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成为乙女文妖皇》 第1页 [仙侠魔幻] 《当我成为乙女文妖皇》作者:鹿切慕溪水【完结】 文案: 风沅作为一株可怜柔弱的猫薄荷精,在成年后第一天,通过合理竞争荣登妖皇宝座。至此,她几千年的妖生过得极为规律:工作,睡觉,吸毛茸茸和被毛茸茸吸。 有谁能懂得每天被毛茸茸包围的快乐吗?她可以。 抱着怀中奶声奶气嗷呜的小奶猫,妖皇发出心满意足的叹息。唯一烦恼的,不过于今天天帝与魔尊又打了一架,她要劝架,明天冥主和人皇掀了桌子,她又要劝架。 但凭心而言,妖界之主的人生漫长又快乐。 直到有一天,这一切都因为一个梦戛然而止。 在梦中,她那些事多又爱打架的老伙伴们纷纷像换了个人般。 不仅狗言狗语,对着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菟丝花小姑娘深情款款,还为了对方撕毁和平协定,打得天翻地覆,生灵涂炭。 当然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梦中她居然是个男人!!!还是那种无怨无悔,深情付出的浪子回头人设,因为那朵菟丝花和一己私欲,不惜拖整个妖界下水。 风沅:???? 打扰了,我这就走。 最后被活生生恶心醒的妖皇躺在自己最奢华的寝宫内心有余悸,决定找只毛茸茸安慰自己,然后…… 她就听到了:“陛下,不好了,魔尊打上门了,说让您将白姑娘还回去。” “陛下,出事了,天帝跟魔尊为了白姑娘打起来了。” “陛下,白姑娘说就算您得到她的身,也得不到她的心。” 风沅:“……” 让他们都给我滚出妖界!!!! 从此,无欲无求只对毛茸茸感兴趣的妖皇不仅被安上了暗恋菟丝花小姑娘的男人形象,还要跟原来的老朋友们针锋相对,勾心斗角,想尽一切办法让他们恢复正常。 累了,毁灭吧。 如果我有罪请让小猫咪制裁我,而不是让我去打断这堆神经病的腿。 小剧场: 论一段时间后大家都恢复正常,并且保留记忆: 据悉,轮回台当日人气暴涨,除了妖界,各界尊主都蒙着脸前来排队。 男主已定,陆大人 内容标签: 奇幻魔幻 打脸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风沅 ┃ 配角:预收《铁打的掌门夫人》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这妖皇我不当了 立意:心怀爱与希望,每一天都是新的开始  ? 第1章 梦境 风沅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记得自己从何而来,唯一有记忆的,便是这个同样不知道由谁而起的名字。 她是一株猫薄荷,确切来说,是现在六界中唯一一株的猫薄荷。 因为其他猫薄荷在还没成功修炼时,就在猫科类族群过于热情疯狂的争抢中消失不见。 作为仅存的遗孤,风沅一直小心翼翼捂好马甲,混迹在普通薄荷中。 弱小无助的成年,弱小无助的化形,弱小无助的用武力(划掉),用爱感化妖族,成为妖皇。 至此,她几千年的妖生过得极为规律:工作,睡觉,吸毛茸茸和被毛茸茸吸。 有谁能懂得每天被毛茸茸包围的快乐吗?她可以。 小猫咪永远是猫薄荷来自灵魂深处的瑰宝。 风沅就这样快乐地渡过了几千年。 就在妖皇以为日子就要以这种方式平淡愉悦渡过时,她做了个梦,梦很漫长,直接从最初开始。 量劫起,混沌灭。自混沌诸神魔以身合万物后,天地逐渐演变为神、仙、人、妖、魔、鬼六界,供各族繁衍生息。 但与之而来的,却是无穷无尽欲望野心的滋长以及……连绵不绝的战争。 魔界联合鬼界攻打神界,神界、仙界与人界结盟,原本作壁上观的妖界在反复徘徊后,最终选择加入魔、鬼阵营。 这一战足足打了万年,日月无光,生灵涂炭,到处是因战火而起的怨灵,冲天怨气弥漫在每个角落,洒下无数阴霾。 直到六界生灵十不存一,有人后悔,有人清醒,有人放弃……战争才逐渐落下帷幕。 再之后,又是长达万年的,爆发过无数小规模斗争下的条约签订时期。 浮玉之顶,弱水河畔,天道为证,歃血而盟。仙界、人界以神界为首,妖界、鬼界以魔界为尊,双方互签条约,迂回制衡,由此六界终于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重归平静。 往后再有纷争,也是各界自身的小规模打闹。 时过境迁,斗转星移。权力更迭之下,世间万物变了又变,能完好无损被后来者继承的,便是当年的一纸盟约。 六界逐渐陷入了难得的和平甜蜜期。 尤其是两万年后的现在。 快快乐乐,没有烦恼。 现任妖皇风沅对此表示很满意。虽然她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些留存于记载中的陈年往事,但她还是很大方地让梦境继续。 不要小看某些看着古怪的梦,说不准就是一份机缘。 风沅自信满满想到。 再然后……这可能会成为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没有之一。 熏香袅袅,白烟打着旋儿,随风消散在空中,殿内四角皆以明珠为饰,富丽堂皇,盈盈亮光驱散夜色,与之相称的,是用昆仑白玉铸成的墙壁,散发着丝丝凉意,昆仑白玉自万年前几场大战后便极为难寻,一块百年玉即可助凡人修行大成,是从出现就要引发争斗的宝贝,可此处铺的,却皆是千年以上的白玉,没有一丝瑕疵。 -- 第2页 地上铺着的则是波光潋滟的毯子,每走一步,水波便轻轻摇曳,仿佛有生命般,舒适柔软到极点,那是用海底最心灵手巧的鲛人织出的鲛纱做成的地毯。 柔软尽头,是层层帐幔的遮掩,凉风不经意掀起一角,依稀可见一道曼妙身影。 这里是现任妖皇的寝宫。 但是无论床再怎样豪奢柔软,也挡不住床主人此时平稳呼吸下愈皱愈紧的眉头,可见绝对不是什么好梦。 风沅觉得很荒谬,异常荒谬。 梦到量劫大战也就算了,可是后面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她今天只不过是同往常一样,批批奏折,喝喝小酒,宠爱宠爱猫族新上供的小猫咪,然后就回寝宫休息。 兢兢业业几千年,也没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所以说为什么画风扭头一变要让她梦见这么无理取闹的东西?! 风沅刹那间从梦中……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作为一个透明的旁观体,她仿佛横跨数万年时间线,由六界形成初始突然变为看见现实中自己那些事多又爱打架的老伙伴们像被夺舍了一般。 不仅狗言狗语,用那些风沅听了都要牙酸的奇妙言论,对着不知道从哪冒出的菟丝花深情款款,极尽讨好,到了最后,居然直接撕毁和平协定,打得天翻地覆,生灵涂炭。 风沅:瞳孔地震!!!! 但更让她震惊的除了那些熟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容,那个跟自己不仅长得很像还同名同姓的男的是什么鬼?! 为什么梦中的她是个男人!! 还是个无怨无悔、认真付出的浪子回头人设!这合理吗?这不合理!!! 风沅看着那位深情大兄弟(×)那个傻叉,为了菟丝花和一己私欲,不惜拖整个妖界下水,脑袋一连串问号。 妖干事? 这TM是怎么混上妖皇位置的? 风沅在气血翻涌中被活生生恶心醒了。 醒来的她躺在自己最奢华的寝宫内心有余悸,双目无神宛若一条咸鱼,风沅盯着床头的花纹,好半天才缓过来。 缓过来的第一想法就是她明天一定要去魔界揍魔尊一顿。 像他们这种修为不会无缘无故做梦,尤其是这种没有征兆的梦,除非是预言和天道的警示,但风沅短暂沉思后就果断划去选项,她绝不会是梦中那种傻叉! 排除掉这个可能,剩下的就只有……魔尊在捣鬼。 魔界有梦魔,擅吞噬和改人梦境,即使是上神修为也一不小心会着了他们道,想起前段时间魔尊扬言要教训她的豪言壮语,风沅磨了磨牙,阴恻恻露出一个微笑。 不论是不是,先揍对方一顿准没错。 想到明天的快乐场景,风沅觉得心里那口气顺了许多,她赤脚下地,向外走去,几乎是动身刹那,听到响动一直守在外面的侍女便鱼贯而入,恭敬低头服侍对方梳洗。 说是梳洗,其实也就是准备衣物,递递饰品,毕竟她们妖皇常年以黑雾示人,真正见过风沅长相的没几个,侍女也只能通过语气来大致猜测对方的心情好坏。 今天明显是听起来不怎么样了。 来自于狐族的侍女转了转眼珠,挤开其他人,瞬间娇媚动人迎了上去,柔声道,“陛下,猫族刚才送来了新幼崽,奴婢看着跟前段时间的都不一样,圆滚滚的灰白团样,可爱极了。” “嗯?”风沅闻言来了点兴趣,“哪里不一样?” 侍女回忆了下,认真道:“腿很短。” 最起码那是她见过的幼崽中腿最短的,不过也很可爱就是了。 风沅:“……” “本座去看看。” 摸着怀中喵喵喵的小猫咪,妖皇的心情顿时春暖花开,她捏着小家伙的小脚脚,粉嘟嘟的柔软中带有几分弹性。 或许是被摸得舒服了,小猫咪嘿咻嘿咻翻了个身,由趴到仰,主动露出自己的小肚子,让这个看起来按摩手法很不错的妖怪抚摸。 风沅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冲着身后低眉顺眼的那个狐族侍女兴冲冲开口,“果然腿很短,也不知道是猫族哪家的孩子? “陛下要去打听一下吗?” “不用了,既然送来了,总归都是猫族自己选出来的,他们心里有数。”风沅戳了戳怀中小猫咪肚皮,逗弄了一会,她从指尖幻化出一片微微颤动的叶子,放到小家伙鼻边。 下一刻,小猫咪嗖地竖起耳朵,扑了上来,,在黑雾上来回打滚,一边打滚一边粘腻的喵喵喵。 侍女不由觉得这幼崽有点失礼,但看着自家妖皇反而乐在其中的样子,不由羡慕猫族的得宠。 明明大家都是毛茸茸,为什么陛下就这么喜欢猫族? 他们狐族的幼崽也很可爱啊。 而且……侍女瘪了瘪嘴,眼中颇为不忿,论人形长相,狐族更是一绝,猫族漂亮是漂亮,但个个脸上都带着矜傲,说话又不好听,哪有他们狐族会玩,放得开。 想起有见过妖皇真容的妖怪回来给他们的描述,姿容绝世,风流倜傥。 只看看一眼,便叫人失了心神,据说比他们狐族第一美男子大长老还要好看。 侍女的脸上就飞快飘上一抹绯红,心底的某个念头愈加坚定。 妖皇喜欢哪种类型的美人,她就努力变成哪种,只要能进陛下后宫,剩下的那些小妖精,呵,她就不信其他族还能胜过狐族在某方面的多年传承。 -- 第3页 明晚的晚宴,说不准就是个好机会。 侍女越想越觉得心花怒放,可脸上却依旧是一副温柔恭顺、楚楚动人中带了几分魅惑的娇媚神情。 对对方的某些危险想法还一无所知的风沅乐呵呵捧着已经瘫倒不动的小猫咪,深深吸了一口,只觉得多日来的疲劳一扫而空,她心情极好地将余光分给这个看起来还有几分聪明的侍女 “你叫什么名字?” “苏娇娇。” “娇娇,好名字,不过你姓苏?”风沅闻言愣了下,但很快便皱眉道,“你跟狐族族长是什么关系?” “正是奴婢父亲。” 风沅轻叩座椅扶手,语气不辨喜怒,“族长的女儿,不好好过尊贵生活?来我这为奴为婢?” “嗯?” “奴婢只是仰慕陛下,才……”苏娇娇眼眸低垂,委屈道。 “本座记得早跟你父亲说过,不要做那些多余的事情。” 苏娇娇:“陛下明鉴,不关他的事,是奴婢自作主张,而且,而且……”她慌里慌张解释,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轻咬下唇,大着胆子抬头与自己心目中的英雄,虽然现在看起来只是一团黑雾对视。 目光中带有几分执拗,“为什么奴婢不可以,他们猫族就可以?奴婢听着陛下的故事长大,从小就仰慕您,如今要选侧妃奴婢自诩不比任何人差。” 论容貌手段,聪明心机,她苏娇娇皆能做到最好,为什么陛下就不能看看她呢? 原本这些牢牢被藏在心底的话,今天也不知道怎么着,她一股脑都说出来了,后怕是有,但心底的声音告诉苏娇娇她不后悔。 “……” !!!!! 风沅将指尖从小猫咪的牙齿下移除,目光中是满满的震惊,她倒不是因为对方的真情告白。 毕竟自从她成为妖皇以来,告白这种东西可以说是多到真情也好,假意也罢,风沅都已经没有心神分辨,更别说有些大胆到敢爬床的妖。 挨了几顿毒打,还屡教不改。 最要命的是,虽然她一开始是因为某种原因遮掩真容,时间长了一方面是觉得习惯。一方面也可以避免某些麻烦,才到现在大多数情况都是黑雾示人,声音也偏向于带有磁性的中性。 但是没想到,妖界居然因此分成两派,坚持认为她是男身和坚持认为她是女身的。 想起蛇族那位锲而不舍想要“侍寝”的族长弟弟,风沅就觉得头疼。 可她现在发现,这些妖是变得愈加过分了! “谁告诉你本座要立侧妃的?”风沅不可思议道,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王八蛋玩意儿敢传这种消息?! “是,是……”苏娇娇支吾半天,才发觉自己也想不起是在哪听过这个消息,停顿了下后,她的眼神开始恍惚,娇媚动人的脸上逐渐也浮现一丝木然呆愣。 但这个停顿极为短暂,因为妖皇惊讶发现,对方的神情几乎突然又像换了个人般坚定。 “他们都这样说。” “他们是谁?”风沅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陆大人和那些侍卫,他们说,他们说您将那个小妖精带回来就是为了立为侧妃。” 哪个小妖精?风沅终于意识到这件事越来越不对,她有点慌了。 只可惜,还没等她继续询问,就看见内殿门被推开,她最可靠的左右手陆大人正一脸焦急地走了进来,带着一种她看不懂的恨铁不成钢的神情焦急道,“陛下,魔尊打上门了,说让您将那位白姑娘还回去?” 嗯。嗯? 等等,你在说什么屁话?她这哪来的白姑娘??? 风沅这下是彻底蒙了。 作者有话说: —————预收《铁打的掌门夫人》———— 五百年间,上元宗换了三位掌门,唯一没换的就是掌门夫人。 作为当事人,晏予觉得很淦。 毕竟兔子不吃窝边草,她是被迫跟师兄绑定。 大师兄出行遇到真爱,为真爱万箭穿心,尸骨无存,她哭了一场; 二师兄坚持兄弟如手足,为了魔修好友,掉落魔渊,她哭了一场; 三师兄一心修炼,为求长生,决定修无情道,她哭了……,不,她没有哭,晏予对这种杀妻证道行为冷脸反杀,让对方尸骨无存。 自此……上元宗掌门夫人黑寡妇之名开始流传。 修真界都在下注,谁会是第四位掌门,毕竟晏予她爹玄明尊者总共就收了三位男徒弟。 这第四位花落谁家?众人议论纷纷,从剑宗的天才,佛门的佛子,再到最后魔修的新秀……呼声最高的还是上元宗内部弟子。 更有传言,谁能得到晏予喜欢,谁就可以成为新任掌门。 “……” 晏予终于被谣言弄得烦不胜烦,她手持长刀,摇身一变,在单方面实力碾压下,迅速从掌门夫人变成掌门。 让所有人闭嘴。 只可惜,大概是掌门之位有毒,晏予劳心劳力,快累成狗处理宗门事物时,那三个前夫死而复生。 还一个个红了眼眶,欲言又止。 晏予顶着浓浓的疑惑,深觉过去眼泪都喂了狗,决定黑化。 就是这黑化途中多了个黏在身后的小尾巴。 对方看起来妖艳贱货,跟外面好单纯好不做作的修士一点都不一样。 -- 第4页 晏予观察了一阵后,选择将小尾巴提走。 小尾巴视角: 江晗是龙傲天穿越组的新手成员,带着好感度系统和前辈们的殷切教导,他自信满满来到这里,决定开始自己站于世界顶端的传奇生涯。 一个合格的龙傲天,该有命中注定的强大小弟。 他合上手册,左挑右选,一眼万年,看中了上元宗掌门夫人。 这修为,这长相,这坎坷的经历。 难道不就是注定要被他感化的小弟吗?江晗激动万分。 再然后 “晏予因礼物好感度-10” “晏予因食物太难吃好感度-10” “晏予因怜悯好感度+1,这边建议宿主放弃。” 江晗:“呜呜呜QAQ。” 等到他终于勤勤恳恳刷满好感后,江晗实现了心愿,站在世界顶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终究……成为了大佬的男人。 江晗捧着册封冥后诏书的双手微微颤抖。 第2章 要人 殿内的气氛有些诡异。 在外人眼中,黑雾一动不动坐在椅子上,怀里是嗷呜嗷呜的宠物,旁边有风情万种、情意绵绵的美人,殿里摆放的是奇珍异宝,无论有没有人形,妥妥的人生赢家是没跑了。 但在急匆匆赶来的陆大人眼中,那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坚决不配合的熊孩子样。 想起这位以往的行事,他额角青筋跳了又跳,随之而来的却是深深无力。 陛下不靠谱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陆大人悲愤想到,谁让他当年猪油蒙了心,现在是谁选的陛下谁哭着也要辅佐下去。 他沉声道,“无论如何,陛下还是先去见见魔尊,魔尊此举……” 陆大人停顿了一下,艳丽动人的狐女见状立即俯身带着其他侍从告退,临走前,还留给心上人一个含羞带怯的眼神。 风沅:“……” 她沉默注视着重新被关上的殿门,沉默望着下方脸色漆黑的得力下属,沉默着……让黑雾又浓密了些,整张脸都贴在小猫咪抬起的爪爪上,吸了好大一口。 才平静问道,“魔尊有说他的来意吗?” 风沅眯起眼睛,只觉得心脏在剧烈跳动,千万,千万不要是她想的那样。 毕竟……梦只能是梦,绝不可能成真。 她这样安慰自己。 但下一刻,现实的残酷击倒了妖皇。 只见陆大人抬起他那张清雅矜贵的脸,狭长眼眸微眯,冷峻神情中又无端添了几抹凉薄,勾起唇角讥笑。 “魔尊的来意,陛下岂会不知?”他就差直接把嘲弄挂到脸上,“臣不管陛下往日如何风流,可若为了此等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与其他几界起争端,请恕臣等无法接受。” 风沅:“……” 眼见妖皇仿佛仍对自己的话没有反应,陆大人心中不由对那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只会哭哭啼啼的女人更为厌恶几分,魔界也就罢了,听闻神界和仙界那边也有异动。此等祸水,他们妖界绝不能留!!! “臣知道陛下只是一时意气用事。”他语气淡淡,“毕竟您前几日将那位带回来时,可是亲口向臣承诺那只是为了给魔界添堵。” 虽然话听起来很不靠谱,但奈何就是妖皇当时的原话。 风沅:“……” 原话本人继续沉默。 “所以陛下您到底?”见状原本神色冷傲的陆大人终于板不下去脸,从心底涌上几丝焦急,他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总不至于才几天时间,陛下就被那个女人迷住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陆大人整个妖就不好起来。 就在他深知妖皇尿性,准备尝试从妖界再选几个美人来给对方分散注意力后,风沅终于动了。 “陆玖,咳,那个什么白姑娘的事先放到一边,本座想问问你,你跟了本座有多少年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大人莫名觉得黑雾下的声音有点飘忽。 “三千五百年零九天六个时辰。”他认真答道。 “三千五百年,确实很久了。” “不是三千五百年,是三千五百年零九天六个时辰。” “……” 其实只是想做个铺垫但没想到对方真能记那么清楚的妖皇一时间有点心虚。但在短暂的停顿后,她还是决定再最后挣扎一下,万一不是呢?她压下心底丝丝羞耻,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陆玖,你觉得本座像个男人吗?” “……” 算了,这个问题你不用回答了。 风沅将脸埋在还什么都不清楚只知道喵喵喵的小奶猫身上,彻底绝望。 这个世界果然有哪里不对。 陆玖可是她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一心一意将为妖界发光发热行为贯彻到底的好心腹,怎么会用“妖皇脑子终于坏掉了”这种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她? 她坚决不接受。 “陛下还是当以妖界为重,情感一事最为飘渺。”陆玖拒绝回答这种一看就不是正常妖能问出来的东西,而是极为平静有了新的思路,毕竟自家妖皇的风流,六界皆知。 这估计又是对方被哪位红颜知己缠过的后遗症。 他……已经习惯了。 六界皆知·只有她自己不知道的·风流妖皇·风沅:“陆玖。” -- 第5页 她微微一笑,柔声道:“有时候闭嘴也是一种美德。” “至于现在”风沅阖上眼眸,微微回忆着梦境内容,心中有了打算,“带我去见魔尊。” 说不准对方修为高深,能挡得住目前这奇奇怪怪的变化呢? 风沅侥幸想到。 如果挡不住,想起某人梦中那个邪魅狂狷鼻孔都快扬到天上的形象,妖皇默默捏紧了拳头。 在魔尊气势汹汹杀上门后,陆玖就清退了所有妖侍和守卫,此时那个被毁的差不多的殿内也就只有他、他家妖皇以及面前的不速之客。 看着四周狼藉,风沅的脸色算不上好看,黑雾中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握住迎面而来的茶盏,然后化为粉末,“魔尊这是何意?” “什么意思,妖皇心里清楚,我废话不多讲,你把乐妩藏到哪了?” 开口的玄衣男人剑眉星目,傲气与洒脱矛盾又和谐交织在他的身上,微微上挑的唇角带着不羁。 第一眼望去,不像是什么身居高位的魔,倒像是凡间话本中的不受拘束的游侠。 可惜,这么一张原本让人看了舒服的脸上,此时却布满无限的怒火与嘲讽。 如果说风沅之前还对梦境成真怀有半信半疑的忐忑,那么她现在则是彻底冷静。 冷静到看着面前仿佛下一秒就要冲过来揽住她的肩膀不停摇晃的老朋友,内心没有一丝涟漪。 毕竟……梦里的这位看起来就蠢得要命。 “姜槐,多日不见,你脑子是终于坏掉了吗?”她毫不客气拍了拍手,清脆的掌声回荡在四周,“用这种态度来我妖界找人,你是在看不起谁?” “还是说你这个魔尊马上就要退位让贤了?” 风沅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刚一沾到椅边,一盏温度正好的茶便被递到手边。 抬眼,是严肃恭敬的陆大人。 她自然不可能不给心爱下属面子,妖皇接了过来,但没有喝,只是一直轻轻拨动茶盖。 姜槐看起来比她还要不客气:“风沅,你装什么装?别人不清楚,我还能不了解你?像你这样薄情寡义的男人,就只会伤害乐妩,你若当真还对她有半分情谊,就放她离开。” “薄情寡义?” “是男人就敢做敢当,你的那些红颜知己还少吗?干嘛非要扯那个笨女人进来?要报复尽管冲我来,我承认是我一月前故意坏了你和鲛人公主的好事。” 魔尊冷冷道。 一点都不想知道是哪种好事也不想被提起的风沅笑容轻僵:…… 冷静,风沅,你一定要冷静,跟失了智的傻子有什么可计较的。 “我对那位白姑娘没有半点兴趣。”她顿了下后,态度异常强硬。 但回答她的却是一声轻嗤。 “风沅,你以为这样我就会相信你吗?乐妩她根本不是你以前碰到的那些女人。”前一刻还冷漠狂狷的男人,下一刻就情意绵绵起来。 “她心地善良,天真烂漫,即使是对我们这样不择手段、沾满鲜血的罪人,也都温柔至极,从不设防。你知道吗?风沅,在遇到她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世界上居然会有这么美好的姑娘。” 我知道吗?我知道你个憨货,自己脑子出问题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把她带进去一块挨骂。 至于不择手段,沾满鲜血,风沅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离谱的词有朝一日还能套到她这个柔弱无辜的猫薄荷身上。 某位魔尊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在夸完心中完美到没有一丝瑕疵的白姑娘后,他话锋一转,情绪激昂。 “所以,你到底把乐妩藏哪了?!我就知道,像你这种见色起意的家伙,怎么可能会不对她动心?这个世上就没有男人能拒绝她这样的好姑娘。” 姜槐瞪大眼睛怒吼,脖颈通红。 不,还是有的。 风沅在听到那句没有人能拒绝后,不动声色晲了眼安静立于一旁,看着这场闹剧的陆玖。 在梦境中,对方是难能可贵,从头到尾都不喜欢这位六界最好的姑娘的珍惜存在。 然后……就被猪队友“妖皇”干掉了。 风沅现在只庆幸自家陆大人没有做这个梦,要是她梦到自己遇到这么个坑货队友。 估计分分钟反叛跑路。 所以说……陆玖到底是从哪来的大宝贝成精。 她莫名有点感动。 “姜槐,我们认识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老朋友的脸面我还是要给你的。”风沅没有理会对方的智障,而是放下茶盏,温和道,“你可以立刻带走她。” “我也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 “看好她,永远不要再踏入我妖界一步。” 风沅还没有想好该如何脱离这个古怪的梦中世界或者说让世界恢复正常。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先让那位……莫名其妙的白姑娘离开妖界。 妖皇撤掉了身上的黑雾。露出那张面若琼花的精致面庞,杏仁眼明亮逼人,眉如柳叶,看起来有几分柔美。 可用金玉发冠束起的高马尾,却冲散了这些柔美,转而变成了少年人的英姿勃发,灵气逼人,带着点雌雄莫辨的美丽。 身上衣服也是绣满金丝牡丹的红袍,明明是在其他人看来是极艳极俗的颜色。但在她身上,却愈显肌肤胜雪,是数不清的风流洒脱,以及……隐隐透露的尊贵傲气。 -- 第6页 如果说魔尊在正常前是穿梭于山林间谁也抓不住的一缕清风,那么妖皇便是灼热逼人,足以燃烧所有的烈火。 但这团烈火此时在姜槐眼中却是格外的……娘们唧唧。 他嫌弃看了面前唇红齿白,介于少年与成熟青年之间的男人,不耐道:“这是自然,乐妩有我保护,自然不会再被其他人欺负。” 风沅挑了下眉,示意陆玖将人带过来。 陆大人直到此刻才真正松了口气,看起来几乎是迫不及待亲自前去领人,连侍从都没要。 片刻后 他面带难色地……孤身回来,“陛下,天帝来了,说要您将人交给他。” 风沅:唔 看着脸再次黑起来的魔尊,她眨了眨眼睛真诚建议 “要不,你俩先打一架?” 作者有话说: 关于六界内到处都是自己的风流往事怎么办? 风沅:谢邀,当事妖已经在考虑出家了。 第3章 交易 虽说心里正巴不得让两人打起来赶紧滚蛋,但风沅面上却依旧笑意盈盈,看着新到来的客人挑了挑眉。 “今天倒是赶巧了,魔尊不在魔界,天帝不留神界,怎么一个个都往我这妖界跑。” “吾来此只为寻人。” 对方简短回答,相较于风沅和姜槐一妖一魔不是红就是黑的深沉艳丽审美,身穿淡青绿竹长袍的天帝被衬托得格外俊秀出尘。 鸦羽似长发用青玉莲花冠绾起,一双墨色瞳孔平淡温和,不掺杂一丝恶意,进门时的微微颔首就仿佛今日登门只是为了探望老朋友。 就是眼下有忽视不掉的淡淡青黑,以及全程无视某人的黑脸。 风沅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坐下,双手合十抵在下巴上,自认为局外人的她,此时饶有兴致看着这一幕无声交锋。 不看白不看,反正她现在对于这个古怪世界可是没有一点头绪,还不如安安静静当个围观群众。 不过……这会儿要是有留影石就好了。 如此“感人肺腑”的场面,居然不能被记录下来,风沅遗憾地摸了摸下巴,顺带从袖内摸出一把瓜子。 “我说过离那女人远点,她是我的。”魔尊头颅高昂,神色倨傲,墨发飞扬。 咔嚓咔嚓,风沅鼓了鼓掌,并且觉得从哪里听过这句话。 “无稽之谈。”天帝眉头微皱。 咔嚓咔嚓,风沅点了点头,对这种态度表示赞同。 “霁华,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我想要的就从来没有得不到的。”魔尊忽视耳边传来的奇怪声音,继续放狠话。 咔嚓咔嚓,风沅开始疯狂回想。 “姜槐,你未免太过于高看自己了。”天帝微微瞥了某人一眼,毫不犹豫冷声回应。 咔嚓咔嚓,风沅对这份熟悉感逐渐有了眉目。豁,她想起来了,这不是自己之前无聊,路过人间带回的话本吗,叫什么《掌门道侣要上天》《我的万人迷道侣》里正派掌门和反派魔修的对话吗? 当时她看完后还把书给其他几个熟悉的都送了一份。 毕竟辣眼睛这种东□□乐乐不如众乐乐。 虽然除了魔尊,天帝他们回应都很冷淡。 魔尊当场把书甩到她面前,“这种垃圾我绝对不会去看一眼。” 但现在,呵,风沅冷笑起来,口是心非的狗东西。 书里:“全天下所有好东西都该属于我,包括你在内。” 魔尊:“全天下所有好东西都该属于魔界,包括那个女人在内。” 风沅:??? 书里:“你给本王听好了,以后只有我才有资格让你流泪。” 魔尊:“霁华,你给我听好了,以后只有我才有资格与她站在一起。” 风沅:“……” 一模一样的话语,你跟我说没看?鬼都不信。 风沅嗑着瓜子翻了个白眼,她算是明白了,这两位搁这演话本呢,就是天帝走的明显不是孤高冷傲毒舌掌门路线,而是头也不回选了爱你在心口难开然后没几下出局悲情结局。 没看魔尊那傻子都叭叭半天,对方还傻站那里只会用“与你无关”“无稽之谈”几句来回回应。 看得她都开始紧张搓手手,你们倒是打啊,打起来啊。 别浪费妖界时间好不好,陆玖已经重新去领那位白姑娘了,能不能赶在对方到来之前迅速结束。 是男人就快一点,打完好散场。 她还赶着让姜槐双倍赔偿大殿损失,也让陆玖看看,跟你们相比,她才是那个最靠谱的上司。 妖皇成功让后来而上的看热闹心态战胜最开始的担忧,瓜子越嗑越欢。 “……” 她没有注意到,周围空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彻底安静下来。 “瓜子嗑够了吗?”一个阴恻恻声音在耳边响起。 姜槐双手环胸,表情满是不爽。霁华则安静立于另一侧,面色也称不上好看。 看起来谈的不怎么样啊。 风沅顶着两道焦灼视线,没什么同情心感叹了下后,就慢悠悠放下瓜子,撑脸笑道,“两位商谈的如何了?若是还没个结果,不妨听我一言。” 嗯? 果然话音刚落,原本灼热的目光愈加刺人,仿佛恨不得将妖皇烧出两个窟窿来。 “以物换人。” -- 第7页 空气顿时陷入凝滞,在场几位,只有妖皇像无事人一般继续笑意盈盈举杯示意。 下一刻,便是魔尊强压怒火的声音,“姓风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那位白姑娘你们可以带走。虽然我也很想让她亲自选,可二位都认为对方跟自己关系最好的话,那么我想就算让白姑娘选估计她也会难以决断。” “既然如此,何不以物换人,价高者得。” 风沅理直气壮开口,反正她的意思很明确,人可以带走,但要钱,毕竟妖皇家也没有余粮,在他们妖界闹事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毫不掩饰自己的奸商嘴脸。 大概也没有想到会有妖真这么无耻,姜槐愤怒的话语瞬间哽住,人家都正大光明明码标价,他还能再说些什么?! 好半天,青年才想起自己要说什么,反驳道,“钱财珍宝这些俗物怎配与乐妩相提并论,你这是在侮辱我与她的感情。” 这不正好?她就是喜欢这些俗物。 风沅对某人的上道很满意,她晃了晃手指,“不不不,此言差矣,既然是俗物,那拿这些俗物去换你的白姑娘,岂不是这六界最划算的买卖?我听说凡界可是有千金博得美人笑的佳话。” 魔尊:好像,好像有点道理。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纠结。 “不会吧?不会真有魔到现在还舍不得那点东西,就这还好意思嚷嚷真爱呢?你连看不上眼的俗物都不愿出,还谈什么爱白姑娘,渣男!” 风沅“义正言辞”道,为了表达自己对于对方的不屑,她还意思意思往地上呸了一口。 姜槐果然被说动了,“你想要什么?” “不多不少。”风沅撑着下巴轻唔一声,“一座黑山。” “哈?”对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你在狮子大开口?” 黑山盛产玄铁,而玄铁这种东西自古以来就是用来用在战场上的,只要加上一点,落在凡间,便足以称得上神兵利器,即使是财大气粗如神界、魔界,统共加起来也不过六座,更别说其他几界还啥都没有,除去必要时刻,大家都是能省就省。 但现在……妖皇这狗东西居然张口就要一座黑山?! 姜槐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果然不行啊……风沅眨眨眼睛,对魔尊的智商程度有了估量,看下来这会在大事方面还是有脑子的,但又有点可惜,她可是眼馋魔界的那几座黑山好久了,要是能让妖界弄到手,岂不是…… 姜槐在她眼里此时就是只待宰的肥羊。 捞不到这个,捞点其他的也是可以的。 妖皇盯着对方的目光瞬间热烈起来,看得姜槐一阵恶寒,总让他想起来当年自己刚坐上魔尊位置屁股还没捂热时,就被风沅拉去神界,双双挨了顿打的事情。 不对,好像只有他挨打了,罪名是带着女妖一起偷窥天帝洗澡。 先不说霁华那阴险的随便找了个池子在里面翻滚还怪别人看,就说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带着女妖一起干偷窥这么没品的事,姜槐对此极为不屑,他要想干至于找个拖后腿的吗?他当时身边可是只有风沅。 那个比自己还没皮没脸的妖皇。 所以哪来的女妖?姜槐嗤笑了起来,但几秒后……他陷入沉思,当时应该是再没有外人了吧,他不确定想到,可为什么记忆里真有个绿裙姑娘,虽然看不清脸,可他莫名觉得像…… 魔尊眼神古怪打量起眼前的妖,虽然唇红齿白了点,矮了点,皮肤细腻了点,娘了点,但却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或者说他打心底觉得是个男人,偏偏这份认知又让他感到违和,就好像和记忆力的许多东西都对不上。 就连自己现在为什么要站在这里都觉得奇怪起来。 姜槐的眼神里微不可察闪过一丝挣扎,但很快,这丝挣扎就消失不见,对的,他是为了他的乐妩才来这里的,为了他最爱的女人。 至于姑娘不姑娘的,跟他没关系,说不准风沅那家伙就喜欢女装。 没错,就是这样,没有什么奇怪的。姜槐这样对自己解释,但他的掌心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留下一道道指甲血印。 风沅继续自己的买卖,“既然黑山不成,那你将前段时间得的龙鳞甲给我总可以吧。” “不行。” “又不行?姜槐,这不行,那不行,那你趁早滚蛋。”风沅望向对方的目光有点奇特,怎么这种时候就正常了? 呸,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我……”姜槐脸色涨红,他明明想答应,却怎么也张不了嘴,就像是有什么在阻止他一样。 锯了嘴的魔尊被嘲讽了,原先一直沉默的霁华见状果断开口,“龙鳞甲给你,凤凰羽衣也给你,人给我。” 原来还真有上赶着做冤大头的。 风沅精神起来,要知道这两件可是防御的奇宝,谁都不会嫌弃自己宝贝多,虽然她没想到对方看着冷冷淡淡的,却比姜槐那傻蛋还要好骗,咳,天真,“不愧是天帝,就是爽快。” 她笑了起来,忽视了在一旁后知后觉大喊着“我给”的某人。 毕竟这做买卖讲究的就是一个“诚”字,先来后到,价高者得。 白乐妩跟风沅梦中的形象差不多,娇娇小小,我见犹怜,尤其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一颦一笑间都带着若有若无的哀愁,简而言之,是位美人,但不是她的菜,还不如前面那个苏娇娇看起来养眼。 -- 第8页 妖皇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看了会面前两个大男人围着对方嘘寒问暖,便失去了兴趣。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魔尊和天帝这会再怎么跳,智商还是勉强在线的,没见触及到核心利益的时候就都沉默了吗? 她稍稍放了点心,大手一挥,果断放人。 就是这位白姑娘看起来更想哭了。 “我虽然法力低微,却也有思想有尊严,不是你们随意用来交换的物件。”她红着眼眶,在身边一堆解释的话语中,矛头直指罪魁祸首,“妖皇,我真是看错你了,原本以为你只是比其他人过分了点,但现在你就是个混蛋,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我一定要戳穿你欺骗感情的真面目!” “欢迎戳穿。”风沅笑了起来,真实又恶劣,“好姑娘,要知道本座向来如此。” 对方看起来很想给她一巴掌。 “物件可能听起来比较伤人,那我们换种方式谈价值,要知道你旁边的魔尊可是半分钱都不愿意为你出。” 姜槐顿时投来了杀人的目光。 风沅果断将几个不安定因素暂时从妖界踢出去,虽然左右手陆大人对她的速度颇有微词,但等到知道了交易内容和看到龙鳞甲和凤凰羽衣后,所有的微词都变成了 天帝和魔尊大概都是有什么大病。 他面无表情想到,乃至于在自家陛下笑眯眯检查战利品“快,让我们谢谢天帝”时,顺口接道,“谢谢天帝。” 作者有话说: 魔尊和天帝他们其实都是知道女主的真实性别,但现在却被强行混淆了,以及妖皇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小混蛋,朋友是要拯救的,但妖界利益更是不容动摇的。 再次看到交易物品的陆大人: 我妖界复兴有望。(毕竟魔尊和天帝看起来脑子方面有点不正常)感谢在2021-08-22 01:38:40~2021-12-25 03:32: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毛绒皮卡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机智的女巫 5瓶;爱狗血爱虐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宴会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风沅在执掌妖界几千年后,终于被逼婚了,看着底下风情各异的美人,她的内心没有一丝激动,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如同被操控的提线木偶,这些妖近乎狂热的往她宫殿塞人。 似乎每一个都觉得她会愿意,毕竟妖皇风流在外,六界之中,红颜知己遍地。从神界的女侍到鬼界的罗刹女,只要与妖皇牵扯,总能蒙上一层暧昧的色彩。 就连陆玖都默认了这种设定,安静坐于右下方,自斟自饮,仿佛诸事皆与他无关。 如果风沅不知道这场宴会就是由他亲手操办的话。 妖族向来崇尚实力,坐在最前面的便是鸟族、狼族、虎族以及近百年风头正劲的狐族,即使是妖皇最为宠爱的猫族,也无法跻身于他们其中,反而有时因为这份宠爱,引来诸多不忿。 吵来吵去也无非那么几句,明明大家都有幼崽,凭什么陛下只喜欢你们家的?! 既然进献幼崽的路走不通,那他们就走枕边风和继承人路线。 大妖们暗自盘算,纷纷盯上了风沅后宫的那一亩三分地。在妖皇那边透露出要选妃的风声后,立马带着族内的美人过来,但论姿色,不少妖咬牙切齿,狐族简直就是作弊。 尤其是当她们坐在虎族和狼族身边后,愈加衬得虎族粗犷,狼族阴沉。虎族族长看了眼自家女儿,再看了眼人家狐族族长的女儿,叫什么苏娇娇的,实在无法昧着良心说陛下能选他们家。 虽说自家的崽肯定都是最好的,但也要学会……接受现实。 唉,怪他,怪他长得太过潦草,拖了女儿的后腿。 走,崽,咱们不选了,爹带你去抢你上次看上的小白脸去。 狼族则是重重哼了声,阴冷的目光扫过全场,不含一丝感情,唯一停留时间长点的,就是高处的那位。 风沅将底下众妖的神情与举动都收入眼中,她依旧是那副黑雾模样,端着酒杯,端坐于最上方,谁也看不到她脸上的戏谑,也猜不透她心底到底在想些什么。 觥筹交错,乐师眉眼低垂,奏着热情欢快的曲子,舞女薄纱飞舞,玉足轻旋,一点地便是一朵莲花。手腕处金铃摇晃,清脆的声音穿插在丝竹停歇的间断,叫人听了便心生愉悦。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歌舞亦如是。 可惜了。 风沅跟着音乐,一下又一下轻叩座椅,声音虽不大,却让陆玖停了筷子,他知道这是对方不感兴趣的表现。 真有趣,所有人都说妖皇风流,可只有妖皇自己不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妖皇要选妃,也只有妖皇自己疑惑。 果然还是……很不爽。 风沅望着底下推杯换盏下的笑意与热闹,眼底浮现出一抹冷意,最开始的兴趣过后便成了厌倦,以及浓浓的讽刺。 不是所有的妖都如虎族族长爱女儿,也不是像苏娇娇那样愿意主动参选。剩下的,为名,为利,乃至于被逼迫,妖皇怜悯后者,也尊重前者的渴求。 但她讨厌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明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但偏偏要将那个古怪梦境中的一切混淆到她身上,变成其他人眼中的那个风流,呸,下流蠢货。 -- 第9页 到处留情,不务正业的人渣。风沅厌恶想到,还有她那些看起来不正常的老朋友,如果到时真走到像梦境那一步,她绝不手软。 但现在……还是先挽救一下吧。 风沅心不在焉拨弄了下尾指的戒指,就先试试那个白姑娘的命到底有多大吧,毕竟在梦里,对方可是多次化险为夷。 可在此之前,她的目光穿过黑雾,径直与陆玖的视线相遇,“结束宴会。”她传音道,“告诉这些妖,本座不需要侧妃,也不需要继承人。” “陛下,您的年龄也到了,继承人一事确实该早日提上议程。” “两种选择,第一种让宴会结束,第二种本座当场封你为后,充实后宫,告诉他们本座爱你爱得深沉,多年的风流只是为了遮掩对你求而不得的苦闷。你选哪一种,陆大人?” “陛下放心,臣这就让宴会结束。”陆玖掷地有声道。 风沅眼见目的达到,满意离去,她没有再去管对方到底准备找怎样的理由,而是瘫在寝宫里捏那只短腿小猫咪的爪子,小肉垫的触碰让妖皇的心情不自觉明朗几分。 等到陆玖来回复后续处理时,风沅已经又回到往日里懒洋洋的不着调模样。 “陛下,臣已经让狐族族长将女儿带回去了,族长请罪说这都是孩子的自作主张,苏娇娇自幼被惯坏了,行事素来大胆,他对此一无所知,回去后一定对女儿严加管教。” “一无所知?这个老狐狸。”风沅轻哼了声,转头亲了亲爪子被绸缎上的金丝勾住,尾巴毛都快炸起来的小家伙的鼻尖,“喵呜。” “狼族和鸟族那边呢?” “鸟族对陛下的决策没有异议。”陆玖恭敬道,在措辞上他简直是十二分用心和谨慎,力求让对方忘记选妃事情。 “只是狼族……”似是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青年眉头微拧。 “本座知道了。”风沅点了点头,将猫摸得翻出肚肚软绵绵叫后,抱给侍女,侍女们顺从退了出去。 寝宫内很快又剩下她和陆玖,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陆玖今天突然要离她这么远。 “你走过来些。” “臣,臣站这里就可以了,陛下请讲。”陆大人的目光在对方身后大床上微妙停留了几秒,忙不迭道。 “莫名其妙的。”风沅有些奇怪,但也没在意,“你去找几个聪明会伪装的,看能不能混入神界。” “您是为了找那位白姑娘?”原本被自家陛下宴会上话语吓到,真担心对方做出什么不可挽回事情的陆玖瞬间清醒,只觉得什么都明白了,“就连宴会上那些举动都是……” “不然呢?” 陆玖的心拔凉拔凉的,他想起天帝和魔尊的疯狂,再看看陛下此时的表现,只觉得之前放心放的太早了。 陛下果然还没放下那个祸害。 但下一刻,风沅的话就让他疑惑起来,“白乐妩不可能一直呆在神界,挑个她离开的时间,找准机会。” “将人带回来?”陆玖下意识道,然后他就被散去黑雾的妖皇狠狠瞪了一眼。 “找准机会,试试她的身手。”风沅平静开口,语气中带有一种骇人的森寒,她才不信有什么绝对的化险为夷,每次危险都有人救,对方绝对还有什么其他手段,“生死不论,能除掉白乐妩更好。” “……” 虽然陆玖不明白记忆力妖皇前些日子还对人充满兴趣,让他担心不已,今天就动了杀意,但这不妨碍他赞同陛下的选择。 几千年的陪伴,不仅仅是忠心,更是无可言喻的默契。相较于因爱生恨这些听起来就很虚无缥缈的理由,陆玖只会考虑白乐妩身上有什么会威胁到妖界的存在,才让风沅动了杀心。 反正他是坚决不承认自家陛下是那种提上裤子不认人的渣男,陛下只是年轻气盛……感情比常人丰富了些许。 “是,臣明白了。” “陆玖,你总是这样顺着我。”风沅走上前盯着青年那双由于冷傲,稍显凉薄的眼眸,浅笑起来,“也总是这样省心。” 无论是梦中还是现实,即使在梦中被坑的半死,也始终尽心尽力,未曾改变,直到最后一刻都在给那个妖渣和整个妖界想退路。 她附在对方耳边轻语,温热的呼吸尽数洒在脸颊,明明是暧昧之极的场景,可陆玖却没有在意。 他听到 “到时留点无伤大雅的小尾巴,狼族最近可不是很安稳。” “是。”陆玖神情微动,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狼族确实自由太久了。 即使脑海中想了许多,接下来也有许多事要处理,陆大人还是认真回答了妖皇的问题。 “因为臣永远会是陛下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刀。”他毫不迟疑。 风沅笑了起来,没说对这个答案满意还是不满意,她只是指尖不经意落在对方眉宇,很轻柔却又带着无端的压迫。 在沉默中欣赏对方先是呆愣紧接着是不可置信,再到最后恨不得一蹦三尺高的局促,恶趣味道,“陆大人,皱眉会变老的,本座最近发现你的长相还是很令人满意的。” 太,太近了,陆玖通红着脸,几乎可以看见陛下纤细睫毛的轻轻颤动,无端有几分可爱。 他僵着身体后退行礼,然后快步离去。 待走到门口时,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陆玖,要不你再考虑考虑立后的事情,本座思前想后觉得也不是不可以。” -- 第10页 扑通。 几乎是瞬间,门口就慌乱起来,响起侍女惊慌失措的呼喊,“陆大人,您怎么摔倒了?” 妖皇躺在床上,笑到脸疼。 消息传回来的比风沅想象要快许多,白乐妩果然没在神界久留,只过了半个月,便偷偷离开。 “我们的人果然失败了。”她看着传回来的消息问道,“可试探出些什么?” 陆玖摇了摇头,“探子说他们还没试几下,就被路过的蛇族救走了。” “蛇族?怎么又跟我们扯上关系了。”风沅皱起眉头,“是哪家的? “看模样像蛇族族长那位弟弟。” “是他?”风沅诧异挑了挑眉,她对人有印象还是因为对方之前锲而不舍想要侍寝的执着,被打了几次还不长记性,没想到如今居然还能和白乐妩扯上联系。 她想了想,吩咐道:“我修书一封,你让人交给蛇族族长,她看完应该就会明白了。” 虽然做弟弟的不怎么讨喜,但姐姐也算是自己的左膀右臂,这点情面还是要给的,更何况按照梦境那个走向,她虽然只记了个大概,没看到对方身影,但猜也能猜到结局好不到哪里去。 “对了,你派的那些人可有损伤?” “有两个受伤的,但按照陛下吩咐的,没有恋战,因此伤得不重,那个东西也留下了。” “很好,接下来就让他们好好休息吧,神界那边可有反应?” 说起这个,陆玖表情才有点微妙,“有是有,但天帝还是将奏折都批完才去寻人,探子说,神界已经传开了,白乐妩就是受不了天帝从早到晚批奏折处理神界事物才闹矛盾跑的。” “哈哈哈哈哈,霁华就那个性子。”风沅笑出了声,“凡事都要亲历亲为,芝麻大的小事他都能从奏折上翻出来,还要写一堆评论,也不知道他这样当天帝有什么意思,也不怕把自己给批傻。” “是啊,臣之前以为天帝他们也是把奏折挑着看的。”陆玖平静道,特意强调了“也”字。 妖皇的笑声戛然而止,开始装傻。 不过说起姐弟,她的思绪飘向远方,想起了另一对姐弟。 将事物又撇给陆大人的风沅转头来到鬼界。 这里跟其他几界相比显得萧瑟也显得阴森许多,她沿着吞噬过无数怨灵的忘川河行走,在河的尽头看到安安静静蹲在那里的少年。 鬼界如今的掌权者—晏芝,也是风沅看着长大的孩子。 好消息是,这个狗屁世界中孩子的关系跟她依旧很不错。 坏消息是,“风哥哥。”晏芝热情喊道。 行吧,风哥哥就风哥哥,哥哥和姐姐最起码还是一辈,四舍五入一下,还是风姐姐,风沅安慰自己。 作者有话说: 陆玖,无论是梦中还是现实,都是一个对自家陛下滤镜有八百层厚的boy,以及用立后威胁自家属下的妖皇是屑。感谢在2021-12-25 03:32:25~2021-12-26 08:15: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妄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玉玖宸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挚友 如果说六界掌权者之间有混蛋排行榜,那绝对是妖皇第一,上任冥主第二。 风沅、晏予这两个名字曾被紧紧联系在一起,骄傲肆意,恶劣张扬,她们砸过天帝的书房,烧过魔尊的寝宫,跟人皇仙尊打过群架,招猫逗狗,让无数人恨得牙痒痒的同时却又无可奈何。 她们驾着车穿梭于妖界与鬼界的星河中,无拘无束。 很少有人能像她们那样默契,仅仅一个眼神就能互相明白,从而在一次又一次的奔赴中大笑击掌。 她们亲密无间,仿若半身。 晏予:“或许有一天我会告诉你,我爱你胜过自己。” 风沅:“假如有一天我深陷绝境,我相信那个来救我的人一定是你。” 但那都是五百年前的事了,自打上任冥主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跳了轮回台现在还在凡界渡劫后。 妖皇一下子安静了许多,搞事频率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整个人仿佛从四处耀武扬威的斗鸡变成了一条风干咸鱼,瘫在妖界,对大多数事情都失了兴趣。 更让备受折磨的魔尊松了口气,顺手从神界捞回几壶酒庆祝。 (酒不是什么昂贵东西,唯一特别的,也就只有由天帝亲手酿造,一放就是百年这点) 其他的,魔尊咂咂嘴,对天帝的手艺表示嫌弃,早知就好心点帮对方把这么难喝的东西都解决掉了。 但这都是题外话,关键在于他要庆祝。 受几万年前的战争和观念影响,妖、魔、鬼三界关系相较于其他几界被默认为更加亲密,这也导致大多数被薅羊毛被捉弄的只有魔尊,而不是天帝他们。 姜槐是继位有多久羊毛就被薅了多久。 不过在高兴之前,他还是先选择直接上门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喂,你和晏予该不会真的像外面那些传言一样闹翻了吧?” 回答他的只有一个快翻上天的白眼。 怎么可能会闹翻,风沅想起当年那场闹剧,就忍不住冷哼。有说她和晏予因爱生恨,得不到就毁掉的,有说她们被迫分离的,还有说她们都爱上姜槐,姐妹反目的,前两种她还勉强可以接受,最后一种…… -- 第11页 她就是从轮回台跳下一百次,都不会喜欢对方。 还不是晏予那家伙好不容易在净化完忘川河后,不好好养伤,非说自己在想要修行的道路上迷失,要去凡间渡劫,感受生老病死、七情六欲,重寻修道初心。 结果到现在,道不知道有没有寻回,人是过了五百年都没回来。 害得她现在要一个人面对这些。 要不是命数自有天定,渡劫被规定从一开始,外人便不能插手,要从本心突破,让渡劫者凭自身的气数和实力,看破生死获得机缘,她早都把人绑回来了。 风沅看着面前乖巧眨巴着眼睛的少年叹了口气,伸出手摸了摸对方柔软的黑发,自动忽略了耳边不停响起的“风哥哥”,决定过几天就到凡界转一圈。 幸亏这个世界下晏予也在渡劫。 晏芝跟他姐姐比起来无疑是个极为安静的性格,甚至可以说是羞涩。相较于站在人前,他更喜欢独自呆在角落,养花弄草,看云看水,跟小动物玩耍,就是不爱读书。 在还没有接任冥主时,他曾一度被称为是晏予的影子,称号下有戏谑,也有嘲弄,但少年却未曾有过意见。 他永远都是那副唇角微弯,露出脸颊两侧小酒窝的温柔模样,就算被当面这样喊,也不会生气,有时甚至还会有点高兴,如同被顺毛的小兽。 对晏芝而言,影子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他和姐姐亲密程度的表现。 虽然叫过这个称号的人事后都被晏予拉着风沅挨个找出来,狠狠收拾了一顿。 当妖皇站在忘川尽头,墨发飞扬,回忆快乐往事时,她的袖子被轻轻拽了拽,入目是小可爱期期艾艾的目光,即使当了五百年冥主,身上的王者威严也还是少的可怜。 “风哥哥,你来找我是不生我的气了吗?” “嗯?”风沅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有什么好生气的。 “就是我前段时间问你可不可以和姐姐和好如初。”晏芝感受到对方古井无波(实际上是还在茫然)的目光,不由瑟缩了一下,声音也越来越小, “风哥哥,你相信我,姐姐是真的很喜欢你,她只是太怕失去你,才做了那些事。” “?” 眼看着风沅依旧是没有反应。 少年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惹恼对方了,但话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道:“而且也是风哥哥你先跟外面那些女人不清不楚的,你明明答应过我姐姐要娶她。” 在最后一句话出来后,晏芝仿佛释然了许多,他红着眼眶,执拗望着自己曾经最为依赖的“兄长”。 为了姐姐,他绝对不能后退,“你曾教导过我,大丈夫在世要言而有信,风哥哥你都忘了吗?” 风沅被对方一口一个风哥哥叫的头皮发麻,她记得晏芝这孩子以前羞涩是羞涩了点,但也没这动不动就无语凝噎的毛病啊。 但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对方话语中所吐露的内容,负心汉什么的,呵,这下真的要跟五百年前那个狗屁谣言符合上了。 妖皇绝望想到,在冷风的呼啸和少年的控诉中逐渐将信息与梦境内容不断对应、完善。 是她的错,她不该只顾着嘲笑姜槐、霁华他们,原来真的是风水轮流转,出来混迟早要还的,还是那种猝不及防的偿还。 在这个所有人都认为她是男性的无理取闹世界,“风沅”和“晏予”曾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们年少相识,在王位争夺的血雨腥风中一路走来、相互扶持。 可再炽热的爱也搭不住渣男,留不住浪子的心,梦中“风沅”即使走到谈婚论嫁那一步,也依旧舍不下外面的美人,四处沾花惹草,结果“晏予”一怒之下,当着恋人的面径直打死了那些莺莺燕燕。 若是故事在这里结束,可能就是一拍两散的负心汉走向。 但“晏予”不仅爱“风沅”,还爱的深沉,爱的扭曲,爱到不让对方周围出现任何一个异性,即使是凡界偶然遇到的公猫,也必须是不去蛋蛋那种,去了蛋蛋的她不放心。 (所以梦中的那个妖皇到底是有多渣?让人连猫都不放心?) 再后来双方大打出手,冥主伤透了心,转头就跳下了轮回台,只留下凄厉一句:“风沅,我与你此生不复相见。” 哦,她还留下了一个不知道发生什么的傻孩子晏芝。 而这个傻孩子正站在自己面前,傻孩子不清楚五百年前发生的具体狗血往事,至今相信姐姐的误会说法,风哥哥是爱她的,只是被其他人欺骗,也至今不相信他风哥哥铺天盖地的风流故事。 风沅脸上的表情宛若吃了苍蝇,她实在想象不出挚友为人痴、为人狂、为人卑微撞大墙的样子,只觉得鸡皮疙瘩掉落一地,即使被爱的那个人是自己。 嗯?怎么这样想起来还有点带感? 不行,不能这样想,她突然好想笑,挚友哭得梨花带雨,嗷嗷着说她好爱我。 风沅强忍笑意。 几个深呼吸后——再想一遍,挚友哭天喊地,嗷嗷着你别离开我。 哈哈哈哈哈哈啊哈,救命,实在忍不住了,这真的是她那个眼睛都快长到天上去的晏予吗?配上那张不可一世的高傲脸,风沅觉得自己要笑抽过去。 她拼命耸动肩膀,在傻孩子晏芝呆呆的惊诧中,右手捂嘴,左手擦拭眼角,断断续续道,“你说的没错,我真的很想她,我好为她难过。” -- 第12页 难过她为什么看不到这样的精彩画面。 “风哥哥。”傻孩子一脸感动。 “……” 咳,在纯真目光中,良心暂时受到谴责,回归正事的妖皇决定先遗忘这一段,再根据话本以一种便于理解的方式为这对姐弟寻找人物定位,衬托女主真善美的恶毒女配,以及恶毒女配的纯良弟弟。 想起这个,风沅振奋了许多,毕竟无论故事是不是真的像梦中那样发展,恶毒女配和女主注定走向对立,这代表晏予绝对是要回来的,就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了。 梦里可没有这些细节。 不过再想到对方回来后的疯狂表现,风沅就歇了笑意。 算了,她还是无法接受一个爱她爱到痴狂的挚友。 这简直太吓人了。 就像魔尊穿裙子朝她抛媚眼,还要加上当场向天帝求婚,结果天帝一直深爱着仙尊还有个崽一样吓人,风沅想到。 但她很快便发现更这些同样吓人的就是晏芝还在等待着她的回答,少年有着一双纯良如小白兔的水汪汪大眼,无辜又惹人怜爱。 她和晏予亲眼看着对方从牙牙学语的幼儿长到如今,教他读书写字,修炼明理,基本将所有耐心都耗费在这个孩子身上。 所以风沅怎么也想象不到正是这么一双眼睛欺骗了自己的姐姐,为了讨得白乐妩欢心,将对方逼上死路。 多么令人震惊。 即使风沅对梦中的“晏予”接受不能,但她依旧下意识将人没来由地纳入保护伞下,在想到对方有可能走向死亡,即便一切都是虚假的,也足够让她痛不欲生,瞬间迁怒。 她无法原谅会在未来故事中大义灭亲的晏芝,可在清醒过来后,却愿意给面前惴惴不安的少年一个拥抱。 正如这些年风沅一直在背后给对方无声照顾一样,他还不是梦中那个小白眼狼,而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 妖皇妥协般替晏芝理了理衣袍,拂过他泛红的眼角,低声道,“不许哭,我和晏予教出来的孩子不会软弱。” “对不起,我知道不能哭,可我就是忍不住……” 熟悉的清香笼罩住晏芝,虽然风沅的怀抱一点都不宽广,可他就是莫名感到一阵心安与清明。甚至有一瞬间,他自己也对那些留下的泪水莫名其妙,愣愣摸着湿润脸颊不由询问:我怎么哭了? 但这份迷茫过于短暂,短暂到他抓不住,只是继续委屈抽噎,“那你是和姐姐和好了吗?” “对。”风沅推开少年,直视对方在听到恢复后陡然亮起的惊喜眼眸平静道,“我们和好了,我像你保证,我会找回她。” 找回正常的她,也让你们所有人都恢复正常。 晏芝愈加安心,在这份安心中,他终于鼓起勇气,直视对方眼中的怜爱和关心,问出了隐藏在心底多年的疑问。 “风哥哥,他们都传言说你是我爹,说你和姐姐三千多年前刚即位时被上上任冥主诅咒,诅咒你们生下的孩子不能与父母相认,为了保护我,才让我叫你们哥哥姐姐。” 风沅:?? “所以,你真的是我爹吗?” 风沅:??? 虽然我和晏予遇见你时你还只是个婴儿,当年也有不少好事的传你是我们的崽,直到今天也有这个谣言,但别人传我能理解,他们到现在都不清楚我是男是女,更别说这个操蛋的只认为我是男性的世界。 但你小子是怎么相信这个传言的?身为冥主,最简单的血缘检测法术都被你吃了吗? 更何况,你姐继位时,上任冥主都被其他人干掉一百年了,灰都扬没了,他从哪诅咒我们?你对得起我教给你的历史吗? 妖皇深吸一口气,微笑挽起袖子,冲还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的小可怜温声道;“是的,我是你爹。” “诶?风哥……不是,你真的是我爹。” “是的,我是你爹,现在就让我们来好好交流一下父子感情。” 风沅耐心重复了一遍,然后就在孩子激动的神情中将人劈里啪啦一顿暴揍。 “啊!” “叫爹?你的法术是学到狗肚子里了吗?” “爹!” “还叫?诅咒是吧?我今天就替你姐姐教训教训你这个连鬼界历史都不清楚的不孝子!” “不是你让我叫的吗?”晏芝委屈巴巴,他确实不喜欢看书,更别说那些枯燥无味的东西。 风沅被气笑了,“好,我让你叫的,那我就让你继续感受什么叫浓浓的父爱,还有以后给我把那个奇奇怪怪的风哥哥改了,叫什么随意,关键别让我再听到它。” “那我继续叫爹?” “你还敢再叫?” 孩子听信谣言、智商不够怎么办?多半是不学无术,一顿不行打两顿。 风沅身体力行证明了这个真知,教训完孩子后,她呼出一口郁气,愉悦转身。 但显然倒霉孩子今天是和某个字杠上了,他脑子反应过来,嘴却被刚刚爱的交流锻炼出下意识:“爹!” 晏芝眨巴眨巴眼睛,惊恐捂住嘴。 这个声音够大够响亮,不等风沅开口,天空就传来扑通掉落的声音。 “哈?!” 转身是目瞪口呆的魔尊。 作者有话说: 在晏芝还是个宝宝的时候,风沅从凡界听到一种说法,说是谁带孩子多,孩子就会跟谁像,为此,她特意在晏予寝宫里多放了一张床。 -- 第13页 还兴致冲冲跑去问魔尊:“姜槐,你说将来一半像我一半像晏予的孩子会不会很好看?” 魔尊:“你在讲恐怖故事?” 感谢在2021-12-26 08:15:50~2021-12-27 23:58: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冬夏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道谢 已知晏芝叫风沅爹,那么风沅是晏芝的……父亲?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姜槐突然也难以拿捏这个场面,他觉得自己需要缓缓。 于是在谁也不开口的情况下,三人呈三角动也不动站在那里,面面相觑,气氛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风沅受不了这种诡异沉默,率先道:“姜槐,你来这里做什么?” 对啊,他来这里做什么?原本怒气冲冲而来,想要给心爱的女人报仇,结果被一声“爹”惊的掉了下来的魔尊顿了顿,目光不由自主在对方身上游移。 虽然他对风沅和晏予当年的恩怨情仇也有所耳闻,但没想到孩子这件事居然是真的。 这是哪来的妖渣? 生而不养,沾花惹草,抛弃孩子生母,逼得人家跳下轮回台,如今才来认亲,说是认亲,谁知道是干什么! 姜槐看着少年眼角的淤青与瑟缩目光,终日被白乐妩占据的大脑终于愿意为对方遗留出一点地方,虽然晏予那家伙也很讨厌,事事帮妖皇,但总归他们还是有点交情在,看着孩子这样受苦,他终究是不忍心的。 这种情况应该是不忍心吧……魔尊不理解,明明是一个听起来让人义愤填膺还带点悲伤的故事,他怎么就这么想笑。心脏处是一下比一下的激烈跳跃,那里不停喧嚣吵闹的情绪仿佛遮掩住一切,即使是在因乐妩受到欺负而产生的澎湃怒意下。 无边无际,又带着将心灵包裹的愉悦感。 但这种情绪的存在终究过于短暂,在晏芝那声响亮无比、惊天动地的爹后,他的心才逐渐平息下来。 但唇角却止不住上扬。 见鬼,难不成我是为了他们父子相认而高兴?姜槐惊恐想到,以他和对方的关系,怎么……可能。好吧,也不是不可能,他看了眼风沅此时卸下黑雾,精致动人的脸,不得不承认,在乐妩出现之前,他们的关系一直很不错。 所以……这个混蛋到底是怎么想的? 震惊、鄙夷、厌恶种种情绪涌上心头,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恨铁不成钢与庆幸。 姜槐迟疑了,在决定为他们所争夺的那个女人报仇的前一刻,在妖皇明亮逼人、肆意张扬眼眸的注视下。 但最终还是对乐妩的爱占据上风。 似是终于想起来意,而不是来掺和围观别人家家事,姜槐收起所有复杂心绪,高扬着头傲慢道,“是你派人伤了乐妩?” 与此同时他的周边燃起熊熊烈火,将忘川河水一点点晕染,带来阵阵灼热,火龙呼啸在空气中,示威般冲着敌人吐出灼息,盘旋在魔尊散着流光的黑袍上。 斗争一触即发。 没有人敢来掺和魔尊和妖皇的事,年纪尚小的冥主被后者眨眼间护在身后。 幸亏忘川河素来凶名在外,即使被净化过,平日里也没有多少人敢过来,否则以今天的局面来讲,到时又不知道会有什么流言传出? 已经不想再靠这种方式扬名的妖皇露出了淡淡微笑,毫不畏惧径直回敬魔尊的威胁,枝叶缠绕着枯骨,依附于鲜血,在风沅的催动下,从河中绽放,带着粘稠的恶意朝对方呼啸而去。 跟外貌骄阳似火的热烈不同,风沅的出手每一下都极为狠厉,叶为刃,枝为绳,在无声无息的蛰伏中伺机绞住敌人脖颈,一点点夺取对手性命。 不光明,但也不卑鄙。 火龙被穿透身躯,花叶被利剑斩断。 只是片刻,两人便交手了无数下,也只有此时,才让风沅在最近光怪陆离的经历中找到些许熟悉与慰藉,人可以改变,招式与骨子里的东西却不会改变。 看着对方出手时的肆意洒脱,她不由弯了弯眼眸,笑了起来,“姜槐,你退步了。” “胡说,再来。”没讨到半分便宜反而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魔尊握紧手中剑恼怒道,“这是意外!” “我可不做亏本买卖。”风沅拖长声音,收回攻击,轻盈落于地上,懒洋洋注视着面前男人,“你擅闯鬼界不说,还突然寻我麻烦,姜槐,你这样做会让我怀疑,你是想故意挑衅。” “突然寻你麻烦?”姜槐闻言冷笑,在打斗中产生的舒畅也随之消失不见,“你干了什么你会不清楚?我再问你一遍,你为何要派人伤乐妩?” “我派人伤她?”风沅挑了挑眉,明白是自己派出的那些人被发现了,但她依旧是一副轻松模样,“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你既然说是我派的人,总该拿出点证据来。” 至于证据,妖皇摩梭着指边尾戒,眼神平淡。 姜槐拿出一物甩到对方面前,“这不是你们妖界的东西?” 那是一个已经磨损的令牌,但上面绘制的绿叶植物,却还是让有些人一眼看出那是妖界皇宫侍卫的象征。 “哦?让我看看。”风沅用手指夹起了东西,放在眼前端详片刻,“这确实是妖界的东西。” -- 第14页 “可是它怎么会出现在你这里?”她惊讶道,眼眸中的震惊不似作伪,似乎真的对此一无所知。 姜槐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审视,可看了半天也没找到对方有任何心虚的痕迹,反而坦坦荡荡任自己打量。 难道真不是他干的?青年又重新狐疑望向那块小小的令牌。 “这是乐妩给我的,她说有人想杀她,要不是那天有人路过救了她,恐怕乐妩早已……”想起这个姜槐便是一阵后怕,他实在无法想象失去那个女人他要怎么活。 她是那么纯洁、那么善良,在遇到乐妩的第一眼起,魔尊就知道她是他,她仿佛是自己灰暗喧嚣人生中的一束光,从天而降,照亮一切,即使是像他这种不择手段、满身鲜血的罪人,也会被这样独一无二的美好所吸引。 魔界那些女人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他的乐妩的。 魔尊只要一想起对方,便觉得心都化成了一滩水,满眼柔情,直看得还在表现自己有多震惊的风沅一个哆嗦。 屮,好恶心。 她不着痕迹翻了个白眼。 “那可真是太糟糕了。”风沅叹息道,仿佛真的在为这件事感到担忧,“也多亏白姑娘幸运,能有人搭救,否则她那样的好姑娘出事我也很难过。” 看来下次要换种方式了。 “我能知道是谁救了她吗?” 蛇族族长果然聪明,不枉她特意花费笔墨写信过去。 “姜槐不论你信不信,这个令牌我真的不清楚,我也从未派人去伤害过白姑娘。” 我只是想试探下她的身手。 风沅恰到好处流露出一丝苦笑,“我害她能得到什么吗?姜槐,你是知道我的,我怎么舍得对那么可爱的姑娘动手。” 她的眼神颓废又深情,带着让人心碎的真挚。 姜槐迟疑了,确实,妖皇虽然风流薄情,在他们这风评不好,但在他那些红颜知己、莺莺燕燕中还是比较受欢迎的,除去那张脸和天生的甜言蜜语,另一方面就是对方向来信奉好聚好散,从不在背后报复。 他报复乐妩的可能的确比较小,并且也没有什么好处。 青年忽视掉了心底在听到这个消息时的丝丝喜意。 魔尊不自觉顺着他目前记忆里最讨厌的存在思路走,“救那个傻女人的是蛇族,而且不是你,又会是谁?” 这下风沅的嫌疑又小了许多,毕竟众所周知蛇族是妖皇的左膀右臂,不可能不揣摩她的喜好。 一个杀,一个救,这不是打他们陛下的脸吗? 更何况蛇族族长正不经意向其他人透露她的弟弟是妖皇派出去的。 风沅看着对方思考的样子,几乎是强忍笑意,她轻咳一声,拍拍还不知道大人们在谈些什么的晏芝的肩膀,将令牌重新握在手中,看起来像是在检查。 在魔尊眼里,那就是妖皇检查着检查着,脸色突然一变,眼底涌现出怒火,“狼族好大的胆子!!!” 姜槐:“???” 虽然在风沅眼中,对方的智商时在时不在,但就像她所猜测的一样,这个阶段在遇见大事时,魔尊还是稍微能起点作用的,最起码他可以顺着自己铺好的路走下去。 “狼族?” “没错,你看。”风沅衣袖挥过的瞬间,令牌就产生了异变,款式跟之前相比依旧极为相似,唯一不同的的则是上面的图案,前面是破土而出的绿植,现在是对月嚎叫的孤狼。 一个代表着新朝,一个隐匿着旧朝。 他们都知道,妖界上一任妖皇也是在位最短的那一位,来自狼族。 风沅将王座从他们的手中硬生生夺走,不满与野心如蛆附骨,在黑暗中滋生。 “完美的遮掩与变换术。”她沉声道,面色不大好看,“若是我没仔细检查恐怕也要被骗过去,姜槐,这次算我欠你个人情,等到事情结束,我定会登门道谢。” “不用了。”同样觉得自己被欺骗,成了别人手中刀的魔尊更为愤怒,骇人的风暴在眼底酝酿,“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为了他们卑劣的算计和对乐妩的伤害。” 青年咬牙切齿。 他现在的位置也是靠实力夺来的,自是能理解妖皇现在的心情,小虫子虽不致命,可有时却硬生生能从人身上咬下一口肉来。 他居然会被这样的手段所欺骗?! 备觉丢脸的某位魔尊大概是不想在“情敌”面前示弱,他在心底不论怎样痛骂狼族,也要僵着脸硬生生将自己错怪风沅的事情揭过。 “咳,你当爹了。” “……” “恭喜。”他干巴巴道。 “……” 但被恭喜的人显然一点都不高兴,风沅重表情微滞,而晏芝……他现在是一听到爹这个字就下意识身上痛。 他小心翼翼望了眼看着平静微笑的家长,又乖乖躲在身后,毕竟对方前面就是以这样一种温柔模样把自己狠狠揍了一顿。 更恐怖的是他挨打居然还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经历过无数次,就连哪个位置挨打痛哪个地方肉多不疼他都反应熟练到跟着身体下意识躲避。 晏芝不明白,晏芝不理解,他记得风哥哥,不,风哥,以前……真的没有揍过他吧。 少年皱起秀气眉头认真回忆。 “你觉得我俩长得像吗?” “呃,他看起来更像他的母亲。” -- 第15页 “……” 一番解释后,魔尊终于知道这是个大乌龙,但他还是觉得奇怪,“那晏芝叫你爹是怎么回事?” 他诡异望着往日里存在感低,但现在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他们的冥主。 什么毛病?上赶着给自己认爹? “你就当长兄为父吧。”风沅不知想起了什么,笑容愈加灿烂,语气温柔到滴水,她慈爱道:“毕竟他喊我哥哥喊了这么多年,对吧,晏芝?” “风哥说得没错。”被喊到名字的人一个激灵。 风哥?妖皇嘴角微抽,但跟风哥哥比起来,她先忍了。 “……” “算了你们的事跟我没关系。”魔尊对别人家的家长里短不感兴趣,不说信不信,就算冥主真是妖皇的崽,那也跟他没关系。 他关心的只有乐妩,更何况……他心思一动,“风沅,我劝你还是死了那份心吧,那个傻女人是迷糊了点,但她绝不会看得上你,就你做的那些破事,搞出几个私生子私生女我都不奇怪,我知道你爱她,但她注定是我的女人。” 说到最后,姜槐洋洋得意,“你和霁华就算了吧,乐妩昨天才跟我说过她最喜欢我。” 风沅:还有这等好事? 妖皇在心底大声将某魔嘲笑了无数遍,但面上还是适当摆出一丝悲痛,带着想要遮掩却又痛苦到不自觉真情流露的破碎,“你,你们在一起了?” “这是迟早的事。” “不,我不相信。”风沅仓皇抬头,呢喃道,“白姑娘不是跟霁华走了吗?” “这不是重点! ” 提起这个,姜槐脸色顿黑,他想起来了,就是面前这个家伙故意在乐妩面前说他小气,故意挑拨他和心爱女人的关系,不过……还不是自作自受嘛。 花了那么多心思去破坏,结果乐妩依旧不喜欢他。 魔尊现在想通了,在他眼中,风沅提出交易,是为了抹黑他们,让乐妩以为他们在践踏她的尊严;故意针对他,是因为他才是乐妩心中最爱的人,风沅嫉妒;让霁华将人带走,是因为风沅在置气强撑着维护自己的面子。 但没想到……还是走了步臭棋啊,哈哈哈哈哈哈。 姜槐难得和颜悦色起来,“放弃吧,风沅,论魅力你是赢不了我的。” “……” 风沅沉默了,但此时这种沉默在对方眼中正是示弱的表现。 瞧瞧这颤抖的肩膀,该不会是在哭吧,这紧咬的嘴唇,该不会是在压抑输掉人生的痛苦吧。 姜槐畅快极了,就在他准备意思意思安慰再“情敌”几句,宣示主权时,原本一直安静呆在旁边,存在感薄弱的冥主却突然爆发了。 只见他一改往日的羞涩内敛,眼中盛满怒意,仿佛一只时刻准备扑上去咬人的小兽,“魔尊慎言 ,在鬼界说这番话,难不成是欺我年幼?擅闯忘川一事我先不与魔尊计较,但绝不允许你这样说风哥!” 风沅有点感动。 但下一刻,她木脸听着对方掷地有声喊道:“我不知道那个白乐妩是谁,但我知道风哥绝不会喜欢她,因为他答应过我,要把姐姐找回来,我们一家人会永远在一起。” 至于魔尊提的女人,哼,卑鄙的破坏者,少年不高兴想到。 姜槐:一家人? 风沅:一家人…… 晏芝:风哥和姐姐的爱情由我守护。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吗?”姜槐一脸复杂,“竟是我想差了。” 原以为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想到是浪子回头,要去寻上任冥主,他拍拍情敌(过去的)肩膀,“提前祝你们幸福,早生贵子,晏芝还是太孤单了。” 风沅:“……” 你可真是她的好弟弟,晏芝。 作者有话说: 人是风沅派出的,令牌是风沅给的,上面的手脚也是风沅动的,至于留下线索也是风沅故意的。 妖皇——是一个只会口头上表达谢意,还诓骗最近脑子不太好的旧友对付敌人的屑。 以及在诓骗中有了意外收获 坚定“哥哥”姐姐才是一对的晏芝,对尚未见面的白乐妩:好感↓↓↓↓ (目前印象:卑鄙的破坏者) 呜呜呜,隔离好无聊,是可以在寝室里来回打滚的无聊qaq 第7章 喝酒 风沅发现,只要不提白乐妩,姜槐的智商还是勉强在线,因此她……勉为其难答应了对方喝酒的邀约。 他们喝了一宿,从鬼界喝到妖界,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抬眼望去繁星点点,在月神驾车开辟的银河中,来回躲藏。两人什么话也没说,就这样安静饮酒。 一开始魔尊还想说话,自认为胜利者的青年觉得还是有必要再宣誓一下主权,就从喝酒开始,但喝着喝着他酒有点不忍心了。 妖皇虽然是个混蛋,到底他们还是有过交情的,对方好不容易有浪子回头的痕迹,晚是晚了点,但他也不好意思做那个伤口上撒盐的恶人了。 更何况,晏芝的一席话直接是把风沅踢出了竞争系列,无论他愿不愿意。对这个失败的情敌,姜槐突然升起种难以言喻的怜悯,嘴现在硬成这样,但之后还不是只能成为在他和乐妩婚礼上痛哭流涕、惨败而归的那一类。 虚伪又可悲的男人。 他和虚伪又可悲的风沅举杯痛饮,冷风卷起落叶,在枝头悉悉索索的窜动中,带来一阵凉意。 -- 第16页 姜槐突然就不想再想这些了,他摇晃起掺合着月光的酒,垂眸凝视。杯中男人和他长得极为相似,剑眉星目,不羁洒脱,只是眉宇却萦绕着挥散不去的疲惫。 他迟缓眨了下眼睛,男人也眨了下。 有点帅。 他的第一反应,第二反应,哦,是他自己。 “再来?”风沅同样也有了醉意,她放弃杯子,径直兴冲冲抱起另一坛烈酒,酒水从嘴角溢出,沿着脖颈流下,打湿胸前绣满金丝牡丹的红色,恰好与眼角的红晕相映衬。 她头发半散,月光披于肩膀,原本雌雄莫辨的俊雅愈加偏向妩媚。 但唯一不变的,就是那股抬着下巴看人的傲气。 媚眼随羞合,丹唇逐笑分。 “再来哈哈哈哈哈。” 魔尊突然发现原来妖皇真的长得很好看,他在又饮下一坛酒后昏昏沉沉想到。 青年没有注意到,原本萦绕在眉间愁绪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是他抱着酒坛心满意足打鼾的放松,以及脸上从头到尾都没有卸下的笑意。 但酒鬼向来不讲道理,特别是两个随心所欲、实力高强的酒鬼。 在祸害完自己的私藏后,风沅拉着姜槐,两个人失了智般不约而同向天上望去。 神界、仙界。 权衡片刻后,他们选择了神界。 听说霁华又酿新的酒了。 似乎无论在哪里、无论发生什么,对方的爱好都没改变。在原本的世界,对妖皇几个来说,天帝酿的酒就是他们的酒。 理直气壮jpg. 即使这个世界他们的关系没有那么好,甚至因为白乐妩的原因让原本稀薄的友情更加走向破碎边缘。 但这对轻车熟路摸向对方埋酒地方的风沅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在天边出现第一道亮光,露出鱼肚皮时,两个狗狗祟祟的身影隐藏气息,拿着锄头,避开所有侍卫,闯了进去。 天帝布下的禁制被两人合作避开。 中间虽有些曲折,他们最终还是到达成了目的,宛若丰收的老农民,深情抱着挖出的酒傻笑。 “啧,好难喝。”姜槐喝下了第一口,面露嫌弃。 “霁华的手艺还是这么糟糕,太难喝了,这种东西是送不出去的。”风沅捏着鼻子喝下第二口,砸吧砸吧,回忆了下味道,才懒洋洋评价。 “别人送酒是交友,他送酒就是结仇了。为了让霁华不要树敌太多,我们替他把这些罪恶东西都喝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好,正合我意。”姜槐大笑道,头次觉得自己和对方如此投缘,简直称得上心有灵犀。 他们重新举杯换盏,大笑出声,天帝后院里一时弥漫着快活的气息。 另一边,某个素雅房间的灯从晚上亮到现在,房间主人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看着累成几摞的奏折,才放下笔,满意点了点头,赫然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天帝。 “陛下。”身旁侍从眼见对方开始休息,连忙上茶,在重新更换笔墨的途中,他也不由松了口气,陛下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勤劳。 是的,太过勤劳。相较于其他几界,他们神界上朝次数简直高到离谱,陛下更是以身作责,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呸,披星而起,戴月而休。 神君们子时起,天帝就可以不睡;神君们不睡,天帝就可以无休。 陛下没有要求过他们什么,但在这样一个勤勤恳恳为神界鞠躬尽瘁的形象前,他们也不好意思去休息,接连几天都辛苦工作,连暗恋仙子都没时间见的侍从默默流泪。 陛下,咱不工作了,咱休息好不好。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天帝的爱戴。 因此在看到对方因感情神伤时,侍从也不由得对以前那个他看起来还颇有好感的白姑娘产生不满。虽然这件事陛下神伤的方向也有点不太对。 “咳,乐妩去哪里了?” 他听到了对方可亲可爱的声音。 “陛下,您忘了?白姑娘已经离开神界了。”侍从小声道。 “对啊,她已经走了。”霁华重复了一遍,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这是连续工作的后遗症,但他已经习以为常,对底下说的美容术和驻颜术也没有兴趣。 与其在这些上面耗费时间,还不如多批几本奏折,多读几本书。 他平静想到。可现在霁华也有点委屈,他应该是爱乐妩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跟对方相处,他就忍不住想批奏折、想修炼、想读书,并且每次都这样做了。 于是前几天乐妩不见了,离开了他。 霁华趁着休息空隙,回忆之前的点点滴滴,等会他还有早会,早会结束后又要修炼,修炼完还要进行读书总结。 又是充实的一天。青年满意想到。 然后他发现,他好像又忘了乐妩,“咳,乐妩去了哪里?” “白姑娘似乎被魔尊带走了。” “魔尊啊。”霁华皱皱眉头,但出乎意料的是,他第一个想起来的居然不是乐妩会不会被对方伤害,而是他的龙鳞甲和凤凰羽衣。 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这样的吗?他有些疑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没什么问题,不过他是不是真的有点过于无趣了。 天帝陷入沉思,但下一刻,他的脸色顿变,不复之前平静,他的禁制被人触碰了,在侍从诧异的眼神中,他匆匆起身,连平日里强调的仪态都顾不上。 -- 第17页 与此同时,风沅也睁开眼睛,感受到另外气息的靠近。 已然意识回归了些许的妖皇瞪大眼睛,环顾四周狼藉,暗道糟糕,她看了眼坑里最后一坛酒和没有丝毫清醒痕迹的魔尊。 思考片刻后,斩钉截铁……跑路。 对不住了,姜槐,接下来的事情我相信你自己就能处理。 于是留给匆匆赶到天帝的除了他辛辛苦苦酿出来的最后一坛酒还有一只抱着空酒坛、烂醉如泥的魔尊。 “嗝,难喝。”对方蹭了蹭坛子,嘟囔道。 “……” 霁华突然发现他的心态也不是那么平静,最起码他现在就准备打死对方。 偷喝他的酒是吧,很好,姜槐,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于是神界臣子惊喜发现他们的陛下今天居然没有来上朝。 可喜可贺!什么,在和魔尊打架?!那没关系,活动筋骨也是休息的一部分,只要陛下高兴就好。 神界臣子们带着笑意飞快跑路。 这几位的事他们还是不要掺和了,省得被殃及池鱼。 天帝与魔尊的这场斗争已拆了三座宫殿作为结束,两人皆是鼻青脸肿,怒气冲天,但在靠武力发泄完怒火,简单交流后,他们脑中不约而同浮现出一个人,咬牙切齿道,“妖皇。” “阿嚏。”被挂念的风沅连打三个喷嚏,在一众面露担忧的侍女中捂住嘴,尾音带着遮掩不住的疲惫,“把陆玖叫过来。” “是。” “陛下,你这是?”做贼去了?看着对方连打哈欠的疲惫样,陆玖只觉得头疼,似乎每次陛下一有这种表现,准没有好事,但后续都需要他来处理。 就像上次的鲛人公主、上上次的魅魔、再上上次的彩云仙子…… 陆玖有点提心吊胆。 风沅含糊道:“只是昨晚出了点小意外?” “小意外?” 一听这含含糊糊的态度,陆玖就知道对方又惹事了,“陛下,您又遇见了哪里的仙子或公主?”他叹了口气,眼中带着熟练到让人心疼的了然。 陛下的情感真是过于旺盛了。 “啊?”风沅被问的一愣,但她很快便反应过来青年是什么意思,可恶,她又是在为那个渣妖背黑锅。 像她这么纯洁,这么无辜的猫薄荷,除了偶尔招惹招惹小猫咪,怎么会去欺骗女孩子的感情。 不想让自己风评变得更糟的风沅沉默了下,果断将话题转移,只是说她要腾出手收拾狼族,最近妖界的内务便拜托陆玖处理了。 不等对方问清楚,她就快速离开,临走前,还从侍女那捞走了小猫咪。 没过一会,听见天帝和魔尊一齐杀上门的陆玖:…… 他果然不该怀疑陛下的惹事能力,这才出去多久就将这两位全部得罪? 原本骗女人已经很糟糕和可耻了,现在居然是男人女人一起骗。 在魔尊恼火叙述中拼凑出事情来龙去脉的陆玖冷漠想到。 作者有话说: 天帝的酒库=霁华的酒库(×)=妖皇几个的酒库(√) 以及整个神界都因为天帝被迫卷起来。感谢在2021-12-29 16:07:34~2021-12-29 21:41: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默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猫咪 将烂摊子留给可靠下属的风沅没有丝毫愧疚,抱着小猫咪,四处乱逛。 之前她被不少事绊住了脚,现在决定“勉强”抽出时间来好好打量一下这个古怪世界,看看跟她的世界究竟还有哪些不同? 妖皇散去黑雾,来到河边,在一阵“喵喵喵”中,变换了个模样。 从原本面若琼花的精致变成一个普普通通文弱书生的模样。 她变成了个男子。 风沅对着河面,满意打量着自己变化出的新外观,嗯,气质儒雅、模样端正,是个帅哥,一看就是当下话本中流行的书生模样。 她回忆了下凡间书生是什么样子。 片刻后,风沅多了把折扇,一个书箱,一件绣着从天帝衣服那得到灵感的墨竹外袍,成了彻头彻尾的凡间打扮。 “喵?”你是谁? 灵智尚未开全,只有一大点的小猫咪不能理解面前的人为什么突然变了幅模样。 它焦急在风沅怀中扑腾,用爪子去挠对方,怀疑是这个陌生人把它的主人藏起来了。 小猫咪是只识时务的小猫咪,在年幼浅薄的记忆中,它在一干会团来团去,变成圆球的同伴中被选中,带着族内要获得妖皇宠爱的希冀,在皇宫讨生活。 虽然不理解妖皇对他们而言究竟意味什么,但小猫咪有很在努力表现出自己最完美的一面。 它有粉嫩干净的肉垫,柔软的绒毛,软乎乎的小肚子,跑起时一颤一颤的尾巴。 就连那些想要欺负它的狐族侍女,最后还不是被它短小却有力的四肢所折服。 小猫咪洋洋得意,现在就是它保护妖皇主人的时候啦。 “喵呜!”所以你这个坏人快点把我的主人还回来,不然我就咬你。 我告诉你,我超凶的。 即使只有小小一团,它还是努力回忆起族内成年猫给幼猫的教导,弓起身,炸开毛,发出喵喵喵的威胁。 -- 第18页 顺便趁机给对方一套它们猫族独有的喵喵拳。 相信我,这样做完他们就会被你吓到。成年可靠的大猫咪信誓旦旦挺起胸膛。 风沅没有阻拦幼崽的攻击,反而饶有兴趣眯起眼睛,放任小猫咪在自己怀里挣扎,爪子划过肌肤,连道粉红印子都没留下。 小猫咪傻眼了,小猫咪不理解,它又伸出利牙咬了一口,结果除去自己的口水味,半丝鲜血也没有。 呸呸呸。 “喵呜”它,它好像打不过这个人,呜呜呜,对不起,是我没用,主人,我等下就来陪你了。 小猫咪委屈哒哒将自己团成一团,耳尖耷拉,发出细声细语的叫声,配上灰白颜色,这种时候看起来倒不像猫,反而像只准备逃窜,但又逃跑失败只能吱吱乱叫的老鼠。 风沅被逗笑了,她放开幼崽,笑意盈盈欣赏着幼崽表演。 果然幼崽才是全天下最可爱的存在,即使是让她不满的狼族,都有着嗷呜起来时还带着小奶音的可爱存在,妖皇宽容所有毛茸茸的幼崽。 咦?听到笑声,小猫咪小心翼翼睁开圆溜溜的眼睛,往旁边挪动了下屁股,见对方依旧没有反应,立马使出吃奶的劲准备逃跑。 妖皇主人,坚持一下,我这就喊家里长辈来救你。 但小短腿还没施展出它应有的能力,还没蹦跶几下,就被残忍提住后脖颈,拎了起来。 小猫咪想要反抗,想要挣扎,但在看到敌人只用了一下就将巨石击碎后,安静闭上了嘴巴,试图将头埋在前爪中。 好,好可怕,它瑟瑟发抖。 “好了,不逗你了。”风沅亲昵拍了拍幼崽的头,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如三月中最温柔的那缕春风,轻轻拂过,却又缠绵至极,仿佛刚刚故意威胁幼崽的人不是她。 小猫咪被迫战战兢兢抬起头。 让它没想到的是,没有想象中的教训与杀意,反而出现了一片微微颤动的绿叶,熟悉的味道! 幼崽猛地瞪大眼睛,圆溜溜的眼睛愈加圆滚,如同最上乘的棕色玛瑙。 刹那间,它忘记了危机,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不受控制地竖起耳朵,摇摇晃晃围着绿叶打滚,发出甜腻的喵喵声。 喵呜,这个是它最喜欢的味道,也是主人身上的味道。 半晌后逐渐恢复清醒的小猫咪努力思考这个人为什么也会有妖皇主人的气息,然后它就看见这个坏人变成了主人。 再然后,主人又变成了坏人。 小猫咪:????? 它疑惑围着对方打转,最后还是风沅将它抱起,亲亲幼崽的肉垫,亲昵道,“看来是个不怎么聪明的孩子呢。” 胡说,我明明很聪明的。小猫咪发出了不服气的喵喵声。 但风沅再怎样喜欢猫族,也不太能理解猫语。她笑眯眯镇压下所有反抗,自顾自继续,“笨孩子也不错,这样我们还能生活在一起久些,小家伙要记住,刚才我就是那个书生,那个书生就是我,我们是一个人哦。” 毕竟在她这里聪明孩子和笨孩子各有各的好,前者她会欣赏却也会防备,后者则是单纯的怜爱。毕竟天真的孩子在听到一些事情时是不会理解的,这样也就避免了被送走的麻烦。 她喜欢无忧无虑的孩子。 一个人?小猫咪终于理解了对方的意思,但它觉得很受伤,因为主人不仅欺负它,还嘲笑它笨。幼崽孤独地转过身,拿屁股对着风沅,表达自己的不满。 “嗯?”风沅挑了挑眉,尾音轻轻上扬。 “喵呜。” 她得到了意料之内的回应。 一只能屈能伸的小家伙,风沅漫不经心想到。她挠挠讨好自己的幼崽下巴,笑了起来,“你有名字吗?” 小猫咪摇了摇头,它好像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很小就被带走了,也没人给它取名字。 没有名字的小猫咪觉得有点难过,但没有名字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没有父母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反正它比族内那些小猫咪现在都要风光。它这样想着,然后用前爪抹了抹眼睛。 但下一刻,欺负过幼崽的坏主人将手轻放在对方头顶,温声道;“既然如此,你以后就叫盼兮了。” 喵呜?盼兮? 小猫咪疑惑抬起头,蹭蹭主人的手,想知道这个名字的含义。 似是看出幼崽好奇,她难得耐心解释,“因为你有一双漂亮的眼睛。”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小猫咪突然就不难过了,它有名字了耶,还是妖皇主人亲自取的。 这只幼崽化形后应该会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吧,风沅好心情想到,她这里是不想再养臭小子了。 晏芝已经给她留下了深刻到不能再深刻的印象,想起过几天还要再去检查倒霉孩子的功课,考校倒霉孩子的修炼,风沅就感到头疼。 明明不做这些时,她还觉得对方挺可爱的,安静体贴又不惹事,但一接触这些,她就只想逃离鬼界,她一个妖皇比冥主还要熟悉鬼界历史,这合理吗? 这不合理。 难怪晏予那家伙每次给晏芝上完课后都非常暴躁,恨不得将弟弟吊起来打,这搁谁不生气。 为了避免自己生气,风沅决定去凡界待上一段日子,顺便寻找挚友。 至于跟陆玖说的她要去狼族?妖皇眨了眨眼睛,她相信,等到魔尊扮演完恶人后,她再出场,绝对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惊喜。 -- 第19页 而且……风沅反思了下她身上背的这口黑锅,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不想某天一出门,就被堵在门口,在群愤激昂中被指责骗财骗色。 这可不利于她六界模范形象的诞生。 于是风沅摇身一变,大摇大摆带着新上任的心尖宠盼兮来到人界。 人间有着跟其他几界不一样的繁华与生机。 以往风沅都是匆匆路过,偶尔在找人皇的时候找些乐子带回去,现在才算得上她第一次真正踏入这里。 温和儒雅的书生抱着猫站在街角,好奇打量着来往形形色色的行人。 不一会,他的视线就被一蹦一跳路过的孩子手中的东西所吸引,亮晶晶的糖渍,看起来很好吃。 跟话本中的世界很相似,却又不同。 书生走上前,掏出银子,也想要一串糖葫芦。 但小贩却慌忙摇手,“公子,您就别拿小的开玩笑了,我这找不开?” “找不开?” 小贩看着对方肩膀上肉乎乎的幼猫和精致到不用想都很昂贵的衣袍,小心翼翼搓搓手,咽了口唾沫,“是的,您给的太多了,我这所有的东西加起来都不够。” “原来如此。”风沅点点头,在其他人以为他会放弃的时候,依旧将银子塞到小贩手中。 伴随着周围惊奇的目光和呼喊,她毫不犹豫扛起所有糖葫芦就走,“那这些就都归我了。” 小贩目瞪口呆,“这是哪来的大少爷?” 手中沉甸甸的银子告诉他原来戏台上演的人傻钱多的大少爷是真实存在的。 扛着糖葫芦的风沅成了整条街上最夺目的存在,不是没见过喜欢吃糖葫芦的,但也没见过像这样一锅端的。没有买到的小孩子已经扯着父母的衣袖哭闹起来,看向书生的目光充满渴望。 书生可不在乎这些。 但更奇怪的是,他只将东西扛在肩上,一点也没有品尝的意思,反而是他肩头的猫吃得欢。 不过猫是可以吃糖葫芦的吗? 不一会儿,这条街上来了个奇怪书生的消息如一阵风传遍大大小小每个角落。 再然后买了一堆东西却发现没有多少是自己喜欢的风沅决定结束这种只出不进的行为。 她看着街角铁卦神算的破布有些意动。 妖皇决定体验民生。 第9章 算卦 风沅开始发展副业。 她给自己在天桥底下支了个摊子,左边说书的,右边卖糖人的,来来往往,众生百态。书生懒懒倚在椅子上,左手抓着把瓜子,右手拿支毛笔有一搭没一搭去逗弄怀中猫咪。 偶尔逗弄地急了,那猫咪也不挠人,反而委委屈屈呜咽几声,愈加乖巧,跟街上吃饱喝足就不搭理人的流浪猫半点都不一样。 惹得周边小贩和行人忍不住去看。 这也不怪他们,实在是没见过算命先生摆摊还带猫的,而且人长得也是真好,眉目如画,模样俊秀,跟之前他们见过的算命的简直是天壤之别。 光从长相上这位就直接碾压。 有眼尖的认出风沅就是前段日子扛着糖葫芦到处走的奇怪书生,但对方的穿着打扮与周身气度,怎么看也沦落不到来这啊。 周围的人都很奇怪。 一开始他们跟对方打交道还有点拘束,但随着这几日的接触,都慢慢放松起来,毕竟任谁都拒绝不了一个长得极为好看的人天天冲你笑脸相迎,风趣幽默且嘴甜。 几乎没多久,小贩们就和这个书生混得熟起来。 “我姓元,你们叫我元沨就好。”书生笑眯眯道。 起初他的生意并不好,因为跟其他算命先生比起来,他显得太过年轻,看起来一点都不可靠,但随着几个好事者的上门,元沨的摊前逐渐热闹起来。无他,对方卦卦无错,尤其当一个修真者来这边结果也被算准后,周围人的眼神就变了。 这是大师啊。 没看连那些仙人都信了对方的话嘛,在百姓眼中,这些平日里偶然飞过的修真者与仙人无异。 来到这个地方半月后,风沅以“元沨”的名字,在这片区域出名了。 除去本身有事相求的,其余大多数都奔着这位温润如玉的年轻书生本身而来。 所以说,有时候长得太帅也是种麻烦。风沅摸着脸,眼看自己又被里三层外三层包围,忧愁想到。 这样下去不行,她还等着跟隔壁学说书呢。 生意火热,赚得盆满钵满的风沅在惠顾完周围一众酒楼小摊,充分展示了什么叫花钱如流水后,终于想起了她可靠又省心的属下陆玖,为了表达对对方的关爱,风沅特意买了一堆礼物寄回去。 时间又过了半个月,来到人间的妖皇学会了捏糖人,学会了说书,学会了吹唢呐……就在她差点学会开锁这项足以被送进衙门的技能后,她的摊子前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是一位美人。 风沅好心情想到,美好的事物让人心情愉悦。 但这位美人的眉宇却始终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愁,就算是微笑,也显得哀伤无比。 风沅来了兴趣。 “我听闻先生知人心,断生死。” “咳,哪有那么夸张,只是铁卦神算,包治百病罢了,是大家谬赞,谬赞了。 ” “先生不必谦虚。”对方垂眸道,她看了眼周围竖起耳朵听的众人,“想必您也知道我的来意,可否借一步说话?” -- 第20页 “好。”风沅随意收拾了下桌上东西,抱起猫,爽快跟了上去。 他们来到了酒楼内一间包厢,里面早已摆满了一桌菜,边缘处还被贴心摆了一碟小鱼干。 风沅发现怀中的盼兮眼睛亮了。 她笑了笑,松开幼崽,任它奔向桌子。 “看来小姐是个细心的人,早已准备好了一切。” “元先生说笑了,这些东西也只盼您不要怪我招待不周了。”美人苦笑道,她缓缓服身,腰肢纤细,“还请元先生上坐。” 元先生对此依旧是那副懒洋洋中又带着捉摸不透的笑意,“有什么东西姑娘直说就好,我若是吃完后又不成,姑娘岂不是亏了?” 书生眨了眨眼睛。 “不成的话我只能将我的猫赔给你了。” 正在跟小鱼干做斗争的猫浑身一僵。 也许没想到最近风头正盛、被誉为神算的先生是这副好说话的样子,美人从进门后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些许,她看着对方含笑的仿佛什么都知道的眼眸,咬了咬唇,最后径直跪了下来。 这是她和锦娘最后的机会了,如果再不成……她的眼底闪过一丝绝望与狠厉,那她就算死也要拉着那些人下地狱。 “求元先生救救我妹妹,只要我妹妹活着,我愿将家产全部赠送给先生。” 风沅扶对方起来后听了个不算长却又复杂的故事。 美人姓姚,叫素娘,有个妹妹叫锦娘,她们曾是城中首富的女儿,但自从父母去世后,姐妹俩的生活便艰难起来,不是说家道衰败,而是那些对姚家虎视眈眈的亲戚们。 “我爹娘当时被他们赶出家门,好不容易发达一些,那些人就如同吸血的蛀虫一样,眼巴巴攀附上来,赶也赶不走。”姚素娘满是不屑,“我爹娘终究心善,给了他们照顾,却没想到埋下如今的祸患。” 但很快她的神色便哀伤起来,“可怜我妹妹今年才刚过十六。” 一般的人家,若父母至亲皆不在,只剩年幼孩子,即使有人照拂,也难免衰败起来,姚家亦是如此,年幼姐妹俩护不住家中的生意,只能分出一部分任其他人瓜分。 但幸好姐姐长大后是个坚毅果敢的性子,在经商上逐渐崭露头角,一点又一点将家中生意又夺了回来。 “我当时心中除了要重振姚家之外,其余的便是唯愿锦娘安好。”姚素娘苦笑道,似是想起什么,她清丽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温柔,“我比妹妹年长十岁,在爹娘过世后,她可以说是我唯一的支撑,只要我们姐妹俩在一起,我便什么都不怕。” “你做到了。” “是的,我做到了,就在我以为我要做到的时候,那些吃人的蛀虫找上门了。” “后来呢?” “后来他们和那妖婆妖道勾结,说我妹妹是被选中的新娘,是要去侍奉贵人的。”姚素娘在说到这里时,指甲几乎陷入皮肉, “可那哪是贵人,那是去送命啊,就算是贵人,贵人是我们这等普通百姓可以肖想的吗?我绝不可能让我妹妹去仰人鼻息过日子。” “元先生你知道吗?送我妹妹去死的人是谁吗?是我父亲的亲生父母,是我母亲的亲兄弟,我想过将他们送官,可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根本不管我们,有那迂腐的,甚至破口大骂我们不孝。” “等到再知道是那妖婆妖道说的后,就再没人敢帮了。” 风沅来的这座小城,从二十多年前就有给“贵人”选新娘的事情,每三年一次,如今已是第七次,他们选好别人家的女儿,定好“良辰吉日”,让对方穿上红嫁衣坐条小船,像河流中心飘去,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小船连带新娘消失不见。 “贵人对新娘很满意。”传达贵人消息的道士点头微笑,“他会保佑你们的。” 二十一年间,这座城真的一直风调雨顺,再无灾祸,似乎一切都如对方所言。 百姓们也愈加崇拜起来,抛去了最后一点怀疑后,他们开始狂热,对自己的女儿也对别人的女儿,即使有反对的声音,也微弱到掀不起丝毫水花。 更何况,当地的修士对此也沉默不语。 这是让姚素娘最为绝望的地方,她作为反对者一方,求了那么多人,却无人愿意管,最后她只能将这最后一丝希望放在这位外来的元先生身上。 风沅听完后不由皱眉,“已经第七起了?” “对。” “谁家这么娶妻,又不是猪要配种。”妖皇对这个所谓的贵人更为不屑,她只觉得当地的女孩子有点可怜。 “有说贵人是谁吗?” “……”姚素娘陷入了沉默。 “大胆说。” “有人说,说是妖皇。”她想起高价买回的消息,犹疑道。 嗯? 风沅:“?????” 作者有话说: 被娶妻的风沅:啥?为什么又是我??? 祝所有小可爱们新年快乐!新的一年要开开心心哦!!!! 感谢在2021-12-29 23:57:53~2021-12-31 23:59: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劳动就是狗屎 3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半蛟 风沅现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下了什么奇怪诅咒。 -- 第21页 要不然她随意来了一个人间小城,还能被扣一口锅。 一口大大的黑锅,书生笑得有些僵硬,他几乎是木然听完了姚素娘花高价买到的消息,但好在对方完全沉浸在对过往的回忆和对妹妹的担忧中。 没有注意到他神情的古怪,让这位元先生勉强维持住了他的世外高人形象。 风沅深深叹了口气,对这神奇的走向无言以对,她以为只是顺手搭救无辜少女,但没想到还要挽回她作为妖皇摇摇欲坠的名声。 虽然风沅现在也很怀疑在这个世界,自己还有没有名声这玩意? 为什么连凡间的人都要拿她名头作筏子?!妖皇就这么好用吗?将脑内记忆仔仔细细搜索了一番,确定那个跟她用着同一张脸的妖渣确实与这件事无关后,书生冷笑起来。 “姚小姐放心,这件事便交给我吧。” 他淡淡道,温润的面庞上依旧挂着笑容,可眼底的冷意却如彻骨寒冰,让人看了便觉得胆寒。 姚素娘被这个眼神吓得一抖,但很快便反应过来,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感激,想要再次下跪,“多谢恩公。。” 不论结果如何,她都会感激,官府不管,那些修士不管,在所有人都相信那些妖道妖婆的情况下,对方与她素不相识却愿意出手帮助,此等恩情,她没齿难忘。 如果能救下妹妹,别说家产,便是做牛做马她都愿意。 姚素娘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就算不成……女人紧咬嘴唇,坚定想到,那她便陪妹妹一起走,绝不拖累元先生,反正家产她早已处理好了,元先生愿意要就要,不愿要的话她就算给猪狗都不会留给那些蛀虫。 风沅看着她为了至亲义无反顾的样子,也是一怔,眸中不由自主闪过些许落寞。 她是真的想晏予了,没有对方,她连找乐子都提不起兴趣。 所以……你这个家伙到底在哪里啊,嘴上说着不找,实际上五百年间到处寻人的妖皇失落起来。 与此同时,云鬓花颜的新娘似有所感,抬起头来,视线穿过嘈杂宾客,径直望向虚空。 又是这种感觉。她摸着心口,脸上闪过一丝奇异。 姚锦娘有着双天真澄澈的眼睛,圆乎乎还带着婴儿肥的脸上带着少女独有的娇俏,一看就是平时被呵护的很好那种,但现在,她的身上却布满死气,整个人木木的被披上大红嫁衣,任人围观往前走。 前面是一片寂静的湖面,湖边停着一条小舟。 她面无表情环视过自己的祖父母、伯伯舅舅,看着他们脸上遮掩不住的期待与喜意,只觉得讽刺,她也不相信那什么贵人,只是希望自己走后姐姐可以好好活下去。 想起姐姐,姚锦娘的神情动了一下,却又很快沉寂下去,她拽着衣袖,心底一遍遍默念姐姐不要来,就算来了也要平平安安。 下一刻,她看了姐姐推开人群,冲了出来,在一众呵斥阻拦中抱住她。 姚锦娘瞪大眼睛,嗅着对方身上的熟悉清香,眼泪唰地留了下来,跟脸上劣质的脂粉混合在一起,刺得眼睛疼,多日来的委屈恐惧仿佛在此时都消失不见,她又变成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姚二小姐。 姐妹俩抱头痛哭。 可等到视线触及到身上那抹刺眼红色时,姚锦娘迅速反应过来,吸吸鼻子,苍白着脸,慌忙想将姐姐推出去,“姐姐,别管我,你快走,快走!!!” “锦娘。” 负责看守的已经想把她们分开,粗鲁地去拽姚素娘头发。 但没等他碰到,人就飞了出去,重重落在地上。 人群中走出一个抱猫书生,他一身青衣,含笑望着面前混乱场面。 “咦?这不是天桥下的那个算命先生吗?” “什么算命先生,这可是元大师。” “那不还是算命的?等下周仙长和孙婆婆出来后,看到这个场景,绝对有他好受的。” 百姓们窃窃私语。 姚素娘也趁机将妹妹带到对方身后。 “姐姐,他是?” “是来帮助我们的元先生,是我们的恩人。” “来救我的……”惴惴不安的小姑娘拉着姐姐衣角,眨也不眨望着做书生打扮的元先生,对方挑了挑眉,随之而来的,是肆意而张狂的笑声。 “接下来就到我出场了!” 明明与温润的外表并不匹配,可让人心安的感觉却瞬间席卷全身,姚锦娘再次倏地红了眼。 “什么人?竟敢在此闹事?”终于察觉到这边出现骚乱的两个道士走上前,厉声喝道,他们背后是一片浓雾,据说,仙长们正在里面和贵人交流。 眼见想见的仙长即将出来,围观百姓们抖充满敬意,更是对在此闹事的书生怒目而视,骂了起来。 有与对方认识,或在那算过命的,则小声叫他不要多管闲事,冒犯仙长。 “我记得你。”风沅望着面前拉住他的人歪头笑道,在对方惊讶的眼神中轻笑起来,可这个笑怎么听都带着讽刺,“你是那天想跟我比算卦的修士。” “是,是的。” “多么有趣的比试,心被蒙住,却还想看清未来。”她袖子轻挥,人就摔倒在地,“我听闻修行之人修心,连心都忘了,其他东西想必也是无用之物。” 真相有时候在利益和权力面前不值一提。 -- 第22页 明明这些修真者中大多都猜到了贵人娶亲背后肯定有鬼,可都选择缄默,风沅高高在上的眼神如利刃直直戳进修士心底,仿佛一切的秘密都无处可逃。 那些扭曲的阴暗的充满贪欲的秘密。 他苍白着脸站起来,恼羞成怒望向四周,只觉得刚刚惜才想要拉拢的心思纯属多此一举,不过是个会算卦有点本事的凡人罢了,还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不过是个凡人。 他想起在试书生修为时,对方那纯粹凡人的根骨,就算是元婴那些人物,修为可以隐藏,根骨所带的天然灵气却无法伪装。 除非用了什么宝贝,但没人相信会有什么大人物无聊到这种程度来他们这个小地方。 因此,修士和同伴大喊道:“周仙长,孙婆婆,有人想毁掉娶亲仪式,你们不管管吗?” “呵,老身倒要看看是哪里来的肖小敢冒犯贵人?” 一个佝偻身影从河边的浓雾中走出,她拄着蛇头拐杖,银发下是张慈眉善目的面容,仿佛是再普通不过的和善老妇人,但等到对方目光冷冽望过来时,却只让人想到吐着信子的毒蛇,一点点准备将猎物蚕食。 跟在老夫人身后的是鹤发童颜的道士,也是一副高洁出尘模样,甚至还带着淡淡的慈悲。 百姓们在他们出现后便齐齐跪下。 两人见状满意点点头。 唯一没跪的,就是风沅和那对姐妹。 “肖小?”被骂的人淡淡扫视了两个所谓的仙长一眼,就知道两人是什么水平,她意味不明将“哪里来的肖小”又重复了一遍,“我看巧了,这肖小不是正在我面前?” “修为没多高,脸皮倒挺厚,你们该不会一天学的东西都吸收到脸上了吧?” 风沅嗤笑道,“不过看起来也不像,这么作呕的脸也不怕玷污知识?” “小子,你……” 两人果然被激怒了,被称作孙婆婆的老妇人看着面前不知死活的书生冷冷道,“小子,今天老身就好好替你爹娘教训你,告诉你什么人招惹不得。” 她十指弯成爪状,以一种快到离谱的速度朝对方袭去,凌厉的攻击让周围前来的修真者不由咽了口唾沫,这孙婆婆的修为看起来……又变高了。 与此同时,那位周仙长手中的拂尘也如有生命般,缠绕了过来。 愈加衬得呆呆站在那里还没有反应的书生像吓蒙了,抑或是想不出什么用来阻挡。 “咳咳,老身见过太多像你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一点点本事就敢出门闯荡,殊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如此,丢了性命也怨不得别人。” 老夫人嘶哑道,就在她准备彻底送书生上路时,她看到单薄文弱的书生懒懒抬抬眼皮,只是瞬间,她便直愣愣从半空跌落,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浑浊的眼睛里停留着最后一丝不可置信。 一片寂静中,风沅轻松收回手,笑眯眯站在那里,似乎刚刚做的事只是跟捏死了只虫子没什么区别,带着让人恐惧的平静。 “现在到你了。” 知道自己踢到铁板的道士想也没想就想跑,可才踏出原地,整个人就仿佛被定在原地,动也不敢动,旁边,就是孙婆婆的尸体。 场面一下子便颠倒过来。 风沅现在在众人眼中是彻头彻尾的凶手,前面还恶意想象对方下场的修士顿时面无血色,还跪着的百姓们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不敢起身。 更别说跟死亡仅有一步之遥的道士。 他身体抖如筛糠,整个人匍匐在风沅面前,恳求饶命。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风沅顶着背后姐妹俩宛如再世父母的崇拜目光,淡淡道。 道士原本还想再挣扎一下,但等到被一掌打个半死后,就再不敢隐瞒。 面前的书生恍若恶鬼,似乎对每句话是真是假都一清二楚。 在道士周仙人的讲述中,他和孙婆婆本是结伴同行的散修,在修行小有所成后(风沅嗤笑了声),与那位“贵人”相遇,对方与他们达成交易,只要每三年寻保有元阴的女人给他,他便给他们金银财宝,秘籍珍宝。 “贵人”当时只稍稍动了动手指,便让两人修为涨了一截。 在强大力量与荣华富贵的诱惑下,道士和老妇人动了贪心。 他们选中了这座城,繁华热闹周围却没有大型修真门派,只有几个小小的他们此时根本不会放在眼里的存在。起初百姓还多不情愿,但等到“贵人”施展呼风唤雨的本事后,就基本没有意见了。 连城中的修真者们都没有反对,一方面是修为不如道士他们,另一方面被选中人家的财产和贵人的赏赐那些修真者也能得到一半,有怀疑的也早早被心存恶意的同门与他人联手早早除去。 二十多年的风调雨顺,让所有人沉溺于这片安谧中,几个无足轻重的女人罢了,能被选中去侍候贵人也是他们的荣幸。 大多数人这样想到。 而被选中的人家却无人愿管,有主动送上女儿的,也有哭喊着不情愿的,每到这时,这些修真者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富人家通过提点,将家中金银珍宝送到对方面前,几句似是而非的宽慰后,人选便换了。 至于穷人家的,则是被绑上小舟,这次选上姚锦娘,还是同样的理由,她那些亲戚用重金买通挑选者,也料定等对方走后,姚素娘绝对会崩溃,到时就将人趁不备送去隔壁城朱老爷那做妾室。 -- 第23页 朱老爷可是愿意出一大笔钱要姚素娘。 有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两个小贱人的爹娘已经死了,他这个做祖父/祖母/舅舅/伯伯的帮人相看相看怎么了,都二十六了,谁家姑娘像这么大还没嫁出去。 别人愿意要她都不错了。 就算闹到官府,官府都不会管。就等将这两个小贱人赶出去瓜分姚家家产的几人迫不及待等着娶亲那一天,若是没有风沅出现,他们的计划就成功了。 最近梦中都会笑醒的人没有预料到他们此时会恐惧不已跪在这里。 听到道士的话语,有人相信,有人迟疑,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越来越多的人还是偏向元先生面前,特别是几个失了女儿的穷苦人家。 “前六个少女呢?” 道士没说,但聪明人也都猜到恐怕早都不在了。 姚素娘更是紧紧抱住妹妹,无比庆幸自己遇到了元先生,若是没有,恐怕她的锦娘也会如那些可怜女孩一样遭遇不测了。 “贵人是谁?” “我,我不知道。” “嗯?” “我想起来了,是妖,一定是大妖,他说他是妖皇!!!”道士大声道。 “……” 场面顿时慌乱起来,但幸亏妖皇的名号对百姓们还是太过遥远,他们并不能理解名号背后所蕴含的意义,只单纯为了妖而慌乱,妖啊,那可是妖,会害人吃人的存在,更何况是大妖。 风沅没有在意他们的想法,她封住那道士原本两个耀武扬威弟子的修为,命人将他们丢入水中,“既然要和贵人联系,我看他们就很合适。” 扑通两声,人被丢入河中,起初还有咕噜咕噜的挣扎声,但过了一会,两人便沉了下去,再没有上来。 百姓们愈加动摇。 “看来这联系的不太好。”风沅轻松道,她看向弟子被丢下去,依旧匍匐在地的师父,没什么感情道,“那就你去吧。” “我,我……” “不要浪费我的时间,我的猫都等饿了不知道吗?”一直安静的小猫咪闻言瞬间喵喵几声。 道士被她踹了下去。 再然后也没有消息,反而没过多久,浮了上来,鲜血染红整条河面,看到几乎被撕裂的尸体,人群迸发出尖叫,“怪物,这有怪物。” 风沅则是感受到风中传来的妖气,不由皱了皱眉。 她同样入了水。 顺着妖气传来的方向,快速移动。 那个道士身上绝对有传送符,潜行了上千里的风沅终于感到不耐,爆发出全部实力,将周围的水全部搅动,在漩涡中,找到进入的宫殿。 金碧辉煌,却透露出浓浓的黑气。 她走了进去,想要拦她的小妖连她衣角都没有碰到,想要通风报信的通通倒在地上,风沅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来到正殿,面带愤怒的男人坐在上方,底下是碎了一地的碎片。 他身上带着新鲜粘稠的血液气息。 找到了,妖皇只微微扫了对方一眼,便失了兴趣,二话不说直接动手,没想到是这个套路的男人狼狈躲开,在几招后,自知不是对手的他变为原型,想要逃跑。 “原来是半蛟。” 风沅冷淡道,“想你修为也不易,却走了害人的旁门左道,而且妖界有规定,凡归于妖界者,均不可在其他几界作乱,违令者,死。” 半蛟吼叫起来,想要趁敌人不备跑路。 但风沅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她准备径直除掉对方,就在她准备动手的刹那,一阵熟悉的气息传入鼻中,妖皇动了动鼻子。 入目是一道蝴蝶般轻盈的身影。 “是你?”她诧异道。 “你认识我?”对方瞪大眼睛,拦在半蛟面前。 “不认识,看错了。”风沅见状眸中冷了起来,“你让开。” 这神界和魔界守卫是怎么回事?连个实力低微的小妖都看不住吗? 真要这样,干脆都别干了,让她的人来干。 其实不仅她疑惑,两界受到惩处的守卫们也觉得震惊委屈,明明他们一直都尽忠职守,但人就是能跑出去,派侍女看管都不行,重重阻拦愣是能出疏漏。 “不让,你为什么要杀他?”白乐妩大声道。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 “我……”因为姜槐不帮自己报仇,还转头去和妖皇那个讨厌鬼喝酒的她一时生气就偷偷跑出魔界,结果在来凡间的路上被妖怪抓了,一直囚禁在这里。 虽然一开始她也很害怕阿晋,阿晋是那条半蛟的名字。但这段时间以来,阿晋对她真的很好,她不会让其他人伤害他的。 “说不出就给我滚开!” “你,你知道我是谁吗?”白乐妩眼见对方真的要杀掉阿晋,着急地落泪,“我告诉你,我可认识魔尊、天帝,你要是敢动我和阿晋,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 风沅发现地上那条半蛟看白乐妩的眼神不怎么对,而且在听到霁华、姜槐的名号时,还闪过一丝失落。 “……” 虽然这样想有点问题,但她还是莫名觉得某人头上的颜色有点不太对。 至于阿晋这个名字? 等等,她想起来了,梦中白乐妩有个关系亲昵的灵宠不就叫阿晋吗?梦中是龙,这里是半蛟。 蛇化蛟,蛟化龙。 -- 第24页 风沅不用想,就猜到今天她不来这,对方在姚锦娘这第七个后就会顺利化为蛟,到时再寻些机缘,化龙不是没有可能。 刚刚在交手中,她能看出半蛟天赋不错。 “那又如何?”风沅重拾杀意,冷冷道,对那两个尊贵身份没有丝毫动摇,“我今天就是要他死,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眼看着陌生青年一点都不在乎天帝和魔尊的模样,白乐妩有点慌乱,“阿晋做了什么?但他已经跟我说他知错了,知错就改不可以吗?难道非要把人逼上绝路吗?” “知错就改?”风沅笑了起来,满是讥讽,“你去问问那些丧命的无辜女孩愿不愿意?” 她之所以对这个半蛟失去兴趣就是采阴补阳,不是双修,而是采阴补阳,跟没有任何反抗力的凡间女子一起,这些女孩只会在这场单方面的虐待中,不断被迫和半蛟发生关系,为什么三年要换新的? 因为她们的精血会被逐渐夺取,用自己的养分去滋养别人,憔悴苍老,痛苦不已,最后被活生生吃掉。 风沅一字一句将这些告诉白乐妩,看着对方愈加苍白的面容,“你猜他带你回来是为了什么”她轻柔道,“要知道弱小的妖族也是很好的养分。” “不,不可能,阿晋是不会这样对我的,你骗人!那些那些女孩是很可怜,但她们已经死了,难道不是活着的人更重要吗?她们看到阿晋改正,也会欣慰的。”白乐妩噙着眼泪道。 ????? 风沅对对方的逻辑无言以对,她再懒得搭理,手起刀落,毫不犹豫结果了半蛟,温热的鲜血沾在武器表面,妖皇嫌弃擦拭着。 “啊啊啊啊啊啊。”白乐妩发出尖叫,看着不久前才哄她开心的男人眨眼间就变成尸体,“刽子手,你就是个刽子手,是你杀了阿晋。”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给他一个改正的机会?!你这样做和你口中的阿晋有什么区别,你是在故意将人逼上绝路。” “我是不会和你这样冷酷无情的杀人犯走的,我要告诉姜槐,告诉霁华!!!” 风沅:“……”这TM是脑子有病吧。 她看着周围,除了她和对方以外,空无一人。 她再次动了杀意。 作者有话说: 完成了假期双更,耶!!! 感谢在2021-12-31 23:59:27~2022-01-02 06:35: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夙雪夜归寒 3瓶;Regenboge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气运 风沅最终还是没有除掉白乐妩,不是她脑子抽了突然心软,而是……铺天盖地的威压下,她将喉中腥甜重新咽了下去。 天道的力量?! 风沅眸中惊疑不定,她迅速收回手,调整内息。 果然收回手后,那股力量也随之消失。 妖皇可以确定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保护白乐妩。 啧。她厌恶眯起眼睛,气运吗? 天命这种东西对六界而言向来虚无飘渺,可他们又不得不在意,有人战战兢兢顺从低头度过一生,有人随波逐流且行且过,也有人……偏不信命斗争到底,但无论哪种,到最后都绕不过气运二字。 风沅有时也会觉得叹息,在过去的几千年中,她曾见过太多惊才绝艳之人因最后的一点欠缺而功亏一篑,这是气运的重要。但也见过我命由我不由天最终走到最后,打破宿命的坦然,这是抛除气运,逆天改命的一线生机。 像这种让天道都警告自己的,她还……真没见过。 甚至她还差点被反噬。 妖皇阴沉着脸,大脑飞快运转,思考接下来计划。 起初她的第一反应就是白乐妩是那种极为罕见,倍得天道宠爱的气运之女,但冷静下来后,又觉得不对。 再怎样夸张,都不会惊动天道。 这是最简单的法则与平衡。 否则几万年前因大战陨落的气运之子气运之女们要哭死。 而且……说是天道,风沅回忆着刚才所感受到的力量,总觉得有丝丝违和,她顿了一下后,再次出手。 只是这次试探意味居多,并不含杀意。 片刻后,妖皇眉头逐渐放松,她望着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依旧怒气冲冲满脸泪痕的女人,眸光闪了闪,不致命就不会警告吗? 感受到第二次那股力量明显微弱许多的风沅心不在焉想到。 看来,她要好好把握这个界限了。有时漏洞虽小,也能致命。 风沅扬起笑容,书生温润的外表下,是对这场狩猎的势在必得,两者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又和谐的古怪。 让白乐妩刹那间想要逃跑,感受到莫名危机的女人下意识后退几步,但还没等她再说出什么“魔尊、天帝是不会放过你的”话语,人就被打晕了。 风望着对方轻飘飘倒地的身影,有了新的计划。 她扛起人,抱是不可能的,如果不是为了接下来的形象,她恨不得拖着走。 在她身后,是熊熊燃烧的烈火。 那条半蛟的尸体随着宫殿在妖火中化为灰烬。 如果风沅还在就会发现,原本制约她的力量重新出现,却比之前弱了些许,浓浓黑烟下又缓缓消失,空气中传来一阵波动,仿佛是半蛟最后无声的不甘与怨恨。 -- 第25页 与此同时,有些东西重新得到了增强。 风沅莫名感到心底一松,还在昏迷的白乐妩则是不自觉皱起眉头,感觉好像失去了什么。 重新返回的书生在一片畏惧与感激中处理了接下来事后,震慑了当地修真者和半蛟在小城中的那些爪牙后,剩下的事就交给城中官府处理。 各界有各界的规定,有些东西风沅不会插手。 不过她也看了,这座城县令是好官,只是之前胳膊拧不过大腿,想要禁止娶亲,百姓们却完完全全不听从。 但现在……树倒猢狲散啊。 风沅看着义愤填膺将爪牙们以及那些修为被她废除的修士拽到府衙,请求县令做主的众人后,摇头笑了笑。 她摸着因被主人丢下还在生闷气的小猫咪的盼兮,看向准备将家产全部送给自己的姚氏姐妹。 “你们的那些亲戚解决完了?” “多谢恩公关心,我想这次他们会得到应有教训的。”姚素娘恭敬答道,眼底闪着对妹妹失而复得和大仇得报的喜悦,县令好不容易能找到机会来整顿城内,自然不会轻易放过那些人。 “恩公,这是我姚家全部的地契和商铺。” “你倒是大方。” “素娘虽未读过太多书,却也明白一诺千金的道理,而且经过此事,我和妹妹准备搬往别处,重新开始,我想办法总比困难多。” “读书多少又有什么关系呢?有些人即使不读书也比这世界大多数人要明理了。”风沅感叹道。 “对了,我让你们看得那个女人怎么样了?” “还没有醒。”姚素娘摇头道,“不过我给那位姑娘请了大夫,只希望她能早日康复吧。” 巴不得白乐妩能一直昏迷下去的风沅可有可无“嗯”了一声。 “她长得可真好看。”跟在姐姐身后终于找到机会说话的姚锦娘赞叹道,她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呢,都是人,怎么人家头发就那么浓,皮肤就那么白皙,腰就那么细,小姑娘羡慕想到。 “锦娘!” 姚素娘呵斥了声,让妹妹不要失礼。 被姐姐教训的小姑娘吐了吐舌头,乖乖站在原地,回到家里,她终于从惴惴不安中慢慢恢复,又回到了最初那个娇俏可爱的孩子气模样。 姐妹俩都以为白乐妩也是被迫被妖怪掳去的可怜人,因此都很想帮帮对方。 恩公看起来也很在意白姑娘的样子,否则也不会这样时时关心。 这样说来,人家也是……郎才女貌。姚素娘羡慕想到,收起了自己不可言说的小心思。 “恩公,大家都很感激您,不知您的身份究竟是?”她小心翼翼问道,即使还有不相信那周仙长姚婆婆是妖邪故意害人的,但有风沅在,他们也不敢吭声。 “身份?”妖皇看着众人感激的目光,再一想起那个半蛟胆大包天敢拿他作筏子,眼珠转了转,狡黠笑了起来,“我也是妖怪。” “恩公,您不要说笑了。” “是真的哦。”风沅懒懒道,“不要对妖存有偏见,人有善恶,妖自然也有。” 被这个消息震惊的姚素娘以为是自己态度惹对方生气了,慌忙道歉,”恩公,不是的,素娘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对恩公的身份有什么意见,只是有点惊讶。或许之前有恩公说的偏见,但现在” 她苦笑起来,“世间万物皆有善恶,有时候人心才是更恐怖的。” 那些被废除修为的修真者不是人吗?可是他们选择助纣为虐,最开始惹恼恩公的那一个居然还被查出杀害待他视若亲子的师父,为的只是对方发现了他和妖道妖婆的私下来往。 那所谓的周仙长和妖婆婆不是人吗?可他们何曾将普通百姓当过人过? 更别说她那些……亲人了。 所以恩公说的一点都没错,她望向风沅的目光专注又认真。 “我不仅是妖,还是妖皇的下属。”某人理直气壮道,“作为妖界一员,我绝不能看到妖皇陛下被这样污蔑。” “妖皇一定对您很好。” “没错,妖皇可好了,谁能不喜欢她呢?”风沅夸得脸不红心不跳,“心地善良,实力高强,关爱下属,勤劳认真,每天都在为了妖界的发展努力工作。” “原来如此。”姚素娘赞叹道。 “如果要感激的话,感激妖皇就可以了,毕竟是陛下教导为妖要乐于助人的,以及”风沅突然收起笑容, “我知道那半蛟带来的二十年风调雨顺做不得假,可非神非仙,司水布雨也不是他的职责。世间万物自有其规律法则,月满则亏,水满则溢。 “看来你们县令是又要跟那些修士打招呼了。” “恩公?!” 言罢风沅便消失不见,等姚素娘派人去看客房的情况时,发现那位昏迷姑娘也不见了。 她怔怔望着准备好,却没被人带走的谢礼,看了一会,随即想起什么,匆忙出门前往官府。 正如风沅所言,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县令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请了位元婴修士回来,对方查看后,眉头微微皱起,元婴修士虽对观气不太熟练,却也能感受到这二十多年的风调雨顺背后是对一些东西的透支。 是在提前耗费这座城的气数。 透支到一定程度,便是连绵不绝的灾祸。 -- 第26页 “道君?!” “过去的已经无法弥补,但幸好发现的早,还有转机,如今慢慢缓着,说不准能减少日后损失。” 但这些都跟风沅没关系了,她扛着白乐妩像妖界飞去,但走到半道上,就被拦住了。 “风沅?” 该死的直觉。她看着面前背着鱼篓,拿着鱼竿的悠闲男人,不高兴道,“姬明。” 对方点了点头,目光从熟人和熟人带着的女人身上移开,深思片刻后,迟疑开口,“风沅,强抢民女是不对的。” 虽然他对妖皇的风评有所耳闻,但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干出把人打昏带走的事。 姬明隐隐感觉到那个不知名姑娘是被打昏的。 所以说她真的好讨厌这种直觉型,风沅面无表情想到。 ”按照人界规定,这种行为是犯法的,我要逮捕你。” “……” 于是黑着脸的妖皇只能暂时坐在将她逮捕的人皇面前,让白乐妩被对方侍女们带走。 她是不是该庆幸姬明现在还没有为爱失智,跟白乐妩没什么接触。 否则他们这会就不是友好喝酒谈话了,而是直接动手。 “这是什么?”风沅接过酒杯,喝了一口,眉头就皱起来,好奇怪的味道,再打开酒壶一看,佳酿底处是密密麻麻堆积在一起的红色。 半壶烈酒,半壶红色。 “枸杞。”姬明从桌下抓出大把丢进另一壶酒,温和答道,“我用来养生的。” “……” 作者有话说: 今天晚一些,一大早就被拉去排队做核酸了,唉QAQ 风沅真诚夸赞:没错,妖皇是个好妖! 以及人皇姬明为大家分享一个养生小窍门:烈酒配枸杞!!! 大家快说谢谢小明qwq 感谢在2022-01-02 06:35:07~2022-01-03 11:21: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柒柒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星的小可爱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过往 对于烈酒配枸杞,风沅表现出深深抗拒。 “我就是渴死,都不会再喝这个东西一口。” “听起来很有志气。”即使推荐的东西被无情拒绝还惨遭嫌弃,姬明依旧好脾气点了点头,真诚夸赞,然后慢吞吞喝起杯中的酒。 “好喝。” “真的不来点吗?” “……” 风沅露出了牙疼的表情。 她始终没有明白姬明是怎样在几千岁的时候活出了几万岁的高龄感。 用上任冥主的话评价,姬明和她弟弟待在一起,就像爷爷带孙子。 还是那种边喝茶边笑呵呵给孙子零花钱的慈祥爷爷。 很少见过对方发火,或者说只见过他做饭、养花、钓鱼的风沅陷入疑惑,她当年到底是怎么跟对方打起来的,还是打群架。 事后想起来都不可思议。 风沅纠结到无意识抠起桌子,没一会,上方和边缘就多出几道歪歪扭扭的痕迹,恰好阻断了桌角花纹。 图案的整体精致瞬间受到破坏。 恰好看得正在上点心的侍女心口一窒,要不是身份不允许,她都想拉着对方起来摇晃,快住手啊,那可是他们陛下亲手做得心爱之物,不让外人碰的。 但她不敢。 毕竟抠桌子的是妖皇,据说风流多情却又喜怒无常的妖皇。 更何况……侍女眼神一点点飘忽起来,这还是他们陛下亲自准备的。往日里这张桌子都是陛下独享,其他人半点碰不得,连仙尊和天帝都要用别的,虽然他们的确也不在乎,但今天居然愿意和人分享。 侍女震惊了,她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在想什么对两位尊者大不敬的事情,而是真的好奇,就一点好奇。 陛下和妖皇的交情居然在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偷偷变好了!!! 明明两人之前大概、或许、应该也不太熟……吧。 看着自家陛下脸上不见生气的熟捻表情,侍女开始对自己的记忆产生怀疑。 姬明看了看桌上的划痕,再瞧了瞧对方从黑雾中透出的白皙指尖,眼底流露出几丝挣扎,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被挠到的话应该很疼吧,他想到。 打断风沅思绪的还是猫咪凄厉的惨叫,抬眼一看,原本刚刚还吃小鱼干吃得欢快的盼兮此时正被人从脖颈拎起,整只猫在空中无助挣扎。 感受到主人的视线,它委屈巴巴“喵”了声。 主人,快救我,这只坏蛋要伤害你的小宝贝。 自从有了名字后,自诩为妖皇小宝贝的小猫咪趾高气昂。 “它挠桌子。”姬明摇了摇手中的幼崽,解释道,说的是猫,但视线却看向猫主人……的手。 顺着对方目光,风沅看到了那块布满伤痕的桌面。 她迅速收回手,瞧着桌子上肉眼可见到只要不瞎都能发现的痕迹,轻咳一声后,心虚开口:“抱歉,我会赔偿的。” 姬明将猫还给了对方,他们的话题也终于落到了白乐妩身上。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但强抢民女是犯法的。”姬明一边挑选点心,一边目光中透露出几分谴责。 “我无法对这样的事情置之不理,尤其还在我的管辖下,所以如果你接下来找不到合理解释的话。”他顿了顿,温和道,“就只能去我寝宫中的地牢反省了。” -- 第27页 风沅:“……” 她不知道是吐槽有朝一日她居然会被认为强抢民女好,还是该质疑对方的寝宫里居然有地牢这种东西?! 这是什么危险想法!她都没有!!! 妖皇震惊了,她望着人皇,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对方。 在一种姬明是认真的危机感驱使下,风沅默默收敛张扬,卑微道:“我跟那个女人认识。” 为了树立善良友好的新形象,她忍了。 “你打昏了她。” “我救了她。” “你打昏了她。” “都是姜槐要求的。”风沅眼见实在绕不开这个话题,果断拉魔尊下水。 “你说谎。”姬明平静道,他将挑选好的点心掰成两半,分享出去。 风沅愤愤咬了口,该死的直觉。 “我没有。” “你爱她对吗?” “咳咳咳咳咳。”风沅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呛到,疯狂拍起胸口,虽然外人只能看到是一团黑雾在疯狂抖动,看不到她仿佛吃了苍蝇的表情。 “看来不太像。”姬明不紧不慢补充道,似乎没意识到自己上一句对某人产生了怎样的伤害,“果然不能太相信传言。” “……” 妖皇明白了,对方是从头到尾都在诈她,还是那种不知道从哪个小道获取的消息,她面无表情开口:“所以是传言。” “但你又很在意她。” “……”再说一遍,该死的直觉!!! “我明白了。”姬明见状点了点头,“不是爱,是只有一点喜欢。” 与此同时,他的眼神微妙浮现出些许不赞同,“感情太复杂容易滋生仇恨,作为朋友,我有必要规劝你。” “而且……我在祈言那里见过她,很抱歉现在才说。” “祈言?”风沅原本对对方的话语还有些无奈,在想实在不行她就捏着鼻子认了,只要不再生事端。 毕竟她总不能告诉姬明:嘿,将来你们会爱上一个女人,爱的痴狂,爱的脑子出问题,爱的要毁灭六界。 真要这样说,估计在现在姬明眼中,对方会先觉得她脑子有毛病。 但等到祈言这个名字出来后,风沅的轻松戛然而止,她怔怔打翻桌上酒杯,看着湿淋淋的袖口发呆,脑海中只剩这一个名字。 “祁言” 一个让她只要一想就笑不出的名字。 她闭上眼睛,缓缓将那些留存于记忆中的过往重新掩藏,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再度睁眼时,风沅告诉自己,祁言是仙尊,也只会是仙尊。 无论是那个世界的他,还是这个世界的他。 她想起来为什么能和姬明打起来了,因为那天晏予带她上门怒气冲冲讨说法时,对方不凑巧也在,估计是误伤吧,风沅平静想到。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那件往事,除了晏予,再无人知晓,即使那位仙尊最后差点被打成半死,都紧咬牙关,什么都没有说。 人生若只如初见,也只愿为初见。 就是有点惋惜,只有一点点。 风沅冲着再次询问要不要一起去钓鱼的姬明露出微笑,果断拒绝。她选择跟侍女去看据说刚刚苏醒的白乐妩,往事终究是往事,妖总要向前看。 再次被拒绝的人皇摸着桌上划痕,陷入沉思。 “陛下,奴婢去帮您找些东西来……修复?”侍女小心翼翼开口。 这可是自家陛下好不容易做出来的,报废的那些可以堆满一个仓库。 “无妨。”姬明摇了摇头,指尖轻拂过划痕,向来坦然的神色有些纠结,眼底浮现出的莫名情绪更是让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奇怪,为什么他不生气呢? 就跟他今天选择拦住妖皇一样奇怪。明明记忆中两人也没有多好,说是平淡也不为过,但他在见到对方时,却突然改变了想法。 这些天莫名其妙出现的焦躁感也渐渐平缓,心脏一下又一下平稳有力地跳动,但仿佛也被什么轻轻挠了下,痒痒的,细碎的情感从胸腔中溢出,青年不自觉弯起唇角。 他站在原地,犹豫片刻后,放下鱼竿,决定也去看看另一位客人——白乐妩。 钓鱼的话等下再去吧。 “书房里的那些流言都处理掉,暂时叫他们不用搜集。” “是。” 作者有话说: 妖皇惊恐:“为什么你的寝宫里会有地牢!!!!” 咳,现在CP未定,可能会有单箭头出现啦qwq这章是直觉系养生人士的主场 感谢在2022-01-03 11:21:50~2022-01-04 23:56: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劳动就是狗屎、柒柒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6925573 2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牵手 魔界最近过于安静,在魔尊浓浓的低气压下,所有下属都心照不宣地交换眼神。 唉,情场失意的男人,他们要谅解。 毕竟一个多月前尊上将那位白姑娘带回来时还笑容满面,结果才过几天,白姑娘就跑了,跑时还留给魔尊一个巴掌。 当天负责守卫的都强迫自己忽略掉某人脸上泛红的巴掌印。 完蛋了,他们不会被灭口吧。 好在魔尊也不是什么变态的嗜杀性格,他只是面色阴沉让侍卫四处搜寻,在彻底确定人不见后,才罚了他们两年俸禄。 -- 第28页 这个惩处真的算轻了,即使所有被罚的倒霉鬼都欲哭无泪,他们知道这件事是自己看管不利,不仅把白姑娘从魔宫看丢,还让人跑出了魔界。 要是光看丢他们还没这么紧张,但跑出魔界就意味着在尊上和其他人眼中,他们现在可能就是帮废物,连实力低微的小妖都拦不住! 魔界巡逻跟纸糊一样,谁还敢用这样的下属!!鬼知道今后会放进或放出什么别的东西!!! 激进点的,差点在事情发生后当天干掉他们,要不是尊上没同意……侍卫们瑟瑟发抖抱成一团。 他们真的委屈,明明每个人都尽忠职守,确保不出现一点疏漏,但人就偏偏能从他们眼皮子底下跑出去。 这合理吗?这不合理!!! 有侍卫已经开始在怀疑那个白姑娘是不是故意隐藏修为,要不然怎么每次都能恰好绕过他们这一大帮人,闯进尊上的书房,捡到尊上受伤的灵宠,摔进尊上的怀中。 一次两次他们还可以安慰自己,说不准是尊上提前给其他人打了招呼或故意放水,但十次二十次侍卫们只觉得自己的饭碗岌岌可危。 再加上这次险些丢了性命。 他们对白姑娘,觉得对方人美心善、温柔体贴积攒起来的好感逐渐消失殆尽。 同样的,还有他们在天上的难兄难弟。 五十步笑百步说的就是神界和魔界,即使同被罚也不妨碍嘲笑对方。 辣鸡,连人都看不住,要你们有何用! 你们不是也没看住吗?! 呵,我们比你们多看了一个时辰!! 我们比你们早发现一个时辰!!! 辣鸡!!!! 废物!!!!! 天帝、魔尊:“……”都别干了,给我滚! 姜槐将面前两摞奏折烦躁丢开,里面的东西来来回回就那点,担忧魔宫安全的和劝他纳妃的。 前者他还可以耐下心看,但后者……只想一把火烧掉。 纳妃,纳妃,天天都是纳妃,姜槐感受到了被逼婚的痛苦。 那些老东西满脑子除了纳妃还有什么!!! 大概是见魔尊终于带了个女人回来,还有意娶人家,底下魔的心思逐渐浮动起来。魔界向来信奉强者为尊,白乐妩的修为在他们眼里简直上不得台面,至于做魔后,绝对不可能。 让她成为妃子已经是长老们最大的让步。 但姜槐肯定不乐意,在他眼里,魔后之位都配不上乐妩,他的心肝宝贝怎么能这样被欺负! 就在两方陷入对峙的时候,白乐妩跑了。 魔尊懵了,长老们乐了。 在长老眼中,尊上会喜欢女人已经算是意外之喜,毕竟他们一直怀疑,对方搞不好要孤独终老。 除了修炼就是打架,你不单身谁单身。 魔界目送秋波的美人实力低的尊上直接忽略,实力高的尊上抓人比试。 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在魔尊眼中,没有男与女之分,也没有丑与美之分,有的只是强与弱,即使你长了张花容月貌的脸,都会被当场暴揍。 当年信心满满的魔界第一美人身体力行证明什么叫用最美的脸挨最毒的打,长老们欲言又止,眼睁睁看着人挨完打后被他们尊上丢去带兵,说是个可塑之才。 美人哭哭啼啼被带走,十年后,她变成了以一敌百的猛将。 长老:…… 于是姜槐曾一度成为让魔界贵女闻之色变的存在,我跟你谈感情,你跟我谈兄弟情,再见!!! 打又打不过,骂又不敢骂。 她们怀疑魔尊不喜欢女人。 但现在,铁树开花了,姜槐开窍了,长老们又可以了。 上任魔尊不就三宫六院?只要能开窍,喜欢第一个就能喜欢第二个,有了第二个就有第三个,有了第三个还怕没有继承人吗? 长老们自信想到,魔界继承人的生母绝对要身份高贵。 他们想起自家花容月貌的女儿,满意点了点头。 至于那个实力低微的小妖精,不足为惧,等到尊上新鲜感过去,一切也都结束了。 至于那些什么天帝、妖皇都喜欢对方的流言,长老们压根没当真。 就是尊上这新鲜感过得是不是太快了,他们看着人跑后虽然发火但依旧呆在魔界的魔尊有些犹豫。 不光他们迟疑,姜槐也觉得奇怪。 不是他不想找。 大脑不停告诉自己要去找乐妩,身体却不由自主开始重新检查魔宫的防御和结界布置,心爱的女人跑了让他很生气,但似乎不惊动任何人这点让他更生气。 姜槐在半个月后,终于撇掉自己重新规划的巡逻图,看起暗卫传回来的消息。妖皇没骗他,那个令牌确实是狼族的东西,攻击乐妩的人身上也有狼族气息存在。 狼族…… 姜槐唇角浮现出一丝冷笑,就拿你们作为他送给乐妩的礼物。 至今还觉得是因为狼族阴谋才让他和心爱女人产生矛盾的青年仿佛开启什么按钮,瞬间被扑面而来的思念和后悔淹没。 姜槐神色扭曲了下。 他真不是个东西,他的乐妩那么善良,突然跑出去也不知道会不会不习惯,会不会被欺负!而他自己居然什么都没做呆了半个月。 他居然有脸,有脸说爱对方。 姜槐痛苦捂住脸,下一刻,便怒气冲冲前往狼族。 -- 第29页 与此同时,被惦念的白乐妩正缩在墙角,水灵灵的大眼睛警惕望向风沅,仿佛面前是什么恐怖存在。 “我这是在哪?你要干什么?” “来看看你。” “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喜欢你,也不会原谅你的,在你用那些东西去与霁华交换我时,我就发过誓会永远讨厌你这样卑鄙无耻的存在。” 白乐妩眼底涌出泪花,身体不停颤抖,“我便是死,也不会顺了你的意。” 她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态度喊道,雪肤花颜,柔弱勇敢,几乎能激起世上大多数血气方刚男子的保护欲,就算没被打动,也舍不得说重话。 别说男子,就连女子都忍不住心软,最起码屋内的侍女已经在很同情望着她了。 风沅:“我要你死干什么?”她低声笑了起来,黑雾中伸出的手纤细苍白,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度紧紧捏住白乐妩的下巴,强迫对方抬起头,淡淡欣赏了一会。 “果真是个美人,本座改变主意了,与其将你还给天帝,还不如带回妖界。” 她倒要看看,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还能掀起什么浪花。 “不,你不可以这样做,我死都不会屈服的。” “哦?那不是更有趣了。” “姜槐他们是不会让你这样做的!” “本座向来随心所欲。” 光听声音,就可以知道这是个怎样恶劣自负的人,站在一旁的侍女已经对白乐妩怜惜得不行。但她看见自家陛下静静立于门口的样子,最终什么都不敢说,只微微低下头。 希望陛下能帮帮那位可怜的姑娘。 没去钓鱼的姬明开口了,他走进房间,打断了这场单方面的威胁。 “风沅。”他歪头道。 青年的视线略过妖皇,与受惊的女孩相遇,对方的眼睛还透着水泽,惊慌中带着如小鹿般纯洁的不谙世事,叫人心底一软,也让人觉得妖皇更加过分。 他要保护她。 姬明想到,他几乎是怔怔注视着女孩,眼中闪烁着莫名光泽。 白乐妩被这个陌生男人的视线看红了脸,害羞低下头,但不等她小声说些什么,就发现对方已经移开视线,快步走到那个威胁自己的混蛋身边,然后……抓住了他的手。 白乐妩:???? 侍女:???? 风沅:!!!! 被突然抓住手的妖皇僵硬着身体,失声道:“你干什么?” 不说十指相扣,却也是跨越界限的亲密。 她觉得难受极了。 罪魁祸首对此却一脸坦然,“不知道,突然就想这么做了。” “放手。” “哦。” 要不是时机不对,风沅真想敲开对方脑子看看,看里面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 姬明被拒绝后乖乖站在一旁。 但等风沅准备继续威胁白乐妩时,就听到 “真的不可以牵手吗?”对方抬起手,眸光认真,里面蕴含着细碎星光,“我刚刚洗过手了。” 妖皇沉默了,她终于没忍住,给了对方一脚,实打实一脚。人皇没有躲,也没有生气。 侍女发出了抽气声。 “你说呢?” “哦,我以为是可以的,只是牵手而已。” “你会跟姜槐他们牵手吗?”风沅冷笑道。 “不会。” “那不就得……”了 “但我会跟祁言这样做,像这样。”姬明左手牵着右手,十指相扣。 风沅的话语瞬间卡在嗓子眼里,这次不仅仅是那个名字,而是…… 侍女的抽气声更大了。 “真的?”她艰难问道。 “真的。”姬明回忆了下,认真点头,“我跟祁言就这样牵过手。”他顿了顿,“经常,是他主动的。” 人皇脸上不见一丝说谎痕迹,而且他也没必要说谎。 妖皇沉默片刻后觉得自己需要缓缓。 比如说缓缓前男友疑似喜欢跟别的男人牵手这件事。 她突然就在祁言这件事上平静起来。 作者有话说: 没错,仙尊其实是妖皇前男友,这个会在之后的剧情中讲哒。 关于牵手 人皇和仙尊有时会互相陪练,但陪练要牵扯到学习交流,学习又难免会有肢体接触,尤其是手把手教学。 姬明:没错,他牵我的手。(理直气壮jpg.) 前男友风评被害。 感谢在2022-01-04 23:56:05~2022-01-06 23:59: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昕月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钓鱼 风沅决定和姬明谈谈,为此答应了对方的钓鱼邀约。 但在谈前,她看着满脸泪痕,站在旁边,被侍女不停安慰的少女,“关起来。” 风沅冷冷道,然后扭头离开,不见丝毫留恋。 让想要再说些什么的白乐妩愣住,心底涌起一丝慌乱,不,不应该是这样的,风沅怎么能走,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本来就是他做错了,却不承认。 想起对方刚才捏她下巴时的用力,白乐妩愈加委屈,眼底水雾弥漫,只觉得姜槐他们说的没错,妖皇就是个坏人。 明明之前还对她那样温柔,说外面的都是谣传,要对她一个人好,现在却……少女小心翼翼抬起头,看着面前还没离去的俊秀男人,害怕颤抖了下,愈加显得单薄身躯我见犹怜。 -- 第30页 跟外人一起欺负她。 白乐妩在苏醒后就被告知没有一个人见过那个书生,而是妖皇送她来的,并且妖皇当时脸色很不好看。 书生,妖皇。 原来,原来,都是因为她,阿晋才会死的。 是风沅派人来杀了他,为其他人报仇是假,故意折磨她才是真。 少女捂住嘴,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阿晋的惨状,无法想象这段时间对自己那么好,会不停安慰她,哄她开心的男人就这样死了,明明他真的知道错了。 为什么那些人还要逼死他! 为什么那些人不能对阿晋多一些宽容?! 风沅已经是妖皇了,高高在上,受人尊敬,他根本不知道阿晋小时候是多么可怜,是怎样受尽欺负和白眼的,要是有人当时能好好关心、爱他,他怎么可能会想伤害别人。 现在就连悔过的机会都不给阿晋。 白乐妩在侍女担忧的目光中僵硬笑了笑,下定决心要为阿晋报仇,风沅做这些不就是为了得到她吗?好,她跟他回去,她要让对方知道自己绝不会喜欢像他这样的人。 永远都不会。 还有,她一定会找到那个凶手。 “陛下,这……” 侍女听见了妖皇的吩咐,但她看着瑟瑟发抖,被吓得不轻的女孩,只觉得自己要成为帮凶。 她不知所措望向自家陛下。 “按妖皇说的去做。”姬明好奇打量着不敢看他的少女,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就在对方脸颊越来越红时,才皱眉道,“我在祁言那里见过你。” 当时对方跪在雪中。 他因为好奇在舆车经过时掀开帘子望了一眼。 是个美人。 姬明当时想到,但也仅此而已,他缓缓吃着凡间的烤饼。 这就是祁言今天不愿意和他下棋的原因吗? “祁言”这个名字出来的瞬间,白乐妩脸上血色就一点点消失殆尽,变得无比苍白,她仿佛想起什么恐怖的事情,惊慌望向姬明。 “求求您,求求您,求您别告诉他我在这。” 不同于风沅在自己心中是因为吃醋才故意吓她,祁言,那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那跟祁言关系不错的…… 白乐妩再不敢去看面前青年,重新小声啜泣了起来。 “好。”姬明点了点头,“我懂了,先来后到,是妖皇先来的,所以你该去妖界。” 侍女:…… 白姑娘好像哭的更难过了,她在陛下离去后,不停温声安慰对方。 事实证明,钓鱼这种事对静不下来的人简直是种折磨。 风沅看着一个时辰过去还没有丝毫动静的鱼竿,终于失了耐心,开始到处捣乱,在吓走了姬明周围的所有鱼后。 她仰头哈哈大笑。 对方依旧是那副好脾气模样,被骚扰也只是不紧不慢放下鱼竿,温和笑意中带着包容,“不钓了吗?” “不钓了,在这样下去,我还不如直接下去抓。”风沅翻了个白眼,余光扫到木桶,不满道,“难不成你们这鱼还认人,知道我是生面孔,故意不上钩?” “咳。” “你笑什么?” “我只是在想,那它们恐怕巴不得这样的生面孔越多越好。” “搞什么嘛,你这家伙。”风沅撩起袍子,一脚踢开椅子,大大咧咧往地上一坐,眉毛轻扬,“才几千岁,就这么无趣,钓鱼哪有喝酒比武爽快。”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光阴易逝,我只喜欢尽情享乐,省得将来后悔。” “可是再怎样快乐。”姬明歪头道,“身体才是快乐的本钱,只有养生,让身体永远健康,才会有长久的快乐。” “说到这里。”青年眉头微皱,“我今天忘了午睡了。” “是因为和我钓鱼吗?”风沅翻了个白眼,“那还真是我的荣幸。” 她以前和对方相处不是太多,六界尊主中,她接触最少的就是人皇,跟其他几个相比,他们的关系算是平常。 尤其因为后面那件事,两人间的接触愈加变少。 但现在在姜槐他们都不正常,晏予失踪,姬明居然还能这么独特的情况下,风沅感受到了微妙的亲近。 大概就是那种妖艳贱货看多了,突然看到这么个清纯不做作的,妖皇十分欣慰。 她冲着清纯不做作的人皇问出了自己今天最好奇的问题,“你觉得白乐妩怎么样?” 即使当时注意力不在青年身上,风沅也感受到姬明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停滞,她要看看对方受到的影响有多大。 “嗯?” “你有没有觉得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特别的地方,特别漂亮算吗?”姬明想了下认真道,“漂亮是漂亮,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 看起来现在还没有什么问题,风沅松了口气。毕竟如果让姜槐和霁华来答,后者她不清楚,但前者,估计已经在大声咆哮他的乐妩有多善良,多美丽,多是他见过最温柔善解人意的女孩了。 虽然白乐妩真的很漂亮,如果不是脑子不好和现在这种情况,她估计也会喜欢。 没有人会不喜欢漂亮可爱的小姑娘。 但现在,唉,她的手中已经有不少魔尊咆哮的留影记录。 不过这样说,人皇在梦中就一直很平静,跟他们相比,干出的出格事不要太少,就连最后的战争,对方似乎也称得上平和一方。 -- 第31页 风沅发现,以她做梦苏醒后为节点,梦中对白乐妩爱的痴狂的几位,霁华和姜槐已经沦落,晏芝和姬明似乎还处在跟白乐妩没有近距离接触或是没有见过的地步,受到的影响也不大。 最后就只剩祁言。 她的神色一怔,但在想起人皇的牵手说后又有些扭曲,风沅倒不是怀疑对方几百年不见就咳,算了,她先忽略这个。 但大概率也靠不住,姬明已经在对方那看见过白乐妩,恐怕此时那个人的故事进度和姜槐他们差不多。 想到这里,风沅也不知道是自己先去压内心不可避免的酸涩,还是先稍稍同情一下白乐妩。 毕竟在梦里,他们两个人的故事是妖皇看了,都要大喊“快跑”的程度。 这比她的风流浪子人设还要恐怖,都不知道是从哪冒出的变态。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风沅突然被这个回答勾起了好奇心,这还是对方第一次跟她聊关于感情的话题。 “不知道。”姬明想了想老老实实摇头。 “那你将来遇见自己喜欢的错过怎么办?” “不会的。” “嗯?” “直觉。” 直觉一出,风沅就顿时失了兴趣,“哦。” 就在她以为这个话题快要结束的话,她听见对方迟疑道, “那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喜欢的……”喜欢吗?风沅怔了一下,躺在地上,手指挡在眼前,阳光透过指缝,扑洒在身上,形成星星点点的光点。 她突然发现,那个人的样子似乎也不是那么清晰了,即使才过了几百年。 “我也不知道。”妖皇这样说道,语气淡淡,“好啦,让我们不要再谈这些。” 姬明看着她,歪头打量了一会,什么也没有说,将鱼竿重新塞到对方手中。 两人又重新钓起鱼。 就在风沅昏昏欲睡到快把鱼竿扔到水里后,她感受到线的另一端传来拉扯。 “钓到了。” 姬明慢吞吞道。 钓到了吗? 风沅看着被拽上来还活蹦乱跳的大鱼,眼睛亮了亮,高兴起来,“姬明,我们今晚的晚饭有了。” “好。” 风沅一下子有了钓鱼的自信,但等她将鱼丢尽自己的桶里后,一只雄鹰飞了过来,落地化作人形。 “陛下。” 雄鹰恭敬单膝跪地。 风沅歉意望了眼姬明,在对方了然般点点头后,和下属走到一旁,布下结界。 半响,她平静走出,眉宇间却多了几分肃杀,“抱歉,妖族那边有些事要我处理,欠你的晚饭下次再说。” “好。” 姬明继续在钓鱼,等到风沅彻底离开后,他才慢悠悠站起来,蹲下身,观察对方桶中那唯一一条鱼。 “到了宽广的地方了啊。”青年看着桶中的气泡缓缓道,另一边,是他桶中挤在一起的鱼。 如果风沅当时去数,就会发现鱼比最开始少了一条。 风沅迅速赶回妖界,陆玖刚才传来消息魔尊去了狼族。 要开始了,她的眼底流露出一丝笑意与杀气,自己可是忍了狼族太久。 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他们都是一样的不知满足。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啊哈,突然发现自己对仙尊真的很不友好,大家其实可以猜一下他和白乐妩是什么剧本。 关于钓鱼,我就是那个别人都钓上来了,只有我一点收获都没有还要去骚扰朋友的笨蛋。 感谢在2022-01-06 23:59:16~2022-01-07 23:59: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9224025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狗血爱虐文 3瓶;雅威、青山隐隐 2瓶;竹益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狼族 狼族一片狼藉。 谁都没想到,魔尊会突然发难。等到反应过来时,他们大部分人都倒在地上。 剩下的更是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充满愤恨望着空中青年。 青年乌发飞扬,衣袂飘飘,傲慢冰冷的目光一寸寸扫过众人,剑尖鲜血滴落,十足十的反派作风。 看得闻讯匆匆而来的狼族族长先是胸口一滞,紧接着便恼火异常,要不是碍于身份和实力,他真的想挑起来拎着对方领子问,你是不是有病? 平白无事来别人家闹事? 但他不能,因此狼族族长只能僵硬着脸,强压怒意,拱手道:“不知魔尊到此所为何事?” 如果不是眼底阴沉之意过浓,大概谁都会觉得这位模样儒雅随和的中年男人很好相处。 “何事?”已经砸了一遍场子的姜槐冷笑起来,他向来遵循能动手就绝不瞎逼逼,在暗卫证实妖皇那家伙没骗人后,就马不停蹄赶到这边,要为自己的心爱女人报仇。 “你看这是什么?”他径直将东西扔出,砸到对方身上。 狼族族长在众目睽睽下被这样对待,脸差点没绷住,只想将对方生吞活剥。 但等他捡起东西,看了一眼后,就面色突变。虽然只有短短一瞬,却也足够姜槐更加确定自己的推断。 狼族就是想借此陷害,好让自己和风沅决裂,再趁机坐收渔翁之利。 -- 第32页 他们肯定知道乐妩对他有多么重要,知道妖皇求而不得、惨遭拒绝的失败,想故意借他来对付妖皇,来为狼族的野心铺路。 要不是他聪明,恐怕也差点着了这种小伎俩的道。 完全忘记了自己当时是怎么气势汹汹跑到鬼界,当着冥主的面,和对方打了一架的魔尊自信想到。 “魔尊有事不妨直说,光凭此物,我等并不理解您的意思。”狼族族长很快便反应过来,皱眉道,他将令牌放在手中反复打量,仿佛是第一次见这种东西。 “不能理解?那就请族长向天道发誓说它与狼族无关。” “发誓可以,但我妖界之事,便不劳魔尊关心了。若是问责,也该由我妖皇陛下发话。” “看来族长是坚决不承认了。” “魔尊说笑了,这是我妖界的事。”狼族族长不卑不亢,虽有客气,却不见一丝胆怯。若是常人听了难免要估量一下,毕竟像这般无缘由擅自插手他界事物,实在是不将人放在眼里。 但姜槐是谁? 他要是在意,就不叫姜槐。 一有妖皇的“无心”提示,二要冲冠一怒为红颜,为了爱情智商时不时下降。 魔尊对于这些话语半句都没听进去,反而不耐烦直接动手。 “既然如此,那我之后跟你们陛下亲自赔罪也是可以的。” 他提剑而来,剑气逼人。 狼族族长的脸色彻底不好看起来,莽夫,他在心里一遍遍骂道,但又不得不躲闪。 “魔尊,你未免欺人太甚!” “魔界是要与我妖界开战不成?” “快去禀告妖皇。” …… 狼族内部嘈杂声一阵大过一阵。 “欺人太盛。”姜槐的出手愈加凌厉,“你们派人伤害乐妩时可曾想过欺人太盛?” “你们连一个无辜柔弱的女子都容不下,居然还有脸来说冤枉?!” “她做错了什么?她那么美好,那么善良,只不过因为我和风沅的爱,被牵扯在其中,被你们用作筏子,受到卑鄙无耻的伤害,来为你们的阴谋清路。” 他大喊道,双眼赤红,声音嘹亮,震得出手抵挡的狼族高层们一愣,不自觉向他们族长望去。 “……” 狼族族长也很迷惑,乐妩是谁? 他愣了几秒,然后把名字跟妖皇放在一起后,才隐约有了些印象,这不是前段时间妖皇说要选妃然后又突然不选,他派人去私下打点才问出的消息吗? 他原本觉得几个尊者爱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妖是无稽之谈。 可现在…… 看着声嘶力竭、真情实感咆哮的魔尊。 狼族族长有点沉默,但又多了丝喜意,如果妖皇也那样在意那个女人,他们岂不是…… 对于对方拿出的令牌,他是根本没放在心上,只要咬牙不承认,等到其他人来,再把事情都推到魔界插手妖界,冒犯妖皇上,到时候有他回旋的余地。 因此狼族族长给其他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不要跟魔尊恋战。 即使他们加在一起,都不是对方的对手。 思及此处,他心中的怨恨也愈浓,要是当年没有人搅局,老祖还在的话,至于被人欺压至此?沦落到跟狐族、蛇族他们一样,听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草精差遣! 狼族族长与其他人纷纷退后,却没看到自己儿子在听到乐妩一词时神情的恍惚。 他的儿子就这样朝魔尊冲了过去。 “你说什么乐妩怎么了?” 狼族少族长着急问道,眼底的担忧骗不了人。 “你说话啊?乐妩怎么了?”他冲姜槐大吼。 姜槐:“小崽子,乐妩干你何事?” “怎么不关我事?她,她那么好的女孩,我担心她。”似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狼族少族长慌忙补救道,但为时已晚,在场所有的目光终于都聚集到这里。 “担心她?那你不妨问问你的父亲干了什么?” “父亲?” “孽子,还不滚回来!” 乐妩,乐妩,哪来的乐妩?狼族族长差点没背过气,知子莫若父,他看对方的样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是哪来的妖精,敢勾引他儿子?! 而且,更TM烦人的是魔尊说的事情他根本就不知道。 姜槐对于情敌不可能有耐心,更别说还是故意算计他的,他眼睛都没眨,就将人踹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狼族族长面色漆黑。 只是这点漆黑下一刻就变成急促。 他看见他儿子怀中掉落出一块令牌,清脆至极落在每个人耳中。 然后……令牌慢悠悠飞向一处黑雾。 黑雾中伸出只手接住了它。 他听见妖皇平淡的询问,“这是发生什么了?” 狼族族长呼吸骤然一重,他不可置信抬眼望去,入目是妖皇和蛇族、狐族、鸟族几位族长。 都是对方的亲信。 不可能,妖皇怎么可能会过来,还来得如此迅速。 如此……迅速。 他仿佛明白了什么,脸色苍白。 果然妖皇将令牌放在手中,来回翻看,看着看着,就将东西递给身边人,语气听不出喜怒,“你们都看看这是什么?” 从蛇族族长起,大家来回传看。 片刻后,众妖皆是震惊。 -- 第33页 “这是前朝的东西。”鸟族族长冷声道,眼睛扫向狼族最前方几人,目光锋利,“前朝打造的宫中令牌。” “将前朝令牌混淆至当今宫内令牌,狼族意欲何为?” “风沅,既然是你们自己的事情,就自己解决。你要还是个男人,就替乐妩报仇。”闹了个痛快的姜槐见状不耐道,“更何况,我看你这屁股下的椅子也不太稳了。” 他将最开始的令牌抢回抛向对方,“喏,记住,你欠我个人情。” 说完,就顶着妖皇身边惊疑不定的戒备目光,大摇大摆离开,“我去找乐妩了,其他的事再别来烦我。” 那你可能是要找不到了。 风沅听着青年自信满满的话语,默默吐槽,要不然她也学姬明在寝宫修个地牢,将白乐妩丢进去? 但总感觉有点变态是怎么回事? 她一边思考后面解决白乐妩的方法,一边将视线冷冷投向狼族,看着他们有些慌乱起来的族长和倒在地上还在吐血的少族长,森寒道:“本座需要个解释。” “陛下,臣,臣真的不知晓啊,这东西从哪来的臣真的一点都不清楚。” “是啊,一定是有人陷害我们!” “陛下,我狼族的忠心天地可鉴,还望陛下给我们做主!” “那魔尊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上门,是将我妖界毫不放在眼里!!!” …… 狼族的主事者们一个个都跪了下来,哭着喊冤。 “都给本座闭嘴。”风沅一掌将嚷得最凶的几个掀开,放出所有威压,顶着众妖小心翼翼的视线,玩味道:“不清楚?不清楚东西会在你儿子身上出现?都随身携带了,还在这喊冤。” “我今天倒是要好好谢谢魔尊,感谢人家帮我找出了大祸害,我麾下的大祸害!” “定是有人陷害!” “陷害?呵,这倒是奇了,陷害能如此准确?看你儿子的样子可是熟悉得很,而且,这上面的气味,需要本座让狐族帮你闻一下吗。” 东西使用时间一长大多数都会沾染上主人气息。 而且各族打造令牌为了强调领地时,都会在其中加入一些本体的东西。像蛇族是鳞片,鸟族是羽毛,狐族和狼族等就是毛发。 真要追究来源,也不困难。 更别说妖族对异族的味道都很敏感。 狼族族长脸色真的苍白起来,东西出现在其他人身上他都可以解释,但出现在少族长身上,还沾惹着浓郁气息…… 这个逆子,不是早让他收好了吗? 他身体有些摇晃。 但大概有些孩子生来就是讨债的。 这边还不等狼族族长想出辩解话语,他的儿子就嚷嚷起来,“令牌的事你问我,我知道,只要你告诉我乐妩的下落。” 孽障! 这下狼族族长是真的目眦尽裂,他知道自己平日对这个儿子有些溺爱了,但没想到他真的能为了一个女人不管不顾到这种地步,连族内安危,族内大业都顾不上! 他恨不得冲上去打死对方。 “看起来你们父子的意见不够统一啊。”风沅笑意盈盈道,只是眼底冰冷异常,周遭黑雾因为主人的怒火愈加浓郁,“给本座搜,看看还有多少是本座不知道的!” 由于魔尊从开始就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再加上妖皇来得太快,狼族许多东西都没来得及隐藏,尤其是那位少族长处。 看着愈来愈多的东西,狼族族长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去,他不可置信望向身后,得到的却是几道躲闪的目光。 那些人根本没有听他说的将东西都仔细藏起来。 他们完了,真的完了。 他早已不敢再去看妖皇脸色。 跟随陛下而来的蛇族族长几个更是安静,除了向来好斗的鸟族已经在考虑陛下需不需要派兵武力镇压了,这一看就是有反叛之心,剩下的都明白了他们今天来的作用。 杀鸡儆猴。 陛下在用狼族警告他们。 虽然他们真没有,也不敢有大逆不道的心思,但前段时间对陛下选妃的干预…… 几位族长终于从之前不知道为什么就爆发的狂热中走出一些。 妖皇比任何人想的都要杀伐果断,几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狼族便变了天。 族长、少族长和几位长老都被丢进大牢,交由鸟族审问。 “鸟族心思少,性子高傲,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交由他们做正好。”风沅翻阅手中奏折,冲陆玖笑了起来,“你看,还没有查出什么来,就有对狼族那一亩三分地垂涎的。” 数一数二的大族被说成一亩三分地。 恐怕也只有自家陛下这样任性的妖才能说出口。 陆玖无奈想到。 “陛下,十六正在殿外等候。” “让他进来。” 风沅调整了下姿势,从斜靠中勉强直起身,看着下方面容冷硬,却有些局促的青年笑道,“你这次立了大功,可有什么想要的?” “属下不敢。” 十六是上次他们派出故意试探白乐妩的暗卫,也是故意丢下令牌给姜槐留下线索的那个,他也是狼族。 “不用那么紧张,你是立功又不是犯错,想要什么奖赏直说。” “属下,属下想请陛下开恩,放过属下的姐姐。” -- 第34页 “你姐姐?” “是,她是那位少族长的侍女。”十六一板一眼道,即使妖已经在大牢里,他还是沿用了以前的称呼,但眼底的厌恶却怎么都掩不住,他更多像是下意识的机械称呼。 “请陛下放过她,这次少族长身上的令牌也有属下姐姐一份功劳,是她亲手放的。” 侍妾?侍女? 风沅想起奏折上的内容,不置可否挑了挑眉。 “本座会放了你姐姐,现在是问你想要什么?十六。” “属下别无所求……” “你该不会以为本座要把狼族斩尽杀绝吧。” “属下不敢。” “陆玖跟我提过你,说你有谋有略,身手也不错。”风沅食指扣在桌上,轻轻敲击,“你原型是棕狼吧。” “是……” “狼族血脉等级森严,我记得棕狼似乎并不受欢迎。” “陛下说的没错。”十六顿了一下后,低垂着头,眼底深处是熟悉到麻木的失望,“我们在狼族是最低级的存在,只有白狼才可以做狼族的王,往下是银狼,灰狼,红狼。” 果然又是这样吗?无论他怎样努力,怎样修炼,都永远摆脱不了出身低贱,被其他同族排斥的命运,到最后连姐姐都保护不了。 姐姐明明那么不情愿,那么努力去反抗,最后还是被强行纳为侍妾。 十六失神想到,果然陛下在知道他的身份后也不会喜欢自己了。 他明明一点都不贪心,只要姐姐被释放就可以,其他的可以什么都不要。 十六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但他不知道,在风沅和陆玖眼中,他正死死的抓住衣角,看起来痛苦不已。 妖皇无声叹了口气。 “世事难料,他们最初将你送过来是监视我的吧。” “是,长老们让属下打探陛下的消息,但陛下放心,我真的没有泄露……” “要是泄露,今天陆玖也不会放你站到这里。所以十六,血统并不能代表什么,你可以去妖界其他族群看看,实力和心性往往才是最重要的。你比你的大多数同族都要聪明,要有眼光得多,知道选择本座。” “陛下。”陆玖闻言轻咳一声。 “好吧。”风沅摊手懒洋洋继续道,但她的话语却不见懒散,反而充斥着莫名的蛊惑,“十六,你不比任何人差,但是你的优秀在狼族那些所谓的血脉高贵的上层眼中有价值吗?” “他们让我暴露后自行了断。” “所以你真的甘心吗?真的愿意在未来继续或是让你的孩子都重复这种命运吗?血统低贱,无人搭理,一点点小利便可以拼命。然后其他人占着血脉优势,在天资劣于你们的情况下将你们永远踩在脚下。” “你真的甘心吗?十六。” “我……” 殿内传来了良久的沉默。 十六呆呆站在那里,心跳的厉害,他不敢想陛下是什么意思,却又忍不住去想,微弱的火种在他心底种下,他小心翼翼问着自己,他真的甘心吗? 甘心永远唯唯诺诺的活着,和姐姐一起,就算回到狼族也还是过那种被人看不起的生活? 不,他不…… “属下不甘心。”青年小声答道,仿佛肯定了什么,那口抑郁已久的气终于吐了出来,十六大声重复了遍,“属下不甘心。” 他会像所有狼群证明,棕狼从来不低贱,从来不,他们终有一天不会再受任何人的欺压。 “很好。”风沅笑了起来,对这份回答很满意,“十六,接下来你就回到狼族吧。” “陛下,可是属下做错了什么?”对方闻言慌忙跪下。 “起来,回到狼族,去实现你的理想和抱负,狼族是妖界的一部分,本座不希望那些有才华的妖因为某些可笑理由被埋没。” 十六瞪大眼睛。 “去吧,和你的同族,放心大胆去做,本座将会是你最坚固的后盾。”风沅看着仿佛傻了的青年,忍不住轻笑起来,“这样说来,十六这个名字还是有些普通了,将来你就叫扶风吧。” “乘着风走下去。” “多谢陛下赐名。”十六,啊不,扶风终于反应过来,喜悦与感激席卷他的大脑,这个素来沉默寡言的青年冲着不嫌弃他出身的陛下终于彻底失去了言语。 棕狼在以往都是没有正规名字的,而是随便称呼,后面进了暗卫,他也就按顺序叫十六了。 但现在,他有名字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名字,陛下告诉他他叫扶风。 扶风嘴巴张了又张,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重新跪在地上重重磕了几个头,“属下定当肝脑涂地,誓死追随陛下!!!” “本座期待你的成长。”风沅温和道:“之后会有其他大人带你前往狼族,这几天你先好好休息吧。” “是!” “终于送走了。”在清退殿内其他人,只剩下她和陆玖时,风沅散去黑雾,伸了个懒腰,“狼族可真是麻烦。” “如今陛下也可以放心了。”围观完全过程的陆大人欣慰至极,他前段时间连续加班的劳累在一瞬间烟消云散,“每件事都不出您所料。” “多亏狼族的血脉等级制,否则我们这次也不可能这么顺利,要知道这次查出来的许多证据,可都要多亏像扶风这样的里应外合。” “有些老家伙怕是忘了,一个群体被压迫的久了,总会有反抗,一旦控制不了,那就是灭顶之灾。” -- 第35页 “此事过后,估计其他族群从狼族那也能吸取教训。” “希望如此,把那几个刺头收拾后。”风沅轻松道:“我也能省不少心。” 还能有时间去看刚才她没来时姜槐的精彩表现,这可都是她插在狼族的棋子趁乱摸鱼给她用留影石记录下来的, 想到这里。 风沅眨了眨眼睛,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希望下次能多来些像魔尊这样做好事不图回报的人,多好用的打手,咳,朋友,能为我排忧解难。” 姜槐现在脑子是差了点,但不碍事,身体能动就行。 好兄弟,等你恢复正常后,我就少嘲笑你一会。 风沅恋恋不舍。 你是想说打手吧。陆玖对妖皇的屑又多了层认识,完全是物尽其用啊。虽说有点可怜魔尊,但这不妨碍他夸赞自家陛下。 完全忘记了自己前些天看到一堆凡界礼物后,要等对方回来质问的不满。 而且陆玖看着风沅意气风发的神情与肆意张扬的笑容,心中有一处轻轻颤动了下。 如羽毛般轻轻拂过,带着丝丝痒意。 他跟着风沅“我要将他们都牢牢抓在手里”的傲慢话语中低声笑了起来,清朗中带有沙哑,目光专注,“陛下既然将所有事都预料到,那么臣便只能后退一步,喜陛下所喜,忧陛下所忧了。” 不知道为什么,陆玖突然觉得现在这才是他愿意豁出一切辅佐的陛下,而不是记忆里那个风流多情、处处惹事的形象。 两人氛围甚好。 然后风沅就趁机提出,“我想在寝宫修个地牢。” 谁让对方还掌管着财政,这年头妖皇的钱也不是想用就能用的。 顶着期待目光,说着喜陛下所喜,忧陛下所忧的陆大人顿时变了脸色。 作者有话说: 某种意义上讲,魔尊其实是在为妖皇打白工,还是那种打完工后留了一堆黑历史被嘲笑的。 感谢在2022-01-07 23:59:20~2022-01-09 23:41: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尘世归初、青山隐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放弃 风沅想在寝宫建地牢的提议惨遭拒绝。 她收获了得力心腹不赞成的目光。 “陛下准备关谁?” “可有审讯经验?” “地牢阴暗潮湿,无法通光,陛下能否接受?” 一不知道关谁(考虑过白乐妩,但觉得会有奇怪风评还会给自己找不痛快后就迅速放弃) 二对关押和审讯不仅不感兴趣还很苦手 三喜好阳光恨不得天天在外面暖洋洋晒太阳,连窗户都要建到最大的猫薄荷妖皇被一系列质问后瞬间萎靡。 她最后不死心挣扎道:“为什么人皇可以有?” 别人有,我就没有。 “那是因为人皇”陆玖下意识想为这位传闻中一直很靠谱的尊者解释,但他找了半天卡顿了,是啊,对方寝宫里为什么会有地牢? 他可以理解有通道,但地牢这种东西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吗? 君臣两个突然面面相觑。 “突然间觉得有点变态。”风沅干巴巴道。 “陛下是怎么知道的。” “他威胁我。”妖皇开始告状,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连本座都不说了,直接愤愤锤了下桌子:“说我强抢民女要把我关进去。” “简直不可理喻,我这么受欢迎怎么会强抢民女。” “强抢民女?” “也不算强抢了,谁让那个白乐妩运气不好落在我的手里,这次地牢就是……”风沅在顺利收拾完狼族后明显高兴过头,没注意就将心中的话语秃噜出来。 等到反应过来后,陆玖已经在默不作声望着她了,神色中满是挣扎。 “臣记得,白乐妩先被送到神界,后面又去了魔界,而陛下您在凡界。” “所以您这次去往凡界” “你听我狡辩,啊不,听我解释。” “……”陆玖没有回答,他只是默不作声立在那里,重新被对方刷了下线。 先是派暗卫刺杀人家,再修地牢囚禁人家。 陆玖:瞳孔地震jpg. 他不理解。 这是因爱生恨吗?青年望着神色不自然的妖皇茫然想到。 而且……您这样对待魔尊真的没问题吗? (此时不知道被坑了又坑的姜槐正四处深情呼唤:乐妩,你在哪里?) 在一系列听起来越描越黑的解释后,妖皇终于放弃挣扎。累了,毁灭吧,她发现无论是利用还是因爱生恨,自己现在听起来都像个心黑的变态。 愈来愈像反派了啊。 风沅觉得她在摆脱掉这个世界浪子回头人设后找到了新的人设。 比如说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女主白乐妩她动不了就先关起来,其余的男主们…… 风沅露出了阴恻恻的笑容,在自家陆大人愈加复杂的目光中,自信离去,决定先从神界下手。 她盘算了下,姬明和晏芝可以勉强拉拢,祁言……先不考虑,魔界和妖界是天然盟友,姜槐这里牵扯利益太多,最后就只剩下霁华。 一个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工作路上的男人。 实际上是嫌弃魔尊霸道人设太过辣眼,决定去走爱你在心口难开悲情天帝路线的风沅选择过几天去神界看看。 -- 第36页 ***** 盼兮觉得自己大概是全天下最惨的小猫咪,爱她时主人叫她心肝宝贝开心果,不爱了就把她扔在这冰冷残忍的角落,供他人玩弄。 吃的是人皇亲自掌厨的鱼汤,睡的是金光闪闪的猫窝,出行是侍女柔软的臂弯。 哼,没有主人的爱,这些她一点都不喜欢! 幼崽吸了吸鼻子,勉强让自己又喝了一大口。 虽然她是个意志坚定,忠诚无比的小猫咪,但面前的男人说的没有错,身体才是猫咪的本钱。 她就给对方一个面子,养好身体,等主人来接她。 “乖,再喝一口。” “喵~”快换个大点的勺子。 何以解忧?唯有鱼汤。 于是等祁言到达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 廊檐下,一人一猫,一大一小两个碗,吸溜吸溜。 “啊,要喝吗?”姬明用手帕沾净嘴角,端起碗歪头问道。 “你养猫了?”对方走近的脚步一顿,看着地上喵喵叫的团子愣了愣。 “是朋友寄放在这里的。” “你倒是好心。”祁言淡淡道。 他穿着不打眼的灰衣,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装饰,跟风沅几个相比,他显得尤为普通,长相清秀,却算不上好看,再加上内敛的气息,整个人都平平无奇。 丢在人群里很快就会被淹没的那种。 唯一不同的,便是那双眼睛。 一双见了便让人惊叹的眼睛,如寒星,如冷泉,黑黝黝瞳孔下是对万事万物的洞悉与清明。 但现在,它仿佛蒙上了一层薄薄雾气。 “你要摸摸吗?”姬明让侍女收起碗筷,抱着猫跟对方进了内室。 他跟祁言的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却又非常熟悉,在外人眼中,这是种很奇妙的平衡,但在两人眼里,距离刚刚好。 一个是准备开始佛系养老,一个是游离于其他人之外。 祁言原本想拒绝,但等他反应过来时,手却已经接过猫,很熟练地在猫下巴处轻挠,没半天幼崽便发出舒服的呼噜声,看起来比呆在姬明怀里舒服多了。 青年一愣,撸猫的动作停了下来,奇怪盯着自己的手。 刚刚的熟悉,就好像他曾这样做过无数次下产生的本能。 “你看起来很喜欢猫。” “没有。” 祁言因自己的举动产生困惑,但也只有一点,这不是他今天来的主要目的。 “我来寻人。” “寻谁?” “你是了解我的,姬明,我并不喜欢将一些简单东西复杂化。” “把人交给我。” 姬明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慢悠悠抬了抬眼皮,将猫抱回来,“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只是一些不入流的小手段罢了。” “如果仙尊的契约术也能被归纳为不入流,那恐怕再没人敢用这门术法了。” 六界现在流传的契约方法,基本都是经由对方改编发明,从主仆、道侣、师徒、灵宠到最简单的言契,祁言都是其中的集大成者。 姬明眉头微微拧起,带着些许不理解与不悦,“妖界、魔界、天界你都没去寻,为何单单到我人界就过来?” “大概是丢失的宠物在外面玩得久了,顺道看见,总要带回去。”祁言淡淡道。 “没必要因为一个宠物影响我们的关系。” “……” 姬明沉默了下,在对方以为他要拒绝时才慢吞吞,带着一丝嫌弃开口,“你好变态哦。” “……” “这种言论是要被抓起来的。” “姬明。”祁言的声音透露出平静。 “抱歉,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先来后到,我已经跟别人有了约定,你来晚了。” “别人。”祁言也不知道为什么,几乎是瞬间便反应过来,一个人名脱口而出,“是风沅?这只猫也是他的?” “唔。”姬明拍了拍手,疑惑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 祁言没有回答,他只是不自觉用手摩挲茶杯底部,眼神晦暗不明,看了对方怀中的猫良久,突然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觉得风沅怎么样?” “是个好人。”姬明严肃道,想了想后又补充了句,“我很喜欢。” “我问的不是这个。”祁言揉了揉额角,来时的风霜与冰冷逐渐消失不见,留下的是无奈与一丝丝微不可察的迷茫,“算了,不说这个了,那女人你是真的不给我吗?” “做人要信守承诺,风沅等会就过来。” “既然如此,我留下也没什么必要,就先不叨扰了。”青年迅速起身,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眼神平静,没有一丝情感波澜。 祁言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并不想见到妖皇,即使对方的目的同样是带走那个女人,但他就是莫名抗拒这份相遇。 青年看着天空中飞过的人影,站了半响后,最终沉默离去。 算了,有契约在,那个女人再怎么样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他已经耐心了这么长时间,也不差这一点。 更何况,祁言的嘴角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猫捉老鼠的游戏可比送上门来要有趣得多。 只是心脏处的那个洞似乎越来越大了。 -- 第37页 妖皇和仙尊擦肩而过。 也许是心有所感,她在落地的瞬间不自觉向某个角落望去,白云翻滚,寂静无声。 再抬眼,是姬明抱着猫微笑的身影。 看起来有点赏心悦目,妖皇不自觉柔和了眉眼。 主人来接她啦,小猫咪兴奋地喵喵起来。 但下一刻,这声愉快的喵喵喵就戛然而止。 小猫咪听见,“盼兮是不是胖了?” 风沅迟疑问道。 “喵!”回答她的是一声凄厉喵叫。 白乐妩被顺利交给了风沅,妖皇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将人五花大绑。但快出门时,姬明突然开口,“祁言来过了。” 某人身体一僵。 白乐妩闻言停止了哭哭啼啼的抽泣,风沅收敛了脸上的戏谑笑意,她平静道:“他有没有说什么?” “说了,但我坚持先来后到的顺序,他就放弃了。” “祁言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 “我知道,但他那时看起来很哀伤。”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哀伤。姬明想起当时对方的样子,明明说着很恐怖的话语,可眼神却是不含有一丝涟漪的冰冷。 没有愤怒,也没有喜悦。 但在提起风沅时。 祁言像是被割裂成了两部分。 青年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到了。 作者有话说: 风沅醒来的世界是在原有基础上被改变的,这也意味着以前发生过的事情和情感会遗留在记忆深处某个角落,而且会留下证据,当证据被发现时,大家的风评可能会更加奇怪。 关于火葬场,我其实并不怎么吃哒(挠头),而且女主和祁言分手更多是种必然,他们大概是回不去的。 第17章 梦话 出乎白乐妩意料的是,风沅在将她带到妖界后就真的不管她了,空荡的普通房间,外面是层层看管的守卫。 她没有想过对方居然真的会把自己关起来。 无论怎么呼喊,惹出动静,那些守卫就像木头人一样,没有一个吭声。 期间唯一来过的,还是跟守卫不知道交谈了些什么的冷漠青年。 白乐妩认识他,风沅最信任的人,也是第一次见面就…… 想起对方直到现在都充满厌恶和漠视的眼神。 少女不由紧咬下唇,眼睛里逐渐弥漫出水雾,委屈想到,果然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那个混蛋风沅的下属也是这么讨厌。 他们有什么了不起的,一点也不在乎其他人的感受。 她绝对,绝对不会喜欢上这样的人。 白乐妩双手环膝,看着寂静无声的房间,有些后悔从魔界离开。姜槐再怎样霸道,也从没这样关过她,践踏她的尊严,因为嫉妒而滥杀无辜。 眼前似又浮现出阿晋鲜血淋漓躺在地上的惨烈。 少女捂紧嘴巴,小声啜泣起来,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簌簌滴落,身体不停颤抖,看起来愈加柔弱单薄惹人怜惜。 好半天,她才止住泪意,用指尖轻轻擦拭完眼角后,白乐妩的眼底浮现出一丝坚韧与恨意。 她要给阿晋报仇,要让风沅也尝尝被被人伤害的滋味。 即使是以自己作为筹码。 听着室内断断续续传来的孱弱哭声,院外守卫们都不太自在。其中一个更是面露不忍,他和里面的白姑娘接触不多,只知道那是一个看起来极其温柔又极其漂亮的人。 现在听到对方哭,几乎瞬间就可以想象出是怎样的梨花带雨与惹人怜惜。 男人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下一刻,就被同伴瞪了回去。 “莫惹麻烦。” 能做守卫自然不可能是聋子,更别说陆大人还要求他们严加看管。虽说命令听起来奇怪,这位娇娇弱弱的白姑娘再怎么样也找不出有什么危险的地方,但看着陆大人警惕的模样,守卫们都打起十二分精神。 最开始,他们还闲来无事大着胆子猜测过陛下和对方的关系。 但现在,另一位守卫却渐渐感到不是这么回事,他出身狐族,与生俱来的天赋与家族影响让他相较于其他同伴在感情与危险上更为敏感。 无论如何,上面的命令,他们这些小小的守卫自是要尽职尽责。 不该有的心思和不该起的麻烦通通不要沾惹。 这是狐族的生存之道。 风沅这段时间确实没空去管白乐妩,光说狼族的后续处理,就耗费她大半精力,狼族虽然霸道,但在之前也积威甚重,有不少依附于它的小族与交好族群。 如何处理后续和重新平衡妖界势力,成了妖皇最忙的事情。 她跟大臣们开了几次会后,最终决定恩威并施。 狼族族长和几位长老以谋逆论处,其余白狼一脉成年者根据昔日所得功劳论罪或减罪,幼崽未记事者交由棕狼或灰狼抚养,记事者由妖宫专门派人教育。 至于跟狼族联系紧密的几个族群,风沅也趁机收拾掉几个刺头。 一时间妖界极为安静,部分萌生起不该有心思或试图插手妖皇私事的势力都变得格外小心。他们终于回忆起,三千多年前对方是以怎样的强悍与狠厉,从血雨腥风中走出,夺得妖皇之位。 大家现在该自断枝蔓的自断枝蔓,该闭户不出的闭户不出,生怕这次对狼族的清洗会波及到自己。 -- 第38页 唯一有点波澜的还是狼族内部,即使白狼一脉遭到打压,但长久的血脉等级制度依旧难以根除,只是产生了动摇。不说地位仅次于白狼的银狼一脉暗中的反对,就是饱受压迫下红狼和棕狼中的部分存在都对此抗拒。 “任重道远啊。”风沅看着暗卫们搜集上来的情报,不由感叹,“希望扶风不会让我失望。” 狼族的这个毒瘤她已经不满许久了,这次若是无法彻底动摇,之后只会越来越麻烦。 仅仅用所谓的血脉来压迫其他族群,摧毁他们的自信。长此以往,只会让这些被打压的存在彻底沦为无意识的刀,在未来有一天,捅向妖皇。 风沅闭上眼睛,对底下侍卫淡淡吩咐,“继续监视银狼一脉的动态,有什么异常立即上报。以及……扶风那再多派些人手,你们以前是同伴,将跟他关系不错的都派过去,互相帮衬也是好事。” 同时,妖界对妖皇各种表忠心的行为也达到顶峰。 风沅一天收到的歌功颂德能堆成几摞,在头疼的同时,也让她看到了妖界文化素养的参差不齐。 狐族辞藻堆砌的华丽,鸟族语言直白的真诚,猫族清丽活泼的生动……以及虎族俺也一样的淳朴。 “虎族族长到底是怎样好意思的?”风沅看着对方呈上来的东西无语道:“将人家狐族和猫族的内容东抄一段西抄一段,最后再加个俺也一样。” “陛下风姿过人,吾等见之欢喜。” “俺也一样。” “吾等定将誓死效忠,为陛下肝脑涂地。” “俺也一样。” “俺也一样,俺也一样,怎么讨赏时就不俺也一样,光挑好的来。” “咳。”坐在下方的陆玖也看到了这份奏折,他忍不住低笑起来,“陛下是知道的,虎族族长向来不通文墨,你叫他上战场没问题,可写这些东西估计是真要命。” “就不知道找个其他有文化的写。” “以虎族族长的水平若是找别人岂不是一眼看出?估计也是怕陛下到时怪罪他。” “我现在倒是真的为虎族未来的教育担忧起来。” 由于将白乐妩带回来后的莫名心虚,风沅难得在处理完狼族事情后,继续乖乖处理一些其他琐事,往常她都是随意扫一眼,就丢给陆玖让下面去做。 但现在,看着对方脸上好不容易浮现出的笑意。 妖皇硬生生将抱怨都咽了回去,只觉得自己的左右手越来越不好哄。 陆玖简直快将对白乐妩的厌恶挂在脸上,连装都不愿意装,难怪在梦里后面会被针对那么惨,也就是最近狼族事情尘埃落地,觉得自家陛下还是以大事为重,他的脸色才逐渐缓和。 风沅看着手中的琐事,无聊至极。 “虎族族长女儿下月和狮族杰出青年成亲。” 嗯?他女儿不是前段时间还喜欢一个鸟族吗? “灵族族长喜得贵女,想要让陛下赐名。” 起名字,起名字,她又要翻书了。 “鼠族挖塌了猫族的地基,正在协商赔偿。” 所以说人家鸟族房屋均在高处,还是有好处的。 “……族长和其夫人感情不和,疑似互殴。” “……”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风沅揉着额角,被上面一系列五花八门的消息弄得心累。救命,她现在想跑路了,她从来没有想过陆玖居然还要处理这些事情,这简直对妖是种折磨。 其实这些东西原本也不归陆玖管,送礼,宴会,联络感情等理应由妖后负责,但现在风沅没有,因此找来找去,事情最终还是落在她器重的左右手身上。 妖皇想起自己之前到处玩,对方却在这里辛辛苦苦处理奏折的行为,就十分心虚。 她轻咳一声,走到陆玖身后,看着对方对这些事一目十行的熟练,真诚夸赞,“陆玖,你好厉害。” “陛下谬赞了,熟能生巧。” “陆玖,你将来绝对是位贤内助。” “……” “陛下,你要是觉得无聊的话,这些东西交给臣来做就好了。”被骚扰得不行得陆大人叹了口气,看着妖皇眼巴巴盯着自己的目光。 有些气又觉得有些好笑。 说是两个人处理起来更有效率,可干了半天,他发现自家陛下的嘴就没停过。 “才不要,就是一堆奏折罢了,我看得完。”风沅觉得被质疑了,妖皇不可以说不行,更别说还是她亲口答应的事。 她在书房里溜哒一圈,视线从陆玖那张小桌子缓缓移到自己大桌子上,深吸了口气,垂头丧气撸起袖子继续干。 夜深人静。 这几日为了狼族堆积的奏折太多,即使是两个人干,也弄到现在。 听到上方愈来愈平稳的呼吸声,陆玖批阅奏折的笔尖微顿,墨点在白纸上浅浅晕开,遮盖了字迹。 又得重新写了。 陆玖一边用法术清理干净,一边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摇了摇头,停下手头事情,走到外面命侍女拿来大氅,将衣服披在某位睡着的陛下身上。 摇曳烛火将两人影子拉得很长。 风沅其实感觉到有人靠近,但过于熟悉的气息让她只是皱了皱眉,没有选择攻击,而是继续安安静静睡在那里。 跟白日里的张扬相比,妖皇在此时格外乖巧。 -- 第39页 任劳任怨的陆大人眉眼柔和了些许,轻轻为对方披上大氅。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段时间对陛下总有种莫名的亲近,就连白乐妩看起来也没以前那么糟心,反而觉得有丝丝荒唐。 就在他转身离去准备继续工作时,陆玖听见了一声呓语。 “别走。” 嗯? “晏予,别走,我好想你。” 这是……在思念上任冥主? “祁言,你就是个混蛋。” 跟仙尊有什么关系?总不至于当年是因为仙尊,陛下才跟上任冥主分开的吧,想起当年天造地设的爱侣变成怨侣,陆玖也有些唏嘘。 虽然他莫名觉得这个故事总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陆玖有点纠结自己应不应该叫醒对方,就在他迟疑的时候,他听到了 “陆玖,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青年一愣。 风沅仿佛在做什么噩梦,眉头紧锁,神情不安。 等到陆玖反应过来时,他的指尖已经拂过对方眉眼,无声安慰。他开始僵硬,这样的动作对两个大男人而言,有些过于亲昵。 他颇为尴尬收回手,庆幸没有人看到。 但下一刻他的心突然一颤,还未收回的指尖不由蜷缩。 “我最喜欢你了,陆玖,我最喜欢你了。” 青年不由自主屏住呼吸继续听接下来的话语。 “没有你,谁来帮我处理妖界事物,好兄弟。”妖皇嘿嘿嘿傻笑了起来 “……” 陆玖面无表情又将对方身上大氅裹得严实了点。 你还是睡着吧。 他松了一口气。 却莫名有点遗憾。 青年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想起了那天陛下玩笑似的话语,“你很适合当妖后。” “……”很适合当妖后吗? 等等?他在想什么?陆玖突然清醒,他不可思议的视线来回在风沅身上打量,不停安慰自己,一定是最近工作太辛苦了他才脑子出了问题,一定是这样。 要不然他怎么会想这么离谱的事情。 陆玖仿佛身后有什么追赶似的,慌忙离开。临走前,他犹豫了下,然后带走了剩下所有未处理完的奏章。 风沅:呼~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看到有些小可爱们在底下对我的鼓励了,咕咕精感动。感谢大家的喜欢,我会努力更新的,改掉自己咕咕咕的坏毛病(小声)QAQ感谢在2022-01-11 23:59:18~2022-01-14 03:29: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柒柒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百里即墨、499. 10瓶;星回 5瓶;竹益辽 2瓶;噠宰賽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混乱 唔,头好痛。 风沅昏昏沉沉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的帐幔发呆,好半天,才缓缓起身,坐在床边。 她揉着额角,只觉得疲惫至极。 脑内也一片混沌,勉强记得自己前半夜是在批奏折,但批着批着,眼皮就不受控制,跟催眠似的,没一会就趴在桌上。就连后面被侍女扶回寝宫,她都没什么具体印象。 而且她昨晚好像又在做梦了,似乎自从那个倒霉梦境后,她就总是梦见许多事,有过去的也有这个世界的。 庄周梦蝶,抑或是蝶梦庄周耶? 有时候就连她自己都有些恍惚,突然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和晏予恶作剧时的哈哈大笑,跟姜槐他们喝酒的放松肆意,与祁言的过往,姬明坐在一旁的闲适,再到最后她看见了陆玖在利剑穿破心脏后的不可置信以及……鲜血喷洒在身上的温热触感。 大概有时一个噩梦就会摧毁所有的好心情。 风沅垂眸盯着自己苍白修长的指尖,眼底神色晦暗莫名。 只觉得有些心烦意乱。 良久,她深深叹了口气,将所有的情绪都掩藏起来,再抬头时,她又是那个随心所欲,四处寻欢作乐的妖皇。 风沅视线在扫过远处叠放整齐的大氅时眼神不由温柔了一下,但随即就是一顿,她瞬间心虚起来,好像,大概……那些奏折又是被陆玖处理完的。 但,但这也不能怪她,谁让那些大臣写个奏章,说件事都要长篇大论,通篇看下来不说都是废话,但明明三两句的事情非要扯到几百字,越看越浪费时间,越看越让妖……犯困。 风沅理不直气不壮想到。 她张开双臂任由侍女服侍,懒散打了个哈欠。 而且……瞧着身边或千娇百媚,或清丽柔美的美人脸红的样子,风沅对于镜中那个气宇轩昂的存在,不由再次叹了口气,果然……有时长得帅也是种错误。 更别说是在这种风流多情的设定中。 在陆玖第十几次被妖界大胆热情的女妖不经意拦住,不经意打听陛下再有没有填充后宫的打算后,他终于烦不胜烦,彻彻底底躲在屋子里不出来,顺便也成全了自己从昨晚后……就不太想见到某人的别扭。 他现在越来越奇怪了,陆玖强压下他在听到纳妃时的一丝不舒服后,心乱如麻。 陆大人在想自己需要去找大夫看看。 他看着奏折,觉得是不是最近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才会这么烦躁。 -- 第40页 陆玖抿了口手边凉茶。 今天对于宫里大多数妖都是个震惊的日子,因为陛下,陛下居然撤去了黑雾露出了真容,从侍女到侍卫,再到前来商议事务的各族族长和大臣。 即使他们很快都反应过来,也掩饰不了眼底的震惊以及部分妖几乎挂在脸上的惊艳。 果然陛下跟他们想象的一样风流潇洒,姿容绮丽,高贵华美,气宇轩昂……此处省略几百字夸赞。 总之在对陛下的滤镜和这个世界下妖皇在男性魅力(划掉)某方面有了特殊加成后,妖族中的许多妖又觉得他们又可以了。 就跟隔壁又可以向往魔后宝座的魔界一样,妖界也对妖后蠢蠢欲动。 要不妖魔鬼怪,妖魔鬼怪,其他几界总喜欢把妖、魔连在一起,除去由于有忘川河和时常灰蒙蒙的天气在,鬼界沉闷了些。妖界和魔界的大多数简直是如他们陛下一样,不说张扬,也都是个个情感热烈。 看到什么就去追,想要什么就去争,无论男妖女妖。 当然那种违背道德底线的卑鄙下流手段还是要受到惩罚和排斥的。 因此在自家陛下突如其来美颜的暴击和对妖后尊贵身份的追求下,妖界重新心思浮动。 但碍于不久前妖皇陛下才以雷霆手段处理了狼族,并杀鸡儆猴般警告不要插手他的私事后,这些妖选择退而求其次,换种方式开展计划。 作为陛下的心腹,陆大人自然而然成了突破口。 虽然最后他们得到的只是 “不知道,事务繁忙,没空,滚” “……” 风沅从来都是想做什么便去做的性子,就像她用黑雾遮掩,一开始只是为了在刚登位时树立威严神秘的样子,等到后面一习惯,便懒得再去掉,任由他人猜测。 现在撤掉黑雾露出真容,也无非是又嫌麻烦,反正这个世界所有人都认为她是男的,嗯,公认的盛世美男。 风沅被恶心到了,但也只能自我安慰。 当个美男也不错。 最起码在其他人眼中,她比天帝、魔尊他们都要帅。 即将喜提六界第一美男的妖皇心里好受了些。 只是……她似乎真的忽视了在这个世界她这张脸和这个风流多情设定的杀伤力。 看着面前杏眼圆瞪,控诉望着自己,却莫名红了脸的白乐妩,风沅心情有些微妙,但更让她微妙的是,“你是怎么出来的?” 被拦在花园路中间的妖皇沉声问道。 两人身边都是请罪的侍卫。 前来抓人的那位狐族青年望了眼身旁心虚害怕的同伴,震惊不已,他以为那天晚上对方只是想想,但没想到居然会真的这么蠢,敢将人放出来。 可事已至此,他再怎样恼恨,也于事无补,只能同样跪在地上,等候妖皇发落。 希望他爹回去不会打断他的腿。 狐族青年悲哀想到,他本体随娘,爹却是彻头彻尾,纯的不能再纯的鸟族。 而众所周知,鸟族素来忠心,前有兢兢业业,恨不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陛下心腹陆大人,后有像他爹这样陛下翻墙我搭梯,陛下杀人我放火,陛下说东我绝不往西的实打实拥护者。 被现在这种理由惩处,他爹绝对会揍他。 同样傻眼的还有守在周围,保护妖皇安危的侍卫侍女,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这么多妖去拦,都没拦住那位修为肉眼可见不高、跌跌撞撞跑过来的白姑娘。 对方三下两下就扑到他们陛下面前,开始哭。 距离白乐妩最近,但就是连人家衣角都没碰到的侍卫目瞪口呆,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修为太低,但随着陛下轻飘飘视线扫过来,他也顾不得他想,只能苦哈哈请罪。 以及背后慢慢涌上冷汗。 这要是刺客,他们所有都要完蛋。 但好在陛下并没有深究,陛下只是皱眉打量了他们会儿,便免了他们的罪,唯一惩处的,便是将那位白姑娘放出的蠢蛋。 甚至还耐心安慰“这不是你们的错,都回去吧。” 呜呜呜,爹,你说的没错,陛下真是宽宏大量,深明大义。爹,我听你的,一定好好在宫里干,争取早日升职,成为陛下近卫,为你和娘争气。 逃过一劫的狐族青年深受感动。 风沅:…… 感受到周围松了口气的感恩眼神,她抽抽嘴角,摆手让他们都下去。 毕竟……这确实不怪人家。 一想到连神界和魔界两界都没关住白乐妩,能让她跑出来,风沅也对对方的神奇有了更深刻认识。 这真的是菟丝花,是他们灵族成精吗?而不是到处打洞逃走的耗子? 她可惜望着身边姹紫嫣红的鲜艳,失去了赏花的兴趣。 “你怎么会在这里?”见没有回答,风沅难得耐心又问了一遍。 “我……”白乐妩看着面前面若琼花、俊美异常,一个普通的眉眼流转,都仿佛带着似有似无缠绵情意“男人”,原本想要脱口而出的委屈与质问都停在嗓子眼里,喃喃说不出话来。 她突然想到第一次见到对方的场景。 也是姹紫嫣红,也是这么美好。 当时男人眼底的情意可以令所有人沉醉,他的温柔,他的体贴,他贴在耳边的甜言蜜语,曾让白乐妩无数次为这个恶劣的男人心软。 -- 第41页 因此对方现在的自私冷酷,阴狠多疑在以往那些温柔美好的岁月下,就仿佛一把刀,无情插入少女心中。 让她所有的恨意与指责最后都化为哀怨一眼,深深瞪了对方一眼,哀婉问道:“阿沅,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 已经做好将人打晕直接让侍卫带走的风沅,被这一眼瞪得产生浓浓疑惑与不适。 “本座……” 风沅有点懵,怎么突然就真情告白了?但不等她回答。 一道凌厉的鞭声就朝少女铺面而来。 风沅下意识为对方挡了下,她左手抓鞭,右手搂住白乐妩。 对方受惊瑟缩在她的怀中,望着将自己紧紧护住的“男人”,内心涌起一阵甜蜜与酸楚。 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 让我死心不好吗? 风沅与少女三分羞涩,三分情意,四分的挣扎恨意不期而遇,她抖了抖,差点将人扔出去。 抬头,是一名身着红衣的明艳少女。 好半天,风沅才迟疑开口:“余诺?” “是我。”少女收回鞭子,愤怒指向白乐妩,“她是谁?” “你怎么从东海跑这来了?”余诺是鲛人族公主。 “她究竟是谁?”对方没有回答,而是执鞭继续望着“男人”怀中的人,见对方靠得更近了,余诺脸上红晕加重,显然是被气极了。 见风沅没有回答,她眼中也不由弥漫出泪水。 “阿沅,你告诉我,她到底是谁?那些传言是不是真的?” “而且你以前都是叫我阿诺的。” “阿沅,你说句话啊,阿沅。” 风沅可以看出相比于怀里这个,对面显然不是个爱流泪的性子,现在能这样,想必是难过极了,但……关键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梦中真的没这些!!!! 而且正常世界中她跟这位鲛人族公主也就是见过几次面的熟悉,唯一近距离接触的,还是鲛人王将女儿带到他们面前,骄傲说这是鲛人族未来的继承人。 风沅陷入了沉默。 毕竟抬眼是余诺愤怒到快冒火的眼眸,低头是白乐妩我见犹怜的委屈与希冀。 再往远处一扫 是匆匆而来的陆玖,以及对方身后左看右看,抱着猫的晏芝。 救命!!!! 作者有话说: 妖皇看乐子,终于将自己搭了进去。 以及看古早玛丽苏文真的好快乐,发现其中有些女孩子还是很可爱的,虽然让我笑到脚趾扣地。 感谢在2022-01-14 03:29:45~2022-01-15 23:59: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9瓶;竹益辽、颖桑、重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书信 屋漏偏逢连夜雨,说的就是现在。 风沅面无表情一手一个。 左手是露出复杂神情刚从怀里拽出的菟丝花精,右手是强忍泪水想要维持体面的鲛人公主。 两人就算被封去全部修为也要坚持争吵。 “就是你这女人勾引了阿沅吧,要不是你,他怎么会这样对我!” “你血口喷人,我们是清白的。” “清白?你清白会死拉着阿沅不放手?你这样的女人就是不怀好意!” “我才没有,要不是风沅故意把我带到这,我,我一辈子都不会再踏入这种鬼地方,不信你问他!” “风沅……” “阿沅……” “都给本座闭嘴。”被吵得头疼的话题焦点冷下脸,毫不犹豫将两人禁言,才换来了短暂清静。 风沅唯一庆幸的,就是在争吵发生之前她已经让所有侍从都退下。 否则妖皇现在本就少得可怜的风评只会……更加岌岌可危。 她悲哀想到。 看着不远处的场景,陆玖有一瞬间沉默。他权衡再三,终于稍稍侧身挡住还不知道发生什么的年轻冥主,顶着对方单纯无辜的好奇目光,温声开口,“冥主可要先去书房准备一下,那里我已命人备好茶果点心。” “可是风哥他……”不就在那里吗? 晏芝一脸迷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站在这里不过去打招呼。 “陛下这会可能要处理点事情,难免会有些顾不上您。”陆玖面色为难道,眼底适当流露出些许歉意。 晏芝见状也不再多问,跟怀中的猫般只乖巧点了点头,“行,你让他们带路吧,风哥既然有其他要事,那我再等一会也没关系。” “我刚好还可以抽空复习,省得等会课业不过关。”他嘀咕了一句。 陆玖温和望着面前苦恼挠头的少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他目送冥主离开,等到对方身影彻底消失在拐角后,青年才缓缓收回视线,将目光投向那一处,然后无声叹了口气。 总算保全了陛下在冥主心中……一半的面子。 至于另一半。 陆玖收敛起所有笑意,带着果然如此的疲惫与心累朝那边走去,他神情冷峻,狭长眼眸微眯,上挑的唇角在此时无端添了几抹凉薄。 只是在看到某人委屈巴巴的卑微求救眼神后,这唯一讥讽都维持不住,心中涌现出的烦躁最后都悉数化为浓浓的无奈,认命般走上前再次给对方收拾乱摊子。 -- 第42页 陆大人板着脸处理完一切。 于无声中,挡住所有探寻目光。 也莫名的让人……安心可靠。 风沅松了口气,仿佛是扔烫手山芋一样,命人将白乐妩带回院落重新关起来。她看着陆玖紧抿嘴角,每当两人视线交汇后就“不小心”错开的样子。 心虚又愧疚。 但她也很委屈。明明这次什么都没干,是其他人先动的手。 妖皇垂下眼眸,看起来有些低沉。 可碍于还有个鲛人在场,她张了张嘴,最终也只能在路过陆玖时匆匆低声说了句“抱歉”,然后同样冷起脸去处理这位鲛人公主。 对于这声道歉。 青年有点怔然,他望着对方离去的身影,眼睛里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动摇与关切。 或许是感受到这份低沉气压。 鲛人公主余诺在禁言消失后也保持了安静。 她等到所有人离开,殿内只剩下她和风沅两个后,才一点点开始抹泪,泪水滴落于地,变成一颗颗圆润珍珠。 在寂静中发出清脆声响。 鲛人眼泪一贯珍贵,像这样哭必是伤心至极。 若是以前,风沅或许还对地下的珍珠感兴趣,以及说不准会耐下心去安慰面前美人。 但现在她自己都莫名烦躁,更别提某种程度上对方也算是这烦躁的引子。 因此在余诺眼中,她心心念念的人无动于衷,冷若冰霜坐在那里,就这样从头到尾不含一丝感情平静望着自己。 她的哭声越来越小。 也许一开始,鲛人公主还回忆起对方当年的甜言蜜语,温柔细致,再到如今为了其他女人凶她的模样,是越想越委屈,越委屈越哭。 但等到这令人压抑的沉默不断蔓延后,她也渐渐收声,只留下委屈的小小啜泣声。 不大却莫名令人揪心。 “阿沅。”她小心翼翼唤道,明艳外表下是不谙世事的天真与依赖。 风沅神情微动。 余诺以为对方心软了。 她几乎是欢喜望着“男人”走下来的模样,想要扑过去,鲛人的美貌往往带有一种魔力,伴随着点点泪珠,更显勾人。 风沅静静望着她,视线一点点扫过,看得少女羞怯不已。 余诺能感受到,对方正轻轻执起她的手,手掌处有点刺痛但很快却感到一阵冰凉舒适。 她诧异低下头。 那里是少女自己都没在意的伤痕,在前面挥鞭与收鞭时,由于太过用力,鞭子紧紧缠绕在掌心,留下道道血痕。 有几处早已鲜血淋漓。 但现在却被恋人握在手中,一点点替她疗伤,精致动人的脸上满是专注。 余诺难掩心中甜蜜,只是不等她轻柔婉转去唤那声“阿沅”,就看到对方抬头后肉眼可见的清冷与疏离。 她的笑容一滞。 “走吧。” “阿沅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走吧,你非妖族,不宜在妖界久呆。”风沅直起身,淡淡道,她的个子本就高挑,配上周身气势,在对方面前更是有种莫名压迫感。 “……” “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了,为了那个女人?”余诺不可思议道,她想要看出些什么,只可惜看了半天,也没能从恋人脸上看出丝毫留恋痕迹。 风沅平静望着她,素来含笑的眼眸中不见笑意,只余陌生冰冷与一丝快到难以捕捉的怜悯。 “即使没有其他人,我也不会喜欢你。” “不,不可能的!!!阿沅,你忘了曾经那些誓言了吗?你陪我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说要和我永远在一起,这些你都忘了吗?” “人总是会变的。”风沅凉薄挑了挑眉,“而且我从来没有和你看星星”讲到这里,她差点没绷住,但为了可以快刀斩乱麻,只能强忍着不适继续,“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所以余诺,还是回去吧,回到你的东海。” “别忘了你的身份。”风沅附在对方耳边,轻声道。 她的话语仿佛带有某种魔力,一点点勾起人内心最隐秘的渴望,“问问你的心,你是真的喜欢我吗?我记得鲛人王曾说过他的女儿最像他,机智多谋,心思敏捷,是他最骄傲的继承人。” “但看看现在的你,还是那个令他骄傲无比,有着雄才大略的余诺吗?”。 毕竟我知道的鲛人族公主,骄傲热情,明艳果敢,被誉为鲛人族最耀眼的明珠,绝不是眼前为了一段不知道是真是假感情不断示弱的存在。 风沅看着眼神迷茫的女孩心中一叹,眼底不由露出几分温柔,但又意识到什么,迅速恢复冰冷。 余诺被问得一愣,她想要说自己爱他,但看着那双眼眸再想起父亲脸上的欣慰笑意,她一时间也不确定起来,甚至有些恍惚自己为什么刚刚可以说出那么离谱的话语。 她开始莫名觉得头痛,心中的某些东西似乎也要冲破束缚。 这就导致在风沅看来,面前少女的脸色一点点扭曲起来。 余诺一边突然觉得她不可能为了爱情这么卑微,一边听着面前“男人”对一切都否决的绝情,她又觉得气愤异常。 最终鲛人公主还是抹净眼泪离去了,临走前下意识恶狠狠瞪了风沅一眼,要不是碍于身份,她看起来还想踹一脚。 -- 第43页 有感到被记恨的妖皇摸了摸鼻子,单手撑脸坐在椅子上。 虽然这样比较残忍,但她还是宁可在人家小姑娘心中当个渣男,也总比对方被这所谓的“爱恋”迷失双眼,失去自我好。 唯一要命的是,这只是这个世界她的红颜知己……之一。 想想之后可能还会有另外的找上门,风沅就有点笑不出来。 她应该……不会那么背吧。 算了,不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实在不行,她就学凡间摆个擂台,搞比武招亲,宣布谁能打过她她喜欢谁。 妖皇迅速拍板决定,毕竟与其想这些最近都不知道有没有影子的事,她还不如去关心一下另一个小麻烦。 推开书房门,恰好就看到拿点心喂猫的少年。 桌上的书还是倒放。 风沅挑了挑眉。 晏芝瞬间讪讪放下手,正襟危坐,让猫跑了出去。 “哪来的?” “路上随手捡的,想带给风哥你。” “……” 对“风哥”,风沅终究捏着鼻子认了,更悲哀的是,她居然有点熟悉这个叫法了。 “你倒是会投其所好。” 她没好气卷起书往对方头上轻轻敲了下,“一个鬼界之主,要来妖界查功课,传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他们笑他们的,我知道风哥是为我好就行了。”晏芝抿嘴笑道,露出浅浅的酒窝,看起来愈加乖巧,让看着他长大的人忍不住心软。 只可惜,这一招对他风哥没用。 风沅头都没抬就开始抽查,对方今天过来就是要展示最近学习成果。 前半段,她满意点头。 中间,她微微皱眉。 最后,她放下书,开始找东西。 “左手还是右手?” “……” “我懂了,都想选是吧。” “啊啊啊啊啊。”晏芝眼见对方手中的棍子比他胳膊还要粗,不由拔腿就跑。 两人在书房内上演了一场追逐战。 冥主在前面撒丫子跑,妖皇在后面提着大棒追,像极了一场喜剧。 走进来的陆玖被前者一个猛扑,瞬间踉跄起来。 要不是风沅及时收手,恐怕就要破相。 青年一边扶腰,一边扶桌勉强站稳。 “这是……”他看着屋内狼藉,迟疑问道,身后的冥主更是如八爪鱼恨不得缠在他身上,用力大到让陆玖忍不住吸了口凉气,嘶,好痛。 此时风沅也顾不得之前和对方的尴尬,咬牙切齿道:“你问他。” “陆大人,救命啊。” 晏芝目露渴望,小声求救。 “这……”陆大人面露为难。 “晏芝,你就是这样跟我保证你要好好读书的?我书上撒把米,鸡都比你选得准确。”风沅重重拍了下桌子,恼怒道,“身为冥主,不修炼,不读书你还想干什么? “我修炼了。”少年委屈辩驳。 “光修炼不读书那叫莽夫,你难道真想被鬼界那帮老家伙牵着鼻子走?” 晏芝闻言从陆玖背后探出身子摇了摇头。 “不想就给我好好读。”风沅没好气道,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这臭小子是要气死她,该读的书一样没读,不该读的书……也没读。 真就够公平的,公平到快成为半文盲。 她总算理解了为什么当年每次晏予盯完她弟弟读书后,就要找人比试,因为她现在也想。 “陛下,冥主年龄还小,可能还……”陆玖看着身后抓住自己衣袖委屈巴巴的小少年,面露不忍。 “还小?都成为一界之主了。”风沅理了理衣服,瞪了求情的某人一眼,“你就惯他吧,迟早有一天要气死我和他姐姐。” “我先出去一趟,陆玖,既然你护着他,那么接下来就轮到你看着他把剩下的做完。” “是……” 妖皇没给他们丁点反对的余地。 风沅从书房出来后,吐出一口气,决定去捞只小猫咪吸几口冷静冷静。但等她走到半路,右眼皮就开始疯狂跳跃。 她顺手抽了根签,拿起一瞧,凶。 再抽一次,大凶。 “……” 难道自己今天还不够倒霉吗? 风沅顺风顺水几千年,终于感受到了生活的毒打,她掐指开算,不仅没有得到安慰,反而感应到了是哪方面的凶。 桃花煞。 嗯?什么鬼??? 与此同时,另一边魔尊没找到他的乐妩,但意外找到了一封信。 是一封报平安的情书。 平淡温馨中透露出丝丝缠绵。 有问题吗?没有问题。搁平时魔尊看都不会看这种东西,更别说他现在还处于弄丢心爱女人,发现新情敌的悲伤失落中。 可巧就巧在他看见了信的落款——祁言。 他新冒出的情敌。 出于想抓住对方把柄的微妙心思,姜槐又仔细看了看内容。 几秒后……他的视线凝固住了,信纸飘然落地。 信的落款——祁言 信的接收者——风沅 已知这是一封情书。 姜槐:瞳孔地震jpg.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嘛? 作者有话说: 魔尊一不小心就奔赴吃瓜前线。 “就,就很突然。” -- 第44页 之前说过风沅醒来的世界是在原有基础上被改变的哒,记忆可以改变,但有些实物不会,所以……女主算到了她的桃花煞。感谢在2022-01-15 23:59:27~2022-01-17 04:25: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橙橘子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回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错伤 阿沅, 如今我已至相城,一切安好。此地气候温和,终年繁花似锦, 如今又恰逢上元节, 入目所及,鱼龙舞处,皆是灯火辉煌, 叫人看了便心生欢喜。 可看着街上人来人往, 难免可惜不能与阿沅携手同游,阿沅向来喜欢热闹,想必见此也会欣喜。但阿沅不必担心,我身边还有去年你为我赢得的兔子灯,带在身边,周围人也是艳羡。 对了, 现下京城天气多变, 阿沅莫要贪凉,注意加衣。我已提前命人定下碧云阁最新成衣与饰品, 阿沅若是有空, 不妨去试试。 与书信一同到达的,还有相城特产。甜水鸭味道不错, 但路途甚远,寄来恐会变味,我已拜师学习, 回来为阿沅下厨。 祁言寄 信是夹在一幅画中,画上一座青山, 一叶小舟, 题着我见青山多妩媚, 料青山见我应如是。落款风沅。 如果说刚开始姜槐还对阿沅是谁有点疑惑,他那时只想抓祁言尾巴。 但当看到画,画信结合,阿沅,风沅。 魔尊豁然开朗。 哈哈哈哈哈,好巧,他也认识叫风沅和祁言的,这也太巧了……个屁啊。 从仙尊地盘翻出的东西,即使不知道信中提到的东西是什么。 光看名字,就让魔尊头皮发麻。 他不知怎么的,脑海中只留下一句,造孽。 他为什么要看到这种东西!!! 姜槐捧着画卷和信纸震惊不已,拿也不行,丢也不是。他宛若做贼,竖起耳朵听周围响动,生怕下一刻有人推门而入。 他本来是为了乐妩而来,所以到底是怎么弄成现在这样子的? 青年不理解。 时间回到不久前 姜槐四处奔走,终于找到了有关乐妩踪迹的线索,水底一座废弃宫殿,虾兵蟹将的尸体倒在门口,不少已化成原型,妖气冲天。 他从躲藏起来的几个活口嘴里得知,是有一位姓白的姑娘来过这里,他们大王带回来的,但现在大王已经死了,那位姑娘也不见了。 “去哪了?” “好像是被打死大王的那个人带走了。” “呜呜呜,大人,该说的我们都说了,您就饶了我们几个吧。小的们这才化形没多久,就被抓到此地看门,我们可以对天发誓真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 “行了,都别哭了!” “那个人长什么样?” “小,小的们没敢去看。” 这就是不知道了。 线索就此中断。 姜槐不耐烦将这几个哭哭啼啼抱成一团的虾兵蟹将赶走,心底涌上浓浓的悔意。 他应该早就去找乐妩的,万一乐妩真出了什么事,青年闭上眼睛,不愿去想那样恐怖的可能性。 就在他焦心不已,准备再去别地看看时,姜槐感受到了一股熟悉气息的靠近。 他猛地睁开眼,看见来人,愕然道,“祁言。” “嗯。”对方点了点头,眼神漠然。 “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又来做什么?” “我当然是来……不对,我做什么与你何干?” “魔尊寻人的响动,怕是不被注意才难。” 祁言语气平静。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看着对方灰扑扑不起眼的打扮,姜槐总觉得祁言是越来越琢磨不透了。 无论是性格还是其他什么,整个人都散发出冷意。有时候看着那古井无波的眼神,他都感觉毛毛的。 但这不代表他愿意别人插手自己的私事。 闹得大就闹得大了,他姜槐本就不是藏着捏着的人,刚好也让六界看看,魔后之位,早有人选。 他的乐妩值得这世上最尊贵的位置。 青年冷哼一声,转头便要离开。 “说来也是凑巧,我最近也在寻人。” 他脚步一顿。 “是一位姑娘。” 他皱起眉头。 “姿容美极,姣花照水,弱柳扶风。” “我记得她姓白,唤乐……” “够了!”姜槐转过身,语气冰冷,眼底深处是被压抑的怒火,“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看来魔尊这下是愿意听我说话了。” 祁言叹了口气,看起来颇为无奈,但神情却未有一丝变化。 “我与你要寻的人是故人。” “呵,故人?乐妩可从未提过。” “大概是她不能提的那种关系吧。”祁言的话里掺杂了几分说不清的暧昧,“而且,姜槐,你真的了解她的过去吗?” “你大概是忘了,你和霁华是在哪里遇见她的。” “……” 等等?他好像真的有点记不起是在哪遇见乐妩的了。 但听着对方语气中的肯定,姜槐只能先避开这个问题,陷入沉默。 他知道乐妩是有事瞒着自己,可看着对方每当回忆起过去时的神伤与泪水,他也舍不得询问,如今被明晃晃扯开。 -- 第45页 出于男人的敏感,他迅速就抓住了重点。 “原来是你。”姜槐怒道。 他不在意乐妩的过去,但这不代表他是个傻子,那个笨蛋在神伤后遇到关心总是躲躲闪闪,丝毫不知道自己对一些东西早已说漏嘴。 乐妩绝对在躲什么人,他最开始以为是仇人,但随着对方态度推移,这种思念中夹杂恐惧的样子。 姜槐推理出:乐妩肯定是被那个卑鄙无耻的男人伤害过,才会对感情失望,以至于现在都没接受他的感情。 不过没关系,他迟早凭着自己的魅力让乐妩重新打开心门,感受到他火热纯粹的爱。 然后就去收拾那个男人。 原本青年还想等成亲后再徐徐图之,如今看来,怕是不用了,罪魁祸首正站在面前。 带着心上人心里居然还有其他人的酸涩嫉妒,姜槐的话语充满尖锐。 “乐妩那么天真善良的存在,你居然舍得伤害她!祁言,你要是个男人,就去向她道歉,否则我不介意将你对她所做的一切加倍奉还。” “道歉?”祁言突然轻笑起来,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有趣话语,他疑惑道:“我为什么要向一个不听话的宠物道歉?” 一道凌厉掌风袭来。 “祁言!”姜槐被彻底激怒了,“你怎么敢?!” “她主动与我建立了契约,既为主仆又是灵宠。” 祁言于契约一道已是巅峰,即使是姜槐都没有发现白乐妩身上还有契约存在。 “好,不愧是仙尊。”他讥讽道,“就是不知道仙尊怎么也会为了一个眼中的宠物四处奔走?” “在外的宠物终究要回到主人身边,该是谁的终究是谁的。” “哦?那依我看来,有些人更像是不敢面对内心的懦夫。” “你也喜欢上了她对吗?你不愿承认,是她的善良,她的单纯吸引了你。偏偏你又清楚自己的卑鄙阴险,知道配不上她,所以只能用这种手段自我麻痹,来留住她。” 姜槐气得半死,他没想到只是出来一趟,就又遇见一个情敌。 还是祁言? 如果可能,他真的想将那个女人永远关起来,好让她的美好只属于自己,再不被其他人发现。 祁言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摩挲了下指尖,继续平静道:“我知道她在哪。” 姜槐:“你知道她在哪?!” 他瞬间惊讶,但为了不在情敌面前露怯,只好强压下内心焦急,冷笑道。 “你不是也想将乐妩带回去吗?怎么,祁言你是准备行善积德不成?愿意将人给我?” “我不想与你再废口舌之争,姜槐,你站这么久,真没从这些妖气中感受到一点熟悉吗?” “……” 姜槐脸色微变,显然他在静下心仔细分辨后,也感受到了在这从杂乱的妖气中,有几丝莫名熟悉,即使不久后就要消散,但……相识几千年 他咬牙切齿道:“这个不死心的混蛋。” “风沅。” 青年的怒火愈加高涨,他有种被人愚弄的感觉,想起他在月下饮酒时的好言相劝与推心置腹,姜槐就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还是别人说什么信什么的傻瓜。 他居然真的相信了妖皇要主动退出的话语。 现在看来,都是阴谋。 轰的一声,残缺大殿顿时又塌了一半。 祁言在灰尘中后退几步,神情依旧淡淡,只是眼底微不可察透露出几分嫌弃,他在说完这些后,便不再开口。 目的已达到,就不必浪费时间了。 至于剩下的,青年注视着魔尊离去的身影,指尖火光闪烁,下一刻,这里付之一炬。 上空盘旋的妖气也都逐渐消失不见。 祁言于热浪袭来的灼热中独自前行,穿过烈焰,火苗盘旋在他的衣角,在最后一丝妖气即将消散时,他突然朝虚空伸手,又缓缓放下。 他仿佛想抓住什么。 祁言难得产生了困惑。 就像他不清楚自己现在会选择不亲自前往妖界而是特意来寻姜槐,会对那几丝遗留的妖气异常熟悉……以及他可以感受到白乐妩在心中的特别。 但当这份特别被别人说出后,他没有感受到恼羞成怒,反而有一种异常平静的……恶心。 不可否认,有一瞬间,他想打烂魔尊的嘴。 果然还是对方爱不爱的表述过于恶心了。 出于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心理,祁言没有返回仙界,他收敛了所有气息和神识,看起来如凡界普通修士一样,开始漫无目的飞行。 姜槐就是在此时偷偷跟着对方。 有了之前被风沅骗的经历,他现在是对这些人都充满怀疑。 再天真到完全相信情敌的话,他还不如帮猪上树。 姜槐对祁言并没有全信,而且对方居然还算计乐妩建立契约,简直不可饶恕。在他看来,乐妩这会若是真的在妖界反而比在仙界安全。 风沅那家伙没品是没品,但也做不出伤害心爱女人的事,最多只会用卑鄙话语抹黑他的形象。 只要他现在趁机找到契约线索,再去妖界寻乐妩,那些抹黑就会不攻自破,他在乐妩心中依旧事是完美无缺的英雄形象。 看祁言那可疑样,就不像要做好事。 魔尊这样想着,偷偷跟在对方身后,准备伺机寻找突破口。 -- 第46页 他跟着青年来到了一座山内。 山内阵法层层,迷雾重重,姜槐本就不擅长解阵,往往都是靠武力直接冲出。但现在是跟踪,不能动静太大,他只好按部就班地憋屈寻找阵眼。 等到出来时,祁言早已不见了踪影。 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就在姜槐准备回去时,他左拐右拐,突然发现了一间木屋。 里面的东西虽很陈旧,布满裂痕,可看蛛网和灰尘密集程度,应该之前是有过人打扫的。 就是不知道发生什么,这段时间没有来。 姜槐擦净指腹,有点好奇。 书架上胡乱拜访着一些书,姜槐翻了下,就被内容吸引住,无他,里面正是有关契约的术法,旁边还有祁言的字迹。 不过只有一点。 姜槐开始翻箱倒柜,虽然知道乱动东西不对,但为了乐妩……他继续翻找,然后青年在床底找到一个木匣。 上面有隐约的灼烧痕迹,但没有上锁。 魔尊满怀期待打开,满眼震惊关上。 他最后还是将信和画卷恢复原样塞了回去。 然后狗狗祟祟,沿着最偏僻的小路,慌忙离开。 呼,幸亏没撞见祁言。 姜槐不知道的是,之所以没有撞见,是因为他误打误撞来到了满山阵法的核心,那个地方,连阵法主人都没能进来。 同源的力量,可祁言却在冥冥中走了相反方向。 来到了记忆力他捡到白乐妩的地方。 魔尊蹲在河边,震惊、忐忑、欣喜种种情绪交织在心头,最终都化为被猫挠过一样的好奇。他滴个乖乖,风沅和祁言,妖皇和仙尊他们不会真的有那种关系吧。 可是不是还有…… 他拿了根树枝在地上尝试理清思路,依次写下自己、乐妩、风沅、祁言、霁华、晏芝、晏予和姬明(?)的名字。 已知他喜欢乐妩,风沅喜欢乐妩,祁言喜欢乐妩,霁华也喜欢乐妩,晏予姐弟和姬明不清楚。 所以他和三个人是情敌关系,风沅和祁言是情敌关系。 已知风沅和祁言有……暧昧书信往来,所以他们疑似恋人关系(?) 已知晏予曾与风沅情投意合,为对方跳了轮回台(传言),所以他们过去是恋人关系,但风沅疑似有回头迹象,所以祁言和晏予是情敌关系。 以及他曾亲耳听到晏芝喊风沅“爹”,虽然被当场否决,但按现在这种情况,姜槐在两人关系上标上疑似父子。 “……” 看着自己画完的关系图,魔尊陷入沉默,他没有想到,某人的关系混乱到箭头可以把自己扎成刺猬。 全场唯一跟对方或者说跟他们都没有关系的。 居然只有姬明一个?!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他真想问问对方是怎么做到的? 就不能教,咳咳,教教他。 外面红颜知己不断,内里不停啃窝边草。 这样做居然没有翻车? 等等,翻车? 对了,晏予跳轮回台至今是个迷,该不会就是气不过被祁言撬了墙角吧。 他依稀记得两人还打过一架,晏予出手极重。 一个阴谋逐渐浮上魔尊心头,他的脸色难看起来,他现在怀疑是不是妖皇想借仙尊之手耍他,给他使绊子,以此来占有乐妩。 难怪后者的态度前面那么奇怪。 故作大方。 呸,狗男男。 姜槐深觉眼前迷雾被拨开,他从未想过情敌间还有如此复杂又微妙的走向。 但无论是不是他推测出的关系,那两人看起来都关系匪浅,冥主那小子估计也站在那边。 以一敌三,不是明智之举。 所以他该怎么做才好? 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分析出的东西,魔尊感觉自己的大脑开始不够用。 而且……他应该保守这个秘密吗?他真的好想找人分享。 姜槐恍恍惚惚一路前行,刹那间连心心念念契约一事都忘记了,等到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一只脚在守卫警惕目光中踏入神界大门。 “……” 霁华:“你来这里做什么?”他语气算不上好,毕竟他算得上人财两空,最近还在修缮和对方打架弄坏的几座宫殿,搁谁都不想给好脸色。 更别说对神族一草一木都极为爱惜的天帝。 “你若是想跟我说乐妩的事情或者赔偿事宜,我神界欢迎,如若不是,还请自行离开。” 霁华忧心乐妩,却实在放不下神界事物,内心不断拉扯交战后,他做出了选择。他的心在乐妩那里,但身体却给了神界。 一半对一半,很公平,自觉找到解决办法的青年看着桌上奏折露出了久违的放松笑意。 身后侍从被感动的热泪盈眶,陛下不下班,他们哪敢下,一日复一日,单身至白头。 他真的好想和看守银河的仙子约会,呜呜呜。 求求魔尊了,找件事让他们陛下放假吧。 魔尊确实开口了。 但他的回答显然要出乎所有人预料,只见他让天帝屏退所有人,然后设了个结界,开始巴拉巴拉巴拉。 霁华:“……” 姜槐:“我在祁言地盘亲手找到和亲眼看到的。” 他想清楚了,一对三不容易,但二对三有可能。不论怎么样,他要先找个人结盟,找个不那么具有威胁还愿意加入他的。 -- 第47页 扒拉完扒拉去,就只剩下天帝,毕竟人皇目前几乎是徘徊在他们所有人之外。 绝对的中立者啊,魔尊不可思议。 但更让他不可思议的是天帝的态度,“你的反应不要这么平淡好不好?” 他不满道。 霁华:“啊。啊?抱歉,你再说一遍可以吗?我大概没有听清。” 姜槐:“……” 原来不是平淡,是恍惚啊。切,居然会被这么点小事吓到,真是没用。 不像他,可是认认真真分析了他们几个关系的存在。 “我是说风沅和祁言他们可能有过一段。” 霁华这次彻底听清了,他的笔滚落于地,咕噜咕噜,一如他的心不停翻滚。 原来,原来这么刺激的吗? 难不成真的是他太宅在神界,不关心外面,对周遭事物太不上心,乃至于没有发现半点蛛丝马迹? 在记忆里,他好像早些年和妖皇关系还不错,和仙尊交情也可以。 所以为什么会一点都没发现呢? 匆匆百年,他就落后于时代了。 霁华突然莫名伤感,但他对刚才这些还是有所迟疑,“可我从未听过他们有什么亲密交集。” “他们亲密还会让你看到?” 对哦。确实是这样。 “……” 想到这个场景,再带入妖皇和仙尊的脸,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霁华的眉头越皱越紧,思考半天后,突然开口:“你说风沅会不会被骗了?” “你在开玩笑吗?”姜槐不可思议道,“他被骗?谁被骗他都不会被骗,风沅不去骗别人都是他良心发现,等等,你怎么这么关心他?” 经过一系列冲击,魔尊思想突然朝着奇怪方向发展,他眼神诡异,“霁华,你该不会也……” 我没有,我不是,你别瞎说。 天帝迅速冷脸,不愿再搭理对方。 他总不能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突然蹦出的就是担心妖皇会不会吃亏。 这要说出去,风言风语还不知道得传成什么样。 魔尊见状难得识趣闭上了嘴。 过了一会,他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我们去妖界一探究竟,去找乐妩。” 天帝在这方面倒是跟对方态度相似,认为结盟可行。一方面他是不愿意放弃自己心爱的女人,另一方面随着时间推移,他是越来越惦念他送出去的龙鳞甲和凤凰羽衣。 霁华心好痛。 不过……他看着迫不及待动身的青年,犹豫半天还是问道:“姜槐,你最近有没有那种对于过去部分事情记得不是那么清楚的感觉?” 他有时在夜深人静批奏折时,想起最近发生的事情都有种淡淡陌生感。就连乐妩,他都会感到一种虚幻下的不真实与还没意识到的排斥。 霁华以为是自己太累了。 “咦?你说这个啊。”姜槐大大咧咧挠了挠脸颊,“是有一点,不过不是什么重要事情,记忆这种东西时间长了难免模糊,现在最重要的是乐妩。” 可他们的记忆不该模糊至此啊? 霁华微怔,他看着对方满不在乎的样子,不由感受到一阵突如其来的荒谬与厌倦。 脑海中似乎有微弱声音响起,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但也仅仅是一瞬。 很快他全部的心神随着乐妩一词又被心爱之人全部占据。 “对了。”姜槐在两人都要出发时又期期艾艾开口,“你说风沅和祁言他们到底是?” “……” “风沅他真的喜欢男人吗?” “……” “不过那家伙向来喜欢好看的,论容貌,你我皆在祁言之上,他怎么会看上祁言?” “……” “若是他厌倦祁言,哪天又看上我怎么办?”姜槐不知想到什么,惊恐起来。 霁华:“闭嘴。” **** “阿嚏。”风沅躺在摇椅上,打了一个又一个喷嚏,自从她算完自己最近有桃花煞后,就不停打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 “陛下可是身体不适?” 妖皇肩上的一双柔荑轻轻揉捏,力道恰到好处。女子关切的声音清脆中又带有娇媚,甜如浸蜜,叫人听了便要酥掉半边身子。 两人的动作乍眼望去亲密无比,但细看却又保持着恰当好处的距离。 “无事,可能是最近遇事太多,有些疲惫。” “凡间常言一下便是一想,说不准是哪家的贵女或仙子正想着您呢?” 那我岂不是要更害怕了。 被桃花煞吓到的风沅在心里嘀咕,但她面上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如姬,本座谈正事时可听不得这些打趣。” “知道啦。”唤作如姬的女子风情万种斜睨了一眼,眼见椅子上的人不像以往,没有半分反应时,便乖乖收敛了身上的魅惑之色,一本正经汇报起公务来。 她以前是动过跟陛下做对逍遥眷侣,哪怕是做对露水夫妻都好的心思。但随着这几次接触,别说勾引,就是跟对方像记忆里那样调情,都再也不敢。 明明黑雾后的陛下长得那么好看,可她却偏偏感觉越来越害怕。 就像小时候父亲从仙界请来的仙君盯着自己读书交作业时一样的感觉。 如姬抖了抖。 -- 第48页 风沅也松了口气,梦境里那个渣花心归花心,却兔子不吃窝边草,跟身边女妖调过情,但也有度,从不许诺什么,也从不更近一步。简单来说,那个渣只逮着其他几界的祸害。 这也让风沅暂时能在妖界内部放点心,要是连这些心腹都变成那个鲛人公主的样子,她恐怕会被气死。 现在看来无论是哪个世界的如姬,都是蛇族族长,是妖皇一贯信任的左膀右臂。 “鸟族已经将狼族最近出现的内乱全部镇压,只是有些狼族依旧适应不了您推出的新法。” “呵,适应不了?是适应不了从高出跌落,再没人供着他们了吧。告诉鸟族,必要时期必要手段,适当选一部分立威。” “狼族原族长自尽了,与之一同自尽的,还有他的儿子。” “哦?” “不过据探子说那位少族长是被其他人给……” “做父亲的爱子情深,想要给孩子一条后路,只可惜东西都从他儿子那搜出,那些长老见大业不成,又入了狱,难免要找个出气筒和替罪羊。” 风沅敲击着摇椅扶手,语气虽然平淡,却也可以听出些许唏嘘,“爱子情深。” 如姬没敢搭话,只继续道。 “陛下派去的扶风大人如今也有了拥护者。” “看来他做得比我想象中要好,我记得他有个姐姐。” “是。” “本座从扶风那里听过他姐姐的事,是个聪慧的,寻个理由,将她调到宫里来,也好让扶风安心。” 如姬闻言惊诧了下,但迅速笑道:“他们姐弟一定会感激您的。” 扶风的姐姐虽然聪慧,但修为不高,做弟弟的在前面触动那些妖的利益,难免会被伺机报复,他修为高不怕,还有陛下派去的人手帮忙,但姐姐就不一定了。 难免会有疏漏,搞不好还会成为弟弟的桎梏。 能被接进皇宫,对他们姐弟而言都是好事。 看陛下的意思,是准备让对方同样入暗卫学习了。 没想到对方还会在这种小事上用心,如姬有些感慨,又有些感动,但一提起弟弟,她又有点担心。 果不其然,陛下下一句就是那个不争气的东西。 “你弟弟现在如何了?本座记得之前还命人传信给你。” “臣已经教训过他了,臣弟弟天生就是个混不吝的性子,不懂事,没见过世面,还望陛下见谅。” “有时候对孩子不要那么严格。”风沅似笑非笑。 “年纪小爱玩也是正常的,你吊起来打还是太过了。我记得虎族最近在练新兵,他们向来擅长教育幼崽,听说最淘气的幼崽放到那几天都能安静下来,你觉得如何?” “陛下说的是。” 能不安静吗?如姬嘴角抽搐,搁那种训练程度,一天下来,幼崽连吃饭都觉得累,谁还有闲心闹事? 其他族幼崽又不像虎族皮糙肉厚,耐打。她小时候听到的威胁都是:你不听话送你到虎族那挨揍。 而且……她家那个魔王,早过了幼崽那个年龄吧,送到虎族去,岂不是要被往死里揍。 可看着陛下的样子,如姬咬咬牙,便明白了,光说对方这次一牵扯狼族,二牵扯魔尊,三牵扯陛下。 她就是再不忍心也要把人送去。 慈姐多败弟,她不能再惯着那臭小子了。 风沅:呵,叫那个小子再烦她,现在麻溜滚蛋吧。 正常世界敢爬她的床,这个世界又差点坏了她的计划。 这么精力旺盛,就让虎族陪他慢慢玩。 风沅没在蛇族多留,她在听完自己想知道的事后,就返回了宫内。踏入寝宫,茶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有侍女来报。 说是那位白姑娘绝食。 “绝食?”她眉梢轻扬,“稍微有点修为的小妖,几周都不会饿死。” “可白姑娘到现在更是滴水未进,寻常妖族没事。”侍女眼中不由得透露出一丝为难与担忧,“但白姑娘似乎身体十分孱弱,这会已经昏了过去。” 一个妖,一天没吃就被饿昏过去? 风沅一头雾水,被迫起身。 毕竟麻烦是她带回来的,这段时间她也不能让对方出事。 想想都知道不可能饿死,就怕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风沅感受到越跳越欢的右眼皮,有点后悔走之前没有学着凡间给自己画张符保平安。 看着床上脸色苍白,见到她就转身不愿开口的白乐妩。 风沅:“……” 摸不准陛下对这位白姑娘是什么意思,担心对方问责。一旁侍女迅速开口:“奴婢已经请大夫看过了,大夫说,白姑娘身体孱弱,长时间郁结于心与过度惊吓才会如此。” “郁结于心?过度惊吓?” 风沅琢磨了下这几个词,总觉得哪里听起来怪怪的。 于是她坐在床边,认真道:“你是先天不足吗?” 就算是不擅长武力的灵族,她都很少见过弱成这样,除非是那些先天灵气就有问题的。 白乐妩依旧不回答,只在风沅坐过来时瑟缩了一下,看起来是誓要将不开口进行到底。 周围侍女见状都害怕低下头,她们与这位白姑娘相处不多,对对方的了解仅限于羞涩和哭,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印象。 以往都是中规中矩奉命行事,但现在听闻白姑娘有可能先天不足。在妖族中,这样的存在是很可怜的,是以都多了些怜爱与担忧,害怕她的态度惹恼陛下。 -- 第49页 风沅没有生气,她只是轻轻一拉,少女纤细的手腕便被她握在手中,半拥入怀中。 清冽的香气萦绕在白乐妩鼻尖。 不顾对方挣扎,风沅随意查看了一番,神识扫过,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你的灵气果然无法凝聚,难怪修为难以上升。” 但随即她就想起梦境中似乎也有这么件事,不同的场景,同样的结果。 那个他同样也发现了少女无法凝聚灵气的事实,在经过一系列尝试后,他剜了那位想跟自己抢人的狼族少族长的内丹,换给白乐妩,助她修行。 所以兜兜转转居然又回到了这里,让这个故事以另外一种方式进行了下去。 唯一不同的,就是现在这位少族长的死没有为他心爱的女人带来任何改变。 风沅意味深长地打量了还在生闷气的少女一眼。 说不上是对方倒霉还是什么,反正落到她手里,换内丹是没可能了。 知道对方身体只是最简单的灵气不足再没有什么大问题后,风沅就想离开。 她只管死活,不管其他。 可等到风沅准备走时,白乐妩又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苍白着脸执拗道,“那个鲛人公主呢?” “她走了。” “她还会回来吗?” “不会了。” “嗯。” 妖皇以为这几个问题就是结束,但她没想到,白乐妩侧躺在床上,怔怔望了她一会。 窗外的夕阳洒落在少女身上,脆弱又美好,同时也为她的侧脸添上一抹胭脂色。 “其实你不必为了我这么做的。”她小声道。 风沅:“嗯?” 白乐妩:“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可是我求求你,让我死心吧,风沅,不要让我在恨你的时候又突然对我这么好。”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坏?” 她低声抽泣了起来,侍女们眼神古怪了起来。 妖皇……妖皇脸色铁青了起来。 风沅实在无法忍受,甩袖离去。 但落在室内少女眼中,就是那个男人不愿接受她的拒绝,依旧不想放过她,可这也恰好中了……她的下怀。 白乐妩眼眸低垂,手指紧紧缠住薄被,她说过的,她会为阿晋报仇,会让风沅为自己的高傲付出代价。 她会让对方感受到被抛弃的痛苦。 心上的疼痛永远比身体上更痛。 风沅再次重重打了个喷嚏。 她掐指一算,桃花煞。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有点不安,总不至于是像余诺那样的红颜知己们一起找过来吧。 那个确实挺煞的。 妖界迎来了夜晚。 而就在今夜风沅终于明白了那个桃花煞究竟是哪方面的煞。 肩膀被鲜血染红,一点点滴落于地,盛开出殷红色的花。 利刃穿过皮肉的声音很轻,却也落在两个人的心底。 天帝、魔尊纷纷停手,冥主呆愣在地,陆玖眼神冰冷,想要冲过来。 风沅望着男人瞪大的眼睛,再看了眼缩在对方身后的少女,无声笑了起来,笑容中没有愤怒,没有悲伤,有的只是淡淡嘲弄,“祁言,你看起来比在凡界时下手要轻上许多。” 她挥手屏退所有侍卫,一点点将利剑拔出。 在鲜血彻底染红剑面时,哐当一声,剑掉落于地,清脆又沉闷。 似乎就连伤人者也不可思议。 祁言头一回在大庭广众下失了稳重,望向自己的双手,薄唇紧抿,没能说出一句话。 下一刻 他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墙上。 鲜血顺着唇角溢出,青年咳嗽了下,便迅速染红衣襟,他抬眸望向眼前熟悉又陌生的高傲身影。 “这下我们扯平了,你一剑,我一掌。”风沅扯了扯嘴角,笑容张扬又恶劣。 全场寂静。 作者有话说: 魔尊想要跟妖皇拜师学艺(bushi) 白乐妩:他关心我,他心里有我。 风沅:痛痛,不开心,这谁能忍?我要打回去。 感谢在2022-01-17 04:25:43~2022-01-18 23:58: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柒柒柒、德克萨斯做得到吗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山有木兮木有枝 20瓶;文怀秋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心思 风沅突然觉得, 时间真是个恐怖的东西。 尤其是对年少时的欢喜而言,虽然这个年少在当时也有三千多岁了。 谁能想到,妖皇和仙尊的劫数会搅到一起。 生老病死, 七情六欲, 唯惧情劫。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 凡界寻常修士怕沾惹,神魔亦是。毕竟劫数这种东西一旦开始,就意味着不会顺畅到那里去, 渡劫者若不能从本心突破, 被他人强行干预劫数,那么即使回来,修为和心境都会大大受到影响。 就算是六界几位尊主,入了轮回,也要自力更生。 渡劫幸运的,一世就回来, 不幸的, 已历经十世轮回。 其中变数最多的,就是情劫。 今天这个仙君三生三世, 明天那个仙子虐恋情深, 就算放下了,结束后也会心伤。 轮回台旁时不时就冒出哭声。 -- 第50页 风沅有时也在疑惑她和晏予凡间最后闹得那么不愉快, 是怎么成功渡完劫的? 总不至于是她沾了对方的光,被一齐带走? 风沅也是从轮回台回来后才知道,晏予的劫早八百年前就渡完了, 至于为什么还要第二次去凡界感受人生。 她不想知道,也不愿知道。 肩膀处的刺痛重新勾起了风沅对这件往事的回忆。 只是当时是心口, 现在是肩膀。 唯一相同的, 大概都是皮外伤, 不致命? 以及她都打了回去? 风沅看着面前神情各异的众人,莫名觉得有点好笑。她发现伤心是有,但对祁言也是莫名怜悯。 她发现这么多年来,对方留在自己心中除了那些渐渐褪去色彩的温柔回忆,更多的居然还是他的野心,他的算计,他步步为营的手段。 以及可以将自身视为棋子的冷静。 但现在,看着青年,风沅几乎要幸灾乐祸起来,那样想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男人,如今却不得不变成被其他东西所操纵的傀儡。 她看得清楚,对方挡在白乐妩身前出手的瞬间,眼底有一丝挣扎。 要是没有挣扎,那一剑估计又要正中心口。 但那有什么关系呢? 风沅歪了歪头,打量着从地上狼狈站起的男人,露出一个当年在凡界时她最擅长伪装的清浅温柔的微笑。 毕竟作为凡女阿沅,她需要伪装,但作为妖皇,她可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恶劣。 我不痛快,你也别想舒服,仙尊。 妖界和妖皇的面子可容不得任何人践踏。 祁言不着痕迹避开了白乐妩搀他的手,瞧着风沅肩膀处的血迹微微失神,他垂眸道:“我以为你能躲开的。” 仿佛自己刚刚看见白乐妩要受伤时心脏处的剧烈收紧只是一场虚幻。 青年只感受到那一剑刺中后血液突如其来的冷滞。 祁言眼底重新涌现出挣扎,他想要去拥抱安慰那个从他那逃走的宠物,但他的视线却不自觉落在妖皇身上,看着对方脸上似笑非笑的讽刺,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熟悉。 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悔意和异常冷静。 他突然推开身边被这一切吓到正惴惴不安望向自己的少女,少女水润的眼眸中所呈现的是他最为熟悉的恐惧和连对方都没意识到的依赖与爱慕。 以往祁言很喜欢看这种眼神。 但现在他却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恶心与厌倦。 青年在一阵混乱和周围大多数的敌视目光中,不发一言,转身离去。 对身后带着哭腔的轻唤充耳不闻。 有一瞬间,仙尊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他最后想的居然是妖皇今晚的黑衣不好看,他适合比石榴花还要艳丽的红裙。 外面守卫没人能拦得住仙尊。 “陆玖,停下。”风沅拦住脸色阴沉的青年,平淡道:“让仙尊走。” “陛下!”对方难掩怒意,“可是他伤了你。” “我知道。” “陛下!!!” “小伤而已,再者,我那一掌可要比仙尊重得多。 ” “可……” “我再说一遍,退下。”风沅这次的语气明显要重许多,她皱着眉头沉声开口:“仙尊走了,我们还有别的客人要招待。” “是……”眼见陛下心意已决,陆玖就是再不甘心,也只能暂时低头。 他站在陛下身前,将对方紧紧护在身后,望向对面的目光戒备,眼神冷硬,“既然仙尊已走,那敢问天帝和魔尊又为何事夜访我妖界?” 霁华:“……” 他无声望了眼同伴,默默往后移了移。 姜槐瞪大了眼睛,发现自己突然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眼前是风沅高高在上的凝视,周围是妖族充满敌意的打量,身后,身后是不久前才结为同盟,但半点都靠不住甚至再次背刺他的天帝小小声“加油。” 魔尊刹那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本他就只是想来看看乐妩是否真的在妖界,好不容易他们一对有情人还有个碍眼家伙意外重逢后,他都没来得及质问风沅。 就被霁华背刺。 对方理直气壮要带走乐妩,说这是一早就达成的条件,他出了龙鳞甲和凤凰羽衣,乐妩就要归他。 想要人,拿东西来换。 但到了风沅手上的东西,怎么可能会还回去。 霁华就是故意的,姜槐脸色漆黑,不仅故意,还半点都不顾及乐妩的心。 将那些死物与她相提并论。 这他能答应吗?当然不能。姜槐轻柔捧起心爱女人的脸,看着少女强忍的泪意和“我不要被当作物件一样交换”的努力辩驳,心疼不已。 他承诺道,声音沉稳有力,“放心,我不会将你交给他的。乐妩,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魔后的位置被你承包了。” “我会让你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的。” “姜槐,你,你怎么这么霸道。”少女听的粉面含春,在长久的不安中仿佛重新找到可以停靠的港湾,顿时破涕为笑。 美人梨花带雨美,但眉眼舒展后的娇俏妩媚更让人动心。 她仰着脸,纤细睫毛微微颤动,在眼睑处投下细碎的阴影,全心全意注视着面前的男人,芙蓉面,柳叶眉。 -- 第51页 唇色粉嫩诱人。 姜槐嗓子有些发干。 “乐妩。” “姜槐。” 姜槐莫名觉得大脑有些昏昏沉沉,不受控制起来,昏黄烛光中,气温升高,两人越凑越近。但就在快要与心上人呼吸交缠的时候,他突然偏过头,慌忙向后退去。 视线触碰到少女微微瞪大的双眼,也只能露出一个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歉意微笑。 青年发现他根本……亲不下去。 不仅不能,甚至还想夺门而出。 美人在怀,温香软玉,我却无动于衷。 姜槐想到了一个恐怖的可能。 不,不可能的,他才几千岁,风华正茂,绝对不可能是那样的原因。 姜槐逐渐陷入自我怀疑。 但时间不等人,下一刻,他就被身后的霁华踹了个趔趄,对方冷冷道:“色/欲熏心。” “你这是嫉妒!” “呵。” 双方富有侵略性的目光在空中碰撞,火花四溅。 一个魔尊,一个天帝终于在此时忘记了他们是在偶然听到妖界侍女谈论妖皇为了那个白姑娘送走余诺公主后,打晕侍女,偷偷一路溜进来找人的。 他们的打斗瞬间就惊动在外值守的侍卫。 眼见出现异动,侍卫们不敢犹豫,连忙派人告知陆大人。 陆大人来了看见是天帝和魔尊,沉默了下,发现劝不动,又让人去找妖皇。 于是正要就寝的风沅听到了侍女焦灼的呼喊: “陛下,出事了,天帝跟魔尊为了白姑娘打起来了。” 哈? 等到她赶过来时,斗争早已进入白热化,越来越激烈。风沅刚抬眼,就看到姜槐飞上屋顶,足尖一点,房子便塌了一半。霁华落到另一处,又一点,房子再塌一半。 “……” 期间还有熟悉的仓惶尖叫声,“你们不要再打了啊。” 围观妖族都要看傻了。 再打下去,她的宫殿就没了。 风沅忍无可忍,迅速给其他地方布置了个结界,确定不会被波及后,飞身上前,加入其中。 几乎未加思索,她就选择站在霁华一方。 毕竟以姜槐的功法,空旷处打是双方都很爽,但在这里打,爽的只有对方,她的宫殿是一点都不爽。 每破损一处,风沅都觉得肉疼。 二打一,另一方迅速落败。 也许是不服气与接连被欺骗的怒火,魔尊在落地后依旧没有停手,反而调转方向只对妖皇出手,一招比一招凌厉,一下比一下咄咄逼人。 风沅被打出了火气。 她也毫不犹豫回击过去。 现场瞬间变成了魔尊和妖皇对打,天帝被晾在一旁。 但越打魔尊脸色越难看,妖皇神情越微妙。 原来上次忘川河的比试不是错觉。 风沅估量了下,姜槐的实力在后退,或者说用不出全力。 她看着对方不知道是恼还是羞的通红,寻到疏漏,便将青年击落于地。就在她准备再补一掌结束这场斗争,放下警惕时,一个身影闯入了她的视线,挡在姜槐面前。 风沅下意识就要收手,但来不及了。她只能尽量不断收回法力,毕竟那一掌打姜槐没什么问题,只是痛一段时间,可打在冲出来的白乐妩身上,估计当场要去半条命。 到时自己也要被牵连。 再加上上次才被那股奇怪的力量警告过,风沅还不想冒这个险。 她将法力收到对方能接受的程度。 确保不会有太大损伤。 但风沅没想到,对方没有受伤,倒是她被戳了一剑。 不知道何时来到妖界的祁言提剑而立。 不仅是风沅被刺懵了,连呆在一旁还来不及感动心上人挡在面前救自己,正沉溺于自己居然输了的世界中的魔尊也懵了。 特别是在看到妖皇又回了一掌,将人打出去后,魔尊更懵。 他有点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祁言和风沅不是……那种关系吗? 莫名其妙沦为背景板的天帝倒是莫名其妙松了口气,“果然还是姜槐在胡说。” 但很快,霁华就感到这口气松早了,不说他们擅自潜入妖界,在人家地盘打斗,光是与半路杀出的祁言绑定,默认跟对方站在一起这点。 今晚估计无法善了。 果然,风沅带着一帮人将他们围住。 “一赔钱,二滚。” 妖皇神情中满是不耐。 作者有话说: 姜槐:呜呜呜,我,我是不是哪里不正常? 霁华:呵,色\欲熏心。 风沅:给老子赔钱,人滚钱留下。感谢在2022-01-18 23:58:27~2022-01-19 23:59: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劳动就是狗屎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714871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春江花月夜 40瓶;搞笑 10瓶;星星的小可爱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疑心 除去修缮宫殿的费用, 妖皇还向天帝和魔尊两个提出了精神损失费,家具费……住宿费。 “凭什么?”魔尊提出抗议,“我还没找你算乐妩的账呢?你欺我在先, 又言而无信, 难道你就不会觉得羞愧吗?” -- 第52页 羞愧,呵,那是什么? 谈赔偿的妖皇莫得感情, 她冷冷抬了抬眼皮, 嗤笑出声,“强者为尊,若按上古的规矩,你输给我,你整个人都要任我处置,哪来那么多废话?手下败将。” “不过魔尊若真想来我妖界, 我这儿也不差你一口饭吃。” 姜槐:“你……” 他顿时被这种明晃晃的嘲讽激怒了, 想要骂回去。但看到对方眼底的倦色和连黑衣都遮挡不住的暗沉血迹,以及手上至今在流血的狰狞伤口, 又莫名将话语都咽了回去, 闷闷不出声。 “好歹把伤口处理一下啊。”青年在心里嘀咕。 魔尊这会有点被打击到。 输是真的输了,不像以前比试时一两招的险胜或落败, 这次他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挫败与……力不从心。 就像脑海中已经推测出对方下一个招式,身体却莫名跟不上。 姜槐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这会不仅怀疑自己实力退步,还觉得丢脸, 在心上人面前输给情敌。 艹,这样想来更颓丧了。 姜槐怏怏望了眼守在风沅身后的青年, 对方正弯腰认真聆听他家陛下的话语, 还时不时做出补充, 但视线却一直停留在风沅手上与肩膀处。 为了留一些面子。 议事殿这会就只剩下他们几个,天帝、魔尊、妖皇,这三位六界堪称最尊贵的存在聚在一起,计算……赔偿数目,陆玖是被默认留下,毕竟所有人都知道妖皇有多重视和信任陆大人。 而且……魔尊一直对对方有种淡淡的熟悉感,从第一次见面开始。 但他就是想不起来。 姜槐也没兴趣再听其他事情,于是半失落半烦躁独自走了出去。 相较于魔尊对赔偿的大方,天帝就有些迟疑。 仿佛跟上次来妖界相比,两人的位置互换。 霁华小心谨慎,再不轻易开口,坐在那里如一块寒冰冷淡,姜槐一改最开始这不答应那不答应的吝啬,回答的异常痛快。 但毕竟是他们动手在先,乐妩又在妖界地盘。 前者让风沅占理,后者又是风沅谈判的关键。 “宫殿修缮费用和里面的装饰要分开算,你们也知道我喜欢乐妩,给她用的东西自然都是最好,我最喜欢的,现在被你和姜槐弄坏了。” “往小里说,是损坏东西要赔偿,往大里说,是你们肆意破坏别人对乐妩的心意,是在不尊重她。” 霁华想要辩解的话语瞬间卡壳。 “不过如果你们想带她走,我也愿意成人之美。”风沅左手撑着下巴,右手伸了出去,身旁男人正在一点点给她清理包扎伤口。 眼神专注,动作细致。 也让霁华神色微妙起来,他知道有些君臣关系好,但亲近成这样的也不多见。受伤这种东西在早些年对他们也是常事,更别说这点小伤。 余光扫过青年清俊的眉眼,霁华突然就想起了某人的话,“风沅那家伙向来喜欢好看的,论容貌他为什么不能喜欢其他人?” 等等?!他在想什么鬼东西? 姜槐的鬼话也能信? 霁华被自己的想法吓到,掩饰性端起茶杯,喝了几口,才终于让思维回归正轨,落在他最关心的事上。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们可以带乐妩走,只要她愿意。”风沅适当露出了感伤的神色,眼眸低垂,“我知道她的心终究不在这里,但谁让我真心爱她,我愿意做那个退让的人。” 陆玖包扎的手微顿,但随即神色如常继续。 “可我又细细想了一番,人财两空实在是对一个伤心妖残忍。霁华,人我得不到,财总是要收回来,我要的不多,乐妩这段时间的住宿费用,我愿意给你们打半折。” “如果乐妩不愿跟你们走,还想留在妖界,我也定会好好待她,告诉她你们的心意,说你们为了让她不含愧疚的住在这里,愿意承包她所有的住宿伙食费。” “看在上次的先来后到,霁华,我愿意让你先选择。我相信你,你对珍宝的不在意已经证明了你对乐妩的心,把她交给你我放心。” 霁华:“……” 不,我还是在意的。 但为了心爱女人,他最终强忍着肉疼,僵硬点了点头。 现在拒绝,他也要人财两失。 天帝内心的小人快悲伤到滚出残影,脸上仍然是那副清冷模样。 围观了套路全过程的陆玖沉默许久,再次想起了自家陛下那句看起来发自内心的“谢谢天帝。” 毕竟天帝似乎是真的……钱多。 霁华其实在风沅说出赔偿一词时就想走了,能拖到现在一靠对心上人的爱支撑,二为下意识不受控制的举动。 他将从储物袋拿出藏在袖中许久的伤药拿了出来。 默默递给对方。 与此同时风沅也伸出手,递给他一瓶伤药。 “……” 两只手就这样停留在空中,气氛沉默起来。 “你受伤了,这个可以祛疤。”霁华尴尬道。 “你也是,我这个治内伤的。”风沅干巴巴开口。 说完这两句后,两个人又重新陷入沉默。 天帝心弦微微动了下,直到现在妖皇……是第一个发现他也受伤的人,魔尊动手太容易伤及他人,当时为了施法布下结界保护乐妩,他来不及躲闪,硬生生挡下了对方一击。 -- 第53页 伤在后背,乱了内息。 可被他保护的人却没有发现。 青年眼眸低垂,墨色瞳孔透露出隐隐的金色,又逐渐黯淡起来。 打断这场沉默的是外面的骚乱。 魔尊极富有辨别力的清朗声音在此时听起来极为刺耳,有痛苦,有不可置信,有受伤,种种情绪交织在心中,最后都化为了一声凄惨咆哮:“你不愿意和我走?” 情感高亢,响彻云霄。 值守和巡逻的妖族:“……” 刚走出来的风沅、霁华、陆玖:“……” “对不起,我,我不能和你走。”少女红着眼眶背靠在柱子,冰凉的触感让她愈加紧张愧疚,她望着面前男人,一滴又一滴圆润泪珠不停从脸颊滚落,脆弱中带有几丝破碎美感。 “为什么啊?你告诉我!”姜槐将对方困在怀里,双手死死抵在柱面。 “对不起,对不起。”白乐妩拼命摇头,除了抱歉与流泪,她再也说不出其他的。 “你怎么敢拒绝我?怎么敢?” 姜槐见状颓丧松开手,不可置信向后退去,视线扫过被吓到的众人,突然一冷,手指指向最中间的男人,怒吼道: “难不成是为了他?” 突然被波及的风沅愣住了。 作为临时同盟的霁华,霁华也有点被吓到了。 两人面面相觑。 “不,我不信,那个小白脸有什么好的?!”姜槐继续咆哮,他抱着柱子,额角青筋跳跃,看着痛苦不已。 俊朗的面容上满是扭曲。 白乐妩在一旁小声抽泣,泪水涟涟中她小心翼翼望了风沅的方向一眼。 看着眼前这场闹剧,妖皇藏起了留影石,神情严肃: 或许魔尊在未来需要换个世界生活。 她发现对方的智商大概是又降低了,可天帝怎么就没事,反而看起来比上回正常许多? 陆玖更是脸色木然:魔界……能发展成现在这样也是个奇迹。 至于那句同样在外面“才不是,风哥喜欢的是我姐姐”的小声反驳,被看着冥主长大的大人们齐齐忽视。 他们一时间不知道该拿魔尊怎么办还好。 最后还是风沅捏着鼻子认命般,用武力将情绪激动的姜槐拽进殿内,靠与面对霁华时同样的说辞来让对方平静下来。 最后青年是神情平缓走了出去。 同样神情平缓的还有拿到赔偿的风沅,她面无表情冲陆玖开口:“让他们都给我滚。” 天帝和魔尊来时无声无息,去时鸡飞狗跳。 在并不想要的瞩目中,天帝安慰着心上人,手轻轻抚摸着对方后背,眼底是肉眼可见的温柔,只是心底在看完魔尊刚才的表现后,却稍稍冷静了些。 “乐妩,有什么需要叫人传信给我就好,你记住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即使是在外人耳中的甜言蜜语,天帝说来却没有丝毫触动,就像是最简单的普通交谈。 他的心此时过于平静了。 没有嫉妒,欢喜递减。 不经意的回头,他看见妖皇站在那里,身披月光,脸上带着与最开始别无二致的笑意,也带着难以言喻的寂寥与孤独。 很快,天帝就将这个荒唐念头抛出,摇头笑自己。 几千年来,他就没见对方会亏待过自己,永远活得自在,活得洒脱。 跟自己……一点都不一样。 霁华若有所思,迎着月光,回到神界。 没有人注意到,白乐妩身后的空气无声扭曲了下,有什么力量在慢慢减少,发出无声的哀嚎。 至于姜槐,他莫名感到身上一松,于半道上终于消停下来,因为连续打斗,引发内伤,需要暂时闭关。 临走前,霁华看着对方,莫名中带有真心,“好自为之。” 他化为原型,在神界的银河中肆意奔跑,蜷曲的白色绒毛布满水珠,迎着风四散飘荡。 天帝的原型是一只白虎。 他以前在感到烦心或者遇到不明白的事时,都会像这样在夜深人静中肆意奔跑。 没有所谓的责任与重担,无拘无束。 就像风一样。 霁华落在银河尽头,趴在一块石头上,布下结界,安静看着夜空繁星。他的眼睛渐渐闭了起来,出乎意料的,他做了个梦。 梦中有一只小白虎,它在逃出家玩耍时遇见了一棵……草。 “你是什么?”小白虎好奇道。 “不知道,我从出生就在这里了,你是除去树爷爷外,第一个跟我说话的。”草抖了抖叶子,有些兴奋。 “这样啊。”幼虎对这个比自己要弱小许多的存在产生怜悯,它想起家里只有自己一个的孤寂感,瞬间感同身受,小家伙用头拱了拱叶子,“那以后我就是你的兄长了,我会保护你的。” “兄长是什么啊?” “是家人,你以后要叫我阿兄。” “阿兄。” “嗯。” 时间一日日过去。 小白虎愈长愈大,草也一点点冒高。 “阿兄,阿兄,你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啊,树爷爷说妖怪也是有性别的。” “男孩子,还有,我是神,不是妖。” “神与妖有什么区别啊。” “……种类不同” “阿兄,阿兄,那我将来想变成和你一样的男孩子,树爷爷说我是灵族可以自己选择性别。” -- 第54页 “女孩子。” “咦?为什么啊?” “变成女孩子,我是哥哥,你是妹妹,我会保护你的。” “好,我听阿兄的,我相信阿兄不会骗妖的。” “阿兄,阿兄,今天有个人发现我了。” “什么?!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 “才没有,阿兄太紧张啦。他是个好人哦,不仅陪我聊天,还给我取了名字,阿兄以后不用再纠结我的名字啦。” 痛失取名权的小白虎默默耳朵低垂,有点难过,“是什么?” “是叫……” 叫什么来着? 梦境戛然而止,霁华睁开了眼睛,瞳孔金黄。 那是谁? 他好像真的……忘记了许多东西。 义父说他是在一处很偏僻的地方被捡到的,醒来后便不记得一切。 那会是他的过往吗? 有人唤他阿兄。 白虎毛茸茸的脸上浮现出复杂神色,下一刻,化作人形。 霁华的眼前突然浮现出很多画面,但都是转瞬即逝。 他的记忆似乎出现混乱。 霁华觉得自己可能也需要闭关一段时间。 作者有话说: 之后女主就会发现相比于用脑,还是用武力解决更轻松。感谢在2022-01-19 23:59:01~2022-01-20 19:17: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柒柒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羽曦 15瓶;文怀秋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后印 风沅接到霁华和姜槐都闭关的消息时, 她正懒懒瘫在椅上,怀里抱着吸猫薄荷吸到开始幸福翻肚皮,瘫成一张饼的小猫咪, 一张嘴, 便是侍女刚刚剥好,晶莹剔透的果肉。 阳光透过巨大窗户倾洒到身上,暖洋洋一片, 叫人忍不住打起瞌睡。 脚底地毯柔软到仿佛一踩上去就置身云端。 如果没有身旁小桌子上哼哧哼哧的翻页声, 风沅觉得今天简直完美至极。 “他们两个出手倒是大方。”她随意扫了眼储物袋里的东西,再想到白乐妩没出来前,姜槐和霁华的样子,不免有些感慨。 姜槐无愧有穿梭于山林间谁也抓不住的一缕清风之称,不仅行为处事自由自在,兜里的钱也自由自在。 喜欢今朝有酒今朝醉, 千金散尽还复来的魔尊往往两袖清风, 出魔界若是不带个下属,往往是最后喝酒都没钱。 霁华则是真的节俭和……扣, 当天帝几千年来, 基本没有什么物质需求。 同样平淡度日的人皇好歹还有个养花钓鱼,搜寻美食, 听起来不算亏待自己的爱好,但天帝除了酿酒,再整个神都扎根到奏折堆和修炼中, 朴素至极。 风沅跟他们比,完全算得上奢侈。 宫殿华美, 锦衣华服, 香车宝马, 佳肴美酒,出手阔绰……如果忽略掉妖界确实很有钱这件事,她看起来就像凡间话本中浪荡的公子哥。 其实在渡劫前晏予都对一件事好奇。 他们几个聚在一起喝酒,到最后付钱的往往不是最有钱的妖皇,反而是那位最节俭的天帝。 要知道,妖皇点东西不说最贵,但也要最好,天帝居然从不阻止。 上任冥主对此啧啧称奇。 所以此时风沅看着储物袋里的东西一方面惊奇姜槐竟然也能存住东西了,另一方面更是感叹霁华这几次的大出血。 她摇了摇头,像以往一样,将魔尊的东西撇进私库,把天帝的东西找了个地方重新放着。 风沅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坑霁华和姜槐时她都坑的毫不犹疑,但等到真正得到时,她却舍不得用霁华的东西了,反而都默默封存起来,包括不久前快让她笑死的龙鳞甲和凤凰羽衣。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到现在也攒出一些东西来。 甚至有时看着它们风沅还会感到微妙心疼。 想了许久也没想出缘由,最后只能归结为对方看起来太节俭,太辛苦,勾起了她泛滥的同情心的妖皇满意起来。 决定再攒攒,等到将来天帝哪一天红鸾星动,铁树开花再送回去。 就当她好心帮对方攒的嫁妆吧。 风沅摸着下巴,思绪开始跑偏,想着自己到时要不要再添点其他的。 至于魔尊,呵,送上门的买卖不拿白不拿。 丝毫不觉得自己双标的妖皇咽下最后一口果肉,屏退侍女,开始检查起某人功课来。毕竟她担心等会有外人在场动手不方便,孩子大了,还是要留点尊严。 殿内重新变得寂静,窗外阳光随着这份寂静看起来也有些黯淡。 晏芝紧张从椅子上站起,等待结果,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似乎很久以前也是这样的。 他的视线开始不自觉朝窗户望去。 从这里翻窗出去应该比门要快些吧。 他突然想到。 许久晏芝等到了结果。 他身体紧绷。 “看来让陆玖教你还是有点用的。”风沅放下试卷,叹了口气,虽然上面的东西让她有些依旧看了很生气,但相比于上次,简直是个巨大的飞跃。 进步的人顿时松了口气,恢复到以往笑出小酒窝的羞涩模样,“陆大人确实教得很好。” -- 第55页 “他是怎么教你的?”风沅来了兴趣,觉得自己说不准可以借鉴一下。 “陆大人念一句,我跟一句,遇到我不会的,他还会停下来重新讲解。”晏芝挠了挠脸颊,“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陆大人总是每过半个时辰就要出去一趟,回来后身上会有股焦味。” “风哥,最近妖界是在烧什么东西吗?” 风沅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这几天某人门前突然换了一批树。 她还以为是对方终于对梧桐厌倦了,准备换个其他的看看。 但现在,想起晏芝书的厚度,风沅沉默了下,最后只能真心实意道:“陆玖脾气可真好。” 要是她,恐怕不是这臭小子被吊起来打,就是她没了耐心先被气个半死。 想她当年和晏予在四处游历时,还打趣过双方要是有了孩子会怎么样,等到带大晏芝,一晃几千年,就再没提过这个话题。 果然孩子还是远观可爱。 妖皇想将面前已经抱起她猫玩的臭小子赶回去。 “行了,我该检查的都检查完了,你这个冥主也该回到鬼界了。” “可是我还想和风哥再待一段时间,鬼界的事我都处理完了。”晏芝举起猫咪,眼睛弯成月牙,跟在外人面前时的安静内敛相比,此时的他多了几分活泼,柔软毛发让依旧是孩子心性的冥主忍不住蹭了又蹭。 风沅见状目光渐渐柔和起来,终究没再说什么你这会继续读书的话。 有时候她总觉得对方没长大,但有时候又意识到当年那个拉着自己衣袍跑的小豆丁已经正变的可以独当一面。 这五百年里,风沅几乎是一点点看着对方由最开始的跌跌撞撞一路摸索前进,沿着他姐姐的道路继续走下去。 即使有着她时不时的帮衬和晏予留下的那帮忠心下属,这条路也不好走。 从一个除了担心功课再就是养花弄草,看云看水,跟小动物玩耍的鬼界小殿下变成赶鸭子上架的新任冥主。 即便是暂替,风沅也可以想象有多麻烦。 出不了大乱子,却要吃不少苦。更别说晏芝天性就比较软,喜欢呆在角落里自娱自乐,跟他姐姐相比,就像猫被叼进虎窝,鸡跟大鹅谈武力,稚嫩到不行,也让人担心到不行。 但出乎意料的,晏芝除了刚开始给她写信抱怨外,之后都努力报喜不报忧。 那些老家伙再难缠,这个孩子也在咬牙周旋。 看得妖皇莫名有了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 罢了,难得松快点,人各有志,只要修为和脑子有了,这书读个半吊子就半吊子吧,日后不闹笑话就行。 风沅妥协了,她化出一根猫薄荷递给对方。 “轻点摸,她叫盼兮。” “盼兮?风哥好厉害,小猫咪都有这么好听的名字。”晏芝海豹鼓掌。 傻白甜的羞涩模样让风沅再次叹气,也让她关注点换了个方向。 她猛然想起一件事。 那晚这臭小子是见过白乐妩的吧,可现在看来除了似乎继续将自己认为哥哥外,也没有其他问题。 不过风沅还是决定继续观察下去。 姜槐他们是为爱失智,晏芝是为爱弑亲。 想起对方在梦中屁颠屁颠跟在白乐妩身后叫了几声白姐姐,就忘了自己是谁,还磨刀霍霍向亲姐后。 风沅:“……”这是哪来的小白眼狼? 她陷入沉思。 等到抬头时,她发现晏芝已经用不知道从哪翻出的花绳给盼兮打了条络子出来,有模有样,很是精致,反正妖皇不会。 “呃”,冥主眨了眨眼睛,“我从书上学的。” 他犹豫了下,从衣袖中摸索出一个香囊,局促道,“这个给风哥。” “这是什么?” 香囊冰冰凉凉,图案异常精美,风沅估摸着那位绣东西的姑娘一定很心灵手巧。 “保平安的,彼岸花会帮风哥去除厄运。” 风沅瞧着上面艳丽无比的花朵,微妙觉得有哪里不对。 “是我亲手做的。” “……”晏芝倒是比她想象中的要……心灵手巧许多。 “做得很好。”风沅结束打量,顿了顿,面色如常收入袖中。 晏芝听见夸奖不好意思挠了挠脸颊,终于说出了他今天一直想说的事,“风哥,你身上的伤?” “伤?” 风沅愣了下,但随即想起对方是在说那晚的闹剧,她笑了起来,“小伤而已,就是看着流血多了些,随便上点药就好了。” “小伤也是伤,那祁言真是过分,居然敢偷袭。”晏芝愤愤不平道,“我今后肯定给风哥报仇,所以风哥,你快带上香囊,驱走祁言那个霉运。” “你啊,人家仙界和鬼界交往又不多,你还是先好好修炼和读书吧。” 风沅点了下对方额头。 “可我就是觉得不痛快。”想起当时的寂静和面前人面无表情拔出剑的样子,晏芝就觉得难过,“我只是也想保护你和姐姐。” “就像姐姐和你对我一样。” 他的眼底流露出一丝迷茫,低声呢喃。 其实他身边不是没有那些流言蜚语,也不是没有人说是妖皇伤害了上任冥主,对他的好也是别有用心的。 但晏芝就是莫名相信对方,特别是上次忘川河一别,他总觉得这个风哥和他记忆里的,或者说流言中的不一样,特别让他亲近。 -- 第56页 即使对方对姐姐似乎真的不是那么……专一。 晏芝陷入了感情斗争的漩涡,他为姐姐难过不值,但又舍不得他的风哥。他抬起头,眸中满是认真,“我长大了,我不想成为你们的拖累,想成为你们……的骄傲。” 即使风哥真的如传言一般不堪,也该由他自己查清,不是被那些流言左右。 晏芝难过于风沅对白乐妩模棱两可的暧昧态度,但除了生气,他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今天的话语他憋在心里好久了。 “所以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那个白乐妩了?” “没有。” “好,我信你。” 听着少年异常干脆的回答,风沅愣了下,或者说,她第一次发现对方脸上已经在不知什么时候有了成年的轮廓与锋利。 要变成大人了啊。妖皇有点感慨,她注视着年轻冥主眼底遮掩不住的紧张,微笑着如小时候摸了摸他的头,“那便让我看看吧。” “风哥过段日子我们就去凡界,看看有没有姐姐的消息好不好?” “好。” 风沅温和中不失慈爱目送对方高高兴兴离开,她重新从怀中掏出那个香囊瞧了瞧。突然,她想起了彼岸花另一种说法。 见此花者,恶自去除。 谁的恶? 嗯?这小子是不是在骂她? 出门的晏芝:阿嚏! 糟糕,不会被发现了吧,他还是先回鬼界一趟 。 风沅接下来一个月都在妖界。由于之前的事,她想通了,堵不如疏,与其关着白乐妩被别人找上门来,还不如自由点就放在她眼皮子底下,看看对方还能搞出什么事。 于是第一天白乐妩带来了泪水,妖皇无动于衷; 第二天带来了道歉,妖皇挑了挑眉; 第三天带来了一碟点心,妖皇没有吃; 第四天带来了一罐汤,妖皇没有喝; 第五天带来了一盆花,妖皇看了一眼; 第六天带来了…… 第三十天,又回归到点心本身,这次风沅没有拒绝,而是淡淡吩咐侍卫放行,让人进来。 顶着对方含情脉脉的目光,她缓缓露出了个……微笑,温柔又缠绵。 这是这一个月她对白乐妩第一次露出温柔。 仿佛让白乐妩重新回到他们的初遇,温暖美好,没有这些隔阂和怨怼。 少女眼中有一丝恍惚,但很快就消失不见,她温顺低下头,遮掩住所有神情,也掩盖住自己的心事。 她依旧是那副柔弱惹人怜惜的样子,但却无端多了几分坚毅,看起来更美了。 白乐妩想起那夜过后妖界其他人的冷眼和风沅的放纵,以为自己是会越来越讨厌对方的。 要不是为了……她怎么会继续留在这里!留在想剥夺她的人生,她的自由的男人身边,姜槐当时脸上的不可置信和痛苦如一把尖刀深深扎入少女内心。 她绝对是怨恨风沅的。 可一个月后,对方突然不再冷漠,而是又如此温柔,白乐妩猛地心慌起来。 她匆忙学着其他人行礼,头也不回就离去。 她突然就不那么怨恨对方,反而有一丝莫名感动。 陆玖冷眼望着,但等目睹对方被陛下一个微笑就弄得委屈娇怯起来,冒出了浓浓疑惑。 为什么陛下态度这么差,她还能露出……感动的样子? 陆玖发现还是想不明白后,便迅速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抛出脑外,重新恢复到跟陛下的交谈。 “虎族族长昨日递上喜帖。” “这件事啊,你决断就好,到时虎族族长需要撑场子的话,你替我去便可。” “礼物的话,直接从我私库拿。” 风沅翻了下储物袋,想找私库钥匙,发现没找到,估计又是扔到寝宫的那个袋子里了。 不过她最后还是摸了个物件出来,是一枚印章,“喏,钥匙找不着了,先拿这个凑活一下,私库用它也能开启。” “陛下。”陆玖接过东西,语气有点迟疑,“这是不是于理不合。” “怎么了?”风沅不解道,但等她看着对方颇为局促不安捧着那枚小东西后,顿时笑了起来,“以前又不是没那么干过,你紧张什么?” 她和那个渣妖唯一的相同之处估计就是都对这枚印章不在意,妖界后印。 陆玖想说自己没有紧张,可临到嘴边就拐了个弯说不出话来,以前轻车熟路的事放到现在莫名有些不自在,他感到自己握着后印的手正渗出薄薄汗意。 青年想了想最后还是将东西默不作声收入袖子。 风沅倒是没怎么在意这个小插曲,她换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将视线投向桌上刚送来的点心:“你说她要是真的这样安安静静该多好?” 只要脑子清醒一点,她就会很喜欢像白乐妩这样的漂亮小姑娘。 但可惜,她掰开点心,闻了下,便扔回盘中。 “点心有问题?”陆玖见状迅速反应过来。 “没什么大事,只是点小东西,吃完后最多会异常疲惫,需要休息,大夫也检查不出。” 陆玖看起来想将桌上的东西都扔了。 “想知道我是怎么发现的吗?”风沅的语气有些古怪,似乎想笑又觉得无奈,“因为这东西是我做出送给姜槐的,他拿来给那些魔界老顽固下,好让他们能消停几天。” -- 第57页 里面有她的叶子,她还能闻不出味道? 陆玖:“……” “估计是姜槐送给白乐妩的。”风沅感慨起来,“真是有借有还,送出去还要还回来。” 她想了下魔尊最近的状态,真诚道:“你让人给魔尊多送些核桃过去,还是多补补吧。” “陛下不准备再查查吗?” “没什么好查的。”风沅翻着暗卫监视下的记录,“白乐妩估计想让我卧床休息,然后再来亲自照顾我。” 她加重了“亲自”,“大概是觉得这样会便于加深感情吧。” 看着记录内容,风沅就不由挑眉,她没想到自己还是小瞧了白乐妩,居然真有妖被她说动,想要帮她。 只可惜在她派出的暗卫听来,无异于“大声密谋”。 一个说着即便是妖,生病后也会脆弱,需要关怀,一个听后便迅速行动。 陆大人闻言对这些不理解,但陆大人大为震撼。 他不明白在生病时这样难道不是趁人之危吗? 风沅:…… 出现了,宫斗话本中活不过三章的。要不,送给姜槐的核桃你也拿一些? 作者有话说: 妖皇拒绝辅导孩子功课。 以及 呜呜呜昨天遇到点事才没有更新,用亲身经历提醒小可爱们,一定要看清家里的玻璃门,因为它在冬天真的很脆,亲密接触后,你和它都要受伤(点烟jpg.) 今天先一更,24号双更补上。感谢在2022-01-20 19:17:34~2022-01-22 23:59: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29224025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9224025 3个;牛奶布丁、所念皆星河、宓夕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清满月 40瓶;Poohさん 16瓶;太阳 13瓶;小玖、匆匆流、一一一以、苇朔 10瓶;啊 6瓶;文怀秋 4瓶;44397726 3瓶;青衣乐工、26925573、百里即墨、旅行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过往 风沅这段时间过得不错, 即使白乐妩有些心思,但都在可控范围内。或者说,正是因为这些心思, 她对少女和霁华, 姜槐他们发展到什么阶段有了更准确的了解。 大概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最近一直在想什么,她就梦见了什么。 从梦中惊醒的妖皇摸着满脸泪水, 先是一怔再是奇异, 她虽然不记得梦境内容。 但却记得一张脸。 一张长得跟天帝极像的少年脸。 她为什么会梦到这个?风沅直愣愣盯着床帷上的图案发呆。 另一边,霁华闭关期间再次做了那个梦,这次他没有抵抗,而是放任神识沉入那片虚空,潜入梦境。 小白虎趴在原地甩尾巴,它的头顶平躺着一根扭来扭去的草, 偶尔耳朵被妹妹缠住, 也只是亲昵抖动了下,任凭对方玩耍。 也许是觉得无聊。 没过一会, 草就顺着软乎乎的白毛滑了下来, 用叶子做出插腰样子,奶声奶气道:“阿兄, 阿兄。” “何事?”小白虎抬起头。 “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变成人形啊。” “好好修炼。” “可是修炼好无聊啊,我想跟阿兄一起玩。”草用叶子触碰了下兄长细长的胡须,发现会不停颤动后, 又挨个去揪,然后被对方呼出的热气掀翻在地。 “阿兄。” “可是不好好修炼的话你是变不成人形的。”小白虎无奈将自己的胡须从妹妹叶中解救出来, 再次将对方轻轻虚搂在怀中, 亲昵蹭了蹭, “再修炼一会儿,我就带你出去玩。” “真的吗?” “真的。” “那我现在就去修炼。” 草瞬间开心起来,欢快扒拉起它之前扎根的小洞,重新将自己埋在里面。 “快点吸收日月精华,快点吸收日月精华。”它小声嘟囔。 小白虎继续趴在一旁看着,金黄瞳孔眨也不眨,透露出笑意,过了一会,它缓缓起身,开始在四周巡视,每一步都轻盈无声。 可能外人不知道它在干什么,但作为梦境的主人霁华却是一下就清楚,对方是在,或者说是“他”在将灵力不停往小草的身边凝聚。 他是真的很喜欢他的妹妹。 霁华在这种突如其来的情感共鸣中感受到一丝酸涩。 所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他会丧失这些记忆? 霁华没有怀疑这个梦境,因为他在被义父捡到带回神界后,心里一直存在个愈来愈大的缺口,而在梦境中,这个缺口正在逐渐愈合。 四方神中,玄武一脉陨落,朱雀传承消失,苍龙陷入沉眠,唯一留存于六界面前的就只有白虎。 冷静与杀伐流淌在白虎血脉中。 他们曾是战争中最可靠的后援与同伴。 但除去这些,霁华也继承了来自于先祖骨子里的偏执与认真。 他终将寻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对万事万物,对爱情,对亲情…… 幼年时的记忆缺失曾成为霁华的一块心病,他试图寻找过,却无能为力。 义父在世时告诉他: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缘分到了,自然就会出现。 当时霁华不理解,但现在,在四处碰壁后,他明白了有些东西或许真是有定数的。 -- 第58页 他终于找到了那份缘分。 霁华彻底放开神识,拨开眼前白雾,走了进去。 这次场景有了变换,不再是荒芜静谧的偏远之处,而是有了烟火气的集市。 他看着眼前依偎在一起的孩子,想要继续靠近一些。 少年的模样异常熟悉,那是他多年前的模样,而怀中女孩,脸上却依旧拢着一层薄薄白雾,朦胧虚幻,看不清模样。 霁华伸手去触碰,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上前一步。 他只能停留在原地,听着兄妹的交谈。 他们看起来状态很不好。 无论是穿着还是神情。 这是妖魔的集市,拖着长长尾巴叫卖的小贩,衣着清凉露出尖尖耳朵的妖娘,醉酒趴在街角的狐狸…… 对于尚未成年的神族而言这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妖魔的气息会逐渐侵袭体内神气,在两种气息的碰撞中,将经脉割裂。 虽然不会造成太大损伤,但却会很痛苦。 更别说这会还受了伤。 霁华看见了少年眼底痛苦的忍耐。 “阿兄,你还好吗?” “没关系的,哥哥休息一会就好了。” “呜呜呜,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好修炼,才连累了阿兄,让阿兄被欺负。”小姑娘抱着兄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对方裸露出的皮肤,布满淤青。 “我讨厌这里,他们都是坏人。” 小姑娘很后悔,要不是她非要来到外界,阿兄就不会这样吃苦,那个狼妖好坏的,明明她和阿兄一直有在认真工作,她将所有盘子都洗碗了,对方却不给她和阿兄钱,还打了他们。 那些客人也都在嘲笑他们。 小姑娘望着红彤彤疼痛异常的手,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跳。 她发现变成人形一点也不快乐。 就像她同样不理解那只狼妖说的“呦,这个小崽子身上还有神界的气息呢,怎么沦落到我们妖界来了,还在这里洗盘子?” “哈哈哈哈哈,大概是哪里来的小杂种吧。” “滚吧,神界的小杂种,我们这不欢迎你。” “想要钱的话,跪下来求我们啊。” “呦,这小杂种还瞪我们呢,怎么不服气啊。” 什么是小杂种?小姑娘看着兄长眼底翻滚的墨色,小心翼翼抓住对方衣角,没敢询问,但她看着那些妖魔脸上的恶意也可以感受到不是什么好话。 她,她会保护的阿兄。 小姑娘在少年被杯子重重砸到额头,流血后,立马急眼了,红着眼睛扑上去咬了那个欺负他们的狼妖的手,死也不松口。 不过脸上和头发都好痛。 后面的事她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身上很痛,很痛。霁华透过记忆,看到少年将已经化作原型的小姑娘小心翼翼护在怀里,在辱骂与殴打中最终捏紧拳头慢慢下跪。 再然后面前仿佛被羞辱般丢下一块银子。 流浪的幼崽是最容易受到欺负的存在,特别像他这种没有人保护的神族幼崽。 少年清楚,即使今天不还手,那些妖魔也不会放过自己。 他们的目的就是羞辱。 如果只有自己,少年眼眸低垂,同归于尽又如何。 但是……摸着怀中差点被折断的妹妹,他最终选择跪了下去……在妖魔们面前低头。 下跪的刹那,少年心中除了无穷无尽的屈辱与恨意,还有某些东西的肆意滋长。 迟早有一天,他会将这些加倍奉还,会站在让所有人都仰望的高度,让他们兄妹无人再敢轻视、 霁华:“……” 无力与恨意纠缠在心中,陈年的伤口仿佛被一点点撕开。 他胸口闷闷的,沉默看了下去。 视线又是一换。 天气越来越冷,没有钱的兄妹俩瑟缩在破败的屋子里,寒风顺着窗户在屋内席卷。即使有御寒的法术也没用,这里的冷是寻常法术遮挡不住的刺骨寒意,伤口的复发和饥饿让少年脸色愈加不好看。 他昏昏沉沉躺在那里。 小姑娘捂着一直咕噜噜叫的肚子,紧紧抱住兄长,好将身上的热意传递过去。 过了一会,她站起来,将周围一切能用到的东西和身上最温暖的衣物都堆在少年身上,小心翼翼端着水一点点喂进对方口中,一点点浸湿干涩唇角。 “阿兄,你快点好起来啊,好起来我们就回去。我向你保证,今后一定好好修炼,再,再也不偷懒。” 小姑娘一边用手轻抚少年额头,一边眼泪吧嗒吧嗒流。 软绵绵的嗓音里充满细碎抽泣,听起来有点沙哑。 即使看不清面容,但听着声音,霁华突然想抱抱她。 “别哭,我没事,等过一会儿,哥哥就去找吃的。”少年听到妹妹的声音,迷迷糊糊中下意识想起身。 小姑娘摁住了他,用为数不多的灵力维持着人形,然后剩下的都用来变出叶子,放在少年鼻边。 好让对方舒服一些。 阿兄说过他很喜欢自己叶子的味道,闻起来总是很幸福。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上飘起雪来。 屋子里愈加寒冷,小姑娘也越来越饿,阿兄需要食物,再这样下去是不可以的,不像野外可以捕猎的兄妹已经很久没有吃饱了。 而且这里的妖怪是会吃掉弱小妖怪的。 -- 第59页 没有人保护她和阿兄。 小姑娘搓了搓双手,用体温将兄长裸露出的冰凉肌肤再次捂热后,小心跑进了风雪中。 她要去找食物。 霁华这次被拦下了,仿佛有一道结界,他眼睁睁看着对方跑了出去。 想起外面的严寒和这个孩子的孱弱,以及外面那些因为“他”是神族而排斥他们的那些妖魔。 他莫名担忧。 好在小姑娘在天快亮时,脸色红彤彤回来了。 他又松了口气。 天帝没有注意到自己此时已经彻底放下了最后的戒备,真情实感起来。 小姑娘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看兄长的状态,发现对方呼吸平缓后,才重重呼了口气。 喂了些水后,安静等着她的阿兄苏醒。 她身上又多了些伤口,但脸上却带着希冀。 等到少年睁开眼睛,就感受到妹妹将一个还散发着温热的油纸包塞到自己手中。 “阿兄,快吃。”小姑娘兴奋道。 “这是?” 油纸包内,是几个烧饼。 “是一个好心的大哥哥给我的。” “什么?你出去了?”少年忍着身上痛意,迅速爬起,抓住对方严厉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随意出去吗?这里晚上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 烧饼被掀翻在地。 小姑娘似是被兄长质问的态度吓到,呆愣在原地,过了一会,她默不作声将食物捡起,小心翼翼吹了吹,重新放进兄长手中,露出大大的灿烂笑容,“阿兄吃。” “你……” 看着对方眼底努力抑制的泪水和泛红的眼眶,以及身上的伤口,少年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是吓到她了。他深吸了口气,重重将人抱在怀里,头埋在小姑娘肩膀处,仿佛要揉进身体里,闷声道:“对不起,阿兄不是故意要凶你的,对不起。” “我知道,阿兄只是担心我。”脖颈处的温热湿意让孩子伸出手,笨拙安慰着对方,“是我偷偷跑出去让阿兄担心啦。” “阿兄没用,保护不好你。” “才没有,阿兄是天下最好的阿兄,阿兄对我好,我就对阿兄好。” “答应我,下次一定不要再自己出去好吗?你要是出了事,我……”少年语气颤抖,抱着对方,没有将最后一句话说出。 “好,我不会再乱跑的。”小姑娘甜甜笑道,“所以阿兄快吃点东西,那个好心的大哥哥还想给我钱,但我没有要,阿兄说过不可以随便拿别人太多东西的。等到阿兄好起来,我们再去报答那位大哥哥吧。” “好。” “不过我刚开始还以为他是坏人,他看起来可傲慢了,用眼角看人。”小姑娘模仿着那位好心人,“就是这样,感觉谁也瞧不起。” “而且那些坏家伙也不敢欺负他。” 她有些羡慕。 “阿兄,阿兄,我们将来也会那么厉害的,对不对?” “嗯。” “阿兄,你怎么还不吃啊? ” “我们一起。” “阿兄先吃,我不饿,好心的大哥哥已经请我吃过啦。” 骗人,霁华围着两人,眉头微蹙,他听着小姑娘的肚子响了一晚上,最后还是靠喝凉水才不响的,而且那个烧饼…… 是他眼睁睁看着对方放在怀里捂着,饿的时候闻一闻,看起来可怜无比。 不会用保暖法术的小姑娘只能靠体温维持烧饼温度,即使刚开始烫到皮肤泛红,她也没有松手。 要给阿兄吃热乎乎的食物。 她想到。 最后少年也没说信不信,他只是沉默将食物一把塞回妹妹手中。 两人一点点分食。 心中的温度仿佛能驱散寒意。 霁华莫名有点羡慕。 “阿兄,真好吃。” “嗯。” “我以后要吃很多很多的烧饼,我们一起攒钱。” “好。” “我将来一定会有钱的,我要和阿兄住最好的房子,吃最好的食物……过上让那些坏人都嫉妒的富裕生活。” “可是……那样会不会有点浪费。” “但有钱就是要花的,阿兄,我们一起。” “嗯,我不花,我替你攒。” “好呀,阿兄帮我攒钱,我用阿兄的钱去吃喝玩乐。” 小姑娘被兄长逗笑了,两人重新亲昵依偎在一起。 霁华神情愈加动容,随即他发现小姑娘面上的薄雾消散了些,马上就要露出真容。他顿时瞪大眼睛,屏住呼吸,想要看清。 但在最后一刻,他被一股力量向外扯出。 霁华眼看着那对兄妹离自己越来越远,就像第一场梦,他什么都听不清,也什么都看不到。 最后一点,只剩最后一点,他就可以看清了。 霁华伸出手,想重新回去。 可是……他睁开眼睛,唇角鲜血溢出,喉咙处的腥甜让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失败了。 天帝摸着胸口茫然想到,但好在他记住了妹妹本体的样子。 几乎是瞬间,他的手边就出现纸和笔。 青年描绘起来,画完后,霁华望着画上绿油油的草陷入沉思。 画的很像,他不认识。 作为天帝,他无疑会认识许多奇珍异草,即使是传说中消失的灵植,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很熟悉凡界的普通花草。 -- 第60页 梦醒后的热情与激动逐渐消散,以纯粹的目光再看那根草,霁华发现自己没有半点头绪。 翻了半天书,也没找到结果的天帝选择让内侍进来。 “……” “陛下,臣不认识。”内侍辨认半天,也没看出是个什么草。可望着陛下眉眼的冷峻,他也不敢问是不是您画得太过潦草,还有没有什么细节没画? 而且陛下不是在闭关吗?怎么又突然开始画草。 他有点困惑。 “……” 霁华望着手中突然没个的画卷,皱眉问道:“当真辨认不出?” “陛下不妨去找木神过来,他本体就是灵植,应当对此比较熟悉。” “算了,木神过段时间要去凡界历劫,先让他准备其他的事吧。” 霁华收起画,想了想,脑海中突然有了个人选,吩咐道:“你去将这个交予人皇,问问他知不知道是什么?” 姬明身处人界,又喜爱花草,既然他的妹妹不是那些奇珍异草,普通了些,他便去下界寻。 天帝理所当然想到。 第二日,有了回信。 信上内容不多,只是草又多了几根,旁边是人皇的字迹。 “未见实物,无法分辨,但大致看起来像香薰草,薄荷,荔枝草,藿香……” 所以究竟是哪种? 天帝观察着画上的图案,思索片刻,最后还是决定亲自出门找草。 然后一出门就撞上了面色苍白,神情惊恐的魔尊。 “霁华,救命!!!!” 对方眼睛通红,神色慌张,整个魔看起来异常憔悴,丝毫不见以往张扬,就差没抱头痛哭。如果细看的话,还能看到对方瞳孔深处,难以言喻的怒火。 被拦住寸步难行,眉头拧起的霁华闻到了血腥味。 “你受伤了?”他惊讶道。 他没想到姜槐也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总不至于是被别人打了,让他来帮忙的吧。 这样看来 “你又去妖界了?”霁华似是想起什么神情不悦,“乐妩不愿意就是不愿意,何必强求?” “而且风沅已经答应帮你我照顾好乐妩,你这样做只能给乐妩添麻烦。” 似是被乐妩这个词触动,姜槐动了动嘴唇。 他定定望了面前不停指责自己的人一会儿,仿佛终于反应过来。眼前浮现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怜悯与嫌弃。 眨眼间,姜槐就蹦到离霁华有几十米远,嘴里说的是对方听不懂的嘟囔:“找错了,找错了,你也没用,我去找风沅。” “对,找风沅。” 他眼睛猛地亮起,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如一阵风。 被风刮过的霁华有点懵。 于是突然很想吃烧饼,让侍女通知御膳房去做的妖皇,还没进寝宫门就感受到了一股熟悉气息。她脚步停顿了下,又快速走进去。 然后她看到了很大一只缩在墙角,浑身洋溢着弱小,可怜又无助绝望气息的魔尊。 委屈巴巴jpg. 两人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姜槐先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风沅,救命!我好像被奇怪的东西附身了!!!” 作者有话说: 算是天帝的回忆,接下来,就是鸡飞狗跳的记忆恢复时候了!!! 感谢在2022-01-22 23:59:27~2022-01-23 23:59: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柒柒柒 2个;牛奶布丁、宓夕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巫山不是云 20瓶;太阳 15瓶;昑绾℡ 、重阳、温妮 10瓶;刘宇我老婆 8瓶;吃孩子必蘸面包糠 7瓶;夙雪、雨未、西暖U、青衣乐工、金盏银盘、bbibb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办法 当你有一天回到房间, 突然发现房间里有人正在喊救命,并且那人前不久刚刚跟你打了一架,你准备怎么做? 妖皇沉默后给出了下意识反应。 让对方捂着眼睛蹲在墙角。 “所以你直接说你恢复正常不就得了?”风沅双手环胸, 嘴里叼着侍女送来的烧饼, 咬了口,含糊不清道。 姜槐:“你上来就给了我一拳,我还怎么张嘴?” 他缩在角落, 捂着泛青的眼眶, 只觉得眼泪在里面打转,稍不留心就要落下。 青年吸了吸鼻子,以防更加丢脸。 风沅见状翻了个白眼,拖长声音,“拜托,谁让你突然冲过来抱我的, 这谁被冷不丁抱住都要做出反应吧。” “那, 那你也不至于下手这么重吧。”姜槐吃痛揉着淤青,只觉得越来越疼。 而且……他忍了半天, 终于没忍住, 用空闲出的那只手指着一直在自己身旁喵喵喵叫的东西,不满道:“你能不能先把它弄出去?” 现在是连只猫都开始嘲笑他? 再不走他就把这小东西的爪子剁了。 姜槐瞪大眼睛, 这会看着和猫圆溜溜的眼睛倒是有几分相似。 “喵喵喵。” 一人一猫互不相让。 “噗嗤”风沅笑出了声。 她赶在某人彻底恼羞成怒发货前,抱起以同款姿势用爪子捂着眼睛在地上扯着嗓子不停嚎叫的小家伙,点了点猫咪鼻尖, 亲昵道:“真顽皮,这会去外面玩, 盼兮。” -- 第61页 “喵呜。”被喊到名字的小猫咪发出黏腻叫声, 用尾巴缠绕了下主人手指后轻盈向外跑去。 一边跑一边回头张望。 小短腿看起来比刚来时要灵活许多。 “灰扑扑的, 丑死了。”姜槐发出冷哼。 “行了,你跟一只猫计较什么?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风沅瞥了对方一眼,语气无奈。 “哼。” “你是真的恢复正常了吗?” “……” 气氛陡然凝重。 魔尊没有应答,他仿佛一尊沉默雕像,上面带着岁月的伤痕,唯一有变化的就是他脸上瞬间的阴云密布。 “逃避是无法改变事实的。”风沅挑了挑眉,凉凉道,“喂,魔尊,别装死。” 她没有想到第一个挣脱这个狗屁世界设定,恢复正常的居然是姜槐。 明明对方看起来,不,明摆着是这些人中被白乐妩影响最深的。 霁华和祁言偶尔还有正常,甚至前者不久前还让她以为在好转。 但姜槐,是风沅亲眼看着智商一路下跌,并且表现越来越夸张的存在。 毕竟她以前从未想到对方会在大庭广众下抱着人家姑娘咆哮,互诉衷肠。 没有半分理智可言。 难不成是物极必反,姜槐被荼毒太深,临到爆发点终于被勾出本能,变得正常起来? 风沅有点不理解,但不妨碍她看到对方恢复清醒后还是由衷产生了喜悦。 这是不是意味着其他人过段时间也会自己恢复正常,她终于不用忍受那些神经病的表现,也不用天天为自己出门后遇到感情债提心吊胆了? 妖皇有点小兴奋。 但魔尊接下来的话语浇灭了这份兴奋。 “我不知道,我控制不了自己。”青年不知想起什么,脸色阴沉,眼底杀意翻滚。 他从来没有这么无能为力的感觉,仿佛这段时间的一切都被其他人所操控,如提线木偶般浑浑噩噩活着。 想起“他”干得那些蠢事,姜槐真是比吞了苍蝇还恶心,恨不得将那个罪魁祸首千刀万剐。 “求你了,别再提白乐妩这个名字了,我现在听到她就想杀人。”青年有气无力道。 “但你杀不掉。”风沅迅速发现了关键,一针见血指出问题,她收敛了笑意,面容严肃,“有东西在束缚你。” “对。”姜槐点了点头,眉宇间有化不开的沉重,“我发现我不仅杀不了她,反而起初在升起这个想法时还会出现反噬” 他咳嗽了下,脸上是缺少血色的苍白。 风沅不需要问,便知道以对方的性格绝对吃了不少苦头。 姜槐咽不下这口气,只会一次又一次尝试。 她对青年眼底的阴郁感同身受。 “所以你是怎么清醒的?”妖皇换了个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 魔尊重新陷入沉默。 “姜槐?” 青年神色犹豫,最后在对面越来越微妙的神色中,不情不愿说出他的自我猜测。 “所以说你的意思是我把你揍清醒的?” 风沅摸着下巴,语气中带着几分难以捉摸开口。 “你能不能不要忽略其他条件?” “我只是看透本质而已。”风沅吃完盘中最后一块烧饼,意犹未尽舔了舔唇角,带着几分餍足。 “我懂了,你讲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我你的清醒是阶段性的。阶段之外,就是脑子不清楚的抽风。” 虽说意思不差,但为什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就这么欠揍? 姜槐额角青筋跳跃,果然,他就不该对面前这个混蛋抱有什么期待。 可悲哀的是,他现在无法反驳。 因为确实是那天跟风沅比试落败后,他在闭关中有了一丝清明。 由于屈辱,由于不解,也由于他终于将心神放在了自己身上,姜槐在大口吐血中,突破了那层长久以往的束缚,得到了暂时喘息。 喘息后的第一想法,他要自救。 “你自救找霁华干什么?”风沅一脸莫名其妙,“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你这样会让我怀疑某些人在自己恢复清醒后,就去嘲笑他的难兄难弟,做魔不要这么卑鄙啊。” 魔尊顿了顿,露出假笑,拒绝回答。 他总不能说是自己实在不想回忆起之前随便拎出一件都能让他爆炸窒息的羞耻回忆,并且邪了门的,妖皇还每一次都是见证者。 这意味着,对方将他的笑话看了个彻底。 青年恨不得原地去世,然后一时心乱如麻,半道晃去了神界,跟天帝相遇。 出于某种他恢复了说不准对方也能恢复,毕竟天帝向来是他们几个中最靠谱的那一个的侥幸心理,姜槐顺口道:“救命!!!” 结果,呵,晦气。 听听那宛若什么三流话本的恶心发言。 姜槐除了被勾起伤心事,半点收获都没。 他死心了,颀长身影在蹒跚的步伐中透露出一丝萧瑟。他带着羞耻,带着不得不亮起的眼睛,在熟知他所有黑历史的人面前低声下气。 “为什么我们都被影响,就你没事?”青年愤愤捶了下桌子,用来宣泄。 他们中出了个叛徒!!!! “槐儿,这大概就是你的命吧。”风沅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眼中满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落寞,她低下头,深沉道:“挣不脱,逃不掉,最后沦落为爱情的奴隶,一哭二闹三上吊,为她痴为她狂,为她抱柱诉衷肠。” -- 第62页 “你想死吗?”姜槐平静开口。 “我错了。” 风沅乖乖低头认错,她递上茶杯,眉眼低垂,眸光流转间是说不出的娇羞动人,温柔羞涩,“尊上请喝茶。” 姜槐这口茶卡在了嗓子眼里,肺都要咳嗽出来。 这杯茶差点成了上路茶。 “你还可以更恶心点吗?” “你这个人好难伺候啊,为你真情流露是讽刺,对你温柔又不想,小东西,你还想怎样?” 姜槐终于没忍住,跳起来,和对方打了一架。 结界中,没有法术,没有法宝,只是单纯的肉搏。 他们喘着粗气,各自倚靠在墙上,风沅按着被踹到的腹部,轻“嘶”了下,声音中却满是笑意,“怎么,这下舒服了?” “你这混蛋。”姜槐笑骂了回去,他也没好到哪去,脸上淤青又多了些,一开口就牵动伤口,但即便如此,他心中的郁气却消散许多。 周身的沉重与烦躁也逐渐趋向于平静。 “真是的,打架就打架,说什么梦境。” “不是你想知道的吗?” 青年重新活动了下手腕,眉梢轻扬,“有酒吗?” “有。” “来一坛。” “好。” 姜槐单手撑头,斜躺在地毯上,鲛纱带来的清凉舒适让他忍不住惬意闭上眼睛。青年举坛痛饮,酒水顺着下巴流向锁骨,打湿衣领,“笑话?我会为了那种理由开战,为一己之私颠覆六界那叫千古罪人。” 风沅凉凉望了他一眼。 姜槐:“……” 对哦,按他之前的样子下去,说不准真有那个可能。 撕毁和约,生灵涂炭,何其荒唐! 他猛灌了一口酒,闷闷道:“你准备怎么做?” 说到底妖皇梦境的走向还是击溃了魔尊的心底防线,被操控爱上一个女人单纯发疯和为了那个女人毁灭六界是有区别的。 前者只会让他在羞耻中爆发,在怒火中报复,但后者他已经开始做好最坏打算,如果真的会沦落到那一步,他就在最后……自我了断。 不过到时就怕连自我了断的能力都没有。 姜槐感受到身上逐渐发生的异变,无奈苦笑。 他将视线投向正懒洋洋拨弄袖中香囊的风沅,眼中闪过一丝柔和与愧疚,但很快就变成了孤注一掷的坚定,如果真到那时,能了结他的就只有…… 他绝不能毁了魔界。 “还能怎么做?杀又杀不掉,人只能暂时在我这放着,现在我可将所有希望都寄存于你们身上了。”还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的风沅撇撇嘴,指尖划过手中彼岸花图案。 “不过现在也没那么糟糕,白乐妩除不掉,但有些事情还是能改变的,比如说她本来拥有的那条龙,她该从那位狼族少族长那获得的金丹,她该让我妖界大多数都喜欢的本事……现在都没了。” “我们要做得就是查清她身上的所有古怪。” “所以你清醒这件事在此刻会尤为重要。”风沅踢了踢对方小腿,“除了感受到反噬。你还有没有其他感觉?” “其他感觉吗?”姜槐闭眼思索,良久他突然想起一件事,“白乐妩似乎很不愿意去月潭。” 月潭为魔界上上任魔尊陨落后所化。 此处水光潋滟,明月不落,故名月潭。 上上任魔尊虽然是个野心勃勃,一直想再燃战火,问鼎六界的存在,但到最后却以自身合了天道,弥补缺漏,福泽功德绵延魔界。 谁也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对方的逝去仿佛一种开端,没过几年天帝也随之陨落,妖皇失踪,鬼界的忘川愈加汹涌,仙界与凡界紧密相连,千年内,竟再无修士飞升。 六界出现了一阵动荡。 但随着时间流逝,万物更迭,这桩陈年疑问逐渐随着尘埃埋没。 冷不丁被提起,风沅还有一丝怔愣。 “月潭自那位离去后,便成为我魔界的祈福之地,也是修炼之地,那的灵气算是整个魔界最多的几个地方之一。”姜槐继续道。 “我在未清醒时曾想着带白乐妩一同在月潭修炼,但她似乎对那周围很不喜欢,时常推脱自己身体不舒服,一来二去,那个我也就由她去了。” “不过”姜槐皱了下眉头,似乎在回忆什么,“我在月潭却能感受到一种很舒服的力量,不强,却让人莫名清凉,就好像原本抑制不住的情感在逐渐冷静下来。” 风沅听了半天,做出了中肯评价,“你这是先祖庇佑。” “我跟那位就没有这种关系好吧。” “人家说不准是在心疼人家魔界多少年的基业,担心砸在你手里。” 姜槐的心口瞬间被扎了一刀,他闭上了嘴。 “这样说来。”风沅脸色也逐渐凝重起来,“我之前在凡间宰白乐妩的那条蛟时就有这种感觉。” “我当时尝试对白乐妩出手,但被反噬。我感受到阻拦我的力量来源是……天道。”她沉声道。 “天道在警告我。” “不可能。”姜槐迅速否决,“不可能是天道,若真为天道所庇护,她不会对月潭感到不适。” 月潭本就是那位合天道后所化,他作为现任魔尊,自然对记载于魔界典藏中的往事异常清楚,有许多东西外人不了解,但他却心知肚明。 -- 第63页 月潭在某种程度上就是那位通过天道留给魔界的功德福泽。 难免会沾染上天命。 来那修炼的,若为天道所喜,气运加身,修炼会是在别处修炼的几倍速度有余,若是因果缠身,气运稀薄,修炼则会更慢,甚至会倒退。 像白乐妩这种和月潭互为不喜的,姜槐闭目思索。 “你说的没错,我再度出手尝试时,力量确实有违和感。没有会像她那样的气运之子气运之女,但却有”风沅笑意盈盈接了下去,眼中寒意与杀意翻滚。 “窃取气运。”她和青年异口同声。 他们对一些东西有了眉目。 “但我为什么会打不过你。”姜槐不得其解,“若是白乐妩在窃取气运同时也窃取力量,我还能明白实力倒退的原因。可现在那些力量又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上,境界也没有倒退。” 刚刚比试时风沅也发现了这点,她同样不理解。 但总归是好事。 “说明还有转机,你实力真的后退了才糟糕,要真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我会因为你们修为太差而统一六界。” “想得到美。” 姜槐突然头疼起来,他开始默念静心咒,抑制大脑内传来的烦躁与恍惚,顺便通过其他东西来分散心神。 也许是盯的久了,风沅感受到他的视线,挑了挑眉,将东西顺着细绳高高抛弃,又缠绕在指尖,凑过来落在青年眼前来回晃荡,“这是晏芝给我做的,说是保平安,去厄运。” 至于另一种说法,她想起后自动忽视, 妖皇语气暗含几分炫耀。 我有,你没有。 看着纠缠在一起的艳丽花朵和某人从头到尾都写着我家崽崽真棒真懂事,快来夸他的得瑟神情,魔尊嘴角抽了抽,戳了下面前精巧的玩意,还是顺着对方意思夸了下去。 “那小子倒是蛮心灵手巧的。” 说起这个 风沅的笑容突然流露出几分不怀好意,让姜槐汗毛倒竖,青年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你还记得你当时说晏芝是我的什么吗?” “是儿子哦。”她声音欢快。 魔尊背过身去。 “你还当场对我放狠话,说你的乐妩是你在这个世上见过的最心地善良,最天真烂漫的姑娘。即使她遇见我们这样不择手段、沾满鲜血的罪人,也都温柔至极,从不设防。你说在遇到她之前,你从来没有想过世界上居然还会有这么美好的姑娘。” 风沅复述得铿锵有力,荡气回肠,她以前从来没有觉得这番话会如此动听。 魔尊捂住了脸。 “但这远没有你当众咆哮告白来的惊心动魄,你以为你拒绝的是谁的爱?!我那么爱你,你却不愿意跟我走,你好狠的心啊,乐妩。”风沅笑得眼泪出来,但她还是坚持帮对方回忆了下去,“姜槐,那根柱子上还有你留下的掌印。” “……” “啊啊啊啊啊啊,你别说了,快住嘴。” 魔尊发出了痛苦的嘶吼,“假的,都是假的,我不信。” “不信的话。”风沅“好心”道,从储物袋里拿出自己最近的珍藏,“我帮你留下了证据,你这会随时都可以看。” 望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一堆留影石,姜槐浑身颤抖。 他想要争夺,但看着对方快要咧到天上的嘴角以及自己将有求于人的卑微,他终究颤抖着放下手,带着三分期冀,七分绝望哽咽道:“你说我现在去跳轮回台还来得及吗?” “可以是可以。”风沅怜悯拍了拍老朋友的头,“只要你能保证你到时不会跳到一半,就去祸害旁边的三生石。” 轮回台隔壁就是三生石。 她真害怕姜槐的清醒只能维持到站在轮回台前,然后就回到那个脑子有毛病的模样。在声情并茂的咆哮中,将他与白乐妩的名字刻在三生石上。 这就不仅仅是前段时间只在他们妖界面前丢脸了,而是要在……六界面前丢脸了。 跳十次轮回台都不顶用。 姜槐明显也想到了这个恐怖的可能,他更加绝望了。 当魔尊当成他这样,别无二家。 魔尊告诉自己他要忍,毕竟等会还有同样让自己羞耻的事需要妖皇帮忙。没事,就是笑笑罢了,权当他哄妖皇开心。 他开始盘算自己之后要花多少钱才能买回那堆留影石,毁尸灭迹。 但看着对方笑得快背过气的模样,魔尊终于忍不住了,他深吸口气,试图做出和颜悦色的模样,“风沅,你的那些红颜知己怎么样了?” 他特意加重红颜知己的字眼。 毕竟在这个糟糕的世界中,风沅可是被认为成风流多情的男性,有着一大帮……莺莺燕燕。 还一个比一个难缠。 下一刻,妖皇的笑声戛然而止。 五十步笑百步不过如此。 他们俩终于在收拾后能安静坐在桌前,耐心谈话。 妖皇和魔尊不约而同决定跳过之前那个话题。 不过风沅还有最后一个疑问,她埋在心底许久:“姜槐,按理说,我们六个修为差不多,被影响的程度也该差不多。” “可霁华他们看着对白乐妩还没有那么疯狂,甚至一段时间不见理智还有时不时回归的趋势,怎么你就”智商一路下降? 是啊,怎么偏偏是他这么倒霉,倒霉事都遇到一块去了。 -- 第64页 姜槐脸上阴云密布,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魔生无望。 “你还记得我的原身吗?”他疲惫道。 “魔啊。” 风沅回答的十分干脆,她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问这么简单的问题,可看着青年愈加黑沉的脸色,又不确定起来。 “难道不是?”她迟疑道。 “是魔。”姜槐深吸一口气后,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你当年从老子那薅了那么多羊毛,还不知道魔也分种类吗?” 他给了对方额头一个暴栗。 风沅没敢吱声,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她抱着脑袋努力回想,想起来姜槐是个混血。 魅魔和梦魔的混血。 但奇葩的是,姜槐的发展跟这两个没有任何关系。他一不会魅惑,二不会织梦,而且在被抛弃后极为厌恶自己的身世,很少向别人提及。 也就是风沅在一次串门中才偶然知道。 但看着魔尊,不谈梦魔,光就魅魔的长相和性格都沾不上边。 她怎么能那么快反应过来嘛。妖皇有点委屈。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姜槐不会无缘由主动提让他厌恶的点,除非……是真的有什么关联。想起书上记载的内容,她的眼神诡异起来。梦魔还好,除去会织梦,用梦杀人外就是行踪不定,神秘莫测,而魅魔…… “不会吧。”风沅不可置信。 回答她的是青年沉重的叹息。 魅魔一直在魔界地位比较微妙,幼年只能依靠他人爱意存活修炼,欺骗更是与生俱来的天赋,骗财骗色,风评极差,因此也极易夭折。但等到成年,他们的实力却变得十分强悍,为其他魔所忌惮。 变来变去,唯一不变的是风评。 弱小,代表着欺骗,强大,代表着他们有可能会霸王硬上弓,对感情的贪婪是刻在魅魔骨子里的东西。 可同时也代表着他们极其容易付出真心,不说一只魅魔付出的真心太多会不会廉价,他们的感情无疑要比别的种族汹涌澎湃许多。 堪称泛滥。 而姜槐更堪称倒霉,出生就被抛弃,半点没继承魅魔欺骗的天赋,也没有对感情灵敏到多情的游刃有余,而是一路朝着不爱美色,只喜战斗,在魅魔看来是极为奇葩的路线发展。 除了不知道是来自于谁的血脉,青年身上也再找不出有那两个族群的影子。 他以为混血的影响仅此而已,就算血脉中有自己不喜欢的传承,他也还能忍。 对爱情不感兴趣的魔尊完美压抑了体内一半魅魔的天性。 但现在这份天性被自身意识的混乱和强制爱上白乐妩后痛苦挣扎勾出来了。 天帝可以通过白虎传承中的冷静与杀伐维持最后的理智。 可魔尊在魅魔天性的影响下瞬间感情胜过理智。 他拥有了对情爱的迫切欲望和对汹涌澎湃情感的追求,一点点沦陷,变成几位尊者中被白乐妩影响最深的那一个。 简而言之,魔尊被迫成为了彻头彻尾的恋爱脑。 而且更要命的是,最近又快到了他的…… 想起这个,姜槐脸上更是灰暗,无论对骨子里由血脉带来的天性如何厌恶,他在此时也只能声若蚊蝇,收敛暴躁,说出今天另一件重要的事,“风沅你帮我个忙。” “什么?” “千万,一定不要让我有机会和白乐妩单独相处。”姜槐没注意到对方突然瞪大的眼睛,强忍着羞耻说出自己的请求,“就算有苗头也不行,你一定要掐断它。” “为什么?” “为什么?”青年重复了一遍,终于放弃挣扎,有气无力趴在桌上,将脚边的酒坛踢开,“你就当是可怜我的清白。” “要知道魅魔可是有……发情期的。” 姜槐平静说出那个词,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这世上也没有什么可以牵挂的了。 毁灭吧。 发情期碰上智力下降,霉上加霉,恐怕这六界也再找不出比他更倒霉的了。 “发情期。”风沅艰难开口,她对这个词一点都不陌生,男欢女爱,繁衍生息是每个族群的大事,没什么好奇怪的,但她实在难以将这种东西跟对方联系在一起。 “就是那个?” 她恍惚指向青年身后。 嗯? 姜槐转过头,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冒出了尖尖的尾巴与尖尖的耳朵。 “……” 无声的沉默最为安静。 风沅看了半天,视线跟着尖尾巴不停晃动,终于没忍住上手捏了一下。 软软的,有点冰。 这是她的第一想法。 毛茸茸诶,好可爱。 这是她的第二想法。 等等?姜槐为什么在瞪自己?感受到对方快吃人的目光,风沅终于在恋恋不舍收回手前,又趁机捏了一下尖耳朵,然后她听到了一声闷哼。 青年的耳尖绯红,眼角在注视中一点点多了几分……妩媚。 “松手。”他咬牙切齿。 “哦。”风沅顿时正襟危坐,她看着似乎喘息愈加明显不知道在忍耐什么的姜槐,不着痕迹离得远了些,心虚道:“如果我没拦住你和白乐妩相处了呢?” “没拦住?”魔尊冷笑起来,他捏着桌角,手上青筋暴起,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我的清白要是没了,你就等着我撞死在你这位妖皇面前。” -- 第65页 “我能冒昧问一下,你以前每到这种时候是怎么渡过的?” 妖皇从袖中掏出把扇子打开,半遮住脸,视线从对方头顶一直滑到腰带下方,眼神中是青年不想明白但又瞬间明白的怜悯。 “抱歉,是我不该问这个问题。” “你给老子闭嘴。”姜槐脸色漆黑。 他们两个最终又打了一架,上次是为了驱散心中郁气,而这次是为了驱除身上过于旺盛的精力。 风沅觉得她简直为两人的友谊付出太多。 她望着自己身下头发披散,衣衫半张,露出小半个胸膛,不停挣扎的青年,又想起对方刚刚说的“我对身体的控制力在下降,那个蠢货好像又要出现。” 懂了,阶段性清醒要结束了。 她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快,准,狠抓住想要钻进自己衣服的尾巴,手里还拿着一根绳子。 “你就不能安稳点吗?”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姜槐崩溃被按在身下,耳朵和尾巴这会根本不受控制,只想缠住身上的人。长得唇红齿白,面若琼花的好友在他眼里现在与恶鬼无异,“要不是你突然非要捏它,它也没有这么大反应,而且你还要凑过来!!” “我是要帮你,你这个样子怎么出去?不是你让我过来的吗!!!” “我让你过来绑住我,没让你干别的!!” “你要是不乱动,我不是早绑好了吗?!!!” 两人一边互相指责,一边气喘吁吁。 但平日正常的喘息在此时却无端多了些其他东西。 空气里被迫弥漫起暧昧与旖旎。 “呕。” 妖皇和魔尊纷纷嫌弃避开脸,觉得自己脏了。 在不停的挣扎与被推倒中,后者终于放弃挣扎,迷离的眼神中涌现出脆弱,姜槐恳求道:“求求你,打我,快点打我。” 风沅:???? “我想通了,疼痛才是唤回理智的最好方式。正因为你上次打我,我才有了回归正常,恢复清醒的机会,我对此十分感激。所以风沅,我求求你下次看到我再干什么蠢事或是再有这种情况,你就打我吧。” “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风沅:“……” 她叹了口气,决定遵循对方意愿,主要是她也熬不住了,准备马上打昏姜槐。 结果还没等动手,她的耳边传来一声尖叫。 凄厉又熟悉。 风沅缓缓转过头,看见了声音的传出者。 哦,又是白乐妩。 她疲惫想到。 等等???白乐妩怎么会在这里!!!! 风沅终于意识到不对。 她抬头僵硬望去,才发现自己布置的结界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她和姜槐打破了,而他们刚刚的心神都在如何把耳朵和尾巴摁回去,互相撕扯上,根本没注意其他气息。 或者说注意到了,但风沅实在没时间理会,她正因姜槐心力憔悴。 而且以身边侍女们的机敏,绝对不会有擅自闯入的情况在。 她自信想到。 因此等风沅彻底反应过来后,已经来不及了。 真的有那种不要命的敢直接进入她的寝宫,还没有人拦。 而且……归根到底还是风沅自己的失误,因为今天是她派人传信给白乐妩,让对方来自己寝宫一趟,她准备再试探些其他的东西,也是她告诉侍女不用阻拦。 这才有了现在的窒息场面。 “风沅,这就是你想让我看到的吗?”少女苍白着脸,不可置信,捂住胸口不可置信后退了几步,“原来,原来你们竟然……” 她忍不住哭了起来,捂住脸跑了出去。 风沅没能挽回。 更糟糕的是,她亲眼看着躺平的姜槐在见到白乐妩后,眼中最后的清明消失不见,又变回了之前那个愚蠢模样。 对方先是对睁眼就看见心爱女人流泪跑走有些迷茫,再是对周围场景有点困惑。 他不是在闭关吗? 等到看到风沅和他的样子时,这份困惑终于变成了夹杂着深深怒火的崩溃。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青年捂紧衣领,颤抖着幻化出一面水镜,打量自己的模样。 衣衫不整,头发披散,脸上和身上都布满淤青,疼痛不已,还躺在妖皇这个卑鄙小人寝宫的地毯上。 他重新跌坐了回去,眼前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姜槐嘴唇抖动,最终只骂出了一声“无耻”,然后也跑了出去。 尾巴和耳朵不见了啊。 风沅看着这一切,平静想到。 今天在陛下寝宫周围值班的侍女侍卫看到了奇怪一幕。 那位白姑娘进去后没一会就捂着脸跑了出来,看起来是在失声痛哭。 ??? 又过了一会,一个男人,确切来说是魔尊衣衫不整也从里面跑了出来。 要知道这可是他们陛下的寝宫。 守卫们震惊无比,议论纷纷。 消息如一阵风传入了正品茶的陆玖耳中。 “……” 他将杯子捏成了灰。 作者有话说: 你们以为我会这么容易让魔尊彻底清醒吗,不会的,插腰狂笑jpg. 那一天魔尊失去了他仅剩的节操,开始摆烂(bushi) 感谢在2022-01-23 23:59:20~2022-01-25 23:57: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 第66页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是棠棠不是糖糖 3个;46289756 2个;宓夕瑟、蒨菁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单身大队队长 23瓶;46938849、咸极了的咸菜、长堤水漫、林吴、明天很开心、陌 10瓶;莳无、一颗树 5瓶;百里即墨、阿行很行、空梦长安 2瓶;饮鸩、函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决定 陆大人是妖界公认的天生贵公子模样, 清雅矜贵,举手投足都带着股傲气与冷峻,狭长眼眸微眯看人时更平添了几分凉薄。 看着就不好相处。 对方冷酷无情的态度曾让无数垂涎青年美色, 准备春宵一度或喜结良缘的妖族铩羽而归, 伤透了心。 因为他们发现在陆大人眼中只有妖界和陛下,除此以外的其他事情,都仿佛在浪费人家时间。 遇上拦路告白的, 陆大人心情好时会摇摇头算作拒绝, 心情不好时直接无视;遇上更大胆点搞夜袭的,陆大人只会将妖狠狠打一顿丢出去,无论男女,甚为公平。 在热情奔放,大胆示爱的妖族中,对方简直要将孤独到老四个字刻在身上。 作为鸟族, 他没有跳过求偶舞, 没有主动建房,更没有为爱情秀过羽毛。 要不是陆大人是被陛下捡回来, 亲口认定的鸟, 鸟族简直要怀疑他的身份与族群。 因为直到现在他们都不知道对方的本体是什么。 不过这些都是对外面的妖而言,对于风沅来说, 她是真的没怎么见过陆玖发火。 即使有冷脸与嘲讽,也是一会儿的事,过了这个时间, 对方就恢复如初,等到再生气时也只有无奈叹息。 但现在……风沅见到了。 陆玖赶到这里时浑身都是劈里啪啦的火花, 夹杂着寒意与厌恶, 重重一掌将桌子劈成两半。 脸色如从墨中浸出, 阴沉到吓人。 风沅低下头,揪着衣角,蹲在角落里不敢吭声。 她没有想到陆玖会这么生气。 就在风沅考虑自己要不要先悄咪咪离开,好躲避自己接下来在对方眼中更加糟糕的风评时。 她听到了 “魔尊简直欺人太盛,敢如此伤我妖界颜面。” 嗯? 风沅溜走的步伐一顿,迟疑抬起头。 这似乎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只见陆玖盯着自己,眼神中满是痛心与疼惜(?),但说出的话语却仿佛要冒出火星,“他竟,竟敢在在您,在我妖界面前行如此龌龊之事,这是将您的面子往地下踩,陛下!!!” 青年为了自家陛下不再一次受到伤害,硬生生将原本要脱口而出的淫/乱一词又咽了回去。 只重新恨恨地骂了几句卑鄙无耻,下流龌龊。 这何等是不太一样,简直是和她想的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风沅木着脸被侍女梳洗,身旁是她家左右手欲言又止中透露出关切的神情。 虽然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但她还是在心中忍不住对某人说了句: 对不起了姜槐,为了我在陆玖心中的形象,先委屈一下你吧。反正经过这件事,你最近也和白乐妩再无法单独待在一起了,这会的黑锅就权当你事先付给我的报酬吧。 我保护你身体清白的报酬。 至于名义上的,风沅理着袖子,发出了沉重的叹息,这大概就是另外的价钱。 她以为陆玖进来后的恼怒是在恼怒她前不久才向对方许诺不瞎掺和白乐妩和魔尊几个的事情,结果今天就被抓了个现行,虽然她真的也很无奈。 但现在陆玖的思维明显出了误区,朝着某个复杂方向一路驰骋,让风沅目瞪口呆。 陆大人一边温声安慰他家陛下,一边在心里将魔尊痛骂无数遍。 虽说这件事……确实跟对方脱不了关系。 但也不是这样七拐八拐拐向恐怖方向的有关。 一句话,风沅觉得姜槐实惨,惨到她已经决定在之后不要任何回报帮助对方在发情期内避开白乐妩。 白乐妩眼中:说爱她的两个男人原来都是假的,他们居然是,是那种关系。 妖皇眼中:我等会还会有名声这东西吗? 守卫们眼中:陛下,魔尊,白姑娘他们的关系好复杂,不可说,不可说。 陆玖眼中:什么?!魔尊居然衣衫不整追着那个姓白的祸害跑了出去,还是从陛下寝宫,岂有此理?! 等他再看到站在原地发呆,失魂落魄的风沅时,不由叹了口气。陛下一定被吓到了吧,居然看到了这种场面,心里这会不知道有多难受,他要好好安慰对方。 单身了不知道有多久的陆玖根本没往什么不可描述的过分方面想,毕竟他能想到的最糟糕场面就是魔尊对白乐妩意图不轨,被陛下撞到当面阻止。 至于那两个人为什么会在妖皇寝宫。 陆玖觉得没有什么大问题。 陛下让他们过去总是有理由的。 在他眼中,那就是前不久才拒绝鲛人公主的陛下已经有了洗心革面的影子。 而且这么多年,对方虽然风流名声不变,但在他记忆里,却从来没有跟其他人保持过不正当的关系,更没有什么特殊爱好。 毕竟众所周知妖皇性别男,爱好女。 陆玖想起这个莫名觉得有一丝烦躁以及些许违和,但他没有在意,他此刻全部的心神都在陛下“一定被吓到了”这一点上。 -- 第67页 “魔尊简直下流无耻。”他板起脸骂道。 风沅:“……”是我对不起你,姜槐。 因为我实在无法在陆玖还没有从这个狗屁世界中恢复正常认知前解释:你为什么会在发情期来我的寝宫。 总觉得这个解释一出口。 我俩都要完。 所以你就先忍耐一下吧。 还不知道自己突然背了怎样一个黑锅还被妖界二把手深深记恨住的魔尊正呆在一片荒无人烟的小树林中失魂落魄,他依旧是那副衣衫不整,满身青紫的模样。 他看见了一个山洞。 半晌后,他咬了咬牙,带着视死如归的神情走了进去。 等到再出来时,青年松了口气。 姜槐红着脸,用一些方式确定了自己确实没有被那个啥后。 先是庆幸,再就是深深的怒火,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从风沅的寝宫醒来,还以那样不堪的样子与乐妩相遇,让乐妩误会。 他想冲回去和心爱的女人解释,却一时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神情悲怆望着天际,浑身充满着萧索。 他突然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乐妩,也不知道该如何报复风沅。发情期期间被抑制的耳朵和尾巴,和身体此时的酸痛与酥麻感简直让姜槐细思极恐。 他是不是……脏了。 青年从没有想到他不久前的戏言居然成了现实。 风沅那混蛋真的放弃了祁言,转而朝他下手。 对于这段时间丢失的记忆,姜槐明白了,一定是那厮用了什么卑鄙无耻的手段。 他不可能让对方如愿的。 为了乐妩,也为了他自己。 他要报复回去。 魔尊的尊严绝不允许被这样践踏。 姜槐想了半天,最后咬咬牙,转身向仙界飞去。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虽然他不清楚祁言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经过此事,他怀疑对方也被那个卑鄙无耻的混蛋哄骗了,他要去探探对方口风。 至于临时同盟霁华,在他背刺完自己后就不可信了。 如果可以的话 青年眼底流露出一丝冷意与傲慢,他会让风沅知道冒犯他们的代价的。 今日之辱,他当加倍奉还。 与此同时另一边 人皇正在与天帝品茶。 前者神情悠闲,后者心事重重,两人手边还有一堆画着草的纸张和几摞书。 “我已经尽力了。”姬明吹散眼前氤氲的雾气,温声开口,“我可以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想找根草吗?” “……” “如果不愿说也无妨。” “不是普通的草。”霁华眼眸低垂,连日来的一无所获让他有些焦急又有些疲惫,可以说他一半心神在神界政务,一半心神在梦境上,“她是……我的妹妹。” 至于乐妩,青年愣了下,她呆在妖界应该还是蛮安全的吧。 “妹妹?” “对。” “原来如此,老虎和草。”姬明陷入沉思,眉宇间浮现一丝困惑,但他很快便露出了然,“我懂了,这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 “也不能这样说。”霁华闻言皱起眉头,觉得有哪里不对。 “难道你们不是兄妹吗?” “是。” “血缘可以成为维持情感的纽带,但深厚的情感往往有时也能超脱血缘,感情永远是这个世界上最捉摸不透却又最有趣的存在。” 姬明将茶杯放在霁华面前,认真道,“你看,茶梗立起来了。” “嗯?” “所以耐心点,用这里去找。”他指着自己心脏处,笑呵呵开口:“而且茶梗立起来代表会有好事发生哦。” “那就借你吉言了。”霁华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月牙白泛着柔光的衣袍在摩擦中拂过桌面。他缓缓收起地上的几幅画卷转身离开。 青年决定实在不行他就按着这几根草模样一根一根去问。 总能有点线索的。 人皇看着天帝离开的背影,慢悠悠打了个哈欠,眼底浮现出一丝困意,轻声嘟囔道:“真是的,今天又没有睡午觉。” 他将茶杯捧在手中,望着天际发呆。 落日余晖洒在青年身上,带着淡淡暖意,他看了一会,突然站起来,吩咐身后侍女,“等会不用传膳了。” 虽然从修为来讲,姬明根本就不用吃饭,但他依旧遵循了一日三餐的好习惯,时不时还要再加顿夜宵。 “今天的晚饭就在妖界吃吧。”他愉快做了决定。 于是风沅在忙碌了一天,处理完一堆烂摊子后,看到了乖乖坐在殿外等待自己的姬明。 对方静静坐在那里,侧脸安静温柔,让她萌生了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如果忽略旁边神情惶恐的守卫的话。 “你怎么来了?”由于疲惫风沅不自觉皱起眉头。 “唔,因为你不来寻我,我就只好来找你了啊。” 姬明等到了自己想等的人,歪头轻笑道。 作者有话说: 陆玖眼中的滤镜极厚:魔尊卑鄙下流 魔尊:妖皇卑鄙下流,他要去找仙尊揭露对方的渣男身份 感谢在2022-01-25 23:57:43~2022-01-26 23:58: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所念皆星河、宓夕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春江花月夜 40瓶;咕噜 20瓶;二氧化硅 16瓶;单身大队队长、洒洒水啦亲、轻若欢、魔仙堡仙女☆、媛 10瓶;时一 2瓶;百里即墨、梅子糖、阿行很行、57022696 1瓶; -- 第68页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交锋 “你不来寻我, 我就来找你了啊。” 听到这句话,同样走到殿外的陆玖不自觉眉心微蹙,对其中所蕴含的莫名亲昵有一丝淡淡的不悦。 可看着陛下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只淡淡扫了眼这位不请自来的人皇。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又迅速移开。 “见过人皇。”陆玖颔首问好,语气中虽透露出几分矜持, 但也不失礼。 姬明则是弯起眼眸, 笑呵呵回应,他的目光在青年身上停顿了下,带着几分捉摸不透的意味,“好久不见,陆大人。” 客气寒暄完后,他们便齐齐看向风沅。 “……” 妖皇莫名觉得气氛有些诡异。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她看着姬明, 犹疑道。 “只是想来看看你, 便来了。”青年眨了眨眼睛,理直气壮外又透露出些许纯良, “而且现在到饭点了。” 嗯?什么饭点?风沅被话题的突然跳跃弄得一愣, 但她看着对方坦然无比的神情和天边晚霞最后一抹余晖,电光火石间, 两人脑回路突然相连。 “你该不会……是专门来找我吃晚饭的吧。”她想起了上次好不容易钓到鱼结果因狼族匆匆离开的事,当时她好像在离开前随口说了句“这顿晚饭先欠着,下次再说。” 至于下次是什么时候, 她没有承诺。 但现在,听着那一声轻轻的“嗯”, 风沅没有想到对方居然真的会因为这件事来特意找自己。 “若想要寻求结果, 双方总有一方要主动。”姬明认真道:“在我眼中, 无论是你寻我,还是我找你,最后的结果并没有什么差别,而且我不想错过这份约定。” 风沅微愣,内心有些许触动。 “所以会开饭吗?”青年看了看天色,眉宇间浮现出一抹担忧与些许若隐若现的委屈,“晚膳吃太晚对身体不好,我有点不适应把它和夜宵放在一起吃。” “不过若是你的意愿或者妖界习俗如此,我也会努力尝试。” 触动没有了,甚至突然觉得对方是来明目张胆蹭饭的风沅唇角抽了抽,“不用了,我妖界并无此习惯,晚膳过会便有人准备。” 他们妖族对一日三餐并无执着,只有未化形或者修为平常的才会经常用食物保持体力,等到修为越高这些便不再是必需,像风沅吃饭就只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吃与不吃都对她没有影响。 她有点不太理解姬明对养生的执念。 风沅挥挥手,命手下去准备。 这顿饭吃的让她莫名有点撑。 左边是神情冷淡,垂眸望着米饭的陆玖,右边是跃跃欲试,看起来对妖界食物充满兴趣的姬明。 两个人明明看起来互不打扰,但就是让坐于中心的妖皇如坐针毡。 她后悔了,她应该分桌用膳的,而不是听了什么“坐在一起热闹”的鬼话。 风沅看着碗里的菜,忧伤叹了口气。 “吃不下菜的话。”姬明用手帕擦了擦手,拿过备用汤匙,舀了一碗汤,呈放在对方面前,笑意吟吟道,“我看今天的椰子鸡骨汤不错,可以试试。” 色泽鲜美,香气勾人。 风沅有些意动。 另一旁陆玖握筷的手一顿。 他犹豫片刻,抬起眼眸,扫了眼桌面,放下筷子。 于是还没等风沅品尝那碗汤,她的面前就多出一只手,骨节分明,握着一杯茶。 青年淡淡道:“汤有点腻,还是喝茶可以去火静心。” 搁在以往,他不会做这种事,但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但总觉得不做些什么又不甘心。 姬明望着眼前这一幕神情不变,依旧在微笑,他温和点点头,“是我考虑不周了,茶确实清凉解腻,既然要喝茶,这里还有茶点。” 他指向侍女端着的点心,各个精致小巧,看着就很好吃。 姬明的心情愉悦了些。 侍女闻言连忙上前,将小碟装的点心摆放在他们面前。 人皇又挑出几个最好看的递给妖皇。 陆大人默不作声又用其余筷子夹了几道陛下爱吃的菜。 “……” 风沅感受到了两人在饭桌上突如其来的热情。不说姬明,陆玖以前也没这关心她吃什么,给她夹菜的习惯,但东西都递到跟前,她也不能退回去,只能一手一个,含泪选择我都要,放在面前。 面对眼前的一堆东西和感受到身边两人无声的注视。 风沅最后面带菜色……全部都吃了下去。 淦,她好撑。 好在在此期间还有别的话题,否则她真的有点吃不消。 还能不能好了,为什么吃个饭都这么不安稳?! “我听闻霁华他们前段时间来到了妖界。”姬明不紧不慢拨弄着碗中的汤匙,好奇问道。 “消息居然都传到你那去了。”风沅叹了口气,借机停下筷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他们想冲冠一怒为红颜,结果闹得动静有些大。” “听起来是很热闹了。” “这热闹恐怕谁都不想要,你问这个做什么?” “只是霁华向我提过。”青年耐心道:“有些好奇。” 而且对方说的含糊其辞,似乎并不想提到那一晚。他派人去打探,也是一无所获,妖界对消息的封锁反而更加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 第69页 姬明原本想问……祁言,可直觉告诉他避开,他也只能从霁华入手。 “他向你提这个做什么?” 风沅还以为霁华会对这件事三缄其口,毕竟他当时看起来很不痛快。 “大概是我帮他的报酬吧,或者说霁华现在心中存留着一些疑惑。” “报酬?” “……” “是不能说吗?” 姬明想了想,似乎对方也没说不能给其他人讲,便摇了摇头,轻声道:“霁华最近在处理家事。” “咳。”风沅闻言被呛了一口,瞪大眼睛:“他不是一直都是一个人吗?哪来的家事。” “马上就不是了。”姬明想起自己那根竖起的茶梗,左手成拳状,捶了下右手掌心,慢吞吞开口:“他马上会有个妹妹。” “妹妹?!” 风沅的声音更大了,大到将其他人吓一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讪讪笑了笑。 “对,他最近在找他的妹妹,霁华说他应该有个妹妹的,只是他们兄妹分离很多年,他要找到她。” “分离?找到。” 风沅喃喃重复了一遍,不知道为什么,她在听到对方说霁华找妹妹的时候心头重重一跳,就好像有什么无形东西正紧紧捏着心脏,让她……有点难过。 她流露出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伤感与恍惚。 身旁一直注视着对方的陆玖眼露诧异,“陛下,您怎么了?”他关切问道。 姬明也停了下来,神情中透露出一分困惑与担忧。 风沅缓缓吸了口气,大概也是觉得自己这样很奇怪,她唇角牵起一抹笑容,摇了摇头,“我没事,你们继续。” “那霁华的妹妹叫什么,如果需要的话,我们也可以帮忙。” 她的心脏重新恢复了平缓,仿佛刚刚的疼痛只是错觉,她莫名对这个话题有些在意。 不过思来想去,妖皇也没能想明白。但她毕竟跟天帝毕竟是多年的老朋友,交情不错,对方冷冷清清,孤单渡过那么多年,能兄妹团聚,她也高兴,自然是要帮上一把的。 而且……不知道这个妹妹可不可以帮忙霁华恢复正常。 跟白乐妩相比,她的分量又有多少? 风沅握住筷子尾端,缓缓摩梭着,眼眸中多出些许深意。 “不知。” “嗯?” “霁华说他不记得对方的长相,也不知道姓名。” “……” “那他是靠什么?感觉吗?”风沅被这种一问三不知的找法梗住,开玩笑道:“你这样会让我怀疑是不是霁华最近压力太大,出现了幻觉,开始胡思乱想,虚构出他有一个妹妹。 “应该不会。”姬明从盘子里拿出一块糕点,瞧了瞧,对于上面的小兔子形状很是喜欢,“霁华记得他妹妹的原型,他找我就是为了原型这件事。” “是什么?” “是根草,霁华画得太笼统了,我只能找出相似的,至于其他东西,还需要他耐心去找。” “草和白虎?” 风沅愣了下迟疑道,随着这个词的出现,她的脑海中仿佛出现了什么一闪而过的画面,快到让她以为只是错觉。 “听起来很有趣对吧。”姬明不知想到什么,眸中多出星星点点的笑意,“可能这就是他们说的异父异母的亲兄妹。” 她这是怎么了? “咚,咚,咚” 风沅突然间觉得自己头好痛,似乎有什么在猛烈敲击,一下又一下。她揉着额角想要站起来,但站到一半,小腿却猛地一软,她的眼前出现了一片黑暗。 在意识消失前,她看到了周围人惊慌失措的面容以及记忆最深处传来的那声“沅沅”。 沅沅,是在叫她吗? 妖皇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另一侧,正小心翼翼对着画卷一点点寻找线索的天帝捂住了心口,缓缓朝天空望去,他好像听见有什么在呼唤自己。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 ***** 仙界相较于神界而言,看起来更为寂静也更为忙碌,如果说神界是终年笼罩在白雾中的祥和静谧,那仙界就是充斥着皑皑白雪下的冷清孤寂。 姜槐于仙界大门前降落。 在看到他的瞬间,守卫们便连忙向内通报。 他见到了祁言,可相较于那天晚上的匆忙,此时的对方看起来更为奇怪,也更为令他……心惊。 就算姜槐此时心绪再怎样复杂,再怎样痛苦,他都感受到了祁言身上的异常。 对方的神识不稳!!! 作者有话说: 饭桌上 风沅:他们在干什么? 姬明:靠直觉和心行动。 陆玖:靠莫名的危机感和心行动。 侍女:我似乎发现了什么。 27结束是第28章 ,是我的两个幸运数字的组合,决定明天三更啦(插腰jpg.) 感谢在2022-01-26 23:58:46~2022-01-27 23:59: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宓夕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太阳、再不加更就给大大寄刀 10瓶;星星的小可爱、54047507 9瓶;你听我解释 5瓶;青衣乐工、西暖μ、时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合作 祁言静静坐在那里, 眉眼是一如既往的清秀普通,却莫名让人胆寒。 -- 第70页 见到姜槐,也未曾开口理会, 只是眼珠子略微转动了下, 投来打量的视线。 他望向你时,神情无悲无喜,仿佛一尊冰冷玉雕。 殿内再没有其他人。 姜槐打了个哆嗦, 他发现这里的温度是真的比别处低。 “祁言, 你……没事吧?”他迟疑道,神识不稳可不是小事,轻则修为下降,重则心境受到反噬,前者还可以闭关调养,后者搞不好就是心魔。 姜槐自认为不是个小心眼, 落井下石的魔, 虽然前段时间他们俩之间因为乐妩有了龃龉,并且对方貌似还和那个卑鄙龌龊的风沅不清不楚。 可终归相识几千年, 都曾互相帮扶过, 他并不想看到祁言有事。 姜槐抿直嘴角,眼神里多了些许担忧。 也许仙界其他人感受不到, 但以他和对方相似的修为,几乎是瞬间便能感受到这片区域神识中的异变。 明明前段时间见还很正常,怎么过了短短几月, 祁言的精神状态能糟糕成这样!!! “无事。” 许久,久到魔尊在这股冰凉视线下都感到凉飕飕的时候, 上方终于传来了回应, 仙尊淡淡开口, 他从白玉铸成的台阶走下,只距离对方两三步距离时,停下脚步。 “你找我何事?” “你的神识?” “小事而已。” “可我明明感受到……” “小事而已。”祁言冷声重复了一遍,黝黑的瞳孔深处浮现出几分不耐,“不劳魔尊挂怀,魔尊若无别的事话,便请离去吧。” “你这是什么态度!” 姜槐闻言脸色不好起来,他难得关心对方,居然还被这样对待?!!看着青年冷淡的神情和不愿提及的样子,他冷笑起来,老子才不是那种热脸贴冷屁股的烂好人。 爱说不说,不说滚。 别人的神识如何关他什么事。 他至于去求着祁言说?! 思及此处,姜槐的语气也不好起来:“不愿说算了,我找你是为了”他顿了下,将原本想要说的乐妩咽了回去,转而阴沉着脸道:“风沅。” “风沅?” 听见这个名字,青年古井无波的眼眸中逐渐出现一丝波澜,“他怎么了?” “他,他……”姜槐想控诉那个混蛋的恶行,但他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什么,反而在祁言清冷的注视下眼神躲闪起来,耳尖也染上些许绯红。 可恶,这个该让他怎么说?总不能说是他到了发情期,结果衣衫不整从风沅床上醒来,怀疑自己被对方给那个啥羞辱了吧。 一想起当时场景,姜槐就又羞又恼,心中浮现出想将某人千刀万剐的怨恨。 但这些丢人的事他是绝不会再让外人知道的,青年一边重新咒骂起那个混蛋,一边含混道:“我跟他发生了点……不愉快的事情。” “牵扯很多,我还有点事情想问你。” 祁言:“你跟他有过愉快的时候吗?”他冷淡道,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在陈述什么事实,却偏偏又夹杂着几分嘲讽。 “而且我并不认为你和他的关系会牵扯到我。” “如果还有乐妩呢?” “……” 祁言陷入了沉默,眼前似乎又浮现出那个单纯善良的少女,他想说些什么,但还没出声,他的神海深处又传来阵阵刺痛,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割裂。 该死。 他摇晃了下身子,捂住额头。 “祁言?!” “无事,乐妩她怎么了?”青年推开对方想要查看的手,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内心不断上涌暴虐与焦躁,脑海中针扎一般的痛苦让他的话语有些急促。 “她究竟怎么了?!” 他可以对姜槐不信任,但却不愿拿那个少女安危……冒险。 好在他为对方留的保命手段还未被触碰,祁言也稍稍松了口气。 他低下头,神情晦暗莫名。 自己一定要将人带回来,要不是那天晚上在妖界受伤后他的修炼似乎出了点什么问题,影响到神识,让他不得不留在仙界修养,否则他绝不会允许白乐妩呆在其他地方。 他的东西,就算毁了,也不会让给别人。 祁言轻咳起来,眼中有一丝红光转瞬即逝,但由于低头,他没有意识到,姜槐也没有看到。 他的神色在不知不觉间有一瞬间扭曲。 姜槐倒是被对方突然间站都站不稳,脸色越来越苍白吓了一跳。 他先是一惊,再是酸涩自己现在居然要用心上人的消息来安慰面前疑似情敌的家伙。 “乐妩没事。”是我有事,他默默将后半句咽了回去,其中的酸甜苦辣,百种滋味只有他自己这个受害者清楚。 其他人又如何能明白。 姜槐的心底满是萧瑟。 想他堂堂魔尊,如今却沦落到找遍六界,除去乐妩,竟无处话凄凉,更与何人说的地步。 但想起自己苏醒时心上人那转身离去的背影。 姜槐更加低沉。 “乐妩。”他痛苦垂头。 一时间,仙尊扶着柱子,思绪纷纷,魔尊耷拉着脑袋,陷入沉默。 殿内突然弥漫起丝丝哀伤。 祁言无声望了眼突然安静下来的身侧青年,他微不可察的皱起眉头,他想再问问乐妩的消息,可话到嘴边,却莫名变成了:“风沅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 第71页 话音刚落,他便有些后悔,也有点诧异。 他在想自己现在应该是讨厌风沅的,风沅估计也不喜欢他。那一剑和一掌,落的是双方的面子。 但他又忘不掉那天晚上对方最后的眼神。 嘲讽,冰冷,幸灾乐祸……有许多,却偏偏没有祁言想要的神情,他想要什么,他也不知道。 青年陷入困惑,只觉得刚才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神海又翻滚起来,他的头也重新痛了起来。 明明,明明风沅当时是可以躲过那一剑的,为什么没有躲? 他也可以躲开那一掌,又为什么没有避开? 而且……在那之后,他又去了哪里,为什么他一点记忆都没有? 祁言发现自己的记忆最近有些错乱。 他似乎忘记了什么,也似乎有了许多很陌生的回忆。 祁言脸上的冰冷逐渐消失,怔愣望着面前看起来同样愣愣的青年。 姜槐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问完乐妩再去关心风沅,而且还是那种显而易见的在意,让他想要借机臭骂那个混蛋的话语都不得不收回去,只能敷衍道:“那家伙能有什么事?你出手又不是太重,小伤而已,估计没一会功夫就好了。” 出手那么轻干什么,还不如再重一点,让对方没机会,也没时间去祸害别人!!! 可一想到妖皇当时鲜血直流的惨样,魔尊又忍不住皱起眉头,心里突然有点不舒服,说出的话语也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不满,“你当时干什么突然出手?” 出手也就算了,也没必要刺伤妖皇那家伙吧。 他肺腑道。 等等?他刚才在想些什么? 姜槐神色惊恐起来,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他是来找人结盟来对付和报复风沅的,不是来给对方抱打不平的。 他的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青年摇了摇头,想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晃出去。 他觉得不能再这样耽搁下去了,姜槐决定直接开口。 “祁言,你是知道乐妩仍然在妖界吧。” “知道。”祁言微微点头,没有丝毫诧异,不需要其他人,他和少女身上的契约就足以知道对方在什么地方。 “乐妩那么单纯美好,她不适合待在妖界,待在那么个充满阴谋诡计,肮脏龌龊的地方。” “阴谋诡计?肮脏龌龊?” 祁言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 “我们合作,将乐妩从妖界带出来。 “合作?合作完之后呢?你愿意将人让给我?”祁言的声音带着寒意,“而且我为什么要和你合作,魔尊难道是觉得妖皇会欢迎我?” “就怕我到时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姜槐也有些不耐起来:“你们之间的事不要牵扯到其他人好不好,祁言,你冲我发火没用,有本事冲风沅发火去!” “我不管你是怎么看他的,但他就是个卑鄙无耻,龌龊下流,男女不忌的小人。”他紧咬牙关,“什么卑鄙法子都使得出来。” “男女不忌?” “难道你到现在还放不下他吗?”眼见祁言依旧面上带有迟疑,姜槐厉声道:“所以乐妩在你心里又是什么地位?你若是放不下对风沅的旧情,就请你滚得远远的,不要再打扰乐妩。” “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你跟风沅一样卑劣。” “你所谓的爱会让人恶心。” 姜槐没有注意到,在听到这句话时,祁言顿时呆愣在原地,脸上的血色于一瞬间消失殆尽。 “你所谓的爱会让人恶心。” 似乎……记忆里也有人这样说过。 是谁?他想不起。 只觉得这里,他缓缓摸向心口,突然多了道裂痕。 鲜血淋漓。 “恶心吗?”祁言低声重复,眼神中是罕见的茫然。 “为什么会恶心呢?我说过的,那只是暂缓之策,我对你的爱不会因其他人变化的。” “那些人只是我们路上的垫脚石罢了。” “再等等,再等等,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他的脑海中突然涌现出很多话语,也浮现出很多人和事,但他莫名只记住了最后的: “可是,我不想了,祁言,我不想了。” “祁言,你的爱只会让我感到恶心。” “阿沅。”他低声道。 姜槐听见了这声阿沅,他停下了话语,望着对方褪去冰冷后失魂落魄的普通男人模样,只觉得……有些可怜。 也有些烦躁。 祁言和风沅那混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头皮发麻继续开口:“祁言,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何必放不下呢,你长得是没我好,但真不用在意。风沅那混蛋真不值得让你托付终身,他就是个贪图美色的混蛋。” “你要相信我,有时候长得太帅反而会有危险。” “你还是早早回头是岸吧。” “风沅那个混蛋不值得,就连我都差点被他……” 姜槐扭过头,眼中透露出一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伤感,他现在看着祁言这么难过伤心,突然就想到了自己,差点丢了清白,心爱女人的误解,比试的落败……每一件都在往他心口扎刀。 他看到,祁言在他的劝说下神色正逐渐恢复正常,就连原本躁动不安的神识都稳定下来。 -- 第72页 但还没等他欣慰起来,就听见,对方轻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和她的关系的?” “而且……你差点被她怎么了?” 祁言的眼睛异常清明,他盯着面前青年,语气平稳缓和:“你们之间是发生了什么吗?” “我……”姜槐顿时语塞,他不太想回答之后的问题,就小声道:“我不小心找到了一封信和画卷,上面有……” 祁言:“原来那天进入木屋的是你。” “对。” “那么,风沅是对你做了些什么吗?”他继续问道,黝黑的瞳孔如寒星,如冷泉,带着可以看穿一切的冷静。 “如果你告诉我,我就回头是岸。” 祁言的态度极为平静,平静到谁都想不出这个男人前面正遭受神海割裂的痛苦。 姜槐仿佛被这份平静所感染,他看着对方睿智包容的眼睛,那里仿佛有一个漩涡,让他恍惚间觉得可以放下所有烦恼与愁绪,就这样静静坐在这里,跟面前青年倾诉。 他终于没忍住一骨碌将自己从妖界醒来,并且他和风沅都衣衫不整的事都说了出来。 说完后,他心中的委屈就消散了些。 甚至也可以静下心去回忆当时场景,一边回忆,一边思考:“我到现在都不清楚我到底是怎么从魔界跑到妖界,如果真是风沅干的,还不惊动任何人。” 姜槐的心渐渐沉了下去,“那她的实力绝对比你我想象的都要可怕。” “祁言,所以我们还是来谈谈合作的事……祁言?”他不可思议看着对方的动作,“你这是何意?” “只是想排遣心中郁气罢了。” 祁言擦拭着手中的剑,指腹从剑面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所以你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对。” “既然如此。”他叹了口气,剑指对方,“出手吧。” ???? 姜槐:“你疯了不成?” “作为旧友,我会提醒你小心白乐妩,但是作为男人”祁言语气平静,“我会为了心爱之人找回场面。” 姜槐闻言愣了愣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你是为了风沅?” “你轻薄了她。” “明明是老子我吃亏了好吧。”姜槐暴躁道:“你难道对那个家伙就那么死心塌地!!” “风沅在外面可是红颜知己一大堆,你就一点都不在意!!!” 似是听到什么有趣事情,祁言在对方看傻子的目光渐渐勾起了唇角。 “祁言你就死心吧,论容貌,你比不过我和霁华;论体贴,妖界还有个事事周到的陆玖;论年龄,人家晏芝更是少年气十足。” “所以风沅那个混蛋是不会为你回头的,那些所谓的浪子回头都是话本上的内容,它只会告诉你最完美幸福的结果,却忽视了那些痴痴苦等的悲剧。” 姜槐苦口婆心劝道。 祁言的笑容微微凝滞,他不知想起什么,叹了口气,眼眸低垂,低声道:“死心塌地倒不至于,我只是不想留有遗憾罢了。” 魔尊最终还是被迫和仙尊打了一架,他带着合作的期盼而来,带着新添的伤口离去,怒气冲冲回到了魔界,准备另作打算。 结果第二天,祁言来到了魔界。 顶着他恼怒的目光,祁言向他提出了合作请求,并且只字不提他们昨天才打过假的事情,仿佛这一切都没发生过。 “姜槐,虽然我昨日不知你为何匆匆离去,但我愿意答应合作。” “……” “你莫非又不愿意了?” “……” 青年的眉眼依旧冰冷,语气仍然淡淡,神识仍旧……不稳? 姜槐想起自己昨日离去时对方神识的平静,再感受到现在的混乱。 他终于认真问道:“祁言,你是不是疯了?” 可与此同时,祁言也很疑惑,因为他感受到姜槐身上有移魂的痕迹。 似乎还是他的手笔。 痕迹不重,说是移魂,其实只是在某一时间段混淆主体意志,让其放松警惕。 这种程度一般被他用来审问。 要不是对自己的力量太熟悉,祁言也不会发现。 可他并没有对……姜槐出手的记忆。 两个人陷入沉默,心思各异。 ****** 风沅做了个梦。 一个她不停坠落的梦。 漆黑寂静,望不到尽头的深渊。 突然间有很多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笑声,哭声,怒骂声,乞求声……它们糅杂在一起,带着令人恐惧和烦躁的嘈杂。 风沅想要捂住耳朵,却怎么也挡不住。 她仍旧在下落。 然后一只手拽住了她,在被拽住的瞬间,周围又重新恢复了静谧。 风沅的眼前出现逐渐出现星星点点的亮光,一点点将周围一切照明。 她抬起头,努力向上望去。 却发现,除了那双苍白布满伤痕的手,她再什么都看不清。 包括那个拉住自己的人。 她唯一可以靠模糊不清的身形判断出的,就是对方大概是个少年。 少年似乎在说些什么。 风沅想要回应,但她看到被握在少年手中的,是一只小孩子的手,小小的,看起来有着惹人怜爱的通红。 她愣了愣,嘴巴却不受控制的张开,发出软绵绵的颤抖哭腔,“阿兄,我怕。” -- 第73页 “不怕,阿兄这就拉你上来。” “呜呜呜,阿兄你别管我了,他们就要追上来了,你快走。” “要走一起走,你是我妹妹,我绝不会丢下你的。” 风沅这次听清了少年在说些什么,与此同时,她也看清了他们正挂在一棵悬崖边的枯木上。 少年紧紧拉着两只脚都悬空的小姑娘,小心翼翼一点点将对方往上拉。 “阿兄。”风沅的嘴里又发出了那声软绵绵的哭腔。 她明白了自己是呆在小姑娘的身体了。 下方是令人目眩神晕的深渊。 风沅莫名觉得这个地方有些熟悉,但不等她回想,她就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嘶吼与怪笑声。 “他们来了。”上方少年脸色一变。 小姑娘低声抽泣起来。 风沅也低声抽泣起来。 她跟随着小姑娘的动作,仰起头,眨也不眨注视着自己的兄长。 终于,她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仿佛是最热烈的小太阳,能驱散所有阴暗。 “碰到阿兄,沅沅真的很幸福,但沅沅不想成为阿兄的拖累,所以……” 她一点点松开手,在少年的嘶吼声中向下坠落。 “阿兄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带着沅沅那份。” 一滴泪顺着风滴落在风沅脸上,灼热到让人刺痛,她注意到在最后少年也正缓缓松开拉住树枝的手,却加大了握着小姑娘那只手的力气。 他想要用最后的力量将人甩上去。 只可惜……风沅了闭上眼睛,意识重新陷入黑暗。 等到再醒来时,她摸着满脸的泪痕陷入沉思。 “沅沅,阿兄”她轻声呢喃着这两个词,心中突然涌现出难以言喻的酸涩与急切。 作为妖皇,她拥有许多;可作为风沅,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记得自己从何而来,唯一有的,便是这个同样不知道由谁而起的名字。 她幼年最多的记忆似乎是四处为家的漂泊与躲藏。 可现在风沅似乎依旧能感受到梦中由那个少年带来的安心与温暖,她的手修长白皙,带着薄茧,跟小姑娘的那双小肉手一点都不一样,但掌心的灼人却从未消散。 她似乎……并不是被抛弃的存在啊。 风沅怔愣想到。 作者有话说: 我们有双向奔赴的兄妹亲情组 以及仙尊对自己的神识动了手脚 呜呜呜,先跟小可爱们道歉,今天一直在大扫除,三更没有时间了,只能有两更QAQ,剩下的明天绝对补上。感谢在2022-01-27 23:59:09~2022-01-28 23:59: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宓夕瑟、十连抽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影 26瓶;44548039 10瓶;百里即墨、青衣乐工、时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苏醒 作为六界仅存的猫薄荷, 风沅早些年一直小心翼翼捂好马甲,混迹在普通薄荷中。但即使长得再像,她都知道自己不是薄荷, 不会被接纳。 就像曾经在流浪途中见到的那朵被牡丹花包围的芍药。 她会很自觉挪到最偏僻的角落, 也不会抢夺阳光水分,就连化形后想要跟其他薄荷精玩耍,她都乖乖巧巧努力将自身存在感降到最低。 因为风沅通过偶然间得到的稀薄传承知道, 她的前辈们大多都在还没成功修炼时, 就在猫科类族群过于热情疯狂的争抢中消失不见。 特别是猫族。 猫薄荷又爱又恨的族群。 风沅只能在那时一边看着露过的小猫咪露出亮闪闪目光,一边尽最大努力遮掩身上气息。 传承告诉她,那是会让她叶叶都掉光的坏蛋,可是它……真的好可爱。 而且白色猫咪轻盈走来走去,扑腾蝴蝶的模样。 风沅悄悄弯了弯叶子,根须在地里翻动, 躲在前面大只的薄荷后面偷看, 她感受到了一丝熟悉。 就好像以前也有一个这样的白色身影,会在自己周围玩耍。 但是身形要大上许多。 风沅在日复一日, 年复一年中努力修炼, 她终究离开了薄荷群,四处流浪。 在路上, 她见到了很多妖族,有跟她一样孤身一个,离群索居的, 也有一个大家庭热热闹闹都待在一起的。但让她偷偷看了许久,也记了许久的是一对风沅现在想起早已记不清面容, 相依为命的兄妹。 唯一还留有痕迹的便是那份她自己都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艳羡。 当时风沅不理解, 后面在遇到晏予相伴同行, 成为妖皇后更没时间想起,偶然夜深人静的恍惚,也只当作是对年少过往的惆怅,毕竟她是个过去残缺的妖。 但刚刚的梦,让风沅有了不同的想法。 过于真实,也过于合理。 几乎让她升不起怀疑的念头。 她有想过是不是跟那个篡改现实记忆的梦境一样,是这个混乱世界在搞鬼。 但心似乎不会骗人。 她的大脑也冷静到吓人。 风沅起身坐在镜前,面无盯着镜中,指尖一点点从眉心滑到鼻尖,再滑至唇瓣,轻轻描绘着脸上轮廓,在侍女低垂着头用温水将她脸上泪痕拭尽的那一刻,她闭上眼睛,内心有了决断。 无论是真还是假,她都要搞清这个梦境到底是怎么回事。 -- 第74页 里面的“沅沅”和“阿兄”又是谁。 风沅向外走去,在踏出寝宫的瞬间,她敛去了脸上的深沉,又是那个将头发用金玉发冠束成高马尾,身着金丝牡丹红袍,在外人眼中傲慢张扬,风流多情的少年郎模样。 然后她看见了就像两个门神守在那里的陆玖和姬明。 前者身姿挺拔,一动不动立于门口,神情冷淡;后者正揉着眼睛,看见她出来,迅速挥了挥手,然后捂嘴打了个小小哈欠,眼角沁出些水意,看起来有几分可怜。 “我记得我昏睡了三天。” 风沅挑了挑眉诧异道,视线在二人间徘徊。 “嗯。”姬明赶在某人前轻声应答,带着淡淡鼻音,或许是觉得声音这样听起来有点奇怪,他眨了眨眼睛,“三天,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不论是身体不适还是心情不悦,遇见可口的食物,总会好一点。不过如果是生病的话,大概就要对一些东西忌口了。” “所以有什么想吃的吗?”姬明想了想,“我可以去做。” 众所周知,人皇喜爱养花弄草,四处搜寻美食,但也很少有人知道,他每喜欢一道菜,便会用东西与菜的主人做交换,从而学会这道菜做法。 给人皇做饭的厨子曾一度怀疑自己要失业。 风沅:“不用了,我这两方面现在应该都很健康。” “唔,防患于未然,真的不要吗?” “不用了。”风沅抽了抽嘴角,“我很健康,真的。”她的态度很坚定。 但看着对方真挚的目光,她又忍不住将语气稍稍放软,“下次吧,下次我再品尝你的手艺。” 又是下次吗? 姬明眨了眨眼睛,“好。” 风沅将视线投向另一边。 莫名被抢了话茬的陆玖薄唇紧抿,脸上看起来愈加冷淡,但细看,又有些微不可察的委屈,他冲着陛下闷声道:“可要再寻大夫来看看?” 他觉得自己左右手的地位受到了动摇,陛下一连昏睡三天这种事他居然不是第一个开口关心的。要不是于理不合,他肯定会直接守在寝宫床头。 不会让外人抢了先机。 陆玖在一些点上开始较真。 他不懂人皇为什么直到现在都不离去,而且与他们妖界非亲非故,态度却如此熟捻。 对方昔日可靠的形象与传言逐渐在青年心底崩塌。 特别是当陆玖得知人皇在寝宫还设置了个地牢,从此让自家陛下念念不忘的时候。 他对待人皇的态度微妙起来。 虽然陛下在感□□情上确实很不靠谱,偶尔像个混蛋,但这并不代表他愿意对方往变态的方向进化。 “不用了,我身体无事。” “可是您昏睡了三天,还是小心为上。” 妖皇突然昏迷不是小事,虽然立即就有大夫诊断,确定身体无碍,但陆玖依旧放心不下,担心是什么陈年旧伤发作。 “好啦,别那么担心,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只是一点小意外罢了。”风沅轻声安抚着左右手,“如果真要找什么必须缘由的,你就当是场机缘。” “机缘?”陆玖愣了愣。 “没错。” 对于风沅而言,那个梦确实算是机缘,是找回她昔日记忆,弥补过去空白的机缘。 “原来是这样。”陆玖松了口气,但还没等他再说些什么,站在旁边的姬明便笑呵呵开口。 “如此倒是要说句恭喜了。”他眉眼温和,带着让人舒心的包容,“作为赠礼,我人界下个月的上元节如何?” 上元节算是凡间最为热闹的节日之一,即使是其他几界,也都有所耳闻,碰到闲暇时候,他们中的部分也会前往玩耍,感受不同风土人情。 妖族也不例外。 风沅没有应答,倒不是她不喜上元节或不敢兴趣,只是这三个字让她突然有点恍惚。 她对这个节日不陌生,无论是同样喜欢热闹的晏予,还是凡间渡劫的祁言,都曾陪她逛过一次又一次的上元节。 但等到两人都离去后,风沅才猛然惊觉,她已经有五百多年没见过凡间节日的景象了,明明时间不长,可却让她萌生出一种沧海桑田的惆怅。 她觉得这样不行。 她要振作起来。 没有乐趣的妖生只会变得颓丧,即使现在局面看起来一团糟,她也要找寻快乐。 风沅眉梢轻扬,端的是意气风发,她接受了这份邀约,并且拉上了自己一向辛勤工作,对这些都不怎么感兴趣的左右手。 “人间四时之景不同,风土人情也与我妖界不同,上元节是他们极为热闹的一天,我们到时一起去看看吧。” 陆玖迟疑了片刻,在陛下亮闪闪充满期待的目光中,他终于点了点头,“好。” 他其实对其他几界的节日都不怎么感兴趣,但为了: 不能再让别人把陛下带坏了。 陆玖选择答应。 想到这一点,他抬眼默不作声打量了身旁依旧看起来笑呵呵,从头到尾都没什么不耐的人皇一下。 有点碍眼。 姬明无辜回望了过去。 服侍完陛下梳洗,一直跟在对方身后的侍女神情有点微妙,她算是陛下贴身的几个侍女之一,从饭桌那会就站在一旁,看完了陆大人和人皇的交谈。 -- 第75页 她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那种调调就好像 她上次在宴会上见到的狮族族长新娶的两位夫人一样。 那种明明都在笑着说话,却让妖莫名感受到危险的奇怪调调。 侍女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生怕被面前几位看出自己的大不敬想法,又慌忙低下头去。 姬明在临走时留下了他的礼物,几坛亲手酿的枸杞烈酒。 风沅:“……” 她一点都不想要是怎么回事? 人皇慢悠悠的步伐中带着轻快,只是离开妖界后走了几步,他唇角的笑意渐渐褪去,眼中多了一丝困惑。 其他人可能没注意,但他在大夫到来前,却不经意看到风沅嘴唇微微颤动。 那个口型似乎在喊“阿兄。” 这段时间霁华的到来让姬明对这个词有一种异常熟悉的敏感,若不是听了太多遍,他还以为是自己眼花。 毕竟风沅只喊了那一下,之后便再无动静。 “阿兄吗?”姬明有些奇怪,他似乎从未听过对方有哥哥的传闻,但再一想到霁华是梦见了妹妹,风沅那时在昏睡,说不准也会做梦。 眼中的困惑更浓。 总不至于除了冥主,大家孤身几千年,就突然都多出了兄弟姐妹吧。 霁华有个妹妹,风沅有个哥哥? 是不是他……哪天也会多出个亲人。 姬明认真思考了一会后决定放弃。 唔,果然不论怎么想都很困难。 不过妖皇和天帝,一个想要哥哥,一个想要妹妹,他让两人见面,说不准皆大欢喜。 只可惜妖皇是个男人。 姬明皱起眉头,对这个结果有些许可惜,但也有几分不解,因为他发现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风沅和霁华应该见一面。 大概是因为会有……共同语言? 青年不确定想到。 另一边,风沅也在考虑这件事情,她在和陆玖又交谈几句,安抚完其他下属后,重新回到寝宫,思考起姬明提到的霁华在寻找妹妹一事。 “草与白虎。”她闭上眼睛,手在桌面上有节奏轻轻敲击,心似乎也在随着这阵节奏不停跳动。 风沅感到呼吸有些急促。 天帝原身是神兽白虎的事情六界皆知,但她的原型却没有几个人知道,妖族通过令牌的图案知道她出身灵族,是植物成精,但更多就不清楚了。 灵族内部都不一定分清、认识天下那么多花花草草,更别说其他族群。 如果没有做那个梦,她大概还不会这么在意这件事,但现在……风沅有些震惊又有些期待。 会有那么巧吗? 她尝试推演,却什么都没算出,眼前仿佛被白雾遮挡。 风沅坐在那里,胸腔内涌现的复杂情感让她有些酸涩,她想了半天,最终决定亲自前往神界,她一定要当面问个清楚。 不过在此之前 她眉心微蹙,准备再问些白乐妩事情。 这件事提醒了她。 神、魔、仙、妖、鬼、人只要存活于世,皆有过往。 那么白乐妩的过往又是什么? 总不至于每件事都与他们紧密相连,她总会有个破绽。 作者有话说: 天帝:我的妹妹变成了弟弟????感谢在2022-01-28 23:59:10~2022-01-29 23:58: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柒柒柒、宓夕瑟、碳总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轻若欢、微光 10瓶;我爱沙雕狗血文 8瓶;百里即墨、时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察觉 白乐妩被带来时眉目含忧, 瞧着比以往更为消瘦几分,她站在那里,双手交握于腹部, 看起来有些紧张, 水雾雾的眼眸正不安低垂,透露出惊慌失措的澄澈。 果真是芙蓉如面柳如眉。 风沅咽下口中的果子,漫不经心想到。 似乎这还是自那次尴尬后, 她们两个第一次见面。 对方这段时间也算难得消停。 白乐妩似乎是学乖了, 眼见风沅没有开口,她也只是委屈咬了咬下唇,没有吭声,在侍女冷淡目光中尴尬站着。 她在妖界过得一点也不快乐,那些背地里的讥讽和若有若无的敌意让少女又羞又恼。她没有想到在其他妖怪眼中,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居然都是有目的的, 都是贪图他们妖界的荣华富贵。 都是为了……勾引风沅。 她怎么可能会勾引他, 她,她恨他都来不及。 她讨厌这个地方!这个没有爱, 充满冷漠和自私的地方!!! 风沅不仅一点都不在乎她, 还任由那个讨人厌的陆玖将那些对她好的侍女侍卫们都无情惩处,而她只能在对方如同看什么脏东西的冰冷眼神中, 羞辱的被拉回屋内。 直到现在,那几个将自己放出的侍卫的哀嚎声都依然停留在耳边,一点点提醒白乐妩妖界这位陆大人对她尊严的冷漠践踏。 她原本想着风沅会帮她, 毕竟他当时的神情是那么温柔细致,上挑的杏眼在望过来时是说不出的风流缱绻, 里面仿佛蕴含着一片星光, 让她在刹那间想要报复的心都动摇起来, 回忆起昔日的初见。 可现在,少女知道了,一切……都是假的。 -- 第76页 也是,风沅现在怎么可能会在乎自己呢。白乐妩摸着镜中的自己,想起对方堂而皇之召她进去时看到的那一幕,心中就忍不住凄惶,两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居然,居然会……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如今竟连姜槐都在骗她。 少女的心茫然不安起来,她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正一点点从身体流逝,那似乎是对她很重要的东西,也似乎是可以关系到……性命的东西。 她难以抑制惊慌抬头,泪水滴落在镜面,晕染出道道扭曲水痕,镜中少女的形象也随之趋向模糊,不安与怨怼逐渐在白乐妩心头累积。 她望着窗外,在低声啜泣中眼底出现了一层阴霾。 她就这样被带到了风沅面前,两人相对无言。 白乐妩静静看着对方屏退了所有侍从,只单独留下她一个。 “你跟姜槐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终于鼓足勇气问道。 “本座跟姜槐?”风沅挑了挑眉,对这个话题有几丝微妙嫌弃,她显然又想起了当时的那个混乱场面,再一联想到自己接下来三个月还要看好白乐妩,不要让对方和姜槐有什么单独接触机会。 风沅就觉得头疼。 为什么会有三个月的发情期? 姜槐,你还是趁早想清楚,你现在欠我的到时拿什么还?!! 她绝对,绝对不可能打白工。 “熟人关系。”风沅平静道,“如果非要加个定义,那就是债主和欠债者的关系,姜槐显而易见是后者。” 白乐妩没反应过来。 但很快她瞪大眼睛,泪意涟涟捂嘴震惊:“所以他就……只能卖身偿债,风沅,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 在这股满含谴责的悲伤目光下,被质问一方顿了顿,露出假笑。 “虽然本座很佩服你的想象力,也很唏嘘你们别具一格的情深,但本座还是想说脑子不是摆设,要懂得谨言慎行。”风沅站了起来,打量着白乐妩因自己突然起身而瞬间后退的警惕样子,唇角流露出一抹笑意。 她缓缓逼近,将手放在对方头顶,掌心下是微微颤抖的孱弱身躯,似紧张,又似恐惧,风沅的视线在少女浓密柔软的发顶上停留了一会,像对待小动物般,轻轻拍了下。 她的声音极为轻柔,含着笑意,可随空气传入耳中时,又仿佛落入玉盘的碎珠,透露出丝丝冷意,“一天若是空闲太多,不妨多看看书,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不是什么聪明人作为。其他人卖身偿债本座不清楚,但姜槐。” 风沅轻哼一声,眼底透露出倨傲,“请不要讲恐怖故事,本座审美很正常,也绝不做亏本买卖。” 她看姜槐就像看案板上的肉,除了会动,再无其他特别。 在认识初期,对方就大大咧咧当着她的面脱衣服泡温泉,还试图热情邀约。 虽然事后被人摁头在地上道歉。 “给我向人家女孩子好好赔礼,混蛋。”天帝眉头紧缩。 “什么?!是女的!妖界不是说他们妖皇是男的吗?!!!”魔尊瞬间大惊失色,发出尖叫。 明明是受害者,但不知为何异常平静的妖皇沉默不语。 那具在朦胧雾气中的白花花□□自此被她永久封锁在记忆深处,内心毫无波动。 大概还是对方事后裹得里三层外三层,捂住脸一蹦三尺高的模样太过印象深刻了吧。 风沅大概只喜欢姜槐不开口的模样。 魔尊是个俊俏郎君,但奈何长了张嘴。 这是一段时间内六界美男排行榜的公认事实。 不过,风沅想了想那天对方冒出的毛茸茸软绵绵耳朵和尾巴,还是不得不承认,也许姜槐有时不闭嘴也会有那么几分可爱。 但这终归都是题外话,她不能接受居然有人会怀疑她允许姜槐来卖身还债?! 风沅不知想起什么,脸一点点皱成苦瓜脸。 这简直是最为亏本的买卖吧,她绝对是在倒贴。 离谱至极。 她不允许。 大概是这一长串话里话外的嫌弃过于明显,连白乐妩都不由得呆愣在原地,她小声道:“所以你们?” “打斗中被迫出现的意外。”风沅重新坐了回去,不同于一开始还算勉强维持住的礼仪姿态,这次她直接是斜靠在座椅上,单手撑头,右腿弯起,绣着金丝的黑靴随意踩在椅面,整个人都呈现出懒洋洋的放松模样,但当她勾唇笑起来时,又突然多出几分张扬的侵略感。 金相玉质,风流肆意,叫人移不开眼睛。 白乐妩一直知道面前的男人有多俊美,是六界排名第一的美男,但她没想到即使是当自己仍旧对对方心生怨恨时,却还是忍不住在这份充满攻击性却又灵气逼人的精致中脸颊慢慢热起。 这是跟其他人在一起时……不一样的感觉。 她是知道姜槐他们的心的。 姜槐面对她时不断收敛霸道,学会让步的表现;霁华对外人清冷但唯独对她展现的温柔;就连祁言,那个恐怖到会让她以为要杀了她的存在,也会偷偷给她留下保命的手段,这还是她不久前才发现的,害怕之余,白乐妩也有些感动。 可只有风沅,那个在其他人口中的风流浪子,会在初见时温柔深情对待自己的存在却让她越来越看不透了,也愈来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 第77页 她不明白,明明对方前一刻还可以冷若冰霜,将她关起来,但下一刻却可以为了她将那个蛮横不讲理的鲛人公主赶走,露出让她无法狠心拒绝的温柔神情。 白乐妩感觉自己的心正逐渐被割裂成两部分,一半在痛苦风沅多变的态度,一边在怨恨他对阿晋,对那些侍从冷酷无情的自私模样。 她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男人在她心中……依然是不同的。 因此在听到对方斩钉截铁的否认时,她心口巨石终于落了下来,无声松了口气,那股萦绕在心头的恐慌也随之慢慢消散。 她就知道,他们都会爱她的,无论是怎样的爱。 白乐妩恍惚想到,无形中,这个想法突然牢牢占据了她的脑海。 与之相应的,是一种陌生力量在她的心脏处不断滋长,缓缓蔓延到全身每处筋络,那些先天的不足正一点点消失。 空气中灵气的细小变化并没有惊动风沅,她也同样对少女心中这一系列心情的复杂变化一无所知,只继续道:“本座叫你过来也不是为了说这件事,而是有其他事要问。” 白乐妩细声细语开口:“什么?” “按族群,你和本座同为灵族,也算是亲近。”风沅把玩着腰间玉佩,淡淡道,但她的余光却密切注视着少女神情,“你是菟丝花成精,那么以前是在哪修炼呢?” 白乐妩一愣:“在哪修炼?” “没错。” “为什么要知道这个?” “大概是因为我想多了解了解你。”风沅顺口道,她看着少女突然间的羞怯模样只觉得自己像个骗感情的妖渣。 但没办法,她发现了只有以感情作为出发点,她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否则只能鸡同鸭讲,搞不好谈了半天到最后都一无所获。 唉,这种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风沅叹了口气。 而白乐妩被这份近乎直白的关心弄得无错起来,她咬了咬下唇,精致的面庞上晕染出几抹红晕,“我,我以前是在……” 她想要说出自己的过往。 可话一张口,少女便卡壳了,白乐妩发现,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这个原本很容易回答的问题如今却紧紧扼住了她的咽喉,让她发不出一点声音,白乐妩停了下来,眼底浮现出浓浓困惑。 果然有问题。 风沅坐直身体认真起来,视线更是一动不动盯向前方,不放过对方脸上的每一个细微变化。 白乐妩看着在努力回想,额角和鼻尖都慢慢渗透出薄薄汗意,但她仿佛未察觉到一般,只沉浸在自己思维中,神情也愈来愈扭曲。突然,她抱住头,浑身颤抖起来,发出极为痛苦的□□。 风沅见状猛地站起想要查看对方情况,但不等她靠近,白乐妩在这阵猛烈地颤抖中又很快恢复镇静,顶着风沅戒备的眼神,僵硬抬起头露出一个羞怯微笑。 “我以前待的地方很偏僻,静悄悄的,每天除了修炼就是修炼,我还没有见过其他妖怪呢,要不是祁,仙尊路过,我也不会出去,也不会遇见你们。” 少女眼角眉梢都带着不谙世事的纯真,看起来很符合一心修炼,没有过与外界接触的单纯模样。 但风沅却感受到了其中浓浓的违和感,她忽略了白乐妩话语内提到的那个名字,只将注意力完全放在刚才对方异常的表现上。 仿佛正在被什么操控。 而且就在白乐妩神情转变的一瞬间,她再次感受到了当时让自己被反噬的那股力量,力量中依旧有着天道气息,可却明显多了些其他存在,也让她察觉到更多的东西。 那些在她放出神识后一瞬间爆发出的贪婪与粘稠恶意。 虽然消失很快,可风沅却确确实实感受到了。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风沅惊疑不定,虽然对方似乎比第一次见时要薄弱些许,但那些剩余的存在以及说不准还未展露的部分依旧让她心惊不已,甚至刹那间让她汗毛倒竖,萌发出对危险的本能反应。 但风沅也注意到,那股力量与她自身的力量极为排斥。 风沅在白乐妩羞怯的目光中,不动声色收回了神识,重新恢复之前的模样。 她面上笑意盈盈,可眼底却冰冷异常。 她手指轻扣椅背,准备先让白乐妩回去。 恰巧,门外传来了侍女的通报:陆大人来了。 白乐妩与青年擦肩而过,她抬眸望去,对方眼底依旧是不加掩饰的厌恶与冰冷。 少女心头顿酸,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这个陆玖就这么讨厌她,处处针对自己,愈想愈委屈的白乐妩忍不住偷偷回头,在视线尽头,是风沅高坐王座的挺拔身影。 她的心砰砰跳了起来。 她摸着心口,那里逐渐有了个大胆的想法,陆玖最重视的就是妖界和风沅的信任,只要这些没了,她就不信对方还能那么孤傲。 等等?她怎么会有这么恐怖自私的想法!白乐妩苍白着脸,对自己刚刚想的东西不可置信,那样是不对的,她知道是不对的。 她想要将这一切忘记。 可少女的心却越跳越快,那里仿佛有一道声音蛊惑着她:“你忘了那个男人是怎么对待你的吗?他践踏了你的尊严,伤害了你的朋友,而你做的,对他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教训,造不成任何伤害。” -- 第78页 “而且说不准他此时正在里面向风沅说你的坏话,所以你在犹豫什么呢?” “不要怕,好姑娘,我会帮你的。” “帮我?”白乐妩下意识重复,前方的侍女转头头诧异望了她一眼,在发现对方脸上呆愣愣的模样时,不自觉皱了皱眉。 “没错,帮你,帮你得到你想要的,我们想要的。” “你看,你一直在退让,可是又得到了什么呢?如今连一个小小的侍女都敢轻视你。” 这道声音渐渐低沉,到最后如一阵风轻轻消散,也带走了白乐妩心中的犹疑。 她茫然望向四周,最终紧紧握住拳头,没错,她要让这些伤害自己,伤害她身边的人付出代价,这也是她愿意来和愿意留在妖界的初衷。 风沅和陆玖的面容在白乐妩脑海中来回转变,她恍然惊醒般看清了自己的心。 她要让他们君臣不和,无论以何种方式。 白乐妩抚摸了下头顶发簪,那里是祁言留给她的保命手段,也是这段时间用于联系她的法宝。 想起对方隐藏在冰冷下的关切,她心中终于有了决断。 “陛下。”另一边,陆玖先行了一礼,然后望着白乐妩离去的方向皱眉不语。 “怎么了?” “陛下找她可是有什么事?” “只是发现了点不得不在意的东西。”风沅揉着额角说道,眉宇间有着被隐藏起来的疲惫,“对了,我这段时间去神界一趟。” “……” “去找些东西。” “好。” “你就不问问我要去干什么?就不怕我又像上次一样去凡界玩?”风沅笑嘻嘻问道。 陆玖看了她一眼,无声叹了口气:“陛下能亲自向臣解释,自然是要紧事,臣自当以陛下命令为先。” “啧,真是无趣的男人。”风沅撑脸感叹,突然她仿佛像想起了什么,好奇道:“陆玖我似乎也没有听你提起过往事。” 她跟陆玖的相遇简直是充满危机的巧合。她当时想吃东西,准备找点果子打牙祭,结果果子没找到,找到一只灰扑扑的焦炭生物,要不是对方最后发出了点声响,否则她就要痛失自己可靠的陆大人了。 但陆玖几千年过去愣是没再提这件事。 每当她想问时,对方都是含糊其辞的模样,久而久之,风沅也就没再提起,还是那个梦和她对过去记忆的迫切让她意识到,语气说陆玖不愿意说,倒更像是不知道怎么说的茫然。 风沅眼神专注。 陆大人在这股专注目光中没有吭声,只低垂着眼,沉默站在那里。 “……” 终于,风沅脸上的好奇渐渐消失,她仿佛明白了什么,惊诧道:“你难道也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嗯。” 陆玖犹豫片刻,最终轻轻点了下头。 “怎么会?”风沅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该说她和对方不愧是最佳君臣?要丢失过往一起丢失,大家都从头开始? 可是这怎么听怎么奇怪。 “过去真的有那么重要吗?”陆玖突然开口问道,他同样明白了风沅想要去找什么,“陛下也没有以前的记忆吗?” “是,不过我是丢失了一部分。” “但不找又能如何?陛下现在是不快乐吗?” “我不知道。”风沅在青年的疑问下脸上逐渐有了一丝迷茫,可很快她就苦笑起来,“大概不找的话,内心总会有点缺憾吧。” “原来是这样。”陆玖有些疑惑,他想了想,还是望着对方重复道,“可能要让陛下失望了,臣确实没有以前的记忆。” 风沅:“抱歉。” “希望陛下去神界能得偿所愿。” 陆玖在最后认真开口。 只是他在离去的时候,步伐有些僵硬,其实他没有对陛下说实话,在他的记忆中,过往的确空白,但也有东西被保留下来,日日夜夜让他心神不宁。 那是一场大火,一场时常出现在他梦中怎么烧也烧不尽的大火,以及灰蒙蒙天空中愈来愈大的裂痕。 火光如缠绕在他身上的毒蛇,一点点吐出芯子,使得全身都感受到灼热的刺痛,直至让自己化为灰烬。 鸟族在背后窃窃私语他不愿化为原型,可是……陆玖眼眸复杂,他是真的厌恶他的原型。 一点也不想让其他妖族看见。 因为直到现在他都是那副刚被捡到时的灰扑扑模样,而腹部和羽翼更是坑坑洼洼的伤疤。 那是被火灼伤的痕迹。 陆玖难以理解自己憎恶着火,又热爱着火的情感,他恐惧梦中的火,却又在现实中极为喜爱指尖涌现出的明亮,那会让他感受到……温暖。 “所以过往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他抬起头,望着阴沉沉快要下雨的天空,头一回感到迷茫。 作者有话说: 大家除夕快乐鸭,祝小可爱们天天开心。感谢在2022-01-29 23:58:59~2022-01-31 23:58: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宓夕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4265622、五元 10瓶;蓝河才是真绝色、倚楼听风雨 5瓶;青衣乐工 3瓶;西暖μ、jyx、百里即墨、时一、十连抽人、长堤水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 第79页 第31章 隔阂 风沅去了神界。 神界高居于九重天之上, 宫阙万间,琉璃碧瓦,日月并行, 终年不落, 天宫尽头,是层层遮掩,朦胧虚幻的烟霞云雾, 南天门外, 琪花瑶草肆意绽放。 古朴庄严的背后,是数万年停留在六界心中未曾改变的辉煌神秘。 风沅看着急忙通传又放行的守卫,用袖子遮住嘴,懒懒打了个哈欠,她对神界说不上喜欢,也够不上讨厌, 只是觉得除去找霁华, 单让她踏足这个地方,就有点无聊了。 跟仙界一样无聊。 不过不同于仙界寂静下的忙碌, 神界给她的感受更多则是日复一日中逐渐加深的……腐朽。 脑海中突然涌现的词让风沅愣了下。 这个评价算不上好听, 但她此时也找不到其他词来替换。 她突然想起在以前大家都正常时,她参加完天宫聚会, 变换了个模样,在其中随意乱逛的场景。 里面的大多数神,无论男女, 给风沅的第一感觉就是闲散。 这种闲散不是闲暇时无事可做的散漫,而是掌握着神职却不尽心尽力的应付, 应付之外, 是由骨子里散发出的傲慢。 傲慢于自己身而为神的出身, 傲慢于神界长久的辉煌。 他们正在习惯于这份荣耀背后所带来的安逸。 即使目前的天帝极其热爱工作。 风沅见过霁华几千年来在政事上的勤勤恳恳,可以说跟她、晏予、姜槐和姬明比起来,对方简直就是最为认真靠谱的那类形象,就连同样处理大批政务的祁言,也不像他一般全身心投入。 但另一方面,风沅也感觉到神界正逐渐随着对方而运转。 这种运转是机械重复的。 以及……没有意义的。 那些神是在跟随他们陛下的步伐,在天帝不睡的时候努力子时起,在天帝无休的时候努力不睡,但他们本身却没有什么改变。 对于自身背负的神职依旧是得过且过。 当然这也不是说霁华做得没有问题,相反风沅有时也感觉对方做得太多,包揽太多,反而会让底下松懈。 更重要的是……卷,卷,卷,卷你妹啊,不行,她现在不能这么骂了,怀疑他俩有什么关系的风沅默默将这句重新咽回肚子,换了个方向谴责霁华。每当想起陆玖在不经意间提起天帝真是辛苦啊,在看到她又和晏予、姜槐出去玩时痛心疾首的目光,风沅就倍感痛苦。 她终于体会到了妖界那一句“别人家的孩子”对幼崽们产生的伤害。 大家只要做好手头的事,然后快快乐乐不好吗? 不过风沅也依稀听闻,由于当年的联盟,神界和仙界的关系日益紧密,神界会有神擅自将事情指派给仙界中的仙来做的风言风语。 神生而为神,生而背负神职,可仙却由凡人修炼而成。 “凡人不是很向往神仙生活吗?这些东西交给他们去做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神仙神仙,神与仙是分开的,你我身份尊贵,同为神族,自然与下界而来的凡人不一样。” “这么无聊的工作,也用得着你来做?走吧,跟我去喝酒,到时找仙界那些家伙来做就可以了,反正他们也不会拒绝。” “……” 简直离谱。 不论是真是假,风沅都觉得能有这样的流言传出也是极为离谱,神职又不是大白菜,你说不相干就不相干,而且这其中的优越感是怎么回事?神界仙界人界既为同盟,不说互帮互助,但也要相互尊重吧,人家仙界又没欠你的。 风沅突然想起,在她和祁言还没闹掰时,对方突然来找过她。那时祁言什么都没说,只是沉沉看了她一眼,然后就望向天际,眼底情绪意味不明,却又有暗流涌动。 他就那样静静站在那里,身形逐渐融入黑暗中,到后来等到她终于失去耐心想赶人时,对方才开口,说了没头没脑一句:“你觉得何为公平?” 祁言似乎也没想要回答,他在说完这句话后,又自顾自笑了起来,“出身?呵,只怕终归都是笑话。” 风沅当时没理解对方意思,对于青年话语中的嘲讽更是一头雾水,但现在,随着时间推移以及祁言在凡界渡劫时的态度倾向,她渐渐察觉到了什么。 神界与仙界怕是真正起了隔阂。 她叹了口气。 可再叹气风沅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她是妖皇,是无法真正插手神界和仙界的政务的,走向如何,只能靠祁言和霁华去解决。 以往有和平条约在,她还能稍微放点心,因为再怎么样,大家都不会越过条约,再起战火,因为在六界安稳时干这种事,那叫千古罪人。 可现在风沅却有点不确定了,有了白乐妩在,她现在是对大多数事情都开始提心吊胆。 而且……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她其实对于这件事情是偏向于……祁言的,无关情感,只是以作为妖皇的身份。 她看着天宫中的一切,莫名想起了已经被她处理掉的狼族。 在胡思乱想中,妖皇听到了侍从恭敬的行礼与开门声,眼前是天帝的书房。她深吸一口气,重新平息情绪,然后在侍从惊讶的目光中从衣领到袖口细细整理了番,抬脚走了进去。 三道帘子被缓缓卷起,最里面是稍显杂乱的书桌。 霁华就坐在那里,头也不抬,专心致志一边翻书,一边在纸上记录修改。 -- 第80页 他的手边是歪歪扭扭的绿“草”。 风沅稍稍扫了眼,便认出离对方最近的那一根是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她自己还伪装过的薄荷。 她眼底流露出一抹复杂。 “你来了?”霁华突然开口,他没有起身,而是坐在那里,继续手中的事务,他虽然对风沅的到来有些奇怪,但奈何手头有更重要的事需要解决,自然也不想再思考太多。 风沅走上前,打量着对方眼底的青黑,那是再好的容貌都掩饰不了的疲惫。 在来的路上她就听侍从说,说天帝每天除了按时的上朝和批阅奏折,剩下的所有时光都耗费在书房里,近乎疯狂搜寻着其他几界的植物,一遍又一遍作着批注修改,时不时还会嘟囔着跟桌上的“草”说话。 他们有点担心陛下,但陛下不愿说,他们也不敢问。 所以这是让她问的意思了?感受到侍从小心翼翼却含有期待的目光,风沅笑了笑没有回答,原本她还觉得霁华这样听起来有点可爱,比如说跟草说话什么的。但等到亲眼目睹时,她却感受到了莫名的酸涩。 那是一种让她很想哭的情感。 风沅轻咳起来,想要驱散嗓子内突然出现的堵塞,她看着对方,轻声问道:“你在找什么?” “如果是乐妩的事话,可以稍微等一下吗?我这边还有点事情要处理。”霁华没有回答,只不自然绕开了话题。 “姬明跟我说了。”风沅没有理会青年的不配合,只径直说了下去,“他告诉我,你有一个妹妹,你们因为某种原因失散很多年,你在找她。” “……” 霁华手中的笔终于停了下来,他抬起头,露出许久未见阳光的苍白面容,皱眉道:“他怎么会告诉你这件事?” 他其实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有妹妹这件事,不是不好意思,而是怕为对方带来祸端。 他之所以没有大张旗鼓寻找过,就是因为如今六界看似安静,但也难免会有别有用心之人存在,他担心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东西会提前找到他的家人,他的至亲。 “所以你在找什么呢?”风沅仿佛没有看到霁华脸上的不愉,只继续轻轻问道,她想她需要个答案,对方也是。 而现在就是这个答案应不应当属于他们的时候了。 “你不是知道了吗?”天帝望了面前妖皇一眼,淡淡道,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人皇应该都告诉你了,我现在就在寻找那个孩子的本体。” 人皇,好,很好,他前脚刚寻求完帮助,对方后脚就能将事情悉数告诉妖皇。 虽然没要求保密,但也不是让他传扬的这么快。 他倒是不知道这两个关系什么时候好成这样了?! 霁华快被气笑了。 眼见瞒不住,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后,也只能冲风沅不情不愿打开画卷,疲惫道:“我在找她。” 按照对方的性格,如果得不到答案,估计就会一直待在这里烦人。 风沅拿走了画卷,出乎意料的,她没有再发出声响,而是一直盯着画中东西发呆,室内重新陷入沉默。 霁华又回到了刚才的翻阅记录状态。 许久,在他都快忘记书房内还有其他人时,他突然听见了风沅带有几分复杂的声音,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突然觉得对方的声音闷闷的。 “是这个吗?” 什么是这个? 青年疑惑抬起头,抬头瞬间他的鼻尖突然萦绕起那股留存于梦中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眼前是跟梦中一模一样,甚至会扭来扭曲的草。 这是……霁华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望向将这株草,这株他不认识的植物置于掌心的风沅,颤抖着问道:“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风沅没有直视对方的目光,里面所蕴含的焦急让她没来由感到慌乱。她合上了手掌,唇角嗫嚅了几下,才小声道,明明声音很轻,却如惊雷般在霁华耳边响起:“抱歉,这是我的本体。” “你说什么?!” “我的本体,你画上的是我的本体。”风沅有点不知所措,有些东西似乎是确定了,可她的心却依旧茫然,不知道该露出怎样的表情,她想露出一个微笑,但却不受控制的越来越僵硬。 高兴?悲伤? 风沅发现她突然间什么情绪都感受不到,甚至还有点畏惧。 但比她更为不知所措的则是霁华,这个一向沉稳有加的冷静青年终于茫然向后退去,撞倒了桌上的一切,发出巨大声响。 他亲眼看着风沅,他的情敌,那个让他时常心生复杂的旧友在他的书房恢复了原型,变成了一根草,散发出让他闻了就心生欢喜的味道。 他想要告诉自己这是假的,这说不准只是对方一个想要惹怒他的恶作剧。 但白虎与生俱来对谎言的识别能力却在此时突然发挥作用,他的理智和他的心都告诉自己,这都是真的,面前这个男人的确是他最近苦苦寻找的存在,只是性别不同,性别不同罢了。 性别不同……罢了个鬼啊?!这怎么可能?!!! 长久的期待与压力终于让霁华在此时崩溃。 我的妹妹呢?我又香又软还会叫阿兄的妹妹呢? 为什么会突然变成风沅啊!他是个弟弟!!! 作者有话说: 因为没有了妹妹,天帝开始嗷呜嗷呜痛哭流涕。 -- 第81页 上一章有宝好厉害,有理有据在分析,撒花花,没错,陆大人就是朱雀,而且他的身份其实是很复杂哒,在前面埋下伏笔啦qwq 感谢在2022-01-31 23:58:33~2022-02-01 23:59: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29224025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栖栖不期 2个;米兔兔、宓夕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萤藤四郎 20瓶;巫山不是云 10瓶;青青子衿 3瓶;百里即墨、逾渊鱼、青衣乐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兄长 天帝很震惊, 天帝不理解。 天帝呆立在原地,那张素来写满冷静,不论发生什么都只会在心中腹诽的脸上, 终于出现了一丝龟裂。过了一会儿, 他近乎失态般凑到恢复人形的妖皇面前,细细打量着对方眉眼。 妖皇双目黑白分明,炯炯有神, 虽然此时看起来也有些怔然, 但眼波流转间,依旧是满满的灵动狡黠,是柔美与英气并存的美丽,叫人看了微微晃神。 天帝是真心夸赞过对方容貌。 但再怎样美,都掩盖不了他面前站的不是香香软软,乖巧可爱的小姑娘, 而是一个介于少年与成熟青年之间的男人。 他试图做最后一下挣扎, “可以再让我看一下你的本体吗?”霁华小心翼翼问道。 风沅沉默点了点头,将幻化出的部分本体递给对方, 她现在心情很复杂。一方面青年震惊下的抗拒表现她有点伤心, 但也能理解,毕竟她现在是个“男人”, 妹妹和弟弟的差距确实有点大。 另一方面,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样面对霁华,做朋友和做亲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梦醒后那种想不顾一切的激情正逐渐消却,留下来的是即将触碰到过往真相的瑟缩与胆怯。 风沅莫名想到了个词“近乡情怯”, 虽然情景不太一样, 但她微妙体会到了其中的情感。 她没有想到她和霁华的关系居然会如此复杂, 几千年的朋友眨眼间就要多出一层身份—失散多年的兄妹,或者说……兄弟。 她居然已经习惯自己被认成男人的身份了吗?风沅无声感叹,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就可以正大光明在妖界历史上留下作为妖皇独一无二的体验:安能辨我是雄雌? 霁华在旁边对那株让他魂牵梦萦的“草”看了一遍又一遍,嗅了一次又一次,无论是依靠血脉中的天赋本能,还是偷偷摸摸的临时卜卦,他得到的结果只有一个—风沅就是他要找的家人,他的妹妹。 虽然现在妹妹变弟弟。 但他一点也不难过,一点也不。 霁华在确定完一切后决定接受现实,他要承担起作为兄长的……责任。 因此他重新恢复了冷静,露出独属于成熟男人的可靠微笑,小声问道:“你们灵族是后天又可以重新选择性别的吗?” “不可以。” “啊,那你是不是小时候特别喜欢穿裙子啊。” “不知道。” “抱歉,我想我的记忆应该是出了点问题,在以前的事情上面,我有许多都想不起来了。” “好巧,我也是。” “……” 天就这样被聊死了。 在一连串没有,不知道,我也不记得的连续否定回答中,霁华终于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梦境中那个孩子无论怎么看都是个女孩,可他跟风沅的关系也做不了假,所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青年试图从仅有的记忆中寻找出蛛丝马迹,他不知道为什么,本能没有怀疑风沅的身份,而是觉得对方在性别上似乎有什么问题。 他看着对方同样稍显局促的神情,突然从刚才简短的交谈中发现了关键:“你也没有以前的记忆?” 霁华惊讶开口。 “嗯。”风沅轻轻应声,“我是从梦境里看见我应该有位哥哥的,至于其他的,我只记得自己的名字。” “梦?你做了什么梦?”霁华的语气略显急促,他没有想到对方也做了这个梦。 他们的梦会有不同吗? 会有其他的转变吗? 会告诉他……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风沅没有对青年的焦急感到奇怪,因为她已经猜到自己和对方的梦境不会一样,现在她刚好可以知道霁华到底梦见了什么东西,说不准可以弥补双方梦境的空缺。 “我梦见了……”她声音难得温柔起来,将梦中那对兄妹的故事娓娓道来。 两人交换了梦中内容。 风沅发现他们的梦境单看可能会迷茫,但放到一起却勉强有了首尾。如果说霁华的梦是兄妹间相互依偎的温馨,带着柔软,是首;那么风沅的梦则是兄妹间遭遇危机的相互牺牲,带着悲伤,勉强算尾。 即使回忆时的描述并不多,有些地方只有简单几句,但风沅和霁华的心依旧难以抑制掀起涟漪。 前者:原来我小时候是那样的吗?听起来有点惨。 后者:果然是发生了意外,要不然他们不会分离。 “抱歉,我想问一下,在你的梦中你是小女孩还是小男孩?”霁华在这个问题上显得异常执着。 “……”你怎么还惦记着这个东西?! 风沅在短暂沉默后,终于张了张嘴,不情不愿道:“女孩。”她其实也有点希望这个回答能让对方意识到什么不对,哪怕是和姜槐一样的短暂清醒也好。 -- 第82页 但事与愿违 智商现在在风沅眼中没有很高但也没有很低的霁华是意识到了不对,只是这不对的方向……他仿佛像心口放下了最后一块巨石,带着包容的目光望向刚刚相认的家人,温和道:“原来如此,我懂了。” 小时候的爱好吗?他若有所思。 如果风沅说是男孩,那就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可现在对方记忆力同样是女孩,那就说明他这边没有问题,再一想到对方刚刚对裙子的沉默和回答时的不情不愿,以及……传闻中妖皇极其熟悉女儿家东西的形象。 霁华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 风沅模样甚好,小时候肯定也是粉雕玉琢,大多数男孩女孩在幼年声音也都偏向软糯,所以……应该就是那时的个人爱好吧。 他做出了推论。 毕竟这几千年中,他也不是没有见过喜好女装的……男人,更别说对一切都感兴趣的孩子了。 梦中的他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吧。 霁华下意识忽略了所有逻辑上的漏洞,自顾自相信了自己的推测。 风沅:“……” 你到底明白了什么?给我说清楚啊,那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又是怎么回事?!!! 因身份变化带来的尴尬感逐渐在他们之间消失,书房内重新弥漫起的是带着暖意的温馨。 风沅的神情一点点放松,她偷偷看了青年一眼,却发现对方也在看她,两人的视线于空气中突然相遇,又都匆忙移开。 他们终于从僵硬的站立变为略显放松的坐。 不同于风沅完完全全靠向椅背的舒展,霁华依旧挺直落座,看起来充满着严肃,只是他的眼神却在不知不觉间充满柔和,或许是听到了对方在回忆时不经意脱口而出的“阿兄”,跟梦中一模一样。 青年最后一丝怀疑也消失了,他捧起书桌上早已变冷的茶盏,轻轻拨弄着茶盖,里面颜色深沉的茶叶突然让他想起姬明不久前说得那句“会有好事到来。” “这次来找你,主要是因为听了姬明的消息,觉得太过凑巧,想要来碰碰运气。” 虽然对人皇不怎么保密的行为有些生气,但天帝还是觉得对方这句话和阴差阳错的行为总归是起了点作用的,所以下次再见面时还是……先道谢吧。 至于其他的道完谢后再说。 “这样看来他们是因为遭遇了什么危险掉落悬崖才分离的。”风沅思索道,出于某种别扭心理,她在这会并不想把自己完全代入,而是用了“他们”。 好在霁华也是这样想的你。他叹了口气,目光中流露出些许伤感,既有对梦中那对兄妹,呃,兄弟(?)的怜悯,又有对自己孤身这么多年,无法感受到梦中亲情的艳羡:“如果他们可以平平安安长大,想必会很幸福吧。” 所以掉落悬崖后又发生了什么?他又是怎样被义父捡回去的。 霁华觉得眼前的谜团越来越多。 幸福吗?风沅愣了愣,她想了下如果她和霁华真的一直在一起长大的画面: 一间屋子,她躺在摇椅上,吱呀吱呀中被侍女投喂,霁华趴在案边,哼哧哼哧批阅奏折;她出去千金博得美人笑,霁华一分钱掰成两份用;她一觉睡醒准备找人玩,霁华带着眼底的青黑跟在身后,也不说话,就这样默默望着她…… 风沅:…… 这听起来似乎很幸福,可似乎又有哪里不对。 她挠了挠头,指尖不小心勾下来一缕头发,在耳边调皮打着旋儿。 霁华看着对方的孩子气,胸中突然洋溢起一种名叫责任的存在。 青年明白了,无论是弟弟还是妹妹,他作为兄长的职责都不会改变。 这是他的承诺。 即使他和对方都已经不记得了。 即使对方现在是妖皇,是他的情敌。 霁华终于从找到家人的复杂心情中脱离,他再次想起了乐妩。 是啊……他们中间还隔着一个女人,一个他们都爱的女人。 即使风沅上次的话语似要退出。 可他作为兄长,又怎能如当时的外人身份一样不在意。 霁华突然觉得手中的茶盏重到吓人,里面的茶也苦到吓人。 为什么?为什么他有了家人,虽然妹妹变弟弟,也有了心爱之人,却更加痛苦了。 明明该是双倍的快乐啊。 青年的指尖渐渐泛白。 徘徊于唇齿间的乐妩始终也说不出口,而且徘徊了一阵子后,他看着面前的“男人”,又突然想起另一件事:“你和祁言是有什么恩怨吗?” 他小心问道。 他想起了那晚祁言的出手和风沅诡异的态度。 “一段陈年往事罢了。”风沅被问的愣了下,不过她很快便反应过来,淡淡回答,可看着对方仿佛松了口气的样子,她又忍不住坏心眼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当年骗了他的感情。” 霁华这口气卡在中间,几乎维持不住最后的风度面露惊愕:“你说什么?!” 他突然想起了姜槐的“胡言乱语”。 不会是……真的吧? 风沅似是被青年被吓到的样子逗乐了,她扶着桌子,乐不可支笑了起来:“才怪。” 这一笑冲散了最后一丝尴尬。 她望着仿佛还没从捉弄中反应过来的霁华,眉梢轻扬,得意无比,就像又回到记忆力那个正常世界:“我们还是先像以前一样相处吧。” -- 第83页 风沅轻快道,然后不等对方回答,便迅速向外走去,背影看起来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可走到门口,她又猛地转头,脸带微笑,眉眼俱是风流洒脱,她轻声道:“阿兄。” 犹在梦中。 霁华一愣。 只是下一刻,对方的身影便消失在青年视线中,只留下吱呀呀打开又被轻轻关上的殿门。 霁华知道今天的这场见面也是到此为止,他们都需要时间缓缓。 风沅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但意外总是不期而遇,她没想到就在她遣散侍从,说要自己在天宫逛逛时,会在绚丽宁静的银河尽头遇见“爱”。 看着面前冷若冰霜,眼底却迸发出熊熊怒火的女子,她苦笑道:“南枝上神。” 南枝,神界的战神,也是六界的实力天花板之一。 传闻中对方早已摒弃七情六欲,专心修炼,专心守护神界。 按照正常世界的确如此,但按照现在……风沅几乎是在对方现身的片刻,就意识到这又是“她”的情债。 这还让不让妖好过了? 而且能合理点吗?一个专心致志修无情道的战神居然会为感情伤感,这简直是在小瞧人家无情道。 风沅这么多年见无情道修炼有成的,除了神界的南枝,就是魔界的落霞。 而且两个都是那种避世不出的性格,几千年都难得与外人见面。 风沅跟她们近距离接触,还是因为实在好奇无情道是什么,专门跑去询问。 她见过所谓的杀妻,杀夫,杀子……一人要得到,准备拿周边亲朋好友祭天的,但往往这些到最后都注定走不长久,这样的行为反而最容易诞生心魔,也最让她反感。 风沅想从南枝和落霞身上找到答案。 但她发现这个答案也有所不同。 南枝是心中只有道,她是真真正正做到了断情绝爱,以最冷静的态度对待六界众生。 落霞则是从至情到无情,“当你平等去爱这六界中每一个存在时,才是真正的无情,因为你的爱从来不会因其他人的渴望而变多变少。” 风沅在某种程度上,是对她们充满敬意和喜爱的,但这不意味着她挨打不会还手。 感受到南枝一下比一下凌厉的攻击,密密麻麻的尖冰穿过屏障,仿佛要把她扎成刺猬。 风沅一边躲避,一边沉思。 她何德何能,能让对方如此动怒,估计传出去能让其他人吓死。 这狗屁世界真的要害死她。 风沅咬牙切齿。 好在南枝仿佛和姜槐有一样的问题,那就是实力被压制,如果是全盛时期,恐怕这会天宫银河就要被搅得天翻地覆。 凭借高出对方的修为和对方眼中的余情,风沅终于在自我谴责的卑鄙中用枝叶将女子紧紧捆在空中,暂时获得了喘息。 南枝就这样面无表情望着她,也不开口。 风沅被望的头皮发麻,她为了再不生事端,只能先忍气吞声道:“抱歉。” “你居然也会道歉吗?” 南枝眼中闪过一丝正常时期的她绝对不会有的诧异,以及接下来继续燃烧的怒火,“你以为我会像以前一样乖乖接受不成吗?我告诉你,风沅,我不会,我已经当年不是被你玩弄于掌心的那个蠢货了,你对我做得一切,我一定会加倍奉还!!!” “你大概还不知道我修炼了什么吧?呵,无情道,是无情道。”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无情必先斩情,风沅,我们走着瞧!!!” “……” 被威胁的一方终于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救命!她应该再和霁华多待一会的,多待一会,她就不会想出来乱逛,不会乱逛,她就不会撞见这位神界战神,也不用听见这些威胁。 有生之年,她居然听见了对方的无情道是因自己而修。 离谱至极!!! 而且听着意思南枝是准备拿她祭天修无情道。 这是怎样的令妖心情复杂,又是怎样的……对对方的羞辱。 风沅叹了口气。 最后这件事因为响动太大,以她再次见到霁华,霁华替她道歉,然后她被拎走作为结束。 青年的眉头紧紧皱起,眼下的青黑愈加明显,目光中是仿佛看见自己孩子误入歧途的痛心疾首:“抱歉,让你在外流浪了这么久,也没人教导,在一些事情上可能走向误区。” 风沅:“???” 霁华:“我今后会努力承担起做兄长的责任的。” 风沅:“????” 看着对方眼底的茫然,霁华莫名心累,他是听闻过妖皇风流花心,红颜知己众多的事情的,但他没想到对方真的是胆大包天,谁都敢招惹,还不负责任。 这可让他怎么办? 但再想到这是曾经与自己相依为命的亲人,为了他可以放弃性命的弟弟,分离后又一路跌跌撞撞成长,也不知道在成为妖皇前吃了多少苦,霁华就狠不下心责怪。 他硬着头皮开始履行兄长职责:“你以后若是在感情方面有什么问题,完全可以来问我,比如说像今天这种事。” 我一定会好好阻拦的。 “……” 终于明白青年用意,知道对方是想从感情入手教育自己的风沅,在忍了又忍后,还是没忍住,不含恶意的真诚道:“这种东西还是让有过感情经验的人来教导比较好吧?” -- 第84页 “感情里的水太深,你不太适合。” 霁华:“……” 风沅的直白瞬间在这位单身青年心口狠狠扎了一刀。 霁华想要作为可靠兄长,教育弟弟的勇气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乌有。 果然弟弟什么的,他完全……应付不来。 他真的可以做到长兄如父吗? 霁华陷入迷茫。 作者有话说: 天帝:长兄为父,我该承担起兄长的责任了。 呜呜呜,今天被抓去走亲戚啦,说好的加更明天绝对补上QAQ感谢在2022-02-01 23:59:24~2022-02-02 23:59: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栖栖不期 2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栖栖不期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栖栖不期 17个;宓夕瑟、尘世归初、就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皎皎明月夜 8瓶;南玖 5瓶;百里即墨、cat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反噬 魔界寒泉, 姜槐将全身都浸入其中,背靠石块。他闭着眼睛,脸上布满红晕, 寂静中, 偶尔能听见几声略显粗重的喘息。 泉水甚为冰冷,光是指尖接触都能感到刺骨寒意,呼出的气体瞬间便与水上冷气纠缠在一起, 融入缭绕白雾中。青年□□在外的肌肤在这份寒意中愈显冷白, 他的眼睑处渐渐结出一层轻薄寒霜。 姜槐睫毛微颤,打了个哆嗦。 明明是冷到极致的森寒,可他的呼吸却越来越急促,额角和鼻尖也正渗出汗意,顺着脸颊,一点点向下滑落至胸口, 最后浸没于身下泉水。 他的身体滚烫到厉害。 姜槐牙关紧咬, 努力抑制着心脏处不断叫嚣的本能,但魅魔带来的热意何其痛苦, 特别是他已经有了……心上人。他只能在发情期到来时一遍又一遍浸泡在寒泉中, 用来驱散体内燥热。 冰火两重天。 身后冒出的尾巴亲昵缠绕在小腿处,一点点顺着肌肤, 向大腿内侧轻蹭,直到快到某处时,姜槐扭曲着脸将尾巴揪出, 溅起一阵水花,他头顶的黑色毛茸茸尖耳也随之轻轻颤动, 在冷风中向下低垂。 尾巴抖了抖被握在手中, 被迫与身体主人对视, 过了一会儿,仿佛有生命意识似的,终于放弃挣扎,软趴趴瑟缩了下,看起来有几分垂头丧气。 姜槐脸上的表情也舒展了些许,重新将自己沉入寒泉中,泉水没至鼻下。 许久 在第一百遍静心咒念完后,青年才深深吐出一口气,开始活动筋骨,原本有些僵硬凝滞的血液也随着动作重新流动,带来丝丝暖意。 姜槐脸上的红晕褪去,嘴唇却有了血色。 他总算又熬过去一次,不过,这样下去总不是个办法。 姜槐头疼揉了揉额角,然后向岸边游去,水滴沿着腹肌没入脚下草地,留下湿漉漉痕迹,青年拾起衣裳,眨眼间,便在身上穿好。 他披散着头发,随意寻了一处坐下,单手撑着下巴,俊美脸上重新浮现出纠结与沉思,双眉紧锁。 他好想乐妩,但想起了乐妩,青年又不可避免想起自己的临时合作者——祁言。 只是这场合作……并不是那么令他放心。 姜槐现在是真的怀疑祁言的精神出了点问题。 哪有正常人神识一会混乱一会平静的?! 明明前脚还在和他商量如何把乐妩从妖界带出,后脚出门就变了想法,带着捉摸不透的神情让他重复一遍。 前脚还在关心乐妩,虽然语气依旧阴阳怪气,但后脚就变了神色,话里话外都在打听风沅。 前脚神识混乱,目光冰冷,他需要警惕,警惕对方搞不好就要走火入魔;后脚神识正常,目光平静,他依旧需要警惕,警惕对方擅自更改计划。 短短几次交流,姜槐就觉得自己备受折磨。 他从未想过祁言平淡冷漠的神情下,是如此的复杂多变,复杂多变到他通过那些话语那些神情怀疑对方精分! 还是分人分感情精分,一个心念乐妩,一个对风沅那个混蛋余情未了。 姜槐冷笑起来。 如果真是这样,这场合作也该到此截至了,他绝对会给祁言个教训,告诉他什么叫适可而止。 想着鱼与熊掌兼得?做梦呢吧。 姜槐越想越觉得可能,这个想法虽然让魔震惊,但却十分有道理,听听对方那天的“只是不想让自己留有遗憾。” 不留有遗憾,怎么?是哪方面遗憾? 是想又用那些卑鄙手段,完全掌控乐妩,伤害她?还是准备一哭二闹三上吊,让某个混蛋浪子回头? 他的乐妩理应享受最为纯洁,最为真挚的爱,怎能受此羞辱?! 要不是因为现在只有祁言能和乐妩取得联系,他所有对乐妩的关心和爱都要依靠对方传达,他早都,早都停止这次合作了! 青年重重拍了下地面,下一刻,泉水激起数米高的巨浪。 但魔尊愤怒之余,内心又无可避免对仙尊有着些许怜悯,这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啊,也不知道妖皇那个混蛋到底下了什么迷魂药,不仅风流薄情,还肆意羞辱他人。 就算他做了极大的心理斗争,忍着羞耻,为了让被害者迷途知返,看清妖皇的真面目,说了对方对自己干的卑鄙事,但被害者依旧无动于衷,反而倒过来对自己拔剑相向,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对混蛋的维护。 -- 第85页 他不理解。 难道爱也是可以分成两份的吗?每一份都装着不同的对象,为此把自己搞到精神分裂? 但风沅怎么没分裂,他当年可是口口声声爱着那么多人,送出无数个心尖尖,但一天该吃吃,该喝喝,该气人气人,半点都没受到影响。 跟他们这些真挚的感情相比,简直薄凉至极。 而且爱上乐妩,姜槐能理解。即使他心中再怎样酸涩和不爽,他也清楚对方是怎样善良美好的姑娘,她散发出的光芒足以吸引所有人,吸引像他们这般在几千年的权力斗争与孤寂中心向温暖的人。 但风沅? 姜槐除去对方那张脸,再找不出任何优点。薄情风流,性子恶劣,诡计多端,到处惹事,看热闹不嫌事大,举止阴柔,脾气不好,懒散没精神,奢侈不节俭……爱喝酒爱笑,不懂得受伤要及时处理,喜欢恶作剧,喜欢猫,太聪明,总是在他这薅羊毛…… 几乎不用想,他张口就可以说出对方一堆缺点。 所以这样的混蛋,祁言干嘛要念念不忘? 姜槐不明白对方的感情从何而来,就像他也没意识到,在想起口中混蛋的缺点时,他的神情早已放松,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总不至于是……真看脸吧,他觉得这个理由过于浅薄,可再想起风沅遍布六界的那些红颜知己,突然间也觉得不是那么不可能。 再怎样不愿承认,青年都知道如今的六界第一美男是风沅,而他的排名,还在姬明之后。 呵,一群没眼光的人。 他变出一张水镜,打量着镜中的男人,剑眉星目,神采飞扬,哪里不比有着黑眼圈一看就很虚的霁华和天天只会傻乐的姬明好,看来看去也就是皮肤粗糙了点。 姜槐想起风沅那细腻白皙,仿佛没有一丝瑕疵的肌肤,犹如吃了柠檬,整个魔都泛起酸。 皮肤那么好算什么,一点都没有男子气概, 论男人魅力,他才不会输! 片刻后,回到魔宫,跑去藏书楼的魔尊面无表情翻阅起一本书。 他给书套上了外壳。 偶然与魔尊在这里相遇的下属都会在行礼后感叹对方的认真,尊上明明修行的是剑法,却还要钻研刀法,一边钻研,一边默念,想来是在思索书中内容,如此他们也要努力学习才是。 姜槐:“原来还可以这样?” “驻颜美容术也没什么难的。” “吃丹药是不是太引人注目了?” “……” 如果有其他魅魔在这里,恐怕会欣慰对方的认真,因为这才是他们魅魔该干的事,一个合格的魅魔应该从毛孔中都透露出精致,而不是整日里喜好斗争,打打杀杀。 姜槐沉浸在新知识的学习中,逐渐将对祁言精神的怀疑抛至脑后。 ***** 另一边,仙尊于闭目打坐中睁开眼睛,眼中是浓浓的厌恶与杀意,他看着掌心似乎是用于联络的玉牌,顿了顿,将神识注入进去。 没过一会,玉牌便亮起,里面传来少女怯怯的声音,声音中带着软糯与惧怕,叫人听了就狠不下心肠。 青年唇角浮现出一丝冷笑,但他的声音却异常平静温和,他根据脑海内留存的些许记忆与几次对姜槐的观测,轻声道:“乐妩。” “仙,仙尊。” “你在惧怕我。” “没有,我没有惧怕您。”对面似乎有些慌乱。 “可你的声音在颤抖。” “我,我只是有点不知道怎么和您相处,我知道您是关心我的。”拿着发簪的白乐妩不安回答,她知道对方是关心她的,要不然也不会给她留下保命手段,费劲力气与她取得联系想要将自己从妖界带走。 而且这段时间仙尊都对她很温柔,也没再用契约惩罚她。 思及此处,白乐妩就觉得脸有点热。 仙尊是喜欢她的。 但她又好害怕对方,每次交谈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少女觉得有些愧疚,觉得辜负了仙尊的感情,可她又控制不住从心底涌现的畏惧。 她永远忘不掉在刚被青年捡到时,对方可以前一刻温和摸着自己的头,但下一刻就神情冷淡强迫她建立契约。 还是那种主仆契约。 说着什么“她会是他的东西。” 而她的每次反驳都在仙尊看透一切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勇气被一点点蚕食,对方会很温柔的教她修行,会拿出各种奇珍异宝解决她先天性修炼困难的问题,温柔体贴。 但体贴过后,面前男人又会变幅神情,会毫不留情催动她体内的契约,亲眼看她疼得满地打滚,然后在一旁喝茶。 那种疼仿佛让人五脏六腑都搅在一起,有那么几个瞬间,白乐妩几乎怀疑自己会死。 可折磨停止,他又会走上前蹲下拿出手帕,不带任何嫌弃地细细为她擦净脸上泪水与汗意,在她细微的呼吸声中,将她额角凌乱沾满汗意的碎发拨至耳后,轻声嘱咐“一定要做个乖孩子,要乖乖听话哦。” 如疯子一般。 白乐妩在青年的温柔与冷酷中痛苦万分。 后来,她逃了出来,遇见了姜槐,风沅,霁华,以为自己从此以后可以离开那个疯子,但体内的契约与如今她要为朋友,为身边人报复的决心又将他们紧紧牵连在一起。 从发簪响起对方声音的那一刻,白乐妩发现她还是想念……仙尊的。 -- 第86页 而且仙尊还跟她说了“对不起”,说“以前都是他的错”,明明青年的语气仍旧如以前冰冷,可她就莫名红了眼眶,觉得眼底一阵酸涩。 她想……仙尊也许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不懂得怎样爱人。 白乐妩不想让对方伤心,但她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惧,只能在每次交谈中带着紧张与羞怯回应。 “仙尊,对不起,我还不想走,我还想留在妖界一段时间。” “为何?” “我想帮我的朋友们讨回公道。”也想看看那个男人到底是怎样想的,他是不是真的……爱她,会不会为了她惩处自己最信任的下属。 白乐妩咬了咬下唇,没有说出后半句,她的内心有着一种隐秘的期待。 “既然是你的选择,乐妩,我会尊重的。” “仙尊……” “只是如此,你又要在妖界待一段时间了,我有点放心不下。乐妩,我知道你心地善良,永远怀着最美好的一面看待他人,可是出行在外,总要有戒备之心,我担心你会在妖界被欺负。” “我,我会保护好自己的。”白乐妩心中满是感动。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祁言继续开口,他摩梭着掌心玉盘,眸中闪动着细碎亮光,“只有你一个在,我不放心,我这里还有一个保命的法子。” “仙尊,您说。”白乐妩依赖道。 “不难,只需你将神识注入契约中,那里会与我的神识相连。到时我会为你加层屏障,有人若是敢欺辱你,我也能立即知晓。而且如此也能有助你修行,抵挡他人攻击。” 祁言不紧不慢开口。 听到契约,白乐妩心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就消失不见,她充满信任将神识注入契约,慢慢感受到自己与仙尊的联系又加深了。 少女的脸颊染上一抹绯红。 感受到契约内多出的那道弱小存在,祁言缓缓勾起唇角,眼底却冰冷异常,他毫不犹豫,用自己庞大的神识席卷了对方,准备彻底撕碎。 他从一开始就在哄骗对方,对于青年而言,契约的存在就是为了控制,而控制就意味着他要有绝对的主导权。在主导权内,将自身神识注入,无异于自寻死路,更何况那是经由他亲手变换的契约。 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 不过失败了。 祁言苍白着脸,大口大口呕出鲜血,不多一会儿,身上就布满殷红,看着有几分恐怖。 “被反噬了啊。”他平静想到。 果然无论是反噬,还是扭曲记忆,那些力量都如出一辙。 想起神识割裂后,被他这会抑制住的另个人格,祁言就觉得恶心。 另一侧,传来了白乐妩紧张不安的声音:“可以了吗,仙尊。”仿佛没有丝毫影响。 “可以了,你做得很好,我这里还有点事,要先处理一下。” “好的,仙尊。”白乐妩看着失去光泽的发簪,内心涌上几丝不舍,不知道下次谈话又是什么时候了。 啊,她忘了告诉仙尊,她似乎又可以修炼了,她最近的修炼速度很快,再没有感受到以前的那种虚弱感。 只能下次再说了,想必仙尊也会和她一样高兴的。 祁言在这场交谈结束后便将手中玉牌扔到地下,契约中的神识被重新抽出,变回了最开始的模样,他默不作声换了身衣服向外走去。 他的脸色除去苍白外,再看不出丝毫异常,让人无法想到对方刚刚遭遇了严重的反噬。 他飞向了一座山,然后徒步走了进去。 直至来到一座木屋前,他才身形晃动,晕了过去。 ***** “阿嚏。”风沅不知道为什么,自她离开神界后打了无数个喷嚏,打到让面前的落霞魔君咯咯笑出声。 “怎么了,妖皇陛下,可是对妾身的说法有什么不满意?”她眼角轻挑,艳丽多情。 风沅避开了对方想要抚摸自己面容的手指,用扇子遮住脸,警惕道:“魔君找我有何事?” 今天她是命犯无情道吗? 神界和南枝打架,回来的路上又被落霞拦截。 但幸好落霞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不是红颜知己,也不是因爱生恨,而且看起来似乎很正常的模样。 虽然对方居然会主动离开魔界。 “没有事就不能来看看陛下你吗?”落霞用尾指卷起发梢,斜睨了面前的“男人”一眼,那一眼,风情万种,叫人看了沉醉,可她的面上,却有如少女的纯真与娇憨。 魅惑与天真交织,叫人看了移不开眼。 平心而论,若是以往,风沅恐怕还有闲心跟对方交谈,顺便欣赏美色,但现在,除了警铃大作,她再没有其他想法。 “魔君不妨有话直说,本座没那么多时间与你纠缠。” “可真是没有耐心的男人。”落霞嗔怒道,她的眼睛仿佛永远蕴含着情意,“我只是在好奇是怎样的男人让南枝那个冰块动了心,还让她在天帝面前都失了风度。” “你跟踪我?”风沅目光渐冷,“你是怎么知道银河那发生的事情的?” “哎呀,别那么凶嘛。”落霞眼见对方真的发怒,也不再逗趣,面上恢复几分正经,缠绵道:“谁让南枝那时好巧不巧要与我讨论无情道,通讯没关,我勉强听了几句。” 她们的关系说不上不错,但也不坏。 -- 第87页 风沅没说信不信,她想起南枝放弃挣扎时,腰侧确实有什么一闪而过,但她当时以为是什么饰品,没在意。 而且正常世界中这两个确实会交流修炼无情道,虽然从没交流到一块去。 风沅狐疑望了对方一眼,女人眨了眨眼睛。 “所以呢?”她颇有几分不耐,不想将心神再花在这些上面。 “所以啊。”落霞眼中兴致勃勃,“我发现了有意思的事情。” ????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修炼无情道。” “哈?” “多情似无情,我觉得你有这个潜力,就像当年的我一样,妖皇陛下,虽然现在喜欢你的是女人,当年喜欢我的是男人。” “但我们都让他们伤过心。” “相信我,我会教给你如何平等去爱每一个人,你的爱是错误的,我们要将眼光放向六界。” 风沅:“抱歉,我能问一下这是什么人渣发言?” 作者有话说: 关于无情道的理解 南枝:将所有的七情六欲都化为守护神界的职责与对大道的追求。 落霞:多情似无情,当对无数人说出爱与真心时,那才是真的无情,因为我终将爱六界所有。 感谢在2022-02-02 23:59:01~2022-02-03 23:59: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栖栖不期 3个;暝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影 10瓶;是棠棠不是糖糖、Hanna1、月音浅蓝 5瓶;竺斯、函宝、百里即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平等 在魔界仅次于魔尊的落霞魔君究竟是个怎样的魔无人知晓。 关于对方的传言很多, 有说她温婉娇弱,善良纯粹的;有说她心思豪爽,磊落凛然的;也有说她阴险毒辣, 冷漠绝情的…… 在艳丽外表和风流往事中, 似乎各种各样的性格都可以往落霞魔君身上套,笼上层层神秘。 但晏予告诉过风沅,她曾亲眼见过对方在那场凡间的渡劫中是如何放下一切, 尊严, 地位,修为,乃至……性命,在无数怜悯,冷眼,乃至讥笑中, 去讨好她那位原本青梅竹马, 心意相通,却逐渐变了心的未婚夫。 落霞可以在恋人为了其他女人发火责怪她时不含一丝埋怨, 轻声细语解释;可以在恋人将她千辛万苦寻来用无数珍贵灵药熬制的伤药打翻时温柔妥帖收拾好地面狼藉, 再去熬另一碗;可以在恋人将其他人护在身后唯独忘记她时,不顾一切为对方去挡致命一击…… 所有人都认为她是爱极, 爱傻了那个男人,包括男人自己。 也包括皱眉围观的晏予。 落霞的爱包容无私,带着令人心碎的感动, 她在恋人愧疚的目光中,重新占据了对方的心。 再然后, 对这种渡劫觉得过于无聊, 转身处理其他事情, 一段时间没有偷偷围观,只是打赌打输了,替好友来凡界买肉包的晏予再次偶然与这帮人相遇。 她躲在云层中,看见身着嫁衣的女人是如何在男人绝望恳求的目光中一点点抽身离去,修为大成。 落霞用沾染鲜血的斑驳指尖轻轻抚摸对方面庞,目光缠绵又专注,仿佛里面包裹着无限情意,如记忆深处那个充满爱意与期待的温柔模样,男人眼底猛地迸发出光芒。 但下一刻,光芒消失了。 他听见女人怜爱道:“你爱上我了,真好,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体验七情六欲呀,我想知道不同爱的滋味。卑微也好,高傲也罢,都是这世间不可或缺的感情,你的爱虽然很有趣,但也与其他人没什么不同。” “再见了,我要去寻找更有意思的爱了。” “或许我再经历的多一点,就能知道我心中的‘道’究竟是什么了。” “但求长生尔。” 晏予就这样目瞪口呆看着原本变心另有所爱,对未婚妻厌恶嫌弃的男人如世间最卑微的存在,低声恳求面前的新娘别走,不要抛弃他,在悲痛欲绝中吐血昏了过去。 而落霞歪了歪头,灵巧将裙摆从对方手中扯出,轻盈越到一旁,以同样的话语向身后多出的人告别。 同门,仇人,情敌……男男女女,应有尽有。 每一个都是那副失恋被抛弃的痛苦模样。 不知不觉间,晏予将好友心心念念许久的肉包吃了个精光,油纸被无意识捏在手中,发出咯吱咯吱声响。 这应该只是过了一年,不是过了一百年吧。 她震惊想到。 晏予仿佛是戏院里只想打个盹,结果一觉起来错过最精彩部分,只能看到结尾从而抓心挠肺的观众一样。 她趴在云里,眨也不眨望着落霞向情人们告别。 对方用了一年时间在悄无声息中收集着自己想要的爱,或许更久,也或许更多。 趴在地上的未婚夫短暂清醒了一下,然后抬眼就瞧见以前跟自己缠缠绵绵的初恋此时正跟他想要挽回的女人互诉衷肠,他气急攻心又晕了过去。 晏予瞪圆眼睛,以她作为冥主的视力,她绝对看见还有几个身影在往这边匆匆赶过来。 最后落霞化为虚影,笑靥如花离去。 没有为任何人停留,她的渡劫也到此结束。 -- 第88页 “大概是因为我平等爱着你们所有人,这样的爱才会是我想要追寻的公平。” 成年不久,尚且对感情空白的年轻冥主被这一幕震撼了,她急匆匆回去想跟好友分享,虽然在分享途中因只带回油纸,不见肉包的恶劣独食行为又跟好友打了一架。 而这件事同样也对处于单纯时期的妖皇造成了剧烈冲击,她在聆听中虽然没有出声,却深深记到了心里。 后来她们知道了这不是落霞第一次渡劫,对方仿佛收集般,将各式各样的亲情、爱情、友情……不断经历,让它们一点点变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六界渡劫中其他人避之不及的情,却成了落霞最喜欢也是最想要的东西。 世间万物,唯情不灭,也唯情有趣。 这场对情的追寻最终截止到南枝上神摒弃七情六欲,无情道有成。同年,落霞魔君闻此仰天大笑,重归魔界,同入无情道。 风沅打心眼里欣赏佩服这两位,论心境,她不如,论毅力,她亦有所欠缺。而这种佩服在她经历过和祁言的情劫,从凡界渡劫归来后,达到顶峰。 若非不想再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的排斥,她恐怕会径直入魔界向落霞请教,询问对方是如何从那些感情中抽身而出,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也不会有任何留恋。 从厌弃亲女的父母,移情别恋的恋人到恩将仇报的友人,落霞似乎总能将这些令外人恐惧的感情变成她想要的模样,缓缓去蚕食世间情感。 风沅有点艳羡,但她没想到曾经未敢上门讨教的遗憾如今却在这里即将得到弥补,还是对方主动上门的情况。 要知道,落霞魔君自入无情道,便甚少离开魔界。 如今外面对她的印象基本都是那些似真似假的传闻。 不过就算再怎么欣赏,她也不会修无情道。 “多谢魔君美意了,我对此方面并无兴趣。”风沅果断拒绝。 “哎呀,话不要说这么圆满。”对方娇笑道,眼波流转,“这世间的选择,可谁都说不准。” “我知道你待你的那些红颜知己肯定是真心的,突然要割舍,舍不得也是人之常情。” “……” 风沅闻言沉默了下:“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听起来见一个爱一个的渣渣行为,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有真心的? “自然是”落霞突然凑近,柔软无骨的手臂攀附在“男人”肩膀,不让对方后退,温热的呼吸扑洒在脸庞,带来丝丝痒意。 她看着眼前的俊美面容,眼底浮现出一丝欢喜,“我嗅到了同类的味道。” 她赶在风沅要将自己丢出去时又迅速抽身离去,整理起衣服,腕中薄纱顺风飞扬,“这世间的感情说来说去也就是那几样:爱情、亲情、友情。” 落霞向前走去,走了几步,停下来,似笑非笑望向风沅。 风沅皱了皱眉,最终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一妖一魔在林中行走。 落霞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些许,她提着裙子,弯腰摘下朵花,别在头上,周身的艳丽多情眨眼间便变为娇俏灵动。 “它们就如这朵花,任人采撷,也任人装饰。” “漂亮的花朵会得到呵护与珍惜,而那些残缺的则会被驱逐和厌弃。” “不过在我这里感情从来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落霞的面上涌现出陶醉,她如陷入热恋的娇羞少女捧住胸口,又张开双臂,在原地旋转。花朵顺着层层飞舞的裙摆掉落于地,化为粉末。 “爱也好,恨也好,七情六欲,生老病死,才是世间万物的奇妙之处,不论哪一种感情,都有得到和失去,也都有奉献和索取。” “重点是,你想要什么。” 落霞停了下来,目光缱绻。 “我可以看出,你和当年的我一样,爱着所有。” “几千年前,我在努力将遇到的所有人都放在心中,虽然心脏很小,但也能让他们有一席之地。” “我平等爱着他们所有,他们却说我不懂爱,是世间最为薄情的人。” 落霞仿佛回忆起过往,笑容甜蜜专注:“可这不就是我想要寻找的道吗?无情道便是对六界众生最为平等的爱,不会因他人的态度而变多,也不会因他人的态度而减少。” “你现在做的就很好,妖皇。” 好什么?好到给自己算出桃花煞吗? 风沅嘴角抽搐,木然道:“你就不怀疑我只是单纯好色吗?” “怎么可以这么想自己呢?”落霞见状不高兴了起来,她像是听到什么荒唐事情,“也许我之前会这么想,但现在你就是我当年的缩影。” “有很多喜欢的人,但心却平静无比。” “我可以教你如何协调他们之间的关系。” “……” “我能感受到你不论是对南枝,还是其他红颜知己的态度都是一样的,那是由心散发出的相同冷淡,我经历过那么多,当然可以分清。” “而且好色者就算厌倦也会有妒忌和占有欲。” “可你什么感情都没有,这才是真正的薄情。” 等等?你真的不是在骂我吗??? 风沅面露疑惑。 她对那些红颜知己没有感情才是最正常的吧,要有感情那才是真正大问题!!! 可看着对方的陶醉模样,她又插不上话,只能皱起眉头,冷声道:“魔君可能是误解了,我并不像你想的这般。” -- 第89页 “而且,若是魔君平等爱着这六界所有,又何必一直呆在魔界?” 落霞对这个问题没有避讳,她依旧在笑,只是这次笑容中又多了些许羞涩,挠了挠脸,不好意思开口:“我当然是爱着所有的,但是爱之外还有职责,魔界就是我的职责。” “即使是敌人,我也会真切热烈的爱着他们,将他们放在心中。” “到那时,我会满怀爱意砍下他们的头。” 落霞面带微笑说出恐怖话语。 她是真心的。 风沅感到头疼,她觉得再不能这样下去了,否则怕是要跟对方一直这样耗下去了,而且绕来绕去,她居然也觉得对方说的有些道理。 “不论如何,我都不会修无情道,还是请魔君另寻他人,我还有其他要事处理。” 她冷声强硬道,身上爆发出一股威压。 真是倔强的孩子啊。 落霞弯起眼眸,知道一些事不可操之过急,便笑意盈盈道:“若是陛下改变主意,尽可来寻妾身,妾身定会帮助你习得爱人的真正方式。” 说罢便袅袅娜娜离去。 风沅带着满脑子爱和不爱回到妖界,她那时还不知道这位落霞魔君会在之后给自己怎样的巨大“惊喜”! 她站在花园中,看着眼前的姹紫嫣红与不远处的小桥流水深深叹了口气。 “陛下可是有烦心事?”陆玖长身玉立,站在身后关切道。 “只是觉得大道三千,确实有所不同罢了。” 落霞今天带给她的震惊更胜当年。 “若是能顺畅走下去,便无错。”陆玖对这方面看得极开,他只是不明白对方去了神界一趟怎么看起来就如此疲惫。 “陛下在神界……” “霁华是我兄长。”风沅对此直言不讳。 陆玖:“?” “可是人皇不是说天帝在找……妹妹吗?”他迟疑道,他想起陛下被女妖女仙追捧的模样,以及前段时间天帝和魔尊联手夜闯妖界的行为,怎么看也陛下也不会被认成……妹妹啊。 虽然他心底莫名觉得没有什么问题。 “这里面的东西很复杂。”风沅无奈开口,“但霁华确实是我的兄长,你就当人皇年纪大了,记糊涂了。” 她曾试过将部分事情告知他人,可却发现除了像姜槐那样能主动清醒跟她探讨的,其他时候她想要说的东西都无法说出口。 就像有什么在阻拦似的。 “如此便恭喜陛下了。”陆玖虽然仍心存疑惑,可他看着眼前人疲惫不愿再多谈的模样,便也不再多言,只笑了笑,出声恭喜。 而且青年突然发现他不怎么喜欢年纪这个话题。 “是啊,恭喜,没有想到以后我就和霁华成为一家人了。”风沅发出感慨,特别是当她想起对方企图承担起兄长职责,决定长兄如父后,这声感慨就更加复杂了。 “陆玖,世事无常啊,前段时间还是争锋相对的情敌,这下就是失散多年的亲人。” “以后我和霁华起矛盾,说不准就是家庭伦理问题了。” 风沅开了个玩笑。 “陛下。”陆玖无奈轻声唤道,“无论如何,臣都会永远站在您身后。” 保护着您,保护妖界的。 他在心中轻轻说出后半句。 风沅没有再说话,而是享受着此刻难得的静谧,微风习习,于温柔中,安抚着她内心的烦躁。 她和陆玖并肩而立看向天际。 太阳要下山了啊。 “对了,暗卫传来消息说白乐妩那边似乎有点异常。”陆玖突然开口,打破沉默。 “暗卫感觉白乐妩的修为增长了许多。” “嗯?”风沅赏景的心顿时就消失了几分,“怎么回事?” “她的修炼速度似乎在不停变快。” “不停变快?”风沅闻言脸色有些不大好,落日余晖倾洒到她身上,映照出几分凝重,“让他们提高警惕,看看白乐妩最近有没有和什么人接触过,顺便找时机搜查一下房间和对方身上。” 风沅上次看过,白乐妩是先天不足,修炼极为缓慢,按照原有发展,是她亲手剜了那个死去的狼族少族长内丹,将内丹换给白乐妩,她才能正常修炼。 如今修炼速度让暗卫都起疑。 风沅闭上眼睛,细细思索。 是法宝,抑或是那股诡异的……神秘力量? 若是前者还好说,若是后者,风沅感到了一丝凝重。 ***** 当夜,祁言终于苏醒,他从冰凉草地上坐起,看向四周,松了口气,幸好醒来的是自己,而不是另个存在。 他撤去禁制,走向木屋。 落满灰尘的房间让青年忍不住皱起了眉,眸中冷光也愈加明显,他弯下腰,从床下取出木盒打开。 一张信,一卷画。 祁言轻轻抚摸,原本冰冷的目光多了几分温柔,可又很快化为沉寂。他看了不知有多久,终于随着一声叹息,他将东西又放回去,重新塞入床底。 他走到略显陈旧的书架旁,从最底层用灵力有节奏敲击,由左至右,由下到上,一直到只放置了三本书的第二层,最后一下敲击后,书架缓缓移开,露出里面的暗道。 他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 落霞是位不折不扣的疯批美人,她会在后面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 第90页 仙尊跟白乐妩的出现没有关系,他也算是受害者,虽然他的形象看起来很像反派,但对于仙界而言,他又是最好的存在。 呜呜呜,过年好忙碌,终于走完亲戚和处理完一堆事了,明天绝对开始补更,不补我是小狗(叉腰jpg.) 感谢在2022-02-03 23:59:15~2022-02-04 23:59: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百里即墨、函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端倪 暗道狭窄逼仄, 仅容一人通过,昏暗中唯一的光源,便是通道两边相距甚远即将燃烧殆尽的人鱼灯, 散发微弱光芒, 偶然打破这份寂静的,还是祁言在行走时脚下石子发出的细微响动。 他在第九盏人鱼灯处停了下来,转身将手搭在左侧墙壁处, 注入神识, 神识注入的瞬间,手指触摸到的坑坑洼洼便变得平整起来,在一阵扭曲后,呈现出背后所隐藏的阵法模样,阵法中心,有一个一寸圆形凹槽。 祁言将手上玉扳指取下, 放入其中。 阵法随之启动。 墙壁以凹槽为界, 缓缓向两边移动,露出里面阶梯。 阶梯之下, 是不同于暗道的宽阔, 玉石铺地,顶部镶嵌的夜明珠让这里犹如白日, 但除此之外,便再无任何装饰,巨大房间中只有一列列书架以及两个在小案上埋头誊抄的青年。 他们听见响动, 慌忙行礼,“仙尊。” “嗯。” 祁言点了点头, 他拿起小案上堆积有一指高的纸张, 翻阅起来, 片刻,他皱眉道:“可有发现?” 两个青年互相对视了眼,目光中犹有迟疑,最终还是左边的一个恭敬开口:“抱歉,仙尊,您的情况属下们翻遍古籍,确实未有记载。” “而且千万年来,若要寻相似异端,恐怕还要耗费一些时间。” “不过属下们找到了几个有助您稳定神识的法子,已经整理在玉牌中,其中还有近几万年六界发生的所有异事。” “辛苦你们了。”祁言接过另一人递过的玉牌,收入储物袋,温声道谢。 “仙尊言过了,这是属下们的分内之责。” “元景,在我面前,大可不必如此紧张。”祁言看着两人诚惶诚恐的小心模样,不觉有些无奈。他虽然喜怒平淡,但又不是天生冷情,对于下属更是从未苛责。 “属下只是和柏苏……有感于愧对仙尊的栽培。”被称作元景,也是最先开口的青年低下头,面带羞愧,“您给了我们这么长时间,可我们却依旧一无所获。” “这不是你们的错,这件事就连我也感到棘手。” 祁言看着满屋书籍,眸色深沉,“柏苏,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差不多痊愈了。”一直安静立于一旁的青年僵硬回答,他的声音十分嘶哑,就像破旧残喘的风箱,透着痛苦,他的左眼更是被白纱包裹,下垂的纱布隐隐约约遮挡住左脸的狰狞伤口,令人惊心。 “睚眦的伤不可掉以轻心,若有不适,以身体为主。” “属下可以。”柏苏闻言微微睁大眼睛,连忙开口,由于焦急,他突然咳嗽起来,衬得声音愈加破碎难听。 他的手也在这止不住的咳嗽声中缓缓捏紧,额角青筋暴起,仿佛要将什么撕碎一半。 神界。 柏苏在心中一遍遍默念,心中的恨意愈来愈浓烈。 他身上的伤,他丢了半条命的痛苦都由那些所谓的高高在上的存在造成。 没人知道这个在凡间也是天之骄子,从呕心沥血的修炼中,好不容易飞升成功的青年在踏入仙界时是多么的怀有期待憧憬,又是怎样看到早他一步飞升上来的师尊面对神族不断退让时是怎样迷茫。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辛辛苦苦找到的灵草却要分给路过什么都没干的神族,他们在处理完自己的工作后还要承担神族不愿去尽的职责。 仅仅是因为他们觉得无聊,认为仙界的的存在基本都从凡界飞升,不会拒绝而已。 “神从一出身便是神,跟我们是不一样的。” “柏苏,不要惹麻烦了,这些东西我们做也没什么的,万年来都是如此,也不是什么大事,闹到仙尊那也不好。” “神族是天道的宠儿,对世间万物法则有先天性的掌握的优势,我们还是不要和他们起冲突了。若是惹得两位尊者因此起了嫌隙而动怒,我们也承担不起后果。” 可是就这样忍下去吗?柏苏眼底闪过迷茫,可他看着身边好友和熟悉长辈脸上如出一辙的麻木和熟练,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只是闷头继续处理手中的事物。 即使有再多不满和不甘,在这种无声的沉默中,他都慢慢低下头,仿佛同化般融入其中。 大家都有不满,可又不知如何改变。 直到那一天。 “这个东西就拜托你啦,只是个普通邪物而已,想必你在凡间也经常遇见的吧,所以不用有什么心理压力哦,完成的话到时想要什么找我说就可以了。” 那个神族男人笑嘻嘻将任务令牌扔过来,漫不经心的语气中又透露着让柏苏厌恶的理所应当,半点都不在意他的想法,仿佛径直认为他会答应。 柏苏承认神界里还是有许多不错的存在,就像那位天帝,但可以他现在更多遇见的还是面前的家伙,对方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单纯的认为仙界会做,单纯的从骨子里……瞧不上他们。 -- 第91页 仙就是比神要低一等哦。 可是论实力他明明……也不比他们低。 柏苏捏紧令牌离去,耳边依稀是对方在跟同伴交谈的嬉笑声:“走啦,跟我去喝酒,不必觉得不好意思啦,这么无聊的事有其他人愿意做不是很好吗?” “也不知道陛下怎么想的,非要神族去处理这些,明明这种事情交给仙界就可以了吧,反正他们也是从凡界来的,对这些东西肯定很熟练。” 柏苏冷脸处理邪物,他不知道是那个神族在看任务时错看了任务内容,他拿的是危险系数极高的那一类。 不是寻常邪物,而是修为还要在他之上的妖邪。 柏苏拼了命的才收服对方。 等到再遇到逃脱封印,发了狂的睚眦时,他早已是强弩之末,半边身子被咬入口中撕碎的痛感与恐惧让青年难以恐惧,要不是仙尊恰好路过,他早已成了食物。 那段时间的午夜梦回都是睚眦尖利的獠牙与充满血腥恶臭的撕咬。 仙尊替他去讨了公道,古朴庄重的天宫中响起的是那个神族的埋怨与周边神附和的窃窃私语声 “什么啊,都是他自不量力,遇到这种事走了不就行了吗?那些凡人反正也不差那一会儿。” “又不是我强迫他的,你情我愿的事情罢了。” “早知道这么麻烦,我就不去找他了,果真是从凡界来的,就那点本事。” “……” 最后天帝虽然大发雷霆,比柏苏想象中要重许多严厉惩处了那个神族以及同伴,并且明令禁止以后绝不允许有擅让职责此类事情,但青年心底早已在讥讽与埋怨中笼上了阴霾,每当看见伤口,都有无可抑制的恨意涌出。 再后来仙尊用无数珍宝灵药助他养伤,让他跟随在身边,他也看到了更多,也结识了更多志趣相投,理念相同的仙君仙子。 他感受到……仙尊或许也想,或者说正在改变这一切。 带着他们一起。 虽然不久前仙尊突然没做任何解释的将他和元景带到这里,让他们查阅千万年来六界发生的异事与神识方面的东西。 他们俩博览群书,也最擅长这些。 柏苏可以感受到仙尊的神识恐怕是出了什么问题,并且偶尔还会流露出怔然与迷茫交织的痛苦神情,虽然只有一瞬,但自死里逃生后就对一切感情都极其敏感的青年依旧发现了。 并且仙尊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也突然让其他人调查起那个好像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的白姑娘。 柏苏在仙界汇报事情时也见过对方几次。 更让青年觉得奇怪的是,若不是在这里,他和元景绝不可在其他地方向仙尊禀报所查阅事项。 柏苏的心底逐渐充满担忧。 但他和元景都会以仙尊命令至上。 “对了,仙尊。”顺手将案上纸张做完分类的元景抽出一张交由祁言,“北海似乎有些异动。” “似乎有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在那里出现又消失。” “出现又消失?”祁言若有所思,“难道是他醒了?” “什么醒了?”元景好奇道。 “无事,你们继续翻看古籍便好,过段时间我再过来。”祁言淡淡道。 “是。” 他离开了密室,如来时在暗道慢慢前行,回到木屋。 北海有异动。 突然出现又消失的力量。 祁言低语道:“苍龙。” 难道是苍龙苏醒了? 沉睡了万年,如果真是那位苏醒,按照古籍中的记载,恐怕这六界的局面又要变一变了,毕竟对方可是魔界那位合天道的亲弟弟。 只希望到时事情不会越变越复杂才好。 不过四方神…… 若是苍龙苏醒,便能打破六界以白虎独尊的场面了,对他也有益处。 祁言闭目休息了会,自从暗道起便痛苦翻滚的神识已经有些抑制不住,他知道那是另一个“他”要出现了。 青年坐在木屋床上,熟练将脑海中有关这一切的记忆封存起来,确保不会有一丝泄露,他自从那天晚上用剑刺伤风沅心神大乱,来到这里看到木匣中东西意识到不对,短暂清醒后,便已经习惯于如此做了。 神识分裂虽然痛苦和危险,但却可以将一些东西安全隐藏起来,并且逐渐由自己占据主导,另个“他”在某一方面也会被削弱。 而且…… 她也会产生防备吧。想起那晚的场景,祁言有些恍惚,他仿佛又回到了对方在凡界最后被刺穿心口时的模样,同样让他……心神大乱。 可有些事情终究是回不去了。 他再次将木匣中的东西取出,望着那幅画许久,眼底惆怅逐渐消退,涌上来的是看透一切的清明。 他现在要做的,便是去除那个白乐妩。 青年重新布下禁制,离开了木屋。 等到快回到仙界时,祁言知道那个“他”要出现了,他驻足在云端,神情逐渐变得扭曲起来。片刻后,青年恢复宁静,望着不远处的仙界,眼底闪过迷茫,然后愣了愣,转身向魔界飞去。 他记得自己好像跟姜槐约定好,让对方跟乐妩联系。 虽然心底并不情愿,但合作达成,祁言也只能强忍住不悦平静答应了。 另一边魔尊同样充满不悦,他没有想到仙尊这家伙居然如此不守时,答应好的时间,直到现在都没出现,这都第几天了,驾云爬都能爬到这了吧。 -- 第92页 他怒气冲冲想到,可为了和乐妩交谈。 他也只能卑微容忍。 两个同样对对方不满的男人在充满压抑的沉默中终于进行着合作内容。 听到乐妩软糯动人声音的那一刹那,姜槐觉得他就算有再多怒火也就忍了,他带着魅魔这段时间独有的脆弱,慢慢红起眼眶。虽然嘴里话语依旧霸道,但细听还可以听见里面偶然出现的不自然停顿,就像在强忍悲伤。 青年此时十分痛苦,他不仅要忍住情感上宛若万马狂奔的波动,还要忍住身体因心上人而产生的燥热,他重新念起清心咒。 艹,他忍不住了。 乐妩那句“我想你了,姜槐”成了压倒男人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带着高傲得意的胜利目光与面容冰冷的祁言对视,在喜悦与激动中,决定他要不顾一切,将心爱的女人带回魔界。 哪怕是再见到风沅那个混蛋。 姜槐想到。 至于心底响起的微弱反对声早已被忽视了个彻底。 ***** “为什么,我总感觉要出什么事?”风沅躺在摇椅上,停下翻阅古籍的动作,望着阳光正好的窗外,喃喃道。 她在陆玖说完白乐妩身上最近出现的古怪后就去见了对方。 白乐妩是一如既往的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可是风沅却忍不住皱起了眉,暗卫传来的消息没错,对方的修炼确实有点问题。 如果说白乐妩之前的修为在她眼中可以忽略不计,甚至说是可怜到没有,而现在在她眼中却有一只蚂蚁大小。 虽然依旧很弱 短短一段时间,这种修炼速度放在寻常妖族上都很快了,更别说是这种先天不足的类型。 在暗卫搜完房间,不经意检查完对方衣物仍旧一无所获后,风沅就知道这件事绝对有古怪。 她开始套话。 但套出的信息却让她愈加皱眉,白乐妩在这件事上倒是没什么隐瞒,她只是羞怯说,不知道为什么,她这段时间的修炼确实顺畅了许多,就感觉以往的阻塞都没有了。 甚至周围凝聚的灵气也越来越多。 她开心拿出自己这段时间新做的糕点,让面前“男人”品尝。 风沅为了接下来能更好谈话,只能顺从吃了下去,并且露出适当的赞美。 眼见对方没有任何犹豫的温柔,白乐妩脸上的红晕愈加明显,莹白如玉的肌肤上更是丽色生春。 她想风沅心底果然还是在意她的,要不然不会在吃完她的糕点后,还要喝她亲手泡的茶。 少女娇羞答应了对方替她把脉的请求。 这样的话,是不是离她报仇又近了一步。白乐妩低下头,眼眸低垂,耳侧秀发遮挡住眼底流露出的复杂情绪,只让人以为她是在害羞。 可她的心却知道,除去那些许的羞涩外,她更多涌现出的还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痛快与得意感以及隐隐约约的……迟疑。 她真的要用感情去故意伤害风沅吗? 无论如何,他都是因为爱她才做出那些错事的,也许他也有难言之隐说不定?也许他也是受人蛊惑呢? 白乐妩迟疑起来,尤其在受人蛊惑这个想法冒出来后,她的心更是不自觉砰砰跳了起来,脑海中也突然冒出陆玖的模样。 对方的出现犹如一盆凉水浇灭了少女心中的幻想,她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咬牙切齿一遍遍默念青年名字,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个男人的厌恶厌恶越来越深,恨意也越来越深。 以及还有一丝丝最近才出现的熟悉感。 就好像他们曾经见过似的。 白乐妩认为说不准就是因为对方蛊惑,风沅才做了那么多错事。 如果真是这样…… 她一定会帮助风沅早日清醒的。 还不知道眼前少女在想些什么,只觉得对方神情越来越奇怪,心也跳的越来越奇怪的风沅收回手,沉默不语。 她发现白乐妩的身体跟之前那次相比,简直像换了个人般,体内灵力通畅无比,经脉也没有任何问题,甚至可以归纳到天资好的那一类。 她也可以感受到对方体内有一股力量正在滋养和修补原本的先天不足,这股力量风沅算得上熟悉,因为就是那股对他们所有人都产生影响的存在。 不过……似乎减弱了些。 跟第一次让她感受到威压和毛骨悚然的反噬相比,这次接触,风沅察觉到了对方依旧磅礴的背后却仿佛有什么在消减,以及……一丝丝急切? 急切?风沅眼中闪过亮光,她猜恐怕是什么东西让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也有点坐不住了。 不论是不是,对方迟早都会露出马脚。 她在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后,转身离去,命人继续看管白乐妩,她决定去趟藏书阁,看看那些古籍中有没有什么记载。 风沅就这样一连在藏书阁中待了许多天。 期间晏芝从鬼界过来准备让她继续检查功课以及想问他们什么时候可以去找姐姐时也没出来。 少年为了不打扰她,乖乖一个人在宫内闲逛。 在逗弄完养在宫内的幼崽和命令跟在身旁的侍卫侍女化作原型,让他对比完他们跟幼崽的差异后,晏芝在一个角落遇见了白乐妩。 由于对这个小妖怪印象不好以及认为她准备破坏哥哥姐姐感情的少年并不想给对方什么好脸色,只冷冷哼了声,便准备转身离去。 -- 第93页 但没想到白乐妩居然主动开口,拦在他面前,带着几分委屈小声问道。 “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为什么?”晏芝皱了皱眉,望着面前突然拦路的女人,心中愈加不喜。 他原本想管也不管直接离去,可在视线触碰到对方泛红的眼眶和晶莹的泪珠时,不知怎么的就放缓了神情,心也不忍起来。 “你不要再靠近风哥好不好?” 他的语气不可避免软和了几分。 “我没有,是风沅非让我待到这里的。”白乐妩委屈反驳道,她今日穿着一身粉白衣裙,不施粉黛的脸嫩若凝脂,就算是因焦急而泛起红色,也没能损伤她的容颜,反而愈显娇艳。 人比花娇。 晏芝愣了愣。 说不准对方真的是无辜的?她也许也没……那么坏? 他迟疑想到,他心中突然出现一个声音,正缓缓告诉他,面前的少女善良单纯,跟他又凶又暴力的姐姐一点也不一样。 他一定要保护好对方,姐姐回来后一定会欺负这位白姑娘的。 晏芝的神情僵硬起来,只是不等他再想些什么,也来不及再说些什么,面前就多出一个黑影,腰也被重重踹了一脚。 少年摔倒在地,他睁大眼睛看清了黑影的面容——魔尊姜槐,也听见了他刚才突然觉得很善良单纯的白姑娘的一声轻呼。 “啊。” 白姑娘被像扛麻袋一样扛走了。 他呆愣想到,呆呆望着姜槐风一般的身影。 好半天他才终于反应过来,急匆匆从地上爬起,顾不得平时在外人面前的内敛表现,往风沅所在的藏书阁飞奔,一边飞奔,一边气冲丹田,大喊道:“不好了,风哥,白乐妩被姜槐抓走了。” “白乐妩被姜槐抓走了——” “抓走了——” 冥主撕心裂肺的声音在宫中响起,惊起一阵飞鸟。 下一刻,藏书阁刮起一阵旋风,妖皇阴沉着脸,追了出去,带起的凉风,擦过少年脸庞。 有点疼。 晏芝捂住脸,又揉着刚刚被踢伤现在才感到痛的腰,着急道:“风哥,你等等我啊,等等我。” 他同样追了上去。 一时间妖界上空有了别致的景观。 魔尊在前面扛人跑,妖皇在后面黑脸追,至于冥主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 他逃,她追,他再逃,她再追,时不时还伴有几句谩骂。 妖族:“……” 准备跟刚出炉弟弟再好好谈谈却只看见对方背影的天帝:“……” 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被前者拉来莫名觉得有趣的人皇笑呵呵出声:“真是有活力啊,是在追逐比赛吗?我们不如也加入吧,霁华。” 作者有话说: 他逃,她追,他们都有……让别人快乐的未来。 感谢在2022-02-04 23:59:21~2022-02-05 23:58: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问花寻影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雪地 风沅从没想过她会在今天重温与人比飞行的年少轻狂。他们跨过山, 跨过海,在云雾缭绕中打斗纠缠,一次不经意的驻足回头, 才惊觉在这场追逐中人数不断增加。 他们呈一条直线。 魔尊扛人打头, 妖皇紧随其后,冥主跌跌撞撞追赶,即将被犹豫片刻后还是选择加入的天帝赶超, 唯有人皇, 带着仿佛饭后消食散步的悠闲,不紧不慢跟在最后,在需要做出左右抉择时果断朝着正确方向前行。 就这样,他们飞了整整一天一夜。 痕迹遍布大半个六界。 姜槐宛若打了鸡血般四处狂奔,最后还是风沅抄近路将对方堵在一处荒无人烟的雪原中。白雪皑皑,寒风瑟瑟, 吹得人衣袍翻滚, 乌发飞扬,也冷得人面有冰霜, 眼含凶光。 鸡飞狗跳下, 几个人都挂了彩。 但最惨的还是姜槐,他被用捆仙索捆住, 孤零零扔在角落,期间还不知道被谁乘乱踹了几脚,黑衣上是脏兮兮的脚印。 配上脸上新出炉的淤青, 看起来异常狼狈也莫名有点……可怜。 他嘴里一直念叨的乐妩早在飞行途中就晕过去了。 风沅不由自主心软了几分,开始反思自己刚才是不是真的下手有些重了。 但下一刻 她收回了这多余的怜悯。 姜槐正目眦欲裂, 朝着在场所有人大喊:“别拿你们的脏手碰乐妩。” 风沅觉得从现在起她的心完全可以硬的像块石头。 对付这种魔, 就应该狠狠的打。 “跑啊, 不是很能跑吗?你再跑一个我看看。” 她露出一个恶劣中透露出狰狞的笑容,撩了下袍子,单脚踩在地面堆积的岩石上,下巴微抬,右手拽住捆仙索的另一端,一点点将姜槐往自己的方向拖。 雪地上留下青年挣扎的痕迹。 “卑鄙。”姜槐痛苦嘶吼,他赤红着眼,眼中带着似乎要将面前人生吞活剥的厌恶与忍辱负重:“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别伤害乐妩。” “风沅,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对我做的那些恶心事还不够吗?” “恶心?” 瞧着对方仿佛痛苦到极致的屈辱模样,风沅被气笑了,要不是为了你这个混蛋的清白,她至于背黑锅和耗费这么大力气一路追到这里吗?现在居然还敢反过来说她恶心和卑鄙?!! -- 第94页 她想起某魔之前的请求,冲上去就是一拳。 不是诚心诚意求我打你吗? 那我现在就满足你。 而且风沅眼尖看到了青年头顶一闪而过的尖耳,至于衣袍下小腿处传来的冰凉缠绕感,她咬咬牙,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在刚好挡住霁华几人视线的站位中,她背过身,从腿部长出枝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条钻进她衣袍半点不见外紧紧缠绕的尾巴揪了下去,扔到地上,然后……她用脚尖轻轻碾了下。 尾巴就炸毛般迅速消失不见。 以往妖族那些不听话的毛茸茸幼崽都是这样被教训的。 与此同时,风沅也松了口气,看这样子,幸亏他们发现得及时,也阻拦得及时,要真晚来几步,以对方现在的自制力,那个画面…… 不要太惊悚。 也不要太伤眼。 根据藏书记载,尾巴算得上魅魔在特殊时期最为危险也最为脆弱的部位。它可以在欢好中用隐藏于尾尖内的尖刺刺入猎物身体,让猎物在兴奋的同时瞬间神志不清,被毒素逐渐蚕食理智,到最后彻底沦为完全依附于猎手的傀儡。 魅魔用贪婪和渴求建筑“爱”的牢笼。 牢笼之外,是对入侵者的冰冷震慑。 当然震慑这种东西做不到单方面碾压就不要轻易尝试,否则只能像此时的魔尊一样躺在地上哼哼唧唧。 他发出小狗似的呜咽,将身体重新瑟缩成一团。 埋在雪地里的脸涨得通红。 被,被踩了。 还是被那个混蛋踩了。 对于妖族,原型被揪耳朵,踩尾巴,咬脖子叫警告威胁,但对于魅魔那叫……调情。 即使只有一半血统,姜槐还是无可抑制的感受到了一阵兴奋与热烈,他慌乱收起尾巴,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浓浓的自我厌弃与唾弃。 “风沅是个混蛋,卑鄙无耻的混蛋,卑鄙无耻又下流的大混蛋。”青年蜷缩在雪里,一边给从狂奔开始就燥热难耐的身体降温,一边小声咒骂风沅。 一定是对方故意故意带了什么东西,才让他感到清清凉凉的,总想贴上去。 卑鄙! 他愤愤抬头想到,顺带恼火捶了下地。 “砰” 下一刻,他的脑袋被重新摁回雪中,发出闷响。 而卑鄙无耻又下流的混蛋本尊正冷漠收回手。 捆仙索被她扭成麻花,让想要反击的某个家伙跟着一起旋转成虾米模样。 姜槐仰起脖子叫嚣:“混蛋,有本事你放开我,我们光明正大比试。” “有本事你自己挣开啊,手下败将。” “下流无耻。” “蠢货,彼此彼此。” 捆仙索原本对姜槐束缚没这么大的,但奈何他前面被四个人围殴,身上加了一层又一层的禁锢,一时半会根本挣扎不开,只能如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他恼恨异常,最终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拼尽全力捏了个法术朝风沅攻击过去,在原地掀起狂风,掀得两个人都忍不住眯起眼睛。 好巧不巧,风沅单脚踩着的岩石背后就是被雪埋没的枯松,狂风卷过,雪也簌簌掉落,瞬间让她被白色掩盖,冰冷在温热脖颈处融化,打湿全部衣襟,她从头到脚都透露出丝丝寒意。 风沅僵硬在那里。 “哈哈哈哈哈哈。”姜槐见状痛快笑了起来,连余光内的心上人都顾不上,只捂着肚子在那张狂大笑。 “……” 风沅面无表情捋下了睫毛一层就在刚才形成的冰霜。 还在笑的魔尊没有意识到危险,等到他反应过来时,就看见妖皇堆了个有他头大的雪球径直朝这边砸了过来。 青年也瞬间被雪覆盖,嘴里弥漫起冰冷湿意。 “……” 冰天雪地中,他们眼底突然涌起了熊熊烈火。 雪球飞跃,暴雪重袭。 两个尊者打的天昏地暗,虽然大多数情况都是姜槐单方面被打。他舔了下嘴角伤口,努力靠双臂支撑从地上爬起,来回跳跃躲避对面铺天盖地的攻击。 “他们这样真的没事吗?” 霁华小心翼翼搂住怀中昏迷少女,喂下一颗丹药后,又用源源不断的灵力让丹药在少女体内快速消融,好起到更快效果,也让她更舒服些。 他轻柔将心上人额角凌乱的碎发收拢拨至耳后,望着对方眼角的泪痕,以及身体时不时的惊颤,目光中流露出心疼,这是真的被吓到了。 思及此处,青年眼底也不由多出浓浓的埋怨,他刚才果然下手下轻了,姜槐居然敢这么不管不顾对待乐妩,没有半分体贴。 乐妩向来身体孱弱,怎能受得了如此颠簸,被扛在肩上一天一夜也不知受了多大的委屈。 霁华修长指尖贴在对方额头处,轻试起温度。 “真是有活力啊,在这里打雪仗。”姬明坐在另一侧,手里捧着杯热茶,身下垫着厚厚的看起来就很软和的毯子,眯起眼睛观察周围的冰天雪地。 温热茶水从进入喉咙起便带来的暖意,让青年忍不住发出舒服叹息,“是年轻的味道。” “……” 这已经不是有没有活力的问题了吧?这种密集程度的雪球真的不会把人砸死吗? 霁华在心中吐槽。 而且……耳边悉悉索索的躁动让他忍了忍,最终没有忍住,皱眉道:“你在干什么?” -- 第95页 “在烤东西啊,等会他们打完,就可以吃了。”姬明笑呵呵搭好架子点火,从怀中掏出几个饱满的红薯土豆,笑呵呵在对方面前晃了晃,“很甜的。” 霁华:“……” 太失礼了,简直太失礼了。 你作为一个人皇,怎么能随身带着这些东西?他们尊者的面子往哪里搁?! 他今天绝对要和对方好好讨论关于礼仪方面的问题。 “外焦里嫩,香甜软糯,果然在这种寒冷的地方吃它们会充满期待。”姬明专注望着架子上滋滋冒热气的事物,眸光内满是期待。 “等下要来一个吗?甜甜的,软软的。” 霁华闻着香气,最后轻咳一声,矜持点了点头。 “好。” “那晏芝要吗?”他扭头望向似乎从赶上姜槐后就一直安静待在这边,不怎么开口的少年,“晏芝?” “喏,已经去那边了。”姬明头也没抬,用手指了指方向,慢悠悠道。 “怎么看起来不高兴的样子。”霁华疑惑道,“他今天也太安静了。” “如果不高兴的话,他从看见你抱着这位白姑娘开始就有些不高兴了,再就是不想跟我们待在一起吧。” “而且刚刚他听见了你说你和风沅是兄弟,嗯,十分惊讶。” “……” “晏芝那小子该不会也喜欢——”霁华看了眼被裹在大氅内,脸上逐渐恢复血色的少女,神情有几分不好看起来。 “看外貌,倒还是蛮匹配的。”姬明想了想,做了个公正评价,“少年模样。” “外貌这种东西又不是永远不变。”霁华闻言反驳,“晏芝还是孩子心性,不稳重。” “你前段时间还跟我夸这位白姑娘也是孩子心性,单纯善良。” “……” “不必难过,毕竟论外貌如今六界美男的榜首是风沅。” “论年轻,晏芝占据优势。” “对于无法更改的事情,我们要放平心态。”姬明叹了口气,认真开解对方。 就是霁华在这份开解中脸色愈加难看起来,逐渐从清冷松竹变为数九寒霜,他冷笑道:“多谢。” “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不是在夸你!!! 霁华决定先跳过这个让他听了就来气的话题,也不再想晏芝是不是也喜欢乐妩这个糟心问题,而是将目光投向后半段。 “他不想跟我们待在一起,为什么?”青年面露不解。 他想了想似乎之前晏芝也没对他流露出排斥模样,甚至在前面追赶姜槐自己差点迷路时,对方还特意绕回来搭了把手,霁华就觉得问题不该出在自己身上。 “你跟晏芝有矛盾?” 他是真的诧异了,毕竟晏芝性格除了在熟人尤其是风沅面前活跃,对待大多数人都沉默羞涩,不怎么亲近也不冷待,平日里存在感也不高。 而姬明从他们认识起更是没怎么生过气,平日里整天一幅愉快模样。 所以这两个到底是怎么有矛盾的? 等等,在记忆里他们好像真的有过掀桌子时刻,霁华努力回想着,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记不清当时具体情节,就记得晏芝在很愤怒叫喊,姬明表情他记不清,但当时似乎还有……风沅在场。 青年脑海深处出现细微刺痛。 他的记忆……怎么会,霁华的眼中出现迷茫与挣扎,神情微不可察流露出一丝痛苦,放在少女额头的手也在不知不觉中下移至脖颈处,正一点点收力。 姬明见状先是愣了愣,再是若有所思观察起面前青年异常的神情。 等到那位白姑娘看起来过一会说不准真的会被对方愈来愈大的力掐死,他才突然开口,声音中带着莫名的安抚与沉稳;“霁华。” 被喊的人一个晃神,终于反应过来,顺着掌下细微的挣扎望去,然后慌忙收回手掌,开始检查起怀中人有没有事。 少女脖颈处的红痕异常刺眼,正昭示着他刚才所干的一切。 他刚刚居然差点杀了乐妩。 霁华脸色苍白,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干出这样的事?! 乐妩没有苏醒,但他却这会不敢再触碰对方,生怕再做了什么伤害她的事。 霁华意识到自己身上绝对有什么不对。 他……居然想杀了乐妩。 心慌意乱间,他也再顾不上询问姬明和晏芝的矛盾,而是想离开这里,他将视线投向风沅那边,却发现短短时间没看,姜槐就已经不见了。 不见了? 不对,不是不见了,而是只剩了个脑袋露在外面!!!不细看根本就看不出,而现在晏芝已经在准备埋脑袋了。 霁华:“……” 眼见魔尊即将被冥主活埋,天帝终于看不下去起身,将怀中少女交由姬明看护,匆匆忙忙走了过去。 姬明看了眼还在沉睡的对方,便移开视线,继续专心致志烤着自己的红薯土豆。 只是……在想起霁华问他和晏芝的矛盾时,手中动作才顿了顿。 当时发生了一件事,一件牵扯到很多东西,牵扯到鬼界的事。 但他似乎也记不清了。 真是奇怪。姬明平静想到。 天帝最后还是及时阻止了冥主,避免了魔尊被雪活埋的惨剧,并且对于站在一旁围观的妖皇提出了重重批评。 -- 第96页 “埋到脖子就可以了,你怎么能看着埋头,再不济露出鼻子也可以。” 魔尊:“……” 冥主不服气辩解:“我们这种被埋进去根本不会出事,又不是要冰封他。” 天帝:“有失体统。” 妖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其实晏芝刚过来的时候,风沅和姜槐仍然在进行无意义的雪球斗争,但随着少年委委屈屈的开口和一瘸一拐的步伐,这一切瞬间就不一样了。 “风哥。”晏芝委屈巴巴抬起头,大眼睛扑闪扑闪眨,脸上还带着伤,伤口周围是左一道右一道脏兮兮的黑色,头发也很凌乱,看起来就像是在外面打架打输了回来跟家长告状的幼崽。 事实上他也正在告状,少年指向腰间:“姜槐他踢我,我当时一下子就飞了出去,重重落在地上,然后他也没说对不起扛起白乐妩就跑,这里绝对青了,呜呜呜,风哥,好痛,痛的走不了路。” 为了替自己讨回公道,刚才看白乐妩被霁华抱在怀里升起的那丝微妙不开心早都找不到踪影,只剩下孩子让家长出头的期待。 他适当性表演了什么叫一瘸一拐,还吸了吸鼻子。 家长震怒。 打孩子的震惊了:“喂,你刚才不是走的好好的吗?这会就突然瘸了,这么拙劣的演技你是瞎了吗,风沅!!!” “你有没有踢他?” “踢了。” “呵,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风沅怒气冲冲撸起袖子,决定好好教训这个在别人家抢人还打别人家孩子的混蛋一顿,她冲了过去。 “嗷,你这是溺爱,溺爱!”姜槐不服气喊道,他一边躲避,一边望向正蹲在那里不知道在挖什么的少年,“你是小孩子吗?这么大年龄还告状!!!” 晏芝挖得很快,在青年往这边挣扎躲避时,用法术助人为乐了一下。 啪叽。 姜槐掉了进去。 晏芝高兴往里面埋雪,期间还顺手在旁边堆了个雪人。 听完了全过程的霁华:“……” 你们还可以再无聊点吗? 最后魔尊还是被从坑里拽了起来,他们停下了打斗,坐在人皇的架子周围烤火。 香气萦绕在每个人鼻边。 就算他们不需要吃东西维持体力,在此时也感受了食物的魅力。 就连一直在骂骂咧咧挣扎的姜槐在此时也被稍稍松开了绳子,坐在那里捧着土豆吃。 片刻后 他不高兴指向风沅:“为什么他吃的是红薯,而且比我们的块头都要大。” “抱歉,不自觉就这样分了,晏芝也是红薯。”姬明笑着说。 面对食物的分发者也是捆仙索的提供者,姜槐不情不愿低下头。 但很快,他又发现了什么,扭头看向霁华震惊道:“你为什么把你的土豆分给他?” “呃,因为我们是兄弟,长兄如父。”青年迟疑解释。 “最后一个词可以不用加。”左手拿土豆,右手拿红薯的风沅含糊不清开口,热气与甜腻融化在唇齿间。 “我说过我是哥哥,我会保护你的。” “那大哥,你能帮我把这个皮剥开吗?” “好。” 目睹一向清冷气质出尘的天帝仿佛跌落尘世,任劳任怨在那里给他最讨厌的家伙耐心剥土豆皮,魔尊终于……爆发了。 因为他发现除去自己外,人皇和冥主都是一副淡定的模样。 青年不可思议瞪大眼睛:“什么兄弟?霁华你说清楚,你和这个混蛋怎么就突然成兄弟了。” 听见对方话语中的混蛋,霁华皱了皱眉,不悦道:“抱歉,我知道风沅在一些地方确实有问题,但他作为我的弟弟,你不该用混蛋这个词形容他。” “我——” “我和风沅是兄弟,只是因为幼年一些事失散多年。” “对,失散多年。”姬明点了点头。 “前些日子在机缘巧合下我才与他相认。” “嗯,机缘巧合。”姬明开始分发热茶。 “我知道风沅与你有些矛盾,做事方面也有许多问题,但我作为兄长,绝对会好好帮助和保护他的。” “啊,好好帮助和保护。”姬明继续应声,不过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风沅很好。” 姜槐:“这种时候你怎么就不附和了?!!” 青年很受伤,因为他发现自己现在居然真的成了孤立无援。 晏芝是天然和风沅亲近,姬明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莫名偏袒风沅,霁华居然与风沅是兄弟,看模样,是准备真的长兄如父了。 而跟他合作的祁言,也是跟风沅纠缠不清的。 姜槐悲从中来,再也说不出话来,但更打击他的是心爱女人的嫌弃。 白乐妩是在一阵暖意中苏醒,纤细睫毛微微颤动,她发出虚弱无力的嘤咛,发觉嗓子疼得厉害。 “乐妩。”她的耳边传来了急切呼喊。 少女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张充满焦急担忧的俊脸,可看着这张脸,她却在勉强撑起上半身后捂嘴轻呕了起来。 喉咙里仿佛又出现当时那种被扛在肩上,头重脚轻吸入无数冷气的恶心感。 俊脸主人:“……” 他仿佛遭遇了重击,失魂落魄坐了回去,连心上人脖颈处的刺目红痕都忘记询问。 -- 第97页 “请问这是哪里?”白乐妩将身上厚重大氅脱下,柔柔询问,面前每一个存在她都认识,可当看见他们身上挂彩的样子和姜槐被捆住的狼狈模样。 她就瑟缩了下,感受到空气中的不同寻常。 可更让少女难过的是,她苏醒后他们的态度居然都这么冷淡。 姜槐的晃神,霁华的躲避,风沅的漠不关心,就连在花园中好不容易愿意与她耐心讲话的那个少年都又恢复了最开始的敌意,虽然只有零星,但依旧让她很难过。 白乐妩忍不住小声啜泣了起来,她现在连质问的力气都没有。 她没想到,一众男人中,最先开口的居然是那个跟自己没有什么交集的人皇陛下。 青年将食物轻轻放在她的面前。 白乐妩愣了愣,但还没等她羞涩道谢,就听见对方 “抱歉,你哭的太小声了,请大声点。” 姬明严肃道。 “……” 作者有话说: 人皇:“冥主娇嫩,你如今几岁?” 天帝:???感谢在2022-02-05 23:58:57~2022-02-07 23:59: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栖栖不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夏目和三三 20瓶;Mr.Sandman 10瓶;Brass、太太今天更了吗? 2瓶;百里即墨、函宝、明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真假 全场寂静。 大概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要求, 白乐妩无措揪住衣角,泪水蓄在眼眶内打转,流也不是, 不流也不是, 就这样尴尬坐在那里。 “嗯?怎么不哭了?” 姬明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对方反应,疑惑道。 是他给的不够多吗? 青年咬了口手中土豆,重新坐回原先位置, 托起下巴安静等待之后发展。 “扑哧”风沅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她从袖中掏出把折扇打开,意思意思扇了几下后就半遮住脸挡住所有视线,笑嘻嘻拍了拍姬明肩膀。 哈哈哈哈哈哈,有趣有趣。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姬明这么会说话,简直是个人才。 还“抱歉,你哭的太小声了, 请大声点”, 这不就是指着鼻子说“没吃饭吗,大声点。” 没看白乐妩脸都僵了。 风沅乐不可支, 她凑过去将扇子换成吃了一半的红薯, 顶着身旁人疑惑的目光笑意盈盈道:“干杯。” “啊,干杯。” 虽然没搞懂, 但姬明还是迅速拿出自己的土豆,跟对方隔着空气轻轻碰了下,而且……他不自然摸了摸耳垂, 上面似乎还停留着风沅凑过来时温热的呼吸。 有点痒,也有点……热。 看着离自己很近的柔软嘴唇, 青年愣了愣, 平静移开视线, 然后喝了口茶水。 奇怪,他这是……怎么了? “风哥,我也要。”充满朝气的少年声插入两人中间,“我也要干杯。”晏芝举起红薯小声撒娇,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隐隐约约的期待,像角落处不停探头探脑的小动物。 风沅伸长手臂,摸了摸他的头,跟他隔着虚空相碰,对方这个模样,还是五百年前晏芝刚刚跳下轮回台,少年在匆匆接过冥主之位,第一天生疏处理完所有事情后,默默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时。 见到她来也不说话,只扑过来抱住她的腰,将脸紧紧贴在她的肩膀上,沉默片刻后,风沅感到自己的肩膀处是令人灼热到心底的湿意。 晏芝在那天一遍遍小声叫着“姐姐”,让她想起了族内被抛弃的幼崽。 “幼崽”在那段时间就像这样小心翼翼撒娇,小心翼翼黏她。 浑身都散发出想跟晏予一起跳轮回台的怨念。 以及眼底至今让风沅不理解的……悲痛。 她曾怀疑这对姐弟是不是有什么瞒着自己,但晏芝每次都说是他太想姐姐,担心姐姐会在凡界受苦,再加上晏予命盘一直异常平稳,没有问题,风沅才慢慢放下这个疑虑。 看着少年逐渐变得坚强,逐渐在政务上不再依赖他人,将一切都重新拉回正轨。 所以今天冷不丁再瞧见对方熟悉的撒娇神情,风沅颇为感叹,还有些困惑。 这又是怎么了? 但不等她多想,晏芝的行为就好像一个信号,大家都莫名用土豆红薯干起杯来,霁华,姜槐相继下意识抬手,“干杯。”他们说道,一时间,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白乐妩似乎在此时被遗忘。 她脸色愈加难看,身体也摇摇欲坠。 “干杯,干什么杯!!!”姜槐终于反应过来,连忙跑到少女身边,看着对方泪水朦胧却不敢哭出声的委屈模样,心疼不已,他想替对方拭去泪水,可身上的捆仙索却突然越来越紧。 这就导致他像只鸡努力在地上扑腾。 鸡被风沅重新拉了回来。 拽倒在地上,姜槐脸上浮现出掺杂着尴尬的怒火,觉得自己刚才怎么又鬼迷心窍,和这个混蛋坐在一起吃饭,连乐妩都没顾上。 他自是看不得心爱女人受欺负,想起前面姬明故意针对,让乐妩伤心的过分话语,他将视线勉强从讨人厌的风沅身上移开,移到姬明身上。 只是不等他将话挑明,对方反而主动开口,“尾巴,我看到了。” -- 第98页 “哈?” “你有尾巴。” 姬明耐心重复道。 “那又如何?”姜槐涨红了脸,粗声粗气反问了回去,他一向不喜欢自己体内的血脉,无论是梦魔还是魅魔,几千年内,极少向别人提过,魔界除去身边的亲信,也再无魔知晓,外面的也就……风沅知道。 想到这里,青年烦躁踢了踢雪,他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知道,更可恨的是,他居然对此一点也不奇怪,反而还松了口气。 难道他失忆了? 姜槐虽然觉得这个说法离谱至极,但他也意识到自己最近的记忆似乎真的有些混乱。 烦死了。 都是风沅这个混蛋的错。 他恶狠狠瞪了混蛋一眼。 混蛋双臂环胸,凉凉回瞪了过来,然后给了他一脚。 “老实点。” 姜槐重新趴在地上扑腾,他还要继续回答问题。 “所以你有妖族的血脉?” 人皇对于魔尊被摁回雪地的惨样,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依旧慢悠悠开口。 “怎么可能?!”魔尊感到自己受到了极大侮辱,他大声反驳,“我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嗷!!!” “怎么有我们妖族血统还委屈你了不成?” 妖皇皮笑肉不笑收回脚。 “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今日的耻辱我必将百倍奉还!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魔尊嘶吼道。 人皇:“……”三十年是不是太短了点。 妖皇:“……”这家伙果然背着我看了不少凡界话本。 “那你为什么会有尾巴?” “姬明,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老子有没有尾巴跟你有什么关系。” “以前没有见过,但今天在风沅把你踹倒在地上却出现了。”姬明陷入沉思,过了片刻,他左手握拳敲了下右手,恍然大悟道:“脸色通红,所以它是在你感到兴奋或者感到身体疼痛时才会出现吗?” “我明白了,是刺激的产物。” “明白你个头,老子不是变态!别想在乐妩面前抹黑老子!!!”姜槐彻底暴躁,他终于意识到姬明的难缠之处。 风沅嗤笑出声,一直紧紧跟在她身后的晏芝也弯了弯眼眸。 另一边,不知道跟白乐妩说了什么,终于让对方止住哭声还露出笑容的霁华叹了口气。 但谁也没想到,全场最为吵闹的姜槐没过一会便晕了过去。 风沅:“……” 她在全场或躲避或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视线中将对方和白乐妩带回了妖界。 后者被带走时她能看出霁华眼眸中有着不舍,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静立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在冰天雪地中,莫名萦绕起一股萧瑟。 晏芝也随之独自离开。 最后剩下的只有姬明和霁华。 姬明将手揣在袖子中,慢悠悠晃到架子旁烤火,享受起冰雪中的唯一热源。 就这样过了许久,天空中重新飘起雪花。 霁华突然开口,“我以为你会问我和风沅的关系,会问妹妹为什么会变成弟弟。” “啊?”姬明疑惑抬起头,似乎对这个问题有些不解,“世事无常,既已寻到结果,又为何要执着过程。无论如何,你们都是失散多年的亲人,我再问也不会改变。” “对啊,亲人。”霁华不知想起什么,神色逐渐温柔起来,但很快又面露哀伤,露出在之前一直隐藏的化不开的阴郁,“你知道吗?我喜欢乐妩。” 他这会突然想找个人倾诉。 “嗯。” “可是风沅他……也喜欢。” “嗯。” “我不想失去乐妩,可我也不想伤害风沅。” “嗯。” “……” “你除了嗯,还能再说点别的什么吗?”霁华突然发现,在某些问题上,姬明并不是个很好的倾诉对象,因为他只会让你越来越生气。 “唔。”被倾诉的人停下烤火的动作,细细打量了倾诉者一番:“这种问题你不是早有了抉择吗?” “在你将手伸向白乐妩脖颈的时候。”他淡淡道。 “我绝不可能伤害乐妩。”霁华眉头紧缩开口。 姬明没有在乎对方话语中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僵硬和弱气,他只是抬头望向天空,意味不明感叹起来:“下雪了啊。” “霁华,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都是幻象呢?”他神情平静,可眼底却罕见透露出几分冰冷来。 “都是……幻象。” “你自己也在怀疑不是吗?我们的记忆出现了混乱。” “……”霁华陷入沉默。 “所以等到我们搞清这一切,你若是还爱那位白姑娘,再做抉择也不迟。” “对了,苍龙苏醒了,他想见见你。” “看起来你比我们所有人都要早跟他接触。”霁华平复了心神,冷淡道。 “机缘巧合罢了。” “姬明,我在想有时候你说的这些话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而且不要忘了你体内的血脉,纵使只有一半,那也是我们注定承担的责任。” 他们相识几千年,可无论是对方,还是祁言,他都捉摸不透,在留下这句话后,霁华拂袖离去。在离去前,他饮尽了自己杯中的茶,茶水早已冷却,混着雪花,泛出浓浓苦涩,弥漫在整个口腔中,也弥漫在他心底。 -- 第99页 “真假吗?” 姬明无声叹了口气,以前的话他不记得了,但今天最起码他将食物递给白乐妩是真,觉得对方哭声太小也是真,跟霁华所说的一切更是真。 只可惜,这真话也要被怀疑。 所以说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又何必那么执着呢? 他回到了凡界。 姬明端坐在寝宫内自己最喜欢的那张小桌子旁,看着茶水内氤氲而升的白雾发呆,他突然冲正在泡茶的侍女缓缓开口。 “孤有个问题问你。” “陛下请讲。” “孤有个朋友,他有个认识很久的人,对于那个人,他愿意分享自己最喜欢的东西,也愿意放弃一些原本的计划陪那人出去玩,看到那人开心。他也开心,那人不开心,他便想让那人变得开心起来。那人不在眼前,他便会觉得心底空落落的……” “陛下的朋友是喜欢那个人吗?”侍女掩唇轻笑。 “喜欢?” “没错,喜欢,只有遇见喜欢的人才会这样心心念念记着对方,才会想将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给对方。” “这不是朋友间的正常感情吗?”姬明困惑道。 “如果是朋友间的正常感情,那陛下您会这样对待仙尊和天帝吗?” 当然不会 姬明没有半丝犹豫,可正是因为没有半丝,他才彻底沉默起来,青年摆了摆手,让侍女出去。 寝宫内又只剩下他一个。 姬明摸着桌上还没有消失的指甲划痕,喃喃道:“原来是喜欢吗?” 所以他当时才想亲……风沅? 他不知想起什么,匆忙起身,走进内室,在里面一阵翻找后,他找出了一个小盒子,盒子内被塞得满满的,都是些木刻制品,他轻轻拨弄了几下,便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木人。 木人身上的衣服精致华丽,只是没有脸。 姬明犹豫了下,终于拿起刻刀,细细为木人雕刻起脸来。 他的心突然异常慌乱。 与此同时,遥远的妖界内,妖皇打了个喷嚏,揉了下鼻子,在历经一天的疲惫中沉沉睡去。就在她以为今夜会平静入眠后,她在梦里重新与魔尊相遇。 风沅:“……” 姜槐:“我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作者有话说: 魔尊:欸嘿,傻了吧,我们又见面了。 码完这章后,我终于陷入沉思,看着别人的魔尊:他怎么可以这么帅!!! 看着我的魔尊:啊,欢乐喜剧人。 你们要相信我姜槐真的是个大帅哥!他可是有着魅魔的血脉!!!! 感谢在2022-02-07 23:59:08~2022-02-08 23:59: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柒柒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课桃子树、栖栖不期 20瓶;人间简称 5瓶;竺斯 4瓶;所念皆星河 2瓶;百里即墨、树袋熊的乌托邦、波子汽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疑虑 姜槐大概是终于破罐子破摔起来, 他在风沅面前抛弃了最后一丝作为魔尊和作为男人的尊严,生无可恋坐在由梦境幻化出的魔界月潭旁,捂脸悲伤。 男儿有泪不轻弹, 只是未到伤心处。 现在留下的每一滴泪水都是他这段时间的血泪, 都是他饱含痛苦的心酸。 再这样下去,姜槐觉得他真的可以收拾收拾从六界滚蛋了,他头一次痛恨自己的记忆力, 精确到点点滴滴, 精确到神情变化,让他的清醒变成一场煎熬。 青年耷拉着脑袋,眼角微微下垂,湿漉漉的睫毛无声颤动,大拇指尖被他咬在嘴里,发出小心翼翼但又充满悲伤的呜汪呜汪声, 看起来像一只在雨中垂泪的落魄大狗。 平日里桀骜不驯的面容在此时竟奇异多出几分温良乖巧感。 天上十分应景落起雨来。 风沅抹了把脸上雨水, 即使这是场梦,但触感与真实没有区别, 就在雨越来越大, 衣服快被完全淋湿时,她终于忍无可忍, 将从梦境开始,就在给她表演魔尊落泪的家伙一脚踹进潭中,“闭嘴谈正事。” “还有, 给我把天气变正常。” 她冷酷道。 一不是美人落泪,二不能梨花带雨, 风沅拒绝观赏。 看着好友脸上的暴躁, 姜槐最终一句话都没敢说委屈巴巴的点了点头, 甚至还有些尴尬。 因为他想起了自从上次他在发情期找对方结果半路丧失理智变回不清楚状态后,那个“他”就一直认为风沅对自己欲行不轨,贪图“他”的美色。 “他”还因此和祁言达成合作,决定共同抵挡风沅来夺回那个令魔头皮发麻的白乐妩。 想到这里,姜槐就停下了用袖子擦脸上潭水的行为,转头又沉到潭底,只留下几个咕噜咕噜的气泡,现在只有冰凉潭水能冷静他千疮百孔的内心。 他当时到底是怎么说出那么羞耻的话的?! 青年不可置信。 不过祁言……姜槐像想起了什么,猛地从潭水中飞出,溅出无数水花,湿漉漉地站到风沅面前。可下一刻,他和对方便恢复了刚进入梦境时的干爽,坐在一处小酒馆内喝酒。 风沅环顾了下四周,人声鼎沸,酒馆不大,采光也不好,但酒香四溢,座无虚席。来来往往的虚影有的是人形,有的却是稀奇古怪的魔身。 -- 第100页 “你倒是选了个好地方。”她笑了起来,端起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桌上还有几道精致的下酒小菜,“记性不错。” 这是他们以前在魔界最常来的地方,一座魔界都城内狭小味道却异常好的小酒馆。 按道理,她也算得上常客,但现在再尝,却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恍惚感。 风沅惬意用单只筷子轻轻敲了敲酒壶边缘,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现在看来这白乐妩对你还挺像福气的,以前不会的东西现在都会了,血脉激发是一激一个准。” 她坏笑道:“说不准人家还真跟你有缘呢,毕竟我们几个中你看起来是最为真情实感和投入的。” 她故意在“真情实感”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话音刚落,姜槐就露出了痛苦的神情,单手捂脸趴在桌子上,绝望道:“这福气给你怎么样?” “真情实感?我这是丢人现眼,这血脉天赋谁喜欢谁拿走,反正我不想要。” 他带着几分咬牙切齿:“发情期就算了,你能想象发情期间魅魔还会情绪敏感吗,老子前些日子居然看起了驻颜美容术!!!” “驻颜美容术——” 姜槐语气悲愤:“就因为你是六界第一美男,老子不服气,要和你竞争。” “噗。” 风沅一口酒喷了出来,但她顾不得擦也等不及让咳嗽停下来,就拍着桌子笑了起来:“第一美男,我?”她指了指自己,“你和我竞争?”又指了指对方,笑得越来越嚣张,到最后直接弯腰捂住肚子狂笑,“你当时该不会是一边抹泪,一边美容养颜吧。” “……” “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我不笑了,你再别瞪我了。” 风沅举起手掌放在面前,无辜眨了眨眼睛,“魅魔不喜欢,但梦魔还是挺有用的,我看你现在织梦织的挺好的,要知道你以前可是对这方面一窍不通。” “我又不搞那些阴谋诡计,学这玩意有什么用?”姜槐抬起头闷闷道。 “怎么会没用?最起码我们可以在梦里见面,如果现在是现实中见面的话。”风沅的笑容异常温柔,她轻轻拍了拍对方的头,和善道:“我想我会更愿意看到你晕过去,而不是在这里喝酒。” “不过我现在比较担心的是”她不知想起什么,语气微妙了几分,“你会不会在之后用它和白乐妩幽会。” “风沅——!!!”姜槐炸毛了,他仿佛听见什么恐怖的事情,“你别胡说。” “嗯哼。”风沅耸了耸肩。 “所以干什么要突然会这个啊。”青年忧心不已,捂住额头连连哀叹,“每一次血脉觉醒都没个规律,也没好处,除了增添麻烦,真的是半点忙都帮不上。” 他作为魔尊,一不用像那些底层魅魔靠欺骗感情和勾引成长,至于强大魅魔对情爱的追逐他更不感兴趣。 也不用像梦魔靠织梦和吞噬梦境为生,虽说某种程度可以由梦来得到情报和刺探消息,但这些他都做了,要魔界那帮探子干什么?!! 食之无味,弃之不可惜,现在就是姜槐对体内两种血脉的想法。 尤其在牵扯到那位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浑身都透着诡异的白乐妩时,他简直头皮发麻,生怕自己真一失足成千古恨,毁了几千年清誉。 虽说现在,他在某方面已经没有威严和名声了。姜槐悲伤倒酒,他一边倒一边冲风沅冷不丁发问:“你和祁言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祁言——” 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记忆里对方的样子实在不能不让他多想。 上次他就忘问了,这次,姜槐看了眼面前人的神情,决定要问个清楚,是假的最好,是真的,他咬了咬牙,有这么多年和风沅的情谊在,他绝不会袖手旁观。 “你说这个啊?”被问的人倒显得很淡定的样子,“就是那样呗,我和他有过一段。” 事实上,最近这么多乌七八糟的复杂事,风沅就是想不淡定也难,似乎随着白乐妩出现,她从一开始看其他人变傻干蠢事的乐趣也消失。 毕竟当你被告知或遇见一堆红颜知己并且拥有了一位兄长,这位兄长还跟你当了几千年朋友时,你只会有一种想法,那就是:这个世界果然坏掉了。 麻了,毁灭吧。 她甚至有时会将祁言下意识归类到自己的“风流往事”中。 所以妖还是要学会淡定。 她淡定喝了口酒。 与之产生鲜明对比的就是之前给自己做了不少心理建设的姜槐,即使有所预料,但当亲耳听见对方承认时,他依旧觉得震惊。 “这怎么可能!!!”他结结巴巴道:“你,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过的。” “这应该不是重点吧。”风沅拨了下头发,眼尾上挑,带着几分慵懒,“我和他的关系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一段阴差阳错下的陈年往事罢了,如何解决白乐妩才是重中之重。” “怎么不是大事啊。”姜槐不高兴嘟囔,“我这不是怕你被那个家伙欺负吗?祁言这几千年来我就没怎么看懂过,万一你被他欺负了——” “我这不是得帮你把面子找回来嘛。” “……” 风沅看着青年眼底隐藏不住的关切,沉默了下,突然郑重道:“谢谢。” “谢谢,谢什么谢。”姜槐被这种过于沉重的气愤弄得不自在起来,他仿佛忘记了之前自己的沮丧,伸出手,使劲揉了揉对方头发,眼见风沅没有反抗反而任由他将头发弄得乱糟糟,青年好心情咧嘴道: -- 第101页 “我们是什么关系,干什么要道谢,我们可是最好的兄弟,而且。”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知道我和霁华他们有多麻烦,现在却都要由你来承担,抱歉。” “一个人来面对这些怎么可能会不累?” 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危机,他人的误解,一大堆明明不需要但又不得不承担的责任……光是想想姜槐就知道风沅这段时间背负了多少压力,但他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抱歉。”他又沉沉重复了一遍。 “什么啊,你这家伙!”风沅笑骂道,她的鼻子和眼角发酸,为了不让姜槐看到自己的脆弱,她匆忙低头,“突然就说这种伤感的事。” “我哪有受什么委屈,守护六界安稳本来就是我们作为尊者的责任,我相信换成我们中的哪一个都会这样做的。” 她用袖子不经意擦过眼角,抬起头笑容明亮又灿烂,如同最明亮的火焰,“而且我告诉你,甜言蜜语这种东西对我是没有用的,你的那些留影石我可是一个不少放在妖界,你就等着六界恢复正常后来拿宝贝赎吧。” 风沅做了个鬼脸。 “你这是趁魔之危,快销毁,都给我销毁。” “才不!” “你这样算什么兄弟,等等,说起兄弟,你和霁华又是怎么回事?” “你是什么小朋友吗?怎么这么多问题?”风沅撇了撇嘴。 “喂,明明是你身上的奇怪事多好不好,老子这是关心你。”姜槐故做不满道。 “好吧,谢谢你的关心。霁华我是真不清楚,我自己都没小时候记忆,他也没有。”风沅挠了挠脸颊,颇为无奈,“我们就是都做了个梦。” “又是梦?”姜槐皱起眉头,他现在是对梦这种东西下意识怀疑,“确定不是白乐妩背后的力量搞得鬼?” “应该不是,如果真是那样我可不会接受的这么快。” 姜槐闻言松了口气,虽然依旧觉得异常玄幻和无语:“我看我们几个之间的关系是越来越奇怪了。” “这就叫世事无常吧。” “罪魁祸首就不要故意深沉了。”青年大方送给了好友一个脑瓜蹦儿。 风沅佯装向后倒去,抱怨道:“好疼,我要弹回——姜槐?!!!” 她的眼前出现一阵白雾,姜槐消失不见。 任凭她怎么喊,都没有回声,周遭白茫茫一片,仿佛只剩下了风沅一个。 但很快,她听见了响动。 白雾散开,身边场景在一阵扭曲后发生转变。 那是? 风沅瞪大了眼睛,目光中满是惊愕与震撼。 身形庞大的巨龙盘旋在空中,发出阵阵龙吟,青色鳞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却沾染着大片血迹,它的爪下,是已经失去了半边翅膀,露出森森白骨,在微弱挣扎的……朱雀。 即使羽毛已经黯淡,生命走向消逝,但风沅在冲天明亮火焰燃气的刹那,确定了对方的身份,那是早已经消失不见的四方神之一朱雀。 跟它纠缠的则是……苍龙,苍龙躲闪不及,被明火包围,顺着利爪,眨眼间烧遍全身,发出哀嚎。 而下方则是瞳孔金黄,不停咆哮的白虎,它的皮毛早已黯淡,半边身子都在水中,被山大小的龟样生物牢牢牵制。它最后回过头,死死咬住了对手的脖颈,血水顺着双方躯体落下,染红了河流。 风沅认出,那是白虎和同样失去踪迹的玄武。 这究竟是哪里? 随着斗争,她看见了许多画面,可每个画面中唯一不变的就是……尸横遍野,生灵涂炭的场景。 尸体中,有神,有仙,有人,亦有妖、魔、鬼。 他们躺在那里,被血水掩盖。 如此惨烈又让四方神互相残杀的场景,让风沅心中有了隐隐约约的猜测。 这是几万年前的那场大战。 那场六界都被卷入的,让日月无光的战争,到处是因战火而起的怨灵,冲天怨气弥漫在每个角落,让风沅感到心惊。 可那些争斗仍旧继续。 她看见了妖界,几万年前的妖界,而他们的妖皇,正是之前已经跟苍龙同归于尽的朱雀。 明火没有如传说中燃尽罪恶,反而在最后伴随着欲望与野心葬送了自己。 四方神虽然带着神字,但不意味着他们都会待在神界,除去守护六界的职责,他们从未被局限于哪一界。 风沅旁观着一切。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到这,或许又和白乐妩有关,又或许不是,但眼前场景不能不令她动容。 她叹了口气,眼带悲悯,她想若是按照她最初的那个梦境,他们也会为了争夺白乐妩重燃战火。 让这六界生灵涂炭。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风沅感受到了空气中的悲伤,而灰蒙蒙天空也在此时下起雨来,雨水冲散了血水,一直蔓延到天边的裂痕。 那道裂痕似乎战争中的所有存在都没有发现。 天真的出现了裂口。 就在裂口出现的刹那,风沅眼前的场景突然一遍。 她看到了议论纷纷间,是几个模糊身影停战的协议。 这是浮玉山? 浮玉之顶,若水河畔,天道为证,歃血而盟。 金光落下,盟约成立。 可风沅发现,依旧没有人看到那道天边的裂痕,而裂痕似乎比之前更加大了,周围洋溢着黑色的雾气。 -- 第102页 同时风沅听到了细微的哭声,很弱但在此时的情况下,却异常明显。 “是谁?出来。” 她心猛地一跳,厉声道。 没有人回应,画面在继续,可哭声也在继续。 突然,风沅感到掌心被什么握住,冰冰凉凉的,孩童微弱的声音传入她的耳边:“呜呜呜,好痛,为什么要打架,我身上多出了好痛的伤口。” “我已经很努力在保护你们了,不要打架好不好。” “你是谁?”风沅发现自己仿佛被定在原地,动也动不了,只能冷着声音询问。 孩童没有回答,他只是继续抽泣:“伤口会变大的,这样下去大家都会死的,明明已经在好转了,明明之前也已经有人用身体去填补了伤口。” “填补?” “可是那个想要跟我抢夺力量的坏东西又出现了,我已经很努力在抗争了,但我身上有伤打不过,所以帮帮我,好不好?” 孩童的声音急促起来。 “把那个坏东西赶出去,就像几千年前一样。” “帮帮我,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也会给你帮助的。” “风沅。” 风沅听到了对方在喊自己的名字,孩童的稚嫩声音,却让她感受到铺天盖地的威压与力量。 “帮帮我,帮我把那个坏东西赶出去,就像几千年前一样。” 声音重复道。 画面开始破碎,周围又恢复了白茫茫一片,可等风沅定睛一看,却依旧是最初的那个小酒馆,而姜槐正坐在她的对面。 “你怎么了?突然不说话。”对方奇怪开口。 作者有话说: 那个孩童是谁宝贝们可能已经猜到啦,后面的一些东西其实前面就埋了伏笔,比如说有人用自己去填补伤口什么的qwq。等等宝贝们,陆大人不是这只朱雀啦,隔了几万年,是不能被捡到的(叉腰jpg.) 感谢在2022-02-08 23:59:20~2022-02-09 23:59: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柒柒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晞 20瓶;en? 15瓶;猫猫探头.jpg、ngs我老婆 10瓶;就氖、人间失智 3瓶;乌拉乌拉 2瓶;百里即墨、wwww、栖栖不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天道 “姜槐, 你刚刚在哪?”风沅的瞳孔有些涣散,即使有在努力克制,但她的语气依旧不可避免出现几丝颤抖, 她近乎失态伸手抓向青年肩膀, 用力大到让对方发出吃痛的语气。 “什么在哪?你又在说什么胡话?我们刚刚不就是一直坐在这里吗?”姜槐有点被吓到了,但他看着好友脸上不同寻常的急迫与震惊,也顾不得肩膀疼痛, 在愣了愣后惊讶出声。 视线内俱是疑虑, 但很快又化为担忧。 他仿佛忘了这是在梦中,在风沅歉意松开手后又伸手去触摸对方额头:“这也不烫啊。” “你总不会也和祁言一样神识不稳?”脑子出现问题了吧。 想到这种可能,姜槐瞬间惊恐。 风沅可是他们几个中,说不定是如今六界中唯一清醒的独苗苗,要是这个独苗苗出了什么事,还是在他初次织梦的场景, 青年就觉得犹如一盆凉水泼下, 让他手脚发软。 该不会真是他又闯了祸吧。 “你,你别吓我。”姜槐语气都颤抖起来。 可是更让他颤抖的还在后面, 风沅继续以那种恍惚的神情继续:“那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 作为梦境的建立者, 姜槐想也没想就当面调动自己所有神识开始查探,在未发现任何闯入者的踪迹后, 他小心翼翼拽了拽对方袖角:“这里除了我们真的再没有其他人了,你是不是听错了抑或是太累了。” “要不要我换个你喜欢的地方好好放松一下。” 风沅:“……” 这位在王座上已然安稳待了几千年的妖皇终于意识到了她的失态,那是在从前无论遇到任何危险, 任何绝境都未有的失态,带着畏惧, 更带着说不出的狂热。 她深吸了一口气, 重新坐了下来, 望着魔尊的双眼,一字一顿道:“我看到了过去。” 她将刚刚所发生的事合盘托出。 从最初的画面到孩童的话语,不放过一处,也没忘记一处。 姜槐的神色也随着话语不停变换,由最开始的担忧不安到迷惑不解再到最后的震撼彷徨,他似乎是听到了这世间最不可思议之事,嘴唇剧烈颤抖,在剧烈的心跳下发不出半点声音。 许久,他才冷静下来,声音带着干涩:“那个声音——” 他没有说完,因为即将出口的答案让他自己都感到愕然。 风沅也没有出声,她只是静静用指尖蘸酒,在桌上一笔一划描绘,慢慢渗入桌面的水痕变得模糊,但在两人心中却越来越明显。 她写下“天道”。 刹那间,周遭归于寂静,这座小小酒馆所有的喧嚣与鼎沸都随着这两字的出现走向沉寂,回到梦境主人最初所建立的安稳静谧。 风沅不是什么愚笨妖精,也许一开始她还未反应过来,但随着那些似是而非的话语再次涌入脑海,几乎未作思考,她便可以确定那个孩童的身份,那个最不可能但也是直白摆在他们面前的身份。 -- 第103页 天道。 而此时天道正在向他们……求救。 气氛变得压抑起来,姜槐吐出一口浊气,面色深沉:“可以……确定吗?” 在今天之前,他从未想过天道会有生命,也从未想过天道会像他们求救,更未曾考虑过白乐妩居然已经威胁到了整个六界的安危。 不是由战争带来的生灵涂炭,而是单纯的要覆灭这一切。 姜槐呼吸急促起来,他死死握紧拳头,额角青筋不停跳跃,喝酒时透露出的几分傻气早已消失不见,他就那样静静坐在那里,眼底暗流涌动。 风沅见状无声叹了口气,自己又何曾不是。 “如果不是我疯了,那就是真的。” 那种可以将一切碾为尘土,让人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威压与力量,她实实在在不想再经历第二次,即使她从中感受到了亲近。 因为有白乐妩背后的力量做对比。 即使第一次她差点也误认为那是天道庇佑,但心底涌现出的不适与厌恶骗不了人,她的力量与对方的力量相互排斥。 而且以他们这种修为,对天道在某些时候还是有感应的,为了气数,也为了各界发展。 风沅可以去确定那就是天道,即使天道的状态听起来并不怎么好,还有东西在吞噬它。 她想了半天,最终吞噬这个词和姜槐探讨,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盟友,她都不会搪塞对方:“我想白乐妩背后的东西是想要顶替天道,或者说直接吞噬它的力量。” “几万年前的大战已经让天道受了损伤,如果真的按照那个梦境继续——” 姜槐阴沉着脸迅速接道:“天道只会更加虚弱,因为我们会在丧失理智的情况下同样不管不顾开战,到时生灵涂炭,哀鸿遍野,你说的那个裂痕也会越来越大。” “真是荒唐。” 他突然深吸了口气,像是在平复情绪,眼神复杂,说不出是为了当下的危机还是天道居然也会受伤的事实。 没想到几万年前或者说数万年前的错误如今却要让他们来买单。 他苦笑起来:“我想隐患从裂痕出现时便已埋下,也不知道那白乐妩究竟是个什么鬼东西,居然还牵扯到了几千年前。” “我翻阅古籍曾看到在此方世界之外还有其他世界,虽时隔久远再也辨不得真伪,但确实有这么段记载:上古烛九阴视为昼,眠为夜,避世隔绝,一日忽见闯入者,以为是新神迷路,但等他将对方带出时,却发现非神,非魔,非仙,更非人,妖,鬼,身上所含气息与力量非六界存在,更为天道排斥,不到片刻便化为虚影在烛九阴面前消失。” “而他留给烛九阴的最后一句话则是:我非此间存在,君可到另一界寻我。” 姜槐也看到过这个故事,他皱眉问道:“白乐妩是异世之人?” “有此可能,这样一来,她身后古怪力量倒也有了解释。” “但这些先放一放。”风沅摩挲着掌心白玉酒杯,眼眸中是化不开的森寒,她舔了舔唇角,神情若有所思,“那位曾提到填补,若是填补天道,那便是——” “合道。” 她和姜槐异口同声道。 “而几千年前的合道便是你魔界的那位魔尊。”风沅的思路逐渐清晰,眼前迷雾也被拨开:“他的合道陨落仿佛一种开端,但当时没过几年天帝也随之陨落,妖皇失踪,鬼界的忘川异变,仙界与凡界紧密相连,千年内,竟再无修士飞升。” “我听闻当时魔界实力强大,那位魔尊又野心勃勃。”她语气平静,“能让他放下一切去舍身弥补天道的,恐怕是让他也感到棘手没有丝毫办法的灾祸。” “所以那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风沅看向姜槐:“魔界难道就没有这方面的记载吗?” 青年摇了摇头,魔界也只知那位是合道陨落,但更多的却不清楚。 当年的事情明明也不算久远,但就是很少有东西留存和记载,更别说他们魔界后面也是内乱四起,不停动荡。等到他即位时,当年该死和不该死的知情魔都快死完了,他为了建设魔界,根本没心思管这些往事。 “有是有,很少。”他实话实说,“不过,上上任魔尊的身份不一般。” “其他几界不知道,但魔界对这个还是有记载,他原型是苍龙,四方神之一的苍龙。” 姜槐眉头紧锁。 “苍龙?那如今北海沉睡的那条龙?”风沅反应过来。 “是那位的弟弟。”姜槐叹了口气,“我在继位后曾寻过他,但他并不欢迎我。”想起当时惨遭拒绝的场景,他忍不住摸了摸鼻子,看起来有些尴尬:“他说他作为四方神,再不愿插手其他几界纷争,可我又没想让他干什么,只是想问问前辈的意见,他就不高兴了。” 青年没有说他最后是被打了一顿丢出来的。 风沅对姜槐的话语并没有完全相信,以她对对方的了解,其中肯定掺杂着不少水分,但现在顾不得讨论这些。 “对了,你妖界可有记载?” “没有。”提起这个,风沅便觉得泄气,她趴到桌子上满是无奈:“妖界和魔界情况差不多,但是更糟,上上任妖皇失踪时据说魔界起了场大火,烧毁了不少东西。等到后面我们也是内乱四起,狼族上台后,又是四处斗争,到他们下台,又点了场火,你别说那些书籍,光是记载东西的玉牌,也基本烧了个七七八八。” -- 第104页 “如今我看要寻线索还是要去其他几界,尤其是神界。” “唉。” 突然发现自己这边没有什么底蕴的一妖一魔齐齐叹了口气。 而这场谈话也到了尽头,没有什么让他们舒心的地方,反而看到了一环套一环的谜题与麻烦。 风沅带着大大的黑眼圈从床上爬起。 另一边,姜槐回忆着梦中的一切,咬了咬牙,最终学着祁言也开始割裂神识,将不能说的秘密牢牢隐藏在记忆深处。 他苍白着脸,在巨大到足以将魔撕裂的痛苦中剥离神识。 在神识被抽出的最后一刻,姜槐冒出一个想法。 无论将来他会不会为了风沅去揍对方,但现在,他只想说,祁言真TM是个狠人。 艹,疼死他了。 他光割去一点隐藏秘密都这么疼了,祁言到底是怎么做到将自己分裂成两个人格的。 脑子不正常时姜槐可能不清楚,但等到恢复清醒再回忆一下祁言的奇怪举动,他就猜到对方的大胆。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疼。 而且……这魅魔的发情期敏感到底还能不能好了。 姜槐一边要强忍疼痛,一边还要不停擦眼泪。 于是直到离开妖界,他和风沅一个红着眼眶,一个黑着眼眶,在无声对视后默默在心里告别。 毕竟谁都知道接下来的路不好走。 妖皇梦醒后,妖界藏书阁派上了最大用场,她几乎一天到晚都在里面,试图寻找线索,整个妖都消瘦了一截。 看得前来汇报政事的陆玖皱眉不已。 他转身便命侍从吩咐御膳房多做些陛下喜欢吃的送到藏书阁,再把宫内养的那几只猫族幼崽送过去。 这种日子一直持续到姬明邀请风沅参加凡界的上元节。 “过节了大家一起热闹热闹总没错。”对方笑眯眯道。 “好。”风沅欣然赴约。 妖界的线索果然有限,趁此机会她完全可以旁敲侧击一下姬明。 作者有话说: 这章算是将一切线索串联的过度章节,可能会比较无聊(挠头)感谢在2022-02-09 23:59:08~2022-02-10 23:59: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戏精本猪 10瓶;柚一、栖栖不期 5瓶;喜欢 2瓶;wwww、百里即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上元 “几百年未至, 这上元节是更热闹了,看起来倒要比我妖界节日有趣许多。”风沅手持折扇,兴致勃勃对身侧人低语道。 “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这么多花样。” 十里长街, 人声鼎沸, 华灯盏盏,沿街商铺林立,小贩们站在摊前纷纷出声吆喝, 灯火通明下, 照映着一张张笑脸,叫人看了便心生愉悦。 小孩子围聚在糖人前,面露期待,偶然有擦肩而过的陌生男女,在不经意转头的瞬间,便都红了脸颊。 更别说那欢欢喜喜等着猜灯谜的百姓。 “我想凡间修士也多对妖界好奇。”陆玖极为熟练地顺从低头, 即使陛下身形高挑, 但在他面前还是差了些许,青年看着对方乌黑的发顶, 不由叹了口气。 他一向喜欢待在妖界, 尤其是宫内,若无必要, 他绝不会外出,别说凡界上元节,便是妖界每年盛大的节日, 他都甚少参加。 唯一不会错过的,便是每年夜空中绽放的绚烂烟花, 夺目而又充满无限的热烈生机。 他会独自搬个小板凳坐在院中欣赏, 享受跟外面不同的安稳平静和轻柔的晚风。 但陆玖却不觉得孤单, 也不认为对节日的热闹一无所知。 因为陛下每次归来时,都会兴冲冲跟他讲述外面发生的一切和带回来一堆让自己哭笑不得的战利品。 他唯一要做的便是含笑耐心聆听即可。 而不是像现在在人挤人的喧嚣中陷入迷茫。 陆玖僵硬着身体,在周围不含恶意的好奇打量中略微向陛下靠近了些。 几个被他看了眼后便哭起来的孩子,更是让他有些无所适从,唇角也愈加紧抿,为原本就不怎么温柔的神情增添了几分冰冷。 他有点不适应。 但看着陛下最近难得松快的高兴样子,他也只能像当时约定好的样子,继续参加这场节日。 “陆玖,你吓到他们了。”风沅同样听到了过路孩童突如其来的哭声,她顺着视线顿觉无奈,“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先回妖界的,不必为了我勉强自己。” 是她欠考虑了,对方似乎从来对这些不感兴趣。 “我没有。”陆玖闻言不自然调整着面上表情,他想要解释,说自己不是不高兴,而是——但不等他话说完,风沅便早已将头扭向正笑呵呵抱猫看灯的姬明。 解释的话语就这样停在半空中。 “我没有。”他又小声说了遍,但没有人注意。 “多谢,盼兮之前实在是太闹腾了。”风沅将猫抱回,冲青年道谢,她今日出门既是为了邀约和寻找线索,也是想散心,因此她将这段时间都未见的盼兮带上了。 不知不觉间,这小家伙又长大了些。 想起这段时间对对方的忽视和小家伙见到她时委屈趴在地上不愿起来的模样,风沅就难免心疼,轻轻挠起对方下巴。 即使之前因为主人不来找自己在闹脾气,在不停委屈,但当被温柔抚摸下巴时,猫咪还是露出了舒服的呼噜声,将自己瘫成了猫饼饼。 -- 第105页 更别说此时刚刚那个一直抱着它的男人正在给它顺毛。 熟练温柔的手法在顺着背脊摸完尾巴尖的刹那,让猫猫盼兮忍不住惬意眯起眼睛,发出黏人的喵喵声。 “喵~”这次就原谅你了,再有下次,我,我就三天不理你。 猫咪露出威胁,风沅当然听不懂怀中小东西的威胁,而是以为对方又在撒娇,她眉眼柔和,用带着几分无奈却满含宠溺的语气道:“这孩子。” “孩子还是要活泼点好。”姬明露出笑意,顺着话茬接了下去,“有时过于沉闷反而会惹人担心。”他伸出手给猫又喂了条小鱼干。 “你也太惯盼兮了点。” “没办法,谁让孩子吃过我家的饭,也算我家的半只猫。” “哈哈哈哈哈。”风沅笑了起来,将猫略微举起,开玩笑道:“好猫不侍两主,你说对不对,盼兮?” 回答她的是一阵欢快的喵喵喵。 “走咯,我们去猜灯谜。”她朝前方快步走去。 两个男人被落在了身后,沉默立在原地。 突然姬明笑眯眯仿佛不经意般开口:“陆大人看起来倒是比往常精致了些许。”不说衣服颜色都变成了红色,就连身上的饰品也都比平常多出许多。 “人皇也是。”陆玖闻言顿了顿,然后客气道谢:“就是您身上的熏香有点呛人。” “是吗?我倒觉得刚刚好,毕竟你们陛下刚见面时可是很喜欢呢,还问我是哪种香,说不准这恰好便是他最喜欢的那种。” “陛下对于每种香味都很喜欢,他最喜欢的是饭香。” “陆大人真是幽默。”姬明笑眯眯道,神情中除了微笑再看不出其他。 “人皇也是。” “……” 两人重新陷入沉默,但又不想开口,只是在心底默默有了评判。 姬明:“啊,原来不是只有我一个为了这次今晚出门前换了几十件衣服,又新做了几十件衣服吗?” 陆玖:“好烦,人皇为什么也要换衣服,还熏香?”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呢?”风沅等了半天也未见那两人赶上来,扭头一看,便发现他们还呆在原地,神情也有些奇怪。 她走了回去,虽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个氛围总让人感觉怪怪的。 陆玖:“没有什么。”他僵硬道,在看了陛下一眼理了理衣领和袖子后,又飞快移开视线。 没有就没有,你整理什么衣服啊?上面不是一丝褶皱都没有吗? 而且你为什么看起来更加不高兴了。 风沅有些疑惑,她将视线转向另一个。 “我们是在讨论衣服和熏香。”姬明笑容温和道:“男人也是需要打扮的。” “衣服和熏香?”风沅的眼神更加奇异了,她怎么也没想到面前两个男人会讨论这个,这两个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在意这种东西的类型啊,因此她下意识便脱口而出,“你们居然还会对打扮感兴趣?” “怎么不会?”姬明眨了眨眼睛,颇为纯良无辜,“凡界有一句话是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男人自然也是一样,当遇见喜欢的人时也会想打扮。” “就算不为了其他人,为了自己去修饰外貌也会让心情愉悦。” “哈哈哈哈哈,这句话没错,打扮这种东西就是要自己高兴。”风沅兴冲冲开口:“我心情不好时看见那些华服和华丽饰品,再往面前摆一桌佳肴,绝对就能好几分。” “华服和华丽饰品吗?”姬明低声重复,若有所思,他在风沅不知道想起什么但亮晶晶的眼神下十分自然开始整理起袖子。 眼见没反应,他又轻咳一声,撩了撩衣角。 “……” 几乎把能整理的地方都整理完后,眼见风沅还是没反应,反而眼中的疑惑越来越深,姬明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有没有发现我跟往常有什么不同。” “不同?” “对,不同。”他的嘴角不着痕迹上扬,陆玖皱了皱眉后,悄悄竖起耳朵。 “啊,有什么不同吗?”风沅面露不解,她的视线来回在青年身上徘徊。 “……”姬明上扬的嘴角压平了,而且他听到了身边传来的一声低沉嗤笑。 “没有不同吗?”他看起来有些苦恼,“我今天特意换了新衣服。” “对哦,我看到了。”风沅回答的很快,但她平淡的眼神却让姬明的笑容略微僵硬起来,整理衣服的举动也逐渐不自然起来。 “是不好看吗?”青年小声问道。 “挺好看的。”风沅挠了挠脸颊,看起来有些纠结,就在姬明以为他是不是真的穿错衣服时,他听见对方迟疑道:“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让我想起霁华,我前面远远看到你时,还以为霁华也来了。” “是,是这样吗?” “嗯,感觉我周围爱穿青袍,上面还爱绣竹子的就只有霁华,而且你俩身形还蛮相似的,大晚上乍一看难免会下意识认错。” 出门前刚被侍从们夸俊秀,十分精神的人皇垂下眼眸想了想后,决定等会就把衣服换掉。 被看笑话了啊。 他思索到。 “不过衣服这种东西固定在某方面后也挺好的,毕竟怎样都方便。”风沅轻松道:“你看陆玖就总是穿蓝衣和紫衣,平日里我一眼就能辨别出,你看今天他就……诶?你换红衣了?” -- 第106页 她的声音充满惊讶,但随即又充满歉意:“啊,抱歉,我下意识就认为你穿那两个颜色了,今天出门我还夸过你穿红衣好看。” “对啊,我换了红衣。”陆玖淡淡道,他之前上扬的嘴角和舒展的眉宇又恢复原样,变得不怎么高兴和冷淡起来。 “哈哈哈哈哈,你们今天怎么这种奇怪。”风沅并没有被两个男人突然微妙态度影响,反而伸出手一左一右拍了拍他们肩膀:“衣服自己喜欢就好,别人的眼光又不一定准,你们要学会随心所欲,就像我一样,喜欢什么穿什么,哪管其他人怎么说。” 姬明:“……” 陆玖:“……” 是啊,就像你一样。 他们终于跳过了打扮这个话题,因为除了回过头发现确实很尴尬之外,再就是……姬明和陆玖发现因为再怎样打扮他们都比不过面前风沅。 一身快亮瞎眼的金色长袍,华丽配饰,但这种恶俗的打扮在对方身上偏偏看不出半点土气,反而充满傲气。 再配上面若琼花的长相,浑身都散发出烨然若神人的气质,惹得过往行人都忍不住去看,有那大胆的年轻姑娘,直接将手中花和香囊都抛了过来。 风沅也来者不拒,将花和香囊收好,眨了眨眼睛,瞬间让物归原主。 周围尖叫声更大。 最后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麻烦,他们买了三个面具离开。 带上面具的风沅安静了许多,但她大概是觉得被勾起了过往回忆,决定要痛痛快快玩一场,她对身旁两个男人极其大方。 陆玖看了一眼的,买。 姬明夸了一句的,买。 三个人都感兴趣的,更是买。 不一会,他们的手中便多出大包小包东西需要扔进储物袋,而且都是风沅付钱。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姬明和陆玖的动作都有点僵硬。 猜灯谜,陆玖上场,但惨淡离场,风沅接下来便承包所有灯谜,在场没一个能猜过她的。 与此同时,姬明默默捏紧了隐藏在人群中的暗卫递给他的纸条,“看起来是失败了”他平静想到。 最后得到的那盏最漂亮花灯被风沅随手送给了偷看了她半晌的羞涩小姑娘。 吃饭,风沅热情替他们寻好最合适位置,热情替他们点菜,热情替他们……拉开椅子。 “臣自己来便可。”陆玖慌忙道。 姬明到最后对对方的一切热情都神情自若接受,只是在饭桌上捧着热茶笑呵呵道:“甚好甚好。” 唔,他今晚失算了,果然书上讲得……也不一定对。 作者有话说: 姬明/陆玖:“白白打扮了。”媚眼抛给瞎子看。 以及风沅预判了姬明所有的预判。感谢在2022-02-10 23:59:12~2022-02-11 23:58: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黎君 10瓶;栖栖不期 2瓶;百里即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登仙 虽然过程出了点小问题, 跟计划不大一样,但酒楼还是在姬明意料之内,毕竟这是他预定好的, 不会出什么……问题。 他慢悠悠吃下第一口菜, 眼眸亮了亮。 味道不错。 日后可以常来。 酒过三巡,姬明眼底流露出惬意,他单手支头, 用竹筷轻轻敲打起酒杯, 发出叮叮咚咚的清脆响声,但细听,其中却蕴含着节奏,像某种不知名的曲子。 哀怨中带着缠绵。 惹得陆玖诧异望了他一眼,风沅倒是没什么反应,只喝得更欢了, 她在和陆玖拼酒。金色锦袍在烛光照耀下愈显奢华, 而头顶发冠则是与窗外高高悬挂的明月一样透露出清冷,散发出羊脂白玉的光泽。 她的脸上带着些许酡红, 眉眼弯弯, 修长指尖轻轻在桌面划过,眸中涌动的是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跃跃欲试与肆意洒脱。 是跟自己不一样的热烈, 每当看到这份热烈,姬明发现自己也会对平静无波的闲适生活感到厌倦,令他想起年幼时曾救过的一只鹰。 永远生机勃勃, 永远向往自由,永远不会……低头。 让人向往, 又让人不安。 因为对方伤好后, 便注定要飞向高空。 姬明有点点不快乐。 但当放弃熬鹰的想法时, 他又有点点快乐。 心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测又不好控制的东西。 姬明笑呵呵想到。 他停下敲杯的动作,呷了口酒,正在想那些跟随过来的侍从是否处理好一切后,便听见了心腹的传音。 “陛下,酒楼这边把我们预定留下的银钱退回来了。” “嗯?”姬明不由得有些困惑,“怎么回事?” “他们说妖皇已经付过了。” “付过了?不是孤让你们把这附近一片酒楼都预定好了吗?” “是这样的,可是——”心腹语气颇为古怪。 “可是他们说妖皇风姿秀逸,举止高雅,让人见了便心生欢喜,于是不自觉他们便收了妖皇的钱。” “风姿秀逸,举止高雅。”姬明对这几个形容表示赞同,但他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还有别的吗?” “酒楼说既然已经收了妖皇的钱,便不好意思再收我们的,因此他们便将陛下您的银钱又退回了。” -- 第107页 事已至此,这些侍卫也不能亮出身份强迫酒楼同意。 姬明陷入沉默,他突然想起刚开始点菜时,风沅抛给小二的东西,当时他眼见陆玖都一脸平淡未吭声,便没有在意,可现在……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满满一袋。 “风沅,你前面给小二的袋子是在提前结账吗?”他看向对方歪了歪头轻声问道。 “对啊。”正喝得开心的风沅笑容灿烈,洋溢着扑面而来的热情,“哈哈哈哈哈,你怎么不喝了,难得出来这么快乐,你尝尝这外面的酒比之你自己酿的又如何?” “这个钱?” “别在意那种东西,当年我和晏予出来玩时可都是包船玩的。”说到这里,风沅叹了口气,听起来有几分唏嘘,“你怕是不知道,那时有个舞姬跳舞可好看了,只可惜百年光阴,对我们是短暂,对她们,却是红颜枯骨。唉,佳人难得啊,我当时晚上一掷千金就是为了看那个舞姬跳舞。” “一掷千金?” “对,一掷千金。”风沅笑得极为张扬,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慵懒靠向座椅,“反正千金而已,又没多少钱,能博佳人一笑,也是极为划算的买卖。” 她挑了挑眉,眼角眉梢俱是风流,那任性的语气与阔绰,就像话本子中的出门便散财的王侯公子。 姬明沉默起来,也许是看到他的沉默,在一旁陪着陛下喝酒的陆玖露出了笑容,就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像嘲讽与炫耀。 “人皇莫要担心,只是千金而已,我妖界这点供陛下快乐的小东西还是拿得出手的。” 姬明:“……” 他露出了浅浅的微笑,然后传音给心腹:“孤明白了,是妖皇给的太多。” 心腹:???? 魔、妖、鬼三界,除了鬼界因为自身的条件限制发展缓慢了点,妖界和魔界都是极为富足,尤其是妖界,相较于其他几界,是最喜与人族打交道的,也是最喜欢金银和做生意的。 光看凡界流行的各种话本其中大多数都与妖族有关,道士与妖怪,和尚与妖怪,书生与妖怪,王爷与妖怪……爱情,友情,亲情,复仇,报恩,各式各样,应有尽有。 姬明偶然在游览时曾亲眼目睹一个狐妖在向凡人兜售自己写的爱情故事,反响……很不错。 妖界的富裕在这些年响彻六界。 他以往没意识到,但现在……姬明将手互揣在袖中,望向天边明月,努力摈弃掉他是来吃狗大户的错觉。 这只是意外。 而且他和风沅选了同一家店,这就是心有灵犀吧。 姬明快乐想到。 丝毫不知,或者说根本不在乎自己差点成了别人眼中狗大户的妖皇在痛痛快快享受完这美食美酒后,终于提出了此行的另一个目的。 她看向人皇,举起手中酒杯:“我有一事相求。” “何事?”青年对这份严肃有些不解,但他还是郑重回应。 陆玖闻言眉宇也流露出诧异,不过随即又变为了然,他大概知道陛下想问什么了,陛下这一个月在藏书阁所查找之事他多少也猜到七七八八,妖界找不到,人界的确是个很好选择。 相较于几千年前妖界的动荡,人界要显得安稳许多。 而且他莫名觉得这件事对自己……也很重要,或者说极其重要。 陆玖微微皱起眉头。 “书上记载,六千年前凡界与仙界的那条登仙路,千年间无一人飞升。” 风沅缓缓道,她望着姬明,试图不错过对方脸上的任何一个细微神情:“你可知道是为何?” “这件事吗?”姬明愣了下,他不自觉张开神识,检查周围,即使面前人早已用神识确定过周围没有一丝异动,他还是惹不住再次检查一番,原本悠闲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这是风沅第一次见对方脸上流露出这种神情,迷茫又有几丝悲伤。 姬明叹了口气。 “那一千年登仙路已断,又如何飞升。” “什么?!”风沅震惊道:“登仙路断了?可是那是……” 她做过多种猜测,但唯独没想过登仙路会断这一条,这可是自凡人可修至仙体便出现的道路,据说上面有天道的化身,但想到之前天道孩童声音的求助,又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 “确实断了。”姬明点了点头,认真道。他望向风沅的眼神带着丝丝探究,又充满着仿佛唯有面前一人的专注:“我能知道你为什么想问这件事吗?” “……” “大概是因为我必须知道它,我现在有……一件不得不做的事。” “是关于六界吗?” “看来是我猜对了。”姬明唇角上扬,脸上的笑容在此时看起来竟多了几分孩子气,他颇为骄傲道:“这就是心有灵犀吗?” 不,这不是,这叫作弊。 所以说,直觉这种东西真的很过分。 风沅拍了拍身旁已然在惊愕望向自己的陆玖,稍作安抚,察觉到对方神情中的不满与担忧后,她伸出手,用指尖在对方掌心轻轻写下“等”字。 这个等既有让青年等会再开口的意思,也有等会再解释的歉意。 指尖划过的温热,让陆玖感觉有一根羽毛在心中轻挠,他薄唇紧抿,快速抽回了手,藏在袖中,耳尖逐渐泛红。 引得在一旁喝酒的姬明看了他一眼。 -- 第108页 两人的视线于空中相遇,又迅速避开。 陆玖发出了一声轻“哼”。 风沅:“……” 她有时是真的想不明白这两个男人在干什么。若是平常,说不准她还有闲心询问,但现在明显还有更重要的事,她深吸一口气:“对,为了六界。” “看起来这件事很重要,你不能说或者没法跟我们说。”姬明放下酒杯目光专注。 风沅这时才注意到对方的眼眸原来是像琥珀一样的棕色,很漂亮泛着光泽。 可下一刻,这份漂亮就变成了惊吓。 因为她听见青年不紧不慢的声音响起:“是跟那个白乐妩有关吗?” 风沅瞪大了眼睛。 她大概没有想过姬明的直觉已经恐怖到这种地步了,她没有说话。 但对方也明显不需要她讲话,姬明就这样慢吞吞笑道,带着几分自得眨了眨眼睛:“我就知道是这样,毕竟那个白姑娘和我现在的记忆一样,令人感到不舒服。” “我突然发现这世间若是有人因为你的悠闲而轻视你,那么他绝对值得怜悯。因为如果是敌人,你绝对会成为那种最恐怖的敌人。” “可我们不会是敌人。”姬明带着某种强硬近乎许诺的肯定,但这份强硬眨眼间便烟消云散,变回了笑眯眯的懒散模样。 他望着面前两人,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喝一杯热茶。 青年的语气有种莫名的久远意味,像是感叹又像是在缅怀:“登仙路虽断,但也有修好的法子。” “什么法子?” “自然是用躯体重铸。” “这个躯体一方面既要修为高强,又要代表着天道意识。”姬明轻声道。 “代表着天道意识。”风沅也许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但很快她便目光复杂,“六界唯一称得上与天道意识有关的便是——四方神。” “他们顺天而生,注定要守护六界。” “没错,他们本来的职责。”姬明眼底逐渐涌动起莫名情绪,他低头望向掌心,那里有着薄薄的茧子,但更多却是他并不怎么喜欢的纹路,“即使平时再有私心,但有些东西却注定不能忘却。” 所以他才说这心才是这世间最不好控制的东西。 为情,为义。 “四方神。”风沅突然想起姜槐告诉他那位合道的魔尊是苍龙,如今修补登仙路的又是—— “是玄武。” “它用灵魂填补了登仙路,将躯体沉入忘川。” “它在用躯体平复忘川。”风沅低声道:“净化怨气,难怪晏予告诉我那些年忘川水异常安静。” “那白虎和朱雀呢?” 风沅意识到四方神说不准就是这件事的关键。 “白虎。”姬明笑了笑,温声道:“你该问霁华才对,而朱雀我是真的不知晓。” “朱雀,朱雀。”风沅轻声念叨,她的指尖不自觉在桌面敲打,而余光则是在漫无目的的搜寻追逐,突然 “陆玖,你怎么了?!” 她慌忙看向在那个“等”字过后真的一直未曾出声的青年,此时他脸色苍白,瞳孔也有点涣散,双手紧紧捏着座椅扶手,似乎整个人都沉浸在痛苦中。 “陆玖,陆玖。”风沅想要把脉,却被握住手腕,力道大到仿佛要将一切捏碎,而对方掌心的温度更是烫到惊人。 “凝声静气。”姬明在一旁沉声道,他点了陆玖身上几个穴位,在青年吃痛放开手后,又迅速拿出一颗丹药,掌心出现一阵水雾缓缓包裹住丹药,让它进入对方口中。 随着丹药起效果,陆玖终于安静下来,神情恢复正常,但他的目光依旧茫然,最后再僵硬望了眼风沅后,便昏了过去。 现出原型,一只灰扑扑的小鸟模样。 风沅小心翼翼将他放在掌心,似乎感受到熟悉气息,小鸟发出了微弱的“啾啾”声。 “你的手腕。”姬明拿出伤药。 “不用了。”风沅摇摇头,仿佛没看到手腕处的一大片淤青与焦黑,焦急道:“抱歉,我要先回妖界一趟,今日之事……” “我不会告诉别人。” “多谢。” “小事而已。”姬明眼眸低垂,他犹豫了下,最终还是伸出手拽住风沅,在对方惊讶的神情中,快速将伤药倒在伤口处,然后系了个精致的蝴蝶结。 “这样就好啦。”他神色温柔,“你想知道的事尽可来找我,不过我除了登仙路的事情也知道的不多。” 因为师父不愿提起。 他想起那个男人在临终前的愧疚与痛苦,不由感到无奈。 看似潇洒了一辈子,到最后却还是被困在过往中走不出。 青年目送风沅的身影消失,此时窗外依旧是人声鼎沸的热闹。 莫名有点孤独。 姬明独自走到河岸,看着天空中绚丽的烟火,想了想,最终按照原来的计划,找了盏河灯,认真写下“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然后又学身旁的年轻男女,认真将手在胸前合十,认真许愿。 “你们在拜谁啊?”他好奇问道。 “自然是人皇陛下了,他会保佑我们的,说不准陛下还会听到我们的愿望。”年轻男女带着笑意开口,眼中是对未来的憧憬。 人皇本皇面不改色将他的河灯混入其他河灯中,微笑点头:“对,他会保佑你们的。” -- 第109页 所以自己应该向霁华许愿吗? 不过姬明莫名觉得对方应该不喜欢听见这个愿望,那他就只能自己来实现了。明年再拉风沅过来如何? 他笑眯眯望向天空。 青年带着那一点点的不开心在人群中行走,他又看见了那个糖人摊子,周围的孩子明显少了很多。他走上前,买了一个,放进嘴里轻轻咀嚼。 在咬下一角时,姬明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副画面。 “好了,再别发呆了,小乌龟,这个糖人给你吃,吃完后我们就继续上路,你是要跟着我们还是要自己走啊。” 活泼欢快的“少年”戳了戳带着奇怪面具的少年肩膀,被戳的委屈将自己缩了缩。 “我不是小乌龟。”他小声辩解。 “不是乌龟是什么?我可是看见过你的壳,诶呀,乌龟精是不好听,但小乌龟总比龟公好吧。” “……” “行了,说不准人家真的不是乌龟是王八呢。那边的那只小王八,你到底想怎么样?”另一道年轻声音响起,带着十足十的恶劣与高傲。 “小鱼儿,你别再欺负他了,他就是反应慢了点。” “谁让他总是缠着你,别真的想搞那套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吧。喂,不知道从哪来的小王八,我告诉你,别想打我们家小元宝的主意。我和小元宝心善,一路上顺手救的妖精不说过百,但也差不多了,你要想以身相许报恩,不好意思,去后面排队。” 画面到这里消失。 姬明也吃完了手中糖人,他看着空荡荡的糖棍,小声道:“我不是小乌龟也不是小王八。” 他的神情开始委屈。 作者有话说: 酒楼:对不起,是那个金衣服公子给的太多了。 妖皇:六界著名的狗大户 某只小乌龟:在?为什么骂我? 感谢在2022-02-11 23:58:48~2022-02-12 23:59: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星星的小可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普遍理性真君 30瓶;栖栖不期 10瓶;柚一 3瓶;乌拉乌拉、函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梦魇 一切都化为了灰烬。 陆玖被肆虐火光包围, 他站在中心,茫然无措,灼热一点点逼近, 吞噬他的衣角, 撕咬他的肌肤,被誉为温暖和光明的火在此时扭曲成另一种形态,用最残忍和单纯的手段将猎物与自己相融合。 青年透过火光, 似乎看到了另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陆玖觉得自己应该是恐惧的, 可他的指尖却不由自主去触碰那愈加明亮的存在,火光于眼前爆炸,重组,变得绚烂起来。 他忘记了恐惧,也忘记了后退,只是伸开臂膀, 凭本能去拥抱。 粘稠鲜血从焦黑处滴滴答答落下, 形成一条细小到不能再细小的溪流汇入那片火红的世界。 也许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也许是觉得自己终于占了上风, 火光逐渐变得温和内敛, 偶尔有那么一簇顺着破烂衣服去舔舐青年脸颊,动作也轻柔无比, 仿佛跨越时间,跨越一切虚幻,又回到被母亲温柔抚摸的时候。 但陆玖的神情却愈加茫然, 浓烟没入鼻腔,让他原本就疼痛欲裂的大脑愈加昏昏沉沉起来, 他的面前突然多出一面镜子, 一面不被火烧也阻挡了火的镜子, 他跌跌撞撞走上前,背靠着对方,得到了短暂的喘息。 也只有在这时他才有机会去打量周围的一切,只可惜除了火红与浓浓黑烟,他的眼前再无任何色彩。 这里究竟是……哪里? 陆玖不清楚,他想要起身,却发现背后有什么在牢牢吸附着他,而就在此时,原本平静下来的火焰又变得扭曲冰冷起来,忽明忽暗的跳动好似张开嘴的巨兽,无声怒火。 来不及躲避,眨眼间青年便被火焰吞噬,伴随身后的镜子一起。 他突然放弃了挣扎,任由躯体与意识在剧烈的刺痛感中陷入黑暗。 在黑暗中,陆玖听到了声音,细微的,凝聚在一起的,从被烧毁的坍塌到耳侧似乎有无数人在说话的声音。 笑的,哭的,哀求的,怒吼的……男男女女,孩童老人的声音汇合起来,嘈杂得令人心烦,他发现这些都来源于镜子。 他看见镜子折射出光,光的背后,是另一个存在。 没有火,没有浓烟,有的是溪水潺潺,鸟鸣阵阵,以及在所有声音消失后,又响起的交谈声。 两个年轻男声。 “离朱,你能别再照了吗?就掉了那么几根毛,有什么可照的!” 离朱,那是谁? 陆玖的头又痛了起来,这是一个似乎让自己熟悉到骨子里的名字,但他就是想不起。 “闭嘴,我的尾羽要是恢复不好,我就拔了你的鳞片。” “拜托,你能不能讲点理,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烤个火,谁知道你的尾巴会扫过来,再说我不是帮你把它们都收集起来了吗?” “烤火用幽冥鬼火,你就不怕把自己烤走,龙大。”被称作离朱的青年嘲讽道。 龙大?这个名字出来的瞬间,陆玖就感到自己有些喘不上气,他抓紧前襟衣服。 “你能不能别再叫这个名字了,这要让那些家伙听到了,我的威严何在?” -- 第110页 “你天天叫你弟弟龙二,他是龙二,龙大龙二,呵,听起来就是亲兄弟。” “我谢谢你。” “不客气。” 镜中“龙大”的声音不满起来:“艹,我不是在夸你,行了行了,再别生气了,那个幽冥鬼火我借你玩玩,反正已经是我的东西了。” “鬼界那边没有意见?” “呵,他们敢有什么意见,反正这是我替他们平叛的战利品,有谁不满,我就送他们和那些叛军一起上路。” “你杀了多少?不是跟你说过要留下一些吗,再这样下去你的名声就要彻底臭掉了,我可听说某人名字现在一报出去就可止小儿啼哭。” “何苦要妇人之仁,大丈夫在世,岂能惧怕这些?我要的就是他们畏惧我,害怕我,至于那些假仁假义的虚名又有什么用!” “龙大”带着几分自得,“你大概不知道我追上去的时候,那些叛军跑得比兔子都快,只可惜,他们再快,也快不过我的刀。” “哈哈哈哈哈哈,你没见那个求我过去的废物脸色,看到忘川被染红的那一刻,站都快站不住了。” “……” 男人的话语不仅让陆玖眉头紧锁,也让那个“离朱”叹了口气。 “再有下次,我绝对不会帮你,你就带着那些死魂一起滚吧。” “切,我才不信我的好兄弟会舍得不管我,要我说,你下次干脆一点,将那些都烧了,岂不痛快,反正活的几个伤残迟早要死,你干嘛还要把他们分辨出来?” “离朱”沉默下来,他在生气。 陆玖莫名想到,他的想法似乎没有道理,但他就是无缘由的可以肯定对方在生气。 很快“龙大”也意识到什么,再次开口:“好好好,知道你不爱听这些,我不说了还不行?喂,你听说了吗?玄幽爱上了个人类女子,真是疯了,女修也就罢了,居然是个彻头彻尾的凡人。” “那女人的寿命短短几十年,不说陪伴,就说有个孩子,以她的身体又如何能孕育四象神的血脉,恐怕不等孩子生下,那个卑贱女人就要香消玉殒了,到时玄幽可就有的难受了,哈哈哈哈,可笑,真是可笑。” “虽然我们和玄幽关系不好,但你也不必往人心窝上戳,背后议论人家私事,终究不妥。” “啧,离朱你真是越来越扫兴了,他知道又如何,反正上门也打不过我,四方神本就应以你我为尊。” 即使看不到脸,但陆玖也能想象出这个“龙大”脸上的狂傲与冰冷,但出乎意料的,他并不觉得厌烦,反而有丝丝喜悦。 这里究竟是哪里。 青年的脑子愈加昏沉,他只记得自己似乎在和陛下喝酒,然后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再睁眼时就来这里,对了,陛下呢?他猛然惊醒,想要去寻找陛下的踪影,可除了镜子里继续的交谈,他再寻不得其他。 “陛下。”陆玖小声轻唤。 ***** 妖界 “我就在这里。”风沅坐在床边,看着神情痛苦的男人,焦急不已,她看见青年的嘴唇动了动,似在说什么,凑近一听,却发现是在叫自己。 “陆玖,我就在这里。”她握紧对方右手,一遍遍回应。 风沅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妖界,又用灵力和丹药让陆玖维持人形,可是无论用什么方法,他都不醒。 几千年来,她还是头次见对方如此狼狈,额角不断渗出的冷汗与颤抖身体让妖皇愈加焦心,她暴躁起身,在屋子里打转,最终没忍住踹翻床侧的椅子,冲已经开始请罪的大夫阴沉道:“究竟是怎么回事?陆大人怎么还不醒?!” “臣,臣也不知道。”大夫惶恐跪在地上,“臣已经将所有法子都试过了,可……” “但陛下放心,陆大人身体绝无问题。” “没有问题会昏迷不醒?” 这句话终于让这个被妖皇吓到的可怜妖族想起什么,他小心翼翼开口:“陛下可是记得您前段时间也昏迷过?” 风沅神色晦暗,但还是冷脸点了点头。 “臣斗胆猜测陆大人怕是与您差不多,而且看目前情况,大人倒像是被梦魇住了。” 不仅状况下,就连质问妖的语气都很像,大夫凝噎,他永远都忘不了当时还清醒的陆大人脸上的暴怒,几乎要将他提起领子丢出妖界。 而现在,床上的和床下的换了个身份,可他遭受到的威胁却依旧相似,大夫颤颤巍巍低下头。 “梦魇。” “对。” 风沅的神情复杂起来,她一方面在想陆玖是不是真如一月前的自己梦见了过往,另一方面又不敢冒这个险。梦魇,梦魇,该死这种时候姜槐怎么不在,该他出现的时候不出现,不该他露面的时候窜得比谁都快。 风沅开始迁怒。 但没等她派人去魔界找魔尊时,就听见大夫震惊的声音。 “陆大人?!陛下,陆大人冒烟了?!!” 她转过身,就看见陆玖身上开始冒烟。 ???? 风沅:瞳孔地震。 几缕灰烟沿着被打开的窗户,飘散在晚风中。 烟冒完了,不会要 “陛下,陆大人冒火了!快,快来人拿水救火啊!!!” “给本座闭嘴!”风沅踹了那个不知道再犯什么蠢的大夫一脚,看着面前不似凡火的明亮,快步上前,想要看个究竟,结果她刚伸出手,便感觉到了刺骨的灼烧,就算她用法术抵挡,可疼痛感依旧未消失。 -- 第111页 这个火…… 风沅神情惊疑不定起来,在她的目光中,陆玖被火包围,但他却未受一点伤害,甚至刚才因疼痛而紧皱的眉头都变得舒缓起来。 而这火也更像是在保护他。 ***** 梦境内 那两个男人的谈话依旧在继续。 “不过凡人就凡人了,要真有了崽,玄幽还准备让孩子管姬玉叫义父。” “义父?” “可不是嘛,这想的也够长远的,诶,话说离朱你将来要有了孩子,也让他叫我义父如何?” “那他大概是有个最混蛋的长辈了。” ‘难说啊,你一天也没见跟哪个女人来往,我要想当长辈,还不如靠我家龙二呢,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啊?” “无聊。” “怎么能无聊呢?要不这样,你告诉我你喜欢的类型,作为回报,我帮你把那个前段时间挑衅你的孔雀身上的毛拔了。” “成交。” “我喜欢强大的,勤快的,羽毛鲜艳的,叫声鸣亮的,会努力工作,和我一起建设妖界的。” “……” “离朱,作为兄弟,抛去最后一条,我觉得我可以抓只公鸡给你,艹,别放火啊,你个混球。” 声音在这里戛然而止,陆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脸上在此刻挂着笑容,即使他依旧在想龙大和离朱是谁,但心却在慢慢放松。 然后镜子开始破碎。 火又重新燃烧起来。 这次是真的痛,痛到骨子里的痛。 陆玖感到火苗一点点吞噬着自己的骨与血,低头望去,他的双手早已化为灰烬,可不知为什么,他没有吭声,只是静静注视着这一切,面容宁静。 在化为灰烬的最后一刻,他再次听见了那个“龙大”的声音。 对方似乎很疲惫,很愤怒,又似乎……有着释然,这份释然莫名让陆玖感到悲伤。 “离朱,活下去,好好活下去,我现在真的要成为那所谓的狗屁英雄了,帮我跟龙二说句道歉,告诉他,他大哥是个食言的混蛋,不能再……看他长大了。” “还有,我终于杀掉那个女人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极为年轻的女声。 陆玖感觉自己被提了起来,甚至还被掂了几下,很痛但又凉飕飕的。 女声极为惊讶。 “哪来的秃毛鸡,这分量怎么就这么点,算了,凑活一下,就当今晚加餐吧。” 怒火冲散了陆玖刚刚的悲伤。 我不是秃毛鸡。 他这样想到,然后便睁开了眼,和不信邪准备再次凑上来的风沅四目相对。 “……” 作者有话说: 揭开谜底,陆玖其实就是当年失踪的妖皇,以及他当年极度爱美。 感谢在2022-02-12 23:59:15~2022-02-13 23:59: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rass、梅菲 5瓶;人间简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防备 场面有些安静。 陆玖清俊的脸上先是茫然再是困惑, 他迟疑眨了眨眼睛,纤长睫毛随之颤动,不同于往日时不时夹杂着嘲讽的高冷。此时青年看起来呆呆的, 额前有几簇呆毛很不威严翘起, 正傻傻晃动。 “陛下?” 他小声开口,听起来有几分沙哑。 整个人躺在那里,也显得莫名弱气。 就像被谁欺负了一般。 风沅也学着他眨了眨眼睛, 然后唇角上扬, 笑了起来,刚才的担忧随着对方苏醒烟消云散。 “陆玖,你炸毛了。”她笑嘻嘻道。 还跪在地上的大夫偷偷抬起头瞟了眼,又迅速收回,恨不得当场在原地消失,陆大人的笑话可不是那么好看的, 等到他反应过来, 陛下没事他这个小虾米就要被迁怒了。 陛下不在意,他们还能不清楚? 别看陆大人冷淡, 但人家追求从头到脚连头发丝都要透露出整洁, 鸟族孔雀一族至今都怀疑陆大人是他们的族人。 他也这样怀疑。 大夫委屈又不失恭敬低下头,看着地上的花纹胡思乱想, 就在他快要将花纹想象成自己刚会叫哥哥的幼弟时,他终于听到了陛下笑意盈盈的声音。 “行了,你先退下吧。” 他松了口气, 行礼称“是”,但当大夫准备起身离开时, 他又被叫住了。 转头是陛下俊美无双的面容, 此时随晚风来回晃动的烛火照在脸上, 愈显动人,也难怪如今的六界美男,以陛下为首,光是这份风姿气度,便足以胜过无数人,大夫自豪想到。 只是不等他瞎想完,背后冷汗就刷地冒出,陛下虽然在笑,但那双多情风流的眼眸中此时却俱是冰冷。 “满乐,你在这里也有几百年了,你的父亲便是妖宫上任医官,应该知道有些事该说……有些事不该说。” 满乐是这个小大夫的名字,之所以说他小,是因为在风沅眼中不说年龄,光是这一张天生唇角上扬的娃娃脸,看着就跟那半大孩子般。 不过对方在医术上的天赋确实过人。 风沅百无聊赖想到。 “臣今晚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陆大人就是最近操劳过度,这才叫臣来诊治。”满乐闻言慌忙开口,低下头不敢去看陛下的神情。 -- 第112页 许久他才听到了对方的回应。 “很好,下去吧。” 威胁完这位倒霉的医官后,风沅终于满意将视线放回了床上终于缓过神的陆玖身上。 “要喂药吗?”她端起桌上的药碗兴致勃勃开口,丝毫没有之前看到火后惊疑不定的样子。 “这个药?”陆玖终于找到了屋中苦涩味道弥漫的源头,说不出是黑色还是绿色的黏糊糊液体,正咕噜噜冒着黑泡。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陛下似乎在故意用袖子遮挡住手,只露出指尖。 青年沉默了下,默默捂住鼻子,散发出由内而外的抗拒。 “是我刚才命侍从熬的,满乐说这个可以清热解火。乖,听话,吃得苦中苦,方为妖上妖,你是拒绝不了的。” 风沅幸灾乐祸道。 “是你自己吃,还是我喂?” “陛下之心怕是堪比针尖。”陆玖淡淡道,多年前风沅不爱喝药,他便是用这套法子的,甚至因为有一次因为对方在外面玩闹得太过火,他命侍女在熬药时多加了半碗黄连,用来给自家陛下去火。 青年只片刻犹豫,便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意料之内的浓郁苦涩弥漫在口腔中。用手帕沾净唇角药渍后,他平静顿了顿,然后毫不扭捏从枕下拿出一面镜子,小巧玲珑,只堪堪掌心大小。 “……” 若说前面是因为刚从梦中苏醒的茫然,那么现在就是对自身的怀疑。镜中男人眉头紧锁,神情憔悴,头顶处几簇呆毛坚强挺立,似是注意到主人视线,还特意晃了晃,增加存在感。 外袍也早已消失,只剩下里衣。 “针尖算不上,关心倒是真的。”风沅自然而然接过碗,眼底闪过狡黠,“良药苦口利于病。” “药喝完了,陛下可以先行回避一会吗?容臣整理下仪容。”陆玖实在无法忍受他以这样一副模样出现在对方面前,乱糟糟的狼狈让他又回忆起梦中那句“秃毛鸡”,无论从哪方面讲,都让素来崇尚整洁精致的青年心情愉悦不起来。 他的手指摸向鬓发,又僵硬放下,努力克制着想要梳头的迫切心理。 梦中内容已经足够让令他心乱如麻,再加上此时的不得体,陆玖感觉自己的忍耐正处于一个临界爆发点,稍稍往前一步,便有可能爆发。 而风沅依旧是笑意盈盈的端碗模样,她仿佛没有看见面前男人抑制不住的焦躁和复杂神情,只依旧我行我素坐在床边,端详起手中的青玉碗,顺便还拉起青年给他加了个靠垫,好让对方坐得更舒服些。 待瞧见里面的残余药渣,她忍不住皱起眉,露出一副心有戚戚然感同身受的悲伤,可她的声音听起来却依旧透露出欢快,如同不久前刚出门时。 “陆玖,你知道吗?你刚刚冒火了。” “冒火?” “对的,先冒烟再冒火,好大好大的,足以将你整个都包裹在其中。”风沅用手比划着,试图让对方明白是多大的火。 “……”陆玖低头整理衣服的手突然捏紧,洁白里衣完好无损,床榻上也没有任何被火烧过的焦黑痕迹。 “很奇怪对不对?”风沅笑容淡了下来,她望向对方,眼眸中多出些许捉摸不透的神色,“而且,我被烧伤了,在我设置屏障,用了法术的情况下。” “陛下?!”陆玖的声音冷冷清清,但依旧可以听出里面蕴含的几分急切担忧。 “不是什么大问题。”风沅将袖子撩至手腕上方,露出手掌全貌,只一眼便让陆玖呼吸微微凝滞,原先白皙无暇的手在此时布满灼伤痕迹,有几处皮肤似乎已经脱落,正在不断渗血,隐隐约约中透露出焦味。 不撩起袖子,这丝本就微弱的焦味更是被药的苦味牢牢遮掩。 陆玖刹那间便想将那个医官满乐叫回。 “陛下,您的伤……” “小问题罢了。”风沅似是没感觉到疼痛,只晃了晃手掌后,便迅速将袖子放下,“我回去上点药便可以了。” “现在是你的问题更重要哦。”她微笑开口,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陆玖,你是知道的,寻常火焰几乎无法伤到你我,即使是火系法术。” “没错。”陆玖薄唇紧抿,视线在对方袖口处停留了一会,似乎想看清底下掩藏的伤势,藏在薄被下的手更是紧紧抓住床沿,指尖泛白。 “像今天这种我也没预料到,而且……你身上的火它在保护你。”风沅终于停下用勺子拨弄空碗的无聊行为,她冷静望向青年,“你是梦见什么了吗?” 她不想知道陆玖身上的火究竟是什么,她只想知道对方究竟在梦里看到了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刚才的火……会不会对身体有损伤。 她关心的只有这个。 出乎意料的是,陆玖沉默了,许久他才出声:“能灼伤陛下的,或许只有先天那几类灵火了,幽冥鬼火,红莲业火,三昧真火,南明离火……” “我问的是你,不是这些火。” “灵火珍贵,臣身上若真有这种东西存在,稍加利用,必能成为我妖界助力。”陆玖认真解释。 “够了。”风沅突然站了起来,神色中带着薄怒,她几乎是死死盯着对方,一字一顿道:“那些灵火再怎么样,都与我无关。即使有利于妖界,那也是之后的事,我现在问的是你,陆玖,别跟我扯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我相识三千多年……” -- 第113页 “三千五百年……” “不用你告诉我具体时间有多长,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梦见了什么?那个梦到底对你有没有损伤,那个不知道从哪来的火到底因何而起?” “我要你清楚,没有什么东西比你的安危更重要。” 最后一句话风沅几乎是咬牙说出来,她看着自家左右手重新陷入沉默的样子,恨不得冲上前给对方几拳,青玉碗被她硬生生掰碎,碎片划破掌心,让灼伤处伤上加伤。 陆玖睫毛轻颤,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出,他偏头看向窗外,夜空中新月高悬,月光正好。 “没有什么东西比你的安危更重要。”这句话给青年带来了无限冲击,仿佛寂静的湖面被投入一块巨石,水花四溅,涟漪阵阵。 他或许是想解释的,想诉说梦中一切的,可话到嘴边,就连陆玖都陷入迷茫,“离朱”“龙大”究竟是谁?他身上的火又是怎么回事?! 如果那真的是他的过往的话?他又怎么会忘记一切? 梦中永远停不了的大火,胸腔中仅因谈话便洋溢出的欢欣痛苦……这一切都仿佛如枷锁,将陆玖整个人束缚在其中,他在感到恐惧,是对过往?还是对其他什么?青年也不清楚。 但他清楚的是背后所隐藏的危机。 陛下最近已经因其他事……他想起了酒楼中对方与人皇的谈话,陆玖不希望陛下在辛苦至于还要因他的事情耗费心神。 而且他不愿承认的是 在某一刻,他是排斥有人来触碰他的过往的,即使那个人是……陛下,那仿佛是从心底升起的本能与……防备,可他也不想找借口去搪塞对方。 最终陆玖继续保持了沉默。 屋内也重新陷入寂静。 “你好好休息吧。”也许是受不了这份尴尬,也许是其他的东西,风沅在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后便揉了揉额角,起身离开。在临走前,她从袖中掏出一个小袋放在桌上,“里面是蜜饯,苦味若还没散去的话,就吃点它吧。” 她疲惫道。 这场谈话不欢而散。 陆玖在防备自己。 即使对方隐藏的再好,风沅也感觉到了。三千多年的君臣,陆玖对她的了解正如她了解陆玖,两个人有时候熟悉到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便能迅速理解对方的想法。 她不觉得难过,只是感到有点闷,回寝宫后她喝了半天酒,没数坛数,但光是寝宫内弥漫的酒味都让她烦躁不已。 她望向窗外明月,清冷洒向每一个角落,月光正好。 她这样想到。 然后风沅便走了出去,宫中自然没人敢阻拦她,也没人敢头铁一路跟着心情明显不好的妖皇。她就这样随意乱逛,然后来到了一个她自己都不能确定位置的偏僻角落。 在此时,她的头已经昏昏沉沉起来,她扶着墙勉强站立,在飞舞的萤火虫中她突然想到自己似乎忘了什么? 是什么呢? 风沅用力揉着额角,却发现什么都想不起,算了,不想了,她顺墙将身体下滑坐在地上,重重咳嗽起来。 嘴里浓郁的酒味让她感到有些反胃,但更多却是疲惫。 晚风醉人,虫声四起,她打了个哈欠,感到有些困,眼角渗出泪意,眼皮也仿佛灌了铅,难以抬起,她打起了轻鼾。 在彻底进入睡眠的最后一刻,她眼前依稀飘过了白色衣裙的影子。 “大晚上穿白色在外面晃荡怪瘆人的。”风沅嘟囔出声,然后便沉沉睡去。 白色衣裙停了下来。 乌云袭来,突然遮挡住所有月光。 第二日,风沅感觉到了醉酒的头痛欲裂,可等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却发现不是自己的寝宫。 而是一间陌生的房间。 胳膊有点疼,她皱了皱眉,视线不自觉下移。 !!!! 这一看,三魂不见七魄,风沅差点尖叫出声。 芙蓉面,柳叶眉,肌肤如雪的美人面带泪水在她怀中,衣衫半解,露出白皙肌肤。 白,白乐妩。 风沅:瞳孔地震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从床上翻下,在白乐妩嘤咛的苏醒声中,开始回忆昨晚的一切。 回忆着回忆着,她便听见了“啊!!!” 嗯,对方帮她把尖叫补上了,顺便还加了啜泣,风沅心如止水用余光扫了一眼。 “闭嘴。”她淡淡道,“再怎样哭本座都是不会负责的。” 做出了实打实的渣男模样。 作者有话说: 盼兮:“呜哇哇哇哇,主人不要我了。” 人皇顶着脸上挠痕笑呵呵道:“哈哈哈哈哈,要吃小鱼干吗?” 以及风沅在酒醒后陷入了最大危机。 感谢在2022-02-13 23:59:09~2022-02-15 23:59: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柒柒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函宝 10瓶;57702480、一一一以 3瓶;42926550、猫猫薄荷草、5774009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顺从 如果这是什么狗血三流话本, 宿醉以后发现床上多出一个衣衫不整泪眼朦胧还十分熟悉的美人什么。那么恭喜你,故事接下来大概率走向要么是她揣了你的崽跑路,几年后你看见一个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缩小版你, 然后在经过一系列“你听我解释”“不, 我不听”的复杂纠缠和天才幼崽撮合,你和那位美人破镜重圆。 -- 第114页 要么就是你心有白月光,睡错了人, 怀疑美人图谋不轨, 开始虐心虐身,在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逃的虐恋中白月光变白米粒,朱砂痣变蚊子血,你终于意识到你爱的是谁, 开始艰难的追妻之旅, 最后与美人终成眷属。 揣崽跑路还是虐心虐恋? 风沅选择我都不要。 她还想多活几年。 至于为什么会在白乐妩房间醒来,她眯起眼睛, 站直身体, 慢条斯理扣着衣领扣子,意味深长的目光一直徘徊在低声抽泣的少女身上, 比起刚开始头脑发懵的震惊,她现在更好奇的是对方这仿佛脱胎换骨的修炼速度。 以及究竟是如何不惊动自己能将她带回房间。 如果说不久前白乐妩的修为在风沅眼里是蚂蚁大小,那么现在就变成了麻雀, 虽然依旧高不到哪里去,但这速度却越来越快了, 快到让她都有点……心惊。 回忆起梦中对方在最后似乎能与他们一搏的修为, 风沅眼底的杀意一闪而过。 她大概能猜到又是那个古怪力量在搞鬼, 可力量的弱点在哪里,她仍旧缺少一个确切方向。 能与天道争锋,这可真是让妖……头疼啊。 等到将自己打理好,风沅敛起所有思虑,走向目前唯一的突破口。 眼见“男人”愈加逼近,白乐妩孱弱的身躯不由微微颤抖,她依旧是衣衫半解,满面泪痕的可怜模样,松松垮垮的腰带系在腰间,腰肢纤细,衣襟散开,雪白肌肤若隐若现,上面似乎还有点点红痕。 风沅面无表情伸出手将对方衣服收拢。 带着薄茧的手拂过脖颈,温热中带来丝丝痒意,让人心颤。 白乐妩的身体僵硬了下,她觉得刚才似乎有什么东西进入体内,但她想起对方起床后那一句“再怎样哭本座都是不会负责的”,便也顾不得其他,委屈起来,眼角泛红,开始重新呜咽。 少女压抑沙哑的哭声在屋内响起,也让外面早早听见声响的侍女犹豫着不敢进来。 风沅这次不仅不觉得烦躁,反而感到有趣,阴差阳错下,第一次被妖“爬床”的新奇,勾起了她浓浓的兴趣。 “乐妩,你究竟想怎么样呢?”她轻声道,恍如情人低语,缠绵缱绻的眼神仿佛蜜糖将对方紧紧包裹,她生来便是这样一双多情杏眼,含笑望来时,总会让人萌发出你便是她的唯一的错觉。 她曾艳羡过晏予生来上挑的凤眼,永远高傲,永远桀骜不驯,带着与生俱来的上位者尊严和对万事万物的傲慢,就是有点欠揍。 但现在,风沅发现自己的眼睛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最起码她已经学会了用“美男计”,用长相和花言巧语来骗人家小姑娘上钩什么的,真是越活越卑鄙了啊。 她兴冲冲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白乐妩的手段在她眼中还是嫩了点,这几千年想跟她做露水夫妻的男妖女妖简直不要太多,妖族崇尚实力,又喜寻欢作乐,更别说其中一直对妖皇后宫有所觊觎的狐族,蛇族。 他们多为美人,更喜好美人,别说之前被她送走的苏娇娇,就连如姬那个脑子不怎么好的弟弟都是难得的俊俏郎君,妖族的美人计与手段在某些时候可不比那魔界的魅魔差。 风沅望着已经粉颊晕红的少女,唇角似勾起一个弧度,她突然想起在很久以前,神界,仙界对情爱都有严格的束缚,谁若违反,便以天规惩处,这若是放在妖界和魔界的某些族群,恐怕不少都要把牢底坐穿。 真正是应了那句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反正她是不会管这些东西的,只要不是那种故意欺骗和祸害的渣,你情我愿的事情,她向来宽容。 像面前这种仿佛发生了什么,又故意不好好穿衣服的,风沅只需动动脑筋,便知道对方想干什么。 她现在好奇的就是对方到底是在怎么不惊动其他人,也没惊动她的情况下,将自己带进屋里的。 风沅唇角的笑意愈加明显,她轻轻拍了拍白乐妩的头,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乐妩,本座怎么会在这里?” “风沅,你当真一切都不记得了吗?”白乐妩似是想起什么难堪事情,一边娇滴滴羞涩扭过头去,一边眼中多出薄怒,这神情的转变也就瞬息间的事,却将一个被“欺负”的嗔怒娇羞形象表现的淋漓尽致。 既表现出委屈,又展现了那其中惹人怜惜的仿佛连少女都没意识到隐藏在心中的爱意缠绵。 想起初见时白乐妩就能用一句话惹得霁华、姜槐他们对自己怒目而视,对心上人愧疚不已的样子。 妖皇兴致愈浓。 这无论是天赋异禀还是一步步后天学习,她都表示自己……学到了,等到晏予回来,她就把这个用到对方身上。 她看向白乐妩的目光更加专注与热烈。 “我昨晚喝了酒,之后的事情……”她叹了口气,神情中闪过一丝愧疚。 少女见状脸上的红晕更甚,她咬了咬下唇,唇色娇艳欲滴:“我昨晚觉得屋子里闷,便想出去转转,便在花园里随意走了走。夜晚天黑,我一时也没辨得方向,只好随着月光和夜明珠走,然后就看见了你瘫倒在地上。” “这可真是缘分。”风沅轻笑道。 可不是缘分?宫内这么大,偏偏走了几步便能遇见,还恰好带着她一路避开了巡逻的侍卫,这可真是太巧了。 -- 第115页 “那时周围也没有其他人在,我见你难受的厉害,便想将你扶起来休息。” “扶回你房间?”风沅挑了挑眉。 这一句仿佛就让白乐妩仿佛受到什么侮辱,漂亮眼睛瞪大,流露出几分被伤害的不可置信:“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只是见你喝了许多酒,猜想你有什么心事,不愿让外人知道,才躲到一个偏僻地方来。” “若是我当时就喊守卫过来,风沅,你是不是又要责备我故意让他们看到你的狼狈样?”少女噙着泪水,受伤道。 “抱歉,是我失言了,我只是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善良单纯不求回报的好姑娘。”风沅套用着某魔话语,低头道歉,就是她左手的掌心快被指尖戳破了。 “你……”白乐妩猝不及防被夸,看着对方眸光中的真挚与希冀,她神情复杂移开视线,“你别想用那些话来骗我,我跟你之前的那些女人不一样。” “你在我心里本来就跟她们不一样。” 少女眼神愈加躲闪,她的呼吸急促起来,耳尖红的滴血,“所以我便将你带回了房间,也幸好门口的守卫在打盹,我才没让他们发现你。” “原来如此,那之后又是怎么……回事?”风沅虽然依旧是那副轻松模样,可神情中一闪而过的不自然依旧被偷偷用余光观察她的白乐妩所发现。 白乐妩松了口气。 紧接着她的脸便涨得通红,声音也愈加小了起来,就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让她害怕和羞愤的事情,她用手指搅起衣角,深吸了一口气才鼓起勇气道:“我想喂你些水喝,但等我凑近后,你就你就……” 似是羞于提起那个词,她睫毛颤动,偏过头去,不愿再开口,但细听,声音中却隐藏着哽咽。 “我就轻薄了你。”风沅替她继续补充。 在听到这个词后,白乐妩身体不由又颤抖了下,她露出兔子般惊慌失措的眼神小心翼翼望向面前“男人”,修长脖颈处刺眼的红痕也因她的动作重新显露。 少女紧张拽起衣服,结果随着一声惊呼,原本被风沅拢好的衣服又散开,雪白肌肤再次若隐若现。 她下意识捂住胸口,慌张整理起衣服,可越慌张,越容易出错,尤其是她的里衣已经被扯坏了。 白乐妩委屈巴巴抬起头,却在不经意间发现面前“男人”的视线一直在她这里,更确切来说,是在她裸露出的肌肤处,她恶狠狠瞪了对方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像被吓到的温顺小绵羊,小绵羊眼底流露出一丝隐隐约约的得意。 “但我应该后面昏睡过去了。”风沅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道,“真是可惜啊。” “你……”白乐妩拽紧衣领嗔怒不已,“你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我跟你之前那些随便的女人不一样。风沅,我告诉你,看在我们认识一场的份上,我,我就不跟你计较昨晚的事情了。” “怎么能不计较呢?我可是轻薄了你,乐妩,我前面说的都是气话,如果你想要我负责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我才不是那种爱慕虚荣的女人,妖界妖后的位置我不稀罕,风沅,你别想拿着这个侮辱我,既然解释清楚了,那你可以走了。” “乐妩……” “你走啊。”白乐妩的声音大了起来。 “好吧,既然这是你的意思,那我就先走了。”风沅顺从起身,在离开前,她又逼近少女,伸出手仿佛恋恋不舍般在对方警惕目光中,拍了拍她的肩膀。 然后便转身离去。 果然有古怪,她第一次注入白乐妩体内的灵力短短一会便失去了踪迹,而且刚刚她是确确实实感受到对方体内有另一种极为熟悉的力量存在。 可不久前,这股力量还没有这么明显。 风沅皱起了眉,除此之外,吸引她注意的还有少女头顶的那根簪子。 她发现似乎白乐妩每到紧张时都会不自觉摸向簪子。 希望这次那些暗卫能靠谱一点。 风沅漫不经心想到,至于走出后那些侍卫侍女的震惊目光,她也不甚在意,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看白乐妩体内的那股力量究竟要干什么。 总不至于弄到现在只是为了勾引她吧。 她倒要看看这之后的流言会有什么用。 屋内 白乐妩小心翼翼查看了下四周,发觉除去外面的守卫再没有其他妖怪踪迹后,不由松了口气。 “他走了。”她小声道。 “你今天做得很好。”一个嘶哑的声音在少女脑海中响起。 “我这样做真的会有用吗?” “食色性也,他只要对你不忍,那就还有机会,你要一步一步来,让他爱上你,然后杀了……他。” “杀了他?!可是……” “对,杀了他,只要杀了他,你想要的东西就都会有,好孩子,不要心软,他是阻挡我们的威胁,只有杀了他,你和我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脑海里的声音充满蛊惑,白乐妩虽然迟疑,但她还是顺从点了点头,“对,我会杀了他的。” 她的目光呆滞僵硬,如果有外人在场,便会发现,少女活人的气息在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木偶人般的冰冷木讷, “好孩子。” 对方是前几天突然出现的,但白乐妩似乎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她只是觉得无论是力量还是声音,都让她莫名依恋和亲近,升不起半分反抗的感觉。 -- 第116页 “那么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吗?” “还不到时间,不过你要记得,这次你绝对不能像几千年那样失败。” “是。”白乐妩缓缓道。 声音消失了,她的眼睛里也重新多出亮光,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将风沅之后的礼物都退了回去,让侍女带话给对方:“忘记昨晚的事,就算他得到我的身体,也得不到我的心。” 听完侍女艰难传话的妖皇将刚刚咽进嘴里的茶都吐了出来。 她陷入沉思。 自己是不是牺牲有点大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2-15 23:59:08~2022-02-16 23:59: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函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流言 陛下昨晚在白乐妩那留宿的消息如一阵风传遍了宫内每个角落。 即使碍于身份, 普通低等妖族不敢讨论,但那些在宫里实力高强,有图有脸的妖便没那么多束缚, 他们在窃窃私语, 你知我知的目光交换中震惊不已。 态度也逐渐化分为几派。 怀疑派 “这算……宠幸吗?” “只是呆了一晚而已,陛下那边都没吭声,你们别瞎说。” “流言止于智者, 万一这些言论传到陛下那里, 惹恼了他怎么办?” …… 悲伤派 “呜呜呜,怎么会,陛下怎么会喜欢那个女人?难道就因为她与陛下同是灵族,陛下想扶持母族?” “我不信,就是朵菟丝花而已,哪里比得上我们牡丹的貌美?” “原来近水楼台先得月是真的, 我现在跟陛下说我是灵族还来得及吗?陛下喜欢哪族我就是哪族。” 欣慰派 “不然呢?” “陛下有侧妃是什么奇怪的事吗?我们陛下风流倜傥, 才高八斗,文韬武略, 无一不精, 有那么多人喜欢他,以陛下的身份, 娶几个侧妃怎么了?” “所以我们妖界会有小殿下出生吗?” “陛下愿意纳侧妃,是不是证明我也有机会了?” …… 以及少部分中立派 “唉,不过说来也奇怪, 我记得咱们陛下一向风流多情,怎么现在才有侧妃?” “确实很奇怪。”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陛下对之前那些看不上呗, 或者说陛下就喜欢白姑娘那种类型的。” “你欠揍是不是, 陛下怎么可能会是那种只闻新人笑, 不闻旧人哭的类型,我相信他对每一个人都是真心的,就是真心短点而已。” “没错,陛下绝对是真心的,我之前还听陆大人夸陛下心是榴莲做的。” “不好意思插句话,榴莲是什么?我们这有榴莲成精的吗?” “好像是凡界的一种水果,听说闻起来臭,吃起来香,但也有凡人说它吃起来和闻起来都像屎。” “好恐怖的感觉,而且这个听起来也不像夸,你该不会糊涂了吧。” “怎么不算夸,榴莲可是有许多尖,陆大人说陛下心是榴莲做的,尖尖上站满了人,这不就是在夸陛下对每一段感情都是真心的吗?都站到心尖上了还不真心?而且能站满,不也是证明咱们陛下的魅力吗?” “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 “陛下真是太厉害了。” “……” 在一旁听了许久的狐族青年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他看着身边同伴或恍然大悟,或若有所思的神情最终什么都没说出。 他算是跟那个白姑娘还有几分交集,毕竟在对方刚被带回妖界时,就是他看守的。 后来在那些已经被惩处色迷心窍的蠢货同伴衬托下,他突然显得格外机智和不为美色所动,这才被陆大人调到陛下近卫组,消息传回家时,他爹还特意写信过来夸他光宗耀祖了呢。 狐族青年骄傲想到,在家风影响下,他对于跟陛下一切有关的事物,绝对是实打实上心。他人长得漂亮,脑瓜灵活,嘴又甜,没多久,就跟近卫组原有的妖打成一片。 唯一头疼的,就是这些妖大多都来自鸟族,灵族,在表露忠心上,他有点抢不过。 因此对于这场关于陛下的私事讨论,他虽然觉得话题走向有些不对,但碍于大家对于榴莲尖这个话题似乎已经达成一致,他便不好再插嘴。 而且这些妖对于陛下是不是有点太盲目崇拜了点。 他一边觉得不愧是陛下,居然会有这么多心尖尖,一边苦恼想到。 “对了,陆大人那边呢?陆大人一贯负责宫内事物,封不封侧妃他应该会比较清楚。” “不知道诶,不过陆大人那似乎换了一套瓷器。” “……” 对于宫内突然出现的风言风语,风沅有所耳闻,但也没有在意,她现在大半注意力都放在如何帮助天道,和几千年前被掩埋的往事与白乐妩体内那股力量又有什么关系。剩下一部分则是在惹了她生气,却又让她放不下心的某位陆姓大妖身上。 不就是灵火吗,究竟有什么不能让她知道的?总不至于对方在被捡到前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还是跟她寻找亲人不同,对方梦见了过往的恋人不好意思说? 发觉自己越想越偏的风沅呷了口茶。茶水早已冰冷,但她又不喜在处理事情时身旁有其他人打扰,因此也只能将就喝了。 -- 第117页 好在茶水虽苦涩,但能提神,冰凉顺着喉咙下滑,与心头这段时间一直盘旋的无名火相融合,稍稍缓解了烦闷,让她冷静下来。 她将奏折往旁边一扔,向后倒去,全身都陷入椅子上所铺的薄毯中,软绵绵暖和感让最近紧绷的神经感受到一丝困倦,风沅伸起懒腰,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然后便任由困意彻底席卷大脑,开始打盹。 偌大房间里只留下她清浅的呼吸声。 “东西拿到手了吗?”她突然问道。 “臣无能。”一个消瘦身影突然出现在下方,低沉开口 “怎么回事?”风沅依旧保持闭眼模样,但她的手指却在椅背上有节奏轻轻敲打,看起来有几分不耐,“你是暗卫首领,本座不想听这些废话。” “是,白乐妩对那根簪子极为重视,臣派去的几个属下都无法近身。” “无法近身,看起来是确实有问题了。” “陛下英明,而且白乐妩极为警惕,臣等几次想动手,都被她……” “都被她避过去了?” “是,按理说以她的修为绝不会发现,可是” “本座知道了,凡事皆需谨慎,这次就当给你们个教训,看不起人家修为低,就随意派出了几个人,结果到现在都一无所获。” 风沅的尾音稍稍上扬,带着些许明了又有几丝警告。 “陛下恕罪。”暗卫首领的头更低了,不敢吭声,过了一会,眼见陛下再没有开口,他才小心翼翼道。 “也,也不算一无所获。” “哦?”风沅终于在面前这个笨蛋身上听到了自己想听的东西,她睁开眼,瞳孔在窗外斜射过来的阳光下泛出碧色,正饶有兴趣注视对方。 “阿眉猜测那根簪子应该是件宝物,可以用来联络,她之前在白乐妩住处假扮侍女,借送饭为由看见对方将簪子握在手中小声低语着什么。” “虽然被发现了,但阿眉记得当时簪子在发光,白乐妩见她进来也极为紧张,她猜测那可能是用来联络外界的东西,就算不是,也会是件宝物。” “听起来倒是个聪明伶俐的,她是怎么确定的?”风沅这下是真的提起兴趣了。 “阿眉说她见过类似的传讯法宝,因此有所注意,而且她也是我们几个中唯一触碰到簪子的,当时她故意将汤水洒到了白乐妩身上,趁着服侍对方换衣服,碰到了簪子,但是被排斥了,她感觉里面隐藏着什么东西。” “你总算说了点本座想听的东西,跟外面联络,联络。”风沅冷哼起来,“能隐藏到现在才被发现还非主人难以触碰,内里估计还有阵法和禁制,呵,本座大概知道是谁给的了。” 现在来来回回跟白乐妩真正有所牵扯的就是那么几个,姜槐直来直往惯了,还没那个脑子,这么多年,她就没见对方在这方面开过窍,能在这方面花心思的就只有霁华和祁言。 但霁华前段时间还跟她商量能不能让他见见白乐妩,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他再没跟对方有过联络的担忧,别人说这话她可能要怀疑,但让霁华来讲,风沅倒会暂且相信。 毕竟如果要说他们几个中谁最少说谎,可靠性最高,那无疑是她这位最近想拼命承担大哥责任,表现长兄如父的兄长。 剩下的就只有……祁言。 风沅叹了口气,可她派到仙界的探子也打探不到什么有用消息,除了知道对方突然和姜槐走得近,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但她估计十有八九还是白乐妩。 就是不知道他准备怎么做了。 在听到姜槐那个傻子当时在梦里将祁言最近看起来像动不动就变了个人似的分裂,她一下就知道这个男人恐怕是意识到不对,硬生生割裂了神识,否则不会走此险招。 现在对方恐怕正处于混乱和清醒的交界处。 想起那晚上元节过后她突然收到的匿名花灯和信纸。 信上没有其他内容,只有四个字“一切安好”。 果然不愧是他。风沅不得不承认,如果搁在以前,她还要考虑许多,因为就算抛去私人感情,以祁言的果断和狠绝,他也无疑是那种最让人放心但也最让人警惕的同盟。毕竟你不确定对方会不会在某个时刻为了心中大义就满心悲痛让你牺牲,直接背刺同盟。 但现在,六界搞不好都要完蛋了,别说是儿女情长的私人感情,就算是仇敌,风沅现在都会想方设法看能不能合作,好解决掉目前最大隐患。 唉,生活压弯了她作为妖皇的傲骨。 风沅在内心哀叹,面上却依旧是那副平静样子,不对下属显露丝毫,“那个阿眉是个好苗子,是哪族的?” “狼族。” “狼族?”风沅闻言诧异了下。 “陛下您忘了,是您特意差遣暗卫将她送过来的。” “原来是她。”风沅想起来了,不过她眼中的惊讶却愈加浓厚,“扶风姐姐?” “对,正是她,她叫阿眉。” “这样看来,我倒不奇怪她的聪慧了,这姐弟俩都是能让本座放心的。” “可不是?还是陛下您慧眼识珠。” “行了,任务都没完成,还好意思来这吹马屁。”风沅没好气瞪了底下的消瘦男人一眼,“扶风那边怎么样了?” “那小子干得可好了,没丢您和我们暗卫的脸。” -- 第118页 “稳妥为上,他年轻气盛,多找几个沉稳年龄大的去帮忙。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现在务必要拿捏住狼族隐藏在暗中不安稳的那一部分,为之后的铲除清路。” “是。” “还有,多照顾扶风点,毕竟你这阿眉可叫的亲热。”风沅了然挑了挑眉。 “不愧是陛下,果然什么都瞒不住您。”暗卫首领嘿嘿笑了起来,挠了挠头,看起来有几分不好意思。 “说完了就快滚。”风沅戏谑道:“这次本座就不跟你计较了,以后是功成本座替你在扶风面前说好话,功不成你就别想娶媳妇了。” “是!!!”暗卫首领这次回答的异常洪亮。 ***** 北海深渊。 巨大龙身盘旋在早已锈迹斑斑的柱子上,背后是一片断壁残垣,破败的宫殿,碎裂的牌匾。金银珠宝,奇珍异宝就这样被随意丢弃,被四周由琉璃瓦中蔓延出的苔藓所覆盖,点缀成斑驳绿色,正如它们的主人,在岁月中失去昔日辉煌,湮没在寂静深渊下。 龙身在缓缓移动,在沉默的摩擦中,龙鳞抖落身上所有掩盖光泽的杂乱,重新透露出冰冷的光,于柱子上留下一道道划痕。 “小家伙们,你们要躲到什么时候?” 足以地动山摇的龙吟之下,是猎手兴致盎然的询问,但他的赤金色瞳孔深处,却是连绵不尽的冰冷与森寒。 “来者是客,既然是客人,总要报上姓名,让我好好……招待一番才是。” 回答他的,是两道一前一后的清朗声音。 “白虎霁华。” “玄武……姬明。” 海水的怒吼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2-16 23:59:17~2022-02-18 23:59: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栖栖不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被单不是被单、沫沫一枚、魔法帽 5瓶;函宝、王炸、咕咕的都要被我煮鸽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龙芜 短暂平静后, 北海再次剧烈晃动。 一个个汹涌漩涡肆虐在海域中,将过往路过的所有存在吞没,没过一会儿, 这里便传来了浓郁的血腥味。 成堆的只剩半截身子的鱼从漩涡中掉下, 血水混合着鱼鳞将霁华和姬明包围,降落在他们所设的屏障之外。 没有半分光泽的鱼目死死盯着他们,偶然还有残肢在蹦跶。 霁华:“……” 他素来喜欢整洁, 见到面前的景象早已皱了皱眉, 用袖子掩住口鼻,不适移过头去。 倒是姬明仍旧神色如常,他在漩涡消失后,平静拽了拽对方袖子,然后踮起脚略过地上狼藉,偶然触碰到血淋淋鱼腹碎肉, 也只是轻声念叨几句, 便继续往前走。 这样来回几次,霁华的注意力终于从努力不看那些倒霉鱼群成功移到姬明身上, “你在说什么?”他好奇道, 由于嘴巴被捂住,青年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 “在跟这些鱼道别。” “啊?你别告诉我你在超度它们。”霁华微微瞪大眼睛。 “自然不会, 时间不等人,超度过于复杂,会耽误我们行程。”姬明疑惑回望了回去, 似乎对对方提出的这个问题感到很奇怪,“不过你要是想帮它们超度, 我也是可以等你的。”他思考了下, 认真开口。 “没想到霁华你居然这么有善心。” 语气没有丝毫起伏, 听不出夸赞,更听不出嘲讽,就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等会吃什么……一样的平淡,平淡到让霁华成功抽了抽嘴角,不想再跟身旁的男人说话。 姬明如果有一天因说话被打,他绝对不奇怪,绝对绝对不会奇怪。 “不是你在跟它们道别吗?”霁华冷声道。 “道别并不意味着超度,我只是在跟它们说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只是好心的过路人。”姬明眨了眨眼睛,看起来有几分无辜。 “放心,你的道别我也跟这些鱼传递了,它们也不会来找你的。” 霁华:“……” “那我真是要好好谢谢你。”他皮笑肉不笑扯了扯嘴角。 “唔,不用客气,这是我作为朋友应该做的。” 霁华:“……” 他对于这份真挚无言以对,只能深吸一口气维持住最基础的风度,沉默片刻后拂袖而去。 青年不知道的是,作为海水中绝对的霸主,他和同伴的这份小插曲顺着周围潋滟的水流一路传播至这片领域的主人耳中。 领域主人挠了挠柱子,鼻子有点发痒打了个大大喷嚏,然后浮现出困惑。 这就是如今的四方神吗? 他沉思从柱子上离开,盘旋到破旧宫殿上,宫殿上的琉璃瓦极好缓解了鳞片因为多年未曾清理而产生的痒意,一层层与鳞片相契合,让他舒服蹭了又蹭。 要是能到外面去就好了,巨龙还记得魔界有几座山蹭起来可舒服了,就是蹭得久了,大哥让他在上面栽树。 唉,也不知道现在那些树长成什么样了,有点想亲眼……去看看。 巨龙望着四周几千年如一日的景象,恍惚间觉得其实沉睡也没什么不好的,最起码不用在苏醒后发现故人不再,旧事难觅。 说来好笑,他当年觉得那些咿咿呀呀说着离别的酸腐诗词没意思,叫人读了便厌烦,可现在偶尔想起,别说是厌烦,就连那些虚无缥缈的愁闷都找不到了,剩下的只有叹息和迷茫。 -- 第119页 明明答应过大哥要好好活下去的,可如今什么都没了,他这种活又有什么意义呢? 别说是报仇,就连最基础的自由都没有。 他幽幽望向逐渐走近的两人,海水自动向两侧分开,为他们让路。巨龙喉咙深处发出低声咆哮,从宫殿飞身而下,身躯如一座无边无际的巨山,似乎足以将一切遮掩。鳞片散着漆黑幽光,在海水的波动中,他直逼这片深渊的闯入者,尖锋利爪就停留在对方脖子两寸处。 夹杂着腥气的热气喷洒在霁华和姬明脸上,阴森杀意弥漫在小小空间中,谁都不会怀疑,面前这位捕食者会将闯到这里的猎物撕成碎片。 巨龙的眼神冰冷又疯狂,他可不会看在那可笑的故人面子上就留情。 更别说这两个崽子的父辈……呵,都是大哥伟业的绊脚石。 他和大哥可从来都不是靠什么所谓的妇人之仁,而是从无数皑皑白骨与鲜血中厮杀而出,嬴得一场又一场的胜利。似是回忆起那些令龙愉悦的往事,巨龙露出獠牙,眼底浮现出癫狂与狂热。 好,好想打滚。 好想在那些粘腻的,充满怨恨的血水中打滚,还有那些悦耳的哀嚎。 哈哈哈哈哈哈 他仰头无声大笑了起来。 还在被威胁的霁华、姬明:“……” 他们从没想过会在一张长得不怎么好看的龙脸上看出那么多表情。 而且笑就笑了,为什么会有……霁华深吸一口气,木着脸重新加了层屏障,他以自己灵敏的嗅觉做担保,那顺着对方龙须留下来的绝对不可能是海水,而是……口水,青年恨不得现在就飞回神界洗澡。 他僵硬偏头去看姬明。 却发现对方正对着肩头的水渍发呆,几乎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什么。 “……” 姬明眼眸低垂,嘴角紧抿,神情透露出几分委屈,霁华对这份委屈仿佛感同身受,正当他张了张嘴,准备安慰对方时,就听见 “狗东西。” 霁华以为自己听错了,清冷的脸上俱是诧异。 “狗东西。” 姬明又重复了一遍,虽然声音极小,还是只供他们听到的传音,但胜在咬字清晰,毫不犹豫。 “……” 他俩默默对视起来。 于是等到巨龙终于从突如其来的亢奋情绪中恢复,想起还有两个闯入者在等他处置,便龇牙咧嘴低头,才发现这跟自己想象中的恐怖震慑不一样。 他们面容极为平静,没有胆怯也没有愤怒。 仿佛将生死置之度外。 就连与他对视,都是最开始的清朗声音。 “白虎霁华。” “玄武姬明。” “哈哈哈哈哈哈,白虎,玄武?”巨龙嗤笑了几声,眼见准备好的威胁无效,便索然无味起来,他晃了晃头,转过身,重新飞回宫殿上方,趴在那里扒拉起身上几处快脱落的鳞片。 他就那样将两人晾在那里。 等到将最后一片失去光泽的鳞片撕去,他才仿佛像记起这里还有其他存在似的,吹了吹爪子,上面还带有少许新鲜的血迹,懒洋洋开口道:“就算我睡了几千年,也没必要睁眼没多久就看见几个讨厌的存在吧。” “稀客啊稀客,这白虎和玄武的后代居然会主动来找我。” “也罢,来者是客,虽然这个破地方我一点都不喜欢,但谁让我是主人家呢,也只能想办法招待你们了。” 巨龙在二人诧异的目光中化作人形,紫色锦袍,剑眉星目,容貌是带有侵略性的俊美,但美中不足的是,他已两鬓添了白发,从眼角到下巴有一道蜿蜒伤疤,而眼底更是有化不开的阴郁疯狂,叫人胆寒。 他从这与海水隔绝的深渊中虚空一抓,便是几条活蹦乱跳不停挣扎的活鱼,乍然间的缺氧让它们鱼鳃迅速张开,企图凭本能找到最后活命的机会。 只可惜也只是片刻便没了动静。 血水顺着男人下巴流淌,尖利划过鱼腹,将里面的内脏嫩肉悉数吞噬于腹,他就这样一点点将鱼肉撕扯,吃下大半,露出里面的骨头。 他咧嘴笑了起来,原本披散的乱糟糟长发也随着这仿佛从喉咙深处传来的低哑笑声沾染上几分腥气。 他将剩下两条半死不死的鱼扔给面前两人。 一个清冷如明月,一个温和如旭阳。 就算是再怎样沉稳,也挡不住脸上的意气风发。 多好。 他忍不住艳羡,只可惜他的兄长,他的一切恰恰就葬送于当年与之相似的意气风发中。 这种时候霁华自然不会在开屏障,怀中的鱼直勾勾盯着他,即使隔着月白色长袍,他也可以感受到鱼鳞的粘腻与腥气。 他冷脸将鱼又扔回海里。 鱼肚朝上,但还有呼吸,能不能活命,就看这条倒霉鱼造化了。 至于姬明怀中的那一条,他早早便用水汽将对方包裹,同样送回了海里。 “呦,看起来是不合你们这两位尊贵客人的胃口啊,那我就恕不远送了。” “前辈。”霁华没在意对方话语中的恶意,淡淡道。 “停!谁是你前辈!!!”男人听到这个词瞬间后退几步,犹如炸毛般双手叉腰恼火道:“你一个白虎,跟我们苍龙攀什么关系,还有,你离我远点,你身上的味道我闻了就厌恶。” -- 第120页 霁华出师不利。 姬明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道:“双方见面,自是要先互报姓名,我和霁华贸然上门,打扰了主人家,是我们的不是,但若要赔礼,还望主人家能告知身份,也好让我们安心。” “你这小娃娃倒是有点意思。”男人似笑非笑打量着他,但看了一会,就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似的,眉梢轻扬,伸手将乱糟糟头发揪了揪,傲慢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龙芜。” “龙芜魔君。”姬明点了点头。 “别叫那个称呼,老子听了就心烦,大哥没了,这什么狗屁魔君也跟老子没关系了。” 龙芜的语气愈加暴躁,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又放到了别的上面,“不过我没想到你居然能活下来。” 霁华闻言眉头微皱,而姬明依旧是一副神色如常的微笑模样。 龙芜摸了摸下巴,“这小子是不是那个蠢货天帝的崽我不清楚,但你长得跟你父亲那么像,我绝对不会认错。” “没想到啊,你那凡人娘倒是个有造化的,居然生下了你,还有玄武血脉,虽然是个混血,但总归是玄武一脉。” “我还以为他真为了那贱人能手刃你们母子呢。” 姬明没有吭声,只是唇角笑容微不可察僵硬了些许。 “不过,哈哈哈哈哈,不过姓姬,这是跟姬玉姓吧,喂,娃娃我问你,姬玉那家伙怎么样了?” “义父已经去世了。”姬明平静道,对于男人口中的父母,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看得龙芜顿觉无聊起来,“死了啊。”他嘟囔道,然后又细细打量了对方几眼,“瞧着跟玄幽那家伙长得像,但性子却和姬玉一模一样,都是那种蔫坏蔫坏的。” “看起来姬玉是将人皇位子传给你了。” “是。” “他倒是好心。” 大概是对家长里短,抑或是故人消息失去了兴趣,龙芜烦躁坐到了地上,长腿大大咧咧往金银珠宝上一搭:“行了,我也不难为你们了,你们还是叫我前辈吧,来我这里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只是听闻北海异动,前辈又沉睡几千年……” “面子话少说,你们是想问我为什么苏醒吧。”龙芜重重哼了一声,“果然没一个好心得。” “……” “告诉你们也无妨。”他周遭的气势顿变,在对面警惕的眼神中,眼中暗流涌动,神情中满是扭曲的恨意与杀意,“自然是为了报仇。” 霁华和姬明默不作声交换了下眼神,前者想说些什么,却被后者抓住胳膊,示意别开口。 龙芜没有在意他们的小动作,粘稠恶意萦绕在他的心头,他就这样径直不含有一丝感情冰冷望了过来,那些微弱的怜悯早已随着主人的恨意消失不散:“你们也应该被那个东西缠上了吧。” 霁华:“什么?” 姬明:“前辈是看出什么了?” “看出什么了?哈哈哈哈哈。”龙芜仰倒在地,捂脸大笑了起来,只是越笑越觉得他在哭,蜿蜒红色顺着他的眼角滑落,“那种气息,那种令人作呕的气息,我就是化为灰烬,都不会忘记。是它,是它造成了这一切,毁了我,也害死了我的大哥。” “大哥!!!” 这个已经失去了所有,就连化形也不再是意气风发形象的中年男人如小孩子般在地上打滚哀嚎,陷入疯魔。 他跌跌撞撞起身,又哭又笑,脸上的血泪跟伤疤混合在一起,眼睛赤红,看着愈加恐怖,可他的声音却颇为让人心酸,“大哥,大哥。” 最起码让霁华逐渐心酸起来,他猛然间想到了一个词“兄弟情深。” 但他再想到自己和“弟弟”的相处,又不由叹了口气,哭闹起来。 若是有朝一日,风沅也能这般跟他兄弟情深多好。 而姬明他的注意则全都在那句气味上面,他身上除去刚刚沾染的鱼腥便是他衣服上的熏香味,再怎么样都跟作呕谈不上。 那么这个气味……就是他和霁华都沾惹上了什么东西。 古怪的东西。 抱歉,姬明不由自主就想到了白乐妩。 啊,看起来是意外收获,他看了眼仍旧癫狂的前辈和身旁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但神情愈加哀伤纠结的霁华,眨了眨眼,便走到一块石头旁,用法术清洁过后,坐在上面,单手撑起下巴,开始打哈欠。 有点困了。 另一侧妖界皇宫的流言蜚语在风沅刻意纵容下愈加猖狂,陆玖管了几次,在发现没什么效果后便明白了意思,他沉默望向妖皇寝宫许久,然后……不再吭声,转头开始翻阅藏书阁古籍,寻找梦中与那两个名字有关的一切。 这一找,就是不眠不休的七天七夜,他翻阅了所有,没有龙大,但有离朱。 青年看着上面的记载,卷轴散落于地。 他有点不知所措起来。 而风沅比她的下属更不知所措。 她看着抱住自己瑟瑟发抖的晏芝,陷入沉思。 对方身后依次是冷若冰霜的南枝,明艳动人的余诺,娇媚羞涩的苏娇娇,外加几个她不怎么认识的女子,以及笑得花枝乱颤的落霞。 “这是怎么回事?”她将晏芝拎了出来,平静开口。 她记得她是给晏芝传信叫他将鬼界史书拿过来,可没叫他带其他的。 -- 第121页 “我,我也不知道。”对方哭丧着脸,小声回答,“就是路上遇到,结伴同行了下,但我没想到人会越来越多。” “……” “你说说你怎么还没给鬼界留个继承人?”风沅环视了底下各有千秋的美人一圈,最终将注意力都放在某个将人带过来还不递信的领头羊身上。 望着瑟瑟发抖的羊,她语气极其温柔。 作者有话说: 低情商:“我真的好想宰了这小子。” 高情商:“你说说你怎么还没给鬼界留个继承人?” 感谢在2022-02-18 23:59:14~2022-02-20 23:58: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柚一 7瓶;函宝 5瓶;青衣乐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手足 在外人面前, 风沅勉强维持住了最基本的和颜悦色,她几乎是好声好气将这些认识或不认识的美人们都安抚了一遍,想将人送回去。 但请神容易送神难, 她今天终于体会了这句话。 以南枝上神极为强硬的冷漠高傲和落霞魔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愉悦旁观为首, 美人们拒绝回去。 无论是欲说还休的羞涩,还是含情脉脉的直白,总而言之一个意思, 她们要讨个说法。 至于是什么说法。 鲛人公主余诺扬起下巴, 看起来比上次更盛气凌人了几分,明艳的脸上写满不服气:“妖皇陛下,我这次来就问你一句话,你之前对我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不是真心的?” 她原本是想叫阿沅的,但看了圈周围一个比一个漂亮的美人,其中还有身份比自己要尊贵许多的上神和魔君, 终究咽下了那声阿沅, 换了个跟其他人无异的称呼。 小姑娘瘪瘪嘴,有点不高兴。 可是这会不是在东海, 没有人哄她, 她也只能一遍遍安慰自己“这都是暂时的,她在意的只有阿沅, 只要阿沅最喜欢她就好啦”。 至于心底的那丝不悦与茫然,早都在风沅的注视中烟消云散。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父王告诉过她, 她将来要找的如意郎君需得心里只有她一个,全心全意爱她才是, 就算不全心全意, 那也要有可取之处, 日后都要看她眼色行事。 鲛人族的公主,绝对不能被那些的花心大萝卜欺负和哄骗了去。 按理说,无论之前传言如何,就凭这会站在这里的莺莺燕燕,妖皇都绝对是个花心大萝卜,半点都不符合她挑选伴侣的要求。 而且若是真的入了妖界后宫,她将来又如何继承父王王位,她可是从小就立志要当鲛人女王。 余诺用力掐着掌心,指甲几乎要深入肉中,但此时只有剧烈的疼痛才不会让她在周围直白的打量中露怯。道理她都明白,甚至无需细想,那其中的利弊都犹如牢牢刻入脑海,是无数次演练的结果。 可她,可她就是放不下妖皇这个混蛋,白天想,夜里想,就好像脑袋里一直有个声音,让她去找对方,明明上次从妖界回来后她都准备放弃的。 难道这就是爱情吗? 小姑娘委屈望向心上人,眼神中有懊恼,有困惑,有期待,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缠绵情意,让风沅看了头疼。 对于这个问题,她现在答“是”不对答“不是”也不对,“是”肯定不可能,真要说了,不提其他人反应,光看余诺的样子,恐怕对方等下就要留在妖界了。 答“不是”,私下里没问题,但在这么多人面前,这小姑娘的面子怕是要落得彻底,跟所有人吵起来。 所以……这都是什么事? 风沅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变得难以开口,她在几次深呼吸后,只能再次恶狠狠瞪了缩在角落里试图降低存在感的少年一眼。 晏芝:“……” 呜呜呜呜,风哥好可怕,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妖皇陛下。” 余诺眼见心上人陷入沉默,忍不住焦急起来,脸色也涨得通红,她绝对不允许自己在这些情敌面前落下风,一点,一点也不可以。 掌心刺痛让她的眼神愈发固执。 她就这样站在那里,想要个回答。 见状风沅也不由叹了口气,总不能将对方一直晾着,而且有些问题绝对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在几番思量过后,她决定快刀斩乱麻,虽说有点对不起这小姑娘的面子,但绝对要好过越陷越深。 “本座对你……”她沉声开口,只是不等说完,一道清冷的声音便插了进来,是神色中有几分不耐的南枝上神。 她目光冰冷,仿佛终年不化的寒冰,没有一丝温度,叫人看了便觉得胆寒,任谁也无法将这位杀伐果断的战神与婆婆妈妈的儿女情长扯到一起。 可世事无常,南枝现在是真的被拉入了红尘,还是那种看起来准备杀情缘证道的。 风沅的头也……更疼了。 “吾来此也只为讨个说法。”她冷冷环视四周,在看到依旧笑意盈盈的落霞时,视线顿了顿,然后眉宇间微不可察沾染上一丝困惑,“你为何在此?” “这么有趣的事我若不在场岂不是可惜。” “有时候热闹是要用命偿还的。” “那我拭目以待。” 南枝闻言握紧了腰间的剑,而落霞也不甘示弱倚靠着墙边与她对视。 -- 第122页 一神一魔。 却也都是这六界曾对无情道最为了解的存在。 南枝眼中闪过些许茫然,她怔愣望向本命剑,剑似乎感受到了主人心绪的波动,发出细碎的嗡嗡颤动。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收回了之前想要跟风沅说的话,就连心底对这个负心人的怨恨都莫名少了许多,反而感到一丝荒谬,寒冰仿佛重新将她的心包裹,让南枝感到异样平静。 她的愤恨,她的嫉妒,她的扭曲……都在她周身的寒霜中烟消云散。 南枝抬起头再次和落霞对视,无情和有情吗?她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什么,快到让人抓不住。她眉头紧锁,在周围若有若无的警惕和戒备中,终于冷冰冰继续道:“如果妖皇还没有想好的话,三日后吾再来讨说法。” 说完便毫不留情转身离去。 跟还执拗呆在原地等回答的余诺产生鲜明对比,但大概无论神魔,还是妖仙,都是有微妙攀比心的,尤其是一个年龄还不太大的小姑娘。她不愿在气势上输给别人,自然也不愿在看见心上人松了一口气时不知趣凑上去让对方为难。 “那我也等三日后。”她跺了跺脚,在留下这句话后,提起裙摆跑了出去,飘逸裙摆如鲜花绽放,充满少女的活泼。 这仿佛一个约定的开始,剩下的几个暗自思索后,便也默认了三日的说法,转身羞涩向风沅行礼告退。 只有落霞留到最后,眨着那双妩媚带有无限风情的眼睛,赞美道:“有前途。”然后袅袅娜娜离去。 风沅就这样沉默着目送这群不请自来的莺莺燕燕来,又目送她们去。 在身后少年准备趁机浑水摸鱼,一起溜出去后,结束了沉默,微笑命侍从退出关上所有门和窗户,再微笑从储物袋里摸了摸,掏出一个……鸡毛掸子。 今天就让她教教晏芝该怎么好好做弟弟。 这倒霉孩子真就是三天不打上房皆瓦!!! “嗷,为什么又打我?!” “谁让你将她们都带入妖界的!” “就算没有我她们也要来啊,我只不是顺手帮了下。”晏芝一边在空旷殿里乱窜,一边大声辩解。 “没有你侍卫就会通报,也不会随意放人进来。”让老娘没有一点准备。 “风哥,你这是心虚,我都还没有问你,你跟那些女人是什么关系!” “是什么关系?是让你挨揍的关系。” 风沅被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的少年气笑了,她二话不说用藤曼将对方捆了个结结实实,拿起鸡毛掸子就让孩子感受了下什么叫竹笋炒肉丝。 殿内一时间鸡飞狗跳。 由于战况过于激烈,他们俩都忘了……设置结界。 冥主哀嚎的声音在大殿内回旋。 成功让想要进去说些什么的陆玖停下步伐,面露困惑,甚至……松了口气,晏芝永远不知道,他此时撕心裂肺的哀嚎在某方面驱散了青年自从从藏书阁出来后的紧张感。 也让想要通报的侍女呆立在原地,不敢吭声。 而守门的侍卫更是紧张,他们害怕等到冥主出来后,为了面子会秋后算账,他们是真的不想听,也不敢听对方的惨叫。 毕竟陛下以前都会设置屏障隔音的。 他们就这样沉默站在外面,安静等待这场单方面殴打的结束。 晏芝:呜呜呜呜呜呜 风沅:呵,书没读多少,嗓门倒是越来越大了。 臭小子,我还没打呢,就在这嚎叫。 **** “打是亲,骂是爱,这做兄长的,哪有不打弟弟的。” 这是在听见霁华有弟弟却不知如何相处后,兴致勃勃为对方出主意的龙芜,他自诩兄弟间极为和睦,手足情深,有着这六界最感人的兄弟情。 “我大哥就时常揍我,但是你看我怨恨吗?没有,因为大哥每次揍完我,我都知道我还有哪些弱点,我就可以争取大哥下次给我三拳,我给他一拳,这是什么?这就是进步!” 他说得慷慨激昂。 “你们不知道,大哥对我可好了,他会将所有奏折都丢给我,为的就是要锻炼我处理政务的能力。” 霁华愣住了:“是,是这样吗?” 姬明坐在石头上闭目养神:“……”嗯,他大哥很不喜欢批奏折。 “那些上供的美人美酒,大哥都只要酒不要美人,他就是担心我饮酒伤身,想让我尽早成家立业。” 霁华赞同点头:“确实,饮酒伤身,能早日成家立业是好的,你大哥有心了。” 姬明坐在石头上闭目养神:“……”嗯,他大哥不近女色,好美酒。 “我大哥他有万夫不挡之勇,是天下一等一的英雄儿郎。他气宇轩昂,俊美不凡,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曾是魔界最出名的美男。每到一处,大家都会自动给大哥撒花,那些魔族贵女看到我大哥,都会羞涩低下头,被他身上的英雄气概所折服,再不敢看第二眼。” 龙芜与有荣焉回忆起过往。 霁华开始赞叹:“当真是英雄豪杰。” 姬明坐在石头上闭目养神:“……”嗯,他大哥喜欢出风头,或许还恐吓过魔族贵女。 “……” 提起大哥,龙芜能说上几天几夜也不停止,而霁华也被他表现出的兄弟情谊所感动,他犹豫片刻,最终询问起兄弟间的相处方式。 -- 第123页 他的声音依旧清冷,但脸上却多了几分不好意思:“我和我弟弟因为意外自幼分离,如今相认,我却不知如何承担长兄如父的重担。” “这有什么难的?你就学我大哥。”龙芜闻言兴奋用力拍起对方肩膀,“到时你们绝对兄弟情深。” 姬明在不间断的交谈声中终于难以闭目养神,他睁开眼睛,设想了下将龙芜兄弟相处方式套用到霁华和风沅身上,觉得可能并不是那么……适用。 这是要兄弟反目的节奏。 他平静想到。 “你们神族就是扭捏,哪像我们魔族豪爽。” “他并非神族。”霁华轻声开口。 “那他是什么?” “妖族妖皇。”话都说到这份上,霁华也不想再隐瞒,或者说也无需隐瞒,总之再过段时间他和风沅的关系也会昭告六界。 龙芜闻言瞪大眼睛,惊讶道:“你们一个天帝,一个妖皇,白虎一族是有问鼎六界之心不成?” “我和他并非亲兄弟,但世间感情极为复杂,我和他渊源极深,与血缘无关。” “这也够奇怪的。”龙芜抓起地上的珠宝揉了揉低声嘟囔,“妖皇啊。” “那他叫什么?” “风沅。” “不认识,看起来不是那只臭美鸟的后代。” “什么?” “我当时认识的那个妖皇,臭美又自恋,自傲又不自谦,可讨厌了。”龙芜抱怨起来,“但我大哥就是喜欢他,还跟他结拜,明明我才是亲弟弟” “对了,记住我跟你们说的话。”他语气认真起来,眉目间的轻狂散去,又恢复到最开始的阴郁冰冷。 “小心那个女人,当年我们就差点着了她的道,虽然名字变了,但身上那股令人恶心的气息却没有变。” “她会是灾难的起源。” “灾难的起源。”在回去的路上,霁华不停重复着这句话,他其实不愿相信自己一直惦念着的心上人会是祸端,但他也逐渐意识到记忆里不停出现的疏漏和各种各样让他存疑的过往。 “原来都是假的吗?” 他茫然开口。 “但你松了口气,不是吗?”姬明淡淡道,他对白乐妩除去最开始那点奇怪的关注和好感后,再没有其他情绪,便是现在杀了,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甚至还有几分果然如此的庆幸。 “可若都是假的,你和风沅为何无事?” “风沅我不清楚,但我应该是”姬明轻声笑了起来,眉目柔和,“有了真心喜欢的人。” “你会祝福我的吧,霁华。” 他极为认真开口。 ???? 霁华的心莫名咯噔了一下,他虽然不解,但还是下意识点了点头:“我自然会祝福你们的。” “不会阻拦?” “不会,你的感情,我为何要阻拦?”青年更加奇怪了。 “也不反对?” “不会。” “那就好,大丈夫要言而有信。”姬明神色愉悦听完这一系列承诺,他拍拍眼神愈加困惑的同伴,或者说未来大哥的肩膀,“到时就拜托你了。” 作者有话说: 姬明:这两个是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感谢在2022-02-20 23:58:52~2022-02-21 23:58: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函宝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震惊 霁华最后带着满心的闷闷不乐离开, 他发现现在无论是哪种感情,自己都处在神生低谷。 爱情上,从理智分析到外人提醒, 他艰难反应过来那是个阴谋。 虽然松了口气, 但还是有点小伤感,因为他花出去的钱都打水漂了。 亲情上,他与失而复得的“弟弟”团聚, 可梦境很美好, 现实却极为残酷,梦中他和风沅相依为命,手足情深,梦外他对如何当好兄长仍一头雾水,而且……对方真的自从上次相认后,就再没主动找过他。 霁华有点受伤。 他真的……可以当好兄长吗? 这是青年第无数次自我怀疑。 尤其是当他向那个不怎么靠谱但在兄弟情上非常惹人艳羡的龙芜魔君讨教过后。 “姬明, 你说我要是用前辈的建议和风沅相处, 我们会不会……关系更加亲密一点。” “这要看你对于亲密的要求,如果不会反目成仇也算在亲密里的话, 那我觉得你可以尝试一下。” 完全……被否决了。 霁华颇受打击。 友情上, 他现在出于一个极为尴尬的位置,原先的友人, 现在的情敌,更别说其中一个还变成了他准备努力关怀的弟弟。 而理应跟他关系更为亲近的同盟仙尊和人皇,则是几千年来态度都没变过, 除去必要的交集,他们来往并不多, 只能归纳于普通朋友这一类。 虽然他跟后者最近莫名熟络起来, 但该看不懂还是看不懂, 如果说他和祁言是由于神界与仙界和平下的暗流涌动无法深交,那么他对姬明,则是单纯的感官复杂。 他很少能理解对方的……脑回路。 就像刚刚那样。 霁华隐隐约约感觉到姬明话里有话是在给自己挖坑,可他却无可奈何只能下意识往进跳。 这就是他所拥有的友情吗? -- 第124页 青年叹了口气。 现在想来唯一能让自己有点安慰的,居然还是姜槐。 毕竟以当下情况,对方前段时间的疯狂表现也算情有可原,也绝对不可能出自本心。这样看来,无论他们再怎样胡闹,底下都会有个姜槐垫底,从当众告白到为爱嘶吼,他已经可以想象到这位好友清醒后的奔溃。 这恐怕是要成为六界几百年笑谈的节奏。 霁华是个矜持的神,完全不敢想象这种情况出现在自己身上要怎么办。即使青年之前只是一些内敛的深情告白与求而不得的苦闷,那也不影响他决定在事情都解决完,六界恢复安稳后就立即跳轮回台炼心。 看起来姜槐是要常驻轮回台了。 霁华冷淡目光中无端多了几分怜悯。 他回到了神界,准备先试着清除自己身上的异常,如果不行,就只能再重新制定几个周全计策,徐徐图之。青年以为最近再没有什么能惊动他的,事情已经混乱成这样了,总不至于还有更离谱的。 “……” 确实有够离谱的,他将手中奏折重重砸向桌子,发出“砰”的重响,桌面在摇晃中,边缘的纸墨笔砚更是霹雳啪啦掉落一地,身边侍从们更是大气也不敢出,纷纷沉默弯腰拾捡,生怕动作不麻利又惹得陛下不悦。 霁华铁青着脸站起,双手背在身后在书房中走来走去,“荒唐,简直荒唐,婚姻大事岂容儿戏。” 没人敢吭声。 已经很久没见过陛下发这么大火了,上次还是因为神界部分神玩忽职守,惹出乱子。 侍从们加快了手中的动作,恨不得收拾完就原地消失,更恨不得现在既不长眼睛,也不长耳朵。这样就可以看不见陛下不顾形象踢桌子的样子,也听不见陛下气急之中脱口而出的“混蛋”。 “本座倒要看看他准备选个怎样的妖后。”霁华在意识到自己失态后终于恢复了平静,他整理了下衣服,深吸一口气,然后冷冷道:“去,从本座库房中拿几件珍宝送去妖界,告诉妖皇几日后的比武招亲本座必将到场。” “比武招亲”四个字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冷到快掉冰渣子,仿佛数九寒冬,让人听来忍不住发抖。 “是。” 比武招亲,比武招亲,去TM的比武招亲。 哪有这样用婚事来玩闹的,不仅失礼,更难以服众。 而且他这个做兄长的,居然还要从别处听到,风沅连亲口告诉都不愿。 是不敢,还是根本就没把他放在心上?! 霁华心头火难以抑制,他扫视了圈周围,下方和身旁侍从战战兢兢的表情更让他不悦,他冷哼一声,彻底失了批阅奏折的耐心,裹挟冷意拂袖而去。 **** “消息可靠吗?”姬明轻抚着怀中的猫,淡淡开口。 “确实是妖界传来的消息,而且妖界派来的几位也这么说,妖皇过几日要比武招亲。”侍女低头恭敬作答。 “比武……招亲?”姬明唇齿间反复琢磨这几个字,眼眸中有淡淡的笑意,可服侍对方多年,也作为多年暗卫的侍女却知道这份笑意仅仅浮于表面,背后现在早已俱是冰凉。 陛下在生气。 她惊疑不定想到,不明白为何一个妖界的比武招亲会惹得对方如此大动肝火。 妖皇此举虽然荒唐,但也是妖界的家务事,他们关起门来选妃,跟人界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姬明平静微笑起来,他静静注视着侍女似是看穿了这份疑惑,“孤替妖皇养了这么久的猫,去讨杯喜酒总不为过吧。” “而且既是心爱之物,不亲自前来反而派几个无关紧要的下属前来,未免有些过分了。”他举起猫,跟圆圆的充满困惑的蓝眼睛对视,小猫咪弯起耳朵乖巧喵了几声。 软绵绵的叫声惹得人心软。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讨人的小家伙。 侍女怜爱想到,可惜今天就要被妖皇接回去了,若是能一直留在他们这里该有多好啊。 她到时一定会做最柔软的窝,煮最好喝的鱼汤来给小家伙。 “让那些妖回去,告诉他们过几日孤亲自前去还猫。” “陛下?” “总得要讨些利益才是,孤虽然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但也不是诸事都会让人,想要的人或东西总要争取一番才是,这样就算入土也不会感到疑惑啊。”姬明慢悠悠感慨,他用空出的手把玩起那个之前已经雕刻许久,可仍旧让他不满意的小木人。 木人已经有了大致眉眼轮廓,依稀可以窥得之后的精致。 只希望刻完后,能是一个漂亮的孩子。 姬明垂下眼眸,神色晦暗不明。 漂亮,安静,不会让人担心,也不会让人烦恼,就这样乖巧和他待在一起。 无论是养花,读书,还是钓鱼煮饭,都愿意陪在他身边,没有反抗,也没有质疑。 所以说“他”要是……也像你一样就好了。 青年温柔注视着手中木人,目光柔的滴水,仿佛不知道自己刚刚有怎样一个阴暗想法。 此时意识到气氛逐渐缓和,陛下心情也逐渐恢复愉悦的侍女大胆道:“陛下若是可是犯了相思,这远水解不了近渴,若是情投意合,陛下不妨将贵人接过来,奴婢们对后宫能有位娘娘可是盼了又盼。” -- 第125页 “嗯?” “陛下和娘娘倒是定是郎才女貌,恩爱两不疑,让旁人羡煞不已。” “郎才女貌?”姬明笑了笑,没有回答。他放下了木人,继续抚摸怀中猫咪,轻声道:“盼兮啊,等过几天,我就带你去妖界,去看看那个将你忘记的大坏蛋。” “喵喵喵”你说得对,主人是大坏蛋,我这次绝对要两天,不,三天不理主人! 小家伙气哼哼哼唧起来,她眼见找到能共同指责坏主人的同盟,瞬间兴奋到将尾巴缠绕在对方手腕上,亲昵蹭了蹭。 姬明睫毛轻颤,神情也愈加温和,“好孩子。”然后便笑眯眯冲侍女道: “既然你们想要有位娘娘,那孤就去试试吧。” “试什么?”侍女没有反应过来。 “自然是去试妖皇的比武招亲啊。”青年眨了眨眼睛,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这么有趣又让人激动的事情,孤怎能不去?就算不为妖皇,为了孩子的健康成长,孤也要去参加。” 姬明将小猫咪向空中抛了抛,犹如逗小孩般轻快回答,丝毫没在意自己给侍女扔了个怎样的惊天巨雷。 “您去参加妖皇的比武招亲?”侍女终于顾不上礼仪尊卑,尖叫出声。 她不可置信望着自家陛下,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陛,陛下,您是跟奴婢开玩笑的吧?您怎么会?”之后的话她没敢说出来,但意思大家都懂。 “为何不会?”姬明在这件事上显得极为坦然,“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孤只喜欢妖皇本身,其他东西孤都不在意。” “孤只是希望能不留遗憾。” “……” 侍女虽然震惊,但她也看出陛下这是动了真心,既然如此,他们做下属的自然要全力支持。 算了,妖皇就妖皇吧,除去性别上有点问题,风评也不是那么好之外,论长相,论身份,论实力,妖皇确实跟他们陛下……极配。 侍女痛心疾首,只觉得自己的良心开始作痛。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她温柔善良,风评极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单纯陛下到最后居然会栽倒妖皇那个风流浪子身上,陛下万一被骗了怎么办? 万一妖皇真的骗财骗色……那他们凡界不就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们一直希望陛下能有个知冷知热,相知相伴的枕边人,因此当侍女发现对方有了心上人,而每次雕刻木人时的目光都那么专注和缠绵。 她就知道人界下一任小殿下有希望了,可爱的,漂亮的,会甜甜扯着他们这些下属衣服让他们陪自己玩的小殿下。 但是现在一切都烟消云散。 她没想到陛下的确铁树开花了,但这开的花直接是往霸王食人花方向走,是出门就被浪子勾走了。 侍女欲哭无泪。 而且说到夫人,她终于难以抑制内心的悲痛,担忧望向陛下:“您是要参加那场比武招亲吗?” “对的,孤会努力满足你们的心愿,为你们带回娘娘的。” 侍女闻言顿时呜咽起来。 姬明愣了愣:“你是怕孤会输?” “不是的。”侍女伤心道:“奴婢是为陛下高兴,奴婢希望陛下能得偿所愿。” 她眼含热泪。 怎么办?她现在有理由怀疑,以陛下的表现,到时候不是他们这里多了位“娘娘”,而是妖皇后宫要喜添新人。 呜呜呜,陛下,三思啊。 **** 与此同时风沅终于意识到自己脑子一抽做下的决定有多么荒唐,但事已至此,为了彻底杜绝再有类似的感情问题和他人拿自己作筏子,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咬牙继续。 比武招亲什么的,请外援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陆玖——”妖皇开始了真挚的呼唤。 “臣绝对不答应。” “陆玖——” “绝无可能。” “陆玖——” “此等大事,陛下不与臣商量,便擅作主张,如今用得上臣,才来寻臣,陛下此举过于荒唐。” “陆玖,晏芝已经答应了。” “……” “陆玖——求求你了,你就帮我这一次好不好嘛。”妖皇蹲下身,双手抓住陆大人桌边,仰起头睁大眼睛,眼睛亮闪闪的,还会扑闪扑闪眨,就像一只乖巧等待投喂的幼崽。 可现在陆玖只想掐死这只幼崽。 “臣绝对不会男扮女装。” “陆玖,好陆玖,我知道你最好了。” “……” “仅此一次,为了妖界颜面。” “好耶!” 作者有话说: 此时正准备怒气冲冲找上门,试图展现兄长威严的霁华还不知道他将会看到什么。 妖皇自己选妃(×) 大哥帮你选妃(√) 八一八那些年我的友人们男扮女装出现在了我“弟弟”的选妃现场。 感谢在2022-02-21 23:58:57~2022-02-22 23:58: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函宝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放心 风沅从来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居然也能过把比武招亲的瘾, 虽然非她本意,但还是挺让妖……激动的。 “风哥不用紧张,一回生二回熟, 这次我们就权当练手了。”晏芝望向被搭建好的擂台, 喉咙不自然动了下,视线也有点飘忽。 -- 第126页 “在说这话前你能先从我身后出来吗,嗯?”风沅没好气白了少年一眼, 单手将人如拎鸡崽般拎出来, 又从袖中掏出折扇不轻不重往对方头上敲去。 晏芝瞬间捂住头,俊俏的脸上浮现出受伤。 “为什么又打我?”他委委屈屈瞪大眼睛,想要跟长得没比自己大多少的风哥理论,但话还没说完,就在“男人”似笑非笑的注视中默默闭上嘴巴,丧气垂头。 “大概是因为你风哥我手痒。”风沅懒懒将扇子打开, 轻轻摇晃, 微风袭来,衣袂飞扬, 再加上她这几天心血来潮迷上了月白色长袍, 端的是名士风流,惹得不少前来凑热闹的妖族羞红了脸。 “一回生二回熟, 我熟你个头,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还想再害我一次?” “我看你挺乐在其中的。”晏芝小声嘟囔。 “我那是为了带你来提前感受场子, 让你过几日上台时不会紧张,臭小子, 我的幸福可就交到你手上了。” 风沅拍了拍对方肩膀。 不提还好, 一提起这个少年脸就垮了下来:“风哥, 我真的要穿女装吗?这万一被别人发现……” “他们会夸你童心未泯。” “有独特癖好的童心未泯吗?”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事已至此,你还是好好准备比赛吧。要知道你的对手有战神和魔君,后者可能会给你放水,但前者……我会在底下给你加油的。” “明明是风哥犯的错,为什么要让我来承担?!”晏芝不满嚷嚷起来,音量不由自主上升了好几个层次,引来周围诧异的打量视线,见状他迅速又捂住嘴,如做错事的孩子想往风沅身后缩。 风沅无奈将对方挡在身后,隔绝所有目光:“你都是冥主了,还这副小孩心性。我见你在鬼界这冥主还当的有模有样的,怎么一到妖界就原形毕露了。” “我才不想当什么冥主,冥主是姐姐的,我只要暂时替姐姐管好鬼界就可以了。而且风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点都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大家都安安静静做自己的事不好吗?为什么非要交谈?” 晏芝叹了口气:“鬼界几百年来,那些大臣再怎样陌生都能混个脸熟。但风哥这除了陆大人他们,我一眼望过去大多都不认识,就更不想露面了,他们紧紧盯着我的目光,让我觉得自己是只猴子。” “你跟你姐姐倒是正好相反。” 看完少年因为不得不交际而愁眉苦脸的样子,风沅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她知道对方这么多年是以令人欣慰的速度成长,关键时刻从不掉链子,但这怕生和喜欢独处看来是改不了了。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这做姐姐的喜好出风头,恨不得到哪都成为人群焦点,做弟弟的却拼命降低存在感,生怕被人群关注。 不过性格这种东西,本就因人而异,只要不危害到自己,能随心而走也是件美事。 她包容用扇子戳了戳晏芝的额头。 少年佯装很痛向后倒去:“我跟姐姐相反,风哥却跟姐姐一样,所以风哥,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姐姐啊?” 他眼睛里闪烁着名为期待的光点:“我一个人找了好多次,但就是找不到。” “让我先解决完比武招亲,把她们都打发回去。”风沅闻言也极为苦恼叹起气来,若是没有这件事,她的确是最近决定挤出时间,去凡界寻找晏予下落的。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狠狠敲了晏芝一下:“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这个臭小子不声不响把人都带过来,我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这也不能怪我,谁让她们都口口声声说要找你,一个两个都要找你讨说法,我这才……而且里面还有我鬼界的罗刹女” 晏芝小声辩驳,一片无辜纯良之色。 但风沅还能不了解他,从小看到大,有时少年一个眼神,她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顺路是真,可借机看南枝她们究竟跟自己是什么关系,流言的真假,试探晏予在她心里分量也是真。 这臭小子。 她又气又好笑,但也没戳穿晏芝的小心思,而是不紧不慢开口:“我都跟你说过了我跟她们没关系,那都是误会,怎么?都跟天道发誓了你还不相信?” 为了让少年安心,不会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像梦里那样被白乐妩几句话哄骗了过去,也为了重新树立良好的新形象,她就顺手在对方和陆玖都在的时候,向天道发誓,说自己跟找上门的美人们没有任何关系,他们之间清白到不能再清白,有什么谣言那也是误会。 至于这场比武招亲,目的只有一个:让这些美人们死心。 大家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再不互相打扰。 至于为什么敢发这个誓,废话,她可是要帮助天道的妖,承担维护六界的重任,天道怎么会连这点小要求都不答应她? “虽然我伤口还没痊愈,要努力跟坏东西搏斗,但你放心,我绝对会帮你的,只要不违背六界法则,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不久前响起的孩童声音依旧稚嫩,细听还有几分软绵绵的感觉,但就是让风沅莫名感觉到了安心,也微妙体会到了…… 这就是吃软饭的快乐吗? 吃天道的软饭。 这说出去……似乎很有面子? 她兴致勃□□来。 “所以我才答应你男扮女装去参加比赛嘛。”晏芝心虚开口,对于不知道内幕的单纯少年而言,风沅的态度无疑让他吃了颗定心丸。再确定完哥哥姐姐的关系不会有任何问题后,他就雄赳赳气昂昂准备替自己和姐姐铲除一切危险因素。 -- 第127页 但他还是保有最后的羞耻心:“这件事风哥绝对,绝对不可以告诉其他人。” 他严肃道。 “好。”风沅回答的异常爽快,她轻松眨了眨眼睛,“放心,到时还有人陪你。” “谁?”晏芝惊讶到眼睛圆瞪,犹如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这种羞耻的事情,居然还有人跟他一起? “是……”风沅无声向某个方向指去。 其实不用看,根据口型晏芝也知道了这位难兄难弟的真实身份,他回忆起对方清雅俊逸和永远一板一眼,偶尔看人都带着讥笑的模样,终于沉默起来。 虽然陆大人长得很好看,但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干这种事的妖?! 对此,他只想说 活的久了,果然什么都能见到。 “不愧是风哥!” “哈哈哈哈哈,低调低调。” “风哥,你笑的太大声了,而且你的手指还没放下。” “小问题罢了。” “可是风哥陆大人在瞪我们耶。” “……” **** 至于陆玖为什么答应,他也说不清,一方面是因为心中憋了口气,觉得陛下不与自己商量便比武招亲,将感情视为儿戏,他要帮对方及时止损。 另一方面青年也清楚前段时间因为梦境事情,他和陛下似乎起了点间隙,想要借机缓和关系,但就是拉不下脸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毕竟他们陛下从来不是个会主动给别人台阶下的肆意妄为大妖。 因此即使对比武招亲再窝火,陆玖也只能捏着鼻子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目前唯一能找到的台阶,他必须要下。要不然凭着陛下那不走心的请求和随随便便的撒娇,他根本不可能那么快松口。 其实只要好好跟他商量就可以了,他也不是那么……不通情理的妖。 陆玖看着不远处两个不知道在说什么,笑成一团的存在,默默转过身,将注意力尽数放在擂台的搭建上面。 看起来专注又认真。 “再高一点。”他吩咐道。 可青年的手却缓缓握紧,嘴角也不自觉下垂。 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生妖勿近”的冰冷。 唯一能缓解糟糕心情的,大概就是陛下在对他身份一事上的态度。 陆玖在翻遍藏书阁卷轴后,终于找到了梦中的名字,未见龙大,可他却看见了离朱。 虽然只有短短几行,还是烧焦后的残缺,但上面记载得极为清楚,离朱是上上任妖皇。 当时他心乱如麻,不懂为何已经陨落几千年的存在会出现在他的梦中,还以那般清楚的方式。 他难得去询问了擅长占卜的龟族。 得到的结果“中” “此事如何,皆要看陆大人选择。” 看他的选择吗?最后陆玖是带着忐忑与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去找风沅的,虽然在门口听了半天妖皇训弟。 进去时对方连鸡毛掸子都没收起。 但这却没影响陛下在这件事情上对他的信任。 “只是个梦境罢了,别太担忧,而且……我当时的态度是有些过了,不该那样逼迫你,谁都有想说和不想说的权力,我不能因为担心就随便去询问你的隐私。” “对不起了,陆玖。” 青年已经记不清自己当时大概是什么表情,但应该是那种很不矜持也很不体面的傻乎乎模样吧,要不然陛下怎么会看他看着便笑出声。 可是……突如其来的酸涩和柔软,却让陆玖怎么也忘不了,仿佛这阵子的委屈和疲惫眨眼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心在为之喜悦,也在为之颤动。 这就是他的陛下,他发誓要效忠一辈子的存在。 无论是救命之恩,还是知遇之恩,抑或是心底这会酥酥麻麻不停涌动的奇怪情感,都让陆玖当着对方的面不自觉偏过头,好遮掩自己微红的眼眶。 “所以你梦见了上上任妖皇和他的朋友?”他听见陛下这样询问。 “是。” “身上还突然冒出灵火。陆玖,你以前没有这种情况吗?” “臣……不太习惯用火系法术。”青年对此颇为不自然垂下眼眸。 “不太习惯用,妖皇,灵火?听起来的确很复杂。唉,可惜的是当年几场大火后,我妖界的典籍史册大都付之一炬,要不然也不会在藏书上如此贫瘠,看起来真的要去神界询问了。” “陛下不必为了臣劳心。” “怎么能算劳心呢?你和我的关系还要计较这些。等等?当年妖界的大火,你畏惧火,你至今没有恢复的原型,你梦见的上上任妖皇……陆玖,我们把这些放在一起,是不是可以换个方向想?” “陛下?” “梦不是无缘无故的,梦境的主人绝对会与你有关,既然如此,陆玖,上上任妖皇会不会是你爹或者你的长辈?毕竟我捡到你时你还是幼崽模样。” “……” 顶着陛下分析完期待的亮晶晶眼神,陆玖最终沉默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这个说法,虽然他似乎对上上任妖皇是他爹的讨论……不是那么喜欢。 妖皇比武招亲的消息不知怎么的如一阵风传往六界,震惊六界。 妖界迅速成为焦点。 无数的神、魔、仙、人、鬼蜂拥而至,为的就是一睹盛况。 -- 第128页 “是不是有点太热闹了?”风沅出去溜了一圈回来后,满是震惊,她怎么都没想到现在外面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人山人海也不过如此。 “可是陛下,我们最近的收入是平常百倍有余。”管理财政的妖族眼睛都要发光,几乎看哪都是钱,是他们妖族的钱。 明明是个个子不高的女妖,但这会的气势犹如巨人。 风沅:“……” 好半天,她才小声道:“真这么赚?” “真的,陛下,说是发财也不为过。” “咳,本座听闻外面已对招亲结果开了赌局。” “是。” “那你附耳过来,这次下注我们……”风沅冲着下属小声嘀咕了几句,对方先是迷惑,再是震惊,最后彻底狂喜。 “陛下英明。”下属的目光中俱是佩服,不愧是陛下,早早就在这件事上留了后手,陛下不赚,还有谁赚? 风沅终于对比赛期待起来。 作者有话说: 妖皇决定趁机狠狠宰其他几界的钱袋子一笔。 赚钱才是王道。感谢在2022-02-22 23:58:53~2022-02-23 23:59: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温弎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函宝 5瓶;百里即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名单 事情明显跟风沅预料的有很大出入, 她扫过手上一连串的人选名单后,忍不住面露困惑,语气迟疑起来:“怎么会有这么多?” 加上陆玖和晏芝, 整整二十位?! 这据说还是经过层层筛选后留下来的。 “本座记得除了南枝上神她们, 似乎只让你另加两个,那么满打满算下来撑死也就十位,这多出来的?” 风沅语气含有几分不悦, 她喜欢聪明妖, 但不代表她喜欢过于聪明到自作主张的。 “臣,臣冤枉啊。” 下方妖族闻言立马跪地喊冤,五大三粗的男人愣是从眼角憋出泪花,开始哭诉自己这段时间的悲伤与心酸。 他原本以为这会是件美差,为陛下选妃,不说有意者的拼命巴结, 从其中捞些油水更是不成问题。因此刚接到差事的时候, 他是信心百倍,堪称雄赳赳气昂昂去核对名额。 不过他没想到, 油水有是有, 可里面的风险,却让妖叫苦不迭。对于妖后的位置, 别说妖界内部蠢蠢欲动,就连其他几界都十分心动。 报名者可谓是趋之若鹜。 恨不得就地竞争。 问题就出在这里。 如果这是个琴棋书画,歌舞唱跳的才艺展示, 那么大家皆大欢喜,饱眼福的同时也能和和气气进行最后的考核商议, 但这不是, 这是场——比武招亲啊。 比武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是真刀真枪的比拼。 只看实力,不看其他的。 任你出身、地位还是容貌,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不管用。 但实力如何展现,维持秩序和筛选的妖族们流下了心酸的泪水。 刀光剑影,五行互虐,法宝乱飞,鲜血四溅…… 这边刚躲过了一条鞭子,那边就飞过来一支箭矢,再晃个神,头顶巨石落下。稍有不慎,他们就要血溅当场。 请来的几位大夫第一天就不干了。 这种实打实斗争还算好的,最害怕的是那种出身好,家世高,背后有长辈撑腰的。他们眼见子辈们落了下风,表面上笑眯眯不在乎,背地里却拿出看家的法宝。 鲜花赠佳人,宝剑配英雄。 法宝落在识货者手中,那叫如虎添翼,落在背靠长辈好乘凉,准备浑水摸鱼的报名者这里,那叫灾难。 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同时还要顺道殃及池鱼,祸害他们这些无辜的比赛负责人。 跪在殿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妖族恨不得冲上来抱住风沅大腿诉苦:“陛下,太可怕了,她们太可怕了,臣最开始真的是像您说的,意思意思选拔几个,就准备结束。” “但没想到嘴巴还没张开,她们就开始动手。” “臣要是不认真起来,给那些女人一个满意的答复,陛下您估计就要看不到臣了。” “幸好陛下英明,只要女人,不要男人,否则还不知道要混乱成什么样。就是您下了命令,也有那种男扮女装试图混进来的。” 听到这里,风沅重重咳嗽了几声。 “你们做得很好。”她不自然道。 “事关陛下,臣等如何不警惕,陛下,臣说这些不是为了开罪,而是想说只留下二十位,臣真的尽力了,那些族长长老们的目光都在这上面呢。” 男妖想起在自己在选拔现场被撕毁的衣服就悲痛不已,他是长得五大三粗,一身腱子肉,可他也是个守身如玉、细腻温柔的好妖。 怎么能有妖怪那么过分,在他衣服被撕掉后,乘乱摸他腹肌,不仅摸,居然还掐!! 世风日下,妖心不古,有伤风化啊!!! 他望着陛下手中他和兄弟们千辛万苦,在无数眼神厮杀的肢体斗殴中得来的名单,发出了真心实意的呐喊: “陛下,招亲兹事体大,事关您和妖界未来,可臣能力有限,恐难以胜任,还望陛下能任用贤能,换个令大家心服口服的大人上去。” -- 第129页 说到伤心处,他还从腰间拽出一张绣满桃花的手帕,落在眼角擦拭。 鼻涕和眼泪混作一团。 风沅有感觉眼睛被辣到,她见过太多妖族在自己面前哭,但大家都比较矜持。不说像白乐妩那样梨花带雨,哭起来还带有破碎美感,最起码也会竭力克制,只微微红了眼眶,便不再多言。 像这般不顾形象嚎啕大哭,她还……真是第一次见。 风沅嫌弃移开了视线,无奈道:“知道你们辛苦,接下来的奖赏不会少了你们的。” “呜呜呜,臣多谢陛下。” “既然要另选负责人,你心中可有人选?” “呜呜呜,臣觉得陆大人就很好。”男妖希冀道:“虽然把陆大人放在那有些大材小用,但绝对不会出乱子。” “他不行。”似是想起什么,风沅脸上浮现出一丝古怪,“他最近在忙别的事。” 至于在忙什么,她觉得还是不要再去触对方眉头了。 “那……” “行了,本座之后会帮你从鸟族选几个实力高强的坐镇,你先退下吧,别一遇到事就退缩,这种胆量让本座以后还怎么将其他事情交给你。” “是,谨遵陛下教诲。” 男妖哀伤离开,决定回去后就多穿几件衣服。 “真是头疼死本座了。”在送走不省心哭起来还不好看的下属后,风沅揉了揉额角瘫倒在椅子上,重新看起手中名单。 两侧侍女知道陛下心烦,都极有眼色未敢出声打扰,默默立在一旁。 只有那贴身服侍的几位如猫般走上前,不发出一丝响动将桌上变凉的茶水换去,纤纤玉手将已剥好的果肉置于琉璃盏中,只待陛下想吃时随手便可取到。 然后便轻柔为陛下捏起肩来。 力道恰到好处,风沅惬意眯了眯眼,不等她开口,温热茶水就被送到手边,她端起茶轻呷了口。 可从始至终,她的视线都未曾离开名单,尤其是妖界几个入选人员。 苏娇娇是她比较熟悉的。 但剩下几个,通过实打实用武力赢得机会的一旁贴心介绍,却让风沅有了不同的心思,选妃自然是不可能的,但以此录用人才也未尝不可。 最起码她们都会是她们族群乃至妖界未来的新秀。 有才能的总要物尽其用才是。 风沅若有所思起来。 魔界长老们哀叹魔尊不为美色所动,转手就将他们的第一美人送去军队锻炼,从娇柔美人变成了以一敌百的猛将,让魔痛心。 可让风沅来看,姜槐此举才是划算,美这种东西看得久了也就那样,宫里多一人怎么抵得上人才的出现。 就让她看看这次选出来的几个妖族在带兵打仗上有没有天赋。 不过想起姜槐,风沅突然意识到这家伙已经安静了有一段时间了。虽然安静是很好,但依着对方不清醒时的作妖程度,还是让她忍不住心生警惕,有种不好的预感。 更别说名单中真的有四位魔族。 落霞可以忽略,第二个是跟落霞一起来的,看模样应该是位魅魔,第三个似乎是魔界某位长老的女儿,第四个……槐花? 风沅盯着这个名字陷入沉思,先不说土不土的问题了,光是这个槐字,很容易就让她想到姜槐。 可这也太不走心了吧。 难不成真的是姜槐派来的? 她顺着魔族往下看,神族有两个,南枝上神和她怎么不认识的乐神,仙族有一个,叫烟花? ???? 嗯?现在的名字都这么奇怪和随意了吗? 一个槐花,一个烟花。 风沅实在不能不多想。 人族也有一个,叫昭姬,听起来在人族身份应该不低。 鬼族有两个,罗刹女和……晏芝。 剩下的就都是妖族的。 风沅顺着名字和背后势力的介绍,开始细细思索。 想了一会,在记住所有信息和将里面有可能出现的盘根错节势力都理清后,便起身,决定去看看陆玖和晏芝。 毕竟要男扮女装替她上场,她还是咳……好好关心一下。 她先去看了晏芝。 少年看起来不准备用变化之术,而是准备做点伪装上场,他拿着几条裙子往身上比划,面露苦恼。 就在风沅以为对方是不知道怎么穿时。 晏芝看到她眼前一亮,兴奋招手:“风哥,你快帮我看看哪条好看。” “……” 裙子都有着层层叠叠的褶皱,精致的裙摆和花样,淡粉,鹅黄,碧绿几色在风沅面前来回盘旋。不可否认的是,虽然很繁琐,但看起来却很有少女气息。 她陷入沉思,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 “都好看吧。”风沅迟疑道,“不过会不会太繁琐了。” “我也觉得都好看,好难以决断啊,不会很繁琐的,风哥放心,等会我就将它们裁剪掉,做成便于上场和打架的那种。” “你……自己做?” “对啊,我手艺可好了,等哪天我给风哥做件衣服。” “……”这孩子是不是有点太多才多艺了点。 “那风哥你看这几盒胭脂哪个适合我。”晏芝兴致勃勃将盒子打开,用手指沾了点往脸上抹。 他的皮肤本就白皙,抹上一点后,颇有几分人面桃花相映红的娇艳。那熟练的模样和轻快的语气半点都看不出在不久前他还在苦恼男扮女装的事情。 -- 第130页 风沅神情更加复杂了,她听着对方对胭脂、口脂,还有妆粉的介绍,只觉得脑袋嗡嗡响。 上妆先上哪一步,从哪上,什么样的口脂搭配什么样的妆容和首饰,需不需要画花钿? 为什么会这么复杂? 风沅目瞪口呆,但更让她目瞪口呆的是晏芝对这些东西的熟悉,她就是愣了个神的功夫,对方便收拾好一切。 由身姿挺拔,俊秀清逸的少年变成活泼靓丽、钟灵毓秀的少女。 “……” “风哥,我漂亮吗?”晏芝兴奋道。 “漂亮。”风沅神情复杂点了点头,“但这些你是……怎么会的?” “我跟着那些侍女学的,风哥,这些可简单了,看一遍我就学会了。风哥,我是不是很厉害?” “厉害。”风沅现在可以确定了,晏芝真的是个极为聪明的孩子,虽然不会读书,但是会绣花,会化妆,会笑嘻嘻问她 “那我跟陆大人比起来谁美?” 风沅看着化完妆的那张脸,还是没忍心上手敲,无他,实在是跟晏予太像了。 如果说晏芝跟他姐姐有四分像,那么这会扮女装后,就有八分。 活脱脱是晏予的少女时期,虽然晏予从来没有那么精致过。 “对了,风哥,我到时叫晏晏,你可不要喊错了。” 名单上的晏晏只是个冰冷的名字,亲眼所见的晏晏让风沅恨不得这个名字继续冰冷,“你是不是跟你姐姐太像了点?” 她沉声道。 “我们是姐弟,自然相像。风哥,你放心,不会露馅的,他们肯定不会相信会有尊者无聊到男扮女装来参加比武招亲。” 晏芝眨了眨眼睛,看起来无辜乖巧。 不,我不是想说这个。 风沅痛苦闭上了眼睛,她已经可以想象这位晏晏出场的风言风语,她和晏予被传了那么多年谣言,如今她让一位长得跟对方有八分像的少女走后门。 少女还叫晏晏。 很好,这就是话本子里的替身吗? 家门不幸。 她怀揣着“晏晏”带来的痛苦去看了名单上的“九儿”。 九儿,啊不,陆玖看到风沅来,神色如常在弹琴。 “陛下看起来倒是比我这个改名字的还要痛苦。”他淡淡道。 “你又不告诉我你想好的女名叫什么,我把你名字加上去又不能直接写陆玖,就顺手取了个。”风沅在对方平静的目光中视线飘忽起来。 “诶呀,陆玖,你这的花草养得可真好。” “陛下不必转移话题,只是个名字罢了,您高兴就好,反正都是假的。” “好的,九儿。” 风沅对此异常干脆。 陆玖:“……” “陛下!” “不是你让我叫的吗?我就是提前熟悉一下,避免到时穿帮。” 风沅成功将晏芝的话用到了这里。 作者有话说: 风沅对槐花和烟花:“这名字好奇怪?” 风沅对晏晏:“替身文学。” 风沅对昭姬:“听起来应该身份不低。” 风沅对九儿:“哈哈哈哈哈哈哈。” 之后赶到的霁华瞬间炸毛:“这都是什么牛鬼蛇神?” 感谢在2022-02-23 23:59:15~2022-02-24 23:59: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影 10瓶;函宝 5瓶;Brass、笙屿挽歌、金盏银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赔率 对于现在的风沅而言, 这场比赛如果没有意外就是陆玖和晏芝的角逐,到时无论剩下哪个,她上场, 对方都会输。 既顾全了那群美人的面子, 又可以摆平桃花煞,顺道还可以捞上一笔,为妖界经济做贡献。 简直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风沅想起自己偷溜出去, 在妖界都城最热闹的那家酒楼看见的巨大牌子, 就忍不住嘴角上扬,红牌上的字迹龙飞凤舞,在周围的热闹喧哗中来回闪动,每一次都是一个名字,名字后面跟着身份,家世和稀奇古怪的参赛者介绍。 而最让人关心的, 还是后面不停变化的数字。 数字是大家下注的赔率。 风沅比武招亲一事虽然荒唐, 但对于现在的六界而言,却是犹如在平静湖面投下一颗石子, 激起无数涟漪。不说这是六位尊者中首个透露出娶亲意向的, 光论妖皇第一美男的身份,就足够让他们沸腾。 无数的神、魔、仙、要、鬼涌向妖界, 为的就是亲眼目睹这场千百年来绝无仅有的稀罕热闹事。 这世间多见女人比武招亲,或寻个依靠,或本身爱武想寻个情投意合的。 男人娶亲, 则更想从琴棋书画、容貌品德上考虑,他们大多数只愿找个能陪自己风花雪月, 娇软动人再温柔持家的, 说不准还准备娇妻美妾, 红袖添香。 能参加比武招亲的狠角色他们绝对惹不起。 女人嘛,还是温柔点好。 找个凶悍点的又实力相差悬殊的,有这种想法,说不准就会被打死。 他们对妖皇的选择颇为反对,如果不是身份悬殊,这些反对者们估计还想跑到对方面前指指点点。 不过有反对自然也有支持。 任你夸的天花乱坠,温柔妥帖,才情出众,这如何立足还是要看实力,凡间女子生活不易,三从四德的要求下,这种身体和心境的双重束缚甚至早早渗透到修真界中,有不少家族都将资源多偏向于家中儿郎,女儿则要逊色得多。 -- 第131页 在这种思想作祟下,与家族联系紧密的宗门自然而言也会受到影响。 影响虽不多,可也导致凡界的女修相较于其他几界几乎要被动许多。 但即便如此,大家也都默认修真界是个凭实力说话的地方。几个巍然而立堪称修真之首的大宗门更是认为女修天生要服从男修那都是屁话,修炼这种事情当然是谁强谁上,要真只看□□那点东西,底子再雄厚的宗门都难以长盛不衰! 人家雷劫劈过来时可不管你是男是女,抗得过了皆大欢喜,抗不过了你就算长了副天仙模样天道都不会怜悯。 真就是吃饱了没事干,天天琢磨这些邪魔歪道。 背后有人皇支持的几个大宗门对此嗤之以鼻。 而比他们更嗤之以鼻的则是仙界对于某些刚飞升上来蠢货的看法,不想着好好修炼,为仙尊排忧解难,为仙界发光发热也就算了,还整日里拿着一套酸儒理论,为难人家同样飞升不久的仙子。 不就是仗着大家都从凡界来,还不好意思当众撕破脸吵闹吗? 欺软怕硬的东西,只敢在这里哼唧。 要真遇见了南枝上神她们,恐怕头都不敢抬。 至于跳脚,呵,当年被上任冥主一掌去掉半条命的就是最好的参考,莫说仙尊不管,反而还将其惩处,就连事后其他同门仙君、仙子的疏离,就足以证明仙界的态度。 中途清醒让人谅解,而执迷不悟的,只会让人感到怜悯。 不是同情他们在不知不觉间与仙尊背道而驰,而是他们注定……会被自我放逐。 因此对于六界大多数而言,虽然也认为妖皇此举听起来荒唐,居然将话本子里的东西堂而皇之搬到现实中,将婚姻大事视作儿戏,可也不得不承认,妖皇风流名声不好,但心胸实在宽广,这一招剑走偏锋,绝对对妖界百利而无一害。 既不在意当众交手会不会落了面子,也不要求容貌和出身,就只看比试结果。 这样下来,能脱颖而出乃至和尊者都能打成平手的妖后出自哪界,只要成了亲,夫妻同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人家妖界实力都在稳步上升。 不论如何,这场盛事他们都要去看看。 还不知道外面风言风语传成什么样的风沅正笑呵呵参与自己婚事的赌注,她在比赛前一天,幻化了个普通幼童模样,在人群中跑来跑去,打探消息。 没过一会儿,便对下注的情况有了了解。 即使是风沅,也不由感叹这笔日进斗金的生意,恨不得这种事情再多来几次,金银珠宝堆积成山,丹药灵植掉落于地,玉盘珍馐成了流水席,更别说一件比一件昂贵的法宝灵器。 看得她眼花缭乱。 也看得外面一大堆围观者眼热。 可再怎样眼热,他们也不敢有其他的心思,因为出去打听下就知道,这座酒楼乃至周围产业背后都有妖宫的影子。 主人是谁,不言而喻。 在这里起歪心思,无异于太岁头上动土,大家还是老老实实下注吧。 如今最为被看好的是南枝上神和落霞魔君,毕竟这两位也是六界赫赫有名的人物,目前赔率皆为1赔1.5。 按照实力,应当再无其他人在他们之上。 但凡事皆有意外,赌徒们也不会专注一处,而且这次的选手好巧不巧囊括六界,就算实力不行,但只要你跟我来自同一个地方,是同族,那我们也要不争馒头争口气。 为了同界的面子,赌徒们斗志昂扬。 不说素来高傲的神族将筹码越加越多,就说一口气派出四个的魔族,也是财大气粗,大批大批的珍宝往桌上一甩,眉头也不眨一下。 仙族和人族由于皆只有一位,便专一许多,只默默关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只是这一关注,便出了问题。 烟花和昭姬,他们似乎……从未见过。 可看着两界使者坦然自若的模样,他们又怀疑是自己多心,真要有什么问题,这些大人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而且下注时表现得最积极得就是这几位使者,顺道还有一个魔界使者。 他们在红板黑字出现的刹那,就以惊人的速度,飞奔上前,主办方都来不及开口,面前便出现了一个个储物袋,打开一瞧,里面的金光足以闪瞎妖眼。 “三位可是……” “押!” “呃,请问是押谁?”赌局的主事人员便是这家酒楼掌柜,他是个微微驼背的小老头形象,嘴角两边两根胡须随风飘荡,看着有几分喜感,但那双眼皮耷拉的三角眼中却看不出浑浊,反而透露出精光。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平凡贪婪不怎么讨喜的老头,本体居然会是一只雄鹰。 要知道雄鹰就算在骁勇善战的鸟族中也是排在前列,不说个个气宇轩昂,但也都英武不凡,豪爽过人。 寻常妖族哪见过像掌柜这么接地气和软弱的鹰。 不爱斗争,不爱热闹,更不爱喝酒,身边除了酒楼里的打杂和小二,再无其他妖,至于亲朋好友,妻子儿女,更是连影都没有。 掌柜每天干的事就是看着客人来,目送客人走,但他的神情又极为麻木冷淡,也只有再看到钱时,才会小心翼翼收起,露出笑容。 时间久了,大家都说这世上唯一能打动他的就只有钱。 为钱生,为钱死,却不花它。 -- 第132页 谁都不明白为什么赚了那么多钱,掌柜依旧是那副朴素至极的模样,一年到头衣衫也不超过两件。 酒楼里小二说就连吃食对方都不感兴趣,厨子送过来的新菜式更是看都不看,皆交由他们品尝,屋里更是如最原始的山洞一般,除了床再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跟族内联系不深,跟邻里街坊也不亲近,酒楼掌柜就这样孤零零守护他的金钱过着,等到大家终于反应过来似乎没有妖问过这个古怪老头的联系时,对方早已在这片土地上扎了根,并且扎得比他们都要深。 与宫中紧密相连。 因此无论怎样好奇,周围邻居和来来往往的旅客也不敢再去打扰对方,听闻早些年有那不长眼在酒楼里闹事的,被打断了两条腿被扔了出去。 不管是不是真的,也挡住了大部分目光。 剩下的一小部分,掌柜则是要宽容许多,毕竟一群站起来刚到小腿,时不时还会化成原型的幼崽实在让他狠不下心。 对于孩子,成年妖族几乎都有默认的理念,那就只要不是太熊,基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谁都想不到,最讨掌柜的欢心的,不是最为乖巧的几个,而是一只孔雀幼崽,聪明是聪明,但实在骄矜臭美了点,时常让其他小家伙们气得牙痒痒。 但又不敢上前理论,因为一打架,对方就跑到酒楼,抱着掌柜大腿不出来,老头板脸望过来时,幼崽们往往瞬间一哄而散,没胆量再想其他的。 对于他们而言,老头是个恐怖古怪的老头,但对于孔雀幼崽而言,老头也就是凶了点,丑了点,老了点,扣了点……这些东西他忍忍也就好了。 虽说他回家跟爹娘这样说时,屁股上就挨了好几下,让自己绝对不能在对方面前讲这些东西。 哼,他哪有那么笨嘛?怎么会当面欺负老头,而且就算再丑再老,他也准备将来成为鸟族大将军后,回来保护对方给对方养老。 而且老头肯定很想住大房子。 要不然也不会在没有人时望着皇宫的方向发呆。 他可是最善良的孔雀,不就是大房子嘛,他……孔雀幼崽数着自己的零花钱叹了口气。 关于掌柜的传言很多,但传来传去,里面都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掌柜绝对很不好惹。 此时很不好惹的这位眯起眼睛,听着面前使者们犹犹豫豫开口。 明明是个很简单的下注,但抛去最开始的横冲直撞和豪气,这三位在说名字时神奇却古怪起来,好像脖子上架了把刀,神情中俱是痛心和为难。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把压箱底的钱都拿出来了。 这仙界、魔界、人界派来的使者都如此爱赌吗?周围妖族的眼神古怪起来。 最后还是仙界的先开口:“我,我压烟花仙子。” 他将东西一股脑推给面前老头,似乎不想再看第二眼,便急匆匆退到后面。 紧接着是魔界,他的声音很平静,看起来是在努力克制内心波动,就是波动过大,五官都扭曲起来,瞧着有几分瘆人:“我压槐花。” 嚯!烟花和槐花!!! 这谁家的女儿,起名如此不走心。 不过听着倒像亲姐妹似的。 此名一出,不仅围观群众惊讶,就连之前面有难色的仙界使者都望了过来,看起来神情更加古怪了。 人界使者比起他们则要平淡许多,不仅押的名字昭姬要高大上许多,就连下注时的语气都十分正常,除了眼中时不时流露出的困惑,仿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但跟前面两个相比,这点困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使者们坐在一起,在古怪微妙的氛围中却形成奇异的和谐,他们观望起赔率,看似平静,实则各有各的思量,各有各的痛苦。 仙界使者在回忆仙尊的嘱托:“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其他人我不放心。” 虽说被重视很开心,但他真的……一点都不想要这种重视,比如说知道他一向景仰,视为精神支柱的仙尊居然会扮女装,来参加妖皇的比武招亲! 这究竟是为什么,他不理解,他真的不理解!!! 就连名字,取得也是那么……独特。 烟花仙子。 在说出这个称呼的时候,仙界使者自己都在羞耻,虽然跟魔界那位槐花比起来,烟花其实还算不错……吧。 他不确定将视线望向身旁的魔界使者,对方一袭黑衣,浑身都洋溢着萧杀肃穆的冷酷,但神色却极为扭曲,仿佛下一刻就准备夺门而出。 而且他们有四位,就算不支持落霞魔君,那位魅魔也是蛮有名气,修为极高的魔族,就算眼光独特点,听说还有他们魔界长老的女儿,所以再怎样挑挑拣拣,应该也轮不上那个名不见经传的槐花啊。 总不至于这是反其道而行之,槐花另有身份?! 仙界使者愈加试探的目光与魔界使者于空中相遇,后者愣了下后,便恶狠狠瞪了眼前者,怒气冲冲转过头去。 想看他们魔界的笑话,没门! 使者恼怒想到。 就算他们尊上男扮女装来参加这场比武招亲又如何,尊上肯定有着自己的考量,就连让他下注也是计划中的一环,绝不会真心想参加这场比赛。 说不准比赛到一半尊上就会找借口离开,而他要做的就是为对方打掩护。 -- 第133页 魔界使者这样坚定想到。 可是……有什么计划是要给一个必输的选项下注,他们给落霞魔君下注不好吗?魔界再有钱,在这种方面挥霍,是不是也有点太浪费了。 除非陛下是真的想…… 一想到这种可能,魔界使者整个魔都不好了,不,他不信,陛下绝对不可能这样做!!! 他,他再往旁边看看。 与此同时,被莫名瞪了眼的仙界使者也觉得莫名其妙,他想不让看就不让看呗,他又不是非看你不可,于是将视线也转到了另一边。 于是等到人界使者再次困惑抬头时,迎接他的就是两道直勾勾的视线。 “……” 三人面面相觑。 “请问有什么事吗?”他露出了个僵硬的微笑。 虽然不懂为什么出门时几位大人嘱托他给一个名叫昭姬的女子下注,但既然已经答应了,照做即可,若是有机会,他还是要去看看这位昭姬姑娘。 毕竟陛下那里似乎对她很是重视。 人界使者面对沉默露出了一个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又好脾气问了遍:“请问有什么事吗,我身上可是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 仙界使者:“抱歉,失礼了。” 魔界使者:“没有。” 既然知道失礼,为什么还要盯着他看? 在明晃晃的打量目光中,人界使者脸上的微笑几乎要挂不住,魔界他就忍了,毕竟魔界在某些方面是出了名的不懂看脸色,但仙界……他们陛下可是与仙尊交好的。 仙界使者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举动有多奇怪,他轻咳了几声,尴尬道:“只是没想到我等都会来此下注。” “那两位姑娘想必定是蕙质兰心,实力高强,有过人之处。” 他夸赞道,决定先探探底细。 毕竟夸来夸去,再互相谦让一番,总能知道点东西。 但他没想到气氛顿时更加沉默了,如果说前面各自思索,互补交谈尴尬,那么现在一声接一声的尬笑则更令人无措。 魔界使者:蕙质兰心? 人界使者:过人之处?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但这样笑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人界使者眼见魔界的绝对不会开口,仙界的又极为尴尬的模样,也只好应和下去:“是啊,昭姬姑娘极受人皇陛下身边几位大人重视,是寻常女子不能及的,若是能在这次招亲中崭露头角,想必也是她的缘分。” “不过她年纪不大,没什么经验,也只希望到时槐花和烟花姑娘能稍稍包容一下了。” 不说名字这个话题还能愉快的进行,一说名字就连仙界使者都没了再开口的欲望。 槐花、烟花跟人家昭姬相比,从名字上就没了气势。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总觉得对方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使者中间重新陷入沉默。 好在周围在他们之后早早热闹了起来,如今正是下注的紧张时刻,再无人注意到这边。 风沅若有所思收回了目光,只是不等她细想,便被撞得一个踉跄,她刚抬腿走两步,就感受到了悬空的滋味。 回头一看,是一位脸上带着刀疤的大汉,模样长得极为普通,整个人也憨憨的,而且看样子,估计也就是对方撞了自己。 她被提溜着,眼见离地越来越远,抽了抽嘴角,只好认命般学小孩子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你干什么把我提起来啊。” 七八岁大小的幼崽就这样抬头望着他,白嫩的脸颊上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声音就跟脸上的奶膘一样可爱,被提起来也不会如族中幼弟对他脚踢拳打,很少见到这么乖巧幼崽的大汉更加心虚了。 他刚刚就是撞了这么个小家伙,万一被撞伤了,他要是对方父母非得拼命不成。 因此道歉的话语扭捏在嘴边,觉得太过单薄了,便从腰间储物袋中摸索了半天,找出一小包平常用来哄弟弟妹妹的糖和一块小巧明亮的宝石送给幼崽。 大汉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憨厚道:“刚才是我不小心,撞到了你,这是赔礼。” 风沅:“……” “不,不喜欢吗?宝石不喜欢的话,可以试试这糖,这糖可甜了,小孩子都喜欢。” 将对方的沉默误以为是不喜欢这份礼物的大汉热情解释起来,为了证明自己所说不假,他拿出一颗,在孩子面前晃了晃,然后扔进嘴里,咔嘣咔嘣嚼了几下,露出享受的表情。 “好好吃哦。”他夸张道。 这下总该喜欢了吧,大汉得意洋洋想到,要知道,没有一个小孩能拒绝别人手中好吃的东西。他像这么大时,就算是桌上同样的菜,那也是别人碗里看起来更好吃一些。 谁曾想幼崽表情更加冷淡了,对于糖和闪闪发光的宝石看都不看第二眼,冷酷道:“我知道好吃,但能先把我放下吗?” 好有个性的幼崽。 居然既不喜欢糖,也不喜欢举高高,这可是他对付弟弟妹妹们的绝佳法宝啊。 大汉惊讶瞪大了眼睛。 “你都不喜欢吗?” 风沅见状无声叹了口气,双手背在身后,小大人般板着脸,圆乎乎的包子脸上在一阵沉默中奇异浮现出几丝威严,她的目光将对方从头扫到尾,然后淡淡道:“你是虎族的吧!” -- 第134页 看储物袋的上面的绣样,和这不慎聪明的一身腱子肉,她就无奈。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本虎族虽算不上像狐族那般狡诈多谋,但也算得上精明,可自从换了位族长后,武力值是越来越高了,但族内的画风却越来越奇怪了。 风沅接触过几个,忠心是有保障,但就是憨,憨到有时候让她憋屈捂脸。 算了,既然是虎族的,她就……不计较了。 有那么个天天在奏折里“俺也一样”,文化程度堪忧的族长在,她对下面的成员表现也就不报什么期望了。 但是她没想到面前这虎族,虎是真虎。 对方完全没有什么身份被一个陌生幼崽指出的尴尬或者警惕,而是神色里充满赞叹,就差没开口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不过就算没开口,眼神里的光也让风沅头疼,可能是幻化为小孩,她的脾气也上来了,便不怎么高兴翻了个白眼,扬起下巴,奶声奶气的声音中带着趾高气扬:“看你的储物袋看出来的。” “上面都是老虎,只有自己的族群才会这么被崇尚。” “你好聪明!”大汉看了看腰侧袋子,又看了看模样精致漂亮的幼童,忍不住伸出大拇指赞叹。 没想到,对方不仅长得可爱,就连脑子也这么聪明。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他那些弟弟妹妹就没有这么讨人喜欢的,尤其是弟弟,有时真是恨不得一脚踢飞。 唉,要是他将来也有这么可爱的孩子就好了。 虽然现在伴侣连影子都没有,但也不影响大汉对未来的美好生活充满期待,他期待了一会,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我父亲是虎族族长,小家伙,你要不要拜我为义父,我成了你义父,那虎族族长就是你的爷爷,你来到虎族那就是横着走,吃香的喝辣的不成问题。” 他拍着胸膛做担保。 他虽然大大咧咧了点,但也是粗中有细,别看这孩子漂亮聪慧,可身上的衣料却极为普通,想必家里也不是很富裕,这样的话,他成为义父,也能多帮衬几分。 就当结个善缘。 大汉喜滋滋想到。 “义父?爷爷?”风沅终于没忍住,小奶音一下子高了起来?虎族族长给她当爷爷?你把你爹叫过来,问他有没有这熊心豹子胆。 她打得你们叫爷爷还差不多。 风沅咬牙切齿想到,但她也明白对方这算得上一片好心,认义父义母什么的对妖族并不算什么,甚至可以起到保护幼崽的作用。 因此她也只能继续板起脸,憋屈道:“多谢你的美意,可是我并无这方面意愿。” 听到拒绝这下总该走了吧。 但显而易见大汉没有死心,他确实是喜欢这个孩子喜欢的厉害,他也知道有些幼崽警惕心比较强,平心而论,要是有妖跟自己这么说带你回去吃香的喝辣的恐怕要被他踹飞。 这种时候就要跟家长商量才好。 他慈爱道:“那就不认了,可是这会人来人往的,你又这么小,万一有那不长眼的赌红了眼,一不小心伤了你,拿你出气怎么办?” “也得他们有命出才是。” 风沅说出了极为霸道的宣言。 大汉见状眼中的慈爱更加浓郁了:“所以让我现在送你回家怎么样?” “……” 风沅面无表情与他对视。 “不用了,我自己会走。” “不行,外面的世界对于你这种幼崽很危险,我送你回家才行。” “我自己走。” “不可以!” 这家伙怎么虎头虎脑的?不对,他本来就是老虎。被缠住的风沅也心烦起来,早知她就变个普通长相了,现在的幼童模样跟她本身有七分像,自然是可爱无比,风沅在容貌方面向来自信。 精致长相打探消息,增添好感是很有用,但好感过高,引来一些麻烦就不是那么愉快的。 最可气的就是这种麻烦的源头居然是一片真挚的好心,她打又不能打,骂又不能骂。 瞧着也不是个傻的,怎么就这么麻烦! 子不教,父之过,这么憨的老虎,一定是虎族族长的错。 正当她跟对方大眼瞪小眼,准备趁其不备就跑路时,脚又重新离地了,风沅瞬间瞪大眼睛,心头火怒涌。 是谁?是谁又敢提她尊贵的后领,上次她是看对方没恶意又不能当场发作才默许了接下来一切麻烦的发生,但这不代表她不会生气。 可悄无声息的接近和熟悉的气息让风沅又硬生生安静起来。 没等她回头,背后仿佛含了冰碴子的冷淡声音便径直响起。 “我家的孩子,就不劳你费心了。” 原本喧嚣的酒楼因为青年的进入而安静了片刻。无他,这位青年实在是好相貌,一身月白色长袍,鸦羽似长发用莲花冠绾起,面容称得上俊秀出尘,墨色瞳孔望过来时,里面仿佛蕴有星海。 只是周身气息此时过于冰冷了些,叫人看了不敢再看第二眼。 酒楼重新恢复热闹,激情澎湃的下注声此起彼伏,没有人再看向这里,当然除了几位身份颇高,同样来此凑热闹的神族。 他们惊疑不定交换了下视线。 “那是陛下吧,陛下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也不知道啊,要不然我们先跑吧。” -- 第135页 “跑什么跑,陛下绝对是看见我们了。” 想起刚刚对方进门后往这边轻轻一瞥,几个神族顿时就泄了起,垂头丧气停在角落中,不敢上前。 “你,你是这幼崽的家长?”虎族大汉诧异道,但看着对方出尘的容貌,再想想自己丢在大街中人群都不会看第二眼的普通,就瞬间没有了疑虑。 “对。” “那么,你是他爹?”他希冀张口。 “我是他兄长。”青年黑了脸。 “这,这样啊。”大汉一下子就知道自己没了戏,因为他再怎么没眼色,都能看出对方身份的不同寻常,莫说身上那些看似普通但精致的装饰,就光论气度,他拍马都赶不上。 不过怎么看都不像他们妖族,反而像他之前遇见的几个神族。 大汉将视线往那些神族站的地方一瞧,却发现他们看天看地就是不往这边看,似乎对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神族们: “那个老虎精还在看吗?” “别看了,别看了,陛下可是在那里。” “这都不是重点吧,你们有没有听见陛下刚才说了什么?” “他是那孩子的兄长。” “陛下什么时候……” 他们互相传音,可谓是抛去矜持炸了锅,但内心再怎样惊涛骇浪,该保持安静还是要保持安静。 这位虎族大汉最后只能恋恋不舍离去,因为他再怎样喜欢那孩子,也不能当着人家兄长面说:“我要给你家孩子当义父。” 他在最后的理智中勉强压下了那丝说不准他可以当这对兄弟义父的冲动。 青年凉凉的目光在酒楼二楼某个角落处扫过,眼见那几个都低下头后,他冷哼了声,便将注意力都放到了怀中的孩子身上:“可是玩够了,玩够便随我回去吧。” “若是不愿,我陪你继续玩。” 这让她怎么回答,不提霁华会不会陪她一起下注,光说再呆一会身份说不准都要被戳破,风沅此时只能无奈点了点头,最后抽空看了眼红牌。 红牌上的情况已经比较明了。 除去高居榜首的南枝和落霞。 其他的赔率都不算低。 像陆玖和晏芝都已经是1:10。 风沅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然后就被霁华捂住眼睛,无情带走。 走着走着,她便不自觉将头靠了过去。 “……” 等等,她在干什么! 风沅突然惊恐反应过来,恨不得一蹦三尺高。她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就算青年身上的冷香再怎样让她熟悉又亲切,埋进去时,还有种晒阳光的暖烘烘味道。 她也不能忍不住放松吸一口。 风沅耳尖唰地变红。 毕竟她只是变成小孩,又不是真小孩,本身被抱在怀里就够奇怪的了。现在发现自己干了什么后,平日里脸皮就是再厚也要不好意思。 可眼看霁华没什么反应,她又不好意思表现太明显,显得是自己太过敏感。最后纠结半天后,只能又自暴自弃重新靠了回去。 风沅没看到的是青年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意和同样红彤彤的耳尖。 直到她恢复原型,回到妖宫,两人都这样保持着沉默。 但却意外不觉得尴尬,反而感受到了别样的安心和温柔。 霁华原本糟糕的心情也变得明朗起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2-24 23:59:15~2022-02-26 23:58: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dieu、刀个那个刀 6瓶;零。、摘星 5瓶;圈圈圈 2瓶;莳眠眠、乌拉乌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兄弟 风沅变化的幼童模样跟梦中那个会甜甜叫阿兄的孩子完美重合, 一眼望过去,就让霁华逐渐累积的怒火瞬间熄灭,心底突兀有一处柔软起来。 几乎想也没想, 他便下意识将这个对方抱了起来。 至于反应过来后的那点僵硬和不自然, 早在“小家伙”脸上即将溢出的憋屈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甚至有些想笑。 毕竟无论以最近兄长身份还是之前相识几千年友人身份来看,风沅此时都称得上难得乖巧。 而乖巧背后是连对方都没意识到的依赖。 这份亲昵让霁华逐渐感受到梦中那对兄妹, 啊不, 兄弟相处的感觉。 这就是家人吗? 在某些方面异常执拗的青年高兴起来。 只可惜有时候高兴来得快,但去得更快。 因为天帝无论走到哪,听见的都是有关妖皇比武招亲一事的讨论,再想到对方在酒楼里公然拿婚事下注的行为,就脸色重新阴沉起来。 他在一堆毕恭毕敬的问好声中,对妖界热闹视而不见, 径直跟着风沅进了议事厅。 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这就意味着总有一方要主动开口。 第三杯茶下肚后, 风沅意识到霁华心,海底针, 明明路上心情还不错, 但现在又恢复了酒楼初见的冰冷,身上不停冒着冷气。 看来她要不主动, 估计他们要干坐一天。 “霁华,你……” “你现在连大哥都不愿叫了吗?” 青年握紧茶杯,指尖看起来有几分泛白, 他薄唇紧抿,眼神轻飘飘望过来时, 明明没有任何情绪, 看起来极为平淡, 但就是让风沅知道他在生气,在生自己的气。 -- 第136页 “我……” “我以为你当时愿意来主动找我,我们的期望是一样的,现在看来,倒是我自作多情了。”霁华眼眸低垂,纤长睫毛,在眼睑处投下阴影,扑闪扑闪的,单看没什么,但跟唇角处流露出的苦涩在一起,突然间就多出几分脆弱的美感。 “你……” “你若是嫌弃我直说便好,反正我知道你更喜欢姜槐那一类型的,缘分强求不得,你我兄弟也就这样吧。” 他冷声道,语气也凶凶的。 可风沅硬是从中看出了“我不高兴,快来哄我。” 而且似乎是为了表达不满,青年还将身体稍稍转了过去,故意不面对她。 “……” 风沅茫然捧着杯子,眼底是浓浓的疑惑。 “这是……怎么了?” 这人真是霁华吗?为什么一段时间没见,说话就突然多出这么多弯弯绕绕,还她更喜欢姜槐,这都哪根哪?而且叫名字什么的,不是对方之前也默许了吗? 说他们刚相认,换称呼有点不大习惯。 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 眼见犯错的妖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霁华冷笑起来,“也是,毕竟你是妖皇,我管不了你什么,成亲这样的大事自是不需要与我商量,反正也有妖界你那帮忠心耿耿的下属为你排忧解难。莫说娶亲,就连生子他们恐怕也为你准备好了。” 几句话夹枪带棒,连气都不用换,就脱口而出,可见是在心中想了多少遍。 虽然长,但也让风沅终于隐隐约约明白对方是哪里不高兴。 原来是因为这场比武招亲吗? 可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原本只是准备小范围解决麻烦,但没想到这六界真的是安静太久了,无聊到大家突然在这件事情上爆发出极大的热情。 如果当事妖不是她,她估计也能拍手叫好。 风沅有点震惊,可当视线扫过对方冰冷神色下没掩饰住的委屈后,这点震惊又变成了心虚和愧疚。 霁华对她毫无疑问是真心的。 但她却…… 风沅有些窘迫,她抿了抿唇,于心中叹了口气,她其实很不想承认对于这份真心自己是颇为害怕的,即使她知道这种没由来的害怕很莫名其妙。 可她就是害怕,害怕已然迟来的亲情,害怕残缺记忆背后有可能隐藏的痛苦过往,害怕这一切会不会也像他们对白乐妩的感情一样,都是被其他存在控制的,更害怕……这份感情在所有混乱结束后被收回。 当一个妖患得患失起来后,她就失去了随心所欲的资格。 她不想让旧友难堪,但也不想让自己受伤。 风沅知道自己在试探,在试探这份亲情的深浅,在试探霁华的底线,又或许她只是不愿面对,因此总会有意无意避开跟对方有关的选项。 霁华包容她,她就往前一步,霁华不高兴了,她就转头逃跑。 风沅心中一直有一杆秤,一杆她知道不应存在的称,将感情视作砝码。 可现在,她的这杆秤在崩塌。 因为她发现这样做并没有让她感到舒心,反而在不经意间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 她的逃避对于霁华来说未免不公平。 没有什么感情是理所应当的单向付出。 风沅脸色几度变化,终究还是某些东西占了上风,她望向青年,认真道:“抱歉,阿兄。” 霁华怔了怔。 他大概也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快认错,按理说他应该再生气一会的,可当对上风沅那双漂亮灵动的眼睛时,却什么责备的话语都说不出。 往日神采飞扬的色彩开始黯淡,取而代之的是愧疚与歉意。 他不喜欢这样的转变。 霁华脸上的神情渐渐缓和,他沉默半响,最终轻声道:“我原谅你。” “不过没有下一次。” 他顿了顿,补充道。 “还有,你以后要一直喊我阿兄。” 之前的怒火就此翻过。 而风沅也更加愧疚了。 “对不起,阿兄。” 她闷闷开口:“是我没有考虑周到,你这会想要知道什么吗?我都可以告诉你。” 于是霁华在接下来的一刻钟内听完了风沅最初的打算和现在局势的发展,听完后,他觉得自己……原谅早了。 他知道对方素来不按常理出牌,但也没想到如此惊世骇俗。 这哪里是不按常理出牌,恐怕是将牌都砸了。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在场上一时失手,那么多双眼睛下,你绝对没有反悔的机会,你这是拿后半辈子幸福做赌注。”青年眉头紧缩,语气严肃。 “没,没有那么严重啦。”风沅目光躲躲闪闪,一看就是在心虚。 “怎么没有?南枝是我神界的战神,若说实力,就连我有时都难以匹敌,更别说魔界的落霞是出了名的神秘莫测,诡计多端。” “但她们现在都不是全盛时期。”风沅极小声嘟囔。 “你在说什么?什么全盛时期?” “没什么,我就是随便抱怨几下。”风沅无辜道,她在青年怀疑的目光中低头喝茶,她又不能说之前跟南枝交手时,她就发现对方的实力跟姜槐一样受到那个古怪力量的影响。 若是清醒,自然为全盛,若按照现在这般,她还是勉强能险胜。 -- 第137页 而且回忆起那位落霞魔君的态度。 她便有种直觉,对方会帮她的。 虽然她真的半点都不想去学那劳什子无情道。 不过看着霁华忧心忡忡的神情,她想了想,最终还是将某个其实不应被太多人知道的事情告诉了对方:“我还有后手,阿兄附耳过来。” “……” “荒唐,简直荒唐!!”几乎只听了第一句,霁华便不可思议瞪大眼睛,连平日最为讲究的仪态都顾不上,整个人在风沅眼中都呈现出炸毛的模样。 “他们居然还陪你胡闹!!!” 比武招亲本就荒唐,但更离谱的是男扮女装去参加这场比武招亲,若是被外人发觉,这妖界和鬼界的面子又往何处放。 晏芝也就算了,那小子素来是风沅说什么信什么,可陆玖,怎么能答应这种事?!! 霁华愈想愈糟心。 “谁让阿兄又不是外人,我们是一家人,秘密可以瞒别人,但不能瞒阿兄。”风沅眼睛弯弯,眼眸中充斥的是完全的信赖,她若是想讨人喜欢,必定是最让人开心的那一类,更别说从很早就对她异常包容的霁华。、 所以话音刚落,青年就无可奈何起来,甚至开始想这件事还需不需要他再做些什么,好瞒天过海。 风沅是孩子心性,他作为兄长,自然要多照顾点。 “不可再有下次。” “是。” “对了,那个” “嗯?阿兄想说什么?” “没事,突然想起来不是什么要紧事。”霁华清浅笑了笑,遮掩住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忧愁,他原本想说白乐妩的,可明日就要比武招亲了,他不想风沅因这件事乱了心。 虽然对方跟他们相比,对待白乐妩算是正常,但还是谨慎为好,而且……他也没想好该如何开口。 上次跟那位龙芜魔君交谈后,他能感觉到心中情感的变化,即使对待白乐妩依旧有那种近乎痴恋的缠绵,可大脑却逐渐清明起来,以往被忽略的奇怪之处也愈来愈多。 他还是等风沅的事结束过后再跟他说。 人家是一女百家求,他这里……一弟百家求。 唉,也不知道明天的结果是什么。 霁华放不下担忧,决定住在妖界,亲自去瞧瞧那些女人是什么模样。 至于奏折,堆积几天,应该也出不了问题。 他迟疑想到。 而风沅今天也觉得奇怪,对方居然在这场谈话中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过白乐妩,虽说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总归是个好的开始。 **** 比武招亲的选手们此时大多都呆在御花园的一处凉亭处。 便是花园繁花似锦,灿烂热烈,也挡不住她们的耀眼。 几乎站在那里,便是最美的风景,风华绝代,各有千秋。 这种时候就是考验定性和打探敌情的时候了。 美人们言笑晏晏,娇声软语,可其中的锋芒却显而易见。 而出身也让她们组成了天然的同盟,妖界齐心协力,魔界不甘示弱,神界冷眼旁观……大家都率先联合本界的。 除了有那么几个不合群的。 “槐花,你为什么不和我们在一起?”魔界长老的女儿皱起眉头,不高兴扫了眼离她们最远的黄衣女人。 她的身旁是饶有兴趣望过来的魅魔和落霞。 能来到这里的,大家基本都是声名在外的,就算没有那么有名,家世也都不差,像魔界长老女儿就是被娇养长大的小姑娘,这次为了她,家里几乎是将压箱底的宝贝都拿了出来。 而这个槐花她们魔界听都没听过。 长得也不是那么漂亮,脾气还不好。 其他几界的选手就这样沉默观望。 突然间变成话题中心的槐花不耐烦翻了个白眼,懒洋洋背过身,继续躺在椅子上:“老,我的事情你少管。” “你……” “怎么?不服气啊?不服气打一架呗。”她拽了拽身上的紫色裙子,眼底闪过浓浓的嫌弃,这都是为了乐妩,她要忍。 打架自然是不可能的,不说会不会落了妖皇的面子,就说为了养精蓄锐她们也不可能现在动手。 长老女儿气哼哼收回了目光,“真是讨厌。” 她不高兴道。 “这个女人一点都不团结。” “那我们团结就可以啦,小妹妹。”魅魔被这种小孩子的赌气方式逗笑了,她亲昵捏了捏对方脸颊,“你也太可爱了。” “不许捏脸。” “那我……” “也不许摸头。” “都不许的话,那我亲亲你怎么样?” “不可以!!!落霞魔君,你看她又欺负人。” 所以说,女人真是麻烦。 槐花被吵得心烦,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她冷哼一声,懒洋洋坐起来,一只腿抵着柱子,一只腿搭在地上,环顾四周,然后便与落霞含笑的探究目光不期而遇。 她愣了愣,毫无顾忌瞪了回去,浑身上下都散发出“莫挨老子”的张狂。 让其他几界看了不爽,也让不远处隐匿身形的霁华皱起眉头。 仪态不过关,行为粗俗。 这坐没坐相的样子简直跟她们魔尊一模一样。 他在心中首先给这位选手打了个大大的叉。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霁华将视线移到凉亭另一侧独自泡茶的青衣女子身上,那泡茶的手法总让他莫名熟悉,就算模样是他满意的温婉动人类型,可青年依旧想打个叉。 -- 第138页 奇怪。 作者有话说: 如果天帝和妖皇都是猫猫的话,那么前者大概就是那种表面上写着“不哄我,我要闹了”,但实际稍稍顺下毛就能开心起来的大猫。而后者则是看似顺毛就会开心,实则极其难以讨好的我行我素猫。 下章就要当场扒马了。 感谢在2022-02-26 23:58:05~2022-02-27 23:59: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函宝 5瓶;百里即墨、子才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质问(有修改) 谁能想到霁月清风的天帝会干这种事? “你是偷窥狂吗?” 名为槐花的艳丽女人真诚发问, “她”捡起地上有着密密麻麻字迹的纸张,随意瞥了一眼,便变了脸色:“哈?你凭什么把老子第一个排除?!” 她不满道。 纸上是罗列整齐的名字, 名字背后则为家世、性格、实力以及侍从们私下的看法, 谁知道霁华在这么短时间内,是怎么收集到这些信息的。 槐花,魔族, 容貌中上, 实力不明,性格莽撞粗俗,有魔尊之影,不可。 不可两个字还是红色的。 极为刺目! “霁华,你给老子说清楚,什么叫有魔尊的影子, 莽撞粗俗。有什么话你当面说, 背后议论人算什么好汉!!!” 自觉受到侮辱的槐花撸起袖子,双手差腰, 一只腿抵在青年面前, 魔界与妖界的女子衣衫相似,都流行鲜艳华美, 但又热情奔放。 因此不论是妩媚,还是清纯娇俏,衣服用料相较于走庄重繁琐风格的神界、仙界而言, 都要少得多。 看着快贴在自己脸上的大片裸露肌肤,霁华终于忍不住转过身, 狼狈闭上眼睛。 槐花无疑是个美丽的女人, 五官深邃, 头发乌黑茂密,肆意披散下来,只余两侧被松松绾在后面,用紫色发带呈蝴蝶结状固定,发梢处是天然的波浪卷。 小麦色肌肤在阳光下如蜜糖般,散发出性感慵懒的光泽。明亮邪气的眼睛在望过来时带有高傲挑衅,但配上殷红的唇色,却又平添了几分野性,让女人的美在张扬中愈显侵略。 很难不吸引人的注意力。 因此即使对这个槐花行为举止再不喜欢,霁华也实事求是将对方的容貌评为中上,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女人是真女人,而非……男扮女装,图谋不轨的魔尊。 “你给我把衣服穿好。” 青年语气冰冷,几乎要从牙缝里蹦出这几个字,他不敢相信,一段时间没见,姜槐居然会堕落成这样,以如此下作的手段潜入妖宫,还故意在他面前衣衫不整! 霁华:“……” 他觉得眼睛受到了伤害。 时间回到一刻钟前。 霁华通过自己细致入微的观察,对手中信息满意点了点头。虽然其中一大半是由风沅提供的,由于愧疚,风沅现在是堪称对青年有求必应,除去必要的几点,基本她关于选手能得到的信息基本都给了对方。 而霁华要做的,便是将内容重新罗列整理,外加通过凉亭内的明日参赛选手表现,评价可或不可。 即使知道弟弟似乎留有后手,并无娶亲的意愿,可他依旧谨慎为上。 就是这谨慎的方式有那么上不得台面和变态了点。 堂堂天帝居然会躲在角落里偷听。 虽然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但霁华依旧觉得良心受到谴责,他抿了抿唇,面有窘迫,尤其是当那些女孩子叽叽喳喳,三两结伴欢快经过时,这种尴尬便到达顶峰。 而且不知是否为错觉,青年似乎感到有那么几束目光在离开时都不经意扫过角落。 特别是那位久居魔界,素来神秘莫测的落霞魔君,更是含笑在他旁边停留了许久。 然后才追随同伴离去。 霁华一时间停也不是,离开也不是。 只能继续隐匿身形等待。 但他没想到,抱有这种想法的不只自己一个。 凉亭里那位让他颇为不喜的魔族女子依旧半躺在椅子上不愿离去,就连周围服侍的婢女侍从也都悉数被她赶走。 很快这处坐落于繁花尽头的亭台水榭便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霁华自是不愿多呆,但他没想到,就在他动身的刹那,那个从头到尾都在闭目养神的女子也动了,毫不犹豫瞬移至他面前,凌厉掌风扑面袭来。 青年神情一凛,足尖轻点,向后跃去。 几乎是眨眼功夫,他们便已交手几十招。 起初霁华还在懊恼是自己托大,没注意隐藏好气息,让这女子发现了自己的踪迹。可随着交手时常增加,这份夹杂着赞叹的懊恼便变成了肉眼可见的疑问,因为真的……过于熟悉了。 就连出招前不停摩挲指尖的小动作都跟霁华记忆里的某个形象不停重合。 如果说性格和行为举止相似勉强还算偶然,那么这如出一辙的功法……霁华冷下脸,也顾不得什么避讳,毫不犹豫拿出本命法宝,拉弓搭箭朝对方射去。 箭矢裹挟着极为强大的法力,撕裂空气,形成肉眼难及的冷光,穿过对手防御。 女人在看到这支箭后,脸上流露出明显惊诧。 “怎么是你?!” 她急忙施法抵挡,两股力量于空中相遇,几番僵持后,两人脚底皆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缝。巨大气浪朝四周翻滚,眨眼间,滚动跳跃的石子和木屑皆化为粉末,落花残枝满地,不远处的湖面泛起巨浪。 -- 第139页 如此巨大声响自然引起巡逻妖族注意。 侍卫们匆忙赶过来时,看见的便是这堪称被旋风席卷的一片狼藉。 就连凉亭也只剩了一半砖瓦,在那边摇摇欲坠。 几只乌鸦飞了过来,歪起脑袋在上面跳了几下,然后……一声沉重闷响之后,尘土飞扬。 现在是最后一半也没了。 凉亭成了由碎石瓦片堆积的残骸。 侍卫:“……” 槐花:“……” 霁华自然不会在此时吭声,他静静伫立于角落中,冷眼旁观眼前艳丽“女人”接下来的表现。 女人跟侍卫面面相觑,许久,才生硬道:“我……只是在练功。” “至于这些损坏,我会照价赔偿的。” 话已至此,巡逻侍卫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人家是贵客,说不准明日过后还有可能成为陛下后妃,是这所皇宫的女主人,他们这些在底下讨生活的也不好说什么。 “宫内有专门用来练功和比试的地方,姑娘这会若有需求,我等定当找侍从带您前去,这片亭台水榭毕竟是……我们陛下的心爱之处,您看” 侍卫委婉提醒。 等会消息传回去,陛下的心情怕是又要不好了,唉。 “不是说了我会赔偿的吗?” “您是贵客,这点小事……” “行了,行了,知道你们的意思了,我等会就离去,再不给你们添麻烦。” 巡逻侍卫们松了口气,还好,这位虽然行事奇怪了点,但并不是不讲理的主。 领头青年迅速冲身旁同伴低语:“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找工匠过来,赶在陛下看见前修好!” 惹出这一切的两个罪魁祸首沉默离去。 等到行至偏僻处,布好结界,确保不会有其他打扰后,霁华才缓缓现出身形,但现身后的神情,却有如终年不化的积雪,见不到半分暖意。细看其中还掺杂着几丝隐隐约约的嫌弃,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 “姜槐。”他沉声道。 槐花,姜槐,呵。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不可以在这里。”男扮女装的魔尊在天帝冷冰冰的目光下仍旧嘴硬,他扬起脖子,僵硬道:“而且你不是也在吗?还藏起来偷听那些女人的谈话,躲躲藏藏算什么男人。” “我还以为是风沅在偷听呢。” 最后一句他小声嘀咕。 “这是比武招亲。” “我当然知道是比武招亲,要不是因为它我才不会来,不对,才不会扮成这副鬼样子站在这里!” “真正的槐花在哪?” “你在说什么胡话?哪有什么槐花,从头到尾都只有老子一个好不好?!” “……” 最后一丝犹豫也没了,霁华的手缓缓捏紧,他是知道姜槐在为人处事上是大胆和特立独行了些,甚至有时堪称无耻。但他没想到姜槐居然会没底线到这种地步,为了给风沅找不痛快,居然连男扮女装,混在人家姑娘堆中这种事都做得出。 现在被揭穿,还是一副理直气壮、不思悔改的模样! 简直岂有此理!!! 青年平静望向对方,平静到起不了半点波澜,“原来如此。” 他点了点头。 过于平稳的语气终于让姜槐嗅到了一丝危险,他怎么感觉这会像暴风雨到来前的宁静? 他狐疑回望了过去。 下一刻,霁华的拳头便砸了过来,他迅速躲避,凌厉拳风擦过脸颊,拳头砸在了结界上,发出轰的震动。 姜槐看了看对方仿佛无事发生的异常平静,甚至上面还显露出若有若无的微笑,再看了看结界上密密麻麻的蛛网痕迹,即便心大如他,都不由咽了口唾沫。 这要是砸在脸上…… 霁华长得那么单薄,但这力气是不是有点过分大了。 他突然间想说点什么来缓和气氛。 不过没等他张口,对方袖中突然便掉落了张纸,大概是由于之前就没塞好,这会突然动手,纸也随之落地。 姜槐眼疾手快,拾了起来,原本只是好奇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想随便扫一眼,可扫了一眼后,便有了开头一幕。 他怎么都没想到,在对方心中,他居然是第一个被踢出局的。 而且看看这都是什么!!! 居然偷偷摸摸去观察那些女人的言行举止,爱好家世,还要特意标注。 “霁华,偷窥是不对的!”姜槐抖起纸张痛心疾首道,然后纸张就从他手中飞了出去,飞回霁华手中。 青年小心翼翼将东西折起,塞回袖内。 “我与风沅是兄弟,他娶亲我如何不关心?”他不着痕迹瞪了对方一眼,语气坦坦荡荡,但看着面前人仍旧是那副衣衫不整的女子模样,又倍觉伤眼,垂下眼帘。 “……” 姜槐闻言神色扭曲了下,他显然也是现在才想起这件事,他虽然到现在都不明白这个兄弟关系的由来,并且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他还是能感受到霁华的重视。 甚至他莫名觉得若是光谈重视,那一点都不奇怪。 似乎记忆里对方就一直很偏向风沅那混蛋,就连他们一起去偷酒,霁华也只会逮着他打和要赔偿,而不是风沅。 那混蛋往往认个错,再装出点可怜兮兮的委屈样,之后不仅一点事都没有,还会被低声安慰。 -- 第140页 反正藏酒地点一变再变,唯一不变的,就是风沅和他偷酒,他挨打,风沅独自偷酒,他挨打。 霁华这家伙的心估计从头到尾都是偏着长的。 姜槐不满想到,可他的唇角却浮现出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欢快愉悦,遮盖了心中因这份记忆逐渐模糊而产生的烦躁。 他怎么会记不清了!他摇了摇头,试图驱散脑内突如其来的疼痛。 但痛也挡不住他的嘴。 “这种事都要管,你是那混蛋的老妈子吗?” 姜槐翻了个白眼。 “那你男扮女装至此,是变态吗?”霁华冷笑道,“抑或者你是故意来闹事的!” “你这是血口喷人,要不是为了乐妩,谁会来——” 糟糕,说漏嘴了。 姜槐神色微变,他迅速止住话语,紧张观望面前这位情敌的反应。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除去最开始皱下眉,霁华再没有丝毫反应与动容。 是伪装还是……有其他原因? 姜槐收回视线,心下微沉,他不会怀疑霁华对乐妩的爱,因为从最开始他便将对方视为劲敌。 霁华的情谊虽然没他那么热烈直白,却也细水长流,润物无声,在神界无需打听都知道天界的心上人是谁。 对方现在如此平淡,若不是变心,那就是…… 姜槐在担忧霁华和风沅联手。 他们现在的关系可要比之前更为紧密,即便不知道风沅那边怎么样,但按霁华的认真,恐怕也不会差到拿去去。 因此他在将乐妩带走这件事上必须留有后手。 祁言……绝对不能暴露。 他眸光闪了闪,准备回去和同伴商议。 霁华自然不可能这么简单放姜槐离开,他本就心思玲珑,光凭对方脱口而出的几个字便大致能猜到青年的来意,为了白乐妩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吗? 他不由心惊。 而且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理智正因这个名字而动摇。 霁华默念起静心咒,他沉默半响,终究什么都没有多说,只叹了口气,轻声提醒:“你……小心白乐妩。” 现在并不是谈论此事的好时机。 姜槐:“什么?!” “明日的比试,我希望你知道该怎么做。” “我要是不知道呢?” “如果魔尊想在众目睽睽之下男扮女装。” “……” “还有,男扮女装这件事,可还有其他人陪你一起胡闹?” 想了许久,霁华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因为他惊觉之前在观察时确实还有几个让他感到熟悉的。 若是都如……他的脸色难看起来。 “没有!”姜槐毫不心虚大声嚷嚷,“就我一个!魔界就我一个!!!” “……” “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向天道发誓。”他又恢复了槐花作态,抛了个媚眼给霁华。 “滚!” 槐花魔尊轻哼了下,撩了撩发梢婀娜多姿离去。 待彻底摆脱对方后,他便火急火燎回到住所,冲进仙界选手的地盘,对着正在抚琴的蓝衣女子,皱眉道:“祁言,坏了,霁华发现我了。” 琴声没有停歇。 等到一曲奏完,闯入者快要拍桌时,蓝衣女子才淡淡道:“安静。” 她未施粉黛,眉目又生的极为寡淡,在一众美人间显得尤为普通,唯一能增添光彩的,便是她的眼睛,如寒星与冷泉的糅合,深邃瞳孔下是对万事万物的洞悉与清明。 “你该叫我烟花才是。” “……” ***** 人界选手住所 屋内燃着熏香,白烟袅袅,窗边斜阳洒落,在案边周围形成淡淡的金光。 安静温馨。 偶然响动,便是书页翻过的摩擦声。 斜躺在罗汉床上的女子温婉动人,青白色衣衫虽朴素典雅,却也处处透露出精致,袖口处透露出淡淡清香,眼眸里的光泽更是如旭日,温和明亮。 但很快,这份静谧便被打破了。 “陛下,你要有警惕心才是。”侍女将果盘放下,担忧道。 “何意?”被称作陛下的女子合上书,脸上带有些许困惑。 看她这个样子,侍女更加焦急了,“您今日去了凉亭可有收获?” “说起收获。”女子沉吟思索了起来,“今天桌子上的果子很好吃。”她的视线往旁边一扫,眼睛微微亮了起来,“就是你端的那种。” 侍女:“……” “陛下,您是代表人界而来,万不可在她们面前露了下风。” “什么叫下风?” “就是您别看那些表面上姐姐妹妹,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您与她们是对手关系,这小动作和挤兑的话语估计不会少。” “唔,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陛下,您男扮女装至此,不就是为了妖后的位置吗?您就算不防着她们,也要小心些才好,万一有人在吃食和衣服上动手脚怎么办?” “而且咱们人界只来了陛下您一个,其他几界除了仙界,都是结伴而来,陛下,不如您试着与仙界那位烟花姑娘结盟如何?” 这人界能被称为陛下的也就人皇了。 他在听闻妖界比武招亲只允许女子参加后,依旧乐呵呵前往妖界,变成了……女子报名。 -- 第141页 也就是如今的昭姬。 昭,日明也。 取这个名字也算是跟义父为他取的明字意境相符合。 若非叫明姬过于容易被发现,姬明怕也不会在这里花心思。 他听完侍女的话轻笑起来:“你倒是比我还着急。” 怎么能不着急,侍女气鼓鼓换起熏香,试图让陛下身上的香味更有魅力点,她跟随陛下来到这,就是担心对方会被欺负。 这么多女子聚在一起,还都为了妖皇,不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宫斗吗? 陛下万一傻乎乎轻信了别人…… 她愈想愈斗志昂扬起来。 姬明望了眼侍女的神情,便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他无奈摇了摇头,等到明天,她可能就会失望了。 想起今天听到的那些交谈,他颇为愉悦扬起唇角。 至于……结盟。 还是算了。 何苦让熟人尴尬。 槐花,烟花,晏晏,九儿。 这倒是让他……意外,青年拾起一枚果子,打量片刻,然后浅浅咬了一口,清甜滋味瞬间弥漫在口腔内。 真好吃。 于是这边昭姬沉迷于果子,槐花和烟花继续谋划,那边晏晏抱着妖皇胳膊委委屈屈告状,九儿眉头紧锁观望。 “风哥,你要替我做主啊,那罗刹女好生无礼,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我想借姐姐上位。” “这让我在其他选手间如何立足,风哥~” 风沅:“……” 第54章 排挤 即使相处并不愉快, 但烟花、槐花这两个名字乍一听就像姐妹的仙魔最终还是心平气和坐在了一起,共同商议接下来的计划。 “你说霁华认出了你?” “对。” “倒也难怪。” “祁言,你这是什么意思?”姜槐闻言立马就不高兴了, 什么叫难怪, 他都牺牲这么大穿女装了,怎么就没好好伪装! “字面上的意思。” 祁言轻飘飘望了对方一眼,然后继续抚摸琴弦, 想起刚才的弹奏, 他不由叹了口气,果真……生疏了,琴音犹在,故人难觅,这心境也不复归。 “你跟他交手了?”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姜槐不耐烦撩起袖子,用手扇风, 他没搞懂他出门前祁言在对琴发呆, 出门后还坐在这里。一张破琴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真要喜欢, 他库房里十件八件随便挑,反正他也不喜欢那些唧唧歪歪的东西。 不过对方刚刚弹的曲子, 倒是有点熟悉。 他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听过。 “或许你还记得你现在的身份。”祁言淡淡道,眼眸内平静异常,他不喜欢蠢人, 但也不讨厌和姜槐这种魔打交道,对方向来自由自在如一阵风, 有侠士之风, 不喜也看不上阴谋诡计。 即使现在受到影响, 脑子更加……蠢了点,但本性还是没有变。 就连为了那个白乐妩跟阿沅起得几次争执,在他看来,都与孩童手段无异。 若要评判,倒也称得上光明磊落。 只是这份磊落对于祁言而言,无感是要多于艳羡的。 因为它建立在凌驾于众人的实力之上,若是失去与之相匹配的实力,那么磊落也会变成愚蠢。 祁言只喜欢那些有价值的选择。 正如与姜槐结盟。 与对方结盟意味着他会占有更多主动权,姜槐虽说行事跳脱了些,偶尔还会如野马脱缰朝着一个谁也想不到的方向前行,但胜在自负带来的听话和好控制,尤其是在这种小事上。 小事。祁言玩味用这两个字评价对方此次的态度,嘴上口口声声提着乐妩,满脸不情愿与他商议营救所谓心上人的事,跟随他的步伐走,可当牵扯到魔界的利益时姜槐却往往闭口不言,跟他打起太极。 看起来……还算有救。 他眸光内一闪而过的怜悯与可惜被遮掩。 与此同时,姜槐突然感到一阵寒意,他警惕环顾了下四周,停止扇风,也放下袖子,坐在原处端正理了下衣服。 “怎么不记得,参加比武招亲的选手呗,要不是为了乐妩,我怎么会来妖界这个鬼地方。” “那你与霁华交手用的又是什么身份?” “你这不是废话吗?除了槐花能是什么,祁言,你怎么听起来阴阳怪气的。” “你合该叫我烟花才是,槐花。”被当面指责阴阳怪气的仙尊脸上依旧淡淡,只古井无波望了眼对方,然后缓缓开口。 “好吧,我道歉,是我不该不经过你允许就给你报名,可你当初不是默认了我们要潜入这场比赛,将乐妩带走这个计划吗?” 魔尊自认不是哪种着实看不懂眼色魔,他隐隐约约感受到祁言在不满,可是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份解释。 毕竟他们刚从探子口中得知妖皇要比武招亲的消息时,对方就话里话外透露出这是个好机会,可以正大光明来到妖界的好机会。 他当初也是考虑再三,才做下决定,忍下所有羞耻心男扮女装来这里参赛的。 祁言与他结盟,他自然不会背着对方独自入选,便顺手帮对方报了名。 至于名字,肯定不能用真名,但起化名又太麻烦,听说女子多喜欢花,那他便叫槐花,祁言叫烟花,既跟本名相关,还都是世上的实物,听来也真实。 姜槐对自己所起的名字颇为满意。 -- 第142页 但他没想到他明明是跟着对方的暗示走,但祁言反倒一点都不满意。 啧,真是难伺候。 祁言:“……” 我是让你潜入,但没让你以选手的身份潜入。 观众席上还不够你潜入的吗? 你就是派一个心腹来都要比自己上场靠谱。 姜槐大多数时候都是个藏不住事情的性子,他只消一眼,便明白对方刚刚在想些什么。 青年突然觉得,他关于结盟还是有点草率了,这个蠢货。 几千年来,除了阿沅,这是第二个让他感受到憋闷的存在,但阿沅带来的憋闷,他甘之如饴,而姜槐……祁言敬谢不敏。 他并没有什么特殊癖好,也不想委屈自己。 但现在望着对方眨巴眼睛洋洋自得中隐藏迷茫的样子,他就知道一些东西还是要掰碎了讲。 “若是日后霁华换了身份去往魔界与你交手,你可能认出?” “自然能认出,我与他比试过那么多次,这点东西我早已——。” “习惯。”姜槐猛然间反应过来了,他干巴巴道,他注意到祁言已不愿再看他的模样,便讪讪闭上嘴。 但没过一会儿,他又试图辩解。 “可这不是没办法吗?我又不能站着不动挨打。” 听起来还有几分委屈。 祁言心态就是再淡漠此时也要被气笑,他直起身,将视线投向天边。日落余晖顺着天际洒向六界,红彤彤一片,瞧着甚为喜人,却让他感受不到丝毫暖意,只莫名添了些许寂寥。 “霁华既然能凭功法认出你,那么明日你我不被风沅认出的可能性又有多少?” 姜槐闻言瞬间垂头丧气起来。 “与其纠结于霁华,还不如祈祷你明天的伪装不会当场被揭穿。” “要是被揭穿了会怎么样?” “只要你不在意那些虚名,应当也无什么问题。” “……” 姜槐这下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从进入妖界后的自得与轻松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身份,那就不仅仅是面子上的荡然无存,而是—— 魔尊男扮女装参加妖皇比武招亲,意欲何为? 心怀不满故意挑衅,痴恋多年为爱斗争? 无论是哪一种,都注定要变成将他架在火上烤的节奏。 姜槐神色有一瞬间扭曲,他此时也顾不得再考虑别的,而是一心回想自己还有哪些没怎么在外人面前用过的功法以及可以改掉的动手习惯。 明日的比赛,他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他必须要在风沅那个混蛋发现前找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提前下场。 等等?说到借口,姜槐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眼睛逐渐亮起,将目光投向仍旧背对自己的“女子”,挪到对方身边,期期艾艾道:“祁言你看,明日的招亲你也是要参加的。” 祁言没有搭理他。 但姜槐也不觉得尴尬,他搓搓手,咬了咬牙,继续面带微笑开口:“所以我们打个商量怎么样?” “……” “只要不碰到落霞和南枝,以你我实力,赢其他人绝对轻轻松松。” “哦?” 祁言终于来了点兴趣,他终于愿意分出一丝余光给身后艳丽多情,眉含妩媚的“女人”。为了谨慎起见,即便院中此时只有他们两个,并布有结界,可他们依旧保持着女子模样。 这就导致祁言对于姜槐的突然靠近,眉头微蹙,不着痕迹往后挪了挪。在未起身时他便在大部分时间内都垂下眼帘,将注意力放在古琴身上。无他,因为姜槐看了实在伤眼,他也不想看到自己在对方眼中的女装。 “这样的话,你我迟早会对上。”眼见对方有了反应,姜槐面露喜色,“到时我就故意认输。” “这样我在场上待的时间就不会太长,以我对风沅那混蛋的了解,不到最后她绝不会老老实实看下去。即使你我稍微拔尖了点,但相较于南枝落霞,也不会打眼,她们绝对会将大多数目光都吸引走。” “我落败后,便趁机去找乐妩。” 他是真的认为自己想法很可靠。 祁言漫不经心想到,“你如何确定我们不会与南枝、落霞对上。” “南枝我不确定,但落霞”姜槐犹豫了下,才缓缓道:“毕竟是我魔界人,虽然往日里不怎么理事,但以她的性子,并不会在感情上过多留恋。” 与其说风沅能渣她,她渣风沅还差不多。 关于那些流言,别人不清楚,可他作为魔尊则心知肚明,十条流言中有九条都是真的。 他刚继位那些年,可是没少见对方在感情中如鱼得水的模样,只可惜……那颗心从始至终都是冷的。 就连修炼到极致的魅魔都栽了几个。 平等的爱吗? 姜槐对有这样一位魔君是实打实头疼过的。 “她也透露过她无意于这次比武招亲。” 而且姜槐心中隐隐约约有种直觉,落霞必定是想与南枝对上的。 他就没见过哪一个魔每次不论是出门,还是回去,都要特意去人家神界居所骚扰一圈。 然后在犹如地动的巨响中,笑成朵花跑出。 搞得乐神最近看他们所有魔眼神都奇奇怪怪的,就差往门口挂一个落霞与狗不得入内。 -- 第143页 姜槐在计谋方面可能欠缺了点,但在战斗一事上甚为敏感,如果不出什么意外,他已经可以大致猜到这次比武招亲的结果。 让祁言得第一算了。 既不会有人和他争夺乐妩,也算勉强全了对方心愿。 姜槐想出来个绝妙计策。 对于祁言这个同盟他的内心是复杂的,即使他们在将乐妩带走一事上达成共识,但也改变不了对方变幻莫测的性格。 出发前就算再冷淡也可以看出对乐妩的关心,可出发后来到妖界又变得什么都不在意,宁愿在院中弹一天的琴,也不愿意出门打探乐妩的消息。 说什么“既来之则安之”。 幸好他还有后手,否则靠祁言,比武招亲结束对方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姜槐已经对祁言的精神状态感到习惯了。 毕竟同盟这么久,他已经习惯了对方动不动在乐妩问题上就像换了个人般的分裂,即使祁言有在很好掩饰,可“爱”这种东西是骗不了人的,他以自己对乐妩的真心打赌。 祁言……仍旧没有忘记风沅。 尽管不愿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他们两个的关系绝对不可能那么简单。 不过让姜槐颇为纠结的是,这神识混乱也会传染吗?他感觉自己的神识最近也出了问题。 祁言最后还是松口了,但他慢条斯理重新坐下后又开口问道:“我若被发现又该如何?” “仙尊男扮女装参加妖皇比武招亲,我想传出去也不会是什么好名声。” “你被发现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事。”姜槐闻言小声嘟囔道:“毕竟你和那个混蛋可是有旧情在,他再怎么样也不会公然给你没脸吧。” 不,阿沅只会更加直白揭穿他。 祁言因对方嘴里一直嚷嚷混蛋皱了下眉,但却没反驳其他的东西。 感情本来就是极为复杂的东西。 即便自己被发现后下场好不到哪去,但他还是无可避免被姜槐这近乎直白的圈套套住了。 他想他来到这里总要……试试。 至于怎么试,他将手放在琴上调试了下弦音,温声道:“我会尽力为你争取时间,但你要保证将你力所能及的对手都解决掉。” “这你放心。”眼见有戏,姜槐眼睛亮的惊人,他极为豪迈拍了拍胸膛,做起担保,“只要我的对手不是南枝或落霞,明天我一定早早结束。” “等到那两个女人打完绝对会两败俱伤,对你产生不了半点风险。” “希望如此。” 姜槐觉得明天的比赛稳了,他兴高采烈离去,等到快走到魔界居所时才想起祁言弹的那首曲子名字,《凤求凰》。 另一侧 晏芝还在抱着风沅诉苦,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只是在其他几界来回打探了下消息,顺便蹭着听和交流了下最新的首饰衣裳心得后,就碍了别人的眼。 还是跟他同样来自鬼界的罗刹女。 明明他之前当冥主的时候,罗刹女对他不说关照,但也是劳心劳力。 现在只不过换了个性别,对方就变了脸色。 不仅私下里不给他好脸看,还要当众讽刺他。 晏芝委屈巴巴鼓起脸颊,大眼睛眨巴眨巴,整个人看起来无辜又可怜,让人怜惜极了。但这要建立在他换下女装,如身后陆玖一样正常男装打扮。 对着这么一张酷似晏予的脸,风沅只觉得想笑和心累。 在鬼界,晏予绝对是出了名的不好相处,实力与身份让她永远高高在上,永远张扬夺目,出色容貌下是掩饰不住的高傲。 她当年看到对方的第一想法就是:这家话眼睛都快长到天上了。 虽然有点可爱。 当然鬼界对晏予的爱戴拥护毋庸置疑,光看她留下来那些一心一意辅佐晏芝的心腹就清楚,也难怪罗刹女会故意针对他们现在这位男扮女装的冥主。 若是她不知道内情,冷不丁看到一张与挚友如此相似的脸上出现软弱,恐怕也会感到不悦。 风沅在陆玖不赞同的目光中,敷衍将还想继续告状的某位假少女真少年推了过去。 “安静。”她严肃道。 风沅不明白为什么在她面前晏芝都仍然保持女装,甚至极为兴致勃勃的模样,而有的妖到现在都还没让她看过,她意味深长瞥了这位妖一眼。 然后似是被看穿想法,无声瞪了回来。 “罗刹女的脾气不是很好,你莫要与她再起冲突。”她叮嘱晏芝,“等到比武招亲结束,你再去问她也不迟。” “那我到时不生气了该怎么办?” “那就乖乖回家。” 晏芝闻言顿时不服气偏过头。 风沅:“……” 心梗的感觉又上来了。 她好笑道:“你也知道你现在的模样与你姐姐极为相似,别界无所谓,可你让鬼界如何想,那罗刹女可是你姐姐当年麾下一员猛将。” “任谁看到跟旧主极为相似的面容,都要愣一下,更何况你还叫晏晏。” 提起这个,风沅就……兴奋起来。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那些鬼界老家伙看到“晏晏”后脸上的表情了。 说不准连胡子都能吓得揪掉。 她想了下一群老家伙面面相觑瞪大眼睛,然后每人手里都一把胡子的行为,就乐不可支,她明日一定要早早备好留影石,等到晏予回来,这些绝对都是她想看到的大礼。 -- 第144页 哈哈哈哈哈。 风沅于心中狂笑。 “所以我是被这张脸牵连了吗?”晏芝忧愁摸脸感叹,“唉,风哥与姐姐天作之合,感情深厚,罗刹女定是知道你们的往事,而我以这个模样参赛,还叫晏晏,也难怪她认为我别有用心。” 风沅心中的狂笑戛然而止,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总感觉这小子接下来要说什么她不怎么想听的东西。 果不其然,对方幽幽叹了口气:“原来我在她们眼中也只是位替身。” 只是位替身。 替身。 “罗刹女大概是想为姐姐抱不平,觉得这样的我怎么能取代姐姐的地位?” 拥有罗刹女深情告白诡异梦境的风沅没有吭声。 她只是一言难尽望着面前黯然神伤的“少女”,对方已经从怀中掏出手帕,置于眼角不知道在擦拭什么。 她终于意识到了晏芝有哪里不对。 对方虽说没有如梦中发展爱上白乐妩,但这明显在朝着另一个奇怪的方向发展,她记得以前晏芝是温柔敏感了点,但也没有像现在这般不怎么正常的多愁善感。 就连梦境里那个小白眼狼…… 等等?梦境里那个小白眼狼似乎最开始也很敏感缺爱,但在白乐妩几次开导过后,他就找到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 那就是“我要让白姐姐永远幸福快乐。” 并一路为之努力,不惜谋害亲姐。 先不提这种幸福快乐会不会让风沅萌生清理门户的念头,就现在她已经隐约意识到晏芝不是没有受到影响。而是受到了,在没有白乐妩的安慰后,他凭借这被世界改变的敏感脆弱,缺爱不安硬生生靠自己找到了新的寄托。 表演欲异常旺盛。 她重新平静将对方重新提溜过来,几个脑瓜崩后,晏芝安静下来,乖乖听她和陆玖谈话。 目前到来的几界选手看起来都在可控之内。 至于不久前侍卫说有选手练功毁了处建筑,她就不计较了。 陆玖坐镇在其中,果然有效。 风沅好心情夸赞起对方。 但她没想到陆玖带来的消息没有问题,但他本身出了点问题。 一问妖界的其他选手,一问三不知。 而与此同时,青年也陷入沉默,目光流露出一丝挣扎与尴尬,侧过头不愿看她。 风沅:???? 最后还是晏芝替她解答了疑惑,少年恢复了正常嗓音,轻快积极道:“因为陆大人被排挤了。” 嗯?谁被排挤了? 风沅目光狐疑,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你……被排挤了?” 陆玖闻言表情顿时更加僵硬,在几番挣扎过后他的唇角几乎抿成一条直线,然后矜持道:“那是意外。” 风沅:“……” 啊这? 她把人派过去的确没有考虑过这个。 气氛突然尴尬起来。 最后依旧是晏芝解释了缘由。 “因为陆大人太独来独往了,妖界选手那边举行的交流会和宴会他从来都不去。” “妖界选手跟其他几界起争执时,陆大人也不在场。” “陆大人总是待在房内,旁人邀请他,他总是很矜持拒绝,偶尔还会讽刺。” “……” “一来二去,陆大人就被排挤和孤立了。” “不,这听着像他孤立了别人。”风沅看出了事情的本质,她望向对这件事明显有那么几分耿耿于怀的可靠下属,唇角抽了抽,也不知道如何安慰。 不过她很快也发现了别的问题。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因为我都在场。”晏芝小声道,语气真挚无辜,丝毫看不出他自从换了女装后,就宛若换了个人,在参赛选手间极为如鱼得水。 早上有约,中午有约,晚上也有约。 不仅打探到消息,还听了许多八卦。 例如 “那位魔界长老女儿喜欢胸大的男人。” “乐神喜欢拉二胡。” “鲛人族公主余诺五音不全。” “魅魔偏好气质冰冷男人,因为在床上很……” 试图跟家长分享八卦的晏芝嘴被捂住了,家长看起来很想把他丢出去。 “有时候安静是种美德。” 对不起,晏予,五百年过去,你弟弟的生长可能出现了点问题。 风沅一边痛心,一边感叹这臭小子真没眼色,这种事情难道不知道等只有他们两个再讲吗? 晏芝最后挣扎道:“还有关于陆大人的,妖界其他选手怀疑陆大人是只神秘的孔雀精。” “为何?” 名单上没有具体介绍种族,只写了鸟族。 “因为她们从没见过鸟族其他鸟随身携带小镜子。”而且矜傲小心眼。 风沅闻言差点没笑出声。 她扭头一看,陆玖的脸色果然更加不自然了。 “我不是孔雀。” 那种讨厌的蠢货怎么配与他相提并论! 心陡然浮现的想法让反应过来的青年一惊。 但又莫名……理所应当。 “不仅是妖界选手,其他几界选手也认为陆大人的行为不利于内部团结。” “不过风哥放心,不只是陆大人,我听说魔界那边有个叫槐花的跟其他魔相处的也不是很愉快。” -- 第145页 “理由也是她不团结。” 团结是用到这里的吗? 这下不仅风沅有疑问,姜槐也有疑问。 他看着面前怒气冲冲,双手叉腰的少女,不由陷入沉默,少女的父亲他认识,魔界掌管律法的长老,他的心腹。 那是个极为古板沉默的魔。 所以这么吵闹的女儿是怎么教出来的。 他总感觉这小姑娘讲得话比其他两个加起来都要多。 物极必反吗? “槐花,你破坏了我们的内部团结,我们要审问你!有落霞魔君在,谁都不能撒谎!”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3-01 23:59:05~2022-03-03 23:59: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函宝 5瓶;时一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同族 所以他算是看明白了, 这群女人真心想参加比武招亲的屈指可数。 而且一个比一个难对付。 魔尊冷漠想到,三个女人一台戏,二十个女人, 不对, 十八个,他和祁言不算,就等着戏台被砸掉吧。 不论那家伙的最初目的是什么, 以现在状况来看, 无疑是步臭棋。各方势力与众目睽睽下,他就不信对方还能以那种卑劣手段困住乐妩。 任妖皇机关算尽,也只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过 按理说这么个他应该感到幸灾乐祸的愉快事,为什么越想越不对劲,风沅虽然混蛋了点,但事关婚姻大事, 他也不能跟对方一样胡闹。 万一, 万一搞不好,那个混蛋真的要搭上后半辈子的幸福……怎么办? 姜槐心里打起鼓来, 喜悦如云般飘散离去, 取而代之的是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微妙担忧。 将其定义为这一定是他心善,顾念最后一丝浅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故友情谊, 也为了妖魔两界可以继续正常同盟的姜槐在再三考虑之后。 终于不得不愤愤承认,他大概是这世上最大度善良和不计前嫌的魔,居然愿意站在情敌的角度忧心对方未来的幸福问题。 包办婚姻不可取, 但比武招亲绝对也不会靠谱。 有了这种思想作祟,姜槐在面对身前心腹下属之女的指责抱怨时, 本就不多的包容忍让更是在飞速退减, 艳丽面容上浮现出审视以及眼底一丝近乎直白的……挑剔嫌弃。 风沅那混蛋话本来就够多了, 再找个话更多的小姑娘,这妖宫内哪还有能安静的时刻。 话太多了,不行。 落霞身份上倒匹配,但风评算下来跟那混蛋半斤八两,都是欺骗感情的渣,两个渣在一起,迟早会出大问题。 不行。 魅魔……,算了,这个族群早八百年就没有好名声可闻了。 骗身骗心还是太过了,不行。 “……” 而妖族那边,姜槐神情复杂,完完全全沉溺于自己的世界中,丝毫没注意到身旁其他几个魔的眼神愈来愈奇怪,其中最小的那个眼睛都快冒出火来。 “槐花,你在干什么?!” 一声娇喝将姜槐从世界中唤起,他定睛一看,面前少女看起来似乎是更加生气了。不过那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他漫不经心想到,反正对方早已不在他的备选名单中。 风沅也…… 等等?他在想什么鬼东西,他居然在真情实感替那个卑劣混蛋考虑未来?!还耗费心神去思索! 艹,见鬼了!! 他怎么会干这种事!!! 都是霁华那张纸的错,才让他满脑子里都是可以或者不可以。 姜槐恼火想到,但这份恼火背后又掺杂着多少羞愤他也说不清,他只能对那个依旧挡在自己面前的少女不耐扬起眉梢:“让开!” “你不要太过分了,槐花!你我同为魔族,我,我可不怕你,要知道我父亲可是魔界掌管律法的长老!” “长老。”姜槐低声嗤笑起来,他是长老,我还是魔尊,但想是这么想,话到嘴边肯定要换个方式:“你是还没断奶的小孩子吗,一遇到事就去找大人告状?” “你——” “行了,明日比武就开始了,我们也没必要将事情浪费在这种事上。” 他略过对方准备往内走去。 毕竟再说下去,这小姑娘可是要掉眼泪了,姜槐没什么同情心想到,至于作为什么几千岁男人去气哭人家羽翼都没未丰满孩子的羞愧,那他更没有。 或者说,他愿意包容和让步,但要看心情,这会明显就是他心情不怎么好的时候。 更何况,在魔尊心中,从来没有什么男女之分,只有强者和弱者之分。 当然乐妩跟他们都是不同的,他是自己要放在心尖尖上的存在。 想起心上人,姜槐就有点期待等会的入梦了,等到那时,他将会为乐妩织就最美好的梦境,只有这样才配得上那双如小鹿般清澈动人眼睛中散发出的光彩。 他的出现一定会让对方惊喜的。 就当姜槐以为今晚关于团结与否的无意义话题到此结束后,一直笑意盈盈旁观发展的落霞突然起身,将他拦住。 “这样的脾气可不会讨女孩子喜欢哦。” 她眨了眨眼睛,眉目流转间端的是风情万种,勾魂摄魄,最起码身旁那个魅魔的视线早已火热起来,凝固不动了。 -- 第146页 “温柔这孩子只是担心你。” 温柔是谁,不言而喻。 姜槐不是第一次听这个名字了,但他还是要感叹,温柔一点也不温柔。对方还有个妹妹叫温暖,他在魔界见过,冷若冰霜,杀气凌然,一点也不温暖。 这对姐妹也是有趣。 他停了下来,“担心我?” “没错,就是担心你。”落霞笑了笑,轻柔将气呼呼少女重新推到他面前,“我等皆为同族,虽不知你的来历,但也要相互照顾,以此才能彰显我魔界和谐。” 她意味深长道。 姜槐对此倒是不可否认。 他对人家小姑娘本身又没什么意见,只是不耐烦耽误等会的计划。 “哼,我,我才不担心你。”温柔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即使看起来仍旧气鼓鼓,但眉目间的娇俏灵动却怎么也遮掩不住。她天真烂漫做了个鬼脸,“你不跟我们做朋友就算了,我也不要你这个眼光不好的朋友。” “眼光不好?”姜槐挑了挑眉,如果这会他是青年模样,可能还会显得俊美中透露出邪气,但换到艳丽多情的女子身上,这份洒脱便变成了带有几分挑逗的妩媚。 让一旁安静不语的魅魔眼前就是一亮。 温柔,温柔瞬间就觉得气消了许多。哼,要不是看在这个女人比她漂亮了那么一点点份上,她才不要理对方。 “你就是眼光不好,那个仙界来的普通又无趣,你还要凑上去。你要是想跟别界的选手交朋友,最起码也要找长得好看的。” 姜槐:“……” “你就是为了这个?”他迟疑道。 “什么叫为了这个?”温柔瞬间炸毛,脸上顿时多了几抹绯红,在姜槐眼里瞧着就跟那猴屁股似的。 原谅他,他当年看魔界第一美人涂胭脂问他美不美时也是这个感觉,他到现在都没明白为什么自己顺着对方意思回答了,对方还哭着跑掉了。 不过这次没人问,他也只会在心里想一下,不会白费力气说出口。 省得吃力不讨好。 “她没落霞魔君和虞姐姐漂亮,也没我活泼有趣,你为什么不和我们做朋友?!你不要因为她叫烟花,觉得和你名字相似,就老往那边跑好不好。” 温柔不高兴道,但这点不高兴在姜槐眼中与小猫亮出爪子在原地张牙舞爪一样没有威慑力。 果然还是个小鬼,居然会因这种事生气。 姜槐颇为无奈,也不知道她爹怎么想的,都孩子气成这样还要送来参加比武招亲,总不至于是嫌弃女儿话太多,赶出门让自己清净吧。 难怪其他两个都照顾她。 被照顾的小鬼撂下狠话后又嘻嘻笑了起来,冲她眼中的艳丽讨厌美人做了个鬼脸,然后便提着裙子跑开,背影欢快的就像一只不停啾啾啾的小鸟。 “是不是很可爱?” 落霞用手指捋了下肩膀发梢,带有光泽的发丝缠绕在指尖,凑上前娇笑。 她身形纤细,雪白项颈上系了一条紫色薄纱,若隐若现间愈显肌肤胜雪,令人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轻轻一碰便能留下那令世间大多数男子都心神摇曳的痕迹。而她的身体也如无骨般依附在姜槐身侧。 “多可爱的孩子。”落霞突然自问自答起来,神色间满是陶醉,“天真稚嫩,就跟我以前遇到过的许多孩子一样。” 清幽香气正缓缓围住姜槐的身体。 他僵了僵,迅速往后退了几步,仿佛周围有什么洪水猛兽,但很快在对方诧异的眼神中又迅速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点过激。 他这会是槐花模样,落霞这样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姜槐这样告诉自己。 但心里想的是一回事,身体又是另外一回事,他的手脚都快僵硬到不知道该怎么放。 这女人间的相处……他一点都不习惯啊。 好在落霞没有生气,短暂的惊诧后反而又轻轻笑了起来,似乎很愉悦的样子,“哎呀,真是个害羞的孩子,这可跟你一开始的冷傲形象不符合哦。” “不过放心,无论是哪种,在我眼里,你都是一样可爱。”她似笑非笑,娇柔无比斜睨了姜槐一眼。 “我可是发自内心的爱着你和温柔。” 冷傲可爱的魔没有吱声。 “而且害羞漂亮的孩子总会受到优待,难怪虞情会这么喜欢你。”落霞仿佛对于眼前魔是越看越喜欢。 她止不住夸赞,但无论如何夸赞,都改变不了她准备从屋前回到屋后,将姜槐交给在这场谈话中那位显得尤为沉默的魅魔事实。 虞情是魅魔的名字。 “不要欺负她哦,对于可怜又可爱的幼崽,我们要温柔一点。”落霞在临走前冲魅魔叮嘱,“更何况你要是把她欺负急了,我们的魔尊大人怕是会不高兴的。” 艳若海棠的美人用食指抵住红唇,冲闻言瞪大眼睛的槐花俏皮眨了眨眼睛:“乖孩子,我现在要去看另一个乖孩子了,明天的招亲加油哦。” 而魅魔眼中于下一刻翻滚出火热的浪潮。 姜槐:???? 这两个女人想搞什么鬼东西?! 他心中逐渐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事实证明,这份预感是对的,因为当一只成年强大的魅魔向你靠近,还毫不掩饰眼中的垂涎之意时,你就知道接下来准要发生点什么。 -- 第147页 仍旧披着槐花皮的魔尊面无表情钳制住对方伸过来的手,皎若白雪的纤细手腕在下一刻仿佛就要被折断。 很快魅魔虞情的眼中便浮现出泪花,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正当姜槐以为是不是他又反应过激,有点过分时,对方终于开口,眼神迷离,脸色潮红,语气是毫不掩饰的痴迷:“强大,多么强大的力量,多么令人心动的美貌——” “哈?” 话音未落,她便用那只空闲出不受束缚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姜槐胸胸前捏了捏,“不过,你有点硬。” 然后挺了挺自己波涛汹涌的存在,“需要变软一些,我可以帮你。” 在钳制过后,姜槐便明白对方没有恶意,因而逐渐放松警惕,甚至有些好奇这只胡言乱语的魅魔究竟要做什么。但现在他木然低下头,将视线投向对方尚未收回甚至还想再捏捏的手上。 滑腻温软手掌之上是微敞衣襟下的小麦肌肤,两种颜色触碰在一起,混合成眨眼便能吸引注意力的色差感和诡异色气。 啪,脑海内有什么东西断了。 “拿回去。” “……” “老子说拿回去!!!” 他恼羞成怒单手成爪丝毫不顾念同族情谊将魅魔丢了出去。 整张脸涨得通红,也烧得火热,姜槐知道魅魔下限低,但没想到会这么低,冲上来就敢动手动脚。 她怎么敢,怎么敢! 姜槐捏紧胸前衣服,力气大到足以揉成一团,眼底深处是冰与火的糅杂,半边滔天的怒火,半边森冷的寒冰。 如果不是仅有的理智尚存,他恐怕就要让对方知道什么叫魔尊的怒火。 “为什么要发火?” 虞情茫然问道,即使脸上的痴迷依旧不加掩饰,可却能看出几分小心翼翼的委屈,“为什么要发火?” 她在姜槐冰冷视线中发出如同小兽的呜咽。 “我只是想帮你变软罢了。” “……” “你这么强大的魅魔,不应该有弱点,胸就算硬也是可以变软的。” “……” 姜槐恨不得将牙齿咬碎,他一字一顿道:“我不需要。” 似乎每个字眼都在克制他不停翻滚的怒火。 “而且你是怎么知道我是魅魔的?” 他冷冷开口,眼底戒备与审视交织,相比于被冒犯的恼怒,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怎么知道的?” 虞情仿佛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这种东西难道不是同族间都会有感应的吗?可她看着面前哪哪都长在心尖尖的美人,唯独胸……张了张嘴后突然明白了什么,转而用一种隐蔽的怜悯小心翼翼与对方目光接触。 “其实胸硬一点,也没有什么不好,在床上会比较有安全感,这年头能具有安全感的魅魔也很吃香。” 她斟酌安慰。 但这份安慰明显不仅没让姜槐好受点,还让他额角青筋愈加欢快蹦跶,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从一只魔,还是一只魅魔眼中看见了“千万不要讳疾忌医”的担忧。 谁讳疾忌医了?老子一点问题都没有!!! 姜槐憋屈握紧拳头,他努力呼出一口气,“你是如何认出我是魅魔的?” “凭气味啊。”虞情一双眼眸晶亮如夜空最闪耀的星辰,语气轻柔婉转,娇滴滴,软绵绵中带着说不尽的婉转缠绵,如今夹杂了一分委屈,听在耳中更让人气血翻涌,面红耳赤。 魅魔的媚永远是不经意间的娇媚入骨,万种风情,勾魂夺目。 “气味?” 但再美再媚,都跟姜槐没有关系,他只想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虽然这份答案他一点都不喜欢。 “对的,气味,你现在忽视掉周围一切,专注用心去嗅,也可以闻到我的味道。”虞情又凑了过来,贴在姜槐身边,漂亮动人仿佛还有无限情意的眼睛就这样眨也不眨望向对方。望着望着,脸上便泛起红晕,再开口时就连尾音都充满粘腻,“槐花,你长得可真好看。” 姜槐:“……” “虽然不知道你为何要隐瞒身份,但我看到你第一眼就知道你是我们的同族,强大耀眼,是无数魅魔腐烂身躯和白骨上开出的艳丽花朵。” 虞情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可她脸上的热情与甜蜜却越来越浓厚,“只有强大,才能获得与之相匹配的爱,我们注定不会为了一份爱而停留。” “你要记得,猎手最重要的就是强大。” “所以这里一定有你想要追逐的存在吧。”她兴致勃勃分析起来,“你一定还没得到他,要不然也不会在发情期还没结束就跑出来。” 姜槐的脸色有些绷不住了,如果说他之前还能对对方口中的气味保持镇定,但发情期一出,这份镇定顿时就偏向震惊,“你——” 看着同族脸上的震惊,虞情终于也意识到了不对,她弯弯的眉毛蹙起,陷入沉思,但很快就恍然大悟,变成了温柔到滴水的怜惜:“你该不会是族内流落在外的孩子吧。” “……”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你怎么会——”虞情舔了舔嘴角,粉嫩舌尖在唇上留下一抹水润,未被教导过的魅魔啊,她觉得喉咙有些干涩,但脑海中突如其来的兴奋更是让她褪去了最开始委屈柔弱的无辜模样。 毛茸茸的尖锐尾巴从身后冒出,带有几分亲昵轻轻点了下姜槐手背。 -- 第148页 察觉到对方的抗拒,她也不着急,只是慢悠悠重新扬起笑容,虞情无疑是美的,更无疑是强大的,而这份强大正如她所说,是建立在无数同族的尸骨上成长起来,因为弱小者只能成为其他族群的猎物。 她的美跟□□无关,而是妩媚下不谙世事的纯洁,只要一眼,你就知道她值得被爱,她需要爱。 而这也是成年魅魔的不同走向。 狡猾与美丽遮掩住放荡,天真与欲望铸就残忍。 成年魅魔在爱的牢笼内与同族相互依偎,相较于本能中对猎物的追求,他们的爱更多依附在骨与血中。 他们爱他们想要的一切,但更爱同族。 虞情便是如此。 在看到这位“槐花”的第一眼,她就被深深吸引,即使对方脾气糟糕,很少跟她们在一起。可她就是爱她,无缘由的爱她。 从外貌开始。 当知道“槐花”是为从小流落在外,没有成年魅魔教导艰难长大的小可怜后,这份因容貌产生的单纯怜爱又变成了姐妹之爱,母女之爱。 总而言之,虞情觉得自己想养崽了。 即使这只崽不是那么配合。 但她毕竟是感情老手,深谙温水煮青蛙的道理。 还不知道有魔想“抚养”自己的姜槐已经要炸毛了,对方不仅嗅到了他身上的气味,还知道他处在那该死的发情期,虽然快结束了。 可这跟变态有什么区别。 尤其是他顺着对方的话语真的从空气中认真嗅了一口,真的感受到了魅魔身上如出一辙的气息。 就是他的要淡上一些。 艹。 姜槐觉得自己不干净了。 虞情的尾巴在空中晃荡,似乎想借此勾引出同族的尾巴,但晃荡半天,就连耳朵都差不多快露出,对方也没有任何反应。 她不由略含一丝失落哀怨瞧了姜槐一眼,虽说很快便打起精神:“呀。不要害羞,要知道发情期对我们是好事,只有经历了发情期才代表你是个真正的魅魔。” 并不想要这种好事的姜槐:“……” “不过能让你在发情期都要来参加比武招亲,想必妖皇对你很重要吧。 “不……” 不用解释了,我都懂。 虞情抛给对方一个理解的眼神:“妖皇容貌俊美,风流多情,出手又阔绰,是这六界一等一的俊俏男人,也难怪你喜欢。” “老子不……” “不要害羞嘛,你脸都红了。”虞情没有在意姜槐的解释,不过就算她听了,也只会以为是这只同族脸皮薄,不好意思承认,“既然你喜欢,那我就不和你争了。” 她大方道。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干什么?”魅魔眼波流转,天真与爱欲交织,“自然是有东西……想要了。”她再度舔了舔嘴角,只是这次看起来要更加的色气。 她将指尖放在嘴唇上点了点,沾染上诱人的水润光泽,“我对妖后的位置可没有什么兴趣,只是想跟着落霞魔君来追寻快乐。” “要知道……这妖皇的味道我可是期待许久了。” 虞情声音低哑起来:“但现在就算再怎么样期待,我可不会和我可爱的同族争抢,你都为了他在发情期间到处乱跑了,我怎么样也不能横刀夺爱。” “不过……槐花,听姐姐一句劝,付出感情的同时千万不要让自己越陷越深,这样你会失去许多快乐的。” “尝尝味道就可以了,之后的发情期还是跟储备粮好好待在一起三个月吧。” 她特意在储备粮三个字上加了重音,暧昧至极。 姜槐:“……” 他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储备粮是什么。 “明天比武招亲加油。” 魔尊冷漠望着对方离去,再然后面无表情回到自己房内。 艹,他就说这群女人没有一个简单的。 他现在是真的有点同情……风沅了。 但再怎么样同情,情敌的身份都不会变,对方卑劣的行为也不会忘。 姜槐在夜深人静时开始入梦织梦,这是他不久前突然就学会的东西。 虽然跟魅魔血统被激发一样突然也没有什么映像,但他谨慎试验几次,发现没什么副作用后,便将其融会贯通,对梦魔的能力全然掌握。 他自信满满入梦去找乐妩。 他潜入了对方的梦。 乐妩还是那般美,远远望见,雪肤花貌的少女惊慌又好奇站在那里,不需要说什么,便让姜槐的心软成一滩水。 再大的火气都可以无影无踪。 但等他走近,却忍不住皱起眉,两人的梦彻底被交织在一起,可姜槐在甜蜜之余更多感到的却是排斥与警惕。 就连乐妩眼中盈盈的泪水,他都开始感到陌生起来,似乎不是那么想去触碰。 这里有其他的东西在。 姜槐被脑海中突然涌现的想法一惊。 但他不动声色打量与检查半天,也没有发现什么,反而是心上人如受惊的兔子般扑进他的怀中,小声埋怨。 “你怎么来了。” “我当然是放心不下某个傻女人,想要来看她。” “哼。” 山明水秀,繁花似锦。心爱女人就这样乖顺依偎在自己怀中,低头就是对方雪白的脖颈,仿佛等着他去亲近。 -- 第149页 照理说,这是个让魔心猿意马的场景,但姜槐却诡异感到平静与不适,他轻轻抚摸着对方的发梢,有一搭没一搭接话。 那些久别重逢的甜蜜话语仿佛如设定好般,不加思索就从嘴里脱口而出。 他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姜槐不由茫然。 有时候一些东西只需打开一点口子,之后便会全部倾泻而出。青年的疑问一点点萌生,到最后汇聚成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抗拒。 他温声安慰着少女,耐心聆听对方小声抽泣下的委屈,可重逢的喜悦却越来越淡。直到最后要分别,问完乐妩的守卫情况后,他都没有把令自己洋洋得意的那个计划告诉对方。 即使那时乐妩眼中满是不舍。 姜槐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梦境结束的刹那,鬼使神差,他想起了祁言弹的那首凤求凰。 他在求谁? 不知怎么的,姜槐没有结束织梦,反而开始于梦中穿梭。 大大小小的梦境如萤火般围绕在他的身边,看起来绚烂无比,但看着看着就厌烦了,他突然暴躁起来。 又粗暴将梦境都踢了出去。 但姜槐忘记了,织梦织梦,便代表他是梦境的主人,其他梦魔往往借吞噬梦境用来攻击或收集情报,实力越强大越可以随意操控梦境,同时心神也会影响到梦境。 因此修为越高,织梦的能力越强大,也要更加小心谨慎。 姜槐在不怎么健全的传承记忆中恰恰忽视了这一点。 因此他心情暴躁烦闷,就代表他今晚收集来的一切梦境都会变得暴躁烦闷,无论是美梦还是噩梦。 就算没做梦,也会被拉入姜槐织就的梦境,开始自行发挥。 拖祁言凤求凰的福,他今晚心血来潮下手的对象恰好是其他五位尊者。 因此 冥主梦见和姐姐团聚,姐姐依偎在风哥怀中,柔情蜜意中也不忘含笑望向他,温柔亲近,让少年安心无比。 但等他跑过去时,姐姐的脸突然就变成了魔尊的脸,暴躁又不耐依偎在风哥怀中。 冥主:??? 天帝梦见他给弟弟娶了一位温柔体贴,才貌双全的弟媳。他看着下方你侬我侬,甜蜜亲近的新婚夫妇欣慰不已。 正当他准备给见面礼时,羞涩聪慧的弟媳突然间变成了暴躁不爽的魔尊模样,“大哥,请用茶。” 天帝:??? 人皇梦见他在和妖皇钓鱼,一条狗和一只猫趴在他们身边,凉风吹过,绿柳成荫。妖皇兴高采烈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手里的鱼竿轻轻晃动,说等再钓上一条,就和他回去烤鱼。 他们共同拉起那根鱼竿,钓上来了浑身湿漉漉暴躁充满杀气的魔尊。 人皇:??? 仙尊原本没有休息,是感受到熟悉气息结果被硬生生拉入梦境。入目所及皆是挂满喜气红色的房间,鸳鸯戏水喜帕下则为曼妙动人的身影,他最终迟疑揭了起来。 跟心中渴望没有丝毫关系,而是暴躁甚至还掺杂几分诡异羞涩的魔尊。 仙尊:??? 妖皇梦见自己在喝酒,四周是粘腻喵喵叫,乖巧撒娇的猫咪,一只又一只,没有烦恼,快乐无比。 她惬意眯起眼睛,仰头将最后一口酒饮尽,但等到再睁眼时,猫猫不见了,周围变成了一个又一个魔尊,正虎视眈眈望着自己,发出了极为暴躁的喵喵喵。 妖皇:??? 狗东西,怎么又是你。 今夜的魔尊无处不在。 于是第二日风沅迫于昨晚的噩梦,今天难免有些精神不济起来。 她懒懒看了眼招亲场面,便打起瞌睡,等到初试结束,第二轮比试名单出来后,她才又重新恢复精神。 出于某种微妙心理。 她没有去看妖界,而是先看了魔界,魔界四进二,落霞和那个槐花。 让她看看,落霞对局南枝,槐花对局……晏晏? 看起来这个槐花要被刷掉了。 她淡淡想到。 作者有话说: 一段时间内,其他五位尊者都不愿再看见魔尊。感谢在2022-03-03 23:59:10~2022-03-05 23:59: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青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 40瓶;wwww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变化 比武招亲的这天说是人山人海都不为过。 大红绸缎挽成精巧花球样围绕在五尺高擂台上, 擂台为巨大椭圆形模样,高耸入云的墨玉柱依次环在周围,而柱子上的浮雕 飞鸟展翅云霄, 巨虎怒目咆哮, 玄蛇抱珠吐信,白狐九尾缠绕,孤狼对月长啸…… 金玉铸成的妖皇原型为所有的中心。 这是荣耀, 也是信任, 它们代表的正是妖界也是如今妖皇身边的中坚力量。 刻在柱子上的族群都与有荣焉。 而之前在镇压清理下倍觉不安的狼族在看到图案时终于将心头的巨石落下,骄傲与荣光仿佛一夜之间都回到这个群体身上。 年轻者眼露光泽,年长者叹气低头,他们在新任族长率领下,无声下跪,再度向妖皇献上忠诚。 而此时, 就连最与狼族不对付的虎族都不再多言, 沉默注视这一切。 -- 第150页 风沅端坐于高台,在周围若有若无的小心打量中, 脸上浮现出温煦笑意, 她举起手中酒杯,冲着狼族方向微笑点头, 然后将酒一饮而尽。 气氛终于重新热闹起来。 “扶风恭喜。”蛇族族长如姬见状率先冲狼族这位新任的年轻族长嫣然一笑,同样举起酒杯,“为你我的友谊喝一杯。” “多谢大人。”扶风连忙回敬, 语气温和谦虚,让妖好感备增, 即使举止依旧有些拘束, 但眉宇间却已有了一族之长的威严与果断。 “扶风不必如此客气, 你我同为陛下效力,两族自当守望相助,为陛下解忧,过分客气倒显得生疏起来。” 如姬含笑道,她是亲眼看着这位沉默寡言的青年如何蜕变的,从最开始即使有心改变,却苦于不知从哪入手的木讷茫然,再到现在的游刃有余。短短一段时间,便将狼族大部分族人的心都聚拢于一起。 就算有陛下背后的协助,但扶风也绝对算得上年少有为。 是个值得深交的孩子。 陛下这慧眼识珠的能力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不过……如姬想起了对方的年龄,神情就有点微妙起来ㄡ怎么同样大,人家就在陛下面前挂了名,建功立业,自家的臭小子就到处闯祸,被陛下亲口送去了虎族。 气死她了。 有对比才有伤害,看完了别人家的孩子,如姬内心的最后一丝动摇都没了,恨不得再把那个臭小子吊起来打一顿。 还写信想回来?!滚蛋吧你。 她等下就跟虎族族长说只要没缺胳膊断腿,就往死里练! 虎族族长打了个喷嚏,他是位体型格外健壮的男人,往那一站,就是绝对的焦点。两米多的身高,将跟儒雅文士打扮的狐族族长衬成个单薄瘦弱的鸡崽。 他是来看女儿比赛的,不是来和某个傻大个比力气的! 被迫同行的狐族族长简直想骂娘,自从当上这一族族长后,他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连皮毛护理都舍不得做,拼死拼活才将狐族发展到如今的地位。 按照计划,该是享福的时候了,结果…… 女儿为爱公然叛逆,夫人嫌弃他毛发暗淡,家庭危机大爆发。出门在外,妖际交往惨遭滑铁卢,被迫跟虎族族长一起丢脸。 听听这毫不客气的口吻。 “扶风老弟你真是年轻有为,我家里还有位小女儿,就好,啊不就喜欢跟你们这种类型一起上进,有兴趣认识一下吗?” 虎背熊腰的壮汉面露期待。 扶风:“……” 上有妖皇比武招亲,下有虎族当场做媒。 横批:俺紧跟陛下的步伐 狐族族长:我能说我不认识他吗? 顶着一众“跟憨憨混在一起的该不会也是憨憨的”的微妙同情目光。 狐族族长终于感受到了抑郁,明明他当年也是狐族数一数二的潇洒美狐,但现在为何感受到了中年狐的悲伤。 不,他不相信,就算陷入中年危机,那也是只中年美狐! 掉毛和皮毛黯淡什么的绝对不存在!! “你稍微安分点,陛下已经望过来了!!!”狐族族长愤怒道,迎接他的是某个试图将儿女婚事都解决傻瓜的羞涩笑容。 **** “一脉相传啊。”风沅捂嘴小声打了个哈欠,偏头冲身侧青年懒洋洋道。 “得亏这虎族没派选手来,否则今天非跟狐族打起来不可。” “……” 青年拨弄着手中茶碗,似乎对此并不感兴趣。 风沅也不在意,她兴致勃勃用术法观察着下方情景,各种声音在她耳边盘旋,听起来嘈杂极了,喜爱清净的人用这种法子,无疑是种折磨。但对于风沅,却是有趣至极。 虽然有点困,但她眼底的狡黠却并未消失,她在对方无奈的沉默中眼珠倏地一转,唇角上扬拿起盘中果子,稳稳朝青年丢了过去。 “阿兄,你说都是老虎,这区别——” 问神兽白虎跟普通老虎有什么区别? 让风沅来回答,那就是后者会乐颠颠点头拍马屁,而前者只会满不赞同望她一眼,然后将接到的果子很熟练剥皮又递回来。 一来一往,两位尊者神情坦然,仿佛这只是随手就能做到的小事。 但同样在高台上距离他们最近的使者们:“!!!!” 下方观众听不到,但他们这个位置只要不是瞎子和聋子,就不会忽视两位陛下的互动。 更别说妖皇那声咬字极为清晰的“阿兄”。 他们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这些使者说是瞬间于原地呆愣也不为过,一个个恨不得竖起耳朵,瞪大眼睛,生怕错过接下来一点点情节。 神族使者已经将目光投向天边,看是不是日神醉酒,将太阳送到了另一边。 只可惜……事实残酷无比,天帝亲自前往妖界他不知道,天帝与妖皇关系复杂他也不清楚,他就只能在身边仙界使者的好奇低声询问中,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别看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僵硬想到。 但这份僵硬在其他使者眼中却是平静的象征。 你看他那么淡定,他绝对知道什么!!! 风沅就像不知道自己丢下来一个怎样可以在六界引起震动,将大家炸得人仰马翻的消息,只是笑意盈盈环顾四周,“怎么,你们有什么疑问吗?” -- 第151页 没有。 使者们就算好奇,也不敢公然询问,特别是这种明显牵扯到尊者间私人感情的问题。 妖皇原型是草,天帝原型是神兽白虎。 以血缘关系单纯评估,应该不太可能。 那就唯有……结拜,可这两位结为兄弟,听起来就很玄幻,神界难不成要与妖界联合了吗?! 神界使者恍惚想到,因此在其他人都乖巧摇头不敢吱声时,他的动作就慢了……那么一点。 虽然只有一点,却也成功吸引到了他们陛下的视线和妖皇的注目。 天帝:平静冷淡 妖皇:轻佻挑眉 怎么看,这画风都不一样。 长袖遮掩住酒杯,也遮挡住神者使者眼底的复杂情绪,陛下乃是白虎,出身高贵,怎么能与一个妖结为兄弟,就算为妖皇,这身份上也…… 不虞一闪而过。 虽未被人察觉,但在神界大多数神心中,却极为正常。 他们本就是这六界最初的主宰。 观众席以六界作为划分,根据千万年来的默认理念。神界与仙界、人界比邻,而妖界、魔界、鬼界三界坐在一起,相较于后者喧闹中混合成一块的模样,前者则莫名安静,偶有交谈,也是低声的窃窃私语。 而且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仙界和人界的距离明显要比与神界近许多。 风沅见状不由挑了挑眉,神色闪过一丝诧异,她扯了下霁华,对方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了一会,脸上才微微流露出困惑。 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 风沅在几个眼神交汇后,便明白了青年的意思。 对此,她眸中的玩笑揶揄才逐渐消失,变得认真起来,可看着霁华不怎么在意的模样,话到嘴边,终究又咽了回去。 等到招亲结束,她还是与对方……再好好谈谈吧。 她重新恢复了最开始懒散的疲惫模样,就算高台上有其他几界使者,但对于素来随心所欲的妖皇而言,这都是小问题。 不影响她瘫得更舒服。 风沅捂着嘴,开始伸懒腰。 “……” 过了片刻,捂嘴也不顶用了,她的眼角沁出泪水,哈欠声听起来也夹杂着几分呜咽。 “困。”她小声道。 霁华:“……” 青年皱了皱眉,想伸手让对方坐直,结果伸到一办,自己也打了个连绵的哈欠。 配上眼底的青黑,全身上下就透露出一个信息——疲惫。 风沅:“……” 霁华:“……” 确定了,是沮丧的气息。 使者们眼观鼻,鼻观口,十分有眼色将视线纷纷投向其他地方。 哈哈哈哈哈哈,比试快开始了。 你看这柱子上的雕纹多好看。 好看好看,但依我看那根柱子也不错。 “……” “你怎么了?”霁华眼底的青黑自从他当上天帝后就再未消失过,青黑如同奏折与修炼,构成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因此在打完第三个哈欠后,他就已经重新调整好精神。 风沅还没停下来,并且眼皮犹如灌了铅,越来越困。 “无事。”她低声道,“就是昨晚做了个噩梦。” “噩梦?” “我梦见了姜槐。”无数只姜槐,无数只长着姜槐脸的猫。 恐怖故事也不为过。 但更出乎风沅意料的是,霁华并没有问她为何梦到姜槐,而是在短暂沉默后,神情逐渐古怪起来,并且欲言又止。 “……” 风沅有了个大胆的猜测:“你该不会也?” “嗯。” 姜槐,你很好,你真的很好。 风沅平静想到。 她不知道的是,霁华心情更为纠结,在昨晚的梦境影响下,他现在只想将水幕里那位槐花踢出比试。 二十位选手,两两对决,一共十组,根据最简单也最直接的胜负结果,开始初赛。 与此同时,天上也升起十个水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正如风沅所料,陆玖和晏芝在这场比赛中堪称游刃有余,即使她从头到尾只看了几眼,而这几眼的大部分心神,又都放在妖界选手身上。 狐族的虽然实力平平,但胜在计谋,刚好与鸟族那对姐妹互补;蛇族的那个看着沉稳,但在细节上还是急躁了点,有冲动是好事,但也不能太冒进,得磨磨性子;灵族的倒令她惊喜,实力和气性都是上乘,可以培养;猫族和鼠族看起来是私下里提前做过功课,在情报方面可以培养…… 风沅闭上眼眸,半休息半思考招亲过后,这些女妖适合担当哪部分职务。 无论是宫内,还是各个族群,都要换点新骨血才行。 比试进展的很快,仅仅一个上午,便有了结果。 风沅扫了眼呈上来的决赛名单,满意点了点头。 妖族 九儿 苏娇娇 莲音 仙族 烟花 魔族 落霞 槐花 鬼族 罗刹女 晏晏 神族 南枝 人族 昭姬 “阿兄可是对名单有什么疑问?”她看对方的视线似乎一直在上面,不由好奇开口。 霁华:“……没有。” 他沉声道,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中夹杂清冷,风沅也没多想,只当是青年好奇。 -- 第152页 可只有霁华知道,他是多么想将槐花那个刺眼名字烧掉。 不过他不能,因为一旦由自己来戳穿,那便意味着妖魔二界的颜面皆要扫地。 但要不说,万一姜槐真的和陆玖他们抑或是和南枝落霞对上,还走到最后……霁华陷入两难。 “既然是决赛,我们不妨看仔细点。”风沅笑眯眯将四周在初赛结束后神情各异的神色尽收眼底。 “吩咐下去,决赛继续抽签,但不同时开始,而是按照纸条顺序依次进行。” 霁华:“……” 命令一出,几家欢喜几家忧,欢喜的是只要自己好好表现,那在陛下心中的印象绝对会大大加深,忧心的是 他该如何能从妖界体面的全身而退。 “槐花”拿着抽到的晏晏名签,陷入沉思。 来自鬼界,鬼界多为罗刹,论棘手程度绝对在人族之上,所以他能不能和祁言换签。 对方抽到的那个女人似乎叫昭姬,他见过几次,性格温婉,喜欢花草,瞧着不是很强。 作者有话说: 耶,没有考试了,接下来恢复正常更新感谢在2022-03-05 23:59:12~2022-03-08 23:59: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青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星的小可爱 20瓶;月隐 8瓶;月言无声、89的森森咖啡 2瓶;青衣乐工、百里即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对手 大概谁都没想到一个比武招亲会如此藏龙卧虎。 虽然能闯到决赛的选手实力不会太差, 甚至说可以强过许多人,但这是不是强过头了,喂! 不仅是观众目瞪口呆, 就连作为主办方的妖皇都坐直身体, 面露愕然。 她是有想过将落霞和南枝放在一起,就算不能两败俱伤最起码也能互相牵制,不过也只是想想, 毕竟抽签这种事谁说的准, 她也不太好在这方面搞黑幕。 但没想到,有时候真的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这一神一魔不仅相遇,还抽到第一签。 风沅脸上的笑容怎么遮都遮不住,她心情颇好注视起上空水幕。 但瞧着瞧着她就发现了不对,因为某个魔君上场的神情过于坦然镇定,相较于对面微微皱眉, 冰冷目光下外泄的诧异。这份镇定着实过于显眼了点, 说是意料之内也不为过。 风沅有理由怀疑对方先她一步搞黑幕。 不过无论怎么搞,只要能将南枝这个受到影响的难缠战神牵制出局, 她就可以松口气。 风沅对余诺那种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可以三言两语糊弄过去, 尤其对方这次初赛就被淘汰,上午比赛结束后连她面都不愿见就匆匆忙忙回了东海, 听说是准备闭关修炼。 果然还是那个心高气傲的鲛人族公主。 风沅倍觉好笑,可南枝跟这位小公主相比说是油盐不进也不为过,对方自从来到妖界后。 虽然没有像神界上次见面时那般疯狂, 喊打喊杀,但也总会独自坐在屋内, 沉默无比, 就连同院已经被淘汰的乐神, 两个神说的话也不超过十句,其中还多以“嗯”“哦”为主。 唯一的出门,还是绕过所有巡逻妖族,于深夜站在御花园湖心亭,遥遥望向她寝宫的方向。 这件事还是半夜同样偶然出门的晏芝发现告诉她的。 虽然对偶然这个词充满狐疑,但风沅也没有戳穿那个深夜乱逛到处参加聚会的臭小子,而是心底咯噔了下,脖颈发凉。 她合理怀疑,南枝半夜出门绝对不是为了赏景散心,而是在琢磨能不能直接冲进寝宫,手刃自己心中的负心汉。 毕竟她打心眼里认为之所以走上无情道都是因为受了情伤,想要忘记那些坏的人和事,不得已而为之。 “无情必先斩情,风沅,我们走着瞧!!!” 这句话犹如魔咒牢牢刻在妖皇脑中,她完全可以相信,如果有条件,对方绝对会选择杀情缘证道,而被杀的那个倒霉情缘就是她本身。 这还能不能让妖好过了?! 风沅看着水幕中相对而立,还未有任何动静的神魔,不由深沉想到。 而且,若是真的让南枝这样发展下去,她担心对方无论是道心还是修为都会受到极大损伤, 即使之后恢复清醒,也难以重回巅峰。 这对可以算得上“朝闻道,夕可死”的南枝而言,无疑是种羞辱。 风沅明白这个道理,落霞更为明白。 她看着难掩怒火,身着银白盔甲的女子,心中的那丝维和终于越来越大。 她参加比武招亲的本意虽是为了妖皇,觉得对方在自己所走的无情道上是个可塑之才,但等到真正参与其中时,却发现相较其他,还是这位神界的战神更让她感兴趣。 如果说在刚开始南枝和妖皇的普通风流往事上,落霞只是存了几分看热闹心思。毕竟对于她而言,感情上的事情无非就是爱恨痴嗔那点东西,可到了真正跟他们接触时,她彻底感受到了维和。 因为她感受不到爱,无论那些夹杂着风言风语的无趣揣测还是脑海中某种近乎蛊惑的声音,落霞都感受不到爱。 她有着不同于魔界其他魔族的通透与玲珑,在近乎本能的情感天赋上,落霞不仅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到极致,游戏六界,玩弄人心。更是从这份天赋中寻到了简简单单无关其他,只独属于落霞这个名字的道路。 -- 第153页 多情似无情也好,虚伪也罢。 这都是她注定要走的道。 直到死亡。 从这方面而言,落霞无疑是自负的,她自负于实力,自负于容貌,自负于对人心的把控,更自负于她有着真心博爱六界的胸襟。 因此只需一眼,她便能感受到妖皇望向南枝的目光中没有爱,而南枝望向妖皇视线中的那份爱则充满着……迷茫与虚幻。即使是冰冷恨意,也都犹如包裹在朦胧的虚雾中,叫人望不真切,也感受不到真切。 真与假的界限,在落霞这里一目了然。 而且……每当她看见那个神族足以骗过所有人,却唯独骗不过她的虚假爱意与所谓的为情所伤,便觉得一股愠怒涌起,想要将对方的冷若冰霜撕个粉碎。 有什么东西在她平静了几千年的心中叫嚣。 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无情道意味着什么?落霞认为大道三千,各有缘法,即使是同一条道路,也会有不同的选择。 但她莫名觉得自己所走的这条路并不孤单。 就好像……会有人陪她走下去。 即使信念不同,理念不同。 落霞隐约记得……自己记忆里的那个存在,就算她再不愿意承认,也不可否认对方的强大、耀眼,如高山之雪,如悬崖冷松。 是她注定的……对手。 绝非面前这个早已陷入迷茫的女人。 因此她收起了面上妩媚轻佻的娇笑,只平淡道:“你觉得你还配得上战□□号吗?” 南枝:“……” 她皱了皱眉,似乎对这份挑衅颇为困惑,但又不怎么在意,因为她从来都不在意战□□号,那只是虚名而已。 她追求的从来都是……是什么呢? 南枝拔剑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她突然望向四周,神识让她听到了许多声音。有叫嚣着快打的,有疑惑怎么还不开始的,有耐心解释说不准只是在等待机会,因为这是场高手的对决。 但听来听去,南枝都发现她好像对这一切都异常陌生。 她怎么会站在这里。 神族的高傲在此时展现的淋漓尽致,她近乎苛刻扫过离她最近的几个陌生面孔,在他们惊恐变了脸色低头移开目光后,才收回视线。 是为了那个男人吗? 她又重新望向高台。 高台之上,那个男人也正漫不经心望着这一切,目光疏离又冷漠,就仿佛他才是那个真正的局外人。 跟记忆深处对方喜新厌旧,变心爱上他人的绝情极为相似,却又有所不同。 至于哪里不同,南枝说不上来,但她可以感觉到最起码在此时自己是不生气的,甚至可以说得上极为平静。 为何要动情?为何要动怒? 她……究竟想要什么呢? 南枝再次将视线移回自己的对手身上,对方肌肤胜雪,艳若桃李,即使神界美人众多,有名声响彻六界的月神在。她也不得不承认,对方得天独厚的美,这份美虽然惑人,却不会让她感到厌烦。 自己甚至有点熟悉。 以及蠢蠢欲动的战意,她需要做点什么来压制内心。 南枝想到。 她毫不犹豫拔剑朝对方刺去,而落霞也做出了回击。 她们仿佛心有灵犀般都未曾使用任何法力,只是最简单如同凡人的剑术比试。 “镫” 冷兵器相撞的瞬间,南枝与落霞皆是后脚于地面用力,青石板上密密麻麻的裂缝由脚心朝周围蔓延,石子四溅。 但也只有这一招。 因为这招过后,她们便未曾有任何举动。 只是在僵持中平静对望。 南枝:“……” 落霞:“……” 最终也不知道是谁先泄了力,南枝缓缓收回了剑,在擂台之外所有的疑惑注视中走下擂台,冲裁判冷冷道:“我弃赛。” “您……” “我弃赛。” 场面顿时寂静。 打破寂静的是落霞突如其来的笑声,她用那双多情的眼眸定定注视着前方那个身穿盔甲的身影,痛快道:“我也弃赛。” 南枝没有对这位魔界魔君的做法说什么,抑或是有什么其他心思,她只是在转身离开前,扭头沉声道:“我等你。” “好。” 然后毫不留情彻底离去,从头到尾都没有再看风沅一眼。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3-08 23:59:16~2022-03-09 23:58: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dieu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意外 而落霞在给高台方向抛了个媚眼后, 也心情愉悦离去。 所以……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裁判和观众们目瞪口呆,唯有水幕之前的风沅在怔愣后,突然双手捂住脸, 低声笑了起来。 她看明白了。 落霞说得没错, 这世间的感情果然复杂。 有些神魔看似不对付,但却是这世间最为了解彼此的存在。 风沅心情颇好朝前来禀告的下属摆了摆手,示意不用管, 进行第二场比赛即可。 只有霁华在看到南枝自行离去暗自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更为紧张了。 于理, 南枝是神界战神,地位极为重要,要是真跟妖界有个首尾,怕是大多数神族都不愿见到。 -- 第154页 于情,南枝修为高深,道心甚稳, 他恼火于风沅不知分寸去招惹对方, 但也担忧若是两个真的动起手来。 他怕是不好相帮。 现在更糟糕的是,姜槐居然还未离开?!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霁华有点忧心。 他对南枝出现在这里, 潜意识内依旧感到违和与不可置信, 但他毕竟是天帝,变幻莫测的复杂心绪皆掩盖在平淡外表下, 不动声色注视着接下来发展的一切。 而且在余光扫过风沅意兴阑珊仿佛将一切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样后,他的内心逐渐浮现出一个近乎荒谬的猜测。 “男人”漂亮的眼睛里有笑意,有期待, 唯独没有的便是他在那些感情纠葛中本应留存的过往。 最起码霁华没有察觉到丝毫男女之情。 会不会风沅现在所遭遇的一切正是他们和白乐妩关系的另一种体现。 都那种足以混淆他们感情和记忆的力量所控制。 霁华因为这个念头心突然一下又一下猛烈跳动了起来,不过就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他从猜测开始, 就没怀疑过他与风沅的关系会不会也是被影响的结果。又或者说, 就算有,也被下意识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 他垂下眼帘,静默不语。 不过天帝平日里更多就是这样一副温和中透露出清冷的模样,观看时所保持的安静也并不引人注意。 比赛在继续。 相较于第一场,接下来几场都显得比较普通,并不是说比试不精彩,而是大家在经历了第一场从高到底的心灵落差后一下子显得格外平静。 总觉得再没有比突然弃赛如此儿戏的淘汰方式更令人惊讶的了。 尤其是那些在比赛前给南枝上神和落霞魔君下注的神魔仙妖最为崩溃,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最有希望夺魁的两个居然在说完一堆似是而非的话语后公然放弃。 你们都是战神和魔君了,能不能靠谱点啊!!! 观众席上的大部分今日都恐成最大输家。 扶风僵硬坐在各族族长间,左边是蛇族族长妩媚动人撩发,诱人红唇一张一合,弥漫出问候比赛结果全家的谩骂;右边是狐族族长一边担心女儿,一边脸色苍白不停嘟囔私库缩水的颓丧。 而后面……他被重重搂住虎族族长厚重的大掌一下又一下落在他的后背,砰砰作响,扶风隐约中感受到喉咙涌上的腥甜,以及听到对方丝毫不顾形象的悲痛落泪:“呜呜呜,俺的钱,俺辛辛苦苦背着俺家夫人攒的私房钱。” 连方言都标出来了,青年冷静闭上眼睛。 因为男人,特别是一个壮汉在你面前哭天喊地,委屈撒娇时,无论怎么看,你都觉得眼睛好痛。 几家欢喜几家愁,虽然伤心占多数,但也不缺格外淡定的,最起码鸟族族长从头到尾都没有掺和进这件事,他和身旁的灵族族长对视了一眼。 皆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果然赌博需谨慎啊。 没看跟他们一起的猫族、鼠族族长第一场比赛过后连影子都瞧不见了,估计这会正搁哪个痛哭呢。 于是扶风在发现自己真的挣扎不开后,这位原本就沉默寡言的年轻族长终于彻底陷入自闭,整个妖无悲无喜,双手置于膝盖坐在原处,任凭身边喧嚣,他自归然不动。 他环顾四周,和如他一般幸运的少数妖,默默产生共鸣。 赌博需谨慎,稍有意外,私库两行泪。 第二场是妖界灵族莲音对敌鬼界罗刹女,她们僵持许久,不过总的来说,还是前者多陷于被动,体力也逐渐耗尽,不过她在大部分人眼中,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鬼界罗刹是出了名的擅长战斗,可以说从出生开始他们的骨子里便流淌着好战鲜血,罗刹女也颇得上任冥主重视,四处征战,实力并不低。 而灵族则与之相反,多数擅长治疗与炼丹,修为平平。 被罗刹打败,并不算丢人。 最起码是出乎灵族族长意外的,他知道莲音这孩子天赋是族里一等一的好,但也没想到会坚持到这里,毕竟跟其他选手比起来,能进入决赛已经足够让他喜出望外的了。 没办法,他们灵族就是这么容易满足,朴实无华。 毕竟对于妖界,他们一族是出了名的不善战斗,每当遇到战争,要处理什么事时,都是作为后方存在,在各族中也多被视为边缘存在。 这种情况还是在如今妖皇上台后才有好转。 即使猫族在各族眼中无缘由得宠,但灵族毕竟是陛下的母族,不论如何,他们都会得到先天性的偏爱。 这些年灵族的实力也在逐步上升,族内也有了不少新起之秀,莲音便是其中一位。 回去后还是要好好嘉奖这孩子一番。 灵族族长欣慰想到。 等等?那是什么。 他突然瞪大眼睛。 高台上 “看来这姑娘快到极限了。” “罗刹女的胜利显而易见。” 使者们议论纷纷,都预料到了这场比试的结果。 “本座看未必。”风沅突然插了进去,她在几道还未来得及收回的不以为然和惊讶目光中,饶有兴趣挑了挑眉,看向水幕:“有时候不到最后一刻,结果谁也猜不到。” “总会有那些创造奇迹的孩子在。” 她不知想到什么,抑或是自己,抑或是晏予,她们在登上王座前也遇到过不少强敌,也听到过无数质疑,但她们最后还是胜了。 -- 第155页 用最后那点永不服输的顽强以及……那点不可或缺的小运气。 所以不到最后一刻谁说得准呢? 她期待想到。 风沅现在是对灵族的这个孩子越来越感兴趣了。 “……” 比赛结果确实出乎所有人意料,可以说对于下注者而言又爆了冷门。 罗刹女输了。 虽然只有后脚稍稍沾到了场地外,但也是确确实实输了。 她神色灰暗的望向早已瘫倒在场上的对手,紧紧咬住嘴唇,血色从唇角流下,但这点疼痛对她而言简直可以忽略不计,就像小孩子玩闹一样,不值得她在意,也不值得她停留。 每一个罗刹都是战士,他们渴望战斗,无所畏惧,为鬼界带来一场又一场胜利。 但现在她输了,输在一个自己原本并不上心的对手身上。 即使这位对手注定熬不过下一场。 罗刹女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她最后深深望了一眼场上那个疲惫身影,一言不发离去。无论是大意,还是其他什么,输了就是输了,她没有什么输不起的。 轻视对手注定要付出代价。 这是个教训,比试还有第二次重来的机会,等到了战场,那就是用性命交换。 罗刹女没有立即离开,她犹豫片刻后,带着满身的肃杀与冷淡朝一个方向走去,艳丽到近乎充满侵略性的美正在全面展示她的攻击性,她近乎苛刻站在那个娇小少女面前,冷酷道:“你要是输了,我就杀了你。” 晏芝:???? “为什么?” 他真诚发问。 “要怪就怪你顶了这张脸,我绝不允许你用这张脸做出那些降低身份的事!” 罗刹女的语气满含血腥和杀意,但眼底却隐含着一丝不易发现的脆弱与疲惫,无人知晓她在看到这张脸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心中是怎样的感受,又在看到对方显露出的天真和怯弱又是怎样的愤怒。 上任冥主犹如一座大山牢牢压在她的心底。 罗刹族崇拜强者,她从见到对方的第一眼就明白这是她要追随一生的存在。 即使现在坐上王位的这位也很优秀,但对她而言,罗刹女的主人只有一个,那便是上任冥主。 她愿意继续效力,继续献上忠心,但那是作为臣子的本分与对承诺的履约。 有些人永远无法代替。 因此她也永远无法接受有朝一日会从与上任冥主一模一样的脸上看到示弱。 那是对过往的羞辱。 即使…… 罗刹女茫然向高台望去,她也曾真心喜欢过妖皇,无关其他,只是因为当年黑雾散去后,自己隐藏在角落中的惊鸿一瞥。 这份爱被隐藏在心中许多年。 不被任何同族所知晓。 他们唯一知道的便是两位尊者间的动人感情。 五百多年前的罗刹女最快乐的事情便是看到心上人和上任冥主在一起。 他们才是这世间最为般配的存在。 因此这个晏晏……罗刹女眼神危险了起来。 晏芝更是莫名打了个寒颤,他顶着下属堪称要“弑主”的目光,不由心情复杂,“原来我真的沦为了替身。” 第三场是妖族九儿对战妖族苏娇娇。 比试结束得很快,化为原型的小狐狸直到被父亲抱在怀中都未从茫然中走出,她真的很努力了,甚至也靠着自己对法宝的掌握和每一步场上的计算给对方造成了伤害,可她就是被逼着化出了原型,落出擂台。 失败并不难过,难过的是她这样的实力怎配再与陛下站在一起。 小狐狸垂下耳朵,用爪子捂住眼睛,在父亲怀中小心抹起眼泪。 陆玖:“……” 他对此极为淡漠,甚至在狐族族长扭头瞪向自己时,还矜持点了点头。 狐族族长:“……” 曾参与过下注的观众心都凉了,堪称看破红尘个个平静坐在座位上,仿佛下一刻,就要集体出家。 就当大家以为第四场也会这样普通中又蕴含着不普通结束时,最大的意外才开始。 槐花在站上擂台第一刻就瞪大眼睛,不由自主惊诧道:“艹,你这姑娘怎么长得这么吓人!” “……” 他虽然偶尔会参加那些选手间的聚会来探听消息,但往往都会无聊到打起瞌睡,因为他一不想聊妖皇,二不想讨论衣服首饰,聊实力的话不上手那叫纸上谈兵。 而且不代表每场聚会所有人都会到场。 最起码他对于这个晏晏是只闻其名,名字还是从那个温柔那听来的。 今天算是第一面。 就是她为什么长得那么像晏予!!! 简直是一模一样。 除了年纪小了点和脸上表情没那么狂了点,简直就像那个女人又站在那里。 晏晏,晏芝,晏。 姜槐表情诡异了起来,他又想起了那些年风沅和晏予的复杂过往。 相似的名字,相似的容貌,鬼界的身份。 所以……这就是传闻中的替身吗? 他心不在焉和对方动起手来,结果这一动,不仅他皱起眉,就连晏芝也神色微沉。 他们纷纷于心里惊诧:“奇怪,她怎么这么强?” “不行,要快点结束,否则没法给风哥/祁言交差。” 他们的出招愈加迅速,动作也更加凌厉,场面也越来越焦灼。 -- 第156页 另一侧风沅的注意力终于被彻底吸引,她盯着水幕中的画面,反复查看半天,终于忍不住在心中泛起嘀咕 “这个槐花的身手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 “杀了风沅。” “可是——” “废物,你要是不杀了他,我们都要死,我的力量已经在消弱了。” 作者有话说: 罗刹女其实是个颜狗,她喜欢的就是妖皇那张脸以及隐隐约约的cp粉。 以及关于这场比武招亲的下注,注定没有赢家。 第59章 暴露 两刻钟后, 姜槐陷入了魔生怀疑,晏芝陷入了鬼生怀疑。 这合理吗?! 他们作为尊者男扮女装来参加比武招亲已经够刷下限了,但现在居然会和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的女人僵持! 虽未尽全力, 可也不至于被逼到这一步。 再这样拖延下去, 恐怕对之后计划不利。 双方在空中短暂对视了一下,然后飞快移开视线,都决定要认真起来。 速战速决。 场上气氛陡然一变。 在观众眼中, 那便是槐花身上正爆发出惊人的气势,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晏晏袭去。 后者即使有心躲避,但在剧烈冲击下,也未来得及完全反应,只能颇为狼狈从地上滚了一圈,身上和脸上瞬间多出几道伤口。 不过“她”也不是单纯躲避,而是在对手逼近时, 又飞快从袖中抛出一把小刀, 银光在空中绚烂,割下了女人半边袖子。 姜槐:胳膊一凉。 他在突然响起的唏嘘声中诧异挑了挑眉。 而晏芝则是从地上翻身而起后牵动唇边的淤青而疑虑重重。 不知道为什么, 他从这个女人的出招和神情举止上看出了几分似有似无的熟悉感, 就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而且这场比试中他并不占优势。 想起自己对风哥的承诺,晏芝脸上不免有些挂不住, 他作为尊主,虽然自知修为上跟风哥他们还是有些差距,但绝不算低, 在六界也是排在前面的强者。可现在 …… 他居然有了落败的影子。 年轻冥主的沉默不语的“少女”外表下是被伤害的自尊心,他垂头望向掌心伤痕, 大而明亮的杏仁眼中是愈演愈烈的火焰, 他不会输了。 战意燃起。 率先直观感受到这份战意的便是姜槐, 他大大咧咧将本就失去一半袖子的衣袖继续往上卷,露出小麦色仿佛泛着蜜光的肌肤,在阳光下闪动着诱人光泽。 看起来有些不得体,但对于观众而言,在这种早已脱离正常比武招亲,画风莫名转向真正格斗的环境中,气氛愈加热烈起来,蒙上热血的色彩。 欢呼与加油声越来越大,魔界与鬼界坐席上更是叫嚷连连,站起来为自己界的选手鼓劲加油,恨不得直接场外指导。 “没错,就是这样,打倒她!” “干得漂亮,给对方点颜色瞧瞧!!” “我就说有这样一张脸的女人不可能输!!!” “……” 仿佛这里不是什么妖皇的选亲现场,而是一场真正属于强者的斗争。 有欢呼,有喝彩,更有浓厚的集体荣誉感。 就连原本对晏晏长相颇有意见的鬼界部分存在,都瞪大眼睛,观望接下来所要发生的一切,内心逐渐涌上期待。 空有外貌的脆弱花瓶和能砸死人并且怎么摔都摔不碎的花瓶完全是两种东西。 前者是唏嘘,后者是延续。 有那多愁善感容易多想的鬼界来者,瞧着场上少女熟悉面容下雷厉风行的举动和与自家陛下相似的年龄,不由怀疑而这之间会不会真的有什么联系。 比如说……不为外人所知的血缘关系。 这年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更别说家大业大的鬼界之主,有个突然冒出的远房或近的姐姐妹妹,应该、或许、大概也不算什么大事……吧。 不是大事个鬼啊。 鬼界使者脸色有些绷不住了,其他鬼族不清楚,他怎么会不清楚?!按照资历和身份,他其实算是上任冥主最早的追随者,说是心腹也不为过。上任渡劫后,他更是劳心劳力遵循上任的托付,照顾现任冥主的衣食住行。 可以说,有没有亲戚,他们这些近臣这些年最为清楚。 就算真的有那么点关系,也不可能一丁点风声都不知晓。 里面没点猫腻,鬼界使者绝对是不相信的。 可到底是什么猫腻,自己一时半会也说不清,难不成世间真的有如此相像的存在? 鬼界使者望着水幕中的场景,陷入沉思。 正因如此,他完全分不出心神关注四周,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在比试上,恰好错过隔壁仙界使者欲言又止中夹杂着心虚的打量。 自从知道了仙尊男扮女装参加比赛,还取了个叫烟花的名字参赛后,他在看那些选手时总是无法克制会多出几分莫名的古怪意味,就好像在怀疑这些女人背后的真实性别。 原本只是以为自己多虑,但现在 仙界使者唇角抽了抽,完全不敢去看正上方妖皇的神情,就算想偷瞟一眼,也都会顿时自以为镇定实则鬼鬼祟祟移开视线,专心致志欣赏起面前桌案上的花纹。 他……有点怀疑那位晏晏的真实身份。 -- 第157页 说不准就是冥主。 更令仙心情复杂的是,就算不是,他还有另外的猜测对象。 毕竟魔界使者的神情从那位槐花上场起便僵硬无比,等到对方进入决赛后,更是变得恍惚起来。 仙界使者想起了下注那天他们不约而同的沉默与尴尬。 仙、魔、人聚在一起。 唯一轻松坦然,没受到什么影响的看起来就是人界使者。 而他和魔界的…… 有些事情单看没什么,但等到被串联在一起时,便会发现,证据已经被摆在了桌面。 魔尊啊。 他心情复杂在心中默念起某个身份。 如果真的是这样,妖皇那里……他不敢想象当这位在六界赫赫有名的尊者发现自己好不容易想安定下来,结果用心举办的比武招亲上混进来几个男人,会是什么表情。 若说之前还抱有侥幸,可现在,妖皇重视,天帝坐镇,怎么想都是要跟人家妖界结仇的样子。 所以说仙尊到底为什么非要这么做啊?! 仙界使者这会是如坐针毡,恨不得将存在感一降再降。 在仙界使者勉强保持微笑惴惴不安的时候,风沅已经于诧异中皱起眉头。 晏芝能陷入劣势就够出乎她意料的,毕竟以她的角度来评价,对方现在根本就没有放水,反而被激起了怒火。 但更让她在意的是,反而是那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槐花正走出原有的艳丽外壳,呈现出一种让她越来越熟悉的故人熟悉感。 她摩挲了下尾戒,然后不自觉用食指轻轻扣起座椅扶手。 一下又一下的敲击在保持了许久安静的霁华耳中愈加清晰,如果说他前面还在考虑关于风沅感情的虚假与真实。那么现在,在看到某魔仍旧停留在场上时,这些东西都如同镜中月,水中花,迅速化为泡影,变成了难以说出口的磅礴怒气。 姜槐…… 他于心中默念这个名字,握着扶手的指尖微微泛白,若不是座椅质量极佳,乃是六界极为难寻的灵木做成。恐怕现在,天帝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当场表演如何单手捏碎椅子。 但怒火中又夹杂着些许他自己也不愿面对的心虚,因为说到底这件事也是他考虑不周,在发现后居然真的替姜槐打了掩护,没有告诉风沅。 所以……要不要现在说? 看着身侧弟弟专注的视线,霁华突然骑虎难下起来。 这场愈来愈燃的比试仍旧在继续,或者说步入高潮也不为过。 而这些正好是同样眼中弥漫起战意的两个选手所需要的,她们宛若在一瞬间确定了什么,每一次出手都越来越凌厉。 自尊与骄傲在某些时候总能在不经意间盖过理智,让原本就不甚清明的大脑走向疯狂。 蓝色火焰包裹住擂台,闪耀出妖艳又充满着浓浓死气的幽光,幽谷中,是徐徐绽放的彼岸花。 热烈明艳,但却是死亡的象征。 寻常妖魔欢呼的更加厉害,只以为是什么新的法宝或术法,要知道鬼界的彼岸花六界皆知,用它来作为攻击的引子,也不奇怪。 更何况它看起来可……真美。 蓝色火焰犹如有生命般牢牢占据着每个人视线,在愈加艳丽完全绽放的层层花瓣中,绚丽璀璨,但又充满鬼魅。 实力低微者的心神正因这份妖冶的美而趋向恍惚。 若是没有擂台早已布置好的阵法屏障保护,恐怕心神之后,便是被吸走的灵魂,作为彼岸花的养料,于忘川中安眠。 但对于识货者而言,这就是身份的象征。 鬼界使者的杯子滚落于地,他尴尬向周围其他被惊到的使者致歉,即使再怎样努力保持震惊,但颤抖的嘴唇还是泄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幽冥鬼火” 只有历任冥主才有资格使用。 所以晏晏的身份是谁,不言而喻。 鬼界使者深吸一口气,对于水幕中那肉眼无法忽视的蓝光只能眼不见心不烦闭上了眼睛。 虽然不知道陛下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总归和妖皇脱不了联系。 所以……即使被发现他们鬼界的面子应该也是可以被保住的吧,他苦中作乐想到。 深谙既然无法改变现实,那便改变思路的豁达。 比他更震惊的就是……姜槐。 他在对方放出幽冥鬼火的刹那就意识到不对,但手上动作在慌乱时就突然快过大脑,银色剑光犹如夜空流星,快速到几乎令所有存在都难以企及,但又昭显出背后的强大耀眼。 他用一剑劈开了蓝色火焰,也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鸦雀无声。 他和对方都不约而同停了下来。 虽然有一方已经在擂台下。 蓝光在跳跃,剑气在浮动,寂静的却只有双方主人的心。 “晏晏。”艳丽女人干巴巴道。 “槐花。”靓丽少女沉重开口。 观众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不妨碍他们也随之安静,在心中泛起嘀咕。 “这也太强了吧!” 是啊?能不强吗?这可是两个尊者的比试啊。 风沅皮笑肉不笑想到。 槐花,姜槐,好啊,真好。 你还真是每次出现都能给我带来惊喜。 不过 “阿兄,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紧张?”她冲着即使面上仍旧平静冷淡,但手指却不自觉蜷缩在袖中柔声开口,相识多年,这是心虚的表现。 -- 第158页 姜槐在赢得比试后想要离开,逐渐回归的理智告诉他要是再留在这里,接下来就会发生什么他不愿面对的事。 不过显而易见……已经来不及了。 计划被完全打乱的妖皇低声朝陆玖传音“九儿,拦下他。” 陆玖:“……” “以及比赛暂停。” 片刻后,槐花和晏晏都被带到了高台上,还有负责把“她们”的九儿,妖皇看着面前风格各异、神情各异的几个美人,突然间有了堪称豁然开朗的新思路。 还有最后一场。 人族昭姬,仙族烟花。 昭,日明也,日明,明。 昭姬,明姬,姬明。 烟花,祁言,烟。 “……” 所以说除了那个让她很看好,将来决定培养的莲音,剩下选手的身份还有哪个是靠谱的? 风沅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重重拍了下桌子,在陷入妖生怀疑后冷笑道:“比赛继续。” 不是想参赛吗?她就看看今天这帮家伙到底能玩出个什么花样!!! “……” “本座说比赛继续。”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对不起,其他两更是绝对会挑时间补上的,这几天过得是又忙又糟糕,从没想到今天考试结束就被隔离了(绝望jpg.)感谢在2022-03-10 23:59:10~2022-03-12 23:59: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栖栖不期 10瓶;89的森森咖啡 2瓶;波子汽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放弃 一个男人, 一个正常男人在发现自己认真举办,好吧,或许不是那么认真的招亲活动中混进去几个奇葩, 不仅男扮女装, 还一路闯到决赛,让仅存的六位选手,有五位都是假的。 态度震怒也不为过。 霁华便考虑过风沅知道真相后举动的一切可能性, 但他唯独没想到对方会是这么个表现。 不仅没阻止, 反而要求继续。 这是哪来的神经病?! 姜槐不可置信环顾四周,目光所及之处除了茫然就是震惊,除了那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几个使者,他敢确定自己的身份在风沅眼中已经暴露了,更别说那个看起来还没怎么断奶的冥界小鬼。 他恶狠狠瞪了眼那个刚刚还跟自己对打的“晏晏”。 至于在被带过来时,他便知道这个“九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是陆玖。 所以这些家伙脑子到底有什么问题?! 他怒气冲冲想到, 然后望向那个高高在上俯视自己的存在。 这TM才是所有混蛋的源头!!! 去tm的愧疚,去tm的心虚, 他当时就是被鬼迷了心窍, 才会在这场阴谋中被那一丝丝的内疚所困扰。 阴谋,绝对是阴谋, 否则有谁的比武招亲会主动让男人混进来,风沅那个混蛋就没想到最后要真是个男人胜利他该如何收场吗?于众目睽睽之下悔婚还是娶了……那个男人?! 姜槐想到这种可能就忍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 太卑鄙了,这究竟得无耻到什么地步才会拿这种事作筏子, 布局。 虽然不知道妖皇究竟想干什么,但自认为成了局内棋子的魔尊, 在被戳破身份后顿时羞恼不已, 以及或多或少为了掩饰自己本身的心虚, 抬起下巴,近乎挑衅的与对方在空中用视线厮杀。 输魔不输阵。 不过只可惜这份气势在下一刻便偃旗息鼓,没了下文。 因为他听见 “参加比试还是在这里宣布你就是魔尊,姜槐,选一个。” “……你是在威胁我吗?!” “看来是公布身份更符合你的心意。” “我选参加比试。” 魔尊最终还是在骂骂咧咧中,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但他坚持认为这绝非被威胁后的妥协,而是种关于谋略的合情合理的退让。 “走吧。” 那个与他一样都是男扮女装的陆玖冷淡道,似乎并不想在高台上多呆,不过也难怪,从穿女装站到这里开始,他的心情就没好过,特别是当局势变得越来越复杂时。 魔尊,冥主,人皇,仙尊…… 陆玖的神情愈加复杂,六位尊者,有四位都在参加这场比试,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并且是由他参与其中的比武招亲,他估计会以为这是什么战争的号角。 这大概是千万年来最有点东西的比武招亲了。 陆玖平静想到。 而且……他莫名觉得记忆深处似乎有个家伙也绝对喜欢这种事的。 他因为脑海中那张突然浮现的模糊面容重新陷入沉默。 比赛在继续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第四场结束后要突然中止,但这不影响观众们对预决赛的最后一场充满热情与期待,就连赔得一塌糊涂的赌徒们都红着眼睛,死死观望起最后一幕。 这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 即使这位人族昭姬和仙界烟花仙子他们从未听闻,也从未想过这是一场卧虎藏龙的比武招亲。 卧虎藏龙到除了妖界,就连其他几界的观众都纷纷向某处投去敬佩的目光。 妖皇是个真男人。 靠这种办法选出来的妖后,不说别的,在武力值上绝对一骑绝尘,夫妻俩要是起个口角,搞不好就要上演全武行。 -- 第159页 强者的世界。 真男人妖皇:“……” 她似笑非笑注视着水幕中两个苗条身影,一个温婉动人,纤细娇弱,一个虽容貌平淡,但气质过人,犹如林间清泉,无论怎么看,都是娇滴滴又不失特色的美人。 美人啊,她最喜欢美人打架了 妖皇逐渐面露凶光。 扭头恰好看到这一幕的天帝:“……”欲言又止。 可他这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姜槐的事情的确是他思虑不周,不仅没阻止,还让对方有了可趁之机。 更何况…… 霁华脸色微沉。 “就我一个,!魔界就我一个!!!” 是啊,魔界就你一个,但其他界…… 想起对方当时的发誓,霁华嘴角下压,手指紧紧握住杯子,仿佛下一刻掌中就会多出一堆齑粉。 他被……愚弄了。 青年终究没对“弟弟”想看好戏的态度有任何意见。 “我不想与你为敌。” 模样普通的女人率先开口,古井无波视线下,是极为淡漠的眉眼,她站在那里,就算没有出手,你也可以感受到肃杀与隐隐约约的冰冷。 “哈哈哈哈,我也不想,可是就算是老人家有时也是很在意输赢的,因为他想要为某个人或某件事做出努力。” 仙族的烟花仙子没有像烟花绚烂,但人族这位昭姬却是人如其名,明亮温柔,眼眸中的星星点点,悉数是和煦春风的温婉。 场上观众的心顿时偏了起来。 风沅饶有兴趣望着水幕中两个还没开始比试的“女人”,按道理,她一个都不想支持,两个这会在她这里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的钱,她的赌注就因为这群混蛋化为流水。 她可能没其他人配得那么惨,但收益却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将近少了一半。 风沅的心在滴血。 但按情理,她却是想站这位昭姬的,或许有那么一丢丢私人感情因素在,但更多的还是单纯对容貌的喜好。 谁会不喜欢美人? 虽然风沅更偏好明艳妩媚那一类型,但温婉娇弱的金丝雀,她也不是不喜欢。将金丝雀锁在房中,看着对方被迫褪去温婉端庄,红着眼睛无力哭泣的模样,想必别有一番风味。 她恶劣想到。 一闪而过的念头让风沅观察得愈加仔细。 她不得不承认姬明这次的男扮女装还是有点东西的,而祁言的女装,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嫌弃。 清冷气质挂她已经不感兴趣了。 风沅冷漠移开视线。 场上二人仍旧没有交手。 但无形的威压却弥漫在整个场地中。 为什么不高兴呢? 姬明笑意盈盈想到,眉眼间云淡风轻的模样未曾改变,他只是轻轻提起裙摆,不紧不慢将略显拖沓的裙子往腰侧系了系。 祁言见状气压愈加低沉了。 “你知道这场比试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他冷淡道。 “我知道,但努力一次又有何妨,最差的结果也就是被发现。”姬明勾起唇角,只是这次对方清楚望见这份笑意并未达眼底。 场外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这几句对话有什么特殊含义,但对于他们而言,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祁言的眼中渐渐凝起冰霜,“你这是何意?” 姬明:“你我相识千年,你是知道我的意思的。” “知道?我只知道朋友妻,不可欺。” “你总是这般固执。”姬明感慨道,眸光清明又克制,他的脑内依旧一片朦胧,过往的记忆仿佛被什么东西覆盖。可凭借本能和心底微弱的声音,他却能察觉到对方在说些什么。 口中的话语也越来越自然,甚至还带着出乎他意料的直白与平静:“过去即为过去,你已经做出了选择,又何必回头呢?” 他不知道这些话从何而来,但直觉告诉他这是心底的声音。 “而且论先来后到,我恐怕要比你早得多,我当初已经错过一次,不想再错过第二次。” “我未曾——” “有些东西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放下的。” “既然如此,想必你也有了决断,那我们也无需多言了。”祁言的声音极冷,但语气却莫名带了几分急促,“开始吧。” “好。”姬明顺从点了点头。 这场战斗正式开始。 如果说第四场前期还有克制,那么到了第五场就直接是铺天盖地的攻势力,谁都没有收手,谁也没有留情。 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 擂台少了半边。 要知道这可是妖皇亲自布置的结界。 一时间鸦雀无声。 震惊、钦佩、恐惧、热烈的目光不断于空中交汇。 尤其是使者那边,仙界使者麻木喝着杯内果酒,看着又一位尊者的出现。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这会跟仙尊打的是人皇啊,是人皇啊。 哈哈哈哈哈哈。 风沅面露困惑:“我记得他们关系不错?”她朝身侧青年问道。 霁华语气迟疑:“应该……是。” 所以为什么她看起来这两个跟有旧仇没什么区别?! 别以为她没发现,有多少次祁言的招都是冲着姬明脸上去的。 作者有话说: 下章乱斗结束,白乐妩开始搞事,下线倒计时也开始感谢在2022-03-12 23:59:34~2022-03-14 23:59: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 第160页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竺斯 20瓶;月言无声 10瓶;Adieu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孩子 擂台上的选手在互殴, 擂台下的选手在蠢蠢欲动。 “你要去哪?”活泼娇俏的少女探出半个脑袋问道,她身形纤细,大而明亮的眼眸中带有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 唇角处的小梨涡羞涩乖巧, 看起来跟普通的女孩子没有任何区别,就算输了,也会有路过的年长女性安慰。 可姜槐异常清楚, 这都是假象, 充满欺诈与虚伪的假象。他近乎咬牙切齿望着面前让自己暴露的罪魁祸首,脸色漆黑,恨不得把这臭小子吊起来打一顿。 怒火随着那张熟悉脸上的各种无辜表情在高涨。 如果单论计划出了岔子,他被发现,姜槐还能勉强接受,但以这种诡异离谱的方式暴露, 姜槐只感到苍天负我的悲愤, 男扮女装失败的同时居然还要看到晏予的脸?!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对姐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呵, 他倒要看看等到晏予回来后, 晏芝这个小尾巴是准备选择他的姐姐还是选择风沅那个混蛋。 晏予回来和风沅估计还不知道怎么闹呢。 姜槐冷冷想到。 只可惜这些话现在还不能放在明面上讲,他看着面前犹如护小鸡仔牢牢将晏芝护在身后的女人, 不耐烦挑了挑眉。对方跟他们都不同,堪称雍容华贵,要不是大家身份现在都暴露得差不多, 谁能想到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的女人是陆玖。 眉眼凌厉,气势十足。 姜槐翻了个白眼。 “我去哪关你们什么事?能劳驾让让吗?” “陛下说过此刻任何选手未经允许, 不得擅自离场。” 女人冷淡道, 毫不掩饰自己身上的不耐, 跟最开始展示出的客气一比,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 “终于装不住了?”姜槐冷笑起来,用只有他、对方、晏芝三个能听见的声音低沉开口,如果此时是男人声音,恐怕还有几分性感沙哑,但用艳丽的女人模样开口,听起来就莫名多了几分好笑。 毕竟站在这里的三个:脸是假的,声音是假的,就连美丽,哦,这个不确定真假。 甚至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槐花、晏晏、九儿背地里都多出一批爱慕者与支持者。 虽然这种事被知道后当事人也不会高兴。 “陛下,陛下,你是风沅那家伙养的一条狗吗,整日就只会围着他叫唤?”姜槐恶劣道,丝毫不在意在妖界地盘用这种算得上侮辱的话语会不会激怒对方。 最起码晏芝已经瞪圆了双眼,看起来惊讶又不高兴。 但被讥讽的妖却没有任何表示,他仿佛没有听见一般,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只平静重复:“未得陛下允许,不可离开。” “你——” “这当狗也是需要技巧的,像魔尊您这般当狗,也难怪会至今都不讨人喜欢了。”陆玖意有所指道。 真按对方这般讲,他当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几千年处理过的妖和事,足以让作为妖界陆大人的青年对此类评价习以为常。 而且论戳心肺,陆玖绝对要更胜一筹。 毕竟话音刚落,姜槐就变了脸色,捂着胸口,“你——” 看来是气得不清。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抑住内心突如其来的怒火与心酸,是啊,想他堂堂魔尊,怎么就沦落到这个地步。 但姜槐绝不会容忍他的脆弱,哪怕只有一丝让外人看到,他还是那副不耐烦的暴躁口吻:“他风沅的命令跟我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我还要听妖皇的话吗?” 说到最后他的神情有些危险。 让魔尊听妖皇的话,传出去,既是挑衅又为侮辱。 “您说笑了。”陆玖神情自若,“若是以魔尊的身份,自是不需,可现在您出现在妖界的地盘,是这场比武招亲的参赛选手。既然是选手,那么便该遵循最基础的规则。” “所以还请您多待一会,直到比赛结束即可。” 这怎么可能?!他还等着去找乐妩呢?!!姜槐眼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明白自己若不趁现在离去,恐怕等会真的要参加完这个狗屁比赛,按照风沅的想法行事了!! 他往高台那处斜睨了一眼,发觉没有什么动静,便咬了咬牙准备直接离开。 所谓直接,便是硬闯。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下一刻,这片也爆炸了。 因为陆玖早有防备。 刹那间一魔一妖打了平局。 至于晏芝由于飞扬乱溅的碎石和尘土在疯狂咳嗽。 “咳——” 他捂住嘴,眼睁睁看着其他两个越打动静越大,最后直接飞上了天,他在周围小心翼翼的打量中,顿了顿,然后毫不犹豫飞向高台,找风哥。 “风哥,出事啦——” 他大喊道,少女清脆的声音让鬼界使者神情愈加扭曲。 风沅:“嗯?” 她和霁华对视一眼,心中逐渐涌起不好的想法。 “何事?” 她看着周围用古怪目光隐蔽打量这边的使者们,忍不住轻咳一声,示意对方收敛点。 “是,是陆”晏芝张嘴就想说陆大人,但听到这一声咳嗽,打了个激灵,立马反应过来,“是九儿和槐花打起来了。” -- 第161页 他大声告状。 风沅:“???” 霁华:“???” “砰!”“砰!!!” 这下不需要晏芝再描述了,因为只要不是聋子,也能听到这个响动。风沅脸色难看起来,不是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动手,而是……她的钱,她修建擂台也是需要钱的!! 为了妖界面子,这里用的材料都是最好的!!! 现在都成了……破烂。 风沅原本因为擂台倒塌一半的悲伤愈加浓厚,她的心在滴血! 霁华在这方面倒是感同身受起来,他看着“弟弟”伤感的模样,于心不忍,主动宽慰道:“我去劝劝他们。” 青年的信誉在他们几个中素来是最有保障的,因此未加思索,风沅便同意了。 结果……大概是半炷香的时间。 “咚!!!” 更加大的响动出现了。 风沅的笑容几乎挂不住,她深吸一口气平静道:“这是怎么回事?!” “是,是天帝跟他们打起来了。” “……” 好家伙,一个都靠不住。 她怒气冲冲从座椅上起来,准备亲自下场,结果刚走几步,未等离开高台,便看见被侍卫带过来的白乐妩。 对方红着眼眶,欲语泪先流望向自己,要不是有着侍卫阻拦,恐怕要跌跌撞撞跑过来。 风沅皱了皱眉,示意侍卫将对方放开。 出乎意料的是,白乐妩这次没有走过来,而是突然跪在地上,低声哀求,“我知道你办这场比武招亲都是为了气我。可是阿沅,感情是勉强不了的,就算我已经怀了你的孩子——” 风沅:“……”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更别说那些将白乐妩押送过来的侍卫,更是齐刷刷往后退了一步。 作为话题中心的妖皇当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但等到高台彻底沉默下来后,她终于有了反应:“你在胡说什么?!” 这又是搞哪出? 她哪来的孩子!!! 从神情到语气,都是实打实的震惊。 白乐妩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你忘了那晚了吗?这个孩子我知道他不应该存在,可毕竟他是阿沅你的骨血!” 风沅:“……” 她挠了挠脸颊,又观察了下周围态度,发现自己真的没有听错后,目光终于彻底诡异起来。 有一说一,她还有这功能?! 而且……更令风沅心情复杂的是,她用神识扫过,真的从对方肚子里发现了一团被包裹的存在。 “……” 这就很令妖惊悚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3-14 23:59:10~2022-03-15 23:59: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函宝 5瓶;青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决心 风沅仔细回想了遍梦境内容, 可以肯定没有这方面的剧情,所以说崽到底是哪来的? 看样子,这白乐妩还能自我繁殖? 她复杂想到, 不过相较于其他人的震惊, 她这份复杂就显得格外淡然。 要不然还能怎么样?几乎不用脑子,风沅都能想到是白乐妩身上那股奇怪的力量在搞鬼。 直接给她从复杂的感情纠葛上升到家庭伦理。 风沅叹了口气,如果当事妖不是她, 她绝对乐意凑这个热闹, 不仅凑,还要兴致勃勃发表下意见。但现在,她还是先解决下即将到来的麻烦。 说不定等一切结束后,她完全可以出一本自传,叫《痛击队友的一百零八种方式》。 至于风评,那叫什么?!如果说最开始的风沅可能还会在乎点自己那明显岌岌可危的名声, 想尝试扭转一下, 但现在,老子就是这样, 你有什么意见?! 不知不觉间画风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的妖皇冷漠想到。 她理了理衣服, 重新坐回座椅,除去那最开始稍显惊诧的疑惑外, 剩下时间,再没有一丝余光落在那位所谓的孩子母亲身上。 徒留对方脸色青白交加站在原地。 仿佛刚才所有真情实感的哭诉都是场笑话,白乐妩在周围一众说不清道不清的怜悯与质疑目光中, 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神情,长袖下指甲用力到可以嵌进肉中。 她突然间有点不确定风沅到底有没有那晚的记忆。 如果 “你只需按照计划行事, 其他不要多管, 我已经混淆了他那晚的记忆, 接下来,你要把这个孩子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你最该考虑的是你在你面前这个男人心中的重量是多少,蠢货,别告诉我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脑内冰冷的声音响起,它犹如一把利刃刺入白乐妩心中,让她在惴惴不安中将原本隐藏在心中的怨恨又重新释放。 泪水于眼眶中打转,她低下头,发髻在之前拉扯中早已变得歪歪扭扭,身体也在微微颤抖,看起来可怜无比,完全昭显了自己作为受害者的身份。 楚楚可怜下满是精致的脆弱。 十分令人怜惜。 只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高台上的这帮存在,充分展现了什么叫各扫自家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尤其是几位使者,堪称高高挂起的典范。 除去鬼界使者还或多或少有着稍许怜悯以及由于“过往”替上任冥主不值和对现任冥主担忧外,其他使者们都各有各的思量,甚至是夹杂着尴尬的不满。 -- 第162页 人界使者还好,因为他除了满头雾水外,就是在考虑如果妖界真的出现继承人,他们人界需不需要率先做出表示。 虽然妖皇这会看起来并不重视,但是妖族对幼崽的重视与护短向来出名,只要孩子不出意外能生下来,地位就不会低。 不过妖皇真的好渣啊。 他发出唏嘘。 而到了神界/魔界/仙界使者这里,心情就要复杂得多,他们其实都是见过白乐妩得,而且还不止一面,从自家尊者身边。陛下/尊上对这个女人的重视基本那段时间内大家都有目共睹,尤其是他们这些近臣。 神界使者皱起了眉,仙界使者心中微微不安,至于魔界使者早已恨不得冲上去质问这对狗男女。 没错,狗男女,在他眼中,尊上付出那么多,甚至在魔界公然为了这个姓白的女人公然与长老们对峙,放下所有骄傲与尊严。但现在尊上又得到了什么,得到了背叛与伤害?! 被视为同盟的妖界和心上人双重背叛!!! 魔界使者眼底燃起怒火。 更糟糕的是,就算他想尽力迂回,不计一切为尊上留出可以疗伤的时间,都来不急了,对于一个就在比赛场上,即将出现在这里的男人,无疑纸包不住火。 尊上难得的动心,竟……被这样对待! 要知道,尊上直到现在还想立这个女人为魔后。 魔界使者为尊上伤心,为他们魔界伤心。 妖皇和白乐妩的关系,无异于在他们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魔界使者愤愤不平想到。 于是相较于其他使者还能克制住表情的复杂纠结,他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了点。 就连原本不知道在等待什么的风沅都饶有兴趣望了过来。 她坐在这个位置,可以说将全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愤恨也好,担忧也罢,对于如今在某种方面不知道为何节操越来越低的妖皇而言,简直就是毛毛雨。 拖白乐妩的福,她的心脏承受能力是越来越高。 所以这个魔界使者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兴致勃勃做起猜测。是在被她冷酷无情的样子所震惊?还是在他们魔尊单身那么多年后嫉妒妖界先有了“继承人”?抑或是在真情实感为他们魔尊破碎的爱情不值? 前两条风沅只会觉得有趣,如果是最后一条,抱歉,她几乎要克制不住她想放声高歌的幸灾乐祸。 姜槐会气死的,绝对会被气死的。y 有什么比你想要遗忘但身边忠诚下属却事无巨细无比真诚替你记下,时刻提醒让当事者来得绝望。 所以说姜槐到底在魔界干了什么,才让他的下属们都如此真情实感投入。 他这魔尊当得也太值了。 风沅忍笑忍得辛苦,要不是顾及最后得一点颜面,不让外界传出妖皇得了失心疯诡异流言,她可能要笑到肚子疼。 不过提起肚子,她的注意力终于分了那么一丝丝回到白乐妩身上。 孩子啊。 她玩味想到。 但更让她玩味的是自己将视线投过来时对方脸上一闪而过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愤恨以及稍稍溢出的危险。 所以说天真无邪的少女剧本要结束了吗? 她单手撑脸,似笑非笑开口:“你是说你怀了本座的孩子”风沅的嗓音带有几分低沉,一如既往的缱绻温柔流淌在眼底,糅杂成奇异的魅力,可唇角的笑容却显得轻佻至极。 这是……陛下的态度吗? 原本被这个消息炸得人仰马翻的妖族回过心神,重新镇定起来,虽然恨不得化成原型竖起耳朵,遮掩不住热烈目光的模样早已暴露一切。 “……是。”白乐妩挣扎了下,小声回答,似是对这个问题感到很难堪,话音落下的刹那,红晕便迅速占据了原本的白皙脸颊。 “可是本座为什么一点都记不清了?”风沅仿佛没有骨头般懒散倚靠在属于自己的王座上,声音听着温柔无比,可说出的话语在白乐妩听来却冰冷又残酷。 让她不由得慌乱起来。 “你。你真的改变他的记忆了吗?”白乐妩试图从那个占据她脑海的存在寻求帮助,好变得安心。 “你是在质疑我吗?蠢货,都这么久了,你居然还拿不下一个男人,不过现在拿不下就拿不下吧。收起你那副舍不得的犹豫模样,既然决定要除掉他,就动作快点。” “可他现在根本就不信任我。” 白乐妩小声道,听起来有几分可怜,她再次深深望了眼那个男人,眼底有不舍有痛苦有怨恨……但到最后,这些情绪都化成了一抹坚定。 是你,是你负了我。 是你害死了我的朋友,剥夺了我的一切。 对她很好的阿晋被风沅折磨致死,结下善缘的狼族少族长被风沅逼到家破人亡,那个仅仅见过一面救过她姓名的蛇妖风沅也不放过…… 所以……这都是你逼我的。 他说得没错,只有你死了,我们所有人才能获得安稳。 想起脑海内的那个存在告诉自己的真相,白乐妩终于不再犹豫。 她绝对不要再受这个男人的控制。 “是,是那个晚上。”白乐妩声若蚊蝇,脸色和耳尖红得滴血,羞涩又尴尬,也是,谁在大庭广众下谈这种问题,都会不好意思。 于是非常好意思的风沅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所以你想要什么?” -- 第163页 “妖后的位置吗?” 她的回答直白又大胆,硬生生将想要说“我什么都不求”的白乐妩噎了一下。 “我——” “当然你想要本座也不会给。”风沅用一种“我就只是问问”的气人口吻获得了短暂的沉默,然后在沉默中等来了她想要等的人。 处理麻烦的最好方法就是制造新的麻烦。 用不那么可爱的麻烦解决最不可爱的麻烦。 她决定做出点牺牲,用短暂的人品让霁华和姜槐心碎。 “我想这场比武招亲可以结束了。”她轻快道,丝毫不介意底下已经被彻底摧毁的擂台,因为比试的选手早已被天帝叫停,面含愠怒带了上来。 很好,现在齐全了。 风沅幽幽叹了口气。 以及 “白乐妩现在被那个坏东西所控制,来者不善,不过你放心,我能感受到它的力量在减弱,而我在变强。” “恭喜。” 天道的声音从脑海中响起。 真是热闹啊。 她后退一步看着激动不已结果被摁回去的槐花魔尊平静想到,然后平静开口:“结束原因的话,就说本座惊吓过度,患了眼疾。” 眼疾诱因们:“……” 有一个诱因在顽强反抗:“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麻烦保持安静,毕竟这里可是有孕妇存在。” 她特意加重了孕妇读音。 刹那间,嘈杂争执声净消。 大家愣了下后,以霁华为首的所有人目光顿时都投向了……风沅腹部。 !!!! 白乐妩:“……” “不是我。” 风沅在灼人的震惊观察中,顿了顿,干巴巴开口。 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动作最大的几个纷纷若无其事收回视线,就是说,妖皇是个男人,他们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奇怪的念头……等等,不是他怀孕,那是谁?!!! 环顾四周,有可能的那便只有 “乐妩!!!”姜槐冲上前握住对方双手不可置信道,“她”狼狈不已,艳丽的面容上满是受伤。 白乐妩被吓到了,她慌乱不已想要抽回双手:“你,你是谁?” “我是——” 姜槐消声了,因为他此时还披着槐花的皮,他在身后魔界使者担忧的神情中跌跌撞撞后退几步,僵硬中带有几分不知如何是好的茫然。 风沅:“回答正确,不过放心,孩子不是你的。” 姜槐:“你这个混——” 霁华:“你——” “当然也不是我的。”她话锋一转,飞快否决。 所以说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大喘气,姜槐没说信不信,但霁华是硬生生将一口气憋在了心口。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3-15 23:59:18~2022-03-17 23:59: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清浅 20瓶;林@鹿 10瓶;筱颜 6瓶;Brass 4瓶;cat、烟阑、3013122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检测 白乐妩觉得事情超脱了她的控制。 她是想用腹中那个不存在的孩子暂时牵绊住风沅, 寻得时机趁机动手。 想起隐藏在袖中的那柄匕首,少女的心随着周围打量视线而剧烈跳动,害怕与惊慌交织在心头, 隐藏在最深处的, 是些许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畅快激动。 白乐妩轻咬下唇,唇色在急剧紧张中有几分泛白,看起来委屈至极, 那微微颤动的睫毛似乎在忍眼底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她对于这样的表情已经极为熟练。 接下来要做的, 便是等待那些男人的柔声安慰。 本应如此。 本应如此的。 指甲嵌入肉中,一阵刺痛后,鲜血沿着细碎伤口溢出。虽然只是轻轻一拂便能消失不见的程度,可白乐妩仍旧觉得好痛,密密麻麻的痛,由心脏溢出, 顺着鲜血, 流淌到各处,让她感到全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离, 喘不过气来。 霁华…… 在白乐妩心中, 面前的两个男人,从这场比武招亲开始, 风沅便早已经背弃了她,背弃了他们之间的感情,他们注定回不去了。 可霁华……白乐妩雾蒙蒙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酸楚与困惑, 她怎么都没想到那个当自己伤心难过躲起来时总会第一个找到她并永远不失温和沉默陪伴的男人,如今连看都不愿再看她一眼。 霁华的躲避让少女愈加痛苦。 白乐妩受伤般移开视线, 嘴唇苍白, 单薄脆弱的模样让在场大多数男人的心都不受控制为之一颤, 就连对男女之情尚且懵懂的晏芝都觉得心中莫名涌现出一股柔情,他看了半天,然后打了个……哆嗦。 太可怕了,他居然差点跟姜槐一个表情。 他也没有想过,自己居然可以从一张脸上看出这么多表情?! 痛苦、纠结、悔恨、失落、庆幸、喜悦(?)…… 种种情绪来回变换,让他不由得幸灾乐祸、啊不、担心对方是不是由于情绪激动,精神上出了什么问题。 毕竟姜槐这会看起来好不正常。 一方面脸色难看到快杀人,一方面脚纹丝不动停留在原地。 仿佛就此扎根发芽。 晏芝用余光好奇观察四周,细微动作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反而由于此时男扮女装的娇小伪装,存在感一路降低。就连原本一心关注自家尊主的鬼界使者都将注意力不由自主放到了妖皇和那个陌生女人身上。 -- 第164页 这也不能怪他,谁让他在旁观了半天后,猛然惊觉怎么站在这的妖、魔、鬼三界,除了自己,似乎都认识这个突然出现在这里,说是怀了妖皇孩子的女人。 他们鬼界是被排斥了吗? 不应该啊,他们冥主都男扮女装真身上场了。 虽然提起这个就让鬼界使者心梗,但他这会也不想显得过于不合群,被消息排除在外,因此也只能一脸为难被迫吃瓜,啊不,被迫卷入妖界家务事内。 好在一头雾水看热闹的也不只他一个,人界使者脸上的茫然都快溢出,比他还不知所措。 所以这孩子到底是不是妖皇的? 女人说是,妖皇又坚决反对。 究竟是前者故意碰瓷,还是后者即将落实渣名? 高台上只要有耳朵,能听到这个惊天消息的神、魔、妖、鬼、仙、人纷纷屏住呼吸,等待结果的揭晓。 这简直比下注还要刺激。 高台上也有参与比武招亲赌局的,他们虽然输了钱财,赌红了眼,连压箱底的宝贝差点送完,但现在想想一点都不亏啊。 这可是尊者的八卦。 实打实的八卦。 当事人都打上门了。 事关妖界下一代继承者,谁能不激动消息!!! 不过这多是其他界的想法,与他们相比,妖界则要克制得多,虽然他们做不到高高挂起的淡漠,但也能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不乱看,不多看,只要没到最后,他们就要站到陛下这边。 将白乐妩抓住押送过来的侍卫队长还能绷住表情,而身后稍显年轻的几个,却早已在陛下否定后克制不住怒容,纷纷用鄙夷与不屑的目光注视着那个女人。 就算之前陛下在对方那留宿的传言曾一度在宫中盛行,甚至弥漫到都城内。 可对于妖族而言,露水情缘与出现继承者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前者讲究个你情我愿,毕竟男欢女爱、阴阳调和,这是最普通的事情,但牵扯到幼崽,意义就要变上一变。 出于对幼崽的保护和对族群未来的延续,妖界在一千年前便已颁布了新的法规,明令禁止抛弃幼崽和虐待幼崽,不论是己族,还是他族。一经发现,轻者关押百年起步,重者流放或剔除修为。 没有妖会否认幼崽的地位。 更比说对于妖界最高的掌权者——妖皇,不知道是不是魔咒,在史书上留下痕迹的尊者们,大家往往在位多少年,单身多少年,别说子嗣,连情缘都不一定能找到,往往是自己陨落了,后续瞬间暴露继任争端。 于是从风沅他们继位到现在,别说是魔界长老们在处心积虑催生,就连鬼界、神界、仙界等也暗戳戳期待会有下一任小殿下的到来,至于人界,在他们陛下表明心意后,部分心腹已经开始翻阅禁书了。 两个男人虽然无法生孩子,但术法说不准可以。 因此白乐妩腹中的“孩子”,对妖界可谓意义重大。 如果情况属实,即使风沅想推诿,那些长老们也不会允许的,更何况还有针对这种抛妻弃子抵赖行为的法规放在那里,就算是妖皇也要受到惩处。 大家现在就等着对方如何应对。 比赛被彻底叫停了,观众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隐隐约约能感觉到气氛突然变得紧张了起来,妖界前排空了一半,那里多是族长和长老的位置。 离去者满脸肃穆,留下者满面茫然。 是发生什么了吗? 不安的情绪在蔓延。 可是有妖皇和天帝坐镇,又能发生什么呢? 观众席上窃窃私语的议论声愈来愈大。 风沅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总归到最后,她会给这些人一个比赛结束的合理解释。反正,热闹该凑得也都凑够了,她原本还想用黑幕收尾,例如陆玖或晏芝随便一个夺魁收尾,但现在…… 她环顾了四周,嘴角不由抽了抽,别说夺魁了,如何替某几个遮掩,都是个好问题。 只希望比赛结束后,她能成功让比武招亲变成比武交流,那些整理完发放出去的功法,能为妖界赢得一波名声。 “开始吧。”风沅淡淡道。 既然白乐妩说怀了妖皇的孩子,那就顺她的意思,找人来验验,检查血脉的术法不算少,只要她愿意,想做几个都可以。 为了方便和表明自己公正清白的立场,她还特意多叫了几个观众。 虽然这人数超出了她的预期。 瞧着迎面而来眼睛都快放光的某几位长老,她不由得瞪了眼想要不停往后瑟缩的如姬,让她去叫其他几位,没让她叫一帮。 如姬摸了摸鼻子,也觉得委屈,那些老家伙又不是聋子,比赛一叫停,他们就嗅到了不对劲的味道,基本在她被叫过去又放回来后,就被围起来打探消息。 传音都没传音完,就被簇拥着过来。 “开始吧。”风沅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从座椅上起身站到白乐妩面前,示意下属开始。 她原本想唤陆玖的,可看着角落里九儿那张阴沉的脸,就讪讪闭上了嘴。 被推举出来进行血缘检测的是一位半边黑发,半边白发掌管妖族律法的长老,她是龟族,据说是早些年修炼出了岔子,才会有如此别致的造型。不过再怎样别致,也影响不了她此时看起来既和蔼可亲又庄重肃穆的古怪微笑。 -- 第165页 她准备开始了,可施法还未到一半就被打断。 “等等!”白乐妩语气急促道。 眼见众人的注意又重新全部放在自己身上后,她又瑟缩了下,柔弱中透露出害怕,又透露出一抹脆弱的坚强。 她挺直了脊背,与风沅对视,晶莹闪耀的泪花下是不愿退缩的倔强,她仿佛在为自己积攒勇气,深吸了几口气后,才小声开口:“你,你也是妖族,所以我——”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话语中的含义大家都明白,无外乎是担心这个下属和妖皇会沆瀣一气,会伤害到她和她的孩子。 白乐妩小心翼翼捂住腹部。 原本那位长老是有点不悦的,但看着这位姑娘单薄孱弱到似乎风一刮就能跑的受惊模样,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毕竟说不准真是他们陛下做了错事。 可陛下镇定自若的神情又让她捉摸不透。 长老这会也不知道该如何判定真假,也罢,就让结果说话吧。 不过有这样的担忧也实属正常,既然妖族不可以,风沅摸了摸下巴,迅速做出决断,“那就让仙界使者来。” 众所周知,由于仙尊的缘故,整个仙界对阵法和契约都极为擅长。 别说是检测血缘的小法术。 因此仙界使者自然而然被推了出来,他顶着男扮女装仙尊的平静视线,僵硬开始施法。 好在这次白乐妩没有反对。 空气中逐渐出现了一条金线,金线在咒语结束的刹那便伸出一端没入白乐妩腹部,而另一端则会在场上自动寻找孩子父亲。 众目睽睽下 金线没入了风沅体内。 “……” 妖皇真的有孩子了。 “你看我就说不会出问题的。”白乐妩脑海中的声音带有几分难以抑制的得意,他就知道还得要自己出马。 “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这孩子也只会是妖皇的。” 白乐妩没有吭声,她只是死死顶着检测结果,又抬起头,望向风沅,试图从那张脸上找出丝毫的慌张痕迹。 可是她没有。 是还在故作镇定吗? 白乐妩带有几分隐秘窃喜想到,只要,只要孩子身份定了,那她之后的动手以及妖界将来的一切…… 就都会是她……的。 不对,她怎么,怎么可以有这么恐怖的想法。 白乐妩似是被心中刚刚一闪而过的念头吓到了,整个人不由得呆愣在原地。 她在意和报复的只是风沅对他们感情的背叛和对其他人的伤害,才不是贪图,贪图那些权力地位。 她没有,她没有。 她有尊严,有思想,绝对不可能是这样的女人。 可是 这是他欠你的,他伤害你那么多次,你获取这些理所应当。 心中响起的微弱声音犹如一道魔咒,不停在白乐妩脑海中浮现。 可是下一刻她就顾不得再想那么多了。 异变突生 就在大多数人都默认孩子是妖皇,妖皇只是在垂死挣扎时,金光突然变了方向。 去了天帝那里。 原本还惊疑不定的霁华这下更震惊了:“????” 神界使者脸色变了。 “孩子,孩子不是我的。” 他慌忙道,连最在意的风度也顾不得。 事情突然诡异起来。 但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金线又变了方向,重新往风沅那里移,移到半截,然后在无数双眼睛下径直没入姜槐体内。 姜槐:“……” “不是我的。”青年闷声道,虽然他很希望,好吧,并不是那么希望,他古怪想到,但这也改变不了他此时的痛心。 姜槐深深望了眼自己魂牵梦萦的心上人,痛苦闭上了眼睛。 魔界使者欲言又止。 金线又动了,这下是晏芝 晏芝:“!!!!!” “怎么可能会是我啊!”他一蹦三尺高,恨不得将线揉吧揉吧直接丢出去。 鬼界使者皱起眉头。 金线开始快乐移动。 它来到了姬明身上,姬明眨了眨眼,仍旧是那副温婉动人的模样:“不是我哦,你找错人了,你可以去我身旁那问问。” 他身旁便是祁言。 话音刚落,金线便很听话朝祁言移过去,结果走到半截,又突然调头,飞到陆玖身上。 祁言:“……” 陆玖:“……” 独独漏过了仙族啊。 眨眼间,仙界使者被各种目光包围。 他僵硬笑了笑,在仙尊同样无声注视的询问中苦涩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就在这走神功夫,金线开始疯狂移动,只在空中留下几道残影。 风沅:“所以谁能给本座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佯装好奇将视线不经意投向了某个脸色已然惨白的少女。 该死!是那个小鬼?又是那个小鬼坏我好事!!! 白乐妩脑内的声音在怒吼,可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因为接下来…… 她不安颤抖起来。 至于金线为什么会动。 “不用担心,你帮我做事,我也会保护你的。”风沅脑海内的幼童声音听起来越加孩子气,软绵绵中不细听带有几分骄傲,“你与我互帮互助。” “还有,不用感谢我,按照七情六欲,我知道你与那个仙尊关系比较尴尬,所以帮你特意略过了他。” -- 第166页 “不用,不用感谢我哦,一定不用。” 风沅明白了:“多谢,你真是我见过最可靠最善解人意的天道了。” “嘿嘿嘿。” “咳,我是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作者有话说: 金线:旋转跳跃,我闭着眼。 使者们:我知道的太多了(痛苦jpg.) 感谢在2022-03-17 23:59:01~2022-03-19 23:59: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青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竺斯 30瓶;晞 14瓶;九兮、栖栖不期 10瓶;就氖 7瓶;wwww 5瓶;Adieu、Brass、青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暴露 曾经的天道在风沅心中:冷漠无情、高不可攀, 现在的天道在风沅心中:话多……且密。 她从来没有想过对方不仅声音如稚童,就连性格也充满了孩子气。 虽然这份孩子气是建立在对万事万物的洞悉上,但无论怎么看, 都充满一种诡异的违和。 “你比我想象中要年轻许多。” 风沅换了个委婉的说法。 她总不能问是不是天道也有幼年期, 而且就算有,这未免也太长了点,从混沌到现在, 数十万年过去了, 居然还是稚童模样! 她欲言又止。 “不是幼年期哦,我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天道似是看穿了她风沅的好奇,轻快答道,声音清脆悦耳,“我以前可高可高了,比你们都要高, 如果是那时的我出现在你面前, 你是要抬头仰望我的。” “那为何?” “是因为某些意外,我阻止过”神识中精致到不似真人的孩童挠了挠脸颊, 语气轻松, 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小事,“但是失败了, 不过好在他们最后还是停手了。” 可风沅却看到了对方活泼灿烂的笑意下有着一闪而过的阴霾。 天道口中的意外 “……” 她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没有人再继续这个话题。 而是重新将注意力悉数放在白乐妩身上,这下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这件事有古怪。 以及那几个选手的身份有古怪。 高台上的妖族几族族长和长老们在短暂的惊诧和恼怒过后, 便不约而同的站在了妖皇面前,呈保护样。 风沅愣了下, 然后摇了摇头, 可是唇角却悄悄扬起弧度, 多出几分温柔。 她冲着突然沦落到要被自己人戒备的陆大人眨了眨眼睛。 陆玖:“……” 他平静回望了过去,目光里含有不赞同,可在对方锲而不舍的坚持下,他终于颇为矜持也眨了三下眼睛,算作回应,然后别扭偏过头去,不再看风沅。 身体明显要快于大脑,陆玖还在纠结眨眼时,他的身体便下意识给出了反应,然后脑海深处突然有了隐隐约约的记忆:眨三下表示……一切安好。 一切安好吗? 青年松了口气。 他此时已经顾不得探寻这份缘由缘由,只感到在高台事情有了短暂反转后掌中突如其来的些许疼痛,低头一看,才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指甲已经半潜入肉中,不断有血丝溢出。 陆玖看着看着,便捂嘴低声笑了起来,咳,粘腻鲜血沾满手掌,胸膛处是犹如火烧般的灼热刺痛,叫人喘不过气来,腥甜与苦涩弥漫在整个口腔。 他忘了自己在听到白乐妩说她和陛下有孩子这个消息时第一想法是什么。 震惊、疑惑、愤怒……心痛,青年无法确定。 他只记得刚才高台上的一幕,荒唐又熟悉,熟悉到……宛若历史重演。 无休止的争执谩骂,挡也挡不住的窃窃私语回荡在耳边,陆玖的视线逐渐模糊起来,头像被扎进了无数根钢针,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逐渐从脑海中浮现。 他默念法诀,平复起内息,手放下时,掌心和脸上皆是白白净净,没有任何痕迹残留。 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陆玖静静站在那里,对面前上演的一切冷眼旁观,望着白乐妩梨花带雨的辩驳模样,突然感到了一种毫无缘由的厌倦与讥讽。 这手段真是半点都没有长进。 他莫名想到。 仿佛很多年前也发生过同样的事,他站在那里,冷眼旁观起一切闹剧,而唯一不同的……就是自己所处的位置。陆玖垂下眼帘,捏了捏指骨,余光在触及到为天帝特意布置的作为时,微不可察顿了顿。 就在此时,陛下的声音也清楚传入青年耳畔,刹那间,有什么东西逐渐重合。 “孩子?我的傻姑娘啊,本座跟你连肌肤之亲都没有,哪来的孩子,自我繁殖吗?” “孩子?!你连老子的衣角都摸不到,哪来的孩子,就这还敢栽赃!” 陆玖神情怔愣。 “你可不是本座喜欢的类型,美则美矣,这灵魂差了太多。” “你也不回去照照镜子,干瘪得跟没吃饱饭似的,整天就知道哭,不知道还以为你给谁号丧呢,老子怎么可能会喜欢你这种类型!!” 陆玖嘴唇微动。 “而且本座向来信奉养孩子不能娇养,本座的孩子自然要成为天生强者,当然为难本座也不会为难你,你只要带着肚子里的小家伙跟鬼界的幽冥鬼火打个招呼怎么样!” -- 第167页 “哼,孩子是吗?要成为老子的孩子,也要看他有没有资格,老子也不为难女人,只要你肚子里那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家伙敢去跟我兄弟的南明离火好好商量商量,老子就让你勉强留下!!!” “兄弟,烧她。” “滚!” ……龙大?! 陆玖猛地抬起头。 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 他的眼中犹带茫然。 不过相较于其他人神情各异的震惊,陆玖的神色也算不得突兀,他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除去那个差点脱口而出的名字,他再什么都没有抓住! 青年突然被一种突如其来的慌张感所包围,他僵硬躲避了晏芝凑过来小声讨论的亲昵,薄唇紧抿,眼底闪过一丝无助。几乎是反应过来的瞬间,陆玖便倚靠本能去寻找几千年来最让他熟悉的那道身影。 等到视线安全被对方占据时,陆玖微微紧缩的瞳孔才重新放松,又恢复了往日的矜持平静。 徒留突然被忽视的晏芝露出了疑惑神情。 是他的错觉吗?他刚刚好像看到陆大人眼中有红光闪过。 对于血缘检测的结果,除去白乐妩还在努力辩解,其余人的视线都夹杂着不可思议。 妖族在愤怒,因为这涉及到妖族的颜面,是在堂而皇之污蔑和打他们陛下的脸;神族、魔族、仙族使者皆松了口气,因为这意味着尊者们不会因为恼羞成怒而等下造成更大的麻烦;至于人族和鬼族使者,仍旧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只觉得面前这小妖胆子真大,公然将所有人都拉下水。 就是等会的下场可能不会有多好。 其中神情最为复杂的则是姜槐。 现在这种状况,他也不知道是该为孩子和风沅没关系,抑或是这个孩子根本就不存在松了口气,还是……该用新的目光去打量面前的少女。 乐妩变了。 即使内心再怎样否定,这种想法都犹如一个魔咒徘徊在脑海中。 怎么可能真的有孩子会跟他们所有都有关系啊?! 这根本就是个被半路戳穿的阴谋。 姜槐深吸了口气,望着地上那个曾被自己至于心尖的存在,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因为他发现在事情完全超出控制的那一刻,他除去震惊与短暂的痛心,再无其他感觉。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从体内褪去。 他死死望向白乐妩,如果对方此时回头,便会发现,那双曾经洋溢着无数热情让人看了忍不住心跳的璀璨眼眸正变得平静,里面的感情在一点点变少,露出它本来的肆意……清明。 但白乐妩已经没心情,也没机会去思考其他的东西,她苍白着脸,语无伦次的为刚才所发生的一切辩解,可是除了风沅似笑非笑的神情以及周围人冷漠戒备的厌恶,再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就连被她视作最后救命稻草的霁华也从最开始的不忍后,面色难堪移开了视线。 白乐妩瘫倒于地,她能清楚感觉到身体里的力量似乎在被抽离,那是她好不容易修炼出来的修为。 怎么,怎么会这样! 少女惊慌失措想要跟神识内的存在求助,可除了比她更为大声的尖声谩骂“废物,你这个废物,我的力量在消减!在消减!现在就杀了他,杀了妖皇!!!”外再什么都没有。 “我感受到了,我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天道在妖皇身上,杀了他,杀了他,否则我们都会死的,这个世界的天道是不会容下我们的!!” “废物,真是个废物,几千年前过去了,还是没有一点长进!我把你从另个世界带出来,不是让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什么,什么另个世界,你在说什么?!” 白乐妩的惊慌失措有一瞬间卡壳,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了在几个月前,风沅问的那句:“你还记得你从哪里来吗?你的身世?你的一切?” 对啊,她的身世,她的一切,她怎么会被这些男人这样对待?! “多余的事情你不用问,事已至此,妖皇就是最大的变数,我之前就感受到了变数,只是不能确定。”声音重新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失态从未出现过,甚至现在带有几分说不出的阴冷:“既然现在天道主动暴露,我们就收下这份礼物,你先收声,等到妖皇再靠近时,用我给你的匕首杀了他!” 杀了他! 白乐妩瞪大眼睛:“可是——” “没有可是,你要是不动手,就等死吧。”神识内的声音说完这句话后,又逐渐变得温柔起来,带着某种蛊惑,“动手的时候,我会尽全力帮助你。” “乖孩子,放手去做,只要你杀了他,你想要的一切都会得到。” “……” “好。”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向小可爱们解释一下最近的不定时更新,因为从三月开始真的很忙碌,隔离、考试、找工作、论文种种事情都碰到一起。这几天在写论文,论文刚写完,也就要恢复正常更新(土下座道歉),我数了下,我加上未补上的万更,总共欠下十四更,会,会补上的。 感谢在2022-03-19 23:59:19~2022-03-23 23:59: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巴巴 30瓶;星星的小可爱 20瓶;九兮 15瓶;34116749 5瓶;wwww、函宝 1瓶; -- 第168页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立誓 只要风沅死了, 她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而不是丧失所有尊严,如同蝼蚁般跪在这里。 怨恨的种子早已埋下, 在日复一日中用最隐秘的方式滋长, 而现在也只不过成了催化它破土而出的最后时刻。 白乐妩心中仅存的一丝迟疑消失殆尽,紧贴肌肤的冰凉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心中一遍遍默念:这都是你们逼我的, 你们逼我的, 要不是风沅接二连三的羞辱,她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默念到最后,她完完全全也相信了:是风沅负了她,她等会只不过是要将对方欠自己的拿回来而已。 所以,她没有错。 少女终于抬起了头,执拗与风沅对视, 水光顺着眼角滑落, 雪肤花颜,由于刚才的拉扯与拼命解释的慌乱。此时她衣裳凌乱, 发髻散开, 巴掌大的白皙面容上也带有几道红痕,可这些不仅没有损伤她的美貌, 反而增添了说不出来的脆弱美感。 只一眼望去,几乎便能激起世上大多数血气方刚男子的保护欲,即使没被打动, 恐怕也舍不得说重话。 白乐妩头抬起来时,最起码高台上有一半人因为她的模样呼吸微滞, 虽然很短暂, 但风沅随意扫了眼, 便看到身前蛇族族长和灵族族长发直的眼神。 她唇角微抽,决定先不管这两个糟心家伙。 而且她默不作声望了眼他们不知何时握在一起的手掌,露出了看破不说破的微妙神情。 啧。 “所以你还想说什么?”风沅瞧白乐妩一直仰着的脖子,莫名觉得自己脖子也有点酸痛,她转了转头,决定让双方都得到点体谅,于是 “把本座椅子搬过来。” 自己坐下来视线不就差不多持平了。 她愉快想到。 风沅隔着几人距离舒舒服服坐在椅子上,等待白乐妩再次开口。 要她看对方的计划,只能感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搁别人,说不准还能成功,但在她这里。 能有孩子才叫见鬼。 她扫了眼另一处魂不守舍的几个男人,暗暗翻了个白眼。 白乐妩被眼前“男人”漫不经心的态度激怒了,她握紧拳头,眼圈泛红,喊道:“我真没想到堂堂妖皇会如此卑劣,连这样的下作手段都能使出,就是为了不认自己的亲生骨肉。” 少女环顾四周,脸上俱是悲戚。 “我白乐妩愿意向天道起誓,我今日所言,绝无半点虚言。” 此言一出,全场俱惊,不少妖族脸上都出现了困惑与纠结。就连决定等会就向陛下请命处死面前这胆大包天,胆敢践踏妖界尊严小妖的几位长老,心中都不约而同产生了迟疑,倒不是他们心存怜悯,而是敢向天道发誓,这底气看起来的确很足。 毕竟寻常誓言可能不值得信任,但只要一跟天道有牵扯,那边意味着在法则那挂了钩。 一旦作假或违誓,受到的反噬,绝对不是这姓白的小妖可以承担的。 而且怎么算,对方都该属于灵族。 在白乐妩和风沅的风言风语传遍整个妖宫时,稍微有点耳目和势力的妖族都探清了她的本体。 而且不知为何异常顺利。 大妖们纠结半天,最终也不敢将质疑的目光投向妖皇,而是投给了长得柔柔弱弱,温雅秀美灵族族长。 你的族人,你看着办。 什么叫我看着办,又不是这六界的花花草草都归我管,你们怎么不让天帝把花神找来,那位才是名义上掌管这世间灵植的存在。 灵族族长觉得简直是无妄之灾。 但他扫了一圈,发现大家脸上都带着或多或少的凝重,便讪讪闭上了嘴,轻哼一声,便闪身躲在……蛇族族长背后。 艳丽多情的如姬将对方牢牢护在身后,将那些望向这边的目光又挨个瞪了回去。 “……” 行吧,青梅竹马了不起。 被瞪的妖族们发出不屑的“戚”声。 “她在对天道发誓诶。”风沅跟神识内那位至高无上的存在聊起天来,“你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 天道快被气炸了。 “漏洞,这是漏洞。”他嚷嚷起来,是那个坏东西用前面从我这蚕食的力量当掩护,“白乐妩现在才没有任何问题的。” “不过你别担心,坏东西的力量已经被消弱很多了,这种情况绝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被天道气息保护的誓言怎么可能被法则识破啊。 他气呼呼催促风沅 “你也发誓,快,你也发誓。既然他们这么看重立誓,那我们决不能落后,有那个坏东西在,我现在想惩处白乐妩也来不急了,还不如先在气势上压倒他们。” 所以怎么看都是天道气急败坏下想寻回场子啊。 风沅幽幽感叹,虽然她觉得用这种方式跟白乐妩背后的势力打擂台很微妙,但事已至此,与其考虑别的,还不如追求下完美,先从舆论和大义上战胜对方。 而且……她望着距离自己几步之遥却被不少侍卫看管起来泫然欲泣的少女,内心有了个隐隐约约的或者说可以完全被摆在明面上的猜测。 白乐妩不清楚,但她背后的古怪力量。 怕是最终目的就是为了窃取天道力量。 -- 第169页 白乐妩就相当于一枚棋子,最大的作用便是让六界尊者们因情产生龃龉,从而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重燃战火,生灵涂炭。 这样天道的力量也会…… 乘机而入吗? 想到某种可能,风沅难免心惊起来,脸上的漫不经心也消减许多,她收敛了唇角笑意,坐直身体,于众目睽睽下也一本正经发起誓来。 “既然你这样说,那本座也对天发誓,本座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不仅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就连未来也没有,如有违誓。”她垂头把玩了下拇指玉戒,一字一顿道:“那便已妖皇之位作为筹码。” 此言一出 “陛下不可啊,万万不可!” “陛下何苦与这小妖计较,您就是再生气也不该立此誓言!!” “陛下,臣等恳求陛下收回誓言!!!” 妖族顿时大惊失色起来,纷纷冲上来想要让风沅改口。 就连作壁上观的其他几界都不由变了脸色。 霁华最先开口,“胡闹!”他神情愠怒,誓言是可以随便立的吗,他几乎想当场教训对方,可当看见风沅脸上没有一丝慌乱的平静后,又重新冷静起来。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稍稍平复了下语气,不轻不重道:“岂能将尊主之位视为筹码。” 他突然想起了离开北海深渊前,那位前魔君龙芜前辈的话语:“你们虽然受到了那股力量的影响,但却比我与大哥那时幸运得多,天道告诉我你们间出了个异数,而这个异数便是。” “一线生机。” 被囚禁几千年的中年男人呢喃道。 异数吗? 霁华清楚记得他当时想继续追问,可还没开口,就被赶了出去。 事后他和姬明共同推演了许久,却仍旧一无所获。 直到今天,困扰在心头的禁锢突然有了丝丝松动,他刚才,从风沅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很多年前他最后一次渡雷劫时感受到的熟悉威压。 天道—— 他与不知何时走到身旁的姬明交换了下眼神,心中各自有了思量。 与此同时姜槐也彻底陷入了茫然 他心中是舍不得乐妩的,但究竟有多舍不得,青年也说不清,但对方刚刚许下的誓言还是让他对风沅有了浓浓怒火,无论如何,他要为心上人讨个说法。 可等到再看见风沅信誓旦旦的模样 姜槐好不容易积聚起的怒火便瞬间被熄灭。 这真的是向天道发誓吗? 为什么会如此儿戏! 他突然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感到荒唐不已。 姜槐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眼睛微微瞪大,想要牵动下唇角,却发现自己做不出任何表情,仿佛是第一次认识白乐妩一般。 这种感觉。 青年摸向心口,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散去。 另一侧从头至尾都默不作声的祁言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目光平静异常,不带有丝毫情感,对这接二连三的誓言也难以产生波动。 他看起来比任何人都要冷淡。 陆玖见状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丝异样与警惕。 他虽然对陛下的举动同样担忧,但相处这么多年,看对方的神情,想必已是有了对策。 自己现在要做得便是尽全力做好协助。 陆玖在接到自家陛下眼神的瞬间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魔尊吗? 他将自己之前因自身产生的多余情绪摒弃,不再考虑记忆深处的那个背影,而是专心致志注意起魔尊来。 对方对白乐妩的在意很难说等会不会破坏陛下的在意。 他已经做好了拦截魔尊的准备。 但让陆玖诧异的是,魔尊除去脸上难以抑制的痛苦神色外,竟再无其他举动,连伪装都好好保留在身上,未曾卸下。 这让青年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由愈加警惕。 生怕等下会有更大乱子爆发。 相较于高台上其他神魔妖紧紧望向风沅和白乐妩的行为,陆玖可以说将注意力都分散到四周。 因此祁言的表现…… 不能说不正常,而是正常过了头。 特别是在至今惦记着对方刺伤自家陛下的陆玖眼里。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位仙尊是在抑制着什么。 祁言似是有所感应,淡淡望了过来,无悲无喜,眼见是陆玖,便稍稍颔首,什么都没有说,重新收回视线。 普普通通没有丝毫异处。 他垂下眼眸,神识深处是被硬生生撕碎,无穷无尽哀嚎的痛苦。 他不会让那个存在再出来的。 祁言冷静想到。 在无人看到的袖下,他紧紧握住拳头,用力到几乎要将骨头碾碎。 于是几位尊者中这会担心最纯粹的便是晏芝。 他已经是恨不得冲上前来捂住他风哥的嘴。 这带上天道的誓言是能随便发的吗? 万一中间出点差错…… 晏芝惴惴不安起来,他该不会姐姐没找回,连风哥都要没有了吧。 少年现在真心觉得自己怕是发疯了,才会刚刚因白乐妩那个模样产生怜悯。 怜悯着怜悯着自家人都要没了。 他现在眼中是真的有了杀意。 晏芝可以在风沅面前稚嫩乖巧,但不代表他本人就是个傻子,离开姐姐的庇护,他这些年手中沾染的鬼界鲜血也不少。 -- 第170页 白乐妩…… 他心中默念这个名字,终于在情绪的反复波动着察觉到了一丝诡异,他明明已经很讨厌白乐妩了,可为何……在看到对方时还是有控制不住的心疼和舍不得? 晏芝突然想起了之前几次风沅在提到这个女人时眉宇间所浮现的无奈。 难不成风哥也有这种情绪在吗? 如果真是如此 白乐妩…… 他收起焦急,重新细细打量起自家风哥的神情,一个简单明确的计划逐渐在脑内成型。 高台上重新陷入僵持,大概是风沅以妖皇位置发誓的举动过于惊世骇俗,不仅让所有的窃窃私语停止,也让白乐妩失了话语。 少女瞪大眼睛,似乎没想到眼前“男人”为了跟自己撇清关系居然会这么疯狂。 一时间,她不由又羞又恼起来,既悲伤风沅的冷酷,又怨恨对方的无情。 所以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她泪眼朦胧,想要质问,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白乐妩明白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她必须要从这里脱身,否则……感受到神识中愈加暴躁的谩骂,她不由打了个寒颤。 可孩子的路明显越走越艰难了。 其他人的态度也…… 她犹豫了下,最终摆出自己最擅长的柔弱模样,欲语泪先流的望向霁华。 她不信记忆中虽然沉默守礼但对他极其温柔的男人会如此残忍。 果然 那位天帝在与她对视后神情出现了挣扎与动容。 白乐妩见状心中闪过一丝得意,可下一刻那丝得意便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青年突然皱起眉头,往后退了几步,偏头不再望她。 “……” 作者有话说: 耶,论文彻底搞完啦,明天开始补更感谢在2022-03-23 23:59:13~2022-03-26 23:53: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没有耳朵 80瓶;迦、北辰、花花 10瓶;寄声浮云往不还 6瓶;青苔、月音浅蓝、函宝 5瓶;Brass 3瓶;时一 2瓶;咕咕的都要被我煮鸽子、顺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行刺 不管愿不愿承认, 在不可控力量的影响下,霁华脸色一点点变得难堪,他发现自己的理智似乎正与情感脱离, 心中的痛楚与心疼在看到白乐妩时简直在疯狂增长。 就连神识也有一瞬间恍惚。 霁华可以清楚感觉到他的心在动摇。 明明他已经知晓了白乐妩有异还升起了警惕, 可现在…… 青年眸色深沉。 他已经受对方影响动摇至此,那其他人…… 霁华为了转移注意力平复心绪,便稍稍偏头, 不动声色观察起其他人的神情举止。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风沅, 越看对方,他脑海内的某个猜测也愈加肯定,而与此同时,那盘旋于心中的一口郁气也随之逐渐散去。 他眼中有着不易察觉的温情。 但等到再看其他人时,这抹温情就变成了淡淡的困惑。 “……” 他可以理解白乐妩对他们的心神有影响,但为何 姬明和祁言要看风沅? 晏芝看起来要哭不哭。 而姜槐…… 霁华陷入沉默。 他们几个中好像被影响最深的就是对方, 因此此时对方抱头蹲在地上也没什么奇怪的。 应该没有。 他深吸一口气, 颇为伤眼移开了视线。 有什么还能比四位尊主共同男扮女装来参加他“弟弟”比武招亲奇怪的,冥主和魔尊也就算了。前者是妖皇的授意, 后者似乎细细一想也不是不能令天帝接受, 毕竟这段时间他的脑子就没怎么正常过,等到这一切真正发生时, 天帝甚至有种果真如此的平静。 而人皇和仙尊……天帝是真的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两个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而且瞧着他们望风沅的模样, 不过听闻祁言前段时间和姜槐走得颇近, 总不至于智商也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他不确定想到。 就在霁华胡思乱想调整心神时,白乐妩那边也重新有了动静。 眼见接二连三的失败和体内力量的流逝, 她终于彻底陷入慌乱, 她不明白为什么只是短短一段日子, 这些男人就变了心? 霁华不久前可是愿意用龙鳞甲和凤凰羽衣这样的至宝交换,只为带走她。 但现在 竟连看都不愿意再看她一眼。 白乐妩没有想到,曾经让她觉得侮辱自己的行为,如今想来,竟成了放不下的甜蜜回忆。 她眼底泪光涌动,微微牵动了下唇角,洋溢出些许苦涩。 既然已经不愿看她 又为何要……露出不舍。 她仓惶想到,与风沅淡漠的目光于空中不期而遇。 对了,风沅。 她想起来了,少女微微瞪大眼睛,她想起了对方和霁华的关系,那是被他们亲口盖章的“兄弟”,亲人吗? 那她确实……算不了什么。 所以霁华是为了风沅才要放弃自己吗? 白乐妩突然间福至心灵,对方的心疼,对方的躲避,原来都是有迹可循,原来霁华心中还是有她的,要不然也不会有那般不舍的神情。 -- 第171页 少女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为什么,为什么她所拥有的一切,所渴望的一切,风沅都要夺走踩在脚下。 就因为她不爱他,对方才要如此报复吗? 白乐妩心中的恨意越来越浓,爱与恨交杂在其中,而这股恨意在神识内接二连三谩骂的影响下达到顶峰。 “废物,你再哭也起不了任何作用,还不如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还能怎么办,我现在根本近不了风沅的身。” “呵,现在舍得了。”他就知道,这女人嘴上说得再好听,再善良,也跟几千年前那个蠢货没有丝毫区别,只要用一点点花言巧语,就可以勾起对方心中恶意,用他人来为自己铸就美名。 “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他阴冷道:“那个天帝估计现在也被此方天道影响了,你这会能做的便是抓紧那个被你影响最深的男人,用他来制造混乱,再用他来杀掉风沅。” 被她影响最深,最爱她的 “姜槐。”白乐妩迟疑回答,无论她心底那个人究竟是谁,但不可否认的是对方确实是这几个男人中……最爱她的。 他从来都是那么热情霸道,也从来不掩饰自己的爱。 甚至曾当众宣布过要娶她当魔后,魔界唯一的……女主人。 想起这个,白乐妩就不由脸颊泛红,心中既甜蜜又感伤,以及闪过一丝丝她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落寞。 什么时候,姜槐居然成为了她最后的依靠,成为了她最后不得不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 心中万般愁绪涌动,在无人听到的叹息中,悉数化为 既然你这么爱我,所以帮我杀掉风沅……也没关系吧。 不需要你亲自动手,只需要你帮我牵制住他一会儿,就一会儿。 白乐妩愣愣想着。 “魔尊吗?”出乎意料的是,少女神识内的存在在听到这个回答后顿了顿,然后突然怪笑了起来,听起来有几分得意,又有几分痛快,“哈哈哈哈哈哈,他龙艾也有今天,他挡了我一次又如何,如今这魔界还不是要成为我的囊中之物。” 龙艾是谁? 白乐妩对这个陡然从话题中冒出的陌生名字感到好奇,又有丝丝说不清的熟悉与恐惧,她本能想要避开对方的身份。 只柔柔弱弱不敢应声,升不起丝毫反抗情绪。 “你总算有让我满意的地方了。”声音在继续,“既然是魔尊,那我就再助你一臂之力。” “你要记得,我对他的控制只能持续两炷香时间,事情的成败,就看你自己了。” “什,什么?” 话音刚落 白乐妩就感觉有什么力量从她体内蔓延出去。 而与此同时,风沅脑海中的天道也突然有了动静:“不好,那个坏东西刚刚在修改法则,虽然大半被我阻止了,但总归会有点变动,你要多加小心。” 变动吗? 什么变动。 风沅心头一凛,似有所感朝朝空中望去,虽然什么都没看见,但浓浓的戒备仍旧霎时涌上心头。 天道以为对方是想通过修改法则,来替代白乐妩身上力量的来源,用偷来的功德保她。 因此他毫不犹豫阻挡下了入侵者的力量。 对这场缠斗隐隐约约有所感应的风沅正要命人将白乐妩压下,就感到心头重重一跳,而就在此时,原本狼狈跪在地上的少女也抬起头,眼含期待扫过那些神情各异的面容。 从几日前的梦中相遇,她便知道姜槐一直在默默守护她,如今一定隐藏在某个角落中。 他很快……便会来的。 她坚信不已。 而大人也会帮他们扫除所有的障碍。 她称呼神识内的存在为大人。 姜槐逐渐感觉自己不受控制起来,他望着那张精致漂亮的柔弱面容,心中的爱欲重新燃烧起来,由星星点点到燎原,眨眼间,他便只剩下一个念头:“带走她,保护她。” 他冲了上去。 在用力量掀翻守卫,怀抱住少女柔软身体的瞬间,青年的动作一点点变得僵硬,如同被提线的木偶,进行接下来的举动。他的神情出现些许挣扎,却很快消失不见。白乐妩依偎在他的怀中,姜槐低下头,对方毫不掩饰的盈盈泪光中正显现出他此刻的面容。 磅礴汹涌的情感击溃了他,占据了他的大脑,让最后一丝理智都荡然无存。 姜槐于无数道目光下卸去了自己的伪装。 “……” 震惊、犹疑、不可思议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高台上所有神情都变成了一副怪异荒诞的画面,就连想要冲上来的守卫突然都不知如何是好。 在姜槐最后为数不多的仅存记忆中,一个便是齐齐吸气声下他魔界使者魔生都要颠覆的混乱绝望以及……给他这辈子留下阴影的哭脸。 而另一个,他嘴唇泛白,立于殿外,脸上一块又一块的恐怖青紫,火辣辣的刺痛弥漫在面庞,更弥漫在心口。 青年眼眸低垂,透过颤抖指尖,他似乎又看到了……风沅心口处抑制不住的鲜血,红得刺眼,也红得令他……恐惧。 他就是个混蛋。 他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这样对友人挥刀的事。 即使没有任何人指责他,可愧疚几乎让魔尊喘不过气来,他瑟缩在角落,看着来来往往的熟悉面容,不敢上前搭话,也不敢问里面的情况……究竟怎么样。 -- 第172页 只能用略带哀求的目光跟唯一驻足的人皇于空中相遇。 对方叹了口气,在身旁天帝、仙尊的冷眼,和冥主快要喷火的怒眼中,缓缓走上前,拍了拍这个跟犯了错的孩子没什么两样,不知所措低下头的男人肩膀,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没有问。 压抑弥漫在整个妖宫。 主事者变成了陆玖。 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 侍卫自然拦不住想要带走白乐妩的魔尊,因此能够果断出手,也不会被女装束缚的便只有天帝和妖皇两个。 几乎不用考虑,后者便冲前者摇了摇头,独自飞身上前,姜槐明摆了是有问题,被什么东西控制。这种时候霁华再上前,万一中间出点差错,也被控制,别说要带回白乐妩,光暂时稳住局势都够她头疼。 恰好霁华也是这样想的。 只是 不知为何他的心越来越慌乱。 由于提醒,风沅打起了十二分警惕,她几乎从交手开始,便密切注意着姜槐神情,跟僵硬麻木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对方一次比一次干脆的杀招,杀机浮现。 天道此时也被那股力量拖住。 风沅感到了棘手。 但总归僵持了一段时间后,实力被影响更何况还带了个人的姜槐终于露出了失误,这点失误足以让风沅把白乐妩带回,顺带给姜槐一个不大不小的教训。 藤曼将青年束缚于空中。 而变故也在此刻发生。 “小心。” 她凭借本能躲过了白乐妩刺过来的匕首,散发着寒气的银光在白乐妩期待不安的神情中,犹如淬了毒般让风沅挑了挑眉,嘲讽与寒意交织在眼底深处。 她握住了对方的手。 匕首里蕴含着一股力量,一旦被刺中,绝非小伤。 风沅准备夺下来。 就在她绕身握住对方手腕的时候,姜槐也出手了,他用风沅当年送他的法宝,割开了藤曼,用偷袭给了风沅背后一击。 然后控住了对方的双手。 白乐妩抓住机会,将匕首狠狠扎进风沅心口。 就算有天道保护,也只来得及护住心脉。 毒液顺着刃口,进入体内,蔓延至四肢,风沅望着姜槐,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与不可思议,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闭上眼睛从空中跌落。 温热喷洒在姜槐脸上,他呆愣于原地,看着身上和手上星星点点的猩红,终于一点点清醒过来。 “风沅!!!”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3-26 23:53:07~2022-03-28 23:58: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鹿 20瓶;愿天堂没有学校 10瓶;月清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落泪 陆玖用最快速度压下了妖皇遇刺昏迷的消息。 泄密者, 杀无赦。 他冰冷不掺杂一丝情感的将命令发放。 能上得高台的妖都是聪明妖,尤其是几位族长长老,即使陆玖什么都不说, 他们也会自动闭嘴顺便让那些侍卫也闭嘴。 而且 他们都可以看见此时萦绕在对方眼底的是化不开的阴郁, 不同于往常疏远客气中还夹杂着些许高傲的矜持。此时的陆玖,给如姬等几个大妖的感觉就像是望不见底的深渊,淡漠至极也平静至极, 可平静背后, 却蕴含着足以将一切都吞噬的黑暗……与疯狂。 他们毫不怀疑,青年有那么一瞬间是对他们所有起了杀意。 好在最后陆玖只是抱紧怀中的存在,薄唇紧抿,冷冷布置完几道命令后,飞快消失在原地。 天帝人皇紧随其后。 到最后被遗留下来的只有魔尊。 他依旧是那副垂头盯着手掌血迹的木然模样,落地后, 质问、推搡对他而言都犹如幻影。哪怕是脸上硬生生挨了几拳, 青年都没有半分想要反抗的样子,反而像做错了事的孩子, 沉默垂立在角落, 等待最后的审判。 可自始至终,陆玖都没有看那里一眼, 即使是余光。 许久,等到魔界使者跪在魔尊面前,想要唤回对方神智后, 这个男人才呆愣抬头,对周围妖族的戒备与敌意置若罔闻, 沙哑道:“我们去那边看看。” “尊上——” “没听明白了?我说我要去看看。” “……是。” “还有, 传令给魔界众魔, 一经发现白乐妩,当场处决,能取其性命者,必有重赏。” 姜槐语气冰冷,声音中的粘稠恶意与森寒杀意令魔界使者打了个哆嗦,他从来没有见过尊上如此悲伤又如此愤怒的模样。 就好像准备跟什么东西准备同归于尽。 他不安想到。 而另一边陆玖清楚只要自己再往姜槐那边多瞧几下,恐怕连现在勉强保持的最后一丝清醒都荡然无存。 妖界此时绝不能有任何波动出现。 陆玖望着几个医官眼底的惊慌与胆怯,愈加心烦气躁起来,他勉强收敛了身上的威压,只沉默听着他们关于如何治疗的争论。 好吵。 青年感觉到,现在就算是最细微的声音,在他耳中似乎也会被无限放大。他皱了皱眉,想要说点什么,可当视线触及到床上的身影时,又不自觉去低头看衣摆和袖口,那里有着星星点点的殷红,神色茫然起来。 -- 第173页 匕首刺在胸口,又有毒。 风沅的气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微弱。 给她把完脉的医官皆面色苍白,沉默不语。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便是有一股力量护住了心脉,好让毒素不会损伤心脏。 但力量早晚会被耗尽,风沅能撑到现在,靠得就是这层保护和几千年来的一身修行。 外伤好治,可这毒 密密麻麻的汗珠从医官们额角渗出,他们自然是担心陛下的,可到现在也没看出这是种什么毒。 天下间毒类众多,有的可解,有的……不可解,可最令人害怕的,还是连来源都无法找到。 他们只能先暂时开些补血益气,抑制毒素的药方。 里面每一味药材都可以称得上天才地宝。 医官们解不了毒。 陆玖给陛下喂下丹药,用法力小心翼翼加剧其化开。 “还是找不到来源吗?”他轻声问道。 “陆大人,属下无用,属下翻遍宫内存有的古籍,这毒也……” “我知晓了。”陆玖点了点头,对于这个结果他也有所猜测,毕竟众目睽睽下,那么多双眼睛,几位尊者共同出手都没拦下白乐妩,反而眼睁睁看着那个女人在原地消失。 从那时,青年便清楚白乐妩身上有着不同寻常的古怪力量。 他没有去责怪医官,只是平静道:“去备药吧,出去后……” “属下明白,陛下只是受了轻伤。” “嗯。” 层层帐幔被侍女轻柔放下,她是殿内仅留的侍女,此时在做完自己能做的所有事后,便沉默退于角落,清秀的面庞上满是担忧。 然后她微微瞪大了眼睛。 因为那位高傲矜持,在妖族心里都高不可攀的陆大人居然重新掀开帐幔,安静坐于陛下床沿,动也不动。 就在侍女觉得这样不妥,带着几分视死如归的畏惧快步上前想要开口提醒对方时 她看到青年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然后泪珠……一点点掉落。 陆大人在哭。 侍女以为是自己眼花,可当她闭眼又重新睁开时,才发觉这一切都是真的。 陆大人似乎忘记了寝宫内还有她的存在,又或许是根本不在乎,他只是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安安静静流泪,如接连不断的雨珠。 跟震惊随之而来的便是酸涩,侍女虽然觉得陆大人此时的表现透露着她说不出的古怪,里面所蕴含的情感也让她不敢深思,可看着陛下受重伤的模样,她便什么都不愿去想。 只默默祈祷,希望陛下吉人自有天相,能尽早醒来。 只要对方能痊愈,叫她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是自己这条命,毕竟当年是陛下将她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没有陛下,就没有她的今日。 侍女想着想着便也低头默默垂泪。 陆玖知道对方仍在寝宫内,可他这会什么也不愿想,什么形象,什么名声,他都不在乎。 青年定定注视着那张看起来只是陷入沉睡的精致面容,只觉得额角越来越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眼前一闪而过,突如其来的晕眩让他扶了下床沿,脑内仿佛有虫蚁在啃噬,在密密麻麻的刺痛中陆玖将手掌握成拳头,又缓缓松开。 眼前浮现很多画面,很多他记忆里没有却又异常熟悉的画面。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往日里总感到的那丝违和感出自哪里。 他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陆玖面色苍白无力。 他突然想起他为了白乐妩第一次质问陛下的场景,陛下当时那些在他看起来颇像逃避的回答与疑问,现在想来却处处透露出疑点。 所以他当时为什么没发现呢? 陆玖思来想去,狭长眼眸内不再是讥讽与薄凉,而是说不出的脆弱彷徨。 是因为他自以为是的协助吗? 青年突然有点讨厌起自己的身份了。 陆大人,陆大人,哈哈哈哈哈哈哈。 多好的身份。 因为所有人都可以慌乱,只有他不可以,无论有多愤怒,有多想将一切撕碎,将姜槐和白乐妩千刀万剐,他都要一面面压抑住怒火,变得平静。 他要忍。 只有这样,他才能以最冷静,最能保持妖界颜面的态度去处理这一切,让陛下在醒来后,看到一个平静安稳的妖界,无需烦忧,也无需劳心劳力。 陆玖这样想到,在最后一滴泪水顺着眼角落下后,他重新起身,转身后他又是那个妖界心中的陆大人,没有脆弱,也没有迷茫,有的只是处理好妖界一切事物的果断冷静。 他冲慌忙整理仪容的侍女点了点头,然后将视线投向寝宫内一处虚空,淡淡道:“将乌宁长老带回。” “是。” 空气中传来一阵波动,又很快消失。 乌宁长老历经三人妖皇,从上上任妖皇起,他便掌管搜集妖界所有的藏书,可以说是整个妖界最为学识渊博的妖,更重要的是,他也擅医。 不过自从妖界几次动乱后,他便不愿被外物打扰,外出云游许久了。 有时候就连风沅都不知道对方在哪。 可陆玖知道,不仅知道,还清楚该怎样联系这位长老。 如果风沅清醒,恐怕会因为这件事好奇询问他半天,可现在,青年勉强露出了个微笑,他就算想回答也回答不了了。 -- 第174页 谁能想到,这个联系是由乌宁主动建立的。 虽然陆玖也觉得疑惑,但现在他庆幸还有其他的希望。 他朝寝宫外走去。 在哪里,还有其他的事等着他处理。 “所以我们就这样干等着吗?” 在极度的担忧中,晏芝终于抛弃了他乖巧羞涩的模样,变得暴躁起来,若不是霁华按住了他,他恐怕就要冲到姜槐面前,揪住男人领子,给他几拳。 这大概是他这几百年来最像晏予的一次。 若是晏予在,恐怕姜槐此时身上就要多出几个窟窿。 霁华望着紧闭的大门恍惚想到,他想要叹口气,却发现自己什么表情都做不出,只能用最后的耐心调解他们这些故友间的关系。 没错,故友。 他回忆起脑海内那些破碎的记忆,不由苦涩想到。 他已经彻底确定他们的记忆都被白乐妩背后的力量修改过,他们就如同这天底下最大的傻子,被对方哄得团团转。 然后到现在,无论是哪种关系,都处在破碎边缘。 霁华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么迷茫的时候了,似乎上次,还是他刚被义父收养时。 青年清俊的脸上浮现出浓浓疲惫。 他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都绝非姜槐的本意,可他却说不出任何宽慰话语,反而觉得异常恼火。 刚才的几拳他几乎下了死手,可打完之后呢,他的家人,他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弟弟”仍旧生死未知躺在里面。 晏芝终究挥开了霁华的手,恶狠狠撞开姬明和祁言,整个身体都趴在门上,呜咽起来。 “呜呜呜,风哥,呜呜呜,姐姐。” “不要啊。” 少年哭到最后眼泪鼻涕都混作一团,毫无仪态可言。 要是风沅在这,估计又要一边嫌弃,一边用糖安慰他,顺带撸起袖子做好替他找场子的准备。 可现在他哭得再丑,再狼狈,也没有人会管他了。 姬明望着眼前这剑拔弩张的场面,目光终于泛起波澜,他定定望着那扇刻有花纹的大门,似乎这样,就可以看清里面的一切。 “下雨了啊。” 他突然轻声道。 雷声在话语落下的瞬间轰然而至。 与此同时,门传来吱呀的响动。 陆玖走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3-28 23:58:36~2022-03-30 23:59: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点墨 2瓶;wwww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妥协 “诸位还有何事?” 陆玖目光淡漠, 语气不辨喜怒,站在那里有一种生人勿近的冰冷,更有种说不出的威压气势。 甚至有一瞬间离他最近的霁华感到了对方身上浑然天成的王者气息。 这…… 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气息消散的很快, 若非霁华目光从门传来响动时便未曾移开, 恐怕也会以为这是错觉。 他需要重新评估陆玖的存在了。 青年垂下眼眸,敛去所有疑虑与戒备,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关切担忧。 无论怎样, 现在都要维持最基本的平稳局势。 而不是因这突如其来的警惕增添不虞与麻烦, 他要做的,便是等风沅平安。 霁华与同样感受到什么的姬明、祁言不经意飞快对视了一眼,然后达成共识。 就连好不容易勉强维持住自己最后的颜面停下抽噎的晏芝都感受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他深吸了口气,平稳呼吸,躲在其他人身后揉了揉眼睛,想将红色揉散, 但等到探头惴惴不安走上前时, 眼角的泪痕与湿意依旧明显。 “风哥怎么样了?” 他问道。 这也是大家都想知道的。 所有目光都于瞬间积聚在陆玖身上。 即使是沉浸于痛苦懊悔内的姜槐,都抬起头, 不安观察着男人神情。 他们在等一个回答。 一个能让所有人都放心的回答。 只可惜 陆玖没有作声, 他整张面容有一种平静的残酷,击碎了晏芝心中最后些许希冀。 他在这股沉默中明白了什么, 眼睛重新酸涩得厉害,少年张了张嘴,无力道:“所以再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晏芝知道风沅的情况有可能不好, 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对方会受这么重的伤,鲜血染红胸口, 胸口处的红色怎么止都止不住, 留给他们最后的话语, 只是断断续续的一句,“与姜槐无关,他也是被影响了——” 所以……他到底该怎么做呢? 晏芝茫然抬起头环顾四周,想寻求帮助,可没有任何一张面容脸上的神情能让他满意,他可以清楚感觉到自己在害怕,害怕那些他不愿设想的情况发生。这种恐惧感让少年感受到了异样的熟悉,就好像曾经的一些事情再度发生。 他突然想起了姐姐的离去。 忘川河边的争吵与送别。 那时的场景……晏芝突然发现自己有点想不起了。 不是完全没有印象,而是记忆深处一点模模糊糊的遗留痕迹。 他死死咬住舌尖,好通过疼痛让思绪回归,与此同时他内心的不安也愈加浓厚。 也幸好这里除了陆玖与六界几位尊主便没有其他人存在,否则光是这份肉眼可见的失态便足以引起无数非议。 -- 第175页 晏芝想到这里,勉强扯了扯嘴角。 陆玖同样也可以将其他人的神情尽收眼底,他望着面前比自己矮了有半个头的少年,终究什么安慰的话语都没有说出口,只是沉默拍了拍对方肩膀。 青年于心中有条不紊的将等会自己需要处理的事情都安排完,确保不会落下任何一处。 极致的愤怒之后就是平静,最起码对于陆玖是这样。 风沅曾取笑过他,他在一些事情上有着得天独厚的熟练,比如政务,比如……压抑情绪。 就像他现在已经可以很“心平气和”走到那位魔尊面前:“陛下还在昏迷。” “我——” “他让我不要怪你。” “对不起——”此言一出,姜槐的脸色愈加苍白,他除了嗫嚅对不起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巨大的痛苦淹没了他,他只能狼狈低头,不敢与对方对视。 “你不该对我说对不起。” “……” “我们可以做什么?”结束这场单方面质问的是姬明,他的脸上终于失去了那抹笑呵呵的温和神情,而是哀伤起来,面对陆玖,也少了上元节时不着痕迹的争锋相对。 他在示弱。 陆玖可以感受到。 至于是为什么。 事有轻重缓急,他们都知道有些结果无需去深究,也没必要开口,最起码对于现在。 就连祁言也只是默不作声观望着这里,面色淡漠,眸光冷淡,周身萦绕着若有若无的萧瑟,谁也看不透他那双寒星般的眼眸中到底在想什么。 陆玖最后还是松口了,如果妖界无法得到线索,那么其他几界呢?他的目光在其他人脸上逡巡徘徊,带有几分沉默的审视,他们都懂得这份打量意味着什么,是斟酌,亦是妥协。 姜槐也选择了妥协,俊美面容上早已不见了独属于魔尊的爽朗张狂,他身体微微瑟缩了下,语气也小心翼翼至极:“我,我还是呆在外面吧,你们进去就好了,有什么需要的,我让魔界送过来。” 他害怕自己再闯出祸来。 其他人不清楚,恢复清醒的青年却是清楚白乐妩背后古怪力量的恐怖,能篡改他们情感和记忆,甚至修改这个世界的法则。 即使有天道在。 他想起自己之前不受控制的模样,便愈发心惊,而且……姜槐体内的魅魔血脉,也让青年深深意识到跟霁华他们相比,他就是潜伏的巨大隐患,明明已经尝试用割裂神识去控制了,可还是着了道。 他这个魔尊做得简直失败无比。 姜槐苦涩想到。 风沅说得没错,他就是那个不肖子孙,承蒙上上任庇佑,却连魔界的脸都丢尽了,伤害朋友。 陆玖对对方的选择没有说什么,只是平静领天帝几个进去,但出乎意料的是,仙尊也选择了呆在外面。 “神识有异,怕是不便进入。” 青年大方承认:“若是有什么需求,唤我即可。” 祁言的话语中透露出几分云淡风清,惹得姬明往他那看了一眼,目光中带有些许了然。 不过……祁言在殿门重新被关上后,在周围寻了个柱子后倚靠上去,缓缓闭上眼睛,似在闭目养神。 所以说割裂神识这种事情果然不能过多尝试。 他一边忍受脑海仿佛要炸开的疼痛,一边熟练抹消另一个人格的存在,只有这样,他才能抑制住某些不受控制的情感。 比如说想要踏进那扇门。 祁言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现在似乎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仙尊的责任,仙界新旧派的纠葛,神界的存在以及抛却祁言这个名字本身背后所应承担的责任和义务。 他想起了那些愤怒、不甘、又充满期待的希冀目光。 而这些……似乎很多年前都被他下意识摆在了那个人前面。 青年无声叹了口气。 过往再加之如今的情形终于让习惯将一切都变得漠然起来的祁言多了几分感伤,他听着殿外悉悉索索的雨声,目光沉沉。 另个人格在白乐妩体内布下的禁制,看来被那股力量破坏掉了。 青年睁开眼睛,冲着对面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的魔尊摇了摇头,淡淡道:“有什么话等霁华他们出来再说,白乐妩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我们需要交换信息。” ***** 殿内燃着熏香,白烟袅袅,味道自然是妖皇最喜欢的,即使陛下在昏迷,侍女所做的一切都如同对方苏醒时一般,无论是整理屋子还是打扇。 对于尊贵客人的到来,也只是低垂眉目恭恭敬敬行完礼,便又将全部心神都放在了陛下身上。 直到陆玖低沉吩咐“你先下去吧”,她才犹豫离去。 “所以现在是半点线索都没有吗?”霁华和姬明都擅医术,后者更是在这方面颇有造诣,可是把脉观察完一切后,也无能为力。 陆玖:“……” 气氛愈加低沉。 姬明望着床上那张苍白到没有丝毫血色的熟悉面容,眼底闪过一丝无措,他曾一遍又一遍在心底描摹对方眉眼,将那些无论什么时候看都意气风发,灵动狡黠的神情刻入心底。 他唯独不想记住的,便是如今。 他动了动指尖,又因为霁华的先上前一步而收了回去。 不过犹豫也仅仅只有一瞬,因为在霁华叹气起身后,姬明便上前神情自若替风沅拢了拢头发,捏了捏被角,动作娴熟到让想要阻止他的霁华和陆玖都怔愣了下。 -- 第176页 “……” 姬明看起来坦然无比:“医官那里有逼出的毒素吗?” “有” “孤拿一点,派人送回凡间研究。” “神界也可以。” 陆玖默认了这个行为,或者说他让他们进来目的便是为此。 “既然如此,便有劳几位了。” “……” 无论再怎样心焦,霁华和姬明到最后也没有多呆,只是在临走前,姬明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自然放在了风沅枕边。 “保平安的。”他温和道。 “这枚……”感受到里面熟悉的神力,霁华眼含诧异,他算是六界为数不多知道姬明本体的存在,自然对玄武一脉的神力感到熟悉。 不是作为人皇,而是玄武的力量。 “传下来的老东西罢了。”姬明又恢复了往日里笑呵呵的随和模样,“放在那里也是摆设,总要起点作用才是。” “原来是这样。” 霁华闻言不知想到什么,目光中突然多出几分感激:“费心了。” 他以为是姬明念以往情谊才将东西拿出,能传承下去的四方神物品,珍贵可想而之。 姬明愿意赠送给阿沅。 霁华不由有点感动,可他素来高冷惯了,导致感谢的话到嘴边还没等转弯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面带感激点了点头,听闻凡间多用结拜表达情深。 于是他拉住对方的手,真诚开口 “等到阿沅醒来,便由我做主将她”等等,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的青年顿了顿,又迅速改口:“便由我建议让你们” 姬明闻言望向他,即使神情未变,但霁华无端从中看出了几分……期待与鼓励? 直觉告诉姬明对方说的不会是坏事。 嗯。 “便由我建议让你们结拜成为兄弟如何?” “……” 姬明瞬间抽回了手。 等到一切都安排妥当后,已经到了深夜。 姜槐准备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说出口。 屋内各有思量,神情各异,屋外 “看起来好沉重的样子。”已然是魂体状态的风沅和天道叽里咕噜起来,在檐下漂泊。 作者有话说: 姬明:呵,见鬼的兄弟感谢在2022-03-30 23:59:18~2022-04-05 02:27: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温弎、青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温弎、阿巴巴 20瓶;青苔 15瓶;凉阶月色 7瓶;西暖μ 5瓶;爱睡觉的小猫咪 4瓶;wwww、旅行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法则 风沅擅长变化之术, 但变为一个四处飘荡其他人都看不见的灵体,这还是第一次。 有点新奇,她正在摸索。 妖皇神情自若放下了准备摸下巴却直接穿过身体的手。 透明的诶! 风沅脚尖勾住檐下栏杆, 如一只鸟儿轻盈跃起, 穿过紧闭窗户,加入讨论,当然是她单方面加入。 她单手撑头侧卧于房梁上, 颇为新奇看着底下一幕。 要知道这么多年以来风沅还是第一次见过姜槐这么低声下气的沉闷模样。从几界尊主风评来讲, 除去现任冥主,在之前,妖、魔、鬼三界尊主可都是出了名的随心所欲,妖皇的张扬,魔尊的狂放,冥主的自傲, 三个并排站在那里, 看着就都不像什么好人。 特别是人家一袭青衣,清风霁月的天帝出现时。 愈加衬得他们像话本里出场活不过三幕的炮灰喽啰。 风沅为此还抱怨过, 只不过当时回应她的除了姜槐夸张的白眼和宴予好像找到什么新乐子的附和, 再无人搭理。 但现在再看简直就是一语成谶。 他们三日子是越过越倒霉了。 一个渡劫渡到现在的,一个智商受到摧残干了无数蠢事的, 一个勤勤恳恳日夜工作(?)却惨遭背刺的,唉,风沅幽幽叹了口气。 身旁是轻声哼唱的天道。 哼得虽然没有节奏, 听不出在唱什么,但也有惬意在, 很难想象不久前他还因风沅差点陨落而吓个半死。 活泼精致的孩童脸颊泛红, 一笑起来就将眼睛弯成月牙, 带动脸上肉嘟嘟的婴儿肥,小嘴红彤彤的,可以说是再可爱不过的孩子,看得风沅心痒不已。 想捏 她动了动手指。 不过终究是理智占了上风,毕竟……天道再怎样可爱,再怎样像个普通孩子,都改变不了他是这个世界最高存在的事实,风沅觉得她还没有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勇气。 妖皇悄咪咪偷瞧几眼后便想收回视线。 但没想到 天道突然停下了哼唱,扭头看向风沅,脸上带着笑眯眯的纯真,“你想捏我脸?” “我不是——” “你想捏我脸。”天道用肯定的语气重新复述了遍。 “……” “好吧,我是。”风沅在对方看透一切的了然注视下起身坐好,抬起双手乖乖承认。 “那就捏吧。”天道指了指自己的脸,笑眯眯道:“捏这里,这里软。” 嗯?她听到了什么? 风沅闻言眨了眨眼睛,天道也随之以同样的方式眨了眨眼睛。 片刻后 妖皇心满意足收回了手。 -- 第177页 果然很软。 这也是她现在唯一能触碰到的存在。 天道肉嘟嘟的柔软脸颊让她想起了小猫咪的肉垫,想到这里,风沅就沮丧起来,她作为一只没有小猫咪的猫薄荷突然就感觉缺了点什么,果然小猫咪才是快乐源泉。 她从房梁上跳了下去。 好巧不巧就落在几个男人身后,他们围绕圆桌而坐,即使是低声讨论,距离也都隔了一个座位,十分适合让风沅加入。 她坐了进去,左手边是陆玖,右手旁是霁华。 风沅双手撑脸,懒懒打了个哈欠,结果哈欠打到半截,她就一顿,因为她发现姬明突然往这边望了一下,两人的视线,或者说她单方面与对方目光碰撞。 她看到对方缓缓蹙起了眉,似乎带有几丝困惑。 惹得其他人也看了过来。 风沅条件反射般坐直了身体。 “怎么了?”霁华这会将注意力分散到了所有人身上,几乎是瞬间,他就发现了姬明神色的变化。 “无事。”青年轻轻摇了摇头,“可能是我感觉错了。” 他刚刚突然感到那个位置似乎多出来点什么。 但看其他人没有半点反应的模样,姬明也只好先将疑惑咽下心头。 “吓死我了。”风沅冲天道嘀咕道,“我还以为他看见我了。” “不会的,除非我愿意,否则他们看不见你我也听不到你我的声音。”天道轻快道:“人皇能察觉到完全是因为直觉。” “……” “所以说直觉到这种地步真的很离谱。” “没办法啦,血脉影响。” “血脉?”风沅捕捉到了关键字眼,可天道并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反而自顾自点了点头,继续道:“他比他爹要聪明许多,也要靠谱许多,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要回到自己的肉身。” “那个坏东西虽然力量有所削减,但它毕竟当年窃取了不少我的力量,能钻法则的空子,因此那柄匕首上不仅有毒还有诅咒,如果不是我最后护住了你的心脉,你恐怕会必死无疑。” 风沅沉默下来。 她当然清楚那道伤口的威力,可以说立竿见影,她当时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将心脉封住,可还是阻挡不了匕首上的毒液。 要不是有天道在,自己估计真的要交代在那里了。 风沅望着自己稍有不慎就能穿过桌面的掌心,也不由低沉叹了口气,“我也不能将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 得要和陆玖他们取得联系才行。 她愿意对自己的朋友交付信任,但不代表她愿意什么都不做。 天道明白风沅的意思,或者说,他从头到尾都清楚对方在想些什么,因此这个将外貌保持在可爱孩子模样的存在眨了眨眼睛,“有道理,只要他们可以找到你中的什么毒,你就可以与他们交流。” “听起来像是种交换。” “不是交换哦。”天道摇了摇头,细声细气道:“是法则,法则的力量,它可以伤害你,也可以保护你。” 风沅感觉自己对这份解释仿佛听懂,又仿佛没听懂。 “所以你救我也是利用了法则吗?” “对。”眼见她还是很茫然,天道决定换个通俗易懂的解释,他并不像传说中那个冷酷无情、无情无欲的形象,而是更偏向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留一线生机中的“一线生机”。他似乎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对一切事情都兴致勃勃,充满好奇。 他伸出两根白嫩手指,在空中比划:“你要知道,我掌管法则,在你们心中我就是这六界的最高存在,可掌控所有,毕竟功德、气运、因果……这些都由我决策。” “听起来已经很厉害了。” 风沅抽了抽嘴角真诚夸赞,这还不叫掌控所有吗? 她总不可能说在刚修炼有成时自己也做过要称霸六界的梦,至于为什么会清醒,咳,就没必要提了,那些老家伙揍人还挺痛的。 “但这不意味着我可以决定全部。”天道摇了摇头,严肃道:“就这样说,我控制的一切其实都在根据你们的选择而进行调整。你做了善事,就是善因,更大的善事,我便会降下功德,你做了错事,就是恶因,这些都是符合法则运转的,功德不会降给恶人,恶果也不会附加于好人。” “同理,那个坏东西窃取了我的力量,钻了法则的空子,这个空子也会建立在符合事物发展的规律中。那柄匕首既有毒又蕴含诅咒,按照正常法则,你必死无疑,我不会干涉生死,无论是谁,因为规则不能被破坏。如果不是那个坏东西干涉了你的命运,你即使现在陨落,我也不会插手。” 风沅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但是按照原定轨迹,你不会现在陨落,因此法则也就会存有漏洞,我用我手中的力量护住了你的心脉,留下生机。但这生机也会因为周围事物而发生改变,你的下属和朋友能找到中毒原因,生机就会变大,反之,就会越来越小,只有在达到某个程度时,你才适合在他们面前现身。” “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天道轻声道;“维持这个世界最基本的运转,只要不会毁坏它,我便不会干预,也不会插手。” “即使是战争?” “对,战争。”天道平静开口,仿佛刹那间便失去了全部感情,带有一种最纯粹的残忍,“虽然我不喜欢,但只要不危及这个世界存在,我也会接受。像能完全决定生死,掌控六界的存在,那叫造物神,它诞生于这个世界前,更诞生在我之前。” -- 第178页 “不过放心。”他话题一转,声音又恢复了起初的清脆快乐,“造物神已经彻底消失了,只要我们一起把坏东西赶出去,你们的命运就又会重新回到自己手上。” “所以现在就让我们来耐心等待吧。” 等等? “要是陆玖他们没找到中毒原因——”风沅顿了顿,“我完全不介意先开始自救。” “对了,我忘记说”天道飘在空中,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虽然你目前不可以露面,但是我却可以,给他们一点小小的提示,是完全符合法则要求的。” “所以——”他将手伸向风沅,谁也不知道这小小的掌心中蕴含着多少力量,“接下来就请交给我吧,我说过我会帮助你的,这是……天道的承诺。” 两只手握在一起。 与此同时,陆玖他们的谈话也趋向结束。 除去早已对这件事知晓的姜槐,其他人脸上都带着或多或少的凝重,即使善于隐藏如祁言,随和如姬明,都陷入沉思。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05 02:27:26~2022-04-08 23:58: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梦梦不舍、青木 12瓶;虾米、温弎、茶茶 10瓶;优子 8瓶;函宝、沫沫 5瓶;波子汽水、存在感负数、顺意、wwww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真话 “……” “所以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姜槐五指交叉缓缓握紧, 神情带有些许紧张,眼底更是有了浓浓的青黑,比跟黑眼圈相伴多年的霁华还要明显, 看起来憔悴不已。 “你还能清醒多少时间?”霁华皱眉捏了捏鼻梁, 试图缓解因烦躁和沉重而带来的疲惫,“白乐妩绝不可能躲藏太久,她迟早会现身, 到那时——” 虽然话只有半截, 但里面蕴含的意思他们都心领神会。 姜槐闻言便是神情一黯,他动了动嘴唇,嗫嚅道:“最近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我可以感到影响我的那股力量在逐渐消失,所以……” 过了这段时间呢? 晏芝最先发出了一声冷哼,他双臂环胸, 将椅子重重往后一拖, 发出刺耳的响声。似乎自风沅陷入昏迷后,他就像换了个人一般, 即使眼角鼻尖通红, 身上却越来越有宴予的影子。 如果是以前,姜槐大概会冷笑着教训他一顿, 告诉这臭小子什么叫长幼有序,但现在,出于愧疚将自己不知不觉置于尊者链底端的青年也只能默默将视线投给其他人, 什么都没说。 姜槐:委屈jpg. 姬明拨弄着茶盖,神情若有所思, 茶是好茶, 可是味道, 青年呷了一口,眉毛就不由皱了起来,好苦,他一边,一边将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 晏芝向来对他有意见,虽然原因他有点记不清,但总归不能让间隙变大,所以自己还是不插手了。 至于祁言,他连眼皮都没抬,从头到尾除了在听到天道生异和风沅时神情有一丝异样,剩下时间都淡漠无比,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玖对于这底下所隐藏的暗流涌动更是不感兴趣,他现在唯一关心的便是陛下安危。 “多谢魔尊告知,如果无事的话,便请离开妖界。” 他平静道,不等其他人搭话,便匆匆离去,他屋子里还有一堆政务未处理,以及这场比武招亲的后续。 安抚,奖赏,惩处缺一不可。 妖皇遇刺是大事,他这里能隐瞒伤势,却无法彻底斩断消息。 毕竟那天高台上的异象并非秘密。 陆玖一边于心底安排后续事宜,一边朝外走去。 他现在要做的便是安抚和稳定妖界,压下那些异心。 “别在意,陆玖也是关心阿沅。”霁华为了避免再生事端,只能叹了口气主动开口安慰。 “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毒,我神界那边至今都没有回应,阿沅是我的弟弟,我比你们都要担忧。” “风哥更是我的哥哥,我又怎么可能冷静!”晏芝争道。 姜槐:“……” 他原本还在委屈悲伤,可是听到这里,脸上却出现了肉眼可见的迟疑。 就连祁言闻声也顿了顿。 这个…… “风沅她其实……”青年艰难道,姜槐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毕竟弟弟变妹妹,自己之前还坚持对方是情敌什么的对霁华还是过于刺激了。而晏芝,算了,哥哥姐姐对他也没有什么区别,反正梦中的荒唐事对他而言也没有发生,他还是那个姐控,只不过现在控着控着就成了兄控。 而霁华和晏芝在此时也陷入了奇怪的争执,虽然语气不同,情感不同,年龄更是不同,但架不住一个没有过往记忆,好不容易才补上了过去的缺口,对亲人具有某种本能占有欲;一个记忆力被“哥姐”共同带大,如今姐姐不知所踪,便不自觉将重心都放在了哥哥身边,重视眼前人。 于是就有了 霁华:“阿沅是我的弟弟。” 晏芝:“风哥是我的哥哥。” “我的弟弟!” “我的哥哥!!” “我的!!!” “我的!!!!” 这样没有任何意义反而让人听了莫名其妙的对话,晏芝也就算了,怎么霁华也能争下去,你的风度呢?你的清冷呢? -- 第179页 姜槐看愣了,跟他一起愣的还有风沅。 嗯? 她飘在空中,疑惑望着突然“吵”起来的两个。 这是在干什么? 而且……作为被争论的中心,风沅总感觉有点微妙,她前面是因为想看霁华他们讨论出个什么结果,才没跟陆玖一齐离开。毕竟抛却个人感情,姬明和祁言的脑子她还是相信的,一个直觉到可怕,一个谋划到恐怖,更别说后者硬生生靠自己割裂神识,发现了白乐妩异常,并有着自己的计划。 虽然到现在她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计划,但这不影响风沅对那个男人抱有希冀。 可是现在,她围着这几个男人飘来飘去,喃喃道:“我原来这么受欢迎吗?” “哈哈哈哈哈,真应该让宴予看看,我居然也有成为掌中宝的潜质。” “噗。”回答风沅的是一声轻笑,天道眼睛弯成月牙,“因为你是天选之女呀。” “啊?” “我选择了你,你不就是天选之女?”天道讲了个笑话。 风沅:“……” “可是风沅她,她是女的啊。”最后还是姜槐打断了这场争执,他弱弱道。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也不为过。 霁华和晏芝仿佛被按了暂停键,两个人愣在原地,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表情稍稍有点扭曲。 跟他们相比。 祁言和姬明看起来却要坦然许多,前者神色如常,甚至唇角还微不可察上扬了那么点,后者则慢吞吞给自己倒茶,只是 “茶溢出来了。” “……嗯。” “所以说我是女的打击对他们就这么大吗?”风沅扭头对天道纳闷道,怎么,她的性别比听到白乐妩异世来客还为他们每个尊者制定了个爱情故事还要震惊?! “大概是觉得太惊喜吧。”不过到底是惊大于喜,还是喜大于惊,他就不清楚了,这个披着小孩子皮的至高存在露出了看破不说破的天真笑容。 晏芝:“你是什么意思?!!” 少年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失声嚷嚷起来,最后一个字听起来还有点破音。 霁华,霁华还在恍惚中。 姜槐:“字面上的意思,风沅是个女人,货真价实的女人,你们之所以认为她是个男人,跟白乐妩脱不了干系。” “你们静下心想一想,跟风沅称兄道弟时,你们就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吗?” 把风哥叫顺口的晏芝:“……” 随心而动的姬明:“……” 其实当兄弟当得还挺快乐的风沅:“……” 霁华,霁华仍旧在恍惚。 而祁言在默不作声一会后,终于有了动静,他站起来,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平静,淡淡开口:“我先走了,医药典籍等会便有使者送来。” 他素来就是这个样子,因此突然要早退也就没人怀疑。 他快步来到门口,在准备施法离去时,身后却突然传来姜槐的声音:“你们要觉得不信,问祁言就好,他肯定清楚风沅是男是女。” 祁言:“……” 风沅 青年毫不犹豫飞身离去,只留给大家一个沉默内敛的背影。 姬明意识到了什么,因为他脑海中隐隐约约有关于这方面的记忆,要不然,他和对方也不会在那场比试中僵持许久。 “为什么他会知道?” 霁华终于回过神来,他突然有几分不好的预感,跟他有同样感觉的,便是风沅。 姜槐卡壳了下,他脸上闪过一丝纠结,但为了将一切事实摆在众人面前,咬咬牙狠狠心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脱口而出:“因为他俩在一起过。” 这是可以说的吗? 这应该是可以说的。 毕竟风沅当时跟自己讲这件事时也没有很为难,看起来还挺平淡的。 魔尊成功说服了自己,他的目光无辜中夹杂真诚,真诚中又充斥信任。 直接让灵体状态的风沅成功翻了个白眼,在对方身后拳打脚踢,她现在是不在乎她和祁言的过往被其他人知道,但这不代表她需要靠这个来证明自己性别。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风沅从没想到自己一段失败的感情经历如今还能被用来作为事实论证。 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原本她其实对姜槐帮着白乐妩刺伤自己是有点生气的,但看着对方前面失魂落魄的颓丧模样,这股气也就渐渐消散了,因为姜槐也是被控制了。 他们都难以挣脱法则。 但现在,姜槐,你真是我的好兄弟,风沅阴恻恻磨牙想到。 与此同时,霁华也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生活的恶意。 !!!! “你在说什么,谁跟谁在一起过?” “风沅和祁言。” “风沅和谁?” “祁言。” “谁和祁言?” “……风沅。” “霁华你冷静点。” 对哦,他怎么失态成这个样子了。 不就是听到了点友人的私人感情问题吗?现在有什么是比让风沅苏醒更为紧迫的吗? 不就是他的弟弟突然又变成妹妹了,而且妹妹还和好友有过一段。不对,按照以前,那就是两个好友有过一段,所以他要冷静,冷静。 冷静个鬼啊。 -- 第180页 艹,去他大爷的。 天帝终于抛弃所有风度,爆了句脏话。 所以他梦中的记忆根本没有任何问题,有问题的只有白乐妩硬塞给他的那份。 不过 他……有妹妹了? **** 她要自救,她一定要自救! 一帮没用的男人!! 风沅最后骂骂咧咧和天道离开,她担心自己再呆下去,会听到什么令魂体血压飙升的话题。 她还是去看看陆玖吧。 陆玖的屋子周围郁郁葱葱,一草一木都排列有序,透露出精致,里面更是干净整洁。 唯一煞风景的,便是案上一叠又一叠的卷轴与层层摞起的奏折。 作者有话说: 魔尊:“这是可以说的吗?” 感谢在2022-04-08 23:58:09~2022-04-11 23:58: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梦千年 3瓶;27299580 2瓶;星辰、存在感负数、青衣乐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毒素 陆玖的住处算是风沅整个妖宫内最常去的一处, 她晃晃悠悠飘了过去,成为魂体后,她是什么法术都用不成, 当然要排除穿墙, 因为这个已经成了她现在不需要法术都会的技能。 妖皇循着亮光,直达书房。 陆玖虽然有时古板内敛,但是在某些方面确是颇为精致挑剔, 比如说衣食住行, 可以素雅点,但一定要精致整洁。 低调中透露出奢华。 所以从本质上来讲妖皇和她的心腹都擅长享受。 就是前者更明显些。 她握住窗棂,半边身子在内,与月光融合,半边身子在外,被黑暗笼罩, 风沅伸出指尖, 还能看到银白色的亮光穿过自己。 她就这样在窗边慢吞吞飘荡,观察着屋内场景。 如果这会有妖能看到自己, 那大概就会是个恐怖故事了, 风沅慢悠悠想到,毕竟任谁大半夜看到这么个飘来飘去的透明东西, 也会下意识咯噔一下。 用来恶作剧绝对很不错。 只可惜,她现在身边除了天道,再就什么都做不了。 要是晏予在就好了, 那家伙可是只要有趣,就什么都乐意尝试, 她要是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 绝对什么都不会多说, 只会大笑着加入。 “有点意思啊,姐妹,让我来试试!” 这是风沅第无数次怀念晏予。 所以说这家伙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啊,再这样下去她就要寂寞死了,妖皇不知想到什么,情绪缓缓低落起来,但很快又掺杂了一丝担忧。按现在这种情形,早已跟梦中故事走向完全脱离,要说晏予回来为了她跟白乐妩争风吃醋绝对不可能,所以白乐妩不见了,对方这个劫该不会还要…… “晏予她——”风沅期期艾艾开口,她想问能不能看在自己为了抵御异界力量惨遭重伤的份上就稍稍开个后门。 让她有点好友的消息。 “不可以哦。”天道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依旧天真快乐,但语气却带着实打实的坚定拒绝,“渡劫乃命中注定,我是不会插手的,如果随随便便就改变渡劫者命运,那将对其他生灵不公。” “不过——”望着风沅脸上肉眼可见的失落,他顿了顿,稚嫩声音带了稍许安抚,“你放心,晏予的劫数并不难。” “那她怎么?” “缘分未到,但也快了。” 虽然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总归有了保障,风沅也渐渐放下心来,重新将视线移向屋内,并飘了进去。 她没有看到的是 天道望着她若影若现的背影,并没有如之前跟在身后,而是立于原地,小小手掌背在身后,唇边的笑容也随之一点点消失,看起来有些严肃,但很快,他眼底便又浮现出现几分奇异神采。 “果然很像呢,但性格却要比龙艾好上不少。” 天道小声嘀咕。 “就连离朱也变了。” 居然愿意处理起那些琐碎事物,要知道当年对方都是将担子直接压在身边的苍鹰长老身上。 天道从诞生起便尝试学习和模仿感情,可直到现在,也看不懂。 一段时间过后 他选择放弃思考,身形缓缓消散在原地。 风沅对于天道突然不见,也没怎么在意,毕竟以对方的身份要是一直呆在自己身边,才叫奇怪。外表再怎样像小孩子,都改变不了内在天道的本质。 她熟门熟路顺着屋内光源最亮的地方飘去。 摇曳烛火映照在青年侧脸上,唇角紧抿,忽明忽暗间是化不开的疲惫。 “……” 她飘到对方身侧,望着案上层层摞起的奏折与杂乱卷轴们沉默下来,风沅基本只用余光瞟一眼,便知道里面写着什么,卷轴是各种各样的医毒记载,除去有一张被陆玖牢牢压在胳膊下,她怎么找位置都看不到。而奏折无外乎又是那些永无停歇的消息打探。 但是她似乎从没见过陆玖这样冷漠的神情。 仿佛对什么都不在意但又偏偏掺杂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 风沅记起来了,她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感受到了脸上的湿意。 悲伤吗? 风沅灵巧坐在案角边缘,指尖划过上面以往很少见过的杂乱,又鬼使神差动了动,落在陆玖眉间。 -- 第181页 没有任何触感,可她看着对方冷漠坚毅的神情,却莫名感到了一丝……痛心。 她不喜欢对方皱眉的样子。 陆玖突然动了一下。 也正是因为这一动,风沅犹如惊醒般飞快将手收回,朝远飘去,然后拍了拍脸颊,开始扇风,明明自己都是个不知冷热的魂体,怎么还能感受到热意。 风沅匆忙嘟囔起来,嘟囔半天后,又小心翼翼用余光去瞟了陆玖一下,眼见对方没有丝毫反应,仍旧平稳坐在那里处理事物,松了口气的同时有不由微微有点失落。 失落。 等等?! 真是的,她在想些什么,就算是心腹,这动作未免也有点过于亲密了。 风沅愈加懊恼拍起脸来,然后也顾不得其他什么,顺着窗外吹来的一阵风便飘了出去。 顺带最后看了正在认真工作的青年一眼。 绝对是顺带。 她哼哼唧唧想到。 与此同时,风吹起了案上的卷轴与纸张,纸页如雪花般朝地上四散,陆玖见状重新皱起眉头,捏了个法诀整理地上桌面。抬手的刹那,也终于露出了一直被他压在袖下的那张泛黄卷轴。 字迹已然有些模糊,里面的内容也密密麻麻,但如果风沅在这,便会发现,这一切都是用妖族上古文字所书。 “……” 陆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字迹,在烛火照映下,神色愈加晦暗莫名,许久,他终于将东西一点点重新卷起。 然后用指尖蘸了下杯中茶水。 一笔一划写下 “渡命之法。” 不过青年在写完后却看也没看案上的水迹,而是默默朝窗边走去,长身玉立,月光倾斜而下,窗外夜深人静,唯一有响动的便是枝叶桫椤抖动声和虫鸣声。 陆玖突然感觉到了清冷。 或许他不该将位置选在这里的。 青年望着天边明月,静默片刻后,又缓缓摸向心口,似乎从刚刚开始,他的心就跳得特别厉害。 这种感觉…… 青年似有所感朝远处望去。 就像风沅想的,即使她昏迷,在整个妖宫内四处飘荡,时不时借看小猫咪解馋,其他人的生活也依旧要继续。 大家陆陆续续的来,又陆陆续续的走。 唯一没被带走的,便是那越来越多的礼物。 她眨了眨眼睛,在自己肉身周围徘徊。 霁华带来了自己酿的酒和无数灵丹妙药,前者被没收,后者被送到医官那里。 姬明带来了无数古籍和……自己,他一边翻看一边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风沅身边念。 祁言带来了阵法和禁术,将风沅寝宫布置的连只苍蝇都飞不进。 晏芝带来了一窝他惊心挑选的小猫咪,在猫咪嗷呜嗷呜的喵叫中乖巧汇报自己的学习进度。 姜槐……他小心翼翼避开所有人,送上了自己亲手培育的花卉,每一片叶子与花瓣都蕴含着浓郁的灵力,就连风沅都诧异对方能养活花。 于是不论陆玖再怎样冷脸,都不可避免自家陛下的寝宫以一种飞快的速度被布置起来。 风沅:“……” 她飘在空中陷入沉思。 毕竟任谁看到自己平平稳稳双手交握身披薄被躺在床上,周围却围了一圈人形鲜花,几只猫咪以她的盼兮为首围着她喵喵叫,边叫边舔脸。 对于这些,风沅还能接受,因为她对于猫族幼崽的包容度极高。 但这不代表她愿意看到自己的画像也混在礼物中。 这到底是哪个人才! 在她的画像面前摆了一堆蜡烛,一半红,一半白。 风沅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有哪里不对。 而且晏芝这小子每次来时对她的肉身碎碎念还不够,还要蹲在她画像面前一边哭一边摆放彼岸花。 而她的侍女只能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风沅看着彼岸花和蜡烛,陷入沉思。 她其实看了一会也清楚这些男人是想干什么,一个招魂术法,应该是天道那边不知给谁提醒了一下,让陆玖他们知道自己现在处于离魂状态。 可这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为什么要偷偷摸摸避开所有人大声哭喊她的名字? 说得就是你,姜槐,再别把辣椒往眼睛上抹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风沅就这样百无聊赖自娱自乐飘了半个月后,事情终于有了转机,因为她妖界的乌宁长老回来了。 乌宁回来比她想象得要快许多。 最开始接近不了自己肉身还不知道陆玖命人做了什么,甚至一直跟对方保持联系的风沅颇为诧异地围绕着对方转来转去。 毕竟乌宁这个妖虽然没有什么战斗力,修为也就那样,但架不住这可能是他们妖族学识最高地妖,上知天文下至地理,对于医毒,更是犹如刻在骨子里的擅长,乌宁的医术,当年也是闻名六界。 不过也许是从几次夺权中侥幸活下来,对方对名利极为淡薄,后来更是干脆辞去所有职务只挂了个虚名,就云游六界去了。 连她大多数时间都不知道乌宁在哪 所以能这么快回来…… 风沅挑了挑眉,等待诊断结果。 乌宁是个留着胡须笑呵呵的好脾气老头,他明显来时便提前做了功课,对于其他几界的毒素研究进度心知肚明,因此把脉并没有耗费太多时间。 -- 第182页 片刻后 他面容平静掀了掀风沅眼皮收回手,又看了提取出的毒素。 “可有解法?”陆玖问道。 乌宁长老摸了摸胡须,不动声色望了眼对方深藏于眼底的焦急与眼下青黑:“若是没有解法,陆大人准备如何。” 没有解法吗? 陆玖睫毛轻颤,垂下眼眸,没有吭声。 乌宁长老明白了他的意思。 对此,他长叹一口气,冤孽啊,冤孽,其他人不清楚,他还能看不明白,这明显就是这位祖宗动情的模样。 数千年前那么多位妖界精心挑选的美人看不上,如今却栽到风沅陛下身上。 阴不阴阳调和他就不管了,毕竟心这种东西谁能管控得了,可风沅陛下这么多年风流在外的名声明显就不是个善茬。 以离朱陛下的心性,真要在一起了,一搞不好就得闹个天翻地覆。 这做人伴侣和做人心腹完全就是两个概念啊。 作为为数不多知道陆玖真实身份的妖,乌宁长老是忧心不已,可忧心归忧心,现在再怎么样都是现任妖皇的情况更紧迫些,万一出点差错,离朱陛下估计就要跟着殉情了。 真要如此,他们几个老臣和龙艾魔尊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老人内心深深叹了口气,只觉得这铁树不开花还好,一开花就要命,而且也不知道风沅陛下那边是怎么想的。 愁死他了。 “下属这些年走南访北,倒是有幸见过这种毒。” “当真?” “当真。”看着青年一下子便亮起来有了生气的眼眸,乌宁长老内心的叹气声愈大了。 哪里来的凑巧,我的傻离朱陛下啊,这是当年专门用来针对四方神的毒,连承蒙天道气运化身的四方神都扛不住,更别说别人了。 风沅陛下能撑到现在,全靠他的造化。 “此毒名为离心草,乃玄武心头血所制。”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11 23:58:52~2022-04-14 23:59: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睡觉的小猫咪、点墨 5瓶;星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暴露 “离心草, 玄武?” 有什么画面在陆玖脑中一闪而过,他心下微微晃神,可又很快皱起眉头。 最近这种情况似乎越来越多了。 是跟……他的过往有关吗? 青年忍不住想到。 他偏头望向床上那张苍白虚弱的脸, 眸中不自觉闪过一抹柔情, 柔情过后却是浓浓的复杂,在没有遇到陛下前,他的存在又是怎么样的?以前陆玖可以不在乎, 但现在, 他突然越发迫切想要知道这个答案。 “可有解法?” “有是有。”乌宁长老现在可以说是将全部心神都放在陆玖身上,对青年脸上刚才细微神情的变化,可以说是尽收眼底。他心神微动,带有几分侥幸与期盼开口:“大人对离心草知道多少?” 虽然对这个名字熟悉,但也仅仅只是熟悉的陆玖摇了摇头。 眼见对方不似作假的茫然,乌宁长老内心微微涌现出些许失望, 但随即, 他却松了口气。 想不起来也好。 有些人和事忘就忘了吧。 只要能好好活下去。 思及此处,这个模样已经是老人的妖倒是庆幸起来离朱陛下现在心中能有个牵挂的存在, 否则以对方性格, 真要记起一切,恐怕…… 陛下看着心高气傲, 实则最为重情。 可属于他的一切都留在了过去。 这终究不是他们的时代了。 乌宁长老想起这些年自己游历时的所见所闻,不由也有点恍惚,他们到底是……故人不复归。 若不是风沅作为魂体过于自由, 也过于无聊,恐怕也察觉不了对方眼底那丝一闪而过的感伤与悲凉。 “……” 如果这会还意识不到乌宁和陆玖之间的古怪氛围, 那她就是傻子了。 乌宁是个好脾气的妖, 遇事三分笑, 在外游历这么久她也没有听到对方与什么人交恶,反而都是四处与人为乐,朋友遍六界的好名声。 不插手政务,不恋权势,甚少与大妖来往,可以说将自己完完全全边缘化在妖族权力中心。 只留下了让风沅颇为牙疼的美名。 一旦有名声在,她想对乌宁怎么样都要思虑再三。 老泥鳅,老油条。风沅曾不止一两次在陆玖面前抱怨。 现在看来 也没什么好看的,她也不会因为这点事怀疑陆玖,几千年来,她除了自己最信任的便是对方。风沅之前独自飘走还特意冷静下来想了想,若是今天躺在这里的是陆玖,她估计也会不知所措,或者说难以接受。 这样一想,似乎那晚自己的举动也在情理之中,并没有那么尴尬。 风沅只是好奇乌宁对陆玖的态度。 论身份,他们一个是自己心腹中的心腹,手握重权,一个四处游历,不问妖界事物多年;论交情,就算两者熟识,也不至于有一方会在看对方背影时,脸上不是见到熟人的轻松,而是说不出的惆怅,甚至还掺杂着一点点庆幸。 几乎无需言语,风沅就能感受到对方的复杂。 能让一个滑不溜手的老油条露出这种神情…… -- 第183页 这绝对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熟人。 再想到陆玖也没有过往记忆,风沅更是对他们关系愈加好奇,总不可能这两是跟她和霁华一样,是什么失散多年的亲人吧。 父子?叔侄?兄弟?故人之子? 风沅大脑运转了一番,飞快排除前三个,前三个当笑话来看还可以,真要探究,一个比一个不可能。 那就只有故人之子。 风沅在心中默念这个答案,她仗着自己这会不会被发现,靠近陆玖仔仔细细观察了一番,根据对方告诉自己的那场梦境,从眉眼到唇色,试图寻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看不清梦中人长相,却记得梦中人名字。 她在心中默念离朱这个名字。 离朱是上上任妖皇,而乌宁又是他的旧臣,关系不可谓不紧密,如果真像她当时半开玩笑提出的陆玖和上上任有什么血缘上的牵扯。 乌宁的表现,倒也说得过去。 心念旧主。 看着旧主的血脉,肯定会触景伤情,想着帮衬几分。 至于为什么没着重考虑对方是不是故意蛰伏,对她屁股下的位置有想法,风沅摸了摸下巴,漫不经心往自己那位三朝元老的闲职长老那瞥了一眼。 对陆玖的信任肯定占据首要因素 而其他的 在那场至今妖界缺乏记载的六界劫数后,妖族或者说妖族权力中心活下来的大妖没多少,尤其是安稳活到现在的。她对于这些妖倒也乐得放任,只要不尝试去干点什么在她底线反复跳跃的蠢事,风沅向来睁只眼闭只眼。 至于那种非要来自己面前刷存在感的,她在登上妖皇位置前便早已处理了一批。 剩下的三两只小猫更是蹦跶不起来。 有早早归隐的,也有继续留在妖界效力的。 前者深谙平安是福,避世不出;后者有如乌宁逐渐自我边缘化的,也有成为朝中中流砥柱的。 但这批中流砥柱基本上都是那个在位置上连屁股都还没坐热的上任的遗产,能历经三朝的妖族,还是大妖,满打满算,真正在风沅这里有挂名的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稍微有点威胁的狼族还在前端时间被她借机一锅端。 从族长到长老一个都没放过。 所以像这种从她即位起就喊口号,喊了几千年,但没有什么实际措施的,风沅很好奇他们想靠什么复国?意念吗? 不过无论她再怎样自信,都改变不了自己现在一无所获的事实。 风沅陷入沉思。 毕竟她又没有上上任妖皇画像,陆玖要真和对方长得像,那上上任一定容貌过人。 现任妖皇如此想到。 她不负责任伸了个懒腰,将视线重新投向那几只快在自己寝宫内安家的猫。 除去盼兮,后面那几只幼崽虽然是一窝出来的,但花色却有所差别,橘色的、黑色的,黑混白的……风沅观察下来那只橘色的最能吃。 而她的盼兮,则是其中腿最短的。 也不知道将来化成人形会是什么样子。 正笑眯眯围观几只小猫咪为了一条小鱼干打架的妖皇没有注意到她的心腹不止一次用余光扫过她所在的位置,而且……欲言又止。 那里…… 陆玖眸光沉沉,忍不住分出一丝心神去感应。 今天自从踏入陛下寝宫,他便察觉到了异样,仿佛有什么在注视着自己,起初他以为是自己多疑,因为用神识笼罩整个寝宫检查了几番也没有任何问题。可随着时间推移,那种感觉却越来越强烈,尤其在乌宁说出“离心草”后,他在空旷寝宫内突然看到了一道影子。 那似乎是……陛下的身影。 他微微瞪大眼睛。 喜悦冲散了理智,不需要任何迟疑,青年便认出了那道影子的身份。 陆玖突然想起了之前天帝所说的魂魄离体问题。 但碍于还有外人在场,他只能强压下惊愕与喜悦,继续面容沉静听乌宁介绍离心草。 “离心草最主要的毒素来源便是玄武心头血,混合着四方神的神力,而玄武主阴,毒性也甚为阴寒。” “嗯。” 陆玖现在是一心三用,一部分回应乌宁,一部分望床,最后一部分则时不时用眼角余光注视那道模糊影子的举动。 陛下是在看自己的肉身吗? 陆玖瞧着对方戳来戳去的幼稚举动,目光柔和。 陛下怎么到了这时还是孩子心性。 他又好气又好笑。 不过……陆玖不动声色又看了眼乌宁,发觉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心中便有了估量,看来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陛下。 嗯?等等? 陆玖惊讶发现对方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眼底闪过一丝错愕。 青年只能眼睁睁看着模糊泛着柔和白光的影子在他身边飘来飘去,时不时还摸下巴做思考状,直到越贴越近,不足两个巴掌距离。 他下意识想后退一步,但注意到乌宁惊诧的目光又硬生生将这股本能抑制住。 虽然影子的面容极为模糊,但陆玖还是莫名从中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灼热与热切。 陛下这是在干什么? 他愣愣看着对方绕着自己盘旋了会后,又拉开距离朝着那几只吵闹的猫族幼崽飘去,并跟着一起自娱自乐起来,看起来还很欢乐的样子。 -- 第184页 “……” “陆大人?陆大人?” 似是注意到了他的失神,乌宁忍不住出声提醒。 “抱歉,刚刚有点事情。”陆玖心底的巨石终于缓缓落下,他重新平复心神,沉声道:我们既然已经找到了毒素来源,那么解法?” 但空气中明显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那股骇人的压迫正逐渐消失,变得平缓宁静起来。 乌宁长老明显有所感应,他顿了顿,终究没忍住:“陆大人,有些事还是需看开点,强求……终究只会伤人伤己。” “而且我们要学会派遣哀伤,闷在心里也会不耐烦身心健康。” 回答他的是陆玖迟疑了下后流露出的困惑眼神。 乌宁长老见状无声叹了口气。 再这样下去,离朱陛下的精神状况。 他可是看见了,刚才对方有许多次都将注意力投向虚空,甚至无意识露出柔和微笑,可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令妖细思极恐。 “离心草虽然有医治的办法,但所需材料却颇为难寻。” “难道尽我妖界全力都无法找到吗?” 乌宁长老摇了摇头,叹息道:“四方神的毒需要四方神来解,以妖界势力再珍贵的药材都不难寻,难寻的是四方神部分神力的载体。” “白虎神脖颈处的绒毛,玄武神背部的壳,朱雀神的尾羽,苍龙神的鳞片。” 陆玖发现在话语落下的瞬间,陛下的影子也愈加清晰。 那些东西…… 他皱眉道:“如今可以寻到的便是白虎绒毛,其他的——” “所以说难寻。”乌宁长老无奈道。 朱雀尾羽也好寻,离朱陛下您自己拔上几根就可以了,当然这话他现在也只敢在心中嘀咕。 至于玄武神背部的壳和苍龙神的鳞片,就要看他们主人愿不愿意给了。 孩子总会继承父母的某一部分特征。 他虽然对人皇印象不深,可还是能一眼认出对方是当年玄幽大人的血脉。 而苍龙 想起北海深渊那位,乌宁长老明白秘密这种东西终归纸包不住火。 他微笑道:“想必陆大人已经有了决断。” “嗯。” “那么,下属也该告退了。” 乌宁长老行礼后便缓缓离去。 风沅见状探头探脑想要跟上去,结果没等她飘起来,就听见了 “陛下,是你吗?” 这道声音仿佛压抑着无数情感,成功让风沅一愣。 嗯? 她转过身,和陆玖四目相对。 “你能看见我了?”妖皇惊呼起来。 “……对。” “什么时候?” “您前面观察我的时候。” 咳,这就尴尬了。 作者有话说: 以为没有人能看到自己的妖皇: 风沅:欸嘿嘿,小猫咪。 陆玖:陛下她在干什么? 当你看到了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时: 陆玖:目光温柔 乌宁:面露惊恐 坏了,离朱陛下伤心过度精神出现问题了!!! 感谢在2022-04-14 23:59:21~2022-04-16 23:58: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饮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解释(有修改) 有什么比下属发现你自娱自乐犯蠢更尴尬的事吗? 有 那就是你绞尽脑汁都想不出一个借口, 反而因为惊讶过头下意识飘到了屋顶,脑袋穿过房梁,身子在房梁下面。 视线突然就变高起来了呢。 风沅面无表情想到。 陆玖:“……” “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嗯。” “你在笑。” “臣只是唇角一时发痒, 自然颤动罢了。” 陆玖的一本正经回答, 表情也正直无比,如果不是他眼底怎么也遮掩不住的笑意的话,风沅可能就信了。 她哼了一声, 微微抬起下巴。 试图重新塑造自己高不可攀, 沉稳可靠的高冷模样。 陛下有时候真的是孩子心性。 陆玖唇角微弯,心口的那块巨石也终于落到了底,他看着眼前泛着白色柔光的存在,虽然依旧看不清面容,但总归比之前那看起来仿佛下一刻就会飘散的身影令他安心。 青年眸中再度弥漫起星星点点的细碎笑意,犹如星光璀璨明亮, 而寝宫内原本低沉压抑的氛围也陡然变得轻松起来, 宛若冰雪消融,春光明媚。 一扫之前的阴霾。 陆玖走上前, 神情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缱绻。 “欢迎回来, 陛下。” 他动了动嘴唇,轻声道。 没有失态, 没有刨根到底的追寻,仿佛对方只是出了一趟短门,进行了一场短暂的旅行。 仅此而已。 陆玖眼眸闪了闪, 掌心握了再松,松了再握, 克制住自己想要冲上前的冲动, 只三步并作两步, 步伐比之前稍稍急促了些许。 他在陛下刚出来时迫切地想知道一切,可等到真正见到陛下确定陛下身份后,那些萦绕在心头的疑问又似乎不值一提。 平安就好。 只要陛下平安。 -- 第185页 似乎呆在陛下身边,处理过大大小小的事物,又经历过接二连三的意味,自己的心也正趋向于一个愈加平和的状态。 至于其他的事情,还是等之后再说吧。 他不是个愚钝的妖,经过这段时间他还有什么是看不清的,那些困扰自己的嫉妒与羞涩,无缘由的悲伤落寞,除了忠,便是……情。 缘情而生,缘情而起。 这种想法可真够大不敬的。 陆玖自嘲想到。 而风沅看着对方也颇为不自在起来,她总感觉陆玖眼底涌动的神情跟以往有所不同,又或许没什么不同,只是她以前没有注意过,但现在看来,却有一种莫名情绪夹杂在其中。 她有点不想深究。 似乎若是一旦将里面的东西挑明,大家都会很……尴尬。 她头次想要避开陆玖的视线。 不过这种突如其来的古怪感来得快,消失得也快,几乎是眨眼间,风沅就又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大大方方与青年交谈起来。 他们通过试验得出,似乎除了陆玖还有其他几位尊者,就再无人可以看到妖皇了。 “所以这段时间你都是以这样的状态飘在这里?”姜槐围着风沅好奇转了一圈,出声问道,他伸手想要触碰面前的柔白色存在,出乎意料的,手径直穿过。 风沅无语瞪了他一眼。 但由于依旧是看不清面容模糊柔和的白光虚影,她那一眼也就只有自己能品味了。 “把你的爪子收回去。”她没好气道:“我还没跟你算总账呢。” “抱歉。”姜槐闻言立马心虚收回手,几乎是收到妖界消息的瞬间,他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跟霁华他们同时到达。 也是在看到风沅的第一时间,他就开始连连道歉,具体表现为在进门差点为大家表演一个什么叫现场跪地。 一个大男人冲上前就想抱住好友,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硬生生克制住步伐,走了几步后,还是没忍住,朝对方冲去,一边哭,一边道歉。 等到发现风沅真的是他们怎么触碰都触碰不到的虚影后,顿时哭得更加伤心了。 涕泪交错,糊了一张俊脸。 令风沅不忍直视,虽然因为姜槐的态度很感动,但怎么看怎么觉得伤眼。 就连没来得及张口,也没拦得住魔尊的其他几位都不约而同愣了愣,想要说的话愣是卡在嘴边,等到有机会说时,又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只能将未能吐出的话语都化为一句:“欢迎回来。” 霁华:“身上可有什么不适,这副样子可会对你的肉身造成损伤?” 姬明:“可有什么想要的,我去寻。” 祁言:“好久不见。” 晏芝:“呜呜呜,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虽然最后有冥主和魔尊形成了二重奏,但大概时人逢喜事精神爽,魔也一样,魔尊前段时间的颓丧茫然、失魂落魄都仿佛在一瞬间消失了大半,变得精神起来。 眉眼间多出几分神采。 对于风沅的问题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恨不得时刻能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热情是好事,热情过头就令妖害怕了,尤其是有了其他人衬托后。 风沅望着从进来确定完自己安全状况后就心不在焉的两个家伙,以及一个就算用了东西在脸上遮掩但仍然挡不住青紫的存在,摸了摸下巴,狐疑开口:“阿兄和晏芝怎么了,还有,祁言脸上的伤?”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叫阿兄也叫得越来越熟练了。 按理说,“弟弟”能这样记挂和关心自己,霁华是应该开心的,但他 “……” 被提到的三个男人皆是一僵。 嗯? 风沅眸中狐疑加重,就连原本对这帮尊者不怎么在意的陆玖也望了过去。 这个问题对姜槐显然没有什么难度,不过当他张口想要回答的时候,答案便被其他人截了过去。 姬明在同伴的怒目中,笑眯眯开口:“大概是被吓到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因为我也有点惊讶了呢,比如说妖皇的真实性别是女性。”他眨了眨眼睛,“不过这样想来也甚好甚好。” 陆玖:“!!!!!” 妖皇:“……” 尚在纠结自己居然将妹妹认成了弟弟的天帝:“……” 将风沅视作长兄,并且风哥叫得异常熟练,打心底认为对方和姐姐天造地设,迟早会终成眷属的冥主:“……” “而祁言是因为在进入妖界前摔了一跤,不是什么大问题。” 姬明平淡道。 “对吗,祁言?”他将话题抛向了青年。 脸上和身上均仍隐隐作痛的仙尊:“……” 这帮男人倒真会挑地方下手。 “是的。”他环顾了下四周,迎着人皇堪称云淡风轻的温和微笑,顿了顿,低声承认。 至于心中怎么想,两个男人在短暂的对视后,皆心知肚明移开目光。 祁言那家伙在来的路上摔了一跤,还摔成这样? 说这话你们不心虚吗? 一个尊者因摔跤受伤,说出去恐怕要被六界嘲笑。 风沅对于这个烂到极点的借口无语至极,不过她也没兴趣探究背后原因,因为无论怎么想,她都有种直觉,这跟姜槐那晚的话语脱不了干系。 -- 第186页 想到这里,她就后悔自己刚才接受道歉接受的太快,应该让那混蛋再吃点苦头的。 她…… 等等?为什么陆玖用那么惊恐的眼神看着自己? “陛下,您是女子?”青年艰难道。 “对,我是女的,这有那么奇怪吗?”风沅翻了个白眼,“总之都是白乐妩背后的古怪力量搞得鬼,它修改了世界设定,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塞入诸位脑海。” “具体情况参照留影石中的魔尊。”她不紧不慢补充道。 姜槐脸上的笑意顿时垮了下来。 所以……那堆破石头到底什么时候能被销毁。 这要是流传出去,他这魔尊也不用干了。 完全忽略除去留影石,还有无数双眼睛记录下自己当年英姿的魔尊沉重想到。 “可是——”陆玖脸色由白到青,由青到红,看起来就跟炸了毛般:“为什么人皇他们知道,而这么重要的事您却到现在都没有告诉臣?” 他突然就在这个问题上蛮不讲理起来。 丝毫忘记了自己前面还在想只要陛下平安,其他的事情他都不关心 而且让他想想 他应该没有做过什么太失礼的事。 青年慌乱回忆起来,他该庆幸有侍女在可以近身服侍吗?他就只是给陛下整理了下头发,擦了擦脸,顺带在对方身边批改奏折。 所以……为什么其他人都知道,只有他现在才知道。 属于鸟族的大妖终于开始在某个方面斤斤计较。 风沅:“……” 不是,这你让我怎么说?而且我是女的不是姜槐说出去的吗? 她突然感受到了一丝语塞,可看着陆玖的愠怒模样,她张了张嘴,在发现确实无法做出解释后,迅速将矛头调转,直指魔尊。 “姜槐,你为什么不告诉陆玖,你是不是在排挤他?” ???? 大大的魔尊,大大的疑惑。 但他最后还是忍气吞声认了,不仅认了,还好声好气解释:“当时陆大人先走所以才没有听到这件事,不过这也是我思虑不周,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他。” “我的错,我的问题。” 其实陆玖在质问脱口而出的瞬间就后悔了,他怎么都没想到他居然会问这种问题。 头脑发热也不是这样发热的。 因此魔尊给的台阶还是有几分及时的。 话题就此翻过。 大家终于心平气和谈论起离心草的解法。 “所以只有解了毒你才能完全回到肉身?”霁华眉头微蹙,俊逸的脸上闪过深思:“白虎脖颈处的绒毛,玄武背部的壳,朱雀的尾羽,苍龙的鳞片,绒毛我可以现在就拔,其他的——” 他默不作声往身旁望去。 姬明在垂眸观察风沅。 风沅:“是的,按照天道的规定,找到毒因意味着有解毒的可能,因此你们现在才能看到我,可若是长时间解不了毒,我恐怕会渐渐消散。” 闻此他们脸上的神情都不好看,气氛也沉重起来。 “解毒材料确实难寻,不过说不准也有其他的办法,毕竟我现在可是受天道庇佑的妖,人家亲口说过要保护我,要给我走后门的。”风沅开了个玩笑,试图缓解氛围。 “不难寻。”姬明突然开口,“玄武背部的壳我可以提供。” “虽然是混血,但总归还是有点用处的。” 风沅:“!!!!” “姬明,你——” “而苍龙我们可以去北海深渊,那里有一条。” “我有种直觉,只要找到苍龙,朱雀也会有消息。”他微笑道,温柔和煦,以及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释然。 青年冲风沅眨了眨眼睛:“怎么,我不像玄武吗?” “不是,我只是在猜你到底有多少块壳。”风沅笑了起来,她是个好奇心旺盛的妖,可再好奇都比不过自己的朋友,姬明这么多年都没有提过,她又何必刨根温底。 “若是数量不多,缺了一块——” “那就只能希望我的壳能漂亮到弥补它的数量。” “所以现在白虎有了,玄武有了,苍龙也有了踪迹,那就只有朱雀。”姜槐终于理清思路,他挠挠脸颊:“我们先找手头有的,谁去寻苍龙。” “而且苍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青年环顾四周不满道。 风沅:“别看我,我也是刚知道。” 晏芝:“刚知道。” 祁言:“……” 霁华:“同为四方神,自然会有所感应。”他诚实回答。 而姬明笑呵呵道:“大概是因为你那时的心神都在白乐妩身上。” 一击必杀不外乎是。 姜槐顿时没了声音。 “寻苍龙的话,按理应当是姜槐比较适合,那位前辈早先便是魔界魔君——龙芜魔君。”霁华开始分析。 姜槐点了点头,这也是他生闷气的地方,他作为魔尊,居然会不知道对方的消息。 “可是”霁华话锋一转:“龙芜前辈极为推崇其兄长,因为恐怕会对魔界现任魔尊有意见。” 岂止是推崇,活脱脱就是魔尊的位置除了我哥你们谁都不配。 他真的担忧姜槐过去了两方会打起来。 “所以”风沅思维转得很快,她迅速有了决断:“既然是我有求于他,自然由我亲自上门拜访最好,如此才既显尊重又不失礼数。” -- 第187页 霁华:“嗯。” “但我无法离开□□太远,最起码不能离开妖宫,因此陆玖代我去。” “陛下——” “陆玖拿着妖皇印章和礼物去。” 霁华闻言点了点头:“如此也好。” “……臣领命。” 作者有话说: 魔尊:终究是我承担了所有 第74章 相逢 虽然很想留下陪伴风沅, 但其他几界尊者都日益繁忙起来,尤其是在这种异世界力量入侵的情况下,他们要处理的事情也愈来愈多。 霁华与姬明同行漫步于云端。 云层拂过衣角, 沾染上点点湿意, 灵鹤在四周盘旋,发出阵阵鸣叫,漂亮的事物总会令人心情愉悦。他们都不由驻足观望起来, 突然其中有一只衔了朵花轻轻落在两人面前。 鹤:歪头 姬明见状发出了一声轻笑, 先霁华一步接过花,放于掌心,露珠从嫩白色花瓣上滚落,花瓣轻颤,纤细花蕊隐藏在中心,带着几分令人怜惜的脆弱。 “你倒是聪明。” 青年伸出手摸了摸这只鹤的头, 羽毛的轻柔触感让他唇角边的笑意愈加明显, 在透过云层的朦胧微光中,他的眉眼也愈加柔和。 灵兽都是聪明的, 更别说是生活在神界周围的灵兽。 即使现在无法化形, 但他们相较于凡间的普通飞禽,早已有了属于自己的思维。 送礼送上门的大胆小家伙顺势将头放在男人掌心蹭了又蹭。 它能感受到这两个男人都很厉害, 甚至其中一个它还见过,鹤头上的一簇毛因为摩擦缓缓炸了起来,它兴奋睁着自己那双本就不大的豆豆眼。 对方可是进出过神界的大人物。 因为上上次那个神界守卫喂它喂到一半时, 男人过来了,后面跟着一帮神, 然后守卫就把它藏起来, 跪地喊“陛下”。 早已在神界门口蹭吃蹭喝并且混了个脸熟的鹤依靠自己的聪明, 很快便有了个模模糊糊的印象:这个男人惹不得。 是它口粮提供者的老大。 就跟它们鹤群中的老大一样。 于是凭借本能,在没有感受到丝毫危险性的情况下,它过来了,带着自己的礼物。 这是谢礼,多谢你照顾我的口粮提供者了,喔喔喔。 鹤叫了起来。 回应它的是姬明更加温柔的抚摸。 但很快抚摸消失了,它听见它想要讨好的那个男人说 “这花看着有点熟悉。” 喔喔喔,怎么会,这可是它亲自挑选的。 鹤骄傲挺起胸膛,头上一簇毛也愈翘愈高。 但下一刻,它头上的毛翘不起来了。 “这不是你神界大门口的花吗?”姬明笑眯眯道:“将神界的花送给天帝,倒也称得上肥水不流外人田。” 霁华:“……” “看来这还是那里的常客。”他无奈笑了起来,刚想伸手去摸这只估计早已在守卫那里混熟了的小家伙,就看见对方豆豆眼突然惊恐起来,望了自己一眼后。 飞快扑棱翅膀逃走了。 由于过于匆忙,还为他们表演了几个原地摔,左爪绊了右爪,站起来后,右爪又绊了左爪,就这样咕噜着向前滚去。 “……” “你说错了,这孩子看起来似乎不太聪明的样子。”霁华觑了眼越笑越欢的同伴,叹气道。 “聪明与笨蛋总是来回转变的,反正到头来总归是你神界的鹤。” 姬明莞尔。 话音落下,两个男人就都笑了起来。 若是以往他们可能会在下次喝酒品茶时将这只鹤送礼当作趣事告诉其他好友,但现在,似乎除了自己乐了乐,就又要处理那些摆在明面,令人,令神头痛的问题。 霁华:“今日多谢你了。” 姬明:“嗯,谢什么?” “我知晓你以往对于玄武的身份都——” “小事而已,只是以往并不需要我用它去做些什么,才甚少提及。而如今,它能救我重要之人的性命,我倒是庆幸自己身上的玄武血脉。” 姬明对于这份道谢摇了摇头,也许在很早以前他曾对于提供给他一半血脉却未曾谋面的男人心怀怨怼过。但随着成为人皇,那份怨怼早已随着日复一日的修炼与平静度日逐渐释然。 他终究不是那段往事的参与者,也许正如义父所说:爱也好,恨也罢,终究都会归为沉寂,他父母已经对当年的对与错做出抉择。 想太多,只会自寻烦恼。 青年想到。 重要之人吗? 明显被回答中某个字眼触动的霁华一脸动容,原来……姬明竟是这样重视他们。 是他以前狭隘了,竟没看出对方乐呵呵养老行为下隐藏的热忱。 “你”他叹了口气,认真道:“阿沅定会记得你的情意的。” “嗯。”姬明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你们为何不结为兄……兄妹?我看你与她倒是颇合得来。”想起风沅的真实性别,霁华硬生生将话到嘴边的兄弟又咽了回去,变为兄妹。 他还是没有放弃之前那个提议。 毕竟结拜在某种意义上确实能拉近感情,而且也便于阿远还恩。 姬明:“……” 他唇角笑意不减,却也没有回应霁华的提议,只是望着对方眼底微微涌现的期待温和道:“虽然我知道这样说很冒昧,但是我现在觉得那只鹤真是再适合神界不过了。” -- 第188页 “霁华,你要收养它吗?” “……” ***** 妖界 跟之前的灵魂状态相比,风沅虽然仍在飘荡,但却明显多出了几个可以说话的存在,天道能聊天是能聊天,但聊得久了,她看着对方了然一切的神情不由也紧张起来。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天道在看见自己和陆玖的相处时偶尔会露出复杂和恨铁不成钢的神情,甚至有些时候还特意念叨起来年龄问题。 这就导致风沅许多时候都会将原本想要说的话忘记或直接咽回去。 自娱自乐是很有趣,而且不经意间她就会发现下属们的惊喜小秘密。 比如说她听到了自己的暗卫首领靠揪花数花瓣来推测“阿眉爱不爱我”;鸟族族长会忧虑掉毛问题;狐族族长会在来汇报事物时在袖子里藏烧鸡,然后躲到御花园里吃完,因为回去后他夫人不让吃…… 风沅甚至有一天在妖宫最偏僻的角落里看到了她的蛇族族长把灵族族长摁在墙上亲。 啧。 但热闹看多了也会无味,八卦挺多了无人诉说也会觉得痛苦,因此等到可以和其他尊者交流后,妖皇就莫名话痨起来,还是不间断的话痨。 对此最为直白的受害者就是魔尊。 由于泄露好友感情生活,他在原有的坑队友罪名上成功罪加一等,现在正处于对妖皇百依百顺的地步。 于是 “尊上你的嗓子怎么哑了?” 魔界侍从奇怪道。 “……” 他听闻佛修有闭口禅,难不成风沅在这段时间修了说话禅吗? 姜槐听着自己沙哑的声音,感受着微微刺痛的嗓子,深沉想到。 要知道这才只是一天。 另一边,陆玖也来到了北海深渊。 路上算是顺利,只是在破除深渊屏障时耗费了些许时间。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青年皱起眉头,给予了布满密密麻麻裂缝的屏障最后一击,上面所依附的力量有点熟悉。 就好像他曾在哪里见过一般。 海水因为屏障的破裂而肆意翻涌起来,巨大气压朝陆玖侵袭而去,随之而来的,是一道饱含怒气的声音。 “何方宵小,竟敢擅闯老子的地盘。” 狰狞的巨大龙头出现在陆玖面前,冰冷龙目中满是阴森怒火,里面的杀意似乎足以吞噬一切。 “你——” 话语就此戛然而止。 时间也仿佛在此刻停滞。 龙目里所有夹杂着怒火的情绪都如同潮水缓缓褪去,只留下空洞与茫然。 “你——” 他不可置信喃喃起来,鼻息几乎是尽数喷洒在陆玖脸上,并且一下比一下快。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离朱,你怎么会在这里!!” 下一刻,他目眦欲裂。 “我大哥死了,你凭什么还活着!!!你怎么配,怎么配?!”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19 23:59:15~2022-04-20 23:55: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虾米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龙鳞 深渊在咆哮。 恐怖骇人的力量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 从各个角度锁定目标,如果说之前这个地方还有小鱼小虾来回游动的生机动静,那么现在则是死一般的沉寂。巨大龙身盘旋在半空, 影子如连绵不绝的远山, 将陆玖完全笼罩。 这对于大妖而言既是威胁又是挑衅。 但陆玖已然顾不得这么多了。 因为自苍龙身影出现那一刻起,他便定在原地,头痛欲裂, 像是有无数根银针在脑海中翻滚。而随后而来的离朱两字更是加深了这股痛楚。 在剧烈疼痛下他的大脑只剩下一片空白。 就算被苍龙一爪子拍了出去脊背重重摔在一块布满青苔的石碑上, 也未曾吭一声。 石碑被撞得粉碎。 陆玖唇角溢出血迹。 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愈加激怒了苍龙,一声足以搅得这片水域天翻地覆的长长龙鸣后,他化为人形,快步冲上前,头发散乱,眼睛赤红, 将面前男人从地上扯起, 狠狠揪住对方衣襟,吼道:“站起来, 你个混蛋给老子站起来, 现在摆样子给谁看呢?” “大哥死了,玄幽死了, 姬玉死了……死了,都死了。”龙芜恶狠狠将陆玖重新推倒,望着男人踉跄的样子他突然就失去了攻击的欲望, 抱住头喃喃道:“就剩我们了,就剩我们了, 都死了啊。” “所以说……为什么要让老子活下来啊。” 他终于哭了起来, 这个仿佛要将阴霾与狂躁刻进眼底的中年人蹲在地上无助哀嚎着。 “为什么要活下来, 为什么!” “我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龙吟不断搅弄海水,声音一下比一下凄厉。 “……龙二” 细碎的响动传来,陆玖定定看着眼前情绪已然奔溃,就算表现得再怎样凶恶,都掩饰不了身上的沧桑绝望。 自己……到底是谁? 陆玖迷茫想到。 各种各样的情绪翻滚,在将一切都变得混乱起来。 “龙大,龙二,大哥……” 几个词语在陆玖脑海中来回纠缠转换,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 第189页 青年如梦初醒,脸上的血色消失殆尽。 沉默中,哀嚎渐止的龙芜也嗅到了不对的气息。 他无力将手垂下,身体向后倒去,直挺挺躺在地上,抬头望去,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昏暗景象。 算起来,这样的东西他已经看了几千年了。 也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模样。 怒火逐渐被无力与颓丧取代,龙芜突然发觉除去报仇,他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活下去的欲望,手掌挡在眼前,除去心烦,也带走了悄无声息滚落的水珠。 “你为什么不说话,离朱?” 他冷淡道。 “……” “离朱?!” “我和离朱——” “什么你和离朱,离朱就是你,你就是离朱。不要蹬鼻子上脸,你在愚弄老子吗?”龙芜转了个身,不耐烦道。 “抱歉,我丧失了以前的记忆,因此对你口中的话语,我并没有任何印象。”陆玖重新将心神平复。 “……” 这下龙艾彻底不出声了。 其实他在对对方动手时就察觉到了些许维和,毕竟以离朱从前的脾气,绝对不会这么容易被他近身,可现在……他在煎熬中抱有最后一丝侥幸。 “失忆,呵。”龙芜嗤笑了声,缓缓从地上爬起,望向陆玖的目光带有嘲弄:“可真是幸运呢,忘记了一切。” “别再挣扎了,你我相识那么多年,就算我再不怎么喜欢你,这熟人我还是不会认错的。” “对吗?妖皇。” 他的眼底充斥着明晃晃的恶意,反正他们都是被过去抛弃的妖和魔,谁又比谁高贵?想凭失忆逃避一切,呸。 混到现在照样不是王座易妖。 “……” 陆玖没有应声,他只沉默打量着这里,昏暗孤寂又荒芜,半晌他平静道:“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你嘴中的离朱,但妖皇那是我家陛下的位置。” “还请慎言。” “陛下,慎言?”这倒是出乎龙芜意料了,他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大声笑了起来:“呦,退位让贤了?” “没想到你还有这份心性,离朱。” “我现在叫陆玖。” “……” “你果然没有否认。”龙芜的语气又变得喜怒未变起来,其中夹杂着说不出的讥讽与怨恨。 若是大哥在,恐怕会觉得他没用丢脸吧。 毕竟在对方心中,阴阳怪气从来都不是大丈夫所为。 可是…… 龙芜知道自己情绪越来越不正常,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那些欢快,骄傲的过往就像场梦,触不可及却又每天在脑海内上演。 离朱的到来也不过是让他寻得了爆发点。 龙芜:“有酒吗?” 陆玖:“有。” 作为拜礼,妖界几乎将各种类型礼物都考虑在其中,并且价值不匪。 龙芜喝下第一口,便知道是坛好酒,只可惜再好也不是当年的味道了。 他痛痛快快将一坛一饮而其,头发乱糟糟披着,沾染上酒液也不在乎,只草草用袖子擦了擦嘴角,道了声:“痛快。” 心头火渐消。 龙芜整条龙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和起来。 “你不该来找我的。” “可是我还是来了。” “带着麻烦?” “还请阁下相助。” “阁下。”龙芜细细品味了这个对他而言颇为陌生的词,又看了看眼前故人,片刻后,脸上浮现出几抹嫌弃:“你还是叫我龙芜吧,阁下听着就怪酸儒气的。” “不许喊龙二。”他明显想起了什么,威胁道。 陆玖:“……嗯。” “所以你来找我什么事?” ***** “又是他们?!”龙芜的怒火再度被激起,他恨不得冲出去和那股力量拼个你死我活,可被困在这个地方,自己又能做什么? “下三滥的东西。” 除去各式各样无意义的咒骂,他再什么都做不了。 “要几片?”龙芜到底知道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将胳膊化作龙爪,“随便拔,这只胳膊上的够不够。” 陆玖:“……” 虽然心情仍旧复杂,但他总算明白对方身上的熟悉感来自哪里,跟自己的记忆有关,但又和那个魔尊姜槐有异曲同工之妙。 “老子这可不是看你的面子,而是看你妖界那个小辈还蛮靠谱的,能跟那股力量对上,居然有我大哥的几分风范。” 陆玖只当这是客套话,毕竟对方十句话有八句都离不了大哥。 龙芜同样也是随口一说。 但他们谁都没想到有些东西居然是一语成谶。 “没想到,到头来你这总缠着我大哥的家伙居然成了忠臣?”龙芜对此颇为惊讶,毕竟以对方的高傲,如今竟愿意对其他妖低头。 “救命之恩。”陆玖不想多谈,他现在心头也很乱,一方面牵挂陛下,一方面又被记忆弄得心神不定。 “然后以身相许?”某条龙下意识接到,他真的只是下意识,毕竟大哥当年可是没少遇见这种情况。 但他没想到,这只鸟没有否认。 没有否认?!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老树开花了!!! 明明离朱当年一副谁都看不上眼的挑剔模样,单身了那么多年,再算上现在的年龄,居然老树开花了! -- 第190页 谁不知道对方当年的择偶标准就是:强大的,勤快的,羽毛鲜艳的,叫声鸣亮的,会努力工作,和他一起建设妖界的。 因此想都没想,龙芜就开口:“你看上了哪家的公鸡精?” 陆玖:“……” 他眉头狠狠一抽,虽然没有记忆,可对方话语中的欠揍程度却和梦中那个龙大一模一样。 “我家陛下不是鸟族。” “原来是跨种族恋情。”看了眼男人神情,龙芜明白了:“原来还是单相思。” “啧,真是丢我们四方神的脸啊。” “四方神?” “你不会还没反应过来吧,你,离朱,四方神之一的朱雀。” “那个解离心草的药引里面不就有朱雀羽毛吗?你找找自己拔几根下来。”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陆玖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果然如此的喜悦与复杂,而是突如其来的担忧: 以他现在的原型,真的还有羽毛可拔吗? 至今还是灰扑扑模样的陆玖陷入沉思。 而另一侧 龙芜在一阵这货居然有心上人的惊涛骇浪后,终于萌发出几丝除去仇恨的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奇女子能让离朱喜欢。 这也太……倒霉了吧。 果然还是他大哥好,品德高尚,不好美色,从来不去祸害别家姑娘。 ***** 远在妖界的风沅:阿嚏!!! 作者有话说: 龙芜:是个可以将龙鳞当作自助的豪放兄控男龙 他马上要被放出去了! 感谢在2022-04-20 23:55:14~2022-04-23 23:58: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太宰做个人吧 10瓶;你听我解释 7瓶;函宝 5瓶;顺意、青衣乐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药成 龙芜虽然阴晴不定了点, 但对于天性自由自在的生灵而言,几千年的孤独沉睡后,他现在跟仇敌都能聊出一朵花来。 当然这个前提是仇敌会变成他身旁的一具尸体。 龙芜瞥了眼身旁容颜不变的男人, 几秒后……不情不愿将对方划分到虽然讨厌但凑合凑合也能过的故人行列。 他开始动嘴了。 “喂, 你就不好奇你的过往吗?” 陆玖心头微动,但他抬眸望了眼中年男子脸上的神情,凭借脑内一闪而过的模糊记忆和本能反应后, 又冷静下来。 “等到陛下的事情解决, 再好奇也不迟。” “陛下,陛下,离朱,你有没有点出息,你作为我们四方神的一员,居然会被这些儿女情长桎梏, 要是我大哥, 才不会像你这么优柔寡断。” “现在这个妖皇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瞧你那患得患失唧唧歪歪的样子, 要老子说, 真要看上你就去表白啊,在背后犹豫个什么劲。” “再犹豫下去, 你就等给你心上妖带她和别人的崽吧。” 陆玖:“……” 虽然理是这么个理,但从对方嘴里讲出来,怎么就这么奇怪。 而且 他竟然觉得没有任何意外, 反而有……几丝怀念。 谁能想到在最开始两个几乎是仇人相见,一方直接动手的局面居然会转变成这样, 仿佛是久别重逢坐在一起喝酒的故友。 陆玖朝远方望去, 眸光浮现出些许复杂。 他其实并不讨厌龙芜, 即使男人起初充满杀意的态度,他望着对方落魄的沧桑模样,甚至有丝丝伤感涌上心头,就好像在唏嘘……什么。 到了现在,凌驾于警惕之上的,便是某种原来如此的尘埃落定。 离朱,朱雀还有他身上的灵火。 陆玖明白了自己的身份。 或许从那场梦开始,他就有所感应,只是……不愿也不敢承认而已。 那些查找,那些彷徨,那些夜深人静陡然浮现的不安,终究在此时归于沉寂。 陆玖低头望向指尖。 下一刻 火光乍现。 温暖包裹着指尖,也点燃了青年眼底微不可察的恐惧与茫然。 不过在龙芜眼中,对方仍旧是那种下巴微抬,脊背挺直的高傲与冷淡模样,就算之前被他狠狠摔到地上,也有种说不出的脆弱俊美风姿。 他真是讨厌极了离朱这副模样。 若论他们这一魔一妖的恩怨,也是积攒许久。 从他大哥提议要在四方神中论出个首位,上门挨个比试开始,龙芜就觉得他和离朱犯冲。对方不仅和他大哥打了个有来有往,成为平局,还结为惺惺相惜的朋友,外加异性兄弟,妖界也就算了,还时不时来魔界彰显存在。 没遇到离朱前,陆玖脑海里从来没有别人家孩子的这概念,但遇到对方后,呵呵,别人家孩子,别人家兄弟都给老子滚。 龙芜至今想起还忍不住磨牙。 但他到底也不是什么不辨是非的糊涂蛋,在大是大非面前,他也就退那么一步算了。 龙芜想要拢拢肩膀处杂乱不堪的头发,结果刚动手没拨拉几下,便被发根深处铺面而来的海鲜味熏得眼睛微眯了一下。 有点呛。 他瞟了眼距他不远处的男人,悄咪咪给自己湿了个清洁咒,就算清洁不了多少,最起码也能散点味。 顺带把之前闲来无事生吃的几条鱼尸体毁尸灭迹。 -- 第191页 不就是精致吗?哼,他也会。 龙芜将胸前衣襟微微合拢了些,遮掩住带有伤疤的大片肌肤。 陆玖:“……” 他大概是真的不明白这条龙在想些什么。 喜怒无常,思维跳跃。 不久前还恨不得杀了自己,但现在却又愿意坐在一起喝酒。 他望着手中未开坛的美酒,不由在心中微微叹气,也不知道陛下那边怎么样了。 而且他若真是朱雀,那羽毛…… 青年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准备对眼前难得跟自己过往有关的龙进行旁敲侧击。 一番谈论过后,陆玖耐着性子,从“我大哥怎么样”“他对我”巴拉巴拉的炫耀中,精准提取出他想要的信息。 “血脉保护”“涅槃” “也不知道你当年是怎么搞的,成了现在这副鬼模样。”龙芜在简短回忆完他与大哥的兄弟情深后,状似不经意瞥了对方一眼,慢悠悠道。 “不过看起来倒是比当年顺眼的多,老子这会能容忍你这么久,一是因为我大哥,二就是你不是当初那个臭屁爱美的性子。” 陆玖:“……” 哦?那还真是我的荣幸。 这世界总有那么一种类型的存在能轻易勾起他人怒火,好巧不巧,令他记忆犹新的也就那么几位。 现任魔尊算一个,这上上任魔君又是一个。 这就是你们魔界的传承吗? 青年皮笑肉不笑道:“多谢。” 龙芜闻言瞬间扬了扬眉,露出一口尖利的牙齿:“不客气,毕竟我们是同辈人,即使离朱你看起来再怎么年轻。” “说出去都可以给妖界这个现任妖皇当爹的年纪了。” “所以说一下保养配方呗。” 即使再怎样掩饰,陆玖也能感受到对方在提起年龄时那无法抑制的酸意。 “……” “天生丽质而已。” 他瞬间硬邦邦回答,甚至通过这个回答找回了……某种熟悉感。 陆玖现在讨厌有关年龄的任何话题,任何。 龙芜见状不由撇了撇嘴角。 啧,鸟族。 这心眼果真忒小。 不就是问一下保养方法吗?凭什么同样的年龄,离朱就是青年模样,而他从当年风华正茂的魔君变为如今的落魄模样。 连鳞甲都没人清洗。 最后陆玖成功带着苍龙鳞甲走了,他眼神复杂眼睁睁看着对方神情未变一片片将鳞片从胳膊拔下,足足凑够一小碗。 “走吧,走吧,不够再来找老子要,只要能将你口中那个姓白的和她背后的下三流力量彻底除去,别说这点,老子把全身的鳞片拔下来都没问题。” “快滚回去看你的陛下,老子这里不留客。” “多谢。” “切。” “而且之后叫我陆玖即可,离朱此名怕是多有不便。”陆玖到最后终于说出了这句,他看着中年男人大大咧咧重新躺在被金银珠宝围住的石头,转身不愿再看他一眼的模样,眼眸闪过些许复杂,以及一丝不易被察觉的酸涩。 “懂了,陆玖是吗?换就换,搞得像老子稀罕离朱那破名字似的,你以后可别求着我再叫回来。”龙芜在石头上单手支头,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婆婆妈妈的事情,不耐烦摆了摆手。 等到对方的气息彻底消失在这个深渊,这片海域后。 他才慢吞吞从石头上坐起,朝那堆妖界所谓的见面礼走去,他随意打开一个储物袋,朝里面扫了一眼,嗤笑道:“倒是大方。” 然后伸手一掏,便掏出一坛酒。 打开后径直往嘴里倒。 酒水顺着重新裸露的胸膛一路蜿蜒向下。 他咂了咂嘴,嘟囔道:“真是的,怎么喝酒老子都能喝到眼睛那里去,白瞎了这坛好酒了。” 龙芜随意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粗糙指尖划过眼角的刹那,一声近乎消失的呢喃响起:“改了也好,反正都过去了,就这样活下去吧。” “我们都是大哥用命换来的,自然要活下去。” “哈哈哈哈活下去,都要活下去!” 他一边喝酒,一边又摇摇晃晃大笑着朝自己身后的那片废墟走去。 “不过老子还真是好奇那离,那陆玖铁树开花的对象,要是有机会非得好好认识一下不可。” ***** 羽毛的事最终还是解决了,陆玖寻了处无人的角落化作原型,在灰扑扑的短毛中,皱眉寻找半天,才找出几根最长的径直拔了下来。 等到霁华带来了绒毛,姬明带来了背上的壳。 至此解药最难寻的几味药引彻底寻齐。 乌宁长老也从妖宫仓库中找到了其他珍贵药材。 他经过七天的炼制,炼制出了一碗……绿油油泛黑的解药。 “……” “这真的能喝吗?” 飘在半空的风沅咽了咽唾沫,不自觉朝后移去,她飘到霁华身边,嘀咕道:“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看起来好可怕。” “良药苦口利于病。”霁华施了个屏障,好让乌宁不会听到这里自己自言自语的声音:“吃下去病就好了。” 他低声安慰。 “但药在泛绿。” “它能治病。” “但药在冒黑泡。” “它能治病。” -- 第192页 “药既泛绿又冒粘腻黑泡,你喝过这种类型的药吗?用你作为兄长的良心发誓。” “……” 风沅作为魂体还好,毕竟她此时闻不到任何味道,但霁华几个,几乎是直面药的味道,迫于对妹妹的安慰和自尊维护,霁华只能努力维持镇静回答对方问题。 他不着痕迹瞪了眼身旁想要捂住鼻子的晏芝。 晏芝眨了眨眼睛,目光中透露出深深疑问:好难闻QAQ,风哥……姐喝下去真的没问题吗? 霁华:“……” 药的威力可见一般。 更别说离药距离最近的陆玖。 他在迟疑自己准备的糖是不是少了点。 作为魂体是没有反对权的,风沅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碗不明液体被喂进嘴里。 下一刻,她感受到了一股引力。 而与此同时,床上的她眼皮也动了动。 好苦,真的好苦,这是拿黄连熬的药吧。这是妖皇醒来后的第一想法。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23 23:58:50~2022-04-25 23:59: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夏 25瓶;wwww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玄武 昏迷时, 脸色苍白;喝了药,白上加白,甚至有点泛绿。 风沅从来没有喝过这么难喝的药, 苦味从嘴巴一直蔓延到胃部, 翻江倒海也不为过。 她突然感觉飘在空中没有什么不好的,最起码不用感受味觉折磨。 风沅病怏怏倚靠在床头,整个妖都散发出虚弱无力的气息, 就连说话, 此时都带有一种快要飞升的空灵。 由于眼睛久未与亮光接触,她的视线还有些模糊,但这也不影响风沅将手指搭在床沿,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 妖皇目光扫了一圈,最终落到她这位已然很有自觉主动退到几位尊者身后的长老身上。 “乌宁。”她低声唤道。 “陛下。”老人闻言迅速走上前行礼问安。 “你做得很好。”风沅望着对方眼角不加掩饰的细纹,温和道。 “陛下谬赞了。”乌宁长老恭敬低头回答, “您洪福齐天, 如今苏醒也是有上天庇护,臣算来实在没有什么功劳。” “乌宁啊, 乌宁, 你总是这样谦虚。”风沅笑了起来,笑了几声后, 又突然咳嗽起来,她瞧着被送到眼前的茶水,以及茶水背后的青年, 摆摆手示意对方拿开。 “你若执意这样讲,那其他接受本座奖赏的功臣该怎么想呢?陆玖, 你说对不对?” “……是。” 陆玖虽然对陛下突如其来的询问颇为惊讶, 但还是立即顺着对方意思开口。 “所以安心受赏便是, 再推辞本座可就要让陆玖亲自给你送上门了。” 风沅勾唇浅笑,状似无意在亲自一词上稍稍加了重音。 乌宁长老心下微惊,他微微抬头用眼角余光观察了下这位的神情,发觉对方神色如常,脸上仍旧是那抹看不出异常的浅浅笑容后,更是摸不透底起来。 聪明妖总会想得更多。 他第一想法便是这位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毕竟推辞这种事他以前也不是没干过,当时对方可从未提出离朱陛下。 但若是知道,又是从何处知道的?这位随心所欲惯了,单看这短短几句,又像是被拒绝的不悦,只是借离朱陛下来敲打他。 眨眼间,乌宁长老脑海内便出现了无数种可能,但想得再多都不如离朱陛下半点反应都没有。 他看着对方跟以往明明没有任何区别的矜持自傲,却偏偏乖巧捧着茶水的模样,不由感到了心累。 这旧臣难当啊。 老人唏嘘想到。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归离朱陛下这几千年来兢兢业业,当人家心腹下属比当妖皇还要敬业,就算被发现了,也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搞不好运气好点,还能重回昔日辉煌,虽然是由皇变成后。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比起一拍两散的分裂反目,这点身份上的转变简直可以忽略不计,吃软饭就吃软饭吧,反正离朱陛下年龄也不小了。 搞不好还是现在这位亏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今天再见风沅陛下,总觉得对方面容看起来相较于之前记忆中的俊美而言,似乎越来越趋向柔美。 看起来…… “如今你也算本座的救命恩人,本座自然不会亏待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开口便是,现在先退下吧。” 风沅并没有给乌宁过多思考的时间,她对这妖在想些什么也不在意,只是坏心眼刻意让这段短暂谈话中的警惕被迫戛然而止。 乌宁长老带着满心的愁绪离开了。 事后得到的奖赏虽然足以令妖界九成九的妖感到眼红,可他依旧乐呵不起来,只感到这皱纹是一日比一日多。 而且自那以后,他遇见离朱陛下时对方的态度也很古怪,虽然像以前一样冷淡,但这旁敲侧击关心他年龄是怎么回事? 乌宁长老百思不得其解,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认认真真回答后,离朱陛下的脸色反而愈加难看了。 ***** “所以诸位现在是我们的场合了?” 风沅环顾了下周围,挑眉笑道,她活动起指关节,躺一会是休息,这一口气躺上一年半载,十天半个月的就是折磨。 -- 第193页 她现在总感觉身上酸软异常,有一种魂魄与□□不匹配的错觉。 风沅其实很想扑到角落将那几只冲她好奇喵喵的小猫咪挨个亲个遍,但现在…… 她扫过面前神情各异当了一阵背景板的几个大男人,只能暂且让她的心肝小宝贝们出去,好商议接下来的事宜。 不过清醒前和清醒后还是有点差别的。 最起码仙尊现在离她……最远。 妖皇平静喝了口陆玖递过来的热茶,顺带将想要坐上床的冥主一脚踹了下去。 滚回你的小板凳去。 “风哥,啊不,风姐。” “……” “你还是叫我风哥吧。”风沅露出了假笑。 晏芝闻言意动,但他偷瞄了眼身侧人后,又顿时丧气道:“还是叫风姐吧,风姐姐也可以。” 风姐姐,多么熟悉的称呼。 可风沅这会听起来怎么就这么不得劲呢。 她以前很少会在乎称呼问题,但现在 她听着耳边的扑哧声脸色骤黑,“姜槐——” 风沅磨了磨牙。 “干嘛?”被喊到的魔努力板起脸,但怎么抿都抿不平的唇角实在难掩笑意,他几乎是把嘲笑摆在了脸上,最后实在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你才发现这个称呼有问题,我之前就说过了,你还不听,风姐姐,风姐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说你疯呢。不过看你之前的样子,和这个字也是相配。”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魔也是如此,这一高兴,魔尊就飘了,完全忘记了自己在谁的地盘。 于是 “啊——” 还没等他笑完,左手边的霁华就面无表情给了他一脚,姜槐闪了过去,却顿时歪了身体,朝右边倒去,又被右手安静旁观许久的姬明躲开,整个魔摇晃了好几下才勉强坐稳。 左右夹击罢了。 他坚强想到,在风沅似笑非笑的注视下讪讪闭上嘴,没有反击,双手也乖巧置于膝上,上身挺拔,动也不动。 就是有点费腿。 姜槐坐在风沅友提供跟别人都不相同的小板凳上安静不已。 满含幽怨望着坐在风沅床沿边的陆玖,按理他不应该坐在那里,但架不住人家陛下愿意。 而且经过此事,他们看清也颇为忧虑的便是对方此时堪称妖界二把手的身份。 现下又加了朱雀的身份,他刚才听到也极为震惊。 谁能想到这失踪已久的朱雀神突然就冒出来了,还是以这种身份。 若这陆玖真有什么异心,那风沅…… 青年皱了皱眉,他再怎样大条,但最基本的戒心还是有的,对方为何前面不像姬明般表论身份。以及他和前段时间霁华想的一样,各界尊者都有心腹,但像陆玖这样身份特殊的,似乎还是头一位。 而且越相处,他就觉得对方越熟悉。 他们绝对在哪里见过,而且还是在一个比较特殊的场合,否则他不会有印象。 毕竟成为魔尊前,他整日里就是修炼约架,成为魔尊后,更是日理万机,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去记住一个无关紧要的妖。 以往只是惊诧和浅浅怀疑,但现在经过白乐妩一事和风沅对对方表现出的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依赖。 姜槐就觉得这件事情需要他去深究。 而且他望着陆玖幽怨也就算了,姬明是怎么回事?!他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但定睛再看,这个比他们中大多数都要小,但表现得极为养生,让姜槐一眼望去就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从魔尊位上退下去的无聊生活的人皇,此时居然露出了难见的幽怨模样。 嗯? 这是…… 姜槐不理解。 难不成他也是椅子不舒服?想坐到床那边去? 可他的椅子看起来比自己要舒服得多啊,不仅高大,上面还有软垫。 因此全场看起来最为舒适的就是风沅,豪奢柔软的床上层层帷幔随风舞动,而她就倚靠在那里,怀中抱着冰丝制成的抱枕,闭目养神。 “你还是叫我风姐吧,风姐姐这个称呼……还是算了。”她用指尖揉了揉额角,低声道。 “哦。”晏芝乖巧点头。 然后暗戳戳翻了个白眼,倒不是对风沅,而是霁华,别以为他不扭头就猜不到对方脸上的满意,不就是风哥变风姐了吗?有妹妹了不起啊,就知道在称呼上教训自己。 他一边顺畅改口,一边在心中偷偷吐槽同伴。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霁华觉得他自己的态度没有任何变化,他还是那个想要关心手足的好兄长,但在其他人眼里,尤其是被暗戳戳针对过好几次的姜槐暗中,双标,绝对是双标! 以前对方就很宠风沅,兄弟关系成立后就更宠,现在从兄弟变成兄妹简直就是宠上加宠。 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有妹妹。 看他和祁言脸上的伤就清楚了,虽然他被打情有可原,因为他当时都想自己痛扁自己,并且在后者身上他也补了好几拳,为小伙伴报仇,但这不意味着挨打会快乐。 还是被蒙头暴揍。 他想起自己不知道被谁狠狠踹了几脚的屁股,不由愈加委屈。 这还没彻底恢复记忆呢,要等彻底恢复记忆,恐怕风沅要星星,霁华绝不给月亮,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 第194页 活脱脱的慈兄多败妹。 哼。 他跟风沅做了那么多年兄弟,有需要他霁华表现的地方吗?! 论做兄长,姜槐自诩不比任何人差,想想风沅和晏予当年坑了他多少次,但他有说过一句抱怨吗?还不是任劳任怨承担起他们三个中年龄最大的某种责任担当,时不时和她们交流感情,被薅羊毛也不抱怨,反而兴高采烈加入其中。 像他这样不记仇性格豪爽的大哥哪里去找,只可惜那两个臭丫头没眼光,不承认他魔界大哥的地位。 你看看霁华那边,姬明比他小吧,但硬生生过成了看起来比谁年龄都要大的养老生活,祁言更是呆在仙界,专注仙界事物,表面淡漠,内在更是淡漠。相处几千年,霁华都没把氛围搞起来。 所以风沅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喊他“阿兄”啊。 姜槐委屈不已,他高大的身躯蜷缩在小板凳上显得愈加可怜,整个魔都开始弥漫起不甘沮丧的丧丧气息。 可恶,他也好想有妹妹。 这世道好过分,那些写话本的一点都没写错,想他当年背过所有人翻遍话本,神魔仙妖鬼人,哪界的他没看过。但没想到,初看不知书中意, 再看已是书中人,青梅竹马(风沅、晏予:???)的快乐陪伴居然比不过天降(霁华:???)。 这些年他满腔的兄长情意终归是错付了。 姜槐对此痛心疾首,不过也许是吃够了教训,他虽然思想不知道跑偏到哪里,但面上确是如常,除去眼神有点飘忽。 风沅:“……” 别人不清楚,她还能不清楚姜槐这狗东西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总归是让她知道了拳头变硬的内容. 她没好气瞪了对方一眼。 话题逐渐回归正常。 风沅:“白乐妩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吗?” 她问道。 妖界她自是知情,目前仍是一无所获。 霁华:“神界未寻得她的踪迹。” 姜槐:“魔界也没有找到那个女人的下落。” 姬明:“人界还没有消息。” 晏芝:“风姐,鬼界那边没有动静。” 姬明:“仙界亦是。” “这样啊。”风沅叹了口气,“她在外一天,我们的不确定便会多上一分,还是要加大搜寻力度。” 霁华对此和姬明倒是有所预料,他们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后,前者低声开口:“有那股力量在背后,白乐妩恐怕不会轻易被搜到。” “但好消息是,我的记忆似乎在逐渐恢复,有关那个女人的记忆正逐渐被抹去。” 风沅闻言眼睛骤亮:“真的?那之后我们行事绝对会方便很多,记忆能逐渐恢复,那便代表那股古怪力量在逐渐变弱,而天道的力量在增强。” “它正修正你们记忆,顺带修补这个世界的漏洞。” “姜槐应该跟你们说了天道的事情,天道在几万年前或者说更早以前的几场大战中受到伤害,而在养伤的过程中,它被异界力量所侵蚀,变得越来越不稳定。而魔界上上任魔尊当年的身陨便是与此有关,他用自身的力量去弥补天道。” 风沅有条不紊分析,其他尊者面上也是一片沉重,因此也就没人注意到陆玖在听到魔界上上任魔尊称号时一闪而过的怔愣。 “事后天帝陨落也是这个原因,他们都把力量回归给了天道。” 仙尊闻言点了点头,他第一次主动开口:“昔日仙界与凡界登仙梯断裂,千年来在无一人飞升,便是在此之后。” 风沅看了她一眼:“嗯。” 晏芝原本还有点理解不了,对他们说的话感觉很是陌生,毕竟当年基本都是晏予处理这些东西的,他才接手鬼界几百年,对这种被束之高阁的过往记载往往是两眼抹黑,更别说他对历史本就不感兴趣。 但听了几句后,他通过天道养伤倒是联想到了其他内容:“说起养伤,我鬼界最有名的河便是忘川,相传几万年前战争四起,无数冤魂聚集在忘川中,日夜哀嚎,河水沸腾不止,吞噬过往一切生命,稍稍沾染一点,便会成为白骨。” “后面用尽所有办法才勉强镇压住这些冤魂,但时不时也会有事故发生。不过到我和姐姐这里,忘川便恢复平静了,唯一的一次异动,还是在” “五百年前。”晏芝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和风沅异口同声说出了这个答案。 五百年前,忘川动乱,晏予耗费七天七夜将其镇压净化。 对于五百年这个数字,风沅他们不仅一点都不遥远,反而异常熟悉。 因为晏予就是从那时下凡渡劫的。 道心不稳?寻道?恐怕都是借口。 真正原因就是晏予感受到了什么,而她在凭借不知道什么法子重新镇压和净化了忘川后,不得不下凡。 这个笨蛋。 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呢? 风沅忍不住握紧拳头,指甲一点点嵌入肉内。 以她们这种修为,对即将到来的劫难就算不擅长推演,也会有一二分感知,如果忘川河异变真的跟白乐妩有关,那么晏予绝对不会没有一丝察觉。 当时她就觉得疑惑,有什么道是他们非要渡劫才能找到的,而且那时根本就不是对方本身的渡劫时间。 一不修无情,二不应劫。 所以她当时怎么就没追着问几句呢?反而任凭那个笨蛋前往凡界,搞得现在都没回来,还不知道会在渡劫时遭遇什么。 -- 第195页 现在唯一能让风沅从焦急中感到些许安慰的便是天道向她保证过,晏予会平安无事归来。 可不怕万一,就怕一万。 人是平安归来了,可其他方面出问题怎么办? 她当年那个该死的渡劫就是缓了好长时间才缓回来的,论傲与固执,晏予跟她不遑多让,如果…… 思及此处,风沅在陆玖担忧的目光中深吸一口气,缓缓平复心情,她现在绝不能慌乱,晏予还在等她,晏芝也需要她,自己必须将一切都处理好。 妖皇用目光制止了冥主即将脱口而出的慌乱,里面夹杂的情感是对方很少见过的冷酷果断,“继续往下说。”她沉声道。 “……是。” “据说忘川之所以越来越平静,也是跟几千年前有关,说是有一位大能以自身力量融入忘川,镇守忘川,姐姐给我讲过这个故事。” 姬明睫毛轻颤。 “镇守忘川吗?”他低声呢喃。 座位离得近便是这种坏处,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大家就都能听到,更别说像他们这种听觉极为灵敏的。 因此在青年开口的瞬间,霁华便出声询问 “姬明,怎么了?” “只是在听到这个故事后心生感慨罢了。”姬明轻笑摇了摇头,他望着风沅,但不同于以往的平和温柔,这次里面似乎蕴含着什么别的情绪,像伤感,又像是无奈:“你们有没有想过它不仅仅是个故事,而是确有其事呢。” “什么?”晏芝在风沅眼神劝阻下也顾不得提起姐姐,而是瞪大眼睛,“可我从来没有看过这方面的记载。” 姬明冲身旁少年露出了淡淡微笑,看得对方一愣。 “咳。”风沅轻咳一声,瞥了这丢人现眼的臭小子一眼,某种情绪瞬间由安抚阻拦变为恨铁不成钢,“你就说你鬼界有关这方面的藏书你看过几本?” 少年不吱声了。 风沅这会也懒得管他,作为尊主,自家历史知识欠缺,她说出去都觉得丢人,等到事情结束,她非得好好管管这臭小子不可。 最好是她和晏予一起。 “所以姬明你对这个故事——”风沅斟酌开口,她有种直觉,姬明似乎对此情感极为复杂,更是说不准……会牵扯到其中。 “我也是从其他人口中知道的。”姬明摩挲了下指尖,温和道:“想必应该不是谎言。” “那是——” “忘川吞噬过无数冤魂,诅咒与因果可以说遍布全域,寻常力量镇压根本无法阻挡,除非——” “除非?” “除非拥有这个力量的存在本身就很特别。”姬明的声音透露出种异样平和,他的视线一点点从风沅身上移开,又转向那扇打开的窗,金色阳光透过窗格,形成斑驳光晕,尘粒漂浮在空中,带有几分说不出的朦胧虚幻。 外面阳光应该很好。 他不由想到。 “强大、特别,又承担着守护六界的责任,所以以血肉去平复忘川想必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霁华听到这里有所察觉,他不由皱起眉头,心中涌上担忧。 “姬明——” 对方没有理会他的阻拦,而是继续不紧不慢说道:“玄武血肉便是最好的选择。” 用精血喂养彼岸花,肉身被怨灵撕裂吞噬,灵魂沉入河底,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与那些隐藏在沙底的皑皑白骨作伴。 说不准还没有白骨,忘川下只会送走一批又一批尸体,一张又一张狰狞却又充满痛苦的面容。 留下的,唯有停留在过去,永远走不出的故友。 比如说他的……义父。 姬明不知道对方是以怎样的心情看着忘川一点点夺走自己的挚友,又是以怎样的情感去给他讲述这件事。 他唯一记得就是义父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告诉他:凡事要看开,你一定要看开,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只有这样,你才能获得快乐。 “过于执拗,只会让自己痛苦。” “你要记住,只有先懂得爱自己,别人才会爱你。” “那你呢,义父?”这是姬明年幼时的反问。 “我,我啊——”男人似乎被孩子问愣了,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将眨巴着眼睛等待的乖巧孩子轻轻抱在怀中,用歌谣哄对方入睡,宽大掌心轻柔拍打起孩子后背。 等到姬明被困意席卷,在即将入睡的刹那,他才听到了那道隐隐约约的温柔声音:“我就是最坏的例子,所以我们小明千万不要活成义父的样子,也不要活成你母亲的样子,我们快快乐乐,开开心心地活着就好了。” “永远永远不要活成我和你母亲的样子。” 这句话姬明记了许多年。 从懵懂孩童到如今模样。 也知道了他的义父被困在过往一辈子,直到死亡那刻才彻底解脱。 姬明感受到了周围的沉默,但他并没有任何想解释或者说进一步诉说的意味,只轻笑着朝陆玖开口,眉眼里俱是豁达:“可以给我一杯茶吗?要温的那种。” 清香弥漫在口腔内,不同于之前风沅昏迷时那几杯的苦涩,青年是真心实意觉得茶变得好喝起来。 玄武。 风沅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若是她不知道姬明身份,可能还会继续问下去,但现在,在知道对方的真身后,她却感受到了这个词背后的沉重。 -- 第196页 四方神,镇守四方。 她于心里默念。 天道回忆中,风沅见过为了权力地位相互厮杀的四方神,没有丝毫感触,因为追名逐利本就是世间万物本能,她从来都是俗人,也喜欢变成俗人,自然不会高高在上去批判什么,只是颇为唏嘘而已。 但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却是抛弃私欲,为六界牺牲的存在。 她也曾扪心自问过,若是为了大义,是否会愿意放弃眼前一切,忍受无尽痛苦牺牲,甚至于后世不曾留下只言片语。 风沅不确定。 因此除去沉默,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此时一切话语在这些过往面前都变得苍白。 玄武,白虎…… 等等?风沅突然间发现了什么,她脑内灵光闪过,镇压忘川的是玄武,而上上任天帝是白虎,上上任魔尊是苍龙 “四方神的力量!” 她开口。 “什么?” “我说当年帮助天道的正是四方神,他们应天而生,受天道庇佑,生来便带有功德,因此在遭遇劫难时” “他们会将力量重新还给天道。”霁华迅速接道。 他们都不是傻子,因此转念一想,便相通了其中的联系,四方神,看守四方,更守护四方。 “苍龙,白虎,玄武——”风沅慢慢罗列,“那朱雀去了哪里?” 她疑惑开口。 “说不准只是像当年那位玄武前辈般甚少有人知道。”姜槐猜测道。 “陆玖也是朱雀,他会不会和那只消失的朱雀有关。”风沅提出猜想。 “也许吧。”安静坐在床沿边的青年低声回答。 陆玖心中浮现出一抹仓惶与苦涩,他其实也想问那个问题:朱雀为什么会活下来? 为什么是他?青年恍惚间突然想起了北海深渊处龙芜初见时的疯狂:“为什么,为什么我大哥死了,你却还活着?!” 以及最后那句 “走吧,既然我大哥让我们活下去,那就好好活着,再不要把自己弄成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了。” 他看着陛下眼底在提起四方神时眼底的钦佩孺慕,原本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万一陛下问: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该如何作答? 是侥幸活命还是……他是个躲避责任的逃兵? 陆玖不愿再想下去。 因为每想一次,他心中的煎熬便又多出一分。 坦白身份的话语就这样不上不下卡在嗓子眼里,高傲与自卑在心中来回纠缠,此时的他不敢开口,也不愿开口。 陆玖避开了陛下的目光,勉强随着其他人的表现露出一个微笑,他的心似乎开了一个很大的口子,正在将一切吞噬。 他想要再回去找龙芜了。 因为只有对方,才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种游离在外的恍惚一直持续到风沅他们商议结束。 “陆玖,陆玖——” 直到陛下喊他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走上前扯了他的袖子,青年才猛然惊觉,他之前站在寝宫门口,送走了那几位尊主。 而陆玖却没有丝毫记忆,仿佛这都是凭本能行动。 “你怎么了?”风沅奇怪道,“怎么看起来心不在焉的,叫了你好几遍都没应。” “陛下恕罪,臣只是一时疲惫,所以才——”陆玖反应过来后迅速解释,但很快,他的心神又被分散到了其他地方。青年看着风沅跟他同样站在寝宫门口的模样,不由眉头微蹙,矜持冷淡的面容看起来愈发不好接近与孤傲。 “这里风大,陛下您怎么能?” “有什么不能的?”风沅毫不在意笑了起来,“我又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妖,现下解药服了,伤口也好了,身上是一点大碍都没有。” “你啊,就是担心过头,与其担心我,还不如看看你自己,守了我这么长时间,又要处理妖界事物,把我们的陆大人累出病了可怎么办?” “陛下——”陆玖闻言无奈开口,虽然陛下关心的话语如一股暖流滑过心头,但他明白,以陛下的性子,自己今天若是退一步,对方就能进三步。 乌宁长老可是说过了陛下最近需要静养。 而且 “陛下,您的解药还未服用完。”他认真提醒。 风沅的笑容顿时消失,她原本想往外走找小猫咪的步伐都僵硬停止,不可思议扭头问:“你说什么!我刚刚不是把那碗都喝完了吗?” “这是一半,还有一半”陆玖瞧着自家陛下瞪圆眼睛,仿佛炸了毛的模样,唇角不由向上勾起,心中的抑郁也消散些许:“在医官那里。” 妖皇痊愈的快乐消失了,但她还想再挣扎一下:“陆玖,我想——” “陛下,你不想。”回答她的是陆大人冷酷坚定的拒绝。 “……晚宴告诉厨房那边我要吃”风沅咬了咬牙,艰难道:“苦瓜。” “陛下?” “陆玖你要明白,吃甜只会让苦苦上加苦,没有妖在愿意尝到甜头后再去感受苦味,因此还不如这段时间都不吃甜。” 风沅摇摇望向寝宫外的蓝天白云,再想起自己吃完那些糖后根本抑制不了药苦,反而愈来愈苦的口舌麻木,不由愈加悲伤,整个妖都散发出沉重气息,嘴中的语句也听起来愈加富有哲理。 -- 第197页 “所以我决定以毒攻毒,我以前最讨厌的蔬菜就是苦瓜,我倒要看看它们两个相遇,究竟谁能更胜一筹。” 晚膳是陆玖陪着风沅一起用的。 妖皇苏醒的消息让她的贴身宫女们可以说喜极而泣,她们几乎不用吩咐便努力将事情做到最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眼神微动便有水递上,捏腿的,揉肩。若不是风沅抗拒,估计这饭侍女都要亲自喂到她嘴里。 桌子上除了那盘苦瓜,剩下的都是她们陛下最喜欢吃的。 风沅动筷了,她第一筷动的便是苦瓜。 然后 她露出了沉思,扭头对安静用餐的陆玖认真道:“我错了。” “嗯?” “我不应该讨厌苦瓜的,因为跟那碗药比起来,苦瓜已经很甜了。” 妖皇讨厌了苦瓜这么多年,她头一次从这道菜上面感受到了浓浓的甜味。 陆玖:“……陛下,要不然”您别吃它了。 风沅保持了她作为妖皇最后的倔强,她在周围一众的担忧关切下捧着白米饭,委屈巴巴扒拉着苦瓜。 几口过后,眼角涌现出晶莹泪花。 她就这样硬生生将一盘苦瓜都吃完了。 同样讨厌苦瓜的陆玖:“……” 他只能不停为自家永不认输并且拒绝分担的陛下递水,顺带小声安慰。 风沅决定将这一天列为她目前妖生中最灰暗的一天。 喝药—吃苦瓜—喝药 她如一条咸鱼安然趴在桌子上,还是半死不活的那种,直到陆玖提醒她该休息的时候,风沅才哼哼唧唧开口:“陆玖。” “臣在。” “你去北海那边……我记得那条龙是上上任魔尊的弟弟,他可有为难你?” “……没有” “那他有没有关于你身世的消息。” “陛下为何会这样想?”陆玖收拾桌面的手顿了顿,然后又神色如常继续整理,他之前白天一直在这边的小桌案上处理奏折。 “我只是在想你若真与当年那位妖皇有关,你们身上总会有相似之处,那么作为同时期的存在那条苍龙绝对会有记忆。” “陆玖你是朱雀,说不准当年那位妖皇也是朱雀,你说他会不会和玄武一样,也——” 他其实就站在你面前。 “……”陆玖张了张嘴,垂下眼眸没有应声。 他们陷入了短暂又微妙的沉默之中。 就在此时风沅也意识到了不对,她单手撑起头,疑惑唤道:“陆玖?” “陛下,我——” 眼看青年这副模样,风沅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对此,她叹了口气。 “你若是不想说便不说了,等什么时候想告诉我再开口吧,你不需要对我露出这样抱歉的神情。陆玖,我希望你知道,隐藏并没有过错,我们都拥有保守秘密的权力,我对我上次冲你发火的态度道歉。” “而且秘密会让妖更有魅力,无论男女。”风沅试图打破沉重氛围,她开玩笑道:“你的秘密会伤害到我吗?” “不会。” “会伤害到妖界吗?” “不会。” “那不就得了,你看你谁都没伤害到,你还这么愧疚紧张。”风沅眨了眨眼睛,活泼灵动,“要是你陛下我,别说心理负担,就是能不能想起都是个问题。” “可是——” “没有可是,陆玖陆大人,你要记得我是个开明的妖皇,我会尊重你的决定。” 风沅用食指抵唇,示意这个话题结束。 “不过我过几日准备亲自去见那位苍龙前辈,别这么惊讶,霁华和陆玖他们可是都见过了,他身上绝对会有其他的线索。” “这是……天道告诉我的。” 第78章 蛊惑 火山熔岩的最深处, 传来一阵阵女人痛苦的□□,尖细凄厉,听了让人毛骨悚然。 岩浆翻滚, 热浪裹挟着愈加浓厚的白雾, 涌向那处狭隘看不到一丝光亮的洞口。 雾气很快将这本来就不甚明显的洞遮掩起来,并向周围蔓延,等到将这片区域都覆盖后, 突然从中伸出无数条黑色触手般的东西, 朝洞内伸去,与之而来的,是女人越加痛苦的哀嚎。 白雾也逐渐被血色所笼盖。 触手的颜色由黑变红,表面凸起密密麻麻的小疙瘩,触手们四散挥舞,丝毫不在意那些疙瘩们正越来越大, 并不停蠕动颤抖, 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出来。 “啊!” 女人的叫声渐渐低了下来。 到了最后,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喘息, 犹如破败风箱, 呼哧呼哧,苍老嘶哑。 声音停止了。 而那些密密麻麻的疙瘩也在此时变成了脓包似的肿块。 突然间肿块动了, 伴随着一阵悉悉索索的抖动,里面赫然露出的是一张张嘴与白森森的尖牙。 触手在伸进岩浆,缓缓搅动。 每搅一下, 它的颜色便加深一分,由浅至浓, 带有血淋淋的压抑, 而触手上面的怪嘴也随之咀嚼起来, 就好像在吃什么东西。 利齿间有碎渣涌现。 难以言喻的腥臭弥漫在这方天地中。 当这场无声的咀嚼结束后,触手脱离了白雾,径直进入洞中。 片刻后,洞内重新有了声响。 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向外爬出,头发散乱,身上布满血迹,面容被乱发与血污掩盖,只留下一双惊恐麻木的眼睛,她爬过的地方,鲜血汇聚成一条小溪,注入到岩浆中。 -- 第198页 女人仿佛没有任何知觉,继续艰难向前爬去。 等到她整个身体都爬出这个狭隘黑暗的洞穴后,身上伤口也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真容,大大小小的咬痕以及无法被忽视拳头大小的窟窿,每一处都在渗血,而窟窿周围的皮肤,有东西在里面生长蠕动。 女人缓缓站了起来,脱去衣服,走入岩浆。 炽热瞬间吞没了她,沿着皮肤一直到五脏六腑,疼的她除了无意识嚎叫与□□,再发不出其他声音。 或许是有的,但听不清的咕哝让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 女人被吞噬。 血水让岩浆重新沸腾,触手再度出现,开始搅动这一切。 不一会,岩浆里浮现出一张人皮。 但不过眨眼功夫,这张人皮连同触手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肤若凝脂,肌肤雪白的美人。 浓密乌发下,芙蓉面,柳叶眉。 赫然是风沅他们寻找许久的白乐妩。 她睁开眼睛,先是茫然,再就是深深的恐惧。 她在害怕。 白乐妩近乎慌乱看着自己光洁到如同初生婴儿的肌肤,那种深入骨髓的痛楚和黏腻触感……她猛然伸出双手用力揉搓,很快胳膊上就泛起血丝。 而且不知何时,岩浆变成了清泉,山洞也消失不见,清风裹挟冷气,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可白乐妩知道不是。 泉水里的那张脸,美虽美,却不是……她。 即使再怎样相似,白乐妩都感到恍若窒息般的恶心。 她也说不出这种感觉,就好像……属于她最后的那一点东西都被剥夺了。 泉水中的倒影,清纯柔弱,雪肤花颜,但一颦一笑间又有着难以言喻的魅惑风情,可以说这幅完全成熟的女人模样比她之前还要貌美,妩媚与清纯两种气质杂糅在一起,叫人看了便晃神。 但白乐妩媚却宛若发了疯般,水花四溅,将倒影用力打散。 支离破碎下她的表情异常狰狞。 可下一刻便归于平寂。 因为 “你不喜欢我给你改的模样?” 一团正在凝聚成人形的黑雾出现在她面前。 “不是,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有点不习惯。”白乐妩闻言慌忙摇头,生怕有哪里触怒对方,她惴惴不安咬住下唇,眼角泛红,模样要多惹人怜惜有多惹人怜惜。 但 “收起你那副嘴脸,与其在我面前耍心眼,还不如用脑子想想如何能处理掉那几个男人。”黑雾厌恶道,他化成了小孩模样后,声音也变成了孩童声音,由于怒火,听起来异常尖细刺耳,扭曲又恐怖。 如果风沅在这就会发现,对方的样子和天道堪称一模一样,只不过“他”尤其阴骛,眼底涌动的永远是贪婪与阴冷。 白乐妩只看了对方一眼,便恭敬垂下头,身体微微颤抖,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行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我用法则修改了那些男人的记忆,你都除不掉他们,还指望你能做什么。” “大人——” “一个两个都是废物。”感觉自己力量愈加虚弱的异界力量阴冷道,要不是那个龙艾横插一杠,让此界天道得到喘息,还有了反击的力量,否则这六界早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哪里用得着跟面前这种废物浪费时间。 这低等世界过来的生命果真半点用都没有。 异界力量愈目光冰冷。 若是以往,换了也就换了,但现在……想起对自己紧追不舍的天道,他难免愈加焦躁。 他现在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再从其他小世界去选人。 不但不足以,还要躲躲藏藏。 思及此处,他的神情有一瞬间扭曲。 不,自己绝不会,也绝不能如丧家之犬离开这个世界。 他还有机会。 如若实在不成……异界力量阴沉望了眼面前受惊的女人,对方瑟瑟发抖,跟只鹌鹑没什么两样。 “孩童”眼底闪过一丝不屑。 这种消耗品扔了就扔了,反正他手里还有从其他世界窃取的力量,完全可以保障自己离开。 不过现在…… “白乐妩,我这里不留废物,你知道的吧。” “大人——” “我给了你那么多次机会,可你有哪次是成功的?” “大人,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最后一次,我这次绝对不会再失败了。” “哦?” “求您了,求您别杀我。” “杀你,呵。”“孩童”闻言嗤笑了声,“放心,你还有活命的机会,不过就像你说得一样,这是最后一次。毕竟真要你死,我也不会耗费这么大力气替你改头换面,改善筋骨。” “多谢大人仁慈。” 回忆起刚才的痛苦,白乐妩脸上的恐惧越加明显,若不是她整个人都泡在泉水里,恐怕她现在早已颤抖得不成样。 魔鬼,他是魔鬼。 白乐妩清楚知道,可她除了下意识服从,再什么都不敢做。 她怕,她怕自己会像那些魅魔和花精一样,在痛苦中死去,成为被抛弃的尸体,脚下的触感真实冰冷,让她从心底升起寒意。 “我希望你这次不要让我失望,用我给予你的能力,在梦中重新让那些男人迷恋上你,然后……杀了他们。” -- 第199页 “杀了他们?” “没错,一个……不留。”这个异界力量脸上逐渐有了笑容,诡异又充满杀意外,“我倒要看看天道能不能护住他们所有人。” “上次让那个风沅钻了法则的空子,这次……同样的错误我可不会再犯第二次。” “我要彻底摧毁他们的神识。” “大人——” “不该问的别问,接下来我会用力量困住他们神识,而你要做的便是在我为你们专门打造的世界中重新占据那几个男人的心神。” 白乐妩张了张嘴,没有吭声,她的眼底闪过一丝为难,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还是让孩童模样的存在看到了。 她已经对风沅下过手了,但那是对方罪有应得,他害死了自己的朋友,让她失去一切,可姜槐…… 那个男人是真心爱她的,就算他后来……可那些好却是实打实的,她原本不喜欢对方的霸道,但现在她最想的就是他。 姜槐。 对此,“孩童”原本想发火,但想到白乐妩还有几分用处,这工具有时也是要被安抚的,便重新压抑住不耐,换了另一种小孩子的天真与温和语气:“你在不忍对吗?” “大人,我不敢,我对您绝无异心。” “不忍也是对的,毕竟那几个男人对你也算不错。” “……” “可是也是他们抛弃了你,不是吗?” “……” “他们每个人都口口声声说爱你,说要给你一切,但当你想要为你的朋友,为自己讨回公道时,却没有一个人站到你这边。就连你现在放不下的姜槐,不也是在你和风沅之间选了后者吗?当时他可是恨不得将你碎尸万端呢。” 闻言,白乐妩心中就是一痛,她想起对方最后的那个眼神,就觉得无法呼吸,原来,他们都不要……她了吗? “这种爱招之则来,挥之即去,跟养条宠物又有什么区别,你在他们的心中,永远都是被动,被施舍的那一个。” 白乐妩脸色彻底苍白起来,泪水顺着眼角滴落。 果然 “孩童”见状满意勾起唇角,他知道对方这是被自己说动了,他太了解这些工具了,几千年的如此,几千年后又如此,口口声声说爱,说善良,实则一个个都贪婪无比,沉溺于虚幻的感情中。 面前这傻子估计还以为那些男人是真心爱她的。 呵。 蠢货。 “只要你能控制住他们的神识,那么他们都将听命于你,你将占据绝对意义上的主动。”他蛊惑道。 “……多谢大人,我明白了。” “很好,接下来好好吸收我给你的那些力量,记住,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孩童”消失不见。 只留下白乐妩在清泉内擦拭身体。 乌发遮住脸颊,也遮住了她在感受到对方离开后眼底缓缓升起的畏惧与……丝丝恨意。 白乐妩收拾完自己后便匆匆离开了这片她藏身许久的地方。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回头。 等到他们都离开了,隐匿之法也随之消失。 一切也都恢复了原样。 这里不是岩浆,也不是清泉,而是……散发着恶臭的血海。 无数具尸体沉于底面,瞪大眼睛,面容惊恐,只有已经干瘪的翅膀和尾巴表露出她们的身份。 “魅魔和花精。” 收到消息匆匆赶来的霁华几人面色沉郁。 “魔尊还未到吗?” “应当已经在路上了。” ***** 另一边,在陆玖还没有想好该如何解释的时候,他还是没拗过风沅,陪对方去了北海深渊。 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 原本脾气暴躁,凶神恶煞的龙芜在看到他们的第一眼,就叫嚷起来 “卧槽,你这娃娃身上怎么有我大哥气息?!” 作者有话说: 小可爱们,按照之后剧情发展,男主定了,是陆大人,不过你们放心,姬明的结局会很好哒。或许会有遗憾,但到最后他们都有自己的选择,会有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人生。就算是白乐妩,她到最后也能寻到她真正想要的东西。 以及龙芜或将成为陆玖当上妖后途中最大的阻碍。 感谢在2022-04-27 23:58:45~2022-05-01 23:59: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虾米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叔父 龙芜迷茫, 龙芜震惊,龙芜嗷嗷嗷尖叫。 有什么比感受到大哥气息更让龙震惊的了吗?没有。 他瞪大那双跟脸盆差不多大小的龙目,看起来愈加骇人, 尾巴疯狂甩动, 将这片水域搅得天翻地覆。 风沅瞧着那劈里啪啦不停往下掉的琉璃玉瓦,不由心疼起对方身后那多灾多难的宫殿来,原本就破旧, 这下过去, 说不定又要塌一半。 可怜的房子。 她幽幽想到,然后警惕作出防御状。 这条苍龙怎么这么奇怪。 说什么她身上有他大哥的气息。 该不会是在深渊呆的太久,脑子……风沅给陆玖传音。 脑子出了点什么问题? 关于这点,陆玖不好回答也不好保证,虽然他上次见了龙芜后也产生过这个疑问,但再怎么样对方见到他们也不该是这个表现。 -- 第200页 尤其是他望向陛下的目光…… 陆玖皱了皱眉, 稍稍往前一步, 挡在风沅面前,并摇了摇头, 示意他们再等待片刻, 看看龙芜究竟想做什么。 气氛逐渐陷入紧张。 “怎么会?怎么会?你这娃娃身上怎么会有我大哥的气息?”龙芜仿佛没有意识到气氛的变化,而是不停嘀咕重复着这一句。 他死死盯着风沅, 在发现原型颇为碍事后,便毫不犹豫化作原型,瞬间将原本想要给两妖下马威的想法抛之脑后。 颓丧的中年男人冲了过来。 然后……他骂骂咧咧停下步伐, 冲挡在面前的陆玖嚷嚷道:“给老子让开,老子现在有要紧事要做。” “恕难从命。” “什么从不从命的?”龙芜烦躁抓了把头发, 脑袋上乱糟糟一片, “你放心, 老子不对这娃娃动手,就是想确定一样东西。” “而且你搞清楚,这个地方的主人是谁,你们贸然上门,还不允许老子有意见吗?” “这——” “陆玖,放他过来吧。”风沅听了几句后,来了兴致。她今日又换回了那身大红金丝牡丹袍,端的是姿容无双,举止风流,折扇在手中旋转了几圈后,抵住掌心,“想必前辈是真的有什么要紧事,而且今日本就是我们上门打扰,前辈有防备也是应当的。” “哼,你这娃娃倒是比那多活了几千年的妖知礼数。”龙芜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重哼后,恶狠狠瞪了眼陆玖。 陛下—— 青年望着自家陛下,目光里流露出一抹不赞同。 风沅张了张嘴,无声道:“随机应变。” 龙芜没有发现他们的小动作,因为他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风沅身上那股熟悉的气息上,深入骨髓的亲近感让他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起来,他能清楚感觉到自己的鲜血在沸腾。 是大哥,是大哥的气息,他没有感觉错。 中年男人瞪大眼睛,眼底深处的暴躁阴郁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掺杂着无数希望的亮光。 他脑海内萌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由于激动,龙芜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颤抖:“娃娃,你,你的父母是谁?” 风沅:???? 陆玖:???? 妖皇和下属闻言不解,但相较语气前者全然不知道话题怎么变成这个的疑惑,后者则想得更多一些,也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我乃灵族,并无父母。”虽然觉得奇怪,但风沅碍于接下来有求于对方,还是认真回答了这个问题。 “怎么会呢?娃娃你再好好想想,你身上,你修炼的功法有没有提到某位长辈,或有没有什么跟身世有关的饰品?”龙芜打量着面前人的眉眼,或许是心理作用,他现在是越瞧越像,这眼睛,这气度,简直就是跟大哥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风沅一时间被问住了,毕竟传承这种东西算是私密事,她总不可能随便拉个人就能讨论起来。 “前辈,我是灵族。” 她顿了顿,只能又重复了遍自己原型。 灵族基本都是花草,大家多数天生地养,靠日月精华修炼,按照正常情况,也不会有人去问一朵花,一根草你的父母是谁? 龙芜沉默了,就在风沅以为这个话题到此结束时。 对方神情猛然一变,从困惑到思索再到恍然大悟,在妖皇的怔愣中用力拍了下自己脑门,嘟囔道:“你看我这脑子,真要有记忆,你也不可能在外流浪这么多年了。” “这不是有最简单的法子嘛。” 龙芜书中突然出现一把利刃,在身边两妖陡然警惕的目光与防备中,狠狠往胳膊划了一刀,鲜血顺着伤口流淌,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风沅的身体见状也愈加紧绷,她现在实在是摸不准对方到底是怎么个想法。 毕竟从她踏入这片水域起,这条龙的脑回路自己就没跟上过。 龙芜的动作没有停止,他又拔下了片龙鳞,然后默念法诀。 龙鳞仿佛有生命般,覆盖在伤口处,吸取鲜血,血珠几乎是眨眼间又飘到空中。 点点滴滴。 在风沅震惊的目光中,一下子冲进了她的身体。 这—— 然后龙鳞发出刺眼亮光。 场面顿时寂静下来,鸦雀无声。 每个人脸上表情都不一样,龙芜是狂喜,陆玖是复杂,而风沅则是彻底的懵逼茫然。 也许刚开始她没搞懂对方是想做什么,但等到后面她就意识到这是鉴定血缘一个法诀。 所以……她为什么会和对方有血缘关系?!!! 风沅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将龙鳞握在手里。 “果然,果然,哈哈哈哈哈哈,孩子,你果然是我大哥的血脉!”龙芜上前一步,在风沅没反应过来时,一把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好孩子,你这些年在外面受苦了啊,快让叔父好好瞧瞧。” 气息这种东西对于每个人而言都是不同的,它来自于功法,来源于血脉,能从另一个个体身上感觉到,除去功法传承,再就是庇护和血脉。 龙芜现在明白了自己在看到风沅时心底那阵突如其来的战栗是怎么回事,这就是血脉的指引啊。 他不会认错苍龙的血脉。 至于对方体内的龙血究竟是怎么来的,并不重要。因为对于他们而言,只要有精血存于体内,那就是他们的后代。 -- 第201页 是他们家的幼崽。 草也好,龙也罢。 都改变不了这是他大哥孩子的事实。 而且……说不清来历也挺好的,龙芜光棍想到,毕竟如果他真多出一位大嫂出来,他也怪不习惯的。 等等?你是谁的叔父,你说清楚? 风沅终于反应过来,她在中年男人关怀的慈爱目光中艰难挣扎出来,结巴道:“前辈,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们俩怎么会——” “什么搞错,我知道你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可血脉是骗不了人的。”龙芜仿佛在看不懂事的幼崽,包容笑了起来,“你现在静下心感受一下,你看到我是不是也会有亲近的感觉。” “这天底下的缘分谁也说不清,你体内有我大哥的血脉,我不是你的叔父还能有谁是?” 即使头发杂乱,面容沧桑疲惫,眼底有因长久阴郁狂躁而带来的青黑,脸上还有一道长长的骇人伤疤,但这也遮掩不住龙芜底子不错的事实。 尤其是他这会龙逢喜事精神,褪去了那份颓丧疯狂感,这会的龙芜看起来就像一位粗犷类型的中年帅哥。 就是笑得傻了点。 风沅:“……” 她怎么都没想过她只是想上门询问一下有关几千年前的事情,就给自己找了个爹,还多出了个叔父来。 她身上的龙血到底是怎么来的?! 妖皇的妖生一下子陷入个怪圈。 总不至于又跟白乐妩有关,可天道既没提醒,她也没感受到有什么奇怪的力量。所以她不由自主将目光投向陆玖,想从可靠下属那得出点建议。 结果她没想到对方比她似乎还要……震撼?! 整个妖都恍恍惚惚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龙芜终于从狂喜中走出,他慈爱望着自家幼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 风沅抽了抽嘴角,所以您到现在才想起问我叫什么吗? 虽然心里在肺腑,但她面上还是挂怪回答:“风沅。” “风沅,好名字啊,一听就有你父亲自由自在的遗风。你看你年纪轻轻就坐上了妖皇的位置,不愧是我们苍龙的种。” 妖皇的位置? 等等?龙芜想起了两件事。 一件 “你跟现在的天帝关系是?”他迟疑问道,他记得那个叫霁华的跟他说自己和妖皇是失散多年的兄弟。 他还好心给对方传授过他和大哥的相处方式。 但现在…… “他是我兄长。”风沅平静回答。 “白虎家的小子,啧。”龙芜发出了意义不明的轻啧,“算他占便宜了,能跟你攀上关系。” 风沅:“……” 您老是不是有点过于傲慢了? 她以前只认为晏予是她见过最傲的人,但现在明显一山更有一山高。 而另一件 龙芜幽幽望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沉默不语的男人。 离朱这混蛋说他喜欢谁? 龙芜的脸色一下子就不对起来。 “好孩子,你知道他是谁吗?”他眼神喷火,冷笑道。 陆玖闻言心里一紧,他看着龙芜的目光带有几分乞求。 但这样明显的示弱并不能让对方心软,或者说更为火大了。 龙芜脸色狰狞到仿佛要将陆玖生吞活剥,因此他不等风沅回答便自顾自说了下去:“他可不是你的什么好下属,按身份,你该唤他叔父才是。” “对吧,我大哥的结义兄弟——离朱。” 风沅:“哈?” 作者有话说: 没见到风沅前的龙芜 “离朱这混蛋老树开花,想凑热闹。” 见到风沅后的龙芜 “哪来的不要脸狗比玩意,敢老牛吃嫩草!!!”感谢在2022-05-01 23:59:27~2022-05-02 23:59: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茶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芜柒 10瓶;函宝 5瓶;青衣乐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长辈 “魔尊还未到吗?” 片刻后, 霁华已经有了些微不悦,他估算了下路程,再怎样墨迹, 都不可能现在还不到。 此事牵扯妖界、魔界, 无论最后是不是和白乐妩有关,都必须得到处理。 如此阴毒手段,简直骇人听闻。 阿沅去了北海去寻那位前辈, 脱不开身, 但姜槐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表示马上赶到吗? “恐怕那位路上是有什么事耽搁了。”下属小心翼翼回答,他明白陛下这会心情不好,因为看着眼前血海,恐怕没有人能轻松起来。 腥臭与铁锈混合,形成扑面而来的恶臭。 尸体们堆积在一起,面容痛苦狰狞, 瞪大无法闭上的双眼似乎在诉说自己生前所遭受的折磨, 不过即便如此,也依稀可见她们之前的貌美。 魂飞魄散, 精血尽失, 五脏六腑都被掏空。 下属不由叹了口气。 但也仅仅只是叹气的程度,在他眼中, 这估计又不知道是从哪来的邪魔用这些魅魔花精修炼,狗咬狗一嘴毛罢了。 反正按照魅魔的风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花精,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实力低下就只能当那案上的鱼肉了。 也算那邪魔有点脑子, 不敢来招惹他们神族。 -- 第202页 站在自家陛下身后的神族满不在乎想到, 不过他也知道这种话不能当着陛下面讲。陛下虽然在政务上极为严格,但素来心善,这番话,绝对会惹恼对方。 他今日是特意与那位近臣换了班,得好好表现才是。 姬明默不作声望了这个神族一眼,视线在他和友人身上逡巡了一番后,唇角温和笑意不变,可眉宇却微微蹙起。 霁华这会背身看不到,不代表他和祁言发现不了。 即使掩藏得再好,可有些东西仿佛刻在骨子里,例如不屑,例如千万年来的高高在上,总会在不经意间有所泄露,表现出凌驾于其他几界之上的傲慢。 有这种想法的神族还不止一个。 姬明环顾了下四周,不动声色将每个人的神情都尽收眼底。 神族的淡漠,仙族的愠怒,以及人族下意识的选择。 矛盾与争端。 青年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比姬明更为平静的则是祁言,他仿佛对这一切都习以为常,手指轻轻摩挲大拇指上的扳指,与身旁心腹低声交谈。突然,他脸色微变,眼底闪过一丝惊诧,然后快步走到霁华和姬明身旁,低声道:“姜槐出事了?” “什么?” “怎么回事?” 祁言:“我与他的联系断开了。”他淡淡开口,“按照正常情况,这个联系是不会断的。” 白乐妩身上的那个契约也是,如果不是因为她背后的力量,恐怕也不会断 “不必拿那种奇怪的眼神看我,之前为了白乐妩,我与姜槐暂时结为同盟,同盟身上有联系,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因为公正与友谊。” 他加了个冷笑话。 就是作用不太好。 霁华欲言又止。 而且话题很快就从担心姜槐到了其他地方,因为姬明很自然接了一句。 “又是他啊。” 对,又是他。 就连以前同样失智的霁华和祁言都不知如何评价,明明白乐妩当时并没有多青睐对方,但姜槐就是在这段被控制的感情种表现得最为轰轰烈烈的那个。 轰轰烈烈到……每次出事总有他。 “给妖界和鬼界递信,让他们提高警惕。”霁华头疼般叹了口气,担忧姜槐是肯定的,但无奈也是确实的。 “加大人手去寻魔尊的踪迹。” “我们三个先呆在一起,以防再有什么变故发生。” ***** 叔父?称呼谁为叔父?! 另一侧,风沅震撼无比。 她瞪大眼睛,折扇掉落于地,脸上俱是惊诧,她第一反应这是在开玩笑,但当她扭头望向青年,看见对方略微有几分躲闪的僵硬神情后。 “……” 之前困扰她许久的谜团都有了头绪。 乌宁不同寻常的态度,陆玖的隐瞒以及他作为朱雀那一身黯淡的羽毛。 妖皇,失踪,大火…… 风沅将一切都迅速串联在一起,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即使再怎样不可置信,她都成功得出了一个令自己笑不出来的结果。 陆玖的身份,原比她想得还要麻烦。 “……陛下!” “抱歉,陆玖,你先让我静静可以吗?我需要好好梳理下情况。” 比如下属变叔父什么的。 风沅一脸深沉背过身去。 “好。”短暂沉默后,回答她的是一声近乎呢喃的低语。陆玖低头站在原地,清俊面容上看似是一如既往的矜贵高傲,但时不时轻颤的睫毛却暴露了青年内心的不安。 不安、茫然交织在狭长眼眸内,他动了动嘴唇想要解释,可话到嘴边,他又薄唇紧抿,将种种复杂情绪都悉数咽回。 陆玖最终保持了沉默,他将指尖藏于袖中,不停摩擦,就好像即将上刑场的犯人,等待命运最后的审判。 陛下会怎么做呢?她会原谅……他吗? 青年胸口闷闷的,神情透露出几分沮丧,就像只即将被抛弃呆头呆脑又淋了雨的呆头鸡。 龙芜冷酷评价。 他丝毫没有破坏他人平静生活的愧疚,哪怕这个他人还是不久前跟自己同病相怜的故人,苦苦维持也好,认真经营也罢,敢勾搭他侄女。 一个字——滚! “看什么看,没见过幼崽吗?我家孩子是你想看就看的吗?要看回你们鸟族看去。” 龙芜撩了下头发,大哥血脉延续的喜悦让他重新寻回了当年作为魔君时的意气风发,他心底的某一处重新散发出生机:“羡慕吧?羡慕也没有,这可是我苍龙的血脉,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哪怕这孩子本体不是龙,那她也是我大哥的骨肉。你这只臭鸟就眼馋吧,哈哈哈哈哈。” “而且老子告诉你,你既然和我大哥结为兄弟,那摆正你长辈的位置,不要为老不尊,再敢有什么其他心思,老子拔光你的毛?清楚了吗!” 龙芜粗声粗气威胁,脸上一颤一颤的伤疤更是为他平添几分凶恶。 “不要。” “别装听不见,老子——等等,你说什么?!” 龙芜声音猛地提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事实证明没有,因为陆玖又看着他认真重复了一遍。 “不要。” 之前的所有话语他都没有反驳,但唯独这一条,他不愿意。 其他他都可以退缩让步,但唯独陛下,不可以! -- 第203页 妖族素来都是如此,喜欢什么,便去勇敢追求,几千年的陪伴扶持对于陆玖而言早已刻入骨髓,成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能感觉到自己被白乐妩所影响的记忆正缓缓恢复,而比它更早恢复的,便是他对于陛下的感情。 记忆可以被更改,可情感早已成为陆玖身体本能的一部分。 他只不过是借此认清了自己的心而已。 更何况,他还没有恢复作为离朱的记忆,所以……他现在仅仅是妖界的陆大人,离朱的事情跟他陆玖有什么关系? 青年的眼神几乎明晃晃透露出拒绝的意味,看得龙芜手痒。 只是这会明显不会是动手的时机,因为作为长辈,他总要在小辈面前留下好印象才是。 因此龙芜压抑住怒火,硬生生从脸上扯出一个慈祥笑容,温声道:“崽崽,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你问叔父,叔父都可以告诉你。” “……” 风沅被这一声崽崽吓得打了个激灵,她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这样叫,而且,这真的不是威胁吗? 她看着对方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不由想下意识后退,但当余光扫过角落里那个男人时,她又强压下内心的各种吐槽,做出一副乖巧的神情:“我想知道离朱的故事。” 龙芜:等等?崽崽,我觉得这件事我们可以再商量一下,那个老男人的事情有什么可听的。 但话已出口,他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瓮声瓮气讲起那只臭鸟的故事。 至于期间掺杂的各种阴阳怪气与私活,风沅就……权当没听见。 半晌后 她终于理清了两个男人的关系,也知道了属于上上任妖皇的故事。 对此 风沅终于愿意将目光完全投向那个沉默已久的存在,“那么,你现在是想当陆玖,还是想重新做回……离朱?”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02 23:59:29~2022-05-04 23:59: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www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约定 是当陆玖还是做回离朱? 这对于青年而言, 根本就是个无需思考的问题。 陆玖虽然面上还维持着最后的镇定,但脱口而出后的急促却暴露了他刚刚隐藏于内心的不安:“我还可以再留在妖界吗?” 这毫无疑问是个愚蠢的反问。 于是在话语刚落他便后悔了。 青年看着陛下突然似笑非笑的神情,只能强撑镇定。 “不然呢?你还想去哪?神界、仙界、人界、鬼界”风沅挑了挑眉, 又恢复了以往的随意轻佻, 伸出手指边数边好心替下属打算,“还是魔界?” “于情于理,你去那里也不成问题, 刚好我与这现任魔尊关系不错, 拖他照顾下也不成问题。” “对吧,叔父?” 她扭头冲龙芜笑眯眯道,刚才短暂的混乱后她也想清了,不就是多位长辈嘛,反正算下来对她也百利而无一害,刚好还能趁机多打探些消息。 至于自己体内到底有没有苍龙血脉, 她总能查清的。 因此这声叔父叫得极为自然, 也听得龙芜心花怒放,他注视着眼前的孩子, 一腔慈爱尽数流露:“对对对, 让那混蛋去魔界。你放心,乖崽, 你爹和叔父当年在魔界也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即使那把椅子上换了个魔,那也是余威尚存, 叫他去魔界养老,绝对没问题。” 龙芜在说到养老时还斜睨了陆玖一眼, 看着对方无法反驳的黑脸, 不由心中暗爽, 都养老的年龄了,还想老牛吃嫩草,呸! 别以为长了张青年脸,就还是年轻妖,老黄瓜刷绿漆,骗得了别人,骗不了他! 虽然以仙魔神妖的漫长生命而言,陆玖年龄也算不得大,但在龙芜眼中,那就是个老家伙,你当年骗了我大哥还不够,现在居然还想来哄我侄女。 思及过往,他的视线越来越不满。 他这次一定要保护好大哥的女儿,不让某些不知羞耻的妖有可趁之机。 养老? 风沅忍俊不禁,要不是场合不对,她大概要因为这个词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陆玖养老。 “我不去其他几界。”青年低声道。 她用拳抵住嘴唇,在对方夹杂着几分委屈的无措目光中轻咳几声,才重新懒洋洋开口:“但这跟你的选择也没有关系,因为不论是做陆大人还是做离朱你都可以留在妖界,只不过前者是替本座打工,后者……本座就只能把你丢给乌宁了。” 乌宁那老油条绝对是知道陆玖的真实身份的。 她当然知道青年的选择是什么,几千年的相处陪伴,这点信任她还是有的,但望着对方明明想解释,但又不知道从何开口,只能眼眸低垂,耳垂泛红的窘迫,风沅就忍不住想……逗逗他。 谁让这位陆大人总是矜持矜持,恨不得将这个词刻进骨子里,平日里对她不是无奈就是劝谏时若有若无的讥讽。 虽说这政务她虽说处理得咳,少了那么点,但这也不意味着自己愿意被当成要被哄着的小孩子。 所以现在也不能怪她嘛,风沅坏心思折腾起下属。 陆玖经历完最初的不安,再看自家陛下神情时,几乎是瞬间明白了对方话里话外的逗弄,他白皙脸颊上浮出几抹红晕,眼神有些许无奈,但又不自觉被下意识的宠溺所包裹。 -- 第204页 狭长眼眸微微上扬,眼角是由羞恼泛起的红晕,清俊中无端多出几抹说不出的艳丽。 虽然有几分羞耻,但陆玖也不得不承认,这么多年下来,他对陛下的了解有时比对自己还要深,有时候仅仅是一个眼神,他就可以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对此,青年从心中松了口气,他轻声道:“自然是选择当妖界的陆大人,毕竟陆玖……永远都不会离开陛下。” “这是您与臣的约定,不是吗?” 很多年前尚未成为妖皇的猫薄荷精捡到了一只灰扑扑小鸟,小鸟在下锅之前,发出了微弱的呼救。 “好吧,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就不吃你了。不过你要记得,我救了你,你就是我的小鸟了,以后你绝对绝对不能离开我,我呢,就是你这只小鸟唯一的效忠对象了。” 唯一。 这个词陆玖记了很多年,直到现在。 ……风沅一愣。 她望着青年眼底的认真,莫名不自在起来,脸颊也突然有点烧。太奇怪了,太奇怪了,她默默捏个法诀给自己降温,要不是这里还有那两个男人在……她在心里嘀咕,这法术降温果然没有物理降温快。 还不如直接拍脸呢。 一时间 风沅有点语塞,她别扭了半天,最终也没找到再逗对方的话语,只硬板起脸,嘟囔道:“好吧好吧,是有这个约定。” “毕竟你是我的下属,你要是走了,还有谁能帮我处理政务和管理妖宫的大小事物,所以本座是不会放你走的。” 最后一句她又特意换成本座的称呼。 而陆玖只是含笑听着这一切,以及时不时应和陛下。 “不过这妖皇的位置你就不要瞎想了,想做陆玖,那就做好给本座打一辈子工的准备。” 风沅佯装凶恶样,企图威胁下属。 “臣领命。”陆玖用拳头抵住唇角,试图遮掩自己唇角洋溢的笑意,“臣定当为陛下,为妖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也绝不对妖皇的位置生出一丝半点的贪念。” 毕竟他现在想要的位置…… 青年眼睛明亮,里面涌动的光彩骄矜又热烈,就像 很多年前话里话外不停炫耀自己羽毛有多美丽的臭美鸟。 龙芜嫌弃皱起眉头,他看着自家崽不说话,对面老家伙也不说话的沉默模样,突然从中嗅到了一丝奇怪。 他警铃大作,顿时一个闪现插到中间,打断他们的注视。 顶着风沅微妙的注视,龙芜顿了一下后,开始不停咳嗽。 “咳咳咳咳,这海底的风可真大。” 风沅:“……” 陆玖:“……” ***** 另一侧霁华几个寻到了姜槐的踪迹,他们降落于一处小溪旁,那里是姜槐气息最后出现的地方。 但他们检查半天,也没有发现异常。 霁华皱了皱眉:“白乐妩。” 以魔尊的实力,就算出事,也不可能一点踪迹都没有,除非 “异界力量。” 祁言接道,而在他话语落下的瞬间,原本平静的溪水突然泛起涟漪,紧接着便是一个巨大漩涡。 “小心——”青年喊道。 但已经迟了 里面传来的力量击碎了他们的防御,将天帝、仙尊、人皇都吸了进去。 第82章 护心 与此同时, 停留在北海深渊的风沅仿佛感受到什么,脸色顿变:“我阿兄那边出事了。” 陆玖闻言愣了下,但很快便反应过来, 陛下说的是天帝。 只有龙芜眼巴巴等着侄女继续, 他现在一心沉浸于要看好他家崽不能被离朱那厮哄骗了的担忧中,至于不久前才提到的白虎崽子早被他抛之脑后。 “就是现任天帝。”风沅的语气掺杂几分急促,伴随解释她的掌心上多出一串风铃, 风铃下有一青一两片玉牌, 青玉图案是蜷起叶子的“小草”,白玉图案则为趴在地上浅眯的小老虎,这是霁华亲手做的,一片代表他,一片代表风沅。 风沅作为魂体在寝宫内飘荡时曾亲眼目睹对方是怎么一点点耐心雕刻图案,将上面的装饰都弄成了她喜欢的模样, 说不感动是假的, 因此风沅在苏醒后便一直将东西带在身上。 里面注入了他俩的神识与法力,可以说一旦一方遭遇了什么危险或意外, 风铃都会有所感应。 而现在 白色那枚玉牌上有了裂痕, 虽然不明显,但在风沅眼中, 可以说刺眼至极。 这意味着阿兄……有危险。 相处和缘分一样大概都是很玄妙的事,即使双方相互失忆,忘掉过往与彼此, 但在之后多年以陌生人身份重新来过的感情积攒后,又回重新融入对方的身份。 就连风沅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跟最开始朋友变亲人的别扭相比, 她已经越来越适应阿兄的称呼了, 而她与霁华间那道无形的羁绊也越来越深。 风沅紧握风铃,眉宇拧了又拧,眼底是肉眼可见的沉郁焦心。 她开始推算,但算了半天,对方的处境仍是一片迷雾。 甚至姜槐、姬明和祈言也联系不到。 但风沅毕竟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妖,她很快就平静下来,尝试与天道取得联系。 她完全可以猜到是谁在搞鬼。 风沅神色微沉,虽然她清楚以霁华几个的能力,现在安危不会有太大问题,但也绝对拖不得,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谁知道白乐妩和她背后的力量又能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 第205页 她扫了眼龙芜,心想只能等下次再来找对方探听当年的消息了。 而且……这位平白多出来的叔父也让风沅有几分惋惜,即使只相处了这一会,她也能感受到对方是个怎样的性格:豪爽、鲁莽、自负以及……不受拘束。 很难想象生来便在天空自由翱翔的苍龙如今会被困在此处,无法脱身。 沉眠与孤寂如影随形。 从某种方面而言,风沅在龙芜身上看到了姜槐的影子,也正因此,她才更深有体会,如果是自己和姜槐呆在这里,一呆就是几千年,哪怕进去时再正常,他俩都会疯的。 她有理由怀疑对方之所以这么痛快外加热情认下自己这个侄女,就连试探都大方无比,跟这几千年的孤独沉眠脱不了关系。 而且风沅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妖,龙芜这会掏心掏肺待她,她自然也会下意识为对方考虑几分。 也不知有什么法子能让他离开这处深渊。 风沅暗自思索。 几乎只瞧了陛下一眼,陆玖便明白陛下这会在想什么,对此他除了果然如此的无奈外,还萌发出些许警惕,倒不是担心龙芜表里不一,出来后会对他们做什么。 而是……他总觉得对方出来后绝对会在陛下面前不遗余力抹黑自己。 顺带想方设法将他丢到魔界。 这个想法虽然听起来很奇怪,但陆玖就是莫名相信,甚至还有几分熟悉与难以言喻的……怀念。 就好像龙芜干这种事也不是一两次。 虽然听他告状的对象可能有所不同。 陆玖望着这位突然变成陛下长辈的故人,视线平静无比,就连对方时不时的挑衅排斥也冷淡忽视,任谁也看不出他这会正在盘算如何将眼前男人丢的越远越好,最起码要踢出妖界。 而龙芜明白风沅现在是必须离开了,对此他颇为不舍,但他也明白,那个狗力量一日不除,他们所有人都活不安稳。 所有牺牲都会变成……徒劳。 他大哥的,白虎、玄武……无数张面容重新盘旋在他的脑海中,熟悉也好,匆匆一瞥的陌生也罢,它们曾无数次出现在龙芜的午夜梦回中,一遍又一遍,即使是沉眠,融在鲜血里,刻在骨子里。 仇恨与疯狂日益滋长,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几千年前的大哥是这样,几千年后的这个孩子还是这样。 他只能被留在后面,看着他们离去。 有一把火在龙芜心中越烧越旺,他咬紧牙关,铁锈味蔓延在口中,他一点点将上涌的鲜血重新咽下,试图维持最后的理智。 他会出去的,他一定会出去的。 想起天道的叮嘱,龙芜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神,好让不停翻滚的海水安静下来。 到了那时,他会亲手一点点将那个女人,那股力量撕成粉碎。 等等这是—— 风沅劝阻的话语停在嘴边,陆玖微微瞪大眼睛。 因为龙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剜下了心口处的鳞片,他带有厚茧的手掌重重扣在风沅手上,将东西递出,在对面震惊复杂的目光中大笑起来:“好孩子,叔父这也没什么好东西了,当年攒的那堆家业丢光了也烧光了,留在这的也就是一堆不怎么之前的破铜烂铁。” 他一脚踢开脚边的琉璃盏。 “这片龙鳞是叔父现在唯一能拿得出手的见面礼了,它虽没什么大用,但好歹能起点保护作用,你别嫌它寒碜。” 怎么会寒碜呢,风沅注视着手中鳞片,冰凉坚硬,又泛着暗暗的幽光,很难想象就在不久之前它还呆在主人心口。 心口对于这六界生灵而言都是最为脆弱的地方,苍龙也不例外,但在这里,苍龙又有着号称天下最为坚固之物的护心龙鳞。 可抵几位尊者联合一击。 只能用一次也只有一片。 是六界难求的至宝,更是苍龙的真心。 护心鳞被剥下的痛苦就算想也该知道会有多疼,说是钻心剜骨也不为过,但龙芜除却发白的脸色与额角的汗珠,正硬生生表现出一副云淡风轻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 可是,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龙芜目光明亮无比,带有某种孤注一掷的疯狂又萦绕着说不出的落寞希冀。 这是乞求,又是命令。 风沅张了张嘴,在这股目光中将原本想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握紧了鳞片,将其融入心口:“我明白了。” 她低声道,然后转身离去,陆玖紧随她的步伐,他临走前的那一眼,同样复杂无比。 有了然,又有担忧。 “所以你下次还会来看我吗?”龙芜没有在意,他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风沅脚步一顿,郑重道:“会的,我会带你出去的。” “哈哈哈哈哈,好孩子,去吧,去吧,去做你该做的事。” 龙芜望着风沅和陆玖离去,等到他们身影彻底消失后,他才慢吞吞坐到地上,然后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他捂住心口,小声嘟囔:“真是痛死老子了。” 他的脸色苍白无比,但眼神却亮到惊人。 他顿了顿后,哼唱起过去曾在魔界听过,也是大哥哼过在小时候给他哼过的曲子,刚开始还有点不熟练,但很快曲子就越来越顺畅,夹杂着似有似无的欢快。 -- 第206页 龙芜在期待下一次的见面。 与此同时,风沅也收到了天道的回复。 他们谁都没预料到下次的见面居然会如此之快,快到他们都没反应过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07 23:59:23~2022-05-08 23:59: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衣乐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婴儿 风沅来到了一片虚空。 扭头望去, 周围白茫茫一片,与她一同被拉进来的陆玖也不见了踪影。 “所以我现在要做什么?”她喃喃自语,尝试着往前走了几步, 身边景象没有丝毫变化。 “是呆在这里享受个人时光吗?” “这听起来一点都不有趣。” 风沅挑了挑眉, 伸手触摸突然挡住自己的透明壁垒,敲了下,还挺结实的, 她全力一击都没打破。 妖皇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撩起衣角,干脆盘腿坐下,修炼起来。 进来前,天道就建议她耐心等待,因为那股异界力量用手中从天道那窃取的力量构建了个芥子空间,创造出一个区别于幻境的小世界。 至于是怎么创造的, 过程太复杂, 法则,因果, 业力来回转换上场, 天道讲了半天,风沅将复杂内容挑挑拣拣, 总算记住了关键信息,那就是姜槐最先被卷入,霁华、姬明、祁言随后, 再就是晏芝,而她则不被小世界接纳。 风沅莫名觉得自己被排挤了。 “我们同为尊主, 它这样做是在搞区别对待。”她对着天道小声道。 “大概是因为在你这跌了不止一个跟头, 那个坏东西才去找了天帝他们, 他们不像你跟我,现在可以一直保持联系。”天道同样小声回答。 这边听起来也是区别对待。 就这样,被两方都区别对待的风沅失去了包括天道在内的所有人的联系,坐在地上,开启了看似静修,实则冥想的无聊等待过程。 冥想了一会儿,她开始研究那片被融进心口的龙鳞。 按照她这位龙芜叔父的说法,那自己体内应当是有龙血存在,所以…… 风沅调整内息,分出一丝神识在体内游荡,试图调动全身灵脉,慢慢的,她能感受到鳞片在发烫。 并且越来越烫,烫到风沅感觉自己整个妖都要烧起来。 从字面意义上来说,她似乎在“热血沸腾”。 就好像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受到牵引,她听到了血液的流动声。 虽然隐隐约约有所猜测,但等到自己真正感受到后,还是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风沅发现自那场离奇梦境过后,她的生活真是每天都充满……惊喜。 她六界第一美男的浪子身份,她动不动冒出的风流债,她的冤种情敌以及……她突然多出来的亲戚。 就连她最可靠最信任的心腹陆玖都成了上上任妖皇。 惊大于喜。 风沅平静得出结论。 不过很快,她觉得喜这个字眼可以被去掉了。 因为在一阵剧烈摇晃后,这片白茫茫犹如破碎镜子,成为布满裂痕的白光,她开始下坠,并且在瞬间,风沅似乎变成了不会任何法术的凡人,径直往底下黑漆漆的世界掉落。 狂风怒吼,她闭上了眼睛。 然后,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嗯? 白光闪过,在短暂的模糊后,风沅看到了一张温柔漂亮的女人面容,而她正被对方抱在怀里。 无法挣脱的襁褓内,是一双肉乎乎的手臂。 “……” 风沅开始剧烈挣扎,挣扎片刻无果,并且被不停抚摸轻哄后,她终于接受了事实,她失去了法力,并且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婴儿。 她发出了咿呀咿呀的含糊抱怨,顺带将口水吸溜了回去。 她真的搞不懂天道和那股异界力量到底在想什么。 “少爷可真是活泼好动。”走进来的侍女对女人说道,婴儿的视线虽然模糊,但风沅耷拉着眼皮,没精打采看了几眼后,发觉在这个虚构小世界里,她的家境还算不错。 少爷,呵 而且 她便宜父母的关系应该还不错。 风沅瞧着长得有那么几分俊秀,在侍女之后进来的男人,偏头懒懒打了个哈欠,装做睡去。 至于时不时响起的调笑和你侬我侬的话语。 眼不见心不烦罢了。 在梦中,她与天道相遇,以小婴儿的身份露出了不失尴尬的礼貌微笑。 “你放心,这个世界流速很快,你只要破坏那几个重要的时间点就可以了,接下来的事交给我。” “咿呀咿呀。”时间点是什么。 “我会给你提示。” “咿呀咿呀。”我的法术可以恢复吗? “抱歉,虽然我可以给你恢复,但这个世界毕竟是那个坏家伙构建的,它现在盯得紧,若是骤然给你恢复,破坏规则,我们会被发现。” “咿呀咿呀。”所以我现在就只能保持这个样子吗?他们其他人呢? “你应该很快就会长大,但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小心谨慎,这个世界困住的不仅是你们的身体,还有神识,若是被强行破坏,恐怕会对神识造成威胁。” “天帝他们此时都没有记忆,是完完全全的婴孩。陆玖的话,你们过段时间就可以碰面。” -- 第207页 “咿呀。”好吧,但—— “抱歉,我现在要走了,再待下去,那个坏东西就会有所察觉,只要破坏掉它设定的几个时间点,那我就可以完全接手这个小世界。” “咿呀!!!”等等!!! 天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风沅只能望着他矮小的背影,通过叫嚷,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你就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吗?跟一个会吐泡泡的婴儿说这些? 为什么在梦里我还不会说话?! 由于情绪激动,风沅没克制住婴儿的本能,撕心裂肺哭喊起来。 在又一次被女人抱在怀里,男人拿拨浪鼓逗她开心后,她生无可恋让眼睛跟着拨浪鼓,嘴里下意识发出咿呀咿呀的笑声。 累了,毁灭吧。 另一边 陆玖也在一阵晕眩后来到了全新世界。 他睁开眼睛。 “嘎” “嘎嘎噶” “嘎嘎嘎嘎噶” 入目是一张探头探脑的鸟脸。 嗯? 陆玖愣神,他想要转头寻找陛下的踪影,却下意识发出“叽”的叫声。 ???? “叽叽叽。” 等等?他变成了什么。 陆玖的视线从鸟脸移到了自己蓬松的翅膀,即使是冷静矜持如陆大人,也终于彻底陷入茫然。 在他面前的,是一堆嘎嘎嘎的白色鸟类。 而他 旁边有一条小溪,陆玖艰难挤过鸟群,看着水中嫩黄色的娇小身影。 “叽!!!!”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08 23:59:24~2022-05-11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浅夏 2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口水 即使陆玖在没有遇到龙芜前不知道自己的本体是什么, 整日里也总是隐藏着那身灰扑扑的羽毛,但这并不代表他愿意低头去融入鸟族里某个族群。 镌刻在骨髓里的骄傲虽不至于让青年直接说出“我比你们都高贵”的张狂言论,但也差不了多少。 如果说龙芜是外在的傲慢, 那陆玖就是内敛的高傲, 用当年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热心天帝话语评价,这两个男人是如出一辙的臭屁,前者是开口前你想梆梆给两拳, 后者是开口后你想铛铛踹两脚。 所以陆玖此时深受打击。 他怎么会…… 嫩黄色的包裹中, 是一双无神的漆黑豆豆眼。 羽毛蓬松,叫声清脆,细看还有几分可爱,但再怎样,都无法改变自己现在是只鸡崽的事实,还是只跟鹅群生活在一起的鸡崽。 身后的白鹅探头探脑, 最终有只按捺不住, 跑上前,用自己白色大翅膀亲昵拍了拍这个被它们族群捡回来又会自己孵化的蛋。 “嘎嘎嘎”想游泳吗?大白鹅兴奋叫嚷, 动作也越来越用力。 陆玖被拍得一个趔趄, 周身细碎绒毛顿时就炸了起来,远远望去, 就好像一只圆乎乎随时会飘走的黄色蒲公英。 事实也正是如此,同样察觉到自己失去所有法力的陆玖只来得及“叽”一声以及瞪大那双豆豆眼,便倒载在小溪中。 幸亏溪水极浅, 他只呛了几口水便被大白鹅用嘴叼了上来。 炸毛的黄色蒲公英变成了软塌塌的鸡蛋饼。 绝不能让陛下看见自己现在这个样子。 陆玖冷漠趴在地上,等待太阳晒干身上的水。 他的面前, 是犹如下饺子般扑通扑通往溪水里跳, 欢快游来游去的鹅群。 “嘎嘎嘎。”快来玩。 另一边风沅也生无可恋 她正在学走路, 幸亏这个小世界流速快,得以让她避开了不少尴尬事情,否则尿布,奶娘什么的,她打了个哆嗦。 然后连朝地平静爬起,朝着拿玩具逗弄自己的侍女方向跌跌撞撞走去。 毕竟她要是不动 只会有更多人来骚扰她。 妖皇叹了口气,盘住小短腿,张嘴等待奶娘喂饭。 有一说一这奶糊糊的味道还不错。 嗝~ “老爷夫人,你看少爷这孩子这么小就沉着冷静,长大后呀,必定大有作为,说不准就是那顶顶俊俏的状元郎。” 风沅身边的侍女在用话语讨主人家欢心,果不其然,此话一出,她那对不错的便宜爹娘就眼含笑意起来,不过笑了半天,女人就神色忧愁,叹了口气:“我也不求这孩子将来能有什么大的作为,只愿他平安健康,千万不要像那姜家——” 她说到这里便止住话茬,不知想到什么,拿帕子抹起眼泪,哽咽道:“你说那姜家姐姐怎么就如此命苦,找了个郎君,却天天要提心吊胆。既然要修仙,干嘛来祸害我们这些凡间女子。” “行了,莫在这里说这些。”男人提起这件事,也颇为唏嘘,但他还是要明显谨慎许多。在用眼神示意侍女们退出房间后,轻搂着妻子肩膀,又伸手替摇篮里孩子整了整被子,注视着孩子安静的睡颜,眼底不由闪过几抹温柔。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个人也有个人的活法,姜家的事再如何也是人家自家的事,我们作为外人也不好说道。你要是觉得难受,就多上门陪陪姜夫人。” 他知道自家夫人和对方关系不错,因此说话也都是以安抚为主:“他家也有个孩子,我记得跟咱们元宝差不了几天,可以让两个孩子多相处相处。” -- 第208页 风沅动了动眼皮。 女人柔柔的声音再度响起:“可不是?那孩子比元宝就大了半个月,我当时和姜家姐姐还约定,“若是一儿一女,就让他们将来结为夫妻。现下看来,两个男孩,就只能结为兄弟了。” “元宝多个兄弟也好,玩得好了,未来也不孤单,还能互相帮衬一二。” “也是这个理。” 姜? 风沅佯装睡觉,但她的心神却都集中在这个字眼上,直觉告诉她,这个被定下跟自己结为异性兄弟的倒霉孩子,就是……姜槐。 她想再多探听点消息,奈何这对夫妇说到这里便有了新的话题,讨论起家里的账务来。 风沅抵不住婴儿困意的本能,大脑转动了几番后,便沉沉闭上眼睛,真的陷入沉睡。 不过睡觉之前,她松了口气。 她突然觉得当少爷真好,虽然在天道操控下,姓变成龙,名字成为听着就充满富贵气息的元宝,但这些跟差点和这个有可能是姜槐的婴儿指腹为婚相比,就算叫狗蛋,风沅也能接受。 跟魔尊娃娃亲什么的,对于妖皇而言,简直就是恐怖故事。 这位龙夫人明显行动力迅速。 第二天,风沅就见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姜家姐姐,是一位笑起来都带着忧愁的温婉妇人。 但吸引风沅明显的不是这个,而是对方身后奶嬷嬷怀里的……胖娃娃。 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整个身子都仰了过去,不停颤抖,原本趴在凉席上当咸鱼的婴儿恨不得一个鲤鱼打挺,手脚并用爬过来,好看得更清楚一些。 这眉眼,这五官,这熟悉的气息,哪怕他整个人都快胖成了一颗球,软乎乎趴在那里睁着自己本就不大的眼睛。 风沅也要大声说出来,这就是姜槐!!!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她了。 她现在只遗憾身上没有留影石,否则这绝对会成为她接下来一段时间,不,乃至未来妖生的快乐源泉。 风沅疯狂嘲笑对方。 但在大人眼里,那就是小孩子兴奋的表现,就连姜夫人见状也不由消散了些许忧愁,面上萌生出几抹真心实意的笑意来:“这两个孩子倒是投缘。” 龙夫人:“我家元宝平日里懒洋洋的,难得见他如此活泼。” 之前因为风沅不爱动,她和夫君还特意请过大夫,结果检查了半天,也没有什么结果。 最后大夫只留下一句:“令公子身体并未大碍,只是生性比别的孩子安静了些,要多活动才是。” 话语已经很委婉了,但龙家夫妇还是明白了对方的未尽之语,那就是“你家的孩子比别家孩子要懒。” “……” 时间久了,龙夫人也就习惯了,因此在看到风沅如此兴奋激动时,还有几分不习惯。 难不成真是孩子要和孩子一起玩,才有活力。 她迟疑想到。 但看着两个可爱的孩子,龙夫人又不自觉舒缓了眉眼,笑意盈盈一边和姜夫人交谈,一边用余光注视孩子们的举动。 跟风沅这个内在是老妖怪的婴儿相比,失去所有记忆的姜槐倒称得上真宝宝,他眨巴着眼睛,好奇注视着以前从没见过,看起来跟自己长得差不多大的人。 他在被奶嬷嬷放到凉席上后,小心翼翼朝对方那边爬。 小肚子微凸,胳膊如同莲藕一节一节,白生生一片,看得大人心都要化了,但让风沅去看,她笑得更加开心了。 快乐是会感染的。 姜槐爬了一会后,嘴里发出几句含糊不清的吧嗒吧嗒,便也拍手笑了起来。 懵懂纯真,天真无邪,亮晶晶的口水随之掉落。 为了和小伙伴玩,奶嬷嬷连口水都没给他擦干净,他就如同一只突然滑不溜秋的胖鱼,爬到风沅身边,然后“吧唧”一口。 以婴儿的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让口水糊对方一脸。 “……” 风沅笑不出来了。 她呆愣在原位,然后“呜哇哇哇哇”叫嚷起来,一边叫一边拿手推姜槐。 但在这时体型的差距就暴露出来,姜槐的肉没有白长,失去法力的风沅在他面前没有任何抵抗之力,她被残忍压在了下面。 再次经受口水洗礼。 等到从这个小世界出去,她一定要宰了对方。 风沅阴恻恻想到,但现在她扑棱着小短腿,开始放声大哭,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逃离姜槐魔爪。 脸上顶着牙印的婴儿看着大人,眨了眨眼睛,嘴巴也扁起来,小小呜咽了声,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她也不大哭,只是小声抽泣,脸蛋红红,就好像一只快要被遗弃的小动物。 瞬间便看得龙夫人揪心起来,将孩子一把抱起,姜夫人在旁边小声道歉。 毕竟自家儿子的手劲她还是知道的,把别的小朋友弄哭完全有可能。 风沅居高临下望着还不知道发生什么,正呆呆坐在原地的姜槐。 “哼” 她发出了没有任何威慑力软绵软的奶音威胁。 而这边发现小伙伴不见的姜槐也终于反应过来,没,没有了,泪水在眼眶里积蓄,他用虚虚的小拳头抹了几下后,扯着嗓子大哭起来。 “呜哇哇哇哇哇。” 周围人哄也哄不住,他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风沅,奶嬷嬷和姜夫人伸手想抱他,他都是拼命躲开,流泪着朝小伙伴方向爬去。 -- 第209页 这股执拗连心疼儿子的龙夫人见了也苦笑不得。 “阿槐是真的喜欢元宝,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姜夫人无奈收回手,叹了口气,望着孩子闹腾。 这样一番下来,她也顾不得再忧心丈夫,只想好好安抚住这个小家伙。 到最后,姜槐还是被抱走了,但看他临走还要拼命伸出的小胖手,大人们都在说龙、姜两家的小公子感情甚好,跟亲兄弟一样。 风沅:“……” 时间过得很快,在动不动闭眼,睁眼就换了个场景的时间流速中,妖皇见到了被称作别人家的孩子,已经是少年模样的天帝,遇见了爹不疼娘不爱,变成庶子,准备宅斗的仙尊,碰到了被修真者带走的人皇以及……刚刚出生没多久的晏芝。 由于龙家和姜家的关系,她还是和魔尊相处最多。 因此忽略到小时候你糊我满脸口水,我背过所有人打你的事情,他们臭味相投,共同逃课。 共同被逮,共同…… 这个倒不是非得共同。 风沅趴在围墙上看姜槐挨板子。 而且……她扫了眼不远处静静望着这一切的男人,不由皱起眉头,对方是姜槐现在的便宜爹,听说当年是尚是姜小姐的姜夫人救回来的。 即使到现在也有三三两两的非议。 在风沅听来,无非就是,姜夫人给自己救着救着救回来了个丈夫。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这桩婚事也是当年未过世的姜老爷同意的,甚至还多次称赞过那个失忆男人,可见姜夫人这最初眼光是没有问题的。 但他人议论就议论在,以前的失忆书生,现在的姜老爷自成婚后就迷上了修仙,一年到头也露不了几次面,莫说照顾妻儿,就连这姜家大大小小的事物都是姜夫人一手操劳的。 有不少嘲笑姜夫人当年挑来挑去挑花了眼,结果没曾想调到这么个不管事的懒汉。 龙夫人虽然没少为了这件事与其他人争辩,但在她看来,这个男人确实有问题。 除去那一身好看皮囊与言谈稍微不俗了那么点,再哪哪都不靠谱。 你既然想修仙,成亲前干什么去了,非得成亲后大家都要开始认真过日子了,你才说你要修仙,这不是纯粹折腾人吗? 若非看在好友面上,她非得当面呸几句不可。 风沅自然看得比她“娘”龙夫人要深远许多,修仙这种事谁都可以说,谁都可以做,只不过你整天做白日梦乱修和那种正经修炼肯定不同。前者闹就闹了,只要姜夫人愿意,家里再怎样都能过下去,就权当多了个漂亮的花瓶,但后者…… 风沅摇了摇头。 即使法力不在,但她也可以看出这姜老爷修炼是有章法的,确切来说,是在根据正统功法修炼,不是什么走野路子的散修,也非邪修,而是那种正儿八经的修仙。 以她对这个小世界设定的了解,可以正统功法传承的,只有那些修真门派。 姬明便是被它们中的一个带走的。 所以…… 风沅望着走上前来神情冷淡却依旧蕴含着一丝关心的男人,再看了看目光期期艾艾渴望与父亲亲近的姜槐,不由叹了口气,可千万不要是她想的那样。 否则她就是心软想帮好友的忙,也没有办法。 因为她自己都无法确保下次睁眼会是什么场景。 而且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发现白乐妩的踪迹,以那股异界力量的行事,对方绝对在等待什么。 或许就是天道说的那几个……时间点。 风沅若有所思。 她要早做准备才是。 不过她的陆大人到底在哪里? 白乐妩没现身是因为背后蕴含阴谋因素,但陆玖…… 风沅尝试找人打听过,但还是一无所获。 要不是天道偶然一次现身跟她保证过对方和她一样来到了小世界并且没有任何安全问题后,风沅恐怕会觉得查无此妖。 ***** 一晃几年陆玖仍旧跟着鹅群生活,虽然时间流速很快,但这也并不影响他继续自闭自己的形象。 没有法力,无法化形,找不了陛下。 几件事糅合到一起,对陆玖形成了持久打击,他成功成为了一只不愿与其他鹅交流的鸡崽。 毛茸茸的黄色毛球。 是的,他一丁点没长,也一丁点没变。 “叽。” 万白从中无数点黄,他被迫被大鹅赶到鹅宝宝的队伍。 这种生活一直持续到他被一伙猎人抓住。 作者有话说: 陆玖:自闭中jpg. 第85章 相遇 陆玖所待的鹅群几乎被一网打尽, 他跟一群鹅宝宝挤在笼子里,被带到集市上。 弱肉强食的规则,作为妖族, 他一点都不奇怪。 但接受是一回事, 逃跑又是另外一回事。 陆玖用爪子和尖喙将背篓的破损处越凿越大,凿出一个可以供他跳出的缺口。 他扑棱着翅膀离开,有那胆大的鹅宝宝, 也跟着他从缺口处一起钻了出来。 集市瞬间更加热闹了。 谩骂、尖叫、惊呼不绝于耳。 陆玖虽然没了法力, 模样也娇小脆弱,但胜在轻盈灵巧,他以一种鸡崽不可能出现的速度,将所有声音都抛在身后。 从高处一跃而下的嫩黄色,在风的轻抚中,愈加像朵即将四处飘散的蒲公英。 -- 第210页 陆玖来到了一条暗巷, 他贴住墙, 胸膛微微起伏,漆黑豆豆眼环顾四周, 眼见没有任何异动后, 才不由将警惕放松了些许。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狼狈过了。 居然会被几个幻境中的凡人逼迫至此。 也不知陛下现下在何处。 陆玖叹了口气,用嘴巴熟练打理了下羽毛, 决定等天黑再出去。 但他没想到变故就在一瞬间,他被一只小手捉住了,头顶传来孩童稚嫩却又不失恶劣的声音: “小爷怎么会走到这来, 咦?这里还有只鸡?” 他拎起鸡崽晃了晃,脸上浮现出一丝好奇, 毛茸茸缩成一团, 看着还挺可爱的。 “算了, 相遇即有缘,你既然遇见小爷,也是你的鸡命好。”他模仿起不久前和小伙伴看的话本子内的情节,抬头高傲道:“今后保你吃香喝辣。” 陆玖:??? 这人类幼崽说话怎么这么奇怪? 手劲也不小,他一时难以挣脱,只能被捧到面前,和对方四目相对。 “……” 这一对陆玖就陷入沉默,面前幼童七八岁光景,脸颊还带着说不出的富态圆润,但无论怎么看,都是……魔尊。 熟悉的气息让他更加确定对方身份。 他停止了挣扎,安静听着孩童模样的魔尊自言自语;“等下我要去找元宝,你听话些,我们到时候给你抓虫子吃,最大最肥的那种。” 元宝是谁? 陆玖思绪连连,但想了半天也没找到有关这个名字的零星信息,因此他也只以为这是魔尊在小世界中认识的朋友。 虽然他和对方关系称得上一般,甚至还产生过嫌隙,但能遇到熟人陆玖这几年一直紧绷的神经还是微微放松了些。 他要打探出更多消息才好。 鸡崽乖巧被姜槐揣在怀里,一动也不动,旁人见了也只以为是这姜家少年又寻了什么新的玩具来找龙家少爷玩耍,毕竟这两个孩子在大家心里向来都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 因此当小孩吆喝着:“元宝,你看我又找到什么有趣的玩意儿”时,风沅还漫不经心躺在摇椅中,手里转着把扇子,嘴里叼了串葡萄,脚下趴了只猫,小小年纪,便有实打实的纨绔作风。 “我告诉你,这大热天,我才不会出门。” “不需要你出门,你看” 姜槐兴致勃勃将藏了一路的鸡崽递给小伙伴,但他没想到,原本很乖的毛茸茸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头顶的绒毛更是炸成了圈,似乎下一刻就能变成颗黄澄澄的团子。 团子扑扇起翅膀,跌跌撞撞飞到风沅怀里。 “这是什么东西?”风沅来不及反应,猝不及防下忘记咽下嘴中葡萄,差点被噎死。 而且脚下的猫也躁动起来,想要将主人怀里的黄色生物拨拉出来。 “喵~”猫匍匐于地,后爪微微上台,做出攻击姿势。 陆玖缩在绛红色腰带上,缓缓抬起脑袋,漆黑的豆豆眼正对风沅。 “……” 一眼万年 风沅嘴里的那串葡萄终究没咽下去,而是径直掉到地上。 她想,她找到陆玖了。 她呆呆想到。 妖皇怎么都没有想过,在他们所有人都以婴孩模样开始成长的小世界中,她的陆大人居然变成了一只脆弱可怜的小鸡崽。 难过自己托人打探那么多次,都没有消息。 第86章 节点 有人看见姜家少爷哭着跑出了龙府。 “你是不是又欺负阿槐了?”龙夫人找上门来, 她看着“儿子”在书房里书都不翻一下,只用葡萄逗鸡崽的样子,不由更加恨铁不成钢, “你看看你一天书也不读, 功课也不做,就知道招猫逗狗。” “这些母亲就不跟你计较了,但你说你好好的跟阿槐抢只鸡崽做什么, 不过是只街上随处可见的畜牲罢了, 何苦要因为它闹得不愉快。我听这还是阿槐带过来的,你不羞,母亲等下还羞愧见你姜家姨母呢。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混世魔王!” 龙夫人顾不得身旁侍女的安慰,扶腰越说越气,她就搞不明白,明明自己和夫君在外人面前也称得上一句温良恭简, 怎么孩子却如此讨债。 风沅前面可以保持沉默, 安静对待对方训话,但听到后面, 就不由皱了皱秀气眉头:“不是畜牲。” “什么?” “我说陆”她顿了顿, 在豆豆眼微妙的注视下捧起对方,认真道:“这小家伙不是畜牲, 他也不是普通的鸡崽。” 而是我重要的……伙伴。 风沅于心中默默补上了后半句,顺带摸了摸突然跟自己跨越了物种下属头顶炸起来的一簇毛,又软又痒, 她忍不住唇角上扬。 原本书房里还有只猫,但由于猫的天性, 风沅最终还是忍痛把它扫地出门。 毕竟她不想转头的功夫, 书房里就发生某种惨案。 她可怜的陆大人现在弱小无助, 没有丝毫自保能力,就连面对一只普通的猫,也只能可怜巴巴贴着墙角,伸长脖子,炸毛成一只蓬松的小团子,在“叽叽叽”的叫声中,试图营造出一种“我很强大”的氛围感。 当然这都是风沅的视角,陆玖怎么想她不得而知,因为在双方相遇却发现自己仍不能正常交流后,对方就陷入了阶段性自闭。 咳。 是她的错,她不该在听到陆玖第一声“叽”就开始憋笑,结果还没憋住。 -- 第211页 现在用葡萄哄也哄不好。 “这小家伙对我很重要,姜槐,嗯”风沅沉思了下,“他是物归原主,我下次会谢谢他的。” “所以他不是普通的鸡崽。” 模样精致漂亮的小孩子板脸下了结论。 陆玖:虽然陛下在维护我,但为什么听起来那么……奇怪。 龙夫人也被这个反驳惊到了,在她的心中,元宝平日淘气是淘气了点,但也从来没像今天会这样反驳自己,还是为了只鸡崽,她刹那间就红了眼眶,推开侍女,拿手帕擦拭起眼角。 “你说说你母亲才说了几句,你就这样不耐烦了,长大了还了得,怕是看都不想再看母亲一眼。” “我——” “你今日若是不把这鸡崽还回去,那之后你父亲的功课检查,就别想母亲替你美言。” 龙夫人放狠话威胁。 不过这点威胁,在风沅看来,唉,她默默叹了口气,当场为对方把桌上书本倒背了遍。 龙夫人到底也是有才学的女子,起初还没反应过来,但越听脸色就越复杂,她最后狠狠瞪了风沅一眼,捂着心口离去。 气死她了,亏她还以为元宝不擅长读书,都和夫君做好将来让他当个富贵闲人的准备了,可现在看来,哪里是不擅长读,根本就是之前心思没用在读书上过。 如此聪慧,却不走正道。 不行,她一定要跟夫君好好说道说道。 门被甩得哐哐响。 风沅:“……” 她望着对方气呼呼被扶走的身影,不由忍俊不禁。她摇了摇头,换来贴身侍女,叮嘱道:“你让厨房那边做几道开胃的小菜送到母亲那边去,近日天热,她又怀着身孕,难免会不舒服,父亲吩咐做的那些汤虽然补身,却也不能多喝。” “还有我这里的冰,尽量都送到那边去,叫嬷嬷多给母亲揉腿,我看她今日走路,怕是小腿有些肿胀。” “少爷——” “去吧。”对于侍女的欲言又止,风沅没有在意,她丝毫不觉得以小孩子身份说出这番话在大人看来有多奇怪。 干一行爱一行。 她对幻境里的身份适应良好。 “要是没有白乐妩和她背后的那个存在,这次的体验估计会更有趣点。”风沅重新坐回书桌前,单手半撑下巴,饶有兴趣继续用葡萄逗弄下属。 父母什么的还挺新奇的。 “叽!”不要! 用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小镜子挡住自己的小黄球把自己缩成一团,软趴趴蹲在桌面上,橘色脚脚铁了心不肯挪开一步,整只鸡崽看起来又丧又自闭。 “咳,好吧,变成鸡一点都不有趣。”风沅不死心戳了戳陆玖,试图得到“叽”以外的其他回应,“但是往好里想,你最起码鸟族身份没变,还有挽回余地,说不准朱雀小时候跟鸡崽也没什么区别。” “而且你看你现在有羽毛了,颜色也……鲜艳……起来。” 她拿出刚刚撸鸡时不小心蹭下的羽毛。 软软的没什么重量,一撒手就会没。 陆玖:“……” “叽叽!”陛下! 风沅在对方充满幽怨陡然睁大的豆豆眼中,声音不自觉心虚起来,她摸了摸鼻子,然后飞快将羽毛藏在袖中。 “你看,没了。” 她朝桌上摊开双手,笑容真诚明亮。 “……” 回应她的是指尖传来的一阵痒意与丝丝疼痛,小孩子皮肤比较娇嫩,于是眨眼间那里便多出一小片血痕,因为陆玖不轻不重探头啄了她一下。 不过风沅揉了揉泛红地方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对方便扑闪着翅膀“叽叽叽”焦急叫了起来。 “叽!” “叽叽!!” “叽叽叽!!!” 虽然风沅一句都没听懂,但小黄鸡眼中的关切却溢于言表,天知道她是怎么从一只鸡崽脸上看出焦急、震惊、愧疚等一系列复杂情绪的。 陆玖焦急转了半圈后,不由低沉低下头,因为他现在什么忙都帮不上,看着陛下手上的红痕,他犹豫了下,小心翼翼伸出翅膀,伸长脖子,往对方掌心蹭了蹭。 柔软热意从指腹传递,小小的一团缩在那里,看得风沅心也软成一团。 太,太可爱了。 即使她是十足的猫族幼崽爱好者,也不由眼睛亮闪闪起来。 毛茸茸果然是这六界最可爱的东西。 她下意识捧起对方,吸了一口,淡黄色绒毛扫过脸庞,带来一阵痒意,但更多的却是软乎乎的温暖。 啾。 风沅不知不觉拿出以前对待小猫咪的方式对待陆玖,就是做完后她也愣住了,脸颊飞快泛起红晕,只能顿了顿后,强撑镇定试图解释。 但她没想到 “陆玖?” “陆玖?!” “陆玖?!!!” 没有回应。 她掌中的鸡崽由自闭变成僵硬,如果不是有绒毛遮挡,风沅估计会看见一只粉鸡。 **** 姜槐没等来小伙伴的道歉。 因为等风沅入睡再次睁眼后,时间便变成了半年后的夜晚。 而这次几乎是醒来瞬间,她的心便越跳越快。 出事了。 她急匆匆披上衣服,从床上跳下,准备朝外跑去。 跑的时候风沅眼睛都没眨一下便将床榻下方小窝里的陆玖带走,对方体型明显变大了些。 -- 第212页 有,有点重。 她不动声色评判了下下属重量。 果然她跑出去后,便发现与龙府一墙之隔的姜府浓烟滚滚,火光明亮。 “怎么回事?”风沅路过走廊拐角,拽住一个神色匆匆的小厮:“怎么回事?” 对方看到她先是惊讶,再是焦急:“哎呀,少爷,您怎么会在这?您快回去加点衣服,夜里凉。” “姜府怎么了?” “听说姜府出事了,但到底出了什么事,还得救完火才知道。”小厮擦了擦额角汗意,嘀咕道:“这么大的火,里面的人,唉——” 风沅目送他离去,神情逐渐变冷。 “叽?”陛下? “开始了,时间节点开始了。” 她收到了天道的……提醒。 风沅深吸了口气,夜色遮掩了身影,她如一只轻盈的猫,按照早几年准备的路线,避开所有人,翻墙来到姜府。 目光所及,浓烟滚滚。 但诡异的是,偌大姜府此时没有半点求救声,反而是一片寂静。 风沅趁着外面此时在救火,还没有人进来,一手抱鸡,一手捂住鼻口,朝姜槐房间跑去。 由于天道此时稍稍恢复了点她的法力,火苗被隔绝在她周围。 有些房间屋门大敞,但里面却空荡荡没有一个人。 跑到房间门口,风沅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 她眉头紧皱。 哐当,她一脚踹开门。 里面的景象让风沅一怔,但随即快步走上前。 记忆力在时间快速流逝影响下没见过几次面的姜夫人侧卧在地上,身下是大片血迹。 漂亮面容不见温婉,也不见那时不时闪过的忧愁,而是苍白铁青,直愣愣瞪着眼睛。 保存她生前最后的一滴泪意,以及浓浓的……不可置信。 是一击毙命的心口伤。 风沅叹了口气,放下陆玖,平静上前,将人移开,露出被牢牢护在身下的孩子。 姜槐的心口处同样渗出鲜血,双目紧闭,但她把了下脉后,对方还存有微弱呼吸。 “我该怎么做?天道。” “姜槐不会死的,但接下来你要阻止路过魔修带走他,而且白乐妩要出现了。” 天道细声细语道,他将姜槐被异界力量在小世界中强制规定好的路线悉数传给风沅。 看完后 “……” “我能问一下,姜槐离开小世界后会有记忆吗?” “会。” 风沅能理解异界力量想要利用感情将尊者们四分五裂,蛊惑心神,从而挑起战争,达到自己的侵占目的,但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存在这种妖看了流泪,魔看了沉默的情节。 她想打架。 作者有话说: 陆玖:“叽”被,被亲了(害羞jpg.) 某种方面来讲,人和鸡的待遇是不同的感谢在2022-05-11 23:59:16~2022-05-13 23:59: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函宝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邪修 情爱情爱情爱情爱情……!!!去他娘的情爱!!!! 风沅看着奄奄一息的姜槐, 又想到接下来即将要发生的事,不由愈加暴躁。 她重重踢了脚落下来的房梁,不耐又暴戾。 卑鄙下流的东西!!!! 她真搞不懂你好歹也是个异界力量, 整日就琢磨这点利用男女感情的事, 掉不掉价啊! 要不是风沅现在成为了这故事中的一部分,她还以为这异界力量是专门钻研狗血话本的。 去她娘的。 鬼东西最好不要有实体,否则她非得把这杂种的两条腿打断。 风沅一边骂骂咧咧, 一边给姜槐止血, 她现在根本不想去想这个没有记忆内里是魔尊的姜家少爷醒来后会是怎样的心情,又会想做什么。 不知道是姜夫人还是姜槐的血大片大片沾在她的衣服上。 狼狈不堪。 风沅只觉得心烦的厉害。 突然,她的胳膊被戳了戳,低头望去,比之前黄色鸡崽模样要大上许多,羽毛也变成五颜六色的小家伙抬头看着她。 轻轻一声“叽” 明亮的豆豆眼中是说不出的镇定与……安抚。 风沅:“……” 她沉默了下, 然后伸出手, 摸了摸对方:“抱歉,让你担心了, 我只是心情稍稍有点不好。” “叽。”陛下—— 陆玖乖乖没有动, 抖了抖羽毛,抬头主动蹭了蹭陛下手掌, 温热由掌心传递,让风沅在暴躁中得到稍许慰藉。 她张了张嘴,对于自己之前的失态到底是没有再提, 而是在确保完姜槐绝对不会出事后,半躺在地上, 仿佛没有看到头顶即将被烧断的房梁, 也没有听到外面不断响起的喧嚣。 她只是将陆玖高高举起, 一人一鸡沉默对视半天后,她才重重叹了口气。 至于风沅是怎么忍住不眨眼睛的,忍忍,忍忍就过去了。 眼睛酸涩的妖皇硬生生将泪水憋了回去,她的下属为什么能眼睛动也不动睁那么久啊,可恶! 某只妖愤愤不平想到。 突然,外面传来了尖叫声 “啊啊啊,这是什么东西?!” -- 第213页 “快跑,怪物啊!” “是,是妖邪,快跑!!1” “……” 恐惧弥漫在姜府外一阵大过一阵的嘈杂声中。 “来了。” 一阵强劲气流袭来,让原本摇摇欲坠的房梁彻底坍塌,风沅连眼皮都没抬,便将东西踹了出去。 好巧不巧,就落在陡然出现的黑雾面前。 “哪里来的不要命的娃娃,好大的胆子。” 黑雾散去,有了人形,三十余岁的中年男人,面皮白净,衣裳整洁,瞧着有几分儒雅,但声音却是说不出的嘶哑难听。 听着就很有……反派气息。 风沅抱鸡挡在姜槐面前。 “你是谁?”她歪头如同一个真正的孩童,眼神懵懂好奇,甚至还有……一丝丝惧怕。 她余光略过了对方左手提的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姑娘。 邪修见状极为满意,至于刚才升起的警惕都在这丝惧怕中消失殆尽,或许刚才真的只是意外,这凡人中也不是没有生来力气大的,他查探了半天,也没见这娃娃身上有什么异样。 一个平平无奇的……凡人。 他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不过,看着倒是个聪明的,带回去给大人看看,说不准会有点用处。 抓一个也是抓,抓两个也是抓。 “我当这里有什么呢?原来是两个不知事的娃娃。”邪修桀桀桀怪笑起来,“瞧那些名门正派,表面一套,背地里又一套,为了修炼,还不是杀妻杀子,满嘴的仁义道德,满肚子的男盗女娼。” 没看那地上不知怎得还有口气的小崽子还喃喃出声:“爹,别杀娘,求求您,别杀您!” 呦,没死呢。 他原本只是任务完成路过,结果走到半道,就感受到了那令人生厌的正道气息,虽然强大,却还是让他恶心的不行,好不容易等对方离开了,进来一瞧。 竟发现了这等趣事。 哈哈哈哈哈哈。 好一个正道,杀妻杀子啊。 一剑穿心。 他饶有兴趣打量着周围,邪修脑子转了下,有了另外的主意,虽然不知道他爹是哪个,但总归和他手里提的这个丫头片子一样跟正道那帮修士脱不了干系。有灵根的话最好,将来恶心恶心对面,没有灵根也无所谓,往血池里一丢,给大人当养分。 这样想着,他伸手就去抓地上的孩子。 却被风沅挡住了。 邪修对此看都没看,不耐烦想要将碍事的小东西一掌击飞。 反正之后也是要死的,现在留口气就成。 他漫不经心想到,不过就在目光不经意与面前白嫩秀气的孩童对视了一眼后,邪修动作突然停滞。 他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 直到手里另个孩子苏醒发出声音。 那无疑是个漂亮的女孩,玉雪可爱,精致乖巧,虽然年龄尚小,但也可以想象将来是何等的动人,更别说还有与之相匹配的出身和天赋。 邪修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将对方抓住带走。 这会女孩哭了起来,由于害怕,泪珠不停滚落,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犹如受惊的小兽,可爱可怜,但在此时,也让人心烦。 邪修回过神来,开始呵斥。 恐吓起了点作用,女孩开始捂嘴,强迫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泪眼朦胧中,她看到了面前望着他们不含有一丝感情的“男孩”。 一种陌生的情绪突然涌现。 恐慌盘踞在心头,女孩越发哆嗦。 而且她莫名不敢与对方对视,就好像犯错后看到那位老板着脸的执法长老,就好像她碰到了自己最不喜欢吃的……食物。 无法具体描述出心情的孩子哆嗦半天后,只能想出这个。 她眼泪汪汪移开目光,却在不经意间,与地上另一双睁开的眼眸对上。 一眼万年。 风沅:“……” 她不着痕迹挡在两人中间,顺便把陆玖塞到后面,让她跟那位冤种魔尊。 她想速战速决,但奈何面前这位不知道反派往往死于话多的邪修小嘴叭叭叭起来。 说来说去,无外乎就是“你爹为了求道杀妻杀子,想报仇吗?想报仇就跟我走。那些名门正派个个道貌岸然,里面都是跟你爹一样的货色。你娘在临死前都护着你,你难道一点都不想报仇雪恨吗?” “只有力量,才能让你得偿所愿。” 这些话风沅听了没什么,但对于此时的姜槐而言,无异于……字字诛心。 他恍惚望着姜夫人早已冰凉的尸体,想要触碰,可指尖刚碰到的刹那,他就打了个哆嗦,明明不久前母亲的怀抱那么温暖,还很慈爱摸他的头,但现在……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哭求,鲜血,母亲临终前的希冀,父亲冰冷的目光……犹如噩梦,一遍遍在姜槐耳边响起,一遍遍浮现在眼前。 他听完这个出现在他家的诡异男人的话语后,恨意与某种坚定交织,他用力擦掉眼泪,不顾心口处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没看风沅,也没看他那只惦念许久的鸡。 或者说看了的,但他只是下意识忽略。 姜槐沉默朝男人走去。 邪修对此兴致盎然。 “你要干什么?”风沅拽住了姜槐的袖子,陆玖跳上了姜槐的肩膀。 -- 第214页 “你放开我!”对方喊叫起来,声音尖细凄厉,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情绪都宣泄出来,大颗泪珠重新滑落,“我要杀了那个男人,给我娘报仇,你放开我。龙元宝,你要是拿我当朋友,就别管这件事!!!” “……” 风沅:“报仇可以,你跟他走不可以,就那样的德行你还指望他帮你报仇?” 邪修大怒:“我看你是想找死!” 这下他是真的萌生杀意,直接瞬移准备掐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娃娃的脖子。 风沅被提了起来。 姜槐瞪大眼睛,“元宝!”刚想冲上前求情,却被伙伴一个眼神吓了回去。 “一个骗子,你还想跟他学什么,不如拜点靠谱的,别浪费时间。”风沅翻了个白眼,在邪修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一点点将对方手指掰开,顺带打折。 “这个男人就是个不知道从哪来的骗子。”她一本正经冲姜槐掩饰,“你看他连我都打不过。” 虽然天道只恢复了她一点法术,但对于风沅而言,打对方就跟打条狗一样简单。 一脚后,邪修飞了出去,大口吐血。 但在姜槐眼中,男人就是被伙伴踢了一脚,然后就被倒下的房梁绊倒,踉跄几下后,摔倒在地,开始吐血。 “……” 他手中的女孩也随之被扔了出去。 可怜巴巴摔在地上,犹豫片刻后,小心翼翼跑到风沅他们身边。 风沅没说什么。 “怎么可能,你到底是——”邪修惊慌喊道,这个孩子身上明明没有一丝修为,怎么会……该不会是从哪跑出来夺舍的老怪物,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准备逃跑。 但风沅明显深谙不要废话的道理,她用法术困住对方,快步上前,借助身后姜槐的视线死角与陆玖的掩护,轻松一扭,便扭断了男人的脖子。 她的眸光从头到尾平静至极。 “你看,他是个骗子。” 姜槐:“……” “他,他怎么样了”? “哦,他啊。”风沅装模作样试探了下对方的鼻息,佯装惊讶:“呀,摔死了,真是不幸啊。” “……” “你,你说谎。”不知道什么时候,紧紧跟在姜槐身边,伸手抓住对方胳膊还没被拒绝的女孩眼含泪水,小声道:“是你杀了他。” 风沅:“请拿出证据。” “我,我亲眼看到的,你杀了他。你干什么要杀了他,他又没伤害我们。”女孩哭泣起来,“他刚刚已经想走了,你就不能放了他吗?他也是一条生命啊。” 风沅:“……” 虽然她对于这个一眼就能看出是白乐妩小时候的小崽子说出这番话没有丝毫奇怪,但她看着姜槐脸上的动容和伤感,拳头终究还是硬了。 所以说她到底为什么要来受这个苦。 “他刚刚想杀了我,姜槐。” 风沅提醒,“他不仅想杀我,还想伤害”她将陆玖抱起,“我们的朋友。” “你看,我们的朋友被吓到了。” 陆玖:“……” 即使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吓到了,但为了配合陛下,他还是不情不愿发出了几声“叽叽叽。” “呜哇哇哇。”姜槐终于甩开了女孩,不管不顾扑上前,抱着风沅就开始哭,“元宝,幸好你没事,我现在什么都没了,我娘被那个男人杀死了。” 被夹在中间的陆玖挣扎着跳上陛下肩膀。 风沅一边耐心安慰,一边嘀咕“陆玖真的变重了”“这个时间点应该结束了吧。” 毕竟按照天道给她的记忆,这会姜槐为了报仇,应该被邪修带走,在路上和白乐妩相处出感情,被对方的纯真善良打动,成为这场噩梦中唯一的美好。而白乐妩作为某个正派的内门小师妹,自然会被救出。 他们一个选择了邪道,一个回到正道。 多年后相遇,感情不仅没变浅,反而滋生出许多新的纠葛,至于是什么纠葛,风沅觉得不利于她现在作为孩子的身心健康发展。 啧,晦气。 时间点确实被改变了,因为下一刻在风沅听到天道的声音后,她再次睁眼,就进入了一个修仙门派。 好巧不巧,恰好便是白乐妩所在的门派,同门:姜槐……霁华? 风沅看着自己新上任的师兄陷入沉思。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13 23:59:06~2022-05-17 23:58: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衣乐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卷王 风沅已经忘记了她有多久没有舒舒服服睡一觉了, 她头一次期待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可以更快一点。 她的阿兄霁华,神界的天帝是铁打的吗? 妖皇震怒! 她第一百零八次后悔自己的破坏方式。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她真傻, 真的, 她单知道阿兄在当天帝时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却没想到对方变成凡人后于修仙路上也要一天十二个时辰, 有十个时辰不是在修炼就是在修炼路上的执着。 这tm是妖过的生活吗? 风沅落泪。 时间回到初遇前 当时风沅在处理掉那个邪修后, 一睁眼便是崭新环境,她和沉默内敛,犹如换了个人般的姜槐站在殿内,等待拜师。 -- 第215页 她搜了搜记忆,发觉离上次事件已经相距一年,原本会跟邪修走堕入魔道的姜槐被她带回龙府住了段时间, 还有白乐妩, 虽然她很想放任对方自生自灭,但显然龙家夫妇是不会同意的。 而一个月前, 白乐妩所在的门派也终于找到了她。 啧, 效率。 风沅撇了撇嘴,后续就是姜槐为了报仇想跟着他们一起走, 结果恰逢这些修真门派招纳新的弟子,随手用灵器测了下灵根后,他们就都被带走了。 思及画面里龙父龙母明明舍不得却又为了孩子的未来不得不忍痛放手的神情, 风沅也有点唏嘘。 也仅仅是唏嘘。 毕竟梦醒了,一切东西也都该结束了。 就像她跟陆玖说的, 若是没有这茬子糟心事, 这个小世界里发生的一切也不失为一种乐趣。但现在, 它只是场不得不完成,也不得不经历的劫数。 姜槐被一位极为严厉的女修挑走,而她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那么一眼,就一眼,她跟霁华拜了同一位师父。 对方是师兄,她是师妹。 谁能想到风沅前脚还感慨在小世界中都能成为“别人家孩子”的霁华选择修仙,后脚她自己就进去作伴。 不过相较于姜槐那边我爹修无情道杀妻杀子,给我留下严重心理阴影,在选择邪魔阵营后遇见生命里不可或缺的那一束光。虽然相处短暂,但在多年后我还是成功与对方相逢,并在有了邪道之首的名头后又和光成功开启她逃,他追,他们相爱相杀的复杂故事。 她阿兄霁华这边就要简单许多,也清新许多。嗯,字面意义上的简单和清新。 风沅犹如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一脸冷漠梳理完这边的整个剧情,作为门派的天才小师兄,他一心只爱修炼,同门吃饭他辟谷,同门睡觉他熬夜,同门练气他筑基,修炼修炼再修炼。但就是这样一个被门派寄予厚望的修炼狂魔在善良活泼、经常迷糊的小师妹面前道心动摇,生出凡心,青梅竹马,日久生情。 即使风沅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自幼在宗门长大,早早就是内门弟子的人要去叫后面来的弟子小师兄。 你们就不觉得这个称呼有什么不对吗? 她从拜师的那刻起就不停吐槽,因此风沅通过剧情研究发现,霁华在这里面面冷心不冷,之所以会和白乐妩日久生情,是因为对方在修炼上的犯傻勾起了他的恻隐之心,由于习惯天才名号,他很自然便去照顾在他看来傻乎乎的小师妹。 归根到底,风沅总结出了三个字:闲得慌。 正因为过于天才,没有竞争,他才会将心神分到其他事情上,而对付这种类型,只有从危机感入手,激发对方的好胜心,让他无心顾及其他人和事。 不张扬不代表没有骄傲。 风沅要做的,就是以“师弟“身份,挫挫这位小师兄的锐气。以她妖皇的天赋,这种程度简直……手到擒来。 应该。 风沅确实吸引了她阿兄的全部心神,由内到外,从出于同一个地方来的照料到我不能怠惰,输给师弟的反思,仅仅只过去三天。 而妖皇也从最开始的兴致冲冲,变成了我为什么要干这种蠢事的痛苦。 她用一句小孩子身体感受到了什么叫卷死。 霁华修炼十个时辰,风沅就得十一个,到最后他俩都不睡。 霁华辟谷,风沅也不吃饭,各自捧着书卷学习。 霁华尊师重道,三更就做好准备等师父上早课,风沅只能两更微笑整理着装。 收了这两个宝贝徒弟的修士:“……”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即使时间流速很快,可风沅已经过上了……心如止水的互卷时光。 一沓卷轴,一杯热茶,一张桌案。 若是陛下做妖皇时能有这份坚持,他估计能少操一半的心。 陆玖抖了抖羽毛,飞上案脚,用爪子翻阅它那一小部分的书籍。 他比刚与陛下汇合时要大上许多,不仅羽毛五颜六色,也终于摆脱了只会“叽叽叽”的尴尬局面。 他学会了传音。 对此,风沅的态度是:“陆玖,你学会说话了!!!” 听着极为惊喜异常,有一种吾家有崽初长成的微妙错觉。 “陛下——” 陆大人露出了不赞同的眼神。 陆玖真是越来越不好逗了,风沅一边遗憾初见时那个任她揉搓捏扁的小毛团不能再多看一会,一边没骨头般趴在桌上,发出与呜咽差不多的痛苦哀嚎:“学不动了,学不动了!我要休息,我要喝酒,我要撸猫,我要看美人跳舞——” “卷成这样是会出妖命的。” 她拿起从陆玖那里搜刮来的精致镜子,摸着自己无论怎样遮掩都遮不住的黑眼圈,望着日益稀薄的发际线,终于抛去了窜天猴的闹腾,感受到了彻彻底底的精疲力尽。 陆玖:叹气,看书,静心修炼。 他心里清楚恐怕又是天道那边做了手脚,他才能从一个普通的鸡崽变成……鸡妖。 想到这里,陆玖翻书的力道不由重了几分。 他已经很久没照过镜子了,为的就是不看到自己现在的糟心模样。 一时间,氛围突然变得低沉起来。 直到外面再度响起少年冷清的声音:“师弟,今日的功课你做到哪了?” -- 第216页 风沅:“!!!!” 她蹭的坐了起来,如同一只炸毛猫,若非还有最后一丝理智在,她恐怕就要钻到桌案底下。 呜呜呜,学不动了,真的学不动了,我已经到极限了! 妖皇在心中默默流泪,但唯一能为她分担的对象此刻还是只被困在躯壳内,未化形的妖,她再怎样丧心病狂也不能这样欺压人家。 因此在脚步彻底踏入房门的瞬间,她便迅速从桌上爬起,嘴角的笑容灿烂明媚:“师兄,这么简单的内容,我早都做完了。” 天才就是这样卷,也这样恃才傲物。 她在少年陡然亮起的眼眸里,看到了极力隐瞒却也隐约可见的战意。 “师弟果然天资聪颖,师兄过去只觉得自己天赋尚可,但如今看来,怕是托大了,师兄得更努力才是。” 嗓音清朗,与之前的冷清相比,多了几抹柔和。 甚至还有点跃跃欲试。 更努力?你还想怎么努力? 看着面前的这张熟悉面容,风沅只觉得绝望,但为了计划,她坚强维持住最后的笑容,状似不在意道:“师兄说的是,我们一起努力。” “那好,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了,你先好好修炼才是。”少年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微微勾起唇角。 他对于师弟的“乖巧”,眼眸柔和,以及还有一丝丝微不可察的喜悦,他依旧很久没感受到在修炼上由别人带来的紧迫感了。 很新奇,但不讨厌。 或者说,少年极为高兴。 他的师弟,他的朋友,也是他未来的……对手。 他们都会做到最好。 如同他的名字,少年,也就是霁华将自己与师弟的未来早早有了计划。 嗯,得去藏书阁看看,有什么法子能让他们在睡觉时也能继续修炼学习。 他不动声色摸了摸对方的头,在小家伙稍稍瞪大的惊奇目光中露出打心底的温和笑容,然后沉稳离去。 不知道为什么,霁华对这个师弟有一种莫名的亲昵感。 风沅:“陆玖,你说我跟天道说能不能直接跳到十年后。”她身上仿佛多出了几分吃斋念佛的平静。 “再这样下去,不是他卷死我,就是我卷死他。” 陆玖:“……” 他默默用勉强学会的小法术将变凉的茶水变温,往陛下手边推。 虽然风沅过得很痛苦,但事情到底按着她最初的设想进行,霁华已经完全将心神放到他俩的互卷上,对于那位小师妹的关注也越来越少。 七年后,原有的两情相悦时间节点顺利改变。 在天道声音响起的刹那,风沅几乎要喜极而泣。 她在下一个时间点到来之前,想也没想,就只有一个希望——让陆玖化形。 **** 再睁眼,便是十八岁的第一天,他们出了宗门,要去凡界除妖。 陆玖化形便率先离去,因此风沅冷不丁往肩膀处摸了个空,还有点不习惯。 她环顾了下四周。 姜槐,白乐妩,霁华。 而他们要去的地方——祁府,祁府闹了狐妖。 “……” 第89章 放松 祁言啊。 风沅冷静梳理完对方的相关故事, 从入住祁府的第一天开始,就四处踩点,呸, 熟悉路线。 她极为熟练摆出一副高冷模样, 在周围人敬畏的目光中矜持点了点头,与不远处走过来的祁言擦肩而过。 对方虽然开局是庶子身份,但经过一系列奋斗, 他现在已经成了祁府唯一的掌权人, 并且背地里还干起了他当年渡劫时的老本行。 想起这个,风沅就颇为牙疼。 但再怎样牙疼,该干的还得干,该破坏的还得破坏。 比如说当夜,她左手拎着只红毛狐狸,右手提着白乐妩, 脚边躺着被她泼了整整一盆水并且还挨了一脚的祁言。 “清醒了吗?” 风沅下巴微抬, 冷淡问道,就是她板脸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刻意。 毕竟……幸灾乐祸真的很难隐藏。 她好心情眨了眨眼睛。 虽说大敌当前, 儿女情长暂放一边, 但些微的小报复也不是不可以。 终于风沅绷不住了,得意洋洋晃了晃左手狐狸, 朝神智还有点恍惚,却已经坚持从地上爬起的男人,露出两颗尖利的小虎牙。 介于青年与少年模样的修士模样俊秀, 皮肤白皙,即使笑容并不灿烂, 却也遮掩不住眼底的灵动与狡黠, 男人微怔, 原本积聚的怒火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说你清醒了吗?”风沅语气轻快又重复了遍。 “我——”祁言张了张嘴,但话未尽,他便感受到了一阵眩晕,他冷脸揉着额角,与此同时心中那股莫名涌起的欲望也迅速退去。 甚至有几分……恶心。 祁言望着眼前的年轻修士,眼底微不可察闪过一丝冷光。 这份打心底产生的莫名亲近感让他警惕。 尤其是经过刚刚的事情。 “难受是正常的。”风沅扫了一眼,都不需要开口,她就知道这个家伙在想什么。 无非是那些仿佛会自我繁殖无穷无尽的缜密防备计划。 她轻哼了声。 “你中了狐妖的毒,解毒没问题,但缓过来也要第二天,凡人的身体就是这样。”风沅特意在“凡人”一词上下了重音。 -- 第217页 听着就很有反派……气势。 至于狐妖下的毒是什么,不言而喻,风沅看着男人脸上的潮红,再回忆了下故事发展,深觉复杂恐怖。犯迷糊的女修想要独自调查狐妖,结果好不容易收掉妖怪后,却意外撞到了被下了催情毒的男人,接下来的事风沅就不再回想了。 她还是个纯洁的妖怪。 再往后发展,就是祁言起义成为凡界皇帝,空出后位,等待心上人的垂青。 风沅嫌弃翻了个白眼。 “原来如此。”祁言明了,语气平静,并没有在意这份近乎直白的“恶劣”,“多谢道长出手,只是此时夜已深,祁言身体又不适,只能明日再好好感谢道长了。” 道长,啧。 风沅对这个称呼撇了撇嘴,手中的力道也大了几分,那只红毛狐狸在昏迷中都呲起牙齿。 谁能想象她一个妖皇如今居然来捉妖。 她摆了摆手,干脆扭头离去,徒留祁言望着她的背影神色晦暗不明。 风沅将好色妄图双修的狐狸交给霁华,又在姜槐欲言又止的目光中把白乐妩提溜到她自己房间。 经过这些年的捣乱和姜槐报仇的决心……以及霁华执着的互卷行为,他们与白乐妩的关系也是淡淡。 “要喝酒吗?”风沅冲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姜槐挑了挑眉。 “……好。” “走,兄弟带你找乐子去。”风沅瞬间喜笑颜开,她走上前,极为熟练朝对方胳膊上捣了一圈,拽着人就跑出祁府。 跑到空荡荡看起来有几分萧瑟的街道。 “我们要去哪喝酒?” “自然是……好地方了。”风沅挤眉弄眼比划道。 美人美酒好朋友,实乃妖生一大乐事。 就当庆祝这个时间点结束。 姜槐这些年虽然因为复仇沉默了些许,但骨子里的东西还未变,他在知道那个杀妻杀子的男人是另一个大宗门的长老,并借此“修成”无情道后,便愈加刻苦修炼。 为了报仇,也为了保护……身边的人。 活泼与阴郁在青年身上交织。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 风沅带自己来的地方,或许说,现在最热闹的地方就是——花楼。 “呦,进来玩啊。”他麻木望着自己的好兄弟熟门熟路一掷千金。 好不容易有了放松不再学习的机会,风沅自然要好好玩玩才行,跳舞唱曲,她样样都要找最好的,也让她最顺眼的美人。 可她也怎么都没想到。 在这种温柔乡,销金窟,她居然看到了自己独自行动的下属,和抱着对方大腿死也不撒手的……晏芝。 嗯? “……” 他们在拐角处不期而遇。 风沅:“哇!” 陆玖:“……”陛下,我—— 姜槐:“……”这是谁?怎么看起来元宝认识他。 晏芝,晏芝眼睛亮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看了看当前环境,陆玖:陛下,你听我解释!!! 晏芝:这个哥哥我好像见过诶!感谢在2022-05-20 23:53:38~2022-05-24 23:56: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柚一 5瓶;青衣乐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断袖 “你也是仙长对不对?”晏芝赶在所有人开口之前, 冲了过来,小嘴叭叭叭个不停,“仙长, 你看我资质怎么样?有没有修仙的可能?” “听说你们有测根骨的, 能不能给我也测一下,钱不是问题,就算根骨不行, 我跟你们回去当杂役也可以。” “仙长, 你们来这,是不是为了祁府啊,我听我书童的姐姐的姑妈的亲家母说那里闹狐妖,闹得可凶了。” “仙长,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去打听。” “仙长……” “仙长……” 到最后, 风沅脑海中只留下“仙长”这个词, 她没想到,她好好的一个弟弟, 原本只在自己和晏芝面前是小话痨的弟弟, 现在已经成长到一个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可以放飞自我的性子。 对此,她抬头冲神情为难的陆玖冷酷无情道:“做掉他!” 陆玖:“……是” 姜槐:“嗯?!” “仙长!!!” 要不是这边脑海内接到了天道消息, 风沅还以为对方是拿了什么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的小人物苦情剧本。 没想到啊,臭小子。 黑吃黑的三面间谍。 她瞧着晏芝瑟瑟发抖的无辜模样, 缓缓露出一个……温柔微笑。 “想修仙是吗?来,我带你修。” 言罢, 陆玖便心领神会, 冷冷扫了眼这楼里的妈妈, 示意要个清净房间。 对方被看得一个激灵,原本想调笑的话语也都卡在嗓子眼里,不敢吱声。心中连连叫苦她这小地方怎么会来这几个煞神。 不过等到那分量不轻的钱袋子被扔到手上时,妈妈就瞬间眉开眼笑起来。 抛了个媚眼,扭着屁股离去。 至于仙不仙长,道不道士什么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今朝有酒今朝醉,谁规定修真的就不能来她们花楼玩,与其关心这个,还不如考虑一下自己手里还有多少钱,湄儿那个小蹄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但,还是被灌了迷魂汤,居然为了一个男人想赎身。 -- 第218页 呸,也不想想自古多少痴情女负心汉,这男人靠不住,只有手里的钱靠得住。 干她们这行的,客人来,客人去,谁没个年轻时。 可结果呢,不还是深陷在里面,从花开等到花落,从年轻貌美到半老徐娘。 算了,也就是老娘心善,妈妈满脸不耐挥开了凑到身旁调笑想打听刚才那几位客人的姑娘,明日帮那小浪蹄子把把关,要是那男人还过得去,走就走了吧,刚好给后面人腾位置。 哼,至于之后过得好不好,跟她就没什么关系了。 “来人,给我把湄儿叫过来。” 屋内 风沅颇为可惜听了下外面的响动,明白今天的歌舞和美人都看不成了。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风沅给自己颇为惆怅地倒了杯酒。 陆玖:“咳。” 风沅倒酒的动作一顿。 她:盯…… “……” “勿要多喝。”在陛下布灵布灵仿佛会泛光的眼睛中,陆玖的劝阻硬生生拐了个弯,变成了连他自己都觉得没有气势的建议。 喝就喝吧,陛下这段日子确实过得……辛苦了些。 望着那张丝毫不掩饰喜悦的脸,他心中的天平稍稍倾斜。 他神色如常使了个法诀,将外面的莺歌燕语彻底隔绝,只余下杯盏的清脆声。 风沅叹了口气。 晏芝仍旧是那副笑意盈盈,眼睛眨巴眨巴的期待。 而姜槐,渐渐的,他神情出现一抹狐疑,他怎么不清楚,元宝身边还有这么熟稔的人,看情况,认识不知一天两天。 他是知道对方有时会偷偷下山,也认识不少山下的人,可这里离门派甚远,若说离得近,便只有…… 想起那座已经被烧毁的房子与埋藏在心底的温柔笑脸,姜槐神情顿黯,但随即,那股要复仇的渴望也愈加强烈。 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有道是举杯浇愁愁更愁。 喝下第一杯,就会有第二杯,第三杯…… 于是等风沅一边传音给陆玖分析当前情景,一边跟晏芝相互套话完后,她回过头一瞧,发现已经有个人醉眼迷离了。 一滴酒都没给他剩。 不仅如此,还抱着空酒壶呜咽个不停。 “……” “见笑了。”风沅笑意盈盈,在晏芝惊恐的目光中将桌上快要耍酒疯的男人摁下去。 砰 某人的头被磕在桌子上,期间夹杂着虽然含糊但却异常激昂的怒骂。 陆玖叹了口气,不等陛下开口,他便以一种极为迅速的动作往男人脖子上轻轻敲了下。 安静了。 “这下我们可以安心谈事情了。”风沅满意笑了起来,精致酒杯于指尖旋转,她递给瞪大眼睛看起来有被吓到的无辜少年,勾唇道:“乖孩子。” “又或许说我该叫你晏家的小疯子。” 小疯子的无辜消失了。 错愕一闪而过,但很快取而代之的是夹在着羞涩的粘腻。 时间飞快流逝。 “所以要不是亲眼所见,你能想到晏芝这臭小子会变成三面间谍,黑白两道通吃?”风沅在少年离去后,懒洋洋和陆玖闲聊,白皙指尖在桌面随意轻轻敲打,“长大了啊。” 贩卖情报,轻松游走于几方势力。 想起这个,她颇为感慨。 “冥主素来聪慧。”陆玖就着灯光回望陛下,他唇角勾起,“他在冥界与在您面前可是有所差别。” “孩子心性。”风沅眉眼放松,“以前有晏予在前面挡着,这臭小子自然什么都不用管,但你让他真正单独去做一件事,我和晏予,又有点舍不得。” 陆玖对于陛下的护崽心理没有什么异议,他只是折中换了个说法:“作为尊主,总是要面对许多的。” “尊主啊。”风沅明显想起了什么,语气悠悠,“比如说像现在解决孩子情感问题。” “如果不出意外,晏芝这边应该就是我们倒数第二个要解决的时间节点,他这个点时间跟其他人比会比较复杂。因为难以确定,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真正爱上白乐妩的。” 提起这个,风沅就神情微妙起来。 “不同于霁华的日久生情,也不同姜槐的一见钟情,更不是祁言的由欲生爱。” “那是——” “晏芝是个情报贩子,他把白乐妩卖给了好几方势力,天道那边估计的是,应该是第一百次把人卖掉后,他对白乐妩有了感情。” “……” 一百次。 陆玖确实没想到会是这种方向的感情发展。 他琢磨了下次数,总觉得在这种情况白乐妩能喜欢上晏芝也是挺奇怪的。 “所以接下来要怎么发展,我还要好好谋划一番。”风沅沉吟片刻,“这次的狐妖事件和晏芝也脱不了干系。” “原来如此,这样看来,我先处理魔尊那边的私人恩怨。” “也好,总得将几边都稳住。”风沅点了点头,“你有没有发现白乐妩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气息。”陆玖很快给了回应,因为之前在未变成人形时,对方每一次接近,他便感到几分很奇怪的气息。 “有点像……魔界。”风沅皱起眉头,不知想到什么,“她长相也变了些许,变得……更美了,我们还是小心为上才好,尽量将几方都平衡住。。” -- 第219页 “嗯。” ‘不过,姬明怎么还没出现?’风沅回忆了下当年被带走的人皇,“我记得他也去了修真门派。” 陆玖:“大概还未到时候吧。” 他颔首道:“如果陛下担忧的话,我可以去打探消息。” “有些情感还是趁早解决为好。”青年意有所指。 风沅以为他说的是白乐妩,因此稍加思索便点头同意:“嗯,那就辛苦你了。” “臣的职责便是为陛下分忧。”陆玖似是得到某方面的肯定,唇角笑意加深,声音清朗聊了几句后,便颇为矜持一步三回头离去。 “为什么总感觉陆玖对找姬明怎么这么兴奋。”风沅注视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摸着下巴感慨。 不过当视线扫到醉醺醺的姜槐身上时,她不由流露出一抹说不出道不明的嫌弃。 啧。 她施了个法术,打开窗户,趁着月黑风高,将人飘着带了回去。 半路,姜槐酒醒了,他在迷迷糊糊的失重感中,盯着小伙伴,语重心长的认真道:“元宝,断袖要不得啊,你不能因为自己长得好看,就断袖。” “嗯???” “我知道你准备修道,便不回去看龙老爷和龙夫人了,修真之人,大多都是亲缘寡薄。”他悲伤开口,“但贪恋红尘也是要不得的,那个男人就是长得好看了点,但你看他那个高傲的样子,凑在一起以你的性子过日子是绝对受不了的。” “断袖不好,不好,抱起来也硬邦邦的。” “……” 姜槐见小伙伴没有反驳,说得也愈加起劲,他虽然刚才早早就喝醉了,什么都听不到,但在模模糊糊扭头时,可是看见那个男人殷勤替小伙伴倒酒,还有低头整理衣服,挽袖口。 他以自己模糊的直觉发誓,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许久 风沅神情复杂道:“你还是睡着吧。” 作者有话说: 陆玖一步三回头:陛下怎么还不挽留我? 风沅对于晏芝在卖掉白乐妩一百次后爱上了对方:……这真的不是同情吗?感谢在2022-05-24 23:56:59~2022-05-29 23:59: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浮珑山龙树 5瓶;存在感负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再见 风沅没有想到, 姜槐无心的一句“不要搞断袖”居然会弄得自己辗转反侧起来。 她突然想起了陆玖。 想起了在自己苏醒后侍女不经意说漏嘴的一句:“奴婢从未见过陆大人那般失态模样,瞧着像是哭了。” ……哭。 那时风沅还近不了身体,只能在外面飘荡, 因此对侍女口中众人的一切反应只能全凭想象。 各族暗流涌动的交锋, 比武招亲的后续,尊者间的争执间隙,白乐妩的失踪, 古怪的异界力量……无数麻烦事接二连三发生, 似乎所有的坏运气都堆积在一起,形成一个又一个看似不起眼却让妖心烦意乱又不得不面对的斗争。 而当时妖界能主事的只有……陆玖。 风沅将所有担子都移到了对方身上,就连她苏醒后,青年也尽量不让这些事情来打扰她,好静心修养。 在妖皇心中,她的陆大人永远都是妖族那么多妖中最矜持最骄傲也是最让她放心的那个, 那双漂亮眼睛蕴含过风沅所熟悉的无奈、讥讽、包容以及刻意去收敛却让她觉得有趣的笑意。 唯独只有泪水令她陌生。 陆玖极少会示弱。 风沅垂下眼帘, 似乎这仅有的几次,都是因为……自己。 因为她吗? 一股陌生的情绪席卷心头, 她莫名开始烦躁, 几个翻身后,终于不能忍受屋内的热浪, 蹭得从床上坐起,将枕头抱在怀里,乌发散落, 精致眉眼处闪过一丝茫然。 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哭呢。 她想起了在被白乐妩刺伤昏迷前脸上最后所感受的湿意,即使已经过去, 但……风沅抬手摸了摸脸颊, 神情郁郁。 再想起自己之前的异样别扭。 她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啊啊啊啊啊, 烦死了。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妖皇脸蒙在枕头上发出无声的呐喊,由于用力过大,床仿佛不堪重负般吱呀吱呀作响,与此同时,枕头也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刺啦一声,变成两半。 “……” 风沅默不作声施法,结果由于心不在焉,念错了一个字。 风吹过,卷起一地焦黑。 至于明日这祁府的侍女过来收拾时,会不会疑惑枕头和被子的下落,风沅表示她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真的会是她想得那样的吗? 但要真是那样。 她和对方做了几千年的亲密君臣,完全摊开说,这以后相处真的不会尴尬和奇怪吗? 而且万一不是 这不就成了她在自作多情了,更尴尬了怎么办。 万一陆玖就是自己以前认为的那样外冷内热,只是表面上嘴毒了点,冷淡了点,傲慢了点,矜持了点……实则内心极为重感情,仅仅因为这几千年相伴相知的君臣情、友情才情急落泪,亲近关心。 毕竟就算对方失忆也没有忘记当年的好友,不仅没忘记,还想瞒着她。 -- 第220页 虽然这样说有点蛮不讲理,但风沅当时确确实实为自己这位陆大人的下意识隐瞒生气过的,等等,失忆前? 风沅终于发现了之前因为惊讶和各种各样的意外而忽视的一点。 那就是陆玖的过去。 对于这方面她除了那位从天而降便宜叔父说的几句,就再没有其他了解。 别说陆玖叫离朱,当上上任妖皇时有没有那些有的没的,就算有,她也不能怎么样。 哼,有没有为别人流过泪什么的,她一点都不在乎,一点都不在乎。 而且从年龄上看 风沅脑海内突然涌现出龙芜的那一句掷地有声的“老男人”。 “……” 所以说感情什么的,都是狗屁,烦死了。 她闷闷不乐趴在床上,等发现连个能捂住自己的东西都没有后,风沅更不开心了。 烦死了。 于是等到第二日 原本想要从她这试探点消息的祁言意料之外遭遇了冷眼。 “……” 若非不是亲眼所见,他当真会以为眼前这个言语清冷,态度疏离,看着跟那位领头修士霁华一样的漂亮男人,昨晚没有以一种极为嚣张狂傲的态度闯进他的房间,解决掉狐妖和同门师妹。 对于狐妖,祁言自然是厌恶的,对方能来到这里自然和那对好母子脱不了干系,原本想着留他们一命,但现在看来,呵。 他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而对于昨夜那位同样着了道送上来的女修,祁言面色冷淡,如果说当时还有丝丝遗憾,毕竟对方确实是个美人,他在狐妖下的药影响下也有那么一二分感觉,但等到药效过去,这种感觉便变成了厌恶。 他讨厌这种不受控制的姿态。 纵使心中思绪万千,可祁言面上却依旧是不动声色,他坐在那里,笑容温和客气,招待几位被誉为仙人的贵客。 他先是送上厚礼,郑重表达了对风沅的谢意,然后便是你来我往的客套话。 风沅听得不耐,她素来对这些不敢兴趣,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便拽着姜槐走了出去,留下霁华应对。 她相信神界仙界结盟那么多年,两人就算变成凡人,一定也能找到共同话语。 不过临走前,她望了对方一眼。 祁言大大方方回应。 他们谁都没有提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风沅见状不由轻哼了下,然后扭头离去。 霁华被留了下来,他对这位年轻的祁老爷感官算不得差,却也有种微妙的戒备,几番交涉下来,除了模糊的狐妖处理过程,他们都再没有说出什么其他信息。 而且……青年某种闪过一丝忧虑,今日白师妹病了,虽然与幼时相比,他这些年因为修炼跟对方疏远了不少,但到底有情谊在,如今少女突然卧病在床,他还是颇为担忧。 他只知道白乐妩是被狐妖暗算,可究竟是怎么暗算的 “具体过程我也记不清了,我还是承了那位小道长的情,才侥幸逃脱,您若是有什么想知道的,我这边怕也说不出什么了。”祁言温和道。 “嗯。” **** “这一觉醒来,我是哪哪都痛。”姜槐伸了个懒腰,揉着脖子抱怨。 他也是听不惯,也学不来那些弯弯绕绕的客套废话的,因此在小伙伴冲他使眼色时,便想也不想跟了出来。 而且不知怎么的,他看那位祁老爷倒是没来由的不顺眼。 “尤其是脖子跟头,就跟被打了一样。” 可不是被打了吗? 风沅想起对方的两次晕倒,从袖中掏出扇子,摇晃起来,来回晃动的扇面恰巧遮掩住她不停上弯的唇角。 顺便她的目光往小伙伴腰上绕了那么一圈。 “你那是什么眼神?”姜槐瞬间炸毛。 “你该不会趁我醉酒打了我一顿吧。”他狐疑道。 “没有。”风沅义正言辞,语气诚恳无比,“你和我是什么关系,我是会落井下石的人吗?” 我只是看你失眠,好心帮你睡着而已 “……” 难道不是吗? 姜槐顿时更加怀疑了,可过了会,他看着对方一眨不眨,真挚无比的目光,不由也动摇起来。 说来也怪,他现在只记得自己昨晚被带进花楼,喝了很多酒,等到再睁眼时,就又回到了祁府。 不对,他还记得他遇见了…… “是不重要的人,不用在意啦。”风沅瞥了他一眼,将昨晚的事情三言两语一笔带过。 “与其关心这个,你还不如担心等会霁师兄来问我们有关白乐妩的事情。” “……” “不对,明明是你把她带回来的,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是师兄,师兄要关心师妹,而且知情不报那就是共犯。”风沅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心不在焉回答。 她等会还要去对付晏芝那个小鬼头呢。 “白师妹她应该……没有事吧。” 幼时那点朦胧的心动在日复一日的修炼和愈加强烈的复仇信念中消失殆尽,而且他那个师父又是出了名的古板,将徒弟看得死死的,这么多年下来,除去必要交流,姜槐跟这位白师妹也就没什么多余交流。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每次看见他都丧气着脸,动不动就会哭出来,让他怪不自在的。 -- 第221页 “没事,就是吸了点狐妖的药,再缓几天就没事了。” “那就好。”姜槐挠了挠头,“对了,我昨晚应该没说什么胡话吧。” 他这些年睡觉仍旧被那个噩梦萦绕,火光与哭喊如影随形,因此他有点担心自己有没有在醉酒后也失态。 “……” 姜槐眼尖发现了小伙伴的停顿。 “我说了什么?!” “你说了——”风沅笑了起来,瞧着有几分咬牙切齿,但又掺杂着说不出的复杂,她在对方惴惴不安的神情中一字一顿道:“让我不要断袖。” “哈?” “多——谢——提——醒。” “……” 祁府到处都是祁言的耳目,除去用法术,否则被他找到那是理所当然的事。 在被对方堵住时,风沅也没有什么奇怪,只是将喝了一半的酒放下,抬头望向夜空明月,没说从屋檐上下来,更没想打招呼。 祁言也不觉生气,只是冲身后侍从摆了摆手,然后轻盈一跃,同样跳上房顶。 “好身手。” “过奖了。” 短短两句话后,气氛重新陷入沉默,仿佛刚刚的交谈只是错觉。 “……” 又过了段时间,最后还是风沅先忍不住,问道:“你来干什么。” “只是看道长赏景,便也想来凑个热闹,好——” “说重点。” “道长看来不喜欢我。” 祁言微笑道,丝毫不见初见时的冰冷。 “不是不喜欢。”风沅拖长声音,在对方没什么波动的目光中挑了挑眉,“而是单纯气场不和。” “哦?” “我不喜欢说废话。”风沅单手撑脸,语气幽幽,“但我现在想问你个问题。” “道长请讲。” 祁言的视线不仅毫不避让,反而带有某种侵略性在对方脸上打量,不过等到两人目光彻底相遇后,他又忍不住微微皱眉。 这位小道长似乎在透过自己看……其他人。 这点想法让青年颇为不虞。 “你未来想做什么?” “阿言,你未来想做什么?” 一晃神,似乎重回那场劫数,兜兜转转,风沅的问题从来都没有变。 “道长的意思我不太明白。” “阿沅可否说得再直白点。” “我是说你瞧着这般厉害,难道就没有想建功立业的想法?” “我是说阿言读书读得这般好,将来必定大有作为。” 而……祁言的回答也没有变。 “道长说笑了,我所求不过平安,至于建功立业,不能说没有,算下来,还是希望这天下能海清河晏,风清气正。” “阿沅言过了,我此生所求不过能和你平安度日,然后看着这乱世结束,百姓安居乐业,天下海清河晏。” 海清河晏,海清河晏,可结束乱世得来的海清河晏,又哪里会有平安呢? 所求不过……平安。 这不过怕是日后最难寻的东西了吧 风沅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她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不论付出何种代价?” 出乎意料的,祁言沉默了会后,回答:“是。” 他就这样鬼使神差回答了,没有迂回,也没有转移:“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青年将自己的野心直白展现。 “那就祝你成功。”属于当年的最后一丝芥蒂从风沅心中消失,她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他们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她终究又是那个自由自在的妖皇。 现在自由自在的妖皇,要去处理她那位年纪蛮大的不可爱下属了。 她站了起来,变戏法般拿出一壶酒递给对方,“送给你。” 祁言微愣:“等等。” 他突然有种直觉,那就是他不做点什么,可能会失去某些东西。 于是他伸出了手。 他的指尖划过这位脾气并不好的小道长衣袖。 回答祁言的是一阵潇洒笑声以及一句果断的:“再见。” 什么都没有抓到。 他抬头望向指尖,神情怔怔,可很快,他又恢复了平静,抬头望向夜空,明月高悬,他喝完了酒,淡淡吩咐道:“外边怎么样了?” “都城那边——” “一切按计划进行。” 作者有话说: 妖皇get到了陆大人的算不上直球的直球,以及彻底和前男友再见。 感谢在2022-05-29 23:59:15~2022-06-02 23:58: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www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送花 这边祁言在按部就班造反, 那边风沅在跟晏芝扯皮。 她终于意识到孩子大了,不好管了。 晏芝在幻境中完完全全就是条滑不溜手的泥鳅,坑蒙拐骗, 左右逢源, 别说黑白两道,就连风沅稍不留神都差点着了他的道。 十句中有九句都是假的混小子。 她走在街上,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交锋, 不由轻笑。 “大哥哥你买花吗?” 一只小手拉住了风沅的衣角。 “嗯?”她低下头, 眉梢轻扬,注视着拦住自己的小姑娘。 风沅今日脱去了宗门弟子服,换上了一套紫白色衣袍,杏眼明亮,唇角含笑,出色的容貌往那一站, 周围人脑海中便只有那一句“君子世无双, 陌上人如玉”。 -- 第222页 也正因此,卖花的小姑娘才敢搭着胆子拦住这位看起来一点都不凶还长得极为好看的大哥哥。 她真的好饿。 但想了想还卧病在床的姐姐, 小姑娘舔了舔干涩唇角, 强迫自己忘记饥饿感,露出一个甜甜笑容, 充满期待望着眼前的大哥哥。 但即便再努力伪装,小姑娘眼底的惴惴不安还是不可避□□露。 “花很漂亮。” 风沅对幼崽素来宽容,因此她扫了一眼对方挎着的花篮后, 便笑眯眯挑出几簇,放在手中夸赞。 “是的, 这是我姐姐精心种的, 我们每天都很认真照顾它。”小姑娘眼睛顿亮, 话语有几分急促,她有点害怕自己说得慢了,面前的大哥哥就不要了。 她捏紧花篮,想了想,又添了几句:“大哥哥,人们都说鲜花配美人,这些漂亮的花朵可以送给心上人的。” “要不然,大哥哥你拿也很好看。”小姑娘最后小声嘀咕道。 风沅被逗笑了,她拿过花篮,摸了摸面前小家伙的头:“真是个机灵的孩子,既然是鲜花配美人的话,你的这些花我都要了。” 小姑娘得到了一锭银子,惊讶冲散了惊喜,她瞪大眼睛,着急开口:“大哥哥,不要这么多钱,你给多了。” “不多,相逢即是有缘,多余的钱就当是为了下次相遇做准备吧,我想你是需要这笔钱的。” 小姑娘最后还是没有跟上这位极其好看的大哥哥,只是眨眼,对方便消失在眼前。 可风却留下了温柔的话语。 “谢谢大哥哥。”她捏紧银子,小心翼翼放进怀里,然后朝药店跑去。 她长大一定会报答大哥哥的。 为了下次相遇。 小姑娘眼睛亮亮。 鲜花配美人吗? 风沅掂了掂手中花篮,眼珠转了转,知道了花的去处。 做善事还是做到底为好,毕竟她这样的善妖可是会懂得分享善良的。 “送给你。”她从窗户翻进屋子,在青年惊讶的眸光种,将漂亮的还滴着水珠的花簇一股脑都塞到对方手里。 “鲜花配美人。” 风沅调笑道。 原本的三分笑意在看到陆玖那张白玉脸上浮现出的红晕后,变成了七分,剩余的三分则还是孩子般的恶作剧。 活脱脱一个风流浪子形象。 “陛下——” “嗯哼。”风沅耸了耸肩,“带点礼物活泼下气氛嘛。” “你要是不喜欢我下次就不送——” “臣没有不喜欢。”陆玖下意识反驳。 听到对方语气中的急促,风沅唇角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瞬间上扬起来,不过她面上仍旧是一片淡然:“那你为什么看上去如此——” 她顿了顿,然后右手扇子底端敲击左手掌心,“如此羞恼。” 她似是为自己找到了个恰当的词而得意。 陆玖一时语塞,纵使他再怎样冷静,可在遇见这种问题时还是难免有几分无措。 他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对陛下有着,有着那样的心思。 若是陛下恼了,他该…… 思及此处,话到嘴边也被理智阻挡,悉数吞咽回去。 鸟族出情种,即使妖族再怎样肆意享乐,对男欢女爱无甚规矩,但只要鸟族认定了,那便是一生一世的执着。 陆玖虽然因为失忆和要保持公正,在这几千年来对鸟族并不亲近,可他毕竟出生其中,听过得偿所愿,终成眷属的,也见过为情所困,遗憾终身的。 其中种种,他当时不明白,但现在…… 又或许是,他当时明白,只是未曾意识到。 更何况,到了现在也不是他明不明白得问题上上任妖皇的身份,错综复杂的结伴关系,年龄上的担忧……还有他表面上不放在眼里实则恨不得让对方要多远滚多远的龙芜。 大大小小的问题叠加在一起,陆玖更不知如何开口,顺带着连自己恢复未被白乐妩影响前的部分记忆也话到嘴边,开始斟酌。 若是不说出口,便不会被拒绝。 青年低垂下眼眸,在短暂思索后,面上神情又归于平静。 他转而提到了人皇那边的消息。 有修真者的世界自然会有妖。虽然以这个世界来看他化形并没有多久,但天道终究还是站在他们这边的,而且也由于陆玖本身也不是白乐妩故事中的什么重要人物,异界力量的注意力又不在这边,于是他得到的力量其实要比陛下那边宽松许多。 也正因此陆大人在短时间内便凝聚了一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妖修力量,方便打探消息。 “所以说我们见到姬明应该就是三年后的宗门大比了。”风沅盘算起时间,她对于话题的突然转变到底没说什么,至于有没有一丝失望还是松了口气,她自己也说不清。 君臣二妖不约而同都跳过了刚才的小波折,转而商量起正事。 “嗯,应当是如此。” “看来我们还是要先解决完晏芝这边。”风沅皱起眉头,“之前几次时间节点的改变恐怕是引起了那股异界力量的注意,我之前恢复的部分修为已经消散,如今只有属于龙元宝本身的修为。” “天道也提醒我要小心为上,但事到临头,也不能拖,谁知道又会生什么变数,我们还是要快速解决。” -- 第223页 “只要到了最后一个时间点,就一切都好办了。” “那冥主那边——”听到这里,陆玖也不由神色微沉。 “毫无进展。”提到这里,风沅就叹起气来,“就算是把天道传给我的信息翻烂了,我也看不出这小子的感情变化在哪里。” “今天套了那么多话,他最后只告诉我——” “他不喜欢愚笨的。” 陆玖:“……” “你说这孩子怎么会长成这样呢?这不着调和老油条样子是跟谁学的。”风沅抱怨道。 陆玖看了眼陛下懒洋洋仿佛没骨头般趴在桌上的神情,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唉。 是啊,是跟谁学的呢。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02 23:58:50~2022-06-06 23:59: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栖栖不期 5瓶;黎善 2瓶;青衣乐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劝告 风沅最后翻窗而来, 翻窗离去。 走时还顺走了桌上的水果。 看着瞬间空荡荡起来的果盘以及那怎么也忽视不了的鲜花,陆玖走上前,拿起安静打量。 清香氤氲开, 萦绕在鼻尖, 这香味让青年愣神起来,等他反应过来时,花朵已经落在一个精致的花瓶中。 “……” 短暂的沉默后, 陆玖唇角弯了弯, 摸了摸还沾着露水的花枝,突兀轻笑起来。 **** “所以该怎么办呢?” 风沅嘴里叼着串葡萄,躺在树干上,婆娑光影打在她的身上,愈显肌肤雪白,也看起来有几分朦胧的动人感。 但对于底下忙碌的人来说, 却什么也看不到。 风沅单手支头, 懒洋洋望着树下的忙碌。 巨大的箱子一个个被搬上马车,从小巷出发, 运向远方。 “咚” 有一个被砸在地上, 发出沉闷响声,锁掉落的地方, 凌乱稻草下,银光闪过。 “啧。” 风沅吞下葡萄后,又变戏法般从怀里掏出一个苹果, 咔嚓咔嚓啃了起来。 她饶有兴致听完领头人过来低声的呵斥后,轻盈跳下树, 对里面的东西瞥了一眼后, 就彻底丧失兴趣, 大摇大摆离去。 兵器啊,真是没意思。 她觉得以祁言的本领,之后的事也不用她管了,只要不是和那位神奇存在白乐妩有关,她才懒得去管。 谋反也好,大业也罢。 她一个每天还要被检查功课的普通修士就不瞎凑热闹了。 风沅与对方擦肩而过。 “老爷,怎么了?”跟在祁言身旁的下人见他突然停住脚步,不由低声询问。 “无事。”青年皱了皱眉,眼底深处闪过一丝疑虑,他感觉到刚刚似乎有什么经过了自己。 可现在…… 他环顾完周围,看着来往恭敬的下属与熟悉的景致,不动神色压下心中警惕,重新变得淡漠。 只有走到无人处,确保再没有什么其他异样感觉时,才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灰衣男人沉声道:“加快阵法布置。” “是。” “对了,好歹是母子,兄弟一场,我也不能做得太过,就让他们走得安稳点。” 至于是怎么个安稳。 灰衣男人点了点头,心灵神会,他如一阵没有踪影的风,悄悄来,又安静离去,激不起半分声响。 最起码在匆匆赶来的下人眼里,那就是他们老爷先行几步离开,赏了会景后,便再次有条不紊安排起府中事物。 以及关心起还住在府中的几位修士。 特别是那位女修。 对于普通人来说,修士与仙人无异,他们心中的敬意生于本能,又在对方出众的容貌和深不可测的表现中趋于纯粹。 可以说祁府下人这么多年来,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人。 也因此,他们大多数都猜测老爷看到那位女修后,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毕竟对方从没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过,或者说从没对哪个人这么伤心过。 能一天几次关心。 虽然也关照了那位龙姓修士,但毕竟是男人嘛,祁府下人们想了想也没怎么在意。 他们老爷总不至于喜欢男人吧,哈哈哈哈。 “那祁言该不会对你居心叵测吧?”某人此时眉毛皱得可以夹死蚊子,他手压在剑柄上,似乎只要被询问的人一点头,他就可以拔剑冲出去。 上一个对我居心叵测的人还在床上半死不活躺着呢,风沅坐在廊檐暗暗翻了个白眼,内心嘀咕道。不过吐槽归吐槽,她本人,咳,对这份来自于小伙伴的关心还是颇为受用。 她骄傲抬起下巴,轻哼道:“安心啦,以我的实力,别人又不能怎么样。”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世间最难把握的就是人心。”姜槐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不由愈加操心,他用一种堪称老父亲的目光,恨铁不成刚打量对方。 “喂,你那是什么眼神?!” “唔”风沅摸了摸下巴,惊奇道:“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会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语,真是令人——” “哼哼,我可是刚看到那个姓祁的就怀疑他不是什么好人了,等等——” 姜槐炸毛:“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我居然会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 -- 第224页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啦。” “龙元宝!!!” “说了不许再叫那个名字。” “龙元宝,龙元宝,龙元宝……” “你们是小孩子吗?”在一旁安静坐了许久的霁华终于看不下去书,揉了揉额角,清冷中带着无奈去阻止就在眼前上演的争执。 “哼”两人双双别脸。 “……”更头痛了。 不过这么多年来,霁华已经学会了如何解决问题,那就是 “师弟,你今日的功课做完了吗?” “姜师弟,你的剑法练得如何了?” 他板起脸,浑身散发着冷酷严肃的大师兄气息。 姜槐一时被唬住了,可风沅自打跟对方互卷了这么长时间后,早都摸清对方的路子了。 “略” 她冲霁华做了个鬼脸。 “……” 青年顿了顿,权当没看见,转而关心起另一件事:“姜师弟,你说这祁府主人居心叵测是怎么回事?” 虽然因为捉妖和白师妹的事,他们在这里又耽搁了几日,但其实他和祁言接触也不多。 不过…… 他对对方感官还挺好的,因为这位祁府主人是难得的博学多才之人,说话做事也极有分寸,让人舒适。 “霁师兄,你不懂”姜槐叹了口气,“这是男人的直觉,我们四个人,祁言明里暗里对谁打听的最多?” “是元宝。” “是白师妹。” 两个人给出了截然不同的答案。 “……” 而风沅笑出了声。 “你们别看我,你们继续,继续。”她摆摆手,双手撑着下巴,精致漂亮的脸上充满期待。 姜槐看起来很想打人,但他忍住了,他耐着性子,说出自己的分析,试图让其他两位同伴意识到事情的古怪。 “白师妹是明面上的关心,而且来的都是祁府下人,可到了元宝,我已经看着祁言明里暗里来了好几次了,霁师兄,你看他对我们有那么热情吗?” “这——” “霁师兄,你这些年专心修炼,对凡间一些事可能还不了解,我和元宝时常下山,听得多,也看得多,这凡间,就是有那种有钱人有独特癖好。” “嗯?” “就是——”姜槐想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不由有点扭捏,不过还没等开口,他就感受到脚处突如其来的疼痛,啊,青年脸色瞬间扭曲,他原本想要说的话也被风沅接了过去。 风沅对小伙伴的眼刀熟视无睹,她在霁华单纯懵懂的疑惑中打起哈哈哈来,顺带又踹了姜槐一脚:“哈哈哈哈,没事没事,师兄,已经到该给白师妹熬药的时候了。” “你是知道姜槐的性子的,他就是看祁言不爽,我们就是来捉个妖,哪能有其他事情啊,哈哈哈哈。” “我——” “师兄,你快去,白师妹胆子小,又生了病,我们作为同门,要互相关心。” “……” “那么我先走了?”霁华看着又打闹成一团的师弟们,迟疑开口,他总觉得这两人在瞒些什么,而且师弟在以前可没有这么关心过白师妹。 青年愈加狐疑。 但风沅说得也没错,确实到了该给白师妹熬药的时刻。 白师妹身上的毒虽然解了,可身体却虚弱至极,一直没好。 霁华只能先行离去。 “呼。”风沅看着对方离去的身影,不由松了口气,但随即,她表情就狰狞起来,在小伙伴同样气鼓鼓的注视中,咬牙切齿道:“你准备跟我阿,我师兄胡说什么?!” “我哪有胡说。”姜槐回忆了下霁师兄刚才纯洁的目光,难免也有点心虚,“那个祁言看你的目光,就是不好嘛。” “虽说没我们曾经见到的几个渣滓眼神恶心,但以我男人的直觉,他绝对不安好心。” “你说,他要是断袖该怎么办?” 断袖,断袖,你是对这个词有什么执念吗?风沅神色微妙,很显然她又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 “你哪来的直觉?” “我看出来的。” “咳,还有我多年的亲身经验。” “亲身经验?” “不,不是那种经验,好吧,是我从书上看的,那些话本子都是这样讲的,话本子是你的。” “……”拿什么拯救你,我愚蠢的小伙伴。 虽然说不准姜槐在这件事上的直觉判断接近真实,但风沅还是想说一句:“狗东西。” 她就说自己藏起来的那些话本怎么不见了,原来是搁你那去了。 姜槐最后被风沅轰了出去,在临走前,他还不死心扒着门框,喊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渣男都是会伪装的,特别是在细节上。” “元宝,你信我,他对你绝对不怀好意,万一他像话本子中写的骗财骗色那样怎么办,我们虽然是修士,但一旦坠了红尘,说不准也会变成笨蛋。” 他一点都不想让小伙伴受到伤害,他还等着像书里写得一样“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去……报仇。 不用说不准了,现在已经是了。 风沅木着脸,赶走了这位虽然在幻境中经历了血海深仇,跟魔尊时期相比收敛了傲气,变得内敛了许多,但智商却随着话本而去的同伴。 -- 第225页 “听起来似乎很有意思,断袖什么的。” 她身后传来了那道活泼轻快的少年声音。 风沅扭头,晏芝的眼底满是好奇与跃跃欲试,以及他手里捧了个柠檬,明明酸到眼泪都掉出来,但还是坚持不懈吃完。 “……” 果然笨蛋的气息是会传染的。 她冷漠想到。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06 23:59:42~2022-06-12 23:59: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rass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发挥 最后这位在幻境小世界中轻松游走于几分势力的现晏家古怪小少爷, 前冥主被揪住耳朵从半空中扯了下来。 “唔唔唔”正跟柠檬搏斗的少年鼓了鼓腮帮子,不高兴垮脸。 “真丑。”风沅冷酷的声音往对方心上又插了一刀。 不过很快 少年又笑了起来,即使脸色扭曲, 但还是让人看出了他在回味嘴里柠檬的滋味。 “关系再好的同盟被这样说也是会难过的。”他亲昵抱怨道。 风沅闻言抽了抽嘴角, 将对方丢在座椅上,双臂交叉,半倚桌角, 尾音上扬:“哦?同盟这种关系可不是那么好攀的。” “我一个身无长物的宗门普通弟子, 实在不敢高攀晏家小少爷。” “若是一不小心被卖了,恐还要劳烦他人赎回。” “……” 晏芝闻言眨了下眼睛,无辜单纯的外表下,涌动的是少年此时兴致勃勃的恶劣心理。 “卖掉吗?仙长这样说我可是会难过的,毕竟来来往往我见过的人中我可是很喜欢您的。”似是对心迹的剖露有几分不好意思,他露出了一个略微羞涩的笑容。 腼腆乖巧。 就像作为冥主时那个让风沅无法放心的臭小子。 但现在 妖皇只想说:呵呵 她冷酷无情结束了这个话题:“你的目的。” “只是想跟仙长打好关系——诶诶, 别走, 别走,我说我说就是了。”晏芝眼见自己的甜言蜜语没有用, 连忙换了策略, 他年纪不大,又长得俊秀至极, 更别说笑起来时还有着一种莫名的无害乖巧。 在以前他可是借此降低了不少人的警惕心。 虽然听起来有点不要脸,但事实就是如此。 世人多怜惜弱者,可若真的完全轻视, 只会在不经意间被一点点……绞死呢。 晏芝从很小就知道自己与他人不同,他不是修士, 却能看见灵魂。 来自于亡者的声音曾一度构成他世界的全部。 正因此, 生与死的界限在少年这里并不明确。 他人的恐惧猜疑, 父母的排斥,恶灵的纠缠……现在想来,自己能长到这么大还真的不容易啊。 要不是遇见那个老头…… “虽然不知道仙长从哪里知道我的身份,但是”晏芝抿嘴笑了起来,“我对仙长是真的有好感。” 他说过那么多谎话,这话倒是真的,毕竟他也很惊奇自己对对方不由自主产生的一丝丝熟稔和耐心。 令人警惕,却又刺激有趣。 少年眯了眯眼睛,捂嘴小小打了个哈欠,在风沅眼中仿佛一只懒洋洋伸懒腰的猫。 只可惜猫的利爪还没有收起来。 晏芝眼见没有回应,也不见尴尬,他托腮自顾自说了下去,飘忽的视线很难说他现在不是在胡说八道。 “我有几个兄弟姐妹,嗯,就这样说吧,一个姐姐,两个哥哥。”纤长睫毛遮住眼眸,少年看起来愈加乖巧,“可是他们都不喜欢我。” “怪胎,你这种怪胎离我远点。” “骗子,他又说谎话骗人。” “啊啊啊啊,好恶心,他居然跟那样的东西来往。” 哈哈哈哈哈哈,所以说真是很伤感呢,被叫做鬼,不被人喜欢什么的。 真是帮不真诚的人,人前一副模样,人后又是一般模样。 思及过往,晏芝眼底闪过一丝晦涩,快得如同幻觉,很快消失不见。 只是重点收到了对方和白乐妩的关联还不知道对方已经彻底黑化,骨子里切开都是黑的的风沅用一种堪称微妙的目光注视着眼前散发出奇怪气息的臭小子,不过更吸引她的还是那声“姐姐”。 “姐姐?”风沅问了出来,语气夹杂着令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期待。 会是……晏予吗? 她眼睛亮了起来。 “对,姐姐。”晏芝察觉到了这份期待,虽然他不理解,但这并不妨碍他扬起唇角,露出笑脸,眸光无辜又真诚,“只可惜她还没来得及看这个世间,就啪得……没了。” “姐姐的名字很好听哦,叫晏予。” 所以说为什么不是他那两个没用的兄长消失呢? 今天的晏小少爷又在因此烦恼。 没了?什么没了?! “……” 风沅反应过来。 哦,胎死腹中。 她可怜的挚友居然连出场都不可以。 还成了蠢弟弟茶余饭后的闲谈。 妖皇觉得这样不行,于是她在蠢弟弟逐渐不加掩饰的恶意中,真诚问道:“我可以去给你姐姐上香吗?” 晏芝:“诶?” 居然还可以这样吗? -- 第226页 晏芝觉得他真是越来越喜欢眼前这位仙长了。 为了表示自己的喜欢……嗯,那他就跟那些人要价更高点好啦,少年兴致勃勃想到,别的仙长的两倍如何。 他果然很喜欢这位仙长。 暗戳戳决定要将有关于对方消息卖个好价钱的晏芝笑容愈加乖巧,让人不由自主让去摸摸这位软乎乎的俊秀少年。 风沅右眼皮顿时跳了跳。 她几乎是下意识就将狐疑目光投向眼前,可看了半响,也没从那张纯真羞涩的脸上看出什么东西来,反而眼睛因为瞪得太久,多出几分涩意。 她用余光扫了眼窗外,盘算好时间后,决定单刀直入,不再其他话题上浪费时间:“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有一点,你不能对白乐妩下手。” 晏芝这边的故事从头到尾都透露出一分诡异感,别说正常的男女之情,就是单纯□□,他都走出了不一样的画风。 因为欺骗对方一百次,让对方被卖了还自动数钱的动心。 这都是哪来的傻子和变态啊。 风沅:现在的小年轻玩得这么花吗? 当了几千年也见过不少风花雪月故事的妖皇大为震惊。 她不理解,她真的不理解。 她从没想过她有朝一日居然要主动站出来保护白乐妩。 天知道晏芝这个臭小子是在哪次设计坑对方时又爱上对方的。 还不知道少年已经准备高价坑自己的风沅产生了家长式担忧。 她决定做点什么。 “为什么?”被警告的人不仅不觉得警惕,反而兴致勃勃猜测起原因,“是因为同门情谊?师兄对师妹的关心之情?可是据我得到的消息,几位仙长间的关系应该没那么好吧,最起码师兄妹间是让我找不到出头的原因的。” 少年不在乎自身踪迹的暴露,也不在意计划会不会被破坏,他就这样,用一种近乎熟识,仿佛多年未见的亲密态度嘟囔个不停。 “千万不要是正义感了,这样会丧失很多乐趣的。” “束缚七情六欲是违背天性。” “不过仙长的正义感真这么多,不妨分我一点,我出门在外也是需要人保护的。”晏芝挺了挺胸膛,似是有几分得意,“这些年来,我也是小有资产,雇仙长一段时间不成问题。” “虽说仙长看起来真的不像有这种东西的人。”他小小声嘀咕。 “砰。” “嗷。” 风沅冷漠收回了拳头,不再看面前故意碰瓷倒下的人:“不好意思,我还真的没有这种东西。” “正义感只能让你多挨几个拳头罢了。” “真是过分——啊。” “我不管你有什么计划,也不管你跟祁言有多少联络,卖掉我这边多少信息,我只需要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你不能对白乐妩出手。” “如果我出手了呢?” “那就要看看是我的剑快,还是你脑子转得快了。忘记说,我这个人不仅没有正义感,还充满嫉妒心,平生最讨厌的,便是聪明人。” “……”这位仙长真的很记仇。 撂下对小朋友的狠话,风沅给对方下了个禁制,一个他对白乐妩下手就会让她感受到的禁制。 这样看来,虽然她跟祁言的感情失败了,但她还是学到了不少东西,比如说一些稀奇古怪的禁制、契约和阵法。 男人可以骗人,但知识不会。 风沅最后冷漠将这位从头到位都羞涩低头,纯真乖巧没有反抗的臭小子丢了出去。 另一边 “咳,咳咳” “白师妹今天感觉如何?” “咳,已经好了许多,这段时间有劳霁师兄费心了。” “白师妹客气了,你我同门,出门在外自然要相互关照才是。” “霁师兄说得是。”少女柔弱声音响起,期间还时不时夹杂着几下咳嗽,听得人愈加揪心,再配上那张秀美绝伦的苍白面容,无论男女,恐怕都恨不得将对方抱在怀里好生安慰。 前这里坐的不是霁华。 他老僧坐定般将药碗递给这位白师妹,确保对方将药喝下。 到最后唯一的体贴便是,他给师妹倒了碗清水。 白乐妩:“……” 不得不说这药真的很苦,若是在宗内,她根本就不用吃这么苦的药,而且爹娘也不会舍得她住这么简陋的屋子。 她环顾了下四周,眼见装饰构造都不是自己喜欢的,又思及不久前中了狐妖的套,差点被一个凡人占了便宜。 泪水就忍不住吧嗒吧嗒跌落,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圆润中透露出美感。 霁华:“……” 青年愣了愣,但很快,他从储物袋掏出条干净手帕递给对方,温声道:“良药苦口利于病,白师妹若是怕喝药的话,就多喝点,嗯,喝点热水。” “这样药味会散的快一点。” 白乐妩:“……” 少女顿时哭的更加伤心了,她虽然才苏醒没多久,但昏迷时也是勉强有意识存在的,不说前几日姜槐和风沅来得少,现下霁师兄也对她如此敷衍。 接下来几日,她该,她该如何是好。 而且那个凡人居然也没有受到惩罚。 想到那张普通面容,白乐妩就觉得厌恶,以及……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 她不禁抖了抖身子。 -- 第227页 可这份颤抖在霁华眼中便变成了白师妹怕冷,需要加被子的证明。 在门口观望了片刻,可以说目睹了整个事情经过的风沅:“……” 她突然明白阿兄为何能跟姜槐玩得好了。 原来之前的深情男二走向还是他的超常发挥。 啧。 作者有话说: 晏芝:我喜欢你,你的市场价变高了 第95章 失踪 他怎么会来? 白乐妩看着那位在宗门内或者说放到整个修真界都能算得上耀眼的存在, 不由咬了咬下唇,手也不自觉抓住被角。 白乐妩父母都是宗门内长老,盼了许多年才得了这一个女儿, 本就是捧在手里怕摔了, 含在嘴里怕化了。 再加之白乐妩自幼便长得玉雪可爱,乖巧伶俐,可以说这些年来, 除了小时候那次绑架, 她就几乎没有再遇见什么不顺心的事,就连最严厉一位长老,看到她也会缓和语气。 唯独龙元宝,这个龙元宝 少女握紧手掌,乌发垂于脸颊,遮住神情 脸上一闪而过的, 是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排斥。 龙元宝, 她在心中默念。 成为了她最不想面对的人。 白乐妩至今都忘不掉对方是怎样冷脸扭断一个邪修的脖子的。 他就是个魔鬼。 少女确信想到。 她曾经也怀疑是不是自己眼神或者记忆出了问题,要不然一个魔鬼怎么会被掌门和长老们夸赞。 但…… 事实证明她没错。 她就没见过这么讨厌和厚脸皮的人, 想到那些年二人间的争执, 她又羞又恼。 似乎只要一遇到对方,就准没好事发生。 明明初见时, 姜槐待她还十分亲近,可龙元宝加入后,对方就渐渐和自己疏离, 霁,霁师兄也是如此。 他看龙元宝的眼神, 跟看她, 一点……都不一样。 白乐妩小心翼翼抬起眼帘, 看着青年面上对自己仍旧存在的关切,却无端感到了酸涩与委屈,以及说不出的……一丝烦闷厌倦。 她重新垂眸,别过头,让苍白脸颊浮现出肉眼可见的拒绝。 对此风沅挑了挑眉,看着……就不怀好意。 见状某个叫做大师兄的眉心重重一跳。 果不其然,他嘴还未张开,便听到了那声带着调笑,又混杂着讥讽的吊儿郎当话语:“白师妹,外面阳光正好,怎么不出去转转?” “哎呀,瞧我这记性,白师妹伤还没好,又素来娇弱,这万一出门,晕倒了怎么办。 “弱柳扶风虽好,但也要量力而为,对吗?白师妹。” 身形高挑的“青年”笑意盈盈站在那里,容貌绮丽,眼睛明亮,无需任何外在的修饰,仿佛只要站在那里,便是一副动人画卷,一副抛去了山水宁静,涌现出无数蓬勃生命力,宛若寂静黑夜里那陡然出现,永不熄灭的火焰。 白乐妩心头的怒火一滞。 无论愿不愿意,她都要承认正是面前这个魔鬼救了自己,将她从那只狐妖的阴谋中带走。 她看着龙元宝。 突然有些羡慕。 没缘由的羡慕。 过了片刻,白乐妩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咳几声,露出倦容,她知道只要这样做,霁师兄就会主动离开,带着龙元宝一起。 门被关上了,屋内也被点上了安神的熏香。 白乐妩神情却是极为清醒,丝毫不见之前的倦意虚弱。 她的身体还有几分无力,于是当脚真正触碰到地面时,便不由自主趔趄了一下,若不是眼疾手快扶住桌角,恐怕要重重磕在地上。但即便如此,她也发出了一声闷哼,眼中蓄起泪水。 “白师妹,外面阳光正好。怎么不出去转转?” 别以为她没听出这背后的冷嘲热讽。 果然,她最讨厌龙元宝了。 少女走到门前,轻轻将门打开,吱呀一声,阳光顺着门缝钻了进来,打在脸上,胳膊上,身后的阴影上。 阳光正好。 白乐妩透过缝隙,看到了湛蓝到没有一丝污垢的天空,听到了尖锐并不怎么好听的鸟叫,闻到了她最喜欢的花香。 没有烦闷,没有恐惧,没有自十岁后梦中那道让她恐惧的……声音。 “杀掉他们。” “你的时间不多了。” 白乐妩恍惚感受着这一切。 她的心重重疼了一下。 果然,她最讨厌龙元宝了。 少女抚摸着脸上不知何时产生的湿润,这样想到。 “阿嚏!” 风沅打了个喷嚏,她迎着霁华写满不赞同的目光,讪讪笑了几下,收起折扇,乖乖塞回袖中,让身上的浪荡纨绔气散了些许后,又快步向前走去。 “哈哈哈,师兄,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回来。” 短短两个字,风沅停下了脚步,她叹了口气,可愁眉苦脸转过身的瞬间,又换上一张笑脸。 “师兄,阿兄。”她讨好道。 幻境中的霁华明显比外面的他要心硬几分。 最起码面对亲近之人的撒娇,他在略微动容后就径直没了表情。 “……” 她就知道,风沅暗暗翻了个白眼,表面做出受教样,耐心聆听对方接下来苦口婆心的劝告。 功法修炼的,她附和几句。 -- 第228页 人情往来,她敷衍过去。 白姓师妹,她……嗯,风太大,她没听清。 她觉得自己已经够意思了,毕竟她作为妖皇,已经同情泛滥到不拿被狐妖下药这件事讥讽某个不讨人喜欢的作对存在。 那个异界力量的手段,啧,她果然是个有底线的妖。 坚决抵制这种龌龊卑鄙行不得台面的行为。 风沅骄傲想到。 于是霁华一脸茫然看着自家“师弟”带着一脸的邪魅狂狷飘然离去。 那句“师弟你已经有一个时辰没修练了”的真诚督促就此停止。 “……” 但谁都没想到,只是短短一个下午功夫,白乐妩就不见了,字面意义上的不见。 “白仙子说今日天气好,她想出去转转。” 察觉不对,修炼被迫中断的霁华:“……” “看,看我干什么?”风沅瞬间炸毛,“又不是我变了个大晴天出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腿长在人家自己身上,谁知道会失踪。” 对啊,谁知道出门就被骗走。 晏芝那小混蛋。 她一边敷衍眼前快忙成陀螺的阿兄,一边在心里将某个臭小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风沅扬眉给闻声而来的姜槐使了个眼色,虽然青年很茫然,但他还是下意识打了掩护。 别问,问就是习惯性背锅。 自己送上门的姜槐臊眉耷眼立在原地,左耳进右耳出聆听着这位内门大师兄十年如一日的清冷絮叨。 算了,他就不张口了,反正等会也要出去找人。 原本还想着今晚找元宝那小子喝酒呢。 啧。 夜已深 对于普通百姓而言,这是一天的结束,是陷入梦乡的疲惫,但对于某些地方而言,才是真正热闹的开始。 笑声、哭声、斥责、哀求……奉承如一张网,织成欲望的喧嚣天地。 有人盆满钵满,有□□离子散。 风沅叹了口气。 “现在我可是没有什么下注的心思。”她望着眼前聚过来的一堆打手,似乎有些苦恼,“和平解决不好吗?” “毛都没长全的小子,居然敢在你爷爷我这闹事。” “没钱是吧,赶明儿把你卖到小倌院去,就有钱了。不想去的话,今晚陪你爷爷几个一晚怎么样。” “唉,看来是不可以了。”风沅歪头笑了下,将折扇抵在掌心,跟周遭混乱场景相比,端的是肆意风流。 “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三个呼吸功夫,这里就没有了声响,从赌棍到打手,再到匆匆赶来的老板,通通鼻青脸肿躺在地上,双眼紧闭,发不出一丝声响。 别说污言秽语,就连保命的哀求声都消失殆尽。 在赌场内飞了几圈的扇子终于重新回到主人手里,恢复成最初的模样。 风沅凭借天道的提示,轻快穿过二楼错综复杂的房间,越过内室小巧精致的机关,在漫天箭雨中抵达目的地。 阴森凄清,与昏暗烛光一起闪动的是被闯入者惊醒的十几束绿色幽光。 她借着暗光扫过了地上不知道是哪个倒霉家伙的大腿,平静无比朝前走去。 至于那些被刻意压制住的呜咽嚎叫 她只能称赞一句:“乖孩子。” **** “这是哪里?” 白乐妩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晕眩感一阵接一阵,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祁府门口。 她略带几分警惕看着眼前笑起来很好看的少年。 “我也不知道,仙子。” 少年鼓着脸颊,似乎有几分苦恼,“我也是刚刚醒来,我记得我只是想在那个老人家摊前买一根腻人的糖人,但不知怎么着就昏过去了,再睁眼时就来到了这里。” “这可真是吓人。”他劫后余生般拍了拍胸口。 “你知道我是谁?”白乐妩闻言愣了愣。 “不知道啊。”少年轻快回答,不过等到那双澄澈漂亮的眼眸专注无比地一寸寸从女孩子脸上扫过时,沿着耳尖,他的脸颊泛起红晕。 “不过这位不知名的小姐你长得这么好看,我就……只能喊你仙子了。” 就跟从前见过的那些修士一样。 白乐妩咬了咬下唇,望着对方清澈的目光和不加掩饰的欣赏羞涩,她的眸光里闪过些许挣扎。 警惕慢慢消失。 “我信晏,仙子叫我小晏即可。”她听见少年这样说。 小晏是个很爱笑也很擅于交谈的人,因此在苏醒后没一炷香时间,白乐妩便不由自主依赖起对方。 他们在逐渐失去光亮的黑暗中缓缓行走。 白乐妩的修为被封锁了,现在与普通人无异,在第三次差点崴脚后,她趴在了小晏的背上,温热体温仿佛带有炽意,让她的脸上忍不住飘过些许绯红,小声道了谢。 这份体贴让她极为感动。 因此 遇见机关,她信赖看小晏挡在前面解决。 碰见陌生人,她信赖听小晏和对方交涉。 得到食物,她信赖和小晏分享。 小晏笑眯眯把她交给另一个人时,她信赖…… “你骗我?!”白乐妩眼角泛红,不可思议在邪修手中挣扎,眸子里满是受伤。 她怎么都没想到这笑起来害羞内敛的少年居然会……卖了自己。 -- 第229页 “骗多难听啊。”小晏摸了摸鼻子,苦恼解释道,“只能算,啊,让我想想,对,算各取所需。” 他一锤定音,秀气的脸上带着肉眼可见的羞涩。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哪里跑出来不谙世事的小少爷。 白乐妩快气炸了,都到了这种时候,她就算是个傻子,也可以看出,自己到这里和对方脱不了干系。 蛇鼠一窝的邪修 “你——” “不好意思啦,反派死于话多,为了接下来的计划,你只能少说点话了。”小晏少年笑意盈盈,语气轻柔,但那双原本布满羞涩的漂亮眼眸内,笼罩的却是让人胆寒的冰冷。 “叫祁言来。” “是,主子。” 他混迹于各方势力这么多年,自然对眼前这个青年要做的事有颇有耳闻,呵,说来说去,不就是令人作呕,即将彻底腐烂的野心欲望。 小晏,或者说晏芝对这一切跃跃欲试。 可不要让他失望啊。 少年弯起眼眸。 诶? 不过有一说一,他也是第一次见这个人不要情报,不要武器,居然为了一个不怎么聪明的女人,支付如此高昂费用。 晏芝兴致勃勃凑上来,重新仔细打量起白乐妩,不同于之前几次对方一开口就让他感到厌倦,昏过去的样子这次无论怎么看都是罕见的美人啊。 一见钟情,还是见色起意? 他在心里嘀咕。 可祁言只是平静站在那里,面无表情不知道想些什么,就连扫过美人的目光都淡漠无比,晏芝很快便没了兴趣。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他嚼着不知道从哪摸出来的一颗糖,开始放空大脑。 然后放空着放空着他就发现祁言这男人给花重金买过来的美人放血。 嗯? 他微微瞪大眼睛。 让我看看,他凑了过来。 祁言:“……” 他并未理会对方,只是神色如常继续手中的动作。 “完了?” “……” 晏芝:“不是吧,你就放这么点?” 既然要放,怎么着也要放几大瓶吧。 握着精致小白瓶的祁言:“……” 不要说得他像个变态。 青年冷淡望了对方一眼,丝毫不理会对方夸张的表演,只将腰侧一个令牌丢给他,“止住血,把人送回去。” “啊?人家千辛万苦才将人偷出来的,这要是送回去被报复怎么办?虽然我比较善于躲藏,但打了小的来老的,被修真界那群老家伙缠上可是很麻烦的。” “这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报酬我已经给了,接下来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祁言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似乎任何事都无法令他动容,他只是近乎命令式的,用一种极为平淡的口吻吩咐。 然后转身离去。 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啧,真是冷酷无情啊。”晏芝在原地嘀咕抱怨,不过他摸了摸下巴,眼珠转了一圈,便又恢复了那副高兴羞涩的模样。 血很好被止,就是用点灵药的事情。 可记忆…… 他才不是那么听话的人,这世间还没有谁能让他,晏芝脑海内突然闪过两张面容,他愣了愣。可再细细回想时,却什么都没有,宛若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错觉。 “……” 这次少年的笑意是真的不达眼底。 他不高兴了。 对于情报贩子而言,不高兴就要 “又可以从那群邪修那大赚一笔了。” 耶! 第二份订单的主人是一个邪修势力的少主,长得虽然没那么磕碜,但那一副少男怀春的样子倒是磕碜至极。 晏芝曾一度用话本子打发时间,因此在对方恨不得将小美人除之而后快的命令中,他一眼就看透了某种更深层次情感。 不过…… 那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想生活得更好一些,从而不得不四处奔波的柔弱情报贩子罢了。 晏芝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他只是不小心把人带给邪修后,又不小心给那个自己很有好感的小仙长递了几句好朋友的嘱托。 所以之后发生什么。 晏芝弯起眼眸,从邪修手中接过报酬。 他做了易容,效果……嗯,反正那个现在被卖掉的家伙没有认出来。 泪珠从少女眼角滑落,带着股破碎的美感,让人忍不住想要呵护。 “原来少主好这一口啊。” “行了,再看也跟我们没关系,还不如想想把人带回去有什么赏赐。” “真是的,不就是个女人吗?让我说正道那边的,还不如一刀砍了,省得沾上麻烦!” 几个邪修聚在一起嘀咕。 不过声音再小,该听到的还是能被听到。 特别是地上还有另外一个女孩时。 “少主想要那个,那这个就归我们了,我测过了,是天生的鼎炉好苗子。” “哈哈哈哈哈,你怎么知道,难不成试过了?” “现在试也不迟嘛。” 白乐妩感觉到自己牙齿都在颤抖,她面色惨败的望着身旁昏迷不醒的女孩,看模样对方比她还要再小一些。 可这也改变不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 第230页 邪修的手已经开始解那个女孩衣服,白乐妩见状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惊恐与一丝不忍,她紧紧闭住嘴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她生怕因为自己的任何举动让那些人改变想法。 一个人受伤,总比两个人都受伤好吧。 思及此处,白乐妩又不由怨恨起龙元宝,若不是“他”故意说什么天气好,自己又怎么可能想出去! 等到她安全出去后,她一定,一定会找人去救那个女孩的,给丹药,给功法都可以。 背在身后的手小心转动腕间玉镯。 玉镯力量其实完全可以供得起两个人,但是…… 还没有离开,不过无人在意的晏芝:啧啧 他活动了下筋骨,估算了下路线和双方实力,准备给这几个脑子被精虫占满的邪修给点教训。 难怪这些年邪道一直被正道压制,原来是有这种恶心的蠢货在。 如果说正道那边是有蠢货接二连三出现,那这边就是蠢货中长了邪道。 晏芝有点担心自己的法器等会会被这种恶心玷污,不过没等他出手和白乐妩逃跑,一股凌厉的风袭来。 什么?! 易容的少年抬起头,警惕向后退去,然后 砰! 他呈标准的弧形抛物线飞了出去,而周遭原本的污言秽语瞬间消失,陷入沉寂。 唯一能听到的,便是滴滴答答的声音。 “啊!” 白乐妩终于受不了刺激,尖叫起来。 她拼命向后退去,想要远离那颗滚到脚边的人头,人头上的眼珠还在颤动,直勾勾盯住少女。 “……” 这一切产生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一道剑光,一道无与伦比,极快的剑光。 “啧。” 风沅抖了下剑上的血珠。 她颇为嫌弃踢开了地上的尸体,径直朝白乐妩走去,血水滚滚,刹那间便铺满地面,染红袍角,但衣服的主人却丝毫也不在意。 毕竟对于妖族而言,这种场景最为熟悉不过,等到涉及生死存亡,或者战斗至兴头时,他们最为喜欢也最为擅长用原型战斗。 植物可穿透屏障,直入骨髓,将身体弄得支离破碎的藤曼;猛兽咆哮嘶吼,将敌人一点点撕碎的利爪。 血型融入战斗,本能驱动身体。 风沅也只会评价自己剑下的切口不够漂亮。 她破开了困住白乐妩的锁链。 “……” “你别过来!” 对方的情绪颇为激动。 风沅皱了皱眉,在心中暗道一声麻烦,不过她等会还有其他事要做,也顾不得在意白乐妩情绪,她只是扫了眼地上那个还躺在血水里的昏迷女孩,便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带她走。” 风沅冷冷吩咐。 “可是——” “你要想跟这些尸体待在这,也没关系!” “龙元宝,你怎么可以这样,可以这样残忍,他们毕竟也是一条命!” “不残忍的话,等会死的就是地上那个女孩了。” “那你,那你也不至于杀了他们。”白乐妩的神情满是害怕委屈,声音在风沅的注视下也越来越小,她其实知道那些邪修都是恶人。 可就算死有余辜,也不该是对方这样的表现啊。 以前其他人从来不在自己面前杀人的。 风沅终于彻底失去耐心,她头也不回朝角落处某个乖巧不出声的臭小子走去,“要么走,要么留。” “……” 白乐妩见状咬了咬牙,跺脚道:“龙元宝,你迟早有一天后悔的。” 她的修为已经恢复了。 在路过地上女孩的时候,她的视线不可避免在对方身上的血污中挣扎起来,可想起风沅刚刚的冰冷目光,白乐妩犹豫片刻后,终究伸手扶女孩离去。 现在就是姐弟谈心时候了。 风沅瞧着角落处脸带青黑,故意装出讨好懦弱模样,连易容都懒得补的少年。 “仙长?” “是的,仙长您就放过我吧,小的什么也不知道,小的也是被这帮恶人抓过来的。” “他们抓你做什么。” “仙长这您就不知道了,这世道有人爱女色有人就爱男色,小的就是用这张平凡的脸走在路上,结果那几个邪修惊鸿一瞥,呦吼,小的就来这了。” 看着那贱嗖嗖的小表情,风沅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汝甚骚,汝为谁? 她的弟弟,她从前那个虽说不爱读书,但羞涩乖巧的弟弟!!! 风沅在心里不停默念,一遍遍告诉自己这虽然不是亲的,但也不能直接打死。 想想晏予,想想…… 淦,更生气了怎么回事! 对方绝对会用一种同样贱嗖嗖,但异常高傲的的态度再宛若施恩般开口:“能看到我是那些邪修的福分。” 所以……这就是遗传吗? 风沅陷入深思,她怎么都没想到,满打满算,除开还未见的姬明,幻境小世界中最让她震惊的居然是晏芝! 果然 孩子还是要打! 她流露出一抹冷笑。 “来不来这我不在意,仙长我更是担不得,你还是换个称呼吧。” “换什么?” “自然是爷爷,你爷爷今天就是要教训你!” 砰,咚,砰,咚…… -- 第231页 “嗷!!!” 风沅已经收到了天道的消息,对方的力量已经渐渐融入了这个幻境中,现在能打的掩护绝对是之前的无数倍。 而且构造这个小世界幻境在某种程度上也消耗了那股异界存在不少力量,对方这些年大多数情况都在沉睡。 因此风沅可以放心的殴打某人。 她要打断晏芝的腿! 另一边,陆玖瞧着慢悠悠喝茶的人陷入沉默。 作者有话说: 三次元初入职,又遇上疫情,繁忙加倍QAQ但这段时间会逐渐恢复更新的,还在读书的小可爱一定要珍惜学校时光,当社畜好痛苦QAQ 下章幻境就结束啦,接下来就是完结倒计时感谢在2022-06-17 23:59:07~2022-07-20 00:37: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呆毛 10瓶;爱吃兔子的胡萝卜 5瓶;江畔何人初见月、wwww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 法号 对于陆玖而言, 这个幻境中的妖族实在弱小,他即使实力恢复了一成不到,但也足以将这些弱小同族凝聚成独属于他的一股势力。 因此没过多长时间, 他便找到了祁言的下落。 只是…… 青年望着对方在茶馆内喝茶的身影, 神情逐渐微妙。 无他,陆玖相信即使是陛下来了,看到那锃亮的光头, 估计也会沉默。 人皇是去了修真界不假, 可他去的是佛门,当的是……佛修。 不管怀有怎样的小心思,陆玖也不得不承认,对方就算剃了光头,也极为俊秀,甚至配上那股超脱于俗世的温和, 更有种独特魅力。 唇红齿白, 目若朗星,眉间一点朱砂, 没有尘世的俗气, 却有宛若九天垂云而下的圣洁。 圣僧啊。 陆玖不动神色垂下眼眸,他虽然对除陛下和妖界以外的事情不感兴趣, 但该知道的还是都知道。特别当目睹完前面几位尊者的身份后,他已经猜到了人皇这边会有什么样的故事发生。 皮囊可以是幻象,也可以是牵动爱恨嗔痴的最终一根线。 由爱故生忧, 由爱故生怖。 没有什么比悲悯众生的圣僧跌落神坛,为一人入红尘更为直接有效的心魔。 到那时, 佛心已动, 欲望难收, 自然而然便会有恨。 内斗吗? 倒是好算计。 只可惜他和陛下这边不同意。 陆玖平静离去,他最后扫了眼被人包围的圣僧,明白不是谈话的好时机。 妖界的陆大人虽然不喜人皇,但幻境内的陆玖却不会对即将成为自己同伴的佛子排斥。 而且…… 青年狭长凤眸里闪过一抹愉悦,陛下极为看重头发,对于光头,可是从来都不感兴趣的。 “师弟,你怎么了?” “无事,只是觉得这出来一趟,果真有趣。”修真界内被佛门捂得严严实实,这段时间才放出来历练的佛子微微一笑,他神情温和,举止文雅,端的是风姿无双,让人很容易便想起那个极为出名的拈花一笑。 周遭求佛问典的声音也越来越多。 “戒空师兄,我们该去帮帮戒相师兄了。” 这边几位佛修在耐心为众人解惑,试图从芸芸众生修炼本心,那边风沅和晏芝刚进行完了将近一夜的友好交流。 嗯,单方面的友好交流, 风沅瞧着人趴在地上动也不动的模样,从袖中掏出一个丹药瓶,倒出里面的药丸,不顾对方可怜兮兮的眼神与小动物般无助的挣扎,直接塞了进去。 从奄奄一息到活蹦乱跳。 眨眼事情。 “再不起来打断你的腿。” 风沅缓缓露出一个微笑,当年晏予还在的时候,就是三天两头的混合双打,如今剩了她一个,怎么着都比当年动手轻。 不卸法宝,不去屏障的皮外伤,就不要装了。 晏芝:嘤嘤嘤 “……” 眼见嘴皮子都快磨秃噜,都无法打动眼前的修士,少年也懒得装了,他默念了个法诀,轻轻用手一撕,便揭去脸上伪装,露出本来面容。 “仙长可真是无情,这样打在身上真的超痛的。” 他亲昵道,不知情的还以为这两人关系会有多好。 实则他们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仙长可真是冷酷无情,我与仙长明明可以算得上倾盖如故。” “不敢当,我只担心倾盖着倾盖着我人就被迫跑到邪修那里了。” “怎么会呢,在我心里,仙长聪慧过人,如兄如父,我那点手段可是从来不敢在聪明人卖弄的。” 他只会相较于这次的白乐妩,再多花费五分力去卖弄。 风沅一眼就看穿了这混小子的打算,对此,她勾起唇角,一字一顿道:“我是担心我一不留神打死晏小少爷,被人追杀,从而加入邪道。” “……” 这下晏芝终于阴阳怪气不起来了。 他顶着头上的包,双膝并拢,双手放在膝盖上,所在昏暗角落,在浓郁血气的包围中,乖乖你问我答。 又或者说,祸引东水,供出买家。 人心果然是这世界上最难测的东西,少年于心底默默感慨,他能明显感觉到这位让他有好感的仙长并不喜欢那个小美人,却还是千里迢迢追过来,救出对方。 -- 第232页 明明可以打死自己,却只是给了他不痛不痒的教训。 而祁言不图色,也不图财,只为了花重金放血。 若非晏芝早早将白乐妩的所有底细都探清,恐怕也要以为对方的血有什么妙用。 真是怪家伙。 不过也好,这更方便令他们互相针对。 晏芝转了转眼珠,瞬间有了主意。 只可惜嘴未动,算先灭,这位长得异常好看的修士只沉吟了片刻,便猜到了买主的用意,甚至连一点信息都不愿透露给他。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啊? 对于情报贩子而言,这世间最痛苦的事情无外乎秘密就摆在了眼前,但他却无从下手。 晏芝就正处于这样一个挠心挠肺的好奇中。 为此他睁大眼睛,眸光水润,可怜巴巴透露了那帮邪修为什么要抓走白乐妩,而且他真的没想伤害对方,只是想捞笔钱罢了。 这笔钱他也会取之有道,在看到那帮邪修想到对无辜人动手时,他可是下定决心要救人的。 “但没来得及,因为仙长你出手太过迅速啦。” 那道漂亮的剑光,晏芝直到现在都记得。 “不过就算你不出手,我想那个女孩也会没事。”晏芝明显记起了什么,露出一个灿烂至及且兴致勃勃的笑脸,“我虽然封了白仙子的修为,但又没收走她的法宝,她腕间那个玉镯,绝对可以供三四个普通人在那帮邪修眼前逃跑。” 嗯哼,这才是他喜欢的走向嘛。 有时褪去正道外面披着的那层皮可比赚钱有意思多了。 “……” 风沅懒得搭理这番挑拨离间,她听完白乐妩和那位不知何时遇见的,且产生哪种感情的不知名邪修少主的恩怨情仇后就没了兴趣,与其说她居然这次没喊着要报仇。 不如说风沅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不愧是你。 对方做出这样的选择,她真的一点都不奇怪,甚至对于白乐妩最后能乖乖听话,将那个女孩带走都有种太阳打西边升起的不真切顺利感。 总有种自己本就不高的道德底线越来越低的错觉。 “仙长,你看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这边——” 晏芝期期艾艾凑了过来,大眼睛眨巴眨巴,就差把快告诉我挂在脸上,让风沅猝不及防想起了自家的小猫咪盼兮,对方跟自己讨食时,也是这个模样。 于是她拍了拍对方额头,温柔道:“今天仙长教你个道理,越漂亮的人越会骗人。” 少年瞬间瞪大眼睛。 “等等——” “再有下次,我就打断你的腿。” 留给晏芝的只有一个远去抓不住的背影,以及一句充满着血腥气的威胁。 “QAQ”被,被骗了。 风沅没有一点仗着记忆欺负小朋友的羞愧,她甚至兴致勃勃逛完了某个不知名集市,在角落里吃面。 “老板,面里加两个蛋,一份肉。” “好嘞。” 跟留在原地绞尽脑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消息遗漏,从而看不透祁言放血举动晏芝相比,风沅这会只在意碗里滋味鲜美的面。 葱花星星点点坠在上面,再配上白黄相间的鸡蛋,一口酱肉就一口汤。 舒服。 风沅惬意擦了擦嘴角,她就是不动脑也能猜到祁言想干什么,无非两种可能,一怀疑白乐妩身体有什么异样,否则那天狐妖的药不会发作那么快;二他那边有什么奇人异士,需要用对方的血作引子,好留个后手。 总而言之,都是为了将一切意外抹杀至摇篮中。 所以,风沅才不管晏芝那在幻境里异常聪明的小脑瓜到底想了堆什么东西。 只可惜,她的好心情来得快,去得更快,因为回去后,白乐妩在,但姜槐又不在了。 后者据说看到了自己的仇人,追了出去。 试问环境中姜槐最恨的,也是最想报仇的人是谁? 风沅:“……” 啊,出现了,送菜行为。 您一个筑基,对上化神期是一点都不虚是吧? 她面无表情飞奔了出去,只希望那位杀妻杀子,试图修炼无情道的傻叉能再傻点,好给自己这边的队友留半条命。 ***** 夜已深 准备去探探人皇口风的陆玖刚走进客栈,便察觉有人靠近,一位模样憨厚朴实的佛修摸了摸脑袋,认真道:“你是来找戒色师弟的吧?” 嗯? 等等,谁是戒色? 陆玖顿了顿,他颇为迟疑道:“敢问戒色可是那位俗家姓氏为姬的圣僧。” “正是,施主果然与戒色师弟有旧,还请随我前来。”和尚合掌微笑,带领陆玖朝楼上走去。 “……” 佛经云: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此。 色为色戒,取法号为戒色并无不妥,可是…… 陆玖的思维难免因为它而跑偏。 戒色 没有可是,他望着在烛光中愈显肤白如冷玉,秀雅脱尘的温和青年,突然觉得戒色这个法号取得很好,非常好。 希望人如其名,能将一切色都戒了。 作者有话说: 预估错误QAQ,下章结束幻境,开始新地图 陆玖:决定了,以后你就叫戒色 第97章 告知 -- 第233页 抛开失忆前的身份, 陆玖到底也活了许多年份,虽不能对这六界的一草一木都了熟于心,但也见多识广, 知识储备惊人。 因此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幻境, 不同于以往一戳击破,让人沉溺的虚假,而是切切实实, 由无数生灵构成的真实。 是的, 真实。 陆玖为四方神中的朱雀,纵然前尘尽忘,可终归拥有源自血脉的传承,他继承了一代又一代朱雀拥有的天赋神通,更继承了对因果法则的敏感。 四方神顺应天道而生,为守卫六界众生而存。 变成鸡崽时陆玖感觉尚且模糊, 可等到恢复部分修为, 哪怕不足一成,都让他原本忽视的事情悉数涌入脑海。 他感受到了这些人, 这些妖身上确确实实存在的生命。 陆玖没有再细想下去。 他明白有些事情是自己可以改变的, 而有些事情是自己不能干涉的。 例如陛下和天道间的关系,天道对这处小世界的隐瞒。 他大概早已违背了四方神的初衷, 也违背了自己所背负的命运。 陆玖自嘲想到,若是那位龙芜魔君没有说错,那当年属于朱雀离朱的魔尊朋友苍龙, 哪是以身合道,而是重新用四方神的神力与血肉, 重新回归天道。 之后陨落的天帝也是。 六界的祸事, 苍龙可以, 白虎愿意,玄武的陨落估计也与此有关,只有他这只朱雀,这只连记忆都没有的存在活了下来。 苟延残喘的活了下来。 陆玖一直在自家陛下面前隐藏的很好,他可以在身份被揭露后对以前隐藏在妖界保护自己的旧臣冷淡,可以对沉睡多年,至今被仇恨萦绕的龙芜排斥,更可以装作无事发生的继续有条不紊处理妖界的事物。 因为从始至终,作祟的情感无法骗人。 这几千年来,他只有妖界陆大人的身份,更只有陛下。 看着对方从四处登门挑战的小妖变为坐拥一方的大妖,再到平定四方,坐稳妖界王座的妖皇,期间无数的曲折坎坷,无数的阴谋挑战,以及无数被鲜血沾染的夜晚。 经历这些的是陆玖,不是离朱。 他不知道陛下有没有察觉到这方幻境的奇异,但只要未曾开口,陆玖便可以……视而不见。 无论是什么身份,他这双手早已沾满鲜血,早已被阴谋算计笼罩,真有什么因果劫难需要承担的,他来替陛下承担。 不过是……牺牲一部分存在罢了。 天道的意愿。 他强迫自己不去注视那些躯体之下柔弱崭新的灵魂,冷硬想到。 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先替陛下联络人皇,将这荒唐故事中的最后一部分彻底斩断。 佛修除过道德败坏,早已忘记本心的那种,其余大概都不难相处,纵然有点脾气上的小瑕疵,但也不是不能忍受。 居住在客栈中的几位佛修便是如此,他们带着宗门最看重的佛子一起修行,出门热情淳朴,宽厚待人,让人看过一眼后便感到安心。 因此乐于推销,阿不,宣传佛理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相较于长发飘飘,御剑飞行的寻常修士,佛修招人要艰难许多,也要挑剔许多。 大多普通人舍不得三千烦恼丝,而愿意舍得的心性又不一定让人满意。 因此年过一年,日复一日,整日里与佛经为伴,与木鱼培养深厚感情的佛修也不得不被宗门挑选出一批又一批,前往凡界。他们一边宣扬佛理,劝人为善,一边看看有没有什么好苗子,可带回宗门。 陆玖遇到的便是这一批,也是属于宗门佼佼者的一批。 他们带着佛子师弟,五湖四海游览,虽然仍旧一无所获,但却比当年出行要舒适许多,也顺畅许多。 做师兄的还探讨过这个问题,探讨来,探讨去,终于搓搓手承认,都是托了戒色师弟的福。 长老们舍不得师弟出门吃苦,盘缠都给得多了些,让他们不用感受化缘,凡间的人和其他修士见到师弟都会温和几分,笑容真切几分,甚至有些热情的会反过来追着他们问佛理。 果然师弟是注定要成为圣僧的男人。 师兄们摸着光光的脑袋,露出了宛若看地里庄稼成熟了的老农同款骄傲目光,淳朴至极。 当年戒色师弟刚入宗门时便不同于其他孩童还会因为剃度而哭喊,只安安静静恭敬走完全程,不仅佛心十足,更是其中长得最讨人喜欢的一个孩子。 随着年龄渐长,这份讨人喜欢也没有消退,反而愈来愈浓。 见过世面的还好,没见过世面的,例如修炼闭口禅,这次出门才开口说话,也是第一次出门的戒相便开了眼界。 他单知道戒色师弟长得俊了点,但没想到长得这么俊。 思及此处,他又不可避免想起了临出门时师父的叮嘱,意思是让大家看看,别害怕剃度,也别太在意头发,若与佛有缘,便大胆前来,你看我们戒色即使剃了头发,也是很俊的。 可师父啊,因为师弟俊凑上来的,还是女施主居多,她们中不乏聪慧这,但咱们派招的是和尚,不是尼姑啊。 尼姑是隔壁的任务。 确实有因师弟样貌凑上来的男子,可那行为举止叫人看了便脸黑,戒空师兄差点就表演了大力金刚。 戒相一路上曾颇因此事为难。 -- 第234页 但现在,他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一位长得同样很俊的施主不仅和戒色师弟疑似故人,而且举止有度,温和知礼,更是对佛经颇有研究,典故佛理运用的炉火纯青。 聊的也很开心,让师兄弟们越聊越尽兴。 便是曾经在修炼闭口禅的他也不由自主加入。 好苗子,这是个好苗子。 佛修们用眼睛相互交流,纷纷打心底满意。 其实只是想找个话题切入,被迫收敛冷气,态度温和的好苗子:…… 这群和尚怎么这么能聊?! 陆玖唇角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他突然觉得自己今晚来或许是个错误,毕竟从进门开始,除了最开始打了个招呼,其余时间他都用来和这帮和尚探讨佛理。 而人皇则是一言不发,笑眯眯混在里面,就那样安静看书。 所以知识太过于丰富也是有坏处的。 最终拯救陆玖的是佛子。 青年只温和低语几句,他的师兄们便露出了略带惋惜,但仍旧恍然大悟和鼓励的目光,挨个离去。 这下房间内只剩下一人一妖。 陆玖迅速捏了个法诀,霎时间,周身气势便变了,原本温和的表象消失不见,留下的是一位矜持,狭长凤眸中时不时透露出讥讽的冷淡青年。 也不知道师兄们见到对方这般,还会不会觉得他俩能相处好了。 不知为何 佛子一见到这个人,便有种发自内心的微妙排斥,上次有这种感觉时,还是在剃度的时候,不过他向来懒散也发呆惯了。 如同一发呆便跟满头秀发说再见一样,这次他仍旧将心情压在心底,露出真挚的温和笑容。 “果然与我想的一般,这才是施主的真实面容,施主这般也更令人顺眼。” 就是不知道对方眼里的嘲讽愈加明显了。 唔,这客人真奇怪。 “施主于佛法上颇为有缘,但我也看出,施主并无心佛道,所以远道而来,必是有要事相商。” 佛子继续笑呵呵道,甚至还耐心泡了杯茶。 “我若言有事,大师便必会相帮吗?”陆玖接过茶,也没有道谢,只是将茶杯握在手中,缓缓转动,视线也投向上面氤氲而生的白雾,他的声音漫不经心,但话语却带着十足的压迫。 “相逢既是缘分,这相帮也是我与施主的缘法,施主恐非人族吧。” 陆玖虽是有一丝诧异,但也只是抬眸淡淡道:“妖族,戒色大师果真不愧佛子之称。” “哪里,哪里,施主过奖了,只是我的直觉罢了,若是猜错,恐怕今天就要得罪施主了。” 直觉 听到这里连陆玖也不得不承认,这人皇的直觉有时果然……极为棘手。 “我并不擅长场面画,因此也就直说了,我来寻大师,只是因为算出大师有一劫。” 至于是什么劫难,陆玖打心底冷笑,他迎着在他看来已为人身的稚嫩人皇的好奇目光:“情劫。” “居然……是这个吗?” 不染尘埃的佛子叹了口气,“我终于知道施主为何要与我独处了,若是几位师兄听到了,怕是我明日便要回宗门。” “多谢施主告知。” “戒色大师就不害怕是我骗了你吗?”陆玖对于青年的平静早有预料,或者说他从一开始便没打算能从对方脸上看到处温和之外的其他神情。 这方世界除了性格变异,宛若开通了某种奇妙属性的冥主,其余尊者的本性仍旧。 “大师的法号很好,戒色。” “法号是表象,结果还是要看本心,虽然不才,但我还是信任我的判断力的,多谢施主了,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有时也会感觉到一种莫名的虚假。” “就是那种很微妙的,仿佛周围结为虚幻的虚假。” 望着自顾自说话,但实则极有章法的人皇,就连陆玖也不得不承认玄武血脉果然麻烦,也不得不让一丝欣赏从心底涌上。 直觉。 “我也是受人之托,与你情劫相关的存在姓白。” 他最后只是冷淡丢下这一句便径直离开。 多说无益,万一打草惊蛇,徒增怀疑便适得其反了。 “师弟,那位施主。” 眼见好苗子离开的戒相叹了口气,询问起似乎心情很好的师弟。 “师兄,那位施主与佛门无缘。” “倒是可惜。” “不过——” 于是面容憨厚的佛修听着自己宗门内最讨人喜欢的佛子露出了平淡的、温和的、又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真挚道: “师兄,我有一个梦想,众生芸芸,在佛心中皆是平等,以前还是我们狭隘了,我们应该拥有一个可以将妖、鬼、人都渡化的大同理念。” 如此才能对得起那位好心上门告知,虽然不怎么讨喜的妖。 阿弥陀佛,他这样想一位好妖怪真是罪过罪过。 “……” 且不论这边人皇的师兄们怀疑他们师弟受了什么刺激时,那边风沅终究赶上了那父慈子孝的一幕。 子快被打死了,而父看着子的目光犹如一块终年不化的寒冰,没有一丝情感,更没有一丝波动,彷佛他即将下手打杀的青年不是自己的亲骨肉,而是没有生命的物件。 所以说到底是哪个王八蛋琢磨出的无情道。 -- 第235页 要修你去看看人家南枝上神,再不济落霞魔君那种也可以。 用亲人献祭是什么玩意儿,妖魔都没你会玩。 风沅瞧着出气多,进气少的倒霉小伙伴,顿时暴躁起来。 作者有话说: 为什么又预估错误,流泪 佛子姬明:我有一个梦想……感谢在2022-07-22 01:42:53~2022-07-23 23:59: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栖栖不期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报仇 为了这一场单方面殴打, 但互为死敌的父子相残的人间惨剧。 天空应景下起雪来。 白茫茫一片,干净萧瑟,也衬得地面上的血迹愈加刺目。 折扇从袖中飞出, 径直飞向敌人喉咙, 起初这位过去的姜老爷现在的化神期修士只是简简单单一瞥。但随着扇骨划拨屏障,穿过灵气阻拦,他的眸中流露出一丝诧异, 挥了下袖子, 微不可察后退半步。 够了,周遭的空气有一瞬间凝滞,风沅于原地消失。 姜槐似是感受到什么,昏昏沉沉睁开眼睛,入目的是小伙伴右手挥掌,左手抱他, 与那个男人掌对掌交锋后, 又轻飘飘落于原地的模样。 嗯?!!! 他被吓醒了。 虽然五脏六腑是搅在一起的疼痛,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感也没有缓解, 但姜槐就是硬生生从鬼门关又爬了回来。 又爬到小伙伴的身边。 人死如灯灭, 可据说在死前能看到一生的往事,姜槐没有看到, 他在濒临死亡的时候眼中涌动的仍旧是永远在燃烧的生机与怒火,以及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懊恼。 不过他懊恼的是自己修为过低,无法替娘报仇, 而不是想也不想,不顾这天差地别的修为差距, 直接跑出来。 好吧, 对于后者姜槐还是有懊恼的, 因为他还没来得及跟好兄弟元宝的道别,也不知道等那家伙找过来,看到自己的尸体时该有多伤心。 再见了,元宝! 再见了,霁师兄,师父! 再见了,他背着师父藏在床底下,想要和元宝喝的酒! 再见……嗯?元宝?! 姜槐知道小伙伴厉害,但想到小伙伴会这么厉害,若非这会实在没有力气,他非得放声大笑三声。 他没有问风沅是如何做到的,只是安静吞下的对方递来的丹药,重新调理内息。 一股热流沿心脉向四肢涌去,筋脉重塑的痛苦让青年额角不断渗出冷汗,不过他的脸倒是没有那么惨败了,而是重新多出几分红润。 姜槐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鲁莽了点,但遇到大事时却极为可靠,他全身心信任着自己的兄弟,在稍微恢复了点力气后,便握住风沅胳膊,站了起来,挡在对方前面。 冷冷望向对面的男人。 他们有几分相似,但正是因为这几分相似,才让姜槐愈加感到恶心,姜夫人临死前的面容一遍遍浮现在脑海里,他只恨不得将面前这所谓的化神期尊者千刀万剐。 幼时隐匿的期待和笨拙的亲近在此刻悉数化为灰烬,化为另一种更能燃烧的存在——仇恨。 “你很不错。” 男人开口了,他的声音,如他的面容,他的眼睛一样冰冷,没有人的情感。 这句话是对风沅说的。 即使对方身旁站的是他的孩子,是他所爱之人生下的,苦苦求他放过的孩子。 “若给你时间,你的成就不会在我之下,只可惜现在不行了。” 男人叹了口气,冷淡的眸光中却没有什么动容,唯一能让他神情有变化的,就是利剑出鞘的刹那,男人眼底浮现出一种奇妙的神采。 对他而言,面前早已不是他的亲身骨肉和正道的晚辈,而是自身“道”的拦路石,他杀他们,为求本心,更为求诚。 姜槐脸色骤变,他拦在风沅面前,焦急催促:“元宝,你快走,这是我和他的事。” “走啊,别管我了。” “不管你,让你去死吗?”风沅讥讽道,她实在没想通对方到底是哪来的勇气,敢和一位化神期修士对上。 她自是不惧,身上的这一成修为再怎么样都够用。 “可你留下来也会死啊。”姜槐大声吼道,“我怎么能让你因我而死。” 平日里的洒脱桀骜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言喻的痛苦,青年双手紧握,指甲缓缓嵌入肉中,可十指连心的痛楚也无法缓解他此时的茫然。 “我知道是我鲁莽了,可是——”姜槐的声音里充满苦涩,“杀母之仇,如何不报。而且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脑海里,脑海里一直有种声音告诉我我可以做到。” 那你还真是可以啊。 风沅简直要被后半句话气笑了,她是不是还得感激那修炼无情道的疯子,让她听完了姜槐的心声,好打内心驱散置身于冰天雪地中的寒意。 你要是魔尊,我还信你,你不是魔—— 等等?风沅意识到了不对,因为她感受到了姜槐一瞬间实力的波动,以及对方陡然变红的眼睛。 这是入魔? 她突然有了某种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的预感。 因为姜槐近乎执拗的死死盯着她,一字一顿道:“别插手,交给我就好,这是我要解决的事情。” -- 第236页 就连转身离去的背影,也像极了……有那么一瞬间,风沅怀疑对方是不是恢复了记忆。 她顿了顿,最终没有上去,只安静留在原地,杏眼注视指尖,一点点凝聚起足以抵挡化神期修士全击的力量。 大雪纷飞,但以那对父子为中心,周遭却越发寂静。 男人也感受到了姜槐的变化,他只微微扫了一眼,便重新将注意力放到剑上,对他而言,这种变化也只不过是从蚂蚁变成了稍大点的虫子。 不足为惧罢了。 而且……他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一种奇特的狂热,就好像他即将要做的,不是杀掉自己的亲骨肉,而是一件极为庄重、严肃,也极为神圣的事情。 只要杀掉这个孩子,就再也没有什么存在能阻碍他的道了。 朝闻道,夕可死矣。 属于化神期的威压尽数扩散,不同于之前的放水,这次的轻轻一击便足以将数十个姜槐这样的筑基修士碾为灰烬。 男人淡淡望着这一幕。 “轰” 银白被鲜血笼罩,留下的只有地上一个巨坑。 现在该是另一个了。 男人朝风沅看……突然,他神色微变,因为灰尘与落雪的背后,是一道摇摇欲坠的身影,姜槐带着满身的鲜血站在那里,甚至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肉,有些地方可以看见森森白骨,可他脸上的笑意却愈加灿烂。 如果有离得近的,就会发现,他身上骇人的伤口也正在一点点愈合。 “呵,就这种手段吗?化神期也不过耳耳。”他顺应本心开口,用已然变成白骨的右手随意擦了擦唇角鲜血,“现在……该我了。” “你入魔了?” 男人脸色突然难看起来,眼中寒冰顿时破碎,愤怒与恨铁不成钢交织成了新的复杂。 “你怎么敢?!入魔者,当诛!!” 第二次攻击比第一次更为猛烈。 姜槐又倒了下去,但他又重新爬了起来,身上的伤口也愈合更快了些。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姜槐一遍遍倒下,又一遍遍爬起,他经过的地方早已看不见雪的踪迹,留下的只有混合着腥味的红土,可他脸上的神情却不见虚弱,反而越来越有精神。 他的回击也越来越快,他与那个男人间的距离更是……越来越近。 姜槐可以痛快看到男人脸上的惊疑不定,也清楚感受到身上实力的变化。 不知何时产生的巨雷在头顶轰响,电闪雷鸣间仿佛下一刻就要落下。 风沅脸色微变,却也更加坚定了她内心的猜测,姜槐在恢复属于魔尊的实力,也惊动了那个异界存在。 她彻底放下心来,只期待对方能早点解决这凡尘的恩怨,好让他们尽快脱身,解决最后一个时间点。 暴露虽然麻烦了点,但有此时的天道周旋,恐怕也并非大问题。 因为不久前,她便收到天道消息,无论解不解决最后一个时间点,这场荒唐的故事也该结束了,到达最后一个,也只是为了彻底引蛇出洞。 风沅将气息融入这方小小天地,身上修为也压制到最低,如同修真界随处可见的普通修士。 她要小心为上,话是那么说,但她明白,现在不是暴露的好时机。 姜槐的变化在那股异界力量眼中也只是棋子想要脱离棋盘,只要不恢复记忆,哪怕现在杀掉他在故事中的生父也行。 殊途同归,在原本的走向里他也是选择魔道,杀了对方。 六、七、八、九,终于在最后一次,姜槐走到了男人面前,肌肤完整,鲜血淋漓,而男人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这不可能!”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修为同样变成化神期,刚刚入魔的青年笑了起来,如林间清风般洒脱不羁,可手上的动作,却极不留情,剑气穿透了屏障,刺入了男人身体。 这是一柄普普通通的剑,使出的剑气也是普普通通的,可眼下却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挡住这份普普通通。 它于体内肆虐,极为霸道吞噬铲除自己所遇见的一切。 姜槐的眼神平静至极,他盯着男人痛苦的神情,问出了最后一个,也是对方需要回答的最后一个问题:“你还记得我娘吗?” “……” 姜夫人是怎么样的人? 让她的手帕交龙夫人回答那便是聪慧漂亮,能处理好自己看不懂的账本,应付的了自己处理不好的场景关系,可以依赖信任的友人。 让姜槐回答,那是幼时会为了他的功课生气,却在每次生气后都亲手做点心,陪他读书最爱他的存在。 让男人回答,他以为自己是……忘了对方的,毕竟他已经很久没有记起对方了,只记得那是个极为温柔,也极为果敢的女子,她救了不该救,也爱上了不该爱的人,至于面容,或许早随着那些不重要的事情一同湮灭。 可现在,男人突然发现他竟是没有忘记的,姜夫人喜辣,爱养牡丹,想养只永远不会长大的小狗,笑起来时眼睛会弯成月牙,哭起来则鼻尖泛红,令爱她的人心碎。 她似乎有很多忧愁,又似乎没有。 男人茫然起来,他的脑海逐渐被一张面容所笼盖,一张临死前不可置信的绝望面容。 平寂许久的心正重新跳动。 “咳” -- 第237页 他吐出了一口鲜血。 男人嘴唇嗫嚅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姜槐的耐心已经结束了,他只冷冷注视着自己的手下败将,轻声道:“那些话你不该对我说,我不想听,更不想知道。” 由火焰构成的巨龙呼啸起身,将对方吞没,尘埃落定,满地苍茫。 青年的眼睛恢复正常,他转过身,朝风沅走去,他的脸上没有仇恨,没有悲伤,而是完完全全的释然。 姜槐伸出手,笑道,笑容璀璨明亮:“走吧,兄弟,结束了。” “我就说我可以的。” 天雷坠落,时间变换,风沅知道自己来到了最后一个时间点,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面容,一张熟悉面容往上看就可以看到的夺目光头。 咦?! 作者有话说: 每次看到修无情道拿亲友祭天,我就跟朋友吐槽这祭得不彻底,直接拿修真界祭天,不就彻底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感谢在2022-07-23 23:59:08~2022-07-24 23:59: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想养布偶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9章 风起 光, 光头? 风沅愣了下,她是收到陆玖找到姬明的消息,也知道对方同样拜入了修真宗门中, 但她没想到姬明混成了佛修。 这可真是……太有趣了。 若非这个地方里的东西带不出去, 她非得攒下几袋留影石不可。 不过有一说一,姬明光头的模样居然比有头发时还有味道几分,看着便是一副冰清玉洁, 不可亵渎的圣僧模样。 也难怪要强调他为了白乐妩堕入红尘后, 有许多人不可置信,更有许多人伤心的场景。 哈哈哈哈哈。风沅被脑海内天道传来的最后一个故事逗得乐不可支,尤其是这位圣僧,这位天生的佛子还叫戒色时。 她当然知道“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色即是空, 空即是色,受想行识, 亦复如此”的佛理, 但架不住跟白乐妩扯上联系。 只是因为佛像前的一瞥,她红了脸, 他动了心,从此纠缠一生。 风沅替故事做了总结。 她冲姬明笑意盈盈施了礼,问了好, 在一众微妙茫然的视线中放声大笑离去。 “师弟,你与这位施主——” “无妨, 这位施主倒是个有趣的人。”素衣佛子面露微笑, 似乎不为这突如其来的奇怪对待感到烦心, 他只是站在那里,目若朗星的出尘面容便让人想到神姿高彻,如琼林玉树。 当世的圣僧。 周围人纷纷出声或于心中赞美,有本身与佛修交好的,更恨不得和他亲近几分。 皮相皆为虚幻,切莫着相。 佛子温和的视线扫过众人,清俊高雅,任谁都想不到他这会一边感叹这世间大多数人关于外貌的修行,一边回忆临走前准备重新修炼闭口禅的戒相师兄的嘱托。 宣扬佛法做到了,这些人都很喜欢听他讲经,比试的话,他刚刚赢了三场,进入决赛没有问题,剩下的便只有栗子糕。 师兄说大比中提供的糕点极为好吃。 今天是栗子糕。 唔,想吃。 而且回去后还可以跟师兄说他遇见了一位很面善的施主,虽说行为举止奇怪了些,但见了便让人欢喜,这或许便是与佛有缘吧。 只可惜那位施主早早拜了师门,不能与他共研佛经。 “阿嚏!” “怎么了?” “无事。” 风沅摸了摸鼻子,试图缓解痒意,她冲出身询问的霁华摇了摇头后,对方才收回关切目光,将注意力重新投向赛场。 怎么感觉头上冷飕飕的。 虽然天边乌云是骇人了点,可也不至于全身上下就头顶冷吧。风沅往佛修坐的方向撇去,莫名觉得有哪里不对。 “真是的,这么糟糕的天气还要继续比赛,等会下雨怎么办?”姜槐或许是报完仇的缘故,原本萦绕在心头,时不时徘徊在眼底的郁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衣襟半开,二郎腿翘起的张扬狂放。 他在剥橘子。 “你师父说了,就是下刀子也要比。”风沅没好气轻哼一声,伸手夺过橘子,塞进嘴里,酸甜刹那间充斥口腔。 姜槐真是越来越有魔尊的感觉了,如果说之前还人模狗样能伪装坐一会人,那现在就是彻底放飞自我。 可恶,她都还没这么坐。 “是我师父能说出来的话。”姜槐又开始剥新的橘子,反正他比试完了,对手没一个能打的,“不过你师父怎么没来?我记得他不是今年的带队长老,吗?” “大概是因为他不想看见我和霁师兄吧。” “哈?”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但修行着,修行着,门就不结实了。”风沅意味深长道。 姜槐先是一愣,再是皱眉,随即恍然大悟笑了起来,他乐不可支开口:“不会吧,他是真的怕了你们。” “行啊,元宝,你和霁师兄了不起,学习学的连师父都受不住了。” 小伙伴这一脉爱学习的名声传遍整个宗门,从掌门到洒扫弟子,无人不清楚做师父得虽然惫懒了点,但两个徒弟却是当世楷模,一心向道,十二时辰恨不得修炼出十三时辰。 -- 第238页 差点没让姜槐师父羡慕死。 是啊,能不羡慕啊。风沅回想起那段时光便觉痛苦,她批妖界大多数奏折都没有这般小心翼翼,这般刻苦过。 简直不是妖过得日子。 好在咬咬牙就能熬过去了。 她看了眼前方正襟危坐的阿兄,突然对幼时那场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造成的分别有了微妙一丝庆幸,阿兄在神界也极为热爱工作,若是…… 风沅打了个寒颤,回忆起对方眼底的青黑,不敢再细想下去。 毕竟除去早些年天然的同盟关系,妖、魔、鬼三界能玩到一起的原因跟性格脱不了干系。 神界高傲,仙界态度不明,人界排斥。 自然而然,剩下三界间的联系愈加紧密,若说各有分工,那便是妖族多狡猾,善谋略;魔界重情义,为兄弟出头;鬼界好武力,喜前方作战。 所以按她的性格若随阿兄去了神界,呵,非得把那些眼睛快长到脑门上,用鼻孔看人的货色先踢出去。 风沅刚坐上妖皇位置时,别看整日笑意盈盈的,但手段极为狠厉,撕妖户口本撕得极为干脆利落。 也就是后来妖界安稳了,她脾气才越来越好,手段也逐渐温和,否则最擅长干得事就是让各族收尸。 她总能让那些不服管教的,拉帮结派惹事的彻底闭上嘴。 也就是狼族头铁,当年碍着某些缘故放过了一码,结果多年后不汲取教训,还敢挑衅。 连根拔起都算便宜那领头的几个老家伙了。 风沅思及过往,不由于心底冷哼。 她摸着衣襟花纹,望了眼天边不停翻滚的乌云,又看了下从她坐到这里便开始坐立不安的白乐妩,唇角浮现出一丝笑容。 她可没有错过在自己来时眼底一闪而过的恐惧与一丝……嫉恨。 更感受到了少女身上那股突然浮现的,虽然不熟悉,但却极其令人厌恶的气息。 出现了啊。 希望今天能彻底收网吧。 风沅坐直身体,收起脸上的轻浮笑意,认真起来,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前提下,她放开神识,修为也一点点恢复。 做好准备与她接应的陆玖,潜伏在人群中的晏芝,混进一个小门派里不起眼的祁言。 看来是都到齐了。 她似笑非笑伸出手,再度拿走了某人剥好的橘子。 “……” 姜槐生气了,他扑了过来,准备夺回自己的劳动成果。 “第一个也就算了,第二个你还给我啊,混蛋。” “好朋友难道不应该互相分享吗?” “分享你个大头鬼啊!君子不夺人所好,想吃自己剥去,你今天就算把眼睛眨死都没用!” “不要,从别人手里拿过来的更好吃。” 风沅一个闪身从袖中掏出折扇,在手中旋转了一圈,用扇柄抵住了姜槐的头,然后飞快一口,用法术将橘子缩小,一口吞了下去。 “……” 姜槐被小伙伴的无赖震撼了,但更令人悲伤的是,他居然觉得对方说的有几分道理。 他沉默几秒后,再次冲了过去。 两人就着座位开始了小学鸡打架。 刚好坐在两人前方被烦的不行的霁华转过头,沉声道:“姜师弟,切莫喧哗。” “明明是——” 显然青年没有给自己的姜师弟任何辩解机会,他只淡淡扫了一眼后,便将目光转到另一人那,眼底掺杂了几分无奈:“师弟,你也莫要玩闹,想吃橘子,我这里有。” 但相较于前者,语气明显和缓了许多。 而且他真的拿出了几个剥好的,色泽诱人的橘子。 抢了小伙伴橘子但又被重新投喂的风沅;“嘿嘿。” 被抢了橘子但被告知不要喧哗的姜槐:“……” 投诉,他要投诉!!区别对待的混蛋!!! 这样想着,姜槐愤愤不平起身端走了自己同门师兄面前的果盘。 师兄:“……” 如果说他之前作为场外人还同情自己师弟橘子的不翼而飞,那么现在:“艹,一路货色!” 这边欢声笑语,而另一边。 白乐妩坐在位子上,呆呆望着眼前这一幕,她突然觉得喘不过起来,脑袋也越来越痛,就好像里面有什么在翻滚,在说话。 幼时她便出现过这样的毛病,但检查过好几次后,爹娘却都认为她是在被那个邪修绑架后,受了刺激,才会产生幻听。 精心修养的日子里白乐妩确实再没听到过那个声音。 久而久之,她也逐渐望了这件事。 但现在,她是日日听,夜夜听,不是幻听,白乐妩可以感觉到,少女清楚察觉到了那道声音里的厌恶,不屑以及愤恨……阴暗情绪由声音蔓延至脑海,再一点点滋生于心中。 她的头快要炸了。 “白师妹,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啊。”身边传来了同门关心的声音。 “没事的,师姐,我只是有点疲惫,休息一会就好了。”白乐妩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我可能这会要先回房间了。” 烦死了,闭嘴,既然知道她不舒服,那就不要说那么多废话! 摆出这样一副假惺惺得模样给谁看,令人作呕! 白乐妩阴沉想到,可她面上仍旧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无辜模样,单纯眼眸内闪动的是不谙世事的乖巧。 -- 第239页 “那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师姐,我自己可以的,你也才比试完,要好好休息。” “可是师妹你的脸色——” “我都说不用了,你没有听到吗!” “……” “对,对不起,师姐,我只是难受得厉害,这才控制不住情绪。” 白乐妩脸色愈加苍白,声音颤抖,眼角泪珠更是摇摇欲坠,她捂着脸不可置信跑了出去。 她刚才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想法,那不是她,不是她! “怎么了?” “我瞧白师妹似乎有点不对劲。”重新坐下的女修愣愣回答,她还沉浸在少女刚才的眼神中,阴狠冰冷,可……那是宗门内最天真善良的小师妹啊,她怎么会用这样的目光看自己。 女修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与此同时,乌云内亮光闪过,轰隆隆雷声响遍整个赛场。 风雨欲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24 23:59:04~2022-07-26 23:58: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晞 22瓶;Brass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章 风雨 总有那么一种人, 即使穿着最普通的衣服,最素的僧袍,但只要一站在那里, 便是一副与天地美景相融合, 与俗世脱离的美景。 只堪堪一眼。 白乐妩便痴了。 俊秀温和的僧人将幼鸟重新放回巢穴,他的背后是婆娑树影下最为明亮的那一束阳光。 只堪堪一眼,白乐妩便痴了。 脑海内的那道声音也渐渐微弱下来, 她颇为局促上前问好:“戒色大师。” 她是知道对方的, 佛门近些年风头正盛的佛子,佛宗山前的那条路,佛子一路行来,步步生莲。 白乐妩原本就因此事对人家心生好奇,颇为崇敬,如今冷不丁近距离接触, 少女不由脸颊飘起红晕。 她眼眸低垂, 眸光水润,前面因为头痛再外加见到龙元宝莫名产生的心烦意乱, 她只遥遥望佛宗那边瞟了一眼, 并未随师兄师姐前去交流。 她曾以为这佛宗的和尚都是一样的古板无趣,佛子也不例外, 虽说因为步步生莲事情好奇,但她也想着对方说不准是个极为古板,一心修行的苦行僧。 就连美名也是因为在佛法上的造诣才传出。 原来佛子是这样的啊。 宛若九天而来, 不堕凡尘,却也犹如旭日朝阳, 让人温暖。 “施主安好, 敢问施主可有什么烦忧?” 戒色放下幼鸟后, 温声询问,他其实一早便察觉到有人经过,但对方似乎没有恶意,也就不再关注,转而继续手头事情。 此次大比虽然皆为名门正派,但生于俗世便免不了亲疏远近。更何况戒色自拜入佛宗以来一直在宗内潜心修佛,两耳不闻窗外事。 也就是前几年一次外出历练修心和如今的宗门大比,才勉强出现于众人眼前,对其余门派也有了了解。 看这位施主模样,应当是此次大比中主事门派内的弟子。 即使对容貌不太在意的戒色,也不由承认这位女施主长了幅好模样,芙蓉面,柳叶眉,我见犹怜间更有一种清纯与魅惑糅杂的娇憨。 好看是好看,但他脑海内陡然间浮现了另一张脸。 亦为今日所见。 意气风发,洒脱风流。 纵使面若琼花,唯一打动戒色的,却是精致面容上,那双似有烈火燃烧,足以燃烧一切的璀璨星眸。 那让戒色感受到了平淡之外的生机。 他喜欢这样的生机。 而且不知为何,戒色自认与眼前施主也是第一次见面,但只需一眼,他便对人升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警惕。 倒非师父师伯口中所谓的“山下的女人是老虎”,而是幼时惊醒发觉自己头发被剃完后,那种如鲠在喉的微妙不适与抗拒。 阿弥陀佛。 戒色在心底默默向这位施主道歉,决定等下便离开。 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 出门在外,佛修也要保护好自己。 不过临走前还是劝对方莫要讳疾忌医,身体不舒服便要直言,面色苍白至此,眸光飘忽不定,身上又带着股阴冷,仿佛下一刻就会昏倒,很难不让人怀疑其门派里有什么纷争,会苛待内门弟子。 阿弥陀佛。 唔,她是不是要哭了。 年轻佛子扫过少女湿润眼角以及泛红眼眶,不由迟疑起来,那他等会……走还是不走? 戒空师兄言修佛应具悲悯,对世间苦难皆有感同身受之心。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师兄又常夸他聪慧,如此倒叫他难做。 戒色默默叹了口气,他的眉眼依旧是温和的,目光依旧是慈悲的,他似乎有着无限的耐心,更有着无限的包容,任谁见了,都要叹一句圣僧。 眼见许久没有回应,他也只是温柔解释道:“我见施主面色不虞,故有此问。” 青年声音清澈,温和不失礼数,白乐妩猛然惊醒,局促小声开口:“是我失礼了。” 她惴惴不安咬了咬下唇,又用眼角余光去偷觑面前的年轻僧人,宛若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看着可爱又可怜。 但戒色心中的不适感却越发明显了。 -- 第240页 他并非会轻易对人产生恶感之人,从有记忆起,他便习惯随心而做,包容一切,这也是当年前来收徒的佛修夸他有佛心、慧根的原因。 相较于跟同龄人玩闹,他更喜欢的是坐于檐下,观四季轮回,赏四时美景,手中再有一杯热茶,身侧放几盘点心,若能时不时钓鱼,便再无所求。 只可惜师父师兄等皆有好生之德,后山的鱼颇为泛滥,也无人愿钓,就连钓到放回都不可以。 青年有点可惜。 但他可以确定,许多年来,他似乎从未像如此在第一次见面便对一人产生抵触心理。 奇怪。 “多谢大师关心,我只是一时身体不适,并无什么大碍。” “阿弥陀佛,如此甚好。” 青年眼看人情绪和周身气息都平静下来不由松了口气,而白乐妩脸上的红晕却愈加明显,她羞怯微微低头,露出结拜修长的脖颈,柔声道:“多谢大师关心,我姓白,名乐妩,是无定宗的弟子。” “……施主姓白?” “嗯。” “原来如此。”戒色恍然大悟,顿时明白自己方才的异样从何而来,劫数吗? 他冲白乐妩微微一笑,语气果断:“既然施主无事,我便不做打扰了。” 言罢便准备平稳离去,但青年未曾想到,当他还在思考要不要找寻宗门内的师兄弟给自己算上一卦,看看最近运气时,眼前据说会成为他情劫的少女便晃了晃身体,晕了过去。 好巧不巧,一行人经过,打头的,正是这次大比无定宗的大师兄——霁华,紧跟在他身后,则是掌心里转扇子的风沅和带着股橘子味的姜槐。 面面相觑。 “哇哦。”风沅吹了个口哨,然后……被霁华瞪了回去。 姜槐见状发出一声嗤笑,结果头上挨了敲。 “啧。” “哼。” 两个不省心的人对视一眼后,各自发出意味不明的嘟囔,别过头去。 身后响起的是其他弟子的窃笑。 霁华被这两个弄得头疼,可不远处这一幕明显更令人头疼,即使再相信佛宗的佛子,但眼前这案发场景的样子还是要跟他们无定宗有个交代。 无定宗几个女弟子飞快上前,将白乐妩护在身后,见过的无所谓,但没见过的,第一次近距离与年轻僧人接触的,她们也不由感慨这佛子果然生了幅好相貌。 不似凡尘中人。 而且听闻对方六艺皆精,佛法造诣极深,也不知道这样的人怎会与小师妹起了争端。 飞快把完脉的弟子眼神怪异,小师妹是郁结心头,情绪过于激动昏过去的。 “……” 几乎是眨眼间戒色便猜到了对方在想些什么,嗯,孤男寡女,一昏一清醒,而且他那时的手还在探对方鼻息。 的确有点可疑。 青年一边叹了口气,一边穿过人群径直望向里面似乎正在闹脾气的人。 风沅明显有所察觉,她转了转眼珠,推开姜槐,冲那位长得贼俊的佛修咧开嘴,露出的笑容灿烂。 佛修唇角的笑意加深。 他似是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眨了眨眼睛,然后有条不紊将事情叙说,不说其他,最起码霁华脸色是肉眼可见的好看了许多。 只是不等他表示歉意,佛宗的佛子便俯身重新为白乐妩诊断:“几位施主莫忧,我虽修佛,但也习得些许医术。” 这话说得极为谦虚了,毕竟修真界都知道佛子的师父不仅是高僧,在医术上的造诣也极高。 所以给白乐妩诊断绝对没有问题。 霁华是这么想的。 然后他便看见这位在他很靠谱的佛修从袖中掏出一根暗器,阿不,一根针。 “……” “这是何物?” 霁华的笑容有些牵强。 “银针。” 可是它是不是太长了点,太粗……了点,它看起来有食指的一半粗,大师! “良药苦口利于病,银针粗的话应该也利于行。” 于是无定宗弟子来不及反应,也不知如何反应,只能看到佛宗佛子将针一下子扎进小师妹指尖。 鲜血刹时喷了出来。 十指连心。 即使是憋笑憋到肚子疼的风沅也打了个寒颤。 好在效果立竿见影,几乎是瞬间,白乐妩便发出一声惨叫,醒了过来。 而佛子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唔,这是他经手的第一位人类病人,他要写信告诉师父。 风沅发现白乐妩自从那次昏倒后虽然消停了些许,但却总会发呆,脸上飘起红晕。 而且有时看自己的眼神,也怪瘆妖的。 风沅想起天道的消息,若有所思。 今天是大比的最后一天,整片区域都被乌云笼盖,闷热阴沉。 山雨欲来风满楼。 最后一场比试时,佛修处传来了骚动。 紧接着,便是无数低声的议论与细碎抽泣。 佛子打伤了白乐妩。 这原本是两个门派的事。 但乌云变成了浓郁的漆黑,天空中仅剩的颜色,便是泛着紫色的雷光。 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不对,在浪潮般的嘈杂中一道惊雷劈下。 直落风沅脚边。 场面寂静。 “师弟!”“元宝!”“陛下!”“仙长!”“道长!”“施主!”呼唤声此起彼伏,在各种情绪的交织中 -- 第241页 风沅伸了个懒腰,“总算要结束了,这场戏本座已经演倦了!” 她的脸上早已没有一丝笑意,胆怯、退缩、恐惧、挣扎……这些可以说灭顶之灾面前所产生的情绪,未曾有一丝一毫的出现。 她有的便是无尽战意下的坚定。 风沅平静站在那里,泰然自若而又神色从容,一如当年四处征战平定叛乱时的模样。 下一刻,天雷滚滚。 直冲一人而去。 “就让本座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地面在摇晃,以风沅为中心,密密麻麻如同蛛网的裂缝开始扩散,无数枝蔓破土而出。 第101章 清醒 由爱故生忧, 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晏芝不喜欢佛修, 但他却喜欢这句谒语。 毕竟爱恨嗔痴内所隐藏的争端, 是最容易被控制的。 原以为这次大比与往常一般无聊,但没想到还能遇见这等趣事。 那日撞见白乐妩昏倒的不止无定宗一行人,还有极其擅长隐匿身形, 做了无数伪装的晏芝。 他能在正邪两道势力间贩卖情报周旋, 这点眼力见和本事还是有的。 佛子他不清楚,但白乐妩苏醒后的眼神与举动,晏芝兴致勃勃摸了摸下巴,眼睛骤亮,有趣,哈哈哈哈, 真是有趣。 只是怎么能变得更有意思呢? 少年纠结想到。 嘶。不多时他发出了一声痛呼, 鲜血从大拇指处冒出,指甲更是坑坑洼洼, 晏芝讪讪放下手, 难改的老毛病。 但这一痛,他便有了主意。 浑水摸鱼虽好, 但哪有将水越搅越浑来得妙。 晏芝愈想愈兴奋,恨不得立马就实行计划,不过不知是不是错觉, 刚才似乎,他的身形微滞, 气息收敛到极致, 有人看了这边一眼。 那个人是……龙元宝。 少年脸色顿沉, 眸光中是一种是让人看了胆寒的阴翳,但下一刻,阴翳消失了,他随着对方离去又变回了之前遇人三分笑,羞涩内敛的模样。 晏芝对这位道长感觉很复杂,他是对这人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天然好感,可事不过三,“青年”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断他的计划,泥人都有三分火气,更何况他这个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存在。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希望这位难得遇见的有趣道长能长久有趣下去。 否则插手其他人计划,断人财路,可是会……丧命的。 晏芝整了整衣衫,手从面容拂过,瞬间便有了另一张脸。 他嘴角噙着抹极为浅淡的笑意,轻快离去。 无定宗和佛宗皆为大宗,前者维护白乐妩,后者珍视佛子,就让他看看,若是这两位纠缠在一起,两宗间的关系还如何维持。 他可是最喜欢看那种表面上的和平。 晏芝从风沅面前经过无数次,换了数张面容,有各个门派的弟子,有洒扫奴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只要是他想伪装幻化的,便没有做不到的。 装成无定宗普通弟子的晏芝“不经意”路过风沅房间,在确定完对方真的没什么额外举动,并且对白乐妩和佛子那边都不感兴趣后,晏芝也只当那天是个意外,快快乐乐进行着自己的计划。 他变成了一位十二三岁女修,与白乐妩偶遇成功。 不过少年不知道的是,当他离去后,原本只有一人的屋子又浮现出另一道身影,望着他离开的方向皱眉。 而被他特意关照了好几天的有趣道长以一种极为懒散的姿态趴在桌上,叹了口气,情绪极为复杂,说出的话更不知道是褒是贬:“这臭小子要是做冥主时能有这份心性,我那几百年也不必如此提心吊胆注意鬼界。” “陛下,冥主已经不是小孩了。” “是啊,我知道。”只是有点不习惯罢了。 后面的话风沅没有说出,她只是从桌上爬起,单手托着下巴,视线透过窗,从被切成一块块格子内欣赏略微有些破碎的天空,杏眼里虽是一如既往的狡黠灵动,但也平添了几分朦胧雾气。 没人知道她透过雾气看到了什么,又想到了什么。 “陆玖,我想晏予了。” “嗯。” “等到这一切结束,我想去凡界找她,看看她到底是怎么渡的,明明都是尊者修为了,怎么还能折腾几百年。” “好。” “我以为你会劝我,毕竟算起日子,妖界的奏折可是越堆越多了。” “只要陛下想,臣便跟着陛下一起去找。” “……” “袖里乾坤装上百摞奏折还是绰绰有余的。”陆大人的语气十分平淡,仿佛在讨论等下来吃什么,可风沅分明从青年眼底看到了几分笑意。 她回给下属一个白眼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来,敬奏折。” 陆玖陪陛下喝了酒,但等他准备给对方身上盖件披风时,原本微醺的人却突然抓住了他的衣领,轻轻一扯。 青年极为顺从低头,两双眼睛交望,相互倒映出彼此的影子,太近了,呼吸扑洒在脸上,引起一片颤栗。 陆玖眼眸低垂,睫毛轻轻颤动,耳尖红得滴血,别说嘲讽,就连最起码的矜持冷淡都消失的无影无踪,眸光内留下的唯有躲闪,与一丝微不可察的期待。 -- 第242页 空气中猛然多出些其他东西。 或是旖旎,或是不安。 风沅将脸凑了过来,陆玖能感受到自己掌心内的汉意,他想要放松身体,却怎么也做不到,两人的呼吸一点点交织在一起。 那双眼睛依旧极为漂亮,可伴随着醉意,慵懒与风情杂糅,形成了别样的勾人风采。 陆玖的喉结动了动。 但下一刻,旖旎尽失,他听见了陛下由于醉酒仿佛裹了蜜的声音,但里面的东西却足以将一切蜜糖撕碎。 “陆玖,你是知道的吧。” “陛下——” “这个世界,它不是幻境,而是真真切切由生命构建起来的世界,一个孱弱的,还没有诞生自己天道的世界。” “我有点头疼了。” “……” 言尽于此,可里面的内容他们都明白。 这个孱弱的崭新世界是有那股异界力量带来的,如果对方消失,谁都不清楚,也不能保证这个小世界是否能继续存在,而不是随着那股力量共同消亡。 天道没有给风沅答复。 另一边,晏芝凭借着自己伪装出来的活泼可爱与直言直语,成功与白乐妩搭线。 开始慢慢蛊惑对方。 少年深知只要埋下一颗欲望的种子,即使不去刻意栽培,种子也能长成参天大树,从而收获令他满意的东西。 白乐妩对于爱的渴望让晏芝事半功倍。 虽然他也不理解为何在无定宗内极为受宠的小师妹,会如此执着一份,或者几分虚无缥缈的爱。 对方就算没有直说,故意用言语糊弄过去,可晏芝硬生生凭借着自己的一颗七窍玲珑心,将白乐妩的少女心事猜了个七七八八。 他没有想到,对方对佛子有好感也就算了,霁华,姜槐,祁言,甚至还有差点将人卖掉的自己。 晏芝都惊了,他设身处地想了下,如果有人把他卖了,他先自认技不如人,但绝对会加倍报复,就算不报复,也不会心生好感啊。 这白乐妩是从哪来的狠人?! 疯了吧。 他瞧着白乐妩眼底的执拗与呆滞,再不止一次感受到让他不舒服的气息,头回有点怀疑自己撞上了个烫手山芋。 不行,他要尽快将山芋踢出去。 晏芝加大力度的旁敲侧击,一边不经意夸佛宗的佛子,温柔善良,宽厚仁义,容貌俊美,得着什么夸什么。 一边说姐姐这么好看,跟佛子站在一起真是般配。 哎呀,你看我又在胡说,佛子再怎样好看,也是个货真价实的和尚。真是的,都怪那个佛子每次看姐姐的眼神都那么温柔,让我忘了这回事。 他上次还关心姐姐的身体,佛子明明对其他女修的态度可平淡了。所以说,一定是姐姐长得爱好看了,连佛子都忍不住怜惜。 话说一遍可能是玩笑,可说上无数遍,总会产生动容。 晏芝是知道自己的话有作用,但他没想到作用这么大,直接让白乐妩和佛子起了争执,直接动起手来。 他都看傻了。 特别当他看到白乐妩眼底的红光后,这是入魔的征兆啊。 不过他没看到围观者中有同样和他一起混进来,不着痕迹添了把火的祁言。 祁言靠着自己的手段混入大比,更凭借过硬的学识与佛宗交好,他用了短短两面,便确定了白乐妩的微妙心思,从而顺水推舟。 比如说提示点佛子的位置,佛子的喜好。 要不然两人怎么能时常相遇,让其他佛修都察觉出不对来。 祁言是确定自己对白乐妩有杀意的,不说别的,光说再次看到对方时不受控制的心软与怜爱,这对于明白自己对白乐妩根本没有任何想法的青年而言,是一种不受控制的危险。 祁言天生心冷,他不允许自己的大业有其他意外产生。 因此他原本是准备在对方找佛子的路上彻底放松警惕时,派杀手埋伏。 别看大比查得严,但百密一疏,总有几个有手段的邪修混进来,只要不闹出大乱子,伤及性命,大比上面也睁只眼闭只眼。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祁言给出的价格够高,亡命之徒也乐意接单。 不过意料之外的佛子会直接出手。 祁言和晏芝都以为这其中有自己的问题在,但他们不知道白乐妩被脑海内时不时响起的声音逼到发疯,爱这个字眼被牢牢植入她的思想。 声音告诉她佛子是爱她的。 要不然为何每次见到她都那般温柔,那般细心……关心她的身体。 白乐妩知道自己的情绪或许有些不正常,但她早已无法控制,因此当她听见对方当面承认只是因为无定宗和礼节,对她与其他人并无差别时,少女的血液有一瞬间凝滞。 也许到这里她还能再忍几日。 可好巧不巧白乐妩扫过桌案,看到了佛子送给龙元宝的经书,龙元宝三个字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从上次被搭救后就一直躲着对方。 她怨那天为什么龙元宝要故意说天气好,让她出去。 她怨龙元宝为什么不早点出现,好让她受那些惊吓。 她更怨对方最后让自己带人离开,望她时的眼神,冷淡平静,宛若看穿一切,她所有的恐惧,所有的犹豫以及……自私都因对方这一眼无处躲藏。 -- 第243页 遇上龙元宝,就没有好事。 白乐妩刹那间爆发了,她想也没想,便拿起经书冲出去找离开的佛子,然后当面撕毁。 佛子起初只是平静将经书碎片捡起收好,可等她不依不饶出声谩骂后,才终于出手。 白乐妩吐了血,心口疼,但头更疼,她昏昏沉沉间张嘴想要说的最后一句话,也随着雷声消散,成了一具空壳。 时间被静止了。 惊愕、恐惧、愤怒……种种神情止于一刻。 在场能活动的除了风沅外,只有几人。 他们死死盯着空中与雷电搏击的身影,无数充满生命力的枝蔓层层将身影守卫,对方身上不再是无定宗的弟子服饰,而是金丝牡丹红袍,马尾高扬,洒脱风流。 风沅的剑极快,剑光被本体枝蔓掩护,直击雷云中心。 让天空中的紫色巨龙有一瞬间迟缓。 但对方身上天道的力量还未用尽,法则的压制让风沅的行动也变得有几分迟缓。 即使陆玖同样极快持剑加入战场,本命灵火疯狂燃烧,这种压制也难以延缓。 陆玖脸色泛白,他仍旧在排斥也在恐惧火,可为了陛下,他咬牙将早已与生命融合,陷入沉睡的灵火悉数唤醒。 这是独属于朱雀,足以燃烧一切的南明离火。 他冲面露担忧的风沅摇了摇头。 “不知死活的蝼蚁。”乌云深处响起了一道声音,嘶哑阴沉,更包含着无尽恶意,“既然如此,你们都去死吧。” 威压加重。 风沅眼中戾气加深,她的剑也越来越快。 突然,她感到威压一轻。 与此同时底下明明头疼的厉害,却什么都做不了的霁华等人也终于得到了喘息,他们的耳边也传来了一道小孩子奶声奶气的声音,只是有些暴躁:“再不醒来,就自己给自己收尸吧。” “霁华、祁言、姜槐、晏芝、姬明。” 联系重建,名字落下的刹那,几个男人如梦初醒,眼中重新恢复清明,周身爆发出骇人气势。 “天道!”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28 23:59:15~2022-07-29 23:59: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想养布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浮珑山龙树、Brass 3瓶;wwww、繁华于街市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2章 逃脱 相较于传说中的神仙模样, 霁华几个的复位可以说普通至极,除了姬明不再是光头,堪称奇迹的速度拥有了一头乌浓秀发, 其他几个连衣服都未曾改变。 这也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直面天道。 没人会怀疑对方的身份。 大道三千, 但都同出一源,法则先天性融合在他们所修的道中,可以说, 修为越高, 与天道的联系越强,所感知到的东西也越多。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几乎从清醒过来的瞬间,几个男人便加入战局。 局势一下子便发生了变化。 如果说前面异界力量还可以靠仅剩的一部分法则与风沅、陆玖拉扯,那么等到这个世界真正的主宰——天道到来,便意味着他最后优势的失去。 更别说 雷电被化为白虎原型的霁华一爪拍散, 巨兽全身如雪, 身姿矫健,金色瞳孔散发出无尽的威压与杀意。白虎本身属金, 主杀伐, 他的每一步都优雅灵巧至极,躲开密麻雷电的同时, 又隐藏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如果不是情况不对,风沅眼睛都要亮起来,阿兄看起来真的好像一只猫猫, 一只大型充满活力的猫猫。 明明对方舔爪子是兽类玩弄猎物前下意识的举动,但在为了帮助天道, 经常劳心劳力演戏, 很久没有属于自己的猫, 只能偶尔靠遇见的野猫抚慰心灵的风沅眼中 ——可爱,想吸。 陆玖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不着痕迹用侧身挡住了陛下的视线。 风沅撇了撇嘴,复而专心展开攻击。 她与身旁青年配合得极为默契,相似的出招,一个进攻,另一个便防守,一个后退,另一个便作掩护。无需多言,只要一个眼神,双方便明白彼此在想什么。 这是几千年来朝夕相处间形成的默契。 “……” 有人眼神微黯。 没费多长时间,局势便完全逆转,从天道那偷来的力量早已彻底用光,别说压制,就连最基础的雷劫攻击都愈加缓慢,黑云在一点点散去,紫色巨龙的身影也在一点点变得透明。 除了愈加清楚高昂下的谩骂,在场再无一丝可以对风沅几个产生威胁的力量。 异界力量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落,即使再怎样气急败坏,他也不得不将身形暴露在自己的敌人面前。 相较于前面放狠话和喊天道时的阴狠沙哑,他幻化出的模样则要显得无害许多,或者说,是跟天道的样子有八分相似。 取而代之啊。 风沅见到对方第一眼起,便明白了其中曲折,若是以梦境作为发展,天道的力量将会愈发孱弱,这方世界的屏障也将逐渐走向破碎,到了最后战火重燃的那一刻,对方便可将天道彻底吞噬,融为一体。 而且看样子,这种事情估计不会是第一次。 其他人跟她想的一样,若非霁华拦着,性情直爽的姜槐恨不得将这等恶心存在现在就斩去。对此心有余悸的晏芝瞪大眼睛,悄悄往风沅旁缩了缩,而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祁言也微微变了脸色。 -- 第244页 只是当他的目光转向姬明时,又不由皱了皱眉。 姬明笑意皆无,头次毫无遮掩将脸上的忧思悉数表露。 紧跟在陛下身旁的陆玖也是一脸凝重。 他隐隐有些不安。 青年不动神色稍稍上前,趁着陛下专心思考的时候,挡在对方身前。 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异界力量也只是冷冷旁观,丝毫没有沦为阶下囚的恐惧,他的眼中布满怨毒,令人相信,只要对方一有逃脱的可能,便会犹如一条毒蛇,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也要将猎物毒死搅碎。 是他失算了。 稚童身上阴冷愈浓,他笑了起来,发出一种绝无半点善意,却又让骨髓发寒的古怪声音:“你们难道就不好奇,你们的天道为什么从头到尾都站在那里,不愿插手。” “以他现在的恢复程度,杀我就宛如摁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哈哈哈哈,不清楚对吗?就让我来告诉你们,因为——”稚童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目光空洞,笑容尤为嗜血残忍,“只要他一出手,这个小世界便会彻底消亡,里面的所有存在都要死!” “同样的,只要我死了,他们也都得我陪葬。” 果然。风沅脸色阴沉。 与此同时,对方的目光也投了过来,高高在上又充满怨恨:“你应该也感受到了吧,风沅。” 异界力量直白喊出了名字,一字一顿,似乎要将名字的主人千刀万剐:“这个所谓的幻境,里面的每一个生灵都是确实存在的,有自己的灵魂,更有自己的思想。” “多么可怜的生命啊,很快就要与我一起消亡。” 他恢复了时间,将所有底牌都以一种近乎狂妄的态度展现在他的对手们面前,告诉他们 即使天道在场又如何,自己仍旧是这里的主宰,拥有说一不二的权力。 “你吞噬了它。”祁言指出关键。 它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不错。”异界历练的眼中透露出一丝赞赏,他轻轻拍起手,恶意与讥讽扑面而来:“只需要用一点力量,那个还没有诞生多久的蠢货就成为了我的养料。” “我才是这里的天道。” “你们看啊,这底下的生灵,多么脆弱,又多么有趣,他们丝毫不知道自己的生死都完全掌握在别人手中,只知道抱团取暖,苍蝇乱转式求助。” 下面已经混乱起来。 虽然有天道在,这些修士并不能看到,更不能听到上方的一切。 但恐慌早已伴随着时间的变化而扩散。 有人畏惧跪地,有人拔剑与天争命,有人闭眼朝自己也不知道的存在祈求…… 种种声音混合在一起,哭泣、绝望、哀求织成了一张巨网,将风沅他们笼盖。 数亿生灵。 即使这个小世界已经失去了它的天道,可只要给予时间,便会有新的道出现,由弱小趋向强大。 但这一切都要建立在生灵存在的前提下。 杀戮会产生因果。 战争便是最好的例子,数万年前的战争曾让风沅他们所拥有的天道受到损伤,无数怨灵凝聚在尸体上空,终日吞噬灵气,以怨恨再次剥夺其他生灵的生命。 日日夜夜,忘川的嚎叫从未停止。 直到 姬明唇角紧抿,目光沉沉,上一任玄武以身躯饲养忘川,永远沉眠于鬼界的河流中。 战场上的厮杀尚且如此,更别说数亿无辜生灵的消失。 没人,也没有存在能承担起这份因果。 他们不能,天道更不能。 轻者尊者们身死道陨,重者因果阻拦天道的恢复,将那道原有的裂缝扩大,让他们的世界再遇到别的危险。 风沅想通一切后,握紧了拳头。 “所以,你们要怎么选择呢?” 异界力量洋洋得意道,他的计划虽然失败了,可筹谋却没有停止,他当初将这个小世界变成这样即便耗费了不少力气,但结果却没让他失望。 至于底下的废物,呵,能成为此方天地的养料,也算她最后的价值了。 若非他之前消耗完力量陷入沉睡,又着了天道的诡计,分不开身,否则他早杀了那个连最简单的小事都办不好的废物。 异界力量阴毒的目光再度徘徊至风沅身上,以及她旁边的男人。 他对这两妖是恨得牙根痒痒,离朱,风沅! 一个几千年前伙同那条龙破坏了自己的计划,一个现在又变成异数,将他布置好的一切都搅得翻天覆地。 迟早有一天,他要将这二妖以及背后的妖族千刀万剐! 只一呼一吸间,风沅他们便都落了地。 周围皆是惊恐畏惧的目光。 天道仍旧没有出声,他只是静静望着这一切,从被父母紧紧搂在怀中的白乐妩再到很远的一个小村庄中,那里有一个孱弱灵魂想要活下去的哀求。 风沅难免焦躁起来,但她明白此时绝不能自荒阵脚,因此也只沉下脸,不去理会那些令妖心烦意乱的目光。 霁华、姜槐、晏芝亦是如此,唯一平静的,便是祁言。 而姬明则是垂眸冲密密麻麻人群中挤出来,想要出声的一个佛修摇了摇头。 “怎么。你们还不动手吗?我可是等不及了让这些低贱的存在陪葬。” 异界力量享受起这份混乱。 -- 第245页 他恶意满满勾了勾手,白乐妩便犹如随风飘荡的无根浮萍飘了过来,双目无神跪在他的面前。 稚童模样的存在将手轻轻放到对方的脖颈,然后狠狠掐住。 “你们不愿选择的话,我替你们选择。” “……” “不用选择了。”天道终于出声,他的声音稚嫩天真,甚至还带有一丝奶意,可却没有一个人敢轻视他,修士们跪倒在地,能感觉到那来自于心灵深处无法抗拒的服从与畏惧。 “你只要知道今天死的是你就行。” “看来你是不准备管他们的命了。” “不,我会管,但我管的方式可能与你想得有些不同。” 异界力量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白乐妩。”天道做完这一切后,突然出乎所有人意料唤道。 少女如同木偶,对外界的一切都似乎没有反应。 “原来如此。”天道点了点头,他突然传消息给风沅:“你去叫她。” “哈?” “白乐妩是此方世界最后的祭品,那个坏东西不知道吞噬了几个刚出生的天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白乐妩应该是其中一个小世界的天命之子,她身上有那个世界最后一份天道的力量。” “两方一旦相容,被毁掉的世界的因果便会悉数落在这个世界,即使只能糊弄一段时间,过后便会反噬,让这里遭受灾难,但坏东西却能借此将此处牢牢把控。” “成为他所说的“天道”,到时即使我想阻拦,对这里的生灵也会有心无力。” “你去唤她,她会醒的。” 虽然一脑门雾水,不懂为什么她都跟白乐妩关系这么糟糕了,堪称相看两眼,对方还能被她唤醒,难不成是被气醒的?但风沅还是认真唤道:“白乐妩。” “白乐妩——” 独属于风沅的声音随风一点点扩散,白乐妩眼皮动了下,即使快到仿佛是错觉,但还是让一直死死盯着少女的妖皇有所察觉。 也让人群中的一对夫妇有所察觉。 他们清楚看到女儿的喉咙被那个古怪恐怖的稚童掐住,即使后面不知为何停手,但他们的女儿…… 做父母的看到这一幕,心如刀割。 爱在此时战胜了恐惧。 他们冲了出去,想要夺回自己的孩子。 女修率先出手,然后她只感到心口一痛,鲜血从空荡荡开了个口子的胸前冒出,她直愣愣倒了下去,耳畔响起了道侣的呼喊:“夫人!” 她直到最后一刻视线都牢牢盯着自己的女儿。 眼睛赤红的男修同样倒在地上,在那个稚童不耐烦挥了挥手后。 眨眼间,地上多了两具尸体,鲜血交汇,一点点流到被扔在地上的少女旁。 风沅眉头紧锁,她眼中的怒意暴涨,但她也彻底意识到,这股异界力量对此方世界内生灵的掌控。 只要他想决定一个存在的生死,他们便无法阻拦。 即使这里有六界所有的尊者在。 风沅深吸了口气,而天道叹了口气。 他似乎在为刚才发生的一切叹气,又似乎在为其他事情叹气。 无人看到,白乐妩的眼角落下一行泪水,与地上血水相融合。 第103章 结束 听到天道的叹气, 风沅眼底的怒火渐渐消退,变得极为平静起来。 她比任何人都要能直白察觉到天道的变化。 初见时对方受外表影响的孩子气已淡薄至极,现在唯有深不可测。 与风沅想象中的天道愈来愈接近。 淡漠而又知晓一切。 风沅并不为这点改变有所感伤, 甚至有点高兴, 这意味着天道的力量在恢复,往日和陆玖抱怨对方像小孩子只是玩笑,他们都知道这个世界需要的是怎样的天道。 天地不仁, 以万物为刍狗。 道无私心, 万事万物,皆应一视同仁。 即使如今面前是与风沅起了多次龃龉的白乐妩,她也愿意看到天道的仁心。 对于六界众生,如此才最为适合。 也只有这样,天道才能守护好自己所存在拥有的世界,而不是如那些已经毁灭, 或者如眼前他们所在的小世界里的天道般彻底陨落。 风沅自认不是穷凶极恶之妖, 但也绝不是什么圣人。 她对此方世界数亿生灵的遭遇感到不忍怜悯,可仅此而已。若有余地, 她自会尽力相帮, 若不能,他们的天道绝不能牵扯进去。 纵然要承担因果, 风沅摒弃了所有多余思量,唇角微弯,眼中的神采肆意张扬, 她来即可! 天道:“……” 他默不作声用余光瞥了某个妖族一眼。 白乐妩醒了,她缓缓爬起来, 神色木然, 无悲无喜, 瞧着与之前的木偶人模样没什么差别。 “好孩子你醒了。” 她身后的异界力量温声道,但由于沙哑,这种温声听起来极为古怪,就好像喉咙里含着块铁锈,锈块又黏住了舌头,特别是配着那副小孩子模样,更令人感到诡异。 白乐妩动了动眼珠,僵硬转身。 “来,到这来。”异界力量见状先是一喜,再是浓浓的不屑,他就知道,这个女人不会反抗,也不敢反抗。她的一切都是自己给的,一个满脑子都是情爱的废物,能翻出什么花来。 能够用生命为自己做最后一件事,也是她的造化。 -- 第246页 异界力量眼底俱是阴毒,他一点点扫过风沅、霁华、姜槐、祁言、姬明、晏芝……再到最后的陆玖和天道。 这些都是他的敌人。 等他将这个世界完全融合后,定会让其付出代价, 尤其是陆玖和天道。 陆玖,呵,他一看到对方,就想起另一张令他作呕的脸——龙艾,一个不知死活,妄图阻挡自己的蠢货,他恨不得将这个名字的主人千刀万剐,撕碎吃掉,如此才解他心头之恨。 若非龙艾,他岂会耗至如今的两难境地。合天道又如何,龙艾所珍视的一切,还不是悉数都会落在自己手里。他要在吞噬天道时,用龙艾亲弟弟龙芜的血和眼前虽然换了名字,但同样化成灰他都认得的离朱的血肉助兴。 龙艾不是成了天道的一部分吗?他如此也算是送他们亲朋好友相聚。 可一定要有……感应。 异界力量几乎要隐藏不住自己的粘稠恶意,他越想越激动,只恨不得将脑海中的一切立即执行,就连在他心里同样作为计划破坏者的异数风沅,都要靠后。 他永远忘不了那种……功亏一篑的绝望痛苦。 他们都得死! 不过很快风沅就重新拉满了仇恨。 她眼见天道没有任何指示,只重新平静站在那里,和自己对视了一眼后,便知道要做什么。 “白乐妩。” 她走上前,挑了挑眉轻声唤道,精致漂亮的面容上露出了她最擅长,也是白乐妩最为熟悉的轻佻笑容,眼中氤氲的缱绻多情,更是让少女原本痛苦的心痛上加痛。 她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为什么还敢用这样的眼光看自己! 哈哈哈哈,假的,都是假的,姜槐、霁华、祁言他们都不爱她,唯一爱自己的阿晋和狼族少主,也都被风沅杀了。 于是异界力量眼睁睁看着距自己一步之遥的少女踉跄后退了几步,直勾勾盯着那个异数风沅。 白乐妩好恨,她真的好恨,她恨为什么会有风沅这样的妖族存在,冷酷无情剥夺了她所拥有的一切,击碎了她所有的幻想期待。 终究是镜花水月。 哈哈哈哈哈。她捂住嘴痴痴笑了起来,笑自己的痴心妄想,笑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执念。 她只是想得到一份爱,有错吗? 白乐妩不理解,可是没有人给她答案,她只能呆呆摸着自己的脸,一点点,一点点从眉头到嘴唇,熟悉又陌生。 然后她宛若发了疯,从头上拽下根玉簪,乌发垂落间,狠狠朝脸上划去,鲜血直流,模样恐怖,但她仿佛觉得不解气,又狠狠扎了几下。 殷红顺着脸颊滑落,滴答滴答落在地面,落在少女洁白的衣裙上。 白乐妩似乎已经感受不到痛觉,她笑着丢掉自己最喜欢的玉钗,任由其断成两半,嘴里念叨着:“断了好,断了好啊,断了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不用担心再被噩梦缠绕,不用担心痛,更不用担心背叛。 她想起来了,她都想起来了,这不是她的脸! 这是她作为棋子被硬生生安上的脸。 那些死不瞑目的尸体,那些血液被硬生生换去,皮肉被剥下,深入骨髓的痛苦。 她怎么会忘! 白乐妩的眼中已是一片猩红。 风沅唇角的笑容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停滞,但很快,她又变回了刚开始的风流洒脱模样,甚至右手还多出了把折扇,玉柄几乎与指尖融为一体,边扇边开口 “哎呀呀,怎么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不过就算这样,本座也不能将你带回妖界啊,毕竟本座可不喜欢容貌有瑕疵的女子。” “……” 听着便是要把人气死的程度。 现场围观的魔尊真心实意怀疑白乐妩会不会直接被妖皇气死,虽然他不清楚妖皇是怎么想的,但对于小伙伴这种明显有计划的决定绝不会插手。 就是他担心计划还没实施,有一边就要身亡。 天帝等虽然眼神克制了点,但也皆是这种想法。 而还瑟瑟发抖抱团跪在外面的修士,有部分脸上却闪过了不忿与担忧,为了不被发现,他们将头深深垂下,所有的悲伤茫然尽数咽回心底,不敢让其他人察觉。 他们直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好好一个普通的宗门大比,会出现如今情况,他们的同门有了另外的身份,他们呵护的小师妹父母双死,被逼疯魔。 那些刻薄侮辱的话语他们不敢相信这是曾经乐意与所有人交好,端正自持的龙师弟说出口的。 就算是姜师弟,他们都能……接受。 这些人到底是谁? 白乐妩如众人所料,愈加激动了,她伸手指向风沅,痛苦尖叫:“都是你,都是因为你,我爹娘才会死,都是因为你,我才会沦为如今的模样!” “我要杀了你!” “你们今天都要给我爹娘陪葬,我要让这世间尽毁!” “放肆!”风沅神色顿冷,厉声喝道,她拔剑就要朝少女刺去。 但很快似乎是顾虑到什么后,风沅的剑硬生生在空中挽了个剑花,才心不甘情不愿回去。 “放肆,我今天就放肆了,无论是生是死,我都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在众人面前,白乐妩仿佛彻底疯魔,她抛弃了昔日的羞怯柔弱,声嘶力竭站在原地,望向风沅的目光中满是仇恨。 -- 第247页 恨不得扒对方的皮,喝对方的血。 她又回到了那个掌握她命运的存在身旁,满脸泪痕跪了下去,泪水与血水混在一起,白乐妩砰砰磕起头,畏惧与服从犹如刻在骨髓里的本能,让她升不起一点异心。 最起码在异界力量心中便是如此。 废物虽然废物,但总算有点用处。 异界力量需要的就是对方心甘情愿将命给他,想起白乐妩身上残存的最后一分保护,他不由冷笑起来,暗讽螳臂当车,不过是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小世界罢了,居然还妄想反击。 真以为他看不穿那个没什么作用的天道庇护,要不是考虑到为之后做准备,他早早就将其除去。 异界力量的神色愈加阴冷,脸上故意显露出的温和也愈加诡谲。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他恨恨想到。 都到了这种地步还不死心。 他若硬取,便会受到反噬,毁灭小世界的孽力将如蛆附骨,死死缠着他,按现在自己的实力,别说借机吞噬此界,恐怕连最基本的掌控都会受到影响。 异界力量绝不允许有这种情况发生,他现在只后悔当时怎么没多毁掉几个世界,好汲取更多法则之力。 思及此处,嫉恨怨憎如浪潮扑面而来,瞬间将他包裹,要不是刚才天道和那个风沅从中作梗,他完全可以凭借自己从这个世界拿走的法则力量,蒙混过对方体内那道。 再趁机令白乐妩殒命。 祭品从来都不需要聪明。 清醒永远比浑浑噩噩的木偶更麻烦。 好在白乐妩识相,为了报复风沅可是愿意不惜一切代价,异界力量的呼吸急促起来,他马上就可以离开了,只要杀了眼前这个蠢货,将她体内庇护与此方世界天道仅存的意识相连接,因果转移,互相吞噬。 他就会成为里面数亿生灵的……唯一主宰。 然后彻底吞噬。 此举虽然不能让他恢复至巅峰,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脱身,他就总有机会卷土重来。 所以…… 异界力量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他不可置信望着胸口的匕首,“你——” “去死吧。” 那个在他眼中什么事都做不好的废物眸光中充满怨恨,以及还有一丝的自得。 哪还有之前的疯魔绝望。 异界力量瞬间被激怒了,他的身型于原地消散,化成一股黑烟,在匕首落地的刹那,直接掐住白乐妩的脖子。 他要杀了这个贱人。 从没想过自己会被废物愚弄的异界力量逐渐失去理智,就在他准备扭断白乐妩脖子的同时,一把剑透过黑雾,破除虚幻直直插入他的手臂,他发出一声扭曲哀嚎。 这道嘶哑阴沉的声音曾是白乐妩的梦魇,残忍、冷漠、辱骂、欺骗便是少女曾经所能感受到的全部内容,但现在,她笑了起来。 落地瞬间白乐妩听到了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但她不在乎,她趁着众人打斗一点点,一点点爬到了那对夫妇身体旁。 痴痴望了起来。 这是她这个世界里的父母,也是不顾一切,唯一不求回报真心爱她的人。 明明到最后都猜到了她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女儿,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过来呢。 白乐妩泣不成声。 另一侧,风沅率先出手,利剑飞出的瞬间,这个世界的时间便被重新停滞,其他密切关注场面的尊主则是紧随其后。 出乎意料的,陆玖来到了白乐妩身边。 “你来干什么?”少女轻咳几声,鲜血从喉咙涌出,话语听起来也是断断续续的,但她的面容却极为平静,最起码在陆玖的记忆里他从未见过。 他淡淡道:“陛下的命令。” “呵,我就知道是风沅。”白乐妩冷笑起来,“如果没有这份命令,陆大人厌我至极,恐怕只会来看我笑话。” “你若这样想也无妨。” “陆大人,你可真是风沅身边的一条好狗。” “比不得白姑娘的左右逢源。” 白乐妩的伤口处顿时更痛了,她想妖族是不是都这般讨厌。 上至风沅下至她的每一个下属。 风沅…… 少女在心中重新默念这个名字。 与此同时,这场战斗已走向结束,异界力量毫无意外落败,他的模样在人形和黑雾间来回转变,稚童光滑的皮肤褪落,变得如干枯树皮一般。 更如一具干尸。 白乐妩手中的那柄匕首,注入了天道的力量,是法则,更是对异界来客的束缚。 好丑。 风沅感觉自己眼睛被辣到了,她嫌弃扭头。 这么丑的东西她竟无法一剑斩掉。 晦气! 不过思及之前丑东西对这个小世界的掌控,他们在天道未出声的情况下也不能轻举妄动。 天道仍旧观望。 “他们这会杀不了他。”白乐妩的脸色愈加惨白,她一边轻柔处理着父母胸口的血迹,好让他们看起来更为体面,如同睡过去般,一边轻声嘟囔,似是在跟陆玖交谈,又似是自言自语。 “爹娘,这该怎么办呢?” “你们问乐妩啊,乐妩也不知道呢。” “不过总会有办法的,乐妩杀不了他,但乐妩可以帮忙啊。” “乐妩真的很想你们啊。” -- 第248页 少女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天真稚嫩,脆弱美好,即使浑身血污,狼狈不已,也没有遮掩她的柔美。 她突然冲青年道:“陆大人,看来这次的命令你是完不成了。” “等——” 白乐妩自爆了。 瞬间心脉俱断。 她如断了线的风筝,轻飘飘倒在地上,眼睛,耳朵,嘴巴,就没有一处不流血的。 她望向天空。 白乐妩觉得身上有点冷,又有点痛,但当她被飞过来的那个讨厌家伙抱在怀里输送灵气时,又不觉得冷和痛了。 就是眼皮逐渐沉重,意识也愈来愈昏沉。 “你在救我。” “……” “为什么要救一个讨厌的,差点害死你的存在?风沅。” “只是因为你现在还不能死。” “之后就可以死了吗?”白乐妩笑了起来,由于虚弱疼痛,她笑起来时就如同漏了气的风箱,需要不停喘息。 鲜血也越涌越多。 “看起来你要更加讨厌我了,毕竟我现在这么丑。”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所以我才不要听一个讨厌我的人的话,我就是要现在死,死在你怀里,让你永远都忘不掉我。” 白乐妩的视线已经逐渐模糊了,但她最后还是看到了风沅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诧,对此她颇为得意,更是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 “但细想,咳咳”少女猛烈咳嗽起来,面上泛起灰白,“还是算了,被你这样风流无情,自私冷酷的人记住,总归是没好事的。” 风沅:“……” “风沅,我记得你问过我来历,可我当时没回答上来。”白乐妩止住咳嗽后,又露出了她最擅长也是风沅最熟悉的柔弱微笑。 “现在我想起来了,我的世界跟你们的一点都不一样,它没有神仙,没有妖怪,就连最普通的修士都没有。” 白乐妩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风沅也没有再吭声和输送灵气,她明白对方这是靠最后一口气吊着。 “但它很幸福,我也很幸福,我有严厉不失关怀的父兄,温柔细心的母亲,亲密无间的姐妹——” “直到有一天,幸福是会被收走的,到处都是血,世界开始坍塌,我和我最小的妹妹拼命得逃,可为了能跑得更快一点,我……杀了她,现在想来,我有一点点后悔。” 白乐妩的声音已然微弱至极,风沅有时需要通过观察少女的唇形,来听清对方在说什么。 “是他将我带到了这个地方啊,所以我要报仇了,和我的世界天道一起。我诅咒他,因果缠身,法则束缚,不得好死。” 有一道无形的只有天道和异界力量能看到的气从白乐妩身上飞了出来,径直没入异界力量体内。 刹那间风云翻滚。 风沅感受到周遭气氛的改变,但她怀中的白乐妩却紧紧抓住了她的袖子,断断续续道:“风沅,你告诉我,如果不是因为霁华他们,那天你还会救我吗?” “……会。” “真,真好。”吊着白乐妩的那口气彻底消散,她努力瞪大眼睛,似乎想要看清什么,“那么,那么,咳,我就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从你救我的那天起,我就没那么讨厌你了。” 指尖松开袖子,无力垂落。 白乐妩的身体快速从风沅怀中消散,随风回到了风云中。 “不——” 异界力量见状颤抖起来了。 但这次不会再有多余的话语了,风沅起身,干脆利落斩断了对方的头颅。 作者有话说: 白乐妩彻底下线,后面就是崭新的场地了。 第104章 幸运 谁都没有想到那个想要鸠占鹊巢的鬼东西居然还有后手。 明明 “明明骨灰都给他扬完了啊。”风沅愤愤不平冲慈爱看着她的龙芜抱怨。 这合理吗? 她好不容易能从一个假幻境真小世界中离开, 结果下一刻就来到了一个真幻境,量身定做,拒绝偏离。 风沅想起刚才差点被拆了的前院, 头皮发麻。 她现在只恨不得把自己床下的, 还有姜槐床下的话本通通烧掉。 她只是株普普通通,只想安稳度日,顺带喝酒看美人跳舞的猫薄荷, 为什么要遭遇这些?! 风沅不理解, 风沅大为震惊,风沅一点都不想要老婆! 你大爷的,异界狗东西!!! 而听完侄女抱怨的龙芜,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巴,他跟深渊时相比,无论气色容貌还是精神状态, 都明显好了许多。大氅松松垮垮披在身上, 头发卷曲,随意散至肩膀, 乱糟糟中透露出蓬松。 即便再找不到当年的意气风发, 也好歹现在看来也是个模样气质都不错的帅大叔,脸上的长疤也看着也没有那么吓人, 反而多出了几分英武气概。 “侄女啊,你也别着急,船到桥头自然直, 有什么事,叔父帮你顶着, 不就是头疼后院里硬塞的那几个“莺莺燕燕”吗?你要是真不想看到他们, 把人通通送到庄子里去, 对,就是庄子。” 龙芜现在也有点迷糊,他本来就不擅长谋略,早些年他就是大哥指哪打哪,大哥说东他绝不往西,唯一的点心思也都用在给那只鸟找茬上。 更别说昏昏沉沉一睡就是几千年,好不容易清醒过来,脑子里装的也都是仇恨。他之所以进入环境后还这么安静待了几年,了解点凡间的情况,就是因为天道答应过他,苍龙一脉可以亲手报仇。 -- 第249页 但现在 龙芜听到仇人陨落的消息后,先是震惊,再是狂喜,最后归于大悲大喜的混乱沉默中。 他突然对自己这么多年的坚持产生迷茫。 恶心的,卑劣的,令他恨不得生吞其肉,生吮其血的东西就这样死了? 他愣神起来,龙芜突然想起刚进入幻境后拿镜子消遣的那段无聊时光。镜中的男人已不再年轻,鬓角由于深渊多年的郁结于心与心脉亏损,早早添了几抹银色,虽不太明显,可他真的……老了。 他除去仇恨外,似乎什么都没留下。 现在乃至未来都不再是他这个逐渐被遗忘的魔君时代了。 龙芜眼前浮现出当年与兄长遨游天际,四处征战,荣耀加身的洒脱岁月。 恍如隔世啊。 大哥。 不过……他到底还是有能寄托的希望在,无论如何,他都要护好大哥血脉,不管对方身上的苍龙血脉是怎么来的,都改变不了他们是一家人的事实! 嗯?苍龙血脉。 龙芜终于反应过来了,沉睡几千年的脑子重新缓缓转动,他明白了天道的意思,苍龙一脉,手刃仇人。 纯正苍龙虽然只他一个,但有血脉的还有他家乖崽啊。 这做侄女的为父报仇,他做叔父的怎能不欣慰。 好啊,好。 龙芜趁着风沅抱怨其他事情,自己安慰了自己一会后,终于能打起精神,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他想的很简单,天道的意思不就是那狗屁东西临走前用昆仑镜坑了他宝贝侄女一把,连泥带水把其他家伙也带进来了。 只要破了昆仑镜,他们就都可以出来。 而且里面的东西听说也是天道看他侄女喜好顺手改造了一下,这自然很容易出去。 龙芜:容易=绝对能出去=开始放松 他以前和大哥遇到这种情况,只要不危及生命,自然是怎么痛快怎么来,怎么让自己舒服怎么搞事。 阿沅这孩子不是不喜欢后院里那几个家伙吗?那简单,全送去种地,拉磨,给他家赚钱。 给阿沅赚在这里建金屋子,买亮晶晶珠宝的钱。 到时候把每个屋子都用财宝填满,孩子一定会很高兴的。 坚定不会有苍龙血脉不喜欢亮晶晶宝贝的龙芜自信想到。他幻境里的时间不是白待的,若要不违背设定,便要遵循这里的法则。 人间法律不得随意斗殴,随意伤人性命,因此看不顺眼怎么办,龙芜借鉴了下离他最近的一家富户,发现对方将不喜欢的人都打发到庄子里干活,包括妻妾。 嗯,妻妾。 简单方便,利润性高,既解决了烦心,还获得了回报。 真是机智……机智个鬼啊。 风沅的神色愈加痛苦了,如果说之前那个小世界里的一切是她看别人的乐子,那么在这里就是别人,不对,是大家都成了笑话啊。 怎会如此。 插手“弟弟”家世的兄长霁华,青楼赎身的姜姨娘,家道中落的陆姨娘,卖父葬身的姬姨娘,过世正室生的好大儿晏芝,还有跟“她”吵完架后一气之下回娘家的不知名继室。 算上含辛茹苦抚养“侄子”长大,一大把年纪都没有成亲,准备颐养天年,享受天伦之乐的龙芜。 风沅顿感妖生无望,她算是看出来了,不论是天道,还是那个异界玩意儿,别的不说,编故事,写话本的能力绝对一流。 爱情、友情、亲情。 应有尽有,从青梅竹马的纯真到饱含欲望的一见钟情,没有最狗血,只有更狗血。 书外人看得津津有味,书内人过得神情扭曲。 风沅感觉出去后她再也不想看到,也再不想听到话本两个字。她真是谢谢天道,对方的轻松就是凭借多年看爱恨情仇的经验,融合凡间剧本,为她打造了这么一个突破七情六欲,顺应沧海桑田变化的妖生故事。 怎会如此? 妖皇声音哽咽。 从那场比武招亲,到现在的三妻四妾,她即将在看破红尘的道路上狂奔不止,别说七情六欲,她已经四大皆空。 空到什么都不愿想。 妖生艰难,世事无常。 假如时间能重来一次,她绝对不会,不,她还是会斩掉那个混蛋力量的头。 当时对方肉身尽毁,但灵魂尚存,因此在嘶声力竭的谩骂中,不需任何人开口,其他尊者便有了行动。 霁华用与生俱来的杀伐之力压制,祁言布置无法逃脱的阵法,姜槐设置屏障,晏芝断绝了一切有关冥界忘川的联系,姬明演算周天变化,好重新借陆玖的南明灵火与天雷融合。 这些足以让那股力量灰飞烟灭。 事情也正如他们预料。 谩骂与哀求交替进行,最后悉数成为痛苦的哀鸣,在劈里啪啦的雷电与天道的法则中,彻底恢复平静。 雷劫散去,灵火消失。 他们也都看见了地上散发着幽光的椭圆形物品。 “昆仑镜!” 霁华率先认出物品的身份,昆仑镜本就是神族之物,神界藏书对其记载甚为详细,记其可沟通天地,迷幻众生,若不慎被吸入,能出来的自然修为大涨,出不来的自是一辈子被困于其中,直至陨落。 更重要的是,昆仑镜是认主的,对主人极为忠诚,它的忠诚不因身份地位而改变,也不因善恶而有所差别。 -- 第250页 它不恋旧主,只会认真完成每一任主人命令。 落于善者手中,镜善;落入恶者怀里,镜恶。 是一件非常不讲理,但又异常理智的至宝。 不过据记载,昆仑镜多数情况都为神界所持,直到在两万年前的大战中失踪。 未曾想,居然会于此重现。 而昆仑镜之前的主人是谁,不言而喻。 霁华思及此处,脸色微变:“退后!” 但已经来不及了,原本只是散发着幽光,看起来与其他至宝没什么两样的东西突然光芒大作,光芒消失后,风沅一行皆没了踪影。 天道见状摇了摇头:“命数如此。” 若是风沅还在这,一定会惊奇对方的变化,从稚童变为十几岁的少年。 镜子被白雾包裹,飞进天道手中,它安安静静不再有丝毫动静,瞧着与普通的精致镜子没什么区别。 天道摸了摸它,“顽皮。”他的眼中没有责怪,也没有解决掉烦心事的欢喜,有的只是平静,或者说漠然更为恰当。 被窃取的力量的逐步回归,令他感受到了自己情绪上的变化,憎恶也好,喜悦也罢,这些都随着身体的长大而愈加淡薄。 他之前会因为力量被夺走,法则被破坏义愤填膺的称那股异界力量为坏东西,但现在…… 天道想起自己看到的未来,缓缓叹了口气。 权力更迭吗? 他想起了祁言布置的禁制。 对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更清楚他能看到的一切。 无非是对天道是否公平的一场豪赌。 祁言赌对了。 天道在意的是六界众生,纵使有所谓的气运之子,那也是因果法则平衡下的命数使然。他不会干扰众生的欲望,更不会插手斗争。 “不过,我也并非无情,既有那一线生机在,我便助你们一臂之力。风沅喜好话本”天道闭眼自言自语道,他想起自己稚童模样时因为好奇无聊在对方那看的东西,不由有了决断。 现在的他便是由一线生机主导的情感存在。 这种时候选择就出现了。 一旦有情,便会有所偏颇。 他与风沅间的因果缘数还未曾截止。 跟着话本故事走,应该会很容易走出,六界众生大都擅长自己所好之事,天道这样想着。 他分出一点点法则,融入镜中世界,昆仑镜终于有了反应,极为亲昵动了动,似乎在蹭这由世界“道”所组成的身体。 然后嗖得一下飞了出去。 穿破虚空,破除壁障,回到它该会的地方。 至于它下一个主人会是谁? 自有命数罢了。 而他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处理后续。 天道睁开眼眸后,瞳孔幽深,流光转动,与此同时,原本停止的时间再度转动,各种各样的声音开始传入耳中,花鸟鱼虫,鬼怪人妖,这个世界……活了。 他在唤醒这里最后的那抹意识。 许久他感受到了回应,是一道怯怯的,“多谢您救了我们。” “无妨,你我皆为道。” ***** 于是风沅在进入幻境后,便因脑内磅礴的信息量沉默了,这也是她找龙芜吐槽抱怨的原因。 她宁愿和十个对方这样的保护欲过旺,思维跳脱的魔交谈,也不想去看后院那些即将争风吃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莺莺燕燕”。 唯一幸运的就是不知所踪的祁言。 风沅从来没有想到她有一天居然会因为一个人失踪而觉得对方幸运。 不过这样也避免了……尴尬。 单身挺好的。 拒绝情爱,从妖皇做起。 妖皇冷酷想到。 但有些人此时能逃开,有些人一睁眼便直面痛苦。 神色扭曲的姜槐盯着快要哭出来的晏芝。 他堂堂魔尊,如今居然要干这种,这种争风吃醋的事情,关键他还不是正的,而是一个姨娘,一个从青楼赎出的姨娘! 姜槐气炸了。 他握紧拳头,青筋乱蹦。 喝汤的碗沿着边缘出现裂缝。 而晏芝:QAQ 呜呜呜,风哥,不对,姐,你在哪里啊,救命! 这个剧本我真的应付不来。 他们这会要扮演的情况是:没有子嗣傍身的姜姨娘想拉拢过世夫人生的嫡子,她在对方下学后前来送汤。 汤该怎么喝? 作为一个想要表现自己关心的姨娘。 姜槐几番挣扎后,神色扭曲拿起汤勺,从碗里粗暴舀了一勺。 “喝!”给老子喝! 晏芝:…… 救命,谁来救救我!!!! 作者有话说: 小道消息,出身青楼的姜姨娘善魅惑,善歌舞。 风沅:痛苦面具jpg. 晏芝:救命!救命!救命!!! 第105章 安慰 晏芝最后含泪喝完了汤, 他在姜槐快要杀人的目光中呜咽了几声,然后 “呕。” “……” 事实证明,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风沅强打起精神安慰扑到自己怀里哭的晏芝, 或许是为了符合幻境中的身份设定,对方连年龄都明显变小几岁,瞧着十岁出头, 个子也堪堪到风沅肩膀。 “呜呼悲哉, 今日一事,白璧蒙尘,唯恐夜不能寐,吾心烦忧。” -- 第251页 “……说人话。” “呜呜呜,风姐姐,我不干净了。”晏芝眼角泛红, 声音哽咽, 瑟瑟发抖的样子犹如受到惊吓准备蜷缩在角落里的小动物。 “魔尊,魔尊好可怕, 他逼着我把汤喝完, 还是一勺一勺喂的。” “呜呜呜,风姐姐, 我该怎么办?” “……” 风沅沉默了下后,选择摸了摸对方的狗头,温柔道:“再不好好说话把你腿打断哦。” “呜, 抱歉。” 闻言晏芝迅速恢复了正常,他乖巧搀扶风沅坐下, 又低头立于一侧, 模样乖巧, 唇角的笑容羞涩腼腆,小心翼翼望过来时,眼睛内仿佛有星星在闪动,充满期待。 如果不是风沅过于了解对方,她估计还会心软几分。 孩子的底在那个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的小世界中被扒了个干干净净。 风沅不得不承认,晏芝远比她想的会发展,还发展的极具特色。 平日里不显山露水,但一到关键时刻坑蒙拐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力,将两幅面孔扮演到了极致。 只可惜那个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的小世界将某人的底扒了个干干净净。 也不知道她和晏予的教导哪里出了问题。 思及此处,风沅露出了略微牙疼的表情,她动了动指尖,还没等做什么,眼前便出现了一叠精致糕点和一杯温茶。 抬眼是晏芝期期艾艾,就差写着快夸我,替我报仇的小眼神。 牙更疼了。 “记忆恢复了。” “……嗯。”晏芝身体僵硬了下,他小心翼翼用余光觑了下风沅的脸色,斟酌了一番后,小声回答。 “不过并没有完全恢复,只记起了一部分?” “一部分是哪部分呢?” “是—— “是你扮演晏家小少爷三番五次玩心机的?还是之前认为我和你姐姐天生一对的那部分?”” 有人瞬间不吭声了,转而脸颊飘起绯红,犹如熟透了的番茄,好半天,才支支吾吾辩解道:“那,那都是意外。” 小少年试图拯救一下自己最后的节操。 他虽然记忆因天道和那个异界东西的交锋留下了后遗症,仍旧恢复不完整,但现在只靠着已有的七七八八,便感受到了窒息。 什么管风姐姐叫哥;穿女装参加比武招亲,还被下属针对;认为亲姐和义姐天生一对,自觉脑补出一段又一段狗血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更重要的是—— “这都不打紧。”风沅缓缓笑了起来,在孩子面前露出了一个极为好看友极为恶劣的微笑后,又伸手捏住对方现在的包子脸,“恭喜你,晏芝,你的愿望达成了,现在你可以正大光明叫爹了。” “不仅没有姜槐打扰,我更不会反驳。” “来,叫声爹听听!” 公开处刑不外如是。 冥主恨不得原地蒸发,他红着脸可怜巴巴睁大眼睛,试图让眼前人心软,就差从眼角流出几滴羞愧泪水。 妖皇抿了口茶,轻飘飘望了过来。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晏芝默默咽下委屈,重新乖巧站好,脆生生喊了声“爹”。 清楚嘹亮。 风沅端茶杯的手微不可察晃了下:“嗯。” 是她低估这臭小子的厚脸皮了。 有一就有二,被两个姐姐从小带大的小少年在克服了羞耻心后,彻底放飞自我,一声喊得比一声欢快。令风沅怀疑下一刻,对方就要从门口立个牌子:“吾爹在此。” 不过她同样不虚,迅速进入角色的某人摸着自己好大儿的头,亲昵道:“爹不会亏待你的,子不教,父之过。明日爹就给你找最好的先生,早上先来给爹请安,然后去和先生学习,晚上再到爹这来背书。” 晏芝沉默了会,他回忆了下这个幻境强加给自己的设定,突然眨了眨眼睛,唇角上扬,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红晕,眸光里满是孺慕:“爹,你说得对,那我是不是还要给几位姨娘请安,而且娘出去那么久,我们也该把她请回来了。” “要知道一个家族最重要的便是和睦啊。” “你真是我的好儿子。”风沅皮笑肉不笑道。 “嘿嘿嘿,是爹教导的好。”晏芝后退几步扒住内室门框,面露羞涩,谦虚回答。 他在离去前还行了个礼。 虽然很快又回来了,去而复返的小少年露出脑袋,顶着风沅平静的目光,甜甜道:“爹,别忘了,姨娘们都想要我的抚养权,有道未雨绸缪,凡事要做两手打算。所以几位姨娘想达成所愿,不仅要关心我,还要——” 剩下的话不言而喻。 晏芝趁风沅卷袖子前飞快离去,然后与匆匆而来的霁华迎面相遇。 二人皆是一僵。 对方瞧着他此时的年幼模样欲言又止。 而晏芝在离开风沅后又恢复了内敛不善言谈的模样,他只匆匆朝人点了点头,拱手叫了声:“伯父。” 然后快步离去。 风姐姐的兄长。 他撇了撇嘴。 霁华:“……” 白得一个侄子冥主的天帝心情微妙,按理说他应该第一时间便去寻妖皇,但架不住过往记忆的攻击,以及直面幻境的冲击,才耽搁了会。 他以为其他人亦是如此。 但现在天帝不由怀疑是不是真的是自己拘谨了点。 -- 第252页 毕竟连一向内敛存在感低的冥主都能如此坦然接受。 他轻轻敲了敲门。 “……” 送走一个,又来一个。 风沅认命把人放了进来,其实在青年刚靠近这处院落时时,她便清楚了对方的身份,但他们还是陷入了微妙尴尬。 无论霁华表现得怎样光风霁月,不惹尘埃,都无法掩盖他此时的局促。 不过幻境里也有好处,毕竟为了符合养尊处优的惹事大哥形象,青年的黑眼圈消失了,这可是他当天帝后从来没有的模样。 难怪风沅在对方走进来的那一刻,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没有了黑眼圈的阿兄,嗯,有点不太习惯。 还不知道妖皇在想些什么的天帝终于将视线从茶杯花纹上移开,组织好了语言:“阿沅。” “嗯?” “我很抱歉。” “诶?”风沅脸上流露出些许疑惑,大概是没想到对方会说这一句,她的杏仁眼眨了眨,又不自觉微微瞪大。 不仅没有了往常的狡黠恶劣,反而像只受惊的猫。 霁华眼神柔和了起来,他伸手替风沅将额角一缕散落的头发拨至耳后,复而道:“阿沅长大了。” 他的语气中有感叹,更有惆怅。 即便是刚刚颇为亲昵的举动,在青年做完后,也无端平添了几分落寞。 风沅嘴巴张了闭,闭了又张,她虽然大多数情况能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可当遇见某些煽情或即将到来的煽情场面时,便陷入语塞。 于是她憋了半天最终含含糊糊出了一句:“阿兄。” 风沅望着青年包容的眼神,蓦地鼻尖发酸。 霁华眼角眉梢俱是温柔,他身上属于天帝的那一面逐渐退去,留在这间屋子里的,只是一位最为普通的兄长。 他伸手摸了摸眼前人的头,动作有些许笨拙,更有几分小心。 “我大概给你造成了许多困扰吧,无论以兄长,还是情敌身份。” 说到情敌这个词时,他神色中流露出一抹自嘲:“不仅没有帮忙,反而与其他人一起——” 后面的话青年没有说出口,但风沅已经明白了,她双手托腮,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望着对方。 霁华不由更加忐忑,他眼底的哀伤抑郁也愈加明显。 他果然令阿沅……难过了。 “阿兄总是这么爱胡思乱想,又总喜欢将责任都揽到自己肩膀上。”风沅赶在某个笨蛋愧疚到即将自闭的前一刻。突兀笑出声来,她伸出手,将对方柔软又整齐的鸦羽色头发揉得乱糟糟后,才好心情收回了手。 “当天帝时是这样,当朋友时是这样,作为兄长更是这样。”她站了起来,双手背于身后,犹如潜心研究学问的老学究板脸分析起来。 “你看你当天帝,诸事亲为,一门心思处理政务,每回神界有了问题,你都先责己,当然这并不是说遇事得推卸责任,而是让你不要将所有不好的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 风沅伸出食指,“这是其一。” “其二,你当朋友时,不说我,就说姜槐,每次你与他起了争执,往往先退一步的人都是谁?” “朋友间——” “不许反驳。”风沅伸出了两根指头,“其三,你作为兄长过于在乎长兄如父,给自己平添了许多压力,只想付出,不求回报,对我进行了过分保护。” “所以——”霁华眼睑低垂,唇角紧密,本就失落的神色随着一条条列举愈加低沉,“我是不是将这些事都搞砸了。” “没错!”风沅伸出的三根手指最终都戳到了青年脸上,她气呼呼开口:“所以给我们打起精神来啊,你以后唯一的改过自新方式就是多在乎自己,多关心自己。” “不许反驳,也没有可是。” “综上,你没有为我带来任何麻烦,你所作的一切都是因为那股卑劣的混蛋异界力量,你作为受害者应该得到关心,而不是开始自责。” “明白了吗?” 风沅凶神恶煞道。 “……” 霁华就这样呆呆看着她,乱糟糟的头发再配上无辜的漂亮眼睛,顿时就让某个大妖怪手痒起来,特别是不久前她才见了对方的漂亮原型。 她心中逐渐列出了一个等式:白虎=漂亮的大猫咪 风沅的目光不自觉热烈起来。 想摸。 不知道自己原型被怎样惦记的霁华正沉浸在一种眩晕感中,他可以听见胸口异常剧烈的心跳声,整个人都要化开,变成甜腻腻一团。他已经分辨不出自己此时最想表达的感情。 他只能凭借本能,将即将涌出喉咙的千言万语都化为一声昏昏沉沉的叹息。 我妹妹真可爱。 青年唇角不断上扬,用一种不恰当的形容就是,如果说刚开始被摸头时天帝俊秀飘逸又不失冷静的外表下只有一头鹿在跳来跳去,那么现在当被一连串妹言妹语环绕后,一头鹿变成了一群,并以一种极为狂野的速度在奔跑。 我妹妹真可爱。 他再次晕忽忽想到。 已经恢复了大半记忆,并且不被法则影响的霁华自然不会再错认风沅性别,他以极快的速度接受了弟弟变成妹妹的事实,并且让本就偏的心更偏了点。 毕竟在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麻烦前,他对对方就有种异样的亲近包容。 -- 第253页 霁华原本组织好的语言彻底奔溃。 他乖巧听着妹妹状似指责,实则关心的话语,眉眼柔得快滴出水来,直到听见了那句:论麻烦,你们谁都没有姜槐干出的事令人记忆犹新。 嗯,姜槐着实过分了点,自己日后定当要…… 等等?姜槐。霁华终于从铺天盖地的幸福感中清醒了点,回忆起自己过来的目的,那就是他们要如何离开这个幻境。 以及幻境中大家的身份。 作者有话说: 沉迷吸妹妹忘记正事的天帝是屑(bushi) 以及下章就是“姨娘们”的才艺展示 第106章 姨娘 现实给予了幸福痛击。 一神一妖顿时陷入低沉。 “昆仑镜原我神界至宝, 可通天地,辩万物。其内景象更是千变万化,七情六欲, 生死离别, 皆为虚幻,完全斟破者,修为大成, 不在五行。” “若斟不破呢?” “困于镜中, 直至陨落。” 风沅闻言挠了挠脸颊,无奈道:“我们出去是能出去的,但得看怎么个出去法。天道已将此境修改,当作寻常的幻境便成,七情六欲,生死离别, 我们应只体会一劫, 不用都勘破。” “如今看来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霁华轻叹,眉心微蹙, “只是这身份——” “身份亦是寻常幻境中所需经历的人生, 不借外力,不乱规则, 追寻本心。唯独一处,你我皆头疼,即不能违背幻境中所设定的身份性格。” 风沅耐心解释, 她挥了挥袖子,桌上重新多出两杯清热降火的茶。 “不仅不能, 我们还要根据身体内原有的想法与所求尽心尽力扮演, 如此才能寻求突破之机。”霁华顿时便明白了, 他顺着对方的话语接道,如今最后一丝侥幸已消,青年唇角浮现出一丝苦笑。 “只是不知,我们这身份怎么都如此奇怪?” 霁华作为天帝虽然久居神界,对凡界不甚了解,但在他看来,六界众生,皆有欲望,为爱,为恨,为贪,为痴,其间种种,并无高低之分,更无贵贱之别。 因此渡劫时哪怕要变成乞丐,受尽屈辱他都没有异议。 他只是困惑,为何他们的身份除去不知所踪的祁言外都与阿沅有关,且联系紧密。 就连龙芜魔君也在其中。 还不知道妹妹多出一个叔父的霁华面上浮现出些许忧思。 关于这份疑惑风沅不由被茶水呛到,痛苦咳嗽起来,她在对面担忧的目光中捂嘴打起哈哈:“幻境渡劫嘛,什么可能都有,阿兄莫要紧张,只要时机到了,我们便能出去。” “阿兄的身份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平日里遇见陆玖、姬明、姜槐他们……刻薄点就好。” 风沅笑容强撑道。 “而龙芜魔君”她抚摸着尾戒,犹豫望了眼不掩关怀,全心全意信任自己,专心等待答案的兄长后,突然有点心虚,“他比较特殊,他说他是我的叔父。” “叔父?” “这其中的缘由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待到出去,我们再坐下来好好听。” 发觉霁华眼神一瞬间凌厉起来,风沅迅速解释,她微笑从桌上拿起之前晏芝带过来的点心,选了一块最漂亮的直接塞进青年嘴里。 “哈哈哈哈哈,时候也不早了,阿兄又经历过异常战斗,想必极为辛苦,阿兄早早休息才是。” “我就不让阿兄烦忧了。” “阿沅——” “好兄长,我是真的不清楚,龙芜魔君那边说得也含含糊糊,说我是他兄长的血脉,你再问我也没办法。” “阿沅,我不是——” “我知道阿兄关心我,但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先好好休息,然后再做打算。那个异界鬼东西好不容易消失了,阿兄不会还要像那个小世界中再叫我学习吧。” 风沅可怜巴巴道,眼神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砰 门被关上了,霁华望着紧闭的房门,再想起刚才的场景,沉静面容上闪过茫然。 他自是猜到阿沅有其他事瞒着自己,但他也不是什么刨根到底,会秋后算账的性格,为何要因为龙芜魔君将他……赶出来。 天帝有点委屈。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浓浓的警惕,这叔父在阿沅心中的重量…… “呼。” 屋内风沅在确定完没有任何响动,也没有人再来打扰后,不由松了口气,得亏糊弄过去了,这要是让阿兄知道这个幻境是天道根据她的“喜好”修改的。 那 算了,还是不考虑这种破坏兄妹和谐关系的事情了。 瞒过一时算一时,总之看过那本话本的,除了她就是晏予,再算半个姜槐。晏予渡劫不在,姜槐由于看到一半情绪激动,跳脚骂了句垃圾便将话本烧成灰,所以对后面具体故事情节也不清楚。 也自然不知道他们现在的身份其实就是话本中前期几笔带过,后期多次出场的反派方。 或者说是被除去的那方。 话本故事主角是她现在“继室”的庶出妹妹,从小受尽冷眼,被各种欺负,长大救了位落难王爷,两人互生情愫,终成眷属。 当然如果真这么简单,风沅也不会记到现在。 这是她看过的第一本也是唯一一本“你强逼我当妾,你娶了其他人,你为了别的女人让我流产,你用我们的孩子当药引”,但主角还能爱得如痴如醉的话本。 -- 第254页 出于某种原因,她硬生生强忍着恶心看完了。 妖皇觉得自己的精神受到了污染,更对里面的情节记忆犹新。 男女主在一起后,男主为女主报仇。 将原本欺辱、嘲讽、伤害过女主的存在通通铲除,这自然便包括风沅他们现在拥有的身份。 她“本人”猥琐下流,调戏女主;她的继室,尖酸刻薄,肆意折辱女主。 结局全家流刑。 不过话本里并未细提像她这种小反派的具体情况,因此亲朋好友,人情往来,风沅忽然觉得天道帮他们是真,有某种恶趣味也是真。 思及尚未见面的那几位,她便头疼。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俊秀温和的青年捧着茶杯坐在廊檐下感慨,手边是一叠精致小巧的点心,左上方,还有只叽叽喳喳的鹦鹉。 夜空新月高悬,星光璨璨,凉风拂过面庞时,还能感受到若有若无的花香。 按照常理,姬明是爱极了这份只有自然生灵的宁静的,他很少会在美景美食前抒发惆怅,但现在,他扫了眼身后惴惴不安时刻注视着自己的婢女。 头回感受到了心梗。 青年起身就随手拽了下鸟笼旁的绳子,还没等他用掰碎的点心逗鹦鹉,便听到了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与一阵焦急万分的哀求:“姨娘,您就饶了我们吧,您再自杀,传到老爷那里去,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 对此人皇一开始还会耐心解释“我没想自杀”,但现在他除了短暂的沉默,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视线下移,原本立起来的茶梗也软趴趴倒了回去。 姬明:“……” 他明白众生百态,各有各的活法,但只食素喜欢自杀对于一个热爱生活,乐于养生,重视口腹之欲的尊者而言还是过于超前了。 姬姨娘的进府充满了传奇色彩,“她”才艺双全,玲珑心肠,多愁善感到热衷死亡,在无数次求死不成,家里又逐渐没有银钱后,她果断卖父葬身。 是的,卖父葬身,“她”将家里赌博成瘾,准备卖儿卖女的父亲反将一军,给了城中富户刷夜壶,为自己准备丧葬钱。 结果就在选棺材板议价的时候被风老爷惊鸿一瞥,派人打探后,觉得这女主有个性,清纯不做作,跟外面的妖艳贱货一点都不一样。 而且也不知道许诺了姬姨娘什么,热热闹闹将人顺利迎进府。 就是苦了伺候姬姨娘的婢女。 白日对方伤春悲秋,晚上琢磨自杀方式。 姬明现在要扮演的就是这样一位能迎风落泪,能头套绳子的……才女形象。 他陷入沉思。 如果说姬姨娘是全府由老爷带头认定的清纯不做作正经代表,那不清纯,不正经且做作的公认妖艳贱货就是姜姨娘。 对方青楼出身,容貌娇媚善歌舞,人又极其精明,撒起娇来更是令人骨头酥掉,风老爷正是痴迷这一点,才将出身不怎么好的心肝肝迎进府。 姜姨娘进府后极受宠爱,不久前才气走了正室,只可惜月有阴晴圆缺,再如何风光,她目前唯一的心事便是没个一儿半女。 姜槐:“……” 他两指捏起桌上衣物,眉毛皱得可以夹死蚊子。 舞衣薄如蝉翼,难以想象这穿上去,到底哪块能遮起来。即使有在努力平复心情,可青年神色还是肉眼可见的扭曲,但更让他扭曲的还在后面。 侍女端了碗药进来,欢欢喜喜放在姜槐面前:“姨娘,这是奴婢家乡那的土方子,听说对怀孕生子可有用了。奴婢三婶家娶的媳妇就是前几年一直没怀孕,但喝了它半个月后便诊断出身孕了。” “您喝了它,再练舞吧。姨娘想要的新舞衣也制好了,明日老爷见了绝对喜欢。” 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明天要跳舞的姜槐:“……” 他看着面前的生子良药,再瞥了眼舞衣。 晴天霹雳。 相较于另外两处热闹的院落,陆姨娘这里就要冷清许多,婢女们也都小心翼翼,生怕惹了对方生气。 府里人都知道陆姨娘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虽家道中落,但论出身,也是几位姨娘中最高的。 “她”自幼千娇百宠长大,若非几年前父兄生意失败,也不至于沦落到与人为妾的地步。正因此,陆姨娘心中一直憋着一口气,对夫人和其他姨娘皆看不顺眼。脾气上来时,更是对底下婢女非打即骂。 不过老爷倒是对对方小辣椒的脾气稀罕得紧,更别说陆姨娘虽然闹起来一哭二闹三上吊,但姿容绮丽,高傲时有着其他人都没有的别样风情。 于是陆玖刚皱了下眉,婢女便跪了一片,小心翼翼低头,不敢有半点违抗。 “……” 心情复杂。 第107章 抚养 “所以我为什么要一大早来看这种东西?!”风沅捂住脸痛苦□□, 她觉得自己的眼睛受到了伤害。 “我就是往地上胡乱撒把米,鸡啄米的样子都比你跳得好看。” 闻言姜槐好不容易克服的羞耻心卷土重来,他扯住衣服炸毛道:“你什么意思?老子都牺牲到这种地步了, 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抱歉, 是我情绪激动了。”风沅双手合十,真诚睁大眼睛,“我想说的是跳得很好, 下次别跳了。” -- 第255页 “喂, 这有什么区别吗?” “没有区别,只是不要让我们互相折磨了。姜槐,你要知道,我是个拥有正常审美的妖皇。”风沅语气深沉,令人丝毫不会怀疑只要现在有可能,她就会夺门而出。 任谁天刚亮被从床上揪起, 欣赏一场处处都是槽点, 但又不知如何吐槽的舞蹈,都会绝望。 天道好轮回。 风沅现在怀疑是自己当年薅了姜槐太多羊毛, 才会遭受此等酷刑。 她已经完全忽视了那些不知名侍女出去时的诡异眼神。 妖皇心如止水, 望着面前不能说袒胸露乳,但着装也好不到哪里去, 精瘦后背、腹肌一览无余,满脸写着不高兴快来哄我我已经很尽力去跳的暴躁青年,深深叹了口气。 风沅仿佛彻底放弃抵抗般, 将披散乌发用随意变出的发绳绑住,又拢了拢松松垮垮的外衫, “坐。” 她拍了拍自己身旁的软榻。 姜槐不情不愿坐下。 “我想听下你过来跳舞的原因。”风沅放空目光, 疲惫开口。 不提还好, 提起这个青年便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那狗屁身份设定和狗屁任务,你以为老子稀罕过来吗?!!” 姜槐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坑魔的幻境,他要想离去,便要遵循所扮演人物性格,完成对方心愿,他尝试违背,却发觉根本不管用。 姜姨娘的心愿是什么?她热爱歌舞,便要大大方方跳舞;她想要孩子,便不遗余力四处求药;她准备将其他情敌都压下去,便努力争取府中唯一的嫡子。 在她看来,这三者并不冲突。 在姜槐看来,这三者哪个都在他底线上蹦跶。 不过,为了离去。 青年最终让底线越变越低。 这样下去,魔界会拥有一个没有下线的魔尊啊。 妖皇平静无比想到,岁月催人老,她可能已经过了拿留影石嘲笑、祸害小伙伴的年龄了,妖也得服老,她还是改日找姬明问下养生窍门吧。 “所以你喝了昨晚的那碗生子良药吗?” “哈?老子怎么可能会喝这种东西,当然是用了个法术糊弄过去了。” 幻境是个纯粹的凡人世界,没有修士,更没有妖、仙、神、魔、鬼这些存在,普通人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唯一要担心的便是温饱与养家问题。 但昆仑镜到底不是魔鬼,也没有厉害到可以碾压一切的程度。修为低下者进入可能如普通人,但修为越高,能保留下的法力也会逐渐增强。 即使与正常时期不能同日而语,可终归有保障在。 唯一的限制便是不能对自身以外的人出手。 因此姜槐莫名其妙望了风沅一眼,似是在好奇她怎么会问出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 “所以——”反过来被质疑智商的风沅皮笑肉不笑动了动嘴角,阴恻恻道:“你就没想着扭几下后用幻术吗?” “你我的法力虽然不多,但随意用物件变个什么出来跳舞应该没问题吧。” “……” 姜槐沉默了,他跟小伙伴对视几秒后,默默转过头去,观察起墙上挂着的山水图。 不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混蛋! 风沅忍无可忍,咚,她给了对方一记友谊的铁拳。 “现在,立刻,马上,滚!!!” “还有,你想抚养少爷的请求被驳回了。” 姜姨娘被老爷赶出来的消息如一阵风传遍府内,幸灾乐祸者有,观望者有,关心者亦有。 贴身侍女十分担心她的主子失宠。 虽然她也不明吧姨娘为什么要一大清早就去跳舞,她当时还想这说不准是主子间的情趣,但现在看来,姨娘果然跟老爷有矛盾了。 特别是回来路上她们遇见了陆姨娘,对方轻飘飘的那一句“伤风败俗”,更让侍女生气。 拥有起床气的妖皇在经历过魔尊这么个惊喜后,也彻底消了睡回笼觉的念头,她只是揉了揉太阳穴,躺在床上发呆。 “真是的,这都是什么事啊!” 在眼睛都睁得酸涩,忍不住要闭上时,她才轻声嘀咕了一句。 回想起姜槐离开前的话语。 “风沅,我觉得有些话由我这个外人来讲,可能不太适合。但你我毕竟是多年的朋友,交情匪浅,不中听的话自然拦不住。” “什么?” “你身旁的陆玖还是……防着些许吧。” “……” “别拿那种眼神看我,我都说了,话你不爱听,但我必须讲。” “风沅,你是知道我的,我虽然平日里莽撞了点,也常常意气用事,更别说那些弯弯绕绕惹人厌烦的阴谋,我都是交给下属商量的,但我很清楚,权力的界限在哪里。你给陆玖的权力,无论是我,还是霁华,都觉得过大了点,一旦他生出异心,便会成为妖界的一场祸端,成为你的祸端。” “而且,我应当是见过他的,不是在妖界,而是在魔界的哪个地方,熟悉感骗不了人,风沅,陆玖的身份绝不简单。 “你定要……有所提防。” “若你之后顾念情谊,不忍出手,那便尽管来找我。做朋友,我定当两肋插刀。” “啊……这都是什么事啊。”风沅用枕头蒙住头,从床上翻滚了几圈后,又再次感慨。 打心里讲,她对姜槐的话极为感动,得此朋友,此生无憾。但她到底该怎么跟对方解释陆玖的身份啊。 -- 第256页 总觉得陆玖是离朱妖皇的事一暴露,别说安心,姜槐听到后恐怕只会更加担心,在他人看来,这简直就是谋反的潜在分子。 所以说,她给陆玖的权力真的有那么大吗? 连姜槐都来特意提醒? 她已经可以想象心思缜密的阿兄在怎么想了。 令妖头疼。 不过,陆玖怎么到现在还没来找她?! ***** 凉亭出,被惦记的陆大人正在望着湖面发呆,他前面遇到了魔尊,在近乎愤怒苛责了一句“伤风败俗”,认为身为男子,怎么如此不知廉耻出现在陛下面前后,又目送对方神情微妙离去。 然后直到现在,他还在此地踌躇。 无他,按照身份设定,他是要去找陛下的,可找陛下的原因,陆玖嘴唇近乎抿成一条直线,狭长眼眸冷意冻人,但呼吸间,神情又有着说不出的犹豫尴尬。 他要向陛下讨要……冥主的抚养权。 代为照顾冥主。 如果要不违背这具身体的性格,他便只能一哭二闹三上吊,用闹脾气撒娇。 从来不清楚,也没有学过这种东西的陆玖陷入了左右为难。 而且这种行为,青年的耳尖慢慢泛红,他只在下属的口中听过,妖族伴侣闹矛盾时,往往会出现这种情况,例如虎族族长惹恼夫人后便会如此,鸟族族长当年跳求偶舞…… 无论如何,在陆玖眼中,这都是伴侣间才会干的事与情趣。 实在是有些失礼。 他略微矜持想到。 但不去是不是又会惹得陛下烦忧,陆玖视线在凉亭下方湖里那条最肥的鱼身上停留半晌后,又思及人皇的存在。不由敛去所有多余想法,面容冷静去寻陛下。 至于该怎么闹? 风沅摸了摸下巴,瞧着自己这位明明很紧张,但脸上还是写满了我很矜持,我很高贵的陆大人,咧嘴笑了笑,觉得自己因姜槐离去的恶趣味又重新离去了。 “闹吗?”她兴奋道:“看到这堆瓷器了吗?我陪你砸!” “……” 于是陆玖神情恍惚,近乎下意识跟随陛下将满屋的瓷器砸了个彻底。 “呼,好爽!” 风沅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这几日的烦闷都减少了不止一半,适当的发泄果然有利妖身心健康。 不过 她笑眯眯拍了拍青年的肩膀,轻快道:“少爷是不能交给你抚养的。” 她当然猜到对方此行的目的,如今未来的,便只有姬明了。 “现在想想,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陆大人,或许别有一番风情。”风沅恶劣往陆玖耳侧吹了 口气,惊得人下意识后退。 “陛下!” 眼见陆玖捂住脸的狼狈羞愤,风沅笑得更加开心了。 ***** 姬明最终还是被迫露面,他仍旧是那副笑呵呵的温和模样,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笑着笑着眼角总会泛红。 但风沅的注意力早已不在这上边,而是 今天是她所谓继室闹脾气回娘家后头回出现的日子 然后 “骗,骗人的吧。”晏芝喃喃道。他率先有了反应,蹭得一下从椅子上站起,眼睛眨也不眨死死盯着走进来的人。 那张脸,那种神情。 他……绝不会认错! 而风沅 “啪” 茶杯落地,碎片带着滚烫的茶水溅到手上,可她仿佛什么都没感觉到,近乎失态保持着错愕神情。 陆玖见状不由微微蹙眉。 他就知道。 青年心底默默弥漫起一股只有他自己知道的酸涩。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06 23:59:26~2022-08-07 23:59: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rass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8章 默契 惊喜与惊吓往往只相隔一瞬间。 不是没想过有这种可能, 但过低的几率还不如做梦来得迅速靠谱,因此风沅潜意识便忽略了这个念头 毕竟现在还有祁言未曾露面,或者为图省事, 这个继室也是幻境中的土著存在, 普通没有丝毫特别之处,简简单单陪她演完这场戏。 风沅漫不经心想到。 直到那人逆着日光出现,屋内外光线的参差让她有一瞬间恍惚, 怀疑自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出现了幻觉。 但 她随意抖去身上茶杯残渣, 目光专注热烈。 不会错的,眼睛会骗人,但由心头血构成的契约可不会骗人。 这就是挚友间的默契选择。 不论发生什么,不论距离多远,不论变成什么模样。 只要我们相遇,便不会认错。 晏予。 这是勉强还能保持住冷静的风沅, 而晏芝早已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若非陆玖伸手拉住了,他恐怕就要扑上去表演个痛哭流涕的单方面姐弟相认。 “冥主。”青年低声道:“您姐姐的渡劫还未结束。” 这句话犹如一盆凉水直接泼在了晏芝头上。小少年激动的神情一僵, 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颓丧起来, 特别在发现姐姐除了进门后的那一眼,其他时候根本就没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后, 不由更加委屈了。 他当然知道姐姐渡劫还没结束,但他就是控制不住怎么办?! -- 第257页 他真的好想姐姐。 他好想告诉对方,他虽然书读得仍旧一般, 没什么长进,但他有在努力。那些不听话的, 有异心的, 惹姐姐烦心的家伙, 他都有好好处理,尤其是几个自视甚高的老东西,绝对,绝对再不会成为姐姐颁布新政策的阻碍。 所以干什么要,要忽视他,把看着风姐姐的视线分给他一点啊。 可恶。 晏芝悲伤不已,他要闹了。 跟两个纯粹激动的人相比,其他人的态度则是复杂中蕴含着几分平静。天帝起初的确惊讶,但转念一想,故人总比陌生人好,纵然此时失去记忆,可只要他们把握好相处的度,说不准也能让晏予提前渡劫结束。 他扫了眼已经是肉眼可见兴奋的两个家伙,好笑之余也不由思忖等会还是寻机会劝下他们,不要表现得太多,更不要插手晏予的渡劫。 不对?渡劫?!! 青年察觉到了问题,晏予此时必定是凡人之躯,那么……她是怎么进入这里的?! 这又不是普通的幻境,这可是昆仑镜内。 他神情逐渐严肃,眉头紧锁下是尽力掩饰的担忧,想必这个问题大家也……考虑到了吧。 除去因为觉得无聊故意凑热闹还不知道进来人是谁,但无端诡异兴奋起来的龙芜,其他人脸上都带着微妙的走神。 就连姬明也只是冲他微微摇了摇头,然后便从袖中掏出一条手帕,擦起眼角的泪水。 霁华:“……” 更别说完全沉浸在欣喜激动中的风沅、晏芝。 而姜槐默默握紧了拳头。 出现了,又是这种感觉,他按捺住想翻白眼的冲动,世上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他跟晏予的关系不错是不错,但一点都不妨碍他手痒痒想揍对方的冲动。 天知道他们背着风沅打了多少额外的架。 他看不惯晏予这张整日里写着老子天下第一,你们都是渣滓的脸,晏予同样看不惯姜槐那张能得到小元宝称赞说是如同林间的清风自幼,实则在她眼里就是个爽朗傻子的模样。 他们是朋友,是靠拳头结下友谊的朋友。 走进来的晏予觉得这人莫名欠揍,可更让她不爽的是那个眼眸狭长,满脸写着矜持冷淡,浑身也就只有脸能看的男人。 他俩的视线在半空冷冷交锋。 “咦?” 风沅轻飘飘望了过来。 于是青年率先垂眸,简简单单的垂眸,甚至可以说是某种傲慢的视线转移,令人一眼就看出他是因为什么结束了这场短暂交锋。 啧,更令晏予不爽了。 她毫不畏惧与上方这位所谓的府中“老爷”对视,在看到对方屏退了侍女和随从后,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再然后 “什么嘛?原来也是从外面进来的。” 低沉沙哑的女声中包含的傲慢不可谓不浓郁,更何况她的视线永远都轻飘飘的,透露着虚无,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俯视感。 所有见到她第一面的人都能感受到这是个极为自傲的人。 事实也正是如此。 晏予的骄傲体现在各个方面,她从不掩饰自己的不屑与张扬,他人喜欢也好,讨厌也罢,对她而言,不过只是修真路上一道可有可无的调剂品。 从不在意外界目光的女修从出生有意识起便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同,她要做的便是成为第一,即使是被誉为正道第一人的父亲,说句狂妄的,在她看来也不过尔耳。假以时日,她必定会超过对方。 不过天有不测风云,从小凭实力顺风顺水到大晏予终于翻了车,在一边探寻某个秘境,一边处理某任糟心道侣的路上,她碰到了一面古怪的会发光的镜子,再睁眼时,便来到了此处。 脑内传入的大量信息让她很快便判断出这里是一个幻境。 而她要做的便是扮演幻境中的角色,寻求离开之法。 但现在看来,倒是不用了。 一位性别为女的老爷,几个性别为男的姨娘,除去记忆里怎么看怎么难缠的叔父、大哥以及从开始到现在一直用奇怪眼神望着自己,还算可爱的小孩子,怎么看怎么不像幻境里的固有存在。 有意思! 晏予勾了勾唇角,艳丽逼人的面容愈加夺目,潜藏在底下的则是愈来愈重的戒备、好奇与若有若无的……杀意。 只能希望不是敌人了,否则她还是很喜欢这位“老爷”的。 毕竟这还是晏予头次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得如此激烈。 激烈到让她都极为诧异,抑制不住从中升起的浓浓喜悦与兴奋。 就好像心头缺了一角,直到今天才被填满。 奇怪又有趣。 于是在经过了短暂的讨论后,他们互相掌握了对方的大致信息和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虽然都有所隐瞒、糊弄,但双方都达成了满意的平衡。 一个都“认为”这是个普通幻境的平衡。 晏予毫不客气走到风沅身旁,众目睽睽下扬起下巴,没什么距离感和陌生感问道:“一起走吗?” “好。” 于是两人施施然愉快离去,徒留后面已经快哭出来的晏芝望眼欲穿。 “呜呜呜,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姐姐也就算了,连风姐姐现在都忘记我了。” 霁华:“如果来得是晏予,祁言应该在哪?” -- 第258页 姬明:“果然还是有到了我这个年龄都无法躲避的事吗?” 姜槐:“居然是这个混蛋!我就知道人以类聚,这两个混蛋又混到一起了!!” 陆玖:“果然——我就知道,只要冥主出现——” 龙芜:“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啊,神情举止都像极了大哥,要是阿沅能有这样的威严就好了。” 细碎的讨论悄悄响起,不过这一切都跟风沅没关系了,她近乎包容,以一种完全交付后背的姿态跟“继室”去了湖边。 只有她们两个。 “我说你这人可真有意思。”晏予掷出一颗刚才从脚底捡起的石子,丢进湖里,荡起一圈又一圈涟漪,“你就不怕我是从哪里来的邪修,准备趁机加害你吗?” “你要真想加害我,就不会叫我出来了。小人行事,非英雄所谋。” “只要能达成目的,什么手段不成?”晏予嗤笑一声,似乎是对这句话十分不以为然。 可风沅却注意到对方不断上扬的嘴角以及怎么都遮掩不住的意气风发。 明明就很受用嘛,这个家伙…… 她忍俊不禁。 不过到底没有戳穿,风沅开始陪着对方打水漂。 三局两胜,她赢了。 即使败局已定,晏予还是掷出了手中的最后一枚石子,她似乎很久没有这样痛快过,也没有这样舒心过了。 似乎只要一个眼神,一个最细微普通的表情,身旁人就能心领神会,从而做出与她一样的抉择。、 纵然这个抉择从头到尾都是那么不靠谱。 晏予很难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她遵循本心尝试分析了番,总觉得这跟她那位倒霉的大师兄所言接近。 “一见钟情?” 她陷入纠结,可是,她并不喜欢女人啊! 得亏风沅不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要是知道,恐怕笑翻之前,先得拍拍晏予这聪明的小脑袋瓜,用一种包容又充满慈爱语气叮嘱道:“傻孩子,这因为我们是共同抚养孩子长大的挚友啊。” 晏予发现自己理不明白后就决定不理了,她轻盈跳上栏杆,往柱子上一靠,漂亮的眼睛内闪动的是说不出的张扬愉悦:“你真的没有听过我的名字吗?” “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风沅愣了下,她下意识顺着对方话语思索,神情认真,眉眼困惑。 晏予见状也不生气,她只静静盯了对方一会后,突然大笑起来:“果然你这家伙和我想象的一样有趣啊。” 她抹了抹眼角笑出的眼泪:“得了,甭管你的身份是什么,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女人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认真与欢愉。 风沅见状也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我们早都是朋友了。” “朋友?” “朋友。” “哈哈哈哈哈,走,去喝酒!”×2 两人快快乐乐勾肩搭背离去。 作者有话说: 晏予是一位将傲慢刻在骨子里,极其护短,又占有欲极强的艳丽任性美人。 第109章 默契 风沅很久都没这么舒心过了, 不用批奏折,不用花精力处理妖界错综复杂的族群关系,除了没有可爱的小猫咪, 她完全可以和晏予在这个幻境中多待几天。 果然即便没有记忆, 她和对方都是天生的挚友。 风沅笑嘻嘻和晏予碰杯。 某种程度而言,她们俩真的过上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 晏予感觉痛快至极,似乎这是自她有记忆以来, 第一个让她处处都满意, 彻底意气相投的朋友。 她的笑容肆意张扬,举杯换盏间,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眸出现一丝厌烦,然后单手撑脸望了风沅片刻,才慢悠悠, 带有些许不屑, 又带着几分微醺道:“喂,不要太相信男人的话。” “嗯?” “要知道他们总是会惹出意想不到的麻烦。” 说到这里, 晏予终于难掩厌恶,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桌子嘲讽:“就像我的那几位师兄,若不是看在以往师兄妹情谊上, 我才懒得管他们死活。” “也不知道老头子是怎么想的,非觉得他们可以照顾我。” “婚事,婚事, 婚事,呵, 我那个三师兄可是准备送我上路, 来完成他的无情道。” “去他奶奶的腿的无情道, 想杀我,呵……下辈子吧,这样也好,掌门位置本就强者居之,他们三个弱鸡叫人看了便心烦。” 女人就这样大大咧咧开始吐槽抱怨,丝毫不在意她和面前的人满打满算也就见了几次。 “所以说搞不好我就是接下来的掌门,一个还算上得了台面的宗门的掌门。” 她意有所指道。 风沅下意识捧场:“哇哦!” 不过她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对方特意提到的掌门位置上,而是完完全全被婚事吸引过去。 “你成亲了?!” “嗯,算是这段,第三段吧。”被问到的人懒懒回答,她拨弄了下头发,看起来很不以为然,“不过已经结束了,在进入这个幻境前我就送对方上路了。” “是修无情道那个吗?” “对。” “哈哈哈干得漂亮!凡间修士真是奇怪,靠拿亲友祭天修出的无情道就不怕因果缠身吗?” “所以说他们是傻叉。”晏予酒意上来后脑子大概有点混沌,她虽然觉得对方的话语有哪里奇怪,但一时半会也想不清,因此只简单附和起来。 -- 第259页 “只会自以为是朝弱者出手,有本事去找老头子啊,论关系,师父师父,老头子算他亲爹都可以了。” “但有一点倒没错,男人果然是我修行路上的绊脚石。” 风沅明白对方这是在吐槽她的那个三师兄。 不过……她眼神诡异起来。 晏予这趟劫渡的还蛮充实的。 “嗯,傻叉。”风沅笑道,她解开前襟扣子,凉风吹散了酒意,但这一点也不影响她径直用酒壶灌酒,“所以你最开始的打算是什么?” “最开始的打算。”晏予轻飘飘扫了自己的酒友一眼后,舒舒服服左脚踩在凳子上,抓起碟子里的几颗花生,随便往空中抛去,下一刻便响起了咔嚓咔嚓的咀嚼声。 “先好好扮演角色呗,如果实在不行。”她扬了扬唇角,“我的刀会替我解决一切问题。” “真是傲慢啊。” “彼此彼此。” 一前一后的女声响起,由于回答的过于自然顺畅,倒像是她们同时开口似的,风沅挑了挑眉,举止风流,而晏予则是继续吃她的花生,只不过心情极好地分了一半出去。 “相逢便是缘分,若是你愿意的话,出来后便来上元宗寻我,我从不亏待自己人。” “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风沅低声轻笑:“不过现在酒后高歌且放狂明显更吸引人一点。” “哈哈哈哈哈来!” 风沅最后喝得醉熏熏离去,夜黑风高夜,闹鬼……嗯?嗯?!!她走到一半酒差点被吓醒。 只见前方模模糊糊的灯笼光晕中,有人一袭白衣,站在湖边发呆。 ‘姬明?!’ 她愣愣道。 “嗯。”对方轻轻嗯了声,唇角的笑容依旧如旭日朝阳,温和宽容,带着某种说不出的慈祥,可风沅却偏偏觉得有点渗人。 她疑惑望了眼漆黑天际,再看了看青年从头到脚的白:“你在这干什么?” “……” “等我?” “嗯。” 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姬明脸上看到如此为难的神情,风沅的心一下子便警惕起来,特别是当她发现对方的衣服似乎在滴水。 “哈哈哈哈哈,只是想着今晚月色正好,出来赏月罢了。” 夜空漆黑一片,乌云笼罩,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你在说什么鬼话?! “透过乌云欣赏也是一种修行。” “姬明你是知道我的,我不太喜欢听一些废话——” 姬明顿了顿后,复而重新微笑:“看起来晏予的性格是一点都没变。” “以那家伙眼睛都快长到头顶的固执,怎么会舍得改掉她的臭脾气。”风沅嘴上不饶人,可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眼底的高兴。 旧友重逢果真是一件好事。 青年感慨道,他看着对方欢喜的模样,心中也不由欢喜,可一想到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事,就不由心绪复杂。 凡界的感情什么时候都变得这么复杂了? 姬明叹了口气,好似想通了什么,又仿佛抛弃了什么,他笑呵呵冲尚未反应过来的风沅点了点头,然后 “扑通!” 卧槽!!! 风沅酒醒了。 随之而来的是慌乱的脚步与焦急关切的嘈杂声,跳湖的白衣青年被捞了上来。 咳了几口水后,眼角泛红,开始了他温柔动人的话语展示。 从独特的生死观到现场作诗再到他想抚养少爷的请求。 他们的法力只能在私下使用,这么多人面前,根本无法制造幻象。 也就意味着姬明为了认真扮演好角色本身,硬生生靠自己演完了这场戏。 “……” 对于眼前混乱的一切,风沅只有一个感想,那就是你们还有多少惊喜是本座不知道的。 嗯?本座的老朋友们。 她只能以一种平静到不能再平静的语气拒绝:“我已决定将少爷交予夫人抚养。” 于是接下来的事就不用她负责了。 闻声而来的大哥和叔父将会帮老爷解决一切。 前者眉头紧锁,用一种堪称刻薄的语气先将姬姨娘训斥了一顿,让她多学学妇道,“能服侍我弟弟是你的幸运,你要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后者将其他两个姨娘,包括夫人都叫了过来,慷慨激昂的训话里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意思:府中一个孩子还是太单薄了,你们要尽早为我侄子开枝散叶,不要做不下蛋的母鸡。 说到最后一句他意有所指瞥了眼陆姨娘。 “……” 刻薄大哥让风沅觉得心疼,认为其为这个家付出太多,毕竟对方训完人后,脸都变红了。而激昂叔父……算了,这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行为也没什么好指责的。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所以你清醒点,我和晏予真的生不出一个孩子!!! 龙芜对新来的小家伙的喜爱不加掩饰,若不是他正大光明解释了番。风沅还真的担心对方想老牛吃嫩草。 “这孩子的举止神情简直和我大哥一模一样,高贵、骄傲、自信,浑身散发的都是属于强者的魅力!” ???? 先不提强者魅力怎么散发,光举止神情相似都令风沅感到迷惑,她维护挚友不假,但她也深知自己和对方是多么的被嫌弃,毕竟当年论混蛋,她俩在各界强者心中近乎共排第一。 -- 第260页 至于为什么是近乎?这就不得不感慨某人摆在外面的不屑问题,如果风沅是那种笑眯眯不着调煽风点火搞事,那晏予就是明晃晃“老子天下第一,你们都是渣滓”,拿斜眼看人的代表,极其容易拉仇恨。 因此对于龙芜的一系列不重样夸赞,风沅终于将那位合道,说不准跟她真有什么关系的魔尊形象有了个大致确定方向。 熟悉的混蛋味道。 不过……祁言到底去了哪里? 风沅疑惑想到。 ***** 祁言想天道最后应当是看到了自己的举动,可完全没有阻止。 这意味着什么? 他冷淡的神情中多出几分奇异神采,他的装扮极为普通,普通的长相,普通的衣着,走在大街上,半点都不起眼。 但当与人近距离接触时,却没人能忽略他。 没有人不惧怕那双眼睛,如星辰浩瀚,如寒泉冰冷,仿佛只需一眼,便可看出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份秘密。 祁言冷静无比走在这条对他而言极为熟悉又极为陌生的街道。 真假早已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不会输。 祁言的确进了昆仑镜内,但他进的幻境却与其他同伴不同,他进的是他与风沅的那场渡劫。 青年闭上眼睛,再度睁开后,冷淡神情消失,他唇角含笑,温柔望着街角处朝他挥手的雀跃身影。 如此才是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他静静想到。 目光中飞快闪过一丝迷茫伤楚,但很快,便是早已注定的坚决。 他在最后关头,撕下了属于那股异界力量一的小部分存在。 第110章 过往 祁言很早就明白, 这世界的事中最难得的便是圆满。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 天地反覆。诱惑滋养渴求, 渴求促使沟壑难平。六界众生一旦有欲,便总要在不断追求的过程中学会取舍。 即使有多不情愿。、 他有时也觉得好奇,是不是只有自己如此贪心, 在明明已经做出选择后又试图扭转一切, 然后重新舍弃。 祁言记得与风沅有关的一切,早已结束的感情不仅没有随着时间消磨,反而一点点渗透进骨髓,融入血液。 他毫无疑问爱着自己的恋人,也毫无疑问珍视着自己的友人。 只是…… 有些存在注定不会成为完全。 祁言无声叹了口气,他借助从异界力量那撕下的一小块成功获得了昆仑镜的认可, 对旧主的愚忠让这件至宝在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后, 便主动为青年剔除了大部分麻烦。 只要通过这场最后的核心幻境,他便会成为昆仑镜的主人。 虽然这并不是他撕取那一块力量的本意。 “真是的, 阿言在想什么呢?”白皙指尖轻轻掐住了青年的面颊, 原本轻快的声音也掺杂了几丝不满,“怎么看起来心不在焉的?” “无事, 只是在想街上今日怎么如此热闹?”祁言捉住了那只在脸上作乱的手,眸光温柔,唇角含笑。 “阿言是笨蛋啦。”幻境中的‘风沅’吐了下舌头, 兴致勃勃透过窗户向外望去,底下人群攒动, 到处张灯结彩, 红彤彤的灯笼与彩饰悬挂在四周, 环绕出说不出的喜气。 她的神情天真烂漫,似乎对万事万物都抱有热情,不知情的人见了,也只以为是哪家捧在手心长大的娇娇儿。 但只有祁言知道不是。 天真烂漫外表下隐藏的是与他如出一辙的逆反与对这个时代的厌恶,这本来便是他的过去。 于是青年听到了与记忆力如出一辙的呢喃:“明晚可是宫里那位娘娘的生辰,整个京城都会大肆庆祝。” “阿言你看,雪越下越大了。” 祁言重新变回了阿言,他耐心倾听着心上人的抱怨,如同那段真实过往,在吃完饭后,将对方送回家。 第二日夜晚,他按照约定来到了河岸旁。 几艘巨大花船顺着水流驶过,歌舞与烟火声融合在一起,灯笼成了京城最明显的点缀,于黑夜中散发出热烈红光,似乎要与天上的星辰争辉。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 大概。 祁言逆着人群,穿过最热闹的那段,视线遥遥望向不被光所照到,颇为昏暗的角落。 这并不是个观景的好地方,也意味着没什么人会来。 因此青年走过来后,看到的便是笑容灿烂的少女在用树枝拨弄面前汇聚至一起显得有几分拥挤的花灯。 其中大部分早与身下的污水相融。 少女仿佛没闻到荷花腐烂于这片的意味,她只快快乐乐继续自己手头的行为,对于祁言的到来,也只是抬了抬眼皮,用余光确定了下身份,便又继续跟花灯做斗争。 “阿言又找到我了啊。” “嗯。” “那那边那么热闹,阿言许愿了吗?” “没有。” “阿言不可以这么无趣哦。”‘风沅’眼睛亮晶晶的,她抬头看着上空的灿烂烟花,喃喃道:“真是漂亮。” “要去前面观看吗?前面的观赏位置会好许多。” “才不要,我要留在这里陪这些花灯。阿言,你知道它们是从哪来的吗?”‘风沅’笑嘻嘻问道,但她似乎也不需要回答,便自顾自说了下去。 -- 第261页 “是从漂亮花灯中被抛弃的一部分哦。因为瑕疵,因为不想许这个愿望了,因为它们主人的失误,它们便只能跟垃圾一样,被扔到这里。” “只要不被看到,大家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热热闹闹过自己想要的节日。哪怕接下来会有更对的花灯被抛弃,直至腐烂。” “阿沅在想什么?” “我呀,我能想什么?我只是在想今年的雪下得真大。” 祁言没有再说话,他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守卫在少女身后,确保对方回头时可以第一个看到自己。其实他无需注视,便可以‘看到’少女脸上的愤怒哀伤,因为他清楚这个幻境中即将发生的一切。 但青年依然在他的阿沅怒气冲冲转过头后,近乎贪婪的,一寸寸、一点点打量其脸上的每一处变化。 “南边的雨下得也很大。”他说道。 “阿言果然知道我在说什么。”‘风沅’叹了口气,唇角勾勒出一抹弧度,冰冷嘲讽,“他们在为那位娘娘庆祝生辰的同时,可否想到京外的雪灾和南边的水灾,一帮媚上的蛀虫。” “阿沅慎言。” “呵,慎言。”少女仿佛在压制自己的怒火,她的目光中闪动的是对当下发生的一切的不解、困惑、愤怒的糅杂,她站了起来,眼睛直勾勾与青年对视 “你知道吗?我收到了来自南边的信,信上说对于百姓,皮包骨头都是在夸张,卖儿卖女,哀鸿遍野,尸体就那样跟垃圾被遗忘在角落。每天都有被饿死,被杀死的人。衣衫被剥去,尸骨堆积,变为野兽的滋养。” “官府管控不住,发不出粮食,只能派兵镇压,但传到京城那位的耳朵里,有的只是歌功颂德,天下太平。” “再这样下去,只会上演人——” ‘风沅’没再说下去,但祁言接上了,一字一顿道:“人食人。” “所以阿言”少女怔怔望向远方,目光看似在看烟花,但实则,或许早已飘到那个被遗忘的故土,“我也是从南边来的,他们怎么能这么做呀。我爹是南边的才子,可是如今,他对他故土发生的惨剧视而不见,只一心为那位娘娘庆生。” “那些百姓就如同这些花灯一样,被……忘记了。” “阿言你看到了,他们将精细粮食作为庆祝的贡品,那些粗糙的则被从河上倒下。官员为了庆祝,宴席上的菜只尝几口,便撤下倒掉,新上一轮,如此反复。” “我知道。”祁言温和道,他轻轻将人拢到怀里,抚摸着对方的乌发,冷静道:“阿沅想如何做?” “我?” “阿沅跟他们都不同,阿沅想如何做?” “我,我想改变这一切。” “纵使与你的父亲,你的朋友乃至周边所有人为敌?” “对,纵使不忠不义不仁不孝。” ‘风沅’只犹豫了一瞬,便斩钉截铁回答。 不忠不义不仁不孝吗?祁言跟随着幻境的步伐走,他独自重新经历着这过往的一切。在那场渡劫里,他和风沅曾有过共同的目标。 只是……他们走散了。 青年极为平静,他想起对方脸上的坚决,最终咽下了那句疑问:“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愿支持我?” 祁言是仙族,说来也惭愧,他并非凡界修士飞升上来,而是父母都是仙族。正因此,他并不能理解为何总有一部分人在飞升后会愤慨,会不安,再会麻木。 后来当他逐渐长大,被上任仙尊确定为继承人后,才明白一些东西的残酷。 仙族宛如神族的影子,去帮对方处理对方不喜欢做的事,哪怕这是部分神族所应承担的职责。 就连仙族的牺牲,有时看来也仿佛是一场笑谈。 谁能想到只是神族随手抛给他们的任务,便可以导致仙人陨落呢? 到最后除去简单到近乎敷衍的道歉,甚至还会听到几句“技不如人,难怪会死”的嘲讽。 凭什么呢? 祁言不理解,他记得与神族、仙族乃至人族关系都不好的魔界,都未曾这样对待过妖族、鬼族。 鬼族据闻一度示弱,但也不像他们这般陷入迷茫。 后来霁华继位了,祁言承认自己这位好友励精图治,努力想要改变,可这些改变在朋友眼里是辛苦的,但在仙尊眼中,实在是微不足道。 仙界不需要这份近乎怜悯的和平表象。 神界高高在上太久了,久到令人感到腐朽,感到……厌恶。 所以祁言只是想试试,试试能不能推翻令他,乃至令大多数仙族厌恶的一切。 他并不畏惧战争。 只是…… 青年垂下眼睑,遗憾想到,这下除去会失去友谊外,阿沅怕也会更加讨厌自己了,他没想到,霁华居然会是对方的兄长。 所以这世间的缘分,总是说不准的。 他看来在这个幻境里并不会做出与当年不同的选择了。 ***** “阿嚏!” 正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的风沅打了个喷嚏,她揉揉鼻子,莫名觉得经过这段时间的摧残连外面的风都变得喧嚣起来。 几日来,她经历了陆姨娘一哭二闹三上吊,虽用了幻境,但还是极为震撼的场面,姬姨娘前一刻哭哭啼啼,后一刻从袖中摸出一条绳子,就能扔到房梁套上去的灵敏,至于姜姨娘的歌舞展示,算了,她不愿再提。 -- 第262页 好在现在她终于听见了男女主相遇的消息。 风沅感受到他们脱离这个世界的契机便在女主身上。 第111章 惊吓 “陛下真的要去?” “嗯。” “以陛下的身份——” “以我的身份, 最起码现在可以调戏别人,而不是被调戏,你看这花长得多好看, 晏予送来的。”妖皇听出了陆大人话语中的不虞, 对此,她笑眯眯眨了眨眼睛,十分豁达将身份归到了风老爷这里, 邀请对方赏花。 “好啦, 陆玖,别想太多,再这样计较下去,我可要说堂堂的朱雀离朱居然也会成为我的属下。” “陛下——”青年的话语一滞,他的眉宇先是微蹙,再缓缓放松, 心头萦绕的最后一丝不安也随之消散, 他明白对方是真的不在意自己的身份。 可是,不在乎为什么会这么简单? 不安成功转换成纠结, 又变成了掺杂着委屈的不高兴。 陆玖唇角的弧度一点点变平, 心思绕了又绕,终于鬼使神差问道:“那臣是不是可以再更进一步?” 嗯?更进? 你都一妖之下, 万妖之上了,你还想进到哪去。 风沅轻松的调笑神情消失了,她错愕抬头, 发觉事情并不简单。 只是问出问题的大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份错愕,反而如同被逼迫般羞恼别过脸去, 浑身僵硬, 恨不得就在原地化成一阵烟雾消失。 “……” 场面尴尬起来。 看着对方欲说还休(?)的羞涩模样, 一个大胆的猜测突然闪过风沅脑海,她瞪大眼睛,小心翼翼犹疑道:“陆玖,你该不会——” “没有!陛下多虑了!”青年以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出乎意料的慌乱又近乎坚定的语气打断了他的陛下的发言。不过话语落下瞬间,他便后悔了,这不是明晃晃告诉陛下这其中有问题吗? 陆玖懊恼想到,可已经失礼,再弥补也迟了,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只是相较于刚才的强硬,他的声音明显小了许多,也轻了许多,“臣,臣——” “我知道了。” “陛下?!” “我知道了。”风沅直迎青年惴惴不安下的震惊神情,顿了顿,再度认真开口。 她的眸光是一如既往带有灵气的狡黠,清洌洌的,仿佛看出……一切。 而素来肆意洒脱、有时近乎轻佻多情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面无表情注视着眼前存在。 就连原本正在耐心照顾的花都被移到手边,好让他们之间没有任何阻碍。 陛下知道了,知道了他在想…… 陆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未说出,他极小幅度咽了下口水,喉咙里仿佛有东西在灼烧,沿着血管,密密麻麻的焦躁不安袭遍全身,隐秘汗珠出现在掌心。 这种蠢样跟等待审判的囚徒没什么两样啊。 他自嘲想到,但眼底却无法抑制的流露出期待。 一个未知的答案与结果在等待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在下属快要从耳朵到脖子全部羞红之前,风沅摆了摆手,以一种恍然大悟又极为正经的轻快语气道:“陆玖你是想成为下一代妖皇吗?” “……” “也不是不可以啦,就是想着回去后让你成为继承人总感觉怪怪的。” “……” “陛下。” “嗯?” “陛下既然已有有关如何出去的计划,臣就不叨扰了。”所有期待都消失了,所有紧张也都无影无踪。抱有某种隐匿心思还以为即将被戳穿的陆大人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他面无表情行完礼后,快步离去。 脚步匆匆的陆大人没有注意到自家陛下乌发下通红的耳尖和手边快被揪秃了的花。 “呼——” 确定青年彻底离去后,风沅才松了口气,然后 “这可真是吓到我了。”她双手捂脸,趴在桌上低喃。 她毕竟不是傻子,陆玖都表现的那么明显了,已然有过一段失败感情的妖皇自然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正是因为清楚,她才需要冷静。 她并不想伤害……陆玖。 她从不否认对方在自己心中的不同,可究竟是怎么个不同法,思及之前的异样,风沅摸了摸发烫的脸颊神情凝重。 不过感情的事烦恼归烦恼,对当下而言,最要紧的还是脱离幻境,因此风沅在房间里踌躇了一会后,便按照计划与兄长汇合。 “所以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青年掀起马车帘子,皱眉望了会角落里跟医馆伙计交流的女子后,迟疑开口。 但出乎意料,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阿沅!阿沅?!” 他轻唤道。 “嗯,嗯?!在!!!”风沅猛然惊醒,声音也不自觉拔高。 “阿沅,你怎么了?感觉从出发开始就心不在焉的。”霁华面上浮现出些许担忧。 风沅小声嘀咕:“大概是受到惊吓了吧。” “什么?” “没什么。”风沅又恢复了平常不着调的调笑模样,仿佛她刚刚的走神只是霁华的错觉,“阿兄莫要担忧,就按照我们之前说好的,走个过场罢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即可。” “好。”见状做兄长的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心中微微有了一丝说不出的惆怅,阿沅有秘密了啊,果然孩子大了,都会有偷偷藏起来的小秘密。 -- 第263页 想当年他的妹妹是多么单纯可爱好骗(划掉)。 霁华虽然当下成为天帝的记忆仍有欠缺,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幼时遗失的一段记忆却逐渐回归,记忆深处他和风沅小时候的模样也越来越清晰。 梦中的阿沅真的很可爱,不像现在,虽然也很可爱,但往往又很……欠揍。 青年偷偷想到。 被认为很欠揍的风沅并没有感受到兄长的沉痛悲伤,她只估摸着时间到了便冷酷无情将对方赶下车,任由其跟幻境女主面面相觑。 霁华:“……” 他已然忘了自己最后是怎么离开的,只记得盘旋在脑海的几句:“晏府的庶女?呵,瞧着倒是比你那个姐姐知礼的多。” “虽然相貌平平,但装扮起来应该也有几分姿色,能勉强配得上我弟弟。” “看生辰八字也和我弟弟和的来。” “怎么?你还不情愿吗?告诉你,以你的出身能伺候我弟弟,那是你的福气。 ” 女子:“……” 最后人是哭着跑掉了的,不仅哭,还恶狠狠瞪了霁华一眼。 “……” “哈哈哈哈哈,阿兄发挥得到比我想得要好许多。”风沅抹了抹眼角,只觉得那里有些湿润,她已经很努力在克制了,可还是哈哈哈哈…… 眼见青年的神情越来越僵硬,脸色也愈来愈黑,她抖了下,意识到再笑下去就要挨打了。于是风沅轻咳了几下,变戏法般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扇子挡住了半边脸颊,徒留身体在不停颤抖。 “阿沅。” “噗……” “阿沅——” “在!” 妖皇知道天帝这下是恼羞成怒了,但有什么办法呢?任谁看到一个平日里沉着冷静将礼仪都快刻到骨子里的神,居然会在大街上威胁人家小姑娘,说得话还如此直白到近乎愚蠢,恐怕都会感到震惊。 所以 “咳,我就不打扰阿兄了,接下来就是我和晏予的出场了,阿兄再见!” 风沅飞快离去。 接下来晏予代她上门,先言语讥讽自己的庶妹,再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让其过门做小,瞧着对方愤怒隐忍的神情,晏予轻飘飘将视线移开,目光冷淡至极。 只希望这小家伙这会和她那个捡回来的男人感情还没那么深,否则砍人时她可不会看在小家伙倒霉的份上就刀下留人。 晏予从风沅口中知道了这个幻境的大致走向,对此,她并没有怀疑对方是如何知晓的,而是飞快达成了一致意见。 人皆有怨,纵使最后有了所谓的完美结局,但中间的她们不信能抹消,她和风沅要做的便是尝试能不能借幻境女主手除掉男主。 彻底改变这个故事的走向。 第112章 心意 事情进展远比风沅预估的还要顺利, 她巧妙避开所有人,和好友扒在墙头观望。 “哇,现在人族的感情都这么复杂了吗?”她摸着下巴, 面露惊叹, 眼中异彩连连。 “不知道,但我要是我那位庶妹,非拿刀砍了那个男人不可。”晏予对此兴致缺缺, 托家里老头子的福, 三个师兄为她带来了不同的三段失败感情。 虽然不大愿意承认,但毕竟相处长大,养只狗都有感情了,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 于是活生生的师兄们令晏予对男女之情敬谢不敏。 她现在只对一件事感兴趣,“人族?” 晏予挑了挑眉,语气散漫, 但笑起来时又带有某种锋芒:“这个词语倒是有意思, 我修行几百年,只在——” “嘘。”风沅指尖抵唇, 摇了摇头, 一丝笑意极为迅速从唇角掠过,狡黠灵动, “知我者,吾友也。” 一切尽在不言而喻中。 “我猜对了,你果然不是人。”晏予似笑非笑道, 她的神情永远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倨傲,笑起来盛气凌人, 冷脸时又颇为咄咄逼人, “不过, 人也好,妖鬼也罢,干我何事?” “与其在意这些,还不如好奇底下那个小家伙究竟还能忍多久?” 风沅小幅度伸了个懒腰,懒散道:“看来快到极限了,毕竟我若是救了一个人的命,他还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装大爷,我只能行行好主动帮他上路。” 不得不说当书中形象化为幻境存在后,她难免觉得下方小家伙真是倒霉到极点,爹不疼娘不爱,前有狼后有虎的情况下救了个人回来,不仅省吃俭用倒添钱,还要忍受被救者的挑三拣四与言语侮辱。 “居然会在意这么难吃的饭,果然是没有见过市面的女人!” “你做的是什么,猪食吗?” “真是可怜啊,你爹和你娘都不喜欢你,也对,整日里畏畏缩缩上不得台面的样子,谁见了会喜欢?” “看在你还算乖巧的份上,将来给我当丫鬟也不是不可能。” “……” 可怜的倒霉小家伙,看得她都有几分怜惜起来,毕竟这孩子只是脑子和眼睛不好使了点,跟这么个东西绑在一起,罪不至此。 风沅冲好友微微一笑,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夫人最近跟孩子相处不错。” “老爷说笑了,晏芝既然交予我抚养,我自然尽心尽力。” 晏予自然接道。 这话倒是她真心的,那个跟她同姓的小鬼头虽然有些时候眼神有点奇怪,唧唧歪歪爱哭,但总体还是很讨她喜欢的。 -- 第264页 她们就着晏芝讨论起来,谁也没有去探究彼此的真实身份。 不过 “我只有一个疑问。”晏予下巴微抬,不满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扒拉在另一侧,聚精会神望着院内发生的一切。 “哈哈哈哈哈,侄女,侄媳,真巧啊。” “……” 哈哈哈哈,哈你个鬼啊! 那侄媳是怎么回事? 风沅不由感叹岁月是把杀龙刀,她虽然不了解龙芜的过往,因为对方一旦陷入回忆,就是“我大哥怎么样,我大哥会怎么做,我大哥喜欢”的单方面故事叙述,但即便如此,她也能明显感受到龙芜当年的傲气与好战的本能。 看看现在 只要再多出把瓜子,就跟茶楼里提着鸟笼到处转悠的闲人一模一样。 她从袖子里摸了摸,摸出三袋瓜子。 他一袋,你一袋,我一袋,完美! 晏予在看到幻境女主眼含泪水,但毫不犹豫给了男主一巴掌,扭头离开后,便没了兴趣,冲小伙伴点了点头,几个瞬息,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而风沅带着自己的便宜叔父继续跟踪女主。 “不要说那么难听嘛。”她拖长声音道,“我只是在看到一个大半夜不睡觉出门的柔弱女子后,想适当表达一下自己的关心。” 龙芜:“跟踪哪里难听了?我的意思是这样效率太低下,我们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绑了这个女人,再威胁她,她和那个男的只能二活一。” “……” “叔父,您当年的实力一定很强。”风沅真心实意夸赞。 否则,早被从魔界踢出去了。 提到这个,龙芜高兴起来,他洋洋得意道:“那是自然,除去大哥,我还未怕过谁,就算输了,下次也能打回来。” “侄女你要看不顺眼谁,叔父替你报仇,睡了那么多年,我早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风沅觉得那位龙艾魔尊,她现在的“父亲”,绝对在魔界,乃至整个六界算得上智勇双全。 果然哥哥是会分走弟弟一半智商的吗? 她深沉想到,然后看着那个倒霉女主一路避开所有人,来到了郊外一处小小的坟堆。 “想要从逝者那里获取安慰的孤独孩子啊。”风沅听着随风飘来的细碎哭声,再次感慨对方的倒霉。 话本里小姑娘爹不疼娘不爱,从小对她最好的便是嫡姐那里不要的奶娘,她俩相依相伴了几年,结果有朝一日奶娘突发恶疾去世。 没人管后,还是女主将自己压箱底的钱花了个精光,才为对方办了个稍稍体面的葬礼。 这会过来,也是受了委屈下意识想跟最亲近的人诉说,即使人已经不在了。 所以除去眼光瞎了点,脑子傻了点,风沅真的对眼前幻境中的少女没什么恶感。 是个被漠视太久了,结果收到了一点善意就放不下的小孩子啊。 她有了主意。 于是睡得正香的姜槐迷迷糊糊间睁眼,便看到了两张兴致勃勃的脸。 他下意识出手。 然后 “砰!” “宝刀未老。”风沅给自己的叔父鼓了鼓掌。 “你们——” “嘘,别把人惊醒,姜姨娘,你侍女还在外面睡着。” “……” “所以你大半夜把我从床上弄醒,就是让我去给一个凡人织梦?”姜槐面无表情问道。 “织梦又不算在外人面前施法,而且你织的又不是普通的梦,是我们离开这的希望啊。”风沅眨了眨眼睛真诚开口,丝毫不见刚进入内室时对桌上凉茶的嫌弃。 “当真?” “骗你是小狗。” “……你骗我的次数还少吗?当狗也不是第一次了。” “在大事上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好。”姜槐若有所思,“那你出去后把你手里的留影石交出来。” “趁火打劫是不对的。” “求人办事总要有诚意。” “……行。”风沅纠结半天,终于咬牙同意,“出去后给你。” 姜槐闻言眼前一亮:“当真?”他兴奋道,如果小伙伴迅速答应,他可能还会有几分怀疑,但现在难得见对方如此迟疑,嘿嘿嘿。 “当真,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风沅的神情愈加肉痛了。 “好,成交,不过为什么我感觉你给我说的故事听起来有点熟悉。” 某任唇角的笑意微不可察僵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如常:“大概故事来源于现实,我们看了太多话本,里面的套路说来说去就是那几个,你觉得熟悉也是应该的。” “这样啊。”青年下意识点头,点到中间,突然僵硬,“老,老子哪里有看很多话本。” “嗯嗯,你没有。” “真是的,一天胡说什么啊,我去织梦了。” “织梦时不要忘了我给你说得话。” “知道啦,罗不罗嗦。” 姜槐匆忙离去。 风沅坐在椅子上,双手托着下巴,许久,她叹了口气:“真是单纯。” 都已经知道她当了许多次的狗了,还敢相信她没有后手,留影石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只有一份,早八百年她都留好备份了。 旁观许久的龙芜冷哼出声:“这魔界的魔真是一届不如一届了,若是我大哥在,别说织梦,就算——” -- 第265页 “你大哥,不,我是说我爹他还会织梦?”风沅顿时来了兴趣。 “当然不会。”某条龙理直气壮道,“苍龙又没有那种天赋,但我大哥可以把人打昏,再派梦魔去。” “……” 你是怎么敢嘲笑人家姜槐的?我的好叔父。 风沅一时失语。 不过龙芜在某些事情上憨是憨了点,但他毕竟活了许久,察言观色的本领还是有点的,瞧见迟疑,立马就明白他需要在自家崽面前展示长辈的靠谱了。 为此,他特意先咳嗽几声,清了清嗓子才循循善诱道:“侄女,凡事不要太在意细节,我们要更重视结果,考虑太多容易滋生烦恼。” “想要的便去争,喜欢的便去夺,这可是你父亲和叔父当年的龙生信条。” “我们做什么事都要有一往直前的勇气,失败了又怎么样,只要有一口气在,就还有机会在。” “别说修行,六界中的万事万物都讲究机缘,可你站在那里不动,机缘又不会过来,只有主动出击,你才有彻底掌控它的可能。等到失去时再追悔莫及那可就迟了。” “侄女你可是妖皇,怕什么!” “追随本心才是。” 等到失去时才追悔莫及吗? 某个不靠谱长辈的一句话突然深深植入了风沅心中,她垂眸不语,眼中泛起了某种涟漪。 对啊,她可是妖皇,怕什么! 既然喜欢,为什么不试试呢? 风沅眸色愈加深沉,复杂心绪织成了密密麻麻的蛛网,将她一点点笼罩,然后一点点自我燃烧,融化成了一道恍然大悟中甜蜜又柔软的浅笑。 “明白了,多谢!” 萦绕在心头的枷锁与困惑消失不见。 她飞快道谢后,在龙芜惊愕的神情中飞速离去。 她可是妖族,一个妖族,在确定了自己的感情,哪怕只是一点动心,都会主动出击。 今晚月色真是不错。 风沅遥望着独自坐于凉亭中赏月的陆玖这样想到。 她足尖轻点,飞了过去,然后在青年震惊的神情中,一把揪住对方衣领,低头间,两人呼吸交缠在一起。 “陆大人,你是不是喜欢本座?” 她笑眯眯问道。 陆玖:!!!! 时间仿佛在此刻凝滞。 陆大人看着自家陛下的神情,明白这件事是瞒不过去了,他苦笑了起来,失去了所有逃避的心思,认认真真注视着对方漂亮的眼眸,轻声道:“嗯。” 话音落下的瞬间 他的脸颊传来一阵柔软湿润的触感,如同羽毛轻轻拂过,却使得他全身都要燃烧起来。 这是?! 作者有话说: 妖皇想通后选择直接A上去,陆大人放弃挣扎,安心躺平。 第113章 欺负 有一瞬间, 陆玖的大脑停止运转了。 轻柔的风拂过面颊,月光似水,从缀满星辰的夜空中薄薄倾洒下来, 朦胧中透露出洗尽铅华的安详恬淡。 使得青年脸上的绯红愈加明显。 所有说不出口的秘密都在此刻被一种更为激烈的情感所代替。 “陛下——”陆玖唇瓣翕动, 话语在紧张中滚了几圈才哑声吐出:“您的意思是。” 他的额头被轻轻敲了一下。 顶着青年别说冷淡,就连最后一丝矜持都没有的急切不安再掺杂着浓浓委屈的目光,风沅叹了口气。 她再次伸出手, 就像给妖宫里养的几只猫顺毛一样, 摸了摸面前跟小心翼翼迈出爪爪,尝试着靠近,但一有不对就时刻准备逃走的猫没什么两样实则本体是只鸟的青年的头。 得亏自己有先见之明,早早拽住对方衣领让妖低头,否则现在她还要踮起脚尖。 估摸了下两人身高差距,风沅不动声色撇了撇嘴。 不过的她的眸光却是异常温柔。 “如果连亲吻的涵义都搞不清的话, 那就成真的笨蛋了, 我亲爱的陆大人,你不是想再进一步吗?” 风沅笑眯眯道, 她以一种强硬又不容拒绝的姿势单手将青年抵在了凉亭主子上。 “现在就是你最好的机会。” 陆玖的脸越来越红, 如果让他手底下的妖看见,恐怕谁也想不到现在这个恨不得原地蒸发快要紧张到昏过去的男人居然会是他们清俊矜持, 擅长冷嘲热讽的冷面上司。 他的视线在陛下肆意张扬,漂亮精致到有些虚幻的面容上停留了几秒,终于迟疑着伸出指尖, 轻轻碰了砰对方脸颊。 柔软又带有某种可以燃烧至心底的温热。 他原本惴惴不安的心突然平静下来,就好像在这个瞬间, 他真切抓住了什么。 “不是做梦啊。”青年小声道, 配上乖巧的神情, 莫名透露出几分傻气。 “你真的变成笨蛋了吗?陆玖。” 风沅忍无可忍,她的右手松开了牵制住对方的衣领,踮起脚,给自己突然不怎么聪明的下属一个爱的头槌。 而不被注意到,可以自由活动的左侧衣袖旁边,是被揉成一团又展开后皱皱巴巴的衣料。 真是个傻子。 妖皇没好气想到,白浪费她刚才的紧张了。 “所以陛下这算是接受臣的心意了吗?”陆玖似乎想要再确定什么,又问了一遍,他的脸色依旧泛红,可声音却恢复了往日的冷静,狭长眼眸里满是认真,却也有说不出的缱绻温柔。 -- 第266页 “你说呢?”风沅闻言反问回去,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瞬间有了种莫名的危机,就好像是过去还作为一株猫薄荷,被大型野兽叮嘱的微妙感。 虽说很快便消失不见。 瞧着眼前由于羞涩,眼眸里都快泛出水光还强忍镇定的青年,她不由怀疑是自己多心。 不过妖族的劣根新就在此刻展现出来了,有什么比让清雅矜贵,偶尔还会讥讽自己的冷傲大妖因为羞涩哭出来更有趣的事吗? 没有。 风沅斩钉截铁想到。 明白自身对下属确实有超出某种正常君臣之情的妖皇彻底忘记了她最开始因为此事的纠结与辗转反侧,顿时起了坏心。 她捧起对方的脸,眼神温柔多情,眼角眉梢都是说不出的缱绻甜腻。 “陆玖。”她轻唤。 “陛下。” 青年轻轻叹了一口气,互通心意的欣喜过后,浮在心头的便是在暧昧氛围包裹下,奇奇怪怪的欲言又止。 狭长眼眸闭上又睁开,好隐藏羞涩背后的复杂隐秘……渴望。 陛下是忘了他也是妖族吗? 素日里再怎样到这种时候他也会有某种劣根性啊。 陆大人苦笑想到,他的视线不经意在风沅散落发丝下白皙小巧的耳垂,红润柔软的嘴唇处顿了顿,瞧着就像是下意识掠过,可只有青年知道,他想—— 妖族的热情罢了。 他努力克制住由心底最深处滋生的欲望,额角渗出薄薄汗珠。 于是当陆大人听到自家陛下笑意盈盈说道:“来,亲一个。” 他猛地向后退了一步,抬手拉拢自己有些散开的衣襟,局促道:“天色已晚,陛下还是早早歇息吧。” “哦呀,你太紧张了,我又没有别的意思。”风沅又坏心思朝对方逼近,拖长声音道:“还是说,你再期待什么呢?” “想更进一步可是要学会主动哦。” “陛下——” 原来陆玖这么纯情不禁逗啊,望着对方仓皇离去仿佛有什么在追赶的背影,风沅乐不可支,她感觉自己找到了新的快乐。 说不准回到妖族后生活会比她想象得更为有趣。 等回去后就当着各族族长的面把后印正式交给陆玖吧,风沅眨了眨眼睛,看上去十分无辜,她有几分孩子气的幻想某几个说不准清楚陆玖真正身份的旧臣知道这件事后脸上的表情。 一定会很精彩。 她兴高采烈离去。 微风依旧温柔,如同是月神驾车的使者替朦胧落下的柔光带走地上的落叶。 无人注意到在凉亭背后不远处的竹林中,竹叶婆娑,有几根悄无声息折断。 “姨娘,您可算回来了。”侍女惊喜道,她真怕自己服侍的这位又因为某个场景悲伤起来,然后跑去自杀,“您这是去哪了?怎么袖口上都是土。” “只是出门赏月去了,今夜的月色不错。”姬明拒绝了对方为自己更衣的举动,他轻轻拂去肩膀的竹叶,提着茶壶与杯子再次走出去。在侍女欲言又止的神情中,望着天边明月发呆。 “又错过了啊。”他轻声感慨,垂下眼睑,手心与指尖皆有不明显的血痕,一点都不疼,但是心却闷闷的。 “是不是关起来才会真正属于我?” 青年低声呢喃。 回答他的只有愈加轻柔的夜风,“你在安慰我吗?” 他轻轻笑了起来。 “原来求不得的滋味是这样的,义父你说,为什么我都成为人皇了,还是有无法留住的存在。” “幼时,您告诉我是因为我太弱小,母亲为了保护我才离去。等我慢慢长大,您告诉我要做个豁达的人,可是我却眼睁睁看着您陷入回忆痛苦半生。由此可见这世间的事果真是……命里无时莫强求。” “我与她看来……终究错过了。” 姬明轻抿茶水自言自语:“不过就这样放弃也太失败了,义父,直到现在,我还是想试最后一次。” “好久没有与您钓鱼了,即使是尊者,也会有一点点寂寞了。” 他就这样坐在廊檐下,捧着茶水温柔絮絮叨叨。 除了风声,再没有回音。 ***** 另一边,半夜爬起来给人织梦的姜槐打了个哈欠,他躲在人家小姑娘的梦境深处,将对方梦境一点点修改成小伙伴需要的样子。 如果没有效果,他回去非跟某个家伙打一架不可。 青年瞧着梦境里少女雀跃的身影,无趣撇了撇嘴。 魔界那些老家伙见了,估计会惊一跳,魔尊连织梦都学会了,还要底下的探子干什么。 更别说他现在已经熟悉魅魔的半边血统了,提起这个姜槐便咬牙切齿,他在被那个异界鬼玩意和这个幻境坑了那么多次后,最大的收获居然是学会了魅惑! 他堂堂一个魔尊,学这种东西干什么?! 姜槐出生时魔界仍处在权力争夺,四分五裂的局面中,底层的魔都不好过,朝不保夕是常态,更别说像他这种刚出生便被抛弃的幼崽。 不过命硬就是命硬,对于过往青年从不遮掩,反而引以为豪,被抛弃没魔喜欢又如何,他还不是能顽强长大。靠着周围的冷眼和偶尔的善心,一点点长大,再一点点推翻魔界原有的几个势力,将其整合,成为自己手中的刀。 -- 第267页 姜槐曾经也幻想过自己的父母,探寻过自己的身世。 但这点幻想就犹如盛夏的萤火,看似美好,却极为短暂。 他讨厌魅魔血液的束缚,也不喜梦魔躲躲藏藏的神秘。 别看魔尊大大咧咧,不靠谱了点,但他是个实打实的务实派,他小时候幻想的父母都是:认真、好看、严肃中又不失温和,最好能从早到晚修炼工作,给孩子充满着金钱味道的自由。 对此魔尊的小伙伴妖皇这样评价:不知道最后一条适不适合,但单看前面的,天帝绝对符合。 事情的结果是他们又打了一架。 姜槐就这样在日复一日的魔界生活中磨削了对父母的期待,也失去了对身后两个族群的亲近,他没有隐藏过往,只遮掩了血统,除了身边亲近的几个,再无人知晓 因此他决定等回去后就试探下魔界梦魔一族的水平。 如果织梦水平还不如他这个半路出家的高。 那—— 呵呵,别干了,都给老子滚蛋。 要你们何用。 因此只看重结果的姜槐对于梦中小姑娘能突破虚假的父母之爱,转而全身心依偎在另一人旁,他倒没有什么奇怪的。 只是按部就班继续自己的织梦。 不过现在的凡人感情都这么奇怪吗? 他听着耳边小姑娘夹杂着抽泣的哭诉,一时有点怔愣。 青年不明白在差点被恩将仇报、历经言语和行为嘲讽,甚至拿身份压人后,还能有好感产生? 这真的不是脑子和眼神都出了问题? 姜槐糟心想到,他觉得自己的耳朵被侮辱了,而且这个剧情莫名有点熟悉,熟悉到让他没原有想撕书。 他压下了这份古怪。 哭诉在继续,小姑娘似乎要将自己所有的委屈都跟梦境中的奶娘说出。 可怜兮兮到极点,犹如害怕一松手就被抛弃的小动物。 “奶娘,他怎么可以这样,我辛苦救了他,连,连买药的钱都是我靠绣花赚来的,但他还嫌弃我抓的药不干净,嘲笑我绣的花丑。” “可是他有时又很温柔,他是第一个除了奶娘你之外关心我有没有被欺负的人,虽说话语刻薄了点。” “他上次拿药碗把我额头砸伤后也很认真的道歉了,说他只是一时情绪激动,不是故意的。” “奶娘,我是不是真的很糟糕,爹娘都不喜欢我,府里也没什么人在乎我。他说以我现在的模样,就算出去做丫鬟都没人要,他愿意带我走,是我的福气。” “他说得也对,毕竟我长相平平,更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才艺,恐怕这辈子也就那样了。” “……” 小姑娘靠在奶娘怀里,努力汲取着那与记忆中一样但却少的可怜的温暖,她微微仰着头,宛如刚破壳的雏鸟,澄澈的眼眸中倒映出自己朝思暮想的身影。 奶娘的手不像嫡母和其他姨娘那样光滑白皙,上面布满因为生活而落下的老茧,粗糙难看,比普通怯懦的面容更让人升不起好感。可当它轻轻落在自己的孩子头上时,却让孩子温暖到流泪。 姜槐点了点后,前奏铺垫完了,现在该奶娘正式登场了,她所有要说的话语都来自风沅的叮嘱。 “四小姐。”这个平凡早逝没有想过多少福,更认识不了几个字的女人温柔道:“我知道四小姐一直都是好孩子,四小姐从来都不比其他人差。” “我已经成为了地底的一抹幽魂,但四小姐不是,四小姐有着属于自己的未来,所以别为了那些不值得的人悲伤,我希望我的四小姐永远都快快乐乐,辛福安康。” “我虽然没接触过也无法接触您救回来的那位公子,但我知道他并非良人,一个好人是不会对您恩将仇报的。” “不要再管他了,小姐。” “可是不管他,他会死的,那不是好孩子该做的。”小姑娘眼里逐渐蓄满泪水,嗫喏道,“奶娘您说过希望我做个善良的人。” “但善良的前提是保护好自己,小姐,我有点后悔了。” “后悔将您教得太乖,善良从来不是一种绑架,遇到好人时,我们便变得拥有善心,但遇到恶人,多余的善心只会害了自己。” “可他——” “他是恶人,他可能是别人的良人,但在我看来,他是小姐您的恶人,小姐不是一直好奇我的故事吗?” “我小时候母亲早早离世,虽然有父亲和弟弟,但他们与我并不亲近,父亲偏好赌博,性情暴躁,在家里的好脸色只留给弟弟。” “我记得有一次因为太饿我吃了弟弟的一块糖,然后就被狠狠扇了几巴掌,脑袋磕到了桌角上,自那以后,我这左耳就不太好使了。” “后来呢?” “后来啊。”女人抹去怀里孩子脸上因为心疼她而落下的泪水,“后来我赶在被卖前就偷偷跑了,路上遇到了一对好心的老夫妇,他们带我去了别的地方,这才勉强安稳活了下来。” “靠着绣花过活虽然贫寒,但却再也不用担心挨打被卖,再后来我遇见了一个男人,一个跟您遇见的公子很像的男人。” “他大概没有那位公子很好的出身,可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路上遭了难,吊着最后几口气逃出了匪窝,然后来到了我的面前。” “我救了他,用我这几年积攒下的钱,他的脾气并不好,嫌药难喝,嫌住的地方破烂,嫌我做的饭难吃,甚至还嫌弃救我的那对老夫妇唠叨。” -- 第268页 “他怎么可以这样,奶娘你可是救了他的命啊,真是,真是太过分了。” “是啊,我救了他的命,他估计也记着这一点,因此在摔了屋子里的东西,扔掉我做的饭,在我生气后,跪下来向我道歉,甚至说要给我买簪子。因此哪怕这种事情一而再再而三,我都原谅了他。后来他问我要跟他走吗,我答应了。” 听到这里,小姑娘终于意识到了奶娘为什么要回忆过往,太相似了,相似到她已经不愿再去想象之后的故事。 若是幸福的话,奶娘怎会——? “但我没想到等待我的从来不是我所想象的幸福,而是新的噩梦。他没有妻子,但有侍妾,他的父母不喜欢我,于是我便想离开。在离开前的一夜他醉酒强要了我,事后跪在地上说对不起我,他是真的爱我舍不得我。” “于是我又信了,再后来我便怀孕了,他却……越来越少来见我,后来在新妇进门的前一天,我生产的第二天,我和孩子都被赶了出去,原因是我与他新宠爱的妾侍起了争执,他给了我一巴掌,说我变了,变得令他厌恶,变得不再是当初那个单纯善良的女子。” 女人怀里的小姑娘忍不住哆嗦起来。 “那那个孩子?” “那对心善的老夫妇替我照顾,后来在我到府里当奶娘的时候被他家派来的人抢走了,从此再没有相见。” “所以小姐那位公子……不是你的良人,小姐不要再管他了好不好?” 平凡怯懦从未在自己抚养的孩子面前抱怨过什么的女人伸出手,抓住孩子的胳膊,目光死死盯着对方:“别管了,别再管了,小姐乖乖的,乖乖的平凡快乐的长大,求您了。” 她的脸一点点干瘪,皮肤蜡黄,声音也如同破损的风箱,呼哧呼哧艰难喘息。 少女惊恐捂住了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她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她永远都无法忘记那一幕。 她跑出家门哭着跪在大夫面前,哀求对方救救奶娘,可他们要不冷漠转过脸,要么为难说这是绝症治不了,将她当时最后的一丝希望彻底摧毁。 等到回去,她呆呆趴在奶娘床前抽泣,对方的意识已经不清楚了,只在昏昏沉沉间尝试着用仅存的力气去寻找哭声的来源。 “小姐,别哭——” 门被踹开了,高大的仆从推开了孩子,将女人从床上拖下,尖叫声,谩骂声充斥在这方小小的天地中。 可孩子什么都听不到,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那充满着痛苦的艰难喘息,她眼睁睁看着奶娘睁开了眼睛,蜡黄干瘪的脸上露出了此生最后的一个微笑,然后被揪住头发拖行在雪地中。 草席一卷,便算下葬。 为什么,为什么要带走奶娘? 她得了病,万一传染给少爷小姐们怎么办?十条命都不够她陪! 这是少女永远的……梦魇。 但现在她又看到了。 她泪流满面尖叫着从床上爬起,然后呆呆坐在床上,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小声哭了起来。 她怎么可能会忘啊?奶娘。 她怎么会不知道这段过往。 少女痴痴看着自己的手掌,在不久前它正感受着深眠于地底的亡者的温度。 奶娘是在给她……托梦。 孩子被抢走了,那对老夫妇中的老爷爷为了阻拦,结果被推了一把后摔倒在地后,气绝身亡,而孩子在那家没受到好的照顾也死了。 只剩下了老奶奶。 奶娘是带她去看过那位老奶奶的,她们以为自己不会记得,可她记得,记得两人绝望相拥哭泣时,每一滴泪水背后的苦痛。 她想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她绝不会步……奶娘的后尘。 而那些害过她们的人,少女拳头紧握,牙关紧咬,口腔里逐渐弥漫起一阵铁锈味。 她微微阖上眼眸,等待再睁开时,里面的温柔怯懦消失得无影无踪,却而代之的,是掺杂着怨恨的狠厉坚决。 若有来日,我必十倍奉还。 奶娘,我明白了您的意思了。 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像你希望的那般活下去。 于是第二日在那位公子又发火抱怨,将碗砸过来时,少女只迟疑了一下,便在对方愤怒的神情中伸出手毫不犹豫将毒药丸塞入其口中,毒发身亡的最后一刻,男人眼里都还是惊愕与不解。 少女发现她对于这个人的死没有任何伤感,或许是有的,但在她接下来要做的这件事面前,所有不重要的额外情感都可以忽略不计。 她要……取而代之。 事情突然就变得诡异起来。 欺负小孩子欺负累了准备换件事打发时间的晏予刚好便撞上了这个凶案现场。 ???? 这个进度是认真的吗? 她只是一晚上没过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消息传回后,风沅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讲道理,她也没想过效果居然会这么好,小白兔直接变成大尾巴狼。 于是她一边忍笑给好友擦脸,一边对着好友的黑脸耐心解释。 “她确实有这样做的资本。” 因为在话本里,女主在感情上是男主虐她千百遍,她仍痴心不变,可在事业上,女主确实有扮演了发光发热的角色,那对好心老夫妇中的老妇人早些年也是混过江湖的,后来遇上仇家便只能自废武功退隐了。 -- 第269页 若非身边老头遭遇意外,她也不会重拾年少时的下毒本领,先送仇家全家归西,后来见到女主觉得聪慧过人便将手中毒经交给了她。 原本只是想着让这个女娃娃有点自保能力,可未曾想女主是天生的武学奇才,老妇人只参透一成的毒经女主参透九成。 下毒,易容,武功皆为一流。 这也是她敢半夜出门的底气。 留在这里是因为年幼时的那场梦魇。 跟男主走后,她也会易容成男主的样子,帮对方挡明枪,挡暗箭,有时还负责处理政务。 至于为什么有这种才能还会被坑成那样。 风沅表示自己也不理解,她对原本的结局嗤之以鼻。 但现在 “有点意思。”她突然兴奋。 第114章 抱歉 祁言站在渡口, 天边微微透露出一丝鱼肚白,几只小舟穿梭在烟雨朦胧中,若隐若现。 草编织成的斗笠蓑衣遮住了灰色衣衫, 细雨落在上面, 形成深浅不一的斑驳。青年抬手扶住斗笠边沿,眼神冷静无比,他如最普通的即将出发的旅人, 与船家攀谈起来, 任谁也看不出他此时正被通缉。 “后生,我们还不出发吗?” “再等等。” “你这后生也忒奇怪,已经过了开船时间了,就算你要等的人没来,总得递个口信才是,这样干等着是怎么回事?” “……” 祁言没有吭声, 但随着白色光亮即将挤走了海岸上方最后一处昏暗, 弥漫至渡口时,他唇角闪过一丝极快的浅淡笑意:“来了。” 他轻声道。 船家闻言挠了挠脸颊, 拿起腰侧酒壶猛灌了一大口, 然后解开揽绳,眯眼观察了下天气, 准备出发。 在他眼里,出现在这里的是一位生得风流韵致,一看就跟他们这些人不一样的年轻少爷。 背着个小包裹, 喘气急促。 来了也不说话,只默默拽住早到的同伴, 往船上走。 奇怪的很。 但对船夫而言, 只要给钱, 别说奇怪,就是个疯子,他也不会多嘴,。 船离渡口越来越远,驶入与天际相接的朦胧烟雾中。 “你似乎一点都不奇怪我会来?”儒生打扮的‘风沅’喝完一碗船上提供的酒后,从早上到现在什么都没吃的胃部感受到了一股灼烧,蔓延至四肢。虽然不怎么舒服,却也驱散了路上带来的寒气与疲惫。 “知我者谓我心忧。”祁言淡淡笑了下,他从桌下摸出一盒早已准备好的点心递了过去。 ‘风沅’如同松鼠在进食,吃的脸颊鼓鼓。 可见真的是饿了。 青年用手帕轻轻擦去对方嘴角的残渣。 “对,谓你心忧到我俩这下都要被通缉了。”‘风沅’翻了个白眼,由于嘴里食物,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含糊不清。 “我准备南渡。” “你想好了?” “阿沅不是早早在那边便准备了人接应吗?”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风沅’拍了拍手,把点心残渣抖落,伸了个懒腰后,懒洋洋望向船舱外,初生的朝阳铺洒在江面上,金色的涟漪悄悄晃动,“与其留在京中腐朽,还不如四处看看,看看你我二人的志向究竟为何?” “我想要的也不多,只是希望最起码能不再看见白骨蔽平原。” “反正我爹他呢,已经决定为了宫里那位娘娘奉献了,他对我,对我娘也没什么感情,要是不跑,我估计就得给人当侧妃去了。” “谁让这家里就我一个女儿,我那几位兄长可是早早领了离京的差事,而且你答应给我做的甜水鸭还没做,我要是不顺路过来看看你,岂不是愧对我的胃。” “阿言,我此行恐不与你同去,我们各凭本事,你有你的道,我也有我的。” 你有你的道,我也有我的。 这句话从未从祁言脑海内消失,毕竟这是一切矛盾的起始,青年笑了笑,低声道:“好”。 他容貌普通,浑身上下唯有一双眼睛独特,此时温柔覆盖着他的眼眸,驱散了里面的冷静与寒冰,祁言伸手,指尖轻轻拂过对方面颊,惹来一个嗔怒的眼神。 这个幻境,也许是时候结束了。 虚假永远不会成为真实,反而会令人疲倦。 祁言闭上了眼睛,再睁眼入目皆是铺天盖地的红色,囍字高悬。 他望着红绸另一端的娇羞美人,神情淡漠。 一场单方面的失败交易。 下一刻,尖叫声四起。 红绸的颜色变深了,上面大概会有不少人的血吧,祁言提剑淡漠想到,他抖了抖剑尖,几滴血珠落地。 外面日光正好,可屋内的情景却叫人胆寒,娇羞动人的新娘倒在地上,面上带着生前最后一刻的不可置信与惊惧。鲜血冉冉流淌,与其他人的殷红交融,墙上,砖石上,桌案上,处处都有血,也处处弥漫着一股阴冷。 大喜的日子新郎干掉了新娘一家。 侥幸保住命的宾客瑟瑟发抖聚在一起,恨不得彻底变成锯了嘴的葫芦,不用吭声,更不用面对这宛若地狱的一切。 谁都不敢确定自己等会能不能活下来。 在这个将杀戮视作理所当然的青年面前。 所以说是场失败的单方面交易啊。 祁言接过手下递来的白布,慢条斯理擦拭起手中的剑,他的视线自始至终都没有落在除了武器以外的东西上,冰冷、平静,他站在那里,便恍若数九寒冰,在遥不可及间俯视众生。 -- 第270页 他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粮食和太守全家的命。 既想与他这位反贼交好,又不愿意得罪京中来客,米仓的老鼠长得倒是比外面孩童还要健康。 祁言平静吩咐:“开仓放粮。” “至于外面那堆人,该杀的杀,该放的……希望他们能拿出相应的诚心。” “是。大人,夫人那边” “你等下派人递个口信,她会明白的。” “是。” 说来也是有趣,成为凡人的祁言,借联姻增强自身实力亦或借机吞并并无不可,可在作为仙尊祁言的眼中。 走了步错棋啊,他不由苦笑。 在那场渡劫中,祁言只想着后面的女人绝不会影响风沅正室的地位,她们只是用来巩固地位的工具而已,忽略了风沅的感受。……也或许是想到了,只是坚信凭二人的情谊和相同志向,绝对能互相理解。 事实证明,他猜对了一半。 恋人的确未曾多言,专心将心神致力于势力扩张上,与此同时裂痕也在悄无声息扩大。 第一道裂痕 白首到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许诺不复存在。 第二道裂痕 他们的孩子被暗害,而他为了暂时稳住另一股势力,对此选择息事宁人,暂时放过了那位侧室 第三道也是最后一道 这是一切悲剧的结束亦是一切痛苦的开始。 祁言冷静重复着那场渡劫时的生活,未曾有任何改变。虚假永远变不成真的,沉溺不舍的契机在于现实存在。他之所以选择这个幻境,就是因为它是最好勘破的存在。 有些人,有些事情注定只能把握眼前,一旦错过,便无法回头。 只是稍稍还是有点……舍不得。 久攻不下折了几员亲信乃至跟在祁言、风沅身边一路看着长大的义子后,祁言要屠城,而风沅……拒绝。 他不明白即使与父亲为敌,在战场上争锋相对,哪怕最后将其逼上末路,不怕承担弑父罪名的妻子,为何会在此事上退步不让,甚至甘愿反叛。 明明他们马上都即将得偿所愿,改写历史,书写新的篇章。 这一切已然结束渡劫的祁言是明白的,从最开始,风沅在乎的就是百姓,引发她当年愿意和自己离去的,一方面是因为二人间的情谊,另一方面则是留在京中,她找不到愿意给百姓留条活路的人。 而他 当时唯在乎权势。 青年只恍惚了一刹那,然后在妻子复杂嘲讽的眼眸中,剑光闪过。 “祁言,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说过,你永远不会负我的,祁言——” “祁言,是你害了我们的孩子,你就是个骗子——” 沾满血泪的话语在耳侧哀嚎。 可祁言的神情未曾有一丝动容。 他只平静站在那里,如同一尊雕像,许久才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这个幻境最后能保持沉默便好了,这样他或许还能再不舍一会,因为他的阿沅到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只那样平静无比望着他,似乎早已预料到自己的结局。 也预料到二人的决裂。 梦醒十分,祁言有时也在想:人生若只如初见,也只愿是……初见。 幻境破了。 祁言的选择从未变过,从当时的劫数到如今的野心。 他曾经可惜过自己在凡界的行为,可抛开一切,哪怕幻境中的重来能够让他获得想要的圆满,青年也只是可惜,未曾后悔。 情爱虽让人沉溺,但却不是仙尊的全部。 他要承担的是整个……仙界的未来。 哪怕为此牺牲所有。 他来到了一片禁地,境地中央陈放着面被青苔所覆盖的镜子,指尖鲜血滴落,镜面上的杂乱都化为一阵烟雾,消失不见,徒留白光闪动。 昆仑镜认祁言为主。 据传这面镜子可以破开神界的禁制。 ***** 另一边,风沅几个所待幻境也即将结束,毕竟女主都代替男主,准备争权夺利了,他们再继续扮演也没有必要,反而感受到了心境试炼的到来。 相较于冥主单纯舍不得姐姐的纠结,妖皇几乎要将心分为三块,一块用来跟挚友道别,一块用来安抚在确定心意后突然对于某些事情异常计较的陆玖,还有一块 “抱歉。”她认真道,“对于你的心意,我——” 她从来没有想过人皇居然会喜欢自己。 “为什么要道歉呢?”温和俊秀的青年感受到了这份坚决,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黯淡,但很快就微笑起来,轻声道:“该道歉的是我才对,令你为此事为难。” “喜欢从来不是束缚,也非包袱,我心悦你只是我自己的事,诉说出来更是我的自私。” “姬明——” “所以阿沅,不必为此愧疚。”这是人皇第一次如此亲昵称呼对方,他眸光温柔,神情认真,“抱歉。” 下一刻,他便又恢复了笑呵呵,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淡然模样:“哈哈哈哈,希望这个幻境能快点结束,毕竟这里的茶不好喝,点心也不好吃,就连钓鱼也不可以呢。” 言罢姬明冲风沅眨了眨眼睛,在对方的欲言又止中露出一个温柔略带几分安抚的笑容。 然后转身快步离去。 无人看到转身后青年脸上的黯淡失落,正如也无人知道他当时有一刹那想告诉风沅 -- 第271页 其实你我是旧时,我便是你未曾做妖皇四处云游时路上救下的小乌龟。 我比祁言更早喜欢你。 你的渡劫我差点也参与。 …… 差点,终归还是……不可求。 所以无论多想,他到最后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提起。 莫要再为他人增添烦忧了。 姬明缓缓露出了一抹苦笑。 作者有话说: 祁言是爱女主的,但他永远只会选择事业和仙界的未来,这是他作为仙尊的责任。姬明在感情中选择了成全,他将心意说得太晚了,而且他虽然豁达,但或多或少有着胆怯,当年祁言是要比他勇敢的,直接下凡渡劫,虽然最后给混成了BE。感谢在2022-08-17 23:59:23~2022-08-21 23:58: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啊宁aria 110瓶;笑语盈盈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5章 劝诫 风沅以前从未发现某个大妖如此磨人, 也不说话,就在你看书的时候幽幽望着你,等你抬头时, 又平静做自己的事。 眸光认真, 提笔作画,笔墨挥洒间,尽显清雅矜傲。 风沅的书是看不下去了, 她从吱呀吱呀的躺椅上直起身, 揉了揉额角,单手托腮,语气幽幽:“呦,是谁惹我们陆大人不高兴了?” 青年落笔的动作微不可察顿了顿。 “没有。”他低声答道。 “陆大人,你家妖皇不是个傻子。” 不知道是哪个字眼打动了对方,风沅几乎是瞬间便感受到了下属外加心上妖的情绪变化, 唇角有了一丝丝上扬。 “……” 她挑了挑眉。 “若我说了, 陛下便会替我鸣不平吗?” “你这不是废——” “是人皇。”陆玖赶在风沅话语结束前开口,他板脸在对方呆滞的神情中又一字一顿重复了一遍, “是人皇。” 这话, 咳,妖皇就有但不知道该怎么接了。她眨了眨眼睛, 视线有点飘忽,就连托下巴的手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她几乎是转念一想,便明白陆玖今天的异样从何而来, 无非是 “你看到了?” 陆玖没有否认,他将笔放回笔架, 擦净手认真观察了会他家陛下的神色后, 才颇为矜持极小幅度点了点头:“嗯。” “人皇他——”风沅绞尽脑汁在脑海里寻找起较为婉转的说法, 虽说对方所表达的心意堪称直白,但她也不能张口就是人家喜欢她,总觉得怪不好意思的,这一迟疑有妖的脸色就微微有了变化。 “人皇对陛下素来有觊觎之心,陛下莫非也对其有眷恋?” 不是,我还什么都没说,你是怎么将两者联系在一起的? 风沅眉头一皱,发觉事情并不简单。 等等,什么叫素来有觊觎之心,你给本座说清楚。 “你一早便知道姬明他对我有意这件事?” 陆玖闻言睫毛颤了颤,面上浮现出一丝尴尬,虽然只有一瞬,但还是让风沅捕捉到了,对此,她的眼神顿时便危险起来。 “大概是因为我们都对您怀有相同心意,所以才在这方面敏感了些。” 眼见避不开,青年低声承认。 至于是什么时候察觉到的,风沅突然有点不想知道,总觉得知道的越多烦恼的越多,再这样下去,她真的得琢磨起该如何和姬明相处了。 她敲了敲桌子,压下心底的纠结愁绪,转而换了幅似笑非笑的神情:“既然如此,陆大人就不怕本座治你个知情不报的罪名?” 陆玖先是一怔,然后迅速反应过来,狭长眼眸闪过几丝笑意,他的下巴微微抬起,声音带有某种沙哑,蕴含着说不出的情绪:“那陛下准备怎么罚呢?” “这个嘛——”风沅后仰在躺椅上上,拖长了声音,耐心等着对方一点点靠近,然后伸手拽住眼前青年的衣领,青年顺从低头,两人的距离不断缩近,呼吸交缠在一起。 妖皇舔了下嘴唇,嘴角流露出一抹坏笑,一个翻身,两人的位置便掉了个个,凌乱碎发顺着额角掉落,陆大人衣口凌乱双手半撑着在椅子上。而妖皇一腿挤进了对方两腿间,半弯着腰,左手压着椅子扶手,右手则温柔抚摸面前的脸颊。 从眉心一点点滑落,落在那张时常没有弧度,看起来不怎么好相处的柔软薄唇上。 她慢慢俯身,他们的距离再度拉进,这次陆玖顺从闭上了眼睛。 然后 “砰!” 门被推开了 “侄女,我跟你说,我感受到心劫的到来了,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等出去后,咱们就去找你父亲当年留下的宝藏,叔父老了,用不上这些东西了。现在你是妖皇,正是最需要——” “你们在干什么?!!!” 龙芜炸了,他走进内室的刹那便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喊道。 完蛋了。 一时投入,忘设禁制了。 风沅眼神中明明白白透露出“头疼”两字。 紧接着她就被一把拽开,耳边响起的是铺天盖地的痛惜与叮嘱,光是听着那抑扬顿挫的语气,就可以感受到某条龙心中的痛心疾首。 “侄女,你还小,不要将经历放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面。” “就算要找咱好歹也要找个年轻的不是吗?老牛吃嫩草的男人绝对不可靠!” -- 第272页 “这离朱她他满打满算比叔父我都大,他,他居心叵测啊。一个做过妖皇的妖接近你这位现任妖皇,能怀什么好心思?!” “作为妖皇三宫六院那都是正常的,这样,侄女你喜欢哪种类型,告诉叔父,叔父帮你找,发动我当年只要能活到现在的下属帮你找,就算没有。这魔界最好看的就是魅魔,其他不谈,光看脸他们绝对没问题,叔父出去后就给你抓几个过来。” 龙芜恨不得给自家崽保证,他现在是准备将话语中的每一条都掰碎,用自己平生最耐心,最看得上苦口婆心的态度劝自家的崽“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被长辈关心私人感情的风沅冲屋内被格外针对的某个青年摊了摊手,露出了无奈外加本座已自顾不暇,你就看着办的表情。 “你在看谁?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劝呢?!!”龙芜捂住胸口,充满了因自家侄女叛逆而产生的悲伤,这要不是他大哥的女儿,他的后辈,他早就两爪子拍上去,告诉崽谁才应该是家中的老大,不听叔父话的崽都是要被毒打的。 完全忽略自己现在到底能不能打过崽悲伤了一会后,愤而将视线投向整理完衣服,又是一副矜持贵公子,丝毫没有之前意乱情迷模样的故人。 呵。 人模狗样的东西。 龙芜握紧拳头,在心里默默呸了一口后,怒气冲冲走上前来,恨不得将其毛拔光下锅。 去他妈的故人。 去他妈的活下去,忘记一切活下去。 他今天就要替天行道,干掉这个祸害他侄女的混蛋。 “龙芜魔君。”陆玖在对方四目喷火的神色中坦然开口,他沿用了最开始的客气叫法,无论从哪个方面都挑不出错来,姿态更是实打实的晚辈作态。 若是当年,龙芜自然心情舒畅,饭都能多吃十碗,但现在,龙芜的火气更大了。 “你他妈——” 不行,他不能在侄女面前说脏话,思及以往从魔界看到的成年魔在幼崽面前的克制,这位逐渐被遗忘,沉睡了数千年的魔君深吸一口气,在侄女不忍直视的微妙目光中,扭曲着表情,开始礼貌问候起某只鸟的不要脸。 “离朱,你摸摸良心,我大哥当年对你不薄吧,你就忍心这样祸害他闺女?你多大,我侄女多大?” “我并无以往记忆。” “老子管你有没有以前记忆?你他妈就是个老男人,我侄女活泼可爱,花容月貌,出去往那一站,不说妖界,就是六界,也一堆年轻好儿郎往前站,任我侄女挑选,你算哪头蒜?!” “叔父” “你闭嘴!”龙芜先将愿意拱猪的白菜摁了下去,又扭头继续怒气冲冲道:“你看你这张老脸,你好意思——” 容貌清俊,举止雅致,已然蝉联妖界多年男妖容貌榜前三的陆大人露出了尴尬不失礼貌,但又透露出几分讥讽的微笑。 看着那张不被岁月侵蚀,照样光滑白皙的面庞,龙芜想起自己有了皱纹的眼角,不由卡壳,他再次深吸一口气,将之后话语又咽了回去。 不行,离朱这厮容貌未变,估计就是仗着这张好脸才骗了他侄女。 说实力也不成,他的本事有目共睹,不说当年,就看失去记忆,如果现在没有阿沅这孩子,估计他又能成为妖界霸主。 男女感情,不成不成。离朱当年做妖皇时,别说妃子,就连绯闻都没有,眼光高得吓人,遇见犯了事的,哪有男妖女妖之分,都一把南明离火烧成灰烬,渣渣都不剩。 忙的时候整日在妖界调兵遣将,闲下来了就跟他大哥混在一起。 他总不能把大哥拉下水。 龙芜越想越气,他现在有理由怀疑对方是不是早就算到了有这一遭,才故意都将他饿路堵死,让他只能捏着鼻子说出:“你是我大哥的结义兄弟,按照身份,你同是阿沅的叔父,做叔父的与侄女在一起,有违天伦。” “我与陛下并无血缘关系。” “认的也算。” “这个——”陆玖眼中到多出了些莫名情绪,他望着面前着实可以看出风华不在的故人,语气带有三分惋惜,七分怜悯,“魔君可是忘了,你出身魔族,我出身妖族,两族皆不在乎这些表面上的虚名,讲究随心所欲。” “只是个称呼罢了,既无血缘,又无见证者,单凭称呼并不能使作为妖族的我信服。若魔君实在介意,我们也可以因地制宜,选取不同的称呼。” 龙芜:“……” 离朱怎么这么不要脸! “好啊,离朱,你当年骗走我大哥,现在又想哄我侄女,你是想把我们家都一网打尽吗?”他的声音充满愤慨。 “魔君多虑了,您与我并无关系。”陆玖平静补充。 龙芜,龙芜一时语塞,场子没找回来反而差点丢了面子的苍龙内心备份,大哥,你看见了吧,这就是你当年的好兄弟,跟我抢你也就算了,现在连我族的孩子都不放过,这可是咱家的独苗啊。 “阿沅,你说句话啊,你就这样看着他以此种态度对待你叔父吗?” “我想起来了,离朱当年的喜好是羽毛艳丽的,叫声响亮的,你父亲说他喜欢公鸡。” “阿沅,他对你居心叵测啊。” 风沅:“……” 陆玖:“……” 公鸡? -- 第273页 嗯?陆玖,你过去这么狂野的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21 23:58:21~2022-08-23 23:59: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明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6章 诉苦 家门不幸! 家门不幸!! 家门不幸!!! 一番争执下来, 龙芜看着屋内主动的白菜和诡计多端的猪,脑海里只剩下这四个字,最终, 他掩面冲了出去。 大哥, 我对不住你,是我没拦住离朱。 大哥,我就说离朱狼子野心, 你还不信, 看看现在,你跟对方当年那场结拜是弄得我侄女都被叼走了。 龙芜蹲在湖边悲伤揪草,难道这喜欢还带遗传的?他大哥当年与那混蛋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女承父志,他侄女也审美出现了偏差。 不过是只性格臭屁又臭美,心里弯弯绕绕极多的死鸟罢了, 化成人身, 都叽叽歪歪,做事瞻前顾后, 哪有他们苍龙豪爽。 可思及对方的容貌, 再默默自己略显粗糙的皮肤与细纹,龙芜瞟过湖面倒影, 又想到了四个字:半老徐娘。 “……” 更悲伤了。 (分出心神去关注幻境的天道:果然还是那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岁月是把杀龙刀,想当年自己在魔界也是数一数二的英俊潇洒,四处征战间尽显英雄气概, 可现在,不说英雄末路, 也算功败垂成, 陷入窘迫, 他失去了自己的时代,又陷入了养孩子的焦灼。 所以说情爱什么的,都是狗屁!愁死他了。 至今还是单身并且有可能继续下去的中年男人发出沉重叹息,他颇为心烦往头顶一顿乱抓,原本就蓬松的蜷曲头发愈加杂乱起来,胡乱拢了下后,披至肩膀。 由于感到快离开这个鬼幻境了,龙芜也懒得再按照人设行事,他的举动越发肆意。在湖边蹲了会后,觉得不舒服,便索性躺倒在身后草坪,衣衫半开,裸露出精瘦胸膛。, 凉风吹过,带来了湖水的淡淡腥气。 这种腥气对于龙芜而言再熟悉不过,此刻所有的烦忧仿佛都在眨眼间消失了。他惬意的眯上眼睛,在突然袭来的困倦感中模模糊糊想到:果然还是大海的味道最好闻,等到出去后,他就跟阿沅那孩子到妖界住一小阵子,剩下时间还是回北海。 深渊里的那几所宫殿修修补补也能住,再找到大哥和他攒下的宝贝,随便往宫殿里撇上几件用来睡觉抱着睡,其余的就都送到妖界去,给阿沅充排面。 同样感受到幻境即将结束,心劫到来的霁华:“……” 着实不雅。 虽说躺在哪怎么做是自由,但春晚绿野秀,如此精致美景中硬生生插入一个袒露胸膛的粗糙存在,霁华忍了忍,终究没忍住。 原本想要找风沅商议的脚步硬生生拐了个弯,朝着那边的龙芜魔君走去。 “前辈。”他弯腰轻唤。 “谁啊?”龙芜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入目便是一张放大的俊脸,他愣了愣,好半天,才想起这是谁,“哦,是你。” 看在这小子态度一项可以的份上,他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坐起来,眼皮耷拉,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颓丧气息:“找我什么事?” “只是看前辈躺在这里,担心前辈着凉。”霁华温声寻了个借口。 “着凉?”龙芜瞧着对方衣褶都快没的打扮,刻在骨子里的板正,之前交谈时力求话里话外都妥当不逾礼的谨慎,再看看四周被精致打理过的景色,记忆重新转动。 “行了行了,再别给老子来这一套,这一套当年的天帝已经用过了,还担心着凉?说的好听,不就是嫌老子粗犷,破坏了你们眼中的精致吗?绕来绕去的,有话就直说。” 龙芜轻嗤了下,没好气道。 “你也不用觉得尴尬,反正我知道像你们这种娃娃哦,自然都是嫌弃我沉睡多年,跟不上时代,还爱仗着长辈身份,东管西管,连个人感情都要插手,成了那棒打鸳鸯的恶人。” 霁华:“……” 他沉默了一瞬,然后小心翼翼道:“前辈这是在说阿沅?” 对方自称为阿沅的叔父,的确称得上长辈,可是这棒打鸳鸯,青年一时没反应过来。 回答他的是一声冷哼。 他猜对了。 天帝心中萌发出一阵无奈,他原以为这位前辈极不好相处,但经过这段时间后,确实不好相处。 可这种不好相处不是他想的阴骜冰冷,难以揣测,而是有几分如小孩子般的喜怒无常,喜欢将什么都表现在脸上,高兴也好,生气也罢,只要你想,便都能看出。 比如现在,明明闭嘴不言,可偏偏你就能感受到对方目光里你快来问我,怎么还不问我的催促。 这可真是……令他莫名熟悉。 霁华忍住笑意问道:“敢问前辈可是与阿沅有什么误会?” “误会?!”龙芜瞬间吹胡子瞪眼起来,“我跟她能有什么误会?还不是那小没良心的,非要跟离,跟她那个什么劳什子下属陆玖好,我苦口婆心劝了半天不仅左耳进右耳出,还在我眼皮子底下跟对方眉来眼去的。” “你说我能不气吗?你来评评理,看我说得对不对。” 霁华眼中的笑意凝滞了,他迟疑开口:“前辈你是说阿沅她和陆玖——” -- 第274页 “好上啦。”龙芜气呼呼重复,左手用力往地上一拍,“我跟你说要不是看在你跟阿沅这孩子关系好,她喊你兄长,你又真心,问过我如何和兄弟相处。我这才勉强将你视作了半个后辈,把此事说与你听。要是旁人,敢这样往上凑我的怒火,早被两爪子拍飞了。” “你就说,论年龄,陆玖比你们都大上些。”为了不透露某只鸟的真实身份,这话他说得极为含糊,思及此处,龙芜又给对方记了一笔, “论身份,他是阿沅下属,吹枕头风吹的好了便容易出事;论性格,那家伙小肚鸡肠的,将来阿沅想立个侧妃,他绝对反对。作为妖后,理应贤良淑德,打理公务,为妖皇广纳嫔妃,否则那么多宫殿都是摆设不成?” “前辈怎么知道他一定是妖后呢?万一是侧妃。”也不知道是因为震惊使得大脑丧失了思考能力,还是其他什么缘由,霁华下意识问出了这么个他自己事后都觉得离谱的问题。 “怎么可能?!”龙芜眼一瞪,仿佛听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事情,粗声粗气道:“那家伙要当也只会当正的,做小完全不可能。” 侧妃离朱,想想都觉得恐怖。 所以当正的就没问题了吗?霁华茫然想到。 龙芜的抱怨在继续:“我也不是反对阿沅立妖后,以她的年龄,的确该考虑起下任继承人的问题了。可是,咱们要选也要选个年轻漂亮有德行,宽宏大量能扛事的不是吗?” “你选个陆玖,以对方那吹毛求疵,笑起来三分虚假,七分嘲讽,斜眼看人的性子,那过日子还有什么乐趣?这不是找妖后,这是给自己找了个先生回来啊。” “不瞒你说,我起初最看好的是那个叫姜槐的娃娃,身份来讲,是魔尊,与阿沅门当户对。性格这娃娃也好,有我当年的风范,洒脱爽朗,大方热情,长得也极为俊俏。” “不可。”霁华听到这里,终于理清了所有,大脑重新恢复正常运转,他看着面前露出诧异的中年长辈,笑容有些僵硬,“阿沅对姜槐并无意。” 正是因为他和你像,所以我前面才觉得……熟悉。 他无力吐槽,阿沅就够随心所欲了,再来个跟她不相上下,这么多年不知道智商长没长的在,两个真成一对,那是要把天捅破的节奏。 他们当朋友聚在一起有时都能令自己气的半死。 霁华回忆起脑内愈加清晰的过往,不由觉得头疼。试想两个爱玩不爱批奏折的尊者聚在一起,绝对不会出现什么互相督促努力处理政务的场景。反而只会撺掇着玩闹,以前去偷酒还会彼此揭露,之后便会实打实成为互相包庇的共犯。 他恐怕要天天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督促这一对妖魔上进。 不行,绝对不行。 他在妹妹这边像扮演好长兄为父的形象已经很不容易了,绝对不要个姜槐这样的妹夫。 如此想来,陆玖的确不错。 他也能稍稍放点心。 妖后与下属肯定是会有差别的,若阿沅之前是因为这个才对那陆玖重视,倒也说得通。 更何况对方也不是那种以色侍人的妖,他去了妖界多次,对方无论为妖还是处事,风评都极好,瞧得出态度认真,能督促阿沅上进。 霁华这样想完,内心因为妹妹有了心仪者的惊愕与惆怅也冲散了许多。 祁言那件事毕竟是过去,他当时听完虽震惊不悦,可说到底,那时受白乐妩影响,并无正常记忆,感触自然没有这次深。 但再深,在这位明显心情不好的前辈面前,他还是先隐藏起来吧。 “我怎么会不知首先要看阿沅喜好,我就是嘴上说说罢了,真要强逼着他们在一起,不说你,就连我都觉得厌恶自己。苍龙一族又不是什么强权恶霸,若论我最满意的,还要数现在那个叫晏予的小丫头。” “晏予?” “对,晏予,那丫头我听阿沅说是上任冥主,双方关系极好,晏芝就是她们俩共同抚养长大的。最重要的”说到这里,龙芜眼睛亮了起来,似乎是想起了令他极为高兴怀念的事情,“她和我大哥性格极为相似,无论是那股盛气凌人的傲气,还是斜眼看人的不屑,都像和我大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霁华:“……” 回忆起上任冥主当年令不少人恨得牙痒痒,跟妖皇争谁才是大混蛋宝座的处事风格,再听到这一番我大哥怎么怎么好的洗脑,天帝不由陷入沉默。 对于那位以身合道魔尊,他想他已经足够了解了。 “只可惜晏予是个女娃,说是个男娃,与阿沅这孩子简直就是天作之合。”龙芜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他思路就跑到了其他方向,嘴里小声嘟囔,“其实若阿沅喜欢,男娃女娃又有什么区别呢?” 确实没区别,但他并不想看到这个结果。 霁华神情微妙。 “再不成,不还有姬明那小子在吗?虽然他亲爹是玄幽,养大他的又是姬玉,尽是些不讨人喜欢的存在,但架不住他有眼光喜欢我家阿沅啊。” 龙芜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了令后辈震撼的话语:“可惜被拒绝了。” 嗯?!!!!! “前辈,您是如何知晓的?”霁华神情僵硬。 “怎么知道的,亲耳听到的呗。”他就是那天晚上呆不住出去闲逛了圈,结果就偶遇了小辈间的情感纠葛。提起这个,龙芜心情还有点复杂,当年玄幽与人族女子结缘,他当时还认真和大哥讨论过这件事,觉得孩子生不下来。 -- 第275页 但话是那么说,四方神的关系再怎样因斗争看不顺眼有矛盾,对于幼崽他们还是有着几分怜悯,龙芜也曾考虑过要不要帮那位人族女子一把,好让孩子顺利降生。但奈何玄幽不争气,着了当年那个鬼东西的道,坑了魔界,令他大哥身受重伤。 至此他便没再提过此事。 后来的事更是一团乱麻,合道的合道,陨落的陨落,就连一向与他作对的玄幽都舍身镇了忘川,来度化冤魂与孽力。 龙芜以为对方的妻儿早死了,毕竟四象神的血脉不是谁都能承担,一个普通卑贱的人族只能香消玉殒。 但没想到玄幽的崽子居然活了下来。 不过他在深渊看到对方第一眼时,便知道这小崽子为什么能活下来,即便已经很微弱了,他还是感受到了姬玉的魂力,姬玉那家伙是用灵魂养住了幼崽灵魂,又用血肉替幼崽重塑灵魂。 说是幼崽的再生父母也不为过。 用大半寿命换一个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的幼崽的存在机会。 值得吗? 龙芜抚摸着脸上疤痕哼哼唧唧笑了起来,他当年不明白,可是现在当遇到拥有大哥血脉的后辈时,他明白了,爱屋及乌也好,留个念想也罢。他们终归都记挂着过往,无法忘记,不得解脱。 爱本身就是最大的束缚。 从亲情、友情、爱情,欢愉过后,面对残垣,余生皆为折磨。 特别是那个最重要的存在死了,他将活的机会……留给了你。 玄幽的崽子有了个好母亲,好义父,只可惜,他没有也不能有个好父亲啊。 天意,都是天意。 哈哈哈哈哈。 这位素来行事张扬,任性自我的老魔君陷入了自己的思绪,放声大笑起来,丝毫不在意身边还未离开的天帝,他变出了一壶酒,两个酒杯,一杯敬自己,一杯敬这些无论当年相处的如何,现在都身消道陨的故人。 “敬,你我。” “……” 霁华明白对方这是赶客的意思,他也再问不出什么,但即便只有这些,也够他恍惚的。 他猛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头回见完这位前辈后,姬明希望自己祝福他,不要阻拦。当时他不理解,但现在,霁华脸色一黑,原来是在这挖坑等他呢。可再一想到对方被拒绝了,他又不由觉得有点可怜,一来二去,整个大脑都被这些他不知道的八卦所占据。 因此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发现友人间关系远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复杂的天帝飘忽离去,成功忘记了最开始到这边的目的。 于是除去最近大多数时间都和陆玖呆在一起,为了晏芝能多和姐姐单独相处,便只和挚友打了个照面,有过短暂交谈的风沅直到幻境结束,她自己落入了心劫中,都没有再遇到霁华几个。 他们是在搞什么? 作者有话说: 霁华:今天我就是瓜地里的那只猹。 第117章 心劫 心劫与之前的两个幻境比, 容易的不是一星半点。 风沅他们能走到如今的位置,在本心修炼方面极为坚韧,幻想再美好, 皆为过眼云烟, 只有能切切实实抓在手里的,才会被追寻。 如果沉溺于虚假,那么只会丧失一往无前的勇气, 自身所拥有的道也就废了。 温柔乡, 英雄冢。 连最基本的欲望都破除不了,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这七处便都会成为埋骨之地。 不分高低,更不分贵贱。 风沅遇见的是怨憎会,拨开云雾,出现在眼前的是凡间渡劫的那场故事,情意缠绵的恋人, 白首不离的许诺再到最后你死我活的决裂。 匆匆走来, 便是一生。 “果真都是虚妄。”风沅叹了口气,缱绻的幸福过往无法打动她, 她来到了最后的决裂, 面前的祁言,是与记忆中相似又截然不同的模样。对方为了她放弃了屠城决定, 没有妾室,他们的孩子也都还活着。 摆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她作为凡人时最为喜欢, 也在誓言里出现过的完美深情男人。 只可惜 风沅轻笑起来,嘴角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 她毫不犹豫捡起脚下的剑, 拔剑刺入对方胸膛, 殷红浸染了月白色锦袍,落在地上,开出一朵朵血花。 “阿沅,你——”‘幻境’中的祁言痛苦出声,他眼中俱是不可置信与凄楚,似乎没想到妻子居然会想杀他,但青年的脸上却仍是满满的深情。他固执望着妻子,身形摇摇欲坠。 “我不知道阿沅为何要这么做,但只要你想,我都会双手奉上,哪怕是我的命。” “既然如此,那你便去死吧。” 风沅轻飘飘道,她刺出了第二剑,直剜心口,这次‘祁言’没有再说出什么,只带着他那副痛苦不解又充满不舍的深情表情倒了下去。 “傻瓜,时代变了啊。” 大概在那个白乐妩出现前,她遇到这类幻境还会有几分愁绪与哀伤。 但现在 经历过各种复杂情感问题,从被落霞魔君认为多情至无情,可以跟其一起修炼无情道,到充满糟点,狗血诡异的比武招亲,再到现在解决掉过往恋人的风沅笑容浅浅,甜腻温柔,吐出的话语也带着某种缱绻。、 但细听内容却满是一股血腥味:“我那时真是太蠢了,就不该争执,先捅那家伙几剑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吗?” -- 第276页 “有意思。” 风沅的怨憎会心劫破了,她的修为也恢复至巅峰,可以轻松破除这一切。 不过在靠自己用武力打破幻境,令其坍塌之前,她还是饶有兴趣观望了下据说此种幻境破后,会变成渡劫者心中此时最为渴望也最感兴趣的东西,尝试再次将渡劫者留下。 所以她现在想要的是什么? 风沅搓了搓手,脸上流露出一丝跃跃欲试。 “……” 半晌,这处幻境迸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玖身穿嫁衣,云鬓花颜,珠钗摇曳,袅袅娜娜间冲她眨了眨眼睛,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风沅视线死死锁住对方头顶那乖巧匍匐的猫耳,还有嫁衣都遮挡不住的蓬松猫尾。 妩媚动人,妩媚动人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风沅先是定定注视了一会,终是忍不住了,她大笑出声,抹去眼角因情绪激动而产生的晶莹:“有意思,实在太有意思了。” 她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单纯愉悦过了。 而且这样看她的陆大人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啊。 妖皇舔了舔自己的唇角,眼睛里浮现出一抹不怀好意,干脆回去让对方……试试算了。 还不知道自家陛下在打什么坏主意的陆大人心劫也到了尾端,他遇到的是“死”,曾经做的那场让他探究离朱和龙大身份的梦境再度浮现在眼前,不同于当时作为旁观者的“置身事外”,此时的他已经变成了梦中的离朱。 被困在虚假驱壳内,与眼前剑眉星目的狂傲青年饮酒作乐,谈天谈地,讨论霸业。温馨景象过后,便是熊熊燃烧,似乎永远也不会熄灭的烈火,沿着衣袍,一点点钻入肌肤,再渗入骨髓。 陆玖似乎可以闻到血肉的焦味,但他这次却不再恐惧,恐惧那濒临死亡的不甘与孤独。 腕间翠绿的手绿在提醒他。 以后他不再是那个患得患失,没有过往的存在,而是有人陪伴的陆大人。 离朱也好,陆玖也罢,他总归现在有了可以抓住的未来。 青年垂眸抚摸那条手链,上面仿佛还留有刚被递过来时系在他腕间的暖意。 “陆玖,这是用我本体叶子做成的手链,你以后带着它,无论走到哪里,哪怕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 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找到我吗? “陛下。”陆玖目光温柔,他从烈焰中走出,重新回到了这六界。 他同样在等接下来的另一种幻想。 希冀与渴望。 随着火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青年微微瞪大眼睛。 很快,他眼底的最后一丝抑郁也散去,浮现出星星点点的笑意。 陆玖看到了他的陛下,龙大,还有那位与他针锋相对的龙二龙芜魔君。 他们坐在一起,脸上俱是自由自在,不受束缚的喜悦。 “阿嚏!” 谁在念他?龙芜打了个喷嚏,拿起酒袋大大咧咧坐在地上痛饮,欣赏着面前的“团圆”。 没有喜悦,没有悲伤,他的脸上只有喝得醉醺醺的红晕,与红晕之下冷静到极点的平静。 只有在此时。 他才抛弃了孩子气似的喜怒哀乐,变成从已然被抛弃的过往中独自走来的麻木。 总会拿话语逗他、将事情都推给他,但却永远夺目闪耀、令他敬重的大哥此时正在幻想中逗他的女儿,其乐融融,欢快温馨,除去角落里那个刺目的碍眼存在。 龙芜愤愤不平想到。 就应该让离朱这狗东西永远呆在角落里,离他的大哥和侄女远远的。 至于之前的爱别离,呵,龙芜表示自己早都忘了。 不就是和大哥分别吗? 他,他早都习惯了,辛辣刺激的酒来不及吞咽,就这样径直从喉咙滑落,带来阵阵灼烧与止不住的呛意。 龙芜不停咳嗽,咳得撕心裂肺,似乎要将整个肺部都咳出。 瞧起来狼狈极了。 他闭上眼睛,不再看眼前的团圆一幕,转而带着浓重的鼻音哼起歌来。 哼起从梦中学来的歌。 那可能是他刚沉睡,也可能是他沉睡了很久,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在沉睡中,他再次看见了大哥。 对方坐在庭院中,抱着茶杯,满脸都写着不高兴。 跟脸上带有笑意的天帝形成鲜明对比。 再往前,便是委委屈屈蹲在角落,一如当年,没有半分改变的没用冥主,仙尊在轻声安慰他。 龙芜想要跑过去,却被绊了个踉跄,低头一看,这TM不是玄武原型吗? 旁边还有小山堆成的酒瓶。 已然喝醉的玄幽简直是被酒气包裹,缩小后在地上慢慢悠悠爬动,龙芜想都没想,便将对方恶狠狠踢到一旁,朝记忆力朝思暮想的存在飞奔过去。 “大哥!” 他眼含热泪,声音呜咽。 “都多大的龙了,还好意思哭。”被死死抱住,鼻涕眼泪糊了肩头的龙艾嫌弃皱起眉,没好气训斥,但他的动作却异常温柔,轻轻拍打弟弟的后背。 “呜呜呜,大哥,这是你第一次对我这么温柔。”龙芜感动异常,他愿意沉醉在这场梦中不再醒来。 “嗷!” 龙艾神情自若收回拳头,摸了摸傻弟弟头上刚被敲出来的大包,眼中弥漫起威胁,唇角的笑意也浮现出危险:“看来龙二你对我意见很大啊。” -- 第277页 “才没有,大哥永远是我最亲,最尊敬的存在,但是能不能别叫这个称呼了,我叫龙芜,龙芜。” “知道了,知道了,龙二。” “大哥——” “哈哈哈哈,真是热闹呢。”天帝在一旁掩袖轻笑,他变戏法的从身后拿出一盘点心,“要尝尝吗?你大哥亲手做的。” 什么?大哥亲手做的。 龙芜震惊了,在他印象里,在没成为魔尊魔君前,哪怕成为了,不喜欢身边有太多人出现的大哥,都没干过这种活,兄弟俩的大多数琐事都是由他负责的。 因此未见犹豫,他便伸手去拿盘子里卖相不怎么好,吃起来估计更不好的点心,结果还未触摸到,盘子就被打翻了。 “大哥——” “魔界是短你吃了,还是短你喝了,吃这种东西?!” “可是——” “没有可是,你能不能让我长点心,别别人给你什么东西都接。”龙艾声音越来越高,他一把扯过弟弟,冷冰冰与另一侧笑眯眯整理盘子碎片和点心的天帝对视,周身弥漫起铺天盖地的杀意。 被特意针对的天帝耸了耸肩,轻笑道:“别这么紧张嘛,我只是开个玩笑,反正他迟早都要吃的。” 言罢施施然离去,走的时候还特意绕路揣走了地上那只由于喝多了酒晕晕乎乎四处爬的友人。 “你听着,以后在魔界——” “可是我早都不在魔界了啊,大哥,我在深渊,在北海的深渊,那里总是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我,我真的很想你。” 龙芜头次这么粗暴打断了龙艾的话语,他的脸上早已布满泪水,整个人都充满了被抛弃的不安。 如果这是梦的话,求求再长下去好不好,就算永远不结束都可以。 “……” “抱歉,阿芜,让你独自留在那里,我知道你是最害怕孤独的。”怒火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手足无措的温柔,龙芜伸手,摸了摸早已成年许久的弟弟的头,这是他在弟弟成年后第一次如此称呼对方。 语气轻柔却又充满着浓浓的哀伤。 令龙芜愈加不安。 “大哥。” 龙艾冲弟弟摇了摇头:“可是阿芜,你我皆为苍龙,我只不过是承担了我应尽的那份责任,不舍却也从不后悔。我要你记住,你的兄长无愧于天地,更无愧于自己四方神的身份。” “所以,傻弟弟,不必为我悲伤。你一直都是我最为牵挂的存在,所以答应我好好活下去。” “大哥!” “活下去,带着我的那一份活下去。” 哀伤散去,龙艾脸上再度浮现出了意气风发的倨傲与张扬,他微笑着拉起弟弟走向那扇对方来时踏进的大门,指着外面:“回去吧,此刻这里还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大哥,不要赶我走好不好。”龙芜面露哀求,神情凄惶。 可回答他的只有沉默与坚决。 “阿芜,你是知道的,我已陨落多年了,所以走吧,或许终有一日我们会相逢,但绝不是现在。” “大哥!” 龙芜能感受到有一股力量正把他往外推,他拼命扒住门框,直至十指都鲜血淋漓,可还是被一点点推开,眼睁睁看着大门合上,看着大哥消失在眼前。 “原来是亡灵的终点吗?” 咳嗽声停止了,龙芜捂住脸,轻声呢喃。 一滴晶莹从眼角滑落。 作者有话说: 龙芜的梦其实是个伏笔qwq,传说吃了亡者世界东西的人会永远留在那里。 第118章 离开 霁华同样经历的是爱别离劫, 月溢则亏,水满则溢,白乐妩死后, 被强行修改扭曲过的记忆本该重新复原至原有的位置, 但由于接收太多,他又有失忆的部分。 一番冲击下来,倒是因祸得福, 霁华虽然当天帝时的那段记忆恢复的七七八八, 有所欠缺,可他却实打实想起了与风沅的过去。 他一点点看着长大的妹妹。 对于两个幼崽而言,漂泊的日大多数情况都是灰暗的,特别是当离开熟悉的故地,来到极为陌生的烟火地带时。 妖、鬼、魔三界的边缘交际地带放在如今,都潜藏着难以被发现的灰暗, 更别说当年权力更迭, 势力争锋相对下所产生的动乱。 大家会对落单的幼崽产生怜悯,但……不多。 光靠简单的施舍与怜悯, 多数幼崽是活不下去的, 因为它们曾一度是邪道炼丹中最好的药引。 霁华当时即便再怎样小心翼翼与警惕,实力上的差距还是不可避免的令他神族身份暴露, 羞辱还算好的,更糟糕的是,有妖魔动了贪念。 盯上他的是狼族。 过往的一切在他眼前重新上演, 乃至再度经历。 少年怀抱着妹妹小小的身体,身形狼狈, 脸上满是血污, 但神情却未因多日逃亡而产生疲惫, 反而充满坚定与愤怒。 对面是实力远在他们之上的狼妖。 霁华能清楚感受到自己当年孤注一掷的不甘与恨意,这些情感如蛆附骨,令那时的少年双眼猩红。绝望与苦涩缠绕,他害怕的绝非自己的死亡,而是明白哪怕真的如这些恶妖所愿,他的妹妹也无法活下来。 对方绝不会……放过阿沅。 所以他到底该怎么办呢。 前面是狼妖,后面是悬崖,他们来到了……绝路。 -- 第278页 少年霁华从没有一刻如此时般痛恨自己实力低下,他紧咬牙关,把嘴里弥漫起的腥甜悉数咽下,消瘦身躯强撑着站在那里。 “阿兄。”小姑娘眼含泪水,细声细语轻唤,她伸出同样布满血污的小手,轻轻揪住对方胸前的衣服,摇了摇头后,乖巧变回原型。好不再让自己的阿兄分心以及不再消耗灵气,她几乎将自己的大半修为都在此刻传给了对方。 “……” 霁华待在少年的身体里目光里闪过一丝哀伤,而少年抿着嘴,小心翼翼将那株绿草放入怀中,对耳边“小子,你今天跪下来磕几个响头,说不准我们心情好了,就会心软一点,给你们兄妹俩个痛快,否则——哈哈哈哈哈我们还没玩过幼崽呢,想必这滋味也是不错的。” “……” “你们死掉的滋味会更不错。”少年哑声道,他双手紧握,口中默念法诀,周身灵力暴涨,仿佛要将一切撕碎。 猩红的双目下是无尽杀意。 他嘴里发出了兽类的低吼,在整片山林里回荡,刹那间寂静无声。 几个狼妖不知为何感受到了淡淡的恐惧,忍不住后退些许,但再看着眼前神族崽子的强弩之末的样子后,交换了下眼神,贪婪战胜了恐惧。 他们毫不犹豫冲了上去。 法器割破血肉,插入骨髓,鲜血几乎要将土地染红,少年半跪在地上,不停喘息。 “这小杂种果真是个骨头硬的,我等会要把他拨皮抽筋,放干血,用骨头泡酒,以此慰藉老四、老五在天之灵。” 领头的狼妖吐了口血水,三角眼中满是阴狠,他们刚才着了道,被这小子算计,损失了两个兄弟。 不过比恨意更为浓烈的贪婪浮现在他脸上。 这小杂种绝非普通神族,说不准有点血脉在,用来当下酒菜,绝对是大补之物,他的修行也能更进一步。 没有庇护的神族—— 呵呵,就算有,等到尘埃落地,寻过来连渣都不剩了,更何况他们狼族也不是好欺负的。 老四老五你们就安心走吧。 你们拿份我会替你们好好享用的。 领头狼妖露出狞笑,伸手去抓面前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的少年了,然后“啊!!!!” 对方猛地向前一扑,露出原身,恶狠狠咬了上去。 獠牙穿过脖颈,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哀嚎与痛呼。 “虎——老虎,你们几个废物,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快杀了他!杀了他!!!” 原本就受了伤,结果命脉被咬住的领头狼妖一时间竟拿对方无可奈何,无论他用了多大的力气,用了多利的法宝,对方都不松口。 其他的几个狼妖这才反应过来,着急上前,拿起武器就砍了下去。 “老虎”发出痛苦的低吼,可他依旧没松口。 鲜血将他全身的毛发都变成红色。 但这种僵持终究是有尽头的,力气随着失血过多的冰冷与筋脉断裂的痛楚流逝,只要露出一丝漏洞,便会…… “老虎”被踢了出去。 昏沉间松开了猎物。 很快,他的腹部又遭遇一击,这一下,由于用力过稳,他在地上滚了几圈后,落下了悬崖。 只听得 上边了某只狼妖气急败坏的训斥与怒吼:“废物,老二老三你们这帮废物!!!” 天无绝人之路。 他落在了一棵树上,一棵摇摇欲坠产生灵识的老树。 再然后这对兄妹中,妹妹重新恢复了人身,用尽最后的灵气与内丹与老树做了交换,让对方收留兄长,又毫不犹豫跳了下去,松开兄长抓住自己的手,落入深渊。 底下瘴气丛生,是不少妖魔的埋骨之处,因此狼妖趴在上面用神识感受到真有生灵掉下去后,便只能悻悻离去。 少年痛彻心扉的绝望传给霁华,之后的事情他不用再看了,老树将自己藏了起来,依照约定送到了安全地方,义父捡到了失去记忆的他。 恨吗? 自然是恨的。 直到现在霁华心脏处都会弥漫起密密麻麻如同针尖的疼痛,但恨过之后终归要向前看,因果轮回,缘生缘灭,他在成年游历的路上除去了几只作恶多端的妖邪,其中便有害了他们的狼妖。 当时他不知晓,只觉得异常痛快,现在想来,果真……还是太便宜他们了。 只可惜阿沅过于能干。 他这个做兄长的便是如今想迁怒,狼族也早已不是过去的狼族了。 他和阿沅也不再是当年的那对无依无靠,相依为命的存在了。 霁华从往事中走出,哀伤却永远不会沉溺。他透过过去的自己,来到了新编造的幻境。 青年惊愕了一瞬,紧接着唇角浮现出淡淡的浅笑,温柔至极。 没有神界那些繁杂的事务,没有作为天帝永远不能放下的责任,在那里,有的只是一对普普通通生活在一起的兄妹。 叫上三两好友,把酒言欢。 而且霁华望着另一个“自己”怀里抱着的那个与阿沅幼时别无二致的小团子,莫明陷入了深思。 晏芝的心结相较于其他人,则要普通许多,毕竟他见到了姐姐,姐姐也不必参加这个问心劫,直接返回了凡界,等到凡间渡劫过去,他们便可姐弟团聚。 生命中的大半时间都被前任冥主和妖皇保护照顾的冥主安安稳稳结束了自己的“求不得”劫。 -- 第279页 他鬼生中唯一的求不得。 姐姐在他与鬼界之间选择了鬼界。 所以明明他们才是姐弟啊,干嘛要管那些不相干的人,他,姐姐,还有风姐姐三个快快乐乐生活在一起不好吗? 为什么总要有他人插入呢? 这是曾经晏芝最大的苦恼。 也是如今冥主在意的烦恼。 可总有些东西会逼迫他成长,数百年的尊者生活让晏芝逐渐学会了……成长,拾起自己从前不用经手的阴谋算计,扮演最为熟练的两幅面孔。 只可惜他理解姐姐对鬼界的责任,也明白对方所做这一切的用意。 但归根到底,他都是晏芝,都是永远将家人摆在第一位的晏芝。 之前排斥人皇,掀了桌子,也无非责怪对方明明身为玄武,却无法协助姐姐平定忘川,令姐姐独自吸取魂灵恶念,从而需要下凡渡劫。 这件事也一直瞒着风姐姐,不让她担心。 说到底,只是迁怒。 鬼界与家人,他只会选择家人。 他从来都不会成为像姐姐那般优秀的冥主。 晏芝最大的愿望便是希望他、姐姐、风姐姐永远在一起,再无他人打扰。 虽然不大现实,但幻境可以满足他。 嘿嘿。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这些均未曾困住姜槐,幼年时最大的担忧在于生存,而如今他最大的担忧在于……那些留影石。 于是青年想也没想,便果断击破了幻境,抽身离去。 他绝不允许留影石们如幻境里演的那般,有一丝一毫泄露出去的可能。 绝不! 魔尊坚定想到。 如果……泄露出去了,他就去跳轮回台。 姬明经历的是“病”劫。 他回到了那间似乎在他长大后永远弥漫着药味与寂静的寝宫。 “义父。”他轻声道,即使有着层层帷幕遮挡,他还是看到了半靠在床榻上的消瘦身影。 脸上没有血色,有的只是即将油尽灯枯的衰败与苍白。 侍女轻手轻脚将帘帐拉起,将安神的熏香点燃,一切准备齐全后,才在殿下的眼神示意下恭敬行礼离去,好让这对父子可以不受外界干扰的谈心。 谁能想到,作为一方强者的人皇竟也能虚弱至此,高深的修为修复不了灵魂,也延缓不了生命的流逝,药物的清香缠绕在那副内在早已被掏空的躯体上。 “咳咳,明儿,你来了,瞧你的样子应当是此行颇有收获啊。”姬玉放下书,右手抵唇,轻咳了几声后温声说道,他无疑是个很好的长辈,温柔不失严厉,将交给孩子的每个道理都率先由自身付诸行动,除去……“遗忘”。 “或许吧。”姬明轻声道。 面前男人的脸颊苍白无比,在病痛折磨下,他的身子愈加单薄,有时看书时间长了都会感到吃力。 叫外人看来,对方与当年雄踞一方的强者相差甚远。 可对姬明而言,他的义父从未变过,即使到了生命的最后一程,他眼底最深处的哀伤忧郁也未曾消散。 “我遇到了喜欢的人。” 青年给出了与过去截然不同的答案,他只是有点好奇,这个由自己内心深处幻化出的义父该如何回答。 “哦?”姬玉愣了下后,明显来了兴趣,他神情多了一抹促狭,“你要把她带回来吗?” 姬明微笑着摇了摇头,他只静静享受着属于曾经的一切,良久,才叹息出声:“落花与流水罢了。” “……明儿,你” “义父,您以前告诉我缘分不可捉摸,这世间最难得的便是圆满。” 寝宫内寂静无比,两人都没有再开口,只是沉默对视。 半晌后,打破这一室寂静的还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宛若要将心肝脾肺都要咳出。 姬玉沾了沾嘴角,默默收起了带血的手帕,他轻轻抓住正替自己顺气的孩子的手,眼神是说不清的复杂:“明儿,你是真心喜欢她吗?” “是。” “如此便莫要强求了。”做父亲的低声笑了起来,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怀念,不知想到了谁,“真心虽然极为可贵,但并不是强迫。在你做完所有的努力对方还是不喜欢你后,明儿,你就要学会放手。” “这样对你对她都好。” “六界众生总要经历各种各样的遗憾,有着每一刻的错过。不同的是有些错过有足够的机会被放下,有些错过等到后知后觉时才会痛苦。” “明儿,在你对我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其实内心便已经做出了决断。” 姬明:“哈哈哈哈。”他掩袖轻笑了起来,在那个早已离去多年的男人的慈爱注视中,笑呵呵道:“义父说的我都明白。” 可是 他伸出手,指尖只轻轻触碰了一下后,便不受阻碍穿过了对方的手,与虚假触碰:“我会放下,那您呢?” 脱离了病弱躯壳,又是否能在另一个国度得到永远的安宁。 他的义父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活在遗憾与痛苦中。 姬明笑呵呵挥袖拨开了幻境消散的白雾,温和注视着这一个堪称得偿所愿的美梦。 义父并未离开,而他也很早便表明了心意,陪心上人渡了那场劫,从此白首不离。 应了义父当年外出回来后的那句玩笑话。 -- 第280页 “明儿,我今日出门遇见了一个刚化形还没有名字的小家伙,长得粉雕玉琢,圆乎乎讨人喜欢极了,将来许给你做媳妇如何?” “我给她取了个名字,叫风沅。” “嗯,我听阿父的。” 年幼的姬明郑重点了点头,记下了风沅这个名字。多年后的一场游历中,他又被名字的主人所救。 自此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姬明微笑着离开幻境。 或许他曾有过那些堪称阴暗的偏执想法,也一度在被拒绝后达至顶峰,可当再次看到风沅脸上发自内心的灿烂笑意后 我愿意……成全。 我从不希望,更不会愿意我的爱成为你的负担。 作者有话说: 下面就是正文完结啦 第119章 缠绵 幻境出来后, 风沅他们各回各界,处理后续事情。 即便幻境比真实世界流速要快上许多,可一番折腾下来, 真实世界也过去了一年有余。 失踪和闭关不同, 有些事情是心腹难以处理决断的。 祁言一回去,便将仙界领兵的将领统统召回身边,他望着下方神色各异的臣子, 眼神淡漠, 但青年的指腹却缓缓摩梭扳指。 他的筹谋才刚刚开始。 不过不管背地里的暗流涌动如何,论明面骚动,都比不上妖界。 在收回自己所有的力量,重新修补裂缝的天道清除了六界之前因白乐妩到来而发生的错误记忆,令一切都回到正轨,按照命运应有的方向发展。 于是……妖界沸腾了。 他们的陛下居然露出了真容, 还是女子之身!!! 刹那间, 数家欢喜数家忧。 不少女妖和部分男妖捶胸顿足,纷纷落泪, 只叹世事无常, 造化弄妖。更绝望的是,还不等他们擦干心碎眼泪, 准备迎难而上,就听闻了另个噩耗。 陛下和陆大人在一起了。 陆大人爬上了陛下的床。 在一起,床。 一起, 床。 什么叫炸锅,一通消息下来, 滋儿哇啦噼里啪啦, 妖界彻底炸锅。 “不, 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怎会如此,陛下呜呜呜。” “有陆大人在,日后我还有进宫的希望吗?!” 陆玖作为近臣,与妖皇关系是肉眼可见的紧密,处理政务,掌管内务,不是妖后也近似妖后了。 早些年对此犯过嘀咕的妖只恨自己当年为什么没再多犯点,白白瞎了这双眼睛,看不出陛下与陆大人的私情。 谁能想到,几千年来,忙得都跟陀螺一样,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刻满生人勿近,每一个眼神都充斥高冷矜傲的陆大人居然闷声干大事,不声不响就勾引走了他们陛下! 实在是,实在是男妖祸国啊。 怨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弥漫妖界,并隐隐约约有扩散出去的趋势。 除去本身就是陆大人迷弟迷妹的妖族与几个前朝老臣,其他的皆算得上凄风苦雨,哀嚎遍野。 狐族族长看着化为原型在地上悲伤打滚的女儿头痛不已,只觉得身上的毛更加黯淡了。 “乖乖啊,咱不悲伤了好不好,论心计手段,你是争不过陆大人的。” “呜呜呜,我比他年轻我比他漂亮,我也会处理政务,陛下,呜呜呜——” 路过的白毛狐狸乐了,他走过去用鼻子拱了拱缩成一团哭得直抽抽的红毛团子,慢悠悠道:“姐,不是我打击你,做妖还是现实一点,你那点手段在陆大人面前,用你常看的话本子来讲,就是活不过三折的笨蛋垫脚石。” 红毛团子:“……” 团子露出了眼睛,下一刻凶光闪动。 “嗷!” 白毛与红毛齐飞,痛呼与求饶并行。 狐族族长:这日子没法过了。 蛇族族长望着抱着自己小腿痛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弟弟脑门青筋只跳,恨不得将这没出息的小子一脚踹出蛇族。在默念了无数遍这是亲弟,还不能打死后,她扯出了一个稍显狰狞的温柔微笑。 “乖,听姐姐一句劝,做妖咱们要脚踏实地,想点实际的东西。”所以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就你那点德行,除了脸能拿的出手,还有什么能入陛下眼睛的。 “呜呜呜。” 我忍。 “只有把实力提上去了,你才会有更多选择。”蛇族族长继续安慰,只叹自己最亲近的两个男人都不靠谱。 亲弟弟是块时常能把她气死的朽木,而恋人灵族族长不仅擅长伤春悲秋,还极爱认义子义女,听说前段时间又“喜得贵女”了。 所以干脆她把面前这臭小子从虎族再打包到灵族。 跟外人管教相比,姐夫管大舅子的修炼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两个都是闲出来的毛病,一天才尽想这有的没的。 “选择,选择吗?”某个眼含热泪的傻弟弟闻言止住了哭声,皱眉思索了一会后,才在姐姐宛若看小傻子的目光中期期艾艾道: “姐,你的意思是我努力修炼陛下就能看到我了?” “是不是,是不是我还有成为陛下妃子的可能,我,我不在意做小的。”说到最后,他还有点羞涩,“陛下他可是妖皇。” “……” 姐姐深吸了一口气,决定送弟弟个大嘴巴子。 -- 第281页 …… 除去鸟族因族里出了个妖后高兴,毕竟陆大人虽然与他们并不亲近,但也没反驳过自己鸟族的身份。其他族群内皆有各式各样的议论,各种各样的悲伤遗憾。 “哈哈哈哈哈哈,所以陆玖你现在可是成为了妖族不少妖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风沅被暗卫传来的消息逗乐了,躺椅厚厚的柔软毯子令她打了个哈欠,发出了舒服的叹息。 她笑着摇了摇自己手里的一沓奏折,似笑非笑道:“这里面话里话外可都是参你持身不正,魅君惑上的。” 陆玖:“……” 他停下给自家陛下剥橘子的举动,擦了擦手,走过来接过奏折,挨个翻阅起来。心上人说得夸张了点,但意思就是那么个意思,即便内容写得再怎样隐晦。 陆玖合上奏折,脸色未有一丝变化。 他将上面的名字依次记住后,平静想到:果然这些妖还是太闲了,再找点事情给他们做吧,听说北边鼠族管辖除发现了一座新的矿石灵脉,正缺人手。 不提命令下达后这些妖又是如何悲叹这股强劲的枕头风,妖皇则是在单纯享受调戏下属的快乐。 她懒洋洋吃完对方剥的橘子后,伸手将人扯了过来,躺椅够大,充分容得下他们。 她在上,陆玖在下。 这次没有龙芜的打扰,对方还在北海搬家,某个大妖又褪去了最初在一起的羞涩。于是顺理成章他们距离愈来愈近,呼吸交缠间,交换了个充满橘香味的吻。 暧昧的气氛在屋内蔓延。 这一吻结束后,风沅与陆玖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不同于后者闭上眼睛,脸颊布满红晕偏过头,前者舔了舔唇角,眼底浮现出恶作剧的光芒,俯身轻轻咬了对方喉结一口。 陆玖发出一声闷哼,不得不睁开眼睛,他的眼底布满幽深,宛若一个漩涡,足以将一切吞噬。 他伸出左手抚摸陛下的头发,乌发在指尖流淌,蹭过脸颊,勾的人心痒。 青年的喉结动了动。 风沅的神情仍旧笑意盈盈,她左手握住了对方的手,十指紧扣,右手撑在对方脸颊侧边,仔细观察了一会后,再度俯身,往男人的耳边吹了口热气。 灼热呼吸喷洒在最敏感的耳侧,陆玖目光一暗。 他在眼前人恶劣的笑容中用空出的手拢在对方腰侧,然后突然收紧,妖皇一下子猝不及防跌落在陆大人怀中。 她低声笑了起来。 然后他们再度吻到一起。 这次气氛明显要更加灼热。 “陛下,这是白天。”陆玖的气息颤动,声音带有某种压抑,他摁住了那只在自己衣服里作乱的手。 “嗯哼。”风沅挑了挑眉,发出了意味不明的轻哼,她埋在对方的脖颈处,在锁骨处又咬了下,闷笑道:“我知道。” 青年眼角不知何时多出一抹红晕,如同未被抹开的胭脂,他能感受到衣服里的那只手白皙柔软,指腹的薄茧正顺着肌理划过,带来一阵战栗。 “但那又如何,我可是妖皇,妖皇在这里做什么都是应当的。” “你不是想当妖后吗?”风沅吐气如兰,她的神情恶劣中带有某种高傲,又蕴含着说不出的魅惑,“那么就从现在取悦本座吧,本座亲爱的……妖后。” “奏折里的你可是正魅君惑上呢。” “……” 他们的位置瞬间天旋地转,有了颠倒。 陆玖哑声道:“我们去床上。” “不,就在这里。”风沅搂住对方脖子,再度吻了上去。 衣裳一件件掉落,几层厚厚的毯子发挥了另一种作用。 屋内一阵又一阵的喘息响起。 …… “呼,天黑了啊。”风沅坐起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被子从肩头滑落,露出斑驳吻痕,衬得肌肤愈加雪白,没想到,他们最后还是来到了床上。 想到这里,她便撇了撇嘴,重新躺下,在陆玖温柔的眼神中,从对方腹肌上捏了把,然后……将人踢出了被子。 变脸很快的妖皇无情催促道:“快去处理奏折,最关键的我已经处理完了,接下来就是你的了。” “陛下?”差点被踹下床的陆玖狭长眼眸微微上扬,眼底既有茫然与丝丝委屈,又有某种隐秘的欲望。 “我是个矜持的妖族。”风沅懒懒道,她挥了挥手,充分体现了自己用完就扔的渣,“时间不等人,但奏折还在等陆大人你。” 她将自己裹成了蚕蛹。 见状陆玖的笑容愈加无奈,温存看来注定是没有了,他只能俯身在对方脸上轻柔落下一个吻,然后穿好衣服,轻手轻脚朝外走去。 门外是早已备好梳洗用品的侍女。 妖皇的感情一下子成了六界的热议话题,有委婉问她什么时候办婚礼的霁华;有震惊他怎么又什么都不知道但仍旧备了厚礼的姜槐;有不甘不愿发出问候顺带在信里悄咪咪踩了陆玖一脚的晏芝;还有叫嚷着“叔父不同意”自己扛着行李跑过来的龙芜。 就连祁言和姬明都松了礼物过来。 前者的是一根自己亲手雕刻的发簪,而后者的是一个长得和风沅很像的木偶。 妖皇在陆大人幽幽的目光中呆愣了片刻,然后便神情自若将礼物放到了一旁,翻看起其他东西。 然后 “咦,南枝和落霞也送礼了。”风沅惊讶道,但更让她惊讶的是南枝的道歉信:“此前种种,多有冒犯,还望见谅。” -- 第282页 冒犯,见谅? 她挑了挑眉。 不过等到再展开另一封沾满花香,极具特色的落霞魔君来信后,风沅便明白了。 大致意思很简单,就是她和南枝仍然有之前的记忆,哪怕不知中间究竟出了何种变故,但所修的道和修为还是令她们逐渐意识到这一切都和天道有关。 事情虽已尘埃落定,可南枝觉得自己之前所做的荒唐事都要归根到自身修行不稳上,决定下凡渡劫,再塑道心。 人已经跳了轮回台了,再找也没用,而她这段时间在魔界待得无聊,所以也准备去凡界找乐子。 希望到时能赶得上妖皇的喜酒。 果然很符合这两个的性格。 风沅抽了抽嘴角,不禁回忆起之前闹剧般的比武招亲,她突然怀疑那位南枝上神觉得自己道心不坚定是真,不想面对某种过往也是真。 “陛下,怎么了?” 陆玖的询问打破了风沅的发呆。 她瞧着对方不加掩饰的担忧困惑,顿了顿后,笑容灿烂明媚:“没什么,是在问我什么时候娶你呢?” “陛下——” “我仔细考虑后,觉得还是得先问问叔父,听听他的意见。” 陆玖:“……” 那这份结果估计只会是遥遥无期。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29 23:59:35~2022-08-31 21:24: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明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0章 重逢 妖族终究没迎来这份喜事, 因为一件足以震惊六界的事席卷而来,谁都没想到仙界与神界会……重燃战火。 而且人族保持了缄默,魔、妖、鬼三界静静观望。 这件事的导火索是因为某个神族在一次镇压邪魔活动中, 看上了一个仙族的宝贝, 想与之交换,但那个仙族不同意,被拒绝的一方觉得自己在同伴面前丢了面子, 于是恼羞成怒, 出手将仙族打成重伤。 就在他们都以为会像以前一样悄无声息翻页时,毕竟神族霸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仙尊出手了。 他亲自将那个神族捉住,以同样的方式打成重伤。 若放在妖、魔、鬼三界而言此事再正常不过,但对于神界,则是将他们的脸放在地上踩,消息一传回去, 便引发了轩然大波。 神界纷纷指责仙尊越俎代庖, 要求仙界给个说法,向被打伤的神族道歉。 至于被打伤的仙族, 呵, 不过是技不如人罢了,若非他先出言冒犯, 又怎会生此事端。 宝物拿在一个仙族手里只会是明珠蒙尘,神族此举虽然有点欠考虑,但也是一片好心。 底下大多数神争论不休, 无人注意到上方天帝面色的难看,就算有, 也只当是陛下与他们一样, 在恼火仙界的态度。 “陛下, 仙尊此举着实是令吾等寒心。” “说到底惩处与否是神族自己的事情,哪轮得到外人插手。” “神族震慑邪魔,为了六界安稳素来尽心尽力,哪曾受过如此羞辱。” “……” 此等声音不绝于耳,只有一小部分神站在角落里,神情复杂,噤声不言,为首的老者望着陛下隐忍的神情,顿时明白了什么。 他深深叹了口气,眼底闪过说不出的失望与痛惜。 神族…… 硝烟就在这样一种情况下重燃了,在多数神还在讨论要以怎样的姿态面对仙界道歉时,仙界出乎意料的率先发难。 说要为那位被带回去后重伤不治身亡的仙族讨回公道。 这种时候,交出那个犯事神族已经没有必要了,任谁都看出对方来者不善。 起初大部分神族还觉得愤怒,但等到战场上连连失利的消息传回来后,他们逐渐心慌。南枝上神不在,日神、月神闭门不出,能领兵打仗的将领似乎一下子少了起来。 他们请求天帝直接召回南枝上神。 惩处叛乱。 叛乱? “当年结盟,是神族冲在最前面,斩杀妖魔,护住了仙族、人族。若非神族,这两界恐都不复存在,我神族对他们有着再造之恩。” “神族照拂其余各界多年,如今却遭遇叛乱,实在是,实在是恩将仇报。” 下方的神群愤激昂。 天帝沉默了。 到现在还认为仙界和人界是神界的……附庸吗? 他的神识笼罩在这片古朴庄重的天宫之上,头次感受到了疲惫。 消息由密探传回其他几界。 “我就知道。”风沅望着外面阴沉的天气,颇为焦躁在寝宫内踱步,但事到如今,她若出手,便不单单是妹妹对兄长的帮助,而是妖族的站队问题。 整个妖界都会因她的行为被扯下水。 更何况 她掏出袖中的信,望着上面“吾妹亲启”的四个大字神情晦暗。霁华希望他们不要出手,有些东西与其连骨髓都开始发烂,不如早早做个了断。 他其实很早便预料到有这一天的到来。 魔界、人界、鬼界也都收到了信。 霁华头次以天帝的身份跟他们再三强调,绝不能出手。 于是便有了这样的奇景,神界与仙界交锋,其他四界皆按兵不动。 也正因此,一场原本可以重燃六界战火的战役变成了只有两方的小打小闹。 -- 第283页 一场两界精兵间的交锋。 伤亡并不算大,在逐渐陷入僵持的阶段,仙尊持昆仑镜破开了神界法阵,神族彻底节节败退。 天帝本人也加入战争。 他带领亲兵与仙尊遥遥相对。 两人眼底的情绪都十分复杂,曾经的友人即将刀戟相对,可世间的事终归一旦做出选择,便难以回头。 霁华承担起自己作为天帝的责任,而祁言将仙界视作自己最重要的存在。 他们的神魂于空中交锋,兵器相撞,惊心动魄,也就是在这一天,六界看到了记载中白虎发怒的描述:岁中凶神,伏尸百万,喋血万里。 二者打了七天七夜。 最终以平手作为结局。 但神族其他人却败了。 天帝一下子疲惫了许多,他身形摇晃,猛地吐出一口血,但他没要任何人搀扶,只抬起眼眸,望着仙尊淡漠道:“走吧。” “嗯。” 谁都不知道他们在所寻得的坍塌大殿内谈了些什么。 只明白 从谈话过后,六界局势或许会有新的改变。 神族、仙族恐成为一界。 此言一出,六界哗然。 风沅神情难看,她永远都忘不掉那天匆匆赶过去后兄长脸上的疲惫迷茫,而祁言漂浮于半空,眼神淡漠,是一种不掺杂任何感情的冰冷慈悲。 也忘不掉天道再次现身后所说的话。 此时的天道已是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成熟模样。 面前的满目苍夷并未让他有丝毫触动,他只是用一种很平淡的与其感慨:“看来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破而后立或许会是件好事。” 这两句令霁华眉头微微松动的话,也让风沅解除了隐身,在青年惊愕的眼神中,快步走过来,牢牢牵住了兄长的手。 兄妹俩谁都没有再说话。 也同样没有想到天道此次是为另一件事而来。 “你说什么?!”风沅难以接受,“你的意思是让陆玖也合道?!!!” 她的脸色难看起来。 不说赶来的晏芝,姜槐,就连原本一直沉默不言,仿佛已然丧失七情六欲的祁言眼中都微微泛起一丝波澜,又很快消失不见。 而霁华则是神情愈加凝重,他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将目光投向姬明。 “……” 姬明轻轻点了点头。 他只匆匆扫了眼风沅,便垂下眼眸,神情若有所思。 合道……四方神吗? 天道笑了笑,笑容清浅温柔,可缓缓吐出的话语却击碎了风沅最后一丝希冀。 他轻轻将食指尖抵在对方额头上。 “抱歉,这是属于离朱的宿命。” “苍龙,白虎,玄武皆以归为位,如今剩的便唯有。” “……朱雀。” 风沅呢喃道,在天道指尖落下的刹那,她看到了混沌初开,乾坤始奠之时,邪魔横行,旱涝无常,苍生皆苦。 天道见状不忍,便借自然之力,诞生朱雀、苍龙、白虎、玄武,用于镇守四方,平定灾祸,故名四方神。 天尽头守卫六界的四道屏障,便是由一代代四方神的血肉与灵魂铸就。 其中一面正有着一道细碎裂缝。 也看到了一只巨鸟冲向熊熊燃烧的烈火,化为灰烬,又于灰烬中诞生新的神魂,嘹亮的鸣叫声随着冲天而其的烈焰爆发。 然后头也不回飞往屏障。 这是…… 风沅踉跄后退,天道也收回了指尖。 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天道微不可察叹了口气,复而道:“这是离朱选择的路” “你该去见见他了。” 离朱选择的路?! 风沅猛然抬头,她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唇瓣翕动,话语在嘴边滚动了几圈,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 她望了眼众人后,飞快离去。 “风姐——” “别去,她这会需要的不是我们。”霁华拦住了想要跟上去的晏芝,摇了摇头,眼中浮现出浓浓哀伤,又很快消失不见。 他转身目光略过所有人,径直落在那淡漠逐渐不再为外物所动的青年身上。 然后走上前,擦肩而过 “不要忘了你的承诺。” “好。” “我们日后怕是做不成朋友了,祁言。” “……嗯。” 霁华就这样离开神界,离开了曾经他为之兢兢业业的一切,对身后的哀求与挽留充耳不闻。舍不得是有,但更多的,则为释然。 他的担忧,此时大多放在了妹妹风沅身上。 **** 没有。 没有。 风沅发了疯般找遍的整个妖宫,问遍了所有,都没有找到陆玖的踪迹。 侍女和侍卫皆被屏退,就连平日里最受宠爱的盼兮都被她命人抱走,无论猫崽如何撒娇挣扎,她的主人都未曾再看她一眼。 诺大一个寝宫,此时只空落落剩风沅一个。 她疲惫来到了书房,摸着奏折上熟悉的批注,面露恍惚。 陆玖…… 她在心底不断默念这个名字。 你到底去了哪里? 风沅突然觉得眼睛极为酸涩,她捂住胸口,那里似乎有一个口子,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能填补。 突然 她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 -- 第284页 她猛然转身,熟悉的面容浮现在眼前,正冲她轻轻微笑。 “……” “陆玖,你个混蛋!!!”风沅扑了过去,紧紧搂住青年,声音哽咽,她的泪水终于不受控制掉落,将衣衫打湿。 “陛下,抱歉。”陆玖轻柔擦去对方脸上的泪水,目光专注认真,仿佛要将这张脸永远的刻于脑海中,“我只是去我们初遇的地方看了看。” “沧海桑田,那里的一切似乎都变了,又似乎没变。” 他的声音平静温柔,透露出某种安抚,但越是这样,风沅越加不安。 明明对方就站在那里,可她却在一瞬间感到了陌生。 就好像 “你是陆玖还是……离朱?” 男人抱她的手刹那间收紧,并且越来越紧,仿佛要将怀里的人就这样融进身体,融入骨髓,好永永远远,再也不分离。 他将下巴轻轻抵在风沅发丝上,“我永远都是陛下的陆玖。” 缱绻温柔,坚定认真。 令风沅逐渐恢复了平静:“你恢复记忆了吗?” “……” 风沅明白了,她从青年怀里离去,唇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嘲讽疏离:“你既然已经做出了抉择,又何必再做此姿态,离朱妖皇。” 她一字一顿道。 “陛下——”陆玖似乎被她的态度刺激了,他的脸上浮现出慌乱,不见一丝沉稳。他的眼中有不舍,有悲伤,有着让风沅为之心痛的一切,可千言万语堆在心头,最终也只化为一句“对不起”。 沉甸甸到风沅不愿面对。 她固执与对方相望,试图找到最后一丝说谎的痕迹,可是她失败了,也对,她怎么忘了,陆玖与离朱本就是一个人。 妖皇突然低声笑了起来。 她近乎以一种蛮横的姿态拽住陆玖衣领,令对方低头,然后吻了上去。这个吻充满侵略,夹杂着绝望与怒火,血腥味从唇角弥漫至口腔,让全身的血液沸腾。 风沅逐渐松开了手。 可随即,青年又贴了上来。 他的吻格外轻柔细致,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鼻尖萦绕的熟悉冷香令风沅终于放弃抵抗,闭上了眼睛。 有一瞬间,他们都希望这就是永远。 只可惜 一吻结束,妖皇摸着恋人的脸,眸光温柔认真:“我想去我们初遇的地方看落日。” “好。” 出门前他们遇到了龙芜,这条在酒楼里喝得醉醺醺回来的龙,在擦肩而过的瞬间,瞪大眼睛,注视两人离去的方向。他嗫喏偏过头,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不想说。 因为他重新听到了那句 “龙二,对不起。” 混蛋,谁是龙二啊,我是龙芜,龙芜。 谁要听你说对不起,离朱,你他妈就是个混蛋,你他妈就不能安安稳稳做你的陆玖吗?!恢复记忆干什么,干什么?! 龙芜跌倒在地上。 风沅与陆玖肩并肩坐在那里,期间谁也没有开口。只是静默着从群星璀璨等到天边出现第一抹鱼白,亮光浮现的刹那,风沅靠在了恋人怀中。 “陆玖,我生气的只是你没有告诉我这件事,并非你的抉择。” “你是我的妖后,我尊重并愿意支持你的一切。” “情爱与苍生相比,过于渺小,我想如果有那么一天需要我去,我也会做出与你同样的选择。” “陆玖,我会等你的。” “陛下。”陆玖的眸光温柔,他轻轻笑了起来,脸上带着以前很少会出现或者说被隐藏起来的张扬傲气与热烈:“遇见你,是陆玖和离朱最大的幸运。” “或许有一天,你我会在某刻尽头重新相逢,但现在,我向天道起誓,我将化为萤火,化为风,永远守护在您的身边。” 时间到了。 妖界的陆大人该离去了,现在的是离朱。 是守护六界,原本应与挚友一同离去的朱雀。 绚丽的火焰与朝阳共同升起,长长的尾羽划破天际,五光十色的鲜艳足以碾压所有艳丽。一只金红色的巨鸟伸展翅膀,伴随着嘹亮叫声,翱翔于半空。 然后缓缓飞至风沅身边。 他用头亲昵蹭了蹭恋人,眼中似有水光浮动,但再怎样不舍,等到天彻底亮起的那刻,朱雀的鸣叫响彻六界,他在风沅的注视下朝天边的裂缝飞去。 身上燃烧起熊熊烈火。 那一刻半边天际都成了红色,所有生灵都看见了从烈焰中飞出的朱雀。 一点点消失在天际中。 “嗒。”风沅捂住嘴,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滑落,落在面前的草地上,以前从未有过的痛苦悲伤席卷心头,她的情绪终于在此刻奔溃。 只是……未等她放声大哭。 砰! 面前便多出一个小坑。 她匆忙间泪眼朦胧抬眼,朝里望了一眼,便愣住了,里面……是只被烧焦的鸟。 随之而来的便是天道无奈的声音:“傻孩子,我都说了是离朱的选择,离朱注定死亡,但陆玖则代表着另一种新生。” 从他发自内心接受陆玖名字的那一天起,便有了新的未来。 “……” “陆玖!!!” 这一次,妖皇再次捡回了她的陆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