马虎。 刘建设在厦州待了三天，几乎事无巨细地与当地企业家，把招商事宜给谈了下来。 厦州一行，刘建设没想到会谈得这么顺利，他返回黄龙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黄龙港约见了孙涛江。 与孙涛江聊天的语气，跟在高王庄可大不相同。高王庄是刘建设一手扶持起来的，但黄龙港是孙涛江，凭一己之力干出来的。而且公司规模也不同，黄龙港的价值，目前来说要比高王庄大多了，孙涛江更是名声在外的企业家。 刘建设很客气地把自己的经济规划，与孙涛江畅谈了一番后，孙涛江是举双手赞成！ 领导，若是开辟南方航线的话，这个事情我自己还做不了主，得跟总公司汇报才行。毕竟牵扯的资金量有些大，但我个人还是支持这个发展模式的。孙涛江说话严丝合缝，既表明了立场，又不轻易下定论，只说让刘建设等信儿。 资金的事情你不用管，如果你们总公司不投钱，这投资我们县里给拉！毕竟港口是在咱黄龙的地界上，就得为咱黄龙的经济来服务。刘建设语气稍微强硬道。 孙涛江则微微动了动眼角，其实他早就想从总公司，分出来单干了；可怎奈何手头资金不足，无法把整个港口盘下来。 而远在厦州的严朝，此时正摇晃着红酒杯，眯眼望着北方的天空。 他的目标，远不止一个高王工业。他要借助黄龙县的优惠政策，直接把厂区办在中海集团的第一线！同时扼守住海运这条路线，入股黄龙港。 有了海运这个渠道，他们的产品既可北上也可南下；而中海失去了运输上的便利，下游产业链被抽空，对方还能怎么玩儿？最后只能乖乖缩回去，一点点接受被蚕食的现实。 第576章 与三哥会面 能为黄叔叔的老宅，尽一些自己的绵薄之力，高原也算是终偿所愿了。 把扬城老宅的事情安排妥当之后，第二天上午，他便带着唐佩，乘飞机去往了三哥所在的城市省会京海市。 出机场的时候，他第一眼没认出来三哥。因为当初念书的时候，大家都很低调，或者说对高原很低调。因为就高原的家庭情况不好，大家都不愿过多提及自己的家世，以免刺痛高原的自尊心。 但老三这些年，从老四口中得知，小六混得挺不错；所以今天的接机，他才异常高调。 小兔崽子，多少年了才想着主动跟我联系？我真想掐死你！老三直接从背后窜出来，一把搂住了高原的脖子，使劲摇晃着埋怨道。 高原看到的是一块劳力士满天星的大手表，他之所以认识这个牌子，是因为师哥周正渊就戴这种表。然后他通过声音和语气，才分辨出三哥的声音，接着忙不迭地回头，给了对方一个有力的熊抱！ 许久过后，老三才推开高原，扶着鼻梁的眼镜说：算了！得亏你这小子有良心，还知道来看看我！饭菜已经定好了，看我今晚不把你灌得找不着北！ 三哥在几个兄弟里，算是比较白净的，如今穿着一身华贵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再加上一副文雅的眼镜，特像电视剧里的霸道总裁。 三哥，介绍一下，这是我爱人唐佩。这次我俩度婚假去了扬城，然后又专门坐飞机，过来跟你团聚。高原赶紧把唐佩拉过来说。 哟，弟妹可真不赖啊！你小子就是有女人缘，大学的时候就总被一帮子姑娘围着！老三说完后，觉得这话有些不妥，弟妹听了该吃醋了。于是又把话锋一转，故作愤怒道：结婚怎么不给我报信？ -- 第694页 高原一脸苦恼地解释说：一个是大家天南海北，为了参加我的婚礼，还不够折腾的；再一个我们江临连机场都没有，交通特别不方便，你们参加一次婚礼，光路上就得耗费好几天。再说我这不是过来，给你补上这顿喜宴嘛！ 听高原这样一说，老三这才收起埋怨。小六招人喜欢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他心里总想着别人，为他人设身处地的着想。 来到停车场的时候，高原才发现三哥开的是宾利，而且还有专职司机，帮着高原和唐佩装行李。 唐佩就小声趴在高原耳边说：你同学这么有钱啊？我还以为就四哥最有出息呢！ 高原苦笑道：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主动跟他们联系了吧？其实念书的时候，我就猜到了几个哥哥的家世不凡。自己混得不好，又怎么能主动跟人家攀关系？直到我现在做出了一些成绩，这才有自信跟他们联络，不然的话，人家还以为我上门占便宜来了。 唐佩还要说话，这时候老三装完行李，从车后绕过来说：上车吧，咱宿舍几个王八羔子，就老二经常跟我联络。其他人偶尔有联系，就你小子默不作声！ 其实老三知道小六脸皮薄、自尊心强，差距太大的圈子，小六不会厚着脸皮往里凑。所以他也不想打扰小六的生活，除非他主动联系自己。 坐在豪华的轿车里，老三的嘴却不闲着：那个弟妹叫唐佩是吧？！ 唐佩赶紧点头笑说：三哥好，小原常跟我提起你们，说念书的时候，你们对他特别照顾。 照顾是应当的，谁让他性格腼腆，天天跟个大姑娘似的？老三跟高原是完全不用客套的，因为他们是兄弟，是在最美好的年华里，缔结的最纯洁的友谊。弟妹，摊上我家小六，你可算是捡到宝了，这小子脑瓜子活，还特别勤奋！关键是心眼儿好，反正我们念书那阵儿，不管男的女的，就没有不喜欢他的。 三哥，在你面前就别夸我聪明了，跟你们的智商一比，我只属于笨鸟先飞型的。这不是高原谦虚，三哥和四哥在学习上，简直就是变态！平日里从不见他们学习，可每次到了考试的前一个月，这俩人只要稍稍翻翻书本，那成绩就是班里的前五名。 老三这些年商海沉浮，见惯了尔虞我诈，突然跟自己的同学，聊起往昔念书的经历，心里既怀念又酸涩。 念书的时候，总想着赶紧毕业，去踏入这时代的大潮里，当潮头的弄潮儿。可真踏入社会他才发现，这个操蛋的社会，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纯洁。而人性的卑劣，又岂是言语能够形容的？ 当然他不会跟小原聊这些，毕竟大家都成熟了，成年人的世界里，谁不是把苦水往自己肚里咽？谁不是人前风光、背后遭罪？即便靠着家里混出了模样，可有钱人，也有有钱人的烦恼，不比别人少分毫。 省城地标性的京海大酒店里，山珍海味上了一大圆桌。高原有些心疼道：三哥，有钱也不能这么浪费啊，你也没叫其他人，就咱仨哪儿能吃得完？ 老三摘掉手表放到桌上说：我最贵的贵宾，带着新娘子过来看哥哥，可不得最高的待遇？咱哥俩今天就慢慢吃、慢慢喝，喝醉了就在酒店住下。我今天啥也不忙，就是陪好你们小两口。 一边说，老三给高原满上酒。想想曾经大学时，小六被那个叫何月的姑娘，伤得死去活来，人差点儿都废了。而今时今日，小六也成家了，老婆很漂亮、很大气，跟小六特般配。一切都挺好的，身边的人至少都很幸福。 去年我听老四提过一嘴，说你从中海辞职，回乡创业去了。具体都干什么工作？老三跟高原碰杯道。 啥都干！农村企业嘛，只要瞅准了时机，什么赚钱干什么。一开始是做农贸生意，然后又投资了石材和预制品加工；再后来通过我爱人的消息和帮助，拿下了中海产业链的型材项目。现在村里正搞商业街和旅游，估计得等明年三月份竣工。高原说完，一口把辛辣的酒闷了下去。 是你自己带头干起来的？老三都听呆了！虽说自己混得也不错，可他是靠了家里的帮扶。 高原挠了挠头说：算是吧，摸着石头过河，也走了一些弯路，好几次还差点吃了亏。三哥，你现在干什么项目？ 老三一边招呼唐佩吃菜，一边也是感慨万千地说：主要是做外贸这块，进口一些电器元件和高分子合成材料。毕竟这方面是咱国家制造业的短板，这两年国内电子产业又比较繁荣。所以在外贸进出口方面，利润还是挺足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赚钱的门路，高原也不好深问，彼此只是简单了解了一下近况，便又扯到了曾经的校园里。 然后老三又问高原和唐佩是怎么认识的，唐佩是做什么专业的。总之家长里短，却聊得不亦乐乎。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也不知道怎么就把话题扯向了黄龙县，扯到了高王庄的发展上。 老三这些年酒量见长，竟然能跟高原喝个旗鼓相当。高原也不知哪里来的委屈，就朝三哥诉苦说：哥，民营企业难啊，村办民营企业更难。没爹没娘没援助，上头给个好政策，那都得感恩戴德。以前遭了多少罪就不提了，如今县里施压，直接就把我们高王工业，给摆在了产业链的末端。 -- 第695页 高原捏着酒杯，他不是圣人，更不是没脾气的人。他也有委屈、有苦恼，只是平日里不说而已。咱工大毕业的人，怎么就产业链末端了？我不想让我们村，老干这些吃汤喝稀的事。 老三就拍着高原的肩膀说：小六啊，你们公司的现状，我大体也听明白了。别着急，三哥我有办法，只要你愿意干，兴许咱们也能弯道超车，直接干到产业链的上游！ 第577章 高端产业 高原虽然喝得脑袋轻飘飘的，但神志还算清醒。三哥是搞外贸的，又不是干实业的，他能有什么好办法呢？难道还能把自家产的型材，给销往国外去？就型材那点利润，估计还不够运费和关税的。 可老三却认真了，他搂着高原的肩膀就开始高谈阔论：你以为三哥我不懂行啊？你们高王庄目前的现状，就是产业太散，无法形成合力。这样发展下去的话，就只能混低端，无法对某个拳头项目提供助力！ 高原眼睛一亮，三哥这脑子还真好使，听了一遍就能找出村企的弊病，他还真成仙儿了！ 这些年高原在成长，而智商不亚于高原的老三，又怎能裹足不前？身处进出口外贸行业，他接触的企业比高原多多了，这看得多、懂得就多；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而且身处京海这种大城市，老三的眼界磨也磨出来了。 三哥你说说，针对我们村企的现状，你有到底有什么好的策略？高原急忙抓着老三的胳膊问。 一个企业能否走得长远，能否屹立不倒、蓬勃发展，要看它的根有没有扎对地方，项目的根基牢不牢固。然后通过这个根，能不能长出参天的树干；这树干能不能开枝散叶，去成长出更多子项目出来。 老三一边倒酒一边说：任何一个巨头企业的成长，都逃不出这套大树理论。而你所在的家乡，似乎就具备这种天然的土壤。因为你和老四家是一个地方，所以我常关注你们省的事。小六，在我的这个计划里，你若是能喝上一口汤，估计都能撑死。 高原似是明白，又似是不太明白。旁边的唐佩也听得认真，她觉得高原这些同学，一个个都像怪物。头些年见到的四哥，年纪不大却老成稳重，任何事都能给处理的极为周到，活像个混体制多年的老干部。 而今天这个三哥，外表虽略显浮华，但也是个性情中人。而且说话很有逻辑，理论一套一套的。关键这些理论让人听着很有意思，很有深意。 三哥，我们那儿能有什么土壤？高原茫然地问道。 六儿，你们省有什么？什么最牛逼？老三扶了扶镜框，面色认真地问。 我们省农业比较牛，矿产资源也还行吧，储量不丰富但种类全。除了这些高原实在不知道该拿自己的省份怎么吹，还有就是人口多，但人口多绝不是吹牛的资本，只能说当年计划生育没搞好。 老三却急切地拍着高原的肩膀道：炼化工业啊！你们省大大小小的炼化企业那么多，国企的、民营的，还有私自炼油的，还有从油田偷油的。我手下有个小伙子，他就是你们省营城的。他说他爸妈白天在油田上班，晚上扯管子偷油。偷了油卖给私人炼化厂，你们省这方面产业发达啊！ 高原听不出这话是在夸他，还是在骂他，但三哥说的是事实。省内炼化企业确实很多，高原念大学的时候坐火车，沿途也确实见过不少炼化及化工企业。可他不学这个专业，对这个行业基本也没怎么关注过。 这这跟我们高王工业有关系吗？高原彻底摸不着头脑了。 石油能够炼化出高分子化合物，而高分子化合物，就是制作特种工程塑料的原料。知道这种塑料的用途吗？发动机散热器、高分子活塞环、印刷电路基板、电子元器件、线圈绝缘层等等！你要是能把这套活儿玩明白了，整个制造业都得拜你的山头！ 这这东西有市场？高原来了兴致，但依旧似懂非懂地问。 市场？目前国内90%都在依赖进口，你只要把这些门类中的一项搞出来，你们高王庄的大门都得被挤破！这就是经济发展的风口，是市场迫切的需求。只可惜技术掌握在外国人手里，溢价相当严重。提起这茬，老三心有不快道。 高原是听得热血沸腾，但还没被激情冲昏头脑。他看着三哥道：得需要技术吧？而且这种技术，不是说咱想搞就能搞来的吧？ 高原差不多听明白这套大树理论了，大树的根，就是省内炼化厂所产的高分子化合物。而往上的树干，就是这产品门类，就拿印刷电路基板来说，这是任何电子产品都绕不开的材料，有着广阔的市场前景。最后就是树干开枝散叶，以电路基板为核心，围绕核心来开发互补产品，小到机器配件，大到电子元器件，包括普通的塑料与型材，而且刚好能与目前高王工业的产品对接。 但这其中有一个难点，就是技术从哪里弄？资金、厂房、人员，这些高原都能解决，但如果没有制作特种工程塑料的技术，那一切都是空谈。 老三则不紧不慢地笑道：技术啊，我倒是能给引进，就看你能不能答应。 -- 第696页 肯定有附加条件吧，不然人家这么宝贵的技术，怎么可能轻易授权？高原搓着有些发麻的脸道。 有，人家只出技术，但所获收益要二八分账。老三认真道。 只提供技术，却要拿两成的分账，高原皱眉思索了片刻，这个条件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当然，前提是自己要拿到县里的贷款，有了资金，有了庞大的产业园，就是砍掉两成收入，倒也不妨碍大局。 许久高原才说：行啊，只要有技术支持，这个条件还是能接受的。 老三先愣了一下，随即摘下眼镜，揉了揉眼角笑道：六儿，你可能还没明白，是对方拿八，你拿二。 噗！高原一口热水还没咽下去，当时就给吐了出来！唐佩赶紧递上纸巾，高原擦着嘴说：疯了吧！我投钱、我招人、我拿地建厂、我付出管理和劳动。对方啥也不干，就出个技术，他们就要吃掉八成的利润？ 就因为人家有技术，而咱们没有！这要不是看在咱们国家，消费体量越来越大，国外工厂产能跟不上，环保查得严，供货链条太绵长，人家甚至不会给咱们授权技术。现实就是如此，可恰恰因为国内有这块短板，它的市场需求才庞大。 高原越听越憋气，早知道他当年，就应该考研、读博，好好跟着老师搞科研。这技术的落后真的让人很难受，甚至卡得你完全透不过气。 老三继续说：有个好处就是，一旦在国内实现量产，从大环境来说，能降低电子消费品的价格，使市场受益；往小了说，我能做个国内的独家代理，能赚上一些钱。当然，这两成收益看上去虽少，可它市场需求量高，量大了利润就足，这两成的收益也不少。 这不就是代工厂模式吗？高原心里还是憋屈道。 你以为呢？就这种代工，也不是任何公司都能争取到的。它必须要有充足的原料供应，庞大的生产厂区，宽松的地方政策、低廉的人工成本才行。我觉得你们黄龙合适，这个事情我可以帮你争取。老三深吸一口气道。 高原默不作声，只是在心里默默盘算，这样的合作到底能不能干。表面来看，二八分账绝对不合理；但从市场前景来看，却是高王工业的立厂之根。有了这项技术的引入，首先就能大批量解决当地的就业问题，创造高额的税收；同时依附于这样一个项目，高王工业可以开枝散叶，去开发配套的衍生产品。而真正的盈利点，应该放在这些衍生品上。 这事儿让我想想吧，回头给你答复来得及吗？高原端起酒杯，一口闷了下去。 时间要快，我的客户本来是想在东南亚自己设厂的，他只是征询过我的建议而已。如果咱们国内，真有企业能够达到他们的合作标准，并愿意做这个事的话，我有把握将技术给争取过来。老三也不是非逼着高原做这件事，可毕竟小六是自己兄弟，公司发展又遇到了瓶颈，这个项目对于小原来说，倒也是一个机会。 先吃饭吧，我晚上琢磨琢磨，明天给你回话。高原面色凝重地说。 当晚高原和唐佩，就在吃饭的酒店住了下来。老三本来是想陪高原彻夜长谈，好好回味一下大学时光，可人家现在刚结了婚，两口子热乎着呢，他也就识趣地没打扰。 回到房间之后，高原先泡了个热水澡，唐佩把高原的臭袜子，给拿出来洗了洗。 忙活完这些后，小两口这才躺在床上，唐佩就支起胳膊，痴痴地看着小原笑。 这个三哥很有见识，也很有人脉。我觉得他提的这个建议不错，咱们未必不能尝试。唐佩声音清脆地说。 可二八分账，心也太黑了！哪怕对半分呢？合着咱们还是打工仔？而且是出钱出力的打工仔！别的都好说，就是在这点上，高原有些转不过来劲儿。 唐佩就轻抚着高原的胸口道：也不能只看这一点，我觉得三哥有些话，还是挺有道理的。代工也好、打工也罢，至少咱们企业，是站在产业链的高端了。咱们先乘风而起，把这个制高点站住，然后从上而下进行产业突破，相对不就比较容易了吗？ 顿了顿，唐佩继续又道：再就是贷款的问题，咱们在没有项目的前提下，张口管县里要那么多钱，银行和县里领导未必就会给。但如果有了这个项目，他们还能反对吗？我在中海做采购，对电子原材料市场还是比较了解的，三哥的信息很准确，像印刷电路基板一类的产品，中海基本靠进口。所以 唐佩轻盈一笑说：市场潜力还是巨大的，咱们不做，别人也会去做。对方真把厂区迁到了东南亚，关税和运输费用，最后还要转嫁到国内消费者的身上。与其被人扒掉一层羊毛，还不如把项目落地咱们国内。 这个事情你赞成？高原侧身朝唐佩问。 基本赞成，只是赚多赚少的问题。而且咱们一旦了解了这套流程后，保不齐未来，咱们自己也能投入研发，替换掉国外的技术呢？真有那一天，咱们可就是利国利民的大英雄了。当然前提是，咱先把技术给引进来，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 第697页 刘建设经过半月的奔波，终于把黄龙县经济发展的蓝图，给描绘出大体的轮廓了。 工作一旦有了方向，那做起事情来都动力十足。眼下的事情就是要给高王工业，划归工业用地。经过他与严朝等外地企业家的研讨，高王工业至少要再扩大两至三倍的规模，才能够达到产能要求。 高王庄本村的地皮看来是不行了，那葫芦口的地形，可用面积太少，倒是高王庄花坡以外，朝东可以延伸出不少的工业用地。 而且不仅仅是高王工业，如果再加上其它10个大企业的分厂，那整个新兴镇都将步入工业化时代！新兴镇，是刘建设发迹的地方，是他的大本营；他自然要把这样的利好政策，优先给家乡的老百姓们。 不不久的将来，以高王工业这个本土企业为核心，以外地企业为配套的工业经济发展模式，就会在高王庄以东诞生。再去高王庄时，那里将不再是广袤的农田，而会是一片片先进的工业区，是真正属于黄龙县的高新经济开发区！ 脑海里想过这些，刘建设的嘴里，竟不禁哼起了《我的祖国》中，一句耳熟能详的歌词：为了开辟新天地，唤醒了沉睡的高山，让那河流改变了模样。 第578章 变革的大潮 有了刘建设提出的《黄龙县经济发展规划》纲要作为指导，整个县域的相关部门和企业，都跟着联动了起来。 工业用地的划归、征地补偿措施、道路交通规划纷纷提上日程；各部门领导纷纷走访各村，给村民们普及县里的新政策、新发展，讲农转工带来的新收入、新生活。 有了高王庄发展树立的榜样和带头作用，这项工作推进的相对比较顺利。因为周边各村的人们，已经深切感受到了高王庄发展，给本村人民带来的更好生活。所以很多村抢破头，都想加入这场经济的大变革之中。 尽管也有人担心，离开土地、进了工厂不会干活，可那高王庄的人，以前不也是农民吗？何况流水线作业又不是搞研发，不需要多高的学历。为此领导们还带着部分村民代表，去高王工业进行参观考察，看到工人们机械性的工作，这才彻底打消了他们的顾虑。 轰轰烈烈的农转工大变革，在那个秋天，就这么拉开了帷幕。孙涛江为这件事情也格外上心，但他不是外行，涉及到商业领域的事情，整个黄龙县比他懂的人也没几个。 扩建港口、开辟新航线不是小事，他需要了解更多的信息。高新技术开发区一旦建起来，每天的出货量大约有多少，需要与外部的哪些城市港口对接，需要多少船和泊位，多大的码头面积，才能容纳开发区的出货量。涉及到钱的事情，任何一个企业家都会变得格外谨慎。 县里每天的大小会议不断，在改革推进的过程中，也势必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摊子一旦铺开，刘建设就彻底忙疯了！上午领导会议，下午企业家会议，同时还要与厦州那边保持沟通，有时候深夜才能跑到新兴镇这边，考察一线的最新情况。 高原虽是在外度婚假，可自从跟三哥聊完之后，他的心就不在游玩上了。他去三哥的公司参观，步入外贸领域考察，又随三哥去拜访各地客户，亲临经济发展的前沿，看看市场到底缺什么，高王庄又能造什么。 永远是需求决定一切！有需求才会有市场，有市场产品才能卖出好价格、打出畅通的销路。 高原舍不得唐佩跟着自己奔波，好在有三哥的女朋友陪着。三嫂家是做劳务输出的，主要做国外劳务输出这块，倒是跟三哥的外贸行业相得益彰。 当然国内的也做，但做得是高端模式。那时候开始兴一种叫猎头的挖人模式，三嫂家在国内的业务，好像就有点这么个意思。接受大公司的委托，去挖高端人才，并从中赚取介绍费。 高原那边忙，唐佩这边也不好没心没肺地玩儿。她已经是高王庄的媳妇了，成了那片土地上的一员，她也需要贡献自己的力量。 和三嫂在一起的时间里，除了逛街游玩之外，唐佩就跟三嫂打听人才市场方面的信息，顺道儿去劳动力市场参观、考察。 国家推广义务教育的成果开始显现，尤其在南方，在京海这样的大城市，大学生真的一抓一大把，岗位竞争特别激烈。尤其应届大学生，工资比厂里工人还要低，就这样还有太多人找不到合适的工作。 唐佩对这个现象很困惑，既然在京海找不到高薪工作，工资水平也不比其它地方高多少，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才，往这个城市里挤呢？ 于是唐佩用自己优雅大气的美貌，亲和动人的微笑，专门找一些人聊了一下。这些人的回答普遍都是，回老家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更得不到公平的待遇。之所以选择在京海就业，只因这里相对公平、不靠关系。 公平二字说来简单，似乎在每个人日常的生活里，起不了太大的影响。可一旦站在另一个高度，从整个经济运行的角度来看，公平，就会对人才的流动产生影响。公平与机会，成了人们择业的导向。 高原和唐佩婚假度了两周，其中四天在游玩，十天都在考察市场。当他们返程归村的时候，感觉这一趟旅行收获满满。 虽然未见到黄叔叔，但至少找到了他的旧宅，还了高原一个心愿；虽然甜蜜的时光并没有享受多少，但两人晚上还是能腻歪在一起，无话不谈。更重要的，他们为高王庄未来的产业升级和突破，找到了方向。 -- 第698页 大江开车，接小原两口子回村的路上，高原起先还没有太特别的感受，只是与大江谈着外出的一些见闻。 可当车子过了虎头桥，快接近高王庄一带时，他却听到周围各村的大喇叭，都在播放着农转工的新政策、新福利，讲征地建厂给农民带来的各种经济效益。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高原惊讶地拧着眉，半笑着朝大江问。 招商引资的事情不是谈成了嘛，往后咱高王庄周围一带，会被划归成高新区，除了高王工业之外，将来还会有10家大型企业在这边落地。老刘天天忙得屁股蹿火，让老百姓配合县域发展、出让土地呢。大江开着车回道。 要把规模搞到这么大吗？高原继续疑惑地问。 这才刚开始呢，10家外部企业落地只是初步，将来围绕着这条产业链，县里还会继续吸纳其它配套产业。哪怕不配套的也会往县里引进，老刘的胃口很大，他想把整个新兴镇，给打造成一个工业城！ 听到这话，唐佩禁不住开心道：小原，这不就是你的理想吗？我记得你以前说过，要让你的家乡，也变成北海湾那样的地方。如今有了县里的支持和带头，你离梦想真的越来越近了！ 高原仰头长舒了口气，这确实是自己梦寐以求的理想，他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可为什么心里突然又没有底呢？总感觉太快了，快得没有脚踏实地的安全感，快得自己都有些跟不上这种发展节奏。 一股经济变革的大潮迎面袭来，这种发展的节奏，似乎不再由高王庄所掌控。 高原心里不免有些忐忑，未来的高王庄，将会在这场变革当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如果未来市场一旦出现风波，高王庄又能否在这场变革的浪潮中，挺住自己的身姿呢？ 第579章 漫天要价 严朝虽然身处遥远的厦州，可关于黄龙县的消息，他却一直在源源不断地接收着。 一切都在按照自己的预想发展，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内。高王工业一旦贷款开展扩建，把大量的资金砸下去之后，他反手就能釜底抽薪，断掉高王工业的出货渠道。如此一来，银行那些债主们就慌了，他们肯定会逼着高王工业，出让资产来抵押债务。 到了那时候，自己就可以抄底高王工业，全力掌控这家公司。这样下来，自己不仅切断了中海集团的下游产业，同时还会为自己的团体，在黄龙设的厂区提供源源不断的货源。 此消彼长之下，中海在江临还有什么优势？他反倒可以借助海运的优势，外加黄龙县这个大工厂，朝着中海的大本营打去。灭掉中海，自己所在的团体组织，将再无敌手。 可任何的计划都会有漏洞，高原也不是待宰的羔羊。 当刘建设得知，高原这个村企的负责人，终于度婚假归来之后，他便在下午抽出时间，一边考察征地情况，一边来到了鸟语花香的高王庄。 高王工业规模扩张3倍的事情，刘建设还没有来得及跟村企的人商讨。因为他知道，高原如果不在，谁也做不了主，谈了也是白谈，纯粹浪费时间。 但扩张3倍也不是小事，涉及到的投资，保守估计也要3个亿。高原能不能同意如此大规模的扩建，都还是个未知数。可摊子已经铺开了，巨大的浪潮席卷而来，高原不同意也得同意，刘建设必须要让高原签这个军令状。 刘建设进办公楼的时候，高原还在开着会。一来是了解公司的近况，二来是安排唐佩的职务。之前何洋被开除，何月又请了长假，如今公司的财务部和采购部都群龙无首。 而唐佩学历高，又是中海的管理层，更不用说高王工业的落地，还有一份唐佩的功劳。所以这次唐佩担任公司副总，主抓财务、采购和人力资源这一块，会议室里没人有异议。 高总，县里的领导过来了，刚进南面的会客间，说想跟你聊聊厂区扩建的事。行政部的小张，轻轻敲门汇报道。 好我知道了，你们行政部先过去招待一下，我这边马上就好。高原点头一笑，然后又嘱咐唐佩，跟公司的高管们好好熟络熟络，便起身去了南面的会客厅。 快步穿过走廊，高原推开会客厅的门，他第一眼就发现刘建设瘦了，整个人也黑了不少。 高原带着微笑，干练地上前伸出手，一把攥住刘建设的手寒暄道：领导，这才几天不见，瘦了啊，操劳过度了吧？！ 刘建设摆手说：在其位、谋其事，权力越大、责任越大嘛！ 两人落座后，刘建设又看了看左右，他怕过会儿，万一跟高原吵起来，显得场面太难看。随行的几个领导，赶紧会意地出了门，高原不忘嘱咐行政部的小张，招呼好其他几位领导。 等到会客厅的门关上后，刘建设这才微微松了口气。他知道高原是个讲道理，但却十分有原则的人，遇事可以做出一定的让步，但未必会无限地让步。所以大面积扩张的事情，他一时真不太好开口。 领导，咱都认识多少年了？没什么外人，您有话就直说好了。高原把茶水推到刘建设身旁，脸上带着和善的笑说。 你们高王庄现在，手头资金有多少？刘建设旁敲侧击问。 -- 第699页 哪儿还有钱？家底儿这事，高原死活都不能亮出来。因为县里要想让高王庄扩厂，就必须得银行出钱，高原还没有傻到，拿高王庄自己的钱往里填。 于是他苦着脸叫屈说：现在高王工业还没回本，当初我们可是投了一个亿，现在才赚回来五分之一不到。至于村企的其它产业，盈利都砸到商业街和北山旅游开发上去了。高王庄的日子难啊，永远都是拆东墙、补西墙。 刘建设却一拍沙发道：你少给老子打马虎眼，真欺负我是外行？商业街能投多少钱？而且你们客流量那么大，商业街的门面房供不应求，早就把成本收回来！你跟我哭什么穷？ 领导，是真没钱！可能有点小钱，可高王庄家大业大，还得存一部分现金流吧？干实业的要是没有现金流，那不等于找死吗？高原知道刘建设在套话，他死活也不会上当。 行了行了，不跟你扯这些，你们这些王八羔子，上面一给你们安排点事，一个个地就开始哭穷，哭着喊着要奶吃。你们要是穷，这天底下还有富人吗？刘建设气得直歪嘴，许久才调转话锋说：扩建厂区的事情，就从银行贷款吧，这个事情县里已经给安排了，你们干好自己的活儿就行，资金方面不用发愁。 事情开始进入正题，高原的脸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领导，银行能给放多少贷款？你们需要高王工业扩建多大的厂区？提高多少产能？ 刘建设的手指，微微用力抓着沙发的扶手，许久才鼓足勇气说：扩三倍，产能翻三番，银行大约能给提供3个亿的贷款额度，不够的话，到时候再说。 聊到这里，刘建设生怕高原拒绝，便赶紧又补充道：你不要跟我讨价还价，这是咱们县里的经济大战略，高王庄作为本土企业，必须得做个表率出来！小原，我拿你当自家人，才闭门跟你商讨。这个时候你要是还唱反调，那就只能等明天，拉你去县里大会谈了。真到了那时候，你不同意也得同意，还要得罪一群人。所以这个事情，不是你能做主的。 高原却不怒反笑说：领导们想让高王工业做大做强，这么尽心竭力地扶持本土企业，我都能感受的到。 哦？刘建设眼睛一亮，他没想到高原会这么好说话！他以为会呛呛起来，会被高原讨价还价。你真是这么想的？ 我何止这么想，我甚至觉得县里给的扶持力度太小，不如就痛痛快快，直接把高王工业给搞成巨头企业！高原一拍桌子爽快道。 刘建设却愣了！三个亿的贷款扶持还小？他想干啥？刘建设心里没底，竟有些不知所措道：那你想要什么？ 高原十分认真地看着他说：直接给我贷款30个亿，我不仅会全力配合县里的经济发展工作，而且会给出县里超出想像的预期！既然县里想把我们搞大，那咱就往最大里发展！ 不是你这刘建设颤着嘴唇，是自己疯了还是高原疯了？30个亿是什么概念？县财政一年的收入，也达不到这个数。 领导，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几天我在南方转，人家当地的某些大企业，一年纳税就高达十几亿。既然咱黄龙县，想把我们扶持成拳头企业，小家子气可不行啊！有大投入才有大回报，经济引擎可不是几个亿就能砸出来的！ 高原只管往大里说，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嘛！再说如果县里不同意，高原刚好不用趟这个浑水。如今高王庄稳步发展挺好的，何必要绑在县里的这辆经济战车上？ 第580章 回马枪 高原这个弯儿，一下子把刘建设给拐蒙了！ 他本以为高原不愿意贷款，因为高额贷款就意味着高负债，这是要承担很大风险的。 高王庄发展一直顺风顺水，换作谁无缘无故，也不会倒过来去欠银行的钱。人家日子过得好好的，县里突然给压这么个担子，换谁乐意接受？ 所以这些天下来，刘建设肚子里积攒了很多的话术，都是劝高原贷款的，今天就是变着法地把舌头嚼烂，把嗓子熬干，也得让高原把这个贷款给扛下来！ 然而此刻，刘建设感觉像挨了一记闷棍，肚子里那些呼之欲出的劝词，竟然一句也没用上。反倒硬生生憋了回去，搞得自己大脑一片空白。 小原呐，别跟叔开玩笑！聊正经的呢，我知道3个亿的扩建工程，对高王工业来说有压力，可县里的压力也不小啊？我们忙前忙后为了谁？别跟叔置气，这事儿咱得心平气和地谈。刘建设终究还是把刚才的事，当成了高原置气的话。 可高原却一脸认真地说：叔，我没有置气，我感激县里还来不及呢！大江之前说，要把高王工业打造成全县的拳头产业，我激动地好几晚上都没睡着。扶持是好事，贷款也是好事，高王工业未来的路子很宽，我们是打心里希望，县里这个亲爹妈，好好疼疼我们高王庄这个穷儿子。 刘建设张着嘴，嘴角的肌肉一个劲儿地抽搐，当时的表情笑不出来、哭不出来，只能满脸尴尬道：你这么不扯吗？30亿是个什么规模？你是要把县财政掏空？还是要把各银行给榨干？ -- 第700页 本来这个事情，应该是高原极为被动的，但就因为唐佩给出了这么个主意，此时此刻，高原进退有序、不慌不忙，反倒化被动为主动，将起了刘建设的军。 领导，我这么跟您说吧，3个亿的投入，根本砸不出什么拳头产业。型材只是低端产业，咱们就是做得再大，也只是低附加值的公司。是给别人打工的，是跟着吃汤喝稀的。而且产品很容易被替代，这个行业利润少、竞争残酷，因为它门槛低。 高原有理有据地将茶杯盖掀开，轻吹着杯口的茶叶，抿了口热水继续道：拳头产业必须要拿出拳头产品，有了市场无法替代的产品，才能产生虹吸效应和群聚效应。高王庄一旦有了自己的核心产业，将来都不用县里招商引资，所有的相关企业，都巴不得在黄龙建厂。 刘建设直接被高原给绕晕了！这当家主事儿的就是不一样。高原既不吵、也不闹，大道理一套又一套。刘建设觉得，还不如吵一吵、闹一闹，好歹他还能以县里的经济大战略，给高原扣个帽子将其压下来。 这下反倒好了，贷款人家愿意担，事儿也积极配合着办。但附加条件也出来了，30个亿，这买卖要是干赔了，全县都得跟着遭殃！ 领导，这事儿您要是拿不定主意的话，就去县里再商量商量吧。我这边好说，有的是时间。如果县里实在拿不出这笔投资，我们高王庄也就不跟着掺和了。背负那么大的债务，却对我们自身发展没有益处，我们也不能傻到，为了县里的经济战略，去赴汤蹈火吧？ 高原思路清晰，甚至有些憋着笑道：合作追求的永远都是双赢。如果县里能给予充足的资金支持，能让高王工业一跃而起，我们自然会随着这个大战略一往无前。 你们贷这么多钱，到底干什么呀？我哪怕去县里商讨，也得有个理由吧？刘建设思维转得也快，他感觉高原这是故意抬高债务上限，给县里设一个无法完成的条件，来达到拒绝扩张的目的。这样既不得罪领导，也不用背负债务，彼此都还有台阶下。 这个高原一肚子心眼儿，那股子聪明劲儿，比村企其他人可厉害多了，刘建设不能不防。 而高原则微微捏了把汗，得亏三哥给介绍了一个大项目，不然话题聊到这个地方，如果自己再没有一个明确的企业规划，那刘建设还不得掀桌子？不得看穿自己的心思？ 高原弯腰搓着手，一脸向往地笑说：引进国外先进的技术，以高分子化合物为原料，生产特种工程塑料。当然目前有把握拿到的技术，是生产印刷电路基板，这个事情我与技术方，已经达成了合作意向。现在就差钱，指着县里给拨款。 那啥板子能投几十个亿？刘建设的思维，其实还停留在服装厂、纺织厂、矿场这种传统的行业上，他无法想象干什么买卖，能有这么巨大的投入。 领导，这么说吧，印刷电路基板，目前国内主要还是依赖进口。就连机器设备，都要从国外引进。那一整套设备下来可不便宜，如果想做成规模，为全国的市场供货，那花销更是海了去了！这是高科技，不是传统行业。 高原侧身看着刘建设，神情激动地继续说：但有一点，这项技术咱们一旦引进来，那高王庄绝对会成为首屈一指的拳头企业！它在经济与投资上，所带来的虹吸效应，绝对不是您现在搞得招商引资可比的。 这这这刘建设语塞，因为这次他真的外行了，但明显能看出来，高原没有骗他。 当然，型材产业也会扩建，只要县里资金到位，技术和产业双向发展，我们高王庄自然乐见其成。高原在话语当中，又给刘建设铺了层台阶。 你你搞得这个什么工程塑料项目，有没有具体的参考资料？刘建设脑袋发飘地问。 高原自信地点头，随即打电话给唐佩说：领导要看特种工程塑料相关的材料和应用报告，你打印一份送过来吧，要快，别让领导等急了。 其实高原早就准备好了，他就等着刘建设来呢。不一会儿唐佩就把资料拿了进来，高原便起身介绍道：刘叔，这是我爱人唐佩，目前担任村企的副总职务。说完，他又抬手说：这就是我经常提起的刘建设，私下里喊刘叔也行。 哎哎！刘建设看到如此美貌的侄媳妇，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只能干笑地夸奖道：唐总美貌智慧，配你这小兔崽子白瞎了！ 唐佩则赶紧奉承道：刘叔，总听小原提起您，说您在镇上的时候，就格外重视高王庄的发展，后来去了县里，也不忘时时提点我们企业。咱们初次见面，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呢！ 刘建设接过资料，忙摆着手说：有什么好谢的？亲儿子要是不疼，那我还能指望谁给我争脸面？一边说，刘建设对着资料一看，当时又懵了！咋个一水的洋文？ 唐佩赶紧说：小原给做了翻译，在资料后半段。 刘建设哗啦哗啦往后翻了半天，这才看到中文注释。 行了，今天的商谈就就到这儿，我我那边有了信儿以后，咱们再电话联系。刘建设出门的时候，心里仍旧懵懵的。他这次过来，本是想让高原给个准信儿的，可怎么绕来绕去，却成了高原等他的信儿了呢？ -- 第701页 第581章 孙涛江的警觉 刘建设在回县城的路上，坐在车里认真看着高原提供的资料。他这才发现高原并不是开玩笑、有意推诿，而是高王工业真的有着深入的考虑，有着朝高端产业发展的思索。 专业性的材料他看不太懂，但工程塑料的应用和市场的广阔，他还是能预见的！未来黄龙县若真能引进这项技术，并由本土企业来生产，这绝对是黄龙县经济发展的契机。 更可贵的是，高原还专门写了一份《可行性分析报告》，这份报告是站在全省范围的角度，来展开的论述。 整合省内炼化企业所产出的高分子化合物，使这些原料不再只应用于生产普通塑料和纤维，而是要提高这些原料的附加属性，将其做成特种工程塑料。 仅这一点，就足以打动刘建设的心；而接下来的论述，更令刘建设心悦诚服！因为高原在文中提到了一套大树理论，也就是说，未来的高王工业，不仅仅只生产印刷电路基板这一项产品。 由这个产品开枝散叶，从高端电子元器件到低端型材机壳，都可以与印刷电路板绑定销售。这套发展模式所涵盖的范围很广，未来不仅仅高王工业能拓展出更多的项目，同时也能够带动整个黄龙县，让其他人参与进这套产业模式里来。 于是刘建设灵光乍现，这不就是他之前出差，在外地所学习的经济发展模式吗？一个巨头企业，往上可以辐射城区的销售与宣传业务，往下可带动农村代工厂的蓬勃发展，这才是正儿八经的拳头企业，没想到竟然被高原给悟透了！ 这小王八羔子还真不是一般人，平日里不温不火，但干出事儿来就让人眼前一亮，甚至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黄龙有这样的人才在，刘建设又怎能不给他一个成长的环境？ 只是30亿的贷款金额，又让刘建设头皮发麻！这笔钱若是县里使使劲儿，勒紧裤腰带也能挤出来！但万一干赔了咋办？风险既不是高王庄能承受的，也不是黄龙县能承受的。 黄龙不是富裕县，不是那种每年税收，动辄就上百亿的县级市。若是把这些钱都砸到高王庄身上，那整个县都得跟着高王庄屁股后面转。 刘建设心里开始打鼓，他觉得黄龙县的经济发展，开始出现不可控的局面。当然这种不可控，并不一定是坏事，可真要如脱缰的野马，任其肆意奔腾，真闯出了乱子谁来负责？ 30个亿啊，这放在哪里都不是个小数目！ 孙涛江也在犯愁，其实从当年他离开通海集团总部开始，就已经与集团的高层决裂了。虽说集团还是照样出资，兴建了黄龙港，可自从港口建成之后，总部就很少再给予援助了。 也幸得北海和黄龙的领导，给予了他很大的政策空间和人脉关系，帮助他拉来了不少海运业务，黄龙港的生意才蒸蒸日上。 头两天孙涛江专门跑了一趟总部，目的就是要投资，扩展南下的航运业务。可总部领导口径一致，表面说黄龙地区的发展潜力有限，不值得大规模投资；其实质上，还是信不过孙涛江。 因为这个人太有能力，有能力却不听从总部指挥，光顾着闷头发展自己的家乡，这是集团领导不愿意看到的。他们只给了孙涛江一句话：黄龙港的事情，你自己去决断，总部不予干涉。 这话说得既不伤感情，同时又划清了界限。其最终的意思，就是想让孙涛江分出去单干。毕竟黄龙县山高皇帝远，那里又都是孙涛江的亲信，总部根本无法管辖。如果持续投入，孙涛江万一反了怎么办？毕竟黄龙港，除了孙涛江，谁也玩儿不转。往一个无法掌控的地方追加投入，总部领导不是傻子。 孙涛江从来没想过要反，他感激着集团的栽培呢！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这次去总部的会面，让孙涛江寒了心、碰了一鼻子灰。 既然总部不予支持，又给了自己极大的权限，为了黄龙县整体的经济发展战略，他想过要引入外部投资，来为黄龙港输血。 可县里所谓的投资，并不是由县财政或当地银行出钱，而是找了一些南方的投资公司来入股。 这个事情把孙涛江给气到了，因为资本都是贪婪的，投资公司更是唯利是图！若是让这种资本入股，那海运价格就不是现在的数了。海运一提价，黄龙县的产品势必就要跟着涨价，可本地产品本身竞争优势就不足，若是价格上涨，只会反噬本地经济的发展。 这些事情，孙涛江心里跟明镜似的，他爱自己的家乡，创建港口也是为家乡服务的。他的目标一直没变，所以不管周围有多少杂音，他都不动如山、意志坚定。 可港口扩建的这笔钱，到底该从哪里出？南方的那些投资公司，怎么会把目光盯向黄龙港呢？ 刘建设怎么就突然到南方考察，然后风风火火地搞起了经济大规划？一切都来得太快，快得让孙涛江心里有些发毛。仿佛背后有一只推手，正推着整个黄龙县，朝着经济脱缰的方向狂奔。 苦思冥想没有头绪，孙涛江突然又想到了高原；他记得刘建设说过，这次的经济规划，要围绕高王工业进行展开。这个事情高原是怎么看的？他是不是比自己懂得更多呢？ 想过这些，孙涛江赶紧掏出电话，直接把正在视察北山工地的高原，从山上给叫了过来。 -- 第702页 高原还是第一次接到孙涛江的谈话邀请，他激动地都不知道该怎么好了。因为在高原的印象里，孙叔叔一直都拿自己当孩子看，而今天的语气，却是要跟自己商讨某些大事。 高原不敢耽搁，他赶紧打电话，让公司的行政小张，开着唐佩家陪送给自己的新车，直接来花坡的路边接了自己。上车后，高原直奔黄龙港。 孙涛江早已在港口外等候了！这些年下来，还没有几个孙涛江想不明白的问题。可一旦要是有，就证明这里面存在未知的隐患，这是孙涛江的生存之道，他有着极强的警惕心。 叔，我听您语气不对，到底怎么了？高原下车后，忙迎上对方问。 去北面观景台聊吧。孙涛江搂住高原的肩膀，绕过港口大楼；北面是港口的后花园，花园里有几处观景台，那里摆着看海的桌椅和遮阳伞，面朝大海、沐浴秋风，倒也有几分说不出的惬意。 两人落座后，孙涛江镜片后面的眼睛，泛着光亮朝高原问：侄子，这些日子下来，嗅出点什么东西没有？ 高原一头雾水道：我头些日子出去旅游了，昨天才刚回来。 刘建设去厦州考察的事你不知道？孙涛江又问。 知道，这有什么不妥吗？高原依旧不解。 厦州企业家峰会，跟咱黄龙县有啥关系？为什么要请咱县里的领导？你不觉得这事儿蹊跷吗？关键刘建设这么一搞，你们高王工业直接成了低端产业，而且还要背负巨债扩张，这本身就是一个投资陷阱；而厦州的一些投资公司，都要把手伸到我的港口来了！小原啊，气氛有些不对，我感觉这个事情背后，没那么简单。 孙涛江闪光的眼睛，宛如一只久经沙场的老狐狸，他闻见味儿了！似乎是战争的火药味！ 第582章 黄龙双星 听孙涛江这样一分析，高原后背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是的，一切都来得太快，快到高原度了个婚假回来后，似乎就有些跟不上黄龙县经济发展的节奏了。 在这点上，高原其实也起了疑心，但他还不具备孙叔叔这种老道的经验和成熟的眼光。如今听他这样一说，黄龙县突然掀起的经济改革计划，还真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叔，您这边具体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可以跟我谈谈吗？高原轻易不敢发表自己的意见，他需要深入地了解事情的脉络，然后才能实事求是地跟孙叔聊。 孙涛江靠在椅背上，侧脸望着远处蔚蓝的大海，略作思考说：县里也给了黄龙港扩建指标，港口的整体规模要扩大一倍。而扩建，就要面临资金问题，这些年虽说黄龙港盈利不错，但盈利的半数，要上缴给总公司；剩下的一半，有四成让我拿来继续投资港口的各项设施，所以目前的情况是，黄龙港内部并没有多少资金。 资金问题，不能跟总部申请吗？高原疑惑道。 通海集团内部关系复杂，没有你想得那么容易。而且总部不看好黄龙县的经济发展，所以申请投资的可能性不大。再加上我这些年，不太听从总部的调遣，只是一股脑地扎根在家乡 孙涛江没作详细的解释，但高原是聪明人，话说到一半基本就明白了。 于是高原说：那县财政和银行呢？既然他们想让您扩建，这个时候就应该拿出点实实在在的帮助才是啊？ 孙涛江当即苦笑，摆着手摇头说：你来黄龙几年了？他们的钱袋子捂得有多紧，你心里没数？而刘建设刚好有渠道，能给黄龙港拉到投资，所以这笔钱，县里还愿意出吗？ 可外部资本不可靠啊！他们一旦入股黄龙港，拿到了话语权，这个后果可就严重了！叔，目前黄龙县北向的运输，全都指着港口呢，这其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高原惊讶地瞪着眼，他这才明白孙叔叔为何这么着急，催着自己过来议事。 你能看到这一点，就说明我没有找错人！黄龙港的控制权，我必须要捏在自己手里，可目前我这边又受限于资金和上级政策的压力，一时间还想不出太好的对策出来。能令孙涛江苦恼的事情不多，而目前的情况，确实搞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高原捏着拳头、转着眼睛，海风轻吹着他额前的头发，片刻便掏出电话说：我这就把刘建设叫过来，所有的事情必须得从长计议，不能任由事情无序地发展下去。 可孙涛江却抬手压住了高原的手腕，微微摇头说：侄子，没用的。你首先要明白招商引资的含义是什么，引资就是引入外部资本，注入到黄龙地区来增加经济活力。县里已经把黄龙港的股权，当成了一项引资的途径。站在县里的高度来说，他们这么做是没错的，只是站在咱们企业的角度来说，是不利的！ 听到这个解释之后，高原这才不情愿地放下了电话。孙涛江继续说：经济变革的列车已经开动了，这个时候让刘建设放弃或暂缓，你觉得可能吗？他把摊子扯得这么大，搞得人尽皆知，咱们去跟他谈放弃，你让他怎么下得去台阶？他的脸往哪儿放？ 高原憋着气，许久才涨红着脸说：如果这背后，真的是有人布局的话，那这个人也太厉害了！他竟然能一针见血，直抓县里与民营企业存在的分歧，并借助权力优势，压得咱们本土企业喘不过气来，这种人我很少碰到，很可怕！ -- 第703页 但愿这种人不存在，但愿只是咱们爷俩的胡乱猜测。但很多事情，未雨绸缪没有坏处，咱们不得不防啊！孙涛江深吸了一口气，片刻后又问：对了，高王工业目前面临的处境也十分尴尬，你打算怎么办？ 高原毫不保留，直接把自己的计划，跟孙叔叔详细解释了一遍。孙涛江听后，双眼竟然泛着光欣赏道：你小子精啊！这些天我还一直在为你担心，生怕你给县里当了冤大头！没想到你这一招回马枪，转得漂亮啊！那刘建设是个什么态度？ 高原增加贷款上限的计划，把孙涛江都给晃了一下了！果然是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你逼着高原贷三亿，人家反过头要贷30亿。行就行，不行只能证明你县里没本事，不舍得割肉。又想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饱，天底下哪有这个道理？ 如果这个条件不满足高原，那高原就有同等的理由，拒绝参与县里的厂区扩建计划。这小子真是神来之笔，有的时候胆子再大一些，兴许就能创造奇迹！ 高原就尽量谦虚地笑说：刘建设当时也懵了，走得时候稀里糊涂、晕头转向。估计现在正搁县里磨嘴皮子，商讨我这个贷款批不批呢吧？！反正县里批，我就搞工程塑料项目；不批，他们也不好意思再给我施压。反正球踢给他们了，我进退都有路，一点儿也不愁。 那你这个特种工程塑料项目，具体要投入多少？孙涛江瞬间来了兴致，脑海里的思路也被高原启发了不少。 我三哥大体帮我估算了一下，仅印刷电路板这一项的厂区投入，就高达10亿。主要是设备贵，几乎全部依赖进口。至于后续其它项目的投入，我暂时还没有考虑太多。总之先把印刷电路板这一项业务做起来，等市场稳定了之后，再投入其它产业也不迟。 孙涛江点着头，镜片下泛着金光，高原的这一招，似乎给他带来了某种启发，于是孙涛江忙不迭道：侄子，我有这样一个想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参与。如果你愿意跟我合伙干，那咱们不仅不会违背县里招商引资的目的，还能把外部资本给锁死在黄龙港，让他们投了钱，还拿不到权！ 叔您说，您的事就是我的事，这没什么好犹豫的。高原当即答应道。 于是孙涛江推着鼻梁的眼镜，在海风的吹拂下，把自己内心的计划，跟高原解释了一遍。 高原听后，眼珠子都瞪得跟铜铃似的！叔你可以啊！这厦州的资本要真进了这个圈套，他们还不得气炸了？ 那一刻高原发现，这偶像就是偶像，黄龙县民营企业家第一人，绝不是胡乱叫的！ 孙叔叔走的这一招简直绝了！既能把外部资本引进来，还不让外部资本说了算；既保证了黄龙港的管理权，又能满足县里的扩建号召。 姜还是老的辣，不管这股改革风气是好是坏，至少按这种路数走下去，高王庄和黄龙港，依旧有着对自己的把控权和自主权。 所以今天的谈话，着实让高原受教了！不管这股风气背后，有没有人操控；不管黄龙经济的改革，会不会出现不可控因素。只要他们爷俩步步为营、谨慎行事，经济发展的把控权，依旧属于黄龙人。 第583章 金宝的苦恼 鲁矿集团在金宝的主持下，已经越来越像个现代化公司的样子了。 前期有高原哥的帮助，鲁矿集团的财务系统，已经走上了规范化、监管化的道路。牢牢攥住了财务大权，他在公司内部的影响力也水涨船高，哪怕不靠父亲，也没人敢再得罪他这个财神爷了。 有了钱，就相当于有了权！金宝又开始利用自己出国留学，在外国学到的先进管理经验，对整个鲁矿内部的人事，进行了一次大调整！能者上、庸者下，再有父亲的震慑作为后盾，金宝这次大刀阔斧的人事变更，不仅进行的相当顺利，而且鲁矿集团近期的营收，也增长了近两成。 帮儿子铺平道路后，贺大强就开始带头退出董事会。他这样一退，董事会里有几个老顽固，不退也不行了。因为聪明人都能看得出来，如今集团内部，已是金宝的天下，你赖在位子上不走，金宝可不像他爹那么讲情面、谈兄弟情分了！ 如今的鲁矿集团，一切都是靠制度来说话，就是金宝办了自己，最后也找不到金宝身上。因为你的存在和能力，已经不符合公司发展要求了，不淘汰你淘汰谁？这是公司的大势所趋，谁也没有资格去对抗。 而拿下鲁矿大权的金宝，却依旧不怎么快乐。他时常在中午吃过饭后，散步到办公楼北面的公园里坐坐。 秋日的风吹着竹林，片片落叶昭示着季节的荒凉；而更荒凉的，是金宝的心。 他常想起那天，与何月一起逛公园的场景。他满头大汗地跑去西面商店，拿着冰镇的饮料跑来，递到何月的手里。 她真的好美，乌黑齐耳的短发，白皙的脸颊，花格子洋裙下，露着半截莲藕般的美腿。那腿并不显瘦，但丰腴的线条和轮廓，带着一种成熟女性的风韵。她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弯弯，声音带着好听的磁性。 如今她怎么样了？遭逢了那样的家庭变故，说得难听一点，她如今已经成寡妇了！但这恰恰又是令金宝高兴的地方，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去大胆地追求。何月是个好女人，从以往的接触当中，金宝就已经被对方吸引了。 -- 第704页 可这个时候，他又不敢去放肆地追求。人家刚刚丧夫，正承受着生活带来的巨大悲伤，这个时候自己热情似火的过去，怎么说都有些不合时宜。 可金宝又怕错失了这段姻缘，怕何月姐破罐子破摔，随便找个男人又嫁了。 他以为在高原哥的婚礼上，能与何月再会面，能有机会深入地接触，走进她的生活。可她竟然没有出现在婚礼上，高原哥说，她出去散心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刘建设这段日子下来，忙得嗓子冒烟、屁股蹿火，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县里和银行，将高王工业投资高科技产品的项目，给提上了会议桌。 于是高原也是三天两头往县里跑，忙着做项目汇报和讲解。银行的人吓得都跟猴儿似的，高原突然弄这么个新鲜玩意儿，而且投资这么巨大，谁心里都没有底。 可县里已经下了重拳，高王庄的这笔款子必须得出，几大行谁也别想推脱责任！于是高原就遇到了很滑稽的一幕，一帮子外行，天天围着他问一些外行的问题。 虽然高原也不是特别内行，但他好歹有见识。本就是工科出身的他，又在中海做了两年的管理工作。再加上有三哥的讲解和资料，以及在京海市10天的项目考察，他对于特种工程塑料项目的认知，在黄龙县还是数一数二的。 眼看着征地计划已经进行了大半，高新区的建设规划方案也已经出炉了！可县里的这帮子财神爷，却迟迟不敢表态，使得刘建设异常上火，嘴角都起了燎泡。 这特娘的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摊子都已经铺开了，高王工业这一关要是过不了，下面的事情根本就无法进行。投资进不来，厂区没人建，县里怎么跟老百姓交代？再耽误下去，秋种时节都过去了。这厂区建设和相应的补偿款要是不到位，那老百姓不得闹翻了天？ 那天在研讨会上，刘建设实在憋不住火儿了，当即就拍桌子道：都别给我耍花枪了，天天问这问那，天天在这里扯淡，都一个星期过去了，连一个站出来表态的都没有！就现在，县财政和银行，都拿个态度出来！ 县财政的人苦着脸说：领导，不能高总说多少，我们就出多少吧？他说那技术先进，我们也得见到才行啊？咱光坐这儿听高总忽悠，这30亿可不是小数，总得技术方来人，坐下来共同探讨一下吧？ 刘建设算是看出来了，这帮孙子也不是省油的灯。要见技术方怎么不早提？拖了一个星期才开口，摆明了就是在这里敷衍，能拖一天是一天。能把事情拖黄了，更合他们的心意。 平日里大伙口头上，都嚷嚷着要为经济发展出力；可真到了他们出血的时候，又一个个跟神棍似的混日子。刘建设心里难啊，个人很努力，集体不争气，这几乎成了黄龙县域，工作效率低下的不良风气。 今天每个人都表态，是不是技术方来了，谈过之后就能出钱？刘建设不想再忍了，指望这帮万金油自己拿主意，那黄花菜都得凉。 眼看着领导不再留余地，大家左顾右盼，也确实不好再厚着脸皮扯淡了。最后一帮子人支支吾吾，说只要技术方那边，跟高总这边一起，把这个项目给众人彻底理清楚以后，这钱他们再商量着出。 刘建设终于松了口气，于是便转头看向高原道：两天之内，把技术方请到咱黄龙来！ 高原一口热水差点没喷出来，他拍着胸口咽下去说：领导，技术方在国外，跟那边沟通准备就得一天，行程怎么也得两天吧？咱黄龙的交通又不好，整个江临也没个机场 你也少给我哭诉，最迟三天，县里要见到技术方的人。刘建设这次谁的情面也不给，所有的项目，都必须要赶在年前落地。 高原没有办法，只得跟三哥那边联系，让他尽快把技术方的人给请来，不然县里这头没法交代。 而远在厦州的严朝，也将自己投资黄龙的具体方案，递交给了明康集团董事会。 他虽然是职业经理人，有一定的权限在手，但整个明康集团属于董事会，牵扯到大额投资的事情，也必须董事会通过才行。 重仓黄龙县，对于明康集团的发展来说，其实起不到太大的助力作用。其他人都还好说，就是董事长有些古板守旧。会议开始的时候，严朝已经想好了满腹的说辞，今天必须要让董事长，接受这次的投资！ 而会议桌主位上的董事长，拿起严朝的投资方案，那松弛下垂的眼皮，竟然微微抖动了一下。 严朝的心也在跟着颤抖，因为他知道，这事儿成不成，全凭这老人一句话。严朝手心捏着汗，他已经对计划书里的每一项条款，都找好了充足的投资理由。只要董事长提出异议，他必然能把话给圆回去。 这个事情，大家怎么看？董事长话不多，那带着些许老年斑的脸庞，却格外地有威慑力。 众人自然各执一词，有人觉得投资战线太长，没必要在那里设厂；也有人觉得黄龙矿产丰富，发展潜力巨大，再加下游产业链完善，还有天然良港，同时又有友商一起助力发展，倒是一个不错的投资区域。顺带着还能以此为平台，将北方的市场打开。 董事长，您觉得这个方案怎么样？我个人的意见，还是挺倾向黄龙的。严朝顺势说出了自己的立场，也做好了反驳董事长的准备。 -- 第705页 黄龙县啊、黄龙县！董事长仰起头，那苍老的眼睛里，竟然有某些回忆在片片划过。许久过后，他竟眼角有些湿润地说：这项投资计划，我举双手赞成！ 第584章 黄铜纽扣 事情的顺利程度，让严朝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曾经哪次投资提案，这个老头子不得吹毛求疵，好好地跟自己掰扯一番？ 可此时此刻，董事长只是简单地把《投资计划书》翻了翻，然后就无条件地支持了自己的提议，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严朝心里憋着疑惑，可他又不能当面询问，万一再问出个好歹来，董事长突然改变了主意咋办？既然老人家都举起了手，那就先把事情通过了吧。 于是严朝也赶紧举手，公司两大话事人意见一致，哪怕下面有人不同意，也不能再挑事儿了。况且这笔投资，对于明康集团以往的投资来说，还算不上是大项目。又有谁会在这时候，跳出来触董事长和经理人的霉头？ 严朝啊，你来公司两年多，各方面做得都不错，董事会的人也都看在眼里。但咱们赚钱的同时，也不要忘了作为一个企业家的责任。你今天的投资提案就不错，我看里面还提到了一句，促进黄龙县域经济发展的口号。你这样想是对的，这个项目也由你主抓，公司落地后，要多提携当地企业。人家好了，咱们才能更好，你说是吧。董事长放下手里的资料，语重心长地朝严朝说。 多谢董事长的提点和栽培，我一定再接再厉，绝不辜负董事长和董事会的期望。严朝起身鞠躬，不管自己有多么年轻有为，他对明康集团的这个老总，还是挺敬佩的。 那好，这个提案我看没什么问题，项目也不是太大，既然大家没有意见，会议到这里就散了吧。回头各部门要多多协调配合，给严总及时提供协助。那么大老远地投资建厂不容易，其它部门决不能拖严总的后腿。说完董事长便慢慢起身，神情却略显惆怅地走出了会议室。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戒烟许久的他，先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烟，又翻找了好半晌，才找到一支打火机。 点上烟后，他把胳膊支在办公桌上发呆，烟雾缭绕间，董事长的心口又有些隐隐作痛。烟抽到一半他便掐了，接着他又打开抽屉，从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掏出了一枚黄铜色的纽扣。那一刻，他的眼眶热了，他没忘记，从没忘记，只是没有勇气，再去面对那件事情。 难得赶上周六，高原和唐佩，一直睡到八点多才醒来。 高原这阵子是累坏了，县里天天拉着他开会，有时候一扯就是一天，主要是心累，无效的沟通太多。一帮子银行的人跟在屁股后面问东问西，不回答，驳人家面子；回答，那问题就没个头了，还问不到点子上。 好歹这帮子人休班了，刘建设也没有大早晨就打电话，火急火燎叫自己。他侧身搂着柔软温热的唐佩，嗅着老婆身上淡淡的香味，今天就是天塌下来，他也不能忙工作了，必须的休息一天。 唐佩被高原抱得很舒服，胸膛不算特别宽广，但能给她一种特别的安全感和幸福感。她抬着迷离的大眼睛，看了看床头的闹钟道：哎呀，都九点多了，你今天不去县里开会了啊？ 高原一听心里都发怵，撒娇般地把脸贴在唐佩的脖子里说：再开会，就把我给开糊了！今天是周末，那帮子大老爷才不会加班。今天不管了，死活休息休息。 听到这话，唐佩开心地转过身，用挺翘的眼睫毛，挑动着高原的睫毛说：从你嘴里能听到休息两个字，太阳打西边出来啦？ 被唐佩这么一撩，高原也没有睡意了，他在唐佩柔软的嘴唇上亲吻了一下说：暂时休会了，三哥正忙着联系技术方，等那边的人到了以后，再跟县里的领导们做详细汇报。 我就说嘛！唐佩噘着嘴，也反过来在高原脸上亲了一口。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休息，她心里都是高兴的。因为日思夜想的小原，终于可以与自己朝夕相处了。 唐佩从床上坐起来说：大懒虫，赶紧起床洗漱吧。昨晚我还跟婆婆说，今天回村里，帮着她一起大扫除呢。 高原挠着头爬起来，舒展筋骨打了个哈欠道：行吧，一起回去我也帮帮忙，好像从毕业以后，我就没怎么帮妈干过活儿了。 两人一起起床洗漱，刷牙的时候，唐佩还老拿屁股撅高原；高原就看着镜子笑，生活里自从有了唐佩，日子真的是越过越有味道了。 两人早饭也没吃，直接开车就去了高王庄。俊兰一听俩人才起床，妮子还饿着肚子呢，嘴上一边埋怨，可脚上却骑着踏板车，去商业街大集上，给小两口买了热腾腾的粥和包子。 吃饱喝足了，高原扛着扫帚打扫院子，唐佩和俊兰就收拾家务。 妈，家里存这么多旧衣服干嘛呀？穿不上还占地方。唐佩从衣柜里扯出不少旧服装，竟然还有高原小时候穿过的校服，开裆裤都有。 以前日子穷，能有件合身的衣服就不错了。农村乡里的都是这么过日子，我还想着儿子穿过的衣服留着，等着给孙子穿呢！俊兰说话特别实诚，惹得唐佩在一旁捂着嘴笑。 -- 第706页 她继续说：哪儿成想日子一下就好起来了，小原念了大学出息了，他爸的病也好了，再加上你这个妮子，现在咱家仨人吃工资，倒显得我最没本事了。 唐佩就过去搂着婆婆的后背说：妈你千万别这么想，以前总是你一个人操劳，现在也该换你享享福了。 儿媳妇懂事孝顺，俊兰心里暖和。她感觉自己总算是熬过来了，现在村里谁不羡慕她、尊敬她？所以俊兰觉得，人这一辈子啊，还得心眼儿好，心眼儿好了才有好报。 妈，这些衣服不行就丢了吧，您还真打算把小原的开裆裤，再拿给您孙子穿呀？唐佩摇晃着婆婆的胳膊道。 留着吧，不行都放到东屋里去，总归是个念想。这些衣服啊，就是妈这些年下来，一步一步走过的日子。等老了再翻出来看一看，兴许还能记起曾经不少的往事。俊兰舍不得扔，这些衣服在她心里，已经不再是衣服了。 行，那我都给塞到东屋的柜里去。唐佩说完，便手脚麻利地掏衣柜；可当她抱着大堆衣服往东屋走的时候，俊兰又赶紧叫住她说：那件军绿衫留下，这个可不能乱放。 唐佩赶紧把衣服放到沙发上，又抓起一件少了一颗纽扣的衣服问：妈，你说的是这件啊？有年头了吧，是爸爸年轻时穿的？唐佩疑惑地打量着衣服，也没什么特别的，连衣服扣子都少了一颗，而且这种扣子估计都绝迹了，难不成还要留着给爸，穿着去石材厂干活？ 俊兰就笑着走过去，拍着儿媳可爱的肩膀说：家里的卡跟存折，都放在这衣服兜里呢！俊兰从大挎兜里，掏出银行卡跟唐佩亮了亮。 第585章 接待技术方 严朝这边的投资方案，如此轻易地就通过了董事会的决议，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他也试着去找董事长旁敲侧击，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董事长闭口不言，只说严朝做事，董事会放心，让他放开手脚做就行了。 也许是自己的提案里，涉及到了企业家奉献精神吧，这一点触动了董事长，所以才能得以顺利通过。总之那是个奇怪的老人，严朝很难捕捉他真实的想法。 既然明康这边没有意见，那黄龙县就不能掉链子了。大周末他就打电话，催着刘建设赶紧加快黄龙县那边的进度，问港口扩建的事，问高王工业的事，问厂区征地的事。 刘建设被对方催得舌头发麻，只说快了快了！11月中旬之前，一定会给厦州一个满意的答复。 国外技术方周末下午才抵达京海，老三为了这档子生意，也是尽心尽力地帮着忙活。毕竟这个项目一旦落地，不仅能帮上小六的忙，他自己拿到全国总代理，也能赚个盆满钵丰。 老三大学时代就极为圆滑，如今被社会打磨的更像条泥鳅。技术方的负责人，是自己的老朋友皮特，两人在外贸口上，也是经常的互通往来。尤其这家伙有斯拉夫人的基因，特别爱喝酒。 那老三还不赶紧投其所好？晚上吃饭招待客人，他白的、红的一起上，把皮特喝得心花怒放。老三就搭着皮特的肩膀说：老皮，资方的那个哥们是我大学同学，他更能喝！明天咱们就启程去黄龙，他能陪你喝个够！ 皮特懂一些中文，但说得不是太好。不过对于能喝的企业家，他个人在内心里，还是比较有好感的。 第二天众人启程，先乘飞机去了黄龙县所在的省会；然后老三又包了两辆商务车，朝着黄龙县进发。 这事儿皮特不解，问老三为什么不直接乘飞机去黄龙呢？ 为什么不坐飞机？因为江临没有机场嘛！可老三精得跟猴儿似的，哪儿能把区位劣势给说出来？于是他解释说，这是为了让皮特等人，沿途考察一下本省的企业和资源，让他们看到在黄龙进行技术投资的优势。 老三这事儿没骗人，因为这里确实是化工大省。在距江临不远的青城，郊区更是大大小小的炼化企业林立。 皮特看后脸上露出了笑容，还禁不住搞了句中文：军，我爱这里！ 老三的名字叫卓军，他看到皮特脸上的笑容后，觉得这事儿基本成了。 高原早早地就在黄龙县城，订了当地最好的酒店。说是最好，其实跟外面大城市的酒店相比，差了不知道几个档次。高原甚至都想，等将来村里富裕了，有了足够的闲钱，他高王庄也建一所酒店，星级高档酒店！ 毕竟随着企业的发展，迎来送往的事情会越来越多，指着县里去给搞配套，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只希望这次技术方的人，不要挑毛病就好。 三哥的车队是半下午才到的，高原带着大江、高帅、韩总等公司领导，在高速路的出口处，就举办了盛大的欢迎仪式。 车子停在路边，高原这帮人拿着鲜花往一群外国佬怀里送，高帅还放了两挂鞭，把高速路警察都招来了。一问才知道是高总迎接客户，这才没多加为难。 简单介绍之后，高原发现皮特这人挺有意思，个子不高有些微胖，因为屁股太大，西服裤子老往屁股沟里夹。但对方似乎并不拘泥于这些小节，也不说技术授权的事，光问高原能不能喝？当地有没有什么好酒。 皮特有些秃顶，两腮微红，一看就是特能喝的那种。能喝酒就好办事，因为在酒桌上，能很快地拉近彼此的感情。 -- 第707页 所以高原没有任何迟疑，他先把技术方的人，在酒店稍作安顿；然后又赶紧在饭店订桌，邀着技术方一起吃饭。 原，你们这里很有意思，我看到很多企业，是我们需要的。简单的拘谨过后，三杯酒下肚，技术方的皮特就把话匣子打开了。 你们先进的技术，也是我们需要的。皮特先生，祝咱们合作愉快。高原喝酒从不含糊，二两的杯子，直接就一口闷。 这让皮特很兴奋，内地的企业家里，他也接触过不少人。但大多数在酒桌上，都是相互推诿、喝起酒来特别不痛快。但高原给他的印象不错，外国人也喜欢爽快人。 那晚高原舍命陪君子，也不知道跟技术方喝了多少。反正就从傍晚喝到黑夜，也没怎么谈公事。 关键那洋毛子皮特巨能喝，喝上头了还搂着高原称兄道弟。这酒文化真的不分国界，喝到数了也是扯着嗓门吹牛皮。 那晚高原回去后，一直吐到半夜。唐佩心疼地慌了神，又是给他递牛奶，又是拿热毛巾给擦脸。结果喝什么吐什么，她是第一次看到小原喝成这个德行。 吐完之后还不消停，蹲在马桶上一个劲儿拉着唐佩的手，十分情真意切地说：宝贝，宝贝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我虽然醉了，但我知道我爱你！你就是我的天使，谢谢你能看上我这个乡下的穷小子。谢谢你当初帮我、不嫌弃我，谢谢你们家没看扁我。 一边说，高原痛哭流涕，突然又跪在地上，晃晃悠悠说：老婆我感谢你，你对我爸妈好、对我好，我我给你磕头了！ 唐佩真是哭笑不得，男人喝蒙了都是这个德行吗？她使劲憋着笑，拉着高原胳膊说：哎哟我都知道，地上凉，你赶紧起来去床上休息吧。明天上午，你不还要跟技术方谈合作嘛！ 什么合作？不重要！都不重要！你最重要，家人最重要，父老乡亲最重要！我我没有别的本事，但我堂堂正正 那夜可把唐佩给乐坏了，也是从那时候起，她才知道高原喝醉了以后话多，平日里那么内敛的一个人，那晚竟然一直絮叨到后半夜。 第586章 谈判开始 第二天唐佩醒来，还是禁不住笑。小原喝醉的模样太幼稚了，但她喜欢丈夫的这种幼稚。从来都不会甜言蜜语的一个人，昨晚却一口一个大宝贝，拉着自己的手那么深情、那么痛哭流涕。 一想到昨晚高原肉麻的话，唐佩仍禁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甚至又羞又乐地坐起来，拿脚踹还在熟睡中的高原。 高原被唐佩的脚丫子踹醒了，睁开眼的时候，脑袋还是晕乎乎的。他爬起来靠在床头上，搓着发麻的脸问：几点了？ 唐佩看着这个傻瓜，噘嘴笑说：都八点多了，今天不是定好了，九点和技术方在公司开会的嘛？！ 哎呀！高原赶紧跳下床，这么大的事情他可不敢耽误。 洗漱的时候，唐佩端着牙缸凑过去，一边刷牙一边坏笑地问高原：你昨晚说了什么，还记得吗？ 高原满口牙膏沫子，对着镜子呆呆地想了一下问：昨晚我说什么了？他还记得昨晚到家后，抱着马桶吐了半天。再后来就断片了，哪儿记得自己说过什么话？ 唐佩好奇地看着他，许久才叹了口气，看来他是真想不起来了。于是唐佩坏坏地笑说：其实吧，你喝醉了也挺好的。 高原被唐佩搞得一头雾水，但也没时间细问了。他赶紧漱了漱口，拿凉水冲了把脸，然后又满屋子找手机，联系三哥那边，问技术方的人是不是等急了？ 老三却叫苦不迭道：昨晚都喝大了，除了皮特之外，技术方的团队都还在蒙头大睡呢。皮特说不急，会议推迟到10点也行。还有个事儿，他对昨晚的饭局很满意，不管合作上怎么谈，他私下里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你跟皮特说，我也愿意交他这个朋友，黄龙随时都欢迎他。技术方有这个态度，倒是让高原喜出望外；昨晚的酒没白喝，这个罪遭得也值了！ 高原赶在九点十分，才和唐佩一起去酒店见了皮特。然后又嘱咐酒店后厨，给技术方做了简单的早餐。 用餐过后已经九点半多了，高原上了皮特所在的商务车。唐佩开车在前面引路，高原和技术方一起，介绍着黄龙地区的概况。 皮特起先有些疑惑，他觉得这里挺落后的；虽说全省的产业配套挺好，但黄龙这个地方，一路走下来竟然没有几个像样的工厂。 高原则避重就轻，跟他讲黄龙县的各种优惠政策，对高新技术企业的大力扶持。跟他讲县里正大力推进高新技术园区，而高王工业就是园区的核心产业。 皮特作为国外高科技公司的合伙人，自然明白地方政策对于企业发展的影响。同时高原又如连珠炮般，跟皮特画大饼，跟他讲黄龙县未来的发展是什么样的。倒是搞得三哥这个翻译，在一旁口干舌燥。 大江、王伟他们都等急了，说好的九点进村，现在都快10点了，人怎么还不到？ 倒是高帅眼尖，他站在坡顶公路上，远远地就看到了唐佩的车。来了来了，大家赶紧各就位！ -- 第708页 技术方的商务车，刚开到花坡公路下面，坡上的秧歌队、锣鼓队和礼炮声，就齐齐响了起来。 国外技术方的人还没见过这种阵仗，皮特望着绚丽的花坡，更是发出阵阵惊叹。他甚至用蹩脚的中文问：原，给我们准备的？ 高原点头笑道：专门为你们准备的欢迎仪式！ 皮特好奇地望着窗外，看着一望无际的花坡，看着那些奇装异服扭秧歌的人们，十分满足地笑道：特别的礼物！至少在那一刻，皮特看到了高原的真诚，给了他一种不一样的感受。 来到高王工业厂区后，厂里也拉上了各种红色的大横幅，而且是中英文的。标语内容的意思，一来是欢迎皮特带领的技术方，二来是希望此次合作成功、互利共赢。 办公楼下还铺了红毯、摆了花篮，反正巩珺是说，外国人都比较注重仪式感。于是高帅绞尽脑汁，把国内商场开业的那套仪式，全都照搬了过来。 总之把客人哄开心了，兴许就能在谈判桌上有所让步。谈判桌上的一小步，就是高王庄 发展的一大步；因此对于今天这事儿，高王庄几乎做足了准备。 可别看皮特私下里好说话，真进了会议室，上了谈判桌，那语气瞬间就变得严肃了。 原，我们开始吧。皮特只会简单的中文，再深一些的内容，就得用英语表达。好在高原英语不错，虽然是哑巴英语，听得懂、说不出，但有三哥和巩珺在，沟通上倒也没太大的障碍。 技术方首先要了解当地的详细政策，这些高原早就准备好了。皮特一边听、一边点头，当地政策令他很满意，内心最大的担忧算是给解决了。 然后就是问当地的交通和区位优势。高原说高新区建起来之后，往东南方向能连接省道，辐射全省周边。往西十几公里是黄龙港，黄龙港也准备扩建，往北通北方各省，往南辐射沿海城市，未来产品的运输绝对不成问题。说完高原还让人拿来了地图，仔细地跟技术方描绘了一遍。 大的方向都没问题，然后就是考察高王工业的公司资质，看他们的财务营收报表。 高王工业的资质，说实话有些一般，但它的管理和运营却比较正规，让人一目了然，有一定的发展潜力。毕竟高王工业，沿袭的是中海集团的管理模式，能不正规吗？ 经过长达两个多小时的介绍，皮特的团队基本了解了这边的情况。总体来说还行吧，有长处也有不足，但整体的潜力还是有的；再加上高原等人，给皮特的印象很不错，同时又有卓军牵线，皮特很爽快地就进入到了下一个谈判流程。 只是中间休会的时候，皮特突然问了一句题外话：原，听说你以前在中海工作过？那你有没有能力，让中海采购咱们的产品？ 他能没有这个实力吗？中海的所有采购，全是由唐家来把持的。唐家是高原的老丈人家，唐佩禁不住就要开口。高原却一把按住唐佩的手腕，朝皮特询问道：您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皮特苦恼地说：中海集团是一个大客户，但并不是我们的客户，而是我们竞争方的客户。要是咱们能把这个客户拉过来，我们在市场竞争上，压力会小一些。 高原脑子转得飞快，他不露声色地淡淡一笑说：待会儿咱们可以正式谈这个问题。 二八分账高原是绝对不会同意的，而接下来的谈判，高原必须要改变这个规则，给高王庄争取更大的利益才行。 皮特不经意间透露出的这个消息，兴许就是自己谈判的筹码。 第587章 心理博弈 休会间隙，高原跑去卫生间，拿凉水不停地洗着脸。因为接下来的谈判，才是最重要的一环。在这一环节里，稍微的让步便是巨大的损失，高原必须得打起12分的精神才行。 一切都开始变得紧张了起来，刘建设还不合时宜地打来电话，催着高原问，技术方什么时候能到县里开会。高原只说技术方正在考察，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会第一时间给他回信。 洗完脸后回到谈判桌，窗外的秋风已经有些微凉了。 还是技术方的人先开口，谈投资与分账的问题。 他们的条件和之前三哥说的一样，投资部分，他们不提供资金的投入，只是技术入股；至于分账部分，按二八分成，他们拿八，高王工业拿二。 面对这种不平等的条约，高原自然不会顺着对方的意思来。皮特先生，我们是带着最大的诚意跟您谈的，我想从昨天咱们见面开始，您就已经感受到我们的诚意了。二八分账不合理，我们前期还要投入那么多的人力物力，所以这样的合作模式，我们不能接受。 皮特听完老三的翻译后，就苦着脸跟高原解释，说他们这项技术，前期投入了多少研发经费，耗费了多少的成本。他们在其它国家，采取的都是这种合作模式。如果高原不同意，他也很难办。 高原心里清楚，无论什么谈判，大到高科技项目，小到在街上买一件衣服，无非还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的模式。只要对方愿意谈下去，就肯定还有让步的空间。 高原闭口不言，一直保持沉默。这倒是搞得皮特有些无所适从，许久过后，才满脸纠结道：原，我可以给你交个实底，再给你们让5%的分账，这是我们公司的底线。 -- 第709页 摸清了对方的底线后，高原的出击这才开始！皮特先生，您说的这个价位，那是在别的国家。可我们这里不一样，我们有较为完善的产业链，有着潜力巨大的市场，未来的产品，更是有着十分广阔的销售前景。这一点您肯定能认识到，我相信你们公司的高层，也都有所预见。不然的话，您也不会千里迢迢，优先跑到我们这里谈技术授权的事。 这皮特小看了高原，他没想到眼前这个黄皮肤的年轻人，竟然有如此广阔的视野。虽然这个话，令皮特十分难办，但将来要是能与这样一位有见地的人合作，不也是自己所期望的吗？ 技术方的人开始交头接耳，高原则端坐对面、不动如山。他需要逻辑清晰地拿出自身优势，一点一点地将分账搏回来。 许久过后，皮特摊着手，满脸无奈地笑道：原，你赢了！三七分账，这是我们公司，有史以来做出的最大让步。 可高原却缓缓摇头笑说：不，你们需要中海这个大客户，需要削弱你们对手的实力。我可以想办法，让中海集团成为咱们的合作方，但是皮特先生，这并不是一项简单的任务。让中海改变主意，势必就要有所付出。那我的损失，又该怎么计算？ 你确定能把中海拉过来吗？皮特这时候十分认真地问。 我们可以把这个条件，写进合同里。只要你们愿意，跟高王工业五五分账。那一刻，高原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理价码。 这不可能！你在开玩笑！皮特当时就急了，他站起了身，带着一脸的愤怒：你们没有诚意，这简直就是胡来！ 高原依旧不紧不慢道：皮特，条件不止你们有资格提，既然是谈判，我们也有资格！ 可皮特却涨红着脸，瞪着爬满血丝的眼睛吼道：你不要忘了，我们的技术，是项目的前提。如果没有技术，你们什么都干不成！原，如果你坚持这个意见，那我们就没有必要谈下去了！ 说完皮特作势要走，技术方的人也纷纷收起电脑和笔记，跟着皮特起身。 高原的心里捏着一把汗，因为这才是最敏感的时期。这是一场心理的博弈，谁先怂谁吃亏。 而高原的屁股马上就要坐不住了，这个项目若真的谈崩了，后续的问题才严重。首先，他拿不到县里高额的贷款资金，同时也无法违背刘建设下达的任务。真到了那时，高王庄就真成了发展低端产业的冤大头了！ 好在这时候三哥和巩珺同时起身，巩珺面如春风、和颜悦色地笑着上前，用英语阻拦，说商业街那边的饭菜都准备好了，让大家先去就餐，都消消火。生意可以慢慢谈嘛，大买卖哪儿有几句话就定下来的？ 老三也跟着当和事佬，说先吃饭、先吃饭，大家肚子都饿了，心情肯定不好；饿着肚子，就会影响谈判的理性，等吃饱喝足了再议也不迟。 有了台阶，皮特等人这才作罢。其实他千里迢迢跑来，也是为了促成合作，并不是为了发火。大家都是聪明人，发火是为了提高价码，并不是为了掀桌子。既然有了台阶，皮特自然要气势汹汹，顺势离开会议室。 等技术方的人走后，公司的人这才朝高原围拢过来，唐佩有些心急道：小原，能谈下来三成不错了，这已经大大超出了咱们的预期。你张口管对方要五五分账，不是明摆着要激怒对方吗？ 韩总也跟着附和说：这个皮特还算是老实人，他说的也没错。高新技术的研发，前期的投入确实很大。对方能给分出三成的利润，确实是极限了！ 还能谈！国内市场的消费潜力，还没有彻底释放；皮特又需要中海这个客户，来削弱对手的市场营收能力。其实他心里明白着呢，这种人浑身都是演技，咱们只要稍稍退一步，就会吃大亏。高原依旧不动如山，因为他会站在皮特的角度来考虑问题。 如果自己是皮特，如果自己的技术，能有一个适合生产的土壤，和广阔的消费市场，那么高原的心理价位，大约是在四六分账左右。 任何事情都不能只看眼前，国内市场的消费潜力，才是高原手中的王牌。而皮特也有竞争对手，如果他的竞争对手，抢先在国内找到了代理生产商，以低价抢占了市场高地，才是皮特最为担心的问题。 所以高原认为，皮特还会做出一定的让步！ 第588章 人格魅力 这是一场十分焦灼的谈判，下午的时候，双方都摆起了脸色，彼此间唇枪舌剑、互不相让。 乃至于两方的其他人员，都加入了争吵之中，技术方说他们前期的研发有多艰难，技术的进步又是靠着多少代人的努力，一点点积累起来的；高王庄这方就说引进这个项目，需要付出多大的成本，后续要投入多少人力物力，维持多么大的一个摊子。 总之双方各执一词，而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数字十的这个盘子，该怎么切蛋糕。 然而有意思的一点是，双方谁也没把话说死，双方都在彼此的身上，看到了利益和动机。他们嘴上争辩，实则心里却在权衡。皮特在琢磨，从高原身上能不能获得让利后，其它附加价值的回报；高原也在想，四六分账是不是皮特最终的心理价位。 -- 第710页 一整个下午，就在彼此不停地例证中结束，虽说谈判氛围异常胶着，甚至降到了冰点；但高原并没有因为这个原因，而怠慢了技术方的人。 仍旧是黄龙县最高规格的接待标准，他还让巩珺给技术方，每人发放了3万额度的消费卡，跑去商业街消费。散会前高原主动上前，搂着皮特的肩膀说：没别的意思，不管项目怎么吵，一旦下了班，咱们技术方的人，私下里都是高王庄的好朋友。朋友来了，自然好酒好肉招待。 皮特挑不出高原的理，虽然黄龙县条件有限，但他能感受到高原作为朋友的真诚。 高原就带着皮特逛，去大棚区、去石材厂，去商业街喝饮料。 5年前，这里还只是贫瘠落后的山村，出租车到了坡下，都不愿意进村。路特别难走，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可是皮特，你再看看眼前，你们国家有这样的山村吗？高原情真意切地朝皮特笑问。 皮特坐在商业街的街头，望着眼前繁华的街道和渐落的夕阳问：原，以前这里是什么样的？ 高原掏出手机，把多年以前，高王庄的旧貌，给皮特看了一眼。彩屏手机，拍出来的村貌竟然是黑白色的，那些古老而破旧的房屋，那荒凉的群山，处处都透露着贫穷的气息。 紧跟着高原翻着照片说：这是我们村贷款建大棚，村里三婶摘下的第一根黄瓜；就凭着这根黄瓜，我们村开始摸索致富的道路！你往下看，这是我建的冷库和蔬菜市场，然后是石材厂、预制品厂。这时候我们村开始修路，开始规划，然后有了花坡、有了商业街，再后来有了高王工业。北山的景区正在建，明年应该能竣工。 皮特被高原手机里的照片震撼到了：原，这是你们在五年时间里做到的？ 不，具体来说不到四年。高原真诚道。 奇迹！很难想象你这么年轻，你发展村子的时候，应该更年轻。你是怎么做到的？那一刻，皮特对高原又有了不一样的认识。 说来话长，但我可以拍着胸说，基本靠我们自力更生！在这片土地上，在这里生活的人们，将来会创造更多的奇迹。因为我们渐渐开始明白，集中力量才能办大事的道理，我们都有着一个共同富裕的目标。 共同富裕？很有意思的话题。皮特摊了摊手，又有些不置可否道：可经济的发展，势必要导致两极分化，整个世界都在遵循二八定律，20%的人，掌控80%的财富。贫富差距只会越来越大，又怎么能走向共同富裕呢？ 高原却自信地笑道：在别的地方不行，但在我们这里可以实现。因为我们上到国家，下到个人，都在朝着这个目标奋进！你理解不了的，这是我们文化基因里的东西。当然说这么多，我只是想告诉你，只要你们愿意跟我合作，我也会给你们创造奇迹！互利共赢，才是时代发展的主旋律；任何想从合作方身上，谋取更大利益的项目，我们有个词叫窝里斗，叫内耗，这种合作不长远，是干不成大事的。 皮特似乎听不太懂这几个词，高原又用蹩脚的英语，手舞足蹈地跟他解释了一遍。 那夜皮特辗转反侧，他发现高原身上有种人格魅力。这种魅力无法形容，不像别人那样夸夸其谈，他会用一种让人产生共鸣的感情，拿活生生的例子来给你推心置腹。 如果非要形容，那就是实在，特别实在！他总会把丑话和矛盾放在前头，然后针锋相对地与你争辩。但只要把这些丑话和矛盾解决以后，项目的后续发展，你就可以放心的交给他。那是一种天然的信任，尽管皮特与高原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他似乎对高原，就有这样的信任。 后半夜，皮特开始跟自己的合伙人打电话，他们并没有过多地讨论项目，皮特只是与伙伴，单纯地聊聊高原这个人。 影响技术投资的因素有很多，市场、交通、成本、区域位置等等。但归根结底，还是要投资人！如果这个人值得投资，那么项目基本就能成功一半，这是皮特与他的合伙人，在几十年里总结出的宝贵经验。 于是第二天上午，技术方的人好像都换了另一种脸色，并主动打破了会议的尴尬氛围。 彼此间闲谈了有十几分钟，皮特最后直接扬起带着腮红的脸颊说：原，四六分账的模式，如果你还拒绝的话，那么我们只能抱歉了！ 嚯！此话一出，不仅仅高王工业这边，就连技术方的其他人，也跟着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高原的心尖儿都跟着颤了一下，不错了，已经相当不错了！至于皮特为什么这么快，就想明白了这个问题，高原也无从得知。但总归他是真真切切，听到了这个合作报价。 于是高原当即起身，伸出微微颤抖地说：皮特先生，合作愉快！ 皮特也站起身，说了一句饶有深意的话：未来的合作，我们不仅希望你们国家的市场，能够继续释放潜力；更希望您个人，能够释放出更多的潜力。人才，永远是推动商业发展的核心力量！ 两手相交，会议室里掌声雷动！这个项目的达成，势必会把高王庄，乃至黄龙县域的发展，推向一个更新的高度！ -- 第711页 第589章 身负巨债 最艰难地谈判时刻，似乎已经过去了。虽然接下来，高原乃至整个高王庄村企高层，要面临的繁杂事务将会更多，但是他们心里有了希望。有希望，就有源源不断地动力！ 这件事达成以后，高原先给刘建设去了电话，说下午两点钟，他会带着技术方的人，准时去县里做汇报。 紧跟着高原这边也不得闲，合作虽然达成了，但后续的事情还有太多太多。他需要跟皮特这边探讨，未来的厂区需要怎么建，需要采购多少种设备。哪种设备的性价比更好，更符合生产要求。包括高原这边，需要招纳何种人才，需要成立多少个部门等等。 这些问题一个上午肯定是谈不完的，他索性就先放松心情，带着皮特一行人，去参观了即将要开建的高新技术开发区，参观了黄龙港，又围着鲁矿转了一圈，中午才回县里吃了饭。 皮特作为一个外国人，他本来对黄龙县这片土地，是没有任何感情的。可他却被高原的情绪给感染了，高原能把黄龙的一切，说得如数家珍，并能够预测各地区，未来会围绕着何种产业进行发展。 这种大局观不是一般人能具备的，他一定是经历了无数个日夜的思考，本着一种热爱的态度，才有了对县域经济发展的浪漫设想。这样的合伙人，他又怎能不欣赏？一个人只要不停止思考，只要对所从事的事业有所热爱，他的命运就没有上限。 席间高原跟皮特做了叮嘱，回头县里一旦要是有人问题起来，这个项目投资需要多少，价钱一定要往高里说，越高越好。准确的数字是30个亿，虽然这个项目的前期投资，应该在10亿左右。 下午两点钟，当高原带着一群外国佬，走进县经济发展办会议室的时候，里面的人都微微惊吓了一下。 在场的人不是没见过洋人，但在黄龙的确没怎么见过。像这么一帮子有男有女的团队，而且都是文质彬彬的商业人才，那在黄龙算是头一次！ 外国友人的到来，搞得刘建设都有些紧张了！他虽然念书的时候，也学过英文，但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他手足无措地朝高原使眼色，高原这才走到前面，跟两方人做了简单的介绍。 本来县里这帮子人，开会的时候天天插科打诨、不务正业，总气得刘建设一脑门子汗。如今外国人过来之后，却一个个开始正襟危坐、满脸严肃，搞得像是在搞外交、接待外国使团似的。 他们一紧张，皮特一帮人也跟着紧张。高原很尴尬地活跃气氛，老三也别扭地做着翻译。 好歹会议进入流程，皮特的伙伴开始在大屏幕上，介绍大德科技公司的相关概况和背景资料，介绍他们的产品研发和市场应用，介绍这项技术引进国内之后，会创造怎样的经济效益、带动哪些产业的发展。 一水的英文很显档次，老三这个翻译干得也特别专业。本来县里这帮问东问西的人，当着皮特这帮专业人士的面儿，竟然没话可问了。这倒是把高原气得不轻，要知道头些日子，高原可是被县里这些家伙给烦透了！ 高原坐在下面，拿胳膊捯饬刘建设，并小声说：刘叔，气氛搞得有点紧张啊，专业的人都在这儿，该问的一定要问。 刘建设微皱着眉、斜着眼道：真遇上专业的，就不好意思开口问了，露怯！不能把咱黄龙县的人，给丢到国外去吧？倒是这些老外讲得挺有意思，听上去高大上，显得咱们黄龙县，有那么点儿跟国际接轨的意思。 那你们要是不问，回头这贷款的事儿能批下来？高原小声道。 都与国际接轨了，还能不批吗？你看看咱这边一个个的，平时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这洋老外一来，瞬间一个个挺胸抬头，跟打鸣的公鸡似的。刘建设微微叹了口气，又低声说：外来的和尚好念经，这洋毛子的队伍一出马，就已经把这些财神爷给震住了！他们嘴上不问，就证明已经对这个项目有信心了！ 听刘建设这样一解释，高原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之前他苦口婆心，在县里做了一周的项目汇报，结果这些财神爷还是推三堵四不愿掏钱。如今皮特这群人一来，仅半个下午的时间，就把这群人给征服了，他到哪儿说理去？ 皮特的团队，讲的都是很专业的东西。虽然县里的财神爷们，一个个听得晕头转向，但他们就是觉得洋老外专业、上档次。最后啥问题也没提，倒是把宣传处的干事叫过来，跟技术方这边的人，搞起了各种合影。 皮特等人也被搞懵了，之前高原交代，说这次的报告可能要面对很多提问，甚至有些问题很幼稚，还让技术方多多担待什么。结果啥问题也没有，倒是一轮又一轮的合影，把皮特等人累得够呛。 总之刘建设交代的事情，高原是给办了。至于贷款何时发放，那就是他们的问题了。 晚上高原照例安排了饭局，皮特这边和县里领导也都纷纷出席，彰显出了领导们，对国外技术专家的重视程度。 那晚高原倒是学精了，跟皮特的合作协议都签了，如果还硬着头皮去陪酒，岂不是自讨苦吃？有县里的领导陪着，而且酒量都不低，保准能把皮特给喝好。 于是高原和三哥坐在角落里，喝酒磨洋工，碎碎念念地聊着兄弟感情。 -- 第712页 三哥，啥也不说了，高王庄能达成这个项目，最大的功臣就是你，感谢的话我说了见外，反正都在酒里。高原举着酒杯，跟三哥碰着说。 嗨，你小子是学奸了，竟然能把两成的合作，硬生生给谈到四成。六儿，以前没发现你这么有口才啊？老三搂着高原的肩膀，敬佩地摇晃道。 高原仰起头，缓缓舒了口气说：三哥，我本来是个挺内向的人，可这个社会、这个时代，不允许我内向。那些针锋相对的谈判与博弈背后，说白了都是在为生活而暗暗较劲。我的身后是千百个家庭，能争一分利，就能让这些家庭，多一点柴米油盐。想想可爱的乡亲们，我的脸面又算得了什么呢？ 顿了顿，高原放下酒杯又说：我仍记得我初中班主任，跟我们说过的一句话：人这一辈子啊，心里总得装点儿伟大的东西。有了这种伟大，你就是和别人不一样。现在，我觉得自己有那么点儿意思了，当追求一旦有了高度，人生的境界就不一样了。 老三一脸惊诧，许久才无语道：你小子这么一说，倒显得我像个买办。跟你一比，我怎么觉得自己有点上不了台面？ 高原不禁笑着说：这份事业，不也有你的一份嘛！没有你牵线搭桥，项目又怎能这么顺利达成？ 那你要是这么说，我心里就舒服多了。老三这才抚着胸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一通百通，不仅高原最艰难的时刻过去了，刘建设这边，最狭窄的隘口也打通了。高王工业不仅接受了扩厂的要求，而且也把国外团队请来，做了详细的报告。 县里的财神爷无话可说，便开始在刘建设的主持下，商讨各方的出资问题。 高原这边的工作更忙碌，单是商讨机器采购，就跟皮特的团队研究了两天。这毕竟不是小项目，巨额的采购大单，更不是说下就下的。高原在采购机器方面，要追求极致的性价比，要多方比对，了解各厂家设备不同的性能和效率，才能下最后的定论。 这件事情一直僵持，皮特索性就先略过，然后又跟高王工业的人，商讨技术方面的授权与合作，商讨专业人员的培训等问题。 时间来到周五的时候，刘建设那边才给了准信儿，让高原带齐公司的相关资料及证件，到县里办理贷款手续。 30亿县里肯定是给不了，刘建设坐在会议室里说：县财政出一部分，各家银行出一部分，一共是22亿的资金，以商业贷款的形势发放给高王工业。高原，这可是咱全县，勒紧裤腰带给你挤出来的，千万不要让我们失望！ 刘建设说话的时候，嘴唇都打着颤！退一万步讲，这个项目要是真干黄了，那绝不仅仅是高王工业一家的责任。会议室里的这些人，一个也跑不了，都得背负难以承受的代价。 可刘建设同时又十分清楚，发展，怎么可能不承担风险？钱从来都不是大风刮来的，那都是提着脑袋干出来的。他处在了这个职位上，想要在黄龙有所建树，想要做出骄人的成绩，就必须敢为人先、第一个担责。 领导、诸位，大家伙儿放心，我我们高王工业，一定不负众望！高原握笔的手也是一个劲儿地颤！想是一回事，真开始做，那又是另一回事。 首先，这笔贷款合同一旦签下，自己的人生就开始负债了，而且这不是一般的债务，是普通人几十辈子都填不完的债务。其次，如果项目真出了问题，高原真能心安理得当老赖吗？他做不到那么寡廉鲜耻，那会让他生不如死。 所以接下来，高原的人生就只有一条路可选，只有成功，没有失败，也不允许有失败！ 因为这一刻，他已无路可退！ 合同签完之后，宁静的会议室里，终于有人长长舒了口气。接下来这笔巨额贷款，就将为高王工业所用了。黄龙县的这只金鸡，能不能下出金蛋，其实谁心里也没有把握。 高原带着公文包，起身离开的时候，几个银行的负责人，赶忙上前嘱咐道：高总，以后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要定期做体检。真查出来什么病不要隐瞒，我们人脉广，会给你请最好的大夫。 高原： 银行的人都怕死了！这哪儿还是高总啊？这以后就是他们的爹！欠了他们22个亿的亲爹！ 高原这边的环节打通之后，令刘建设没想到的是，一直含糊其辞的孙涛江那边，竟然主动给他来了电话。说港口扩建的事，孙涛江允许外部资金入股。他让刘建设联系投资方，见面后再详谈。 这个消息令刘建设大喜过望，他第一时间就联系了厦州的严朝说：严总，黄龙经济开发的事情，近期我们推进的特别顺利。黄龙港那边，也答应了资方入股的要求。您看什么时间合适，就带着厦州的各企业家，来黄龙考察吧。我们港口的负责人孙先生，迫切地想与资方会面。 老刘，看不出来，您还真是一位实干家！这种大工程，放在别处怎么不得拖个一年半载？您倒好，短短一个月，手起刀落、雷厉风行，让我们厦州的这些人是彻底开眼了！有你们这些好领导的帮扶，看来我们在黄龙的投资决议，是无比正确的！ -- 第713页 严朝声音激动地恭维了一番，最后掷地有声道：最迟下周，我们厦州的企业家团队，一定准时到达黄龙！ 第590章 严朝到访 皮特所带领的技术方，在黄龙县逗留了整整十天。在这十天里，设备采购方案仍没有敲定，毕竟牵扯数额太大，高原也不能仅凭皮特的介绍，以及一些简单的资料，就把这笔巨款给砸下去。 倒是其它方面的工作，进展要顺利一些。关于项目技术人员的培训，项目部门及管理方式的设定，厂区建设的规划等等，都是由皮特这边的专业团队，指导高王工业的高层，草拟出了大体的方案。 原，设备的事情，我回国后帮你联系，会尽快地把技术包资料发送给你们。皮特临行前，在酒店楼下与高原道别说：这是一次奇妙的旅程，你的原则性和谨慎性，也让我十分欣赏。 皮特，各位朋友，一路顺风！未来咱们见面的机会还有很多，但当你们下次再来的时候，黄龙县和高王庄，肯定又是另一番模样。高原亲和地拍着皮特的胳膊说。 如你所愿，希望下次再来，这里会有更美的风景。作别之后，皮特等人纷纷上了车。高原这才转向三哥，两兄弟相视一笑。老三双手插兜道：咱俩就不用客气了，以后我成了你的代理商，还不得天天扯淡？反正你尽管生产，销售方面的事情，你交给我就行了。 三哥，一路保重。高原最终还是嘱咐了一句。 送走眼前这些人之后，高原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因为这十天，他过得很充实，白天大家在公司里，对项目聊得热火朝天；傍晚下了班，还能陪三哥和皮特，喝些小酒大谈理想。 这边来不及过多感伤，刘建设那边又打来了电话，贷款已经发放下去了，先不论高王工业的高科技项目何时落地，但型材项目的扩建工程，万不能再等了。刘建设需要高原这边赶紧动工，这样他才能顺利地招商引资，把厦州的配套企业给牢牢拴住。 高原下午去县里开了会，明确了型材项目的扩建规模和工业用地。然后又讨论了对老百姓的征地补偿款发放，以及具体的完工期限。反正一屁股事情压在高原身上，好在他有建设型材厂区的经验，这些都难不倒他。 时间赶在周三的时候，明康集团的严朝，率队抵达了江临市。他并没有直接去黄龙，而是先在江临考察了一圈。最主要的考察地点，就是曾经的市一机所在地，如今这里已经更名成了中海集团一部。 将车靠在路边，严朝摇下车窗，望着眼前这座庞然大物，饶是见惯了大世面的他，看到眼前中海集团的大手笔，心里隐隐还是有种无形的压迫感。 中海的速度太快了，才一年多的时间，就已经把曾经老旧的市一机，给做到了现在的规模。要阻挡这样一座商业战争机器，绝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 他与曾经的陈飞，不同之处就在于，陈飞太骄傲自大，估计到死都没明白，中海到底是个怎样的对手，他甚至连中海的照面都没打上。而严朝虽然比陈飞大不了几岁，但段位完全不一样，他深切地明白，未来在与中海的交手中，一招不慎，就有可能满盘皆输。 好在时间还有一些，好在自己还隐藏在暗处，并没有被中海察觉。这就是自己的优势，而严朝也是最会利用自己优势的人。只要控制了港口海运，控制了中海的下游产业供给，这座看似令人心悸的庞然大物，无非也就是个无根之木，空有架子罢了。 想过这些，严朝更加意识到了时间的紧迫性。于是在周四的清晨，他快马加鞭，直接奔赴到了黄龙县。甚至推掉了黄龙县那边，诸多不必要的应酬和欢迎仪式，直接在会议室里进入了正题。 介绍一下，眼前的诸位，就是我在厦州企业家峰会上，有幸认识到的优秀企业家们。尤其是严朝先生，年轻有为、胸怀韬略，他在企业家峰会上的演讲，令人眼前一亮、振聋发聩！只是可惜，严朝先生是个实干派，推掉了咱们预先安排的接待流程。不然咱县里的领导，聆听聆听严朝先生对于经济发展的真知灼见，也是一种不可多得的收获。 刘建设对严朝十分赞赏，一来此人确实有能力，二来严先生也是第一个看好黄龙县域经济发展的人。而且人家一言九鼎、说到做到，今天率厦州企业家团队来黄龙，就证明了人家的诚意。 外来的和尚总是好念经，一群腰缠万贯的外地企业家莅临黄龙，更是受到了现场雷鸣般掌声的欢迎。 严朝谦逊地站起身，手抚小腹按着名贵的西装，微微躬身示意道：各位领导，咱们以后接触、合作的机会还有很多，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彼此间能相互帮扶、互助互惠。我们明康集团的董事长，也十分支持黄龙县域的发展，在这里，我代表集团董事会，对各位领导致以诚挚的问候！ 现场更是掌声雷动，这大地方来的企业家就是不一样，说话措辞、言谈举止都透着一股子风范。黄龙县近期，又是接待外国访团，又是接待外地企业家团队，这在整个黄龙县的历史上，都是独一份！ 而这些都是刘建设带来的，黄龙县的领导班子，对刘建设的工作能力，又增加了几分信任和坚定。 -- 第714页 简单地开场过后，严朝就主动切入了正题。黄龙县也的确实在，给了这些招商企业超出预期的政策倾斜，仅工业用地这一项，就要比厦州那边低上两倍不止。再加税收上的利好政策，厦州企业家团队里的人，无一不心动。 会议流程一直聊得很顺畅，只是在与县里签订《投资意向书》的时候，严朝突然说：各位领导，县里给出的政策确实很好，我们也确实很感激。但我想多加一条，让竞争回归市场，让市场回归企业。在我们未来的商业经营当中，县里不能有强行干预的行为。要给足我们自主经营的权利，如果你们答应了这一条，我们才能在意向书上签字。 严朝这招，不可谓不狠！因为不管高王工业也好，黄龙港也罢，他们都是本土企业，占据着主场优势。而这种优势，就是地方领导的偏袒。 将来他若真对这两家企业动手，县领导不可能袖手旁观，亲儿子和表外甥，县里的态度绝对是不一样的。未来县里一旦强行干预，他们这些外地企业就会变得极为被动。心思缜密的严朝，又怎会疏忽这个漏洞？ 而刘建设一干领导们，又不是严朝肚子里的蛔虫，他们又怎知道，这看似无关紧要的条款背后，隐藏的巨大隐患呢？ 严总，您为什么要加这样一条？刘建设终究还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并没有当即果断地答应。 高王工业和黄龙港的扩建，就是县里强加干预的结果。我在想，如果我们在当地设厂之后，未来县里会不会也强迫我们，扩大投资规模、注入更多的资金？所以这个条款，就是根据这件事引申而来，我们企业都有自己的规划，不能盲目进行投资。因此这一点，还是早点明确为好。严朝很从容地拿这个理由，掩盖了内心的计划。 刘建设当即苦笑道：原来您是担心这个啊，这种事您大可不必担心。我现在就可以保证，将来绝不会对外地引资企业，施加规模扩建的压力。 严朝却仍认真道：还是加到合作条款里，形成法律效力吧。不是我们信不过诸位领导，商业就讲求一个缜密的合作逻辑，有了条款以后，大家都有章可循，未来的合作才能更顺畅。 对方提出的要求合理合规，再加上经济发展的大战略已经发车，若是因为这样一项条款，跟厦州企业家团队闹得不愉快，或是谈崩了的话，那绝对不是县里愿意看到的。 最后刘建设朝身边的秘书说：把这条加上，再去重新打印文件吧。安排完之后，他才和颜悦色道：严总，这个要求不过分，我们同意。 得到这个答复后，严朝的嘴角，缓缓浮现出了一丝阴谋得逞的微笑。 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第591章 第一次交锋 投资意向协定签署之后，严朝的心算是彻底放下了。只要排除了县里的干预，接下来他们厦州的一整个团队，对付两个土老帽企业，那还不手拿把掐、任意拿捏？ 紧跟着他们开始详细讨论，投资建厂和工业用地划归的详细问题。刘建设摆明态度，说黄龙县高新技术开发区的筹建，县里会做好一切后勤保障，道路交通和公共设施，都会由县财政出资给筹建。 严朝等企业家，对于工业用地的选址也相对满意。那个叫高王庄的周围，看似群山环绕，但往东却是广袤的平原，那里距省道不远，省道往南10公里左右，还连接着高速公路。往西北十几公里就是黄龙港口，这里的交通还是十分便利的。 咱们也别纸上谈兵，不如现在就去实地考察一下吧。严朝起身，言辞果断道。 刘建设看了看腕上的表说：快到中午饭点儿了，要不等吃过中饭，下午过去也不迟。 严朝却迫不及待道：各位领导，你们不要把我们当成客人，未来我们的产业在黄龙落地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你们这么客气，搞得我们反倒成外人了！ 行！大家都是干实事、谋发展的人，那些繁文缛节咱们就省了。先考察吧，完事儿后可以去高王庄就餐，他们那村子搞得挺像样，咱也得让厦州的老板们，看看我们黄龙县新农村的发展样板。刘建设两手一拍，便安排考察车，带着厦州一行人，朝着高王庄一带进发。 高原吃过午饭之后，终于可以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稍稍休息那么一会儿了。 可他睡不着，脑子里很乱，背着那么巨大的债务，换谁也不会心大到闭眼就睡。再就是型材厂的扩建，未来生意好还行，有买有卖，虽说利润低了些，但只要勤奋努力，收入还是挺可观的。而他最担心的就是市场变化，甚至被人釜底抽薪。 当然，这只是自己的担忧，未来会不会发生，还需要走一步看一步。届时真出现了危机，到那时再想办法解决吧。干在这里瞎琢磨，除了让自己头疼之外，起不了任何好的作用。 他眯着眼，望着办公室里的一切。想想当初创业的时候，自己连个像样的办公室都没有。有事儿就跑村委，要么就去斌斌所在的冷库岗亭。后来建了石材厂，这才算和传喜叔、文东，挤进了一间办公室里。再后来蔬菜市场建成，自己有了间不大不小的办公室，巩珺又和自己挤一间屋办公。 -- 第715页 而如今，高王工业有了办公楼，自己也有了宽敞的办公室、办公桌，有了沙发和会客区域。四年前，高原哪儿敢想啊？只是闷头干，没日没夜的操劳、琢磨。如今该有的，也都有了；未来还会有更多，当更大的厂区建起来以后，高王庄整体的工作环境，将会更上一层楼。 他正思虑着这些往事，唐佩就推门进来了。她手里提着一兜零食，应该是午饭过后，去逛了逛商业街。 唐佩穿着白色的九分裤，踩着哒哒的高跟鞋，长发挽在脑后，白皙的脸颊带着温柔的笑。怎么不睡会儿？下午还要讨论型材厂扩建的事呢。 高原坐起来搓着眼睛说：欠了一屁股债，睡不着啊！ 唐佩把零食放下，又坐到沙发上，把高原的脑袋放在自己柔软的大腿上枕着，手摸着高原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说：适应适应就好了！你看看那些大企业，有几个不负债经营的？民营企业毕竟资本有限，想要扩建和升级，都得靠贷款。 话虽这样说，可高原骨子里受到的教育，还是比较传统的。做人清清白白，万不能欠别人东西。高中的时候，大江请他吃过几顿饭，他心里都难受地跟什么似的，想方设法地也得补偿回来。如今自己却欠了22亿，虽说是以高王工业的名义贷款，可责任人不还是自己吗？ 唐佩这时候过来，其实是想告诉高原，自己打算出差的事。可看到丈夫愁眉不展，她又心疼地舍不得离开。 高原看着唐佩俏丽的脸颊上，带着欲言又止地表情，便忙问说：你有事啊？ 嗨，也没别的事。之前皮特不是说，新项目需要理工科复合型人才嘛！虽说招人的事情不着急，但我还是觉得应该提早做准备。咱们早点形成自己的技术管理团队，人家皮特那边，也好早派专家，对咱们进行技术培训。唐佩抬起温热白皙的手指，给高原揉着眉心说。 也是啊，招人是个大事儿。像这种复合型的人才，学历越高越好。关键是人家愿意来咱这儿吗？钱的事倒是好说，就怕人家嫌咱这里落后。提起这茬，高原又头疼了起来。 唐佩却眯眼一笑说：这个事情交给我吧，明天我打算带着巩珺，还有公司人力部的人，一起去京海出差，深入考察一下当地的人才市场。要是有合适的，我就尽早地网罗人才，省得到时候厂区建起来了，人员却配不齐，那时就抓瞎了。 有了唐佩这个贤内助，高原心里不自觉地有股暖流滑过。再不是自己单打独斗了，唐佩的聪慧不亚于自己，而且很多事情也都能考虑的面面俱到。高原不知道该怎么感激，自己的老婆也用不上感激。他只能抓住唐佩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握着。 下午唐佩那边安排出差的事，高原这边仍和韩总，以及各厂长一起，研究型材厂区的扩建规划问题。毕竟规划方案县里要的急，还让11月中旬就动工，现在都11月初了，高王工业简直被催得前脚不搭后脚。 他们这边正研究着，刘建设那头又来了电话。高原现在看着他的来电，心里都发毛，韩总也是气不打一处来，私下里骂刘建设是个催命鬼，一点也不体谅公司的难处，天天就知道下命令。 高原抬手止住韩总的抱怨，却还要一脸恭维地笑说：领导，又有什么指示？ 那头刘建设笑说：我正带着厦州的企业家考察团，在你们商业街用餐呢。 哎哟，您瞧我这事儿办的，我马上就过去，你们直接记我公司的账就行！高原忙不迭地说。 瞧你这话说的，我们过来就是吃顿便饭，又不是故意来占你便宜的。饭钱我们自己付，你忙你的就行。就是待会儿吃过饭，厦州的团队想去你们公司坐坐，你就简单弄点茶水招待一下，大家坐下来聊聊。毕竟厦州的企业家里，未来有很多你们公司的上游客户，我就顺道带着他们，过去跟你打个照面。 好，一切听领导安排。高原跟这边通完话，又赶紧打电话给巩珺，让她过去陪好考察团，顺便把饭钱给结了。 接着他又给高帅打电话，让他赶紧安排一下接待任务。毕竟远来是客，又是黄龙县的投资者，将来无论是敌是友，眼前必须要以礼相待。 这些都安排妥当之后，高原才长舒了口气，跟自己人笑说：不是催咱工作的，老刘带着考察团，来开发区视察，顺便来咱公司坐坐。要不待会儿你们也放半天假，陪我一起去招待一下吧。 几个厂长都是直肠子，他们懒得去应酬；韩总烦刘建设那人，天天外行指导内行，他也懒得过去。最后高原只能和高帅一起，去门口迎接了考察团的造访。 那是高原与严朝的第一次碰面，优秀的人并不一定能相互吸引，也有可能会相互排斥。 在刘建设的简单介绍下，严朝主动伸手笑说：高总，久仰大名！ 高原也适时地伸出手，面带微笑道：大名不敢当，倒是诸位企业家，能为我们黄龙的经济发展添砖加瓦，才是真正的美名远扬！ 简单地握手之后，两人的气场并没有产生融合。因为眼前这个高原，就是干垮了陈飞，让组织蒙受巨大损失的人。严朝可以做到面色和善，却做不到掩藏内心的恨意。高原同样如此，尤其在听过孙涛江的分析后，他已经对厦州这些人，产生了一丝戒备之心。 -- 第716页 但身处于这个社会的大潮中，谁不是带着伪装的面具进行交际？高原先把众人带到会客室里，简单聊了一会儿。 严朝便笑着问：高总，型材厂区的扩建工作，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未来我们这些公司，需求的货量可不少啊！你们的产品小样我们都看了，很不错。将来只要你们产能，能达到要求，我们会照单全收。 严总，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先签个《采购协议》，来确保将来我们型材的销路？高原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笑着反问道。 严朝的眼角微微一抖，随即摆手，甩着金光熠熠的戒指笑说：高总玩笑了，哪有厂区还没建，就先签采购协议的？怎么也得等到你们新厂投产，产品经过我们的质量检验以后，才能签订长期的采购协议嘛！这是最基本的商业常识，您不会不清楚吧？！ 刘建设这时候赶紧插话说：再扯可就远了。倒是高原啊，你们现在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眼前这些企业家，可都等着你们动工呢！只要你们动工，他们也会紧随其后，咱们争取在明年6月份之前，让整个开发区的经济，彻底活跃起来。 高原再次转头笑说：刘叔，您就是再怎么催，这工作也得一步步进行嘛！现在正弄厂区规划方案，然后是设备采购。采购的事情我还犯愁呢，进口的机器太贵，国内这边，我又没什么合适的渠道，采购性价比高的机器。就这两件事，我估计就得忙到年底。 不等刘建设开口，严朝那边的一个企业家，却探头笑说：高总，这事儿我可以帮忙啊！咱国内的松峰机械，在型材设备这方面，已经做到了70%的国产化，性价比超高。 听到这话，高原的眉毛微微挑动了一下：哦？您有这个渠道？靠谱吗？ 呵，松峰机械的老板，跟我们这些人关系可不浅不等他把话说完，严朝却猛地瞪眼道：你住口！ 那一刻，高原后背的汗毛都立起来了！松峰机械他不陌生，当初就是陈飞给何洋下套儿，让何洋在采购的时候，用了扬泉集团的机壳，套了松峰机械的设备。然后陈飞以此发难，借此来威胁高原交出高王工业的管理权！ 而眼前这些人，竟然和松峰机械关系匪浅，恰恰严朝又打断了这人的话，这意味着什么？ 来者不善！ 第592章 新老交锋 高原当时控制着自己的思维，先不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深思。因为他还不想打草惊蛇，不想让对方察觉到自己的异动。 于是高原端起茶杯，朝对面的众人客气道：喝茶喝茶！这是我们凤县产的绿茶，虽然牌子没什么名气，但我们当地人都很喜欢。 严朝的表情这才由阴转晴，随即也礼貌性地端起茶杯，轻抿了两口。 高原喝完茶放下杯子，又一脸和善地看着严朝问：严总，我们正愁采购机器的事呢，您怎么不让接着往下说了？ 这个问题高原必须要问下去，如果不问，就会显得自己有所防备和猜测。这个时候反倒装傻继续聊，才不会引起对方的警觉。 严朝转动着手上的金戒指，思维快速地转着说：松峰机械的老板做事没原则，设备看似便宜，其实偷工减料。我个人很讨厌这种企业，更不想因为我们的介绍，再让高王工业蒙受损失。毕竟咱们将来才是合作伙伴嘛，让您少踩坑，才是咱们之间合作的诚意。 高原借坡下驴，赶紧附和道：刚才这一席话，证明严总是个正直的人。实不相瞒，我们公司之前，就出过一档子事，采购部的部长，跟松峰机械的人一起造假，吃了我们公司的回扣。好在事情及时查出来，对方又补齐了资金，我们这才没多加追究。不过松峰的机器还行，到现在了也没出什么毛病。 见高原没有任何的不良反应，严朝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陈飞那事儿其他人不知道，但严朝心里清楚。也是自己大意了，事先没有交代明白，差一点就把曾经组织的计划给泄露了。 随后的交谈倒是相对和谐，无非就是聊聊行业前景，聊聊高新区的建设。彼此商业互吹一番，算是增进彼此的感情。 一行人逗留到傍晚才离开，高原和高帅，还热情地将众人送出了厂区外。 直到对方的考察车，从花坡的方向消失以后，高帅才掏出烟点上，又拿胳膊捅了捅高原道：来者不善啊！听话听音儿，我咂摸出了点儿味！ 高原转身，迎着深秋的微风，漫步在厂区的路上，跟高帅聊着说：你也怀疑，他们跟之前的陈飞是一路的？ 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嘛！提松峰就提松峰，那严朝他紧张什么？心里有鬼才会这样，不然他干嘛打断？！高帅也是精得出水，尤其对阴谋诡计的嗅觉，显得格外灵敏，毕竟这也是他的老本行。 那你说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咱高王工业跟这些人对比，真上不了什么台面，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技术。他图咱们穷？高原挠着头，对手他已经预测到了，可对手到底想干嘛，他却一脑门子问号。 高帅也苦恼地弹着烟灰，陈飞也好，严朝也罢，似乎都把矛头对准了这里。高帅突然惊讶道：难不成咱厂区下面有金矿？一边说，高帅还跺了跺脚。 -- 第717页 滚！有金矿还能轮得上他们？高原又气又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对方的目的是什么，至少自己会有所防备了。至于后续的事，就静待事情的发展吧。 高原眯眼望着远处的夕阳，想了一下又说：哎对了，你明天要出一趟差，有个重要的事，还得你亲自去办。 招人的事儿啊？我上午听唐总提了一嘴。高帅捏着烟道。 不是招人的事，这次是去通海集团。去了之后就在当地先住下，随便玩儿上几天，在当地旅旅游也行。到时候孙涛江会跟你联系，你听他指挥就好。高原嘱咐说。 我大老远跑通海干嘛去？公司还一堆事儿呢！高帅一脸茫然道。 捉鳖！高原简单回复了俩字，便转身回了办公楼。 考察完高王工业之后，严朝算是彻底放心了。只要他们的厂区扩建起来，届时就是高王工业穷途末路之时。而自己接下来最紧迫的任务，就是赶紧入股黄龙港。如果再把这处战略高地拿下，他未来在与中海的博弈中，就能占尽先机。 于是第二天清早，他便让刘建设帮忙，约了黄龙港的总经理孙涛江。 严朝不是陈飞那样的莽撞人，对于黄龙港，他前期做了大量的调研和信息收集。如今的黄龙港，几乎是独立于通海集团之外的子公司，通海总部对于黄龙港，基本不怎么长臂管辖，一直都是由孙涛江个人说了算。 因此这次的入股，严朝的股权占比，只要超过孙涛江，他就能拿到黄龙港的管理权。有了这个权限在，那海运就是厦州说的算了。以后中海想利用这条航线，无异于做梦。 哟，领导，您怎么亲自带队过来了？清晨的港口，孙涛江带着几个下属，热情地在办公楼前的停车场，迎接了刘建设、严朝等人。 刘建设也热情地上前，跟孙涛江握着手说：按说你们企业间的事情，我出面不是太好，但总归厦州的投资公司，是我介绍的嘛！ 刘建设一边说，一边跟双方都作了介绍。彼此认识之后，他才摆手道：那你们之间怎么投资，就闭门自己聊吧。我跟着掺和不好，县里还一堆事儿呢！ 将领导的车送走以后，孙涛江动作麻利而又不失风度地热情道：诸位是到会议室里谈，还是去港口的观景台坐坐？黄龙港的景色不错，今天的天气也暖和，要不 严朝抬手示意说：孙总太客气了，就观景台吧！这几天老窝在会议室里，我这身上都被熏得一身烟味。 随后孙涛江便带着众人，去了办公楼北面的花园。虽是深秋，但周围的草坪还显得相当青绿；草坪中间是一艘轮船的雕塑，再往北的圆形观景台上，摆着漂亮的茶桌和座椅。 一行人落座后，孙涛江便嘱咐公司职员，赶紧过来泡茶接待。在这样一处景色怡人的地方谈事情，众人都有种说不出的惬意享受。 孙总好雅致啊，一看就是个懂生活的人。比我们这些人可强多了，身在繁忙的厦州，我们都快成金钱的奴隶了。严朝转着刚续上水的茶杯，大眼睛望着远处蔚蓝的海面感叹。那金色的耳钉，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严总年轻有为，适合在厦州那样的大城市打拼。我是不行了，毕竟岁数到了，能守着一个港口，好好安度晚年，这辈子就算没白活。孙涛江极尽谦虚，竭力掩藏着自己的锋芒。 严朝却摆手笑说：那我们这些人，要是想拿出点钱来投资，在黄龙港给自己买一块养老的地方，您不会反对吧？！您这神仙般的日子，我们也羡慕的紧啊！ 孙涛江扶了扶眼镜，很实在地低头笑道：不瞒大家说，要是放在以前，我个人是不太同意，让别人入股港口的。可现在不同了，上级给了扩建指标，我手头又没有充足的现金流。至于我们总部那边，说让我自己解决。 说到这里，孙涛江叹了口气，又望着远处海面上的运输船，十分感慨道：好在总部给我留了一些余地，他们愿意接受外资入股30%，以此来获取资金，扩建黄龙港。 这个事情您个人能拿主意？聊到正题，严朝赶紧认真问。 我头些日子跑了趟总部，最后啥也没捞着，倒是领了一张授权书。30%以内的融资，总部可以让我自行决断。孙涛江看着严朝，眼睛泛着光亮道。 而严朝却理着长发，迟疑片刻问道：现在黄龙港的股权占比是怎样的？您个人有没有持股？ 孙涛江靠在椅背上，十分诚恳地回答说：我以前给通海集团立下过汗马功劳，当时集团为了奖励，就给了我总部7%的股份。后来我把这7%的总股，给置换成了黄龙港45%的股份。所以现在的港口股权比例，是总部持有55%，我个人持有45%。 听到这里，严朝就有些不高兴了，他故作犹豫地说道：你们总部给的投资权限太小，如果黄龙港在此基础上，若想扩大一倍的规模，那就必须要拿出50%的股权，来置换出庞大的资金量。没有这么多资金，港口又怎能达到县里的扩建指标呢？ 哟，严总，听您这口气，是想做我们黄龙港的第一大股东啊？孙涛江半开玩笑地说着，但心里却起了提防之心。这些人看来真跟自己猜测的差不多，他们不是冲着黄龙港赚钱来的，而是冲着港口的控制权。 -- 第718页 严朝却毫不避讳地摇着手笑道：孙总，不是我们愿不愿做大股东，而是现在的黄龙港，需要大批的资金量。有了充足的资金，黄龙港才能按上级命令，保质保量的完工，您说是这个道理吧？！ 听到这话，孙涛江更加笃定，当初刘建设被厦州企业家峰会邀请，其实就是入了对方的圈套。而这个叫严朝的人，的确不简单；他充分利用了县里的权力，将自己逼上了绝路，融资这个事情，不行也得行，孙涛江没有别的选择。 年轻人啊，果然锋芒很盛，这才一个照面，就已经亮出杀招了！孙涛江也只能苦笑地摇头说：看来你对我们黄龙县的形势了如指掌啊！ 严朝依旧毫不避讳地笑说：投资嘛，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孙总也是在商业圈里摸爬滚打多年的人，我们提前对投资项目，进行深入的了解，这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对吧？！ 孙涛江心悦诚服地点头说：是啊，您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雄才大略，我这个年近半百的老头子，确实自愧不如。可50%的股权融资，我个人能同意，总部那边也未必能同意啊！要不您再少少，我也好跟总部汇报。 严朝十分耐心地说：孙总，最低也不能低于45%吧？这个事情您心里清楚，股权出让的太少，黄龙港扩建的资金就达不到要求。港口规模达不到要求，我们这些外地企业，就不好在当地进行大规模的投资。如果投资的事情黄了，那县里领导的面子往哪儿放？这一大摊子事，又怎么收场？ 孙涛江示敌以弱，终于是把严朝的目的给看穿了。这就是一个局，一个相当巧妙的局！自打刘建设去厦州考察的那天起，黄龙港就已经被人给算计进去了。 既然对方来者不善，那孙涛江也犯不上再客气了。于是他继续笑说：严总说的是，看来我已经别无选择了。这样，你们在黄龙多待两天，我跟总部好好商讨一下这件事，尽量取得总部的同意。如果那边没问题，咱们这边就开始核对资产，然后走股权出让流程。 孙总真是爽快人！我可以代表厦州资方保证，哪怕我们成了港口大股东，未来黄龙港也会交由您来经营。您的个人资料我也了解过，您是海运方面的专家、奇才，我们会给予您最大的尊重和权限，绝不喧宾夺主！严朝站起身，十分郑重地朝孙涛江保证道。 能与严总等一众有谋略的企业家合作，也是我孙涛江的荣幸。诸位待会儿留下来吃午饭，下午上游轮海钓，我孙涛江一定好好尽地主之谊。孙涛江也赶紧起身，与严朝握手道。 不给孙总添麻烦了，我们回酒店也要研究一下，未来在高新区厂区规划的问题。至于港口入股比例的事情，希望孙总能尽快给予答复。毕竟港口这边的事情处理不好，我们也不敢投资建厂。耽误了县里的经济发展，咱们谁也担待不起，对吧？！ 好，那就慢走不送，我会尽最大可能，满足诸位提出的要求。一边说，孙涛江就忙着送客。 严朝回去的路上，满脸充斥着志得意满。他的这招降维打击，民营企业是根本无法承受的。饶是这个孙涛江，被黄龙当地人吹上了天，最后也得乖乖臣服于，大的经济发展规划之下。 而孙涛江看着远去的车，也扶着眼镜笑了。请君入瓮、缸里捉鳖，这个鳖已经迫不及待，要爬进来了。 第593章 严朝的机敏 严朝等人回到酒店以后，与他同行的晨星金融投资公司老板陈红，紧随其后进了严朝的房间。 望着眼前这位满头大波浪红发的美女，严朝往床边一坐，微皱着眉埋怨道：大白天呢，你过来干什么？ 陈红撩着风情万种的头发，拉出一张椅子与严朝对坐，白皙光滑的长腿翘起来，脚尖挑着高跟鞋笑道：别想歪了，过来跟你聊正事儿。 严朝却眯着眼，别有深意地一笑，她跟自己能有什么正事儿？无非就是借着出差的空档，吃肉偷腥罢了。 真的聊正事儿，你眼睛正经点儿行吗？陈红撒娇般地给了他一个大眼白，随即整了整自己开阔的领口说：严总，千万不要轻敌，这个孙涛江，我们前期对他做过详细的调查，他绝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今天他的表现很反常。 严朝却不屑道：用你来提醒我？我甚至都能猜到，孙涛江接下来会干什么。 陈红的眼睛一亮，她最崇拜的，就是严朝这股自信而智慧的气质。他总能料敌于先、眼界独到。那他会干什么？陈红好奇地问。 如果你是孙涛江，又不愿放弃黄龙港的管理权，那么你会在哪方面做文章？严朝转着手里的戒指，周身都表现出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 黄龙县这边，肯定是折腾不出什么。换做是我的话，应该应该会对通海集团手里的股份下手。可孙涛江没钱啊，没钱他怎么能拿到通海的股份？陈红迟疑道。 孙涛江没钱，他未必没有盟友。只要盟友靠得住，他们所持股份比例超过50%，那么黄龙港还是他一手遮天。这个人有头脑，而且懂得掩藏锋芒，如果前期咱们不对他进行调查，今天真有可能就被他给匡住了。 -- 第719页 听到这话，陈红眼神惊慌地说：那要是这样的话，咱们的资金不就被锁死在黄龙港了吗？投了钱，拿不到权，最后只能给黄龙县的经济发展做嫁衣，这只老狐狸也太奸诈了！ 陈红捏着白皙的拳头，因为这次针对黄龙港的投资，是由她的晨星金融来负责。砸下巨额资金，最后还要唯别人马首是瞻，这肯定不是一笔令自己满意的买卖。 不行咱们也对通海集团手里的股份下手？陈红忙不迭道。 能下手的话，不早下手了吗？你的人接触过通海多少次了？人家见了吗？严朝仰头反问道。 陈红紧锁着眉头，手心冒汗道：那怎么办？这对咱们来说就是个死局啊！入股，就要钻进孙涛江设的圈套；不入，咱们的计划就无法执行。如果真跟咱们猜的一样，那孙涛江这是老狐狸，也太难缠了！ 严朝却十分不屑道：慌什么？我早已经派人盯着通海那边了。这次我倒要看一看，孙涛江的盟友到底是谁。也许问题的突破点，就在这个盟友身上。所以你不用紧张，他们翻不出多大的浪花。 高王工业的办公室里，高原却满面春风，攥着手机跟金宝聊着天。 还单相思呢？跟你说个好消息，何月下午就会去鲁矿找你，你小子可要好好招待，多陪陪人家。高原一脸玩味地笑说。 哪儿有？哥你说什么呢？！电话那头的金宝红着脸，声音都跟着颤了起来。 还没有？！两天一个电话，旁敲侧击问我何月的事。你以为哥是傻子啊？我是过来人，你心里那点小九九，还能瞒过我的眼皮子？高原憋着笑，如果何月真能跟金宝在一起的话，那老天真就开眼了！ 她遭了那么多罪，感情之路那么坎坷，她应该拥有一个更好的男人。而金宝就更不用说了，这小子长得漂亮，而且为人踏实善良，尤其坐拥那么大的鲁矿集团，整个江临比他家有钱的都不多。 矿老板的儿子啊，何月若真能跟金宝成为一对，那高原的心里也算彻底踏实了。彼此间这一对感情上的冤家，也都能找到自己幸福的归宿了。 何月姐下午真过来啊？最终金宝还是没忍住，算是默认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我还能骗你不成？我这边有个大事需要你俩帮忙操办，也刚好借着这个机会，把何月给叫了回来。她不能一直闲着，闲着就会胡思乱想，这样下去整个人就废了。必须得给她安排点事儿干，你小子也要好好陪她散散心。她对你的印象一直不错，而且这时候，她最需要心理上的安慰。高原耐心嘱咐道。 高帅抵达通海湾之后，他本以为这次的行动是秘密进行，甚至都没有去住高档酒店，而是在通海集团周围，找了一家普通宾馆下榻。 可天色还没黑，通海集团的邹总，就打电话约见了高帅，死活要请他吃饭。 盛情难却之下，高帅是穿着立领长衫出去的，还搞了个大墨镜戴着，生怕被别人看出自己的身份。 涛江的老乡过来谈合作，邹总自然不能怠慢。他直接开车带着高帅，在一家十分高档的饭店里用了餐。 两人吃饭的照片，次日清晨就传到了严朝的电脑里，同时线人也打来了电话：严总，昨晚通海集团的邹副总，晚上秘密会见了这个人。招待的规格不低，应该是个重要客户。而且这个客户有意伪装，大晚上还戴着墨镜，我觉得形迹很可疑！ 好，办得不错，继续给我盯着，有消息立马汇报。严朝挂掉电话后，便开始放大照片查看。 晨星金融的陈红，坐在床上慵懒地套着丝袜，甩着红色的波浪发，两腮粉嫩地笑问：通海那边有消息了？ 严朝赶紧把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朝陈红对着笑道：这俩人你应该不陌生吧？ 陈红起身提上丝袜，赶紧凑到电脑前看着说：通海集团的邹总，我对这个人做过调研。至于旁边这位陈红犹豫了一下，当即吃惊道：这不就是前两天，咱们在高王工业见到的高帅副总吗？他他怎么突然出现在通海湾了？ 严朝禁不住一笑说：还不明白吗？这是孙涛江和高原，在合伙给咱们下套儿呢！我可以肯定，高帅正在通海湾待命，孙涛江在这边跟咱们签约的同时，高帅会在同一时间，收购通海手里的股份！如此一来，通海出局，高原和孙涛江会联手把控黄龙港。他们一旦占据了股权上的优势，那咱们的计划，就彻底失败了！ 这一老一小两只狐狸，还真不能小看他们！既然这是个局，咱还往里钻吗？陈红赶紧问道。 当然要钻，因为他们忽略了一个既定事实。只要高原有这个弱点在，他的入股，就是在为咱们做嫁衣。聪明反被聪明误，终究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啊！陈红，这次的黄龙港控制权，咱们拿定了！那一刻，严朝无比自信道。 第594章 入股黄龙港 严朝这边正在房间里聊着，孙涛江的电话，便很及时地打了过来。 喂，严总是吗？我是黄龙港的孙涛江。 哟孙总您好，通海总部那边，对于黄龙港入股的事情，有消息了吗？严朝假装客气，满脸笑容地问道。 -- 第720页 电话那头，孙涛江长吁短叹了半天才说：我磨了一天的嘴皮子，才刚刚接到通知，总部那边愿意给我放宽权限，出让黄龙港45%的股份，用以换取资金投入。 严朝当即假装惊讶道：呵！孙总办事就是迅速啊，我本来还以为，这个事得拖上个三五天呢！没想到这才过了一天，事情就已经谈妥了！你们黄龙人都是好样的、都是实干家，这点我个人表示极为欣赏！ 那咱们这边的合作 我们待会儿就启程，咱们黄龙港见。严朝不露声色道。 好，那我就早做准备，恭候各位的大驾。说完孙涛江便挂了电话。 严朝嘴角露出一丝别有深意的笑，便将手机往桌上一拍说：现在看出来了吧？这老狐狸就是在跟咱演戏呢！什么要向总部汇报？其实他早就跟通海的人商量好了。现在他已经坐不住了，催着咱们往他的陷阱里钻呢！ 陈红甩着慵懒的长发，把脑袋贴在严朝的肩膀上笑道：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这点小伎俩，早已经被你看穿了。严总，你说你这个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这么聪明呢？跟你一比，我们这些人，真显得太庸俗、太普通了。 你一个女人要那么聪明干什么？女人太聪明了不好，容易惹人烦。严朝侧过身，捏着陈红白皙的下巴，脸上露着坏坏的笑说。 黄龙港的孙涛江，早早地就开始做起了准备。他指挥手下人员，将公司的资产报表、财务明细、经营资料等等，全部摆在了会议室里；并让各部门积极待命，配合厦州投资方考察公司概况。 毕竟黄龙港扩建的事情，不宜往后拖。县里隔三差五地催，尤其刘建设急等着高新区破土开建。如今就剩黄龙港这一环节还没打通，孙涛江在这时候万不能掉链子、拖后腿。 严朝等人也及时出发，还未到黄龙港，通海那边的线人，就发来了消息。说昨晚的那个客户，也正坐着邹总的专车，朝通海集团奔去。 严朝咬牙冷笑，看着身边的陈红道：他们在通海那边也开始行动了！所有的事情，都跟我猜测的一模一样。只可惜他们算漏了一步，孙涛江找高原这个人做盟友，而且还要收购那么多的股份，他真的是找错人了！ 是啊，高王工业自身都难保，还有心思管黄龙港的事。小地方的人，就是没有大局观，这商业领域的投资，岂是他们想当然的？陈红随声附和，这一次，黄龙港他们志在必得。 孙涛江在办公楼下，接到严朝等人之后，本想再闲谈几句，彼此熟络一下感情。 而严朝则故意摆出一副焦急的样子，目的就是为了麻痹孙涛江，赶紧达成这项协议。因为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你孙涛江觉得自己设的这个局天衣无缝，而严朝则找到了破局的手段。 表面的礼貌与谦和之下，其实是一层又一层的暗流滚滚。商业战争就是思维战、心理战，谁的思维层次更深、计划更周密，谁就能赢得最后的胜利。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已经打响，而严朝所带的团队，也都是出类拔萃的精英。他们能用很高的效率，就精准无误地将黄龙港的各项资料看完、各资产核查完。仅一个上午的时间，基本就给出了黄龙港的大体估值。而这个估值，跟孙涛江预想的也差不多。因此在出资方面，倒没出现太大的分歧。 如果是正常的投资，工作干到这里，就已经十分圆满了。价钱敲定，签署合同，引进资本，黄龙港便可以乘势而起，踏踏实实地搞扩建、搞经营，给股东们赚钱分红。 可这世间，干净且不内斗的公司有几家？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而他们之间的股权之战才刚刚打响。 下午签署股权协议的时候，严朝还专门试探性地问了一嘴：孙总，这么多的股权出让，咱们就这么签了？就不用再跟总公司汇报一下？ 孙涛江当即憨厚地笑道：不用，今早我已经跟总部那边谈好了，这45%的股权，他们全权交由我处置。 孙总，您说总部那边，会不会也在同一时间，把他们手里的股权，出让给别人？万一咱们黄龙港，再有人来个第三者插足，事情会不会变得复杂？严朝突然问道。 孙涛江的手微微一抖，脸上挂着尴尬的笑说：世上哪儿有那么巧的事？再说黄龙港的业绩一直不错，总部那边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太可能出让股权的。 严朝眯着眼睛，他从孙涛江的脸上，明显能看出紧张和掩饰。这就是一个局，而严朝今天，就当着孙涛江的面往里钻；哪怕钻进去，孙涛江也不会得逞，因为他有充足的自信，将高原入股的那部分股权，给弄到自己手里。 他甚至还要感谢高原！因为严朝没有办法，直接从通海集团拿到股权。但高原要是把这部分股权给转出来之后，严朝再从高原手里获取，那就如探囊取物般简单了。 所以没有任何犹豫，在核对完股权协议的各项条款之后，严朝便让陈红提笔，以晨星金融投资公司的名义，签下了这份协议！自此，厦州团队正式入股黄龙港，并成为港口的第一大股东。 那一刻，孙涛江笑了，严朝也笑了。 他们四目相对，看似温和的眼神下，仿佛都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 -- 第721页 他们都猜到了对方的目的，却又看破不说破。严朝不急，只要他有高原的那个把柄在，黄龙港的控制权，就永远不会脱离自己的掌控。 因此目前，他愿意继续陪孙涛江把戏演下去。因为港口的扩建还要靠孙涛江，未来的经营，还要靠这个海运奇才出力。但若真到了撕皮脸的时候，他也不会含糊。因为他的目标，从来都不是黄龙港，而是远处的大山，是中海集团！ 而孙涛江也微微松了口气，他知道这个严朝不简单，也从来都没小看过他。所以孙涛江必须主动露出破绽，故意把消息透露给对方。结果也不出所料，严朝不仅照单全收，而且还拿话诈了自己。 如此一来，这个自负的年轻人，终于乖乖上套儿了！ 严朝所谓的那个把柄，孙涛江还能不知道是什么吗？那才是孙涛江和高原，真正给严朝设的套儿。 没有局中局，是匡不住严朝这种人的。 第595章 大建设时代 11月中旬，冷空气不期而至。那五彩缤纷的花坡褪去了娇艳，那争奇斗艳的花儿，也收住了骄傲，将自己的能量深埋于地下，默默等待着第二年，春暖花开、万物复苏。 同样在这片大地上积蓄力量的，还有黄龙县的经济。港口投资的问题解决以后，紧邻高王庄以东，在那片广袤的土地上，无数的建筑工人开始播撒经济的种子。 高原也拾起了老本行，他穿着高王工业蓝色的工作棉服，戴上了安全帽，带着村企的一众领导，一边视察工地，一边哈着寒气，与施工方商讨着规划方案。 周围许多的老百姓，在土地被征用之后，也变得游手好闲了起来。几乎每天都有人三五成群，蹲在路边看着曾经自家的田地，被一辆辆的运输车压过，被一堆堆地建材覆盖，被一根根钢铁家伙，给深深地插入地下。 一场难以想象的经济变革已经到来了，那些农民却还猜不到，自己的命运，在那一刻就已经开始发生了改变。也许多年以后，当他们回首往事时，才会蓦然发现，他们在那个初冬的季节里，就已不再是农民。而往后的世世代代，也将永远摆脱土地劳作。 高原在工作的间隙，也会时常望着眼前，望着远处，望着那钢铁洪流般的建设运动，竟然在黄龙县，在高王庄周围蔓延开来，而发出阵阵感叹。 他仍记得小时候，乡亲们秋种时的场景。也是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农民们在各自的土地里，繁忙地播种。后来就是他念高中时，大妈和母亲响应县里号召，在高王庄带领乡亲们种大棚、建棚墙；他还记得中村那些叔叔们，露着黝黑结实的肌肉，扛着榔头挥汗如雨。大锅饭里的肉片子，高原一顿能吃两碗，白馒头能吃5个。 而如今，仍旧是在这片土地上，往日农业劳作的场景已不再现，更多的钢铁机器加入到工作当中，彰显着时代的进步和工业发展的便利。这里不再是一家几亩的小农经济劳作，而是由高王工业始发，十家外地企业快速跟进的工业建设。 改变，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也许是在自己，帮助村民收大蒜、建冷库的时候？还是高王庄蔬菜市场发展起来的时候？ 改变的源头，高原不想再去深入地追寻。他更不会骄傲到，黄龙县能有今天的场景，是他高原一手给塑造的，是他牵起的这个头。当然，其实事实就是如此。 他想这些，只是想为内心的感慨，找一个源头！站在高原的视角来说，改变就是从当初，那一座囤大蒜的冷库开始的。正是有了那座冷库，贫穷的高王庄，荒凉的北山脚下，才有了一丝别样的景致。 然后由那座小小的冷库蔓延，村民们才开始大面积种植高温大棚，才有了后来的蔬菜市场。经济的春芽开始萌发，并以不可阻挡势头，引燃了石材厂、引燃了预制品厂。有了这些产业作为基石，高王庄才有了家底和收入。 那时经济的雪球开始翻滚，他凭借高王庄几年的积蓄，拿下了中海集团的型材项目，建立了高王工业。而今天又由高王工业延伸开来，将工业的气息传播到了土坡之外，带动着周围的村庄，开始大步迈向工业化。 曾经的梦想，终于开始逐步实现了！经济开发区的规划，以高王庄出村的公路为中轴线，朝着南北和东面蔓延开来。 县里的基建设施跑在头里，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以高王庄为核心的开发区，就有了崭新宽阔的柏油路，有了一排排的路灯；那些用于工业生产的高压电缆，正一桩桩开始树立起来。 齐头并进的厂区建设和基建设施，直接带动了预制品厂的生意。眼看着都快完工的西区商业街，愣是被刘建设紧急叫停，高王集团的预制品厂，要全力为开发区的建设工作，提供源源不断的预制材料。 这下子王克明可火了，由他管理下的预制品厂，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收入竟然超越了蔬菜市场和商业街的总和。饶是厂里加班加点，却依旧供给不上开发区的需求。 石材厂也火了，开发区的基建离不开石板材，巩珺的父亲不得不跟高原打申请，想要扩厂招人，增加产能。 如今的高原，身上背了22个亿，几百万的扩厂申请，对他来说已经不算是什么事儿了！想想从前的自己，为了几百万的货款，逼着文东在矿上受罪，最后痛失了一条胳膊。如今回忆起来，心里不免带着深深的懊悔。 -- 第722页 可这就是成长，没钱的时候，为几块钱也要打的头破血流、锱铢必较；如今产业做大了，几百万的扩建要求，无非就是自己动笔签个字的事情，它早已不影响大局。 这特娘的，跟做梦似的！要是放在以前，谁敢想啊？那天村企的人，跟着高原站在花坡顶上，大江就裹着棉衣嚷嚷道。 是啊，我还记得小原那年刚来村里时，带着咱村委的几个人，要写什么作文，叫《我想象中的家乡》对吧？王伟的鼻子本来就红，天气一冷，就显得更红了。 可不是嘛！那个时候咱们几个还敷衍，觉得小原就是闹着玩儿，满脑子幼稚的想法。尤其王伟还跟着起劲儿，说要建什么公园，搞得要跟江临的滨河公园一样！张传喜眯眼看着东方的太阳，乐呵呵地说。 大江叉着腰，满是感慨地说：没想到这才几年？除了村里的小别墅之外，咱们该有的都有了！而且比想象的还好。未来开发区再建起来，那咱高王庄周围，可不就是个小城市了？以后咱的户口本上，是不是都得上城镇居民户口了？ 高原动着手里的铅笔，一边写写画画，一边附和着众人道：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丢掉自己的想象力，哪怕是幻想、是白日梦。农民也需要幻想，有了幻想才会有追求。人一旦有了追求，就能创造无限的可能。 小原，那咱接下来要往哪一步发展？大江现在对他这个弟弟，已经佩服地五体投地了。 高原停住手里的铅笔，抬手指着南面的山说：往南的路快打通了，再加上石材厂规模一扩建，明年夏天应该能通出一条路。而山南面的土地，未来势必要进行大规模的开发。县里之前给规划的工业用地太小，仅够特种工程塑料项目，一个厂区的用地面积。 顿了顿，高原继续说：工程塑料项目，只是大树的主干，这条主干未来需要开枝散叶，不仅咱们内部要上马更多的衍生项目，同时也会带动其它企业共同发展。所以我这边要重新做规划，然后送到县里报批。未来开发区真正的经济增长引擎，一定是在山南面，在那片更为广袤的土地上！ 高原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内心是火热的、嘴唇是颤抖的！在那一刻，他发现自己成了这片山河的设计师，未来眼前的一切，都会因为他手里的笔、纸上的图，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曾几何时，他发誓要移掉南面那座山，要让外面的阳光和空气，源源不断地涌进自己的村子，这样人们的视野和心胸，才能变得更加宽广。而如今，他距离目标越来越近了，他手中的力量也越来越大了。再不是曾经那个，手无缚鸡之力，只会在心里暗发毒誓的少年了。 唐佩在遥远的京海市，通过三哥三嫂的帮忙，在一幢写字楼里，租了几间宽敞的办公室，成立了高王工业驻京海办事处。 办事处的主要作用，就是为高王庄招贤纳士、网罗人才。 虽然开始的招聘并不顺利，很多应聘者，一听总部实是在黄龙那种贫瘠的县里，一个个都打起了退堂鼓。 好在高帅那边，及时发来了黄龙县高新区的概念图，图上林立着各种现代化的工厂、住宅，然后又把商业街的景色也拼凑进来，再加上繁华似锦的花坡，甚至包括正在开建的北山景区概念图，总之把高王庄周围，渲染的格外美丽、现代化。 唐佩让手下的职员，将这张图放大出好几张，分别挂在了各办公室的墙上。 再次招聘的时候，她有理有据，使人们不再认为，高王庄就是一个有工厂的农村，黄龙县就是一个落后的县城。这里是繁花似锦的景区，是拥有现代工业与商业的新地带，是工作宜居的最佳去处。 同时她给出的工资，要比在京海还高出一线，凡高技术人才，将来还会给安置住房。在那里没有裙带关系，一切都靠个人能力，你有本事，就能得到重用；你踏实肯干，就能收获超出自己预期的回报。 唐佩优雅而大气的面容，那不凡的谈吐和举止，使得许多应聘者开始相信，黄龙县应该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这样超凡脱俗的大美女，都在那里工作，自己一个三无青年，又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如此一来，唐佩终于开启了自己的人才筛选。而在招人方面，学历就表现出了它的重要性。工科硕士以上学历，会优先录取，然后才到本科。专科就得看能力和工作经验，招聘起来就会更挑剔一些。 所以念书很重要，真的很重要！它会决定一个人平台的下限，更是命运的第二次重生。 招聘后的人才，唐佩并不急于转送到黄龙，而是先将这些人，放在京海办公。具体忙活的工作，就是研究皮特那边发送过来的器械资料技术包，帮助高原筛选高端机器设备。同时研究和学习，国外大德科技公司的相关技术资料，唐佩要让这些人，回到黄龙之后，第一时间就能从事工作和生产，第一时间走上技术和管理岗位。 轰轰烈烈的建设大潮，一直持续到来年的四月份，才有了尾声的趋势。 那时的高新技术开发区，早已旧貌换新颜！一排排整齐的工业厂区林立，宽阔的柏油马路四通八达，道路两旁还种上了五颜六色的绿化带。 房地产开发商也跟着闻风而动，未来这里，将会诞生出庞大的工人群体，会释放出强劲的消费潜力。所以在高王庄周围建楼，那绝对有市场、绝对好卖！ -- 第723页 如此一来，开发区周围的楼盘，也如地里的大葱一般，一片又一片，在钢铁水泥的浇筑中，蓬勃成长了起来。 去往新厂的路上，大江迈着一米多的大长腿，晃着身子碰了碰高原的肩膀说：哎，还记得以前，你去市里参加运动会吗？当时市里的开发区，景色就跟咱们现在差不多嘛！我琢磨着，回头咱也出资，搞个全市运动会。咱也把江临五中的运动员叫过来，给他们使一次坏！狗日的，当年那么欺负你，害得你光着脚丫子比赛，脚底都磨破了皮，这笔账我还记着呢！ 高原禁不住一笑：都多少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大家都还是孩子，用不着怀恨在心。其实我挺感激这些年经受的挫折，是苦难让我成了现在的模样。而当初那几个江临五中的人，现在又怎么样了呢？这个世界啊，是存在公平的，吃多少苦，就有多少成就。 高王工业新厂，是第一个投入试运营的。高原并没有从国内的扬泉集团，或松峰机械购买设备，不是他们的设备不好，而是这两家公司，应该都跟严朝那帮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机器是企业的命脉，高原又怎么可能将命脉，放到别人手里呢？ 倒是国外的皮特，给高原帮了大忙，从国外给弄了一批性价比不错的进口设备。贵是贵了点，但用得踏实。 新厂的第一批产品小样，是在四月中旬生产出来的。厂里的人们欢呼雀跃，只有高原依旧保持镇定。 因为他知道，真正残酷的时刻才刚刚到来。严朝给自己挖了这么大的坑，就不会没有动作。而高原和孙涛江，也给严朝挖了坑，究竟鹿死谁手，就要看接下来彼此间的角逐了！ 第596章 北山景区 高原所在的新厂区，是按照县里的时间规划，严格执行和落实的。 虽然厂区还没有建设完善，但试运营下来，已经没问题了。这要是放在往常，高原早迫不及待投产了，边生产、边完善，去年为了给中海集团赶工期，老厂的路都还没修，机器就先转了起来。 以韩总为首的公司实干派，几乎迫不及待催着高原立刻投产。下面两个老厂厂长，更是急得抓心挠肝。因为这也是他们升职的机会，新厂新气象，设备好、人员多，一旦调到新厂任职，虽说职位还是平级，可管辖的范围大。老厂员工加起来才700来号人，而新厂至少需要2000多号工人。 高原又怎能不知道早投产、早赚钱的道理？关键是生产出那么多东西，卖给谁呢？10家外地企业的厂区，还在建设当中，人家暂时还用不上自己产的东西。 高原甚至还主动联系了厦州企业家团队，在黄龙的临时负责人邱国昌，看看能不能提前采购囤货，毕竟都是金属制品，也放不烂。或者让他们总部以及外地的其它分厂采购。 那个半秃的邱国昌，露着两颗兔子般的大板牙，活像个圆滑世故的万金油。他说港口还没有建完，走陆运的话，运费成本太高。只让高原再等等，先不用着急，等这边的厂区彻底竣工投产后，会第一时间对高王工业进行采购。 高原怎么可能等得起？先不说这么大的摊子，日常运营维护的费用有多少，单是那些新招聘的工人，下月就能从老厂完成技术培训，急等着上岗。2000名职工的吃喝拉撒不是小数目，哪怕按最低3000的平均工资来计算，一个月也是600万的投入。 可人家的厂区还没有建好，走陆路运输成本也确实不合算，高原又怎么有资格，去强迫人家呢？ 于是高原力排众议，暂时不投产，还是先保质保量，把厂区给建设完善。 4月末的时候，倒是巩珺那边传来了好消息。北山景区终于竣工了，这个旅游项目，也是村企唯一没有催促过的项目。高原把权力，全部下放给了巩珺和北海文旅专家，目的就是让他们精雕细琢，做出一个江临地区的精致旅游景点出来。 开业剪彩那天，市旅游局部门都来了人，是刘建设给请的，专门给高王庄撑撑门面。 高原陪同前来视察的领导，由商业街往东走到头，转向北面就是景区的大门。高原2月份的时候来过一次，后来因为建厂忙，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竣工后的景区，确实超出了高原的预料，尤其在这个春的时节里，更显万物复苏、花枝招展。 由景区大门向北延伸，是一条宽阔的柏油公路。公路两侧，是繁花似锦的植物园，这片植物园虽没有花坡的规模震撼，但奇花异草种了不少，能很大地满足人们的猎奇心里。 沿着被鲜花环绕的道路上山，就是景区的动物园。所有的动物园都建在山上，这样游客就可以一边爬山，一边看那些千奇百怪的动物，两不耽误。什么狗熊、老虎、鬣狗，看见有人过来，一个个都蜂拥地仰起头，等着游客投喂。 动物园再往上，则是景区纪念馆。里面陈列了很多老物件，上到曾经抗日烈士用过的洋枪土炮，下到高王庄先辈们，种地用的锄头、木犁。 这时候市里领导，招手把高原和巩珺叫过来，抬手指点道：这个纪念馆做得不错，很有教育意义，在这里要提出表扬。但同时还有改善的空间。 巩珺赶紧搓手笑问道：我们确实有很多不足之处，还请领导多多指示。 领导就背着手说：不要只宣扬以前，老一辈吃苦耐劳的精神，新时代，也要宣传新一代人的开拓进取精神嘛！你们高王庄从一个贫瘠落后的小山村，发展到如今的规模，难道就没有什么可说的？ -- 第724页 领导，这不好吧，我们高总为人低调，太张扬的话，不符合我们高王庄村企的企业精神。巩珺赶紧腼腆地解释说。 有什么不好？干了大事就应该宣传，你们现在已经是江临地区的样板新农村了，人家来旅游看得是啥？还不是想看看你们，到底是怎么发展起来的？真以为弄些洋枪土炮一摆，就能卖票挣钱啊？要了解游客们的心理需求，远道儿的人来高王庄，是冲着你们的发展史来的。 巩珺赶忙跟高原对视了一眼，高原点头笑说：一切听从领导安排，而且领导这几句话，确实都说到点子上了。巩珺，回头单独开辟一个展厅，把咱高王庄近些年的老照片、发展史料，包括各产业的产品，都要陈列展览出来。 一边说，高原又回头看向高帅道：这事儿你们宣传部积极配合，文字介绍要精雕细琢。拿不准的事情，去村委找传喜叔，他是咱村的万事通，近些年村里发展的事，他心里门儿清。 高原这边说，巩珺手下的职员，就赶紧拿本记录。高原抬手又补充道：这件事要尽快办，马上就五一黄金周了，领导下的这些批示，一定要赶在假期前都做好！ 参观完纪念馆，再往上就到了山顶。北山的山顶，曾给高原留下过美好的回忆；初中、高中的时候，他常和大江一起爬上来，俯瞰山脚下的景色。后来大江当了兵，高原念了大学，每次放假回来，高原都会躺在山顶的草坪上，跟大江聊着自己的学习和感情生活。 那个时候他喜欢何月却不敢追，还是大江鼓励他，喜欢就去做，大不了失恋嘛！后来高原真失恋了，假期里他又躺在草坪上，握着电话却没有把失恋的事情说出来。因为失恋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家里穷、父亲傻，何月的父母瞧不上自己。 那时的高原敏感而自卑，大江要是知道了这件事，心里肯定也不好过。因为哥俩都是村里人，那时弱小的他们，还无力改变贫瘠的出身，所带来的歧视。 如今山顶的草坪已不在，而是被改造成了一个宽阔的大平台。这里搞了很多的游乐设施，海盗船、摩天轮、跳楼机等等，在这么高的山顶，玩儿这些高空项目，光想想都刺激。 刘建设跟着在一旁使坏，催着市领导体验一下跳楼机。市里的这帮老头哪儿敢坐这个？要是认怂，又显得有失风范。 这帮老头也不是善茬，他们话锋一转，就看向高原说：高总，您作为景区的大老板，得先上去试试啊！您要是不敢为人先，那游客又怎么敢上？得做个表率出来嘛！ 高原胆子不小，但想想这么高的山顶，再看看山顶上这么高的跳楼机，他的腿脚也是有些发麻！ 可领导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如果自家的东西，自己都不敢用，那又怎么能让市领导放心，去开放给游客用呢？ 于是高原硬着头皮坐了上去，大江和高帅等一群哥们，也舍命陪君子。文东嚷嚷着也要上，巩珺拉着不肯，毕竟他只有一只胳膊。 倒是高原说：你让他上来，都是爷们儿怕什么？高原就是要有意拉着文东，让文东不要感到自卑和疏远。有时候刻意的照顾和体谅，反倒会伤害文东的自尊心，毕竟他一直想和哥哥们，一起冒险闯荡，一起干大事啊！ 跳楼机缓缓升空，高原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本身在平地上玩儿这种项目，就够刺激了！如今在山顶上，又被机器推至高空，他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万一真摔了下去，粉身碎骨是小事，关键尸体就直接掉动物园里喂老虎了，最后估计连渣都不剩！ 跳楼机升至顶层，高原侧脸看了看机器上的人们，凡高王庄男性骨干成员，一个不少全在上面了！真要是出了危险，那正好包圆儿，高王庄以后就不用发展了，坟头依次排开，直接烧纸吧。 他还没寻思完，跳楼机突然失重，重力加速度带来的风压，直接把高原的脸都吹变形了。真的是太刺激了，就好像从山崖上往下跳一般，高原甚至都幻想到，下面的老虎已经张开嘴等着了。 还好在快要落地的时候，一股强大的阻尼感传来，最后一行人平稳落地，斌斌下来的时候，当场就吐了。 一群领导看着脸色煞白的高原，明里暗里地围起来戏谑道：小高总真是有勇有谋，玩这儿这么刺激的项目，竟然面不改色心不跳。 面对众人的恭维，高原只得把嘴里的酸水，强行又咽进了肚子里。不过这个项目他很满意，凡是在这里坐过一次跳楼机的人，估计毕生都难忘！ 由西侧下山的时候，相对就轻松多了，这边主要以赏景娱乐为主，山上建了很多滑梯，游客们可以分段坐着滑梯，快速地下山。 快到山脚下的时候，还有一片青绿色美丽的湖泊，这湖泊上游连着虎头桥的闸口，下游则直接流入西山的山涧。巩珺这边给做了一些相应的改造，游客们可以在湖里划着船，直达景区西门的出口。 一整趟游下来，众人都累得够呛，但景区整体的感觉，还是相当不错的。远了不说，放眼整个江临地区，这里算独一份儿。 市县两级领导对这个项目都给予了肯定，市领导带的宣传干事，回头还要发文，帮着高王庄景区做宣传。 -- 第725页 景区的落成，给了高原几丝难以名状的安慰，只是未来的型材项目销售问题，却一直还在困扰着高原。这个局，又该怎么破呢？ 第597章 高原的猜测 五一假期临近的时候，高帅这边也忙活了起来。他一边安排人，配合巩珺对景区纪念馆进行改造；一边也赶紧联系自己在江临的人脉，对整个市区展开轰炸式宣传。 高王庄、高王庄，高王庄里好风光那首动人的童谣，开始在市区的火车站、商业街、人流聚集地响起，无数的广告牌，也在市区主干道的路灯杆子上林立。 如今景区终于对外开放，五一又是旅游的高峰期，这个赚钱的机会，高王庄是不会错过的。他们的买卖越干越大、路子越走越宽，早不再是当年，那个束手束脚的小村企了。 那晚唐佩给高原打来了电话，先问了问新项目的公司有没有注册，工业用地有没有划归出来。 高原也没有回县里，唐佩这些日子不在，他就直接住在了村里的家中。高原靠在床上说：公司大江哥已经给注册了，还是高王集团旗下的子公司，名字叫高王科技；工业用地也划出来了，就在咱山南。目前的困难，还是卡在设备的采购上，皮特给介绍的那两家的设备确实好，就是太贵！ 顿了顿，高原继续又说：我也让巩珺找国外的朋友打听过，其实有一些设备，是可以用别的厂家替代的，就是不知道兼容性怎么样，这个得让你那边的技术团队，拆解技术包研究一下，最好让皮特那边也跟着把把关。 行，这个事情我回头直接找巩珺。唐佩果断地答应着，随即又甜甜地笑问：就是你呀，这些日子有没有想我？ 想啊，哪儿能不想？一回咱自己家里，我就觉得空荡荡的，到处都是你的影子。这些日子我索性都不回去了，直接跟爸妈住。省得一回家，就止不住地想你。高原叹息着，其实他想让唐佩回来。 可唐佩要是回来了，京海办事处怎么办？公司的人力资源部，还没一个能挑大梁的，何况这个项目，一直都是唐佩在跟，临时换帅，那是商业大忌。 倒是唐佩盈盈一笑道：我明天带着京海的团队回去，这不五一了嘛，咱的景区也落成了。京海的团队挺向往咱的总部，刚好借着这个机会，一边旅游，一边也熟悉熟悉咱家那边的环境。 好，这个主意不错！什么时候到，我包专车去江临接你们。如果是放在往常，高原还不敢让高学历人才过来。毕竟去年，中海过来的人才，嫌弃这边落后，都跑了将近一半，惹得高原格外心疼。 但现在不一样了，开发区已经建起来了，房地产和各项基础设施配套，也正在逐步完善。这里已经有了小城市的雏形，县里也是奔着新城区的目标，对高王庄周围进行开发的。 更重要的是，又能和唐佩见面了，两人相爱，却总是聚少离多；原因就是高王庄的人才不够用，但凡能多几个挑大梁的，他也不至于将自己的老婆外派。 高原辗转反侧睡不着，索性又从床上爬起来，给高帅打了电话。 花坡出村的路口，高原靠在路灯的电线杆下，远远地，高帅就叼着烟跑了过来，挠头打着哈欠道：老婆不在家，你倒是想着折腾我了！大晚上的不睡觉，喊我出来干嘛？ 少扯淡，带你干件正事儿。厦州的这帮子人，到底想干什么，我今晚必须得摸清楚。说完，高原就转身朝坡外走。 高帅赶紧跟上，高原一边走，一边转头又问：最近这段时间，看到厦州的那些企业，朝厂里运设备了吗？ 高帅捏着烟摇头说：没怎么注意，而且那些厂，周围都用铁皮墙围了起来，这里面是啥情况，咱也没法看啊！而且我听人说，他们保安看得紧，现在外人都不让进去了。 听到这话，高原心里更是疑惑，建厂是光明正大的事情，他们围起来做什么？难不成真跟自己预料的那样，他们在磨洋工？ 高原不敢往深里想，他只是带着高帅一起，快步跑到了开发区的外围。 寂静的夜色下，漫天繁星笼罩着大地；对方搞得这些铁皮墙，又怎能难得住高原？他生在这里、长在这里，高王庄周围的一砖一瓦他都格外熟悉。 高原绕到明康集团的厂区后面，从一条干涸的排水沟里，直接就爬进了他们的厂区。 我靠，咱们这是要干啥呀？好歹也是公司的领导，要是被人家保安给抓住了，这脸不丢大了？高帅一脸紧张，左顾右盼地小声道。 我看看他们有没有在匡咱们！毕竟他们的工程进度太慢，如今马上都五月了，什么厂区还建不好？高原猫着腰，一边走一边上火。 明康集团的厂区，都到这时候了，连硬化路面都还没浇筑，还是曾经的农田土路。再往里深入，那厂房就是个空壳子，外表虽然把骨架搭起来了，可里面空空如也，别说机器设备了，连最基本的环氧地坪都没做。 他妈的，这帮狗日的这半年下来，都在忙活什么呢，圈地啊！高帅止不住大骂，因为明康集团的厂区，是跟高王工业的新厂，几乎同时开建的。如今新厂都能够投产了，工人也按县里的要求，招聘培训完了；可明康这边的厂区，明显就是个空壳子嘛！ -- 第726页 嘘，小点声！高原赶紧按住高帅的脑袋，他看到远处有保安，正拿着手电筒乱照。不一会儿等保安离开后，高原才脸色铁青地说：帅总，咱们入套了，出去再说吧！ 高帅一脸发懵，跟高原沿着排水沟爬出厂外，来到外面宽阔的马路后，高原才咬牙道：他们这是在故意磨洋工，想把咱们给拖垮。 这高帅还是有些不解。 咱们新厂2000多职工，如今都等着上岗工作、赚钱养家。可对方这些厂区建不成，他们就不会采购咱们的产品。没人采购，咱们就没法搞生产。而且咱们受地域限制，没法开拓外部市场，因为高昂的运费成本，咱们扛不住。 那黄龙港什么时候能扩建完成？有了海运，不就有突破口了吗？高帅赶紧提醒道。 高原却无奈道：即便港口下月建成，咱们开拓市场也需要时间，毕竟咱们的体量大，不是说几家公司就能吃下的。而且咱们一个月的工人开销，保守估计都要600多万，简直是杀人诛心！再有那个严朝，他为什么非要入股黄龙港，要掌控港口贸易？ 提起这些，高原想想都后怕！他咬牙说：如果港口被严朝控制，他们又不采购咱们的产品，那咱们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最后只能等死，被他们给低价收购。今天，我终于可以肯定了，他们就是冲着我来的，就是为了做空咱们，进而控制高王工业！ 可他为啥非跟咱过不去呢？高帅依旧深皱着眉问。 你明天找人打听一下明康集团的底细，尤其是公司业务上的信息。现在咱们是信息不对称，对明康了解的太少。高原深吸一口气，沉默半天才说：只有知道了对方的底细，才能摸清他们的目的。真到了那时候，或许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其实在那一刻，高原似乎猜到了什么。先是陈飞、后是严朝，他们大张旗鼓地在黄龙兴风作浪，绝不仅仅是针对高王工业那么简单。 而高王工业，为什么会显得这么重要呢？难道因为自己是中海的唯一下游供货商？！ 第598章 设法迎敌 高原做事的原则就是，在不知情的前提下，你可以坑他、骗他、背地里搞小动作。但如果一旦被高原摸清了门路，那么不好意思，事情就绝不会再按照对手的剧本进行下去！ 曾经的巩珺是这样，后来的陈飞是这样，如今的严朝，也不比别人多一个脑袋！ 尤其那晚高原回去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正常的招商引资，一次能来个两三家，那都是属于大政绩了！而刘建设在短短的几周内，却拉来了十家企业，外加一个投资公司。黄龙县凭什么呀？这里没有黄金，更不是投资圣地，这不显得很奇怪吗？ 看来是不能指望这些孙子了，他们太奸诈，利用县里的招商引资打掩护，利用刘建设的影响力，来获取自己的信任；其实背地里，就是在搞那种做空的勾当。如果继续等下去，等到那些人来采购自己的产品，高王工业绝对会被拖死！ 当然他们也算漏了一条，高原并没有贷款三亿，而是贷的22个亿。凭这种手腕，想要拖垮高原很难，因为高原未雨绸缪，积攒了庞大的现金流，可以跟这帮孙子耗下去！ 但即便有所依仗，高原也不会做冤大头！好好的生意不能赔，更不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他必须要突围，而且是立刻、马上！ 于是第二天清早到公司，高原第一时间就拿起座机，十分认真地端坐在办公桌前，把电话打给了三哥。 三哥从事的外贸项目，刚好是与制造业息息相关的。他在国内的客户，有一大批都需要用到不同种类的型材。这个时候高原不再顾及什么脸皮薄厚，自己明明有人脉，干嘛留着不用？ 电话接通后，高原脸色铁青道：三哥，现在说话方便吗？ 老三懒洋洋地回道：这才几点啊？还不到八点呢，啥事儿这么着急？ 高原深吸一口气说：我被人设了局，高王工业的厂区扩建，我现在可以肯定就是一个坑！三哥，我需要你帮忙。一个月后，当黄龙港朝南的海运线路开通后，我需要你手里的那些客户资源。当然，你也可以给我做代理，所获利润你可以抽掉一成。 老三一个机灵道：不是你们县里的领导，给你拉去了十家采购方吗？ 就是这个局！事情比你想象的还令人难以置信，这十家企业来者不善，目的是为了做空我，然后抄底高王工业！我虽然现在没有证据，但目前他们的行为，已经印证了我的猜测。我的新厂和他们同时动工，明康集团的厂区，还没有我新厂的一半大。我现在都能投产了，他们竟然连厂房都还没建完！ 深吸一口气，高原咬牙继续说：这不就是在拖延吗？我厂子建了、人也招了，昂贵的设备采购了、安装了，大批的贷款全部砸了进去，可对方却在哪里磨洋工。三哥，我开不了工的话，厂里2000号人还等着吃喝拉撒呢！照这个形势下去，我能扛多久？ 高原连珠炮般地话术，把老三给听得一愣一愣的！我操，真的假的？这生意还能这么玩儿？六儿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但凡生意场上，都得讲三分情面，可对方这是黑虎掏心，冲着你命根子去的啊！ -- 第727页 我应该是没得罪人，但我也大胆猜测了一下，对方真正的意图。可能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个小小的眼中钉而已。他们真正的目的，可能是冲着中海集团去的。高原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我靠你别吓我！中海集团是个什么级别的企业？谁没事敢去摸老虎屁股啊？六儿，你这就有点儿扯了吧，中海那种巨无霸，就是随便翻个身，那都能压死一大片企业。 我开始也不相信嘛，甚至都没敢往这方面想。可不为这个，他们又为什么针对我？中海一旦南迁，只有我们高王工业一家，可以给他们提供定制型材。尤其现在，中海直接把型材业务砍掉了，人才也都放走了，说句不好听的，当初裁员的时候，得罪了不少型材行业方面的人。所以他们再想将这项业务拾起来，那是很麻烦的。 高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再去做过多的解释，他毫不见外地直接说：三哥，这事儿你必须得帮我，目前也只能靠你，才能在短短的一个月内，帮我打开国内的销售市场！我这边拖不起，拖一天，就得蒸发几十万！ 老三犹犹豫豫，他不是不想帮，关键他也有难处。六儿，我手里的这些客户吧，人家都有稳定的型材供货商，如果突然让人家改换采购单位，确实有点强人所难。你们公司的牌子又不硬、名气也不响，哪怕你们在国内，是个稍稍打出点名气的品牌呢？如果价钱也合适，那我绝对可以帮忙！人家冲着牌子，也愿意采购。 高王工业成立才一年多，能有什么品牌效应？高原急得原地转圈道：三哥，你看这样行不行？把我们的产品，跟你的外贸科技配件绑定销售。别人要想从你那里拿货，就必须采购我们公司的产品。我不会让你吃亏，不行利润我再让一成，给你抽2成的份子。 老三当即道：六儿，不是钱的问题。你这个方法也不错，但目前我在外贸口上，也有竞争对手啊！国外能够生产高端电子元件的公司，可不止大德科技一家。如果我捆绑销售，那些客户转投了别家怎么办？这样咱们俩都会产生损失，并不是明智之举。 可高原还想说什么，老三顺势打断道：我先帮你联系联系吧，你也赶紧给我发几个产品小样过来。你是我兄弟，能帮我肯定尽全力帮。但如果为了帮你，连我自己也赔进去了，这个风险咱是不能承担的对吧？！ 是，还是三哥你考虑的周全。高原也知道，三哥是真拿自己当兄弟，才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 我待会儿去公司就帮你联系，产品小样你也赶紧发过来。总之你也先别上火，老老实实等我消息吧。 与三哥通完话之后，高原往椅子上一坐，眉头依然深皱着。看来三哥那边，能给出的帮助有限；但话反过来说，如果高王工业的型材，真打出了名气，那也用不上别人帮忙啊，多少客商就已经慕名而来了。 怎么办呢？高原急得捏着拳头，目前的处境他是彻底看穿了，但如何破局，成了事情的关键。 恰在这时，唐佩的电话却突然打了过来。 第599章 迎接人才 高原深呼吸了两口气，他不想把自己复杂的情绪，传递给唐佩。亲爱的姑娘，已经为家乡的发展殚精竭虑了，他又怎能再让唐佩跟着上火？ 于是等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之后，高原才笑着接起电话说：喂，出发了没有？ 电话那头的唐佩，笑声如铜铃般清脆道：都进了省城火车站了。我们从京海坐飞机，到省城后转火车。下午1点能到江临吧，团队人员不多，有十几个吧，咱们公司的那辆商务车，外加大江哥和高帅两辆车，应该能坐下。 好，那我尽量赶在12点左右，就去江临接你们。高原迫不及待道。 唐佩的到来，是高原这段日子下来，为数不多能会心一笑的事。另一件令他高兴的事，就是五一这天，高王庄迎来了游客大潮。 他今天从家里出门的时候，就看到有不少车辆从土坡口进村；此刻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探头往东一看，那土坡路边又停满了车，王伟叔也来厂子里嚷嚷，组织这边的保安过去维持秩序。 人多了好啊，人多了就能带动商业街的消费，进景区就能卖票赚钱。以后的高王庄基础设施建设，或许都不用工业企业这边出钱。单是商业街、景区，外加预制品和石材厂的盈利，就能把村里的小洋楼给盖起来。 这不是高原瞎想，而是随着高新技术开发区的建设，这半年多的时间里，预制品厂和石材厂都赚发了！把南面的大山移平，取出石材铺路、建楼，把高王庄周围搞得跟城市路面一样整洁干净，这是一件十分不错的事。 同时景区这边一开放，与商业街相互促进，那未来的收入更是不可预估。所以高王庄真正赚钱的时刻才刚刚到来，或许明年、或许后年，靠这几项产业的盈利加起来，高王庄的别墅项目一定能做好！ 高原赶在10点半左右的时候，先叫着大江和高帅，还有行政的小张，提前去食堂吃了饭。然后11点钟出发，结果村里堵车，从厂区到出村口的路，硬生生被游客堵了半个多小时。 保安们急了，那可是村企领导的车。他们冲着游客嚷嚷，让那些涌进村的车辆赶紧让道儿，高帅则摇下车窗，又冲着保安嚷嚷：你吼什么吼？对游客态度一定要好！之所以堵车，那是因为咱们的工作，干得还不到位！今天所有保安，但凡遇到堵住的车辆，都给我挨个道歉！人家来是游玩的，不是添堵的，更不是听保安耍横的！ -- 第728页 被高副总一骂，那保安吓得额头汗都下来了。其实站在保安的角度不算错，他们不想丢饭碗；高帅也没错，只是因为思想的高度不同，处理问题的方式也不同。 大江就乐呵呵地坐在车里，朝高原笑说：帅子这两年可以，思想觉悟上来了嘛！ 高原也跟着笑道：橘生淮北则为枳，生于淮南则为橘。环境会最大限度地改变一个人，何况是高帅这么聪明的人。挺好的，不知不觉间，高帅也会站在别人的立场考虑问题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大江挪着车，一点点开到保安身边笑道：按照高副总的指示办，事情办好了，你们都加工资。 哎哎，谢谢大江主任！保安眼尖，又看到了副驾驶上的高原，赶紧又打招呼说：高总好！ 干活儿吧，态度好点儿，人手不够，再找王伟叔协调。高原回了一句，保安便赶紧忙活去了。 大江挪着车笑说：真没想到，咱高王庄今天，比城里还能堵车，这要放在以前，谁敢想啊？！我看这路是应该拓宽一下了，不然总这么堵下去，太影响生意了。 高原点头道：顺便把村里的路也修修吧，该冲大街的冲大街，该规划的规划。不行别墅项目，年底就提上日程，按村里的各小队排着建，一年建两个小队的规模就行，这样咱们资金压力也小一些。 这么快就搞啊？大江有些吃惊道。 不算快了，我当初给乡亲们的承诺，是5到7年。今年已经是第四年了，日子过得真快，快到感觉自己还没做出什么成绩，时间就这么晃过去了。高原叹了口气，便闭目养神了起来。 因为堵了这段路，高原等人到江临火车站的时候，都12点过半了。 他们在出站口，扯了半天的家常，唐佩就戴着白色棒球帽，背着帆布包，和一大群人出了站口。 哎，这边儿！高帅眼尖，赶紧朝唐佩喊道。 等急了吧？火车晚点了十分钟。唐佩赶紧上前，与大江和高帅分别招呼过后，才露着洁白的牙齿，亲昵地抓住了高原的手。 我们也才到，今天村里堵车，差点都没出来。高原笑着，又赶紧看向唐佩带来的团队说：大家一路辛苦了，今天村里人流量太大，咱们就在市区这边，设宴给大家接风洗尘吧。吃完饭咱们再回去，那边都有干净的单人宿舍，早给你们收拾好了。 紧跟着高原带着一众人，在市区一家不错的饭店，要了一间能摆下两张餐桌的包间。 吃饭的时候，高原也稍微喝了点酒，与大家彼此熟络了一番。但毕竟是十几个新面孔，高原仅能大体记住他们的长相，一个个的名字花里胡哨，他记着记着就混了。 这边招待完客人，赶到下午四点钟，他们才来到开发区。 唐佩是开心的要命，她2月份走的时候，这边还都是大片的工地；而此刻回来，很多的厂房都已经建起来了，高王庄花坡下的土地，还建起了楼盘，四通八达的柏油路，都种上了五颜六色的绿化带。 这还是她的婆家吗？唐佩睁着好奇的大眼睛，都有些不敢认了！ 那些前来旅游的团队人员，也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要说这里是个村，他们打死都不信！这哪里是村？这简直就是工业与商业、旅游业，相互融合发展的世外桃源嘛！ 高王庄上午进车堵，下午出车还堵。这也是高原为什么非要把南面的山，给打通的原因。村里不能只有一条路，村里要有很多路，很多通向外面的路。 团队成员先是被接到了办公楼的会议室里，毕竟都是高端人才，高原和村企领导，必须都要过来给打个照面，以示对人才的尊重。 而这些团队里的人，也确实感受到了莫大的尊重，高王工业能数得上的领导，都过来热情地跟他们相互熟络了起来。 倒是高原突发奇想道：对了诸位，你们手上有没有人脉，能拉来采购型材的客户？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他们大都走得是技术路线，对于销售领域方面，明显没有多大的人脉关系。 高原有些失望地摇头微笑，看来自己真是魔怔了！可坐在下面，一位个头不高的小伙，却朝高原问：高总，您总得跟我们解释一下，您遇到了什么问题吧？ 反正也没外人，都是自家公司的职员，为了展示总部对他们的信任，高原便把目前，型材新厂所遇到的问题，给大家简单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还是那位个头不高的小伙说：高总，您刚才说，要是产品有名气的话，也能顺利打开销售市场对吧？！ 高原点头道：当然，产品的名气是隐性价值，不然为什么电视里，有那么多产品花钱打广告？咱们的产品，要是名声在外的话，那根本不愁销路，因为它的市场认可度高。 那小伙子却挠头一笑说：高总，我倒有个办法，能让咱的型材一夜成名！ 高原以为这家伙在说大话，可接下来的内容，却把高原惊得目瞪口呆，这简直就是天才般的主意！ 第600章 借鸡下蛋 见高原带着一丝狐疑的目光，唐佩赶紧插话笑道：小原，他叫叶勋，本科是化工专业的，硕士研究方向是新材料领域。有在大企业工作的经验，别看长相年轻，岁数应该比你还大上三岁，是咱们团队的队长。 -- 第729页 经过唐佩这么一介绍，高原这才认真了起来。因为高王庄的硕士不多见，目前来说只有韩总是硕士学位。哪怕是出于对人家学历的尊重，高原也要好好聆听一下人家的建议。 让咱们的产品一夜成名，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您有什么好主意？我洗耳恭听。高原和善地朝对方笑道。 叶勋的个头确实不高，但他很有职业素养。他如做工作汇报般起身，朝众人先鞠了一躬，这才看向高原说：我的这个办法，其实也简单，那就是借鸡生蛋。 高原眉毛一挑，当即兴致勃勃道：借谁的鸡？下什么样的蛋？ 叶勋仰着有些婴儿肥的脸，却满脸自信地反问道：高总，咱们的新项目，引进的是谁的技术？ 大德科技嘛，你们在京海办事处，主要就是负责与大德沟通，这不是明知故问嘛！高原笑着，静等对方的下文。 那大德科技，在国内的制造领域名气如何？叶勋说话不紧不慢，十分有逻辑地把问题引向深处。 这还用说？多少制造企业都依赖大德生产的电器元件，那名气自然大了去了。但凡与科技沾点边儿的公司，就算不采用大德生产的东西，那也肯定听过人家的名字。不可否认，拥有高新技术研发能力的外国企业，在这一领域就是这么厉害。 叶勋这才露出一丝揭晓谜底的微笑道：那么高总，咱们高王科技的技术，又是从哪里来的？ 旁边的高帅皱眉插话道：这不废话嘛，咱们折腾了将近一年，不就是为了用大德的技术，来生产印刷电路板嘛！你有话就赶紧说，别扯那些没用的。 高原则抬手打断高帅，因为他并不反感叶勋的态度。但凡有本事的人，都会不自觉地有股子傲气，这种傲气并不是刻意摆架子，而是以强大的能力为依托，衍生出的一种自信。 你继续，我似乎听出点儿味了！高原谦和一笑，示意叶勋赶紧往下说。 叶勋不慌不忙道：我的意思是，借大德的品牌影响力，生咱自己的蛋。咱们公司与大德签署的合作协议，我在唐总那里看过。其中有一条，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过。 高原两手交叉，托着下巴笑道：哪一条？ 叶勋却依旧认真道：由新项目所衍生出的产品门类，都要以大德品牌进行销售。 这个我知道，皮特也跟我认真强调过，说核心技术是他们的，虽然咱们负责生产，但产品依旧要贴大德的牌子。归根结底，咱在他们眼里，就是个代工厂而已。而由核心技术衍生出来的产品，虽说大德不参与分红，但他们需要借助咱们后续的产品，来提高大德品牌，在国内的市场占有率。 顿了顿，高原苦涩一笑，又补充道：说白了，大德也是想借咱们的衍生产品，来下他们品牌占有率的蛋。 叶勋当即向高原投来了欣赏的目光，这个高总看着年轻，但脑子转得不慢，跟聪明人讲话，令叶勋感到由内而外的舒畅。 所以他终于露出笑脸说：他能借咱们这只鸡，咱们为什么不能借他的？我的建议是，把新建的型材厂区，从高王工业剥离出来，并入高王科技。如此一来，咱们的型材产品就能与大德的品牌所绑定，印上大德的商标。 话到这里，叶勋神情激动地又说：其实型材与电子元器件不分家，任何型材的设计，都必须符合电子元器件的布局。所以咱们把型材并入高王科技，来服务于未来电路板及电子元件的组装，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这样既不违背合同约定，还能印上大德的商标。而高王科技又是实打实的，大德在国内唯一技术授权的厂家，这么强大的品牌效应，咱们为什么不好好利用呢？ 听完这些，高原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而会议室里的其他人，听完叶勋的高见后，也被惊得目瞪口呆！ 你你叫叶勋是吧？你是个人才啊，我记住你了！高原激动地直接起身，有的时候答案其实就放在那里；庸者永远看不见，智者却能整合资源，利用自身优势进行突破！ 高王工业的型材确实没什么名气，甚至连个像样的商标都没有，可大德是自己的合作伙伴啊？他们吃掉了高王科技那么多利润，我们利用一下他的品牌又怎么了？何况这是合理合规的事，任何型材产品的设计，不就是为了保护设备内部的电子元器件的安全吗？不就是为它而服务的吗？！ 而且高王工业的型材质量很好，它的用料特别实在，印上大德的商标，不会给皮特丢人。质量有了，名气再有了，高王工业的型材何愁销路问题？ 利用大德这个品牌效应，来为高王庄型材在前面开路，这简直就是天才般的设想！毕竟大德的品牌辨识度太高了，如果价格再合理一些，哪个厂家不会优先考虑名牌产品？！ 高原强行止住内心的激动，双手压在会议桌上，言辞恳切地看着众人说：我希望你们都留下来，与我们黄龙人一起并肩作战、开疆拓土。我也特别害怕人才流失，但只要是留下来的，就没有愿意再走的。 -- 第730页 深吸一口气，高原情真意切地继续说：未来你们也会成为黄龙人，这里的发展，也有你们贡献的一份力量。你们的照片，会被陈列在北山景区的展馆里，让来来往往的游客，看看到底是哪些人、是何种力量，把高王庄甚至黄龙县的经济，给一步步推升起来的！你们将会在这里，留下人生中浓墨重彩的一笔。相信我，你们绝不会有遗憾！ 这时候韩总适时地插话道：头些日子，我跟几个朋友聊天，谈到了高王庄今日的发展。他们羡慕的紧啊，都特别想回来。可凭什么让他们回来？他们在高王工业最缺人的时候，连个招呼都没打，拍屁股就走了，凭什么如今我们干出了成果，再让他们过来分享红利？ 大江也跟着挠头笑道：明天都去景区转转吧，重点看一看展览馆，那里有高王庄完整的发展史料和照片。记得高总那年从中海辞职回来，村里啥也没有。高总带着我们村委的几个领导，爬到土坡上给高王庄做规划，我们都以为他疯了！ 大江侧着身，真的是五体投地道：他说要开山凿石、移掉大山，他说要建石材厂，把大山转化成高王庄人的收入；他说南面的农田要工业化，北面的荒山要商业化，现在你们再看看，四年，我们最初就是带着一帮没有文化的农民干起来的！ 韩总也跟着激动说：高王工业最初建厂的时候，就是为了能喝中海剩下的一口稀饭，可如今，咱们的厂区扩大了三倍，更是引进了大德的高新技术，未来高王科技的厂区，会比型材厂区还要辽阔。东面的高新区，才半年多就搞起来了，这里的发展真的特别快，快到有时候都反应不过来。在如此快节奏的经济列车上，没有人才会被埋没！ 叶勋的初露锋芒，瞬间让整个村企领导都激动了！因为高王庄的发展，已经进入到了一个新的层次，他们需要更多高端人才的入驻，来为高王庄的领导班子，重新进行顶层设计。 叶勋作为团队的领头人，只朝着高原认真问：小地方都讲裙带关系，我们这些人，真来到总部以后，能不能受到公平的待遇？高总，这才是我们最关注的问题。 高原当即笑道：今天坐在会议室里的村企领导，你问一问哪个是凭关系上来的？他们都是高王庄的顶梁柱，都是为村企做出过卓越贡献的人。 大江也紧跟着说：高总到现在，都还没拿过村企的一分股份，没有从村企私自抽过一分红利！如果高王庄没有公平，那这个世界，都不会有公平的地方。村企带头人都以身作则，你们觉得下面的人，敢搞那些拉帮结派、任人唯亲的事吗？ 留下来吧，如果你们暂时没有更好的去处。这里至少没那么多规矩，你们可以放开了手脚干，可以最大限度地释放你们所学的知识和经验，去创造属于你们的人生奇迹。高原望着众人，他预感到了高王庄的未来，一定会发展成令所有人都难以想象的样子！ 第601章 一代人的退出 眼前的困局终于打通了，其乐融融的茶话会结束过后，唐佩这边先带着团队去宿舍入住。 高王工业的宿舍条件都不错，哪怕一般的基层员工也是双人间，有电视、有书桌、衣柜，以及相关的日常用品。 管理人员和技术人员都是单间，除了不能做饭之外，都有独立的卫生间、电脑。美中不足的就是没有暖气，但好在此刻还是春天。但随着高新区配套设施的完善，县里肯定会把暖气公司也弄过来，将来高王庄的冬天，取暖就不用再靠太阳能了。 高原这边更不会闲着，他甚至都没来得及抽时间陪唐佩，便叫着韩总一起去车间，把一系列的产品小样，全部用激光打上了大德科技的商标。 还甭说，产品打上大德的标志之后，那档次感立马就上来了！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产品给它印不同的花，给人的观感还就是不一样！ 高原在车间里乐得合不拢嘴，韩总等人也跟着如释重负的笑。产品终于可以上市了，他们也憋得太久了！只要完成型材新厂区与高王科技的合并，只要高原把人脉打通，那韩总等一干人，还不得玩儿命地干？ 唐佩安排完团队的入住后，脚步十分轻快地来到车间，笑盈盈地凑到了高原身旁。 那边都安排妥了？晚饭的话，就去商业街吃吧。虽说都是公司员工，但毕竟远道而来，咱们得好好招待。高原看着俊美的唐佩，却仍不放心团队的接待工作。 哎呦，这种小事不用你嘱咐。我跟巩珺那边都打好招呼了，待会儿商业街的那边会有人过来，单独接待京海的员工。我还给他们每人办了张3000额度的消费卡，算作是奖金吧，他们在京海那边的工作强度也不小，好不容易来一趟总部，得让人家吃好、玩儿好。唐佩咬着红唇，笑盈盈地朝高原抛媚眼道。 韩总这帮老家伙都是过来人，小别胜新婚，人家小两口还等着回去腻歪呢！于是他就摆手说：高总，你不要啥事儿都盯着，看你这操心的命，活得多累啊？产品小样邮寄的事情，我明天一早就给发过去，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陪陪家人。都找到车间里来了，我们可不想当电灯泡。 高原的脸颊微微一红，这才点头说：要快，明天邮寄的话，最迟也得三四天后能收到反馈。如果三哥那边再跑跑关系，怎么也得两周时间。再加上客户还得提要求，尤其定制型材还需要咱们技术部给设计，黄龙港6月初就开通南部航线了，时间紧得很呀！ -- 第731页 说是不操心，可高原又怎能放得下？身上背着20多亿的债务，这些钱不是白给，而是要连本带利偿还的。 好在唐佩回来以后，高原的心里终于有了喜悦。他们先回家里见了婆婆，俊兰一个劲儿捏唐佩的胳膊，心疼地絮叨说瘦了、瘦了。 妈，瘦点儿身材好，多少人想瘦还瘦不下来呢！唐佩在院子里，抱着婆婆的胳膊亲昵道。 光顾着臭美哪儿行？小原也是，结婚才多久，就把你给派出去，哪儿有这么对媳妇的？俊兰这些日子下来，可没少絮叨高原。 还是唐佩解围说：等小原这边，把设备问题解决以后，我就从京海回来了。最迟俩月吧，您不用老跟着上火。等回来以后，我我就让小原给您生个大胖孙子，到时候您也别总往地里跑了，专门在家给我们带孩子。 丫头这话说得俊兰都脸红了，这城里姑娘就是大方，夫妻间的私事张口就来。不过这话也对了俊兰的心思，她老早就想开口催，又觉得挺难以启齿的。 妈我饿了，晚饭吃什么呀？唐佩摇晃着俊兰的胳膊道。 要不一会儿等你爸回来，咱去商业街下馆子吧。小原，给你爸打个电话，让他早点下班。俊兰嘱咐道。 在家里吃，我就想吃您做的土豆鸡块。婆婆做的饭，确实对唐佩的口味，而且婆婆爱干净，做的饭可比饭店干净多了。她更喜欢在农家小院里，闻着袅袅炊烟的感觉；而且地锅柴火烧出来的饭菜，就是有种不一样的香味。 俊兰就这俩宝贝蛋子，又怎能不往心里疼？她牵着唐佩的小手说：那咱娘俩去地里扒土豆，我打电话让你爸回来杀鸡。 说完俊兰就给丈夫打了电话，然后又带着唐佩和小原，往自留地的方向走。 日落黄昏下，阳光把一家三口的影子拉得斜长，高原心里像吃了蜜一样，这就是他一直以来，期盼的幸福生活啊！ 小的时候，他希望村里人能看得起自己；再大一点儿，他希望母亲不要那么劳累；再往后，他希望把父亲的病治好，一家三口能和谐美满的生活。 如今，随着个人的发展、村子的发展，乃至于整个时代的发展，他小小的愿望已经达成了。不仅达成，他还收获了亲爱的姑娘，于个人来说，高原真的心满意足了。 那些在地里干完活，推着自行车来往的乡亲们，见到他们一家三口都会热情地打招呼。高原也报以微笑，按辈分亲切地称呼着。他虽然在村里的地位极高，但从不表现出一丝孤傲，因为高原所追求的生活，并不是凌驾于他人之上，而是想让自己，置身于高王庄其乐融融的和谐大家庭里。 这才是他想要的，在人情世故中如沐春风般的感觉。 路上还遇到了三婶儿，高原感觉三婶老了许多，再不像从前那么泼实了。 三奶奶，还种棚呢？您今年得65岁了吧？看着面前这个日渐苍老的老太太，曾经高王庄的三精之一，高原是第一次，以辈分来称呼她。 今年就把棚转出去不干了，也干不动了。家里的仨娃，也都在厂里有了工作，我也不用再为他们犯愁了！以后自己留点儿地，能种上口吃的，饿不死就行。高原从三婶的眼神里，明显能看出上一代农民，为了给儿子置办家业，而熬干了一生精力的苍凉。 他们终将要退出这个社会的舞台，而生活上却没有任何的保障。曾经为了生存而寸步不让、在风雨中打拼的他们，这个时代又给了他们什么呢？ 三婶啊，从明年开始，村委会给村里60岁以上的老人，发放养老金。每月至少700，这些钱应该够你们生活。深吸一口气，高原不禁感叹说：该歇歇了，也谢谢了！ 三婶这才扬起满头的白发问：真的？ 高原认真道：我说的，那就是真的！ 第602章 拨云见日 傍晚十分，俊兰带着俩孩子，来到了自家的田地里。地块不大，但种的蔬菜花样很多，俊兰在土窖里扒萝卜，唐佩就拿着铲子挖土豆。 春末时节的土豆都长成了个儿，唐佩每挖出一个大个土豆，都要开心地叫上两声。高原拿塑料袋帮着装，又教着唐佩认识地里的野菜，什么是马齿苋，什么是荠菜。荠菜可以包饺子，也可以烧玉米粥；对于地里这些事儿，高原在唐佩面前，表现的像个行家。 那是高原为数不多放松的时光，远离了钢铁的工业，在地里转一转、动动手，吹着田间的微风，看着渐落的夕阳；老妈和老婆围绕在身边，父亲在家里拾掇鸡肉。这种平淡的生活中，少了很多的困扰和勾心斗角，幸福的滋味，缓缓从心间滑过。 晚上在家里吃过饭后，小两口开车回了县城。这边的房子，俊兰也是隔三差五坐公交来打扫，有这样一个勤劳的婆婆，唐佩甚至感觉都有些不好意思。当初母亲还叮嘱她，让她好好照顾公婆和小原，做一个优秀的家庭主妇。结果家里的事情，她也伸不上手，全指着婆婆给操办。 带着一丝亏欠，唐佩忙着去烧热水，然后又给高原泡茶。高原今早刚换的新袜子，唐佩愣说有味儿，非得给扒下来亲手洗。 高原光着脚丫子靠在卫生间门口，禁不住埋怨说：你不用刻意忙活，赶了一天的路，好好休息休息吧。 -- 第732页 唐佩转头甜甜一笑，就一双袜子，我总得为这个家做点什么吧！你去阳台喝茶看书，我一会儿过去找你。 高原既幸福又无奈，这个大小姐愿意干，他也没办法。高原坐在阳台上看了会儿书，唐佩就换上薄薄的粉色睡裙过来了。那如玉葱般的大长腿，直接搭在高原的腿上，乌黑的眼眸里，带着别有深意的微笑。 毕竟都是年轻人嘛，高原本想和唐佩聊聊家常，这次能拉来叶勋那样的人才，高原也想好好夸奖她一番的。 结果却被唐佩这么一暗示，最后俩人啥话都没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五一的这几天里，高原一直抽时间陪唐佩，顺带着也陪京海的团队，一起游览北山景区，一起考察高王科技的工地。 之所以拖到现在还没开建，是因为机械设备的事还没敲定。不同的设备，对于厂房和场地的要求也不一样。叶勋对这个事情倒是很上心，几天的接触下来，他也发现高王庄村企的人，都挺好相处的，尤其对于人才，那是发自内心的尊重。 于是才玩儿了两天，他就带着团队，直接在公司会议室里开工了。唐佩通过巩珺的朋友，从国外要来了其它公司的技术包资料，然后由叶勋牵头，看看能不能在皮特所提供的设备基础上，去完成一些性价比更好的设备替换。 时间赶在第四天的时候，高原刚开完晨会，回到办公室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老三就打来了电话。 六儿，不对呀！产品小样我都收到了，怎么印的都是大德的牌子？难不成是皮特那边，又给你们授权了其它技术？老三看到产品之后，死活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三哥，你见多识广，就说这产品质量行不行吧？！高原抿嘴笑道。 质量肯定是没得说，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这用料十分考究，比普通型材在质感上明显要好很多。可关键大德不生产型材啊，不会是你小子假传圣旨，冒用人家大德的牌子吧？！老三对于法律和商标权这一块，还是相当谨慎的。 高原也懒得再跟他绕弯子，便直接把那天，叶勋所说的建议，跟三哥这边又重新复述了一遍。 老三听后赶紧问：合同上真是这么写的？ 高原认真道：我把合同看了不下十遍了，当时跟皮特谈的时候，你不也在场嘛！我觉得这么干没问题，它符合协议上的要求。再说我们的产品你也看了，无论质量还是设计，不给大德丢人吧？！ 六儿我发现你是个天才啊，平时不温不火的，但干出事儿来总是出人意料！只要协议没问题，那这事儿就妥了！你们可是大德在国内，唯一的技术授权厂家，用得都是大德的技术，代工了大德的产品。如果我对外这么宣传，应该没问题吧？！老三脑子转得飞快，他第一时间就清楚了高原的用意。 没问题，我就是这么想的。三哥，还是需要借助你手里客户资源，具体抽多少份子，你自己看着定。高原禁不住激动道。 老三也不含糊，直接跟高原回复道：我既然说要做高王科技的代理商，那我手里的资源，就是你的资源。三哥我也不占你便宜，就按事先协商好的，我只拿一成份子钱。高王科技以后不管出多少产品，我就认这一成，没问题吧？！ 那当然没问题，如果是高王工业自己家的销售员，那回扣都不止一成。于是高原端起水杯，先灌了两口白开水，接着放下杯子笑道：三哥，型材如果这样弄的话，销路应该不成问题吧？！ 大德的牌子都给印上了，你价格又跟目前的市场持平，那你说好不好卖？大德可是名牌，是高科技的代表，你这是属于降维打击！要我说啊，价格最好能稍稍提上去一点儿，一来能显示出大德产品的格调，二来也给其它型材行业留口饭吃。不然人家都跑我这儿进货，你产能也跟不上嘛！ 高原禁不住一笑说：市场什么价你来定，这个你比我要专业。总之我这里生产的东西，你帮我卖掉就行！ 你等我电话，今天下午我就能给你找厂家发订单！老三拍着胸保证道。卖高王庄的牌子他有困难，要是卖大德的牌子他手里的客户，可都是冲着大德产品来的，全是精准客户！ 也不用太着急，黄龙港6月才开通南下航线。如果客户催货的话，我一时半会儿还发不了。高原脸上，带着幸福的惆怅道。 咱先谈客户，先下订单。你那边不也着急投产吗？你可以先按订单投产，等港口海运开通后，再统一发货。先不跟说了，时间就是金钱，我这就帮你联系。 说完三哥就把电话挂了，而高原的嘴角，也禁不住露出了一丝喜悦。三哥的销售这边没问题的话，那一切困难就都迎刃而解了。 那个厦州企业家团队，想要围剿和做空自己的计划，看来是要泡汤了！ 而高原也不是等闲之辈，只准你们打我，就不准我出手还击？你们不让我好过，那我也得弄得你们浑身难受才行！ 第603章 打小报告 身在厦州的严朝，这些日子不可谓不春风得意。在明康集团，他深得董事会的信任，尤其这半年下来，董事长那个老顽固，对他的态度更是好了不少。而在自己的组织内，他拿下了黄龙港股份，套牢了高王工业，已经成了组织红人。 -- 第733页 年轻有为这四个字，似乎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而他认为自己的能力，也确实担得起这四个字。 当天中午下班的时候，严朝刚准备收拾东西，去参加一个饭局，董事长竟然溜溜达达进来了。 着急有事儿？眼前苍老的董事长，平日里完全没有笑模样，总板着那副古板的脸色；但最近这些日子，他跟严朝说话却是和颜悦色。 董事长好，也没急事儿，就是有个合作方中午安排了饭局，不着急的。严朝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身好奇地问：董事长您有事儿？ 老人也没坐，就站在办公室里，有些拘谨地笑说：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想问问，黄龙那边的分厂，进行到哪一步了？ 严朝这才舒了口气道：困难有一些，但好在一直按部就班。倒是董事长您，怎么突然问起黄龙的事了？要说那对于明康集团来讲，算不上什么重点大项目，正常董事长是不会过问的。 老人却轻搓着自己苍老的手背，稍显局促道：虽不是重点项目，但总归也是咱集团的业务范围嘛！严朝，你一定要当个事儿来干，虽然一个分公司，放在厦州不算什么；但在人家黄龙那种地方，可能就是重点企业，是人家经济发展的重要助力。 顿了顿，老人继续道：往大了说，咱们这是在践行一个企业家的责任；往小了说，咱们也算积善行德、造福一方。项目的事无小事，你一定要多花些心思，好好帮着人家黄龙县相关的企业发展。 嗯，我一直铭记董事长的教诲，不会有任何懈怠情绪的。严朝面色认真地回道。 老人对严朝一直很看好，年轻有为、做事热情，但终归还是年轻了些，在很多事情的处理上稍显激进。所以他才时时提点，想让这个年轻人的路，走得更长远。 哦对了严朝，你要是方便的话，我想让你帮我办件私事。老人突然话锋一转，才准备说明这次的来意。 董事长的事情，哪儿有什么私事啊？您直说就行，我保证完成任务。严朝靠在办公桌前，笑着点了一支烟。 就是个私事，跟公事一点关系都没有。老人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从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他打开盒盖说：你有时间去黄龙啊，看看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这个扣子主人的下落。能打听到最好，如果打听不到，也不要勉强。说完，他又颤着手，把盒子轻轻放到了办公桌上。 其实老人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是不是还活着。当年自己真的挺不仗义的，人家见义勇为帮自己，可自己却趁乱抓起公文包，逃之夭夭了。而唯一留下的，就是一枚带血的扣子，那还是人家跟歹徒搏斗时，被拽掉的一颗扣子，当时就和公文包一起，被扔在了地上。 这成了老人的心病，后来自己发达了，也不是没想过，要去黄龙寻找恩人。可怎么有脸见人家呀？当时自己做了逃兵，不管不顾，光揣着钱跑了。 这种道德的煎熬，使他在后来的20多年里，从没有发自内心的笑过。即便商业上取得了成功，他仍觉得自己是个败类！而这种难以启齿的事，他也从没对任何人提起过。 董事长，这扣子有年头了！我要找的这个人叫什么？住在哪儿？严朝捏起盒子里的铜扣，十分疑惑地问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那个人的长相，我当时也没看清。就记得他个子很高，后背挺宽的。你就尽量找吧，他当时有没有活下来我都不清楚。找不到也不怪你，毕竟大海捞针。要是真找到了，你也不要唐突地去打扰人家，我会亲自过去。老人情绪纠结地说。 严朝依旧不解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对您很重要吗？ 老人当即说：不该问的别多问，把事情做好就行了。还有，这枚铜扣要好好保管，千万别弄丢了。说完老人就离开了办公室，严朝仍一头雾水地靠在桌前。 高原这边之前吃了个暗亏，被厦州的人摆了一道，事后虽然找到了破局的手段，但他还是越琢磨越生气。自己被下了套，最后忙得焦头烂额；可厦州那帮王八蛋，却跟没事的人一样，凭什么？ 于是高原下班后，专门去县里约刘建设吃了饭。 领导，我们的新厂区，可马上就要投产了，那些外地企业，项目进行到哪个环节了？饭店餐桌上，高原旁敲侧击地问。 要说还是咱亲儿子办事踏实，每次都能提前完成任务。厦州那边的话，我听负责人邱国昌说，也在稳步推进，厂房什么的不都已经建起来了吗？应该也快了吧？！刘建设端起酒杯，朝高原示意道。 那您这段日子下来，就没去他们的工地视察过？高原反问道。 刘建设愣了一下道：高新区那么多事情要忙，给你们修路、架电网、搞绿化、做配套，房地产又进来插了一脚，你们高王科技的用地，不也是头些日子，刚帮你忙活完吗？哪儿能抽出时间，再去兼顾那些视察的事情？！再说人家外地企业，咱当地的领导不宜过多干涉。 那我要是跟您说，他们目前就只搭了厂房呢？厂区内除了厂房，其余啥都没干！ -- 第734页 这不可能，都多长时间了？你们不都要投产了吗？他们跟你前后脚一起建的厂子，进度能这么慢？刘建设难以置信道。 您还是尽早带人去看看吧，是不是在那里磨洋工，到了现场您就明白了。顿了顿，高原继续又说：还有，周围村民的工作，厦州那边是怎么安置的？我们可是积极响应县里号召，三月份就对周边村民开始进行业务培训，一直给发着工资呢！ 刘建设不太好意思道：人家毕竟是外地企业，多少会给一些政策上的倾斜。在家待业的村民，一直都是县财政出资，每月给发1500的补贴。等什么时候厂里投产，这个补贴才停。 要是人家10年不投产，那县里还能补贴10年？高原有些嫉妒地反问道。合着县里光逮着亲儿子又凶又打，这厦州来的表外甥，却好酒好肉的伺候。关键这表外甥还不老实，都欺负到亲儿子头上来了！ 刘建设被高原揶揄了两句，更显脸红道：那不能由着他们一直拖，如果你反映的情况真实，他们确实有拖延工期的情况在，那县里马上就给停了村民补贴，让他们赶紧把项目上马！ 马上就停！我今天来也不是为了给您打小报告，破坏黄龙企业间的团结。只是实事求是，跟县里反映这么个情况。高原转着酒杯，眼神狡黠地又说：还有个情况，县里之前，是不是给那个叫陈红晨星金融，在开发区划了一大片的建设用地？ 有这么档子事儿，晨星金融旗下，也涉及房地产行业。当时也是为了招商引资，给高新区增加住宅配套，所以才给了陈红一些政策上的便利，这难道也有问题？刘建设微微皱起了眉道。 高原放下酒杯，眼神不屑道：晨星金融动工了吗？他们只是弄了些蓝色的建筑安全网，把地皮罩了起来，目的就是为了遮住县领导的眼睛，在那里囤地呢！随着开发区越来越繁荣，那地皮也是一天一个价！他们现在就是在躺着赚钱，等地皮的价格升值到一定高度后，他们转手一卖，就是上亿的利润！ 买卖还能这么做？刘建设暗暗吃惊道。 刘叔，黄龙已经不再是农业县了，咱们领导的商业嗅觉，也得与时俱进。商人奸着呢，您的这套招商引资，别最后被人薅了黄龙县的羊毛就好。他们来黄龙投资，咱们自然欢迎；但不能一味地惯着，任由他们自己去做。而且他们不投产，我的产品卖给谁？您不能光顾着经济发展的大面，我们企业间的经营，您多少也关注一下。 行了！这事儿我明天就亲自调查，要是真跟你反映的情况一样，那县里对他们也不能放养，政策该收紧要收紧、该警告要警告。要是警告再不听，那就只能动用行政手段处罚！咱黄龙是干实事儿的地方，不是养大爷的。今天这些建议，我代表县里向你表示感谢。刘建设说完，举起酒杯敬了高原一杯。 高原表面严肃，其实心里却在偷着乐。有时候坏一点，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做人不能太本分、太老实，更不能由着厦州企业瞎胡搞。你给我使绊子，我也给你上点儿眼药。到时候你们公司要是投产了，就是上门求着要我的型材，老子都不给！ 真到了那时候，谁难受谁知道，自己酿下的苦果，你们就自己往下咽吧。 第604章 开始反击 唐佩趁着假期，在家里呆了一周，高原也是半忙半闲，陪了唐佩一周的时间。 而设备采购方面的事务，在叶勋的牵头带领下，已经有了一些突破性的进展。生产线的主体，肯定还是要采用皮特那边介绍的设备；在这个主体之下，巩珺的朋友给联系的一些相关配套器械，在理论上也是能起到一定的替代作用。 当然叶勋也不敢下定论，得需要大德方面的技术专家，来国内与他们共同研讨，确定这个方案可行以后，他们才能动手采购。 如果这条路子能走通，高王科技在昂贵的设备进口上，能省下近10%的采购投入，能为公司节省一大笔的费用出来。 因此时不我待，在五月上旬的周末当天，唐佩就要带着团队回京海去了。那里毕竟是大城市，一来接待外国专家方便，二来唐佩还要继续为公司发展，筛选、招聘人才。第三京海的外贸业发达，进口的设备一般都是从京海入港，唐佩在那边，能够及时地为公司接收设备。当然还有一点，公司的型材业务，即将在南方市场上市，唐佩需要在那边跟三哥打配合，了解自家产品的销售情况。 好啦，马上该检票了，你们也早点回去吧。江临火车站的入站口，唐佩温柔地给高原整着衬衫的领子说。 要照顾好自己，遇到棘手的事，要去找三哥，也要及时给我打电话。高原的心万分不舍。没结婚之前，他对唐佩还只有想念；而结了婚之后，感觉唐佩就像他的灵魂，人一走，高原仿佛整个人都被抽空了。 唐佩其实更不舍，可为了公司的发展，他们别无选择。哎哟，等咱们把设备采购回来，最迟两个月的事情，我不就回来了嘛！以后京海办事处，我就让人力部的老杨驻扎在那儿，只负责人员招聘和培训。老杨沉稳，他能挑起来这个大梁。 -- 第735页 在检票员的催促声中，唐佩都没来得及多说上两句话，就赶紧带着团队进了站台。 高原站在原地，也只能长叹一声。赶快发展吧，等一切都稳定了，把债务偿清了，乡亲们都住上洋楼、过上了好日子，自己就不再折腾了！那时，他一定好好陪唐佩、陪父母，把自己家的小日子安心地过起来。 高新区联达机械公司门口，刘建设等县里领导，着实被气炸了！ 什么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刘建设指着门口保安的脸，眼珠子都气红了。 没有我们公司领导的命令，闲杂人等不能进入厂区内。保安也是一脑门子汗地说。 你们疯了吗？我们是县里的领导，在我们规划的高新区里，视察当地企业的工程进度，还需要经过你们公司领导同意？与刘建设同行的县领导老马，本身就是个暴脾气，要不是碍于身份，他早大耳刮子扇过去了！ 各位领导，我们就是看大门的，别让我们为难行吗？好歹您给邱总打个招呼，我们也好放行。保安战战兢兢说。 老马当时就被气笑了！真提前通知了邱国昌，那还叫突击检查吗？而且那邱国昌就是个万金油，他要提前得知消息，肯定会变着法地糊弄，巧舌如簧、能言善辩，无理也能被他搅出三分。那突击检查的意义又何在？ 甭废话了，把这些保安都给我弄开，谁再敢阻拦我们执行公务，全都给我抓起来！老马懒得跟保安扯淡，此次负责安保的警察，得到老马的命令后，三下五除二，直接把拦在门口的保安，全部给摁到了墙角。 刘建设等人一进厂里才发现，之前高原给反映的问题确实存在。偌大的厂区里，竟然只有十几个建筑工人在干活儿；说是干活，其实就是在磨洋工，园区硬化路铺了不到五分之一，就那么点工人，还有一半正坐在地上抽烟扯淡。 走进厂房更令人恼火，这厂房在外面看，还挺像那么回事，可一走进来，厂房的地面竟然是土的，甚至有些玉米秸秆都没铲平。这明显就是在老百姓的农田里，扣了个厂房的壳子。 他们想干什么？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高王工业的新厂，再有两天就要投产了，而厦州这边就是再慢，好歹也该上机器了吧？！刘建设虽然不太懂工业，但他还没有愚蠢到，连眼前的情况都判断不出来。 这帮王八羔子，县里给他们出着补贴，安抚着出让土地的村民。可他们倒好，这不是拿咱县财政当冤大头吗？老刘，不能惯他们毛病！老马气得一脚把地上的玉米秸秆，给踹了个稀碎。 不等脸色铁青的刘建设说话，邱国昌得知消息后，也风风火火地也赶到了现场。 他气喘吁吁地笑脸相迎道：各位领导，过来视察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刘建设当时都不知道说什么了，他憋着怒气许久，才抬手指着邱国昌道：第一，自今日起，县财政停止发放工人补贴，开发区征地涉及的4000多名工人，由你们厦州的公司来出补贴费用；补贴标准按正常每月3000元的标准发放，高王工业之前就是这个标准。 不是领导，我们财务上出了点问题，并不是要有意拖延工期。再缓两个月就好了，年底之前，我们保证能够投产！邱国昌顶着半秃的脑袋，依旧巧言善辩道。 我不听你解释，也不需要解释。财务早不出问题、晚不出问题，一来黄龙建厂，你们就是各种理由。那是你们的问题，不是开发区的问题。 刘建设完全不给面子，直接把话往死了说：第二，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7月初之前，必须投产！如果做不到，县里就按土地出让金的三倍，来对你们进行追加索赔！之前县财政给工人的补贴，也要按三倍金额，赔偿给县里。 邱国昌脸色煞白地张着嘴，不等他开口辩解，刘建设继续铁青着脸道：还有那个陈红，帮我转告她一声，靠政策红利拿了地皮，不是让她用来囤积居奇、赚差价的！晨星的楼盘，如果明年年底不能竣工，县里也会收回土地，并拒绝归还晨星的资金！ 约法三章定下以后，刘建设完全不给邱国昌解释的机会，直接甩起袖子，带着一众领导离开了厂区。 至此刘建设才发现，他之前对厦州这帮人太好、太信任、太惯着他们了！ 自己的真心付出，换来的却是阳奉阴违、欺上瞒下、胡作非为！ 从县里到高王庄，黄龙的人们为了这批外地企业，哪一个不在积极配合、为他们提供所有的便利？！从低端供应链，到开发区征地，到政策优惠，再到各项基础设施的配套。 黄龙人都忙死了，而这帮子王八蛋，却在这里磨洋工、当大爷，他们疯了吗？拿黄龙人当傻子耍？刘建设曾一再地告诉自己，不要凭借本土优势，拿强权给他们施压，要尽量地保持尊重，给予他们自主经营的权利。 可这一自主不要紧，县里对他们撒开了手，他们竟然寡廉鲜耻了起来！ 再不给他们下重手，这群人就要上天了！ 面对这次的突击检查，邱国昌也懵了。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他也隔三差五去找刘建设，巧言令色的忽悠着县里领导，一直都相安无事。 -- 第736页 这怎么突然就来了个大检查？厂区内部的施工情况，都被铁皮墙围着，也没放外人进来啊？！ 本想再拖上那么几个月，使劲耗一耗那个高王工业的，看来之前的计划，必须得稍作调整了。要是跟县里领导闹僵了，这对厦州团队来说是极为不利的。 但在高原心里，他们的不利才刚刚开始。这只是高原给他们上的一道小菜，真正的大餐，即将开席。 第605章 曙光到来 唐佩走后的第四天，高王工业这边，竟然收到了京海传来的一摞订单！ 当高帅把这些订单，结结实实压在高原办公桌上的时候，他也惊呆了！ 我大体翻了一下，有一半是常规型材的订单，咱们新厂的设备，可以立马投产；还有一半是定制型材，图纸和要求都发过来了，这需要技术部那边研讨。有极少的一部分，是特殊定制型材，对型材的原料要求比较高，我打电话问了江临熔铸一厂，他们可以炼出来特殊原料，但价钱稍微贵一点。不过贵出来的这部分钱，可以从特殊型材的利润中挣出来。 高帅憋着满脸的微笑，又从订单里抽出一张汇总表道：所有产品的报价，今早我都给做了汇总，咱这边要是没问题的话，今天下午客户那边，就开始给打预付款。 高原仔细看了一遍报价单，印上大德的牌子以后，自家的型材价格，确实上浮了5个点。关键是多出了5%的价格以后，还能收到这么多订单，这品牌的影响力，真的超出了高原的预料！ 韩总他们看了吗？高原也憋着内心的激动问。 没呢，等着今天开晨会，由你来发布这个消息。高帅说完，几乎用尽全力抿着嘴角。 高原看着他，他也看着高原，两人对视了有5秒，高原说：想笑就笑吧，咱被人压了那么久，吃了那么多瘪，今天终于破局了，难道还不能开怀大笑了？ 噗！哈哈！高帅当即捂着胸口，跺脚大笑道：厦州那群王八蛋，估计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以为把咱们给拿捏死了呢！尤其那个严朝，我最看不惯他那副高高在上的牛逼劲儿！那个人真他妈虚伪，斯文败类，张口闭口就是国际大环境、经济大循环，其实私底下，干得却是见不得光的小人勾当！ 好啦好啦，这话在咱自己家骂骂就行，出去可别乱说；不然就显得咱们高王集团的人小气、没肚量了。叫上韩总他们开会吧，财务部刘姐那边也叫上，毕竟这次的订单量不小，她们财务那边估计也不会轻松。公司的各部门，都得尽早安排任务才行。 其实高原也是止不住地开心，因为厦州的那十家公司，现在对他来说，已经可有可无了！只要黄龙港的航运一开通，型材厂的产品一南下，然后由京海港口往内地企业辐射，那市场就海了去了！ 高原甚至有些担心，目前型材项目的产能，能不能彻底满足南方市场。毕竟印了大德的牌子，这产品影响力，早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欢欣之余，高原还是强迫自己理智了下来。型材未来卖得再好，那也是低端产业，决不能再盲目的扩建了。得走高端，走那些别人替代不了的产业，这才是高王庄工业领域，未来坚定不移的方向。 晨会上韩总等人也乐开了花，因为憋得最久的，就是他们生产口的这些高管们。放着那么崭新的厂区、那么好的进口设备、那么多的工人，却迟迟不能投产。这对于主抓生产的领导们，是完全不可接受的！而如今这么一摞订单下来，他们终于可以喘上一口大气了！ 高原也适时地锦上添花道：今天咱工业口，除了何副总、唐副总不在之外，基本上都已经到齐了。我也借花献佛，重新公布一下企业的人事调整。 紧跟着，高原就宣读了新的人事任命。之前高王工业的两个厂长，这两年一直干得不错，二厂长赵虎虽然爱抬杠，急眼了连高原都怼，但却是个实干派、直脾气，跟以前高原北海的同事梁总差不多。一厂长孙磊比较踏实，做事不冒进、不涉险，一直都非常稳当。 于是高原把这两人全部调入了型材新厂区，孙磊为正、赵虎为副，今后新厂区的所有业务，就由这两人来主抓。他们的直属上级还是韩总，自今天起，高王集团所有的型材业务，也都会交由韩总来管理。 其他人基本也都该升的升，该调的调，同时高原又把高帅、唐佩、大江等骨干成员剥离出来，成立高王科技的领导班子，为下一个项目的运作做准备。 今天这场会议，又是升职又是加薪，同时型材业务也迎来了庞大的市场。大家都禁不住地欢呼雀跃了起来，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久违的笑容。 韩总还提议说：咱这新厂投产，怎么不得搞一个盛大的开业仪式啊？ 高原却摆手打断道：还是低调点吧，背地里有人盯着咱们呢。尤其孙磊和赵虎，以后你们在新厂做事，更要低调再低调。咱们闷声发大财就好，千万不要搞那些形式上的东西。 大体的事情安排好之后，众人早已摩拳擦掌、迫不及待了！ 韩总带着大批订单，在与技术部研讨过后，便给高帅传去消息，说设计上没有问题，特殊定制型材虽然麻烦点儿，但技术部可以攻克难关。只让高帅给客户回复，这些单子高王集团全接了！ -- 第737页 高王庄的工业口这边，终于开始全线投产了！但做的很低调，没有任何庆祝，也没有任何宣传。只见早晚大批大批的工人，从开发区宽阔的道路上进进出出。 而身在厦州的严朝，却被邱国昌的一通电话给气炸了！ 你是怎么搞的？说好了拖到年底竣工，怎么连这点事情都办不明白？得知刘建设下了死命令后，严朝的心都咯噔一下！ 那谁知道刘建设吃了什么药？本来对咱们基本不闻不问，可头两天猛地就来了个突击检查。邱国昌挠着秃顶，也是有苦说不出。 那你就不能找些理由，说咱财务上遇到了一些问题，说咱公司内部还需要一些调整？严朝咬牙问道。 他压根儿就不听我解释啊，你是没见当时的场景，刘建设完全像换了个人，一点面子都没给。邱国昌无奈道。 严朝捏着拳头，因为拖延工期，是拖垮高王工业成本最低的手段。而一旦厦州这边投产，哪怕自己找理由，不去采购高王工业的产品，那他还需要从别处购买型材。 一旦牵扯到外地采购，成本就会增加。明康集团的董事会不查还好，可一旦查起来，你放着对门的型材不买，却千里迢迢到外地购买。真到了那时候，严朝怎么解释？ 可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自己还理亏。最后他也只能不情愿道：按刘建设的意思做，赶紧把工期提上来吧。 这时邱国昌才长舒了口气，又赶紧道：严总，还有个好消息。高王工业新厂区，现在已经全面投产了！他们那片厂区，每天都有上千号工人进出，日产能很庞大！ 你们跟他们签署采购协议了？严朝无比机警地问。 怎么可能？！但我猜测，刘建设突击检查，应该就是这个高原打的小报告。他现在这么有胆量投产，估计是刘建设答应他，要强迫咱们厦州这边，来采购他们的产品。不然他产这么东西卖给谁？邱国昌老谋深算道。 好，这的确是个好消息！那个刘建设也是，估计他忘了当初签署的协议了。咱们的投资协定里可有一条，县里不能干预咱们外地企业的自主经营。届时刘建设给你施压的话，你就把条款摆出来，再编织一些说得过去的理由，尽量在不伤和气的前提下，拒绝高王工业的采购！ 明白！邱国昌心领神会地点着头，随即又得意道：高王工业资金能力有限，他们又把产能搞得那么大。届时产品没有销路，估计撑不到年底就得垮！那时候都不用咱们出手，银行的人就得逼着他们转让套现。严总，您这招确实高啊，我已经做好接手高王工业的准备了。 低调点儿，咱们的对手在江临，不要以为在黄龙争得一城一池，就骄傲自满。我下个月会去黄龙坐镇，尽早地把黄龙处理好，咱们才能迎接最终的敌人。 严朝挂掉电话后，微微眯起了眼睛。多年以前，自己还是父亲公司的助理，他在全国企业家峰会上，见识到了那个叫周正渊的风采。那时的周正渊，就如现在的自己，年轻有为、风光无限。 当时父亲带着自己，像孙子一样求着与周正渊见一面，想谋求与中海合作。可周正渊连正眼都没瞧父亲一下，他忘不了周正渊当时蔑视的眼神。 后来父亲的公司垮了，但严朝的心没有垮。这些年他卧薪尝胆、积蓄力量，目的就是为了与周正渊一战，把那个蔑视的眼神，再还回去！ 这不单单只是一个眼神，而是尊严，是父亲的尊严，也是自己的尊严。多少个日夜，严朝都能梦见周正渊上门求自己。而自己则会报以蔑视说：我就是当年，那个入不了你法眼的小助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也不过如此！ 为了这个梦，严朝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终有一天，他会在父亲面前说：当年那个对咱见死不救，甚至报以蔑视的人，已经被我给打败了！爸，我给您露脸了！ 第606章 航线开通 时间来到五月末的下午，型材新厂的联排仓库里，有一大半都已经存满了崭新的型材产品。高原带着公司领导，一边查着消防安全，一边看着一幢幢仓库内的产品。 明天，黄龙港南向航线一开通，这些产品就能变现成资金。如此一来，型材新厂这个大项目，就彻底被盘活了。虽说型材产品的附加值不高，可厂区的产量大，只要销路通畅，借助庞大的货量，也能攫取一笔不菲的财富。 从仓库区还没走出来，大江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小原，明天孙叔的港口搞庆典，孙叔专门打电话过来，让咱们前去捧场。我看人家现在捧场，都是送那种大花篮，要不咱也搞几个，给提前送过去吧？！ 行！高原爽快地笑着答应，然后又说：对了哥，大伯的运输车队那边，要早做准备。港口明天庆典，后天咱们就得发货。新厂这边的货量不少，让大伯那边多给预备一些运输车。 你不提这茬我都忘了，我这就给我爸联系。明天上午你也不用去公司了，我直接去你家接你，今晚在村里住对吧？！大江乐呵呵地问道。 高原无奈地抿嘴说：唐佩不在家，我就一直在村里住。那明早你到家里接我，咱们到外面吃个早饭，然后直接去港口参加庆典。 -- 第738页 黄龙港的孙涛江也不得闲，这些日子下来，他既要忙港口的扩建工作，又要全国各地磋商合作。好在自己的老东家通海集团，并没有薄情寡义与自己中断来往；如今分出来单干以后，通海集团的领导对自己的态度，反倒客气了很多。 孙涛江与沿海城市的各港口合作谈判，许多还是通海给牵线搭桥促成的。这人与人之间，终究还是讲一些感情的；孙涛江当年把通海的生意给做大了，人家如今倒也没亏待他。 好在所有的事情都已落定，港口新买的货船，孙涛江还让公司员工，一水地全扯上了红绸花。虽然孙涛江并不是迷信之人，可干海运这买卖邪乎，终究还是要求些风调雨顺的。 尽管他一不上香、二不供奉，但还是把南向的货船，都装点的格外喜庆，烟花爆竹一箱又一箱地在新码头依次排开。 搞个热烈的庆典仪式，一来是跟县里有个圆满的交代，二来也冲冲晦气。沾着喜气的货船下海，总归在心理上，能给人一种更安全的感觉。 新港就建在老码头的对面，整个黄龙县，也就这俩深水窝子适合建港。 为了搞这个庆典，孙涛江亲自带人忙活到半夜，第二天又早早地起床，把领导讲话的舞台，又指挥人重新加固了一遍。毕竟海边风大，这领导待会儿要是讲着话，后面的大幕布被风给吹垮了，那事故可就来大了！ 庆典九点半开始，高原和大江九点就到了。新港搞得比老港要好很多，码头的入口处，还弄了一个喜庆的充气大拱门。码头的路两侧，摆满了漂亮的花篮，其中就有高王庄昨天送来的八个。 花篮两侧是广阔的大海，海鸥盘旋在大海上空，再往北就是黄龙岛。海上多少有些雾气，黄龙岛在雾气弥漫中，多了几分神秘和美好。 那天严朝等人也盛装出席，尤其厦州团队里的陈红，作为港口的大股东，更是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艳丽旗袍，陪同县里领导，一起从港口办公楼走出来，朝着庆典的发言台迈进。 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较无聊了，全是领导讲话，大领导讲完，刘建设讲；他们讲完了孙涛江讲，陈红倒是拘谨地少说了几句，无非也都是场面上的话，什么投资港口就是为了提振经济、促进黄龙地区发展一类的。 对于下面的记者、普通人来说，陈红这些人都是伟光正的大企业家，都是他们崇拜的对象。但人脸两张皮，是不是好人、为不为黄龙，高原心里跟明镜似的。 那些聚光灯下的人们，背地里干的事情，也未必就能见得了阳光。 时间赶在10点10分，庆典仪式正式打响。这个时间，也是取的十全十美之意。 在孙涛江手握话筒，一声令下之后；整个黄龙新港礼炮齐鸣、音响环绕，两艘系着红绸花的货轮，也满载着货物，并驾齐驱地驶离港口，朝着深海缓缓奔去。 接着就是领导们合影留念，孙涛江还挥手，叫着高原和大江也一起上去照相。高原只是摆摆手，他耻于跟厦州那群人为伍；倒是大江乐得屁颠，和一众领导们打得火热。 后来孙涛江又安排了饭局，高原也没去，他只是在黄龙港周围散步，等饭局结束后，还要跟孙涛江商讨生意上的事。 高原从新港走到旧港码头，又从码头走到了西面的沙滩。他还记得这个地方，那年初中毕业，他和大江、建超来这里玩儿，那时候高原就觉得，海的对岸一定有位姑娘在等着他。 他的直觉很准，如今那个姑娘，已经成了自己的爱人。海的对岸，还有自己心爱的岳父母。 在海边漫步了许久，他才上岸去临近的小吃街，要了碗海鲜凉皮垫了垫肚子。 吃过饭已经下午一点多了，大江打来电话问：合影你也不合，饭局你也不参加，孙叔正抱怨着呢。你饿不饿？不行我给你捎点吃的？ 高原笑着挠头说：我脸皮薄，不想过度参与那些场面上的事，咱高王庄有你露脸就行了。再说看见严朝那帮人，我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万一把有些话说漏了嘴，就得不偿失了。 高原叹了口气，往港口走着又说：我刚吃了口饭，你们那边完事儿了？ 结束了，我和孙叔马上到办公楼下。大江回道。 严朝那群人没跟着过来？高原又问。 都去县里了，下午还要陪领导们，一起视察高新区的工程进度。 高原正握着电话，远远地就看到大江和孙叔下了车。他把电话挂掉，小跑几步来到停车场笑道：孙叔，开业大吉！ 孙涛江赶紧抬手搂住高原的肩膀，左右看了看道：去我办公室聊？还是去观景台？不等高原回话，孙涛江又决定道：还是去观景台吧，公司里人多眼杂，现在也不是我个人经营的时代了。 高原明白孙叔话里的意思，陈红所在的晨星金融入了股，那人家肯定要往港口安插自己人。 来到观景台的茶桌前，高原便急忙说：孙叔，我们公司有一大批货，明天或后天就发往京海，您这边麻烦给协调一下，我货量还挺大的。 孙涛江眉毛一挑，他先打电话让人送来茶水，接着才朝高原问道：什么货这么急？ 型材！高原毫不保留道。 -- 第739页 型材不是为了供给咱黄龙县，那些外地企业的吗？ 叔，咋这时候犯糊涂了？他们厂到现在还没投产，要是指望他们，我们高王工业估计得饿死。高原转着手里的茶杯笑道。 孙涛江拍了拍被酒精麻痹的脑袋，面色红润地说：哦对对！想起来了，看来我猜的没错，厦州那群人，真的是想做空你的企业？ 高原诚实地点头说：就凭他们目前的做派，应该是个目的。所以我不能等，现在除了您，我谁也信不过。货运的事情能安排是吧？！ 孙涛江点头，却又沉思了许久，才扶着眼镜抬头道：货运肯定没问题，现在港口也缺客户。但是小原，我希望你不要过早地曝露底牌。如果你真的打开了南方市场，那厦州团队的围堵就没有任何意义了！他们万一撤资了怎么办？ 顿了顿，孙涛江拍着高原的胳膊又说：所以我的建议，要秘密进行。咱们必须要把厦州这群人的重资产给留在黄龙，要把他们的投资给彻底榨干才行。货物发往南方的事情，有没有旁人知道？县里知不知道？ 不知道！目前只有我们高王庄村企，几个信得过的高层领导知道。高原赶紧答复说。 那就好，这个消息千万不要往外走漏风声。万一把那些企业吓跑了，这对咱们黄龙来说，将是一个重大的损失。相反地，将来他们会用到你的型材，如果你不给他们供货，他们从外地采购，成本势必就要大大增加。最后赔钱的是他们，扛不住的也是他们。 虽然孙涛江喝了些酒，但眼神依旧狡黠地放着光芒说：他们要是扛不住了，不就得把厂区低价转让吗？你小子贷了那么多贷款，转手再把他们给抄底，那厦州这群人，最后输得连裤衩都不剩，而你却能借此来壮大自己，你说对吧？！ 此话一出，高原瞪着眼、挠着头吃惊道：叔你太狡猾了！得亏你是个好人！ 这世道，想要当一个好人，你得比坏人更狡猾才行！没有头脑的好人，只是善良的羔羊，是坏人的猎物。我们既要当好人，也要拿起武器。有的时候啊，要适当地狠一点、硬一点，你不笨， 就是骨子里缺了这么点东西。孙涛江对高原的点评，跟当初周正渊对他的评价，几乎一模一样。 接着这一老一少，就在景色怡人的观景台前，开始给厦州的那些人设局。 孙涛江的眼睛转得极快，他朝大江说：记住了，要凌晨发货，千万不要引起对方的警觉。我这边会安排船帮你们接货，至于陈红的耳目，无非就那几个人，他们晚上不会来港口值班。再有，货票不要以高王工业的名义填写，直接就用你大伯运输公司的名字，反正也是他的运输车帮你们送货。 高原也跟着补充道：安全起见，我再给厦州那边的人上上弦，催着他们采购，实在不行话，再弄些人去他们厂里闹闹事，显得我们特别着急。如此一来，就能打消对方的所有顾虑，让他们安心地在黄龙投产。 这个主意不错，只要对方招了人、建了厂、投了产，那说破大天，这十家企业也算是咱黄龙县的资产了！这么大的投入和规模，搬肯定是搬不走。以后啊，要么他们就只能看你眼色做事，要么就低价转让出去。但不管转给谁，这些企业资产都将留在黄龙！孙涛江眼神放光道。 那要是他们自己投建型材厂区，自给自足呢？高原反问道。 那更好啊，这不又给咱家乡，引来了一笔投资吗？他们建了也不要紧，你每天都去他们那里挖人，挖不挖的到不重要，就是要搞得他们浑身难受。除非他们愿意道歉，给咱们握手言和，好好为黄龙发展做贡献。否则的话，咱们可占据主场优势，还能怕了他们不成？ 叔你太奸了！高原和大江同时禁不住一笑。但孙涛江的奸，并不令人讨厌，反倒让高原很钦佩。他是站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角度，才动手出击的。平日里大家和气生财，也没见孙叔主动出手对付过谁。 于是当天夜里凌晨，高原就紧急发走了一批货，毕竟新厂也需要盈利，还有那么多工人要养活呢！尽早地把钱赚回来，他心里也踏实。何况三哥那边很活跃，几乎隔三差五地就往这边发订单。厂里的货物要再不发出去，仓库都快不够用了！ 而运输车送往港口的集装箱，打的都是王献忠安途运输公司的名字，任谁能想到这些集装箱里，装得都是高王庄的型材？ 而高原也加紧了计划，他第二天清早，就先跟刘建设打电话抱怨，说厦州的这些企业，再不采购他的型材，那仓库都不够用了！县里必须得下命令，让对方赶紧出钱采购！ 可厦州团队的邱国昌也不是吃素的，面对刘建设的命令，他直接亮出了之前的投资协定。然后以厂区还没投产，这个时候还不宜采购为由，硬生生又把刘建设的牵线给拒绝了。 严朝得知这件事后，更是得意地脸上挂着笑。高王工业看来是急了，都找到刘建设那里去了。可有合同条款在，那刘建设的面子也不好使。 他倒是想看看高原，到底能撑上几个月？！ 第607章 皮特的提醒 -- 第740页 孙涛江给高原出的这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不得不说，时间点卡的非常好。 因为厦州的那些企业，晚上是不施工的，更不要说严朝、邱国昌等高高在上的老板，深夜凌晨跑去开发区视察工地。 所以高原的型材新厂，每次夜里凌晨运货，周围都是静悄悄的，甚至运输车都可以大大方方，沿着绵长的开发区路灯，毫无阻碍地直接将货运抵黄龙港。 虽说港口有陈红公司的人坐镇，可这些人职位都不低，都是大白天的上班。港口基层的工作，他们不懂也不会管理，说白了这些人在港口，无非就是看看进出货单、统计公司营收情况，确保他们这个大股东的利益不受损罢了。 黄龙港还是孙涛江一手遮天，绝大部分的员工都是他的亲信。有了孙涛江的接应，高原的型材产品，在运抵港口后第一时间就能装船，前后忙不过三小时。赶在凌晨四点之前，南向的运输船就开始出港，可谓神不知、鬼不觉。若不是有安途运输公司的货单，以及货船的出航记录在，估计都没人知道，黄龙港还干了这样一趟买卖。 同时高原还加强了新厂区的管理工作，进出厂区人员，一律要佩戴厂里发放的工作证，参观来访人员，要由副厂级以上的高层许可才能通行。这样就避免了厦州那边的人，来厂里打探情报的可能性。 6月的中上旬，一切都还相安无事，严朝率队来开发区考察，路过高王工业厂区周围的马路时，还禁不住疑惑地笑问：他们的机器还在转啊？ 旁边的邱国昌，赶紧笑脸相迎道：生产数据咱具体不清楚，倒是工人每天都按时上下班。我找人也打探了，说是机器都开着，就是总不见他们往外运货。 这个高原还真是个棒槌，他产这么多东西，还真幼稚的以为，等咱们投产以后，会照单全收？他们产的都是什么型材？严朝靠在大奔的后座上，手里摇晃着红酒杯，斜眼望着高王工业耸立的围墙问。 大都是常见的通用型材，还有一部分是咱们去年，给让他们发的那些产品小样，他们就是照着咱们的要求在生产。当然还有少部分的其它型材，估计是高原自己，不知从哪儿拉来的小客户，顺带着帮人家生产。毕竟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嘛，他们现在急得团团转，已经不挑食了，似乎啥活儿都接。邱国昌从副驾驶上探着脑袋，抑制不住得意道。 你这个消息准确？严朝虽然也得意，但他机敏的做事风格，还是令他忍不住疑惑了一句。 高王工业太高层的领导，我们肯定是接触不上。但底层员工和下层的小领导，我找人陪他们喝上几顿酒，基本都能套出一些话。而且应该都是实话，这样的事儿也没必要撒谎。 顿了顿，邱国昌赶紧又殷勤地说：还有，高王集团的那个王大江，隔三差五去县里闹，硬逼着县领导给咱们施压，让咱们收购高王的型材。头两天还跟刘建设闹翻了，那王大江也是愣，直接骂了刘建设，说当初县里让他们投产，现在投产了又没人采购，他直接骂刘建设没脑子，只会逮着本地企业往死里坑！ 那刘建设是个什么态度？严朝缓缓勾起嘴角，他大概能想象到，黄龙人窝里斗的壮观场景。 刘建设还能有什么态度？只让王大江再等等，说尽快催着咱这边完工。反正县里一直跟着和稀泥，也经常把我叫过去敲打敲打。邱国昌眯着眼，随即十分得意道：我就一条，县里不能干涉咱外地企业的经营，凭这一点，我就能把刘建设给拿捏的死死的！ 严朝这才长舒了口气，彻底把心放下来说：真是难为你了！这件事你处理的很好，尤其在自主经营这点上，咱们一步也不能让。老邱，在顾及与县里关系的前提下，该硬气也要硬气，原则性的东西，是不容商谈的。 放心吧，只要大原则没问题，县里也不敢拿咱们开刀。毕竟咱们是十家企业的联合，高王工业只是一家企业。真闹了矛盾，咱们才是开发区的主力产业，他县里能舍大保小？刘建设心里有数，咱们在黄龙的分量，比高王工业要沉的多。 高原在中午的时候，迎来了一个好消息，而且是皮特亲自给他打的电话。 皮特，你那边应该很晚了吧？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高原坐在办公室里，因为两地存在时差，高原的窗外阳光明媚，皮特那边却已是深夜。 皮特先是与高原客套了两句，随即便说：原，有一个好消息，我需要先跟你说出来。 高原赶紧笑道：什么好消息？ 你们的团队，之前提供的那些设备资料，是具备替代性的。我们这边的专家，也进行了深入的研讨，方案可行。所以这将会为你的设备采购，省下一大笔资金。 真的可以？听到这个消息后，高原激动地直接站了起来。因为高王科技的筹建工作，就卡在了这个点上；设备采购的问题，也拖了大半年了。 可以，届时我们大德这边，会派专家帮你们指导建厂、安装机器、培训员工。在技术这一块，你不需要有任何担忧。我们既然是技术入股，自然会把后续服务做好。皮特很实在道。 -- 第741页 高原开心的抿着嘴，既然皮特都这么说了，那接下来，他就可以让唐佩那边打款，进行全方位的设备采购事宜了。 可皮特突然又说：还有个坏消息，令我很气愤！你们竟然冒用大德的商标，来发售自己的型材。原，你这样干不好，这会影响咱们彼此间的信任。 提起这茬，高原毫不愧疚，甚至理直气壮道：皮特，衍生项目冠以大德的商标，当初还是你主动提出来的。我们这么做，并不违反咱们之间的协议。 违不违反，其实咱们心里都清楚，你在打擦边球，却没有提前告知我。你的这种做法，令我很失望。皮特在电话那头，长吁短叹道。 皮特，我无意伤害咱们之前的感情，这件事情，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决定的。我们的型材产品质量很好，它只是没有名气，建厂太短，市场销路狭窄。但你可以派人去调查，我们产品的口碑很不错，这在一定程度上，也为大德的品牌，提高了市场占有率不是吗？高原尽可能地解释说。 皮特沉默许久，才禁不住笑道：我们的专家，这段时间在你们国内做了市场调研，而且现在，我这边也收到了产品小样。我不能违背内心的想法，你们的产品确实很好，也确实为大德品牌的市场占有率，起到了积极的促进作用。 那你高原都被这个外国佬给搞懵了！ 我的意思是，今后有什么事情，尤其牵扯到大德的问题，我们之间是可以商量的。你们国内有句话叫先斩后奏，我不喜欢这个词。 高原苦恼地说：那大德的商标，我到底是能用还是不能用？ 皮特说：我已经让人做了一份，《大德科技型材技术授权协议》邮寄过去了，京海那边应该下周一能收到。当然我们不提供那种低端的型材技术，但有这个协议在，你就能打消市场的质疑不是吗？原，你很优秀，也很勤奋，但做事还是有些欠考虑。万一你的对手，向你发出质疑呢？你用自己的技术，印上大德的商标，这其实是一种欺骗市场的行为。真要是有人对付你，你会变得特别被动。但只要有了这份协议，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用大德的商标，来扩大市场占有率了不是吗？ 高原听后，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皮特说得没错，外国人更重视法律逻辑；将来若是真有人不怀好意，拿这件事情做文章，高原还真没有一个成文的材料，来证明自家的型材，是出自大德的技术。 皮特，我对自己盲目的行为向你道歉，为自己的隐瞒向你说声对不起；同时，对你提供的帮助说声谢谢！别的外国人高原不去下定义，但皮特这个人，高原真的挺喜欢。我会在型材的利润上，向大德提供一成的红利，以此来向你们表示感谢。 不不，原，你们提高大德品牌的市场占有率，这对我们本身是有益的。我跟你提出这一点，也并不是向你索取回报。你是我们的合伙人，我们只是不希望看到你出事，而影响咱们后续的合作。同时对你先斩后奏的行为，提出批评。 顿了顿，皮特长舒一口气又说：好在你们的型材产品确实不错，并没有引起市场的负面反馈。这件事就此打住，但以后你们再利用大德的品牌，要提前告知我们，你们有这个义务。 一定！皮特，我还是要谢谢你，今天你给我上了一堂课，让我意识到了在合作当中，要更加规范化、严谨化。高原语气十分诚恳地说。 下午严朝带着陈红、邱国昌，直接去了黄龙港。当然不是为了港口生意的事，他们也不懂这些；主要就是闲着没事，想坐着游艇海钓。 大股东的人过来钓鱼，而且严朝还专门约了自己，孙涛江就是再忙，也是需要抽时间陪同的。 他们坐着游艇直奔黄龙岛东侧的海域，孙涛江对这边大海极为熟悉，他知道这个地方更容易钓到大鱼。 几人坐在甲板上，严朝突然想起了一个事儿，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盒子，朝孙涛江笑道：孙总，这枚扣子您熟不熟悉？知不知道曾经，有哪些人穿过这样的衣服？ 第608章 为时已晚 孙涛江只看了一眼盒子里的纽扣，便仰头大笑道：这不是江临造嘛！接着他把鱼竿放到支架上，拿着纽扣端详了半天，又扶着眼镜更加笃定道：就是江临造，严总，您一个南方人，是怎么有这种扣子的？我记得当年，只有我们江临卖这种衣服，而且当年还是紧俏货。 呵，我比较爱收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殊癖好嘛！我觉得这扣子挺新颖的，而且得不少年头了吧。严朝当然不会说实话，因为他现在还摸不清，董事长要找的这个人是谁。他更不想把董事长过早地引来黄龙，给自己的计划增加风险。 所以严朝打算先寻着人，即便寻到了这个人，他也得等吞并高王工业以后，再跟董事长汇报。如此一来，才是最稳妥的办法。而且严朝有预感，这枚扣子的主人，对董事长很重要。 孙涛江点着头，人有个嗜好这无可厚非。他端详着手里的纽扣，十分认真地说：这扣子确实有年头了，反正在我的印象里，它只镶嵌在江临制衣厂，生产的黄绿衬衫上。当年这衣服很紧俏，黄龙县这边都没有卖的，一般都是江临市区的人穿。我们这边要想买的话，那都得骑着自行车，没车子的就步行，才能跑到江临买上一件。 -- 第742页 提起这茬，孙涛江的话不自觉地多了起来。他继续说：我堂哥就有一件，好像是当年，他跟几个朋友跑江临买的。后来我哥结婚也是穿的这种衣服，所以我对这扣子印象特别深刻。 那您堂哥的衣服，现在还有没有？严朝赶紧又问。 这我哪儿清楚？得二三十多年前的事了，不行我回头帮你问问吧，如果要是还留着的话，我就连衣服带纽扣，一并送给你当个礼物。孙涛江很大方地说。 好，那我等您消息。严朝点点头，又把纽扣收了回去。万一这枚纽扣，跟孙涛江的哥哥对上，那董事长安排的任务，他也就算完成了。 具体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那得等自己吞并了高王工业，在黄龙站住脚跟以后，才能让董事长过来揭晓。否则的话，董事长提前过来，要否决了做空高王工业的提议，察觉出了这边的异常，那自己岂不是得不偿失？！ 六月下旬的时候，厦州各厂区就开始安装机器设备了，他们要是认真起来，那工程进度还是挺快的。这也让高原更加印证了之前的猜测，厦州的这些人，就是在故意拖延工期，想把高王工业给硬生生拖垮。 邱国昌这时候开始起了疑心，高王工业的新厂，大批员工天天进进出出，而且每天都在搞生产，可他们的货去哪儿了呢？高王工业的仓库就是再大，也存不下这么多货吧？！ 他的心里开始发毛，难道自己真的疏忽了什么？可放眼整个省内，也没有几家与高王工业的配套企业啊，即便是有，那运输车也应该进进出出才是，怎么就是不见动静呢？ 对手不可怕，看不清对手的套路才可怕！现在已经是六月下旬了，对方生产的时间也不短了，只见运料车进，不见运货车出；邱国昌这才放下内心的自傲，开始认真研究起了这个对手。 晚上他不再开车去市里的夜场纸醉金迷，而是挺着还算硬朗的身板，坐在刚刚建成的厂门口岗亭里，与保安一起值班。 这些保安也是废物，夜里过了十点钟，个个哈欠连天。他之前确实安排过保安，在这里守夜盯着，可一没有岗亭，二没有人监督，谁愿意熬夜站在门口，干这苦差事？ 过了夜里11点钟，邱国昌也困得不行了。正常来说，企业发货一般都是在白天，除非是特殊加紧的货物，才会在晚上紧急发货。都这个时候了，他觉得高王工业不可能再发货，也没有必要大半夜的发货。 应该是自己多虑了吧，那王大江隔三差五的去县里闹，不就是因为货卖不出去吗？真要能卖出去，他何必再去丢那个人？ 邱国昌搓着困乏的脸皮，临走前还不忘叮嘱那些打瞌睡的保安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今晚谁也不能睡，就给我盯着这条路！高王工业一旦有什么动静，立马跟我汇报！ 说完他拎着车钥匙就出了门，那几个保安可算是把这大爷给送走了。邱国昌前脚上车，后脚几个保安蒙头就睡；他们觉得邱国昌有病，没事儿盯人家厂子干什么？吃饱了撑的！ 邱国昌哈欠连天的开着车，沿着高新区宽阔的柏油路，正准备转弯回县里酒店。而就在他的前方，则逆向驶来了十几辆大货车，它们的方向，正是朝高新区这边过来的。 这一下子提高了邱国昌的警觉，甚至连睡意都没了。他等着货车长龙从身边经过后，便立刻调转车头，从后面悄悄跟上。 果不其然，这些运输车竟然依次进入了高王工业的厂区里！ 那一刻邱国昌是彻底清醒了！但他仍旧还是不敢相信，高王工业能这么快就找到销路！因为他提前做过调研，省内周边没有几家企业，需要他们所产的型材。港口那边他也有消息传来，高王工业销往北海的产品，只占了他们产能的一小部分。 那么他们的货，到底是要销往哪里呢？港口也没有记录，证明他们走海运，去开拓南方市场啊？而且南方市场竞争激烈，高王工业的型材又没有什么名气，一个外地产品，想在那种地方打开销路是很难的，更何况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 他一头雾水萦绕在心间，便把车子停在路边熄了火，然后点燃香烟提神。今晚无论如何，他都得搞明白对方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大概在十二点半左右的时候，那些运输车出来了。邱国昌从事企业管理多年，他也是有两把刷子的。仅凭运输车发出的动静，他就能判断出车厢里，肯定拉了很重的货物。 待车队走远以后，他跟在后面驶出开发区，然后拿车灯一照，通过对运输车胎压的判断，他更加笃定这些车里，装满了高王工业的金属产品！ 邱国昌的手开始颤抖，他是越来越看不懂高王工业的套路了！他们明显是找到了销路，可为什么不白天发货呢？难道 邱国昌当时一个激灵！难道对方早就猜测到，厦州企业团队要做空他们的企图了？所以他们总在深夜发货，掩人耳目，目的就是把厦州的企业，给套牢在黄龙的地界上？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可怕了！因为现在厦州的厂区，已经入套了，机械设备也已经动工安装了，而且工作进度特别快，他甚至还跟刘建设签了军令状，月底之前肯定能投产！如果做不到，他们厦州企业任凭县里领导处置！ -- 第743页 邱国昌艰难地吞咽着口水，这些运输车的方向，竟然是黄龙港。而且车辆运抵黄龙港之后，竟然有专人在那里等候，几乎没用20分钟，这些集装箱就全部运到了船上。 他们的速度之快、配合之好、动作之严密，令邱国昌的心都颤了起来！可高王工业发往港口的货物，都是要签货单的，他们又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绕开陈红那边监视的呢？ 那晚邱国昌回去后一夜无眠，至此他才发现，之前自己真的大意了、轻敌了！在他的眼中，高原这些人就是农民企业家、土狍子，就是一根筋的愣种，是靠县里的政策红利，才把产业发展起来的。 一群土掉渣的农民，怎么可能跟厦州的商业精英对着干呢？他们的嗅觉，又怎么可能这么灵敏呢？他们应该是一群土憨憨才是，农民不应该具备这样的智慧！ 可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却又是那样的真实！这群土憨憨竟然挖墙凿洞，在厦州商业精英的眼皮子底下，玩儿了一招瞒天过海！ 他开始变得害怕，因为自己已经入套了。更令他害怕的是，自己从何时开始被对方算计的，他都还没搞清楚。 第二天大清早，他起床就开始跟陈红的人联系。攥着电话，邱国昌忙不迭地问：赶紧查一下，昨晚凌晨左右，到底是谁在黄龙港发的货，发向了哪里？！ 十几分钟过后，黄龙港那边的消息传来：邱总，昨晚确实有一笔货装船，是黄龙县的安途运输公司开的票据。 那赶紧查一查安途运输公司的老板是谁啊？跟高王工业到底是什么关系？！邱国昌惊得嗓子都变了调。 邱总，这怎么又跟高王工业扯上关系了？ 少废话，赶紧查！ 不一会儿地功夫，那边才传来消息说：跟底下的工人打听了一下，安途运输公司的老板，是高王庄主任，王大江的父亲，高高原的大伯。 听到这个消息后，邱国昌瞬间瘫坐在了椅子上。他面色蜡黄、有气无力地问：他们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在港口发的货？又发往了哪里？ 电话里噤若寒蝉地回复道：从从港口营业的当天晚上，一直发货到今天，而且而且发货量特别大，货物直抵京海港。 邱国昌手里的电话，啪嗒掉在了地上。原来自己才是傻子，原来厦州的套路，早就被人家看清了。那个长相稚嫩的高原，那个撒泼耍赖的王大江，都太具有迷惑性了！ 这群小王八蛋，竟然靠着如此拙劣的演技，硬生生把整个厦州团队，给耍了一个遍。 第609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孙涛江自打那天陪严朝海钓完之后，便一直忙着在外地出差。因为南向海运的开通，让江临市里的领导也看到了商机。 南方的小商品、小五金等产业都逐步发展起来了，可江临地区在这方面，明显还比较滞后。而放眼全省，周围还没有一处大型的商品批发城，因此江临市决定，把西坊区一带的老批发城，给搞成一个大型的物流商品集散地，以此来提振老城区的经济。 所以这方面便用到了孙涛江，因为他的港口货运极为重要。同时孙涛江在南方，也有些人脉关系，所以将南方的小商品给引进江临，然后辐射全省；同时把省内的一些小商品，再通过江临商品批发城的中转，由黄龙港运到南方市场。彼此间的贸易一流通，对江临市的经济发展，将会起到极大的促进作用。同时孙涛江的海运生意，也会跟着红火起来。 这种事情孙涛江自然不会含糊，连续十几天下来，他在南方忙得不可开交。 6月下旬的上午，他正跟客户谈着生意，家里大伯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说他堂哥的那件衣服给翻出来了，问他什么时候过来拿。 孙涛江简单交代了几句后，便直接把电话打给了严朝。 喂严总，您要的那种纽扣，我大伯给翻出来了。我在外地出差还没回去，您要是方便的话，就自己去黄龙镇取吧。我大伯住镇南村，由村碑往西，第二户开商店的就是。我都跟他说好了，您直接找人过去拿就行。孙涛江做任何事情都粗中有细，既抓着事情的大面，小的生活琐碎也从不拖延。 哟，没想到孙总心思这么细腻，我还以为您把这事儿给忘了呢！严朝突然接到这个电话，也是愣了一下。孙涛江多日没给回信儿，他以为对方早把这事儿给忘了，而且也不是什么大事。结果却没想到，这个人还真是言而有信，说给办就给办。 好，我这边还要忙会议，明后天才能回黄龙。您要是不方便的话，就等我回去以后给捎到港口，回头让陈红帮您取。孙涛江十分客气道。 不用！都是些私事，我待会儿就开车过去。孙总，谢谢了！ 两人挂掉电话之后，严朝就带着陈红从县酒店里出来，开车直奔黄龙镇而去。 孙涛江给的地址很详细，车子越过黄龙港，沿着镇街道一直往南，镇南村的村碑远远地就能看到。 倒是陈红好奇地问：你什么时候有收集纽扣的嗜好了？怎么以前没发现？ 哪儿是什么狗屁嗜好？是明康集团的董事长，要找一枚扣子的主人。他说那纽扣的主人，就是黄龙县本地的。这大海捞针的事，也就凭个缘分吧。 -- 第744页 你这么大的一个职业经理人，明康的董事长却让你办这种事，这不是大材小用吗？陈红咬着诱人的嘴唇，眼神里却透着几分幽怨；自己崇拜的男人，竟然被老头子这么使唤，那老顽固还真不拿豆包当干粮。 倒是严朝十分洒脱地笑说：格局小了吧？董事长能把私事交给我办，就说明他是打心里信任我！而且你以为这只是一枚纽扣的小事？这纽扣背后的人，对董事长肯定极为重要！如果我能把这件事给办好，保不齐将来，董事长会给我极大的回报！ 车子由村碑向西，大街边的广告牌上，就写着商店二字。 严朝带着陈红下了车，商店里的老两口，看到一个戴耳钉的男人进来，还以为是二流子呢！ 你买烟？老婆子一脸紧张地问。 大娘，这里是孙涛江先生的大伯家吧？我是他朋友严朝，过来拿衣服的。严朝客气而礼貌地笑着，举手投足间，又透着城里人的文雅。 老两口这才把心放下来，老头推着老婆子说：涛江的朋友过来，你赶紧带里屋去奉茶。 严朝也不客气，跟着老人穿过商店，就走到了后面的院儿里。家里收拾的还挺干净，就是有股子老人味儿，陈红闻不了这种味道，索性连屋都没进，就捏鼻子在院子里等着。 严朝进去以后，老人就从衣柜里，拿出一件黄蓝色的老款衬衫，那衬衫上还有四个大兜，兜上也镶着黄铜纽扣，跟严朝手里的一模一样。 这要是放在二三十年前，样式确实十分新颖，那个年代的衣服，都讲究挎兜多，能多装东西。 对对，就是这件衣服！严朝赶紧从老人手里接过衣服，却发现这衣服保存完好，上面的纽扣一个也不少。所以这也就意味着，董事长要找的那个人，并不是孙涛江的堂哥。 严朝赶紧又问：大娘，当时除了您儿子穿这件衣服外，还有谁有这种衣服？ 老人抬着满是皱纹的脸庞，微微摇头说：多少年前的事了，我哪儿还记得？ 严朝赶紧从钱包里，掏出有七八百块钱，塞进老人手里说：大娘，这衣服我不白拿，按古董价来收。 别别，你这是揍啥？你是涛江的朋友，哪能要你的钱？大娘我不是嫌麻烦，是真记不得了！要不你问问我家老头子，他常在外面跑，懂得比我多。老人赶忙推脱着手里的钱道。 我都跟涛江说好了，就按这个价钱收，您就拿着吧，毕竟翻这么件旧衣服，肯定也不容易。严朝硬是把钱塞进了老人衣兜里，这也算是还了孙涛江的人情。 两人推脱完之后，严朝就带着那件衣服，走到前面商店里道：大伯啊，您还记不记得，曾经还有谁穿过这件衣服？按岁数算的话，那人当时应该20出头，现在大概有50岁左右吧。 那你说的不就是我儿子涛海嘛！老人叼着烟袋，靠在玻璃柜后面的椅子上笑道。 除了涛海大哥呢？他同岁的朋友里，有没有人穿过这种衣服？严朝赶紧又问。 有！老人的记忆还比较清晰，他咂着烟袋嘴说：这件衣服，我记得是涛海跟献忠、俊山那帮子小青年一起，跑去市里买的。那个年代的小伙子也不嫌累，去市里全凭两条腿。不过这衣服当年也贵，稀罕物嘞！你大哥买回来的时候，还被我拿棍子揍了几下，太不会过日子了！ 老人在那里絮絮叨叨，严朝却转着眼睛笑道：大伯，您说的这个献忠、俊山，家住在什么地方？ 老人磕着烟袋锅子说：就新兴镇的高王庄，不过现在听人说，高王庄好着呢，都搞什么旅游了！献忠和俊山都是那村的，跟你家大哥还是在县沙场认识的。当时献忠开大车，在沙场还当过司机，那时候可风光了。 老人的这话，把严朝吓了一咯噔！这个纽扣的主人，可千万不要是高王庄的。因为自己现在，正想办法对付高王庄呢！ 那除了这俩人，您还见谁穿过这种衣服？严朝赶紧又问。 这衣服当年可不便宜，还得上市里买。当年能穿这衣服的不多，你大哥还是穿这衣服结的婚。旁人我还真没见过，那时候又没客车，不像现在交通这么方便，也就这帮吃饱了撑的小年轻，才会脑瓜子发热，跑去市里出这么个洋相。提起当年的往事，老人嘴角露出了回味般的笑容。 只可惜自己那儿子啊，当年好好的渔具厂给干垮了，丢了脸、得罪了人，到现在也只有过年，才能回老家一趟。他也想念儿子，更想念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儿子。 严朝眼看着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便与老人礼貌道别。 他提着衣服坐进车里以后，倒是旁边的陈红一脸妩媚地嘲笑道：你可真行，花800块钱，买一件30年前的老古董。人家上面这纽扣也没少，你买了它能做什么？ 不是要给孙涛江还个人情吗？好歹人家把这事儿记心上，给当个正事儿办了。再者说，这不又打探出两个人嘛！一个叫献忠，一个叫俊山。要是沿着这条路子摸下去，保不齐还真有所收获！严朝自我安慰道。 -- 第745页 这俩人可都是高王庄的，你敢往深里打听？敢跟明康集团的老板汇报？陈红一句话，直接怼得严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花了钱，买了个惊吓，严总，您这么聪明的人，也有失策的时候啊！这衣服是白瞎了，赶紧扔了吧。省得被明康董事长发现了，再往深里一追查，你不是没事找事吗？ 严朝也是窝着一肚子火，怎么什么屁事，都能跟那个高王庄扯上关系？他攥着手里的衣服，平复了许久的情绪，才半开玩笑道：这钱不能白花，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往身上一穿，咱俩还能玩儿个年代穿越的情景模拟，让你尝一尝那个年代男人的滋味。 滚蛋！我可没有这么土的衣服跟你搭配。陈红的脸颊一热，不过要是往深里一琢磨，还真是挺刺激的。 邱国昌站在自家厂区的门口，看着一辆辆的运料车，正朝着高王工业的厂区运货，他的脑袋都有些眩晕了！高王庄的人原来不是傻子，不是只管生产不管销售的土憨憨，更不是把所有希望，都压在刘建设身上，让刘建设施加命令，来逼迫厦州企业进行疯狂采购！ 他们的仓库里，就没有积压过货物，而是通过黄龙港，全都朝着南方市场奔去了！ 邱国昌有一点好的地方就是，当事情超出自己能力的掌控时，他绝不托大，更不会瞒着不报。事已至此，赶紧把严朝叫来商讨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他返身回到还未完工的办公楼，在近乎于毛坯的临时办公室里，拿电话打给了严朝。 严总，出事了，可能事情的发展方向，跟咱们之前预想的不太一样。邱国昌握着电话，嘴唇微微颤抖道。 慌什么？到底什么事？严朝开着车，正驶出黄龙镇。 一两句话说不明白，您还是来一趟高新区吧。我就在联达机械的办公楼，我要说的事十万火急。 邱国昌算是自己的老伙伴了，正常情况下他不会这么慌张。严朝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便赶紧收起跟陈红的打情骂俏，踩着油门就朝高新区的方向奔。 进到厂里以后，邱国昌赶紧把两位请到了办公室里，他还要忙着沏茶，严朝直接拍着皮鞋上的尘土说：还忙这些没用的干什么？你有事儿就说！ 咱们被耍了，您的那套做空计划，估计已经被高原给破了！邱国昌端着茶壶，壶里的水都在往外颤抖。 不可能！严朝觉得老邱在开玩笑！高王庄的产品不知名，短期内不可能打开外部市场。即便他们有意向外突破，那也必须要通过黄龙港的海运。可港口就一直没传来过高王工业的消息，他们那么多产品卖给谁？而且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们怎么打开市场？ 严朝也经常询问南方相关领域的朋友，那些人压根儿就没听过高王工业这个牌子！高原是不可能突破的，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可邱国昌却说：昨晚我看到了高王工业的大批运输车，他们的货物，在黄龙港是以安途运输公司的名义发出去的。而且这里面肯定有孙涛江帮忙，那货单上都没注明是什么物品。他们的货，集中发往京海港，而且早在月初就开始发货，这就证明他们早就把南部市场给打开了！ 严朝瞪着难以置信的眼睛还要争辩，邱国昌却打断说：严总，不用再怀疑了，我都已经核实了！如今现在被套牢的，成了咱们！ 可南方的型材市场竞争那么激烈，他们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把他们那么庞大的产能给销售出去？而且神不知鬼不觉，我在京海也有朋友，并没有听说过高王工业这个牌子！ 严朝依旧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这完全不符合逻辑。高王工业的产能那么庞大，从京海港向内陆辐射的话，不可能不搞出动静！这会不会是对方的圈套？他们在京海市周围租了仓库，假装做出一副畅销的模样！然后露出破绽让咱们着急，以此来迫使咱们赶紧跟对方修复关系，来采购他们的产品？ 邱国昌一听，这严总的头脑就是不一样，整个事件想下来，也确实有些令人费解。那么多货运到京海，却在市场上一点动静也没有，这是不符合市场逻辑的。 难不成真是高原制造的假象？故意让厦州的团队着急？ 要不咱们还是先停一停，及时止损吧。别到时候高王工业没被做空，咱自己却先扛不住了！精于投资的陈红，对于危险信号，还是有着异于常人的冷静。 止损？现在止损还来得及吗？这么大的厂区搬不走了，这么多的机械设备，咱们往哪里存放？难不成让崭新的设备变成二手货，再低价处理掉？严朝深皱着眉，在闪闪发光的耳钉下，他捏着拳头咬牙道：这就是高原的鬼把戏！高王工业的型材，更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打开南方市场！项目继续推进，不用停也不能停！高原又是运费又是仓储，这将是一笔高昂的支出，他肯定扛不了多久！我有预感，照这个形势发展下去，他们兴许都挨不到10月，就得宣布破产！ 人有的时候啊，太聪明了未必是好事。想得太多，可能就会聪明反被聪明误！ 第610章 理智的陈红 -- 第746页 一个团队的智慧，势必要大于个人智慧。对于高王工业这件云山雾罩的事，陈红却有着不同的看法。 作为职业投资人，她对于市场危险信号的判断，还是极为敏感的；一切靠猜测做出的判断，势必都隐藏着风险。而一个合格的投资人，主要的工作就是如何把风险降到最低。 在陈红眼里，严朝很优秀，但往往越优秀的人就越自负，越不愿意承认，被自己曾经瞧不上的对手打败。他的思维已经产生了惯性，在他的主观意识里，高王工业就是一群农民干起来的村办企业，他们不会、也不能有高深的思维。 人一旦被自己的逻辑给支配，往往就会钻牛角尖，就无法跳出固有的眼光，站在客观的角度看问题。越是聪明人，就越是容易犯这种毛病。陈红之前投资的一些企业，很多人都犯过这种毛病。 而陈红之所以招严朝喜爱，绝不仅仅因为她靓丽的外表、成熟的风韵。更重要的是她知性而懂男人，懂得给男人的骄傲留足面子。她不会当面与严朝争辩，而会默默地调查清楚事件的前因后果，再与严朝有理有据地商讨出对策和方案。 高王工业的办公楼里，高帅依旧懒散地靠在沙发上，手里捏着香烟，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订单连续两周暴涨，这大德品牌的隐性价值，还真是超出咱们的预料啊！高帅弹着烟灰，斜眼看着旁边，高原手里的订单道。 小原，咱也别藏着掖着了，不行直接就跟对方亮明底牌算了！我这隔三差五的往县里跑，又是撒泼又是耍赖的，刘建设烦着我呢，这苦差事我都干够了！反正厦州那群王八羔子，已经被咱们给套牢了，再演这苦肉计干嘛？！大江翘着二郎腿，挑着眉毛也是禁不住地窃喜。 高原看完新一周的生产订单量后，表情十分温和地说：还是低调点儿吧，咱们成立企业的目的，不是为了出风头。闷声发大财多好，工人有工作，企业有收入，年底村里一二队的别墅项目，你也早点提上规划日程；再就是村里的养老金，赶紧早点做统计，不行今年年底就开始发放吧，也没有多少钱，发下去之后，村里老人还能高兴的过个年。 一边说，高原给大江和高帅满上茶，接着也是嘴角带笑道：能低调就尽量低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实在瞒不住了，再挑明情况也不迟。厦州那群人也不是吃干饭的，他们要是缓过神来，保不齐又会想其它办法对付咱们。如今高王科技很快就要上马了，咱哪有那么多精力，跟他们斗智斗勇？ 高帅和大江本来是想直接挑明，倒要看看厦州那群人惶恐的嘴脸。放着好好的买卖不做，非要从中作妖，如今被高王庄收拾了，那是你们罪有应得！ 但今天听了小原的解释后，他们才发现小原的处事能力更加成熟。在复杂的商海世界里，快意恩仇是很愚蠢的处理方式；闷声发大财，以达到自己的利益为核心，默默积蓄和壮大自己的力量，才是智慧的选择。 哦对了帅哥，后天皮特那边的专家团队，就应该能到黄龙指导咱们建厂，你一定要做好接待工作。住处的话，就住高级职工宿舍吧，回头给他们房间里安装上空调，毕竟都是高技术人才，咱们千万不能怠慢了。高原忙着嘱咐了一句。 好，设备采购的事情终于敲定了？高帅点着头，又赶紧问了一嘴。 大差不差了，皮特的建议是，先把高王科技的厂区主体建起来，这样设备运过来以后，也有地方存放。至于超大型的器械设备，等国外专家来了，他们会帮着选址安装。总之技术上的事，咱们不用过度担忧，把后勤工作保障好，才是当务之急。 安排完这些事，高原的心里既踏实，又有种说不出的澎湃。在改革发展的道路上，虽然问题一个接一个，但它总归还是不断向前的。 如今型材销售的问题终于解决了，高王庄的下一步，就是朝着高附加值的科技产业迈进。只要这个项目一投产，家乡的繁荣将会势不可挡。 深夜里，高王工业的厂区，一辆辆满载着型材产品的运输车，又开始排着长龙朝黄龙港进发。而港口的船只和工人，也提早做好了装运的准备。 探照灯把整个港口照得亮如白昼，工人们指挥着卡车，分毫不差地停在装卸位上，然后天吊把卡车上的集装箱抓起来，缓缓地往货轮上转运。 这都凌晨一点了，大家伙儿还坚守在工作岗位上，黄龙人的奋斗精神，看来还真不是吹出来的。不知何时，陈红披着蓝色的针织衫，带着邱国昌一起，直接就出现在了码头上。 负责码头装卸的领导，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赶忙上前说：是陈总啊？这么晚了您不休息，怎么有功夫跑港口来了？港口风大，有什么事情咱去办公楼谈吧。 也没什么事，就是过来视察一下工作。毕竟我在黄龙港投资了那么多钱，自家的产业，我自然要上点儿心才行。陈红抿着诱人的红唇，假睫毛微眨，说话的语气令人很舒服。 但码头负责人却不敢大意，他很想支开陈红，因为他是孙涛江的亲信，而高王工业的产品，又是孙总特地嘱咐，要秘密进行，刻意避开陈红的人。 车里装的什么货物？都打开看看吧，别藏着什么违禁品，回头再给港口招来麻烦。陈红不温不火地笑着说。 -- 第747页 陈总，都检查过了，没有问题。而且安途运输公司是咱的老客户，跟孙总又是很好的朋友，他们急着发货，再开箱检查就没必要了吧。负责人尽可能地解释道。 我说话不管用？你们不知道黄龙港的第一大股东是谁？我投资了那么多钱养着你们，难道我连检查一下集装箱的资格都没有？陈红说话绵里藏针，不温不火的微笑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霸气。 这负责人为难道。 打开，立刻、马上！不然的话，明天你们在场的所有人，就不用来上班了。陈红眯着妩媚的眼睛，对方这么躲躲藏藏，里面要是没有鬼，那才见鬼了！ 面对港口大股东的要求，别说只是港口装卸的负责人，哪怕孙涛江来了，该检查的肯定也要检查。 何况此时此刻，还威胁到了码头上这么多工人的饭碗，负责人只能暗自叹息，随即挥手道：把集装箱打开，陈总要对货物进行安全排查。 集装箱打开后，陈红从旁边一位工人手里，夺过一柄手电筒。明亮的光线往集装箱里一照，可不是大小不一的型材产品？！而邱国昌作为制造领域的行家，更是探着脑袋往里看。 其它集装箱也都打开，我要挨个排查。陈红晃了晃手电筒的光束道。 一车又一车、一辆又一辆，聪明的陈红压住内心的吃惊，并没有当着外人的面，发表任何意见。只是等把所有车辆排查完之后，她才挥挥手道：行了，装船吧。 陈红和邱国昌更没有多作逗留，他们出了港口直接上车。邱国昌开着车，陈红在副驾驶上正襟危坐，她疑惑而不乏理智地问：这些车真都是从高王工业出来的？ 邱国昌用力点着秃顶脑袋道：百分之百！而且安途运输公司的老板王献忠，就是高王集团副总，王大江的父亲。 可为什么那些型材上，印的都是大德的牌子？难怪咱们的人，在南方市场一直查不到高王工业的型材。原来他们的品牌标识，从来就不是高王工业！话说到这里，陈红越发觉得，高王庄那群农民，比他们想象的要厉害得多。 第611章 抹黑高王工业 这个事情研究明白了，陈红的心里基本也就有底了。她赶紧又掏出电话，打给了她在京海投资的一家企业负责人。 是陈总啊，怎么这么晚了来电话？那边的人哈欠连天道。 我只问你一句话，这段时间以来，京海有没有出现印有大德商标的型材？陈红面色极为严肃地问。 对方语气惊讶道：那是肯定的啊！现在大德的型材很火，到底是国外的产品，从用料到工艺都没得说。不少厂家都排队拿货，毕竟大德的品牌溢价高，谁家产品用上了大德的型材，那自家产品的价格，也得跟着水涨船高。况且大德型材卖的很良心，只比市场价高出了5个点；对比大德生产的高科技元件，这型材真的是物有所值。别的不说，人家就图大德这个标，也愿意抢先采购！ 所以印有大德标志的型材，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打开了京海的市场？陈红瞪着眼，语气却禁不住吃惊道。 大德在京海经营多年了，本身他们的名气就响亮，客户资源也广。再加上有远扬贸易做总代理，熟悉国内的人脉，可不一卖就火嘛！人家那品牌辨识度多高？而且多数都是大德的精准老客户，人家自然优先采购大德的产品。 好我知道了，谢谢，早点休息吧。挂断电话以后，陈红的脑袋嗡嗡响。这高王工业怎么就跟大德扯上关系了呢？一个山沟里的村企，一个国外的高科技企业，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 倒是旁边的邱国昌说：陈总，在我的印象里，大德好像从来都没做过型材这种低端产业。您说会不会是高王工业冒用了大德的牌子，以此来欺骗市场？ 陈红一愣，随即眯起狐媚的眼眸，转头看向邱国昌道：这个消息你确定？ 邱国昌一手抓着方向盘，一手挠着秃顶道：我不能百分百确定，但严总可以确定！他们明康集团就经常采购大德的产品，严总对大德的了解，比咱们更深一些。 加快车速，如果你反映的这个情况是真的，那高王工业离垮台就不远了！围不围剿已经不重要了，如果他们的名气烂了，出现了欺诈市场的行为，那他们的产品，就彻底卖不出去了！拨云见日，陈红终于在沉重的心情中，看到了一丝希望。 回到酒店之后，陈红第一时间，就把熟睡中的严朝给晃了起来。 严朝带着一股起床气，皱眉推开陈红抱怨道：发什么神经？这才几点钟？ 陈红柔媚地搂着严朝的脖子道：乖，有重要的事要跟你商量，赶紧起来洗把脸，老邱还在门外等着呢。 严朝这才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随即去洗手间解决了一下个人卫生。陈红把窗帘拉开，星空中挂着一轮皎洁的月亮。接着她又烫了水、泡好茶，等严朝洗漱完了以后，这才开门把邱国昌让进来。 三人坐在酒店房间的小沙发上，严朝打着哈欠拉开窗户，又接过邱国昌递来的烟问：你俩大晚上不睡觉，还穿得这么整齐，到底想搞什么幺蛾子？ -- 第748页 严总，你判断失误了！高王工业的型材，已经在京海打开了市场，而且销售十分火爆，多少人都排着订单想拿货！陈红看着眼前的帅哥，毫不保留地说出了事实的真相。 不可能！你们用屁股想一想，这也不符合市场逻辑！严朝依旧笃定自己的判断，哪怕自己这么有能力的人，在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里，也不可能把高王工业这种名不见经传的产品，给迅速打开销路。 那如果对方的型材，贴上了大德的标签呢？陈红噘着诱人的红唇，眼眸微翘地反问道。 大德？哪个大德？！严朝端着茶杯皱眉问。 还有哪个大德？陈红眨着眼眸，嘴角禁不住笑道：你听说过哪个大德？ 严朝当即把茶杯往桌上一拍道：那更不可能！大德是国外的高科技公司，他们从不涉及型材这种低端领域。开什么玩笑？印大德的牌子 话到这里，严朝的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丝光亮，他忙不迭探头问：高王工业冒用大德的商标，以此来打开市场销路，所以他们的产品才会在京海卖的那么火？ 陈红和邱国昌相视一笑，随即她抿着红唇道：根据目前的猜测来看，确实存在这种可能性！ 这还用猜吗？一个山沟里的村办企业，他们怎么可能跟大德沾边儿？陈红，这小农民做事情，是完全没有底线的，他们只认钱，哪有什么法律意识？！而且近些年来，国内产品冒用国外商标，以此来打擦边的商业案例可不少见。 严朝来了精神，他深深吸着烟，随即又吐着浓浓的烟雾，十分激动道：尤其在咱厦州，那些仿冒产品还少吗？尤其是鞋子和衣服，那要是不印个外国名牌商标，他们都不好意思放在市场上搞批发。只可惜这个高原，他把这股子聪明劲儿用错了地方，型材可不是生活用品，而且辐射的范围还这么大，欺骗的还都是订货的企业家。 邱国昌赶紧附和道：如果他们冒用大德商标的事情被拆穿，那高王工业的名声可就彻底臭了！既逃不了法律的追责，也会被市场唾弃。这小农民就是没啥远见，看似这招突围干得漂亮，实际上却把自己给逼进了死胡同！ 你们不要总一口一个小农民，更不要小看了对方。我在投资界经营多年，多少企业的覆灭，大都是因为轻敌导致的。一群农民，能想到这么个突围的办法，就证明他们已经很不简单了！人家在绞尽脑汁的求进步，而咱们却在这里夜郎自大，严总，有时候我必须得跟大家泼凉水，轻敌误事啊！ 好好，你看陈总就是理智、细腻，咱不轻敌，咱好好研究一下，怎么把高王工业给彻底做垮。严朝赶紧哄了对方两句，随即把烟掐灭道：那这个事情，你们怎么看？ 陈红依旧眉头紧锁道：这其中有一个疑问，只要把这个疑问搞清楚了，那我心里才能有底。 严朝两手交叉，那双精明的眼睛也开始转动了起来：说，有什么疑问？ 陈红道：远扬贸易是大德集团，国内唯一的代理商；而高王工业的型材，又是通过远扬贸易在京海发售的。如果高王工业是冒牌，那远扬贸易能不知道？他们能不告知大德那边？所以我的疑惑是，大德万一真给高王工业授权了呢？ 邱国昌却摆手道：这不很简单嘛，高王工业给了远扬贸易好处费，这样远扬贸易既能瞒着大德，同时还能拿到酬劳。这种事情多了去了，并不奇怪。 那严总，这个事你怎么看？陈红不敢下定论，她知道最终的决定，还是要由严朝来拿。 严朝看着眼前的茶叶杯，略作沉思过后，才转头看向邱国昌道：我记得刘建设曾经提过一嘴，说之前黄龙县这边，接待过一次外国专家。老邱，这个事儿你明天专门找刘建设打听一下，一定要详细的打听。万一大德真给了高原技术授权，那咱们就成跳梁小丑了。 顿了顿，严朝又说：当然，我可以断定大德是没有型材业务的，所以技术授权更是无稽之谈。但总归咱们把事情了解透彻了，再下狠手也不迟！ 好，我天亮就去办！邱国昌赶忙点头道。 严朝要是认真起来，他们的办事效率还是很迅速的。还不到上午十点钟，邱国昌那边就打来了电话。 严朝赶紧从明康的厂房里走出来，带着陈红一起坐到车里，才接起电话问：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邱国昌缓缓松了口气道：消息可以确定，高王工业确实跟大德有合作，但绝不是型材技术上的合作。高王工业引进的，是大德特种工程塑料的技术，跟低端型材完全就不搭边。而且远扬贸易的老板卓军，是高原大学的同学，因此这哥俩应该是合起伙来，打了大德的擦边球。 你确定大德没有授权型材技术？严朝十分认真地问。 绝对没有，当初大德的专家，专门在县里的会议上，做了详细的合作汇报。刘建设十分肯定地告诉我，没有提到型材；再有县里的其他人我也问了，高王工业与大德之间，不存在型材项目的合作！所以现在完全可以断定，高王工业的产品，就是在冒用大德的品牌，以达到欺诈市场的目的！ -- 第749页 我就说嘛，大德那种高科技企业，怎么可能舍本逐末，反过头去研究型材工艺？老邱，马上发动咱这边的人，开始营造舆论攻势，要把高王工业的形象，给彻底抹黑掉！更要把他们这种欺诈行为，在媒体上公之于众！ 顿了顿，严朝继续说：等舆论声势造得差不多了，等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这起事件，然后找几家企业，以欺诈客户的罪名，把高王工业告上法庭，我要让对方身败名裂！让对方求着咱们，低价收购他们的厂区！ 好嘞！严总，这事儿您就看好吧，不出一个月，对方那庞大的厂区，一定能流转到咱们手里！邱国昌信心满满地应承着，随即便挂了电话。 接着严朝又跟身边的陈红道：你旗下的那些投资企业，也要赶紧发动舆论攻势，这件事在南方市场上，必须要闹到人尽皆知，要切掉高王工业所有喘息的机会！只有灭了他们的希望，对方才能乖乖把厂区出让出来。如此，咱们在黄龙任务，就彻底完成了！ 好，我马上办！陈红点着头，她从严朝的身上，又看到了那种激情似火的魅力！ 第612章 舆论攻势 当第一篇抹黑高王工业的报道，从京海市一家知名媒体发出来的时候，远在黄龙县的高原，还完全不知情。 6月下旬的最后一周，高原热情地迎来了大德科技的专家团队。同时带队而来的，还有自家企业驻京海办事处的叶勋等人。 高原无比地爱惜人才，几乎每天除了睡觉之外，大都与叶勋等人泡在一起。 他带着叶勋和大德的专家，实地跑到南山以南的地界考察。那时候南山的西侧，已经被采石场的工人给打通了，虽说修路的话，还是有些陡峭，但要是再干上半年，这个隘口通车应该不成问题。 高王庄南山以南的土地特别宽广，放眼望去，皆是辽阔的农田。再往南就是省道，未来高王科技的厂区一旦落成，交通将会直接与省道连通。厂区所生产的产品，近处可通过省道供给全省周边；远处可绕省道抵达黄龙港，再进行轮渡转运。 高总，这图纸上画的，咱的厂区真能延伸到省道那里？叶勋抬手遮着夏日的太阳，朝着极远处的公路望去。 不止是南面的范围，往东咱们的厂区还能伸进高新区。至于剩下的土地，只要咱们高王科技建起来，我相信未来肯定会有许多关联企业，陆续在这里投资建厂，与咱们形成产业集群，打造完善的供应链条。 高原豪气干云地仰着头，看着广袤的大地说：叶勋啊，黄龙县的下一个经济增长点，就握在你们手中。你们有知识、更专业，我们村企的人，会尽量减小对公司的影响力，让你们放开手脚闯、大胆地干！在高王庄里，谁又能耐谁上，绝不会出现外行指导内行的情况。 他们这边正聊着，旁边陪同外国专家的韩总，手机却响了起来。他简单通了几句话后，便朝高原道：高总，你是不是没带电话？ 高原摸了摸兜，这才尴尬地笑道：早晨放办公室里充电，这一忙把电话落下了。怎么？谁找我有事？ 韩总赶紧说：帅总打来电话，让你赶紧回办公楼一趟，说有急事要找你。说完，韩总又支使自己的助理小刘，赶紧开车把高原送回去。 虽说这边只与高王庄隔了一座山，但路没修之前，要绕回去还是挺远的。他们先要开车沿着小路往东，一直开到高新区的柏油路上，然后绕半个大圈，才能沿着花坡进入村里。 高原回去以后，刚进办公室就看到高帅在里面抽烟。 怎么了？有事儿不能等中午吃饭的时候再说？高原走到办公桌前，先灌了几口凉白开。 高帅忙着掐灭烟，然后绕到高原的电脑前，手握着鼠标说：刚才三哥那头来了电话，说京海那边出事了！你没带手机，他就把电话和资料，一并弄到了我那儿！ 高原端着水杯发愣道：出事？什么事？ 你看看这个！邮寄太麻烦，三哥直接用相机给拍的照片。一边说，高帅便点着鼠标，把屏幕上的照片放大开来。 高原探着脑袋一边看，高帅就在旁边沉着脸解释道：全是抹黑咱们高王工业的文章，说咱们欺诈客户、扰乱市场秩序，说大德科技压根儿就不研究型材，咱们是属于冒用商标，侵犯大德和采购商的合法权益。 听着高帅的解释，高原只是愣了愣，随即又端起大杯子，咕咚咕咚喝起了水。 高帅看小原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当时都急了！小原，是我没说清，还是你没听清？宣传这块我是专业的，你是不是还没搞明白问题的严重性？！咱们被别人拿住弱点了，这影响力极坏！ 有多坏？高原不仅不惊慌，反而有些禁不住笑了起来。 多坏？往小了说，咱们要赔偿客户的损失，并且会失去这来之不易的市场；往大了说，有可能要担负法律责任，因为咱们虽然跟大德有协议，但咱们并没有采用大德的型材技术。这对市场来说，其实是一种变相的隐瞒和欺骗。没人找事儿还好，真要有人深究，让客户知道咱们顶着大德的牌子，卖着高王庄的产品，咱们势必会被市场唾弃！ -- 第750页 说到这里，高帅气得直跺脚道：特妈的到底是哪个混蛋，非要跟咱们过不去？这种事情又不伤害市场的利益，咱的产品质量又不是没保障，为啥非得跟咱叫这个劲？ 高原面色温和指着远处说：你再大声一点，背地里搞咱的人就听见了。你说还能有谁？估计还是厦州那帮子人干的。咱们厂区天天光进料不出货，时间短还行，时间长了就是傻子也回过味了。再说厦州团队关系网巨大，他们要想查，还能查不清咱们的套路？ 不是高帅一脸发懵道：这都火烧眉毛了，你怎么还跟个没事人似的？三哥那边可说了，对方搞得媒体宣传势头特别猛！不仅仅是在京海，才短短一个小时，扬城那边也闹出了报道，厦州也开始报道。瞅对方这个手段，应该想在整个南方市场，彻底把咱们的名声搞臭。 高原挠了挠鼻子，放下手里的茶杯琢磨道：这得花多少广告费啊？他们真有钱！ 高帅气得直接抬起巴掌，对着高原比量道：我真想抽你！小原，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严峻的形势，你不应该意识不到后果的严重性！别再强装镇定了，赶紧想想对策吧。三哥那边也急着呢，问咱这边具体该怎么应对，他那头全力配合。 顿了顿，高帅一甩袖子又说：现在最怕的就是打官司，真到了法庭上，咱是要出具正规的证据的！没有正儿八经的型材技术授权协议，单凭一个笼统的合作协议，是打不赢这种官司的。咱这是属于打擦边球，那法庭上的人可不是傻子。我也简单查了一些案例，凡打擦边球的企业，还没几个能把官司打赢的。 以后皮特再来咱黄龙，你这个主抓宣传和公关的副总，一定要多敬他两杯酒。到底是比咱多吃20多年的饭，皮特这个老酒鬼，考虑事情就是比咱们全面啊！高原长长叹了口气，自助者、天助之！皮特给出的警告，竟然在危机时刻，彻底挽救了高王庄。高原甚至都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运气能这么好，这个坑还真有人给自己挖！ 倒是高帅仍旧发懵道：咋跟皮特又扯上关系了？哦对，这个事情确实要麻烦皮特，咱必须得让他紧急发一份《型材技术授权协议》，这样真闹了官司，咱也能绝地反击。就是不知道皮特那边，能不能同意这个要求。毕竟咱当初打大德的擦边球，也没跟人家知会一声。 高原抬起手，用力拍着高帅的肩膀，随即不紧不慢地笑道：不跟你绕圈子了，事情是这样的高原站在旁边，把这些日子下来，他和皮特所干的事情，全部跟高帅复述了一遍。 所以你放心吧，唐佩和皮特那边早有准备，回头转告一下三哥，让他也不要慌。把事情讲明白之后，高原更是眯着眼笑了起来。 我靠，你这小王八蛋，既然手里有这么一张王牌，咋不早跟我说？！高帅听完解释之后，激动地头发都立起来了，这狗日的皮特也是，还真特娘的是个人才！ 高原就拉着椅子坐下，饶有兴致地看着电脑屏幕里的文章道：国外对法律和版权的意识很看重，这就是东西方人做事的不同思维。咱们认为是擦边球的小事，放在皮特眼里，或许就是决定一个公司成败的大事。所以我说要谢谢皮特，是他提早给了我警醒，让咱们早做了准备。 高帅终于是放心了，他再次从兜里掏出烟，不过这不再是惆怅的烟，而是心安的烟。 他十分放松地深深吸了一口，便开口说：咱们的底牌在谁那儿？我下午就带着宣传部的人出差去南方，赶紧把这件事情洗白，省得影响咱们的生意。 高原却皱眉无奈地看着高帅道：亏你还是搞宣传的专家，这么早洗白干什么？有人花这么大的代价，帮咱们打广告、做宣传，咱高兴还来不及呢！你们总说要打出高王集团的名气，要做出自己的品牌。可品牌营销要花多少钱？对手现在正忙得热火朝天帮咱们，咱干嘛要阻止？ 听到这话，高帅这才反过味来！你的意思是，等对方把咱们的臭名，给宣传的人尽皆知以后，咱们再出手？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高王集团干几件好事，你花钱宣传，别人也未必愿意听；但高王集团要是欺诈市场，你不花钱别人也会忙着帮咱宣传。我要的就是这些人，对咱们恨之入骨、争相唾骂，恨不得天天盯着咱们，盼着咱们早点倒闭！ 高原激动地一边说，一边仔细思索道：去年你们宣传部，不是给咱公司做了个企业网站吗？赶紧让宣传部的人再好好搞搞，把咱企业的产品、旅游、商业街，全都放到网站上去。我估计这段日子下来，咱网站的访问量会激增，这可是咱难得的宣传机会，千万不能错过！ 你你真是连蚊子肉都不放过！高帅一脸崩溃地笑道。 你要知道，这个事情一旦爆出来，人们关注的点就不再是大德，而是咱们的高王集团！对方的这一波抹黑攻势下来，咱高王集团肯定出名了！出了名，就会为产品带来影响力，未来咱们再投资其它产品的生产，咱高王的牌子，辨识度不就高了吗？ -- 第751页 高帅摇头无语地笑道：别回头抹得太黑，再洗不白了！ 高原却毫不担忧地又捧起水杯，咕咚喝了两口水道：你放心吧，抹黑归抹黑，事件最终都是要诉诸于法律的。如果没有法律的宣判，对方的抹黑将毫无意义；但真到了法律判决的那天，就是咱们绝地反击、洗白自己的最佳时刻！ 放下水杯，高原禁不住开心地露着白牙，笑呵呵地又说道：等咱把官司打赢了，再来个反向宣传，那时候的高王集团，就成驰名商标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舆论开始疯狂发酵，整个南方制造业领域，似乎都在讨论这件事情的可耻行为！生活日用品你仿冒也就罢了，毕竟仿冒的产品价格也低。 可高王工业的吃相太难看了，不仅搞仿冒，而且还抬高了价格；这种毫无底线的商业经营，几乎引起了行业公愤！他们开始纷纷抵制大德型材，甚至有专家学者，在各种讲坛上，开始分析高王工业这一案例。 而社会的舆论是奇妙的，当大多数口水，都淹没向高王工业的时候，也有少部分人站出来，为高王工业做辩护。 他们说高王工业是村办企业，你们不能对农民企业家有太高的要求，他们想挣钱、想改变生存现状有错吗？这个事情确实不对，但这是由于他们认知的局限性导致的，并不是他们骨子里就奸诈。 他们甚至开始呼吁这个社会，要多一些宽容和理解，少一些讨伐和唾骂。 有人站出来抬杠，大批的舆论又开始争相伐战。农民企业家就可以欺诈？村办企业就可以为所欲为？高王工业不倒，不足以平民愤！ 在舆论的攻势之下，各采购商开始纷纷中断合作；高原却依旧气定神闲，只是安排新厂区那边，减少一部分产能，顺带着让工人和设备都歇一歇，对厂里的机器进行一次大检修和维护保养。 七月中旬前的那段日子里，高原还接到了不少电话。最先打来的是四哥，他问高原到底出了什么事？需不要他那边给伸伸手？ 高原只让四哥踏实放心，自己一没违法、二没欺诈，一次舆论，压根儿就打不垮高王工业。 紧跟着周正渊竟然都来了电话，严朝也是够狠的，他直接动用舆论，都干到中海集团的地盘了。 小原啊，有点太冒进了，企业过快的发展不是好事，你看现在就出问题了吧？周正渊在电话那头，不无关心地说：要不中海出面，帮你们高王工业站站台吧，如果中海集团发声，确保你们的产品质量没问题，那你们的负面舆论，将会小一些。 高原很感激地点头道：师哥，这个事情我能处理，您静观其变就好。 哦？真不用帮忙？上午唐震还找过我，你是唐家的女婿，又是我师弟，这事儿中海挺为你上心的。有的时候啊，脸皮不用太薄。周正渊仍有些不放心道。 真不用，麻烦您代我跟大伯表示一下感谢。师哥，这件事情在我这里，翻不出多大的浪花。高原抿着嘴，十分自信地说。 好，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小师弟，能有什么通天的本领。周正渊就喜欢高原这种，做事从不说大话，结果却能令人吃惊的态度。 放心，绝对会让您大吃一惊！高原笑着便挂断了电话。 而严朝和邱国昌这边，已经高兴的乐不可支了！ 明康分公司，崭新的总经理办公室内，严朝转着手上的金戒指，眼睛盯着桌上铺天盖地的宣传报道笑问：高王工业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 啥屁动静都没有，彻底蔫儿了！这次咱们的判断没错，对方真的是冒用了大德的商标。如若不然，他们还不早跳出来解释？看他们现在这怂模样，连一个澄清通告都没发过，估计是破罐子破摔，由着它去了！邱国昌满脸的得意，看来黄龙的这次战役，他们是彻底打赢了！ 京海那边的远扬贸易公司，也没有做出任何澄清。而且大德型材遭遇了市场强烈的抵制，现在已经完全出不了货了。照眼前的形势判断，对方是没有后招了。这也从侧面证实，他们的确有欺诈市场的嫌疑。陈红坐在旁边，十分客观地分析道。 听完两人的汇报后，严朝这才仰起头，长长舒了口气浊气说：宣传的时间也不短了，那就直接给他们来上最后一刀，向高王工业提起诉讼，让他们彻底垮掉吧！陈总，你们的资金也要赶紧就位，高王工业一败诉，咱们就抄底他们的企业。尽快地做好收网工作，也好给组织有个交代！ 说完，严朝微微眯起眼睛，转头看向了江临的方向。 第613章 提起诉讼 刘建设也是急得火烧了眉头，省市两级的电话，一个劲儿地往黄龙县打。 高王庄现在可是江临地区的样板新农村，如今却闹了这么大的一个丑闻，连本省的制造业界都搞得沸沸扬扬。这种丢人的事，上头不可能不过问，几乎是下了死命令，让刘建设赶紧想办法，将舆论压力降到最低。 刘建设急得嘴上都生了火疮，自己带着县里团队勤勤恳恳，又是招商引资，又是顶着压力建高新技术开发区，他每天忙前忙后，给这些企业做足了后勤配套设施，可这帮小王八犊子，却没一个让人省心的。今天不是厦州外企闹幺蛾子，明天就是本土企业跟着出洋相。 -- 第752页 大江更惨，隔三差五地被刘建设叫去训话。开始刘建设还给他留些面子，只是私下里进行批评教育，并让高王庄赶紧想办法解决眼前的难题。 可大江就一句话：这纯粹就是别人污蔑，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刘建设朝他瞪眼，大江就恬不知耻地笑说：领导，这不还没闹上法庭吗？真到了法庭上，是非曲直自有公论！ 大江不跟刘建设摊牌，还摆出一副滚刀肉的模样，这把刘建设气得直接在黄龙经济研讨会上，对高王庄进行公开批评。下面坐着的严朝、邱国昌等人，表面脸色严肃，其实心里早乐开了花。看来高王庄是真的一点招都没了，在外面丢人不说，这县里也不再护着他们了。 然后就是高原这边，每天屁股后面跟着一大群银行的人。银行这些人都吓死了，高原这个爷爷还欠着一腚账呢！现在企业干成了这个熊样，厂子里每天也不出货，如此下去的话，大伙儿都得跟着遭殃。 但这些人不敢拿高原怎样，万一言辞过激，再给气出病来，高原往医院里一躺，高王庄这么大的一片产业没人带头，换谁也玩儿不转。 所以他们每次来，都大包小包拎着礼品，然后前呼后拥地朝高原打听，问他面对眼前的事情，到底有没有什么对策？！ 欠钱的真成了大爷，高原从小到大都没享受过如此高规格的待遇。办公室都不用保洁来打扫，银行的人天天给收拾的特别干净。什么烟酒咖啡茶叶，也是天天往这边送，目的就是让高原好好提提神，赶紧把这档子事儿给处理过去。 高原也有点小坏，毕竟天天工作上忙得晕头转向，唐佩也不在身边陪着，他总要给自己找点乐趣。于是他就说银行买的茶叶不好喝，喝了还有点反胃，脑子晕乎乎的。他说龙井好喝，上等的铁观音也行，他说去年在南方度婚假，尝了这两种茶叶，确实很提神，喝完以后脑子转得特别快，心里的想法一个接一个地往外冒。 银行这群人表面热情，心里却一个劲儿咒骂，真特娘的不要脸，这不明摆着讹人吗？可一想想高原的重要性，想想他万一把产业盘活，能给银行带来的巨大利息收入，又赶紧快马加鞭，好茶叶轮番地往高原办公室里送。 高帅是乐得直跺脚，天天跑高原办公室里偷茶叶和好烟。毕竟村企高层抽烟的不多，这可把高帅给肥了，高原办公室里的烟，几乎被他给包圆了。 拿了东西也不说好话，还一个劲儿指着高原道：你小子要是坏起来，那身上的心眼儿比马蜂窝都多！ 高原就坐在办公桌前笑，有时候幸福来得就是这么突然。企业的宣传有人出钱出力、忙前忙后的给做着，办公室里的茶水、卫生，也天天有人给伺候着。合着自己啥也不用管，那些想要从自己身上捞好处的人，就给办得明明白白。 咱公司网站最近弄得怎么样？高原捧着水杯问了一嘴。 都快被挤爆了！网络科那边说，还要增加什么服务器，反正钱也不多，我就直接给批了条子。高帅怀里抱着一堆烟茶，都快腾不出空说话了。 高原点点头，又朝对方皱眉笑道：你也别老吃独食，我看叶勋那边的成员，有两个爱抽烟的，你好歹也给他们分几条，展现一下咱企业的人文关怀嘛！ 唐佩所在的京海办事处，7月中旬的下午就收到了诉状书，起诉单位是京海的几个小企业联名递的状子，这几个小企业唐佩甚至都没有印象。因为一般跟三哥的外贸公司有合作的大企业，都还在观望，他们不想把关系彻底闹僵，毕竟他们还指着从三哥手里，购买大德的电子元件。 既然人家告了，唐佩自然要应诉。她一边跟三哥这边商议，当晚又给高原去了电话。 对方终于憋不住了，状子都递上去了，你那边把凯莉调过来吧，毕竟大德的专家，回头要出庭给咱们站台。唐佩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信心十足。 高原走在回家的路上，迎着夏日夜晚清凉的风笑道：他们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亲爱的，律师都找好了吗？ 唐佩笑盈盈地回道：都安排好了，三哥帮忙给找了京海最好的律所，这方面你完全不用担心。再就是咱这个事情影响力太大，估计会提早开庭审理，毕竟社会舆论一直关注着呢！ 好，那我明天就让高帅，带着大德的专家去京海跟你汇合。对了，咱设备采购的事宜，都跟国外厂商谈妥了吗？高原赶紧又问。 价格方面，基本都谈得差不多了。估计这个月末能发货，等九月份的时候，我这边差不多就能忙活完了。唐佩微微松了口气笑道。 嗯，赶紧忙完，我都想死你了。往后有了叶勋他们的加入，咱高王庄高学历人才也越来越多了。以后我再也不让你出差了，咱俩就天天在一起，白天一起上班，晚上一起回家。老妈还急着抱孙子呢，这些日子我被絮叨的头都大了。 唐佩禁不住一笑，声音甜甜道：傻样吧你！ 第二天清晨开完早会后，高原就把高帅叫到了自己办公室里。 待会儿就让行政部给订票吧，最好赶在今天中午就去京海，带上你宣传部的骨干，还有大德的专家凯莉一起同行。高原开门见山道。 -- 第753页 对方开始告了？高帅禁不住瞪眼吃惊道。 已经提起诉讼了！高原抿嘴笑道。 这帮王八犊子还真是沉不住气！就是不知道回头，严朝听到了庭审结果以后，会是个什么表情！高帅眯着眼，终于到了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高原上前拍着他肩膀说：去了以后，要借助三哥的人脉关系，提前做好媒体宣传的准备工作。等庭审结果一出来，咱们的宣传报道就要立刻跟上！至于报道内容，在澄清事实真相的同时，一定要大力宣传高王庄的各项产业，给咱们的产品、景区做足广告！ 这还用你嘱咐？我这些天下来，净琢磨这件事了！说完，高帅便志得意满地离开了办公室。 高原则站在阳光明媚的窗前，望着远处高王庄日渐繁荣的景象。人这一辈子，不管干什么都讲究命运两个字。命是自己的，所以要勤奋努力；运是时代赋予的机会，当它来临之时，必须要牢牢把握。 高原甚至都有些感谢严朝，对方到底是咋想的呢？再这么搞下去，高原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本来高王庄没钱做大项目，可严朝一来，自己就贷到了22亿的巨额贷款，上马了高科技项目。本来高原对型材产业，并没有寄予太大的希望，只求别干赔了就行；可严朝一逼迫，自己竟然打开了广阔的南方市场，还沾了大德的光。本来高王庄村企，出了江临就无人问津，可现在严朝这么一闹，高王庄是彻底出名了！ 有的时候真的要感谢对手，因为遇强才能更强！温室里长不出参天大树，只有参与商业战争的搏杀，在对手的阴谋诡计中不断逼迫自己成长，才能淬炼出一副钢筋铁骨，在时代发展的大潮中屹立不倒。 初中班主任江斌的那句话，犹在高原耳畔萦绕：废铁永远不可能变成金子，但它可以百炼成钢！扛得住压力，经得起算计，沿着心中的目标，不忘初心、砥砺前行，终有一天，就一定能够实现那个宏伟的夙愿！ 第614章 庭审结果 于老三终于出狱了，毕竟当初炸高原家的房子，主意是大哥于苍泉出的，事儿是二秃子办的。于老三作为联络人，只能算作从犯，所以被判的最轻。 可他在大牢里一直不服气，因为通过家属递话，他得知老于家曾经侵占的村里土地，全被高原和王大江，重新分配给了外姓村民。老于家经营多年的土地资产，就这么被那俩王八蛋给拆分了。 出狱后他本想回村，伺机寻找机会报复，可当于老三再次踏上高王庄的土地时，眼前的景象瞬间就让他懵了！ 这还是自己的村子吗？走到开发区的时候，他就开始掉向，以为公交车把他拉错了地方。抬眼望着西面，那繁花似锦的花坡，他更不敢相信那就是高王庄！ 他抬着有些眩晕的脑袋，走上花坡公路，眼前的一切都变了！曾经荒凉的北山，竟然成了景区，他身边的游客人来人往；曾经的农田，竟然建起了庞大的工厂。要不是村里的房屋还是曾经的模样，他真以为自己来错地方了。 回家之后他找到了老于家的小辈们，并开始模仿大哥于苍泉曾经的行事作风，将小辈们叫到自己荒凉的院落里，开起了老于家内部会议。 会议的主旨就一条，老于家曾经失去的东西，他必须要再夺回来！ 然而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却让于老三心都凉了。小辈们都被高原给收买了，甚至于苍泉的大小儿子，都十分鄙视地看着这三叔说：您就省省吧，三叔，时代变了！以前咱家虽然地多，可日子也没见得有多好！如今虽然地没了，可人家高原从没打击报复过我们。我们现在过得很好，干嘛还要跟人家较劲？ 放肆！你们不要忘了，你老爹是怎么进去的！到现在还在吃牢饭，这个仇你们能忘？于老三气急败坏地瞪眼道。 你个老不死的，冲谁嚷嚷呢？老大媳妇当时就不愿意了，她本身就看不惯于苍泉那个公公，因为他总偏着老二家。后来于苍泉进去后，老大媳妇心里反而平衡了。这世道就是这样，不患寡而患不均，老不死的进去了，也就不用偏着老二家了。两家人后来的生活，反倒融洽了很多。 老大也是软耳根，他听老婆的话。于是便朝三叔说：那我爸被抓，不也是因为他请二秃子，炸了人家高原家的房子嘛！三叔，这事儿咱不占理，人家高原后来还让我媳妇，去他蔬菜市场里工作，让我去石板厂上班。我们现在一个月挣7000多块钱呢，跟高原对着干，这不扯吗？ 老二更不搭理这个三叔的煽风点火，那高原和大江，如今在村里是什么级别的人物？别说报复人家，人家就是动动小指头，都能把老于家给碾死！ 可是人家讲道理，虽说父亲当年干了那种蠢事，但一码归一码，人家从没有迁怒于后面的这些小辈。刘端吉甚至还专门请自己回来，让自己老婆在蔬菜市场干了财务，又推荐自己去了预制品厂，现在都干到中层领导了。收入比在县里翻了一倍，年底还发奖金，因为蔬菜市场是高原私营的，那年底奖金老婆发的比自己还多。 这年头，想去高原的蔬菜市场谋个差事，一般人都没有这机会。 三叔啊，你差不多就行了！看在你无儿无女的份儿上，以后我们这些于家后生，隔三差五给你送点吃的，你就老老实实待着吧。老二满脸不屑地直接起了身。 -- 第754页 老大也坐不住了，因为媳妇正在后面，拿指甲掐他的腰子肉。毕竟三叔已不再是曾经的三叔，他坐过牢，成了劳改犯；与他走得太近，村里人怎么看先不说，真要是被高原知道了，他们的饭碗还要不要了？ 任谁都知道，现在端一个高王庄户籍的饭碗有多金贵，多大的仇、多大的怨，能比得上眼前这幸福的日子香？ 荒凉的院落人群散去，于苍泉的儿子都不带头，那其他人更不愿趟这个浑水。报个狗屁的仇，那高原、大江，都是跟刘建设称兄道弟的人物，高原那老婆更是来头不小，活腻歪了跟人家对着干？ 高王科技的厂区施工，有了大德专家团队的指导，以及叶勋等人的忙前忙后，厂区建设进展的格外顺利。这才刚到7月末，两座巨大的主体钢构厂房，就已经屹立起来了。 严朝这边的资金，通过陈红这个金融界的专业人士，也很快就已凑足了数目。8月7号的庭审时间已经定下了，只要出了宣判结果，他们就会第一时间，通过县里和银行的关系，来对高王工业进行施压，最后低价抄底，把对方的厂区攥到自己手里。 因为厦州企业这段日子也很难受，他们不采购高王工业的产品，就必须要从南方往那边运货；而遥远的路途，就势必要增加运费成本。这部分额外的支出，短期内还能承受，要是时间长了，被明康董事会的人发现，那严朝就没有理由解释了。 所以他们现在，急切地想抄底高王工业。只要把这片厂区，转换成厦州团队的资产，那严朝所面临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于老三形单影只，仅凭他个人的力量，是无法再朝高原发泄心里的那口恶气了！如今别说报仇，他自己连吃饭都成了问题。 高王庄的企业肯定容不下他，就是容下了他，那高原还不得对自己百般报复和刁难？于是他去东村，找了自己一些曾经的狐朋狗友，然后通过这些人的介绍，才勉强进了邱国昌的联达机械厂，成为了一名看大门的保安。 京海办事处的唐佩，更不敢有一丝松懈，她几乎每天都要抽出两个小时的时间，与律所的陈律师会面，要确保这次的官司，万无一失才行。 我的大唐总啊，您就把心彻底放到肚子里吧。您所提供的资料这么完善，就算是不请律师，这个官司你们也能打赢。我的律师费不便宜，说实话这官司没什么难度，这钱我挣得心里都愧疚。陈律师是京海业界的精英，年近50岁的她，出庭的律师费就高达30多万。 但唐佩知道，这个时候最不能心疼的就是钱，因为只要这个官司打赢了，未来给高王庄带来的收益，都不止100个30万那么简单！ 我也是太心急了，您可能不知道，高王工业是我丈夫的心血，他创业特别艰难，是一点点带着村民种地，积攒资金干起来的。陈律师，无论如何麻烦您，一定要把官司打赢。我们这样要是再败了，那这世间就没有公道可言了。唐佩禁不住抓着陈律师的胳膊，虽说她胸有成竹，可随着开庭在即，唐佩突然又有些心慌了起来。 这么说吧，这样的官司如果我还打不赢，那我们的律所，从庭审结束后就关门停业！陈律师当时就给了唐佩肯定的答复。 8月7号开庭当天，远在黄龙县的高原，手心里都捏着汗，甚至连工地都不去了，只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焦急地等着庭审消息。 不远处的严朝等人，也是全部凑在明康集团黄龙分公司的会议室里，激动地浑身发颤。前期的宣传只是造势，不管舆论怎么抹黑，都不能判定高王工业的死期。 但如果通过法律，在法庭上坐实了高王工业冒用大德品牌，欺诈市场、侵害客户利益的罪行，那么他们就再也不能翻身了！哪怕黄龙县的领导们，也不会允许这种丢人的企业存在。高原只有转让资产这一条路可走！ 8月7号，多少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这起庭审。中海的周正渊、唐震，省城的四哥，黄龙的刘建设，京海市大德的老客户们，以及诸多的媒体都围在法庭之外，准备获得第一手的庭审结果。 唐佩坐在庭审现场，手心的汗也是一个劲儿地往外冒！倒是旁边的陈律师，一直轻拍着唐佩的胳膊，让她不用紧张。 原告律师开始发难，条理清晰地罗列着高王工业的各项罪名，但总结起来就是一点：高王工业根本就不具备，使用大德商标的资格；因为大德没有型材技术，更没有授权过高王工业。 等对方陈述完以后，陈律师这边开才开始反击！大德怎么就能没有型材技术？人家怎么就没有给高王工业授权？早在去年，大德与高王工业谈合作的时候，大德便把自家的型材技术，以附赠的形式授权给了高王工业。 一边说，陈律师便把手头的《型材技术授权协议》，以及商标的授权协议、高王集团与大德的合作协议副本等等，全部递交了上去。 这就是皮特的严谨之处，他对商标和技术授权这方面的法律认知，甚至都要强过现场的陈律师。所以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早就跟高原你来我往，把这个事情做得滴水不漏。 皮特甚至还放出假消息，故意让严朝那边的人获悉，大德没有型材技术。这是皮特和高原一起做的局，严朝就这么顺理成章的进来了。 -- 第755页 同时高原让唐佩这边，给皮特邮寄了自家型材的工艺技术，然后再让皮特以大德的名义，授权给高王工业。这么一倒腾，高王工业的技术就跟大德的完全吻合，然后再把授权时间改成去年，就一点漏洞也没有。 资料看完之后，大德科技的专家凯莉，也当面出庭作证，大德那么先进的科技企业，要研发一项型材技术很难吗？大德有这项技术，需要广而告之吗？有技术并不一定要应用，而高王工业作为大德在国内，唯一的合作方和代工厂，难道不应该附赠他们一项型材技术吗？ 人们都以为大德会在这时候，跳出来状告高王工业，来对其冒用商标的行为进行索赔；可结果却让人十分意外，大德竟然完全站在了高王工业这一方。 时间临近中午的时候，唐佩的电话终于打来了，高原激动地从办公桌上抓起手机，忙不迭地问：亲爱的，有结果了吗？ 电话那头，唐佩的声音都笑开了花：庭审十分顺利，经严格的法律鉴定：高王工业不存在冒用商标、欺诈市场、侵害客户利益的行为。高王工业作为大德在国内，唯一的合作方，并且拥有正规的技术授权手续，高王工业的所有商业行为，都合理合法！ 小原，咱们胜了，而且胜的干脆利落！唐佩颤着声音，反击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第615章 高歌猛进 高帅可从来都不是好说话的主儿，厦州团队的这一行为，就相当于堵在高帅家门口，指名道姓骂了他整整一个月。别说是是高帅，哪怕就是个窝囊废，肺管子也早就气炸了！ 这些日子下来，小原一直让他忍着、让着，这也并不是因为高王集团怂，而是要把集团的宣传利益最大化。但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别人指着你的鼻子骂了一个月，这种事情能忍吗？高帅作为高王集团的喉舌，能忍吗？这个场子他要是找不回来，以后他在宣传部，还能服众吗？ 但高帅还真就稍稍忍了一下，这一下足足忍了3个小时。他需要等到京海的官媒先发声，先将庭审的结果报道出来。有了官方正规的消息以后，他的舆论反击才会更有力度。 下午3点钟，高帅几乎是掐着点儿，先获取了京海商报的第一篇正规报道；下午四点钟，京海晚报的头版，也开始发文澄清这一事实。 这官方媒介做宣传就是慎重，虽然之前高王工业仿冒商标的事件，话题被炒得那么火热，但正规媒介却没有蹭这个热度。即便有些文章也涉及了这个话题，但他们是站在中立的角度，客观地进行跟踪报道。这种部门都精的很，法律没给出裁决之前，他们可不敢轻易下定论！诽谤别人是小，自己部门的名誉可是大事。 有了官方渠道的发声，高帅终于行动了！他先组织手下团队，给之前造谣生事的那些无良媒体发去了律师函。当然因为造谣的太多，不可能面面俱到。但擒贼先擒王，几个大的媒体机构，高帅是不可能让他们安然脱身的。 你要么就赶紧大篇幅地刊文道歉，并澄清事实，帮着高王集团免费做宣传；要么就不好意思了，造谣的文章都被高帅给收集起来了，真闹到了法庭上，赔偿是小事，这丢人可就成大事了！传媒企业最重要的就是公信力，法庭上要是败了诉，这传媒企业的牌子可就彻底砸了！ 紧跟着高帅把事先拟好的澄清文章，开始在三哥介绍的各地媒体机构，连续进行刊登报道。那个下午，高帅真是忙昏了头！但他忙得开心、忙得欢乐，忙得是那么荡气回肠、激情四射！ 这边的结果一出来，四哥那边第一时间就联系省报社和电视台，让他们赶紧从京海的官媒那边，获取相关的事件信息，进行相应的澄清报道。紧跟着就是江临市，再到黄龙县，一股子关于高王工业宣传，再次如狂风般席卷而来。 中海的唐震也没闲着，他直接给唐佩的姥爷去了电话，让老爷子也动动关系，利用正规的大媒体渠道，来帮高王工业进行正面的宣传报道。毕竟之前的影响太坏了，唐震都甚至以为高原洗不白了。结果谁能想到，这王八羔子还真能忍，一直憋到了庭审现场，才开始进行绝地反击！ 而这次的反击，又是那么地有力度！扛着法律的武器跟对方炮轰，什么流言蜚语也会在顷刻间破碎。高原的这一招，简直就是杀人诛心，先把你捧到云端，然后再撤了你的梯子；先让你把势头造足了，然后再反手打你的脸！最后高王工业占足了便宜，而对方却赔了夫人又折兵。 周正渊得知这件事后，当时都被惊掉了下巴！他也是人生中第一次，与唐家人坐在一起，为了同一件事而开怀大笑！ 他直接把电话打给高原道：你小王八蛋要成精啊？！你是怎么说服大德那边，肯为你站台的？再说大德那种高科技企业，怎么可能会研究型材技术，还授权给你们？你小子这一招，连我这个师哥都给晃懵了！ 高原都已经开心了半下午了，此时此刻，他坐在办公室里，仍止不住内心的激动道：我们跟大德，还有更重要的合作。大德不想我们后续的项目进度受影响，就提前给我敲了个警钟。 我就说嘛，这事儿要不是提前计划好的，你小子能有这种破釜沉舟的勇气？换做别的企业，头一天有人抹黑自己，第二天他们就得跳出来赶紧澄清。可你倒好，硬生生忍了一个月，被媒体骂得体无完肤还不还嘴，我就猜到你肯定设了局。 -- 第756页 周正渊荡气回肠地深深吸了口气，又稍显得意地说：刚才唐震还跟我抬杠，非说是你小子走了狗屎运，是大德突然良心发现。现在也不跟我杠了，老实了！我的师弟什么性格，我还能不清楚？ 高原笑着刚要说话，电话那头却传来了唐震的声音。小原啊，中海这边你不用担心，我已经给唐佩的姥爷去了电话，你岳父那边也会帮忙。舆论宣传这一块，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大伯，真是让你们费心了。我也不是故意不跟你们解释，但常言说得好，机事不密则成害，过早地把计划透底，这天下又哪有不透风的墙？高原语气愧疚道。 理解，大伯还能不明白事态的重要性吗？总之事情澄清了就好，而且你们高王庄经过这件事后，可算是彻底出名了！ 而就在距离高原不远处，花坡东面的开发区，明康集团分厂的会议室里，所有人的脸色都僵住了！邱国昌嘴角得意的笑，也被冻结了；严朝的手机零件散落了一地，这是他得知庭审结果以后，一怒之下摔碎的。 没了，啥都没了！精心设计的抹黑计划，彻底泡汤了；想要低价买断高王工业的想法，也瞬间破灭了；而围剿高王工业型材销售的阴谋，也不可能再实施了，因为人家在南方有了市场，而且将会是更为广阔的市场。 他们心心念念等来的结果，却与他们的初衷背道而驰；陈红拉来的大笔资金，到现在还囤在账户上。严朝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周围的人全都噤若寒蝉！ 之前有多得意，如今就有多失意！严朝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高王工业冒用了大德的商标，可大德非但不索赔，反倒还为高王工业站台！那个高原他凭什么？！ 严朝这边绝望，高帅可没闲着。这是多么难得的社会关注度啊，这种机缘并不是谁都能有的！所以他不仅在舆论上做足了攻势，甚至把高王庄的创业史都搬出来，放到媒体上进行宣传。他还亲自上阵，接受各大媒体和电视台的采访，总之，只要有曝光度，他就直接上镜！自己上不过来，就让宣传部的人上。 高帅先生，听说你们是村办企业，可以跟我们讲一讲，你们是如何从一个小山村，发展到今天这种规模的吗？漂亮的主持人，声音婉转地问道。 高帅的口才可不是盖的，面对镜头，他不仅能表现的文质彬彬，同时还能口吐莲花。他从高原囤大蒜开始讲起，一直讲到高王庄种大棚蔬菜，说到这里，他还不忘宣传一波：我们黄龙的蔬菜是真好，营养价值丰富、无公害、无污染，最重要的是价格便宜。有机会的话，电视机前的观众，一定要买来好好尝尝，绝对不会让大家失望。 接着他又开始讲，主持人不管问什么问题，高帅都能十分巧妙地把话题扯到产品上。讲当初成立高王工业时，高帅又开始满嘴跑火车，夸自家的产品如何如何好，经得起市场检验。他甚至还恬不知耻道：我们厂的型材，放眼全国那也是顶尖工艺。我们在继承中海集团型材工艺的同时，又融入了大德集团的高科技工艺，我们这产品的科技含金量，那都是实打实的尖端！ 当晚严朝在电脑上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差点把电脑砸了！去你妈的！真不要脸！这帮子小农民的脸皮怎么这么厚？这明摆着就是在搞虚假宣传！什么狗屁大德工艺？！什么狗屁高科技？！如果高帅站在他面前，严朝估计能当场把他给掐死！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奇妙，以前高帅要是站出来澄清事实，别人未必会信，因为高王工业的形象，已经被抹得比锅底还黑了！可现在高帅满嘴跑火车，哪怕夸大了宣传，那别人还真就实打实的信了！因为一场官司下来，他们已经建立了正面的形象，赢得了大众的好感。 这场舆论风波，给高原带来的最直接的影响，首先就是型材订单量激增！之前中断的订单合作，也纷纷开始续约；老三卓军那边，每天光接到的客户道歉电话，就不下20个。 然后就是高王庄景区的客流量暴涨，当然外省的还是少数，毕竟路途遥远、交通也不方便。但本省游客明显增加了不少，甚至省城那边的不少人，都开车自驾来黄龙这边，看一看这个省内的新农村样板。 高原这边几乎是一路高歌猛进，高王庄内部各项产业的业绩，竟然达到了有史以来的顶峰！型材新厂机器高负荷运转的动静，听得隔壁严朝，心尖儿都跟着发颤。这还怎么围堵？自己就算愿意购买高王工业的型材，那对方还愿意卖吗？ 厦州团体也不是铁板一块，眼看着事情无力回天，还真就有人悄悄找了新厂负责人孙磊，想直接从高王工业购买型材。因为在这里买，三分钟就能运到自家厂子里。要是不在这儿买，他们就得承担庞大的运费开支，而且还耗时耗力，海运一趟少说要五六天，这耽误了生产，更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七月下旬，在严朝组织的饭局上，邱国昌直接拍案而起道：张东民，你是不是偷买了高王工业的型材？你别不承认，夜里你偷偷从高王工业，往自家厂区里运货，我的保安可都看见了！ 大长脸的张东民，也直接针锋相对道：是的，我买了！人家愿意卖，我为什么不买？ -- 第757页 你这就是叛徒！你这种行为，已经严重影响了组织团结！邱国昌气得脑袋一颤，那覆盖在光明顶上的头发，都纷纷散落了下来。 还要什么团结？我放着一步之遥的产品不买，反而千里迢迢，通过航运从南方买货，这种舍近求远的行为，不是很愚蠢吗？张东民站起身，十分坦荡地与邱国昌对峙。 好，你承认了就好！回头我就上告组织，停了你们东民集团的资金援助！你这是属于通敌，是在损害组织利益！邱国昌瞪着爬满血丝的眼球吼道。 我损害组织利益？强迫我们舍近求远购买材料，难道不是损害组织利益？而且这些年，我们东民集团给组织上缴了多少资金？而组织这些年，又给过我们几次资金援助？！你要告就告，哪怕到了厦州，我也是这话！张东民毫不留情面道。 坐在主位上的严朝，深皱着眉头低声道：都吵够了没有？敌人还没垮台，咱们自己就先内讧了，还嫌不够丢人是吗？是想把对手的大牙给笑掉吗？ 严朝这样一说，对面两人便大喘着粗气不再说话。倒是陈红适时地举起酒杯笑道：老邱、老张，都是自己人，犯得上说这种话吗？而且你们不要小看严总，他还有最后一招杀手锏没用呢！只要这招一出，高王工业就是有货，他们也卖不出去！ 陈红的这句话，顿时让酒桌上的人竖起了耳朵。严朝却两手一摊道：吵啊？怎么不继续吵了？就你们这点定力，能成什么大事？一次失败就窝里斗，你们再看看高王集团的人，多少次都被咱们逼到了墙角，人家吵了吗？闹了吗？你们总自诩商业精英，要我看，你们还不如那帮子小农民！ 严总，您有什么好主意，就赶紧跟大家公布吧！我们个个心里都憋着气呢，这个场子咱死活得找回来才是啊！邱国昌探着头，满脸谄媚而苦涩道。 严朝瞥了一眼陈红，陈红赶紧会意地点头道：黄龙港的生意，现在也趋于稳定了，严总的意思是，该跟孙涛江撕破脸了。当然，孙涛江要是识时务的话，我们也不愿与他为敌，还愿意让他继续执掌黄龙港，毕竟这个人确实有能力。 接着这个话锋，严朝才冷峻地开口道：目前高王工业的运输大动脉，就是黄龙港。如果咱们在运输上，掐断了他们这条生命线，他们的产品，还怎么运抵京海？走陆运，他们成本太高，而型材本身就是低附加值的产品，他们将无法获取利润。如果他们的型材，在南方市场定价太高，别说印大德的牌子，就是印上帝的牌子，市场也不会买他的账！ 此话一出，邱国昌第一个就拍马屁道：严总，您这招高啊！可是之前您不是说，高原的人，也悄悄收购了通海的股份吗？如果按股权占比的话，他跟孙涛江万一站在一起，股权比例肯定就超过50%了。咱们这边好像没有最终决策权，来停了他们的航运啊！ 严朝却不屑一笑说：我很早之前就问过刘建设，高王工业的贷款是专项性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邱国昌赶紧说：贷款资金，只能用于本企业内部发展，不能不能任意挪用，去搞外部投资。 严朝点头笑道：那你们说，高原入股黄龙港的资金，到底是哪儿来的？收购通海股份的资金可不少，高王庄一个建厂都需要贷款的企业，他们用什么来购买港口股份？ 您的意思是高原并没有按贷款合同要求，将资金用于贷款所规定的使用范围。而是违规挪用贷款，投资了黄龙港？邱国昌一脸吃惊地问道。 难道不是吗？高原是贷款在前，咱们是入股黄龙港在后。在咱们没提出入股之前，高原是不可能在贷款合同里，注明投资黄龙港这一项的，因为他和孙涛江那时候，还不知道咱们是敌是友，更不知道咱们要成为港口第一大股东。 严朝转着手里的酒杯，微眯着眼睛又说：他派人去通海的时候，为什么要秘密进行？为什么孙涛江到现在，还不公开高原这个股东的身份？因为他们也在害怕，怕咱们调查高原的资金来源！他们想拖，一直拖到高原盈利，然后把贷款这个窟窿补上。如此一来就能瞒天过海，真到了那时候，那个高原肯定会主动站出来，承认自己是黄龙港的股东！ 这时候陈红也眯眼笑道：所以严总不打算再等了，虽然孙涛江还在帮港口谈着大业务，万一跟他闹掰了，影响港口生意；但对比与高王工业这头，我们权衡再三，还是要先做垮高王工业更重要。回头孙涛江要是撂了挑子，我们再请职业的管理团队，将他替代掉嘛！ 严朝点头说：高原的资金来源一旦出了问题，他的股东身份就作废了。他手里的那些股权，按照黄龙港的公司章程，也会由其余股东优先收购。陈红手里的资金刚好没处用，咱们可以直接拿来收购这部分股权，彻底控股黄龙港。真到了那时候，咱们不接高王工业的单子，他们的货还能往哪里发？ 把这件事情说明后，严朝总算是为自己挽回了面子。 打蛇打七寸，这次严朝有绝对的信心，让高王工业彻底绝望！ 第616章 收买人心 -- 第758页 生意好了，高王庄各项产业的收入，也跟着水涨船高了起来。 高原大清早出门时，天空飘着蒙蒙细雨，村里的道路，还是五年前的土路，一下雨就全是泥水。虽然高原之前，让大江给村里道路做了规划，可严朝这帮人一过来搅合，县里一搞开发区建设，大江也是跟着忙前忙后，修路、冲大街的事情，就这么给耽搁了。 这个事情高原放在了心上，如今村企也没有什么大的危机了，也是该好好搞一搞村容村貌了。 他去办公楼还是照例开晨会，主要是了解型材厂的生产销售情况，以及高王科技的厂区建设进度和遇到的一些问题。 如今高原跟厦州的那群人，已经彻底摊了牌，所以出货也不用藏着掖着了。大江更损，直接让他爸公司的运输车，拉着高王工业的型材，专门在开发区里转上一圈，就在严朝他们面前炫耀。你们不是想围堵我们的型材市场吗？堵啊？就从你大门口经过，你敢拦吗？ 这事儿高原不知情，如果知情的话，定不会让大江这么招摇。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处事的原则并不是要打败谁、嘲讽谁，而是要成就更好的自己。只有自己足够强大了，曾经那些在前进路上的阻碍者，才会对你望尘莫及。 早会快结束的时候，新厂负责人孙磊，却朝高原举手示意说：高总，有个事我琢磨再三，还是想跟您反映一下。 高原收拾好桌前的文件，温和地抬头笑说：说吧，没外人。 孙磊仰着十分踏实的脸庞说：之前厦州团队那边，张东民购买咱产品的事情，您还记得吧？ 高原点头笑道：记得，不是让你给他发货了吗？怎么？他对咱的产品有意见？ 孙磊挠了挠鬓角的头发，十分不解地说：他倒是对咱的产品没意见，还夸咱的产品质量很好。这些天下来，他也一直在偷偷用。但就在昨晚，他说暂时不用了，还专门跟我打电话道了歉。总之语气还是相当客气和感激的，还叮嘱我以后小心做事。 这话让大江莫名地来了气，当即就拍桌子说：狗日的没完了！小原，张东民不采购咱的货，就说明严朝还有后招，这个事情咱不得不防啊！ 高原微微叹了口气，先是略作沉思，接着又抬头笑道：严朝的后招，我大概能猜出来是什么。这个事情不用怕，咱该忙什么忙什么。孙经理，你回头跟张东民回复一句，就说咱们高王工业，随时都欢迎他采购咱的产品，咱们的大门，也永远都为他敞开。 孙磊虽然不解，但还是默默地点着头，高总虽然岁数小，但格局大、眼光远。张东民出尔反尔、不识好歹的行为，尽管让孙磊有些气愤，但高总说了这话，他就要严格地去执行。 倒是大江不爽地皱着眉，斜了一眼高原抱怨道：厦州那帮子人没一个好东西，咱们的货更不愁销路，干嘛要惯他们臭毛病？祸是他们自己作出来的，小原，咱犯不上跟对方客气。 哥，商业战场上，没有必要非得分出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只是利益不同罢了。再说他们那边也不是铁板一块，更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跟严朝穿一条裤子。张东民敢私下里从咱这边采购，就说明他不太认同严朝的处事作风。 高原掀开茶杯，抿了口茶水又说：人心都是肉长的，咱们对张东民的态度好一点，给予他更多的宽容和谅解，我相信张东民一定能够感受的到。而且刚才孙经理也说了，张东民中断合作的时候，态度很愧疚，还给咱们道了歉，因此孰是孰非，他心里应该也有一杆秤。这样的人一定要交好，保不齐什么时候，人家就能在关键时刻，帮咱们一下子呢？ 你就是把所有人都想得太好，从小就有这个毛病。大江也不是不认同这个观点，主要是之前，严朝那批人做事太过分了，大江始终都咽不下这口气。如今不找他们麻烦就罢了，小原竟然还那么客气，这是大江所不能理解的。 于是高原起身说：先散会吧，把自己手头上的事情都做好。说完，高原又走向大江说：去你办公室聊吧，我想跟你商议一下，村容村貌的改造问题。 散会后，高原搂着大江的肩膀，直接进了他的办公室里。他平时不常过来，有事儿也是大江去找他。今天一进大江的办公室，高原的脸色瞬间喜上眉梢。 他发现大江的办公桌上，摆了很多的小饰品，贝壳类的居多，还有沙漏、小帆船模型。这些东西在黄龙不常见，但在北海市却经常能见到。 高原直接坐到大江的老板椅上，抓起小帆船，迎着窗外细雨蒙蒙吹来的凉风笑道：哪个姑娘送的啊？这么一摆还挺好看。自己这个粗线条的哥哥，高原是十分了解的，大江才没有闲情逸致，搞这些花里胡哨的摆件，除非是自己喜欢的姑娘送的，他才愿意厚着脸皮摆出来。 小莉给寄过来的，说实话这姑娘挺好，我很喜欢她。大江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喜欢就是喜欢，都开始搞对象了，大老爷们犯不上藏着掖着。 那人小莉什么意见？不过话说回来，小莉性格挺好，我去北海出差，也常与她接触，挺单纯的一个姑娘。高原摆弄着手里的小船，哥哥的终身大事有眉目，他自然跟着开心。就是以后要管小莉叫嫂子的话，高原觉得有点别扭。 -- 第759页 小莉说我也挺好的，觉得我为人大方、性格爽快。我俩可不像你跟唐佩，磨磨唧唧搞三四年才谈婚论嫁。反正我的意见是，等咱村规划好了，都建了小洋楼，我就直接把小莉娶过来，顺便把她爸妈也接过来。她爹妈以前都是做石材生意，刚好咱村还能用得上。 高原抿嘴点头笑说：行啊，你要能跟小莉一起过日子，我举双手赞成。这样大伯和大妈，也算是彻底完成心愿了。对了哥，我过来主要是想跟你商议一下，咱村规划的事情。 大江也扯着凳子坐下来说：规划方案早就弄好了，主要是村企这边一忙，我暂时就给耽搁了。大江的规划图纸还放在村委里，他索性就抽了一张白纸，拿笔趴在桌上画着说：村里的大街三纵三横，胡同里的沥青路先不修，等小洋楼都建好以后，再统一修这些小路。 行，大街要修得宽一点儿，以后村里人都有钱了，肯定家家户户小轿车；路修窄了，以后交通都是个问题。高原跟着补充道。 快别提了，冲大街扩路，还牵扯到拆房子的问题。真把这些房子拆了，咱让村民住哪儿？现在是人人都想修路，人人又不想拆自家房子。这乡下的基层工作，没比以前轻松多少。大江挠着头皮苦恼道。 高原转着眼睛沉思了片刻，便抿嘴笑道：这样吧，小学周围那一片，不还有一片空地吗？咱们先在小学周围建一批小洋楼，回头冲大街的时候，拆了谁家的房屋，谁就先住新居。等大街通开了以后，就从七八队开始建，七八队西面的那些农田，你去上面跑跑关系，给申请成村里的住宅用地。这样咱们边建边拆，村民也好安置。 行，你这个法子不错。大江两手一拍，自己这弟弟办事，就是特别有逻辑。 还有哥，你这几天就统计一下，村企外地的高管和技术人员的数量，这些人才都是宝儿，咱得让他们把户口落到高王庄。他们一旦有了高王庄的户籍，咱们就给他们分房子，让他们把家人也都接过来。 顿了顿，高原甚至有些狡猾地笑说：这些人的配偶，基本也都是人才；她们来了这里，就只能在咱村企找工作。如此一来，咱们企业又多了一股人才力量。未来啊，就不会再面临无人可用的尴尬局面了。 大江听后乐呵呵道：你小子真滑头，不过这确实是个好法子。大江挠了挠头发，又收敛笑容道：对了还有个事，于老三出狱了你知道吗？ 出狱了？我还真不知道这事儿。高原抬头问：怎么？他又作妖了？ 倒没闹什么事，我就是怕他搞什么幺蛾子，寻思着用不用找几个人，过去敲打敲打他，让他以后夹着尾巴做人！大江眯着眼道。 算了，今时不同往日，咱没必要跟他一般见识。再说他都那么大岁数了，也折腾不出什么四五六。 高原这边正说着，大江的电话却响了起来，是厂里的运输队打来的。 王总不好了，现在黄龙港拒收咱们的货物，连运输车都不让咱们进！电话那头，对方焦急地说。 第617章 严朝摊牌 听到这个消息后，大江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他难以置信道：你再说一遍，黄龙港拒收咱们的货物？ 是的，凡安途运输公司的车辆，一律不准进港。电话那头语气焦急道。 这不扯淡嘛！我孙叔知不知道这件事？大江拧着眉问。 孙总正往这边赶，他也才刚得知这件事。 好，我跟高总马上过去处理。 挂断电话之后，大江惊得一脑门子汗说：小原，情况有些不妙，严朝现在狗急跳墙，都打到咱们运输渠道上去了！ 高原则站起身，轻拍着大江的肩膀说：稍安勿躁，这个事情我和孙叔早已经预料到了。咱现在就过去吧，扛过这最后一劫，估计严朝那群人就彻底老实了。 你们早预料到了？这事儿我怎么不清楚？大江赶紧跟上问。 就你那嘴，我怕万一说漏了，再传到厦州那边人的耳朵里。总之你不用担心，在这件事情上，他拿捏不住咱们。 两人一边说，一边就下楼上了车。细雨蒙蒙的天空，带着几分压抑，但高原知道，雨后肯定就是大晴天，该了断的，终归要有个了断。 他们开车出花坡，并没有走虎头桥的那条路，而是沿着开发区往东的柏油路，再转向北侧上了大公路。虽然绕了一点，但路面要比虎头桥那边平整多了。 车子沿着大公路向西前行，半小时后就到了黄龙港。两人下车的时候，刚好跟孙涛江打了个照面。 大江赶紧上前，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问道：孙叔，你们港口搞什么幺蛾子？拒收我们的货物，总得有个正当的理由吧？！ 孙涛江也是皱着眉，挥手带着高原、大江边走边说：我也是刚得知的这个消息，应该是陈红发布的命令。你们放心，要是没有正当理由就拒收客户的运输单，他们的这招不会得逞。 三人走进办公楼大厅，孙涛江立刻打电话，问陈红是不是在港口这边。 -- 第760页 紧跟着他们直接去了6楼会议室，陈红和严朝都在，陈红手下的几个高管也在。孙涛江和高原一看就明白，对方这是彻底不要脸了。 两方人分会议桌左右落座，孙涛江拍了拍头上的雨水，便长驱直入地进入了正题：说说吧，港口外面停的那些运输车，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红依旧妩媚地扬着红嘴唇，眼眸弯弯地笑说：孙总，我耗巨资入股港口，是为了获取收益的。如果我港口里的货物，损害了我的利益，那您觉得我还能再为这个客户服务吗？ 哟，这话说的可严重了！陈总、严总，我们高王工业怎么就伤害你们的利益了？难道我们的产品没有卖给你们？难道我们故意刁难过你们？大江当时就被气乐了，他见过不要脸的，但还真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 陈红却早有准备，她不紧不慢地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掏出几张资料，推到孙涛江面前说：这是我们晨星金融，在京海一带入股的型材企业。我的企业现在很难做啊，客户都被人抢走了，几乎每天都在负盈利。而抢走我们市场的，就是高王工业的产品。 这生意上的事情各凭本事，你们卖不过高王工业的产品，应该从自身的技术找原因。这么粗暴地掐断他们的运输航线，是不是太过分了？孙涛江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愤怒，而是有理有据地问道。 我们可没有大德那个牌子，我们的工艺技术也不差。高王工业利用大德的影响力，低价售卖自己的产品，这本身就是一种倾销行为。我们也不是非要掐断高王工业的运输航线，他们既然是高端产品，就要有高端产品的价格。只要高总把产品的整体价格上调20%，让市场回归到公平竞争当中，我自然愿意给他们提供运输服务。陈红也不紧不慢，而且红唇含笑地温和说。 价格真提高20%，别说印大德的牌子，我就是印上帝的牌子，估计也没有冤大头会买我们的产品。高原靠在椅背上，微垂着眼眸说：陈总，凡事不要太过，咱们其实可以和气生财。好好地在黄龙，联手把企业做大，这对咱们来说不是双赢吗？ 陈红却翘着二郎腿，挑着高跟鞋，迷离的眼眸看着高原笑道：高总，在我的认知里，双赢就是赢两次！这边我们采购着你们的产品，让你们赚得盆满钵丰；在南方你打击着我的下属企业，让我晨星金融持续亏损。这个买卖你倒是不亏，可我将血本无归。 高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找了这样一个理由。陈红接着又看向孙涛江说：孙总啊，黄龙港是国企还是私企？ 孙涛江点头道：私企，民营企业。 那民营企业有没有自主经营权？当我这个大股东利益受到侵害时，是不是可以选择合作客户？当初我投资建港的目的，是要为我的下属企业提供方便，而不是为了给他们树立强敌。如今高王工业，利用我投资的港口，正在不停地打击我的企业，我能不能予以反制？ 眼看孙涛江和高原都沉默了下来，旁边的严朝则清了清嗓子，转着手指上的戒指道：直接摊牌吧，我知道高王集团，已经私下里回购了通海集团的股份，但你们却没有告知陈红这个大股东，更没有联合所有股东，进行签字公证。所以他手里的股权，并不能生效。 事情终于迎来了正题，孙涛江也懒得再装了。当初他和小原，精心设计的计划，等的就是这一刻。 于是孙涛江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中气十足道：违不违规，不是你们说了算的。高原是跟通海签署了股权购买协议，也确实没有进行签字公证。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不想把你们吓跑。如果港口的控制权，还在我孙涛江手里攥着，你们会投资吗？ 呵，得亏你是黄龙县的明星企业家，孙总，没有集体股东的同意，我们要是不在入股协议上签字，高原的这部分股权，又怎么可能生效？既然把话说开了，严朝也不再客气。他直接就举手道：高王集团的入股，我们晨星金融反对。 孙涛江也不着急，而是给自己的助理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地功夫，助理便把一份协议拿了过来。 孙涛江扬着手里的资料说：通海集团每投资一处港口，都会事先与子公司签署一份正规协议。而协议的内容，就是通海集团作为公司主体，对每一家分公司的股份，都有优先处置权！ 这个还真不是孙涛江事先计划好的，而是通海一直都在这样做。通海的发展壮大，也是靠着不断的融资，而且是用子公司来融资。因为子公司遍布各地，其融资的对象，也大都是当地的财阀。 强龙压不住地头蛇，如果通海在股权上没有绝对的控制权，一旦融资过大，可能就会被当地的财阀集团，给反向控制。通海虽然家大业大，但这几年扩张的速度太快，企业本身现金流有限。 而那些地方财阀要想获得港口控制权，就会找各种理由扩建港口，甚至找地方领导进行施压，就如刘建设给孙涛江施压一样。港口一旦扩建，财阀就会用庞大的融资，来稀释通海的股份。通海本身现金流不足，如果不想被稀释的话，就得把股权，出让给信任的合作伙伴，联手与财阀对抗。 -- 第761页 而通海要引进强援，来抵抗财阀的稀释，那些财阀肯定不干！就如现在，严朝拒签高原的入股协议一样。 所以通海的高层，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出现，在多年以前，就实行了这种股份优先处置权的规则。其大意就是：通海手里的股份，无论转售给谁，都无需下属分公司股东的同意！ 因此高原现在的入股行为，也无需陈红这个股东的同意。只要有通海的这份协议在，高原手里的股权就是有效的。只要走一下相关部门的认定流程，就能即刻生效。 当严朝看完孙涛江递来的协议副本后，当时就把资料摔在了桌子上：你们这是刻意隐瞒，当初为什么不告知我们，通海和下属分公司，还有这种协议在？！ 孙涛江不紧不慢道：是你们工作调研不到位，当初核查资料的时候，我就把这份协议放在资料堆里，你们的人没有细看，这能怪谁？我还以为你们完全不在意这份条款，所以也就没提。 胡扯！当初你压根就没有把这份协议，放在核查的资料堆里！如果有，我们的人不可能看不出来！严朝瞪着眼睛怒目而视。 黄龙港那么多资料，你们的人只用了半个上午就核查完了。严总，你就真能确保，你的人个个都是火眼金睛，就没有忽略这份协议？孙涛江挑着眉毛，这早就成一笔糊涂账了，至于当初到底有没有这份协议在，鬼才知道。 严朝瞪着眼，他心里也开始疑惑了！当时自己为了尽快入股黄龙港，事情办得也确实有些仓促。但他的手下个个都是精英，也不太可能出现这种低级错误啊？可现在孙涛江一口咬定，说他就是出示了这份协议，严朝也没有证据证明，黄龙港当初没有出示！ 面对这笔糊涂账，严朝只能放弃这个进攻点，转而将他最有信心的一张王牌，给拿了出来！ 好，就算当初我们疏忽了这份协议吧，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高原的入股资金不合规，违规挪用贷款投资港口，肯定违背了当初跟银行签署的贷款协议。这一点，你们不能不承认吧？！严朝咬着牙，他倒要看看这两只难缠的狐狸，还能怎么狡辩？！ 第618章 柳暗花明 对于严朝最后的发难，高原只是很冷静地看着他，然后十分沉稳地说：严总，其实自打你来黄龙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对你充满了戒备。你所设下的每一步棋，我们都会认真研究，并尽可能地想出完善的对策，来跟你进行博弈。 孙涛江扶着眼镜，也跟着叹息道：严总，你给我们带来了很多麻烦啊，这些日子下来，我们一直如履薄冰、如临大敌，从不敢有一丝松懈。好几次都被你逼得山穷水尽，我们也只能绞尽脑汁，去想柳暗花明的对策。 别绕弯子了，既然话都摊开了，我只问高总一句话，你们入股黄龙港的资金，到底是哪儿来的？是不是违规挪用了贷款？严朝知道，这才是成败的关键。 没有！当初我确实动过挪用贷款的心思，但后来就怕出现今天的局面，所以还是放弃了。高原也不生气，因为严朝的到来，毕竟为黄龙县的经济发展，带来了大量的资金和投入，也是他加快了高新区的建设步伐。 可以这样说，没有严朝这批人，就没有开发区现在的繁荣。所以高原只是很客观地说：鲁矿集团你们应该听说过，他们在当地经营了几十年，可以算是富甲一方。我和鲁矿集团的现任董事长贺金宝，有着过命的交情。 听到这话，严朝的瞳孔开始缓缓放大，一股难以言喻的危机感，正在渐渐袭上心头。 我不知道你和陈飞是什么关系，但你们似乎都有着相同的目的。陈飞当初差点害了金宝，所以金宝愿意拆借一部分资金，让我拿来入股黄龙港。如果你们还不信的话，现在就可以去有关部门举报，让他们来核查我公司的资产明细。 顿了顿，高原抬眼望着窗外，还被堵在港口外的运输车道：我可以坐在这里等，等你们核查清楚。把这部分事情搞明白以后，我就正式以股东的身份，参与黄龙港的事务决策。严总，真到了那时候，您不能再阻拦我们的货了吧？！ 其实这个时候查不查，已经不重要了。高原既然有底气，能坦诚布公地当着他的面，把事情有理有据地说出来，就证明这件事是真的。撒谎没有任何意义，只能拖得了一时，并不能解决最终的问题。 严总、陈总，我们无意与任何人为敌，只想搞好自己的企业，带动当地的经济。如果你们愿意握手言和，我们肯定敞开大门欢迎；如果你们非要与我们过不去，那我们也不能总被动挨打。生意嘛，就是和气生财，言尽于此，凭你们自己去决断。孙涛江依旧和颜悦色，因为他的思想高度，是站在整个地区发展上的，并不是为了公司内部或企业之间的私斗。 如果厦州这些企业，真能安分守己地好好做自己的产业，这对于黄龙来说没有坏处，也是高原和孙涛江，愿意看到的繁荣景象。 孙总和高总大度，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其实还是话说开了好，不打不相识嘛！说开了就不会再相互猜忌，彼此间才能变得更加坦诚。商业竞争嘛，有来有往很正常，咱们既没有杀父之仇，也没有夺妻之恨，无非就是生意上的输赢而已，不牵扯个人恩怨的。 -- 第762页 陈红借坡下驴，从善如流地放低姿态。因为她已经意识到，严朝败了，被眼前这俩人给算计的体无完肤。当然这其中，有严朝轻敌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孙涛江和高原，绝没有表面的那么土气和憨厚。 那天的黄龙港，没有呲牙咧嘴的争吵，也没有刻骨铭心的仇视。一切都很平静，平静到没有谁下不来台，没有谁被打击的体无完肤。 严朝和陈红很体面的离开了，只是当严朝走出办公楼大厅，下台阶的时候，两条腿突然不听使唤地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其实严朝的实力弱吗？在陈红眼里，他很强，一直都很厉害！只是高原的身后，有孙涛江、大德、鲁矿等等后援支持，而这些力量，都是严朝没有预估到的。如果单纯地与严朝交锋，高原未必就是对手。 可如果，就是如果。 回到车里以后，陈红这才颤着嘴唇，深深吸了口气说：不要因为这一次打击，就自甘堕落。对手确实很强，我会跟上级如实说明情况。这几天你就先歇歇吧，没什么大事。 可严朝却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他曾志得意满地来到黄龙，想在这里指点江山、翻江倒海。可如今，他的底牌全部扔完了，却没砸出来一丝响动。 会议室里的孙涛江，则转头看向助理道：赶紧下去，让高王庄的货进来吧。咱们开门做生意，哪有拒绝客户的道理？！ 等助理走后，孙涛江才朝高原笑道：怎么样？这回心里踏实了吧？ 叔，你说严朝还会再卷土重来吗？高原依旧有些担忧地问。 应该不会了吧，至少在商业上，他已经找不到咱们的破绽了。就是你接下来怎么办？断了他们的货，一点点把他们耗死？孙涛江反问道。 一直没有吱声的大江，看着周围没有外人之后，才扯着嗓门道：既然他们想断咱的海运，那咱为啥不反过头来，断了他们的海运？反正现在，港口的主动权掌握在咱手里，兴他们不仁，就不许咱们不义？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就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高原则起身叹了口气说：无故断人家海运，是违规的，这种事情咱不能干。总之先观其言、看其行吧。如果严朝执迷不悟，咱们就不再手软；如果他能好好经营企业，咱们倒也不妨跟他做个和睦的街坊。 八月初的时候，京海办事处那边，开始帮着公司转运机器。有了海运就是方便，虽然速度慢了一些，但这种大型的机械设备，用货船来运输，无疑是最划算的。 高原这边带人忙着接货，叶勋和大德的专家，也在赶紧为机器的安装，做着周密的筹备工作。很难想象曾经广袤的农田，荒凉的南山脚下，此刻不仅建起了一座座厂房，很多的钢铁巨兽，也开始在这片土壤里扎根。 高原那边忙得不亦乐乎，厦州的企业这边却稍显冷清。也只有张东民的厂区里，机器在一直转着，因为他又通过型材新厂负责人孙磊，开始采购高王工业的产品。其他人倒也想采购，就是有些拉不下面子，反倒是私下里让张东民出面，从高王工业悄悄弄点东西出来。 邱国昌的联达机械办公室里，他焦急地与陈红磋商着事宜。 上级领导具体是什么意见？不能总这么僵持下去吧？现在严朝也不说个话，咱这些企业都快管不住了。尤其那个刺头张东民，竟然又开始采购高王工业的产品，其他人表面敷衍，其实私下里，也在让张东民带货。邱国昌适时地告状说。 这无可厚非，人家加入到这个团体，本身就是为了背靠大树好乘凉，是为了赚钱而来的。现在严朝没有把事情做好，组织也给停了补贴，再远途运输购买型材产品，就真的不合算了。陈红叹了口气，她对于目前的现状，也是毫无办法。 那也不能就这么半死不活下去啊？实在不行的话，就让组织投钱，在这里建一座型材厂嘛！你手里不也有相关企业吗？让他们来这里建个分厂，也好解咱们的燃眉之急啊！不然照这个形势发展下去，咱们这群人，迟早会被高原给肢解。邱国昌挤着眼焦急道。 陈红转着手里的杯子，甩着鬓角的波浪长发，却摇头说：黄龙县的经济结构，就是个龙门阵，进来容易，想出去可就难了。鲁矿集团的董事长，把控着当地矿业的生意，那个人跟高原有过命的交情；再加上当地的熔铸企业，跟高原的关系匪浅。咱们在这里开办型材厂，那不是直接往人家嘴里送吗？ 邱国昌吓得一缩脖子，至此他才发现，曾经他把黄龙县想的太简单了！那个高原也是，他年纪轻轻的，到底是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能量？！ 现在总部的意见是，让严朝利用自己在明康集团，职业经理人的身份，把明康给拖入到这场战局里来。毕竟现在咱们的意图已经曝露了，那中海集团也不是傻子，他们应该会有所察觉。这个时候，要是能把明康给拉出来，顶在前面的话，咱们的胜算就会大很多。 邱国昌挠着秃顶道：那明康集团做事，是出了名的保守，严朝能有本事，说动明康的那个老顽固？ 嗨，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跟严朝开口呢，现在他受了打击，上级也不待见他。目前就给了严朝这一条路，如果他不往前走，严朝以前干的那些烂事，就会被组织给曝出来。真到了那时候，组织抛弃他，明康他也待不下去，名声臭了以后，估计这辈子就没什么希望了。 -- 第763页 说完陈红便站起了身，邱国昌赶紧陪同陈红，一路将她送到厂门口。 在路过岗亭的时候，陈红却无意间听到，前面两个保安在聊天。 我们老于家在高王庄，以前那要是跺跺脚，谁不得吓得浑身哆嗦？！呵，那什么高原、王大江，见了我都得尿裤子，走路都得贴着墙边儿！于老三没有能力再去报复高原了，所以他只能在外村人面前，逞几句口舌之快，以发泄这些年在牢里的愤怒。 你是高王庄的人？于老三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好听的女人声。 他急忙转身，看到邱国昌这个老板后，又立刻正了正自己的帽檐道：老板好！ 邱国昌却不屑地皱眉道：陈总问你话呢，你家是哪儿的？ 于老三忙不迭地说：高王庄的，就西面花坡里的那个村。 高王庄本村的人，都在他们村企有工作，而且待遇都不错。你怎么跑这里上班了？陈红疑惑道。 呵，这于老三满脸尴尬，好一会儿才撒谎道：不是岁数大了嘛，高王庄村企那边不太愿意要我，所以才来邱老板门上讨口饭吃。 那你认不认识叫俊山和献忠的人？陈红觉得按年龄来算，眼前这人应该跟这俩人，是同一年龄段的。 于老三当即瞪眼道：咋个不认识？但他没敢多说话，因为他一个小保安，根本就不了解这些大老板间的关系往来。那俊山和献忠，是高原和大江的父亲，万一眼前这个女人，跟高原他们关系要好，再顺势把自己给开除了怎么办？！ 行，我知道了。陈红点点头，也没有多问。严朝一直在找那铜扣主人的下落，以前之所以不往深里打听，那是因为他要对付高王庄，怕真查出来什么头绪，再有顾虑。 现在是什么顾虑都没了，高王庄也不用对付了。总部给的最新指示，是让严朝拉明康集团入局，来对付中海集团。所以陈红觉得，若是严朝能找到铜扣的主人，就帮了明康董事长一个大忙。有了这个人情在，明康的董事长会对严朝更加信任，有了这份信任，严朝做起事情来也会更加方便。 想过这些之后，陈红才如释重负。接下来铜扣的主人，将是帮严朝摆脱困境的关键。 第619章 于老三见严朝 有些打击并不一定要山呼海啸般袭来，才能击垮一个人的意志。当机关算尽、无计可施，每天都眼睁睁看着对手蒸蒸日上、招摇过市时，严朝心里的骄傲，早已崩塌殆尽。 陈红推门走进明康厂区办公室的时候，严朝还在那里喝酒，喝得头发凌乱、喝得脸颊绯红、喝得双眼无神。他的领带松松垮垮，他的衬衫满是褶皱。他懒散地靠在黑皮沙发上，活像一只斗败的公鸡。 越是骄傲且聪明的人，就越难承受失败带来的痛苦和打击。陈红心疼这个令自己仰慕多年的男人，成功也好、失败也罢，她依旧喜欢严朝身上，那股天然的帅气和痞气。 她把精致的手包放在桌上，又把严朝面前的酒瓶挪开。严朝目光呆滞，也不阻拦，他能感觉到自己将会成为一枚弃子，动用了组织这么多的资源，让这么多企业在黄龙投产。然后还让晨星金融斥巨资入股港口，最后却什么也没捞着，目的更没有达到。 他是组织一手捧起来的，自己能在人前显贵、能在业界风光，甚至都能够靠着强大的人脉和精美的包装，到明康任职职业经理人，都是背后的这股力量在助推。他们既然能把自己捧起来，也能狠狠地将自己摔下去，严朝有这个觉悟。 就打算这么一直堕落下去？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上级传来了消息，你想不想听？陈红轻柔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埋怨和心疼。她的红唇慢慢靠到严朝的耳旁，口吐幽兰说：你要是再不作为的话，上面会让你身败名裂。 艹！严朝晃着脑袋、借着酒劲儿，以一种很不屑的口吻，掩饰着内心的恐惧。尤其在女人面前，他更要为自己保住这最后的一丝颜面。 失败并不可怕，但我们要总结失败的经验，并从中吸取教训。陈红撩着风韵的波浪发，散着一股诱人的香水味，继续朝严朝说道：你也犯了和陈飞一样的错误，错误地估计了对手的实力。如果咱们要是再稳一点，好好调查一下这个高原的底细，你可能就不会觉得，他只是一个农民企业家了。 严朝靠在沙发上微闭着眼，这种事后诸葛亮的话，他也懒得听！还是酒精带来的眩晕，能让他获得那么一丝的放松和解脱，除此之外，他已别无他求。 陈红却依旧十分有耐心地说：经过这些天的详细调查我才发现，高原和周正渊毕业于同一所大学，据知情人士说，这俩人关系匪浅。高原的岳父那头，就是中海内部的唐家，根基十分深厚。 一边说，陈红又从包里掏出一张湿巾，递到严朝手里继续说：现在还觉得这个高原，只是顺手收拾的事儿吗？一个穷山沟里走出去的人，却能得到周正渊和唐家的青睐，换做是你，也未必有这种能力吧？！ 严朝把湿巾摊开，盖在自己发热的脸上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如果你没有翻盘的计划，就别来烦我！ -- 第764页 陈红深深吸了口气，微挺的胸高高耸起又缓缓落下。她让自己尽量保持平和道：组织想让你把明康集团，给拉进这次的竞争中，让中海转移重心，把焦点全都放到明康身上。这是你唯一的出路，上级对你还是抱有希望的。 这也叫希望？你们知不知道，明康那个老顽固有多难搞定？严朝把手放在脸上，按住湿巾用力搓着说。 希望还是有的，你之前跟我说，那个铜扣的主人，对明康董事长格外重要。如果你把这件事情办成了，取悦了他老人家的心思，说不准在这方面，咱们就能找寻到一丝契机呢？陈红体贴入微地跟严朝出谋划策道。 大海捞针，哪儿有你想的那么容易？！凭一枚铜扣，其它什么信息都没有，这个人怎么找？严朝掐着眉心，当一个人想主动放弃自己的时候，他的所有想法都是悲观的。 陈红却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说：打起精神来，你之前不是已经打听到，高王庄有个俊山和献忠，也有同样的衣服吗？老邱的厂里，刚好有个保安就是高王庄的，而且对这俩人很熟悉，我们不妨先问问呢？ 严朝把手里的湿巾，往垃圾桶里一扔道：你也说了，高原和中海关系匪浅，董事长要找的这个人，万一真是高王庄的，那他还会帮着咱们，去牵制中海吗？ 至少要先把你们董事长的目的搞明白吧？！万一他找这个铜扣的主人，是为了寻仇呢？咱们先私下里，将这件事情调查清楚，到时候再下决定也不迟嘛！动起来就有希望，你要这么一直沉沦下去的话，谁也救不了你！ 严朝强打着精神，大脑晕晕乎乎地点头说：那就叫过来吧，我严朝也不是个混蛋，就凭你为我这么着想，我这辈子也算没白活。 听到眼前这个男人，终于答应要做事，陈红当即喜上眉梢，赶紧就把电话打给了邱国昌。 当窗外的阳光一点点倾斜，照到办公室的木门上时，邱国昌便叩响了门。随行而来的，不止有那个保安，还有大长脸张东民。 他俩一进门就吵，主要是邱国昌，向上级举报了张东民采购高王工业的产品，张东民不服，气血攻心地就找了邱国昌的茬。而陈红这边一打电话，张东民立刻就跟了过来。他当面就问严朝：严总，我们保障自己企业的利益有错吗？让我们不跟高王工业合作也可以，您倒是给我们提供同等质量和价格的产品啊？ 差不多就行了，这不正在想办法解决嘛！陈红微皱着眉，她平日里不发火，但只要稍稍皱一下眉头，还是挺有威慑力的。都消停一会儿，等严总这边谈完正事，再处理你们的问题。 邱国昌缓了好几口气，才挂上谄媚的笑，招手让后面的于老三上前说：严总，这位就是高王庄的于老三，跟什么俊山、献忠的很熟。 于老三哪儿见过这么多大老板？他激动而紧张地抖着手，他有些苍老的嘴角也禁不住颤栗道：几几位大老总，你们找我到底为啥？ 严朝晃晃悠悠起身，从自己办公桌的橱柜里，拿出了一件黄绿色的老式衣服问：这种衣服见过吗？多年以前，你们村都有谁穿？ 原来是问衣服的事情，于老三这才放心地舒了口气笑道：哟，这衣服有年头了吧，是我们年轻时候，流行的江临造。这衣服当年可稀罕着呢，好像还就高俊山和王献忠穿过。 那他们的衣服上，有没有谁少了一颗铜扣？严朝眼睛血红地盯着他问。 这印象里好像没有吧！他们也不常穿，除非走个亲戚，或者去个县城什么的，才偶尔穿那么几次。都多少年了，哪儿还能记得清？于老三倒是没撒谎，毕竟面对这么多大老总，要是把事情交代好了，保不齐自己还能升职加薪。 那你能不能让他们，找一找当年的衣服？我出高价收购，一件一千元。我平时就爱收集个旧纽扣，这件事你要是办明白了，回头我让邱总，提拔你当保卫科科长。严朝眯着眼道。 第620章 严朝探知真相 于老三当即吃惊地张着嘴，这大老板真是有钱没处花，一千元收这样一件没人穿的旧衣服，他还是头一回听说。 您说话算数？于老三探着乌龟一样的脑袋，满脸激动地问。 这是3000块钱，2000拿来收衣服，剩下一千算你的酬劳。如果这事儿办妥了，老邱那边保卫科的科长，就让你来干。陈红从钱包里掏出一沓票子，十分从容地放到了会客的茶几上。随即她又小心翼翼地叮嘱说：别说是严总要收这种衣服，就说你认识古董商，人家喜欢收藏这种老式服装。 哎哎，几位大老总放心，我明天就把衣服给送过来。于老三赶紧把钱攥到手里说。 抓着大把的票子，于老三心满意足地出了办公室。看来时代真的变了呀，现在挣钱竟然这么容易了？尤其收几件破衣服，就能升职加薪，这更是让于老三喜出望外。 当然他肯定不会自己上门收，若是他跑人家高原和大江门上晃悠，万一被高俊山看见了，还不得一巴掌拍死他？于老三现在可是听说，那高俊山的病好了，而且还在采石场当领导，在村里威望高得很呢！ -- 第765页 傍晚回家后，他直接去找了大侄媳妇；这娘们儿虽然性格彪悍，但见钱眼开。再加上她在市场里工作，人缘混得还不错，倒是能跟高原家说上话。 他一进侄子家门，院里的大黄狗就挣着铁链子狂吠。于老三贴着墙根朝里屋喊人，侄媳妇目光不善地走出来，张口就要撵他滚蛋。 于老三赶紧从兜里掏出1500元钞票，满脸谄媚道：侄媳妇我托你办点事，今天是给你送钱来的。 陈红给了于老三3000元，他自己从中吃掉了1500，然后给侄媳妇500元酬劳。至于那两件旧衣服，花500他都嫌多，50块钱对方也得屁颠的卖。但为了不闹幺蛾子，他还是忍痛拿了一千元，想赶紧把这件事情办妥。 串串门收两件衣服，就能挣上这500元，大侄媳妇也是喜出望外。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三叔，有好事竟然还能想到自个儿家，这倒是让她稍稍多了一丝好感。但她也没敢让于老三多留，毕竟劳改犯嘛，跟他走得太近，在村里可是犯忌讳的。 大侄媳给孩子做好晚饭后，就忙不迭先去了清美家。清美现在可不缺钱，当然她一直也不缺钱；人家丈夫能挣、儿子能挣，又有干儿子高原孝敬，那小日子过得滋润，隔三差五地跟俊兰逛县城。而且手头的大棚也都承包了出去，现在保养的那皮子是相当嫩，全村比她享福的女人，真挑不出来几个。 清美虽然不差这点钱，但也不会拒了邻里的面子。那几十年前的旧衣服，留着也是占地方，回头真等村里建了别墅搬了家，这些旧物件该扔还不得扔？ 所以她就卖了个人情，翻箱倒柜给找了一番。最后在压箱底的位置，找到了那件衣服，因为保存的好，看上去还有七成新呢。 于家媳妇这边作别清美，又赶紧去了俊兰家。俊兰也是好说话的实在人，虽然人家儿子现在都当大领导了，但她这个母亲还是如往常般和善。 俊兰把正洗的菜放到一边，就赶紧招呼于家媳妇屋里坐。只是当提出要收购那件衣服时，俊兰却死活不同意。 一来，那衣服是俊兰的存钱柜，于家媳妇突然这么一问，俊兰还挺警觉的；二来，那衣服是丈夫救人的时候穿的，虽然没有得到过任何的荣誉和嘉奖，后来这事儿也不了了之了，但在俊兰心里，那就是丈夫荣誉的象征。谁都可以不记得，但她得记得，小原得记得。 第二天，于老三只带着献忠的这一件衣服，去找邱国昌交了差，并同时归还了1000元钱。那大侄媳也是个孬种，非说光收购献忠这一件，就花了一千元，给少了清美不卖，人家也不差这点钱。 于老三越想越憋气，本来自己想净赚1500，结果却亏了500.陈红给的1000元酬劳，竟然被大侄媳那个孬种给挣去了。 邱国昌拿到衣服之后，便赶紧跟严朝去了电话。当时严朝还正在县城吃早饭，他忙不迭放下筷子问：那个衣服上，是不是少了一颗铜扣？ 邱国昌立刻把衣服平铺在办公桌上，仔细端详了半晌才说：扣子完好无损，衣服还有七成新呢！ 严朝赶紧又问：那另一件衣服呢？ 人家死活不卖，反正于老三说，那衣服对俊山家挺重要的，开多少钱都不卖！ 听到这话，严朝和陈红，几乎不自觉地对视了一眼，接着严朝说：好我知道了，待会儿我会去你公司。 挂断电话以后，陈红激动地张着红唇说：莫不是咱们要找的人，就是这个高俊山？几十年前的旧衣服，他们却看得那么重要，这里面应该是有故事的。 严朝也跟着点头说：瞎猫碰了死耗子，看来咱离真相不远了。究竟是敌是友，回头再稍作打听，应该就能彻底弄明白了。 简单吃了几口饭后，严朝迫不及待就开着车，带上陈红一起直奔开发区而来。 那天严朝的心情是舒畅的，眼前的视野是宽广的，在绝境中能看到一丝希望，这无疑是最幸福的。 他的车直接开到联达机械门口，然后朝岗亭里的于老三道：马上去邱总办公室，我有话要问你。 然后他停好车，与陈红一起进办公室的时候，于老三便已气喘吁吁，恭恭敬敬地候着了。 见两个大老总进来，于老三当即苦着脸解释道：大老总，真不是钱的问题，俊山的老婆是死活不卖，人家说那件衣服有纪念意义。 严朝要的就是这个纪念意义！而陈红眼神活泛，他看到那衣服上，还压着1000元钞票，便大步走上前，抓起钞票又塞给于老三说：你办得挺好，这钱你也拿着吧。以后好好跟着我们做事，我们绝不会亏待你！ 于老三当时都懵了！这没收到衣服，也能把钱给挣了？而且还不用被批评？他当即感恩戴德地探着脑袋说：以后几个大老总让我往东，我就绝不往西！ 严朝带着微笑坐下来，然后又示意让于老三也坐下；甚至还给于老三亲手点了支烟，这才不紧不慢地问：这个高俊山年轻的时候，认不认识一些南方的朋友？或者跟南方人结过什么仇？ 于老三被问得愣了一下，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才说：这应该没有吧，倒是高俊山身上出过一件事，他年轻的时候，在县城救过一个人，后来被救的那人跑了，而高俊山当时被歹徒给打傻了。反正据传闻说，被救的那人，好像是南方的一个老板。 -- 第766页 此话一出，严朝和陈红的身体都禁不住哆嗦了一下。严朝道：我记得你昨天说，当年高俊山去县城的话，就要穿这种时髦的衣服对吗？ 差不多吧，那个年代，我们这儿人都穷着呢，家里能有两件穿得出去的衣服，那都是很体面的家庭了。于老三毫不避讳道。 那这个高俊山，在与歹徒搏斗的时候，会不会就穿着这件衣服，然后扣子还被厮打掉了？严朝像是问对方，又像是自言自语。 于老三赶紧附和说：当然有这个可能，你想想当时打的有多惨？高俊山的脑袋都被砸烂了，要不是他媳妇倾家荡产，估计当时人都保不住！倒是那个被救的人，挺没有良心的，当时拍屁股一走，就没有下文了。 那你们当地的有关部门，就没给点补贴什么的？陈红倒是匪夷所思地问。 补贴？那个年代的黄龙，别说补贴了，他们查都懒得查！打架斗殴不常有的事吗？鲁矿那边还经常死人呢！这都算小事儿，只要家属不闹、关系不硬，连案子都不给你立！ 严朝这才恍然大悟！这个事如果连案底都没有的话，董事长要想查到这个人，还真是难如登天。所以他只能凭借这枚铜扣，来大海捞针地寻人。而且当年他做了逃兵，辜负了人家的见义勇为，所以他难以启齿，去向别人诉说这段往事。 但这样的事情一旦压在心里，日积月累就会成为心病，带着耻辱活一辈子，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那一刻严朝断定，董事长要找的这个人，就是高俊山无疑了！ 这个高俊山，跟高王庄村企有关系吗？陈红谨慎地笑问道。 有有！村企大领导高原，就是高俊山的儿子。这种事于老三没法隐瞒，即便自己不说，去高王庄拉个人，一句话就能打探出来。 可这个消息，却让严朝和陈红的脸色，唰地一下没了血色！ 高俊山与明康董事长之间，不是敌人、而是恩人；而高原与高俊山，竟然是父子关系！如此一来，他还怎么将明康集团，拉到与中海的竞争里来？要知道中海的领导，是高俊山的亲家啊！ 严朝的眼睛转了又转，手里的香烟点燃，一口接一口地抽。 于老三有些心虚，他们打听高俊山，难道眼前这些大老板，是来找高俊山报恩的？关键是自己的嘴，也没个把门儿的，他这些日子当保安，私下里可没少诋毁高原。要是这些大老板知道了，那还不得把自己扫地出门？ 严朝突然抬头，死死盯着于老三道：你跟高王庄人的关系，肯定不和吧？！这个很好猜，高王庄旗下那么多产业，还能缺一个保安的职位？可眼前这个于老三，却没有在高王庄工作，就说明他肯定得罪了人，高王庄才不收留他。 被对方这么一问，于老三都吓死了！他急得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早知道自己就不该掺和这个事儿了！现在倒好，自己竟然把麻烦给引来了。 你别害怕，我跟高原也不对付。严朝从于老三慌张的神情中，就猜出了大概。 大大老总，你这话是真的？于老三惊慌失措道。 是真的，你好好跟着我干，我会给你升职加薪，你退休了还有养老金可以领。严朝步步引诱道。 于老三这才把心放下来，当即就拍着胸口表示：那我算是来对地方了！当年高原诬陷我坐了牢，我跟他不共戴天！你们要是能帮我报仇，接下来让我咋样都行！ 严朝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于是便抬手压住对方的肩膀道：明天你跟我去一趟厦州，然后按我说的做，我保准不会亏待你！ 第621章 颠倒黑白 高原这边的新厂区，仍在热火朝天的建设着，虽然有大德技术专家的一线指导，可现场还是会出现很多未知的问题。 这种问题主要来源于两方面，一方面是高原采购的机器，并不是一家厂商制造的，所以在安装的过程当中，势必会出现各种偏差的情况。另一方面，就是高原还想利用这套昂贵的生产线，未来多加装一些配套设备。如此一来，生产线的功能就可以多样化，将来改造升级的空间就越大。 由这两大问题，就会衍生出很多的小问题。皮特本来给出的预估安装时间，是在11月末结束；可照目前这个进度，年底之前能完成设备主体的安装，就已经很不错了。 但好事多磨，高原知道只有把底子打好了，未来的发展才会更顺畅。就是苦了大德的专家，整天在工地上风吹日晒。不过高原并没亏待他们，一日三餐换着花样请他们吃饭，住宿环境也是公司里最好的。 刘建设对于高王庄的表现，是十分地满意！到底是自家亲儿子，无论干什么事，都不给自己丢脸。虽说当初，高王工业差点因为商标问题，给黄龙县来带恶劣的影响；可最后这帮小王八蛋们，竟然绝地反击，又把声誉给彻底挽回了过来。顺带着，黄龙县都跟着名声大振了一把！ 这买卖是越干越大了呀！都不用往远了说，就四年以前，谁敢想象咱新兴镇，未来能有这么一个大企业诞生？那天上午，刘建设在高王科技的工地上，一边视察一边感慨。 -- 第767页 大江赶紧冒头道：都是领导有眼光、有魄力，要是没有上级的政策指引，我们高王庄怎么可能会有今天的发展成果？！ 刘建设抬手指着大江，直接在他安全帽上，弹了个脑瓜崩笑说：天天油嘴滑舌、没个正形！在刘叔面前，用得着来这套马屁吗？这种风气不好，我还是怀念当初，我在镇上任职的时候，咱们无话不谈的场景。 一边说，刘建设又看着厂区两侧，那些正在安装的钢铁大家伙道：这玩意儿是个啥东西？咋这么大块头？那么多铁管子？ 高原其实也不是太懂，他并不是学这个专业的，只能勉强解释说：净化设备。毕竟化学合成的时候，会产生一些有害气体。通过这套设备多次的反应和净化之后，才能把空气污染降到最低。我们厂采用的，都是目前最先进的设备，毕竟人家国外重视环保这一套，咱们也得及时跟进嘛。 环保好啊，早点重视，就能省去很多麻烦。你像青城那一代，他们那个搞化工的产业园，现在环境污染特别严重。都已经影响到了周边的居民，听说有几个村的地下水都被污染了，村民都得了什么奇怪的病。这事儿都上新闻了，不知道你们关注没有。 高原天天忙得不着家，哪儿有时间看那些东西？刘建设则边走边说：青城那边的领导现在也很被动，要是把化工产业园砍了，那税收就会大减，那么多失业的工人也没法安置；要是不砍，周边的居民天天闹、天天告。环境与发展，其实是一对尖锐的矛盾，这个平衡点很难把握，只希望咱们黄龙将来，不要遇到这种世纪难题吧！ 高原跟在旁边点头说：领导们放心，我们高王庄村企，在未来发展的过程中，会尽量避免这样的问题发生。再说了，周边都是咱自己的乡亲父老，我们也十分重视环保问题，所以才不惜花大价钱，买最好的设备，目的就是让咱生活的这片土地，不仅有钱赚，还能更宜居。 刘建设很喜欢高原这个家伙，岁数不大，但考虑问题深远、周全。沿着厂区主路一直往前，刘建设望着广袤的厂区，无不感慨地说：这么大的厂区，至少能解决5000人的就业问题吧？！ 高原尴尬一笑，忙朝后面招手道：这个问题，还是让叶勋来给解答吧。 哟，小高总现在不得了了，说两句话都嫌累了？刘建设顶着安全帽，半开玩笑道。 刘叔，您别拿我开玩笑了。叶勋是我们高王科技的负责人，人家才是专业的。我这半瓶子老酒，就别在您面前卖弄了。高原掀起安全帽，擦着额头的汗笑说。 叶勋跑过来之后，高原着重跟刘建设介绍了一下，并嘱咐叶勋说：好好认识一下咱县里的领导，都是实干家、改革派，要是没有他们的指引和帮助，咱们村企干不到现在的规模。以后高王科技这边你来主抓，少不了要跟领导做汇报，多认识认识，也方便以后沟通。 一边说，高原又朝刘建设等人介绍道：叶勋这群专家，以后都是咱黄龙县的高科技人才了。过两天他们的户口都能迁过来，刘叔，咱们这些老黄龙，可不能欺负人家新黄龙啊！ 刘建设赶紧伸手，跟叶勋等人挨个握了手。高原重视人才，县里更重视人才。尤其是刘建设，他十分清楚人才对于一个地区的发展，到底起着多么重要的作用。仅一个孙涛江、一个高原，就把黄龙经济给盘活了，人才绝对是第一生产力！ 好啊，真打算落户黄龙了？刘建设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因为能玩儿这种高科技的人，尤其还是主管领导，那至少得是硕士以上学历。而黄龙县的硕士，两只手都能数过来，那博士更是个珍稀动物，走到哪里都是要被围观的！ 而叶勋的前半生，哪儿受过这种礼遇？自从走出校门开始，他凭自己的学历这块敲门砖，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才杀进了大企业。本以为自己可以大施拳脚，可复杂的社会关系，却给了他当头棒喝！ 有能力、肯干活的人，得不到重用和提拔，反倒耍嘴皮子、攀关系的人青云直上。他常常因为自己的观点太新颖，而遭到讽刺和打压，最后辞职，还是因为自己的研究成果，被署上了自己领导的名字。 他这个层次的人，对物质并没有过多的苛求，而尊重，却是他们神圣不可侵犯的底线。他在京海没有找到这种尊重，却在黄龙县、在高王庄，获得了高技术人才本该有的礼遇。 一切都是生活最好的安排，在这里有吃有喝、有尊重，高总将来还要分房子。事业上更不在话下，高总直接放手让他去干，作为一个外乡人，叶勋又怎能感受不到，高王庄给他的这种天然的信任？！ 于是叶勋站出来，以人生中最为礼貌的方式，不停地跟领导们讲述着厂区的方方面面。他甚至还涉及到了以后的产业集群发展，讲到了高王科技建成以后，对黄龙地区经济发展的重要性！ 各位领导，先不说高王科技内部，以后能孵化出多少个子项目，单是我们高王庄村企，下游生产型材产品，上游制造高科技原材，再加上高王庄的石材厂和预制品厂，作为厂区建设的配套保障。我敢肯定，只要我们一投产，就会有大批企业闻讯前来，在这里设厂生产。 -- 第768页 叶勋信心满满道：制造业最重要的一环就是供应链，而咱们明显已经把供应链的骨架搭起来了。或许用不了几年，都不用走出高新区，在这里就能完全组装出一台精密设备出来。有了这样便捷的区域资源，其它制造企业是不可能拒绝的。 严朝带着于老三来到厦州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去见董事长。他先将对方安排在酒店里，然后一遍遍的沟通，一遍遍地练习；那个老头子不好糊弄，他必须得把事情，做到天衣无缝才行。 你们村以前，确实有个傻子，掉进河里淹死了是吗？严朝转着手上的戒指，十分严肃地朝于老三再次确认道。 这能有假吗？独门独户，姓施，他死后没两年，爹妈也相继去世了。那傻子跟我们也算同龄，只不过他先天就傻，而高俊山是后来傻的，结了婚才被打傻的。于老三信心满满地说。 好，我估计这样的丑事，我们董事长也不会往太深里打听。毕竟他自己干了那种见不得人的事，再加上他本身就要面子，绝不会满村宣扬的。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你不要说漏了嘴，不要被董事长看出破绽。这个事情你要是办好了，我保你以后衣食无忧；要是办砸了，高王庄你待不下去，开发区我也不让你待下去！严朝咬着牙说。 您就放心吧，我恨高原和王大江，恨高王庄的心情，可不比你少！于老三拍着脑瓜子保证道。 好，那咱们再来一遍对话，看看还有什么疏漏没有。严朝这次格外小心，因为这是他保全自己，唯一的一条出路了。 次日上午，严朝来到明康集团总部的后，第一时间就先跟董事长打了电话。 大约赶在10点半左右，董事长那边才抽出时间，让严朝去办公室里见面。 刚从黄龙回来的？哦对了，黄龙那边的厂区，既然都投产一个多月了，怎么经营方面的资料，还没有给总部这边汇报？董事长靠在办公桌前，手拄着一根镶银的拐棍，只是有些不解地朝严朝问，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新厂虽然投产，但各部门之间，包括工人与机器之间，都还需要磨合。许多工人都是当地的村民，他们以前都是种地的，所以在生产线上做工，都要有个适应的时间。因此我怕账面上不太好看，就想等步入正轨以后，再统一给总部这边呈报。 这样啊，可以理解。董事长点点头，毕竟新厂刚开工，工人又都是新手，他也不能太过于苛求严朝这边。于是他和善地笑道：怎么突然就回来了？这个时候，新厂更需要你坐镇指挥才是。 严朝很恭谨地掏出烟，给董事长递了一支，对方摆手说：早戒了，你抽吧，不碍事。 严朝点上烟后，便从兜里掏出那个盒子，规规矩矩放到了办公桌上。 怎么？人没找到？董事长看着那精致的小盒子，眼睛里明显带着几分失落。 找到了一位，就是不知道这人，是不是您要见的那位。严朝故意卖关子，一脸严肃地低头说。 他长什么样？他的那件衣服还在？铜扣和衣服对上了吗？那一刻，饶是沉稳的董事长，也变得有些不淡定了。 严朝抬起头，深深吸了口烟说：董事长，这人据听说有一米八五的个头，年轻的时候还挺强壮，据说还会几下子功夫。 此话一出，董事长那苍老的脸庞，那发白的眉毛，那点点的老人斑，都缓缓挤压在了一起！当年他确实没有看清对方的长相，但他却看到了对方的背影，看到了对方背对自己厮打的场面。 头两年，他也确实利用自己的私人关系，悄悄打听过当年这个事。可黄龙县那边的有关部门，竟然没有对这件事的任何记录。估计是对方的家属没闹，没人跑这个事情，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还有呢？还有什么信息？！董事长戳着拐棍，明显有些急不可耐了。 还有当年在这人身上，发生过一件事。他见义勇为，救了一个被抢劫的人。当时他被打傻了，可被救的那人却没了下落。董事长，当年被救的那人，不会就是您吧？！严朝刻意压低声音问。 那一瞬间，老人的眼睛里，瞬间涌出了浑浊的泪。恩人呐，我该怎么报答你呀？！没有您当年的仗义相救，哪有我明康的今天？严严朝，你现在就订票，我要去见他，这种事情，我必须得当面跟人家下跪才行！ 可严朝却长长叹了口气道：对不起董事长，人已经不在了，已经去世了。 当年当年被歹徒打死了？老人紧抓着胸口，衣服都攥出了褶。 不是，被歹徒打傻了，后来回到村里，硬生生被村民给欺负死了。那个年代的农村，您应该比我更有感受，他们对傻子是不会友好的，是会没轻没重地下手霸凌的！严朝面色沉痛道。 老人身子晃了晃，张着苍老的嘴巴，喘了好几口大气才咬牙问：到底是哪里的刁民，弄死了我的恩人？！ 严朝抬头，斩钉截铁道：黄龙县高王庄！那里的每一个年轻人，手上都沾着您恩人的鲜血！是他们一次又一次的霸凌，才使得您的恩人落水而亡！而他们却冷眼旁观，没有伸出一只援手施救！ -- 第769页 第622章 恩未报，人已逝 严朝的一番话，让眼前这个老人的心，开始出现剧烈的绞痛！他不得不控制着自己颤抖的手，从衣服内兜里掏出小药瓶，然后将一把速效救心丸猛地按进了嘴里。 严朝动作麻利，赶紧抓起桌上的茶杯，跑到饮水机前给接了水，然后递给老人说：谭叔您别上火，身体要紧！ 老人咕咚咕咚灌了两口水，然后用力抚着自己的胸口。他的呼吸渐渐顺畅，可脑袋却有些头晕眼花。他抬脚朝沙发前走的时候，脚尖都在跟着颤；他的拐杖杵在地上，因为手抖的厉害，地板都被拐杖戳得哒哒响。 谭明康自认为这一辈子，已经算是个成功人士了。他吃过苦、受过挫，倒也凭着一身肝胆，在商海沉浮多年。如今他有了自己雄厚的产业，儿女也都在国外定居，孙女归国后很孝顺，一直帮自己打理着工作和生活上的事。 已过花甲之年的他，对这个世界还能有什么苛求呢？其它事情，他都不会再有过分的奢望，可唯独对当年这个事，他怎么也放不下。这个事情要是没有个了断，他就是躺进棺材里，眼睛也是合不上的。 可此时此刻，严朝带来的消息，却是自己的恩人，早已经先自己一步而去了。报恩无望的他，又怎能平复这难以抑制的情绪？ 你你把那盒子拿过来。谭明康伸着颤抖的手，指着办公桌上，他珍藏了多年的纽扣道。 严朝赶紧把盒子拿过去，恭谨地递到老人手里。谭明康打开盒子，窗外的阳光把铜扣照得格外亮眼，一行浊泪潸然而下，办公室里弥漫着久久的寂静。 谭明康的大拇指，一遍遍抚摸着、擦拭着纽扣的表面，其实他的内心里有一种感觉，他认为他的恩人肯定还活着，虽然这种感觉并没有任何依据。那么好的一个人，不应该就这么窝囊的死去，不应该的！ 可严朝也犯不上骗自己啊，在这种私事上撒谎，能有什么意义呢？因此谭明康并不怀疑严朝的话，因为他说的很多消息，都跟当年自己的经历对上了，一模一样！ 他只是不甘心道：严朝啊，咱们做事情，不能光道听途说。至少得有证人、有证据，来证明我这个恩人，确实去世了吧？！ 严朝早就料到这个老顽固，肯定不会只听信一面之词，所以他提前就做好了准备。于是他掏出电话，跟于老三打过去说：上来吧，8楼出电梯左转，第二个门就是。 挂掉电话后，严朝再次给老人倒了杯纯净水，才毕恭毕敬地坐下来说：您的这个恩人叫施大鹏，家就住高王庄。我也从高王庄专门叫来了一个人，他就是当年这个事情的见证者。董事长，如果您身体允许的话，具体的事情可以跟他聊。 谭明康闭上苍老的眼睛，又是一行浊泪流了下来。子欲养而亲不待，恩未报而人已逝。那种痛苦只有他自己能体会，那种被遗憾和愧疚折磨的滋味，如潮水般汹涌在心间。 他家里还有什么亲人？有没有留个后人下来？谭明康哆嗦着手，他一定要把恩人的家人，当成自己的亲人来善待；要把他的后人，当成自己的晚辈来抚养。如果他的后人能够成材，他甚至愿意把明康集团的交椅，交到恩人的后辈手里。 毕竟这恩情大如天，绝不是用物质可以衡量的。 不等严朝回话，于老三就把门推开，把脑袋伸了进来。 严朝跟于老三招招手，又起身介绍说：这位就是高王庄的村民，跟施大鹏的岁数相当。说完他又看向于老三道：把你的身份证件什么的都拿出来，我们董事长讲究实事求是。 于老三赶紧从兜里掏出自己的身份证件，老人抬了抬眼皮，才一声长叹指着旁边的沙发，让于老三坐下说：于苍水是吧，您跟施大鹏认识？ 于老三看着眼前这个派头十足的老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反倒说话十分温和。他这才放下紧张道：老总好，我跟施大鹏是从小长起来的。这个人年轻的时候，是不是身材魁梧，穿一条涤卡蓝的裤子，一件江临造的黄绿大褂，留着短头发，骨架子特别大，巴掌就跟个蒲扇似的？而且长得浓眉大眼，两条腿特别长？ 老人心里咯噔一下，对上了，完全对上了！于先生嘴里说的这个人，跟当初救自己的恩人，完全一模一样。这种事情编是编不出来的，他还记得当时，自己的恩人一巴掌将歹徒拍出去老远的场景。 他他真的就没了吗？老人仍不死心地含着泪问。 多少年前就没了，成了傻子以后，那还能有个好？接着于老三就开始讲述，村里人是怎么欺负这傻子的。因为自己曾经，就是爬寡妇墙、踹傻子碗的货色，对于如何欺负傻子，于老三在这方面可谓是专业的。 他讲村里人怎么把傻子推进粪坑，怎么在村里的酒席上，借着酒劲儿招呼一帮人，把傻子按在沟里踹；如何用绳子把傻子绑在大碾杆子上，一帮人推着碾杆子转圈，一直把傻子绕晕，再把傻子接下来，看他晃晃悠悠找不着北的模样；讲当年河里发大水，一帮子人追着傻子戏弄，最后把他逼得失足掉进了河里，直接就被大水给冲走了。 -- 第770页 那个年代，虎头桥还没有建水闸，上游的河也没有分流；夏天里下完大雨，那汹涌的河水说来就来，哪像现在村里的小河，那么幽静而碧绿？ 尸体还是下游村庄的人给打捞上来的，最后给抬回了高王庄。于老三把这些事情形容的惟妙惟肖，甚至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他都了然于胸。 老人越听越愤怒，就好比自己的恩人，正在自己眼前被村民霸凌一样！他怒火攻心直接抬起拐棍，对着于老三就吼道：你是不是也打过他？霸凌过他？！因为对方形容的太过真实，谭明康满腔的愤怒已经彻底压不住了！ 于老三吓得脖子一缩，忙擦着额头的冷汗说：老总，我可从来没干过这种事！我们老于家在村里也是小姓，跟施大鹏这种独户一样受人欺负。我只是天天见这种事，都见惯了，所以很多事情都记得特别清楚。 刁民、刁民啊！老人咬着牙，拐棍戳在地上哒哒响！许久之后，他才压着内心的愤怒问：施先生家里还有哪些亲人？ 于老三苦着脸道：哪儿还有什么亲人啊？施家在村里是独户，施大鹏被淹死后，他爹妈没过两年，也都相继去世了。您想想啊，那么好的一个儿子，先是因为救人被打傻了，然后又被村民给讹死了。老两口没什么本事，独苗也断了，老总，换做是您的话，您还活得下去吗？ 谭明康的脑袋嗡嗡响，如果当年恩人没有救自己，也就不会有后来的这些事。一家三口，因为给自己伸张正义，最后全部失去了生命。谭明康觉得自己有罪，不仅仅是当初逃离现场的罪，更是人命关天的大罪。 越想他的胸口就越上不来气，最后眼前一黑，觉得天地突然颠倒，便一头扎在了沙发上，当场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他已躺在了医院里。睁开浑浊的眼睛，他首先看到了自己的孙女谭菲，正坐在病床前担忧地看着自己；接着就是董事会的老伙计们，再就是严朝正与门口的大夫，询问着自己的病情。 看老人醒来，大夫赶紧上前检查，嘴里更是不停地嘱咐道：千万不要让老人再动怒了，不要再有任何大的情绪波动。要是再有下次，估计神仙也救不了。 床边美艳而充满活力的女孩，忙不迭甩着马尾辫说：谢谢大夫，我一定谨遵医嘱。 这时候严朝也立刻上前说：谭叔，您以后就安心养身体，我会代表咱们明康集团，为您报这个仇、了这个夙愿，让您的恩人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 第623章 群狼计划 严朝站在病床前，用力攥着拳头，表情极为凝重！可他的心里却乐开了花，尽管他以前就知道，董事长心脏不好，连他最爱的烟酒嗜好都戒了，身体也越来越硬朗。 可没想到经此一件事，竟然给董事长带来了这么沉重的打击，甚至直接瘫在了病床上。这彻底出乎了他的预料，得了个意外之喜！ 董事长一倒，孙女谭菲还太年轻，那明康集团的大小事务，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再加上有董事长的这个仇恨在，明康集团的这些老伙计，也都唯董事长马首是瞻，全是老人家一手给带起来的亲信。这个时候，谁不愿意为董事长出这个头、报这个仇？ 你少说两句！谭菲直接站起来，皱眉对严朝呵斥道：没看爷爷还吸着氧气管子吗？有什么事以后再说，都出去吧，该忙什么忙什么，这里有我就行了。 一帮子人被轰出病房之后，便都纷纷找上了严朝，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董事长到底要报什么仇？怎么好端端地，突然就躺进了医院？ 严朝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更是讳莫如深地看着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群道：这里说话不方便，既然董事长醒了，咱们也别耗在这里添乱了，先回公司再说吧。 而医院里，躺在病床上的谭明康，脑子里仍旧一片浆糊；他不敢再往深里想一些事情，因为一想就心口绞痛，浑身都跟着冒冷汗。他只能感受着孙女手上的温度，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这次的事情，对谭明康的打击太大了！如果当初恩人被歹徒给打死了，他心里都能接受，至少他是英雄般地死去。可现实的情况是，恩人是在屈辱和霸凌中死去的，活着没有尊严，死得更没有尊严。这对于一心想报恩的谭明康来说，是完全不可接受的。 他不敢往下想，一想就上不来气，肺管子像拉风箱一般，身体麻木地完全不听使唤。 倒是严朝回到集团总部之后，第一时间就召开了紧急会议。 董事长身体欠佳，看来最近这段时间，我暂时不能回黄龙了。各位手头都有什么重要的项目，集中跟我汇报一下吧。严朝轻轻将董事长的位子挪开，然后把自己的椅子，往中间摆了摆说。 严总，你就别卖关子了，公司的事情先往后放放，那谭总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突然住院了？谭总可是我们的老大哥，是咱明康集团的灵魂！有什么事情，能大的过他老人家的健康？！谭副总作为谭明康的同乡，迫不及待地嘣着唾沫问。 严朝故作为难道：这不太方便讲。这件事牵扯到董事长不愿提及的隐私，真说出来的话 -- 第771页 谭副总一拍桌子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谈隐私？再说了，现场坐着的，那都是谭总的亲信，风风雨雨多少年搀扶过来的伙伴。你来明康才几年？兴你知道，我们就没资格知道？老子还怀疑，董事长不是被你给气病的？！ 严朝就是需要这种愤怒的效果！这些人越是不理智、越是想为董事长出头，他接下来的计划就越好执行！ 于是严朝就借着这个话锋，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真真假假，一并跟现场的人解释了一遍。最后他还补充道：董事长当年做了逃兵，也没有给过对方任何表示，所以这件事情，大家一定要保密。这不仅仅牵扯到董事长一个人的名誉，更牵扯到明康集团的信誉。万一要是传出去，咱明康集团以后在业界，还怎么立足？ 此话一出，在场的董事们，额头皆冒了一层冷汗！ 难怪平日里，董事长寡言少语、眼神忧伤，与谭明康早期创业的一些董事，还知道他以前的时候经常做噩梦，那脸上的汗就跟水洗的一样。可董事长却对噩梦闭口不言，任谁也猜不出他到底藏了什么心事。 恩人去世，而且还死得那么悲惨、窝囊，换做你们是董事长，能承受住这种打击吗？穷山恶水出刁民，诸位的岁数都比我大，我想你们更能理解，那个年代的乡下，村民会如何对待一个傻子！严朝表情沉痛地咬牙说。 这样啊，这样事情就合理了。我跟董事长的时间最长，也最了解他。董事长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也是个好面子的人。原来这些年下来，他就是被这件事困扰着啊，明白了，终于明白了！谭副总长舒一口气，靠在椅背上仰头释然道。 严朝借着话题，继续发挥道：好了，事情的真相大家都了解了。接下来具体该怎么办，各位董事给个话吧。 严朝侧面的谭副总，眉头紧皱道：这个高王庄，跟那个高王工业是一家吧？之前他们的型材产品吵得沸沸扬扬，我倒是关注过一些消息。 没错，高王工业就是高王庄的村办企业，咱们董事长的仇人们，可都在这个村企里呢！但你们不要小看这家民营企业，单纯地对高王工业下手，是搞不垮他们的。严朝拿手敲着桌子，逐字逐句地认真说道。 哦？一个村办企业，而且产业单一，凭咱们明康在业界的影响力，还能收拾不了他们？谭副总疑惑道。 严朝却故作冷笑说：高王庄的背后有靠山，如果这个靠山出手，咱们还真就拿它没办法！咱们明康集团，只有震慑住背后的这个靠山，才能安心对高王庄下手。 众人纷纷抬头，严朝随即咬牙说：高王集团的负责人高原，是中海唐震的侄女婿，是周正渊的校友，每一个人都跟他关系匪浅；高王工业的前身，更是中海的型材产业部。他们打断骨头连着筋，那可是中海孵化出来的项目。 嚯！此话一出，现场的人全震惊地唏嘘不已！明康集团虽然也是大企业，但要是与中海集团为敌的话，他们也得好好掂量一下后果。何况明康与中海之间，还有一些高端业务合作，真要是撕破了脸，以后的事情谁也不敢预料。 严朝却冷笑道：怕了？中海集团虽然强大，可大家不要忘了，他们设备的核心制造单元里，可有咱明康的技术支持在里面！如果咱们撤回技术，中海至少在五年内，研发不出新的技术来替代！仅这一条，咱们就可以敲山震虎！ 紧跟着严朝站起身，慷慨激昂地继续说：你们以为中海集团就是善茬吗？他们现在已经过了大海湾，在江临一带投巨资兴建厂区。他们想干什么？他们想的是咱们的市场！一旦对方研发出了能替代明康的技术后，我们就会面临灭顶之灾！ 这这这众董事乱成一团，因为严朝今天所说的每一个消息，都十分劲爆！ 接着严朝把手机连接到电脑上，又打开身后的投影仪；接着他把自己在江临拍摄的中海集团厂区画面，全都投射到了大屏幕上！ 你们以为这么庞大的厂区规模就结束了？他们还在建！江临市甚至都把这片产业园，命名成了中海集团产业园！他们到底想干什么？这么大的产能，是不是想垄断全国的市场？ 在场的众董事们，看着照片上那一望无际的厂区，看着中海集团一部的大牌子，心都紧张地提到了嗓子眼儿。 我在业内有不少关系，他们也意识到了中海集团的图谋，甚至已经形成了联合，想要阻止中海集团的南下扩张！这个时候，明康不能再保守了，也得站出来表个态。至少得为董事长出了这口恶气吧？至少咱们得钳制住中海，把高王工业给灭了！ 诸位，形势迫在眉睫，明康只要打响第一枪，就会有无数群狼，开始撕咬中海集团！届时中海自顾不暇，咱们收拾高王工业，不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吗？ 第624章 遭遇冷落 严朝激情地一通话语过后，整个会议室里却显得格外宁静起来。 诸位，我这绝不是危言耸听，而是深入到江临，所调研出来的结果。严朝两手按着桌子，急切地想得到众人的附和。 -- 第772页 严总，您有些风声鹤唳了吧？！我们确实感激董事长这些年来的提携和栽培，也愿意与董事长站在一起共进退。但与中海集团挑起争端，这并不符合明康的发展利益。中海虽然正在扩建厂区，但目的不明，没有经过深入了解，就在商业上树敌，这是一种很愚蠢的行为。 下面的一个董事，直接说出了其他人都不愿挑明的话。 明康这些年，靠得是谨小慎微、和气生财，咱们与中海之间，并没有尖锐而突出的矛盾。彼此间在维持着一种默契的同时，还能在技术上有所交融。这个局面要是由明康来打破的话，咱们情理上站不住脚不说，后续万一败了，这损失也不是咱们能承受的。谭副总也适时地提了一句。 谭副总作为明康的左膀右臂，也是在商海风雨里趟过来的。他平日里很少发言，因为董事长就能顾全大局，他只需要站在董事长身边，给予支持的态度就够了。 话不多，并不代表他心里没有战略格局，聪明人都会把自己掩藏起来，以大智若愚的形象来示人。董事长在这里，大家自然是一副随声附和马首是瞻的态度，因为董事长的判断不会出现大的失误。但如果董事长不在，他们也不是一群无头苍蝇。今天能坐在这里的，又有几个不是老谋深算之人？ 谭副总一开始对严朝的印象还不错，这个人执行力很强，凡董事会商讨出来的计划，他都能激情满满地去完成，是公司里的一杆好枪，是一个合格的职业经理人。而职业经理人，就是董事会的执行人，他只要把命令执行好了，自然会赢得大家的欣赏。 可自从上一届企业家峰会过后，谭副总感觉这个年轻人就有些不踏实了。 投资黄龙县这个事情，谭副总打心底里是反对的，因为从投资的角度来说，它不能在短时间内，给集团带来预估的效益。而且长途跋涉，人生地不熟，又要面对北方陌生的市场，这里面都存在一定的风险。 他以为董事长会带头拒绝这项提议，结果却不曾想，董事长竟然第一个举手表决同意了。此刻他才明白，原来董事长的恩人，就是黄龙县人士。董事长是出于私心和报恩的目的，才力推了这件事。 现在更不得了，董事长一卧床，严朝竟然有了自己的想法。这与他之前做事的方式，似乎判若两人。他似乎不再满足于执行这项工作，反而开始牵头，要为整个集团制定战略方向。 是太过年轻而急于表现自己，想在董事会的人面前，展现出更多的能力？还是他本身就有别的目的，而要把明康引向歧途？ 严总啊，你反映的这些情况都很及时，我虽然不能代表整个董事会，但作为明康集团的一员，我对你如此认真负责的态度，也表示感谢。谭副总依旧是那副大智若愚的样子，给足严朝面子和台阶说：这么大的事情啊，不能急于一时就下结论，为董事长出气这个事情，更不能义气用事。 严朝瞪着眼，刚要出言反驳，谭副总立刻抬手打断他，又说：当然我并不是为了一己私利，不站在董事长这边。可凡事都要先摸清状况，制定出详细的计划，推演出咱们能成功的可能性以后，再执行也不迟嘛！真像你说的，咱直接拿技术相威胁，那中海的面子又往哪里挂？咱不也用着人家的微处理技术吗？真撕破了脸，那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不是商业思路。 这时严朝才争辩道：谭副总，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想让明康拿技术震慑对方，让中海不要插手高王庄的事。如果中海非要插手，咱们再与其对抗也不迟。而且中海的意图很明显，他们已经制定了南下战略。如果咱们不早做打算，提前出击，未来会很被动。 我理解你的迫切心情，但我还是坚持，等董事长身体康复以后，由他老人家来定夺。谭副总不紧不慢地笑道。 真到了那时候，可能就晚了；别等人家真的打上门，咱们再仓促制定防御计划。被动挨打，远比不上主动出击！严朝捏着拳头警告道。 出了事情我负责，董事长不在，没有老大哥点头的话，咱们还是保守一点好。你也辛苦了，听说你刚回来就去找董事长复命，这两天先休息休息吧，等人齐了，咱们再商议这件事也不迟。说完，谭副总便第一个起身离场。 当会议室里人群散去，仅剩严朝一人孤零零站在台前时，他的身体还在打着哆嗦。 他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太急于求成了？不，中海集团的南下战略是真的，自己也正是基于这个事实，才有勇气说了今天这番话。是这帮老家伙太顽固了，早晚有一天，他们会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严朝虽然嘴上硬气，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踏实。董事会的反应，跟他预想的竟截然相反，这使得他心里空荡荡的，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于是他离开公司，打车去了厦州国际酒店。他必须要找专人，来分析一下自己的计划是否存在漏洞。 电梯直上22层，他在一间会客厅的茶室里，默默地等待着。透过茶室的窗，他望着厦州繁华的景色，记忆仿佛一下子把他拉回了9年前，拉回了那个落魄的自己。 当时凭父亲一些微薄的关系，自己进入了大企业。一边没日没夜地加班工作，一边研读着各种成功学书籍。他将这些成功学内容背下来，并练就了一副好口才。再加上自己确实有些底子，在公司的销售业务上，瞬间干得风生水起。 -- 第773页 那时的自己真的意气风发、斗志昂扬，不管多大的客户，都能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下，签订大单。 凭着这身本事，他步步高升，最后被举荐进了厦州联合集团，成了这个城市背后，财阀组织里的一员。 自此他更是平步青云、接受各种商业包装，在联合组织旗下的公司里任职镀金。他以为自己有了更厉害的能力，有了超脱于年龄的智慧，当然他也从不敢懈怠，一直学习着、努力着，悉心维护着头顶上的光环。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他进了明康集团，都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可偏偏去了黄龙县之后，严朝发现自己的能力不够用了！其实他已经够小心了，也是挖空了心思来制定战略。 而此时再回首，他才深切地意识到，商业这个东西是要有天赋的，不是靠着光环和口才的加持，就能弥补的。 那个高原、那个孙涛江，一副农民企业家的打扮，却把自己的计划全部看穿。如今严朝再面对他们，只剩下无力和彷徨。 尤其今天，当董事长不在，当自己站出来主持大局的时候，那些一向听话的董事们，那些看似毫无主见、只被董事长牵着鼻子走的人，却集体失声，令自己有些下不来台。严朝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放在往日，他们至少会提个反对意见；而今日，却连商讨的余地都没留。 这种失落，使他心里特别不踏实，好在茶室外面，已经飘来了一股浓浓的雪茄味。 领导，您来了！严朝赶紧起身恭敬道。 你还有脸来这里？一手好牌打得稀烂！我本以为你会比陈飞强出好几个档子，结果也是外强中干，华而不实。对方当头棒喝，面色十分不屑地坐了下来。 对于在黄龙的失利，我向领导做出检讨。是我错估了高原的能力，前期没有进行深入的调研和 够了！该说的，陈红都已经跟我解释了。如果你过来，就是为自己的失败找理由的话，那就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了！对方吸着雪茄，缓缓吐着烟雾道。 严朝深深吸了口气，把情绪平复下来之后，才把他目前，将明康集团引入竞争的计划，跟对方汇报了一遍。 可对方听完之后，却一拍桌子说：你太急于求成了！小严啊，一个谎言是需要用另一个谎言来掩盖的。为什么不听陈红的劝告，如实地把情况汇报给谭明康？取得他的绝对信任，成为他的心腹，不是更好吗？ 可谭明康一旦跟高原认了亲，咱们只会更被动！高原与中海集团关系匪浅，这不是在帮中海拉强援吗？严朝争辩道。 中海就是铁板一块？唐家与周正渊斗了那么多年，你应该知道这个事情。现在唐震上来了，却被周正渊一直压得喘不过来气；他现在正害怕，周正渊转手占据他在江临的实权。因此唐震也需要强援，来与周正渊进行内部斗争！ 一口烟雾吐到严朝脸上，对方继续教育道：唐震是高原的亲家，如果他私下里开口，让谭明康帮忙对付周正渊所管辖的业务，这里应外合，不就顺理成章了吗？拿下了周正渊这个威胁，中海就相当于自断一臂，对咱们来说，还有比这更好的消息吗？ 这严朝瞬间懵了！ 什么时候才能不让我教你做事？你的一步错棋，会让我们整盘的战略，都得跟着调整。要不是你在明康集团，还有那么点利用价值，我真想亲手毁了你！ 第625章 厦州联合集团 严朝拘谨地坐在茶室里，面对雪茄男人的训斥，他既紧张又服气。 他本以为这些上了岁数的老家伙们，个个都是保守派、迂腐派，说话云山雾罩、只会打官腔；到头来才发现，是自己的眼光和格局太浅，比起这些老谋深算的人，自己还差得太远。 上善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雪茄男弹着手里的烟，很失望地看着严朝道：而你只停留在伐兵和攻城的阶段，总想着以强力去压迫对手，这难道不是一种很愚蠢的行为吗？任何战争，都是要用最小的代价，来获取最大的回报。而你呀，言过其实了，让组织失望了。 严朝的心咯噔一下，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被组织领导彻底否定。而否定，就意味着自己要失去眼前所拥有的一切，那头顶的光环、那人前显贵，那无限风光的生活、令家人骄傲的事业。 领导，那那我接下来该做什么？严朝带着乞求的语气，忙不迭地问道。 你什么也不用做，老老实实回明康待着吧。只要你不再出损招，不要再拖我们的后腿，这就足够了。雪茄男将手里的烟摁灭，挥挥手让严朝离开。 可是 没什么可是，如果你连这点都做不到，那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雪茄男毫不客气道。 那天严朝从厦州国际酒店出来的时候，下午的太阳照得他有些炫目。车来车往中，他感觉身上的力气正一点点流失，那头顶的光环也在慢慢破碎。一种被抛弃的感觉油然而生，他似乎已经不再被需要了。 而茶室里的雪茄男，起身后直接进了隔壁房间。这个房间与茶室只隔着一面玻璃，玻璃上方的雪茄烟雾，都飘散到了这里。 -- 第774页 玻璃墙的下面，是一张欧式的金黄色沙发，沙发上正坐着一位金发女郎。她穿着鲜艳的红色西装，把本就是白色皮肤的胸口，映衬地更加白皙。她戴着一副金色的防滑链眼镜，蓝色的眼眸十分深邃。单从外表就可以看出，这个女人的高雅和阔气。 咱们都看走眼了，没想到严朝的实力，比预估的要差。金发女郎翘着二郎腿，随即掏出一根女士香烟，在红唇的吮吸下，缓缓吐出烟雾。 雪茄男在对面坐下后，却摆手否认道：不琳达，你是看走眼了。严朝把你们西方的那套成功学背得滚瓜烂熟，他的每一句话都很符合你的价值观。是你想重用他，而不是我。 女人用一口流利的中文，很无奈地摇头笑道：可这个人是你推荐的，不是吗？ 我只是推荐，用不用还需要你们来下决定。琳达，不属于我的责任，我绝对不承担。雪茄男公私分明地把自己的责任撇清。 好吧，这已经不重要了。我们还是来谈一谈，接下来该怎么做吧。女人优雅地捏着烟，另一只手慵懒地托着脸颊，朝对方笑道。 最简洁的方法，就是你们国外组织，彻底向厦州联合集团授权技术。只有把技术引过来，把生产线放在国内，咱们才能在成本上，胜过中海集团一筹。有了价格和技术的优势，想胜中海不难。雪茄男语气十分认真地说。 可金发女郎琳达却当即皱起了眉，眼镜上的防滑链都跟着晃动了起来。这真是一个愚蠢的主意！精密设备的制造，涉及的可不仅仅是几项技术。如果大量技术流入厦州，你们搞仿造怎么办？抄袭是你们民族的劣根性，我们是不会涉险的。 雪茄男不紧不慢地起身，从旁边的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打开瓶塞将两杯酒倒上，一杯推给金发女郎，自己也摇晃着杯子说：所有的技术，你们都对厦州卡着脖子，单纯地从国外运输核心配件，运输成本和关税高的吓人。琳达，如果继续下去的话，咱们与中海的竞争，并不存在优势。我只是站在客观的角度，来分析这个问题，具体怎么定夺，主动权掌握在你们手里。 这个问题不用再谈，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们不会接受这种无理的条件。金发女郎一口将杯子里的酒咽下，又朝雪茄男道：你的这种言行很危险，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你们又想垄断市场，又不愿提供技术，琳达，这件事很难办。雪茄男微微加大声音争辩道。 可我们给你们提供了资金，海量的资金。你要明白，厦州联合集团，只是我们在国内的代理机构，说得难听一些，就是个隐形的买办商人。你们通过我们的核心产品，攫取了大量的利益，我们并没有亏待你。 女郎站起身，十分不愉快地又说：要好好为我们服务，没有我们，就没有厦州联合集团，这个主次关系，请你一定要分清楚。而你是那么一个有智慧的人，我相信除了授权技术以外，你会有更好的办法来击败中海，帮我们拿到这片肥沃的市场。 美丽的高王庄，又迎来了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高原还是如往常一样，把自己的生活安排的紧凑而充实。 来到公司以后，他会先打开窗户，让早晨清新的空气飘进来。然后泡上一壶茶提神，再把头天晚上睡觉前，在日记本上写下的一些问题和经验总结，简单地捋上一遍。 接着就是每天的例行晨会，与大家商讨一天的工作安排。会议过后他会先去工地转一圈，一方面检查工程进度，一方面对公司成员嘘寒问暖一番。如果上午还有时间，他还会跑跑村企里的其他产业，了解这些公司近期的运转情况。 中午吃过饭后，他会小憩一会儿。下午有可能会接待一些重要客户或上级领导，如果没有这些事，公司也没有突发状况的话，他就给开发区驾校教练打电话，抽出几个小时的时间，正经地学学车。高原本身有底子，唐佩和高帅都教过他，脑子也聪明，因此驾照考试的进度很快。 学完车后，他会再回到办公室看书。毕竟现在高王庄的摊子越铺越大，自己对于相关领域的知识储备，也日渐匮乏。高原谨遵一条原则：技术上的事他可以不精，但至少要懂。懂了就不是睁眼瞎，就能在遇到突发事件的时候，能在战略上做出正确的判断。 他有时候一读书就忘了时间，太阳都落山了，光线也模糊了，书本上的字迹都有些看不清了，他却痴迷到都忘了开灯，脑子全沉浸到了知识的海洋里。 他不懂就问，叶勋的手下有好几个研究生，有时候总会在晚饭过后，被高原叫去探讨知识。 往往一本书啃下来之后，高原就能获得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对于事物的认知，又上了一个台阶。他对未来充满着期待和希望，短期的期待，就是多积累自身的专业知识，赶紧把驾照考下来。等唐佩从京海回来的时候，自己能亲自开车去接她，唐佩一定会很开心。 长远的期待，就是高王科技产业园落成，尽快地盈利、收回成本，把银行的巨额贷款还上。再就是村里的规划和发展，以后家家户户都搬进小洋楼，出门就是宽阔的柏油路，林荫大道、郁郁葱葱，也让乡亲们如城里人般生活的干干净净。 -- 第775页 那段时间的平静，让高原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而暗流滚滚之下，又有几人能独善其身呢？ 大约一周后，厦州的商业圈子里，突然传出来一条爆炸性的消息：明康集团董事长谭明康，忘恩负义、冷血无情，当年遭遇抢劫时，竟不顾救命恩人的安危，自己携款逃之夭夭。此等不义之辈，简直是厦州商界的耻辱！ 第626章 626.明康大乱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尽管这个消息只是私下里口口相传，可传播的速度却极快！因为明康集团董事长的这个形象，一直以来给人的感觉都十分良好。如今却爆出了这么恶劣的消息，他能不引起人们的讨论吗？ 严朝的电话都被打爆了，许多合作商都借着工作为由，旁敲侧击问这件事的真实性。严朝自然不能承认，因为他好歹是明康的经理人。 谭副总更是紧急召开董事会议，因为这件事有人泄密了！问题相当严重，他直接关乎明康集团的声誉和形象，甚至包括以后的合作。 那天的会议室里大门紧闭，似乎每个人的脸上都爬满了愤怒的表情。严朝更是第一个跳出来，瞪着血红大眼怒吼：到底是谁？你这么做又是什么目的？！ 这个事情严朝必须要撇清关系，因为董事长再三叮嘱要让他保密。可他却在董事会上说了出来，他并没有保守这个秘密。他感觉自己被人出卖了，若查不到是谁，董事长只能拿他开刀、泄愤。 一向温和的谭副总，这时候也动了火气。他仰头开始质问严朝：你在怀疑我们？严朝你看看，这里的哪一位董事，跟了董事长没有10年以上？而且这个消息爆出来，对我们明康的董事有什么好处？反倒是你，头些日子提议要为董事长出头，要与高王庄和中海为敌。这个事情被我们压下去之后，你的脸色一直很难看！ 严朝气得直接拍起了桌子，这个事情不是他爆出去的，他又怎么可能承认？他就是再蠢，也不可能把自己唯一的后路，也彻底葬送掉吧？！ 我如果想诋毁董事长，还用等到今天吗？我可以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我甚至都不用跟董事长汇报！这件事一旦泄露，最直接的责任人就是我，我得有多么愚蠢，才会干这种不经大脑的事？严朝瞪着眼，气得身子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众人一听也是这么个理，严朝比董事长还早知道这件事，既然想诋毁明康，他完全犯不上等到今天才干。 聪明人都清楚，争吵和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当下要做的事情，是要查明事件的原委，是不是有人在背后要搞明康集团。而这个舆论，又该怎样合理地给压下去。 严总，我们都冷静！既是明康的人，咱们谁都不愿意看到这种事情发生。董事长不在，谭副总自然要把局面给把控好；别等对手还没出击，明康自己窝里就斗起来了。 冷静？我当初不愿说，你们非逼着我说！还拿跟董事长的交情，拿你们的老资历胁迫我！现在好了，事情泄露出去了，你们把我推到什么地方了？这不是要把我往死里整吗？！严朝两只拳头砸着桌子，他第一次尝到了被别人出卖，当替罪羊的滋味。 谭副总立刻起身，大家都是老油条了，就瞅严朝这要死要活的样子，也不可能是他使的坏。谭副总拍着他肩膀说：冷静一下！严总，这个事情除了董事长，和咱们董事会之外，还有谁知道？ 严朝颤着牙，平复了好大一会儿情绪，才开口道：董事长的孙女谭菲，照理应该会知道，但她绝不可能往外说。再就是黄龙县的那个村民于苍水，他了解事情的所有始末。可他头两天就已经离开厦州了，而且他在这里无朋无友，也接触不到咱们这个领域的人啊！ 严朝说到这里，脸上略微慌了一下，但他赶紧又收拾好表情，依旧摆出一副沉痛的样子！ 因为还有一个人知道，但这个人他不能说；明康的秘密，泄露到了厦州联合集团，谭明康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估计能把自己的皮给扒了！ 董事会的人开始纷纷议论，都把矛头指向了黄龙的村民于老三。那种村民嘴上没个把门的，万一跟谁闲扯几句，就有可能把事情给说出去，他才不知道什么后果不后果。 他是哪天走的？之前接触过什么人？乘坐的什么交通工具？谭副总赶紧又问。 三天前就走了，来这里一直住酒店，董事长的司机，倒是带着他在厦州转了转。但司机跟了董事长十几年了，想想也不可能是他泄密！严朝心里其实有了猜测，但他还是要把这场戏演下去。 大家把想法都汇聚了一遍之后，谭副总给理出头绪道：明康内部都是利益相关者，咱不可能砸自己的牌子。如果只有这些人知道这消息，那唯一泄密的可能，就在那个村民身上。老马，你找一下董事长司机，打听一下那村民在厦州的这几天里，都接触过什么人，他住的酒店也要查。 然后他又对严朝说：你问问那个村民，到底有没有对外胡言乱语。再就是他回去的时候，乘坐了什么交通工具。 顿了顿，谭副总仍旧如临大敌道：如果只是无意间传出去的还好，如果要有人背地里针对咱们，那事情可就麻烦了！还有，赶紧通知谭菲，让她收走老爷子的手机，暂时不要跟外界联系。不然这种事传到他老人家耳朵里，那又得挂氧气瓶。 -- 第776页 我今早就已经通知了，董事长那边暂时还不用担心。旁边的老马立刻说。 行，先查吧，舆论暂时先不用管，这个时候咱们越是矢口否认，就会越被动。有人再问，就说咱们不知情，董事长住院了，这个事情没法核实。谭副总麻利地指挥道。 可不解释的话，就任由舆论这么酝酿下去？老马着急道。 怎么解释？万一背后真有人操纵，咱们一否认，他们会立刻放出更多的消息，来反击咱们的遮掩。真到了那时候，只会越抹越黑，形象也会越来越差！这个时候，严朝是真的不敢小看谭副总了，平日里不温不火的这个人，在关键时刻竟然能如董事长一般，很精准地把控着大局。 接着大家都忙活了起来，严朝回到办公室后关好门，第一时间就把电话打给了陈红。 因为于老三返乡，是陈红给安排的行程，现在谭副总那边要，严朝自然得积极配合。 陈红，你帮我问问那个于老三，到底是不是这混蛋嘴上没把门的，把谭明康的事情给抖出去了。要真是这个王八蛋，回头我饶不了他！严朝对着电话，咬牙切齿地低吼道。 好，我待会儿就帮你问问，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别人不会怀疑是你泄的密就行了。陈红在电话里安抚着说。 可消息是我散布给董事会的，再有严朝欲言又止，最后只能一声叹息道：你先帮我问问那个于老三吧！ 挂断电话后，严朝先把陈红提供的行程信息，发给了谭副总那边。随后他站在窗前抽起了烟，他心里有种预感，这个消息极有可能是厦州联合集团散播的，可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呢？真的要逼着谭明康，在舆论的压力之下，对中海和高王庄出手？ 第627章 与周正渊会面 于老三当然不肯承认，因为他本身就没说嘛！合着自己鞍前马后跑了趟厦州，最后却要顶个泄密的屎盆子，他怎么可能愿意？！ 于是他在邱国昌的办公室里，跳脚就发下了毒誓，说这事儿要是他传出去的，他就烂舌头、不得好死。 泄密的事情成了疑团，就连严朝也糊涂了。真真假假间，换谁都不承认；而这起事件对于明康声誉的损害，却依旧在持续着。 时间来到九月初的时候，谭副总那边，终于得到了一条极为重要的消息。他托关系找人，从航空公司获悉到，那天于老三乘坐的航班，邻座竟然是中海集团的一个合作商。 这个消息一坐实，明康董事们脊背的汗都下来了！难道真如严朝所说，中海集团不老实，开始对明康下手了？ 严朝听到这个消息后，顿时就迫不及待地起身，表明自己的立场道：我之前说什么来着？！我说中海集团产业南迁，他们建了那么大的产业园，他们想干什么不是明摆着吗？ 谭副总虽然沉稳，但还是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有些委屈道：咱们明康集团做生意，向来守规矩、讲和气，那中海也不是蛮横霸道的企业，这些年人家盘踞在北方，一直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这个事情有些突然，不能说那个于老三，在航班上与中海的合作商挨着，就料定这个消息，是中海派人干的吧？！ 谭副总啊，上善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兵，其下攻城。这商场如战场，人家为了挣钱、为了扩张，还管你讲不讲规矩？越保守的人越吃亏，人家就是吃定了咱们这一点！严朝可算是来劲儿了，不管于老三和中海的人，是不是巧合地坐在了一起，他现在终于有了佐证自己观点的机会。 要不，回头跟中海那边试探一下，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旁边的老马，声音颤抖地提出建议道。 严朝却拿眼睛盯着他道：中海会告诉你吗？人家直接告诉你，这个消息就是他们散播的，就是要针对明康！中海要是能这么实在，还用在私底下，干这种勾当，恶意损害咱们集团的声誉？当然，在咱们董事长身上发生的事，也确实是事实，人家中海还真不算恶意抹黑。 局面一下子变得复杂了起来，世间最令人恐惧的，就是你不能确定对手是谁，更不知道这事件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隐患！ 而曾经严朝那些不成熟的言论，似乎正在变成现实，尽管一切都还在猜测当中。 最后谭副总还是十分保守道：老马，回头你跟中海通个电话，无论如何也要探探对方的口风。我觉得中海做事，不会这么贸然出击；毕竟他们手里，还用着咱们明康的技术。如果是误会，就赶紧讲明白；如果对方真有南下的意图，咱们也得做好背水一战的准备！ 还用探口风吗？咱们与中海的技术授权协议，再有几周就到期限了。你们接下来看看，中海会不会续约就好。中海这几年，一直都在忙着精简产业链末端项目，朝产业链上游的高科技突破。搞不好啊，人家已经悄悄研发出了替代技术，就等着先拿咱明康开刀！ 严朝的这话，又往众人的脑门上浇了一盆凉水。如果中海真掌握了替代技术，那后续的事情还真就不好说了。 还是先探探口风吧，老马你这样，就问中海那边，对续约的事情是什么看法！这时候谭副总也有些不淡定了。 -- 第777页 高王庄的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再有几批机器运过来，唐佩差不多就该回来了。目前厂区的建设和设备的安装，虽然小问题不断，但大的方面还算顺利。有叶勋那些人，跟着大德专家一起忙活，高原倒也落得个清闲，并不需要对项目投入过多的精力。 那天高原照例早起，只是晨会还没开完，就接到了一个令他欣喜的电话，是自己的老领导谢东升打来的。 高原示意会议继续，自己便拿着电话，轻手轻脚跑到走廊说：谢总，您怎么想起来跟我通电话了？有事吗？ 嗨，这些日子一直忙，江临厂区方方面面都是事儿，很多时候我都在想，你要是还在我手下该多好啊！你这小子办事踏实、卖命，一个能顶上俩，估计现在能顶仨！谢东升想起曾经，那个在自己手下的稚嫩小伙，深深叹了口气道：今天应该有时间吧，你师哥周正渊过来了，昨天开了一天会，今天死活想见见你。 有，其实我也有很多事情，想跟你们聊聊，虽然那些问题，已经被我解决了。高原赶紧兴奋地回道。 中海新厂区的位置你应该知道吧？！谢东升随即又问。 知道，就是老市一机厂对吧？！高帅头两天刚从京海出差回来，我带他一起过去，您看方不方便？高原激动地问。 谢东升当即大笑道：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你们都是我的老部下，都是曾经的中海人。你还甭说，我后来挺喜欢高帅那小子，这家伙正经起来，还是能办不少大事的。 好，那我们现在就过去。说完高原就挂了电话，然后回到办公室安排道：韩总、叶勋，你俩继续主持会议，我带着帅总有点急事要办。 高帅打着哈欠站起身，晨会讨论的大都是技术问题，他坐在这里就跟听天书似的。可总归自己还管着宣传这一块，技术上的事情，多多少少都是要了解个大概的。不然将来涉及到宣传，这技术名称或专业用词要是搞错了，那不是要闹大笑话？ 倒是高原一叫，他顿时来了精神，一边忙不迭地下楼，一边与高原勾肩搭背道：啥事儿啊，大早晨就把我拎出来！ 看你开会跟活受罪似的，带你出去放松放松。高原手插裤兜，摸着自己的车钥匙说：中海的老领导要跟咱们聚聚，周正渊和谢东升都在。哦对了，之前银行送的那些好酒，你办公室里有没有？有的话带两瓶，刚好跟老领导一起喝。 我车的后备箱里有，直接上车吧！高帅掏出车钥匙，推着高原道。 开我车，总不跑远道容易坏。高原掏出车钥匙说。 也行，你等我拿几瓶酒。 等高帅把酒拿过来，放到后备箱里的时候，高原竟然坐在驾驶位上，发动起了车子。 你开啊？有驾照吗你？高帅趴在车窗前吃惊道。 你回来的头一天，我刚好考了驾照。凡是都有第一次，这回就由我开车，跑江临练练手。你这个老师傅，在旁边跟着指点指点。高原系好安全带，还专门拿出驾照给高帅看了看。 那一路高原几乎龟速行驶，还好去市里的路上车不多，倒是一进市区的南环，高原开车起步慢、行驶慢，搞不好还熄火，倒是惹得后面的车辆狂按喇叭。 高原本就脸皮薄，被那些喇叭一催，脸颊都尴尬地红透了。高帅则叼着烟，满脸无所谓地安慰道：正常，新手嘛！别紧张、慢慢来，咱欠20多个亿，有啥好害怕的？真要是出个车祸，你放心绝对死不了；银行的人肯定比咱着急，就是把咱空运到国外，也得抢救回来。 你这张嘴，就不能说点好的？！高原禁不住一笑，被高帅这个公子哥一安慰，他倒还真不紧张了。开车的动作也流畅了起来，脚下的油门也敢稍稍往深里踩了。 高原他们赶在10点钟左右，才到达中海集团的厂区。那厂区是真大，哪怕高王科技落成以后，都赶不上这里的一半。 不过办公楼很好找，主楼建了20多层，大老远就能看到这座高耸的建筑。 高原临进门之前，先给谢东升打了电话，不一会儿周正渊和谢东升都出来了。他们在厂区的停车场见了面，周正渊鬓角的白发又多了几根，但整个人看上去还是那么自信洒脱、动作干练。 这以后见面，都得叫高总了！周正渊一边用强有力的手，紧抓着高原的手，一边半开玩笑道。 师哥，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跟高帅今天带了几瓶好酒，既然来了江临，那我们做东，必须请两位老领导好好吃一顿。高原十分实在地笑道。 这敢情好，周总，咱今天可有口福了，可千万不能跟这俩小子客气！谢东升拍着高原的肩膀，又搂着高帅的肩膀，曾经手下的员工，如今都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他这个老领导心里滋润着呢。 彼此寒暄过后，几人并没有去办公楼，而是转向厂区东面的滨河边，在一处凉亭里坐了下来。河边的景色很美，河沿上种着花花绿绿的草坪，还摆了一些假山艺景，倒是聊天叙旧的好环境。 用不用我招呼几个人，弄点茶水过来喝着聊？谢东升笑着掏出手机。高原忙说不用，待会儿就到午饭时间了，没必要搞得那么麻烦。 -- 第778页 他们嘘寒问暖了片刻之后，周正渊才开始切入正题。毕竟像他这样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在大白天浪费时间，把精力放在扯淡上。他见高原，自然有见面的道理。 小原呐，有些事我不问，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说？你这种性格不好，很容易妨碍信息的有效沟通。要不是你们之前，在品牌上出了那档子事，我还真以为这江临地区，是一片祥和的净土。周正渊把胳膊支在石桌上，盯着高原说道。 高原这次过来，也是打算跟师哥好好聊聊这个事。于是他说：前有陈飞，后有严朝，感觉他们都是冲着高王工业来的。而省内的型材工艺，能达到中海标准的，也就我们这一家。所以我怀疑过，他们最终的目的，是不是对付中海。 这时候高帅也插话道：陈飞当初想控制矿业和熔铸业，严朝等人想拿下港口运输。每一个人手笔都不小，而中海恰恰又将产业南迁。周总、谢总，这个事情你们怎么看？ 严朝、严朝？周正渊仰头皱眉，思虑片刻才问：这个人是什么来头？之前差点将你们型材市场搞垮的人，难道就是他？在周正渊的心里，确实想不起来有这么号人物。 明康集团的人，这家公司的实力很强、手笔也大，而且他们厦州企业很团结，在黄龙有10家分公司；当初我们差点就被这个严朝给做空，他还是有些头脑的。高原十分客观地说。 周正渊却和谢东升对视了一眼，随即道：明康集团这段日子，小动作有点多啊！他们昨天还跟中海打过电话，听那话里的意思，他们好像被人污蔑了，然后怀疑到了中海的头上。然后还提到了技术续约的问题，听那语气，有点威胁的意思。 谢东升则满脸严肃道：这个严朝，在明康集团是个什么职位？ 高原回复说：职业经理人，据我们上级领导刘建设说，他们来黄龙投资，还是他们董事长力推的。 职业经理人，执行的都是董事会的决议。周总，这明康集团有点反常啊！手都伸到了咱们的下游供应链，在上游又拿技术授权提醒咱们，他们想干什么？谢东升一脸凝重，却又带着几分不屑道：咱们的替代技术，应该很快就研发出来了吧？！ 周正渊摆手道：还有几个关键技术点没突破，最迟也得明年开春。先跟对方续约一年吧，看看他们是什么态度。如果他们真的已经站在了中海的对立面，估计不会与咱们续约。如果对方只是误打误撞，只是看好黄龙的经济发展，同时又觉得高王工业有价值，才对小原下的手，那事情说开了就好。这技术协议，也会跟咱们继续合作。 周总，明康集团明显是意有所指，小原这边也领教了对方的手段。我猜测对方这么做，是不是怕咱们将来产品南下，挤压他们的市场？谢东升再次疑惑地问。 有这个可能！可现在是市场经济，我们既然有更好、更低廉的产品，为什么不投入市场，让社会的经济受益呢？任谁也没有规定，南部市场就必须得是明康集团的。企业不能吃老本，更不能裹足不前，水里放进一条鲨鱼，才能让其它的鱼游的更快、更健康。 顿了顿，周正渊继续说：当然咱们的目的，并不是要把明康这样的企业给挤垮，而是想让他们更好的活下来。只有这样，才能促进国内的技术研发和突破，才能让咱们的产品，在国际领域后来者居上。中海作为行业龙头，咱们有这个责任和家国情怀。 第628章 南下战略的深意 一场突如其来的舆论风波，似乎瞬间就把明康和中海，推向了对立的位置。 可饶是以周正渊这么有魄力的男人，却仍不敢过于轻举妄动。首先，时机还不成熟，中海的替代技术还不够完善；其次，中海原来的计划，是要以一种温和的方式，慢慢渗透、慢慢施压，让那些裹足不前的企业，感受到市场的压力后，从内部进行变革和技术突破。如此优胜劣汰，才能创造更好的市场环境。 中海的战略轻易不能做出变动，因为随着阅历的增加和心性的沉稳，周正渊渐渐琢磨出了当初，老董事长制定并力推南下战略的意图。那个老人，真的有一双慧眼，跟他一比，饶是自己这么骄傲的男人，或是唐建业那样的老谋深算，都上不了什么台面。 老人是站在文化基因和经济发展的双重角度，来为中海集团未来的发展，指明了方向。 为什么要南下？第一，企业一旦做大，就容易故步自封、不求上进，领导者会慢慢地精神麻痹，躺在以前的功劳簿上。第二，国人讲求以和为贵，不愿闹出太大的纷争；而且在头几十年里，大家也都是这么做的，相互之间都保留着默契，形成了一种行业间的潜规则。 于是就衍生出了第三条隐患，中海集团盘踞北方，在行业内找不到对手，这样势必就会造成企业内部的私斗和内耗。而且董事长去世后不久，这种隐患就已经爆发，更可笑的是，这种内斗还是自己牵的头，与唐家搞得死去活来。 前三条酿出的苦果，只会由中海自己承担！坚固的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被攻破的。中海虽然表面强大，如今再回眸，其实早已混乱不堪。如今以唐震为首的保守派，竟然还提议削减研发经费，以此来削弱自己所把控的技术部门。 -- 第779页 而且这种声音，越来越甚嚣尘上。因为中海已经做到了行业一流，如果再将大把的经费，投入到研发之中，是不符合企业效益的。考90分和考100分，都是第一名，那为什么还要花费更多的投入，去追寻那100呢？ 因此老董事长生前制定的南下战略，在此时就显现出了它的重要作用！ 南下，首先就是为中海寻找对手、培养对手，借用外部力量所带来的风险性和威胁性，来夯实中海内部的团结。使之达到打造百年中海、铸就民族品牌的宏伟愿景。 其次，国内几十年的经济发展，其在多个产业领域都存在结构性的畸形。最突出的一点，就是外资和外部技术的渗透，使国内那些所谓的企业家，以买办的身份，短时间内攫取了大量的发展红利。 他们的钱来得太容易、来得太快，但究其根本，却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没有自身过硬的技术，也不投入研发，只是把所有精力，全部盯在了如何开拓市场、掠夺市场上，他们已经成了贪婪的资本家，并借助手中庞大的资本和背后的国外势力，再去打压、消灭或收购那些有潜力的小公司。 这种路子是不对的，甚至完全错误！周正渊如今已经彻底明白了，老董事长当初为什么要扶持工大帮的原因。老人家那么聪明，还能不知道把工大帮扶起来，势必就会给公司带来内斗？ 可他还是力排众议，持续不断地给工大帮增加科研投入；尤其在他病逝前的一年里，更是全力提拔技术型人才的地位，使工大帮与公司其他董事，有了同等的话语权。 一想到这些，周正渊就觉得自己特别可笑！哪怕在头几年里，他还以为自己能有今天的成就，皆是因为他是工大帮的领头人，他手里攥着公司的科研人才。 如今，当自己在中海有了绝对的话语权之后，他才发现作为集团的大领导，要除掉一个把控技术团队的领头人，其实并不是一件复杂的事情。他能想出一千种办法，让这个人乖乖滚蛋，然后扶持一个听话的人上来，帮着自己管理技术团队。 董事长当年没有除掉自己，为什么？那是因为他老人家，可能已经发现有不少人开始故步自封，想要躺在功劳簿上坐吃山空了！因此董事长要把自己这条愤怒的恶狼引进来，彻底搅翻管理层的这潭死水。当技术与管理的地位相当时，才能达到相互制衡的某种和谐，才能让中海的发展两条腿走路。 而南下这条策略，不断地给中海找寻各种对手，既能解决中海内部，管理与技术之间的矛盾，使内部更加团结；同时还能产生鲶鱼效应，促进制造业的变革和突破。这才老董事长，最终的意图所在。 要知道在那个年代，老人就有了如此的远见，中海能在短时间内迅速崛起，凭的不是政策和运气，而是有一位具备大智慧的定海神针。 周正渊以前还觉得，老人动不动就高谈阔论、就谈家国情怀，谈民族工业的落后、谈拿几亿件衬衫跟国外换飞机的屈辱史，不过就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觉悟和思想，为自己塑造一个良好形象罢了。 道理周正渊都懂，但懂得也仅仅就是道理。如今自己的层次上来了，思想、眼光和格局也上来了，他才发现以前老人的那些高谈阔论，才是真正的高瞻远瞩，是中海最为清晰的奋斗目标！ 中海如今的体量和规模，它的社会地位和影响力，已经不允许它再下里巴人、去为了追逐资本而不顾吃相。中海的一举一动，开始代表民族工业的形象，开始代表一个集体的意志。因此发展的思路必须要及时调整，企业的社会效益必须要大于经济效益，中海才能更长久地走下去。 几十年的发展下来，多少大企业兴起，又有多少大企业没落甚至倒闭！究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当他们的体量，做到一定规模的时候，企业发展的思路开始模糊，只是一味地逐利，并没有做出及时的战略调整，没有把企业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做出及时的变更。 而如今的周正渊，已经悟到了这一点；有了这样的思想觉悟后，他已经无需再跟唐震争了，因为唐震已经输了。当思想的跨度开始拉开，当个人追求与公司目标高度重合时，他已然成为了中海的核心。 东升啊，明康集团的这个事情，你觉得咱们该怎么处理？周正渊从兜里摸出烟，望着远处静静流淌的滨河，语气沉稳而有力的笑问。 第629章 谭明康出院 谢东升的目光，也随着周正渊的视线，转向了静静流淌的河面上。 而河面的寂静之下，又掩藏着多少暗流滚滚？一个决策的失误，很有可能就会给企业招来莫大的麻烦，职位越高，就越会谨小慎微、如履薄冰。 片刻的沉思过后，谢东升才微微叹息说：我对明康集团内部虽然不太了解，但明康这个牌子，也算是咱们制造业的民族品牌了。虽然对方近期的小动作不断，而且他们的意图，应该就是冲着中海来的，但我还是觉得咱们应该谨慎一些。断然与明康对立，于中海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小原，你觉得呢？周正渊一边说，随手又给高帅扔了一支烟。 -- 第780页 我支持谢总的看法，这个时候搞对立，万一对方撤销技术授权，而中海的替代技术还没研发出来，这损失太大了。有时候应该示敌以弱，如果忍一时、退一步，能够为中海谋取更多的时间和利益，我觉得这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面对两位老领导，高原不敢妄言，他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尽量客观地分析局势。 倒是高帅叼着烟，适时地插话道：万一对方不再续约了呢？他们既然敢这么搞，估计回头就会拿技术卡中海的脖子。老领导，我觉得应该提前做些筹备，以防万一才是。 这时候周正渊才点头笑道：大家说的都有道理，不能贸然行动，也不能任其胡作非为。东升，江临一部这边，与明康集团市场重合的设备，先不要往外发。近期也赶紧提高产能，把设备的产量做起来。 谢东升眉毛一抖，随即小心翼翼道：真的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敢战，方能止战！趁着技术授权还没到期，咱们要把弹药囤积好。如果明康集团敢率先发难，咱们就拿海量的设备摆出阵势。明康能走到今天，靠得绝不是愚蠢，他们也会掂量掂量，与中海正面厮杀的后果。只要咱们能拖到明年开春，等替代技术研发出来，那主动权就掌控在咱们手里了。 谭明康出院后，一直在家里静养，九月中旬的时候，他已经可以在自家别墅的小院里，完整地打上一套太极拳了。 爷爷，大夫说了要静养，不让您有太剧烈的动作，我一个不注意，您就不听话了！孙女谭菲穿着一身粉色运动装，刚从外面晨跑回来，就看到爷爷在那里白鹤亮翅，她岂能不噘着嘴训斥几句？ 谭明康望着出落成人的漂亮孙女，心软地手足无措道：爷爷身体好了，许多的事情啊，也都想明白了。心顺了，一切自然也就顺了。 可谭菲还是担心地拉着老爷子的胳膊，直接把他拉到院子的石桌前坐下，大眼睛一眨一眨地询问道：真好了啊？那您跟我说说，您都想明白什么了？ 老人家端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沏了杯早茶，语气温和地笑道：这人世间的事啊，有些可以靠努力来改变；有些啊，是任何力量也无法改变的。恩人一家全去世了，我再执着于这种痛苦当中，又能怎样呢？ 他望着远处冉冉升起的太阳，感受着紫气东来的晨光，捏着茶盏继续说：倒是休养好身体，好好地为社会做出贡献，去投资一些收容所，投资一些属于残障人士的企业，让偏远地区的残疾人，能有更好的生活保障，让他们脱离世俗歧视的眼光，让这个群体有属于自己安全的生存环境，才是我应该要做的事啊。 听到爷爷的这番话，谭菲终于打心底里松了口气。大夫也说了，爷爷的病根是心病，心病理不顺，早晚还是要出问题；要是心病理顺了，身体自然就渐渐康复了。 爷爷，您真的想开了呀？谭菲甩着活泼的马尾辫，脸颊热得绯红，还一点点渗着晨跑流出的汗笑道。 想开了，倒是你呀，该把电话还给我，把你心里瞒着的事情，跟爷爷坦白了吧？！谭明康看着可爱的孙女笑道。 我我哪有什么事情瞒您呀？别胡思乱想，回屋吃早饭吧。谭菲稍显慌乱地岔开话题，爷爷这才刚有好转，她又怎能拿公司里的事情，给爷爷添堵呢？ 可谭明康却不紧不慢地喝着茶，尽量保持着良好的心绪说：爷爷看着你爸长大，又看着你长大，在爷爷面前，你们是没有秘密的。顿了顿，谭明康轻拍着孙女的手道：说吧，恩人去世的打击我都能承受，这世间还有比这更糟的吗？爷爷是大风大浪过来的，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谭菲微皱着白皙的额头，她在担忧爷爷身体的同时，也在为明康集团的声誉担忧。公司里如今乱作一团，都在等着爷爷拿主意呢。 于是她说：速效救心丸在你身上？ 谭明康微微叹了口气，接着把药放到了石桌上；仅凭孙女这句话，他就猜测不会有什么好消息。 谭菲把药握在手里，随时准备拧着瓶盖，这才犹犹豫豫道：您在黄龙被救的消息，如今在整个厦州的圈子里已经传开了。现在公司很被动，声誉不是太好，公司业务也开始受影响，订单量开始减少了。 一边说，谭菲的手不自觉地拧着瓶盖，大眼睛也盯着爷爷的表情，生怕他再旧疾复发。 而谭明康只是长长叹了口气，并没有出现孙女想象中的不堪一击。他只是拿苍老的手，轻拍着自己的膝盖道：消息是怎么走漏的，原因查清了吗？ 谭菲忙点头道：谭副总说，是那个叫于苍水的村民泄露的。他回黄龙的时候，跟中海的一个客户坐了同一趟航班，而且座位挨在一起。他们具体交谈了什么，这个无从查起。但现在可以猜测，您的这个消息，应该是中海集团的人，刻意放出的风声。 谭明康皱眉不解道：咱们与中海集团一直礼让有加，他们不应该这样才对！谭菲，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严总在江临做过调研，中海已经把产业南迁，在江临斥巨资兴建厂区。他们占据了区域和交通的优势后，下一步肯定要将产品南下，挤压咱们明康的市场。不然的话，他们在江临建厂的目的何在？仅凭周边区域，根本不可能吃下他们那么庞大的产量。 -- 第781页 谭明康经验十分老道，他并不会冲动地只看表面；他朝谭菲道：中海产业涉及的领域很广，而咱们明康的实力也不弱；如果我是中海的领导，应该不会盲目地先拿明康来开刀。 谭菲也是不明所以，只是把董事会讨论出的结果，跟爷爷陈述道：谭副总是觉得，咱们在黄龙设厂，有点在中海集团眼皮子底下夺食的意味。这个行为可能激怒了中海，人家才反手给咱们来了这么一下。具体是为了警告咱们，还是另有深意，现在谁也不敢妄断。 这样啊！谭明康点点头，如果孙女反映的消息都是真的，事情确实有点棘手。 一方面明康集团声誉受损，市场肯定会出现波动；另一方面中海产业南迁、虎视眈眈，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明康未来堪忧啊！ 于是他起身说：赶紧吃两口早饭，然后开车带爷爷去公司吧。这个事情，凭谭副总的能力处理不好，还得爷爷亲自出马才行。 爷爷，大夫说要静养！这个时候去公司，掺和这种乱乱糟糟的事，您的身体根本吃不消！谭菲当即起身，不愿让爷爷以身涉险。 乖丫头，爷爷真没事了。最艰难的时刻都扛过去了，企业经营上的压力，反而不怎么重要了。听话，赶紧吃饭吧，在这么极为敏感的时刻，任何事情处理不当，都有可能酿成无可挽回的后果。谭明康站起身，仿佛一下子又苍老了许多。 第630章 明康的策略 明康集团负面消息的流传，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变淡；它反倒是在持续的发酵当中，影响起了明康集团的各项业务。 大家都在等声明、等解释，可明康集团却以董事长生病为由，到现在都没放出任何消息。不给出结果，这人心和舆论，又怎么能平复下去？这不是社会上的花边新闻，而是一个具备品牌影响力的大企业。它的生意牵扯到方方面面，而信誉则是维系商业关系，最重要的基石。 明康集团的会议室吵翻了天，但争吵的目的，基本都是为了应对眼前的局面。 目前最主流的论调，就是集团赶紧发布声明，否认这件事的真实性，此谣言纯属污蔑，并严查散播谣言之人，并对其追究法律责任！ 这是大多数公司，最常用的危机公关手段。无论结果如何，至少先把态度亮出来。但这其中却有个隐患，如果明康死不承认，而暗处的对手，又突然拿出了更有利的证据，明康则会变得更加被动，甚至名誉彻底扫地。 也有一种论调，是直接与中海集团摊牌，并以技术授权相威胁，让他们立刻消除负面舆论，并找替罪羊，将散播假消息的罪责担下来。如此一来，明康将不予追究后续责任。 可这么干也有风险，如果中海集团不配合呢？如果人家已经有了替代技术呢？如果这件事，真不是中海所为，却与之撕破了脸面，这个局面又怎么化解？真得罪了中海，人家刚好有理由出兵，借势与明康争夺市场。 最后还有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每个人心里都明白，可每个人都不敢提，这其中甚至包括严朝！那就是将创始人谭明康驱逐出公司，并与之彻底划清界限。如此，谭明康自身所带来的负面舆论，就与明康集团再无瓜葛。 可人心都是肉长的，谭明康平日里对众人怎样先不提，这个企业就是谭明康，一砖一瓦建起来的。这个时候与谭明康搞切割，不仅感情上不允许，明康集团内部的道义上，也不允许。况且老人家身体不好，情绪上不能受刺激，这个时候对他下狠手，那几乎等同于杀人！而且没有谭明康的集团，还能叫明康集团吗？ 激烈地讨论充斥着整个会议室，而在嘈杂之中，却传来了若有若无，拐杖敲击地板的声音。 会议室的门开了，谭菲一手搀着老爷子，一手朝众人挥手示意道：爷爷的身体有所好转，听闻公司目前面临的困境后，紧赶慢赶地就催着我带他过来了。 严朝手脚麻利，赶紧把自己的椅子挪到一边，然后又把董事长的那把椅子，给摆在了正中间。 老人的步伐不是很快，但每走一步，都能让在场的人，多一分信心。明康20多年来，大大小小的挫折经历过无数，但只要有这个老人在，就没有化解不了的问题。 谭明康走到椅子前，先把拐棍靠在桌边，然后双手压着桌面，微微仰起下巴，先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审视了一遍，这才露出一丝慈善的微笑道：我生病的这段日子，大家辛苦了！明康集团能有诸位尽心竭力地服务，这是集团的幸事！ 老爷子，我们都好说，就是您的身体能行吗？可千万不要勉强！谭副总赶紧起身关怀道。 不碍事，人只有战胜了心魔，才能变得更强大，万事万物，都逃脱不了这个道理。我们之所以烦恼、纠结，就是因为把外在的东西，看得太重了！当我们曾经所追求的美好，慢慢变成了背在身上的大山时，就再也看不清事物的本质了。这次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又经过了一段时间的静养，我想明白了很多问题。 一边说，谭明康又微微侧脸，看着旁边满脸发白的严朝道：怎么不坐下？ -- 第782页 董董事长，这件事我有不可推脱的责任！首先，我没能帮您保守秘密，将这件事传达给了董事会；再有，我没有约束好那个村民，结果却任由他胡言乱语，给公司招来了这么大的麻烦。这个责任我一力承担，无论公司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严朝都无条件接受。 孩子啊，这不怪你。真正的事实，是谁也无法掩盖的，它总有一天会出现，是谁传播的不重要。其实说出来也挺好，说出来心里的疙瘩也就解开了。这20多年下来，你们体会不到心里藏有秘密的痛苦，而这个秘密，又被道德沦丧给包裹着。这些年啊，我不敢笑，不敢过于表露出开心；因为我的心情一愉悦，我就能想到自己的恩人，当初倒在血泊中的场景。 谭明康深深吸了口气，示意让严朝坐下，接着自己也坐下，微微颤抖着苍老的嘴唇说：把一件亏心事，藏在心里20多年，比在牢里待上20多年还要痛苦。坐牢是为了获得精神上的解脱，而心牢又靠什么解脱？ 董事长的这番话，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感慨万千。或许曾经，他做过那样一件错事，可这些年下来，他又在用多少件好事，来弥补这个创伤啊？！所有的原材料都在涨价，而明康已经三年没涨价了；面对一些小微客户，对一些正经做实业的厂家，明康还会把最先进的产品，以最公道的价格优先给他们采购。 这也是为什么如今，舆论闹得沸沸扬扬，而明康集团的客户，却没有出现大面积快速流失的场面。人们在声讨董事长人品的同时，也在掂量明康这些年，在合作上给他们提供的援助。 大体的事情啊，我已经听谭菲讲过了。谭副总处理的不错，并没有盲目地站出来，去否定这件事情。谭明康首先对董事会成员做出的决策，表示出了赞扬。 嗨，董事长您就别夸我们了，就我们这半瓶子水，也只能先给拖着，实际并没有解决任何问题。谭副总苦着脸笑道。 老人点点头，孙女给送来了茶水，他端起来润了润嗓子，接着又说：我现在给在座的诸位两个选择，不管你们选择哪一项，我相信大家都没有私心，都是站在明康集团的利益上，来做出的决断。我不会怪任何人，你们在我眼里，都是最优秀的伙伴。 哎哟老大，您就直说吧！我们现在是一个选择也没有，天天在这里打口水仗。甭说俩选择，就是能给大家提供一线希望，我们也不用这么茶不思、饭不想了！老马挠着头皮，早已经迫不及待了。 老人轻轻把杯子放下来，才抬起苍老的眼皮道：第一，我辞去董事长职务，与明康集团彻底完成切割，这样祸水东引，就能帮集团度过这一难关。第二，我依旧任职董事长职务，但我所有的命令，大家都要听取。 董事长您就别开玩笑了，集团要是没有您掌舵，就我们这帮人还怎么玩儿？一次舆论，就把我们杀得人仰马翻，您要是退了，以后再来第二次、第三次怎么办？我们连个主心骨都没了！谭副总赶紧表明态度道。 是啊董事长，您就说咱接下来该怎么干吧！集团里的大事，肯定还得您来拿主意！ 没有人希望谭明康退出，几十年的感情和能力都摆在这儿，明康集团之所以团结，也绝非只是股东们能拿到高额的收入。20多年的朝夕相处，养一条狗都会有感情，何况是这些相互扶持的老伙伴？ 听众人没有反对意见，都支持自己继续留任公司，谭明康这才放心地说：我的方法就一个字：让！ 让？此话一出，下面的人全糊涂了，纷纷交头接耳，却不明白这其中的深意。 老人不紧不慢地笑道：退让很难，也很容易。既然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本身就是客观事实，那咱就大大方方地承认。以后再有人问起，不要去遮掩，就告诉他们，当年我确实做了逃兵，我愧对自己的恩人。这些年也想过要报恩，可第一是没查到恩人的消息，第二也没脸去见人家。 嚯！众人听到这话，几乎全都瞪大了眼睛！董事长是多么爱惜自己羽翼的人呐！这些年他做事谨小慎微，无论干什么，哪怕吃点亏，也希望别人念他个好。他说每一句话，都会经过深思熟虑，生怕在言谈上，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而此刻，他竟然要亲手扒了自己？ 一个孩子主动承认错误都难，一个老者，而且是把自己的形象，树立的近乎完美的老人，却要道出这种事，这简直就是晚节不保，在拿自己的后半辈子豪赌！ 我啊，以前总那么爱惜自己的形象，其实就是心里有鬼。当有人能念我几句好的时候，我的良心才能稍稍好受一些。但现在心里的那只鬼，已经跑出来了，所以外在的形象，对我已经不重要了。不破不立，只有重新打破自己，才能再次重塑自己。虽然我都这个岁数了，但只要还活着，一切就不算晚。 谭副总第一个想明白了这件事，他认真点头说：确实，有的时候大大方方承认，舆论反而会变得宽容。越是藏着掖着、死不悔改，才会引起别人更强烈的反感。 谭明康欣慰地点了点下巴，继续又说：承认了这件事以后，咱们明康在产品上，要做得更好、更出众，要好好服务更多的企业。同时多展开一些慈善活动，为社会公益多做贡献，以此来慢慢挽回咱们的形象，有一个真真实实的改正态度。咱们的同胞都是宽容的，心是软的，如果明康真的踏踏实实做事，没人会揪着这件事不放手。 -- 第783页 没问题，既然董事长都能做出牺牲，我们明康更要置之死地而后生！真能扛过这一劫，明康的明天，肯定会脱胎换骨！老马十分义气地咬牙附和道。 再有啊，我由于身体还不大好，就先让谭菲代表我去黄龙，给我的恩人修缮坟墓。等坟修好了，我会亲自过去祭拜。同时，我将个人出资，把黄龙的分厂买下来，然后赠与黄龙县。 这众人又是一片哗然。刚建好的厂区，直接就送给当地，那明康这一年，不就白忙活了？出工、出钱、出力，到了该盈利的时候，却直接赠了出去，哪怕给黄龙捐些钱也行啊？怎么还要把厂区给送掉呢？ 老人看出了众人的疑惑，便缓缓笑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有产业，黄龙人才能持续不断地有收入。同时啊，咱们这也是对中海让一步，告诉他们咱无意冒犯。不管背后的这只黑手，到底是不是中海，只要咱们这么一让，很多的事情，就能得到有效的化解。 顿了顿，谭明康继续又说：如果中海能接收到咱们的善意，他们就应该不会再有过分的举动。如果他们依旧冥顽不灵，那咱明康也要做好大战的准备了。中海虽大，但咱明康也不是吃素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明康从来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当然，如果这件事不是中海所为，咱们这么一让，中海肯定能接收到信号。保不齐中海会主动联系咱们，查一查这背后的原因，是不是有人在挑唆。 谭明康的这一套计划下来，整个董事会的思路瞬间就清晰了！认错态度端正，并积极地做出弥补，同时对中海释放善意，又能补偿恩人的家乡。 吃亏肯定是有的，但对比于明康的处境，对比于中海的虎视眈眈，对比于背后那些看不见的东西。无疑，董事长的这套策略，是目前最行之有效的手段。 董事长，不能让啊！高王庄的负责人高原，是中海的女婿。而高王庄村民，可是逼死您恩人的人啊！严朝立刻补充了一句。 谭明康则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说：个人恩怨先放在一边，这个时候，必须得舍小义、顾大局。等明康集团涅槃重生之后，这个事情再议也不迟。严朝啊，其实你岁数也不小了，想要做一个帅才，就要学会这进退之间的尺度。 第631章 谭菲奔赴黄龙 听完董事长的一席话，严朝坐在旁边，宛如一只蹲在树杈上，受了惊的小鸟一般，身体僵硬地连翅膀都难以煽动了。因为事情发展的脉络，跟自己预想的完全是两个方向。 严朝啊！董事长转头一笑。 哎哎！严朝吓得魂不附体，忙探着脑袋回应道。 咱们赶早不赶晚，你明天就带着菲菲去黄龙吧。修缮坟墓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让分公司那边的人，多帮衬着点儿。不要心疼钱，恩人一家三口的坟墓要修得大气一些，虽说搞这些形式，只是给活人看的，但总归也是我的一番心意。老人叹了口气，即便自己把问题想明白了，但一牵扯到恩人的事，他的心里仍旧不免有万千遗憾。 好好，董事长放心，这个事情我一定帮着谭菲，给办得漂漂亮亮。严朝紧张地面色煞白，鬓角的头发和金闪闪的耳钉，都在止不住地颤抖着。 随后谭明康又转向董事会的人说：老马，你待会儿就草拟一份声明，声明里要把事情的脉络讲清楚，认错态度一定要良好。包括咱们明康后续的慈善公益活动，要请求社会各界来监督。声明拟好以后，就发给咱们的合作商，都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他们应该能给予一定的谅解。要是有些实在无法谅解的，咱们也不强求。 谭明康的回归，让整个公司突然有了主心骨和方向。他们的工作效率很高，中午给合作商发声明，半下午就开始收到反馈。尤其声明当中，还夹了谭明康的病例副本，因此这就证明，这段日子下来，明康集团迟迟未表态，并不是有意拖延，而是谭明康真的重病住院，承受不了太大的刺激。 有了这份真真切切的声明，有了诚诚恳恳的认错态度，再加上后续的补偿措施、公益行动，以及曾经他们与明康合作，也知道这是一家比较诚信的企业。因此有一半以上的合作商，都选择了理解；有一部分还在观望、态度模糊；还有一部分没有给出反馈，声明石沉大海。 能稳住半数以上的合作方，这就已经相当成功了！剩下的谭明康准备交给时间，交给明康集团的实际行动。只要兑现了声明上的承诺，只要明康集团的产品质量越来越好，那一半迟早还会回来的。给公司一些压力也挺好，有压力，人们才会想着变通、想着前进。 厦州国际酒店的套房内，宽阔的落地窗前阳光普照。金发女郎琳达，手端着一杯咖啡，很优雅地望着桌上，明康集团的那份声明。大大的金耳环在阳光的照耀下摇曳着，红唇勾起一抹微笑，碧蓝色的眼睛望着对面的雪茄男。 谭明康真是一只老狐狸，他那么一个爱惜自己名声的人，那么保守的一个老顽固，竟然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包揽了所有的负面消息。用你们的话说，这应该叫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对吧？！真是难以置信！ -- 第784页 雪茄男把嘴里的烟雾缓缓吹向窗外，语气波澜不惊道：明康集团能做到如今的规模，其实说白了，就是谭明康个人能力的突出体现。他的这一步退让，看似吃了大亏，其实却是让明康集团，迅速地从泥潭里摆脱了出来。这是一种处世的智慧，万不能小看啊！ 琳达把杯子放到桌上，汤匙轻轻搅动着咖啡，朝雪茄男嫣然一笑说：其实你更厉害，仅用一个谣言，就把明康搅得天翻地覆。陈红也不错，她能精准地执行你的命令，能安排那个村民，跟中海的合作商乘坐同一趟班机。真真假假间，我们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 对方却夹着雪茄，望着窗外高楼林立的城市，轻轻摆着手说：差一步和差千万不步，都要面临失败的结局，这没有什么好夸赞的。 你不用谦虚，凭你的智慧，肯定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说说吧，我需要知道你下一步的计划。琳达对眼前这个智慧的男人，还是格外欣赏的。 雪茄男再次吐了口浓浓的烟雾，便用十分老道的语气，将接下来的计划，跟眼前这个金发女郎汇报了一遍。 听完之后，琳达那金丝链眼镜后面，碧蓝色的眼眸里充满了笑意。我就知道，只要你一出手，就总能给我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而且我还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哦？能让琳达小姐感觉有意思的事情可不多。雪茄男饶有兴致道。 你们国家的商人很聪明，可是这种聪明，却从不用于技术研发和科技进步，而是用在权谋之争、尔虞我诈上面。这是文化的不同吗？看来当初我们的策略是对的，只有你们自己人，才能打败你们自己。换做是我的话，还真没有办法参与你们这种复杂的勾心斗角。 琳达小姐不用谦虚，只是咱们的处事方式有所不同，我们也未必有你聪明。再说这个计划，我也未必就能保证一定成功，我的每一步策略，都要得到您的准许才可以实行。雪茄男弹了弹烟灰，随即问道：您觉得可行吗？ 琳达撩着金黄色的长发嫣然一笑：去做吧，这是目前最好的策略。 九月下旬的时候，唐佩终于从京海回来了。随行而来的，还有她从京海招聘的20多名高学历复合型人才。 大江直接包了三辆商务车，高原却非要自己开车。他要给唐佩一个惊喜，总让老婆开车接送，高原老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再说以后唐佩怀了孩子，行动不便的时候，自己驾驶着车，也能省去很多麻烦。 车队出了花坡，沿开发区的路向外行驶的时候，刚好与明康分公司的考察车打了个照面。 严朝已经带着谭菲过来了，随行的还有于老三。于老三经常与这些企业领导混在一起，如今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在保安队伍里名声大噪。 谭菲坐在车里，只是抬头的一瞬间，她就被远处那漂亮的花坡给震撼到了！国内国外，她游览的景色也不少；但是像如此大规模的花园，漫山遍野全都是盛开的鲜花，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鲜花对于女人，永远都有着不可阻挡的魅力。 花坡是开放式的，虽说也归巩珺的景区管理，但这里并不收费。 考察车在于老三的引领下，先是开到了商业街的停车场，然后又沿着上坡的石板小路，朝着花坡的北面走去。 大概就是这个位置，高王庄当初为了开发景区，直接就把施家三口人的坟给平了。于老三指着面前，花团锦簇的坡面说。 他们怎么能这样？平人家的坟头，就不怕良心的谴责吗？谭菲当时就怒了！因为她知道爷爷的事情，还知道爷爷的恩人，就是被高王庄给霸凌死的。这死了还不算，竟然还把人家的坟给平了。这个村子的人，到底有多么邪恶？！ 第632章 修坟风波 于老三本就和高王庄有仇，他们都是高原的拥护者，还瓜分了老于家的田地。如今自己一回村，在路上都得躲着走。曾经他在村里横行霸道，多少人都恨着他呢；而今村民有了高原撑腰，这些人看自己的眼神明显不善，都恨不得吃了自己。 而眼前这个叫谭菲的姑娘，一看就来头不小。连严总这么大的人物，都对其鞍前马后，所以于老三怎能不趁势拱火，好好黑一把高王庄的人？ 谭小姐，高王庄村企霸道着呢！他们做事一向不讲道理，平个坟头算什么？再说老施家成了绝户，村企仗着没人来找，才不管什么坟头不坟头的。于老三满脸气急败坏道。 谭菲脸色铁青，本来行走在花团锦簇间，她的心情还挺好的。纸和贡品都预备好了，她谨遵爷爷的嘱咐，作为谭家后人，要先代替爷爷行三拜九叩之礼。可人到了，坟却没了！ 谭菲甩着马尾辫，又指着眼前的坡地道：你确定就是这里？ 于老三哪儿能不确定？他本就是土生土长的高王庄人，年轻的时候，常来坡上的桃园里偷桃吃。尤其施家坟头周围，那桃子结得又大又甜，他都是踩着施家坟头伸手摘。 当时埋施家的人，还是我们于家几个老兄弟帮的忙。所以不会错，老施家的坟，正对着他家的旧宅。于老三拿手比量了一下又说：现在村里修路，老施家的旧宅也给拆了。但地方肯定没错，不行咱们可以掘开看看。 -- 第785页 谭菲这才松了口气，掘坟是个大事，她一个小姑娘可做不了主。但既然村里人都这么肯定了，那应该就没什么偏差。 于是她招呼后面的人说：先上个坟吧，得让恩人知道，我们谭家的人来了。谭菲所受的教育，虽是中西结合，但她常在爷爷身边，思想上更倾向于老祖宗的规矩和文化。 接着他们开始摆供品、烧纸、放鞭炮，这一连串的动作，瞬间引来了花坡保安的注意！ 这里可不是麦子地，是村企投资搞起来的开放式景区！在这里又是烧火、又是点炮，那还得了？！ 几个保安汗流浃背地从坡下岗亭里冲上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就吼道：你们是干什么的？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谁让你们在这里点火放炮的？！ 严朝闻风而动，第一个就站出来，以一种大老板的姿态，居高临下地冲保安训斥道：我们在给自家亲戚上坟，这种事情你们高王庄也要管吗？连自家亲人都不能祭拜，你们做事是不是太霸道了？ 亲人？什么亲人？领头的保安一愣，眼神活泛地看着眼前这些人，不管穿衣打扮，还是谈吐行事，都不太像一般人。于是便朝左右询问：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有个岁数稍大点的保安道：这里以前倒是有几处坟地，后来村里建景区，好像都通知村民给迁走了，全部安放在了西山脚下的公墓园里。没听说谁家还有坟头，埋在咱花坡上啊？ 这时候于老三站出来，看着保安道：孙五，老施家的坟你忘了？当年你也没少欺负施大鹏，现在人家亲戚找来，你就不敢承认了？ 哦对对，老施家的坟，好像就是埋在这一块。后来老刘头种桃园，就把这坟给圈进桃园里去了。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个事。保安立刻回忆道。 对方一承认，跪在地上的谭菲，又往火堆里添起了纸。领头的保安却不乐意了：你怎么还烧？这里是景区，严禁烟火！而且你们摆这么多贡品，太晦气了，这不是砸我们景区的牌子吗？马上收起来，不准你们继续胡来！ 陈飞却带着满腔的怒火，弯腰从篮子里，抓出一大把纸钱，他迎风一挥，大把的纸钱迅速散落向了整个花坡。老子今天就烧了，怎么样吧？！我们祭奠亲人，还要看你们村企的脸色，这个世道还有王法吗？你们平我家亲戚的坟头时，又跟谁商量过？！平我家坟、霸我家地，现在我们连烧个纸的资格都没有，你们的心是不是也太黑了？！ 陈飞知道，他必须要把这滩水搅浑，要让双方的矛盾迅速激化，要闹到不可调和的地步，这样他们才不会进行有效的沟通。只要这个谎言不戳破，自己至少还能在明康待下去；如果这件事办好了，他还有可能重新获得组织的信任。 面对陈飞的厉喝，几个保安也慌了神。这种问题他们明显处理不了，于是便打电话，上报给了村领导王伟。 这个时节蔬菜市场不是多忙，王伟除了监督村里修路的事宜之外，就是忙着给儿子定亲的事。 斌斌这孩子也是奇了怪，以前王伟对斌斌严加管束，事无巨细地为儿子考虑，可斌斌却越来越废，甚至毕业后，连个工作也找不着。 后来还是高原，让斌斌去做了冷库管理员，高原还提醒自己，不要对斌斌管得太紧，要放开了手让斌斌自己去做事。 后来王伟把儿子扔给了高原，斌斌这小子还真就出息了！他跟着蔬菜市场一起成长，而今不仅做了市场的副总，帮高原把着金库钥匙；就连感情上也顺了，三脚踹不出一个闷屁的斌斌，竟然悄默声地跟大学女同学搞上了。 如今王伟的日子，是越过越舒坦，跟亲家这边商讨定亲的彩礼，他更是毫不含糊。亲家那头做苗圃生意，也不是多么缺钱，只按习俗收个三万八。王伟则拍着大腿说：就八万，咱图个好彩头！ 他这边聊得正热乎，花坡保安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这一听有人在花坡烧纸放鞭，那还了得？真要是引发个火灾，那高王庄的旅游可要大受影响。就算没有火灾，你搁景区里烧纸，不也影响游客的心情吗？ 于是他赶紧招呼人，风风火火朝着花坡奔去。走到近前一看，可不是有个姑娘，正在那里烧着纸，趴在地上三拜九叩？！ 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王伟作为村领导，处事就要比保安冷静许多。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呵斥，而是先查明情况。 老施家的亲戚，过来上坟来了。领头保安立刻汇报道。 老施家的亲戚？就是以前咱村那个傻子家？他家不是成绝户了吗？怎么突然就冒出了个亲戚？王伟疑惑地看了看保安，又看了看眼前这些人。他不管工业口的事，所以对严朝也很陌生。倒是于老三混在对方的队伍里，令王伟产生了几分警觉。 谭菲祭拜完之后，这才起身拍了拍膝盖，然后面无表情地看着王伟道：你是村里的领导？ 王伟搓着通红的鼻子点头道：我是！不过姑娘，这里是景区，我们也要营业，你们在这里烧纸确实不太合适。 不合适吗？你们为了挣钱，把我恩人家的坟头都给平了，又经过谁的同意了？谭菲仰着白皙的脸颊，语气却当仁不让地冷峻道：我只是来通知你们，明天我要给施家修坟，回头还要举办盛大的祭拜仪式。如果你们觉得不妥，咱们可以打官司。 -- 第786页 不是你这王伟都懵了！这老施家当年，也没什么大本事，老两口整天就围着那傻儿子团团转去了，咋就能成这对方的恩人呢？ 王伟疑惑道：姑娘，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老施家怎么就有恩于你了？ 严朝立刻扯着嗓子道：有什么恩，用得着跟你说吗？你算老几？ 面对严朝恶劣的态度，王伟尽量忍让道：好我不问这个，但是我先说明，老施家的坟，是当年村里的老刘头，种桃园的时候给平的，并不是我们村企，为了建景区给平的。再有，当初建景区的时候，我们在大喇叭里广播了一周，让相关亲属过来迁坟，村企也会给予一定的补偿。但老施家没来人，他家也是个绝户，村委领导确实忽略了这一点，以为坟都迁完了，才对花坡景区动的工。 最后，王伟继续又说：给施家修坟不是不可以，但现在村里土地资源紧张，只能把坟迁到村里规划的公墓里。如果你们想修坟，我回头就去村委给你们批条子，你们到指定的地点去修，这个我们决不干涉。 呵，村里的公墓，小的都跟火柴盒似的，那还用得着修？于老三拿草根剔着牙不屑道。 村里现在都是这么安排，就连我们高总和王主任家也不例外。如果你们觉得不妥，就把坟迁到别的村，到时候你们就是把坟修成大楼，我们也不过问。王伟有理有据地解释道。 可谭菲的脸上，却带着愠怒道：你不要偷换概念，花坡上的这片坟地，本来就属于施家。你们没有任何资格，让我们迁坟。 是啊，这里风景多好，繁花似锦、蝶蜂环绕，将来咱明康对外做宣传，人家看到咱能把恩人的坟，给搞得这么气派，也不枉谭叔的一份苦心啊！这个坟可不能迁，咱自己家的地，凭什么迁？严朝站在旁边拱火道。 第633章 紧迫的形势 王伟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帮子人完全就是城里长大的，对于农村土地的使用权利，似乎没有任何概念。 坟地被平这个事情，在感情上王伟给予理解；但理解不代表对方能胡闹，能完全不讲道理。尤其眼前这丫头，还嚷嚷着要打官司，她但凡能找个律师咨询一下，也不会说出这么无知的话。 但王伟作为村里领导，还是十分顾及形象地说：你们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花坡这片土地，是属于集体承包制，土地承包者只有使用权、没有拥有权，土地归村集体所有，由村委统一调配。 一般情况下，出于人道的目的，村里也不会为了扩大耕地面积，而刻意平了谁家的坟头。但这些年由于村里发展快，土地资源紧张，迫不得已才组织村民迁坟。同时村委也出于人道的目的，给予了一定的补偿。施家的坟虽然在这儿，但土地却经过了两次流转，一次是老刘头，一次是村委开发景区。 姑娘，我既跟你讲道理，也跟你讲法理，但绝不是难为你。我们高总有过规定，凡高王庄人做事，必须要有礼有节，不能仗势欺人、洋洋自得。今天在这里烧纸放鞭炮的事情，我们也不予追究，听你是外地口音，千里迢迢来一趟也不容易，你不懂我们也不怪你。你有这个孝心很好，但不能无理取闹。 王伟的思想层次现在也上来了，尤其这小姑娘岁数不大，应该才20出头的模样。而且那皮子嫩的，跟高原家里的唐佩似的，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所以他没有刻意刁难，不懂道理，讲明白就好了嘛！讲明白了如果还闹，那高王庄也不会再客气。如此一来，这个事情真传出去，高王庄也有理有据。 谭菲虽然年轻，但绝不是那种情绪上头后，不管不顾的女人。刚才之所以冲动，一来恩人坟头被平，换谁都有情绪；二来，在她的认知里，动人家的坟，是一种十分不道德的行为。 但对方这么有理有据地说完之后，她才发现高王庄村企的领导，并不像严朝和于老三形容的那么蛮横无理。相反自己这边却咄咄逼人，尤其一向注重形象的严总，风头却出的最厉害。 法律上是不是跟你说的那样，我得咨询了以后才知道。今天先到这里，我还会再过来的。谭菲作为一个大姑娘家，也不能失了面子。她故意这样找个了台阶，便带人朝花坡下走去。 等他们走远之后，旁边的保安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以及那些被踩踏的花朵道：领导，他们踩踏植物、乱丢垃圾，咱不罚他们款啊？ 王伟也是一脸无奈道：算了！这先人坟头被平，换谁心里还不有点情绪？再说当时没把老施家的坟迁出来，也是咱村委工作的失误。赶紧收拾收吧，不过那些人下次再来，一定要先拦着，及时上报村委。 严朝这次的挑唆，虽然又失败了，但好在没有曝露自己。而且这次真不是自己考虑不周，而是他确实不明白，农村坟地这里面的事情。他祖上五代都是城里人，乡下更没什么亲戚，哪懂这里面的道道？！ 谭菲回到明康分厂的办公楼后，先把电话打给了公司法务，核实了一下农村坟地使用权的问题。而法务那边给出的消息，如果是承包用地的话，土地归属权确实归村集体所有。尤其这里面，还存在土地流转的问题，这就证明施家的承包权限早已到期，高王庄的做法没有问题。 -- 第787页 挂断电话后，谭菲的脸颊火辣辣地红。她反而觉得那个高王庄的领导，还挺有素质的。说话不紧不慢，特别有条理，而且给人的感觉宽容而温和，哪儿像个恶霸？ 接着她就把电话打给了爷爷，将这边的情况说了一下。 爷爷啊，我有一个感觉不知道对不对。谭菲叙述完今天的事情后，又补充了一句。 哦？什么感觉？我孙女的感觉可准着呢！谭明康声音愉悦地笑道，自打心事公开以后，谭明康反倒觉得越活越轻松了。 谭菲便压低声音说：爷爷，我没感觉高王庄人多霸道呀？今天我见了他们村里的一个领导，说话挺客气的，人家有理有据，却没有难为我们。反倒是严总和那个于老三，总是抢着打断我说话。我本来也没想着跟人家起太大的冲突，可严总却一个劲儿地拱火，最后不得已了，我才从地上爬起来，帮着严总维护了几句。 这不能吧，小严在公司里，说话一直都很有分寸，哪儿能那么轻浮？谭明康不解道。 所以我才奇怪嘛！他来到这里之后，就好像变了个人，情绪特别容易激动，还总跟着我。当然我年纪轻，也不知道自己的感觉对不对，我就是疑惑才问您这么一句。谭菲压低声音，望着会客室的门口说。 谭明康沉默半晌，才缓缓叹了口气道：这个事情先放一边吧，既然人家高王庄有法理依据，那你就安排人迁坟吧。恩人既然在高王庄过得不好，迁出来也不是坏事。看看黄龙县有没有好的墓地公司，花钱买个风水宝地，赶紧把这个事情办明白才是最重要的。 顿了顿，谭明康继续又说：咱们赶紧把恩人的事情处理好，然后把业务从黄龙抽出来，这件事情也就算了告一段落了。丫头，切不要再节外生枝，咱们现在一切都要以稳定为核心。 好的爷爷，我这边尽快安排。谭菲点点头，还没来得及挂电话，严朝就探头走了进来。 谭菲忙把电话挂断，才清了清嗓子说：严总，您有事啊？ 严朝不紧不慢地掏出烟，转着眼睛询问道：都跟董事长汇报了？他老人家是什么意思？ 谭菲倒也没有保留，看着严朝实事求是道：爷爷说不要节外生枝，这件事要尽快处理。你待会儿就帮我联系联系，找一家好的殡葬服务公司，买上一块好的风水宝地。咱们把坟迁走，从此与高王庄再无瓜葛。 董董事长真是这么说的？严朝激动地抖了抖手里的烟。他的挑拨计划，其实早已经破产了，现在谎言摞着谎言，每天提心吊胆的也很累。如果真能把坟迁走，远离高王庄，这样将来董事长前来祭奠的时候，也就不会再与高王庄有牵扯。 只要谎言不被拆穿，那自己就能在明康继续混下去。自己欺骗董事长，甚至欺骗整个董事会的行为，就不会被揭发。 刹那间，严朝似乎悟到了董事长退让的深奥哲学。再执着于掺和这里面事，明显是不明智的；借着这个机会抽身，才是最佳的选择。 于是严朝忙掐掉烟说：既然是董事长的命令，那我立刻就去操办。 高原这边中午在火车站接到了唐佩，又是几个月的离别，突然见到老婆，尤其是这么漂亮的老婆，高原突然间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倒是唐佩大大方方朝他走来，那大气的脸庞带着温柔的笑，一把就攥住了高原的手，声音腼腆地低着下巴说：想不想我？ 想啊，有时候看书都走神，有时候也会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望着南方发呆。高原攥着唐佩柔软的小手，十分怜惜地站在人来人往的出站口道：京海那边都安顿好了？ 唐佩仰起头，在高原脸颊轻吻了一下，眼眸弯弯地笑道：放心吧，最后一批设备，估计后天能到港。以后京海那边的办事处，只负责招聘人才和培训工作。我可不想再回去了，我要待在家里，给公婆生个大胖孙子！ 大江则从商务车里，远远地探着脑袋说：回家再腻歪吧，大伙儿都等着回商业街聚餐呢！ 唐佩脸颊一红，便转身朝大江说：哥，一共21个人，你看看都上齐了没有？！ 大江扯着嗓门道：早齐活儿了，就等你们小两口。 高原则朝他说：你们先走吧，我们有车，一会儿就追上你们！ 切！就你那技术，别被弟妹笑掉大牙就好！大江把脑袋缩回去，便告诉司机开始发车。 唐佩与高原手牵着手，另一只手理着耳根的发丝，如沐春风般地笑道：你拿到驾照啦？ 高原转着手里的车钥匙，稍显得意地朝唐佩挑了挑眉毛：上车，我技术好着呢。 唐佩坐进车里之后，看到高原驾照日期还没出一个月，她心都跟着悬了起来。尤其火车站周围路况复杂，来来往往都是穿行马路的人，不禁有些担忧道：要不还是我来开吧？！你毕竟是新手 坐稳了！高原一脚油门，唐佩的手都捂住了胸口。只是开了一会儿，唐佩的心便彻底放下了。她吃惊地看着高原问：你真是天才啊，记得当年我拿到驾照后，有一年时间都不敢往市区开。你这才不到一个月，竟然能上这样的路段了？！ -- 第788页 高原看着后视镜里，唐佩一脸吃惊而崇拜的模样，他讳莫如深道：有窍门，高帅教我的。 窍窍门？什么窍门？你这方法要好用，回头咱也投资个驾校，保准挣钱！唐佩笑盈盈地眨着眼睛说。 我这个窍门啊，别人学不来，只有我自己好使。高原依旧卖关子道。 傻样吧你！快说什么窍门？唐佩迫不及待道。 高原抿着嘴唇忍了半天，看唐佩急得都不成样子了，才开口道：高帅之前让我大胆的开，欠了20多亿的债，还有什么好怕的？真出了事故，国内要是救不活，那银行的人就是空运，也得把我运到国外抢救回来。哪怕就是剩个心脏，也得让它保持跳动。得让我活到银行的下一任接班，他们把这个锅转出去才行。 高原一边说，一边忍俊不禁道：所以啊，开车就怕紧张。只要精神稍稍松弛下来，上手是很快的。这些日子我没事还跑跑县城，把咱家里收拾收拾，顺带着也练车，所以高帅说我都快成老手了。 唐佩气得直接捶了高原一拳头道：高帅没个正经，就会出馊主意！你要真出了事故，那是钱的事嘛？！说完她又禁不住笑，这男人的世界，还真是挺胡来的。 时间临近中午，谭明康跟孙女挂断电话后，正准备下楼去用餐，可谭副总却着急忙慌地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董事长，出事了！谭副总热得一脑门子汗道。 慢慢说，都多大岁数了，还这么惊慌失措？！谭明康指着旁边的椅子道。 可谭副总根本来不及坐下，就把手压在办公桌上道：咱们有一部分流失的客户，竟然采购了中海集团的设备！这个消息属实，是内线人员亲自汇报上来的！ 什么？！谭明康惊得直接站起了身，中海竟然明目张胆，直接打破了固有的规则？！ 还有，技术授权的事情，中海那边只愿跟咱们签署一年的协议。董事长，他们的手里，极有可能已经掌握了替代技术。哪怕没有彻底掌握，估计也快了。不然的话，他们不可能签署短期协议。谭副总继续汇报道。 中海你欺人太甚！谭明康先是捏着拳头，愤愤地说了一句，随即他又道：你有没有跟中海说，咱们即将撤出黄龙，把厂区捐献给黄龙县？ 谭副总点头道：说了，可对方似乎并没有当回事。他们现在是咬死了，就签一年的授权协议。 谭明康闭着苍老的眼睛，其实他心里清楚，中海既然产业南迁，那争夺南方市场只是早晚的事情。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中海竟然疯狂到，要拿明康先来开刀？！ 也是啊，这叫杀鸡儆猴！如果明康都抵挡不住中海的攻势，那么其他公司，就更没有勇气去与对方抗争。以后的市场环境，要么臣服于中海，被他们入股或收购，要么就等死。这也是很多垄断集团，最常用的手段之一。 只是谭明康怎么也没料到，中海竟然这么快就来了，而且还这么不讲道理。他们趁着明康声誉受损，便以虎狼之势开始收割明康的客户，这机会把控的倒是十分合理。 沉思片刻，谭明康颤着苍老的嘴唇道：该来的躲不过，对方既不进行长期续约，又将设备渗透到了咱们的市场，看来咱们的绥靖政策，是彻底不奏效了！既然中海铁了心要拿咱们开刀，那就准备应战吧！ 谭副总如临大敌般地问：咱们接下来做什么？ 谭明康闭眼沉思道：第一，对方既然选择续约一年，就证明他们的替代技术，很有可能还没研发出来；所以咱们要中断技术授权，先停了他们的产能。第二，咱们使用的中海技术，要等明年2月份到期，所以在这个时间里，咱们还是有机会占据上风的。我的意思是，立刻加大产能，给明康囤足子弹，咱们要先发制人，朝对方的市场发起进攻。 董董事长，真的要与中海开战了吗？事情已经紧迫到这种地步了？谭副总惊慌失措道。 是中海要打，而且已经打过来了。这个时候再不抢占先机，给予中海足够的威慑，真等他们把替代技术搞出来，咱们明康就没有任何胜算了。你记住，中海不是别的企业，那是北方寡头，他们一旦做好了准备，咱们的市场，根本就扛不住他们的冲击！所以趁着他们还没彻底准备好之前，要把他们逼到谈判桌上。 哎，我这就去通知董事会，下达迎战的命令！说完谭副总转身要走，谭明康却猛地又说：不！再等等，等等！事情还是有些不对，这其中有一个环节，我还没有想明白！ 谭明康在千钧一发之际，瞬间止住了内心的惶恐和冲动！ 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要保持冷静！ 这个事情的背后，有个疑点存在啊！ 第634章 第三只手 着急忙慌的谭副总，又被谭明康给叫了回来。关系到公司未来发展的大计，谭明康必须谨慎、再谨慎才行。明康集团能走到今天，靠得就是这种谨慎！ 董事长，您还有什么疑虑？ 谭明康重新坐回了老板椅上，并没有急于开口。他只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拿热水冲泡了一杯绿茶，望着杯子里的茶叶发呆。 -- 第789页 董事长，到底怎么了？谭副总急了，眉头都皱成了一团。 明辉，既然中海集团还准备与咱们再续约一年，就说明他们的替代技术还没有成熟。在技术没有成熟的前提下，他们为什么要急于发难？为什么不等技术成熟以后再动手呢？谭明康眼眸深邃地望着茶杯问。 谭副总拘谨地站在对面，略作思考回答说：这不是赶上咱明康集团声誉受损，市场出现了大面积漏洞嘛。咱们正处在市场疲软期，这个时候动手，明显是最佳的机会。况且中海也没有大张旗鼓地明着来，咱们探知到这个消息，也是内线人员，冒着违背法律的风险，悄悄给咱们泄露的机密。 谭明康却不紧不慢地继续道：那关于我的负面消息，又是谁传播出去的？ 谭副总道：中海集团嘛，他们的人，跟那个村民坐了同一趟航班，座位还挨着。中海得知了这个消息以后，才散播出去的。 那为什么不等到中海技术成熟以后，再散播这个消息呢？谭明康又问。 估计是怕咱们，尽早做了补救措施，把恩人那头全部给安排好了。如果咱们及早地把这件事情处理好，那么这个把柄，就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所以中海才迫不及待，赶紧释放出了这个负面消息。 谭明康点头道：你回答的很合理，合理到甚至天衣无缝。但疑点恰恰就在这里！明辉啊，咱们明康走到今天，大大小小的对手遇到过很多。然而对于商业情报的获取，哪一个不得经过大半年的时间收集，才能摸清对方的真实意图？ 谭副总眉毛微微一挑，禁不住疑问道：您的意思是，咱们的情报获取太轻松了？ 谭明康转着茶杯，整个人如磐石般沉稳道：才一个月的时间，咱们就把这件事情搞得这么清楚，而对手恰恰又是中海那种巨头企业。他们制定某一个战略计划，一定是要经过深思熟虑、毫无漏洞的，这样一个强大的对手，又怎能轻易让咱们获取到他们的意图？ 这谭副总懵了！从事实的角度来看，对手确实是中海无疑；但从老董事长经验的角度来看，也确实存在不合理的地方。 明辉，你有没有一种感觉？咱们所有的消息来源，都是咱们迫切想知道的信息。就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一直引导着咱们，步步走向中海的对立面？谭明康耷拉着苍老的眼皮，可眼皮的缝隙里，却闪烁着光亮。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啊，这些情报来源也是真的啊！谭副总依旧坚持自己的看法。 谭明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温热的绿茶；接着站起身，背着苍老的手，一步步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的景色说：明辉，你有没有觉得，这里面存在第三只看不见的手？我们假定你就是那只手，你知道所有的事情脉络，如此一来，你能不能将明康集团，一步步引入自己设下的陷阱？ 谭副总的两条眉毛同时挑了起来，董事长的这个观点倒是十分新颖。他略作沉思，觉得这种可能是存在的，但同时又有些疑点捉摸不清。 他说：那中海的机器，渗透进咱们的市场，又该怎么解释？ 别人不会通过某种渠道，采购了中海的机器以后，再转手卖给咱们的合作商吗？谭明康反问。 那技术授权的事情，中海只跟咱们签一年，这个又该怎么解释？ 中海既要南下，不单单是明康的技术，他们应该正大力研发很多的替代技术。而且咱们与中海之间，技术相互授权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大秘密，行内的人通过设备元件，大体就能判断出来。 可技术授权的期限，是商业机密啊？！谭副总反驳道。 你就能够保证，咱们明康内部没有奸细？谭明康仰起头，说出了自己心里，最不愿说的话。他总以诚待人，愿意相信自己的每一个下属、伙伴。可如果第三只手的这个假设成立，那么明康内部就绝对会有内奸，而且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倾向。 一听内部有叛变者这个事情，谭副总就不敢妄言了！因为这种事情万一处理不好，明康内部的管理框架都有可能倒塌。人人戒备、人人自危，明康只会变得更被动。 但谭明康还是眯着眼道：明辉啊，事情是由我的负面舆论引起的。而这个负面消息，又是谁传递过来的？ 听到这话，谭副总第一时间先转身，把办公室的门关严实了，然后才快步走到老人身边，压低声音道：您的意思是严朝？ 老人毫不避讳地点头道：我起先还没有多大的怀疑，可就在刚才，菲菲给我打了个电话，听丫头的意思，她说高王庄的领导，并没有严朝形容的那么蛮横霸道，相反还特别谦和、讲道理。而当菲菲与高王庄人接触的时候，严朝总是抢先打断她的话，似乎不愿让菲菲，与对方有过多的交流。 此话一出，谭副总的脑袋嗡地一下。如果严朝是明康的内奸，那么董事长的第三只手理论就是成立的。因为严朝知道明康太多的机密，同时又是负面消息的传递者。 -- 第790页 如果严朝的背后，还有个操盘手，那么眼前发生的一切，也是能说通的。 那个姓于的村民，是严朝找人给安排的行程；如果严朝背后的那人，能够提前得知航班的订票信息，故意把那村民与中海的人安排在一起，这并不难！至于这俩人究竟有没有交谈过什么，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信息误导，而且这种事情根本无从查证。 同时，这件事也太巧合了，那于老三怎么就能那么巧，恰好跟中海的人坐在一起了呢？ 而且严朝曾经有过反常举动，董事长一住院，严朝就迫不及待，要拉着明康与中海搞对立，当时的场景，谭副总仍旧历历在目。 董事长，您真是深谋远虑啊！这么分析下来的话，这两种可能都是存在的。谭副总后背都湿透了，如果这第三只手真的存在，那得是多么强悍的对手？他太精于谋略了，这个计划几乎天衣无缝！ 所以啊，一个企业能否长久地存活，往往就是那么关键的一步。迈对了，会再上一个台阶；迈错了，就是万劫不复。人越是在愤怒的时候，就越不能轻易下结论。 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谭副总当即问。 技术授权的事情先拖着，看看中海那边怎么办。如果他们没有与明康对立的意图，肯定会积极派人与咱们谈，会释放出善意和解释。彼此间有了这种善意，才能进行深入的交谈，才能把这里面的事情说清楚。 顿了顿，谭明康继续补充道：产能的事情也不要松懈，毕竟有备无患。但千万不要进入中海的市场范围，那样会迅速激化矛盾。我意，咱们按兵不动，悄悄积蓄力量，静等事态的下一步发展。 第635章 步步设陷 高原接回唐佩以后，先给京海那边带过来的员工，安顿好了住处；接着便统一步行去商业街，参加中午的聚餐活动。 叶勋也被高原给叫过来了，他作为高王科技的骨干领导，同时又是京海那边，科技人才的大队长，是最适合出面接待这批人的。 一路上叶勋就迫不及待地跟众人介绍，旁边就是高王工业的型材厂区，开发区还有一个更大的新厂区。山的南面是高王科技园区，现在村里正修路，等把山路打通以后，科技园区就能和村子彻底连接起来。 然后他又开始介绍村子，东面是村里的花坡景区，沿着公路一直向北，是十分漂亮的商业街和北山景区。商业街西区8月份就能竣工，那里会建一条美食街，既服务于游客，也服务于开发区，更服务于高王庄内部的员工。 总之啊，京海那种大城市里有的配套服务，在高王庄也有。即便现在没有，将来也会有！一边说，叶勋还十分崇拜地看着高原道：高总，您说是吧？！ 高原点头笑道：没错，村里的长远规划，就是按照城市模型来推进的。再就是住房问题，目前村里已经开始规划别墅洋楼的建设，只要大家好好干，好好为集团服务，业绩一旦达标，村里会按家庭分一套别墅洋房。 顿了顿，高原继续又说：未来山南的科技园区周围，咱们村也会出资建楼盘。但这个楼盘不是以盈利为目的，所以价格会很低、质量也更好。主要是服务于咱们集团内部的基层员工，让他们以最低的价格，就住上最好的楼房。 既有高原的保证，又有眼前历历在目的景观。从京海来的这些人才，又怎能不心生羡慕和向往？因为目前的高王庄，真的已经不再是个村了，尤其走到商业街的时候，就仿佛一脚迈进了童话世界。这里给了他们无限的憧憬和向往，而且京海的前辈们，更是对高王庄赞赏有加。 巩珺早在商业街的饭店里订好了餐，见到唐佩以后，闺蜜间更是亲得不行！她们直接就把话题聊到了孩子、聊到了怀孕，她们还八卦小莉和大江的感情进展，说如果小莉也嫁过来的话，她们这仨老同学，也算是凑齐了！ 热烈的接风宴，把气氛搞得格外愉悦，倒是王伟火急火燎地跑进了宴会厅。 哟，王伟叔过来了！高原立刻起身，又忙添了把椅子说：叔，还没吃呢吧，赶紧过来喝两盅。 王伟摆手说：刚跟亲家吃完，斌斌的婚事算是定下了。 高原当即开心道：这可是喜事啊，那更要喝一杯才行。斌斌这小子也是，平日里不声不响，这私底下也没闲着呀！这回您老不用犯愁了吧，我之前就说过，斌斌那孩子有主意呢，只要您别总管着他，人家自己能处理好自己的事。 王伟盛情难却，便坐下来叹息道：是啊，我先提一杯，但不是为了庆祝斌斌定亲的事，而是要专门感谢你。当初要不是你拉斌斌一把，我家那龟儿子，哪儿有现在的成就？！ 叔，可不能再骂斌斌龟儿子了，现在都是市场副总了，要面子了！高原举着杯，与王伟碰了一下说：再说我用得着你感谢？当初我也是一穷二白，是斌斌不嫌弃我开的工资少，还能耐得住寂寞。蔬菜市场能做大，斌斌至少有一半的功劳。你忘了当初老于家带人抢大蒜，斌斌为了护住冷库的钥匙，手都被砸烂了。我和斌斌之间的关系，用不上感谢。 王伟先把杯子里的酒闷下，接着砸了咂嘴，又挠着红红的鼻子说：正要说老于家的事呢！今天上午，花坡上闹了个洋相。有个南方来的姑娘，直接在花坡上烧了纸，要祭奠咱村老施家。 -- 第791页 老施家？高原微微皱着眉，疑惑不解道：咱村有姓施的吗？ 你应该不知道，估计你出生那会儿，老施家的人就全去世了，成了绝户，后来村里人就给埋在了施家土坡的承包地里。再后来土地流转，老刘头就种了桃园，这个你应该有印象吧？！ 有！那会儿我和大江上学，整天路过桃园。高原点头道。 王伟继续说：后来老刘家种桃园的时候，把施家的坟给平了。再后来咱村委建花坡，不是还搞过迁坟吗？结果大家一疏忽，老施家也没个坟头，更没个后人，就把这茬儿给忘了。 高原听后点点头，手转着酒杯说：既然过了土地承包期限，老施家又没有后人，这个也不能怪村委疏忽。高王庄这么大一摊子，谁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就是这么回事嘛！可人那姑娘不愿意了，说老施家是她家的恩人，咱们平坟不道德。那于老三竟然也跟着掺和，在旁边一个劲儿煽风点火。王伟挠着鼻子无奈道：那老施家咋就能对南方人有恩呢？这点我是怎么也没想明白。 高原和大江也不明白，因为这压根儿就是两个年代的事。大江就挥着大手说：既然人家的亲戚找来了，那就把老施家的坟迁出来，给安放到村里规划的公墓园里，这不是什么大事。 王伟苦着脸道：我当时就是这么说的，道理也都讲了，具体怎么处理，我不得跟你们汇报一下吗？关键就是这个于老三，他咋跟那些人混到一起了呢？这狗日的还真不老实，回头我得派人盯紧点儿。 高原却抿嘴笑道：算啦，不是什么大事，咱只要按规矩办就好，千万不要失了高王庄的礼节。一边说，高原沉思片刻，又看向巩珺道：巩总，这马上就要十月一了，迁坟的时候你盯着点儿，不要让对方随意破坏花坡景观，以免影响黄金周的生意。 好，这个事情我会及时盯紧，旅游这块的事情，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好好搞你们的高科技产业吧。巩珺红唇微笑，她知道高原不是信不过自己的能力，只是个纯粹爱操心的命。 一件迁坟的小事，并没有引起高原的过度关注，而于老三现在也成不了气候，高原都懒得搭理这种人。只要不影响景区的生意，不闹出别的幺蛾子，高原是不会过度插手巩珺这边的工作的。 而严朝的动作也极为迅速，这是他掩盖自己谎言最佳的机会！只要赶紧把坟迁出来，远远地躲开高王庄，那自己就彻底安全了。 他当天下午就找人联系了墓园公司，然后第二天清晨，就带着谭菲这个大小姐，跑去各个墓地考察。 令严朝心安的是，墓园公司的墓地，大都在县城北侧，那里距高王庄很远，哪怕董事长前来祭拜，也不会引来高王庄村民的围观和询问。而只要这次祭拜过后，那自己的地位就算彻底稳住了。 厦州国际酒店内，豪华的棋牌室里，金发女郎琳达，手捏棋子与雪茄男对弈道：我感觉您就像历史上的诸葛孔明，坐卧隆中便能操盘天下大事。您这一招接着一招，计划设计地如此巧妙，一般人真的难以看出破绽。 雪茄男手执黑子谦虚道：琳达小姐过誉了，谭明康和周正渊的智慧，绝不在我之下。如今谭明康面对这么巨大的压力，都还没有急于出手，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就是一只老乌龟！以前严朝就说谭明康保守，现在看来，他何止是保守？别人都已经骑到他头上了，他竟然还龟缩不前，只能说明他这个人真的老了、害怕了、迂腐了！琳达理着靓丽的金发，对谭明康嗤之以鼻。 手里的棋子落下后，琳达继续又道：谭明康迟迟不出手，咱们又该怎么办？ 雪茄男却不紧不慢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谭明康保守，可中海的周正渊，却是个出了名的激进派。这个时候啊，咱们不要光盯着谭明康，也是时候让中海集团，做出一定的举动了！ 哦？中海能被你支使？琳达扬起金丝链眼镜，十分好奇地问。 以前肯定不行！但自从有了严朝的搅合，中海肯定对明康集团有所警觉。咱们只要稍稍加大一下力度，激怒周正渊，事情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第636章 谈还是打 中海集团大圆桌会议室厅里，周正渊手里的香烟，已经快燃烧到了指尖。 他转头看向坐在会议厅第二排，助理席位上的林楠道：再有两天，明康集团的技术授权就到期了，他们那边还没传来消息吗？ 林楠端着手里的日记本，依旧露着标志性的职场微笑道：还没有，估计是想等咱们这边先表态。我大胆猜测了一下，由于前期跟对方沟通过，咱们只签一年的授权协议，所以对方的心里估计有怨气、有猜疑，因为正常的合约都是五年或十年。咱们突然签这么短期的协议，对方难保不会起疑心。 这个事情大家怎么看？周正渊掐灭手里的烟，两手理了理大背头，靠在椅背上问。 难办啊！中海南下的战略决不可能更改，而一旦南下，就势必要与明康集团争市场。尽管咱们的南下，并不是要把对方给逼死，而是为了促进整个市场环境和技术研发的蓬勃发展。可动人家蛋糕的事，不是凭咱们人嘴两张皮，就能解释清楚的。唐震第一个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 第792页 是啊，尤其明康这两年小动作不断，都打起了咱们下游产业链，和原材料的主意。兴许他们早已经对咱们做好了防备，只是中间被高原给击退了，才没有将战火蔓延到中海身上。我个人判断，即便明康愿意与咱们续约，那授权期限也不会少于五年，并且还会添加各种附属条款，来保护他们的市场。谢东升也坐在圆桌前，发表了自己的见解。 唐震紧跟着道：这个事情，我个人建议不用再等了。东升那边这段日子扩大产能，已经囤够了足量的产品设备。有了这批货压底，一来咱们能够继续维护北方市场，二来还可以发送一批产品，打入南方市场，为中海明年的南下先探探路。 谢东升附和说：我倾向唐总的这个建议，明康集团的人不傻，一年合约意味着什么，对方不难猜测。所以他们在等着咱们谈，而谈判的条件，肯定是中海在一定的期限内，不准进入明康的市场。咱们明年替代技术就研发出来了，无非就是再熬上几个月而已，而且咱们现在的产品充足，并不需要有太大的顾虑。 周正渊一脸惆怅地笑道：真就不打算再谈谈了？ 唐震鼓着鬓角的青筋道：谈，中海就必须要拿出南下战略来让步，真正见了面、谈不拢，对方还会给咱们扣上仗势欺人的帽子。真到了那时候，中海南下名不正、言不顺，还会授人以柄。不谈，一直拖到合约到期，中海就能占据舆论上的优势，是明康集团不愿授权，要拿技术卡中海的脖子，咱们南下就出师有名，因为是明康先坏了规矩。 周总，拿主意吧，既然唐总和谢总意见一致，而且把事情分析的很透彻，我觉得咱们就没有必要再讨论这个事情了。旁边的董事，开始催着周正渊发起投票。 如果换做是以前，周正渊会毫不犹豫，直接对明康集团发起攻势！因为这是中海的大战略，动如闪电、雷厉风行，抓住对方的弱点一击致命，才是自己的处事方式。 可现在不同了！周正渊的眼光，已经不完全放在集团内部了；他要从宏观的市场去考量，要从整个行业的进步，去做出决断。 明康是一家不错的企业，而且专注于自主研发，如果要能好好地存活下去，保不齐将来，就能搞出更多的先进技术。而且与这样的企业正面开战，对中海的消耗也异常巨大。 沉思片刻，周正渊转头看向唐震笑道：老爷子最近身体怎么样？还硬朗吧？！ 唐震被周正渊问得一愣，随即有些尴尬地笑道：挺好的，自从卸任之后，一直在家养养花、抱抱孙子，没事还喜欢打个太极、研究个棋谱。 能喝酒了？我记得老爷子头些年好喝，再后来身体出了问题就戒了。周正渊关心道。 没事也小酌二两，不敢让他多喝。最近倒是爱喝点红酒，舒筋活血、软化血管挺不错的。唐震一边回答，一边疑惑周正渊怎么把话题，给转移到了这上面。 于是周正渊点点头，又看向众人笑道：今天先休会吧，有些事情啊，我觉得还需要再细琢磨琢磨。 周总，这可不是您的行事作风啊，是打还是谈，今天总得探讨出个结果吧？技术授权马上就要到期了，万一明康要谈，咱该怎么应对？万一对方不谈，咱又该怎么布局？现在都火烧眉毛了，按您以往的性子，早大刀阔斧地干了！下面董事一脸焦急道。 这不还没到期嘛！先休会，我要去拜访一下唐老爷子，听听他老人家的高见。就这样吧，散会！说完，周正渊便第一个站起了身。 可下面的董事却震惊了！周正渊要去找唐建业取经？这俩人可是水火不容的死对头啊！而且周正渊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竟然会自降身份，去拜会唐建业的门头？ 以往，周正渊不可能会有这种举动，向唐建业讨教，他打死都拉不下那个脸，这更是对自己身份地位的一种损害。 可如今周正渊终于想明白了，一个有大德行的人，就要时刻保持一种谦虚的状态。这种行为非但不会降低自己的身份，反而会令人敬佩。一个人树立自己的骄傲难，放下骄傲更难，而向自己的死对头让一步、低一头，恰恰会让自己的形象更高大。 因为他的这个低头，是为了中海更好的明天。能为集团利益放下个人荣耀，会使他更加荣耀。 半下午的时候，他先开车回家，从酒窖里拿出了自己珍藏多年的红酒；这酒他自己都舍不得喝，一直都是当藏品放着。 接着他开车奔向了唐家的宅院，倒是把正在院子里，哄着小孙子玩儿的唐建业，给惊得愣住了神！ 老爷子，看都看见了，就打算让我一直在门口站着？您要是这么待客，我手里这两瓶好酒，回头就没有您的口福了。周正渊大气一笑，抬手提了提精致的木盒道。 张妈，快快，来贵客了！唐建业愣了许久才缓过神，开始他还以为自己真的老眼昏花、出现幻觉了。自打老董事长去世后，周正渊就再没来过；这一晃都十几年了，哪成想如今权势滔天的周正渊，会来看自己这个人走茶凉的糟老头子？！ 门开以后，周正渊依旧如从前般潇洒，得体的西装、闪亮的腕表，只是他的鬓角也出现了根根白发，但那自信的笑容，仍不减当年。 -- 第793页 哟，这是唐凯家的小子吧，去年在唐佩的婚礼上见过，这才一年时间，都长这么大个子了？周正渊把酒放在石桌上，提着裤脚蹲下来，捏着小家伙的脸欢喜道。 张妈，赶紧沏茶，沏我最好的那份茶！不知道为什么，曾经的死对头，如今在唐建业的眼睛里，却显得那么令他欢欣。 那个屋里坐？唐建业有些手足无措，因为周正渊的到来，是完全出乎他预料的事。 院儿里挺好，你看这花花草草，被你打点的还挺艺术。周正渊把孩子抱到腿上，张妈把沏好的茶端了出来；然后又从周正渊怀里接过孩子，才给了这俩老对头谈话的时间。 周正渊敲着木盒，又拿手指将红酒往前推了推道：看看吧，保准你喜欢！ 唐建业迟疑了一下，便把木盒掀开；里面的两瓶红酒，让他激动地张嘴许久，才朝周正渊道：你可真能憋！不会是当初，老董事长从国外带的那批酒吧？一共也没几瓶，我记得咱俩当时每人分了两瓶。 本来想留个念想，就一直没舍得喝。今天我听唐震说，您老身体还不错，平日里也爱喝点红酒养身子。我不知道该带些什么礼品过来，您将就着收下吧。周正渊脸上带着笑，其实心里疼得一缩一缩的。 唐建业虽然退休，但老道的处事经验，还是令他抗拒住了诱惑：说说吧，到底想让我办什么事？这么贵重的礼物，我轻易可不敢收啊！ 周正渊是第一次在唐建业面前，不设任何防备。他从兜里掏出烟，不紧不慢地点上火，然后深深吸了一口道：主要是来跟您打听一下，那个明康集团到底怎么样？他们的老板谭明康，具体又是个怎样的人？ 周正渊在抛下这两个疑问的同时，又把集团目前的现状，跟唐建业解释了一遍。 听完事情的始末之后，唐建业这才微松了口气道：你这是专门来向我请教的？ 是求教。以前咱们俩人虽然明争暗斗，但至少还能有人跟我唱反调、提出不同的意见。有不同的声音，做事就不会妄下决断，就能想出更理智的办法出来。可现在您走了，唐震虽然也能提出一些不同的声音，但总归还是不如您的建议，更能令人振聋发聩。 周正渊的这一席话，直接让唐建业起了鸡皮疙瘩。当一个极度骄傲的人，放下骄傲的时候，要么就是他彻底失败了，要么就是他彻底悟透了。 很显然，周正渊的眼神越来越温和、越来越睿智，他是悟透了，这么年轻就悟透了！这种天才，世间少有。 明康集团啊，挺扎实的一个企业。老板谭明康的为人很谦和，方方面面的处事也特别周到。我虽然没与这人有过深交，但能看出来是个真抓实干的企业家。正渊啊，你今天在公司里，没有当即下决定是对的，与明康开战不明智，是下下策！唐建业十分客观地说。 那依您的意见，中海是谈还是打？周正渊极为认真地问。 等！唐建业拿手蘸着茶水，用连笔在桌上写下了这个字。从实力而言，中海强、明康弱，弱的一方，势必要比强的一方更着急。你刚才也说，明康近两年动作不断，却被我那孙女婿给击退了。这就证明明康集团，没有更有效的办法，来遏制中海的南下战略。 周正渊像个学生一般，十分认真地听着唐老爷子的分析。唐建业继续说：等下去，着急的一定是明康集团。因为你的一年合约，已经向对方传递出了，中海替代技术的研发。越等，咱们距离研发成果就越近，而明康就会越被动。 他们一定会先沉不住气，会主动降低条件来与咱们谈判。真到了那时候，谈判的主动权，就掌控在咱们手里，是咱们来提条件、定规则。届时你再跟谭明康解释，咱们南下战略的意义，他才能听得进去，才能对中海放开市场。 如果早早地就上了谈判桌，你说咱们不会对明康构成生命威胁，他们会信吗？不仅不信，反而会十分排斥，提出各种阻碍南下战略的附加条件。所以等下去，哪怕技术授权到期，也要等下去。因为时间是咱们的朋友，最先坐不住的，一定是明康！ 以德服人的前提，是要具备绝对的实力。你既想南下，又不愿与明康起冲突，那就要等！等到对方主动服软，等到对方坐在咱们的桌前，认真聆听咱们南下战略的意义。 唐建业伸出苍老的手，轻拍着周正渊的胳膊，清了清嗓子以后，竟不禁赞赏道：正渊啊，其实我要谢谢你！是头些日子，唐震向我传递了，你对南下战略意义的解读后，我才瞬间醒悟，才参透了老董事长的良苦用心。我已经跟唐震说了，不要再与你争，也争不过了。当思想不在同一个层次的时候，你已经不把唐震当对手了。我只希望以后，你能让唐震多为公司建功立业。 老爷子，这话见外了！都是中海人，在我眼里没有亲疏远近。唐震是一位能征善战的大将，我爱惜还来不及呢！如果我再如往常那样排斥异己，不就违背中海发展的初衷了吗？这种愚蠢的事，我周正渊不会再犯错误！ -- 第794页 好啊，服了！中海的未来，已经有一根新的定海神针了！唐建业微微低头，轻拍着自己的膝盖叹息道。 老爷子，今天我也服了！您的一个等字，绝对值得上这两瓶好酒。今天我这块肉，算是割对了！如果曾经，咱们俩要是有这种默契的话，中海又何至于停滞那么多年？要是可以的话，我希望您能重返中海。周正渊十分钦佩地看着对方，情真意切道：我没有恭维的意思，是打心底里觉得，您离开中海，是整个集团的损失。 唐建业却摆着手说：有你这话就够了！我都多大年纪了？即便心有余，这身体也跟不上了。好意我领了，但还是在家里闲着舒服。以后你在工作上，要是遇到了拿捏不定的事，随时都可以来这里聊聊。我只给建议，不参与决策，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肯定能做出最好的决断！ 第637章 琳达的犹豫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向厦州国际酒店宏伟的玻璃楼墙时，雪茄男已早早地起床。 他循着自己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清晨必须要泡上一杯早茶，然后翻一翻最新的报纸新闻。若是还有闲暇，他会从身后的书橱里，再翻阅上几本书籍。 他看的书很杂，既有历史人文，也有商业经济；既包括西方古典哲学，也有近现代艺术。他始终都遵循着活到老、学到老的原则，对知识孜孜以求，从不敢有半分懈怠。 金发女郎琳达，与酒店的高级服务员一起，推着餐车叩响了雪茄男的房门。 请进！雪茄男眼睛盯着书本，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 琳达眉目含笑地走进来，红唇微微上扬，漫步走进书房夸赞道：您总是这么勤奋，像您这么大年纪，还能不断汲取知识的人可不多！很难想象，您都这么聪明了，都能自己出书了，却依然这么谦逊。 雪茄男把一张枫叶做的书签，夹进书本的扉页，然后很爱惜地合上书本道：世间最愚蠢的人，就是那些自认为自己够聪明的人。知识是没有终点的，何况我所面对的敌人，每一个都来头不小。 琳达十分满意雪茄男的这种处事态度，她敬仰地摊了摊手，耸着肩膀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钦佩，只得看向餐车道：中餐还是西餐？餐车里有你最喜欢吃的排骨包子，我让后厨专门给你做的。 那就中餐吧。雪茄男起身绕过书桌，服务员很机灵地就把包子和牛奶，以及琳娜小姐的西式早餐，轻手轻脚地摆在了套房的餐桌上。 接着服务员十分有规矩地退出房间，雪茄男与琳达相对而坐。 琳达好奇地看着对方碗里的包子，挑着眉毛道：你们的饮食真奇怪，为什么非要把排骨放在包子面里呢？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们也不理解，你们外国人为什么把甜品当主食。雪茄男看着对方手里的蜜酱面包，又指了指旁边的包子问：琳达小姐要不要尝尝？ 不，骨头和包子，并不是好的搭配。琳达半开玩笑地拒绝，随即又笑道：您牵制中海集团的计划，就非要拿我们的技术来做赌注吗？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 雪茄男咽下嘴里的食物，又喝了口牛奶才说：琳达小姐，明康之所以不敢与中海开战，他们最大的顾虑，就是还使用着中海的微处理技术。而你们手中的微处理技术，要比中海的高上一个层级，我们只有拿出更好的技术来与明康结盟，他们才会更有勇气跟中海开战，同时中海也会变得更为紧张。 那为什么非要买断这项技术，而不接受我们的技术授权呢？琳达端着热牛奶，仍禁不住疑惑地问。 谭明康会接受国外的技术授权吗？你们之前不是做过尝试吗？那个人的思想很顽固，就算明康集团垮台，他也不会让外资染指自己的企业，琳达小姐，这件事不用我过多解释吧？！雪茄男无奈笑道。 琳达却陷入了更加纠结的境地当中，技术是他们控制国内企业最为有效的手段，不到万不得已，她轻易不会走这样一步棋。因为技术一旦被买断，短期内虽然会获取巨大利益，但从长远的角度来说，是十分不明智的选择。 雪茄男却不紧不慢道：我只是给你们提供建议，要不要出让技术，还得由你们自己决定。 琳达扶着金丝链眼镜，十分苦恼地说：中海和明康，真是两只精明的老狐狸。他们一个退、一个等，竟然把先生您那么周密的计划，化解在了无形当中。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明康肯定会先沉不住气，会向中海低头。这两个老谋深算的家伙，尤其是中海，他们真可恨！ 琳达小姐，您能想到这一层，就说明您的智慧也十分不简单了。接下来怎么处理，还要看你们自己。建议我已经给了，用不用需要你们自己去判断。雪茄男的语气，仍旧波澜不惊道。 我我再跟总部商讨一下吧，出让技术并不是小事，必须要三思才行。琳达最终还是没能当场给予答复。 唐佩舟车劳顿地归来之后，高原又怎舍得让她第一时间投入工作？从县城去往高王庄的路上，高原一边开车一边说：公司最近也没什么大事要忙，你就先歇息几天，找巩珺玩玩儿也行。不然等到十一黄金周，巩珺那边忙得不可开交，可就没时间陪你了。 -- 第795页 唐佩幸福地看着高原，大眼睛一眨一眨地说：大老板要给我放假呀？ 高原有些羞涩地脸红道：我哪是什么大老板？就是乡亲们的打工人而已。听话，今天就不要去公司了，到村里好好玩玩儿。顺便去商业街，帮咱爸咱妈买几件衣裳。他们太会过日子，如果你不给买，他们舍不得花钱打扮自己。 嗯，刚好我再跟巩珺聊一聊孕婴知识，不然万一真的怀上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唐佩亲昵地揉着自己的小肚皮，她特别想跟高原有个自己的宝宝，可又对怀孕有些恐惧。 她想到自己的嫂子怀孕的时候，干什么都不方便，脾气还有些暴躁。她可不想变成那样，小原这么老实体贴，公婆对自己又那么疼爱，如果自己无缘无故发火，伤害了自己的家庭怎么办？她心思细腻地担忧着未来的事情，所以想跟巩珺好好取取经。 你要是真怀上了啊，那你就是咱家地位最重要的人，我们都得围着你团团转。不要有什么担忧，家里人都会好好疼爱你的。高原伸出一只手，攥着唐佩温热的小手关怀道。 车子进村之后，高原先把唐佩送到了商业街，然后才驱车回了公司。 唐佩穿着时尚的白色灯笼裤，走进商业街售楼处的时候，巩珺正在跟手下员工开早会。 她没有开口打扰，而是坐在大厅的沙发上，随手翻着几本商业街楼盘的杂志宣传册。等早会结束后，巩珺才走过来，与唐佩手挽着手，一起逛起了街。 时间大约在九点钟左右的时候，巩珺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王伟打过来的。 王伟叔，您有事啊？巩珺站在服装店里，帮唐佩挑选着衣服问。 还是那迁坟的事，对方人已经到了。你那边用不用找两个人过来看着点？毕竟景区的事儿由你主抓，我得跟你通个气才行嘛！王伟在电话里说道。 行吧，要不我过去看一眼。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你就告诉他们，迁坟的时候小心一些，别给景区造成太大的破坏。那些花儿都是咱花钱种的，有些还挺名贵。当然钱是其次，重要的是旅游旺季就要来了。别等游客来的时候，看到花坡跟狗啃的似的，太影响美观。 巩珺一边嘱咐一边思索，她继续又说：还有啊，别让他们生明火，更不要燃放鞭炮。真要是引发了火灾，那就不是钱的问题了。 好，我这就把这些规矩跟他们说说，对方同意了我再放行。 跟王伟叔通完电话后，巩珺便朝旁边的唐佩道：我临时有点事，要不你先逛着吧。 唐佩好奇道：是迁坟的事吧？！走，我也去看看。 那有什么好看的？可能会挖出来一堆骨头，你不害怕啊？我要不是不放心，我自己都不愿去。巩珺一边说，还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凑个热闹嘛！我从小就对农村的事情特别好奇，而且总听我姥爷讲一些乡下的奇闻轶事。今天好不容易赶上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巩珺则一脸无奈道：我看你呀，都快被农村老娘们给同化了。我婆婆就是，一听村里闹个啥动静，得赶紧揣上一包瓜子，削尖了脑袋去凑热闹。 第638章 唐佩的疑惑 当唐佩和巩珺一起，沿着石阶迈上花坡的时候，坡上的几条小路，已经被保安给封堵住了。 王伟对这个事情处理的比较周到，毕竟花坡底下埋着几座坟，总显得有些晦气。而且这个时间，花坡已经零星地迎来一些外地游客，要是让人家看见，从花坡里挖出来一堆堆白骨，这对景区的形象也不好。 他索性就安排保安，把北侧这几条小路封起来，秘密地将这个事情办完，这花坡顶上也就彻底太平了。 巩总好、唐总好！保安的眼色都很活泛，凡村企的高层领导，他们一个个都熟记于心。尤其巩珺还是他们的直属大领导，唐佩更不用说，高老总的老婆，村里顶尖的大美人，态度更是相当客气。 巩珺朝保安点点头，又望着远方的一群人道：坟已经开始迁了？ 保安立刻回答说：刚过去没5分钟，看他们还带了设备，应该正在搜坟地的确切位置。 巩珺这才稍稍放心，看来对方也是识大体的人。能用设备探测的话，就不用随地乱挖，这样就能尽量减少对花坡景观的破坏，后期修复起来也相对容易一些。 也是对方这一周到的考虑，让巩珺对那些人的印象，有了很大的改观。倒是本来好奇心挺重的唐佩，真到了现场以后，却有些不敢凑近观瞧了。 女人就是女人，何况是城里养尊处优的女人。唐佩唯一接触过的死人，就是自己的奶奶，那还是她八九岁的时候，她仍记得灵堂恐怖的模样。哥哥唐凯还故意吓唬她，最后被大伯给抽了一顿，哭得比爷爷还撕心裂肺。 咱们过去围观合适吗？花坡顶上，唐佩轻轻拉了下巩珺的胳膊，明显是在给自己的胆小找台阶。 可能也许不太合适吧？！巩珺也怂了，而且她一想到从前，没事就带着文东和孩子，来花坡上面赏景，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脚下，踩着一堆森森白骨。这种事情越想越起鸡皮疙瘩，不知道怎么都好、都浪漫，可一旦知道，心里就跟吃了只苍蝇似的。 -- 第796页 巩珺索性借着唐佩的台阶道：这里也能监督，只要他们不大肆的搞破坏，就由着他们自己办吧。 本来相互壮胆的两个女人，此刻都推推诿诿，岔开话题聊起了别的事情。但眼睛却依旧好奇，盯着不远处那群人的行动。 王伟转头的时候，看到巩珺人已经过来了，便快跑两步迎上去说：哟，高原家的怎么也来了？ 唐佩赶紧打招呼笑道：王伟叔好，刚才我正好在巩总那边，她说要来这边处理点事情，我就跟着过来了。一边说，唐佩还禁不住好奇，抬手指着不远处道：叔，那边进展的怎么样了？ 王伟这才笑说：进展挺快，坟地的具体位置已经探测出来了。再就是之前那个丫头，这回倒是挺讲道理的，没吼也没闹，还挺守规矩。就是提出了一条，迁坟的时候要上几炷香，虽然有明火，但我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就给答应了。毕竟迁坟都有讲究，我觉得点几炷香，算是人之常情吧。 巩珺对这件事情也无可厚非，便点头说：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搞了这么一出，咱总得知道对方的身份吧？！ 王伟挠着鼻子说：是开发区明康集团分厂的人，去村委开的迁坟证明。老施家20多年前就成了绝户，十里八乡的也没什么亲戚。听村里上了岁数的老人说，老施家的祖上，是从外地讨饭过来的。所以从前人家发生过什么事，咱村里也没人知晓。 那您就没多嘴问问？巩珺好奇地抿着红唇道。 这种事人家不主动说，咱哪好意思问？虽说在法理上，这片地皮属于高王庄村集体，可在道德上，推了人家的坟头，咱有些不占理。而且罪魁祸首老刘头，又被闺女接到了城里，人家可不得把平坟这件事，归咎到村委头上？！ 王伟挠了挠头，又松了口气说：这事儿咱也别瞎掺和，让他们赶紧把坟迁走，这桩心事也就彻底了结了。毕竟过几天就是黄金周了，万一再闹出点别的幺蛾子，咱这买卖还用不用干了？ 唐佩感同身受地附和说：也是，人家千里迢迢来祭拜，结果连个坟头都找不着，这心里肯定憋着火气呢。咱也别多嘴了，万一再问出点麻烦，不是给村里添乱嘛！ 他们这边聊着，谭菲带着墓园公司的人，就已经开始破土迁坟了！动工的时候，谭菲先烧了三炷香，然后墓园公司的人，直接用铁锨进行挖掘。 还好花坡的土质比较松软，挖掘起来也比较方便。才三分钟下去，就看到了下面腐烂的木棺。那年头也没什么好棺材，村委能给出资，拿些边角木料做个盒子，就已经够仁至义尽了。这还是高王庄那个老主任在位的时候，出于人道的目的，才给施家三口下了葬。 要是施家人晚死几年，等于苍泉上位后，别说棺材，能给刨个坑就不错了！ 腐朽的木棺下面，就是森森白骨，也幸亏唐佩和巩珺，没过来凑这个热闹，不然她们看到这种场景，晚上肯定连觉都睡不着。 谭菲也是被吓了一跳，她的胆量也不比唐佩大多少。但一想到这是恩人一家，都是好人、是英雄，那颤抖地心才稍稍平复，但仍不敢总盯着下面看。 好在墓园公司的人都很专业，人家吃的就是这碗饭，所以早就习以为常了。有人带着手套下去，将白骨一根根捡到一块黑布上，然后将黑布裹起来，看上去像个大包袱。 包袱收拾好以后，又按照骨盒上的名字，在于老三这个当地村民的指点下，将包袱塞进了写有施大鹏的木盒里。 因为动工的人多，所以他们进行的很快，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三座坟就已经全部迁了出来。而三个盛有骨头的木盒子，也被摆到了贡品的前面。 墓园公司的人说：迁坟是大事，规矩一个也不能少。谭小姐，您还得再烧上几炷香，三拜九叩之后，咱们才能把坟填起来，将先人转到别处。 严朝站在旁边嗤之以鼻，这些规矩其实都是弄给活人看的，人死了，哪儿还能知道这些？这墓园公司也是，为了多挣一把钱，净搞些装神弄鬼、花里胡哨的。 但谭菲不敢怠慢，因为爷爷有过交代，该走的礼仪一件也不能少。 这时候不远处的巩珺，抬眼看着对面道：王伟叔，他们那边是不是弄得差不多了？我看贡品都摆上了，那丫头正在点香。 王伟对农村的红白喜丧颇有经验，便点头说：应该是收拾好了，这会儿是谢灵。等谢灵仪式完了之后，他们就会把坟坑填上。然后把骨灰迁走，咱这边也就彻底清净了。 旁边的唐佩好奇道：叔，什么是谢灵啊？ 就是谢谢祖先的灵魂，准许后辈的打扰，准许后辈帮他们安排个新家。王伟笑着一个劲儿挠鼻子，总感觉跟这些城里大小姐，聊村里这些礼仪，挺奇怪的。 那现在应该看不到什么骨头了吧？唐佩禁不住又道。 都装盒里了，你们要是好奇，过去看看也无妨。无论红事还是白事，其实都喜欢个热闹！围观的人越多越吉利，对方也不会太介意的。王伟说完，便拿起对讲机道：把准备的土都运过来吧，一会儿就开始填坟，花坡也要马上修整。 -- 第797页 王伟朝那边走过去以后，唐佩就拽了拽巩珺的胳膊。俩女人四目相对，心领神会地相互壮着胆量，也朝着祭拜现场走去。 当时谭菲已经插上了香炉，正在地上三拜九叩。旁边的严朝，心也跟着松懈了下来，这件事可算是办完了。只要大小姐起身，骨灰离开高王庄，那自己以后的日子，就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谭菲跪拜完之后，墓园公司的人刚要收拾现场，谭菲却突然说：等一下，差点把最重要的事情忘了。 她一边说，又忙不迭地从兜里，掏出了爷爷给她的那个精致小盒子。然后从盒子里，掏出了一枚保存完好的铜扣。爷爷说了，这枚铜扣是恩人的荣誉，是他英雄的标志。将它与骨灰放在一起，到了另一个世界后，也能证明他曾经的光辉事迹；更能向恩人传达，爷爷的愧疚之情。 可那枚铜扣，却让唐佩愣了一下！她好像在哪里见过这种扣子，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她更好奇的是，干嘛要将一枚扣子，给放进骨灰盒里呢？ 可在这么严肃的场合，她肯定不能冲上去问。于是就把这个突发的疑惑，暗暗压在了心底。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特别熟悉！唐佩轻拍着自己的脑门儿，难道自己真怀孕了？变笨了？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你明明觉得有件事离你很近，可越是用力想，就越是想不到，就差那么一层窗户纸。 而明康集团这边，并没有等来中海的主动邀约。相反，他们却迎来了扬泉集团的合作申请。这个扬泉集团，就是曾经在陈飞的指使下，卖给于洋机壳子的公司。 谭总，多年不见，您的身体还是这么硬朗啊！能跟您这样企业家坐在一起，我感觉自己脸上都放着光呢！ 杨总这话真是太客气了，你们杨泉集团的实力突出，这些年的发展也是格外迅猛，咱们两家在一些产品领域，也做到了促进和互补，是我们明康沾你们的光了！谭明康带着微笑，十分热情地在会客间里寒暄道。 谭总您真是太谦虚、太客气，明康在业界的名气如何，大家都有目共睹。是我们扬泉高攀了，这些年下来，也幸有谭老您提携！两方人见面后，都十分地客气和热情，他们絮絮叨叨聊了十几分钟后，扬泉集团才开始进入正题。 老板杨泉收敛起笑容，脸色变得十分认真道：谭老，据听说中海有一部分精密设备，已经开始停产了，那些设备我记得是用了明康的技术，你们该不会是终止技术授权了吧？ 杨总的消息挺灵通，确实是这样。中海在江临建了厂，南下是迟早的事。他们没有主动联系我们续约，这件事就一直这么搁置着。我本来还打算过几天，亲自去一趟中海，看看对方到底想提出什么样的条件。谭明康倒也没有避讳，毕竟技术授权都到期了，这种事也瞒不住。 杨泉却微微动怒道：中海这是欺人太甚！他们既然不选择续约，估计就已经有了后路。谭总，我也不跟您绕弯子，中海南下的事情，我这边也获悉了消息。我们的市场可比你们靠北，中海几乎就压在我们扬泉集团的头顶上。这几天下来，我比您还要担惊受怕啊！ 也是啊，中海一旦南下，肯定不止一类产品。到时候最先受到冲击的，你们扬泉肯定排在第一梯队。谭明康就事论事，杨泉的担忧是很有道理的。 所以这次我们扬泉，真是下了血本，为了能保全公司，我们不惜花费重金，购买了国外洛普勒集团的微处理技术！ 此话一出，谭明康当即一个哆嗦道：是技术授权，还是彻底买断？ 扬泉咬牙肉痛道：彻底买断！今后在国内，这项技术将归我们扬泉所有。 杨总，您是怎么做到的？这样的技术要想买断，可不是轻易就能办到的！谭明康一脸吃惊道。因为当初，他也与这家企业有过接触，也提出过买断的建议，结果却被冷冷地拒绝了。 嗨！我们花了高出市场三倍的价钱，还跟洛普勒签了一些不太公平的条款。没有办法，扬泉如果没有这项技术，纯靠进口设备元件的话，我们挡不住中海的价格战！ 顿了顿，扬泉继续苦着脸道：谭老，咱们两家的关系一直很和谐，我也不跟您绕弯子。这次我过来，就是想拿扬泉微处理技术的独家授权，来置换明康核心生产单元的技术。如此一来，咱们的两项技术都会领先于中海，这样咱们才能给对方强有力的反击，让他们滚出江临，再缩回他们的北海湾！甚至能够反向，去占领他们的市场！ 第639章 雪茄男的真正意图 扬泉集团所抛出来的这个合作条件，瞬间在明康这边的队伍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因为这个条件令明康无法拒绝，在中海企图南下的大背景之下，两项技术的强强联合，无疑是最优的选择。 中海虽强，但并不是不可与之一战。这两项技术一旦相互置换，明康不仅有了一个不错的助手，还能摆脱中海的掣肘。而扬泉集团也能获得技术增幅，他们的产业链更能放在国内，甚至放在自家生产。没有了海外运输的高额费用，没有了高昂的进口价格，扬泉也不会再惧怕中海的价格战。 -- 第798页 谭老，这项合作咱们互惠互助，于明康、于扬泉都百利而无一害。希望您今天能给个确切的答复，然后咱们尽快完成技术合作。杨泉情真意切，而且所提出的建议，也是有理有据，十分有说服力。 谭明康看了看自家人那一双双冲动的眼睛，他的心又何尝不被牵动？可他还是强压着脑海里的波澜，动了动苍老的嘴角笑道：老马，待会儿给杨总这边的人，好好安排一下住处。让他们在厦州多玩儿几天，咱们作为主人，一定不能怠慢了客人，要按明康最高的规格接待。 谭老，您这是杨泉皱着眉，探着自来卷的头发疑问道。 杨总见谅，这个事情太大，总得我们董事会所有成员，投票通过以后才能给出答复。虽然我个人倾向于您提出的建议，但明康毕竟不是我的一言堂嘛！你们这两天在厦州稍作休息，等明康讨论出了结果，我会第一时间给您答复。谭明康不失礼节地回复道。 这那好吧，那我就恭候佳音，希望明康这边，能尽快地给予我们答复。杨泉无奈地松了口气，但随后又补充道：谭老，时不我待，中海指定是要南下的。希望您这边，一定要抓紧时间。 送走杨泉集团的人以后，谭明康却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闭门不出。因为这段日子以来，整个商业圈子里的氛围很不寻常，各路消息更是应接不暇！ 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中海的意图到底是什么？这背后存不存在第三只手搅局？谭明康在想不明白这些问题之前，又怎敢迈出那对立的一步？ 谭副总等人在外面的走廊里，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明康的机会已经来了，而且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这个时候如果董事长还犹豫、还退让，那么明康极有可能就会错过一次，绝地反击的最佳时刻。 相反，明康一旦拿到更为先进的洛普勒技术授权，又能够实现自产，那还怕什么中海集团？要打便打，明康积累了这么多年的家底，那也不是吃素的！ 最后谭副总在众人的怂恿之下，咬牙推开了董事长办公室的门。他转身把门关好，却看到老人手里捏着一支烟。谭副总赶紧上前夺下烟说：老大哥，您身体不好，可千万别再碰这东西了！ 谭明康侧着苍老的脸庞，也幸亏明辉冲进来及时；不然的话，他有可能就把香烟点燃，来排遣脑海里那乌云密布的惆怅了。 给我沏杯茶吧，多放点儿茶叶，要浓一些。谭明康站在窗前嘱咐道。 浓茶也要少喝，但今天给您破个例。谭副总手脚麻利地冲上茶叶，又转身朝老人急切道：董事长，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吗？这是上天送给咱们的机会啊，明康只有与扬泉合作，才能与中海进行正面对抗。我而我个人妄断，最后的结果，咱们未必会输！ 谭明康却眉头紧锁，抬起苍老的手，揉着太阳穴道：中海的体量太大，即便咱们靠着前期的技术优势，能够占据上风，可那个庞然大物，也会随着时间的拉长，慢慢地调整过来。而且咱们与扬泉一旦签署了协议，就会彻底激怒中海那个大家伙，就不会再有此刻的这种平静了！ 谭明康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办公桌前，端起茶杯又说：明辉啊，我始终感觉中海集团，仍给咱留着一些余地。你看技术授权已经到期，但对方却没有任何发难，甚至还主动停产，这似乎是一种善意的示好。我们必须得揣测出对方的真实意图才行，战略一旦出现误判，下一步就是无底深渊。 他们要想示好，就早打电话过来了。我感觉对方这就是要有意拖延，最后给咱们扣上一顶中断技术授权的帽子，然后借机南下，师出有名！谭副总急得挠头道。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继续拖延下去，对明康确实十分被动。但是我们回归问题的本质，中海为什么非要拿明康开刀？他们这么做，显然是不明智的，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如果我是中海的领导，一定会拉大打小，先与明康进行更深度的合作，来对付其它企业才是首选。明辉，你觉得中海的人，不会想到这一点吗？ 谭副总急切道：老大，现在想这些已经没用了，中海的设备杀过来了，技术授权也过期了，他们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准备与明康撕破脸！ 谭明康却抬手打断他，沉思片刻道：明辉，你马上就订去中海的机票，我要亲自见他们的高层。能谈，我就跟他们尽量谈，至少要弄明白，这个仗是因为什么打起来的。如果谈崩了，咱们再与扬泉合作也不迟。但总归一句话：与中海开战，是最后的决策。 老大，就您这身体谭副总心疼地担忧道：要不我代您去谈吧！ 谈判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何况还要长途跋涉。这种劳心劳力的事情，凭谭老的身体，未必能坚持下来。 不！我必须亲自去，而且今天下午就动身，争取明天早上，就能坐到中海的谈判桌上。只有我亲自出面，人家才会往深里谈，你得懂这个规矩。谭明康端起茶杯，抿了口苦涩的浓茶道。 这好，我这就去订票，至于扬泉集团那边的人 -- 第799页 谭明康挥挥手说：先让老马好好招待，稳住对方。明天谈完，我尽量赶在后天或大后天回来。这几天就让老马好好陪对方转转，一切开销由咱公司承担。 当天下午四点钟，谭明康拄着拐棍的身影，就已经出现在了厦州机场。夜里八点钟，他人又出现在了中海市的夜色里。 这个时候，已经容不得再继续试探和猜测了。必须要与中海开诚布公，能谈则谈，谈不拢的话，那就只能兵戎相见。因为继续拖下去，对明康集团是不利的。 他入住酒店以后，甚至都来不及休息，便支使谭副总道：明辉啊，还是老规矩，立刻帮我收集当天的商报，我要了解中海市，包括中海集团的各种信息和动向。 老大，我早吩咐人下去买去了，您先休息一会儿，这么长途奔袭，别说是您，连我都有些扛不住。看来真是老了，咱们都老了。年轻的时候，您带着我们闯事业，都能做到两天两夜不合眼，那时候精力是真充沛啊！谭副总帮老爷子换着拖鞋说。 是啊，人得服老。但明康是咱们亲手养大的孩子，就是拼上这把老命，也得为它遮风挡雨。谭明康叹息道。 两人在酒店房间里聊着，不一会儿谭副总的助理，就把中海这两天的商报给买了回来。 可谭明康不看不要紧，这一看下去，当时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因为他上午与扬泉集团的会面，见面时的握手合影，包括谈话的内容，竟然在中海市的商报上，被报道了出来！而且那标题竟然是：明康与扬泉，微处理与核心生产单元的强强联合！ 董事长，董事长！谭副总看着老人面色煞白的模样，第一时间就从老人兜里，掏出药丸给他服下，然后又拿酒店里的矿泉水，给老人灌了几口才说：老大，您怎么了这是？！ 没路了，扬泉把咱们给卖了！这个时候，中海肯定早已经集体震怒了！老人张着嘴，胸口如拉风箱般呼哧呼哧喘息道：中海释放的最后一丝善意，已经被咱们与扬泉的这次会面，给彻底焚毁了！ 而远在厦州的雪茄男，今夜注定无眠。有多少次他都想拿起手机，却又不得不放下。因为自己的手机早已经被监视，自己的身上也装着两个窃听器。他的周围到处都是摄像头，他无法向外传递任何信息。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被人监视着，他不是独坐隆中，而是独坐监牢。 小原啊，叔叔只能帮你拖到现在了。因为有太多的事情，叔叔身不由己！我从来都不是想害你，而是想用自己的方式来帮你。你那么聪明，小学的时候次次都考第一；你那么敏感，总是那么会察言观色；你那么懂事，从小就知道母亲的不容易！陈飞没有打败你，严朝也没有打败你，叔叔知道，他们不可能是你的对手。 雪茄男夹着手里的烟，侧脸望着北面的方向，心里却翻江倒海道：阻挡这次国内企业危机的钥匙，就掌握在你手里！你一定能意识到那个铜扣的意义，叔叔已经给你留下了这么大的漏洞，你应该能反应过来了吧？！阻止他们，一定要阻止！希望咱们叔侄两人，能有一种天然的默契。只有你出手阻止了他们，你才不会面对亲人厮杀；而叔叔这边的目的，也同样能够达到！ 雪茄男的这个布局，不仅把中海、明康、高王庄、严朝牵扯了进来，同时也把背后的洋人牵扯了进来。而他最终的目的，既不是中海，也不是明康，而是国外的技术。 中海一旦与明康强强联合，那么这些国外寡头，就必须要给厦州联合集团授权大批量的技术，以此来保住目前的市场。 这些技术一旦授权，他就可以复制、改良，甚至超越！ 这盘大棋真正的目的，就是这里。 只是可惜啊，这么简单的一个道理，他却不能向任何人传达；因为自己一旦曝露，那所有的事情，就前功尽弃了！ 他本以为琳达因为技术买断的事情，会踟蹰不前、拿不定主意，会给高原更多的反应时间。结果琳达和国外资本，竟然那么快就同意了这件事，并在第一时间执行了自己的方案。 一切都来得太快，小原与谭明康，还有没有机会见面呢？只要见了面，只要提起当年那件事，那么中海与明康的矛盾，就能彻底化解了。 第640章 一触即发的局势 次日清晨，一切都与谭明康预想的一样，中海集团发布了蜂针技术研发成功的消息，并在第一时间见诸报端。 尤其在报道的字里行间里，还着重强调了蜂针技术的先进性，其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告诉中海的合作商们，蜂针技术是明康技术的替代科技，比明康的技术还要领先。 董事长，与与中海见面的事情，还用安安排吗？谭副总感觉自己就是多此一问，但毕竟千里迢迢跑了一趟，总归是要尊重董事长意见的。 谭明康拄着拐杖，看着酒店飘窗上最新的报纸新闻，又望着远处灰蒙蒙的中海市天空，许久才点着拐杖说：矛盾已然对立起来了，这个时候再会面，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现在联系中海，他们首先会认为，咱们在拿与扬泉的合作，跟中海示威。他们应该不会再见咱们了，即便是见，也谈不出任何结果了。 -- 第800页 这个扬泉也是，不是故意断咱们后路嘛？谭副总气急败坏地皱眉抱怨道。 理解！扬泉现在也是自身难保，他们最为担心的，就是咱们继续与中海合作，远交近攻、拉大打小。商业战争嘛，这种手段是允许的，从扬泉自身的角度来说，这种行为并没有错。谭明康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事已至此，愤怒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那咱们千里迢迢这一趟，就白跑了？谭副总仍有些不甘心道。 明辉啊，谈判的基础是信任，想要进行更深入的谈判，就更要获取对方的深层信任。可扬泉这么一闹，咱们与中海之间，那最微薄的信任已经荡然无存了。即便上了谈判桌，他们也不会再信咱们说的任何话。 谭明康所有的判断都是对的，因为此刻的中海高层，已经集体震怒了！ 首先，明康集团在严朝的带领下，涉足黄龙县折腾的那些事情，本身就已经触及到了中海的底线，而中海选择了忍让。接着，明康迟迟不谈技术授权的事情，又令中海的处境特别尴尬。而昨天，明康竟然与扬泉，商讨起了技术置换的事情，这简直就是无视中海的存在，已经彻底将中海排除在外，站在了中海的对立面。 中海作为北方巨头企业，首先要的是脸面。而明康集团的行为，却在处处打中海的脸，这让中海的高层怎么可能接受？即便中海能忍，它旗下的合作商又该怎么看？ 何况中海本就不畏惧明康，哪怕明康与扬泉绑在一起，又能如何？用唐震的一句话来形容：乌合之众，不足为惧！ 只要中海放出替代技术研发成功的消息，稳住中海目前的市场和客户；只要撑到明年开春，蜂针技术研发出来。中海利用自身庞大的体量和雄厚的资本，定能够扭转局势，反败为胜。 昨晚大家都辛苦了，真没想到明康和扬泉，竟然搞了这么一出，打得咱们措手不及。周正渊揉着爬满血丝的眼睛，习惯性地掏出烟点上，看向唐震说：唐总，替代技术的消息，都发布下去了吧？！ 唐震也是一脸疲惫道：昨晚一直忙活到后半夜，凡中海的合作商及客户，都已经传达到了；为了不引起市场恐慌，各家主流媒体那边，咱们也都相继发布了报道。 周正渊点点头，尽量让自己头脑清醒地说：各部门做好应战准备吧，明康和扬泉，敢在咱们的市场散播合作消息，目的就是为了引起中海的市场恐慌，好趁势下手。如今形势已经刻不容缓，这技术战打完了，接下来就是舆论战、市场战、价格战、资源战。 周正渊捏着烟头，深皱着眉思考片刻，继续又说：扬泉离咱们最近，我猜测他们会率先发难，牵制中海的注意力。而最要提防的就是明康，他们企业经营多年、体系成熟，而且产品的质量和口碑，一直不输咱中海。他们极有可能会在另一个市场发起进攻，分散中海的力量，把咱们逼入双线作战的窘境里。 因此周正渊中气十足道：中海集团的所有外联部和销售部人员，必须要时刻警戒，加强与客户的沟通，万不能让客户产生动摇。林楠，你负责与东升那边联系，江临一部的产品比较充足，要做好产品的调配和运输事宜。 周总，真的没有缓和的余地了？林楠微颤着嘴唇道。 人家的舆论，都杀到中海的大本营了，如此挑衅行为，林经理觉得咱们还要继续退让吗？唐震满是不悦道。 周正渊把烟头用力按灭说：唐总说得对，这个事情如果中海还不做出反应的话，那咱们的市场将会出现更大的动摇。危机来临，对中海不是坏事，这些年咱们的日子，过得确实也太舒服了。替代技术按规划，去年就应该研发出来，可就是因为中海没有危机感，技术部门才产生了懈怠情绪。 讲到这里，周正渊起身又道：这个事情，我代表技术部门，向全体董事会道歉，并在这里向大家保证，明年2月份之前，明康的替代技术，包括更新一代的微处理技术，都会提前研发出来。如果技术部门做不到这一点，我周正渊带头辞职卸任！ 这时候唐震也站了起来：责任不能由周总一个人扛，我们管理部门，内部也越来越僵化，任人唯亲、拉帮结派、打压有潜力新人的现象，一直都存在，而且这两年愈演愈烈。我在这里也立下军令状，自今天起，就从我唐震开始查，集团所有管理人员，一切都要按照中海的业绩考核标准来。凡因裙带关系上位，而业绩未达标的人员，查出来一个办一个，中海不能再养蛀虫。蛀虫一多，再高的大楼，被外面的风一吹，也会摇摇欲坠！ 谭明康已经没有必要留在中海了，他先让谭副总订了返程的机票，又在酒店里简单吃了个便饭。只是回房间收拾东西的时候，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是孙女谭菲打过来的。 爷爷，恩人的坟已经修好了，给安放在了黄龙县城的北面。坟地背靠着大山，前面是一片风景秀丽的小湖泊，墓园公司的人说，这是块不可多得的风水宝地。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我这边提前给您准备祭拜的东西。 -- 第801页 谭明康扶着拐杖坐在床边，长长舒了口浊气道：还是我孙女办事妥帖，这段时间下来，这是爷爷听到的最好的消息。老人眼眉弯弯地笑着，又抬眼看了看进门的谭副总，便对着电话道：爷爷今天就往黄龙赶，争取今晚就到地方。你跟墓园公司的人沟通一下，让他们来负责筹备吧。恩人既是黄龙人士，咱就按黄龙的祭拜礼仪来。 说完谭明康挂了电话，又看向谭副总道：机票改签吧，咱们先顺道去黄龙，把恩人的事情解决。然后咱们把黄龙的厂区捐献出去，再带着菲菲他们一起回厦州，这桩心事就算是了结了。 董事长，扬泉集团的人，还在厦州等着咱们呢！谭副总立刻提醒道。 不差这两天了！他们既然已经给中海释放了合作的消息，就已经把咱们逼上了绝路。如果不与扬泉合作，咱们还有别的选择吗？谭明康摆了摆手，只让谭副总立刻照办。 高原在下午的时候，接到了谢东升的电话，老领导传达的信息很明确，那就是让高王工业加大产能，中海需要大批量的定制型材，来为明年的反击战，提前做好准备。 这个事情愣是把高原惊出了一身冷汗：谢总，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么严重的地步了？ 谢东升也是无不叹息道：没办法，扬泉买断了洛普勒的技术，并准备与明康展开合作。他们现在有恃无恐，甚至将消息传到了中海市。所以中海也必须要做出回应，因此才准备加大产能，先把设备的其它零部件造出来。等明年替代技术研发出来以后，再将精密部件组装起来，这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对明康实施反击。 顿了顿，谢东升继续又说：这么做，也是给中海的客户看的。只有中海的各个产业链转起来，而且转得比以前还要快，他们才会相信，中海已经有了替代技术，才不会引起市场恐慌。订单我待会儿就传真给你，你那边照办就行了，中海可不会拖欠你的资金。 老领导您这是哪里话？行吧，待会儿收到传真后，我亲自去各厂安排生产。 高原挂掉电话后，心里也是七上八下。虽然他早就猜到，明康是冲着中海来的，可没想到对方的动作竟然这么快。 拿到订单以后，高原也没有迟疑，因为如今的局面，远不是自己能掌控的了。他要做的就是帮助中海迎战，并让高王庄从中赚取更多的利润。 老厂这边的产能，已经不能再压缩了，倒是孙磊那边的新厂区，还能腾出几条线出来。因此扩建型材厂区这个事，高原甚至有些感谢刘建设；如果不是他当初力推扩厂，如今面对中海突然加大的单量，高原还真不知道如何应对。 他带着订单开着车，路过开发区明康分厂门口的时候，恰巧看到了于老三，竟然与严朝他们一起，从商务车上走了下来。 这场景让高原有些摸不着头脑，于老三一个农民，一个劳改犯，怎么就混到能跟严朝一起形影不离了呢？！这真是天下奇观，令他感到匪夷所思！ 收回目光，高原苦涩地笑着挠挠头，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儿，自己还是干正事儿要紧。 他来到新厂后，先把车停在办公楼下，然后拿着订单进门时，迎面而来的张东民，却热情地打起了招呼：高总好，您忙着呢？ 哦、呵！高原赶紧报以微笑道：过来找孙磊下单子啊？我们厂的型材产品，你们公司用得还行吧？ 托高总的福，没有因为以前的事，跟我张东民一般见识。高王工业的产品那是个顶个的好，而且在关键时刻，帮我们东民分公司，解决了燃眉之急。张东民心直口快，而且他一直都不觉得高原是个坏人、是对手。相反地，人家能把一个村子带向发家致富的道路，反而令他十分钦佩。 高原也多嘴问了一句说：张总，我有个事儿挺疑惑！我们村那个于老三，是咋跟严朝混到一起的？当然，要是不方面的话，您也不用回答，我就是对这事儿有点看不懂，心里疑惑罢了，倒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张东民迟疑了一下，又扬起大长脸，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周边无人后，才快步走到高原身边道：具体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是以前，严朝找那个于老三，打听过铜扣的事。就是一枚黄色的扣子，那扣子是黄绿老衬衫上的，叫什么江临造。 张东民打量着四周，继续又说：于老三说，那种衣服在你们村的王献忠和高俊山家里有，所以严朝就以古董商的身份，让于老三去你们村里收购。但具体干什么用，我就不清楚了，倒是这个事情过后，于老三就隔三差五跟严朝混在一起。 听到这话，高原更是一脸吃惊道：高俊山是我爸，王献忠是我大伯，严朝这是什么意思？！ 第641章 唐佩道出真相 这话张东民也听懵了！他知道严朝一直都在算计高原，但祸不及家人，严朝把主意打向高原家的长辈，这究竟有什么意图？ 不过张东民还是解释了一句说：高总，我给您交个实底儿吧，其实我跟严朝、陈红他们也不是太熟，人家私底下有什么计划，也不会带着我商议。反正我能知道的就是这些，对您也没有任何隐瞒，最后我叮嘱您一句，还是小心为妙。 -- 第802页 高原点点头，很温和地拍了拍张东民的胳膊道：谢谢张总的仗义执言，您今天能跟我说这些，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至少在我心里，您的人品没问题。说完之后，高原想了一下又道：哦对了，订单下了吗？要是有不合适的地方，我待会儿再跟孙磊沟通一下。 张东民感激地笑道：孙经理很好说话，他按照您的意思，一直都没有为难过我。谢谢高总挂念，别的不说，我张东民个人，对你们村企没有任何敌意。 好，那咱赶紧各忙各的吧，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提，既然同在开发区做生意，彼此间都得相互照应着嘛！高原挥挥手，与张东民很友好地道别离开。 中海这次下的订单量不少，高原的产能布置会议，一直开到晚上，唐佩打电话催问他何时下班的时候，这才结束。 高原走到楼下时，看到了巩珺的车，他上前敲了敲车窗，巩珺倒是先埋怨道：你可真是个工作狂，一忙起来连老婆都不顾了。 高原愧疚地傻笑着，又看了看副驾驶上的唐佩说：等急了吧？都吃了没？要不一会儿去县里，咱上饭店吃一顿。 唐佩下车后，扬了扬手里的饭盒说：我跟巩珺都吃过了，又给打包带了份肉末豆腐。 高原叹了口气，有老婆就是好，不管自己再怎么忙，这一日三餐，唐佩总能想得体贴周到。他看向巩珺说：文东和孩子呢？ 他也是个工作狂，跟我们一起吃过饭，又跑商业街西区工地上去了。赶紧带你老婆回家休息吧，我今晚在村里住，刚好陪陪孩子和婆婆。巩珺说完就启动车子，掉头出了厂区。 浩瀚的夜空下，高原开车载着唐佩。有了开发区宽阔的马路，他们去往县城的路上，比起以前顺畅了许多。 只是高原的思绪依然有些紊乱，严朝让于老三，收购父亲和大伯的旧衣服，到底想干什么呢？ 唐佩则看着自己亲爱的丈夫，满是关心地问：怎么了呀？工作上遇到难处了？ 高原摇头笑道：工作上倒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个问题想不明白。 什么问题呀？唐佩眨着漂亮的大眼睛，柔情似水地靠在椅背上问。 咱村的于老三你知道吧？那个严朝你应该也听说过吧？！他们俩搅合在一起，我总觉得对方没安好心。高原娓娓道来说。 知道，头两天花坡上迁坟，他们俩还过去了。唐佩点着头，又疑惑不解地问：最近这段时间，对方不是收敛了不少吗？难道严朝还不死心，又想别的主意对付你？ 高原摇头，把车子开进县城的西环路说：严朝在生意上，倒是没什么大的动作，可他却让于老三，私下里收购我爸和大伯的旧衣服。说是跟一枚铜扣有关系，听张东民那意思，严朝应该是想找一个铜扣的主人。 这个话一出来，唐佩竟然止不住，浑身打了个哆嗦！她急忙问道：是什么样的旧衣服？ 高原依然皱眉道：黄绿色的旧衬衫，我记得我爸应该是有一件，头些年我翻家里衣柜的时候，多少还有点印象。对，家里确实有这么一件！ 唐佩那聪明的大脑，在高原提供的信息之下，似乎一下子就把所有事情都串联起来了！ 难怪自己总觉得那枚铜扣那么熟悉，可不就是跟公公那件旧衣服上面的，一模一样嘛！高原这么一提醒，唐佩连拍自己脑子笨！因为她对那件衣服印象太深了，是婆婆藏钱的地方！之前脑子咋就没转过这个弯，愣是没想到这个点呢？！ 亲爱的，你可能真的猜对了，那个严朝和于老三，对咱确实没安好心！而且你今天要是不提这件事，我估计有些事情，这辈子都不可能真相大白了！唐佩激动地不知该怎么好，只能一把抓住高原的胳膊摇晃道。 哎哎，我可是新手，不要干扰驾驶员开车。高原赶紧提示了唐佩一句。 唐佩这才松开手，她甚至都不知道该从哪句话，跟高原做出解释！你好好开车，我在脑子里好好捋一下，等到了家以后，所有的事情你就全明白了！ 唐佩闭眼在脑子里，开始还原所有事情的经过，高原把车停到楼下后，牵起爱人的手，拎着饭盒上了楼。 来到家里的客厅后，唐佩已经迫不及待了，她紧张地拉着高原的手，坐在沙发上就说：小原，我可以肯定，咱爸的那件衣服上，确实少了一颗纽扣。而且我听咱妈说过，那纽扣是当初咱爸跟歹徒搏斗时，打架弄丢的。 此话一出，高原倒水的茶杯一晃，瞬间洒了一桌子。你的意思是，咱爸是严朝家的恩人？ 唐佩急得摇晃着高原的肩膀道：哪儿是严朝？是那个姓谭的姑娘！那个姑娘应该来头不小，严朝作为明康集团的职业经理人，都对她尊敬有加，什么事情都给伺候的面面俱到！而且王伟叔说，那姑娘是代她爷爷来报恩的，所以咱爸当年救的，应该就是那姑娘的爷爷！ 不是老施家救的吗？高原对于上一辈的事，确实不怎么了解。 我看见了！看见姑娘手里的那枚铜扣了！她把那枚铜扣，放进了老施家的骨灰里，而且十分郑重地又鞠了三个躬！这意味着什么？唐佩使劲抓着高原的胳膊说：施家有个大傻子，而咱爸头些年也是傻子。为什么要这么巧合？是不是严朝跟明康的老板，误报了消息？ -- 第803页 被唐佩这么一串联，高原的脑子瞬间也通了！可严朝既然知道了，自己的父亲是谭家的救命恩人，那他为什么不汇报呢？大家把事情说开了，一切不就好了吗？ 片刻的沉思过后，高原的拳头缓缓攥紧，严朝这么做，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在黄龙的所作所为，可能并不是明康的老板授意的。而自己一旦与明康的老板相认，那么严朝在黄龙干的那些事，就会彻底曝露出来。真到了那时候，他违背明康集团的做法，隐瞒个人的行为，将会使他失去在明康的地位。 高原还想到了一个佐证，那就是刘建设曾经说过，明康集团的老板，很乐意在黄龙投资，而且还主推了这件事。山高路远，明康老板为什么非要力推这件事呢？可能他本来的意图，并不是要做空高王工业，而是想借此机会，报答父亲的恩情。 但这一切的一切，都被严朝给扭曲了！ 第642章 高原闯祭典 虽然高原做事，向来以求稳为主，但这一次，他真的无法再稳定自己的情绪了！ 于理，中海突然加大产能，而且订单量是这几年来最多的一次，以后还会更多，他们明显已经做好了，以数量冲击明康集团的准备；这样所造成的唯一结果，就是要陷入价格战。而价格战，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无奈之举，是商业竞争中不得已而为之的下乘策略。 于情，父亲的那次见义勇为，给自己的家庭带来了那么大的灾难；伤害的不仅仅是父亲的身体，更是母亲这些年对生活的煎熬，是对自己心灵的巨大创伤。虽说现在日子越来越好了，但总归得有个说法。事情决不能一笔带过，就这么不了了之。 所以哪怕这是个误会，哪怕谭家要报的那个恩，并不一定就是父亲的这个恩，高原也要冒险一试。更何况种种迹象都表明，对方就是奔着父亲当年那件事来的。铜扣、高王庄、报恩，这个指向性太明显了！ 更重要的是，于老三还在里面掺和，于老三和自己有旧仇，他应该也知道父亲当年的事。这个祸害，又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家，再多上一个阔亲戚呢？ 中海和明康的这场争斗，绝对不能掀起来，如果他们能化解恩怨、握手言和的话，这对于双方来说，都是极为有利的一件事。高原甚至不为明康，只为中海集团着想，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双方厮杀起来。 于是高原在久久地沉默中，反复思量了片刻，才朝唐佩确定道：亲爱的，凭你的判断，可以认定咱爸当年救的，就是谭家这个人吗？ 唐佩毫不犹豫地说：我可以肯定就是！不凭别的，就凭咱爸衣服上，当年救人时被揪掉了一颗纽扣；而那个谭小姐手里，刚好有一枚纽扣，而且显得格外珍惜和敬重，我的感觉告诉我，这纽扣一定是有故事的。 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就证明我的判断并不是一时冲动。高原一边说，一边直接把电话打给了周正渊。 喂小原，怎么晚上给我来电话？私事？周正渊那边挺忙，估计正在筹备，接下来与明康、扬泉应战的事宜。 高原深吸一口气道：师哥，先不要急于扩大产能，也许中海和明康的这一战可以避免。 周正渊当即苦笑道：小原啊，今天说这话已经晚了，明康联合扬泉，已经对中海露出了獠牙，而且也是他们先发动了舆论，开始煽动我中海的市场。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中海的所有客户及合作商，都在看着呢。如果中海不干出点大动作的话，那我们替代技术还没研发出来的事情，可就露馅了。一旦引起市场恐慌，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 师哥，我知道后果，也知道中海现在所做的事情，合情合理。但要是真打起来，中海哪怕取胜，也会付出极大的代价，这明显是不明智的。不战而屈人之兵，以最小的代价来换取发展，才是上策！ 高原深吸了口气，言语极为诚恳道：师哥，先不要急着发布各项命令，给我一天时间，明天下午四点之前，我会给您一个准确的答复。如果我这边，能够做通工作，我会让明康集团的人，主动找中海握手言和。如果我的判断有误，您也不差这一天不是吗？ 周正渊沉默半晌，依旧有些信不过高原道：小师弟，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这个时候谈判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凭你的三言两语，是不可能改变大势所趋的。你的心意师哥收到了，但不要企图用一些幼稚的言语，去出使明康集团，最后碰一鼻子灰让人笑话。你既是唐家女婿，又是我师弟，你的身份无形当中，也代表着中海集团，咱不去丢那个人。 我如果是明康集团，大老板的救命恩人呢？高原反问了一句。 你这周正渊一下子被高原给弄懵了！ 师哥，明日下午四点为限，如果过了这个时间，我还没给你回复的话，中海无论接下来做什么，我们高王集团都会全力配合，帮着中海打赢这一战！高原这话绝不是吹嘘，如今的高王集团，也绝对有实力说这种话！ 因为到了明年，高王科技一旦投产，那么高原在业界的影响力，将不会比这些璀璨的企业家弱上多少。 与周正渊通完电话之后，高原又赶紧联系了王伟叔，问他有没有那谭姑娘的联系方式。 -- 第804页 王伟那边没有，去村里开条子，是明康分厂的人过去办的；王伟只在花坡上，与那姑娘见过两次面。 叔，你明天叫上高帅一起，一定要在明康分厂的门口，拦下那个姑娘，就说我要见她，而且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她商谈。如果等不到，就想办法弄到她的联系方式或住址，总之这个事情一定要办妥。还有，不要惊动严朝，我怕那家伙使坏。你回头跟高帅一说，他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好好，我明天一早就带人过去。王伟赶紧答应道。 那夜高原激动地睡不着，唐佩也睁着两颗明亮的眼睛，搂着高原颤抖的胳膊。 明天就要真相大白了，父亲的事情，应该能有个合理的说法了。高原不要赔偿，他也不缺这仨瓜俩枣，他要的是对方的一个感激，是父亲和自己的家庭，这么多年来应得的一个道歉。 而一旦与明康握手言和，对于高王庄的发展也是十分有利的。产品的销路将会更广，他也不用再时刻提防，邻街的那些厦州企业，背地里再给自己使坏。更重要的是，他能避免让中海陷入损耗。 头天睡得晚，次日醒不来，当唐佩睁开眼睛的时候，一看床头的钟表，都已经九点多了。 她赶紧摇醒高原道：亲爱的，九点多了！ 嗯，啊？！高原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来，忙从床头柜上拿来手机，高帅那边却还没给自己打来电话。 于是他赶紧搓了把脸，将电话拨过去道：高帅，见到谭家那姑娘了吗？ 高帅正躺在车里抽着烟说：一直没看到人，严朝今天也没过来。我倒是让王伟叔，找了个熟人保安问了一嘴，说那姑娘今天上午，要去邹家泊那边，搞什么祭拜典礼。还说什么明康的大老板也过去了，厂里的半数保安，都被抽调过去，维持典礼秩序去了。估计他们祭拜完以后，应该能来厂里考察吧。 好，这个消息很有用，你那边继续盯着，我直接去邹家泊那边，看看能不能见到人。高原也没多做解释，当即就挂了电话。 他起身一边洗漱，一边又跟唐佩交代了一些事，换好衣服后，高原在唐佩光滑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说：家里的事就交给你了，咱们随时保持电话联系。 唐佩担忧地点头说：你可不要莽撞，把这个帽子和墨镜也戴上。别万一被严朝他们认出来，再让保安拦着你。 高原挠头一笑，唐佩想得就是周到！ 戴上墨镜和帽子，高原下楼后，当即开车就朝着邹家泊进发。那边他并不陌生，因为曾经大江开车带他去市里的时候，就经常抄邹家泊那条近路。那边的山坡被墓地公司给承包了，开车行驶在去江临的公路上，远远地就能看到，山坡上那林立的墓碑。 邹家泊的湖泊旁，一辆商务车内，谭菲正帮爷爷整理着身上的白色孝衣。倒是后排的谭副总说：老大，您都这么大把年纪了，披麻戴孝的不合适吧？！ 谭明康却中气十足地说：救命恩人，等同于再生父母，有什么不合适的？何况恩人为了救我，既牺牲了自己，他父母也因此抑郁而终，我欠人家三条命啊，算上我自己这条，整整四条人命！别说披麻戴孝，哪怕就是让我偿命，我也不能说半个不字！ 训斥了谭副总几句后，谭明康又探头朝窗外问：庆典准备的怎么样了？ 严朝赶紧凑过来说：随时都可以开始，就等您这边了。 好，菲菲，跟爷爷一起下去吧。 爷孙两人披麻戴孝下了车，墓园公司的礼仪官，赶紧上前搀住了老人的胳膊。一边是为了照顾老人的身体，一边则是为了引路，并提醒老人祭拜的流程。而谭菲手里挎着篮子，爷爷哭她就跟着哭，一边哭一边撒纸钱。 祭奠仪式的场面搞得挺大，从九点就开始放炮，一直放到此刻的祭奠仪式开始。周边的村民都被惊动了，老娘们、老太太，游手好闲的村民及小孩，全都站在道路两侧围观。 人们头两天还一直纳闷，到底谁家的人，能把坟墓修得这么气派？这在整个邹家泊坟场里，都属独一份儿！ 谭明康一路哭喊，嘶哑的声音中，充满了情真意切，以及对自己的悔恨与愧疚！ 严朝一路跟随，心里却止不住偷笑，董事长聪明一世，最后却被自己给耍了一通。因为他祭拜的这座坟，压根儿就不是他的救命恩人。估计这座坟的主人，也在下面纳闷儿呢吧，咋就突然来了个陌生人，给自己修这么好的房子，还连哭带喊的？ 那一刻严朝都佩服自己的定力，如此滑稽的场面，自己还能憋住，还能管理好自己的表情。反正就是这最后一哆嗦了，董事长磕完头、上完坟，厂子一捐献，估计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来黄龙县了！尤其他岁数也大了，想折腾也折腾不动了。 那些在黄龙发生的往事啊，那些自己在黄龙耻辱的战绩，也会在这次的祭奠过后，永远地随风而散。 谭明康一路恸哭地来到坟前，吹鼓手嘴里的乐器响起，一首哀乐弥漫向整个大山和湖泊，将祭拜的氛围给营造到了顶点。 谭明康颤着手、哆嗦着身子，看着碑文上，恩公施大鹏的字样，刹那间老泪纵横，他一下子又想起了当年那个宽阔的背影，那道天降的正义之光。 -- 第805页 情到深处，他两腿一颤就要下跪，可就在这时，围观的人群里，却突然站出来一个人影！ 您要是这么跪下去，明康集团的玩笑，可就开大了！这个声音不算响，却带着极强的穿透力，瞬间让谭明康为之一颤！ 旁边的严朝也吓了一哆嗦，他恨高原，日日夜夜的恨！哪怕高原戴着帽子和墨镜，但他的身影、他的声音，又怎么可能骗过严朝？！ 哪里来的混蛋？！敢在我们明康集团的祭典上闹事，保安呢？赶紧给我把他给轰走！严朝的嗓门都抬高了八度，这个时候高原出现，他已经预感到了不好的事。 可高原却趁着这个空档期，直接朝谭明康道：我父亲在27年前，于黄龙县老火车站西侧的胡同里，救了一个人。后来被救那人当场跑了，我父亲差点丧命，是我母亲倾家荡产，才保住了我父亲的命！当时我父亲穿着黄绿色江临造衬衫，胸前的纽扣被揪掉了一颗。如果你要跪的不是我父亲，我高原会等典礼过后，跟您当面道歉！如果是，那件衣服我母亲还留着，我父亲也还活着，他头上的那道疤，至今清晰可见！ 高原说完保安就冲了上来，而谭明康的身体，瞬间就僵在了原地！ 眼前这个年轻人，脱口而出的这几句话，时间、地点、事件经过，包括对衣服的描述，几乎形容的一字不差！难道自己这披麻戴孝，真的拜错了坟头？ 都给我住手！谭明康几乎用尽浑身的力气，当场呵斥住了保安的行为。 谭明康一步步上前，谭菲赶紧扶住爷爷；老人看着高原问：你说的是真的？那个人是你父亲？ 高原整了整被保安拽乱的衣服，摘下帽子和墨镜，眼睛直直盯着对方道：坟里的死人，明显已经不能说话了；可我父亲那个大活人，还在家里等着呢！是与不是，您见了面一聊不就知道了吗？我们村那么多人，都知道当年的事，老施家干过什么，我父亲又干过什么，我相信以您的智慧，对这件事不难做出判断。 第643章 故人相见 其实在谭明康的意识里，他始终不认为那个恩人已经去世了，如果连好人都不长命的话，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公道可言？再加上孙女谭菲，曾说严朝总是遮遮掩掩，那个村民于苍水还跟着帮腔；而此刻，突然又冒出来一个年轻人，把当年的事情说得这么透彻 董事长，别听他在这里胡诌！他就是高王庄村企的大领导，他的父亲当年也霸凌过您的恩人，您恩人可在坟里看着呢！严朝已经彻底没招了，他只能进行无理地狡辩，来做最后的殊死一搏！ 我觉得这个小伙子说得有道理，坟里的人已经不能开口了，但外面还有活着的人。严朝啊，我发现你在黄龙这边，说话办事怎么那么欠考虑呢？明康集团做事情，一向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既然现在有求证的机会，那咱们不是更要把事情，给彻底调查清楚吗？ 谭明康可不像谭菲那么好糊弄，平日里谭菲提出一个疑问，严朝能拿三个谎言给堵上。可谭明康是什么头脑、什么阅历？周围的保安和公司人员，是听严朝的？还是听大老板的？ 谭明康先转头道：祭拜的事情今天先到这儿吧，贡品也不用撤，纸钱就让殡葬公司的人，在坟前都烧了吧。如果施大鹏真是我的恩人，我明天再来祭拜也不迟；如果不是，咱们打扰了人家的先灵，多烧些纸钱，也算是咱们的补偿。 老人很周到的安排完，然后又看向对面的高原说：孩子啊，这种玩笑不好开，但愿你不要骗我。 我懒得骗你这种薄情寡义之人！说完，高原头也不回地就转身离去。而谭明康的身体，却再次颤抖了一下！ 他并没有因为高原无理的态度而心生愤怒，相反地，这才是恩人一家，该有的情绪反应！毕竟人家当年救了自己，可自己却一逃了之，摊上这样的无情无义之人，换谁会有好态度呢？这种最真实的反应，让谭明康的心都揪了起来。 高原上了自己的车，明康集团的车队赶紧在后面跟上。 坐在商务车里的谭明康，手紧紧抓着孙女的手。随着车子驶出邹家泊，随着距离的缩短，谭明康无形当中产生了一种预感，他似乎与恩人之间，越来越近了！ 这种强烈的感觉，在他祭拜的时候还没有，哪怕他看到那个施大鹏的坟墓，自己内心产生的感觉也是陌生。可偏偏这个年轻人的出现，却让他心潮澎湃了起来，有时候缘分就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是用科学解释不了的现象。 感觉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袭来，那迟到了近三十年的愧疚啊，几乎如潮水般在谭明康内心翻涌。三十年，三十里路，车轮滚滚向前，那漫长时光的距离，就这么在一点点地拉近。 爷爷，您身体行吗？大夫之前说，您的情绪不能有太大的波动。谭菲担忧地攥着爷爷的手，自打上车开始，爷爷的手就没停止过颤抖。 丫头，快30年了，爷爷就今天的状态最好，好的已经不能再好了！谭明康说着说着，眼睛里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 而后面车里的严朝，浑身都麻了！因为他知道事情所有的真相，他知道董事长的恩人，就是高原的父亲高俊山！只要这两人见了面，那一切的一切，就彻底兜不住了！谭明康有句话说得真对，谎言终究是谎言，它总有一天会大白于天下！ -- 第806页 这件事情，如果单纯只是董事长的私事，骗也就骗了，大不了被明康开除，这无可厚非！ 可当这件事泄了密，被厦州联合集团所利用，给明康集团的声誉带来了极坏的影响，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之后，性质就已经变了，这就不再是谭明康个人的私事了！这也是为什么，当严朝得知消息传出去以后，跳脚大骂的原因！ 再就是自己在黄龙县，以明康集团的名义，干得那些针对高王工业的事，是违背董事会意愿，违背董事长投资初衷的。 欺骗董事会、违背公司投资意愿、泄露商业情报、造成公司经济损失，这本身已经触犯了法律。而这些事情，当谭明康与高原家认亲之后，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所以严朝手脚发凉、脸色苍白，若不是谭副总就坐在他旁边，严朝肯定会让司机调转车头，赶紧逃之夭夭。 车队由开发区驶向了花坡公路，谭明康好奇地指着前方问：这里是哪儿？ 谭菲赶紧介绍说：这里就是高王庄，严总嘴里，那个十恶不赦的地方。 谭明康眼皮一耷，凭他的头脑，似乎已经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他面色近乎冷峻地掏出手机，直接给谭副总发了条短信：盯好严朝，防其逃窜。 谭副总不露声色地将手机收起来，当他转头看向严朝时，发现这家伙确实不太正常。如今的天气已经很凉爽了，可严朝脸上却冷汗直冒；谭副总转着眼睛，似乎也猜到了一些事情。 车队进村以后，高原把车停在了自己家门口；明康集团的车队，也悉数在胡同口依次排开。 俊山这个糙老汉子，硬是被家里的丫头，给从石矿上叫了回来。也不说是什么事，就是死活让自己回趟家。 换做高原或俊兰叫他，要是没要紧的事，俊山都不一定撂下手里的工作回来。可儿媳妇唐佩不一样，丫头一口一个爸爸叫得甜，而且对长辈也是格外地孝顺。大宅门的小姐嫁到自己这村里，从没有过任何抱怨，相反跟婆婆关系特别融洽。 俊山来家后，是真摸不着头脑，前两天唐佩一个劲儿给自己和婆婆买新衣，下班一回家，丫头就催着自己试衣服。今天可倒好，新衣服没让试，却把多年前的旧衣服，一个劲儿往自己身上套。 丫头，你到底想做啥呀？怎么非得让爸穿这件衣裳啊？俊山站在院子里，拿着自己的江临造，扭扭捏捏问道。 唐佩不敢提前透露，她怕公公婆婆知道当年被救那人要过来，心里有怨气，不愿相见。家里有难的时候你不来，最艰难的时候你不出现，如今日子过好了，你再来报恩还有什么用？高家缺你那仨瓜俩枣吗？仅高原蔬菜市场一年的收入，家里什么样的日子享受不上？ 爸，你就穿上试试嘛！唐佩像个孩子撒娇般，催着让公公把衣服套上。 俊兰也在旁边笑着说：丫头让你穿，你就穿上呗，又不是什么要你命的事。一边说，俊兰还拉着唐佩的胳膊道：当年你爸穿这件衣服，可俊了呢！他跟我相亲就是穿的这件，我们两人一下子就看对眼了。 嗨，你们俩呀！俊山叹了口气，自己最疼爱的老婆和儿媳都让穿，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把这件带着点霉味的衣服往身上套。 穿戴整齐后，他正对着廊檐下的唐佩道：现在满意了吧？就是缺个扣子，回头不行让你妈，到别的旧衣服上拆个扣子下来补上，我穿着去矿上干活也不错。俊山对这件衣服还挺满意，都这么多年了，穿起来还是比较合身。果然是一分钱、一分货，这老物件的用料就是实在。 俊山跟唐佩说完后，又对着老婆俊兰开始臭美。他想到当年就是穿这件衣服，跟俊兰相的亲，那时候俊兰漂亮，出落的特别水灵。主要是脾气还好，他每次去俊兰娘家时，她都会往自己的两个衣兜里塞炒熟的花生，塞得满满当当。 只是这些年呀，真是苦了俊兰了！结了婚才刚怀上孩子，自己就傻了，家里也被掏空了。他在俊兰最好的年华里，没有尽到一个做丈夫的责任；而今回忆起来，简直就是刻骨铭心的痛！ 这时候门外来了一大群人，谭明康刚迈进院子里，整个人一下子就僵了！因为当时俊山是背对着他的，还穿着那件黄绿色的衬衫。在谭明康脑海里，环绕了20多年的形象，竟然如梦幻般，真实地呈现在了眼前。 没错，就是这个背影！尽管那么多年过去，他也老了，身体稍稍有些走样，可他周身散发的气质，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他两脚开立的距离，他的虎背熊腰，脖子稍稍往前倾 所有的一切，跟他印象里的那个人，完全一模一样！ 谭明康怎么能忘呢？几乎每一夜，他都要回忆一遍那个恩人的所有细节；他生怕哪天自己忘了，那就真成千古罪人了！有些恩情可能找不到本人报答，但不能遗忘，遗忘就意味着背叛，对道德的背叛，对自己一生人品的否定！ 爷爷，爷爷？谭菲被老人身体突然的僵直，给吓了一哆嗦；若不是爷爷的眼睛里，瞬间如泉水般涌着泪，她还真以为爷爷出事了。 谭明康张着苍老的嘴，极尽全力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多么想磕头谢罪，多么想哭天喊地控诉自己的不耻行为！可他浑身肌肉僵硬的颤抖，当所有的情绪都涌上心头时，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 第807页 也许，只有痛到灵魂里的忏悔，才能相见无言吧。 第644章 真相大白 是俊兰先反应过来的，她赶紧看着站在院子里的儿子道：小原，你这是 印象里，只有逢年过节，儿子才会带一些公司的骨干，来家里坐坐、吃上一顿家常饭。可现在不年不节，也不是大周末，而且还是在上班时间，他咋带这么多外人来家里了呢？ 俊兰的第一想法，就是儿子可能要在家里请客，她得赶紧去找大姐清美，过来帮忙做饭才行。不然这么多人吃饭，她自己可忙活不过来。 高原朝母亲笑了一下，并没有急于回答，而是朝父亲的背影道：爸，你转过来，看看对这个人还有没有印象。 俊山听到儿子的声音，迈步转身的时候，不远处的谭明康，瞬间看到了高俊山的侧脸。 那一刻，谭明康的脑袋嗡地一下，是他，就是他！曾经他怎么也记不起来恩人的长相，但恩人在与歹徒打斗的时候，他确实在无意间，看了恩人那么一眼。 当这个侧脸出现的时候，那深埋在潜意识里的记忆，几乎一下子被挖掘了出来！这次真的对上号了，就是他无疑了！ 谭明康发不出来声音，急得直接跺起了脚！他的脸上爬满了泪，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强迫自己把膝盖打弯，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他握着苍老的拳头，使劲砸着院子里的水泥地面，将情绪发泄出来之后，他才将将能喊出沙哑而细微的声音。 恩人呐、恩人呐这声音纯粹就是用气息吹出来的，谭明康从来都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只是一步错、步步错。 他当年逃跑，纯粹就是源于恐惧！因为他从没到过黄龙这么乱的地方，才出车站，就遇到了持刀的歹徒，这在谭明康以前的生活里，是难以想象的！ 再加上自己身上带了不少钱，那是他做生意的本钱，是家乡的亲戚朋友给凑出来的。所以他才扭头就跑，他没有想太多后果。 可当他跑到车站，上了车以后，心里才泛起浓浓的懊悔！他开始担忧那个救他的人，是不是还活着，到底怎么样了？ 他不敢回去，车也开走了，刹那间的犹豫，令他选择了人生的另一条路。可那浓浓地羞耻之心，却也在那时长埋于心间。 后来自己在生意上有了些成绩，他想回头来报恩，可又拉不下那个脸面。恩人一家会怎么看待自己？万一恩人出了事，他的家人又怎么对待自己？ 他一再地犹豫，直到前几年才痛下决心，必须要见到恩人，无论用什么样的方式，也要报答人家、乞求原谅。可当他通过关系，来查这件事的时候，黄龙县有关部门，却没有对当年那件事的任何记录。 他本已死心，偏偏严朝又突然提出要到黄龙投资。于是谭明康的心思又活泛了，这才委托严朝，私下里帮他打听这件事。 而严朝这个王八蛋，明明早已经知道了真相，却故意扭曲事实，害得自己差点拜错了坟不说，还搞得自己差点与恩人失之交臂。 此时此刻，在谭明康心里，严朝那都是小事了。眼前这个高大魁梧的汉子，那件胸前少了一颗纽扣的衣服，才是他人生中，最为重要的一件事！ 谭明康抬起泪眼婆娑的眼睛，泪水让他的视线变得模糊。倒是对面的高俊山，仔仔细细盯着眼前这个老人，许久他才精神一振！ 大脑受过创伤后，俊山忘记了很多生活中，不是太重要的记忆；但有些关键的东西他还记得，尤其随着这几年下来，他身体恢复的越来越好，慢慢地想、慢慢地记，曾经许多重要的人、重要的事，也开始在他脑海里渐渐变得清晰。 而最为清晰的，自然还是当年跟歹徒搏斗的事。因为这是改变他命运走向的事件，他又怎可能轻易遗忘呢？ 他认出了这个老人的轮廓，便十分惊疑道：是你？你是不是当年那个，提着棕色的牛皮包，在县火车站西面，被几个歹徒持刀围攻的人？应该是你！你穿一件白色衬衫，看着像文化人，当时你还抡包跟那些人打，后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谭明康哇地一声，几乎完全不受控制地大哭了起来！恩人形容的一点都不差，这种事情，可不是胡编乱造就能说出来的！ 对不起呀，我对不起您，对不起你们家！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您就是要了我的这条老命都行！您当年不该救我，我该死，我这种薄情寡义的人，不配被您救啊！谭明康的脑海里，还回荡着在邹家泊时，高原所说的那番话。 说他父亲当年差点死掉，是母亲倾家荡产，才给保住了一条性命！人家拿命救了自己，而自己这些年，却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谭明康不敢往下想，他只感觉浑身都麻了，唯有捣蒜般地磕头，才能表达这些年，自己犯下的罪过。 廊檐下的俊兰，在听明白事情的原委后，她第一时间就转身，操起了靠在墙边的笤帚疙瘩！她想把这个人赶出去，因为这些年下来，自己家承受了多少苦难，只有俊兰心里最清楚！ 多少次，这个家差点就散了；多少次，她就支撑不下去了！要不是丈夫曾经给予自己的美好，要不是可爱懂事的儿子，还需要一个家，她真的想喝农药，一死了之！ -- 第808页 可过去了，都过去了！俊兰强压着内心的愤怒，善良之人总会想着为别人的罪过去开脱。 她想着当年的事情，是丈夫主动出手救的人，而丈夫救对方的目的，只是出于社会的正义，而并不是图人家日后的回报。所以啊，还有什么好埋怨的呢？ 何况这个老人，都已经这般岁数了，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哭成了泪人，他的身体几乎贴在了地上，脑袋一个劲儿地往水泥地面上磕！ 俊兰又恨不起来了，人家还能找来，还能还丈夫一个公道和感激，这就足够了！还要去奢求什么呢？自己这些年，不就是想图个说法吗？ 谭菲看着俊兰攥着笤帚疙瘩，心也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她不知道该不该阻拦，她也理解恩人一家愤怒的情绪。如果换做是自己，也不会轻易原谅爷爷的行为。 于是她谨慎地上前，直接跪在俊兰面前说：伯母，爷爷身体不好，头两天才刚出院。您就是打他，能不能等他情绪稳定了再说？要不您打我吧，我爷爷给你们家造成的创伤，我来替他偿还！ 俊兰手里的笤帚疙瘩，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善良的她，怎么可能忍心打人家妮子呀？！ 倒是俊山这个一家之主开口说：都起来吧，当年我救你，并不是要图什么回报。你能有心来看看我，还记挂着我家，就证明我当年没有救错人。都过去了，你就是把地皮磕烂了，时光也回不去了。再说你身体不好，万一在我家出个事，这不是添乱嘛？ 谭明康使劲抹了把脸上的泪，看着眼前的恩人道：那您原谅我了？ 没什么原不原谅的，本身就没怪过你。如果要怪，也只能怪我当时太冲动，没有考虑到自己的老婆和孩子。责任在我，跟你没关系。俊山两步上前，一只手就把谭明康给拽了起来。 谭明康激动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以前想过，如果与恩人一家见面后，自己可能会被亲爹祖奶奶地骂，可能连人家的门儿都进不去，可能自己的名声会被搞得很臭，会碰一鼻子灰，加重自己的负罪感。 可此时此刻，一切都在情理之中，却又在意料之外！这才是恩人该有的素质，一个敢面对危险而伸张正义的人，他的心胸定然不会狭隘。是自己太狭隘了，把这样一个好人，给想成了小肚鸡肠的形象。 我能能留下来坐坐吗？谭明康自然不肯走，他必须要报答呀！所谓的报答，决不能停留在道个歉、磕个头那么简单。 俊山十分大气地说：那咋不能？我家又不是金窝银窝，你能找过来，这就是缘分。我媳妇还一肚子火气呢，她可得好好跟您诉诉苦，这些年下来，我还好说，傻子什么也不在乎，倒是苦了我爱人和孩子了。 谭明康双腿麻木地打着颤，苍老的手却不停地拍着俊山的胳膊道：我懂，能体会到！怪我，都怪我呀！ 事情已然真相大白，唐佩看了看表，也已经到了午饭时间。她先掏出纸巾，给婆婆擦了擦脸上的泪，然后又朝院子里的人说：要不咱们先去商业街吃个饭吧，这么多人过来，我婆婆自己做饭，可不得累坏了？ 谭明康愣了一下，随即才有些怅然道：哟，你家小子都结婚了啊？我刚才还想着，我家菲菲也22了，丫头各方面条件都不错，要是合适的话，就嫁给你家小子，咱们结个亲家。 俊兰顿时破涕为笑，拿纸巾捂着鼻子，另一只手挽着唐佩的胳膊说：那我们可不愿意，唐唐跟我家亲闺女是一样的，金山银山都不换。 是我疏忽了，我该死！谭明康也尴尬地笑了，他本是一番好意，觉得自己唯一有份量的报答，就是将孙女这宝贝疙瘩，嫁给恩人的儿子。而且那小子真不赖，仪表堂堂、温文尔雅，说话办事不卑不亢。菲菲要能嫁给他，还真不一定谁占了谁的便宜。 那要不咱们边吃边聊？唐佩立刻又笑着征询对方的意见。 可谭明康却先转身说：明辉啊，保安都在呢吧？！ 谭副总站在后面道：都在门外候着呢。 谭明康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声音冷峻道：先让保安把严朝弄回厂子里严加看管！我还有很多话要问他，当然他也可以跑，但跑了以后，我就不会再对他留有任何余地了。具体怎么选，让严朝自己拿主意吧。 这个王八羔子，到底想作什么妖？谭明康在恢复理智过后，是必须要对此人进行审问和处理的！ 第645章 严朝的绝望 隐藏在人群里的严朝，本来是打算跑路的。可自己向后挪一步，谭副总就跟着挪一步；自己转个头，谭副总就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后脑勺。 外面全是从邹家泊回来的保安，谭副总只要吼一嗓子，自己就是四条腿也跑不了。而且这里是高王庄，那花坡路进出都有保安把守，各处全是高原的人。 咋跑？与其被人按在地上颜面尽失，倒不如坦然一些面对现实。而且严朝心里清楚，董事长谭明康向来大度，凡事都能留一线。如果自己乖一点，下场兴许还不会太惨！ 所以他什么话都没说，也没有再做任何反抗和狡辩。甚至主动上了公司的车，静等董事长的斥责。 -- 第809页 这也是严朝在黄龙县，最为理智的一次选择。因为哪怕自己跑了，又能跑向何处？自己背着案底，势必会遭到组织的彻底唾弃，他也没有办法再去正规的公司工作。跑了，明康的损失谁来赔偿？自己的账户一旦冻结，就只有投案自首，或者喝西北风的份儿。 严朝被带走之后，谭明康这才彻底松了口气。他看向明康集团分厂的领导说：别给恩人家添乱了，菲菲留下，其他人就先离开吧。明辉你去安排一下大家吃饭的事，毕竟陪我忙活了这一上午，也辛苦大家了。接着他又看向孙女道：你跟着唐 唐佩赶紧大气地一笑，露着红唇白牙说：我叫唐佩。 谭明康赶紧点头笑说：菲菲跟你嫂子一起，去饭店多订些菜，我哪儿也不去，就想跟我的大恩人呀，好好地坐在家里聊聊天。20多年啦，我盼呀盼，可算是盼到这一天了！说着说着，谭明康眼里的泪，一下子又涌了出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人老了，眼窝子就浅了。何况这不是别的事情，明康集团那么多年，多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哪怕集团在岌岌可危之时，谭明康也没流过一滴眼泪。但现在不一样，这是人世间情感的事，是关乎道德与灵魂，原谅与救赎的事，就是天大的英雄，内心不也有柔软之处吗？ 老伙计，犯不上呀！俊山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么个岁数的老人，又是跪又是磕，进门就哭天喊地的道歉。俊山就是心里有怨气，现在也没了，释然了。 唐佩则快步走到谭菲身边，很大气地笑道：菲菲是吧，咱在花坡上见过。 谭菲的脸颊绯红，一想到自己曾经，不分青红皂白地仇恨高王庄，她就感觉自己都没脸见恩人一家了。嫂子，上哪儿订餐？她羞怯地低着头，嘴里发出蚊子大小的声音道。 还没去逛过商业街吧？走，嫂子带你去，离咱家不远，村子走到北头，绕过蔬菜市场就是。唐佩自来熟地挽起谭菲的胳膊，这个女孩子，能站出来替爷爷赎罪，就证明她是个懂事的好女孩。三观相近的人，总是很容易就能走到一起。 院子里的众人散去，高原的心也释然了！其实从小到大，高原从没指望这个被救之人，能够登门报恩、改变自家的现状，一切都要靠自己，这几乎成了高原成长之路的座右铭，甚至一直影响到了他现在的行事作风。 能不靠别人，就尽量不欠人家的情。即便欠了人家的情，也要想办法弥补回来。这也是为什么周正渊和谢东升，既埋怨高原，又对这小子格外敬佩的原因。 强者，从不需要依附别人！ 所以高原不指望从谭明康身上捞好处，只要他诚心给自己的父母和家庭道个歉，能来家里坐坐，能把当年的事情说开，能让父亲这个血没有白流，这就足够了。 四人回屋后，谭明康的手，就没舍得从父亲胳膊上拿下来。就仿佛是终于逮到了，逮到了就不能再撒手了。高原欣慰老人的这个动作，人家确实也是有良知的人。 高原忙着给沏茶，谭明康就滔滔不绝，讲当年他逃离之后，心里背负着怎样的罪责！20多年里，他一次好觉也没睡过，时常被噩梦惊醒。头些年他还找人打听，可一直苦寻无果。 俊兰也在那里倾诉，讲丈夫受伤后成了傻子，自己家里过得有多艰难。谭明康越听越不是滋味，那涌进鼻尖的酸涩，迫使泪水又止不住地流。 俊山就拍着妻子的手宽慰道：哎呀，少说几句吧，这不是往谭老的心口上扎刀嘛！ 谭明康却摆手道：让侄媳妇说，怎么能不说？我听了也只是心里难受，可侄媳妇那些年，又遭了多少生活的罪啊？！既照顾着痴傻的大侄子你，又要照顾怀里的孩子，我始终都认为，真正伟大的女性，都是在农村乡下诞生的。她们的行为，才是国家妇女意志的体现，这么高尚的品德和家庭观念，更应该被褒奖和赞扬才是。 高原站在一旁倒着茶水，禁不住笑道：谭老，话题不要上升太大的高度，你说得太深，我爸妈可能就理解不了了。 就是的，不过谭老说话有水平，听着像书本上的知识。俊兰两腿夹着手，有些扭捏地客气道。 我这算哪门子水平啊？就剩个嘴皮子罢了，而你们家却是实打实，在用实际行动书写着时代的故事，优秀的故事！谭明康惭愧地摆着手，但心情却越来越顺畅了。因为只要恩人还活着，其它一切都好办，都能往好了办。 他知道提钱俗气，可总得有一个表示才行呀！他摸着俊山粗糙的大手掌说：侄子，别在石矿上班了，我这两天就给你们买套大房子，都搬去城里住吧。要是住不惯，我就给你们在村里盖个大洋房，往后的吃穿用度，我们谭家来给出钱。你们也不用不好意思，我个人是有钱的，让你们过好日子肯定没问题。 俊兰倒是松了口气笑道：谭老，您这话要是20年前说呀，我们家得高兴死！20年前，我家孩子连学费都凑不齐，上初中人家都有自行车，我家孩子全靠双腿跑。可现在不需要了，俊山在石矿上班，那纯粹就是闲不住，不是家里差他这份工资；我没事儿就往地里跑，也不是为了种地，主要是乡里乡亲都熟悉了，人家棚里遇到个霉病，还得靠我这个老技术员给指导。我们哪儿也不愿去，村里最适合我们，乡里乡亲处得可好了，比以前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 第810页 高原把茶水推给谭明康，也拽着凳子坐下来说：谭老，我郑重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高王集团的董事长，您来高王庄的这一路上，视线所见到的所有产业，都是我和乡亲们，一步步干起来的。我们村现在富了，我爸妈也不需要您报答，您有这个心就挺好，我们不为别的，就是讨个说法。不能我爸救了人、遭了罪，您却阴差阳错地拜了别家的坟头。 一提起这茬，谭明康气就不打一处来！也得亏高原出现及时，才制止了自己。万一自己一脑袋磕下去，明康的这个玩笑，可真就开大了！ 哦我记起来了，原来他们说的那个高原，就是你呀！可你你怎么这么年幼也难怪谭明康反应不过来，有些话不往心里去。因为这小子太年轻了，正常人第一次见面，压根儿就不会往高王庄带头人的方向上去想。 高原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道：都是村里人爱戴，是跟我一起创业的人有本事。高王庄村企这么大的产业，可不是我的功劳，是我们全村、全体员工，靠着夜以继日的奋斗精神，硬生生打拼出来的。 唐佩挽着谭菲的胳膊，一边朝商业街的方向走，一边笑面如靥地聊着。她好奇地看着谭菲青春活力的模样，故作玩笑道：得亏我跟你高原哥早认识几年，这要是晚点儿认识，你俩可就在一起了！ 谭菲脸颊依旧微红地说：嫂子，高原哥一表人才，也只有你能配得上他。看得出来你出身很好，说话办事都特别大气，没有一个优渥的家庭，培养不出来您这种气质。我之前在花坡上还好奇，以为您是游客呢！不然高王庄这种村子，怎么可能有您这样的女人？你和别人真不一样，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来特别！ 你说的是鹤立鸡群吧？唐佩抿着红唇，女人总喜欢被人赞美，唐佩也不例外。而她并不故作谦虚，也不坦然接受，反倒是换了个话锋说：我大妈清美形容我，说是金凤凰掉进了鸡窝里，也不知道能下出个什么崽儿！ 顿了顿，唐佩继续又说：其实你高原哥也是个凤凰，通过自己的努力，飞出去的凤凰。他飞出去以后，又飞回来，不仅引来了我这只凤凰，还引来了无数的凤凰。现在高王集团，光研究生就有20多位，本科生300多人。这里可是一个村儿啊，能走到今天，你可以想象要付出多少。 是啊，我感受到了！头些日子我还很吃惊，一个村子是怎么发展成这种规模的？如果靠国家扶持，倒还可以理解；但高王集团是民营企业，我总以为集团的董事长，要跟我爷爷一个岁数呢！谭菲望着不远处繁华的商业街，禁不住感慨万千。 嗨，村里的事情，以后要是有时间的话，嫂子带你慢慢了解。倒是你呀，毕业了吗？唐佩好奇地问道。 两年前就毕业了，我小学初中，是在国内跳着念的，因为总受爷爷的熏陶，书本上的知识对我来说太简单了。高中就去国外跟爸妈一起住，20岁就完成了学业。然后爷爷岁数大了，我不放心就回来，一直跟着爷爷做助手。谭菲甩着轻快的马尾辫道。 唐佩却禁不住笑说：这种话你可千万不要当着你高原哥的面讲，你这么聪明，会把他给气死的！他总跟我讲，他念初中的时候有多艰难，他们班主任甚至私下里，找了家废弃工厂来补课，给他们上晚自习。要是遇到难题，他们全班人都一起上，一起啃知识点。他当初那么用功读书，你却跳级还嫌简单，还让不让他这些努力的人活了呀？ 谭菲却理着耳根的发丝说：嫂子，我爷爷经常教育我说，这世间最厉害的天赋，并不是那些天生聪明的头脑，而是懂得努力坚持的品性！世间天才千千万万，但成功者少；相反那些勤奋努力，从来都不肯放弃的人，面对打击和困厄的环境，依旧能够迎难而上的人，才是成大事需要必备的品质。 哟，小姑娘懂得道理不少嘛！唐佩再一次对谭菲刮目相看。 道理都懂，但也只是停留在嘴上。你们才是大才，是经历过风浪的人。谭菲紧挽着唐佩的手，很敬佩地说：你们真的很厉害，才这么年轻，就能轰轰烈烈地干这么大的事业。我好羡慕你们，因为像高王庄村企这样的公司，在国内国外都是罕见的。嫂子，你们开创了一个时代，属于年轻人的时代。我能感觉到，感觉到高王庄充满了活力，年轻的活力！ 而坐在家里的高原，一直耐心等着谭老与爸妈叙旧，等着他们彼此的感情慢慢深入。 直到唐佩和谭菲订餐回来，爸妈忙着张罗饭桌的时候，高原才坐到谭明康身边道：谭爷爷，我有个事情一直不明白，您当初为什么要想着做空高王工业呢？目的真是为了对付中海集团吗？ 做空高王工业？孩子，我可从来都没有这种想法，明康董事会也没发布这样的命令啊！当初我投资黄龙的目的，是为了报答你父亲的恩情，这才是我投资的初衷啊！谭明康当时就愣了。 那为什么严朝，就是跟我的公司过不去呢？高王工业是中海在省内，唯一达标的下游供货商，严朝想控制我们公司的目的，真的不是冲着中海集团？高原继续反问道。 -- 第811页 第646章 千钧一发 谭明康被高原问得很茫然，对于严朝到底在黄龙干了什么，老人心里更是加深的疑惑。 严朝这个王八羔子，他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董事会？小原，爷爷不骗你，我可以对天发誓，在黄龙所发生的的一切，都是严朝欺上瞒下，是他个人的行为。 这么一聊，事情瞬间就明朗了！高原自然相信，谭爷爷在这个时候不可能撒谎，也没有必要撒谎。因为明康已经与中海撕破脸了，根本就没必要再藏着掖着。 小原，扶你谭爷爷过来吃饭吧。俊兰在桌前摆着碗筷，她对这个老人的怨气也消了。人家这么大岁数、还一身病，却能千里迢迢过来认亲和报恩，怎么说也是个有良知的人。这有良知的人，总能很容易获得别人的谅解。 高原扶谭老上了饭桌，俊山大大咧咧地就要开白酒。他今天高兴，谭老的到来，至少给自己和家庭有一个圆满的交代了。拴在他心头多年的疙瘩，也终于解开了。 倒是谭菲忙不迭说：高伯伯，爷爷心脏不好，大夫说要忌口刺激性的东西。 谭老拍着孙女的胳膊哈哈笑道：不碍事，难得今天高兴啊，再怎么样也得以酒谢罪嘛！ 就二两，不能再多了，有个心意就好，还是身体要紧。高原从父亲手里接过酒瓶，先给父亲满上，又给谭老倒了一小杯。 接着长辈们又开始聊，唐佩挨着高原，焦急地卷起衣袖，露着白皙手腕上的表针，提示高原千万别忘了时间，周正渊还在等着他回信呢。 高原也是急得挠了挠脸，在几位长辈相谈正欢时，高原举起手中的杯子，朝谭老打断道：谭爷爷，初次见面，我作为小辈敬您一杯。 谭老赶紧端起酒，与高原互敬了一口，高原这才把话题转移过来道：谭爷爷，通过我刚才的了解，也就是说你们明康集团，从没有想和中海集团为敌的意思对吧？！ 谭明康意犹未尽地放下酒杯，又砸了砸舌尖道：明康集团一直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经营策略，这在业界是有口皆碑的事情。可是中海手伸得太长了，他们已经把设备，秘密卖到了我们的市场里。 不可能！高原当即否定道：爷爷您不是外人，我也不用瞒着您！中海的替代技术，到现在都还没研发出来；在没有做足准备的前提下，中海不可能盲目地触动明康的神经，这不符合逻辑！尤其周正渊做事，向来滴水不漏，这种冒险的举动，绝不是他的手笔。 你对周正渊很了解？谭明康笑着皱眉问。 周正渊是我同校师哥，当年也是他去学校，挖我进的中海集团，我们私交一直不错，这些年也幸有师哥帮扶。唐震是我爱人的大伯，她爷爷是唐建业老先生。 哟，唐老爷子我见过，很有风采的一位老人啊！谭明康当即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向了靓丽的唐佩。这世间的事情还真是巧啊，没想到高原的这个爱人，竟是那老爷子的孙女？ 唐佩笑着点头报以回应，高原则继续道：所以谭爷爷，中海集团可以称得上是我和唐佩的娘家人。我们既师出同门，又有血缘关系，我师哥周正渊说，我从一定的意义上来讲，也代表着中海集团。 高原既然能把话说得这么实在，那是真的拿自己当家人一样了，是一种彻底的信任。于是谭明康也认真道：中海集团的南下意图，也是真的吧？！ 高原毫不遮掩道：是真的，而且这应该不是什么秘密了！中海在江临建了那么大的厂区，根本就不可能瞒得住。 但高原立刻又解释说：爷爷，你们可能曲解南下战略的真正意思了，当然以前我要是跟您说这些，您未必会信，而且绝大多数人都不会信。但如今不一样，我之所以闯祭典，把您拉过来，除了还我爸一个公道外，另一点就是为了跟您进行有效沟通！ 谭明康长长舒了口气，抬手拍着高原坚实的肩膀道：大孙子，你不要怀疑咱们两家人之间的关系。救命恩人等同于再造父母，你家就是我家，我就是你爷爷。我曾经也想过，恩人家要是有后人，我一定会尽心培养，甚至将来让他接手明康集团。你有什么话，今天就和爷爷直说，爷爷会尽最大的可能，来遵循你的意见！ 中海集团的大圆桌会议厅里，周正渊已经被各路董事，以及旗下产业负责人给逼到了墙角。 因为扬泉集团已经出动了，周正渊当初判断的没错，还真是扬泉打响了恶性竞争的第一枪。江临以西的几个省份，曾是中海集团的固有市场；而就在今早，扬泉集团的销售团队竟齐齐出动，开始挖中海客户的墙角！ 这就是宣战，而且是不宣而战！中海再大，也需要市场来维持收入，如今有人开始动中海的蛋糕，这无异于虎口夺食。所以会议厅里的人，怎么能不气愤和着急？ 因此中海此刻要做的，就是持续扩大产能，在尽量确保目前市场稳定的前提下，疯狂地囤积弹药。等明年替代技术研发出来之后，要第一时间实施反扑，在最短的时间内干垮扬泉才行！当然，中海还有一个更为头疼的敌人，那就是明康！ -- 第812页 如果明康在另一个市场也参战，那中海就更需要产能和产品，战士再优秀，没有子弹是打不赢的。而要与明康和扬泉对抗，甚至反扑对方的市场，就必须要有足够的产品占领才行。 周总，您还犹豫什么呀？扬泉都已经骑在咱脖子上屙尿了！ 进口配件的订单赶紧下吧，虽说咱们现在有囤货，可明康不授权技术，咱们就没办法组装完整的新设备。这些存货能不能打到明年，等到咱们的技术研发出来都还是个未知数；如果中海不提前做准备，市场一旦出现了空窗期，那客户就稳不住了！ 周总，必须早下决定！对方的意图已经摆明了，他们就等着咱们后继乏力！所以新设备的其它元件，必须要抢先生产，这样等咱们的替代技术研发成功后，才能以最短的时间完成组装，才能尽可能地减少空窗期。 周正渊焦急地一直看着腕上的表，又不自觉地拿着手机反复犹豫。小原做事他放心，真要是有了消息，他肯定会第一时间来电。如果没回电话，那事情就是还没谈妥。 而订单更不能轻易下，尤其是国外订单，下了之后就不可能再更改了！如今技术迭代那么快，产品一旦做多了，一两年后可能就卖不上价了。 所以如果小原能跟明康谈妥，那么中海就无需再斥巨资，卷入这种恶性竞争；更不需要改动那么多生产线，甚至继续扩建厂区，只为打赢这场并不划算的商战。这也是周正渊，为什么迟迟不下决定的原因。 一切的一切，都是巨大的成本开销，周正渊作为中海的最强音，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关乎中海未来的发展走向。人人都想位高权重，可真到了这个位置，又是何其地艰难？！一个错误的决策，不仅影响着个人命运，更影响着整个集团的命运。 厦州国际酒店内，长方形的大会议室里，宽阔的落地窗透射进来的阳光，照在厦州联合集团每一个重要领导的脸上。 琳达和雪茄男端坐在会议桌首位，雪茄男手里的烟，正不停地吧唧吧唧吸着。 诸位，咱们幸有先生指点，步步为谋，如今终于把明康集团，拉向了中海的对立面。而如今的明康已经别无选择，他们只能与扬泉集团合作，拼劲全力牵制中海。 琳达一边说，一边很敬佩地看了雪茄男一眼，随后她起身道：如此一来，中海肯定要调整产业结构，把大部分力量都放在与明康的对抗上！这是咱们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一旦厮杀起来，中海就难以兼顾其它产业。 先生英明，这上善伐谋、攻人攻心，咱们厦州联合集团，没想到仅用了极小的代价，就彻底把中海的战略重心给带偏了、搅乱了！ 琳达嫣然一笑，手按着桌面，饱满的胸摇晃道：所以接下来，咱们也要赶紧囤积产品，尤其是针对数控领域，要打中海一个措手不及！ 雪茄男弹着烟灰，表面平静的他，内心却波澜起伏！小原啊，事情还没有办妥吗？我本意并不是想搞垮中海，而是想利用中海这个强大的对手，来威慑这些海外资本，套取他们的技术，以用于跟中海对抗啊！ 先生，这个群狼战术的命令，还是由您来下达吧？！琳达很知趣地把这个机会，让给了真正的策划者。 琳达小姐，是不是太着急了？现在明康与扬泉，还没有正式签约，所以事情还存在一些变数。如此着急扩大产能，万一事情有变，咱们无法进入中海的市场领域，那这么产品设备又该怎么办？如今技术迭代这么快，产品一年内卖不出去，就会大打折扣。雪茄男是真的着急了，而他能做的，就只有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如今机会都已经摆在咱们面前了，换作往常，您早已手起刀落地下达了命令！怎么这时候，又犹豫起来了呢？您不是要反悔吧？！琳达挑着眉，抬手勾着雪茄男的脖子，笑里藏刀地问。 雪茄男感受着脖颈处，琳达指尖的微凉，那感觉就像脖子里挂着一柄弯刀。这帮狗日的洋老外，从始至终都没有信任过自己，果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事到如今，雪茄男也只能闭眼长叹道：我只是给大家提供建议，最终的决定权，不还是掌握在琳达小姐的手里吗？但在这里我先声明，如果你们过早地行动，而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可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琳达甩着金色的眼镜链，碧蓝色的眼睛微眨，红唇浅浅一笑说：先生总是喜欢把责任，摘得一干二净！那好，命令就由我来发布，诸位开始行动吧！中海一旦陷入与明康竞争的泥潭，你们囤积的大量设备，就第一时间冲击中海的其它领域！等咱们彻底把中海给分割后，好处自然少不了你们的！ 中海集团的会议还没有散，唐震甚至开始组织各董事，集体发起投票。因为董事会的权力，要远远大于周正渊；周老总迟迟不拿主意，那唐震也不能任由事情再这么拖下去了！ 举手表决吧，今天由我提议，针对扬泉与明康 不等唐震说完，周正渊桌前的电话终于响了起来，是高原的号码。 他猛地抓起电话，那头却传来了一位老人的声音：我是谭明康！ -- 第813页 周正渊手腕一抖，他紧抿着嘴，鼓着额头的青筋激动道：我是周正渊！ 周总，有第三只手！谭明康言简意赅。 聪明人之间，说话一点就通！周正渊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人在哪儿？方便见面吗？ 谭明康道：黄龙县高王庄，周总，我可以这样说，高原是我的亲孙子！ 亲孙子这三个字，瞬间就拉近了他与周正渊的距离，能够最有效地获得对方信任！ 周正渊猛地站起身，抖着手紧握电话道：今晚我会出现在高王庄，咱们见面谈！ 第647章 处置严朝 周正渊突然起身，让在场的众人突然一愣！这马上就要投票表决了，周老总这是想干啥？ 周正渊则拿手机，用力敲击着桌面说：谭明康主动约见，事情可能会迎来别的转机。各位先回各自的岗位等待，最迟明天上午，我会传来最终的决策。总之，各位见谅吧，无论如何也要忍上这么一天！ 说完他又看向侧面的林楠道：马上安排车，随我去一趟黄龙，时间紧迫，咱们直接走北海港，让小原那边派车接应。 而坐在高原家饭桌上的谭明康，也长长松了口气。既然周正渊能够果断见面，这个事情就已经解决了一大半了！等见面以后，彼此把事情说开，然后共同探讨下一步的策略，那所有的一切，就能拨云见日了。 饭后高原想带着谭明康，好好地参观一下高王庄，看看村企有哪些业务，可以与明康集团合作。如此一来，也能增加高王集团的产值嘛！ 可谭明康却搂着高原的肩膀笑道：不着急，保不齐爷爷以后，还要在高王庄定居呢！参观村子的事情先往后放放，在周正渊到来之前，我要先审审严朝。你肯定也很好奇吧？不妨就跟我一起过去吧。 好，那爷爷您坐我的车，我这就带您过去。高原赶紧掏出车钥匙，带着老人走出了院子。 窗外的阳光渐渐倾斜，暖色夕阳洒遍了严朝全身。可他还是感觉冷，手脚冰凉，谭副总带着一群保安，将自己围在办公室里，其实这不算非法拘禁，谭副总也没说不让自己离开。 可是已经走不了了，天下之大，背着案底又能去哪儿呢？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乞求谭明康的原谅。如此一来，至少自己还是个自由人。 谭明康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近了，严朝抬起头，恍惚的视线里，看到了董事长和高原的到来。谎言终究是谎言，他们二人的相遇，终究是把谎言给戳破了。 严朝紧张地身体僵硬，脚指头都不自觉地勾了起来。未来的命运，就在接下来的谈话里，谈的好，可以安然离开；谈不好，就是牢狱之灾。 董事长您坐。谭副总见老人进来，赶紧手疾眼快地搬了把椅子，放在了严朝的对面。 其他人都出去吧，明辉和小原留下来就好。谭明康垂着眼眸，一手攥着拐杖，一手扶着椅子坐了下来。 等众人离去之后，谭明康眼神苍老地看着严朝，竟有些心疼地说：我待你一直不错吧，严朝，你能说出一点，我谭明康或明康集团，愧对你的地方吗？ 严朝低着头，内心的惶恐和愧疚，使他根本不敢与谭明康对视。没有，无论您个人，还是整个集团，都待我严朝不薄。 那就谈一谈，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吧？！小原都已经跟我聊过了，你在黄龙县的所作所为，根本就不是明康董事会的本意。为什么非要把明康，拉向中海的对立面呢？你也可以不说，那咱们就公事公办；我将你定性为商业间谍，应该不冤枉吧？！谭明康并没有愤怒，查清事实的真相，才是第一要务。 严朝知道，谎言一旦戳穿，谭明康那么聪明的老狐狸，估计早就把所有事情看明白了。这个时候任何的狡辩都是无力的，唯有坦诚布公，才能换取一丝生机。 于是严朝颤着嘴唇，倒吸了一口气道：确实有人在指使我的行为，他们的目的，也确实想让明康带头，将中海拉入竞争的泥潭。但背后的人是谁我不能说，说了下场只会更惨！ 其实你一直都是个挺好的孩子，在明康的这几年也积极上进，给明康的发展带来了活力。明明有一个大好的前程，为什么非要犯糊涂呢？谭明康不解道。 谭老，我这么年轻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靠得不全是个人能力。我靠包装、靠推广，靠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传递其它公司的情报，才被后面的力量赏识和重用。但恰恰有了这些把柄，我才成了一个提线木偶。所以给您带来的伤害，我只能深深地表示歉意，无论您怎么处置我，我严朝都坦然接受。 谭明康闭上眼，长长舒了口气浊气，手里的拐杖轻敲着地面，却也实在狠不下心，处置这个与自己朝夕相伴了三年之久的年轻人。 对于你背后的那股力量，你真的不愿多说？谭明康再次确认道。 谭老，说了下场会更惨！事到如今，我只能给您提醒一句，那股力量不是明康可以对抗的。您知道的多了，对明康有害无益。如果有可能的话严朝抬起头，看了看旁边的高原道：有可能的话，就跟中海联合吧，这是我能交代的，最重要的一句话。 -- 第814页 旁边的高原发现，严朝终究还有那么一丝人性，至少在这个时候，他还能替明康说上一句话。 谭明康则转头看向高原问：大孙子，你看这个事情该怎么处理？严朝给你带来了那么多麻烦，这个事情就交给你定夺吧。 高原愣了一下，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他只是站在一旁，温文尔雅地说：严朝确实给我造成了一定的麻烦，但高王庄村企，并没有受到任何损失。相反地，是严朝的到来，给黄龙县经济注入了活力，有了现在的高新技术开发区；他的到来，让我们意识到了港口运输的重要性，并把港口控制权，牢牢地攥在了自己手里。 他的到来，催着高王庄跑步前进，使得我们不仅扩大了厂区产能，还接触到了更高的科技领域；他的到来，让高王工业的产品，有了南方更广阔的市场。 严朝听到这话脸都绿了！你可以制裁我，但不能侮辱我！合着老子就是个散财童子，帮着你高原支援家乡建设来了？可严朝发不出火，毕竟事实就是这样！他绞尽脑汁想出的所有计划，不仅连根毛都没捞着，却肥了整个黄龙县。 所以高原挠着头说：不太好评价严总这个人，他其实挺坏的，明明早就知道，我父亲是您的救命恩人，却撒下弥天大谎，搞得咱们亲人之间，差点不能团聚。但终归还是相聚了，这人世间的缘分和情分啊，是谎言挡不住的。该见面的，总要见面。 那你的意思，是既往不咎、放他离开？谭明康看着高原询问道。 站在我的角度来说，他倒没什么大过错。冤冤相报何时了？如果明康不追究的话，我这边倒是没什么意见。高原尽可能地温和说。 谭明康又转头看了看旁边的谭副总，谭副总知道，既然高原开了口，以谭老的为人，估计也不会太过为难。于是他不耐烦道：不行就让他滚吧，现在看着就碍眼。 谭明康这才松了口气，抬起拐杖指着门口道：走吧，希望日后你不要再误入歧途。 严朝惊讶地瞪着眼，满脸地难以置信道：真真就放我走？不再追究我的责任？ 高原点点头，露着整齐的牙齿笑说：既没杀父之仇、也没夺妻之恨，走吧，希望以后不要再与我们为敌，我们高王集团，也不是小气的公司。 那天严朝走了，想象中的后果并没有到来，他走出明康分厂的时候，脑袋都轻飘飘的。 谭明康站在窗前，看着严朝远去的背影，却十分沉稳地说：小原，你小小年纪，竟然有这么深的考量，难怪你能将高王集团发展起来啊？！后生可畏，着实不简单！ 爷爷您过誉了，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没有必要非给自己制造对手。高原抿着嘴角谦虚道。 你这是留一线吗？恐怕是借刀杀人吧。谭敏康缓缓转头，苍老的眼眸里，带着一丝狡黠的光亮道。 一旁的谭副总不解道：借刀杀人？谭老，这严朝都放走了，咱还借哪门子刀？ 谭明康提起拐棍，指着谭副总道：小原是顺水推舟，而你是真的傻实在！小原，还是你来跟这个谭伯伯解释解释吧。 高原一脸苦笑，双手插兜腼腆道：放走严朝，首先咱们能图个好名声，至少让严朝心里感激。可严朝真能功成身退吗？咱们这么轻易地就把严朝放走了，他背后的势力又该怎么看？他们肯定会以为，严朝跟咱们什么都交代了，所以咱们才没有为难他。 顿了顿，高原继续又说：如此一来，那股背后的势力，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就算严朝没跟咱供出背后的人，他们自己也坐不住了！无形的敌人才最可怕，但只要他们浮出了水面，至少咱们就能有所准备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 谭明康看着高原少年老成的模样，真的是喜爱的不行了！ 倒是谭副总恍然大悟道：好像还真是这么个逻辑啊！大侄子，你可以啊？！ 第648章 大礼相赠 没了公司的专车接送，严朝才知道行路的难。虽说开发区已经通了公交车，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曾经堂堂的明康集团高管，哪有站在路边等公交的道理？ 他宁愿凭着两条腿走路，一直走到邱国昌的联达机械厂门口。邱国昌是个忠实的伙伴，他到现在都还没有采购高王工业的产品。其他各公司的机器，都开始转得嗡嗡响，唯独明康和联达两家，厂区里闲得跟要破产似的。 严朝恍恍惚惚地站在厂门口，给邱国昌打了电话，让他给安排了一辆专车过来。 等车的时候，保安岗亭里的于老三出来了。他赶紧掏出自己，刚从其他保安手里讹来的香烟，给严朝递着道：严总，高俊山的事儿已经被戳破了，咱接下来怎么办？ 严朝当即苦笑，接下来？哪儿还有什么接下来？他点燃香烟吸了一口，却被呛得咳嗽了半天！廉价的香烟让他嘴里发苦，便直接扔在地上踩灭说：等信儿吧。 哎哎，严总您有什么计划，以后尽管招呼我。只要是对付高王庄，我于老三绝不含糊。那个时候，于老三还以为自己背靠大树，期盼着对高原发起反攻。 -- 第815页 不一会儿邱国昌公司的车来了，严朝这才坐进车里。他望着窗外的开发区，望着那些崭新的厂房和马路，这里曾是一片荒芜，也确实是他的到来，改变了这里一穷二白的面貌。 可如今自己要走了，走的时候却什么也带不走。所有的一切都不再属于自己，他本该属于自己。再想想曾经，谭明康对自己的关怀，严朝心里除了落寞，便只剩下一丝作茧自缚的苦涩。 他坐车回到县里酒店，打电话的时候，陈红正在跟晨星地产的人开会，商讨楼盘开发的事宜。 等了好大一会儿，陈红才风风火火地回到房间，她依旧甩着妩媚的大波浪发，眨着明亮的大眼睛笑问：祭典的事情办妥了吧？这次你可以踏实了，至少可以好好在明康集团蛰伏起来了。总部那边我也给求了情，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可严朝却像个斗败的公鸡，西装松松垮垮，领带斜挂在脖子上。他坐在床边垂着头，关于未来的生活，他一时间没了头绪。 怎么了？去邹家泊那边搞祭典，还能出现什么意外不成？陈红靠到床边坐下，拿手轻推着严朝问。 严朝这才缓缓扬起下巴，双目无神、头发凌乱道：失败了，彻底失败了！高原闯了祭典，谭明康与高俊山认了亲。我刚从谭明康那里回来，我被明康集团彻底解雇了。 啊？！听到这个消息，陈红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身子也跟着不听使唤地靠在了后面的墙上，她极为惊讶地问：那谭明康能放过你？你泄露了明康集团的机密，违背了董事会的决策，他们要是对你提起诉讼 谭明康是个善良的老人，念情的老人，别把他想得太冷酷，他可不是咱们组织的那些人！严朝很烦躁地挠着头发，接着又浑身无力道：那个高原也没有公报私仇，算是一种变相地和解吧。这件事就此打住，我也败得心服口服。你问一下组织领导，对我还有没有其它任务，要是没有的话，我想给自己放一段时间的假。 陈红皱着眉，狭长的眼眸不停地旋转着说：你上当了，谭明康一旦跟中海和解，一旦跟高王集团合作，那就证明你的计划彻底破产了。而谭明康却没有为难你，这么轻松就放你离开，严朝，你觉得咱们组织会怎么想？ 严朝这才浑身一颤，几乎整个人都僵在了床边：组织会误以为，我把所有的事情，都跟谭明康交代了，所以才能这么轻松的离开？才能躲过明康集团的追责？ 你到底有没有交代，只有你自己清楚。陈红这时候也起了疑心。 我没有！如果我交代了，还会这么坦诚布公地跟你说吗？还会让你联系组织，安排我下一步的人事任命吗？严朝急了，他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已经解释不清了。 你有没有出卖组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就算我相信你，上面的人会信吗？你给明康带来了那么大的损失，害得谭明康差点拜错坟头，更是将整个明康，给引向了中海的对立面。你对明康犯下的种种罪行，都不是轻易就能原谅的。你说你没有交代，谁信？ 严朝气急败坏道：那我总不能再回去，求着谭明康起诉我吧？！ 他把陈红吼了一哆嗦，但自己好歹还有些人性；这些年下来，陈红待自己不错，虽是露水夫妻，但也相濡以沫。严朝站起身，上前握住陈红的小手说：亲爱的，想办法救救我，你老公也是组织高层，只要他帮腔说几句，我还是能解释明白的。 陈红心疼地伸出手，摸着严朝帅气的脸颊道：解释不明白了，趁着消息还没传到组织那里，我马上给你订机票出国吧。我在国外有套房子，是给咱俩以后准备的爱巢。我记得你的护照还能用，不行待会儿就走。等等我处理好国内的业务后，我带着钱去国外找你。以后咱们再也不回来了，组织手里的把柄，也对你无效了。 真真的只有这个办法了吗？严朝曾无比向往国外的生活，他读过很多国外的励志书，也曾借出差公干的机会，去过国外的很多城市。 但真正经历过才知道，那里始终是外乡，是他融不进的地方。无论语言、肤色，还是行为习惯，那里都不是自己的家。他代表公司出访，自然会得到友好的接待，而这种友好，是自己背后的公司、国家所带来的。 如果自己真的抛弃了故乡，那所有的光环便会失效，去了人家的地方，就要做好当二等公民的准备，如果遭人欺凌，也只有忍受的份儿。哪怕他代表公司出访，都能感受到那些洋毛子，无形当中对自己的高傲和蔑视，何况自己形单影只远赴他乡？ 严朝已经不再是个单纯的学生了，国外那些所谓的公平、自由，其实就是美化自己的幌子。有人的地方，就存在不公；所有建立在物质基础上的生活，就势必会产生阶级；世间从来就不存在干净的天堂，只有干净的人心。 严朝把目光转向窗外，看着眼前的黄龙县城，遥望着高王庄的方向。天堂不在天边，就在自己脚下，至少黄龙的人多数都淳朴，这里从县领导至企业家，都是实实在在的人品。 如果人生还能选择一次，又有谁会背井离乡？他宁愿做一个开发区的厂长，至少自己还站在家乡的土地上，每天还能遥望花坡的景色，与当地淳朴的人们打交道。 -- 第816页 高原从来都没伤害过他，哪怕到了最后一刻，也对自己网开一面。严朝也不会想到，以高原的年龄，会来这么一招欲擒故纵、借刀杀人；即便人家就是这么想，自己又有什么可抱怨的呢？难道不应该吗？ 沉默良久，严朝扬起惆怅的脸庞，咬牙纠结道：真的就只有这一条路了吗？ 陈红却极为理智地说：如果你留下来，明康一旦与中海交好，而你却相安无事，那你觉得组织会放过你吗？你是想出国，还是想坐牢？ 谭明康处理完严朝的事情后，心情瞬间大好。恩人也见到了，公司里的钉子也拔除了，可能与中海之间的剑拔弩张，也会有所缓和了。当心里的压力全部卸去之后，他的脸色都红润了不少。心病还需心药医，再好的灵丹妙药，也抵不过一个好心情啊！ 他甚至都不用再让人搀扶，连拐棍都扔在了一旁，背着手就带高原参观起了明康的分厂车间。 投资这么一个厂，得不少钱吧？！高原跟在老人旁边，手摸着那些精密的大型机械设备，这些机器除了以前在中海工作，也就在高王科技的厂区里摸过。高原自然能猜出来，这种生产线的投入，可要比型材产线昂贵多了。 小原，喜欢吗？谭明康温和地笑问。 高原禁不住舔着嘴唇说：爷爷，不怕您笑话，我本身就是机械专业的，在中海工作时，还摸了两年设备。说不喜欢那是假的，吃这碗饭，又哪能不喜欢这个碗？不过以后你们可以放开手脚生产了，我们高王工业就在对面，型材产品你们可以放心采购，三分钟就能运到你们厂，这效率比你们在任何一个地方都要快。 顿了顿，高原继续又说：爷爷，其实你们明康集团的高新产业也可以搬来，我们高王科技明年就能投产，届时在印刷电路板等电子工业配件领域，可以满足明康的多种需求。这样你们就能省掉大量的运费成本，极大地缩短产业供需链条所消耗的时间。或许不出开发区，你们就能完整地组装出一部设备，这对明康的发展，绝对是十分有利的！ 哈哈！谭老爷子当即大笑，这个小高原呀，还真是不能小看了他的年龄。如此宏观的思维和产业布局，可不是一般人能具备的；他脱口而出的这些条件，都是制造业发展的优势所在！ 听你妈妈说，你当初念大学的学费，还是你们村里人给凑的？老爷子笑着问道。 嗯，我大伯给摆的酒宴，村里人给凑的钱。高原从不避讳这些，在外人看来很丢人的事。相反，这是一种荣耀，是乡里乡亲的感情，也是高原带着村民致富的动力。 谭明康抬起手，重重地拍着高原肩膀说：我打算把这个厂区啊，捐献给你们村企了。这样你们高王集团，也能自主地生产一套属于你们的品牌设备。技术方面你不用担心，明康会与你共享；再加上你跟中海的关系匪浅，再从他们那里授权一些技术也不难。有这么强大的人脉和资源，保不齐未来你们的产品，要比明康和中海，做得还要优秀！ 爷爷，这个玩笑可不好开！高原赶紧摆手拒绝，这不是一套房子或一辆车，而是正儿八经的大厂区，这里面可都装着崭新昂贵的生产线设备呢！ 爷爷可不爱开玩笑，你爸妈当年为了我的事，遭受了那么多煎熬，总得有所表示才行。而且你有了这个厂，未来就会与明康的联系更加紧密，亲戚只有常联系，才不会淡了感情。 谭明康十分大方地拍着眼前的机器，缓缓松了口气又说：我打算让菲菲留下来，让你这个哥哥好好带带她。丫头聪明，可太聪明并不是好事。一山更有一山高，她得跟你们这些年轻人在一起，让她好好受点打击，让她必须认识到，即便是在年轻人里，比她优秀的人还有很多才行。总跟着我呀，她只能学点皮毛，我也狠不下心让她受罪。 我倒是好说，就是菲菲那丫头能乐意啊？高原有些不知所措道。 咋不乐意？唐建业家的孙女，都能跟你来这里生活，那我家的孙女，还能比人家金贵了？我也看出来了，你家那口子啊，已经开始策反我的宝贝疙瘩了，菲菲单纯，绝对会被你爱人一套一个准儿！唐佩那鬼精的丫头，我看也不比她爷爷差多少！ 高王庄美丽的景区花坡上，绚丽的夕阳如金子般洒落。谭菲挽着唐佩的胳膊，禁不住想朝远处大声呼喊！这里太美了，尤其到了傍晚，宁静而祥和，空气中还弥漫着花香的味道。 菲菲，你总跟着你爷爷，这大树底下，是长不成大树的。唐佩语重心长地朝谭菲道。 嫂子说的是，爷爷就是太聪明，凡事都能考虑的面面俱到。我连个试错的机会都没有，就是个跑腿传话的命。谭菲被唐佩给戳到了心窝子。 你看我们这里多好？大部分高管都是年轻人，一起拼、一起闯，出了错大家一起解决，似乎每天都有着使不完的力气。一群年轻人往桌前一凑，无形当中就有种成就感！尤其你高原哥那么年轻，却稳得跟一只老狐狸似的，只要村里有他在，我们就觉得这世上，没有能难住我们的困难！唐佩继续煽风点火。 -- 第817页 嫂子你别馋我了！我们明康那么多伯伯、叔叔掌权，可做不到你们这样。谭菲微垂着下巴失落道。 唐佩立刻说：那你可以来这里呀？你哥刚好没有助理，我这边也缺财务总监。你不刚好也是对口专业的嘛，而且还有留学背景，我们公司还缺先进的财务管理制度呢！你来了，就能自己抓起一摊，就能和大家一起商量着做事。你一不缺吃、二不缺穿，你缺的是实现个人价值的平台啊！ 谭菲被说得心脏狂跳，唐佩继续加码道：你看看这里，才不到五年时间，就被你高原哥给带头干出来了！他为什么能做到这样，就是有一批又一批的有志青年加入，他们按照自己脑海里的设想，在这片山河之上，肆意地发挥着想象力！这就是创造，属于年轻人的创造，也是属于我们最美好的时代！ 第649章 谭周会面 周正渊紧赶慢赶，还是在夜里近11点钟的时候，才到达黄龙港。 高原亲自开车过来接的他，周师哥来的着急，也没带旁人，身边就跟了秘书和林楠姐。 见面后高原想寒暄几句，可周正渊紧迫的厉害。车上再说吧！谭明康人在哪儿？ 高原赶紧带众人上了车，把车开起来以后才回答道：在我公司的会客厅里，他那边也急着要见你。师哥，我们这边已经把事情搞明白了，明康与中海的对立，压根儿就不是谭明康的本意，是他们公司的那个严朝欺上瞒下，以及严朝背后的势力在暗处挑唆。咱们都误判了，严朝也承认了，他在黄龙的所作所为，明康董事会根本就不知情！ 随后高原一边开车，一边又言简意赅地跟周正渊，解释了他与谭明康之间的关系，解释谭明康在黄龙投资的目的。 一路聊下来之后，周正渊和林楠的心也彻底放下了。毕竟多一个强援，远比多一个难缠的敌人要好得多，这是中海期望的最好结果，也是明康最佳的出路。 周正渊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了，那后背紧张到发酸的肌肉，也缓缓松弛了下来，安稳地靠在了椅背上。他摇下车窗点上烟，望着黄龙县凌晨浩瀚的夜空，脑海里不停地思索着，接下来与谭明康的对话。 倒是林楠本着女人该有的细腻，跟高原寒暄道：这次来得及，也没给你家带什么礼物。我们这两个学长走亲戚，挺失礼呀！ 高原看着后视镜里的林楠姐一笑说：姐你这是哪里话？又不是外人，你们能来我就已经挺高兴了。就是唐佩要招待谭菲，傍晚就带我那妹妹回县里去了。你们要是不急，明天我让唐佩带你们去景区里转转。 几人在路上聊着，半小时后车子就开进了花坡路。那个时候高王庄只有路灯还亮着，只有高王工业的厂区里还闪烁着光线。 周正渊这才疲惫地睁开眼，打了个哈欠道：一直说想来这边看看，就是没抽出时间。看今晚谈得怎么样吧？！要是能谈好，明天我还真要在你们村转转，看看你这个小子，在这几年里打拼下来的成果。 高原有些羞涩而得意地抿着嘴唇，只说今晚肯定能谈出一个好的结果。至于高王庄具体发展成了什么样，得让师哥亲眼看到，他才能接受来自学长的肯定。 谭老这边一直由高帅作陪，别的不论，高帅这家伙搞接待的确有一套。他带着两个行政部的手下，端茶递水自不用提，而且还把谭老爷子哄得特别开心。 有时候谭明康都禁不住打量这个帅气的年轻人，这时代真的变了吗？遥想当年，自己这个岁数的时候，见人说话都特别地拘谨，知识面也不是特别宽广，与一些有成就、有能力的人交谈，总会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可这个叫高帅的小伙子，待人接物那叫一个麻利，老成的不禁让人暗自吃惊！他既不会让话题尴尬的冷场，也不会絮絮叨叨，扯些没营养的东西招烦。 他察言观色的能力很强，谭明康刚进来的时候，只是站在窗前，望着高王庄外面的景色问了几句，高帅就一边讲解，一边让手下人，快速送来了高王庄村企的各项宣传画册。 谭老自然就提起了兴趣，而且每个人都会提起兴趣。高王庄由一个贫瘠的小山村，如何发展到了现在的规模，又怎能不令人好奇呢？ 谭明康一边喝茶看宣传画册，高帅就坐在一旁进行详细地讲解。讲高王庄的创业史、发展史，中间穿插着很多的小故事，讲厂区的功能与配套，讲村企对于未来的展望。 他本就是负责宣传的大领导，那口才更是没得说，高王庄第一喉舌的称号，那更不是白叫的。通过高帅这么一讲，谭明康对于恩人一家，对于这个村子，便有了更加深入的认知。更了解了高王集团这个村企的核心价值观，与明康在很多地方都是相近的。如此一来，他也能放心将孙女安排在这里。 有时候谭老也会恍惚，看来时代真的不同了！新一代的年轻人，明显接受的知识更多、接触的信息更多、眼界也比他们老一代更宽、更富有活力。 高王庄能发展起来，真不是凭运气！撇开高原不说，单是眼前这个高帅，年纪轻轻就有着过人的头脑和经验，这里还真是出人才啊！ 最令谭明康羡慕的，是这些年轻人脸上洋溢的自信，对于国家制造业未来的期待和憧憬！他们胆子大、不畏惧，甚至敢撸大德科技的羊毛，不仅在合作上占足了便宜，甚至还狠狠蹭了大德品牌的热度。 -- 第818页 这在老一辈企业家群体里是不敢想象的！那洋大人在他们眼中，天然地就带着一种高贵，见了面膝盖都发软，任何合作都处在弱势地位，让足了利益，还生怕得罪了那些外资企业。 可软弱与退让，并没有换来尊重和平等，相反把那些外国人却惯上了天，让他们以为国人就是这样的软骨形象。 可这一代年轻人是真厉害，高王集团更厉害！他们把大德给刮成这样，反倒是赢得了对方的尊重，他们的寸步不上，更是让大德觉得靠谱。甚至还派人出庭作证，免去了高王工业的官司。 放眼古今中外，只有自信而自立的人，才能赢得别人的尊重和敬仰啊！无疑，高王集团这群年轻人，已经做到了这一点。而他们还这么年轻，如果再过个十年、二十年，那又是一番怎样的景象呢？国家的发展，靠得就是这些新生代；某天，当他们成为这个国家的主流群体时，那肯定是一个波澜壮阔的时代！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了脚步声，高原第一个推开门，接着从他身后走出来一位中年人。 有些人的气场是掩盖不住的，只要他往前一站，任何人都只能成为陪衬！谭明康当即起身，看着眼前这个步伐坚定而潇洒，眼神锐利的放光，大背头一丝不苟，西装得体而不失优雅的男人，他断定此人就是周正渊！因为只有长居高位的人，经历过社会残酷斗争的人，在洗尽铅华之后，才能具备这种异于常人的气度。 周正渊望着沙发前，看似已无任何锋芒，甚至周身都散发着慈祥的老人，快步上前伸出手说：中海集团周正渊！ 谭明康不敢怠慢，也忙伸手相握道：明康集团谭明康！ 你们能见这一面真的不容易，都赶紧坐吧。高帅把窗户打开，师哥爱抽烟，别呛着谭老。高原细心地拿起茶桌上的杯子，给几人续着茶水，又让行政的两个员工早点回去休息。 不碍事的，我以前也爱抽烟，就是现在大夫不让抽了。谭明康赶紧摆手，中海集团的大老总能连夜赶来，他可不能在这些小事上影响人家。 简单的会面过后，周正渊就与谭明康，认真校对起了曾经，各自获得的消息，以及彼此间产生的误判。 高原则转身跑到办公桌后面的橱柜下面，给周师哥拿烟，给谭老泡最好的茶叶。这些顶级的烟茶，高原都是悄悄藏着的，万一有重要的客人过来，刚好拿出来待客。不然总摆在明面上，不出三天就被高帅给偷干净了。 而随着周正渊与谭老话题的深入，随着彼此的误会渐渐解释清楚，他们这才彻底明白，中海和明康，差点就当了冤大头，差点兵戎相见！ 误会解除之后，交谈的氛围这才缓缓融洽了起来。谭明康满意地看着高原说：这次真要谢谢我大孙了，要不是他及时出现，跟咱们在中间牵线搭桥，我看中海和明康这一战，是在所难免了！ 周正渊捏着烟，也长长舒了口浊气笑道：我这个小师弟啊，平日里做事不温不火，可每次在关键时刻，都能干出预料之外的事！我起先还不太相信，他能说服明康退兵，现在是信了，这小子还真有能耐！ 高原被夸得脸颊微红，多少年过去了，他这脸皮薄的特点，到现在也没有太大的改善。于是高原笑道：就别扯上我了，你们还是赶紧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应对当前的局势吧。这第三股力量不一般，能用连环计和严朝这个掩护声东击西，看来是不好对付啊！而且事情已经很明朗了，他们就是冲着中海来的。 周正渊弹着烟灰，非常认同地点点头，又看着谭明康道：谭老，这个事情您怎么看？ 都这个时候了，谭明康自然不会再有所保留。中海的大老总是带着善意来的，这个时候两家再不结盟，再各自为政、相互隐瞒的话，那第三股势力可就要看笑话了。 谭明康抿了口茶水说：周总，这件事不难分析，咱们先要想一想，他们为什么非要挑起明康与中海的争端，这么做对他们有什么最直接的好处？ 聪明人一点就透，周正渊睁着闪亮的眼睛，无比认真地看着谭老回道：中海有两大支柱型产业，其一，就是与明康相近的精密仪器产业；其二，就是数控领域。中海一旦与明康斗起来，为了倾轧和抢夺明康的市场，就势必会把产业重心，放到精密仪器的生产和研发上！ 谭明康深深吸了口气，这中海的大老总果然见识非凡，自己才说了半句话，他就把所有事情都想明白了！谭老点头道：中海的业务重心一旦出现偏移，力量集中到了与明康的对抗上，那么你们中海在数控领域，就会出现乏力，甚至是能力真空！ 这边我们与明康陷入泥潭无法抽身，而对方就在背后捅刀，趁势打击我们的数控市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个战略，竟然被对方发挥到了如此恶毒的地步？！周正渊鼓着额头的青筋，背后的这只手，看来真不能小觑啊！ 话题聊到这里，谭老手轻拍着自己的膝盖，微微叹了口气道：我倒有个办法，能让对方铩羽而归，甚至可以反扑对方。当然前提是，中海能信得过明康！只要你们能给予明康这份信任，中海危机可解，这股背后的势力也会惨败！ -- 第819页 第650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那晚严朝秘密地被陈红送到了省城机场，走前他才发现自己最不舍的人，竟然是眼前这个女人。 他们之间似乎并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甚至这段涉足别人婚姻的往事，令世人所不齿！他与陈红的相遇也很简单，就是多年前，组织安排他去陈红的晨星金融镀金，两人才得以相遇。 那时的自己帅气、阳光、自信，而陈红温柔、妩媚、大方。一个在婚姻中尝足了孤独的滋味，陈红的老公已经60多岁，又怎能满足她这个不满40岁的身体？另一个事业进步地有些惶恐，严朝也明显感觉到有些力不从心。 可这个女人一直鼓励他、支持他，总拿那种期待而崇拜的眼神来看他，因此这对于严朝来说，是一种无法抗拒的诱惑和心灵的抚慰。 然后他们开始在道德的边缘试探，彼此皆产生了爱慕之心。那种在诚惶诚恐中、偷偷摸摸获得的须臾满足，使得他们变得无法自拔。 而今，终于要离开了，自己的彻底失败，并没有让眼前这个露水妻子唾弃，她反倒在最后的时刻，以身犯险放跑了自己。所以在严朝的心里，对陈红更加感激和爱慕。 我走了你怎么办？邱国昌的司机，亲自把我送到了酒店，我打电话见你的事情，他的司机也听见了。回头组织一定会认为，是你放跑了我。严朝突然犹豫了起来。 不碍事，我一个女人怕什么？顶多被那老头子打一顿罢了。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被组织开除，如此一来，家里的老头子为了撇清关系，估计会主动跟我离婚。这不就是咱们最想要的结果吗？这个事情处理好之后，我会飞去找你。那个时候啊，咱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就不会再有任何顾虑了！陈红挽着严朝的手，眼神柔和地说。 可可严朝的心剧痛了一下，真有陈红说得这么简单吗？这是最好的结果，但也有最坏的结果，最坏的结果他甚至都不敢想，万一被她丈夫察觉， 陈红与自己有私情，那后果会更严重！ 而那个邱国昌就是个墙头草，自己一旦跑了路，他会不会举报自己与陈红的事情？会的，那老王八蛋应该会！ 快走吧，马上就要登机了！趁着组织还不知道你的事情，再拖延下去，可能就会出变故！陈红推着他，一步步朝检票口挪去。 也就在这时候，严朝兜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们两人都吓了一哆嗦，严朝掏出电话一看，才疑惑地把心放下道：是谭明康的电话，不是组织的人。 陈红猛地松了口气，感觉灵魂都被抽空了。她靠在严朝的肩膀上，尽量让自己理智地问：谭明康是什么意思？难道反悔了？他反悔也来不及了，你马上进站，只要飞机一起飞，你就彻底安全了。 可严朝还是把电话接了起来，他了解谭明康的性格，绝不会做出尔反尔的事。 谭谭老，您找我？严朝依然十分尊敬这位老人，因为于情于理，老人都没有亏待过自己。 你人在哪儿？你的事情，你背后的人知道了吗？谭明康语气沉稳，他猜测严朝不可能主动向他背后的人，承认自己事情败露的消息。 他们还不知道，我准备出国了。当然，谭老您要是后悔的话，我现在还没有登机，我会主动回去找您领罪。其实严朝一直都挺有担当，只是当初他的担当，是放在了厦州联合集团。 谭明康则叹了口气道：我确实后悔了，你回来吧。 严朝的手微微一抖，趴在手机旁偷听的陈红，当即气急败坏道：您不能这么干！那么大的企业家，岂能出尔反尔？ 谭明康却依旧不紧不慢道：我与高家和解的事情并没有传开，只有咱们内部的人知道。只要不外传，严朝就还是安全的。继续来明康上班吧，严朝，你得帮着我们，击败那背后的势力，你才能彻底安全啊！就这么夹着尾巴跑了，你到了国外又能怎样？就你那三脚猫的外语，出国后连生活都是个问题。 不是严老您这是严朝都懵了！谭明康不仅不追究，反而还愿意让自己回公司继续工作？ 我不需要你告诉我背后的人是谁，因为我已经有了更好的策略。这个策略需要你配合，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配合，现在就可以一走了之。言尽于此，你留与不留，给我个答复吧。 严朝紧张地哆嗦着嘴唇，又看了看怀里心爱的女人；自己若真是拍屁股走了，就要把陈红置于险境，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最不能接受的羞耻！ 好，我马上回去，以后您老有什么吩咐，我严朝任劳任怨、绝不皱一下眉头！严朝挂断电话后，便用力牵起陈红的手说：亲爱的，跟着我一起反吧，总在组织的阴影之下，咱们俩将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唯有帮着明康和中海，击退了那些国外资本，让你老公那样的买办破产倒闭，他才没有能力再限制你的自由！ 可是可是你知道组织的财力和技术有多强大，明康和中海，真能斗得过他们吗？陈红犹豫道。 这他妈是在咱家自己的地盘上，八年抗战都打赢了，新时代的咱们为什么打不赢？技术之所以受制于人，就是因为二鬼子太多！现在明康和中海能联手，人家还能要我，我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不为别的，我就为你！也为谭总对我的恩情吧。何况我出去了能做什么呢？ -- 第820页 高王工业的办公楼里，周正渊捏着烟，帅气的脸庞看着谭老笑道：这个严朝靠得住？ 谭老放下电话摆手道：靠不靠得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也只能按我指点的方向走。如今他背后的那个势力，才是他真正的敌人，这点严朝肯定能分得清。既然对方可以利用严朝误导咱们，那咱们何不好好利用这颗棋，再去误导对方呢？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对方绝对不会想到，咱们会反其道而行之 ！ 谭老高见，您的这谋略啊，跟我们中海的唐建业老爷子，可真是有得一拼。周正渊掐灭手里的烟，两手一拍、十分大气道：事儿就这么定了！我们中海集团向来爽快，既然选择了与明康联盟，那就绝对会给予你们最大的信任！您的这个建议，我接受！ 能在这种大事上毫不迟疑、决策果断，中海有您这根定海神针，也得亏明康没有与中海打起来。今天能见到周总的风采，我谭明康也算是没白活啊？！谭明康起身客气道。 谭老哪里话？今天我周正渊当了次学生，在您老身上可学到了不少经验啊！周正渊也起身客气说。 谭明康却谦虚地摆手说：这个计划我就是不提，以您的头脑也能想到，不然您也不会如此果断地答应。既然这么爽快，就证明咱俩不谋而合，都说到彼此的心坎儿里去了。 旁边的高原和高帅，甚至包括一直陪同的谭副总，却被这俩老狐狸，给震惊地头皮发麻！ 真是越老越妖啊，被这俩人联手算计，能在短时间内想出这种猝不及防的计划，一般人可真扛不住。 次日清晨，严朝回到黄龙之后，第一时间就约见了邱国昌。因为严朝有个小尾巴，必须得赶紧处理掉！ 严总、陈总，今早怎么这么着急就见我？哦对了，昨天祭典的事情，都彻底办妥了？邱国昌赶紧探着大秃顶，给严朝递烟道。 严朝很从容地接过烟，又恢复了往日高高在上的样子道：不提这茬我还不气，你公司的那个保安于老三，真是个混账东西！就在祭典当天，他竟然想出卖我，讨好谭明康，想从谭老那里敲诈一笔钱财！得亏我发现及时，让保安给拦住了！ 啊？那个小村民还有这狗胆？邱国昌顿时气急败坏道。 他什么干不出来？不要跟他再废话了，我待会儿去开发区，要是还看见他在你公司门口，老邱，你可不要怪我找你的茬！严朝勒令道。 邱国昌二话不说，当即给厂里打电话道：马上把那个于苍水开除，警告他永远不要在开发区里碍眼！同时跟其它几家公司也通个气，任谁也不准再录用这个老王八！ 安排完这些之后，邱国昌才舔着脸笑道：严总，谭明康真的祭奠过了？您在明康集团安全了？ 这时候陈红插话笑道：组织已经做好了安排，让严总继续潜伏，咱们在黄龙的企业，也暂时不要轻举妄动。该与高王工业合作，就赶紧合作吧。尤其其它公司，私底下也都开始合作了，也就老邱你是个踏实人，一直坚持到了现在。这个事情，我已经跟领导汇报了，上级对你的忠诚很满意，以后还会有嘉奖！ 哎！以后无论干什么，严总、陈总你们说句话就好！被蒙在鼓里的邱国昌，满心期待道。 唐佩带着谭菲，早早地就开车来公司里参观。这丫头明显已经心动了，回头开早会的时候，再让谭菲旁听一下，看看公司这些人的激情和愿景，她还能不愿留下来工作？ 嫂子，您和我哥的办公室在哪儿？谭菲好奇地在走廊里张望着，这里的一切都很新，办公设施也挺新潮的；可比明康那种木质老气的装修好多了！ 我办公室在楼下，你哥的就在西面董事长办公室。我去楼下准备开会的材料，你到会议室等我吧，不行去你哥那屋转转也行。唐佩朝谭菲摆手说。 高帅从昨晚就一直惦记着高原的烟，毕竟高原又不抽，就算待客也用不了那么多啊？ 高帅倒也不缺买烟的钱，关键是有些好烟，他在当地压根儿就买不到！小原把那么好的烟藏着，长毛了怎么办？这不浪费嘛！ 于是高帅撅着腚，终于在高原办公桌橱柜里，一沓厚厚的资料后面，翻找到了高原藏烟的地方。 干嘛呢？小偷！嫂子，哥办公室里进贼了！不怪谭菲误会，当时高帅的脑袋都伸进橱柜里去了，外面还散落了一堆资料，不知道的还以为，对方是过来偷情报的呢！ 第651章 高帅的春天 高帅当时被吓了一个激灵，脑袋直接把橱柜撞得砰一声！ 哎哟我滴个亲娘！吃枪药了？这么能咋呼！高帅倒不怕别人看见，他偷高原的烟，并不是啥秘密，就是高原在这里，他该拿还是照拿。 关键姑娘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换谁都得被惊得一哆嗦！高帅灰头土脸地把脑袋拔出来，怀里还不忘揣上两条烟。这才连蹦带跳地挠着头，疼得呲牙咧嘴道：你谁呀？怎么这么没规矩 话没说完，高帅就愣了！嘴巴由张牙舞爪，一点点变成了吃惊的O型！他赶紧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公司里哪儿来的这么个靓妹？那脸颊比唐佩还白嫩，马尾辫一甩一甩的，关键是衣品很时尚，白色的蝴蝶领衬衫，在细腰处掖进了粉色的七分裤里。浅黑色的高跟鞋有些可爱，走得完全是一副少女风。 -- 第821页 谭菲也看愣了，她以为贼都是长得尖嘴猴腮，要么凶神恶煞；可眼前这男人一副慵懒的发型，就跟没睡醒似的。关键长得很帅，个子又高又匀称，眼睛笑起来像两朵桃花，还带着点点的光芒。 但帅他也是贼啊？大早晨的哥哥还没来，办公楼这一层也没几个人，此人就潜入哥哥办公室，动作极为猥琐地翻找东西。这不是小偷，还能是什么？ 你见过我这么帅的贼啊？高帅挠着头皮又抱怨了起来。 你少狡辩！贼还分长得好看难看啊？不知道为什么，谭菲竟然有些不想走，还想跟这人争辩几句。 姑娘，男人长得帅呀，这可以选择的就业机会就多。再不济我去夜总会里，陪陪富婆也比当贼挣得多吧？！我找个有钱的老丈人家入赘，下辈子也吃喝不愁吧？！所以我干嘛要当小偷？即便我是小偷，那肯定也是个自力更生、有骨气、有理想的小偷，是凭自己双手吃饭的小偷，难道我不应该被人敬佩吗？高帅要是扯起淡来，那可就真没溜儿了。 你是个不要脸的小偷！谭菲也不知道跟这男人说什么了，她虽接受过西式教育，但在行为上还是很传统的，这主要是受爷爷的影响很大。而这个人又是富婆又是夜总会，谭菲虽没去过，但也听说过，所以反倒自己脸红了起来，遇到脸皮厚的人，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那都当小偷了，还要什么脸？高帅觉得这姑娘真有意思，是那种特别清纯的丫头，从她清澈的眼眸里就能看出来，这姑娘从小就被保护的很好，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 于是高帅大大方方搂着两条烟，直接往高原老板椅上一躺说：你哪个部门的？刘姐财务部新招的？怎么看你那么面生？ 这可把谭菲给气坏了，偷东西还这么大摇大摆，竟然直接躺在了董事长的椅子上。这个人明显就是商业间谍，他在故作镇定，想要洗脱嫌疑。 恰好这时候唐佩带着文件上来了，谭菲忙不迭朝楼道的方向喊：嫂子，我抓到一个奸细，他刚在正在我哥的办公室里翻资料。 唐佩当时愣了一下！村企不能说守卫森严，但进个陌生人肯定瞒不过门口的保安和监视系统；再说村企哪有奸细？一个个都是跟高原摸爬滚打过来的人，而且能上这一层的，基本都是自己人。 唐佩踩着高跟鞋，跑过去探头一看，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道：我的天呢，一惊一乍的干嘛呀？！这是咱公司的高帅，你哥的老同学、好哥们，咱企业的副总。 那那他刚才谭菲这才缓过神来，却仍有些不放心道。 他天天没个正形、吊儿郎当，以前在北海的时候，上头有谢总镇着，他多少还是个人样；后来跟你哥在这里创业，他算是彻底放飞自我了。唐佩一边解释，一边搂着谭菲的胳膊，朝高帅埋怨道：有外人在呢，你像点儿样行不行？再说都多大了？天天玩世无恭，以后怎么找对象？ 高帅挠着被碰的头说：哎呀，我人生大事用得着你们操心？多少电视台的女主持人想跟我谈，我还看不上呢！这恋爱得有感觉才行，没感觉我情愿单身一辈子。再说你们这些结了婚的就幸福呀？我看小原天天被你管得服服帖帖，那大江也是天天掐着时间点，给小莉回电话。你们才是当局者迷，哪有我这个潇洒哥看得透彻？ 你就使劲潇洒吧，别耍流氓就行，看你把我妹妹给吓的？唐佩转过身，轻拍着谭菲的后背说。 哎哟我就过来拿两条烟，小原又不抽，他放着也是放着！倒是你这个妹妹嗷一嗓子，差点没把我的魂儿给叫出来！我还以为公司真进贼了呢！高帅也是一脸委屈，自己招谁惹谁了？ 高帅转着老板椅，又看了看唐佩身边的谭菲道：哪儿来的妹妹啊？你跟小原的家谱我门儿清，不记得你们还有个妹妹啊？ 唐佩这才松了口气道：谭菲，明康董事长的宝贝孙女。这事情不查清楚了嘛，当年我公公救的人，就是谭菲的爷爷。昨天下午才把这事儿弄明白，小原应该没来得及告诉你。 说完唐佩就拉着谭菲的胳膊，又朝高帅说：别没个正形了，十分钟后开会，你赶紧准备一下。 高帅这才挠着头皮恍然大悟，难怪这姑娘这么清纯，原来是蜜罐子里长大的。这就不奇怪了，不过还挺有意思。 谭菲跟唐佩走到会议室后，就禁不住道：嫂子，那人真是公司副总啊？他那么油嘴滑舌，跟个无赖似的，凭什么做副总呀？ 唐佩拉着椅子坐下来，理着耳根的发丝笑道：别被他表面玩世不恭的样子给欺骗了，帅总厉害着呢！当年在北海的时候，公司的宣传业务就是他一手给做起来的，他的人脉可以做到省台里，可是帮了谢总不少大忙。而来到我们村企，商业街和景区，就是他出谋划策给宣传出来的；平日里你哥有事情，都得跟他商量着来，他脑子转得快，聪明着呢！ 真的假的？谭菲来了好奇心，因为这形象与能力的反差也太大了！ 私下里跟自己人在一起，他就这样，能靠着绝不站着，能坐着绝不靠着，能躺着绝不坐着，能睡觉绝不睁眼。但公司真接待重要客人，或者遇到大事要处理，他会比谁都积极，那鬼主意一套又一套的。在咱村企人缘也挺好，爱开玩笑，时间久了你就明白了。 -- 第822页 谭菲无奈地抿着嘴，这高王庄都是些什么人呀？她以为的年轻团队，是那种朝气蓬勃、血气方刚，一个个都像刚毕业的学生般，举止优雅得体、说话咬文嚼字的精神团体。可谁曾想才刚见到第一个人，就这么痞里痞气、油嘴滑舌。 不一会儿韩总进来了，这个人倒还挺正常，50左右的岁数，带着一副厚厚的眼镜，一看就是搞技术的领导；接着是叶勋进来了，也还好，能看出来很有文化的样子，不过天天靠在工地上，脸晒得黢黑，跟矿里挖煤的似的；接着就是大江抱着个大水杯，身材跟狗熊般壮硕，他主要是嫌小杯喝茶不解渴，还是大水杯猛灌来得爽！ 随着人员陆陆续续地进入，那个高帅也进来了，还是那副没睡醒的模样，跟个仙儿似的。不过这个团队整体确实很年轻，除了那个韩总以外，似乎就没有超过30岁的。 高总怎么没过来？他一向不会缺席晨会啊？韩总转头看向唐佩问。 旁边的高帅就打着哈欠说：昨晚接待了中海的周老总，还有明康的谭老爷子，回县城的时候都凌晨3点多了。我要不是图那两条烟，才不起这么个大早。好歹趁高总不在，想捞一把肥缺，结果还闹了个大误会。 说完高帅抬了抬眼皮，对面那小姑娘还真是清纯，脸颊绯红地像水蜜桃。 哟，周总来了呀？说要参观咱们公司了吗？韩总赶紧当成大事问道，因为周总也是自己的老领导，虽说两人没见过几次面。 下午应该会过来参观，晚上估计会跟咱这些老中海们，一起聚个餐。高帅说着说着，眼皮又打起了架。 韩总这才点头：行，到时候听高总那边安排吧。倒是帅总，咱高王科技已经开发大半了，宣传也要持续跟进，尽量在咱们投产之前，先把名气宣传出去，看看能不能抢先吸引一批关联企业，过来入驻开发区。 高帅又睡眼惺忪道：放心吧，省市两级的电视台和报社，我头天就联系了，估计这两天就应该能来记者。京海那边的宣传一直在做，而且有三哥的人脉在，不是什么大问题。 紧跟着又是叶勋发言，谈高王科技厂区的持续建设，谈设备安装的进度和遇到的问题。谭菲越听越觉得这些人真不简单，虽然外形上都有些不伦不类，但谈的内容却十分有深度。 而谭明康那边，为了保证计划的隐秘，便没有再返回高王庄。而是与周正渊进行了深入的意见交换后，就准备先离开黄龙县了。因为扬泉集团那边的套儿，他得尽快设计好才行。 菲菲啊，还跟你嫂子在一块呢？谭明康与周正渊作别之后，高原带着周正渊去村企，而谭明康则准备返程了。 是啊，爷爷您吃早饭了没？开完会后，谭菲坐在唐佩的办公室里，跟嫂子一起吃着零食问。 吃了，爷爷有些事情要回厦州处理，你去花坡路下面，严朝已经在那里等你了，待会儿你和他一起回来吧。谭明康笑道。 怎么还要找他？那个人满嘴谎言 不等谭菲抱怨，谭明康就打断道：这种话别往外说，严朝还是咱公司的人。爷爷有自己的规划，你照做就是了。你跟严总还是要像往常那样接触，听明白了吗？ 谭菲也不想再搭理这茬，便有些扭捏道：爷爷，我我还想在这里多玩儿几天。我跟嫂子才刚认识，跟我哥都没怎么说上话。 以后有的是时间，但现在咱们俩都得走。爷爷身体也不好，你放心让我一个人生活啊？谭明康明没有过多解释，仅这一个理由，就能让孝顺的孙女听从安排。 那好吧，我这就回去。挂断电话后，谭菲失落地看着唐佩，久久才说：嫂子，爷爷让我回厦州，他毕竟上岁数了 唐佩的心也微微失落了一下，谭老有急事要走，干嘛还非要把谭菲捎上？难道还担心他的宝贝孙女，在这里受欺负不成？ 当然老爷子的心眼儿可没那么窄，应该是昨晚跟高原、周正渊谈了什么，他们有自己的计划吧。于是唐佩轻拍着谭菲的胳膊道：理解，那就先跟爷爷回去，咱们俩常电话联系。以后的时间还很长，高王庄就是你的第二个家。 那天谭菲出了花坡，又上了严朝的车。谭明康与高原家相认的这个消息，算是暂时给封锁了起来。如此严朝也安全了，他败露的事情，并没有传到厦州联合集团。 而周正渊和谭明康，就是要利用对方的棋子，将对方的军！ 只要这步棋走下来，什么牛鬼蛇神，也就全都现形了。 第652章 难忘的姑娘 周正渊自然不用藏着掖着，他与小原的关系，中海与高王工业之间的关系，那是人尽皆知的亲密。 头天晚上来得仓促，再加上乌漆嘛黑，村里的景色他是什么也没看到。但此刻伴着清晨的阳光、湿润的空气，周正渊先是被眼前的花坡，以及花坡外那一幢幢的楼盘给惊艳到了。 这些是你搞的？周正渊禁不住指着远处，繁花似锦的美景笑问。 村里的王伟叔和斌斌搞的，我给批的条子。刚开始弄花坡的时候，还没有现在这么壮丽的景观；随着这几年添砖加瓦，根据游客的习惯不断改进，慢慢就完善到了现在的规模。坡下楼盘是开发商建的，这个跟我们村企没关系。高原谦虚地回应道。 -- 第823页 这些开发商也是鸡贼，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你们这花坡景观，无形当中也成了楼盘的隐形资源和卖点，应该管他们抽点税！林楠坐在后排，半开玩笑道。 高原眯着眼笑说：无所谓的事，相互促进、相互发展吧，这些楼盘在高王庄周围一建，倒显得我们这里更洋气、更像个城市了。再有就是人家解决了开发区员工的住房问题，稳固了人才流失。这不是坏事，有时候吃点小亏，能赚大便宜。 周正渊欣赏地拍了拍高原的肩膀，因为从宏观的角度来说，周围越繁华，人流量越大，本地人口越稠密，对于高王庄的发展就越有利。很显然自己的这个小师弟，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紧跟着他们先去了商业街，高原又把巩珺叫过来作陪，去景区里逛了一圈。 站在北山山顶上，周正渊望着山下的景色，从商业街到花坡，从蔬菜市场到村里正在修建的宽阔柏油路，再往南是高王工业老厂区，继续往南是石材厂和预制品厂。南山的西侧开辟出了一条坡路，通过这个隘口，还能窥见到高王科技的再建项目。 往东观瞧，是厂区林立的高新技术开发区，高王庄最大的型材厂区就坐落在那里。 回乡也就四年多吧？！周正渊惊讶地皱着眉，嘴角止不住欣慰地点上烟说：这么短的时间，干出这么大的工程；关键还是在一没资金、二没人才的前提下。师哥我今天算是服了，你这个小兔崽子，算是给咱工大争脸了！ 林楠终于找到了揶揄师哥的机会，便笑着插话道：师哥，当年小原从中海辞职的时候，我记得您还暴跳如雷，骂他蠢货、没脑子，放着中海这么好的前途不珍惜，犯了头疼脑热的病，靠着冲动和情绪做事，不出一年小原就会哭着鼻子回中海。 周正渊被揶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一个劲儿地尬笑。倒是高原很温和地解围说：师哥说的没错，确实有冲动和情绪的成份，而且还占了主要因素。但是我所经历的事情，你们那时未必能懂。 高原背着手，望着脚下自己带领村集体，绘制出来的画卷感慨道：当年我每次从北海回老家，都像是从一个世界，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从一个干净到一尘不染的城市，来到连出租车都不愿进村，泥泞道路都没法下脚的乡下。从一个繁华到市民买一件几百、上千元的衣服，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地方；到了我村里的乡亲们，在大集上买一件30元的过年衣服，都要锱铢必较的地方。 有冲动、有情绪，但更多的是自尊、自爱、自强！别人有的，我们为什么不能有？多少人念完大学，就全部留在了城里，又有几人能回过头，再去看一眼自己的家乡？家乡如果没有我们这些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带领，又怎么能走出贫瘠？ 好多人都指望国家扶持发展，可国家那么多农村乡下，又怎么可能扶持得过来？这种好事又怎么能轮到高王庄头上？人不能存有侥幸心理，要客观理智地认清现实，并在现实当中找寻出路。 高原深深吸了口气，眼眸里满含希望地笑着说：自助者、天助之。在村企发展的过程中，也遇到了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总归是凭着坚持和毅力挺过来了。我始终认为，只要向前发展、脚步不停歇，就会不断地有新机遇、新朋友出现。我们紧抓机遇、放弃恩怨、广交朋友，村企的发展就会越来越好、越来越有活力。 周正渊看着眼前，谦和而不乏自信的小师弟，整个人竟有那么片刻的恍惚。 他仍记得当年，自己去工大拜访恩师时，第一次在实验室里见到高原的场景。那时的小原真羞涩，像个大姑娘，见到自己后紧张地不敢说话，甚至有些唯唯诺诺、眼神彷徨。 但他的成绩很好，出类拔萃地好，性格挺讨自己喜欢，如果培养得当，未来在中海一定能成为一位优秀的科研人才。那时的自己，怎么也不可能把这个小师弟，跟创业者、企业家联系起来。 然而世事就是这么出人预料，那个曾经一说话就脸红的男孩，那个文静到像个大姑娘般的师弟，此刻也是特别文静，但却是不一样的文静。一种坚定而自信的文静，一种经历过风浪的平静。 中海这些年，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啊？！老董事长去世10年，中海失去了10年！这10年不仅裹足不前，而且还流失了不少优秀人才。我们斗啊、争啊，拖延了南下战略的脚步，老董事长为我们制定了这么好的发展方案，却只有东升一个人在坚持，其他人却早已弃之如敝履。我们总自诩是聪明人，如今再回望，却是蠢得难以形容。 高原长舒了口气，洁白整齐的牙齿微笑道：中海当年若不内斗，我应该就不会辞职，我岳父母和唐佩，也不会支持我辞职。中海若一片祥和，就没有高王庄的现在了。师哥，这世间的事啊，存在的就是合理的，如今高王庄发展起来了，您也意识到了中海的弊病，一切都还不晚，一切都还来得及。 高帅在宣传部开会的时候，因为昨晚熬夜没休息好，几乎不受控制地哈欠连天。可好歹自己是宣传部的大领导，做好省市两级记者的接待工作，又是宣传部接下来的大事。 他只能摸出烟抽着提神，烟绝对是好烟，可他一看见这烟，就能想到早晨的那个姑娘。咋就生得那么灵动呢？声音很好听，甜滋滋的，而最令自己印象深刻的，还是那高跷摇曳的马尾辫。 -- 第824页 高帅觉得自己被高王庄的文化给同化了，脸皮不像以前那么厚了。放在以往，他要是对一个姑娘有好感，那早舔着脸贴上去，一顿花言巧语、装帅耍酷了。 可如今他一想人姑娘那么嫩、那么清纯，咋好意思再去往上贴啊？那高原和大江他们，还不得笑话死自己老牛吃嫩草啊？ 高帅一边抽烟，一边脑子里思绪万千。就仿佛是某种感觉上来了，他曾喜欢过何月，但这是基于自己年少，以及与何月之间的熟悉；他也曾暗恋过唐佩，但那种暗恋，更多的是基于唐佩的外貌、家世、人脉关系。 而今天的感觉却完全不同，他只是纯粹地对一个女孩念念不忘，第一眼就没有任何邪念地心生好感。这种感觉很奇怪，他见过的美女主持人、记者也不少，论颜值有些也不比谭菲差。 可那些女人似乎就如过眼云烟，用如今流行的话说，就是不合拍，没有那种心灵触动的感觉。 帅总，帅总？下面人朝高帅道：记者那边要提前看资料，让咱们这边给准备一份先发过去。您看这些资料行不行？有没有涉及敏感信息和技术的？ 高帅这才从恍惚中缓过来，忙不迭道：哦，呵，我看看！他把资料完完整整看了一遍，又用红笔圈出来一些自己拿不定主意的内容，交还给下面人说：这几处内容，回头去找韩总那边核实一下，只要他那边没问题，你们发过去就行了。 高帅一直熬到会议结束，这才跑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又把头发精心捯饬了一下。 路过唐佩的办公室时，他终究还是犹豫了片刻，壮着胆子敲了敲门。 请进！唐佩在里面回应了一句。 高帅进去后就探头探脑、四下里打量，唐佩坐在办公桌前，放下手里的鼠标笑道：我这里可没烟没酒，有零食你要不要？ 呵，那个我就是过来，跟你商量一下记者的接待费用问题。高帅双手插兜，没话找话地掩饰尴尬说。 帅总，什么时候这种小事，也要劳您大驾了？不都是宣传部的人，找财务部主管申请就行了吗？又不是什么大的开销，只要发票齐全、用途合理，财务部还能不给报啊？唐佩看着高帅，不露声色地笑道。 哦，行！我就是过来打个招呼，省得回头下面的人再处理不清，耽误了接待事宜。 唐佩站起身，给高帅冲泡着茶水道：别瞅了，人已经离开，跟着她爷爷回厦州了。哎对了，你昨晚跟谭老在一起的吧，老爷子怎么连个道别宴也没吃，就这么急匆匆离开了？还把谭菲给带走了？ 高帅先是失落了一下，接着又松了口气，就把谭老那边的不便，跟唐佩解释了一番。 原来是这样的，如此的话，那谭菲暂时还真不方便留在这里。唐佩理解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拿笔，在纸上写了串号码道：这是谭菲的电话，以后咱们公司与明康的业务往来，就由你跟谭菲负责联系。 高帅当即心虚地摆手道：你这是哪里话？！我跟那小姑娘有什么好联系的？ 这电话不要啊，不要就算了。叶勋刚好还没对象，不行我让叶勋跟谭菲保持联络吧。唐佩要是耍起聪明来，高帅未必能接得住，当然他以前在北海也没接住。 叶勋是主抓技术的，他天天在工地忙得跟三孙子似的，哪儿能再给人家添负担？公司外联部就是我的部门，这分内的事我可不能推脱。高帅一边说，一边就把唐佩桌上的号码给拽进了自己兜里。 谭明康傍晚回到厦州后，甚至都没来得及休息，便直接在明康总部，紧急会见了扬泉集团的人。 商业之战终于要彻底掀开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明康无法独善其身，那就主动出击，因为主动出击，远比被动防守要好得多。 扬泉集团啊，也许用不了多久，这家合资的买办企业，就彻底不存在了。 第653章 老道的谭明康 明康集团典雅的休息室里，谭明康舟车劳顿，虽说如今的心情越来越好，但总归是上岁数了，这体能明显有些跟不上了。 好在孙女谭菲孝顺，一个劲儿地帮爷爷揉着腿、捏着肩。谭明康身体放松地闭着眼，与孙女闲聊道：去高王工业参观了？感觉怎么样？ 谭菲心有不舍地说：挺好的，人家那办公环境可比咱洋气多了，而且嫂子性格好，跟我特别对脾气。就是就是有个叫高帅的，油嘴滑舌、吊儿郎当，嫂子还夸他有本事，我倒是没看出来！ 谭明康却拍着孙女的手笑道：那高帅我也见了，是个很有本事的小伙子。这人啊，不能只看表面，有些人道貌岸然，骨子里并不一定就是善类，就比如咱这里的严朝，他以前给咱们的印象多好？可背地里又做了多少令人气愤的事？ 老人随即又说：那高帅我觉得不错嘛！昨晚跟他交谈，我得知人家庭还不错，吃喝不愁，却能跟着你小原哥一起，到村里吃苦受累。甚至还冒着生命危险，救过他们的合作伙伴。但凡有大能耐的人啊，都不是太在意自己的外形，因为他们的实力，就足以让人心生敬佩。反倒是那些本事不大、外强中干的人，才会用华丽的外表，来给自己增加信心，来掩盖能力的不足。 -- 第825页 切，你们都夸他，都被他给迷惑了。那人老没正经，明明是副总也不解释，净油腔滑调地欺负我！谭菲吐了吐可爱的舌头，嘴上虽不依不饶，可心里对那痞气的家伙，却越来越好奇了。 不一会儿地功夫，谭副总就推门进来说：老爷子，扬泉集团的人已经过来了，正在会议室里等着呢。 谭明康这才站起身，又抓起拐杖戳着地问：没跟他们提起这几天发生的事吧？！ 谭副总赶紧道：哎哟，您老都三令五申了，我们怎么能说漏嘴？严朝嘴巴更紧，而且还挺会演戏的，他与杨泉眉来眼去的样子，还挺像是那么回事。 谭明康让孙女给自己披上大褂说：涉及到他前途命运的事，严朝怎么能不卖力演？这个人暂时可以放心用，毕竟他撒谎很有一套。 一边说，谭明康就带着几人坐电梯去了楼下。进到会议室里，扬泉集团的人赶紧热情相迎。 彼此落座之后，谭明康掀开桌前的茶盏，抿了口茶水笑道：杨总，这几天在厦州玩儿得还开心？ 杨泉探着自来卷的脑袋，十分客气地回道：感谢明康的热情招待，实在是太周到了。这要是再住下去呀，我们都舍不得走了！倒是您谭老，这两天也没露个面，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有些别的事情要处理？ 谭明康毫不掩饰，当即放下杯子说：实不相瞒，我秘密去了一趟中海。毕竟真与中海开战，对明康来说代价太大了！这件事但凡能有转圜的余地，明康也不愿越雷池一步。 哦，那结果呢？杨泉微皱着眉，故作惊疑道。 结果如何，您应该比我清楚。杨总啊，你们不地道，咱们之间会面的事，怎么能不经过我们同意，就在中海那边给宣传出去呢？您这么一闹不要紧，中海直接拒绝跟我们见面。这招有点损了，您直接把我的后路都给掐断了！谭明康虽然笑着，但语气里不乏埋怨和不满。 倒是杨泉立刻起身弯腰，风风火火地赔礼道歉说：谭老见谅，扬泉集团也是没有办法嘛！您要是跟中海妥协了，我们扬泉可就倒大霉了！于我个人而言，这么做确实很羞耻；但对于扬泉集团的生死存亡来说，我愿意背负这个骂名。 嗨，不提了！作为一家公司的掌舵人，您的这种行为我可以理解。谭明康摆摆手，十分大度地没再追究，而是面带微笑说：刚好我在返程途中，孙女来电话说，恩人的坟已经修好了。我就绕路去了趟黄龙，给恩人烧了些纸、上了些香。毕竟明康集团之前因为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我过去祭奠一下，也算是给大众有个交代。 谭老真性情！您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能带病前往祭奠，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您的品德不容否定。杨泉适时地拍了句马屁。 谭明康却摆摆手，并没有把这个话题进行下去。他看了看旁边的严朝，又看了看另一侧的谭副总等人，便开口询问道：与扬泉的技术置换合作，大家是什么意见？杨总都等了咱们这么长时间了，成与不成，都该及时地给予答复了。 这时候严朝忙不迭地说：董事长，我个人极力建议明康与扬泉合作！除此之外，咱们没有更好的选择！ 严朝一带头，其他人也跟着纷纷附和。谭副总也要适时地唱一唱反调，好让扬泉的人觉得，明康也有自己的顾虑。如此一来，才能在接下来的谈判中，争取到一些筹码。 既然严总带头倡议，多数人表示支持，那我这个老头子也不能搞独断专行。虽然我的本意，是不想与中海搞对抗，但事已至此，似乎也没有什么退路可言了。谭明康两手交叉，看着对面的杨泉道：咱赶早不赶晚，现在就进入正题？ 正题，进入正题！杨泉一边高兴地答复，一边赶紧让人，将拟好的合同给拿了出来。 技术置换这种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是两家企业的互惠互利、合作共赢；往大了说，就要牵扯到与中海的竞争，以及胜利后市场分配的问题。此刻的合作者，将来未必不会成为敌人，所以对于合同的任何一项条款，双方都必须细致再细致，以免自己在后续的发展中吃了亏。 双方在头天一直谈到夜里八点钟，谭明康实在有些体力不支，这才宣布暂时休会。 深夜里杨泉与严朝私下见了一面，严朝给对方传递信息说，谭明康确实有意合作，因此扬泉在能让的部分，尽量地退上一步，这样合作就能尽快达成。 有了严朝的保证，第二天的合作谈判，进行地相对顺利了许多。只是还有几个点，谭明康一直抓着不放。 谭明康只是很和气地说：杨总啊，咱们之间技术互换，是为了让各自的企业，能够得到更好的发展。而不是非要绑在一辆战车上，去跟中海拼个鱼死网破。 谭老，中海狼子野心，如果没有血战到底的意志，咱们很难拖垮这个商业巨头！所以在这点上，咱们万不能出现分歧！杨泉尽全力朝对方劝诫道。 明康向来保守，也没有雄才大略。我意啊，明康以防守为主，帮扬泉守住战线，避免中海产品的渗透；而扬泉本身就与中海的市场毗邻，你们负责在前面，甚至在他们的市场里斗争！咱们有攻有守、有主有辅，这个战略虽然不够优秀，但起码它安全稳定。 -- 第826页 杨泉纠结地敲着桌子说：谭老，您总是这么畏首畏尾，那将来我们扬泉打下来的市场，又该怎么跟你们分？ 谭明康不紧不慢地笑道：还是刚才那句话，明康实在没什么野心，您看看我们这一帮老头子，早已经过了浴血征伐的年纪了。你们打下来的市场，全归你们自己；只要以后不反过头来，再对付我们明康就好。 这杨泉稍作犹豫，便起身笑道：马上到中饭时间了，不如咱们先休息休息，下午调整好情绪再谈？ 谭明康垂着苍老的眼皮，看来杨泉自己也拿不定主意，得向他背后的势力请示了。这才是谈判中最难的一环，谭明康也从来没把杨泉放在眼里。他背后的人，才是自己真正的对手。 那就先休会吧，下午2点钟，咱们还是这个会议室见面。谭明康站起身，捶着自己的老腰说。 厦州国际酒店内，雪茄男坐在自己明亮的书房里，可手里的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昨晚杨泉就来了汇报，说谭明康已经正式与扬泉集团，展开技术置换的谈判了。这也就意味着，小原与谭明康并没有碰上，因此与中海的商战，已经在所难免了！ 他长吁短叹地点燃雪茄，自己却像个犯人一样，无力将消息传递出去。因此眼下的事情，也只能看中海的实力如何了！如果中海真能力挽狂澜，以一当十，粉碎掉自己的这个计划，那么琳达那边，势必就要对厦州联合集团，进行技术授权支持。 如果中海扛不住，没有明康这个强援不说，反倒还与明康杀红了眼，那事情就来被动了！ 正在他无比惆怅之时，琳达风情万种地推门进来了。她甩着香气弥漫的金色长发，扭着柔软的腰肢笑道：先生，最近总见您愁眉不展，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雪茄男当即摆手说：不是愁别的，只是觉得你出手太快了！这战略规划，要有张有弛、有缓有急，你这紧锣密鼓地不停出手，有可能会出问题的。 琳达却嗤之以鼻，她也从来没信任过眼前这位先生。倒不是因为他不够忠诚，而是他太聪明！这就像一把双刃剑，既能为自己所用，保不齐也会伤到自己。对于一个连自己都掌控不了的谋士，琳达自然也要忌惮三分。 先生不必担心，您所提出的计划，我进行的一直都非常顺利。刚才杨泉那边来了电话，说谈判很快就要完成了。目前只是卡在几处分歧上，但在我看来，倒也不是太大的分歧。琳达拉着椅子坐下，白色的大长腿翘着说。 哦，既然琳达小姐这么信心满满，那就好好去做吧。毕竟我的话也只是建议，起不了多大的作用。雪茄男语气稍显不悦道。 琳达微微一笑，又对雪茄男哄着说：先生怎么还生气了？如果没有您，就不会有如今的厦州联合集团；没有您，这些年我们的生意，又怎会做得如此顺利？您可是我们的大功臣，您的意见当然重要，而且最重要！ 雪茄男当即拒绝说：是我的老伙计对你们居功至伟，我充其量就是个老滑头，跟在你们中间吃油水罢了。 先生，能在这么多精英的队伍里耍滑头，足见您的智慧，要高于所有人。后来大家推举您作为掌事人，这就是众望所归。琳达一边哄劝，一边又把话题岔开说：谭明康那只老乌龟，都到现在这种地步了，却还想着龟缩不前，只顾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 顿了顿，琳达摊手无奈道：他给杨泉的合作方案，是让扬泉集团冲在前面，明康来稳固后方市场。这与咱们之前计划的双线作战，简直相去甚远。 雪茄男合上桌前的书，又捏起雪茄抽着说：很正常，再周密的计划，也会出现变数。只是谭明康这么选的话，那未来市场又该怎么划分？其实归根结底，还是利益的分歧吧。 琳达却摇头说：这次先生算错了，谭明康直言，说扬泉拿下的市场，他们不参与分配；只要等跟中海的这场战役打赢后，扬泉不要掉头对付明康就好。明康也没有野心，只想顾好自己目前的市场。 听到这个消息，雪茄男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心里似乎想到了什么。但他仍不露声色吹着烟雾，用烟雾掩盖着自己的表情道：这应该是谭明康，敢迈出的最大步子了！我建议咱们不要强求，因为太过逼迫，可能会起到反作用。 琳达点点头，随即自作聪明道：先生，我是这样想的，既然明康这么保守、这么畏缩，咱们也无需跟对方签署更为紧密地合作条款。只要他能帮咱们防守住市场，无论如何咱们都不会吃亏。而扬泉有了我们的技术，又有了明康的技术，再加上咱们雄厚的财力，逐步吞并中海的市场也不是难题。等把中海的市场给占据了，咱们再调转枪头，把明康也给拿下。如此一来，咱们差不多就能实现市场垄断。 雪茄男微微挑起眉毛，嘴角带着欣慰地笑说：琳达，看来你的智慧，已经不在我之下了！只是这样做，要耗费巨大的财力，您身后的人，肯出这个钱吗？ 琳达自信地笑道：对比与市场的绝对垄断，前期多一些花费无可厚非。何况你们国内的市场潜力巨大，目前连十分之一的能量都没有释放出来。所以我应该能说服我的伙伴，打赢这关键的一战！ -- 第827页 第654章 价格大战 那天琳达的心情格外美妙，她是第一次赢得先生的赞许和夸奖。要知道获取这人的夸赞可不容易，他表面随和、内心孤傲，不是谁的计划，都能入得了他的法眼。 而雪茄男转着手里的檀木手串，为琳达的计划修修补补道：如果不签署更为紧密的合作条款，你又怎么保证，谭明康能信得过扬泉呢？ 琳达十分自信地把胸放在书桌上，碧蓝色的眼睛，泛着狡黠地光亮说：技术置换的期限，就是彼此信任的基础。只要扬泉还用着明康的技术，那谭明康就会认为，扬泉没有能力转头反扑。 那技术授权签署的时间过长，咱们又怎么能在击垮中海的业务后，再转头对明康下手呢？扬泉用着人家的技术，如果与明康翻脸，那技术授权就成一纸空文了，扬泉也不可能再用了。雪茄男不紧不慢地问道。 先生，您怎么在这时候犯糊涂了？扬泉的背后，不是还有我们吗？我们可以继续再给扬泉，授权国外更为先进的技术，真到了那时候，反倒是扬泉技术齐全，而明康却失去了微处理技术的支持！琳达禁不住激动道：而这一切的前提，就是明康不知道扬泉背后，有我们的存在。 雪茄男继续道：嗯，计划很好，就连我也挑不出漏洞。但是琳达你要明白，谭明康不管有多么保守，他都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商人。仅凭一项技术置换，人家未必会尽全力，帮咱们防守市场。他这么龟缩的目的，你也应该能猜出来对方在打什么主意吧？！ 琳达撩着金色长发，无比自信而从容地说：当然，那个老王八只想坐山观虎斗，他只防守不进攻，目的就是两头都不得罪！将来不管是杨泉胜，还是中海胜，他都能有一步退路。 雪茄男十分欣慰地点点头，随即将手里的烟掐灭，又长长舒了口气说：杨泉的产能毕竟有限，如果在前线市场跟中海争夺起来，那原有的市场，产品便有可能跟不上。即便能勉强跟上，如果中海的产品一渗透进咱们的市场，真打起了价格战，那市场肯定会哄抢。 顿了顿，雪茄男继续又说：这个时候明康如果帮咱们防守，那他们就要陷入价格战之中。这种赔本的买卖，你觉得明康会尽心尽力吗？如果没有点好处给人家，人家会尽全力协助咱们？如果明康对中海放了水，那中海肯定就能意识到，扬泉和明康是面和心不和。真到了那时候，扬泉就被动了，明康也借机向中海献了谄媚。 先生说的极是！我就知道这件事情跟您商量，一定能查漏补缺，有意想不到的收获。琳达惊叹地看着雪茄男，厦州联合集团，如果没有这个人坐镇，看来还真是不行。 于是琳达挺着高高的鼻梁笑问：先生，您有什么好的主意，能让明康不生出二心吗？ 雪茄男转着手里的檀木手串，略作沉思便笑道：说来也简单，第一条你已经说过了，明康要用到扬泉的技术，所以他们轻易不敢背叛；第二嘛，如果中海渗透进了咱们的市场，而负责防御明康，真能把中海给挤出去，咱就把这部分市场给明康，来弥补他们在价格战上的损失。 这这不是变相地让明康做大吗？琳达开始犹豫了。 琳达小姐，就一项技术置换，明康会傻到与中海，碰的头破血流吗？你得让他们看到利益，并合情合理地争夺利益。没有利益他们为什么要帮杨泉防守？花了钱、得罪了人，最后再把市场归还给扬泉？换做是你，你会做这么愚蠢的事吗？就算咱们不提，谭明康他不会提？你觉得明康能发展到今天的规模，真是靠保守和吃亏？ 雪茄男松了口气，态度稍作转变，又十分温和地说：当然，我只是给你提供建议，至于采不采纳，你和你背后的人，或者跟咱们组织其他人商定后再做定夺。 琳达站起身，很无奈地耸了耸肩，每次与先生交谈，她总会收获不一样的建议。而这些建议，又恰恰十分重要。先生您忙，这个计划若是成功，我会给您记头功。 待到琳达离开以后，雪茄男的脸上才露出了微笑。谭明康啊、谭明康，你的这个计划很好，反其道而行之，利用对方的诉求来请君入瓮，不得不说，正常人很难看出任何破绽。 可是你算漏了一条，那就是人性的极限！任何企业在这个时刻，都不可能再坐得住、保持淡定，除非你已经与小原见了面，甚至与中海高层有过会务，你才能如此大胆地选择龟守！ 不然的话，中海的刀都架在脖子上了，扬泉的援助也到来了，你们明康怎么可能选择再守呢？这不是你的风格，我研究过你，你是那种认定危险不可避免之后，会第一时间选择主动出击的人！ 得亏我是个爱国的人，得亏由我在这里释放烟雾弹，来误导琳达的判断。不然啊，由我来对付你的话，肯定够你这老小子喝一壶的。 呵呵，哈哈，越来越有意思了！雪茄男脸上挂满了微笑，他的心也算是彻底踏实了。 明康集团总部，下午的谈判进行地格外顺利；而谭明康也确实提出了，如果帮杨泉防御市场，等挤走中海之后，市场究竟该归属于谁？ -- 第828页 杨泉在得到上级的指示后，当即拍着胸保证道：谭老您尽管和中海对抗，只要能将对方挤出去，扬泉的市场可以让给明康集团！反正只要把中海给收拾掉了，再转头来对付明康，那事情就简单多了。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就在十一长假的那几天，悄然拉开了帷幕！ 扬泉首先在中海固有的海湾三省市场发难，设备价格直接削掉了四成，仅以原价的60%出售！ 他们的这一行为，直接把中海的整个高层都震动了！虽说精密设备的附加值高，但也不是这么个卖法！而更为疯狂的是，在短短不到一周时间，扬泉竟在海湾三省，成立了20多家办事处。 中海当机立断选择迎战，也开始把产品价格调整到了相同的水准，一场烧钱大战终于开始了。同等技术的前提下，谁的资本更雄厚，谁的产能更雄厚，基本就能决定胜利的归属。 市场里的客户可开心坏了！平日里他们买一台精密设备，那都当宝贝一样供着，有的甚至还要派专人，专门看护和养护机器。那一天要不擦上三遍，都是要扣工资的。 可现在这设备一下子把价格削减了这么多，那还等什么？不得赶紧购买？！价格战这种机会，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真过了这阵风，两方一旦分出高下，甚至有一方成了寡头。那提价是必然，涨价更是顺理成章！这个时候买进，哪怕往后再加价往外卖呢？只要比厂家的价格低，这玩意儿稳赚不赔！ 人人都知道价格战是下下策，可一旦有一方挑起，在技术对等的前提之下，另一方被迫也得参战。因为不参战，就要失去市场，就会被对方的售后所垄断。客户一旦对某一产品，产生了依赖性，再让他们选择其它产品，那难度就来大了。 而且主设备牵着葫芦带着瓢，围绕主产品，还有诸多配套产品。客户一旦被这些产品套牢，除非再出血打一次价格战，否则的话，基本没人愿意更换品牌。而饶是中海那样的大企业，面对庞大的市场，又能打几次价格战呢？做生意是赚钱，不是为了赔钱。 中海的机器开动了，中海相关的合作企业也开动了！高原所在的高王工业，机器也是连轴转，大批量的封箱货车，白天黑夜地疯狂朝江临的中海一部运输。 邱国昌虽然看不到车里的产品，但他每天都坐在办公室里，望着窗外的马路，清点着货车的数量。并把自己获得的情报，飞快地上报给总部。 琳达整个人都变得激情四射，因为中海已经彻底上当了！根据下面传来的情报，如今中海旗下，许多的厂区都在加大产能。而且中海竟然还走了一步臭棋，那就是他们偷袭了大后方，将产品渗透到了明康的地盘。 这一下子是彻底把谭明康那个老乌龟给激怒了，明康集团也开始宣布降价，正式与中海厮杀了起来。 厦州联合集团的会议上，琳达无不得意地看着雪茄男说：先生，现在您还会说，我做事太急于求成了吗？如今的市场您看见了吧，中海的产能全力开动，他们已经把生产的重点，放在了精密设备领域。而中海真的太不自量力，竟然又主动招惹了明康集团，看来他们是真的没有考虑到，咱们接下来会对中海的另一项支柱产业下手！ 嗨，我老了、迂腐了！琳达小姐后来者居上，现在已经不用我教导了。雪茄男长长叹了口气道。 不先生，我们仍需要您！您的有些意见，虽然也过于保守，但却是为了大局考虑。我始终都尊您为老师，您依然是我们厦州联合集团的操盘手。虽然琳达过于得意，但她还没有愚蠢到，要将这样的高人给放走。万一他投靠了明康或中海，就组织里的这些人，还真不一定能斗得过这个老家伙。 哪怕他真的没用了、腐朽了，琳达也要养着他，或者说囚禁他！ 这样的人如果不是朋友，那就是最头疼的敌人。 第655章 高原的危机感 一场烧钱大战，当时几乎搞得业内所有人都心惊肉跳！ 高原虽然偏安黄龙一隅，但也时刻关注着这场商业战争的走向；他几乎每天都要跟谢东升去一个电话，问一问中海集团的具体情况！ 高原也打过价格战，还是曾经他与巩珺，在石板材市场上的较量。可对比与目前的烧钱大战，高原觉得自己曾经玩儿的那套，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而且石板材不需要技术、不需要商标、不具备识别性，所以当时他可以在巩珺拉低板材价格时，大量的买进对方产品，囤积居奇。等巩珺后继乏力之时，他再将前期低价收购的石板材，以高王庄的名义卖出去，拖垮巩珺的资金链。 可中海与扬泉、明康的价格战则不同，那都是一整套的完整精密设备，有商标、有显著的技术、高识别性的配件。中海不可能低价买进扬泉的产品，最后再以扬泉的产品打扬泉。任何产品一旦有了技术上的独立性，高原曾经玩儿的那招就不灵了。 唯一能够摆脱价格战的方式，就是各项技术的全面升级。假如中海的技术，能有一半以上实现技术跨越，能让设备性能彻底与扬泉拉开层级，同时又能利用更新的技术，降低生产成本，这无疑就能对扬泉造成降维打击！ 可一套精密设备所涉及的技术方方面面，多少企业要用多少年的时间，才能在一两项技术上有所突破和升级，想要做到降维打击，短时间内根本就不可能实现。 -- 第829页 所以此时此刻，就是烧钱、就是拼产能，谁能拉拢到更多客户，谁能获得更大的市场，谁能坚持到最后，无疑谁就是最后的胜利者，谁就能独享这个领域的大蛋糕。 可一把把的钱往市场里撒，这中间不仅仅牵扯到产品的降价，还有给销售的大量提成，给市场客户采购部门的大批回扣，打广告、做宣传的开销等等。据谢东升透露，这三家企业加起来，每10天烧掉的钱，就够建一个高王工业的老厂区。 听到这个消息，高原后背的汗都被惊出来了！得亏自己没有被卷进去，若这场战争是冲着自己来的，高王庄村企所有资产加起来，估计都抗不过2个月。 而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在这一领域的玩家，不仅仅只有中海、扬泉和明康，但这三家企业，无疑是最大的玩家。他们这么一闹，涉及这一领域的那些中小企业可遭殃了，他们本身就没有多少技术和资金优势，以前也是在三大企业的阴影中，私底下喝点市场上的汤水。 而今那三家企业的产品价格，一下子削减地比自己的产品价格还低，这些中小企业瞬间就没了活路；技术不如人、质量不如人，价格再不如人，他们的产品怎么可能还有生存的空间？ 但这也恰恰给高原敲响了警钟，给这个年轻人好好地上了一课！高王集团早晚有一天也是要做大的，做大了就会占据更大的市场份额，就会动别人的蛋糕。真到了那一天，价格战会不会也烧到自己身上？ 所以技术、技术、还是技术！只有手握更先进的技术，与整个市场行业拉开距离，价格战对自己才不起作用！如果不思进取，只顾闷头赚钱，而忽略了技术的研发和提升，那么早晚有一天，自己也会重蹈眼前的覆辙。 聪明人永远都能第一时间，嗅到时代给指引的方向；这是一个发展的年代，也是一个竞争的年代，更是一个变幻莫测的年代。大家都在摸着石头过河，唯有预判到明天的人，才能把路子走得更稳。 这已经不再是一个供不应求的市场了，不再是你的产品用料实在、经营诚信，就能够出类拔萃的时代了。老一辈人的经营思路，似乎正在随着经济的发展，而逐渐落伍；刀磨得再光亮，也敌不过一杆土炮。 高原意识到，技术与人才、科技与创新，才是未来企业发展的活力与主旋律。永远都不要告诉自己：我还没有准备好，高王集团还没有准备好。如果什么都等准备好了再去干，那一切就都晚了！ 就比如这次的价格大战，来得是那么突然，多少中小型企业，一夜之间就失去了所有销路。当神仙打架的时候，小鬼连劝架的资格都没有，他们会以一种不讲道理的方式，告诉你市场经济的残酷性！ 小家小业，偏安黄龙一隅，靠着中海和大德这两棵大树，混口饭吃自然不成问题。但若想让企业再迈上一个层级，迈向更广阔的市场，就必须要突破这种桎梏，有自己的核心技术才行。 那夜高原辗转反侧，实在睡不着就起床，来到客厅的阳台前，沏了壶茶深思。 高王庄虽然现在越来越富了，可黄龙县还很穷。刘建设倾尽全力为高王庄谋发展，可不仅仅是为了发展这一村一庄。县里领导的目的，是想让高王庄起到龙头企业的作用，带领全县走工业化的道路。 不知过了多久，唐佩起夜上厕所，看到客厅的灯亮着。她披着衣服温婉地走过来，温热白皙的胳膊搂住高原的脖子，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笑道：又怎么了啦？为中海担心啊？不要瞎想，中海屹立了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而且周师哥不是已经跟谭老，商量好对策了吗？ 高原拉着唐佩的小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靠在自己的怀里，才长长舒了口气说：倒不是为中海担心，只是他们这一战，却给我敲响了警钟。亲爱的，我们假设中海的技术，比扬泉整整高出了一个量级，那么这场价格战还能打起来吗？ 唐佩眼眸闪闪地笑说：那当然打不起来，技术不在一个层级，就不存在竞争性。 是啊，所以我在想，咱们高王集团有什么技术？有什么品牌？咱们依附于中海和大德，本质上就是一家代工厂。如果价格战真波及到了咱们身上，咱们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哎哟，你想多了，咱们的工业口才刚起步，高王科技厂子都还没建完。凡事都得一步步来嘛，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唐佩抬手，摸着高原下巴上的青胡茬说。 不是，亲爱的，时代不一样了。现在的交通和信息越来越发达，不是曾经那个信息闭塞的年代了。扬泉与中海的这场大战，让我看到了距离不再是竞争的阻碍，只要资金雄厚，几乎可以指哪儿打哪儿。我们的脑袋一定要紧跟时代发展的潮流，要客观分析当下的局势。抱着守旧的思想看问题可不行，有的时候一步赶不上，步步就赶不上。时代的发展不会等咱们，咱们得追着它跑才行。 也是啊！中海但凡在前十年里，能在研发上多使使劲，也不至于会被扬泉给死咬住。嗨，这也是大企业的通病，一旦干出了成就，就容易故步自封、窝里斗、搞内耗。中海的前十年，太缺少危机意识了！唐佩比较认同高原的这个观点。 高原当即拍着唐佩的大腿说：对，就是危机意识！咱们就要具备这种危机意识，要让村企里的所有领导，都时刻意识到身后有一把刀，你不往前走，那刀就会插进背后。 -- 第830页 唐佩看着自己白皙大腿上的巴掌印，一脸委屈地噘着嘴说：你拍疼我了！ 对不起、对不起！高原一激动，这手上的力气都没了轻重。他赶紧给亲爱的老婆揉着大腿，却仍不乏热情道：亲爱的，我时常在考虑一个问题，我相信这个问题，也在困惑着许多人。 唐佩眯着眼睛，享受着高原的按摩道：什么问题？说来听听？ 高原望着夜晚浩瀚的夜空，皎洁的月光，以及那不算繁华的县城景色道：我在想啊，如果娶了漂亮的老婆、住上了别墅洋楼，吃喝不愁、钱也够花以后，我还能再追求些什么呢？ 唐佩双颊绯红地温婉笑道：这对别人来说，可能会变得茫然，因为大多数人在物质满足以后，都会出现精神上的空虚，会变得茫然、失去方向，甚至在纸醉金迷中失去自我。但你不同，你有着自我价值实现的需要，你和我爸爸是一类人，是有胸怀和共情的人。你不会迷茫的，因为从一开始，你的眼光就没有放在最基本的物质满足上。 是啊，我不会迷茫，可村企的人呢？当村子慢慢变得富裕以后，他们要追求什么呢？他们的危机感又来自于哪儿？这些天我也看过一些书，看过一些农村企业发展的案例。他们发展起来以后，人心会变得膨胀，甚至领头人带着膨胀！当然他们也用一些硬性的规章制度，来遏制这种现象的发酵，可结果却收效甚微。 说白了还是没有危机感，仅靠村企制定的内部制度，是很难控制人心的。制度由他们制定，也可以由他们来打破。农民企业家的思想，毕竟都带着时代、文化和眼界的局限性，所以走下坡路是必然。唐佩帮高原分析道。 高原点头说：就是这样！村企前期发展的如火如荼，是因为他们对外部环境诚惶诚恐，有这种压力在，他们就能聚成一股绳，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可人啊，共患难易，同富贵难！若想让他们长期保持团结奋进的姿态，就得不停地遇到各种外部危机。我的这个想法，也是受了中海南下战略的启发。 所以你觉得，咱们村企的发展，又来到了另一个节点上。你想利用技术研发，来给更高层次的管理者们，指明下一步的追求方向？唐佩看着高原崇拜道。 没错，如今高学历的人越来越多，我所带领的人群，已经不单单是一群家乡的农民了。村企不同的发展阶段，就要有不同的目标和方向。我作为高王庄的带头人，就是干这个的，所以我必须的提早考虑这些问题，不能等出了事故再抓瞎。高原深深吸了口气道。 可技术研发投入需要很多资金，需要更庞大的团队和人才，需要各项设施的配套，这无疑是一笔巨大的开销，咱们村现在还欠着巨额贷款呢！不行，咱们再等等吧，等把债务还清了，再搞研发投入也不迟。唐佩禁不住提醒道。 高原却摆手说：不，这个时候最合适！这样才能创造更大的危机感，让所有人都能有我当初创业时的感受，企业虽大，但要如履薄冰！时刻都保持着一颗谦虚奋斗的心，我们远远都没有达到可以享乐的地步！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企业只有时刻保持饥饿感，让所有人都知道，即便自己住上了洋房、开上了豪车，却仍有更大的危机在等着他们，高王庄村企才能走得更加长远，才能不会重蹈中海之前的覆辙。 下一步，科研产业就是高王集团的方向和目标，我宁愿把钱提前烧在科研上，也不会把钱撒在以后可能出现的价格战上。那一刻，高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第656章 新的方向 第二天迎着清晨的阳光，高原开着载着唐佩，沿着开发区的主干道，缓缓朝着花坡的方向驶去。 秋日的花坡景色格外美丽，虽然鲜花并没有春季绽放的那么茂盛，但各种植物的叶子都出现了颜色的渐变，有金色、有绿色、有红色、有棕色 秋日的清晨飘荡着薄薄的雾霭，花坡的顶端被雾霭笼罩得格外神秘。唐佩坐在车里，禁不住感叹了一句：层林尽染、芳菲斗艳，这花坡都成咱高王庄的门面了，怎么看都看不腻，一年四季，总能给人带来不一样的观感。 高原踩着油门上坡说：其实当年建这个花坡，我是有私心的。当时我更多的想法，是想送给你这个礼物，能让你第一次来高王庄，就喜欢上这里。 哎哟我知道，斌斌都跟我说了。那个时候你还老在斌斌耳边絮叨，说让他好好搞，将来给他嫂子一个惊喜。唐佩的红唇跟吃了蜜似的，小原这个工作狂，能有这么细腻的一面，确实是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亲爱的，现在你也成了高王庄的人，也成了这片土地的执笔者，对于村里的建设，你就没有什么自己的想法？高原握着方向盘亲昵地问。 唐佩嘴里透着薄荷的清香，白皙的下巴仰着，乌黑的眼眸转着圈笑道：当然有啊，我在想高王科技周边的路该怎么规划，路两侧用不用种上花梧桐？还有道路的名字啊，我想以咱们公司里，那些外地技术员的家乡来命名！比如中海路、北海路、京海路等等，这样也能够给咱们企业里的员工，创造一种归属感。 -- 第831页 顿了顿，唐佩继续又说：包括住宅建设，未来咱们建小区的时候，也要以他们的家乡来命名这些楼盘。再有就是文东忙活的小吃街，咱们可以让外地员工的家属，在那里练摊做小吃，这样就能满足不同地方人的口味，增加商业街的饮食多元化嘛！ 高原挑着眉毛笑说：亲爱的，你这心思还真是细腻，这些建议都挺好，我举双手赞成。很多时候我一忙起来，就会忽略对厂里员工的人文关怀，所以你得帮我想着点儿，然后多跟大江、巩珺沟通。没有你们这些得力的帮手，公司的摊子越铺越大，我还真有些捉襟见肘。 一事顺、百事就顺，高原心里有了对企业未来的规划目标，今天的心情都变得格外爽朗了！ 他回到办公室后，还是按照以前的习惯，先开窗通风，然后沏上一壶热茶，接着把昨晚思考的诸多问题，用俊秀的字迹，在工作手册上都罗列下来。 然后他打电话给高帅，联系村企所有高层管理人员，今天要开一次扩大会议，为村企未来的发展定调子。 时间赶在9点钟左右的时候，基本高王庄旗下各产业负责人，甚至包括蔬菜市场的端吉和斌斌也过来了。虽然大家同在一个村，但平时各忙各的，想凑在一起还真不容易。 而今天，村委、工业口、商业旅游口和建筑口的人基本都到了，往常一年才开一次的扩大会议，不知道为何，今天高原却风风火火地组织了起来。就连高帅这个会议主持都不知道要讨论什么事，大江问他的时候，高帅也是一头雾水。 高总，基本都到齐了，要不会议开始？高帅侧脸问了问，作为主持人，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场。倒是高原抬手压了压，让高帅先坐下，没让他过于为难。 而高原先摊开工作手册，然后眼睛环视了会议室一圈，都是老熟人，都是为高王庄发展立下汗马功劳，并独挡一面的大将啊！ 从左侧起的大江，然后是下面的王伟叔、传喜叔，再到文东、端吉叔、斌斌，这是高王庄资历最老的创业者们。再往后是预制品厂的王克明和石材厂的巩叔，座次不分先后，都是谁先来谁找地方坐。 而右侧是巩珺、韩总，接着是唐佩、高帅、叶勋，往后是孙磊和赵虎，他们都是村企工业和商业的代表。 那一刻高原的眼睛竟有些湿润，从开始自己的单打独斗，到哥哥大江带着村企的领导，协助自己创业，一步又一步，一年又一年，高王庄的队伍越来越壮大，从以前的三两为伍，形成了如今十几人的中流砥柱。而且是每一个人，都能为村子独当一面。 他看到每一个人的脸庞，都能想到当时创业的场景，想到当时大家面黄肌瘦、灰头土脸，却浑身散发着一股不服输的精神，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希冀。 而如今啊，每个人的脸都养白了、丰腴了，身上的衣服也体面了，交谈都用洋气的普通话了。可当年创业的精神是否还在呢？丰富的物质生活和稳定的工作，有没有让他们心生懈怠呢？ 高原清了清嗓子，十分温和地笑道：各位也不用过于紧张，今天叫大家过来开会，主要是商讨村企下一步的发展规划。咱们就先按流程，各自报一下目前手头企业，经营的大致情况吧。 顺序由大江开始，先报了村子道路建设的事情，以及别墅项目的规划事宜；接着是预制品厂和石材厂 总之一轮汇报下来之后，各产业发展都很稳定，尤其石材厂和预制品厂，由于这两年又是搞高新区建设，又是搞港口开发，村企内部又兴建了不少项目，他们的生意一直没闲着，而且收入比往年有了大幅提升。 高原听完之后，便拿笔敲着桌面笑说：挺好的，各位都是村企的负责人，都功不可没，我和大江代表高王庄全体村民和员工，向大家表示感谢。说完，高原和大江同时起身，朝众人鞠了一躬。 掌声过后，高原才切入正题道：大江，别墅项目不用再拖了，能建就及早建。这两年下来，除了工业口和商业旅游口之外，其它产业的资金几乎没怎么挪用，头些天我和唐佩查账，发现资金也累计了不少，应该够村里的建设用度了。 顿了顿，高原略作思考又说：把大棚区的地也征收了吧，回头统一盖上别墅洋房。我看大棚区的不少人，如今都一个个进了工厂，全让自家老人给他们种地，这样不好，老人就应该领着养老金在家享享福，哪儿还能再为了儿女们拼命？ 大江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自打高王工业开始招工，大棚区不少年轻人就把地撂给家里老人了。可他有些犹豫道：村里如果把所有耕地，都搞成工业和住宅用地，上头可能不好给批啊？这事儿要是好办的话，我也早不想让咱村人种棚了。何况咱建那么多别墅干嘛？还能指着往外卖不成？ 高原摇头笑道：往外卖的话，上级领导肯定不会给批。你回头这么跟上级汇报，就说咱扩建的这些别墅区，都是给研究生以上学历，包括老教授提供免费住宅。为的就是给黄龙县，吸引更多的人才过来，让大批人才在高王庄落户而准备的。 教授？咱村儿哪里有教授？！大江一脸茫然，其他人也愣住了。 -- 第832页 工大的教授，我母校的退休教师。过几天我会和唐佩跑一趟滨城，尽量多的从母校挖些人才过来。高原笑着解释说，同时我会让京海的三嫂那边，帮咱们猎取一批应用型科研人员，落户到咱们企业里。 这时候最懂行的叶勋吃惊道：高总，您说的这些高校教授，大都是基础科学领域的，可咱们目前所需要的人才，得是应用科学的才行啊！ 高原笑着回道：没有基础科学，哪儿来得应用科学？高王科技得有学术的底子，才能向上进行应用突破，你说是吧？！ 可叶勋真的想不到，眼前这个小高总，竟然有这么大的胆量和胃口。您的意思是，咱高王集团要建立正规的科研中心？！可这玩意儿烧钱啊！ 叶总，没有属于咱自己的科研技术，咱们永远都会受制于人！科研中心必须要建，引进人才的事情，由我和唐佩忙活。刚好我贷了那么多贷款，到现在也才投出去一半；剩下的资金不能总趴着，资金不流动，咱们就是在赔钱。刚好拿这部分钱，建设和完善科研队伍，高王集团必须要两条腿走路，不能总吃着别人投喂的技术。 能建科研中心，叶勋自然高兴，他以前也在这个领域干过，但着实太烧钱，很多时候烧了钱，也不一定就能取得成果。高王科技还没起步，就开始搞这种项目，确实有些太冒险了。 他张口还想说什么，高原当即打断他说：我也知道冒险，但是叶总，时代发展的这么快，咱们正被无形的力量推着跑。如果跑起来却后继乏力，没有硬实力作为依托，咱们会被淹没的。中海与扬泉的价格战，我相信你也有所了解，那种刀刀见骨的厮杀，放在咱们身上能扛住吗？与其未来把钱撒在那里，倒不如使劲研发技术！研发咱们自己领域，独有的技术！ 第657章 新的动力 其实高原完全可以做到一言堂，因为村子从开始到现在，基本都是他在拿主意。 但他之所以把这些人都叫过来，目的就是出于尊重，对每一个村子创业者的尊重。当村庄面临新一轮变革的时候，每个人都有参与讨论和制定决策的权利。村子是大家的，并不是高原自己的，从始至终，高原都谨记着这一点。 远处的传喜叔探头说：高总，咱弄这个研发中心，到底要花多少钱呀？ 高原抿了抿嘴唇笑道：不清楚，可能就是个无底洞，也可能短时间内就出成果。而一旦有了咱自己独有的技术成果，咱们工业口的收入，就会大的吓人。高王科技使用大德的技术你们也清楚，对方只是授权了一套技术，就要抽走咱们60%的专利营收。传喜叔，作为村里的会计，这个账您应该会算吧。 我倒是没啥反对意见，再说你们现在越搞越大，都上升到高科技了，我们这些农民叔伯的也不懂，但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也支持你往大了干。传喜叔捏着下巴上的胡须，又叹了口气道：就是你们工业口那边，还欠着一腚账，老叔我多句嘴，还是希望你们稳着点儿发展。 高原对村里人的照顾，传喜这些老一辈的人，是十分感激的。高原并没有因为手里的权力越来越大，手下的人才越来越多，而干卸磨杀驴的事。 比财务能力，高王工业抽出一个财务主管，那能力都甩传喜八条街；但高原还是让传喜叔，坐着石材厂的第二把交椅，抓着厂里的财政大权。工资每年都在涨，小日子越过越红火。 反观高原的父母，一个在石材厂出大力，一个天天往田间地头跑。高原除了用自己的钱，在县城买了套房子结婚，老丈人家给陪送了一辆好车之外，他又比村民多了什么？去年10月份之前，高原还天天蹬着自行车上班。 蔬菜市场虽然是他个人的，可没见他花过多少钱，反倒是多数都拿来支援村里发展了。再说那些在市场干活的妇女，挣得比厂里工人都多，娘们儿挣得比爷们还多。现如今村里谁敢跟高原唱反调？谁要是说高原坏话，那自家娘们就得先翻脸，替高原出气！ 更重要的是，高原到现在都没参与村企分红，更没有划分村企股份。单凭这一点，谁能不服？这一点最大的好处就是，当村企制定投资决策的时候，不会触动任何人的利益。没有利益之争，大家就能更团结；没有那种暴富的感觉，大家的心就能彻底沉下来。 这就是高原希望看到的结果，致富，可以慢一点、再慢一点，由曾经一个月挣几百元，慢慢地挣上两三千，然后再到五六千，再慢慢地到一万元。每年都稍微增加一点，让大家对财富有一个适应和掌控的过程。 如果前期就划定股份，村企领导者每年分到大量的金钱，他们把持不住！保不齐那尾巴都翘上天了，穷人乍富，于个人、于村企而言，那都是很危险的事。他们一定会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再想拿村企的钱投资，动他们的利益滚雪球，绝大多数人是不愿意的。 明明每年能分一百万，他们就不愿再冒险，拿出自己的分红，去投资未来的一千万。高原并没有鄙视这些长辈的意思，但客观的事实就是，老一辈的目光短浅，文化程度受限，他们的格局和胸怀，远没有想象的那么远大。 -- 第833页 所以有了前期打下的牢固基础，才有了高原现在的影响力。整个会议室里，除了叶勋、韩总等少数几个懂行的人，提出了一些异议之外，高王庄其他骨干成员，对高原的决议并没有任何意见。有的只是为高原担心，怕这孩子步子迈大了，再吃了亏。 而恰恰是提出意见的叶勋，对高原却越来越服气！别看小高总对专业的知识不精通，但他对未来的发展和判断，却有着异于常人的嗅觉和胆魄。他每提出一项决策，都能给人带来希望和动力，能够清晰地指引方向。 这玩意儿就厉害了！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叶勋也曾在外工作了不少年，可他任职的那些企业，就没有一个能把未来的规划，给下面的人讲清楚的。大家都在像无头苍蝇一样做事，每天干好自己的活儿，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公司怎么发展，那是公司的事。 可来到高王庄以后就是不一样，你能深切地感受到，你就是村企的一份子，你的命运与村企相连，村企的大小事务和决策，不仅在会议上能看到，还能在厂区的文化宣传栏里，一目了然！ 每个人都知道该干什么、该追求什么，未来奋斗的目标在哪里，公司新的改革和增长点又在哪里。你要靠做哪些任务来升职加薪？你要学习哪些新的知识和技能，来增加自身的价值，好为公司所用，好更快地接受提拔；公司每周的简报都会清晰地标明，你只要参加考核通过，你的直属领导都没有办法拿权势来卡你！ 不一样啊！由一群年轻人创建的企业，似乎完全背离了老一套的管理模式，却又十分行之有效！高王庄似不再是一个偏远的山区，这里有着太多太多可尝试的东西，而尝试一旦成功，这里的模式比大城市还要先进！ 用高原曾经的一句话来说：再烂还能烂到哪里去？再烂也就是个农村企业了。倒不如放开尝试，大胆地尝试！失败了也不丢人，自家也不是个出名的企业，没必要端着架子墨守成规！年轻人就要有年轻人的做事方式，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可以提出建议，如果建议合理，那就放开试点部门，看一看模式能不能走通。一旦走通，那就是新的管理机制，你就是这个管理层的负责人。 有了这种机制，谁不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出点子？大家群策群力，在中海原有的管理机制上，便萌发出了更具活力的新模式。再加上有高原这个领路人，不停地指引着企业发展的新方向，大家心里每天都是满怀希望的！ 工作变得不仅仅再是挣钱，除了挣钱以外，大家还能在工作中获得成就感，为公司的推陈出新而感到喜悦。自己手执画笔，在自己的岗位上、在公司发展方向的框架内，你能绘制属于自己的理想事业，这样的企业真的留下来以后，就再舍不得走了。 行，今天叫大家过来，就为了这两件事。第一，加快村庄建设的脚步，推进大棚区整改计划，并要空出一片地皮，留建科技研发中心。第二，就是对研发的投入，前期咱们拿贷款来填，这样也符合贷款的专项用途；等后期债务还清之后，工业口这边，每年要拿出40%到50%的营收，继续投入科技研发。 这时候大江挠头笑道：40%到50%的投入，会不会太大了点儿？ 高原也跟着笑道：哥，大德要抽走咱们60%的营收，这么一对比的话，你觉得50%还多吗？如果咱们真研发出了自己的科技，咱们就能反向抽别人60%。 那你这么一解释我就明白了！哥是个粗人，但我明白一个道理，宁愿把钱砸在咱家自己的土地上，也不能让洋老外薅咱的羊毛。咱要是真把成果搞出来，保不齐还能反向薅洋老外的羊毛！大江恍然大悟道。 会的，终究会有那么一天！就像当年，我说咱高王庄终究会工业化、城市化一样。你们看看现在，咱们离目标已经不远了。所以下一个目标，就是突破技术封锁，让高王庄由工业化向科技化迈进。也许下次皮特再来，就是咱们该给他授权技术了。也许咱们的产品，未来也要走向海外，走向更广阔的市场。人啊，你得敢想，才能敢干！ 这场会议开下来之后，每个人心里都带着几分惶恐和兴奋，这是最正常不过的反应。因为每每开始变革，人们都会对未知的东西，带着好奇和恐惧。但这也恰恰能推着人们往前走，如履薄冰、谨小慎微，同时又充满斗志、努力勤奋。 第658章 奔赴滨城 高王庄下一个阶段的发展已经奠定了基调，如此一来，大家也知道该朝哪个方向去使劲了。 大会开完以后，接着就是相关企业的小会。高原带着叶勋和韩总等人，仍旧在大会议室里，讨论工业口这边，技术以及衍生产品的开发问题。在印刷电路板基板之上，需要构建哪些附加配件；在型材领域，对于材料的结构设计、模具技术等等，又能够做哪些新的突破，来围绕着特种工程塑料项目做配套。 年底高王科技就要量产了，这些看似遥远的事情，此刻认真讨论起来，似乎又迫在眉睫。高原甚至设想，将来科研中心组建起来之后，能不能在大德技术的基础之上，通过模仿和改进，搞出属于高王科技自己的特种工程塑料技术？ 这些看似遥不可及的事情，高原认为首先得敢想，敢想才能敢干，干了才能出成果。这也是高王庄这些年，发展的核心套路。 -- 第834页 唐佩则带着大江、巩珺、克明叔等人，在另一个会议室里，讨论别墅项目的开发、科研中心的规划与建设。她让巩珺和大江，分别联系了市建筑公司和设计院的人，尽快让这些关联企业到村里考察一下，然后把别墅的外观图先做出来。 忙到中午吃饭高原也没停下来，开完会他又回办公室，抱着电话打给了在京海市的三哥，高原根据上午开会，讨论出的产品研发方向，委托三嫂那边，帮忙给挖一些相关领域的应用型科研人员。 还是唐佩去食堂给高原打了饭，简单填饱肚子以后，他又把高帅和叶勋叫过来，商讨让他们出差去京海，配合三嫂那边招人和面试的问题。 这些都安排妥当之后，高原才疲惫地靠在沙发上。倒是唐佩依旧活力四射，她的眼眸和嘴角都带着欢乐的笑意，甚至禁不住献殷勤地给高原捏着肩膀说：哎，什么时候去你母校啊？自打结婚后，咱俩就去年度过一次婚假。这次要是去滨城，你一定要好好陪我玩儿几天。 高原疲惫地垂着眼眸，又十分温和地笑说：等别墅的外景设计图先做出来吧，不管以后按不按这设计图建造，总归咱们去挖人才，得有个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才行。 那你们工大的人好挖吗？那里的人才可都是香饽饽，尤其你把标准定得那么高，还得至少研究生以上学历。唐佩伏在高原腿边，有些担忧地问道。 工大里也不全是眼高过顶的人，不少学生跟我也是同样的出身和家庭。念了那么多年书，许多人都迫不及待想要一份高收入、专业对口、能安置住房的工作。当然也有许多人想进国企、进外企、巨头企业，可那些公司的待遇未必有咱们好。 高原揉了揉眉心，继续笑道：如今高王庄也不再是个小村子了，咱们依附于经济开发区，手头又有高王科技和高王工业两片大厂区，要是再给高工资、送别墅，反正对于当年的我来说，肯定是迫不及待想过来的。而且我还是他们的校友和学长，有种天然的亲近和信任，当年我进中海，也是冲着对周师哥的这份亲近去的。 这样啊，你确定行得通？唐佩依旧有些犹豫。 行得通！因为咱们两个出身不一样，你生下来吃喝不愁，毕了业也衣食无忧，所以你的眼光就高、追求就高。但大多数人没有你这样的家庭，多少的研究生、博士生，都是靠父母种地、打工或做小生意供养起来的。他们一旦学有所成，首先想到的是赚钱回馈家庭，解决住房和婚姻问题。如果咱们能把这个硬性指标，帮他们解决好，肯定会有一部分愿意过来。 说完高原又拿起电话，给自己敬爱的院长打了过去，可那个号码已经停机了。他又给学院办事处打了电话，一了解才知道，院长去年就已经退休了，不过人还住在学校的教职工社区。 想想也是，自己毕业那年，院长的岁数就不小了，又是这么多年过去，老院长早过退休期限了。所以这个事儿让高原有些忐忑，他不知道学院那边的关系，会不会人走茶凉。如果要是能有院长引荐，那招聘的事情会顺利很多，这也是高原之前的底气所在。 得知这个消息后，唐佩也跟着犹豫了起来，她抓着高原的手问：要是这样的话，那咱还去不去了？ 去，成不成的先不说，老院长在我读书的四年里，特别照顾我，教我知识、给我津贴，后来还给我推荐工作。这些恩情我都记着呢，哪怕不是为了公事，我也理应去看看人家。 这几年下来太忙，大学的老师也好，初中的班主任也好，高原其实都想去看看、好好聊聊。而且多少次路过新兴一中，他都想进去瞅瞅，可又怕打扰了江斌老师的工作。 再过些日子吧，把眼前棘手的事情都处理完，心里不再有太多顾虑的时候，他要找江老师来个一醉方休。 时间赶在10月下旬的时候，高原这边一切收拾妥当，才准备带着唐佩去滨城。 前一天他们去逛了商业街，在奢侈品店里，唐佩看中了一只纯金打造的钢笔，她说把这个礼物送给院长，老人家一定喜欢。 可高原却摆手否定了这个提议，他摇头笑说：你要真把这价值好几万的笔拿过去，保准他老人家能给你扔出来。 怎么？你们院长不喜欢？唐佩好奇地问。 看谁送吧，如果周师哥送，保不齐老师能收下。但我不能送，在院长眼里，我一直都是乖巧勤俭的孩子，他更喜欢的是我单纯的品质。亲爱的，有时候啊，品质比金子还昂贵，孝顺比钞票更值钱。每个人在别人眼里，都有着不一样的身份定位，如果咱拿这么昂贵的东西送老师，他一定会认为我变了、膨胀了，不再是从前那个单纯的我了。没有这个为前提，那感情也就疏远了。 说完，高原也挑了一支精美的钢笔，价值七八百元，高原觉得这个礼物应该合适。然后他又给老师买了两件厚实的棉服，两条羽绒大棉裤，滨城的冬天一般来得都早，上了岁数的老人，保暖才是首位的。 印象里老师不抽烟、不喝酒，好像也不怎么喝茶叶，高原简单挑了几样保健品，与唐佩一起提了两个大行李箱，便让巩珺开着车，送他们去了江临火车站。 -- 第835页 高原本想先去省城，然后转飞机过去的，唐佩买票的时候，发现江临有直达滨城的卧铺票。于是她索性直接买上卧铺，就是想和小原一起多呆一段时间。 火车的轮子滚滚向前，高原坐在下铺的边缘，一直望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唐佩带着满身的香气凑过来，拿脚尖踢着高原的脚笑道：想什么呢？我发现你这个人就是闲不住，不管干什么心里都记挂着村企发展的事。 高原露着整齐的牙齿，有些傻傻地笑道：不是琢磨工作的事，我就是在想以前，那年我只身一人去滨城求学，还是大伯和大江，把我送到的车站。当时车票也紧张，坐的还是硬座，一共坐了一天两夜。 唐佩吃惊地瞪着眼睛，又手托下巴心疼道：肯定很辛苦吧？坐那么长时间，身体哪儿能扛得住？ 不怎么辛苦！你是没见过春运的时候，那时候连坐票都抢不上，我扛着大行李箱，都是被人群给挤上车的。行李箱就那么扛在肩膀上，连放下的空档都没有。一直等火车出了省，人渐渐能少点儿了，我才能把行李箱放下来。等火车开上一天一夜，到了春城的时候，那个时候下车的人多了，我才能捡个空座坐下来。那时候啊，能有个座位坐着，就觉得真幸福！ 你快别说了，再说我都要哭了。真有那么艰难吗？你就不能狠狠心，去乘坐一次飞机？唐佩声音哽咽道。 我用学生证买火车票，一张才200来块钱；可我要是乘坐客车去省城，一趟就得100多，从车站到机场要打车，还要七八十元；然后再买一张昂贵的机票，这些成本加起来就上千元了。我这样的家庭负担不起，也没有那个胆量去做，甚至都不敢想。是的，那个时候想都不敢想，在潜意识里，飞机就不是给我们这种人准备的交通工具。 高原深深吸了口气，望着窗外穿梭的景色，继续感慨地说：能从起点到达终点，就是最令我开心的事，这中间不敢奢侈还能有什么享受。好在那时候年轻，对外面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那种眼界的开阔和对未知事物的孜孜以求，足以抵消旅途的疲惫。而像我这样的学生，其实占了大多数。所以我一直觉得，咱们国家未来的发展，是充满力量的！因为我们从学生时代，就开始经受社会的种种考验，仅一次旅途，就是一次心智与意志的磨砺。更不要说多少人，在读书生涯中吃的苦、在生活里吃的苦。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这就是民族意志，一代又一代人，接受着不屈不挠的精神教育，有着积极向上的文化基因。所以于个人、于企业，甚至整个国家而言，咱们的科学技术，总有一天会走到世界前列！而且这是必然的，是在文化基因的驱动下，不可阻挡的大趋势！ 第659章 双线出击 那一刻，唐佩对自己这个帅气而温和的丈夫，似乎又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 他总能把自己有限的见识、知识、道理，给吃得特别透，同时还能做到融会贯通、提取精华为自己所用，给自己增加精神上的动力。 唐佩自认为眼界和学识不比小原差，甚至比小原了解的更多。但是人一旦拥有的多了，便不会珍惜！不懂得珍惜，这些东西就不能发挥它巨大的潜力和价值。 而小原是能把自己拥有的为数不多的东西，珍惜到极致、挖掘到极致的人。大到村企的各项产业，高原总能细致入微地安排专人进行管理，所以从宏观上看，村企的各产业都特别规整、井然有序，给人一种十分有条理的感觉。 小到他的私人物品，哪怕一支笔、一个工作笔记，都能在小原手里化腐朽为神奇。同样的笔，在他手里就显得特别顺滑，写出来的字工整而俊秀，让人感觉格外舒服；换做大江和高帅，那就成了狗爬字体，看一眼脑袋都犯晕的那种。 年少时，大江曾对高原有过一句评价，当时他朝高原说：你能把屁大点儿的一个机会，当成是命运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尽全力死抓着不放。也许这就是高原性格形成的原因。 因为拥有的少，所以每次的获得，高原都认为这是时代的恩赐，他都要倍加珍惜。把所拥有的东西，挖掘出极致的潜力价值，这并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而唐佩作为一个家境优渥的女人，那么多年轻俊杰她都看不上，可为什么就唯独被小原给吸引了呢？ 因为他像屹立在寒风中的花朵，而寒风中，又怎么能长出让人眼前一亮的花朵呢？唐佩会好奇、会靠近，会试图将花瓣一点点剥开。然而这朵花儿越剥越香，越剥越有内涵。当他沉思时，你永远都猜不到他在想什么；可当他开口时，那些意想不到的话，又能令你荡气回肠。 当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充满了好奇和崇拜的时候，那种爱意绵绵，会宛如前方的火车轨道，一直延伸到遥远的尽头。 火车路过海湾三省时，高原又起身坐在窗前，望着远处的城市发呆。这个时候，唐佩终于能猜到这个家伙在想什么了。 她得意地喝着饮料，拿柔软的肩膀碰着高原说：在想中海和扬泉价格战的事啊？ 高原点头叹了口气笑道：是啊，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城市平静的外表下，却在进行着一场烧钱的资本大战。我感觉这关乎到中海的兴衰更替，打赢了，南下战略会顺利进行；要是打输了，估计中海自此就没落了。 -- 第836页 不会输的，周正渊是连我爷爷都敬畏三分的人，何况他还有谭老帮助。再加上我大伯能征善战，只要中海的资本和产能跟上，赢只是早晚的问题。唐佩在一旁鼓劲儿道。 但愿吧，这都打了将近一个月了，估计扬泉背后的那股势力，也该登场了。高原深深叹了口气道。 北方的天气已然转凉，而且越往北气温越低。而南方的厦州已然艳阳高照，琳达穿着酒红色的长裙，大耳环在阳光下格外闪耀。 这段时间以来的价格之战，让琳达也是跟着心惊肉跳。但她又有着绝对的信心，在中海两线作战的前提之下，厦州联合集团必能将这个盘踞在北方的龙头企业，给彻底拖垮。 琳达在酒店豪华会议室里，踩着精致的高跟鞋来回走动着。而会议桌上的成员，脸上也都挂满了胜利即将来临的喜悦。 琳达先是看向那个位高权重的宋老问：宋老，这个时候出击，您觉得时机成熟吗？ 宋老盘着手里的核桃说：打了这么长时间，中海的各项生产线和产业结构，肯定早已经把重心，彻底调整到了精密器械领域。同时他们正夜以继日地搞研发，尽快地把替代技术搞出来，好完成新设备的组装，来对扬泉实施反扑。因此我可以断定，中海在数控产业领域，此刻已经变得十分薄弱。这个时候动手，中海已然大船难调头，重新进行生产结构调整已经来不及了，他们顾此失彼，败相已现。 诸位呢？大家都是什么意见？琳达转到会议桌的主位前，手压着桌面，垂着饱满的胸问。 宋老高见，而且下面不断地有消息传来，中海的厂区正在连轴转。虽然咱们的人无法进入厂区，探知更深层的消息，但这个时候，中海不生产精密器械，他们还能干什么？ 一时间整个会议室里，都纷纷支持那个宋老的分析。唯独雪茄男先生，闭口不谈。 琳达自然不能忽略这个智囊的意见，她很恭谨地转头问：先生，您觉得时机成熟了吗？ 雪茄男不紧不慢地用柔火烘烤着雪茄笑道：既然大家的意见都一致，那我的意见就不重要了。琳达小姐自己定夺吧，免得我说错了话，再弄得大家不愉快。 先生请讲，大家都尊敬您，绝不会因为您的意见不同，而生出别的情绪。琳达盯着雪茄男笑道。 我还是觉得再等等吧，至少等扬泉，把海湾三省彻底拿下再说。目前中海已露疲态，他们没有明康的技术授权，手里囤积的子弹，估计也剩的不多了。雪茄男半是玩笑地回道。 老伙计，越往后拖，对咱们就越不利啊！你的这个建议，不是在给中海争取时间吗？他们的替代技术一旦搞出来，短时间内就能完成新设备的组装。真到了那时候，扬泉的产能压根儿就敌不过中海，这么一直纠缠下去，对中海可越来越有利啊！那宋老有些含沙射影道。 你看，我的话就是得罪人，所以还是三缄其口的好。雪茄男把烟点上，又慵懒地靠在了椅子上。 先生，您以前可没这么保守，最近这段日子是怎么了？您不要怪宋老说话有针对性，主要是您有意拖延战机。琳达也有些提防地笑问道。 以前咱们遇到的是什么对手？那些企业能跟中海比吗？中海的智囊团不比咱们差，所以保守一点并不是坏事。打不赢还可以撤嘛，至少我能给咱组织留条后路。总之啊，我也是为厦州联合集团着想，并没有恶意。你们要是非把我往歪理想，那我也没有办法，谁让我总说些不合时宜的话呢？雪茄男吹着嘴里的烟雾道。 琳达这才松了口气，又替雪茄男解围道：大家都听见了吧，先生虽保守，但也是为了组织担忧。意见相左不是坏事，希望大家不要相互猜忌。顿了顿，琳达直起腰，声音自信满满道：既然多数意见都支持宋老的建议，那咱们就少数服从多数，自今天起，开始对中海的数控领域发起冲击！ 高原和唐佩，是在第二天傍晚7点左右，才下火车到的滨城。 从头天早晨，到第二天的傍晚，虽然乘坐的是卧铺，可唐佩依旧感觉自己腰膝酸软，来到站前广场后，一个劲儿地蹦跶，疏松筋骨。 滨城的傍晚7点多，天色就已经黑了，还好火车站周围灯火通明，仿佛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高原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唐佩的肩上，又拉着行李箱漫步在站前广场。当初他跟何月坐过的长椅，还是在那个地方，街对面的炸鸡店，依旧在生意红火地营业。只是那些逝去的时光，早已变成了久远的回忆；再次踏上这片土地，身边的姑娘也换了她人。 站前广场的出租车依旧不打表，但出租车司机有一点很好，你只要是去工大，不管是学生还是家属，他们一般都不会宰客，而且会安全的把你送到。因为工大是滨城的骄傲，这座城市对工大的学子，都有着一种善意的照顾。 行驶在滨城繁华的街道上，这里的变化似乎并不大，高原甚至还能记起来，当初带着何月的父母，在哪个饭店里吃过饭；跟宿舍的同学，逛过哪家体育用品店。 唐佩是第一次来，她虽见识广博，但滨城的夜景依旧能吸引她。哎，我感觉这里的建筑，跟咱商业街有点像呀！唐佩口齿清脆地笑道。 -- 第837页 是咱的商业街，跟这里有点像。当初我跟巩珺做商业街开发的时候，脑子里就时常想到滨城的建筑风格，所以无形当中，就受了许多滨城的影响。毕竟那时候我见识也少，真正的大城市，就去过滨城和北海。高原给唐佩暖着小手解释道。 他们一路走、一路聊，到了工大附近以后，当年何月家住的那个高档宾馆还在。那个时候，要不是接待何月的父母，高原四年都不会踏入这里一步，因为这是有钱的学生情侣，才住得起的地方。300多块钱住一晚，那时候对高原来说简直就是天价，如果没地儿住，他宁愿睡桥底下，也得省出这笔钱来。 而如今再来，300多一夜的大床房，对高原来说真算不得什么；可曾经记忆里留下的烙印，使高原觉得这里依旧是特高档的宾馆。 他跟唐佩办理了入住，对于唐佩而言，只觉得这里还行，挺干净的，并没有什么眼前一亮的感觉。倒是时间还这么早，隔壁房间就隐约传来了男女同学激烈的啪啪声，使得唐佩微微脸红，觉得现在的年轻人真开放。 简单休息了片刻后，高原给唐佩披了件厚衣服，然后自己也穿上外套，这才牵着爱人的手，去逛了学校周围的小吃街，跟唐佩好好吃了顿饱饭；然后又趁着夜色，在校园里走了一圈。 而在第二天清晨，天色刚蒙蒙亮的时候，周正渊还未睡醒，就接到了唐震的来电。 周老总，事情跟你判断的一样！扬泉背后果然有人，他们竟然早早地就渗透进了咱们的市场，从昨晚就开始对咱们的数控设备领域出击了！而且来得相当猛烈，看来是蓄谋已久！ 周正渊从床上坐起来，打了个哈欠后，便轻手轻脚出了卧室说：那咱们也行动吧，待会儿我就跟谭老回电话。既然他们已经露出了狐狸尾巴，咱们也不用再藏着掖着了，是时候该给对方点儿教训了！ 第660章 校企合作 唐佩每天都比高原起得早，等自己快化好妆的时候，高原才揉着眼皮从床上坐起来。 再睡会吧，反正都来滨城了，也没有什么太要紧的事。头些日子你总是失眠，得趁着这几天好好放松一下。唐佩捏着唇膏，朝高原笑眯眯地说。尤其唐佩昨晚特别幸福，也不知道是不是来了母校后，焕发了高原的青春，反正昨晚他一直跟自己折腾到半夜，估计周围的其它房间都听见了。 高原挠着有些凌乱的头发说：好不容易养成的早起习惯，不能因为出差被惯坏了！他坐在床边换上唐佩给准备的新西装和皮鞋，又到卫生间仔细地洗漱了一遍。等感觉收拾的差不多了，才稍显自信地站在唐佩面前道：我这个形象还可以吧？ 唐佩眨着俏丽的眼睛喜悦道：帅呆了！以前是学校里的小帅哥，现在是大帅哥。 人生难得有这么愉悦而清闲的时刻，高原拉着唐佩的手，先去大学城的早餐街，吃了他曾经最爱的油炸韭菜盒子。眨眼间都6年了，这家店竟然还在，店老板还是那个叫二姐的胖女人，高原依旧认识她，只不过对方可能早记不起高原是谁了。 以前油炸盒子是5毛钱一个，而且个头大，高原花2块钱，要上三个韭菜盒，一碗豆腐脑就能吃到饱。如今虽然涨了价，都按一块钱来卖了，但对比与外面城里的物价，这里还是十分良心。 唐佩早晨不爱吃油炸食品，可她尝了口油炸红豆盒之后，那酥脆甜甜的口感，瞬间令自己贪了嘴。她也连吃了仨，喝了碗皮蛋瘦肉粥。出门的时候还老揍高原，嫌高原不制止她，害得她回头可能要发胖了。 两人由大学城走进校园，工大的学术氛围特别浓厚。早晨有不少学生，就那么漫步在校园，或者在校园的花坛周围朗读背诵课本；更有不少人带着早餐匆匆忙忙，跑去图书馆占座。一些大一新生三五成群朝教学楼里奔，有那么一瞬间，高原感觉自己又当回了学生。 高原去了曾经属于自己的教学楼，只不过学工办的老师都换了一茬，曾经的辅导员也不在了。不过对方听闻高原是这里的毕业生，还能叫出院长等不少老领导的名字，瞬间也是热情了起来。 以前教高原的不少教授还在，但多数要上课，有几位倒是凑到了学工办里，跟高原热情攀谈了一会儿。他们听到高原现在自己搞工厂、干制造，助力民族工业发展，更是一个劲儿地竖大拇指！ 当然这倒不是高原有多优秀，老师们也不知道高原的工厂规模有多大。他们之所以夸赞，是因为高原曾经老实的就像个大姑娘，全院老师因为高原腼腆，长得又讨喜，所以大都认识他。而今再看，他已事业有成、风华正茂，还带了一位貌若天仙、彬彬有礼的老婆。前后的反差，让很多老师都禁不住惊讶。 高原与相熟的老师们约好了，他晚上请客与老师们聚一聚。并打听了老院长如今的住址，就在校职工社区2号楼2单元。 他带着唐佩出了教学楼，然后沿着校园，还给唐佩仔细介绍了学校，讲一些自己念书时的趣事。然后他们由东门出去，回宾馆拿了准备的礼物，然后又散着步，找到了院长所住的楼层。 高原按响门铃后，老院长给开了门，印象里院长的个子还是很高的，那时梳着银白色的大背头，戴着厚厚的眼镜，总穿一身黑色的大衣。而今院长似乎矮了一些，腰也佝偻了，他探着脑袋眯着眼，扶住眼镜盯着高原看了好半晌，才有些犹犹豫豫道：你你是小原？ -- 第838页 老师，一代又一代的学子，能被您记住，真是我的荣幸！对了老师，旁边这位是我爱人唐佩，这次主要是趁着休假，想过来看看您！不知道为何，高原看到老师的那刻有点想哭，也不知道为什么鼻子发酸。可能就是岁月吧，岁月的流淌，让曾经那位精神矍铄的老师，一点点变得苍老了。 哎哟！院长苍老的手，一把就握住了高原。学生能来探望老师，那绝对是作为一名教师的骄傲。何况这个小原，真的是为数不多，能让他特别喜爱的孩子。小家伙当年不仅成绩出众，而且还帮自己打理了3年的实验室，这咋能忘呀！ 院长激动地不知该怎么是好，拉着高原就往屋里走，然后就是翻箱倒柜地找茶叶，又是忙着烧水，唐佩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上前笑着说：老师我来，您去跟小原聊天吧。 哎哎，好好！院长也不客气，又觉得自己穿着线裤不太合适，毕竟有女同志过来嘛！他先回卧室套上裤子，这才风风火火地跑出来。 高原正坐在沙发上打量，这种老楼房有年头了，客厅很小，两室一厅。但在曾经那个年代，估计也只有教授职称的人，能分上这样一套房子吧。 院长拉着高原的手聊，他还以为高原在中海干呢。他发现高原也没多大的变化，就是比念书那会儿壮实了，眼神更加坚定和自信了，也稍微黑了点儿，上学那会儿这孩子可白净。 高原把买的棉服拿出来给老人试，老师曾经有一米七八，高原按180买的。如今一穿有点显大，但还可以，袖子倒不怎么长。 还能惦记老师的冷暖，说明你这孩子心真细，比那些小王八蛋强，每次过来又是送烟、又是送酒，我又不爱这些，全被其他老同事给顺走了。院长拍着身上的羽绒棉服，感觉很厚实、很暖和。 唐佩在旁边一边沏茶，一边暗暗佩服小原会办事。谁说他智商高、情商低？小原的情商也很高，他特别能洞悉别人的需求，能把事儿办到人家的心坎里。倒是茶桌旁的书架，看得唐佩一阵眼晕，那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工科类的书籍，而且有些书都被翻烂了，封皮上的漆面都掉了。 高原又拿出了钢笔，老人一看这笔如此精致，就连忙问高原多少钱？一边唠叨他破费，一边又要找钱给高原。高原只说是朋友送他的，一直放着没用，就借花献佛拿给老师了。 虽然老人知道高原八成在说谎，但自己是真喜爱，哪怕退出了三尺讲台，可对于学术研究的热爱依旧有增无减。 高原虽腼腆，但出于对恩师的尊重，也不敢过于问东问西；只是规矩地坐在旁边，讲述着这些年自己的事业发展。 从中海讲到高王庄，院长听到高原一时冲动，竟然回山村创业的时候，气得差点抬手打了他！工大要耗费多少财力物力，才能培养出一个人才的苗子？这个小兔崽子，竟然跑回了乡下，作为老师又怎能不心痛？！ 可高原讲到高王庄发展，讲到他带领村民搞企业、建工厂，搞旅游、干开发的时候，院长的脸色才喜上眉梢，并禁不住说了一句：这人才啊，放到哪里都是人才！我工大的人，就没有吃干饭的。 把老师哄开心了，高原又赶紧拿出高王庄的资料图册，甚至包括村里解下来的别墅开发图样。 这可把老院长给惊了一跳，他推着鼻梁的眼睛激动道：小原，这些都是你干起来的？ 唐佩怕高原过于谦虚，于是便赶紧端着茶走过去笑说：是小原带头干起来的，他就是村企的带头人、领头羊！ 我的天，要是周正渊那小子干起来我还信，毕竟他岁数和经验摆在那儿！至于你小子院长怎么也想不明白，曾经那个一说话就脸红的学生，咋能干出这么一番大事业？！ 高原则指着图册腼腆道：我始终谨记老师的教诲，工大出去的学生，一定要凭自己的本事，为这个社会做贡献，推动生产力的发展。我虽然没呆在大企业，但带领着我们当地的乡亲们，走上了致富的道路。老师，我这也是在为国家、为社会做贡献吧？！ 那何止是贡献？脱贫致富是最难打赢的攻坚战，是国家的大政方针！我的学生能褪掉光环，在山区吃这种苦，又取得了这种成就，我这老师的脸上也有光啊！院长极为喜爱地搂着高原肩膀道：这能解决几千人的就业问题吧？！ 高原点头道：等高王科技厂区建成以后，整个村企的项目加起来，保守估计能解决7000人就业。当然由高王科技这个主体产业，往后还能衍生出其它子项目，再有三年，解决上万人就业应该不难。 院长激动地拿手指着高原，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真的是给他长脸了，自己的学生，能解决上万人的就业，这得有大本事才行啊！ 老师，师母去哪儿了？高原倒是岔开院长的夸赞问。 她呀，去春城帮忙照顾孙子去了。院长长舒了口气，依然没从震惊中缓过神。还是那句话，如果是周正渊干这么大的事业，老人不会太吃惊；可这个人却是腼腆的小原，任谁能想到，这孩子的蜕变这么大？！ 高原倒是瞅准时机说：老师，那您一个人生活怎么能行？怎么不搬去跟儿子一起住？ -- 第839页 院长摆手说：老啦，懒得跟儿女们添麻烦。我身子骨还行，周围也都是老同事。何况我在工大一呆就是40多年，也习惯了，真离开了这里，没了这股子书卷气，我反倒不适应。 高原赶紧又说：那您去我们高王集团吧，我们正准备筹建研发中心，而且就缺您这样的老教授。您看这图册上的别墅，就是专门为您这样的教授建造的，您到了那里，我也方便照顾您。 傻小子，老师是搞理论的，不是搞应用的。再说你这么个大忙人，我去了不是给你添乱嘛？你还得分心照顾我，耽误了你脱贫致富的大事可不好！老人赶紧摆手说。 不耽误！老师您去了就知道了，我们那儿很好，天气也比这边暖和，周围有景区、有公园，也适合养老。高原紧追不舍道。 你的孝心老师心领了，得亏我当年没白疼你呀！院长拍着高原的肩膀，欣慰地笑了笑道：说实话吧，是不是想学你那周师哥，也来学校挖人才了？ 高原不善于撒谎，也没必要撒谎，当即真诚地点头说：是想挖人才，但跟周师哥还是不一样。他需要的人才，大都是直接能上一线技术岗的。我需要的人，是专门沉下心做科研的。老师，我们高王集团规模虽大，但在技术层面上，却处处受制于人。我需要一批真正的科研团队，研发属于我们自己的技术。 嗯，你这点比正渊有觉悟，不急于求成，走自己的技术路线是对的。院长理了理银白色的头发，又推了推鼻梁的眼镜说：都是自家孩子，能帮老师肯定帮。但是小原啊，投资基础科研的耗资太大，远没有你想的那么轻松。 可是老师，你不投资、我不投资，那民营领域的技术又怎么发展？总得有人干这个事情，不能光拿国外技术赚钱，然后还要把多数的钱，上贡给国外的企业。高原禁不住愤慨道。 老人拍着高原的肩膀说：你小子有骨气，是咱工大的人！老师不反对你做研发，但不要一头闷进基础科研领域。这样吧，你们可以跟工大进行校企合作，每年投资一部分资金给学校，然后研究成果跟学校共享。这样你的资金压力小，而学校这边，既有国家的专项科研补助，也有基础科研的学术氛围。 老人看着高原，语重心长地继续说：我会帮你介绍一批应用科研领域的人，但待遇不能低，要好好尊重知识分子；具体怎么样，这个你回头跟他们谈。你那边根据市场需求来做应用研究，在应用研究中遇到了问题，可以反馈给学校，我们在基础学术领域给解决。这样学校也能第一时间与市场和企业接轨，咱们的学生毕业后，也能第一时间适应市场的竞争。 院长就是院长啊！小原，我觉得老师这个方案很好，不仅减少了咱们的投入，而且还能互惠共赢。唐佩赶紧附和道。 高原也点了点头，老师这么一分析，这种合作模式确实很不错。尤其基础科研脱离了学术氛围，真到了高王庄那种地方，无异于闭门造车。如果校企合作，投资学校的科研，共享研发成果，这确实是一条很新颖的路子。 第661章 傲慢的庆祝 很多看似艰难的事情，只要多跑动、多问、多了解，将手里的人脉资源优势发挥出来，兴许就能取得不一样的成果。 而学校到底还是个单纯的地方，老院长在学校里的威望和人脉都在。他的左邻右舍，也都是学校里的教职工，而能在这个地方分一套房子的教职工，首先学术成果和职称不低，还有他们大都上了岁数。 这些退休的老人可不简单，因为他们的很多学生，不少都已经是副教授、教授级别了。如今工大有个副校长，那就是高原一脉相承的学长，是老院长亲手带出来的学生。 中午高原非要带着老师下馆子，可院长死活要在家里吃。他说出去吃太正式，不像是家里来亲戚，没有那股子热乎劲儿。于是高原就带着唐佩下楼，去教职工区的小市场买了不少菜。 老院长炒了个拿手的鸡蛋西红柿、红烧鳕鱼，唐佩也下厨弄了个炸虾仁、炒蛤蜊，高原给做了个黄瓜蛋丝汤、炖排骨。大家热热乎乎在小客厅里吃着饭，老院长一个劲儿拍着高原的手说：能来看看就好，隔三差五地来个学生，老师心里就暖和，就不孤独。 其实不管老农民，还是老教授，真要是到了这个岁数，最害怕的都是孤独。这也是为什么高原的父母不愿离村、院长不愿离校的原因。因为在自己的生活区域里，他们还有老街坊、老同事、老邻居。真随儿女去了别的城市，儿女们又都忙事业，虽说生活条件会更好，但也会更加孤独。 一边吃着饭、聊着家常，老院长还要问问高原，具体需要哪个领域的人才，未来的技术研发方向，又要朝着哪个方面进行。 高原也不客气，直接就把头些日子，跟叶勋、韩总制定的产品研发方向，对自己的老师和盘托出。这些电子技术和机械设计领域，刚好与工大的很多学科都对口，这也是为什么高原会首先想到母校的原因。 吃过饭老院长就坐在沙发上，捧着电话给高原拉关系；高原和唐佩就帮老师打扫卫生，衣橱家具该挪的挪，被褥床单该洗的洗、该换的换。 -- 第840页 他俩甚至还跑到市区大采购，床上用品给买了好几套，外加两床大羽绒棉被；逛家电城的时候，又给换了个洗衣机，换了台大电视机。唐佩觉得老人自己生活不方便，又给买了个时兴的自动洗碗机；高原之前看到院长的书房里，还用着那种大屁股电脑，而且看那年头，估计都是学校淘汰下来的旧电脑。 其实搞学术的老教授并没有多少钱，就是有钱也舍不得花，都是艰苦年代过来的人。高原索性又给换了台崭新的液晶电脑，抽油烟机也给换了。 这些杂七杂八加起来，都没有一支金笔昂贵，但却能改善老师的生活。老师床上盖的、身上穿的、吃饭用的、休闲使的东西，都是自己的学生给置办的，那老院长心里能不热乎？家里来个朋友同事，一听都是学生给操持的， 他老人家脸上能没面子？ 下午高原和唐佩在前面坐着出租车，后面家电城的卡车，满载着半车兜的家电，风风火火就来到了院长家里。 老院长被惊得一愣，忙不迭朝高原抱怨道：你这是做啥？花这个冤枉钱干嘛？你的事老师答应给你办，你怎么好的不学，还学上正渊那一套了？说完院长还要管送家电的人要票据，想自己掏钱给补上。 高原就在旁边笑说：票据都撕了，我给您改善一下生活，是出于学生对老师的孝顺，又不是冲着找您办事来的。您看看那油烟机都多少年了？一做饭比拖拉机还响！ 顿了顿，高原又搂着老师的肩膀哄着说：老师啊，当年的情我还记着呢！要不是您给我提供实验室助手的工作，我就得和其他穷学生一样，到外面做家教、发传单、洗盘子来挣生活费。正是有了这份工作，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不仅能挣津贴，活儿还特别轻松。有了大量的时间，我才阅读了大量的课外书籍，也就是在那时候起，我的思想产生了巨变，这也为我后来的创业，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听到这一番话，院长才长长松了口气。他的学生都好、都优秀，但眼前的小原更好，腼腆心细，话不多，但特别能办实事儿。这也是当初，自己为什么舍不得这孩子离校，还想着带高原做科研的原因。 中海集团总部大楼，自打早晨上班开始，似乎所有楼层的人都忙了起来！中海家大业大、市场更大，管理这么庞大的摊子绝非易事；而这里就是所有产业的大脑，中海所有重要的指令，都会从这里制定和发出。 周正渊所在的议事大厅里更繁忙，无数从市场传来的消息，正在通过林楠等团队的整合，有序地朝周正渊传递。 林楠，对手的资料情况，都查清了没有？周正渊斗志满满，那帅气的眼睛一边盯着笔记本电脑，一边语速极快地问道。 唐总那边正在收集，说是下午四点之前，能给做一个汇总传过来。林楠一边汇报，一边又忙不迭地问：周总，唐总刚才来消息，问咱们什么时候正式动手。 周正渊两手交叉、托着下巴，略作沉思后说：待会儿给唐总回信，就说让他再等等，咱们先调查清楚对方的底细，了解他们所在的市场范围。然后中海不需要再有任何顾虑，他们敢在咱们的市场里闹腾，那咱们也在他们的市场里，来个中心开花！ 高王工业的韩总，正在新厂视察车间，高帅却风风火火跑了过来。他手拿一份长长的订单，喘着大气找上韩总说：谢总那边来了信儿，让咱们按照这份订单要求，立刻加大产能，而且要加班加点的干！至于京海那边的订单，能往后推的，让咱们尽量往后推一推。 韩总接过订单一看，顿时惊得瞪大了眼睛：高总那边是什么指示？ 高帅立刻说：我刚跟小原通了电话，他的意思很明确，全力配合中海集团的行动，如果这场仗打赢了，中海基本就能占据整个市场。届时咱们的型材业务，单中海这一家就能吃到饱！ 韩总长长舒了口气，又摘掉眼镜揉着鼻梁感慨说：周老总真是大手笔啊，看来这次真的是要决死一战了！行，我这边立刻就召开生产会议，你给谢总回个信儿，高王工业绝对不会拖后腿。 下午时分，高王工业马路对面的各企业，邱国昌领衔坐在会议室里，却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到底是什么情况？张东民，你再去跟高王工业的孙磊商议商议，多少给咱们出一些货！邱国昌挠着头皮急切道。 现在高王工业也缺货，不是孙磊不接咱们的单子，是他们自己都忙活不过来！人家跟中海有优先供货协议，所以肯定要先紧着中海这个大客户先来。张东民一脸不屑，阴阳怪气地又说：也不怪人家不给咱货，咱们之前干过什么，人家心里跟明镜似的。呵，现在缺货了，才开始想着人家？哪怕人家能腾出一条线来，又凭什么给咱们生产？ 旁边的陈红立刻清了清嗓子笑道：好了，现在是解决问题的时候，不是翻旧账、扯皮的时候。 邱国昌急得原地打转道：这个中海集团也是，这明明就是看中了咱们的软肋，要用高王工业的型材，卡咱们的脖子！ 陈红皱眉说：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赶紧联系南方的友商支援，通过港口来给咱们运输型材吧？！要是耽误了组织的大事，那咱们会更加被动！ -- 第841页 邱国昌急得跺脚说：运费啊！上头突然下了这么多产量指标，咱们配件的运费将是一笔巨大的开销！可中海集团不一样，他们的中海一部就建在江临，运输车从高王工业出发，人家两小时就能送到！可咱们的港口运输，少说得5天时间！这个仗怎么打？人家从成本到组装、到运输，都比咱们快了一大截！ 你放心，中海只是临时抱佛脚，他们的产业重心，早已经倾斜到了精密器械领域。高王工业突然取消外部订单，全力支援中海集团，这正说明了对方的手忙脚乱！陈红一边解释一边道：运费的事情你们不用操心，我即刻跟组织汇报，让他们给各企业下放补贴！还有 顿了顿，陈红起身补充道：这场战役关乎组织的前途与发展，若是打赢了，你们每个人的市场蛋糕都会做大！所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希望诸位要尽全力而为！ 两天后，阴雨绵绵的厦州城，似乎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光影。但这并没有影响琳达的心情，她在酒店豪华的宴会上举杯，与众人一起庆祝道：中海现在疲于应对，三天过去了，咱们的数控产品在他们的市场里，如烟花般突然炸开，他们竟然没有多少反应！诸位，看来中海已经彻底落入了咱们的陷阱，咱们距离胜利，已经指日可待了！ 此话一出，全场顿时举杯欢呼！只有靠在角落里的雪茄男，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暗暗叹了口气。因为琳达，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暴风雨来临之前，总会有那么片刻的宁静！中海那么庞大的企业，在这种形势下还不做出反映，这正常吗？ 这才是最危险的！狮子捕猎的时候，是不会发出阵阵狂吼的。它会在暗处调整姿势、寻找角度，争取一击毙命！ 所以啊，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 这洋人的脑子就是不转弯儿，轻视中海集团，无异于自寻死路！ 第662章 唐震秘行 而反观周正渊，即便他手握那么大的权力，却仍需要争取各方的意见！他甚至亲自开车，带上两瓶好酒，又急匆匆奔赴到了唐建业老爷子的住处。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关系到中海未来发展的大事，饶是周正渊这个大贤才，也是如履薄冰、谨小慎微。 古香古色的客厅内，唐建业的腿上，趴着一直慵懒的大黄猫，正眯着眼睛打盹儿。反而唐建业却十分有精气神，一杯杯的浓茶，正与周正渊对饮。 老爷子，您主抓市场十几年，这方面的经验，中海几乎无人能及。所以对于这份敌方的名单，您有什么看法？周正渊心里着急，但脸上依旧心平气和道。 老爷子把名单放下之后，便微微一笑说：就算我不说，以你的智慧，大体也能猜出个大概吧？！ 周正渊点点头，又摇摇头，抿了口茶盅里的热水笑道：能模糊地猜出来些大概，但还是需要您老来亲口证实和指点。 唐建业知道周正渊在谦虚，他也不点破，只是实事求是道：名单上的这些企业，基本都是买办企业！这么形容虽然有点难听，但他们干的就是买办的事。他们的这些产品，核心零部件都是从国外进口，头些年啊，倒是在国内赚得盆满钵丰。后来咱们中海集团，靠着老董事长对技术的不断投入和研发，包括国家给予的一些政策倾斜，等咱们搞出了可替代的产品以后，这帮子混蛋才被迫降价！ 一边说，唐建业不紧不慢地摸着腿上的大黄猫，深深吸了口气又笑道：当年靠着咱们中海，不仅把数控领域价格给拉了下来，对方知道咱们不好惹，基本也没再大规模渗透北方市场。当时中海也需要稳固自己的市场，也需要积累家底儿，于是双方便井水不犯河水，一直相安无事了这么些年。 周正渊听后，眉毛向上挑了挑笑道：这么说的话，这些企业的背后，真的存在一只外资的手，在牢牢操控着他们的行动？ 唐建业点头说：这么整齐划一地对中海发难，肯定是有一个核心大脑指挥的。而不惜代价地来击垮中海，真正受益的人是谁？是这些买办企业吗？那些核心零部件的溢价，高达几十倍，如果市场被他们占据，最终的财富会流向哪里？而最终产生的后果又是什么？ 财富外流只是其一，这其中还掩藏着更可怕的事情！其实周正渊已经想到了很多事情，但他需要跟唐老爷子求证。曾经针锋相对的敌人，又何尝不是惺惺相惜的朋友？！ 唐建业十分欣慰地笑道：不简单啊，我比你大20多岁，你的眼光和见识却不在我之下，如今中海由你来主持，看来真是命运最好的安排。正渊，我今天倚老卖老，倒想听听你的见解。 周正渊表情极为凝重地说：中海不能垮！因为中海现在，是民族工业的代表。他们之所以要对中海下死手，其更重要的目的，就是摧垮民族工业的信心，掐断自主研发的路子，让本土企业望而生畏，不敢再走技术投入这条路！ 没错！他们还会通过海量的媒体进行宣传，包装那些买办商人，成为新时代令人崇拜的企业家！真到了那时候，人人都会朝钱看齐，年轻人会变得越来越拜金。靠着国外的资本及核心配件，在国内开一个组装厂，就能顺势成为令人敬仰的企业家，轻轻松松地赚快钱，短时间内摄取大量的财富，且名利双收！ -- 第842页 聊到这里，周正渊牙齿都打着颤道：真到了那时候，在这个浮躁的商业环境里，就无人再沉下心搞科技研发了。我们会越来越依赖国外的技术和配件，帮外资在国内赚取更为庞大的利益。这股风气一旦形成，他们这是要掘我民族工业之根啊！ 唐建业无比认同地点头叹息道：是啊，其心之歹毒、计划之阴险，又哪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的？正渊，既然你已经拿到了这份名单，我觉得也是时候动手了！不仅要打，而且要干净利落，要打出民族工业的威势，给整个行业提供一种力量、树立一个标杆，要营造出更大的本土产业发展信心！ 当唐震秘密飞往厦州的时候，谭明康早已经恭候多时了！他让谭菲带人去机场接机，然后直接来到了明康集团在西郊的分公司里。 唐震虽个头不高，但十分魁梧，那精干的短发和爬满血丝的眼睛，处处都透露着一股复仇的威势！ 走进分公司的会议室，里面早已高朋满座。谭明康虽未和唐震见过面，但唐震和他父亲长相接近，于是谭老立刻起身相迎，紧抓着唐震的手笑道：唐总远道而来，辛苦了！ 谭老客气，您给中海提供的付出和帮助，我们一直记着这个情！虽然我们知道，您是看了我侄女婿的面子。唐震话不多，但掷地有声。 倒是谭老客气道：我还记得杨泉之前跟我说过一句话，说是大敌当前，谁也不能置身事外！可大敌是谁？我虽然老了，但还不糊涂。中海不是大敌，杨泉背后的人才是！中海要是倒下了，那才是雪崩的开始。所以小原的面子也好，宏观行业的发展也罢，明康与中海走到一起，是这个时代命运的使然。您不用谢我，因为咱们都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被谭老这么一说，唐震这才放下一脸的严肃和客套，并在谭老的安排下坐下来，自我介绍说：诸位好，我是中海集团的唐震，这次来的目的，想必大家也都听谭老介绍过了。 众人立刻点头示意，谭老则热情地介绍说：唐总，在座的这些朋友，基本都是那份名单上，各企业的部分产品分销商。他们既给对方代理数控产品，也给明康代理精密器械。但他们跟我的关系更好，不少还是我们明康帮扶起来的，所以都是信得过的朋友，您大可放心就是！ 好，那我也闲话少叙，中海的产品已经运抵通海港，再有一天时间，应该就能运抵厦州的铁路仓库。一边说，唐震给自己的助理示意，把产品的详细数量和资料，全部拿给众人传阅。 等众人看完之后，唐震继续道：单子上所罗列的各项产品，一律按照市场价的7成来发售，当然你们的提成不会缩减，中海会翻倍给大家分成！ 这时候有人笑道：唐总，中海的设备质量市场有目共睹，其实这些年下来，我们也私下里搞了一些中海的设备，悄悄在这边出售，口碑还是很不错的。再加上中海的品牌影响力大，至少比我们厦州这边，那些杂七杂八的牌子强。对方虽然企业众多，但论品牌影响力，还没有能敌得过中海的。因此我觉得产品价格不用下调，照样能在短时间内，赢得市场的青睐。 这些大分销商是最了解市场的，唐震也知道他们无意说些奉承的话。但唐震还是斩钉截铁道：我们周老总有命令，不动则已，动则快刀斩乱麻，要彻底打乱对方的节奏，给对方当头棒喝！中海家底子还算厚实，现在也不是心疼钱的时候，我只希望诸位能尽心尽力，帮助中海赢得胜利。只要咱们打赢，以后你们就是中海在南方的一级分销商，是中海最亲密的伙伴！ 有足够的利润赚，产品的出货价还低，这对于分销商来说，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事。尤其之前谭老还着重强调，这是一次民族工业与国外资本的较量，帮助中海就是帮助自己人，是对行业发展做出重要贡献的事。所以这些人，又怎能不铆足了力气，为中海吆喝？ 更何况他们十分敬重谭老，与明康多年合作下来，谭老的为人令他们深深折服。所以谭老请求的事情，他们肯定会尽心竭力地去办。 这边的事情商讨妥当之后，谭老又赶紧把唐震叫到小会客室里，进行秘密商谈。 唐震刚坐下来，就探着头小声问道：谭老，您跟扬泉集团所签署的协议，不会出现别的问题吧？！ 谭明康点头笑了笑，甚至有些疑惑地说：公司的法务团队已经审核了无数遍了，而且还找专人给看了几遍，绝不会有问题。 顿了顿，谭明康继续说：我倒是有个疑惑，对方之前表现的那么有城府，怎么在这份协议上，却出现了一个不寻常的漏洞呢？ 什么漏洞？唐震探头问道。 本来啊，我还在为扬泉集团万一非要跟明康，签订相关的绑定协议而头疼，可对方竟然提都没提，只是在技术置换的问题上，与我们进行了商谈。谭明康仍旧有些匪夷所思道。 倒是唐震笑了，他摆手说：谭老，他们这是想收拾完中海以后，再掉头把明康也收拾掉。如果真签了绑定协议，他们还怎么对您下手？ 谭明康点头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他们这招玩儿的太浅，比之前弄得那种谋略可差多了！而且我甚至都有些怀疑，对方那边是不是有咱的人？怎么我这边想要什么，他们就直接给了什么？！嗨，不提了，还是谈谈明康这边，何时动手吧？！ -- 第843页 唐震也是一头雾水，便也跟着岔开话题道：周老总那边说，我们在数控领域一动手，明康就开始偷袭扬泉的大后方。这样咱们就把扬泉给挤在了中间，他们冲不出去、退不回来，凭他们那点儿产能，最后只有等死的份儿！ 第663章 明康反水 老院长的家里，被高原和唐佩装点一新；老头子也没亏待高原，这几天他算是豁出去老脸，带着高原在学校里四处拜会、参观，搞座谈会、凑饭局。 老院长在学校的地位不低，他的那些老伙伴给高原推荐的人才，肯定也都不是等闲之辈。虽然高原并没有招聘人才的经验，但唐佩有，同时学校里的成绩表不会骗人，这几天下来，两人所面谈的学生们，基本都非常优秀。 当然也不是个个都愿意去高王集团，不是谁都卖导师的面子。追求不同，高原也不强求，但至少有一半愿意去高原那边，将来留不留下先不提，至少去这个帅气的学长家乡，旅旅游、逛一逛也是很不错的。 高原也很爽快，只要大家愿意去玩儿就行！拿着工大的学生证，他们只要到了高王庄，一切的吃穿用度都由村企来报销；要是想参观厂区，高原还会给配备专人引导。 这方面的事情处理完，高原又跟学校领导一起参加座谈会，商讨校企合作的事宜。当然在滨城这边，工作的安排并没有那么紧张，高原也是半天忙正事儿，半天带着唐佩去滨城的各景点游览。 时间临近10月末的时候，滨城的气温突然骤降了下来。高原在学校这边的事情，也基本都办完了；就是那些应用科技领域的人才，目前手上都有课题，要么就是临近毕业，忙着准备论文。 用人协议基本都签下了，反正高原也不着急，村里的别墅筹建还需要一段时间，研发中心的大楼还没有拔地而起。他让这些校友先忙学校里的事务，等学校的事务处理妥当之后，人可以直接到江临，高原会派车过去接。 临走的当天，老院长心里空落落的。俩孩子陪了自己这么长时间，突然就要离开了，换谁心里也不是滋味。老人一整个早上没怎么说话，连唐佩买的早餐也没吃。 要不就跟我们一起过去吧，反正这次也招聘了不少咱学院的学生，有几个还是您头两年的门生。到了我那边，我们做学生的也能照应您，我妈还年轻、做饭也好吃，她平日里也不忙，可以照顾您的衣食起居。高原看老头子一脸失落，就坐在老院长旁边，搂着他胳膊说。 哎呀，赶紧走吧！我在这儿也有人照应，学校每月都发放各种补助津贴，动不动开个大会，还能邀请我上去讲两句。再说了，我在这边帮你操持着点儿，校企合作的事情还能进行的更顺利不是吗？老师是什么年代过来的？还能照顾不了自己？老院长不耐烦地推着高原，言不由衷地愣是把俩孩子给赶出了门外。 那天高原和唐佩走了，到了楼下之后，高原抬头看了一眼窗户。他看到有个老人的影子正站在窗前，他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师生情，真的是一种特别的感情，也许一辈子可能都不见面，但只要见到了，那就是自己的亲人。 上车以后唐佩则意犹未尽地说：滨城这里挺好的，你老师那人也挺好玩儿。脾气很直、很率真，比我爷爷那种一句话拐三个弯的可强多了。 高原仰头叹了口气笑道：搞学术研究的，又是干理工科的，心里哪有那么多花花肠子？这种老教授一辈子都扑在了科研上，真离开了校园，他们可能会与这个浮华的社会格格不入。老师的选择是正确的，哪怕再不舍，也不能离开自己的心灵港湾。 这次返程，唐佩没有选择再坐火车，毕竟一天两夜的旅程，哪怕有小原陪着，她还是急得、累得不行。还是飞机好，上午登机下午到，回村里还能吃上一口婆婆做的热乎饭。 而这段日子下来，高王工业的新老各厂区，不能说日进斗金，那也是赚得盆满钵满。公司产值一天又一天持续攀升，几乎每天都在刷新着记录。 在这一点上，区域供应链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鲁矿镇的金宝那边，持续不断地给江临熔铸各企业提供原料，熔铸企业又能在最短的时间里，给高王工业提供铸锭产品；高王工业拿到铸锭，又会以极快地速度，按照中海的要求，产出各种不同种类的型材，再供给中海一部！ 一整个循环下来，都不用出江临市，无论是时间、运输成本还是效率，都不是其它地方可以比拟的。再反观邱国昌那边，型材需要远途运输，核心配件需要远途运输，有些东西甚至还要靠进口，这个仗还怎么打？你就是拿大把的钱烧，也弥补不了生产效率和时间成本。邱国昌代表的联达机械，就是厦州联合集团整体的一个缩影。 如果中海毫无防备，产业重心转移，琳达还有获胜的可能；可如果中海的产业重心没有转移，甚至还早早地就偏移到了数控产业上，那结果又是如何呢？ 雪茄男的书房里，琳达很认真地在与先生对弈。曾经她一直都无法取胜的棋局，在今日看来，先生马上就要输了！ 先生，看来您的棋艺退步了，是心不在焉吗？还是在担忧着别的事？琳达一语双关道。 是琳达小姐的棋艺进步了！不光棋艺进步，就连做事的谋略也大有长进。听说琳达小姐的智商高达160，学习能力就是神速。我还记得当初，咱们刚刚认识时，我送了你一本《孙子兵法》，没想到琳达小姐才一天就全部背了下来，不简单啊！ -- 第844页 琳达甚为得意地落着棋子说：那先生，我这招声东击西是不是用得很精妙？你们文化里的东西，已经快被我吃透了！ 哎哟，你这几步走得确实很妙！从整个棋局来判断，琳达小姐似乎马上就要获胜了！可你看看我的这一步呢？雪茄男把黑子落到棋盘上，刹那间整个局势，却出现了巨大的转变。 先先生，您怎么还藏着这一步？ 正当琳达惊讶之时，外面的门却如疾风骤雨般地被敲响了。 谁？！琳达气急败坏地起身，再有两步，她就可以赢先生一次了，可就差这两步，竟然却被先生反败为胜！ 她窝着火气拉开门，外面的宋老却一脸仓皇道：琳达小姐不好了！中海集团的数控设备，直接杀到咱们厦州的大本营来了！而且直接以七折的价格售卖，行业里已经开始哄抢了！咱们有一部分分销商，也开始帮着他们卖东西！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琳达顿时将手里的棋子砸向地面，噼里啪啦嘣的到处都是。她不停地给自己找理由安慰道：中海不可能这么大胆，他们本身产能就不足，产业重心也早已偏移。这时候在咱们的大本营里干这种事，无异于泥牛入海，后续的产品跟不上，他们是没有办法吞下厦州这片市场的！ 我我也这么认为！宋老被吓出了一身冷汗，难道真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琳达这才发现，眼前这个宋老跟先生一比，真的一无是处！小小的波澜，就把他给吓成了这样；如此定力，还想取代先生，简直不自量力！ 于是她快步走向书房，朝雪茄男询问道：先生，刚才的事情您听见了吧？！对于这种突发情况，您怎么看？ 雪茄男收拾着棋盘上的黑白子说：我大体给出一个判断，中海应该是想给咱们一个下马威，虚张声势地吓唬咱们一下。正常情况下，他们的目标不敢放在厦州，因为咱们的大本营十分稳固，周围的厂区也多。中海搭上运输成本，又拉低价格，在咱家门口打价格战，这怎么想都不合算。 对，就是虚张声势！宋老，这只是对方的障眼法，只是想给咱们一个警告，威胁咱们收手而已！就现在中海的那点产能，他们连自己的市场都保不住，又怎么可能反向来争夺咱们的市场？没有产品他们怎么争夺？您汇报之前，能不能动动脑子？！琳达站在书房门口，满脸冰寒的训斥道。 是、是，琳达小姐分析的对，是我太唐突了！说完，宋老这才缩着脑袋，朝着房间外退去。 琳达那颗高悬的心，也终于稍稍放了下来。她把外面的服务生叫进来，将地上的棋子全部捡了起来，又坐到雪茄男对面，深呼吸了几口气，才挤出一丝微笑说：先生，上把不算，是我疏忽大意了。咱们再下一局，我肯定能赢您！ 雪茄男却点燃一支香烟笑道：棋局可以重来，但市场战略可无法回头。希望琳达小姐能马到成功，不要后悔才好。 琳达刚要搭话，外面的门又被推开了，还是那个宋老。 这次他的脸色都煞白了，额头的虚汗哗哗往外冒！那苍老的嘴唇没有一丁点血色，只是颤颤巍巍说：琳达小姐，明康集团反水了，我刚接到消息，明康竟然借助扬泉集团的信任，早早地在扬泉的市场里布了局。他们把扬泉的客户全都摸透了，现在正疯狂地侵占扬泉的市场，而且手段老道而精准！ 此话一出，琳达刚抓起的棋子，啪嗒啪嗒如雨点般朝棋盘上掉落。她缓了好大一会儿才开口问：明康不是咱们的盟友吗？之前签署的协议，没有限制作用吗？ 宋老颤颤巍巍道：杨泉来电话，说他之前按照您的指示，并没有跟明康签订任何绑定协议！所以明康调转枪头对付扬泉，咱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收回技术授权。但收回来也没用，中海对明康的技术授权还没到期，所以明康依旧有技术进行生产，依旧可以不断地在后方，侵吞扬泉的市场！ 琳达是彻底懵了，她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中海的南下战略，势必会伤害明康的利益，再加上之前严朝的挑唆，先生利用中海的名号，散播谭明康的负面消息。这一切的一切，都应该是明康集团，对中海恨得咬牙切齿才是啊？何况中海集团，也向明康的市场发起了进攻，明康之前跟中海斗得很厉害啊？！ 雪茄男故作震惊地抽着烟，心里却对这个洋小姐不屑一顾。吃透我们的文化，你还差得远呢！当小原跟谭明康认亲的那一刻，组织的这个计划就已经破产了。至于后来事件的大体走向，雪茄男也基本都猜出来了。 如果他猜得不错，中海压根儿就没有进行产业重心转移！这些日子下来，中海各厂疯狂地开动机器，所造的设备也不是对付扬泉的精密器械，而是数控设备。他大胆猜测，如今中海手里，可能早已囤积了海量的设备，他们的这次反扑，应该是针对整个市场的全面大反攻！ 琳达已经败了，只要中海能把产品数量撑起来，厦州这边没有任何胜算可言。 单从产品的生产成本来说，中海用的全是自家技术，而且产业链很短，他们的生产成本能压得极低！ -- 第845页 反观厦州这边，核心配件全部靠进口，费用高的吓人，运输成本也高的吓人！而且厦州的产业链拉得很长，很多的东西都要靠周边各省份供给，这又是一笔附加的费用。 价格战真打起来，七成顶多是中海的成本价，而厦州这边却要赔掉裤子！你琳达就是再有钱，也填不了这个无底洞，失败已成必然了！ 琳达从震惊中缓过神，这才看向雪茄男求助道：先生，这个时候得您来拿主意了！这个谭明康真没有契约精神，他竟然是只白眼狼。 雪茄男一脸阴沉道：契约精神？那我问你，谭明康到底违反了契约的哪条精神？要不是你痴心妄想，准备收拾完中海以后，再反过头收拾人家，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吗？琳达，我曾经给过你诸多的建议，可是你不听，我甚至被整个组织排斥。所以此刻，你们已经把路都走死了，我也无能为力。 先生，您肯定有办法！我为我之前的自大道歉，这个事情您一定要出手啊！琳达已经顾不得形象了，明康这时候反水，明显就是在帮中海解围。也许自始至终，这都是明康与中海，给自己设的一个局。 雪茄男叹息道：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立刻给厦州联合集团，授权各项国外技术！只有把产业放在国内，我们才能压低成本，才能缩短生产的时效！如果你们再犹豫的话，兵败如山倒，届时真被中海彻底占据了市场，再想夺回来可就难了！ 第664章 中海的进攻 开放技术对于外资来说，是最难以接受的事情！这个口子一旦打开，那核心产品高额的溢价就不存在了，这基本等同于在他们心口上割肉。 而更为头疼的是，外资企业很难在国内独资经营。因为政策的壁垒太高，尤其对于高科技产品，哪怕外资在国内设厂，所生产的设备也不能在国内销售，或者说绝大多数都必须销往国外，然后还要在关税上狠切一刀！ 这就是这个国家的大政方针，以市场换技术，想在这里经营可以，必须得与国内企业合资，把技术共享进来。这种方式短期内对外资是有利的，不仅能在市场中赚取大量的资金，而且还不用付出多少成本。 但从长期发展的眼光来看，国内的技术人员，一旦把技术研究明白了，搞清了里面的原理，过不了几年时间，他们就能弄出替代技术。从0到1难，但如果有了这个1为参考，从1到10就会很容易。 外国人并不傻，他们也能预见技术开放的后果。可以琳达为代表的外资，在这样一个时刻，如果还不跟厦州联合集团，进行技术上的深度绑定合作的话，那市场很有可能就保不住了！ 你们国内的市场，看似是一块肥肉，但啃起来却硌牙！最后琳达气急败坏，拍着桌子说了这话。 琳达小姐，你要学会看懂趋势，国内已经出现了中海那样的巨头企业，再不是从前那般，四海之内无强敌了。老一套的烧钱大战，并不一定能击垮中海，我个人认为，只有全面的技术授权，才能扭转目前的局势。一边说，雪茄男又谦虚地补充了一句：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个建议，到底采不采用，还要看你们外资怎么选。 雪茄男故作无奈地笑了笑，可他心里十分清楚，或早或晚，以琳达为代表的外资，必须要走这条路！因为除此之外，他们没有更好的选择。当然，现在要下这种决断，对于琳达来说是难以接受的。她们可能还要再闹腾一段时间，再奋力地挣扎一下。等把所有的希望都折腾干净以后，对方才会乖乖就范。 个人也好、团体也罢，哪怕是琳达背后，实力恐怖的外资集团，也是不可能与时代发展相对抗的！当滚滚的大趋势来临之时，任何的反抗都是螳臂当车。 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有那么广阔的市场，那么多的人们；而且随着教育的普及，一代又一代人的眼界变得更加开阔，一茬又一茬的人才推陈出新。再不是从前那般好骗了，一块钱的东西，你们非要凭技术垄断卖100块，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激发我们的愤怒和求知欲，最后取而代之！ 而周正渊走的这一步中心开花，恰如雪茄男在棋盘上，落的那一颗妙手回春的棋子。事态的发展，完全没有按照琳达的思路进行，中海不是虚张声势，而是有备而来！ 中海这一时期的各厂区，确实是在加班加点的搞生产，但他们的产业重心并没有转移到精密器械领域，而是凭着对明康集团的信任，将精密器械领域的战场，交给了谭明康。中海则把大部分的精力，全部砸向了数控领域，他们等的就是这一天，等的就是这背后的势力出手，看看到底是哪一路牛鬼蛇神！ 厦州的大本营彻底被打乱了节奏，预想当中，中海的后继乏力并没有出现，反而各路产品正源源不断地朝前线运输。中海凭着固有的品牌影响力，质量可靠的数控产品，以及低廉的产品价格，短时间内就将厦州的市场潜力给释放了出来！ 在这一行业内，曾经不愿扩张的企业，开始大搞扩建；曾经没有多少钱办厂创业的人，开始通过各种方式集资办厂。因为设备的价格摆在那儿，这个时候如果还不动手采购，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 第846页 市场需求的进一步扩大，没有让中海的产能捉襟见肘，相反他们的子弹越来越足，今天订货，三天内设备就能给你送到厂里，十天内就能给你完成安装。如此干净麻利的行动，中海哪是仓皇出击？这明明就是蓄谋已久、厚积薄发。 再看厦州联合集团这边，他们虽然企业众多，但牌子太杂，这就造成了在品牌影响上，无法像中海那样形成合力。再就是他们万国造的设备，一来造价成本高，只有烧钱才能与中海在价格上堪堪抗衡；二来售后维修的成本和时间更高，机器一旦出了故障，有时还要等进口配件才能完成替换修理工作。而中海是自产，不仅价格上低很多，今天出故障，明天就能给你修好，这效率远非旁人可比的。 所以市场的客户不是傻子，同等的价格，大家自然会用脚投票。明明用中海的设备更高效，后期的维护成本更低，这种事情还用迟疑吗？ 哪怕这里是厦州，这里距中海的总部很遥远，但有采购协议的条款在，中海在协议中做出了诸多的售后保证，那么大的集团还能违约不成？再说中海在北方的口碑一直很好，人家经营这么多年，似乎没闹出过任何负面绯闻。 随着时间的推移，厦州联合集团内部真的炸了！降价都干不过，而且中海的产品就如浩瀚的海洋般，总是源源不断、一茬接一茬！关键他们在这一时期，还实现了几项技术突破，然后以此为卖点，更是把市场趋势给拿捏的死死的！ 中海集团总部依旧是那么繁忙，周正渊更是座机和手机同时打！在这种大的战略博弈上，他是必须要亲自指挥的；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发起冲击，又需要哪些策略，才能让中海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无数问题都需要周正渊和得力助手们，快速地做出判断，并下达命令。 就如这数控领域新技术的应用，其实中海早已经把这几项技术研发出来了，但周正渊并没有直接采用，目的就是先用老技术，探探对方的底细。手里的牌一张一张出，这场战役才能打得更稳。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竟然只在资金层面上，与中海拼死相抗，在技术层面上却毫无动静。看来这就是买办企业的尴尬处境，想从主子那里获取更好的技术并不容易。所以趁着对方慌乱之计，干脆再给他们来个一锤定音，释放出最新的技术成果，先把厦州市场给拿下了再说！大本营如果他们都守不住，至于其它市场，那更会兵败如山倒！ 风尘仆仆的唐震回来以后，甚至都来不及休息，就赶紧去周正渊那里汇报情况。 周老总，厦州一切顺利！不得不说，您走得这步棋太高了，再加上有谭老的配合，厦州的那些对手在没有缓过神来的前提下，直接就被咱们给打得鸡飞狗跳！我估计他们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咱们敢直接在他们大本营里点火！唐震拿着纸杯，对着饮水机激动道。 周正渊放下脖子里的电话，十分从容地点上烟，也是禁不住兴奋道：这趟真是辛苦你了！放眼整个中海，论执行力的话，也就数你和东升了。东升抓产能，你来主攻市场，有你们两个得力干将在，咱中海未来何愁不发展！ 唐震咕咚咕咚把杯子里的水灌下，这才往沙发上一坐道：还是周老总会指挥，这场仗打得才这么酣畅淋漓！以前咱们总是内部斗，彼此找气受，相互使绊子，这工作不仅没有成就感，还天天觉得挺憋屈！你看现在多好，枪口一致对外，咱们高层不斗了，我看下面的各部门，彼此相处的也挺好嘛！ 周正渊无奈地笑着说：这得感谢老董事长的高瞻远瞩！只有外部的敌人，才能让中海变得更加团结，让咱们内部更具凝聚力。如此一来，中海才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能量，才能让企业发展更上一层楼。 唐震赞同地点着头，接着又迫不及待道：下一步该怎么走？厦州那边差不多已经稳定了，照着目前的销售路子走，对方溃败只是早晚的问题。 周正渊弹着烟灰说：昨晚我与你家老爷子商议了一下，下一步咱们两点开花，奇袭扬城和京海。你家老爷子说，这两处是对方除了厦州以外，最重要的市场；若是把这两处再拿下，那么对方就再无反击之力了！所以我的意思，是快刀斩乱麻，借着这股强劲的势头，一举将对方的信心彻底摧毁！ 周正渊与唐震聊了有一个多小时，等这员大将离开以后，他才把电话打给了谭明康。 谭老，这段日子下来，您那边的情况如何？周正渊十分尊敬地问道。 托周总的福，你们顶着压力跟扬泉在前线较量，我们明康在后方，几乎就跟白捡一样！扬泉的产能毕竟有限，他们现在是首尾难以兼顾，杨泉本人更是慌乱的不行。不过看对方的意思，应该有撤离前线的打算了，毕竟守住自己固有的市场，才是扬泉集团最明智的选择。 周正渊终于长长舒了口气，因为此时此刻，中海在精密器械领域的子弹也不多了，扬泉要是硬着头皮跟中海死磕，中海还真不知道该拿什么应对。毕竟没有明康的技术授权，中海就不能投产，而明康的技术，又与扬泉签订了独家置换协议。在此期间，明康的技术不能授权他人。 -- 第847页 那接下来，明康就要顶着压力，跟扬泉进行市场较量了！谭老，别的我不敢保证，但在资金这方面，如果明康遇到难处，中海会给您提供无息贷款。周正渊语气十分认真道。 多谢周老总的信任！如果有资金压力的话，我谭明康绝不跟中海客气。总之，你们先集中精力，把数控领域的战争打赢吧。过了明年，等你们把替代技术研发出来，咱们两家一合力，届时扬泉必败，这场轰轰烈烈的资本大战，也就可以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了。谭明康深深吸了口气说。 第665章 高帅的机会 明康突然一反水，杨泉这些天气得直跳脚！那自来卷的头发挠掉了一根又一根，牙龈都咬出了血！ 他恨啊！恨中海和明康的行为！但他更恐惧民族工业的崛起，恨更多的高科技产品国产化！你们崛起了，我们这些干买办的企业，还怎么吃巨额的差价？还怎么攫取国内高额的利润？公司的高层，还怎么分上千万的红利？！ 动人钱财，无异于杀人父母！杨泉并不是不知道，中海和明康的行为，更遵从于民族大义。可当一个人的眼睛，总盯着金钱，他把挣钱作为人生奋斗的目标，作为衡量成功的标尺时，他的心里就装不下什么民族大义了！ 用高原的话来形容：他心里缺了点儿伟大的东西，没有这点儿东西，即便他再有钱，也和芸芸众生没有任何差别，只是被基础物质所支配的工具人、是金钱的奴隶而已。这种人看似成功，又何尝不可悲？ 物质本身不能够给人带来幸福，能够感知幸福的，定是人的思想。穷也好、富也罢，有钱人瞧不起寒酸的穷教授，人家也未必能瞧得上他们。多少的历史演变过程都在告诉人们，只有不断地解放思想，生产力才能产生质的飞跃。可偏偏多数人，都把这个逻辑给倒置了！ 而国内的经济发展，也的确经历了一个混乱的时期。市场的突然开放，使得很多人钻了发展的空子，靠钻营起家，完成了原始资本的积累。杨泉就是这批人里的一位，他瞅准了国内市场的庞大需求，然后逢迎外资企业，以买办的形势赚取了巨额财富。 可当经济回归正规，当国家发展的势能滚滚而来，当思想一步步解放，当更多企业和人才涌现的时候，他的这套赚钱方式就不好使了。 后发企业与守成企业，势必要在市场上产生对抗，赢了，他就能继续靠着买办方式赚钱；输了，他就会被淹没在发展的时代大潮里。所以他必须要抵死相抗，无所不用其极地为自己的企业续命！ 然而现在的情况，却已经超出了杨泉的掌控；再不是从前那种，靠着庞大资本，打压本土小企业的时代了。明康和中海，一个比一个硬，杨泉更是摸不透中海，最终的极限在哪里？！ 产能、仓储、订单等等，这些都是企业的最高机密，而中海那种庞然大物，更是将这种机密掩藏的滴水不漏。杨泉探知不到中海到底还有多少子弹，到底还能打多久；硬着头皮死扛下去，兴许能将中海的市场给吞并，但他同时就要承担，固有市场被明康吞并的损失。 撤出与中海的战斗，前期的努力基本就白费了，但他可以回过头去稳固自己的市场，与明康展开拉锯战。 正当他犹豫不决之际，总部那边发来命令，让杨泉退出与中海的战场，集中精力保住自己的大本营。因为与明康战斗，要好过与中海战斗。如今的局面总得保一头，显然自己的老巢更重要。 杨泉集团的全线收缩，让中海终于松了一口气！但谭明康的麻烦也来了，杨泉杀回来之后，当即就在媒体上发动舆论战，抹黑谭明康不守诚信、背叛盟友、暗地捅刀，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 而谭明康不慌不忙，直接就将与扬泉集团签署的协议释放了出来，是非自有公论，合同是扬泉拟定的，内容也没有涉及绑定条款。市场本来就存在竞争，我与你非亲非故，为何非要帮着你打中海？而你扬泉本身产能不足，无法满足市场的需求，我明康集团趁势补上这个空缺，又何罪之有？ 秀丽的高王庄，明亮的办公室里，高原在兼顾村企工作的同时，也一直在关注着这场商业战争的走向。 他把手里的报纸放到桌上，又长长叹了口气道：谭老做人太规矩了，扬泉现在连脸都不要了，谭老在舆论上的回击却这么温和，说实话有点吃亏！ 唐佩站在一旁，帮高原装订着桌上的资料笑道：要不咱派个人过去，帮谭老在舆论上使把劲儿？ 你说高帅啊？他那头刚忙完高王科技的宣传工作，而且一年到头也没怎么休息，头两天还说要休个假，带着他老爹去北海那边疗养呢！高原有些犹豫道：这个时候再麻烦他合适吗？ 没有比他更合适的！唐佩眨着别有深意的眼睛，红唇如蜜般笑道：你是不知道当初，他看到谭菲的时候是什么表情，眼睛都直了！而且还装作若无其事地去我办公室，眼神左顾右盼的。我说谭菲跟她爷爷走了，高帅当时就跟丢了魂似的。 高原顿时侧着身，满脸兴奋地八卦道：真的假的？那太子爷阅人无数，这几年下来，可没有一个人能入他法眼的。谭菲还那么年轻 -- 第848页 唐佩也学着村里老娘们嚼舌根子道：王八看绿豆呗，有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啊，可能就是凭第一印象。就像当初我看你，不知道为什么，就总是在脑海里念念不忘。 这事儿要是真能撮合成，倒也不错哈！高原想着谭菲的年纪，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关键那丫头平日里总跟爷爷在一起，家世又那么好，将来真找对象，还是个麻烦事。 现在的高帅确实不错，虽然表面吊儿郎当，但三观还比较正！再加上人长得确实帅，做事情也大大方方，谭菲要是能跟他凑一对，也确实是个很好的伴侣。 于是高原拿起电话，拨号的时候又有些犹豫地看着唐佩：真行啊？ 唐佩在旁边挤眉弄眼，拿手摇着高原胳膊说：试试不就知道了？ 不一会儿俩人就把高帅叫了过来，他跟高原两口子也不见外，进来就往沙发上一瘫，自来熟地泡着茶说：宣传那块我已经给搞好了，回头有什么事情，宣传部就能处理好。我打算今天下午回江临，明儿一早去北海。 高原不紧不慢道：帅哥，可能你临时不能休假了，先看看这份报道吧。 高原起身把报道递过去，帅子简单翻阅了一下，又看了看日期，都是前天的消息了。于是他问：没啦？谭老那边后续没动静啦？ 谭老一向以和为贵，在舆论攻势这方面并不擅长。高原叹了口气说。 这不是白白浪费机会嘛？扬泉那么抹黑，谭老不能只自证清白，趁着这个机会，必须得杀对方个回马枪，趁势打压扬泉的声誉啊！关于宣传这块，高帅总有着异于常人的头脑。 谭老要是能有你这种宣传经验，扬泉还敢那么猖狂吗？高原拍着他肩膀笑道：要不你过去一趟？不是所有的制造企业，都有咱们高王集团这么优秀的宣传部。舆论战对明康很重要，如果你能帮谭老打出气势、打出机会，他老人家肯定会对你格外欣赏！ 高帅当时就起身道：必须得去帮忙，这个假我不休了！明康的名声那么好，这么富裕的舆论战我还是第一次打！ 第666章 靠近梦想 可能大家的性格都成熟了吧，若是放在以往，高原倒还好说，就以唐佩的脾气，还不得好好损一损高帅，让这个玩世不恭的家伙脸红脸红？给你说了这么大一个媒，创造了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轻易放过你！ 而如今，似乎一切都在不言中，只是高帅临走的时候，高原忙嘱咐了一句道：那个去了以后多注意形象和礼节，你代表的是咱公司的形象，得拿出大企业家的风范出来。不管公开场合还是私下里，都不能像在咱自个儿家这么懒散了！ 哎呀用你说？！高帅不耐烦地摆摆手，仓皇地就出了办公室的门。因为再聊下去的话，这两口子可能就要拿谭菲说事了。 等到高帅走了以后，唐佩和高原才相视一笑。唐佩得意地咬着红唇转着眼：怎么样？是不是有那么点儿意思？ 高原点头笑道：帅总说话的音调都比平时高了不少，看来这回是真激动，戳到他心窝子里去了。 有唐佩这个贤内助在，高原发现自己无论是在工作上，还是在私人关系的处理上，似乎都变得越来越游刃有余了。 他笑着先跟谭明康去了电话，说把高帅派过去帮忙搞宣传。谭老听后当时激动地不知该说什么，他对那高帅的印象很深，小伙子特别会办事。而且高王集团的宣传工作，搞得确实相当到位，别说明康，就算中海也未必有他们强。 谭老的这个猜测不错，中海如今的宣传模式，还真就是沿袭了当年，高帅在北海分公司搞的那套方法。而如今在高王庄，企业指令能上通下达，园区周围处处透露着精神文化的氛围，这些都与高帅息息相关，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高帅上午就带着宣传部的两个得力干将出了村，高原和唐佩则在中午吃过饭后，去了一趟老村委。之所以叫老村委，是因为现在村里的大事，大江都是在高王工业的办公楼处理；但村里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是在以前的老村委解决，一般王伟和传喜会在那边轮流值班。 迎着秋末的光影，金黄的树叶片片飘落。但高原脚下所踩的地面，却是实打实的沥青柏油路！村委办事的效率很快，村里的主干道都已经铺好了，剩下的工作就是铺设道路两旁的排水渠。 不少上了岁数的村民，看见高原两口子过来，还热情地上前打招呼，一口一个高老板好、感谢高老板！被长辈们这么称呼，高原的脸都火辣辣地红。 老板这个称呼的由来，高原心里很清楚。还是当年他搞蔬菜市场的时候，村里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后来高原把村里的买卖越干越大，村里人也就跟着喊了起来。再不是大孙子、大侄子的叫了，村民觉得再那么直呼小原，会显得没有规矩。 相反高原却很喜欢，被长辈们称呼大孙子、大侄子的，这样显得比较亲近。他也曾试图解释，让乡亲们还是按辈分称呼，可是没人听他的。村企那么大的领导，你上来给人家喊孙子，总归不是那么回事。 -- 第849页 高原一路走，一路都有人给他打招呼。小的时候，高原家贫，走路都贴着墙根，也没有谁对他过于热情；而如今，村里人都以能跟高原说上一句话为荣了。 这种荣耀，是高原一手拼出来的！头些年，高王庄每年的家庭平均可支配收入，还到不了8000元；如今再看，每户夫妻俩的月收入，就达到8000元以上了。这放在城里可能不足为奇，但这里是农村，更是高王庄。 人们曾经总以为，村里的耕地都被高原征去建工厂了，回头村里的农民该怎么活呀？！有那么一段时间，村里也有风言风语，背地里骂过高原黑心，说他仗着跟县领导的关系，欺负村民。 而时至今日，他们是彻底服气了！农民不仅没有饿死，反而摇身一变成了工人，工作不仅比种地轻快了、体面了，那收入也高的吓人！一个家庭每年能稳赚10万啊，不需要任何投入，这哪是农民敢想的事情？却真的已经实现了，那每月攥在手里的钞票不会骗人！ 村里更是日新月异，大马路都给铺上了，孩子放了学，躺在平坦的大马路上打滚儿、玩闹，衣服都不带沾灰的。学校周围的空地建起了别墅，高王庄户籍的人，真的就要住上小洋楼了！ 他们的那一句感谢高老板，看似有玩笑的成分，但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敬佩！ 高原带着唐佩来到老村委，大江正跟王伟和传喜，还有其它几个生产小队的组长，蹲在村委的凳子上商讨开发方案。 大江看高原两口子走进来，便忙不迭地招手说：来得正好，大棚区的地皮已经申请下来了，补偿协议也跟户主都处理妥了。就是 怎么？这不挺好吗？高原走上前，看着桌上的图纸问。 这不大棚区的人，也想着先搬新房嘛！现在咱征了他们的地，人家倒也配合村委的指示，但就是有一条，必须得让他们先安置、先入住！大江挠着头，继续又道：你之前说，这片洋房开发好以后，要留给专家教授先住 高原这才明白大江的难处，于是便笑说：专家团队可能来不了那么多人，基础科研会直接放在大学里，咱们进行校企合作投资就好。总之先建吧，预留出80套房子，留着给公司的科研和管理人员，剩下的留给村民入住。如果还不够的话，就等下一期村子宅基地的开发。 高原在村委聊了半天，接着又去学校那边，视察了一下工地进展的情况。 这个事儿是克明叔和文东一起负责的，别墅的整体骨架已经建起来了，上下两层带个小院儿，再往上还有个尖尖的阁楼和大阳台。别墅是挨在一起的联排，这样造价的成本会低一些、占地面积少一些，但整体的外观会更好看，也比较实用。 看来你最终的愿望，很快就要实现了！把村子发展的跟城市一样，让乡亲们活得跟城里人一样。只要村里旧的房屋一拆除，全部建成了别墅区，咱们高王庄以后，可能就再也找不到一丝农村的影子了。 唐佩挽着高原的手，十分崇拜地又说：村外还建了开发区，各项基础设施都在不断完善，以后高王科技再落成，大批配套企业入驻在这里，小原，这里都快赶上北海了。 高原有些羞涩地挠头笑道：不敢跟北海比，再有20年估计也赶不上北海。但咱要跟自己比，今天的高王庄，能比昨天更好，这就是进步。 话虽这样说，可高原的心里又怎能不幸福？儿时幻想中的家乡，如今正一步步成为现实，在这世上，还有比实现自己的梦想，更令人激动无比的事吗？ 厦州明康集团，谭老坐在办公室里憋着一肚子火气。虽然在公共舆论领域，扬泉是熄火了，可私下里对明康的造谣，编织的那些花边儿新闻，可一个也没少！甚至还有人说，谭明康就是道貌岸然的败类，又把当年他被救的事拿出来造谣，说谭明康要不是迫于舆论压力，迫于明康集团的生意，他才不会去祭奠一个救他性命的农民。 菲菲啊，你过来一下。谭明康打电话，把自己漂亮的孙女叫过来，又看了看腕上的时间说：帮爷爷去机场接个贵客，差不多再有一小时，他人就该到了。 哪儿来的贵客啊？谭菲甩着活泼的马尾辫，忙好奇地问。 高王庄来的。谭老眯着眼笑道。 我哥嫂来了呀？！ 是高帅！谭明康禁不住喜悦道：你哥嫂知道我这边，可能在舆论战方面不太擅长，所以专门把高帅调过来，帮咱们明康迎战。 他呀谭菲有些不屑，但对那人又有些好奇，可嘴上依旧不依不饶说：他算哪门子贵客？我可不想接待那种油嘴滑舌的人。 什么叫油嘴滑舌？你这个丫头啊，没事多做做情报工作。当初有人污蔑你哥的公司，冒用了大德的商标，那时候高王工业的名声都臭透了！后来你知道是谁给翻转的吗？ 谭老爷子不仅有些赞叹道：是高帅驻扎在京海做总指挥，仅用了两周时间，不仅把负面消息全部消灭，而且让高王集团名声大噪！那一个月里，高王集团的各项产业收入，整整翻了一倍！还说人家油嘴滑舌，这舆论战要是打好了，真的堪比一项新技术的研发！ -- 第850页 行了，快去吧，人直接安排到玉林酒店，到了之后给我回电话，我要亲自给他们接风洗尘。谭老不容置疑地说。 谭菲表面虽不情愿，可还是偷偷跑回自己的办公室里，悉心地画了个妆。因为那个高帅，虽然表面没个正形儿，但感觉不像是有坏心眼儿的人。 高帅在机场的出口处，骑着个大行李箱，左等右等明康的人就是不来。两个手下都憋不住了，说咱们过来给明康帮忙，他们竟然敢晾着咱们，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么怠慢客人，要是再等两分钟不来，直接就买票回去，还不伺候了！ 这话刚说完，谭菲的车就靠到了路边。她下车的时候，看到高帅正骑在行李箱上，样子跟个猴儿似的，竟禁不住捂嘴偷笑了起来。 咳哼！谭菲迈着轻盈的步伐，假装咳嗽了一声，白色的棒球帽后面，高翘的马尾辫一甩一甩的。不好意思，路上堵车耽搁了点儿时间，让你们久等了。 高帅看着谭菲靓丽的容颜愣了一下，他第一眼都没敢认！因为上次见谭菲的时候，这姑娘还是素颜，可今天这妆画得特别精致，都不像同一个人了。 化妆就化妆，跟堵车有什么关系？再说又不是相亲，至于搞得这么花里胡哨吗？高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见到谭菲就管不住嘴；高原还特意嘱咐过，让他拿出点儿企业家的魅力，现在可倒好，一开口稀碎！ 第667章 高帅初显威 谭菲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她首先不是埋怨高帅这张臭嘴，而是极为羞涩地自问：这妆化的有那么明显吗？怎么一下子就被他给看出来了？ 她想过这些以后，才反应过来要跟高帅斗嘴。爷爷让她要以礼待客，可高帅一句话，就惹得她方寸大乱，哪儿还顾得上什么礼节？ 我代表的是明康集团，自然要对个人形象严加要求。反倒是你，好歹也是公司副总，在机场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骑在行李箱上像个什么样子？公司之间的会务，也不知道穿个正装，太儿戏了！谭菲并不是好斗之人，相反她在前20多年里，都是一个乖乖女的形象。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她看到眼前这个家伙，就忍不住要斗嘴！反正不能让对方，占了自己的口头便宜。 高帅没想到这姑娘还挺刁钻，跟自己一点也不知道含蓄。之前见面的时候，觉得这姑娘挺文静、挺清纯的，他甚至还把谭菲幻想的很美好。结果对方也是，一开口稀碎！ 可高帅是谁？那嘴皮子从来就没输过！他不紧不慢地从行李箱上下来道：哦，原来是公司之间的会务啊，那看来是我失礼了。但你小原哥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明康是自己家里人，谭老是我们的爷爷。孙子见爷爷，还要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还得正儿八经地会谈，敢问谭小姐，您在家里也是跟爷爷这么相处的吗？ 你谭菲没想到这个家伙真坏！他的脑子怎么能反映这么快、这么刁钻？！ 谭小姐如果不是天天穿正装跟爷爷相处，如果不是在爷爷面前一板一眼、客气有加，那你凭什么要求我？难道我们高王庄，在谭小姐眼里是外人？我们不配做爷爷的孙子？寒心啊，我们拿自己不当外人，没想到在明康眼里，我们却是实打实的外人！ 谭菲气得直跺脚，脸颊绯红地甩着马尾辫解释道：我没有那种意思！小原哥的人，自然也是我们家的人，我我 高帅看着谭菲吃瘪的样子，脸上一个劲儿地笑。可心里却在暗骂自己，咋就管不住自己这张臭嘴？要是再这么下去的话，估计自己真就要孤独终老了！ 上车吧！谭菲最后气呼呼地说。 上了车以后，高帅那张嘴总算是老实了一些。可谭菲依旧咬着银牙，总在后视镜里瞥副驾驶上的高帅。其实他不开口说话，感觉还挺好的，蛮帅气的一个人，洁白的衬衫、蓝色牛仔裤，头发虽然有些凌乱，但不显邋遢，还挺干净的。 要是一个酷酷的男人就好了，要是能像那种年轻俊杰般的商业精英，冷静稳重、说话得体就更好了。真是白瞎了这么帅气的外表，一开口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 俩人在路上，谁也没敢再多一句嘴，因为他们都知道，开口必吵架。 来到玉林酒店后，谭菲先给仨人办理了入住，姑娘嘴上虽看不惯高帅，也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本事，但还是按照明康的最高接待标准，给他们都办理了高档的套房。 半下午的时候，谭老亲自过来，给高帅等人设宴接风。高帅见到谭明康之后，整个人就老实了不少，颇得谭明康的喜爱。 难得你们那头，还记挂着明康这边的情况，这扬泉一调头杀回来，确实给我们明康造成了不小的压力。而且我更没想到，杨泉那个人无所不用其极，竟然在舆论上造谣生事。谭明康转着手里的茶杯，深深吸了口气道：小帅，明康如今在舆论上很被动，这个事情你怎么看？ 高帅却不紧不慢地笑说：爷爷，舆论战是要讲方式方法的，明康虽然身正不怕影子斜，但这个世道三人成虎，谣言传得多了，明康又没有有效的手段发声，那假的往往也能传成真的。关于明康的报道我也看了，咱们太老实、太保守了，这会吃大亏的！ -- 第851页 谭明康感慨地点头说：是啊，在这个社会上经营，得学会为自己吆喝才行。多少企业产品做得不怎么样，广告却打得震天响，而且竟搞些擦边球的宣传，生意却如日中天。反倒是那些踏踏实实搞生产的公司，硬是被搞得没了活路，明康在这一点上，确实落了下乘。可我们这帮子干实业的，又哪有心思把重点，全部放在宣传上啊？！ 爷爷，这个事情交给我，您就放心好了，只要您给我在宣传上放权，把公司宣传部交由我来领导，不出一个月，我会让您看到扬泉被别人骂成狗！在这一点上，高帅有着绝对的自信。 谭明康眉毛一挑，他看高帅如此年轻，却放出如此豪言，其实内心深处并不相信，他能有这样的本事。如果扬泉真有那么好对付，他也不会被搞得如此焦头烂额了。 但谭明康还是十分欣赏地看着他，并郑重地嘱咐道：可不能像扬泉那样打擦边球，更不能做违法的宣传，小帅，不能为了战胜对手，而不择手段啊！真要是那样的话，咱和扬泉又有什么区别？ 高帅摇头一笑，眼神坚定而有神地说：爷爷，扬泉那种拙劣的舆论战手段，都是我多少年前，在中海玩儿剩下的。舆论战真正的手腕，是降维打击，而不是像他们那样泼妇骂街。 哦？能跟爷爷提前透露些消息吗？谭明康瞬间来了兴致，因为眼前这小子说话特自信、特有逻辑，这必须是有相当功底和经验的人，才能散发出的气场。 高帅当即说：爷爷，永远不要只看到舆论战的表象，更不要只把目光盯在扬泉身上。我们接下来要做的，是要给舆论本身赋能，给明康集团的形象赋能！如果明康的发展方向、所作所为，是符合时代主旋律的、是契合大众认知的、是迎合民族情绪的，那么明康的舆论势能将会非常强大；扬泉届时面对的敌人，不仅仅再是明康，而是这个社会的舆论大潮。真到了那时候，明康还怎么跟咱们叫板？ 这谭老吃惊地看着高帅，他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又似乎有些云山雾罩。但归根结底，高帅能说出这种话，就证明他在宣传方面的能力，的确有着不同于常人的格局和眼光。这高王庄出来的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妖，难怪当初严朝在黄龙县，被揍得屁滚尿流。 第668章 暗度陈仓 厦州国际酒店内，琳达已经被中海集团给打得焦头烂额了！在数控领域的竞争当中，中海不仅没有捉襟见肘，相反正利用海运优势，以及他们自身完整高效的生产链条，源源不断地朝厦州联合集团的市场，发起猛烈的冲击。 这个时候价格战已经不起作用了！因为在对等压价的前提下，中海的品牌影响力更强，售后服务更高效，产品售后的维修成本更低。而厦州联合集团的品牌太散，市场也是各据一方，如今中海在奇袭了厦州大本营之后，又采取了逐个击破的策略，厦州的单一企业，根本就不可能抵挡中海的进攻。 先生，除了技术授权、本土化生产之外，真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琳达在雪茄男的房间里来回踱步，大把大把的烧钱她并不心疼，关键是烧了钱，还看不到胜利的希望，这才使她彷徨无措。 琳达小姐，路被你们都给走死了，才反过头征询我的意见，你让我怎么办？我之前好言相劝，等等、再等等，等扬泉在精密器械领域，取得了绝对的优势以后，咱们再行动也不迟。可是没人听劝，反倒还有人怀疑我，为中海拖延时间。我看似是厦州联合集团的首脑，可又有几分实权？没有实权，我就无法制止你们错误的行为。事情闹到现在这种地步，是因为你们对我太防备、太不信任造成的。 雪茄男弹着烟灰，靠在椅背上长长舒了口气道：我也没办法，更不是神仙，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妙手回春？路我已经给你指出来了，到底走不走，还得你们自己定夺。 雪茄男心里自然很气愤，当初把自己选上来，他本以为自此大权在手，能够控制整个厦州联合集团。结果却不曾想，琳达才是背后权力的掌控者，而自己仅是个负责出谋划策的傀儡而已。因为知道的事情太多，自己的人身自由都受到了限制，处处被监听、监视，这几乎相当于砍断了自己的手脚，只保留了一个大脑在这里。 琳达还想继续开口，兜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是酒店下面的人打来的。好的，让她直接上来吧。挂断电话后，琳达这才松了口气笑道：先生，您的宝贝闺女，又来管您要钱了。 雪茄男手里的烟一抖，随即长长叹了口气道：家门不幸啊！ 不一会儿的功夫，房间的门就被推开了，外面走进来一个穿着十分另类的女人，扎着满头的小脏辫，胳膊上带着纹身，化着浓浓的烟熏妆，嘴里嚼着口香糖，浑身上下嘚嘚瑟瑟，黑色大马丁靴踩得地面啪啪响。 来啦？雪茄男的表情很复杂，脸上既有惊喜又有失望，但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然而作为一个父亲，他又深爱着这个女儿。 爸，您身体挺好的？女儿抖着腿，靠在门旁朝雪茄男问候道。 -- 第852页 挺好，得亏你还能惦记爸的健康。说吧，这次过来又有什么事？雪茄男瞥了眼旁边的琳达，琳达很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她也很难想象，先生这么睿智的一个人，怎么能教养出这样的女儿。 听到父亲的问候，女儿使劲用舌头嘬了嘬嘴里的口香糖，然后呸地一声，把团成球的一大块口香糖，吐到了垃圾桶里。 雪茄男一脸嫌弃地斜着眼，又朝琳达说：没救了！她妈去世早，早年间我总在外地跑生意，这孩子缺乏管教，也不好好念书。现在成了这德行，我我真的愧对他妈妈！ 女儿却大摇大摆上前，拍着父亲的肩膀说：爸，你要是觉得愧对我妈，就再往我卡里打几千万。改天我回老家给妈上坟，肯定多说你几句好话。 你你你雪茄男气得手指颤抖，琳达却在一旁使劲憋笑；能让先生如此难堪的人，估计这世间也就他这个宝贝女儿了。你吃饭了没有？雪茄男一声叹息，最后还得对闺女嘘寒问暖。 来这里哪儿能先吃饭？我中午就饿着肚子呢！爸你赶紧给我摆上一桌，我楼下还带着朋友呢，可千万别凑合，让我在朋友面前丢人。女儿搂着雪茄男的脖子，半是玩笑、半是威胁道。 雪茄男苦着脸，又看了一眼旁边的琳达。琳达会意，直接叫来走廊的高级服务生，先带着先生的女儿去用餐。 爸您不过去跟我们一起吃啊？女儿走到门口又笑问。 我丢不起那人！都是什么狐朋狗友？丫头，你都快30了，好歹干点儿正事儿吧？！雪茄男眼睛湿润，语重心长道。 爸，我一不危害社会，二不违法犯罪，日子吃喝不愁，还需要干什么正事儿？哦对了，用您的话说，消费就是促进社会经济的发展，您赶紧给我转钱，我还等着换辆跑车，为拉动经济做贡献呢！ 滚蛋！雪茄男气得双眼通红，女儿却甩着碎辫子扬长而去。 雪茄男被气得坐在了床边，琳达无奈地想出言安慰，对方却摆手说：琳达小姐，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麻烦您帮我把门带好。 琳达这才点头，帮先生带好门之后，她直接去了楼下的监控室。先生知道的组织秘密太多，他无论见谁，都必须要严加监督。天知道他万一跟这个女儿，塞张纸条什么的，会给组织带来多大的损失？虽然先生对组织比较忠诚，但还是要谨慎提防才行。 琳达来到监控室的屏幕前，却看到先生正背对着摄像头，对着垃圾桶嚎啕大哭。他哭着哭着，又看了看摄像头的方向。先生如此失态，定不想让别人录下来，于是他又拽起被子蒙上头，哭得浑身颤抖。 琳达小姐，先生这是怎么了？监控室里的人员疑惑道。 哎，家门不幸！唯一能让先生失态的人，估计就他这个不争气的闺女了。这是人之常情，用你们的话说：可怜天下父母心。总之好好监视着点儿，看看他有没有给自己的闺女，夹带什么东西。琳达仍不敢放松警惕道。 而雪茄男刚才用后背挡住了垃圾桶，手脚麻利地从口香糖里，抠出来一张卷起来的纸条。接着他拿被子蒙着头，拿手机照着光亮，纸条上赫然写道：爸爸，扬城一切顺利，旧宅有人修缮，名为高原。 雪茄男立刻将这张可食用的纸条填进嘴里，哭声却更大了！ 那孩子也是个感恩之人啊！没想到他真循着当年信件的地址，去找了自己，还帮自己修了房子。这个情分竟然没断，它一直都在默默地延续着。 第669章 谭菲的改观 监控室里的琳达，与先生也算相处多年，而今看到这个浑身智慧的男人，也有不为人知的软肋，也有自己脆弱的一面，不禁有些感慨万千。 她不忍再看先生狼狈的模样，只问监控室里的人：先生最近没有什么特别的异动吧？ 坐在屏幕前的人赶紧回答说：就前些日子，跟他女儿发了条短信，让对方抽空来看看他。再就是与前国维集团的几个老员工，有过几次通话来往，但没有涉及敏感问题。琳达小姐，您需要听录音吗？ 算了，你们都是经过专业培训的人，我不会怀疑你们的能力。先生处处为厦州联合集团着想，我也不应该太怀疑他。当然，监视不能放松警惕，毕竟他知道的秘密太多。琳达嘱咐完这些之后，便离开了房间。 而楼上的雪茄男，将被子掀开以后，又不停地拿纸巾擦拭着眼角。等情绪彻底平复之后，他才抬起锐利的眼眸，又陷入了深思。 琳达所代表的外资集团，未来走技术授权这条路已成必然。但是在授权之前，他们肯定还要进行一次大清查活动，至于这次清查的力度有多大，就连自己也没底。 所以扬城的秘密绝不能被发现，那个机构一旦被琳达察觉，后果将不堪设想。保不齐自己多年来所布局的一切，都会被打乱甚至失败。 女儿啊，剩下事情，就得交给你来办了！雪茄男在心里默默地嘱咐道。 夕阳西下之时，女儿才醉醺醺地被琳达带了上来。她看着坐在床边的父亲，晃晃悠悠抬起大马丁靴，踢了踢父亲的小腿道：老头子，钱到底给我打了没有？ -- 第853页 雪茄男无力地站起身，满脸苦口婆心地说：不要总醉生梦死，好歹干点正事儿。我我工作忙，你好歹得替父亲，照顾好家里的长辈亲戚。爸爸对你没有多大的要求，只希望你能把咱自己家的那摊事儿管好，这个你能做到吗？ 只要给钱，什么我都能给你安排明白！女儿语气不屑道。 亲戚之间要多走动，弟弟妹妹要多照顾。实在不行啊，你也可以搬去跟弟弟一起生活，好歹也算有个照应。你说你一个丫头，整天在社会上晃荡，怎么能让爸爸放心？ 倒是旁边的琳达疑惑道：先生，您家里不就这么一个孩子吗？她怎么还会有弟弟？ 雪茄男摆手解释说：她姨家的表弟，这算是跟丫头最亲的人了。琳达小姐，你说我讲的对不对？她这样一个女孩子，身边要是没个人帮扶，我这为人父母的，又怎么能把心踏实下来？ 先生说的极是！琳达这才恍然大悟，赶紧又笑着朝旁边的姑娘道：黄丽，你也爸是一番苦心，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听话。 用你说？你算哪根葱？赶紧汇钱，我急等着用呢！女儿黄丽十分不耐烦道。 你这丫头还有没有点规矩？怎么跟琳达小姐说话呢？！雪茄男当时就怒了，倒是琳达赶紧从中间劝解，雪茄男这才气喘吁吁说：你先滚蛋，钱我先给你打一半，剩下的下个月再说。你要是再不正干，下次来还没个人样，我以后一毛钱也不给你，就让你在外面睡大街！ 艹！黄丽骂了句脏话，又狠狠推了夹在中间的琳达一把，酒气熏熏地说：你就跟这个西洋浪娘们在这里逍遥吧，反正你也没有尽到一个当父亲的责任。给钱我还认你，要是不给钱，老娘让你绝后！ 说完黄丽就走了，雪茄男一边跺脚，一边跟琳达赔不是道：疯丫头喝醉了，你千万不要跟她一般见识！这丫头不喝酒还能像点儿人样，真是让琳达小姐受惊了。 琳达则坐在床边很无奈地摊着手，她理解先生，也理解他女儿的心情。缺少父母陪伴的孩子，似乎国内外都一个样。 而黄丽带着朋友走出酒店，上了车以后，脑海里却在重复刚才，父亲所说的每一句话。 自己确实有个小姨，但小姨家就一个妹妹，自己并没有什么表弟。但曾经啊，父亲说她有个弟弟叫高原，父亲说那个叫高原的孩子人性特别好。小时候父亲总把那高原挂在嘴边，还总说自己不知道珍惜生活，高原要是能过上自己的这种生活，将来一定能成为栋梁之材。 而自己跟父亲传递的消息，除了重要的扬城之外，顺带提了句高原给修缮房屋的事。吃过饭以后，父亲立马就提到了弟弟，还要让自己搬去跟弟弟一起住。 父亲的这句话，似乎毫无来由！她甚至都没有跟弟弟见过面，就要搬去跟弟弟住。父亲是从来都不会说废话的，那这句话的深意是什么呢？ 黄丽转着眼睛，许久才恍然大悟！难道扬城的机构可能会被查？会给父亲带来麻烦？所以他这句话的深意，是要把扬城的机构立刻注销，然后搬迁到那个高原那里？ 对，就是这样！应该是技术授权的事情有眉目了，但那些外资企业，又怕厦州联合集团的人抄袭模仿，所以他们肯定要进行一次大清查，确保厦州联合集团，不具备抄袭技术的能力！ 因此扬城的科研机构必须得注销、得搬迁，得与父亲这边彻底斩断联系。而这么大的机构，人员解散以后又该如何安置呢？无疑，父亲是要让自己，去找那个弟弟高原。 玉林酒店内，高帅与谭老爷子吃过饭之后，并没有准备回房间休息。 不急于这一时，你们旅途奔波，先休息一天，等明天再去公司也不晚。谭明康起身跟高帅客气道。 老爷子，我们已经进入了战场，明康和扬泉的战斗也正在进行，这个时候还躺在酒店睡大觉，要是被小原知道的话，他回头该埋怨我了。事不宜迟，我还是先去明康了解具体的情况，并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出宣传方案吧。高帅闲下来的时候，像个玩世不恭的二世祖，但手头一旦有活儿，没人比他更认真！ 年轻人身上的这股子干劲儿，使得谭老格外欣赏。坐进商务车里，谭老就朝孙女说：以后的这段时间，你就全力配合高帅，工作上的所有要求都要满足。同时啊，你们岁数也相近，你要好好在人家身上，多学习些经验，看看人家高手，是怎么力挽狂澜的！ 谭菲撇着嘴，其实她对高帅的印象，已经稍稍有了些改观。尤其高帅在跟爷爷谈话的时候，人还是挺正经的，而且说出来的话，也十分有深度。因此她故作不情愿道：哦，知道了！ 高帅来到明康宣传部以后，在谭菲的陪同下，先跟众人做了简单的会面。这不看不知道，明康的宣传部根本不成样子，整个企业连份像样的厂报都没有，平日里就搞些在墙上，写写画画的宣传标语工作。再就是帮公司收发报纸、商业杂志，配合其它部门搞个户外活动。 对于目前的舆论战，大家都有什么看法？高帅坐在椅子上，把宣传部的资料往桌上一扔问。 -- 第854页 他们紧抓着董事长知恩不报那件事，不停地造谣生事，对于这种既定事实，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是啊，关键他们也没有在正规媒体上传播，都是私下里散播谣言，这种事情咱们怎么堵得住？ 有个挺有主意的人说：不行咱们也散播扬泉的谣言，来个以毒攻毒！ 高帅禁不住乐了！看来明康能活到现在，而绯闻甚少，主要还是靠了谭老在商业上的口碑和保守啊！不然就凭这样的团队，怎么能给明康处理危机公关的宣传工作？！ 问了也是白问，高帅直接说：我现在需要最近几年来，你们省的各项发展规划内容，同时包括明康最近几年来，在商业与科研领域，包括在政策导向当中，所做出的成绩。 这话把众人说的一头雾水，明康的舆论战，他要省里的发展规划干什么？谭菲也是满脸疑惑道：你怎么越扯越远了？现在是扬泉在造谣生事，你不想着怎么反击对方，怎么竟要些不着边际的资料？ 高帅转头看着谭菲道：怎么？大小姐看不懂？很好，你们看不懂，扬泉估计也看不懂。对手都不懂，他又该怎么跟咱们较量？ 可我们上哪里给你弄这些资料啊？谭菲皱眉为难道。 大小姐，你问我、我问谁？这里是你们的地盘，想办法呀？找你们董事会成员啊，明康这么大的企业，要是连这点事儿都办不明白，那活该被扬泉堵在门口骂。高帅看着谭菲，谭菲也看着高帅，许久，高帅说：还愣着干什么？去办吧？ 谭菲气呼呼地出了门，扭头就去爷爷办公室告小状说：爷爷，我看那个高帅就是徒有其表、外强中干。本来咱们明康与扬泉两家的事，他竟然给扯到了省里这几年的发展规划上，还管我们要资料。 谭明康摘掉鼻梁上的老花镜，十分温和地笑着说：这不挺好嘛！至少宣传部的工作有方向了，知道该干些什么了。总比他们每天跟个无头苍蝇似的，瞎忙要好吧？！ 可咱们就是民营企业，跟省里的发展规划能扯上什么关系？谭菲气得撇着嘴道。 哟，那关系可大了！谭明康并没有做出解释，因为总把话跟孙女说得太明白，她自己就缺少思考和探索的动力了。爷爷这么说吧，当初我在高王庄，跟高帅聊天的时候，这个小伙从国家的大政方针，到他们省里的经济发展布局，再到黄龙县的政策风向，他能一字不落地跟我解释清楚。而咱们宣传部，谁有这个本事？你哥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把产业干得那么大，你以为凭的是运气和小聪明？那是对政策的解读，是紧跟时代发展的方向。 强将手下无弱兵，他们这群年轻人，个个都具备成大事的潜质。谭明康挥了挥手，又朝孙女说：去找谭副总吧，他能把这个事情安排明白。你哥既然派高帅过来，就一定有他的道理，所以不要再怀疑，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全力配合高帅的工作。 高帅让宣传部的人，找来了明康近几年的发展资料，说实话记录的并不完善，而且内容十分书面化。 但目前就是这么个情况，这也是大多数制造企业，重生产、轻宣传的结果。有了对比高帅才发现，高原那小子是真精，当初他提出了生产、宣传两条腿走路的方针，才使得高王集团发展的那么扎实，企业内部的生产效率能那么高。因为信息的有效沟通和传达，是公司发展必不可少的重要因素。 高帅带着自己的两个手下，在有限的时间里，先简单把资料整理汇总了一下；有缺失的地方，又专门找谭老爷子，或公司其他领导逐一问询。 天黑后别人都下了班，高帅依旧坐在宣传部里，把目前所掌控的信息进行有效筛选。 谭副总那边下班时，才将高帅所需要的省经济发展规划相关资料传过来，谭菲以为高帅他们已经下班离开了，结果自己路过宣传部时，里面的灯竟然还亮着。 她探头朝里面说：那个下班了，我让公司专车送你们回酒店吧？！ 高帅捏着烟头也不抬地说：资料找来了吗？ 哦，我已经给打印出来，放我办公室里了。谭菲忙回道。 给我送过来，你就可以下班走人了。高帅一边说，还一边跟自己的部下低头商讨。 谭菲吃惊地看着高帅，这还是那个总睡不醒，开会总打盹儿的人吗？怎么一工作起来，连时间都不顾了？这不符合高帅给她留下的印象啊？！ 谭菲回屋取来资料，走进空荡荡的宣传部里说：宣传部的其他人呢？ 高帅掐灭烟，眼睛却盯着资料道：他们留下来也没什么大用，我就让他们先下班了。 这话刺痛了谭菲的自尊心，好歹是自己家的员工，直接被高帅给说成没用，这让谭菲的脸往哪儿放？ 她索性也不走了，自家人都下了班，却让人家远道而来的客人在公司加班加点，这算怎么回事啊？！ 她坐下来并没有打扰高帅，而之前那个吊儿郎当的男人，此刻竟十分专注！ 省里推进国企改制，当时明康接收了多少下岗工人？高帅语速极快地问。 -- 第855页 530人，应该属全省民企里最多的，而且明康是专门扩建了西郊厂区，为下岗工人提供的再就业！ 你别应该，这条信息很重要，明天要找谭副总核实情况，不然宣传有误的话，咱就成搞虚假宣传了！高帅在信息的把控上，有着近乎苛刻的要求。 然后他紧盯着手里的资料又问：省里的经济发展规划中提到，民营企业要加大研发投入，创造本土化、高质量的产品技术，以此来压低产品价格，创造更好的社会效益。赶紧把明康这几年研发的技术，以及创造的社会效益列出来，这种利国利民的大事，就是咱们宣传最有利的武器。 一边说，高帅的手不停地翻转资料，不知不觉都已经深夜八点多了，他却一点也不显疲态。这里有条信息，今年初省科技研究院联合各大高校，提出了大学生创业和技术孵化项目，这个事儿明康有没有参与？ 助手翻看着资料回道：没有任何记录，明康应该没参与。 高帅在抬头的一瞬间，发现谭菲竟然就坐在他旁边，当即惊了一下道：呀！你怎么还在这里？ 你们都没走，我怎么能走？谭菲撇着红唇，却生不出与高帅斗嘴的心思了。 好那我问你，这个大学生创业与技术孵化项目，明康当时参与了吗？高帅忙不迭地问。 没有，我们都不知道还有这个事儿。谭菲肯定地回道。 你这样，明天就让谭副总找人去跟省科院联系，我估计那边缺资金、缺设备，明康象征性地捐赠一些，具体捐多少你们自己商量。同时让省科院那边，帮忙联系一下省台，让他们对明康进行一个报道，要是能给明康拍摄个宣传片更好。这个套路行得通，电视台也缺新闻，像咱们这种正能量、做社会贡献的行为，他们肯定会争相报道！ 顿了顿，高帅继续又说：总之就一点，要把明康集团使劲往民族工业上引，要把它打造成本省，标杆性的民族企业！民族的，就是最好的，是最容易引起舆论共情的！如果大家都站在明康这一侧，扬泉的抹黑，就只能遭受反噬，会显得他们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他们的口碑会直线下滑到最低点！ 第670章 刘建设出事 高帅的这一席话，都把谭菲给说懵了！至此她才发现，这个总是睡眼惺忪、油腔滑调的男人，还真不能从表面去判断他。 通过对方这么一梳理，明康在宣传上既有指导思想，又有执行方案，仿佛一下子就变得通透了。而最为关键的是，他的这种方案不是明康做不到，而是压根儿就想不到。敌人在第一层骂得面红耳赤之时，高帅却已经站在第三层、第五层，端着盆子朝下泼水了。他之前提出的降维打击，还真不是夸夸其谈。 你你们高王庄的人，是怎么怎么变得这么厉害的？谭菲真的无法想象，在那样一个山区县城里，人们的视野能这么开阔。 厉害？我这算个啥？巩珺两口子，从对专业知识的一窍不通，愣是把商业街和景区建起来了；叶勋更不用说，人家玩儿的是高科技。那你哥高原就更不用提了，他简直就不像个正常的人类，比所有人都聪明，还比所有人都努力，那种被大佬支配的恐惧，我们只能拼命地去追赶、去配合。 高帅疲惫地靠在沙发上，长长舒了口气又道：这就是我们的团队，每个人都在疯狂地进步。你稍微一松懈，一步追不上、步步追不上，村企的发展不会等待任何人，时代的发展更不会等待高王庄。宣传口又是一个相对弱势的部门，而如何将这个部门，做到与其它产业同等重要，这就是我每天都在思索和改进的问题。 当然，学以致用是根本。用你小原哥的话说，知识和道理不用懂太多，但一定要把懂的吃透、运用透！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只有大胆地做、大胆地实践，才能将知识转化成自己的经验。 高帅絮絮叨叨，突然觉得自己像个老师。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掏出烟，又挠了挠鬓角的头发傻笑道：是不是扯远了？我这人也是，有时候管不住嘴，来了兴致就喜欢长篇大论。谭小姐见多识广，我这话你当个乐子听听就行，权当我卖弄嘴皮子了吧！ 不不，挺好的！你说话很有逻辑，还带着一种类似于草莽英雄的自信劲儿。当然我不是说你草莽，草莽也说不出你这番话，就是反正我不太好形容。谭菲第一次没跟高帅拌嘴，这也打破了她对社会精英的固有印象。 曾经谭菲脑海里的精英形象，是像严朝那种举止得体、相貌端正，说话引经据典、在各种大会上高谈阔论的人。而今天跟高帅交谈她才发现，是自己肤浅了。严朝的那些高谈阔论都是飘着的，而高帅的这些长篇大论，却是实打实的、用经验拼出来的。同样的话，在高帅嘴里说出来就特别有力度、有事实依据；而严朝曾经说的那些话，他好像办到的并没有几个，反倒是爷爷在后面，帮他推波助澜，才使得严朝风光无限。 对于谭菲态度的转弯和突如其来的夸赞，饶是以帅总铁打的脸皮，也不禁有些手足无措。他稍显羞涩地岔开话题说：对了，我们目前手里的这些资料还不够，明天让你爷爷想办法，多搞一些扬泉的资料过来。不管什么资料都行，越多越好。我的意思是，不动则已，动则必杀！一定要一巴掌拍下去，让扬泉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 第856页 高帅这边忙活，高原那边也没闲着。高王科技一二期工程，设备已经进入调试阶段；但由于前期为了节省成本，整套的设备并没有在一家采购，所以在调试的过程中，大问题没有，小问题不断。原打算年底能整体竣工，可按照现在这工程进度，估计得拖到明年开春了。 倒是村里的别墅项目进展相对顺利，文东和克明叔都有建设商业街的经验，所以对民居这一块基本手到擒来。 高原和大江一起，视察大棚区别墅项目工地的时候，高原倒是疑惑地问：对了哥，有日子没见刘叔了，他平日里都忙活什么呢？ 大江挠头叹息，又给工地运输车让开道儿才说：得抑郁症了，上个月精神状态就不咋好，晚上睡觉都得吃安眠药。 啊？抑郁症这东西，有那么严重？再说刘建设跟个铁打的一般，而且还是那么有胸怀的一个人，咋能染上这种病？高原只是听说过这种病，倒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大江也不太好形容，但还是跟高原解释说：刘叔压力太大，为了推进工业化发展，现在整个县财政都透支了！如今整个县域的公务员福利都在缩减，而刘叔是主要责任人，人家不在背地里骂他，还能骂谁？不少人开始阳奉阴违，私底下跟他对着干，改革办下发的命令，执行起来难度特别大。 高原这才恍然大悟道：我说怎么开发区的那些配套产业，干着干着就停了，包括开发区最东面，姚家村一带的征地，之前搞得那么火热，头些日子突然就熄火了。原来是这样啊，这刘叔也够难的！ 嗨，谁说不是？别看咱们干企业难，那刘建设处在那个位子上，比咱们更难！摊上这么个穷县，顾这头就顾不了那头，给这边投资，就得动那方利益。刘叔那人吧，也不会把这些压力给旁人说，尤其对咱们这些干企业的，他总是一直鼓励、一直支持，各种政策往咱们身上贴，只希望咱们冲劲十足地干。可小原你要知道，任何事情都有代价，只不过这个代价，刘叔都帮咱们悄悄扛下了而已。 高原听后不免有些鼻酸，能把父母官干到刘叔这样，也算是罕见了！ 哥，刘叔现在在哪儿？于情于理，咱都该买些东西，上门探望一下。高原深深吸了口气道。 悄悄请了假，去省城看病去了，这个事儿他也没对外宣扬，就他老婆和司机陪着去的。要不是那天我去镇上，碰到了刘叔的丈人，我也不会知道这个事情。 知道在哪家医院吗？高原赶紧又问。 好像是省精神卫生院，这个时候咱去合适吗？刘叔应该不想让咱们知道他的事，怕影响了咱们的工作热情。大江有些犹豫道。 除了工作上的关系，咱跟刘叔既是同乡，又是忘年的朋友。不行今晚就启程吧，赶在明天早晨估计能到，我这就给唐佩打电话，让她给买点什么营养保健品。 高原办事干脆利落，当晚10点钟就和大江上了车。同时高原还叮嘱唐佩，这个事情不要宣扬，还让她顾好村企里的工作。 一路上哥俩换着开车，夜里也不敢开太快，紧赶慢赶到了清晨6点多，才来到省精神卫生院的门外停车场。 他们在车里小睡了一会儿，赶在8点钟才下车，简单吃了口早饭，便返身去车里带上礼品，走到医院前台问询了刘建设的病房。 很多事情的发生，就是这么突然的，印象里那个铁一般的领导，也许就在猝不及防之下病倒了。但要是回望刘建设这些年的工作，他在镇上的时候就励精图治，先是扶持高王庄蔬菜市场，接着又大面积推广菜篮子工程，让新兴镇大部分农民，通过种反季蔬菜致富。 然后就是整修镇上的基建工程，尤其靠着高王庄的预制品厂，把水利工程搞得有模有样。 提拔到县里他更不闲着，第一时间整修县城的旧设施，让高王工业老厂平稳落地。接着便主推工业化改革，招商引资、建设高新技术开发区。 他似乎把别人十几年该干的活儿，5年就干完了，这中间需要多少个不眠不休的夜？又需要顶着多少的压力和质疑？ 当高原轻轻推开病房的门，看到正趴在床边，头发白了一半，眼神游离的刘建设时，高原甚至都不敢相信，这就是上个月，还率队视察高王科技厂区的老领导。 第671章 发展中的阻力 当时高原吓得都不敢进去，刘叔好像一下子瘦了很多。刘婶儿不认识高原，但认识大江，她有些吃惊地走上前说：是大江呀，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你刘叔现在不方便参与工作，有什么事情的话，能不能等等再说？ 大江拘谨地掂着手里的礼品，十分尴尬地挤出一丝微笑道：婶子，我头些日子去镇上，刚好碰到了您父亲，一聊才知道刘叔住了院。我们千里迢迢跑过来，可不是找刘叔汇报工作的，就是单纯地过来探望探望。毕竟刘叔对我们那么照顾，这个事情既然知道了，我们哪儿能装聋作哑？ 刘婶儿这才松了口气，忙招呼大江和高原说：我就说嘛，这个事情只有我们自家人知道，你刘叔之前死活不让声张。 高原则越过婶子，将手里的东西放到床上，接着走到刘建设身边说：刘叔，身体挺好的？ -- 第857页 刘建设转头看向高原，十分用力地从脸上挤出一丝微笑道：你你们怎么来了？当时刘建设眼里不是吃惊，而是目光涣散，似乎提不起一丝热情，说完这话就把头低了下去。 然后就开始在床边小声絮叨，说我干得不好、工作欠考虑、高新区万一发展不起来怎么办 高原不敢多说别的，因为刘建设的状态奇差，曾经他是所有人心目中的定海神针，可此刻却满口的自我否定。 刘婶儿赶紧拿出一个小药片，又倒了一玻璃杯水，绕到床边说：老刘，到点儿该吃药了，吃完药咱就好了。 可刘建设却推着水杯说：我没病吃什么药？别瞎胡搞，我就是累了，清静清静就好了。 是安安让你吃药，说你要是不吃，她会跟着担心，学也念不好。她说只要爸爸听妈妈的话、听医生的话，她就有动力念书。刘婶儿在旁边嘱咐道。 安安啊，好孩子，安安下的命令，爸爸肯定听。刘建设这才端起水杯，麻利地把药片咽了进去。 这时候高原给接过水杯放在柜上，又朝刘建设说：叔，你先休息一会儿，我们跟婶子说会儿话。 刘建设也没吱声，只是把胳膊撑在床边，两只手使劲捂着脸。 高原来到走廊里，眼圈都红了。他与婶子简单聊了几句，刘婶儿这才惊讶说：你就是高原呀，老刘经常提起你，说你是个好小伙儿，是个有为青年。 高原摆着手，在刘叔这里，他哪儿还敢自称年轻有为？当岁月静好时，一定在有人在为你负重前行；高王庄这几年的蓬勃发展，有一半靠得是县里庇佑。任何一个伟大企业的诞生，都脱离不了大的营商环境；把这种大环境剥离出去，将所有成绩都包揽在自己身上吹嘘，这叫耍流氓、不要脸！ 高原擦了擦眼角，又长长舒了口气，这才抿嘴开口道：刘叔怎么突然就这样了？上个月见他的时候还好好的。 刘婶理着耳根的头发，又十分朴素地攥着衣角道：大上个月就失眠，夜里总会突然醒来，一身冷汗地看开发区的建设进度，看那些项目报表。后来精神就越来越差，得靠吃安眠药才能休息。 顿了顿，刘婶咬着泛白的嘴唇又说：再后来总有人打骚扰电话，都是外地的号码也不好查。他们不敢给老刘打，都是往我单位里打，我不想给老刘添麻烦，但我们单位领导，还是给老刘汇报了这件事。 这利益盘根错节，刘叔扛着这么一大摊子事，真是难为他了。高原这才发现，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高王庄村企都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难题，何况是位高权重的刘叔？只要一个方面处理不完善，就有可能得罪人。 刘婶依旧理着耳根的发丝说：他压力太大了，搞开发区砸了那么多钱，其实他每天都在担惊受怕。关键是福利一减，下面的人不给办事，推一步走一步，有些人还私下里煽动村民，在征地上给老刘使绊子。 一群鼠目寸光的王八羔子，黄龙县这么多年发展不起来，就是这帮人在作祟！也不知道他们脑子里，是不是装着大粪，这工业化的路子一旦走通了，大家的日子不都好过吗？这勒紧裤腰带，先过上两年的苦日子，对他们来说就那么难吗？大江极其愤慨道。 这种话别乱嚷嚷，万一被人听去了不好！高原赶紧制止大江，又叹了口气道：每个人的眼光和格局都是不一样的，我们也不能站在自己的道德上，去指责别人。看问题要看病根儿，把利益平衡好才是最重要的。 提醒完大江，高原这才转头看向婶子，让她继续说。于是婶子靠在墙边，声音哽咽道：就上个月末，老刘在工作上特别不顺，一回家就挺烦躁的；他舍不得朝我发火，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后来孩子的班主任打电话，说安安在学校里被人欺负了，书本都被撕了，老师叫家长去学校看看怎么解决。也也就是在那时候 嫂子哽咽着，泪水蜿蜒而下道：安安可是个老实的丫头，从来都不惹事的。老刘接完电话，当时就崩溃了，蹲在地上抱头大哭。那天一直哭到深夜，头发一根根地开始变白，第二天精神就几近崩溃了。 大江捏着拳头，却也过了那个冲动的年纪。因为像这种系统结构性的问题，并不是能靠暴力解决的。 高原也用力皱着眉，许久才平复着情绪道：婶子你别担心，这个事情我也许有办法处理。刘叔的这个病根儿啊，还是在财政的问题上。如果能把这个大难点解决，刘叔的精神一定能慢慢康复。 小原，你你别骗婶子！大夫这也是这么说的，他说你叔的心里很无助，要是有人能给他提供动力和希望的话，精神状态肯定能转好。不然的话，可能一辈子就这么下去了。刘婶迫不及待地抓着高原的胳膊道。 高原拍着婶子的手说：就这几天吧，我会尽快带来好消息。您什么也不用担心，只管照顾好刘叔。 第672章 经济赋能 医院这边是探完了，可更大的问题也来了，高王庄现在还欠着一腚的账，这个问题又该怎么解决？ -- 第858页 往医院外面走的时候，大江急得直挠头，嘴里还特别愤慨地说：咱年年忙、年年发展，可到头来还是欠一屁股债，你说咱们忙个屁啊？县里遇到了这么大的问题，咱们企业却不能给帮忙解决，真是枉费刘叔对咱们的一番苦心了！ 高原听到这话后一愣，嘴角不由地笑道：哥，你的心真是越来越大了！如果高王集团，有能力帮县里解决资金问题，那咱们的企业得发展到中海那么大，得成为一方巨擘才行。 顿了顿，高原继续又拍着他肩膀说：虽然咱们欠了一屁股债，但固定资产摆在那里，这些资产都是能创造收益的，是能解决大量的就业问题的。你没发现如今，整个虎头桥管理区周围，老百姓的日子都越过越好了吗？这就是进步，慢慢来，成功可以慢一点，更要稳一点。 那财政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总不能天上掉钱吧？大江仍气急败坏道。 天上虽然不能掉钱，但地上可以生钱，可以生很多钱。其实刘叔啊，就是步子迈的太大了，资金上才出现了后继乏力的局面。当然这也不怪他，人非圣贤，岂能处处都考虑周全？他能把黄龙县引领到这一步，已经相当成功了。 高原走出医院，拉开车门坐进去，随即便掏出手机，给四哥许兴打出去了电话。 好一会儿四哥才接起来，他有些欣喜地问：哟六儿啊，怎么冷不丁给我来电话了？是不是又遇到事儿了？一般大上午这个时间打电话，大概率不是唠家常。 高原也是被问得满脸害臊，印象里还真是有事的时候，才会联系四哥。高原也委婉了一把说：去年结婚不是没通知大家嘛，我这次刚好来省城，所以就想请你吃顿饭，补上自己的婚宴。当然，也有些事情，想跟四哥好好聊聊。 就为这事儿啊！这样，你先在省城转转，我下午4点以后过去找你。老四这才笑着回道。 行，你那边先忙，就是下午过来的时候，能不能把许伯伯也叫上？我觉得有些问题，他能看得更透一些。高原赶紧又补充道。 呵，懂了！老四说完这句就挂了电话，好哥们之间，并不用过多言语。 坐在旁边的大江，这才若有所悟道：小原，你是想通过你同学的关系，让省里给出面帮忙？ 高原摇头一笑说：是也不是，有些东西都是双向的。话看怎么说、事儿看怎么办，直接让省里出资不太现实，等下午吃饭的时候你就知道了。高原先卖了一个关子，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办法，到底能不能行得通，能走到哪一步。但如果真走通了，那黄龙县未来发展的路子，将会更加宽阔。 明康集团这边，高帅自打入驻到宣传部里，除了睡觉基本就没闲着。这几天下来，他先把关于明康宣传的稿件，一遍遍地审查修改；然后催着谭副总那边，尽快地对大学生创业与技术孵化项目进行援助；然后借助这股力量，吸引省城媒体关注。 高帅有自信，只要能跟省城的电视台、报社等媒体搭上话、吃上一顿饭，他就能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将这些人全部搞定。 所有的事情都在有序推进，谭菲也拿着一沓资料，走进了宣传部的办公室里。 高帅，爷爷这几天帮你收集了一些扬泉集团的资料，也不知道是不是你想要的。如今谭菲跟高帅说话客气了很多，因为这个家伙是真有本事，由于他的到来，似乎整个宣传口的氛围都不一样了。 高帅接过资料后，眼睛看着谭菲精致的眼眸，又赶紧闪躲开来。虽然他很想跟谭菲好好说话，甚至聊些风花雪月的事，可每每谭菲出现在他面前时，他都忍不住有些紧张，并强撑着脸面，用一种公事公办的口吻，十分严肃道：没指望咱们这边，能拿到扬泉的什么把柄；这个时候他们上蹿下跳，估计早把自己的短处给藏得严严实实了。 谭菲噘着嘴，性格倒是很大方，直接往高帅身边一坐，带着一股清纯的香风说：既然不指望拿到对方的把柄，那你还让爷爷费这个力气干嘛？ 高帅翻看着手里的资料道：把柄不一定非得在明面上，高王庄种的土豆，都还埋在地下呢。很多东西啊，得往深里刨一刨，才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谭菲很想跟高帅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他说话挺有意思，虽然有时候也挺气人。可看到高帅拿到资料后，那全身关注的神情，她又不好意思再开口打扰，只得拘谨地拿腿夹着双手，静静地坐在高帅身边。 一沓资料并不厚实，没用半小时高帅就看完了。他看完后似乎没什么收获，又把资料扔给俩助手看。 俩助手看完以后，也没发现这资料当中，掩藏着扬泉的什么缺陷和把柄。高帅不死心，又把资料拿过来一遍遍地看，逐条地与助手商量。 时间一直来到下午，当看到资料里有一条，说扬泉有部分设备是专门做出口的，高帅的脑门儿才突然亮了起来。 他赶紧给谭老爷子打了电话问：爷爷，扬泉做出口的机器，我们能不能买到？还有他们是从哪个港口发货的？ 谭明康想了一下，也不知道高帅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他还是认真回复说：走的是京海港，内地肯定是买不到，你问这个干什么？ -- 第859页 行我知道了。高帅挂掉电话后，又赶紧给高原的三哥去了电话。三哥卓军是正儿八经在京海港做贸易的，他在这方面的人脉熟，打听些消息、办几件事，应该问题不大。 倒是谭菲满脸疑惑，问高帅到底想干嘛？高帅嘴角却坏笑道:大家不是总说，扬泉是个崇洋媚外的企业吗？呵，我估计他们在出口这方面，肯定会落下把柄。静等消息吧，我大概能有把握，让扬泉的名声彻底垮掉了！ 高原和大江在宾馆一直睡到半下午，毕竟夜里赶路太疲惫了。高原醒后先冲了澡，里里外外洗漱了一遍；接着又去叩响了大江的房门，在大江屋里坐了一会儿。 时间来到下午5点钟，四哥那边才给高原打了电话。让他直接打车去历江区迎宾饭店，四哥已经在路上。 高原和大江赶到饭店后，先到前台点了菜，又把账给结清，这才随服务员上楼，与四哥见了面。 包间不算大，除了四哥和许伯伯之外，之前历江区的领导王维新竟然也来了。高原先跟许伯伯问好，又跟王维新打了招呼，最后才跟四哥来了个熊抱，还简单说了一下，他前些日子回了趟母校，看望了学校里的老师。 落座以后高原倒是看着王维新好奇，许伯伯便夹着烟笑说：维新头两年旧城改造项目做得很好，而且个人作风经受住了考验，没闹出什么问题。现在已经升任了国企领导，这次我专门把他也叫过来，就是想跟你谈谈你们高王科技的事，看看能不能进行一些合作。 大伯，我们公司的事情您了解？高原倒是惊讶了起来。 你们的宣传在省里搞得那么火，现在谁不知道黄龙县，出了个高科技企业？新闻和报纸我都看了，小伙子干得不错，有当年你岳父的那股子风范。许伯伯不吝赞美道。 嗨，许伯伯过誉了，高王科技能发展起来，全是靠我们县里的支持和帮扶，没有上级领导的提携和栽培，我们哪儿能搞出这么大的成绩？！高原趁势苦着脸道。 老四却眉毛一挑，半开玩笑地挠着平头道：六儿你行啊，现在也学会打官腔了？说话一套套儿的，还真像那么回事。 高原却摆手认真道：四哥，这不是打官腔，而是我发自肺腑的话。任何企业的发展，都离不开良好的大环境滋养；可这种大环境的营造并不容易，你们应该比我更了解这些。 许伯伯眼神一亮，没想到唐旭的这个女婿，这么年轻就有这样的觉悟。是啊，每一项政策的制定，每一个经济战略的布局，都得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利益。没有整体的大政方针作为指导，这企业又怎么能健康的发展。 高原赶紧点头表示认同，随即又开口问：许伯伯，您对黄龙县的了解，除了我们高王科技之外，还有别的吗？ 对方一愣，当即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主抓的还是省城这一块，就因为你是许兴的同学，又是唐旭的女婿，所以才对你的企业稍加关注过。至于黄龙 理解，黄龙就是一个贫困县，又地处偏远，距离省城千山万水，不被关注也正常。高原先哭了几句穷，然后又问：大伯，您对县域经济的发展怎么看？对地产模式的发展又怎么看？ 不等许伯伯回答，王维新便笑着插话，代为回答说：这一个阶段有一个阶段的发展模式，目前县域或地方经济的发展模式，大都是先通过卖地的方式引进房地产，这样就能短时间内充实地方财政。地方有了钱，就能大搞基建和配套，一方面拉动就业，另一方面有了良好的基建设施，就能够招商引资实现造血。大企业落地后，会伴随着更多工人产生，工人的收入增加，就能拿钱去买房，然后再卖地、再建房、再扩充基建、招商引资，最后实现区域经济的循环。 高原无比赞同道：王叔对这个事情解释的很透彻，但我有个疑问，黄龙县能这么搞吗？ 此话一出，许伯伯和王维新面面相觑，因为这套经济发展模式的前提，是第一批房子得卖出去，而且这笔钱要在市场里流动。如果当地人连房子都买不起，那开始就玩儿不下去。 黄龙县头些年就这么玩儿过，后来玩儿不动了；能买起房子的，就那么一茬人；这些人消费完以后，似乎就没什么动静了。 小原，你到底想说什么？老四十分疑惑，他怎么突然就扯到这个话题上了？ 四哥，黄龙县也需要发展，我们也在拼命地自力更生。我们当地啊，有个叫刘建设的领导，人如其名，他真的在带头建设我们的家乡。地产那套经济模式，黄龙县当年没有转起来。但这个刘建设上去以后，绞尽脑汁地招商引资、大搞建设，而且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成果。 深吸一口气，高原继续说：可黄龙县穷啊，基建投入过大，现在有点转不动了。而拉过来的企业，如今才刚刚起步，而且这些企业当初入驻的时候，我们县给了很多税收上的利好政策，所以短时间内，这些企业无法为我们当地经济，实现造血功能。 顿了顿，高原忙不迭道：你们应该能想到后果是什么吧？我们老领导刘建设压力太大，现在已经住进了省精神卫生院。下面机构的福利发不出来，工作越来越难以执行。 -- 第860页 大家都是明白人，高原这么一说，眼前这些领导心里比高原还清楚，黄龙县到底面临着多么尴尬的处境。 小原啊，省里的财政都是有规划的，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去兼顾黄龙那头。许伯伯倒也实在，向一个贫困县增加投入，这是很难通过的决议，何况现在也不是时候。 高原却摆手说：不需要省里出钱，我们只需要省属国营企业赋能！我在规划高王科技的时候，就研究过咱们省里的不少大企业，省属几家大型企业，将来都能用得上高王科技的产品。不然的话，许伯伯也不会将王叔叔带过来，跟我聊高王科技的事。 你的意思是，让国企入驻黄龙县，给当地的经济赋能？许伯伯基本明白了高原的提议。 没错，大国企一旦在我们那里办厂，不仅仅会带去庞大的资金投入，同时还能促进庞大的就业，带去庞大的市场影响力；老百姓赚钱的路子多了，就会吸引更多的地产开发商。短时间内把地皮卖出去，就能填上我们当地财政的空子。同时大企业还能促进当地经济循环，让黄龙县的经济，实现自我造血。 我们那里有港口，有配套的产业，有庞大的就业人群，这对国企办厂都是利好消息。我们不需要省里的资金支持，只需要你们尽快地制定相应的规划。这个事情一旦放出风，黄龙的地皮价格就会上涨，大批房企就会闻风而动、前去圈地。这样黄龙短时间内就有收入了，我们那个老领导的病情，才能尽快转好。 顿了顿，高原随即又说：当然，夏虫不可语冰，今天所说的话，仅代表我一个黄龙县的普通人民。具体要不要投，我希望你们这些大领导，能尽快去我们黄龙县考察，然后再决定要不要给我们赋予这个能量。当然，就算你们不帮，黄龙迟早有一天也能发展起来，但会牺牲一位好领导，我们黄龙县人爱戴的领导。 第673章 借势发力 其实这个提议的产生，并不是高原今天才想到的。早在上月份，高王科技搞宣传的时候，高原就已经意识到了有些事情，并没有按照自己的思路去发展。 当时不少企业给高王集团打来了咨询电话，且详细询问了高王科技所涉猎的领域和产品。这些企业也十分有意要跟高原合作，因为这些产品一旦实现本土化生产，那价格会比进口低上一大截。挂在嘴边的肥肉，没人不愿意咬上一口。 他们的合作意愿很强烈，但到黄龙建厂投产却不积极。因为黄龙给人们的固有印象，就是落后和贫穷，乃至于现在也是，如今除了县城周边、高新开发区、黄龙港之外，黄龙县的其它地方还是农业，还是一片荒凉。 如果仅为了发展高王庄一村，高原能把握住这么多客户，就已经知足了。可他建设高王科技的初衷，并不仅仅为了富裕自己的村子，他是要通过这样一个上游企业，来构建整个经济开发区，甚至整个县域的工业生产链。 从上游到下游，从高端到低端，这套产业模式一旦形成，黄龙县在经济发展上，才能生出一颗强大的心脏，一座巨大的经济引擎。这不仅能够解决庞大的就业问题，还会产生一种经济领域的虹吸效应，增加产品的竞争力、降低生产成本。 国外进口产品的价格之所以高，除了他们掌握高端技术肆意提价外，就是他们的产业链拉得太长；许多的零配件动不动就需要进口，进口就得缴税、就得耗费庞大的运输成本。而这些消耗最终都要从市场薅回来，都要由消费者来买单。 国内的制造业虽然落后一些，但如果能够有效地进行产业整合，发挥区域优势，产生集群效应，那么国产产品就能在价格取得绝对的优势！ 国外企业的配件需要进口，而高王庄周围的企业，兴许只需过个马路，5分钟就把所需配件买到厂里。这就是优势，大国制造的优势。但要想把这种优势发挥出潜力，产业布局就不能星罗棋布，而是要聚成拳头。 可把这些关联企业聚起来难呀！至少高原还没有这个能力和影响力，黄龙县还不具备吸引企业积极入驻的潜力优势。 所以高原此前想到，等高王科技竣工以后，等产品研发出来，通过四哥的关系，让省属国有企业鉴定并使用以后，觉得高王科技行、靠谱，然后他再把今天的提议说出来，事情便可以水到渠成。 省属大企业到黄龙建厂，是高原计划里最为关键的一环！因为有这些大佬巨头做出表率，会极大地增强其它民营企业，到黄龙投资的信心；而省属大企业本身就自带庞大的上下游产业链，它们一旦落户黄龙，关联产业肯定会快速跟进。 这就是经济赋能，其所带来的效益，还不仅仅是这些。省属企业一旦入驻，其它关联企业就是自发的去黄龙，而不用再靠着政策上的优惠和吸引。 黄龙底子薄，仅厦州的十家企业，外加投资经济开发区，就快把黄龙县的水池子给抽干了，哪儿还有那么多利好政策，再去吸引外部企业？税收再不提上来，黄龙县的各部门真就转不动了。 所以赋能很重要，这会极大地缓解黄龙目前尴尬的处境，让税收重回正规，让黄龙的土地增值，让县里通过推动地产行业的发展，快速地回拢庞大的资金。 高原可不傻，他心里什么都明白，但是这些话他不说，得让许伯伯说，让王叔叔说，让这些位高权重的大领导说出来。因为他们说出来，就相当于认同了黄龙的发展模式，现在这个模式出现了问题，你们就得给出解决的办法。 -- 第861页 这就是高原琢磨已久的经济赋能、巧借东风，而且高原笃定这个方法一定行得通。因为黄龙再不是从前的黄龙，有高王科技、高王工业的两项产业，外加港口的交通优势，上能连接北海，直通北部市场，下能直达南方各港口，青城港、京海港、通海港都能做外贸出口。这种交通上的便利，就是黄龙县工业发展最大的优势所在。 尤其这个路子一旦走通，那刘建设未来的工作，也会顺畅很多。那么多省属企业盘踞在黄龙，一双双省里的眼睛在黄龙盯着，背地里的那些人还敢再阳奉阴违、寻衅滋事、阻碍刘建设发展县域经济的脚步吗？ 这就是高原为何提早见了四哥和许伯伯，在此时此刻讲出这番话的原因。因为一通百通，经济上的病，就得靠经济的药方来治。 听完高原的话之后，许伯伯和王维新面面相觑。许伯捏着烟苦笑道：小原啊，这顿饭局真是你给我们补的婚宴啊？我怎么总感觉像个鸿门宴呢？ 高原努力让自己激动而颤抖的手平静下来，举起酒杯朝众人道：伯伯、叔叔、四哥，这既不是婚宴，也不是鸿门宴，这只是一个来自黄龙偏远地区的普通人，利用自己的私人关系，为自己的家乡、领导、朋友所做努力的发声宴。 你少扯那些没用的，搁我面前还哭什么穷？老四抬起手，直接怼了高原一拳。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宿舍最小的弟弟，平时腼腆而寡言的小六儿，如今竟然有了这番口才。 那个先吃饭吧，不然菜都凉了。许伯伯顺势控场，并没有就着这个话题讨论下去。 这时候大江想急切地开口说话，却被高原拿筷子挡住了。因为面对这些大领导，话说到了就好，让他们了解了黄龙的事情，就是成功。许伯伯之所以岔开话题，是因为他现在不能给出肯定的答复，如果某天，他给出了答复，那么这个事情基本就成了。 接着谁也没再提这事儿，倒是许伯伯问了几句刘建设的个人情况。然后高原就跟四哥聊学校的事，哪些老师退休了，哪些老师还在教学；大江跟许伯伯、王维新，聊高王庄的发展，聊村里的一些趣事。 那顿饭一直吃到很晚，高原跟四哥还喝了不少酒。后来四哥喝到了兴头上，还非要跟小原一起回宾馆，晚上继续聊。倒是被许伯伯给制止了，因为老四第二天还要参加重要会议，私人的关系再好，工作上也不能掉链子。 几人在饭店门口惜别之后，高原和大江上了出租车，路上大江就抱怨道：这个许伯伯也是，到底靠不靠谱啊？说了那么多，也没给个准信儿，别回头人家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高原则侧着脸，望着城市里模糊斑斓的霓虹说：这种级别的领导，可不像你这种马大哈，他们不谈，就说明已经往心里去了，而且很重视这个事情，所以不能仓促地给予咱们答复。 可许伯主管省城这块儿，黄龙县那边他能顾得上吗？应该不在一路上吧？！大江拍着脑袋道。 许伯可能有局限性，可四哥的爷爷说话绝对好使。那个老爷子才是一锤定音的人，而且念大学的时候，我常听四哥讲他爷爷的处事观，那是个很有家国情怀的老人，所以我才敢这么大胆地讲这些事。那老人家不知道黄龙的事还好，如果知道了，他肯定会管。如果不管，他良心上都过不去。 说到这里，高原又苦涩一笑道：在四哥眼里，估计我都快成损友了。每次来找他，都是带着一屁股麻烦，也得亏四哥心胸大，不跟我一般见识罢了。 有些时候不得不承认，私人关系就是比公共关系要好使。因为凭刘建设的职位而言，他很难接触到四哥家这个层级；他所遇到的问题，必须得逐层讨论和上报，很多时候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影响，兴许一些汇报就给卡了下来，或者刘建设本身就没有那种勇气和想法，去进行越级汇报。而且即便汇报了，他人生地不熟的，省里这边也未必能重视。 而高原通过私人关系，第一时间就能接触到四哥的家人。他只要把黄龙目前的情况，客观公正地反映出来就好，至于上面具体怎么操作，就不是高原能过度参与和干涉的事了。 一切尽力就好，高原始终笃信，这个社会是正向发展的，只要是正向的，就是充满希望的。 第674章 转机到来 第二天上午，高原和大江吃过早饭后，又买了不少水果和日用品，跑去医院探望了刘建设。 刷完饭盒的刘婶，在走廊跟高原碰了照面，她欣喜地赶紧上前问：小原、大江，你们还没走啊？你们说能帮老刘恢复病情，这个事情好办吗？ 高原赶紧上前朝婶子笑说：目前还算顺利，刘叔的身体怎么样？昨晚睡得还好？ 婶子咬着稍显泛白的嘴唇，虽然依旧愁容满面，但高原的话，却给她一丝希望和动力。老刘还是那样儿，嗨，你说本来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干起工作来连命都不要，咋就突然这样了，一下子就倒了 婶子说着说着眼泪就出来了，那可是自己的丈夫，家里的顶梁柱。她不敢当着老刘的面哭，也只有在四下无人时，悄悄地抹上那么几滴泪。哭过之后，她擦干眼泪还得继续保持微笑，因为大夫说，老刘这种病不好治，周围的人得给他信心，他才能慢慢地走出来。 -- 第862页 所以信心很重要，高原忙活了这一通，目的也是要给刘叔信心，要给他的心灵深处提供动力。 高原扶着婶子的胳膊进了病房，而抑郁症这种病还不是精神异常，刘建设什么都懂，跟正常人差别不大；但就是情绪极度低落，对任何东西都提不起兴趣。而且很多时候都表现的很焦虑，那种焦虑直接写在脸上。远远地你就能感受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压着他，压得他十分无助，甚至有走极端的倾向。 叔，挺好的吧？！大江把手里的水果，一包又一包放在橱柜上笑道。 哦，来了啊。刘建设点点头，既没有热情，也没有深问，眼神惆怅而空洞，倒是把床上的一袋子脆枣，抓过来、抓过去，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高原就轻轻坐下说：叔啊，我昨晚在省城这边，见了几个大领导。他们听了你在黄龙的成绩以后，都表示出了大加的赞赏。他们说你干得对，你走的每一步都是正确的，是黄龙县本身存在局限性，才限制了你能力的发挥。 听到这话后，刘建设抓枣的手一抖，那情绪还真就有了不一样的反应。可仅仅片刻，他又倒腾着床上的枣，苦笑了一下说：你真以为叔傻了呀？你怎么能认识那些大领导？ 高原当即说：叔，我工大同宿舍的哥们儿许兴，那跟我亲哥没什么两样。他父亲许诚您应该听过吧？如果没听说过许诚，那他爷爷许云川呢？ 听到这几个人的名字，尤其是最后那个名字，刘建设是真的愣住了！许云川这个名字，刘建设要是再不知道，那他也干不到如今的地位。 高原觉得有戏，于是他继续深入地跟刘叔聊，讲自己脑海里设计的经济赋能。可高原又不能讲得太快、太复杂，因为说不了几句，刘叔就显得有些烦躁和乏力。 于是高原就耐着性子，刘叔表情一不对，他就让对方歇歇，给刘叔洗个水果、剥个橘子。看刘叔有了点精神，他就继续再往下聊；不管刘叔现在能不能听进去，至少能让他心里琢磨个事情，而且是个能给他带来希望的事情。 五分钟能讲明白的事情，那天高原愣是耗费了一上午的时间。中午他口干舌燥跟大江出医院，在外面饭店里订了菜，又拿回病房跟刘叔一起吃。 到了下午的时候，省里竟然来人，开始探望刘建设的病情。 这真是出乎了高原的预料，也出乎了婶子的预料，本来这个事情在黄龙瞒住了，没想到在省城却传播开了。但这绝不是一件坏事，在黄龙要是传开，只会给刘建设的团队，在工作上带来更大的阻力；但是在省城传开，却反而扩大了刘建设个人的影响力。 最先来的是工业口的领导，他们甚至都是第一次与刘建设见面。考虑到对方的病情，汇报工作基本是不可能了，但他们会对刘建设，好好地大加赞赏几句，然后便叫着婶子到外面，聊一聊刘建设的情况。 这一茬领导走了，另一茬领导就来了。高原本来都打算次日赶早回黄龙的，可婶子拉着不让他走，说这些大领导总过来，她一个妇道人家都不知道该怎么接待。 于是高原和大江又留下来，一边帮着接待，一边给各部门领导，介绍刘建设、介绍黄龙县的情况。 有了这些上级领导的鼓励和重视，刘建设那孤独无助的心，竟然慢慢地有了生机、有了力量。当许伯伯以私人名义，也过来探望的时候，刘建设竟然开口说了一句：领导们，一定要去黄龙考察啊！黄龙现在就差一股子劲儿，只要这股劲儿给续上，黄龙的经济就活了！ 这话把高原都惊呆了！婶子当时也木了！许诚上前抓着刘建设的手笑说：家里的老爷子，对这个事情还是挺重视的。他让我给你捎了句话：好好吃药、好好养病，黄龙县的问题该怎么解决，省里已经开始进入研讨期了。 听到这话的刘建设，那呼吸都开始变得颤抖，眼圈开始泛红，最后两行热泪滚滚而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手紧紧抓着许诚的手。 我听大夫的话，好好吃药、好好打针，我好想回去看看啊，黄龙经济进入了改革的深水区，我不放心，真的不放心！刘建设难以自控地拿拳头，砸着床上的被子道。 这是命令！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养好身体，你要是垮了，黄龙的老百姓怎么办？你牵头干得那些项目该怎么办？你是个有担当的人，这个时候养好身体，就是最大的担当！ 这次探望过去两天后，医院里的大夫，专门给刘建设做了一次全面的会诊。而诊断的结果是，病人可以逐步减少药量了，但还是不能出医院，也不能出住院楼；但可以在走廊里散散步，在窗前透透风。家属可以适当地跟他聊些高兴的事，聊些积极向上的东西。 高原和大江又待了几天，一直陪刘叔聊曾经的往事。聊高王庄发展势头良好，聊刘建设当初在预制品的工地上，跟高原一起坐在砖头前吃大锅饭；聊当时花坡景区剪彩，他们畅想未来黄龙的发展；聊现在高王庄景区，每年能接待多少游客，创造多少就业和产值。 闺女安安也传来了喜讯，说头两天月考成绩下来了，考了全校第四，足足进步了20多名。安安还在电话里说，她跟爷爷奶奶很好，不要挂念；只要爸爸身体好，她下次能考进全校前三。 -- 第863页 那段日子里，刘建设的脸色，甚至都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逐步转好。药物治疗加心里的负担减轻，高原和大江走的那天，大夫说已经不需要打针了，只要每天按时吃药就好。 还是刘建设催着大江和高原回去的，他甚至能以一个正常人的口吻，拍着大江和高原的后脑勺说：高王庄那么一摊子事儿，未来省里能不能投资，还要看你们高王科技。总在这里陪我算怎么回事？赶紧回去干自己该干的事！ 在省城大概待了有两周吧，高原和大江回去的路上，天空都开始飘雪了。 高原望着窗外的雪花，不禁深深感叹：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扬泉集团利用之前的舆论攻势，外加私下的风言风语对明康进行抹黑，尤其对谭明康个人的品行，进行肆意的扭曲，使得他们挽回了不少老客户，也开辟出了不少新客户。 毕竟谭明康对救命恩人，知恩不报的行为，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尽管明康前期做了大量补救，但这都属于亡羊补牢的行为，也确实成了明康集团声誉的弱点。 在市场上慢慢夺回主动权的杨泉，心也跟着缓缓踏实了下来。照着这个势头走下去，杨泉已经胜利在望了。 所以他想给明康集团，再来上最后的致命一击，那就是挖走明康的第一大配件供应商，让明康出现断货的窘境。借着这个空档，杨泉集团的产品顺势俯冲，如此明康将再无还手之力。 这次的会面，杨泉做了极为精细的安排。他先通过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收买了这家企业的部分股东，让这些人在公司会议上，多吹吹扬泉集团的风，顺势踩踩明康集团。 等杨泉的形象深入人心，他又以私人藏友的名义，去拜访了这家供应商的老板。 在人际关系的交往当中，杨泉还是有自己的一套经验的。他摸清了这个老板的喜好，带了不少古玩字画过来。 扬泉集团也是个大企业，人家董事长亲自前来，供应商也不能怠慢。 两人在别墅客厅里，也不聊公事，倒是把电视的声音减小，聊着古玩字画方面的见解。 但杨泉是一个目的性极强的人，今天既然过来，那肯定就要达成自己的目标。彼此扯了将近2个多小时，杨泉便挠着自来卷的头发，开始进入正题。 徐总，扬泉集团的体量也不小，而且随着市场的扩大，我们对配件采购量正与日俱增。扬泉非常看好与你们公司的合作，合作的条件你们可以提，只要是在扬泉的承受范围内，我们会尽一切能力满足！ 沙发上的徐总戴着圆眼镜，捏着八字胡笑道：杨总，您跟明康的恩恩怨怨，我们是真的不愿参与。而且我奉劝您一句，收手吧。就凭眼前这些古玩字画，我会帮你们从中说和，冤家宜解不宜结嘛！ 杨泉当即不悦道：徐总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希望您能看清大势所趋，谭明康的个人品行，您难道还不了解吗？他都能把救命恩人抛在脑后，就这样的人，您还敢继续跟他们合作？ 徐总倒是摘掉眼镜，拿眼镜布擦着镜片笑说：杨总啊，仅通过一件事，来评价一个人的整体形象，这并不合理。而且那事儿都快30年了，人这一辈子，谁能不犯点儿错？总揪着人家这一个事情不放，我觉得太狭隘了。我始终觉得这人啊，不要看他以前做过什么，要看他现在正做什么，未来要做什么。带着发展的眼光去看世界、看朋友，路子才不会越走越窄。 不是徐总杨泉以为这个事情已经搞定了，而且这段日子下来，徐总对扬泉集团的评价一直都不错，怎么今天突然就说了这话呢？ 倒是徐总重新戴上眼镜，然后拿起电视遥控器，把电视里的声音放大。 电视新闻里，正在播报明康集团，积极投身于社会公益事业、为大学生创业和技术孵化项目提供资金和设备援助的消息。 同时他又从旁边的报架上，拿出几份这两天刚出的报纸道：看看吧，明康集团这两天，已经被报道疯了！人家这么多年下来，一直都在省经济战略的指导下，积极投身于民族工业的制造和发展。省报的社论，已经把明康集团定义为新时代的民族工业脊梁，省台还专门给明康拍摄了一部宣传片，一边拍一边播，昨天晚上刚播完第一集 ，我看了之后大为感触啊！ 他将报纸推到杨泉面前，继续又说：明康这么多年下来，竟然不声不响，干了那么多助力于民族工业发展的事，作为明康集团的合作商，我心里也感觉挺自豪的！而你们扬泉的那些销售、公关人员，却还在私下里散播谣言，杨总啊，不合适了！人家在干什么？你们又在干什么？我们这些合作商不是瞎子，明辨是非的能力还是有的，社会公义道德的心还是有的。这个时候让我们反水，那社会舆论的唾沫星子，会把我们公司给掀垮的。 顿了顿，他语重心长地又说：言尽于此，字画带回去吧。谢谢您今天让我大饱眼福，但违背社会主流民意的事情，我们不做，给多少钱都不做。 第675章 舆论大战 舆论战的最高境界，就是无需辩解。坏话说多了，脏的是自己的嘴；你天天骂人家，自己给人的印象就是个泼妇。 -- 第864页 扬泉的舆论段位，跟明康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你还在为自己生意上的蝇营狗苟，东抹黑、西造谣时，人家已经站在宏观经济发展的潮头，为整个社会的进步推波助澜了。 高帅从来就没想过，要跟扬泉正面对峙，因为对方不配！他只是通过几家私人媒体，发布了一篇十分狂妄的报道，名字叫《扬泉是谁？》。 当然这篇报道，并不是以明康集团的名义发的，而是高帅和助手撰稿，由一家媒体编辑挂名发表的。 文章的内容是站在第三方的立场上，将扬泉集团近些日子以来的行为，与明康集团的所作所为，进行了针锋相对的比较。 明康忙着推动省内科技研发和创新时，扬泉却背地里使坏，打价格战、挖明康客户；明康在积极配合省经济战略、帮扶培养资助科技人才，扬泉却在抹黑明康的形象；明康今年又取得了两项自主研发成果，明康却在今年，以高出市场几倍的价格，购买了国外的技术。 主流媒体的报道还没火起来，这篇小报内容竟然先火了！ 一句扬泉是谁？，这话充满了对扬泉的鄙视和不屑！那个意思就是在告诉扬泉，你连做明康对手的资格都没有，正面看你一眼、回你一句，都算明康输！ 这么霸气的话，再加上明康集团积极正向的举措，瞬间就把舆论点燃了！此消彼长之下，扬泉集团的肖小形象，直接曝露在了大众的视野里。人家干着经济发展的大事呢，你老跟着在背地里使坏、拖后腿、抹黑，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到这篇小报内容后，杨泉当时都气疯了！这简直就是对扬泉集团形象和人格的双重践踏，是把扬泉摆在了一个极度渺小的位置上。 他当天就让公司的法务，给这几家媒体公司发送了律师函，并在信函中勒令这几家媒体发布道歉声明，否则就追求他们的法律责任。 可这几家媒体竟然相当硬气！他们不仅把杨泉的律师函，给登在了报纸杂志上，而且还附上了回应内容：我们的报道如果有一句虚假信息，愿意主动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道歉，不可能！撤回，更不可能！败诉，更更不可能！ 这篇报道瞬间把整个杨泉集团给怼懵了！本来只是想恐吓一下，为扬泉挽回些颜面；结果没想到对方这么头铁，硬是摆出了一副死磕的架势。扬泉告赢了还好，可万一告输了，那内容也就彻底做实了！ 这个事件所引发的直接效应，就是这几家媒体彻底火起来了！尤其业内人士都在关注，扬泉到底敢不敢告，能不能告赢？又要以什么样的方式来进行回击？ 而随着事件的发酵，人们突然又反映过来一个问题，明康还真没有把杨泉放在眼里啊！单是这三家媒体就把杨泉搞得焦头烂额，人家明康都懒得出手。 这个事情把谭老爷子笑得差点背过气去，他看着桌上一张张的报纸，白胡子都乐得翘了起来。 鬼才啊！真是个鬼才啊！小帅这一招简直就是神来之笔，一巴掌拍在杨泉的后脑勺上，对方都分不清东西南北了！谭老指着桌上的报纸，笑得脸上都挤满了褶子。 最关键的是，杨泉跟这几家媒体一闹，他们的自己就把自己的身份和段位给降下去了！现在谁都能看出来，杨泉跟明康之间，完全就不是一个量级的。而且更好笑的是，其它媒体也在纷纷报道这个事，杨泉这个脸算是丢大了！谭菲也禁不住喜悦地说。 丫头，现在服了吧？现在知道小帅前期所做的工作，没有一件是多余的了吧？！人家就比你大几岁而已，可你看看人家这头脑，想成为这个社会的精英，光有聪明是不够的，你还得有经验、有阅历、有超乎常人的眼光。 谭菲脸颊微红，交叉着白皙的指尖，小嘴倔强地噘着说：他之前没个正形儿，说话油腔滑调的，哪成想他能这么厉害？ 谭明康却严肃道：人家有本事，还非得写在脸上啊？丫头，以貌取人是很肤浅的行为，但凡有大能耐的人，都藏着掖着，都特别低调。 谭菲可不想听爷爷的谆谆教导，于是便赶紧甩着轻快地马尾辫道：爷爷，咱们明康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狠狠地痛打一下扬泉，来为曾经他们对咱的抹黑正名？ 谭明康却当即摆手说：傻丫头，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小帅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才将明康与扬泉的差距拉开；这个时候明康发声，甚至落井下石，不就自降身份、真拿扬泉当盘菜了吗？现在最理智的做法，就是明康什么都不用做，继续干好咱们自己的事，做好咱们自己的形象宣传。 杨泉百感交集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甚至一个劲儿拿手抽自己嘴巴子！就不该发那份律师函，本想警告一下对方，结果那三家媒体竟然全是滚刀肉！不仅没有惧怕，反而还像疯狗一般，咬着扬泉集团不放了！ 这个事情的后果就是，扬泉集团的声誉直线下滑，那三家媒体却名声大涨，这个买卖怎么都不划算！扬泉是搞实业的，人家媒体是搏社会眼球、吃口水饭的。人家最不怕的就是跟扬泉打舆论战，越打人家挣得就越多；而扬泉在这方面，不仅要花钱挽回形象，还给自己惹了三张狗皮膏药。 这三家孙子可是抓住舆论热点了，几乎逮着扬泉的事情往死里薅！他们甚至厚颜无耻，自封民族工业的喉舌民族企业的声带，说明康集团不愿把扬泉放在眼里，没工夫搭理扬泉，他们这三家媒体，就要站出来代表社会公义，为明康讨回公道！ -- 第865页 这三家媒体为什么能这么硬？为什么死活就是不怕扬泉？因为这么干，除了能给他们带来巨大的收益之外，高帅还给了他们一份更劲爆的把柄！这个事儿一旦爆出来，扬泉基本就凉了！但目前的这个热度还没过去，所以他们还不急于将杀手锏亮出来。 随着事态的持续发酵，以及明康集团在主流媒体当中，形象越来越完善，传播的力度和范围越来越广；这种效应开始在市场起作用，开始在竞争中出现转折。 明康的业务员，去挖扬泉的客户，几乎一挖一个准！同等价格和质量的前提下，该选择谁一目了然。如果你还是抱着扬泉不放，你厂里的工人都不愿意。明康的设备也不差，企业形象又好，而且还干着利国利民的大事，代表着国产科技的兴起，你老板要是还用扬泉那种洋技术造的设备，又怎么能服众？ 舆论是商业的半边天，广告打得好，堪比产品做得好！ 杨泉在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之后，这才开始保持缄默。因为舆论都是有时效的，只要扬泉不再发声、不再有所举动，这个话题炒不了多久，就不会再有人关注了。到了那时候，扬泉集团在舆论和市场上，就能微微松口气了。 可高帅怎么可能让对方息事宁人？事儿是你们先惹出来的，现在干不过了就想缩起来，天底下哪儿有这样的道理？高帅这次来，就是奔着让对方身败名裂的！ 11月末的周一，高帅走进办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那三家媒体通了电话：再不把底牌亮出来，这个热度可就彻底凉了。赶紧暴雷吧，这个时间点最合适！ 高帅上午打的电话，下午关于扬泉的另一则消息，就被曝出来了！ 扬泉集团出口的设备，质量要比在国内的设备，高出了好几个档子！而更为关键的是，价格要比国内低10%！ 这个消息一出来，扬泉自己的市场客户先炸锅了！而那三家媒体分别开始展开舆论轰炸，标题层出不穷！《洋人凭什么？》《为何他们用得好？》《崇洋媚外之扬泉》《国内赚钱，国外上贡》 这是压垮扬泉声誉的最后一根稻草，这触动了扬泉所有国内采购商的底线。我们拿你当朋友，你拿我们当二等公民？ 再对比于明康脚踏实地搞民族工业，而扬泉却在用这种小手段，来讨好国外客户，是可忍孰不可忍！ 关键这还不是造谣，那三家媒体统一发声，说他们手里有确凿的证据，明康产品在海外的售价票据、相关配件的质量检测报告，全在他们手里握着。如果扬泉有胆，就跟他们打官司，他们等着扬泉的法院传票！ 扬泉真的是彻底被打漏气了，天知道他们手里，是真有证据，还是假有证据？但这个事儿是真实的，扬泉这些年一直都在偷偷这么做。 更为崩溃的是，明康集团自始至终都没出手，他手下的这三条狗，就已经把扬泉的伪装，给彻底撕碎了。 这个事件爆发之后，扬泉市场大乱！反而明康市场部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业务员都不用再去挖客户，不少客户自己就找上了门。因为明康，成了他们最好的选择；也成了他们报复扬泉，最佳的渠道。 明康的设备质量怎样先不说，但扬泉这种垃圾企业，必须得垮掉！ 第676章 高原的幸福时刻 高原回村后，过了大约一周的时间，省里的考察团就来了。 这个事儿还是四哥给他打的电话，当时高原正在高王科技的厂区忙活，他哈着寒气跑出车间，站在宽阔的厂区路面上笑问：四哥，你怎么也大上午给我来电话了？ 老四言简意赅道：我们来黄龙已经三天了，正对县里的各部门进行考察。你们高王集团是县里的核心企业，也是这次我们重点考察的对象。待会儿我们会去开发区，下午会到你们村企坐坐。不用搞什么太隆重的接待，主要以工作为主，尤其要把高王科技公司的详细资料准备齐全。 哎哎，四哥你放心，你们随到、随时来电话。挂断电话后，高原激动地手都在颤。时隔快一个月了，高原一直都在等省里的信儿；虽然晚了这么长时间，但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来了就好，来了就有希望！只要省里愿意给黄龙县赋能，那么眼前遇到的所有问题，就能在短时间内迎刃而解。 他返回车间跟技术人员交代了几句，便搓着手一路小跑到了南面的停车场。坐进车里以后，高原迎着明媚的阳光，先给韩总打电话，让他管宣传部和资料科，赶紧组织好村企所有的资料。 接着自己开车，由省道往东，绕进开发区里，然后再由开发区的主路向西，才返回到高王工业的办公楼。 当时韩总正在会议室里，指挥各部门忙活，高原就先进去，跟韩总交代了一下，省里考察团下午来村企考察的事。这个事儿把韩总惊了一跳，因为高王庄有史以来，还是头一次接待这种级别的团队。 他甚至都有些慌了神，忙不迭地就问高原，该怎么筹备接待事宜？这高帅一不在，接待方面就成了大问题，那些平日里看似不大重要的工作，突然落到韩总身上，这瞬间就抓瞎了。 好在有高原坐镇，一切都能给安排的有条不紊。高原让韩总拿出纸笔，一边思考一边说：村企资料是第一位的，内容一定要整理好！接着就是员工的着装，下面员工还好，基本都穿工装；咱管理层部分领导，随着天气转冷，我看穿的羽绒服都是五花八门。这样不统一，你待会儿让所有管理层的人，尤其是男性，里面穿西装，外面就穿咱企业发放的棉服。 -- 第866页 哎哎，还有吗？韩总飞快地记录着，接待省里的考察团，这可是大事！ 赶紧安排各厂进行大扫除，厂区面貌一定要干净利落。然后资料的电子版也要准备一份，把投影仪调好，下午考察团来了以后，你和叶勋负责主讲，这个应该没问题吧？ 没问题，高王工业这块的内容，我还是手拿把掐的。韩总点头道。 高原思虑片刻又说：各厂要安排好讲解员，要捡口才好、能力好的中层领导干部负责，别到时候考察团的领导视察车间，一问三不知就麻烦了。咱们食堂的饭菜一直都还不错，我估计考察团晚上，应该会去食堂和工人一起吃。你安排食堂晚饭多加几个菜，不要太奢侈，但一定要对胃口。 韩总愣了一下道：直接安排去商业街饭店用餐不行吗？ 高原摇头笑道：这种级别的考察团，会十分注重跟下面企业之间的关系。咱们不适合出面请客，如果他们提出要求，咱们再请也不迟，但我估计应该用不上。目前就这些，你先赶紧安排吧，中午12点之前，必须全部安排到位。 用不用安排村里的秧歌队、拉上大横幅，再弄些鞭炮、花篮、红地毯什么的？韩总适时地补充道。 别，千万别！这不是接待客户，上级领导烦这些铺张浪费、华而不实的东西。他们之所以不提前打招呼，目的就是要看一看真实的村企情况。韩总，这次的接待很关键，咱只要把村企的整体面貌展示好就行，千万别画蛇添足，弄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好，我马上就办。经过高原这么一指导，韩总这才把心放下来。 安排完接待的事，高原又去了自己办公室。当时唐佩正在办公室里，帮高原添置一些新书。这个家伙看书的速度太快，基本每周唐佩都得给他买书，有些书当地还买不到，唐佩还得给北海的朋友打电话，在大书店里托人给邮寄。 呀，不是在科技园那边忙活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唐佩从书柜旁转过身，温暖的阳光照在她脸上，发梢都透着点点光晕，脸颊更是笑盈盈地说道。 四哥突然来电话，说省里的考察团，下午就来咱村企考察。事情虽然有些突然，但高原依旧止不住嘴角的开心。 我的天，怎么冷不丁一下子就来了？咱们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唐佩关上书柜，在猝不及防的同时，心里也在为高原开心。因为这段日子下来，这家伙一直在念叨省里到底什么时候能来人。 高原走到唐佩身边蹲下来，把脑袋伸进办公桌下面的柜子里，一边拿东西一边说：咱们猝不及防，估计县里也完全没准备。省里的考察团这么做是对的，突然袭击才能看到黄龙县最真实的一面。只有真实，刘建设之前的功绩，才能不被人刻意扭曲和诋毁。 说完高原从柜里拿出两条烟、一盒好茶叶，得亏高帅还有点良心，知道多少给高原留点儿存货，不然今天搞接待，太寒碜了也不好。 把这些东西准备好，高原才松了口气，拿杯子接了点热水暖手。唐佩就笑着靠过来，大眼睛妩媚地看着高原，唇齿间带着一种不可言说的笑意。 怎么？高原抬手搂着唐佩纤瘦的肩膀，也不知道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倒是唐佩在高原胸口轻轻打了一拳，很羞涩地说：有日子没来例假了，早晨巩珺在商业街药房里，给我买了试纸，我一测才发现，已经怀上了。 高原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那嘴角的笑容加深，刹那间就蔓延到了脸上。亲爱的，真的假的？高原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好了，他总以为自己还没长大，可转眼间竟然要当父亲了。 唐佩脸颊绯红地点头说：应该错不了吧，我中午再试一次，如果还是早晨的结果，那就应该没错了。 哪儿还用再试？这个东西又不是看天气和时辰，高原亲昵地抱着唐佩柔软的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用力亲了一口，都给亲出红印儿了。 跟咱爸妈说了没有？他们要是知道，尤其咱妈能高兴坏了！今晚就得把家里老母鸡杀了，给你炖汤补身子。高原都有些语无伦次了，这种事情放谁身上能不开心？ 我谁也没说，就想把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你。小原，你高兴吗？虽然唐佩早已经看到了丈夫激动地模样，但还是止不住地问。 这哪儿是高兴呀，我亲爱的唐佩都要当妈妈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好了！你要不休假吧，现在入冬了，巩珺那边的生意也到了淡季，你俩可以多玩玩、逛逛，可千万别累着。高原是第一次应对这种事，一向稳重的他，突然就慌了神。 倒是唐佩在享受了丈夫的关怀后，大大咧咧笑说：哎哟，肚子还没显形呢，我现在跟正常人一样，不耽误工作的。而且我本来工作就不是多累，哪儿用得上休假？这个时候要是请假，村企的人该说我娇气了！ 高原攥着唐佩的小手说：那你今天不用上班了，一来赶紧回家跟咱爸妈报喜，跟北海那边也报个喜。二来下午考察团过来，开会的时候估计要抽烟，你在场对身体也不好。说完高原又把车钥匙塞到唐佩手里说：去吧，让长辈们都高兴高兴，不然我送你回家也行！ -- 第867页 唐佩被高原这么细心的关怀，弄得特别不好意思，就抬手捶着他笑说：哎哟，我还能连车都不会开了呀？说完她才灵巧地转身，迈着轻盈地步伐说：那你好好工作，晚上早点下班。 高原摆手喜悦道：快回去吧，再多穿两件衣服，别光顾着臭美。 那天的阳光格外灿烂，高原靠在办公桌前，扬起下巴让阳光洒落在脸上、身上。似乎人生又迎来了一个新的阶段，一个欣欣向荣的时期。做了父亲以后，男孩就彻底转变成男人了。 他让自己肆无忌惮地开心了五分钟，这才重新收敛心神，带着烟茶跑去大会议室里。小家已经迎来幸福了，这高王庄的大家，黄龙县的大家，也要努力去争取幸福。 这次考察团来访，将决定黄龙县未来的走向，而高王科技，又是这次投资的核心产业。千万不能出问题，刘叔也好，县域经济也好，成与败，下午的考察将会起到十分重要的作用！ 第677章 考察接待 下午一点钟的时候，花坡路上的保安，就把消息传到了会议室里，说有两辆越野车开路，一辆大巴车跟在后面进了村。 应该是已经来了，高原赶紧带领村企的主要领导，跑到厂区门口准备迎接。 大江倒是稍微放松一些，因为省里的不少领导，他当初在医院的时候，就已经接触过了。为了让周围的人放松一些，他还开玩笑说：这感觉有点像咱上学的时候，上面领导来学校视察。当时老师一个个神情紧张，学生忙前忙后的大扫除。咱那主任吴学海，还老背着手指挥说：这地要给我擦出光儿，这玻璃要给我擦得当镜子照，这桌椅板凳要给我码得横平竖直一条线！ 他这么一闹，大家禁不住都笑了！估计天南海北的学校都一个样，学校的主任也都大差不差；大江扯起从前的事，不少人都深有同感。 笑着笑着，领导们的考察车就到了。越野车上的人先下来负责安保，随后大巴车的门才打开。 高原一看不得了，这次来的领导级别还真不低，不少人他在省城也都接触过，看来这次上面是挺重视这个事情的。 老四是随着众人一起下来的，虽然之前有过照面，但县里陪同的领导，还是着重介绍了一下双方的身份，然后领导们跟村企的人热情地握了手。 简单介绍过后，在往办公楼方向走的时候，老四才悄悄跟上高原说：一切实事求是，千万不要夸夸其谈。 高原感激地点头，但没有与四哥进行过多的交谈。 会议室里的布置一应俱全，领导所在的位置，都有一份精简版的高王庄村企资料；后勤人员把热水续上，投影仪亮着清晰的图像。 带队的大领导坐在高原对面，语气温和却又中气十足地笑道：大家不用拘谨，就是一般性的考察，目的就是想多了解一下，开发区和高王庄村企的业务及发展模式。哟，这茶味道不错，得不少钱吧？ 高原尽量平和地解释说：都是生意上的客户送的，我平时不好茶也不好烟，村企要是遇上领导考察，我就拿出来招待一下。好歹我们也算个大企业，这方面可不能寒碜了。请领导们多体谅，我们做生意的，终究还讲个招待的排场。 理解，我还记得20年前吧，我任咱省纺织厂领导的时候，当时跟客户约了吃饭。结果到门口的时候被保安给拦住了，说我的车不够档次，死活不让我进去。 大领导这样一说，周围的人全笑了，大领导也跟着笑道：你们别以为这是个笑话，头些年这都是真事儿。很多的民营企业啊，拿到贷款先买车，说车就是实力和脸面的象征，乃至于现在，社会上还一直残存着这样的风气。经济开放这几十年啊，大家都在摸着石头过河，有乱象是正常的。但如何在乱象里，筛选出正确的发展路子，不仅仅是我们要考虑的问题，也是广大的民营企业要考虑的问题。营商环境是大家的，只有人人自觉，咱们才能更好地助力经济发展嘛！ 领导说的是，我们高王集团一定会按照大政方针的指引，配合上级领导，共同维护和助推省内经济的生态循环和发展。像这样的官方表达，高原几乎张口就来。因为他在北海工作那几年，一来也接触过不少领导，二来经常和岳父唐旭在一起，耳濡目染地也学了不少。若是唐佩在这里，那话会说的更漂亮。 简单地开场过后，村企的人才发现，越是高级别的领导，就越没什么架子，相反说话更具亲和力，更能够在很短的时间里，拉近与大家的距离。 紧跟着会议就进入了正题，韩总先上台，用投影仪上的电子资料，结合领导手里的纸质资料，来对高王工业进行讲解。随后便是叶勋，主讲高王科技的各项业务和项目进程。这一块耽误的时间有点长，因为领导的提问比较多，好在叶勋比较专业，且这个项目都是由他一手抓，所以倒没出现什么大的疏漏。 最后是高原上台，简短地介绍了高王庄的其它产业。领导要是存有疑问，各产业的负责人，比如巩珺、克明叔、文东等，就能给十分详实地解释清楚。 不简单啊，才用了几年时间，就把一个村子发展到了如今的规模，我看用不了多久，就该给高王庄颁发一个省级示范村的荣誉称号了！大领导半开玩笑道。 -- 第868页 多亏了县里领导的帮扶，再就是我们村企全体员工的不懈努力。我们也深知，高王庄和开发区能走到现在，是因为有很多人在背后默默地付出。没有这些无名英雄，我们也不可能走到今天。高原极尽谦虚道。 那你个人呢？个人就没有贡献？大领导笑问。 个人贡献，在集体贡献中不值一提。任何一个时代，都是集体成就个人，大环境成就企业。脱离了良好的经济政策，是不会诞生好企业的。高原十分恳切地回答说。 大领导十分满意地点头道：这么年轻，就能这么谦虚，而且还能有这样的认知，看来高王庄能发展起来，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一个企业领导者的整体素质，会影响一个企业的文化。维新啊，这点上你认同吧？ 王维新赶紧点头笑道：这是无可争议的，咱们省属企业，也是本着这个原则，在选人用人方面进行筛选提拔。我头两年被调到企业时，不也经历了省里的各项核查嘛！ 座谈会一直开到下午三点钟，高原这才隐隐反映过来，省里这次要考察的，不仅仅是村企的资质和实力，同时也在考察村企领导者的素质、企业文化。 大领导和国企的着眼点就是不一样，它与民企之间的考察合作有很大的不同。仅是一个会议，就搞得高原有些摸不准重点，所以接下来，就只能凭高王集团自身的发展情况，被动地去接受领导考察了。 三点之后，高原就开始陪同考察团，亲临厂区一线。从高王工业的老厂，到开发区的新厂，然后又绕到高王科技的大厂区里，一些完工的和在建的项目，全都细致地考察了一遍。 关键是考察团只提问，并不给出太多指导意见。这让高原心里有些没底，具体是好还是坏，有哪些地方还需要改进？这些事情他们不提，难道是对高王科技很失望？不满意？ 高原很想从考察团的脸上看出端倪，可这些人个个深藏不露，来的时候什么表情，离开的时候还是什么表情。那时高原真急得团团转，却又不能冒昧地逼问结果。 这趟考察一直持续到天黑，大领导那边还真提出来，要去食堂吃饭，顺便考察一下村企的伙食情况。 高原在这点上提前做了准备，食堂的饭菜也挺对领导的胃口，饭后高原赢得了夸赞，领导说食堂的饭干净卫生，营养搭配也不错，最主要的是便宜。食堂里的工人，还在领导的问询下说，企业每月都给发150元的餐费补助，直接打到饭卡里。 最后大领导拍着高原的肩膀道：是个有人情味的企业。 第678章 唐佩的判断 当晚送走大领导的车队以后，村企的人几乎个个疲惫不堪。虽然只是一下午的考察，但所有人都没闲着，两条腿累、脑子更累。陪同大领导视察可不是好活儿，哪句该说、哪句不能说，说什么能落到重点上，怎么才能突出村企优势，那都得经过反复琢磨才能开口。 尽管累得不行，高原还是组织工业口的领导，又返回办公楼里，简单开了个总结会。 内部开会就放松多了，该抽烟抽烟、该泡茶泡茶，高原带头跟大家一起，先把视察时领导的讲话，包括村企人员对公司的介绍，都完完整整捋了一遍。 这项工作弄完之后，高原才朝大家询问道：应该都没什么问题吧？ 大江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说：反正我觉得没问题，这就是咱村企所有的情况，既没夸大也没遗漏，能说、能介绍的，咱基本都谈完了。 韩总挠着半白的头发，却深皱着眉道：你说这些大领导也是，好歹给个准信儿嘛，哪里好、哪里不好，他们光问也不说。我这下午一直揪着心，也不知道他们考察的重点，到底放在哪里。要不高总，一会儿你打电话，管你那四哥问问？ 高原无奈地摆摆手，又端起茶水喝了两口才说：咱可别闹洋相了，这次考察牵扯到后续的投资，属于机密性的事件。如果四哥提前跟咱放风，那不是违背原则吗？我琢磨着，领导有领导的考虑，人家要是提前跟咱说投资的事能成，咱趁势提前圈地卖钱怎么办？考察团的任何意见，在商业上那都是财富，所以人家只字不提是有道理的。 也是啊，如果省里真决定给黄龙的经济赋能，那黄龙的地皮价格可就要翻翻了。你这么一说我差不多就明白了，这种消息一传出去，许多地产商估计得削尖了脑袋，无所不用其极地圈地。难怪这次省里的考察团这么低调，而且还着重强调，说这只是一次普通考察。 韩总也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疲惫地长长舒了口气道：这大领导的话呀，还真是没有一句是废话。往深里一琢磨，全都是能挣钱的商机。 成与不成，反正也就这样了。至少这次考察，高王庄给考察团的印象还不错，领导也没有什么负面的评价。至于后续怎么发展，就只能尽人事、知天命了。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高原才猛地想起来，唐佩还在家里等自己呢！ 完了完了，光顾着开总结会，这次回家要挨骂了！高原惊得赶紧站了起来，其他人可从来都没见高原这么慌张过。于是大家忙问怎么了？要不要帮忙？ -- 第869页 高原苦着脸笑说：你们的弟妹怀孕了，这种忙你们可帮不上。关键是我那老娘，回头肯定得骂我。不说了，大家也都早点回去休息吧。咱们左右不了的事情，就不要再去瞎琢磨。做好自己的事情才是关键，有事儿明天早会再讨论。 一帮人听到这个喜讯，倒是突然来了兴致，还想跟高原多扯一会儿；可高原一溜烟儿就跑了，回家好好陪陪亲爱的唐佩，才是他眼前的正事儿。 他迎着星星点点的夜空，跑出工业厂区，然后又迎着花坡南路，一直奔向花坡北路。现在的高王庄晚上也热闹，厂子里下班的工人，包括东面开发区的工人，晚上都喜欢去商业街的夜市去逛逛，所以路上来来往往都是人，年轻人居多。年轻人朝气蓬勃，显得整个村子也跟着朝气蓬勃。 他气喘吁吁跑到家里，唐佩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砸核桃吃。母亲俊兰看儿子回来，抬手就拽起了高原的耳朵道：你个二愣子，老婆都怀上了，还这么晚回家！到底是工作重要，还是老婆孩子重要？ 唐唐重要，孩子重要！高原疼得挤眉弄眼，老娘去年就惦记着大孙子，今天好不容易传来了喜讯，她老人家肯定把这当成了头等大事。可自己忙活惯了，傍晚陪领导吃饭的时候，他还嘱咐自己，送走考察团以后，就赶紧回家来着；结果转头的功夫，就把这茬给忘了。 一点儿也不随你爸！当年我怀你的时候，你爸爸恨不得时时刻刻陪着我。俊兰依旧指着高原的脑门儿教育道。 唐佩就趴在沙发上笑道：妈，你快别说他了，今天有大领导来视察，他作为村企业的带头人，可不得一直陪同？ 俊兰看唐佩趴着，又惊得赶紧跑过去，朝唐佩屁股拍了一巴掌说：我的小姑奶奶，你别把孩子给压坏了！以后睡觉要平躺或侧躺，晚上晚上跟小原分开被子睡，都注意着点儿。说完俊兰的脸也红了，但作为婆婆，该嘱咐还要嘱咐，毕竟孙子可是大事儿。 妈，现在孩子就是个小细胞，压不着的。没有办法，婆婆读书不多，她的思想还是那种老一套的育儿观念。唐佩禁不住想笑，但又碍于对长辈的尊重，只能硬憋着。 你们这些小年轻啊，说什么都不往心里去。反正从今天起，除了早饭以外，午饭和晚饭都回家吃，妈亲手给你做。俊兰又亲昵地揉着唐佩的头发，不管孙子还是媳妇，她都疼着呢。 高原好歹地是把唐佩从家里接出来了，俊兰还不放心地一直跟到门口，嘴里絮絮叨叨地嘱咐说：天冷了，别让她沾凉水，明天上午去医院做个检查，我看村里现在的年轻人，都兴去医院弄什么产检。 嗯，妈你早点回去吧，再把菜给我爸热上，估计这会儿他也该回来了。高原把脑袋探出窗外，朝母亲挥了挥手，这才开车朝县城的方向走。 唐佩特幸福地靠在车里，又轻轻朝高原打了一下说：都怪你！ 高原面红耳赤，两口子结婚过日子，怀孕生孩子不正常嘛；当然也确实怪自己，因为唐佩即将十月怀胎，还要遭不少罪呢。可他也只能憨憨地笑说：那你想让我怎么补偿？只要你高兴，让我做什么都行。 唐佩又噘着红唇，满脸幸福转着大眼眸道：我可不是说怀孕的事，我是说你把大棚区都给拆了，现在村里都没了耕地，咱妈闲着没活儿干，那眼睛全盯着我肚皮上了。今天下午我去商业街，找斌斌对象玩了一会儿，咱妈隔一个小时，给我打一个电话，生怕我磕着碰着。 高原这才笑着开车，沿着花坡路慢慢行驶道：妈妈闲下来还不好啊？记忆里我最幸福的时刻，还是念初中的时候。那时候咱妈和大妈一起，在家里做鱼网加工，我每次回家都能看到妈妈。但除了这段日子以外，妈妈都是在地里忙活，有时一直忙活到黑夜才回家，有时就住在大棚里。 高原深深吸了口气，又感慨地说：那时候我就想啊，妈妈什么时候能不忙了，要是能天天在家里闲着陪我就好了。小时候特别喜欢下雨天，因为下雨就不能去田里劳作，妈就能在家里好好陪我。我喜欢八九月份的雨天，妈那时候会在客厅里，铺张席子套被子。妈妈在那头穿针引线，我就在被子上打滚儿，有时候还会钻进被套里，闻新棉花的味道。 说完，高原停顿了一下又道：一切的努力，都是为了今天。妈妈不用再忙活了，农民不用再去地里，没黑没白地劳作了。农民从来都没有假期，只有天气不好才是假期，有时候天气不好更危险，刮大风、下大雨，还要在棚里警戒着，生怕大棚被风给吹垮了、被雨水给泡塌了。 高原抿着嘴唇，又长长舒了口气说：现在挺好，工人每周都能有一天假期陪孩子，逢年过节还能放长假。吃得体面、穿得体面，他们也可以退休、可以领养老金。我每次下班回家，能看到咱妈闲在家里，心里就特别踏实。可能就是受小时候的影响吧，我缺少母亲的陪伴，就渴望母亲的陪伴。 唐佩张了张红唇，许多人都认为高原是理性的，只有她知道高原是感性的，心思十分细腻而柔软的一个人。他真的从来都没想过要发什么大财，要活得比别人高一等。人人都以为高原对生活的要求很高，是普通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 第870页 但唐佩知道，高原想要的是一个温暖的村子，温暖的社会。他遇到村里的人，能热情地跟他打招呼，他就很开心；他听村民说，今年又往银行存了5万块钱，他就很开心；村里人闹矛盾的少了，越来越知书达理了，他就是很开心。 一个人的童年，真的就在影响着一个人的人生。高原在念大学之前，基本没有任何开拓眼界的机会。所以他的目光、他的思想、他对未来美好的浪漫幻想，基本都建立在村子的这片土地上。所以他回来，他让这里越来越好。他说的这些童年往事，才如此地饱含深情。 哎，今天的考察怎么样？领导肯定对村企很满意吧？！唐佩微微侧身，笑盈盈地摸着高原的耳垂道。 高原现在开车也不是新手了，他任由唐佩欺负着，但眼睛一直盯着前方的路道：视察的情况还行吧，反正也没透露什么准信儿。未来具体怎么投资、怎么规划，省里这次出手的力度有多大，我现在还不能肯定。 唐佩点点头，她对这个情况并不意外。于是她又问：除了咱这里，考察团还去了哪儿？ 高原想了一下说：头几天一直在县域的各机关考察，今天才正式考察开发区和咱村企。明天说是要考察黄龙港，后天考察鲁矿镇。反正黄龙县能算得上号的企业，他们应该都会巡查一遍。 听到这话之后，唐佩的眼眸就亮了，她极为欣喜地抿着嘴笑说：我记得以前，我姥爷带队去北海考察的时候，就走访了许多的地方。如果只是小型投资的话，他们不会这么浪费时间的。可现在竟然对全县展开视察和了解，小原，这个信号不寻常，省里肯定是要有大动作的！ 顿了顿，唐佩继续又说：首先，从你反映情况那天起，到现在差不多时隔了一个月。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要么省里没把你的话当回事，要么就是太当回事，所以这一个月下来，一直都在做研讨！什么样的项目，能让省里研讨一个月？再者，考察团这么大范围巡查，他们肯定要站在宏观经济循环发展的角度，来给黄龙县做配套投资。所以我觉得你可以放心了，这次应该是来真的，省里准备把黄龙当个事儿来办。 你你确定？高原转头看着唐佩惊奇道。 有八成把握吧，按我姥爷和我爸的做事方式，一个大项目的开启，首先会严格保密、只问不答；然后就是前期要做大量的筹备和调研工作。但我感觉无论你们这边，还是我姥爷那边，工作方式应该都差不多。所以咱们等信儿就好，应该不会让你失望。唐佩虽说只有八成把握，但语气却十足地自信。 第679章 迫于无奈的琳达 任谁也没有想到，扬泉集团的败北，是从舆论先开始的。自打负面新闻层出不穷开始，舆论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疯狂地蔓延到了他们的销售市场。 厦州国际酒店内部，联合集团的许多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因为在他们的认知里，能打垮对手的法宝只有两个：一是技术、二是价格。可偏偏这次扬泉的败北，似乎与这俩因素毫不相关，而且竟然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被明康以摧枯拉朽之势，给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整个讨论会上，琳达脸色铁青地一言未发，雪茄男也三缄其口，只顾着抽烟。下面的人虽然议论纷纷，但却拿不出任何有效的策略；更何况他们现在自身都难保，大多数人都被中海集团那边，在数控领域给套牢了！而且是被中海给压着打。 越是大企业，就越害怕决策失误。有时候迈错一个方向，得罪一个不该得罪的对手，就极有可能让自己陷入痛苦的被动，甚至是万劫不复。 多少次琳达的眼睛，都不自觉地朝雪茄男望去，她希望这个男人，再站出来力挽狂澜，给出一个行之有效的决策办法。而雪茄男已经给了，那就是全面授权技术、彻底实现本土化生产。如果把技术的维度给拉升上去，眼前的局面一定能有所好转。 宋老留下，其他人都先散了吧。面对争执不下，却又拿不出任何有效意见的会议，琳达懒得再浪费时间。 雪茄男捏着烟起身，有那么一瞬间，琳达也想让他留下。但最终她还是克制住了，一个连自己都看不透的人，琳达还是保留着应有的戒备为好。 雪茄男回到自己的书房后，不少组织领导都前来拜会，想让先生给支个招，看看怎么解决眼前的问题。他却只是温和地笑着摆手道：办法我已经交给琳达小姐了，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眼前的局面就会有所改观，大家先回去等信儿吧，这事儿不会拖太久的。 有了先生这话，众人才稍稍心安。待书房里恢复宁静之后，雪茄男靠在椅子上，眯眼看着窗外的景色。他的嘴角露出了微笑，甚至连他也想不明白，这谭明康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能耐，竟然能在舆论战上，打得这么干净利落？！他一定是请了什么高人，不然就以明康的作风，他们根本不可能将舆论战打得这么令人瞠目结舌。 紧跟着他又在琢磨，琳达单独把老宋留下来，估计是真的要将国外技术，全面引入到国内了。老宋可是她最忠实的狗，对内部组织人员调查这种事，琳达也只信得过老宋。就是不知道黄丽那边，有没有把扬城的事情办妥，可千万别露出什么马脚啊！ -- 第871页 雪茄男就是这么聪明，琳达确实在跟老宋下达命令。 宋老，接下来你要去办几件事，而且一定要认真办，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琳达晃着金色的大耳环，局面已经紧迫到令她必须得做出让步的境地了。 琳达小姐请示下，我办事您大可放心。老宋拍着胸，迫不及待表现着自己的忠诚。 第一，全面核查厦州联合集团内部企业，所有的技术部；看看这些年下来，有没有人在偷偷地搞中高端自主研发。如果有，就将他们彻底踢出咱们这个商业组织。 宋老惊得眉毛一挑，手里的核桃都停止了转动。他苦着脸道：琳达小姐，应该不会吧？国外进口的高端配件一直都挺好，虽然价格高一些，但组织内部的这些企业，这些年也没在国内市场少赚。谁能够愚蠢到，再去花巨资，搞那些不知道何时出成果的自主研发？这不是吃饱了撑得吗？ 琳达仰着高高的鼻梁，蓝色眼眸却微眯着说：这是我们的命令，你不要有那么多疑问。 哎哎！我回头就照办！宋老立刻点头应承道。 第二，要深入调查组织内部企业，与外部企业之间的关系，尤其要调查他们与科研机构之间，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关联。包括各企业的资金流向，一定要查明来源，看看他们是否存在瞒着组织，偷偷设立科研单位搞研发的情况。 琳达小姐，您这是宋老似乎猜到了什么。 琳达当即点头说：没错，我们的技术一旦授权，最害怕的就是有人偷偷拿着技术资料，私下里搞模仿、搞替代。从0到1难，但从1到10就会变得容易。 宋老这才恍然大悟地点着头，忙不迭地说：懂了！琳达小姐放心，这个事情我一定给处理明白！ 琳达抬手打断对方的话，继续深思道：第三，技术不能胡乱授权，我们要交错授权。 就是把一项技术拆分开，分别授权到不同的企业进行生产对吧？！宋老谨慎地猜测道。 没错，届时你要严格地监督众企业，不要让他们的高层人员，有私人的往来和会面。一经发现，尤其是在技术上搞串联的话，咱们必须追究法律责任，绝不姑息！琳达捏着拳头，拿金戒指敲着桌面道。 明白！我想也不能有企业这么干，这种躺着赚钱的事，谁愿意冒险砸自己的饭碗？宋老为组织成员开脱道。 琳达却不屑一顾地瞥了他一眼道：去执行吧，速度快一点，重点查一查先生背后的关系。不但要查他自己，还要查他的家人、社会关系。 黄先生早在多年前，就已经把他的国维实业给拆分了，他还有什么好查的？再说他的直系社会关系，就一个不争气的女儿，这没什么好防备的吧？！宋老疑惑不解道。 宋老，先生每月要给他女儿，汇上千万的资金，你觉得这正常吗？琳达皱眉笑道。 那黄丽不是赌博嘛，这个事情咱们调查了好几年，咱们的人是亲眼看着黄丽，将钱大把大把砸在赌场的。那败家女的资金流向很明确，而且赌场那种销金窟，别说一个月输上千万，有些人两三天就能输个几千万，输得倾家荡产。而且一旦染上赌博的恶心，基本就不可能再改掉了。 琳达却不耐烦地摆手说：总之你照我说的去做！我也不是怀疑先生的忠诚，只是那个人我看不透，越是看不透，就越要谨慎！当然，先生这些年确实为组织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如果他能抗得过这次核查，我会给他放权。 琳达这也是出于无奈，对先生太过防备，是会触犯众怒的。毕竟组织里的这些人，跟先生是同文同种，如果自己太过分，只会让更多的人心寒、会产生间隙。真要是心里有了隔阂，再控制这些人为自己服务，那就难了。 当上午的阳光透过窗户，撒进明康集团的宣传部里时，高帅靠在办公桌前，却没了曾经的慵懒神情。 他的任务差不多已经完成了，离开村子也有一个多月了。马上就要到年底，村企的各项事务都要收尾，他该回去了，他的伙伴们还在村里打拼呢。 在厦州的这段日子里，他不仅帮明康打赢了舆论战，还顺带将明康的宣传部，给重新整顿培养了一番。如今这个部门也像个样子了，总算是不虚此行。 他犹豫了片刻，本想找谭菲当面谈一些私事，可他又提不起那股勇气，害怕被拒绝。思来想去他提笔写了一封信，更像是一封情书，写完后他的手都在颤，他甚至激动不已地去对街的饰品店，买了一个精美的、带音乐的粉色信封。 谭菲是个朝气蓬勃且清纯的姑娘，他看谭菲的头绳是粉色的，运动鞋也爱穿粉色的，她的手机壳也是粉色的，所以她应该喜欢这种颜色。 高帅把这封信揣到衣服的内兜里，重新回到办公楼后，他装腔作势找到自己的两个助手说：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助手赶紧回道：行李箱上午就搬过来了，房间也退了。帅总，来了这么长时间，这突然要离开，还真有点舍不得啊！ -- 第872页 高帅也是挠了挠头凌乱的头发，微微叹了口气说：走吧，上去跟谭老道个别，马上快到年底了，咱村里还有一大堆事儿呢。 董事长办公室里，谭老正端着一杯清茶，和孙女相谈甚欢。 谭明康对高帅真的是赞口不绝，能力永远都不是靠嘴说出来了，而是实打实干出来的！高帅的到来，帮明康解决了这么大的难题，让明康的业务量节节攀升，如果他不是小原的人，谭明康无论如何，也得将这个人才给留住！ 谭菲甩着活力四射的马尾辫，不知道为什么，爷爷夸赞高帅的时候，她心里也有种说不出的高兴，似乎比夸赞自己还要开心。 丫头就故作嫉妒地噘着嘴说：爷爷，你老夸他，就不夸夸我呀？这些天下来，我也累得不轻，净陪着那家伙熬夜加班了！ 咱家菲菲也好、也优秀！要不是你全力配合，忙里忙外地协助，这仗也不能打得这么顺利！谭老拍着孙女的肩膀，感觉菲菲又成长了，那股子天然的傲气比以往收敛了不少。 谭菲这才露着红唇白齿，青春洋溢地笑说：爷爷，我看高帅那边不是多忙了，要不我明天带着他，到咱厦州周围转转、玩玩吧。工作我不如他，但要是论玩儿，我肯定比他强。 谭老立刻点头道：这个提议好，是该好好让人家放松一下了。整整一个月下来，高帅几人没休一天假，而且还时常加班；就连咱们明康自己内部的人，也是自叹不如啊！难怪你哥的公司能发展的那么好，摊上一群这么拼命的年轻人，什么事业还干不起来？ 爷孙俩正聊着，高帅就带着助手，轻轻推开了门。 哟，正聊着你们呢，快进来坐吧。谭老看到这个帅气的小伙子，禁不住喜悦地起身道。 高帅带人走进去，有些拘谨而腼腆道：谭老，我们就不坐了，下午的票都定好了，待会儿我们就准备返程，所以这才过来，跟您和谭小姐道个别。 第680章 情书 高帅的这句话，把爷孙俩人猛地闪了一下，那眼角的喜悦都凝固了下来，感觉身体仿佛都被抽空了似的。 谭老喜欢跟高帅聊天，每次小伙子来他这里汇报工作，谭老心里都热热乎乎的。他似乎已经习惯了高帅不分时间段的来访，每次过来，都能给明康带来好的消息、好的进展。 谭菲更是木在了原地，这些日子配合高帅工作，虽然辛苦一些；可高帅更辛苦，他的脑袋似乎一刻也不停歇，都忘了跟自己拌嘴吵架了。他总是工作到深夜忘记时间，而谭菲很多时候，都焦急地望着窗外的黑夜，并在心里默默地抱怨，这个家伙怎么还不下班？你不累，别人还累着呢！ 现在终于不用加班了，也不用迎着夜色开车回家了。谭菲知道自己解放了，甚至还可以请假，好好出去玩玩儿了。工作狂终于要走了，再也不用跟着受煎熬了。 可她又是那样的失落，她似乎已经习惯了坐在高帅旁边，时刻待命、听从调遣的日子；习惯了这个家伙，一遍遍看一些复杂的资料，并从中提取有用的信息；习惯他工作上的一丝不苟，自己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他语气里的暗暗教训。 谭老绕过办公桌，上前拍着高帅的胳膊说：走也不急于这两天，让菲菲陪着你们，好好在厦州转转、玩玩儿，赶下周一离开也不迟。 高帅却摆手婉拒道：爷爷，心意我们领了，但现在都已经12月份了。既然明康这边的事情解决了，我们得赶紧返回村子才行。我是村企的副总，年底我们那里还挺忙的，工作上既要收尾，还要开各种总结会；年底的宣传不能落下，不管是企业还是村里，每年一度的精神文化宣传活动，提高员工和村民的精神素养，都是我们村里的大事。 这这样啊！谭明康微微叹了口气道。 是的，我们高王集团有别与其它企业，我们是一个村企，既要兼顾企业，还要兼顾村民。尤其到了年底，杂七杂八的事情可多了，不像咱们明康，年底一放假，什么事儿都没了。我们要安置和关怀留村过年的员工，还要给村民发放各种福利。去年村里杀了几十头猪，争取每户都能分到一条猪腿。农村乡下嘛，就得弄点儿实在的，大家都热热乎乎的过年，才有股子年味和人情味。 好啊，真好！你们既有长远的发展策略，又能脚踏实地与群众打成一片。一个不忘本的企业，是当下社会很难得的。谭明康再次拍着高帅的胳膊道：那中午吃个饭吧，菲菲你现在就订桌，好歹地明康也得摆个答谢宴，毕竟你们帮了我这么大的忙。 高帅赶紧摆手笑道：爷爷你怎么对我们还这么客气？我们是高王庄来的，是一家人。而且明康集团的这仗不难打，太富裕了！能有这么一个操盘的机会，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再有两个小时就登机，吃饭肯定来不及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也不差这一顿。 这嗨！谭明康心里真的是万千感慨。俊山曾经救了自己一次，现在小原又出手帮了自己一次。人情越欠越多，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好了！总归的你得提点儿条件吧？！孩子，你们缺什么、想要什么？现在就跟爷爷说，爷爷想办法也要满足你们的条件。 -- 第873页 高帅苦着脸笑道：爷爷，我们是主动来帮忙的，不是奔着合作的目的，来赚您钱的。谈条件太见外了，我们豪华酒店住着，菲菲一日三餐换着花样请客，这可比出门旅游的待遇好多了，我们就权当出来旅游了。 这话把旁边的谭菲，臊得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因为当初她刚接高帅的时候，就嫌弃高帅穿得随意、不够正式，她把高帅的到来当成了合作，而人家却把明康，当成了自己的家。 那我这就安排车，我亲自去机场送你们！谭明康忙转身抓起拐棍，不容置疑道。 爷爷，我们就仨人，没必要搞什么排场。让菲菲开车送就行了，刚好一辆车能坐下，省得再麻烦旁人。高帅之所以这么说，主要还是有些私心，他怕谭老在场的话，那封信不好给菲菲送。 最后俩人相互执拗了半天，谭明康才选择了妥协。 高帅走的时候，谭老亲自带人送到了楼下的广场，高帅坐在副驾驶上挥着手，他喜欢厦州的繁华，但更忘不了村子里的花坡、商业街、工业厂区。因为村子里的东西，是自己这群人手把手干起来的，而厦州的繁华，也仅仅只是繁华。 来的时候，谭菲在车上没跟高帅有过多的交谈，如今离开，两人依旧沉默不言。 只是彼此的心境变了，来时不言，是怕吵架拌嘴；走时不语，是带着浓浓的不舍，是怕表露出内心的情愫。在这场爱情的试探游戏当中，谁也不敢冒险，谁都害怕被对方拒绝。 爱情是美好的，也是煎熬的。 在机场入口下车后，谭菲主动跑下来搬行李。而高帅的手一直放在胸口上，胸口的内兜里，还放着一封信。她看着谭菲忙来忙去，跟俩助手笑着寒暄道别；看着她关上后备箱，又轻轻擦着额头的汗；又看着谭菲站在原地低着头，马尾辫朝天空上扬。 那个高帅张了张嘴，却又胆怯地没敢往下说。 怎么突然走得这么仓促？你这个人真是的，干什么都神神叨叨，都得让人猜。就不能提前把话，都给我们说明白了。谭菲想跟他再吵两句嘴，她突然发现那个油嘴滑舌的腔调，还挺令人怀念的。 可高帅却慌张地笑说：那个就是想村子了，在高王庄呆惯了，看不到花坡、看不到伙伴，就总感觉心里空荡荡的，仿佛被团队抛弃了似的。深吸一口气，高帅又说：这段日子下来，谢谢谭小姐的包容。我可能在工作上有些着急，一着急可能说的话就不太好听，你没跟我一般见识，说明你比我有素质。总之要走了，不管你原不原谅，我都跟你道个歉。 这话能从你嘴里说出来，感觉都不像是真的。谭菲噘着小嘴，似笑非笑地转着大眼睛道。 高帅还想说什么，助手就在后面推着行李箱道：帅总，别磨蹭了，还得取票过安检呢，再有半个小时就该登机了！ 对面的谭菲挥着手，朝高帅嫣然一笑说：门口不能长时间停车，我就不进去送你们了，一路平安！ 哎！你也慢点儿开，一路保重。高帅说完之后，就看着谭菲转身进了车里，看着她的车渐行渐远，摸着胸口没有递出去的信，随着心脏砰砰跳动着。 过安检的时候，检测仪放在高帅胸口滴滴响，他把那个带音乐的粉色信封拿了出来检查，脸都红透了！丢人都快丢到天上去了。 候机的时候俩小子一再逼问，让他老实交代，那是不是谭小姐给他送的情书？ 高帅有苦难言，特别毛躁地撵着俩人道：滚滚滚！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他倒是想得到谭菲的情书，可惜不是，只是自己的单相思，是一厢情愿。 12月初的上午，高原接到了金宝来的电话。 哥，考察团在我们鲁矿这边，整整调研了一天，光在我公司就待了半天，究竟是要干什么呀？我们鲁矿今年可没出事，也没有什么违法行为，该不会是上级领导，想把曾经的事情扒出来，给我们秋后算账吧？！这事儿把金宝给吓了一跳，毕竟曾经的鲁矿镇，就是个黑窝子，上面要想翻点儿旧账，那几乎是分分钟的事。所以金宝思来想去，还是得找高原哥问问情况。 高原坐在大棚区别墅工地的材料上笑道：别瞎寻思，这次全县考察，是为将来的投资规划做准备的。鲁矿是原材料基地，上头可不得十分重视？没什么大问题，你踏踏实实就好。 金宝这才长长舒了口气道：你这么说我就踏实了，本来我还纳闷儿，以前乱的时候不来整治，现在鲁矿镇发展开始步入正轨了，上头却来巡查，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嘛。 你积极做好配合就行了，鲁矿镇的稳定，是所有领导都期盼的，他们比你还不想闹幺蛾子。高原让金宝安心，随即又问道：对了，把我们的何月副总借过去那么久，到底什么时候还回来啊？ 第681章 何月的归宿 金宝被高原问得很尴尬，其实真的不是自己要强留何月姐，而是她不愿意走。她不愿走的原因，也不是因为自己的爱慕和追求而留下，她只是单纯地要留下，给自己找一片心灵的净土。 金宝对此感同身受，他十分能理解何月的心情。这个女人还能去哪儿呢？当初她的丈夫干了那种错事，她的脸已经在高王庄丢尽了；她的父亲又是那么不堪，她很难回到市里，再与她父亲朝夕相处。既逃离了那个压抑的家庭，又怎么可能再回去？ -- 第874页 她同时还带着一种善意的愧疚，虽说当初陈飞策划矿难的事情，与何月毫不相干。可既然与那个男人结过婚，组建过家庭，何月觉得自己还是有责任的。 她在鲁矿这边工作相当卖力，时常会以鲁矿集团的名义，去慰问那些遇难者的家属和孩子。她不敢以陈飞前妻的名义过去，因为那样很可能会被打，她所有的善施也会被拒绝。 她再也不爱笑了，每次傍晚下了班，她会到办公楼的顶层站一站，望着远处的夕阳发呆。金宝不放心她的安危，只要自己在总部，下班时他就会跟着、陪着。而何月会拿他当弟弟一样，不排斥，却也很难深入地靠近。 说话呀？还以为我真管你要人啊？我就是想问问你俩，到底进展的怎么样了。高原踩着脚下的碎石子笑道。他希望金宝能给他传来喜讯，何月那么好的姑娘，没欺过谁、没骗过谁，她应该有个好的归宿。 而金宝只是尴尬地笑道：还好吧，感觉何月姐的状态，比当初刚来我这儿的时候强多了。她虽然对别人不善言辞，但对我挺好的，常与我说说心里话，人肯定是不会出问题的。 这样这样啊！高原知道何月虽然性格大方，却也特别执拗。人生中遇上了那么大的坎儿，让她一下子缓过来是很难的。只要人没事就好，金宝这孩子心也细致，他肯定能安抚好何月。 沉默片刻，高原才换了个心情，朝金宝笑着说：对了，告诉你个喜讯，你嫂子怀孕了。你这个小叔要是有时间的话，就过来走动走动。年底过来吧，到时候村里也热闹，何月何月要是愿意的话，就把她一起带过来。 好，待会儿下班我就跟她说。金宝跟高原又絮叨了几句，便把电话挂断了。 那时的何月，在公司的经营上，帮了金宝不少大忙。财务方面自然就不用说了，各厂繁杂的账目，被何月带着团队，理得跟清水一样明晰；各厂的进出货、统计、岗位员工等等资料，也被何月给弄得有条不紊。 这个事儿贺大强都看在眼里，虽说那妮子从前有过一段婚姻，但人品和素质都不错，关键是能力摆在这儿，金宝主外、她主内，倒是能把鲁矿这个企业，给搞得生意兴隆。 可现在关键的问题是，不是自己的儿子看不上她，而是她看不上自家小子啊！贺大强粗人一个，干犯愁也帮不上忙，最后倒也大手一撒爱谁谁，能在一起他不阻拦，不能在一起，他也不强求。 金宝最幸福的时光，就是等待着下班的那一刻。因为只有在这时候，他才能名正言顺地与何月姐单独相处，而且是经过她允许的相处。 姐，以后下班时间，用不用再往前调一调？现在天短夜长，这五点下班太阳都要落山了。金宝穿着帅气笔挺的西装，自打何月来了以后，他总是对自己的着装一丝不苟。 何月把电脑里的报表保存好之后，便关上电脑说：别瞎胡闹，本来一天时间就不多，再提早下班的话，公司还要不要挣钱了？何月知道金宝的良苦用心，他改动这么大的集团下班时间，只是为了能名正言顺，让自己有更充足的时间看日落而已。 他的这种做法有点不理智，甚至宛若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搏美人一笑。从公司管理的角度，何月肯定要制止他；但从个人情感的角度，尤其作为一个女人，她又怎能不心里一暖？ 金宝倒是面红耳赤道：姐，我就是想把中午休息的时间压缩，由原来的一个半小时，给改成一个小时。这样大家早点下班，回家后还能照顾老人孩子，有更多的时间陪陪家人，咱这员工心里不也高兴嘛！ 何月对这个话题没作答复，只是拎起自己的小提包挂在肩上。虽然她已经好久不化妆了，但素面朝天的何月，依旧漂亮的动人心弦。她的短发如从前般整整齐齐，衣服的颜色虽素，但却遮掩不了她凹凸有致的身姿。 她像往常一样沿着楼梯，走上楼顶的大天台，放眼望去，近处是鲁矿镇的座座房屋，中间是起伏的丘陵地貌，远处是层峦叠嶂的群山，夕阳就那么挂在山峰的顶上，一点一点地往下隐没，并透射出道道光芒，笼罩着眼前的大地。 曾经何月的心，一直堵得慌，后来她发现了这处景观以后，心胸一下子通透了许多。放下过往，珍惜眼前，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让这个世界还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可能就是一个被现实伤透的女人，活下去的唯一箴言吧。 金宝也上前扶着天台的栏杆，看着何月忧郁而深邃的眼眸，轻轻地在一旁询问道：姐，总背着那些伤心的过往，会让自己变得很累。你的丈夫、你的父亲，虽然他们的行为不怎么好，可没有人觉得你和他们一样。你不一样，人人都觉得你很好，你活出了属于自己的样子，这恰恰证明你的人生是成功的。 何月依旧没有搭话，她只是理着被微风吹乱的头发，长长舒了口气。其实她对父亲和陈飞曾做过的事情，心理上没有太大的负罪感；父亲被公司开除、陈飞被法律制裁，那都是他们罪有应得，他们逍遥法外才会让何月有负罪感。 而她摆脱不了的，其实还是自己的感情。她的记忆里，还残存着高中、大学时的回忆。她还留恋着那个男孩，那个朴素的、甚至贫穷的小原，那个细心的、也曾深爱过自己的小原。 -- 第875页 多少年过去了，记忆都开始变得模糊了，可她心里仍带着一丝期待，也许有一天，也许还能重逢。 当然眼前的金宝也很好，好的不能再好！秀气的脸庞、青春的气息、善良的心灵，可自己这样一个大他好几岁，且结过婚的女人，又怎么能配得上他呢？万一万一将来金宝后悔了该怎么办？何月已经遭受过一次婚姻的打击，她不敢再去冒险，承受二次的伤害。 所以把他当成一个弟弟，去相处和疼爱挺好的。他只是太年轻，被自己的成熟给迷了心智，感情上走进了死胡同而已。当他有一天遇上一个姣好的姑娘，也许就反应过来了，就不再对自己有所留恋了。 也许自己也该离开了，走出金宝的视野，让他慢慢地忘掉自己；这样他就能迎接更好的明天，去接受更好的姑娘。 可何处才能安身？她生养在这边土地上，离开了这儿，又能去哪儿？ 那天金宝真的是鼓足了勇气，他岁数小、但脑子活，他早就通过何月的言行，猜出了她心里的顾忌。 当时金宝大胆地一下子攥住了何月的手腕，他没想到何月姐的手腕，能这么柔软而光滑。他强行稳住心神说：两个人之间的信任，我觉得更源于心灵的互补和慰藉，只要有这个东西在，就不会出现感情的背叛。姐，你说是这个道理吗？ 这句话让何月愣住了！无数的记忆从大脑中翻出，当初她爱上小原，究竟是为了什么呢？金宝说得没错，就是因为彼此的心灵，需要相互慰藉。 自己虽然出身比小原好，可她来自于家庭的压力也大，仿佛一切都是家里给安排好的，她没有选择的权利。而小原恰恰相反，没有人替他安排命运，他反倒要为自己的家庭操心，要为自己的命运拼搏。 何月选择不了自己的人生，却能参与高原的人生。而无助的高原，也恰恰需要何月的帮助。所以他们成了战友、成了伙伴，成了在艰苦岁月里，相知相伴的恋人。所以才有了那段，难以忘怀、相濡以沫的岁月。 这时金宝说：又有谁能体会我的无助？我在人生的前18年里，都活在父亲的阴影下，活在他的恶名里。我一向不自信，不敢交朋友，我害怕别人知道我父亲是个恶棍，对我又惧又怕。18岁后我考到了国外，我以为这样就能摆脱了。可摆脱不了，心灵所带来的创伤，不是靠环境的转变就能愈合的。我走不出的这股阴霾，不是自己的家乡，而是自己的内心。 金宝两手攥着何月的手，在霞光的照耀下继续又说：直到我遇见了你，你听闻我父亲是贺大强之后竟然不害怕，你知道我的矿上出了事，我属于在逃人员，却没对我有一丝防备和敌视。那晚你送我去自首的时候，你的成熟、你的平和、你的安慰，让我感受到了这辈子以来，都不曾有过的踏实。我觉得我喜欢你，并不是一时的冲动，你有一种东西吸引着我，这是别人给不了的。 说完金宝又指着远方道：姐你看看啊！自打你来了以后，我对工作有多么上心？矿区工人的安置房我建了，矿场的安全措施我做到位了，矿工的保险医疗，我都面面俱到地给完善了，这些都是你指导我干的呀！当这些事情做完之后，我的心踏实了，现在人们开始念我贺家的好，不再背地里骂我父亲是土匪了！你来了，你改变了我，你让我成了更好的自己，你说我的心里能不需要你吗？ 多少次我都在想，万一哪天你走了，我该怎么办？我做这些，又有谁来给我鼓励和赞扬？我们对生活有着一致的目标，这难道不是一种天然的信任吗？姐，你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吗？怎么就那么难？我好累，我走不进你的心里，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我从来都不会伤害任何人。你来鲁矿也快一年了，你应该知道的人品，我从小到大的人品。我和我爸爸完全不是一类人，我最憎恶的就是伤害别人！ 金宝的泪水让何月的心揪了起来，她慌了神！其实她这样一直不给予金宝回应，不也是在变相地伤害他吗？成与不成，总归要让这个大小伙子，得到一个确切的结果才是。 可她又难以启齿，眼神闪躲地说：跟你小原哥联系了吗？考察团来鲁矿这边，到底是要干什么啊？面对那些大领导，咱们也不敢问，人家什么也不说，我这心里怪揪得慌的。 金宝这才松了口气，又把何月温润的小手松开道：小原哥说不用担心，是省里要对黄龙做经济投资规划，咱们作为原料的产地，是这次考察的重点项目。哦对了姐，还有个喜事儿，小原哥要当父亲了，嫂子已经怀孕了。金宝其实并不知道，何月与高原曾经的过往，所以他几乎把这件事脱口而出，完全没有任何顾及。 何月当时懵了一下，感觉心里的什么东西一下子碎掉了！但这种破碎更像是一种解脱，一种释然。 片刻后，何月笑了，她竟然主动上前，一把抓住了金宝的手说：真是要恭喜小原了，他半生坎坷，一直期望能有个温暖的家。现在终于有了，大家小家都和谐美满了。 金宝呆呆地看着何月的手，何月腼腆地低着头，摇晃着金宝的胳膊又说：上周给我买的那个唇膏，你退了没有？ 金宝脸上的笑容，渐渐绽放道：退货太丢人了，我拉不下那个脸，就一直放我办公室的抽屉里了。 -- 第876页 明天拿给我，其实我挺喜欢的。何月的声音越来越小，可语气却越来越幸福。她鼓足勇气仰起头，又朝金宝说：我有点想喝羊汤了，感觉身体特别缺油水。 那可不缺油水嘛！你平日里吃饭，都没有麻雀吃得多！金宝心里这样埋怨，但脸上却带着说不清的笑道：姐，你你接受我了？ 何月侧脸望着夕阳的余晖说：大不了再受一次伤害，姐姐还能承受。但我不想让你受伤害，我怕拒绝了你，你会伤心，会变得和我一样。 那一刻金宝笑了，泪流满面地笑了。他一下子把何月抱了起来，带着年轻人特有的青春与不羁，在天台转起了圈。善良的人，终究能走到一起。 第682章 机遇与挑战 考察团在黄龙待了足足有10天才离开，这种跨级别、大范围的巡查，在整个黄龙的历史上都是罕见的。而且巡查的大都是工业口、各企业，聪明人已经嗅出了不寻常的信号。 这次考察所带来的效果，就是刘建设的团队，在工作上顺利了许多，阳奉阴违的少了，暗地使坏的现象不常见了。尤其考察团领导，在最后的总结会议上，大肆表彰和肯定了刘建设等人，这些年在黄龙做出的成绩。有些人知道风向变了，再跟刘建设对着干，最后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开发区的各项停摆工程开始重启，由开发区一直延伸向县城的公路继续开建。高原每天上下班经过开发区，这种变化他肉眼可见，黄龙县经济发展的路子，又变得畅通无阻了。 只是时间一直延伸到12月中旬，省里和县里，却一直都没给出任何消息。这让一向沉稳的高原有些焦急，该考察的都考察了，该了解的也都了解了，怎么拖到现在还不给信儿？ 也幸有唐佩在身边，一个劲儿给高原宽心，告诉他上级制定一项决策，肯定要从更宏观的角度出发。他们考虑问题肯定更深入、更全面、更具有前瞻性，因此不要着急，要耐心等待。 话虽这样说，可高原能不急吗？这不仅仅牵扯道高王科技的发展，还牵扯到整个家乡的发展，这是高原一直所追求的目标，已经近在咫尺了，换谁都巴不得赶紧听到结果。 时间来到12月下旬的时候，刘建设竟然给高原来了电话，是的，就是那个还在住院养病的刘叔。 高原猫在温暖的办公室里，望着窗外飘雪的高王庄，语气尽量平和道：刘叔，是你吗刘叔？ 刘建设笑了：不是我还能有谁？你还好？ 高原顿时兴奋了起来：我好，你还行吗？上次我和大江走的时候，你情绪就稳定了不少；这转眼又快一个月过去了，您应该比从前更好了吧？！高原通过对方的语气，大致就能判断刘建设康复的不错。 现在每天吃一粒药就行了，你不用担心我的身体。这段日子下来，我还挺忙活的，省里动不动还让我过去汇报工作，主要是想听听，我对黄龙经济规划的意见。手里有活儿干，我反倒觉得自己的精神更饱满了。如今刘建设说话的语气，都有了男中音的味道，这是精力充沛的写照。 好，您康复了就好，但也不要太劳累，长城也不是一天建起来的。高原终于打心底松了口气，于公于私，他都希望刘建设赶紧好起来。 倒是刘建设岔开话题说：小原啊，我给你透个信儿，这次省里要有大动作，准备推动全省的产业链整合。目前省里在为两个试点地区争执不下，一个是咱们黄龙，另一个是青城市。 高原当即不解道：怎么青城市也跟着掺和进来了？ 刘建设解释说：青城那边的企业高污染、低效能，由此引发的社会问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目前有一种论调，是主推青城作为改革试点，然后通过青城的产业结构，辐射和带动黄龙县经济。毕竟咱们距离青城不远，如果在产业配套上，配合青城发展的话，倒也是一条发展的路子。 那不成！咱们黄龙埋头苦干了这么多年，现在已经摸索出了自己的发展路线，这搞到最后，却要为青城做经济配套，凭什么这种好事落到他们身上？而且青城本来就很发达，他们从来都不缺省里的政策倾斜。 高原对这事儿极为排斥，上级什么事都紧着青城那个亲儿子疼，感觉黄龙就像个后娘养的。现在亲儿子修房，还得让干儿子给搞装修，然后给点儿辛苦钱哄哄，这种事儿放谁身上都不能接受。 刘建设却语气严肃道：不要闹情绪，我话不是还没说完吗？部分领导之所以倾向于青城那边，主要还是青城那边的产业配套更完善一些。他们不仅能满足省属企业的需要，还能满足众多民营企业的生产需要。 顿了顿，刘建设继续又说：这次的试点地区格外重要，方方面面都要从最实际的角度来考虑。但咱黄龙县也有优势，一是具备丰富的矿产资源，二是有高王科技这个高新企业。你们的高王科技可是重点，国企民企都很重视。只是 叔，只是什么？高原迫不及待地问。 只是高王科技的技术有限，目前还不具备开发更多高新科技配件的能力。这是硬伤啊，当然也不能怪咱们，毕竟咱们发展的时间太短，你们高王庄能把产业做到如今的规模，本身就是个奇迹。但如果你们不具备这种能力的话，就无法满足国企、民企的需求，因此咱在这方面就要吃亏！ -- 第877页 高原立刻反问道：叔，如果我们能满足这些需求呢？ 刘建设苦涩地笑道：不要说满足，你们目前只要具备一定的技术优势，能够把部分进口元器件国产化，咱们黄龙在试点地区的争取上，就要高出青城一大截。省里想以青城为试点，另一个因素就是青城有国际港，在进口采购上比咱们更有优势。 他们都需要哪些进口产品？高原紧皱着眉头问。 小原，不要勉强自己，你的心情叔理解。但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其实通过青城的产业辐射，来带动黄龙地区的经济发展，也是一条稳妥的路子。刘建设尽量规劝道。 叔，还没到最后一刻，咱们不能轻言放弃。高原深知这个试点地区意味着什么，黄龙如果能够抓住这个机会，那要比高王庄苦干30年，获得的收获还要大！ 刘建设犹豫再三，才开口叹息道：我待会儿把资料传真给你，短时间内让你拥有那么多高新技术，几乎是不太可能办到的事。凡事尽力而为就好，我在这边也尽量争取。但无论结果如何，哪怕利用青城经济辐射黄龙，对咱们来说也是个利好消息。 高原抿嘴点点头，跟刘叔挂断电话后，他心里仍带着一股倔劲儿和不服气。因为他深切地明白，要是给青城的经济发展做配套，最终的结果就是，青城那些高污染、低效能的企业，会转移到黄龙地区来。 虽然这样也会拉动黄龙经济、提供就业岗位，但吃人家剩下的、不要的，以环境污染换取经济发展，这不是黄龙该走的发展路子。 黄龙穷，但有骨气，这就是黄龙精神。舍本逐末的事情，绝不是高原想看到的。 他拿到传真资料以后，就赶紧把高王科技的高层和大德的专家叫过来，召开紧急技术会议。 叶勋之前在京海招聘的几位技术员，只掌握一两项产品技术；高原又给三嫂那边打电话，问能不能短时间内，帮高王集团这边，招聘相关领域的科研人才？ 他这话被三嫂给数落了一顿！三嫂说真正掌握核心技术的人才，那都是各大公司的宝贝，你与他们接触个一年半载，都不一定能把人挖到手。叶勋带回来的这几个，还是捡了漏，是他们本身与公司出现了矛盾和间隙，才有了可乘之机。 然后大德那边的专家说，大德倒是掌握资料单上的一部分技术，但也仅仅是一小部分。高原又给皮特打了越洋电话，可皮特那洋毛子要价太高，张嘴就要抽八成的利润。 高原陷入了僵局，他在琢磨用不用牺牲高王科技的利益，从大德那边引进相关技术，然后将省里的改革试点地区，给落户到黄龙。 可大德掌握的技术也不多，真要是签了这个合同，试点地区又没争取下来，这样就是双输！既损害了高王庄的利益，黄龙县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当晚就急得上了火，嘴角起了燎泡，口腔里好几个溃疡，饭一口也吃不下，喝口水都跟着满嘴疼。 唐佩还怀了孕，看老婆心情舒畅的模样，他也不好将这种难题说给唐佩听，让她跟着一起犯愁。其它方面的事情，唐佩可以想办法解决；但技术方面的事，她是真的爱莫能助，也只能跟着干着急。 夜里高原睡不着，他轻手轻脚地下床，坐在家里的阳台前，望着凄冷的夜空发呆。 他恨自己生不逢时！要是再给他几年，不用多，给三年就好！等他把科研团队做起来，把研发搞起来，这么大的机会，又怎能拱手便宜了青城？ 时间啊！有的时候往往就差那么点时间。你明明都已经预测到了未来的机遇，预测到了黄龙经济新的增长点；可就是因为时间不够，而机会来得又是这么突然！抓不住机会，比没有机会更令人绝望！ 他为这事儿甚至动用了所有关系，第二天来到公司，他不惜厚着脸皮，又给老院长打去了电话，看看老师那边能不能发动自己的门生，齐聚高王庄共赴大业。 可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了江湖豪情，那些学长们在各个领域、各个企业，都有着稳固的事业和地位，人家凭什么来帮你？再者说老师的关系在这一领域也有限，所以能提供的帮助并不多。 他急得原地来回踱步，关键刘建设又来电话说，企业考察团已经奔赴了青城。在青城考察完之后，就会直接转去黄龙。省里要赶在年前，就把试点地区给定下来，在如此紧迫的情况下，刘建设规劝高原说：不行就算了吧，只要黄龙的明天，比今天更好，这就是进步。我这次生病，也不能全怪别人，主要是我个人太冒进了，才出了这些问题。所以小原，凡事尽力就好，不可能实现的目标，就不要再去纠结了。 高原这边刚跟刘建设打完电话，王伟那边又来了电话，是用村委的座机打的。 王伟叔，你找我有事啊？这倒是让高原挺奇怪的，拿村委的电话给自己打，应该就是村里的事。村里的事，他应该找大江才是啊？ 王伟却支支吾吾说：那个有个女的点名要找你，我看那样子流里流气的，小原，你没在外面胡搞吧？现在你老婆都怀孕了，可不能瞎折腾！她还嚷着要去你家，我哪儿敢给她带路？ -- 第878页 第683章 姐弟相认 王伟叔这话直接把高原给说懵了！什么样的女人能找上自己？高原本身异性朋友就不多，关系好的也就那么几个，而且村企的人基本都见过。所以该不会是找错人了吧？ 高原按下心里的焦躁，身正不怕影子斜的询问道：叔，那女的叫什么？长什么样？找我的目的是什么？ 王伟刻意压低声音道：名字叫黄丽，长得吧王伟停顿了许久才说：不太好形容，你来看看就知道了。她话不多，只说要去你家找你。 行吧，你做好招待，别失了咱高王庄的礼数。高原挂掉电话后，就拿棉服披在身上，一头雾水地出了办公楼。 快到年根儿了，厂区各车间的工作，都在进行收尾；中海在市场上的竞争，如今也取得了优势，所以产能也有所放缓，好歹工人这个年，能踏实地庆祝了。 高帅从厦州回来以后，也是一脑门子扎进了工作里，每天跟大江、韩总一起忙不停。在宣传部和后勤部的忙活下，整个厂里也有了过年的氛围，厂区宣传栏的画报，都换上了喜庆的新年漫画，漫画里是各种过年期间，安全生产和安全出行的提示标语。 高原开车出了厂区，村委大院这边，重新搞了粉刷，放眼望去，一切皆是喜庆祥和的氛围。 他下车后哈着寒气进了屋，屋里还算暖和，曾经高原为了囤大蒜买的二手空调，都装在了村委办公的这个厅里。 高原关好门，转身就看到了那个女人，一双黑色的高筒马丁靴，黑色的皮裤，灰色的貂绒大衣，脸上化着很浓的妆，耳朵上打了一排耳钉，梳着一撮又一撮的小辫子。总之，咋看都不像个正经女人。 王伟赶紧从办公桌前起身道：过来啦？就是这位要找你。那个我用不用回避一下？ 高原无奈地瞅了王伟叔一眼，这有什么好回避的？难道自己的人品，在王伟叔心里就这么不堪？他摆手道：没什么好回避的，我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说完高原才转过身，走到那女人对面，仔细打量了片刻笑问：姑娘，你确定是找我？你也不要见怪，我应该是真没见过你。 黄丽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给她的第一感觉挺不错的。很年轻、很朴素，穿着工厂的那种蓝色棉服，但下身是西裤和皮鞋。这种搭配看似很土，但穿在他身上却相得益彰，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亲和力，他的笑容也特别有礼貌。 黄丽站起身抖着腿道：你就是高原？ 高原抿嘴点头道：我是。可在我的印象里，并不认识你。 那没错了，我找的就是你！黄丽大大咧咧，抬手直接放在了高原的肩膀上，这个动作把王伟吓了一哆嗦！看来这女人，还真是冲着小原来的。莫不是小原真的在外面胡搞过，现在却不敢承认？当然王伟也理解，男人嘛，又年轻又有钱，在外面逢场作戏，喝醉了保不齐就冲动一下。但不要搞出孩子就好，不然的话，高原家里还不得鸡飞狗跳？他那老丈人更不是好惹的，将来不会给村里，带来别的麻烦吧？！ 高原看了看黄丽的手，她的手上竟然还有纹身。但高原还是极尽礼貌道：姑娘，您有事可以直接跟我说，虽然咱们素不相识，但你要是有困难的话，我在原则的范围内，多少能给一些帮助。 呵，脾气还不错，没有父亲的教育，还能长成个文质彬彬的大小伙子，难得！黄丽大大咧咧拍着高原的肩膀道。 姑娘，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单位还有一堆事要忙，你要是不赶紧说的话，我得回去工作了。高原真是满脑子发懵，但凡他见过这姑娘一眼，也不会这么茫然。 什么姑娘、姑娘的？喊姐姐！黄丽直接在高原胸口打了一拳说。 姐姐？我哪儿有姐姐？高原把自己家所有的亲戚，都琢磨了一遍，他有表姐，但属于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当然他也没有见过舅家的表姐，对方也不可能这么大大咧咧，跟自己如此不见外。 黄丽随即笑道：去年你去扬城，把我家的老房子给修葺了一遍，我今年回去都不敢认了，还以为被旁人给占了呢！是老邻居告诉我，有对儿黄龙县高王庄来的小年轻 黄丽话还没说完，高原的脑子就嗡地一下！他仔细端详着眼前女人的脸庞，尤其那眼睛和下巴，与当年的黄叔叔还真有那么几分神似！ 你你是黄叔叔的女儿？！高原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黄叔叔对他是有恩的，当年他也在信件里提到，说自己有个女儿，后来还不好好念书、辍了学。因此黄叔叔还鼓励高原，让他一定要好好念，说未来属于有文化、有知识的人。而如今看来，黄叔叔说的一点都不错，现在真的是高素质人才的天下了。 那我这个姐姐，你到底认还是不认？黄丽依旧流里流气道。 姐，我哪儿能不认你呀？当年要不是黄叔叔给我家寄了钱，我连学都念不成了。对了，你吃饭了吗？你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当时在盐城，给你家街坊留了联系方式的。高原亲戚不多，所以他格外珍惜每一个亲戚，尤其是黄叔叔的女儿，他更不能怠慢了。 -- 第879页 你看我这样儿，像吃过饭的人吗？姐姐现在落魄了，染上了赌博的恶习，过来找你还是借了朋友的钱，才凑齐了车费。你要是嫌弃我呢，就不要来那些虚的，直接给我两万块钱，我立马走人。瞅你这样还算老实，姑奶奶我也不想连累你。黄丽甩着小脏辫道。 高原却一把挽住黄丽的胳膊道：姐你说什么呢？来这里就是回家了。我们家不缺一双筷子，你能来找我，我就得好好照顾你。哦对了，黄叔叔怎么样？他还好吧？！ 黄丽却满脸不屑道：他跟个外国洋妞儿天天搞在一起，好的不得了呢！你也别指望联系他，我找他都费劲。以前他老人家倒是总夸你，刚好我又得知了你的下落，所以才过来投奔你。弟弟，你也不用跟我来虚的，姐姐这人爽快，你给我一笔钱，我立马走人，绝不会给你添麻烦。 钱我给，别说两万，200万我都给！但你人也不能走，既是黄叔叔的女儿，那就是我的亲姐姐，你得留下来，我好好照顾你。高原十分认真地说着，又略作停顿道：姐，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只要你自己愿意改变，赌瘾肯定就能戒掉。你只要有正事儿干，人生有一个明确的方向，我会陪着你一起变好。 艹，你还挺有意思的！黄丽剥了块口香糖，放到嘴里嚼着说：我这样的烂人还有什么救？弟弟，你不会以为我在试探你吧？你更不会以为，你那黄叔叔飞黄腾达了吧？如果你这么想就错了，从我们身上，你可得不到什么好处，只会惹一身麻烦。 高原摇头温和地笑道：再烂，也是我的亲戚，你好歹落魄的时候还能找我。姐，我的前半生，受黄叔叔的影响很大，是他告诉我外面的世界很大，是他鼓励我好好念书。他也像我的父亲，在我最无助的年纪，给了我精神上的指引。咱们别再在这絮叨了，我先叫上我爱人和爸妈，咱们吃个团圆饭吧。 说完高原就打电话，让老妈中午不要在家里做饭了；然后又让唐佩准备一下，待会儿开车过去接她到商业街饭店。 黄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但她还是要继续试探。因为自己手里的科研团队，是父亲几十年来的心血，是无价之宝！她不能仅凭与这个弟弟见一面，就把这个宝贵的团队托付出去！ 万一高原只是虚伪的小人呢？万一他在商业上是个见利忘义的人呢？科研团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她必须得给这个队伍，找一个明主、找一个踏实的依靠。在这一点上，黄丽有着异于常人的谨慎！ 如果眼前这个高原不合适，或者能力达不到，她会直接北上，带着队伍去投奔那个中海集团。 第684章 温暖的人性 高原可以说是极尽热情地拉着黄丽的胳膊，开心地走出了村委办公室。 他觉得今年真好，虽然事业上颇有坎坷，但好歹一路都挺了过来。关键是在这家庭关系上，他头几个月刚和谭老一家相认，现在又遇到了黄叔叔的家人。以后逢年过节，自己的家门口也不会再冷清，也会有人情上的走动了，自家的亲戚也越来越多了。 哟，奔子啊？你还挺有钱的嘛！黄丽抬脚踢了踢车轱辘，故作吃惊地抬高嗓门道。 去年结婚，老丈人家给回的嫁妆。外面怪冷的，赶紧上车坐着吧。高原憨厚一笑，挥手让黄丽上车。 两人坐到车里以后，高原把车子发动了起来。黄丽嚼着嘴里的泡泡糖，在车里东摸摸、西敲敲说：你老丈人家不错啊，陪嫁送这么好的车。 还行吧！高原谦虚地笑着，随即系上安全带又问：姐你冷不冷？用不用把空调开大点儿？ 黄丽裹了裹貂皮大衣道：我这大衣是仿货，人造毛的，一点儿也不保暖。你知道，像我这种人，必须得穿得体面，要不然谁敢给我借钱？只有表面穿得唬人，人家才敢给借，知道我有本事还。 高原尴尬地笑着，其实他不觉得这个姐姐有多差劲，倒是挺心直口快的。而且她辍学那么早，小时候又没有黄叔叔陪伴和教育，如今成了现在这样的人，几乎一点也不奇怪。高原理解，都懂的。 只要这个姐姐以后不再赌，哪怕好吃懒做又能花几个钱？别说养这么一个姐姐，就是再来十几个，高原依旧能给伺候的好好的。这毕竟是一份人情，贯穿了高原整个童年时代，一直延续到现在的人情。 高原很细心地把空调风开大，又把温度升了升。这可把黄丽给害苦了，她身上这身貂十几万，可不是一般的暖和。现在车里的温度又那么高，从村委大院到厂区办公楼，满共才五分钟时间，黄丽感觉后背都湿透了。 一路上黄丽都在暗骂：小王八羔子心真细，这冷暖饥饱，他倒是一样也没落下。心是好心，事儿办得也极为妥帖，可黄丽受不了啊，都快热成水牛了。撒谎就要付出代价，父亲的谆谆教诲，还真没有欺她。 来到办公楼下后，高原还是特别熨帖道：姐，外面飘着雪花太冷了，我车不熄火，你就在车里坐着暖和。我上去接一下唐佩，马上就下来，然后咱去饭店下馆子。 黄丽抹了把额头湿漉漉的汗道：快去，我都饿死了！ 眼看着高原跑进了办公楼，黄丽这才赶紧下车，猛地把拉链拉开，两手撑着貂皮大衣，那浑身跟蒸笼似的向外冒白汽。 -- 第880页 凉快了好一阵子，她隐约听到大厅有脚步声传来，这才赶紧把拉链拉上，抬头的一瞬间，刚好与高原碰了个对眼儿。 哟，姐，你怎么出来了？别冻感冒了！高原松开唐佩的小手，赶忙上前关怀道。 啊欠！一热一冷间，黄丽还真打了个喷嚏，随即把嘴里的一大块泡泡糖，呸地一口吐到地上说：我出来把口香糖吐了，这么大一坨，总不能抹你车里吧？！ 唐佩看到这个便宜姐姐的作风，惊得直撇嘴，但她良好的修养，又使她不能表现出来。于是她掏出纸巾，赶紧上前把地上的口香糖捏起来，放进垃圾桶说：姐姐好，我是小原的爱人唐佩。 黄丽大大咧咧上前，一把搂住唐佩的肩膀说：弟妹长得真俊啊！你瞅瞅这小脸蛋儿，跟刚剥壳的鸡蛋似的。你怎么这么年轻就结婚了？到法定年龄了吗？还甭说，挺讲卫生的。 高原一脸苦笑说：姐，她比我还大三岁呢！就是平时不愁不焦，也不像我们乡下那样风吹日晒的，所以显得年轻。还有，你轻点儿晃悠她。 咋？城里娶的姑娘吧，玻璃做的呀？晃晃都不行？黄丽演流氓，比真流氓还像那么回事儿。 不是的姐，我肚子里有小宝宝了。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小原和家里总是大惊小怪的，对我特别关心。唐佩脸颊微红地笑道。 哎哟哟，你瞅瞅我这个当姐的，真是一点儿人样也没有了！赶紧上车，别冻着我的大侄子。一边说，黄丽就赶紧给唐佩拉开了车门。 而唐佩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在经历了初期的不适之后，她发现黄丽虽然打扮花哨，但心眼儿不坏。言语之间都能听出她的耿直，也会很有眼色地照顾孕妇。尤其刚才下楼之前，高原还给她打了个预防针，说这个姐姐文化程度不高，可能有些行为习惯比较粗放，但人是个直肠子，对自己家人不会有什么坏心眼。 唐佩进了车里以后，就忙拍着高原的肩说：哎，车里怎么这么热呀？空调风开得太大了。 高原回头看着后座上的唐佩笑道：姐说她那衣服不保暖，我就把热风给开的大了一点儿。 这时候黄丽关上车门，忙不迭说道：赶紧把空调关小点儿，这么个大老爷们儿，一点数都没有。我重要还是我大侄子重要？没听弟妹嫌热吗？ 那我关小点儿？高原犹豫道。 关上关上！姐姐皮糙肉厚的，哪儿那么多讲究？黄丽大大咧咧摆手说。 车里的空调关上以后，黄丽终于可以舒服地靠在后座上了。接着她转头看向旁边的唐佩说：你长得真好看，跟瓷娃娃似的。念过大学的吧？文化人？ 唐佩轻咬着红唇，笑着点头说：姐你怎么看出来的？ 黄丽松着领口的拉链道：捡个泡泡糖，还得拿纸巾捏着，文化人才这么讲究嘛！真好，念书就是好。我当年不听劝，总觉得辍学好，现在好后悔，可后悔也晚了，人家不要了。就是再回学校，估计也就只能当个食堂打饭的阿姨；可咱又没食堂阿姨那抖勺的本事，没这本事连打工人家都不要。 高原觉得这姐姐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他开着车笑道：姐，你观察能力还真是细致！高原还记得自己念书的时候，在食堂吃饭时，那打饭阿姨猛地在菜盆里挖上一勺，那勺子里头满满当当都是肉。可对方不会直接盛给你，那勺子总是抖了又抖，一直把肉片子都抖没了，盛到自己盘里的时候，就剩下一坨青菜。然后阿姨再大大方方，从盆里象征性地撇勺汤，夹杂两块肉，浇到你的餐盘里。 年根儿天气越来越冷，再加上总有雨雪天气，矿上干活又那么危险，高原早早地就让石材厂停了工。父亲现在也闲了下来，整天陪着母亲操持家务，偶尔也会带着母亲去县里转转，算是老两口之间的浪漫吧。 今天天气不好，老两口一直在家里猫着暖和。也不舍得开空调，只有儿子儿媳回家吃饭的时候，俊兰才卡着点儿把空调打开。唐佩和高原要是一走，那得赶紧再把空调给关上。 妈，空调费不了几度电，您在家里开一天，都不够厂里机器转一圈的。唐佩回家就絮叨，公公婆婆太会过日子了，明明家里不缺钱，也不知道他们在节省什么。 俊兰也没想到俩孩子，竟然这么早就下了班。她一边仓皇地按着空调，一边还要解释说：我跟你爸上午还吹来着，后来嫌太热，刚关上没一会儿。 这时候高原带着黄丽也走进了家里，黄丽那身打扮，倒是把俊兰和俊山夫妇吓了一跳。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装扮？难不成是跳大神的？ 高原也有些尴尬地笑说：妈，你看看这是谁？ 俊兰攥着遥控器，拘谨地走上前，端详了许久也没看出个头绪。最后高原说：您还记不记得，我小时候住院认识的黄叔叔？黄叔叔说他有个闺女 哦！对对！你这么一说，这这妮子还挺像哈！俊兰一拍大腿，她没想到时隔那么多年，竟然还能见到老黄的女儿。我滴个乖乖，闺女你怎么这身打扮啊？ -- 第881页 阿姨好、叔叔好，我就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然后回扬城老房子的时候，听说弟弟、弟妹，给我家修了房子，我就过来投奔了。黄丽见到长辈后，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她感觉自己都有点装不下去了。 哎哟，你一个丫头在外面闯生活，那肯定不容易啊！孩子别担心，你弟弟现在有本事，他管着好几个大公司呢。回头他说句话，给你安排个工作肯定没问题。其实俊兰对黄国维更感激，当年二秃子欺负她，还是黄国维给打跑的。 爸妈，咱别在家里絮叨了，姐姐和唐佩都饿了，咱直接下饭店吧。高原一边说，一边又赶紧招呼大家上了车。 在这个飘着雪花的季节，商业街银装素裹，倒是有一番别样的景致。车上俊兰一直对黄丽嘘寒问暖；黄丽也会适时地插话，问问高王庄的那些厂区、那些商业街楼房。 来到饭店门口以后，高原让家人先下来，让唐佩先进去点菜。他则开着车，去了巩珺那里一趟，然后才把车开回来，停在了对面的停车场。 饭桌上聊得都是家长里短，俊山也才知道，这个黄丽的父亲，曾经还帮过自己家里的大忙。但高原和俊兰都保持着默契，没有提那年那晚，母亲要跟黄叔叔私奔的事。他们怕父亲听了难过，但也情有可原，母亲终究是回来了，她并没有抛弃这个家。 黄丽对父亲的事情含糊其辞，因为她还不能说太多，关于父亲目前的事。黄丽从小也缺少关爱，如今被俊兰阿姨和俊山叔嘘寒问暖，她的心窝子一下就热了。 吃过饭之后，唐佩跟公婆在前面下楼，高原就从后面，拽住黄丽的胳膊说：姐你等一下，把这个拿着。高原把手里的一张购物卡，塞进了黄丽手里。 这是什么？黄丽疑惑道。 购物卡，里面有3万元的额度，在商业街这边可以随便花，买什么都行。这边的东西也齐备，从小吃零食，到衣服化妆品，反正外面有的商品，这里基本都能买到。我怕你赌博，所以不能给你现金，你就紧着卡里的钱消费吧。以后我按月给你充值，反正你也没别处可去，以后就住在这里，村里住不惯的话，就随我和唐佩住县城。明年的话，村里的别墅基本就能全建起来。到时候这里的房子也大，你跟我和唐佩住，或跟我爸妈住都行。再不行我出钱给你买一套，总之你在这里安心生活就好。 顿了顿，高原微垂着眼眸又说：要是要是有可能的话，就把黄叔叔接过来养老，我的收入还行，养活一家子人不成问题。 黄丽捏着手里热乎乎的购物卡，看着小原真诚的表情，一瞬间鼻子有些微微发酸。 小时候父亲夸奖他，自己还跟着嫉妒；而此时此刻，她才发现自己这弟弟的人性真好，真不是装出来的。他能很心细地想到每一件事，而且都处理的极为妥帖。让你既感觉到心里热乎，又不会让你感觉是一种施舍。他有一种天然的亲和力，一切都是那么刚刚好。 看来弟弟的品德应该是没得说，就是不知道他的公司实力、人员构成、企业文化，是不是具备一定的发展潜力？如果他的公司内部一团糟，彼此勾心斗角、风气败坏的话，那她也不能将技术团队留在这里。父亲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就算赔上性命，也得为这些科研人员负责到底；决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人情感，而把那些科研栋梁给卖了。 第685章 黄丽的松动 中午吃过饭后，高原可没有闲工夫一直陪这个姐姐。到年底了，公司各种事情都需要安排，技术的事情更是没有着落。 他本准备安排黄丽，先在家里陪父母说说话、休息休息，晚上下班后，在家里吃个热乎的晚饭，然后再带她回县城的楼里住。 可黄丽死活要去公司参观，她说她来的时候就很好奇，看见那么多大厂房，一辆辆的运输车，她想跟着高原一起去涨涨见识。 是唐佩摇着高原的胳膊，小声地使眼色说：带姐过去吧，她要是一闲下来无聊，保不准又该想着赌博了。高原这才点头，带着唐佩和黄丽一起出了门。 还是厂区的办公楼里更暖和些，一来都开着空调，二来人也多，来来往往的很热闹。 唐佩是真没时间陪这个姐姐，年底财务部门最忙，各种统计工作和大会小会都在等着。高原这边也不轻松，技术上的事情他一直都在上火，关键是时间太紧迫，他上哪儿去搞那么多的技术支持？ 倒是姐姐还挺有眼色的，她并没有打扰坐在办公桌前，一直沉思的高原。黄丽只是轻手轻脚收拾着会客的沙发和茶具，又到卫生间接水，帮高原浇着办公室里的绿萝植物。忙活完这些她把大衣脱下来，挂到衣架子上，就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雪景发呆。 高原脑子里也没什么头绪，索性就起身给姐姐泡茶，然后站在了姐姐旁边。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太孤独了，生命中突然有了一个姐姐，高原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幸福和甜蜜。这种感觉是跟唐佩在一起不一样的，跟唐佩一起，他始终都是丈夫、是顶梁柱，心里多多少少都存在着压力。可与黄丽在一起，虽然这个姐姐文化程度不高，也没什么本事，但高原就是能放下心里的包袱，可以在亲人面前露出自己柔弱的一面。 -- 第882页 他挠了挠头，抬手指着窗外笑说：姐，这里叫高王工业老厂区，专门做型材的。往南那是石材厂和石板加工厂，像城市广场上的大理石板、住宅小区里的地板材，都是从这样的厂子里切出来的。石材厂西面是预制品厂，大到桥梁排水、房屋建造，小到马路牙子、人行道的水泥砖，我们都可以造。 这些产业都是谁的？我看你在公司里的地位挺高的嘛，一路上到处都有人喊你高总。黄丽好奇道。 村里算是我第一个带头发展起来的吧，但产业不属于我个人，而是属于我们村集体。北面有个蔬菜市场是我个人的，生意一直都不错，所以在吃穿用度上，你不用操心。这个山的南面是高王科技厂区，也是我们村最大的产业园，专门代工高科技产品的，最迟明年开春，基本就能投产。 黄丽好奇地刚要开口，高原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像这种不敲门直接进来的，基本都是跟高原特熟的人，是大江带着村委的人过来了，他手里还提着一个超大号的热水杯。 哟，这这位就是你那姐姐啊？哪儿的姐姐？大江拍着脑袋顶上的雪，看着高原和黄丽问。 我家在南方有个叔叔，这个事儿我没跟你提过，不知道也正常。高原笑了笑，又给黄丽介绍说：这是我哥大江，旁边这几位都是村委的叔叔。 黄丽点头一笑，很飒地朝几人挥了挥手。高原又说：姐我们在沙发上商量点事，你去我办公桌那边坐着吧。 紧跟着高原就开始跟村委的人，商量今年福利发放的事。米面粮油的都要发，猪肉、春联也要提前去订，再就是村里的养老金，今年年底就开始发放，这样也能让村里老人踏实地过个丰收年。 黄丽坐在办公桌前，但耳朵却没闲着。她听得很起劲儿，觉得村委这帮人还真不错，方方面面地都在为村民考虑。像这样的村集体，估计在全国也挑不出来几个。 她听着听着，又看到了桌上的几张单子。上面都是各企业的名字，名字后面是各种品类的产品，以及生产中所需要用到的技术。 这引起了黄丽的好奇，因为这张单子上，所涉及的技术有很多，而自己所带领的扬城科研院成员，手里就掌握着单子上的大部分技术。 难不成这个弟弟，手头已经有了这些技术？他并不需要自己的科研团队？黄丽在脑海里疑惑着，又觉得不太可能！吃饭的时候她还听唐佩介绍，说村企的发展满共才5年，这么短的时间，又是一个新兴企业，他们就是花钱买，也买不到这么多的技术。 那这个单子又是什么意思呢？难不成小原早就知道自己的底细？所以才提前拟定好了目标客户，等把自己的科研团队弄到手以后，直接开始投产？ 可这更不可能，扬城科研院的保密工作干得那么好，高原是绝不可能调查到的。还真是奇了怪了，他刚才一直坐在办公桌前犯愁，难道就是为了这张单子？ 高原与村企的人正聊着，以叶勋和韩总为首的队伍又来了。高原先安排完村企这边的事务，等大江带人离开以后，又开始与叶勋、韩总他们，磋商技术方面的事。 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嘛！上级领导也是，要扶持黄龙就好好扶持，突然又把青城给拉进来，这不是让咱们空欢喜一场嘛！叶勋为这事儿，也是两天没休息好。毕竟这么大的肥肉，只是在你眼前晃了两下，又要给提走了，换谁心里能舒服？ 也别抱怨了，上级领导自然比咱们考虑的要全面。如果黄龙没有技术上的后发优势，的确在青城搞改革试点更合适。高原叹了口气，又给众人倒上茶水说：叶总，你那边还有没有其它办法？你之前的同学或同事，就不能再挖几个过来？福利待遇都好说，过来以后还能成为你工作上的助力。 叶勋摆手惆怅道：电话我打了一大圈，该领域能过来的人，也就两三个；关键这几个人凑一起，也就能形成一项技术，而且还得通过实验磨合，最迟得明年夏天出成果。技术研发这种事情是急不来的，也不是说砸钱就能解决的。 众人一个劲儿地长吁短叹，韩总还适时地说：现在最怕的，是到时候省里发布命令，让咱黄龙接手青城那些高污染的项目。这个东西一旦在开发区落地，我都不知道咱们这边，将来会发展成什么鬼样子！现在咱们这边青山绿水的多好？老百姓穷一点，可以慢慢发展嘛！而那些污染是不可逆的，尤其化工厂，要是没有好的排污处理设备，那污染得存在上百年。 这话把高原说得心头一沉，他甚至都觉得这个乱子，是自己闯出来的。如果当初他不去找四哥反映情况，兴许省里就不会注意黄龙，就不会想着把黄龙县，作为青城发展的配套地区。现在倒好，有点偷鸡不成蚀把米，回头真给黄龙引来了高污染企业，那高原将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事儿怪我了，还是眼界太浅、考虑问题不够全面。高原捏着拳头，浑身都带着深深的自责。 哪能怪你？咱又不是大领导，更不可能站在全省经济发展的角度看问题。只能说运气太背、时间太仓促，咱高王庄脱了鞋拼命往前跑，可还是跟不上这个时代的变化，跟不上这种大政策、大机遇的需求。韩总摆着手，高总已经足够优秀了，只是高王庄的起点太低、底蕴太薄。但凡再能给个三五年的发展，黄龙县也能跟青城争一争。 -- 第883页 高原沉思良久才说：不行就冒一次险吧，咱们把大德的技术引进来，虽然对方要价太高，咱们基本上吃不到什么利润，但要是能把黄龙县的试点地区搏到手，那也是为全县的经济发展做贡献。舍小家、为大家，黄龙的经济好了，咱们高王庄也会慢慢好起来。 大德掌握的技术也不多，万一跟大德签了协议，这个试点还是争取不下来呢？真到了那时候，庞大的利润就全被外企卷走了，咱们成什么了？吃了苦、出了力，利润拿不到不说，保不齐还要背个洋奴的骂名。反正这事儿我觉得悬，我个人建议是不要冒险。叶勋很中肯地说出了这个计划中，所存在的风险。 不远处坐在办公桌前的黄丽，似乎越听越明白了！这张单子的起因，应该是牵扯到招商引资的问题。黄龙县只有具备生产配套产品的能力，这些企业才愿意来这里落地建厂，带动当地经济发展。 而更令她疑惑的是，小原和眼前这些人，都还这么年轻，竟然扛起了这么大的社会责任，要为整个县域的经济谋发展，这真的是大大出乎了黄丽的预料。 继续听下去，她对高王科技的了解，便更深入了。这绝对是一家十分有潜力的企业，未来的发展不可限量。但他们时间太短，针对特种工程塑料项目，还没有研发出更多的衍生技术；而单子上的这些产品，恰恰需要的就是衍生技术所带来的产品。没有这个作为前提，他们口中那个改革试点地区，就不会落户黄龙；甚至还会适得其反，被迫接收高污染企业。 那一刻，黄丽的心终于松动了！这个弟弟的运气还真是好啊，他在工作中所遇到的巨大困难，恰恰又是父亲安排自己，给他送来的破解方案。 可这真的只是运气吗？如果没有去年，他跑去扬城给自家修缮房屋，又给街坊留电话，邀请父亲来这里做客；如果不是他能容忍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赌徒姐姐，给自己无微不至的关怀，毫不见外地拿自己当一家人；不是他们为村民、为家乡有着一份厚重的责任感，那后续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世间的大智慧，真的不要看一时的得失与因果，只有长久的积淀，才能形成一种庞大的势能！时来天地皆同力，如果一个人或一个团队足够优秀，那么所有的困难，都会为他们让路。 第686章 送你点儿好东西 就在高原一筹莫展、争执不下之时，黄丽则带着手机，悄悄走出了办公室，站在西面走廊的窗前，把电话打出去说：秦老，开始发货吧，直接发往黄龙港，港口人多眼杂，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 高原这边跟技术部的人谈了2个多小时，最终也是没谈出一个可行性的结果。谁的观点都没错，都是在为村企、为黄龙着想，但高原所提出的引进大德技术的赌注太大，就连一向沉稳的韩总，也提出了反对意见，站在了叶勋那边。 时间越来越紧迫，这个事情却一直僵持着。然后高原又要开工业口的总结会，毕竟快到年假了，各厂的产能都需要逐步缩减，员工福利也需要发放；留厂人员还需要安置和关怀，方方面面都需要有条不紊地进行。 会议一直持续到下班才结束，高原带着唐佩和黄丽下楼的时候，唐佩笑着说：姐，我们厂里这些乱糟糟的事情，挺没意思的吧？！ 黄丽就搂着唐佩的肩膀哈哈笑道：挺好，挺有意思。听说你们过年，还要在村里杀猪、给村民分猪肉，说是还要请唱大戏的，你们村的这个氛围还真不错，我长这么大是头一次见。 高原转着车钥匙说：以后你常在村里住，热闹的事情还多着呢！明年一开春，北山景区旅游的人就多了，我估计今年春节的那几天，人流量也不会少。姐，你要是不嫌累的话，我给你安排个景区买票的工作也挺好；你要是不愿干，我就让巩总那边，给你在商业街安排的收银或卖首饰的工作。反正等你熟悉了村子以后，你自己挑工作，只要你能胜任，我尽量给你安排。 这有个阔亲戚就是好啊，你说我怎么头几年不过来？早过来早享福，有这么个弟弟在，哪儿还用为生活犯愁？黄丽往车里一坐，大大咧咧地感慨道。 姐，你要头几年过来，可没有这么好的日子，估计还得跟着小原受苦呢。头几年小原创业难着呢，像你这种高中没念完的人，那在村里都是稀有人才。他这人可不跟你见外，女的当男的使，男的当骡子使，但凡跟他一起创业的人，私下里就没有不抱怨的，说头两年就没睡过几次安稳觉。唐佩半是心疼、半是玩笑地说。 黄丽就抓着唐佩温热绵软的小手道：那他图什么呀？他不有个赚钱的蔬菜市场了吗？这吃喝不愁、日进斗金，还拼那个命干嘛？ 唐佩噘着嘴笑道：见不得穷人受苦呗？你这个弟弟就是个怪人，他说看着乡亲们吃苦受累的，他不好意思一个人享福。他说他的良心会难受，他头一年念大学的钱，还是村里人给凑的，他一直念着这个情，还到现在也没还完。 高原一边开车，就一边辩解说：你们不能这么理解，不是还人情的事，咱自己家乡发展好了，咱在这里生活不也舒适嘛！以后到了外地，别人再提起黄龙，咱脸上不也有面子嘛！你说咱们作为土生土长的当地人，再不绞尽脑汁为自己谋发展，谁还能帮咱？自力更生这个词，它不是凭空捏造的，走向成功的箴言，都在咱老祖宗的文化里。 -- 第884页 他就是这样，把很平常的道理，能吃得特别透，还能通过实践，把这些道理再给诠释一遍。唐佩咬着红唇，笑盈盈地崇拜着自己的丈夫。 晚上回家后，俊山摘菜切肉、俊兰锅台掌勺，高原又把大妈一家叫过来，热热闹闹吃了顿晚饭。毕竟将来姐姐要在村里生活，这家里的长辈和亲人，还是要多熟络熟络的。 饭后他们带着黄丽去了县城的房子，窗外的小雪还在下，但好在屋里都有暖气。唐佩找来了自己崭新的睡衣，又给黄丽换了崭新的被褥。 黄丽洗完热水澡出来的时候，把高原和唐佩都惊了一下！就仿佛像换了一个人，黄丽之前的妆太浓了，几乎跟素颜是完全的两个人。 这个姐姐长得还挺好看的，不是那种精致的美，就是有种说不出的气质。尤其她把那些小脏辫都解开，变成了松散的披肩发之后，给人的感觉像个能主事儿的女老板，带着一种十分洒脱的气质。 夜里睡觉的时候，唐佩就枕着高原的胳膊，夫妻间说着床头的悄悄话道：我感觉咱这个姐姐不简单，绝不像表面那么没文化。 怎么？从哪点上看出来的？高原疑惑地问。 女人的感觉！我的化妆品那么贵，她用起来却那么自然，一点也没有吃惊的样子。还有她那身衣服，光那件貂皮大衣，估计就不下6位数。唐佩小声说道。 高原却抿嘴笑道：她那是人造毛的，说是穿着为了唬人用的。 唐佩却轻轻打着高原的胸口道：也就骗你这种土老帽，是不是真貂皮的，能瞒过我的眼睛呀？好衣服我见多了，还能分不清个真假？ 高原打着哈欠说：管它真的假的，黄叔叔的人品和智慧，我十分信得过；他的女儿不会差，至少不会有什么坏心思。而且我跟黄叔叔的这个感情啊，几句话很难形容，是他给我开的智，他在我最脆弱的时候鼓励了我。第一次，我在小学里受尽屈辱和嘲讽，是他鼓励我要继续念书；第二次，我在初中被人污蔑成小偷，还是黄叔叔写信，不仅给了我家钱，还鼓励我继续好好念书。生命中没有这个人，可能我这辈子都走不出村子。 你这个人吧，优点就是总把别人想得特别好，缺点就是太信任别人。唐佩有些抱怨道。 从小就是这个毛病，改不了了，我觉得挺好的。把生活往好的方向看，生活回馈给咱们的，一定也是美好的期许。如果总带着防备去跟别人接触，又能交到几个真心的朋友？至少我首先把真心亮出来，如果真有人想害我，那是他的不对。我是一时吃亏，但对方却要背着亏心活一辈子。可能这就是我的处世之道吧，傻就傻了。 唐佩笑着朝高原怀里拱了拱，她喜欢小原的，不也恰恰是这一点嘛？ 第二天黄丽还是像个跟屁虫一样，一直跟在高原身边涨见识。高原也愿意带着她，一来这个姐姐挺懂事，不怎么给自己添麻烦；二来又不涉及什么机密，把她带在身边，也防止她再去复赌。偶尔给黄丽安排点小事情做，也能体现出她的价值，好让她能在生活里有点成就感。 高王科技这边的设备安装进度也慢了下来，但剩下的工作也不多了，明年开春之前，竣工应该不再是问题。 科技园这边的办公楼倒是还在装修，毕竟是几千人的大厂，办公的地方可不能马虎。 高原带着黄丽一层层地巡查，工程质量他不担心，都是老合作伙伴施工。他主要是看看工程进度，看看采购的办公设施。 黄丽站在二楼的办公大厅里，两手叉腰也看得认真。这倒是引起了高原的注意。姐，你也懂装修？ 黄丽好半晌才回过神，便朝高原一笑说：弟弟，这个大厅是干嘛用的？ 高原就解释说：给技术研发部用的，我们企业来了几位科研人员，后续还要来一些。村里的科研大楼还没开建，我就想着先把科研人员，暂时给安排在这边。回头他们搞研究，还需要购买一些设备仪器，刚好这个大厅留着做实验室，这么大的空间应该能够。 黄丽听到这话后，却鼻子一歪说：这么点儿地方，能摆放什么高端的研究设备？弟弟，你把一楼到三楼的大厅都留给我，回头我送你点儿东西。这三处空间不要摆放其它东西，给我收拾干净利索了就行。 姐，这可不能开玩笑，村企的办公大楼，我哪儿能假公济私，腾出来给你放东西啊？高原不怪这个姐姐，毕竟文化程度摆在那儿，所以把问题想的都特别简单。而且这样的亲戚，也最容易狐假虎威，利用高原的影响力，为自身谋福利。 我知道说了你也不信，你不是想留住那名单上的企业，想让他们来黄龙投资吗？怎么留？你得拿出高端实验室，拿出相应的技术成果，让他们实实在在的看到才行。黄丽的语气突变，竟然从她嘴里嘣出来不少新词。 不是姐高原当时懵了，黄丽今天没扎小脏辫、没化烟熏妆，这外表的形象变了，咋说话的方式也跟着变了？ 黄丽则上前拍着这个弟弟的肩膀道：时间紧、任务重，是你黄国维叔叔，我的亲爹让我送你点好东西！小原，按姐姐说的做，等你见到了东西以后，不用我解释，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 第885页 第687章 我们都能造 12月下旬的时候，刘建设终于回到县里主持工作了。他身体情恢复的不错，药量也从曾经的每天一片，变成了每天半片。有时候忙起来忘了吃，似乎也不怎么影响情绪。 但老婆还是劝他谨遵医嘱、尽可能地按时服药。铁人刘建设觉得这药成了他的拐杖，可能一辈子都摆脱不了了，这让他在心理上，多少有些难以接受。 还是贤惠的妻子给他宽心说：人家那些有高血压、心脏病的，不也是时时刻刻都备着药嘛！你这个还好，又没有生命危险；你就把它当成眼镜，每天都戴着，习惯就好了。 刘建设没把自己患病的事情，在单位里跟同事说。旁人问他头些日子，请了那么长的假期干什么去了？他也只是笑笑回答，说补头几年的假期，顺带着去省里跑跑关系。 他的精神是恢复了，但情绪依然不活跃；这不是抑郁症造成的，而是他目前所面临的工作压力。改革试点这个机会，他是真的想争取下来，黄龙要是能搭上这个经济发展的电梯，未来真的不可限量。曾经县里吹嘘的那些三年摘掉贫困县的帽子、五年成为县级市，似乎也不是遥不可及的事情。 可怎奈何目标很远大、能力却跟不上！没有与各大企业相匹配的产业结构和供需关系，还怎么去跟青城竞争？未来青城那些淘汰掉的高污染企业，要还是不要？你不要，别人抢着要，高污染也挣钱、也能推动就业、促进经济发展。可这就像一把双刃剑，是要伴随着环境牺牲的。 今天他早早地就来了单位，亲自指挥省企业考察团的接待工作。成与不成，这次考察是绝对的关键，黄龙经济能不能更上一层楼，命运就捏在这个百人考察团的手里。 考察团是上午九点半到的，为了接待这次考察，刘建设真的是煞费苦心，从前天就开始筹备，欢迎仪式、礼堂布置、餐饮接待、考察路线、讲话稿件等等，每一处都挖空了心思做到极致。 考察团带队的人，还是上次过来的大领导。只不过上次刘建设还在住院，而这回刘建设已经能主持工作了。 在大院里见面后，大领导先对刘建设嘘寒问暖了一番，刘建设则拿出了他前所未有的饱满精力，十分热情地与领导们寒暄。 考察团是带着任务来的，所以时间很紧张，他们几乎没有多做休息，赶在上午10点钟，就开始在礼堂大厅召开会议。 这次考察团没有藏着掖着，而且百人的考察团里，国企、民企加起来，多达43家企业，所以这次的目的十分明确，就是奔着投资来的。但具体是投资黄龙，还是投资青城，这中间却有着很大的未知数。 考察团这边的代表讲完话之后，刘建设也带着发言稿，站在台上对整个黄龙的情况，慷慨激昂地进行陈述。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要给所有企业投资信心，在黄龙投资，绝对能超出他们所有人的预期，县里会做好一切的服务配套政策，为经济发展保驾护航！ 他讲得很好，思路清晰、主题明确、信心十足，于刘建设个人能力而言，大领导十分喜欢和欣赏。他这种迫切希望改变黄龙面貌的心情，也让大领导感同身受。 但刘建设个人再怎么努力，都是没有用的！因为他的讲话没有什么新意，和上次考察所了解的情况，基本也都差不多。而青城作为发达的地级市，在各方面都要优于黄龙，这种实力上不可弥补的差距，是刘建设无论做什么，都无法补齐的短板。 中午用餐的间隙，刘建设朝大领导询问道：咱们考察团今天下午用不用休息？这是我们这边，给制定的考察路线，领导您看看合不合适。 领导放下手里的筷子，把眼镜挂在鼻梁上看了看，随即便笑道：建设啊，时间紧、任务重，咱们吃过饭就开始考察吧。我们在青城耽搁了十几天，黄龙这边就尽量压缩时间，争取明天傍晚之前，全部考察完吧。 这话让刘建设心里一凉，青城考察十几天，而在黄龙却只逗留一天半，到底把投资的重心放在何处，领导心里似乎已经有答案了。 开发区和高王集团这边，今天下午就一并考察，明天再去黄龙港和鲁矿看一看，后天我们考察团去趟江临市，差不多就按这个行程来吧。我看你这边，在接待上还挺用心的，大可不必这样，怪浪费资源的。大领导轻敲着桌面，又把行程表推给了刘建设。 那一瞬间刘建设木了，本就不是太高的身姿，窝在座椅上显得越发渺小。大领导看出了对方的失落，便抬手拍着他肩膀劝慰道：上次来黄龙，我们考察的很仔细，各企业也都知晓了黄龙地区的详细信息，所以再浪费时间考察，就没有必要了。当然具体的结果嘛，我们回省里以后，还要开会研究。最主要的是，我们得听取这些企业的意见，他们才是这次试点改革的主要力量。 一切一切听从领导安排。刘建设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整个人都恍惚了。其实他已经预料到了失败，可当预料变成现实时，却依旧让人难以接受。错失了这次机会，也许黄龙就再也赶不上这么好的机遇了。可能力达不到，又怎么能强求呢？ 下午出发之前，刘建设躲到角落里，偷偷从兜里拿出药片吃了一颗。然后才重整情绪，以一种饱满热情的姿态，陪同考察团一起上了车。 -- 第886页 他尽量不表现出任何失落，甚至主动拿起扩音器，站在大巴车的过道里，与车内的领导、企业家讲解黄龙县的发展，讲解县里未来的规划。 开发区的考察，就像走马灯一样，厦州的那十家厂区，一共就转了三家；然后又把十家企业的负责人，叫到一起简短地开了一个座谈会。满共都没花2小时，唯一取得的成效，也无非就是黄龙这边的企业，与考察团的企业间递了几张名片，探讨了几句业务合作上的话题。 好在高王集团，还是这次考察的重点，毕竟他们高王科技搞的东西不简单，但凡跟电子沾边的企业，将来都得用到高王科技的印刷电路板。这就是科技的实力，你企业有能力，谁都得将你作为重点；科技不行，在考察团眼里说白了就像个路人甲。 考察车开往花坡方向的时候，这高王集团办事就是利落；开发区的雪都没还化，高王庄里的路面，却清扫的一尘不染，考察车开起来都有劲儿，一路四平八稳。 这么大的企业，还能把细节做得这么到位，首先就给了考察团一个十分良好的印象。 一进人家厂区更了不得，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厂区粉饰一新，崭新的宣传标语随处可见。厂里的地面完全看不出雪的痕迹，工人们都穿着崭新的工作服，站在门口迎接考察团的到来。 同样都是办厂子，这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这高王庄为什么就能把一切，给安排地这么妥帖，让人心里热乎乎的呢？ 高原朝气勃发地带着队伍，热情似火地一边给考察团引路，一边还十分轻松地跟与大领导交谈说：上次的茶叶和香烟，我那里还有点儿存货，就专门等着您这些大领导过来呢！ 大领导也是满心欢喜，一个劲儿指着高原夸赞，说这小子岁数不大，干起事儿来却相当麻利，总能给人一种别样的新意。 高原把众人引到了2楼的大会议室，这个会议室还是昨天刚收拾出来的。以前是公司文职人员的办公大厅，高原考虑这次考察团来的人太多，一般的会议室根本就坐不下。所以他才赶紧让人收拾出来，还给相关职员放了一天假；等这次考察过后，再回来恢复原貌也不迟。 大会议室厅里，众人围着会议桌，前后坐了三排还略显宽松，香烟茶叶也是一应俱全。高原之所以敢这么大搞，是因为这次来的主要是企业家，跟企业家打交道，和跟领导打交道还不一样。这个时候再抠抠搜搜、一切从简，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刘建设对高原的安排很满意，相当满意！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没有什么可以改变最后的结果，高王集团更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满足在场一半企业家的需求。达不到这个条件，无论怎么接待，那都是在做无用功。 氛围烘托起来了，眼看众人的心情也愉悦了，大领导也乐意多讲几句话。而且这次讲话，大领导不吝赞美，还帮高王集团说了不少好话。 具体能不能投黄龙，最主要的意见，还是来自于眼前这些干企业的人。他们是前提，如果他们不愿意投资，试点改革也只能是一句空话。 大领导看着黄龙县、看着高王庄，为这次考察做了这么多的准备工作，说实话有些于心不忍，不想太打击他们的热情。所以在能帮忙的地方，适当地说上几句，也算是给黄龙县几分帮助和安慰吧。 这边大领导讲完话之后，高原亲自走上台前，打开电脑和投影仪，给众人讲解高王集团的各项产业发展。 高原的逻辑也很清晰，他先从一些配套产业开始讲起，比如石材厂、预制品厂，这些都是建厂的基础，只要眼前这些企业愿意来黄龙投资，建厂的材料方面，高王集团会给予一定的优惠，会做好相关的建材保障。 然后他再讲高王工业的型材，按现有的技术来说，高王工业可以满足大部分企业，所需要的低端配件产品。在这一点上，众人也很认同，尤其今年，高王工业大德牌的型材产品叫得响亮，在业内几乎家喻户晓。 最后高原才讲到了高王科技，当然还是以特种工程塑料这个项目为主干，这也是高王科技的立厂之本！眼前的企业里，至少有四分之三要用到这种产品，这就是高王科技的优势所在。 但仅有这个优势是不够的，一项或几项产品，这些企业会愿意跟高王科技在业务上展开合作，会很乐意采购他们的产品；但如果就凭这一点，让企业把厂区搬到这里，或者在这里投资建厂，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大领导虽然认真在听，但高原的演讲依旧没有任何新意。 直到高原讲完了这个主干项目之后，投影仪的大屏幕上，就开始出现一张张的技术专利证明。而且不是几项技术，那是80多项技术专利，而这些技术恰恰都是眼前的企业，所需要用到的产品；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还依赖进口。 这一下子把所有人都给晃傻了！刘建设吓得赶紧起身说：高原，不准胡闹！技术专利造假，可是违法犯罪的行为，你这是哪根筋搭错了，敢在这样的场合干这种事？！ 刘建设瞪着眼，赶忙又朝大领导解释道：小孩子不懂事，领导您千万别往心里去。高王集团的这些人，整体年龄都还不到30岁。他们也是太想争取这个发展机会，才脑子被门挤了，搞了这么一出！ -- 第887页 说完刘建设又朝高原怒吼：还不赶紧给我关掉？！这种玩笑能开吗？等考察结束以后，你看县里怎么处理你！ 高原则不慌不忙，十分自信地看着在场的所有人道：诸位，高王科技目前具备以上所有技术！明年开春，印刷电路板率先投产；而这些配套的产品，会赶在明年年底之前投产。你们投资建厂，整体估计也要花费一年时间，等到后年年初，你们投产的时候，我们高王科技决不会掉链子。你们需要的东西，我们都能造！ 第688章 证实成果 高原的话音渐落，整个会议厅却静的落针可闻。别说眼前这些人，就是头些天高原自己都不敢相信！ 高王工业落地才三年，高王科技还没有投产，这样一家企业，突然拿出这么多技术专利，你就是说破大天也没人会信！因为技术这个东西，你没有几十年的积淀和研发，是根本做不出来的。你哪怕拿出十几项技术，在场的人勉强都可以相信，通过大量的砸钱，挖人才、组团队、对一些老技术进行翻新和改进，三年弄十几项技术，只要你拼劲全力，倒也存在可能性。 咳哼！大领导第一个从震惊中缓过来，他凭借过人的阅历和工作经验，压制住了内心的惊涛骇浪。在省城的时候，他就接触过高原，上次来黄龙考察，他与高原又进行过很深入的交谈。这个年轻人给他的印象不错，谦虚、温和、低调，倒不像是说大话、弄虚作假之辈。 而且在这样的场合，当着这么多行家里手的面儿，搞技术专利造假这种事，明显就是脑子缺根筋！如果高原连这点风险都考虑不到的话，眼前的高王庄，根本不可能发展到现在的规模。 可80多项技术专利，一下子出现在这样一个新兴企业里，又怎么可能让人相信呢？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而且恰恰还发生在，企业考察团来黄龙县的这段时间。这到底是是万中无一的巧合，还是高原真的在编制一个谎言？ 而大领导就是大领导，无论眼前的事情再怎么难以置信，他都不会轻易的去否定。一切都从实际出发，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你有没有这个能耐，只要实地去考察一番，便一切都明了了。 于是他缓缓开口笑道：现在的年轻人做事情啊，总是能让人出乎意料。他这话说得很有水平，所谓的出乎意料，既可以解释高原的弥天大谎，也可以解释高原有真材实料。 不否定、不肯定，将话题接下去，然后他侧身问道：技术专利的原文件证明都有吗？产品小样有吗？高总，口说无凭，你得让大家看得见、摸得着、心悦诚服才行啊！ 高原依旧带着不慌不忙的微笑，甚至底气十足地走下前台说：如果在其它方面，诸位对高王集团没什么疑问的话，那就随我移步高王科技厂区吧，那里有你们想看到的东西。 高原的一番话，极大地调动了考察团的好奇心和积极性！但凡有点见识的人都清楚，高王集团根本就不可能有这么多项技术。他们倒是想看看，高原该怎么圆这个谎，该怎么收场。 众人风风火火来到楼下停车场，刘建设甚至连考察团都不顾了，他直接钻进了高原的车里，与这小子一起同行。 那时候刘建设的身体还在颤抖，他爱这个孩子，爱高王庄这个村企，无论何时何地，他都在以一个家长的身份，尽量保护着黄龙这个在艰苦的环境里诞生，刚刚开始萌芽的本土企业。 小原啊，这次你玩笑开大了，考察团里个个都是人精，都是在各自领域的大企业家。你怎么能这么冒进，当着他们的面，搞这么一出呢？叔知道你是为黄龙好，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触碰法律准绳的事情，咱们可千万不能干啊！ 高原开着车，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为一切都来得太突然，时间紧迫到都得按分钟来计算。 最初是他那个马大哈般的姐姐，张口就说能为高王集团提供技术和研发团队，这话差点把高原的大牙给惊掉！一个赌徒，一个连高中毕业证都没有的女人，高原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她与高科技联系起来。 接着就是去黄龙港接设备，船开了四天四夜，押送设备的那群老人蓬头垢面，活像是从工地出来的民工，身上都带着一股霉酸味。黄丽说这些都是资深的科研人员，是制造业领域不可多得的人才。 这话从姐姐嘴里说出来，高原差点没破口大笑。怎么看都像是押送货物的老船工，不少人都穿着那种蓝色的工人制服。姐姐说这是伪装，说港口人多眼杂，又是从扬城发货去的港口，而扬城是父亲的大本营，万一被人识破的话，可能会给父亲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高原只能将信将疑，但既是姐姐的人，又带来了这么多密封的大木箱子，高原还是尽心尽力地给做好安排，让人轻手轻脚地把那些密封箱子，全部移到了运输车上，一并带到了高王科技的办公楼。 直到那些密封箱拆开，高原看到那些精密的实验设备和仪器，他才相信了三分。而那些老船工，仅在厂区宿舍里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便开始组装实验设备，而且手法娴熟、有条不紊，高原一下子信了五分。 实验室这头弄好以后，高原便开始亲自与这些人交谈，70多位科研人员，他挨个面试、定薪资待遇，了解这些人的基本情况，这整整花去了三天时间。 -- 第888页 人才是有了，但技术能不能应用，这得眼见为实才行。所以实验室开动，然后根据产品要求，开始生产小样。叶勋算是自家企业里的行家，他看完产品小样之后，当时激动地眼泪差点流出来。会则不难、难则不会，那些看似不可逾越的技术屏障，竟然在这个实验室里，如行云流水般就给搞了出来。 这个时候高原真的是懵了！高王庄到底积了多少大德，才能有这么天大的好事，砸到自己头上？那个时候，他觉得眼前的世界是不真实的，他以为自己也像刘建设那样，患上了精神疾病，得了臆想症。 私下里他总让唐佩掐他，胳膊都掐紫了，挺疼的！ 高原这才在昨天下午，紧急召开技术研讨会，由研发团队这边的秦老领衔，对名单上这些企业的产品，进行深入的技术研讨。 最后秦老给出了结论，按现有技术来说，大部分产品都能造出来。但剩下的一部分，科研团队这边，缺少基础科研理论的支持，有很多参数没法计算和进行。 高原便赶紧给工大那边去了电话，并在下午5点钟，与工大那边的老教授们，展开视频会议。这会一开就开到了半夜，而这些科研人员却乐此不疲，他们这些年缺乏的，就是庞大而深厚的基础理论指导。 宛如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基础科研与应用领域的衔接，突然为彼此打开了研究的新思路，这一谈就谈到夜里11点多，而话题似乎才刚刚展开。若不是身体熬不住，他们能一直谈到天亮。 会议结束后，秦老这边当场就给了高原一个许诺，如果工大能够提供相关的基础科研成果，能够在理论上加以辅助，名单上这些企业所需的产品，赶在明年末之前，基本都能给搞出来。 那时高原才彻底安心，他终于可以回家睡个安稳觉了。这一觉就睡到大天亮，好在村企内部的后勤工作，有大江和高帅安排。他们得知考察团今天来黄龙县，所以提早就开始布置接待任务。 高原本想先跟刘建设通个电话，说高王集团这边的事儿成了，让他不必有太多顾虑。可大江又先传来消息说：考察团突然改变行程，下午就来高王庄视察。 时间的紧迫性，让高原放弃了与刘建设解释的想法。首先刘叔要陪同领导开会视察，哪儿有时间专门听自己絮叨？再者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压根儿就不是几句话、几分钟能解释明白的，说了对方也不会信，索性就等考察团过来，眼见为实最好。 此刻高原开着车，便朝刘建设笑道：叔，你这气色是越来越好了，有情绪波动是好事儿，看着你对工作这么上心，我这心里也踏实了。毕竟刘建设之前患病的时候，那是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致。如今拿这件事刺激刺激他，让他的情绪波动波动，应该也不算是坏事。 哎哟，你就别吓叔了，小原呐，我这心都要跳出来了，你到底想搞什么啊？！刘建设急得满头是汗，他不是信不过高原，而是这种事情，本身就令人难以置信。 叔，积善之家、必有余庆。技术我们是真有，科研团队也有；明年我就把研发大楼建起来，咱黄龙县未来，也会有一个像模像样的科研基地。高原把车开进新厂区里，办公楼下已经有不少文职人员，列队迎接了。 刘建设的心依旧悬着，但高原却步伐坚定、身姿飒爽地带着考察团，大步流星走进一楼道：各位，一楼是我们的产品展厅，这里所摆放的产品小样，有我们科研团队以前做的，也有头两天刚做的。你们自行参观，有疑惑的地方，可以问我们公司的解说员。 高原抬手指着西面展厅，每一个展台上都铺着红色绸布，绸布上放着各色产品。明亮的灯光照着展台、照着玻璃橱柜，这就是高原证实自己言行的第一步。 第689章 投资的天平 一切都是那么仓促，一切来得都是那么快！但凡考察团明天过来，这展厅都能搞得更上档次一些。 可时间并不掌握在高王庄人的手里，以至于今天上午，展厅还在搞装修。那些装修材料还带着甲醛味，墙上的部分油漆都还没干透，产品小样的文字简介卡，是今天中午才打印出来，宣传部的人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过来赶紧给安排上的。 但展厅的环境不是重点，展台上这些产品小样，以及它背后所代表的技术，才是考察团真正重视的东西。 也得亏黄丽的这个研发团队，本身就带来了不少产品小样，不然的话，这个展厅根本就摆不满，达不到眼前这么震撼的观赏效果。 这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考察团的人，基本都是业界精英，他们手持产品小样，这里面是不是有造假的成分，是不是真有技术元素，那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优劣。 大领导和刘建设，也是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了！作为一个不懂行的人，刘建设甚至胡思乱想道：这高原不会是买了相关的设备，拆了里面的零件，然后摆在这里忽悠人？！ 因为刘建设从来都没得到过消息，高王科技这边，在技术领域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此时此刻，他依然觉得这可能是高王庄的毛小子们，搞出来的一个障眼法。 可是不是从别的设备上拆下来的，考察团的企业家心里却十分明朗。他们对各自领域的产品，几乎如数家珍，但眼前的这些产品小样，基本与市场上的同类产品存在差异。比如用料、比如外观、比如设计，外行人觉得都大差不差，但内行人能很容易地发现不同之处。 -- 第889页 根本就不用高王庄的人介绍，因为考察团比他们可懂多了。考察人员不懂的地方，也不是这些文职人员能解释明白的，那得楼上的科研人员才能给讲明白。但是涉及到技术机密的事情，人家也不会跟你讲。只要产品好用，能满足客户对于性能的需求，这就足够了。 震惊、激动、好奇，使得整个展厅里格外宁静。因为谁也不敢轻易抛出疑问，这样会显得自己很外行。可偏偏高王集团的产品设计，又是那么地与众不同，就是令人十分好奇！ 这时有人走到大领导身边，面色极为凝重道：能不能去实验室里看看？能不能当场测试一下产品的性能？ 哦，应该的！大领导这才缓过神，忙发布命令说：咱们这边人太多，不行就分批次上楼吧。高总，你看这事儿怎么安排？ 高原赶紧上前笑道：我们二楼和三楼，都有大型实验室。你们看看哪些产品，是自家公司所需要的。然后让我们的员工统计一下，咱们十人一组，分批让楼上的专家给大家测试、答疑。 考察的势头突如其来，但进了高王庄以后，却又变得有条不紊。高帅很有礼节地亲自入场，一边帮忙做统计，一边与诸多企业家相谈甚欢。他在人员接待这方面，可以说是经验十足，让这些大名鼎鼎的企业家们，也不得不佩服这小子的口才。 高原陪同大领导和部分企业家一起，先上了二楼实验室。虽然诸多方面，因为时间的原因，都略显仓促，但此刻的实验室，也确实像那么个样子了。里面的科研人员还在忙活，高原先进去与秦老打了声招呼，说是领导们来了，让他们先放放手头的工作。 接着大领导率队走进来，他环顾四周之后，目光却极为震惊地落在了一台设备上。 高总，这应该是高分子材料反应设备吧？大领导阔步上前，他曾经去国外考察的时候，确实见过这样的实验设备，但这玩意儿是被禁运和封锁的，人家是不可能卖到国内来的。在用于科研实验的精密器械领域，国外把这些产品卡得特别死，目的就是在高端领域，锁死国内的技术研发。 大领导神情激动地又问：这套设备你们是怎么搞到的？当初我率队去国外考察时，我们开出天价人家都不卖！这个时候他没法不激动，虽然眼前的设备，跟自己曾经见到的略有差别，但看上去该有的功能都有，只不过在外观上稍有不同。 这时秦老扶着厚厚的眼镜，穿着白色的实验室大褂，眼神忧伤而写满了故事。他手轻轻抚摸着旁边的设备道：这是我们花了8年多的时间，通过国内外各种渠道采购配件，再加上我们自己的一部分研发，才日积月累给攒出来的。咱们自身的技术达不到，就得用这种笨办法，要是没有这种设备，很多的实验就没法进行。所以再难、再慢，这个事情也得做，日积月累之下，总能够搞出些成效！ 听到这话的大领导，喉结轻轻抖动着，鼻子里也涌上了阵阵酸涩。老一辈的科研人员，真的就是从零起步，他们所遇到的问题，不单单是技术上的巨大屏障；其实在很多领域，他们连最基本的设备保障都没有。这么一台精密的仪器，里面的配件达千万之多，别说一点点的攒，就是把配件都给齐了，能组装起来都是本事！ 这下他信了，能有这种本事的科研团队，搞80多项技术专利，并不是什么令人吃惊的事；他们手里肯定还有更多的科研项目，等待着出成果。 停顿许久，大领导才十分低姿态地问：老先生，那要是按时间来计算，你们之前并不属于高王集团。可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高原这小子，又用了什么神通，能将你们这些巨匠给挖过来的？ 秦老摆着手，抬起布满银发的额头笑道：我们这些人，曾隶属于扬城科技研究院。 这个名字一出，大领导顿时瞪着眼睛惊讶道：我听说过你们研究院，二三十年前你们可是很厉害的，我当初甚至都动过去你们那里的念头。只不过后来没几年，听说是你们院的资金链断了，上头说研究领域太费钱，不愿意再搞下去了。 秦老点头笑道：没错，搞原子弹的比不上卖茶叶蛋的，大环境一变，国外的商品一冲击，自主研发这条路就没人重视了。院里苦捱了几年，本来都打算要解散了，要么准备去高校教书，要么准备下海经商创业。但多数人还不死心，大家对科研都有着极致的热爱，这是民族工业之根啊！ 顿了顿，秦老用力攥着拳头又说：可再远大的理想，也得为五斗米折腰，那时候几乎没有科研经费了，工资也是少得可怜。本来都已经打算散伙了，可这时候有个先生，竟然拿了足足300万的经费，接手了我们院所。 呵！那个年代能掏出300万，而且还敢搞科研，这人不是疯了就是傻了！大领导无比吃惊道：是哪位先生有这样的真知灼见，能在关键时刻，对你们施以援手？ 这个不便说，但这个先生很有魄力和眼光，他不懂技术，但他能站在经济发展的角度看问题。他说未来啊，随着国内市场体量的扩大，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早晚有一天，我们必须要掌握自己的技术！这是经济发展所要面临的必然阶段，不然这么大的市场蛋糕，就会被外资分割。我们将永远处在产业链的底层，干着最苦最累的活儿，为国外的资本家创造收益。 -- 第890页 华夏大地，果然人才辈出！大领导深深吸了口气，既然对方不便说，他也不能深问下去。 而秦老则继续说：先生让我们什么都不用想，闷头搞研发就好！一切的吃穿用度、科研经费，全部由他来出。我只能说他是个经商天才，而且是个十分低调的经商天才，市场上从来都没有过他的传闻，但却一直有他的影子在。 秦老这边与大领导聊着，考察团的企业家们也通过实验，得到了产品的具体参数。平心而论，这些产品的性能不比进口的差，但价格却要比进口，不知低了多少倍。 而且一项技术，就能开发出多项产品，高王科技的实力再也不容小觑了，他们在高端制造领域已经站稳了脚跟，这一点是青城远远达不到的。如果在黄龙设厂，把整个产业链完善起来，那或许真的连开发区都不用出，就能组装出一套完整的产品。 这种资源整合的优势无可比拟，众人心里的天平，正以极快的速度，朝着黄龙县倾斜！ 第690章 黄丽道别 高王集团一下子成了香饽饽，考察团仅在实验室里，就从下午一直待到了晚上。 刘建设的心终于放下了，他听着来来往往的考察团人员，纷纷议论着高王集团的技术，探讨着诸多合作的可能性；有的人甚至直接放出风，开始大谈明年在黄龙投资，需要建多大的厂，用不用把企业总部一起搬过来的时候，刘建设真的忍不住想放声大喊，他的精神需要一次全方位的释放！ 应该是妥了，企业的核心是利润，黄龙县开发区能完全实现他们提高利润的诉求，高王集团更能够给他们提供物美价廉的产品；这里的建筑用地便宜，庞大的劳动力市场便宜，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黄龙优于青城的地方。 本打算视察一下午就结束的行程，考察团硬生生又把时间给抻到了明天。这个事儿大领导都不做不了主了，因为考察团的人不愿意走，他们对高王集团了解的还不够透彻，业务合作上更是还没有进行深入的交流。 所以第二天他们又来了，高原也只能很不好意思地把秦老等几个技术骨干，开车给拉到了老厂区这边的会议室里。其实老人家挺烦这些接待活动的，你让他搞研究，几夜不合眼都行；可这样的接待场合，他们那屁股都有点坐不住，高原甚至都能看到他脸上，对于浪费时间而产生的焦急情绪。 考察团的企业家虽然都是行内人，但如果真深入到研究领域，他们问的那些问题，在秦老眼里就跟三岁孩子似的。会议间隙秦老就不耐烦地拉着高原，走到角落里絮叨说：这些问题和探讨，你叫几个实验室的助理过来就能解决，干嘛非拉着我们几个老骨头？ 高原也是一脸无奈道：秦老，人家点名要见您，而且大领导还在。虽说助手也能解答，可那样不是显得太敷衍了嘛！您老受累，多担待担待，中午可能还要跟您合影，您多少配合点儿。 我不弄那些没用的，合什么影？都这把老骨头了，我跟你们凑什么热闹？秦老十分拘谨而窘迫地皱着眉，这真是正儿八经搞研究的，他们的思想已经沉进去了，他们看待世界的方式，与世俗之人完全不在一个维度上。 多少人能为参加这样一次会议，而感到光荣和骄傲，甚至能吹嘘上好几年。可秦老这帮人却觉得纯粹就是在浪费生命，那些商业互吹更是令他脑壳子疼，一群浮于世俗的人啊，只不过是在自己编织的游戏里，自娱自乐罢了。而这世间，能够忍受孤独去追求真理之人，却只是那么少数。 当然，追求真理必须要有物质保证，所以他也从不看轻这些商人、企业家，他更不会看扁高原这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高原还不一样，这小子有大胸怀、大能耐，他能体会人间疾苦、行侠之大义，在一片贫瘠的土地上，带领乡亲们积极进取，这就是令秦老另眼相待的地方。 同样都是在为这个社会做贡献，只不过选择的方式不同罢了。所以他才来参加这个会，他参加并不是看了大领导的面子，他只是不想让小原太为难而已。 那就不合影，开完会之后，我直接让高帅送你们回去。最后还是高原妥协了，他真的不忍强迫这些科研栋梁，去做他们不擅长的事情。 上午会议的主题很明确，就是探讨高王集团技术的延展性，因为技术应用的领域越广泛，里面存在的商机就越多。这些合作企业就可以根据现有技术，去设计更多的产品、提高产品的性能，发展多元化的制造业模式。 好歹地是把上午的技术研讨会给撑过去了，高原是偷偷让高帅，在会议结束之前，带着秦老等人提前离场的。中午合影又搞了大半天，高原光名片就收了一大摞。 下午还要继续开会，这次讨论的是工期、是高原手头的资金是否充裕，如果高王集团的资金不够，又是否考虑融资的问题。 考察团的成员可都是人精，要是能在高王集团，哪怕是高王科技参上一股，这未来的收入都是不可限量的。因为他们有那么多技术，有这么厉害的研发团队，技术一旦转化成产品，这就是源源不断的财富。 高原手里还有不少钱呢！本来是打算斥巨资搞研发的，他去工大挖人，老院长却给他指出了校企合作的方式，这为他省下了一大笔钱；后来又想让京海的三嫂给挖人，可这种高科技人才，却不是用钱就能挖过来的。 -- 第891页 高原扛着那么一大笔贷款，到现在也就投出去一半多一点儿，剩下的这笔钱，如今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其一，要把科研大楼建起来，给科研人员提供最佳的实验环境；第二，继续加大厂区的扩建规模，该买设备买设备，该建厂房建厂房。如今自己既有客户，又有懂行的一大批科研人员，这个时候再不花钱搞投资，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连日来的车轮大战，可是把高原给累坏了！送走考察团以后，高原的耳朵都嗡嗡响，脑子里都成了一片浆糊。 什么都不管了，他先回家趴在床上睡了一觉，管它成功与失败，反正自己是彻底尽力了。 可考察团的人却意犹未尽，因为所有的话题才刚刚展开。那个被群山环绕的村子，成了他们眼中的宝藏，给他们企业未来的发展，也带来了诸多的可能性。 乃至于他们去考察黄龙港和鲁矿的时候，还不时地有人提意见，问能不能再抻出半天时间，去高王庄好好考察考察？ 大领导真不乐意了！之前定好的时间，是在青城考察七天，来黄龙考察五天。可这帮子人在青城足足耗费了十几天的时间，却只给了黄龙最多两天时间。 省里还等着消息呢，眼看着年关将近，上级还等着在年前，就把这个事情定下来。所以哪儿还有时间，再陪着他们去高王庄洽谈？ 考察团走的那天，刘建设专门打电话，让高原带人过来相送。高原也没含糊，村企工业口数得上号的高管，除了唐佩不方便以外，他全给叫了过去。 黄龙人一直把考察团送到高速路口，挥着手朝考察车热情道别。那天的天气格外好，虽然风依旧有些冷，周围的田地有些枯黄。但那一天，无疑是黄龙县经济发展的一个节点，多年后，人们一定还能记得当时送别的场景。 考察车进了高速以后，刘建设这才腾出功夫，朝高原狠狠数落了一顿！ 高原心里也苦呀，他之前也信不过自己那马大哈姐姐，信不过刚到黄龙港时，那些蓬头垢面的科研人员。不确定的事，他又怎能去上报？后来真正确定了，这考察团突然就要来。时间压缩的太紧，他还真不是有意要逗眼前这个刘叔。 刘建设嘴上骂着，心里却乐开了花，手不停地拍着高原的肩膀，一时间却找不到什么表扬的措辞，最后只送了高原俩字：滚蛋！ 那一刻高原笑了，刘建设也笑了。刘叔能开口骂人了，而且还骂得一语双关，骂声中带着表扬、带着肯定，这就证明他的病已无大碍，曾经的那个铁人又回来了。 考察期间黄丽一直没有露面，毕竟她的身份很敏感，尤其又给高王集团，带来了这么庞大的科研团队和实验设备。这种事万一传出去，传到厦州联合集团的耳朵里，父亲那头可就麻烦了。 所以对于黄丽的帮助，高原一直守口如瓶，除了自己信得过的几个亲信外，就连刘建设都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原回村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谢谢这个姐姐了。他去商业街找到了唐佩和黄丽，俩人刚和巩珺一起逛完街，然后在巩珺的办公室里，聊着一些女性的话题。 高原风尘仆仆地走进去，唐佩赶紧起身笑道：考察团的人都送走了？ 走了，他们回去怎么投票，就不是咱们能左右的了。高原搓着冰凉的手，接过巩珺递来的热水杯，放在手心暖着说：姐，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那些设备仪器你回头估个价，还有这些科研人员的转让 其实这些都是无价的，不是有钱就可以买到、请来的，高原窘迫地挠头说：等企业盈利之后，我会慢慢还。黄叔叔20多年的心血，我知道培养这批科研人员、搞出那么多技术，肯定砸了不少钱。你们是要股份还是资金，我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黄丽看着这个实在的弟弟，其实她早就在心里认可了！父亲没有看错人，这个弟弟确实比自己有出息多了。尤其等黄龙拿到改革试点地区后，父亲的心血就开始在这片土地上，发挥它的真正作用。这就是父亲，一直想要看到的结果。 钱不钱的，你往后还是跟我爸爸讨论吧。但现在有一条，要善待所有的科研人员，要尽其所能地满足他们的要求。弟弟，你能做到这点吗？黄丽十分郑重地起身问。 姐，我无需给你下保证。我们高王庄，甚至黄龙县，对于人才的渴求，那几乎都到了抓心挠肝的地步。我们对员工什么样，对人才是什么待遇，这些天下来你也看得见。 高原指着窗外说：大棚区第一批别墅，就是专门为科研人员建的。接下来我就让叶勋，去找秦老他们讨论科研大楼具体该怎么建。只要是村企能办到的，我们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满足！ 这时候巩珺理着短发，笑盈盈地插话说：今年秋天，高总还组织我们村企全体领导层，开了一次总结大会。大会的核心议题，就是让高王集团的发展重心，由工业朝科研迈进。巧了，你们姐弟俩还真是心有灵犀，小原头些日子，还满世界到处挖人才；而你这个姐姐，现在就把人才给送来了。 黄丽听到这些话，听到村企的发展思路之后，也彻底放心了。她终于放下了最后一丝担忧，如释重负道：那我的这次任务，就算是圆满完成了。弟妹，麻烦你帮我订明天的票吧，我该回去跟爸爸交代一下了。 -- 第892页 啊？不是说要留在这里住的吗？唐佩惊得也站了起来，她跟这个姐姐才刚混熟，而且聊得很投缘，这怎么说走就走？ 都是骗你们的，之前我初到高王庄，也不知道我这个弟弟是个怎样的人，更不知道你们村企又是个什么情况。贸然把科研团队交给你们，我怎么可能放心？所以我才要试试你们的人品、你们的底线。这段日子下来还不错，企业实力虽然弱了一些，但以后要是有改革试点地区的赋能和加持，你们企业腾飞是早晚的事。 姐，不急于这几天了，过完年再走吧！你不是想看看，我们村里怎么分猪肉、怎么唱大戏的吗？这才刚来没几天，你这么突然一走，我们先不说，我妈那头都舍不得。高原心里挺酸涩的，这些日子他光顾着工作，都忘了好好陪陪这个姐姐了。 以后有的是机会，我也不能在这里久留。我爸现在的身份很敏感，如果我长时间离开厦州，保不齐就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会给我爸带来诸多的不便。顿了顿，黄丽上前拍着高原的肩膀笑道：小伙子的人性是真好，认你这个弟弟不亏。等我爸那头的事情处理好了，我会带着他老人家一起过来的。 高原终究还是问出了心底的疑惑：叔叔现在究竟在干什么？ 黄丽却依旧三缄其口道：在做大事，现在还不便说，怕你们知道了情况以后，再走漏了风声。总之我爸是个好人，你要永远都相信这一点。 黄丽当晚没回县城，她让俊兰阿姨搂着睡了一夜。她从小就失去了母亲，如今被俊兰搂着、关怀着，饶是这么大的姑娘，竟然也开心地像个孩子一样。 高原连夜去了趟村委，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大喇叭里就开始吆喝，让村民去村里的中心路，领取今年的福利。 路的一侧，是一排排的猪肉摊，那天的街道好不热闹！因为提前就跟养猪场订好了货，但因为高王庄要的太急，对方也只能把猪用车拉过来，在街上现杀现分。 然后一车车的粮油面粉，也在街道上堆积成山；喜庆的春联铺在地上，传喜叔带着人负责分发。 高原开车带着黄丽出来的时候，戏台子已经开唱了，那些排队领年货的村民，一边看戏一边大包小包拎东西。大江负责发放养老金，而且全都是现金，一摞一摞就那么摆在路边的账桌上，那些掉了牙的老头老太太，笑起来真的特别喜庆。 孩子们都放了年假，嘴里叼着糖、手里拿着擦炮，还有的拿着玩具枪，成群结队地在街上玩耍嬉闹。 黄丽看着眼前的景象，看着这些朴实的乡亲们脸上洋溢的笑容，看着他们的日子越过越好，她似乎更加明白，父亲究竟在干一件什么样的大事了。 就是这样一件事，最渺小、也最伟大事，一件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感受到人们丰衣足食的幸福事。 第691章 父女矛盾 高原送走黄丽之后，心里有些空荡荡的。他与这个姐姐接触的时间虽然不长，但着实令人印象深刻。不管是刚见面时，姐姐大大咧咧的做派，还是后来，她给高王庄送上的大礼。 好在已经临近年根儿了，这个时候虽然也忙，但忙得开心。中午高原回村，刚在家里吃过饭，韩总那边就打来电话，让他到公司开会。 村企内部会议的气氛不再紧张而凝重，大家都嘻嘻哈哈，十分轻松地聊着这个年该怎么过。 韩总今年决定留守公司，给孙磊、赵虎两个手下腾出时间，回老家过年；叶勋今年也留下来，陪着大德的洋专家欢度新春；秦老作为扬城本地人，他才刚从那头过来，所以今年也打算留在村企实验室，刚好他手里还有两个项目，正在攻关的关键节点上。 巩珺也不用回老家，因为她父母就在这边，而且赶上年底的时候，景区客流量肯定会激增，年底他们商业旅游口是最繁忙的时节。 至于村企其它产业负责人，基本都是本村人，过年兼顾公司的事情，基本两不耽误。 村企领导的假期商定好以后，接着就是对员工的安排。大江联系了县里的客运公司，一共租赁了10辆大巴车，外地返乡的员工，由大巴车直接送到火车站或黄龙港，省内的要晚一天返乡，等大巴车送走外省员工之后，再由大巴车直接送省内员工回家。 高帅这边已经制定好了留厂员工春节期间的文娱活动。除夕和春节两天放假，然后组团去北山景区旅游，傍晚去食堂包饺子、看春晚节目；过年当天到食堂聚餐，各部门还要表演节目。 然后就是村容村貌，各街道都要挂上大红灯笼，最新的精神文化宣传标语，该粉刷的也要赶紧粉刷。新年新气象，村企忙忙叨叨一年，总归得搞出点新花样，让乡亲们知道这一年的发展下来，没有白忙活，村子也在日新月异、越变越好。 杂七杂八都是过年这些天的事，高王集团依旧沿袭着农民过年的传统，就是这一年下来，好也罢、坏也罢，这个年一定要热热闹闹过，让每个人心里都热热乎乎的。 高原尽量把所有细节都规划、落实到位，因为他今年不打算留村了。唐佩自打结婚以后，就没有回过北海娘家，虽说现在通讯发达了，但岳父母就这么一个闺女。虽然老两口都是明事理的人，知道唐佩要帮高原忙事业，但高原不能厚着脸皮，认为这是理所应当。 -- 第893页 会后的第二天，高原就带着唐佩去商业街、去县城采购。大包小包堆满了一整个车子的后备箱，于第三天清晨，就赶往了黄龙港。 那个时候唐佩的肚子已经稍稍有点显形了，但孕反不大，反倒嘴巴变得更贪吃了。一路上高原还在担心，唐佩会不会晕船、会不会恶心呕吐；他手里一直拎着塑料袋，时刻准备给唐佩接着点儿。 可船一直开到北海港，唐佩的嘴就没闲着。干果、水果吃得津津有味，倒是一点儿都没吐，反倒是水果太凉，有点吃坏了肚子，下船后第一件事就是跑去了港口厕所，在里面蹲了20多分钟。 高原扶着三个大行李箱，站在外面一直等着她。下午的阳光格外温暖，眼前是碧蓝的海湾，再远处是绵长的海岸线，海岸线以北是繁华的住宅区，往西是厂房林立的工业区。 真是难得的放松和享受啊，周围再也没有人汇报工作，脑子也不用再连轴转了。和亲爱的人走走娘家、看看风景，高原眯着眼，感觉浑身都沐浴在了阳光里。 唐佩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脖子里还夹着电话，拿纸巾擦着刚洗完的手。高原看着洁白的唐佩笑，她穿着浅粉色的大衣、白色的长裤，那皮肤真的像个瓷娃娃，白里透红的水嫩。 等急了吧？！唐佩小跑过来，把手机装起来以后，手拎着一个行李箱幸福道：妈妈已经到了大牌坊那边的停车场了，一个劲儿打电话催呢，咱赶紧过去吧。 高原拎着两个大箱子，愣了一下问：咱妈也学开车了？ 她以前就会，只不过平日里都是我带她，要么就是坐我爸的车，所以基本上用不着她开。唐佩大步流星地拉着行李箱，出了港口大牌坊，她一眼就看到了家里的那样黑色越野车。 高原赶紧上前跟岳母打招呼，孙怡芳开心地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她先拿手拍打着高高帅帅的女婿，询问亲家的身体怎么样。高原也开心地回复着，然后提着行李箱往车里装。 怡芳对唐佩就不是这种客气态度了，上来就是一顿数落，说她老大不小还贪嘴，害得自己拉了肚子。说她马上都要做妈妈了，还跟个孩子似的不懂事，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 娘俩就是个活冤家，见不上面儿的时候，在电话里相敬如宾、甜言蜜语，这一见了面，那就是斗不完的嘴。 高原现在也是老司机了，他让岳母和唐佩做后排好好拉家常，然后自己负责开车，缓缓行驶在北海湾的公路上。 虽然高王庄的变化很大，但北海的变化更大。一年半没过来，北海湾这边竟然写字楼林立，尤其是湾西那边，摩天大楼一座又一座，人家这才是正儿八经的大发展，是发达城市的样子。 距离过年还有一周时间，岳父唐旭是不可能这么早就休假的。所以高原回来，依旧没有第一时间见到岳父，倒是熟悉的别墅院落，让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幸福和踏实。 岳母养的花儿，都用棚子罩了起来，她说是在高王庄跟亲家母学的经验，专门找人焊了个缩小版的高温大棚。这小棚子特别好用，今年没有一棵花儿被冻死，全都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样子。 高原回到客厅略作休息，就撸起袖子发挥老本行，帮着岳母家开始收拾卫生。 怡芳哪儿舍得让他干活儿？忙不迭就去抢拖布，还半开玩笑说：哎哟哟，哪儿能让大企业家忙活呀？平日里就够累了，来了妈这边可得好好休息休息。 妈，您别说话臊我了，什么企业家不企业家的，我到哪儿也是您女婿。高原不会甜言蜜语，说的都是实在话。按照俊兰的嘱咐，这女婿上门，眼睛里得有活儿才行。 厦州国际酒店里的雪茄男，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担忧和苦熬过后，终于迎来了自己的闺女。 他是那么爱她，想要拥抱她，可他知道现在还不能，有些戏一旦开场，就必须要演到最后。 琳达把黄丽带进了书房，不等雪茄男先开口，琳达就阴阳怪气地问了一句：黄丽，最近你去哪儿了？我听人说你离开了厦州，有一阵子没回住处了。 黄丽当时就毛了，一脚踹在了父亲的书桌上，满是愤怒地甩着脏辫道：你监视我？疯了吧你！ 饶是见过大场面的琳达，也被眼前这个疯丫头给吓了一跳。倒是雪茄男立刻黑着脸，朝女儿训斥道：你在这里出什么洋相？！我们监视你是为了你好！你一个女人天天在社会上晃荡，换谁能踏实放心？ 琳达这才松了口气，好在先生识大体。雪茄男站起身道：我让你走走亲戚，照顾照顾家里人，这些事儿你都办了吗？ 黄丽愤愤地嚼着口香糖道：我不办这些事，这段日子还能忙活什么？！老家该转的都转了，弟弟也见了，挺踏实本分的。就是老家那边太穷，我可住不惯！ 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狗还不嫌家贫呢！雪茄男气得满眼通红，又朝琳达抱怨说：像这样忘本的玩意儿，你说我该怎么教育她？ 琳达却淡淡一笑，眯着眼睛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觉得黄丽的选择没错，没有谁会拒绝更好的生活。反倒是先生您，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呢？这难道就是你们文化中的家天下？为什么非要执着于这个本呢？如果忘本能带来更好的生活，那为什么不去选择呢？ -- 第894页 顿了顿，琳达甚至有些嘲笑道：难怪你们发展的一直这么缓慢，我现在终于明白了，因为你们的文化里，总执着于一些形而上学本末倒置的东西。这种坚持是负面的，是没有任何进步意义的。 雪茄男在心里暗骂：你懂个屁！五千年的文化积淀，这是农耕文明的精华所在，是生存和繁衍的基础保障。你们的那种强盗文化，自然不可能理解。 心里这么想，但他嘴上却笑着说：琳达小姐批评的是，其实我的本意，只是想让黄丽回老家生活一段时间，体验一下苦日子。不然的话，这丫头可就彻底被惯坏了。 黄丽倒是不耐烦道：你们少扯东扯西，姑奶奶我没文化，听不懂你们这些长篇大论！钱呢？上次说办完这件事，就给我把钱转过来！ 雪茄男握拳砸着胸口，气急败坏道：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一个月上千万，我都不知道你该怎么花出去！ 怎么花不劳您费心，反正您每年挣那么多钱，有那么多分红，还不都是给我挣的？我花自己的钱怎么了？难道你不该给？哪天你要是两腿一蹬，这钱还不是要到我手里？黄丽振振有词道。 你我雪茄男气得脸色煞白，最后把手里的杯子一摔说：你自己去管那些叔叔要吧，能要到多少算你的本事。我是管不了你了，得让那些叔叔好好劝劝你。丫头，多听些长辈的劝告，对你来说没有坏处！ 黄丽还想说什么，雪茄男当即怒斥道：滚蛋！我说了你要是有本事，就去管那些叔叔要。如果你连要钱都懒得跑腿，那你活该饿死！ 艹！黄丽愤愤地骂了一句，直接把口香糖吐在了琳达的鞋面上，随即转身离去，倒是把琳达给恶心地满处找纸巾。 黄丽走后，琳达赶紧弯腰清理着鞋面道：你给她钱不就行了吗？为什么非要激化父女间的矛盾呢？ 雪茄男往椅背上一靠，气得牙齿颤抖地点上烟说：您也看见了，我的话她油盐不进，已经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我就是要累累她，让曾经的那些叔叔们，替我管教管教她！ 琳达把口香糖清理干净，这才松了口气，坐在侧面的沙发上说：有几十家企业呢，而且分布在不同的地区，你这是要把黄丽累坏啊！ 当初为了补齐厦州联合集团的管理、生产短板，先生身先士卒，将自己的企业拆分、人才设备分流，才将厦州联合集团的整体实力给巩固起来。也是因为这个重要原因，他才被众人给推选了出来。 所以他在这些企业都占股，他的收入也源于这些企业的分红。短期内看似是吃了大亏、舍己为人，但这些年下来，其实先生比以前赚得更多，他的利益也彻底与组织深度绑定。这也是琳达为什么在很多大事上，要与他商议的原因。在琳达眼里，先生和自己是利益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第692章 智慧交锋 但饶是有这个利益捆绑的前提在，琳达也不会绝对信任先生，尤其是在技术授权领域，她更会做得谨小慎微。这与是不是先生这个人无关，换做国内的任何人，她都不会给予绝对的信任。 不过历经了前期的排查之后，先生的底子还算干净。头些日子，琳达专门派人去查过先生发迹的地方，查过他的老巢扬城。扬城多年前有过一个科研机构，但后来慢慢地在走下坡路，最后渐渐消失在了大众的视野里。 如今这个机构已经彻底注销解散了，虽然时间点卡得有些耐心寻味，是上个月才刚刚注销的。这让琳达多少有些疑惑，为什么自己这边刚准备技术授权，那个机构就注销了呢？ 但这也仅仅是个疑惑。首先那个机构，本来就维持的很艰难，多少年都一直半死不活，也没听说他们对外出让过什么技术；再者她也多方打听，这个机构与先生和黄丽，并没有任何资金上的往来。 先生这边没问题，琳达的心至少踏实了一半。组织内部的其它企业，也有少部分成立了科研团队，但搞得都是些低端研究，他们听闻组织要加大力度审查之后，便赶紧把这些团队给解散了。如今剪除了所有隐患，技术授权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如果现在还不动手，那么厦州联合集团，在与中海和明康的竞争中，将会一泻千里、一败涂地。 我但凡要是再有个孩子，我都会狠下心来，让黄丽自生自灭！雪茄男沉默了好一会儿，肚子里的气却还没消。他仰头看向琳达道：你们国外是怎么教育孩子的？像黄丽这样的情况，真就没救了吗？ 琳达感同身受地叹息说：先生，这个我无法解答。只能说孩子的成长，需要父母的陪伴，需要一个良好的教育环境。可是黄丽在这两方面都有缺失，一来她从小寄样在奶奶家，二来她连高中都没念完。她与你的感情也不深，也许你的方式是对的，她需要社会的教育，需要那些叔叔们的劝说。当所有人都在她耳边，告诉她怎样生活的时候，也许就会获得意想不到的转变。 这么说琳达小姐，支持我这么做？这么干有效果？雪茄男这才舒展眉头，笑着朝琳达询问道。 -- 第895页 看怎么安排吧，首先黄丽得有耐心听别人的忠告。琳达摊了摊手无奈道。 这样，回头我跟下面人说，以后每家企业，每月只给她10万，而且必须得让我以前的老同事当面给！黄丽把他们的教诲听进去了，钱才能给到黄丽手里；如果她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儿，那就使劲饿饿她，让她尝尝没钱的滋味！雪茄男痛下决心道。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您为了教育女儿，也真是挖空心思了。琳达又拿纸巾擦了擦鞋面说：这个方式应该可行，我也希望你们父女的关系赶紧缓和。不然的话，您总把心思放在这上面，都不能集中精力，规划组织未来的发展了。 雪茄男点头叹息道：是啊，我这辈子什么风浪都挺过来了，却唯独教育不好这个闺女。失败啊，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可毕竟是自己的骨肉，我再不为她殚精竭虑，黄丽这辈子真的就毁了！雪茄男摆摆手，揉着额头的皱纹又说：我实在拉不下这个脸，去请求那些老朋友帮忙，管我家这乱糟糟的事了。不行就麻烦琳达小姐，让宋老替我找那些老朋友说说吧。 理解！琳达站起身，她知道先生是个爱脸面的人。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组织高层都清楚先生家这点事儿，这成了他完美人生的一大败笔。 琳达对先生的事情还是比较上心的，当天下午，她就在楼下酒店的咖啡厅里，约宋老见了面。 宋老盘着核桃，扶着鼻梁的老花镜，与琳达一起品着咖啡，对坐在温暖的大落地窗前，十分谄媚地笑道：琳达小姐，排查的事情已经办妥了，按照目前的统计情况来看，组织下属各企业，都不具备自主研发的能力。所以即便他们掌握了部分技术，也不可能搞出替代性的东西。 宋老的办事能力，琳达还是信得过的。她与对方深入交谈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彻底放心道：技术授权会在明年初，有专人给亲自送过来。咱们这边也不能闲着，要加快产业结构的调整、扩建新厂区、采购新设备。至于具体的工作要求，我会赶在年前进行发布。你这边也赶紧打电话，最迟后天，咱们要开一场动员会，要在明年三月之前，在国内实现量产。 哎哎！我待会儿就给通知到了！宋老赶紧点头说。 哦对了，你再帮先生办一件私事，就是顺带通知一下琳达把雪茄男的事情，与宋老简单陈述了一遍。 可宋老听后，却显得犹豫不决。他手里的核桃盘得咯咯响，整个人都显得欲言又止。 琳达疑惑地问：怎么？你还有问题？ 宋老轻声道：琳达小姐，先生之前的老部下，那在各企业里可都是骨干成员，是主抓技术和生产的中坚力量。您之前说，技术要交错授权，不准组织内部私下沟通技术方面的事，甚至要尽量避免见面。可黄丽要是与这些人见了面 你是在怀疑，先生想借助黄丽，把这些技术都给收集和串联起来？想破了我交错授权的技术保险？琳达十分惊奇地问道。 存在这种可能性啊！当然我不是怀疑先生的忠诚，但这样的话，里面终究存在风险。宋老拧着眉头，他终于靠自己的智慧，在琳达小姐面前，好好露了把脸。管那先生有没有这种想法，只要自己把这种风险说出来，那琳达小姐不得高看自己两眼？ 琳达确实笑了，并抬手十分满意地拍着宋老肩膀说：看来您的智慧也不浅，不比先生差上多少。您的这个提议很关键，也确实需要防备一下。 宋老再次把手里的核桃盘了起来，他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但表情却依旧故作凝重道：那咱们 琳达摆手笑道：宋老，你们也不要把先生太神话了！首先，他根本就不知道，我们准备对国内企业进行技术授权；其次，他更不知道我要交错授权。他是人不是神，怎么能事事都算得那么精准呢？ 顿了顿，琳达端起咖啡又说：而且他与黄丽的矛盾由来已久，这本身就不是什么秘密，他今天也是情急之下，因为黄丽说的话太过分，激怒了先生，他才停了黄丽的生活费，让她去下面讨要的。而且先生与黄丽的所有沟通，都在被我们监听着，他们父女俩可从来都没串通过这件事，连一个字都没提过。宋老，难不成他们父女俩，有心灵感应不成？ 宋老的脸被怼得有些难看，因为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早就想取代先生的地位了。那个混蛋用一招企业拆分，现在挣得是盆满钵丰，几乎就是躺着赚钱。 所以宋老羡慕啊，他也想到那个层次，然后利用自己绝对的地位和权力，以表忠心的形式，把自己的企业也拆分，并强行并入整个集团的各产业里。真到了那时候，他就无需再自负盈亏，世世代代都能趴在组织上分红了。与外资进行整体的利益绑定，你想亏都难！ 可自己的这个小伎俩，明显没有逃过琳达的法眼。但琳达还是给他留了点面子笑道：当然，哪怕先生并没有任何企图，您给出的这个建议也是很有必要的。回头黄丽如果与下属企业的人接触，必须要有您信得过的人在场，并要悄悄录音，决不能有丝毫的放松，明白了吗？ -- 第896页 琳达小姐放心，这个事情我一定派人紧盯着！宋老当即拍着胸保证道。 第693章 试点地区 年前的这几天里，高原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放松。卸下工作上的压力和疲惫，白天开车带着岳母和唐佩，一起到市里逛街、置办年货；偶尔也会腾出时间，去会会曾经在北海的同事，去朱大能的市场里坐坐；晚上陪岳父喝几杯酒，聊聊这一年下来工作上的事。 岳父唐旭是赶在除夕前一天才放的假，赶在除夕当天，他又开车带着岳母，去接唐佩的姥姥、姥爷来家里过年。 高原和唐佩没过去，主要还是担心唐佩怀了孩子晕车。他们俩人就在家里，忙活着贴春联、挂灯笼。当然都是高原在忙活，唐佩就像个小尾巴一样，顶多帮高原扶个凳子、递个浆糊。 把春联贴好后，唐佩就在院子里，抱着高原的后背不撒手。她幸福地把脸埋在高原的大衣里说：其实在北海生活也挺好的，真不希望你天天那么忙。现在多好，你能在家里一直陪着我，我喜欢看你做家务的样子。爸爸妈妈也在家，都疼我，一家人其乐融融的，都幸福死了！ 高原转身，正脸对着唐佩笑道：你是舍不得这么漂亮的大别墅，还有屋里的暖气管子吧？其实高原也觉得北海特别好，干干净净的别墅大院，上下好几层的屋里都通了暖气。出了小区就是漂亮的北海湾，开车20分钟就能到繁华的市里。 哪儿有？就是不希望你太忙，也不希望爸爸太忙。小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期盼着爸爸什么时候能退休。曾经也幻想过，将来要是找老公，一定要找个不忙的，能天天陪着我的人。可唐佩顿了一下，又抬手轻打着高原的胸口道：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最后找了个你这样的！ 高原禁不住笑，又抓起唐佩柔软的小手，放在手心里暖着说：我听说啊，这女人的择偶标准，一般受父亲的影响很大。如果女儿讨厌父亲，未来找的老公肯定与父亲截然相反；如果女儿喜欢和崇拜父亲，那找的老公基本都和父亲很相近。看来我和咱爸是一类人，我脸上还挺有光的。 歪理！唐佩仰着白皙的脸颊，笑盈盈地咬着红唇。小原的这种分析根本就没有科学依据，但仔细琢磨琢磨，似乎也有些道理。 当初自己喜欢他、心疼他、放不下他，还不是因为他对工作认真负责、积极上进？他在北海上班的时候，就总是加班加点，能约他一次真的特别费劲。而且母亲也总是在自己耳畔絮叨说：跟你爸一个德性，忙起来什么都不顾。但这样的男人有责任心、有担当，不会生出那么多花花肠子。 唐佩一直痴笑着发呆，高原真猜不到她又在幻想什么。最后也只能搂着她，朝屋里走着说：明年咱村里就能通暖气了，县里已经对开发区做了配套规划，供暖公司就在开发区北面，今年要不是刘叔去省城住院，估计早就开建了。 唐佩的姥姥、姥爷，是下午被接过来的。姥姥和岳母怡芳长得很像，就是头发彻底白了，戴着一副老花镜，身板儿挺硬朗，穿着一件崭新的紫色羽绒服。 见面后她先一个劲儿拍小原的胳膊，姥姥普通话不太好，那个年代过来的人，似乎口音都挺重的，但不妨碍交流。与小原招呼了一会儿后，最疼的还是自己的大外孙女。姥姥的手自打进门，就没松开唐佩的手。 说一眨眼大外孙女都长这么大了，都要当妈妈了。老人的絮叨中，是对岁月流逝的感慨，也是对一代又一代人的期盼。她坐在客厅里，跟唐佩絮叨的还是那老三样，说以前的岁月有多么艰苦，当初她怀孕的时候，日子过得有多么艰难。 那个时候缺衣少粮，怡芳是她最小的孩子。当时怀怡芳的时候，她多次动过打掉孩子的念头，真养活不起，家里多一口人、就多一个累赘。 还是唐佩的姥爷坚持要这个孩子，说既然来到了这个家里，那就是缘分，大人就是勒紧裤腰带，也得抠出点儿口粮，把这个孩子养活大。 这个时代再听这些故事，真的令人不可思议！可真按时间算下来，那也仅仅就是50多年前的事情。50年前的人，谁敢想象国家会有今天的繁荣景象啊，那个年代能吃饱就是幸福。能把孩子养活了，实现粮食自由了，那就是理想中的生活。 而姥爷可不简单，那真的是经历了无数的风霜岁月、时代巨变，一步步见证和参与了时代发展的老人。这样的人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脸上看不见风霜，眼里却写满了故事。他的平静与和蔼，让人不由地就会生出一种尊敬之情，这才是真正的气场。 姥爷眉毛弯弯，甚至还有点长，从他脸上看不出一丝严肃，反而是个十分和蔼的人。去年唐佩结婚之前，他才彻底退下来；退下来也不得闲，上面要是做什么重大决策，还会听取老人的一些意见。 高原忙着泡茶，姥爷就和岳父聊工作、聊北海、聊发展。唐旭还不忘更加深入地介绍高原，讲这孩子这些年，带领黄龙的乡亲们，都干出了哪些成就。 高原被夸得脸红，他干得那些事情，跟姥爷和岳父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有点班门弄斧了。 可姥爷还是挺看重这个事情的，他一个劲儿拉着高原的手，嘴里连声叫好。 -- 第897页 其实你们省啊，早就该深化经济改革、调整产业结构了。头些年为了发展，引进了那么多高污染企业，这经济是搞上去了，可生态环境也被破坏了。而且很多产业布局也不太合理，小厂子太多。这些企业监管难、执行难，近期闹出的新闻可不少。发展的核心是以人为本，单纯地为了发展，而破坏了生存环境，只会让矛盾更加对立和尖锐，这不是长久之计！ 这就是姥爷的见地，他能站在十分宏观的层面上，一针见血地指出经济发展当中的痛点。而高原的心也悬着呢，他害怕万一改革试点地区被青城抢走，那么黄龙极有可能，就会接收青城的高污染企业。 经济与环保，这几乎是一对不可调和的矛盾。而社会发展的轨迹，永远都是下游产业由发达地区，向不发达地区转移。唯一能够解决这一难题的钥匙，就是科学技术的进一步发展。可这种发展，是要靠长期的时间经验来积累的。 晚上家里开始包饺子，保姆刘嫂已经回老家过年了，是姥姥带着怡芳和唐佩齐上阵，饺子馅五花八门，白菜猪肉、韭菜虾仁、鲅鱼馅等等，唐佩在厨房里忙得不亦乐乎。 饭前高原接到了刘建设的电话，刘叔十分激动地跟高原报喜说：小原，改革试点的事儿成了，定了咱们黄龙县，现在咱爷俩，可以踏踏实实过个好年了！不过年后的任务还很重，尤其你们高王集团，一定要做好试点地区项目的各项配合工作。 听到这个消息后，高原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等啊、盼啊，这上头的领导也是，拖了这么久才下定论，这要换成急脾气的人，估计都憋出病来了。 好的刘叔，年后初五我就开始布置工作，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我们高王庄绝不会县里掉链子。 跟刘叔这边作了保证之后，高原在院子里连蹦了三下！他高兴地无以言表，因为自己那贫瘠的家乡，终于要迎来大发展，迎来省里的强势赋能了！未来的黄龙县会变成什么样，高原已经不敢再想象了，此时此刻，已经超越了他幻想的极限。 第694章 深谋远虑的预测 他平复了好大一会儿情绪，才去书房找到了姥爷和岳父。当时两人正在讨论书法，姥爷更是手握毛笔，写得一手好字。 高原靠在门口没敢打扰，等姥爷写完之后，他才腼腆而激动地涨红着脸说：姥爷、爸，成了！我们黄龙县争取到了试点发展的机会，上头已经给信儿了！ 哟，那可不简单啊！姥爷赶紧放下毛笔，而唐旭更为自己的女婿感到骄傲！他还记得曾经，高原离开北海时，几乎就是个身无分文的毛头小子，仅凭着一股执念和热情，只身回了家乡创业。 开始他没对高原抱有多大的期望，可谁曾想这小子竟然咬紧牙关干了起来。去年他去高王庄参观，小原还真干得有声有色，虽然产业布局不太合理，大部分企业从事的还是低端行业，可在一个村里，能打拼出这样的成绩，就已经十分不简单了。 而如今，小原还玩儿上了高科技，先是借助大德的技术赋能，做起了先进的产业园区；如今又具备了人才和技术优势，为黄龙县的发展，争取到了资源和政策上的赋能。自己在这个年纪的时候，绝没有小原这么大的能耐，青春与蓝而胜于蓝，这个女婿如今真的成了他的骄傲了。 三人在书房里热烈的讨论了一番，倒是姥爷看着书房墙上的地图，缓缓陷入了深思。 姥爷，您阅历广、经验足，这黄龙县往后的经济走向，您怎么看？我们高王集团又该怎么发展，怎么能配合好这次产业整合，您能不能给提点儿意见？高原赶紧上前谦逊道。 姥爷沉思良久，才把唐旭叫过来，抬手指着墙上的地图道：唐旭，你对这个事情怎么看？不妨发表一下意见，给高原一些指点。 唐旭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也对着地图盯了半天。高原是真的一头雾水，经济发展方面的事情，怎么又跟地图扯上关系了呢？ 唐旭许久才开口说：小原啊，黄龙县被经济赋能，这绝对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但发展总会伴随着问题，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新问题；而如何处理好这些问题，就要考验你们黄龙人的智慧了。 高原越听越糊涂，引进高附加值的产业落户，对环境几乎没什么影响；而且通过产业链的完善，不仅能解决就业、创造税收，同时还能达到多赢的效果，这能有什么大问题呢？ 爸，到底怎么了？未来会有什么样的新问题？高原百思不得其解地皱眉问。 唐旭看了看老人，老人示意他继续往下说，接着唐旭才叹了口气道：小原，你们省最大的污染行业是什么？ 高原不假思索道：能源化工企业。之前姥爷说的十分准确，省内的化工厂太多，国企的、合资的、民营的，尤其是民营小厂，它们对污染物几乎不做处理。今年青城那边还爆出来一条新闻，说把当地的地下水都污染了，周围居民得了怪病，这事儿闹得还挺大的，不过后来好像又被压下来了。 唐旭继续道：那如果是你的话，你该如何处理这样的矛盾？解决这样的社会痛点？ -- 第898页 我这高原和岳父这些人聊天，是十分吃力的。一聊到更深入的问题，那经验和脑子就完全跟不上了，而且这些问题，也不是他该考虑的。 如果换做是我的话，站在全省经济发展的角度来讲，这些小的污染厂家，是必须要取缔的。而那些不合规的中大型企业，该整改也要整改，该废除也要废除。唐旭十分果断地说。 高原挠着头，尽量谦和地争辩说：爸，我们跟北海可不一样，你们这边已经跨过了工业发展的初级阶段，所以才敢下重手搞环保、搞产业升级。而我们那边老百姓还穷着呢，真要是关停这些企业，那老百姓吃什么？我们的能源供应、化工原材料供应又该怎么保证？ 顿了顿，高原继续说：没有化工原材料，那我们高王科技还怎么生产？那么多的配套产业又该怎么运转？取缔了这些原料供应商，那试点地区就没有任何意义了。而且一旦造成了大面积失业，这引发的社会问题岂不是更严重嘛！ 唐旭笑着搂住高原的肩膀，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女婿，看问题已经如此深入了。这个年纪，就能够考虑到这个层面，说实话很难得！ 这时候姥爷拿纸巾，擦着手指上的油墨，不紧不慢地笑道：解决经济发展的痛点，不一定非要强制取缔污染企业。如果你们省，在能源化工领域也搞一个产业整合，搞一个巨无霸的化工企业出来呢？如果这个大企业，能够有效地降低生产成本，拉低产品价格，是不是既能解决能源和化工原料的供应问题，同时又能挤垮一大片的高污染企业？用市场竞争的方式，来解决经济发展的痛点，是最为行之有效的手段。 高原似乎是听明白了，强制取缔势必要造成社会矛盾的对立，但如果通过市场竞争的方式，逐步淘汰低效能的企业，这既能够填充能源和原料产生的空缺，还能将这种矛盾轻松化解。因为市场是一个弱肉强食的环境，你经营不下去，没有核心竞争力，那是你自己能力的问题，怨不得别人。 跟姥爷和岳父聊天，高原才知道什么叫高山仰止天外有天。先不说人家这种巧妙的处理方式，单是考虑问题的层面，就不是高原可以想象的。 话题聊到这里，高原终究还是憋不住疑惑道：姥爷，你们说的这些，跟我们黄龙有什么关系？ 姥爷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弯弯的眉毛很慈祥地挑着说：那关系可大了！经济试点一旦展开，黄龙会不断地吸收各领域的工业企业，这叫经济上的虹吸效应。如果这个试点改革成功的话，黄龙县极有可能会与青城，组成沿海地区的经济新引擎，届时你们那片区域，对于能源和化工原料的需求会极为庞大！ 您的意思是，如果省里决定创建一个化工巨头企业的话，会有可能落户在我们黄龙县？高原这才恍然大悟。 是存在这种可能性的！黄龙港的那片海岸线，适合建这样一座厂区。当然后续怎么发展，这个谁也不敢下定论。总之姥爷欲言又止道：孩子，多给自己存点儿好名声，尽量不要染指化工企业。这样的项目要是在黄龙落地的话，你也不要去做出头鸟。因为这种的企业落地，所引发的社会问题，绝不是你能承受的。若真有那么一天，才是真正考验你们黄龙县领导智慧的时候。 高原还想说什么，唐佩在外面就喊着开饭了。他们这才出了书房，在餐厅里其乐融融地吃起了年夜饭。 本来一个挺好的事儿，结果被姥爷、岳父这么一分析，高原的心里，无形当中又平添了一种挥之不去的压力。 但愿只是一种猜测吧，高原骨子里，真的不想让这种企业，落户自己的家乡。虽然这个想法有点自私，因为这种企业不落户黄龙，也会落户到其它地方，也会污染别的地区环境。 可自己终究是个黄龙人，虽说平日里，自己总心怀大计，可真要是摊上了这种事情，高原还无法摆脱狭隘的地域观念。他爱自己的家乡，当然，别人也爱他们的家乡。 这又是一种矛盾，发展总会伴随着各种各样的矛盾。在时代奔涌的大潮中，惊涛骇浪才是常态，静如止水只是片刻的放松。 第695章 勃勃生机 好在大家对于这个问题，只是点到即止。毕竟只是基于经验之上的猜测，它并没有变为现实。而且黄龙县即便走到这一步，那还需要很长的时间。长辈们之所以提及，也不过是想让自家的女婿趋利避害，尽早地远离一些对自己不利的事情，是出于对家人的关怀。 北海的这个年，是在很热闹的氛围里度过的。第二天跟长辈们拜完年，唐佩和高原又赶紧打电话，跟高王庄的父母、大妈大伯拜年。然后就是工作关系、私人关系上的应酬。 年轻的时候，高原总觉得自家过年冷清，除了去大伯大妈家坐坐，几乎没人恭祝他家新年好。可如今不一样了，先不说自家门槛被村里人踏破，高原躲在北海，那手机也没有闲着，一边充着电、一边打电话，还要编辑各种短信，关系一般的客户就群发；要好的朋友还要专门祝福，累得他手腕都发疼。 怡芳还一直絮叨，说大过年的还抱个手机不闲着，比你爸还忙！ -- 第899页 其实高原真比岳父忙！他老人家回复几个重要领导的拜年电话就行了，其他人不回复，别人不能也不敢有什么怨言。可自己是说破大天，那也是干买卖、做企业的；干这行维持的就是人脉关系，人家都把信息发过来了，你不给个回音儿，这以后还怎么合作？ 今年的拜年信息真的巨多，因为又加入了不少省内的合作伙伴。高原忙不过来，就拉着唐佩一起，让唐佩给回复短信，高原则拿着家里的座机电话打。 好歹赶着中午吃饭时，才把这些事情处理好。唐佩的手心都出汗了，累得一个劲儿说手腕发酸。高原也是拿茶水润着喉咙说：这人脉就是钱脉啊，刚创业那会儿，总怕村企的产品卖不出去，天天提心吊胆的，觉都睡不踏实。现在已经不错了，人家都是总经理、董事长的给咱来电话，这说明咱们高王集团，已经慢慢变得有实力了，能被人重视了。 唐佩抿着红唇，抬手捏着高原的脸蛋，她深切地明白，小原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靠自己的双手和头脑，一点点打拼出来的。 午饭后高原在北海也不闲着，先是小莉打电话，约他和唐佩去景区玩儿。高原属于那种没多少情趣的，他一边玩儿还要一边学习，看看人家景区里有哪些亮点，以后能不能借鉴到高王庄的北山景区里。最后搞得唐佩和小莉都朝他翻白眼，说这是游玩，不是考察。摊上这样的老公，唐佩也只能长吁短叹。 半下午朱大能又来了电话，死活让高原和唐佩，晚上去他家喝酒聚餐。说北海的几个老领导也过去，这个事情高原没法拒绝。 姥姥、姥爷一直住到大年初三，主要是姥姥坐不住了，总担心家里的花花草草没浇水，担心家里的电冰箱还开着。说过年亲戚串门，肯定要奔她家门上，要是找不到人，亲戚朋友可不要白跑一趟？ 最后怡芳和唐佩都拗不过，只能由唐旭和怡芳，又开车给送了回去。而高原这边拜访完北海的朋友，又带着唐佩坐火车奔赴中海，去了唐佩的爷爷、大伯那边。 年前的轻松，都被年后这几天的忙碌给补回来了。唐佩还好，一来都是自己家人，二来自己也成了小孕妇，不管去哪儿都是小公主，躺着、坐着、被人疼着。 高原可是累坏了，豪门女婿不好当，不管去谁家，都得挺着笔直的腰杆子，方方面面的礼节十分注意；家里但凡有点活儿，那也得抢着去干。这倒是给唐旭夫妇争了脸，这女婿带到哪儿都有面子。 可高原却觉得，还是在家乡过年好，没有太多的人事往来，至多陪村企的人喝喝酒。 他们拖到大年初六才返航，孙怡芳那个不舍啊！闺女没出嫁之前吧，她焦虑丫头啥时候嫁出去。现在真嫁出去了，这忙忙叨叨一年，也不一定能见个面儿。 她给女儿、女婿，大包小包买了太多东西，车子的后备箱差点儿都没装下。登船的时候，还是跟高原关系比较熟的码头负责人，招呼人将东西给搬到船上去的。 妈，要是工作不忙的话，我过俩月就带着唐佩再回来看你们。要是要是你们不放心，等唐佩肚子大了以后，我送她来北海这边养胎。临别之计，高原也只能挖空心思，说一些宽慰的话。 嗨，赶紧走吧，娘俩凑一起，还不够拌嘴吵架的。走了我也省心，免得天天惹我生气。孙怡芳硬是憋着鼻子的酸涩，撵着俩人赶紧走。 唐佩本来还想跟妈妈，说几句亲昵的好话；结果老妈来了这么几句，瞬间搞得她兴致全无，只跟爸爸道别了几句，就气呼呼地上了船。 高原和唐旭两人，几乎同一时间叹了口气。这女大成冤家，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年假的时间很美好，却也很短暂，仿佛一切都还发生在昨天。村里主干道和商业街的两侧，依旧挂着大红灯笼；站在花坡上眺望，宛如一条红色的长龙。那些年前被大巴车送走的工人们，又开始陆续返厂，大巴车满载着人员，又一辆辆地回来了。 村里的别墅工程，赶在年初五便开始动工；由山南的隘口，通往高王科技园区的马路，也已经开始复工了。倒是景区和商业街的客流量开始锐减，毕竟年假即将结束，大部分人都该奔向各自的工作岗位了。 高原和唐佩，在黄龙港的地库里开了车，大包小包把车塞得满满当当，终于驶回了阔别已久的高王庄。那花坡上的植被，在一片荒凉的颜色中，也开始渐渐萌发新芽。 离开的这段日子，俊兰夫妇想念的不行，儿子儿媳一回来，就准备了满满当当一桌子菜。 高原本打算吃完饭就要去村企的，至少围着整个村子转一圈，了解一下村里各项目的进程。可他看到唐佩有些疲惫的模样，又不忍这么将她抛下。这段日子下来，两人如胶似漆、形影不离，如果一回村就扑向工作，唐佩心里一定会很失落吧。 于是高原就在家里，和唐佩一起跟父母拉话，又赶在太阳落山前，开车回了县城的家。俩人躺在温暖的床上嘻嘻闹闹，天一黑就睡着了。 旧年已过，新年伊始，高原必须得养足精神，为新一年村企的发展，带一个更好的头才行。 刘建设大年初五就没闲着，这个年可以说是过得鸡犬不宁！省里年根儿下发完改革试点的通知，年初五的一大早，县里的电话就没停过。都是地产企业打来的，省内的、省外的，包括江临和黄龙当地的。 -- 第900页 他们要来考察、要来投资，曾经拉都拉不来的资方企业，现在挤破了脑袋，一股脑地都要往黄龙这边钻。 这些人可真不傻，那鼻子比狗还灵！他们心里的小算盘，打的那叫一个响亮。现在的黄龙可不是以前了，改革试点一旦启动，先不说黄龙的经济能发展到什么程度，单是创造庞大的就业和工人群体，就已经成了地产开发的肥沃土壤。 老百姓手里挣了钱，肯定对住房有更高的要求；那些外地来打工的工人，更需要住房保障！庞大的市场需求，势必催生地产行业的强势入局。谁都想先下手切蛋糕，结果全都挤在了同一时间点上。 本地的开发商更鸡贼，这才过了一个年，曾经那些卖不出的楼盘，那些无力开发的烂尾楼，竟然齐齐开始重新动工，他们比种地的农民还勤劳，还没出年关，他们就不分白黑昼夜的施工。 县城房价，更是跟商量好了似的节节攀升！以前县里最好的地段，也就3000左右一平，现在倒好，打个瞌睡的功夫，竟然涨到5000了！ 各路炒房团的神仙也来了，各种期房也推出来了，这个势头一度引起黄龙当地人的恐慌，不少聪明人也纷纷借债囤房，把房产当成了一项投资来炒。 开发区这边，以姚家村为首的阻碍也慌了！年前他们在征地上，一个劲儿抗拒、使绊子、跟政策对着干！现在好了，你姚家村不让开发，那往南往北，那么多村子挤破了脑袋，都想获得被开发的机会。 因为开发了就有补偿款，就有安置房，就能住上小区大楼，就能到厂里成为工人、端上铁饭碗。现在房价和地皮涨的这么猛，抓住了这个被开发的机会，能分上两套房，这辈子就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因此以姚家村为首的领头人，一天三趟往刘建设门上跑。刘建设真懒得搭理他们，在改革推进的过程当中，是必须要杀鸡儆猴的！你闹完了，却什么责任也不承担，有好事儿了，还得紧着你们，那往后政策的威严何在？都像姚家村这么搞，经济还要不要发展了？ 刘建设直接告诉小区保安，凡打着汇报工作的名义，来小区探访的人，一律不让进门！这里也不是汇报工作的地方，明显就是别有用心。 经济改革的大趋势，已经山呼海啸般到来，在日常的工作当中，跟刘建设唱反调的少了，支持的声音越来越多了。 工作上是顺利了，可压力也随之而来！不少声音都开始催促，让县里赶紧出台相关的规划，把地皮赶紧卖出去，补上财政那边的短板。 刘建设愣是顶着压力，与领导们一起对这件事缄口不言。你下面不管叫得有多欢，在省里没有下达正式的文件和指示精神之前，黄龙的地皮一分也不能动！因为厂区规划才是第一位的，只有把工业口的厂区落实到位、布局合理，房地产作为配套，再提上日程也不晚。 第696章 崭新的征程 那一年的黄龙县，似乎比往年都要忙碌。从上到下，从县里到田间地头，人们都在热议着黄龙县未来的经济发展。 临近开发区的村子，整日里盼着征地拆迁，盼着补偿盖楼；距离开发区比较远的村镇，不少年轻人都琢磨着，未来能不能在家门口打上一份工、当一名工人，一个月也挣上它三千多块钱。 而高原更是每天都热血沸腾，他期盼已久的家乡大发展已经到来，而且高王集团更成了这次招商引资的核心。 方方面面的事情都亟待快速落实，曾一度平静的高王庄，似乎又在瞬间陷入了繁忙的工作里。 好在高原心性沉稳，他尽量压着内心的激动，以一种十分平和的心态，极为理智地将工作梳理地有条不紊。 高原知道接下来的重点，首先就是科研大厦的建设，这个事儿不能等，而且一定要快！因为一个良好的实验环境，能更好的促进技术成果的研发。现在虽说也有实验室，但那都是临时用办公楼改的，实验条件很差，多项因素都不符合研发的环境。 他上班第一天，在开过上午的动员大会之后，下午就随叶勋一起，来到高王科技的办公楼，找了秦老等科研带头人，讨论科研大厦的建设情况。 这可不是建一般的厂区或楼房，单是秦老拿出的图纸当中，那些密密麻麻的管线、排水，就让高原看得眼花缭乱；内部还要建恒温房、无菌房，对于室温、光照、湿度等等，都有着近乎苛刻的要求，若是要达到这种实验环境，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砸钱！ 更不要说楼体内部的结构更为复杂，要完全按照实验设备的需求来进行构造，同时还要采购不少的辅助器材。 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高原虽然也略懂一二，但要跟秦老这帮人相比，他还没有那个厚脸皮，自大自狂地主导这个专业项目。 他让秦老牵头，叶勋作为辅助，而自己则负责执行、负责一切的后勤保障。总之就一句话：不管砸多少钱，这个科研大楼一定要符合试验标准，甚至要超越普通标准；要比扬城的实验室好，甚至要比工大的实验室好！ 高王庄在新的发展征程上，科研将会成为村企的定海神针，只要具备自身的研发能力和技术成果，不管外部市场环境再怎么变，高王集团都能岿然不动、傲立潮头。 -- 第901页 图纸的事情大体敲定后，叶勋先回归高王科技，负责项目的收尾工作。再有不到一个月就开春了，厂区所有设备必须提前调试完成，厂区各配套也要尽快完善，再就是方方面面的客户要维持好关系，化工原料那头，该跑也要赶紧去熟络熟落。 紧跟着高原又安排大江，带着秦老等人考察科研大楼的建设用地。这个项目高原提早就重视了起来，所以大棚区建别墅的时候，高原专门给腾出了大片土地，只用作未来科研楼的建设。 然后高原叫上高帅一起，亲自跑到江临找各建筑公司，谈论科研楼的施工问题。可当高原拿出图纸时，都把建筑公司的工程师给看傻了！太复杂、干不了，江临的各建筑公司，没有一个能挑起大梁。 后来还是高帅给提意见，说直接去中海一部，找谢总问问。中海也有不少实验室、研发室，他们既然能建起来，自然有自己的门路。 于是高原又立刻调转车头，去中海一部找了谢东升。老领导就是好说话，一个电话就给安排妥当，说赶在周五之前，中海市设计院和建筑集团的专家，会到黄龙具体探讨项目的施工情况。 今天跑完江临，明天县里又催着开会。大江去还不行，必须的高原亲自参会。因为省里的正式文件和指导意见已经下来了，开发区的扩建和产业布局，必须要尽快落实。高王集团作为改革试点产业链中的核心环节，那是必须要全程参会的。 那段时间高原被开会给搞得脑浆子都炸了！这也不行、那些不行，其实无非就是各方都想为自己，争取更好的地段、更多的利益。几十家企业盘踞黄龙县，乌泱泱地全是各种意见。开完会高原还走不了，不是这个请客、就是那个约谈，他们厂区都还没建呢，就已经跟高原在业务上，讨价还价起来了。 高原这才发现，试点落地只是开始，接下来鸡毛蒜皮的各种事情，才是最耗费精力的。高王集团的具体事务他已经顾不上了，单是开发区这头，就每天都令他心力交瘁！ 后来还是刘建设顶着压力，将目前探讨出的三种规划方案，直接呈报给了省里。总在黄龙这边嘴上扯淡，估计扯到明年也不会有满意的结果，倒不如让上级进行研讨，最终定下一个方案。这帮企业家在黄龙一个个桀骜不驯，真到了省里，那一个个都是乖孩子。 这个事儿一直拖到高王科技园区竣工才有下文，有人满意、自然就有人不满意，但无论如何，这个事情总归是定下来了。 高王科技园区剪彩那天，不仅各企业家到厂庆贺，就连市里领导都来了！那天园区里摆满了客户送来的花篮，剪彩仪式过后，叶勋还专门带着人，参观了高王科技试运营时，生产出来的第一批印刷电路板样品。 他们用的可是大德的技术，而且是一水的新设备；这做出来的产品，和进口的基本一模一样，价格却比进口产品低了一大截！这就是国产的好处，高王科技当天就接到了大批订单，因为没有谁会拒绝物美价廉的产品，而且还是工业必需品。 高王科技产业园的开工，不仅仅预示着高王庄，进入了一个崭新的发展时期，同时也昭示着黄龙县的经济改革，向前迈出了最为关键的一步。 由于高王科技的厂区大、产能高，再加上有省内各企业的采购，京海三哥那边的总代理，以及中海和明康的采购，高原让财务团队估算了一下，高王科技每天的纯利润，竟然能达到150多万。 但这150多万呀，看着实在是多，却要被大德给分走六成，他们什么都不用干，只提供了技术，就把大头给吃走了！这也是为什么高原非要铁了心，死磕技术研发的原因。 虽然高原心里特别不舒服，活像是吃了只苍蝇，但他终于可以缓口气了！因为现在见到回头钱了，照这个模式经营下去，高王科技大约能在10年多的时间里，彻底偿清银行的债务。 偏安一隅的黄龙县，开始轰轰烈烈地大搞工程，而远在厦州的联合集团，在琳达的指示下，由雪茄男帮着布局，也开始大搞产业升级、厂区扩展工程。 雪茄男的一招技术授权，而且授权的还是最新一代的技术，厦州联合集团的产品，不仅开始步入本土化生产，还在技术上占据了一部分优势。 同时他们发动舆论，大谈技术无国界，宣扬不管是哪里的技术，都在为国内市场谋福利、贡献力量、助力经济发展。大谈厦州联合集团各企业的功劳，是他们这些企业的努力，才让国外技术本土化生产，让国人用上了物美价廉的产品。 雪茄男一出手，琳达真的是心悦诚服！先生就是先生，整个组织自打他来操盘以后，市场的风向就开始变了。企业形象开始挽回，一路溃败的市场形势也得到了扭转。他们与中海和明康，彼此间的产品相互渗透，开始出现僵持不下的局面。 先生，或许我早应该信任您，早就应该跟国外商议，把技术授权过来。琳达坐在茶室里，手托下巴无比崇拜地看着对方道：现在溃败的形势已经有所缓和，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男人叼着雪茄，眯着眼睛道：中海和明康，曾经之所以势头迅猛，其一，他们本土化生产，成本比咱们低太多，所以他们敢打价格战；其二，他们煽动舆论，利用社会的民族情感和爱国热忱，才形成了对咱们一边倒的压迫性优势。 -- 第902页 弹着烟灰，雪茄男继续笑道：如今情况不同了，咱们本土化生产以后，成本价格自然也就降下来了；而更为关键的，咱们通过宣传，也渐渐将咱们的爱国形象给树立了起来。同等的价格和标准之下，咱们的部分技术更占优势，随着时间的推移，市场客户会慢慢做出判断的。所以琳达小姐，对待成功要有耐心，只要一直僵持下去，市场最终会站在咱们这边。 第697章 雪茄男的布局 周正渊和谭明康这段日子下来，真的是有喜有忧。 喜的是高原这孩子真争气，他的高王科技一投产，瞬间为中海和明康，提供了强大的助力！高原借助大德的技术，将各品类的印刷电路板国产化，极大地满足了中海和明康的生产需求。而最为关键的是价格低，自打用上了高王科技的产品，中海和明康，在严峻的价格战当中，已经实现了扭亏为盈，这是一个十分利好的消息。 可有喜就有忧，他们的竞争对手、那些买办企业，竟然也拿到了大批国外技术授权，实现了本土化生产。而更头疼的是，对方的部分技术，确实要优于中海和明康，竞争的风向开始转变，对方在退无可退处，竟突然站稳了脚跟。 本来双方都以为，这是一场杀伐果断的价格战，结果却渐渐演变成了一场拉锯战。所有的市场竞争，其实拼到最后，都是靠实力和科学技术的支撑。 周正渊和谭明康在加大力度投资科研的同时，心里也在暗暗打鼓。人们对支援民族工业的热忱，还能够维持多久？这股热忱渐渐变淡了、消失了，那结果又会怎样？ 对方肯定会逐步蚕食、重新夺回市场高地，因为他们的技术更优，时间站在他们那边。拖得越久，对中海和明康就越不利。 人人都以为自己是棋手，但真正的棋手似乎只有一个，那就是在厦州国际酒店里，抽雪茄的那个男人。 他先帮琳达操盘，对付中海和明康，目的就是为了进一步取得琳达的信任。如果没有这个信任作为基础，那他接下来的工作可不好展开，他曾经的那些老部下，甚至会被排除在技术圈之外，这是他绝对不愿看到的局面。所以他必须要获取外资对他的绝对信任，让所有人都知道，组织离了他就是不行！ 而中海和明康，虽然又开始陷入被动，但这并不是一件坏事。给对方创造一个强大的敌人，那么这些企业就不会故步自封；有了危机感，对方才能获得更强大的压力和活力。而且他们的体量那么大，哪儿有那么容易被搞垮？ 最为重要的一点，价格战也好、技术战也罢，其最终获利的人，既不是中海、明康，也不是外资和厦州联合集团，而是整个国内市场受益。 设备的技术提高了，产品的价格被拉低了，曾经那些没钱创业的人，在面对这个市场风口时，就可以大胆采购设备创业；曾经那些舍不得钱扩建的企业，也会趁着这个风口扩大产能。这些因素作用到市场上，物价就降低了，老百姓也跟着受益了。 不管几方怎么厮杀，怎么打得头破血流，那所有的财富和技术，不仅没有外流，而且全都浇灌在了自己脚下的这片土地上。所以无论怎样都不亏，这是血赚！ 厦州联合集团，要是不跟中海和明康干这么一仗，如果各自都还保守地缩在自己的地盘上，那么市场就会持续不断地被外资吸血。而正是有了这么一战，外资不仅不敢再抽成，反而还带来了大量的企业补贴，将资金回流到了国内；同时还把技术给带进来了，这就是雪茄男双赢的目的。 在他天才般的商业思维里，双赢的意思是赢两次，而不是彼此共赢。 可怜琳达这个骄傲的大洋妞儿，包括整个厦州联合集团，甚至于周正渊和谭明康，其实都是雪茄男棋盘上的子。上善伐谋，可这谋略也有高下之分啊！而能看破这盘棋的人，那都是这个国家精英中的领袖。 为什么中海和明康，跟对方厮杀的这么惨烈，相关部门却丝毫没有做出过任何管控？是真的看不见吗？而是有意地放手，有意地让市场自行调节，如果中海真扛不住了，你试试会不会有人出面管控！ 那些外资傻吗？他们也不傻，但资本都有一个贪婪的共性，他们知道这片市场是一块肥肉，未来会更肥沃！虽然有些硌牙，但只要咬下来，就能获得意想不到的收益。狼永远都拒绝不了肉的诱惑，所以这就是一盘无解的棋局，大家都得进来，都得按游戏规则进行下去。 组织里的宋老为表忠心，他催促自己的企业加班加点，率先完成了产业升级和厂区扩建工作。同时开足马力搞配套生产，进一步提高组织产品，在部分技术上的核心竞争力。 可搞生产就离不开技术人才，他们必须先把国外授权的技术吃透，才能指挥生产、提高产能。而厦州联合集团的大部分技术高管，都是雪茄男的老部下；即便之前有些不是，雪茄男靠着自己的手腕，也渐渐地给安插了进去。这就是为什么，他当初要拆分自己企业的原因。 没有无缘无故的牺牲，他更不可能舍己为人替外资卖命！之所以这么割肉，那一定是有目的的。 黄丽的胆子是真大！她知道宋老是琳达最忠实的狗，而且这条狗还常在暗处监视她，可能没有别的目的，只是想抓一些父亲的把柄，然后去琳达那里告黑状，想取代父亲的地位罢了。 -- 第903页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就是黄丽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当年她要是真好好念书、读了大学，兴许还养成不了这种性格。正是这些年下来，她早早地就在社会上历练，反而形成了一种极为泼辣且谨慎的行事风格。 你不是想查我吗？好，姑奶奶就在你眼皮子底下，玩儿一招暗度陈仓！ 宋老在得知黄丽要来他公司要钱的时候，几乎如临大敌、格外谨慎！只要他能从黄丽身上，找到一丁点儿跟技术泄密有关的把柄，那么自己的目的就达到了！他每天做梦，都渴望把黄丽的父亲给挤下去，自己担当组织领头羊的角色。 见面地点被安排在了一间有监控的会议室里，他父亲的老部下隋总，负责接待了这丫头。 黄丽是带着一帮吊儿郎当的年轻人来的，那些人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不仅隋总看不过眼，就连亲临现场的宋老，也是暗暗歪嘴。黄国维那么厉害的一个人物，怎么就能生出个这玩意儿？ 随叔，你直接给我预支一年的分红，这可是我爸亲口说的。黄丽把腿搭在会议桌上，嘴里嚼着泡泡糖，大大咧咧道。 丫头，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儿？你看你交的隋总气得一拍桌子道：都是些什么朋友？你爸的脸都让人丢尽了，我都跟着脸红！ 说完隋总掏出烟要抽，黄丽赶紧把腿放下来，一把抢过烟盒笑道：我艹，好烟啊！来哥儿几个，这可是大老总的烟，都尝尝什么味儿！ 宋老在一旁虽不发言，但眼睛却一直紧盯着黄丽的动作。隋总气得拍桌子道：好了，别闹了！你先让这些朋友出去，我单独跟你聊几句！ 黄丽虽浑，但也分场合，更知道这叔叔是自己的财神爷！于是她挥手让众人先出去，接着又把脚翘在桌面上道：不是要单独聊吗？这姓宋的老头怎么还在？ 你先把脚放下来，宋老是公司的大领导，是你父亲的挚友，他不该在这儿吗？隋总脸色铁青地训斥道。 有事说事，别把孩子吓坏了！教育更不能靠吼，黄丽都这么大人了，老隋，当着她朋友的面，多少给留一些面子。宋老充当起了和事老，越阴险的人，往往越是笑容满面。 紧跟着隋总就苦口婆心地开始教育和劝诫，让黄丽积极向上一些、多干些正事儿；实在不行就来公司上班，叔叔亲自带她。 而黄丽就叼着烟，十分不屑地吞云吐雾。隋总苦着脸道：丫头，这些话你能听进去吗？ 我听不进去，您是不是就不给我汇钱？黄丽转着狡黠的眼睛问。 叔叔和你父亲，最终的目的都是想好好教育你，让你走正路啊！隋总继续道。 随叔，你的话我都听进去了，我保证自今天起，一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这样行了吧？可以打钱了吗？黄丽手托着下巴问。 你这 我真听进去了，叔，我就算想改正，那也得先有钱吃饭、填饱肚子才行啊！ 隋总一脸崩溃地拿起电话，又询问了黄丽的账户后，便让人往她卡里打上10万。 一听就这点儿钱，黄丽当时就急了！随叔，你打发要饭的呢？10万块钱够干什么的？你知道我来你这儿一趟，有多不容易吗？200万，一分不能少！那是我爸的钱，他的钱就是我的钱，我说要多少就要多少！ 混账玩意儿！我看你是一句也没听进去！你要是再这个态度，我一分也不给你打！隋总气得面色涨红道。 不给你试试？！反正我账户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办！说完黄丽起身就走，而且自始至终都没和隋总，谈过任何关于技术方面的事。 可宋老却猛地站了起来，直接叫住了走到门口的黄丽：等一下，那盒烟你拿出来给我看看！ 黄丽疑惑地转过头，十分不解道：宋老板，您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我拿我叔的烟抽，碍着您什么事儿了？ 我让你拿出来，不然你今天走不出这个门。丫头，你不想让保安对你搜身吧？宋老盘着手里的核桃，一点也没有客气的意思。 艹，一条狗而已，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我今天就是不掏，倒是看你能把我怎么样？！黄丽愤愤地盯着对方骂道。 宋老却笑了，就一盒烟，却这么藏着掖着，这里头要是没鬼，那就真见了鬼了！ 第698章 瞒天过海 黄丽的强硬，让宋老的好奇心越来越重，但他多少还是有些忌惮黄国维，毕竟他在琳达面前说句话，可比自己要管用多了。如果把事情做得太难看，而又一无所获的话，那自己所面对的压力也不小。 因此他退而求其次，一边挡住黄丽的去路，一边打电话，叫过来五六个女性职员，当场将黄丽围起来道：大侄女啊，伯伯不想为难你，就是一盒烟的事儿，你拿出来给我看看就好，别犯犟！ 可黄丽却瞪着眼道：我拿我叔叔的烟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这牵扯到我爸和我叔叔的脸面，反倒是你这个老不死的，到底想干什么？你凭什么查我？ 她越是这样说，宋老的笑意就越浓！那烟盒里要是真没有鬼，她干嘛这么死犟着不放？所以他也懒得废话，直接挥挥手，让这些女职员对黄丽强行搜身！ -- 第904页 下一刻，整个会议室里闹得鸡飞狗跳！那黄丽也不是吃干饭的，直接跟一帮子女人打了起来。可双拳难敌四手，其中有个胖娘们儿，直接从后面紧紧抱住了她，接着又上来两个人，抓住了她狂蹬的两条腿。 够了！这时候隋总终于脸色铁青地上前，推开一个女职员说：宋老要检查，你就给他拿出来！咱们行的正、走的直，你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叔他欺负我！他叫了这么多人打我、强行搜我的身！叔你说句话啊，别人都把我欺负成这样了，我衣服都让他们给撕烂了！黄丽当即哇哇大哭，隋总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致。 他强忍着一腔怒火，直接朝旁边的女职员道：人都摁住了，该拿什么拿什么吧？还愣着干什么？要把我侄女勒死吗？ 那胖女人这才赶紧搜了黄丽的人，把车钥匙、钱包、烟盒、口香糖等等，全都一股脑地给掏了个干净！黄丽的内兜都被扯出来了，宋老这才把手里的核桃装起来，忙把一堆物品扒拉开，将烟盒里里外外撕开了看。 黄丽蹲在地上哭，隋总也没有上前劝慰，他一直跟黄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等宋老把烟盒里外翻了个遍，香烟散落了一桌子，却什么也没查到时，隋总这才声音冷峻道：宋老，查出什么了吗？ 老人脸色一僵，极为尴尬地仰头笑说：误会一场，是我神经太敏感了。 你过分了！我也是公司的股东，黄丽他爸也是股东。你当着我的面，把我侄女给弄成这样，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放？隋总咬牙质问道。 这呵，老隋，别跟我一般见识。宋老不敢说怕技术泄露，说了会更难堪！他要提这茬，那不就在怀疑隋总和黄丽想泄露技术？ 隋总没理他，而是直接掏出电话，把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全部跟黄国维汇报了一遍！ 厦州国际酒店内，黄国维接到电话之后，当即抓起桌上的茶杯，猛地摔倒了地上！王八蛋！欺负到老子头上了？我是不是对他们太好了？谁是他们的直接领导，这个王八蛋是不是已经忘了？！ 先生的突然震怒，直接把旁边收拾棋盘的琳达吓了一跳。 先生，怎怎么了？琳达可是第一次，看到先生如此失态！哪怕黄丽惹他生气，他都没有如此震怒过。 怎么了？呵！雪茄男脸色铁青地笑了：我女儿见他叔叔，管他叔叔要生活费，听他叔叔的教诲，琳达小姐，这是私事吧？ 当然，没有比这个更私密的了。琳达疑惑地点头道。 可是老宋那个混蛋，他不仅把叔侄两人的见面，给安排在摄像头底下，竟然还因为一盒烟，找了五六个人，强行对黄丽搜了身。琳达小姐，老宋到底是什么意思？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雪茄男咬着牙，手气得止不住颤抖道。 这我我待会儿就去查明情况，宋老这个行为确实欠妥，先生您息怒，我一定让宋老给您一个合理的解释。琳达忙不迭劝慰道。 而公司的会议室里，隋总挂完电话后，依旧铁青着脸色道：别哭了，叔叔和你爸，会给你讨回公道！人家现在怀疑上咱们了，叔叔就不扶你起来了。自己起来，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好走吧。至于生活费，我我待会儿就给你汇过去。 黄丽这才抹着眼泪，起身把桌上的钥匙、钱包等物品，统统塞进了自己的兜里。 她哭着离开的时候，隋总黑着脸地又说：侄女儿啊，长点儿志气吧，不好好念书，没文化、没能力，是要被人欺负的！ 黄丽脚步停了一下，猛地转过身，直接拿兜里的口香糖，狠狠砸在了宋老脸上：去你个老不死的！ 砸完她撒腿就跑，宋老被砸得眼珠子生疼，却也敢怒不敢言！真要是抓到把柄，怎么样都行；可现在是没有把柄，他理亏着呢！也只能在心里暗骂黄丽，真是个没教养的东西！ 黄丽跑到楼下后上了车，一帮人轰着油门离开了公司。直到跑出去很远的距离，黄丽才擦干眼泪一笑道：怎么样？东西呢？ 旁边女孩赶紧把一支烟拿了出来，黄丽抽出烟头上的过滤嘴，那过滤嘴里塞了一颗小小的存储芯片。 老不死的狗汉奸，还跟姑奶奶玩儿这套？论起混社会的小把戏，你差得远呢！黄丽赶紧把芯片塞进钱包里，这才长长舒了口气。而今自己这么一闹，父亲那边应该知道怎么配合了吧？！ 次日酒店内开会，琳达在一番激情慷慨的开场讲话过后，便朝雪茄男道：先生，接下来的任务该怎么安排，就由您亲自操盘吧。现在按照您的指示，技术也授权了，各企业也在积极地扩建和升级，希望您能主持大局，尽快地将竞争局势给扳回来。 雪茄男却充耳不闻，只是靠在椅背上抽烟。琳达尴尬地笑道：先生，现在的工作由您来主持。 雪茄男依旧不搭理，倒是斜着眼，朝旁边的宋老看了看。 琳达终于会意，便神情严肃道：宋老，你往后面坐坐吧。 听到这话，宋老心里当即一咯噔！这会议室的座次，都是按照权力大小分配的，越朝下面坐，就证明自己在组织力的权力越小，相应得到的扶持也就越少。 -- 第905页 琳达小姐，我宋老尴尬地不愿挪窝。 你没听见吗？先生的意思是，让你到后面坐着。这个组织的最高领导者，是咱们黄国维先生。此时此刻，琳达终于变相承认了雪茄男在整个组织里的权威。牺牲一个宋老，下面还能扶持无数个宋老；但先生只有一个，无可替代的一个。 那天虽然阳光明媚，可在宋老眼前却是漆黑一片。他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几乎挖空了所有心思，付出了难以想象的努力。而毁掉这一切，却仅仅是琳达一句话的事。 所以啊，靠谁都不如靠自己；依附于别人而发展的企业，你没有任何话语权。他但凡敢瞪个眼，琳达都能将他彻底拿掉！ 宋老手里的核桃掉在了地上，他神情恍惚地捡起来，晃晃悠悠走到了会议桌的远处。 昨天的事情，其实很多人都听说了，原因不言而喻，就是宋老怀疑先生的忠诚，强制搜查了他女儿黄丽，还伤了先生兄弟的脸面！说真的，宋老的举动有些过分，但正常情况下，也不会面临这么重的处罚。 可今时今日不一样，如今琳达都要指望先生了，又将他搬出来主持大局了。在这样一个关键性的时刻，你老宋却干了这种有失体面的事，换谁心里也不舒服。 而黄国维的这招杀鸡儆猴，也深深震慑了眼前的所有人！以后他倒是要看看，还有谁敢监视、搜查黄丽？！有了这起事件之后，黄丽以后的行动，也会顺利很多。 第699章 叶勋的反常 3月中旬的时候，春暖花开、万物复苏，高王庄的花坡迎来了勃勃生机。而花坡东面的开发区，也迎来了工业建设的汹涌大潮。 高原开车行驶在开发区新修的马路上，年后的三个多月里，由开发区连接县城南环的最后一段，也在刘建设的指挥下，彻底打通了。 以前这里是没有公路的，全是大片大片的农田，和贫瘠落后的村庄。高原还记得他刚回家乡的那年，这里全部都种了蒜，当时大蒜没人收购，空气里弥漫着大蒜腐烂的气息，闻一口都令人作呕。 而此时此刻，一条双向6车道的马路，由县城穿越整个开发区，最后直达高王庄景区。曾经那个连出租车都不愿上坡的高王庄，现在已经通了好几路公交，高王庄花坡站、高王庄商业街站、高王工业站。 感觉这里像极了头些年的北海，我记得当时北海湾马路的两侧，也都是在建的厂区、大楼。唐佩坐在车里，揉着已经冒尖儿的肚子，望着窗外感慨道。 是啊，虽然现在看上去有些不太美观，可这就是工业化进程中的美景。等那些厂区里的钢铁骨架披上新衣，等那些黄土飞扬的田地铺上硬化路，等那些钢筋水泥拔地而起成为楼房和住宅，等开发区各处都搞上绿化带之后 高原连用了一长串的排比句，最终却还是词穷地笑说：我真想象不到，未来家乡到底能变成什么样子？！这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期，这片土地的执笔者，也已经换成了县里、甚至省里。 唐佩咬着红唇，含情脉脉地看着高原笑说：这样还不好啊？有人帮你分担压力、实现理想，你就再也不用去考虑那么多了。现在挺好的，咱只要顾好自己的村企业，配合上级把产业链完善好，一切就万事大吉了。等开发区彻底建成以后，等村里的别墅项目也建好以后，你还会像现在这么忙吗？ 高原愣了一下，眼睛望着远处绚丽的花坡，许久才微微一笑说：应该不会太忙了吧。真到了那时候，曾经的理想基本都实现了，对村民的承诺也都兑现了。让自己的家乡变得像城市一样，让乡亲们都搬进小洋楼，让家乡人都过上体面的日子 路修了、山通了、工业化发展他也带进来了。只等村企的各项产业逐步完善之后，只要做好顶层的管理工作就好。于是高原拉着唐佩的小手又说：等这些都实现以后，我也过一过朝九晚五的日子，也按时过周末、按时休假期。那时候我会好好陪着你，陪着家人，陪着咱们的小宝宝。 唐佩的心一下子暖暖的，因为她知道高原是个信守承诺的人，答应别人的事情，他就一定会做到，而且会做得更好。 大棚区一期的别墅项目，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一共是200套别墅住房，组成了一个洋气的小区。高原准备先拿出100套住房，安置村企的科研人员和高管，剩下的100套住房，分给大棚区的村民入住。 高原也不怕村里人闹意见，首先二期别墅工程已经建了一半了，估计顶5月份就能竣工，所以两个月的时间，村民们等得起；再者，高原作为村子发展的带头人，都还没有分上别墅，他身体力行、不搞特殊化，其他人还能说什么？ 高王科技投产以后，厂区扩建并没有停止。在得到县里的批复之后，高王集团逐步吞并了山南的三个村子，并与省里一家比较靠谱的地产开发商，签订了承包合同，由他们来为高王集团，承建住宅小区，安置被拆迁的村民，以及解决厂里工人住房的问题。 而这次兼并带来的大量土地，则继续用于配套产业的扩建。高原手里握着那么多项技术，得通过这些厂区，将技术转化为产品才能赚钱。 -- 第906页 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推进，高原所驾驶的这辆火车越来越长，但他并没有显得力不从心。毕竟他是从一穷二白起家的，所积累的创业经验，也不是一般人可比的。虽然摊子越铺越大，高原忙得不着边际，但万变不离其宗，以高原的能力和智慧，处理的还算得心应手。 当然，这些对高原来说，都算不上什么难事，唯一拖工期的就是研发大楼的建设。秦老等人对这个项目格外重视，方方面面都与设计院和中海建筑的专家们，反复地商讨、确认和修改。 项目一直拖到3月份才开始动工，地基和管道线路的铺设，就搞了两个多月。高原本以为用不上半年就能竣工，可照现在的进度，估计得弄到年底了。 五月份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按正常的工作流程来说，高王集团的各部门负责人，都要按季度对上下游客户进行回访。尤其今年高王科技投产，又结交了不少化工企业的原料商，由于高王科技的采购量特别大，原料商给的价格也很低，像这样的合作伙伴，那都是要积极联络的。 可早上开会的时候，叶勋是死活不去、各种推诿，又说新厂扩建他工作太忙，又说秦老那边还需要他辅助，又说高王科技里面还有一堆其它事，根本抽不出时间。 这倒是让高原疑惑地笑了。正常情况来说，回访客户可是个美差，去了无非就是参观一下客户的企业、喝喝酒、聊聊天，而且人家那头都会搞很隆重的接待。而且这次对化工企业的回访，也就青城、潍城和滨城三地，10天左右就能转完，根本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高原也是关怀叶勋，知道他这两年一直忙活，借着这个时机，权当休休假、放松放松也不错嘛！这种好事，他怎么还能拒绝呢？ 于是高原笑问：真不去？ 叶勋一个劲儿摆手道：不去，宁愿在村里干活也不去。 为啥呀？咱们跟原料商的关系一直挺好，而且他们隔三差五地来人洽谈业务。光让人家往咱这头跑不太好，做生意就是有来有往，大家都讲个面子。你要是不带头走访一遍，倒显得咱高王科技目中无人、有失礼节了。高原转着手里的圆珠笔笑说。 高总，其实吧咱不做回访也没事，我感觉对方应该能理解。叶勋只是低着头，很无奈地笑。笑着笑着，他突然心生一计，又朝高原道：要不你代表高王科技跑一趟吧，你级别更高，去了之后原料商肯定更开心。 高原挑着眉，许久才微微点头说：行吧，这个美差你要是不干，那我就替你享享福。说完高原又问唐佩财务那边忙不忙？不忙的话，刚好带着老婆也出去玩玩儿。 可叶勋却直接说：唐总可不能去，还怀着孩子呢！我看帅总最近挺闲的，让他陪您去合适。 本来高帅迷迷糊糊地打着瞌睡，一听提他的名字，顿时醒盹道：怎么怎么？我这头有任务？ 高原点头笑道：叶总回访的美差想交给咱俩，等开完会你就安排车，不行咱一会儿就出发吧。叶总你给各原料商都提前打个招呼，省得我们去了以后，人家那边再没有准备。 高帅可不傻，他使劲搓了搓脸问：老叶，放着这种美差你不干，你小子不会憋着坏主意呢吧？！ 叶勋只是笑，也不解释，就说这的确是个美差，只是自己太忙了，确实抽不出时间过去。 后来高原去了才知道，这的确是个美差，美的想呕吐。他高低是被叶勋给耍了一通，难怪叶勋还死活不让唐佩跟着过来。 第700章 震惊的高原 叶勋这边给联系好之后，赶在上午10点钟，高原就和高帅一起，带着外联部的两个业务员，坐着公司的商务车先朝青城进发。 高原赶路也不闲着，带着厚厚的一包资料。虽说现在他不用再管理具体的事务，但整个集团的项目进展情况、各项营收和开支等等，他必须要做到心中有数才行。 倒是高帅的嘴不闲着，与两个外联部的小姑娘聊得火热。高帅还问他们这么扯闲话，打不打扰高原看资料；高原只是温和地笑说：不打扰，你们聊你们的。 黄龙距青城不到三个小时的车程，一路上连服务区都没进，他们便迎着初夏的阳光，暖意洋洋地来到了青城地界。 青城这边的化工企业都在工业区，远远地就能看到，那林立在地面上的各种化工设备和存储装置。这边基本没人种田了，工业区周围是荒芜的田地，这个时节本应该草木茂盛，可眼前的田地里，那些草木却显得很枯黄。 商务车还没开进工业区，高帅突然就半开玩笑道：谁放屁了？臭鸡蛋的味儿的，谁早饭鸡蛋吃多了？ 这话把众人问得一阵脸红！如此尴尬的事情，就连高原也皱起了眉。按说大家都挺有素养的，就算想放屁，那肯定也会先悄悄打开车窗，然后知会大家一声。人有三急，只要你提前说一声，没人会为这种事笑话对方。 于是两个漂亮的女业务员，纷纷把矛头指向高帅，说他贼喊捉贼，一般悄悄放屁的人，都会第一个站出来推卸责任。 这把高帅给弄得一阵无语，便嘻嘻哈哈摆手说：赶紧开窗透透气，我肚量大，这个锅我背了！ -- 第907页 可他们一开窗不要紧，外面的空气更臭！高原被呛得直接咳嗽了起来，那味道就像是腐烂的臭鸡蛋，掺杂着高锰酸钾的味道。长时间在这里生活的人，若是习惯了倒也能承受；可像高原这种闻惯了海边清新空气的人，哪儿受得了这个？ 关窗、关窗！高帅捂着鼻子，赶紧又把窗户摇上，干咳了好几声，才憋得脸涨红道：这究竟是什么味道？怎么这么臭？！ 高原紧锁着眉头，抬眼望着远处林立的化工企业，他似乎已经找到了源头。曾经高原也见过化工企业，可那都是在高速路上向下俯瞰，离得很远很远。如今近距离接触后才发现，化工企业对于环境的污染，真的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也终于知道叶勋为啥不愿意来了，而且还不让怀孕的唐佩来凑热闹。就眼前这种环境，哪儿是唐佩那种养尊处优、在天蓝海阔的环境里长大的女人可以承受的？ 这狗日的叶勋，我就知道他没憋好屁！之前我还纳闷儿呢，像这种美差，大家都是抢着报名，可这家伙却一反常态，宁愿在村里干活儿也不来！说完高帅就给叶勋打电话，在电话里各种痛骂。 叶勋都快笑岔气了，还跟高帅开玩笑说：看你天天蔫儿头巴脑的，刚好让高总带你过去，呼吸一下化工的美丽气息，给你提提神！ 行，你等着，你等我回去再找你算账！高帅气得呲牙咧嘴道。 帅总，我可都跟青城客户联系好了，人家那边忙忙叨叨一上午，你们可不能半路折返，伤了人家的面子啊！说完叶勋就挂了，这就是高原手里的年轻团队。该工作的时候，谁也不含糊；但该开玩笑的时候，都能直接开到高原头上。也许这就是苦中作乐吧，把高原耍一通，叶勋能吹上三年。 来都来了，以高原的行事作风，是不可能半途而废的。司机看几个领导呛的要命，就赶紧把车里的空调关上，过了好大一会儿，车里的味道才慢慢变小。 商务车沿着工业区东路朝北走，路的右侧是一条小河。那河水根本就不是正常的颜色，是一种深绿色中，掺杂着淡黄和乳白的混合液体。那水里竟然连浮藻都不长，可想污染到底有多严重。估计闷一口河里的水，能直接上天堂。 高原知道化工企业会带来污染，但他认为的那种污染，大部分都是靠想象，以及从报纸、电脑上看来的。如今身临其境他才发现，想象和现实的差距真大，有些污染是超出他认知范围的。只有实地到访才能深切的明白，这个世界有很多东西，比自己想象的更不堪入目。 高原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给客户那边说了行程和车牌号。5分钟后车子还没到厂区大门，远远地就有人开始放礼炮和烟花。然后化工厂的老板带着一大群高管，在门口热情地迎接着高原的到来。 现在的高王集团可不一样了，自身实力强悍不说，还是省里重点考察和扶持的企业。再加上高王科技又是化工原料最大的采购商，若是能抱紧这个大腿，那以后的原料就不愁卖了！ 一路礼花齐鸣，高原下车的时候，还有人赶紧给铺上了红地毯。如此高规格的接待，让高原脸色涨红、浑身不适，自己结婚娶媳妇的时候，也没搞这么大的排场啊！ 高原跟化工厂的老板见过面，这个徐总前后跑过三次高王庄，所以彼此都熟络。 高原下车手，那是硬着头皮、憋着气，与对方热情地握手打了招呼。高帅则禁不住说：老徐，你这里有没有口罩？赶紧拿几个过来，不然我们都快被熏晕了！ 哦哦，您瞧我这脑子！我们在这里都习惯了，倒不觉得有什么；可你们远道而来他一边解释，一边赶紧让人回厂里，拿了几个厚厚的口罩过来。 高原开始还嘴硬，说不用戴。毕竟来人家这里做客，戴着口罩总显得不够尊重！可没撑三分钟，他也乖乖地戴上了！主要是空气里的味道太上头，哪怕是屎味儿高原都能适应。可这化工污染的臭味，比屎味还难闻，里面飘散着一股刺激性的东西。 一直进到办公楼的会客厅之后，高原才敢把口罩摘下来，这里的味道相对小一些，而且鼻子也逐步适应了。这就好比蹲茅坑，刚进去的时候臭，闻着闻着也就没多少感觉了。 连喝了一瓶矿泉水，高原这才调整好心绪，与徐老板这边的人热情问候，还深深感谢了徐老板这边，在原料上的让价。 徐老板等人更开心，别说是叶勋过来走访，就是高王科技的一个副总过来，他脸上都很有面子。而现在倒好，人家高王集团的两个最高层竟然过来了，这晃得徐老板都有些手足无措。 一群人热情交谈了半个多小时，高原就在众人的拥簇中，准备去市里用餐。等吃过饭后在酒店稍作休息，然后下午来厂里转转、考察考察他们企业的实力。 出了厂区后，高原和徐老板坐在一辆车上。在路过工业区的老旧小区时，这里依旧飘荡着化工污染的味道。过往行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路上偶尔还能碰到几辆，挂着大喇叭吆喝卖水的车。 高原便疑惑地转头问：徐总，现在不都是卖桶装水吗？怎么还有这种大罐车卖水？ 徐总挠着稀疏的头发笑道：大罐车里都是生活用水，用来刷碗洗漱的。我也不瞒您，周围的化工企业太多，地下水早被渗透了。去年不还有人喝了地下水，都染上病了嘛，再后来谁也不敢打井了，工业区的自来水厂也停了。现在这里的人用水，都是靠这些罐装车，从市区那边往这儿运。 -- 第908页 你们公司不是有污水净化系统吗？当初也是本着这个原则，我们才优先选择跟你们合作的。高原皱眉道。 高总，我们能处理好污水，可那些小厂能吗？你看看工业区这边，大大小小多少化工厂？虽然这两年下来，上级领导下重手，让各企业都拿出净化方案，纷纷安装了不少污水处理设备，可监管难呀！ 顿了顿，徐总继续又说：今天上面来查环保，他们就赶紧把净化设备开动起来，可巡查人员一走，他们立刻就把设备给关掉！毕竟排污处理这种项目，是纯费钱的事，它不会给企业带来经济效益，相反还特别烧钱。又有几个干厂子的老板，有那么高的觉悟，去为这生态环境买单啊？整个的经济大环境就是这样，查不过来也管不过来。上头也不敢封厂，封了工人吃什么？这么多老百姓怎么养活？那个什么GDP怎么往上拔高？ 所以治标不治本，化工企业的人，也摸清了上级领导的那根底线，形成了一种行业的潜规则。高原皱着眉，深深吸了口气道：总结起来就一点：只要不被查到就行。 那可不？就是这么个形势！不是人与环境这么个矛盾，而是化工厂与政策之间的矛盾。大多数企业不会想着未来的环境怎么样，反而每天都盯着环保部门，会不会下来查他们。 听到这些话，高原在感觉到浑身无力的同时，也在暗自庆幸，这些厂子幸亏没有建在自己的家乡。然而这种侥幸，又让他十分羞耻，青城这边的普通老百姓，就活该为经济发展做出牺牲吗？ 最后高原也只能说：徐总，你也不要跟我玩儿阳奉阴违！以后你们企业的原料，不用再给我们打折。空余出的这部分资金，你要用于厂里的污水净化。咱们能做多少是多少，不管别人怎么干，至少咱自己问心无愧！如果要是被我发现，你们也和其它企业一样偷偷排污的话，那么不好意思，咱们省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化工企业。 哎哎，您放心！只要能与高王科技保持长期稳定的合作，我们的业务和收入保持稳定，我们绝对不干断子绝孙那种事！徐总立刻下了保证。 其实谁都清楚，再这么污染下去的话，对子孙后代没有任何好处；可大多数人都只顾眼前利益，那些既得利益者们赚到了钱，就去市里买房子，把孩子送到国外读书，远离这些被污染的地方。 可这里的普通人怎么办？他们没有足够的能力搬迁，更无法改变日趋严重的污染；除了逆来顺受，让他们的孩子生活在污染里之外，他们有的只是深深的绝望。 第701章 污染的烙印 那些生命中发生过的事，以及眼前正在发生的事，无时无刻都在改变着一个人的世界观，形象着一个人存在的价值。这是逃不掉的，高原也一样，有些烙痕印在了心里，就再也抹不去了。 去市区的那一路上，高原除了看到林立的化工厂区之外，就是满目疮痍的大地，是空气中说不出味道的气息。哪怕车子驶离了工业区，周边那些庄稼也是青黄不接。在这个本该生机盎然、万物生长的季节里，路两旁的那些白杨树，叶子却是那样稀疏，活像是做了化疗的患者，头发一点点脱落一样。 工业区的西面，还有一个高速路的入口，可路边却围了很多人，停了很多车。高原好奇地望着窗外，徐总却见怪不怪地说：估计又是想搞上访的，这种事几乎隔三差五地就要闹一出，早就习以为常了。 因为化工污染的事？高原心情极为沉重地问。 除了这个，还能因为什么？这些老百姓也是，那上级领导又不是瞎子，这个问题要是好处理，那不早就给处理了嘛！底层的人就是看问题太浅，光顾着瞎胡闹。徐总摇下车窗点上烟，故作洒脱地弹着烟灰说。 你不能这样说，虽然每个人因为知识和眼界的不同，都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可他们也有争取自己生存环境的权利。高原十分沉痛地反驳道。 徐总捏着烟，深深吸了口气说：高总，我们这儿的事啊，复杂着呢！今天这些人闹着关停化工企业，上面一旦真给关停了，那化工企业里的人也要跟着闹！这人吧，填饱肚子始终是第一位的，而且化工污染这种事，就是个世纪难题，按现有的科技来说，是没有办法解决的。 高原沉默了，作为一个外乡人，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徐总则继续说：反过头来讲，这企业哪儿是那么好关停的？咱们是化工大省，全国的化工原料，大部分都要靠咱们省来供给。化工是制造业的粮食，没有粮食怎么发展？所以我说那些老百姓，闹闹哄哄的就是徒劳。他们无法阻挡这个时代进步的趋势，完全就是螳臂当车。 这些话，让高原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他在同情这些人的同时，也不免在用另一种角度，来看待经济发展和企业的成功。 多少企业家，把成功归咎于个人，把光环加持在自己身上去吹嘘、去买弄，以此来博人眼球、获得大众的崇拜。这种人真的好肤浅，活生生的利己之辈。如果没有像青城工业区，周围这些居民的牺牲，没有省内牺牲环境来发展化工的决心，那些所谓的企业家又算得了什么？ -- 第909页 所以高原更欣赏的，是谭老、周正渊那样的人物，企业不管干得多成功，他们都会淡化个人形象，极少地出现在大众视野里。而且一心一意地搞技术、搞制造，从不弄那些五花八门的宣传。 他更欣赏自己的那个黄叔叔，多少年前就开始砸钱搞科研，推动工业技术发展。徐总有句话说得是对的，诸多的社会问题，最终解决的钥匙就是发展科技。 青城这边，就没有安排工业区周边的居民，搬迁到别处吗？高原再次问道。 搬哪儿？青城寸土寸金，周边各区哪儿有闲地方，来安置这么多居民？而且这些人，尤其是上了岁数的老人，更不愿离开自己的故土。徐总把烟头扔出窗外，又缓缓叹了口气道：高总，我知道您品性善良，您还把高王庄以及周边发展的那么好，足见您人性高尚。 顿了顿，他抬手拍着高原的肩膀又说：不要再瞎琢磨了，没有用的，谁也解决不了这种事。我就是本地人，我老家就在工业区附近。当一个人努力过、挣扎过，却始终无力改变现状的时候，一切也就无所谓了。当个逆来顺受的人挺好，至少不会活得那么累。改变不了环境，就去适应环境嘛，哈哈 徐总笑了，他抬手挠着稀疏的头发，又忙着整理自己的白衬衫。他故作洒脱的样子，却显得那么刻意，刻意到不想让旁人，看到他内心深处的忧伤。那种对现状无法改变的无力感，估计也只有当地人能够深深地体会到。 而高原转头看着徐总，这个人在一副满不在乎的口吻当中，表现出来的却是对现实最无奈的妥协。谁都不希望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黄龙是高原的家乡，这里是徐总的家乡，在这一点上，高原能做到感同身受。 中午徐总在市里的黄金海岸酒店，摆了豪华的一桌酒菜，来款待自己的财神爷，这几位来自黄龙县的大能人。 远离了臭气熏天的工业区，在极尽奢华的饭店包间里，大大的落地窗外，远处是金色的沙滩，近处是高档的商业街区。高原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感觉工业区和市里，完全不在同一个世界。就仿佛有一条时空隧道，将他从荒凉猛地带进了繁华里。 满桌的山珍海味，高帅和两个业务员吃得油头粉面，高原却食不下咽、一点胃口也没有。他还在想着刚才看到的一幕幕，有人还在为生活挣扎，有人拼劲全力地想去上访。可像这种在发展进程中，遇到的结构性问题，它不是轻易就能解决的。 徐总还以为高原被臭气给熏得反胃，忙起身问：高总，身体不舒服吗？ 高原摆摆手，又长长叹了口气，许久才开口说：徐总啊，以后不要这么铺张浪费。这么豪华的饭店，这么大一桌子菜，如果要是用在环境治理上，或者技术研发上 高原没有说下去，反倒觉得自己管得有些太宽了。你不能拿自己的道德标准去要求别人，而且现在搞接待，都是怎么浪费怎么来，怎么有面子怎么做。商业环境就是这么浮躁，人们追求的更多是金钱的叠加，是对拜金的向往。又会有几个商人，站在推动生产力的发展、站在生存环境的角度，去改变自身的发展轨迹呢？ 最后高原又笑着说：徐总您别见怪，我刚才口误，走神了！你们的接待我很满意，看得出来，你们十分重视与高王科技之间的关系。 徐总赶忙点头笑道：您在我们眼里，那属于大企业的大领导，您的每句话，我们都会记在心上。高总，讲真的，您不一样，您跟我曾经接触过的所有合作伙伴都不一样。 高原也起身举起酒杯说：您也不一样，原谅我之前对您的轻视，我自罚一杯！ 其实高原之前，真没把化工领域的这些人放在心上。一来，高原是采购商、是出钱的一方；二来，高王科技的业务，都是叶勋主抓，他没有必要跟这些化工客户深聊；再者，高原确实忙得不可开交，他也只能短暂地抽出十几分钟的时间，与这些人匆匆见上一面，简单地寒暄一番罢了。 倒是徐总十分理解地说：您可是大忙人，那谈得都是大项目，会见的都是大领导。您这样还能抽时间跟我们见面，就已经足见您的人品了，所以无需道歉，咱们一起干杯！ 两人全都一口将杯子里的酒闷下，这看似商业互吹的背后，其实也是相互欣赏。 饭后高原只在酒店稍作休整，赶在下午2点钟，他就准备好好去参观参观徐总的公司了。 高帅有点不太想去，两个业务员虽然也不太想过去，但不敢发表意见。走吧，来都来了，你要是不过去的话，人家徐总该多想了！说完，高原就拉着帅子的胳膊，又跑去了臭气熏天的工业区。 高原是戴着口罩参观的，他虽然不是太懂化工这块儿，但对于原料的优劣，他多少还明白一些。高王科技对于原料的质量，要求相对较高，所以在参观视察的过程中，高原是认认真真看了对方的生产流程，视察了他们的生产线，最后看了他们对污水的处理流程。 不会是得知我们来参观，才专门把设备打开的吧？高原站在厂区里，转头半开玩笑道。 我要是真那么干的话，之前就不跟您聊那么多了。徐总上前，指着对面的蓄水池道：高总，您看我们这污水处理的还可以吧？ -- 第910页 高原十分满意地点头笑道：跟外面那条臭河沟子比，你们这水都能达到饮用标准了！ 徐总当即拍着巴掌道：您还甭说，我们这套设备，还是从国外采购的。当时对方扬言，说经过这套设备处理后的污水，能达到饮用标准。一听这话我就来精神了，我当场跟对方说：你给我喝一杯试试？只要你敢喝，我一毛钱的价都不讲。 结果喝了没有？高原饶有兴致地笑问。 喝个锤子！结果愣是被我给狠狠砍了一顿价，一直砍到他们脚后跟！但不得不说，这套设备处理后的污水，能够达到二次利用的标准。所以我们厂的水源，都是反复净化利用好几次。然后再将这些水，一部分用于设备的水冷循环，另一部分会通往电厂，用于电机设备的冷却。 挺好啊，如果大家都像你们这么搞的话，哪儿还有这么严重的污染？高原十分赞赏道。 嗨，这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么多企业都参与竞争，为什么后来叶总选择了我们？因为咱们是一路人，是兼顾社会效益的企业。但我们没有资格，去拿自己的标准衡量别人。我这么干，花这么多钱，也仅仅是因为这里是我的家乡。可能我的骨子里，还带着最后一丝倔强吧。虽然什么也改变不了，但至少至少还有人在坚持。 第702章 无法拒绝 高原在青城待了两天，主要是徐总太热情，当天参观完厂区之后，第二天又陪同高原等人在青城旅游，海边和老城区转了个遍，晚上还去大剧院看了演出。 直到第三天半上午的时候，高原等人才准备收拾东西离开。徐总非要开车来酒店这边送行，被高原和善的婉拒了。虽说参观考察的主要目的，是联络合作伙伴的感情，也算是工作上的事。但徐总也是个大忙人，不能总耽误人家的时间。 离开青城以后，高帅的意思是有点想回村，但高原还是坚持继续拜访、继续参观。对于自己的合作伙伴，总得有所了解才行，不能高王庄生活在鸟语花香里，那些伙伴却在水深火热中，源源不断给高王科技输血。只有了解了别人的难，以后在生意谈判上，才能做到多一分的宽容。 紧接着他们去了潍城和滨城，情况都大差不差，甚至在监管方面，比青城还要差！根据客户的介绍说，滨城这边有不少小化工厂，还偷偷挖暗道，然后将污水悄悄排到几公里远的河床里。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为了躲避环保部门的审查，这些化工厂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很多时候人性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高尚，尤其在这个逐利的世界里，于小商人而言，搞钱才是大事，是他们干化工唯一的动力和目标。什么污染不污染的？这不重要，反正自己搞到了钱，又不在这种地方住，爱特么谁谁谁！ 好在高原的这些客户，在环保方面做得都还可以，当然干得最好的，还是青城的徐总。 毕竟这些合作商，都是叶勋精挑细选过的。当时在谈采购合作的时候，叶勋先派业务员，悄悄去各地走访和调查这些企业的资质，而环保指标是关键因素，只有达标的企业，才有资格上高王科技的谈判桌。 一家企业走得稳不稳、有没有发展潜力，看高层决策就能明辨一二。当时叶勋之所以拿环保当硬指标，首先他考虑的就是合作的长期性，别之前合作的挺好，供应商突然环保不达标，再被停业整顿、甚至被封了厂，那高王科技没有原料，突然就会变得被动。 然后叶勋考虑的是，高王科技不能充当环境污染的帮凶。高王科技虽不是污染企业，但如果一直图便宜，选择的客户又是高污染企业，高王科技对于原料的需求那么大，这就是在变相地提高化工企业的产能；而对方产得越多，对环境的危害就越大。 因此，别的化工企业叶勋管不了，但自己供应商的屁股得干净。环境污染这口锅，高王庄是死活都不能背，连沾都不能沾。 这也是高原为什么信任叶勋，要让他挑大梁的原因。老叶这人有想法、有原则、有定力，意见相左时，他甚至会当面对高原进行反驳。而一个大企业，需要的就是这种骨干，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如此才能达到良性的发展。 这一趟参观访问，高原来回花了10天时间，客户的招待都很好，感情联络的也不错。而环境污染却成了高原心里的一根刺，有些事情如果不知道也就罢了，可如果是亲耳听了、亲眼见了、实地走访和考察了，置身于那种臭气熏天、青黄不接的环境里时，高原就再也无法将自己作为一个局外人了。 那滚滚的浓烟、那浓稠的污水、那相隔几公里随风飘散的恶臭味。他看到街上的人们，来来往往中总会不自觉地咳嗽上几声；他听客户说，去年有一帮孩子下河洗澡，浑身皮肤过敏、起满了红疙瘩，当场被送进了医院，这是有人偷偷在往河里排污。 返程的路上，高原望着窗外的景色，脑海里飘散着种种画面。其实环境污染并不是不可以治理，如果每一家企业都像徐总那样，这生态环境肯定会瞬间好起来。 可不是每个人都有高尚的道德和善良的内心，商人一旦与钱挂钩，他们只会一再地刷新人性的底线。高原痛恨那些毫无底线、阳奉阴违、自私逐利、破坏环境的企业，可痛恨又能如何呢？它们既然存在，就证明在一定程度上，是被这个时代需要的。 -- 第911页 高原又想到了唐佩姥爷所说的话，建立一个巨无霸般的化工巨头，以市场竞争的方式，再加上环保政策的施压，双管齐下挤垮那些不合规的企业，同时填补上化工原料的市场空缺。 如此一来，省内只存在部分大型化工企业，这样就好监管了；而且环境方面，也不用东一块、西一块的污染了。可这种大型化工企业，谁来建、建在哪儿，就不是高原可以考虑的问题了。 来到高王庄花坡的时候，高帅打开车窗，狠狠地闻了一口新鲜的空气。还是咱们这里好啊！简直就是个天然大氧吧，空气里还带着鲜花的香味。也得亏咱们拿到了试点地区的机会，不然这个政策落户了青城，他们再把工业区搬到咱们这里，嗨！往后的日子真不敢想象啊！ 高原也是被这话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果自己的家乡，也被污染成那样的话，高原情愿不发展、不赚钱。种地虽然挣钱少，但好在空气还干净、身体还健康；可真引进了化工企业，单是空气里飘散的臭味，就已经令人没有任何幸福感可言了。 回到办公楼以后，高原第一时间就先去见了唐佩。老婆的肚子越来越大了，他进办公室的时候，唐佩正跟财务部的刘姐她们开小会。 高原没有打扰，只是用目光亲昵地跟唐佩对视了一下，便让她们继续忙活。高原坐在办公桌前等了十几分钟，待众人散去之后，唐佩才挺着大肚腩，笑盈盈地走到了高原身前。 你身上什么味道啊？怎么一股臭鸡蛋味？唐佩本想趴在高原的脖颈里，好好跟他亲昵一下，结果却被熏得直皱眉头。 有吗？高原抬起胳膊闻了闻袖子，他的鼻子已经适应了这种味道，根本就分辨不出来了。 有，臭烘烘的，你赶紧回家洗个澡去。然后把衣服换下来，让妈给你洗洗。唐佩噘着嘴，轻打着高原的肩膀说。 唉！高原看了看唐佩圆滚滚的肚皮，他本想好好摸一摸，听听孩子的心跳，然后好好和唐佩腻歪一下，结果全被身上的这股怪味给搅合了。这些天老在化工厂里转悠，我这鼻子都快失灵了！ 说完高原转身就要走，唐佩把车钥匙递给他，高原哪儿还敢开唐佩的香车？万一把她车里也沾上了这种味道，唐佩那么洁癖的人，估计连车都不愿坐了。 他是一路小跑回的家，然后让母亲找了几件衣服，接着跑到淋浴间里，拿太阳能热水器里里外外洗了个遍，沐浴液一遍一遍地打。 换好衣服出来后，母亲俊兰倒是挺爱闻高原衣服上的那股子怪味，说是有点像氮肥的味道，以前种地就经常用化肥，如今闻见这味儿还挺亲切的。 高原在家稍作休息，接着又跑回了厂区里。他本想好好陪陪唐佩，跟她讲讲出差的一路见闻；可刚进办公楼大厅，就碰见了高帅下楼。 走，找叶勋那混蛋算账去！这小子可真鸡贼，竟然把我都给带到沟里去了，这回看我怎么拿捏他！高帅几乎不由分说，拉着高原就上了车。 叶勋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正忙着打电话呢。自打高王科技投产以来，那订单是一个接一个，小采购商的话，下面销售部的人就可以接待；但要遇上大采购商，那都得叶勋亲自谈。 高帅进去后不由分说，直接从身后勒着叶勋的脖子，问他怎么补偿自己。 叶勋想笑笑不出来，脸憋得涨红，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跟电话那头说：刘总，我兄弟出差回了，业务上的事情我待会儿给您回复。 挂完电话后，叶勋才去扒拉高帅的胳膊。高原看着他俩嬉闹的样子便说：好了，工作期间呢，都有点儿领导的模样。 高帅这才松开胳膊，叶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而且还十分嘴欠的问：高总，这次回访感觉怎么样？咱的那些客户都很热情吧？！ 高原坐在沙发上，笑看着他说：你是不是早有预谋？跟青城的徐总他们都商量好了？ 他肯定早有预谋，明知道环境那么差，提前也不讲明白，害得咱俩吸了一个多星期的大粪。高帅又搂着叶勋的脖子发泄道。 叶勋被慌得晕头涨脑说：好好，我承认！青城的老徐，看到咱们有研发中心，有这么多科研人员，曾经就一再求我，看看能不能在技术上，帮他们整治污染。可研发上的事儿，我哪儿敢拍板？而且环境治理这种事，本身对咱们企业来说，是不产生任何效益的。所以 高帅这才恍然大悟道：所以你才骗我们过去？你知道小原心善，见不得穷人遭罪 是也不是吧，毕竟客户求上我了，而且各化工企业我也去参观过，情况确实不容乐观。我不能草率地去拒绝咱们的合作伙伴，所以才想让高总亲临现场，看看那边的具体情况。但这个事情该不该帮、怎么来帮，那得高总拍板才行。 高原给自己倒了杯茶，他也赞同叶勋的这一做法。沉默片刻高原问：跟秦老那边聊过这件事了吗？技术上能不能提供解决方案？ 叶勋摆手说：还没有，想一直等你回访归来以后，再深入地探讨一下这个事情。 那就事不宜迟，咱直接下楼去找秦老他们吧。高原处事果断，这个事情他确实有想帮忙的意愿，但具体能帮多少，他会量力而行。 -- 第912页 来到楼下实验室的时候，秦老他们还在忙活着工作，高原没敢进去打扰，因为有些重要实验，中途是不能被中断的。他们站在门外一直等，等到秦老那边摘掉橡胶手套的时候，高原才轻轻敲了敲窗户。 秦老迈步走出实验室，又拿手帕擦着额头的汗笑道：过来视察工作？有日子没见你了，忙什么去了？ 高原先朝秦老尊敬地笑说：您新别墅搬进去住了吗？环境还行吧？！ 秦老感激地摆手道：其实刮个大白墙就行，我们这些老头子，对居住环境没什么讲究。可大江主任不愿意，非要再给我们搞个精装修，我昨晚还过去看了，弄得真不错，尤其小院儿给收拾的干净利索，还给铺上了地砖。等回头乔迁新居，我得把我家那口子也接过来了，反正她也马上退休了，大学教授。 哟，那得赶紧把您爱人接过来，要是她觉得闲着没意思，也可以到我们小学里任职。高原可从来都不会放过吸纳人才的机会，而且那些退休的人，是最闲不住的！过上几天清闲日子他们就慌了，天天琢磨着找事儿干。要是能把大学教授，给安排到高王庄小学里任教，那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好啊，家里老婆子也闲不住，来这里既能养老，又能干个不忙不闲的差事，倒也是个不错的安排。像我这样的配偶，还有不少呢，到时候高总你多费心，好歹地都给安排个清闲差事！秦老十分欣赏地拍着高原肩膀道。 秦老您放心，来这里就算是到家了！只要是高学历的人才，咱村企的所有岗位，随她们任意挑选。高原说完这茬之后，才忙不迭道：秦老您现在忙吗？我有点事想跟您探讨一下。 秦老先进实验室安排了几句，便走出来说：去我办公室聊吧。 秦老的办公室就在隔壁，本来挺宽敞豪华的房间，愣是被秦老给摆了张大桌子。桌子上放着各种技术资料，还有一些小的实验器材，连个会客的地方都没留，几人只能围着办公桌坐。 高原也没有再寒暄，直接开门见山，就把自己这些天的见闻，那些被污染的环境，齐齐给秦老叙述了一遍。最后他问：秦老，咱们这边有没有相应的技术，能把这个问题给解决了？哪怕解决一部分也好。当然，前提是控制成本，咱们自身不能投入太大。 第703章 秦老的高见 听完高原的讲述，饶是以秦老几十年的科研经验，也是被高原的话给惊了一跳！ 许久秦老才扶着厚厚的眼镜，十分认真地说：小原呐，你的心情我理解，你急公好义，这是一种美德。可化工污染是世界性的难题，早在百年以前，这个问题就已经存在了；然而延续至今，却没有一个机构、一个国家可以解决。所以你的这个提议有点大，靠咱们自身的力量，无异于蚍蜉撼大树，你想都不要想。 这时候高帅却插话说：秦老，我看那些发达国家，他们的环境治理为什么就能做得那么好？ 秦老抬头看着高帅，十分不屑地笑了一下，但他不是针对高帅，而是针对高帅所说的这句话。秦老回应道：没有污染企业，环境自然就好治理。他们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彻底完成了工业化中的技术升级，占据了产业链上游的位置。 秦老接过叶勋递来的茶，轻抿了一口继续说：这就造成了一种现象，高污染企业、低附加值产业，就会从发达国家，朝着不发达国家转移。本质上那些发达国家，也没有解决污染问题，他们只是将产业链转移了而已。转移了还不算，他们享受着最好的生活环境，靠产业链顶层的技术，吸着这些欠发达国家的血；然后还不想让这些国家发展壮大。 这时候高原皱眉道：他们高举环保大旗，不停施压欠发达国家的工业化进程，锁死这些国家的科技研发土壤，让这些国家永远都沉沦在产业链末端，靠着牺牲环境和健康，干着最苦最累的活儿，以此来满足那些发达国家的人们，最为奢侈浪费的生活。 没错，这就是这个世界运转的逻辑。哪儿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是普通大众考虑不到这一层，即便考虑到了，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格局、眼光和胸怀，会决定一个人社会价值的上限，而能满足这三个条件的人，又有多少呢？但我们这些搞科研的老家伙们，早就认识到了这个问题，这也是我们不逐名逐利，一心投身科研最大的动力所在。毕竟人这一生啊，总得做点什么，做点属于自己心中伟大的东西。 这话让高原产生了深深的共鸣！秦老的这个伟大，跟当年班主任江斌口中的伟大，其实是一个意思。当年江斌老师说，当你心里有了这种伟大，即便你还是一个普通的农民、工人，还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可你不一样了，你和别人就是有所不同。你的眼里有了光，至少清楚自己该为什么去坚持、去拼搏。 那这种问题，真就没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案了吗？高原语气颓丧，但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心。他一直坚信事在人为，哪怕哪怕这是个无解的命题。 目前来说，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把化工企业建在海边。一来取水方便，海水淡化后，可以源源不断地提供工业用水，这是取之不尽的资源，也会极大地降低企业成本。二来排污方便，工业废水、废气，靠着海洋和洋流进行稀释，这样就会极大地避免对陆地的污染。第三就是海运方便，如果化工园区周围毗邻港口，那么在运输上就会极大地提升效率。秦老逐字逐句地给高原他们分析道。 -- 第913页 这时候叶勋却插话道：废水排进海洋，那不是要对海洋生物产生污染吗？ 秦老挑了挑白眉，放下茶杯反问道：是污染人类的生存活动范围好，还是污染海洋生物的活动范围好？既然无法解决，是不是就要两权相衡取其轻？咱们这颗蓝星，有四分之三的面积都是海洋，海洋对于污水的稀释能力，要远远大于陆地。 顿了顿，秦老继续说：你以为别的国家没有这么干？自打工业发展开始，人类就从没有停止过对环境的污染。曾经的那些殖民者们，他们滥砍滥伐、毫无底线地掠夺矿产资源、破坏环境、发展重工业，他们所造成的污染，咱们跟他们一比就是九牛一毛。可结果又怎么样呢？地球还是这个地球，咱们不也都活得好好的吗？ 工业污染的确会对环境造成一定的破坏，但也绝不像西方宣传的那么可怕。人类只能毁灭自己，但永远毁灭不了地球。哪怕世上最强大的核弹，也不过是给地球母亲挠个痒痒而已。高原站了秦老的立场，因为许多问题，要从本质上去看、去分析。 高原清了清嗓子说：工业是必须要发展的，这是民族之根、国之重器，没有强大的工业实力作为后盾，我们的民族和国家，就要面对外部霸凌。化工作为工业的粮食和血液，更不可能因为污染，而停滞不前。 秦老在一旁点头道：没错，所以我刚才的见解，将化工产业转移到海边，就能把所有的矛盾，转移成陆地污染与海洋污染的矛盾上。你们也不要觉得人类能把海洋怎么样，人类连四分之一的陆地都还没彻底征服，仅凭几座化工厂，又怎么会给那四分之三的海洋造成不可逆转的污染呢？只要不是辐射物，不是靠上百年才能降解的废料，海洋以其庞大的稀释和自我调节能力，是完全可以处理这些污染的。 高原赶紧跟着符合道：如果化工企业在废水处理上，能够达到多次的水资源循环利用，然后再把难降解、高毒性的物质提炼出来，这样通过净化后的水，再流入海洋的话，将会把污染降到最低。秦老，是这么个道理吧？ 秦老眉毛一挑，十分欣慰地看着高原说：看来你做了不少功课，这是最优、最经济，也是最环保的方案。 那一刻高原才彻底明白，原来姥爷和岳父的话，绝不是空穴来风！因为他们所处的地位，使他们会站在全省经济与环境发展的双重角度上，去更深入地看待很多结构性的矛盾问题。 当然青城也有海岸，也有大港口。可他们的海岸都被开发成了商业旅游区，而且青城是国际港，是沿海城市的门面；如果在青城的海岸上搞化工，一旦污染没控制好，那国际影响可就大了。 反观黄龙县的黄龙镇以西，那里相对比较贫瘠，住的大部分也都是靠打鱼为生的渔民。但它的地理位置很优越，而且距离黄龙港特别近。高原越琢磨越觉得，省里不会放任内地化工企业，继续胡乱发展、野蛮生长下去，不管黑猫白猫，能抓住耗子就是好猫的发展阶段已经过去了。新的时代，肯定就会伴随新的时代变革。 如今的黄龙啊，已经聚集了大批量的高附加值产业，不管高王集团，还是其它企业，未来对于化工原料的需求量都会极为庞大。而黄龙镇的地理位置又是那么优越，如果省里真的准备要扶持一个化工巨头，那最佳的选择，无疑就是在黄龙。 想到这里高原的脊背都开始冒汗，道理他都懂，将化工企业搬到沿海的优势他也明白；通过一个巨无霸企业，来挤垮那些高污染、低效能的小化工厂，也确实是解决内陆地区污染的最佳良方。 可这样的企业一旦落户黄龙，高原第一反应还是排斥的！虽然它不会建在开发区，黄龙镇距离高王庄也很远，可这里终归是自己的家乡，未来有太多不可控的因素。污染处理好了行，但如果处理不好的话，后果难以想象！ 第704章 琳达的难题 那时候高原想到的还是逃避，他不想把这么沉重的话题，再继续深入下去了。 倒是秦老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申请单笑道：哦对了，还有个事儿，刚好你们都在，也省得我再跑去找你们商量了。 高原看了看桌上的申请单，当即眼皮连抖了好几下，才犹犹豫豫地笑问道：秦老，这又是什么花销？怎么上来就要申请2000万 的资金？ 秦老不慌不忙地从书架上，又拿下来一沓资料说：头些天黄丽给我邮寄了一些东西，都是关于数控和精密器械领域的技术资料，内容比较详细，但咱们不能直接拿过来用。这些内容只能做参考，吃透了里面的技术原理之后，咱们才能在资料的基础上，研发出属于咱们自己的技术。 高原从秦老手里接过资料，但不是技术资料，而是这2000万资金的开销用途。当然实验设备占了大头，至于开发、测试、人工费用，能看得出来秦老都在刻意地压低开销。 这也是第一次，秦老主动开口管村企要钱，因为这个事情来得比较突然，属于计划外的研发项目。但手里掌握了如此详实的资料，而且一旦取得研发专利以后，技术就能投入应用，再重新为村企赚取专利费用。所以秦老才迫不及待，想要赶紧开展这个项目；同时黄丽那边也着急，说这些技术高原知道该授权给谁。 -- 第914页 高原只是与秦老简单交谈了几句之后，便点头看着叶勋道：这半年下来，你们高王科技可赚得盆满钵丰啊，叶总，研发这头的费用，就由高王科技来出吧。 叶勋倒是挠头笑道：这几个月下来，是挣了不少钱，可多多少少的，不得给我们留点儿存粮啊？韩总那边也没少挣，让那头多少也出点儿呗？ 这个事儿少讲价，科研中心搞出来的技术，大部分都是为你那头服务的。说完高原又看向秦老，十分爽快地说：2200万研发资金，回头让叶总给您签单子，然后拿到村企总财务部盖章，这个事儿我同意了！还有秦老，研发投入上不要给公司省，只要你们能搞出好技术，哪怕在研发中浪费一点儿也行，这点钱咱村企还撑得起。 2000万就不少了！在这边的待遇啊，比我们当初在扬城的时候好多了。而且高总你放心，所有的技术资料包，我们团队的人都看了、也研讨了。再加上我们团队的人，本身就有着丰富的科研经验，还有工大那头给提供的学术研究作为支撑，我在这里向你保证，今年底我们就把这些技术专利搞出来，明年就能通过专利授权，连本带利给赚回来。 秦老的保证，那绝对是一口唾沫一个钉，在这点上高原绝不会怀疑。但他还是有些好奇地问：秦老，我那黄叔叔现在，到底在干什么？您常跟他联系吗？ 听到这话，秦老目光尊敬地坐在椅子上，轻轻摆手说：得不少年没见过面了，后来都是黄丽联系我们。 为什么不见面？那你们的研发经费又是怎么来的？高原更是奇怪道。 这我确实不清楚，黄先生那个人吧，他聪明的令人难以捉摸，可能是真有自己的难处吧。至于我们的研发经费，都是黄丽通过地下赌场，转到我们科研所的。我也不知道他们父女俩，为什么要搞这个弯弯绕。但我只相信一点：黄国维先生是个有胸怀的人，他不管干什么，都肯定有自己的深意和考量。秦老语气极为敬佩地说。 行吧，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我那叔叔见一面而已。高原叹了口气，问了半天等于白问。 厦州国际酒店内，琳达躺在自己的金色大床上，一直睡到中午12点钟才起床。她的心情不是多好，昨晚的越洋电话会议一直开到半夜，而且还被总部那边狠批了一通，说她办事不利，竟然连中海和明康都对付不了。 琳达的压力越来越大，她索性连午饭都没吃，梳妆打扮过后，就赶紧叩响了门，叫醒了沉睡中的先生。 黄国维睡意朦胧地打开门，打着哈欠问道：琳达小姐，休息好了？ 琳达撩着金色长发，飒爽英姿地往先生书房里一坐说：昨晚的越洋会议，弄得我压力很大。如今那么多技术都已经授权到了国内，却没有在短时间内看到成效。我们总部那边坐不住了，如果再不拿出一份满意的答卷，我可能就要被替换了。 黄国维在琳达对面坐下来，然后倒腾着茶道，给琳达泡着绿茶说：现在局势不是已经逆转了吗？虽然效果慢一些，但咱们曾经失去的市场，正一点点的回归，这是很好的现象啊！ 琳达摇头甩着大耳环说：太慢！完全没有达到总部预想的效果。先生，咱们必须得做出点什么了，尤其是您，必须得拿出点手段出来，赶紧把中海和明康给竞争下去！不然的话一旦我被替换，估计您也会被替换。真到了那时候，咱们都会异常被动。 黄国维将碧色的茶水推到琳达面前，然后自己品着香茗，靠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琳达知道先生这是在思考，所以也不敢打扰。同时她更清楚，与先生相处这么多年，他一旦露出如此专注的表情，就证明待会儿一定能想出，更为行之有效的办法。 黄国维喝完茶后，就缓缓闭上了眼。5分钟、10分钟、20分钟，琳达焦急地还以为先生睡着了，她刚要开口叫醒，黄国维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琳达小姐，我有一计，既能让您跟总部有个圆满的交代，同时还能快速地将咱们集团，从竞争的泥潭里抽身出来。黄国维语气极为自信道。 先生您快讲，到底是什么妙计？琳达迫不及待地摇着他胳膊问。 说简单也简单，就是反向定价法。你们总部之所以对现状不满，一来是因为短时间内，没办法击败中海和明康；二来咱们还深陷价格战，赔本赚吆喝。我分析的有道理吧？！黄国维点上烟笑问道。 琳达当即拍手激动道：先生您真聪明！我昨晚就是因为这两件事，被总部那边骂得很难堪。所以先生，您的这个反向定价法，具体该怎么操作？ 黄国维翘起二郎腿，不紧不慢地抽着烟说：把咱们的产品分为三个等级，高端、中端和低端。用最新技术制造出来的产品，其性能和功能，都要领先对手一些，所以咱们把这种产品定位成高端产品。之前的那些老技术所制造出来的产品，性能和功能，基本和中海大同小异，咱们把这种产品，给定义为中低端产品。然后通过市场舆论一宣传，中海和明康，就会不自觉地被打入中低端产品领域。 -- 第915页 听到这话，琳达顿时眼前一亮，情不自禁地激动道：这样咱们的高端产品，就能彻底摆脱价格战的泥潭，可以把价格提上来，实现盈利的目的？ 黄国维点头笑道：不仅仅是这样，咱们还要更大范围，以更低廉的方式进行技术专利授权。当然授权的技术，肯定都是与中海、明康一样的次代技术。这将不仅仅局限在厦州联合集团内部，整个市场范围内，但凡有能力搞生产的企业，咱们都可以对他们进行技术授权。 琳达禁不住欢喜道：先生，您这是想利用其他企业的力量，来跟中海、明康作斗争？ 没错，只要咱们的技术授权价格更低、更开放，我相信会有很多企业，在盯着数控和精密器械这两块肥肉。咱们给了他们技术，他们就能造起来产品。真到了那时候，中海和明康，就彻底被这帮子人给拖住了。 而咱们则利用高端产品，成功占据了市场的上游，不仅可以轻易地摆脱价格战，同时在产品定位上，还与中海、明康拉出了层次。琳达随声附和道。 对！高端产品的形象一旦树立起来，那咱们的市场地位就彻底稳固了。只要中海和明康的技术不达标，他们就永远也不可能会追得上咱们。等他们与其它企业内耗完之后，咱们再来一个从高端降价的打击，届时中海和明康必败！ 先生，您真是太厉害了！只是如此大范围的技术授权，就是不知道总部那边琳达一边崇拜，一边又有些欲言又止道。 黄国维直接挥手说：傍晚打电话汇报一下吧，我相信你们总部，不会拒绝这么好的计划。 第705章 刘建设的反常 六月初的高王庄，景色秀丽异常。那时候唐佩已经请了产假，但她不愿在县城的楼房里待着，因为太无聊了。反倒是每天都会随高原一起，早晨来村里，晚上再和丈夫一起回去。 她和婆婆还有大妈相处的很好，尤其大妈清美的嘴快，每天来家里扯东扯西，聊着村里方方面面的趣事；吃饭的时候就和婆婆一起做菜，每天变着法的不重样。唐佩真的感觉特别幸福，因为现在就连小原都不是多忙了，每天都能按时上下班，也开始休周末。 如果没有上次对化工企业的考察经历，高原现在真可谓是无比幸福！他曾经的理想已经逐步实现了，从发展自己的村子，到推动整个县域经济，事情基本已经圆满了。 开发区的建设热潮蒸蒸日上，几乎每天都有新的变化。不管是厂区、道路、绿化、配套设施，乃至于大型的居民综合配套小区，都在如春葱般野蛮生长着。 站在花坡上眺望远方，目之所以及处，哪儿还有曾经农村乡下的样子？这片土地开始脱胎换骨，渐渐地有了城市的几分模样。 而高原在村企里的工作，可以说忙、也可以说不忙。不忙是因为现在，具体的项目无需再让他亲自插手和操办，村企里的其它骨干成员，就能给处理的十分妥帖。要说忙吧，就是隔三差五去县里开会，说白了，就是县里领导经验少，又是第一次搞这么大型的投资项目，所以隔三差五地需要了解整个开发区的项目进度，了解各企业的情况，生怕哪个环节再闹出问题。 不过有县里一直给紧着弦儿，各企业、各公司的项目进度都没耽误，尤其高王集团，作为本土企业和领头羊，那在项目上更是加班加点地干，为其它公司树立了很好的榜样。 中午吃工作餐的时候，刘建设主动把高原叫到了自己旁边。他笑着问：你家那口子怎么样？上次见面肚子就不小了，估计快生了吧？ 高原夹着菜笑说：去年9月怀上的，预产期是下个月。领导您放心，喜事归喜事，工作上我绝不耽误。 你这小子说什么呢？我只是纯粹地关心一下而已，你以为叔真是个活阎王、催命鬼啊？不过该说不说，你们高王集团就是给我、给县里争脸，那些配套产业建设的速度挺快的，但也要兼顾质量，这二者缺一不可。刘建设最后还不忘提点两句。 我的大领导，您就放心吧！叶勋都把高王科技那么复杂的厂区给搞起来了，配套产业的建设那还不手拿把掐？我也是隔三差五去工地视察，叶总很专业，也很敬业，工程质量绝对没得挑。高原朝刘建设保证道。 刘建设点点头，接着没怎么说话，只是忙活着吃饭。等快吃完的时候，他突然朝高原问：哎，你们那么多配套厂区建下来，得用不少工人吧？ 高原拿纸巾擦着嘴道：保守估计的话，普工需要3000多人，不过目前招人并不困难，中村那边不少人都在打听，我们这边还有没有适合的岗位。 中村跟着凑什么热闹？他们靠着那么大的蔬菜市场，这些年种棚也都发了家。小原啊，不妨把眼光放在西面，像黄龙镇、黄龙岛一带，那边的年轻人也多，但总不能世世代代打鱼吧？得将他们带出来，让他们过上更好的日子。刘建设随口一说道。 可高原却愣住了！如果放在往常，高原肯定不会多想，因为这不是什么大事，到哪里不是招工？何况那边是孙涛江叔叔的老家，帮他老家解决就业问题，高原还乐见其成呢！ -- 第916页 但现在不一样，先是有过年期间，姥爷和岳父的分析，然后又有他去化工企业考察的经历，再就是秦老对于化工企业发展的看法。种种因素，似乎都在指向黄龙镇。 于是高原卖了个关子笑道：叔，您怎么想着让我去黄龙镇招工了？难道这里面还有说道？ 刘建设的脸色，明显尴尬了一下，但随即白了高原一眼说：这能有什么说道？黄龙镇那边，也就靠近港口的居民，能吃点儿经济发展的红利。如果再远点儿，黄龙镇以西的那些村子，他们要交通没交通、要良田没良田，全年光靠打渔为生，一直挣扎在温饱线上。现在全县都开始谈奔小康、谈共同富裕。那中村早就小康了，你还到那里招工干什么？ 叔你怎么还急了？去黄龙镇就去黄龙镇呗，我又没说不去。高原一脸无奈道。 你哪里看出我急了？我就是怕你们这些企业家思想滑坡，一旦有了能耐，就光想着拉自己家亲戚一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中村那边还沾亲带故的。作为黄龙县的龙头企业，你首先得站在县域经济发展的角度考虑问题，而不应该站在亲戚朋友的角度。刘建设又批评一句。 叔你说的都对，我不也没反对嘛！那顿饭把高原吃得挺郁闷，自己就多嘴反问了一句，没想到刘建设的反应竟然这么大。 高原在县里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只是下午回村的路上，他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一提黄龙镇黄龙岛，刘建设的反应会这么大？难不成他也猜到了什么？或者是他本身就得到了什么风声？省里把改革试点落在了黄龙地区，青城那头就不管不顾了吗？这是不可能的，省里不可能对那么严重的污染而置之不理。 亦或者说，黄龙县之所以能快速地将改革试点平稳落地，这其中是夹杂着某种条件的？只有满足了这个条件，黄龙县才能最终争取到改革试点的资格？ 会是这样吗？如果是，那这个条件又是什么呢？ 若是真顺着高原这种思路猜测的话，答案似乎显而易见了。所有的利好，都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来进行置换的。而那个时候，姥爷和岳父说话，总是欲言又止，可能他们心里已经提前预料到了什么，但这种敏感性的话题，谁也不敢当面说出来罢了。 因此姥爷才提醒小原，让他多给自己积累点儿好名声，至于化工方面的事情，碰都不要碰！ 姥爷那种人物，是不会说什么废话的。他不可能空穴来风，毫无理由地劝高原这么一句。但既然说了，再加上刘建设今天的反应，高原对心里的那种猜测，似乎更加坚定了！也许不久的将来，那个巨无霸企业，真的就要落户黄龙镇。 高原回村后，刚到办公楼下面停好车，大江就带着村委几人从楼里出来了。高原出来后跟他们打招呼，大江笑着上前说：咋？又喊你去县里扯淡去了？也就你老实，能一坐一上午。换成我的话，早就溜号子了。 高原禁不住微笑着说：县里也是不放心开发区的发展，领导如此关怀下属各企业，这是个好事儿啊！哦对了，你们这是忙什么去？ 大江拿着手里的图纸说：大棚区二期别墅工程，已经搞了一大半了；下一步就是咱们村里的拆迁工作，我这不准备带着王伟叔他们，先整体的量量地皮，然后再跟设计师看看怎么规划。一边说，大江顿了一下又道：哦对了，小原啊，你叔家那宅子怎么弄？他们已经十几年没回村了，宅子也被烧成了屋框子。 大江说这话的时候带着点私心，因为高原的婶子和奶奶，从小就对小原家不好，甚至十分冷漠，不给使坏就不错了，更谈不上对小原家有过任何帮助。现在只要小原一句话，他就能把张春妮一家，从村里的别墅项目中划掉。 高原仰头深深吸了口气，他自然能听出哥哥话里的意思。说恨吗？其实有恨！爷爷奶奶是被婶子使坏吹风，才与自家彻底断绝了联系。 高原的印象还很清晰，小时候母亲带着自己种玉米，那时才四五岁多吧，母亲在前面刨坑，自己就抓着兜里的玉米种子，小心翼翼地往坑里仍，然后再拿脚将土踩上。因为自己踩的不结实，母亲还要扛着锄头，再返回来踩一遍。 而高原家的地，跟婶子家相隔不远。可他们却是一家四口，叔叔婶婶、爷爷奶奶，高原时常会站在田里，望着爷爷奶奶疑惑，他们为什么不来帮自己家种地呢？叔叔和婶婶是两个人，而自己这边，只有妈妈一个人 他们一上午就把活儿干完了，而高原顶着烈日，看着自家还没有干到一半的活儿，急得直掉眼泪。他以为爷爷奶奶会过来帮忙，以为叔婶也会过来，这样人多的话，不一会儿就忙活完了。 有一次叔是真想过来，他都扛着锄头朝这边走了，可婶子却从后面窜上去，狠狠踹了叔一脚，然后骂骂咧咧好一顿，爷爷奶奶吓得当场就溜了，叔也被骂得低着脑袋，哼哼唧唧换了方向。 如今看来，这些事在高原眼里真的都不值一提了！只是童年里那股淡淡的忧伤，那种亲情的冷漠，可能还会让他的心里微微一缩，像被蚂蚁咬了一口似的。 -- 第917页 最后高原微微松了口气笑道：哥，村里对这种住宅，是怎么规定的？ 大江挠了挠头说：没什么明确的规定，但别墅项目是咱村企出资，所以像这种失联户，房子分也行、不分也行。顶多以后他们找来了，再给他们划块宅基地呗！ 高原了解哥哥的意思，他这是想为自己出气，而且出了气，村里也没人会说什么。毕竟婶子一家曾经是什么德性，大家都有目共睹。 但高原还是挺大度地说：算了，按正规的流程办吧，要是拆迁到了我叔家的宅基地，照理来说是应该给他们分房子的。哥，咱们做人做事，不要往后看，要往前看。当年他们家那么孬种，也没见他们过上好日子；我虽然坎坷半生，但通过自己的努力，该有的也都有了。现在要是还跟那种人一般见识，不显得咱有失身份了嘛！ 大江拍着小原的肩膀，这就是他最服弟弟的一点，那胸襟可不是一般的大！这样的人不成功，那还有天理吗？ 六月下旬的时候，唐佩就扛不住了，肚子刚开始有些阵痛，她就开始哭爹喊娘。俊兰对这个娇生惯养的丫头也别无它法，只是一边打电话给清美，一边又把高原从公司往回叫。 打完电话后，她才拍着唐佩说：这才哪儿到哪儿？这点疼都忍不了，那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办？临产之前，是要疼好一段日子的，而且一天比一天难受。 妈你就别吓唬我了，我这就够害怕的了！唐佩咬着泛白的嘴唇说。 有什么好害怕的？当年我怀小原的时候，一声都没吭过。快要生的时候，还是你大伯拿地排车，把我拉到了镇医院里。刚躺上病床就生了，然后把脐带一剪，这孩子就算落地了。我才在医院住了一天，二天就回家下地做饭、喂孩子、照顾你爸。俊兰摸着唐佩光滑的额头叹息道。 那那你不疼啊？唐佩难以理解地问。 苦日子过惯了，人就学会了忍耐。你爸当年出了那种意外，我都挺过来了，生孩子的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呢？我躺在地排车上，去医院生产的时候，心里还在担心你爸，自己一个人在家里怎么办？会不会被饿死？！ 她们娘俩正聊着，清美就赶紧过来了，然后高原也来了。接着就商讨去哪里生？大妈说去市里大医院生，她妹夫的姐姐，就是市妇幼保健院的护士长。 高原对这这种事也不太懂，正常应该7月左右生孩子，咋现在就闹着住院呢？而且今天上午还好好的，唐佩挺着肚子也不老实，一个劲儿跟自己闹着玩儿。 但这个事情他不敢怠慢，便直接开车带着一家娘们儿，去了市里的妇幼医院。 其实唐佩的阵痛并不大，人家大夫了解情况以后，还一个劲儿笑话她，说她小题大做。 唐佩就脸红地跟高原解释说：人家就是肚子疼嘛！一阵一阵的，可要了我的亲命了！ 也得亏高原脾气好，懂得疼人，他只拉着唐佩的小手，很温和地笑说：那现在已经住到医院里来了，咱家的唐唐可以放心了吧？ 唐佩欢欣地点头道：你还甭说，这来了医院之后，好像又不是那么疼了！你说这是不是心里作用？ 俊兰和清美，一个劲儿看着这媳妇笑，高原依旧安慰她说：医院好咱就提前住院，哪儿舒服咱搁哪儿呆着。 那这几天你能不能一直陪着我，哪里都不要去？我希望你在我身边，不然我心里没底。唐佩执拗地拉着高原的手，耍着小心思道。 好，我就在市里陪你，反正公司那边，要我忙的事情也不多。高原捏了捏唐佩白皙的脸颊，算是给她吃了颗定心丸。 住院期间，唐佩有时候也叫唤，好在房间里就高原一家，关上门倒也吵不到外面。紧跟着村企的人就来探望了，文东巩珺一家子先来的，父亲和大伯、大江一起来的，接着又是高帅、韩总、叶勋他们，再就是财务、供应、采购那帮子领导，也纷纷探望了唐佩。 高原也是趁着有人陪唐佩聊天，自己才有时间出门，去中海一部的谢东升那里坐了坐。 谢东升得知唐佩快临产的时候，也嚷着要带人过去探望。高原忙说不用，抽空再去，可千万别耽误了工作。 而一提工作，谢东升却长吁短叹了起来。高原问他怎么了？谢东升也没见外，便直接把目前中海集团，在市场上的形势，跟高原复述了一遍。 最后谢东升说：买办集团的这一招，可真是够狠啊！他们借助部分技术上的领先优势，直接就把产品给分成了等级。他们目前的产品，开始主打高端，同时他们对外低价授权技术，让其它企业掺和进来，跟我们中海打中低端产品。技术有差距，中海真的是被很无奈地，被划归到了中端产品的梯队里。 那这样的话，价格战继续打下去，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因为他们已经开始抽身，却给中海培养了那么多本土对手。不行就把价格往上提一提，慢慢地退出价格战吧。高原忙嘱咐道。 难啊！你提价，别人不提价，中海的产品依旧寸步难行！就算提价，也提不上去，对方的高端产品价格，才上浮了5个点，这就相当于把中海的价格，给彻底锁死了！我们上提5个点，就没有办法与对方竞争，毕竟人家的技术和高端定位摆在那儿！我和周总也不是太明白，这对方到底是谁在操盘？怎么智商一会儿在线，一会儿又不在线？他们智商在线的时候，真的很可怕！ -- 第918页 高原闭眼沉思了片刻，顿时微笑道：谢总，照这个形势发展下去，中海还能撑多久？ 谢东升挠着半白的头发说：撑个几年没问题，但做生意不是靠死撑啊！得想办法突围才行。现在公司里就已经开始有声音，说不行的话，就把精密器械领域砍掉，以后主攻数控领域。 那不扯嘛！既然中海还能继续撑下去，岂有自断一臂之说？高原出口否定后，随即又道：谢总你不要着急，回头跟我师哥和大伯通个气，让他们也不要着急。最迟年底，我这边给想办法，也把你们的产品，给抬进高端领域里去。如此一来，所有的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第706章 印证猜测 高原这话把谢东升给吓了一跳，把产品带入高端领域，那差的可不是几项技术那么简单。中海目前都解决不了的问题，高原怎么可能做到？ 但高原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因为有些事情提前并不方便透露，他只让中海安心，只要坚持住，未来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唐佩临产的头一天晚上，是大江开车，把岳母孙怡芳和小莉从黄龙港接过来的。自己的亲妈一来，唐佩叫唤的更厉害了。孙怡芳也说她大惊小怪，谁生孩子不疼？不让你疼一疼，往后哪儿能明白当妈的辛苦？ 也就小原最好，一直抓着唐佩的小手，形影不离地在床头陪着她。唐佩一疼，高原也跟着难受；她看到小原为她担忧的样子，便又鼓足勇气忍着，只要有小原在身边，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倒是大妈清美，见到小莉后来了话，说这么长时间不见面，妮子看上去怎么瘦了？ 大江跟小莉的事情已经不是啥秘密了，再说大江那张嘴，也从来没打算瞒着谁。小莉听到准婆婆的问话，有些腼腆地交叉着手说：现在都兴瘦，瘦了好看。 清美却带着上一辈人的审美道：谁说瘦了好？我觉得以前就挺好的，白白胖胖的特别有福相。 听她们聊小莉的事情，唐佩也不哼唧了，还摇着高原的手笑嘻嘻道：看见了吧，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小莉以前那么懒，现在为了大江，竟然也拼命减肥了。 高原跟着点头道：还甭说，小莉瘦下来以后，还挺好看的。就是脸还带着点婴儿肥，不过挺可爱。 唐佩是第二天上午九点，进手术室做得剖腹产。生产的很顺利，高原心心念念的女儿没给生出来，倒生出了一个大胖小子。孩子出生的时候特别干净，嗓门哭得也特别嘹亮。 岳母抱着孩子亲昵的不得了，唐佩的麻劲儿还没过，两只眼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高原一直陪着她，生孩子真的太遭罪了，那时候高原甚至在心里发誓，这辈子要一个孩子就行了，再也不让唐佩这样受苦了。 还是岳母叫了高原，让他这个爹赶紧看看孩子。高原这才起身，那时候他都很难相信自己做父亲了，以后这个小娃娃，就要管自己叫爸爸了。 当时的高原甚至傻呵呵的，都不知道怎么抱孩子，两只胳膊特别僵硬，小心翼翼地摇晃着身子。男孩儿像妈，尤其那鼻子，跟唐佩几乎一模一样；小下巴像高原，手指也像他，比例特别的长。 接下来就要给孩子办准生证，可大家忽然才发现以前起的几个名字，叫起来都不是特别好听，有好听的又太拗口。 倒是大江一拍脑门子说：今天大家这么高兴，干脆就叫高兴得了！反正他爹姓高，这名字多喜庆？ 小莉乐得直捶大江，也就他这个钢铁直男，能张口就来！倒是岳母怡芳拍手叫好道：这个名字挺好，不过改成幸福的幸，是不是能更好一些？ 高原一愣，高幸这个名字确实不错。这个孩子确实是幸运的，能生在这样一个发展的、和平的、富足的年代，能生在一个经济蓬勃发展的时代、与国际接轨的时代。 高原轻拍着唐佩的胳膊笑道：亲爱的，你觉得高幸这个名字可以吗？ 唐佩微微侧脸，看着躺在身边的小宝宝，嘴角微微牵出一丝笑意说：高幸，小高幸！ 家庭的和谐美满，给高原在工作上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动力。赶在8月中旬的时候，高王科技的一期配套厂区，基本就快竣工了。 刘建设带队来视察的时候，专门把高原叫到一旁，单独说了几句话。 这次的招工，一定要先紧着黄龙镇那边来，尤其周边各村的青年，要优先招聘。咱们县的脱贫攻坚，必须要捡这种最贫瘠的骨头先啃，要是能把黄龙镇居民给带入小康，咱们县的短板基本也就补齐了。 高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最后还是没问，因为问了，也不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刘建设抬手碰着高原的胳膊又说：哦对了，高王科技园区西北面的楼盘，都是你们高王庄自己开发，用来安置工人入住的对吧？ 高原忙点头道：是的，我们自己找的承包商，一来楼房质量有保障，二来我们自己有定价权，会尽量地让工人兄弟们得到实惠，能在这里安家落户。 这个想法很好，不过小原啊，能不能让黄龙镇那边的工人先入住？现在县里有针对黄龙镇的扶贫政策，如果他们愿意搬迁、愿意成为工人、愿意到开发区落户的话，县里会给承担购房贷款的利息。 -- 第919页 哟，还有这么好的事？高原故作惊讶地笑道。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嘛！从今年上半年开始，整个黄龙县的地价都在升值。如今靠着地产行业的带动，这县里的资金基本也都回拢过来了。手头有了钱，才能集中力量办大事，而黄龙岛和黄龙镇，就是咱们县脱贫攻坚最大的难点。若是能将这些渔民的身份，给转换成工人，让他们也到开发区这样的地方落户，旱涝保收的有一份工作，咱们县整体的发展，都会更上一层楼！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其实高原已经明白了。县里领导的本意是好的，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无论什么样的化工企业，无论净化设施有多么完善，它始终都存在一定的污染性。 所以为了周边居民的健康着想，在化工企业建设之前，就以一种温和的方式，提前将黄龙镇周围的居民给搬迁出来，这样既能满足黄龙镇居民的收入，提高他们的生活质量；同时还能让他们远离环境污染。当然最重要的，是避免社会矛盾的爆发，如果不提前将居民迁出来，就直接在人家门口建化工厂，换谁也得拼命反抗！ 高原最担忧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可他作为一个村企的领导人，又能改变什么呢？他只能去顺应这个时代发展的脚步，他无法阻挡化工企业的落户。他能做的，也只是为经济的发展，尽自己的一份力；为黄龙镇的人，提供一个更宜居的家园。 第707章 黄龙镇招工 去黄龙镇招工这件事情，高原觉得找孙涛江帮忙最合适。一来这算是一份人情，帮着黄龙镇居民提供就业岗位和收入，孙叔一定开心；二来孙叔在黄龙镇的威望大，他港口不少员工，也都是黄龙镇这边的。只要孙叔动动嘴，帮着宣传一下，这能极大地提高招聘效率。 高原是在临近中午的时候，去的黄龙港。他本想请孙涛江吃顿午饭，边吃边把这个事情定下；可今天孙叔走得早，秘书说孙叔的堂哥回来了，中午提早就回了家。 于是高原在港口给孙涛江打了电话，问对方下午有没有空，要是方便的话，自己就在港口这边等等。 孙涛江却很爽快地说：你直接来镇南村吧，过了村碑往西一转，第二家开商店的就是。 哦好，我过去方便？高原补充了一句道。 没啥不方便的，我堂哥跟你爸、你献忠大伯，以前还是很要好的朋友。说完孙涛江就把电话挂了。 坐在餐桌对面的孙涛海，已经离家有十几个春秋了。当年网具厂出事之后，他刑满释放就去了南方，毕竟得罪了家乡那么多渔民，他已经没脸再留下了。这些年也幸得堂弟照料，父母的身体都还健康。 看着被岁月风霜打磨的堂哥，孙涛江端起酒杯道：哥，多少年都过去了，外面也不好混，实在不行就留下来吧。伯伯大妈岁数也大了，需要有人照顾啊！ 孙涛海捏着酒杯，人生真的就是一步错、步步错。当年要不是他贪图便宜，找了没有生产资质的高王庄人加工渔网，后来又被人用劣质线材给掉了包，自己又何至于坑害了那么多渔民，搞得自己也倾家荡产？ 他想回来，50多岁的人了，哪儿有不恋家的？何况外面不好混，这些年基本也就解决了个温饱问题罢了。可怎么留下呀，自己的名声那么差，这成了他一生的梦魇。 嗨，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好在你争气！这读过大学，跟没读过大学的就是两样，当年我但凡有点格局，不去贪图那点儿蝇头小利，也不至于身败名裂。孙涛海挠着鬓角的白发，举杯一饮而尽。 不一会儿院子里就传来了脚步声，高原试探性地问：孙叔，您在屋里吗？ 哟，是小原过来了！孙涛江赶紧起身，招手让小原来堂屋的餐桌上坐下，又跟堂哥介绍说：高俊山家的崽子，就是高王庄的那位大高个！ 哦哦！孙涛海立刻惊讶道：俊山我知道，年轻的时候常一起玩儿。不过后来各自结了婚，联系的就少了，倒是献忠还经常联系，当初我干公司、他跑运输，我们业务上还常来往。 孙涛海忙着给高原倒上酒问：孩子，你爸现在怎么样了？我记得你爸出过事，说是脑子有些问题。 高原赶紧笑着答复说：现在已经好了！不过说来话长，其实我应该感谢您，当年要不是您给我们家弄渔网加工，我初中的学费都没着落呢！ 都不是什么外人，但高原对孙涛海的了解不多，只记得当时他厂子倒闭了，高王庄的渔网加工也停产了，最后就没什么下文了。 几番熟络之后，高原才说明来意。叔，县里如今要重点帮扶黄龙镇的就业问题，而且以我们高王集团为试点单位，准备在黄龙镇大批量的招工。所以我今天来，就是想跟您通个气，您人脉也广，要是方便的话，就帮忙给宣传宣传。这样我们招工的效率，也能大大提高。 孙涛江眉开眼笑道：这是好事儿啊，像这种露脸积德的事情，你能想到叔身上，看来我之前没有白疼你！ 高原笑着继续说：还有啊，为了加强扶贫力度，县里的意思是，不仅要让黄龙镇人有钱赚、有活儿干，还要让他们有房住！我们企业楼盘，明年初就能竣工交付，届时县里会给提供贷款利息，凡黄龙镇以西的工人，买房只需要出本金就行。而且我们高王庄自建楼盘价格便宜，首付拿个3万左右，就可以拎包入住。 -- 第920页 呵！这扶贫的力度也是够大的，小原，县里怎么突然给黄龙镇这边，提供这么优渥的政策倾斜了？孙涛江着实被震惊了，扶贫他理解，黄龙镇周边也确实贫瘠。可听到高原说的这些条件之后，这似乎已经脱离了扶贫的范畴。 有些事情，高原也只是出于猜测，所以他并不能给孙涛江一个定论。最后也只能笑着说：引用刘建设的话来讲，叫跑步进入小康社会嘛！如果夫妻俩，都是厂里的员工，那月收入至少在6000左右，然后再除去1000多元的贷款本金，家庭月收入，就能保持在四五千左右。县里给我下了这个指标，我们也只能服从。反正到哪儿都是招工，县里又给了黄龙镇这样的政策，我觉得是个利好消息。 行啊，县域经济全面发展，共同步入小康社会，已经是早晚的事了。如今借助开发区的强势动能，来拉动周边村镇的人口就业问题，也是大势所趋。我就是没想到，县里还能给提供无息贷款这种好事，而且还能让我们这边的老乡，住上你们村企自建的楼盘，这个便宜我们可占大了！孙涛江开心，举杯就跟高原碰了一个。 两人相谈了片刻之后，孙涛江就扶着眼镜，看了看对面的堂哥道：哥，我觉得你不用走了！留下来，帮小原招工，这么利好的政策，要是由你来操办的话，黄龙镇的人会对你的印象大为改观。 这我能行吗？孙涛海也有几分头脑，这又是就业、又是住房的，如果是放在往常的黄龙县，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多少人挤破了脑袋，都当不上一名工人，何况买房贷款，还不用付利息。 孙涛江郑重地朝堂哥点了点头，然后又跟高原确认道：小原，你这个消息准确？ 千真万确，刘建设亲口发的话，这个作不了假吧？高原认真回道。 对工人有什么要求吗？年龄、学历等等？孙涛江又问。 我们招的基本都是普工，只要年满18周岁，男女都可以。学历方面也没太大要求，只要能通过厂里的培训，完成基本的车间工作就好。工人最好是从沿海的赤贫村开始招，如果数量不够，再从黄龙镇招聘也不迟。县里总的指示，就是由海边朝内地招聘，镇上相对富裕的地区放最后。高原斩钉截铁道。 第708章 暴雨前夕 孙涛海对招工这个事情还是挺重视的，这是他挽回形象最好的机会。多年前，他被自己厂里的马主任和高王庄摆了一道，名誉尽毁、倾家荡产；如今却又靠着高王庄，来树立自己良好的形象，这也算是因果循环吧。 曾经的种种已经不重要了，他现在上岁数了，父母也渐渐老去，天好、地好，没有自己的老家好。若是能重新被乡亲们接纳，安安稳稳地留在家乡，他也别无所求了。 第二天高王科技的人力资源部那边，就来了招工团队，他们在港口找到了孙涛江和孙涛海。孙涛江给联系了各村在港口上班的员工，然后由这些员工，带着孙涛海和招聘团队去各村委进行招聘。 这个事情是由孙涛海领的头，他刚到各村委的时候，还不是多受待见。虽说当初他抵押渔具厂，偿还了渔民的损失，但他那奸商的形象，依旧在渔民心里根深蒂固。 不过好在有他堂弟孙涛江的面子，还有高王庄正规的招聘团队，各村委的人才热情接待，并深入了解了高王科技招工的各项红利政策。 村领导一听这可不得了，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既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和收入，买商品房还不用付利息，他们这些在贫困中挣扎的村民们，摇身一变就能成为城里人，住上大楼房了？ 高王科技人力部的领导，当场就拿出了各种合同，甚至还当面打电话，给县里进行了核实。上头直接给出准信儿，确实有这么个政策！凡黄龙镇以西，从大渔村到诸后村一带的村民，适龄工人都可以享受这样一项政策。 于是轰轰烈烈的招工行动就开始了，黄龙镇一带的渔民确实没什么钱，搞养殖的稍稍能好一些，主要是收入还能保持稳定；而那些出海打鱼的，几乎就是饥一顿、饱一顿，运气好挣一把，运气不好可能连油钱都得赔进去。 所以谁不想有份风吹不着、日晒不着、收入稳定、无需投本钱的工作啊，夫妻俩人一个月挣6000多块，还能住上大楼房，这对于农村的渔民来说，几乎就是可望而不可即的生活。 各村大院报名的热情开始高涨，当然也有舍不得家里那一摊水产养殖场的人，一直激动地观望着。并朝孙涛海询问道：什么时候过去工作都可以是吧？ 孙涛海就笑着说：赶早不赶晚，工厂就那么多岗位，楼房就那么多。这要是报名晚了，人家可就不招了，这好事儿不能光等着你们，你说是吧？ 听闻这个答复后，报名的气氛再次火热了起来。有的村民甚至已经过了50岁的招工上限，还是撒泼耍赖地想进厂子；后来是孙涛海给求的情，甚至直接给高原打了电话，最后硬是把招工上限，给提到了53岁。 其实高原心里清楚，这次招工最主要的目的，并不仅仅是解决黄龙镇的就业问题，而是把人口给迁出来。而且农村人大都能干活、肯吃苦，就是干到60岁也没啥大问题。 -- 第921页 为此高原还专门打电话，找刘建设问了一嘴，县里能不能给解决工人的养老金问题？刘建设当时没给回复，过了有一个多小时后，才给高原回电话说：没问题，只要能在高王集团干满五年、正常退休的员工，都可以享受最基本的养老保障。 这个答复让高原更加确信，化工企业的确要落户黄龙镇了。因为太特事特办了，而且一路绿灯，这个事情可能都得到了省里的扶持，不然刘建设不能回复的这么果断。 招工现场岁数大的闹完了，岁数小的也要闹。不少家长都给孩子谎报年龄，有的女孩才14岁，就谎报18岁成年，结果一查连身份证都没有，倒是把招聘人员给气得不轻。 孙涛海又打电话给求情，这次高原是直接怒了：叔，岁数大的可以让一让，但未成年的孩子，绝对不能录用！这是底线，如果破了这个底线，咱们不仅违法，你知道还要害多少孩子失学吗？ 高原的话一针见血，因为的确有不少孩子，而且女孩居多，都是被父母临时从学校接出来，勒令他们辍学到厂里打工。这就是黄龙县农村人的观念，女孩学习再好，那也是给婆家上的，倒不如提前辍学，多给自己家挣些家底儿。 所以这个口子绝对不能开，越是混乱的时候，就越要保持定力，越要考虑的面面俱到。 轰轰烈烈的招工活动，一直持续到10月份。那个时候似乎全县都在忙，高王庄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大江那边忙着本村的拆迁与建设，还要兼顾楼盘的施工与质量；高原这边安排相关技术人员，忙着给新员工进行职业技能培训。 这轮招工过后，黄龙镇以西，7个渔村的主要劳动人口，基本都给吸纳过来了。只不过人员素质有高有低，稍年轻一点儿的，技能培训一学就会；上了点岁数的，手笨脚拙、工作效率低下。 高原也不能只顾做慈善，帮着县里完成任务，毕竟厂里的工作才是第一位的，生产首先要得到保证才行。 于是他又跟村企各部门商议，重新对员工实施换岗、调岗。把一些活儿轻快、不需要太多操作的岗位，交给工作技能一般、甚至低下的员工，当然他们挣的相对就少一些。那些对劳动能力要求高一些的岗位，挣得自然也就多。 时间来到11月份，承包商那边的楼盘开始分批次交付，高原亲自陪同相关部门领导，以及村企的人到现场验收。接着楼盘开放样板房，让来自黄龙镇的员工纷纷前往参观。 楼房基本都是100平米左右，三室一厅的房子，而且都给搞了简装，铺了地砖、刮了大白，拎包就可以入住。 高原从没指望靠房地产挣钱，村企现在也不缺这一茬财路。所以尽量都按成本价出售，让厂里的员工能够劳有所居。因为现在挣钱的是高科技产品，这些产品的附加利润，可比黄龙县的房价油水多多了！只要能保持工人稳定，那财路就会源源不断。 领到工资的黄龙镇工人们，第一时间就被公司组织着，开始办理银行贷款，办理购房合同和手续。这个事儿还是唐佩亲自督办的，孩子刚过满月，她就开始带队安排这个事情。为此高原心里还特别愧疚，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自打嫁给自己来了高王庄，也是没怎么闲着，整个人都变得泼实了不少。 时间来到11月末的时候，省里突然就开始下重手，集中管制化工企业污染问题。当时那些化工厂的老板，还以为是和从前一样，上级领导只是走走过场，毕竟年底了嘛，该紧的总要紧一紧。 可是这次竟然是来真的，政策一紧再紧，凡排污不达标的企业，当场停业整顿；整顿后仍不达标的企业，直接封厂处理！ 以前所谓的封厂，也就是吓唬吓唬，等政策的风头一过，厂老板再活动活动关系，过不了多久又可以继续经营。可这次不一样了，强制注销你的公司，谁求情也不好使！ 风头来得就是这么强劲，全省范围内，对于化工企业的一场大变革，几乎在所有人都没有准备的前提下，就这么轰轰烈烈地展开了。这次对于环境的保护，是动真格的了！ 第709章 严朝的愤怒 这次对于化工企业的管控，造成的最直观的影响，就是化工原材料涨价。 而高原却在这次的涨价中幸免于难，因为高王科技的原料供应商，比如青城的徐总，他本来就把排污做得相当好，环保永远都查不到他头上。再说他的原料价格本身就高于市场，所以对于徐总这样的企业，价格波动不大，仍旧像往常那样，给高王科技源源不断地供货。 可这对于那些整机组装、生产设备的企业来说，却如晴天霹雳！原材料价格一上涨，各种配件的价格就会增高，他们整机组装的成本也跟着大幅提高。 中海和明康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们一直陷在价格战的泥潭里，虽然后期有了高原的帮助，提供了价格低廉的电路板产品，使得他们的利润有所增长；可现在整个化工原材料一涨价，那点可怜的利润荡然无存，瞬间又陷入了被动的局面当中。 向上的价格，被对手的高端产品给压着，中海和明康要是提价，就卖不过对手的产品；如果不提价，就只能在中端价格领域死耗着，当时可以说是不上不下、浑身难受。 同时琳达那边也不好过，虽说厦州联合集团的产品，已经拔升到了高端品牌领域，可他们也不敢轻易提价。如果提价太猛，就会给中海和明康喘息的机会，所以这个价格必须得压着，一直压到对方彻底投降为止。 -- 第922页 可压着价格不往上提，原材料却变得越来越昂贵，这总归不是个办法。他们外资进入国内，是为了挣钱的，可不是为了赔钱的。如果这么继续下去的话，她背后的老板，又该闹意见了！ 而职场失意的宋老，这段时间下来，可没少拿自己的老婆陈红撒气！他老了，身体机能跟不上了，每次哆嗦两下就完事，温柔的陈红那次只是多了句嘴，说不行就吃点药，结果却惹得宋老勃然大怒，桌上的核桃直接砸在陈红的脑门上，又拿皮带把她抽了一顿。 那个时候的宋老，几乎处在半疯癫的状态！他不甘心啊，自己为琳达那么肝脑涂地，最后却只因为，他让人搜了黄丽的身，却遭到了整个组织的冷落。在职场上他已经没了发号施令的权利，那股子悲愤无处发泄，他也只能回到家窝里横！ 他又打你了？趁着宋老去公司开会，陈红才能胆战心惊地偷偷跑出来，与自己的情郎严朝悄悄见个面。 没事，他快不行了！他得罪了黄先生，人家迟早是要处理他的。再忍忍就好，我跟你见上一面，心里就舒服多了。在明康集团不远处的一家小宾馆里，陈红抓着严朝的手，还要忙不迭地关心道：你在明康怎么样？他们没为难你吧？！ 严朝歉疚地摇头说：谭老是个好人，没过多地追究我什么责任。我也在好好干，争取早点把那个组织给扳倒，我才能彻底脱身。 一边说，严朝抬手摸着陈红额头的淤青，又心疼地咬牙道：那个老恶魔，他该死！你的仇，我早晚会给你报！严朝清楚陈红的过往，她以前只是宋老的秘书，后来被灌醉了酒，让那个老恶魔给强暴了。 陈红和自己一样，没有显赫的家世和背景，被那样的恶魔缠上，她不敢维护自己的权益，怕得罪人、怕被报复。最后慢慢地成了那宋老头的情人，再后来宋老头离婚，便把陈红给娶了。 其实这是陈红一生的梦魇，严朝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早认识她几年？如果能提早认识，他会不顾一切带着陈红远走高飞。然而时至今日，说什么都晚了，那个魔头的能量太大，组织还掌握着自己的把柄，严朝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希望能有个外部力量，彻底捣毁这个糜烂的匪窝。 我不能让你继续受委屈，得想个法子，最好把那个老恶魔给弄死才行！严朝望着曾经帮扶过自己、关心着自己的女人，眼珠子都红了起来。 你可千万别冲动，更不要为我犯傻！我没事的，咱们现在静观其变就好，他现在已经很被动了，他打我撒气，也是最后的疯狂了！陈红吓得赶紧劝阻道。 可正因为他总拿你撒气，这才是我最忍不了的！红红，你想个办法看看能不能脱身？至少离开厦州一段日子，省得那老王八蛋总打你！严朝捏着拳头，作为一个七尺男儿，却连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他心里除了愤怒，只有窝囊！ 陈红转着眼睛，思虑许久才说：现在化工原料涨价，整个组织都在跟着头疼。也许我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去北方出一趟差，帮组织解决原料供应的问题。可关键是咱们对化工领域不了解啊！ 严朝一听有戏，便迫不及待道：这个事儿我来解决，高原你还记得吧？那小子现在很厉害，他的高王科技现在都能为明康供货了，他的下游客户就是化工企业。通过他的话，我觉得能给咱们指出一些路子。 可人家为什么要帮咱呀？他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跟中海和明康是一派的，又怎么可能会帮咱们提供原料呢？陈红无奈道。 所以要谈呀！看看这中间还有没有其它合作的可能？总之我要先想办法，把你给调出去，省得那老王八蛋再天天欺负你！为了你，我可以去求那个高原，我什么都愿意做！严朝情真意切地抓着陈红的胳膊，又看了看墙上的钟表道：你先回吧，安心等我电话。我会尽快给你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让你过去出差！ 这一年过得很快，12月初的时候，明康集团也要对旗下各产业和分厂，进行一次集中考核和视察。而这次严朝毛遂自荐，准备亲自跑一趟远道，前往黄龙的分厂进行考察。 黄龙的那家分厂，本来谭老承诺，要捐献给高王庄的；可后来因为和中海有了秘密合作，因此就暂时没戳破明康与高王庄的关系，所以现在这家厂子，仍旧在明康集团旗下。 这个事情谭老在会议上没做答复，只是在会后，把严朝叫到了办公室里，面色十分认真道：严朝啊，怎么又想着要去黄龙了？你不会还不死心，还想为你背后的人服务吧？！ 谭老，现在大家都已经撕破脸了，对手是谁您也大概清楚了，我怎么还敢在您眼皮子底下，再去耍花招？我这一次过去，一来是完成公司交代的视察工作，二来，是找高原先生谈点儿私事。我对明康现在绝对没有二心，只希望您能给我一个出差的机会。严朝十分恳切地请求道。 谭老抓着手里的拐杖，紧盯着严朝看了半天，才缓缓松了口气说：希望你不要再让我失望了，严朝，我对你如何，公司对你如何，你心里应该要有一杆秤。 严朝当即眼圈湿润道：谭老，您知道我更想让我背后的人倒下，他们要是不倒，我严朝这辈子都站不起来！ -- 第923页 那好吧！谭老这才点头，又打电话把谭菲叫进来说：丫头，想不想你哥和你嫂？就是你高王庄的那个唐佩嫂！ 谭菲当即瞪大眼睛欢喜道：爷爷，咱们要过去探亲吗？ 谭老摆手笑道：公司的经营压力这么大，我哪儿走得开啊？你随严总过去吧，他要去分厂考察，刚好你们一起同行。今年你嫂子生孩子，这山高路远的，你哥也没让咱们折腾。刚好趁着这个机会，多给孩子买点什么进口奶粉、童装什么的，亲戚到里的，总得过去看看。 嗯嗯，什么时候出发？谭菲迫不及待地甩着马尾辫问。她自然想念嫂子，想念高王庄的风景，但她更放不下的，似乎是另一个男人！那个坏蛋也是，自打回去以后，就再没和自己联系过，可能可能他早把自己给忘了？并没有对自己产生那种意思？ 小姐你今天准备准备，咱明天上午订票出发。严朝立刻补充道。 好，我待会儿就去给嫂子家买些礼品。谭菲喜笑颜开地说。 第710章 神来之笔 高原是在县里开会的时候，突然接到了唐佩的电话，说是谭菲那妮子来了，问高原晚上想怎么安排？ 高原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拿手捂着电话说：怎么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这妮子真是，冒冒失失的！ 唐佩就笑着说：你还在开会呢？谭菲是跟严朝一起过来视察分厂，顺便来咱家走走亲戚的。哦对了，那个严朝说也想见见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严朝想见我？高原惊讶地侧着脸，台上正在讲话的刘建设，一个劲儿朝高原这边瞪眼。他这才压低声音道：待会儿开完会我就回去，你先帮我招待着。 挂断电话后，高原却皱起了眉头。他跟严朝不怎么熟，曾经也只是对手罢了，后来严老为了与中海秘密合作，才放了严朝一马，给了他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这家伙消停了好一阵子了，该不会又要闹什么幺蛾子吧？！ 高原心神不宁地一直等到开完会，开发区其它企业的老板，又非要拉着高原聚餐。高原以家里来亲戚为由，都给一一拒绝了，然后开车直奔高王庄，在爸妈家里见到了谭菲。 哥，你忙完啦？谭菲还是如从前般清纯，这也是她第一次，面对面管高原喊哥哥。 嗯，刚忙完！丫头你饿不饿？我这就给饭店订餐，待会儿咱们去商业街吃饭。高原把手里的公文包放下，带着谭菲朝屋里走着说。 嫂子刚带我逛完小吃街，肚子撑着呢！倒是你家孩子，长得可真漂亮，以后肯定会是个大帅哥！谭菲一边说，一边又跑到唐佩身边，逗着怀里的大侄子笑道。 高原回家的第一件事，也是先抱抱可爱的儿子。以前没当父亲时，他还没什么特别的感受；现在有了孩子，他这心就放不下了，有的时候干着工作，脑子里也会不自觉地想着这个小家伙。孩子的稚嫩和可爱，让高原喜爱的舍不得撒手，晚上孩子不睡觉，高原都能陪儿子耍到半夜。 倒是唐佩赶紧又把孩子接过来说：你还是先去趟办公楼吧，严朝说找你有点事，我看那样子还挺着急的，被我给安排在了会客室里，不行你先过去看看？ 说找我什么事了吗？高原疑惑道。 应该不是什么坏事，他现在也没那本事了。唐佩晃着怀里的孩子分析道。 行，那我先过去看一眼，晚饭别让咱妈在家做了，等我回来直接下饭店。高原嘱咐了一句，又朝谭菲笑了一下，便赶紧跑去了办公楼那边。 严朝站在会客室的窗前，抬头望着远处高王庄繁华的景色，他现在终于明白，曾经面对的到底是个怎样的敌人了！他输的不冤，这个高原的确有本事，别看人家表面默不作声，但却于无声处听惊雷！这才短短不到两年时间，高王庄又是一番崭新的变化，这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至少严朝自问做不到这些！ 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高原推门进来的时候，很友善地笑着说：严总你好，咱们又见面了，久等了吧？ 高总好，其实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你了，不是讨厌你，而是当初被你和孙涛江，给打得有些心理阴影了！严朝倒也不虚伪，直接朝高原说出了心里话。 不至于，商业竞争嘛，有输有赢很正常。虽然你的有些手腕，我不敢苟同，但至少没有突破法律底线；所以你比之前的那个陈飞强，好歹你还是有人性的。高原不褒也不贬，只是很客观地评价说。 难得！没想到我严朝机关算尽，最后还能在您这里，留个不好不坏的印象。严朝掏出烟，朝高原递了一支，高原笑着摆手说：我不会这个，你抽吧，我给你泡茶。 严朝把烟点上，随即往沙发上一坐说：我背后的那个组织，你们应该也了解大概了，但应该了解的不全，对吧？！ 高原手里的茶杯一顿，严朝则朝烟灰缸里弹着灰，继续又说：那叫厦州联合集团，不是正规注册的企业组织，但这个组织的能量很大，背后有外资支持。当然我不是高层人员，了解的资料也不全面，反正大部分会员企业，基本都是洋买办一类的。早期他们给国外产品做代理，后来组织成立以后，为了降低产能成本，他们又承接了国外中下游产业链，一边通过进口国外的高端配件，一边利用国内的廉价劳动力和宽松的营商环境，生产中低端配件搞设备组装。 -- 第924页 高原把茶冲泡上以后，这才转身坐到严朝对面笑道：怎么突然跟我提起这个来了？ 严朝伸手捏过一盅茶水，放在嘴里抿了一口说：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今天我和你说了这些以后，我就彻底和组织站在对立面了。 确实，能把那个神秘力量的底牌都摊出来，说明严朝真的已经自断后路了。但高原还是谨慎地问：你应该还有别的事情吧？ 严朝捏着烟点头，金耳钉反射着傍晚的阳光道：陈红你应该见过。 嗯，印象深刻，做事挺麻利的一个女人，很漂亮！高原不敢妄自猜测，虽然他一直都觉得，严朝和陈红的关系不一般，因为两人对视的眼神，不像是朋友关系那么简单。 我们是地下恋人！我今天来找你，主要也是为了她。紧跟着，严朝就把陈红目前面临的处境，包括厦州联合集团缺少化工原材料的处境，详细地跟高原说了一遍。 最后严朝很颓丧地自嘲道：我挺没出息的吧，喜欢一个人，却保护不了她。我也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多么高尚的人，但我知道一个女人对我好，我就应该十倍百倍地报答。 高原深深地看着严朝，用力抿嘴皱着眉，许久才开口说：可是破坏别人的婚姻，是不是有些 不道德？严朝挑着眉，满脸嘲讽道：那宋老贼就道德？他用了那种恶心的手段，威逼利诱陈红嫁给了他，你觉得他道德吗？他毁了陈红的一生！而时至今日，都还在折磨她、蹂躏她！ 你别激动，抛开婚姻的原则不谈，我个人更同情陈红的遭遇，还有你们两个相爱之人的遭遇。我更没想到的是，你在这方面还挺有情义的，至少陈红没有看错人。高原实事求是地解释了一下，随即又问：你来找我，是需要我帮你做点什么吗？ 严朝掐灭手里的烟，靠在沙发上长长吹了口气说：我是这样想的，能不能通过你，帮助陈红收购一批化工企业？ 然后你们自产自销，以此来降低化工原料的价格和供给？高原端着茶杯反问道。 理论上是这样。也只有通过这个理由，那宋老贼才会放陈红出差，让陈红替他为组织立功。宋老贼如今在组织里很被动，他急需立功的机会；如果陈红能帮他办到，他一定会答应。严朝十分肯定地说。 你也说了这是理论，我怎么可能帮助你们压低成本、提供充足的货源，来对付中海集团呢？严总，说说下文吧！高原不紧不慢道。 严朝点头说：理论上是让陈红，帮那宋老贼立功，但实际上，您可以给陈红介绍一些不太靠谱的化工企业，比如那些快濒临破产，或者内部问题一大堆的企业。如此一来，宋老贼为组织立功不成，反倒还拿组织的钱打水漂，这样他的地位就会更被动，甚至会被除名！等那老王八蛋一倒，我和陈红就自由了！ 高原却摇头笑说：你这个计划漏洞太多，你们组织的人，也不全是傻子。陈红如果真这么干，万一事情败露，不就把自己也陷进去了吗？ 严朝急切地说：现在我最急切的想法，是先把陈红给调出来，远离那个老不死的恶魔！自打他在组织里失势之后，就天天回家对着陈红发泄！我真的一天都不愿再等了，我想把陈红给解救出来。 解救也不能冒险，我理解你的心情，深爱的人备受折磨，换谁都会失去理智。严总，今天你能坦诚布公跟我聊这么多，说明你是真的信任我，也确实想找我帮忙。顿了顿，高原低头沉思片刻说：这样，现在我们省内，正严抓严打不合规的污染企业，曾经一些资质还不错的企业，目前都有想转手改行的打算了，所以收购一些化工企业，并不是什么难事。 这个忙您真的愿意帮？严朝激动地直接站了起来。 外行找不到门路，内行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严总，我会给陈红介绍一批还不错的化工企业，但这些企业会相隔很远，如此的收购，陈红那边有问题吗？高原认真问道。 这个应该没问题，毕竟收购化工企业，是为了降低化工原料的成本，确保组织货源充足。这些企业在不在同一个地区，应该没什么大碍。不过高总，您为什么要着重问这一点呢？严朝有些疑惑道。 高原自然不能告诉他实话，只是微笑着说：你和陈红回头会感谢我就对了，这个计划我会给你们做得非常周密，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察觉出异常。 严朝满脸吃惊道：真真的？ 高原再次温和一笑：咱们的敌人，都是这个厦州联合集团不是吗？既然都想搞垮它，我自然会鼎力相助！ 高原之前真的没想过，严朝的到来，会让自己挥出神来之笔！因为这个计划太绝了，绝到不会有任何人看出破绽，却能把那个厦州联合集团，给彻底装进陷阱里。 随后高原就给青城的徐总打了电话，如今省内对化工企业管控的那么严，早就有不少老板咨询过徐总，要不要买下他们的化工厂。因为排污这事儿也讲究技术，有些企业它就是死活不达标，与其被强制注销，还不如早点找个能玩儿明白的人，赶紧脱手。 -- 第925页 徐总也跟高原商议过这个事情，问要不要收购这些兄弟企业。高原只跟徐总说：忍住，价格再低也不要收购，现在收购化工企业，无异于在找死！ 而此刻，高原再次把电话打给了徐总，让他发动关系，帮忙找一些关联化工企业，而且是经营状况还不错，但又想急于出让的公司，来介绍给他的朋友。 徐总还为这事儿疑惑，怎么高原不让自己收购，却让自己的朋友来收购呢？ 高原只说：徐总，你照办就行，咱们是合作伙伴，我绝对不会坑你！然后高原便把严朝介绍给了徐总，以后有什么事情，严朝可以直接找徐总咨询。老徐在化工领域人脉颇广、人缘也不错，这个忙帮起来不难。 而严朝在得到高原的介绍后，于第二天上午，就给陈红去了电话。 说话方便吗？严朝坐在宾馆房间里，刻意压低声音道。 方便，老宋又去酒店开会去了。陈红急忙说。 事情都安排妥了，你直接联系这个徐总，我待会儿把联系方式发给你。他在化工领域人脉很广，这个事情肯定能帮你办明白。严朝十分认真道。 可行？严朝，你可千万别冒险，再露出了什么马脚。陈红有些不放心道。因为她知道严朝一旦冲动起来，就有可能出现漏洞。 你就踏踏实实把心放到肚子里，徐总给介绍的，都是优质化工企业，具体的事情，你可以直接找徐总咨询。红红，赶紧过来吧，我希望早点见到你！ 老宋在组织里开会，又是备受冷落的一天，他羡慕黄国维坐在主位上的风光，羡慕那些能围在琳达身边，溜须拍马的人。而自己也尝试过，主动去与琳达示好，结果换来的却是一个大白眼；琳达甚至还含沙射影，说他岁数太大了，其实退休把位子留给别人，也未尝不是个好事。 年迈的老宋拖着颓丧的身躯，回家看到如花似玉的娇妻，心里却没有任何喜悦！他有的只是力不从心、是对衰老的自卑，是担心有一天，自己真的彻底失势了，这女人会不会立刻背叛自己，弃他而去！ 所以他疑神疑鬼，横竖看陈红不顺眼，他知道陈红并不是真的爱他，他也知道当初是怎么把这女人给搞到手的。她只是迫于自己的权势，才不得已与自己凑合。所以他认定这个女人，早晚都是个背叛者。 好在陈红第一时间就迎了上去，像伺候爹一样，又是给他脱大衣，又是给他换棉拖。 他找不到借口发火，就把家里的保姆嚷嚷了一顿。陈红就给他泡着茶、揉着肩笑道：之前一直听你打电话，为化工原料涨价和货源不足的事情上火。我之前不是在黄龙那边，呆过一段时间吗？老宋，我帮你打听了，我认识一个姓徐的老板，他手里有几个不错的化工企业，可以给咱们介绍出让。如果咱们组织能够买下这些化工厂，自产自销的话，这原料价格就能降下来很大一部分，供货渠道也就不用犯愁了。 哦？靠谱吗？宋老眉毛一挑，这对他来说，的确是个很不错的契机！要是能通过收购企业的方式，把原料价格压下来，又能保证货源充足，那这绝对是大功一件！因为现在琳达最头疼的，就是这个事情。 靠谱，如果组织那边有意向收购的话，我这两天就亲自跑一趟，先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要是这个事情，咱们真的办成了，我相信琳达小姐，肯定会对您刮目相看！陈红轻柔着宋老的肩膀说。 好好好！红红，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是你为我着想啊！宋老拍着陈红白皙的小手，整个胸口也顺畅了不少。明天我就去找琳达汇报，如果可行的话，这个任务我陪你一起跑。 第711章 谭菲的失落 宋老把收购化工企业这个事情，当成了他晚年命运转变的一件大事，当成了他人生中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只要能把这个事情办明白，重回权力的巅峰，只是早晚的事情。 于是他管陈红要了青城徐总的电话，不惜拖着年迈的身体亲自联系，而且与徐总一聊就聊到了半夜。 待到第二天上午，琳达在餐厅正吃着早饭，宋老便殷勤地弯腰跑了过去。 琳达正烦着呢，在市场刚刚欣欣向荣之时，却突遭原料涨价和短缺，这对于实体产业来说是致命的，整个大环境的突变，更不是琳达能够左右的。 琳达小姐，还犯愁呢？宋老躬着身子，笑容满面地问道。 有事儿就说，我没工夫听废话！琳达是个很现实的女人，对于有利用价值的人，她会礼贤下士，甚至百般退让；但对于年老迂腐，且没什么能耐的人，她都懒得多看一眼。也得亏宋老这条狗，忠心耿耿跟了她十几年，不然他早就没资格站在这里了。 宋老却厚着脸皮，全然不顾琳达的白眼，依旧殷勤地笑道：既然化工企业提价，既然他们的货源供不应求，琳达小姐，我们为什么不去收购部分化工企业，实现咱们的自产自销呢？ 琳达撩起金色的波浪发，侧脸诧异地看着宋老道：宋先生，目前化工原料持续涨价，货源供不应求，试问在这个风口上，谁会愿意出让企业？黄先生也动用关系，联系了厦州附近的几家企业，想跟他们谈合资入股的事情，可结果无一例外，都被断然拒绝了！ -- 第926页 听到这个答复，宋老禁不住笑了：琳达小姐，黄先生办不成的事，不代表我也办不成。黄先生也不是神通，有些事情他也未必什么都了解。 哦？琳达这才放下轻视，抬手示意让宋老坐下。她饶有兴致地问：这么说的话，宋老您有这方面的资源？ 宋老赶紧扯着椅子坐下来，尽量压着心里的激动道：琳达小姐，化工原料涨价的根源问题，并不是出现在咱们南方化工企业的身上。这帮子人不过是见风使舵，跟着市场一起涨价赚油水罢了。 那根源出在哪里？琳达继续深问道。 是出在了北方化工大省的身上。尤其最近这段时间，他们省突然开始严查排污问题，集中对环境进行治理，才导致了大批不合规的化工企业停业整顿，甚至还关停了部分化工企业。这些都是宋老从青城徐总那里打听到的消息。 琳达放下咖啡杯，理着耳根的金色发丝，十分认真道：你说的这是真的？他们省为什么突然要搞这个？ 宋老不紧不慢道：这并不奇怪！环境污染是他们省的历史遗留问题，多年前就存在，近几年尤为严重！而最重要的原因，是这两年社会矛盾越来越尖锐，已经到了不得不整改的地步了！若是任由污染继续发展下去，极有可能会造成社会动荡。 是这样啊，这样就说得通了！对于宋老反映的这个消息，倒是解开了琳达心头的疑惑。所以她对眼前的这个老头，明显高看了一眼问：那你在北方有人脉关系？能够完成相关化工企业的收购工作？ 宋老故作谦虚地转着手里的核桃笑说：宋某不才，为了组织业务能够健康良性的发展，我愿意亲自跑一趟，筛选出一部分优质化工企业，尽最大可能为组织解除后顾之忧！ 能不能办到，你要给我一个准确的消息！而不是在这里给我云山雾罩，说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琳达一拍桌子，她急需一个肯定的答复。 能！我就是把嘴皮子磨破了，也会为组织分忧！宋老吓了一哆嗦，赶紧朝琳达保证道。 而琳达转着碧蓝色的眼睛，沉默片刻才说：你稍等几天，我让总部想办法，从国外聘请几个技术专家过来，届时让专家随你一起过去。毕竟咱们对化工领域太陌生，贸然收购的话，有可能会被别人算计，可能会收购到一些劣质企业。所以安全起见，咱们要做好充分的准备才行。 琳达小姐高见，我时刻听从组织调遣。宋老表面严肃，心里却乐开了花。看来琳达小姐是同意了，而且还给提供了业内专家。如此一来，只要成功完成收购，那自己离东山再起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谭菲这两天一直是跟着哥嫂住的，为了陪好自己，哥嫂这两天还专门请了假，又是带自己去逛北山景区，又是到处吃吃喝喝。可谭菲希望哥嫂上班，这样她也能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到公司里去看看那个人了。 早晨吃过饭后，高原披上厚实的外套笑说：唐佩，趁着菲菲过来，你这两天也好好歇歇吧。不行带着菲菲去江临转转，好歹过来一趟，多给丫头买点礼物什么的。我得赶紧回公司上班了，晚上下了班，我再陪你们吃饭。 谭菲赶紧放下筷子说：哥，你们不用拿我当客人，今天咱一起去公司，你们该忙什么忙什么，我瞎转转就好。 唐佩也拿手帕，给儿子擦着嘴角的奶渍说：地产那边的财务上，还有一大堆事儿呢。不行先带菲菲去公司，等我上午忙完了，下午再领着咱妹妹好好玩儿。 高原想了一下，这才点头说：行吧，你们先吃饭，吃完一起去村企。 高帅这两天眼皮一直跳，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可他两个眼皮总是一起跳，这又意味着什么呢？难道是这几天太累了？要说也没怎么熬夜啊？ 临近晨会的时候，他刚带着笔记本出办公室的门，就在走廊里撞见了高原、唐佩，还有 是的，高帅当时愣住了！再次的相见，依旧令他如沐春风！仍旧是那个白皙的鹅卵脸颊，高翘活泼的马尾辫，一身洁白的羽绒服，宛如天使跌落凡间。 谭谭小姐？高帅吃惊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仓皇，他早没了曾经玩世不恭的模样，只是呆立地站在原地道。 帅帅总好。谭菲也跟着心悸了一下，那是种说不上来的滋味。以前见面就拌嘴的两个人，再次地对视，却保留起了最拘谨的客套。 高原和唐佩并没有再把两人往一起捏，自打上次高帅从厦州回来，并没有提及任何关于他和谭菲的私事之后，高原和唐佩就觉得，可能人家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愿。因此这个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那个马上就晨会了，高总、唐总，你们也赶紧过去吧。说完高帅逃一般，直接朝楼下走去；当他路过谭菲身侧的时候，谭菲的心凉了一下，刚刚见面，就这么草率的结束了？你就不能再多说两句吗？以前咱们那么熟，白黑昼夜的在一起工作了一个多月，可为什么再次相见，却这么陌生呢？ 谭菲并没有把情绪挂在脸上，而是先随嫂子去了办公室。唐佩一边整理开会的资料，一边笑着说：菲菲，要去会议室旁听吗？ -- 第927页 谭菲抿嘴摇头道：不了嫂子，开会最累人，我就在你屋里玩会儿吧。 唐佩跟着点头说：那行，橱柜里有零食，无聊可以玩玩电脑。等开完了会，我带你去地产营销中心那边转转。 说完唐佩便带着资料出了门，谭菲却心情沉重地坐在嫂子的老板椅上，她想不明白高帅对自己怎么这么冷漠？她也没有得罪高帅的地方啊？以前那么嘴欠的一个人，咋就突然这么客气了呢？ 高帅的这种客气，搞得谭菲心里特别不适应。清纯的女孩开始胡思乱想，他是不是已经有心爱的人了？他不再那么油腔滑调，是不是已经把那种幽默，专属给某一个女人了？自己大老远跑来，主要的目的就是想见见他，想和他再拌拌嘴、聊一聊，可他见了自己，明显有躲避的意思，他到底想干吗嘛！ 谭菲越想越委屈，他记得刚才高帅走的时候，办公室的门没锁。她鼓了好几次勇气，才战战兢兢起身，想要去高帅的办公室里一探究竟！ 如果他真有了爱人，就一定能在他办公室里发现蛛丝马迹！真要是这个结果，那自己也就彻底死心了。 而谭菲终究是个守规矩的姑娘，贸然进入别人办公室，似乎不合规矩。可深陷爱情的人啊，还哪儿顾得上这些？秘密地探查，总比当面质问更体面一些。因为就以谭菲的薄脸皮，她是没有勇气对高帅直面表达的。 来到走廊的时候，谭菲觉得周围好静！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静得自己的脚步声，都带着阵阵回音。她捏着嗓子眼儿推开了高帅的办公室，这家伙平日里蔫头巴脑，可办公环境却收拾的一丝不苟、十分整洁。 谭菲进去后，首先闻见了一股淡淡的烟草味，这种味道不难闻，反而还给她一种很踏实的感觉。她坐到高帅的办公椅上，张望着桌上的物品。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最显眼的就是摆了一张照片，那是他和高原哥，以及村企的其他几个人，在花坡上照的，背景是远处繁忙的开发区。 接着谭菲又轻轻拉开了抽屉，抽屉里一盒盒的香烟码得整整齐齐，他的手表、手机充电器，也摆的井然有序。而最醒目的是手表下面，压着一个粉色信封，这让谭菲的心，微微缩了一下！ 这样的信封，应该是女孩给他写的情书吧？！而且那信封都有些褶皱了，一看就是被翻阅了无数遍。难不成高帅，真的心有所属了？ 第712章 表白 谭菲是那样地不甘心，她甚至有些怨恨自己的清高！她总以先入为主的思想，去看待高帅这个人，明明就是喜欢，却总要在心里，去鄙视他的油嘴滑舌、不修边幅。 去年在机场送走高帅以后，她才知道一个人的离开，会掏空她的一切！她才知道那些油腔滑调的拌嘴，那个没有正形的男人，给她的感觉才是爱情，才是踏实的依靠。 每当爷爷提起高帅这个名字，谭菲的心总会不自觉地颤一下；每当爷爷对其大加赞赏之时，她心里又是那样地喜悦！可他不主动联系自己，谭菲就置气般地也不联系他，一晃一年，似乎什么都耽误了。 她好奇是怎样的一位姑娘，是怎样的一种文字，能和那样一个洒脱的男人走到一起呢？她想象不出高帅的另一半，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但她同时也明白，能和高帅在一起的女人，必定是幸福的！因为他是个帅气而有趣的男人，也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她禁不住把手放在了那封信上，她知道偷看人家的情书不道德，可大家都去开会了，没人会知道的。看了又能怎样？又不是什么机密文件，总归自己的一腔热忱，总要有一个了结。 她小心翼翼地拿出来，然后轻轻将信纸摊开： 有一种风景难以企及 有一种缘分无法触碰 有一种感觉难以形容 有一种岁月值得留恋 我从来没有变得如此胆小过，哪怕面对命运的波折，面对危险的环境，面对难以战胜的敌人，我是那样地勇敢，不去想任何退路，只为践行心中的公义。 可面对你，我是那样的怯懦！ 我慌了！我失去了自我，我只能拼劲全力投入工作，好让自己看上去像个正常人。 你的眼神，会让我的嗓门不自觉地抬高；你的微笑，会让我自卑地装腔作势；你的靠近，会强迫我故作沉思。 但我想告诉你，这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个动了真感情的男人，最后的挣扎罢了！直到彻底沦陷、放弃挣扎的这一刻，我才动笔写下了这封信，一封代表着新生，同时也代表消亡的信件。 谭菲，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庄严的时刻！因为你的宣判，将直接改变我往后的人生。但无论你怎么选择，我都不会有丝毫怨言，因为生活不管是好还是坏，都是命运给我最好的礼物和馈赠。 我用尽毕生才华，也只能写到这里了。如果你能懂，就请给我答复；如果你不懂，或者不愿懂，就让我体面的离开。临走时送我一个善意的微笑，便足够了！ 一封简短的情书，把谭菲看得意犹未尽！通篇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又是那样情真意切！她皱着光洁白皙的额头，眼眶里含着泪，嘴角却禁不住带着甜蜜的微笑。过往的种种在脑海里浮现，她突然发现高帅以前好傻，每次自己主动坐到他旁边时，他都会清一清嗓子，然后正襟危坐、大义凛然。如今再看，原来不过是他的故作矜持罢了！ -- 第928页 那样一个油腔滑调的人，在爱情上却是那样地脆弱而敏感，谭菲总以为高帅是铁打的脸皮，却不曾想他的心思，又是如此地薄如蝉翼。 她懂了！懂了就好办了。她把信件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然后拿起桌上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桌布，把高帅的办公桌给仔细擦拭了一遍。 忙活完这些，她才跑回嫂子的办公室里，她开心地突然不知道该干什么。寒冬腊月天，谭菲却觉得外面暖如春光，似乎花坡上的花儿都开遍了山野。 高帅的会也开得心神不宁，虽然会议的内容都很重要。叶勋正在逐步落实，与开发区各企业间的紧密合作；唐佩那边依旧在安置黄龙镇居民，办理贷款和新房入住的各项事宜；大江那边说，村里只有七八队还没拆迁，明年开春之前，七八队村民会最后一批搬入别墅新房。 小原，目前别墅的数量，差不多已经够住了！等七八队拆迁以后，是继续建新房，还是把地皮空出来，留作它用？大江朝高原问道。 我的意见是都建上吧，未来村企可能还要继续引进人才和高管，预留一部分别墅出来，将来也好安置人才。高原给出了自己的答复，目前村企的工作稳中向好，他的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这个会一直开到上午11点钟，等结束以后，唐佩才急急忙忙跑回办公室，生怕谭菲再等急了。 可那妮子却坐在办公室里双颊绯红，既没玩儿电脑也没看手机，就一个劲儿坐在沙发上痴笑。 唐佩好奇地迈步过去问：菲菲，想什么呢？牙花子都快笑出来了！ 谭菲如梦初醒，那脸色更加红润道：嫂子，你说什么呢？哪儿有？！ 唐佩也不多言，把资料放好以后便说：这马上就到中午了，我先带你去吃饭吧；中午你哥那边有局，就陪不了你了。 谭菲赶紧问：那高帅有时间吗？ 唐佩一愣，转头理着耳根的发丝笑道：他应该不忙，丫头，怎么想起问高帅了？ 他之前不是帮了我爷爷大忙嘛，爷爷有交代，说来了这边之后，让我单独请他吃个饭，表示一下明康的感谢。毕竟去年他走得急，我们连一顿答谢宴都没来得及请。谭菲赶紧把自己想好的理由说了出来。 这样啊，那是应该对人家表示一下感谢。唐佩一边说，一边掏出精致的手机道：想怎么请？嫂子这就给你们订桌。 谭菲忙站起来摆手说：嫂子不用你忙活，我自己能办好！今天中午你就不用管我了，高帅在办公室吗？我这就去找他！ 能行啊？唐佩不太放心道。 我对这边挺熟的，你放心好了！说完谭菲就跑去了高帅办公室，她抬着白皙的小手敲了敲门，高帅叼着烟回头的时候吓了一跳。 高帅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傻呵呵地朝谭菲挥了挥手。 谭菲却大步流星地走进去，站在高帅面前趾高气扬说：中午请我吃饭！ 气氛仿佛一下子又回来了，是那种吵架拌嘴的感觉。高帅借着这个话口，把没点燃的香烟拿下来道：凭什么？让你哥请去！ 谭菲就憋着笑，眯着弯弯的眼睛说：忘了在厦州，我请了你那么多次，变着花样带你吃饭了啊？现在来了你的地盘，请我吃顿饭也不行啊？真抠！你要是舍不得钱，我请也行。 笑话，我高帅舍不得花钱？你开什么玩笑？高帅当即抬高嗓门，从办公桌后面绕过来说：那谭大小姐，你想吃什么？只要这里有的，你随便点！ 高帅想开车去商业街，谭菲却非要步行！高帅一路上用两手抱着后脑勺，谭菲在他旁边矜持地跟着。 冬日的高王庄，又换了一种景色。虽说两旁的梧桐树早已掉光了叶子，可从树杈的缝隙里，渗透下来的阳光，却显得那样温暖而柔和。远处是一片片的漂亮的别墅洋房，再远处是繁华的商业街。 花坡下清澈的小河静静流淌，谭菲脸颊绯红地说：有一种风景难以企及，有一种缘分无法触碰，有一种感觉难以形容，有一种岁月值得留恋 第713章 无期徒刑 谭菲冷不丁地一句吟诵，直接让高帅脑壳子都麻了起来！这可不是什么著名诗词，而是自己亲笔写下，并默读了无数次的情书内容啊！每个字都分毫不差，这绝不是什么巧合！ 呀、呀、呀！高帅一个没站稳，他本就抱着脑勺后仰的身子，晃晃悠悠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最后好歹拉出了一个坚实的马步，半蹲着才稳住身形。 他懵了！脸色涨红地看着谭菲，饶是被省里领导都夸赞的口才，此刻也说不出半个字！他很轻易地就能想到，谭菲这个丫头应该是在上午开会时，去了自己办公室。那封情书就被他放在抽屉里，谭菲稍稍翻动，看到那封信并不难！ 噗！看着高帅差点跌倒的搞笑动作，谭菲禁不住捂着红唇，漂亮的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 一切都变得格外安静，安静地还没到下班时间，都没有一个行人来打破眼前的尴尬！而谭菲清了清嗓子，又挺了挺高翘的胸，脸色也跟着严肃下来道：你这个人能不能认真一点？我接下来有话要跟你说！ -- 第929页 高帅看着谭菲逐渐收敛的笑容，看着她白嫩光洁的额头微微皱起，他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儿。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应该是会拒绝的吧？自己虽说条件也不错，但却比谭菲大了六岁。也正是有了这个年龄的差距，才使得高帅十分不自信。因为像谭菲这么纯洁的女孩，大都幻想的是王子和公主，是同龄人之间美好的爱恋。 而谭菲仰着白皙的脸颊，嘴里轻轻哈着寒气说：高帅，对于这件事，我想给你判无期徒刑。 得到这个答复后，高帅瞬间像霜打的茄子。这个结果他已经在心里预演过无数遍了，他也想过若真有这么一天，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体面地收场而不失尴尬。 他释然地笑了，那笑容中带着一丝解脱，但更多的是洒脱。这无期徒刑的意思，无非就是这辈子都没机会了，或许下辈子也没机会，是自己太痴心妄想了。 没关系呀！只要不伤害你就好，我之所以不把情书交给你，就是怕弄得你尴尬。高帅耸了耸肩，他强压着心里的失落，展现着自己的大度和无所谓。 什么没关系啊！我现在就告诉你，你住进了我心里，以后就再也出不去了！这一生，你永远都要在我心里住着，我不准你跑出去，你要是后悔，现在还还来得及！谭菲跺着脚，她没想到高帅这个时候，竟然这么笨，一点浪漫都不懂。 啊？！从地狱到天堂，高帅都懵了！他许久才说：你的意思是你、我你答应了？ 自己猜！说完，谭菲甩着活泼的马尾辫，大步流星朝前走去。高帅望着那个纯洁的、白皙的、俏丽的背影，他很难相信自己辗转反侧的思念，就这么梦想成真了！这么清纯的一个女孩，就这么成了自己的爱人？ 他愣了许久才跑上去，这一次他终于鼓足勇气，直接从身后把谭菲抱了起来！当最后一层窗户纸捅破后，高帅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地表达爱意了！ 谭菲被吓得惊叫，可被这个高高帅帅的男人抱着，被这个坚实的胸膛支撑着，她又是那么地幸福而腼腆！ 当谭菲卧在自己怀里的时候，高帅才发现这个女孩有多美、多柔软，淡淡的青春气息，马尾辫挠得自己的脖子痒痒的，她乖巧地紧闭着眼，仿佛把一切都交给了自己一般。 琳达是一个执行力极强的女人，任何事情一旦做出判断，她便会雷利风行地迅速执行。 她用最短的时间，委托总部那边，聘请了几位化工领域的专家，然后又委任宋老带队，立刻去北方进行实地考察。而宋老也志得意满，脸上恢复了往日的荣光。只是可怜了苦苦相思的严朝，他本想趁此机会，与心爱的陈红偷偷私会，却不曾想那个宋老贼，竟然亲自过来了。 青城的徐总，办事还是挺靠谱的。他先在青城热情招待了宋老一行人，然后又把省内化工领域的朋友，一起叫到青城磋商企业出让的事宜。 大家在饭桌上，自然把各自的企业吹得天花乱坠。但宋老也不是小孩子，他虽不懂化工，但却知道商人的嘴、骗人的鬼，不管酒桌上扯得有多好，那都得等他实地考察过后，才能给出定论！ 于是他们在青城，先考察了第一家企业。然后又转到潍城、莱城等等，基本都是一地一企业，年前的这段日子里，除了江临和省城外，他们几乎把全省都跑遍了。 这次的收获不小，以至于宋老对陈红的态度都变了。自己的这个小老婆，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她委托徐总介绍的这些企业，不能算是特别优质，但整体来说都还不错，也是目前组织最需要的一批公司。 可这个事情传到严朝耳朵里，却令他勃然大怒！他直接跟高原，约在了商业街的咖啡馆里见了面。 高总，你这是什么意思？说好了要借着这次机会，除掉那个宋老贼，可为什么徐总给他介绍的那些化工企业，全是优质资源？你这是哪儿是帮我？分明就是在帮着那宋老贼立功，让他的地位更稳固！严朝已经顾不得咖啡馆里的环境了，他直接砸着桌子发泄了起来。 而高原却不紧不慢地笑道：严总啊，你先消消气。如果真按你之前的计划办的话，估计现在陈红都已经遭殃了！我可是听徐总说，那个宋老是带着外国化工专家团队过来的，这化工企业的优劣，人家还能看不出来？如果不给对方介绍些好的资源，你以为对方会乖乖上当？ 我情愿不让你帮这个忙！真是越忙越忙，那宋老贼本身都快不行了，可让你这么一帮，他倒是起死回生了！严朝甩着金灿灿的耳钉，他觉得自己真的高估这个高原了。 而高原也明显能看出来，严朝是彻底跟那组织站在对立面了！于是他开门见山笑道：严总，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省这么加大力度整治化工企业，那全国的化工原料又该靠什么供给？这么做的目的，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呢？ 严朝来黄龙这些天，多少也了解一些情况，于是便重新坐下来，压着心里的怒火道：不就是为了整治环境污染嘛！ 可整治污染，也不能耽误经济发展对吧？我实话跟你说吧，未来我们省内，或许只能存在几家化工企业；至于其它企业，是经营不下去的，大环境也不会让他们经营下去！而内陆的化工厂，除了两家国企巨无霸之外，我相信其它民营企业，都不会有生存的空间。高原十分爽快地跟严朝透了底。 -- 第930页 这这是什么意思？如果只有几家化工企业的话，那化工原料岂不是更短缺了？严朝愣了一下道。 如果这几家企业，顶得上几百家企业的规模呢？环境污染治理的难点，最头疼的就是监管！如果省里只存在几家巨无霸化工企业，这监管可就轻松多了！这才是治理环境污染的药方，我们要学会解读政策，站在领导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严朝这才恍然大悟道：你你的意思是，即便现在宋老贼帮组织收购了优质企业，这些企业也长不了？早晚也得关闭？他们全部都得砸在自己手里？ 高原点头笑道：不然呢？我为什么非要让徐总，给他们介绍不同地区的化工企业？就是为了杜绝，将来你们组织进行产业整合。如果这些企业不能形成合力，省里就不会重视他们，而最终的结果，就只能被巨头企业给彻底挤垮！ 化工企业的整合，有那么难吗？严朝再次疑惑道。 难？你可以去任何地方吼一嗓子，就说要在他们那里征地建化工厂，你试试当地的老百姓会不会打死你？！单是征地这一条，就是不是你们那个组织能操作的！更不要说庞大的设备和厂房搬迁，涉及到那么多地市，他们运都运不走，搬迁所带来的损耗，都够他们重建新厂了！ 听完高原的解释，严朝的脑壳子嗡嗡响！他很难想象高原这么年轻，却比他懂这么多东西！如果真如高原说的这样，那他设的这个圈套，几乎就是无解！ 因为按照目前的情况来说，组织不可能拒绝收购优质化工厂。而一旦收购，则必然要跌入这个陷阱。真到了那时候，就算外资亲自出手也无济于事，因为不管你有再多钱，你也不可能与政策和大环境对着干！ 踏实了吧？最迟明年夏天吧，省里肯定会进一步深化企业改革，尤其针对化工领域，肯定会颁布更新一轮的政策！而且政策只会越来越紧，若是没有强大的资源整合能力，中小型民营化工厂，只会一个接一个的倒闭。这是大势所趋，希望今天的话你不要外传，更不要拿我个人的猜测，到处去宣扬！高原跟严朝认真嘱咐道。 高总，你有这个信心？事情真会朝着你预料的方向发展？其实严朝已经信了，但他还是想从高原口中，得到更准确的答复。 高原则仰起头，望向黄龙镇的方向，许久才说：事情的发展，已经由不得我不信了！严朝，以后若是爱情圆满了，就好好为谭老、为明康服务。人这一辈子，遇到了伯乐不多，谭老心善，不要寒了他老人家的心。 第714章 琳达的大手笔 在年底之前的这一个月多里，宋老可谓是马不停蹄、鞠躬尽瘁，围绕全省考察了16家化工企业，并带着一沓详实的考察资料，回到了厦州复命。 琳达这次真的是对宋老刮目相看，虽然宋老的头脑不算顶尖，但却十分忠诚。琳达当晚先接见了国外的化工领域专家，专家给出的回馈，也是这些企业的综合素质都还不错，价格相对也合适。只是在排污治理上多少有些力不从心，不少企业主更是钱赚够了，不想在化工领域继续折腾，更不想被老百姓指着脊梁骨骂，所以才准备转行。 这些专家都是国外总部聘请的，所以对他们反馈的信息，琳达毫不怀疑。她甚至有些庆幸和得意，真的是缺什么来什么，如果能把这些化工企业收入囊中，以后厦州联合集团的原料，就再不是问题了。 赶在第二天上午开会，宋老更是志得意满、中气十足。他以会议主讲人的身份，又一次站到了台前，手持激光笔，对着自己这一个多月来，所考察和谈判的成果侃侃而谈。 安排宋老去考察化工厂这个事情，琳达是瞒着黄国维的。毕竟他们俩向来都不对付，尤其上次宋老得罪了黄丽，更是激怒了黄先生。如今宋老突然来到台前，把这么多的工作成果展示出来，倒使得黄国维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宋老在上面讲，琳达就轻声朝黄国维笑道：先生，大家都是为组织服务，既然宋老有这个资源和能力，我们也应该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 黄国维夹着雪茄，背靠在椅子上，神情不悦地眯着眼道：琳达，看来我这个组织领头人，始终都是个摆设。这么大的事情，你总归要跟我知会一声。可是你没跟我提，你背后的人也没跟我提，你们悄悄就把这个事情给办了，真的是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 先生，我只是考虑到您和宋老不和，并没有忽略您的意思。所以不用在这个事情上纠结，既然他能帮组织拿到化工资源，这于你于我，甚至于整个组织来说，不都是一件利好消息吗？琳达仍旧极为耐心地解释道。 而黄国维没再说话，只是微微闭上了眼。琳达走的这步棋，确实出乎了他的预料，如此一来的话，中海和明康将会变得更为被动。 台上的宋老，利用三个多小时的时间，把他这段日子所积累的考察成果，十分详实地给众人介绍了一遍。琳达是第一个起身带头鼓的掌，其他人也纷纷起身，只有黄国维依旧坐在那里不动，这倒是惹得宋老心里有些不爽。 宋老这次立了大功，在组织面对原料危机之时，他能义无反顾地站出来，拖着年迈的身体为组织东征西讨，我代表组织全体人员，向宋老表示感谢！这一次，琳达给了宋老极大的肯定。 -- 第931页 掌声过后，宋老十分谦虚地走下台，琳达没让他再去会议室的末尾落座，而是抬手让他坐在了自己的身侧。 宋老受宠若惊般地赶紧坐下来，又十分讨好地笑道：琳达小姐，这十几家企业的情况基本都介绍完了，要不咱们现在就讨论讨论，看看具体收购哪几家企业？根据产能来预估的话，咱们只要拿下其中的6家化工厂，就能够满足组织对原料的需要。 琳达却摆手笑道：昨晚我和专家团队也进行了深入的沟通，他们说这些企业的价格相对都比较合适，放在平常的时候，这个价格肯定是拿不到的。宋老我只问你，除了这些企业之外，还有多少企业有想转让的打算？ 宋老不明白琳达到底想干什么，但还是十分认真地回答说：目前来说，这16家企业是最优质的资源。其它想转让的化工厂也有，但它们的综合实力不强，而且原料质量一般，排污治理能力那更是差的要命，有的甚至就没有治理污染的能力。这些企业虽然在价格上更便宜，但十买九亏，绝对不值得入手！ 琳达当即点头笑道：好，我要的就是这个消息！为了杜绝中海和明康，也效仿咱们收购化工企业、实现自给自足的情况，我和总部的意见是，这16家企业咱们全部收购！ 嚯！此话一出，会议室瞬间一片哗然。琳达小姐还真是大手笔，这是要彻底绝了中海和明康的后路。当然，这么大的投入，更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 琳达小姐，咱们用不了这么多化工原料。虽然现在原料价格持续攀升，但由于环保政策收紧，化工原料的利润却在减少。如果买进这么多化工企业，实质是挣不到多少钱的。宋老赶紧劝说道。 琳达却甩着金色的大耳环，十分得意地笑说：你们国家就喜欢搞形势上的东西，只要这个风头一过，政策自然会松懈下来。而这段时间，肯定会有不少化工企业倒闭，只要咱们挺过这个时期，待环保政策宽松之后，那财富不就源源不断地流入了吗？ 顿了顿，琳达继续又说：同时，咱们还能切断中海和明康的退路，让他们继续使用高价化工原料。无法实现自产自销，他们的日子将会更加难熬！这叫一箭双雕，总部对这个策略是十分满意的！ 听完琳达的解释，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并纷纷献上马屁，把琳达给拍得心猿意马。而琳达则得意地看向黄国维问道：先生，您觉得这个计划怎么样？有无不妥之处？ 黄国维吹着手里的雪茄笑道：除了费钱，倒也是个良策！琳达小姐的智慧，真的是越来越成熟了。 得到了黄先生的肯定后，琳达这才喜笑颜开。她转头看向宋老说：收购计划就交由宋老全权负责，速度一定要快，赶在明年3月份之前，我需要这些化工厂，全部纳入厦州联合集团旗下！ 哎哎！宋老激动地站起身，捣蒜般地点着头。这可是大权力、大项目啊，只要把这个事情操办好，未来组织在化工领域的掌控权，一定会分到自己的手里！ 这场关于化工企业收购的内部会议，一直持续了三天。主要还是针对不同企业的收购价格，进行深入研讨；琳达虽然办事大手笔，但该省的部分，还是尽可能地要节省。 而黄国维基本没怎么发表意见，他只是在沉思！往年的环保政策，基本都是刮一阵风，淘汰掉几家不合规的企业杀鸡儆猴。可今年的风向明显有些不对，化工原料价格居高不下，甚至不少优质企业也开始纷纷转让，这正常吗？ 上面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环保政策持续紧张下去，原料价格就会一直处在高位，这对于制造业的发展是极为不利的，上头不会意识不到这一点。可现在却依旧持续下重手，而且明显是越来越重，难不成 黄国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紧跟着他就笑了，国家顶级的智囊团，制定的每一项政策，那都是有特殊深意的！他们不可能只顾治理环境，而迫使经济下行。政策的背后，肯定会有一套十分完备的计划，来给经济的发展托底。因此任何问题都不能只看表面，琢磨出政策背后的深意，才能与这个时代的发展共舞。 也是时候该抽身了！因为过不了多久，估计琳达就玩儿不下去了，厦州联合集团的资产，可能也要面临缩水的局面。这个时候高位套现、拍屁股走人，应该是最佳的时机。 第715章 屈辱协议 会议结束之后，为了安抚先生的情绪，琳达精心准备了一桌晚宴，邀请黄国维来到了豪华的包房里。 黄国维叼着雪茄，故作吃惊地站在桌前笑道：哟，今天这是什么日子？还不到过年吧？！ 琳达耸着肩，故作无奈地笑道：老小孩，还生气呢？快坐吧，虽然您和宋老有些矛盾，但是您应该清楚，这次宋老确实功绩不小，他为组织解决了目前最头疼的原料问题。您曾经也一直教导我要唯才是用，既然宋老有这个才能，那咱们又何乐而不为呢？ 黄国维拉着椅子坐下来，深深吸了口气道：琳达，你的智慧是越来越成熟了，很多时候倒显得我过于迂腐了。你说我是不是老了？对组织越来越没用了？ -- 第932页 琳达赶忙摆手，又十分钦佩地看着他说：先生这是哪里话？在我眼里，您永远都是智慧的化身。咱们相处十几年，是您力挽狂澜，帮我们成立了厦州联合集团，也是由于您的深谋远虑，才让组织稳步发展到了如今的规模。若是没有您的指点和帮助，我也坐不到大区负责人的职位。无疑，您在组织里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 琳达，咱们也算师徒一场，像这样的官话、套话，就没有必要往我身上招呼了。我在咱们组织里属于有地位、没权力，真正掌权的人，永远都是你和你背后的人。当然我并不是对这种管理方式有意见，我只是啊只是 先生您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为一个宋老，没必要大动肝火。他无论再怎么表现，也不可能威胁到您的地位，只要有我在，谁也不可能对您构成威胁。琳达继续劝慰道。 黄国维却摆手道：琳达，近期你表现的确实很好，而且在很多方面，都超出我的预料。所以我觉得，组织现在有我没我，都已经不重要了！我岁数确实也大了，而你已经成长了起来，而且到了当打之年。 琳达的心咯噔一下，她有些慌张地问：先生，您今天的语气，怎么这么悲观？ 黄国维却夹着烟摆手说：不是悲观，而是高兴，是为你的成熟睿智而高兴。同时啊，这些日子下来，我想了很多事情，我在想自己这一生，到底在忙碌什么，我是不是一个成功的人？ 您当然成功，前所未有的成功！您有那么多财富，在组织内部又有那么高的地位。如果不是您为人低调，只要您愿意抛头露面，您早就成为名镇一方的大企业家了！琳达毫不保留地赞扬道。 不，我失败了！我母亲今年80多岁了，可我并没有尽到一个当儿子的责任；我的女儿今年30多岁了，不仅没成家，而且还活成了一个社会混子，我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我的爱人多年前因病去世，我没有救回她的生命，我更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黄国维仰起头，眼圈里含着泪笑道：随着年华的老去，我越来越觉得自己，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听完这些，你还觉得我成功吗？ 琳达语塞了，沉默许久才说：先生，其实您完全可以去陪陪老母亲，陪陪您的女儿，我们并没有刻意限制您的人身自由。 没有吗？黄国维从兜里掏出一个窃听器，放在桌上把玩着说：我到哪儿都有人跟着，我说的每句话都被人监听着，我有什么自由可言？难道我和我女儿、母亲的悄悄话，也要汇报给组织吗？琳达，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可这就是代价！每一个组织代理人，都要接受这样的生活方式。琳达虽不愿反驳，但还是说了这话。 黄国维点点头，又把手里的烟掐灭说：是啊，自己选择的路，我不怪你们，不怪任何人。只是琳达，我也60岁了，按照我们国家的法定年龄，我早该退休了。其实我真的累了，那种对于权力的渴望、对于金钱的追求，也渐渐地变淡了。我拥有了这么多，却对自己的家人不闻不问，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就能明白，人活到最后，家人才是最重要的。我想回老家陪陪我的老母亲，在她人生最后的几年里，当一个好儿子；也想好好陪陪黄丽，让她知道我爱她，一直都爱！ 这可琳达瞬间陷入了纠结，换做别人辞职，她眼都不眨一下！可这黄先生不一样，一来他太有能力，二来他知道不少组织秘密；若是将来真成了敌人，那绝对是一个大麻烦！ 倒是黄国维笑了，他又怎能不知道琳达心里在想什么？他笑着说：怕我以后对付你？可我为什么要对付你呢？琳达，我若想走，你也留不住我对吧？！我今天能和你好好谈，就是想光荣退休，咱们彼此都十分友好的结束这段同事关系。我知道你肯定不会为难我，至于你背后的人，我希望你能帮我美言几句，我们彼此都有个好的台阶下。 琳达低着头，其实她心里更多的是不舍。与先生朝夕相伴这么多年，他要是离开了这里，琳达感觉就像丢了魂一样。往后再有什么大事，就要完全凭自己的能力决断了。 可先生也确实到岁数了，厦州联合集团是个商业组织，并不是个邪恶组织，总不能将先生困死在这个职位上吧？而且随着他年龄的增加、脑力的退化，他终究还是要被替换掉的。面对这种必然要发生的事情，现在退与将来退，不是一样的结果吗？ 当晚琳达就跟总部汇报了这个事情，这一聊才发现，时间过得真快，黄国维竟然都60岁了，几乎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琳达，他退休不是不可以，但在这之前，要收集他所有的把柄，来制衡他退休以后的行为。电话那头的人，声音冷峻道。 他没有任何把柄！黄先生做事向来谨慎，几乎滴水不漏！琳达十分郑重道。 这电话那头犹豫了片刻，随即又说：那就给他签署退休协议，离开组织以后，他不得成立公司，也不得从事与组织业务相关联的任何行业，不得在其它企业担任任何职务，不得泄露有关组织的任何消息。一经发现，要按协议内容追究他的法律责任！ -- 第933页 有必要这样吗？黄先生为组织立下了汗马功劳，他的成绩功不可没；这么做的话，会不会太让人寒心？琳达反问道。 琳达，不要妇人之仁，更不要轻易相信别人！这样的人一旦去了中海，你知道后果是什么！我们必须要剥夺他的这些权利，将隐患降到最低。顿了顿，电话那头的人继续又说：当然作为补偿，他手里的那些控股股份，咱们就按目前的资产估价给回收。如此一来，通过收购黄国维的股份，也能加强对组织旗下各产业的把控。这是一笔不错的买卖，咱们已经对国内进行了技术授权，未来黄国维的股份，会比现在更有价值！ 好吧，这个事情我会跟黄先生细说。可如果他 没有如果！想要退出组织，他就必须要接受这些规则限制！说完，对方就把电话挂了。 琳达是一直等到第二天下午，才十分纠结地带着那份退休协议，来到了黄国维的书房。 黄国维抬头一笑，合上手里的书本道：琳达，结果怎么样？我退休的事情，应该不难办吧？！ 琳达站在黄国维的书桌前，欲言又止了许久，才将那份协议放到桌上说：先生，组织有组织的考虑，希望您能谅解。 黄国维接过协议一看，当即脸色铁青道：什么意思？参与社会劳动，是法律赋予我的权利，你们凭什么剥夺我的这些权利？我个人可以做到，为组织保守所有的商业机密，可不允许我个人注册公司，不允许我再参加相关领域的工作，这不是很过分吗？ 先生，总部的人只是担心，您后续可能存在去敌对公司的可能。琳达夹在中间，十分无奈地皱眉道。 哪些敌对公司，可以在协议里列出来嘛！列出来我可以不去，我也可以永远不与厦州联合集团为敌。可协议这么拟定，不是太侮辱人了吗？黄国维脸色冷峻道。 先生，这不是讨价还价，总部的意思是，您必须要接受这样一份协议，严格遵守上面的每一项条款。如此一来，您才能顺利出让手里的股份。不然的话 琳达，当年可是我拆分自己最优质的的企业，拼劲全力将组织的各项产业给扶持了起来！就算卸磨杀驴，也要给我一个最起码的尊重吧？合着好处都让你们给捞去了？我个人股份还必须要交由你们外资来收购？你们可是不傻，厦州联合集团正处在产业上升期，你的化工企业一旦兼并完成，那势头更是不可阻挡！如今我连退休，都要把我给吃干榨净吗？ 琳达赶忙解释说：先生您别生气，作为补偿，您的股份我们会重新进行评估，会把产业发展潜力这一项加进来，所以您届时分到的钱只多不少！拿着这些钱安享晚年，不是更好吗？难不成您还要自立门户，踏入市场跟组织争业务？ 黄国维当即道：我从没有这种想法！但我作为一个守法公民，你们不应该剥夺、更没有资格剥夺的权利！ 先生，您应该理解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所以请原谅，这个事情没有商讨的余地。琳达最后只能把话咬死，即便她与先生私交甚好，但牵扯组织利益的事情，琳达还是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外资的一方。 而黄国维则紧皱着眉，他又反复把所有条款都阅读了一遍，最后他指着里面的第三条问：不得从事与组织相关业务相关的任何工作，这个组织业务是现在的，还是包括以后的？ 琳达皱眉一笑说：当然是现在的，组织现有的所有业务，您以后都不能再涉及。至于组织以后发展什么业务，就与您个人无关了！ 黄国维要的就是琳达这句话，他所表现出的所有愤怒，也是为了让琳达放松警惕！于是他指着协议道：那就把现有两个字加上，别含糊不清，省得我以后摆个水果摊，还要被你们告！ 琳达十分爽快地提笔，立刻将现有两个字加了进去，随即便禁不住笑道：先生真能说笑，咱们组织再怎么样，也不会去跟您抢水果摊的生意。而且您掌控着如此海量的财富，也不可能摆摊卖水果。 我这也是为了预防你们以后找茬，既然公事公办，那各项条款还是理得明明白白最好。黄国维依旧冷着脸说。 那先生这是答应了？您还有什么疑问没有？琳达赶紧问询道。 到处都是疑问，可有用吗？算啦！既然打算退休，我也不想再去折腾什么事业了。就这样吧，带着钱回老家，好好孝顺老母亲，好好把黄丽的生活安排好，我这辈子啊，至少不留遗憾了！一边说，黄国维便提起笔，先将这份屈辱的协议签了下来。 至于后续那些繁杂的交接工作、股份出让工作，年前忙不完，估计年后再一个月，差不多就能彻底搞定。至少签完这份协议后，自己就是个自由人了，再也不用被监视和监听了。 小原，等着叔叔！最后一场大戏，叔叔会陪着你一起上演！ 第716章 劳有所获 高王庄的这一年，基本没遭遇什么大风大浪，除了扩建就是投产，一项项的新技术、新产品，开始投入一线操作和生产，叶勋光签署各种合作协议，都签得手腕发酸。 -- 第934页 这才是最佳的营商环境，没有尔虞我诈、没有机关算尽，只要勤奋努力、真抓实干，就能赚到本属于自己的劳动成果。当然高原心里清楚，这样的营商环境来之不易，是省里和县里领导，操心操肺给创造出来的。 如果没有好的政策制定和大环境的保驾护航，又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多的关联企业，落户黄龙县开发区？高王庄的科技产品，又怎会那么畅通无阻的销售？所以高原自始至终都不敢居功，上级如果有什么指示，他也是尽心尽力地配合执行。 这一年高王庄迎来了不少喜事，产业发展上就不用提了，改革试点的落地，以及大批企业的开工投产，使得黄龙县经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迅速腾飞！工业带动商业，开发区东南侧，毗邻高王科技的地界，已经发展成了新城区，各种酒店、购物商场、配套设施，正以极快地速度拔地而起。 至于高王庄内部，唐佩今年生了孩子，小家伙白白胖胖；高帅和谭菲确定关系的当天晚上，这家伙就包了饭店开始请客，一下子搞得人尽皆知；村里最后一批村民开始搬迁别墅，高原和大江，作为七八队的村民，是最后一批搬进新宅子里的。 新房都通了暖气片，即便到了严寒的冬天，村民的脸色依旧显得格外红润。记得五年前，高原在村大队演讲，说未来都让村民住上别墅；那时候大家还在担心，真要是住了什么别墅洋楼，家里的农具、三轮车、柴禾堆什么的，该往哪里放呀？ 人们思想的局限性，根本就想不到，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就已经不用再种地了，那些农具再也用不上了！做饭取暖不用再烧煤和柴禾，都已经烧煤气、靠暖气了。取水也不用再打井，开发区的自来水公司，早就从地下给铺了管道。 黄龙镇渔村的员工，今年也特别幸福，他们没想到8月份招工，年底就全都搬上了干净温暖的楼房。冬日时节，这里的环境可比海边强多了！海边多冷啊，大风呼呼地刮，又湿又潮，那冷气都能渗入到骨头缝里。而此时此刻，他们已经在温暖的楼房里，开始置办过年的年货了！ 当然先让黄龙镇的员工入住这些安置房，倒也招来了村企其他员工的不满！本来都有消息传出，这些小区是为他们这些老员工开建的，咋就突然让别人给鸠占鹊巢了呢？这个事儿也有人闹过、反应过，也有一阵子出现过消极怠工的情况；当然不是村企不好，而是这件事处理的不公道。 但闹情绪归闹情绪，事情终究还是被压了下来；直到新的楼盘又开始筹建，并对员工开启了预定模式，这个事情最终才得以平息。 高原也难呀！摊子铺大了，管得就不仅仅再是事业，更重要的是平衡人心，尽量做到一碗水端平。但公平这碗水，可不是那么好端的，高原也只能不停地学习、不停地适应，也许有些事处理的不是太完美，但他尽量做到兼顾全局。 高原家的别墅临近花坡，左右邻居一边是大江，另一边是文东，前面是村里的活动广场，后面是高帅家。总之村企成员那帮子老人，基本都聚在了那一片儿。 研发中心也在年底的时候，将整个主体都落成了。远远地看上去，像个蓝色的大巨蛋！整幢楼是椭圆形的构造，上下一共8层。不过内部还没装修完，真正投入使用，估计得等到明年三月份左右了。 因为这幢楼的施工速度太慢，大江还开玩笑，给这楼起了个外号叫哪吒！说村里的两期别墅都完工了，这个大王八蛋还没搞好，跟哪吒憋在娘胎里似的，属实急死个人！ 高原也就是一听一笑，那别墅的建造难度，哪儿能跟研发中心比？这个速度就已经是加班加点，秦老等人亲自参与指挥，才弄到了现在的程度；若是整体外包的话，那速度只会更慢，没有三年都下不来。 谭明康今年决定来高王庄过年，不来也不行，孙女都把金龟婿给钓到了，这该见家长见家长、该定亲定亲，他作为谭菲的爷爷，是必须要亲自操办的。 高帅的情史向来坎坷，倒是自打和谭菲在一起后，却变得格外顺畅了起来。年底村企的事儿他也不管了，全一股脑抛给了大江和宣传部，自己只管忙菲菲这边儿，无论如何得先把终身大事给定了，不然的话，那可真就成钻石王老五了。 高帅脚底抹油一跑，把大江给气得不轻，见人就骂高帅那小子见色忘友，把一屁股事儿都扔给了自己。 科研人员和村企的高管，基本都在高王庄安了家、分了洋房，所以今年的高王庄特别热闹，商业街更是人流涌动，操着南北口音的家属、亲戚络绎不绝。 今年高原没去北海过年，一来是孩子太小，怕坐船再有不良反应。那毕竟是货船，环境比客船要差上很多；二来唐佩生产的时候，岳母来过一次，而且还在黄龙住了一个月。 唐旭夫妇本打算来黄龙过年，好好疼疼小外孙，可年根儿又赶上唐建业老爷子身体不好，便临时更改行程，又去了中海那边。 而时间不会等人，欢喜也好、遗憾也罢，年根儿总算是到了。高王庄开始热热闹闹的发福利，厂里员工该返乡的返乡，该留守安置的留守安置。 除夕夜里，村企在村里的大广场上，还买了两车的烟花，搞了个大型烟花表演秀。大江作为村里的执火人，亲自拿着打火机，点燃了第一批烟花。 -- 第935页 唐佩、巩珺和谭菲手挽着手，看着婆家这边色彩斑斓的烟花表演；文东站在高原旁边，眼眶里泛着水雾！他知道高王庄发展到现在，是多么地不容易，又是多么地奇幻！当年啊，当高原哥带着自己办石材厂的时候，谁能想到几年后，高王庄会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人群里的王献忠，更是难以表达内心激动的情绪！往日过年，都是他在外地跑运输的时候，采购一些烟花回来，然后等除夕夜，在自家门口燃放，好让村民热闹热闹，给贫瘠的村子增添几分色彩。 而这个传统，如今竟然保留了下来；高王庄不再贫瘠，烟花也越来越绚烂！上个时代的人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自己的儿子、侄子，开始走入村子的中心。这些泥里滚、土里爬的孩子们长大了，他们逐步实现了自己当初的夙愿。 谭老在别墅里，与俊山敞开了喝。虽说明康集团的业务仍不见起色，但生活上却越来越顺。如今恩人找到了，孙女的亲事也定了，只赶着以后挑个好日子，然后再把婚期定下来，让谭菲的爸妈从国外回来一趟，这个事情也就圆满了。 还是村里过年热闹啊，高原总是酒场不断，不是这个请、就是那个请，村民们见到高原，活像是看到了大明星，当年这个靠村里凑钱上大学的孩子，竟然给村子带来了这么好的发展！一个人吹牛不难，难的是能把吹的牛，都给变成现实。 那厚厚的收入不会骗人，那漂亮的小洋楼不会骗人。试问整个村子，还有谁不敬佩这个少言寡语的年轻人？ 大年初三的时候，高原陪着谭老在村里遛弯参观，商业街那边的游客太多、太闹腾，谭老不喜欢，高原就带他朝大棚区的哪吒大厦那边溜达。 村里的绿化搞得相当好，尤其科研大厦周围，更是开辟了很大一片广场，搞得像公园一样漂亮，目的就是给科研人员，创造一个安静的工作环境。 谭老边走边说：小原啊，你们现在搞得真是越来越大了，就目前的总资产、规模和发展潜力来看，早已经远远地把明康甩在身后了。 高原谦虚地笑道：爷爷，我们还差得很远。各产业头些年只是大搞扩建，去年年底才正式全线投产。我们欠着不少账呢，可不敢跟明康这样的老牌企业相比。 你这孩子，谦虚起来也太吓人了！做出这样的成绩还不骄不躁，你是准备搞一个中海那么大的商业帝国吗？谭明康半开玩笑说。 哪儿有！其实我真没多大的野心，这些年的发展，也是一直跟着政策在走。我只希望我的家乡越来越好，大家的生活越来越富足。当然上级的政策，也都是为广大的老百姓制定的，所以沿着这样一个方向，永远都不会出错。高原并没有故作谦虚，他只是实话实说。 能紧跟政策，就已经很不简单了！谭明康抬手拍着高原的肩膀，想了一下又道：哦对了小原，爷爷可能要请你帮忙办件事，你在这边人脉广，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高原立刻笑道：爷爷，跟我还见外啊？咱是一家人，有事儿知会一声就好。 谭明康点点头，拿拐杖戳了戳地上的石板道：我想收购几家化工企业，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方面的资源？去年化工原料涨得太猛，我的不少配件供应商，甚至包括明康自身的部分业务，都有些吃不消了！如果能收购几家企业，实现自产自销的话，这样明康在业务上，压力会小上一些。 高原却当即否定道：爷爷，您听我一句劝，这个时候千万不要染指化工企业，尤其是我们省的民营化工企业。 哦？这里面还有说道？谭明康疑惑地问。 于是高原便把自己的猜测，以及目前的政策风向，跟谭老仔仔细细说了一遍。最后他补充道：爷爷，化工污染是我们省发展最大的痛点，而环保政策从去年就开始收紧，一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放松的迹象。我相信上级领导肯定是痛下决心，必须要彻底解决这一顽疾了！ 可全国需要那么大的化工原料供应，这个问题又该怎么解决？谭明康继续问。 西面的黄龙镇，那边的居民正在逐步外迁。我们高王科技这边，也帮忙接收了大批的村民，给他们安置了住房。 你的意思是，你们省要推动化工领域的整体产业升级，以超大型企业为产业新引擎，逐步替代那些民营化工厂？谭老到底见识过人，高原话才说到一半，他便猜到了结果。 高原用力点头说：其实已经在进行了，单从提前迁徙村民这一点来看，上级就已经提前拟定好了计划方针。所以这时候并购民营化工企业，是十分不理智的行为。 谭老这才如梦方醒道：这样啊，这样就说得通了。这是个好事儿，对于你们省的环境污染治理和产业结构升级，确实是一剂良方；刮骨疗毒，才能重获新生嘛！只是我们明康集团，也不知道还能扛多久！技术上不如人，设备价格抬不上去，现在已经开始负利润经营了。 高原则不紧不慢地掏出手机，直接打给了研发部的秦老。而秦老这人是真不闲着，才大年初三，就开始带队在实验室里忙活了。这是正儿八经热爱自己事业的人，如果每个员工都有这种精神和工作热情，那谁还敢跟高王集团竞争？！ -- 第936页 爷爷，我带您去我们研发部转转吧，您去了之后，估计心里的那块石头，就能落下来一大半了！说完，高原便扶着谭老回小区，上了自己的车里。 第717章 明康的希望 高原带着谭老来到高王科技办公楼，直接越过一层和二层，来到了三楼的资料室门口。 那时秦老的助手已经在资料室里等候了，高原笑着上前打了招呼，问秦老人呢？助手赶紧回答说，秦老正带队攻关，暂时抽不出时间待客。 高原这才点头说：没有外人，这是我爷爷，也是明康集团的老板。陈助理，麻烦把资料箱打开，我要提前跟明康集团谈点事儿。 别人说这话，肯定要得到秦老和叶总的双重授权才行。可高总是整个公司的领头人，他的话可比任何人都好使。 陈助理打开了资料箱，高原弯腰从中抽取了一份技术资料，并拿到办公桌前，双手呈送给谭老笑道：爷爷您看看这是什么！ 谭老只看那资料的标题就不简单，结果翻开内容一瞧，整个人都震惊了！他忙不迭从兜里掏出老花镜，几乎把资料都贴在了自己的镜片上！外行看天书，内行看门道，谭老从事精密器械生产这么多年，是不是好东西他一眼就能分辨！ 他甚至都忘了震惊，整个人全部沉浸在了资料的内容上。因为眼前的这项技术，是明康集团努力多年，都没有研究出要领的关键领域。 啧啧啧！他禁不住咂着舌头，那些理论、那些算法、那些公式、那些图样，包括一些特殊材料的合成等等！他几乎如痴如醉地从头翻到尾，又禁不住想要再从头翻看一遍。这时谭老才发现不妥，这可是正儿八经的高新技术，在技术授权事前，至多会给客户提供部分资料就不错了，可高原却大大方方，把一整套技术直接交到了自己手上。 孙儿大方，可自己决不能不知好歹！于是他赶紧把资料合上，这才满是惊讶地瞪着眼，看向高原道：小原啊，你这怎么可能呢？没道理啊，你们公司才成立几年？这太不现实了！ 当然不现实！但如果高原这边，有了秦老这批在科研领域沉浸几十年的专家，有了母校工大的全方位基础科学理论支持，再加上黄丽送来的最前沿技术。那么在此基础上，对技术进行重新建构和创新，还是一件不现实的事吗？ 高原轻拍着谭老的手笑道：爷爷，这项技术应该能在你们明康的设备上应用吧？！ 那太能了！远远领先我们现有的技术，比目前市场最先进的技术，也不遑多让！谭明康在震惊之余，那脸上的气色也在飞速好转，那苍老的眼神里，都迸发出了灿烂的神采。 爷爷，针对明康这边，我们至少还有十几项技术。当然最难的几项技术，目前还在突破，我们的首席专家秦老，此刻正在实验室带队攻关！本来秦老给出的时间，是去年底就能全部搞出来，可我们低估了技术难度，估计得拖到2月或3月份左右。等我们把技术全部做出来以后，我会第一时间授权给明康，如此一来的话，明康的设备，有没有跻身高端产品的把握？ 谭明康震惊地已经无法形容了！若是真有这么多先进的技术授权，那他还担心个鬼？！除了技术层面以外，明康集团方方面面都比对手优秀，若是把技术上的短板补齐，那谁也压制不住明康！ 小原，我待会儿就联系谭副总，咱们先签授权合约，技术你们慢慢研发！谭明康是个绝对的爽快人，尤其在业务合作上，他从来都没含糊过。 爷爷，您不用这么着急！等我们把所有的技术都搞出来，把专利申请完以后，咱们再签约也不迟！总归得通过国家正规的检测和审核过后，你们才能放心使用嘛！高原不紧不慢地笑道。 小原，你太小看爷爷了！仅凭这份技术资料，我就能判断出来，你们的技术绝对不会有问题！因为明康也在搞研发，目前正卡在几项节点上。刚才我通篇看了这份技术资料以后，那几个节点瞬间就通了！好，真好！ 其实谭明康是好奇的，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高原竟然能搞出这种技术。不过他没有深问，技术研发本来就是极为敏感的话题，哪怕他和小原是一家人，但规矩就是规矩，不该深问的决不能多嘴。 但他的心里的确是踏实了！如果这些技术一旦被明康投入使用，那么对手卡在明康脖子上的铁环，就再也不起作用了！ 谭老走后的第二周，大江那边也要定亲了！因为大江曾跟小莉说过，等村里的别墅一建好，这婚姻大事就得赶紧提上日程。 哥哥定亲，那在家里可是大事。俊兰在清美的催促下，及早地就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前往北海。高原和唐佩这边，在安排好工作上的事务后，也准备与大江一起同行。高原主要是想陪唐佩一起回趟娘家，因为岳父还没有见过外孙子。 年后的琳达是失落的，因为黄先生要走了，他退休的一切手续都办妥当了。琳达无法定义她与黄先生之间的关系，亦师亦友亦敌，但总归相处了十几年的时间。 嗨，这突然要离开，还真有点舍不得！黄国维叉腰站在自己的书房里，望着被收拾的空荡荡的房间，不禁有些感慨道。 -- 第937页 先生，如果您真舍不得，其实完全可以继续留下来。琳达上前，手不自觉地拉住黄国维的胳膊道。 股权都被你们收购干净了，我留下来还能干什么？再发表意见，估计也没人会重视了！黄国维转过身，看着琳达笑道：琳达，如果如果你们这些外国人，不带有歧视的眼光，不带有猜忌，能站在平等的角度，来与我们这些国内的企业家进行合作，我相信相信咱们能成为最好的朋友，我甚是愿意认你为干女儿。你很优秀，很不错的姑娘，只是咱们彼此之间，总欠缺那么一份信任！ 琳达赶忙说：先生，我可从来都没小看过您，甚至一度将您作为偶像！私下里我是绝对信任您的，只不过工作上，我总要受限于自己的身份！ 黄国维叹了口气，随即又笑道：我懂，但这种矛盾，并不是咱们个人能够调和的。总之保重吧，化工厂要赶紧收购，万一过了这阵风，政策一旦放开，再以目前的价格，去兼并那些优质化工资源，估计就难了！ 宋老已经带队出发了，月底应该就能全部将资产核查完成，最迟二月中旬，那16家化工厂都会纳入到厦州联合集团旗下！琳达毫不保留地说。 行了，以后组织的事情，我也不方便再知道了，老宋那个人很忠诚，不妨多重用他。顿了顿，黄国维提起地上最后一个包袱说：黄丽在楼下该等急了，咱们就此别过，你也不用送了。我不想把退休搞得那么伤感，轻轻地来、轻轻地走，一切平常心就好！ 那天黄国维走了，离开了他布局多年的组织。这一盘大棋，他一下就是十几年，在这十几年当中，他明里暗里为国内制造业，搞来了不少国外技术，同时还不耽误他自己赚钱。 如今这盘棋，终于该收场了。 第718章 黄国维归来 唐旭见到大外孙之后，连客人都不顾上招待了，活像个老小孩。自打将外孙抱到怀里之后，他几乎就没怎么松开，哪怕怡芳想抱抱孩子，在怀里还没暖热乎，唐旭又得赶紧抢过去，亲昵的忘乎所以。 唐旭是喜欢孩子的，唐凯每次带孩子过来，他也是亲昵的不得了。而唐凯是侄子，总归是还是差了那么一道血缘，如今抱着自己的亲外孙，那是怎么看怎么喜人！ 你说这孩子，咋就生的这么漂亮呢？白白的，睫毛特别长，唐旭第一眼看到的时候，还以为是个女孩。 姥爷对外孙的疼爱，那是不用言表的。哪怕孩子尿了他一身，唐旭也是乐得哈哈大笑；更不要说小家伙在他书房里，简直闹翻了天，毛笔架子都给拱翻了，手表也被小家伙给扔到了地上，唐旭还一个劲儿夸：小家伙真有劲儿！这精神头，将来比你爸都强！ 大江一家被安排在唐佩家住下，开始献忠和清美还不太好意思，拘谨的要命。毕竟这可是一方大员的家里，也不知道人家都有什么规矩。 还是怡芳乐呵呵地说：大哥大嫂，咱家可没啥规矩，踏实住着，跟在自己家一样！平日里家里冷清，唐旭一去上班，连个闹动静的都没有。你们来了我心里可高兴呢，热热闹闹的比什么都强。 高原陪着大伯和大江，坐在客厅里喝茶；怡芳就拉着俊兰和清美，去参观她的花卉大棚。俊兰是种地的行家，这种花和种蔬菜，原理基本都差不多。她告诉亲家回头该用些什么肥，花儿也不能一直在棚里捂着，该通风的时候，也要适当通风。 晚上吃过饭，唐旭依旧爱不释手地抱着孩子，坐在客厅里跟献忠他们聊天。大江则和小原一起，在别墅的后院里溜达着说话。 小原，我这身西装还行吧？毕竟是第一次见岳丈，被人挑出毛病可不好！第二天就要见家长了，大江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自信了？好着呢！再说巩珺和唐佩，可没少在小莉的爸妈那头帮你美言，而且小莉爸妈都是老实本分人，不会太挑的。高原笑着趴在院墙的栅栏前，望着北面的河湾风景说。 大江挠了挠头，又憨厚地长吁短叹说：还是念书好啊，你看小莉是大学生，我是个高中生，我就总觉得要比她矮一头。倒是你混得好，只有念个好大学，才能结识这么厉害的老丈人。当年万一你被高帅给顶了，你说就咱这种农村的孩子，别说住你老丈人家里，咱就是能见人家一面，都找不到门路。这特妈的念好了书，还真就是人生的第二次投胎。 哥，你现在也不赖，那么多大学生都在你手下工作，已经够好了！高原给大江打气道。 还不是都靠了你这个弟弟？讲真的小原，哥这辈子一直都在走狗屎运，最大的狗屎运，就是在初中那年，跟你重归于好！当然你更不容易，现在熬出来了，才认识了这么多人脉关系；当年没熬出来的时候，又有谁正眼瞧你？ 大江拍着栏杆说：农村能走出来一个人才，真的是过五关斩六将，仅凭勤奋努力还不够，还得有那么几分运气！当年要不是遇上江斌那个好老师，兴许因为宋雪的事，你就辍学了。高中要不是有何月，你可能就被高帅给顶了；要不是她鼓励你填报志愿，兴许你现在只能做个农业技术员。 -- 第938页 是啊，很多时候我自己也在庆幸，每每在人生的关键之处，总能有人站出来，给我指引一个更好的方向。或许这就是命运吧，五分天定、五分人为，但一切的前提，还是自力更生。只有自己变得更优秀了，才能吸引别人给予机会。如果自己不努力，就算认识再多人也无济于事。 那晚他们哥俩聊了很多心事，毕竟要成家了，大江也算是为自己的青春，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吧。 第二天定亲，是安排在唐佩家进行的。饶是小莉和唐佩关系亲密，小莉的父母来这里的时候，也是拘谨的不得了。毕竟是一方大员的家，哪怕唐旭不在，这普通老百姓心里也会打鼓。 好在怡芳办事妥帖、性格开朗，把小莉的父母照顾的很周到。而小莉的父母，对大江也挺满意，要人有人、要个有个，孩子说话除了声音大点儿之外，语气相当实在。至于工作和事业，那就更不用说了，高王集团副总，手下管那么多人，小莉的父母还觉得是自己高攀了。 至于献忠和清美，那为人更是没得说，亲家都是好脾气、识大体，没什么好挑理的。 定亲的事情很顺利，都是普普通通过日子的老百姓，也不会有谁闹什么幺蛾子。在北海的那几天里，大江就牵住了小莉的手，买首饰、买三金，北海这边的彩礼一向不高，小莉的父母有积蓄，也不缺钱，最后象征性地收了一万一，和唐佩之前一样，取个万里挑一的吉利数字。 时间来到一月末的时候，是父亲俊山给高原来了电话，他说黄丽那丫头过来了，把他爸爸也带过来了。 当时高原他们正在保税区逛街，高原听到这个消息后当时就愣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就忙问道：爸，您您说谁来了？ 黄丽那丫头，还有她爸爸。上午来家里坐了一会儿，你和你妈都不在家，他们跟我聊了一会儿就去办公楼了。说是见见公司的科研人员，这几天会在村里住着，想等你回来后，跟你见个面。俊山跟儿子详细说道。 好，好我知道了爸。高原挂掉电话后，整个人依旧愣在原地。 唐佩从孕婴店里走出来就问：怎么了？不会是村企出什么事了吧？ 高原这才从恍惚中醒来，一把抓住唐佩柔软的肩膀激动道：他回来了，我黄叔叔回来了！高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份感情，但他心里一直都在谨记，是黄叔叔开拓了他的视野、改变了他的人生观；更是黄叔叔支援了高王庄的科研事业，才让黄龙县有了今天的发展。 呀？真的假的？就是黄丽的爸爸，你总念叨的那个黄叔叔？唐佩也惊得瞪起了大眼。 亲爱的，我得先回去了。这样，我先走，你回头带着咱妈，和大江一家过两天再回去也行。说完高原就走，唐佩赶紧从后面追上说：这么着急啊？不行赶着明天一起回去呗？ 高原摆手说：黄叔叔已经到村里了，他好不容易寻过来，我和我妈都不在家，他心里得多失落啊！我得马上回去，我跟他还有很多事情要谈呢！ 唐佩赶紧拎着车钥匙说：瞧你着急的傻样！我开车送你去港口，回家后给我报个平安。 黄国维的离职，使得宋老底气大增！他清楚只要自己把化工企业的收购这件事干明白，那他距离权力的巅峰，就只剩时间问题了！而这个黄国维也是愚蠢，组织的发展潜力才刚刚释放，他竟然就主动提出了退休！人家都是激流勇进，他却激流勇退，都说这个人聪明，可在宋老眼里，黄国维却愚不可及！ 所以宋老夜以继日，以极快地速度，开始对化工产业进行收购。这才刚一月底，他便以极为合适的价格，收购了近十家化工企业。如此快的办事效率，更是赢得了琳达的赞赏！ 第719章 命运的重逢 一月末的黄龙县，气温明显已经开始转暖了。这里与北海虽只有一海之隔，但每年春天似乎都来的要更早一些。 高帅在港口已经恭候多时了，高原下船后赶紧走上前笑道：久等了吧，怎么不去孙叔那边坐坐？在港口干等我多累？！ 高帅两手插着裤兜，与高原一起朝港外走着说：本来想找孙叔聊聊的，可他陪同县里领导，上黄龙岛视察去了。据说还是为了渔民转行就业的事情，如今县里给开发区各企业，都下了硬性指标，每家公司都得接收一批黄龙镇的员工就业。 高原微微一愣，看来这真的是动真格了，连岛上的居民都要迁，这个化工企业规模，似乎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哦对了，黄丽你见到了吗？高原迎着初春的微风问。 见了，他父亲我也见了。别看黄丽一副痞了吧唧的样子，可她那父亲是真有派头。小原，我见过那么多厉害的人物，但黄丽的父亲给我的感觉却不一样。不好形容，就是就是感觉特别普通，普通到你完全不敢小看他。高帅也是词穷了，因为他不好形容黄国维的那种气场。 高原拉开车门进到车里，等高帅把车开起来以后，他才继续迫不及待道：都招待好了吗？黄叔叔可是咱村企的贵人，你应该清楚他为咱们贡献了什么。 -- 第939页 高帅踩着油门道：这个还用你说？可这个黄先生太随和，我倒是想好好招待他，可他三言两语就把我打发了。他给我来了一句：回自己家还用这么客气干嘛？拿我当外人？那你说我还怎么接待？他早跑去找秦老了，中午也是跟研发部的人，一起吃的食堂。 越聊高原就越想念，越聊他就越禁不住想见见黄叔叔。有20多年没见了吧，印象里黄叔叔还是挺年轻的，长得精瘦却很干练，脸上总是带着笑，他还有一辆高大的摩托车，他说话特别有意思，天南海北什么都懂。 高帅一路疾驰奔到了花坡外，远远地在花坡顶上，高原看到了几个人影。这时节是旅游淡季，而且已经到了傍晚，往常这时候基本没人到花坡上闲逛。 高原打电话给秦老，这才得知花坡上的那些人影，就是秦老和黄叔叔等人。 那时高原的心都贴到嗓子根儿了，他下车后就往花坡上跑。夕阳的余晖下，他先看到了打扮时尚的黄丽；而在黄丽身旁，还站着一位个头不高，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 爸快看，小原过来了！黄丽最先看到了上坡的高原，她拽了拽父亲的胳膊，黄国维这才赶紧把目光，从一片片气派的别墅洋楼中收回来。 四目相对间，仿佛是时光的置换！看着眼前这个高高帅帅的年轻人，黄国维的脑海里，仿佛一下子就记起了当年那个孩子，那个腼腆的、懂事的、自卑的孩子。当年他们一起在县医院里住院，他忘不了那个孩子的眼神，那种对于生活的惶恐和无助。 而自己更是个混蛋，在出院以后，还想着带他母亲私奔。那个夜晚，他忘不了自己骑车离开时，那个面黄肌瘦的孩子，在月光下就那么无助地靠在院墙边，眼睁睁看着母亲离开，却竭力压抑着哭声，目送着摩托车远去。 20多年了，这个画面一直都在黄国维的脑海里萦绕！那时他就断定，这孩子长大了肯定有出息，因为他那么小就那么有骨气！他还有一位优秀而善良的母亲，俊兰是从摩托车上跳下去的，摔得连滚带爬。她一边哭着跟自己道歉，一边慌不择路地朝村里跑去。她爱自己的孩子，爱自己那贫瘠的家。一个有爱的家庭不会差，它孕育出来的，一定是品性优良的孩子。 如今啊，这孩子竟然长这么大了，长得一表人才、温文儒雅。甚至都很难在他身上，再找到一丝农村人的气息。黄国维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千言万语，却说不出一句话。 而高原也矗立在原地，黄叔叔再也没有印象里年轻了，他老得额头有了些许皱纹，他的短发白了大半，他微笑的时候，眼角还是有很多鱼尾纹。他们相隔多年，其实心里一直都记挂彼此，所以此刻相见，竟不知该以哪句话开始。 是高原先开的口：叔叔，好久不见！ 黄国维三步上前，一把就将高原，给用力抱进了怀里。 是啊，好久不见！其实多年前，黄国维有很多次，都想来看看高原，来接济一下他的家庭。可他又怕高原记恨他，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帮助，怕高原认为自己还对他母亲有想法。所以黄国维担忧着、踟躇着，终究还是没来探望。 好在苍天有眼，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孩子长大了，虽然身体还是有些瘦，但瘦的有筋骨、有力量。小原身上的这股气质，那绝对是经历了社会的千锤百炼，才铸就出的宠辱不惊。 没有任何人打扰他们，黄丽甚至示意让周围的人，向后退一退。她深知小原在父亲心中的位置，多少年下来，父亲总会时不时地提一句这个弟弟。因为他们之间，曾有过一段触及灵魂的故事。 拥抱良久，黄国维才松开小原，抬手拍着他的胳膊，长长地叹息道：好，真好，男儿当自强！我听人介绍说，当年那个贫瘠的高王庄，是你带头领着村民，给干到了现在的规模，真好，这才是真爷们儿！一个对傻父亲满怀责任心的孩子，未来他一定会对家庭、对村子、对社会乃至于对国家，都满怀着责任心！ 叔，这些年下来，我恨过您、也思念过您，但最多的是感谢您！在人生最迷茫的时候，在成长的几次关键节点上，是您鼓励我要好好读书，告诉我读书是最好的出路！金玉良言，它改变了我的一生！ 高原抓着黄国维的手，在那片春意盎然的花坡上，似乎有着太多的话要说，似乎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一切过往，皆为序章；一切感动，皆在不言。只要人生能再次重逢，便是这世间最美的新篇章。 那天高原是第一次动用特权，在没有经过大江批条子、办手续的前提下，就直接先给黄叔叔分了一套村里的别墅，而且还是专家别墅区那边，精装修的房子。 按照正常的流程来讲，在村里分这样一套好房子，首先得先迁入户口，再到村委报备。经村委审批过后，由村委领导盖章才能办理入住。 但黄叔叔的身份不一样，单是他给村企提供了这么庞大的科研团队，就可以越过一切繁杂的手续流程，特事特办。而高原出于个人感情，更是冲动地不顾一切，必须要将黄叔叔给安置好。 那两天高原啥也不忙，就忙着给黄叔叔买家具家电，添置生活物品。他在不在这里久居先不说，高原要让黄叔叔在这里有个家，让他感受到高王庄人的热情，自己的孝心。 -- 第940页 好了小原，先别着急忙活了，回头家里的这些锅碗瓢盆，让你姐姐给操办就是。黄国维坐在别墅小院里，朝高原招了招手说：过来跟叔叔聊会儿天，这几天咱爷俩光聊生活，我都还没来得及问问，你工作上的事呢。 高原让黄叔叔稍等，他给送家具的人付过钱，将这些人送走之后，才拍着手小跑过来，坐在石桌对面笑道：叔叔，您想了解哪儿方面的？哦对了，有个事儿我说了您别生气，就是这科研团队和技术的事情，叔您估个价儿，是折现还是入股？ 黄国维却摆手笑道：这不重要，我跟别人有协议在身，不能入股相关领域的企业。其实在我心里啊，早就把你当儿子看了，还记得当年我给你写的信吗？信里的每一个字，都是我的心里话。 高原忙点着头说：记得，您说您特别想拿我当亲儿子，信的内容我现在都还记得！您当时还在信里，说了一些关于经济和社会发展的事，那会儿我还看不懂。但现在想来，您那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经济的转向和变革，这个意识还真是超前。 黄国维掏出烟点上，吹着烟雾摆手说：那个时候我已经接触到了外贸，国内外产品技术含量的差异一目了然。而随着国家进一步开放市场，那种无论搞什么产品，都能卖脱销的黄金时代，肯定会一去不复返。下一步经济的发展，也肯定会围绕国内制造业改革，来进行展开。所以我断定，未来这个社会，一定会更迫切地需要人才，需要有文化的人。 顿了顿，黄国维又道：这个咱们以后再聊，小原呐，我心里有个疑问，咱们省最近，是不是要对化工领域有大动作了？我说的这个大动作，是颠覆性的改革。 听到这话，高原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高原知道这个事儿，是因为自己就是参与者，是从他向省里反映问题，再一步步看着省里的各种政策推动，再加上有姥爷和岳父的提点，才估测出来的。 而黄叔叔远在厦州，他竟然靠猜就能猜出来？！ 叔您是咋看出来的？高原当时都懵了！ 经验！随着社会经济发展一路走来的经验，你只回答我是不是就好。黄国维十分平静地笑道。 是！收紧政策只是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应该马上就要到来。而且这个事情应该很着急，估计用不了一年，省内的民营化工企业，将很难再有生存的土壤。治理环境最大的难题就是监管，要解决监管难题，就必须要缩减中小型民营化工企业的数量。未来省内的化工领域，应该会被几家超大型化工企业彻底替代。 这个事儿准？黄国维看着小原问。 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出入。如今黄龙镇那边，连岛上的渔民都要外迁，这就证明很快就会有一家超级工厂，将要在黄龙落地；而这个化工企业的规模，估计将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不然的话，岛上的居民根本就不用动迁。除非上级领导已经考虑到，化工企业可能会对远在岛上的居民也产生影响。 好，那我就放心了！只等这个项目平稳落地后，一切的一切，就差不多该结束了。黄国维长长舒了口气，目前所有事情的发展，跟自己预估的基本差不多。 第720章 琳达的致命一击 时间来到二月中旬的时候，宋老已经率队回归了。这次虽然他花了钱，甚至投入了海量的资金，但花钱办了大事，他的声望一时间在厦州联合集团内部，迅速达到了最顶峰。 琳达小姐，这次货源是彻底充足了！ 琳达小姐高见，这自产自销、自给自足的模式，真是为咱们组织，解决了最大的燃眉之急啊！以后无论化工领域怎么波动，咱们都无需再担心了！ 琳达小姐，这次宋老功不可没，真的是以雷霆手段，显菩萨心肠啊！有了这16家化工原料供货商，放眼全国，还有谁能跟咱们一争高下？！ 那天的会议，整个厦州联合集团的买办们，皆激动地不能自已！下游的原料充足，中游的产能稳定，上游还有国外的先进技术授权。他们几乎可以躺着赚钱了，至于中海和明康，对方本就技不如人、在市场里处于下风；而如今，他们购买原料的价格不仅昂贵，而且货源还不充足。估计用不到一年时间，这两家国内巨无霸企业就得彻底龟缩，甚至要面临破产的窘境。 琳达很享受地靠在会议室的主位上，虽然黄先生退休了，但组织业务却发展地越来越好。她侧脸看着旁边的宋老笑道：大家都在为你说话呢，宋老，你也适时地说两句吧？ 宋老停住手里旋转的核桃，极尽谦虚地笑道：是大家抬举了，为组织分忧解难，本就是我分内的事，这没什么好表彰的。是琳达小姐指挥有方，是有外资的强大经济给予支撑，我只能算是个优秀的执行者，所以不敢居功自傲。 琳达很满意宋老的谦虚和忠诚，于是便撩着金发笑说：有功自然要奖赏，我意，以后化工这一块的领导权，就交由宋老全权负责。化工企业所有产出的利润，都有宋老的一成分红。我的这个决议，大家没有意见吧？ 谁敢有意见？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黄先生一走，宋老已经成了琳达身边的红人。他们巴结还来不及呢，买办商人嘛，玩儿的就是人脉和圈子。 -- 第941页 咱们自己生产的话，化工原料比市价能低上多少？琳达转着手里的笔又问。 大约能低2成左右，毕竟没有中间商赚差价，这部分利润能顺利回流到咱们自己的企业里。宋老压住内心的兴奋，十分郑重地回答说。 好，我还是之前的想法，目前还不是盈利的时候，打垮中海和明康，才是当务之急！所以我的意见是，自今天起，咱们的高端产品开始降价，降到和中海、明康的设备同一个价位。这样以高端打中低端，就会瞬间形成降维打击，如此一来，对方无论想什么办法，都将无济于事！那一刻，琳达觉得最后的决战已经到了，而且是最佳的决战时刻！ 高王庄依旧在按照自己的节奏发展着，前期的产业大扩建之后，目前已经步入了平稳发展期。高原的工作也变得相对轻松了不少，现在主要的任务，就是做好企业内部管理，安置好员工的工作和生活，提高工人职业技能和综合素质，让村企彻底把根基打牢。 黄大哥你多吃点儿，锅里有的是呢！俊兰忙不迭又给黄国维，拿了三个热气腾腾的排骨馅大包子。 你就放心吧，在咱自个儿家，我可犯不上客气！瞧我这食量，都快赶上俊山了！黄国维一边说笑，一边吃得满嘴流油。这家乡的排骨芸豆大包子就是好吃啊，虽然他在厦州也常吃，那厨师还是五星饭店的大厨，但就是做不出这个味道。也只有回到家乡，才能吃到原汁原味，而俊兰的手艺，明显能把粮食的香味，给发挥到极致！ 来黄大哥，咱哥俩再碰一个！俊山举起酒杯，十分豪爽地跟黄国维喝着酒。这是改变儿子命运的男人，是他在小原迷茫时，给了小原父爱般的指点。 俊山心里既愧疚又感激，他也从俊兰口中，得知了当年那点事。俊山谁都不怪，那是时代的局限性所造成的，哪怕当年，俊兰真带着孩子，跟黄国维走了，他也不会怨恨！相反地，在那样一个贫瘠的年代，能有人给自己的老婆和孩子一个好的生活，俊山反而开心。 来，干一个！几十年下来，黄国维觉得人生是第一次彻底放松，跟大兄弟和大妹子在一起，脚踩在家乡的土地上，无需任何防备和算计，就连这一壶浊酒，都喝得有滋有味。 哎大哥你也是，这么多年下来，也不想着再找个伴儿。俊兰一边给俩人倒酒，一边为黄国维感到惋惜。挺好的一个男人，这一晃却60岁了。 黄国维却摆手道：我已经够对不起黄丽了，再给她弄个后妈，那丫头不得恨死我啊？再说年轻的时候，真是一门心思忙生意，外面发展的机会多，什么都想抓、什么都想要。这忙着忙着呀，没想到时光就这么匆匆过去了。好在我还有小原这个干儿子，他跟他姐关系也挺好，这就知足了。我都上60岁的人了，也懒得再有什么想法了。 俊山就拍着黄国维的肩膀说：现在小原把房子也给你安置好了，大哥啊，以后就留在村里，让小原给你养老。咱家小崽子有本事，伺候几个老人还是不在话下的。 黄国维也不见外，十分爽快地举起酒杯又笑说：到底是大英雄啊，俊山这脾气我是真喜欢！也只有如此古道热肠的人，当年才能奋不顾身去救人吧？！ 哎呀快别提了！说好听点叫豪爽，说句不好听的，那还不是傻？俊兰嘴上埋怨，但心里还是为丈夫感到骄傲。见义勇为这个事情，无论何年何月，无论见到什么人，都能被高看上几眼。丈夫这辈子，其实活得挺值了！ 高王集团的会议室里，高原转着手里的笔，随着会议进程的推进，他仔细勾选着日记本上的会议内容。 叶总，技术专利报批的事情，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这是目前来说，高原最重视的工作之一。 大部分技术都已报批通过，还有几项较为复杂的技术，有关部门正在审核。如果着急的话，不行我再托人催一催？叶勋端着茶杯问道。 高原夹着笔摆手说：算了，也不差这几天了。这个事情一定不要催，要让有关部门给好好核对，万不能出现任何侵权的现象，不然回头惹上官司可就麻烦了。 叶勋点点头，抿了口热水后，把杯子放下又笑道：明康的谭副总那边，还一直催呢，按我的意思啊，不行就先把技术资料给传过去吧。 高原当即道：不行，关系再好也不行！必须得有正规的专利证书以后，才能进行正式的技术授权。这是法律保障，也是我黄叔叔一再提醒的要点。只有有了证书，咱们的技术才是被法律承认和保护的，才能被定性为自研技术。未来真闹了官司，咱们也不会输。在这一点上，切勿贪功冒进。 2月下旬的时候，春天已经彻底到来，可整个中海集团却步入了严冬期。技术研发进度缓慢，产品价格又被人卡了脖子，化工原料的涨价，使得整个企业都变得举步维艰。而更令周正渊头疼的是，敌对方竟突然降价，以高端打中海的中端产品。 这几乎成了一个死局，周正渊怎么也没想到，中海在自己的带领下，竟然走到了这步境地。 第721章 举荐江斌 -- 第942页 那天中午吃过饭，周正渊并没有第一时间，回总部参加那唇枪舌剑，甚至吵得脑袋发麻的董事会议。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虽然他知道即便保持冷静，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买了一束鲜花，独自开车去了南园墓地。春日的风轻拂大地，许多树木都长出了嫩绿的叶子。他开车穿过墓园的大牌坊，停好车以后，又捧着鲜花朝坡上走去。 远远地，他看到墓碑前站了个人，周正渊笑了。东升，你怎么也想着今天过来了？周正渊大步流星走过去，来到了老董事长的墓碑前。 董事会议乱糟糟的，东扯西扯无非还是为了缩减产业、降低损失。真要是这么干，岂不是正中对方下怀？谢东升给周正渊让出空隙，随即又说：我就是在琢磨，若是老董事长还健在的话，他面对这样的局面，又该怎么处理？ 周正渊先把鲜花放在碑前，又十分严肃地三鞠躬。祭拜过后，他才掏出烟递给谢东升一支，随即自己也点上烟说：对不起啊，还是我能力不足。我拼尽全力维持着中海这艘巨轮，最后却还是驶入了一片死海。中海目前面临如此大的打击，我个人负有很大的责任。 谢东升摇头，一向不怎么抽烟的他，也从周正渊手里接过打火机，点燃香烟抽了起来。 在公司的业务发展上，我和你立场一致。不论精密器械还是数控领域，这都是中海靠着多年的努力拼搏，一点点积累起来的产业。每一个领域，代表的都是民族工业，我们不能为了企业的生存，而盲目地砍掉其中一杆大纛。这损失太大，也会打击国内市场的自主研发信心。谢东升捏着烟，缓缓吐着烟雾，望着远处的城市风光感慨道。 可董事会的意见，也不能忽视啊。两个领域都搞，那两个领域都要持续亏损。如果砍掉一项、断臂求生，集中力量主攻一个方向，倒也是一条希望之路。周正渊挠着花白的鬓角，人人都渴望权力和地位，但真到了这个位置，其压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他深深吸了口烟，又仰头吐着烟雾说：我只恨咱们国家起步太晚，咱们已经足够努力，甚至夜以继日拼了命地干。可穷孩子干不过富二代，谁让人家国外，祖上就开始搞工业、搞科研呢？人家的家底儿厚实，咱们若想实现弯道超车，真的太难了！ 谢东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沉默许久才突然道：周总，我记得去年，小原家生孩子的时候，我们俩有过一次会面。他说让中海沉住气，他在年底之前就能给中海想出办法。当时我也没在意，毕竟实现技术突破，远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而且高王集团发展时间短、底子薄，他们怎么可能会对咱们从事的这些领域，有深入的技术研究呢？ 后来呢？周正渊眼眉一挑，他现在可不敢再轻视那个小师弟了。这些年下来，小原给他的惊喜数不胜数，如今只要一提起这个师弟，周正渊在感到骄傲的同时，心里也会变得极为踏实。 后来谁也没再提这事儿，现在都已经年后了，马上都要进入三月份了。估计小原也是无能为力吧，不然的话，他不早把办法给拿出来了？谢东升捏着烟叹息道。 高原陪同刘建设等领导，一起视察完黄龙镇员工的安置情况，以及工作情况以后，当时就被给予了极大的肯定。 刘建设边走边开玩笑道：行啊小原，大家都管你叫高老板了！你看黄龙镇的人，对你的那股子热乎劲儿，见面就喊高老板好感谢高老板，这风头都把我们这些领导给盖住了！ 这事儿确实把高原弄得挺尴尬的！黄龙镇居民之所以能这么顺利安家，最大的功劳其实是县里的领导们。是他们给提供了无息贷款，他们给提供了一系列的生活保障措施。而自己只是一个执行者，至多也就给大家提供了就业岗位，以及物美价廉的住房而已。 不过高原确实对下面的员工很不错，即便现在身居高位，他依旧常下车间慰问，有时也在各厂的食堂，与工人们一起用餐。若是谁生活上遇到问题，只要当面跟高原反应，基本都能给妥善的处理和解决。高原只坚持一条原则：来了高王庄，那就是高王庄的人；只要是高王庄的村民和员工，那村企就会在服务上，全力帮他们解决问题。 刘建设看高原那尴尬的样子，随即又笑道：我可没有批评你的意思，只想说你干得不错！这老百姓心里有杆秤，谁对他们好，他们会很直观地反映出来。小原，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这个名声，保不齐未来，你能为黄龙县办大事。 领导，我们说破大天，也是干买卖的人；而你们才是真正的人民公仆，尤其是您个人，从当年您在新兴镇开始，就一直为咱老乡们操碎了心；现在搞这么大的开发区，那更是为整个黄龙县发展累断了腰。老百姓感谢的应该是你，这个荣誉被我给占去，简直太亏心了！高原并没有拍马屁的意思，这些都是他心里话。 不重要，家乡发展好了，比什么都重要！刘建设笑着，又叹了口气。 高原忙问他怎么还叹气了？刘建设倒也不见外地说：开发区中学的事情，这不就快要竣工了吗？现在各路神仙都开始托关系，都惦记着中学校领导的职位呢！ -- 第943页 高原当即道：那这事儿可得慎重！咱这开发区中学，应该算是咱全县规模最大、设施最好的学校了吧？而且还有那么多工人子弟家的孩子念书，曾经县里中学的那些歪风邪气，可千万不能带到咱工人子弟的学校里。 可不就是在为这事儿犯愁嘛！别的学校我管不了，可开发区是我一手筹建的！而不管经济如何发展，这教育永远都是重中之重，是百年大计！所以对于校领导的人选，我真是有些拿捏不定。今天过来找你，一方面是视察黄龙镇员工的安置问题，另一方面，大江之前说，你们高王庄不是有一些退休老教授嘛？看看能不能从这些人里面，选拔出一部分骨干，把咱开发区中学的顶层管理团队给建设起来！ 高原当时就笑了，自己这个刘叔啊，还真是贼不走空！他能把黄龙县的各项资源，给发挥和利用到极致！ 高原沉默片刻说：这个事儿倒不是不能商议，如果由我们公司的秦老牵头，来号召一下的话，难度应该不是很大。但 刘建设一听这事儿好操办，便立刻问道：怎么？还有附加条件？ 哪儿敢？我就是咱黄龙县培养出来的，对教育这一块的发展，我绝不敢跟您敲竹杠。高原摆着手，又挠了挠脸说：教授基本都是外来的，他们未必了解黄龙县的教育土壤。他们教学肯定没问题，可对于学生的人文关怀、思想引导，就未必有咱本土的教职工有经验。 刘建设当即笑道：怎么？你有人选？ 高原抿着嘴，许久才用力开口道：新兴一中，江斌老师！ 江斌、江斌？刘建设突然恍然大悟道：就是跟新兴一中校长吴学海搭班子的那个江斌？ 刘叔，当年吴学海是我的教导主任，江斌是我的班主任。这两人都是不可多得的好老师，我承认江斌老师在教学方面，可能不是全县最优秀的，但他对于学生的思想启蒙、素质教育，甚至包括对孩子的人生指导，那绝对是顶尖的！而他最可贵的品质，就是不放弃任何一个差生，他会想尽办法为每一个学生着想。 顿了顿，高原又摆手笑道：这是我个人的意见，县里不要总把目光，放在县城那些校领导身上。像这些乡镇中学的校领导，也应该有被考察的资格。如果未来江斌老师牵头，再有我们高王庄这边，退休老教授的辅助。那么不管在教学，还是在其它方面的发展上，开发区中学应该都不会差！育人先育德，我和大江主任能走到今天，幸有江斌老师当年的指引。 第722章 师生相聚 江斌啊，你怎么就那么倔呢？现在人家县城里的那些人，方方面面都在跑关系。你说你教龄合适，这工作经验也是出类拔萃，那刘建设还是咱新兴镇的老领导，咱既然有这个关系在，就适当地反映一下情况嘛！校长吴学海坐在办公室里，看着被江斌夺去的推荐信，苦口婆心地劝道。 老吴，这次开发区中学的调任，人家上级肯定会从县优秀教职工团队里筛选，咱跟着瞎凑什么热闹？你把信往上这么一推，那我成什么了？凤凰窝里钻出一只土鸡，还不够闹笑话的！曾经帅气的江斌老师，现在也上岁数了，鼻梁上挂着厚厚的近视镜，可性格还是如从前般耿直。 吴学海对这个观点就很不认同，尤其在人际关系方面，他脑子可比江斌活泛多了。他依旧攥着保温杯劝说道：谁规定这好学校，就非得从县中学的校领导里选拔？咱们不争取、不推荐，那上面又怎么能注意？别犯轴了，你这半辈子，都把心思扑在了学生身上，现在该为自己的职业发展想想了。 江斌还是那副犟脾气，他有些不耐烦地说：要推就推你自己，我不想掺和这些事情。我来新兴一中都快20年了，再说你就是把信推上去，除了自讨没趣外，也砸不出什么浪花，还不够出洋相的！ 江斌！吴学海一拍桌子，面色极为严肃道：我现在是跟你认真谈工作！你以为我不想去？可我都这个岁数了，我在新兴一中待的时间，可比你长多了！你现在的年龄刚刚好，正是当打之年，而且这些年也获得了不少殊荣，你比我更有希望！ 吴学海望着窗外的校园，许久才开口继续说：咱们乡镇老师，能有个向上提拔的机会太难了！这开发区中学可不一般，县重点中学，地位比县一中附中只高不低，你去了以后别说做校长，咱就是当个教研主任，那未来也是前途无量。你不是一直想大面积推广自己的教学理念吗？据听说开发区中学，从小学到初中，生源数量高达六七千人！ 顿了顿，吴学海激动地又说：而且开发区现在可是新城区，据听说再过两年，县里的各部门机构，都要全部搬迁过去。你去了以后可就是城里人了，就算不为自己，你也得为你的家人想想吧？现在是多少人都挤破了脑袋，死命地要往里钻，这样的机会要是错过了，你这辈子就会跟我一样，走不出新兴镇这条街了！ 我的任务是教好学生，是坚持自己的事业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更要推荐你，去资源更丰富的校区啊！你这个人做事吧，就是管头不顾腚，你天天为了学生要这要那。可最后谁出面去要？还不都是我出面？上头领导都让我要烦了，我这个孬种校长，在县里都快出名了！你可别折磨我了，真等你去了开发区中学，那些资源都不用你开口，人家上面肯定哗哗往你手里砸！你想实现教学上的抱负，想实验更多的教学模式，你的想法在那样的好学校里，才能有条件实现啊！ -- 第944页 可可咱不是压根儿就没机会嘛！你可千万别找刘建设，人家那么大的领导，咱要是把推荐信弄到他那儿，会给人家添麻烦的！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刘建设拉山头、培养自己的旧班子呢。江斌在这种事情上，终究还是磨不开脸面。 吴学海刚要开口再劝，他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是上面打来的，说是让新兴一中这边，立刻准备江斌副校长的所有资料，越详细越好。 吴学海当时都懵了！正聊着江斌的事儿呢，这上面电话就打来了。他急忙问电话那头，具体是什么事？那边没给具体回复，只说是对部分优秀教职工进行考核，如果资料审核通过，后续可能还要安排相关的会议和培训。 那吴学海多精啊，小事儿上虽然爱打算盘，可大事儿上从来都没糊涂过。他起身就对着电话热情感谢，挂掉电话后，才斜眼看着被江斌夺去的推荐信道：行啦！那推荐信用不上了，这上面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就要你的详细资料，具体也不说干什么。所以我猜啊，八成跟开发区中学师资团队组建的事情有关系。 说完吴学海突然又愣了一下道：江斌，你不会是给我打马虎眼，私下里悄悄就托人给办了吧？！ 江斌也是一脸茫然，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道：我能托谁啊？我认识谁啊？ 呵，你那俩出息的学生，高原和王大江，人家现在可了不得，整个黄龙县响当当的人物！这高原和王大江要是给递两句话，啧啧！ 老吴你可别瞎扯！高原和大江都是办大事的人，人家怎么可能会关注我这点儿事？那俩学生可是江斌的骄傲，但他从来都没麻烦过这俩学生。将学生教育成材，那是他作为一个老师的职责所在，若是企图从学生身上去获取利益和人脉关系，这性质就变了，是江斌永远都不可能做的事。 他俩正聊着，楼下却来了老师汇报道：吴校长、江校长，楼底下有两个人说要见你们，问你们时间方不方便？！ 吴学海当即问：又是想托关系，把孩子往咱学校转的家长？告诉他们我们不在，现在一个教室里，都排了80多个学生了，哪儿还有什么空位？ 看年龄应该不像，他们说是江校长的学生，而且还是开着好轿车来的。说江校长见了面以后，自然就认出来了。 吴学海和江斌对视了一眼，随即惊讶道：不会这么巧吧？说曹操曹操到？真是那俩小兔崽子？ 吴学海话还没说完，江斌就已经起身朝楼下走去。吴学海赶紧跟上，他们来到楼下，看到了两位身材高大的年轻人；尤其右面那个，个子强壮的跟个大熊似的！ 江斌当时就愣住了！从事教育行业这么多年，最使他难忘的记忆，就是他来新兴镇，带的第一批学生。他记得每一个人的音容笑貌，哪怕是中途辍学的宋雪，他仍记忆犹新，仿佛一切都还发生在昨天。 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曾是他教过的最优秀的学生！他长大了，也成熟了，曾经面黄肌瘦像竹竿，如今虽然也显得有些瘦弱，但温文尔雅、派头十足。 老师，您怎么连眼镜都戴上了？还是不戴眼镜好看，您年轻的时候浓眉大眼，咱学校多少女老师，可都对你芳心暗许呐！大江手里捧着鲜花，还是那副没正形的模样。 老师、吴主任，多年不见了！这些年下来，多少次我都想过来看看你们，可又怕打扰你们工作。但归根结底，还是我们这做学生的没那个心，辜负老师们的栽培了！高原一边说，一边上前把花塞到了江斌手里。 大江也适时地上前，将花递给吴学海笑道：吴主任，现在看到您，我都还有心理阴影，生怕您拿着黑板擦子揍我！ 吴学海哈哈大笑道：你这个小滑头，那还不都怪你，上学的时候不老实？你要但凡能有高原一半听话，我用得着天天盯着你和建超那几个刺头？当年就属你们能作事儿，学校里打架还不算，还跑到校外跟网吧的社会人闹，我不揍你我揍谁？ 如今再谈起当年的事情，大江心里是感激的。那时候的老师真好，就连吴主任这个煞神，也是那么地可爱。幸有这个严厉的主任给镇着，自己的路才没有走得太偏，如果没有这么严厉的老师，保不齐自己就成社会混子了。 而江斌已经激动地面红耳赤了！他的学生成材了，长得像两颗大树，他们的事业更是干得闻名遐迩，给他这老师脸上添了不少光。 好，真好！长大了，真是一转眼的事啊！江斌捏着高原的胳膊，他记得当年高原念书有多么艰难！他连个自行车都没有，他还被宋雪给误会，他长跑在市里拿了亚军，那年升高中，他考了全校第一。 老师，偏心了啊，您光顾着看学习尖子，我这班级拖油瓶，就真那么不入您法眼啊？大江在旁边开玩笑道。 江斌这才转头又看向大江，朝他胸口轻轻打了一拳道：属你皮实，我记得你是咱班学生里，进步最大的一个。后来还通过体育特长，一起跟高原考进了县一中对吧？ 记得这么清楚，我就知道咱江老师心里有我，您可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差生！大江这才舔着脸，一把搂住了江老师的肩膀。 -- 第945页 再次见到恩师，高原在开心的同时，心里还有种说不出的踏实感。简单的几句寒暄过后，高原便笑着说：老师你们有时间吗？我和大江想请你们吃顿饭。 江斌当即摆手说：能来看看老师就已经很好了，不用铺张浪费的请客。我现在有时间，要不就陪你们逛逛母校吧，顺便咱们也聊聊天。 高原还要坚持，吴学海就打圆场说：先逛学校，逛完了再安排，饭局我来安排。 随后高原和老师们一起，沿着学校的小路逛起了校园。周围的环境变化还是挺大的，校园里的树木更粗壮了，篮球场也比从前多了一个，乒乓球台子还是那么多，不过都刷了新漆；足球场还是野草丛生，跑道还是煤渣路。 江斌介绍说，教室的环境比以前强多了，桌椅板凳都是三年换一茬，教室里都安装了风扇。各种课外书和学习资料都给学生配齐了，学校还给上级申请了贫困生补助金，学校的宿舍也盖了新楼房，比以前的住宿条件好了不少。 高原一边听，一边就朝吴学海道：主任，以后需要有资金上的困难，可以直接给大江联系。这几年我们村企发展的不错，村委手头也有不少余钱。帮着咱们学校完善一些教学设施，还是在我们能力范围之内的。 大江也赶紧扯着嗓门补充说：主任，小原这不是客套，他一口唾沫一个钉，往后您有难处只管提。 吴学海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对于援建学校这件事，对方只和自己谈，却没把江斌给带上。看来江斌被上面考察的事情，应该是这两个学生给使了把劲儿。 高原，江老师是不是很快就要被调走了？吴学海停住脚步问。 大概率会被调到开发区中学，应该会直接任校长。高原对这个事情没有隐瞒，他今天过来，一方面确实思念老师，另一方面，也是想给江老师通个气，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高原说：县里领导找我帮忙，想把我们公司的那些科研家属，很大一部分都是大学退休教授，给重新返聘到开发区中学，从事教学管理工作。我也是趁着这个时机，不管出于私心还是公道，就想到了江斌老师。想让江斌老师牵这个头，把开发区的教育做起来。 江斌听后十分震惊道：高原，你怎么能在这个问题上，跟上级领导讨价还价呢？ 老师，不是讨价还价，而是为了开发区工人子弟的切身利益考虑。这两年我常听人说，县里的不少学校搞一些不正之风、看人下碟，这对学生教育来说是不公平的。开发区那边，不少工人都是我们企业的，而且外地工人居多。人家拖家带口来咱这里打工，咱就有义务将人家的孩子给教育好，让人家享受到好的教学资源。 高原看着老师，十分认真地说：这事儿我谁都信不过，唯独信得过您！当年您连建超都没放弃，您给了我们最难忘的中学回忆。是您在我们心里，种下了一颗伟大的种子。也正是因为有了这种伟大，我们这些穷孩子，在追求理想的道路上才有了底气，有了理论的支撑。老师，这次我之所以这么推荐您，就是想让您把这伟大的种子，播撒给更多的人。 第723章 刘建设的忧伤 组建一个中学的校领导班子，本来用不上刘建设这个级别的领导插手，可开发区中学的意义非凡，这里面牵扯到的事情方方面面。尤其是外来工人子弟的孩子多，教育要是搞不好，要是在教学上出现厚此薄彼的情况，就极有可能会引发社会问题，影响整个开发区的经济发展。 所以铁人刘建设，不得不面面俱到。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在这有限的日子里，能做多少做多少吧。一切问心无愧就好，多年后，人们肯定能理解自己。 他白天还是忙着新城区的规划与建设，忙着协调开发区各企业间的发展与协作，忙着安置黄龙镇人口的就业问题。也只有等到下午或晚上，才能抽出时间，来安排开发区中学的事情。 深夜他在书房里，研究着各乡镇中学骨干教师和高王集团返聘教授的资料，越看他就越欣慰！江斌的资历很不错，这些年在教学岗位上，着实做出了很不错的成绩。而最令他满意的，还是那些返聘教授的资历、学历。 这可真是宝贝啊！放在五年前的黄龙县，别说是大学教授，就算刚毕业的研究生，那也是掰着手指头数。那时县里太穷，人才只是净流出，但凡能考个高学历的人才，都会选择留在外地发展，又有几个能返乡支援黄龙的教育事业？ 爱人推开书房门，轻声细语地说：老刘，都凌晨1点了，早点睡觉吧。 刘建设牵着爱人的手笑道：时间不多了，能干多少干多少吧！丫头转学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吧？！ 爱人微皱着眉叹息道：都安排好了，新学校随时都可以去报到。说完爱人又轻捏着刘建设的肩膀，用力抿着嘴道：你说你图什么呢？拼了命、使了劲，把身体都快熬坏了，最后最后 刘建设抬手打断了爱人的话，摇头笑说：是啊，图什么呢？我也不知道图什么，可能最难回答的事业，就是最伟大的事业。发展总要伴随牺牲的，所有人都在牺牲，我也不能例外。 -- 第946页 说完刘建设思虑片刻，又急忙道：你工作调度的事情，也都给沟通好了？ 爱人垂着忧伤的眼眸点头说：我这个好说，也不是啥重要岗位，随时都可以调离。 那就好，我看也不用再等了，赶着下周一，你和孩子就先走吧。以后的事情瞬息万变，谁也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为了你和孩子的安全，还是赶紧离开黄龙为好。刘建设把手放在肩膀上，拍着爱人的手叹息道。 老刘，真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你要是这样说，我就更不放心把你留下了。爱人的心里咯噔一下，两只胳膊紧紧搂住了刘建设的肩膀。 我没事，周围有那么多同事保护我，等我将手头的事情处理完之后，会第一时间去青城找你们。听话，现在可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权当为了孩子着想，你们娘俩要尽早撤离。 那夜，刘建设望着窗外，发了许久的呆。有些路虽然坎坷，但既然做出了选择，就必须要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周正渊最艰难的一天，是发生在三月初。中海集团在市场上所面临的严峻形势，已经使得整个企业高层，彻底失去了信心。与对手相比，中海的短板就是技术不够领先；而技术上的差距，又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弥补上的。 面对这样的死局，董事会大部分成员，开始把矛头指向周正渊，勒令他必须要做出整改，调整产业方向。中海必须要断臂求生，减少业务上的持续亏损。 周总，别犟了，砍掉精密器械领域的业务，我们大家都心疼！可现实的情况就是，咱们只有这一条路可走！所以是您自己做决定，还是全体董事举手表决？大家的关系一向不错，我觉得还是不要搞对立的好。 再让我想想吧，这个事情明天再谈可以吧？！周正渊表面镇定，其实桌子底下，他那紧握的拳头，早已渗出了虚汗。 您思考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了，此时此刻，是必须要做出答复的时候。董事会的人，明显已经没有任何耐心再拖延下去了。中海家大业大，拖一天，那就是一天的庞大损失。 周正渊还想说话，这时他兜里的电话震动了起来，是谢东升打来的。 东升头两天回了江临，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留下来，也改变不了董事会最终的决议。与其在这里磨嘴皮子、吵得脑仁发麻，还不如返回江临躲个清静。 周正渊止住董事会的施压，指着自己的手机说：东升打来的，我先接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不等周正渊开口，谢东升就抢先说：周老总，马上打开你的邮箱！ 邮箱？周正渊疑惑地皱着眉，又朝后面的林楠说：把电脑拿过来。 林楠手脚麻利地把电脑端过去，周正渊立刻登录邮箱，点开了谢东升转发的邮件。 这一看不要紧，周正渊后背的汗毛都立起来了！一水的专利证书照片，都是通过正规机构审核颁发的。不少技术都和中海的重叠，有些还是中海目前最欠缺的技术！ 东升啊，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高王集团怎么能有这么多技术？这不是胡来吗？饶是以周正渊的眼界，也不敢相信高原那头，能一下子搞出这么多先进技术。 我现在刚进高王庄，马上就去找高原予以核实。如果这个事情是真的，周老总，中海有救了！那时候谢东升说话都带着颤音。 谢东升马不停蹄，在高帅的引领下，来到了高王科技的办公楼会议室里。 当时明康的谭副总竟然也在，正跟高原谈得热火朝天。见谢东升带人过来，高原赶紧起身相迎道：谢总您来的真快！ 这能不快嘛，周老总那边都快被董事会逼宫了！谢东升都不顾得跟明康的人打招呼了，他立刻就抓着高原的胳膊问：是不是真的？小原啊，在这么重大的事情上，你可千万不能跟中海开玩笑！ 高原十分温和地笑着说：明康刚刚跟我们签完了技术授权协议，所有的技术资料，他们已经审阅和接收完成。 这时谭副总也上前，伸手跟谢东升握着说：产品小样的参数我们已经拿到了，综合情况来看，这些技术一旦投入应用，绝不会比市面上任何一款产品的质量差！ 口说无凭，高帅，你先陪明康这边坐着；我这就带谢总去资料室和研发室。说完高原果断地转身就走，当谢东升看到那些正规专利证书，看到部分技术资料以及产品小样后，他脑子嗡嗡地响！甚至问出了和当初谭明康同样的问题：小原，你是怎么搞出这些东西的？ 谢总，就算咱关系再好，研发上的事情，我也不能跟您 嗨，你看我这脑子！谢东升又使劲拍着自己的脑门，也得亏是小原，这要换做别的企业，你张口问人家这种问题，那可是一种极不礼貌的行为。技术研发是企业命脉，咋可能跟公司以外的人透露？ 谢东升不等高原继续开口，他就立刻掏出手机，又打给了周正渊说：周老总，我个人建议，中海应该立刻派遣专家团队过来，完成这次的技术授权合作任务。不，我觉得您应该亲自来，以示咱们对高王集团的尊重！ -- 第947页 周正渊听到这话后，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东升既然摆出了这种态度，那就证明这些技术专利，八成都是真的，这不是在开玩笑。难不成中海的死局，真的就这么被小原给破解了？ 第724章 真正的打击 黄国维是彻底放飞自我了，随着天气转暖，随着离开厦州联合集团，他再也不用一身正装，天天窝在一家酒店里了。 现在的他一双千层底的布鞋，一身麻木宽衣，嘴上叼着个烟斗，还去商业街理发店推了个平头。老母亲也被黄丽从老家接了过来，现在丫头也进入了高王集团事业部，主抓研发领域的采购与合作。 和家人在一起的日子是真好啊，每天都能团聚在一起说话、聊天，他没事还把小原叫过来，帮他整整别墅小院儿；俊兰是种花好手，俊山跟石材厂的人又熟，两口子把小院给捯饬的鸟语花香，让人感到十分赏心悦目。 黄国维还是保留了早起看书看报的习惯，有些商报还是让高原专门给订的，不少书籍是高原的老婆给买来的。 他看完书、陪老母亲吃过早饭，就让黄丽在上班的时候捎上他一段，把他放到黄龙镇居民小区的那条商业街边。这里每天都有不少老头和工人下棋，黄国维就跟着凑热闹。他有时候手痒也会下上几盘，搞到后来别人排着队都赢不了他。他还获得了一个棋王的外号，在一群老人当中，十分有地位和影响力。 那天晚上小原带着老婆孩子，到家里吃饭的时候，黄国维就夹着一份报纸坐上餐桌说：小原，今天的报纸都看了吗？ 高原挠头笑道：这两天正准备对中海技术授权的事情，还要准备将实验室搬迁到研发大楼，方方面面的都是事儿，一直没抽出功夫看报纸。 黄国维理解地点点头，他把报纸推给高原，又从唐佩手里接过孩子，亲昵地握着孩子柔软的小手说：省里有大动作了，开始对民营地炼行业动手了！ 听到这个消息，高原赶紧摊开报纸，这商报的头版头条，就是省里针对民营地炼行业及原油配额的调整规划。通篇报道总结起来就一句话：民营地炼行业的寒冬也要来了！ 这次针对环境治理问题，上面真的是准备刮骨疗毒、要动大手术了！ 一切都来得太快，但这对高原来说，并不是什么坏消息。相反地，这样的政策一颁布，对于明康和中海而言，反倒成了一个好消息。 周正渊是深夜带队到访的，高原在自家别墅里睡的正香，高帅就把电话打了过来，说周老总他们已经到了。 高原怕吵着唐佩和孩子，便捂着电话小声说：那就把他们安排到新城区的酒店里吧，那酒店的环境很不错，先让中海的人好好休息，明早咱们见面再说。 周老总火急火燎现在就要见你，现在就要见到那些技术！他们哪儿有个瞌睡的模样，一个个眼睛红的跟恶狼似的，巴不得现在就将咱们的技术掳走。高帅语气急切道。 高原轻声与高帅交代了几句，挂断电话后，便要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唐佩还是醒了，她慵懒地靠在床边打着哈欠问：干嘛哟，大晚上不睡觉，有事儿啊？ 高原趴在床边，朝唐佩柔软的嘴唇吻了一下说：周老总连夜过来了，咱哥唐凯也跟着过来了。 听到这话唐佩立刻就要起身，高原赶紧压住唐佩的肩膀说：好好睡觉，孩子夜里见不到你，那要是哭闹起来，咱爸妈可哄不好。明天你陪咱妈一起，把家里好好收拾一下，到时候咱哥过来探亲，也显得咱家敞亮。快睡吧，我得赶紧去公司了。 高原把唐佩安排躺下，又从衣架上拿好衣服，这才关上床头的台灯，跑到外面穿上了衣服。 春日的高王庄夜晚格外美丽，皎洁的月亮像个大银盘一样，挂在浩瀚的夜空里。如今再去高王科技园区，已经不用绕路了。高原开车绕过大棚区的研发中心，然后沿着马路穿过山西面的隘口。 出来以后，左侧是广袤的科技园区，右侧是高楼林立的居民小区。那夜的空气格外清新，高原敞着车窗，如今自己的家乡，既有城市的繁华，也有乡间的宁静。这就是他理想中的家园，如今都已逐步实现在了眼前。 周正渊来到会客厅之后，手里的烟就没断过。他焦急地来回踱步，唐凯等人则好奇地望着窗外繁华的高王科技园区。他很难想象眼前的一切，都是他那个妹夫干出来的；虽然唐凯一直都没小看过高原，却不曾想这个家伙，竟然还有这么大的本领。 高原来到办公楼下的时候，刚好跟秦老撞了个照面。高原赶紧上前关怀道：秦老，让您助手过来就行了，您怎么还亲自跑来了？ 秦老摆手笑道：这中海集团可不是一般企业，这么大的合作项目，我这个科研团队负责人，总归还是要出面的。而且中海这些年干得不错，我虽不爱掺和这种接待，但中海例外！ 高原禁不住一笑，这企业的名声要是好了，就连秦老这样的科研人员，也会心生尊敬啊！ 两人急忙上楼来到会客室，周正渊看到小原后，都忘了职场上的那套礼仪，他上前就抓着小原胳膊道：技术资料呢？小原，这个时候可千万别跟师哥开玩笑，中海目前的处境十分被动，用生死存亡来形容都不为过。 -- 第948页 周正渊这么着急，高原也省略了客套说：这是我们研发部负责人秦老。紧跟着高原又说：秦老，这位就是中海集团董事长周正渊，都不是外人，不行咱们就直接进入正题吧！ 秦老点头跟周正渊握了手，他们在交谈的时候，高原这才抽出空档，去跟唐凯聊了几句。 哥，没想到这次你竟然过来了！唐佩知道你过来以后，开心的都睡不着觉了。不过家里还有孩子，我怕夜里哭闹，就没让唐佩跟着过来。高原笑着解释说。 唐凯起身搂着高原的肩膀，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指着窗外的景色许久，才用力开口说：你小子真是人中龙凤！以前光听我叔和婶儿说，你把产业干得有多大。现在我来了以后才发现，叔和婶儿谦虚了。 高原十分腼腆地笑说：哥，得亏当年我离开北海时，你给了我一笔创业资金。没有那笔钱，我当时也干不起来生意。这个情我一直记着呢，你要是不嫌弃，我蔬菜市场的股份，可以分给你一部分。 臭小子说什么呢？唐凯故作生气道：你只要把我妹妹爱护好，我就心满意足了！再说你现在，帮中海解决了这么大的难题，现在全中海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你身上。嗨，你说这叫个什么事？本来我们全家，都指着你能在中海给唐家争脸；结果却不曾想，你出来以后却给唐家争了脸！现在我爸跟同事聊天，也是三句不离你！ 高原这边刚聊热乎，对面的秦老就问：高总，那技术资料的事情 高原当即说：所有关于中海能用到的技术，全部都给中海的专家拿出来。对中海咱不用藏着掖着，马上就打开资料库，让周老总带着专家过去吧。 秦老这才点头，拎着钥匙急急忙忙就朝资料库里奔。周正渊做事就极为妥帖，他从不问高原到底是怎么把这些技术搞来的。只要有正规部门颁发的专利证书，这就已经合理合法、可以放心使用了。 看着桌面上的多项技术资料，周正渊本身就是干技术出身的，他扫上两眼就知道这些资料的科技含量和价值。 真的太令人吃惊了！高原这里肯定藏了不少高手，饶是有科研高手，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搞出这么多项技术啊！而且都是自研技术，是有正规专利的。 这个小师弟，总是在默默无闻中，突然给自己一记响雷！而今夜这个雷，却炸的那么如雷贯耳，真的是在中海的危机时刻，挽狂澜于既倒啊！ 看到技术后他就放心了，他把这边的工作交给了更专业的中海团队，自己则捏着烟走出来，又重新来到了会客室里。 高原这才止住与唐凯的交谈，起身朝周正渊问道：师哥，这些技术能解中海的燃眉之急吧？ 呵，太能了！小原啊，你真是一次又一次，刷新了我对你的认识。周正渊无奈地摆着手，从这一刻起，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被这小师弟给彻底超越了。但他心里高兴，当初小原这个人才，也是自己挖掘和发现的。 有了技术保障，周正渊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瘫坐在沙发上好好抽一支烟了。他边抽边说：小原啊，还有个事儿，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忙？现在化工原料价格，依旧在持续攀升 高原当即说：师哥，千万别打化工企业的主意！高帅，高王科技这边有昨天的报纸吗？ 有，会议室报架上每天都会定时更新。说完高帅就去了会议室，然后把报纸拿来，递到了周正渊手里。 这聪明人不需要过多言语，周正渊扫了一遍报纸内容，便深皱着眉道：你们省这到底想干什么？连民营地炼行业，都要被强加管控和整合。如此一来的话，那化工领域的原料，岂不是更紧俏了？ 没错，化工材料大都源于炼化行业，如果炼化行业的政策一收紧，那民营化工厂将会更难生存！所以这个时候再收购化工企业，那基本就是在找死！ 混蛋、王八蛋、蠢货！次日清晨，厦州联合集团内部，琳达直接炸毛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这边化工领域的政策还没放宽，上面又开始对地炼行业下重手！ 地炼领域一旦受影响，那民营化工企业就很难拿到充足的原料。没有充足的产能，她收购的那16家民营化工企业，基本就等同于摆设！ 宋老吓得当时连气都上不来了，这个事情可是他提议、他主导、他收购的啊！琳达自然不会帮他背这个锅，所以这次战略投资的失误，将会全部由宋老一人承担！ 第725章 风雨欲来 琳达小姐，不要着急下判断！这只是形势所迫，上头做做样子而已！关乎到自己前途命运的事情，宋老极力辩解道：我们都冷静下来想想，这样的政策肯定不会持续太久。 不少抱宋老大腿的人，也纷纷建言献策道：是啊，化工领域影响全国的制造行业，如果政策一直收紧下去，那工业还用不用发展了？我个人猜测，上头估计只是想趁着这股风气，让地炼和化工领域生产更规范，同时淘汰一批不合规的小企业。这中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大事，定不会持续太久！ 有人帮着自己说话，宋老紧跟着补充说：是啊，化工领域的发展路子，只会越来越宽，而不会把路越走越窄。如此大的市场空白，如果民营公司全部都被挤垮了，那又要靠什么来填补？所以琳达小姐，这只是上面虚张声势。只要咱们扛过了这个最艰难的时期，等形势一旦好转，保不齐咱们在化工领域，还能做大做强，狠狠切上一块蛋糕啊！ -- 第949页 琳达虽然自大，但她还没有蠢得不着边际。她来国内十几年了，也见到过很多走形势的政策。如果只是单纯的走形式，从去年到现在，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里，政策早应该有所放缓才对。即便不放缓，那也绝不可能再持续收紧，因为这样下去，会引发市场恐慌的。 可政策不但一紧再紧，现在连化工领域的根基，连炼化行业都开始动刀了！上面到底要干什么？真的就想搞一刀切，为了治理环境，连经济发展都不顾了？ 市场反应怎么样？中海和明康，近期有什么表现？琳达胆战心惊地松了口气，这个时候下定论，看来的确有些为时尚早。那些化工企业先抛在一边，毕竟中海和明康这两大对手，才是至关重要的。 宋老也暗暗松了口气，好歹是把眼前的危险给搪塞过去了。他急忙又探头笑说：本月下来，由于咱们产品降价的打压，中海和明康的出货量锐减，他们现在是特别难受！本身他们的产品就在赔钱，现在更不敢降价博销量。我估计他们内部已经彻底乱了，尤其是中海，对方但凡有点脑子，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自断一臂，切掉一部分产业。 琳达揉着眉心，好在这个消息，令她心里多少有了些安慰。而且照着目前的形势发展下去，中海和明康应该扛不到年底了，他们连货都卖不出去，大面积的市场，都将会被厦州联合集团给占据。 要继续让人紧盯化工领域的相关信息和政策，如果政策一旦有放缓的迹象，就赶紧加大力度生产，要全线提高产能！毕竟机会已经来了，只要有充足的产能和设备，咱们接下来就能很顺利地接管敌方市场。琳达微微松了口气命令道。 是啊，大好形势已经到来，这自打黄先生走了以后，没想到咱们组织的事业，竟然越来越顺了！从这点上看，还真是挺奇怪的。宋老缓过情绪之后，还不忘要踩上黄国维一脚。 这引起了琳达的厌恶，他比黄先生可差得远了！这些年组织一旦遇到困难，眼前这群人就只会瞎扯淡，没一个能拿出有效手段的。倒是黄先生以机敏的思维，每次都不会让自己失望。 先生已经退休了，宋老说这些话，未免也太有失身份了！琳达直接咧了宋老一眼，便挥挥手让众人散去。 只是琳达心里不服气，她都已经把中海和明康给逼上绝路了，可偏偏又遇上了原料供给不足，企业产能不足！那么肥沃的市场已经摆在眼前，却偏偏没有足够的产品去占据。 差一步，就差这么一步！如果是放在往年，中海和明康就已经败了，而且是彻彻底底的大溃败！对方真的是走了狗屎运，是政策收紧救了他们一条狗命！ 时间来到四月中旬的时候，中海集团旗下，北海分公司首先完成了新技术的试运行。当周正渊接到消息，说新技术的应用没有什么大问题之后，他那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松弛下来。 试运行没问题，那就可以正式量产了；北海那边没问题，那集团旗下的所有企业，也不会再存在问题。高原给提供的技术是可行的，中海即将要走出最后的泥潭了。 这边刚准备着开始量产，周正渊就先把宣传给做了起来。中海必须要重新给市场以信心，给产品以定位，给客户以保障。这次中海把宣传营销搞得特别壮大，目的就是要告诉市场，中海起来了，中海的产品也要打入高端领域了。 明康自然也不甘落后，在宣传造势这一块，甚至比中海的风头还要猛烈！因为谭明康有个优秀的孙女婿，高帅早已启程，直奔厦州帮谭老爷子操盘。 高傲的琳达自然是不会相信，自己那俩老对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实现了技术突破。这只是对方的回光返照、拼死一搏，以欺骗市场的方式，来进行宣传营销。琳达在等着对方发售新设备，然后她会让人购买和拆卸这些设备，从最专业的角度，来撕破对方的虚假营销，彻底捣毁他们的企业形象。 开发区中学竣工当天，刘建设亲自参加了剪彩仪式；同行的人不仅有各部门领导，同时还有以江斌为首，来自高王庄的返聘教授团队。 那天的刘建设，显得格外荣耀，因为他竟然与这些大教授站在了一起，那感觉都是不一样的。在黄龙县的中学里，竟然能返聘到这么强大的师资团队，别说放眼黄龙，就算整个江临地区，那也是独一份！ 有江斌这个好校长的带头，有这么多资深教授勠力同心，未来的开发区中学，肯定会诞生出一批又一批的人才。而随着黄龙经济的腾飞，人才大面积回流，只是早晚的问题。所以将来的黄龙县，只会越来越好。再也不是那个胡搞乱搞的家乡了，一会儿农业、一会儿工业、一会儿地产。黄龙县已经摸索出了属于自己发展的路子，而且这条路正越走越顺。 时间赶在五月初的时候，刘建设与县里商讨过后，觉得时机已经差不多了。尽管他的那些同事们，总希望这天来得晚一点，再晚一点，可形势刻不容缓；省里给的最后期限，就是今年的六月份之前。 早一个月、晚一个月，似乎都已经不重要了！既然暴风雨总要到来，那就提前去承受吧。 高原作为局外人，对这个事情是后知后觉的。是叶勋开会的时候提了一嘴，说黄龙镇那边的员工，这几天总是倒班请假，搞得下面的生产管理都有些乱套了。 -- 第950页 一天有几个请假的可以理解，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倒班？高原疑惑地问。 听说上面要征地，员工这不是要回去，捣腾他们的征地补偿款嘛！叶勋捧着大茶杯道。 高原当即就愣住了！这么快吗？他本以为这个事情，至少要冷却上一年，让黄龙镇那边迁出的人员，把心彻底安定在开发区之后，才会推进化工厂区的项目。这么快就动手，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刘建设确实着急，因为上面给的压力太大！而上面的压力更大，一方面环境治理迫在眉睫，另一方面经济不能下行，更不能停摆！哪怕是现在这个期限，也是刘建设磨破了嘴皮子争取来的。不然就以当前的形势，上面很可能都不给黄龙县时间，早在年初就要推动产业项目落地。 闻见气味的不仅仅是高原，同时还有联达机械的邱国昌。邱国昌这两年混得那叫一个惨啊，因为严朝当初的失败，跟随严朝来厦州的这批团队，全部遭受了组织的冷落。 邱国昌在组织里算不上什么重要人物，他当初加入这个组织，无非也就是想沾沾光、喝口汤。结果汤没喝上多少，自己还把主体产业给迁到了黄龙。虽说这两年业务还行，但这里总归是个小县城，可比不上繁华的厦州啊！他也想混到组织高层，也想在核心圈子里，咬上几块肥肉。可自己这种小人物，出头的机会不多，他每天绞尽脑汁地想攀关系，却总也抱不上大腿。 可现在不一样，他闻见味儿了！因为联达机械内部，也接收了部分黄龙镇的员工，他们又是请假，又是搞什么征地补偿，厂子里没啥秘密，一传十、十传百，他这个老板消息灵通着呢。 邱国昌虽不在其位，但也没少关注组织的业务拓展。这个事情他开始没敢下定论，而是找了几个比较要好的朋友喝酒。酒过三巡之后，那个县里的朋友，才迷迷糊糊说，这次对于黄龙镇的征地，可能是为了建设一个大型化工项目。当然这个事情，他也只是道听途说，上面领导风声把得很严，他这个级别完全探知不到。 但邱国昌脑子活，他很快就把从去年开始，省里全面整治化工行业的事情联系了起来！光整治、光取缔、光减产，这市场的空缺由什么来填充？而黄龙镇突然搞这么多的人口迁移，又意欲何为？ 于是邱国昌第二天清早，就直接奔赴了厦州！他傍晚来到厦州国际酒店后，急不可耐地就想亲自跟琳达小姐见面。他从没见过琳达小姐，但他从陈红那里听说过，说整个组织全由这个洋妞儿说了算。 琳达接到前台的汇报之后，却满脸不屑道：一个下属的小厂长，跟我有什么好见面的？ 前台那边的人说：琳达小姐，他说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当面跟您汇报。这个消息对组织很重要，特别重要！ 哦？那把他带到茶室吧。琳达微皱着眉，终究还是跟邱国昌见了一面。 当琳达走进茶室，看到这个头顶半秃、眼神稍显猥琐的中年男人后，她连坐下来的欲望都没有，只是声音冷峻道：你是 我是联达机械的老板邱国昌，曾经跟严朝一起，到黄龙设厂的队伍里就有我。邱国昌赶紧起身道。 琳达并不想知道他究竟是谁，只是很傲慢地说：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反映？ 邱国昌开门见山道：琳达小姐，赶紧把咱们组织，年后收购的那些化工厂转手吧！政策不会再松下来了，这次上头的目的，就是为了彻底解决中小型民营化工企业。这是大势所趋，趁这个消息还没正式发布之前，及时止损才是最重要的！ 一派胡言！真取缔了中小型化工厂，那化工原料的供应该怎么保证？琳达瞬间就失去了跟他聊下去的兴致。 黄龙镇大半人口都已迁出，我已经得到了确切消息，用不了多久，在黄龙镇就将落户一家超大型的化工产业园区！琳达小姐，上头的决策，可不是一拍脑门子就决定的。他们之所以敢这么大刀阔斧，就已经提前想好怎么填补市场空白了！邱国昌知道，这个机会足以改变他以后的命运。 第726章 宋老的下场 听到这个消息后，琳达感觉全身都木了！因为她本身就对这件事有所怀疑，上面搞出这么大的动作，肯定不仅仅是为了虚张声势。 她一步步走进茶室，终于坐到了邱国昌对面。看着琳达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邱国昌紧张地噤若寒蝉。组织背后的这个金主，接下来具体要怎么干，会不会重用自己，只等接下来她的决定了。 琳达心里苦啊，活像是硬生生吞了只苍蝇，卡在嗓子眼儿里上不来、下不去！她手里可握着16家化工厂，而且随着政策越来越严，怎么可能再转手卖出去？哪怕政策稍稍有松弛的迹象呢？可邱国昌所说的消息，若全是真的，那政策真的就不可能再松了。 赔了夫人又折兵。琳达嘴里小声念叨了一句，自己怎么就那么犯糊涂，给那些化工企业的鸡贼老板们接了盘呢？那么多化工企业，可是她斥巨资刚刚买来的，放在手里都还没捂热乎，上面突然又对地炼行业下手。而此时此刻，邱国昌又传来了这样的消息 琳达懵了！一切都超出了她的掌控！沉默许久，她才缓缓抬起头，眼睛死死盯着邱国昌问：这个消息你确定吗？ -- 第951页 邱国昌觉得自己的猜测肯定没错，一来所有的事情，都在朝着黄龙镇建设超大型化工园区的方向发展；二来，黄龙县引进了那么多企业，未来对化工原料的需求极为庞大。而只有将一座超大型化工企业落户到黄龙，才能彻底实现产业链闭合。这就是需求，有需求、有市场，黄龙镇无疑是产业最佳的落户地。 琳达小姐，我千里迢迢地跑过来，难道就是当面给您撒一个谎？这对我有什么好处？邱国昌很无奈地耸肩反问道。 琳达张着嘴，她不是判断不出事件的真实性，而是不愿意去面对现实。投资所带来的巨大亏损，不是她个人可以承受的；这个事情要是搞砸了，她会失去曾奋斗的所有一切。 邱总，没想到咱们组织里，还能出现一个像您这么有远见的人。自今天起，你可以与我单线联系，直接听从我的指挥。琳达微皱着眉，大脑却在飞速地思考着什么。 哎！承蒙琳达小姐赏识，往后上刀山还是下油锅，琳达小姐只管发话！邱国昌激动直接站了起来，他赌对了，他终于抱上了组织最粗的大腿。 而琳达依旧理着金色长发，面色极为严肃地问：像黄龙地区这样的化工项目，你估计还有几家？其它地方有动作吗？这个时候琳达还不死心，她认为未来的化工领域，可能会出现超大型企业与中小型民营企业共存的局面。 可邱国昌却给她泼了一盆冷水说：目前能猜到的，而且有大动作的，暂时就只有黄龙地区。我也常与自家客户联系，他们那边倒没闹出多大的动静。 这么说的话，咱们的化工企业，还是有生存空间的？一个黄龙地区的超大型企业，不可能弥补全国的市场空白，优质中小型民营企业，与超级企业并存，会成为未来化工领域的常态吧？！琳达反问道。 琳达小姐，您怎么还能有这样的想法呢？邱某不才，但平时也好研究个经济政策。纵观我们国家的经济发展模式，都是先搞一个试点，如果这个试点成功了、没问题，然后才会进行大面积推广。 邱国昌挠了挠秃顶，深深吸了口气又说：明显地，黄龙镇的动作这么麻利，我猜上面就是想以黄龙为试点，先在黄龙地区摸索经验。如果黄龙的路子走通了，紧跟着就会将这种模式，继续深入推广下去！ 这琳达自我安慰的一句话，硬生生被邱国昌给驳了回来。 您不在我们当地，所以您根本无法体会目前严峻的形势。这次上面的领导，真的是在下重手。如今整个地炼和化工行业的人，都在人心惶惶！环境治理成了一道死命令，现在还只是收紧政策，若是等黄龙镇的化工项目建起来，那政策就不仅仅是收缩了，我估计上面会联合巨无霸化工企业，彻底挤死那些中小型化工企业。琳达小姐，上面要的是监管，企业少了才好监管，社会矛盾才能彻底压下去。 琳达被邱国昌的一席话，给搞得心都揪了起来。她索性直接召开紧急内部会议，看看事态的发展，到底有没有邱国昌说的这么严重。 会议室里，宋老开始还不说实话。琳达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把电话打给了当地化工企业的负责人。在她连番盘问之下，化工企业的负责人终于交了底。 事态的发展比邱国昌反映的还要严重，与化工企业合作的地炼厂，已经被削减了原油配额。没有原油，就炼不出基础化工原料；没有基础化工原料，那琳达手底下的化工企业，就只能空转。 宋老，先说说你的问题吧！那个时候琳达已经动怒了，因为宋老不仅仅做出了错误决策，而且竟然还一直隐瞒现状。琳达近乎咬牙切齿道：收购化工企业这个计划，是你给组织提出来的，所有的事情也是你个人负责执行的。如今事态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咱们不仅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且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你需要给组织一个交代，这部分损失究竟由谁来承担？ 宋老吓得面色蜡黄，手里的核桃都哒哒地颤抖了起来。但他还是死鸭子嘴硬说：琳达小姐，困难只是暂时性的！等挺过了这阵风头，一切都会转好！ 琳达当即道：那好啊，既然你这么看好民营化工领域，那就用你目前的企业资产，来与组织的化工企业进行置换。这个事情不宜往后拖，明天一早我就派人去核对你名下的资产。届时你的企业资产，会被彻底收纳到组织里，我会用对等的化工资产，来予以置换！ 琳达小姐，你宋老吓得浑身都冰凉了！嘴硬归嘴硬，其实这个时候，谁也不看好民营化工领域。只是让宋老没想到的是，这狗日的琳达竟然如此心狠手辣，想以资产置换的方式，让自己来背这个锅。 怎么？你有意见？琳达眯着眼，以一种十分凶狠地气势威胁道：如果你不答应置换，我会收回你企业内所有的授权技术！宋老，没有技术支持，你的企业就是个空壳子，你应该知道这个后果是什么！ 宋老是彻底凉了！这就是琳达的可怕之处，当然，也是自己投机取巧所带来的反噬。当年宋老不是没想过要搞技术研发，可研发投入太大，就算投入海量资金，技术也未必能领先于国外。 -- 第952页 所以哪有直接进口国外高端配件，干个组装厂来钱快？他把产业的重心，完全放在了营销和宣传上，放在了销售和渠道上。这样的企业经营模式，既能在短时间内实现利润暴增，同时还不用自己耗费多大的心力，几乎就是躺着赚钱、名利双收。 但在获取利益的同时，他也主动将企业命脉献给了外资。所有的技术和高端配件都依赖外资，这就相当于把自己的脑袋，放在了人家的铡刀下。 恰如此时此刻，当琳达真的撕破脸，真的不讲任何情面之时，她的一招技术卡脖子，就能将宋老干得死挺挺的，别说反抗，他连反驳的底气都没有。一个制造企业一旦被抽空了技术，那就彻底失去存在的意义了。 所有人都变得噤若寒蝉，无人敢再出言为宋老说好话。因为厦州联合集团的核心只有一个，那就是琳达。她掌握着在座所有企业的生杀大权，生或死，也只是这个女人一句话的事情。 而更可恨的是，他们心里只有害怕，却没有屈辱。这难道不是很屈辱的一件事吗？在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土地上，却被一个外国人掌控着生杀大权！他们的骨头，已经彻底被资本给软化了，挣惯了快钱、过惯了纸醉金迷生活的人，还有何骨气可言？ 可饶是把宋老的优质资产给剥夺置换过来，琳达还是觉得自己亏大发了！宋老手里的那些企业价值，也就将将能弥补化工企业一半的损失。而剩下的一半靠什么弥补？真的就要眼睁睁看着那些化工企业等死？ 剩下的这部分企业若真是垮了，琳达依旧难辞其咎！ 那晚她一夜未眠，于是在第二天清晨，琳达再次约见邱国昌，给他下达了最重要的一条命令！ 第727章 琳达的绝境 接下来的日子，宋老是在无尽的屈辱中度过的。面对自己的企业资产，被琳达蛮不讲理、横征暴敛，他也只能忍着、憋着！因为自己若是不服从安排，违背了琳达的意愿，那么他接下来所要面对的敌人，就会是厦州联合集团，以及它背后的强大外资。 他得罪不起这个势力，反倒是乖乖听话，静等政策放松，等着化工行业回暖，他的事业才能有一线生机。真扛过了这个严冬，化工领域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现在全国都这么缺货，所以未来的市场，还是十分有潜力的。 可是这个寒冬，真的能扛过去吗？ 宋老在心力交瘁中住院了，后续的事情，是自己的小老婆陈红给操办的。他躺在医院里更是怒火攻心，当初要不是陈红给他提这样一个建议，自己又怎会混到如此下场？ 宋老现在不仅成了孤家寡人，被组织彻底剥夺了权力和地位，他还负着债呢！自打去年国外技术授权起，琳达就发动组织各企业，大面积进行产业升级、设备引进和改造，耗巨资扩建新厂区。 这本是一项赚钱的计划，可琳达偏偏又与中海打起了价格战。这一年下来，产品的技术实力提升了，但价格却没有拉升上去；因此宋老不仅没赚到什么钱，自己还下了血本。此时此刻，优质资产都被置换成了化工企业，他的心怎能不滴血？ 陈红来医院探望的时候，他抓起床头上的水杯，狠狠地就朝陈红砸了过去！贱人！都是你出的馊主意，都是你干的好事！宋老的怒火无处发泄，他也只能朝自己的这个女人宣泄不满。 茶杯砸中了陈红的胳膊，她疼得咬牙含泪道：你真不识好人心，当初我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你怎么不反对？现在出问题了，却把怒火发泄到我身上，老宋，你太讹人了！ 你再给我犟嘴？！信不信老子回家掐死你？！那时的宋老已经失去理智了，如果民营化工企业不再回暖，他将会失去这辈子奋斗的所有。而造成这一切的根本原因，就是自家这贱女人，当初给他出的馊主意。 你敢动她一下，老子灭了你！这个时候严朝竟然推门走进了病房。他不再害怕宋老的权势，一个手脚都被砍断的狗，一个连牙都快被拔光的老狗，还有什么资格再伤害自己心爱的女人？ 一个小小的严朝而已，这人还是自己提拔上来的，宋老孤傲地自然不把他放在眼里。他皱眉不屑地靠在床头冷笑道：一个小卒子，也敢过河将军了？严朝，你是不是还没认清自己的身份？还有，陈红是我老婆，你跟着紧张什么？ 严朝当即给陈红使了个眼色，陈红这才放下心里的惶恐，鼓足勇气从包里掏出一张纸说：老宋，这是离婚协议书，你签了吧。 离婚？呵！自古女子多薄情，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现在老子不行了，你终于瞅准时机要下手了？我今天还就告诉你，我就是不同意离婚，倒要看看你们宋老那时候已经有所察觉，其实他以前也听到过风声，陈红跟严朝走得很近。而此时看来，那些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于是宋老咬牙切齿地瞪着眼道：我倒要看看你们这对狗男女，究竟能怎么办！ 严朝也懒得废话，他直接掏出手机，在宋老面前播放着视频说：曾经你对陈红多次家暴的行为，已经被陈红悄悄录下来了。陈红有足够的正当理由，对你发起离婚。如果你不同意，那她就只能起诉离婚了。你家暴的证据这么充分，法律可不会姑息，更不会按照你的个人意志宣判。 -- 第953页 你你们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宋老风光了大半辈子，现在也终于体会到了被别人唾弃的滋味。他当场就晕了过去，事业和家庭的双双失败，并不是他这个年纪的身体可以承受的。 护士，病人晕过去了，赶紧过来看看吧，死在你们医院可不吉利。严朝捏着床头的传呼设备，跟护士站说了一句后，便把那份离婚协议，放在了宋老的床头柜上。 接着他牵起陈红的手，心情爽朗地离开了病房。因为严朝知道，宋老肯定会签的；否则闹到了法庭上，他家暴的行为一旦传出，当年他如何利用肮脏手段收服陈红的事情，一旦公之于众 呵！身败名裂，他那些奄奄一息的化工厂，估计也会提早宣布破产。有如此恶劣行径的商人，是不会有人跟他合作的。 那天走出医院后，严朝一直把车开到了东面的郊区，在一片广袤的稻田旁边，他紧紧地与陈红相拥吻。解脱了，终于解脱了。 在无人处，陈红也放肆地靠在严朝怀里，如少女般幸福道：你会嫌弃我老吗？以后以后会真心待我吗？ 咱们都曾被生活伤害的遍体鳞伤，所以哪儿还能嫌弃对方？挺好的，咱们虽然算不上好人，但也共同经历了风风雨雨。这两年我在明康干得还不错，也帮高原完成了这样一个计划，总算是良心稍安吧。严朝搂着怀里的陈红道。 那个高原是真厉害！他给了老宋和琳达一个无法拒绝的陷阱。你说他的脑子怎么就那么聪明呢？这一招既狠狠打击了对方，还帮咱们脱了身。当年在黄龙，也幸亏咱们没有太过分的举动，不然惹怒了这样的人，咱们未必能走出黄龙县。陈红竟有些暗自庆幸道。 严朝则清了清嗓子说：这高原有句话挺侮辱人的，他说他从来没恨过我，反而还很感激我。是我的到来，才助力了黄龙县的发展，是我给黄龙带去了那么多企业，帮助黄龙开建了经济开发区。他这话怎么都不像在夸我，但他也从没把我当成仇敌。可能真的是段位不够吧，如今想来，曾经在黄龙的那段日子，我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 陈红则赶紧伸出食指，按在严朝嘴上说：不要乱讲！在黄龙的那段日子，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那时候真好，咱们两个天天在一起、朝夕相伴。我不管生意上做得好坏，我只知道那是我最难忘的回忆。 以后啊，我会给你越来越多美好的回忆！高原说，厦州联合集团长不了了，虽然我不知道，他有什么底气说这种话，但他那个人言出必行，应该能说到做到！如今，严朝早已对高原的话深信不疑了。 六月初的时候，对于琳达来说，最严重的打击才刚刚到来！ 中海和明康集团，竟然在同一时间点，纷纷发布最新的高端产品！其设备的性能，比厦州联合集团生产的设备，根本就没有任何差距。 琳达开始是不相信的，她赶紧让人进购对方的各种设备，进行拆解和分析，而得出的结果却让琳达十分诧异和震惊！ 他们竟然真的把技术搞出来了！而这些技术，与自己所拥有的技术，存在一定的相似性，但深入分析又有很大的不同。这使得琳达一度怀疑，自家技术是不是外泄了？可仅凭分析数据而言，又无法断定对方抄袭了自己的技术。 琳达甚至通过法务团队，对中海和明康提起了诉讼，结果却被全部驳回。因为对方有正规的专利证书，技术到底存不存在抄袭的嫌疑，人家正规机构能审核不出来？ 琳达的小动作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浪花，反倒是中海和明康，在市场上发起了反击。就目前的形势而言，谁都没有足够的产能吃掉对方，本来即将大获全胜的琳达，看着起死回生的这两个死对头，早已束手无策。 她引以为傲的技术，她手里最大的杀器，已经被对方迎头赶上了！这对琳达来说是完全不可接受的，对方明明马上就要完蛋了，怎么就在这最后时刻，又爬起来了呢？ 而最令琳达恐惧的，还是黄龙镇的那个化工项目！这个项目一旦落成，那对中海来说，可是如虎添翼！因为中海早已把产业重心，给迁到了江临，黄龙就是江临的下属县区。中海在江临的地位不言而喻，他们要实力有实力、要人脉有人脉，他们在江临经营多年，几乎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 单单长途运输这一项费用的节省，就足以碾压厦州联合集团。更何况黄龙县产业配置齐全，在配件的供应上，会为中海极大地降低能耗！就算以目前的形势来说，中海的技术一旦赶超，厦州联合集团便已落入了下风。 没了黄先生的指导，琳达是彻底被打懵了！事态的发展，完全没朝她预估的方向进行。她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那个邱国昌，做最后的殊死一搏了！ 只要那个化工项目无法落地，自己就还有反击的实力。那个项目，关乎厦州联合集团最终的成败，它决不能被建成，不能！ 第728章 矛盾被激发 邱国昌回到黄龙的第一件事，就是叫来了他公司的劳务部副主任孙涛运，孙涛运是黄龙镇员工的领头人，他在工人群体里颇有威望。 涛运啊，听说你最近干得不错，你们黄龙镇的员工，也很吃苦卖力啊！邱国昌靠在老板椅上，拿镜子照着自己的大脸盘，用梳子梳着自己头上稀疏的毛发，企图覆盖上自己那光秃秃的头顶。 -- 第954页 谢谢邱总赏识，我们黄龙镇的人实在，干工作那绝不含糊。何况现在的活儿轻快，挣得还多，那可不得踏踏实实为厂子卖力嘛！孙涛运皮肤黝黑、个头壮实，带着渔民特有的朴实笑道。 这做人啊，太实在了也不好，太实在了容易被人坑。就拿你们最近的征地来说，你知道上面征你们的地，到底是干什么的吗？邱国昌梳着头顶那几根十分倔强的发丝问。 上头有上头的安排，而且给的征地补偿也不少。开发区这边不也在征地嘛，现在全县都在大搞建设，这征地肯定也是为了建厂，如果我们黄龙镇那边，将来也能搞得跟开发区这样，我们还巴不得呢！孙涛运抬着黝黑的笑脸，十分直爽地回道。 邱国昌却缓缓放下梳子，又对着镜子抠了抠牙缝的菜叶笑道：呵，这黄龙人个顶个的实心眼子啊，能管理你们这样的老百姓，你说上面领导的工作得多舒坦？就怕往后，你们黄龙镇的海边不会变成开发区，反而会变成一滩臭水汪子。 孙涛运十分不解地看着他，微皱着眉笑道：邱总，您到底想说什么？ 先看看这个吧！邱国昌把从琳达那里拿来的照片，直接扔到了办公桌上。孙涛运摊开一看，整个人都震惊了！那是化工厂，是化工厂周围被污染的农田、河流、天空。那些河流浓稠的看不出是什么颜色，河面上还飘着各种动物死尸，那农田土壤的颜色竟然成褐黑色，那些路上的人们都带着口罩，他们的脸色异常苍白。 每一张照片都触目惊心！活像是一个死气沉沉的世界。孙涛运震惊地还没把照片看完，便瞪着大眼问：邱总，您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 邱国昌放倒手里的镜子说：为什么？因为你是我的员工啊？你们是联达机械的家人啊！我作为你们的老板，也得为你们的家乡着想吧。明明有人想把我兄弟的家乡，给搞成一个臭水湾，给搞成人间炼狱，我是没什么本事，可我必须要让你们知情。不能让我厂里的兄弟，就这么稀里糊涂被人给骗了。 您是说上面这么匆忙搞征地，是为了建化工厂？孙涛运终于反过味来了。 可不是一个小化工厂，你想想上面征了多少地，这个化工企业的规模就有多大。当然啊，我也只是猜测，具体人家要建什么工厂，得你们这些户主去问。他们征的是你们的地，具体用来干什么，你们有知情权！邱国昌十分和蔼地看着孙涛运说。 难怪难怪要把我们迁出来，难怪还要给我们免购房利息，这是要拿我们祖宗留下来的地方，拿我们山清水秀的家园，来换这样一间水泥盒子啊！ 邱国昌低估了黄龙镇人，对这个事情的反应态度！孙涛运愤怒地连假都没请，当时就拿着照片下了楼，开始纠集黄龙镇的员工，准备把这个事情给搞个水落石出。 不一会儿就有人过来上报说：邱总，这黄龙镇的人真野，现在还是上班时间呢，他们竟然集体罢工，嚷嚷着要回老家办事。 邱国昌站在办公楼的窗前，看着外面的厂区里，不少黄龙人开始集结，他笑了，没想到这帮子莽夫就是个火药桶，自己还没怎么煽风点火，对方竟然就先炸锅了！ 邱国昌摆手说：给他们放假，而且给他们带薪放假！空出来的岗位，想办法找别的员工顶上。 不是邱总，凭什么啊？厂长十分不解地质问道。 就凭我是老板，我喜欢黄龙镇这帮子人，这个理由足够吗？快去忙吧，等我飞黄腾达了，就提拔你当公司的总经理。邱国昌摆了摆手，突然又嘱咐说：给黄龙镇的人包几辆客车，费用咱们公司出，以后不管他们去哪儿，咱们的车都拉着，给他们提供出行的方便。 这哎！邱国昌都快要把大位传给自己了，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老板说什么，那照办就是了嘛！ 以孙涛运为首的这帮子渔民，也没有什么避讳，他们在厂区里就聚成一团，先传阅了那些化工厂的照片。这一看不要紧，大部分人都开始亲爹祖奶奶的骂，这是要毁了他们的家乡啊！ 孙涛运作为这些人的头儿，自然也有两把刷子，他开始指挥着众人，分别去不同的企业，去联系其它黄龙镇的员工；事关家乡的生死存亡，这个事情必须得闹得越大越好！ 厂长下来之后，先是对黄龙镇员工的遭遇，表示出了理解和同情；然后承诺他们可以带薪休假，公司还会给提供一辆包车，供他们来回往返。 这有了厂里的支持，孙涛运真的是对邱国昌感恩戴德。当然具体怎么报答，这得放到以后再说；目前最紧迫的，就是要赶紧阻止上面征地，赶紧逼停这个项目。 那里可是自己的家呀，世世代代生活的地方；黄龙镇有记录的历史，那里已经被祖先住了上千年了，不能到了自己这一代，那蓝蓝的大海、那广袤的土地、那孕育他们生命的家乡，就这么被毁掉！ 当矛盾一旦升级成了脚下的土地，就会彻底激发人们骨子里最原始的保护本能！保卫家乡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就像保护自己的母亲一样天经地义。当生存之地遭遇威胁时，哪怕献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 第955页 平地一声炸雷，反抗的号角宛如星火燎原般，在短短的一个小时内，几乎传遍了整个开发区。紧跟着上千人的队伍开始集结，有的人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老乡给生拉硬拽出了厂区。 骑摩托的、开车的、坐公交的，一时间整个开发区的生产都乱了套，黄丽和唐佩抱着孩子在花坡顶上赏景的时候，看着花坡下面的公路上，一群又一群的人集结，还以为开发区出什么大事了呢！ 高原和黄叔叔正在家里，吃着母亲包的排骨馅大包子，他就接到了叶勋的电话。高总，这黄龙镇的人也太野了，竟然搞起了集体罢工，现在正在厂区里集结，要准备返乡去黄龙镇！ 高原手里的包子一抖，他颤着嘴唇问：为了什么事？ 说上面征地，是为了建化工厂。这黄龙镇的人也太不知好歹了，你闹归闹，也不能耽误企业生产吧？咱们太惯着他们了，要我说这帮子一点规矩也没有，必须得按规章制度予以严惩！叶勋愤愤道。 不等高原开口，旁边的黄国维却嘬着包子里的油水说：人之常情、可以理解。要是在高王庄里搞个化工厂，你们闹得会比他们还凶。小原啊，把心放宽一点，对黄龙镇的人好一点。有时候善意的种子啊，往往会在不经意间发芽，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帮你解决大问题。 可是叔叔，不能由着他们闹啊！化工项目牵扯到的不仅仅是黄龙镇一地，它将牵扯到全省的能源供应，甚至全国的化工原料供应。任由黄龙镇的这些人闹怎么行？现在整个产业链因为原料涨价的事情，都开始受影响了 大禹的父亲治水，靠得是堵，越堵水患越泛滥，淹死的百姓不计其数；而大禹治水靠得是疏，越疏洪水就越温和。做人做事也是这样，尤其做大事，更要从善如流、审时度势。堵不如疏，有时候适当的顺应民意，要比硬着头皮跟他们对着干，能取得更好的收益。 高原依旧心急火燎道：叔叔，高王集团接手了过半的黄龙镇员工，这些人一旦要被咱们给放出去，回头县里肯定要追究我的责任！咱们现在完全可以利用公司的规章制度，来对他们加以约束。 呵，他们家都快完了，还管你公司的规章制度？即便你能约束得了一时，又能撑得了几天？别给自己招麻烦，你要想想曾经，那些前辈们给你的忠告。 黄国维不紧不慢地拍着高原的肩膀，语气沉稳地继续说：你的姥爷和岳父，让你给自己留个好名声，县里的刘建设，然你继续保持着对黄龙镇人的善意和形象。你以为这些话，他们只是随口说说？像他们这种级别的领导，会随意说一些废话吗？只是有些事情太过敏感，他们不能提前点破，而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继续给黄龙镇人，释放更多的善意。如果我没猜错，刘建设之所以让你大面积接收黄龙镇员工，他是有深意的，是想在未来让你挑大梁。 我挑大梁？我也不懂化工，我怎么高原茫然了，可心里依旧十分急迫。 听叔叔的话，不要为难黄龙镇的人，让他们念你一个好，让他们知道高王集团，是个有人情味、会站在员工利益角度考虑问题的企业。放他们走吧，及时地调整产能，安排员工换岗，才是你作为公司的领导，应该要做的事情。黄国维使劲抓着高原的肩膀劝说道。 高原虽不理解，但黄叔叔有句话说的没错，阻止了今天还有明天，这个事情靠自己是捂不住的！如果真有人要在高王庄建化工厂，哪怕自己在北海工作，也会千里迢迢跑回来，保护自己的家乡。 人之常情啊，黄龙镇的人没错，化工项目也没有错。只不过双方考虑的点不一样，认知的层面不同。可正是因为这种不同，就会爆发难以调和的矛盾。 这是必然的发展趋势，只是高原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 第729章 集体愤怒 尽管刘建设的动作已经足够快了，在安置好黄龙镇适龄人口就业、住宅搬迁以后，整个开发办及相关部门，便以迅雷之势对土地展开征收，可目前也才征收了一半。 农村的工作不好推进，各村都有各村的特殊情况。县里的征收计划好制定，可一旦落实起来，方方面面还是要遇到各种问题。上头给的压力也很大，几乎一天一个电话的催。刘建设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一半忙开发区这头，一半忙黄龙镇那头。 可饶是他肝脑涂地的干工作，该来的困难还是来了。下午的工作部署会议还没展开，刘建设夹着本子才刚刚坐下，秘书就焦急跑进来，趴在他耳边说：领导，黄龙镇那边出事了！刚刚传来消息，说黄龙镇上千口村民，把咱开发办的同事给围起来了。 什么？刘建设微皱着眉，接着便开口批评道：他们是怎么办事的？我之前反复交代，不要跟老百姓闹矛盾、起冲突，有问题要好好协商，咱们这边能妥协的尽量妥协，这怎么还闹出乱子来了？ 不是因为动迁的事！秘书急得满头大汗道：化工项目的事情，可能走漏了风声。现在黄龙镇的人，正围着相关工作人员，逼问征收的土地要建什么项目。说这个事情如果交代不明白，他们死活不会让出土地。 -- 第956页 刘建设的身子猛地颤了一下！他知道这一天终将到来，这个事情也捂不住，可没想到这天竟然来的这么快，天下也没有不透风的墙。 刘建设和县里的本意，是想采取温和的处理方式。先迁出劳动人口，在开发区安家落户，然后再征收土地，尽量给予当地老百姓补偿，让他们走得踏实利落。最后再引进化工项目，悄悄规划、悄悄建，等把化工厂区搞出个半成品了，那个时候黄龙镇的人即便反应过来，却也木已成舟。届时他们骂骂闹闹，县里再给出面平息一下民愤，这个项目就能平稳过渡下来。 这个计划本身是可行的，但唯一存在的风险，就是这个消息能不能捂住。而此时此刻，明显是捂不住了，正常情况下，黄龙镇的人不可能这么早就反应过来，难不成是背后有人指点？ 刘建设用力捏着手里的钢笔，沉思良久才说：先让工作人员撤回来吧，待会儿我们研讨一下，这个事情究竟该怎么处理。 那个得动用警备力量。现在的情况，不是咱们的工作人员不想走，而是压根儿走不了。那些老百姓必须要让他们给个明确的交代，不然 你这不胡来吗？动用警备力量跟老百姓对峙，这不是更加激化矛盾吗？刘建设惊得直接站了起来，他深呼吸了许久才说：千万不要出动警力，不然局面只会闹得更僵。 那咱们的同事 你给孙涛江打电话，由他出面先将工作人员带出来。刘建设当即下命令道。 哎哎，我这就通知。秘书赶忙点头说。 当孙涛江带人来到事发地渔港村的时候，眼前的场面不可谓不宏大！上前的壮劳力聚集在村头、田地里，整个人群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抽烟的、吐痰的、叫骂的，光着膀子的、手持鱼叉的、堵着开发办专车的 这可不是赶农村大集，远远地他就嗅到了一股浓浓的火药味。这些无序的人凑在一起，几句话不对付就极有可能爆发冲突，这样的场面可不是一般人能控制住的。 可孙涛江的影响力，在黄龙镇一带可不是吹的！自打多年以前，他扛起渔具厂的责任，为堂哥偿还渔民债务开始，周围的老百姓就服他！乃至于后来，他建设黄龙港，带动黄龙镇经济发展，他几乎成了整个黄龙镇的骄傲，鼎鼎有名的大企业家。 孙涛江带人下车的时候，周围的村民自觉给他让开了道路。其实孙涛江走得那一路，心也跟着阵阵发虚，因为此刻大家的火气都很上头，整个群体都表现出了一种很不理智的状态。万一哪句话说不好，万一有几个愣种冲动行事，这么大的场面，估计连他孙涛江也控制不住。 孙涛江硬撑着笑容走了进去，带头的没旁人，他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堂哥孙涛海，然后是自己的本家孙涛运；再就是其它几个村，相对有些排面的人物，其中一位还是自己的小学同学。 至于开发办的工作人员，那着实是被眼前的场面吓破了胆，他们聚在一堆，茫然地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眼前的局面。 孙涛运就光着黝黑的膀子，呲牙咧嘴地瞪眼道：你们征收我们的土地，是不是要建化工厂？是不是要污染我们的大海和家乡？今天要是不给个准信，你们谁也走不了！ 孙涛江上前笑道：涛运，你胡乱嚷嚷什么？跟上级领导说话，怎么能用这种态度？有什么事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你搞这么大的场面，都快把黄龙镇的人给丢尽了！ 孙涛运一看来人，这才用力压着火气，手攥着一大把照片，诉苦般地走到孙涛江面前说：他们要在咱这里建化工厂，不是建小厂子，是要把整个西海岸，全部都变成臭水湾子！涛江，你是我们的头儿，西海岸也是你的家，你得为我们做主啊！ 孙涛江接过照片，他扫了几眼之后，也是触目惊心、脊背发冷。但孙涛江可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他不会武断地就下结论。 他看完照片后又递了回去，接着仰头长舒了口气，便扶着眼镜看向众人说：乡亲们，如果大家信任我孙涛江，那这个事情就由我出面，亲自去县里给大家讨个说法。请大家不要为难这些工作人员，他们也不是管事儿的人。 涛江啊！化工项目决不能建在咱们这里！ 谁要是敢在我家搞这些东西，老子就跟他们拼了！ 这件事有什么好商议的？你直接代替我们去给上面捎个话，想在这里搞污染，我们老百姓不答应！ 一时间众人七嘴八舌，说着说着又骂了起来，里面的人骂，外面的人不明所以，还以为打起来了！紧跟着人群就开始涌动，孙涛江额头的汗都渗出来了。 好好！大家冷静，都听我说两句！孙涛江赶紧扯着嗓子，抬手压着众人的怒火说：到底要建什么项目，我马上就去帮你们核实；大家伙的想法和意见，我也会全部反馈给县里。我也是黄龙镇土生土长的孩子，我也不愿自己的家乡被污染。所以乡亲们要相信我，我和你们是站在一起的！ 这时候孙涛海发话说：行了，既然我弟弟都把这话说出来了，大家就给让个道儿吧。等涛海这边一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大家！ -- 第957页 有了孙涛江给牵头主持公道，众人这才缓缓闪开一条路。孙涛江带人，赶紧护送着工作人员上了车，那时候孙涛江后背的汗都下来了。 成年人的集体愤怒，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旦控制不当，那是会引发很庞大的社会问题的。好在是把工作人员给撤出来了，可上面的领导，真的要把自己的家乡，给变成一座大型化工厂吗？ 傍晚十分，联达机械的办公室里，邱国昌掏出电话，拨通了那个令他极为珍惜的电话号码，言辞激动地说：琳达小姐，火气已经煽动起来了，我这边一切顺利。 电话那头，琳达十分满意地笑道：真没想到在咱们组织内部，竟然埋没了你这样一个人才！你干得不错，我这边也聘请了几位资深媒体人。他们明天差不多就能到黄龙，你要想办法将他们混到闹事群众里。等他们取好了素材以后，不仅在国内，我还要在国外媒体上报道这件事，持续给当地施压！如此一来，这个项目早晚得黄！ 琳达小姐放心，这个事情包在我身上！邱国昌拍着胸保证道。 第730章 发展的双刃剑 在去往县城的那一路上，孙涛江整个人都是茫然的。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黄龙镇人，他的骨子里也是拒绝家乡被污染、西海岸建设化工项目的。 他坐在车里的后座上，紧紧地闭着眼。他虽然从事的是港口运输行业，但平日里也多少关注些制造业方面的消息。省里对环境治理的政策一条条颁布，民营化工领域举步维艰；整个制造业也开始受影响和波及，尤其从今年年初开始，他港口的业务量明显缩减了不少，不论是北海线还是南方线，出货量明显大不如从前了。 将这些事情一联系起来，再加上今天碰到的这个事情，头脑敏锐的孙涛江，大概就能判断出来，在黄龙镇建设大型化工项目的消息，绝非空穴来风。而且县里搞得这么突然，明显是很着急，很想在短时间内将项目落地，来补齐化工领域的短板。 怎么办？如果自己不是黄龙镇的人，他自然会义无反顾，站在整个经济发展的大层面上，支持这个项目落地。可自己是黄龙镇养出来的崽子啊，他甚至很羡慕那些渔民、老百姓，懂得少顾虑就少，就不用去考虑那么多问题。该闹就闹、该发泄就发泄，他也想站在自己家乡的角度，好好爷们儿一次！可是不能，这有违经济发展的大趋势。 领导，工作人员已经解困，孙涛江也过来了，他想当面见您。秘书走进会议室，找了个空档伏在刘建设耳边说。 知道了，让涛江稍等一会儿，我这边开完会过后，晚上跟他一起吃个饭。刘建设挥挥手，又把身心投入到了会议中。 时间来到晚上6点时候，孙涛江才与刘建设见了面。他们没在单位谈事，刘建设在单位对面的饭店里炒了几个菜，买了两瓶酒，直接带孙涛江去了自己家里。 孙涛江是第一次来，很难想象刘建设这样一位大领导，家里竟然如此朴素。房子还是不错的，但这是单位给提供的；里面的家具陈设都很老旧，唯一崭新的就是他书房里的书桌，还有书桌上的电脑。 没什么好参观的，今天你帮了县里一个大忙，无论如何我得请你一顿啊！刘建设一边往盘子里倒菜，一边招呼孙涛江入座。 嫂子呢？这个点儿应该下班了吧？孙涛江多少还是有些拘谨地说：不行等嫂子回来一起吃吧。 你嫂子去外地了，现在家里就我自己，放开点儿，家里没那么多规矩。刘建设把酒打开，想要给孙涛江倒酒，孙涛江赶紧起身说：领导你这是干什么？我来我来！ 刘建设却挡开他的手说：还是我来吧，现在是下班时间，咱哥俩不用讲究那些。 彼此落座之后，孙涛江先敬了刘建设一杯，随即咂着嘴唇道：领导，咱们是老相识了，我什么脾气你也了解。跟你说话我不兜圈子，今天死乞白赖要见你，我只想搞明白一件事：在我们黄龙镇的西海岸，是不是要落地大型化工项目？ 刘建设捏着酒杯，这个事情他刚刚开会研讨完。如今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也瞒不住了！他知道欺骗老百姓带来的后果，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被动。相反地，直接将事情坦白，与乡亲们坦诚相见，反而能让事情更简单明了一些。 没错，确切地来说，应该叫大型炼化一体项目高端化工新材料产业集中区。涛江啊，我来一步步跟你讲，你作为黄龙镇乡亲们的代表，也要耐心倾听。刘建设捏着杯子，他之所以不在单位接见孙涛江，就是不想把事情搞得那么严肃。不同的事情，要分不同的场合谈，这个事情他需要的是理解和同理心，所以站在朋友的角度，更能让孙涛江听进去。 领导您说，我来就是想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搞明白，并不是纯粹为了挑事和拒绝。孙涛江还是明事理的，他不会仅站在乡亲们的角度考虑问题，自己更不是个莽夫。 刘建设再次给孙涛江满上酒，短暂的沉默过后，才开口说：从经济发展的角度来讲，这个大项目一旦落地黄龙，将会给咱们县提供三分之一的经济增长，能解决4万人的就业问题。同时会给开发区的各企业，形成产业链上的完善和闭合。你是搞运输的，你应该知道缩短产业链供给，会给企业带来怎样的巨大效益。 -- 第958页 孙涛江抿嘴点着头，他理解，但也矛盾！能解决4万人就业的项目，规模有多么庞大已经不言而喻了。如此大的化工企业落地，谁也不敢保证以后的环境，会是个什么样子。 从社会效益的角度来讲，这个大型炼化一体项目落地后，首先就能解决整个大湾区的能源供应，更能为全国提供更优质的化工原料。同时，它的存在不仅会降低化工原料的成本价格，促进制造业发展，同时还能挤垮中小型民营化工、地炼企业。 顿了顿，刘建设继续说：你知道目前，省内的环境污染源来自哪儿吗？就是这些中小型化工企业。他们为了躲避环保追查，真的是损招尽出、防不胜防！他们的排污设施大都不符合标准，有的更是跟当地有关部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单靠上面政策的施压和管控，纯粹就是治标不治本，监管的能力达不到，环境污染问题就无法彻底从根儿上解决。 若是搞一刀切，彻底关停和整治这些企业，还会引发各种社会问题，甚至会影响整个经济的循环发展。所以把竞争交给市场，用大企业来与这些小企业博弈，这样就能把环保治理中产生的矛盾，转嫁到市场竞争上，是这个道理吧？孙涛江的脑子就是好使，才仅仅几句话，他就猜到了上面真正的用意。 刘建设十分欣赏地点头说：没错，就是这么个考虑。成立大型能源化工项目，对整个经济的发展，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而且上面还能很容易地进行监管，尽其所能地把环境保护好。但唯一遗憾的，就是这个项目，要落户在黄龙镇。 孙涛江捏着酒杯，刘建设跟他碰了一下，随即一饮而尽道：我也不想让它落户黄龙，可不落户黄龙，就要落户到别的地方。你说落在哪儿合适？涛江啊，而且你也要看到，经济试点改革地区为什么能选择黄龙？单纯的只是因为高王集团的技术吗？仅凭这一点，能彻底弥补咱们这个县，与青城那种发达地级市之间的差距吗？ 所以是有条件的，化工项目落地的条件。孙涛江也捏着酒杯一饮而尽。 不然黄龙凭什么？多少年了，咱们地处偏僻，一直都是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角色，这么好的政策为什么能被咱们争取？ 刘建设深深吸了口气，又苦着脸摆手说：很多时候我也在问自己，有些事我做得是不是对，一门心思地搞经济发展，是不是真的正确？！我也很茫然，也有很无助的时候。我只想让乡亲们吃饱饭、吃好饭，穿得更体面、住得更体面，让他们劳有所得、老有所养。我的想法特别简单，我从不想着去拿谁的利益，去为自己博取一个好前程。 说到这里，刘建设情真意切地颤着嘴唇，许久才补充说：你要知道，黄龙想要获取一个机会不容易，如果真的有罪，我刘建设会站出来承担。 领导，你这么做，究竟是要追求什么呢？孙涛江凝视着刘建设问。 那当年你离开通海，甚至放弃了大好前程来黄龙，又是为了什么呢？刘建设反问道。 这话直接把孙涛江给问住了！为什么呢？还不是想让家乡的这片土地，变得更加繁荣？自己的家乡如果连自己都不出力，那还能指望谁，来改变这一穷二白的面貌？ 那晚刘建设和孙涛江聊了很多，离开的时候，孙涛江在车里落了泪。他没想到刘建设，为了家乡的发展，竟然决定做出那么重大的牺牲。仅这一点，孙涛江就没有办法去反对这个项目落地。 发展总是要伴随着牺牲，劳动力的牺牲、环境的牺牲，乃至于包括个人前途与声誉的牺牲。发展似乎并不是一个褒义词，它只是一个中性词，是一把双刃剑。 第731章 尖锐的矛盾 第二天大清早，孙涛海和孙涛运，带着几个黄龙镇的领头人，急急忙忙就来到了港口，找到了堂弟孙涛江。 涛江，上面到底怎么说？真的要把那样的重污染项目，挪到咱们黄龙镇来吗？孙涛海特别愿意为这个事儿出头，因为他之前曾失去过信誉，现在刚好可以借着这个事情，来彻底树立起自己的形象。 孙涛江抬着微肿的眼皮，先把桌上的眼镜戴上，接着不慌不忙地安排众人坐在会客的沙发上，又手脚麻利地给沏了茶。 涛江，你卖什么关子嘛，事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直接了当地回答不就完了嘛！孙涛运是个直性子，也爱为乡亲们出头；现在大伙儿都在家里等信儿呢，他一刻也等不了了。 孙涛江扯了一把椅子，坐在众人对面十分温和地笑道：从今年年初开始，我港口的业绩就在持续下滑，这省里下重手整治环境污染的事情，你们可能了解的不多；但对你们所在的企业来说，却跟过寒冬腊月似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熬。 孙涛运急切道：你怎么净往远了扯？我们就问你上面征地，到底是要建什么样的厂子，你照实说不就完了吗？ 孙涛江却依旧不紧不慢地摆着手，甚至还有些怪嗔道：咋就扯远了？省里下重手整治化工企业，势必就会影响整个制造业。原料价格的短缺和上涨，就会给制造业带来损失。你们打工的厂子业绩下滑，势必就要裁员，真把你们给裁了，那房贷怎么还？你们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 第959页 不是你到底想说什么？孙涛运似乎听出了点弦外之音。 还有，那些照片到底是谁给你的？这个人是不是别有用心？我昨天打听了，也深入地研究和了解了，你照片上的那些东西啊，都是不合规、不符合环保标准的小型化工企业，偷偷排污造成的环境污染。如果是正规优质的化工企业，绝不可能造成那么大的污染。相关政策对排污都是有标准的，这个标准也是经过反复实践，能做到对环境不构成影响的。 涛江，你什么意思？你不会也跟县里站一头，跟咱乡亲们对着干吧？！孙涛海当时都懵了，自己这个弟弟，其实比谁都热爱自己的家乡；此刻说出这样的话，着实令他感到意外。 孙涛江皱眉解释道：哥，我觉得任何事情，咱们都不能盲目反对。上级制定一项决策，肯定是为了老百姓好，为了整体的大环境更好。话反过来说，现在大家在开发区，都住上了新房子、都有了新工作，将来在城里住习惯了，你说谁还会来西海岸这边？ 对面的人刚要反驳，孙涛江打断他们继续说：我觉得咱县里做得就够好了，那些照片你们也看了，环境污染成那样，老百姓却得不到安置。而咱们黄龙，提早地就先给大家解决了后顾之忧，又是给安置工作和住房，又是给予大量的征地补偿。咱西海岸这边的村民，何时能有现在这么富裕过？哪怕未来有污染，那也影响不到咱们大家的生活，所以为什么非要在这个事情上坚持呢？ 懂了！涛海啊，你听出来了吧？！你的这个好弟弟，咱们黄龙镇的这个骄傲，已经被别人收买了，成狗腿子了！孙涛运站起身，脸色黝黑而冰冷地说：本以为你还有良心，没想到人一旦有了钱啊，就跟咱这些穷老乡不是一条心了。呵，这他妈的，差点儿给忽悠进去！ 涛运哥，你不能这么看待事情！我知道想让家乡不被化工企业侵占，这是对的，可这只是站在黄龙镇的立场上。经济总是要发展的，发展就离不开能源和化工，那如何既能发展化工，同时又能把环境污染降到最低，这才是上面领导需要决策的。如果你是决策者，你站在全省甚至全国的角度看问题，那你们又会怎么处理？孙涛江苦口婆心道。 我不是决策者，我也没有能力想那么多事情。我只知道这里是我的家，我爹、我爷爷、我祖宗，我们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里。是大海湾养育了我们，我们都是海的儿女。 可大海湾并没有让咱们活得更好！如今我们能活得更好，甚至可以让更多的人活得更好。而且正规化工企业，并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不是照片里那些！那些是最差的、是违法的，还有更好的、更优质的，而将来落户到黄龙的企业，就是国内顶尖一流的产业集群！我们得迈开步子往前走啊，科技在发展、时代在进步，在发展中遇到问题、解决问题，这才是常态！如果世世代代，就死守着这个海湾，靠着家里几条破船、几张渔网，怎么能把日子过好？多少年了，您看谁把日子过好了？ 孙涛江激动地站起身，言辞恳切地比划着手势说：一个群体要想改善生存现状，就必须要依附国家发展的强大势能！以前咱们总抱怨，为什么不在黄龙画个圈，为什么不把咱们变成特区？现在机会来了，你们又这么盲目的拒绝。想过好日子，又不想做出一定的牺牲，天底下哪儿有这种好事，就算有凭什么轮到咱们？涛运哥，往深里想想，日子只会越来越好，它不会越来越坏的！上面搞这个工程，目的是治理污染、改善环境，它不是为了破坏环境！ 看看，都看看！这就是咱黄龙镇培养出来的大学生，搞了一肚子学问，最后反过头，全用来算计老乡了！涛海啊，你有个好弟弟，真有本事、真长脸，都能跟县里穿一条裤子了！这得是多大的能耐啊，能把一件对家乡的坏事，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行了，该知道的咱也弄清楚了，人家这么气派的港口，可容不下咱这种土鳖！ 说完孙涛运愤愤地带着人就走，他是听不进去孙涛江劝说的。一个人的认知和格局，决定了他的行为和想法，有些事情是沟通不了的，即便以孙涛江的影响力和口才，也不能动摇他们半分。 涛运哥，我只是讲道理，把事情跟大家分析清楚。我并没有站在谁一边，只是想促成双方的相互理解。孙涛江急忙跟上去，因为他清楚解决问题的关键，就是相互理解。除此之外，绝没有更好的处理方式。如果他们这些人不听的话，那结果将会变得十分糟糕。 可孙涛江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并没有换来任何的理解。孙涛运一帮人气势汹汹地离开了，孙涛海尴尬地左右为难，最后只能朝自己的堂弟抱怨道：你脑子被门挤了？！现在大伙都指着你，可你你却为那个项目说话！ 哥，你怎么也不懂事？在这样的大是大非面前，你得认清形势！孙涛江也怒了，因为他把道理都讲清楚了。他以为能换回一份相互理解，有了这个基础，就能好好地坐下来谈；具体怎么让步、怎么提条件，刘建设说，都可以尽量满足乡亲们的要求。 可这些倔驴啊，他们油盐不进！为了保护家乡的生态环境，他们已经快失去理智了！ -- 第960页 刘建设所面临的压力越发巨大，这不仅仅是动迁所遭遇的阻碍，他更大的压力源于上面。 早在去年年末，省里就开始筹备这个大型项目了，直至上个月，省能源公司、东华实业、新源化工等企业，早已枕戈待旦，只等黄龙这边把事情处理妥当，这个超大型炼化一体项目就会第一时间落地。 可孙涛江谈崩了！他们连孙涛江的账都不买，这个事情似乎已经没有任何谈判的余地了！而更令刘建设头疼的是，刚刚有消息传来，西海岸的老百姓竟然开始封路、设卡，凡西海岸以外的居民，任何人都不准入内。他们这是想打持久战，想靠这种方式，把这个项目给拖黄。 无法无天！刘建设的顶头上司，在会议上直接就拍了桌子！太不知好歹了，县里给了他们那么多优惠政策，给他们提供了那么好的生活，他们还不知足、还要闹？！真是反了天了，马上动用警备力量，项目不宜再拖，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必须要让项目准时准点落地！ 等等！再等等，这是最后的办法，真要是动用了警备力量，那所有事情就不好挽回了！我再想想办法，再给我一点时间，总能找到一个最佳的解决途径刘建设赶忙起身相劝道。 老刘，你认为现在还没到最后时刻吗？我的电话已经被打爆了！黄龙镇的动迁工作迟迟不完工，你知道上头有多着急吗？你知道拖延一天，对整个经济的发展会造成多大的损失吗？哪儿能再任由他们胡闹？跟这些人是讲不通道理的，他们把路都给封了，态度已经很明朗了！ 刘建设的意见，似乎已经不重要了！当然此时此刻，他也拿不出更好的办法了。领导直接拍板说：动用警备力量，先破掉他们设的那些路卡，那些没征收上来的地先放在一边，至于已经征收好的地皮，这两天就准备动工！ 第732章 火中取栗 真的好不愿事态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啊！可刘建设已经心力交瘁了，矛盾的日益升级，时间的一再紧迫，使得他已经无法控制住场面了。 他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系了孙涛江，这个事情必须得冷处理，决不能警民冲突，眼睁睁看着矛盾朝着不可调和的方向发展。 其实孙涛江有点不愿掺和这个事情了，这就是个马蜂窝，谁捅谁挨蛰！最后落不下一点好，还要惹一身骚。可是自己不出面，还能让谁出面呢？总比警察出面，暴力对抗要好吧？上头是铁了心要推进这个项目，而且有足够的理由来推进这个项目，从大义上来说，上面领导是站得住脚的。 刘建设在这个时候，还能给黄龙镇的乡亲们，留有最大的退路，就已经很不错了！这要是放在别的地区，老百姓这么闹，谁惯你们这些臭毛病？！ 思来想去，孙涛江吃过晚饭后，还是带着手底下的几个人，匆匆奔赴了西海岸。 这些渔民也是莽撞，前往西海岸的三条主路，全部被他们拿路障和土堆给挡上了！这要是放在寻常时期，有人敢这么干，估计早就被抓到局子里喝茶了。 孙涛江顶着夜色下了车，周围呼呼啦啦几十口子站岗的人，一下子就窜出来，挡住了路口。 干什么的？哪儿个村的？领头的是孙涛运的弟弟孙涛发，他叼着烟声音冷峻道。 还哪儿个村的，我看你小子翅膀硬了！过了几天好日子，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是吧？！孙涛江当即皱眉训斥道。 一听这声音，孙涛发瞬间就软了一半：是涛江哥啊，您大晚上不回家，跑这儿干什么？对方知道孙涛江住在镇上的楼房里，他爸妈也被接到了镇上，除了逢年过节走亲戚，孙涛江一般不来西海岸这边的村里。 孙涛江依旧训斥道：路权是国家的，任何公民都不得私设路障，你们这么干是违法的！涛发，闹归闹，但要有底线，不能闹到最后，咱有理也变成没理！赶紧把这些路障都撤了，咱西海岸的人不能当孬种！ 涛江哥，这事儿我说了可不算！再说了，这路障一撤，回头上面的运输车、工程车进来怎么办？那帮狗日的奸的很，他们把咱大部分土地都给骗走了，现在他们可有理由施工，所以决不能放他们的工程队进去！孙涛发挠着毛躁的头发，直接就把话堵死了。 那你们以为弄几个土堆，搞几个木头路障，就能阻挡上面的决心吗？别犯蠢，不要等到警察来了，把你们这些霸路的人全抓了，你才知道后悔！孙涛江瞪着眼训斥道。 他们敢！孙涛发当时就怒了，他把手里的烟一摔，一把薅过鱼叉说：他们在我家里搞污染，他们还有理了？还有王法吗？还有公道吗？我西海岸上千号兄弟，那也不是吃素的！真要是把这事儿闹大了，我们倒要看看谁占理？！ 孙涛江一肚子的道理，可怎奈何秀才遇到兵，有些人他就是完全不听道理的，他骨子里首先就是排斥的！他也只能转换思路说：涛发，回头跟你哥说，动迁的事情可以再谈，上面说只要西海岸的人能平心静气，条件不是不可以再提。但你们设路障这本身是不对的，没有任何人能剥夺路权！ 你真是一条好狗！他们给了你多少钱？开始我哥说你被收买了，你成狗腿子了，我们大伙儿还不信。涛江哥怎么能成狗腿子呢？他可是我们黄龙镇的骄傲！现在啊，呵，孙涛江，当狗腿子可没有好下场！孙涛发一扫刚才的尊敬，已经彻底不愿谈了。 -- 第961页 而孙涛江的心，难受地都痉挛了起来，他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好名声，一次事件就足以抹杀！可名声又算得了什么呢？他现在更在乎的，是家乡兄弟们的安全。跟这样一个正规项目做对抗，吃亏的还是黄龙镇的兄弟们，他们不可能赢的，只会把自己逼上绝路。 所以孙涛江还是挖空心思劝道：涛发啊，给咱西海岸的兄弟们，争取更多的利益，过上更好的日子，这难道不是最佳的选择吗？现在上面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西海岸的人能坐下来谈，只要愿意谈，上面会给让步，会尽可能地让步！如果西海岸非得死扛、死犟，未来不但没有这些优惠条件，那项目该建还是要建！别把路走窄了，要往宽里看！ 你滚不滚？！你个数典忘宗的狗东西，你拿着祖宗留下来的地方，去换自己大好的前程，这种话你怎么能说得出口？我念你是西海岸的人，今天不跟你一般见识！要是再废话，老子手里的鱼叉，专扎狗腿子！孙涛发气血上头，竟然举着鱼叉对向了孙涛江。 一切都是徒劳，如果只是普通的动迁，其实这个事情并不难办，村民聚集起来闹事，无非就是想多讹点补偿款。用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大问题。可偏偏西海岸动迁这个事情，它牵扯的不仅仅是利益问题。 如果这里只是建楼房、建普通的工厂，这对西海岸来说，反倒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情。能看到自己的家乡更繁华、更富裕，更是每个西海岸老百姓的梦想，是给祖宗长脸的事。 可这里建的是化工厂，而且又有那么多劣质化工企业的照片，狠狠往村民心里扎了一刀。当矛盾一旦与自己热爱的家乡、亲爱的土地、敬重的祖先缠绕在一起时，问题就会变得极为复杂。人们最原始的本能和骨子里的热血被激发，这样的矛盾几乎难以调和。 那晚孙涛江连跑了三个路口，结果无一例外，他还差点挨了打。尤其去孙涛运把守的路口时，他的后车胎都被孙涛运拿鱼叉给扎了，结果十分狼狈地换了备胎，毫无谈判成果地回了港口。 他尽力了，孙涛江可以自问无愧于心了！该努力地都努力了，该说的也都说了。尽管他心里特别不愿见到，矛盾进一步升级，可事态的发展已经不是他能掌控的了。那晚， 孙涛江望着窗外漆黑的大海，也只能长须短叹，不知道西海岸的人，将来的命运究竟能走向何方？ 高原这边也犯起了愁，化工原料涨价，使得整个制造行业都不太好过。不管是高王科技还是高王工业，今年上半年的业务都开始锐减，尤其这个月下来，出货量更是缩水了一半。 高王集团如今把产业核心，都押在了工业口上，建了那么多厂、招聘了那么多工人，这些都是需要成本来养护的。而更令他头疼的是，现在各产业负责人，都提出了裁员的计划，而且首先要裁掉的就是黄龙镇的员工！ 他们太没规矩，完全把厂子里的规章制度当空气！大批人员说走就走、说来就来，哪怕厂子是他们自己家开的，也不能这么玩儿吧？而且他们这么一搞，别的员工怎么看？黄龙镇带头破坏规矩，公司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也太不像话了！他们都不守规矩，其他人还怎么守规矩？ 高原被这些人闹得又上了火，嘴角也鼓出了火疮。可真要把这些人给裁了，那前期的努力就彻底白费了！他们会更加肆无忌惮去与化工项目作对抗，而这个项目如果不落地，化工原料得不到满足，制造业将会更加难捱。 以叶勋为首的高管，是死活要裁员，而且必须要拿黄龙镇员工开刀。高原只能很窝囊地不说话，持续地保持定力和沉默，这个事情轻易不能下决断，每个环节处理不好，都有可能引发更大的乱子。 他是硬着头皮撑过了下午的会议，然后开车沿着科技园区的马路，到小区商铺街那边的老年活动中心，接黄叔叔上了车。 你看你这孩子，为什么事上这么大的火？这嘴角都生疮了，待会儿赶紧回家吃点药。黄国维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心疼地嘱咐说。 叔，你说他们这么闹下去，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从事农村工作这么多年，还第一次碰见这种事，黄龙镇的渔民，比我们高王庄还野、还难管。高原开着车惆怅道。 那能一样吗？你在高王庄有群众基础，你是高王庄土生土长的孩子，带着这种天然的信任，那村民自然听你的！可黄龙镇的人，之所以硬着头皮胡来，是因为你没有这个群众基础，顶多在他们心里算个好老板。黄国维不紧不慢地摇下车窗，抽着烟笑道。 高原长长舒了口气，许久才开口说：叔，现在公司高层，都在提议裁掉黄龙镇的员工，一来是公司业绩确实在下滑，二来那些黄龙镇的人，完全无视公司的规章制度 黄国维当即抬手打断说：小原呐，一定要有定力！越是在紧迫的时刻，越要保持自己清醒的头脑、坚定自己的想法。就以目前高王集团的实力，抗上个一两年不成问题，而且我估计，黄龙镇的事不会闹太久。哪怕要亮出裁员这把刀，也得在最合适的时候。 叔，什么时候才最合适？高原疑惑地问。 其实吧，这个事情最不应该上火的就是你！因为目前所有的有利条件，都在朝着高王集团倾斜。这事情啊，不能光看表面，要往深里看，要反着来看。你听我的没错，这个时候你什么都不用做，更不要去做有违黄龙镇利益的事。隔岸观火、维持好自己的形象和名声，你就能帮县里、帮村企解决大问题。有的时候啊，无为胜有为，你要学会静下心观察事态的发展，动若猛虎、火中取栗。 -- 第962页 第733章 强烈的冲突 冲突终究还是爆发了，上面没有以阻碍化工项目落地为由，来对西海岸实施打击；他们只是依法依规，对霸路群众实施逮捕。 当时闹了不小的冲突，尤其在破除路障的时候，差点引发大规模群体冲突事件。好在孙涛海还懂点法，这个事情确实是西海岸人站不住脚，对方的理由是路权问题，并不是化工项目问题。如果西海岸人硬着头皮作对，那就属于抗法，有理也成没理了！ 最后在孙涛海的劝说下，孙涛运才没出这个头，上千人的队伍也只是站了个人场。不然真大规模冲突起来，领头的都被抓走了，这往后的行动就群龙无首、没人组织了。 三座路障被半天破除，孙涛发因为跟警察起了冲突，当场就被摁住抓走了。这使得孙涛运又愤又怒，那可是自己的亲弟弟啊，他想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现在的境地。可这注定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既然选择了对抗，就必须要有牺牲。 县里以雷霆手段破除路障、杀鸡儆猴，次日就接待了省里来的工程团队和相关负责人。 轰轰烈烈的大施工终于要开始了，刘建设是带着极大的精神压力，亲自陪同工程团队，研究起了西海岸的施工方案。 那时的施工方，还没有意识到黄龙形势的严峻性！等方案做出来以后，大批工程团队朝西海岸进发时，竟然是由警车在前面给开的道。 工程团队还没到达施工地点，一下子就遭遇了人山人海般的阻拦！杀鸡儆猴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反而更加激起了西海岸人的怨愤！ 刘建设亲自拿着扩音器，跟村民们讲道理、疏散群众，可没人听他的，铁人刘建设早已信誉扫地，他成了西海岸人心中的头号大敌。 乡亲们，咱们这是正规的工程，在这里我可以保证，我们会把后续的环保问题搞好，搞成全国一流。化工项目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可怕，等建成了以后，我们也会虚心接受西海岸人的监督。如果你们觉得哪里不妥，我们会勒令企业改进，一直改到大家伙满意为止！刘建设站在吉普车的车顶上，苦口婆心地劝道。 你们就会忽悠老百姓！真等这个项目建好了，那一切就都晚了！真到了那时候，你们和厂子蛇鼠一窝，还会在乎我们的意见吗？孙涛运扯着嗓子，黝黑的脸颊露着大白牙怒吼。 总得建出来以后，你们才能看到成果吧？才能知道这个项目，到底污不污染环境吧？各位乡亲们，咱们得讲道理，人家企业还没干呢，你们就给提前否决了！而且地皮已经出让给企业了，现在这里是人家的工业用地，你们阻挠人家施工，这不合规矩！ 你少在这里打哈哈！想在西海岸建化工厂，除非从我们这上千号人身上踏过去！孙涛运本身就极为愤怒，而自己的弟弟被抓之后，他是彻底铁了心，就是要死扛到底了。 刘建设苦劝无果，也只能按照既定规划，十分无情地向前推进了！他们一步步地开始向前压缩被西海岸人占据的土地，每向前推进一步，施工方就开始拉铁丝网、拉电网，先把土地给圈起来。 在这一推进的过程中，大小冲突一天就要发生三四起。凡参与闹事的人，立刻取消了他们购房的利息补贴政策，再闹，就勒令企业取消他们的工作岗位。 孙涛江这个狗腿子，也只能把车停在远处的高岗上，遥望着乌压压的人们，绝望地流着眼泪。 愚昧的乡亲们呐，为什么非要把路走到这个地步呢？赢不了的，你们根本无法想象，这一项目背后的能量有多大。本来大家都可以得到更多的优惠政策、更好的生活，可为什么非要这么蛮干呢？ 有气节不是坏事，可气节用对了方向，那才能叫真正的气节。多少人之所以不成功，不能够改变生存的现状，不是他们不够努力，而是坚持错了方向。如果你不随着经济发展的势能共舞，而且还非要逆潮流而动，一切的坚持都是无用功，活一辈子，也只是个糊涂人啊！ 孙涛江的心里是那么难过，他反而羡慕和佩服起了小原。那孩子是怎么把村里人心，给抓的那么牢的呢？为啥高王庄的人，就那么听他的呢？时至今日孙涛江才发现，小原真的不简单，他竟然能将愚昧的村民拧成一股绳，让村里人心服口服，这得需要大能耐啊！ 琳达小姐，爆了，彻底爆了！已经干起来了，现在的西海岸每天都在发生各种冲突！联达机械的办公室里，邱国昌激动地已经无以言表了。 素材都录下来了吗？琳达十分欣慰地问。 您想要什么素材都有，而且文章也赶出来了，我看了一下那些记者的问题，写得真好，全是为黄龙镇人伸冤的报道！邱国昌理着头顶稀疏的毛发，红光满面地汇报道。 干得漂亮，马上将素材和报道传给我，等国内、国外的舆论一施压，他们竟然这么欺压老百姓，剥夺他们的土地和自由，上面肯定会迫于压力，彻底将这个工程给取消！琳达十分满意地肯定道。 邱国昌点着头说：好，您稍等，素材我立马就安排人给您传送！ 时间来到六月中旬的时候，黄龙镇西海岸的事情，就彻底被爆出来了！当然国内只是在小众媒体上报道，但国外却在大肆宣扬这一事件！那些报道扭曲的厉害，说黄龙为了发展经济，不惜摧毁环境，不顾当地老百姓的意愿，以高压和强制手段，逼迫村民出让土地。 -- 第963页 国外舆论的施压，甚至影响到了外贸出口，许多国外客户，纷纷抵制国内出口产品，这个事件的发酵和影响，已经不仅仅局限在黄龙内部了。 省里的压力与日俱增，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事情竟然会被捅出来，而且还捅到了国外。 国内的舆论还好平息，可国外媒体的大肆渲染和扭曲，使得这个项目压力骤增，上面甚至都发了话，不行就停一停，先冷处理一段时间。 于是这个项目进入了僵持阶段，施工方这边一停，就有人在深夜里，开始对项目搞破坏；他们拆掉铁丝网，悄悄朝前推进占领区。而施工方一开工，西海岸人就开始闹冲突，那媒体又开始跟着渲染，事件一波接一波，想停也停不下来。 琳达觉得已经胜利在望了，外贸出口所带来的打击，让各企业再遭重创！化工项目无法推进，整个制造领域也在持续下行。所以她认为，最终的结果，就是上面彻底收回所有的紧缩政策，一切都恢复从前，一切都按部就班。也只有这样，才能及时止损！为了治理环境，搞把经济搞得这么紊乱，这绝不是明智之举！ 可琳达终究还是忽略了国人的智慧和决心，这个项目的布局，也绝非她认为的那么简单。 黄龙镇人发工资的日子到了，可打到他们卡里的，却只有区区几百块钱。这事儿孙涛海先懵了，然后除了联达机械的几十名员工外，其他近千号人也懵了！ 几百块连吃饭都不够，何况他们还担着高额的房贷。之前他们搬新居，单是搞装修、买家具，有的甚至还贷款买了小汽车，那家底儿早已经砸进去了。就算是闹对抗，那也得先填饱肚子啊！ 这个事情开始谁也没提，但随着还款日期的临近，就开始有人坐不住了，他们感受到了生活的危机和压力。他们没敢找孙涛运那个愣种，自打他弟弟被抓后，他整个人都快失去理智了。 他们去找了孙涛海，想让孙涛海出面，去找高原说情，能不能把这个月的工资给发下来？ 这事儿孙涛海也是一脸臊红！大伙儿光顾着闹，厂子里的活儿压根儿就没干几天。这时候伸手管人家要工资，总归不是那么回事吧？！ 第734章 甜枣加大棒 这个事儿大伙找到了孙涛海，孙涛海也觉得该为乡亲们办实事，毕竟自己从被老乡骂，到被老乡需要、敬重，自己能走到今天不容易，应该好好地在家乡立足。 孙涛海脑瓜子还算精明，他知道这个事情找叶勋老总的话，肯定会被骂得狗血淋头；别说要工资，能不能留厂都是个问题。毕竟孙涛海也是干过厂子的人，他知道黄龙镇的人这么搞，确实让企业很尴尬。 但高原不一样，那是个很温和、很好说话的人，他跟自己的弟弟涛江关系更是紧密。柿子都挑软的捏，求人肯定也要找有权力、好说话的来。 中午高原正在办公室里，躺在唐佩的腿上午休。唐佩趁高原睡着，还拿棉签蘸着药，轻轻擦拭着老公嘴角的燎泡。小原身体哪儿都挺好，就是一着急上火，这嘴上总爱起燎泡，有时候疼得都不愿吃饭。 她很温柔地给擦拭着，手劲儿特别轻，生怕自己力道不好，再把小原给疼醒了。她看着丈夫的脸部轮廓，还是那么帅气儒雅。他就算上再大的火，也总是憋在心里。有时候唐佩都希望高原能大吼几句，哪怕朝自己发几句无名火都好。可是他不是那种人，他总是嘴角挂着笑，他不愿拿自己的压力，去伤害任何人。 那个高总在？不知何时，高原办公室门缝里，伸进来一个脑袋。 企业员工那么多，唐佩自然不认识他是谁。但对方穿着高王科技的工作制服，唐佩便微笑道：你是 孙涛海这才敢把门推开，满脸堆笑道：我是高王科技生产部的，是高总的叔叔孙涛海。 高原被声音吵醒了，他坐起来先努了努嘴角的疮，迷迷糊糊看到孙涛海进来了，还带了一帮子人，基本都是企业内部，黄龙镇员工群体里的小领导。 虽然黄叔叔一直规劝，要尽量善待黄龙镇的员工，但该给的脸色还是要给，不能让对方觉得企业对他们好，是天经地义的事。 高原沉着脸，揉了揉眼睛说：唐佩，你先回自己办公室吧。 嗯，去火的药你别忘了吃。唐佩把药瓶放下，又朝孙涛海等人嫣然一笑，便离开办公室关好了门。 孙涛海上前刚要说话，高原却看都没看他，而是坐到办公桌前，给自己泡起了茶。 大侄子，叔过来没别的意思，就是代表群众问问，这个月工资怎么就发了那么点儿？孙涛海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臊得不行。他不是不懂，更不是孬种，所这话真的是硬撑脸皮开的口。 高原则打了个哈欠，转着手里的茶杯说：涛海叔，你以前也做过企业，如果你的员工，连假都不请就旷工，你会怎么处理？一个月的工作，干了不到五天；公司有明确规定，无故旷工一天，除了停发当天工资外，还有扣半天工资。黄龙镇的员工，30天旷了25天，你知道我给他们发那几天的钱，需要顶多大的压力吗？正常来说，厂里不仅不能发钱，而且还要扣罚下月工资！ 孙涛海被怼得哑口无言，身后的一帮人脸颊也是火辣辣的。你看这不是事发突然嘛，黄龙镇的情况你清楚，我们黄龙镇的人可怜啊，被上面给算计了，被人给欺负的没处说理。我们但凡要是有别的招，也不会聚集那么多人旷工，去保卫我们的家乡。我们小老百姓没办法，顾得了这头就顾不了那头。您这么大的企业家，应该同情我们。 -- 第964页 高原被他这话给气笑了，同出一门，这孙涛海的格局，可比孙涛江差了十万八千里。高原一脸崩溃地笑说：叔，难道我还不够同情你们吗？你真以为我在乎那点儿工资？你们突然集体旷工，搞得半个高王科技无人可用，你知道给公司带来了多大的损失和麻烦吗？你知道当时把我们叶总给气成什么样了吗？ 高原一边说，一边从抽屉里，掏出一沓厚厚的裁员计划书，直接扔到桌面上说：自己看吧，都是各部门领导给我提交的材料，现在整个企业从上到下，都支持裁掉所有黄龙镇籍的员工。 孙涛海这一看不要紧，他越发知道事态到底有多严重了！而且高王集团不是小公司，人家那规章制度都是铁打的。时至今日，人家可以有理有据地开除所有黄龙镇员工，而且不需要承担任何赔偿责任。再说句不好听的，人家不追究黄龙镇人的责任，就已经不错了。 我同情你们，谁来同情企业？你们以为在公司上班，还跟从前种地、打鱼一样？撂下锄头和渔网就跑？你哪怕是种地，那地荒废一个月，过了种植的最佳季节，你们还想落个好收成？高原确实带着火气，他们也确实太野了！ 那高总您说怎么办？现在上面把我们的贷款优惠政策都给取消了，我们大部分人要是没工资，就还不了贷款啊！这一买房、一装修，我们大部分人的积蓄都花光了，这贷款要是再还不上，银行把房子给收了，那我们可就一无所有了。后面有个人诉着苦，其实他们还有土地补偿的积蓄，但那钱他们不敢花。 万一化工项目不搞了，人家企业还会买他们的地皮？所以这钱，最终是要退还回去的。如果这钱花了，届时还不回去，那化工项目再卷土重来，他们可就彻底没有底气了。 高原冷着脸道：我能怎么办？我让你们老老实实回单位上班，你们肯吗？我现在不敢说什么，我怕勒令你们回来，会被你们骂成是走狗、是帮着上面威胁你们！你们怎么做都是对的，别人怎么做都是错的，道理都在你们这边。你们保卫家乡是正义的，所有阻碍你们保卫家乡的行为，都会被你们定义成跟上面穿一条裤子。我胆子小，怕惹麻烦，我不想步我孙涛江叔叔的后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是你们想怎么办？！你们才是大爷！ 小原，话也不能这么讲，你是站在企业的角度考虑问题，黄龙镇的事情跟你可没半毛钱关系。我们大家也都念你的好，没人说你的不是。孙涛海赶紧笑着打圆场说。 要你们念个好，真的太难了！为了你们，我把本来承诺给老员工的安置房，优先分给了黄龙镇的员工，我这么做不为别的，就因为县里一句话，说要优先解决黄龙镇西海岸的贫困问题。因为这个事，我当初顶了多大的压力？人家那些外地员工，尤其那些在高王庄干了四年的老员工，人家心里怎么骂我？ 深吸一口气，高原继续道：还有这些裁员计划书，我一直给你们按着，我现在都快压不住了！你们看看我嘴角这火疮，我每次开会都被各企业的负责人，架在火上烤！我为了什么呀？我不管什么化工项目不项目的，我干这么大的企业，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让我的家乡越来越好，让更多农民、渔民，风吹不着、日晒不着，能有个体面舒服的工作。我五年前就说过这话，我现在还是拍着良心说这话！ 小原，是我们不知好歹，我们坏了公司的规矩。你别上火，我们都念着你的好呢！现在别说我们，整个黄龙谁不知道高原是鼎鼎有名的企业家？谁会说你的不是？你在咱家乡干的事，大家伙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孙涛海被批评的头皮发麻，却依旧厚着脸皮笑道：这个事儿闹不久，现在我们已经争取到了国内外媒体的支持！而且上面已经有让步的迹象了，再给我们一个月时间，我们肯定老老实实来公司上班。 高原攥着茶杯，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眼前这帮人。真可谓应了那句话：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高原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水，才松了口气说：再给你们一个月，公司就黄了。你们可能现在还没意识到，咱们公司正面临怎样的局势。现在整个制造业都不景气，这个月的出货量已经缩减了一半。你们这么一闹，产能又出了些问题，整个公司营收更是持续下滑。我这边的裁员计划书，还帮大家给压着；你们去别的公司问问，只要你们黄龙镇的员工过去，第一时间要面对的就是被辞退！ 啊？！听到这话，众人当场都傻眼了。 啊什么啊？难道不该辞退吗？公司是开善堂的？本身各家企业就不景气，人家正找理由裁员呢！你们倒好，直接往枪口上撞，不裁你们裁谁？人家外地企业可不是我高王集团，人家跟你们可没有一丁点老乡情！ 高原的一番话，彻底把对方搞成了霜打的茄子。人首先是动物，生存才是本能！只有满足了生存的基本物质需求以后，才能去谈人类所构建出的文明骨气理想坚守。 明明有饭吃，却非要砸自己的碗，这么朴素的道理，就算再无知的渔民，也分得清利害关系。 -- 第965页 要不我们回头过来上班？孙涛海噤若寒蝉道。现在已经不是厚着脸皮要工资的问题了，是能不能留下继续工作的问题，是生存的问题。 那是你们的问题，我可不敢给你们做决定！愿意老老实实回来上班，这些裁员书我就扔掉；不愿回来，不服从公司管理制度，那我就只能在上面签字。涛海叔，我已经仁至义尽了，我相信大家在高王庄的生活也很快乐。可如果你们非要继续损害公司利益，我只能说：高王集团是高王庄人，一把血、一把汗创建起来的，我们没有义务养你们黄龙镇的人！ 这话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咯噔！高原这是真的动怒了。但人家说的没错，高王庄发展起来有多么不容易？人家村民付出了多少血汗？现在买卖干大了，迫于上面的压力，才大面积接收了黄龙镇人口，不仅提供工作，还给提供住房。占了人家村发展的红利，还净跟人家捣乱，黄龙镇的人莽归莽，但也都是有良知的人。 走走吧。孙涛海实在站不下去了，高原虽不像叶勋那么铁面无情，可他的话诛心啊！每一句都在狠狠打着黄龙镇人的脸，显得黄龙镇人跟无赖没有任何区别。 等等！高原还是开口叫住了他们，深吸一口气说：提前给你们预支一个月的工资，往后每月再发工资，都会从当月工资里扣除三百，直到补齐这个月的工资为止。 真真的？孙涛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都把企业给搞成这样了，高原竟然还 说破大天，你们都是我亲爱的老乡啊！我搞发展也是为了你们，为了整个黄龙！只要你们好好上班，咱们把企业的效益搞好，我自然更希望你们生活的越来越好！望着他们，高原挥挥手又说：只要你们以后别骂我，是为了配合上级，强迫你们回来上班就好。要是那样的话，黄龙镇的人就没法立足了！ 化工项目事态转变的节点，就是从高原这番话开始的。 第735章 高原摊牌 送走孙涛海这帮人之后，高原就去唐佩办公室，跟她交代了提前给黄龙镇员工，预支工资的事宜。 这事儿把唐佩吓了一跳，她可不是个花瓶，目前整个公司高层，对黄龙镇员工的意见有多大，唐佩心里门儿清。如今其它企业都琢磨着怎么裁员，可高原倒好，却还想惯着这帮子渔民。 唐佩就捶着高原胸口说：你脑子生锈啦？现在企业效益也不是多好，借着这个机会裁员不是更好吗？再说了，虽然我主抓整个集团的财务，可真要是发放的话，还得人家叶总和韩总签字。这个事情我很难办，你得先跟人家老叶和老韩沟通好才行。 高原可不想触那个霉头，现在他已经够上火了，如果再被叶勋给怼上一顿，估计今晚连饭都吃不下去了。叶勋是你的老部下，他一般不会跟你抬杠，不就预支一个月工资嘛，只要你开口传达，他不会不办的。只要叶勋没意见，老韩那边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你唐佩刚想抱怨和数落，可看到高原嘴角的火燎泡，又心疼地咬住了红唇。她不能拒绝丈夫的请求，只得皱眉说：真是搞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对黄龙镇的人那么好？你这个人呀，心太善！ 善有善报，积小善而成大德，这是黄叔叔教导我的一句话。高原捏了捏唐佩光滑的脸蛋，接着就拍屁股逃走，跑到研发中心躲清静去了。 研发中心四月份就彻底竣工了，后来一直在搬迁，还需要采购一些新设备。如今这里的实验室，可不再是去年，在高王科技办公楼里，临时搭建的样子了。 园区的绿化，做得像公园一样宁静致雅，研发大楼内部，更是充满了科技感。一楼的产品展厅特别宽阔，高原还看到了一批来自母校工大的毕业生，在展厅里参观。 再往上就是诸多的实验室，室内的布局都是根据实验器材和实验环境，专门设计建造的。研发中心的各部门也在日趋完善，这里面黄丽跟着出了不少力气；研发中心的技术对外授权，以及相关的采购等工作，都是自己的这个姐姐在抓。 一个人的能力，有时候不一定非要通过念大学来体现，前提是你得有一个好爹，有一群十分有能耐的叔叔伯伯。黄丽就是这样，她在家庭人脉关系的熏陶下，能力十分不俗。如今她把曾经的小脏辫解开，把脸上的浓妆抹去，也穿上了女士西装制服，活脱脱成了一个女高管的形象。 实验室的事情，高原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他就坐在黄丽的办公室里躲清静。省得叶勋和韩总，再堵着自己一顿数落，毕竟这俩人对黄龙镇的员工，已经彻底烦透了！ 可高原到底还是没能躲过去，他坐在大大的落地窗前，手里的新书刚翻了没几页，这韩总、叶勋、孙磊等人，直接上门对他展开了围攻。 叶勋看到高原真躲在这儿，第一时间就被气笑了！想想高原也是不容易，作为村企的一把手，天天开会被以自己和韩总为首的工业口领导，给怼得死去活来。现在索性连自己办公室都不敢待了，也是挺不容易的。 从私人关系来讲，他同情高原；但从公司发展角度来说，那叶勋必须要坚持自己的原则。他现在也是高王庄人，正儿八经的高王庄户籍，所以对于村企的发展，叶勋必须要以本村村民的身份，制止高原搞一言堂。 -- 第966页 咦！挺会找地方啊！我们这帮子人，都快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你倒好，竟然找到了这么个雅致的地方躲清静！叶勋歪着嘴，语气酸酸地抱怨道。 嗨！高原知道自己这书又看不成了，预支工资这个事情，引起他们的不满和反弹是必然的。他也只能放下书本，又指了指办公室的门说：孙总，把门关一下。 等孙磊把门关上，众人围坐起来以后，叶勋就禁不住开口说：预支工资的事情，过分了啊！那黄龙镇人又不是你表亲戚，我真是搞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对他们一忍再忍？高总，这不是你的性格，你坚持原则，那在咱们村企可是出了名的！ 韩总也适时地说：从大面上讲，公司裁员能减轻很大的经营压力，黄龙镇员工刚好撞到了枪口上，这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往小了讲，黄龙镇员工这么闹，如果再预支工资，真的难以服众啊！ 大家说的都有道理，高原也十分清楚，村企高管也是尽心竭力，在为企业发展操心。有些事情，高原本打算瞒着的，因为这种事情一旦走漏了风声，会让自己的计划很被动。可现在他已经被逼到了墙角，他没有办法再瞒下去了。 于是高原压低声音道：我接下来所说的每一句话，希望大家都能管住嘴、保守住秘密，决不能向外透露半个字。高原看着周围的人，基本都信得过；尤其大江和赵虎那俩嘴炮不在，他觉得眼前这些人，都是能憋住事儿的。 怎么？韩总第一时间打起了精神，他跟高原相处多年，但凡高原露出这种表情，他就明白这个小老总，肯定还有更深一步的计划和考量。 高原深深吸了口气说：我问大家一个问题，未来的化工行业，是向好还是向坏？ 叶勋当即道：肯定是向好！现在化工原料短缺的这么厉害，而且未来中小型民营企业，肯定没有多少生存的空间。所以将来的化工行业，可以算得上是黄金产业，真要是能从中切一块蛋糕，那收益绝对是不可想象的。 韩总也认同地点着头，但同时又皱眉苦笑道：关键是咱插不上手啊！一来咱不懂化工，二来像黄龙镇那样的大项目，基本都是国企在筹建。人家不带咱玩儿啊，所以这事儿也只能想想。 好，第一个议题，大家都认为化工是黄金产业，如果能在黄龙镇的化工项目上入股，对咱们村企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是这个道理吧？高原语气认真地反问道。 众人当即点头，但同时又觉得这事儿是痴人说梦。人家国企的大项目，岂能容许高王庄入股？现在正严打民营化工企业，将高王集团搀到国有企业里，这怎么想都不靠谱！ 第736章 解决问题的钥匙 既然大家对第一个议题没有争议，高原便探着头，十分认真地说：那你们觉得，黄龙镇化工项目这个事情好处理吗？短时间内能不能解决？ 虽然这里距黄龙镇很远，可在座这些高管，眼睛可一直盯着这个事儿呢！叶勋首先表态说：我觉得没那么好办，这个事情太复杂，民怨沸腾。现在他们又把事情搞这么大，弄得国内外媒体都在关注这个事情，估计上面的压力更大！ 韩总也跟着补充道：是啊，而且我从县里朋友口中获悉，上头已经迫于舆论压力，准备先将这个项目，给冷处理一段时间。 那好，第二个议题，就是目前还没有人，能够合理地解决这个事情。高原一边说，一边给众人倒上茶水，继续又道：如果这个事情一直僵持不下的话，上面领导会不会着急？黄龙镇的人会不会着急？ 上面领导肯定着急！现在整个制造业都在下行，他们恨不得这化工项目，三天就能投产！叶勋捏着茶盅道。 韩总也跟着说：黄龙镇员工的日子也不好过，他们一旦过来上班，那施工方压力锐减，肯定会快马加鞭推进工程；可如果他们留在西海岸对抗，又没有收入来源。虽说他们有征地补偿款，但这些钱他们应该不敢花。人家买了你的地，你又不让人家干项目，他们在道德和舆论上站不住脚。所以化工项目若是黄了，征地补偿款大概率会退还。如果不退还这个钱，那黄龙镇可真就成孬种了！名声一旦坏了，化工项目再卷土重来，他们就不会再获得社会同情，就没有底气再抵抗了。 大家都是明白人，高原把思路一梳理，基本无需多言，大家都能琢磨出这里面的利害关系。 于是高原抿了口茶水又说：那你们认为这个项目，最终会不会落地？ 肯定会，上头已经铁了心了，而且已经无路可退了。叶勋十分坚定地回答说。 会倒是会，可执行起来太难！黄龙镇那么多人口，也不是吃素的。真彻底爆发了大动乱，那会给国际舆论造成很大的影响，进而影响外贸出口。以前我常跟大德的专家聊天，那些发达国家的人，把环保和自由，看得比生命都重要。这个事儿一旦闹得无法收拾，那外贸产品声誉，肯定会受到极大的打击！韩总深皱着眉说。 高原继续点头说：第三个议题，刚才大家所说的观点，无非就是一条，解决矛盾的钥匙，就掌握在黄龙镇人的手里。只要他们不闹，他们允许化工项目落地，这一切的矛盾就将迎刃而解，是这个道理吧？ -- 第967页 听到这话，韩总和叶勋等人都笑了。这个议题无需论证，本来所有的矛盾，就是黄龙镇人搞出来的。如果他们不闹，那事情自然就好办了。 得到众人的赞同之后，高原长长舒了口气说：诸位，黄龙镇人之所以阻止这个项目，最本质的原因，就是不信任！他们不信任上面，更不信任那些外地企业。所以现在最珍贵的东西，就是信任！如果谁能给他们信任，让他们觉得把这个项目，交由谁来筹建能够得到环境保障，他们自然就会愿意交付土地。 黄龙镇人的日子也很难捱，他们肯定也不愿这么熬下去。他们需要一个信得过的领袖，需要一个跟他们站在一条线上，来为他们切身利益考虑的企业。高原敲着桌子，言辞恳切地说道。 高总，你的意思是咱们高王集团，有机会获取黄龙镇人的信任，并解决这个项目落地的矛盾？叶勋瞬间就来了精神，他是真没有想到，高原的胃口竟然这么大，都把算盘打到这样的大项目上来了。 韩总后背的汗毛也立了起来，小高总办事就是这么出人意料，你以为遥不可及的事情，他还真就敢正儿八经地琢磨。而且当你反应过来的时候，他都已经把计划给安排好了，甚至已经实施了。 高原转着手里的茶盅笑道：高王集团的工业口、商业旅游口，几乎接收了大半黄龙镇的就业人员；高王庄建设的员工安置小区，几乎住满了黄龙镇的男女老幼。如果咱们能抓住这多数人的人心，获取了他们的信任，能够替他们出头，来参与和监督化工项目的运作，你们说他们还会反对吗？如果在最艰难的时候，咱们能为上面领导解决这一矛盾，你们说领导会不会给咱们高王集团，也分上一杯羹？ 顿了顿，高原激动地又说：现在可不是谈股权配比的时候，上面是急着要让这个项目落地，赶紧投产！这时候高王集团站出来解决这个矛盾，咱们是不是会有更大的谈判空间？ 高原的这些话一出来，众人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他要一直惯着黄龙镇的员工，难怪高总顶着那么大的压力，却依旧压着裁员计划书不签字。原来是为了博取更大的利益，他的格局和眼光，才是真真切切地在为村企发展着想。 高王集团若是真成了化工项目的股东，未来的发展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仅会在化工领域狠捞一笔，而且企业的原料也会供不应求。什么原料短缺、原料涨价，将来这一切对高王集团来说，都将不再是问题。 高总，你这步棋走得好啊！照着这个计划执行的话，未来就是三赢的局面！第一，化工项目可以平稳落地；第二，黄龙镇的人可以踏实放心，也能从对抗中有个台阶下；第三，咱高王集团岂不是狠狠捞了一把发展的红利？叶勋激动地脸都红了。 可高原却摆手叹息道：我其实是个傻子，我的姥爷和岳父指点过我，刘建设也提点过我，我都没有反应过来。后来还是黄叔叔给我分析了一通，我才把时局看明白。真正的高人，其实早就拿咱们高王集团开始布局了，尤其刘建设，他真的是为黄龙操碎了心。 高原捏着茶盅，沉默片刻又说：刘叔面对这么被动的局势，却还惦记着黄龙的本土企业。你们以为当初他铁腕施压，让咱们村企大面积接收黄龙镇员工，真是想欺负咱、讹咱？他是想把这个机会留给咱们，那么大的化工项目落户黄龙，咱本土企业不能干看着别人，在咱的土地上吃肉喝汤。咱们才是这里的主人，黄龙不能光牺牲自己为别人，属于咱们的利益，该拿必须得拿！ 第737章 冲突的巅峰 既然刘建设有这种考虑，那为什么不提前帮咱们争取呢？叶勋有些不解道。 你看，话题又绕回来了，如果高王集团提前参与了这个项目，那黄龙镇人还不得在咱企业里闹翻天？咱们不就成狗腿子了？刘叔不提，就是暂时不希望高王集团引火烧身。高原十分肯定地回答道。 可这么大的项目，咱们也没钱参与啊？现在银行的贷款还没还完，目前公司的业务也在持续下滑。韩总适时地扶着眼镜道。 高原点点头，看着韩总一笑说：我估计县里和银行，应该会对咱们高王集团，在资金上有所筹划。当然，咱们现在也用不上了，资金的问题大家不用犯愁，我还有别的办法。 这个事情大家没有深问，因为高原要是说没问题，那就一定不会出差错。于是叶勋有些兴奋道：那咱们什么时候，站出来为黄龙镇的人，出这个头？ 上杆子的不叫买卖，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黄龙镇员工对咱们的印象越来越好，他们会主动请咱们帮忙的。人家来求着咱们，跟咱刻意去引导他们，这是两种不同的结果。所以大家一定要有耐心！火中取栗，一定要把我时机和火候，早了晚了都不行，最合适的，才是最好的！ 那天工业口的这几位重要领导，是彻底服气了！这才是正儿八经地以小博大，是在解决问题的同时，还能让高王集团扶摇直上，搭乘时代发展的快车。人生真的处处是机会，但却没有几人，能从这么复杂的环境中，分析出这样的机遇。 -- 第968页 高原瞒着不说是对的，像这么重大的计划，一旦出现外传的情况，高王集团就被动了。那纷繁复杂的矛盾，就不能够再通过高王集团来化解了。 叶勋啊，过几天再跑一趟青城吧。青城的徐总很仗义，他断掉了那么多客户的货，却全力支持咱集团的生产，我觉得这样的朋友可交，而且未来对咱们可能有大用。你去跑一跑，跟人家好好联络联络感情，要是他公司经营上遇到了困难，咱们能帮尽量帮一帮。化工领域现在不好过，能给徐总暖暖心、鼓鼓劲儿，他一定会很高兴的。众人临走前，高原赶紧嘱咐了一句。 成！我先回去签字，把黄龙镇的预支工资发下去。明天或后天吧，我带人亲自跑一趟青城。叶勋十分爽快地把这事儿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上午的时候，西海岸的人们开始发生分歧。几家欢喜几家愁，一个庞大的团体若是出现了裂缝，那距离分崩离析，只是早晚的事情。 凡在高王集团工作的人们，都在上午拿到了预支的工资。可在其它企业工作的员工，不仅没有拿到钱，而且还要面临被裁员的窘境。 两相对比之下，以孙涛海为首的一群人，开始大肆地赞扬高王集团是个好企业，高原更是个有良心的企业家。人家对黄龙镇员工真的是仁至义尽，同时他还不忘给自己脸上贴光，说高原在一定程度上，也是看了他的面子。 孙涛运不怎么敢出声，因为他所在的联达机械，给他们全额支付了当月工资。这领头的都有钱，可其他人怎么办？要钱没钱，工作眼看着也岌岌可危，别人在这里闹事，他们有饭吃；而自己跟着闹，却要饿肚子！ 内部的分化就这么开始了，有些人悄悄回到开发区上班，有些人回去后直接吃了闭门羹，当场就被公司给裁掉了。他们带着一肚子怨气，又去找孙涛运和孙涛海讨说法。 孙涛运多少还是有些头脑和威望的，他在那些公司派来的记者指点下，站在高岗大声疾呼说：大家不要上当！这就是阴谋！他们开始联合企业对付咱们，有的人发钱、有的人不发，这明明就是想从内部瓦解咱们！大家要是上了这个当，那咱前期所付出的努力，可就白费了！目前对方已经很被动了，他们在一点点地让步，只要咱们再坚持上一段日子，胜利就会属于咱们西海岸！ 孙涛运这样一呼喊，不少人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但这终归不是长久之计，那些高王集团的员工，早就悄悄地溜回去上班，然后利用倒班的时间，再返回来跟着大伙一起看守。 人员力量的分化，使得施工方推进的速度，明显有了加快的迹象。这个事情引起了邱国昌的警觉，照目前这个形势发展下去，西海岸必将溃败，地皮一旦被施工方控制，那他翻盘的希望就不大了。 他快速给琳达去了电话说：琳达小姐，事情越来越不妙了！西海岸的老百姓缺钱，缺钱就得回去上班；照这个形势发展下去，往后闹事儿的人只会越来越少，最后会变得不了了之。 呵，上面的手腕也是够狠的，这个事情必须得报道，得让国内外都看到，他们为了做污染项目，是怎么对付老百姓的！琳达咬牙冷笑道。 琳达小姐，现在仅靠舆论施压，已经显得有些吃力了！现在是西海岸的人缺钱、缺工作，无法解决这个最根本的问题，他们终究会被时间和现实打败的！邱国昌继续诉苦道。 电话那头，琳达深深吸了口气，停顿许久才说：资金由组织来出，回头会打到你的账户里。届时由你悄悄给那些渔民发放，让他们吃饱了、喝足了，给我使劲闹！把事情闹得越大、越搏人眼球越好！ 邱国昌当即满足地说：哎哎，只要有您这句话，我这边绝对没有问题！ 七月中旬的时候，西海岸的人突然挺直了腰杆子！他们兜里有钱了，他们吃饱喝足了，他们没有生活上的顾虑了，他们的一腔热血又回来了！ 施工方的护栏一夜之间，被破坏的不成样子；有两辆挖掘机，直接被掀到了旁边的水沟里。短暂的休整过后，冲突又开始了。他们甚至开始分出一股力量，直接去围堵了县大院，围堵了刘建设等人的住所。 他们在县城里扯起了横幅，疯狂地播撒传单，控诉着化工企业的危害，控诉着黄龙镇遭受的压迫和不公。 刘建设被堵在大院里出不来，所有的工作都无法开展。那是这起矛盾最尖锐的时刻，西海岸人的愤怒已经达到了顶点！ 环境与发展，项目与民众，真正考验黄龙人智慧的时刻，才刚刚到来！ 第738章 开发区中学 那个时候事态的发展，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掌控。因为太反常了，反常到超出了人们理解的范围。 正常情况下，有上面的警告、有企业的施压，西海岸的人迫于生计，应该不会再闹大乱子才对！连工资都拿不到、连肚子都吃不饱，谁还会再为这个事情闹下去？它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地偃旗息鼓。 县里的领导开始判断，这应该是回光返照、最后一搏。等他们这股子冲天的怨气过去以后，等他们无论再怎么闹，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态的走向时，才能结束这场无畏的抗争。 基于这样的判断，上面开始稍稍有所收敛，不再那么激进地去正面冲突。闹吧，闹累了就不闹了，闹到身无分文、揭不开锅的时候，闹到他们内部矛盾重重的时候，再逐步分化也不迟。 -- 第969页 所以在那几周的时间里，不单单是化工项目放缓了速度，而且县里的诸多工作，也都处在了停摆当中。因为没法干！西海岸的人倒着班，不分白天黑夜地在县里聚集。不少领导压根儿就不敢出大院儿，但凡有辆车出去，就会被呼啦一群人围住。车根本就开不动，有的人甚至直接躺在车轱辘底下。之前是有家难回，现在是连工作单位都出不去了。 高原一直在关注着整个事态的发展，他心里也跟着着急上火，但同时他更明白，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做出头鸟。既不能站在县里一方，也不能站在黄龙镇员工的一方，没有立场就是最好的立场，这时候要是跟着掺和，真的就是惹一身骚还讨不到好。 好在高王庄村企内部的压力减轻了，尤其是以叶勋为首的实干派，也不再跟高原对着呛了。虽然公司的业绩下滑，但毕竟整个行业都不景气，如今的高王集团家大业大，对这个事情倒也不必太担心。 他嘴角的火疮渐渐消下去了，然后就开始调整企业内部的生产和人员配置。现在工业口不需要那么多工人上工，高原就采取轮休放假的模式，让员工们干四天歇三天，休假期间按最低工资标准发放，这样能减轻企业的资金压力。 当然这个模式不针对黄龙镇的员工，高原给出的理由是，黄龙镇的人旷工了一个多月，必须得把工期补回来，不然难以服众。 生产调整进展的相对比较顺利，时间来到八月初的时候，高王集团整个工业口，差不多能达到收支平衡的局面。这是一个好现象，非常时期，不赔钱就是赚。 除去工业口之外，高王集团的其它产业一直运作的都不错，商业旅游口多少受了些大环境的影响，但依旧在持续盈利；最赚钱的当属预制品和石材厂，因为开发区正在大搞扩建，放眼整个黄龙周围，也就高王庄这一家预制品厂和石板材厂，每天订单接到手软。 8月8号当天，开发区中学正式开办。这个中学跟高王庄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校长是高原和大江的班主任，校领导的骨干成员，很大一部分都是高王庄的研究人员家属，是那些退休的老教授。 高原和大江给学校送了整整一车的花篮，还捐赠了几十套的投影教学设备。建超也来了，这家伙一直帮江斌忙里忙外，搞得比学校教职工还积极。他看到高原和大江过来，这才腾出空档跑过去，夹着皮包乐呵呵地说：哎哟，两位大企业家亲自过来站台，这可给咱老师长脸啊！ 滚球的！大江直接踢了建超一脚，又搂着他肩膀说：你小子最近忙什么呢？天天神龙见首不见尾。 建超笑嘻嘻地说：这鲁矿的金总没跟你们说？ 高原愣了一下笑道：你说金宝啊？怎么你去鲁矿集团工作了？ 建超夹着皮包插着兜，带着高原和大江朝办公楼外走着说：我现在朝外地倒腾矿，从中间挣个差价。我媳妇不是跟金宝小学同学嘛，借着这个关系，能从鲁矿搞点儿稀有金属料。 高原禁不住笑道：干这行能挣到钱啊？要是不行的话，可以来我们村企工作。 建超却挥着厚实的钱包说：这你就不懂了吧？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儿。这两年南方开始搞光伏产品做出口，正缺料呢！我这从北向南一倒一卖，大把的票子就挣到手了。用金宝媳妇的话说，咱这也叫紧抓时代机遇，是时代发展的弄潮儿。 金宝的媳妇？金宝结婚了？高原疑惑地问。 结了，今年四月份就结了，毕竟他老婆肚子都大了，再不结婚的话，他那么大的老板，形象上也过不去嘛。建超挠着油光锃亮的大背头，大皮鞋踩在校园的石板路上说。 这事儿高原有点生气，金宝结婚怎么能不请自己呢？他头两天还跟金宝通过电话，可这小子竟然一句也没提。于是高原问：那他老婆是谁？结婚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通知我？ 建超挠着头皮斜着眼说：他老婆叫何月，何大总裁嘛！就是何月是二婚，她坚持不想把场面搞大，而且肚子里又有了孩子，挺着肚子办大场面的婚礼，估计怕乡里乡亲地说闲话吧。至于他们为什么没请你，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婚礼办得挺低调，而且只请了我媳妇过去，连我都没资格参加。 旁边的大江却笑了，他知道何月为什么不请高原。这前女友结婚，把前男友叫过去确实不太合时宜；何况高原结婚的时候，何月也没参加。 尤其何月是二婚，她前夫陈飞还在鲁矿干过那种人神共愤的事，所以低调点儿是没错的。就是苦了金宝那小子，毕竟这对金宝来说是头婚，小伙子精神又有钱，不搞一场盛大的婚礼，都有些对不起他的身份。但结婚就是过日子，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金宝能这么惯着何月，倒也证明这家伙是真爱。 高原还想说什么，可抬头的一瞬间，却看到有一群女人，正站在操场上寒暄。 高原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她，认出了曾经那个叫宋雪的女孩。 第739章 同学相见 哎！一帮子老娘们儿，来得挺早啊！建超仰起头，朝着他最亲爱的女同学们喊去。 -- 第970页 那些女人纷纷转头朝这边看了过来，清晨的阳光洒落在操场上，高原还能清晰地认出好多人的脸部轮廓。这些同学，都是曾经在那段贫穷的岁月里，与自己相濡以沫的人。他忘不了那座古老的学校，忘不了简陋的教室，更忘不了他们补习的那家废旧工厂。 建超三两步跑上前说：看看后面那两位，你们还能认出来吗？ 大江迈着大长腿，哈哈大笑地跟众人打招呼说：我这体育委员，应该不能那么容易被忘吧？ 有个女人当即说：体育委员倒是没记起来，光记得你上学的时候，打架闹事了！ 高原也一步步上前，那些女人都看呆了！其实高原一直都不丑，只是他念初中的时候太穷、太瘦、太内向，跟现在完全成了两个人。任谁能想到，当年那个一学期说不了几句话的人，现在已经成了鼎鼎有名的大企业家？ 她们看到高原后，显得有些拘谨和激动，高原则温和地笑着，朝她们挥手说：一别多年，自打念了高中以后，咱们之间基本就没什么联系了。 哎哟，咱这班级的尖子生，现在可真是有大出息了！别说黄龙，我在江临工作，都经常听到高原这个大名呢！ 同学们开始跟高原寒暄，初中那批同学里，不少都念好了书、改变了命运。今天能来参加学校庆典的，那更是混得都不错的同学。她们有的嫁了好老公，有的在城里大公司工作，有的考了公务员、端了铁饭碗。 倒是旁边的宋雪一直沉默不语，两只手紧紧交叉着，显得与众人有些格格不入。 宋雪，要不要在操场上转转？高原看出了宋雪的窘迫，似乎再不是那个骄傲的班级第二名了。以前的宋雪小脸白皙、穿衣得体，在班里所有女同学中，都显得特别出众。 而此时此刻，再跟其她人对比，她的脸颊变得黑了些，皮肤有些粗糙，衣着打扮带着农村妇女的气息，明显已经没了文化人的样子。 这些年过得还好吗？很多时候我还能记起来，当年你跟我道别后，离开学校时的场景。高原抿着嘴，故人重逢，却带着一股淡淡的忧伤。如果宋雪当年能继续念书，她一定不会差，至少比大多数同学的命运要好。 宋雪拘谨地揪着衣角，如今跟高原这样一位成功人士、这样一个大帅哥同行，她显得有些胆怯和彷徨。她咬着嘴唇说：挺好的，过日子是给自己看，不能跟别人比。我家里现在三个孩子，老大老二是闺女，老三是儿子。三个孩子都念书，江斌老师还给留了名额，让仨孩子都在开发区中学报了名。 高原强忍着心底的一丝辛酸，尽量温和地笑说：你是一个勤奋懂事的人，不管干什么都不会差。 宋雪这才松了口气，慢慢敞开话题说：现在我和我老公办养殖场，就在新兴北路那边。老公也没多少文化，但胜在人还踏实。这些年我们还一直给新兴中学的食堂供货，算是江斌老师拉了我们一把，现在养殖场的生意很好，未来还要给开发区中学的食堂供货。 挺好的，生活嘛，不管干什么，都有自己的快乐和烦恼。我现在虽然管得摊子大，可压力也大。你看看我这嘴角，起了一个多月的火疮，这两天才刚刚消下去。高原深深吸了口气笑道。 你行的，咱们念书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行，你会有大出息。你学习又好、心胸还宽，那个时候你就和别人不一样，能看出来的，你是个特别有毅力的人。宋雪停住脚步，转身打量着高原，许久才眼眉欢笑道：你现在真的很厉害，再不是当年那个面黄肌瘦，连顿饭都买不起的穷学生了。 高原被宋雪夸得不好意思，没什么行不行的，都是经历了社会的锤炼，从苦日子一步步熬过来的。高原从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强多少，只不过是走的路不同罢了。 高原知道今天会见到不少同学，昨晚也想过有很多话要说。可如今真见了面，却发现岁月不仅改变了人们的模样，也改变了很多东西。除了回忆过往之外，并没有太多共同的话题，最后他也只能挠头笑道：哎宋雪，回头我让我们公司的后勤部，去考察一下你家的养殖场。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公司的各个食堂，也从你们那儿搞采购。 这这合适吗？宋雪又喜又惊道。 没什么不合适的，养殖场干大了，也是一项产业。而且我相信你家出的鸡鸭肉蛋，肯定比别家的更肥、更有保障！ 他们这边正聊着，建超就急匆匆跑过来说：聊什么呢？庆典马上就开始了，咱们赶紧过去吧。这次为了给江斌老师站台，可是来了不少校友呢！ 高原等人一边往教学楼那边走，一边望着开发区的新校园。他曾经怎么也没想过，在高王庄附近，竟然能建起来这样一座学校。草皮的足球场，塑胶的跑道，那些运动器材多得眼花缭乱，比起县里的实验中学都高了好几个档次。 倒是宋雪一边走一边笑说：建超，没想到你现在也挺有出息的，我后来听人说，全班就你没考上高中，我以为你会去混社会，走上歧途。 建超一点也不在意这些话，曾经他自己是个什么德行，建超也清楚。他仰头望着初升的太阳说：其实这些年啊，我有很多次都差点误入歧途。毕竟我干爹就是混社会的，我家的麻将馆里，也是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我生在这样的环境里，有的时候真的身不由己。 -- 第971页 顿了顿，建超继续说：每当我迷茫的时候，我就跑去学校，找江斌老师聊聊天。他说啊，考不上高中也不要紧，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只要做一个好人，好好地经营自己的事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是他不停地教我分辨这社会的善与恶，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如何在淤泥中成长，尽量去做到出淤泥而不染。 幸有老师教诲，一直陪伴着我成年。现在我不仅娶了漂亮媳妇，也干起了正经的买卖。跟高原肯定是比不了，但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有时间还能帮老师、帮新兴一中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我觉得就挺好的。现在新兴一中从校内到校外，已经没有小混混了，这可是我的功劳，学校这片净土，我就算为了江斌老师，也不会允许它有威胁存在。 这就是一位好老师的影响力，有教无类，他最大的贡献并不是送出去多少好学生，而是他教过的学生，都能利用自己的能力，为这个社会做出应有的贡献。也许这就是每个学生心里，所追求的伟大的东西吧。 第740章 最后的一步 那天的学校庆典格外热闹，仅学校的教职工团队，就将近500人，教研团队高达50人。这样的师资力量，在黄龙县的教育发展史上，都属独一份！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人，都盯着开发区中学管理岗的位子，绞尽脑汁想往这边钻的原因。 邀请江斌的学生来站台，这主意还是吴学海给出的。毕竟江斌的出身是新兴一中，在各种荣誉和资历的评比上，他比不过县里的那些校管理人员。这样一个乡镇中学出身的校长，突然把控开发区中学这样的大场面，肯定会让许多人心里不服，保不齐未来还要给江斌使绊子。 所以吴学海想到了这条妙计，他能联系的尽量联系，混得好的学生尽量都过来。一名教师或一位校长的价值，绝不是他获得了多少荣誉、熬了多少年的资历，他最大的资本是自己的学生，要看从他的教鞭下，到底走出了多少人才。 而从江斌手底下走出来的优秀学生确实不少，单是高原和王大江两位，就足以震慑他人！后来吴学海再通过关系一张罗，他才发现这些年下来，江斌教过的学生人才辈出。 所以这就是江斌的实力和底气，他能在新兴一中那么破旧的学校里，培养出这么多人才；就能在条件更好的开发区中学里，再创佳绩！ 那天县教育口的不少领导都来了，但县里的主要领导却一位也没出席。不是他们不想来，是压根儿来不了。黄龙镇的村民不仅在西海岸闹，还在县城里闹。这对刘建设来说是个遗憾，开发区中学可是他一手操办的。 庆典的热闹氛围一波接一波，台上领导看到高原以后，还忙让出了一把椅子，想让高原到主席台上就座。这就是地方企业家的影响力，无论出席什么样的场合，都能被人奉为座上宾。 但高原还是委婉地拒绝了，他不想在老同学中间搞特殊化，再说教育口的事情，高原也确实不懂。不懂就不掺和，高原也不是那种不分场合露脸的人。 领导讲完话，江斌校长也发表了讲话。几十年如一日，他的发言还是没有脱离那份伟大的东西。他告诉全校的教职工，要想让学生变得伟大，首先教职工心里要先存有伟大的东西。而这个东西，以后就是开发区中学的精神传承，是学校教育的理论基础。 什么是伟大的东西？这个概念很大也很小，江斌老师做了很多举证，还拿了高原和王大江作为例子，为了带动地区经济发展、为了让乡亲们过上好日子，这就是伟大；作为老师，能够深切地了解和体会，每一个学生的想法和烦恼，因材施教这就是伟大。 江斌讲完话后，还有江斌的学生代表进行发言。他们从自己的学习成长经历，乃至于以后的工作生活，也纷纷诠释了这份伟大的东西。 归结起来并不复杂，就是每个人的成长，都需要一个强大的精神内核。当别人觉得做不到的时候，你认为自己能做到；当别人都放弃的时候，你还在坚持。一个人的高贵之处，绝不是外在的物质体现，而是一个人精神的高贵。 开发区这边的庆典仪式热闹非凡，可县里的刘建设，却变得日益憔悴。事情终究还是发展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上级的批评纷至沓来，而大院外的矛盾，却仍没有缓解的迹象。 整个领导班子，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闹事的那些人，该抓的也抓了，该警告的也警告了，可越抓矛盾越激化，越警告民意就越极端！ 刘建设知道，如今县里也黔驴技穷了！总不能把人全部都抓起来，而且抓起来大部分也只是拘留，过不几天就得释放；这些人放出来之后，那闹得更欢，形势更加严峻。 县里还有最后一步棋，可这步棋谁也不愿走！刘建设知道，如果再不动用这步棋的话，估计这个项目真的就要黄了！因为省里所面临的舆论压力更大，而且已经有了妥协的迹象。 这个项目若是真黄了，首先刘建设和同事们难辞其咎，再一个全省各处的污染还会继续存在下去。前期的努力都将白费，黄龙镇人是安心了，可其它地方的人，却仍要被污染所侵害。 干吧，也只能这样了！本身这个事情，也是我给上面立的军令状，所以这个黑锅甩给我，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那天的会议上，刘建设几乎是咬着牙，颤抖着嘴唇，从齿缝里挤出的这句话。 -- 第972页 住口！事情决不能走到那个地步！你是黄龙的改革大将，是推动经济发展的先锋领头人，建设，没有你硬着头皮搞发展，咱县区不可能有今天的模样！这种卸磨杀驴的事情，我们怎么能下得去手？大领导咬着牙，他落不下这个刀。这些年他与刘建设配合，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个台前一个幕后，硬是让黄龙摘掉了贫困的帽子。他舍不得这样一个好同志，他已经离不开这个战友了。 别把气氛搞得这么严肃嘛！众人都愁眉苦脸，只有刘建设强撑着微笑，故作潇洒地摆手说：转移矛盾，是目前最行之有效的办法；这民意不能堵，得靠疏通。让民意转向、让矛头转向，这外面闹事的情绪，肯定会逐步给压下去。 会议室里的人都沉默了，这反倒衬托出了刘建设的高瞻远瞩。他在去年的时候，就做了最坏的打算，尽管县里想尽各种办法，来避免走到今天这一步，可该来的还是来了！ 刘建设拎着水杯起身说：下午就先发表声明，至少先把眼前的气焰给压一压，恢复县里的正常工作。开发区扩建的事情那么多，总这么停着太耽误事。青城那边也早就准备好了，我随时都可以离开，所以都照着既定方案执行吧。 这起会议过后，当天下午县里就开始发表声明，说三天内会给西海岸人一个明确答复，让他们都回家等信儿。 这对西海岸人来说，是一次阶段性的胜利！因为一向强硬的领导们，终于有所松口了。等信儿就意味着抗议是有效的，是对方开始做出妥协和让步。这些日子他们也闹累了，因此有了这份声明之后，县大院外面的人，明显减少了很多。 第741章 全鱼宴 新校区的庆典结束以后，高原又参加了同学聚餐，热热闹闹一直搞到下午，这个事情才算彻底结束。 回到高王科技厂区后，他先叫上叶勋等人，视察了一下目前厂区的工作情况。然后又嘱咐叶勋这边，回头派后勤部的人，去考察一下新兴北路的那家养殖场。如果他家的肉制品没问题，以后高王集团食堂的采购，尽量朝这家养殖场倾斜一下。 高总，你什么时候连这种事儿都管了？叶勋倒是十分不解地问。 嗨，今天参加庆典，不是遇上老同学宋雪了嘛！她的人生挺遗憾的，当年因为家庭经济原因辍了学，不然的话，现在混得应该不会比我差。反正这是咱自家买卖，到哪儿采购不是采购？至于这个老同学，能帮就帮一把，前提是她家的食材必须符合标准才行。高原着重强调了最后一句话。 成！您这大老总都发话了，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我顺手就给办了。叶勋在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上，一般不会有什么意见。 高原走出厂房后，突然停住脚步问道：哦对了，青城的徐总那边怎么样？公司还过得去吧？！ 叶勋摘掉安全帽，扇着脸上的汗说：你还甭说，这个老徐是真有一套！别的化工厂，对污水处理这个事情愁得焦头烂额，巴不得赶紧找好下家，立刻把公司盘出去。可老徐这个家伙道行深啊，他治理污水有自己的一套法门，不仅没被环保政策所影响，反而还拿了多项荣誉，现在都混成了省级环保企业标兵了！ 高原眉开眼笑，他对这个事情一点也不意外！老徐那人表面看着，好似对什么都蛮不在乎，其实越是这种人，他就越在乎！他只是对现状产生了绝望，只是低调地坚守自己的本心而已。时势造就英雄，当大环境转向的时候，老徐这种金子才能被大浪给淘出来。 叶勋则继续赞不绝口道：你不知道老徐那人多有意思！别的化工企业，蓄水池都臭气熏天，生怕环保人员找茬挑事。可老徐竟然在他公司的蓄水池里养起了鱼，活蹦乱跳的大鲤鱼！那环保人员当时都被震惊了，当时就夸老徐，说高手在民间，他治污排污这套，还真是邪门！ 高原则说：你怎么不说老徐从国外买设备，花了多少钱呢？之前老徐说过，他的那些污水处理过后，是能达到饮用级别的。当然，能不能喝咱不清楚，但我估计用来养鱼的话，那些鱼还不至于死掉。 有意思的地方就在这里，老徐为了拿到省级环保企业称号，那真是歪招尽出！他当天让公司大厨，给环保人员做了一道全鱼宴。还让公司的人给录了像，大伙儿都说那鱼好吃。 高原一愣道：老徐不会胆大包天，用池子里养的鱼，给做的饭吧？！ 叶勋两手一拍笑道：可不是嘛！他找关系把录像给送到了省里，结果省里打电话，问那些环保人员最近有没有什么不良反应？青城当地的环保人员当时还一头雾水，说身体没啥情况啊？这上级怎么突然关心起他们的身体来了？后来这事儿一摊开才知道，老徐就是用了过滤水养的鱼，给他们做的那顿饭！ 说到这里，叶勋捂着肚子笑道：因为这个事儿，省级环保企业称号，当时就给拍板了！倒是青城那些环保人员，气得一天三次打电话骂老徐，说身体要是真出了什么状况，保准让老徐陪个倾家荡产。老徐也硬气，说当时他也吃了，而且吃得最多，要进棺材也是他先进！ -- 第973页 真没问题啊？高原还是有些担忧道。 都过去半个月了，要真闹出了乱子，那老徐还能隔三差五，给我打电话吹牛皮啊？ 高原禁不住一笑，但笑容中又带着几丝苍凉。他知道老徐为什么要这么干，他一直对青城的领导有意见；若不是上面只顾发展经济，他的家乡也不会被污染成那样。所以借着这个机会，小小地报复一下，同时还能给自己的企业，带来更大荣誉和效益，这家伙一箭双雕，还真是精得冒油。 叶勋搂着高原的肩膀，回到办公室里泡上茶，又有些颓丧的叹息说：不过再怎么挣扎也没用了，老徐作为民营化工企业，无论获得怎样的殊荣，未来的大环境，也不会允许他生存下去了！ 这个话题高原本不愿提及，可叶勋还是说了出来。未来化工领域的发展，不是说你环保搞得好，就能继续存在的。环保搞得好，只能符合政策上的要求；可市场这一块，老徐所要面对的则是跟巨无霸企业竞争。体量大的企业，可以做到薄利多销，单凭这一点，就能挤垮绝大多数企业。这就是残酷的市场，它不会给任何人讲情面。 高原在办公室里，跟叶勋一直聊到黄昏。等到快日落的时候，高原的手机响了起来，竟然是刘建设打来的。 领导，您怎么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高原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这都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了。 大企业家，还忙着呢？有没有时间出来，陪刘叔坐坐？刘建设笑着问。 叔您这是哪里话？我马上就出发，到哪儿跟您见面？高原立刻起身道。 来你们高王庄的花坡吧，这里的景色很美，登高望远，不论是高王庄，还是开发区，站在这花坡顶上，真的是一览无余啊！刘建设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高原把手机装起来以后，便与叶勋道了别。能东西南北、一览无余的地方，肯定是南坡，而且南坡距离北山景区较远，那里相对比较清净；刘叔这个大领导，肯定会选清净的地方跟自己谈事。 高原开车来到南坡下，远远地他就看到了坡顶的两个人影。他一路小跑上去，刘建设就坐在坡顶的草坪上，眯眼看着远处的夕阳。 叔，怎么不去我公司里坐？这次应该不是考察工作，因为除了秘书之外，刘建设谁也没带。 刘建设先挥手让秘书去车里等着，然后又拍了拍旁边的草坪，让高原坐在了他旁边。 终究还是要离开了，离开这个他呕心沥血的地方了。刘建设最终想见的人，还是这个踏实肯干的小伙子，一来为了道别，二来，他还有些事要嘱咐高原。 第742章 刘建设的道别 绚丽的落日余晖，美丽的高王庄花坡，刘建设坐在地上的影子，被光线拉得斜长。可高原站在一旁，看着这位有铁人之称的改革家，心里却不禁涌上了一股惆怅和辛酸。 如今西海岸和县里闹得有多厉害，高原心里清清楚楚。改革所带来的沉重压力，是黄龙县历年以来，都未曾有过的。哪怕当年的大蒜事件，也没有闹到如今这个程度。而刘建设所背负的压力，又是何其地沉重啊！ 别人未必了解，可高原心里却无比崇敬这个刘叔！从最开始的高王庄创业，到新兴镇工农一体化发展，再到如今的开发区和新城区，每一个角角落落里，都有刘建设的影子。 高原沉默许久，才坐下来笑问：叔，您您是怎么出来的？这话问得有些别扭，但却是事实；刘建设连上午的学校庆典都没出席，就证明目前的矛盾冲突有多么激烈。 刘建设也笑了，但却是苦笑。他摆手望着远处的风景说：县里发了通告，暂时先稳住了西海岸的人。我又让秘书在外面找了辆车，这才来了开发区这边。 高原还要继续开口，刘建设却抬手打断他，然后用力拍着高原的肩膀，迎着夏日傍晚微凉的清风笑说：高王庄、高王庄，青山环绿水，芳草映斜阳！这里最令我印象深刻的，还是当年花坡剪彩的时候，咱们的花坡论发展！ 听到这话，高原特不好意思地腼腆道：那个时候我还太嫩了，很多话说得都不成熟，只凭着一腔热血做事，总觉得只要足够努力，就能获得想要的一切。而时至今日我才发现，当年很多的想法都是幼稚的。就比如现在，化工项目落地的事情，它不是靠努力就能解决的，这世间有着太多太多的事，并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 可不能这么说！那时候啊，人不能太成熟，太成熟了就容易畏首畏尾，就没有埋头苦干的精神。那个时候的你，是最恰当的年龄，初生牛犊不怕虎，靠着一股子莽劲儿朝外闯，那才能创造经济上的奇迹。咱们黄龙不是个富裕的地方，拿不出搏命的精神，就换不来美好的明天！刘建设对高原任何时期的发展，都是十分肯定的。 高原则谦虚地笑道：也得亏你们这些领导，在上面帮我把控方向，给我提供各种帮助。不然的话 刘建设却用力拍着他肩膀说：傻孩子，叔也不是多懂，大家都在摸着石头过河。在黄龙县域经济发展的进程中，我也犯了很多错误，许多事情也没有面面俱到。但不懂也得硬着头皮干，因为人家那些懂行的专家，瞧不起咱们这里，人家不愿意来呀！能怎么办？硬着头皮闯呗！好赖地总归闯出了一条发展之路，而你们高王庄功不可没。那次的花坡论发展，我就知道你行，我甚至觉得你肯定不比孙涛江差。果不其然，你经受住了时间的考验，终于长成了我们理想中的样子。 -- 第974页 面对这样的夸赞，高原不仅没有高兴半分，他反倒觉得刘叔今天这语气有些不对。他是个大忙人，尤其这几年下来，已经很少能抽出时间，安安稳稳地坐下来，跟自己畅谈心事了。 叔，你是不是有事儿啊？高原疑惑地转头问。 小原呐，你别看大领导黄东明，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其实他很看好你！我们私下里聊天的时候，他更是对你赞不绝口。这几年下来，也得亏大领导在背后默默地支持我、帮我权衡关系、擦了不少屁股；要不然的话，我怎么可能撒了欢地这么大刀阔斧搞改革？ 刘建设眯着眼， 许久才开口继续说：以后遇到问题，你可以直接找大领导汇报。他面儿上可能不像我这么直来直去，但原则之内的事情，他一定会帮你处理。 高原当即一个激灵道：叔，你你你到底咋啦？不会是抑郁症又要去住院了？ 叔哪儿有那么脆弱？被现实击败一次，就够丢人了，我可不想二次住院！刘建设无奈地摇头，又带着温和地笑说：调令其实早就发下来了，我该走了。 不是高原更加不解道：您在黄龙才刚干出成绩，这成果还没享受到，咋就能把您调走呢？ 你不要多想，这人事上的调动啊，是很平常的事情。我这几年搞改革，总体上还算成功吧，所以上面希望我去青城，去改造青城的工业区。这也是一个很重要的事情，那边的老百姓也需要我。刘建设禁不住感慨道。 高原听到这话都懵了！青城的工业区他去过，那边到底是个什么鬼样子，改造的难度有多大，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刘叔明明有功，应该向上提拔才对，咋就给分配到那种地方去了呢？ 不行，我这就打电话给我四哥，您在黄龙这边，到底做出了多少成绩，我必须得让上面的人知道。这么调动是不对的，这对您来说极不公平！说完高原就掏出了电话，这个事情他必须得为刘叔争取。 可刘建设却按着高原的胳膊说：孩子，别闹了！我在黄龙干得怎么样，上面领导心里清楚。我们有我们的考虑，你千万不要跟着瞎掺和。接下来你要做的事，就是顾好自己的企业，照顾好黄龙镇的员工。有一天啊，你要学会抓准时机 叔，这个事情我早就琢磨明白了，也许化工项目落地的钥匙，就掌握在我们村企手里对吧？！高原当即道。 呵！你这个头脑啊，如果黄龙再多几个你这样的企业家，那未来的发展真的难以想象！刘建设十分赞许地拍着高原的手，既然他都琢磨明白了，自己也就不需要再赘述了！ 最后刘建设起身说：小原，一定要沉住气，不要冒进、不要盲目，要在最合适的时间点，抓住最脆弱的人心。做到这一点，你不仅会名利双收，还能帮家乡发展，解决最大的问题！ 叔，您您哪天走？我一定亲自过去送您！高原十分忧伤地说。 刘建设望着缓缓降临的夜幕，望着那点点繁星爬上夜空，他十分爽朗地一笑说：今晚就启程，你送我到花坡下吧。君子之交淡如水，叔不是那种讲排场的人。以后啊，咱们都干好自己的事业，这才是对友情，最大的尊重！ 第743章 背黑锅 这个事情来得太突然了，高原怎么也没想到时间会这么紧。可刘叔既然发了话，他也只能选择尊重。 他把刘建设一直送到花坡下面上了车，然后说了句一路平安，便遥望着车子远去。 那天高原心里格外落寞，黄龙的好领导，自己敬重的刘叔，为经济发展立下汗马功劳的战士，在这个夜幕降临的时刻，就这么静静地离去了。没有鲜花、没有掌声，更没有老百姓的夹道欢送。 怎么会选在这个时间点离开呢？哪怕早点儿或晚点儿，他一定会在乡亲们依依不舍的感激中离开。摊上黄龙镇闹事这个时间，对刘建设的离去，真的很不公平。 而车上的刘建设，让秘书开着车，围着自己一手打造的开发区转了一圈。他望着那宽阔的柏油马路，望着灯火通明的路灯，看着两侧忙碌的厂房，看着校园里升起的鲜艳红旗。那些居民住宅小区、那些繁华的商业街道、那漂亮的高王科技园 刘建设瞬间泪崩，捂着脑袋低声痛哭了起来！ 我亲爱的家乡，我今夜将要离去。我知道我的离去意味着什么，我会成为黄龙的罪人，我会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我在家乡将不会再有任何立锥之地，也许一生都不会再回来。 可你仍是我的家乡，我最热爱的家乡！亲爱的土地啊，希望你能理解我的一片赤子之心，我的牺牲，如果能让你的明天变得更加美好，那我所付出的一切，就值得了！ 三天后，不等黄龙镇的人主动聚集闹事，开发办的代表团，就早早地去了黄龙镇大院，约见了西海岸带头闹事的负责人。 那天的天气还算不错，清晨的日光暖洋洋的，开发办负责人杨洪，一遍遍调整着自己的心绪。他知道接下来，有些话特别难以启齿，可这就是老领导刘建设最后的指示，也是目前解决冲突最为行之有效的办法。 -- 第975页 他坐在会议室里，手心的汗一层层地往外冒，他甚至都还没从刘建设的离去中缓过神来。 老杨，西海岸的人到了，打起精神来，这次的谈判至关重要，可千万不能再出差错！同事站在窗前，望着楼下西海岸的人说。 杨洪抹了把额头的汗，作为曾经刘建设手下的第一干将，他又何尝不明白这个机会有多珍贵？这可是牺牲了刘建设的一切，才换回的宝贵机会啊！ 片刻过后，西海岸人的人陆续走进了会议室。孙涛运、孙涛海以及其他五位代表都到了，他们依旧耷拉着脸，他们对开发办的人视若仇敌，根本没有一丝好感。他们的目的也很明确，无论怎么谈，化工项目就是不能在西海岸落地。 长话短说，县里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现在就给出明确答复吧。我们的诉求也很简单，就是不能在西海岸建化工厂！孙涛运性格直率，直接就把话撂了出来。 开发办的杨洪，尽量压制着自己低落的情绪，把鼻梁的眼镜摘下来，拿衣角擦着笑说：化工厂到底该不该建，咱们放到后面再讨论。我们也十分理解西海岸人的心情，你们是没错的，这个观点放到哪里都说得通。 软了，这上面的领导真的软了。孙涛运和孙涛海对视了一下，既然对方承认西海人抗拒化工项目是对的，那么事情就有转机了。 于是孙涛海探着脑袋问：不谈化工项目落地的事，那咱们还有什么好谈的？ 杨洪把控着谈判的节奏，把眼镜挂到鼻梁上，依旧十分温和地说：总得先把这个项目为何产生，又为何要落户黄龙，是谁给引到的黄龙等等，先聊清楚吧？冤有头、债有主，咱们只有坐下来，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了解清楚了，再来谈其它的也不迟，你们说对吧？！ 我们不想了解那些事情，我们只知道西海岸是生养我们的家乡，这里就是不允许化工项目落地。孙涛运这个愣种，本着一根筋的精神，十分排斥对方的辩解。 倒是孙涛海拍了拍涛运的胳膊，今天开发办的人，能如此低姿态地跟大家伙谈，就说明已经亮出了足够的诚意。闹下去永远没个头，在谈判中寻求解决之道，这才是最理性的做法。听听对方的解释没什么，不过就是浪费几分钟的时间而已。如果西海岸的人，把所有沟通渠道都堵死了，这就等同于自绝后路。 你孙涛运可以什么都不顾，可西海岸几千户的家庭怎么办？总得为他们的将来考虑，至少得倾听一下，开发办这边的意见吧？ 于是孙涛海说：说吧，我们洗耳恭听！ 杨洪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只要对方愿意谈、愿意倾听，这个事儿基本就成功一半了。于是杨洪清了清嗓子说：黄龙这几年的发展，尤其是开发区的发展，你们都看到了吧？你们西海岸的人，基本也都在开发区找到了工作，咱们拍着良心自问，在开发区生活好不好？你们的日子有没有改善？ 那就是你们给设的陷阱！除了骗我们老百姓，你们还能干什么？你们把我们骗到了开发区，目的就是占我们西海岸的土地，搞重污染项目！孙涛运气急败坏地吼道。 杨洪赶紧抬手压着对方的嗓门说：我不是要跟你们邀功，让你们感激。我只是想说，开发区的建立，让黄龙县的乡亲们，都过上了好日子，这点你们得承认吧？！ 事实胜于雄辩，如果单纯只谈开发区带来的利好，这点就连孙涛运也无可辩驳。于是他也只能抬着俊黑的脸，皱眉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啊，开发区那么多外地企业，不少都是大型国有企业，人家为什么要落户黄龙？咱们黄龙有哪一点，能值得人家落户和投资？值得上面重视？谈到主题，杨洪把手藏在桌下，用力握紧拳头道：开发区得以发展，黄龙能被划为改革试点地区，其实是刘建设给上面领导和施工方，立了军令状换来的。 我就知道是刘建设那个狗东西！这些年他胡搞瞎搞，就是为了给自己积攒业绩，好顺势往上爬！孙涛运咬牙切齿地愤恨道。 孙涛海则转着眼睛道：也就是说，刘建设是这个项目的第一责任人？ 杨洪用力抿着嘴，抖着颧骨的肌肉，脸色涨红地说：他是唯一责任人！是他跑到省里拉的这个项目，立的军令状，跟上面做的条件交换。然后省里才把黄龙作为改革试点地区，才有了现在开发区的繁荣。而且他还把化工项目的事情瞒着，直到开发区的企业落地后，才把真相说出来。他当时这么一搞，弄得我们县里也很被动，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执行！我们和西海岸的群众一样，也是被刘建设给摆了一道！ 第744章 矛盾转移 通过杨洪这么一梳理，西海岸这边的代表，对化工项目和开发区，便有了更深入的认知。 孙涛海急忙道：那这个事情好办，谁惹的祸，就由谁来承担！既然这个项目是刘建设引来的，就由他再给回拒！具体怎么回绝，那是他刘建设的事情，反正化工项目，就是不能建在西海岸。 对！他刘建设要是不照做，有他好果子吃！孙涛运捏着碗口大的拳头，砸着会议桌愤恨道。 -- 第976页 刘建设提早就打了申请，现在已经被调走了。他这拍屁股一走，把所有的麻烦都扔给了县里，你说们怎么办？上面和投资方给我们施压，西海岸的人也给我们施压，我们本身也是受害者，我们找谁说理去？涛海、涛运，我们县里从来都没否定过，西海岸搞对抗是错的；我们理解你们，可谁来理解我们？ 杨洪咬牙鼓着额头的青筋，手指也用力敲着桌子愤恨道：这么一堆烂摊子，刘建设一跑，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孙涛运当即抬起黑脸，露着白牙冷笑道：不好办就不办，就这么晾着，反正责任不在你们，这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涛运，要是真像你说的这么简单，我们还用得着跟西海岸的人闹得不可开交吗？现在开发区已经建起来了，改革试点也落地了！部分地皮你们也出让了，投资方也把资金投进来了！现在不是违不违约的问题，是已经无法违约了！ 特妈的刘建设，这个十恶不赦的混蛋！我们要告他，要告的他把牢底坐穿！孙涛运愤愤地直接站了起来。 对，告他！ 把他搞垮台，还黄龙镇一个公道！ 一时间，西海岸的代表们群情激愤道。 杨洪则抬手压着众人的喧嚣说：可以告，但你们能告赢吗？假使你们告赢了，先不说违约成本由谁来承担，万一开发区的企业撤资撤厂，那就要造成大面积的人口失业！这些人好不容易过上好生活，你们一告全给毁了。届时他们的愤怒朝谁发泄？他们的购房贷款靠什么来还？西海岸人在整个黄龙地区，还有立足之地吗？你们还能出得了西海岸吗？ 事情是很复杂的，牵扯到方方面面的利益。它不是凭着一腔热血就能解决，它牵扯到黄龙经济发展的根基，牵扯到大多数人的利益！杨洪深皱着眉，十分认真地解释道。 那我们的利益谁来保证？我们的诉求谁来解决？孙涛海不等涛运骂脏话，就先朝杨洪质问道。 杨洪则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说：也只能县里割肉，县里出面帮你们争取更多的利益。目前我们暂定的方案，是免除西海岸所有家庭的房贷，清空你们的债务，你们现在所住的楼房，一律照着安置房的方式办理。然后让投资方追加土地补偿金额，具体追加多少，这个往后都可以谈。各位乡亲们，你们这属于工业用地，一套房子的价值，就远远超出了这个数！可我们不仅给房子，还要帮你们追加赔偿，县里真的对你们百般爱护了，如果你们还要继续刁难，我们也没有任何办法了！ 这孙涛海犹豫了，除了孙涛运之外，其他人也露出了彷徨的神色。 杨洪赶紧又说：只要你们答应让出土地，不再闹事，之前被抓的那些闹事群众，我们一律既往不咎，让他们赶紧回家跟妻儿团聚。被开除的那些员工，我们也会要求企业，再次招聘录用。 杨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可孙涛运还是愣着头皮道：这绕来绕去，还不是要建化工项目？你们可真鸡贼，净拿我们老百姓当傻子耍！ 杨洪当即起身道：我今天只是把事情给你们讲明白，让咱们互相都有个理解！他刘建设捅的马蜂窝，凭什么让我们这些人给擦屁股？现在刘建设拍屁股走了，你们再到县大院闹事，那不是讹人吗？你们自己说，我们县里有哪点对不起你们？凡事都要讲个良心，不能愣着头皮胡闹！ 这他妈谈来谈去的，压根儿就没什么意义！孙涛运扔下这话，当即转身就愤愤地离开了。 他愣，可其他人并非全是一根筋。尤其是孙涛海周围那几人，明显还有继续谈的意思。可被孙涛运这么一搅合，周围几人也纷纷站了起来；孙涛海几人没办法，也只能随大流，毕竟西海岸人的团结大于一切。 等到众人离开以后，杨洪才颤着手，从兜里掏出烟，他用力转着打火机，可怎么也打不着火。还是旁边的同事，给他点上了烟，杨洪的嘴唇一直在颤抖，烟灰抖落在了会议桌上。 我刚才把咱们最敬重的领导刘建设，给说得那么不堪，我是不是挺不是个东西的？杨洪说这话的时候，牙齿都在咯咯抖动。 老杨，你做得很好！这就是老领导最想看到的局面，你已经成功把矛盾转移了。我记得老刘曾说过一句话：发展，是必须要伴随着牺牲的；牺牲个人利益，维护大局利益，是每一个做领导的人，都必须要有的觉悟。 孙涛运等人来到西海岸人聚集区的时候，人群呼呼啦啦一下子就围了上来，七嘴八舌问谈的结果怎么样了？ 孙涛运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扔下一句话：上面还是不同意撤销化工项目！ 这话瞬间又点燃了人们心中的愤怒，但孙涛海不能忍了！对方明显就是想继续激化矛盾，把所有人都绑在他怒火的战车上。虽然上面确实不同意，可怎么个不同意法，你得跟大家讲清楚；不能你心里烂明白，却让那么多人蒙在鼓里。西海岸人有知情的权利，具体该怎么定夺，更不是你孙涛运说了算的！ 于是孙涛海站上高岗，拿起大喇叭，将今天谈判的消息，事无巨细地跟所有人都解释了一遍。然后就是一传十、十传百，整个西海岸的壮劳力们，大概都搞清楚了事态的原委。 -- 第977页 刘建设的离去是有效的，他的这个黑锅，背得也有了价值！ 下午孙涛运又开始组织人群去县里闹，但明显已经没有以前那么轰轰烈烈了。罪魁祸首是刘建设，可他现在拍屁股跑了；再加上县里又给了西海岸人诸多政策优惠，此刻再堵着人家门口叫骂，明显有些不识抬举了。 任何事件都遵循着一个规律：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历时近两个月的对抗，西海岸人明显疲惫了！再加上矛盾突然转移，罪魁祸首逃之夭夭，在县里这么瞎折腾，似乎已经失去本来的意义了。 而且县里当天就放了人，那些闹事被拘的，纷纷回到了队伍里。不少人盘问他们，在里面有没有受罪、有没有被威胁？他们只笑着说：挺好的，有吃有喝，没人刁难我们。 这个事情更是给西海岸的士气一记重锤，才三天时间，去县里闹事的人明显少了一大半！ 第745章 时机成熟 时间来到八月底的时候，细心的高原发现，工人的工作效率有所提高，尤其是西海岸那边的员工，脸上的气色都比以前好多了。 他傍晚和唐佩一起回家，刚坐下来准备吃饭，黄国维也叼着烟进来了。 哟，叔叔过来了啊？唐佩赶紧起身，抱着怀里的孩子笑道。 过来蹭个饭，顺便看看我这大胖孙子！黄国维把烟掐掉，小家伙已经会走路了，他跟这个瘦弱的大爷爷可不陌生，晃晃悠悠就扑进了黄国维的怀里。 哎哟我的小宝贝呀，这步子迈的真扎实！叫爷爷，叫一声给你一张大红票子。黄国维笑得满脸褶皱，亲昵地蹲在地上，顶着小家伙的额头说。 唐佩就笑着说：头两天刚学会喊妈妈，连他爸还叫不上来呢！高原说他小时候就说话晚，这孩子随他，嘴笨着呢！ 桌上的俊山赶紧拧开瓶盖，给黄国维倒上酒说：大哥，先坐下来吃饭吧。以后过来提前打声招呼，好让俊兰多炒俩菜。 嗨，又不是外人，搞那么客气干什么？黄国维抱着孩子上了桌，一边陪俊山喝着酒，一边忙着给孩子夹菜吃。 俊兰则吃得飞快，胡乱填吧了几口，便赶紧擦着手，把孩子抱过去说：你们好好喝，我带孩子出去遛遛弯儿。 黄国维还没稀罕够，孩子就被俊兰给抱了回去。他一边喝酒，一边朝旁边的高原道：小原啊，最近公司有什么变化没有？ 高原轻声笑道：没什么大变化，业务上还是那样，大环境不好，谁家的买卖的都难干。倒是西海岸那边的员工，我看这两天气色不错，干工作也比以前有精神了。 那吃得好、睡得好，不用三班倒的去闹事，可不是有精神了吗？黄国维转着酒杯笑说。 怎么？他们不闹了？我倒是听说，县城那边消停了不少；难不成西海岸那边，他们也消停了？高原疑惑地问。 黄国维吃着菜道：你以为我天天跑科技园小区下棋，是为了什么啊？施工方的动作有所放缓，西海岸的人也疲惫了。现在彼此都僵持着，暂时还没有点燃火药桶的迹象。通过跟西海岸的人聊天，我估摸着他们也不太愿意闹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怎么收场。之前事情搞得那么轰轰烈烈，不给他们送个台阶，西海岸的人是没办法下来的。 叔，您的意思是，时机成熟了？高原激动地赶紧问。 应该差不多了，西海岸的人内部开始闹意见，这人啊，总归还是要为眼下的生活考虑。但县里给的台阶，他们不可能上去踩，谁领头踩，谁就是西海岸的罪人、叛徒，这个罪名没人敢承担。所以我猜测，用不上几天，应该会有人找上你。这个时候你一定要站住了，要把他们所有人都安抚好、引导好。 听到这话，高原用力咽了咽嘴里的馒头。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许久了；那严峻的形势，也终于要迎来转机了！ 当晚就有不少人找到了孙涛海，问这个事情到底该怎么办？总这么僵持下去，大伙的身体也扛不住，虽说他们有孙涛运提供的资金支持，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这个事情一旦闹完，那资金肯定就停了，他们还得为一日三餐奔波。若是失去了厂里的工作，他们又背着那么多债务，届时该拿什么偿还？ 在西海岸闹事的人里，大部分都还是有工作的，他们又是上班又是搞对抗，就是铁人也扛不住！ 孙涛海也是左右为难！这帮人明显就是想让自己出头，去跟县里谈判，去走县里给出的台阶。可自己要是迈了这一步，那名声可就彻底臭了。届时西海岸的人都得到了实惠，可引进化工项目背叛西海岸这口锅，却要让自己来背，孙涛海可不傻！ 可既然大家都指望着自己，那他又不能不办，毕竟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形象，他得悉心维护才行。 于是第二天上午，他在高原视察厂区的时候，就带着一帮人围了上去，死活要跟高原谈点事儿。 高原让其他同事先忙活，然后带着孙涛海一行人，来到厂区西面的草坪上坐了下来。 孙叔，您这又是什么阵仗？高原露着整齐的牙齿笑问。 -- 第978页 孙涛海靠在树下乘着凉说：高总，这化工企业污染到底有多严重啊？真跟涛运说的那样，将来整个西海岸，都会变成臭水沟子？ 高原不紧不慢地摇头笑道：这要看污水怎么处理，处理的好，不能说没污染，至少不会对环境造成多大的破坏；但如果处理不好，那肯定会搞坏生态。我有一个朋友，他的化工厂就搞得很好，甚至比很多国营大厂搞得都好！有时间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去看看。 孙涛海急忙点头说：高总，其实我们也不是非要闹事，那化工项目吧，也不是不能落地。可是我们信不过他们，跟他们非亲非故的，天知道他们把项目建起来以后，会把西海岸给搞成什么样？我们这些老百姓，也没啥背景和见识，更没人替我们出头！我们除了闹啊，真的没有别的办法。 高原眉毛微微一抖，瞬间又压住内心的喜悦，上杆子的不叫买卖，得对方提出来才行。于是高原说：咋？让我挑头带着你们闹事？ 可不敢！孙涛海忙摆着手说：我们没那意思，就是觉得你人挺好，待我们西海岸的人很真诚！而且现在，我们大部分人都迁居到了高王庄周围，本质上来说，也属于你们高王庄的村民了！ 高原立刻点头说：这个没错，我以前就说过，既然在这里定居，那就是我们高王庄的村民。所以在很多事情上，村里都是一视同仁。诸位，我们高王庄的人，没有对你们厚此薄彼吧？ 没有，绝对没有！反倒是我们西海岸的人不识抬举，给企业搞了很多麻烦！这个事儿我们一直亏着心，以后一定好好弥补。孙涛海忙不迭地解释道。 那你们今天找我高原故作糊涂道。 我们想啊，咱们企业能不能牵个头，也参与这个化工项目？一来我们是对您绝对信任，二来咱们企业，也能实行监督的权力。真要是搞得污染超标，也能有人为我们西海岸人出头、说话、讨公道！您作为土生土长的黄龙人，肯定也不愿看到家乡被污染对吧？！ 高原等的就是他们这句话！如果这个事情由高王集团来主导解决，那么所有的矛盾，就彻底迎刃而解了！ 第746章 大转向 挫折也好、机遇也罢，该来的总归是来了！高原庆幸自己，之前对西海岸的员工格外宽容，更感激刘建设把西海岸的村民，都安置在了高王集团里。 这真的是大手腕、大智慧，让西海岸的人与高王庄融为一家，他们真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那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嘛！而且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既然同在一个村，那就有了一种天然的信任。可不要小看这种信任，关键时刻它就能发挥民心所向的作用！ 但高原还是要适当推脱一下，如果答应的太干脆，那保不齐人家回头又要多想，又觉得这是个圈套。因此这个时候，必须要保持足够的定力，离成功越近，就越要谨言慎行、步步小心。 这人家那么大的化工项目，而且是国企联合，咱们高王集团虽然规模也不小，可终究是个村办企业，在人家大国企面前，是上不了台面的。我倒是想为西海岸出份力，可就怕人家不带着咱玩儿啊？高原一脸苦恼地说。 他敢！孙涛海当时就不乐意了，他捡起地上的树枝扔出老远，一拳砸在草坪上说：高王集团加入化工项目，这是我们西海岸的民意。谁要是敢拒绝，连这个条件都不答应，那这个项目他们一辈子也落不了地！ 孙涛海一挑头，周围的人也跟着义愤填膺了起来！西海岸是他们的家乡，化工项目阻止不了，那找人实施监督的权利还没有吗？孙涛海挠着头皮瞪眼道：高总，只要村企愿意入股，愿意帮我们西海岸出这个头，我们就是抬，也会把高王集团给抬进项目里！ 这是你们几个的意思？还是全体西海岸乡亲们的意愿？如果是大家的意愿，那咱村企肯定也要重视这个事，我明天就组织全体高层会议，来探讨这个事情是否可行。如果这只是你们几个的意思，那我也不能浪费村企高管的时间，毕竟大家都挺忙的。高原朝他们认真说道。 孙涛海起身拍着裤子说：待会儿下了班，我就回去传达这个指令。再这么僵持下去，谁也受不了，狗日的罪魁祸首刘建设都跑了，现在闹事都找不到门路。可西海岸的人还得吃饭、还得休息、还得回归正常的生活。不然我们也不会硬着头皮，麻烦您来帮这个忙。 行，乡亲们的诉求我理解，只要你们内部能意见统一，我会在村企力主这件事情。当然我不敢跟你们保证，这个事高王集团一定能参与，毕竟村企不是我个人的，大家的意见也很重要。我只能说尽力，尽力站在西海岸人的诉求上，来推动这个事情。高原十分严肃而谨慎地回道。 有了高原的保证，孙涛海等人的底气也上来了。其实现在西海岸的人，大部分都不愿再闹了；但如何华丽的收场，如何不引起公愤，同时又能退而求其次，把家乡的污染降到最低，把监督的权利落实到位，才是他们必须要考虑的问题。 傍晚孙涛海等人回去后，本想心平气和地跟孙涛运沟通这事儿；结果那个火药桶油盐不进，在家里就跟孙涛海吵了起来。 -- 第979页 西海岸内部开始正式分化，孙涛海也不惯毛病，整个西海岸，不是你孙涛运说了算的，广泛征求大家的意见，才是解决问题的最终途径。 于是孙涛海去了对抗前线，把引入高王集团，作为化工项目监督方的办法，传达给了西海岸的所有人。 这人心都是肉长的，人家高王集团拿出自家的楼盘，先紧着西海岸人居住，这首先就令西海岸的人十分感激！要知道人家的自建楼盘质量杠杠的，价格还低，比其它地方的商业楼盘实惠多了。再有，之前所有企业都在裁员，唯独高王集团一个员工都没辞退，而且还给预支了工资，这种行为谁能不感激？ 高原如今更是名声在外，全县没有说他差的！这人品和口碑，可不是花钱宣传出来的，是人家实打实干出来的。有这样一位企业家，来给西海岸的环境作保，西海岸人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那天晚上，整个西海岸人的想法，几乎呈现出了一边倒的趋势。这可不是县里给的台阶，是西海岸人自己讨论出的办法。自己给自己搭好了台阶，而且这个方法行之有效，那还有什么理由不抽身呢？ 施工方虽然停建了，但也没有退让一步；刘建设拍屁股走了，可各种项目却已经落地了！县里虽然左右为难，可他们也没有权利终止这个项目的进程。所以围着县里闹是没用的，干耗下去也是没用的！人家吃国库粮的饿不死，继续耗下去，饿死的只有西海岸人。 牵扯到生存问题，大家心里都清楚该怎么选择。那夜孙涛运把嗓子都喊哑了，却没得到多少人的回应。而且更有小道消息传出，孙涛运是拿了别人的好处，一个月挣上万块，所以他才这么积极挑唆大家闹事。如果大家不闹了，他的财路就断了，所以他才会如此上蹿下跳。 不管这消息是真是假，生存和时间，最能将最现实的选择给提炼出来。既然高王集团能给西海岸撑腰，能将环境问题给妥善的处置，谁还会听孙涛运瞎咧咧？ 但毕竟是要引进化工项目，这么大的事情，大家普遍采取了保守的态度；虽然心里都觉得让高王集团出面可行，但谁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作出妥协。孙涛海就出主意说：高总说他认识化工厂的人，而且人家把污染处理的很好！咱们也事不宜迟，赶紧推选出一批考察代表出来，亲自去跑一趟化工厂，看看那污染到底是什么样的。 对，这污染光从照片上看不行，咱也得实地考察一番！ 涛海，高总那边什么时候能安排参观？ 孙涛海站在月光下激动道：高总说随时都可以，只要咱们内部统一意见，愿意跟他一起去考察，我们公司会随时安排车，让大家亲临化工一线！ 次日清晨高原刚起床，就接到了孙涛海的电话，说西海岸的参观代表已经准备好了，他们今天就要去参观化工厂。 高原激动地直接跳下了床，把给孩子穿衣服的唐佩吓了一跳。干嘛哦？一惊一乍的！ 高原极尽全力地控制着脸上的喜悦，故意压低嗓门说：好，知道了，你们先去高王科技园区集合，我待会儿就让公司派车，咱们出发去青城！ 挂断电话后，高原禁不住上前，捧起唐佩的脸颊，狠狠亲了一口！ 唐佩脸颊微红地笑道：吃错药啦？大早晨起来，怎么跟个孩子似的瞎闹？ 高原激动地摆着手，许久才组织语言说：化工原料的寒冬，制造企业的寒冬，马上就要迎来春光了！唐佩，这个事情能不能成，就看我今天的表现了！ 第747章 事实胜于雄辩 高原知道，这次化工企业考察，若是能达到西海岸人的心里预期，环保处理的结果，要是能被他们所接受，那么所有的问题，都会一一得到解决！阻碍黄龙县经济发展的最后一环，也将彻底打通！ 高原甚至都来不及跟唐佩解释，套上衣服和鞋子就往外跑。他钻到车里给高帅打了电话，让他赶紧安排公司专车，到产业园集合。然后他又给叶勋打了电话，让他无论如何抽出两天时间，与自己一起同行。这件事太过重大，高原必须带上精锐，防止自己闹出错误。 来到科技园的时候，西海岸的考察代表已经在登车了，两辆大巴、一辆商务车，近百人的考察团队整装待发。 高帅在那边组织人员上车，叶勋就急忙凑过来，靠到高原身边小声道：事儿成了？ 高原紧张地捏着拳头，用力抿着嘴唇道：至少他们找上我了，成不成就看今天，看这一次的考察结果。老叶，待会儿上车就给徐总打电话，让他那边好好准备一下，可千万不能掉链子！如果这次说服不了西海岸的人，再找这样的机会可就难了！ 那边的代表上车之后，高原也带着叶勋和高帅，上了前面的商务车。进到车里叶勋就开始给徐总沟通，告诉对方高王集团要带人考察，而且主要是看他们公司的排污情况。 老徐对黄龙的事情也了解个大概，都是叶勋打电话的时候，跟他闲聊提到的。所以这次老徐也十分重视，他知道以现在的情况来说，化工项目的落地有多难。所以这个事情老徐拍着胸保证，一定不会给高原掉链子。 车子由科技园出发，沿着崭新的公路，往南直接上了高速。 -- 第980页 高帅却一脸郁闷地坐在副驾上，脸憋得涨红道：这些西海岸的人，也太没有素质了！从今天早晨开始，他们对刘建设的辱骂就没停过。刘叔是个什么样的人，咱们心里都清楚，听他们对刘叔那么污言秽语，我差点没忍住，真想跟他们动手！ 叶勋也是长长舒了口气说：我也差点没忍住，刘叔不该是这样的结果！他为黄龙的发展呕心沥血，如果不是他，就没有如今的开发区，没有那么多高楼林立！这西海岸的人，干着工作、拿着工资、住着楼房，却把给他们创造了这一切的人，祖宗十八代的辱骂，我要不是为了顾全大局，我 高原何尝不清楚现状？他昨天就听到孙涛海，以及西海岸员工对刘叔的污言秽语！论感情，他跟刘建设的关系更深，他更清楚刘建设给黄龙带来了什么！ 可越是这样，高原就越告诉自己要忍，要立得住、要沉得下！也得亏大江这些天一直在北海那边，跟小莉筹备婚礼的事宜，他还不知道刘建设的事情。不然就以哥哥那暴脾气，估计早跟西海岸的员工打起来了。 所以咱们才要更努力啊，不仅仅是努力，而是要竭尽全力，让这个项目平稳落地！只有化工项目落地，只有把它发展的更好，某天西海岸人猛然发现，其实化工项目并没有那么可怕，反而还能超出他们的预期，这才是刘叔期望看到的！ 高原深深吸了口气，转头望着窗外的风景说：等这个项目解决了庞大的就业人口，等它投产以后，补齐了黄龙县工业发展的短板，等县域经济进一步腾飞，等老百姓的日子越过越好谁对谁错，时间能证明一切。那个时候，都不用旁人宣传，老百姓心里就会有杆秤，刘叔做得到底对不对，西海岸人会给出一个最公正的答案。 汽车徐徐前行，当他们进入青城工业区的时候，高原感受到了这里的变化。由于大部分私营化工企业减产甚至倒闭，这里的污染明显小了不少，空气中那股子臭味也变淡了，当然味道还有，但已经到了可接受的范围，不再像去年那样，吸上一口熏得头皮发麻了！ 徐总的化工厂大开门户，厂区也进行了一次集体大扫除。西海岸人下车的时候，看到眼前的化工厂环境，瞬间就刷新了他们对化工企业的印象。这里与那些照片上的场景完全不同，污染更没有他们认为的那样不堪！ 徐总热情洋溢地上前跟高原等人握了手，然后又与以孙涛海、孙涛运为首的西海岸人，热情地打了招呼。 高总，要不咱们先开会，我集中跟大家讲解一下，我们企业是如何治污、用到了那些技术，以及这些年治理的成果。徐总很严谨地安排道。 高原却摆手说：理论性的东西，我们西海岸人未必能听懂，还是直接去一线考察吧！要让我们的人，亲自看到化工企业是如何运作的，废料是怎么产生的，又是怎么处理的，处理后的结果又是什么样的。老百姓都喜欢最直观的东西，咱们没必要来公司考察那套。 徐总当即爽快道：好，那诸位就跟我来吧！ 说完，几乎没有任何停歇，徐总亲自带着众人，从化工企业的第一个生产流程开始考察。 料是怎么进入机器的，水是怎么用的，水的用途一共有哪些？在哪些生产环节上，会对水和空气造成污染。然后这些污染又是通过什么方式处理，进入哪些设备进行净化。 所有的流程都很直观，孙涛海等人还拿着手机录像，好回头带回去，给所有西海岸的人看。 当污水从净化设备里出来以后，大家明显可以看到，那水清澈了不少。然后流入了一个庞大的蓄水池里进行沉淀。沉淀后的水再流入下一个蓄水池，水池里漂浮着很多水草，还有工人朝里面添加一些反应材料；徐总说这些水草和反应剂，能进一步净化水中的有害成分。 这些水通过水草的过滤吸收后，又要进入一个大型设备，进行二次净化，然后再沉淀、再过滤。最后那些水，就流入了最后一个超大型蓄水池。 而最令西海岸人震惊的是，最后这蓄水池里，竟然养了不少鱼，花花绿绿、活蹦乱跳，水质干净的清澈见底，哪儿有之前，孙涛运照片上显示的那么污浊？ 可饶是这样，孙涛运还是挑事儿道：这水看上去清澈，可天知道它里面有多少有害成分？还有这些鱼，看着活蹦乱跳，鬼知道它们能活几天？总之我就是不信，打死了都不信！你们不要以为我们没文化，不懂化学，就搞这些障眼法欺骗我们老百姓！ 第748章 我，干了 这就是基层工作最大的挑战，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你哪怕有最权威的科学依据，可对牛弹琴也是油盐不进！因为他不懂，所以他就咬定你在骗他，不管你拿出怎样的证据，在孙涛运这样的人心里，他就认定了全是骗局，全是坑老百姓的。 这事儿孙涛海不愿意了，甚至是彻底爆发了！你孙涛运带着大伙硬着头皮搞对抗，最终什么好处没捞到不说，时至今日也没取得想要的结果，还把乡亲们的生活搞得一团糟！ 我孙涛海尽心竭力，给大家厚着脸皮跑关系、出谋划策。你孙涛运说化工污染严重，我带着你来参观优质化工厂；你孙涛运说绝不走县里给的台阶，我给大家求了高原，让高王集团帮西海岸出头。你还想怎么样？你难道想利用自己的执拗和愚蠢，一直把西海岸人带向万劫不复的境地？ -- 第981页 孙涛海当即指着对方骂道：你眼睛要是不瞎，就不要再说这种蠢话！孙涛运你到底安的什么心？你是要把西海岸的退路，彻底堵死吗？难道别人传言的，你拿了别人的好处，挣着高工资，专门混在我们西海岸的人群里，负责挑唆矛盾吗？ 你特妈再说一句？我挑唆矛盾？我只是为了自己的家乡！孙涛海你是个什么东西？以前你搞渔具厂，坑了我们多少渔民孙涛运也不示弱，这些人完全不分场合，要不是周围有人拉着，两人当场就能干起来！ 这边一乱套，徐总也是满脸茫然。高帅和叶勋更是气得不轻，像孙涛运这种人真的没救了，完全就是倔驴一只，不管你用何种办法，他就是死活不跟你讲道理。没法办啊，到了这里还说服不了他们，真的是神仙来了也没用。 倒是高原不紧不慢，让司机去车里拿了个水杯。接着高原把杯盖拧开，将杯里的水倒在地上说：好啦！再闹下去，黄龙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高原发话还是有效的，饶是以孙涛运那样的愣种，也不得不给高原几分薄面。人的名、树的影，高原现在的声望，比孙涛江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何况现在大半个西海岸的人，心里都感激高原，他就是再蠢，也不敢跟高原瞪眼。 俩人不闹了，众人的目光也齐齐聚焦在了高原身上。而高原拎着空水杯，直接走到蓄水池前，把杯子咕咚咕咚灌满处理水，随即将水杯举向天空，神色严肃地看着大家说：我，干了！ 说完，高原仰头一饮而尽！喝完之后，他把杯口朝下，杯子里的处理水，被他喝得一滴不剩！ 高原的这一行为，直接把整个西海岸的代表们都震傻了！这可是化工污水处理出来的，别说饮用，就是拿来洗衣服，估计别人都嫌脏！可高原作为那么高高在上的企业家，竟然以身试法，当众就把处理水给喝了，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处理水啊！他们可是亲眼看着，这些水是怎么一步步流出来的。 震惊的何止是西海岸的人？就连叶勋和高帅都懵了！然而这就是高王庄村企的领头人，论学历，他不及叶勋，论口才，他不及高帅；可为什么大家都愿意死心踏信跟着他干？这就是高原的人格魅力，有困难，他身先士卒、披荆斩棘；有好处，他退居人后、紧着大家先占！ 头些年，村里但凡是个小青年，基本都骑上了大摩托，好点儿的都开上了轿车；可高原还是蹬着母亲的自行车，在村里忙里忙外！他不是作秀，那时候村企是真的资金紧张，方方面面都要用到钱，所以高原不敢大手大脚，几十万买一辆轿车，不如把这钱拿来扩建厂房。 去年村里搬迁别墅，高原是最后一批入住的，他不跟村民抢，先紧着大家安置。这种身先士卒的行事作风，就是高王庄村企的核心精神和优良传统，这就是一个企业榜样的力量！ 叶勋一拍脑门子，两步上前夺过高原的手里的水杯，也把杯子按进蓄水池里，灌满了处理水！ 士为知己者死，高原都不怕，我叶勋有什么好怕的？哪怕喝了这水死掉，那也是跟高总一起死！这种死法叫荣誉、叫胆识、叫气魄！人总要追求点什么东西，那种使自己发自内心感到荣耀的东西。 不废话，我也干了！说完，叶勋直接扬起下巴，咕咚咕咚把水喝得一干二净。 那高帅又怎甘落后？这哪是什么工业废水？这是能证明企业责任、证明男子气概的圣水！这一潭水，将推动化工项目的落地，将打通县域经济发展的最后一环，将会为刘建设正名，将会给黄龙带来质的飞跃！ 高帅手脚麻利，咕咚咕咚把水一饮而尽！那从嘴角流出来的水，打湿了他的脖颈和白衬衫，但他整个人却显得那样酣畅淋漓、意气风发！ 老子今天算是开眼了！难怪高王集团在短短几年内，就能发展到如此规模；难怪你们这些年轻人，能把生意做得那么红火！格局这个东西，还真不是凭资历和经验就能弥补的！我老徐今天是服了，心服口服！老子自己净化的水源，岂有不喝之理？ 说完老徐也抓过水杯，灌满水后一饮而尽！ 西海岸的人静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人家这些帮助西海岸的领导们，都以身试法，眼都不眨就把废水给喝了。可西海岸的人却还在呆呆地看着，还在踟躇不前！ 没这个道理，西海岸的人不能再孬种了，还要怎样，才能信任旁人啊？ 孙涛海第一个就站出来，拿过水杯就灌水开始喝，他觉得拿杯子喝不过瘾，随即直接弯腰把头扎进了池子里，猛灌了好几口，才抹着脸上的水，转头朝孙涛运狠狠地吼道：爽！ 这个时候，反击对方仅一个字就足够了！这个爽字，瞬间击溃了孙涛运的执拗和坚持。污水到底处理的怎么样，似乎已经不太重要了！重要的是决心、是坦诚、是态度！ 高原的所做作为，高王集团领导们的所做作为，就是在向他们证明，如果高王集团参与化工项目，他们定能保护好西海岸的环境，保护好黄龙人的大海湾！ 第749章 向好发展 那天西海岸的人，全都趴在池子边，把水给喝了。这水的味道确实跟正常的饮用水有区别，多多少少带着股怪味，而且口感偏硬，但绝没到不可接受的地步。 -- 第982页 而且喝完了身体也没怎么着，就是心里有点犯膈应，生怕自己闹肚子或搞出其它状况。 但既然这个水能养鱼、能喝下去，就足以证明徐总这边的治污方式，是成功的、是可以接受的，更是可以借鉴和使用的。 高原之所以敢这么大胆，一来是徐总真的重视污染处理，那省级环保企业不是白拿的；二来这水真的能养鱼，上个月叶勋就说这水池里的鱼活蹦乱跳，现在依然活蹦乱跳；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徐总之前说过，他的污水处理设备厂商，承诺处理水能达到引用标准！ 人家既然敢这么承诺，就证明绝不是信口开河，而是有科学依据的。所以相信科学、相信技术的发展和迭代，才是解决工业与环保矛盾最佳的钥匙！ 事情终于迎来了大转机，闹得最凶的孙涛运，现在也闭嘴沉默了。高原仰起头，十分温和地看着众人笑说：徐总在环保治理方面，那绝对是一把好手！我之前听叶总说，就连一些大国企的技术，都赶不上人家徐总！ 叶勋擦着嘴唇笑道：事实就是如此！与咱们高王科技合作的化工厂家不少，不管国企还是民企，真正能做到徐总这样的，真的不多见！ 高原点头看向徐总说：老徐，不妨跟大家谈谈嘛，你作为一个民营企业家，咋就一门心思研究污水治理这个事儿呢？而且还干得这么优秀？ 徐总叹了口气，又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靠在池边说：谁让这里是我的家乡呢？我没干化工之前，也带着乡亲们闹过、告过、抵抗过！可青城需要发展经济，我们老百姓阻挡不了这种发展的势能，嗓子喊哑了也是无济于事，上面是不可能让步的。 如果抵抗不了，那就加入他们，从内部去改变。徐总弹着烟灰，十分苦涩地笑道：我37岁变卖了手头所有资产，开始投身于化工行业。我不停地花重金，招聘业内人才，我们一边搞生产，一边在生产中，研究和谋求治污的办法。其实早在八年前，我们就已经研究出了一套土法治污的手段，而且收效不错！ 我想把这个方法，免费推广给所有化工企业，可是没人搭理我们！我把很多民营化工企业的老板，想得太高尚了，他们不愿多花一分钱，投入到环境治理上。他们哪怕被上面抓到了罚款，也不愿把罚款用来治污。这就是社会现实，靠个人无法改变。 说到这里，徐总低头叹了口气道：可我还要坚持，因为初心不能变！我投身化工的目的，是想让环境越来越好，而不是为了赚更多钱。所以我的厂子必须要转下去，我们能抢占一部分市场份额，那其它厂就会少生产一些，对环境的污染就会小一些。 高原抬手拍着徐总的肩膀道：坚持初心，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啊！ 可总要有人去做，我可能改变不了什么，但至少对得起我自己，对得起生养我的土地。顿了顿，徐总看着眼前的西海岸村民说：好在如今大环境变了，形势越来越好，政策对化工领域越来越严、越来越重视环境保护！而且西海岸的项目，还是国企联合筹建，它们是不可能违背政策的。尤其现在还有高总替你们出头，替你们实行环境监督的工作。所以说你们是幸福的，这种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事，我不太明白你们闹什么？！ 徐总抬手指着着周围又说：这里的人，多么渴望能像你们黄龙一样，有那么多利好的政策啊？我们苦寻多年无果，而你们的项目从一开始，就达到了我们求而不得的标准！你们认为的坏事，在我们当地人眼中，却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这次的参观考察，无疑是成功的！因为西海岸人已经见识到了，好的污水治理系统，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有了这个标准作为参考，西海岸的化工项目，将来若是能做到这个标准之上，他们也就心安了！因为这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心理预期，比他们预想的要好很多。 其它化工企业已经不需要考察了，他们只需要见识到最好的治污系统就好！只要未来的化工项目，照着这个标准搞就行！ 半下午吃过饭，他们当晚就回到了黄龙县。高王集团的大客车，直接将众人送回了西海岸。 这次孙涛运不闹了，他也心服口服了！而且他预想的拉肚子、身体不适也没有来，那水虽然不好喝，但还没到危害人体的地步。 孙涛海则士气大振，他拿着手机视频，连夜跟西海岸的人宣讲。化工重污染的魔咒被破除，西海岸对化工项目，也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和包容。 晚上高原也没来得及休息，他一回村就去了黄国维家里。 叔叔，事情应该是办妥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西海岸的代表，就会过来跟咱们商谈入加入化工项目的事情。所以资金方面高原有些不好意思道。 我明天就开始朝高王集团转钱，如果不够的话，我人脉还算广，帮着筹集一下也不成问题。饶是以黄国维的定力，听到这个消息以后，也是禁不住笑了起来。 高原立刻说：好！不过叔叔，这钱您是打算入股，还是以拆借的形势拿利息？ 黄国维当即摆手笑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可不能做高王集团的股东。这万一要是被某些人发现了，会给我惹一屁股麻烦的。 -- 第983页 那高原犹豫道。 会入股，但持股人不是我！投入高王集团所得的股权比例，我准备分成两份，一份留给你黄丽姐，我这父亲做得不好，这些年也没咋好好照顾她，有了这笔分红收入，至少能保证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黄国维不紧不慢地掏出烟说。 这个没问题，黄丽姐在研发中心做得有声有色，如果能成为集团股东的话，那更是我们村企的一大助力！高原点头道。 黄国维点上烟深吸了一口，继续笑着说：另一部分交给你，由你来持股。 高原当即拒绝道：叔叔，这不行！虽然您是我叔叔，可这不是个小数目 第750章 迎来曙光 黄国维就喜欢小原的耿直，他说不要，绝不是表面客气，而是他打心底里不想占这个便宜。 小原呐，你听我继续说下去！这个股份虽然由你来持有，但每年所获分红，要用到科研事业上。我的意见是，成立一个科研奖励基金，用于激励科研人员在技术突破上的成就。这科研人员不容易，有时候研究一个项目，可能要耗费几年甚至十几年！单凭对研发的一腔热血不行，你得让他们获得足够的物质回报。当精神和物质，都能通过技术研发来满足的时候，他们才有更大的动力去搞科研！才会有更多的人加入科研团队。 叔叔，股权可以都由我姐来持有，她回头拿出一半分红，用于科研奖励不就成了？当然您也不要担心，我姐股权持有过大，会对集团管理权限构成威胁。高王集团采取的是股、权分立的模式，持股多少并不影响权力上的平衡。高原还是不愿占这便宜，他尽量站在黄国维的角度考虑。 黄国维却捏着烟笑说：傻孩子，未来是什么样子，谁也不敢预料。你姐将来找个好老公还行，要是找一个掉进钱眼儿里的男人，天天给她吹枕边风，那给科研人员的这部分分红，还能得到保证吗？永远不要把人性想得太高尚，不是所有人都能抗拒金钱的诱惑。 话说到这里，黄国维掐灭手里的烟，背着手走到院子里，享受着夜晚清凉的微风说：我赠与你这部分股权，也不单单是因为咱们之间的私人关系，不是曾经我差点伤害了你，差点把你母亲带走，毁了你的一生。而是你足够优秀，你能成为新时代的企业家，把科研事业交给你我放心。 高原还想说什么，黄国维直接打断，拍着高原的肩膀道：你姐已经同意了，她对于我资产分配的方式，没有任何异议。所以这个事情不用再讨论了，执行就好！化工项目急等落地，咱爷俩没必要在这种事上耗费时间。 可这是您奋斗了一辈子的财产，就这么轻描淡写地给我和姐姐分了，您 小原呐，今年叔叔都已经61岁了，你说我拿这么多钱有什么用？这个岁数的人啊，钱多了是个负累，我还需要去开豪车、住豪宅、穿名牌，来彰显自己的虚荣吗？大鱼大肉虽好，却不及粗粮青菜，身体消瘦不了那些好东西了！把财富分配在该花的地方，趁着脑子还清醒，对得起子女小辈，对得起这个时代发展给我带来的红利，就算是问心无愧了！花甲之年，图的就是个心安，回望这一生，没有留下太多遗憾，这就够了！ 虽然高原对这事儿依旧受之有愧，但这就是黄叔叔的决定，他有处置个人财产的权利。 同时高原要做的事情，一下子也变得多了起来！化工项目必须要尽快推动落地，这不仅仅牵扯到高王集团入股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它还牵扯到原料供应的问题。只有这个大项目建起来，整个制造行业的大环境才会好转，企业效益才能再度攀升起来。 第二天上午九点钟，在孙涛海等人急切地催促下，高原在会议室里，召开了第一次环保会议。 跟西海岸的人开会不用绕来绕去，高原当即就把昨晚，他思索过的一些条款搬上了桌面。 高原拿着手里的材料，看着西海岸谈判代表笑说：既然大家选择让高王集团，来承担西海岸环保的监督义务，承诺帮助高王集团，入股化工项目。那我们高王集团必须要对西海岸负责，要拿出相应的条款和承诺。 说完，高原就让高帅，把自己提出的系列条款，让高帅给分发下去传阅。 首先，高王集团承诺未来的化工项目，能够达到政策要求的环保标准；而且这个标准，要以青城徐总的绿能化工厂为参考，不得低于他们厂的环保要求。 其次，高王集团将培养一批西海岸的年轻人，作为化工项目的环保监督员，并负责化工项目的排污治污工作。 承诺协议一共列了七条，反正高原能想到的，基本都写了进去。高原作为土生土长的黄龙人，他也不愿看到西海岸，未来发展成青城工业区的样子。所以在环保方面，他的利益是和西海岸人一致的。 西海岸的这群人，压根儿都没想过高王集团这边，还能给他们出具这么正规的承诺协议。所以背靠着大企业，他们这群闹事的无头苍蝇，心里也渐渐有了底。 承诺协议签署以后，高原等公司高层，又帮西海岸人重新梳理了与县里和化工投资方，谈判的各项条款。尽量地为西海岸人，争取到更多的利益。 -- 第984页 有了这些企业领导给出主意，西海岸的代表心里更有底了。他们下午就去了县里，开始与杨洪为代表的开发办展开谈判。 县里领导对这个事情很吃惊，西海岸的人竟然能主动提出谈判，而且还要叫上化工投资方的人一起谈，这绝对是个利好消息，是迎来转机的时刻。 仓促之中，县里赶紧组织会议，而且大领导黄东明，当即就下了指示，只要西海岸的人愿意让化工项目落地，那就什么都可以谈、可以让步！让步给黄龙县的老百姓，让步给自己家的人，县里不吃亏！ 曾经视若仇敌的三方，终于坐在了一起，关键时刻还是孙涛海和孙涛运挑起了大梁。 尤其孙涛运，依旧摆出那副愣头青的架势，全程黑着脸说：化工项目落户我们家乡不是不行，但要满足我们提出的所有条件！ 杨洪心里高兴地无以复加，冲突终于过去，黎明的曙光已经到来。他尽量保持镇定地笑说：说说吧，大家都有什么条件？ 孙涛运露着白牙道：之前县里给出的优惠政策，包括免除我们西海岸人的房贷，保障我们的就业，追加土地赔偿金额，这些一个都不能少！ 这个没问题，县里对西海岸的政策，依旧始终如一。杨洪当即承诺道。 然后他们就针对追加土地赔偿金额这个事情，展开了唇枪舌剑般的讨论。西海岸人自然漫天要价，而这部分赔偿金，要由化工投资方来出资。 跟企业讨价还价，这个过程势必是艰难而漫长的。仅这第一项要求，三方就扯皮到了晚上。最后还是省里下达了命令，一切都要以项目落地为目标，所以企业要做出适当的让步。若是在这些小事上还斤斤计较，那省里只能更换投资方。 这个命令一出，投资方瞬间就软了。化工领域未来可是块大肥肉，尽管眼前西海岸人提出的条件有些过分，但考虑到长远的利益，资方也不得不做出妥协。 物质上得到了保障，西海岸人的心里，也终于获得了些许的安慰。 第751章 接受调查 第二天他们又开始继续谈，有了高王集团的指导，孙涛海和孙涛运谈判起来，也变得有条不紊。 谈判内容包括将来县里，不得追究西海岸闹事群众的相关责任，不得影响子女上学、就业，公民身份必须得到公平对待，同时化工项目要接收西海岸人就业等等。 凡是县里能拍板的，杨洪一律给开了绿灯；资方迫于上面的压力，能妥协的也尽量妥协。 他们从上午谈到下午，事无巨细地一步步落实到条款上。最后孙涛海才提出了最重要的一条，那就是必须接受高王集团，入股化工项目。如果这个条件不答应，那么之前谈判的所有结果，都将彻底作废！ 这个事情县里倒是没有多么强烈的反应，倒是资方不愿意了！谁都知道这个项目未来有多大的发展潜力，他们能拿到这个项目的开发权限，又耗费了多少力气。 面对资方的拒绝，孙涛运当时就掀了桌子。如果连我们这个基本的诉求都无法满足，那特么还谈个屁？走，接着闹！ 这就是刘建设曾经，按下的最重要的一步棋！其实他也信不过这些资方，真等项目落地投产了，天知道西海岸的环境会被搞成什么样？但刘建设信得过高原，信得过本土企业，高王集团必须引入，这是保证黄龙县青山绿水最后的防线。 同时这对于资方来说，又是个无解的局！不接受高王集团，就无法做通西海岸人的工作，项目无法落地，那么一切都是空谈。 在这一点上，矛盾又开始转移。它将不再是西海岸人的无理取闹，因为他们已经给出了解决之道。最初的家乡保卫之战，转变成了资方愿不愿分蛋糕的问题。如果资方不愿分这块蛋糕，那么上面将不会再给县里和西海岸施压，而是给资方施压。 利益分割，任何企业都难以接受。谈判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一度开始陷入停滞。西海岸的人又开始闹了，可这次的对抗，县里给出的警力安保明显少了，西海岸人开始疯狂地推倒铁丝网，施工方被逼得节节败退。 省能源集团负责人，带着一腔怒火开始给上面打报告，强烈控诉高王集团趁火打劫、煽动民众，以非法手段企图获得项目的投资权限。 这个帽子扣的很大，以至于都惊动了上面的调查组，纷纷来到高王庄进行实地调查。 高原对这个事情十分火大，是西海岸的人找上了自己，求着自己办这个事情，哪有刻意煽动这一说？ 那时候整个高王集团的高层都在接受调查，叶勋甚至当着调查组的人开骂：他们那些狗日的，自己摆不平事情，还不想割让利益，最后却把屎盆子往我们头上扣？各位领导，我今天在这里表个态，高王集团绝不掺和化工项目的事，他们爱怎么办怎么办！我们招谁惹谁了？ 叶总，这只是例行询问，你不用过于激动。谁也没说这个事情，就是高王集团背后操纵的。调查组的人也是为难，因为他们多方调研，也没有取证到高王集团操纵西海岸人的证据。 这玩意儿还需要操纵？巨无霸化工项目，在没有任何征兆的前提下，突然就要落户西海岸，老百姓怎么可能受得了？需要有人教着他们去闹事吗？叶勋气得脸色涨红说。 -- 第985页 相较于叶勋的愤怒，高原就表现的很理智。虽然他心里也生气，虽然他也谋划着入股化工项目，但他自始至终都没有主动出手，去为这个事情推波助澜。 办公室里，高原很有礼貌地接待了调查组的人。 高总，根据我们调查，你们在西海岸人闹事期间，为他们提供了资金支持，是否有这个事情？ 那不叫资金支持，而叫预支工资。我们这么做的目的，是想让员工赶紧回来上班，不想让他们继续闹下去。作为企业领导，如果在生活上都不为员工考虑，难道还要眼睁睁看着它们饿死吗？这应该不是理由吧，任何一个有良心的企业，我相信都会这么做。高原不紧不慢地反驳道。 预支工资当然没问题，可根据我们取证发现，西海岸的人手里，得到了来路不明的资金支持，而且不少人都领到了这份钱。您对这部分资金是怎么看的？ 高原当即笑道：那你们确实应该好好查查，这笔钱到底是谁给提供的！我们高王集团的财务，包括我个人的财务，你们都可以查，数据不会骗人，除了预支工资以外，我们高王集团可没有给西海岸人，提供过任何的额外帮助。 那咱们换个话题，西海岸人为什么非要高王集团，加入到这个项目里？调查组的人继续问。 是口碑、是信任！去年我们高王集团，接收了大部分的西海岸员工，并在县里的扶贫计划指导下，配合扶贫工作，给西海岸人提供了安置住房。他们住在高王庄，工作在高王庄，他们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能指望谁？指望那些外来的资方吗？ 高原深深吸了口气，依旧语气镇定地说：民心所向，他们觉得谁好、谁更值得信任，就会把环保监督的权力，交由谁来负责。是西海岸的代表找上了我，是我带他们了解到了更先进的排污处理设备和技术。因此他们才愿意去跟县里谈，去跟资方谈，才做出了相应的妥协。我们高王集团干了好事，怎么却要被倒打一耙呢？ 调查组的人动作很麻利，他们先查了高王集团的财务，包括走访村企内部员工，最终得到的结果是，高王集团确实很干净，他们并没有煽动西海岸人，来达到入股化工项目的嫌疑。 反倒是从西海岸的群众里，摸索出了另一条线索，查到了联达机械的头上。是联达机械的老板邱国昌，偷偷出资给孙涛运打款，来支援了西海岸人的对抗运动。 这个事儿孙涛运毫无保留，有人愿意出钱，来维护西海岸人的利益，这有什么错？ 第752章 又一强援 这起无端的调查，整整持续了十几天。最终高王集团被排除了煽动对抗的嫌疑，反倒是邱国昌被控制了起来。 这个老滑头也不是傻子，他早在给孙涛运提供资金之前，就在公司成立了公益环保基金，所有的款项，也都是通过做公益、做环保的形式，来给孙涛运进行发放的。 邱国昌还一口咬死了，自己是个环保人士，他竭尽全力把这个事情往公益事业上引。 整个事件调查下来，邱国昌和联达机械，都没有要利用此事达到入股化工项目的嫌疑。单纯地出资支援环保，这个事情就不太好定性！最后也只能被批评教育了一番，暂时又被放了出来。 这个事情虽然被邱国昌滑过去了，但他并没有丝毫的庆幸。因为自己的名声臭了，整个开发区的企业，多少家公司都指着化工项目落地，指着制造业赶紧回暖。可你邱国昌却在这个时候，去支援什么狗屁环保事业。你这不是跟开发区，所有企业的利益对着干吗？ 消息一经公开，联达机械的生意就开始走下坡路。至少开发区的友商不跟他合作了，高王工业的型材和零配件也断供了。自己作的妖，就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开发区可容不下这颗老鼠屎，继续留在黄龙瞎搅合。 九月初的时候，化工项目的资方也扛不住了！一来他们被西海岸原住民给逼得节节败退，二来上面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省里直接给了最终指示：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换人！一周内如果这个事情再定不下来，那就集体滚蛋！ 高王集团终于被西海岸人给抬上了谈判桌，当高原接到项目方电话，诚邀高原参与项目合作的时候，他激动地一下午都没吃下饭。 事情紧急归紧急，可高原还是要提前做好谈判的准备。他条理清晰地先给青城徐总打了电话，因为化工领域的事情高原不懂，他必须要拉一个懂行的人来协助。 夕阳透过窗户斜照进办公室里，高原忍着心里的激动，坐在沙发上手持电话，跟徐总语重心长地说：老徐啊，你对你们厂未来的发展怎么看？ 那头的徐总十分爽朗地笑道：还能怎么看？倒闭呗！环保做得再好，也抗不过巨无霸化工产业集群的冲击。你们黄龙的化工项目一投产，我们的货就不好出了。 如果真到了这一天，您个人又有什么打算？高原依旧不紧不慢地笑问。 这个事儿还真没仔细考虑。走一步看一步吧，实在不行可以给你们高王集团，当个产品代理商，帮着你们拉拉客户、卖卖货，只要您肯赏我一口饭吃就好。徐总对这个事情看得很开，只要自己家乡的环境越来越好，他盼着所有民营化工企业都倒闭。 -- 第986页 高原手指敲着茶几，依然和声细语地笑道：做产品代理商太屈才了，您手里有那么多排污、治污的经验和技术，都是您这些年来总结出的珍贵成果。它应该被更好的应用和推广，不应该随着您的退出，而消失在化工领域。 徐总则哈哈大笑道：高总，如果您瞧得上这些技术，我可以免费赠与给你。如果能让黄龙的环境得到更好的保护，我倒也算行善积德，干了件好事。 你给我，我也不会用啊！再说技术是技术，经验是经验，再好的技术，如果没有经验十足的人来掌控，那治污排污的效果也会大打折扣。 高总，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你知道我是个直肠子，跟爽快人聊天，我从来不绕弯子。徐总稍感疑惑地笑道。 高原这才点点头，捏起桌上的茶杯道：高王集团已经接到了化工项目资方的合作邀请，如果将来我们真入了股，高王集团就需要一个领导，代表我们在化工项目里做管理。可我们这边的人都不懂行啊，总得找一个技术经验过硬、又信得过的人吧？ 不是你徐总当时就懵了！那个巨无霸项目，可不是谁都能进的。为高王集团出面做管理，先不说这个人在化工项目里的职位如何，那在高王集团内部绝对是核心管理层。 没错，我就是看好你！叶总对这个事情也很看好，他也力主你能过来，加入我们高王集团的大家庭，为我们企业在化工项目领域冲锋陷阵。高原当时就给出了答案。 这我对徐总而言，这个事情用天上掉馅饼来形容都不为过。他本以为自己的企业倒闭后，可能也就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了；结果却不曾想，还能在自己生命的后半程，再上一个台阶。 高原也没有强迫，语气依旧很温和地说：我们黄龙的环保，也需要做得越来越好，我也不希望自己家乡的环境，变得越来越差。徐总，我们都有一颗对家乡的赤子心，你肯定能理解我的，肯定能！现在时间比较紧张，如果你要是同意的话，我希望你今晚就启程，带足相关的技术资料，明天上午陪我一起参加项目的合作谈判。 高原没给徐总太多推脱的时间，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但高原知道，徐总一定会来，于公于私，这个事情他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这边高原刚喝了两口水，唐佩就带着资料推门进来了。她还是那么靓丽，生完孩子身材也没走样，白色的九分裤，两条修长的腿，长发挽成了髻，插了根漂亮的簪子。 她带着一身清香坐到高原旁边说：这是我暂时拟定的股权改制计划，你看看行不行？ 高原笑着接过材料，又让唐佩坐下来，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高原深知，如今的高王庄不再是为了吃口饱饭，而拼命奋进的时代了；更不是靠着低端产业，需要村民发挥劳动力创造价值的时代的。 那个时候高原不分红，是因为村企到处用钱、到处需要投资，而老百姓永远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所以在那一时期，不分红是最明智的选择，这样村里任谁都不会有意见，大家也会齐心协力地干活。 可现在不同了，村里人吃饱穿暖，小洋楼也住上了、小车也开上了。再让公司那些拼命干活的管理层，只拿基本工资就不对了。短时间内还好说，还能靠着高原的亲力亲为给影响着，但时间一长，有能力的人拿不到高薪，难保人家不会多想。 所以在崭新的发展阶段，股权的分配也要重新调整。不能让那些有能力、有贡献的人吃了亏、寒了心，能者多劳，这是黄叔叔给出的答案。 第753章 最后的胜利 高原对唐佩制定的股权分配方案做出了些许改动，然后他又拿着这份方案，去找黄国维进行商讨。 鸟语花香的小院里，大红石榴挂满了树，像一个个小灯笼般喜庆。黄国维坐在石桌前，叼着烟、翘着二郎腿，十分闲适地看着方案说：小原呐，分配方案没问题，但是我个人建议，村集体股权不能发放到个人手里。有再一就有再二，股权一旦私有化，那么高王集团发展到最后，极有可能会走上不归路。 叔叔，这话怎么讲？高原疑惑地问。 集团有你镇着，下面的人不敢乱来；可如果有一天你退了，下一位继任者，还会有你这种胸怀吗？你一旦开了个人持股的头，未来保不齐内部就有人要争权夺利，最大限度的持有股份，甚至将村企归为己有。真到了那时候，高王集团就危险了！ 黄国维长长舒了口气道：我的意见是，股权依旧由村集体持有，同时对公司高管发放期权股。这样既不耽误大家赚钱分红，而公司的最高管理权限，还是属于村集体。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高原最终虚心接受了黄叔叔的建议。他出门后漫步在高王庄东路的花坡下，眯眼看着花坡的方向。 他甚至有些怀念从前的时光，那个时候啊，村里一穷二白，他带着村委的人蹲在土坡顶上，哪儿敢想以后挣大钱，这钱又该怎么分？当时大家都十分单纯，绞尽脑汁琢磨着怎么能把村子发展起来，让村民的生活越来越好。 如今现在村里赚钱了，这钱怎么分得合理，企业怎样才能走得更远，又成了一大问题。然而这就是发展与改变，随着生活水平的日益提高，就总会遇到新的问题。而高原要做的，就是在这些问题还没有变成尖锐的矛盾之前，提前预判并化解掉。 -- 第987页 徐总是晚上7点到的，还带了一个6人的团队。这团队是徐总公司的精华，足见这次徐总有多么重视。 高原叫着叶勋和高帅，先在商业街的饭店里，与徐总等人吃了顿便饭。随后他们来到公司会议室里，商讨明天的合作谈判事宜。 这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通过与徐总等人一聊，高原的脑海也打开了思路。化工项目肯定要入股，但如何在谈判中，为高王集团博取更多的利益，则成了目前最需重视的问题。 这一谈就谈到了半夜，高原甚至都没回家休息；夜里直接带着徐总等人，去新城区酒店办了入住。第二天清晨，他们又在酒店里开了个小会，直到上午九点钟，县里那边打电话催的时候，高原才带着队伍朝县大院的方向奔。 谈判桌上，高原没给资方好脸色，甚至连最基本的寒暄都省了。因为对方太不地道，高原好心将西海岸人的，给推到了和解桌上，可资方却暗自打小报告，把高王集团给查了一通！ 这个事情资方理亏，表面对高原等人十分客气。但毕竟资方实力雄厚，又是国企背景，而高原这帮子人大都年轻，再加上他们不懂化工，因此话里话外，多少都有些看轻的意思。 可越往下谈，资方就越觉得举步维艰。对方可不是西海岸那些渔民，忽忽悠悠就过去了！尤其这个高原，他思维敏捷、反应极快，在原则性的条款上，不仅寸步不让，而且还能反将一军！ 如果按出资情况来算的话，高王集团最多持股8%，可他们手里有治污排污的先进技术，而且都注册了专利。再加上西海岸的人，必须要由高王集团来负责化工项目的环保问题，所以他们要把技术入股，以技术换取4%的股份。 这事儿就让人头大了，因为这技术明显没有那么高的价值，压根儿换不了4%的股份。可偏偏西海岸的人，就是相信这些技术，而且未来的化工项目，必须要用上这部分排污技术。不然的话，化工项目仍旧落不了地。 大项目的谈判总是这么艰难，因为稍有退让，就会牺牲巨大的利益。一天的时间，光休会就休了五次，而资方迫于时间压力，最终选择了稍退一步，技术加资金，给了高王集团9.5%的股权分配。 这1.5%就是高王集团最大的胜利，是他们对西海岸人善意的变现。在商言商，高原在这个时候绝不会手软，因为现在着急的是对面的资方，主动权和时间，完全掌控在高王集团手里。 接下来资方那边，以高王集团股份占比少为由，又提出了高王集团参股不参权的条件。意思是你可以参与分红，但不能参与高层决策；不能出现外行指导内行，干扰企业的正常运转的情况。 这事儿高原确实无法争辩，即便有了徐总等人的加入，高王集团在化工领域还是欠缺经验。徐总的治污手段虽然高超，但对于整个化工企业的运营，那绝对赶不上人家这些大国企。 于是高原在有意退让的前提之下，又提出了环保治污这方面，必须要由高王集团的人来主导和负责。这部分权力高王集团必须要有，而且必须要参与。 大的方向定好以后，就是各种细则的谈判。主要还是针对环保问题，甚至细化到了将来要购买和进口哪些净化设备，要对环境治理投入多少资金等等！ 这一谈就是5天，最终在九月份的第一个周末，双方才正式签署合作条款，将这个事情彻底定下来！ 合同签署后合影的时候，开发办的杨洪当时都泪崩了！可算是结束了、解决了，历时这么久的对抗、拉锯、压力，随着合同的签约，也彻底烟消云散了！他无论跟省里，还是大领导黄东明，乃至自己的老领导刘建设，都有个交代了！ 接下来高王集团开始朝项目注资，西海岸原住民纷纷出让土地，并快速地开始进行搬迁事宜。 施工方的车再不需要警车开路了，在那片茫茫的西海岸土地上，他们的工程车队终于可以肆意驰骋了！黄龙县经济发展的最后一环，也彻底打通了！ 邱国昌知道自己在黄龙混不下去了，他更担心上面会不会找他秋后算账。所以他及早地就把联达机械，给悄悄盘了出去，然后带着资金撤离了黄龙。他更知道琳达也玩儿不下去了，这个大项目一建，中海集团如虎添翼。组织的败退，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第754章 大势所趋 当琳达联系不上邱国昌的时候，才意识到事情可能不妙；她随即又联系了那些记者，而这些记者当初为了躲避调查组的人，一直都没敢在黄龙露面。当他们回来才发现，邱国昌的厂子都卖了，西海岸也迎来了大开发时代。 晚了，一切都晚了，再没有任何力量阻止了！未来的时间里，中海集团将会利用地域优势，与黄龙县和西海岸，形成完整的闭合产业链；他们要技术有技术、要原料有原料、要供应商有供应商，关键这些都在江临！ 琳达恍惚地坐在酒店书房里，她看着黄国维曾坐过的椅子，她是多么渴望先生能再回来啊？！有他在，什么问题都能解决；可他走了，消失的无影无踪。琳达知道自己在国内的职业生涯，也将就此结束了。 她当天傍晚就在电话里，跟国外总部汇报了这件事。那边出奇地没有发怒，只说会派人过去及时止损，让琳达全力配合。 两天后人就到了厦州国际酒店，总部的目的很明确，在没有受到中海集团的业务冲击之前，赶紧将产业转移到东南亚，才是最明智的选择。这个国家的羊毛已经薅不动了，他们的民族工业和产业链正在逐步走向完善。 -- 第988页 中海占据那么好的地缘优势，化工项目一旦投产，中海集团的生产成本也会进一步拉低，利用技术封锁赚取丰厚利益的时代，已经成为过去了。 青城徐总已然没了后顾之忧，因为高原在谈判的时候，用力拉了他一把。西海岸化工项目建成以后，这边会全面接手徐总企业里的职工；他厂里的设备，也会进行估值购买。因此在多数的民营化工企业里，徐总算是全面抽身的一位。 因此他更来了干劲儿，他把公司的经营权限，全部交给了自己的副总，然后自己率技术团队，亲临一线加入西海岸化工项目的规划与建设。 当化工项目动工的消息，通过老领导黄东明，亲自打电话传到刘建设耳朵里时，刘建设当场泣不成声！ 他对着手机一边哭，一边又笑骂说：我就知道高王庄的那群小崽子，永远都不会让我失望！干得好、干得漂亮，家乡的经济大腾飞时代，终于要来了！ 建设，后悔吗？黄龙的今天，是你历经了无数个日夜设想出来的。如今它终于要实现了，可你你却走了。 我无论走到哪里，黄龙都是我的家乡。随着经济发展越来越好，走一个刘建设，能换来大批大批的人才，这买卖值呀！刘建设擦着眼泪笑道。 建设，时间会证明一切！总有一天，当你再来黄龙时，老百姓一定夹道欢迎。历史是最公正的裁判，谁干的是好事，谁干得是坏事，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会慢慢清醒的。 嗨！我要是真图名图利，就用不着以身犯险了。不重要，随老百姓们怎么说吧。 与大领导通完电话后，省专家组的人，也纷纷入驻到了青城工业区。 刘建设眼前的困难还有不少，虽说工业区的各化工企业，将来都要面临政策收紧和化工巨头的压迫，渐渐被市场淘汰掉，可它们造成的污染犹在。 所以刘建设在履职的这段时间，一直在思考怎么解决污染问题。他跑遍了大江南北，考察了诸多地区，然后直接给市里和省里，提出了构建绿色生态园区的构想。 就是通过搞绿化、搞植被覆盖的方式，配合科学手段改善土壤、净化空气和水源。等这些植被成长起来以后，等那些化工厂彻底关闭以后，这里要改造成绿色生态旅游区，发展第三产业经济。种不了粮食的地方，要让它通过别的方式，来进行变现盈利。 高原这边有了徐总的加入后，他身上的担子也轻快了不少。至少化工项目那头，不用他再过多地操心，目前他只要维护好西海岸人的衣食住行、工作生活，这就足够了。 11月末的时候，黄龙开始下雪了。风呼呼地刮，雪如鹅毛般纷纷扬扬。 可西海岸的人却异常幸福，孩子念书有校车接送，大人们在温暖的厂房里忙得热火朝天，下班回到楼房里，还有热乎乎的暖气。 只是可怜的于老三再也享受不到这些了，早在去年村里分别墅开始，于老三就被划到了于苍泉的大儿子家，与他们一起同住。 可那大儿媳是何等的彪悍？一个连于苍泉都敢骂、都敢放狗咬的女人，好不容易分到个漂亮别墅，她会愿意跟这个光棍三叔同住？何况于老三还得罪了人家高原，甚至差点让人家认错亲！ 大儿媳年初就把于老三扫地出门，让他爱死哪儿死哪儿。 于家的其他小辈们，也不愿照顾他，因为他太能作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跟人家高原过不去。 最终，于老三被安排到了虎头桥一家民房里，于家小辈一个月每人给他出50块钱。村里的养老金就别想了，大江直接就把他的名给划掉了，包括现在还在牢狱里的于苍泉。凡有过案底的人，都被村企的养老金给排除在外。 大雪纷飞的夜晚，于老三连煤都买不起，他在床上冻得蜷缩成一团，还患上了老寒腿的毛病。寒冷与病痛的折磨，使得于老三只能靠着啃食回忆，来温暖自己的胸膛。 他想着曾经在村里风光无限的于家，他想着每次到大哥家开会，他备受尊敬的目光，他想着当年他在村里一瞪眼，别人害怕发怵的模样。他想着想着就睡了，那一睡，就再也没醒过来。老于家的晚辈，三天后才发现了他的尸体。 于老三在村里名称太臭，于家后辈都没敢大张旗鼓地发丧，悄悄地火化后，连酒席都没摆，就给埋到了于家墓园里。 而高王庄的繁荣还在继续，第二年开春时，花坡依旧清香四溢、耀眼夺目。 高原的婶子张春妮终于回来了，可她已经认不出这个村子的模样了！曾经穷得像黑白照片般的高王庄，咋就建起了这么多楼房？有那么多大厂子？北面的荒山上，咋还有那种城里的摩天轮呢？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都是她那个侄子高原给干起来的。 第755章 春妮归乡 高原开完晨会后，就开始跟京海的三哥那边报喜。再忍忍吧，我刚开完晨会，我们徐总说，西海岸的一期工程，今年7月份就能投产。而且化工原料，会优先紧着我们省内的企业供应。届时我这边的产能提上来，你肯定能赚个盆满钵丰。 听到这个消息后，老三激动地禁不住喜悦道：真的假的？这项目建设的进度能这么快？ -- 第989页 高原也跟着笑道：这个项目可是省里主导的，而且是几方大国企负责筹建。所以在施工速度方面，可不是咱们这些民营企业可比的。 好好，那我就放心了！有了高原的答复后，老三心里算是彻底踏实了。他还想跟高原多聊一会儿，这时候父亲俊山却打来了电话。 三哥，我爸给我来电话了，咱回头再聊吧。高原也有些意犹未尽道。 行，你先忙你的，这次给你打电话，我主要就是问问你们高王集团，什么时候能全面复产。有了准确的消息，我也好跟下面的客户解释。说完，老三就把电话挂了。 随即高原接起了父亲的电话，父亲在电话里没多作解释，只让高原赶紧回家。 父亲的情绪不是多好，显得有些悲伤和低落。高原也没敢问太多，可能是出什么事。 他赶紧下楼上了车，然后急匆匆赶回了家中。一进门他先看到了年迈的爷爷奶奶，爷爷一把鼻涕一把泪，奶奶坐在院子的地上拍腿大哭；院子里还站着一位中年妇女，女人旁边站着两个大小伙子。 高原一开始没认出自己的婶子张春妮，当俊兰喊高原名字的时候，张春妮才转过身，见到了曾经印象里，那个骨瘦如柴的大侄子。 高原也愣住了！他认出了自己婶子的长相，而更令他吃惊的是，婶子怀里还抱着一个骨灰盒。高原很快就意识到，这盒子里装的，应该是自己的亲叔，那俩大小伙子，是自己的叔辈兄弟。 高原对爷爷奶奶，以及对叔婶家的人，其实并没有多好的印象。倒是俊山满眼含泪地走到高原面前说：你叔走了，心脏病发作。走前最大的心愿，就是落叶归根、埋到咱村里。好歹地也是一家人，你爷爷奶奶找上了我，爸这个事儿不能不办，打断骨头连着筋，总归你叔是我的亲弟弟。 那些童年时的过往啊，婶子坏着爷爷奶奶不来自己家，母亲和自己过得那么艰难，叔婶家也从没伸过一次援助之手。按理来说，高原真的不该管，甚至他们全家都不该管。 可人在做、天在看，自己家虽然早年吃了不少苦，可终归过上了好日子；婶子那么孬，如今看她的穿衣打扮，也没过得比别人强，相反从她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可以看出，这些年在外面肯定吃了不少苦。 大伟和小伟见到高原后，吓得不敢说话。他们早已在爷爷奶奶口中，得知了自己的这个堂哥有多厉害，他可是村企的大老板，成了县里的红人。早年间母亲总拿这个堂哥，给自己俩兄弟做对比，然后把高原批得一无是处，把自己的俩儿子给捧上了天。如今再看，大伟、小伟跟这个堂哥一比，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 高原并没有看父亲的脸色，而是抬眼朝母亲征求意见。俊兰到底是个善良的人，她这辈子好像都没恨过谁。俊兰给高原的眼神是善意的，仿佛在告诉小原，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死者为大；就算不为别的，也得照顾父亲俊山的心情。 于是高原站在院子里，长长舒了口气说：爸，您赶紧联系人，筹办发丧的事宜吧。您是家里的老大，这事儿理应您来给操办。 得到儿子的应许，俊山这才赶忙点头，又掏出手机招呼村里的司仪过来。 高原看着婶子的模样，黑了、瘦了、沧桑了，胳膊上还带着布满油污的套袖，眼睛红肿的像两颗灯泡。 俊兰指挥大伟和小伟，把别墅西面杂物间的桌子搬了出来，放在院子里当成供桌，然后把骨灰盒放在了桌子上。 那个都别在院儿里站着了，进屋说话吧。俊兰赶紧招呼说。 春妮有些不敢，她眼神躲闪着，一直悄悄看高原的脸色。 既然母亲都既往不咎，高原也不想抓着过去不放了。毕竟格局和身份不同了，真要是传出去，说高原连自己亲叔的丧事都不管不顾，估计又会有人说闲话了。 高原就看着那俩兄弟说：大伟、小伟，把爷爷奶奶扶起来，上屋里坐着吧。 春妮进到高原家客厅的时候，真的不敢相信，这就是曾经那一穷二白的大嫂家。这象牙白的地板，那么多漂亮家具，里面的陈设比城里楼房还洋气。她还听见了孩子的哭声，俊兰赶紧跑到一楼卧室，把大孙子抱了出来，小家伙睡觉热了一脑门子汗，一个劲儿趴在奶奶的肩膀上撒娇。 这这孩子是春妮终究开了口，但远没了多年前，在村里的轻佻和高傲。 小原的孩子，幸幸，叫二奶奶。俊兰哄着怀里的小家伙笑道。 可孩子压根儿不认识春妮是谁，又哭着喊着要去找黄爷爷玩儿。俊兰没办法，只得先把孩子放在黄国维那边，然后她好帮着操持丧事。 母亲出门后，就高原在家里作陪。高原开始没说话，因为他不知道跟婶子一家，包括爷爷奶奶有什么好聊的。他稍显局促地沏茶，茶壶碰到杯沿发出的撞击声，总让周围的人禁不住一哆嗦。 他把茶水倒好以后，才看向婶子说：喝点茶吧，发丧的事情我爸给操持，你们把心放到肚子里就好。 张春妮含着眼泪、咬着嘴唇，她已经十几年没跟高王庄联系过了。她以为村子还是曾经的模样，她准备来了以后，带着俩儿子在东土坡刨个坑、立个坟，就算是把丈夫安葬了。静悄悄地来、静悄悄地走，也不指望去惊动谁。 -- 第990页 可她来了之后才发现，她连自己家都找不到了。一切都变了，村里的土地变得稀有，她想给丈夫立个坟都无从下手。婆婆说现在都是葬在公墓，去公墓的话还得村委批条子，而且这个事儿得让俊山知道，俊山现在病好了，他得知道他兄弟没了。 张春妮来之前，本做好了被大哥大嫂臭骂一顿的准备，结果却不曾想，哥嫂啥埋怨都没有，只说这个事一定会给操持着办。 经历了社会的毒打，张春妮才彻底明白什么叫人情冷暖。看着高原温和的模样，她含着眼泪许久才说：小原呐，婶子对不住你，更对不住你妈！婶子在这里跟你赔罪了，不是你爷爷奶奶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心眼子太歪，才让你们娘俩，以前吃了那么多苦。 第756章 赔罪 这话瞬间让高原的眼窝子热了起来，不管婶子是出于对自己身份的忌惮，还是发自内心的忏悔，高原等这句话，已经等了20多年了。 他对婶子和爷爷奶奶，还有什么要求呢？赔偿、报复？已经没什么必要了，身份和眼界的差距，这些东西在高原心里已经变得无足轻重了。 所以高原只是抿嘴笑了笑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不是小时候吃那么多苦，也练不出我现在坚定的意志。对了，你们这些年，在外面是怎么过来的？我记得当年，大伟、小伟学习都不错，应该都念大学了吧？ 这话瞬间让春妮泣不成声！她哽咽着，平复了好久的情绪，才缓缓开口说：那年我用了劣质鱼线，害了人家黄龙网具厂。本来是挣了些黑心钱，结果又被那个马主任给骗走了。那晚我带着你叔和俩孩子，先逃到了娘家，可我们这么一大家子人口，在娘家门上也不受待见。 用劣质鱼线这个事情，高原后来听孙涛江说过，婶子倒也没有撒谎。春妮继续说：后来都流行外出打工，我和你叔就带着孩子去了南方。开始在厂子里打工还行，可后来厂里又要统计员工信息。我怕人家上面查过来，再把我给抓了，于是我和你叔，又赶紧逃离了厂子。 这些年下来，我们没什么正经工作，靠着摆地摊、卖早餐，勉强糊口过日子。俩孩子跟着我们东躲西藏，书也没念好，到了高中就跟不上趟了，也早早地辍了学，跟着我们一起忙活。春妮深吸了口气说：我这当妈的，真的很失败！我害了好多人，因为财迷心窍，我耽误了俩孩子的前程，也让你叔跟着操劳。 高原能看得出来，大伟、小伟虽然个头都很高，但性格却十分胆小和懦弱。见到自己这个堂哥，连个话都不会说，只在那儿低头不语。这真是被他妈给害的，他们眼里对这个世界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记得以前，我叔身体还挺好的，干农活也是一把好手。怎么就能心脏病发作了呢？高原感慨地问道。 他本来心脏就有毛病，不上火、不操劳还没事。可那年俩孩子辍学后，他就经常上火，吃不下饭，还老埋怨我做错了事。开始我跟他吵了一架，把他气住了院，再后来我就不敢吵了，你叔的身体也慢慢康复了。 春妮靠在沙发上，泪水纵横地继续说：可孩子慢慢大了，都到了成家的年纪。你叔又开始犯愁，我们这样的家庭，在城里连房子都买不起，又有哪个小姑娘愿意跟？从去年开始，你叔动不动就喊心口疼，喘不上来气。医生说这种情况，给心脏搭个桥就好了。可手术费要七八万，你叔舍不得！当时我们有点积蓄，其实可以做这个手术，可你叔就是不依，非说是医院心黑，想坑我们老百姓。他死活要把这钱攒着，给孩子成家用。 哎！听到这些话，高原也只能一声叹息。很多事情真的说不清楚，如果当年婶子不干错事，如果她能对自己家好点儿，那他们就不至于流亡外乡，高原怎么着也会出钱救自己的叔叔。这几万块钱，就是一条人命，婶子做的孽，全报应在了叔身上。 春妮继续抹着眼泪说：就上个星期，我和你叔早起出摊卖早餐的时候，他一头就拱到了马路边儿上。我问他怎么了，他说他难受，浑身难受，感觉自己要死了，他说心一阵阵地犯冷。我说你别吓唬我，不行咱赶紧去医院。你叔当时靠在我腿上就说：来不及了，真的不行了，他只想回家，回高王庄来。 春妮这样一说，爷爷奶奶和大伟小伟就在旁边哭。高原心里也挺酸涩的，活在社会底层的人，就是这么悲哀。拼命一辈子，挣得钱也不舍得看病，还要留给儿子成家。如果高原不带头发展高王庄，不拼命发展县域经济，这样的悲剧，只会持续上演。 那俩兄弟也是废，都这么大的人了，自己父亲的身体什么样，他们不清楚吗？难道就不能做主，给父亲做个心脏搭桥手术？ 可看着俩兄弟的窝囊样，高原又不能抱怨什么。这也不能全怪他们，从小就跟着父母东躲西藏，被父母灌输着没有安全感的思想，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扛事儿？他们对待生活，也只不过是逆来顺受罢了。乃至于现在，给父亲发个丧，还得指着自己的大伯。婶子说她毁了俩孩子的前程，一点儿都没错！ 俊山找好人手以后，在高原奶奶家的宅子里布置了灵堂。这宅子本就是分给春妮家的，高原他爷爷奶奶一直给住着。 -- 第991页 下午就开始哭丧，唐佩也被从公司叫了过来。她显得有点慌张，因为这样的大场面，她是第一次亲身经历，很多祭拜的规矩都不懂。 高原牵着她的小手，只让唐佩不要慌，然后又叫了高家门的几个大嫂带着，唐佩跟在后面有样学样，这才把事情给操办过去。 这个事情还引起了村里老一辈人的讨论，说高原就不该祭拜，更不该帮衬！高原小时候，他叔家和爷爷奶奶是怎么对待他的，村里人不瞎，可都看着呢！ 可高原该拜还是拜了、该帮也帮了，一时间人人都夸高原家人性好，有这样的人带领村子发展，谁能不心悦诚服？ 好歹把叔叔的骨灰安葬了，高原还有一个问题要解决。 他晚上亲自登门，去了孙涛海家，手里还拎了不少谢罪的礼品，进门后把孙涛海给吓了一跳。 我滴个天爷，高总您这是干啥？孙涛海正在饭桌上吃饺子呢，他忙拉着高原的胳膊，又看着后面一个面颊沧桑的中年妇女，不知道高原这是闹哪儿出。家里正好包了饺子，高总您要是不嫌弃，就一起吃吧？！ 高原愧疚地笑道：吃饭就不必了！我那婶子张春妮您还记得吧？现在人我给您带来了，是告她、还是索要赔偿，您说句话，千万不要看我的面子。 此话一出，孙涛海当即直愣愣地看着旁边的女人！他恨吗？恨！要不是这个女人和那个马主任当年动手脚，他的渔具厂也不会倒闭，自己也不会顶罪去吃牢饭。 可孙涛海清楚自己也有错，是他先鬼迷心窍，为了赚取更大的利益，而用了没有生产资质的高王庄村民。一晃多年过去，其实这股恨意也早就减淡了。 虽然高原说不要看他的面子，可能不看吗？自己如今在高王科技混得不错，老婆也在厂里有了稳定的工作；家里孩子过两年毕业，还能在高王庄谋份不错的差事。抛开这些不谈，那自己的堂弟孙涛江，跟高原好得穿一条裤子，他们早成了亲戚。如果再追究从前的事情，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于是孙涛海叹息地摆手笑说：都特娘的多少年前的事了？不提了！再说涛江当年，也烧了你婶儿家的房子，这事儿算扯平了吧！ 得到孙涛海的答复，高原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婶子道：人家都不追究了，您也得有个表示吧？ 听到这话，张春妮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声泪俱下道：孙厂长，我真是对不起您呀！我很早就知道错了，可我害怕，我不敢回来，我也赔不起您！我一个小老百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些年我没少在外面吃苦头，我丈夫跟着我奔波，也累得心脏病去世了 哎呀，这事儿我早听说了，当年我也有错，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孙涛海摆着手，双手叉腰叹息道：那个马小磊我都原谅了，头些年我们在外地见过一次面，他混得更差劲，好吃懒做，一直被他老婆和小舅子养着。 看看现在，再想想当年，咱们为了那么点蝇头小利，去触犯法律底线，真的挺不值得，现在想起来啊，都有些可笑！所以不说了，就这样吧，你应该感谢你侄子，高总为我们西海岸人办了大事，我就是想找你茬，我们西海岸人也不同意。你的债啊，你侄子都给还了！ 孙涛海的一番释然过后，这十几年的一个心结，也终于打开了。 当旧时代的局限被翻越，当往日的人站在新时代的土地上，曾经在那个晦涩年代里，懵懵懂懂所发生的的一切，似乎都已不再重要了。 第757章 化工投产 时间来到七月份的时候，西海岸化工项目一期工程开始投产。这也是高原最为紧张的时刻，因为项目一期是样板工程，如果样板工程的污染，都令人难以忍受的话，那么高王集团就要背负骂名了！ 尽管徐总在考察车上，一再地让高原放心，可他还是紧张地手心冒汗。 车子驶过黄龙镇以后，再往西是2公里的隔离区，这里的居民早已被迁走，曾经广袤的沙土平原，被种上了绿色植被，形成了一片片防风带。 西海岸的土路也被整修成了崭新的双向八车道柏油马路，车子穿越防风带以后，目之所及处，是一片片的大工程建设项目。 仅是化工项目一期工程，规模就远超了众人想象，至少有徐总化工厂六倍的规模，十分庞大的盘踞在西海岸北面一角。 那些巨型化工反应设备，宛如一根根钢钎般插在大地上，与一幢幢高耸入云的烟囱，形成了一片钢铁水泥混合而成的森林。 高原赶紧打开车窗，嗅了嗅外面的空气，那种化工污染的气味并没有出现，外面依旧是海水湿润的气息。 于是高原便笑着问：徐总，就算污染治理的再好，这化工原料的异味，不可能一点也没有吧？ 徐总也跟着笑说：您没发现这边的烟囱，要比青城那些化工企业，高了不止一倍吗？ 高原仔细一看，那冒着隆隆白烟的烟囱，确实高耸入云。徐总继续指着窗外说：化工废气经过处理以后，也不会朝内陆飘散，这个高度会直接排入高层大气，然后借着洋流吹向海洋。 高原这才点点头，废气处理还不同于污水治理，其难度会更大。主要是那股子气味不好弄，即便废气里的有害物质被清除，但只要有那股子怪味在，真要是飘向了内陆生活区，依旧会造成空气污染。 -- 第992页 这加高烟囱、利用海风洋流，朝海外大气飘散的处理方式，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至少以现有的手段来说，他们已经做得不错了。 来到项目一期厂区，这边被装点的格外喜庆！开业庆典的讲话台已经被搭建起来了，红色的充气拱门林立在厂区主路上。讲话台上方的领导开始就位，高原没想到师哥周正渊竟然也到场了。 资方和大领导黄东明，招手让高原到主席台上就座，高原则谦虚地摆着手，把这个露脸的机会留给了徐总。 开业仪式还是老三样，鸣炮庆祝、领导讲话、剪彩合影。 高原就和众人坐在下面，他看到孙涛江叔叔也来了，便弯腰跑过去，跟他坐在了一起。 叔，您也过来凑这个热闹啊？高原笑着靠在孙涛江旁边说。 孙涛江扶着眼镜道：这黄龙经济发展的最后一环正式竣工，我能不来吗？而且待会儿还要签署协议，将来原油、炼化产品和化工材料的运输，都要指着咱黄龙港，所以我也是受邀嘉宾之一啊！ 一边说，孙涛江又拍着高原的胳膊，兴奋地无以复加道：真好，越来越好！我以为这个项目落地后，西海岸会遭受不可逆的污染；刚才我围着整个厂区转了一圈，没想到他们能把污染给降得这么低、做得这么完善。 高原忙跟着补充说：我们公司的徐总说了，其实化工污染并不是不能解决，只要是愿意投钱，再加上科学的治污技术，大部分污染都是能够合理有效解决的。青城工业区为什么会被污染的那么严重？就是民营化工不作为、舍不得投入，他们相互比烂，不把心思放在治理污染上，整天净琢磨着钻政策的空子。 顿了顿，高原继续又道：这个项目才是真正地给黄龙县经济发展赋能，甚至给全省的经济赋能！只要西海岸所有的项目都竣工投产，那么遍布在全省各地的污染，都将得到有效治理，能源和化工材料也将得到充足的供应。往小了说，咱的港口业务会进一步增加盈利，我们高王集团的产能，也将得到坚实的保证。 是啊，这才是百年大计，刮骨疗毒、产业升级、实现新旧动能转换，短时间内虽说会对经济增长造成影响，甚至是损失；可从长远的角度来看，这才是解决发展与环境最佳的良方。 孙涛江话刚说到这里，上面的领导也开始发表总结讲话：什么是发展？单纯的经济增长不叫发展，只有经济、环境、人文、生活齐头并进地朝前迈步，这才是真正的发展。在这一发展的过程中，任何一个因素都不能掉队！ 台下掌声雷动，台上开始剪彩，周围的礼炮声再次响起，一期项目的投产，预示着整个化工领域，以及制造业领域开始回暖。 剪彩过后便是签约，周正渊代表中海集团，首先跟西海岸项目方签订了《战略供货合作协议》。高原能看到周正渊眉宇间，那硬憋着的激动笑容。如果中海率先拿到化工原料，那么中海将在接下来的市场竞争中，占据所有优势！ 紧跟着就是化工项目的其它上下游合作方，也纷纷开始签约。高王集团的采购协议，徐总早在昨天就已经内部签署了；倒是孙涛江被叫了上去，与项目方签订相关的运输合作协议。 开幕仪式结束后，各级领导带队，又开始对一期项目进行考察。高原也领着孙涛海等西海岸的员工，跟在后面进行参观。 化工厂里多多少少还带着点气味，这是不可避免的。但这气味明显比青城那边强多了，而且海风一吹，那气味似有似无，西海岸的人一路上也没提什么反对意见。 他们参观完生产，就开始参观海水的净化和利用，包括整个污水的处理流程。这次西海岸人心服口服，因为利用海水淡化技术，就不用再污染地下水；那些净化后的水，目前来说是直接入海；但后续随着热电厂建起来以后，还能实现水源的重复利用。 化工污染不可能被彻底消灭，但它可以被降到最低，降到令西海岸原住民可以完全接受的程度。 八月份的时候，高王庄村企开始逐步恢复产能，企业盈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尤其中海的订单极为庞大，这只被压制了多年的狮子，终于开始发怒了！ 第758章 南下战略获胜 厦州联合集团的人终于绷不住了！因为早在去年起，琳达走了、外资撤了，他们虽然手里握有国外先进的技术，可跟中海打不起价格战了！ 他们的产能根本追不上中海的速度，曾经因为原料短缺，而造成的大面积市场空白，正被中海以极快地速度占据。明康在这时候也不遑多让，他们利用高原在黄龙县的优势，通过高王集团开始大批采购原料，产能也在逐步复苏。 那时整个中海的人，都带着一腔愤怒，想要趁此时机，将那个厦州联合集团给彻底干掉！ 乌合之众，初虽有欢，后必相吐；虽善不亲也！一帮买办构成的团体，自然是大难临头各自飞，连外资都跑路了，他们再硬抗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呢？ 于是中海的电话不断，去往明康集团谈和的企业也不在少数。 这个事情唐震开始是拒绝的，他不想给这些败类留任何活路。而且这是中海在数控领域，做到一家独大的最佳时机，只要脑子正常的人，都知道此刻下死手，才能为集团博取最大的利益。 -- 第993页 可周正渊又犹豫了，短期来看，灭掉在数控领域的所有对手，对中海来说确实意义非凡；可如果从长远的角度看呢？从整个民族工业的复兴和发展来看呢？很显然，唐震和集团内部的部分领导，只是从市场的角度去看待问题，这种方式是存在局限性的！ 当晚周正渊和唐震一起，去了唐建业老爷子的家里；两人在中海的下一步战略规划上，又展开了极为深刻的讨论。 书房里，周正渊捏着手里的茶盅笑道：老爷子，我现在是压力倍增啊，现在整个董事会都逼着我下死手，尤其唐震叫得最响。所以这个事情，您怎么看？ 唐建业靠在红木椅子上，怀里抱着慵懒的老猫。他斜了一眼唐震说：你跟周总的格局，始终还是差那么一道啊！唐震，不管眼前的诱惑有多大，我们都要先想一想，老董事长当年制定南下战略的意图是什么。是为了让公司一家独大、让中海变成寡头企业？还是为了激励制造业发展，实现民族工业的复兴？ 复兴也不指望这群买办！唐震咬牙道。 这你就错了，他们毕竟还是有些底子的。所以这个事情我站周老总，既不能赶尽杀绝，也不能让这些企业活得太舒服。要让他们时刻感受到危机感，以市场压力逼迫他们进行技术研发。一个国家的民族工业，决不能靠一家寡头企业来支撑！树大也招风啊，中海要真走到那一步，估计上面也该对中海动手改制了！ 周正渊跟着苦笑道：是啊，市场必须要多元化发展，要让更多企业在技术领域推陈出新。中海一旦成了寡头，上面会怎样先不说，中海内部不也要走回头路了吗？外部一旦没了敌人，内部势必又要争斗、要分化，一个大企业的衰败，往往都是从内部开始变质的。 这唐震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我个人建议，中海的设备要把价格向上拉升一些，给那些敌对企业一丝喘息的机会。这样中海既能保证盈利，同时还能迫使对手，把精力放在技术的提升上。没了外资支持，他们完全没能力跟中海进行价格战。唯一的生存之道，就是投入技术研发，与中海进行良性竞争！唐建业最终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周正渊也十分认同道：我支持这个建议，中海要想长远地发展，就必须要允许敌人的存在。这对中海、对敌人，都是一种鞭策和激励。不管孰优孰劣，这技术都是咱国家的，百花齐放，民族工业才能得到更大的提升。 九月中旬，中海集团联合明康集团，开始对设备进行提价；并对外释放消息，中海和明康将加大对技术研发的投入力度，进一步提高设备性能。 这个消息一出，瞬间令数控和精密器械领域的厂家，都长长舒了口气。可这口气喘得并不舒服，短期内价格提升上来，他们暂时安全；可从长远的角度来看，中海和明康技术不断迭代，又给他们带来了庞大的压力。 所以要想生存下去，他们就必须要跟着中海和明康的节奏走，也要加大力度投入研发。技术一旦跟不上，那最终的结果，也只能是被市场淘汰。 所以那年的毕业生实习季，市场对于高端人才的需求暴增！在各大高校和人才市场，都爆发了抢人大战。当市场的硝烟散去，当经济回归理性的时候，人才便成了制造业的第一需求。 大江在十月份的时候结了婚，清美和献忠终于替自家这儿子，长长松了口气。高帅是在次年的5月份结的婚，两家都跟高原做了邻居。 那时候高王集团的发展已经彻底进入了正轨，再加上有这两门喜事作陪，整个村子都沉浸在一片和谐而甜蜜的氛围里。 严朝和陈红也领了证，他们没有把婚礼大办，只是在严朝的老家热闹了一番，并把自己的伯乐和恩人，谭明康老爷子请去喝了喜酒。 而陈红的前夫宋老，却彻底陷入了人生的绝望！随着西海岸项目一期又一期地完工和投产，随着政策对环保要求的进一步提高，随着对民营化工企业的管控越来越严格，随着西海岸化工集群联合发力，对化工原料压低价格 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不单单是宋老的那些化工厂，当时几乎绝大多数的民营化工企业都无法继续生存，渐渐地破产倒闭。而宋老也气血攻心得了脑血栓，他的前妻和孩子，因为宋老债务缠身，也彻底与之划清了界限。 第759章 大结局 两年后，整个黄龙的经济开始发力，人们的日子越过越好。西海岸原住民预想中的高污染并没有出现，他们这才反应过来，当初真的误会刘建设了！ 孙涛海和孙涛运是背着荆条，带着西海岸几十位代表，包车跑去的青城工业区。 刘建设当时正带着专家，在户外对土壤进行采样，他在回眸的一瞬间，就看到孙涛海等人呼呼啦啦朝自己这边奔。 当时刘建设吓了一哆嗦，也没听说化工项目落地后，西海岸的人再闹情绪啊？咋就突然找到这里来了呢？而且都还背着荆条子，难不成是要找自己算账？ 那会儿刘建设周围可没有安保人员，也正因为他的亲力亲为和亲民形象，在青城工业区获得了极高的声望。不知道的看他那穿着打扮，活像个老农民。 -- 第994页 刘建设当时仓皇地手足无措，可孙涛海和孙涛运，还没到近前，就带着一大帮子人给刘建设下了跪！领导，回去吧！我们黄龙人，舍不得您呀！我们错了，大错特错，现在我们的日子越过越好，但也越过越亏心！孙涛运一拳砸在田埂上，声泪俱下道。 哎哟，这是干什么呀？快起来，都起来！刘建设这才摘掉手套，忙不迭上前搀扶道。 西海岸的人把刘建设围了起来，七嘴八舌地道着歉！刘建设的眼圈红了，他知道时间能证明一切，却没想到竟然在短短几年内，自己就得以平冤昭雪。 嗨，只要你们不再恨我就好，只要以后我回黄龙，不再被人指指点点的骂就好！其它的就不说了，你们今天能找过来，能跟我说几句暖心的话，这就足够了！而且我哪儿能走？工业区的环境治理才初见成效，这边的老百姓都指着我呢！刘建设轻轻擦拭着眼角说。 孙涛运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孙涛海就忙不迭道：领导，这次过来啊，我们也是受了高总所托。一来，是诚心诚意向您致歉，您为黄龙的发展背了那么大一口锅，早就该卸下这个骂名了；二来，高王庄村企成立10周年，高总想请您过去做个见证。他说谁来请，都不如我们来请，只有我们道了歉，您才能彻底安心回黄龙。 10周年啊？！高王庄创业竟然都10年了？！刚才洗脱骂名刘建设都没哭，可听到这个消息，他竟然在顷刻间落了泪。 因为这10年代表了太多太多的东西，从最初高原和大江，举报于苍泉等上一任村委领导，私吞了修路款开始，他在新兴镇才彻底与高王庄结缘。 然后就是大蒜事件，高原花钱收购了村民的蒜屯到了冷库里，大蒜涨价后，村民又闹着违约，当时还把高王庄的斌斌给打了，那是高原创业的第一笔资金，过程相当艰辛。 接着就是他们蔬菜市场开业、扩建，然后审批石材厂的项目。接着又是预制品的厂的扩建，是花坡论发展。再到高王工业落地，那时黄龙地区，才开始有了第一家正儿八经的工业企业落户。 接着就到了招商引资、高王工业扩建、开发区动工。在推动开发区建设的时候，他还患上了抑郁症。再然后就是高王科技、是经济改革试点地区落户，再到新城区开发、到西海岸的化工项目 弹指一挥间，竟已走过了10年的岁月。高原、大江两个毛孩子，现在也已成家立业。只是他连大江的婚礼都没能出席，毕竟自己背着那样一口引进高污染项目的黑锅，他怎敢大张旗鼓地回黄龙赴宴？ 而此时此刻，他终于跟西海岸的人和解了，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一切的付出和牺牲，都是值得的！ 高王庄村委，把创业的起始时间，定义在了那年高原返乡，在村委大院里收大蒜开始。而明天，就是高原当初返乡的那一天。 为此高王庄张灯结彩，又请了戏班子、请了露天电影，在这个具有纪念意义的时刻，可不得好好热闹一番？！ 当晚高王庄烟花礼炮齐鸣，把曾经这块贫瘠的土地，照出了五彩斑斓的颜色。 第二天一早刘建设就到了，中海的人、明康的人、高王集团各家客户，甚至包括县里的领导都纷纷出席。 高原这个不太爱讲话的人，也不得不被推到了舞台中央，讲述着10年来，高王庄村企的发展与变革；讲述着创业的辛苦与荣耀。 庆典一直持续到下午吃过饭才结束，在送走了诸多领导、朋友、客户以后，高帅才扯着嗓子提议道：咱们自己家也合个影吧！这可是咱高王庄，又一历史性的时刻！ 然后他们在五彩绚丽的花坡下面，在商业街南面的空地上，纷纷聚集起来开始合影。 高原和刘建设被推到了正中间，然后是唐佩、大江、小莉、巩珺、文东、高帅、谭菲；右侧是端吉、王伟、传喜、斌斌。第二排站着韩总、叶勋、黄丽、王克明等等等等。 那一刻高原的眼角湿润了，从最初的单打独斗，到现在形成了近百人的技术、管理团队，这一走就是十年！ 十年啊，他可以拍着胸说，他无愧于家乡的这片山河，他让幻想中的家乡，变为了现实！ 人的心里总得装点儿伟大的东西，可能这种伟大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实现，但你得有，你只要有，生命的意义就不同了！当我们不被别人所理解的时候，至少自己，还能感动自己！ 合影过后，刘建设就准备要返程了，高原急忙上前说：叔，其实你可以回来了！你的价值、你的付出、你的一切，全在这里！ 刘建设则拍着高原的肩膀笑道：小原呐，一个人的价值，在于你对这个社会尽了多大的责任，而不是在尽责以后，获得的那些虚名。叔还要继续实现个人的价值，青城的老百姓，一直盼着我呢！ 送走刘建设以后，唐佩上前抓着高原的手，摇晃着他的胳膊，两人漫步在漂亮的花坡下，享受着夏日清香的微风。 小原，你终于实现曾经的志向了，你通过努力，让家乡人的人们，都过上了城里一样高贵的生活。唐佩挽着高原的胳膊，亲昵而崇拜地靠在他肩膀上说。 -- 第995页 高原则抿嘴笑道：其实现在想来，高贵的生活并非物质上的满足。人在什么时候才是最幸福的呢？我觉得啊，是当一个人开始奋发向上、勤劳奋进、苦干冒险、勇于拼搏的时候，这才是最高贵的生活！ 高王庄再次恢复了宁静，花坡之下，那繁华的商业街、那一排排的漂亮别墅、那一座座的工厂、科研大厦，在夕阳的映衬下，依旧是那么宁静而美丽。 第760章 完本感言 各位亲爱的读者朋友们，非常感谢大家能把书看到此处，感谢大家长久以来的支持与关怀，感谢大家陪我走过了美好的2021年。 每当一本书完结的时候，我心里都是空落落的，总觉得自己写得不够好、不够努力，大家给我的留言我都在看，也在不停地虚心接受大家的建议。在创作的过程中，我的读者们就是我最好的老师，这一点从我开始创作生涯起，就从未变过。所以，再次感谢大家！ 如果大家觉得书中有些人物交代的不够完善、不够详细，大家可以在评论区留言，我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多写几个番外篇，尽量让每个人物都有一个完整的结局，也不枉大家辛辛苦苦追了这么长时间的书。 其实全职写作这个职业，在外人眼里看着挺好的，每天在家里就能工作，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想干啥就干啥，也不用看领导脸色，不用在职场里勾心斗角，身边不少人都羡慕我呢！ 但我想说呀，哪儿有那么简单？任何一个职业想做好、做到优秀，都要付出异于常人的努力，都要有异于常人的毅力、耐得住寂寞、经得起考验。 我早晨都是6点半起床，洗漱吃饭过后，7点多就开始坐在电脑前构思，然后开始一天的创作。连载作品对作者来说是个极大的考验，每天都是即兴发挥，活像是每天都在高考的战场上，脑子里的弦一直紧绷着。 好在中午吃过饭能小睡一会儿，但1点半的闹钟一响，不管自己睡得有多香，我都会猛地从床上蹿起来，先冲进卫生间里洗把脸，让自己赶紧清醒起来，继续下午的创作。 等傍晚外面的马路上，那些在厂子里的工人们下班了，我才能结束一天的工作；有时候遇到卡文的情况，或者遇到网站下发的其它任务，夜里还要加班。 很多时候晚上都睡不着，一想到明天该写点什么，尤其脑子一进入到剧情的发展，基本就会失眠，深夜两三点还在琢磨思索。可又担心第二天写作的时候没精神，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赶紧睡觉，反正是挺痛苦的。 所以即便是全职写作，每天的时间也是被安排的满满当当，毕竟一部作品，寄托着作者与读者的期待，我深感责任重大，一直都不敢偷懒。 饶是这样，这个职业也总是被人误会。我楼下的一位老奶奶，之前一见我，就各种苦口婆心地劝说：小伙子，别总在家闲着，你还这么年轻，得好好努力、赶紧出去找份工作。我看你在家都闲了好几年了，大好青春可不能浪费了！ 生活中，我时常会被这种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得很尴尬。尤其面对上了岁数的老人，我跟他们解释，他们似乎也不太能理解。坐在家里敲敲电脑，也能挣钱养家？面对那种质疑的眼神，以及他们对我产生的好吃懒做的遐想，我也只能暗自叹息：嗨，由着他们随便想吧，我自己知道努力上进就好。 创作不仅仅需要一个努力上进的态度，还需要一个健康的体魄、良好的精神面貌。今年我得痔疮的事情，想必许多读者都清楚，而且还有人开玩笑给这本书取名山河痔。当时把我笑得痔疮差点发作，读者的智慧还真是无穷的。 看痔疮的时候，我一共辗转了三家医院。我真不是诉苦，三家医院，我总共被六个医生围观，其中不乏女医生，你们知道我那天有多么尴尬吗？ 我为啥非要辗转三家医院？我可没有曝露的癖好，主要是头两家医院，说我痔疮太严重了，必须要做手术，且需要住一个多星期的院。 我哪儿有那么多时间住院？我还得更新小说啊，让那么多读者等我一个星期，我总觉得这样不对，既然从事这个职业，既然大家爱看我写的书，那基本的职业素养就必须要有。 后来去了中医院，遇上一位挺好的女大夫，她说你这不是什么大事，然后给我开了些药、拿了药膏，又让我回家温水坐浴等等，没想到痔疮渐渐就好了起来，而且也没怎么耽误更新，我的心这才算彻底放下。 再就是写作真的需要一个良好的精神状态，心情好了，文章的质量自然就高了，很多巧妙的故事情节也就跃然纸上了。 但好心情并不是天天都有，有时感冒、有时患病，有时被生活琐事烦扰，有时状态确实不佳。每至此处，都是亲爱的读者们给了我极大的包容，那个时候真的很感动，这可能也是我坚持创作的动力源泉吧。 我也会时常思考一些深奥的问题。文学的创作是为了迎合大众口味，还是为了传达作者的某种思想价值观念，这中间势必就要产生矛盾。三五好友坐在一起，也会抬杠拌嘴、意见相左，其实谁都没错，所以我也虚心接受大家的良好意见，尽量在中间找寻一个平衡点。 当然也会有人说，作者有点异想天开、把现实写得太好了，这种情节在现实中很难见到。 -- 第996页 其实我的理解啊，艺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一部作品的价值，是它思想和人文的体现。科学技术的发展，离不开浪漫文学的指引，正因为现实中是少数，它才需要文学加以展现，让更多的人心里，产生对生活更浪漫的追求。 如果越来越多的人，对当下和未来都充满了美好的期待，那这个社会不就变得越来越美了吗？大家在思想上形成一股合力，我们的家园不也会越来越好吗？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家之言，不一定全对，但这就是我从事文学创作的初衷和目标。同时我最感激的，还是在文学创作的道路上，有大家的支持和陪伴，这是我创作的源动力，千言万语，最终也只能汇聚成一句感谢，谢谢我亲爱的读者们！ 话到此处，我再赘述一下，大家觉得书中的哪些人物，还需要补充一下，就在本章的下方留言，我会继续给大家写些番外篇，把每个人物都尽量交代明白。 下本书我还是在番茄创作，希望大家能继续给阿刀支持，在这里就拜谢大家了！ 第761章 番外宿舍兄弟（1） 工大举办校庆的消息，是老院长给高原传的信儿。这个事情高原必须要参加，因为工大不仅仅是自己的母校，如今高王集团研发中心，还与工大有着密切的校企研发合作。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高原便赶紧联系了三哥和四哥，两个哥哥都说肯定去，而且要提前去。说还要联系宿舍其他几个兄弟，毕业十多年了，趁着这个机会应该好好聚聚。 这个事情令高原异常兴奋，他迫不及待想参加的原因，并不是自己如今混得有多好，更不是想要在人前显摆，高原从来都不是这种性格。他只是从没忘记过，大学四年，是他人生中最美的年华，他的几个哥哥，对他也格外地体贴和照顾。与其说是参加校庆，倒不如说高原想和宿舍的哥哥们重聚，重温大学美好的时光。 9月6号的校庆，高原本打算9月3号就出发，同时带着唐佩和孩子，与宿舍的哥哥们都见个面。可岳父母9月4号又要来高王庄。一来是岳父有了假期，想在高王庄休息一段时间；二来还是要看看大外孙，老两口一直心心念念着孩子。 岳父休一次假不容易，两家人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说是现在交通发达了，可彼此都各忙事业，又哪有功夫常走动和来往？ 最后高原又拖了一天，9月4号把岳父母接回了家里，孩子离不开唐佩，岳父母又专门来探望孩子，最后唐佩只能惋惜地和孩子留在家里。高原带着几个研发中心的校友，去青城坐飞机，于9月5号中午抵达了滨城。 一切都还是曾经的模样，滨城这些年有些变化，但变化不大。 出租车还没到校区，三哥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小原啊，到哪儿了？大家都等着你呢！ 高原赶忙笑着说：再有5分钟就到了，你们都在哪儿？ 老三也也乐呵呵地说：还记得宿舍的路怎么走吧？ 高原忙点头道：这哪儿能不记得？12号楼601室。三哥，你们怎么跑宿舍去了？现在宿舍不是应该有新生住着吗？ 老三在电话里解释道：10月份这幢楼就拆了，都成老古董了！现在没什么人住，倒是有不少校友过来参观。哦对了，待会儿给我们稍点饭上来，我要西红柿鸡蛋盖面，老大要米线，微辣的；二哥，你要啥来着？ 老三询问片刻，继续又跟高原说：老二要蛋炒饭，外加一瓶可乐一盒烟；老四要吃韭菜鸡蛋的饺子 高原攥着电话笑了，时间仿佛一下子穿越到了那年那天，他们还在学校念书的时候。那时高原就总给宿舍的哥哥们带饭，这几乎成了一种习惯。 下车后高原思路清晰、一样不差地给众人买了饭，他自己也买了份土豆丝盖饭，他念书的时候就常吃这个，最主要的是便宜。 高原拎着饭推开宿舍门，仿佛一切如初。大哥依旧坐在靠门右手边的桌前看着书，二哥、三哥、四哥围坐在椅子前打扑克牌。 哟，饭来了！别玩儿了，赶紧收拾收拾开饭！老大起身张罗着，三哥还抱怨刚摸了把好牌，非要打完这把。大哥就把牌抢过来扔掉，嘴里还振振有词道：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二哥赶紧掀开笔记本电脑，播放了一部电影大片，接着几人把椅子排成一圈，手里端着饭、看着电影吃了起来。 咱们的小六，越来越像个精神小伙了！以前就属他长得好看，现在没了当初的那股子稚气和羞涩，更显自信和温文尔雅了啊！大哥一直看着高原笑，没有太多的寒暄，有的只是浓浓的友情。 高原被夸得不好意思，只得低头扒着饭，环顾四周道：大哥，五哥人呢？他怎么没过来？ 第762章 番外宿舍兄弟（2） 高原的这个问题，使得整个宿舍都静了下来。许久老大才挠了挠有些白发的寸头说：老五这些年混得不是太好，反正在电话里哼哼唧唧，应该是不来了吧？！ 高原皱眉张了张嘴，大家都亲如兄弟，没有人会在意他混得好与坏，他怎么能怎么想呢？可高原终究还是没把话说出来，因为他理解，彼此都长大了，再不是从前的学生，再没有曾经那种纯洁的、不含杂质的关系了。 -- 第997页 寂静过后，高原才抿了抿嘴唇，又长出了口气笑道：大哥，这些年你还好吧？ 这时候老四插话道：大哥可不简单，论职位他比我还高一级！ 真的假的？高原瞪眼吃惊，四哥升得就已经够快了，毕竟家世摆在那里。可老大这个复习了两年，才考入工大的人，咋还能比四哥高一级？ 毕业后的头几年，我一直在基层历练。后来又复习考了研，拿了公共管理学的硕士。学历提高了，又有基层历练的经验，职位相应地也跟着往上走；接着又赶上我们省里选拔干部公派留学，我英语成绩突出，年龄也合适，各方面条件也通过了考核，所以又在国外待了一段时间。 聊到这里，大哥端着饭盒着重强调了一句：我可没靠任何家里的关系，全是我自己一步步趟出来！ 他这么一强调，大家都笑了！这话高原信，但不全信。大哥的人品绝对靠得住，但这真没有家里的帮助吗？至少他的家里人、他的社会关系会给他指引，让他每次的努力都能踩在节拍上、卡在关键点上。良好的选择加上个人努力，是成功最重要的因素，这方面明显大哥都占了。 你们这群小王八蛋，笑什么笑？我的话还能有假？大哥瞪着眼，拿出了宿舍老大的威严。 倒是四哥眼神活泛道：行啦，说说二哥吧！老三和我，小六都熟悉，平日里也经常联系。 老三也赶紧插话笑道：对对，二哥，你搞的那个技术孵化基地，不是一直想找企业合作吗？我觉得这事儿，你跟小六之间有搞头！小六现在可不简单，不仅自己手里抓着大项目，他们整个黄龙县都在大力搞制造业发展。 老四跟着补充说：他们黄龙现在可是经济改革试点地区，有许多的利好政策。二哥，我觉得这事儿你还真得跟小六好好聊聊，你的孵化基地若是搬到黄龙，那肯定大有作为！ 随即高原就开始跟二哥聊，越聊就越开心！二哥搞的孵化基地，研究方向主要偏机械设计，而这恰恰是高王集团发展自主类机械产品的短板。尤其二哥的这个技术孵化基地，还不是小打小闹，这些年下来，已经申请了十几项设计专利。 在开心的同时，高原却也心生感慨，这一屋子当年学工科的人，最终真正钻研这一领域的，竟然只有二哥一个人。 这次的见面，使得高原开心而安逸，大家混得都不错，至少在各自的领域都有美好的追求。老大说抽空还要带队，去考察高王庄，学习新农村的发展模式。老二回头也要率队去黄龙考察，跟高原谈一些项目上的合作。 他们半下午吃过饭，便开始在校园里闲逛。他们去了教学楼、去操场踢了球、去了见了一些老师、拜访老院长，只可惜这群人中，少了一个五哥。 第763章 番外宿舍兄弟（3） 到了晚上，宿舍一行人才去饭店正经聚了餐，在推杯换盏中回忆青春的同时，大家又聊了聊给母校捐款的事宜。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但凡公立大学，基本都是在赔钱运转，国家和学校培养一个人才的投入，要远大于学生所交的那点学费钱。而且学校的校庆，也有校友募捐的流程，这个事情不强制，有钱的就多捐点儿，没钱的少捐点儿，不捐也没什么。 老大和老四作为公务人员，其实手头没多少钱，但他们硬逼着老二、老三和高原要多捐，摊上这么个打土豪的时机，那还能跟他们客气不成？ 高原就捏着酒杯笑说：捐，肯定捐！不过不以个人名义捐，我的想法是，就以咱宿舍的名义捐款吧。 老大和老四面面相觑，两人干掉杯中酒，老四便拍着高原的肩膀赞赏道：看看人小六这觉悟，我就知道咱这弟弟人性好，这时候了还不忘照顾我和大哥的面子！ 老四，你这话就不对了！我本来也是这个想法，结果被小六抢先说了。老三稍稍表示不服道。 第二天的校庆格外热闹，天南海北的学子都在朝学校礼堂里涌进。学校的军乐团在中心路奏乐欢迎，学生会的人负责引路和招待。 校庆会议上，校领导的讲话依旧那么铿锵有力。各级代表讲话过后，还有学生们的文艺汇演，整个校庆搞得大气磅礴，却少了那么几分学生时代的青涩与单纯。 高原还是喜欢听五哥弹吉他，只可惜五哥没来，这多少成了高原心里的遗憾。 庆典过后捐款开始公示，排在首位的依旧是中海集团周正渊，但第二位的却没有署名，只有12舍601室。 正当人们开始纷纷猜测，这个12舍601室是什么来头的时候，老大的电话就被拨通了。走吧，该来的都来了！老大挥挥手，便带着高原一行人，去了体育馆后面的小花园。 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像朵永远不凋零的话，陪我经过那风吹雨打，看世事无常、看沧桑变化 隔着很远的距离，高原就听到了这股清澈的吉他声，他的嘴角微微一笑，五兄弟会意地彼此搂着肩膀，朝着吉他的声音边走边唱：走吧，走吧，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走吧，走吧，人生难免经历苦痛挣扎 -- 第998页 坐在长椅上的老五笑了，手里的吉他却依旧在轻柔地拨动着。 印象里的五哥，一直留着长发、大墨镜，穿得时髦又新潮，一身的艺术细胞。而此刻眼前坐着的，却是一位西装革履、留着短发、手指被婚戒牢牢束缚住的男人。 什么情况？不是说不来了吗？老二窜上去就对着老五一顿挠。 校庆这么大的事儿能不来嘛！老五抵挡着老二的进攻，要不是高原眼疾手快，那吉他都摔到地上去了。 高原和几个哥哥相视一笑，工大走出去的人，脑子就没有笨的。五哥在这时候出现，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见面早了，大家肯定都忙着聊事业、聊成就，又有谁会全身心地聊过往、聊青春？ 五哥好面子，怕自己混得不好跌了分，所以他开始并没急于跟大家团聚。等大家把事业都聊得差不多了，等校庆结束彼此分别的时候，再出来跟大家见个面，才是最融洽的时机。 第764章 番外宿舍兄弟（4） 老五，你心里的小九九也太多了，把我们几个兄弟可都看扁了！大哥背着手，朝老五训斥了一句。 大哥，理解万岁吧！就我一个开音乐辅导班的，不太好意思跟你们聊事业。当然这跟你们没关系，我只是跟自己过不去。我白白浪费了母校对我的培养，曾经有这么好的资源和平台，我却跟个铁憨憨似的，非要追求什么音乐梦想。如今年过三十才明白，什么梦想啊，吃饱穿暖、照顾好老婆孩子和家人，才是最根本的。 五哥，也不能这么说，至少你曾为梦想疯狂过、追求过，尤其在那个最美好的年华里。哪儿像我呀，连追求梦想的资格都没有。人这一辈子啊，无非就是一趟体验生命的旅程，无所谓成功与失败，至少在那年，你做了自己想做的事。高原抱着吉他羡慕道。 老五这才站起身，紧紧搂住了高原的肩膀。他打量了许久才笑说：哥儿几个，你们知道念书的时候，我最敬佩谁吗？可不是你们几个家境优渥的家伙，我最敬佩的是小六。他出身那么贫寒，却在咱们这样一个宿舍里生活，那得需要多么强大的心脏，才能抹掉内心的自卑啊？ 老三当即笑道：自卑个屁！我记得当年，咱哥几个可一直瞒着小六，没在他面前炫耀过彼此的家庭。 老五立刻抬杠道：真能瞒得住小六？你们在侮辱他的智商？ 高原忙摆着手笑说：其实我早就猜到了几个哥哥的家庭都不简单，至少比我强太多。即便你们刻意隐瞒，可你们的谈吐、眼界、衣品、生活方式，很多东西都是掩藏不住的。其实我很自卑，但我感受到了大家的善意，正是有了这种善意，我才觉得大学四年，是我人生中最美的年华，你们都是我最亲爱的人。 小六，其实我一直挺好奇，你是怎么消除这种自卑的？又是怎么能从容不迫，与这些有钱有势的家伙，相处的那么融洽的？老五好奇地问道。 人啊，只有在拼命努力的时候，才会忘掉自己的出身；只有在拼命提高自己道德标准的时候，才能赢得别人的尊重。道德，不是用家庭背景和财富来衡量的，我和几个哥哥真正的差距，不是家庭的差距，而是道德、眼界和认知的差距。我利用学校的资源，努力补齐了这方面的短板，所以便与大家有了共同话题。高原自信地笑道。 听了高原的话，老五这才恍然大悟！论家庭背景，虽说老五比高原要好不少，但跟其他人比较，却不值一提。当年老五也是自卑的，人家读完大学，后面的路家里就给铺好了。可自己专业读得再好，至多也就是个普通白领。 所以因为自卑，他开始追求个性，开始玩儿音乐，来博得大家对他的赞赏。可这条路他走偏了，玩儿音乐本身没什么不对，前提你得是正经搞音乐的。可在工大的理科班里，你却把重点放在了音乐上，不仅浪费了学校资源，似乎也选择了一条错误的道路。 好啦，不管以前如何，咱们终究都是兄弟！小六那句话说得很对，人生就是一趟体验生命的旅程，无所谓成败！我们几个看似很成功，可每天繁重的工作，累得都跟狗似的，殚精竭虑、如履薄冰、摸着石头过河，生怕哪个地方搞出错误。公务人员也好，企业老总也罢，手底下负责着那么多人的饭碗老五，这是你想要的生活吗？这是你认为的成功吗？老四背手反问道。 这个话题要是深入下去，咱就该讨论到人类的起源，生命存在的意义了！这是哲学家该思考的问题，咱们一群糙老爷们，就甭替哲学家操那个心了！六儿，把你五哥的吉他收起来，咱们六兄弟十几年才难得重聚，我觉得好好喝一顿，来个一醉方休，大半夜再躺倒学校的草坪上睡一觉，这才是最重要的！老大终于爽快地发了话。 同学聚会，其实并不复杂，只是有些人会把它想得复杂、搞得复杂了而已。其实它也可以很简单，肩并着肩、并排着走，穿梭在校园的林荫大道上，伴着青春时的歌谣：也曾伤心流泪，也曾黯然心碎，这是爱的代价。 第765章 番外何月（1） 何月刚嫁给金宝那年，虽然外人表面不说什么，可背地里多多少少还是招来了一些非议。 -- 第999页 金宝多年轻、多帅气、多富有？小伙子生性善良，打小就在鲁矿镇有着不错的口碑。可何月大他五岁，而且还是个二婚，至少在鲁矿集团内部，以及金宝家的亲友关系当中，是不被看好的。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何月一直坚持拒绝金宝的原因。婚姻不是恋爱，它牵扯着生活的方方面面，所以可想而知，当初何月接受金宝的感情时，她需要鼓足多么大的勇气。 何月虽然生性坚韧而倔强，但她也不是个铁人。尤其在婚后的第一年里，她的精神承受了极大的压力，有时她也在怀疑，自己嫁给金宝，是不是真占了金宝的便宜、耽误了他的幸福？ 好在金宝争气，他可不是个听信谗言的软耳根，他深知何月经受着怎样的世俗压力，心底又掩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苦楚。 亲爱的，我懂你！那些流言蜚语你听听就好，完全不必往心里去。事情哪儿是他们说的那样啊？什么叫是你主动接近我、迷惑我？什么叫你贪图鲁矿集团的万贯家财？是我一直缠着你呀！ 坐在家里宽阔而豪华的落地窗前，金宝紧搂着何月柔软的肩膀。他太爱这个姐姐了，他好害怕何月因为那些流言蜚语，突然又不辞而别。头些年陈飞出事以后，何月就消失过一段时间，那是金宝最难熬的一段时光。 他几乎每月都要往高王庄跑一趟，或是隔个三五天，就要给高原哥去个电话，旁敲侧击问问何月姐的消息和下落。他有时出差去江临，也会漫无目的在街道上转悠，企图跟何月来一个偶遇。 如今两人终于结婚了，金宝爱的不能再爱、珍惜的不能再珍惜。他生怕这是一场梦，梦醒了何月就不见了，他有时会在深夜里惊醒，看到睡在自己身旁的美女姐姐，真真实实地就在眼前，他才能长舒一口气，然后轻拍着何月入睡。 霞光透过窗户照在何月白皙的脸上，她眼眉弯弯地带着笑意，很幸福地靠在金宝怀里。过尽千帆，她终于尝到了爱情的滋味，找到了自己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她当初的选择没错，金宝靠得住，是个心怀善念、踏踏实实过日子的男人。 老公。何月咬着红唇笑道。 哎！金宝开心地胳膊更加用力抱紧何月。 老公！何月继续笑道。 哎！金宝开心地把脸贴在何月的额头上。 何月甜蜜地闭着眼睛笑说：真好，跟你在一起真幸福！何月抬手摸着金宝嫩嫩的脸颊，大眼睛一眨一眨地又说：不要为我担心，日子是过给自己看的。那些流言蜚语确实挺令人头疼，但你小原哥曾说过一句话：决定我们能成为什么人的，不是曾经，而是当下，是未来！我们过好当下，展望未来，人们对我的印象，会一点点转变过来的。 虽然我抹不掉二婚的身份，但我可以当好金宝的老婆，可以把鲁矿集团管理经营的更好，甚至可以将整个鲁矿镇变得越来越好！人的格局和气度一旦变大了，那些流言蜚语也就不攻自破了！ 第766章 番外何月（2） 何月最初对公公贺大强，多少是有些畏惧的！毕竟她在鲁矿待的时间不短，对于公公曾经的那些传闻，她心里门儿清。 她摸不透贺大强对金宝的这份婚姻，究竟持怎样的态度，会不会接受自己这样一个儿媳妇。第一次到家里吃饭时，何月紧张地手心都冒了汗。但她心思倔强，既然金宝爱她、她也爱金宝，那自己就要为这份爱疯狂一次、不计后果地拼搏一次。 曾经，因为自己的懦弱，她错过了高原；如今她再也不想错过了，她要为自己的爱情，甚至未来的命运做一次主！ 刚吃饭的时候，贺大强也紧张。他紧张不是因为瞧不上何月，更不是想要违逆儿子的意愿，破坏掉这桩感情。 贺大强哪儿敢呀？他最心爱的儿子，从小就跟他对着干，还差点跑到国外工作不再回来。家里就这么一根独苗，尤其金宝现在长大了，也长本事了。有时候金宝表情哪里不对，贺大强的心都得跟着提起来，很小心地询问金宝的心思。 就算撇开儿子不谈，只说何月！这妮子也是个猛人，当初要是没有她带队去洼家矿查账，金宝可能这辈子都洗不白、都要背个矿难负责人的身份了！关键她还为举报陈飞的罪行，提供了强有力的证据，这才换来了金宝的清白，硬生生把自己作恶多端的老公给送了进去。 这丫头心里有那么一股子公义，这也是贺大强最欣赏和敬佩的。更不要说何月自打来了鲁矿之后，集团事务帮金宝处理的井井有条，下面有几个难管的刺头经理，也让何月用财务手段，给拿捏得死死的。 贺大强大老粗一个，面对这么一个知书达理的俏儿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害怕自己的粗言粗语，再吓到这个儿媳妇，再给金宝丢了人。倒是老伴儿没什么避讳，一个劲儿给何月夹菜、拉家常。 说话呀？平时不就你话多嘛？金宝在桌子底下，朝父亲踢了一脚。金宝平日里对谁都客气有加，但唯独对自己的父亲没什么好脸色。 这不挺好的嘛！不少人都跟我反映，说何月在集团干得不错。以后你俩要是在一块，这事业上爸爸就彻底放心了。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俩没什么意见，那就早点见家长，把婚事办了吧。贺大强没有一丝犹豫，当即就遂了儿子的心愿。 -- 第1000页 贺叔，不用见家长，我的婚姻我自己能做主。而且我爸那个人爱作妖，我不想他来这里给我丢人，只要您二老没意见，我随时都能跟金宝领证。何月终于放下了心底的担忧，十分果断地说了这话。 贺大强当即拍板道：丫头跟我对脾气！这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看来金宝是选对了！月月，金宝性子偏软，真结了婚以后，我看这个家得你来做主！至于双方家长啊，该见还是要见，既是结婚，那就得明媒正娶，该走的流程一个都不能少。 这次的见面，令何月喜出望外！她没想到贺大强是如此地爽快，因为她以前总听人说贺大强傲气、狠辣，是个特别不好说话的人。但何月不知道的是，贺大强讲义气，一个救过自己儿子的女人，这份恩情大如天，别说二婚，就是三婚、四婚，只要儿子没意见，他贺大强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回头安排一下你爸妈见面吧，至于你爸那种人，我来治！贺大强干掉杯中酒，便应了金宝与何月的这门婚事。 第767章 番外何月（3） 何月的父亲何洋，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作为一个离异的女人，竟然还能和鲁矿集团的董事长搞到一起。 当他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那是一百个愿意！他甚至又打起了歪心思，那鲁矿集团有钱啊，借着订婚的机会，自己保不齐还能再狠敲一笔彩礼。同时还能借助女婿的关系，再去鲁矿集团谋份高管的职位，走上权力的巅峰！ 电话里他再三跟何月确认了这事儿之后，便风光无限地开着大奔，去了凤凰街那边。 他又开始显摆了，尤其当着那些退休老同事的面儿，当着高满德的面儿，简直风头无两。 这些年他一直被高满德压着，后来找了陈飞那个女婿，何洋还风光过一段时间。可后来陈飞出了事，何洋就成了凤凰街的笑柄；关键高满德的儿子高帅，在高王庄又混得风生水起，何洋心里愤恨又不甘，这两年下来，心里一直憋着气呢！ 老高，要不待会儿一起去，带你见识见识鲁矿集团董事长，我未来女婿的风采？何洋西装革履的站在象棋桌前显摆道。 不啦！你家女儿订婚，我跟着瞎凑什么热闹？高满德转着手里的象棋，抬着满脸的褶子笑道：何洋啊，多为女儿着想。我现在是活明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有时候咱们干涉的太多，反而会害了他们！更不要指望着靠儿女们发财、翻身，那样会给孩子增加负担的。 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现在你儿子是混好了，天天好酒好肉的伺候。也得亏人家高原，不跟你们家一般见识；当初你们差点儿顶了人家的大学，这要换做旁人，就凭现在高原的实力，还不得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就是的，所以我才明白，咱们这老一代的人，思想上很多地方都是错误的。高满德很诚心地惭愧道：我们虽然对不起高原，但我儿子一直都在弥补过错，在高王庄为高原肝脑涂地。可是老何，人家高原也给过你机会啊？人家当初还给你安排了部长的职位，你要是好好干，现在不也是个人物了？你这个人呐，就是小心思太多，抓机会永远都抓不到重点。 你省省吧，等我当了鲁矿集团的高管，成了鲁矿董事长的岳父，我看你还怎么在我面前耍洋腔！何洋十分厌恶地皱眉道。 高满德却不紧不慢地下着棋说：你看你，还是总把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何洋啊，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何月走到今天这步，究竟是谁的责任？是谁害的？都50多岁了，该反思反思了！ 呵！何洋留下一句冷笑，便拎着钥匙进了车里。 待何洋离开以后，周围的人赶紧聚过来，气得牙痒痒道：这何洋怎么就那么走狗屎运？竟然还跟鲁矿集团攀上亲家了？ 高满德却十分温和地笑道：那是何月命好，不是他何洋命好！再说何月被她这个父亲给弄得这么凄惨，他还配做一个父亲吗？等着看吧，何洋不会讨到什么便宜的。 第768章 番外何月（4） 贺大强对这次的订婚宴格外重视，直接在江临最豪华的酒店里，宴请了何月一家。 何洋算盘打的啪啪响，在饭桌上就开始跟贺大强细数这些年来，他们培养何月花费了多少财力心力，女儿又是多么优秀，念了多么好的财经大学。 何月听得直皱眉，甚至隐隐有些作呕。当初跟陈飞订婚的时候，父亲说得也是这些话，其目的无非就是狠敲一笔彩礼，把自己卖个好价钱而已。他甚至都不关心贺大强是个什么人物，金宝的品行怎么样，自己嫁给金宝以后，将来的日子能不能过得幸福。父亲话语里虽然透露着无私，但实质都是在为他自己谋取利益。 临近谈彩礼的时候，何月当即说：爸，有些话你想好了再说！你可能还不知道，鲁矿集团到底是怎么建立起来的，贺叔的身上，到底有多少道刀伤。他可是从流氓窝子里爬出来的，是跟无数的流氓团伙，拼杀了无数次才争到了鲁矿的持有权。没人敢在他面前谈条件，鲁矿人都知道我贺叔的品性！ 这话把何洋惊了一哆嗦，关键是贺大强，还故意松开了几颗衬衫的纽扣，若隐若现地露出了胸口的一道狰狞伤疤。 -- 第1001页 你这丫头，这订婚的大日子，咋还老揭叔的短呢？在你爸面前谈这些不合适，是吧亲家？！贺大强眯眼看着何洋笑。 这呵这何洋吓得脸都绿了，他也知道鲁矿镇以前特别乱，但没想到何月找的这个公公，竟然是这么个狠角色。他当即起身犹豫道：丫头，这才刚见面就谈婚论嫁，不太适合。你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 何月却冷着脸，在座位上一动不动道：爸，我跟金宝认识多年了，合不合适我自信心里清楚。我只是来通知你们，我要跟金宝结婚了，并不是来征求你们意见的。而且考虑到我是二婚，所以婚礼不打算大办，这对金宝来说可能不太公平，但金宝爱我，他愿意接受我的安排。至于你们二老，愿来参加就过来，不愿来参加，我也不强求。 看着女儿语气如此冷漠，何月的母亲一直在旁边抹眼泪。她知道女儿恨他们，尤其恨她爸爸。何洋也是作妖，最初月月跟高原相爱，遂了她的心愿不就得了？现在人家高原混得这么好，这门亲事何家却再也高攀不起了。 后来何洋又打高帅的主意，害得何月跟着一起丢人，吃了无数次高满德家的闭门羹。再后来又生拼硬凑，让月月嫁给了陈飞，可那个王八蛋不争气，不仅把自己给作死了，还搞得月月名声尽毁、成了二婚。 他爸，只要月月高兴，只要她以后能过得好，我没意见。让她自己做一次决定吧，孩子也大了。母亲终究是心软的，她率先说出了这话。 你看，亲家母就是识大体！贺大强不紧不慢地抽烟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家金宝也不赖！正儿八经靠自己努力，拿奖学金出国留学的，现在又从我手里，接手了鲁矿集团。当然月月也很好，在集团干得相当出色。只要俩孩子没意见，我们做老人的自然要尊重嘛！ 这时何月补充道：彩礼就算了，我一个二婚，也卖不上什么好价钱。金宝这么优秀的男人，能委身把我给娶了，能让我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是我何月高攀了。爸，您觉得是这个道理吧？ 何洋张着嘴，闺女铁了心要嫁，而贺大强又不是个善茬，他那一肚子的竹杠，愣是没有勇气向外吐露半个字。这个事儿若是搞不好，既得罪了贺大强，又伤了女儿的心，最后搞得人财两空，若是连女儿都不认他了，那他就啥也没了。 倒是贺大强挠着光亮的脑门笑道：月月，叔不是孬种，贺家也不会小家子气。既是明媒正娶，该走的流程一个都不能少，彩礼该给还是要给，具体给多少，回头你跟你爸妈商议。 说完他又看向何洋道：但是亲家，我有言在先，何月一旦进了我贺家的门，那就是我贺大强的孩子。以后谁要是再敢逼迫她，让她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甚至因为某些人心里的小算盘，再害月月一次，我贺家的人可不好惹。 第769章 番外何月（5） 有了贺大强的震慑，何洋瞬间就老实了。何月完婚以后，何洋也彻底认清了现实，彻底对自己的女儿撒了手。 凤凰街的老人们依旧三五成群、热热闹闹，何洋反感这里的人们，因为他们总是团聚在高满德周围。可他又离不开这里，因为他把一生都奉献给了市一机，他的所有老同事和社会关系都在这里。 退休状态下的何洋，身体几乎不自觉地就要往凤凰街游荡。他已经做好了被人嘲讽的准备，他想在鲁矿集团担任高管的美梦，也终究成了一场空。这都无需金宝拒绝，也许金宝不会拒绝，可是女儿拒绝，女儿讨厌他。 可今天凤凰街的老同事们，却对他曾经夸下的海口只字未提，仍旧三五成群地谈天说地、下棋娱乐。 何洋擦了擦眼镜，趁空档坐到了高满德棋桌对面，抓起一枚象棋放在手里盘着问：我的问题究竟出在哪儿？ 高满德眉毛一挑，从桌上拿起烟斗，按上烟丝抽着说：终于开始反思自己了？挺好，至少你活明白了。知道为什么当年在市一机，你总是斗不过我吗？ 何洋皱眉看着他，高满德缓缓吐着烟雾道：你这个人啊，总喜欢依靠别人！市一机没改制之前，你想尽办法去抱领导大腿；市一机改制后，你还指着上级领导为你出头。最后市一机被收购了，你又指着女儿翻身，你把自己的委屈、希望，全寄托在了何月身上，企图利用女儿的婚姻，来实现阶级的跃迁。 顿了顿，高满德叹了口气继续说：何洋，好好想想，你自己有没有真正能拿得出手的本事？如果真把市一机给你，你又是否能独当一面？我这个人不太招领导待见，可最后上面还是让我做了厂长，为什么呢？因为我有能力！能力是基石，关系是辅助，你总是把这个事情颠倒。所以你对我特别不服气，我这样一个烂人，却总压你一头，所以你愤慨、你憋屈，你总爬不上来。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我这个烂人，多少还有点自强不息的精神；而你却总想着依靠，所以咱们的结果，注定不一样。 这话彻底点醒了何洋，而且点到了他的命门上。抛开自己失败的事业不说，其实女儿的感情生活，就是被自己这种依靠的精神，给一步步带入了深渊。 -- 第1002页 当初他瞧不上高原，就是因为高原的家庭，不能令他依靠；后来他拼命撮合陈飞，就是带着依靠的心理，结果却毁了女儿的幸福。 如今啊，无需再依靠了，也靠不上了！亲家那头不好惹，女儿又如防贼般防着他，坦然接受命运的安排，与这些退休老同事安享晚年，便已是最好的结局了。 婚后金宝这个女婿，自然也没亏待何洋。该孝敬孝敬、该走动走动，但在大事上，以及与岳父母关系的处理上，他都听老婆何月的。 何月也绝非寡情之人，只要父亲不再折腾、不再动歪心思瞎盘算，作为女儿的孝敬，她一点也不比别人少。 只是婚后头一年的日子，何月过得十分难捱，那些关于她二婚的流言蜚语，持续不断地纷至沓来。这毕竟是个人情社会，身处其中、为爱疯狂，就势必要接受别人的指指点点。 第770章 番外何月（6） 最令何月难以接受的，是在婚后的一次贺家家宴上。是贺大强的堂弟媳多嘴，跟几个娘们儿议论起何月的事，而且声音越说越大，先夸金宝如何如何好，又说她们咋也想不明白，金宝为何要娶个二婚头？ 这话把金宝跟何月说得特别尴尬，可农村老娘们就是这样，话题一旦扯开，再加上喝点小酒，嘴上完全没有把门儿的。金宝生性善良，他不愿与家里亲戚闹得不愉快，只得在桌子底下，紧紧抓着何月的手，让她不要往心里去。 可令何月没想到的是，公公贺大强竟然拍桌子站起身，瞪着血红大眼吼道：都他妈给我闭嘴！月月既然成了我贺大强的儿媳，那就跟我亲闺女没有任何区别。谁要是再乱嚼舌根子，老子就切了她的舌头！ 这可是自己家里人啊，何月当时都懵了！公公为了维护自己，不惜与家人都闹翻了！他还抬手朝金宝的脑袋扇了一巴掌：你老婆被人这么羞辱，你这个爷们是干什么的？吃屎长大的吗？ 金宝是第一次，没有因为父亲打他而觉得反感；他反而觉得父亲打的对，那一刻父亲的形象在他心里格外伟岸！父亲啊，终于霸道对了一次！ 当时金宝瞬间怒从心生，扯着涨红的脖子，想要为何月讨回颜面。倒是何月立刻起身制止，抬头朝贺大强说：爸，我会给您争脸！ 何月说到做到，年底就给贺大强生了个大胖孙子，足足有八斤重！对于农村而言，尤其对贺大强这样的家庭而言，能有个大胖孙子延续香火，那何月绝对是头功一件！ 次年鲁矿镇安置房小区竣工，矿工们的住处和生活条件，有了极大的改善！谁都清楚这个小区，是老板娘何月操持建的，目的就是让鲁矿集团的人踏实工作、安心生活。 随后何月在公司会议上，提议矿产原料实行双轨制。曾经的鲁矿集团，销售范围只辐射江临地区，最远也就到周边几个地市。何月嗅到了宋建超是个人物，这个人既是高原的同学，脑子也很活泛。 她和金宝会见了建超，并让建超作为鲁矿集团的代理商，把一些贵金属资源转卖到南方。 以前的鲁矿集团，对于矿产资源基本都是一锅烩，完全没有细分处理。有了建超这一条线之后，何月和金宝，开始兴建厂房、进购更先进的设备，对各种原料进行细分化处理，使得鲁矿出产的资源，整整翻了一倍的附加价值。 集团效益有了大幅提升，何月在财务方面，开始给员工提高工资，甚至让金宝拿出10%的股份作为奖励机制，干得好、有能力的管理人员、技术人员，都有机会成为鲁矿的股东，参与公司分红。 大家的日子越过越红火，何月的形象也越来越备受青睐！人们渐渐意识到，他们现在的所得，都是这个二婚老板娘带来的，没有何月，就没有鲁矿的现在。 谁还敢否定何月的价值？谁还会在背后嚼舌根？两年时间，何月渐渐成了鲁矿集团的核心人物；虽说金宝是企业大老板，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金宝背后的女人，着实不简单！ 哎哟，我的大宝贝，快让爸爸亲亲！金宝一回家，就要抱着孩子好好亲昵一番。 何月就从旁微笑道：这孩子越长越像你，都快成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了！ 金宝开心地亲完儿子，又去亲何月。看着何月微红的脸颊，金宝笑嘻嘻地说：高王工业的分红和黄龙港的欠款，高原哥那边又按时给打到账户里了。你今天下班早，财务那边直接找我汇报的情况。 何月当即道：不是说先不要吗？现在整个制造业都不景气，你高原哥那头也挺难熬，涛江叔那边的运输也受了影响。大家都在用钱的时候，你怎么不给拒回去？ 金宝抱着孩子笑道：高原哥说了，西海岸四期项目马上竣工，制造行业已经开始回暖了。你毕竟是高王工业的股东，咱又给高原哥借钱，入股了黄龙港。他那人你了解，讲原则、讲信誉，就是日子过得再难，他也不会拖咱们的资金。何况现在已经好转了，他让我把这钱踏实收着。 你高原哥那人，就是这犟脾气！什么事都是自己死扛，自己亏死也不愿欠别人的！何月皱眉抱怨道。 哎呀，行啦！这马上又要到年底了，高原哥说今年一定要让咱们去高王庄过年，你作为高王工业的股东，村企还专门给咱留了套别墅，怎么着也得过去认认门。金宝脸上暖洋洋地笑道。 -- 第1003页 何月又是一阵长吁短叹：嗨，小原那个人呀，你帮他一次，他得十倍还回来！他以前念书的时候就这么傻，现在还是这个傻脾气。 金宝抱着孩子，又搂住何月的肩膀说：高原哥才是有大智慧的人，他总是能把人心搞得很热乎，人心热乎了，才能集中力量办大事。月月，我会向高原哥看齐，将来也要像他一样优秀！ 何月则幸福地靠在金宝怀里说：金宝，你成为更好的自己，更重要！ 第771章 番外高帅 婚后的高帅，在享受幸福生活的同时，脑海里也有着自己挥之不去的烦恼。 他常被同事们调侃，尤其是大江和叶勋几人，常拿他明康姑爷的身份开玩笑。 明康姑爷，啥时候拍屁股走人，去继承万贯家业呀？ 明康姑爷，明康集团那么大的家业，可一直等着你呢。真羡慕你小子，不仅娶了谭菲那么漂亮的老婆，还能继承人家庞大的产业。 饶是以高帅能言善辩的口才，在碰到大江、叶勋这些损友的时候，也常常百口莫辩。因为他们几个说的是事实，虽然调侃的成分居多，但这终究是个绕不开的问题。 快年底的时候，甚至就连高原都打电话，把他叫到了办公室里，仔细研究了一下这个事情。 不是都当真了是吧？大江跟叶勋瞎扯淡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跟着起哄？高帅真有点恼了，手挠着鸡窝头，朝高原抗议。 高原不紧不慢地泡着茶，坐在沙发前看着高帅笑道：帅哥，不要有什么顾虑，你这是人之常情。谭爷爷家里就谭菲一个孙女，而你作为孙女婿又十分有能力。去厦州帮谭爷爷打理公司事务，熟悉明康集团的运作，最后和谭菲一起经营企业，这是水到渠成的事。咱们兄弟都理解，没人会说你背叛村集体。 我背叛个锤子！老子算是看出来了，你们这帮家伙就是想卸磨杀驴，想把我踢出去是不是？高帅急得掏出烟，火急火燎抽了两口。自打结了婚，谭菲就限制他抽烟，这次他可算逮着机会，捏着烟猛抽了起来。 帅哥，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生活吗？当年咱俩在北海的时候，你可是一门心思想攀高枝。如今你跟谭菲结了婚，谭爷爷又那么欣赏你，抬抬腿往厦州一走，你就能少奋斗20年。你放心，高王集团股权改制后，属于你的那份我会一直给你留着，这也是你作为企业创始人之一，应有的回报。高原依旧温和地笑说。 你少来！当年在北海的时候，咱们懂个屁？我那是一直受家里思想的影响，才总想着走捷径。后来慢慢成熟了，尤其来了高王庄以后，我才真正活出了自我价值。你不也常说嘛，奋斗的人生才是幸福的人生、高尚的人生，如果身边少了你们这些相濡以沫的兄弟，少了黄龙县的精神和斗志，即便再有钱，那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你也是，就这么希望赶我走？ 高原一脸苦笑，他怎么可能舍得高帅离开？这可是高王集团的中坚力量，是陪他一路奋斗过来的老伙计。可现在身份变了，高帅毕竟和谭菲成了一家人。他苦恼转着手机说：谭爷爷上午来了电话，虽然没明说，但话里的意思，是管我要人。 顿了顿，高原又无奈地笑道：谭菲那妮子，私下里也没少做我和唐佩的工作，那意思也是让我放人，帮她游说一下你。 这就是高帅的苦恼，他怎么舍得离开高王庄呢？他的青春、他的朋友、他的一切都在这里，他成就了高王庄，高王庄也成就了他。这是人生中最难割舍的羁绊，他已离不开这片故土了。 第772章 番外高帅（2） 短暂的沉默过后，高帅又赶紧摸出一支烟点上，头皮挠得吱吱响说：那严朝不是干得挺好嘛，头些日子菲菲还说，严朝为明康收购了两家企业，现在打理的井井有条，业绩也在不断攀升。 瞧你这话说的，再怎么样，严朝也只是个职业经理人。可你不同，你和谭菲是明康集团的法定继承人，何况你的能力比严朝只强不弱。谭老放着自己家孩子不用，非得把公司交给外人打理？换做是你，你会怎么选择？帅哥，这些年下来你还真是变了，上杆子的好处你都不要，就非得赖在咱高王庄？ 高帅不耐烦地摆着手，直接跟高原开诚布公：我怎么想的你清楚，你觉得我还能离开村子吗？还能离开你们这些兄弟吗？还能背弃我所承担的责任吗？你也少跟我扯淡，赶紧帮忙想想办法，怎么能把这个事情处理好。菲菲现在怀着孩子，我可不敢跟她犟嘴。 高原禁不住一笑，其实他知道帅子不可能离开村子。但清楚归清楚，这个事情该谈还是要谈，只有高帅自己不愿离开村子，他接下来的话才能说。 真不愿去明康？你可想好了，谭爷爷现在岁数大了，过不几年就得退休。你过去以后，可能就执掌明康大权了。高原依旧乐呵呵地看着他。 滚蛋，快说办法！菲菲现在怀着孕呢，她要讹起我来，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咱全村上下，就属你主意多，你把我叫过来，肯定也不是给菲菲当说客的，直接给我透底吧，我到底该怎么办？两人在一起混久了，高帅十分了解高原的套路，他这个家伙招数多着呢。 -- 第1004页 高原则缓缓倒着茶水，又眯眼看着窗外的夕阳说：严朝这两年干得确实不错哈，至少谭爷爷对他的能力，还是比较肯定的。 高帅掐掉手里的烟，端起茶水抿了一口道：这人还行，至少懂得知恩图报，心态摆正了，也是个挺上进的人。再加上去年年底，明康董事会分给了他一部分干股，现在是越干越像样了。 等将来谭爷爷退休以后，明康集团走职业经理人管理的模式，能行得通？高原反问道。 现在大企业很多都是这个模式，严朝又是爷爷一手培养起来的，我个人觉得问题不大。再说那谭副总等人也不是吃素的，所以我才觉得，爷爷和谭菲，真没必要揪着我不放。 高原随即点头，语气温和道：行吧，谭爷爷那边的工作我来做，但你要做好谭菲的工作。至于怎么说服谭菲，你可以这样 当高原把计划说出来以后，高帅的脸色却耷拉了下来。那件事情，真的要让菲菲知道？她知道了以后，会不会瞧不起我？ 不会，谭菲是个很感性的女孩，她要是知道，你为了弥补曾经的过错，而付出了那么多努力，她非但不会瞧不起你，相反会特别崇拜你，认为你是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帅哥，我觉得这辈子，你最爷们儿的就是这件事，你应该让谭菲知道，她肯定会理解的。 第773章 番外高帅（3） 周六大清早，高帅就先跑到商业街，大包小包买了不少礼品。然后又带着早餐回家，把菲菲叫起来一起吃了饭。 上周不是刚去江临看了公公婆婆吗？怎么这周又要回去？我跟唐佩嫂都约好了，今天准备去新城区逛街呢。谭菲夹着热包子，满脸清纯地朝高帅不解道。 继续做唐佩的工作，让她游说我去明康啊？高帅亲昵地趴在餐桌前，半开玩笑地朝谭菲道。 谭菲知道要让高帅离开这里很难，他对高王庄和黄龙县的感情有多深，作为老婆，谭菲又怎能不明白呢？可爷爷毕竟岁数大了，老爷子又特别欣赏这个孙女婿，虽然爷爷从不明说，这毕竟有挖高原哥墙角的嫌疑。但家庭关系就摆在这里，她跟高帅要是不回明康，怎么都说不过去。 所以她没给高帅出难题、让他当面做选择，而是想通过说服小原哥和唐佩嫂的方式，让他们先开口放人，这样老公也就能顺理成章的离村，不用左右为难了。 但既然老公主动把话题点破，谭菲也索性直率道：老公，爷爷和明康董事会的人，都挺看好你的。而且现在交通方便了，通讯也发达了，即便你身在厦州，也可以经常跟黄龙这边联系嘛！谭菲又拿出了小鸟依人的架势，十分可爱地摇着高帅的胳膊。 高帅则十分顺从地伸出胳膊，搂着谭菲柔软的香肩，哄着她笑说：去厦州的话，至少得把我爸妈带上吧？我是家里的独苗，爸妈又是老来得子，现在岁数大了，我总得把他们也带去厦州养老吧？ 谭菲听后大眼睛一瞪，十分欣喜道：老公，你同意了？ 小公主下的命令，我怎么敢反对？前提是爸妈也得过去，我得尽一个儿子的孝道对吧？！ 嗯，赶紧吃，吃完咱就出发去江临，好好跟公婆谈谈这事儿。谭菲的心里终于有底了，厦州那边的生活条件，可比江临好多了。她相信公婆不会拒绝，她更会好好做一个孝顺的儿媳妇。 饭后高帅开着车，迎着清晨绚丽的朝霞，缓缓驶上美丽的花坡路，然后经由开发区笔直的主干道，朝着江临进发。 谭菲幸福地坐在副驾驶上，揉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肚子，眼睛不自觉地看着自己的老公，十分恩爱地咬着红唇说：老公，你怎么能这么完美啊？又孝顺、又有能力，对待家人和朋友还特别体贴，我真觉得你就是上天送给我的最完美的礼物。 高帅却眼神忧伤地笑着，又轻轻摇头说：哪儿有什么完美？我一点也不完美。如果你非觉得我好，那可能也是我曾经做了一些错事、吃了不少苦头，内心的伤疤在时时提醒着我，要做一个好人，要对得起身边的每一个人。 你这么聪明还会犯错？谭菲惊讶道。 越是聪明人，就越会犯错，而且往往会犯大错，难以逾越良心的错误！ 谭菲侧身看着高帅，她是第一次看到老公露出如此认真而忧伤的眼神。怎么了呀？你还能犯什么大错？可以跟我说说吗？ 高帅深深吸了口气，依旧目视前方开着车说：不急，我会慢慢跟你交代的，对咱家亲爱的小公主，我不会有任何隐瞒。 第774章 番外高帅（4） 高帅把车开到江临凤凰街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老爸高满德，正在路边的小广场上下棋。 高满德仍旧一如既往地跟何洋等几个看棋的老同志抬着杠：观棋不语，你们少指挥我！ 你这个人就是犟！你按我的路数走，绝对十步以内，就能把对方将死！何洋撸着袖子，十分笃定地指着棋盘说。 高满德刚要回怼，周围的人就拍着他肩膀道：老高，你那有出息的儿子回来了，那金枝玉叶的儿媳妇也来了！ -- 第1005页 高满德抬头看到高帅和谭菲后，开心地赶紧起身，脸上的褶子都笑了出来：上周不是才回来嘛，咋这周又回来了？公司不忙？ 高帅无奈地摊手笑道：菲菲要回来的。说完高帅又赶紧招呼道：何叔好，各位叔叔大爷好！ 高帅在一旁散烟，谭菲就挺着小肚子，走到公公面前笑说：爸爸，我跟高帅商量过了，想接您和婆婆去厦州生活。您知道我爸妈都在国外，短期内不会回国；爷爷岁数也大了，在明康也干不了几年了。我们家的意思是想让高帅去明康，先帮爷爷打理公司事务，以后好好把集团给管理起来。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炸锅了！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高满德能摊上这样的亲家，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刹那间高满德的脸面，也得到了极大的虚荣和满足，不少老同事都羡慕道：老高，那厦州好啊，以后您可就是大城市里的人了！ 老高，去了以后可不要忘了我们这些老伙计，没事儿多给我们寄点儿厦州的土特产！ 瞎起什么哄？！高满德故作威严地咳嗽了一声，便拉着高帅和谭菲道：上车里说吧，别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家事。 高满德一边走，一边看着周围的老同事们。他完全能感受到，这些老家伙对自己既羡慕又不舍的目光。他看到了何洋眼神里的落寞，看到了如果离开，凤凰街会少上几分热闹。 进到车里以后，高满德先对谭菲的身体嘘寒问暖了一番，接着他又看向儿子道：帅帅，你要是这么走了，高原那边怎么交代？是人家重用了你、提拔了你，不计前嫌地拉了你一把。 谭菲赶紧笑道：哥嫂那边都好说，他们理解明康的现状。而且都是一家人，我哥嫂不会反对的，都跟他们商量过了。 这样啊！高满德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沉默片刻道：那你们小两口去吧，帅帅，去了以后可不要偷懒，一来要好好照顾菲菲，二来要好好帮着爷爷做事。 爸爸，你和婆婆也要一起过去的，高帅说了，必须得带上你们。谭菲赶紧提议道。 丫头，爸爸妈妈一辈子生活在江临，都这么大岁数了，不想走，也走不开了。你看看路边的那些老伙计，他们哪儿能离得开我？我也离不开他们呀，几十年的老朋友，不是说断就断的。你们小两口去闯事业吧，这个事情爸爸绝对支持！ 爸爸谭菲还想继续劝说，高满德却笑着摆手道：我们在江临没问题的，有这么多老伙计相互照应，你们放心就好了。帅帅，什么时间走？定了吗？走之前一定要跟高原把工作交接清楚，可千万别在公司留下没处理完的小尾巴。 爸，真不愿走？谭菲可说了，厦州有豪华大别墅，有保姆、大医院、更大的公园。那边下棋的高手可不少，谭爷爷就是下棋高手，您可以多跟他老人家过过招。高帅也跟着劝说道。 高满德吓得当即摆手道：呵，就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可不敢在谭老面前献丑。就这样吧，什么时候离开，先知会家里一声，我好让你妈做个团圆饭。 说完高满德就下车，重新回到了小广场的棋盘前。一群人围过来打听道：老高，什么时候出发去厦州享清福？我们这些老伙计拔份儿，凑钱给你摆两桌送别宴！ 去什么厦州？哪儿都不如咱凤凰街好！说完他瞅了瞅棋盘，当即气得连连跺脚道：何洋你个兔崽子，谁让你替我走棋的？本来我都快赢了，你这么给我一弄，老将都快被杀秃了！ 第775章 番外高帅（5） 高帅重新把车开起来，谭菲本以为要去婆婆家，结果车子却径直朝着市北奔去。 老公，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呀？谭菲好奇地问。 去了你就知道了。一边说，高帅又拨通号码，乐呵呵地说：大哥，薇薇周六放假，应该还是11点出校门吧？！ 电话那头笑着回道：是的，你这周休班？ 高帅开车点头说：嗯，待会儿我去接薇薇，你让嫂子做饭，今天中午我在家吃。 挂断电话以后，谭菲疑惑地皱起小眉头，十分不解地问：薇薇是谁呀？怎么没听说你还有个哥哥？ 高帅的眼神不再忧伤，反而还露出了一丝极为安逸的微笑道：咱结婚的时候，哥嫂都去赴宴了，只不过当时人太多，你记不住很正常。薇薇你还没见过，她当时小升初，学习比较紧张，我不想让她请假耽误学业，就没来参加咱的婚礼。 不一会儿的功夫，车子就开到了江临市最好的私立中学，这里光学费每年就2万多，可以称得上是江临地界的贵族学校。 短暂等待了有20分钟，当校门打开的时候，高帅拉着谭菲站在路边，远远地就看到了扎着马尾辫的薇薇。 妮子，这边儿！高帅抬着脚尖朝一个可爱的姑娘招手。 薇薇穿着干净整洁的蓝色校服，马尾辫一甩一甩地跑到了高帅面前，却低头不语，明显带着生气的模样。 高帅就一把搂住薇薇的肩膀道：咋？叔这几个月没来看你，生气了啊？ -- 第1006页 薇薇却依旧低头道：自打你结了婚，都不常来看我了！ 哎呀，叔工作太忙，你婶子今年也怀了小宝宝。是叔不对，叔给你道歉好不好？高帅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心柔软的都要化了。薇薇是他看着长大的，在与谭菲结婚之前，高帅只要一回江临，都是要抽时间好好陪这个大侄女的。 听到婶子怀了小宝宝，薇薇这才抬头，看着眼前这位冰清玉洁的美丽婶子。 高帅拉着谭菲的胳膊介绍道：这是咱大侄女薇薇，我大哥家的闺女，我看着她长大的。说完高帅还揉了揉薇薇的脑袋，她小时候做过开颅手术，现在头顶上还有一道疤，只不过被长发给遮掩住了。 薇薇是个内向而灵动的女孩，她虽然话少但讨喜，坐在车里不一会儿就跟谭菲熟络了起来。谭菲也没多想，薇薇姓高，高帅也姓高，她以为两家是近亲。 高帅接到孩子之后，便开车来到了市西的小商品批发城。头些年市里大力发展物流行业和小商品批发行业，高帅便瞅准时机，给薇薇家在批发城里盘下了这么一家店铺。上下一共三层，一楼二楼搞鞋子批发，三楼是薇薇家住的地方。 来到店门口，高帅从后备箱里大包小包拎礼品，懂事的薇薇还不让谭菲伸手，因为婶子肚子里可怀着小宝宝呢！ 曾经江临三中的高原，如今也早已改了高强这个名字。他看到高帅把孩子接回来，还把怀孕的弟妹也带来了，当即开心地关店歇业，嘴上又抱怨说：你不要每次来都大包小包买东西，再这样的话，以后你可别来了！ 第776章 番外高帅（6） 高帅放下礼品挠着头笑道：都是给薇薇买的，我就这么个大侄女，可不得好好疼？！说完高帅又环顾左右问：嫂子呢？ 高强一边拿着歇业的牌子，一边回复高帅说：知道你带媳妇过来，已经去楼上准备午饭去了。弟妹会开车吧？待会儿咱哥俩好好喝几盅。 说完高强把牌子挂到门把手上，然后带着高帅等人去了楼上。 谭菲好奇地看着家里的陈设，那沙发后面的墙上，贴了满满一整墙的奖状，都是薇薇这些年努力学习所获得的荣誉。 哎哟，薇薇这妮子不简单呀，每年都是三好学生！谭菲禁不住搂着薇薇夸奖道。 好，真好！比叔当年可强多了！高帅背着手，赞许地砸着嘴。其实他每次过来，都会站在这些奖状前，好好地欣赏一番。薇薇很小的时候做过开颅手术，他以为这会影响孩子的智商。没想到丫头竟然健康的长大了，而且在学习上还特别争气。 吃饭的时候，嫂子就夸奖说：孩子学习好，得亏有高帅这个叔。薇薇从小就念私立学校，那学费一年好几万，我们当时可负担不起，都是这个叔给掏的钱。薇薇也懂事，打小就听她叔的话，以她叔为榜样，读书特别用功。 大哥高强也倒着酒笑道：头些年市里搞小商品城项目，也是帅子出钱，给我家盘了这么大的店面。现在不零售了，直接搞批发，日子越过越好，真都是托了帅子的福啊！ 那天高帅和高强喝了一些酒，期间谭菲也好奇地问了一嘴，高帅与高强之间到底是怎样的亲戚关系。是嫂子说漏了嘴，说他俩没有亲戚关系，只做了半年的同学。后来谭菲再问，高帅就打断说：回头再跟你解释吧，菲菲，你只要记住，他们是咱最亲的哥嫂就对了。 薇薇好不容易见到叔叔，还有漂亮的婶婶，可舍不得他们离开。当天下午，高帅便和谭菲一起，又带着薇薇去逛了市里，去了游乐场，把丫头哄得格外开心。 傍晚离开的时候，薇薇不争气地眼圈都红了，站在店门口就朝车里喊：叔、婶儿，你们得常来看我！初中学习压力好大，但一看到我叔，我心里就踏实！ 高帅从车窗里探头说：妮儿，好好用功读书，叔一直都陪着你！ 虽然只是简单的告别，可谭菲却从老公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种别样的辛酸与期盼。 她更加对高帅好奇了，与高强只做了不到半年的同学，他们中间并不存在亲戚关系，可老公怎么就对高强家这么好、这么上心呢？ 迎着晚霞，他们行驶在回高王庄的路上，高帅挠着头许久才笑说：很好奇吧，好奇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到底为什么呀？！谭菲开着车，都快好奇死了。 而高帅也没有任何隐瞒，虽然他并不确定，将自己曾犯下的不可饶恕的错，说给谭菲听了以后，会不会遭到爱人的鄙视，会不会产生隔阂。但他要说，他要给谭菲展现一个立体的自己，更要让谭菲明白，他为何离不开江临的理由。 第777章 番外高帅（7） 那天高帅什么都交代了，不假思索、毫无保留，他跟谭菲讲了当年顶替高原不成，又转手顶替了高强的事情。他毁掉了高强的命运，一直愧疚至今！ 谭菲听前半段的时候，整个人都要气炸了！脚下的油门都不自觉地狠踩了起来，她无法接受自己心中完美的丈夫，年轻时竟然干出了这种卑鄙无耻、毫无下限的事！ 但谭菲终究还是个有素质的女人，她没有强行打断高帅的叙述，而是静静地聆听了下去。 -- 第1007页 事后高帅离职中海，也放弃了顶替高强的成绩所获取的学位。他开始做补偿，先出钱帮薇薇动了手术，这些年又一直帮扶着高强一家。最后谭菲也只能长长舒了口气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你能给人家做出补偿，这些年还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证明你还有良心。 顿了顿，谭菲继续又说：正常情况下，给了他们一定的补偿，获得了对方的谅解，事情基本就圆满了。可你后来为什么跟高强大哥家，还来往的这么密切呢？ 高帅摇下车窗准备点烟，一想到菲菲挺着肚子，又赶紧把烟收了回去。我当初也是这样想的，我给薇薇出了动手术的费用，给了高强家一些补偿，也获得了他的谅解。可我的良心过不去，我可是毁掉了一个人的命运啊！这一度成了我心里的负担，每次回江临，我首先想到的就是高强一家，想到当年的事情。 深吸一口气，高帅继续道：是你小原哥的一句话点醒了我！他让我放下社会的阶级与身份观念，放下内心骄傲的姿态，去重新结识一下高强这个人，当一个交心的朋友，或许就会有不一样的发现。 有效果吗？谭菲好奇地问。 很有效果！通过这些年与高强大哥的交往，我更加体会到了社会底层人们生活的不易，5年前大哥家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鞋铺，他们在江临连住处都没有，全家都窝在那间小小的鞋铺里，吃喝拉撒全在里面。 谭菲一手开车，一手理着耳根的发丝道：既然你愧对他，又和他做了朋友，为什么不在生活上多帮帮他？ 高帅摇头苦笑道：大哥不接受！其实生活在底层的人，更要骨气和尊严。当年的事情既然和解了，大哥家就不会多贪图我一分钱。他们知道我也不容易，我在工作中所付出的努力和遇到的困难，远比他开鞋铺更艰难。大哥大嫂常常鼓励我要加油，虽然他们在工作上不能给我提供帮助，但在精神上却给了我莫大的辅助和安慰。每次回江临，除了到家里看看爸妈以外，我最喜欢的就是去大哥那里坐一坐，帮着他们卖卖鞋，陪小侄女薇薇玩玩儿。这让我的心获得了踏实和安逸，我高帅又多了一个家。 再后来市里搞批发城，大哥租的鞋铺也要被拆了。我就瞅准时机，给大哥家买了现在这个门店。他们没法拒绝，因为他也要养家糊口；更何况我是以薇薇的名义买的，我说全是为了薇薇，我不想让自己的侄女受苦。 谭菲终于露出了微笑：你把欠大哥的这份债，都补偿到了薇薇的身上。 第778章 番外高帅（8） 高帅点点头，又轻轻摇头说：开始是这么想的，后来发现薇薇就是我侄女、是我亲人！我是亲手将薇薇送进手术室，救了她命的人，然后这些年又一直看着她成长，我成了她的骄傲，成了她心目中最亲的叔叔。薇薇每次拿奖状，我都特开心，这使得我自己都有了一种莫名的成就感！ 将良心的谴责，幻化成了亲人之间的关怀，小原哥的这一招，还真是巧妙啊！谭菲禁不住赞许道。 那家伙呀，一步步从社会最底层爬起来，对于生活百态，总有着异于常人的理解。在这点上，高帅也是佩服地五体投地。 他深深吸了口气说：我毁掉了薇薇父亲的人生，但我要让薇薇读出来，只要薇薇愿意念书，我就送她进最好的学校，花再多钱我都愿意。我要让她考最好的大学，让她出国留学，让薇薇通过读书改变命运，让她光宗耀祖！ 挺好，一旦薇薇在你的帮扶下考上大学，那你的良心也就彻底安定了！也算是你彻底弥补了，对于高强大哥的亏欠。谭菲终于松了口气，紧跟着又问：薇薇知道这个事情吗？ 高帅摇头说：不知道，不能给孩子增加负担。我和高强虽然都对薇薇寄予了莫大的希望，尤其是我自己，更是想让薇薇来完成我良心的救赎。但读书是孩子自己的事，她只需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她没有义务来帮我这个叔叔承担责任。 他们聊着聊着，远处的高王庄花坡又浮现在了眼前，高帅最喜欢在这个角度欣赏村子，因为每行至这里，他都有种近乡心切的喜悦。因为花坡后面，就是他改变命运的地方，他的兄弟、他的事业、他的一切都在这里。 菲菲，辞掉高王庄村企的职务，对我来说不难！可这不仅仅是一份职位，江临这里有我的一切，那些在工作之外的东西，我与这里的人们千丝万缕的关系和感情，我的父母、家人、朋友，我的荣誉与耻辱，全都飘散在这片热土上。这里的一切都在时时提醒着我，要做一个好人，要通过努力改变命运！ 所以菲菲，如果是你开口，非要让我去厦州，我不能拒绝你！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我离开以后，对于我的父母、对于高王庄的兄弟们，尤其对于薇薇而言，将意味着什么。我可以走的，可以走，我爱你、爱你肚子里的小宝宝，我首先要做好一个父亲，一个丈夫。 谭菲被高帅的一席话说得大为触动，她还怎么逼迫老公离开呢？高帅的魅力，其实就源于脚下的这片土地，真离开了这片土壤，高帅还是高帅吗？ -- 第1008页 其实爷爷尊重你的意见，只是我太过执着，同时又不放心爷爷的身体，所以才想带着你一起，陪在他老人家身边。谭菲终于松了口，明康没有高帅，还有谭副总、董事会和严朝；可高帅要是离开了这里，便成了无根之木。 那就留下吧，等爷爷退休以后，让他来高王庄养老，咱们要好好照顾他！谭菲伸手攥住高帅的手掌，此刻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丈夫并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但他是个有良知的人。 谢谢！菲菲，我孑然半生，最大的幸运就是遇到了你！驶向花坡的路上，高帅是第一次体会到了人生是如此地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