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良缘》 第1页 《快穿之良缘》作者:薛直【完结】 文案: 拆别人cp的过程中我收获了自己的cp,嘻 换个封面!by亲友金鱼姬小陈!还有很多颜色呢!猫猫要饭,马到功成。 嵇沄(沄,yuacute;n)是一个已经穿越太多世界,将近麻木的任务者。 某一天在一个毫无新意与逻辑的世界里,他忽然目睹了一个尚未成熟的世界中,某个灵魂的觉醒。 世界一:别想跑,千万娇妻小宝贝/霸总和他的小秘书 世界二:悲惨炉鼎受尽折磨七个渣攻灭绝人性/被玛丽苏魔改的cp还能拆吗之我的爱人哭唧唧 世界三:强强夫夫的王者荣耀/逃离渣攻的攻居然残废了 世界四:待定 世界五:待定 世界六:兽人之只有强者才配拥有奶妈/终于变成大佬后我的老公失忆了! 世界七:末日游戏和元帅的崛起/GM和玩家可以恋爱吗? 世界八十十一及以下待定。 最后一个世界是夫妻双双把家还。 苏攻美攻强攻,受非人只是一团灵魂能量在各个世界漂流,所以前期弱受后期强受(人格独立自我意识层面),每次穿越世界的时候受都会在随机角色身上觉醒,所有记忆和技能点都被洗掉,所以要在角色中挣扎活出自己。 本质是甜爽,略带吐槽性质,多数世界都是未完结或者烂文小说,频道性向不限。 攻:嵇沄 受:赫连酒 第1章 霸总和他的小秘书,1 系统传输完成的提示音响起,嵇沄睁开眼睛。 他坐在一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装修摆设无不奢华,只是四下很乱,如同台风过境。面前的几个人更是面色惨然,战战兢兢。而他自己心跳超速,呼吸急促,显然是发过一场脾气。 这办公室里满地散落的文件纸张,在地上摔碎的电脑显示屏显然都是这具身体的杰作。 除了他愤怒的喘息声,办公室里安安静静。 嵇沄已经习惯了一睁眼就面对各种各样场景,自然而然扶住额头喘匀气息,渐渐让身体恢复冷静。他才初来乍到,得先摸清楚形势,于是就准备打发人先出去。 然而还不等他说话,身后就传来一个平静而悦耳的男声:你们先出去吧。 嵇沄先前根本没察觉自己身后居然还站着一个人,立刻不动声色绷紧了神经。这个人听声音很年轻,不仅冷静而且根本没有牵涉进方才的风波,能直接越过他发话,显然也是很得信任的亲信心腹一流,于是就默不作声,只扶着额头不语。那几个唯唯诺诺的人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赶紧溜出去了。 身后响起脚步声,走到嵇沄面前弯腰捡拾地上的文件,同时声音明显轻缓许多,劝说嵇沄:姬总,这件事急不来的。叶小姐现在虽然在韩家,但她先前已经对您十分信任,不会轻易答应姓韩的,咱们一时之间找不到他的破绽,也不要紧。叶小姐肯定会回来的。 嵇沄正在接收世界信息,闻言只假装态度有所转变但还是不悦地哼了一声,没说话。信息传送的进度条到了百分之百,他也不急着立即查看,而是将目光转移到眼前的人身上。 对方还在捡那些文件,可想而知,若不是已经习惯了收拾原身发脾气的残局,就应该是这些文件过于重要,不能随便处置。而他方才说得那一段话里透露了自己如今的身份,似乎还牵涉到什么女人和斗争,显然是重要心腹,嵇沄也就不管他亲自动手的事了,转而揉了揉眉心,只观察对方的举止。 在陌生的环境里,又不是本人,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都是危险的,姬澐无法放松警惕。 眼前这个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六七岁,斯文俊秀,腰细腿长,架着一副金丝眼镜,在地上捡东西的姿势也不显得局促难看,反而更加暴露出漂亮的身形和沉静专业的气质。捡起所有纸张之后,他也没管地上的其他东西,站起来走到办公桌旁,像是习惯了这种沉默,将文件整理成一沓放在嵇沄面前,扶了扶眼镜,又转身去倒了热水放在嵇沄面前。 嵇沄拿起杯子慢慢喝水,心想看这素质和举止,想必是秘书助理之流。这世界名叫《别想跑,千万娇妻小宝贝》,自己虽然不可能是主角,但身份也不会无关紧要,大概率又是炮灰,或者男二了。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却已经过于熟练,甚至都不想对这个狗屁标题和局面说些什么。 做任务久了,一进入世界看到标题,嵇沄就猜得出大概的画风,眼前这秘书绝对是完成任务的关键人物,毕竟自己要做什么,大概率是瞒不过这种执行人的。 他方才保持冷漠一声不吭对方都没有反应,可见这种表现没有问题,于是也不多做解释:你可以出去了。 对方深深看他一眼,转身离去了。 嵇沄没管桌上的文件和室内的乱象,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窗前,果不其然看见灯火辉煌的城市,鳞次栉比的高楼,而自己身处的这座楼是肉眼可见的范围内最高的一座,办公室更是坐落在顶层。 他打开了系统传送过来的文件,开始从头阅读这部小说。 作者文笔幼稚,设定稀烂,但偏偏怀着一腔热忱写得又臭又长,粗粗一看,居然有上中下三部,总字数超过二百万。这题目到底什么值得写这么多字! -- 第2页 第一遍嵇沄只是跳着看,忽略了所有细节和花痴部分,提炼出简单的人物关系。 他进入的世界,替代的身份名字都会随之变更,很快就发现自己是男二。这本书正如其名,是个没有什么营养且令人头痛的虐女主文。女主叫叶晓,家境贫寒,父母极品,还有拖后腿的兄弟姐妹,为了上学十分艰难地打工,结果还是因为被吸血和意外而无法负担大学学费,于是国际惯例到风化场所打工,结果被喝醉了的男主韩凌天拖进包厢欺辱。事后男主昏睡,她起身逃跑,工资都没要消失在人群中,男主醒来也并不在乎和自己春风一度的人是谁,全然忘了这件事。 后来女主总算在某个排不上号的男配学长的帮助下交上了学费,却再次遇到男主。因为她害怕逃跑的举动引起男主注意,由此和男主开展了一场你追我逃的爱情故事。 三个月后女主查出怀孕,尚且没有答应男主的追求,却已经被金钱攻势砸了个遍,她发现自己怀孕后失魂落魄想不出主意,却始终不肯告诉男主真相,也拿不出证据。检查单被男主发现后对方更是大发雷霆彻底推翻了对她的印象,发誓要报复这个装清高倔强单纯欺骗自己的女人,还要打掉女主的孩子。 女主仓皇逃窜,学业也顾不上了,就这样在狼狈至极的时候遇到了嵇沄这个男二。男主是一个暴躁霸道人设的总裁,男二就是一个外表彬彬有礼但却疏离,内在手段肮脏且冷血的人物,但偏偏这样一个人却因为女主苦苦哀求自己帮忙的时候苍白的小脸和眼里强烈的求生欲打动,收留了她。 没多久女主因为逃跑前被男主反复凌辱而身体虚弱,没保住孩子流产,嵇沄又忍不住发善心照料她,在女主虚弱又坚强地卧床期间,对她越发心疼,沉迷,决定不再放她离开,哪怕要折断她的翅膀。 这女主好惨啊,男主男二哪有一个好人? 嵇沄看得头痛,挥手跳过一大片冗长的二人相处,女主那绝世的坚强清纯知恩图报和女人味如何打动男二让男二情根深种的描述,看到关键词才停下。 女主不愿接受男二的追求,于是再度离开,丝毫不知道男二已经被她的拒绝和背叛弄得接近黑化,更加不肯放手。 这男二居然还有黑化的余地,他原来动不动就威胁人全家,让别人公司破产一家老小喝西北风看着别人对自己下跪都无动于衷,原来还不够黑? 总之,女主离开男二就被男主发现抓了回去,逃离男主就会被男二立刻带走,从之后好似一个在男主男二手里传来传去的球,毫无自主能力,嵇沄一眼扫过的间隙还看见她差点被地头蛇欺侮,被父母逼嫁男二,身体更是一直不好,到百分之五十的时候还被医生诊断怀孕困难。 嵇沄再也看不下去了,头痛欲裂地翻到最后看了一眼结局,果然是千篇一律的生了三个孩子,两男一女其中一对是龙凤胎,二人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 至于男二么,没提到,不过要不然是被塞了个女配也快乐了,不然就是没落到好下场。 他现在的时间点就是女主离开之后,男主抓到了她,两人正在从虐到恋,男二心生不悦,又一直都和男主是竞争对手,还有私仇,于是在给男主找麻烦,好让他从女主身上转移注意力,抢回女主,再撕咬下男主一块肉。 刚过来的时候原身发火,就是因为计划失败了,手下也交不出新的计划。 感情霸道总裁一天天就干这个,公司居然还能不倒闭。嵇沄摇了摇头,转身回到办公桌后坐下,又开始沉思起来。 刚才那年轻人果然是他的秘书,名叫赫连酒,名牌大学毕业,家里也算有钱,不过远远不及男二这个足以和男主抗衡的人物,所以应聘进了公司。作者的人物设定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可能是为了多几个无关紧要的美男,所以赫连酒年纪轻轻,已经成了嵇沄全文中出现最多的心腹,对他忠心耿耿,能力更是极强。 要不是气运不在他们身上,男主也未必能赢得过男二。 不过这故事里除了叶晓这姑娘实在可怜,被反复摧残蹂躏伤害之外,男主和男二都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嵇沄也不为这几个全文美男子排行榜头几名感到可惜。 他的任务很简单,就是拆cp,男女主无论如何都不能在一起,如今这个身份倒是很方便,这任务不算很难。反正拆cp又不需要他一定和女主在一起。 嵇沄知道自己的手下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给出再次在金融市场上攻击韩家企业的计划,于是也不准备在公司耗着,起身找到一件外套就准备离开。 他也有些庆幸这个故事里虽然男主和男二这两个霸道总裁动辄是百亿上下的金融战争,听起来就离谱到可笑,但好歹没人涉黑,危害的基本都是女主的人身安全,而且自己也不用苦心经营,为了符合人设而卖命工作。而女主不等多久就会再次逃离男主,只要嵇沄提前蹲守就能把她带回来,目前不用费心。 在任务世界他只是一个过客,但完成任务之后他永远只有更多任务,嵇沄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完成了多少个任务,内心却已经不会轻易波动,这种既没有不受管理的枪支,也没有魔法仙人都市兵王和杀手,不太可能出现什么变数的世界,对他而言也就不算危险。 -- 第3页 走出办公室,嵇沄就看到了再次过来的秘书赫连酒,见对方露出惊讶的表情,嵇沄抢先开口:我要回去了。 赫连酒是一个足够忠心的人,原文的解释是男二曾经救过因为美貌而差点遭遇危险的少年赫连酒,嵇沄也不担心一点点反常会让他轻易怀疑。毕竟男二人设冷血疏离,其实和所有人都不亲近,没人能够预判他。 果然,对方虽然察觉异常,但却只是垂下眼帘,很顺从地答应了:是,我叫司机来接您。今天还是回叶小姐那套公寓吗? 男二为了营造女主会感觉舒适的环境,给她买过一套房子,是距离公司不远的高档公寓。 赫连酒问了,嵇沄才想起这段时间男二都住在那里,时时刻刻睹物思人,更坚定了要把女主抢回来囚禁的深情。 他又不是嵇沄,见赫连酒顺理成章将自己的举止理解为痴情受伤,也就顺水推舟,皱眉看着对方,似乎很不满,给对方一个犯颜直谏的机会:怎么,你有话说? 忠心耿耿的属下,自然不愿意见到自己的上司为情所伤性情大变,赫连酒如果有机会,一定是会劝他不要沉沦的。 果然,对方抿了抿柔软浅粉的嘴唇,下定了决心就抬起头,深吸一口气,迎上了他不悦而冷漠的眼神。 作者有话说: 新文开啦!携鸡和99给大家拜个早年!(鸡这个称呼我聊天的时候都是用表情,然而这里不允许嘤,大家意会) 第2章 霸总和他的小秘书,2 嵇沄拭目以待。 果然,对方并没有因为他冷淡而明显不悦的态度打退堂鼓,大概也是忍了很久:姬总,叶小姐一旦回来,您一定会知道的。现在她不住在那里,您空守着公寓也没用,不如好好休息 这篇文的重要角色多少脑子都有点毛病,而嵇沄这个男二无疑是毛病很大的,就算是心腹也最多这样劝解,不能说更多。即使如此这也是女主离开好几个月后,赫连酒第一次干涉上司的痴情。嵇沄扫到过这个情节,原来的男二大概就是冷漠地表示我的事不用你管,然后继续为女主独守空房。 嵇沄不必固守剧情,所以等到赫连酒说完,就顺了他的意:我今天回家。 原文没提到嵇沄的家庭和家人,大概率是父母双亡的独生子,本宅在郊外别墅,除此之外还有其他房产,不过要说家那肯定是本宅。赫连酒已经叫了司机待命,闻言虽然不无惊讶,但却把自己的情绪收拾得很好,跟着嵇沄送他下楼。 小说里的霸道总裁待遇极高,嵇沄回了本宅之后吃过一顿丰盛奢侈的晚餐,就回到卧室睡了。 作者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因为这角色是个对外有礼实则冰冷的人设,所以卧室里就白灰两色,干净冷清,偌大空间真正一床一桌一椅,后来女主被囚禁在这里,门反锁了,忙着对付男主的男二焦头烂额,女主还差点被饿死。 见多识广的嵇沄也不由冒出一串问号。 这房间不提面积简直像个牢房,虽然很适合关女主但显然不适合居住,不过嵇沄做任务久了,见怪不怪,洗漱过后直接上床睡了一觉,第二天也不打算上班,而是再度打开文件,继续读这篇令人头痛脚痛浑身痛的小说。 看了五分钟,嵇沄起身叫人给他送点甜点。不来点糖分他真的扛不住了。 赫连酒来的时候他正好在吃磅蛋糕。 蛋糕是从蛋糕店送来的,精致漂亮,很有特色的美式复古裱花,切开露出的内里扎实细腻,口感润泽,红茶口味吃起来清淡不腻,上头的奶油和装饰的樱桃带来丰富轻盈的柔滑甜蜜,水果风味,旁边还放着一杯金桔柠檬气泡水,一碗洗干净还带着水珠的樱桃。 十分熟悉上司的赫连秘书站在原地闻着蛋糕的香味发愣。但他也不能问什么时候嵇沄喜欢吃甜食,还有闲心弄这么个下午茶了,就装作并无异样,将手里的文件放在嵇沄面前的桌子一角:新方案做出来了。 嵇沄知道这是对付男主的计划之一,见赫连酒一夜过去有了黑眼圈,就猜是他熬夜做的。 真是个十全十美的好秘书。 小说里赫连酒对嵇沄忠贞无二,付出一切,不求回报,却没有多少关于嵇沄对他的态度的 描写。想也知道这种文女主是那个绝对主角,其他所有人的故事都是围绕着她发生,赫连酒虽然也占据了一些篇幅,但是和女主关联不大,信息也不会详细。 现在嵇沄生活在这个世界里,身边所有的人对他而言都是真实的,赫连酒也是。原来的嵇沄不会关心他,现在的嵇沄也不关心,但他又不是真正的霸总,无法做到对身边抱着善意的人视若无睹,于是挥挥手:坐,你也吃点。 赫连酒的背景在原著里并不详细,但嵇沄昨天查过了能找到的资料,又翻阅过了原主的记忆,发现赫连酒的家庭也很复杂,父母都不爱他又互相怀疑出轨,再加上他少年时因为长得漂亮被人骚扰,在这个豪门似乎可以无视法律的世界里,对方地位比他们高,所以他的父母都装聋作哑,事情闹大之后甚至嫌弃他丢了自己的脸。 总之也很惨,正因如此,帮了他一次的原主才得到了他的忠诚。 嵇沄的任务是拆散主角cp,只有他们没有一丝一毫的可能在一起 ,他的任务才算完成。而他自己的身份,有时候是炮灰,有时候是反派,有时候是主角之一的守护者,爱慕者,家人,总之有所关联。 -- 第4页 完成任务并无什么特定的限制,自由度很高,正因如此,任务者配备的系统也不过负责分发任务,提示进度,给出资料,提示任务结束,外带一个可以积分兑换的商城,除此之外很少主动和他交流。 嵇沄知道有的任务者每次都攻略主角之一,有的任务者完成任务的方式就是杀光主角团,有的任务者制造意外让主角cp互相误会反复受伤失望,最后不得不分开。总之,各出手段,能够见效就行。 现在这个世界只是令人头疼了点,但是正如嵇沄之前所想,没有超出范围的武力,自己的身份血厚防高,拆散男女主不算太难。 他有闲心吃下午茶,赫连酒虽然惊讶,但也只好奉陪,佣人帮他切了一块磅蛋糕,又问他想喝什么。赫连酒熬了个通宵又开车赶来这里已经很累了,想了想答道:黑咖啡就好。 又挖了一勺蛋糕的嵇沄看了他一眼:你加班几天了? 赫连酒没想到他会关心自己,愣了片刻才理解他的意思,居然有些受宠若惊的惶恐,赶紧改口:给我也来杯气泡水好了。 佣人答应后离开,赫连酒低着头不言不语,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坐了一会,赫连酒吃完那片蛋糕,发现他真的不想看文件,也并不和自己说话,就告辞离开了。 他的顺从和沉默多少有些不合常理,嵇沄当时却没有发现。 几天之后,女主再度从男主那里逃出来,哭着给男二打电话求助,说自己再也不要回去了。她现在已经知道自己被男主盯上,如果没有男二帮忙,逃到哪里都会被抓回来,于是一获得自由就立刻联系上了他。 嵇沄和原剧情一样,正在公司开会,打完电话后神情平静,他已经事先安排好了蹲守保护女主的人,只告诉赫连酒地址,让他把人送到姬家本宅。 他最近这几天都住在姬家本宅,所以这要求也不突兀,赫连酒对他没有亲自去接人很意外,但也来不及说什么,就去接人了。 嵇沄回去的时候,正好见到女主一身狼狈,苍白瘦削,坐在本宅冰冷豪华的客厅一角抽噎,眼睛已经肿得像个桃子。 她和男主互相折磨伤害,现在已经快到感情的转变。男主只是不承认对她的特殊感觉,而女主也在封闭的环境中怀念起原来追求自己的那个男主,进入了虐身虐心恋爱的第一步。她人设就是坚强清纯不慕权贵,所以还在坚持逃跑,实则来到男二的庇护下没多久,她就要说其实他对我也不是那么坏,如果能回到从前就好了这种话了。 嵇沄远远地看着她,丝毫没有靠近的意思。 能当女主的人,虽然样貌不过是清秀,但气质确实无可挑剔,是那么回事。即使狼狈仓惶又恐惧疲惫,她也一身白裙,细胳膊细腿,看上去就惹人怜爱。 嵇沄在这里已经给她准备好了一间卧室,也会有人照顾她,见她哭累了就上前安抚她,让人带她去洗澡。之后自然有佣人会给她准备吃的,让她休息。 赫连酒接了叶晓回来就没再返回公司,他是知道嵇沄对叶晓的在意的,嵇沄没有听到叶晓的消息立刻离开公司亲自接人已经让他很吃惊,现在见他居然不怎么和她说话,更没有趁机肢体接触加深叶晓的信任和感激,看他的眼神已经不太对了。 嵇沄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并不怎么符合人物逻辑,但他也不怕ooc的风险,所以权当没有发现,等叶晓被带走后赫连酒自觉走到他面前,简单交代一番前因后果和女主的身体状况:她很虚弱,再也不能经受什么。 话说的很委婉,但嵇沄听懂了,无非是虐恋让她身心饱受摧残,短期之内嵇沄是别想做什么了。 嵇沄没露出什么情绪:知道了。 他其实不打算和女主共处一个屋檐下,准备搬到城中另一套房产里去,想一想这时候男主发现了女主的离开,正是伤心欲绝失去理智的时候,天凉了,也该让韩氏破产了。 现在是对韩凌天发起进攻的最好时机。嵇沄看着赫连酒。 赫连酒也看着他,心里忽然发寒,觉得好像整个世界在刚才那一瞬间似乎都有微妙的偏移。 他从少年时就认识了嵇沄,大学毕业后更是一直跟在他身边,嵇沄对叶晓的迷恋毫无理智,确实根本不像是他,也令人意外。但如果从一开始他就是有理由的呢? 赫连酒觉得有重要的东西就在眼前,但他抓不住。摇了摇头,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了重影,身体也发软了。他还想维持自己的专业态度:我知道了,会议结束后指令已经下达,我们的反应比韩氏快,他们 他的话没说完,就在嵇沄面前晕倒了。 原剧情里,嵇沄亲自接了叶晓回公寓,那时候赫连酒安排了私人医生的检查,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状,现在他却昏迷了。 在他倒下的时候嵇沄下意识伸出双手,赫连酒凉丝丝的头发和滚烫的额头一同蹭在他脖颈脸颊上。 这情况似曾相识。 嵇沄心生怀疑,再也不能忽视他不管,四周无人,所有人大概都围着叶晓转了,嵇沄也不再等待,打横抱起并不重的秘书,带他进了留给他的房间。 第3章 霸总和他的小秘书,3 赫连酒的昏迷毫无预兆,但就在被嵇沄抱到客房的短短几分钟,他的体温就急剧升高,脸颊上浮起潮红,就连说是急病也过于诡异了。 -- 第5页 嵇沄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这么久他都没有见过这种事发生在自己面前,一时间居然不可置信。片刻后,他伸手探了探赫连酒的脉搏多个任务之后他积攒了很多技能,其中就有中医。赫连酒的脉搏急促凌乱但却很有力,因为高烧有些难受,但生理上应该没有问题。 他叹了口气,呼叫系统:扫描异常灵魂能量。 眼前出现一个显示扫描进度的蓝色圆环,颜色逐渐变深表示了扫描进度。沉默的半分钟后,系统发出提示音:扫描完成,异常灵魂能量1,已标记。 果不其然,眼前躺在床上皱着眉异常鲜活的年轻秘书先生头顶冒出一个蓝色的感叹号。 嵇沄挥散了感叹号,蹙眉沉思,片刻后点开了背包,拉到最底,拿出一枚眼泪状的半透明宝石轻轻摩挲。 物品简介:如影乘风。使用于觉醒后的离散灵魂,从此之后,如影随形,不离不弃,拯救你于不尽黑暗的蒙昧。 这是很久之前嵇沄完成任务抽奖所得,不能应用在他自己身上,但可以给他带来一个同伴。刚觉醒的灵魂能量被绑定之后,就会跟着他穿越不同的任务世界,在过程中逐渐觉醒,又可以避免被系统招揽成为任务者。只是很多年来,嵇沄从来没有见过一个觉醒的人。 他的任务世界性质五花八门,但多数都只是尚未完成,或者不够合理的世界,会发生各种天马行空的事,但其中的人却欠缺从既定命运中醒来的能量。虽然每个世界里的人都是真实地生活着,但在一个更高维度的世界里,整个世界不过是一本无法出版,或者聚集了许多怨念的网络小说。 孤独如影随形,嵇沄保留着这个没卵用的道具,就是想有一天能够遇到同类,能够拥有同伴。他已经快失去希望,赫连酒却出现在他面前。 刚开始总是莫名其妙的高烧,恍惚,昏迷,总觉得从前习惯了的事情忽然变得很奇怪,触觉味觉都陌生而诡异,好像眼前蒙着的阴翳忽然散开,每件事都是新鲜的,但与此同时,却会更深地理解,投入自己的人生和角色之中 幸好赫连酒也不是什么人生波澜壮阔的人,嵇沄忽然松了一口气。 他本以为这个任务普普通通,没想到居然给了自己这么大的惊喜。他又把如影乘风放回背包,发现赫连酒的面色已经好转,似乎快要醒来了。他的身体健康,忽然昏迷也只是类似于加载过量信息于是死机,不会持续很久就要重启了。 嵇沄不能在他不同意的情况下和他绑定,对于未来的人生要不要和他绑在一起,赫连酒当然应该是决定的那个人。 如果不绑定的话,觉醒的灵魂能量在足够凝聚之后就会流转游移,毕竟小说会结束,有的干脆就烂尾,现在还有嵇沄这个任务者,当他任务完成,世界也就无需为了维护剧情而将大部分能量放在男女主身上,这些能量足够推动整个世界自洽地运转,进化,赫连酒的人生也会越来越逼真,完整。他或许会继续工作,或许会辞职,或许会结婚,总之,像任何自由的人一样生活。 当他死去,他会在新的世界苏醒,什么都不记得,可以是任何身份,他会一遍又一遍地活着,直到足够自由,独立,发现这一切似曾相识,打破不可见的墙,那时候他多半会得到系统的邀约。 这会是个漫长的过程,倘若遇见不测,活着被毁灭,他还是会真的消失死去的。 嵇沄既然见到他,目睹他的觉醒,就无法置之不理。只是此时此刻不是告知对方的最佳时机,眼看赫连酒要睁开眼睛,他就走到门口叫佣人送来一杯温水。 赫连酒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房间很陌生,门开着,门口的背影却很熟悉。他浑身无力,根本坐不起来,却很敏锐地听见嵇沄低声叫人拿杯温水过来。 那挺拔如古树的背影还穿着开会时的黑色正装,嵇沄转身的时候才脱去了西装外套交出去,赫连酒看着他回到房间,情不自禁往被子里缩了缩,试图拿出专业的素质来,别像个需要照顾的孩子,一出声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格外的软:我我怎么会晕倒了? 嵇沄又在他床边坐下,心情犹如看着幼崽,见他窘迫地扶眼镜,干脆伸手把眼镜勾下来放在床头柜,冷着脸用你心里清楚的眼神看着对方:我不清楚,不过你应该知道自己每天工作几个小时? 赫连酒理亏,但觉得这也说得过去。即便如此,在一向崇拜仰望的上司面前晕倒,还不知道怎么就被弄进房间,现在躺着和坐在床头的嵇沄说话,他还是不合情理地愧疚且慌乱着,解释:我其实没事的,以后以后也不会这样了。嵇总,既然我已经好了,那我现在就回去了? 嵇家本宅经营多年,地位非凡,能住进来的基本都是获得认可,秘书显然是不可以拥有房间的,赫连酒也从来没有留宿过。何况现在叶晓已经到了,他的任务已经完成,赫连酒害怕自己耽误接下来针对韩氏的计划,想到这里就坐起来想下床。 嵇沄却想让他多留在自己视线内。现在赫连酒在他眼里已经不是什么路人或者配角,而是想要变成同伴的人。虽然因为这个他更不能让赫连酒觉得崩坏,免得对方警惕进而抗拒,但毫无疑问,他会好好照顾赫连酒的。 -- 第6页 赫连酒就这样听见了此生最奇幻的一句话,嵇沄对他的关心:已经很晚了,你回去之后也就没时间休息了。今晚就这样睡吧。 虽然蹙着眉,语气也并不怎么热情,但也足够赫连酒明白这就是关怀。他离开家之后为了追赶嵇沄做出了太多努力,但除了丰富多彩挑战多多的工作之外,和嵇沄的交流并不多。对方本性如何,赫连酒是最清楚的人,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会关心自己,放在从前,嵇沄只会觉得秘书晕倒是件烦人的事,如果会影响工作,他就更不悦了。 不过想想看,放在从前赫连酒也没有想过嵇沄居然会恋爱,甚至求而不得,对象还是叶晓这种平平无奇的女人。 于是他根本无力反抗,在嵇沄的注视之下靠在了床头。佣人拿来温水和两个胶囊,赫连酒也没问是什么,温顺地吃了,又在嵇沄的注视下僵硬地躺好。 他没法在老板的注视下入眠,浑身神经都紧绷着,嵇沄又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弄得他更觉得难受,想了想,说了声晚安。 嵇沄点点头,站起身,顺手拿起玻璃杯:晚安。 然后终于离开了,还关好了门。 赫连酒终于在被子里放松下来,翻了个身,揉着自己抽痛的额角,轻声嘀咕:难道真是叶小姐带来的变化? 他也想不出个答案,吃了药之后就昏昏欲睡。没多久真的睡着了。 第二天闹钟响了之后赫连酒就如常起来。他穿的也是一身正装,昨天去接叶晓的时候也没来得及换。下着暴雨接人回来,又没脱衣服就睡了,现在衬衫裤子皱皱巴巴,外套也被暴雨打湿弄脏,废了。 他坐在床上发呆,后知后觉自己没衣服穿了,无法出现在嵇沄面前。 片刻后佣人敲门进来,把一套装在防尘袋里的新衣服放在床尾:先生说你们两个的身高差不多,这身做好之后他还没穿过,暂时借给您,应该可以应付。 岂止是可以应付。 赫连酒工作后就需要充门面的行头,他的工资也不低,但上档次的西装也就几套而已,不可能像嵇沄这样,没穿过的高定西装装满衣帽间。而且档次也绝对是赫连酒负担不起的。 他没想到嵇沄会把自己的衣服给自己穿,手却不受控制地翻开,果然见到黑色细条纹的羊绒面料,忍不住伸手摸了上去,脑子里飘过莫名其妙的一个想法,还带着点诡异的冲动:没人看不出来他穿的不是自己的衣服吧,他们会怎么想呢? 敬畏与仰望本就类似个人崇拜,赫连酒无法拒绝穿嵇沄衣服的诱惑,还是穿好理整齐,发现镜子里自己的手腕脚踝都明显被衣物遮盖,嵇沄的体型还是比他大,太明显了。 他又多看了两眼,转身出门。 早餐已经准备好,嵇沄坐在长桌一头,脸色苍白神情憔悴,显然没有休息好的叶晓就坐在他下首,对着丰盛的早餐发呆。 赫连酒莫名觉得那中间没有自己的位置,何况他也不确定嵇沄想不想和自己一起吃早餐,就想打个招呼就离开。然而还不等他说话,嵇沄就敲了敲桌面:过来吃点东西。 局面变得很奇怪。赫连酒目不斜视给自己盛了煎蛋香肠培根,又要了杯咖啡这次是焦糖拿铁,他怕再要喝清咖啡嵇沄又不高兴。 对面的叶晓一动不动,赫连酒昨天就发现了她的状态很不好,其实如果不考虑嵇沄对她的感情,赫连酒心中还是很同情她的,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她的脸色,就听见嵇沄语气柔和:晓晓,多少吃点东西,你的身体太虚弱了。 赫连酒忽然又收回了自己的同情,一刀将完美的太阳蛋开膛破肚。 第4章 霸总和他的小秘书,4 叶晓的反应很迟钝,好一阵才苦笑:我不饿。 嵇沄心中叹息。女主当初迫不得已在危险的会所打工的时候也才刚上大学,十八岁左右,一年之内遭遇了二百万字剧情的百分之三十,现在这个模样还得归功于善良倔强坚强的设定,否则的话只要流产和护理不当,被男主日夜折磨,恐怕身体就坏了,哪还能有三个孩子的大团圆结局。 你不是不饿,只是你感觉不到而已。韩凌天不会好好照顾你,你瘦了很多。嵇沄语气平和,伸手将白瓷小碗里温热的牛奶粥往叶晓面前送了送,安慰她:你住在这里很安全,可以好好休养,他是没法从我手里抢人的。等你好了,想回学校念书我就送你回去。 也是造孽,她还没满二十岁,就遭遇了太多事。 诚然这种故事里的女孩子都有点一言难尽的行为,比如被强奸后为什么不报警只是逃跑,比如发现怀了孩子为什么从来没有考虑过打胎,比如说不清楚孩子是谁的为什么不向男主提议做穿刺验证DNA 最大的可能是如果这样的话就写不了二十万字了。 但无论如何,一个刚结束单纯的高中生涯,出生于普通人家的女孩,遇到强权和暴力,确实难以抵抗,更难以保持清醒的自我。哪怕是坚韧的叶晓,也在一年多的风波变故中忘记了自己从前的生活,甚至很久没有想到自己本来应该身在大学,还是个学生。 学校她刚恹恹地拿起调羹,闻言一愣,好像从没想过还能回去:我我还能回去么?可是,韩凌天他不会放过我的! -- 第7页 激动的战栗后,她又苦笑起来,摇头:你愿意照顾我,我很感激。但你总不能二十四小时地盯着我,他总会找到机会,我要是落单,就一定会被他抓回去,你不知道,他固执得像是疯了一样我们只是朋友,你不用做这么多。 又来了,赫连酒在心里无声腹诽。 嵇沄对叶晓的在意和付出哪可能只是朋友?那种爱恋不仅明显,甚至很容易会失控,但叶晓总是无所知觉,在恪守朋友名分的同时,无限度地依赖嵇沄的能力摆脱麻烦。 按理说,赫连酒作为嵇沄阵营的人,对这个莫名其妙对嵇沄产生很大影响的女人不可能有太好的印象,但似乎在今天之前,赫连酒心中总是觉得她很可怜,也很倒霉,甚至偶尔有怜惜和照顾她的冲动。 今天,他就像是忽然从浑浑噩噩的梦中醒来,怎么看叶晓都觉得不顺眼,而且一股脑地把从前感受不到的恼怒和介意全补上了,这情绪甚至有些难以控制。 但餐桌上另外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和咬住嘴唇忍耐的小动作。 嵇沄见叶晓瑟缩,也不急于说服她,毕竟眼下她还是很需要休养和治疗,步上正轨需要时间。所以他也不曾多说就低头看向自己的甜粥:你放心,不麻烦,等你身体养好,就不需要担心这件事了。 就算以前不懂,但叶晓现在已经知道,韩氏和嵇沄很不对付。她本能地察觉这句话并不如表面云淡风轻,怀疑他们又要斗争起来。但她对此一窍不通,甚至不清楚两家企业的具体规模和能力,也缺乏将斗争具体化的知识,犹豫片刻,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的内心混乱极了,甚至没有成形的念头,一时觉得这也不全是为了自己,一时觉得如果韩凌天能彻底离开她的生活,让她的生命重新宁静自由就好了,一时又想起面目狰狞表情可怖的韩凌天不复人前的冷酷高傲,对自己大喊大叫,说恨她,说她是一个骗子,说她根本配不上他的爱 他真的爱她吗?可是,爱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真是因为她不够好,没有及时解释清楚,也拿不出证据证明那个被虐待而流产的孩子是韩凌天的,所以事情才会变成这样?明明明明他不知情的时候,对自己很好的 叶晓想不出答案,但餐桌上已经回归寂静,她觉得现在的嵇沄让自己本能地信任,比从前似乎更亲和,从容。除了相信他,她没有其他办法,她只好慢慢吃起了早餐。 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过自己的未来了。 吃完早餐,叶晓被佣人带去散步,上午她的医生会过来,嵇沄很放心地把她交给了专业人士,自己则和赫连酒一起离开,去给韩凌天找些麻烦。 最好是在叶晓心态转变,学习跟上之前就彻底让麻烦解决掉他。 这个世界的金融基本不成体系,两个最大财阀的基本战斗方式就是打价格战和营销,至于股价纷争更是几乎没有任何法律约束,收购多少份额的股份都不需要提前公示,根据后面剧情,挪用公款收购对方股票也不会坐牢。 可能这个世界真的没有警察吧,所以叶晓不报警也算正常。 毕竟要是讲逻辑,以两家资产来说,打一架不仅鸡毛一地,还很容易让世界金融崩溃。 嵇沄看过了赫连酒熬夜做好交上来的那份计划,虽然并不足够复杂高端,但目前来说已经够用了。虽然具备相应知识,但嵇沄目前并不了解公司的具体情况,所以打算这段时间突击工作,集中解决男主这个问题。 他在沉思,身旁的赫连酒就有些坐立不安。 靠近嵇沄,和他一起坐在嵇沄通勤用的这辆加长凯迪拉克上对赫连酒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他一向是跟随在嵇沄身边的大秘书。但今天一切都与往常不同,嵇沄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的侧脸赫连酒都不能多看,否则他就会有强烈的打破宁静把对方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的冲动。 但挪开目光也于事无补,他忽然意识到嵇沄身上一直有淡淡的古龙水味。 真是如坐针毡,赫连酒的坐姿越发中规中矩。 嵇沄对此毫无感觉,他的思路已经从如何打击男主到质疑整个世界的合理性,到对这辆车的评价。 日常通勤有必要开加长凯迪拉克吗?还是一看就知道是定制款,防弹玻璃,特殊颜色,专门配饰的这种?未免太过浮夸,那参加宴会,需要曝光和浮夸的时候,得开什么?罗马战车? 车内空间更是大到离谱,有手工座椅,车载影院,冰箱和酒柜,还有一套专门的供氧系统如果发生了车祸,说不定上车前毕恭毕敬九十度鞠躬的白手套燕尾服司机能当场解决问题,抢救伤员,都不需要进医院,直接回家疗养就好。 嵇沄对这种身外之物没必要地隆重没什么好感,但车祸引发了他的灵感,想到叶晓在之后剧情里被恶毒女配雇佣的绑匪绑架过,还差点死掉,那时候她都已经是韩凌天的太太了也逃不过,她身边居然没有保镖? 和嵇沄一个等级的富豪韩凌天的太太身边没有保镖? 嵇沄立刻堵住了这个逻辑漏洞:请保镖,我和叶晓,找个保全公司,口碑最好的,让他们轮班制,二十四小时保护叶晓的安全,我这里也一样。 这真是神来一笔,赫连酒甚至被小小惊吓到了。以前的嵇沄没有这种需求,因为他本身精通格斗,一般的保全来上三五个可能都打不过他。如果有大型活动或者有大量陌生人群,公司会配备安保,日常生活就没有这个需要了。 -- 第8页 所以,主要还是为了叶晓吗? 赫连酒低声答应了,把这件事记在备忘录上,又开始咬嘴唇。 嵇沄看到了他的小动作,想到赫连酒正在觉醒的事实,心情忽然变得很愉悦。漫长的任务让他忘记了自己是如何入行,但自从抽到绑定道具之后他就一直有个想要同伴的执念。现在这件事有了希望,赫连酒哪怕取得一点进展,他也会觉得这很可爱,情绪越发轻快。 还有,叶晓现在住在本宅,她不出门应该还是安全的。我最近应该会很忙,就不在通勤上浪费时间了,你安排一下,我就住在公司附近的公寓里。嵇沄又想起一事。 赫连酒露出诧异的眼神,缓慢地眨眼,浓密的睫毛越发显得眼睛又大又圆,像是受惊的猫,平白年轻生嫩好几岁,终于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第一反应:我以为您不会离开叶小姐,她现在需要陪伴和安慰。 翻译一下,就是这是趁虚而入的最佳时机。 嵇沄一时沉默,无言以对。理论上确实如此,但他又不是原主,赫连酒正在觉醒的开始,据说一般都会很艰难,这时候陪伴女主不如即时监控赫连酒这里的进展。不过他没法这么说,只是淡淡哼笑一声,说出符合角色设定的话:我更想看韩凌天绝望的样子。 赫连酒沉默了。 他没恋爱过,不明白心动到底需要什么条件,其中是否又能掺杂多年恩怨,和雄性竞争意识。但不用再规劝嵇沄从叶晓身上转移注意力,他还是悄悄松了一口气。 第5章 霸总和他的小秘书,5 嵇沄不是第一次当霸道总裁了,不管原主是用什么浮夸方式坐稳这个位子,他都秉承一贯的敬业,到了公司就临时安排会议,务求能够让此时此刻发现叶晓逃跑后焦头烂额情绪不稳的韩凌天更加心痛肉痛。 对叶晓嵇沄多少有些道义上的同情,但对韩凌天他就没有任何仁慈了。这次完成任务的策略就是将男女主分开,让叶晓恢复从前生活时的心态,给予她一定的自立能力,同时打垮韩凌天。 在会所被下药之后抓住路过的人解毒,还算有点迫不得已的成分,毕竟这种药一般情况下总有各种神奇的功效,但二百万字中他以各种方式眼瞎心盲伤害口口声声深爱到失去尊严和理智的女人,就没法开脱和解释了。 没有感情经历的人,很容易将感情的激烈程度理解为深度,似乎要死要活自残自杀就是爱的最高境界,而爱就是最好的免罪借口,即使吃着满口玻璃渣,也会觉得伤口是甜的,有情被捅也快乐嘛。 老社畜嵇沄并不吃这一套,艰难痛苦地看完那二百万字之后,只想打爆男主的狗头泄愤。 他表现得有些过于厌恶韩凌天,不过在座没人不知道自家老板和韩凌天是多年敌手,倒也应对得很平和。 眼下嵇沄和韩凌天争夺的,是对双方都算新领域的高端人工智能产业,不仅要抢先研发宣传铺货,还要抢各地政府的支持合作,工作量相当大,但过程却相对简化。嵇沄知道这一战即使取胜,也不可能轻易打垮韩凌天,真正要重创对方,还是得在金融市场。不过这就更需要放长线钓大鱼,策反韩凌天那边的人也是需要时间的。 会议后半,掌握了需要的信息,嵇沄就开始构思该如何给韩凌天挖个大坑。 这人的脾气是他最大的缺陷,对于未经世事的小女孩,一个动不动叫人封杀别人活路的霸道总裁或许真的很霸道很帅,反正封不到自己头上,但对于韩凌天的下属,合作伙伴,这幅高傲冷酷无情,就是最大的绊脚石。 谁愿意一直小心翼翼,低头示弱呢?从前是没有机会,社畜是需要生活的,现在要是有了机会,会有无数人想要狠狠地咬回去。哪怕从前并无利益之争,多数人和韩凌天的相处也是不愉快的,一向高高在上仿佛冷酷神明的男人坠落云端,狼狈不堪,谁不喜欢看这种热闹? 从来雪中送炭者少。 嵇沄双手交叠,撑着脸垂着眼,一半心思从原著稀烂的商战线挖掘可以利用的信息,一半心思听着会议讨论,忽然察觉坐在身边做会议记录的赫连酒又在偷看自己。 怎么像只总是喜欢偷偷探出触角的蜗牛? 怕惊动了他的探索,嵇沄干脆没动,眼角余光看见赫连酒坐得一本正经,会议桌下的膝盖乖乖并拢在一起,腰背挺直十分规矩。要不是他知觉敏锐,恐怕还要以为自己误会了,赫连酒明明在认真开会。 嵇沄眼里染上几分笑意,正要收回观察的余光,汇报完毕的高管清了清嗓子,轻声询问:嵇总,您觉得如何? 声音柔和,带着忐忑,大约是害怕嵇沄真走神了什么都没听见,之后沟通不畅,又是自己的锅。先前办公室里那一场风暴到现在还有余韵流传,他们也是不得不小心。 嵇沄忍不住起了逗弄之心:赫连秘书怎么看? 做老板就是这点好,不想回答或者答不上的问题扔给下属就好。 赫连酒猛然从会议记录上抬头,不动声色地慌乱着,又下意识咬嘴唇,瞄了一眼方才下意识记录的内容,假装出好几秒的慎重思考,给出的答案井井有条。 我认为唐总言之有理,但不可不考虑陵城和韩氏有很深渊源,即使我们现在可以肯定,韩凌天那里来不及反应,我们一定是比他们快的,但陵城的优先选择肯定是韩氏,所以,是不是也应该考虑到失败后的方案,不要把希望只放在这里? -- 第9页 虽然这种高层会议一般来说秘书没有什么发言权,但赫连酒地位不同,人人都知道他虽然无冕但却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提问的高管边听边点头,并没有不服的意思。 嵇沄眼中含笑,随大流看向正和唐总认真讨论,查漏补缺的赫连酒。 事实上,这种小说的作者都想不到,总裁这种职位并不算是一个公司权力最大的人,只是听起来最好听。事实上真要论权力,还不如股东,董事,监事会。一个人可以同时参股许多个公司,拥有庞大的帝国,这种人谈生意也无需开会,要算计人更不需要坐在办公室会议室里进行。 大佬嘛,自然是举手投足搅动风云,一句话就足够令什么总裁总经理坠落云端。 但显然,霸道总裁就是好听,事必躬亲也显得能力更强,嵇沄也没有意见。他只是不把这种程度的世界放在心上,很轻松地借此机会正大光明看赫连酒。 直看得赫连酒心里发慌,流畅的阐述忽然打了个磕巴,掌心甚至泛起潮意。 他不明白嵇沄为什么这样看着自己,专注,柔和,虽然没有多大的表情幅度,却显然心情很好。 但他很明白方才自己走神了,不仅走神,还一直在偷看近在咫尺的嵇沄。 他很熟悉这个人,不管是生活习惯,还是工作风格,有时候甚至对方不用说话,他就能猜出他皱眉,抬头,转身,要说什么话,想要什么东西。但这里面并无亲近感,只有艰苦的追赶,遥远的仰望,他从不期盼自己靠近对方,只希望得到承认,肯定,他始终在做一个专业的秘书。 但似乎就是嵇沄在办公室爆发那天之后,他忽然从这熟悉的人身上,看到了某种陌生的,令自己心悸的东西。甚至不敢多看,他此时只有强装镇定,却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耳尖滚烫,胸口也滚烫。既像是欢喜,又像是失落,既像是恐惧,又像是陌生的希望。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平平常常的某天,他心中忽然有陌生的种子发芽? 就好像是嵇沄忽然有了全新的面目,触发了这一切。 会议结束后,赫连酒整理好文件,呼出一口气,没形象地瘫在自己的座位上发呆。他伸手捏自己的耳朵,发现居然还在发烫,他忍不住捂住脸,绝望的哼哼脱口而出。 这到底是怎么了呢?他从来没有这样难以自控过。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东西不对了吗?他找不出答案。 像这个样子,无法冷静下来,他还怎么工作啊?要是再在嵇沄面前失误,就算对方没有发现,他也会凿出一条地缝逃跑的。从在这里实习那年起,他就从来没有这样不专业过! 赫连酒的心情难以调节,但嵇沄却并不知情。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起来:赫连秘书?怎么还没过来? 会议结束后,他按照惯例是要把会议记录发送过去,自己也要过去,事后再检查一遍的。 赫连酒慌乱地一把将桌面上的文件夹扫开,握住鼠标发送整理好的文件,声音努力地维持在平和冷静:马上就好,文件已发送,请嵇总查收。 嵇沄嗯了一声,又提醒:带杯咖啡过来。 赫连酒莫名想到最近总是看到他在吃甜食,喝甜饮料。为什么在公司就不吃甜食了呢?是害怕破坏形象吗?这样想,他就有了一个虽然可怕诡异却挥之不去的形容泡泡一样在脑子里飘来飘去:嵇总其实很可爱啊。 他摇了摇头,起身冲咖啡,想了想加进去两块糖,一份炼乳,端起来去嵇沄办公室了。 办公室的玻璃门要刷卡才能进,但赫连酒通常都没有多余的手去刷卡,所以他都是把工作卡塞在剪裁合身的西装裤后面的兜里,用屁股顶开沉重的玻璃门。这动作难免有点不够庄重,对里面的人也不太尊重,不过他真还没有更好的办法。 嵇沄一抬头就看到一只挺翘的屁股率先挤开玻璃门,被挤得变形,贴在门上,漏出的肉有十分明显的肉痕。 他下意识清了清嗓子,刻意地将目光往上挪到赫连酒脸上。 赫连酒这一回很迟钝,并没意识到这人方才盯着自己哪里看,先放下咖啡,随后翻开自己pad上的会议记录文件,很快进入了工作状态。 嵇沄抿了一口热咖啡,发现里面很贴心地放了糖和炼乳,又喝一口。 随后赫连酒忽然脚下一软,匆忙伸手扶住椅背。他的脑袋昏沉,视线涣散,视野中所有东西都变了形,身子不断往下滑,好像就要倒在地上。 世界混混沌沌,一双手忽然伸过来牢牢抓住了他,把没有一丝力气的他扶了起来。赫连酒听见一声很清晰的叹息:怎么又晕倒了 低调却辨识度极高的古龙水味离他好近,闭上眼睛的前夕,赫连酒感觉到自己落入某个怀抱,从无尽坠落中被接住了。 他放心地失去了意识。 第6章 霸总和他的小秘书,6 赫连酒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开始习惯莫名其妙地昏迷和醒来,但想起这几次都毫无感觉,心脏又慢慢地沉了下去。 身体上任何突如其来的征兆,一般都代表着一个噩耗。 忽然想到这一点,赫连酒就连发现自己躺在嵇沄办公室宽阔的沙发上也没有多余的感觉了。他一旦醒来就感觉不到任何异状,身体也完全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但还是扶着额头慢慢坐起来,习惯性地想为自己的状态道歉嵇沄不是一个很宽容的上位者,对下属的效率和专业程度有很高要求,赫连酒也完全赞同他的理念,对即使不是自己主观导致的问题同样会感觉到压力。 -- 第10页 嵇沄就坐在待客沙发侧面,赫连酒视线范围内的一张单人沙发上,此时正微微蹙眉,见他醒来,似乎已经完全恢复,也不等他开口解释或者打破室内的宁静,就率先开口,语气里带着些许担忧:你应该安排一个体检了。不要去公司报销的医院,去我的医院,公司一样给你报销,这样不用排队。 公司对赫连酒这个层级的员工待遇很优厚,每年安排两次体检,都在三甲医院。而嵇沄自己则从来没有去过公立医院,所有医疗问题全部都是在私立医院解决。虽然没有股份,但嵇沄私人确实赞助了几个医学实验室,和这家医院有很深的关系,确实可以轻描淡写让赫连酒迅速接受体检。 从对方第一次昏迷开始,嵇沄就知道得给赫连酒找到一个理由,否则的话按照常人的思路,即使检查不出来异状,也会往目前医学技术无法诊断的绝症方面考虑。而医生永远不会对自己不明白的事下结论,赫连酒的觉醒程度又不可能深到很快意识到本质,所以,还得嵇沄做点安排。 赫连酒是个很有分寸感的人,完全没料到嵇沄会以淡淡的担忧和直截了当的命令安排自己去体检,没有任何不满,不悦。 好像有什么不太一样了,但是又让他觉得合情合理。 我赫连酒刚想开口拒绝,又想起虽然自己不习惯嵇沄的态度,但直接拒绝显然更不合理,对方可是从来没有被人拒绝过的,继续在这个问题上客气纠缠只会让嵇沄不耐烦罢了,再说他本来就想去做个检查,于是只好答应下来,表示感谢:我会去的,谢谢你,嵇总。 嵇沄点了点头:我的医院卡在你那里,你直接刷卡就好。今天下午放你的假,体检之后也不用回来,记得叫清洁公司打扫我距离公司最近的公寓,我晚上就搬过去住。 这也合情合理。赫连酒从医院往返加上体检项目占据的时间,也不会到下班时间,安排清洁公司的事还可以同时进行,这种事他已经驾轻就熟,下午就约等于放假了。如果体检结果好的话还是很轻松的呢。 赫连酒慢慢从沙发上挪下来,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要害怕。也许只是太累了,也许只是最近身体虚,也不一定就是噩耗。 他还从没有这个时候离开过公司,竟然不知道该怎么结束对话,而嵇沄已经起身,径直走向办公桌,穿着正装的背影高大又充满安全感: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赫连酒愣愣地答应了一声,看着他拉开椅子坐下,准备翻阅放在桌上的文件,这才安静离开。 嵇沄沉静而俊美的容颜一向为公司能接触到他的人称道,从前赫连酒却似乎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一点,只在今天才突然发现,他专注地望着那些文件,但却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样子,似乎很好看。 赫连酒离开后,嵇沄也就不必掩饰自己的效率,很快处理了每日工作,习惯性整理一番目前的剧情。 他并不准备走原剧情,一方面是杜绝男女主继续发展下去产生意外,毕竟剧情有整个世界的大部分力量维护,如果按照惯性谁知道最后他们能不能被拆开,另一方面是真正见到叶晓之后,她对嵇沄来说就不仅仅是任务对象,也是一个活着的人,见到她形销骨立精神被逼迫接近极限,嵇沄就不打算让她继续被压力源韩凌天迫害。 韩凌天毫无疑问是一个自负而惯用自己的力量碾压别人的人,很不习惯被拒绝或者被打脸。从一开始追求叶晓用的半强迫手段就看得出,他根本不是什么有底线的人。叶晓逃离之后,韩凌天很快陷入痛苦和疯狂,不仅对下越发恶劣,也肆无忌惮地利用自己的能量四下寻觅叶晓的线索。 按照原剧情,此时此刻嵇沄正式和他对抗,但两人层次差不多,各有胜负,韩凌天更加被激怒,精神状态也很不好,在种种情绪之下,终于承认自己思念叶晓,可以原谅她的背叛和逃离也不知道这背叛到底是怎么成立,这时候叶晓和他并不是什么有共识的亲密关系。 之后,叶晓偶然得知嵇沄就是那个对付韩凌天的人, 而韩凌天目前状况很不好,又亲眼看到一向对自己温和的韩凌天冰冷对下的样子,心生恐惧,提出搬走独自生活,嵇沄见她想要逃离自己,干脆撕下面具囚禁了她,就是在这里,叶晓被关进嵇沄那个什么也没有的卧室,差点饿死。 此消彼长,嵇沄关注着女主,大意之下韩凌天找到了女主在他这里的证据,开始反扑,最终在嵇沄强迫叶晓之前成功占据上风,而叶晓假装改变想法服软,顺势逃离,又和徘徊在附近的韩凌天的人见面,被顺利带了回去。 之后就开始了虐女主间隙的甜蜜爱情。 但现在的嵇沄水平并非韩凌天可比,这个世界的金融规则和商战难度也不过尔尔,嵇沄并不准备给这两人甜蜜的任何基础,从而摧毁一切机会,就从真正让韩凌天痛苦开始。 重新见面后,韩凌天对叶晓说:失去你的每一天,我都痛不欲生。 依嵇沄来看,这也未必。韩凌天从未失去过任何东西,叶晓离开后他有数不清的出气筒,虽然阴郁森然似乎不可接近,但还是去第一次遇到叶晓致使她怀孕的那个会所借酒浇愁,原文在这里略过不提,但后来有一个排不上号很快被韩凌天逼迫远走他乡堕落到社会底层很快死去的女炮灰,就是在叶晓回来之后试图霸凌她,展示自己韩凌天情人身份,才被炮灰掉的。 -- 第11页 嵇沄冷笑一声。 这算什么痛苦啊?嘴上说两句痛不欲生,怎么比得上真正感受到痛不欲生的失去呢?韩凌天何曾将叶晓当做和自己一样的人,给予尊重,选择,或者平等的爱意?一个自我中心,暴力狂躁的人,表达爱的方式也是暴力和伤害甚至摧毁。 嵇沄最讨厌这种设定上似乎无所不能,世界最强,但实际上什么也不是,什么也没有的人。这故事要是发生在任何一个法制健全的地方,韩凌天最应该得到的下场是破产和入狱。如果是在有侠客和强盗的地方,嵇沄会雇人打断他的腿,把他绑上山寨让他去当山寨母牛。 现在,他只是打了个电话,确认了消息后,起身换了一身衣服,叫司机过来,送自己去紫醉金迷会所。 韩凌天正在那里借酒浇愁,抱着酒场女叫叶晓的名字。 嵇沄觉得,是时候会会这位应该被剥夺一切体验一下真正的痛苦的男主角了。 紫醉金迷 ,虽然实际上是本地最好的夜场欢场,但装修倒是很有格调,罗马神庙式的大门进去之后,是风格极其鲜明的罗马宫廷装修,沿墙铺设水道,交错纵横沟通整座大厅,水面上漂浮着托盘,装着美酒,甜点,可以随意取用。大厅里有罗马短袍装扮的侍者提供引路,咨询等服务,也有长裙短裙的卖笑女子,他们各自扮演自己的角色,但又融入场景。 大厅四面有八条走廊,通向不同的地方,需要相应的会员等级才能解锁。 这个地方在剧情中出现了很多次,从前叶晓就在这里打工,穿的是罗马短袍。 嵇沄找不到会员卡,但他显然在任何消费场所都能直接刷脸,一进门就招来了老板。对方是个风情万种的成熟美艳女子,刚出来时脸上还带着几分隐怒,很快就调整过来,露出魅惑的微笑,细腰款摆,迎了上来:好久不见,嵇总。 嵇沄对她客气地笑笑:韩凌天是不是来了? 老板娘背景不少,据说是和高官富商地头蛇都有点关系,也有很多暧昧传闻,很少有人敢在这里闹事,即使如此,她开门做生意总要和气生财,何况毕竟背后势力不能随心所欲的用,多数时候还是只露生意人本色,闻言只是苦笑:哎呀,嵇总,你知道我们不能透露客户信息的。 似这等女人,不会轻易对有权有势的男人露出谄媚的姿态,有格调气质才更容易被高看一眼,何况她也不会想去诱惑嵇沄,讲话就亲近中带着点为难,距离正好。 嵇沄知道这也不是绝对,于是又笑:我不是为难你,这是他的秘书说的,我找他有事商量。 老板娘眨了眨眼,显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既然有了责任人,她也不会强行阻拦,免得被记上一笔:我先叫人去问问韩总? 说着,招手叫来一个侍者,让他赶紧去问,同时带着嵇沄上楼:既然来了,嵇总要不要喝杯酒,找个人陪陪? 陪陪的性质各有不同,可以纯粹陪聊,打发时间,可以玩游戏,或者按摩,洗脚,当然也可以带点颜色,充满颜色。很多有条件的人会来这里招待客户,朋友,利益关系上的人,从前的嵇沄也是。入乡随俗,他虽然不允许太多接近,但也有几个有分寸眼色的姑娘陪坐。 今天就不必了,嵇沄摇摇头:我谈完就走。 见他确实是没有火气,真有事要说的样子,老板娘多少放心。两人刚走出电梯,那个去询问韩凌天意愿的侍者就回来了,脸色有些发白,但很有职业道德:韩总同意了。 嵇沄点点头,示意老板娘留在外面,自己打开了韩凌天所在的包厢门。 烟气和光怪陆离的灯光中,红着眼的韩凌天抬起头,瞪着门口。 嵇沄对他露出礼貌的,牙齿森森的微笑。 第7章 霸总和他的小秘书,7 嵇沄已经记不清自己的来历,只知道自己经历了很多世界,做过许多任务,也不全是拆散有情人这种,因为有的世界本来就只有一个主角,所以,他还做夺人气运的任务。他知道自己是有一个来处的,也知道自己接受系统的委任,是因为有个愿望,他把自己的来处和愿望封存,只在某些时刻会在任务中某个人身上感受到自己的情绪。 比如,他很讨厌韩凌天这种人。 人生赢家,胜利永远在他这一边,不择手段不知悔改,肆意妄为伤害别人,哪怕是他认为自己爱的人。 他对叶晓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但却愿意去照顾她,帮助她,一方面是因为她毕竟没有做什么错事,即使行为有些一言难尽,但终究可以说是个坚强无害的人。而韩凌天嵇沄只想摧毁他,把他踩在脚下,看他痛苦无助后悔的样子,似乎这样能够稍微熄灭自己心中的火焰。 这是一种与任务无关的报复欲,而韩凌天也确实应该被教教什么叫真正的一无所有,什么叫生不如死。 嵇沄进了包厢,随手把门关上。韩凌天身边妆容精致的姑娘看了他一眼,慌慌张张站起身,见没有人在意自己,悄悄往门口挪。嵇沄见她抖得厉害,自己进来的时候就缩在一角,于是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她立刻逃命似的跑了,又把门关好。 嵇沄解开西装纽扣,在韩凌天对面慢条斯理坐下,翘起一条腿,姿态平淡随意,好似在自己家里一样。 -- 第12页 人都有气场,而一个狂乱醉酒的韩凌天,气场无疑向外扩张,不容别人踏入自己的领地。嵇沄越是轻松随意,越是激怒了他。 平心而论,能做男主,韩凌天的相貌气质不差,只是和嵇沄不是同一类型。他眉毛粗重而长,眉头凌乱很有毛流感,大概算野生眉,压着一双双眼皮很深,眼窝也深的眼睛,脸带酒晕,眼神如火,充满恶意,缓缓坐正了身子,抬起下巴,傲视嵇沄。 嵇沄每一次进入任务世界,总是一副容貌,大概是他本身的相貌,数据成功融入,没有人表现出异样。他对着镜子仔细看过很多次,在无数人生里记住了自己的模样。带点冷淡疏离,但笑起来也可以亲切,可以暧昧,可以拉近距离。凤眼,薄唇,不笑的时候凝视,就很威严。配上磨练出来的演技,完全可以胜任反派,男二,路人abc。 二人对峙,韩凌天声音沙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眼神简直像是要撕烂他,却因为某个原因压抑着自己:叶晓,是你带走了吧? 他的智商倒也不低。叶晓第一次从嵇沄这里离开,始终没有对韩凌天说过是谁收留了自己,但能在韩凌天手下的搜查中把人藏好,有这手段的人不多。而叶晓回去之后被他带着盛装出席过几个活动,韩凌天见过原来的嵇沄看叶晓的眼神。对一个冷漠疏离的人而言,对一个女人心动是很明显的。 他只是没有说过,现在见到嵇沄在叶晓失踪后出现在自己面前,自然把这当做一种情敌的炫耀,更加感觉到彻骨的寒冷和苦涩,还有不受控制的愤怒,被背叛的痛苦。 他终于开始在心中有所明悟,他并不仅仅只是恨叶晓。 嵇沄对他的爱之觉醒并不感兴趣,也不愿和他拉锯搞什么爱的教育,连挑衅的笑也没有,好整以暇地倚靠着华丽的法式沙发扶手:我来只是看看你。 韩凌天怒瞪着他,好像一头狂躁症的狮子,喉咙里怒吼一声,锤了一下茶几:我就知道是你!你等着,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啧,放话就像是小学生一样。 嵇沄冷冷看着他,已经开始不耐烦包厢里的酒气,上下侮辱式的扫了韩凌天几遍:正好,这也是我想说的话,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韩凌天被气笑了:我?你凭什么恨我?她本来就不是你的!她已经是我的女人! 他的认知里,嵇沄还是那个在暗处望着自己身边的叶晓,露出温柔和隐忍的眼神,偶尔在无人处拦住叶晓和她说话,声音温柔低沉,却没有资格表露爱意的嵇沄。韩凌天听见过叶晓抹掉眼泪对他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当然,他对叶晓的态度不够满意,为她掉眼泪这事,很仁慈地惩罚过她好几次。他不是一个对自己的情绪控制得当的人,尤其对叶晓更是随心所欲,或许是心底深处知道她逃不出自己的权势滔天,更无法反抗自己吧。叶晓也已经从大声反抗到了不言不语,消极抵抗。 在他眼里,她变得安静,坐在窗边对着一盆水仙,是心旷神怡的景象,是他最喜欢的叶晓。因为她乖顺,听话,安静,在家等着他回来。 殊不知叶晓还没放弃逃离,也还没对命运投降,外面,嵇沄更是虎视眈眈。 嵇沄不肯正面承认对叶晓的感情,韩凌天很看不起他,觉得这不过是嘴硬,是一个自知没有希望的卑鄙的人圆滑地避开了话题,却忍不住想炫耀,所以来挑衅自己,想要和自己开启战端。他并不觉得自己会输,但威严被挑衅,还是恨嵇沄的,死死盯了他一阵:我一定会把她赢回来的,我会让你认清楚,到底谁才是唯一的赢家。 嵇沄觉得他实在很自信,也知道今天过后,韩凌天一定会燃起斗志和自己在商场上纠缠,要让自己彻底输掉。在韩凌天心里,已经把打败嵇沄和重新得到叶晓联系在了一起,毕竟战利品不会和输家在一起,不是吗? 其实有时候,嵇沄也搞不明白为什么,比如这个世界,男二把女主藏在自己家,男主知道女主被他藏起来了,但就是找不到只是在城市郊区的女主。 ?为什么? 与此同时可以买凶杀人,可以让保镖绑架,可以雇佣道上的人四处搜查?他们在查什么? 不过,为了让叶晓住得更安全放心,嵇沄还是准备根据剧情让她住在几个月里韩凌天都不会找到的本宅,同时提前和韩凌天的商战,争取从韩凌天破局,打垮他的事业,精神,让他一无所有,没了手眼通天的权力,还不算一无所有,等到叶晓恢复休养过来,韩凌天也就对她无能为力,不会再造成伤害了,春天会来的。 想着,嵇沄对韩凌天又笑了笑:打个赌吗?赌注就是国家的那个合同,谁接下来赢了,谁就得到这笔生意。 虽然搞不懂为什么和国家的合同都能由两个乙方打赌决定归属,但嵇沄不介意提前韩凌天甚至还不知道国家有意从两个公司之间选一个订购新的人工智能系统。虽然他知道韩凌天必然会反悔,在商战输了之后会动用关系试图抢夺合同,但这样才能让他更加绝望,真正一无所有,不是吗? 这种世界,除了惯性之外,凡是用心描写的逻辑,基本都千疮百孔,嵇沄见怪不怪了。如果有意外,他也有心理准备,并不至于输给韩凌天。 -- 第13页 韩凌天神情迟疑了,瞬间酒都醒了大半,但他不蠢,没问嵇沄是什么合同,毕竟国家二字足够他脑补了。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没法当做无事发生,想了想,觉得自己很有信心,于是,韩凌天咬了咬牙,答应了下来:一言为定! 嵇沄拿了个干净的空杯子,给自己挑了块标致的冰块,倒了半杯威士忌,解开袖扣,举起杯子敬了敬对面眼神闪烁,转念迅速的韩凌天,并没管他喝不喝:一言为定。 随后嵇沄一饮而尽,将天然水晶威士忌杯顿在茶几上,起身扣上最下面的扣子,推门出去了。 门内哗啦啦一阵巨响,想必是韩凌天终于忍到了头,掀翻了整张茶几。 嵇沄目的达成,脚步轻快地离去了,在一楼将一张支票交给了服务生:拿给你们老板。 室外晚霞满天,满街昏黄。嵇沄坐在车里看着外面,知道这是对世界上大部分人而言都很平静的一天,秋天要来了。他笑了笑,忽然想起一句从前任务世界里听人说过的话,忍不住说了出来,只是改了一个字:天凉了,让韩氏破产吧。 司机听见了,哆嗦了一下,被老板轻描淡写的好大口气吓得过了几秒才问:嵇总,去公寓吗? 嵇沄嗯了一声。 赫连酒去检查过后,就从医院出来了。嵇沄专用的医院大夫态度都很好,也都认识他,说好了检查结果出来后就发邮件给他,赫连酒就没多留。他有了假,不用再回公司去,想了想,联系了一下家政公司和清洁公司,知道他们已经去了,就干脆到嵇沄公寓去,监督细节。 嵇沄以他的阶层来说不是一个特别挑剔的人,但也有自己的癖好,别人不能改动的,赫连酒怕出意外,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想再见见他,不然心里就空落落的,想到做到,就去了。 车上赫连酒收到邮件,他的体检结果没有问题,不由心里一松。下车后他看到街角有个冰淇淋店,开在花店旁边,门口放着一块牌子,写着买一送一。赫连酒不由心动,想给无病无灾的自己奖励一个冰淇淋,觉得努力一下也能吃两个,就进去买了两个。 不便宜,菜单上一个冰淇淋三十起,赫连酒买了个朗姆酒焦糖口味,送一个海盐开心果的。他掏了钱出来看到花店,又买了一束绿玫瑰,叫人跟着自己送上去。 这里已经距离嵇沄的高端公寓很近了,就几百米,所以店面种类齐全,格调定价都高。赫连酒叫花店的小哥把花放好,自己拿着朗姆酒焦糖的冰淇淋认认真真吃。家政和专业清洁原来都是嵇沄的生活助理负责监督,见他来了做得也差不多了,就听他的话离开了。 正做最后的收尾工作,一个工作人员按照赫连酒的吩咐把绿玫瑰在花瓶里插好,调整来调整去,赫连酒正咔嚓咔嚓咬冰淇淋的蛋筒边,眼睛盯着已经化了一个尖儿的海盐开心果,背后忽然传来嵇沄轻松的声音:我也想吃冰淇淋。 他一惊,手一抖,差点把冰淇淋掉在地上,好几秒后,慢吞吞地转过身。 放飞自我在有点小洁癖的老板新住处吃很容易掉渣渣和冰淇淋液的冰淇淋,还吃两个,被抓现行 赫连酒一阵强烈的心虚。 嵇沄一路回来,心情都很轻松,见吃到嘴边都沾着冰淇淋的赫连酒还没反应过来,真心地笑了笑,从他手里轻巧地拿走另一只冰淇淋,当着赫连酒的面咬了一口,微微皱眉:嗯有创意。 他又咬了一口,赫连酒才反应过来,怯怯地:嵇总 嵇沄嗯了一声,没抬头:快吃,要化了。 赫连酒愣愣地把冰淇淋怼到自己嘴里,咬下一大口,脚下悄咪咪后退一步,同时很矜持地一只手护在冰淇淋下面,防止掉东西。 作者有话说: 9就是无意中透露出致命的软,太可爱惹。 虽然但是,我比起rua9,还是更想吃冰淇淋。 第8章 霸总和他的小秘书,8 嵇沄没有什么包袱,找了个收拾出来的地方坐下,快准狠地先把开始化了的地方吃掉。他很久没吃过冰淇淋,但没有人会拒绝这种冰凉的爽感,认认真真吃了好一阵,才抬起头来看对面的赫连酒。 赫连酒已经咔嚓咔嚓吃完剩下的蛋筒部分,包装纸一扔,装作并没有被抓个现行的样子继续监督工作人员,又去烧了一壶热水泡茶。收尾工作很快结束,公寓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赫连酒后知后觉出空气里一点飘来荡去并不落到实处的暧昧,好似习惯了的共处一室有什么特殊的意味,只盯着腾出袅袅热气的水面看。 嵇沄爱喝茶,各种红茶绿茶,虽然他偶尔才过来一趟,但物资都是按时更新的。赫连酒烧好了水,拿出茶叶罐,用一个小勺舀出适量的茶叶放进壶里,刚要回身却发现嵇沄已经走到了自己背后,脚步没发出一丁点声音,忽然说话赫连酒才被吓得一抖。 体检结果出来了吗?声音里还有那么点恰到好处的关心,好像山尖上的一点雪,触手可及,又遥不可及。 赫连酒低下头,莫名有些害怕这个总是不经意透露出温柔的嵇沄,没敢回头:出来了,医生说没问题,可能就是太累了吧。 -- 第14页 嵇沄让他去体检,找的还是能力范围内效率最快,水平最高的医院,为的就是让他安心,得到答案并不意外,嗯了一声,漫步到开放式厨房的冰箱旁边:那就好,要是不舒服要及时说,不要总是逞强。 赫连酒看着成熟强大,好像什么事都能不动声色办好,但实际上呢,是个不会提出要求,争取应得的权利,也不会示弱的人。这和他的家庭有关,嵇沄的资料里有。这种人一向能得到嵇沄更多照顾,所以不吝于给他安安心。 他扫了一眼冰箱,发现有能量饮料,果汁,但没有新鲜蔬菜,肉类,牛奶。可能是保质期太短,原来的嵇沄也不会在这里做饭。他沉吟一阵,发现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买菜,喝茶又要放牛奶,于是转过身问万能秘书:去哪儿买菜? 赫连酒愣了一瞬,心里虽然有很多问号和惊叹号,但还是很专业的,掏出自己的手机,想了想又要嵇沄的手机。嵇沄掏出来解了锁交给他,赫连酒立刻下了个附近高端商超的app,又把手机递回来:这家提供外送的,也不远。 虽然嵇沄不做饭,但这里偶尔还是要买水果牛奶之类的,赫连酒也就知道了这一类信息。按说这些事是轮不到他操心,但赫连酒是秘书组的负责人,工作时间几乎是二十四小时,嵇沄需要他的任何时候,顺手也带过各种各样的东西。 嵇沄接过手机,迅速把自己想要的东西加了购物车,又指了指茶壶:给你倒杯茶喝。 赫连酒更加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倒了两杯,第一杯递给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现在还没找到告辞的机会,但他更加喜欢随意的嵇沄,悄咪咪不愿打断。 嵇沄这才脱了西装外套,走进卧室挂起来,出来时一边卷着衬衫袖子,一边走到赫连酒身边拿起自己那杯茶,又走到厨房,检查其他东西是否齐全。索性虽然自己不做饭,但他要是住的话也会有本宅的工作人员来负责食谱,所以做饭还是没问题的。 路易波士茶其实并不是红茶,而是原产地南非的一种红灌木,不含咖啡因,却有比绿茶更多的茶多酚,闻起来有果香,不配牛奶豆浆等物也很好喝。一片香气里赫连酒呆呆地看着嵇沄翻找出几只锅子,各种厨具,调料,又拿出手机下单,心中忽然有一种拿出手机抓拍的冲动。 这可是总裁下厨啊!是下厨没错吧? 在赫连酒心里,自己和嵇沄总是有很漫长的一段距离,虽然他清楚嵇沄的很多习惯,很多秘密,但与此同时,在生活上他们并不亲近,也说不上有什么私交对方于他有恩,但他于嵇沄,或许只是一个使用感很好的工具人? 赫连酒太清楚他的性格,对此倒也没有什么期待。 所以嵇沄每露出一分陌生的柔软,每走进自己一步,他就再也不像自己,手足无措,看什么都舍不得挪眼。他甚至都害怕事情继续发展的方向,因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又有了一些微妙的预感,无法自主的冲动。 嵇沄检查完毕厨房岛,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今天留下来吃饭,我一个人吃不完。再说独自做饭又独自吃饭,实在很无聊。你请我吃冰淇淋,我就请你吃饭。 他经历过太多漫长的人生,又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来处,有时候也很恍惚,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谁,保持爱好和一些无伤大雅的追求,就变得很重要。嵇沄享受能够自主的每一个生活细节,也喜欢美食,更喜欢自己做饭。 赫连酒张了张嘴,但能说的理由嵇沄已经一次性说完,他也无话可说,视觉上默默缩了起来,答应了。 没多久食材送到,赫连酒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去拿,速度之快简直像是落荒而逃。嵇沄看的好笑,也就没和他抢,知道赫连酒大概不太自在。 虽然理由齐全,赫连酒不能再拒绝,但他也不能坐看嵇沄做饭,马上就来帮忙。赫连酒也是会做饭的,手艺说不上如何好,但煮粥煮面,做点早餐夜宵也都可以,只是随着职位变高,在嵇沄身边越来越重要,开火的次数也就越来越少。 他很惊诧地看着嵇沄统筹分配,让自己淘米煮饭,又将蔬菜蘑菇分过来让他掰开摘好洗干净,嵇沄则拿出花蛤虎虾鱿鱼熟练地处理,花蛤已经吐过沙,只是又洗了一遍,虎虾开背去虾线,鱿鱼切成条,又拿出五花肉放料酒孜然花椒葱姜腌制,包好放进冰箱 未免太熟练了吧! 嵇沄感受到他的目光,但并不害怕会暴露赫连酒就像是在街头长大的流浪猫,对给自己随手喂过东西的过路人嵇沄念念不忘,因为生活中并没有别的目标和希望,所以长大后一味跟着他,现在他就是嵇沄,对他更好一点,赫连酒只会受宠若惊,却不会怀疑什么。 唉,还是没有被人疼爱过才会这样子啊,嵇沄忽然感叹。 他煮海鲜汤的同时,又叫嵇沄把腌制半个多小时的五花肉从冰箱拿出来放进预热好的烤箱,自己则另起油锅准备热炒,等这里出锅,汤也好了,肉也烤好了这就是统筹的威力。 嵇沄准备做两个炒菜,一个清炒时蔬,只放蒜蓉和盐,带着水珠下锅,大火爆炒,最大限度保持新鲜脆嫩的口感。另一个是黑椒芹菜牛柳配太阳蛋,炒过时蔬的锅并不脏,只会附着一点油,用水一冲擦干,再放油煎太阳蛋。芹菜的筋提前去掉,黑椒牛柳买的就是腌制好的,嵇沄闻一闻,觉得也还可以,就直接下锅。 -- 第15页 先炒牛肉,再放芹菜,最后煎太阳蛋,一面金黄,一面蛋黄还在流动就出锅装盘用的是分餐制,菜都分成了两份。 赫连酒去冰箱拿了两瓶气泡水,切几片柠檬放进去,又在阳台找到一盆生长茁壮的薄荷,摘了几簇嫩叶洗干净放进去,这杯气泡水立刻就网红了起来。 赫连酒摆好餐桌,过去端餐盘,忽然看到餐厅正对着的大窗户。此处是城市高处,向外看去是灯火通明,但更远处是寂寞的城市的天,光污染下似乎永远不夜,灯火霓虹连天。 不知怎么,赫连酒觉得,面对这片灯火独自做饭吃饭,确实是孤独,寂寞的。 嵇沄也有觉得孤独的时刻,也有内心忽然柔软的时候,也会突然为某个人心动,变得不像自己吧? 想起此时此刻正在嵇家本宅的叶晓,再看看特意搬出来的嵇沄,赫连酒心里忽然有一种诡异的对叶晓的阴暗情绪。如果只是萍水相逢,他不会讨厌叶晓这种女孩子,不管是备受折磨的现在,还是天真无知的从前,他虽从来没有普通的生活,但对拥有平静普通生活的人,也不会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但现在她走近了嵇沄,赫连酒就总忍不住觉得,她和嵇沄是不般配的。虽然韩凌天并非良配,但一想到嵇沄为了她和韩凌天作对,赢了之后再无后顾之忧,她忘记了韩凌天,身体上的伤害也被治愈,要是和嵇沄喜结良缘 总之,他不愿意看到这个结果,又不愿意嵇沄输掉,又没有立场发言,心里那点阴暗就总是膨胀,让他没法继续平和地看待叶晓。 为什么呢? 赫连酒的理由横亘心间,但看着走过来在对面坐下,身后是璀璨灯火,人也一样璀璨发光的嵇沄,他说不出话来。 嵇沄看着他,缓缓眨眼,居家又柔和:你不饿? 赫连酒摇头,低头叉起一片切好的烤五花肉,咬住了嘴唇。 柠檬是酸的,心情也是。 第9章 霸总和他的小秘书,9 赫连酒沉默了,嵇沄只以为他还是拘束,自己也不说话,专心吃饭。做饭做得熟练,又没有什么抵触心理,且不必每顿饭都自己做的人,享受劳动成果是很快乐的,嵇沄的手艺又好,哪怕是赫连酒心中憋闷,也不由被饭菜俘获,渐渐恢复过来。 二人面对面坐着,环境又实在寂静,不说些什么就显得太冷清。嵇沄喝一口气泡水,把薄荷叶挑出来放在餐盘一角,主动开口打破沉默:我今天去见了韩凌天,你猜他在干什么? 有技巧的展开话题,需要提及对话双方都熟悉或者感兴趣的人或者事,提出悬念或者问题让对方好奇或者回答。赫连酒也不能无视,很快皱起眉头:找他做什么?还是他来找您了?他在做什么? 尊称多少有些令人在意,嵇沄却没说什么,实话实说:是我去找他,我只是很好奇,他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态,顺便给他挖了几个坑而已。 诱使韩凌天将注意力放在争取国家级项目上,提前使出能够致胜的盘外招算是明刀,暗枪则是将争夺叶晓和商战挂钩,以韩凌天的脑容量只会认为不胜利就没有爱情,从而叶晓能够安全些许,有助于恢复,也能让嵇沄打个时间差,同时拿这件事反复刺激以后的韩凌天。 任务途中,嵇沄很努力融入,不愿意居高临下将所有人当做npc,因为这终将变成真正的生活和世界,但是对于韩凌天这种人,如有机会他还是会冷酷地猫玩老鼠一番的,并不觉得不公平。 赫连酒并不深究,只是也没放松眉头:他现在恐怕不好相处,也不好交流? 毕竟看他在外面对叶晓的态度,和因为叶晓发过多少脾气就知道,叶晓逃走,韩凌天明知道她多半是被嵇沄藏起来的情况下,是绝不可能容易沟通的。 嵇沄轻描淡写:当时他是有点喝醉了,身边还有陪酒的女人,不过他也是聪明人,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赫连酒露出几分嫌恶,低声道:他一直是这样。 他不太愿意多提叶晓,但话已至此,咽回去也来不及,只好不情不愿说完:当时他带着叶小姐出席宴会,也没少和其他贴上来的女人亲近,叶小姐也是很倒霉。 往常,嵇沄对叶晓总有很多含笑,惆怅,肉麻的话说,总之就是破坏人设太多,这一次却很淡然,又很冷漠:能帮她多少,我也只能尽力。韩凌天和我们是极大的竞争对手,他自己露出软肋,不能怪别人一击毙命。 赫连酒听得心脏跳漏一拍,猛地抬起头看着他。其实他旁敲侧击好几次,怀疑嵇沄对叶晓的注意是有目的的,但嵇沄总不承认,不咸不淡地忽略话题,赫连酒也不能纠缠不放,这还是第一次听他如此说,已经差不多是揭开直白地讲,叶晓本是一个借口,那表现不寻常的情意,不知道有几分是假。 这是很熟悉的嵇沄,但赫连酒听出陌生的风味,心中莫名一颤,像是后怕,又像是庆幸,忍不住逾距,再度追问:那您对叶小姐,到底? 放在从前他是不问的,现在却忍不住,不仅问了,也不再一味埋着头,而是要看清嵇沄的神色。 嵇沄迎着他的目光,格外坦坦荡荡:你觉得呢?她很有趣,韩凌天也是。 -- 第16页 这话一说,味就不对了,总是很诡异的感觉。赫连酒挥去那点违和,觉得自己还是能够拿准嵇沄的心思的。叶晓确然对他来说新鲜,特别,多注意一二分很正常,毕竟顿悟真爱,灰姑娘水晶鞋那一套,嵇沄也是玩得起的,真正玩不起的是叶晓,若被抛弃那真就是一念从天堂到地狱。 但是当叶晓牵涉上韩凌天,嵇沄的重心就会改变,场面类似消遣时碰到宿敌约架,有个绝好的机会碾压宿敌,嵇沄这等人自然是先玩韩凌天。至于叶晓,已经越来越没有那么重要了。 赫连酒没谈过恋爱,但见识过很多人的很多段感情,复杂的也有,背德的也有,乱七八糟最后一地鸡毛的也很多见,据他看来世上没有永恒不散的爱火,最终总是要扑灭。何况人在情境之中,自然有了滤镜,看对方什么都是好的,如果不被打断,也就越爱越深,然而被打断了之后,再要旧爱重拾,就似乎总是差点意思。因为已经不是新鲜的人,而前头已经经历过和这人共度的套路123,再来一遍何其无聊? 也就很容易忘却热情,或转头被别人吸引。 如此看来,他大概是不用担心嵇沄又在叶晓的事上变了个模样了。至于道义上的帮助,一方面打败韩凌天和自己目的相合,一方面毕竟是喜欢过的女人,就为尊重自己,也不应该看着她被韩凌天折腾。 赫连酒想得前后通顺,也放下一桩心事,点了点头,用叉子将自己盘子上的菜聚拢了,叉起一大块往嘴里塞,已经全然满血复活。 而嵇沄无法告诉他真相是自己已经换了个人,也不能否认之前的嵇沄上头之际说的那些傻话,所以选择性给出真话,让赫连酒自己解读是最好的。 见他这么快就自己想通,嵇沄看得好笑,不知怎么居然还有了点活了数不清年头的慈爱:好吃吗?我也没问你的口味。 当时他还真是忘了。 赫连酒点头,眼睛亮晶晶的,神态也多了些年轻人的天真,满脸都写着信任和你对我真好:很好吃! 嵇沄微笑,心中叹气,想,还是被照顾得太少了,只是一顿饭算什么?然而赫连酒看起来快乐,他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吃了饭,赫连酒又主动帮忙收拾,开启洗碗机,回来时嵇沄正打电话。 赫连酒不好告别,就侧耳静听,发现是在和某个政府官员交流关于家人健康的日常对话,但他总觉得说不好哪一天这就不是闲聊了,很安静地没打断。 嵇沄挂了电话,似乎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心满意足收起手机,见赫连酒已经拿起外套要走,自己也放下了卷起的袖子:去公司? 赫连酒点头:过去看看,今天我还有事没做完呢。 其实那点工作内容,倒也不至于得加班,但赫连酒就是无法放心,过去看看也好。再说,工作是告辞的最好借口了。 嵇沄也拎起外套:正好,我也去一趟,开个小会。 赫连酒一愣,却也无以反驳,因为加班对两人来说都是常事。嵇沄甚至可以直接不回家就在公司住。于是两人只好一同下楼。 酒足饭饱,正是身体最安逸,意识也最宁静的时刻,赫连酒分明很想进入工作状态,但思绪却总是不听话,信马由缰地乱想。一阵是想晚饭真的很好吃,他居然从来不知道嵇沄会做饭且手艺这么好,一阵又想他居然会留自己吃饭,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只是已经如此接近,再想退后保持公私分明的距离就难了,毕竟谁舍得那经年冷淡的人流露出的一点温暖呢? 说来叶晓就是不喜欢嵇沄,即使对方屡次救她性命,也从来没感动过,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她眼神不好么? 赫连酒摇了摇头,勒令自己不许再想。没什么感情经验的人在评判别人的感情时,要不然是过分严苛,恨不得人人都有个牌坊好让事情一目了然,有的如赫连酒,反正也不懂,所以似乎什么操作都不算很严重。以前他腹诽叶晓,但现在已经知道嵇沄对叶晓已经没什么太强烈的感觉,就不想去说她什么,再度拉开距离礼貌了起来。 再说,电梯里两人站在一处,仿佛刚才室内的气氛尚未散去,总觉得还很日常,温馨,又无工作可谈,嵇沄也不开口,他自己想着想着,难免想到自己的心事,想到嵇沄近来总引起自己波澜的变化,即使知道并没有表现出来,也还是觉得羞耻的。 心腹就是这点不好,避无可避,一旦生了杂念,往往就无可奈何了。 赫连酒暗恨自己不争气,又在心里为自己分辨,嵇沄并不是随便一个人,两人也不是随便的一种关系,他最近才开始神思恍惚如少女怀春,本就够迟钝了,又能怪谁? 到了公司,他也回不过神来,一面拿了名单挨个联系开会,一面安排人整理会议室,忽然看见走廊处玻璃的反光,就看见自己神采奕奕,毫无加班的不满,工作的疲惫,甚至不知不觉,又走到嵇沄办公室门前了。 想了想,他干脆推门而入:会议后安排给大家的宵夜,我刚才统计了一下,他们都想吃披萨,再点个奶茶外卖,您想吃点什么? 别看才吃过晚饭,等开完会就该又饿了。嵇沄惯例喜欢在会后安排外卖,一会议室的人横斜地坐着吃站着吃躺着吃,吃完了才回家去。赫连酒来问,还捎带着奶茶,却是一种私心。因为这奶茶是新开的店,24小时营业,他猜测嵇沄没在外面喝过奶茶,就想让他尝一尝。 -- 第17页 嵇沄的回答也不出他的预料:我就跟着大家吃,奶茶我也要。 赫连酒的安利还没卖就被买了,站在门口忍不住带上点笑意,正要出去,却见嵇沄忽然抬起头,把他心满意足的快乐表情看了个清楚。 几秒种后,赫连酒迅速关上门,消失了。 作者有话说: 9有一种憨憨的胆小,导致露馅,是奶茶馅儿的!(哧溜猛吸!) 第10章 霸总和他的小秘书,10 赫连酒深觉最近自己在脑补,逃跑,心脏乱跳等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技能上熟悉得太快了,边跑边板着一张脸心想,完了。 他虽没有恋爱过,但也并不蠢,心动的时候那巨大的声音震耳欲聋,人怎可能听不见? 只是,接下来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按照常理来说,发现自己喜欢一个人之后,似乎就应该决定是否追求,但赫连酒不敢。他不敢去追,不仅是害怕失败,甚至是害怕对着面色冷淡平静如常的嵇沄说出自己的心意。 爱是一个人最珍贵的东西,但嵇沄最擅长无动于衷,赫连酒只要一想到自己面红耳赤词不成句地述说心意,而对面的嵇沄只有他熟悉的冷淡和从容就觉得十分难过。 他宁愿一辈子仰望嵇沄,远远地看着不近人情,不喜欢和任何人牵扯,渐渐也忘了叶晓,这也很好。 反正他早已习惯远远跟随,长久仰望,这样漫长的注视之下,爱上自己的伽拉泰亚似乎也是情理之中,赫连酒甚至都不怎么吃惊,很快就接受了。 -他对嵇沄也实在宽容,只是并没有料到事情并不会按照自己的预料发展。 起因是叶晓的母亲和弟弟终于找来,四处寻找女儿不见,又被寻找叶晓下落的那些韩凌天的人注意到,就见到了韩凌天。 叶晓的家人都各自有一言难尽之处,但总的来说还是爱她的。只是家境贫寒,父母既没有什么能力,又反复生病或者遇到意外,性格又软弱,被亲戚欺负,下面还有弟弟妹妹,原文里叶晓嫁给韩凌天之后,叶家人也跟着鸡犬升天,穷人乍富难免失去自控,还给她带来过麻烦。 但此时此刻,叶晓的家人不过是见到富贵就缩手缩脚,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个钱,家庭的收入来源大半要依靠以前还在上大学的叶晓,看起来十分畏怯的普通人而已。他们也知道叶晓似乎有个富豪男友,具体情况却不清楚,见到韩凌天就腿软了,说不出什么得体的话,只是要见叶晓,问韩凌天是不是那个和叶晓在一起的男人。 要是以后,和叶晓感情深厚了,韩凌天再见情况也不是那么差的叶家人,自然会因为心爱的女人而对他们多几分和颜悦色,然而现在叶晓不知所踪,大半是在嵇沄身边,韩凌天提到她就觉得心烦,受伤,叶晓的家人仪容又不悦目,说话又不悦耳,只是缠着要见叶晓。 韩凌天冷冷地说她不在这里,他们也不听,纠缠几次就没了耐心,直接叫人把两个人都扔了出去,顺便还交代以后都不用找叶晓了,是气哼哼的放的狠话:她不想回来,那就以后都不要回来了! 他手下的人自然也是听他的,将叶晓的家人赶走,没人允许他们也进不去,实在没有希望,又只好找去叶晓的学校,然而学校也什么都不知道叶晓办理休学,已经快一年了。 叶家人遍寻不着叶晓,又没有钱,过的极其狼狈,也不肯回去,简直像流浪一样。 而嵇沄的眼线得知消息晚,知道了韩凌天那边如何对待,也是犹豫了一番才告诉嵇沄,问要不要帮帮忙。 看着年纪不小的叶晓妈妈和这时候还没学一身浪荡习气的叶晓弟弟拿着照片沿街问路人见过照片上这个人没有,她是我女儿/姐姐,难免叫人心酸。 嵇沄知道了,就是一愣。原文里没有这段,因为这时候叶晓若不是被他藏了起来,没有了收入和送钱回家的机会,他们也不至于察觉叶晓出了意外。想到原著里叶晓和韩凌天在韩家纠缠,还要出门打工,惹得韩凌天大怒,叫人换来纸钞扔到她脸上,问她要钱做什么,果然是一个拜金女,而叶晓把钱捡起来寄回家里这一节,嵇沄叹息一声。 他忘了,对叶晓来说家人也很重要。她现在状态还算可以,见一见家人也是有好处的。只是去嵇家本宅就说不清了,所以干脆让叶晓搬进了嵇家持股的高级疗养院,再叫人带叶家人去探视。 不过为了防止意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嵇沄还是决定旁观。女主何其重要,虽然她要是死了任务还是会完成,但嵇沄又不打算做那种事,还是想好人做到底的。 叶家人已经快要绝望,报案警察局也迟迟没有消息,他们只当再见到叶晓的机会渺茫,又不肯放弃,这才沿街询问路人,没想到就被带到了这样一个风景宜人的地方,见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叶晓。 她脸色有些苍白,精神有些恍惚,但比他们想的要好得多。 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孩失踪了,会遭遇什么,作为家人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叶晓见到他们,也很吃惊,终日恍惚无神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在病床上身体前倾,立刻就要落泪:妈!小弟!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见到她这幅样子,好像已经离开家人许多年,甚至都没有想过还能再见,她妈妈也立刻要哭了,急忙过去,在病床边伸出手,摸摸她的额头,手背:你,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晓晓 -- 第18页 叶晓的弟弟也凑在床边,红着眼圈叫:姐! 叶晓噙着眼泪,反复看了他们几遍,没法解释自己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喃喃叫妈妈。 嵇沄站在门口看了一阵,示意护士进去提醒三人注意情绪,叶晓的身体经不起大悲大喜的冲击,久别重逢后哭一会虽然有益身心,但不能持续太久。 护士进去之后,里面的哭声就渐渐低了,嵇沄见他们差不多收拾了情绪,这才进去。叶晓看到他,往被子里缩了缩,双眼通红,努力露出个感激的笑:谢谢你,嵇沄,不是你,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已经欠你太多了。 她妈妈和弟弟见到俊美冷淡的嵇沄,立刻想起在韩凌天那里的遭遇,忐忑不安,就快站起来了。嵇沄冲他们点点头,又对叶晓说:举手之劳而已,我既然说了要帮你,总不能知道你妈妈和弟弟来了,也放任不管。 叶晓愕然: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以为我以为他们找来这里之后,你才带他们来 到这个地步,告韩凌天的状不需要嵇沄开口,意识到嵇沄就是那个负担女儿医疗费的好心人,又帮助自己找到了女儿,叶晓的妈妈立刻将韩凌天对自己和儿子的所作所为对叶晓说了一遍,说到辛酸处,一个劲地低头抹眼泪:妈知道,妈和你弟弟看起来不体面,给你丢人了,晓晓啊,这个韩总到底是不是你的男朋友?他他怎么会是这样呢 叶晓苦笑,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妈,我也不知道,我本来就不应该认识他 或许是被母亲和弟弟的遭遇打开了紧闭的心门,叶晓擦了擦眼泪,把自己和韩凌天的孽缘从头说了一遍。她以前不敢把这些事说给家人听,因为他们也毫无办法,还会因此而痛苦,但现在她的心态变了,就如一个破碎的水杯,再也装不住心事,说出来反而觉得轻松一些。 至于家人会如何反应,她已经顾及不到了。 嵇沄在一旁听着,忽然发现叶晓从头到尾都不知道那天在紫醉金迷和自己春宵一度的男人是韩凌天,这也无怪乎韩凌天更不知道他亲手害死的那个尚在腹中的孩子就是他自己的。原文里或许有这层逻辑存在,但并没有明说,嵇沄也看得头昏脑涨,没分析出这一条。 他抬头看了看监控摄像头所在的地方,若有所思。 叶晓的倾诉已经到了最后:他总是说我配不上他,我是个拜金的女人,还很下贱,他永远都不会喜欢上我的,我只不过是一双破鞋,想扔就扔但他虽然这样说,却总是不肯放过我,一面贬低我,一面非要让我留下,刚开始,我真是恨极了他,后来却好像昏了头,以为他不肯放我走,那就只是嘴硬,并不是真的不会喜欢我,没想到我现在总算看明白了,他根本就不是人!要是没有嵇沄,我早就死了,就连对你们,他也那么残忍我再也不会天真了,我再也不会见他了。我希望他下地狱! 叶晓死死抓住被子,眼泪长流。 要是只有她一人和韩凌天纠缠,或许她还会被那种爱之深恨之切,生生死死都要爱的痴狂打动,洗脑,觉得韩凌天对她的伤害都是出于不肯承认爱她,只要爱上了她,只要她接受了这份爱,韩凌天就会对她好的。但家人的叙述,和韩凌天最后冷冰冰的对手下交代再也不用找她,就让叶晓明白,韩凌天的执着也不过如此,既不能让高高在上的韩总对她的家人多一两分耐心,也不能让他接受一丁点挫折和拒绝。 他不爱自己都弄得自己只剩下半条命,还死了一个无辜的孩子,他的爱又该是什么样子? 叶晓摇了摇头,终于有看破顿悟的感觉。 嵇沄留她的家人在这里,自己转身出门,正想去调监控以备后用,没想到在门口就看到了不知何时跟来的赫连酒。 小秘书咬着嘴唇看着他,没有丝毫没抓包的愧疚和心虚,反而气鼓鼓地看了看叶晓的病房门,又看了看神色如常的嵇沄:公司有事找不到您,没想到您在这里。 嵇沄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示意他走远一些再说话。 赫连酒不情不愿地跟上了。 作者有话说: 9:捉奸。 嵇沄:只是笑,一点也不紧张呢。 第11章 霸总和他的小秘书,11 疗养院在郊外一座山脚下,风景秀丽,修建得更是悦目,两人从病房出来走到能看见远处湖泊和湖泊上落日余晖的寂静处,嵇沄才停住脚步,转身问:怎么就来了?这儿也太远了,等我回去都不行吗? 这话实在没有多少赫连酒意料中的不悦,或者指责,反而颇有一种奇怪的体贴,好像是害怕他奔波累到,倒是让赫连酒没什么话好说,开口前先是一阵磕磕绊绊,然后才平静下来,解释:我怕他们临时变卦,是韩氏那边有什么动作,想了想还是亲自过来一趟吧。 解释完,又忍不住多说一句:没打扰您吧?我不知道是叶小姐的家人来了 有些话,不说完还好,说个干净就难免叫人把自己的心思也看清了,赫连酒是在隐藏酸唧唧这方面没有经验,说出来才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十分可疑,想解释又找不出能够解释的话,一时为难坏了。 -- 第19页 嵇沄只是不动声色:他们很容易刺激到叶晓,我就过来看看。既然没事了,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说着,就主动带路往外走。见他说走就走,并不留恋,赫连酒又一头雾水,心里立刻就信了七八分嵇沄对叶晓的好感度并没有回升。说来他也奇怪,到底叶晓身上是有什么令人欲罢不能的特质,让韩凌天和嵇沄两个人都爱不释手呢?难道感情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东西? 他摇了摇头,清除杂念,跟着嵇沄上了车,就见俊美非常,又威仪具足的男人倚在靠背上先是姿态放松地扯松了领口,这才欠身去按升起挡板的按钮,还不等嵇沄从这一串动作带来的视觉冲击中回过神,就听见嵇沄带着笑意轻声问:为什么在意我和叶晓的事?你以前从不提及我的私事的。 赫连酒没料到自己这就被抓住,张了张嘴,还不等说话,脸就忽然红透了。他平常那副冷酷精英的模样很能唬得住人,但在这些事上却出奇生涩,好似刚破壳的雏鸡,摇摇摆摆,不知所措,可可爱爱,令人生怜。 挣扎几番,赫连酒到底什么都没有说得出来,只是脸越来越红,欲盖弥彰地去推眼镜,顺带遮住半张脸,胡乱找理由:我只是好奇,不明白您为什么会喜欢她,就就有点太在意事情的进展 他自己都觉得这很不像话,越发心虚,声音越来越小,倒像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放弃寻找借口的孩子,站在家长面前只是不安地蠕动。 嵇沄凑近他一分,赫连酒就忍不住地抖一下,嵇沄逗他实在快乐,离他很近地低语:你私下里到底在想什么?很好奇我的事么?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我身边有人能够靠近,你很吃惊? 赫连酒只听懂他在给自己找理由,忍不住连连点头,毕竟这也是很合理的。没想到嵇沄一手撑在座椅上,已经贴住了他的膝盖,传来陌生的体温,有如大火燎原,声音变得黏软亲昵,滚烫惊人:你想得真多,该不会也想过,我不喜欢被人靠近,夜里有没有和人一起睡觉,一起洗澡,一起在露台看月亮,一起脱光了衣服做点什么吧?你觉得,我有没有自己一个人 赫连酒听得只想蒙住耳朵大叫,被嵇沄贴着的那一侧耳根和脸颊滴血一般红,脑海里应声出现了太多画面!纵然他以前真的很少想这种事,只是偶尔一闪念,现在也瞬间觉得自己早就居心不良,只是反应太过缓慢。他缩成一团,贴着车门抖,深觉自己像是被上司狂野骚扰的实习生一般仓促无助,一个劲摇头否认:我没有!我没有,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嵇沄唔了一声,推开些许打量他,又在赫连酒松了一口气缓缓舒展之后又凑过来,继续暧昧低语:不要紧,你要是真的好奇,我可以都告诉你。而且 赫连酒脑子都在颤抖,听到这个而且就觉得自己快要过呼吸。该、该不会要说可以让他试试吧?!那到时候到底是拒绝一下还是直接就、答应呢? 他正脑子烧成浆糊,就看到一只修长的手掠过自己的脑袋,又很快落下来,咔嚓一声,安全带把他锁在了座椅上,嵇沄也说完了后一句话:而且你忘了没系安全带,这很危险。 说完,他给自己也系上了安全带。 赫连酒神情呆滞,如在梦游。 这,是应该有的结束吗?! 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又激烈地摇了摇头,悄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终于恢复些许神智,干巴巴答道:嗯,确实,行车安全很重要。 嵇沄笑了,不同于声音里带着的笑意,挂在脸上的微笑,这次他噗嗤笑出了声。赫连酒一时间身体僵硬,青筋暴跳,简直不知道他还想拿自己怎么样,要怎么在言语之间玩弄才觉得足够? 难道要让他当场爆炸,爆出满天烟花吗? 嵇沄看出他要不高兴了,没再继续说什么刺激心脏的话,居然还能拉回话题,游刃有余:叶晓是对付韩凌天最重要的一个成分。他那么刚愎自用的人,又对叶晓有着明显的在意和不理智,如果利用得好,别说重新爬起来,就连重拾信心恐怕都很难。 赫连酒听出了他语句间的冷笑,心想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嵇沄对韩凌天的敌意是越来越不加遮掩了。不过也不是找不到原因,韩凌天这场爱情闹剧也没人能看得起,一阵痴狂疯癫,一阵冷酷无情,一阵好似失了智,一阵又疯狂贬低女方,难道没觉得自己也在贬低自己吗? 总之很不正常,要是经过这一遭还能看得起韩凌天,也不知道那得是什么人才做得到。 赫连酒不关心别人的事,但也觉得踩爆韩凌天会让自己心旷神怡,于是更加投入其中,倒也忘了刚才经历的大脑爆炸,羞耻羞怯。 嵇沄见他恢复得这么快,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就让他再天真一会吧。 嵇沄的计划,明里暗里都在缓步推进,而叶晓的身体也逐渐恢复。只能说是不愧是女主,身体素质就是好,流产,虐待,囚禁,接连不断地下来居然只休养一两个月就差不多要恢复了。 她的家人也陆续来了一部分在本地租房住下,为了方便轮流照顾陪伴她,甚至还找了工作,逐渐安顿了下来。 -- 第20页 而韩凌天还在纠结,挣扎,痛苦,仇恨之中来回翻滚,只觉自己十分痛苦,受罪,终于,他在不断的故地重游之中,偶然听到紫醉金迷的几个临时工谈论八卦,说在这里做清洁工或者上菜的年轻女孩子一定要小心,据说之前有个女孩就被拖进去强奸了,那男的好像还是一个大老板,叫韩韩什么的,天天上新闻呢! 几个人唏嘘一番,又追问那女孩的姓名。 韩凌天已经不大记得将近一年前自己喝醉那次发生的事,对这些对话完全不感兴趣,忽然听到自己的姓才清醒了一点,摇了摇头,准备从沙发上起来。 门外那几个叽叽喳喳此起彼伏的声音里有一个格外清晰:叫叶晓!听说还是女大学生,唉怪可惜的,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去了哪里。工资都没要就跑了,怕是知道报警都没用吧,有钱人,跟咱们真不是一个世界的 女孩子们咂舌,摇头,当然也有人悄声道其实说不定可以拿到一大笔钱,这都不要,是不是傻。又一个反驳,说这种事是自愿的倒也罢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但这个女孩好端端的上班,家里没点困难谁会来这里冒险啊?还遇到这种事,只会想跑,哪可能还想要钱? 要是图钱,干什么不干脆做另一份工?还用得着做服务员,洗碗工,清洁工啊? 韩凌天如遭雷击。 一年了,他第一次想到,叶晓从来不说那个孩子是谁的,让他十分痛苦,又鄙夷她不自爱,但却从来没有问过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孩子,是他的? 那天晚上,记忆模糊中那个女人,有着清新的味道,黑亮的头发,也是她? 韩凌天坐在沙发上,被酒精充斥的头脑慢慢思考,身体动弹不得。 几天后,在他疯狂的催促下,手下找到了那天晚上的监控录像,韩凌天迫不及待地打开视频文件,看见居高临下的镜头中,叶晓被自己拖进包厢,拼命挣扎的全过程。 快进到几个小时后,穿着破烂衣服,不断抹着眼泪的叶晓一步一顿地离开了,头也没回。 韩凌天脑子里嗡得一声,只循环着一句话:我杀了我自己的孩子,我杀了我自己的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找回一些理智,想到叶晓还在嵇沄身边,想到嵇沄对叶晓势在必得,想到自己赶走了叶晓的家人,他终于感觉到痛苦,后悔,丝毫不顾站起身来时过于匆忙带翻了椅子,走到门边吩咐:去找叶晓!快去! 秘书露出跟不上思路的迷茫表情:可是韩总,您之前不是说不用找了吗? 韩凌天大声喊叫起来:现在就去!一句话你到底要我说几遍?! 秘书不敢反抗给自己发工资的人,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答应着转身离去了。 韩凌天在她身后继续大喊:去找她的家人!找她的学校,老师!找她所有的朋友!在全国的电子屏幕上都投放寻人广告!告诉她我爱她,我对不起她,是我错了!我会补偿,我会改的! 秘书不得不停下,无数次默数年薪数字有几个零,把他的要求全部记下,答应,之后终于离去。 而韩凌天也没继续办公,反而催促司机回到了家里,找到了叶晓曾经放在枕边夜里防卫用的手指长的小刀,解开了自己胸口的衣服,对着镜子划下了第一刀。 作者有话说: 淦,最后这段味儿太冲了,我已经受不了了,虽说也不算很那味儿的霸总。看看我们嵇沄,除了太坏之外,真的很可爱。 9:啊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如果要过来你不要半途而废啊!!! 第12章 霸总和他的小秘书,12 韩凌天自残之事,嵇沄没有渠道知道,但他很快又叫人把整座城市翻得天翻地覆,就为找曾经赶出去的人,嵇沄倒是很早就知道了,他一时也是无语。虽然知道自己的快进法和专门针对韩凌天定制的计谋一定会奏效,但见效这么快也难免给他一种不至于吧的观感。 紫醉金迷那几个演员虽然知道些许八卦,但其实并不知道叶晓的名字,因为听这种八卦的人本也不在乎女主到底是谁,除非这人就在眼前。 而韩凌天收到消息之后的反应,也不出乎嵇沄的预料,一旦确认了叶晓就是那个曾经和自己春风一度的女人,且完全是个不爱钱的,罕见的好女孩,想起自己曾经如何虐杀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又不相信她看起来语焉不详的辩白,立刻就痛苦起来,如同下了地狱一样了。 其实嵇沄最不理解,就是到了这个时候,韩凌天只要拿到一点证明叶晓不是那样子的证据颠覆了他的成见,立刻就不怀疑叶晓肚子里孩子的基因,而一意认定那就是他的。虽然确实是,但难道没有不是的概率吗? 如果有意玩弄他的感情,其实真的很容易。 比如现在。 韩凌天自残剧情里也有,不过不是现在,嵇沄既然决意快进他的剧情,顺便把另一件之后的磨难也给安排了。 就在韩氏鸡飞狗跳,韩凌天如癫似狂的时候,一个形容清减,装束普通的女人忽然辗转找来,带着一张化验单,讲了个凄美的故事。 她家境贫寒,父母双亡,因为带着一个弟弟生活困难而进入紫醉金迷打工,一直被游说可以陪酒挣钱,但却始终不肯,终于因为弟弟急病而被迫答应陪酒,第一次陪的就是韩凌天,那一次之后,她怀孕了。 -- 第21页 韩凌天本性没有仁慈,对自己甚至不记得睡过的女人是不会有所同情,至少给予人道主义的帮助的,尤其是最近他在紫醉金迷只是喝酒,经常烂醉,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对这些陪酒的女人也毫无印象,更谈不上好感,温柔。 毕竟她们都不是女主。 但这个女人也怀孕了的事实,却让他犹豫了,破例见了她一面,给了一张支票,让她打掉孩子,态度也十分冷漠。他现在一心一意想找到叶晓,赎罪道歉,让她原谅自己,然后过上幸福的生活,怎可能会对这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有想法? 然而这个女人却并不想要支票,而是恳求他让自己留下这个孩子。她父母双亡,生活坎坷,对亲情就格外重视,她怎么可能会做一个杀死自己孩子的妈妈呢?医生还说她要是打掉这个孩子,以后可能就再也无法怀孕了,她不想放弃,也不需要韩总的一切。 这一段话这女人说得真是凄切哀婉,真诚催泪,一方面是因为她的演技不错,另一方面也是嵇沄兑换的女主宿敌白莲花女配光环让她在光环生效期间都能够让男主陷入盲目痴愚效果。 不愧是对男主专用宝具。 此时此刻的韩凌天,看着嵇沄生造的女主宿敌白莲花,都忍不住想到当时的叶晓是多么绝望无助,却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顿时心软,完全忘了带给叶晓噩梦的人就是自己,反而充起救世主的角色,心想,当时因为种种误会和造化弄人而和叶晓错过,现在这个女人虽然她只是要一个孩子,但想到叶晓,他又怎么可能让怀着自己孩子的女人继续过穷苦潦倒的生活,让自己的孩子生长在市井呢? 他叫秘书把这个女人带了回去,配备了专业的医疗团队,让她过起了叶晓从未得到的阔绰优渥的生活,在心里把一切冠以叶晓的名义。 这一段原文中也有,和现在一样,这个女人只是假孕而已,她本来只是想讹一笔钱,见到韩凌天之后却被美色冲昏头脑,又被富贵迷了眼,就把假孕的戏演了下去。当时叶晓正在和嵇沄纠缠不清,回来后这个女人已经买通了韩家的佣人,给自己检查的医生等等,俨然一个女主人。 原剧情里的叶晓怀孕的误会没有这么容易解开,所以再度回到韩凌天身边时,为了让叶晓明白自己的地位,韩凌天没少用这个女人虐待折磨叶晓,甚至宣称她是韩家未来的女主人,让叶晓给她洗脚,收拾房间,这个女人私下更是和买通的佣人一起霸凌叶晓。 同时,韩凌天又反复在深夜来到叶晓房里,逼迫她和自己睡觉,说这是对她的惩罚,因为韩家未来的女主人怀孕了,而她只是一个容器云云,叶晓十分痛苦。 没过多久,叶晓在这个女人的房间发现了她偷偷拿来炫耀的一枚韩家祖传的玉佩,倏然发现这和自己被强奸那天离开后在身上发现的玉佩正好是严丝合缝的一对。失魂落魄的叶晓听到这女人炫耀地说这玉佩是韩家的传家宝,被一个小贼偷去了一半,所以韩凌天把这一半送给自己,这可是传男不传女的宝贝。 叶晓崩溃了,回到房间拿出另一半玉佩,坐在房里等着韩凌天夜里过来,在对方已经习惯成自然地把自己推倒的时候扔到了韩凌天脸上。韩凌天起先以为她偷了玉佩,后来认出这是另一半,而叶晓终于说出了那个孩子和自己被强奸的事。 韩凌天-僵硬了,木然了,彷徨了,绝望了,不可置信地否认了,最终还是不得不承认了现实,叶晓所有的男人都是自己,他亲手害死的那个孩子也是他自己的,他一直以来因为愤恨,嫉妒,仇恨,被蒙蔽了双眼,不肯承认自己已经爱上了叶晓,总是觉得叶晓不配,千方百计地折磨欺侮她 他后悔了,于是展开了总共长十万字的追妻过程,其间关于这个段位不高但就是能够把一个简单到令人心生绝望的谎言持之以恒地在男女主之间反复起作用,坚持要搅和下去的女人的篇幅就有大概八万字,韩凌天照样自残,用叶晓自卫的刀在自己胸口令万千女性垂涎的胸肌上写了个晓。 说实话,看到这里嵇沄笑出了声,真诚地觉得如果写一篇保证书或者悔过书,会显得更真诚。 现在,这个女人虽然没有怀孕,叶晓虽然也还没有进入战场,但正所谓女配大舞台,有梦你就来,人有多大胆,女主有多惨,发挥余地还是很大的。一方面,已经成了嵇沄隐秘线人的这个女人大胆贪婪,能够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另一方面她的存在也可以让将来又被男主光环蛊到的叶晓警醒,反正都是演员,拿钱演戏,她也是很有工作热情的。 嵇沄就不去纠结一个只是上过大学的普通女人到底是怎么收买了韩凌天生活中本来可以信任的那些佣人和家庭医生的了。 想不通,脑壳痛。 把韩凌天安排得明明白白之后,他终于转回头,正式揎拳捋袖和韩氏开始了拳拳到肉的互殴。 经历这么多次任务之后,嵇沄其实已经看淡输赢和生死,但动不动股价大幅度波动,早上开盘立刻蒸发几百亿,到了中午又回来了,光是看折线图就得给所有人批发速效救心丸,过程还是很刺激的。 嵇沄镇定自若。 在这个世界商战成功与否,主要要看盘外招,韩凌天和他各有政府政策支持的基本盘,商业上的互殴,市场的争夺,股价的变动,股东的变节终究还不算杀招,而他还给韩凌天准备了另一套变故,蓄势待发。 -- 第22页 虽然看似两人台面上打得有来有往,但最终决定这一战胜利的一是政府究竟选哪家的智能系统,这是极大的订单和更深层次的联系,一旦拿到开头,就基本奠定了胜负,除非后续能够反转。 这种情况下,双方的气氛都可以说是紧张团结严肃活泼,嵇沄也连天的加班,一方面督促工程师程序员继续更新改进,针对政府的要求定制新增的功能,一方面决定亲自带队负责标书和对政府关系的联络和维护,同时还要领导对韩氏的各种战争,价格战,营销战,线下线上争夺战,股东之间勾心斗角,可以说是万分投入。 赫连酒也同样如是。 他知道嵇沄的计划和安排最深,很多方面都有不可替代的作用,是货真价实的左右手,嵇沄不休息,他也没法休息。两人共同进退,又多了很多相处时间,加班结束的夜深人静,两人偶尔还是吃嵇沄做的饭,偶尔一起叫外卖,喝奶茶,赫连酒的情感自主程度越来越高,逐渐达到了阈值。 而嵇沄无法量化他身上的改变,对此也是一无所知。 漫长的深夜会议到了尾声,所有人都疲累不堪,除了自带光环永远俊美疏离,高高在上的嵇沄,还有被定型精英气质永不松懈的赫连酒,屏幕中每个人都蓬头垢面,眼袋巨大,困倦不堪。 嵇沄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凉透的咖啡,慢慢喝着说:那就暂时这样吧,明天视情况变化,按照计划再做应对,大家也都辛苦了,这次结束之后,给你们加薪,奖金,轮流休假。 说着,就要叫赫连酒记下来,然而抬头一看,赫连酒两分钟之内就失去了意识,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嵇沄微微挑眉,在下属们疲惫却理解的轻笑声中靠近赫连酒,摇了摇他:赫连秘书?醒醒。 此时距离赫连酒社会性死亡,还有三十秒。 赫连酒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韩凌天这阴间操作,早很多年真的遍地都是,各种元素,全都有文。我只能说,这种男主他好就好在他好他mlgbd。 第13章 霸总和他的小秘书,13 赫连酒其实并不是睡着了,而是再度昏迷,不过醒来时他自己也忘记了这一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睡在会议室里。 他的心中充满了过载的情感和情绪,毫无理智的容身之地,也就不能分析现状,更不觉得自己需要了解具体情况,见到叫醒自己的嵇沄就意识模模糊糊地露出个讨好却高兴的笑,忽然发现自己有很多话要对嵇沄说,多到甚至不知道该说哪句,开口时甚至苦恼了一下。 嵇沄看出些许异常,却已经来不及阻止,赫连酒兴高采烈,口齿清晰,软绵绵说了句:我喜欢你。 语气天真,颇有一种反差萌,但声音却不小,看样子是没法补救了。 虽然嵇沄确实知道这件事,但在这种场合没拦住让赫连酒说出来,嵇沄已经能够想象清醒后的赫连酒会有多羞耻。他又想笑又急忙要拦,但手被赫连酒抓住不放,再说最重要的话都已经说出来了,阻拦似乎也迟了。 赫连酒还没清醒,既像是喝醉,又像是麻药过量,晕晕乎乎,一个劲照着自己的心意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喜欢你,就算你不喜欢我,你喜欢别人,但还是 他的声音又低落下来,伤感地低着头。 嵇沄拿他实在没办法,一抬手先关掉屏幕阻止别人看戏,然后捂着赫连酒的嘴架着他迅速离开了会议室。一路上赫连酒并没有挣扎,还是很顺从地跟着他离开,没制造出额外的麻烦,但却很不满嘴巴被封,努力昂着头从他的手掌里挣扎而出,继续反反复复地告白。 他的词汇量很有限,但两人身高却差不多,赫连酒也就比嵇沄矮一点儿,他还要昂着头挣脱嵇沄的束缚,就免不了把脑袋拧来拧去,嘴唇顺便在嵇沄脸上蹭来蹭去,还说些胡话,和边亲边说也差不多远。 嵇沄被蹭得骨头都发痒,恨不得咬他一口好让他乖一点。赫连酒却丝毫不觉,脚下也不管走路,被他带着就好像很放心似的,只顾着和他说话,就算嵇沄并不回答,也不觉得扫兴。蹭的多了,嵇沄干脆放弃了继续物理封口,赫连酒却又发现了蹭来蹭去的奥妙,把自己的脸贴上去,又主动在嵇沄耳边侧脸乱亲,间或夹杂喜欢,你也喜欢我一下啊之类的呓语。 嵇沄忍无可忍,还得再忍,终于把他带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又走到侧面刷开休息室的门,看着门板平滑移开,转身举起还要蹭的赫连酒,卡住腰抱赖皮小孩一样抱了进去。 赫连酒还是不反抗,甚至乖乖地垂着头和他拥抱,一点没因为这样抱不舒服而挣扎,反而很享受似的,温顺至极,头就放在嵇沄肩上。 嵇沄已经彻底没了脾气。 休息室不大,也就一床一柜而已,多余的东西都没有,很符合本宅卧室那气氛给嵇沄的第一印象,赫连酒只好放在床上。嵇沄顺手用系统扫了他一下,发现人是没什么问题,只是系统提示了句脑功能受到一定干扰。 看来这告白不是半梦半醒的冲动,而是脑子不加控制的结果。 嵇沄也坐下了,赫连酒见状就很大胆地要扑过来,嵇沄立刻抬手按住他的脸,保持着身体距离,免得赫连酒清醒后羞愤难当。然而赫连酒并不体谅他,这一回就很用力地挣扎起来,固执地往他这边扑,边扑边叫:让我摸摸你的睫毛,我早就想摸摸了 -- 第23页 他不这么可爱的时候,嵇沄也时常觉得他可爱,更何况是现在?抵挡他的冲击变得更难了。 也不知道这几天赫连酒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冲击,感情自主的速度比嵇沄想得快太多,以至于本来只是嘴上撩撩,过不了心里那一关真做点什么的嵇沄忽然发现自己错过了赫连酒成长的一部分过程。 几番纠缠中,嵇沄终于没有办法,自己也被带倒,歪歪扭扭躺在床上,见状无奈,他只好抓起被子裹紧赫连酒,轻轻拍了拍大概是肩膀后背的地方安抚:好了,乖一点,好好听话,一会就放你出来,好不好? 赫连酒委委屈屈瞪着他,嵇沄正要再哄,他已经委委屈屈地得寸进尺了:那你亲我一下,我就听话了。 虽然傻,但是不好骗呢。 嵇沄心中想笑,却没有笑,落在赫连酒眼里,只有一片接近宠溺的温柔,他本来就不大理智,此时更是浑浑噩噩,从蚕蛹似的被子里努力地探出头,把嘴伸过来,亲哪里不言自明。 嵇沄已经不笑了,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又捏了捏他的嘴,暗叹一声,心想,从来不在任务里谈恋爱的人,如今也要破例了。这并不是他的坚持,只是他总觉得自己十分急迫,要完成什么目标,即使想要陪伴,但这种心情也从来没有打破过惯性。再说,每次投入感情,最终都只能在那一个世界终结,结束之后仍然是孤单寥落的一个人,这种爱情,来上几次人心就变得畏惧被接近了。 他想要带走赫连酒,和他绑定,就是为了有一个同伴,起先倒是心无旁骛,但只要与人相处就难免产生交集,本就有万种可能,怎么能够不动心? 嵇沄捂住脸摇头,片刻后放开手,对疑惑的赫连酒严肃拒绝:不行。如果五分钟之后你还这么说,我就答应你。 赫连酒眨了眨眼,神情十分委屈:那现在的我就不重要了吗?是现在的我想要亲亲啊! 逻辑太严密,嵇沄无话可说,但却有办法哄他,伸手摸摸他的头顶,下巴,逗弄一只猫一样轻柔,温软。赫连酒本不想投降,但他注意力不能集中,很容易就被收买,也就不再闹了。 嵇沄抚摸他一阵,估摸着快到五分钟了,收回手,坐起来。 十几秒之后,赫连酒自然的扭头动作忽然僵硬,绷紧,又几秒后,他刷一声拉起被子,把自己整个人都卷了进去,死死趴着不动了,只留下一个头顶和翘起的凌乱发丝说明了蚕蛹中的物种。 嵇沄憋笑,盯着那几绺乱发看了一阵,若无其事:还想要亲亲吗?我说话算话的。 他最近是时常撩赫连酒,但那总是很有分寸的,并没有具体的对象,只是一些语焉不详的形容,延展,只是有时候太对症下药,赫连酒会爆炸而已,说这种话还是第一次。赫连酒在被子里闷着,陷入社会性死亡的后劲之中,但也把他的话挺清楚了休息室本来就不大。 闻言,犹豫许久,想到自己已经没有什么人好丢了,赫连酒咬咬牙,顶着一张憋红了羞红了的脸冒出了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情绪起伏实在是太大,短短几秒清楚地回忆起了自己社会性死亡的全过程,又在被子里闷了一会,眼圈都红了,看上去倒像是色厉内荏其实倒不是,他只是因为暗恋对象对自己那点心思表露出了一清二楚但还要暧昧的态度,因此又委屈又生气,又不得不问而已。 嵇沄看着他,并不回避,但心里也难免生出许久不谈恋爱,又内敛而冷淡,反差激发出的羞耻和忐忑,表情就越发宁静从容:就是你听到的意思。 赫连酒怒了,正要从被子里爬出来,就听到嵇沄又平稳地补充:我也想亲你。不过,你现在应该清醒了,可以表示同意,或者不同意了吧? 一口气憋在喉咙里不上不下,赫连酒又缩了回去,抱着脑袋一阵无声且小幅度的抓挠。什么话这叫?! 事前询问是否同意,这本来应该是充满了尊重,也可以很浪漫的事,但都这样了,他怎么能够云淡风轻地说声同意呢?如果顺着别扭的心意说不同意吧,那不就白白错过再说,我也想亲你,这是什么话啊?!到底是喜欢我,还是不喜欢?如果是喜欢,为什么不说明白点呢? 说明白点,很难吗? 赫连酒独自折腾,又想到不能让嵇沄多等,否则场面会变成尴尬,绝望,社会性死亡的平方,于是又一咬牙,冒出头来:我同意。 嵇沄倒是不用他说第二遍,伸手把还披着被子的赫连酒捞起来,还是那个抱小孩的姿势。赫连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拖到大腿上,对准了端端正正地亲了下来。 进度未免太快,但真到此时赫连酒也不管了,只觉得很爽,眼睛一闭,豁出去了般双手抱住了嵇沄的肩膀,想试试发挥主观能动。然而,嵇沄早扣住他的后脑,不等他适应节奏,就从单纯的贴贴变成深入探索,赫连酒哼哼一声,彻底放弃,被引领了整场节奏。 单纯的贴完,就是又咬又吸,深入磨合,几个来回之后,似乎体验券到期,赫连酒被慢慢放开了,两人微微喘息着分开,扣在他后脑的手滑落到后颈,还是一副充满掌控欲的姿态。 赫连酒双眼布满雾气,懵懂地舔了舔下唇,看着嵇沄鲜艳几分的嘴唇,忽然涌上一阵不愿错失良机的冲动,再度靠了过去:还要。 -- 第24页 嵇沄已经不再紧张,拇指蹭了蹭他洁白的后颈,又压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9:还要! 鸡:爽到! 理直气壮就是快乐! 第14章 霸总和他的小秘书,14 赫连酒完全不知道嵇沄居然忐忑害羞过,亲了又亲终于放开后,他自己又开始迟来的害羞,只是再藏起来就太幼稚了,只好低着头红着脸不说话,样子出奇的纯情。 嵇沄好长一段时间才谈一次恋爱,一时间也被他可爱地无话可说,搂着他好一阵没说话。 过了几分钟,赫连酒迟钝地试探一样,头慢慢靠过来,停在他肩膀上不动了,声音软软的:我是在做梦吗? 嵇沄摸摸他的后背:不是。 首先可以肯定,他自己绝对不是在做梦,那么赫连酒也就不可能是在做梦了。 赫连酒还没明白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一步,似乎自己酸唧唧苦巴巴的暗恋才开了个头啊?现在这是发生了什么,就忽然快进到亲来亲去了呢? 此时此刻,他不是很愿意去调动大脑思考,也并不想立刻追问刚才那到底算什么。在他心里,对感情一时清楚,一时糊涂,看别人时还算清楚,看自己就糊涂起来,并不清楚怎么算是值得,怎么算是不值得,晕乎乎一头撞进情网,哪怕粉身碎骨也不知道痛的。 过了一阵,想到各种可能,比如嵇沄只是一时兴起,比如嵇沄其实也不喜欢他,不过是随便啃一口闲花野草,心情立刻坏了,但也就委委屈屈的,觉得只要甜的时候够长久,他才不管结果。 毕竟,他看在眼里的感情,都夹杂太多纠葛无法纯粹,也自然无法长长久久地恩深爱重下去。 嵇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过了好一阵,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太晚了,你要不然就不要回去了,在公司睡吧。 在公司睡,赫连酒平时都是凑合,他也能找得出一两张沙发床,因为秘书也有个休息室不太像话,但嵇沄的意思就是两个人都在这里凑合。虽然他的休息室很简单,没什么摆设,最大的不过是一个衣柜,但床不可能偷工减料,睡两个人并不勉强。 之所以犹豫,是因为对两个人都不太信任,刚亲来亲去,又一张床上睡觉,太容易出点什么事了吧?就这么匆匆忙忙,显得太不郑重,又不够珍贵。 赫连酒没反应过来,但也困了,觉得能混过一夜再说清楚定个性质也挺好的,立刻半真半假地打了个哈欠:好,那你要洗澡吗? 休息室另一边开门通向卫生间,虽然只有淋浴,但也准备很齐全。嵇沄多少有点洁癖,早晚都要洗澡,这他也是知道的。 嵇沄动作顿了顿,顺手拍了拍枕头,示意赫连酒先躺下:那我去洗澡,你要是困了也不要强求,先睡吧。 赫连酒又打了个哈欠,这次是真的,放下手才听见门轻响一声,嵇沄已经去洗澡了。看了看嵇沄拍平的枕头,赫连酒迟疑地挪过去,发现他是想让自己睡这里,一时间情绪复杂, 但却很能抓得住机会,立刻就脱掉外套放好,又把衬衣西裤整整齐齐叠起来放在床脚,然后只穿一条贴身的裤衩钻进被窝里了。 虽然确实很困,但一时半会情绪激荡,赫连酒其实睡不着,翻来覆去好一阵,又鬼鬼祟祟在只有洗衣液香味的枕头和被子上嗅来嗅去,觉得自己举止猥琐,但那是一种高兴的猥琐,赫连酒也就没太克制,好一阵停下,转而去摸嵇沄脱在外面的西装外套,拿过来十分痴汉地闻了一阵,又坐起来在自己赤裸的上半身试穿了一下。 这回是有香水味了,他十分满意地摸了摸外层的料子,又脱下来,跳下床在衣柜里挂好,放在脏衣服那一格,自己又钻进被窝里,背过身面对衣柜假装已经睡着,竖起耳朵听着浴室里面哗啦啦的水声嵇沄那次开玩笑似的撩他时说的关于洗澡的话又一次浮上心头,赫连酒紧张得小腹都绷紧了颤抖,好一阵才慢慢装出一副放松的样子。 浴室里的水声也停了,过了一会,只是简单地冲了个澡的嵇沄腰上缠着一条浴巾走了出来,见赫连酒似乎睡了就放轻了声音,没多久也上床躺了下来。 赫连酒背对着他,心跳得越来越厉害,自己都觉得自己装不像了,又觉得就这样过一夜似乎太暴殄天物,忍了好一阵还是忍不住,转过身又往嵇沄怀里撞。两个人有意无意,都没穿太多衣服,贴在一起比亲在一起还要刺激,嵇沄不妨被他钻进来,倒好像拿滚烫灵活的肉体没办法似的,一时做不出什么反应。 赫连酒却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扑过来就咬他嘴唇,笨拙地试图翻身压住他好干点什么,但却因为心急怎么都无法帅气地成功,反而像是一只上不去台阶的短腿柯基,几次翻腾,气氛就彻底没了,只剩下可爱和好笑。 嵇沄已经反应过来,以为他只是索吻,干脆自己翻过身压着他好好亲了一阵,直到赫连酒费尽力气反压无法成功,只好就着这个姿势往下摸才意识到他想干什么,在他翻开裤腰抓住大宝剑之前迅速地抓住了赫连酒的手腕,以温和而坚定的态度按在了赫连酒背后,又在一番奋斗之后喘息不匀的赫连酒背上摸了摸,声音含混,带着困意:好了,快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做。 -- 第25页 开玩笑啊,虽然是无所不能,可以连续出差开会十几天,中途抓紧时间和女主在各种地点,比如酒店,会议室,晚宴露台,车里等各种地方白刃相见咣咣咣哐哐哐一晚上的那种霸道总裁,但嵇沄并不觉得硬着头皮全年无休提枪上阵是很好玩的事,再说,两个人都困了,还要坚持,这是什么精神啊?何必呢? 有谁爽到吗? 没有。 赫连酒心有不甘,又说不出自己那种平白放任本就不多的良夜无事发生的不甘,挣扎了几下,但也没有很坚持,几分钟后,就睡着了。 嵇沄也就搂着他睡了。 次日无话,如此工作强度下,所谓的明日自然是复明日,很难说到底什么时候来。但好消息是,赫连酒又穿嵇沄衣服被看出来了,还被人目击早上从嵇沄办公室出来,头发乱翘地喝着饮料,好像是豆浆 嵇总有事秘书干(其实自己也干),没事干秘书已经实锤了,赫连酒也不算是全无收获。至少公司的八卦谣言半天就传得沸沸扬扬,赫连酒故意表演出无意给嵇沄看到员工聊天群信息试探他的反应,嵇沄只是笑,顺手给他塞了一块家里送来的下午茶里面的蛋糕:他们都这么说了,不然你就改个备注? 赫连酒被喂得一时说不出话,好不容易吞下去一大口甜蜜,嵇沄又递来装着奶茶的杯子,他捧着温热的奶茶,张了张嘴,很没底气地说:他们说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呀。 嵇沄又笑,赫连酒发现,他真的好爱笑。他越来越觉得自己认识的是一个全新的嵇沄了,可能是他也变了吧,这样的变化他一点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那我改。嵇沄不和他打嘴仗,拿起手机找到置顶的,人最多的那个工作群,把自己的备注从中规中矩的嵇沄,改成了嵇沄(养家),改完了手机还要拿给赫连酒看看:他们年轻人现在是喜欢这样说吧? 赫连酒脑袋里轰的一声,情不自禁身体后仰,好像要躲开那个备注似的,结结巴巴地胡乱回答:我也不是什么年轻人啊,我不知道 说着,下意识想抓手机来假装干点什么逃避,没想到嵇沄又把他的手机拿过去了,屏幕还亮着,嘴里还说:我帮你也改了,他们说的就是真的了。 赫连酒急得吱哇乱叫,站起来就要扑过去抢。 不是他不喜欢公开关系,尤其是公开给平时经常来往的同事下属,但不是这种方式,这个时候呀!那要多尴尬啊! 啊啊啊啊啊! 他惨叫着抢,很轻松地就把手机拿回来了,坐下来之后心有余悸地查看一番发现什么变化都没有,只有嵇沄那个已经改好了的备注刺目到令人崩溃,聊天群里已经有人发现,正截图嗷嗷叫唤。 赫连酒更不敢就这么公开了。 他以后可还是要工作的,就这么公开了后续要有多少麻烦啊?昨天刚社会性死亡过,现在还死? 想着,他又有些委屈,瞪了嵇沄一眼,藏起手机:你都还没说清楚,公开什么啊?公开了又算什么? 嵇沄看他总算有胆问到这个问题,也觉得这番折腾值得了,不再捣乱,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座位,示意他坐过来。 赫连酒回头看了一眼办公室的门,心想自己只是进来汇报个工作,怎么就变成这样了,终究抵挡不住,磨磨蹭蹭坐过去了,就听见嵇沄很郑重地问:和我交往吧?我是认真的。 赫连酒的脸立刻更红,一面用手遮掩,一面小声说:我你昨天不是都知道了吗? 嵇沄点头,严肃地拉下他捂脸的那只手,和他严丝合缝地握在一起:但你还不知道我的态度,我可是很认真的,生生世世的那种认真,我会对你负责的。 这句话,对他来说可是一点都不假。 赫连酒并不知道,但只凝视片刻,他就点头答应了。 作者有话说: 靠,鸡也好可爱!我爱了。 年纪大了,真的觉得比始终都是一张高贵冷艳jpg,偶尔崩成怒吼马景涛GIF的人设,还是会高兴,会使坏,会幼稚,会逗会哄会色里色气,会郑重其事承认感情的人更好。至少更像个人吧。(不是说不喜欢jpgGIF拼盘,我这个人对霸总是持之以恒的滤镜) 自己搞的话真的喜欢人物反应越来越多,会很快乐惹。 第15章 霸总和他的小秘书,15 确认是恋爱之后,赫连酒又可以了,也不再在意公开不公开的问题,反正两个人都顺其自然,总有众所周知的一天,太刻意反而无聊了。 他这里顺风顺水,韩凌天那里就凄风苦雨。 说实话,那女人虽然是拿钱办事,但也算值得。嵇沄得知她已经收买了身边的几个佣人,医生也在嵇沄拐弯抹角的安排下帮助她隐瞒真相,可以说是前置条件都做足了。这一次的女配有嵇沄指点,有光环加成,可以说是对韩凌天的影响能力只会更强。 原剧情里,韩凌天留下她,不过是作为一个刺激叶晓的道具,现在却在她颇有分寸的模仿叶晓和流露出母性和高贵品格的攻势下,某种程度上的把她当做了叶晓的替身。当然,以韩凌天的性格,替身这话是不会对她说的,只会认为自己对别人的任何给予都是一种恩赐。 -- 第26页 不过反正一个拿钱办事,一个睹人思人,倒也相安无事。 直到叶晓的家人踪迹被发现,韩凌天立刻激动了,叫人扣下叶晓的弟弟,自己则守株待兔。 叶晓在医院,接到弟弟的电话,女主光环再次上线,也不报警,也不通知嵇沄,也没告诉医生护士自己的去向,趿着鞋就跑。疗养院地处郊区,也不知道她是跑了多久才打到车,身上还没有钱,到了韩凌天指定的广场后,叶晓又被出租车司机拉住,她这才想起自己没有带钱。 她身上已经很久都不带钱了。 出租车司机是一个长相普通的中年大叔,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病号服脸色苍白神情仓惶,摸遍了全身都没摸出一毛钱的小姑娘,无语了好一阵,提示:没带钱?那手机呢?现在不都是用手机的人多吗?出门怎么没带手机? 叶晓心急如焚,记挂着被韩凌天抓住的弟弟,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呐呐地道:手机我也没带,大叔,我真的有急事,家里人出事了,身上也没有钱,你都看见了,求求你就放我走吧! 看她急得就要哭出来,身上也确实没有可以抵债的东西,再纠缠下去还要耽误拉下一个客人,司机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眼看着叶晓狂奔而去,鞋子都跑丢了一只,司机摇了摇头,叹气:唉,也不知道是什么事,看这小姑娘急得那个样 说着,就把车开走了。 天色昏暗,即将下雨,叶晓在广场上环顾四周,辨认照片上那栋楼,好一阵后,终于发现藏在夹缝里的灰色小楼,立刻奔了过去。这时候她已经感觉到自己好像丢了一只鞋,但却来不及在意,扑到门口看见两个黑西装保镖,就知道自己没有找错地方,立刻大叫:我就是韩凌天要找的人!你们放我进去,不要难为我弟弟! 两个保镖面无表情地让开一条路。 广场对面,嵇沄和赫连酒正在买冰淇淋。今天下午难得没工作,嵇沄不愿坐在办公室消磨时间,干脆拉着颇有罪恶感的新鲜出炉的男朋友一起出来约会。不过也没走远,只是过了两条街,这里的店面比较多,可以吃饭吃甜点喝奶茶,还有各种网红景点。不过两人都早过了凑热闹那个年纪,并没关注网红店,只是找了家冰淇淋店试试招牌意式冰淇淋。 没想到一回头就看到叶晓的背影,嵇沄咦了一声,赫连酒也很敏锐地回过头来:谁啊? 天气看起来马上就要下雨,广场上人不多,赫连酒一眼就看见最突兀的叶晓:背影看着很熟悉。 嵇沄接过给自己的那杯冰淇淋,低头挖了一勺:是叶晓。 听他语气平淡,不知怎么的赫连酒就很爽,又见嵇沄的塑料勺子递到自己嘴边,更是美滋滋地张嘴吃了,才开口质疑:她不是在疗养院吗?身体还没恢复吧?怎么会出来,还这个样子? 嵇沄若无其事,自己也挖了一勺吃:不知道,看样子是有急事。 赫连酒沉默了,叶晓的急事一般来说都和韩凌天有关系,何况现在她家人就在本地,迟早要出问题的。他回头看了嵇沄片刻:这事你应该也有所预料? 毕竟情理中事,要是算无遗策揎拳捋袖最后结果是漏了一招,那这就不是嵇沄了。 嵇沄侧头看着他,并不刻意但就是看起来十分可爱,又眨了眨眼,直到赫连酒似乎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了,才凑到赫连酒耳边悄声道:我叫人盯着了,而且现在的情况更复杂了,我就不相信叶晓还能跟他走。 好坏哦,但赫连酒喜欢的就是嵇沄,他坏起来的样子当然也喜欢。 冰淇淋店里还有别人,赫连酒也知道这种事不好被人听见,跟着咬耳朵:她就是跟着走,你肯定也有办法抢回来吧。我就不明白了,韩凌天这种人,到底是怎么和这样的女孩子有孽缘的 他是不大喜欢叶晓,也不太可能喜欢得起来,但要说韩凌天这条疯狗是谁都不配的,叫孽缘并没有错。 嵇沄微笑,心中回答:是下药。 广场那头,叶晓一上到二楼,外面就电闪雷鸣,轰然下起了一场瓢泼大雨。她还穿着病号服,薄薄一层,窗子还开着,她立刻就是一抖,抱着双臂进入了韩凌天所在的大厅。 韩凌天居中而坐,叶晓的弟弟则头冒冷汗地缩在沙发一角,见到叶晓如同见到救世主,哽咽着叫了一声姐。 叶晓眼含痛苦地看了他一眼,转而望向韩凌天,语气冷漠:你又想干什么? 韩凌天此时此刻倒是人模狗样,只是因为连日加班,脸上有些许疲惫,情绪也还算稳定:你很清楚,我是不可能放过你的。 叶晓脸色一变,只觉得自己好像是被迫吃了什么脏东西,想生气又顾忌弟弟还在这里,万一韩凌天发怒,很可能对他不利,强压着怒火:我看不出来你为什么不可能,反正你当我是贱货,是下三滥,现在当我死了,有什么区别?非要把我留在身边,你犯贱吗? 韩凌天被她无情的话语伤害,只觉万箭穿心,越发放软了语气:晓晓,我已经全部知道了,你的孩子是我的,是我做错了,我已经知道错了,你看 -- 第27页 说着,韩凌天就急急一把扯开衣领,露出胸肌上那个diy的纹身:我想要弥补你,弥补我们的孩子,求你,回来吧,晓晓,我是爱你的,只是以前的我太胆小,不敢承认。你知道的,我从小父母双亡,被养在爷爷身边,他对我严厉无情却充满了对继承人的期待,所以我才变成现在这样,根本不相信感情,是你,是你让我找回了自己对爱的信任!晓晓,我不能没有你! 这一番告白,可谓是狗屁不通到了极点,叶晓的弟弟还算是一个清醒理智的人,听得目瞪口呆,怒发冲冠,觉得自己一句话也听不下去,连恐惧都忘了,跳起来就反驳:你放屁!你爱我姐姐个屁啊!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以为我姐姐是傻子,是智障?你爱她,爱她就是追着她跑强迫她接受你,爱她就是她也没答应你的时候怀孕了你就虐待她欺负她?现在好了,你还说什么那孩子是你孩子是你的?!你就是那个强奸犯?! 接下来,常年打游戏因此学习了不少祖安话术的弟弟发出了一串*****的评论。 而叶晓,即使之前韩凌天说第一遍的时候大脑还拒绝接受真相,等到弟弟重复两遍,也不得不承认,原来是这样 她只觉眼前一片模糊,眨了眨咽下泪意,拿出不离身的那个唯一的证据,将系着红绳的玉佩拎起来:这是你的? 韩凌天被叶晓的弟弟骂得狗血淋头,但其实也不怎么生气,只是失望于叶晓的家人果然是这种人,一点都不明白自己的苦处和爱意的伟大,他是很急切地想要补偿叶晓的呀!他们以后会很幸福的! 见到玉佩,韩凌天就高兴了,立刻拿出自己这里的另一个:是我的!你看,这个和那个是一对! 说着,他从叶晓手里拿走那枚光洁纯色的羊脂玉佩,和自己的严丝合缝对上了,献宝似的展示给叶晓看。 叶晓摇摇欲坠,想到自己这一年来经历的各种痛苦,彷徨,生死关头,还有那个被生生打下来让她痛得撕心裂肺的孩子,忽然惨叫一声,扑了上去,一口咬在了韩凌天脸上。韩凌天再料不到这个,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却不舍得推开叶晓,大厅里沸腾了一般,保镖们都围过来想分开两人,奈何却不敢乱动,怕叶晓咬下韩凌天一块肉来,只能七嘴八舌劝解,试探着想要抓住两人。 叶晓的力气本来就不够,她的身体毕竟还虚弱着,这一口却榨干了身体的全部潜力,爆发出了可怕的力量,两人分开时,叶晓已经虚脱,满口鲜血地喘息着,一双眼亮得惊人,充满了仇恨:去死吧!去死吧!要给我的孩子给我赎罪,那你就去死吧!下地狱去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韩凌天!你不是人! 她满口诅咒,被惊慌失措的弟弟架起来还在挣扎着疯婆子似的大声咒骂。 而韩凌天的脸血肉模糊,痛得厉害,保镖们一时间也顾不上姐弟二人,都围着看起来伤势很严重的雇主看。 叶晓的弟弟见状,抓紧时间扛起姐姐,一溜烟下楼跑了。 广场上大雨滂沱,叶晓在雨里放声痛哭。 冰淇淋店门口,赫连酒打开黑伞罩在两人头顶,嵇沄拿勺子一人一口地喂完了最后的冰淇淋,看着那两个人影摇了摇头:唉。 片刻后,一辆车接走了姐弟二人,等到韩凌天又急又怒地要求保镖出来找人时,已经看不见踪影了。 作者有话说: 好爽!!!!!太爽了!!!! 第16章 霸总和他的小秘书,16 广场上乱纷纷地闹了一阵子,十几个人在四周搜寻了一遍,还有人去查监控,但下着大雨本来就很难寻找踪迹,监控也只是显示叶晓姐弟二人被一辆车接走了,技术恢复画面中的车牌号还需要更多时间,保镖回来跟韩凌天说这个的时候额角冒汗,时不时就瞄一眼还没处理脸上伤口的韩凌天,脊背一阵阵发凉。 韩凌天倒是丝毫不在意脸上烧灼的痛,即使明显感受到有一块肉被咬了下来,在他心里,这也是他和叶晓纠葛至深无人能比的证明。听到叶晓和弟弟已经被接走,他也只是冷笑一声:不用找了,我知道阴沟里的老鼠是谁。 这时候的他,正处在一种疯狂又冷静的状态中,情绪十分稳定,但却显然已经扭曲,保镖也不敢再说,见他没有别的吩咐,很快就退了出去。 韩凌天站起身,推开窗面对外面磅礴的大雨,喃喃道:晓晓,恨我吧,你越恨我,我就知道你越爱我。 他伸手摸了摸脸上已经开始凝固,因此而黏糊糊的血液,又看了看指头上沾染的血迹,忽然伸出舌尖舔了舔,神情有着难以言喻的,古怪的满足。 嵇沄全不知因为叶晓这个女主的仇恨值上升,导致韩凌天往鬼畜向男主发展,也并不知道韩凌天已经毁容,他全程所做的不过是让人暗中盯着叶晓,她不离开疗养院,什么事都不必干涉,她一旦离开,就牢牢跟着她,不管遇到什么,都要把她带回来,如此而已。 如果带不回来带不回来那就算了,有女配在,他相信男女主能你虐我我虐你再过个几十万字光景,其中可操作空间还是很大的。 再说,都有女配这个内线在,又怕什么男女主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偷偷he? 吃完冰淇淋,大雨也告一段落,嵇沄提议:回家吧,今天在家里吃饭。 -- 第28页 赫连酒收起黑伞,抬头看了眼露出脸的太阳,有点犹豫:不回公司了啊? 这个时候同事们都还在头悬梁锥刺股地工作,他就继续约会么?赫连酒心里多少有点不安,但看了看点头的嵇沄,又忍不住放弃了良心:那好吧。 两人一路往停车场走去,路上嵇沄就开始报菜单:今天做个海鲜烩饭吧,回家路上就把菜买了,再买点水果。时间还早,炖个菜吧。已经有海鲜饭了,就炖点肉,拌个沙拉 他说得认真,赫连酒已经开始咽口水。嵇沄厨艺好,两个人饭量又都不小,完全能够多做几个菜,于是就一路说着话离去了。 隔日,赫连酒跟着嵇沄去看叶晓。 昨天那事过后,不去看看也不好,但要是嵇沄一个人去,赫连酒又多少有些在意,只好要求跟上。他没有什么正当的理由,也不愿意直说自己的在意,就直接提想一起去,嵇沄也不多问,就叫他跟上,只是出门前又拿了一盒牛奶示意赫连酒喝完。 赫连酒多年来没人照顾,自己生活上是很有效率却不够精细的,吃喝要求也不高。嵇沄发现了,就忍不住给他都安排好,颇有所谓养成的快乐。不管是做饭给他吃,还是照顾他按时吃饭,多尝试点零食甜点,感受都很美妙。 两人出了门,赫连酒就把牛奶喝完了。他不想带到车上去吃喝,只好赶着喝完,又被嵇沄不轻不重看了一眼,心里不明白为什么,又觉得他也不凶,干脆没放在心上。嵇沄也只好叹气,进一步调整自己投喂的频率,时间点。 疗养院里,叶晓的脚上裹着纱布,坐在床上。大概是恨意提神,现在的叶晓目光灼灼,看起来比以前状况要好得多。嵇沄点了点头,也没多话。 叶晓终于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见到他就露出不好意思来:给你添麻烦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接到电话就什么也顾不上了,跑出去还要你帮忙善后。 她现在就像是从一场长梦里清醒,摆脱了和韩凌天那些爱恨纠葛的制约,就立刻恢复正常人的逻辑,好像和真实的世界有了交互,意识得到自己欠了嵇沄太多。 对方帮助自己,自然有所图,如果不是情爱,就一定是利益,否则萍水相逢,何至于照顾她的身体,安顿她的家人,又在昨天还帮了她? 她自己是一无所有,人际关系中只有韩凌天值得被嵇沄这种人看在眼里,何况他们是宿敌叶晓也是知道的。即使如此,叶晓也不觉得自己能帮上多少忙,反而要仰赖嵇沄多次替自己收拾烂摊子,不由就很窘迫,又说:其实我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老是给你添麻烦也不好。你帮了我这么多,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请你一定要让我帮忙只是,其实我也不知道韩凌天的什么事 说着,她又想起对韩凌天的恨意,抬起头来说:我如今这一切都拜他所赐,如果你有办法,哪怕要让我粉身碎骨,我也要让他下地狱去,把我尝过的痛苦全都尝一遍!我们做个交易,只要能报复韩凌天,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哪怕要我回到他身边去,做你的内应。 她眼神坚定,语气森冷,显然有深沉的仇恨,因为知道赫连酒是嵇沄的心腹,因此并未回避他,说得很直白。 嵇沄心中挑眉,心想,这是从小白坚强女主变成复仇流了?那韩凌天还是男主吗?显然在两可之间,按照套路来说,要不然是叶晓顺利做了内应,在韩凌天身边为自己传递消息,暗中推动某些事情的发展,又玩弄韩凌天的身体和感情,让他逐渐发现她的真面目却不肯相信,甚至代为遮掩,最后无法逃避,又不舍得对她怎么样,心软将她放走,后来就经过一些波折,等嵇沄锒铛入狱,他们俩还是能he的。 要不然就是嵇沄答应了她,把她改造培训一番送去做内应,但却在利用中对女主敬佩怜爱情绪复杂,最后终于不舍放弃计划让她回来,自己和韩凌天肉搏一番,风云激荡,最后胜利,和叶晓he。 现在嵇沄是既不想让叶晓和韩凌天he,也不可能舍身取义和叶晓he,于是就只是摇了摇头:不用急,我帮你不过是还你的情罢了,毕竟当初你也帮过我。韩凌天那里还有的苦难,不会轻易到地狱大结局的,你的心思我明白,不过你要是回去了,他这个人未必会觉得你在折磨他,这是玉石俱焚的办法,没必要这么做。将来你有的是折磨他的机会,何必急于一时?再在这里住上几个月,等气候变好了再出院也不迟。 叶晓毕竟经历了这些磨难,不像从前天真,听不懂言外之意,见嵇沄暗示得明白,也就不再坚持,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黑化复仇流女主的智商确实会高一些。 她又问:我记得昨天确实咬到了韩凌天的脸,不知道他的伤势如何了? 赫连酒不知道这一节,瞪大了眼睛。 嵇沄倒是从女配那里得到消息,说韩凌天昨天很晚才从医院回来,衣服上还有血,脸上盖着一块纱布,但心情好像还不错,还开酒喝,于是斩钉截铁地说:不出意外是要留疤了。 有外伤还喝酒,估计其他事也不大可能遵医嘱,不留疤天理不容啊。但也难说,因为男主这种东西,未必不能整容,仍然平滑如初。事关男女主之间的互相伤害,结果如何真的很难定论。 -- 第29页 叶晓点了点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露出诡异的微笑:其实,他这种人,自以为是,不尊重人,随心所欲对我,还可以说不出意外,我我既然已经离开了,去过自己的生活也不是不可以,慢慢总会忘了他,忘了这场噩梦,可是昨天,他完全听不懂人话,不仅承认了当初强奸我的就是他,还要求我原谅他,让他来补偿我我真没看出我有什么需要他补偿的,他连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都不在乎!当初那件事他也不觉得自己错了吗? 她摇了摇头,只觉得悲伤又疲惫:他真是恐怖。既然如此,我也不要他悔改,我只要他痛苦! 见女主信誓旦旦,嵇沄也摸清了她目前的思路,果然是黑化复仇流,有不小可能无法复合了,他前期的工作不算白费,快进剧情就是好,只要重点安排得当,哪怕是一样的要素,结局也截然不同! 见叶晓累了,嵇沄和赫连酒就告辞离开。 出了门,赫连酒若有所思:她的孩子也是韩凌天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他们两个,看起来都像是不知情的样子? 至于韩凌天的不是人表现,说实话,他已经麻木了。正常人毕竟是做不出来亲手打掉喜欢的人肚子里的孩子,看着她血流一地还冷酷无情,还让这种事迹传遍全城这种事的。多加几条完全不算事。 嵇沄摇头:这件事你就别管了,听多了会恶心。 赫连酒被他当成小孩子待,虽然觉得这话很敷衍,但也有一种诡异的甜。毕竟是别人的事,八卦不出答案也无所谓。他就乖乖点了点头,凑过去索吻这举止就真的像孩子了,嵇沄很满意地在他嘴上盖了个章。 乖。 作者有话说: 这套路啊,都学杂了。 第17章 霸总和他的小秘书,17 女主黑化了,男主也病娇鬼畜了,嵇沄的拆cp大业可谓是稳步进行,不过这一回新鲜的是他还谈了恋爱,免不得要不务正业,专心地谈恋爱,倒把拆cp的任务给忘到脑后去。 也不是他态度不端正,奈何这也算老房子失火,且按照在任务中度过的岁月,怎么也是个上古时期的古建筑,烧起来更不得了,就连一心一意爱他无法自拔的赫连酒都觉得招架不住。不止夜晚的事,就是白天,总缠在一起甜腻腻的,甜得心都发慌,动不动就要逃跑。 幸好对韩氏的一系列竞争和暗中动作并没有丝毫停顿,要跑还是很容易的,即便是嵇沄无心敷衍也必须敷衍,但这其实也并不是没有足够的乐趣,毕竟赫连酒时时刻刻都是和他在一处的,就是躲也躲不去太远。 以赫连酒自己的性情,是绝不肯肆意妄为,他天生在感情上就没得到太多灌溉,因此完全不知道放纵该怎么写,偏偏有嵇沄纵容,好像做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会被包容,越是如此一开头越是害怕,像是一夜暴富又被逼着要一夜花完,也是一种苦处。 嵇沄久找不到人宠爱,也是过得索然无味,霍然见了他,有生了情意,有了贪图,自然不肯放开手,两个人竟然一个逃一个追,明明是情投意合一拍即合,偏偏隔三差五就要闹点矫情可笑的波折。 赫连酒几乎哭出来: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好,一口气的好,我害怕! 嵇沄倒不是不懂,所以才苦笑:你以为我不想?我忍不住。 说着就上前来要摸赫连酒的脸,还是情深又温柔宽纵的那个样子。赫连酒躲无可躲,后腰硌在窗台上已经发疼,根本没办法,又被他一把抱起来,放到窗台上,嵇沄仰头望着他。这个样子的嵇沄触手可及,又似乎平凡非常,赫连酒无法抗拒这种把他掌握在手心的错觉,只想起一句话:掬水月在手。 月亮是否在手,清晰可见,但这人是否在手他也不想管了。 想着,赫连酒就一头扑进嵇沄怀里,又作委屈后怕之言:你不会讨厌我吧?我真的很患得患失。 总是孤身一人,其实他也不容易有这种复杂难言的青春期愁绪,但越是被爱就越是躁动,怎么都觉得不够,不好,不是自己最想要的那个样子,就要赌咒发誓,无事生非,就要分明爱而怨憎,因为会而别离。 赫连酒瞻前顾后,自觉样子太不合适,简直讨厌,又不想让嵇沄讨厌,又没什么办法改这个毛病,只能抬起头来急忙贿赂似的在嵇沄下巴上亲回去,亲嘴他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觉得太近讨好,怕万一姿态不好看:我相信你的 其实他也不怎么相信。 在感情上,赫连酒和初生的雏鸟差不多,总是全然的奉献,不愿离开产生印随效应的那个人,从来不想自己会怎么样,身心都因对方的反应而兴起波澜,要说从此不为所动,或者尽量动得好看,他自己是没有把握的。 他并不知道怎么圆舞般进退得宜,彼此喂招,瞻前顾后,只有一颗真心,赤诚热烈,又新鲜活泼,不由自己地鼓动喧哗,没完没了。 他不知道嵇沄对自己有多少感情,又有多久,只是一丝一滴也不想错失,就更不在乎认不认错,低不低头。 虽然不去想配不配,但他心中总是把嵇沄看得很重的。 嵇沄也没办法,知道现今的赫连酒真如赤子一般,随心而动,没法自控,且心里全是自己,等到他日后成长了,复杂了,或许能更聪慧狡黠,更见血封喉,但他现在的模样是两个人的最初,他也珍惜,每天都在努力记住不舍得忘记的细节。 -- 第30页 轮回反复,赫连酒是一定会遗忘的,他的灵魂现在还没有那么多能量,而这个东西又不能转让,与故事中人恋爱有点像是天长日久地雕琢,将爱人从固定的长卷中牵引而出。 嵇沄低头也亲了亲赫连酒:不要怕,你以后有什么,都和我说。人和人就是这样,要说出来交流才可以商量斟酌,这不就是磨合?你不说,我只能猜,得猜到什么时候? 他太温柔,赫连酒一时不好意思,一时又被宠得忘了不好意思,紧张的内心也放松了,搂着他,想说又有些害羞,吞吞吐吐:那我说受不了了,你还那种时候就不算数了?就不磨合了? 嵇沄起先没听懂,一愣,听懂了,又是憋笑。 原来两人夜里一起睡觉的时候越来越多,少不了试探(删),刚开始赫连酒倒还很配合,也很快活,然而到了全套的时候他就受不了了。他的设定里本来没有这种事,虽然一样可以学,可以进行,但全新的感受像大瀑布一样汹涌而来,他根本受不了,总是半途就过载昏过去。 因为公事,所以其实这大全套也很少,但每一次赫连酒到半路总免不了大叫要不行了,让他停下,或者胡言乱语,我要死了,我不活了,我受不了呜呜呜,又是求饶,又是赌狠,一副精英外相全变成勾魂夺魄。 (删) 这时候拿出来说事,可见是真的放松了,所以嵇沄也实在不好笑出来,只是摸他的头,一口答应:好,下次就听你的。你看,我还是很好沟通的。 赫连酒不是很信,因为他也算见识过嵇沄在自己从前没见过的时刻是怎么一副凶狠贪婪的样子了,真的很难去相信他。 嵇沄又严肃地说:其实,你就是太敏感了,需要多加锻炼,阈值就会更 赫连酒一脸绝望,无法想象那种昏天暗地提高阈值的日子,片刻,也很严肃地找到了个理由:别做韩凌天,他就是阈值太高了,才搞得太不敏感,你看他和叶小姐。阈值高也是一种不行! 嵇沄被他的奇思妙想噎了个无话可说。因为他本来就最讨厌韩凌天这种人,所以条件反射就不想和他相提并论,但是后来赫连酒又牵强地说到什么不敏感,什么阈值高也是不行,一时间竟然没什么话来回答,只好把他抓住又亲了亲,吸猫似的吸。 赫连酒还是没经验,不知道太可爱是会被吸的。他那一本正经的外表和严肃冷淡的专业气质也就骗骗其他人,在嵇沄眼里他是脱不了屁股很好看但呆呆傻傻可可爱爱的相了,做什么都蒙着一层八百米厚的粉红色可爱滤镜。 助理进来的时候没敲门,立刻就看见这一副自己不该看见的场面,嗓子里憋着一声尖叫不敢叫,进退两难。嵇沄并没松开手,表情平淡:这个月奖金翻倍,不许说出去。 女助理刚才来过一趟,所以嵇沄和赫连酒都知道十几分钟后她还会回来的,但就是这十几分钟,他们也抱在一起了。听到本就不菲的奖金翻倍的消息,女助理很专业地保持着面无表情,内心也从目睹绯闻成真且更刺激更猛幻的快乐中变得冷漠:十几分钟都忍不住,还要拿好几万来封口当然好几万对嵇总也不算钱啦嘻嘻嘻,这么一想更冷漠了 赫连酒倒是不好意思,感觉自己和那些恃宠生娇卖弄恩爱的人没什么区别,实在受不了带入进矫情做作光鲜亮丽的小情人角色里去,简直是社会性死亡的又一体验上一次参与会议的人主要都是技术方面的,赫连酒和他们之中几个人比较熟,竟然受到了好几份剪辑配乐的办公室监控录像配字幕。 真是太过分了! 他都没敢看完,也不敢给嵇沄知道,自己全部删除了。 幸好助理应该不会传出去,赫连酒也放心一些,若无其事但很努力地抵抗着嵇沄伸出来的双臂逃出去,板着一张脸装出一副冰清玉洁凛然不许亵玩的都市精英模样。 助理礼貌性地表示尊敬,甚至都没多看一眼,放下外卖顺便交代了自己刚才办的事,又对赫连酒流程化地点了个头就出去了。 嵇沄知道赫连酒不是如有时候凶巴巴说的那样不在乎脸面和别人评论的人,要和自己公开也确实需要勇气和准备,更不要说被目睹亲热了,也不多说什么免得赫连酒恼羞成怒,或者情绪过于激烈,只是把一盒水果送进赫连酒手里:吃点东西再工作,你有时候也太不在乎自己的健康了,忘了上次胃疼之后我跟你说过什么了? 没黑没白随时待命,永远工作当然对健康是有影响的,赫连酒的情况还不算严重的。他自己并不放在心上,即使嵇沄说了也难以彻底改变,现在听到就有些心虚,又感动于对方对自己的好,又靠回来蹭近了,被嵇沄搂住后腰:我以后不这样了。 他真求饶,多半是这样,不肯直说,直说则似乎太坦率,承受不来。 嵇沄抬手摸了摸他的后背:以后有我在,你就是忘了,我也不会忘的。 赫连酒抬手摸了摸最近总是被亲,似乎变得蜜糖一样甜的嘴唇,又忍不住咬唇不语。 作者有话说: 甜到昏迷! 第18章 霸总和他的小秘书,18 黑化后,叶晓的状态又有一好。她以前身体素质好,精神却不怎么坚韧,整天都在难以释怀中受尽挫折。然而见过一次韩凌天,认识到对方的逻辑是无需去理解的,有仇报仇就是了之后,她的幽怨痛苦全转变成了恨意,没多久就到了脱胎换骨这一步。 -- 第31页 虽然还不能离开疗养院,但她的专业是设计,原本画画也不错,如今不仅要了电脑继续磨练技艺,甚至还能网上接稿。心性改变之后,画风似乎也有一变,激烈又阴森的风格有不少人追捧。再说她不愧是女主,重新出山之后有了好几张出圈的图,粉丝数猛涨,还接到商业约稿,事业蒸蒸日上。 叶家人都是不懂这些的,不知道画画还能挣这么多钱于他们,这实在是很多了,也跟着欢欣鼓舞,围绕在叶晓身边替她高兴。见他们如此,叶晓也多少体验到一点人生的美好,即使遭遇了韩凌天也不是她的错,而她更无法改变这种人,不管做什么,只要倒霉总是无解的。但她还有很多值得珍惜的人和事,为了这些她也不会放弃,更不会原谅韩凌天了。 嵇沄也顺便委托她给自己家的新产品画个宣传的海报。 女主这种生物是不讲道理的,她有正常的画师不可能有的涨粉速度和影响力,虽然对智能系统不感兴趣,但嵇沄这个产品可谓是划时代的科技结晶,叶晓用过一段时间,自己捏了个人设,就开始画连载漫画。 二人可谓是互相成就,嵇沄的智能系统不仅可以做个人管家,自己设定完善,也可以服务于企业,政府,各种公共设施,代替从前的多重功能,只是从前技术上有未曾攻克的难题,所以应用范围有限,也不是那么完美,和智能音箱手机助理差不多,现在则完善许多,只是很难打开市场。 叶晓的漫画引起潮流,嵇沄的产品又反过来让她的漫画为更多人提供脑补代餐,里面出现的智能系统独特设定越来越多,即使后继有人,模仿之作频出,但也不如叶晓先走一步。 韩凌天自然知道这个画师是叶晓,见她竟然给嵇沄的产品做这种漫长的软广,不由嫉妒愤恨,又失了智般认定这是叶晓想让自己痛苦。看她笔下每一个炮灰,都长着像自己的脸! 他的疯病早有预兆,但从被叶晓咬了一口之后就越来越厉害,就连要钱不要命的女配都有点害怕他了。更可怕的是,韩凌天自己丝毫不觉得自己疯了,有时候对她肚子里那个并不存在的孩子温言软语,道歉,或者许愿,等你出生爸爸要带你和妈妈去玩等等,但是你不可以和爸爸抢妈妈 这个妈妈说的其实是叶晓。女配不不着痕迹地翻着白眼,心想,是,是,谁抢的过你啊,你强抢民女都出名了好吗,别人不知道圈里还不知道,你知道老娘陪酒的时候听过多少人笑你吗? 除此之外,韩凌天在工作上也就是更加阴晴不定,万一有过失,不是被他逼得倾家荡产上天台,就是抱头鼠窜放弃经营多年的本地人脉直接逃跑。他身边聚集的男主智囊团好友圈也越来越觉得他不可理喻,只是利益纠葛太深,且本钱都压在了智能系统上,不能不劝解他,也不能不抱着最后的希望。 民间市场毕竟只是小头,被他占了优势也不算什么,等拿到政府的订单,就等于拿到了和政府有合作的那些企业的订单,到时候,嵇沄又有什么办法和我们斗?要求政府掌控核心技术,叫他们交出实验室,也是很轻松的。你又何必这么生气?说话的人有一双似笑非笑桃花眼,相貌阴柔美艳如妖孽,正坐在韩凌天办公室对面开解他。 这就是韩凌天最好的朋友,对叶晓也有点意思,不过忠于友情,始终什么也没做,只偶尔对叶晓开个不算什么的后门。比如劝她其实韩凌天对她很好,又很爱她,他们会是很好的一对。 韩凌天脸色阴沉,看着面前的报表,办公桌上凌乱地堆着文件,最上面是几册叶晓还在连载的漫画单行本。她成绩又好,又有嵇沄这个大老板,出版的事很顺利就谈成了,收获颇丰,韩凌天在其中也贡献了一份。 我知道。你见过叶将军了?我想他的意思是不会变的。韩凌天无心听人劝解,现在他其实看谁都烦躁,恨不得和嵇沄直接互殴,但也只好忍着。 坐在对面的朋友点点头:叶将军和你妈妈是好朋友,他一直把你当自家小辈看待,还叫你去他家吃饭呢。 这位叶将军,就是韩凌天盘外最重要的一张牌,对方能够左右局面,又和自己有很深的私交,是嵇沄绝对拉不上关系的人。虽然历时将近一年的连番大战后,韩凌天损失甚多,但只要能够拿到政府的订单,他就能瞬间翻身。即使拿不到虽然这不大可能,但如果真的拿不到,他也可以向叶将军建议,这种技术应该掌握在国家自身,而不能任由私企掌控,强制收购嵇沄的实验室,签署保密协议,连同他的工作人员一起带走,那是最合适的。 这可是一招釜底抽薪,而且韩凌天知道绝对能成功。 毕竟即使中标的是他自己,这个被国家收购的结局也不过是获利大小的问题,却不可能不收购的。只是这种事进行必然缓慢一些,免得引发更大的动荡。 韩凌天冷冷一笑。 翻过年,赫连酒发现自己长胖了五斤,招标会也紧锣密鼓地安排着,即将到来了。嵇沄亲自带队,将叶晓也列进了出席名单她现在在嵇沄公司也挂了个职位,毕竟嵇沄的集团无所不作,她的宣传又影响巨大,滚雪球似的到了无人不知的地步,还有影视漫画有声书等改编授权。 对韩凌天更是一个巨大的伤害,比他想的更加巨大。 -- 第32页 叶晓这一年来成长也是不少,知道这一去就要见到韩凌天,特地带了战袍,等到招标会那天换上,跟嵇沄一行人同去。 她以前也在电视上见过类似的场面,但都不如这一回肃杀且盛大,又至关重要,穿的是一身黑套装,系着一条自己设计的色彩缤纷鲜艳的丝巾,一同进场。 按照惯例,两拨人在门前狭路相逢,嵇沄寸步不让,韩凌天只管看着叶晓,一脸说不出的深情,他身后的桃花眼妖孽挚友深吸一口气,忍了下来,也看了面无表情,红唇似血的叶晓两眼,总觉得她变得太多,无法相认了。 叶晓却不理会,只是事不关己地站着。 她的恨意逐渐沉淀,且自己的眼界也上升,并不像是从前那样一见面就恨得红了眼,一定要又撕又扯又打又骂才解气。再说嵇沄也说了今天让她亲眼看看韩凌天的落败,另外还有一重惊喜。 叶晓不太懂商业上的事,但这一年多来,也经常看新闻和别人分析,知道嵇沄和韩凌天之间,终究是嵇沄赢得多输得少,韩凌天也是几番伤筋动骨,银监会等官方没少下场质问插手,今天的失败她已经盼了很久,也就不怎么意外,只是不知道这所谓的惊喜是什么。 因为心里有希望,胜利又在眼前,所以她也按捺得住。 终于,对峙结束,韩凌天胜券在握,又因为见了叶晓,心思都到她身上了,见她冷淡更觉得痛苦,又觉得这都是自己应该受的,只要叶晓就在眼前,怎么对他都无所谓,反正她始终都是自己的人,倒是没什么功夫和嵇沄大眼瞪小眼,只是进门的时候心想:她虽然在你身边,但心里全是我,蜕变也是为了我!你不过是被她利用,给她便利罢了,将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于是两批人分别坐下,招标会正式开始。 这小说里没有什么讲究,招标会约等于双方辩论,还有记者和新闻媒体列席直播或者记录,新闻标题更是随时变更,之后还要当场宣布结果。嵇沄也是没办法,提前按照原文里的场景排练,又把对面的论据论点都给逐条批倒,还得从而发散,做足了准备,这天他就可以不怎么开口,全靠属下周旋。 叶晓虽然列席,却无需说话,韩凌天倒是战意十足,几次三番提出极其刁钻的话,却都被反驳了。 这种辩论也不知道有什么意义,两家把自己的技术优点都拿出来比较还演示,时而就成了正经的学术交流,时而又恨不得骂街。而媒体们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谁说的铿锵有力看起来有理,就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感情你们是群演啊。 好几个小时后,招标会终于结束,坐在台上的几个高官将军们商议一阵,公布了结果:嵇沄中标了。 韩凌天虽然说已经做好了自己没有中标的后续安排,但真到了这一步也不由得惊怒非常,大叫:怎么可能! 又转过头来怒视嵇沄:你等着! 显然他是认为嵇沄手段更高,更不干净,要和他不死不休了。 嵇沄也不理他,示意叶晓过来,跟自己往主席台上走。叶晓不明其意,但很快跟上,韩凌天自然也跟上。走到台前,嵇沄叫了一声叶将军。 台上一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身材仍然高大的老人转过头来,在一片喧哗热闹欢呼里先是看嵇沄,又扫到了他身边的叶晓,脸色忽然一变,激动万分,眼里甚至有了泪光:你叶瑾是你什么人? 嵇沄默默退后一步,看向了韩凌天。 作者有话说: 这个故事就快完了。这一章最后这个套路其实也满常见的,很好猜。 第19章 霸总和他的小秘书,19 韩凌天对台上这位花白头发精神矍铄的老人是很熟悉的,因为这就是他母亲的故交,他的底牌之一,叶将军本人。 叶晓不知道还有这个发展,愣在原地,下意识回答:我不认识叶瑾 韩凌天却似乎立刻明白了什么,不可置信地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好几遍,大叫:不!这不可能! 垂垂老矣满眼是泪的叶将军也不管叶晓说了什么,踉跄着就要走下台来,没注意台阶差点摔倒,叶晓立刻迎上去扶住他,就听见他情绪激动地喃喃自语:我不会认错人的,是你,你就是她的孩子 韩凌天的脸色灰败中又多了一分固执,俗称不见棺材不掉泪。 嵇沄的身份对这些老一辈的秘史也是有所耳闻的,于是就微笑着提议:叶将军不如找个地方和她慢慢说,人在这里,又跑不了。 叶晓隐约察觉他带自己来的目的大概就是让这位叶将军看到自己,顺便让韩凌天目睹。虽然不知道是到底怎么回事,但她也愿意配合,又扶着老人重复了一遍嵇沄的建议。叶将军似乎一瞬间老了很多,颤颤巍巍地点头同意了,叫自己的警卫员过来,带着叶晓等人就近找了个空房间。 警卫员也是知道原委的,在叶将军的手机上找出了几张翻拍的老照片拿给叶将军,叶将军又拿给叶晓看。 上面是一个和叶晓有微妙相似处的女子。这照片看起来有些年头,虽然是彩色的,但装束打扮都恨与年代感。叶晓愣愣地看着,心里忽然生出莫名其妙的亲近感,不由问道:她,她是谁? -- 第33页 叶将军几分钟内就有了龙钟老态,擦了擦眼睛,用慈爱的目光看着她:这是我的女儿。二十二年前她怀着孩子被仇家绑架,之后杳无音信。我翻遍了陵城的每一寸土地都找不到人影,绑匪也说他们把她扔进江里淹死了,我却总觉得她还在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叶晓心里觉得这不可能,因为她应该是父母亲生的,但这种冥冥之中的熟悉感骗不了人,她一边摇头,一边下意识回答:我叫叶晓,二十二年前,九月十三,我是在江城出生的 叶将军忍不住露出些许失望。叶晓见了有些不忍心,她自己心里也很乱,却强撑着安慰叶将军:您别伤心,既然没找到人,说不定就还活着呢,有缘分一定会遇见的。 嵇沄暗暗点头,想叶晓早前虽然没经历过什么事,难免应对上糊涂,但毕竟心眼不坏,也确实是那种尊老爱幼爱惜生命的女主。韩凌天却按捺不住,对叶将军说:您怕是太想叶瑾,看到一个有一点像的就认错了。叶晓是江城人,距离陵城那么远,怎么能扯上关系?再说,她家人我也见过,都是普通的市井小民,她怎么可能是叶瑾的女儿? 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发什么慌,只知道自己这次失败后接下来的事还要靠叶老将军,而叶晓要是合了他的眼缘,未免横生枝节。再说,叶晓怎么可能是叶将军的外孙女呢? 叶将军只有一儿一女,如今儿子身居高位,女儿却失踪不见,人都当是死了,他们家却常常怀念,只当没死,还在寻找。要是叶晓真的是叶瑾的女儿,不说叶家的偌大家产,就说叶瑾夫家,又怎么可能不欢喜非常? 那个时候的叶晓,还能和他继续纠缠吗? 韩凌天并不觉得自己这话怎么鄙薄了叶晓,只想着要是叶晓成了叶家人,照她现在痛恨自己的程度,想要再续前缘可就难了,想见面怕都要伤筋动骨,于是只想着打消叶将军的念头。 叶将军只是觉得奇怪,觉得韩凌天的话说得刻薄,怕不是因为叶晓是嵇沄带来的人。于是沉下脸瞪了他一眼,又和颜悦色对叶晓说:姑娘,你别怕,我也是太想我的女儿,人又老了,你要是不嫌弃,偶尔陪我说说话,或者打个电话都好。 叶晓家里没有祖父辈的老人,见了他又觉得亲切,点了点头答应,就扶着他出去说话去了,看都没看韩凌天。 嵇沄见自己已经成功推动情节发展,也就不再管了,带着赫连酒等人先回下榻的酒店,等叶晓回来了好一同返程。趁着叶晓和叶老将军说话,他们也一定要吃饭,逛逛,干脆带着赫连酒在陵城约会去了。 韩凌天心乱如麻,知道自己招标自己失败,叶晓又明摆着合了叶将军的眼缘,虽然认定了叶晓和叶瑾没有关系,但不知为什么心里就是烦躁不安,干脆叫人又去查问叶晓的身世,叶瑾当年那件事的具体经过。 人人都忙碌着自己的事。 陵城赫连酒也没少来,因为这里是国家的高科技工业中心。这里地处南方,有一条大江贯通,经济发达,气候也不错,不过嵇沄和他约会,没选什么市中心或者游乐园,反而往周边古镇去。 这座古镇年头其实不算很久,距今三百多年而已,但建筑保存完善,旅游开发又充足,街市都很热闹,有烟火气却也别出心裁,很适合散步闲逛。 赫连酒没得到多少玩乐的机会,倒是和嵇沄恋爱后被带着各种放松,逐渐都会主导行程了。 二人先是好奇地把整座镇子古意最浓的地方逛了一遍,又出来到仿照古代街市摆的夜市上乱逛。嵇沄生活是很讲究的,不站着吃东西也不边走边吃,更不会吃夜市街上卖的东西,赫连酒却想吃各种小吃,什么冰糖葫芦,串串,丸子,脆皮猪肉,神农架土豆,炒酸奶油炸冰淇淋的,忍不住渴望地看向嵇沄。 嵇沄也不大在乎人设:我也想吃,咱们俩分着吃,你还能多吃几种。 赫连酒认真分辨,觉得他也不是勉强,就立刻高兴起来,把进来时买的纸壳狐狸面具挂在手腕上,掏手机扫码同时点单。嵇沄乐得见他活泼又高兴,顺手就把自己那个面具也挂在手腕上去拉赫连酒的手。 这些吃的其实不过是新鲜,比两个人平时吃的东西可以说是不讲究太多了,但出来旅游,不买这些东西吃好像就不算是玩了一趟。于是两个人就边走边吃,走到拐角处,左边是一片茂盛的竹子,右边就是白石铺地的一个不大不小的空地,当做广场,上面来来去去不少人。 赫连酒站住,用塑料叉子和嵇沄把脆皮烤猪肉一人一块先趁热分着吃了,又把有些化了的炒酸奶也分着吃了,转身到竹林边扔垃圾,嵇沄就掏出湿巾纸巾给他擦嘴擦手。赫连酒红着耳朵给他像对小孩子一样照顾,等到都擦干净了,心却变得黏黏糊糊,忍不住撒娇,让他把面具戴上看看。 这面具虽说打的是复古的牌子,其实是日式的狐狸,额头两颊都有红色的花纹,耳朵鼻嘴点着金色,戴上去露出下半张脸,粗制滥造的面具反而显得精致许多。赫连酒仰头看着,心满意足,不由踮起脚要亲。 嵇沄一拉他,两个人就躲进竹林里面了,好一阵,赫连酒才鬼鬼祟祟地探头出来,像偷了个果子抱在怀里的小松鼠,嵇沄跟在后面慢慢走出来,两个人又逛了一会儿,也就回酒店了。 -- 第34页 第二天早上,被叶将军强留在家里住了一晚上的叶晓才回来。她也打了电话回来说这件事,嵇沄当时大概有些忙,还有些隐隐约约的喘气声,但也答应了。一群人会和,就往机场进发。 一路上叶晓都心事重重,下了飞机才慢吞吞拿手机出来,上微博看看散心,没想到一刷新首页就都是几行大字,什么绝世爱情,什么呜呜呜呜不活了老公和老公恋爱了,配图都是九宫格,上面的人居然是嵇沄和赫连酒。 虽然不大清晰,但却是一个生动的全过程,分着吃东西,擦手,亲亲,钻竹林,再拉着手出来。 叶晓愣住了,抬头看看前面的嵇沄和赫连酒二人,背影都透出精英的冷酷凛冽,一前一后完全不像是谈恋爱,反而像是要去砸谁家的场子,走得大步流星的,低头看看手机,两个你侬我侬陷入恋爱甚至有点蠢但却仍然帅的脸出现在眼前。 再想起昨晚电话里的诡异声音,叶晓一时间只想删除记忆。她想了想,正要说这件事,却见嵇沄忽然接起电话,然后赫连酒也接电话,两个人都是对面说了几句话,立刻就吃惊反问了几句,又静静听着。 看样子也只能说这件事了,叶晓摇了摇头,决定等会再说,她先看看自己熟悉的交际圈里是什么评价。 公司里的人是要回去上班的,叶晓却直接回家。她的父母如今和她在新买的房子里住,弟弟则去上学去了,住校。叶晓回了家,就看到父母正襟危坐在沙发上,见到她后讨好地笑了笑:晓晓,坐。爸爸妈妈有事和你说。 叶晓的动作顿了顿,心里已经有所预感。 第20章 霸总和他的小秘书,20 叶晓在陵城时,被叶将军留在家里那一晚上睡不着,正好家里父母打来电话,就犹犹豫豫把这事说了,也是试探他们。 因为她多少也明白一点,嵇沄在自己身上从来不做没有目的的事,是他引着叶将军发现了自己,肯定是知道什么,虽然她从来不怀疑自己和叶家人的血缘关系,但也难免心中疑窦丛生,于是还是问了。 当时他们只是沉默,没说什么,叶晓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事,但她毕竟成长了,也沉稳了些,等到了回来,没当场追问。 现在见了父母表情,她就知道嵇沄大概没有白费劲,于是安静地在父母对面坐下:有什么事?你们说吧。 叶家父母对视一眼,几乎哭出来,在裤子上蹭着手心,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自从叶晓发展了一份事业,叶家人的生活条件也比从前好了许多,算得上是轻松惬意。居移气养移体,他们的气质也有所变化,很少露出窘迫的模样了,现在却似乎在一手养大的女儿面前没了底气。 最后还是叶晓的母亲先开口,态度忐忑,像是做错了事:其实你,你是我们抱来的。那时候你已经在福利院了,我们可、可不敢偷人家的孩子!你妈妈是谁,我们也不知道,我那时候在福利院干活,你抱着我的手就不放,就好像是天生的母女缘分,我也舍不得松手,跟上辈子你是我亲生的一样,我舍不得,就和你爸爸商量,领养了你,又怕你知道自己是被领养的过得不快乐,就说好了不告诉你,谁知道你妈妈居然是什么将军的女儿晓晓,不然,不然你就回他们家去吧,他们肯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说着就是抹眼泪。 叶晓也是又苦又甜,滋味难言。 她知道,他们两个一定是商量过,没忘了韩凌天伤害自己的事,虽然不知道叶将军到底是什么人,但叶晓当时也解释过,所以觉得叶将军更能保护好她。但做了二十年的亲人,叶晓怎么可能就因为知道自己是什么将军的外孙女,所以就不要爸爸妈妈了? 她也忍不住掉泪:爸,妈,你们在说什么傻话,我就是你们的女儿,就算叶将军是是我亲妈的亲人,你们也是我的亲人啊! 叶爸爸也忍不住抹眼泪,想起女儿刚抱回来小小的白嫩的模样,他就悲从中来,只是老婆和女儿都哭了,他也只能尽力忍住,还劝叶晓:叶将军没了女儿,又找了你这么久,我们怎么能够因为私心,就不让你认自己的血脉至亲呢?我们已经有了女儿二十年,可是你的亲爸爸,你的外公,他们失去了你妈妈,又失去了你二十年,我们也是为人父母的,一想到要是你丢了,心都碎了,怎么忍心让他们继续这种痛苦呢? 叶晓被说得鼻子一酸,扑过去挤在叶家夫妻中间,放声哭起来,像个孩子一样就是不肯:你们是不要我了,呜呜我又不认识他们,爸,妈,我不要做什么将军的外孙女,我就是你们家的孩子,你们不能失去女儿,难道我就能失去相处了二十年的爸爸妈妈吗? 一时间,三人都有说不尽的悲伤,抱在一起哭了一顿才慢慢收住,个个眼睛红肿。 叶晓抽泣着抬手拿被塞进来的纸巾擦眼泪,擤鼻涕,慢慢收拾情绪。她一年多没有放肆地哭过,嚎啕一阵,心情却忽然前所未有地晴朗起来,又格外神清气爽,看看爸爸,看看妈妈,又是一瘪嘴,想哭,却能控制得住了,理智也回来了:这件事,也不能瞒着叶将军。他是很通情达理的人,又那么可怜,不告诉他是不行的。他会接受我,肯定也会接纳你们,不会把我抢走的,如果抢我,我就不答应了。我和他们又不认识,才不会嗝儿!才不会跟着他们走!嗝儿! -- 第35页 原来她哭得太没有遮拦,打起嗝来了。叶妈妈噗嗤一声笑出来,站起身烧热水:你啊,还跟小时候一样,哭得厉害了就会打嗝,唉有时候真感觉才一小会儿,你就长这么大了 她感慨着,叶爸爸也伸手摸摸叶晓的头。他本来是不善表达的人,但却从来不讳言自己的感情,叶晓又是眼眶一热,看着他,忽然觉得自己一瞬间没有那么偏激,只想着玉石俱焚,或者杀了韩凌天做成无头案了。 她一直是被爱的,即使是不知道的地方,不知道的人。 喝了热水,叶晓渐渐不打嗝了,就掏出手机,当着父母的面给叶将军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和自己愿意先做DNA检测,验明身份,且不会到叶家去住,更不会以叶将军的孙女自居,也不可能放弃父母的话。 叶将军已经不得不死心,现在又获得希望,喜得都来不及听她在说什么,只一味答应,甚至立刻就催了警卫员赶紧安排叶晓和叶家父母过来,自己好好招待,甚至又把即使不是亲人,也希望能照顾叶晓的话说了一遍。 拳拳爱女之心,和一个有爱无处用的父亲和外祖父的形象让叶晓又是一阵鼻酸,吸了吸鼻子,她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 嵇沄正从招标会的后续工作里抬头出神,也想到自己对叶晓的安排。 原文叶晓认祖归宗是很久以后,和韩凌天结婚,甚至又怀孕了。韩凌天带她去叶家参加宴会,甚至还出了一个叶晓不懂上流社会的波折,韩凌天这才忽然想起叶晓和叶瑾的长相有些微妙的相似。 于是他瞒着双方做了亲子鉴定,叶晓认祖归宗,被他给了个配得上自己的身份,这就叫做皆大欢喜。 也没人追究为何认识多年,韩凌天偶尔也会觉得叶晓面目亲切,却从来没往这个方面想过,也没人对韩凌天偶尔在叶晓出身教育上的诟病表示不满,反而觉得这似乎是补全了叶晓最后一个短板,即使是她受尽折磨许久之后。 看到那些仍旧爱慕韩凌天的女孩们窃窃私语那就是叶家最近找回来的孙小姐,嵇沄只是觉得恶心,趁着没人看见,痛痛快快翻了几个大白眼。 韩凌天对叶晓,一直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正因如此才有闲情逸致反复玩弄,抛弃了又捡回来折磨,因为叶晓是泥他是云,叶晓永远不能反抗,所以那种反抗精神只是悦目的灯火,并不能烧得自己伤筋动骨。嵇沄深觉他恶心,因为要是叶晓身份和他相当,他就算不跪舔,也不过是觉得她无趣,或者傲慢,或者面貌太平常庸俗,哪可能对她随心所欲呢? 所谓冰山冷酷霸道总裁,也不过是欺软怕硬,俗世人物罢了。 如果叶晓地位生来就比他高,就比他更好看,比他更有钱,有权,他能把叶晓怎么样呢? 这又让嵇沄想起,曾经不知道在哪里看过一个女子这样质问一个身份高于自己的男人:你以为,因为我贫穷、低微、相貌平平、矮小,我就没有灵魂,也没有心吗?你想错了!我的灵魂跟你一样,我的心也跟你的完全一样。如果上帝赋予我财富和美貌,我会让你难以离开我,就像我现在难以离开你一样。上帝没有那么多,但我们的精神是平等的,就像我们的灵魂穿过坟墓,站在上帝面前,彼此平等本来就是如此。 这话嵇沄深以为然,经久不忘,倒是正好用在这里。 可惜韩凌天从来不明白。在他眼里没有买不到的东西,钱买不到,还有权势,权势买不到,那就先用钱权打碎了那个人,再揉成一团,对方自然乖顺,不用钱都能买得到呢。这时候他又来践踏那个人,鄙薄那个人,觉得他果然不配自己正眼相看,因为不过是一个为了钱,为了生活就能出卖一切的人。 他却从来没有想过,他已经夺走了那个人的一切,还要鄙薄别人,他又仗着什么?还不是钱吗? 嵇沄就要把他所有的一切扒个干净,偏要看看,他能不能自矜自傲下去。 韩凌天自从回来,就心绪不宁,等到秘书查清了当年叶瑾的事,更是心烦意乱,几乎发疯。 他对叶瑾没什么记忆,因为他母亲虽然和叶将军是生意认识的忘年交,自己也得了许多照顾,但叶瑾才和他母亲同龄,等到他有记忆,叶瑾也嫁人几年了,不常回陵城的,都和丈夫在一起。 但叶家人他却常见,因此更认定叶晓不可能和叶家有关系。叶家是开国元勋之一,几代都很重视教育,家里人从政经商或者做学问的都很多,叶瑾本人则是学艺术的,叶晓并没有这个气质,所以即使认识她很久,甚至日思夜想,韩凌天偶尔觉得叶晓脸上某一处有很微妙的熟悉,但也没往这方面想过。 现在叶瑾的旧照片却总是和叶晓的脸一起在他眼前乱晃。 晃得他再也受不了,恶向胆边生,亲自打了一个电话,联系了从前就用过的,一些不黑不白,专门接脏活的人。 他不会坐视叶晓变成一个令自己觉得陌生的女人,离自己远远的,再也碰不到的。 嵇沄也接到一个电话,心满意足地笑了:终于来了,你不用做什么,帮我看着就好。 作者有话说: 应该都看得出那段是引用简爱吧。主要这个传播度最适合表达我要表达的意思。 -- 第36页 第21章 霸总和他的小秘书,21 韩凌天作为一个霸总,为人处世其实就那三板斧,他对叶晓,对任何人都是一样。 一技能散财童子,稍有不顺就拼命撒钱,钞票天女散花一般纷飞,用金钱攻势融化所有堡垒。技能描述:还不让开吗?哼,肯定是给你的钱不够多吧? 二技能灭顶之灾,金钱无法收买的人并不会赢得他的尊重,反而会激怒他,用来收买对方的钱转而用来让敌人倾家荡产,人生无望,主动放弃生命。技能描述: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如你所愿! 三技能化外之道,如果是自己一时间无法毁灭的敌人,那就撕破脸皮,引入混沌的力量,不择手段地达成目的。技能描述:不想投降?那就去死吧! 如今,他用出来的就是原本剧情里也用了好几次的三技能。生意做到这个地步,维持着一些暗中的关系是理所当然的事,而韩凌天把这些上不得台面但在某些事上非常好用的人运用得粗暴又有效。 这一次,他就是准备让人绑架叶晓,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她从人世间消失,回到最初的宿命:永远留在他身边。 说来好笑,原文里绑架叶晓的是国外归来大小姐女配,现在愿意按照绑匪要求放弃武器并且割肉换叶晓安全的韩凌天却亲自下令绑架她。 嵇沄知道有这一节发展,也知道这些绑匪十分娴熟,如果不小心,叶晓还真有可能被绑架。想了想,虽然他的第一反应是报警,但这举动恐怕没什么用,而直接引入叶将军的力量也可能适得其反。 韩凌天现在应该还有百分之五十左右的男主影响力,他要对女主做什么修复感情线的事,有很大可能气运会帮助他。所以,还是得一面剥夺他男主的权限,一面打破他的计划? 嵇沄等了两天,收到韩凌天那边计划已经完善的消息,知道不能再等了,直接给叶将军打了个电话,询问了某个政府会议的进度,沉吟片刻,又和他交流了一些叶晓的事,转身回卧室睡觉。 赫连酒翻了个身,打了个哈欠,若无其事:谁的电话啊?怎么这么晚 嵇沄重新躺下,顺手把蹭过来的赫连酒搂进怀里,拍了拍他的后背:明天告诉你,睡吧。 他起身接电话的时候赫连酒就醒了,情不自禁侧耳细听也到什么都没听明白,嵇沄又很快出去了,赫连酒摸着他躺过的地方,心里就忽然有些许隐忧。或许是感情发展得太顺利,过程中他甚至什么都没有努力争取就得到了,嵇沄对他越好,他越是患得患失。即使渐渐相信嵇沄是真的喜欢自己,不安全感也如影随形。 何况嵇沄对他的好和喜爱是真的,但赫连酒总觉得要追上他太难,不仅跟不上他商场中的思路,就连对叶晓的特殊在意,对韩凌天盘外的算计,都让赫连酒摸不着头脑,甚至无法复盘。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似乎越来越大了,以至于最近针对韩氏的动作分明在收束之中,但赫连酒好像反而越来越轻松,嵇沄越来越经常对他说:没事,你不用担心。 或者类似的话。 赫连酒觉得有点委屈。 叶晓收到了嵇沄隐晦的提醒,很快降低了出门频率,就在家里宅着,又把父母都打发走了去看弟弟,同时很抱歉地和叶将军通话,告诉他自己可能要晚点才能到陵城做亲子鉴定了。 叶将军显然也是知情的,并没追问什么,反而安慰她几句,让她先好好处理自己的事,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多等一段时间不算什么。 挂了电话,叶晓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走到窗边,小心地撩起窗帘边缘往楼下看。一辆平平无奇的白色车停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比一般人更了解侦查反侦察的知识,这都是当年和韩凌天斗智斗勇磨练出来的,这辆车显然就是监视她的,只要她还在这里,他们就会一直把重点放在她身上,而不是退而求其次考虑再度用家人威胁她。 这也是叶晓留下,配合嵇沄,而不是接受转移的建议离开这里的原因。 最坏也不过是破门而入被抓走而已,又不是没有过。她面无表情地回来坐下,拿起手机习惯性地查看了各个软件的消息,又放松下来,倒在了沙发里。 韩凌天一直在等待着关于叶晓的好消息,就没去公司。再说,招标会后,公司也不过回复日常运作,不需要他每天打卡准时上下班,他也无心工作,每天在家里处理一部分之后,就无所事事地等待着。 女配已经不在家里了,她假怀孕的戏演不了那么久,所以早在怀孕应该七八个月的时候就假装被已经黑化的韩凌天喝醉酒后扔到了地上,接近流产,让医生要求去医院保胎。韩凌天再也承受不了因为自己失去另一个孩子,所以急三火四把她送进医院,不过毕竟和她没有感情,从来没有去看望过,只是打钱而已。 孩子么,自然是不可能有的,女配眼看差不多了,再也瞒不下去就要到预产期了,干脆直接人间蒸发。韩凌天再得到医院的消息,就是女配带着刚出生的孩子消失了,甚至还有一张婴儿的合成照片作为证据,医院的各种检查结果,手术证明全部齐备,不找最厉害的专业人士,看不出都是伪造的。 韩凌天的心情十分复杂,甚至感觉到了对女配的亏欠,又怎么都寻找不到她,干脆就放弃了,觉得她和孩子毕竟是自己和叶晓之间的阻碍,只要孩子好好的,不回来也行。如果将来找到了,他多给钱,多照顾他们母子也就足够了。 -- 第37页 当务之急,还是尽快让叶晓回到身边来。 但绑架的事不能催,韩凌天也只能耐心等待。等到他都忘了今天星期几,一门心思盼着电话打来,说叶晓已经到了门口的时候,秘书打来了惊慌失措的电话:不好了韩总!公司里收到了政府文件,要求我们将智能系统相关项目,实验室,工作人员,打包估值,政府收购!我也得到了消息,嵇沄那边也是一样,但他们又被任命,负责相关深入研究开发,相当于我们的这部分产业被他们吞并了! 她话还没说完,韩凌天已经直挺挺站起来:怎么可能?! 这不是他打算对嵇沄用的招数吗?到底是嵇沄技高一筹! 秘书也明白他吃惊的是什么,也是心急如焚地解释:您还是快到公司来吧,股东们都来了,要个说法呢! 智能系统技术,韩凌天在开发之初就明白,虽然可以分为民用军用等用途,但因为核心技术是一切的根本的问题,最终肯定都要被国家持有,避免国家安全问题,差距不过是迟早,以及国家需要已经成型的实验室和其中的人才,即使收归国有,他也能共同运营。 所以招标会的失败并不代表最终的失败,只要能够说服叶将军在其中出力,先收了中标的嵇沄的相关实验室和人才,之后自己过一段时间主动要求加入,用实验室和完全能够弥补嵇沄核心技术缺陷的技术,人才换取同样的共同持有开发权,那就一样能够入局。 现在这个后招没了用武之地,韩凌天就知道自己已经被预判了。 重要的不是打包卖给国家的价值划不划算,而是从此后他们就相当于失去了在这个市场进一步,和国家深入联合的机会。打包卖出之后,即使还能继续在这方面另辟蹊径地发展,但没有了实验室,相关人才之后,要多久才能再走出一条路? 这不是钱可以弥补的。 股东也是为了这个聚集。人工智能系统未来前景一眼可以看到,当初韩凌天力排众议疯狂投入,没少画大饼,更是一手把持项目铁血推进,现在初见成效,眼看画的大饼要成真了,斩钉截铁说一定能拿到的政府项目黄了不说,连家当都得卷起来一包卖了,那前景怎么办? 智能系统只要能够搭配合适机体,在伦理争议上过关,成本压下来,立刻就能产生极大的机器人热,无论国防农业个人生活全都可以前进一大步,这是很明显的时代潮流,不能对抗,只能顺从。没了实验室,没了好不容易搜罗来的专门人才,他们就没可能跑赢同行,在未来的时代变革中再要跟上,那就几乎不可能了。 这件事是韩凌天从头到尾把持,现在如此发展,当然也全部是他的责任。 更不要说年初的时候韩凌天就开始和嵇沄对打,导致现在一算账不少公司产业已经被嵇沄收购股份拿在手里,再失去智能系统这一块,就算公司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也落于人后,不能算是和嵇沄同层次的对手了。 韩凌天到公司后,股东们就吵吵嚷嚷,让他给个说法。 这些人在韩凌天看来,都只是一群短视无聊的酒囊饭袋,根本没有什么能力,再说韩氏是属于他的,也是他一手经营,有分红的时候装孙子,情况变差了就来指手画脚? 韩凌天十分不耐烦,甚至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冷冷睥睨。 他并不觉得自己输了。 嵇沄亲自给他打了电话,一听出来韩凌天就挂了电话,吩咐秘书将股东们送走,再召开紧急会议,无论如何,动荡还是要压到最低。 股东们一出门,手机就陆陆续续地响了起来,他们彼此对视一眼,心知肚明,很快散开。有不少人都和颜悦色地接起了电话。 作者有话说: 写着写着感觉这种霸总文商战真的好扯,都不说具体操作,就说是这种量级的商战国家肯定会插手,不然的话想想鹅和网易之类的打得鹅毛乱飞,普通人的正常生活也是要受影响的吧,问题可就大了。更不要讲哪那么容易破产倒闭彻底没了的?鹅都不会吧!就算破产了,鹅的股东,高管什么的,也不会一无所有失去一切落魄潦倒吧!(听起来我好像很讨厌鹅的样子哦) 幸好霸总会。 第22章 霸总和他的小秘书,22 趁着韩凌天焦头烂额地处理后续事宜,嵇沄这里也趁机发起了进攻,与韩凌天的股东们私下联系,探知意象。韩凌天也未必不知道嵇沄一定会趁人之危,但此时此刻实验室是最重要的,他也顾不上了。 政府的要求有最终期限,可以说是掐着韩凌天这边能够做到的最快速度设置了死线,韩凌天不禁怀疑叶将军不止没有帮自己的忙,甚至还在其中起了完全相反的作用。他一时很不明白,又颇有恼羞成怒之感:叶晓还不一定是叶家的人呢,就算是吧,她从来没有和叶将军相处过,至于这么帮着她吗?叶将军和他之间的合作和纠葛也不是一星半点,难道就不怕自己翻脸无情? 更何况,因为他和叶晓的事就掺和进来算什么意思?要是将来叶晓愿意和他和好了,难道叶将军就不怕尴尬吗? 开完了紧急召开的会议,韩凌天又陷入电话邮件的旋涡,终于处理结束后,叶将军还是没有主动联系他,韩凌天就拨过去一个电话,试图询问叶将军到底是什么意思。背后插刀的事可以算了,但是接下来韩氏的状态必然低落,嵇沄又一定会兴风作浪,韩凌天不能失去这个盟友。 -- 第38页 叶将军没接电话。 韩凌天听到嘟嘟的忙音之后自动挂断,深呼吸好几下,终于不再控制自己,啪嚓一声把手机扔出老远,摔得粉碎。 此时此刻,嵇沄也并没有让韩凌天失望,他确实联系到了几个动摇的股东,开始开口谈价,试图正式介入韩氏。这个世界的金融法则十分简单,持股数量几乎就是一切,但问题在于韩氏的股票也没有那么容易被他大批量收购,因为韩凌天肯定是拥有绝对持股权的,更不要说这么一大笔现金,没有谁能立刻拿出来。 这是个问题,但取得韩氏股东支持就没有那么难了。 虽然他们对韩氏都是有感情的,但韩凌天多年来持之以恒地伤害股东们的感情,总有几个人恼羞成怒,或者彻底心凉,决定转身走人。嵇沄先前已经趁着低价在金融市场上收割了韩氏不少散股,现在有望谈成的份额也不少。 虽然把股份卖给嵇沄需要对全体股东公示,势必会引起很大争议,但如果在嵇沄和韩凌天之中选一个,考虑到自身利益和体验,选择嵇沄的人也不会少,这就是他先拿到政府项目,又提请兼并韩氏的实验室的目的之一。 韩凌天从此时开始,职位岌岌可危。 不过,这还不算什么,嵇沄的慰问电话被挂断之后,就露出了欣慰的微笑,转而给叶将军打了个电话,让赫连酒发送了一大包举报邮件。 韩凌天都有一个完全在自己名下的公司,负责走关于他个人的账目,也囤积了不少财富,是他的后手之一。嵇沄觉得很有意思,因为几次韩凌天雇佣灰色地带的人解决问题,都从这里走账,有什么不方便的,也都从这里处理,资金来来回回,难免涉嫌挪用公款。 能够及时补上问题还没有那么大,但因为韩凌天以公司为家,补不补全看心情,目前来说是有窟窿在,而且数额不小,新走出去的一笔账还是雇人绑架叶晓。 此时此刻,叶晓已经被绑上了面包车,韩凌天也被自己送上了犯法的快车道。 嵇沄放下手机,看向刚发完邮件,一脸迷茫和怅然的赫连酒,好一阵没说话。赫连酒的反应也慢,过了片刻才意识到他在看自己,看回来就发现嵇沄目光复杂而深沉,似乎有尚未决定是不是应该说出来的话。 两人静静对视一阵,赫连酒拿不准主意该不该问,问了个最常见的家常问题:今天吃什么?你还想做饭吗? 嵇沄既然把做饭当做一种消遣,自然不可能顿顿都自己做,忙起来也没有那个时间。何况约会本身就得去新的环境营造氛围,赫连酒对此也不陌生了。嵇沄缓慢地眨眼,反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我带你去哪里,你都会去吗? 赫连酒十分茫然,不知道这话从何而来,但却下意识认真思考,想,确实是的。他不在乎身处何地,因为现在他已经不能失去嵇沄,于是就端正地回答:是,我想跟你在一起。我以为这是不用问的问题。 嵇沄笑笑:说不定是我要带你去的地方,你想象不来。 赫连酒觉得很古怪,但也没有多想,只是下意识反驳:我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想象不来,这是什么话? 嵇沄不再多说,只是深深地看着他,不过几分钟后,赫连酒就被诱惑,主动投进了他的怀抱。 韩凌天的倒掉速度超乎寻常,几方压力下,首先是公司股份持续流失,嵇沄不仅自己出面,也委托专门的经理人代为持股,持之以恒地从韩凌天的手里撕扯他对韩氏集团的控制权。即使不肯卖出股份的股东,也对韩凌天有不少意见,希望他能够下台。这种情况下遭到警察的调查,实验室的分割都是重重一击。 紧随其后的是被叶将军安排的人救下之后报警的叶晓。被绑架是她主动为之,为了让韩凌天付出代价,她愿意冒险,叶将军却是不肯的,几乎是车子上了路绑架既遂之后,她就被救了出来。 查出幕后主使者需要时间,但叶将军在其中无疑加快了进展。 于是,韩凌天终于被带走审问,过程相当漫长,叶晓被强奸囚禁的过去也终于曝光,立案。 有叶将军帮助,且出于保护受害人的原因,叶晓的隐私信息并未暴露,但随着案件进展,韩凌天的名字以法制咖的方式见诸报端,情节也越来越恶劣。 经济犯罪,挪用公款,绑架他人,强奸,囚禁,故意伤害 韩凌天的名字臭不可闻,也再难保释出来。他对自己关于叶晓的那些事供认不讳,也清楚自己恐怕要坐牢多年,但除此之外仍然负隅顽抗,始终要求要见叶晓,否则就拒绝对话。 有叶将军在,警察部门本身只是传达,没有抱太大叶晓会同意配合的希望,然而叶晓得知之后,还是同意去见他。 隔着一道厚厚的玻璃,叶晓轻松畅快地拿起话筒,韩凌天看着她,眼神复杂,狂乱,似乎要用眼中情绪将她淹没,迫不及待地问她:我现在这样,你满意了吗? 叶晓微微挑眉,神情冷漠:满意什么?满意你终于被撕下高贵的身份,权势和财富,才能得到早就应该得到的惩罚吗? 韩凌天一时默然,但他的思维毕竟已经无人能够理解,黯淡片刻之后又想起什么,抬头坚定地说:我承认我伤害过你,但自从我意识到其实我是爱着你以后,我愿意做任何事让你原谅我。如果你只是想让我体会到你的痛苦,得偿所愿后,我还回来找你的,最终,我会得到这样的资格。 -- 第39页 他自以为深情且已经悔改,态度足够端正,叶晓后背却一阵恶寒,定定看着他,片刻后摇头,露出遗憾的表情:你不知道什么叫痛苦。你生下来就比普通人拥有了太多,以至于你其实从来没有体会过虚弱无力,失去一切,无法左右命运,不能想要什么就得到什么的感觉,你把痛苦看得太轻。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你也永远无法偿还欠债,即使是我,想要让你得到应有的惩罚都要等待这么久,甚至怀疑是自己的错,为什么我的运气就这么坏,为什么我怎么都无法逃离这种命运,难道真是我不够 她不再说下去了,因为韩凌天正如饥似渴地听着,但显然并不想听她到底说了什么。 叶晓说了最后一句话:如果真想让我原谅你,那就别逃离你的痛苦,活着受罪。 韩凌天如果交代了经济犯罪,有很大概率会判以无期徒刑。虽然只要表现良好就能减刑,但他在此之前,会被罚没所有名下的财产,出狱对他不过是新的地狱。叶晓并不为自己已经被验证了的血统能够让她得到足够的保护而高兴或者庆幸,只是觉得讽刺。 这个世界一定是有什么问题吧?否则为什么只有权势才是唯一的通行证?无权无势,就没有正义,这对吗? 她放下了听筒,转身离开。 韩凌天彻底交代了罪行,这一点出乎警察的意料,叶晓其实也有点吃惊。 审判是不公开的,但韩凌天的案子惊动了全国,叶晓作为证人和原告列席,参加了全程,最后目送韩凌天被剥夺一切,又被法警带走。 对方在门口回头,看的还是她的位置,眼神里却有一种陌生,似乎叶晓变了。 确实,她现在有叶将军和生父出于补偿心理给予的巨额财产,还有作为大热漫画家源源不断的收益,居移气养移体,连她自己都觉得终于能撑得起名牌,像个大小姐了。 当她和韩凌天异位而处,他还会像从前那样,把她攥在手心里爱吗? 叶晓拭目以待。 作者有话说: 再一章应该就完了。 第23章 霸总和他的小秘书,完 对叶晓和嵇沄而言,韩凌天入狱为安,这事就暂且告一段落。 叶晓是纯真良善的人,已经决定继续大学学业,同时会一起孝顺叶家人和真正的母亲娘家叶家人,健在的生父及其家人。他们都是通情达理的人,充分尊重了叶晓不愿改名改姓的意愿,也并不强求她和自己住在一起,对叶家人也都热情友好,甚至十分感激他们养大了叶晓,大家相处十分顺利。 原剧情里,叶晓直到剧情过了百分之九十,才像是补足出身低微的短板一样,被突发奇想的韩凌天带去见了叶家人,得到了现在的这个身份,最终作为叶家的孙小姐完全与韩凌天般配。即便如此,也有不少人在她背后甚至当面说一些怪话,言下之意无非是她不算真正的千金小姐。 因为她的生父已经再娶,虽然没有忘了亡妻和叶晓,但毕竟已经是一个插不进去的家庭,叶晓的大半精力又都放在了和韩凌天纠缠上,双方没有联络出什么感情。而叶将军虽然是韩凌天母亲的忘年交,但对韩凌天作为外孙女婿后很久才将叶晓带来这件事隐约不满,对和韩凌天搞出许多分分合合恨海情天的叶晓也并不怎么热络,这个所谓的孙小姐身份一方面是亲人们思及叶瑾给予的补偿待遇,另一方面不过是让作为女主的叶晓获得最后一块拼图,达到完美结局的道具。 这一次情形却迥然不同,叶晓得到了双份的甚至三份的亲情,在韩凌天入狱之后心情也逐渐恢复平和,生活也终于回到正轨,可以取消休学重回校园,她无需做女主,人生也会很美好。 获得新生的叶晓安排好了秋季学期入学的事宜,在飞到陵城前一天亲自来找嵇沄。 嵇沄正忙着对失去韩凌天之后无人抗衡的韩氏为所欲为,但也抽了个空,在一家私房菜馆订了包厢,和赫连酒一起去见她。 有点名气后经历了更多人情世故的叶晓早比当年成熟,见两人一前一后进来,又想起最近网上伴随韩凌天的新闻总是出现的英明神武的嵇沄和他甚嚣尘上的恋爱故事,忍不住想笑,又轻咳一声,控制住了自己,站起身来认真地道谢:嵇总,真的谢谢你,你对我的再造之恩,我真的无以为报,要是没有你,我不知道我会落到什么地步去。我知道,你的身份需要我的时候不会太多,但现在的我毕竟也不同往日,如果有什么事,请你一定开口。我不保证能做到什么,但只要你有要求,我一定会办到。 她不傻,叶将军虽然年事已高,但看着身体精神都很好,而叶家舅舅更是已经身居高位。以后嵇沄和政府一同主导智能系统的事,她就是最好的私下联络渠道。这个关系是无价的,但叶晓不能因为感恩就无底线地答应什么,所以得提前说明,自己很真诚地想要报恩,但也是有底线的。 嵇沄闻言笑了笑,分给赫连酒一杯酒,又对叶晓举起另一杯:我说过了,帮你本身就是帮我自己,你已经付了足够的报酬。对了,那个女人回来了,她申请了进去探视韩凌天,如果你感兴趣,可以看看他失去最后的希望,被一个自己看不起的陪酒女打脸的模样。 叶晓和他碰杯,笑意盈盈地思考了一阵,点点头:谢谢,我会好好考虑的。还有 -- 第40页 她觉得自己既然知情,怎么也应该有所表示,于是看了看对面两人,郑重道:祝你们幸福。我已经对感情和男人都又失望又恐惧,再也不想谈恋爱了,但对于能够体会爱情美好的人,我希望他们都幸福,尤其是你们两个。 说来有些不好意思,很久以前,她恍惚觉得嵇沄曾经是因为喜欢自己才会三番两次伸出援手。也是那时候的她眼界太窄,看不到更复杂的斗争和问题,所以什么事都喜欢往感情上考虑。那时候的她心力交瘁,只模糊想过如果嵇沄的意思更明确,她该怎么委婉地拒绝。 现在看来,她真是出了幻觉,明明人家就喜欢赫连秘书这种的,而且站在一起多么般配。 赫连酒没料到她会说出这种话,因为在他心里叶晓一直是类似情敌的存在来着,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平静微笑的嵇沄,把这种傻念头咽下去,也举杯祝福叶晓:那我就祝愿叶小姐你事业节节高升,平安健康吧。 叶晓回以一句轻轻的谢谢。 一顿饭后,女主就去了陵城,趁着还没开学多和亲人们相处。这一回她对叶家和生父家虽然没有什么期待,但却善尽孝道,想到他们失去了生母多么痛苦,也就更加体贴温柔。养大她的叶家人虽然不舍,但也通情达理,甚至都开过家庭会议,讨论真相既然是这样,他们不应该抓着叶晓不放,是不是应该让她回到陵城真正的家里去。 叶晓当然不同意,一家人说到抱头痛哭,又想出个办法,就是搬家到陵城去。叶晓当然要多多孝顺二十年来从没有相处过的家人,他们跟着去也能够让叶晓少在路上奔波。 那位赚得盆满钵满的陪酒女一身清爽优雅地进了监狱探视韩凌天。 她对韩凌天说过的很多话都是假的,但因为家境贫寒且有个小弟弟所以不得不在紫醉金迷陪酒是真的,这也是她爱财本性的来源。在得到一大笔钱之后,她现在已经生活无忧,自然不用陪酒,但也不会大手大脚挥霍,此刻身上穿的也不是什么大牌,只是搭配好,因为一直以来她都想要全新的生活。 说起来,她如今能离开紫醉金迷,将弟弟送进最好的学校,还盘算着开个店长久安稳下去,都是韩凌天那天点了她带来的好运。 她坐在韩凌天对面,长发微卷,淡妆得体,神态平静,看着韩凌天拿起话筒:你来干什么? 看起来监狱中的日子不好过,韩凌天憔悴了一些,人好像也瘦了,不仅如此,眼神已经带着疲惫,看到她想起自己还有个孩子,还有这个对自己一心一意,不爱钱财的女人,这才焕发了些许精神。 女人对着他亲密温柔地微笑:我来看你呀。要不是在报纸上看到你的新闻,我都不知道这一年多发生了这么多事。韩总,没想到你这种人,也会兵败如山倒呀。不晓得你还记不记得,当时你对我是多么居高临下,不当回事? 其实两人严格说起来,没有太大恩怨。无非是韩凌天从不把人放在眼里,在紫醉金迷的时候心情也不好,呼来喝去用酒泼人是常有的事,后来她到了韩凌天身边假装怀孕,韩凌天对她虽然有所容忍,但对于不是女主的任何人,他都会阴晴不定,彻底贬低和无视。 大恩怨没有,但韩凌天的做人态度实在是太招黑,身居高位有无穷财富的时候别人当然只能忍了,但是一旦跌落尘埃,总有很多人愿意看个热闹。 同情他,为什么不同情那个被强奸致孕又被折磨流产的女孩子?为什么不去同情被他逼得跳楼的对手,为什么不去同情他身边那些饱受折磨的普通人? 大家都是普通人,哪儿来那么多同情心去共情一点都不在乎自己,高高在上的人,或者一个多重犯罪的人? 韩凌天的思维比在外面的时候迟钝了许多,但也听出她话里话外毫不掩饰的情绪,瞳仁极度缩紧:是谁,派你来到我身边的?我的儿子呢?你要对他做什么? 女人微笑,从进门就被检查过的包里掏出一张检查单贴在厚厚的玻璃上:什么儿子?你的儿子不是被你亲手杀死了吗? 检查单上一行字刺痛了韩凌天的眼睛:未有妊娠,子宫卵巢无器质性病变。 这是一张妇检报告单。 你骗我?韩凌天一字一顿,语气沉沉,充满了风雨即来的恐怖,似乎他还是那个能一瞬间卷起滔天巨浪,将眼前大胆的女人淹没的那个自己。 成功施展了骗术的女人收起那张检查单,慢条斯理放回包里:韩总,你这个人呢,其实卖相是很好的,我也不是没有动心过。但你内里深处,其实是个一无是处的人渣,即使是我,你到现在都没看在眼里的我,也看不起你,不想要你,你知道吗?除了钱,除了权,不图这两点,哪里会有人爱你?你又知道什么是爱了?你犯罪所以入狱,你害人所以别人害你,你把别人踩在脚底,彻底毁灭的时候,就没想过自己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吗? 你,活,该。 身形纤细优雅的女人踩着高跟鞋站起来,摇曳生姿地离开了。 呆呆愣愣,似乎被打碎了世界观的韩凌天忽然怒吼一声,站起来就一拳打在了厚厚的玻璃上。 密闭的空间里顿时喧哗起来,狱警冲上来限制他的行动,很快把还在不断挣扎抗拒的韩凌天拖了回去,关了禁闭。 -- 第41页 韩凌天在狱中,除了前几个月时而闹事打架,时而阴沉孤僻,之后都努力表现,争取减刑,即使外面的消息偶尔传播进来,他知道韩氏已经分崩离析,被嵇沄逐步吞并,也不改自己坚定的脚步,二十四年后,终于在屡次减刑之后刑满释放。 此时他已经一无所有。 韩氏也好,他自己名下的公司,财物也好,全部被罚没抵债,曾经他多少次将别人的一切掠夺,现在他也落到了这个境地。而他最好的时光也全部在监狱中度过,有多少雄心壮志都无法实现了。 多年的牢狱生活让他身体添了许多病痛,狱中的打架斗殴也给他留下了难以治愈的暗伤,而世界早已日新月异,他却失去了年富力强,也不再有蛊惑人心的容貌,更失去了撼动嵇沄的力量。 曾经他应有尽有,却不知道珍惜,曾经的他不知道何为疾苦,却轻而易举说出知道错了,愿意赎罪的话。现在他赎罪结束,在街头的荧幕上看到仍然优雅舒展的知名画家叶晓,心头滋味却只有苦涩。 后悔吗?是后悔爱上叶晓,还是后悔不该肆意妄为?是后悔对她夸口,还是后悔竟然糊涂到这种境地? 从头到尾,叶晓没有做错任何事,他只能怪自己。 已经五十四岁的韩凌天比实际年龄看起来更老,只能勉强糊口,即便如此,生活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甚至还不如在监狱里有保障。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明白得太迟,没想到世界上还有更多痛苦是自己从来没有意识到的。 他的腿疼,但却没钱就医买药,只能嗑止痛药缓解疼痛,后来情况加剧,一条腿已经瘸了,止痛药也逐渐失效。租住的房屋逼仄狭小,几乎无处立足,又昏暗潮湿,到最后他只能躺在杂物深处艰难喘息,只觉得还不如死了。 他终于明白,自己或许只有到死,才算是偿还。 他再也没有真正见过曾经触手可及的那些人,嵇沄,韩氏的股东,叶晓 他死去了。 嵇沄的任务在他入狱那一刻进度就达到了百分之九十八,几个月后韩凌天死心不再想着和叶晓在一起,进度就到了百分之百,任务完成,奖励到账,可以脱离世界。 但他的脚步第一次慢下来,还有赫连酒在此,怎么舍得离开?于是就此留了下来,和赫连酒过了幸福的五十年。 五十年后,赫连酒的身体衰败到了一定程度,最后时刻他看着同样垂垂老矣的嵇沄,对他微笑:带我带我走,我我知道下辈子,你还会找到我,和我在一起的,对不对? 嵇沄吻了吻他的手:会的。 赫连酒合上双眼之后,他点击了脱离任务世界的按钮。 眼前一片漆黑。 作者有话说: 第一个世界结束。下一个是海棠暗黑总受肉文的jj玛丽苏同人世界。(集剧毒于大成啊!)篇幅应该也和这个世界差不多。 第24章 不为炉鼎,1 他的名字叫凌云,凌云壮志的凌云。 眼前凛凛高华,不可触碰的男人尊讳嵇沄,是这揽剑宗的宗主,也是天下最厉害的男人之一。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在修仙之人的眼中,凡间富贵,哪怕是最大的云国都城,也比不上任何一座仙城玉宇,嵇沄就拥有其中最大的五座仙城之一,碧阙城。这座城池坐落在崇山峻岭中间,以阵法隔绝人世,又用阵法与同道连通,除了依山势起伏建造的城池外,还有无数浮空的岛屿,飞舟。 嵇沄的住处在层云之中的山巅,寂静,孤绝,但也奢华,靡丽。 当今天下灵气散逸,没有一个好出身,想要修道几乎是不可能的。而对于那些生来尊贵的人,除了把持着的功法,丹药,宝物之外,逐渐又开始搜罗体质最适合与人双修的人收入门中,作为炉鼎。 好些的拜入高人门下,名为弟子,实为玩物,命苦的甚至整个宗门都有可能欺侮。 嵇沄生性冷清,身边只有上一任宗主留下的几个尤物炉鼎帮助提升功力,对这种事并不热衷。但三年前,碧阙城广开大门收徒,派出几千低级弟子四处搜罗人才,门派筛选的最后一关,嵇沄偶然路过,从云中看见一道灵光,发现那是一个倔强稚嫩的少年,忽然生出些许兴趣,于是按下云头,将这天资卓绝,本该成为宗门新一代天才的少年带走,收为炉鼎。 自那之后,许多人都知道向来不近美色的嵇沄终于开始动心,于是纷纷呈上宗门中貌美的棋子,希望能够被他看中,打破这个唯一,从而和揽剑宗搭上关系。 凌云就是其中一个贡品。 今夜揽剑宗设宴,因为嵇沄的修为又上一层楼,揽剑宗的实力更强一分,虽然如今已经没有人能够飞升,但正因如此,实力和地位越发显得重要,只要嵇沄还在,揽剑宗就将屹立不倒。 凌云却不愿意为炉鼎,他生得美貌,眼角又有一枚朱砂色的泪痣,看上去凭空添了些妩媚风流,眼神却清亮无垢,一心只想求上乘功法,享无边大道,因此在这盛大的宴会上,独他一个人偶尔露出悲色。 然而,正因他太不懂得伪装,反而被嵇沄注意到。高高在上的宗主只是一垂眸,立刻就有人将盛着琼浆玉液的酒壶塞进他手里,催他上前给宗主倒酒。 凌云只得上前,恭敬地给他倒满一杯酒,随后跪伏在地,不情愿地任凭男人纡尊降贵用两根手指抬起他的下巴,将一张脸露了出来。 -- 第42页 名字? 凌云屈辱地垂下浓黑颤抖的睫毛,轻轻回答:弟子名叫凌云。 他们这种小门小派没有背景,靠不上大宗门,生存都很困难,就算他不愿做炉鼎,但拥有天生阴脉,只是通过各种手段遮掩的他,又能逃避命运多久呢? 男人意味不明地轻嗤一声,放开手,用一方帕子擦了擦碰过凌云的手指,轻飘飘地扔了帕子,俯视着他。 凌云慢慢颤抖起来,感觉到他盘旋在自己头顶后背上颇有兴味的眼神,心知自己恐怕难以逃脱,想到绝对无法接受的作为炉鼎的未来,他忽然生出莫名的勇气,重重叩拜,大声道:凌云不愿为炉鼎,请嵇宗主成全!凌云愿为刀剑,愿为风火,不愿为炉鼎! 数据传输完成,被传送过来的嵇沄缓慢地眨了眨眼,四下环顾。 他发现自己坐在明珠宝石装点的大殿最高处,眼前跪着一个大声说话的少年人,四周又很快安静了下来。 所有的人都褒衣博带,风度出尘,大殿内还有无数人起伏波动的灵气。嗯,看来这是一个有超自然力量的世界。 嵇沄不急着看资料,先行查探自己的实力。 虽然经过许多个任务的积累,他的积分和经验都足以让他在任何一个世界落于不败之地,但对自身数值的调整也是有界限的,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能超出世界承受能力。在没有异能,修真修仙,西幻末世等元素的世界里,他也只是一个各方面数值最多可以达到世界顶峰的普通人。 感受到体内充沛且完全能够使用自如的灵力,嵇沄终于松了一口气,转而处理眼前情景的问题。 这个世界名为《一生炉鼎之不做炉鼎》,看起来属于某个足够广阔的世界衍生的世界,前面四个字看起来就不怎么正经,后面四个字对任务经验丰富的嵇沄来说更是头疼。他看了一眼跪在脚下,因为自己久久不回答,且大殿也彻底沉寂而抖得越发厉害的少年,心想,毫无疑问,这就是不做炉鼎那个炉鼎了。 嵇沄先用系统将整个大殿扫描一遍,没发现绑定者,也就是上一个世界被他发现,绑定的爱人赫连酒。两个人使用道具绑定后,赫连酒一定会存身于他在的世界,只是不在眼前。嵇沄想到赫连酒此时此刻已经在这个世界的任何地方,可能会遇到任何事,就连任务都无心做了,只是挥了挥袖子:本座不缺你一个炉鼎,既然如此,随你所愿。 说完他就起身拂袖离去了。 留下一殿面面相觑的闲杂人等,还有不可置信的主角受。 嵇沄到了后殿,屏退从人,先打开系统界面,以自身为圆心画出系统能力范围内最大的一个圆,开始搜索绑定者的踪迹,然后打开了资料。 嵇沄眉头一皱。 这个世界完整的名称叫做《单性总受暗黑np一生炉鼎之总受np甜宠不为炉鼎》。 打开文件夹,果不其然里面两个文档。嵇沄想了想,放松地倚在软枕上,点开了第一个,一生炉鼎。 五分钟后,他退了出来。 文档开头是这样写的:揽剑宗,后山,一个身材细瘦可怜的女孩只穿着一层薄薄的纱衣,被人拖进了假山里 嵇沄快进后看到:云端的仙人视线越过了他身上,声音云淡风轻:把他送到我的寝殿。顿了顿,他补充:洗干净。从这天开始,他就成了这位不敢触碰,从未想过可以接近的仙人唯一的炉鼎,然而,炉鼎到底是什么意思,需要他用一生去了解。 快进,下一页写着:他痛得哭了出来,然而男人却毫无怜惜快进不知过了多久,他奄奄一息,终于被放过,血流不止,浑身发痛,而男人翻身而起,查看一番自己体内的灵气运转,摇了摇头:果然,不是一个好炉鼎 下面就是无数的,遍地的,花样繁多,也不全是这两人的双修,双修,双修,多修 嵇沄忍无可忍,关掉第一个文档,深呼吸平复心情,打开第二个,随手翻了一页。 他的头发漆黑,长及脚踝,光可鉴人,虽然容貌因泪痣带来隐约的妩媚,但眼神却清亮慑人,举手投足间风雷隐隐,竟是修为惊人,越发令人心神动摇,不可直视却又忍不住凝视。他一回头,嵇沄忽然心下一颤,开始后悔当初答应了他不做炉鼎,又答应了他去凡间历练,如今竟然无法把他留在身边。 快进。 嵇沄将美丽惊人的少年一把扔到华丽的床榻上逼问: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少年笑了,又凄婉地流下两行眼泪,晶莹剔透,滚烫灼人,他终于再也忍不住,笨拙地挣扎撕扯着,问出了心里的话:那在你心里,我又是什么?!我不过是他们送给你的一个炉鼎罢了!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回来,你不是一直说我只是你的炉鼎吗?他比你好多了,他愿意说甜言蜜语哄我!他哭的更厉害了,嵇沄愣住了,心头一阵剧痛。 快进,居然是一大段看似功法,实则只是暗示双修的双修,嵇沄揉了揉眉心,关掉第二个文档,瘫在了软榻上,一时间毫无动力与激情,只是一条会修真的咸鱼了。 这就是他最讨厌的那种世界。 一般来说,任务者的道德水平是十分飘忽,甚至很扭曲的。毕竟他们这种只负责解放世界,拆掉cp的任务类型限制很少,想怎么做都完全可以。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取向,在设定更贴近自己审美和习惯的世界自然如鱼得水,到了无法接受但却必须适应的世界就会很痛苦。 -- 第43页 迄今为止,嵇沄也去过什么克苏鲁世界,莫名其妙看一眼邪神就会爆体而亡,或者什么丧尸末世,不仅有各种异能吃人的丧尸,连顿像样的饭也要很努力才能做出来,又或者十分考验知识水平的学霸任务,胜负由学习成绩决定,如果考不出最高的成绩,甚至都没法接近主角的世界。 但,他最讨厌的还是这个据说都隶属于某个海棠大世界的世界们。 这种世界的剧情一般都以肉体关系作为起承转合的关键,但也不缺乏黑暗绝望,甚至以此为主色调。最恐怖的一次,嵇沄发现任务世界里凡是自己要打交道的人没有一个有正常的性癖,且自己总是要亲眼目睹。 完成任务之后他破天荒申请了几个月休假,时不时就要和系统兑换强效洗眼液洗眼睛。 更可怕的是,为了不被发现异样,任务者很难完全避免融入这种放纵的氛围。嵇沄不是不懂这种事的快乐,但他真的不是24/7咣咣咣的那种总裁。 而这个世界,就是他最怕的那种遍地双修,有事没事双修,剧情全靠双修,人人都喜欢双修的类型,且相当阴暗。 诞生一切的最初世界里,主要讲的是一个本该成为天才的少年偶然被宗主看中,强行改造为炉鼎,却因为效用一般被厌弃,在对宗主的忠诚与等待中被许多人虐待欺凌到不成人形,又屡次因为坚韧不拔却深陷泥潭而被人注意,在包括宗主的七个毫无人性的渣攻之中辗转,始终无法逃离,最后成为共用的玩具的故事。 简单翻了翻充满了大肚母狗玩具木马等关键词的标题,嵇沄表示想自戳双目。 而现在身处的衍生世界里,凌云则取代了前一个名为眠月的主角成为了被七个男人纠缠的受。 但能够在大殿里说出那一番话,很显然这个衍生世界已经脱离了海棠大世界,进入了另一个嵇沄也很熟悉的jj大世界,据说这个世界是绿色的,因此与脖子以下剧情没有很好的兼容性,因此,这个衍生世界里,嵇沄至少不用担心为了合群必须双修。 因为,见到了凌云后,嵇沄就将眠月扔到脑后,不久又对坚韧不拔隐瞒绝佳炉鼎体质而吃苦修行的凌云产生异样的情愫,自此之后守身如玉,直到和凌云开发全新双修功法为止。 衍生世界的剧情比起波澜壮阔的眠月又双叒叕被抢了被偷了被囚禁了进入新地图了简单点,总的来说就是坚韧不拔隐瞒身份绝世美丽七彩发光的凌云到处游历啊不散发魅力,将七个男人从自我中心大男子主义渣攻改造为绝世好攻并且和平共处,最终八个人一同飞升上界快乐生活的玛丽苏。 嵇沄长长叹气。 七个男人,就算自己算一个,坚决不和凌云发生些什么,那也还有六个男人 更惨烈的是,改造渣攻过程中眠月仍然按照原世界流程,在男人们怜惜尊重凌云的时候作为代替品受苦受难,是一个到了很久以后才被弃如敝履的背景板受。 嵇沄现在已经是这个身份,自然更不会将不放在心上的眠月随便送人,而且对方本来是天资卓绝,却被原身一句话,一个眼神改变了命运,又因为凌云的诞生而被抛弃,却没能脱离悲惨的命运,嵇沄总要弥补他。 忽然,系统发出滴滴的提示音,嵇沄立刻坐起,打开搜索页面。 是他的爱人,有结果了! 嵇沄没想过会这么快,刚才还在计划如何运用这个身份寻人,然而地图上的小红点却在他自己的寝殿附近 放大地图,嵇沄的血液忽然凝固。 那是他寝殿附近,从人侍女还有几个炉鼎住的庑房。今天是揽剑宗的大宴,侍女从人甚至先宗主送给他的几个炉鼎都列席或者出来待客了,唯一留在那里的,是被厌弃之后龟缩的眠月! 嵇沄想起一行字:夜宴无聊,于是白云城的少宗主找到了眠月,想试试这个被不近美色的嵇沄看中的炉鼎究竟有什么不同。 嵇沄一跃而起,御剑一闪,如电光般降落在庑房门前,砰一声炸开了被随手关起的门扇。 阴暗的房间里,拢起的床帐中,一个人影用力推开压在身上的另一个人,跌跌撞撞爬出来,面色惨淡,含着泪甚至不敢哭:宗主!宗主是来收回成命的吗? 他身形消瘦,脸上还带着几分稚嫩,虽然颜色清丽,但却惶恐不安,似乎离巢的雏鸟,下意识想要求得嵇沄的庇护,又想起白云城少宗主刚才说,宗主已经把他送给自己了,不由又是一阵绝望,闭上眼睛,瘫软在地。 嵇沄在他身上看见系统的光标,闪烁之后消失,一时充满后怕,脱下身上厚实柔软的鹤氅,俯身裹住地上纤细轻盈的眠月,把他抱了起来,目光沉沉,望向慢悠悠从床帐里出来的白云城少宗主,攻二,白若虚。 作者有话说: 爆字数了,因为沉迷玩梗。总之99还没获得固定的名字,多几个世界就好了。我们眠月宝宝吹吹哦,乖乖喔。 设定瞎写的,请勿深究。 第25章 不为炉鼎,2 眠月虽然是这几年来嵇沄唯一主动要到身边的炉鼎,但过得其实不好。他本身体质绝佳,但却并不适合修炼揽剑宗炉鼎修炼的生化功。因为这门功法并不能提升炉鼎的能力,只会让他们随着进展能够更适合与人双修,给双修的另一方带来更大帮助。 -- 第44页 他出身低微,是因为天资被揽剑宗的低辈弟子发现才进入选拔,对这些事并不清楚,更不知道自己具有什么样的资质,因此心中对高高在上天上云霞般的宗主看重自己收为弟子这件事深觉信任,虽然师徒之间似乎和自己想得不一样,但很快他就适应了。 接着,他因为修炼生化功进展极慢,眼睁睁看着师尊厌弃自己,总是找其他炉鼎双修,竟然把自己忘到了脑后。他因出身而自卑,到了碧阙城之后到处都是从没有见过的东西,而宗主在他眼里和神仙没有两样,他不敢怨恨,只是逐渐自我封闭,即使鼓起勇气找过宗主一两次,对方也总是冷淡相对,甚至不愿意和他说话,渐渐他也就彻底消失在了其他人视线里。 只有外面还是因为他是唯一的那个人而把他传得神乎其神。 白若虚却是知道内情的,既然眠月已经失宠,嵇沄就算向来不喜欢和人分享,等到知道眠月被他染指,最大的可能也不过是嫌脏扔给自己而已。虽然只是因为好奇而注意了眠月,但白若虚对看似柔弱实则清冷的少年也颇有几分兴趣,倒是情愿接回去的。 只是好事还没成就被忽然赶来的嵇沄打断了,虽然面上笑盈盈,但他还是很不悦的。白云城势大,和碧阙城差不多,而白若虚更是白云城修为最高的人之一,并不怕得罪他,唰啦一声合拢手中白玉为骨的扇子,他往缩在嵇沄的鹤氅和怀里的眠月脸上看了一眼,用扇子指向闭着眼睛的少年:嵇宗主,你这小宠倒是有趣,不知可否割爱? 眠月抓住鹤氅的手指一下收紧,睁开眼睛失声哀求:不要!宗主,求你 他知道宗主是个无情的人,可他绝不想到别人身边去! 嵇沄的出现已经让他死寂日久的心产生了一丝妄念,被如此珍重地抱起还是第一次,眠月不由觉得他并没有嫌弃被别人碰了的自己,也不再相信白若虚说的是宗主把自己送了人。他脸色惨白,满眼泪水,嵇沄低头看了一眼就心痛不已,安抚地将他往怀里一按,冷漠地回了白若虚两个字:休想。 随后,嵇沄就再也没看白若虚一眼,抱着眠月身影一闪,就回了禁制重重的宗主寝殿。 眠月对这里并不陌生,但被直接放到床榻上还是忍不住一颤,攥住鹤氅,抵触着被嵇沄解开查看身体。见他埋着头细细颤抖,嵇沄返身杀了白若虚的心都有,但却不能离开眠月,坐下来轻轻抚摸眠月的头发。 白若虚在想什么,嵇沄很清楚,他暂时不会造成什么影响,而眠月心里那些念头,他却一刻都不能容忍,因为白若虚只会伤害别人,而眠月只会伤害自己。 他将颤抖的少年连同鹤氅一起抱进怀里,在稚嫩初生的爱人头顶落下庆幸的一吻,柔声安慰:没事了,别怕,我是不会让别人伤害你的,更不会怪你,你还相信我,对不对? 眠月何曾见过他对自己如此温柔?他整个人都被融化,闻言立刻抬起了头,一脸泪痕,后怕地扑进嵇沄怀里哭起来:我我相信宗主的,那个人他进来就想想宗主,眠月以后也不想伺候其他人,如果宗主不愿意见我,把我送到城外,送到人间,让我自生自灭都好,眠月不想被送给别人若是三生有幸,宗主能让眠月留下,哪怕见不到您,眠月也是愿意的 他说得可怜又充满绝望,但嵇沄知道这是真的。初始世界里,白若虚也是用你们宗主已经把你送给我了的理由和眠月双修,虽然并未得到多少提升,但眠月容貌清冷身体柔软自有妙处,他一时倒也舍不得,于是故意让嵇沄发现了两人的事。 那时候嵇沄已经对眠月总是无法让自己修为进步而产生不耐,又发现他居然私下里和白若虚幽会,心生怒意干脆把他直接送给了白若虚。虽然看起来对方是翩翩公子,且比冰霜明月般不可接近的嵇沄更温柔,但实际上从他欺骗眠月和他双修,又对他的抗拒和绝望十分兴奋就能知道,他实际上是个鬼畜攻。表面越是温柔,对眠月就越无情,偏偏让他被许多人嫉妒痛恨,屡次陷害,从而让眠月的处境一落再落,最后辗转流落,备受折磨。 而在衍生世界里,真正的主角只有凌云,所有的攻都为他改变本性,把所有的恶意都对眠月宣泄。可以说,眠月遭受的所有痛苦,全都是因为凌云带来了巨大的变化。嵇沄深知,有时候这种衍生世界的主角比原初世界的主角更残忍更可怕,会让世界底层逻辑产生更大的扭曲。 就比如这一次眠月的失宠来的更快,是因为凌云要来了,嵇沄作为被按照顺序攻略的第一个人,必须提前让身边干干净净,为他守身如玉。要等到凌云和嵇沄二人之间互相误会,嵇沄又需要炉鼎,这才会让早已被白若虚糟蹋了的眠月再度出场。 眠月和白若虚的事又被重新想起他的嵇沄发现,衍生世界里,眠月只会更凄惨,更可怜,却无人同情。就连身为极品炉鼎之身的凌云,也瞧他不起,觉得他本来有卓绝天资,若是舍得废掉生化功重新修炼,虽然会经历筋骨寸断,筋脉重塑的痛苦,不亚于焚烧神魂,但至少可以得到重来一次的机会。 因此,凌云对眠月也是视若无睹,他自己虽然和七个男人同时来往,却不喜欢他们和眠月也有一腿,帮助每个男人改掉根深蒂固的陋习之后,眠月就彻底没用了,也已经被榨干,形容憔悴,身体虚弱,被放逐出了仙人之城,流落凡间,结局可想而知。 -- 第45页 嵇沄并不在乎凌云的抱负,凌云和多少人有勾结,他从来懒得对任务对象实施道德审判,因为他自认也不是好人。但所谓艰苦卓绝走出一条炉鼎修仙之路的凌云,对承受了自己的男人们最阴暗恶念的眠月丝毫没有同情,更因为从没体验过炉鼎的生活而轻飘飘说出谴责的话,却不知重塑筋脉废功重练说来容易,但若是没有嵇沄白若虚这般的高人指点护法,又没有丹药维护心脉,贸然尝试只会自毁,成功的人万中无一。 修炼生化功至少还能延年益寿,容颜永驻,废掉之后眠月会如何,他想过吗?隔岸观火固然容易,但口口声声炉鼎也是人,炉鼎也有权修炼登仙的凌云,实际上只是因为自己是炉鼎体质却不甘命运,又被七个男人轮番爱如珍宝,吃过最大的苦不过是修行和男人们的争风吃醋,从没过过一天炉鼎的日子,在他眼里,自愿做了炉鼎,又痴痴地对辜负自己的男人抱着希望,就是眠月的原罪。 嵇沄不知道爱人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总之应该和自己差不多传送完成。眠月本应该对宗主敬畏又恐惧,夹杂着苦涩的倾慕与自卑,此时此刻的眠月却情不自禁许多,一头扎进他怀里似乎要把所有的惊吓和委屈哭出来,一副离群雏鸟终于找到可以信任的人的模样,想来差不多在嵇沄睁眼看见凌云的时候,他也一睁眼就看见白若虚推门而入。 想到这里,嵇沄又是一阵心疼,搂着眠月如对待婴儿般轻轻摇晃,又接连亲吻他的发顶额头。眠月并没有上一个世界的记忆,全盘接收了现在这个身份,只觉得宗主从没有对自己这么好过,心中又是害怕又是贪婪,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又忘了自己,但却舍不得眼下,已经逐渐融化,悄悄从鹤氅中钻出来,迎合向宗主并无欲念的亲吻。 他做了炉鼎之后,被教导了很多事,以前总是有些恐惧,现在身体里却似乎有陌生的热情,一点都不害怕会痛,或者会让男人失望,怀着孤勇闭上眼睛奉献出自己。 嵇沄身体一僵,双手扶在他腰侧,被眠月的主动弄得不合时宜地一阵干渴,瞳色也变得更深。 上一个世界他就最喜欢哭出来的赫连酒,流着泪,双眼明亮,全都是眷恋,又柔顺又热情,全部敞开 如今的眠月才十七岁,头发凌乱,薄薄的白色丝衣也被扯得乱七八糟,大敞的领口露出少年微微隆起的薄薄胸肌,漆黑的长发已经如蛛网般落下,炉鼎修炼的生化功本就让双修有了更多快乐,嵇沄又被他的泪水与眷恋弄得一经撩拨就难以自制,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抓住眠月的手腕,将他拉进怀里,却不继续,只是替他拉好衣领,柔声安慰:你又累又饿,不要辛苦了,吃点东西,睡醒了,我还在这里,好不好? 只怕被他厌恶的少年被如此体贴,脸颊立刻泛起红晕,蠕动着犹豫着相信了他:好。 嵇沄的身体虽然无需进食,但寝殿里还是时刻准备着新鲜的灵果灵泉,他伸手招来一盘樱桃大小,灵光四溢的朱红灵果,见上面还沾着水珠,颗颗滚圆,色彩明亮,灵气充足,于是满意地亲自捻起一颗,送到被迫躺在宗主床上的眠月嘴边。 少年羞涩又幸福地被他喂食了十几个灵果就觉得饱了,喝了一杯灵茶身体彻底满足,很快就被困意攫住,昏昏沉沉睡去。 入梦前,他感觉到嵇沄轻轻用手指梳理着他的发丝,按摩着他的头皮,被褥温暖,满殿暖香,一个吻落在他泪痕未干的脸上。 作者有话说: 99现在还无法持有固定的记忆,也就无法固定名字,以后就会找回名字,还叫赫连酒啦! 第26章 不为炉鼎,3 变成少年眠月的爱人入睡之后,嵇沄在他身边坐了一会,替他掖好被角,擦掉眼泪,就起身离开了。 每次进入任务,对嵇沄而言就像是游戏中使用了新的角色,但对爱人而言,却像是成为了角色本身,他是赫连酒,就会拥有赫连酒的人生,他是眠月,如果嵇沄无法打断他的命运,他就会继承眠月的未来。 嵇沄必须为两个人筹谋,任务的完成反而不是第一位的了。凝视少年安详的睡容,嵇沄再度翻阅了一些梗概,不由叹息。因为要阻止主角的爱情,所以他来的时间不算太晚,至少眠月已经在身边,还没有受到无法挽回的伤害,主角也从今夜开始逐渐汇聚。 如今最重要的事就是提升自己的实力。 因为是主角接近十人的世界,所以嵇沄才会拥有如今这个攻一的身份,但从剧情来看,也只是起承转合的那个起,无论是初始世界的主角眠月,还是衍生世界的主角凌云,最终都会从他走向其他男人,他就是感情的催化剂,最初的垫脚石。虽然在刚开始的眠月看来几乎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其实最多也只能和其他攻单打独斗有来有回,而已。 说来甚至有点心酸。 嵇沄默察一番自己的功行,发现资质禀赋确实上佳,但在这个已经无人能够飞升的世界里,最强战力的天花板也就那样,有天赋的人多了,很容易出现到了高层次谁都打不死谁的尴尬。而在这里,嵇沄想打死的人实在不少,想个办法突破界限就是重中之重。 提升功力境界,除了刻苦,外物也必不可少。碧阙城不缺天材地宝,也不缺上乘功法,只是灵气稀缺后,许多功法并不适用,还需另创,只是有这个能力的人太少,后来又发现了炉鼎的功用,因此干脆把需要大量灵气的部分修改一番,用修行各种炉鼎功法的炉鼎代替,倒也不是不行。 -- 第46页 衍生世界里,凌云集齐七个改造后的攻,在和他们忘情双修的时候意外引动炉鼎体质,竟然根据经验造出一门能够让炉鼎拥有不输同境界任何人的战力,还能对双修对象有颇多助益,他们就是这样没日没夜没羞没臊地双修到飞升的。 有鉴于此,嵇沄觉得路应该不止一条。 他以前走过好几个修仙世界,目下这个世界里,他完全可以改进自己练的碧阙城顶级功法寒剑诀,但当务之急还是处理眠月身上的问题。 眠月的体质与炉鼎毫无关系,是被迫练的生化功,所以修行速度要比很多炉鼎都慢,双修功效也很低,这是他悲剧的开始,却不是原因。他本身极度契合碧阙城另一套顶级功法碧阙歌,这是一套以乐入道,仙气飘飘的功法,很少有人能够入门,因此宗门里内藏不少无主的法宝,小有所成就可以申领,如果能走上这条路,不用二十年眠月就会在五大宗门所有低辈弟子中脱颖而出,然而 嵇沄思及此处,连自己都想杀。 虽然在他眼里,凌云的一切再璀璨夺目也无所触动,但这个心比天高也确实努力了的主角有句话还是说对了的。如果眠月愿意,也能够承受,重塑筋脉,废功重练是最好的选择。从前的眠月无从选择,所有人都在对他绞杀,让他只能遵循不合格的炉鼎这条路,天才资质在这些性格恶劣癖好特殊又势力强大的人眼里也可以随手抛掷,如同捏碎深海明珠,观赏那飞舞的点点微尘。 现在他可以选,嵇沄甚至能修改补全碧阙歌,让功法来适应重塑后天赋或许会出现偏移的眠月。 虽然终有一天他们要脱离这个世界,但在此之前,他要和眠月并肩一同到至高之处,俯瞰所有人,如果有谁想要伤害眠月,就把他踩在脚下。 嵇沄推开窗,望着山巅绵延万载,始终不曾散去的厚厚云层,颇有兴味地笑了。他很少愿意大开杀戒,因为他心中总是有莫名其妙的底线,控制着自己将每一个世界都看做真实,不轻易夺走别人的生命,但这并不代表他不能。 利刃出鞘,会覆水难收。 嵇沄离开后,大殿一瞬间就围绕着还没来得及退下来的凌云响起了杂乱的窃窃私语。众人视线中央的凌云跪伏在地,慢慢站起身,一脸呆滞,甚至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知道自己一旦被收为炉鼎,体质就再也瞒不住了,因此被逼到极限才大声说出所愿,本以为嵇沄会恼怒会无视或者会惊讶,但实际却是什么都没有。 他的愿望就被答应了。 如你所愿。 碧阙城的城主,揽剑宗的宗主说出这句话,凌云就知道自己所求的再也不是难以得到,他松了一口气,浑身发软,摇摇晃晃地走下来,下意识想回到宗门长辈身边去,至少和他们商量商量,却被一个身着白衣的揽剑宗弟子拦住了:宗主已经发话留下了你,从今之后你就是我们揽剑宗的人了,请你跟我来。 凌云愣住了,随后才意识到嵇沄答应了自己的请求是多么难得的事,应该就是不会让自己回去了吧?他又看了看本来面露喜色,现在忽然神色黯然的宗门长辈,默默行了一礼,跟着揽剑宗的人离去了。 想也知道,他反抗不了眼前这个气势盖过自己的揽剑宗弟子,而宴会还有几天,他总能找到理由和师长见面说话的,只是嵇宗主留下自己又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收他为徒,传授碧阙城功法吗? 即使来之前知道了目的就对嵇沄有诸多抵触的凌云,也不由顿时心情振奋,充满了希望。 他虽然是阴脉炉鼎,但修炼其他功法后却也进步可观,只是拜入小宗门后资源有限,未来一眼可以看见,因此急需得到更进一步的功法。 世间功法若是完整,本来就是一条登仙之路,但倘若不够完整,譬如只能从筑基到金丹,那么金丹后想要再进一步,就只能找一门相合能够承继的功法继续修炼,但修道之人不知凡几,功法也千头万绪,要找到相合的功法哪有那么容易?只有碧阙城这类大仙城才掌握着无数功法,本身也有好几门完整的功法可供门下弟子选择。 凌云半途而入,身份未明,但如果嵇沄将他收入门下,那么他还是可以想一想要选择哪一门。 除了最顶尖的寒剑诀,碧阙歌两门,下面还有四五种威能或许差一些,但在灵气充沛之时也出了不少修行此法得以飞升的大能的功法。因为碧阙城威名极盛,时间长了这些功法的名字和一些粗浅的信息,只要消息灵通的修道人都是知道的。 凌云来了碧阙城之后,耳边都是关乎嵇宗主的消息,因此也知道寒剑诀恐怕与自己的功法不相合,且传说修炼之人需要极高天赋,修炼之后性情也会冷淡漠然,因此虽然只有宗主一脉才能学习,但他却是从没有向往过的。 现在他有了成为宗主弟子的希望,就忍不住在心里过了一遍那些功法,最终还是偏向了碧阙歌。 他原来的宗门也是以乐入道,据说本来就是碧阙城的分支,只是后来流散在外,回不去了。他的法器是碧玉箫,虽然转而修炼别的也不是不行,但碧阙歌自然是最好的。 怀抱着美好的憧憬,凌云得到了一套碧阙城弟子的初级待遇,被安排在了距离嵇沄寝殿不远的一座山峰上,虽然只有一个山洞,看似简朴,但香炉屏风皆非凡品,凌云在从前的宗门中也没有见过,因此倒也满意。 -- 第47页 安顿下来之后,好奇地探索一遍山洞周围,凌云回到洞内坐下,想起见到嵇沄的情景,不由惬意地叹息,期待起下一次见到嵇沄。 此时此刻的嵇沄,正在头痛无法做饭。 他一个修道宗门的宗主,生下来就已经筑基,经过父母熬炼打磨,更是很快彻底不需进食,从没有接触过五谷杂粮,就是吃东西也是灵果琼浆,忽然做起饭来,这未免太惊人了。 别人不能接受倒也算了,但眠月接受不了,可就不行。 但眼下眠月修炼太慢,还没有辟谷,必须进食,只吃灵果未免清苦,嵇沄蹙眉叹息。才十几岁的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不吃东西呢?不能亲手投喂心上人,他十分怅然,最终也只好后退一步,用别的办法提高眠月的待遇,让他安安心心养好身体,再行考虑废功重练的事。 嵇沄坐在床帐前的桌边沉思,身后床帐一动,睡得饱足连带红晕的眠月悄悄探出头来,看见他的背影,眠月不由笑起来,赤足下床,踩在青碧色的凿花方砖上走过来。嵇沄早就察觉他的动静,任凭他看着自己发痴,到他赤足下地的时候才回过身,一把将人抱到自己腿上,轻声责备:怎么光着脚就下来了? 眠月软得像一块糖,低下头也不辩解,过了片刻又抬起头,见他没有生气,笑得更加傻乎乎,满心无来由的恋慕缠绵,叫:宗主。 嵇沄被他的眼神和语气弄得浑身发热,不由抱得更紧了些,纠正:从今以后,叫师尊,我要正式收你入门。 正式入门和被收为弟子的炉鼎是不同的,眠月已经知道这一点,立刻愣住了,瞪大了眼睛,不说话了。 作者有话说: 主角唉,主角真是一种理直气壮的生物。 第27章 不为炉鼎,4 眠月定定看了嵇沄片刻,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充满了孩童般的希望与忐忑。他的长相本来颇有锋芒,平和的表情看起来都自有冷清的味道,此时此刻却更像是一个单纯的孩子,完全承受不住直视嵇沄看到的一切,忍不住低下头,又很快抬起来,不舍得漏掉一丝半点的温柔:我真的吗? 他出身山村,只读过几年村里的蒙学,勉强把字认全了。在他们那个村子里,他长相出众,家境也还算不错,所以心态自信平和。被揽剑宗的仙师选中本该是他青云直上的开端,然而到了碧阙城所见到的一切,遭遇的一切都把他打碎重组了一遍,每个人都在贬低他,每个人都比他强上太多,即使得到了生化功,他的进展也不如人,心底深处再也无法相信自己的能力。 这本该是他一生悲剧的源头。他不自信,所以轻信,被人屡屡欺骗,他看不到自己的价值,所以更加被别人看轻,每一次他试图伸出手,最后都堕入更深的黑暗,每一次他给予所拥有的一切,最后都被弃如敝履。他没能成为真正的仙师,甚至都不是一个合格的炉鼎,像最廉价却有些趣味的玩具一般,被玩得破破烂烂,生命就走到了尽头。因为他的生命,是依靠别人的给予存在。 但这一次,他选择相信的是最应该相信的人。 他就是嵇沄的爱人,而习惯了赫连酒那成年人的倔强别扭,再面对眠月的天真畏缩,嵇沄觉得自己似乎在某种微妙的意味上追溯到了不能亲历的赫连酒的过去。 组成一个人的是意志灵魂,过去未来,但自从被他绑定的那一刻开始,他的爱人一切都与他有关,一切都有他保护。在任务的世界中嵇沄久经打磨,已经近乎麻木,也近乎无所不能,但却趣味极少,也从来没有拥有过任何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除了名字。 身份,地位,财富,家人,社会关系,朋友,刚开始的时候他记得自己曾经无比沉浸,贪婪地体验着拥有的一切,但随着一次次任务结束的脱离,他也逐渐认识到,每一个身份其实都不是自己,自己是一个过客,身边每一个人实际上和他毫无瓜葛。他们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按部就班,规规矩矩,嵇沄能够改变主角的命运,斩断他们的情缘,达成许多成就,甚至撼动整个世界,但当他离开,一切都与他再无联系。 他体会了很多,学会了珍惜与尊重,在可能的情况下,他愿意帮助遇到的人,救赎需要拯救的人,但属于他的东西呢?仍然还是那么少。 他度过了漫长的时间,觉得自己甚至不能再算人类。这个时候,他忽然目睹了赫连酒在自己面前觉醒他无法控制自己偷走这个人,占据这个人的欲望。这是独一无二属于他的,在无数流光飞逝的记忆中,第一个能够碰触真正的他的人。 而如今眠月正青春,模样漂亮,还带着稚嫩,一想到自己抱着的是从没有机会见过的少年赫连酒,嵇沄心都要被一股横冲直撞的热流烫化了。 眠月不敢和他对视,觉得他的目光越来越直白炙热,但又舍不得,偷偷摸摸,一下一下用眼睛撩,长长的睫毛下眸光闪来闪去,闪得嵇沄的心都乱了,一把握住他按在自己胸前的手,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端来给他,哪儿会觉得他不配? 当然,收徒是我自己的事,只有我能做主。嵇沄压住了心中翻腾的复杂情感,怕吓到他,声调却轻柔又笃定。 眠月低下头,小声说:可我修炼的速度太慢了,会给宗主师尊丢人的。 -- 第48页 嵇沄见他神态可爱,正想笑却想起眠月如今的始作俑者就是自己现在的这个身份,身体不由一僵,罕见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清楚。片刻后,他硬着头皮道:那是因为你现在修炼的这门功法与你不合。只要你成了我真正的弟子,我揽剑宗的功法自然随你挑选,甚至,为你凭空造出来一门完美的功法也不成问题,你要做的只是从中选择而已。 眠月被这扑面而来的霸气给惊呆了,好一阵才颤巍巍地自言自语:我不知道还可以这样 他到了碧阙城后几乎很快就被宗主看中,直接带到了这里,过上了炉鼎的生活。虽然每天也会接触许多碧阙城里的人,但真正长时间的相处的除了看不起他的宗主身边的仆婢之流,就是其他那些炉鼎。仆人不理他,和眠月说话的都是这些炉鼎都是老宗主留下的人,有很高的作为炉鼎的价值,除了这个又什么都不会,所以除了闲聊一些零碎的知识,就是争风吃醋。 眠月对修道的方式方法都不怎么了解,更不知道功法居然能改了。 他毕竟还是少年人,又盲信着嵇沄,相信他不会骗自己,也不会出尔反尔,于是立刻好奇起来:我能选什么? 虽然嵇沄说是在碧阙城功法中任凭挑选,但这段日子备受冷落折磨,眠月也不敢太过分,心想着差不多就好了。 若是刚得知自己能够上仙城学道的那个他,一定会选择其中最厉害,最有名的,想要直上青云,看看天是什么颜色。现在的他发生了太大的变化,以至于他自己甚至都忘记了曾经天真的野心,和懵懂的渴望。 嵇沄仍旧把他抱在怀里,伸手一招,半空中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虚幻书脊,只有书脊,没有其他,刻着金色的字,整整齐齐排列在面前。 他先点了点最上面一层,两片淡淡的金色光芒凑近了眠月面前,让他看清上面的字,嵇沄就在他的耳旁用暧昧至极的姿态讲解:这就是揽剑宗最高深,只有宗主一系可以练的两门功法。我的寒剑诀。另一门就是碧阙歌。寒剑诀不适合你,碧阙歌却很适合从前的你。 他又招手,这一次是五片金芒。 这是第二层,只有十三主峰弟子可以练,共有五门,各合五行这是第三层,内门弟子攒够功勋就可以学习,这是第四层,揽剑宗弟子入门筑基之后就可以学习 眠月认真地看着,听着,但因为嵇沄多说了一句碧阙歌适合从前的你,所以他不知不觉就格外注意列着这三个字的那片金光。 一一介绍完功法,除了揽剑宗自己代代流传的那些,还有征战所得的其他门派功法,散修偶然所得的功法等,只是不一定完整,嵇沄又说:你如今修炼的生化功是门中炉鼎专用的功法,练久了虽然也能提升境界,但却无法自保,更不能作战,不过延年益寿,驻颜养身。只是,你要知道的是,想要重修,就得先废掉生化功,你的境界不算高,但废掉就要体验修炼上来时千倍百倍的痛苦,要有比那强千倍百倍的意志 说着,眠月却忽然打断了他,声音出奇冷静:我不想废掉生化功。 嵇沄愣住了。 眠月抬头看他一眼,似乎还是那么胆怯软糯,但说出的话却超越了嵇沄的预期:自从宗主师尊你从白少主那里救了我,破门而入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忽然明白了什么。我知道您想让我修习更高深,更强大的功法,但是我我不想放弃生化功。 他显然很在意碧阙歌,但却不想放弃生化功,嵇沄不明白他在想什么。眠月也觉得有点难为情,但他终究很勇敢,好一阵小声道:我知道,生化功对您是很有用的,就算我并不是一个好用的炉鼎,但但不是说,会很舒服吗? 嵇沄听明白了,但一时间居然无言以对。他知道眠月是一个只会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信任别人上的人,也知道自己绝不会辜负这份信任,但说出这种话,实在是太过了。 卑微,深情,又出奇勇敢,面对巨大的诱惑竟然还能只专注自己本来想要的东西,是一种愚蠢,但也是一种痴念。 嵇沄不由抱紧了他,感觉到少年顺从地攀附在自己怀里,态度却十分坚定:那您答应了吗? 嵇沄摸了摸他的头:可是你喜欢碧阙歌。 眠月立刻摇头:我没有,我可以放弃的,为了 他的嘴唇被轻轻按住,嵇沄千言万语无法出口,看着他笑了笑:放心,这不是难题,碧阙歌和生化功,又为何不能合二为一?只是这样汇聚了两种功法的特征,表面看去只是杂糅,实际上却要从根上改过 他的思绪被复杂的创造改进功法牵引了一瞬,又很快清醒,摸了摸眠月的脸:你只管等着。只是,恐怕废功重修之事,你终究免不了走一遭。我会准备好所有的东西保护你,你不会有事的。 眠月想到要体会摧心裂肝的痛苦,也不由深吸一口气,却什么也没说,显然打算承受。他不知道嵇沄心中已经决定,要尽早让二人的境界无人能比,超越一切,免得眠月还要被牵扯进去,遭受什么不测。 两人默默对视一阵,眠月忽然道:我临睡前,您说 -- 第49页 他本性单纯,因此固执,是绝不可能因为嵇沄似乎忘了就舍得跟着忘了的。嵇沄一愣,被他简简单单一句话弄得立刻动了心。 虽然中途并未浪费什么时间,但进入新世界的过程并不美妙,更不要说和绑定了的爱人分开,那空洞寂寞的感觉足以让嵇沄因此放弃自控。 他不再说什么,也将任务,功法,重修等事全部推后,直接抱起眠月,走向床帐。 轻软的床帐无声地落下,如层云堆积在天际。 第28章 不为炉鼎,5 一场漫长又酣畅淋漓的双修过后,嵇沄披散长发,起身挂起床头一侧的帐幔,回过身来将仍然瘫软的眠月抱进怀里,放在身上。 少年方才经历的是人生中从未体验过的餍足与充实,不仅是嵇沄对他百般温柔怜爱,更是因为这次才是真正的双修,二人的灵力经由经脉流淌融汇,反复冲刷,最后再度回到体内。虽然并未得到超出承受能力的东西,但这已经太够了。 他满面潮红,一脸饱足的痴态,觉得自己举手投足间就能毁掉一座山岳,这是从未体会过的力量感,让他战栗,又让他充满前所未有的信心。在双修的过程中,他甚至觉得自己的神念与嵇沄有些许的融合,他看见了浩瀚广袤的世界,横无际涯的温柔,心中那隐隐的担忧害怕尚未成型就被融化,像是见到太阳的雪珠一般。 如今的眠月总觉得自己身上发生了某些说不清楚的变化。从前的他懵懵懂懂,浑浑噩噩,如同一头待宰的羔羊,只能往别人驱赶的路上走,因为地位实力差异太大,甚至都找不到睡在驱赶自己,又何谈反抗? 现在的他头脑清醒,似乎被拂去了蒙在眼前的一层阴翳,头脑霎时清明,村里庙会时戏台上唱的醍醐灌顶,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 虽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眠月轻易就认定了自己如今的一切变化都是抱自己到身上这个人给予,他的相信不再是一种盲信,而是被无条件地维护,帮助产生的信念。他抱紧了嵇沄的脖颈,往下一缩,轻而易举地藏在了嵇沄的发丝里,满怀喜悦,叫:师尊。 这一回,他再也不怕找不到自己的路了。 嵇沄似乎完全明白他在想什么,毫无间隙地搂着他,应了一声,缓缓道:放心吧,从今之后,没人能叫你受任何苦难,你的手将握着武器。 他不能给予爱人免于痛苦,平静顺遂的命运,因为即使是他自己也在颠沛流离,不知何日是个尽头。但他能够给予爱人从蒙昧中觉醒后需要的知识,技能,给他利剑,修出力量,在爱人身边始终相伴。 眠月悄然一笑,只觉自己十分满足,片刻后,他问:那我什么时候废功重修?是不是越早越好,师尊? 他似乎特别喜欢叫嵇沄师尊,只是还放不开,叫一声还得酝酿片刻,也不敢太频繁。嵇沄自然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他从前根本没有这个资格。 原本的嵇沄对这个少年只是临时起意,并不放在眼里,因为他才是千万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修真门派中数得着的顶梁柱,眠月的天赋在旁人看来足够惊艳,在一个眼里把旁人视若蝼蚁,不触动自己就当做不存在的人眼里又算什么? 毁了他也就是毁了。 嵇沄不由想起有一回也是修真世界,自己的角色是个反派,一把就掏了那位男主的心在掌中烧成飞灰,又把他的神魂打散。那是一段私人恩怨,而此时此刻他又想起那种滋味。如果现在不是他用了这个身份,七个毫无人性,更谈不上神性的攻应该死一排,一个都不能少才符合他的审美。 不过,若他不是这个身份,恐怕也无法及时救下眠月,果然得失均衡,也不好计较。如山上雪一般平静的男人终于垂下眼帘,收敛了眠月浑然不觉的一身杀气,在怀里人头顶亲了亲:你想什么时候开始?你还没有到碧阙城里玩过,要不要先放松几天? 谁料少年却摇了摇头:我不去,我只想在您身边。我知道您想让我早日修炼有成,我也想。我也知道您是怕我太痛苦,却还没尝过多少甜 说着,他忽然抬起头,往男人耳畔凑,一直到嘴唇差不多贴住了那白润如玉的耳垂,这才悄声道:其实,我今天就已经尝过了,我不怕。 说话还不算,他竟有意无意地用湿软的舌尖蹭了蹭嵇沄的耳垂,让人忍不住把他那句话想歪。 嵇沄扣住他的腰,又扣住他的后颈让他不要乱动,顿了片刻才开口,声音还是略微沙哑:好了,我知道了。既然如此,什么时候开始由我来决定,还得准备丹药静室,趁此机会,你就好好陪在我身边。 眠月被他牢牢实实扣在怀里却没有从前的半点紧绷,身体极度放松,甚至悄悄吸了好几口他身上淡而清冽的香气,安然地闭上了眼:好。 此时此刻,被嵇沄早忘在脑后的正派主角凌云,正在碧阙城一处洞府里发呆。 他已经去见过从前的宗门中人,果然,虽然嵇沄没明说任何话,但他们也不敢让他回去了,纷纷让他安心待在这里。但这些人本来就想拿他换取利益,如今面对凌云悬而未决的身份除了兴奋就是催促,都以为他很快就会是嵇沄的另一个宠儿,强调着一定不能忘了出身。 -- 第50页 凌云心中却陡然没底。他住进洞府之后,这里就再也没人来过。虽然筑基之后就不需要进食,也完全不在乎寂寞,但凌云距离得道不知道还有多远,他心中自然忐忑不安。再说,嵇沄虽然留下了他,却没有任何明确的安排,他说想要求见,那些弟子也只是拒绝。 宗主没空。 情况到底如何,凌云不得而知。 他本来害怕嵇沄是看上了自己的容貌,因为那个眠月也是如此成了炉鼎,只要练了炉鼎的功法,哪怕不适合做炉鼎也会被强行扭转,更何况是他?大殿上他拼尽全力喊出了心里话,嵇沄也答应了会让他得偿所愿,然而一闲下来凌云还是杂念丛生,不知道自己将来会如何。 会被收徒吗?能学碧阙歌吗?嵇沄到底对他有意无意?如果有,那他又该怎么做? 凌云出身自一个不大的修道世家,出生时家族就已经败落,十岁出头人丁凋敝到他必须拜师才能修行,因此深知天生阴脉的炉鼎会遭遇什么,他不敢被发现,甚至都不敢和任何人结为道侣。 结为道侣的双修是限制最大的,最为公平,但有一个天生阴脉的道侣情况却会截然不同,榨干道侣成就自己还是轻的,若是资质不够或者贪图其他东西,解除道侣关系把人卖了也是常事。体质越好的炉鼎越是会被精打细算地使用,哪可能得到丝毫尊重?只要人活着,只要一直在练功,他们就一直能够提升给别人带来更多修为,更快进步的能力,而他们会经历什么却是没有人会在乎的。 这都是从前发生了无数次的事,不存在任何侥幸,唯一解决的办法就是在被发现之前提升自己到别人轻易无法打败的地步。 正因如此,凌云的道心其实相当坚固,但他的心却不够坚强,他恐惧着真正的自己,也恐惧着遭遇的任何一个人。弱小的宗门无法保护他,弱小的师长也是,难道只有世间最强的人,才能够让他免于恐惧和流离失所吗? 他不敢再想了。 山中不知岁月,修道人眼中十天半个月几乎只是一瞬,凌云苦熬的这些天,却是嵇沄有条不紊准备乖乖徒儿废功重修,又和眠月形影不离的十几天。 他住的寰影峰顶共有两个比肩的高处,中间是一池天然的寒湖,这两个至高处一个是他的寝殿,另一处是他修炼的静室。为免意外,本来打算开辟一个全新的静室以免眠月受到影响的嵇沄最终还是决定就用这一个。 首先是炼丹,嵇沄知道废功的丹药怎么炼,库中也有药材。炼药耗费了三天,这三天里他对眠月讲解了基本的炼丹术,分辨了手边的药材,又用这一炉废除玄功的丹药做示范,演示了重点和细节。虽然未曾上手,但眠月很认真地听了,再行考校居然全都能重述一遍,他的天资果然极高。 随后是取寒潭水灌进石头制的静室中央的水池里,把丹药撒入其中。那丹药见水即溶,把原本澄清无色的寒潭水染成了充满浓郁灵力的绿色,看去人畜无害,且十分吸引修道者。 嵇沄给眠月穿好护身的法衣,亲眼看着他走下池水,而这才是磨难的开始,即使作为护法,也只能防备外界的干扰,危急时刻提点,但真正要走出来却只能靠眠月自己。 外物固然重要,但心更加重要,做人如此,修道更加如此。 嵇沄抚着眠月的肩膀,沉沉看着对方。眠月心中也并非不害怕,因为他已经了解了自己究竟会遭遇什么,但他已经选择,因此片刻后只是抬起手臂又抱了抱一动不动的嵇沄,随后就赤着脚慢慢走下了水池。 那池水看似安静祥和,实则一踏入其中眠月就立刻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痛楚。他觉得自己尚且可以忍受,于是强行逼着自己往下,又咽下了痛呼惨叫,往池水中心而去。 绿色的池水荡漾着,簇拥着他,到了池水中央,眠月闭上眼,沉入了池底。 嵇沄默不作声,僵直地站在岸边,一动不动,望着池水上漂浮的一绺黑发。 作者有话说: 这个世界内核可能有点暗黑。 第29章 不为炉鼎,6 两天后,池中的水恢复了清澄透明。 这是废功重修的第一步,吸收丹药,在难耐的痛苦中让自己的经脉拓展到从前根本不可能的程度,下一步就需要一直站在池边的嵇沄了。 他缓步走下水池,将已经浮出水面浑身冰冷双眼紧闭,肌肤更是苍白,除了胸口缓慢的一起一伏外活像个死人的眠月揽进自己怀里,扶着让他垂着头坐好,一手按在了少年丹田处,却并没有动作,而是柔声唤醒了眠月。 那微弱的呼吸渐渐变得悠长,自闭气到清醒只是一瞬间,眠月立刻被冻得发抖,往身后唯一的热源靠去,好一阵才听懂熟悉的声音说着什么。 下一步我要废去你的功力,再重塑你的经脉。你先吃这颗药,废功十分痛苦,甚至会危及性命,吃了它即使失败了,你也不会有事。自然,有我在,你不会失败。废去你的生化功,教散了你聚集的灵气,再吃另一颗药,固本培元,等你重新入门后会很容易把这些境界补起来。别怕。嵇沄搂着少年,在他耳边颇有耐心地反复低语。 眠月并非不能吃苦,即使现在的他还没有经历一切惨绝人寰的事,但天性是无法改变的,第一关他已经熬过,嵇沄也已经最大程度地保护着他,本该相信他会没事,但又怎可能因此就不担心? -- 第51页 他炼的那一炉丹药起的是化功之用,因为平常没人要用,所以库房里没有储存,但剩下两种真正的功能一个是维系生机保命,一个是帮助吸纳灵气提升修炼速度,虽然嵇沄都用不上了,但作为宗门的资源,他自然可以随意取用,也不会有人问他拿了干什么。 眠月想拿来当饭吃都可以。 丹药被两根修长的手指捏着送到嘴边,眠月努力张开嘴吃了,那药入口即化,暖意融融,径直化作药液落进胃里,又迅速流转到心脉,给他带来一丝强韧的心气。吃了药,眠月的意识更清醒了几分,意识到身后紧贴着自己的宗主是在等自己准备好接受痛苦后的新生,于是点头示意,又小声说:我知道,我不怕的。 说着,他竟然还露出一丝微弱的笑意。 虽然还很年轻,但他已经遭遇过了磨难,知道无望才是最令人恐惧的,被人拎小鸡一样拎起来,用打量货物的眼神挑挑拣拣才是可怕的,有了希望后,他什么都不怕。 嵇沄感知到了他的情绪,也知道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于是闭了闭眼,收敛了自己全部的情绪,片刻后再睁开,掌心灵光一吐,锋锐无匹的灵气就进了眠月的丹田。 他如今还在筑基上徘徊,迟迟不得寸进,这也让他铸就的灵基格外坚实。虽然生化功给他带来的手段有限,但灵力本身凝实,遇到危险会自动变得坚固,抵抗外来的攻击。而要破除生化功,就得先绞碎眠月浑身吸纳游走的灵气,让他变回凡人。 灵气一入丹田,本来显得万分柔弱的眠月立刻觉得自己要被痛意绞碎,无法自控地惨叫出声:啊!!!啊啊啊啊啊啊! 嵇沄练的是寒剑诀,这门功法会让人变得内敛孤寒,但这不是因为寒剑诀本身内敛,而是因为它足够霸道,一道剑光能够追杀到天涯海角,一旦被斩中就一定会被绞成碎肉,所以平时一定要冷静自持,不能放任气性。 功法会决定一个修道者如何使用灵气,但嵇沄对有凌云这种万人迷受改变全部人的世界没有任何信任,无法找其他人替眠月化功。因为眠月是他的人,还是一个卑微的炉鼎,在他身上发生的改变不到必须,外界最好不知情。 再说,化功之痛本就摧心裂肺,到了极致,换一个人也是一样。 这本就是改变命运必须经历的磨难。 眠月的理智已经被这种痛苦摧毁,他什么也没办法思考,只是拼命挣扎着想要逃离这种痛苦。嵇沄按在他小腹的那只手,还在源源不断地喷吐灵气,这就是痛苦的根源! 他惨叫着试图爬出去,然而身在寒潭水中,又被嵇沄整个环绕,他竟然爬不出去,不仅胸口被嵇沄另一只手环绕,连双腿都是跨坐在嵇沄大腿上的,现在嵇沄屈膝把他夹在胸膛和大腿之间,他趴在嵇沄的膝盖上,竟然就立刻动弹不得。 眠月的惨叫让嵇沄也在微微发抖。他有过感情经历,但那些事已经太久远,记不清了,而这种痛苦是新鲜的,活生生的,有一瞬间他甚至后悔了。但开弓没有回头箭,而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在这种杀人夺宝无人多话的世界里,自己给眠月再多保护,哪怕把他绑在身边,都不如让他自己拥有力量,他们都不能后悔。 叫到嗓子沙哑,几近窒息之后,眠月只剩下了抽搐和剧烈喘息的力气,但被疼痛扎到发黑的视线里,他苍白的手正紧紧抓着一个人的膝盖他不是一个人,他忽然间回忆起这一切都是什么。心脉处一线温热缓慢跳动,四肢百骸都被剧痛接管,他几乎感觉不到后背传来的体温,但这一丝巍然不动的温热却让他落下了更多眼泪,喃喃自语:我不放弃,我不能,我会好的,我不会放弃的 他的声音极轻,但嵇沄听见了。 好似倒转,又好像一种对比,两人中坚强的是看似柔弱的那个,经历如此痛苦仍然记得自己本来的愿望。而看似强大毫无弱点的嵇沄却忽然塌下肩膀,将脸埋进少年孱弱消瘦的肩头,闭上了眼睛,掩饰奔涌的热意。 不知过了多久,嵇沄仍然闭着眼环抱着眠月,在他身上的清淡的药味中用灵气探索少年的每一寸筋脉。 这并不容易,因为眠月还要重新入道,他的道基与肉身都不能受损,所以每个动作都要小心谨慎,但又不能慢,太慢了眠月熬不住,那就只能中途结束,至少这样人还活着。但已经放弃,日后就没有别的可能,连捡起生化功都不可能。 嵇沄可以不在意任何人,用冷漠的眼光看着任何人身上发生这种事,却不能允许眠月受到任何伤害,不得不在自己能做到的最大程度内兼顾速度和精度。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嵇沄浑身绷紧的肌肉终于放松下来,顾不得让自己喘息片刻调整状态,将第二颗丹药送进了眠月口中。 疼痛不再继续,但余韵还留在身体里,眠月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连吃药都难,嵇沄不得不把丹药塞进他嘴里。好在丹药无需吞咽,入口之后立刻流了下去。嵇沄这才放松,向后一靠,在池壁上放开了对自己的控制,双眼空白了一阵。 短暂的放松后,他抱起眠月走出水面,随手招来毯子裹住眠月,带着他只一闪就回了温暖的寝殿。 嵇沄并没直接把眠月放在床上,而是将他身上的水汽先用灵力蒸发,随后才将已经摆脱疼痛昏睡过去的少年安置好。 -- 第52页 随后,他拿出一根空白的玉简,就坐在床边守着眠月,开始仔细推敲为眠月量身定制的功法。 眠月这一觉起初睡得很不安稳,因为身体和精神都沉浸在先前的疼痛中未曾脱离,后来不知额头上被谁抚摸,又闻到熟悉的香气,立刻就睡得昏沉,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才慢慢恢复。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醒来,而是蜷着身体如同回到母体,在沉睡中恢复从前的平和健康。 睡梦中的修复会让他更轻松地醒来,所以就坐在他身边的嵇沄并没有叫醒他,只是时不时喂他喝水,吃点丹药。嵇沄已经无需进食,但眠月如今只是一个凡人,所以吃的是辟谷丹,让他能够继续无忧无虑地沉睡。 眠月再醒来时,嘴角就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一舒展身体就看见了坐在床边握着一根玉简若有所思地垂眸的嵇沄。 身体上的疼痛消失,心上人又在眼前,不日自己即将修炼更厉害的功法,眠月想到未来就不再觉得自己配不上眼前这人,心中充满了喜悦。就算他现在什么都不是,将来他一定会更好,更厉害,就像那些来到村子里被人仰望,又带走了自己的仙师一样,对不对? 他伸手拉了拉沉思中的嵇沄的袖子,声音里都透出快乐:师尊,我好了,我一点也不痛了!还很有精神呢! 嵇沄抬起头,向来不苟言笑的脸上也随之露出笑容,放下玉简摸了摸他的额头:真的?过来让我看看。 眠月从被子里爬出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什么都没穿,脸上迅速染上一层绯红,犹犹豫豫地想退回去。可嵇沄已经张开双臂,殿内又不冷,他在原地挣扎片刻,还是眼一闭就扑了过来,被嵇沄轻松抱起。 两人静静地抱了一会,眠月终究不好意思,又蜷在嵇沄怀里,借他的袖子遮掩自己,小声问:我何时能再修炼? 这一次,他一定珍惜机会,一定会努力的! 不是为了让别人看得起自己,不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不是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只能走别人给的路。他是为了不辜负自己,为了不让关心自己爱护自己的嵇沄失望。 他似乎又长大了。 嵇沄搂着他,轻声回答:你准备好了就好。 眠月在他怀里藏得更深,埋着头问:师尊,你和以前的你不一样了,对吗? 嵇沄微微挑眉,但并没有别的反应,很轻松地承认了:是。 眠月沉默片刻,伸出头来在他脸上小心翼翼地亲了一下:我好高兴。 他眼中闪烁着莹莹泪光。 第30章 不为炉鼎,7 虽然嵇沄说得容易,但看揽剑宗一共就收藏了那么多功法,眠月就知道创造新的功法并不简单,即使这门新的功法也是融合了现有的两家之长。 那根玉简被嵇沄带在身上,行走坐卧都会断断续续输入,眠月也不知道他都写了些什么,但也不好奇。他有足够的耐心,更恨不得和嵇沄单独相处的时间再长一点,哪会觉得太费工夫。 嵇沄的寝殿无人可以不经允许就进入,眠月却始终在里面起居,他醒来后一二天两个人还忙着缠绵没有露面,第三天嵇沄就叫山上仆役找了几个厨艺高深的厨子,专门给还是凡人,既有食欲又有需求的眠月做饭吃。 在揽剑宗找个厨子确实不容易,因为这里需要吃饭的人太少,而且还有灵果灵泉等替代品,再好一点还可以吃辟谷丹,吃饭反而是上不得台面的事。谁让这里是最大的仙城呢?自然每件事都要仙气飘飘。 旁人不知道眠月如今已经是凡人,只以为他是恃宠生娇故意生事,但也不敢怠慢,直接找投靠在揽剑宗门下接受庇护,提供一些外物和门下弟子入世修行便利的云国权贵,要了几个顶尖的厨子。 这些厨子知道自己能够上得碧阙城,已然是欣喜若狂,就算知道自己是给宗主的小宠做菜也晕晕乎乎,使尽了浑身解数,盼望着自己能够留下来,不说入道,得上一二延年益寿的仙丹,或者有办法让子孙后代也进碧阙城,那就是升天了。 眠月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不得宠的时候他分到的物资也就勉强糊口而已,因为炉鼎的待遇是由带来的效益决定的。面对一桌丰盛至极,让他几乎无从下筷的菜,眠月一时呆滞,片刻后又清醒,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嵇沄:要不然我出去吃?师尊应该不喜欢这些含有杂质的俗物吧? 嵇沄喜欢得很,但却不好说,摇了摇头安抚他:吃你的,别想太多。这功法尚需完善,你得好好补补身体。 人总是有惯性的,眠月吃了十几年饭菜,就算可以用别的办法摄入身体所需的灵气,但看到热腾腾的饭菜还是会馋,一段时间吃不上就翻来覆去抓心挠肝地想吃。这在仙城之中是上不得台面的性子,但嵇沄却并不在乎,想到原初世界的眠月在山里自己抓蛇虫鼠蚁烤了吃就觉得心软到完全可以当个昏君,找几个厨子算什么? 眠月已经被他无所不至的宠爱包裹得通体舒泰,比十几天前舒展放松许多,见他真的不在意,立刻拿起筷子频频夹菜,堆满了饭碗,伴着米饭一同迅速刨进嘴里。嵇沄若有所思地蹙着眉查看自己写出大半的功法,头也不抬地提醒:慢点吃,小心吃撑了。 -- 第53页 眠月来不及抬头,嗯嗯两声,刨饭的动作却渐渐慢了下来。 等他吃完一碗饭抬头再添,嵇沄已经放下那根玉简,看了看桌上的鲍参翅肚,神情看不出端倪,却操起筷子夹了一块距离自己最近的春笋炖腊肉尝了尝。 眠月不可置信地忘记了添饭,眼睁睁看着他又尝了尝另一道嫩炒银芽,随后就放下了筷子,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嵇沄心里其实想的是,虽然修真世界有种种好处,这些厨子烹饪的技术也足够好了,但调味料还是不如现代丰富。这或许也是因为很多修真所用的灵草果实本可以入菜,但有谁会这么奢侈浪费地去尝试呢?他摇了摇头。 眠月被他食用凡俗食物的事实吓呆了,添了饭后机械地扒了好一阵,筷子叮呤咣啷在碗里敲打好一阵,才发现又空了。他犹豫片刻,到底只添了半碗饭,又多吃了点菜。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他还在长身体,吃这么多也只是八分饱,嵇沄就没多管。 吃饱饭,眠月立刻跑出去用茶漱口,仆役也迅速进来将饭桌撤了。回来时看见还剩下许多菜,眠月一脸心疼:以后就不用做那么多了吧?我吃不了,浪费了多可惜。 他知道这些事入不了嵇沄的眼,或许自己是太小气了,但还是忍不住。 坐在窗下软榻上的嵇沄抬起头,往一侧挪了挪,显然是示意他过来,说话的语气很平淡:他们初来乍到,自然要把招牌菜都做出来让你品鉴,好争个高低,在你心里占个位置。日后你想吃什么点菜就是了。 眠月闻言欢欣雀跃,片刻后又低落下来:可是我也吃不了多久了。筑基之后就不用吃饭了。 嵇沄把手里的玉简塞给他,伸手摸了摸失落的少年已经长出些许软肉的下巴:你想吃,他们自然给你留着。等你筑基之后,食物入口无需下行就可以随着灵气在体内循环轻易去芜存菁,还是很方便的,何必害怕我嫌弃你? 眠月没想到自己心中最深的担忧都被看了出来,一时间脸红得如滴血一般,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他心里确实担忧这件事,毕竟嵇沄天赋卓绝,据说出生就是道体,所以大概从没有吃过饭,这样一个人,怎么能容忍得了枕边人是一个会有屎尿屁的俗人?他肯定会嫌脏,再说,双修又怎么办? 没想到,入道之后人可以只吃饭,不拉屎。 好神奇啊! 眠月呆呆地想着。 嵇沄看他发呆,忍俊不禁地提示:看看。 眠月这才后知后觉,将意识熟练地投入玉简。 记载功法的玉简有两种,入门级只需要投入意识,被允许就能观看,另一种则必须拿到权限,满足条件才能观看。他手里这一根是嵇沄为他而制,很显然是完全开放的。眠月看了片刻就入了神,不自觉盘坐起来,摆出五心朝天的姿势,显然已经领悟,不知不觉开始了修炼。 嵇沄挥一挥手,将整座大殿的阵法激活,不允许任何人打扰眠月的领悟,自己则起身出去,静静等待。 修道人只要入门,悟道闭关十几年也是寻常事,虽然眠月初次接触碧阙歌,还不至于如此,但他自行领悟的时间越长对他越好,嵇沄更是乐见其成。有先前丹药预留的地步,和眠月与这门功法的契合,嵇沄相信他。 碧阙歌以乐入道,听起来玄幻,但其实也不是没有科学依据。音乐能够掌控人的情绪,影响人体的磁场,甚至逼迫人去自杀,到了修真层面,音乐还可以化为兵器,化为风雨雷霆,作用无穷无尽。 所以,除了修行功法提升境界之外,眠月还需要发掘自己在音乐上的潜力,学习各种乐器,找到最适合自己的一种。碧阙城收藏千千万万,嵇沄心中早就有数,无论他适合什么都找得出最符合需求的法器。 他也丝毫不担心眠月没有音乐天赋,能够和碧阙歌契合,迅速领悟就说明了他的能力。 一天一夜后,成功捕捉到灵气又在全新的经脉里运转了一周天的眠月终于睁开眼,长长出了一口气。他内视一番,兴高采烈地站起身,四下寻找嵇沄的身影。嵇沄在外殿早就察觉出了他的动静,立刻走了进来,被扑上来的眠月紧紧抱住,少年的声音里充满了喜悦,竟然带着哽咽:我成功了!我入道了!我我再也不是从前的我了! 没有获得碧阙歌前,他丝毫不知道自己有能力成为什么样的人,但真正再次入道,感受到体内强健的灵气,旺盛的生气,又清楚自己引气入体的速度有多快,他忽然心生巨大的感动与骄傲。 原来,他也可以是仙人! 嵇沄摸了摸他的头顶,道了一声恭喜,又将法器和学习乐理演奏的事提上了日程:你这门功法可以用双修提升,但还有许多需要下苦功钻研的东西,先和我去库房看看吧。过几日是这一届的新弟子入门,到时候你与我一同出席,正好为你正名,公布身份。 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眠月只需跟着他的脚步,自然没有别的话说,很愉快地跟上了。 安排好眠月的事,嵇沄才回过头来思虑主角和任务。 这个任务的难点在于,没有主角和眠月的持续活跃,无法持续钓出几个特别神秘的攻,而他已经下定决心把这些人渣都杀了,所以还需好好谋划,更不得不忍耐他们对眠月潜在的威胁性。 -- 第54页 因为这一点,他难免迁怒于有眠月挡灾所以只享受了七个男人带来的好处的主角凌云。 但无论如何,凌云想要摆脱炉鼎的命运,在刚开始也算是坚韧不拔,所以嵇沄决定给他一个最公平的机会,把他放进入门的新弟子里,让他自己挣功勋,换功法,和他想要的一样,做个平常的修道者,而不是炉鼎。 这不就是他想要的一切吗?嵇沄静候当他那些遮风挡雨的男人都死绝了之后,他靠自己能不能比眠月更坚忍,更顽强。 转眼,新弟子的入门仪式来了。 揽剑宗的宗主性情冷淡,碧阙城的风格也趋于务实,一切以实力为尊,所以这个仪式不过是二三十个弟子集中拜见门中长老和宗主,随后就算是揽剑宗的外门弟子了。 凌云满以为有人特意来通知自己参加,仪式上嵇沄定然会有所表现,不会让自己从外门弟子开始做起,说不定直接将他收入门墙。没想到仪式上他一抬头,却看到嵇沄对身边一个身着藏青法衣,容貌冷清脱俗的少年颔首示意,这少年就起身下来,与他们站在了一起。 凌云脑海中忽然涌起巨大的恐惧和如芒在背的危机感,他瞳孔缩紧,立刻确认了这人的身份:嵇沄选择的那个炉鼎,他叫眠月! 事情为什么会这样? 作者有话说: 感觉有时候,人们会混淆坚强独立和软弱无能的概念。(只是吐槽)立下伟大志向,在路上不断遇到男人,用他们解决问题,最后名利双收彻底飞升,和饱受摧残但始终坚持,总是被伤害,但还是有勇气去相信别人,我觉得对比一下还蛮明显的。原初世界的眠月无力自救,因为所有人都可以碾压他,从一开始他就被毁灭了,他的自卑弱势轻信盲目都是完整的逻辑链。而一个顺风顺水的人,说实话环境已然如此,不掉链子还是蛮容易的,不太蠢就行了。 第31章 不为炉鼎,8 凌云猜不透嵇沄让眠月下来是什么意思,但是今天站在这里的都是新入门的弟子,论理最低也应该是从外门弟子开始,已经有个正式的身份。碧阙城外飞舟岛屿之外,有的是更多依附的城池,他们也可以说一句是碧阙城的弟子,但根本没有身份,数十万人都翘首盼望一个外门弟子的身份。 而凌云是从攀附不上的小宗门而来,自然更明白其中有多少艰难。 但这些艰难在轻轻松松走下来的眠月眼里不算什么吧?他是宗主身边的人,方才二人对视柔情蜜意,又怎么可能从外门弟子做起?要知道,宗主和长老们正式收徒也得在众人面前走个过场。 凌云本以为自己会被宗主收为弟子,即使只是记名,他是外人,洗不脱出身,但记名弟子也是弟子,不排座次也是弟子,毕竟嵇沄对他也算是另眼相待,他本以为自己出头有望了。 他心里藏着关于体质的秘密,知道若是不能尽快变强万一有了意外就会自身难保,嵇沄就像是恰逢其时到了他面前的一架登天梯,他不能不生出期望,不能不寄托于运气和侥幸。虽然不愿做对方的炉鼎,但他确实期盼着做对方的徒弟。 凌云死死地盯着眠月,目光复杂,深沉,又惊惶。 怎么可能?他是炉鼎!一个炉鼎,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嵇沄到底有多宠爱他?就算宠爱他,正式收他为弟子那又如何?修炼炉鼎功法的人,从此之后就废了! 虽然心中震撼莫名,甚至不愿承认,但凌云不知为何已经泄了一口气,居然暗暗在心里把自己和眠月放在一起比较。 被他盯着的眠月修炼碧阙歌已经入门,知道有人在看自己,且情绪起伏极大,但他没有看回去,因为现在整个大殿,弟子们和长老们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只有嵇沄一人懒懒又闲散如天际绵软白云般支颐侧头,柔柔看着他。 眠月只在乎这一个人,看回去就心满意足了。 他的腰间挂着一枚小巧精致的陶埙,是入门之后嵇沄挑给他的第一件法器,原话说的是:手指随便按住哪个孔,即使什么都不会也能吹出声音来,催动功力就有效用,显然是最适合你的。而且又小巧,你尽可以随身带着,它认了主也弄不丢,要是有事我也赶不及救你,把它藏在手心,你就不会束手无策。 眠月呆呆愣愣拿着精巧的陶埙,看着上面錾金的花纹和两排小小的孔洞,一时间搞不清楚嵇沄到底是不是在笑话自己。但他确实喜欢这件东西,自己悄悄琢磨,吹出不成调的声音也很快乐。 陶埙声音苍凉,眠月却偏偏喜欢。 嵇沄交给他这件法器之后,又从最基础的乐理记谱开始教他,先从琴学起。眠月后知后觉,发现在他心里这个显然很精巧珍贵的陶埙不过是个柳哨,都不值得认真学的。 虽然不教,他嵇沄也给了他任务:乐理学好了,什么乐器你都能学会,触类旁通罢了,根本不难的。你好好学,我等着你吹曲子给我听。 当时他被嵇沄搂在怀里手把手学泛指,学得指尖发麻发痛了都感觉不到,反而心猿意马,又热情高涨,弹几千几万个一模一样的音也不觉得枯燥。 嵇沄早知道他坚韧不拔,很能吃苦,又最契合碧阙歌,一定能够学出头,若不是想到这里,嵇沄忽然一凛。 上一个世界他的爱人是黑心男二身边的配角,等到韩凌天和叶晓he之后,原来的嵇沄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韩凌天纯粹是一条疯狗,就算女主是善良的,他也绝对无法遏制报复心,嵇沄和女主有关联,所以生活一落千丈后还在持续出场,只不过沦为落水狗。但赫连酒是他的亲信,又没有足够倚靠的背景,韩凌天会把他怎么样可想而知。 -- 第55页 这一个世界他的爱人更不用提,不管是原初还是衍生,他都受尽折磨辗转流落,没有一个人看得起他,没有一个人会对他好,连死都是一种奢望,毫无尊严与自主,最后甚至变成行尸走肉,身体是死的,灵魂也早已封闭。 灵魂觉醒之后,在不同的世界流转似乎是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嵇沄从前没遇到过几个任务者,也并不在乎他们,到了自己的爱人身上,他才忽然想到,似乎这些灵魂都无法成为主角,只能在炮灰,反派,配角上反复轮回。 如果没有自己,赫连酒第二次轮回就是眠月这种难度,他会遭遇什么嵇沄已经一清二楚,他会不会支撑不下去,耗尽灵魂力量,然后又无声无息地消散? 想到这里,嵇沄就心痛难当。在他怀里的眠月脸颊上有一层红晕,因为最近过得快活,又吃得开心,眼眸水亮,甚至还长高了些许,察觉到他在走神,勉强弹了两下琴弦就再也不管了,顺手一推,转过身来搂他的腰:累了,指头疼。 他都学会撒娇了呢。 嵇沄握着他的手,拉到嘴边亲了亲微微红肿的指尖:那就歇歇再学。 眠月越发得寸进尺,歪着头一派天真,声调却甜得出奇:双修,双修好得快,双修还能提升功行,师尊也累了,那我们去里面歇歇? 虽说修行了融合改良版生化功的碧阙歌,但眠月对双修的渴求却不仅仅是为了提升功行。他更像是迷恋喜欢嵇沄的同时,努力地用自己的办法抓住嵇沄。他变了,他身周的世界也似乎变了,即使嵇沄已经近乎直白承认自己是另一个人,但他还是会害怕,而双修时的灵力融汇循环往复,和无法掩饰的柔情万种都是一种反复证明这不是梦,这是真的,而且他的感觉并没有错的方式,所以眠月总是忍不住勾引他,嵇沄也总是忍不住满足他。 二人在眠月筑基之后又学习兼双修了十多天,此时此刻的眠月被嵇沄亲手送下来,又知道自己立刻就要成为嵇沄的弟子,满心都看着嵇沄,哪会在乎旁人的眼光,若无其事地站在许多人让出来的第一排最中间,向来冷清甚至带着阴郁的脸上挂着一丝抹不去的甜甜笑意,手指绕着挂在腰间当做装饰的陶埙,分明一身藏青端庄无比,却偏偏衬得肤色雪白,被滋润得油光水滑,好似一只名贵猫儿,透着春风得意。 凌云站在第二排,距离眠月不远,正好能看到他的侧脸。凝视好一阵后,凌云像是忽然从幻境中惊醒,打了个抖,收回了目光。 眠月能被嵇沄一眼看中,除了当时灵气逼人,就是因为相貌实在不错,很合嵇沄的口味。他长得冷淡,但却还是个稚嫩的少年,这种冷淡在强权看来就是一种欲拒还迎的撩人,越是反抗挣扎痛苦,就越像是饲养不情不愿的幼兽。 然而被娇宠一段时日,他又从冷清中透着绵软清甜,咬一口能迸出甜汁来一样,又透着有底气的矜贵,因嵇沄就在上面给他撑腰,竟然没人敢长久地看他,更遑论用轻视鄙夷的眼神品评他。 凌云也不得不承认,做了炉鼎,就是风情万种。 能入了揽剑宗大门的人总不会太蠢,眠月是和他们站在一起,但实际上是和嵇沄站在一起。嵇沄从不收徒,没道理今年会例外看上哪个弟子,他饶有兴致地往下看,看的全是眠月,那意思不言自明。他们不敢和眠月走得近,因为眠月身上有嵇沄的烙印,要是被误会勾引宗主的炉鼎那可就粉身碎骨了,但也绝不可能得罪他。 眠月对这些暗涌都无所觉,百无聊赖地等到了仪式开始,他率先一步被点了名,叫了上去。 一杯灵茶被递进手中,眠月立刻下拜,双手捧着茶:拜见师尊。 揽剑宗的规矩着实简单,因为宗门上下修习剑法的人最多,更是以寒剑诀为招牌,所以懒得用什么繁文缛节,拜宗主为师也只是一杯茶的事。嵇沄接了,轻轻一托就把他带了起来,这才喝了一口茶,示意他站回身后去。 眠月在人群里虽然谁都不怕,但也被看得芒刺在背,见可以回到最初的位置,动作十分迅速。 接下来就是普通弟子的分配。 嵇沄不收徒,也没人能强迫他,寒剑诀本就挑剔,轻易无法修成,所以长老们习惯了之后也不再施加压力,每年只分别挑选适合的人培育,剩下的则一并充入外门,从底层做起,兑换功勋才能换取物资,功法,洞府等待遇。等出了头,也更容易被门中之人收徒,从而变为内门弟子。 而眠月就在方才,已经成了嵇沄的第一个直传弟子,却根本没人敢于质疑。因为眠月的实力就是嵇沄的宠爱。 眼看着这一批弟子中真正拔尖的苗子都被长老们挑走,不是自己收徒就是安排给弟子同门,或者手下势力,凌云不由抛却杂念,只剩下紧张。他比不上最先被挑走的那些人,但也算是中上。 只是凌云又忍不住把惶急的目光落在了嵇沄身上。 这个人那天明明说过如我所愿,他难道不该有所安排吗? 又一个长老在殿内逡巡一圈,抬手指向凌云所站的方位,正要开口,嵇沄也终于说话了:这一个,把他放在外门,和揽剑宗弟子一样待遇,一样计算功劳。 殿内众人惊讶起来。 嵇沄没笑,他这个身份不会对除了眠月之外的任何人笑,但声音却轻松随意:既然你要的是不做炉鼎,为刀为剑,那就自己去闯吧。 -- 第56页 那长老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说。 凌云愣住了,脑海里一片茫然。 可是,做了外门弟子,他要多久才能得到碧阙歌的玉简?那要多少功勋才能兑换啊? 他一阵晕眩,身边是窃窃私语。 第32章 不为炉鼎,9 凌云这段日子在不务正业的揽剑宗弟子中也不是没有名气。那日大殿上人太多了,消息传得很快,他的大胆和美貌都广为流传。只是嵇沄没有表态,自然也没人敢对他太过关注。 那时候人人以为他是眠月第二,虽然揽剑宗自己人看不起眠月,也清楚对方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但凌云一个小门小派出身的人,还是被送来当炉鼎的,就因为大胆开口为自己争取就入了宗主的眼,揽剑宗弟子虽不至于嫉妒,但也自矜自傲,觉得是烧了高香。 谁知今天的入门仪式上,不仅人人都以为早没了希望的眠月忽然翻身正式成了宗主的弟子,还发生了嵇沄不收凌云,还不让其他长老收了他的事。 明眼人多揣测两遍,就明白嵇沄是认真的。不是凌云自己说的吗?不为炉鼎,既然如此,那么和揽剑宗外门弟子一视同仁,你自己努力吧。揽剑宗的外门弟子,凌云原来那门派的核心弟子也未必敢得罪,不比被人当成炉鼎送来送去好? 再说,凌云的资质也不是惊天动地的好,眠月当年宗主都可以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他? 思及此,倒也没人继续看着凌云了。 凌云自己却羞愤难当。他生来有一股傲气,不肯服输,也不肯认命,因为拒绝了作为炉鼎的命运,所以反而格外瞧不起被人欺压榨干的炉鼎。今日若是没有眠月在场倒也罢了,可是如今眠月居然是一群人之中地位最高的一个,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僵立原地的凌云终于熬到仪式结束,和一群外门弟子一同退出殿外,却见嵇沄与眠月携手而出,在众人让出的殿前空地登上六头蛟龙拉得车驾,绝尘凌空而去。一时间,凌云心情复杂。 他自认绝不会羡慕一个炉鼎,但他也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并没有遭遇过什么波折,尤其长开之后,虽然没有暴露体质,但也被不少人追捧保护,潜移默化地习惯了多数人都因为自己的外貌和天分而喜欢自己。 嵇沄不为所动,他本来也不会很吃惊,甚至嵇沄看上了他,他还要抗拒抵触,但现在有了眠月作对比,他就不可置信了,心中的震惊说穿了不过是嵇沄这种人怎会看得上眠月却视自己如无物? 然而很快,作为外门弟子的劳碌就让他无心去想对自己无意的嵇沄了。 揽剑宗势力颇大,一向是玄门的领头羊之一,因此也要承担更多的责任,当今世界妖兽魔修横行,作为揽剑宗弟子也要降妖除魔,保一方平安。似他这等刚入门的外门弟子,只会被带着做一些没什么危险的任务,比如保护碧阙城周边的凡人国度。若是有心,其实也可以在山下做任务的同时入凡尘历练,这样可以磨练心性,若是吃得了苦,对修炼是有益处的。 若是长生无望,人间富贵许多人也不愿放弃,所以在人间生活,被一城一池甚至一国供奉的修道人也不在少数。 似凌云这样刚入门的弟子自然是没有资格这样做的,其实他也不想下山做任务,只想一心修炼,尽快提升实力,这是为他的体质考虑。 然而,外门弟子没有功勋就无法兑换修道外物甚至功法,他暂时练着的还是原门派的功法,和碧阙歌倒也可以转接,所以凌云还是想换碧阙歌的,因此不得不跟随门中师兄下山而去。 这一去就遇上了还在碧阙城附近游荡的白若虚。 自从那日被嵇沄撞破了拐骗小炉鼎之事,白若虚就知道自己再要上手也难了。但他作为当世和嵇沄实力相差不大的高手之一,倒也并不在乎得罪了对方,只是来了一趟却无所收获怪没意思的,因此还在附近盘桓,权当消遣。 嵇沄知道他还在,但还不是动他的时候,所以并没多管。 这个世界的灵气逐渐流失,所以近年来飞升已经成了一个神话,而高手的境界也逐渐回落,早不如从前。因此白若虚等人虽然都是第一梯队,但各有限制障碍,在嵇沄眼里还不算眼前这个世界能做到的极限。 就如原本的眠月的原本的宗主,生来道体本该心无挂碍,一落地就可以辟谷修行,但偏偏被养出一身目中无人,凭借一己私欲戕害了眠月。 其实即便不提眠月,这个世界本身也是扭曲的,一群人可以把另一群人剥皮拆骨地吃干净,且美其名曰双修,就已经很可怕了。由此可见这个世界简直疯狂。 双修本是双方得利,助益二人修行,没有谁可以得到全部的好处而不付出代价。但偏偏这个世界的道侣可以公平,但也可以剥削,炉鼎更是惨不忍睹,说是仙人,实则与牲畜何异? 终有一日,眠月可以有的第二次机会,嵇沄也会给予其他炉鼎。 当务之急对嵇沄来说,居然和凌云是一样的。修仙世界强者为尊,要达成所愿也好,要完成任务也好,他都必须尽快让自己和其他人拉开一个身位。毕竟七个渣攻除了已经被自己挤掉的揽剑宗宗主和已经出场的白若虚少宗主,还有不少身份隐秘,知道在哪里不到时间也很难找到杀了的人。 譬如沉睡千万年的魔尊,譬如还在不知道妖界哪个林子里做孤魂野鬼的鬼宗末裔,比如隐世门派天一门三百六十年一开门的大阵里的门主等等。都是大人物,也都各有各的隐秘手段,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 第57页 嵇沄已经下定决心要除掉他们,自然不可能允许自己还和这些人是同一梯队,于是在第三人出场之前决定都潜心修炼。眠月也被他拉着一同修炼。 虽说双修可以替代许多努力,但学习和自身的磨炼也是必不可少,眠月满心以为这就是双修的意思,却被压着读书练琴学剑,日子过得充实又艰辛。 他上山数年,却从没有正经修炼过,如今终于有了这个机会,还是一心爱慕的嵇沄亲自教授,就算他对两情缱绻的双修难以忘怀,但也乖乖学了下来。 契合碧阙歌的天资不过是一块敲门砖,实际上眠月落下了太多功课,根基不说比不上世代修行的那些家族后人,甚至都比不上已经接了三年任务的那些外门弟子。他越是意识到自己比别人差了什么,就越是勤奋刻苦,嵇沄看着他反复压榨自己最后一丝余力,将自己煅烧成型,不由回忆了一遍剧情。 这种事好像从来没有发生在凌云身上,所以这个玩意儿到底比眠月强在哪里? 人的出身无法自己决定,人的处境更是无法决定,凌云口口声声即使身在淤泥也要自立自强,实际上他自己偏偏是最以不由自主的那些因素看人的一个人。他看不起眠月,因为眠月被迫做了玩物,他觉得自己高洁,但也周旋在七个男人中间。再谈什么不为炉鼎,是不是有些过于好笑? 他想要什么,这些男人给什么,他越是矫情抗拒,这些男人就越是舍不得他受委屈,于是将挫败与愤怒尽数转化为折磨凌辱眠月的动力,凌云明知道这一切,居然也见怪不怪,不放在心上已经十分诡异,竟然还恨上了眠月,怪他不肯离开,怪他天生下贱。 他有病? 嵇沄不是杀光主角流的任务者,但也不是什么慈悲圣母,对凌云他厌恶至极。虽然凌云并未亲手伤害眠月,但作为一个时刻有可能被人发觉身份进而变成炉鼎的人,他居然没有一丝半点的同情怜悯,还是人吗? 他说一句话,眠月的遭遇就能大为改善,但他偏偏不,虽然系统给出的衍生世界剧情是以凌云和七个男人的纠缠为主,作为主角的凌云自然不可能被丑化,但他已经够丑恶了,要是从眠月的角度来看,还不知道他会恶心到什么地步。 嵇沄很想知道,没了上辈子的一切助力,凌云还能保持本心,一往无前吗? 他觉得不能,但他可以等个结果。 三年后,眠月终于学有所成,通过了嵇沄设置的考核,可以下山历练了。 他的功法就是为他而生,因此修炼起来突飞猛进,掌握了好几本曲谱,十几样乐器之后再也不觉得学习痛苦,反而如鱼得水,很快一颗金丹在腹内结成,在嵇沄心里才算是外出行走有了自保能力。 三年过去,你也该下山历练了,不经红尘之苦,何来解脱之乐? 嵇沄可不想把眠月养得不知人间疾苦。 眠月已经二十岁,少了几分稚嫩,却多了出尘飘逸,沉静如水。只是没有经历过世事,内心终究还是很天真的,更不舍得离开他。 师尊眠月低着头红了眼眶。 嵇沄伸手抱住他:好了,你上山日久,也该下山去家乡看看。正好近来黑蛇肆虐,你处理它们也不会很费事。你既然已经上山得道,自然也应该回馈他们。总在山上,你的修为虽然一日千里,但不经历世事,空有修为你也用不出来的。 眠月闷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还有,我和你一起去。嵇沄又补充了一句。 凌云也在山下,他怎可能放心让眠月落单?算算时间, 第三个和第四个攻也是时候出场了,风云汇聚,他又怎么能缺席? 嵇沄笑了。 作者有话说: 啊怎么觉得剧情推的好慢。 第33章 不为炉鼎,10 此时此刻,山下的凌云已经得到距离碧阙城最近的凡间城池青州的供养。 碧阙城内只有他们这些外门弟子才被要求必须出来做任务和历练,而他除了第一年感觉生疏跟在带队的师兄身后,第二年第三年就已经开始独自行动。他原来那宗门的功法不错,三年下来他也已经得到足够的进步,只差临门一脚就可以结成金丹。 按理说到了这一步最稳妥的办法就是重回山门,在洞府中安静结丹,用功勋兑换丹药和神沙辅助,这样就万无一失了。但是青州附近出现了游荡的狼妖群,严重威胁到了城中凡人的安危,凌云见状听了白若虚的建议,决定入城与狼妖战斗,在战斗中领悟结丹。这样磨炼出来的道心是最坚实的,反而比回山门更好。 只是,青州的狼妖群看似普通,但随着凌云入城,实力也越来越强,凌云起先还能每天出城杀狼,后来也只能固守城中,勉强保证城墙内的安稳。即便如此,青州上下也把他当做强大的仙师崇拜,恨不得奉上一切所有之物。 这日,凌云又登上城墙,查看外面日渐合拢的妖云,白若虚就站在他身边,看着他忧心忡忡的表情。两人三年前就认识,至今凌云也不知道白若虚的真实身份,只以为他是个得了不错传承的散修,修为高于自己。凌云丝毫不知道自己的阴脉已经因为之前一次不慎而被白若虚发现,从那之后对方才对他有了更深的兴趣,时刻在把他抓回去凌虐和静观夸下海口的他到底能不能实现梦想之间徘徊。 -- 第58页 对于白若虚而言,这就像是看着极致的食材在汤锅中慢慢翻滚,无论最后凌云能走到哪一步,都只有一个被他吃掉的未来。 经历三年,凌云已然把他当做朋友,并未隐瞒来处,自以为二人已经推心置腹。见城外妖云浓郁铅灰,看着已经要合围整座青州城,凌云不由紧皱眉头:三天前我已经送信给宗门,为何至今都没有消息?难道一城百姓都被他们这么放弃了么? 修仙之人眼中的凡人也不过是猪狗之类,不放在眼里也是正常的,但凌云却走不了了,因为青州城所有人的希望都压在了他身上,而他慨然入城,就不可能事到临头一走了之,必须和青州城共存亡。 凌云心中说不上后悔,但对碧阙城却多有埋怨,觉得他们太过无情。难道就因为他们是凡人,所以不值得一救了吗? 谁料,白若虚抬手从空中勾过一缕气机稍加辨认,不由侧耳细听:狼群里出了个妖王。你听,最近群狼俯首,只有一头狼在嚎叫,这是他在召唤属下,集结狼群,下一波冲击一定更加厉害。群狼虽然灵智未开,但狼王一定足够聪明,想必就是它拦截了你的书信。 似这等成百上千的妖物会和,很容易内部打生打死,诞生妖王,以这群狼妖的修为来看,狼王一定相当于金丹中期以上。凌云脸色发白,他知道自己是对付不了妖王的,妖王可以号令群妖,且吞噬了不服从的那些妖怪的内丹,妖王一旦动作,很有可能就是狼妖倾巢出动,这还怎么打? 凌云脸色难看,知道这情况自己已经对付不了了,不由将希望寄托在白若虚身上,眼含期待看着他:那你可能对付如今的狼群? 白若虚似笑非笑,仍旧是一派贵公子的模样:这要看你是为谁请求我。你只需知道,即便青州城不复存在,我也还是能轻易离开,如果你求我,无论到了什么境地,我都能带你离开。自然,你若要当那救世之主,明日之星,我也可以答应你。 凌云愣住。 他知道白若虚不简单,也知道对方和自己一个区区碧阙城外门弟子一同行走必然别有所图,却没料到对方的真实面目或许比自己想的还要可怕。青州城数十万百姓他似乎完全不放在眼里,这群狼妖他似乎也挥手就能杀尽,但却始终不愿意动手,而要自己拿出代价和他交换。 从前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过,但那时候白若虚所要的代价不过是玩笑性质,甚至一度让凌云以为对方对自己有意,只是不能白白出手,所以才索取报酬。但如今凌云艰难地扭过头看着城下,一语不发。 他开始害怕白若虚了。 三日后,情势越来越严重,青州城上下越发惶恐不安,凌云不看也知道,于是闭门不出。青州太守带着官吏民众在他下榻的道观门外跪了一地,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位仙师身上。凌云却知道自己没有办法。 不,他还是有的,那就是去求白若虚。但从城墙回来之后,凌云细思一番自己身上没有任何可以打动白若虚的外物,只有此身 那是绝对不可以的! 因此他只能不闻不问,闭目打坐。 青州官民恳求无望,只好回去,人人脸上都是灰败绝望之色。 又过了一日,凌云仍然毫无办法。求助宗门的书信被拦截,妖王他又打不过,即使此时想走恐怕也难以冲破妖云和狼群的封锁,一时之间希望竟然只剩下城外有人发现此处异象,替他求援。 只是无计可施只能等待外人帮忙这事说出去未免太丢面子,因此凌云只好闭门静候。 青州城是世代供奉揽剑宗的云国治下,云国之中行走的揽剑宗弟子向来不少,凌云觉得应该不至于倒霉到无人发现这里出了状况的地步,因此对白若虚也是不予理会。 谁知这日傍晚,白若虚忽然到了他门外,径直道:城外有客来了,你听。 话音刚落,一段缥缈仙乐缭绕在城池上空,始终未曾消散的狼嚎忽然一静。那乐声缠绵无尽,听着声音不大,似在云中,但入耳却十分清晰。凌云凝神细听片刻,跳下榻开了门,目中满是震惊:碧阙歌!难道是门中长老来了? 过了三年,凌云对揽剑宗已经有了认同感,知道的事更多,自然知道这一辈因为宗主嵇沄不肯收徒因此是没有修炼碧阙歌和寒剑诀的弟子的,能用碧阙歌破敌,且是这种时候来到群狼之间,一定修为不低,想来恐怕是门中长老一辈才对。 白若虚轻笑一声,也侧耳倾听:未必。我看这人修为也不过金丹而已,想必是和你同辈。 凌云曾经就想要修炼碧阙歌,实际上他现在还没放弃这个想法,只是现在他也知道这有多不容易,一听到白若虚的判断,虽然知道他很少出错,但心中却蓦然涌上一阵恶气,冷笑一声,反驳:碧阙歌是我门中最厉害的两门功法之一,不是宗主一脉难有资格修行,我走之后也未曾听说谁被宗主收徒 话还没说完,他就想起不是没有,那人自己也是见过的,一时愕然。虽然想到一个可能,但他却不肯承认,忍不住摇头:不对,不应该啊 喃喃自语着,凌云驭气就往城墙而去,白若虚不紧不慢跟在他后面。 -- 第59页 城墙下,狼群本来已经离的很近,严阵以待,昼夜轮换,此时此刻它们的阵型却被乐声打乱,所有狼似乎都不再听狼王号令,而是一味乱奔乱跑,互相踩踏。此时那乐声已经从缥缈变得诡异紧迫,就连城墙上的凌云也忍不住抓紧了女墙上的砖块,脸色沉凝。 他也确信此人修为在金丹,这乐声虽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但也让他受到了影响。 扫视片刻,凌云发现狼群乱了的同时,一道人影已经慢慢从外围进入,不疾不徐。他心知这就是那个身怀碧阙歌破局的金丹期弟子,不由凝神细看,想知道是不是和自己的猜测一样。 白若虚在旁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暗芒:你认识此人? 凌云心绪复杂,竟没发现他的异样,随口搪塞:我倒希望我不认识。 白若虚也不再说话,望向那道人影。 此时外界已经是黄昏,但青州城内外有妖云在上,因此竟是如同黑夜一般,辨认狼群看的是发出绿光的双眼,辨认此人则是身周一圈白蒙蒙的光晕,想来是身上有什么法宝。他一路走来一路吹奏,顶上白光不变,也不见狼群去撕咬攻击他,反而自杀自灭起来,且还距离他很有一段距离。 那乐声越发清晰,是笛声,曲子很陌生,但曲中意象是纷落梅花,严寒酷冬,万物冰封,千里银蛇 凌云默不作声地看着,也大概从曲中分辨出来人修为具体在哪里,不由一声冷笑:区区金丹而已,能让这些妖狼自相残杀,但他却不知道狼群里还有个狼王,修为比他更高,未必受他笛音蛊惑,他要吹笛,又要迎战狼王,这可能吗? 话音刚落,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响起,狼王出现了。 腥风肆虐,狼王越众而出,挡在了那圈白蒙蒙的光晕之前。凌云也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态,瞪大了眼睛屏息看着,想知道此人会如何应对。即便能赢,一定会很狼狈吧? 然而下一刻,那道白光一伸一缩,狼王头颅冲天而起,一道血柱喷上半空。 白若虚失声:寒剑诀?! 凌云咔嚓一声扭头看着他。 第34章 不为炉鼎,11 凌云入了揽剑宗三年,虽然起点不高,但毕竟也实打实熬炼了三个年头,如今早不是当年懵懂生涩的样子,更是交了不少朋友,听了不少传闻,闻言只想反驳:不可能吧?虽然修炼碧阙歌和寒剑诀的人定然是同出宗主一系,但要把寒剑诀修炼到可以将剑光附加在法宝上的程度却远不是化丹可以做到,这等人哪会愿意给区区一个化丹期的弟子帮这种忙? 他的话不能算错,因为修炼了寒剑诀的人无一例外都性格冷傲不理俗务,就算有同门之谊也不大可能给修为远低于自己的人帮这种忙。只是凌云因为想到眠月就忽然心气不平,语气凌厉,难免失了分寸。 白若虚只是淡淡地瞟了他一眼,丝毫不为所动:那就等等看,反正他就快上来了。 他虽然对凌云有几分兴趣,但作为白云城少宗主的心理优势下,是绝不会在这种事上让步的,反而又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兴趣。凌云平日表现得很平和温柔,又扎实刻苦,在外门弟子里有不低的声望,而白若虚更觉得一个天生炉鼎的人稳扎稳打十分有趣,对他能走到哪一步十分好奇,但也仅此而已。 白若虚的话音刚落,只见天地间忽然起了一阵大风,吹得黄土漫天,遮蔽日月。这风起得诡异,显然是别人有意为之,白若虚没想到此处居然会出现威压如此之强的人,不由略显动容,往远处望去。 凌云却死死盯着下面那看似微弱摇晃,但却始终不灭的白光。 狼王轻易死去之后,被约束的狼群立刻陷入癫狂,分食了狼王的一部分躯体,连妖丹都不知道到哪里去了。癫狂的狼群被那一线白光吸引,吃完了狼王就纷纷扑了上去,攻势比先前猛烈千倍百倍,层层叠叠汹涌的漆黑如同厚重的果壳,裹着里面发光的小小果核。 然而那白光虽然微弱,看似摇摇晃晃下一刻就要被扑灭,却始终不曾。飘荡在空中的笛声越发激烈清越,不似人间所有,徘徊缭绕,几乎形成实质,和遮天蔽日的大风融汇在一起,打着旋儿地把狼群抛飞。 凌云死死攥着手心,也不知道自己在盼望什么,但那乐声激昂慷慨,居然暗合他的心境,不知不觉他就听了进去,根本没注意到大风刮起来的时候白若虚的脸色就变了,不多久更是一飞冲天,直接离开了。 下面那团光晕缓缓前行,终于距离城墙根不远了。青州城是大城,城墙不仅高,还专门请了有大法力的国师布置阵法加持,平日来往的人多,所以不会开启,但自从来了成群结队的妖狼,青州城进出的人就越来越少,后来太守干脆下令不许进不许出,又摆脱凌云开了阵法。 如今城墙上下的两个人虽然已然看得清相貌,但想要进城却不能直接一跃而起,翻进来就是了。 城下那人暂停吹奏,抬起头来喊:还不开门?! 这一下凌云真的看清了,噔噔噔倒退几步,满脸茫然。他和眠月认真说起来只有一面之缘,但是眠月那相貌气质,实在很难忘却,更何况他心里有说不出的心结。方才那一抬头,凌云亲眼看见依稀认识的五官,然而长开之后的眠月少了被人当做玩物的软弱怯懦,天真无知,多了几分出尘飘逸,冷淡自持,他本来又生得冷清,这一眼无端甚至让凌云想起了同样冷淡的嵇沄。 -- 第60页 心绪更加复杂,凌云愣了片刻,这才想起城墙下的形势不允许自己多做迟疑,立刻扑到城墙边,从身上摸出启动和关闭阵法的钥匙,一枚古拙的铜鱼,按进凹槽里,又急着往下看。 他刚才也不是故意退那几步,此时虽然滋味难言,但也知道眠月一路进来轻而易举,狼王都死了,很显然是有抗衡狼群的实力的,只是乐声一停狼群反扑,眠月未必还能支撑多久。 凌云心中恐慌混着愧疚,立刻开了阵法,往下一看,张着嘴还没喊,开启阵法的波澜就被眠月察知,纵身一跃就上了墙头,一回手向下扔出金灿灿的一个坠着金铃的金环。 那金环脱手就放出灿烂光华,自动往城下飞了一圈,逼退狼群之后又飞回来,送进眠月根本没有收回来的手里。 关阵法吧。眠月看也不看凌云,专注地观察狼群,以防万一有更强的狼能直上城墙。 凌云无端觉得自己像是被他使唤了,但也不拖延,立刻拿起那枚铜鱼,阵法再次堵上城门。 眠月这才回过头,理了理方才上来时翻飞凌乱的衣摆,对凌云行了一礼:多谢这位师兄施以援手,在下也自揽剑宗来,路上听闻青州城起了变故,没想到情况已经这么差了。 说着,他叹了一口气。 凌云身上穿的是揽剑宗的道袍,眠月自然是认识的。而他自己一身黑衣,虽然用的是碧阙歌,身份没有疑点,但既然主动开口,就要自报家门才是。 见眠月光风霁月,对自己的心潮澎湃全无所觉,甚至十分守礼,丝毫不见宗主唯一弟子,心肝肉本该有的桀骜,凌云也不由客气了几分:师兄多礼了。 说完,他才发现白若虚好像不见了?不过这个人修为不明,神出鬼没,凌云也已经习惯了,干脆不提,而是叹一口气,说起青州城的事:这些狼群也不知道从何而来,盘踞在这里已经数月有余。形势恶化前,我尚且不知居然会如此严重,更不知道狼王已经诞生,后来狼群合围,信都送不出去。那狼王开了灵智,连我送往宗门的飞信都拦截了,我本以为已经无望,没想到师兄来了 说着,凌云想起按理自己应该不知道眠月的身份和名字,故意顿了顿:不知这位师兄是 然而眠月并没有在听他说话,反而极目眺望,看着青州城外郁郁葱葱的平原,眉头微蹙,见他说完了才回过头来,敷衍地直视凌云的眼睛:嗯。 ? 凌云摸不清他什么意思,一时间脸涨得通红。 修道之人多少都有看不起凡间之人的毛病,但行走人间这几年因为受了不少供奉和吹捧,凌云再也没受过揽剑宗那种忽视。他刚才说那么多其实也有缓解尴尬和心中莫名其妙翻涌的情绪的意思,但眠月不仅不接话,甚至连个名字都不愿意报,他什么意思? 凌云不是多压得住脾气的人,立刻冷笑一声想要开口,却见眠月忽然从腰间抽出一柄银色小剑,细看片刻,立刻急切地回过头要他开城门。 此时此刻乐声已经惊动了全城的人,匆匆忙忙全都出来观望。这青州城里的人以前也是见过世面的,虽然并不清楚碧阙歌是什么,但这是仙乐总没错。人人都颠三倒四地互相问:该不是有仙师来救咱们了吧?!终于得见天日了! 平民百姓没法上城墙,太守却带着官吏急匆匆地上来了,见到两个人影就立刻下拜。 凌云从来对他们都是客气的,立刻请他们起来,却发现太守及其他人都奔着头也不回的眠月去了,一时间神情颇有些难堪。 这些人也不傻,凌云在此已经几个月了,是施展过不少手段,但对狼群真的是束手无策,就是他身边那个同行的白公子,看着是个世外高人的模样,实则也从来没有出过手,显然是新来的这位更厉害,那仙乐应该就是他弄的! 有了这个认知,太守便毕恭毕敬地对眠月行了礼,探头去看城墙下。 这时候虽然已经没了乐声,但狼群自杀自灭,死伤惨重,哀嚎不断,看得令人十分解气。太守也是打过仗的人才,看得出狼群已经不成气候,哪怕慢慢收拾,好歹是有了希望。 眠月也看的出来,但他担心的是其他事,无心敷衍太守,回身找到一旁的凌云,直接道:你再关一下阵法吧,我得出去看看。 凌云已经忍了很久,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在忍什么,但看到眠月如此平淡的姿态,他还是忍不住了,冷声道:这阵法护的是一城百姓的安危,就为了你一个人的进进出出开开关关,万一有了意外如何是好?放你进来已经是破例了,外面还有那么多狼群 他的语气不善,眠月根本不明白为什么,皱了皱眉,平铺直叙地解释:师尊还在外面,他迟迟不来,一定是发现什么了,我得出去看看,等我走后你开了阵法不用再关。 年纪小小就上山后,眠月于人情世故上一直没遭到什么磨炼,苦是没少吃,但没学会口舌甜滑的技能,凌云这一顿埋怨虽然直白了些,但却占着理,可师尊二字一开口,凌云就愣住了再也无法反驳。 眠月又转过身,好声好气对太守解释:我师尊乃是碧阙城揽剑宗的宗主,想必大人也听说过。这次我们师徒二人一同出门,青州城危难可解,只是来时路上就有异象,恐怕不止狼妖一个祸患,我与师尊就分头而行,如今青州城的燃眉之急已解 -- 第61页 太守是聪明人,但也没想到眠月竟然是揽剑宗宗主的弟子,且宗主也一同来了。谁不知道这些仙人地位越高越是从来不肯下山的?太守立刻不怕外面的狼群了,再说也不是要他自己下去,是眠月下去,于是便来劝凌云。 众人都看着,目光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内容,如同窃窃私语。凌云神情漠然,关了阵法放眠月出去,想了想,自己也跟上了。 青州城已经被围几个月了,凌云束手无策,眠月一来狼王都死了,且还带来了嵇沄,他留在这里看别人诡异的眼神,和他们述说眠月破敌的英姿吗? 凌云心中一团乱麻。 第35章 不为炉鼎,12 眠月身上有法宝,自己的安危无需多担心,一路往城外奔一路还能吹奏,让狼群自相残杀。凌云倒也不怎么怕狼群,何况他跟得紧,两人一起要比一个人更容易从癫狂的狼群里穿行。 但凌云不知道眠月要到哪里去,满心都是方才眠月的嵇沄和他一同下山的事。在凌云看来,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找不到一个合理的原因。他比太守更清楚嵇沄这种人是何等的高高在上,不染凡尘,别说入世修行,就连自己弟子也很难时时见到他。他能下山,凌云能想到的唯一的理由就是眠月,但何至于此? 偏偏眠月对此似乎一无所觉,早已习惯一般,且他修炼的竟然是碧阙歌,凌云的心绪就更加复杂。 他挣扎求存,一切都从不想当炉鼎开始,但偏偏一个炉鼎修为高过自己,还轻易得到了自己得不到的功法,这难道就意味着其实是他走错了路,其实做炉鼎也没有什么不好吗? 凌云心里很乱。他也不管眠月向着森林最危险的西南角而去,一味跟着飞纵。夜色深沉,恰如他迷茫的内心,眼前那一点白色的微光更是让他下意识地盲从,直到眠月的速度慢下来,最后落在地上四下查看,他这才意识到二人已经远离青州城,身在深林之中。 眠月掌心托着一柄白光盈盈的小剑,轻轻一抛那剑就直直飞起,指向一个方向。凌云在此见到这个东西,这才意识到恐怕白若虚的话是对的,不由开言试探:寒剑诀? 意外的眠月回头看他一眼:没错,这是师尊寄托剑意,给我护身的法宝,此时也可用来让我溯源找到他。 在嵇沄身边潜心修炼三年的眠月其实很少有机会和陌生人说话,因此一旦开口,也就没有什么戒备心,一面跟着小剑前进,一面对凌云解释:来的路上,师尊说森林里还有比妖王更可怕的东西,所以叫我先往青州城来,解了围城之危。我也不知道森林里究竟有什么,不过现在青州城下的狼群已经没了妖王,不成气候,回头再收拾也来得及 说着说着,凌云老不接话,他也就不说了。 眠月见了陌生人是有点稀罕,但他在嵇沄身边过得很好,更耐得住寂寞,虽然不清楚对方为什么不理自己,但也不在意,只跟着那柄小剑追寻嵇沄的痕迹。 凌云也知道他不把自己放在心里,更知道按理自己也不该有什么不平,但心境已乱,如何无动于衷?只想着尽快找到嵇沄,好回青州城,从此和眠月分道扬镳,也让自己的心境重新平复。 此时还是夜里,不过修道之人到了他这一步,夜晚视物轻而易举,修为比他还高的眠月更是不受影响,跟着那小剑钻来钻去,到了一座荒山,穿越藤蔓织造的罗网进入曲折山洞时,凌云忽然心悸不止。 眠月忽然在前停下,招手将小剑摄了回来:到了。 他的声音略显怪异,凌云却顾不上,捂着狂跳不止的心脏走出来,忽然发现这中空的荒山里面居然有一大片平地,四周尽是发光的虫豸野兽尸体,中间是个深坑,嵇沄就站在深坑边,手里捏着一只毛绒绒的红色小兽,白若虚竟然就在不远处,二人似乎在说话。 眠月记得白若虚,但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更不知道他怎么会和嵇沄一起出现,因此立刻走过去站在嵇沄身边,藏在他身后用看死人的冰冷眼神看着白若虚。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无力反抗的炉鼎,白若虚也不会再对他动手了,但他却还记得当年发生的事,总有一日,他会杀了这个人。 所以对他而言,这人和死人又有何异? 白若虚似乎察觉到他的杀气,饶有兴致地抬眼看着他。嵇沄伸手将眠月整个塞回自己身后,忽然抬眼看向还站在凌云,漫不经心的一眼后,抬手掐死了手里的红色小兽,随手扔进了深坑里。 凌云呆呆捂着胸口站在远处,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一部分未来。 白若虚漫步到深坑边,见那下面果然是无数妖兽尸骨,那小兽扔进去之后忽然冲破封印,煞气冲天而起,黑雾般缠绕着那娇小的红色,不一会就腐蚀得破破烂烂。他忍不住摇头:妖皇诞生何其不易,怪不得要占据青州城,是为了给妖皇提供口粮吧?顺便也能遮掩一二。可惜,未长成的妖皇太过孱弱,如此也养不活。嵇宗主防微杜渐,灭杀妖皇于襁褓之中,救人无数,在下感佩。 他的这些话都是废话,并无一人回答。眠月在嵇沄背后悄悄伸头往下看,本来还觉得那红色的小兽看起来可怜,不明白嵇沄为什么要掐死它,但他向来无条件的相信嵇沄所做的事,所以并不问为什么。 -- 第62页 凌云听清了白若虚的话,但也意识到对方的身份恐怕比自己想得还要深不可测,因为他和嵇沄站在一起似乎也不露下风。但他也顾不上白若虚了,身体中被拿走一部分的感觉逼得他像是要发疯,踉踉跄跄地走到坑边往下看,脑子里嗡的一声,只剩下颤抖的力气:这这就是妖皇?青州城外,有妖皇? 嵇沄恍若未闻,转过身问眠月:你是想去青州城,还是直接回乡? 两人才刚下山,本来准备先回眠月的家乡看一眼,然而青州城的情况危急,得先处理,所幸眠月家乡就在青州城边上,也不耽误什么。 眠月自然是想回家,但近乡情怯,何况他也担心嵇沄不能适应,于是犹豫一番,道:还是先去青州城吧。那里的狼群还未杀光,我怕出意外。 两人一路赶路,虽不至于风尘仆仆,但也没怎么歇息过,想起在揽剑宗时如何养尊处优,眠月就想让嵇沄先进城休息一番。再说他第一次行善助人,虽不在意别人是否感激自己,但还是想让嵇沄过去看看,夸夸自己的。 嵇沄点了点头,伸出手来。 当着凌云和白若虚的面,眠月耳根一红,但也习惯了牵手,乖乖地把手递过去,就被牵着走了。 凌云还在呆呆地看着深坑里被腐蚀殆尽的尸骨。上面煞气缠绕,因为那些尸骨都是喂养那只红色小兽的养料,他们之间恩怨因果纠缠,轻易无法消散。 嵇沄走出三五步,忽然一道剑光从坑底而起,寒光烁烁,将里面的煞气搅散,连带尸骨一同绞成粉末。 凌云忍不住痛呼一声,捂住胸口跌坐在地上。 白若虚眸光一闪,挪步走近他,低头问:你怎么了? 凌云摇头,但他既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无力遮掩异状,只是据实回答:我也不知道,只是心里好像有什么被硬生生挖走了,好像整个人都缺了一块 白若虚又看向深坑,面上毫无波澜,心中暗暗诧异。凌云的描述虽然含糊,但听起来却好似与这坑里已经死去的妖皇本该有什么极深的因果,如今妖皇死去,凌云身上也有了反馈。 但,为什么呢? 和凌云未来还有极深因果,且与妖皇相差无几的存在,还会有吗?他自己会不会是其中一个?嵇沄一出门就杀了气息被遮掩在狼群里的妖皇,是巧合还是故意?是冲着凌云还是顺手斩妖除魔? 真是值得深思啊。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凌云,片刻后好声好气的扶起他:这里不宜久留,我带你回去吧。 凌云也不反抗,被他带着上了云头。他的脸色苍白,底气更虚,过了好一阵才缓和过来,看着眼前的白若虚,又低头看看对方搭在自己身上的手,凌云忽然道:白公子,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跟着我? 白若虚不语,凌云也并不在意,继续道:你出身不凡,修为也比我看出来的更高,对不对?否则你怎么可能与嵇宗主对面而立,不落下风?你告诉我,你和他若是动手,胜算几何? 他心中有一股来由已久的郁气忽然翻腾上来,横冲直撞,语气也随之发狠,都问到了和嵇沄动手的胜算,听着就不大寻常。但白若虚还是不为所动,轻描淡写答道:三年前我不如他,三年后我也不知。那妖皇还小,周遭拱卫的妖修我也不放在眼里,看他出手杀灭妖皇看不出什么。 凌云默然无语,片刻后,他问:那你觉得,我比他身边的那个炉鼎,如何? 白若虚饶有兴味地弯着眼睛笑了:你是问容貌,还是问修为? 凌云胸口起伏几次,忍耐住了不知从何而起的烦躁,答道:我只想知道,我能否赢过他,超过他。 当初嵇沄眼里根本没有他,却把身边的炉鼎收做弟子,在凌云看来这已经是一败,如今眠月修为高于他,又是一败,几个月来他对狼群束手无策,眠月却轻易可解,还带着嵇沄一同出游,可见身份已经有天壤之别,声望也此消彼长,越是在意胜负,好像就越是赢不了。 然而凌云终究不服气的。 白若虚轻笑一声,语含深意:只要你舍得,超过他又有何难?一个炉鼎罢了。 二人一个低头,一个俯视,眸色深深。 第36章 不为炉鼎,13 凌云和白若虚回到青州城的时候,眠月和嵇沄早就被城墙上的太守恭恭敬敬请走了,就连整个城里的百姓也全都轰动起来,不顾宵禁地往太守官衙去了。 城外群狼是一个也不见,凌云就是想查缺补漏也没出下手,干脆直接从人群顶上过,也往官衙去。 太守也正找他们,因为嵇沄这等人物他们从来没有接待过,也知道俗世污浊不好下榻,于是还是安排在城内原先凌云住的道观。但住是住进去了,下面还有许多事,不仅本地官民得有所表示才能安心,等到他上报朝廷之后,朝廷必定也是要派人来的。这期间嵇沄就算一心清修什么都不要,他们也得好生伺候供奉,别人不懂里面的门道,嵇沄却也是揽剑宗的弟子,他们早就熟悉,所以听见人说他和白公子回来了,就急忙奔出来问他。 白若虚真人不露相,也就凌云凭借一鳞半爪猜测他出身实力其实不凡,但他从来不掺和这些,所以太守只和凌云说话。他虽然还很客气,但显然承了嵇沄师徒的恩情,凌云又没帮上什么忙,更加上知道些许揽剑宗的外门弟子和宗主徒弟的差异,因此凌云难免觉得被轻慢了。 -- 第63页 他作为弟子,侍奉宗主,打理俗务自然是本分,但来的时候全城上下都把他当做真神仙看待,在这些人面前回归本分,如小道童般伺候嵇沄师徒二人,凌云心中难免复杂。更何况,太守尚且不是过河拆桥的人,话还是说得很客气的,但凌云耳聪目明,一路走来自然没少听见人群里的议论。 唉,这仙师与仙师原来也是不一样的,看那位束手无策,我还以为咱们只能听天由命,或者等国主派下来的国师救命了,谁知道 听说还是同出一门呢,不过凌仙师大概道术不精吧,后来这两位来头可大呢,听说是揽剑宗的宗主师徒,那是一般人能比吗? 青州城距离揽剑宗不远,更是常年供奉上宗,也没少见世面,所以小道消息流传的很广,前一个说话的立刻被嘲讽了:说胡话呢吧?宗主会下山救咱们来?你睡醒没有啊?说是宗主的弟子那还有点道理 猜测嵇沄二人身份来历的不少,但其中对凌云颇有微词的更多。他毕竟没能解了围城之危,被嵇沄和眠月一对比,更显得无能。世事就是这样,凌云这段日子做了不少扶危救困的善事,但人都是健忘的,又在围城中吃尽了苦头,虽然妖狼不能入城,但缺衣少食,许多人家没有积蓄,痛失至亲的也不少,如今妖云散尽,重见天日,又不是凌云的功劳,城中居民心头一松,对嵇沄有多感激涕零,也就难免反过来对凌云有多少诋毁。 若是道心坚固,这些话其实也不算什么。究其根本,做好事不是为了被人感谢,下山历练不是为了给自己扬名,人生若认清目的,也就不畏艰险。偏偏凌云心境已经不稳,怎么受得了被人这样挂在嘴边说。 面对一如既往,但显然对嵇沄师徒二人更殷切的太守,凌云只觉脸上火辣辣发疼,却不能不应,暂且充作执役弟子,安排嵇沄师徒的起居,以沟通太守为首的官民和嵇沄,又匆匆找了个进去拜见宗主的理由,告别了似乎还有话说的太守等人。 白若虚再度消失不见。 凌云脚步一顿,想起他对嵇沄的态度似乎暗含轻慢,心中说不上为什么,自空落落之中又生出些许希望。 这座道观原先是青州香火最盛的地方,自从凌云来了之后,便在此处暂住,后来他治病救人,扶危救困有了名声,原本的道士对他自然是越来越客气,等到妖云合拢,青州上下的指望都在凌云身上,他也就反客为主,主持了道观里除秽去祟的事务,更兼太守看重,把一干原本的道士当做下属指挥。 然而嵇沄和眠月一来,又是这一过程重演,迅速地在观中最清雅的地方住下,正是凌云先前所住的地方。 熟悉的锋锐与威压下,凌云甚至不能进门,在门外叩拜:揽剑宗弟子凌云拜见宗主,拜见师兄。青州城官民在外长跪,不知作何安排,还请宗主示下。 门内嵇沄正和眠月说话。两人分开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有说不完的话,及至凌云说话才停了。嵇沄侧耳倾听,眠月就趴在他肩上发呆。或许是养在山上,眠月尤其不爱搭理俗务,这倒是和上一个世界的赫连酒不同。嵇沄也对青州城民的感激涕零并无兴趣接受,但还是开了房门,容凌云进来。 这可是气运逆天的绝对主角,他的近况如何,嵇沄是绝对要关心的。 眼前门扉霍然洞开,嵇沄坐在正中,凌云就明白是让自己进去说话,于是起身进来,垂目不敢往上看。 但进来的时候那一眼就足以让他看清,眠月是如何没骨头似的倚靠着男人,一手还拉着嵇沄的袖子玩,丝毫不把方才拯救一城居民,又轻易杀了狼王的事放在心上。倒显得他庸庸碌碌,都是为了名利。 嵇沄看一眼低眉顺眼,但仍旧妩媚风流的凌云,问:当时在妖皇的供养坑边共有四个人,另外一人你认识吗? 凌云心头一紧。他知道白公子大有来头,且隐隐似乎和嵇沄有些不对付,但真不知道更多。害怕嵇沄将自己看做吃里扒外与外人勾结的那种人,他立刻摇头:弟子也不知他究竟是何人,只是自从三年前在碧阙城见过一面,我们二人总是莫名其妙遇上。弟子曾蒙他救过性命,也断断续续结伴而行,只知道他姓白,除此之外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嵇沄默然点头,也不知道是信了没信。 凌云也不敢多说,怕越描越黑,为掩饰没来由的心虚,只好再不说话,余光看见眠月仍然一味低着头玩嵇沄的袖子,心中更加不平静。 嵇沄对他的糊涂并不说什么,只是觉得相处这么久,白若虚本性里看不起任何人,肯定露出过破绽,毕竟剧情里白若虚没少露出超过伪装身份的能力来帮助凌云度过难关,他怎可能察觉不到一点异常?更何况他都说了自己姓白,天下姓白的人家能有这等底蕴的除了白云城不做他想,凌云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真是无语。 如今妖皇已经死了,凌云后宫-1,看样子又还没有和白若虚勾搭上,但现在也还没到和白云城翻脸互殴的剧情,嵇沄也就不急着处理白若虚如今没了眠月,白若虚对凌云玩弄的心态应该更重,两人更加不容易动真心,所以倒是可以多放置一段时间。 毕竟爱一个人就要爱他的全部,也要接受他的全部,凌云口口声声对每个人都是一片真心情难自禁,那又怎么能让别人承受自己后宫的暴戾残酷呢?全都归他才合理。 -- 第64页 嵇沄对青州城上下的感激并不放在心上,也不觉得需要自己应酬。刚才他就是在和眠月说话,知道眠月更想赶紧回家看看,于是直接吩咐:诸事已毕,本座不会多留,此处还有什么事,你一力照管就是,不用再问我们的意思,去吧。 说完转头看向眠月,从他道袍上拈下一片碎叶,显然和凌云已经没有什么话说。眠月见他安排完正经事又能理会自己,露出天真的笑,无声地勾他手指。 凌云愣愣地退出去,关上门离开,就在这被轻视忽视的过程中,明白了自己当初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自由,但一无所有,甚至比不上一个他看不起的炉鼎。 外门弟子晋升何其不易,尤其嵇沄明说了想看他不做炉鼎能做到什么程度,而他的天资又没有高到会被什么高人暗中教导的地步,一切都要靠自己,距离碧阙歌是越来越远,甚至都还没有结丹。一步落于人后,步步落于人后,凌云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个道理,但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吗? 没有宗门的看重,就没有资源倾斜,从前他虽然身在小宗门,但却是倾全力培养,如今他身在揽剑宗,但却泯然众人,既然已经泯然众人,又要如何出头?除非剑走偏锋,否则哪来办法? 他脚步沉重地出去了,猝不及防却看见白若虚就站在院门外,正望着里面,不由一愣:我还以为你走了,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白若虚仍是那副风度翩翩的模样,却不答他的话,反问:你们宗主身边那弟子叫什么?是他的炉鼎吧?如何会修了碧阙歌? 凌云见他三句话全问的是眠月,不由赌气:关你何事?我又怎么知道?他能修炼碧阙歌,想必是宗主宠爱他,还能为什么? 白若虚摇了摇头。他是很确定的,三年前的眠月修炼的肯定是生化功,体内灵机做不了假,如今却是靠碧阙歌到了金丹,很显然必定是废功重修。当年眠月独自向隅,显然失宠,现在却怎么会改头换面,焕然一新?他实在是很感兴趣。 见凌云不知为何怨气冲天,把自己顶了回来,白若虚倒也不生气,诡异地温文一笑:你们宗主真是宠爱他,废功重修,很不容易呢。 凌云咬了咬嘴唇,径直扭头离开,再也不理他了。 作者有话说: 白若虚,一个变态。 第37章 不为炉鼎,14 嵇沄说是不会久留,果然很快就和眠月一同离开,凌云不得不继续留在已经变成自己的耻辱之地的青州城内,等待宗门派下弟子清扫全城以及周边,免得走脱妖族余孽。除此之外,青州城上下都对揽剑宗感激涕零,见他被嵇沄留下代表宗门暂时总理事务,多数人倒也慢慢恢复了对他的尊敬,觉得他学艺虽然不精,比不上那位宗主的弟子,但也合乎情理,因此不再苛求。 外人不知道年幼的妖皇被扼杀在襁褓中,只以为狼王就是最大的危机,而当时眠月杀了狼王,不管是靠着什么,终归让他收获了不少感激。 殊不知这种宽容让凌云更加痛苦。 他本就看不起自甘堕落争宠斗艳的炉鼎,又对眠月和嵇沄有着莫名其妙的心结,因此死活不能接受眠月竟然已经金丹中期,而自己还未曾结丹的事实。如今,连这些无知的凡人都理所当然认为自己比不过眠月才是对的,更加让他郁结于胸,实在难平。 但这也没有办法,他不敢违抗嵇沄的命令,又不能对任何人说出心里话,好不容易挨到宗门派遣的弟子成群结队而来,总理事务的职责立刻被内门高等弟子取而代之,他这才泯然众人,找到机会离去。 他走得悄然,官吏听闻消息后,倒是觉得他淡泊名利,不求回报。可惜凌云丝毫不知旁人对自己作何评价,只知道自己内心难安。 离开青州城后,一向随心所欲来去的白若虚再次出现,凌云不知怎么,再度见到他之后有了豁出去的心理,对回山靠着宗门结丹有了强烈的抵触,于是问:你知道哪里清净,可以让我在外结丹吗? 白若虚微笑,缓步上前靠近了他,看起来与初相识时无异,但却让凌云心底悚然一惊:距此不远有座碧霞山,从前是你揽剑宗的下宗,只是后来主人死绝,也就荒废了,里面的洞府倒也干净,我这里有一枚相助你结丹的丹药。只是 凌云就像是被猛兽盯上的小动物,强忍着瑟瑟发抖的本能:只是什么? 从前他也察觉得到白若虚的不对劲,不合理,但是那时候他无所求,也就没有弱势,心情不好了就可以冷脸,偶尔暧昧些也无妨,现在有求于人,却拿捏不准对待白若虚的态度,只怕他要的是自己不能给的东西。 白若虚抬手,怜爱地用指尖抚摸凌云光洁皮肤上那颗鲜红的泪痣,语气轻柔:别怕我,我知道你的志向和野望,自然不会夺走你最重要的东西。我不会将你变作炉鼎,代价,你自然是付得起的。 凌云并不敢信他十分,但也没有别的路子可走,要回山心里那一口气总是不平,于是闭了闭眼,下了狠心,让白若虚发了个有约束的誓言,便与他同行,一日就到了碧霞山。 白若虚道:结丹这一步可谓修道途中承上启下的一步,十分紧要,且得做好十全的准备。除了我这枚丹药,你还需药浴,此处不远就是你们揽剑宗的草场山林,如今不是开放的日子,没有宗门压制,其中凶险十足,但对你未尝不是机遇。我带你进去,账上可要再记一笔了。 -- 第65页 如今的他虽然发了誓言,但凌云也同样受到束缚,因此反而对凌云比平时更温柔,更没有轻易消失过,但这温柔让凌云更加有了与虎谋皮的恐惧感,却无法拒绝,默许了,随他一同自碧霞山后绕路,先进揽剑宗专门种植药材,养育妖兽的结界。 也不知道白若虚用了什么方法,一路上二人完全没有被发现,白若虚拿出几件随身的法宝,遮掩气机和身形,破开阵法还不为人知,他们就这样钻进了凌云自家宗门的后院。 如此轻易,凌云反而不知道该哭该笑。内门弟子,各峰长老的弟子甚至仆役,更不要提高高在上一人之下的宗主爱徒眠月,想要取用这里的东西那是不分时限,不问情由,按月就可以分配。普通的外门弟子需要等三年一开,在宗门主持下自己进来搏命,即便如此收获也是受限的,能带出去的东西必须在一定限制之下。 而凌云第一次进来,居然是在自家做贼。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谁。 另一头,眠月和嵇沄说是下山历练,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紧迫的事,解决了青州城的事,两人就先回了眠月的家乡。 他的家人已经全都死了,终究没等到眠月学成归来。而眠月入道之后,就知道仙凡两别,自己无法帮助他们太多,这次回村先是解决了一两只不成气候的孤魂野鬼,免得村人受其侵扰,又引了几个有天资的孩童入揽剑宗,但这也够了。 距离揽剑宗这么近的村子里,出一个修道之人是有凡俗的好处的。即使眠月不问世事,但确认了他如今已经是真正的仙师,也有的是人替村人解决麻烦,修筑水车等物。如今那几个小童也进了揽剑宗,他们自会带来更多好处,眠月知道自己能做的已经都做了,也不曾多加停留,就出来寻找嵇沄。 嵇沄自然不可能纡尊降贵地进村,即使进去了恐怕也没有一个人自在,所以两人都不强求。修道之人餐风饮露也是寻常,所以眠月在村子里办事,嵇沄就在附近一座山头上打坐,眠月也不在村里留宿,如今更不用吃饭,所以时时会过来和他说话,把自己的过去,村子的变化都絮絮说了一遍,嵇沄也不见无聊。 如今诸事已毕,嵇沄便问:是现在就回山,还是再逛一逛? 他毕竟不是真的冷傲无情的宗主,想到眠月年纪轻轻就上山,也没有享受过什么人间富贵,更没有见过闹市繁华,终日冷冷清清未免可惜。然而眠月却摇头:修道之人又有什么舍不下的?既然说了入世修行,自然还是早日历练,修成正果的好。如此,才能和师尊长长久久 说着,他那清冷端正的神色融化了,娇里娇气地来拉嵇沄的手。 他两个世界的容貌并不相同,但都有一种一以贯之的微妙冷淡感,偏偏生动起来只会更加勾人。嵇沄见他坚定,话又说得这么甜,倒也不强求:那好。你如今已经金丹,入世行走轻易也不会遇上麻烦,如此,我即便和你分开也放心了。 眠月讶然,因为嵇沄本来说好要陪他一起的。但他终究很懂事,不会为这个闹起来,第一反应就是出了事。 嵇沄肯定了:妖皇降世,非同小可,足以证明天地间灵气衰竭,浊气兴盛,恐怕并不只这一个隐患。我总要四处查看一番,确保无虞。只是这样就不能时刻跟在你身边了。好在你身上的素心剑里有我一道剑意,若是有难,我自然知道,不会不来救你。 会在人间行走的除了白若虚这个应该还在大乘期的怪胎变态之外,多数不会高于金丹,因为再高,修士的第一要务都变成了努力进修,需要天材地宝,更强的功法,没那许多时间和凡人纠缠。 说到底,入世历练本就是金丹附近磨炼道心的副本罢了。 眠月不觉得自己会遇到什么危机,但还是舍不得和嵇沄分开的。不过嵇沄说的情况着实堪忧,他沉默片刻,只好说:师尊对我已经很好,我又有许多保命的手段,一定不会有事的。 那可不太一定,接下来风起云涌,什么隐世门派,鬼宗继承人,还有一个阴魂不散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一把捏死的白若虚都要相继起幺蛾子和凌云这个绝对主角来三四五六场轰轰烈烈的相遇,眠月又在人间,难免不被波及。 但这大概也是无法。 留下凌云是为了让继续吸引其他人,其他人出现,难免会依照惯性和凌云眠月二人纠缠。或许不至于有什么危机,但碰面总是难免。嵇沄只好决定,自己先尽力搜捕,能杀几个杀几个吧,活到眠月面前的算他运气好坏吧,实在不行废了功法和凌云扔到一起,让他们白头到老。 眠月并不知道他心里有这么凶残的念头,一想到要和他分开就已经开始不舍,趴在他怀里默不作声地撒娇。 数月后,万事俱备,只欠结丹。碧霞山上白若虚亲自设下法阵,凌云端坐石榻之上,屏息凝神,准备破境。 白若虚站在法阵之外为他护法,三日三夜后,焕然一新的凌云走出法阵,一挥手就是一串电弧连闪,他看着自己又上一层楼的威能,心满意足,对白若虚道谢:若不是你,我也不能如此轻易结成上品金丹。 虽然并不是最好,但远远高于在宗门结丹能得到的成果,凌云不去想眠月的金丹品质,心中还是很满足的。 -- 第66页 白若虚歪了歪头,一脸纯善:不必谢我,这也是你换来的。如今你得偿所愿,报酬也是时候支付了。 凌云这才想起报酬一事,不敢背誓毁约,但也心有惴惴,不由后退一步,鼓起勇气:你想要什么? 白若虚缓步逼近,把他重又逼回了法阵之中,洞府之内。 虽发誓不让凌云为炉鼎,但谁又说过,只有炉鼎才能体会得到这七个男人的百般手段呢? 跟随日久,烹饪三年,大餐已然就位,白若虚自是毫无怜惜。 作者有话说: 怎么说呢,互相伤害其实蛮好的。蛮好的。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要当总受苹果开花嘛。这次凌云自己苹果开花,看他还能真爱起来不。 第38章 不为炉鼎,15 几日后,白若虚走出碧霞山的法阵,回身向后看,等着凌云出来。 两人盘桓已近一月,但他没什么值得着急的,又收了一番利息,自然比平常看上去更加平和从容,风度翩翩。 凌云也已回复常态,缓慢走了出来,只是始终不肯靠近白若虚身旁三尺,若有若无保持着距离,眼中甚至还有恐惧。 他很早就看出白若虚身份并不寻常,心中难免把两人的特殊交情当做一条退路,但怎么都没想到对方的真实面目居然是这样的,情分不是情分,而是一头恶狼徘徊在猎物身边,不断收紧罗网。 白若虚喜好变态,但却遵守承诺,这几日只是单纯身体接触,并没有涉及掠夺灵机或者把他变作炉鼎这种事。即便如此,凌云的体质也藏不住了,但白若虚并无惊讶,很显然早就发现了。他每次触碰凌云,凌云都心生恐惧,又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忍受,苦捱,满心都是暗无天日的绝望感。 对方对他的体质无动于衷,凌云先是庆幸,后来就更加害怕。不是为了体质,也不是想双修,那花样百出的折磨纯粹就是因为喜好和恶意罢了。白若虚身为一个修道人,居然能够拒绝修为突破的诱惑,而享受折磨凌虐的快乐,这岂不说明他内心比摘了面具表现出来的更扭曲可怕? 但想起白若虚是如何带着自己如入无人之境般在揽剑宗的禁地活动,凌云就知道自己已经落入这人掌心,再也无法逃脱。不然的话,对方只需将自己违背门规之事揭露出来,就有废去仙骨打落凡尘的惩罚等着。 除了跟随白若虚,他还能怎么做? 好在白若虚如今至少对他很有兴趣,离开碧霞山后,又断断续续拿出助益修行的天材地宝,各有珍贵之处的法宝,随手塞给凌云,说是助他修炼。凌云起初只是因为白若虚不容拒绝,因此只得接受,后来却逐渐觉得这样也不错。 人生在世就需要外物相助,宗门无可依仗,白若虚也不是他算计贪婪的结果,两人如今纠葛已深,用了也就用了,拿了也就拿了,毕竟实力才是自己的。 修道之人在未结成道侣之前,分分合合倒也寻常,随心所欲即可,所以委身白若虚在凌云心里不算什么。更何况两人离开碧霞山之后,那种事也屈指可数,只是每一次都记忆深刻。 虽然事后白若虚对他还是一如从前,温和平静,但恐惧和服从逐渐深入骨髓,凌云徘徊在痛苦和情不自禁的软弱之中,简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可喜的是有了奢侈靡费的外物相助,他的修为突飞猛进。金丹本就是一道门槛,跨过去后助力越多越是快,等到了元婴之后才会骤然慢下来。 凌云有时候忍不住想,比起自己从白若虚手中得到的东西,宗门几乎没有给过他什么,但他现在已经结丹,心中自然觉得距离碧阙歌更近了,从前有些心灰意冷,现在野心再度出现,有时候忍不住喃喃自语:不知道除了积攒功勋,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得到碧阙歌。 毕竟有一门契合自己的功法不容易,尤其是看过眠月施展法力,修炼碧阙歌那么容易,凌云不由想起来就觉得明珠暗投。 他也知道自己和绝对不简单的白若虚混在一起,恐怕很难太快暴露已经金丹的修为,更没了继续做任务积攒功勋的心。私闯禁林犹如叛门,勾结宗门之外的人还得了这么大的好处,他也无法理直气壮地再去向宗门要碧阙歌。 白若虚漫不经心地回答:你们嵇宗主愿意,自然有的是办法。 他看似有意,又好像无心,凌云沉默了。 其实有眠月在前,凌云也明白若是走正经路子怕是很难再得到碧阙歌,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像和白若虚一样,没有情分就交易。 可是他终究无法下定决心,因此再也没有提过碧阙歌的事,只一味在人间打转,迟迟没有发觉从前是他决定目的地,出发和停留的时间,现在他却下意识地听从白若虚的安排,逐渐习惯了听从对方的判断。 他变了。 某一日,白若虚回到二人暂时下榻的豪华院落,对凌云道:丹红迷津开启了,据说此次宝光现世,想必有不少好处,你正好金丹,进去一趟胜过许多磨炼。 丹红迷津是一处被割裂的天地,几十年才现世一次,里面满是珍贵材料,还有大能遗迹,若是有缘碰上开启,进入一趟怎么也能有点收获。凌云听了也是心动。他如今身上有法宝,自觉功力也有长足进步,自然就想一试锋芒。 然而他又忽然想起了眠月,不由自语:宗主和眠月也在山下,应该还没有回去,他会去吗? -- 第67页 白若虚心中一动,想起眠月,和前次还为妖皇争执过的嵇沄,若无其事地说:想来是会去的了,这个机会无人愿意错过。不过丹红迷津对金丹期还是有不小危险,更何况人心险恶,进去了还需小心,不一定能出来呢。 凌云握紧拳头,若有所思。 他也不是坏人,但如果,万一万一出了意外,有人无法出来,即使是嵇沄这种人,也是没办法的吧? 他心中忽然有一种报复性的畅快。 另一头,眠月和嵇沄住在一条顺流而下的大船上,也在商议丹红迷津的事。 大船是嵇沄带出来的法器,除了防御就是可以居住得舒服些,且极大程度地还原了山上眠月习惯的居所。若是一个人出来,嵇沄也不会这么讲究,但带着眠月他自然准备得齐全。船上还有两三个仆役负责琐事,船则是在嵇沄的掌控之下。 两人在船舱里说话。 经过这几个月,我也不怕独自进去了,我想世上能够伤我的人,丹红迷津里不会有几个。至于宗门弟子,我和他们不熟,相处起来难免觉得不自在,也不必和他们一起进去。反正总是能见到的,若是有什么事,守望相助也不难。眠月平静地讲述自己的想法。 而嵇沄只是点头,并不强求他和宗门弟子相处。眠月在宗门没有什么朋友,甚至都没有几个认识的人,既然他不愿意,又有能力独来独往,那也挺好。 只是,虽然说起来头头是道,但真要离开眠月也是依依不舍的。嵇沄这条船正在往丹红迷津出现的地方赶,但却不能在外面等着眠月出来。这几个月他四下查访,终于发现了鬼宗继承人藏身的那片林子的些许线索,必须尽快过去。 要知道,那片林子字面意思上的长着腿,不仅会跑,还处于在人间与不在人间的中间态,想要消弭祸患就必须尽快过去,抓紧时间。 不过,嵇沄还是揽着眠月柔声安慰:那边一旦了结,我就立刻过来接你。迷津会停留三个月左右,你要是出来还不见我,就用素心剑传信,我会尽快回来。 眠月点点头,心中那点微弱的忐忑不安也消失了。但他忽然想起一面之缘的凌云和诡异出现的白若虚,不由担忧:那凌云也会来吗?不知道白若虚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有了嵇沄,眠月自然知道白若虚的真实身份,不过说实话他并不害怕,心中甚至大半都是敌意。只是他现在还拿白若虚没有办法,只好暂且搁置。 嵇沄不关心别人,但也却不能不留意主角,他猜测没了自己和白若虚争风吃醋暗中敌对,此时此刻的白若虚应该得手了。但没有了眠月,他的地位也不如原本该有的那样被嵇沄捧得高高在上,在白若虚心里,他还是一朵稀世奇葩吗?又会为了他压制内心的暴戾残忍吗? 大概率是不会的了。 讽刺的是,没有了源源不断的插足,误会,争夺,原本爱的要死要活忽略世人眼光的一对破格眷侣,居然成了玩玩而已。 如此看来新加入的攻不是什么破坏者,反而是和平鸽。 不过他不想让眠月担心,就说:这也说不好,不过你本就是独自进去,恐怕很难和他们碰上。至于他们是什么关系谁知道呢,白若虚此人刻薄寡情,偏偏装得道貌岸然,且看他能装多久吧。 眠月已经很熟悉他,下意识觉得这话听起来有凉凉的恶意。白若虚是白云城的少主,而白云城虽然多年来和碧阙城一直是合作关系,五大仙城最大的两头,但其实一直不怎么合拍,私下里没少摩擦,嵇沄肯定有所谋划,不能任其发展的。 他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白云城实力原本和碧阙城相齐,其中白若虚及其父都是和嵇沄原来差不多的实力。不过这半年嵇沄修为到底有多少增长只有眠月清楚,因此并不担心自己再遇到白若虚会怎么样,反倒兴致勃勃地想,没了白云城,白若虚就什么都不是了。 到时候他就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有的是人想报复他,眠月就是其中一个。 作者有话说: 本世界的境界划分比较简单。练气,筑基,结丹,元婴,大乘,分神,合体,渡劫,往上没有。因为主角不飞升。白若虚大概在分神接近合体。主流最多还是在结丹元婴,所以结丹后有厉害法宝就可以人间副本随便走。元婴往上,结丹以下,都不入凡尘。 第39章 不为炉鼎,16 眠月毕竟是在揽剑宗长大,三年来又被嵇沄如斯宠爱,虽然因为没有见过多少人而心性单纯,但这种性格少了城府谋算,却未必不狠。只要他记恨一个人,就很难忘记,又有足够的后盾在他不顾后果实施报复的时候加以援手,白若虚会倒霉的。 嵇沄留着他不杀,并不是因为不舍得下手,而是一来他还有用,二来等他失去一切跌落云端,再被从前一个根本没有放进眼里的人杀死,岂不是最好的报复吗? 总要有个人告诉白若虚,你也什么都不是,卑微低贱如蝼蚁的。 再说,凌云现在应该也和白若虚有超越萍水相逢君子之交的关系了,不管他们两人这一回是发生了什么故事,算什么感情,凌云总会将希望渐渐放在白若虚身上的。没了白若虚,又被嵇沄一个个杀掉其他男人,他还能坚强一如既往,心有凌云之志,登上云端吗? -- 第68页 嵇沄颇有看戏的心态。 几日后,两人的大船靠近了丹红迷津这次现世的地点。嵇沄不好过去替眠月引来更多关注,因为丹红迷津修为高于元婴是无法进去的,在里面往年发生过不少杀人夺宝的事,刚开始还是低调一点好,不然被人集中伤害就不好了。 眠月清点身上的丹药,法宝,符箓,确认无误之后又依依不舍地告别。他知道嵇沄还有别的事需要赶着去做,因此不能耽误太多时间,说了几句话就转身离开,只是一步一回头,看上去实在可怜可爱。嵇沄站在船头目送他,说了好几遍如无意外我就在外面等着你,他这才狠狠心一转头,走进了山里。 丹红迷津恰如其名,是一片苍翠山林中突兀的秋意,一旦看见遮天蔽日的巨大枫树,也就距离不远了。再往前走,就可以看见一块躺在地上的巨石,上面就镌刻着这四个字。这地方到底是怎么来的已经无人知晓,但根据之前探索出来的消息,多数人相信这里是一个宗门的遗迹,时间应该很早,具体的事已经不可考。 正因如此,没人知道在里面怎么做,怎么走才能得到最重要的宝物,都得靠运气和本事。 眠月远远站在一边,并不靠近任何宗门,即使看见揽剑宗被长老带着的一群弟子也没有上去的意思。这些年他深受嵇沄宠爱的事渐渐传出去,他们看他的眼神从鄙夷无视到敬畏,但总的来说不怎么好相处,而眠月因为少见外人,多少有些社恐,不相处他还更自在一点。 凌云也是同样。不过他是因为修为暴增和身上法宝丹药的事不好解释,因此不能过去,也不能和任何人组队。等这一次出来之后,他就可以正大光明回宗门去了,到那时候,他恐怕就会成为这一辈弟子中的佼佼者,说不定就可以脱颖而出,能够提出想要修炼碧阙歌的事 也说不定,他会再一次见到嵇沄。 白若虚在他心里种下了一颗丑恶的种子,让他情不自禁开始想,嵇沄显然也不是无坚不摧的,他对眠月那么好,甚至为了一个炉鼎破例,不就是因为他喜欢吗?那如果嵇沄喜欢的人是他,他又会得到多少呢? 他对嵇沄没多少喜欢,甚至有时候因为嵇沄无限度地对眠月好,而情不自禁地恨他,就好像眠月夺去的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可怪异的是,他心里知道嵇沄是不属于自己的,所以被夺走的是嵇沄弟子的身份吗? 他不清楚,但越是想让自己放下,脑海中就越是不受控制地反复想起,最后差点成了心魔,凌云也没有办法。 丹红迷津里,凌云独自一人,收获了不少东西,虽然对如今有了白若虚帮助的他不算什么,但也算是收获。只是或许是已经习惯了得到最好的东西,又或者是心中对自己的实力到底能有多强好奇,凌云最终还是冒险准备去一处气息就很不对劲的山谷看看。 里面应该是有十分珍贵的宝物,和守护宝物的灵兽,因为太过强大,所以前几天凌云虽然就知道了,但还是绕着走。最近这几天有去无回的人也不少,他多少总结出一些经验,想了一些策略,因此还是准备进去试试。 反正如果不成,他身上还有白若虚给予的一件宝物,可以事先藏在外面,情急之时引动,立刻就可以被牵引着出现在宝物旁,是他最重要的保命之物。 然而,凌云没想到就在自己下定决心之后,眠月路过此地。 看到对方打量深谷,志在必得的神色,凌云眸色深沉,从树上翩然而下:原来是师兄到此。 眠月惊讶地看着他,不过也没有问他的修为怎么涨得这么快他习惯了自己和嵇沄修炼的速度,对别人的进阶快不快没有感觉。毕竟也是见过的人,且凌云不卑不亢,既不露出鄙夷又不会拼命献殷勤,眠月也愿意和他说几句话:是你。 两人一照面,就知道对方也看中了山谷中的宝物。凌云自从和白若虚交易过后,心中就有一隅正在慢慢坍塌,崩坏,但外在表现却越来越光风霁月,无可挑剔,更不在乎有所谋算的时候表现出更多礼貌,于是率先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这几日我都徘徊在此地,很想进去一探,但孤身一人毕竟有些危险,而且很多人进去之后再也没有出来,所以始终不敢进去。如今师兄既然来了,我们不如打个商量,一起进入,如果有所收获就平分,如何? 如今他也结丹成功,二人的实力差距没多大,所以对半分还是很公平的。何况凌云说得坦荡,并没有回避利益,十分能够取信于人。 眠月心里他只是一个见过面的同门弟子,看起来也挺可信的样子,再说自己也是有宝物傍身,不怕危险的,想了想就答应了。 两人都不是冒进之人,又把计划推演了几遍,觉得应该没有问题了,这才挑了个艳阳天进入了山谷。 此时距离丹红迷津关闭还有十几天,其实凌云和眠月都收获颇丰,但因为他们都是独自一人行动,所以做事难免慢一些,等探索这个山谷出来之后,差不多也正好到了出去的时间。 到了时间不出去,就会被关在里面。 谁也不知道被关在里面会怎么样,但这些年丹红迷津里死了太多人,据说那些没来得及出来的人后面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了,所以及时赶上出去的时间是很重要的。两人进去之前就一致同意如果时间要到了还不能拿下里面的灵兽,就立刻退出去,回去才是最重要的。 -- 第69页 天材地宝越是重要,越容易伴生灵兽,这些灵兽本身也是极佳的宝材,皮肉骨骼都可以拿来炼制法器,和那件被守护的宝物差不多一样珍贵,因此倒也不至于无法均分宝贝。 两人进去之后小心地从入口开始搜索,不敢有半点轻忽。为了不打草惊蛇,眠月只是握着自己的玉笛随时准备吹奏,那枚素心剑也只是绕着他轻轻震颤飞舞,随时准备出击。 而凌云不好露出身上的宝物,暂时只拿出了随身的佩剑,他看着眠月的眼神就有些复杂了。说不好是什么滋味,但人总免不了幻想,越是知道眠月的一切都是嵇沄给予,他就越是忍不住想起当初自己也是被嵇沄看中的炉鼎,但是他自己拒绝了。 他在最无知的时候用一番豪言壮语拒绝了当初在冷落眠月的嵇沄。 所以后来眠月又复起了,不仅深受宠爱,甚至活得不再像个炉鼎。而他自己呢?最终落到了被白若虚为所欲为的地步,又和炉鼎有什么区别? 越是意识到自己和眠月如今所拥有的一切只是失之毫厘,他就忍不住幻想如果当初他就知道人生在世不容易,修道更是艰难,而白若虚虽然看似比冷淡无情的嵇沄温柔多了,但实际上却是一个残忍冷酷,癖好怪异的人,他还会那样做吗? 毕竟他始终都没有被任何一个人关小黑屋带镣铐上玩具,打破自尊自我,扔给其他人凌辱玩弄过,自然从来都能轻松地吃锅望盆。即使已经明白白若虚不似表象那样,但总觉得会有其他选择,从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落入依赖男人的惯性之中。 也是白若虚忽然之间给了他太多东西,而这一次没被两个男人抢来抢去争风吃醋的凌云并不清楚地知道自己能得到更多,这些已经足够让他动摇,觉得自己以前的坚持莫名其妙。 如果他愿意放下更多,是不是就能得到更多呢? 这想法真是诱人。 一天一夜后,两人终于靠近了守护着宝物的那只灵兽。灵兽远比妖兽强大,因此眠月先按照计划吹笛催眠它,然后才和凌云一同出去,左右包抄攻向这只灵兽。与此同时,两人也看清了,这只灵蛟盘成一个环,中间是一株红光闪闪的药草。 两人心中都闪过一丝欣喜。 第40章 不为炉鼎,17 灵蛟保护的那颗草药确实罕见,名叫飞霜草,效用范围比较窄,但价值品级绝对不低。眠月是用不上的,因为这棵草反正也不能变成乐器,炼丹也不适合他的体质,但是他对此却也是志在必得,因为他想拿回去给嵇沄。 嵇沄的宝库里这类型的草药不少,但这支飞霜草长得这么好,还伴生一头实力堪比元婴阶的灵蛟,若是能连根带回去养上一段时间,说不能还能提升,肯定很有用。 眠月并不在乎这东西的价值如何,在他心里也并没有看到东西就转换为灵石等概念估值,只是单纯高兴于拿回去给嵇沄看,嵇沄一定会满意的。如果能打败灵蛟,他宁愿拿出灵石和凌云补齐差价,总不会占人便宜。 而凌云也是吃了一惊。飞霜草的主要效用在清心静气,提高进阶的成功率,或者炼造某些丹药法宝,他虽然用不上,但拿去换了灵石也是巨款。跟随白若虚见识过些许仙家富贵之后,他再也不会天真地以为世间之事能有个同样的起点了。没有权势,灵石也是极好的。 两人虽然没有一同战斗过,但毕竟商量过战略,有志同一地各施手段攻了上去。 在这个世界,如无意外,是很难越级挑战的,境界就是无法逾越的天堑,然而灵兽毕竟不同于人,谋略算计上不如,行动全凭本能,虽然因此暴虐十分,但是如果有办法抗得下激怒灵兽引来的狂猛攻势,一个牵制一个偷袭,他们两人倒也不是没有办法磨得灵蛟筋疲力竭。 再说不过是试试罢了,如果不成,撤退也行。 两人都仗着身有法宝丹药与灵蛟缠斗了不知多久,逐渐将这头灵蛟消耗到了强弩之末。那头灵蛟已是遍体鳞伤,难以挫伤的鳞片被掀开好几处,素心剑里存着的寒剑诀剑意徘徊在上面,不断绞杀肌理经脉,阻止伤口愈合。而眠月和凌云二人也露出狼狈之相,虽然都留有余地,但想要再进一步,就要拼命了。 凌云渐渐萌生退意。 这也正常,他看到灵草只想求财,因此自然不可能把命也搭上,留得青山在,总不怕没柴烧。 眠月察觉他的疲惫和退意,颇有默契地暂缓攻势。只是他们不好立刻脱离,除非退出山谷,因此也无法交流,只能趁此机会略作喘息,轮流吞服丹药,稍微运转一下就又要来接招。 这头灵蛟毕竟已经到了极限,谁也说不好他什么时候就会倒下,此时放弃未免太可惜,因此两人略作休整又攻了回来。 又不知多久过去,悠悠钟声忽然响彻山谷,凌云和眠月都下意识地飞身撤离,抬头看向天空。 这是丹红迷津即将关闭的征兆,再过两个时辰,不能回到门前的人就会被关在里面。眠月一急,顾不上再行合作,指挥着素心剑大放光芒,冲向了灵蛟。 他不愿意轻易放弃最后的机会,山谷距离出口的路程不长,如果以最快速度飞过去,用不了半个时辰,而丹红迷津说大不大,两个时辰足够身在最远处但能够自由行动的人回来了。 最后再拼一波! 凌云看出他的意图,配合地甩出已经损毁四五成的一条彩色绫罗纠缠灵蛟,与此同时心中却萌生出空前的退意。在他心里最重要的自然是保全有用之身,而非拼死得到灵草,何况距离丹红迷津再度失落只有两个时辰了,在这里消耗得越多,越难以及时出去。 -- 第70页 如果在此地的是白若虚或者其他人,凌云或许舍得拼一把,但他对眠月一无所知,又有印象在先,及时知道眠月修炼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碧阙歌,但这几昼夜的缠斗中眠月用出的法宝和手段却与碧阙歌关系不大他看得出多数都是嵇沄给予的手段。正因如此,凌云难免觉得法宝总有用尽的一刻,就算事先交流过,他又怎么知道眠月的底牌还有多少呢? 万一判断失误,两人恐怕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不,嵇沄给了眠月那么多宝贝,连自己的剑意也给,怎么舍得他死在一个区区丹红迷津里?所以会死在这里的人只有他而已。 越是比较,踌躇,凌云的心就越是乱。此时眠月正面进攻,而他从旁掠阵,漫天爆发的寒剑诀剑意之中,他也很难插手进去,因此更加能够胡思乱想,越是意识到杀死灵蛟的风险上升,成功的可能却在降低,他心中就越是打鼓,杂念塞满了意识,只剩下机械应付灵蛟的本能还在应对外界。 眠月的杀意一往无前,即使察觉到他的攻势不如之前,也以为是消耗太大,毕竟凌云只是一个普通的外门弟子,这也是应该的,因此全没放在心上。他在乎这颗灵草,但也不会拼上命去,这一次如果不成,他就决定撤退,先回去再说。飞霜草虽然难得,但并不值得他的一条命,何况还有凌云在此,不好拖累他的。 正因下定决心这是最后一次攻击,眠月越发用尽全力,除了保命的手段,全都往灵蛟头上砸。碧阙歌虽然厉害,但在对战的同时吹奏乐器本就很难,碍于两人最初制定的策略和凌云不能独当一面的原因,眠月也只是腾出手来把椅子挂在腰间的陶埙塞进嘴里,随便吹奏出破碎音节,牵制灵蛟而已。 他丝毫没有察觉到从旁掠阵的凌云看向自己的目光复杂,心态更是已经变了。 越是和眠月合作,凌云就是越是明白他到底从嵇沄身上获得了多少,有了白若虚的引导和他自己的联想,这些都好像变成了凌云失去的东西。止不住的恶念让凌云情不自禁幻想着如果眠月死了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呢?等到眠月死在丹红迷津,嵇沄也找不到任何线索,没了这个最受宠爱的炉鼎,如果他又注意到自己,那么,会不会、会不会一切就会回归正轨? 凌云也不知道正轨到底是什么样子,但他总觉得眠月不可能有如今这般辉煌,而自己也不该这样憋屈,一无所有! 不见到眠月的时候,其实他并不会想到太多,但是此时此刻眠月和灵蛟打斗着,看上去很容易死掉,凌云就再也无法拒绝心中爆发的恶念。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是这样的人,更不该有如此可怕的念头,但是看着被灵蛟一尾巴抽倒在地又迅速翻滚开的眠月,凌云情不自禁觉得他应该更狼狈,更绝望,心如死灰,无家可归,最后流落在外,尸骨无存 他的眼神闪烁着,内心也在剧烈挣扎,但无论如何,他终于悄悄撤退了。 白若虚本不是个好人,更不是什么君子,堪称吃人不吐骨头。凌云和他有了更深接触后,白若虚也懒得对他遮掩许多,偶尔对他提起过些许做人的心得体会。 做坏人其实是最容易的,只要没人知道,在外不还是干干净净?谁说坏人就一定坏得人尽皆知?我看那还是不够坏。 凌云当时听得毛骨悚然,很清楚白若虚就是他自己口中最坏的那种人,且相当为此自得。但此时此刻再想起这句话,心中却忽然有了些许兴奋的战栗。 原来,做坏人是这样的滋味。在对方一无所知的时候,暗中推上一把,或者忽然反水,那人的表情会如何呢?歇斯底里,不可置信,还是惶恐伤心? 其实他早就看不惯眠月了,因为他过于无知,显得太蠢,又对自己得到的东西理所当然,随手抛洒,甚至自命不凡,好像眼里除了嵇沄容不下别人 当一个人下定决心要除掉另一个人的时候,总会给对方找出无数不该存在的理由,以证明自己才是对的,一点都没做错。 凌云从袖中拿出一只小巧的金钟,露出片刻犹豫之色,又看了看下面还在与灵蛟缠斗的眠月,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御剑飞上空中,手一松将金钟从半空罩下。 这也是白若虚给他的东西之一,只起禁锢作用,但却牢不可破,罩住的范围也靠修为决定,现在用出去是有些可惜,但却是最好的时机。凌云正好能够驱使它将眠月和那只灵蛟关在一起。 战况一目了然,即使眠月能及时拿下那只灵蛟,难道还能逃出这只金钟吗?丹红迷津,他终究是出不去的。 凌云确认自己的金钟已经罩住了眠月和灵蛟,立刻不再拖延时间,转头离去。做都做了,多想无益,与其在原地等一个结果,不如赶紧出去。等到眠月确认迷失在这里之后,嵇沄定然会反复清查每一个进入过丹红迷津的人,万一被他疑上可就不好了,因此他必须找到揽剑宗的人为自己作证,洗脱自己的嫌疑。 反正这里发生过什么,不会有人知道的。 他回忆着金钟当头而落的时候眠月脸上震惊不解的表情,竟然觉得通体舒泰。不仅是因为灭杀了一个让自己心态不平衡的人,也是因为他暗暗的忌惮着眠月,把对方当做多重层面上的敌人。 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凌云在回到入口的路上成功地和揽剑宗的人会和了。 -- 第71页 第41章 不为炉鼎,18 因为心虚,又要撇清关系,所以丹红迷津的门一开,凌云立刻头也不回地跟随揽剑宗众人离开了。 出去之后,他借口外出游历这么久了,也有一二朋友在等候,就此和揽剑宗的人分开,徘徊在丹红迷津附近,一方面是寻找白若虚,一方面是等着看看眠月会不会有那么一丝丝可能逃出生天。 事后想来,他毕竟第一次杀无辜之人,杀的还是眠月这种一个不好就惹来承受不起的报复的人,考虑不周,只是一时冲动。回想一遍,凌云不由觉得别人便也罢了,若是眠月,说不定还能活着出来。而自己要是想再杀他一次可就难了,于是转而把希望放在了似乎无所不能的白若虚身上。 这人是个藐视人命,又随心所欲的人,何况两人间有了那档子事,自己若是肯哀求,他大概还是愿意帮忙的吧? 这样想着,凌云居然真在附近山上轻松找到了白若虚暂居的洞府。他一进去就要仆役将自己带到白若虚面前,脸色苍白若鬼,颊上却有兴奋的红晕,双手颤抖不止,一见面就压低了声音说:我杀了眠月! 白若虚正调香,用香箸将烟灰拨弄来去,闻言漫不经心地转过脸,看了他一眼,态度十分平淡:哦?眠月是谁? 凌云神色一变,从不正常的兴奋变作愤怒。白若虚怎可能不知道眠月是谁?他可是亲眼见过,且对眠月注意过的!此时此刻,凌云不由觉得白若虚是在玩弄自己,看自己笑话,但他有求于人,却也没有办法,见白若虚神色不动,立刻屈膝跪下,装出一副可怜相:他就是嵇宗主那个炉鼎,你也曾经见过的。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就用金钟把他和丹红迷津之中的灵蛟关在了一起,双方都是强弩之末,应该万无一失只是没有亲眼看见他死了,我终究难安,白公子,看在你我看在我毕竟和你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和白若虚到底算是什么,且本能地知道白若虚不会满意自己胡乱说话,因此一时之间难以为继,但意思其实已经表达清楚。白若虚亲手将他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但也没想到初见成效他就下手杀了眠月,虽然手段还显得笨拙,但心性实在丑恶如同厉鬼,心中竟然十分快乐,倒也不介意替他收拾烂摊子。 不过,到底怎么收拾,却未必如凌云的意了。 白若虚轻笑一声:你的意思是,让我替你抹平罪证,如若他还没死,再将他杀了? 凌云察觉不出他的意图,只当他是愿意帮忙的,立刻点头,随即又要去解衣:我愿意付出报酬。 他早就变得污秽,自然不把报酬当做一回事,白若虚却暂时没有心情管他,随手一挥:等这件事了结了再说。 凌云只觉身不由己,片刻后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到了一个整洁安静的房间。白若虚本性如何,他隐约也有感觉,见对方不肯收取报酬便觉得心中不安,但想到白若虚既然已经答应,则眠月命再大也是必死无疑,何况有了白若虚扫尾,找个替罪羊也是轻而易举,之后再没有人会疑到自己身上,他也不必害怕再见嵇沄了。 出来时,凌云已经下定了决心,日后如有机会,还是要到嵇沄面前,试试看能不能替代不,超越眠月的。在他看来眠月除了一张脸看起来光风霁月,实在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优点。他有了碧阙歌,难道还会比眠月更差吗? 想到此处,凌云不由心满意足,在房里静静坐下,等待白若虚那里的消息。 白若虚将凌云变成如今这幅模样,本来完全符合他的期待,但不知怎么,听凌云提到眠月后他反而对眠月的兴致更高,当即起身往此时距离关门只剩不到半个时辰的丹红迷津去了。 他毕竟修为高深,速度不知道比凌云快了多少,到了门口就见出来的人已经慢慢变少,几个大宗门都已经整装离开,只有零零散散还有人面带紧张往外走。 丹红迷津到底有多少奥秘谁也说不清,白若虚也只好站在门口,好在周围的人都看不见他,自在的抬头观察四方,并没有发现半点嵇沄的踪迹,白若虚心中更从容了,又耐心等了一刻。 不知道怎么回事,上次在青州城外碰见嵇沄,二人虽未交手,白若虚心中却充满了忌惮。自从他功力大成之后,还是第一次有如此强烈的危机感。距离上次见面大概也就三年,三年之内并没听说碧阙城有什么风云异变,因此白若虚才断定嵇沄的境界应该还是和自己一样,慢慢才放了心。 但即便如此,他也相信自己的直觉,并不愿意当面再和嵇沄起什么冲突。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不过不来最好,方便了自己所为。 白若虚若有所思,拦在丹红迷津入口,等到即将关门再度响起钟声时,眠月才慢慢一步一步挪出来。 他身上溅满鲜血,有强烈的腥味和灵气,想来不仅自己负伤,那灵蛟更是血溅五丈,到底是毙命了。眠月自然也是筋疲力竭,再做什么都难,勉强吞服丹药治愈六七成内伤外伤,再要好转就得打坐修行,补回消耗。但此处关门在即,他又挂念着还在外面不知道有没有回来的嵇沄,哪有时间打坐? 只得手中攥着血淋淋的龙筋慢慢走出来,好在并没有误了时间。等出了门,找个地方布置阵法,打坐恢复一番,自己就会好了,眠月知道这一点,又已经拿到了飞霜草和灵蛟,倒也不在乎身上的伤了。 -- 第72页 然而刚一出门,他的身子就忽然一晃,昏昏欲睡起来,下一刻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神智。 再醒来时,眠月发现自己正睡在高床暖枕之间,周身还在隐隐作痛,床帐内更是萦绕着一股陌生的香气。他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回到了嵇沄身边,但一切都透着不对劲,让他立刻警醒,放弃了幻想。 果然,睁开眼睛后,四下都是陌生的,甚至连身上的衣裳也是。眠月下意识伸手在胸口摸索,发现贴身藏东西的法衣还在,那株飞霜草更是安安稳稳呆在里面,心中立刻一松,强行撑起身体来观察四周。 这间洞府豪华奢靡,迷人眼目,但是在嵇沄身边时眠月也见惯了富贵,竟是丝毫不放在眼里,一门心思都在考虑该怎么逃出去,不知道把自己弄来的那人究竟想做什么。但他在外并没有什么仇家,除了方才新鲜热乎的一个凌云,反而嵇沄树敌众多,抓了自己说不定有很多用处,眠月丝毫不敢放松。 不过想到凌云,眠月很快就想到上次一起出现的白若虚。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但是白若虚算不算得上是师尊的敌人呢?他总觉得这两个人关系并不怎么好,师尊也不会容情的样子。如果他们两个果然有什么关系,那自己岂不是 正想到这一层,眠月神情肃穆,房中忽然一阵风起,白若虚就这样凭空出现。 眠月瞪大了眼睛满含敌意的看着他,奈何身上却没有一件法宝,小巧的陶埙竟然也被摘下不知道放在了何处,他竟然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强作镇定地僵在床上,却不肯露出弱势:果然是你!你抓了我来,要对我师尊做什么? 白若虚见他心心念念都是嵇沄,居然和三年前一模一样,不知为何心中竟然十分快乐,不顾小野猫恨不得杀了自己的目光,上前撩起一缕少年的头发,在他身边坐下:我要做什么,你不是很清楚的吗?三年前你就很清楚了,却被嵇沄救走了。如今你又打算如何?杀了我吗? 他并不在乎旁人恨自己,甚至越是仇恨越是无能为力越是会让他感到快乐。带着少年回来的时候凌云也发现了,见他竟然带回了活口还叫人洗干净,立时就明白白若虚要做什么了,面如死灰地看着,满脸恶毒却不敢上前。 自从发现白若虚不简单之后,凌云就不敢反抗他了,即使心中充满怨毒也不敢做什么。不过片刻后,想到白若虚既然接手,估计不会给嵇沄对自己发难的机会,何况以他那种癖好而言,他对眠月兴趣越大,眠月只会死得越痛苦,越快。 思及此,凌云一言不发又回去了。 他这幅样子落在白若虚眼里,未免太过无趣,且死气沉沉,和此时张牙舞爪不肯被靠近的眠月相比,没意思得很。所以眠月他还是准备多把玩一段日子,看情况决定要不要杀人灭口的。 眠月也已经明白他的意思,目露绝望之色,却不肯放弃,拼尽全力地挣扎着,满心都是嵇沄。 师尊什么时候来救他? 记忆似乎又回到了三年前那一日,眠月才刚金丹期,伤势又未曾痊愈,哪里能够抵抗白若虚? 然而,片刻后房门洞开,一声巨响,寒剑出鞘,嵇沄来了! 第42章 不为炉鼎,19 嵇沄破门而入的场景实在是太熟悉,以至于白若虚只看了一眼,就只剩下满心无奈。他并不怕嵇沄对自己动手,毕竟两人应该能打个五五开,何况他背后还有白云城,得罪了嵇沄撕破脸也好,还可以趁机打破联盟下拖泥带水的格局,为自己家的仙城攫取更大利益。 眠月连滚带爬地跑到嵇沄身边躲起来,颤巍巍叫了一声师尊。 嵇沄寒剑出鞘,杀气腾腾,立刻把他护到身后。 室内是怎么个情景一目了然,嵇沄不等白若虚上前一步说出什么花团锦簇但却不是人的诡辩,直直一剑向他劈了过去。 白若虚没想到嵇沄会直接出手,但反应也不慢,抬手轻松格挡,想要把无形的剑气挡下来。这等直白的攻击虽然肉眼不可见,但是在白若虚这种高手的神意之中却是清晰明白,有迹可循的。眼见那道剑光就要碰上白若虚随手制造的无形屏障,却忽然之间一个暴涨,汹涌如潮,变为无数,向着白若虚的方向喷涌过来。 随手而为的屏障不用一瞬就被撕破,室内到处都是风刀割面,呼啸着将华丽的内室搅了个稀烂。白若虚明白这一剑比自己看到的复杂而强悍,立刻认真开始反击,但也略显狼狈,终究没有全部接下,自己反而被逼得拿出了随身的法剑。 他游戏人间,一直披着道貌岸然从容淡泊的一张皮,却被嵇沄一剑就挑破了,满脸不可置信和狠厉:怎么可能?!你又突破了? 嵇沄一手持剑,一手将眠月护在自己身后,不让他被两人的斗法波及,随手一剑拨开向自己飞来的法剑,冷冰冰地看着白若虚:你真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的天才吗?难道分神期就是你的极限,所以你以为别人也无法超越? 除了那个隐世门派之外,目前已知实力最强的人,嵇沄和白若虚都要占个座次。嵇沄年长,在分神期巅峰已经许多年,始终没有突破。而白若虚却是后起之秀,或许积累不如嵇沄,但胜在后劲更足。分神期之上便是合体期,是两人都想要进入的新一层境界,但越往上修炼越是困难,白若虚始终没有找到门路,在他打探来的消息里,嵇沄的情况只会比自己更焦灼,因此一直以来他从没想过嵇沄会比自己进阶更快。 -- 第73页 这怎么可能?! 嵇沄所说的话,也恰好戳中了他隐藏最深的心理。 两个人时常被全天下的修道人拿来对比,嵇沄冷漠,白若虚就温柔,嵇沄无情,白若虚就多情,嵇沄或许不在乎白若虚,白若虚心中却暗暗将对方当做人生大敌,如今被超越,还被直指悟性和心性不够,根本没被对方看在眼里,这是何其深刻的羞辱? 白若虚身上的气息立刻一变,平静从容变成了戾气十足,法剑上也杀气阵阵。嵇沄看在眼里,也不知道他如何一动,眠月立刻从他身后消失,竟然是被收进了一个藏人的法宝里。 眠月只觉眼前一花,下一刻就出现在一座小巧的紫竹阁楼里,往上看是黑漆漆的,阁楼外的空间似乎也很有限。他正觉得惊慌,嵇沄的声音却忽然在耳边响起:乖乖待着,外面的事情结束了我就放你出来。 他没赶来的时候眠月只想着逃跑,现在他来了,眠月就想揪出凌云饱以老拳,好好报复一番再弄死对方,然而嵇沄传音过后就再也没有声息,眠月想走出阁楼却不能,拍了一阵门,知道对方肯定在和白若虚缠斗,毕竟不敢打扰,也就不喊不叫地又上了小楼二层,在地上放着的几个垫子里挑拣一番,先坐下调息去了。 外面,嵇沄果然和白若虚厮杀在一起。 他确实已经突破,自分神期步入合体期,白若虚招架得十分艰难。但是他手中那法剑是白云城的镇派法宝,威力非比寻常,因此总也能够在灭顶之灾中寻到一线生机,倒也没受致命伤害。 不过整个洞府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两人出招都没有顾忌外界,三两下整座洞府就被破坏殆尽。在自己院子里发呆,又妒又恨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白若虚玩腻了眠月会如何死掉的凌云也被波及。神仙打架他这个才步入金丹期的修士根本无法自保,刚跑出来被一道劲风扫过就惨叫着被拍到洞府外的山石上吐血不止。 但他不敢停下,知道自己只能跑的越远越好,反正这两人这个时候肯定是顾及不到自己的,于是他也不顾内伤,爬起来拿出法宝,立刻逃跑。 嵇沄自然注意到了他的动向,心想眠月落到白若虚手中,定然是和凌云有关系的了。他虽然原本只打算杀了几个渣攻,对于凌云采取的是顺其自然的利用态度,但凌云果然走上一条捷径,甚至在这条路上对眠月下手,嵇沄就绝对无法忍受了。 现在还不是收拾他的时候,七个男人算上白若虚和刚被他抓住的鬼宗继承人,他也只解决了四个,还有三个,不留着凌云,怎么把他们钓出来? 不过,还有一个白若虚,废了他,就算是提前跟绝对主角收取的利息吧。要弄死凌云,比杀了白若虚,毁掉白云城不知道轻松到哪里去了,反而是让他彻底失去希望很难。毕竟他有那么多男人。 嵇沄冷笑一声。 他并不打算立刻杀了白若虚,而是要废了他,让他回去找白云城城主哭诉求助,连他身后的势力一同毁掉,让他尝遍落魄辛酸的滋味,让凌云在他身边先受到优厚待遇,再跌落尘埃,最后才将这两个人推入死地。 毕竟死亡只是终结,怎么能算折磨呢? 白若虚虽然极尽所能地抵挡,但境界的差距是绝世神兵也难以弥补的,不用多久,嵇沄就一剑斩去了他的一条手臂。切口处整齐平滑,鲜血狂喷,而被斩下的那条手臂很快就被绞了个粉碎,肉末白骨洒了一地,就是要重新接上也不可能了。 肉身乃是渡世宝筏,没了完整的肢体就是被绝了道途,别说再修炼进阶,能不掉落境界就很好了。白若虚面色死灰,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左侧肩头,大叫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嵇沄站在山巅冷漠地看着他,缓缓收敛浑身气势。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趁此机会彻底杀了自己,但白若虚一向抓得住机会,急忙吞服一颗丹药,引动法宝,立刻原地消失了。 嵇沄并不追赶,而是随手一招,从洞府废墟中把眠月随身的几件法宝乐器给招了回来,又目露温柔,伸手抚了抚腰间一枚刻着小楼竹林的玉佩,身形一闪,随后消失。 眠月再出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那艘大船上,江水潺潺,嵇沄寒剑染血,正坐在对面,关切地看着他。 心中想着要如何如何将凌云狠狠报复回来的少年红了眼眶,扑进他怀里,带着哭腔喊:我以为都见不到师尊了! 他是对外人毫不留情,得罪了自己更是会十倍百倍地回报,但是在师尊面前,他就是软绵绵的小可爱! 嵇沄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安慰他:好了,没事的,不管你遇到什么事,我一定会来救你的,相信我吗? 少年埋在他怀里点了点头,片刻后似乎平复了心情,抬起头问:白若虚怎么样了? 在外一向不假辞色的嵇沄露出个诡异的微笑:我废了他一条手臂,放他回家去了。 虽然比自己想的报复要轻很多,但眠月的第一反应并不是质疑,而是若有所思,片刻后问:您是不是早就看白云城不顺眼了? 他当然是十成十地相信嵇沄的,更何况在嵇沄身边耳濡目染,眠月知道太多嵇沄不告诉外人的信息和心情了,放白若虚回去很显然是有目的的。至于到底是什么目的虽然他猜不出来,但白若虚绝不可能轻松。 -- 第74页 毕竟是嵇沄一手教出来的人,他的观点和嵇沄十分相似。死算什么?活着才会不断受罪,才能偿还孽债。 他讨厌白若虚,对方的生命越是长久越是痛苦,他当然就越开心。 嵇沄伸手捏了捏他的下巴,顺手掏出一枚发簪,替他把散落的及膝长发都拢起来随手盘好,示意他坐过来,两人身体紧紧贴在一起,身上的冷冽杀气都立刻彻底消散,气氛瞬间平静下来。嵇沄这才开始回答他的问题:不错,白云城这些年来仗着有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少主,没少试图从五大仙城的联盟里扩张势力,获取好处。他们的做派令人作呕,何况白若虚对白云城的影响力很强,他迟早和我会有一战,与其如此,不如我先开战。 眠月并不怎么关心白云城的命运,发现了嵇沄腰间的玉佩后,他立刻明白自己之前是在哪里了,拿起玉佩仔细观看,居然走了神,好一会儿之后才凑到嵇沄耳边,甜腻腻地悄声道:这样,算不算是师尊走到哪里就能把我带到哪里?变成小小的一个,放在身上 嵇沄低声笑了:对,我就是想要随时随地都带着你,才做出这枚玉佩。 眠月安安静静靠在他肩头,享受此刻的甜蜜和安全。 第43章 不为炉鼎,20 安静一会,眠月又想起还没来得及说的一件事,面色立刻冷若冰霜,暗含一股怒气:这次我落到白若虚手里,和凌云脱不了关系! 他又想起来嵇沄应该没把凌云放在心上,所以多说了一句:就是青州城的时候咱们遇到过的那个弟子,当时他还没有结丹,这次在丹红迷津里我也遇到他了,现在想来,恐怕就是得了白若虚的助力才能这么短时间就结丹,身上还有那么多法宝。我们二人一同发现一个深谷里有灵兽守护宝物,因此约定了一同进退,喏,就是这株飞霜草。 说着,眠月往胸口一掏,连根拿出一棵灵草,不假思索就塞进嵇沄手里:我本就是为了师尊才进去的。 他虽然想一口气将凌云的恶行讲完,但毕竟更想邀功,于是就沉默了充满希望地看着嵇沄。嵇沄本不把这一株灵草放在眼里,但眠月千难万险也要给他拿回来,意义自然非凡。 嵇沄一手接过飞霜草,往腰间玉佩里一送,面对着眠月充满期待的眼神,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辛苦你,这灵草我正好用得上,我就知道,你已经很厉害了。 眠月那猫儿般暗含骄傲,高高昂着头的姿态里立刻透出抑制不住的欣喜,谦虚一句:也没有啦,只是凑巧而已。 在嵇沄面前,他总是很好哄的,更知道嵇沄如今用得上这东西,所以一点也不可惜。想了想,他又继续道:那头伴生灵兽乃是灵蛟,修为大概类比元婴修士,我和凌云与他鏖战几昼夜却始终无法拿下,眼看丹红迷津即将关闭,我就想再试一次,如果真的得不到也就算了。谁知我一心与灵蛟作战,凌云却忽然拿出一枚金钟,将我和灵蛟罩在了一起 讲到此处,眠月发现嵇沄面色可怕,显然已经动怒,心中不知怎么有点害怕,又有点不舍,忍不住抱住嵇沄的手臂,语调故作轻松:幸好有师尊的素心剑,那灵蛟也确实到了强弩之末,先前不过是强撑而已,因此我及时杀了灵蛟,破开金钟,成功离开丹红迷津,只是出门之后只觉得眼前一黑,再醒来就看到白若虚进门那时候我无暇细想,现在觉得,凌云一定是和白若虚有关系的,否则怎么会这么巧,只是,我终究不明白他们两个会有什么关系。师尊,你说,白若虚只是断了一臂,凌云又去哪里了?这两人还会再相遇吗? 他说得简单,嵇沄却完全想象得到当时的惊险,脸色不由沉凝几分,又因为明白眠月是想让自己放心,因此没显得太紧张,只是搂住眠月,解答他的疑惑:他们两个的关系还用说吗?凌云勾结外人背叛宗门,等会我就写一封手令传回宗门,将他除名,日后凡我揽剑宗弟子,见他杀无赦就是了。你放心,他们二人一定会再度相遇,不过那时候就说不好是谁拖累谁了,总之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眠月也没想到嵇沄会直接将凌云逐出宗门,不过想一想恐怕很快揽剑宗就要和白云城开战,凌云还留在揽剑宗就不像话了。对自己下手尚且可以说是私仇,自己寻仇去把他杀了也就是了,但和白若虚勾结可就是涉及宗门的,还是让他被揽剑宗全部弟子追杀更好。眠月点了点头,又想起一桩疑惑:只是,他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勾结到一起的?白若虚这个人未免也太莫名其妙,我还以为以他的性情早把我忘了,居然还打这种主意,真不是东西 其实他说的也不算错,以现在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眠月来看,就算凌云和白若虚有什么,也不该牵涉到他。但这其实是强大的惯性,凌云和他的男人们之间,向来都是眠月受尽折磨的。说不定这一次白若虚要是得手,对凌云的感情反而会发生质变。 不过有嵇沄在,这质变是不可能发生的了。 这种肮脏龌龊的事嵇沄不想说得太明白,只是淡淡解释了一句:白若虚其实是个色鬼。 眠月一时无语: -- 第75页 这他倒是早就知道的,不过这么直白说出来还真感觉不同。现在既然已经安全,又和嵇沄在一起,告过状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后,眠月就不想谈论这两个人了,嫌败坏心情。于是专门和嵇沄缠绵了一会,又问:师尊这次究竟是干什么去了呀?都没有赶得上接我 他没有责怪嵇沄的意思,毕竟嵇沄来得也不慢。嵇沄却很快就认了个错:是我不好。 眠月总觉得嵇沄的神色有些诡异:我去给你抢了件炼制法宝的材料。 鬼宗继承人呢,确实足够珍贵。眠月出事的时候嵇沄若有所觉,但那时候他才发现鬼宗少主的踪迹,要杀了他是来不及了,干脆直接抓起来一张符纸隔绝意识,塞进法宝里囚禁了。 虽然这人也是个对自己不在意的人就可以全部杀光的货,但炼做法宝效用应该不错。虽然揽剑宗的收藏里有眠月能用的东西,但终究还是量身打造的最好。 眠月没料到这材料是个半人半鬼的活物,只以为是什么难得的天材地宝,忍不住摸着重回腰间的玉笛小声道:可是我已经有了法宝了呀,不想师尊以身犯险的。 因为他少在外面走动,脸色又一向孤高清寒,颇得嵇沄亲传,所以这些年有幸见过他的揽剑宗弟子都以为他是个冷淡的性情。其实他还年轻,又被嵇沄娇养,对他说话总是软绵绵的,可怜可爱。 嵇沄不想让他担心,摸了摸他的头,安抚道:你忘了,如今对我,还有什么地方算是以身涉险? 他再度突破,如今已是天下第一人的消息还在封锁中,眠月很长时间以来都是唯一知情的那一个。思及此,眠月也不是很担忧了,毕竟还是相信嵇沄的,但即使如此,眠月也还是眷恋地抱住他的腰,脸埋进了他怀里:我知道师尊很厉害,但我也不想离开师尊,一直不想的。 嵇沄知道他心中有很多不安,不仅因为长在自己身边很少分开,更是因为爱人本质是无牵无挂的数据,只有自己一个是熟悉的,因此也不愿意离开他,于是立刻答应下来:好,日后我尽量不会和你分开的,不要怕。 因为出了白若虚和凌云的事,嵇沄很快就问过眠月,带着他一同回了碧阙城,准备迎战白云城。 此前,宗主手谕就已经传达下去,揽剑宗上下都知道凌云叛逃的事了。究竟发生了什么虽然无人知道,但既然叛逃,揽剑宗弟子自然人人得而诛之。 去过丹红迷津的那些人事后想来,总觉得当时凌云神情不对,身上的修为法宝也很难解释,消息扩散出去后他们更是发现居然无一人在那之后见过凌云,这人身上的谜团不少啊。因此,知道消息的人心中警惕更强。 而此时的凌云,已经和白若虚一起被白云城的人接了回去。 被斩去一臂的白若虚毫无疑问已经是个废人了,当时就呕血欲狂,但急于逃命,又死死压抑,等到逃入深林嵇沄又没有追来,他这才心里一松,彻底失控。凌云当时也是逃入山林,惊慌失措,过了许久才敢探头,没想到就这样和白若虚汇合了。 失去一臂的白若虚让凌云惊恐莫名,转念之间却又觉得这未必不是个好消息。健全的白若虚他高攀不起,对方更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但现在的白若虚什么都不是了,不日修为还会下降,但无论如何他毕竟是白云城的少主,即使之后少主之位不保,在白云城的待遇总不会太差,那也是凌云难忘项背的。 更微妙的是,白若虚的身体残缺不能继续修道,凌云却还是完好的,他的资质不错,还有机会借助白云城登顶的! 如果得了白若虚的鼎力相助,成了他的道侣,在白云城得到更多资源,他难道还能比不过眠月吗?他难道还需要去按照原计划勾引嵇沄吗? 凌云心中一时间激动无比,面对失去前途暴躁发狂的白若虚更是温柔十分,丝毫没露破绽,终于博得了对方的信任,成功地跟着白若虚一同等到了白云城的救援,回了白云城。 如他所料,白若虚没了前途,虽然被接了回去,但地位立刻有了变化。嵇沄虽然不知道白若虚从前是什么待遇,但看门庭冷落,法剑都被收走,再看看白若虚的神情态度,就更明白这是多大的落差了。 不过,凌云并不在意。 他更加温柔顺从地对待白若虚,更没少表露出自己对揽剑宗的了解,尤其是那位嵇沄唯一的内宠,成功令各怀鬼胎前来探望白若虚的众人对自己起了兴趣。此时此刻,得知了揽剑宗通缉自己的消息,凌云也已经不怎么在意了。 白云城和碧阙城必有一战,他已经选了白云城,揽剑宗放弃也罢,被追杀就追杀吧,难道还能追上白云城来杀他不成? 这念头闪过的一瞬,凌云几乎想小人得志地笑出声。 但很快,碧阙城发了战书,公告天下,要攻打白云城,嵇沄更是磨刀霍霍,不等其他盟友相应,就站在了白云城下,眼看着就要杀上白云城了。 凌云心中就像破了一个大洞,只剩下惴惴不安。 第44章 不为炉鼎,21 除了五大仙城这种能够在碧阙城攻打白云城中牵涉到利益的庞然大物之外,许多人都对此茫然不解。如今是末法时代,灵气衰微,玄门也跟着没落,幸而五大仙城合纵连横,这才没让妖魔鬼怪占据大势。如今五大仙城居然窝里斗起来了,这还了得? -- 第76页 到底是什么仇怨,以至于非要生死相争呢? 想要劝和的人不是没有,甚至五大仙城内部也很快分裂了,不是作为白云城的附庸,就是碧阙城的盟友,再或者自恃能够在夹缝中生存也就保持了中立。天下修道人向来以五大仙城马首是瞻,这场分裂因此也蔓延到了全天下,一时间山河震动,俱都失语,甚至有一种这就是玄门分崩离析,不久于世的一大征兆的说法甚嚣尘上。 即使是碧阙城内部,也不是没有人一力死谏,不肯与白云城为敌的。毕竟多年来五大仙城之间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碧阙城中与白云城关系匪浅的长老门徒并不少。嵇沄一概置之不理,有条不紊地按照预先的安排准备战争,同时开炉为眠月炼制法宝,又与门中会议。 他甚至不用给出理由,只需告诉长老们自己境界又有突破,如今已经是当之无愧,无人比肩的天下仙门第一人,又验证一番,长老们立刻就二话不说地支持了他。毕竟修道人还是以修为为根本,有了实力,就是与天下人为敌又如何?白云城傲气,不肯区居人后,碧阙城难道没有那点野心与胆量吗? 何况这些年来,白云城仗着底蕴与后劲,没少和碧阙城明争暗斗,白若虚那小辈也讨厌得很。如今白云城虽然封锁了消息,以免动摇军心,但嵇沄显露了真正的实力,又说是白若虚已经被他废了,碧阙城长老其实是很高兴的。 没了白若虚,白云城犹如被断一臂,不过垂死挣扎而已。有嵇沄在的碧阙城却如虎添翼。须知修道人的争斗,永远不在人数多寡,嵇沄若是愿意,挥手之间掀翻白云城所有修为低于自己的人也不是难事,白云城必败! 不愿意开战的长老无非是害怕己方消耗过甚,又或者危急自己的利益,但现在嵇沄已经是天下第一人,碧阙城必将壮大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步,而白云城也必然不堪一击,又有何惧? 白云城也知道,白若虚已经被废了的消息大概是瞒不住的,为稳定军心,居然由白若虚的父亲做主,将嵇沄已经突破境界的消息瞒了下来,转而向那个隐世几千年的门派送信求援。 嵇沄纵然厉害,但在这世间也并不是没有压得住他的人,这个隐世门派名叫天一门,乃是天下玄门之始,自创立之初就以匡扶天下为己任,也是据传唯一在灵气衰微之后不用炉鼎也能超越世间修道人的门派。正因如此,他们成了玄门的执法者,很少露面,一旦露面则一定是天下动荡之际。 眼下,正符合天一门出世的条件,白云城又是实际上的弱者,因此寄望于天一门可以派人终止纷争,最好是给嵇沄一个教训,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而白若虚如今已经成了弃子,他的父亲甚至只过来看过他一次,还是为了确认情况到底坏到了什么地步。长老们也陆续来看过,眼神态度立刻变了。 白若虚的伤口早已愈合,但是想要再长出肢体那就根本不可能了,他也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修为在缓慢崩塌溃烂,不可能变好,因此也早已料到外界对自己的态度必将变化。但他纵然看惯世事,自以为能够忍受,也因多年养尊处优为所欲为,根本没料到自己要面对的情况有多恶劣。 首先就是宗门再也不给与任何资源,因为他都用不上了嘛,随后是附庸在他门下的弟子全都另寻去处,之后是炉鼎也被别人陆续要走,只剩下一些已经被毁掉的,就连仆役也削尖了脑袋四处钻营想要离开他这里,好端端一处仙气四溢的洞府,几乎是立刻就清冷寥落下来。 虽然白若虚始终是城主的儿子,但这个少宗主已经不是他的了。宗主的后嗣不少,虽然都比不上白若虚,但可以预见将来比他更有用,现在只是为了瞒过外人而不做任何改变,实际上他的兄弟们早就开始竞争少主之位。 他的父亲虽然对这个曾经最优秀的儿子也不是全无亲情,但却始终不曾再来,说是怕见了伤心,只派遣座下童子或者炉鼎前来看望,又带话给白若虚,让他想要什么只管说,只要他一日是自己的儿子,就一日还是白云城的公子。 白若虚冷笑,毫不客气地说:我想要什么只管说,说了有用吗?身外之物如今于我有何用? 自从受伤后,他整个人的阴冷残酷就不再隐藏,彻底具现于外,完全不像是曾经那个白公子了。被派遣来看望他的人什么都不敢说,一味低着头。白若虚是受伤了,修为境界也在跌落,但至少如今还是能够轻而易举杀几个人的,不够恭敬就会人头落地,他可不会管这是自己父亲的人。 莫若说,他本就在报复如今对自己待遇大不如前的所有人。 凌云在一旁咬着嘴唇不说话,神色透着几分木然。其实他早先的算计并没有落空,现在的白若虚身边确实需要一个任劳任怨的人,但他没有料到尽量讨白若虚的欢心这么难。对方受了伤之后阴晴不定,甚至不再费心掩饰,甚至经常毫无预兆地大发雷霆,一直在他身边的凌云没少受罪,甚至根本没空在白云城交际一二,打开局面。 而他原先设想的白若虚的资源倾斜到自己身上的事也根本不存在,白云城不需要一个有上进心的工具,在所有人眼里,凌云的分量微乎其微,但既然白若虚有他在身边的大多数时间都是折腾他,那就随便吧。 毕竟都没了前途,玩物丧志就玩吧,难道还指望他什么? -- 第77页 白若虚其人到底如何白云城自己可是清清楚楚,想要让他身残志坚,指点弟子一二,或者趁着修为还不算跌得太厉害培养出一两个足以接班的人在他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别人也就不想了。 而凌云的身份又不是炉鼎,因此在白若虚身边受尽折磨也无人试图把他也抢走。 凌云实在不想再生波折,可是忍着忍着,他终究忍到头了。因为白若虚有一天忽然想起凌云的体质来,觉得这委顿在自己脚下要死不活的美人还有另一重价值。别的炉鼎也就算了,以凌云的天生阴脉,未必不能帮助自己巩固境界。他是被废了,但是若一直在当前境界活着,那他还有几百年的寿命,实力并不会削减很多,岂不又是一条出路? 因此,气息奄奄的凌云立刻被抓起来,一只手伸进他的丹田,瞬间把他腹中金丹绞碎,又一瞬间毁了他辛苦修炼出的功力。 凌云起先还凄厉哀嚎,后来叫都叫不出来,明知道白若虚在做什么也无法反抗,胡乱哀求不得,就声音微弱地咒骂,最终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他还趴在地上,见他慢慢爬起来,虚软无力就像个凡人不,就是个凡人,白若虚扔下一本功法:从今以后,你来做我巩固功行的炉鼎。 凌云眼前一黑,这才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立刻又瘫软在地,声音颤巍巍,虚弱到接近于无:你你废了我的功法,你为何要这么做?!我,我绝不做炉鼎! 他还记得自己的雄心壮志,然而白若虚回答他的却是冷嘲热讽:你现在和炉鼎又有何区别?不,你比炉鼎还恶心些,自愿卖身换取法宝丹药,奢侈生活,有你这样拿腔作势的炉鼎吗?你随我回到白云城所图为何,你以为只有你一人知道?别胡思乱想了,如你这般天生阴脉,就是做炉鼎的命。 凌云已是强弩之末,然而听到他居然点破了自己的体质,三魂七魄都要飘散,却被一口气死死拴住,惨叫一声:你、你居然早就知道我是天生阴脉! 他毕竟也不是无知,回想起遇到白若虚以来的所有事,立刻明白过来:你一直都知道!你是故意的!你这个、你这个! 他终究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白若虚的无耻,城府,可怕。 白若虚轻笑一声,似乎因为他的崩溃而心旷神怡,意外平和:可惜了,我本打算将你打造为世间最狂妄最大胆,最黑暗最肮脏的炉鼎,谁知道嵇沄毁了我,也让我放弃了继续打造你的计划呢?放心吧,只要你乖乖的,等我重新将白云城掌握在手,会宠爱你的。 这一回,他不要做什么少宗主了,白若虚想到将来亲手弑亲复仇,成为城主的场景,满意地笑起来。 凌云一声不吭,他已经昏死过去了。 第45章 不为炉鼎,22 凌云再醒来时,发现自己仍然躺在地上,浑身上下, 四肢百骸,剧痛难当。想起昏倒之前遭遇了什么,他心中顿生绝望与对白若虚的恨意。 废功重修不是小事,一不小心就要死人的,没有丹药没有准备,直接绞碎金丹,那是人能承受的痛苦吗?!白若虚这样对他,还点明了早就知道他的体质,如今说破不过是为了巩固自己的修行,重新占据白云城的少主之位。毕竟嵇沄已经快要打来,白云城危在旦夕,白云城也没有太多选择,而凌云就更是会被牺牲的那一个。 须知炉鼎也有不同的用法,若是不顾后果一味强行索取,不用多久凌云哪怕就是再努力修炼也一样无用,会被彻底吸干。 在他看来,白若虚的功力未必能够回去,毕竟前几天的时候白若虚几番尝试,事后歇斯底里的反应也说明了他的功力已经开始退步,一旦退回去,就再也不可能修回来了,指望他是不可能的了。而自己被他废了功法,如今除了作为炉鼎,就是得到别人的支持,重新修炼其他功法 此时此刻,他还是忍不住想起碧阙歌。 凌云不由绝望地颤抖了起来,他抓起那本白云城的炉鼎功法,手指痉挛着往门口爬去。白若虚去哪儿了他并不在乎,但是但是或许他还有一线生机,逃离白若虚身边,重回揽剑宗,对,揽剑宗一定能毁灭了白云城,这也算是替他报仇了,而他只要回去,只要能够让嵇沄相信自己干干净净,手上没有一丝鲜血,他还有希望的! 几日后,开始修炼炉鼎功法的凌云通过白若虚身边仆役买了一瓶辅助功行的丹药。他现在是白若虚的炉鼎了,但外界却并不知道。不过这瓶丹药一到了白若虚这里,旁人才也该猜到了。 白若虚的那些竞争者们并不希望白若虚还有任何办法自救,最好让他永远沉寂,定然会上来打探消息,而凌云只需等着就是。 他天生阴脉的消息已经瞒不住了,修炼炉鼎功法后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身上发生了诡异而深刻的变化,他的金丹修为不见了,人也变得昏沉困顿起来,很快就要除了双修什么也不在乎了。 而白若虚更是心急如焚,等他引气入体后就把他抓去没日没夜地尝试。这法子确实有效,被斩去一臂的白若虚本来面色青白,气息也衰微下去,和他双修之后却得到有效的提振,至于修为 看白若虚那欣喜满意的样子,回过头来甚至对几乎被碾碎的凌云温柔安慰,就知道效果确实不错了。 -- 第78页 他再也不能用正常的修炼方式获得任何进步,进阶的希望就在凌云身上,所以倒也舍得对他和颜悦色了。凌云更像是被打断了骨头一般,柔情万千,毫无自我地依赖着他,一副不敢违逆的样子。 几日后,凌云偶然有空,出了白若虚的寝殿在外散步,不知不觉走入偏僻的地方,面前忽然出现一个与白若虚有几分相似,却更加年轻的男子。 对方对他十分温存,问过他原来是走得太远迷路了,不仅把他领了出去,甚至连身上的大氅也给了他御寒。凌云如今修为低微,很怕白云城高处的风霜摧折,见此十分感激,又被勾起伤心事,不由落泪,又连忙掩饰。 这人十分上道,急忙嘘寒问暖,而凌云则是掩面哭泣:公子垂爱,凌云却不配领受。我只因天生阴脉,苦心遮掩多年,不了少宗主一眼看穿,将我掳掠至此,日日折磨这也不过是我的命罢了,公子就不要多问了,让我自生自灭吧! 一番唱念做打,成功引起对方的怜惜,听见天生阴脉四字,对方眼里闪过一丝寒芒,又有一丝意动,连忙上前将哭泣的凌云搂进怀里,口口声声要主持公道:岂有此理!你本是其他宗门的弟子,大哥他怎能这样对你?你放心,今日我既然见到了你,就不能视若无睹,我会帮你的! 对方古道热肠,凌云则推拒不已:承蒙公子怜悯,可是我不能给您添麻烦,少宗主他他对我手段百出,若是让他迁怒于公子,凌云于心不安! 这位白公子自然不肯罢休,见凌云柔弱又坚强,更加坚持,甚至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你不要觉得过意不去!我辈修道人,但为当为之事,是不会退缩的!我大哥向来自视甚高,却也不想一想他如今已经一落千丈,有什么资格耽误你,你若是害怕,将来离开他之后,在下会管你到底! 凌云这才感激地哭了起来,拜谢不止。 不几天之后,凌云就悄然从白若虚的宫殿失踪。白若虚遍寻不到,眼看着平日巩固修为的时间已经快过去了,心下不由烦躁,想起凌云这几天格外乖顺的模样,立刻明白了什么,转身出门,往自己兄弟居住的各峰上一个个寻过去。 他自从受伤回来后已经很少出门,不只是因为父亲和长老们纷纷暗示最好不要见人,也是因为他自矜自傲多年,作为少宗主在白云城向来是最夺目的那一个,现在却成了个残废,受不了别人的目光。 他们会怎么想,白若虚不是预料不到。 但凌云关系着他能否维持目前的修为不再坠落,关系着他能否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权势,因此一想到大概是凌云假装驯服实则勾结他的兄弟离开了自己,白若虚就情不自禁上门寻仇去了。 眼下白若虚的修为已经不能按照寻常来算,那祖传的法剑也已经被收回,但即使是打了折扣的白若虚,在对阵自己的兄弟时也是很有信心的。只是这些兄弟们如今都已经不把这个注定会陨落的曾经天才当一回事,他们的目的是继承白云城,正因如此才会有人连凌云都带走。 实际上谁会把一个炉鼎当回事?哪怕是天生阴脉,只要当上了少宗主,这种物件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正因目的在于少宗主之位,所以他们在面对白若虚的时候决不能后退,一旦气势上输了,还怎么和其他兄弟竞争? 白若虚习惯了兄弟们的恭顺友爱,此时此刻见他们一个个对自己都冷嘲热讽,本就烦躁的内心越发暴戾,一来二去就动了手,白云城内打成一片。 此时此刻的凌云已经成功骗过看守自己的白云城弟子和仆役们,悄悄下了山,往揽剑宗而去。 他从来没想过屈从白云城其他公子,安心做一个炉鼎。对方在自己面前惺惺作态,可是那种深入骨髓的冷漠眼神他却感受得到,深知在这些人心里自己什么都不是。 既然现在已经是炉鼎了,且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炉鼎,他为什么不去找唯一一个会对炉鼎热切宠爱的嵇沄? 至于眠月,他其实并不知道近况,只猜测两大高手对决,眠月距离那么近,很难不被波及,就算没有成了废人,大概也是大不如前了。此时此刻,难道不是夺宠的最佳时机? 想到此,凌云的心都热了。 谁知道,从来没有做过炉鼎的凌云丝毫没有预料到,还在路上的时候他就陷入了炉鼎功法的陷阱中,找不到双修对象就会心如火焚,求死不能。 他现在几乎与凡人无异,从白云城带出来的资财法宝虽然都不少,足够支撑回到揽剑宗的,但是没有足够的法力催动法宝,功法运转又会让他饥 渴难当,凌云甚至觉得自己回不到揽剑宗就要受尽折磨而死了。 因为焚心之苦,凌云根本没有精力掩藏自己的特殊,又投宿在有修道人的旅店,那几个男人很快发现了他的异常,对路遇如此珍稀的炉鼎感到十分惊喜,恶意几乎喷涌而出,黏在他身上。 凌云迟钝至极,很久才想明白他们要做什么,却根本无法抵抗,只锁死了门,贴上符纸,盼望能够逃过一劫。 这旅店从来没有接待过揽剑宗或者白云城这等大宗门来的贵客,这种门派弟子下榻往往要奢华清幽的地方,这种旅店能够招待的也不过是凌云从前那个小宗门那种弟子罢了,因此根本不敢干涉客人的事。何况私逃的炉鼎就像是凡人私逃的姬妾,被抓住了那是不敢声张身份,很容易被人要挟拿捏,生不如死。 -- 第79页 凌云意识到了情况危急,却无法自救,眼看着符纸的结界被人撕破闯进来,自己甚至连逃跑也无法,心生绝望,闭上双眼甚至想一死了之。 然而下一刻,缥缈仙乐响起,一阵节奏分明的脚步声后,有人提灯站在门口:滚出去! 室内想要施暴的众人全都瘫软,纷纷跌倒在地,在这一声命令之后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凌云颤抖着睁开眼,一张清俊的脸出现在他的视线内。 同一时刻,嵇沄将一个陶瓷瓶子打开,倒出里面的一股黑雾,融入熊熊炉火上正在塑形的一件法宝,千里之外,凌云惨叫一声,抱住自己,脑海中一片空茫和刺痛。 拥有清俊容颜的提灯男子蹙着眉走进房内,俯身看着泪流满面的他:你还好吗? 凌云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扑上来将他抱住,颤抖着哀求: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我再也受不了了! 他那炉鼎的劣性渴望已然爆发,片刻后,这位救他出水火的男子就被拖入梦幻之中。妩媚多情,柔若无骨的炉鼎将他扯进了一个闻所未闻的世界,一枚天一门的令牌从衣衫中滑落。 作者有话说: 感觉快完结了这个故事,没有我想的长。 第46章 不为炉鼎,23 次日一早凌云醒来,浑身上下已经神清气爽。 天一门的后人经世济民,扶天之将倾,又怎么可能会占一个炉鼎的便宜?虽然他们隐匿避世已久,但并非不知道炉鼎是怎么回事,一夜双修过去,察觉到凌云的虚弱和暗伤,对方甚至慷慨地给他多留了一些灵气。 凌云是见过世面的人,白若虚也好嵇沄也好,气息都相当惊人,但这个与自己萍水相逢,又救了自己一命的人运转灵力时带给他的感觉居然更加宏大可怕。因此,他差不多已经确认了对方并不是什么普通人,犹豫一番,又放弃了回去找嵇沄的想法,而是对着重新回到旅店房间照顾自己的天一门后人哭了起来。 隐世门派人很少,因为收徒非常讲究缘分和天资,且本身有隐匿的要求,所以每个弟子莫不是人中龙凤。此次天一门弟子下山行走,不只是因为白云城的求援,也是因为末法时代灵气衰微,已经到了天下大乱的时刻,也是他们应该出场的时候了。 凌云谁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却并不妨碍他万分感激对方的相助,又在崩溃的哭泣中倾诉自己遭遇的一切。 天一门人均十级圣父,且坚信真理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这位名叫常山的弟子也并不例外。凌云说的话和他的现状环环相扣,何况听他说如何从小宗门辗转到揽剑宗,又被白云城少主抓住天生阴脉的把柄要挟伤害了揽剑宗宗主的心肝炉鼎,于是不容于世,又被出尔反尔的白云城少主抢走逼迫成了他的炉鼎,好不容易逃出来却发现原来做炉鼎是如此悲惨的一件事 凌云的许多想法都和至今坚决不肯制造炉鼎的天一门不谋而合,譬如一个人若是自愿成为炉鼎,那就是自甘下贱的堕落,而凌云身体力行地抵抗着成为炉鼎的可能,多么坚强,可怜,又多么可爱! 有了昨夜之事,天一门的这位名叫常山的高徒怎么可能对凌云的遭遇毫无触动?因此,凌云说自己已经见弃于宗门,再也无处可去,因此请求随侍常山身侧,有个容身之地就好,常山也不得不答应了,却对他格外客气有礼,全不当做自己的炉鼎。 凌云由此越发觉得自己的选择没错,放下了心。等到察觉常山是天一门的人,更是心中激动,不由觉得自己的运气真的很好,永远可以逢凶化吉。 按说他如此坎坷艰辛终于逃出了白云城兄弟们的魔爪,有了常山庇护又不用委曲求全,总该找回本心,保持自我,然而越是意识到天一门的弟子代表着什么,眼看着常山对自己如此友善,他越是被激发贪婪之心,感激没有多少,却变本加厉地觉得自己必须抓紧对方。 在如此困境中遇到常山,难道不是命中注定?对方就是来拯救他,让他逃离苦厄,从今之后比眠月还要风光的! 于是,他越发纠缠对风月之事一无所知的常山,成功地和对方情好日密,跟着常山上了白云城和碧阙城战前会谈的月溪宫。 月溪宫只收女弟子,但祖传一脉大开大合的强势猛攻刀法,又因为功法而最是耿直,因此在五大仙城中一直有个公正的名声,这次天一门来人,也是她们主持在此会议,看看能否调停。 其实白云城和碧阙城这一次双方都不占理。 嵇沄没有对外说自己为什么要伤白若虚,因为事涉眠月,就因为他是炉鼎,所以在外有事旁人肯定先贬损他,就是碧阙城内部,也未必没有人会觉得为了个炉鼎断了白若虚仙途已经足够,甚至过分,再要斩草除根就太狠了。 因此在外嵇沄和碧阙城难免担一个无故打伤同道还不饶人的责任,不过五大仙城利益盘根错节,并不总是和睦的,尤其白云城和碧阙城,矛盾宿怨不少,所以阴谋论一番,众人倒也能够理解。 而白云城主要是不自量力。因为有了白若虚,子弟门人质量也都不错,所以白云城向来谁都不服,白若虚受伤了,他们也就觉得嵇沄绝不可能毫发无损,他们向来是得理不饶人,无理搅三分,仗着是大宗门没少欺凌旁人,对碧阙城也并没有多少发自内心的尊重。嵇沄伤了白若虚就是狠狠打了他们的脸,他们最近也在四处集结同道,上蹿下跳,全然没有和平解决的意思。 -- 第80页 双方一触即发,气氛十分紧张,但毕竟天一门开,要给他们一个面子,于是这场和谈也是必不可少。 其实,双方心中都有了结果,是不接受调停的。 天一门又如何?他们还能强压着两个门派上下弟子不动手吗? 凌云却全然不知这些,更不知道五大仙城甚至包括月溪宫都已经暗中择定了立场,只等着常山到来,和谈结束,回去就开战。 天一门久不问世事,又不在人间走动,因此常山是个绝对的理想主义者,又被灌输了太多以天下为己任的概念,越发觉得自己的裁决就是真理,脑子里只有师门教导,无法落到实际的真善美。 如果是原剧情中,他遇到凌云的时候,凌云已经和妖皇,鬼宗继承人,白若虚,嵇沄等人轮番双修,又被随心所欲的魔尊觊觎,对方看穿了他的伪装,发誓要抓他回魔宫做自己的炉鼎。 魔尊是一个爱既是毁灭的人,只有在和凌云的你追我跑爱情游戏中才会慢慢动心,接受和其他男人分享凌云的现实。 而常山就是魔尊的反面,是一个纯粹的好人,善良高洁,凌云被魔尊抓走强行激发炉鼎身份后,凌云逃跑就被他拯救,还是一样的剧情,两个人仍然暗生情愫。 因为凌云此时闻名天下,影响力极大,所以有了他的支持,常山在世间行走,不管宣扬什么都会有无数人拥护听从,追根究底,不过是原剧情里并没有嵇沄主导的五大仙城分裂,为了对抗魔尊争抢情人,各位大佬们都很团结,因此也需要常山这个文化符号,和魔尊为首的妖魔鬼怪做个区分。 就连鬼宗继承人这种听起来就绝对不是良善人的角色也跟着进入凌云的阵营,背叛了和魔尊的结盟。 但此时此刻,凌云什么都不是,没有外在环境,没有强大助力,谁会把常山这个天一门弟子的身份真正放在眼里? 二人到了之后,月溪宫的弟子十分客气,匆忙向里面传信,于是宫主,嵇沄,白若虚的父亲等人纷纷前来迎接。这是应有的礼节,毕竟这是常山离开天一门后,首次在大宗门前露面。 当年灵气极其旺盛的时候,天下也是灾祸凶兽肆虐横行,修道人在其中生存并不比如今容易,天一门与五大宗门的先祖一同披荆斩棘,才创下一条登天梯,虽然如今飞升已经成了传说,但天一门的地位因为其舍弃了俗世繁华还是居高不下的。 常山谦逊有礼地与众人见礼,却古怪地发现对面许多人似乎都盯着自己身后看。 他身后只有一个打扮低调的凌云呀?是误会了凌云是他的炉鼎么?常山略觉有些不自在,于是在寒暄中解释了一句:这位是我路上遇见的一位同道,他无处可去,我二人就结伴同行,萍水相逢,毕竟是缘分。 嵇沄心中毫无波动,甚至还想吐槽,对,是睡一个被窝的缘分,是不受控制就双修的缘分,好感人啊。 他今天没带眠月,所以对常山身后凌云那似乎带着挑衅,又似乎十分拎不清的眼神毫无反应。毕竟,嵇沄的征途是打烂白云城,收拾凌云只是顺带,看他已经犹如死人,又怎么会有情绪? 出来的都是宗门领袖,因此身边自然带着不少弟子后人,嵇沄这边倒还罢了,能被他带着出来参与和谈的弟子虽然知道有人被宗主手谕通缉,但手谕主要是发给在外游历的弟子的,而他们早过了这一关,认不出凌云,所以很是平静。 白云城那边的却无人不认识凌云。 他们可以背弃白若虚,但却不允许一个区区炉鼎也背叛他,更不要提背叛的方式是利用白云城主的儿子们,因此人人都露出同仇敌忾的神情,似乎恨不得把凌云食肉寝皮。 他们的仇恨反而给了凌云一种畅快的感觉。因为他们终究只是用眼神凌迟他,却不敢直接越过常山抓了他杀死,凌云不由再次确信,自己的运气真的很好,而选择了常山是他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白云城主年纪大了,自认德高望重,面对常山也算个长辈,因此并不怎么客气,没好气地看了凌云一眼,似乎觉得脏了眼睛,只对常山皮笑肉不笑:贤侄久不出来历练,可别看走了眼。 这态度让常山有一种一脚踩空的感觉,好像自己的判断其实是错的。但他来是为了消弭争端,免得生灵涂炭,因此也不好直接争论起来。但他毕竟相信自己,于是只和颜悦色地回了一句:城主不必多虑,我不会看错人的。 白云城城主又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没说什么。他这么大年纪,不必和小辈争论什么,这就足够表态了。 他身边白云城弟子们就不给面子了,随时暗中嘀咕,但在场众人都五感过人,全都听见了。 常山温和的表情慢慢凝重。 第47章 不为炉鼎,24 凌云毫无疑问是在场修为最差的一个,但他对自己做了什么却是清清楚楚的,白云城弟子中还有那个被他骗了的白公子在场,所以他们会说什么,其实他完全心里有数。但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如果常山不再信任他,那他就完了。 所以他故意做出一副瑟缩恐惧的样子,脸色苍白,似乎受了极大伤害,拼命往常山背后藏,拉着他的袖子不放,眼里充满了泪水。 常山被他扯自己袖子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力,回头看到如此他如此柔弱惶恐,惴惴不安的模样,再对比一番在场众人的理直气壮,肆意释放的气场,原先动摇的心绪立刻沉淀下来。 -- 第81页 毫无疑问,在场众人之中,凌云才是最弱者,弱者难道能伤害强者吗?分明是他们凌逼伤害凌云,又把他从一个天赋卓绝的金丹修士变成了如今这个一无所有,逃离宗门的炉鼎。 常山安抚地握住了凌云的手,沉着脸跟随月溪宫弟子的指引往里面走。 刚走出两步,身后就传来一声针对性明显的冷笑。凌云立刻一颤,贴紧了他不敢擅离。常山的心情从迟疑到坚定又到不悦,冷着脸想,怪不得师门除非世间有大磨难,否则从不轻易下山,果然这世间如此污浊,哪怕是修道之人,也如此肮脏龌龊! 见旁人对自己的态度反而令常山不满起来,进而对自己更加信任,凌云终于松了一口气,低着头一副怯弱的样子,跟着常山进了月溪宫安排好的宫殿。 得知常山要来这里的时候,凌云其实甚至都想从他身边逃开。但胸口处自从离开白云城后时时刻刻的恐怖空洞感让他不得不留下,因为这种症状只有当他和常山亲密或者引发对方的感情时才会消失。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却知道这种情况绝对不正常,因此谁也没有告诉,只寄希望于常山不会抛弃自己。 还好,常山并没有相信别人的话,而有了他的庇护,凌云对自己要在白云城碧阙城各方势力虎视眈眈之中出场,除了忐忑居然还有几分快意。 如此庞然大物,分明很想杀了他,又从来不曾把他看在眼里,现在又如何呢?只能忍耐他的存在罢了。难道他们还敢得罪天一门不成? 得罪天一门并不可怕,如今灵气衰微,就算天一门的功法特殊,也会受到影响,其实远不如前的。只是要现在动手,难免不占道理,天一门就是最正统的玄门,他们的弟子下山主持公道,总不好不听他们要说什么?不过我也奇怪,现在这位天一门高徒眼里,争斗的双方就没有好人,不知道他会支持哪一方? 月溪宫某处,嵇沄饶有兴致地对眠月分析现状。 眠月想了想:谁都不支持,让双方打个两败俱伤?这样他也算是给凌云出气了? 他看出嵇沄的放松,也知道了之前月溪宫门口发生的事,对凌云的运气很是意外,但也没有什么波动。如果非要说,甚至有点心不在焉。凌云对他来说始终是个陌生人,他又不了解对方,身上发生什么事眠月也没有追根究底搞明白的兴趣。 反正他终究都要死的。 嵇沄摸了摸趴在自己怀里不肯离开的眠月柔软的头发,并没把希望放在常山搞平衡的心术上,而是轻笑一声:这你就高看他了,也低估了天一门的傲气。玩弄权术他们不屑于做,他只会遵从门规和下山的本意,也就是阻止争端。等到他知道我如今已经的修为,定然会更讨厌我的,你等着看吧。 看凌云的样子,应该是还没有遇到魔尊,不过也不远了。原世界这个魔尊就是一个搅屎棍,且丝毫不讲道理,想一出是一出,月溪宫齐聚天一门揽剑宗白云城三大势力,他定然也会来看看常山的深浅。 如此,嵇沄只是拉个仇恨,等到魔尊发现了凌云,常山就应该追着魔尊跑了。 算算人数,嵇沄,白若虚,妖皇,鬼宗后人,天一门弟子常山,魔尊,七个渣攻中和凌云已经有所关联,浮出水面的已经有六个,剩下唯一的那一个,恐怕还在母亲肚子里嵇沄到来的第一天,就特意看了看月溪宫宫主关门弟子的面相和肚腹,发现她看上去生气充足,不像是在被一个天才孩子吸走生机的样子,但算算时间确实差不多了,出入不会多于六个月,所以应该是此时此刻胎儿发育还没到那个地步。 因为已经有六个珠玉在前,所以第七个渣攻也不会落于人后。他是月溪宫宫主最疼爱的关门弟子所生,生父不详,但一落地就祥云绕体,是天生道体,因此出生就能修炼,从未沾染尘埃。只是吸干了母亲的生机,让她生产而亡。月溪宫宫主受弟子所托,又见天才而欣喜,因此破例将他留下,他就成了月溪宫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男弟子。 嵇沄是斩草除根之人,准备过一段时日稍见端倪就悄然告知月溪宫宫主她的关门弟子有孕在身。 既然隐瞒,可见那人是不能娶她的,甚至是见不得光的,这孩子到底是不是天生道体也很难说。月溪宫弟子虽然不禁止婚配,但内门居处确实不许见男子,怀孕后更是会被送出去别居,这关门弟子坚持要留在此处,要说没有其他原因,是不可能的。 秘密是经不起摊放在光天化日之下的。 第七人注定无法出生,白若虚和嵇沄也决然不可能再和凌云有所纠缠,剩下需要解决的就是常山,魔尊二人。常山其实容易,他虽然有许多一言难尽的圣母病,但正因如此也很难无限度包容邪恶。 凌云见异思迁,他或许宽容不会计较,但如果凌云成了魔修,还草菅人命,那就未必了。常山位列七个渣攻之一,虽然看起来是最正常的一个,但实际上也有他的逆鳞与变态之处。 那就是他偏爱纯白之人,否则就会立刻变脸,试图管教改造对方,如果失败,那就会被他毁灭,他视之为执行正义。如果嵇沄没有来,眠月会因此而被他看做不思上进,没有理由活着的存在,因而试图帮助眠月解脱,最终却被设计和眠月双修,纠缠了一段时间,被凌云打断,他也就彻底将没救了的眠月扔在了脑后。 -- 第82页 原来的衍生世界,这时候的凌云已经名满天下地位崇高,因此被魔尊改造之后自然坚决不肯堕落,但如今的凌云什么都没有,只有满心欲念,已经到了出卖色相和惯性依赖男人的地步,再也不会说看不起炉鼎的话,如果魔尊给得出足够的优厚待遇,他还能坚持吗? 魔尊可不是他的段位能够轻易哄过去的,少不得真正堕落。 所谓多元之爱的平衡是最难达成的,嵇沄经历过多个世界,也不是不能理解这种可能毕竟是存在的。但人数越多,平衡就越难,一个人身上发生改变,其他人都会受到影响,某种情况下可以和平共处,换一个条件就会不死不休,若是全部归因于中心那人的魅力,不如说是中间那人处于一个正好的状态。 原本的衍生世界里,凌云被嵇沄和白若虚二人争风吃醋中引导着厚待着走上一条强者之路,个人魅力影响力全部超群,自然容易让人为他让步,而他也能带给其他七个男人自己轻易得不到的好处,更不要提后来他顿悟了衍生世界的法则,有办法让所有人在自己身上得到足够的好处,自然能够主导八个人的关系。 别的不提,飞升的诱惑足以让七个渣攻共享炉鼎了。 至于其中有几分真情,只能说是见仁见智。嵇沄对剧情的片面已经了解得够深,至少在他看来,所谓改造渣攻是不存在的。谁都没有变,只是拥有太多面。 正如嵇沄所料,天一门人出世,碧阙城白云城分裂,正是魔尊掀起腥风血雨最好的时机,他自然要前来月溪宫了解一番。 天一门功法据传言很是特殊,甚至至今都可以不借用炉鼎,因此魔尊先来了人数最少的天一门弟子所在。他修行的功法隐匿身形十分方便,如果没有窍门外人很难察知,而他来的时候正好月溪宫宫主设宴款待嘉宾,殿中竟然只有凌云。 笼罩在一股黑烟之内的魔尊绕着毫无所觉,几乎是个凡人的凌云转了几圈,满意地笑了:好,好,浑浊黑暗,你本就该是我魔道的人! 凌云忽然觉得一阵冷风刮过,抬起头却发现眼前似乎昏暗了一点,或许是夜深了所以冷吧,他转身多加了件衣服,走到门口等待常山回来。 他现在看起来与凡人差距也不大,柔弱而苍白,正如能够取信常山的那样楚楚可怜,一双眼却冷漠漆黑,毫无情感。魔尊早就能够轻易看透人心,独处的凌云又不会伪装,自然看得出他到底是什么样的。 有趣,有趣,最正派的天一门人身边,竟然有着这样一个人。 第48章 不为炉鼎,25 魔尊确实对凌云很感兴趣,等到四下转了一圈,从别人口中了解到凌云都做了些什么之后,他就觉得更有趣了。 即使是金丹修士,对于即将要整合全部魔修的魔尊而言,也不过是蝼蚁,与他同等高度的嵇沄和白若虚虽然也不被他看在眼里,但多少愿意承认对这二人他也要花费些许心思,不可能轻松拿下。 所以凌云这种蝼蚁居然能够在揽剑宗和白云城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么多事,甚至引发了嵇沄和白若虚的矛盾,直接导致五大仙城联盟的崩溃,真是人不可貌相呀。 魔尊是玩弄阴谋的行家里手,绝不可能轻易相信白若虚被嵇沄斩去一臂这件事中没有凌云的影子。不过这件事暗合许多人的心意,因此事实没有被人当做争风吃醋,而成了一场大战的起因。 越想,他越觉得凌云这人有趣,蝼蚁虽弱,但却恰逢其时,所以制造出这么大的事端。更有趣的是,至今凌云仍然认为自己并没有多么坏,只是迫不得已。因此,他坚持认为自己在常山面前的表现是真实的,对常山至少他是没有污点的。 毕竟他自认为自己还是有基本的良知,对救命恩人常山绝不会做出背叛之举,如果命运允许,他愿意就这样待在常山身边,绝不会做出对他不利的事。 魔尊沉吟片刻,将一颗魔种种进了凌云心里,准备过段时日再来验收成果。 所谓魔种,是一种魔修专门的手段,糅合怨气恶念等肮脏黑暗的事物,介于存在与虚幻之间,很简单就可以制作,但若想要力量强盛,还是有修为要求的。这种东西进入凡人身体之中,轻易就能引动妄念,影响心境,不知不觉偏狭邪恶,最终为种下魔种之人所用。 而一般情况下的修士内心要比凡人纯粹平静,因此若是被魔种引动涟漪,很快就能发现。当然,修为或者心境不够的修士,还是会受到影响。而如凌云这般坚持认为自己什么都是被迫而为的人,心境倒也不平常,因此魔种进入之后尽可以随心所欲悄然将他改变,而他自己仍然不会有任何感觉,大概还是会归因于其他人。 譬如现在他感激万分的常山吧,魔尊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想着。 正如多方预料的那样,和谈并不顺利。不论是碧阙城,还是白云城,面对一力主张和平的常山,都只有延揽他为自己添砖加瓦的兴趣,因此态度倒也不错,只是始终不肯放弃开战的念头,表现得十分坚定。 常山焦头烂额,终于发现山下的事复杂万分,而自己甚至很难搞明白双方真正的目的。 明面上,这是积怨已久,谁都有自己的苦楚和仇恨,实际上为何一定是现在,每个人给出的理由都各不相同。常山还不至于看不出双方都在装可怜,但尚未撕破脸皮,他也不得不虚以委蛇,权且应付,寄望于自己能够挖出深层次的原因,消弭纷争,阻止战火。 -- 第83页 其实以嵇沄看来,常山对外除了圣母病和拎不清,也不算特别坏,跻身七大渣攻而不显逊色的原因还是在于他把自己被眠月诱惑,无法当机立断结束关系,又在和凌云的关系中遇到的挫折和挣扎全部发泄在眠月身上,这就很不是东西了。 而原初世界里,眠月被送到他床上,手段生硬而明显,则是当时的魔尊出于兴趣污染天一门人的手段,因此常山自然更恨眠月,没少折磨他,对于始作俑者魔尊,他倒是在后来发展出了亦敌亦友的关系。 七个渣攻在一起互相祸害多好?为什么一定要中间来个介质?嵇沄不得其解。 以嵇沄的观念,常山现在做的都是无用功,这个世界不值得拯救,名门正派实则与魔门不差什么,这场大战死了谁都不用心疼,常山非要在两个烂苹果里选个好的吃下去,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不过或许是他三观不正吧,常山坚持斡旋在两派之间,看上去倒是甘之如饴的样子。 甚至都没发现魔尊的存在呢。 不过魔尊倒也是艺高人胆大,仗着功法和经验,在明知道嵇沄已经突破的情况下还坚持留在月溪宫,甚至正如嵇沄所愿地把他已经突破的消息传成了流言,一时间白云城那边的盟友纷纷迟疑退缩,转而去找白云城主商量是否求和去了。 一来二去,他们看出了白云城主居然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只是封锁了消息,骗他们来与嵇沄作对。 在修行这件事上,越到后期高一个境界越是不可战胜,嵇沄甚至都可以说是有望摸到飞升的门槛,他们拿什么和嵇沄作对?运气吗?谁不是拖家带口,谁不是输不起?更何况又不是他们得罪了嵇沄? 僵持不下,白云城好不容易拉来的众盟友怒而离去,过了几天,居然纷纷不做通知,离开了月溪宫。 白云城众人深知危险,一时间居然也萌生了退意。 此时,偏偏常山请月溪宫宫主设宴,再度试图说和。不过这一次他主要针对的就是嵇沄了。 宴无好宴,嵇沄也就还是没带眠月,让他在重重禁制之下安全地待着,免得被魔尊注意到或者动了手脚,只带了几位长老,数十弟子。 在月溪宫的范围内,他需要担心的也就是魔尊而已,因为月溪宫宫主实际上已经倒向了他,也早就知道了他如今的境界。 宴上,常山几番试图打破僵持,调和气氛全都失败,可谓尴尬无比。常山也是无法,只好举杯看向嵇沄:嵇宗主,此事皆因你而起,如今若要终结,也当以你为始,在下只想知道,你当真要恃强凌弱吗?须知我天一门也不会束手旁观! 这话中多少有些警告的意思,嵇沄却直接当成了威胁,面无表情地答道:不愿束手旁观,难道贵派想倾巢而出,灭我揽剑宗,然后再次成就天下第一门? 他虽然冷漠,甚至都没有什么起伏,但这话说得辛辣而讽刺。 常山显然不是这个意思,但却立刻见到殿内众宗门变色。当年天一门隐世是有约束的,这也是他们地位如此超脱的原因,想要出世谈何容易?今日在此的这些宗门都不能答应。而天一门人丁稀少,拿什么成就天下第一门?他不过是想主持公道罢了,何曾有过什么野心? 在下并非这个意思,嵇宗主何必血口喷人,我看要成就天下第一门的人是你才对吧?如今众所周知嵇宗主你已然突破,在场众人望尘莫及,你执意与白云城为难,岂不是要赶尽杀绝?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又何必如此无情呢?毕竟也是多年同盟,恃弱凌强,是何道理?常山不能任由对方给自己扣上帽子,反应倒也迅捷。 谁知,嵇沄竟然根本不反驳,而是点了点头,承认了:恃弱凌强又如何?我强他弱,岂不是天赐良机?世间之事哪有那么多公平?倘若真有公平,你作为天一门高徒,又怎会不顾人言,将这叛出师门的孽徒收留在侧,不容真相?你虽是天一门弟子,难道就高人一等,可以为所欲为,强按着我揽剑宗对宿怨已久的人低头?一个早该被清理门户的孽障你也有所怜悯,岂不闻他恶行昭彰,人尽皆知,白云城都恨不得杀了他以儆效尤?天一门怎么会有你这种堕了师门名头的弟子! 说着,嵇沄甚至站了起来,虽未提高音调,但声音隆隆,响彻殿宇。 众人看着常山的眼神也越发奇怪,窃窃私语又一次包裹了他和他身后的凌云。凌云瑟瑟发抖,没想到嵇沄居然会猝然向自己发难,但事已至此,自己如果一言不发只会显得奇怪,而常山也难免对他生出疑心。 于是凌云当机立断跪了出来:宗主将如此罪名按在弟子头上,弟子也不敢不认,只是虽然宗门已经不认弟子了,但弟子也不忘宗门教养之恩,弟子愿意作证,是白若虚,是白若虚强迫威逼,弟子无奈之下才对宗主的爱宠动手,而后更是白若虚将他带走,欲行不轨!弟子自知愧对宗门,又被挟持回了白云城,弟子知道那爱宠是宗主心尖上的人,事后想来只觉愧疚,不敢辩驳,宗主要杀要剐,弟子情愿领受,只求不要因此牵连救命恩人!弟子愿意受死! 他公然指控白云城原来的少宗主觊觎甚至暗算嵇沄的炉鼎,殿上顿时大哗。白云城忽然丢人,但看向嵇沄的目光也不免古怪。炉鼎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为了区区一个炉鼎闹到这种地步,谁不想说一句色令智昏?对于主动站出来的凌云,他们倒也没有什么复杂的想法。 -- 第84页 嵇沄垂眼看了看凌云,又看了看大受感动,又备受鼓舞,似乎被递了刀子的常山,确认过凌云的状态之后,淡然道:正要杀你,你便送上门来,众弟子何在?将这孽徒带出去杀了吧,免得脏了地。 一声令下,揽剑宗弟子围拢上来,常山自然不肯任凭他们带走凌云,立刻拦在他身前。此时此刻,嵇沄指尖一动,捏碎了某个信物。埋在魔尊近日藏身处的剑阵即时发动。 凌云忽然惨叫一声,长出锋利口器,拔地而起,双手化作骨刃,四下挥舞,捅进了离得最近,拦在自己身前的常山体内。 嵇沄默默欣赏着这一幕,平静地看向了常山不可置信的双眼。 惊喜吗,嗯? 第49章 不为炉鼎,26 嵇沄早知道魔尊在月溪宫,但却佯作不知,让魔尊以为自己的隐匿技能无懈可击,又是传谣言又是扇阴风点鬼火,最终露了明确的行迹。因为要操控种在凌云身上的魔种,而魔尊对此又很有把握,因此用上了不少心血,因此不能距离凌云太远,最近他的几个落足点都被嵇沄掌控。 这段时间嵇沄对魔尊没做什么,只是布置了几个尚未启动的阵法,为的就是让魔尊和凌云一损俱损。 以他的修为想要暗算个把魔尊还是手到擒来的,最重要的是能够用魔尊影响凌云,再用凌云教常山做人,这计划可以说是环环相扣,令人身心舒畅。 凌云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嵇沄用言语逼迫,又遭受重创的魔尊牵连,对方无心精细操控魔种,他就立即失控,当众魔化,还暴走伤了保护自己的常山,一时间殿上落针可闻,除了嵇沄,没人能料到这种发展。 嵇沄不动声色,冷声催促愣在原地看着凌云挥舞左右骨刃劈砍常山的弟子:愣着干什么?他已然成魔,还不上前去杀了他?! 凌云虽然成魔,但他修为本来不高,即使被魔种引动可怕的爆发力,但常山反应过来后下意识的动作就足以格挡他。听到嵇沄下令,常山情急之中立刻大喊一声:谁敢?! 揽剑宗众弟子可不听他的,仍然上前试图捕捉凌云,拖出去杀揽剑宗的弟子还是很听嵇沄的话的,没忘了不能脏了月溪宫大殿的地。 常山方才那一声只是下意识为之,毕竟他格挡凌云攻势的时候尚且小心不伤到凌云,哪至于眼看着凌云去死?更何况,他总觉得凌云化魔是有原因的,甚至和嵇沄关联颇深。他本就对嵇沄的印象极差,方才对方用言语逼迫凌云受死他更是亲眼所见,因此哪怕凌云伤了自己,常山也觉得必须得问个明白,于是倒也当机立断,扔出一条捆仙绳,率先将凌云捆了起来。 化魔的凌云堪称丑陋至极,有着巨大狰狞蜘蛛般的口器,两对骨刃锋利细长,把大殿地面划出道道沟壑,挣扎的动作更是十分剧烈。常山的捆仙绳来历不凡,因此无论凌云怎么挣扎,看起来多么凶险,好歹是把他捆住了。 凌云挣扎不开,渐渐用尽力气,魔种也偃旗息鼓,整个人又慢慢恢复了妩媚娇弱的原状。 目睹这一幕的众人越发认定凌云是被魔气侵袭了。 在场众人包括常山都是有经验或者听长辈说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的,甚至一旦被魔种或者魔气侵袭那就毫无幸理,而能够被感染到魔化的,定然是心中存在相当深的黑暗。虽然每次魔种发作过后,其人都会恢复如常,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但若是因此信了对方是无辜的,觉得还有希望拯救,只会一次又一次面对发作,眼看着亲朋好友清醒的时候心性也逐渐深受影响,偏狭易怒,最终完全变成魔种,甚至连魔修都不是。 到这个地步,所谓的亲朋好友已经不复存在,留下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重创还抱有希望的那些人。 因此这些年来几乎所有门派都形成共识,一旦发现激发魔种有了魔化现象的人,立刻就地格杀,没有例外。为此,曾经发生过很多令人心下惨痛的事。 而常山也意识到自己方才下意识地保护凌云,在殿上众人看来已经是不可理喻之事。他径直看向嵇沄:凌云既然已经在我身边,就不再是你揽剑宗的人,嵇宗主有何资格越俎代庖处置他?他既然是我的炉鼎,自然也该由我处理才对。 嵇沄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忽然想起原剧情里常山也用这个理由阻止过其他攻把眠月要过去,不过那时候目的是把他留下继续折磨报复。 他的声音清晰地响在大殿上:魔种之事人人有责,更不要说你这位炉鼎身在月溪宫,他魔化的背后未必没有阴谋,把人交给你自然可以,但如此你就必须给我等一个交代。要知道此处汇集了太多门派,万一你处理不当再生事端,牵涉的可不是你一人。 话音刚落,东道主月溪宫宫主立刻点头赞同:嵇宗主所言有理,常道长,本座明白你舍不得,但须知此事关系甚大,我月溪宫邀请同道来此,也是要承担责任的。嵇宗主无权处置他,月溪宫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这一回,连白云城城主也随之颔首。他一方面恨不得凌云早点去死,另一方面也承认在面对魔物的问题上在场众人应该同仇敌忾,统一立场,还是趁早杀了的好。所以,常山即使想要坚持,也难以在众人不赞同的情况下多做调查。 -- 第85页 但他又不能放弃,只好咬着牙道:诸位之意我明白了,三日之内我定然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届时如果我未曾有个妥当的处理,那就随便各位怎么样好了。 嵇沄步步紧逼,态度仍然很不客气:常道长这话未免避重就轻。什么叫满意的交代,妥当的处理?随便我们怎么样,又到底是怎么样?说得慷慨激昂,实则这不是什么都没有答应吗? 许多人随之点头,即使没有明确赞同的那些人也都保持沉默,显然都被嵇沄说动了。 这倒不全是嵇沄一呼百应,威望如此之高,更多还是因为常山作为天一门高徒居然护着一个受魔种侵染,心性定然值得怀疑的炉鼎,连句准话也不说,众人本就不耐烦他横插一杠阻止大战,又见他含糊其辞,简直对他的人品,天一门的水准都产生了怀疑,自然要他给个准话的。 常山被逼迫不过,已然忍耐不得,干脆反击道:嵇宗主不断想逼,定要我立刻处置了凌云,不知道是不是心中有鬼,害怕了? 嵇沄懒懒倚坐在上,对着他扬起眉毛:常道长有话请直言,何必冷嘲热讽?平白失了你天一门高徒应有的风度。 这人口口声声将他的态度与天一门联系起来,显然是要借打击他打击师门的声望,但常山偏偏无言以对,只好四下一拱手,朗声直说了:嵇宗主方才对凌云步步紧逼,逼得他情绪失控,几乎要自裁当场,他这才魔化,暴露出那一副面目。嵇宗主,你身为一门之主,何须对凌云这样一个小角色亲自相逼?难道正是因为你知道什么,甚至他身上的魔种是你种的!如此才能解释为何你逼迫他心绪动荡,又让他露出魔相!嵇宗主既然说此事人人有责,还请你自证清白! 一言既出,满座皆惊。常山说得煞有介事,有了一丝怀疑,众人难免就想要个安心的结果,不免都看向嵇沄。他们都知道此时此刻座中实力最强的就是嵇沄,且他的突破悄无声息,要说其中有秘密,或者嵇沄转修魔道,也不是说不通啊 见人人都怀疑地看向嵇沄,暗暗带着希望他确实能证明自己没有问题的期待,常山悄然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倒是不觉得嵇沄转而修魔了,因为这个秘密或许一时间能带来什么好处,但一旦被发现那可是人人得而诛之,嵇沄毕竟是一派之主,即使他修为始终停滞不前,也不见得天下还有几个人能够胜过他。 除非嵇沄和魔道早已暗中勾结,布下天罗地网, 谋划着掀起大战,随后唯我独尊,最后再撕掉面具,那时候自然也无人能够奈何他了。 常山说出这番话,本来只是觉得嵇沄对凌云发难确实可疑,多半是知道些什么,又难以解释,只好指控最严重的罪名诈他,但话说口后,自己却忽然觉得好有道理,说不定真是这样。 为什么没有可能呢?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吗? 嵇沄轻笑一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地上仍旧昏迷的凌云,态度居然堪称和蔼:常道长,你心系自己的炉鼎,可谓是关心则乱,我并不会怪你。你们天一门避世太久,你又只是个出门历练的弟子,不明白我们做师长的心。凌云打伤同门,又和外人勾结,甚至还曾与那人闯入我揽剑宗的禁地,我作为宗主,自然要奖罚分明,不能因为彼此地位差异就视而不见吧?否则,我何以保护门下成千上万的弟子?难道他一个叛逃师门的孽徒,我身为宗主,反倒不能清理门户?这是何道理,常道长? 常山面色铁青,又无言以对。 嵇沄站起了身,舒袖拔剑:其实,你若真想为他求情,我也未必不可网开一面,毕竟,你是天一门的高徒嘛。但你步步紧逼,又胡言乱语,如此,我也非得证明自己不可了。只是,常道长,如若我证明自己并无异状,功法仍然是我揽剑宗的寒剑诀,你侮辱揽剑宗,又该如何赔罪? 常山先是被他以长辈的姿态高高在上教训兼嘲讽了一通,又被他如此高高架起,也没了选择。看一眼还瘫在地上的凌云,他咬了咬牙,决定放弃了:若是嵇宗主你确然无恙,我立刻就杀了他,从此回山不再出世,你揽剑宗的事,我也不再管了。 嵇沄转而面对月溪宫宫主:如此,在座同道都可以为我做个见证,你们都是多年盟友,自然知道寒剑诀究竟是什么样子,此地狭小,还请道友出外观看。 一行人离开大殿,来到外面。 常山带着凌云,沉默不语,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但事已至此,他骑虎难下,只好接着看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真的快结束了,这个故事。 第50章 不为炉鼎,27 一时间众人都站在了大殿之外,嵇沄提着佩剑越众而出,示意月溪宫宫主上前与自己喂招。 到了他这个地步,收放自如是最基本的,但是身份如此,即使是自证清白,他也不能任凭别人安排,愿意给他们看清楚一招二式已经很好了,倒也无人有什么异议。 率先质疑嵇沄的常山就站在人群最内侧,目不转睛,提心吊胆。他手里还抓着捆仙绳,不敢让尚未醒来的凌云离开自己的视线。眼见嵇沄摆出一个起手式,正是寒剑诀最广为人知的起手式之一,常山垂下眼帘。 -- 第86页 到了这一步,要说他仍然能够坚持嵇沄才是月溪宫出现魔种的罪魁祸首这种站不住脚的想法,那是不可能的。看来他必须要放弃继续阻拦碧阙城对白云城开战之事了。事已至此,即使没有这段插曲,常山也并不怀疑嵇沄的决心,没人能够阻拦他的。 只是常山仍旧没有下定决心杀了凌云。 他很肯定,嵇沄即使不是始作俑者,也肯定清楚凌云身上发生了什么,甚至利用了这件事,在大庭广众下削弱自己对别人的影响力。要说他不是故意的,那这一切也太巧了? 凌云不过是被利用了,如果没有嵇沄逼迫,他那么温柔和顺的人,又怎么可能伤害任何人呢?他若是什么心地阴暗冷酷的人,何至于被白云城和碧阙城的人轮番欺凌,沦落到这个地步? 眼前,月溪宫宫主和嵇沄各自颔首为礼,摆开阵势,瞬息之间针锋相对过了几招,观战的众人只觉一阵强风扑面,两人已经分开,遥遥相对。月溪宫宫主含笑道:果然吾友是不可能被魔种侵染的,确然是寒剑诀无疑。 这门功法修行起来不仅威力十足,甚至对其人内心也有所影响,嵇沄绝不是什么轻易被魔气侵染的人。 在场的年轻一辈弟子或许分辨不清,但他们师门尊长都在此处,纷纷点头肯定,可见嵇沄确实是没有问题的。 嵇沄倒也没有多余的反应,收剑入鞘,转而看向常山和他身边的凌云。月溪宫宫主适时开口:常道长,嵇宗主身上的疑云已解,你也是亲眼所见,如此,还望你愿赌服输,趁早处置了这个魔物为上。 常山不情不愿看向凌云,面露几分犹豫。 这倒不全是因为他儿女情长,舍不得近日耳鬓厮磨的对象,更大的原因是杀了凌云他身上的线索就断了,也就无法证明嵇沄确实有鬼 但他这副表情在旁人看来,就十分可厌了。天一门久不入世,然而在场众人可是常年对抗魔修,轮起来谁没有被魔化后忍痛处置的亲朋好友?付出如此代价不就是为了保障多数人的安全吗?而常山呢,不仅不知天下疾苦,甚至还为了个区区炉鼎百般狡辩,攀诬嵇宗主,逼着人家自证清白,看到结果了居然还不舍,真是不分轻重缓急! 常山于人情世故上比较欠缺,竟然没发现众人看着自己的眼神越发嫌弃鄙夷,但也明白今天自己别无选择,终究抬起手来,双指夹着一枚符箓,要拍到凌云身上。 嵇沄静观其变,就在常山一掌拍下的时候,却忽然感到一阵轻微却不寻常的震动。 同一时刻,昏迷中的凌云忽然睁开双眼,怒吼一声,挣脱了捆仙绳,骨刃口器重新出现,势不可挡冲向毫无防备的常山。 一股遮天蔽日的黑雾出现,旋风般当着常山的面卷走了魔化的凌云。 常山目眦欲裂,面对这等变化却毫无扭转之力,只能看着最后一刻露出清醒冷酷神色的凌云被黑雾卷着离去,好一阵仍然倒在地上,一语不发。 嵇沄低头看了一眼碎成齑粉飘飘荡荡的玉屑,叹了一口气:方才那样的气息是魔尊吧?看来凌云魔化之事,并不简单呢。 常山眼神剧震。 嵇沄并没有对他说什么趁火打劫的话,但其他人却不准备饶过已经备受打击,痴痴呆呆的常山,七嘴八舌窃窃私语起来。 嵇宗主既然说那是魔尊,应该就是了吧,太可怕了,他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时候种下的魔种?竟然没有人发现? 不一定吧,我觉得嵇宗主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但那凌云可是欺师灭祖的叛徒,他第一个被魔化岂不是很合理?嵇宗主方才出言,就是怕他弄出什么阴谋吧?常道长还是天一门高徒呢,唉就这么被一个炉鼎给骗过去了,还对嵇宗主大喊大叫的。 就是啊,原本揽剑宗把那炉鼎拖出去处置了也就是了,常道长偏不肯,还连嵇宗主也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天一门的人啊?怎么如此愚不可及?那炉鼎也不过是生得美貌一些,哪里值得如此不分黑白地维护? 唉,天一门嘛,都已经几千年不见他们的人了,谁知道他们现在是什么样子?以前的威名确实吓人,但有句话叫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嘛,你也不想想,这么多年过去了,放在外面,一个顶级宗门堕落甚至消失都不算什么的,天一门 见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甚至辱及自己的师门,常山脸色十足难看。 偏偏他无言分辨,方才别人或许没注意到,但他自己却是一瞬间就明白了,凌云其实一直都是清醒的,他早就醒了,只是在自己要杀他的时候对自己也起了杀心,清楚明白地跟着魔尊离去了。 为了生存,他竟然可以主动选择堕魔,也可以对救了他的自己拔刀相向 常山尝到了血腥味,默默站起身来。 月溪宫宫主叹了一口气:那应该就是魔尊无疑了。我看,我们也无需在此浪费时间了,还是尽早回去探查一番门下弟子身上有无种下魔种的好。至于凌云,常道长,既然人是你带来的,恐怕还得由你处理,放他在外总是不好的。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追踪他就能找到魔尊的行迹,天一门视挽救苍生为己任,此事恐怕还要拜托你了。 -- 第87页 用词很客气,但言下之意无非是让他不要再插手这里的事,专心解决凌云的事。 方才常山多么坚定地护着凌云,抵触嵇沄,现在旁人就如何对他,甚至没有任何人愿意替他说话。 白云城城主眼神微闪,但想到魔尊不知道窥伺了多久,也无心招揽常山了。常山现在自身难保,就是成功让他倾向自己,又有什么用? 常山颇觉苦涩,也无言以对,点了点头,声音沙哑道:我这就下山追查此事。 他也算是说到做到,更不会回避自己的责任,想到自己明明有机会杀了凌云,偏偏要和嵇沄争论,说不定就是这样给了凌云联系魔尊进而逃脱的机会,瞬间没有了任何积蓄针对嵇沄的想法,转头就走。 见他走了,虽然还有些许弟子有所不满,嘀嘀咕咕,但这好歹也算一个结果,嵇沄对月溪宫宫主点了点头,就带着弟子离去了。 常山已去,此地的和谈自然也不必继续,大家都有默契,不必多说什么。 第二日,陆陆续续有人离开。嵇沄也吩咐弟子们打点行装,自己则找了个机会,与月溪宫宫主私下会晤,将那位关门弟子腹中孩子的事告诉了对方。 两人差了一个境界,所以月溪宫宫主倒也不怀疑他看得见自己没发现的事,不由神色肃然。 月溪宫只收女弟子不是没有原因的,但并不限制门下弟子婚配生育,只是不能带进内门而已,若是怀孕就要住在仙城其他地方。这么多年来人人如此,这个弟子为何隐瞒此事,又非要留下? 此事疑点太多,不得不谨慎。 因此,她道谢之后就送客了,要仔细查查自己的弟子腹中孩子的父亲到底是什么来历。 嵇沄知道她要忙碌一阵,趁势告辞,说了自己即将离去的事,就此与她告别了。 眠月在月溪宫几乎足不出户,已经无聊至极,听说可以回去,立刻活泼起来,等他回来就扑到他怀里,眼睛亮闪闪:师尊回来了!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嵇沄摸了摸他的头,态度十分温存:明日一早就走。此间事了,也就不必停留了。等白云城和魔道之事告一段落,你要是还想在外行走,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眠月虽然不喜欢和人来往,但也不喜欢被局限在一座山头上,一年到头都看不到几个新鲜面孔。 嵇沄并没有和他一同飞升的意思虽然有系统在身,脱离世界不难,但飞升之后谁也不知道会面对什么,说不定会难以脱离,他不想横生枝节。再说,他对修复登天梯造福世人并没有什么兴趣。 在他看来,灵力衰竭,则人德兴起,修仙之路渐渐消失,本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之一,衍生世界强行用凌云突破,但谁知道他们飞升会带来什么样的变化?这个吸取炉鼎生命主张修行的修道之路,到底有什么值得维护的? 不如毁去,一了百了。 作者有话说: 反正我是这样想的,这个世界崩溃扭曲到了这个地步,其实没必要强求修仙之路吧,发展科技树,让人类逐渐成为主宰,不好么。 第51章 不为炉鼎,28 很快,月溪宫上聚集的各派人马全都散了个干净,过了不久,就听说月溪宫宫主将平日最疼爱的关门弟子逐出师门,原因不明,但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小事。嵇沄作为知情人,月溪宫宫主难免要在书信来往中告诉他一声,原来这个弟子是有感而孕,孩子在腹中还不到有意识的时候居然就能够和她沟通,因此她隐瞒了这件事,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她以为孩子是什么前辈仙人投胎。 有感而孕这种事,几千年才出一个,但孩子还不到能够沟通的时候居然就能够让她感觉到自己的意愿,这本是很不寻常的事,但这个弟子被哄骗着进了一个遗迹,接受了其中早已死去的仙人的传承,这才发现自己怀的并不是什么仙人,而是古老的恶魔。 到了这一步,她本该及时告诉师长,未必没有办法补救,但是她对腹中恶魔描绘的场景起了贪婪之心,于是瞒下了。不仅瞒下了怀孕的事实,甚至准备等孩子诞生后鸠占鹊巢,李代桃僵,将整个月溪宫当做曾经的魔尊归来的苗床。 这就是背叛师门,勾结魔道,因此趁着胎儿尚未出生,还可以挽救的时候,月溪宫宫主一经查清就费尽周折将这个孩子消灭在弟子腹中,又将元气大伤的弟子赶出门去。 关门弟子是同辈之中最小的一个,因此如无意外自然不能继承整个月溪宫,但她自问对这个徒弟也是百般宠爱,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把她赶出去,她将拖着残躯永远无望地在世间徘徊,直到死去。不亲手杀了她,就是月溪宫宫主的惩罚。 她写信来交代前因后果,更不讳言自己是如何处理的,为的就是让嵇沄这个知情人放心,不要将这件丑事传扬出去。嵇沄回信让她安心,转而关注起追着凌云而去的常山。 凌云被魔尊卷走之后消失了一段时间,虽然嵇沄没有耳目能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手握两个世界的发展脉络,嵇沄猜测也不过是皈依魔教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和我不要我不要我才不是坏人放我回家呜呜的拉锯而已。 不过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沦落到跟着魔尊对凌云不算太差的选择,因此拉锯也没有持续多久,新鲜的魔使就出炉了。 -- 第88页 魔尊的画风自然比仙气飘飘的正道同仁要骄奢淫逸,而他对凌云倒也满意,又正在新鲜的时候,因此凌云这段日子过得也还不错。 只是,他上任第一个任务,就是魔尊要求他亲手杀了常山。 凌云犹豫:这不好吧?他毕竟救过我一命,且从来没有对不起我过 若是常山,自然会因为他感恩念旧,即使改换立场也不能对恩人下杀手的正直而感动,但魔尊并不吃这一套:我是在通知你吗?装什么装? 凌云一时无言以对,沉默片刻,躬身领命:属下遵命。 他就是这个样子,口是心非,表面看来温柔无害,漂亮夺目,但实则内心漆黑恶毒,冷酷无情。魔尊就喜欢这个样子,被彻底污染的正道弟子,满意地将他抱上床,酣畅淋漓地双修一顿。 事毕,凌云趴在他胸口微微喘息,有意无意软绵绵道:我如今修为低微,杀了他恐怕有些难度呢。 他或许是想吸男人精气,但魔尊也不在意他的想法,手指游走在凌云沾着汗微微发红的脸上,声音缥缈而餍足:何必谦虚?只要你愿意,杀人何须用刀? 说着,颇具暗示意味地动了一下。凌云不语。 几日后,专门寻来的凌云和跟丢了他之后就一直在附近徘徊探查的常山狭路相逢。 两人看上去都很狼狈。 常山疲惫又焦躁,犹如困兽,凌云更遍体鳞伤,腰间还破了个无法治愈的大洞,一头撞进常山暂且存身的破败道观,抬头之后两人都沉默了。 片刻后,凌云泪如雨下,又立刻抹去,下意识想扑过去,表情焦灼又关切,随后却忽然驻足不前,往角落躲去,哀求: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没脸再见你了可是我也无处可去了,他们不会放过我的,我只能躲在这里 说着,就在干草堆上摊下来,捂着伤口忍耐着痛楚不肯表露。 常山一见是他本来想立刻杀掉,然而下一刻就发现了凌云的虚弱和摇摇欲坠,抬起的手又慢慢收回。而凌云则像是走到了穷途末路,甚至都无力有什么多余的反应,身上更是疑点颇多。 因此,衡量几番之后,常山开口了:你不是被魔尊带走了吗?又怎么会落到这地步? 想起凌云临走前看着自己的冷酷眼神,常山又忍不住刺了一句:我还以为你这样冷酷无情的人在魔尊身边会节节高升呢。 凌云睁开眼,痛苦又深情地看着他: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记得,我我伤了你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恍恍惚惚的,什么都记不清楚,等到清醒的时候,就被魔尊关了起来,我费尽千辛万苦这才逃出来,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被抓回去我没想过我还能见到你,你杀了我吧,死在你手里,我也安心了! 他说到最后,已经是慷慨激昂,掷地有声,俨然一个慨然赴死的义士。常山本已经十足恨他,此时此刻却又不忍起来。但他也知道轻重缓急,凌云显然是真的魔化过了,肯定是没有救了,与其做不切实际的坚持,不如由他来动手,让凌云得到平静的安眠。 常山对凌云的说辞已经信了七八分,再加上他知道凌云此时的修为十分低微,筋疲力竭还带着伤,对自己没有什么威胁,于是缓缓靠近了,对凌云露出痛苦的表情:若真是这样,你也受苦了。魔化是无法逆转的,将来你只会变成行尸走肉 他用痛苦的眼神看着自己此生唯一一个有过肌肤之亲的人,迟迟无法下手,还想和凌云多说几句话告别。 凌云露出微弱却愉悦的笑意,对着他伸出染血的双手,声音飘忽:我知道,最后再抱抱我吧,你是我一生中唯一的温暖 常山俯下身,将浑身无力的凌云抱进怀里。凌云摸索着揽住他,在他耳边轻声低语:我不后悔,遇到你是我最大的幸运,我知道,你也是不想这样的你真好。 他闭上了眼睛。 常山的表情更加痛苦,心中翻滚着无数情绪。要亲手杀死唯一动过心的人太难了,而他还要面对杀了凌云的事实,这太痛了! 下一刻,凌云一手从背后插进了他的胸腔,抓住了他的心脏。 化为锋利白骨的五指翻搅紧握,常山浑身一颤,喷出一大口鲜血。凌云露出纯真甜蜜的笑容,用另一只人类的手抚摸他的脸:谢谢你。 他缓缓收手,扯出了常山的心脏,放在唇边笑盈盈亲吻:真的好温暖。 常山修为高深,只是被掏心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正目眦欲裂地看着眉眼染上莫名阴森妖媚的凌云,看着他嘴唇上沾染的自己的心血,又是呕出一大股血液。 他背后洞开的伤口处魔气缭绕,正迅速夺去他的生机,死已是注定的事。凌云歪着头看着他慢慢死去,忽然很得意:你们这些人总是看不起炉鼎,但是炉鼎也可以致命,是吧?我是修为低微,但你这么厉害的人也死在我手上我要杀了你们所有人,全部 他似乎被常山的死亡启迪,喃喃自语着站起身,往破败荒凉的道观门口走去。 -- 第89页 背后,常山死不瞑目,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血浸透了身下的干草。他的表情看起来愤怒至极,但嘴角最后却定格成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很快,仍然不死心想要得到天一门支持的白云城之人发现了常山的尸体,上面还萦绕着魔气。消息传出去,天下大哗,都认为是已经魔化的凌云杀了常山,毕竟死者之前就是在追踪他。 凌云一时间成了许多人心头一片阴云,但却再也找不到他的踪迹。还不等这件事过去,嵇沄终于纠结同道,开始攻打白云城。 虽然他一人就能拿下整座仙城,但正道中人要有符合大义的做法,因此独吞却也不行。参与其中的门派也都愿意出力,声势浩大地对白云城下了战书。嵇沄和其他门派的宗主掌门长老一般,坐镇指挥,并没直接去往前线。 如此浪潮中,也就只有眠月还记得凌云的事了。嵇沄见他来问,算了算时间,觉得也差不多到时候了,于是趁着战况平稳,干脆带着他暂时离开揽剑宗,寻仇去了。 旁人不知道魔尊在哪里,嵇沄却是清楚的,如今也只剩下这二人需要处置,随后一切就都结束了。 凌云的命运与七个男人紧密相连,现在已经失去了六个,他再也翻不出什么风浪,而眠月也脱去枷锁,与最初判若两人,即使嵇沄不插手,眠月也不会输了。 他本就不应该输给任何人。 作者有话说: 下章结束。 第52章 不为炉鼎,完 凌云消失在各派眼线追踪的范围之内,但也过得不轻松。 他本以为魔尊对自己颇有兴趣,又哪里想得到,到了这个地步自己的命运已经被搅了个稀烂,再也没有任何前途,曾经属于他的那些男人自然也不会被这样的他吸引,神魂颠倒以致性格大变。 所以,魔尊过了最初那点新鲜有趣,心意很快转移,对他没了兴趣却还要把他当做最好用的炉鼎留着,凌云的生活立刻艰难起来。 魔修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除了些许暗中情信魔尊的魔修对凌云百般排挤羞辱之外,其他视若无物的态度也并不算友好。凌云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走到了这一步,只觉得一日比一日难捱,想到自己从前平静淡泊的生活,也终于觉得那是一种难以奢求的幸福。 没过多久,他又逃跑了。 魔尊的手段可比白若虚阴损许多,凌云一日不回去,就要受一日刮骨凌迟的痛苦,若不是嵇沄和眠月来得正好,说不定凌云已经又回去,对掌控自己生死的魔尊摇尾乞怜,苟延残喘了。 即便如此,出现在嵇沄和眠月眼前的凌云,也狼狈不堪,几乎让眠月认不出来了。他仓皇逃窜,又修为低微,隐藏炉鼎身份已经很难,更无以为生,在外过得实在艰难。看到忽然出现在自己藏身的破庙里的二人,凌云几乎是立刻就扑上来求饶,想求他们怜悯。 对于旁人,他一直是个善忘的人,更不说近来凌云经常做连绵的美梦,梦里眠月比自己如今凄惨千倍百倍,辗转在无数男人手中,而自己却被这些男人追捧倾慕,百般恳求都换不来一个回头。 梦里他从来不用亲自做什么,更不需要弄脏自己的手,这些男人们势力滔天,可以给他一切 每每醒来,凌云都分不清现实虚幻 ,甚至想要一直沉溺在梦中,因此见到二人也神志恍惚,还当嵇沄是原来梦里那个将门派顶级功法奉上,替自己解决一切麻烦,见自己不喜欢眠月就将上门恳求的眠月再度送回白若虚身边的那个人,因此哭得越发委屈,对一旁的眠月反倒视而不见。 他确实是不记得自己曾经想要杀了眠月了,毕竟在梦里他不用杀人,甚至都不需起这种念头,只要皱眉,就再也看不见眠月,只要说句话,眠月就会沉沦在地狱不得翻身。 嵇沄根本不愿理他,只是转头看向眠月,道:其实你不杀他,我看他反而要痛苦一些。不过他终究对你起过歹念,这场因果还需你来做个了断。 眠月沉思片刻,看着眼前涕泪横流仍然惺惺作态,好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模样,简直像是疯了的凌云,一时间无语。不过他对凌云并没有什么了解,也就没有更多的感触,想了想,叹口气:我都觉得自己是在以大欺小。算了正如你所说,此事终究要有个了结,我也不想他再折腾出什么来,免得到时候还是要被他恶心。 说着,指尖一道白芒飞起,顷刻斩去毫无反抗之力的凌云的头颅。 二人不看一眼 ,转而离去。 夜间留宿在人间城池,眠月临窗对月打坐,还未入定忽然感觉到嵇沄出现在自己身边,睁开眼就听见他说:你在这里等我,有件事我须得今夜了结。 修道之人时常会有微妙直觉,眠月知道他不是无的放矢,也就点了点头,答应等着,照旧焚香静修。 夜半嵇沄终于回来,眠月睁开眼看他,忽然嗅到一阵血腥味,立刻站起身查看。却见嵇沄只是衣袖上沾了些血,自己则是毫发无伤。眠月这才松了一口气,也不嫌弃血腥刺鼻,坐在他身边细问:师尊究竟做什么去了? 嵇沄利剑归鞘,已经毫无杀意,平静而散淡,说起来态度也十分随意:近日因魔尊在月溪宫现身,我又一意孤行攻打白云城,诸多同道颇有微词,今夜既然来了这里,我想,也正是时候解决了魔尊。只他一人就将魔道壮大好几分,确实也不可再留了。没有了这个理由,他们又能如何攻讦我? -- 第90页 眠月一时无语,但因深知嵇沄的修为比外界所知要高上几分,倒也觉得这种深夜的斩首行动不算特别令人吃惊。 谁知道几日后消息传开,眠月这才知道当夜嵇沄岂止是斩杀魔尊,竟然将碰到的所有魔修全都杀了个干净,剩下的侥幸逃脱,但也不敢再聚集,纷纷散了。可怜魔尊投入了一生的事业,就这样轻易烟消云散。 不仅魔道,这一回连正道同仁都对嵇沄的所作所为颇觉后怕。 攻伐白云城之事,更加不用嵇沄坐镇了。 于是,等白云城之事尘埃落定,碧阙城在仙城联盟中一家独大,嵇沄便携眠月退隐了,再也不见人。 他本是世外之人,来这里除了做任务就是谈恋爱,对这个世界该如何发展并不关心。更何况,解决了主角,维系主角关系所用的大量能量都可以转而发展进化整个世界,他还是抱着乐观心态的。 眠月一早就知道嵇沄并不是原来的宗主,不过他想不通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又不想问,于是就这样和他相守,倒也没有一味想着修炼登仙飞升。 不知过了多久,某日清早,嵇沄如常起床,却发现身边的眠月容貌还在最鼎盛之时,却已经没了呼吸,系统检测灵魂还留在这个世界。 爱人已经被他绑定,因此在嵇沄没有脱离的时候也是无法到达新的世界的。嵇沄明白这一点,凝视眠月平静的面容片刻,俯下身在他额头落下轻吻,随后点击了脱离按钮。 再睁开眼,嵇沄发现自己身处一辆正在行驶的车上,驾驶座和后座之间升起挡板,他腿边放着一根镶嵌宝石的兽头手杖,腰间有熟悉的触感,不由抬手看了看掌心,果不其然发现了枪茧。 仔细看这辆车,不仅造价不菲,且防弹功能优异,而车内装饰,自己身上的衣饰无不奢靡豪华,虽然低调,但并不节约,这身份是什么样的人,嵇沄心中也有数了。 他不知道车程还有多久,更不知道这是要去哪里,于是解锁了手机查看备忘录,却发现里面也空无一物,只好抓紧时间先阅读个剧情梗概,也好拿捏等会的态度。 这是个很平常的故事,除了男主和女主的家族都有些不干净,而且两家甚至还有世仇。 男主和女主都出身于黑道世家,只是女主父母早已洗手上岸,且均早亡,因此女主对家族传统并不知情。男主家则越做越大,黑白通吃,男主成年后进入家族干净的那部分企业做了个霸道总裁,因此遇到了倔强清新的白裙秘书女主。 嵇沄经历多个世界,看到这里就忍不住皱眉。 果然,接下来就是男主追,女主逃,男主强势霸道,女主半推半就,男主强吻壁咚,女主不知所措。最终,因为男主霸道且油腻,他们恋爱了。 恋爱后的女主,开始想起早亡的父母,于是回到老家整理遗物和老宅,居然遇到逃亡的父母老友,惊恐发现对方是被男友家族的手下追杀。掩护这位老友之后,女主想了想就若无其事回到男主身边,试图搜集证据。 如果有证据那就为父母伸冤,如果没有证据,那就还男朋友清白。 经过在嵇沄看来无聊至极的勾心斗角彼此伪装之后,女主终于拿到了男主手下杀害父母的铁证,但此时她已经和男主结婚,而男主改革家族产业,广做慈善,显然已经洗心革面,在虚以委蛇中女主更是身心沦陷,做不出把他送进监狱的事。 于是,她偷了男主的商业机密无偿发到网上,又彻底消失了。 嵇沄无奈且头痛地在这熟悉的风味里翻到下一页,发现果然,她离家出走之后发现自己怀孕了,于是在父母遗留下的地图里找到一个偏远苗寨隐居,把孩子生了下来。 男主失去老婆还失去一大笔钱,公司险些就没有活下来,但总是旧情难忘,时间长了甚至恨也变成一种爱,终于找到女主踪迹,他亲自把女主迷晕了绑架回来,就开始了大团圆之前的互虐。 终于,谜底解开,原来杀害女主父母的并不是男主,而是和男主争产失败早就退出舞台的大堂哥。工具人白送男主家族产业,到了快结局又奉送人头,让男主帮助女主报仇雪恨,从此阖家欢乐,幸福生活在一起。 嵇沄看了看车,手杖,自己身上的手工西装,松了一口气:好不容易回到现代,他不想过受苦的日子,贴心工具人大堂哥什么的,他一点都不感兴趣。 何况他是有老婆要养的人了! 下车后,嵇沄就被早已等候在侧的某个狗腿引进酒店。门前有红毯,记者,闪光灯,嵇沄看一看四周就明白了这是什么场合,镇定自若地继续往前走。 忽然,背后一声惊呼,一个热乎乎的身子撞了上来,嵇沄下意识开启扫描程序。系统叮的一声提示已经扫描到目标的同时,嵇沄回身看见一个,花里胡哨,娘里娘气,妖艳多姿的,男青年。 他的表情悄悄地僵硬了。 作者有话说: 99:其实我也很懵。 这个故事决定叫给大佬献花,虽然觉得细想很猥琐,但我就喜欢这个猥琐的风味。 第53章 给大佬献花,1 系统的光标就在这花枝招展却艳俗不堪的男青年身上打转,嵇沄一时间适应不能,但男青年并没有注意到他,只是一声惨叫就要向前扑倒,手忙脚乱之际拼命抓住了嵇沄的西装领口,肢体极度不协调地挣扎着,根本没有时间抬头看他一眼。 -- 第91页 嵇沄想了想,伸手扶住眼前青年的腰身。 其实仔细看看,花枝招展之下,这青年容貌倒也不俗,只是带着几分娇弱的味道,难免显得娘里娘气,要是洗干净了换一身不这么复杂的衣服,也是个漂亮如春花的人。 红毯上发生了这种事故,不管是记者还是围观者全都沸腾了,嵇沄身边的狗腿脸色复杂,欲言又止,心里不由为这扑进大哥怀里的男青年默哀。 嵇沄的原身显然不是什么好人,更厌恶投怀送抱的人,因为见过太多勾引自己的手段,因此对不必要的肢体接触十分敏感,这男青年不仅恰好跟在嵇沄背后,一头撞了上来,甚至还扑进了怀里,抓住了领口 狗腿闭上眼睛,觉得自己猜得到结局,却不忍心看下去了。 然而下一刻,嵇沄不仅双手十分暧昧地扶住了青年的腰,看上去简直像是把他搂在了怀里,甚至开了尊口,声音十分平静温柔:你没事吧?站好了,可不要再摔跤了。 青年这才发现周围气氛的变化,在一片雪亮的闪光灯里抬头看到一张崖岸高峻,虽则俊美却十足冷漠,似乎十分不好相处的脸。他立刻慌了神,匆忙松开攥着人家领口的手,乱七八糟道歉,眼里的泪要落不落,看上去简直十分可怜: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个我 他心里有事,又是头一次上这种红毯,面对这么多镜头,根本没找到说好了在这里会和,会带自己一起进去的人,因此心生慌乱,只知道低着头往前跑,趁早进去也就安全了,哪知道会撞上这么一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人? 被心上人和好朋友放了鸽子,又得罪了厉害的人,他真是害怕极了,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还被眼前这看起来冷酷无情,不容人亲近的男人搂着腰。 嵇沄见他就要哭了,不由心疼,正要说什么,却见青年身后又过来一行人。两个容貌相当,长身玉立,气质出众,举手投足都颇为赏心悦目的年轻人身边跟着一系列工作人员,笑盈盈边挥手边走了过来。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和气氛的变化,嵇沄怀中打扮艳俗的青年也悄悄回过头,看见这二人联袂而来,如此登对,立刻失魂落魄,低头看一看自己,被身边的嵇沄衬托得简直像是只羽毛乱七八糟的野鸡。 刺绣衬衫外搭银丝闪闪的宝蓝掐腰紧身小西装,纽扣眼里插着一枚花型繁复的白色月季,手上戴着三四个颇具设计感但过于张扬的戒指,头发更是被发蜡弄得凝固死板,脸上还画着亮片妆,眼影蓝汪汪,嘴唇红艳艳不是艳俗恶心是什么? 想起近日的波折,他更加自惭形秽,悄悄往嵇沄身后躲去,竟然下意识将他当做了自己的保护神。 嵇沄似有所觉,顺手把他往背后又塞了塞藏好,这才专注地看向后面这二人。 狗腿子汪洋始终没有等到预想中的剧情,眼睛早就睁开,瞠目结舌地看着嵇沄做出这番举动,虽然不明白他到底什么意思,但本能终究没忘,见嵇沄看向后面走来的两个人,连忙凑上去悄声解说:这就是周家和顾家那两个双璧了,最近风声很大的样子,据说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 至于您背后这个嘛,据说是两人的大学同学,在周家公司入职,最近丢人好几次,倒也不算籍籍无名。 周家和顾家都是本地富豪,但比起黑白通吃势力滔天的嵇家,掌握大部分产业的嵇沄,对这两人是完全不用加以颜色的。嵇沄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他是看过剧本的男人,并不在意过来的这两个小辈,而是在心中问系统:能否查看其他剧情线? 同一个世界里,倒也不一定只有一对主角。像是上一个世界那种八个主角的世界也有,同时并行好几个故事线的也有,有些类似的世界本就会不自觉合并,有的剧情线本身就具有维持多条关系的能力。眼前人物要素俱备,很显然会展开支线任务。 果然,系统叮咚一声:支线任务触发,是否接取,并查看新的剧情线? 嵇沄点了确定,那一对璧人已经到了眼前。两人看到嵇沄站在这里不动,不由对视一眼,有些紧张,毕恭毕敬地打招呼:嵇总。 笑容僵硬,但还算礼貌。嵇沄则是头也不点,转身从身后拉出一个花枝招展的男青年。面前这对璧人神色都有所变化,一个眼底深处藏着嫌弃,不发一语,扭头看向同伴洗眼睛,另一个则是略微愣神,随后看似温柔地开口:团团?你怎么会在这里?刚才我们在门口没有看到你,还以为你迟到了今天的活动很重要,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说着,伸手要拉青年过去。 被称为团团的白嫩青年已经羞耻至极,看到心上人一言不发,而好朋友更是十分尴尬,他也尴尬到浑身发麻,话都说不清楚了。 这二人其实对他还算客气,他们身后的人扫视的目光和小声的评论更令他痛苦。 为什么?出风头呗。 看他这一身打扮,不伦不类,也太刺眼了吧! 还以为他的心思谁看不出来,爱慕虚荣,一心攀高枝儿,也不看自己哪里比得过顾总,又哪里配得上周总?还是同学和好朋友呢,这样子和那些捞金女有什么区别啦? -- 第92页 话越说越难听,红毯中央的一对璧人神色也僵硬起来。顾焕章勉强维持着挂在脸上几乎凝固的微笑,再度伸手来拉一动不动的江团月,而周盖云则再也忍耐不住,一把按住了男朋友的手:焕章,别理他了。你对他再好,他始终不领情的。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鬼模样,又不听话,又蠢 顾焕章叹气:团团是我的朋友,你不要这样子说。他他其实蛮好的。 江团月泪眼迷蒙,本该很招人怜爱,但他今天的打扮繁乱而刺目,这幅表情看起来也就难以赏心悦目了。嵇沄默然看着这场人人属性明确的闹剧,因为没表露出任何情绪,所以顾周二人只当他毫无兴趣,也不怎么避着他。 反正丢人的其实只有江团月一人。 一颗真心被斥为爱慕虚荣,江团月本就十分受不了,又见心上人当面对自己下了这样的评语,而好朋友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顿时更加失望难过。 他是顾焕章将近十年的朋友,一直以来埋头学习不知风月,也从来不会打扮,一直到大学最后半年,才猛然注意到了好友的暧昧对象周盖云,虽然情根深种,但他生性怯懦,又看重友情,因此本来没有任何行动,甚至刻意回避。 但顾焕章发现了他的心意,对他说这不要紧的,他们永远是朋友,因此强逼着他参与各种周盖云也在的社交场合,还要给他介绍新朋友认识。江团月知道自己家境平凡,本来就跻身不进两人的圈子,又因为无望的暗恋格外自卑,重视外貌,这才开始学着打扮。 可惜他时尚品味堪忧,又没有任何人带着入门,自己尝试的搭配就总是辣眼睛。 因此周盖云对他的印象越来越差,察觉到这个恶心的娘炮居然喜欢自己,就更加为一心一意帮助江团月的男朋友不值,因此对江团月更是不假辞色。以周盖云及顾焕章为中心的整个交际圈也越来越喜欢看江团月的笑话,甚至安排人去勾引玩弄江团月,让他打扮得越来越怪异出格。 江团月本就笨拙,又很紧张,总是出丑,在他们看来也是哗众取宠,抢别人注意力,出风头,不辨美丑。 每次他大受打击想要彻底退出交际圈,或者暂时不见周顾二人,顾焕章就亲自来找他,温言软语劝慰,白莲花作风十足地用友情绑架他,直到江团月自觉理亏不得不屈服。实际上,莲言莲语之下,顾焕章对江团月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恩赐心理。 他替江团月那糟糕的搭配和品味买单,美其名曰是支持江团月的蜕变,他为江团月安排工作,嘴上说是不放心朋友在外面谋生活,实际上在长期的对比之下,他确实觉得自己很善良,也确实觉得江团月离了自己无法生活,也只配这样生活。 他看上去宽容地对待江团月的错误和失败,实际上却丝毫没有提供任何帮助,虽然没有明着看他笑话,但也没有阻止别人伤害他。 江团月在他的生活中是一个可悲的臭虫,老鼠,生活在光鲜亮丽的世界的阴沟里,是人人嘲笑的恶心存在,而他,干净善良温柔,连这样的朋友都不放弃,人人都觉得江团月什么都不配。 即使想不通事情怎么到了这一步,但江团月也是会痛苦,会忍无可忍的。他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两张脸,深知周盖云话没说完,他还想说自己贪慕虚荣,爱钱,所以才假装出一往情深,也知道顾焕章眼里的温柔对自己没有任何帮助,只会让自己遍体鳞伤,更加痛苦。 而他们身后那些同事朋友,更不过是加剧自己痛苦的人,无法求助。 他的目光落到了嵇沄身上,一股冲动之下,江团月主动凑到了嵇沄身前,十分笨拙地脚下一软,倒进了嵇沄怀里:对不起,我站不稳了,你能不能帮帮我? 爱慕虚荣就爱慕虚荣吧,但,他要换个对象勾引! 嵇沄心中觉得有趣,表面却皱起眉头。 周盖云心中冷笑:谁不知道嵇沄为人冷漠,根本没有感情,也绝对不喜欢美色,在他面前表演这个难道是想让他嫉妒,心痛,进而后悔?江团月也太傻了吧?他这么蠢怎么活到现在的? 嵇沄的狗腿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神转折,总觉得自己或许要见到开天辟地都没发生过的一件事。 果然,下一刻,嵇沄再度搂住投怀送抱的艳俗青年:你累了,要不要去我的休息室休息一会儿? 沉默是今晚的红毯之上。 江团月也没料到对方居然会答应,上下摸索一阵,颤巍巍地把插在自己西装第一颗纽扣眼里的白色月季薅了下来,如献媚的小仓鼠一般,递到了嵇沄面前。 嵇沄接过月季,搂着呆愣愣的青年,迅速拐进了酒店里面,将背后那对璧人扔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说: 拐跑老婆需要快准狠。大家圣诞快乐哇! 第54章 给大佬献花,2 江团月迷迷糊糊被带走,甚至还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下神态各异的朋友们。 顾焕章表情略有些僵硬,正要说些什么,周盖云却拉了他一把,微笑着示意这里还有镜头在拍,记者们因为刚才嵇沄的事很兴奋,他们不好说些什么。顾焕章会意,两人一同进到酒店里面,他才说:团团也真是的,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嵇沄把他带走了,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 第93页 周盖云对嵇沄的风格也是略有耳闻,但想到江团月那无知浅薄的样子,很可能会惹怒嵇沄,就觉得心头很痛快,于是就劝顾焕章:你管他做什么?他都黏在人家身上了,还要你担心?其实他看男人的眼光其实倒也不算差,嵇沄可是他高攀不上的对象。就算有什么,也是他求仁得仁。 见顾焕章仍然不放心的样子,皱着眉四下环顾,周盖云又叹了一口气,亲昵地抱怨:你就是太善良了,那个江团月哪里有把你当做朋友过?再说,你也不能管他一辈子对不对?今天还有很重要的事,你不能分神。 他们今天来这个慈善酒会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结识一位大佬,和对方拉上关系之后会对他们的生意有很大帮助。这年头钱不好挣,找到机会和大佬拉关系更难,有如此重要之事,顾焕章也确实无法担忧江团月太久。 很快,他深吸一口气,和男朋友一同含笑步入场中,开始寒暄社交起来。 会 独立的个人休息室里,江团月缩着肩膀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看着眼前独具品味的房间陈设,什么也不敢动。他穿的衣服太贴身,剪裁又还算不错,因此姿态萎靡不振,立刻就显得难看。 嵇沄打完了一个电话,上下打量他片刻,在他对面坐下来,长腿一伸,姿态闲散,居高临下:叫什么名字?刚才为什么对我投怀送抱? 江团月本能地怕他,刚才又收到某个素来不和的同事发来的消息,知道了他的身份,被他锋利的眼神上下打量,不由紧张起来。但想起离开时顾焕章周盖云身后那群看不起自己的人呆滞惊恐的表情,他也觉得解气,又想起方才周盖云那鄙夷的眼神,他什么不明白? 既然你已经当我是不知廉耻爱慕虚荣的人,那我又何妨真正爱慕虚荣呢?嵇先生至少比你好得多! 下定了决心的江团月声音有些颤抖,态度却很坚定:我、我叫江团月,顾氏总部的员工之一,今天不小心撞到您,其实不是故意的,只是我太紧张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您 第一次做坏人的软脾气青年磕磕巴巴,撒谎都不会,但胆子却足够大,很努力地红着脸握着拳大声道:其实我一直都暗恋您! 他也晓得自己上不了台面,周盖云都不正眼看他,整个顾焕章的朋友圈更是对他百般鄙薄。被他这种人暗恋其实是一件不算高兴的事情吧?但嵇沄这种人应该没少见过异想天开的人,刚才甚至愿意带自己离开,想来应该也不会生气? 就算生气那,那他就只好算了。今天的事让他觉得后怕,又心累,即使嵇沄嫌弃他,生他的气,对他虚假的暗恋嗤之以鼻,他倒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在周盖云身上,他已经足够难过了。 其实今天来的路上,某一个瞬间江团月也质疑自己,这么努力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人家两个一对璧人,他留在原地总是看着,又算什么?他本来就不想插足,到现在甚至迷茫到底喜欢周盖云什么。 但来都来了,他也没料到会发生这么多事,又认识嵇沄。 谁料,嵇沄听见他表白,居然慢慢挑眉,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眼神一闪一闪,居然有些愉悦的样子,一手支着头看着他,像是开玩笑,又像是很认真:我的要求可是很高的。 江团月难免觉得难堪,但又知道嵇沄并没有嫌弃自己的意思,甚至态度还有些亲昵,连忙摆手解释:我也没有那种想法的,嵇先生,我、我知道我配不上你,请你不要放在心上,那个,我不然就先 话还没说完,休息室的房门被敲响了,嵇沄懒懒说了句进来,一个身穿职业套装的三十多岁干练女性走进来,将手中好几个大牌购物袋放在桌上,对嵇沄汇报:嵇总,您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嵇沄点了点头:你可以出去了。 江团月本来就不是什么莽撞人,甚至还有些缩,被打断之后一时间也想不起继续解释,嵇沄对着桌子上的东西扬了扬下巴:不知道你平时用什么,就先让她随便买,你先用用看。我说了我的要求可是很高的,你先卸了妆让我看看。 原来是这个意思?虽然觉得似乎哪里不对,但江团月是逆来顺受的迟钝性格,也没勇气拒绝,站起身来打开其中一个包装,见是某个大牌卸妆液和卸妆棉,呐呐地转了一圈,没找到去卫生间的方向,还是嵇沄指了路,这才晕晕乎乎进去,洗脸卸妆。 他其实才刚开始学化妆,虽然关注了几个厉害的美妆大佬,但路线基本错误,手艺也一言难尽,可以说是连理论高度都没有的程度,刚才又惊慌失措,蹭得看起来更加脏乱,见到镜子里的自己就忍不住捂脸,羞耻而不能直视。 洗了脸后,江团月忐忑地出来。他脸上还带着点水润润的感觉,但却清爽天然许多,慢吞吞地拉开卫生间的门走出来,试探着看向嵇沄。 嵇沄上下扫视他一番,态度不知道为什么十分亲和,甚至还有点暧昧:嗯,这还不错。你长得这么漂亮,何须乱折腾? 这个世界允许同性婚姻,而且是古已有之,因此男性爱漂亮化妆并不少见,但审美也因此显得很重要。江团月底子不错,只是身边没有一个真诚的人,都盼着他出丑,哪可能认真教他? -- 第94页 自己摸索,他的品味又不够,越是光怪陆离,越是刺目。 江团月还是第一次被夸,立刻红了脸低下头:谢谢您,我,我没有那么好的啦。 他大概是南方人,口音带出点软糯,娇气得恰到好处,嵇沄简直想掐他一把,又不能吓到他,于是又对桌上那一系列东西示意:还有护肤品和新衣服,你都试试。 第一次见面就如此慷慨,江团月吓了一跳。他知道这些都不便宜,不是很敢动手。但方才看到的资料还在脑子里,同事更是添油加醋地说嵇沄耐心很差,最喜欢打掉别人满嘴的牙,于是他也不敢不乖,拖拖拉拉地打开包装袋,胡乱地涂上面霜,就打开装衣服的袋子。 随后他松了一口气。还好,里面的衣服看起来只是基础款,很简单的白衬衫,偏休闲年轻化的一套西装。 嵇沄虽然想让他当面穿给自己看,但也并不勉强,给他指了套间的方向。那里有张床,可以小憩,自然也可以换衣服,他坐在沙发上是看不到的。 江团月换了衣服,终于发觉自己发型有多难看,来不及照镜子就又脱了衣服,光着上身窜回卫生间洗头。年轻就是好,冷水洗了十五分钟也不怕感冒,出来的时候居然活跃了几分,头上盖着毛巾对嵇沄笑:您真好。 他心里还在吐槽,谁说嵇先生很可怕的,他明明很善良。 善良的嵇沄意味深长看着他,见滴滴水珠从发梢落下来,从脖颈锁骨往下流淌,干脆起身接过毛巾帮他擦干头发,一面揉着江团月后脑自己不怎么能擦得到的地方,一面平静地提要求了:仔细看,你确实很合我心意,正好,我确实需要安定下来了,你又说了你早就暗恋我,那么,你愿不愿意和我交往? 江团月吓了一跳,呆在当地。 他说是要爱慕虚荣给周盖云看,其实完全是一种气话,真要这样做他还不知道该怎么施行。在他心里,周盖云都对自己不屑一顾,又何况嵇沄这种身份?他肯定看不上自己的呀。 但事到如今,怎么对方就开始求交往了?难得的是,江团月居然觉得自己在对方面前居然也不算低微? 他磕磕巴巴:可、可是 嵇沄靠近了他的后背,拿走已经完成使命的毛巾,看着他漆黑的发,雪白的后颈,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手掌滚烫,力道慑人,语气平淡:怎么?不愿意?说是暗恋我很久,但是觉得真正的我太老了,配不上你? 江团月当然不承认:才没有,我是怕您会对我失望的。 他也算是想通了,对于嵇沄这种人,说是和自己交往,但身份如此不对等,其实更接近于包养对吧?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有这样的遭遇。心里怪怪的,但也不觉得耻辱难受。他也没有男朋友,更不敢告诉对方其实刚才告白那句话是假的,试试嵇沄的脾气。 而嵇沄就站在他背后,那么近,还那么高大,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和香水味把自己包围,江团月咬住舌尖,觉得心脏很不听话地用力跳动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呜,早知道就不撒谎了,嵇先生难道还会和自己计较吗? 嵇沄才不管他内心在想什么,霸道地一锤定音:不要替我做决定,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交往对象了。想不想作为我的男伴出去参加这个酒会?想的话就去换衣服。 江团月有些脚软,也不敢继续和他待在密闭空间,连忙点了点头逃开,换上那套符合年龄和气质的衣服,头发已经彻底干掉,柔顺地搭在眼睛上,又被嵇沄撩开,满意地捏了捏他的下巴:嗯,这样就足够了,你并不需要那么多修饰。 江团月脸红红晕乎乎地挽着高枝先生的手臂,被带进了慈善酒会的大厅。一时间,他好像站在世界的中央,面对着无数和善的笑脸,惊讶的目光,和善解人意的温柔。他下意识地依靠向身边的男人,甚至忘了寻找周顾二人的面容。 角落里,顾焕章独自站着,脸色骤然阴沉下来,心中有说不出的失望,甚至还有些恶毒的嫉妒。 作者有话说: 靠好可爱。 第55章 给大佬献花,3 江团月其实还没有攀上高枝的实感,更不知道一般情况下这时候应该做些什么,但却下意识地靠近了高大足有一米九的嵇沄,在别人眼里看来就是小鸟依人的情态。 嵇沄一进入会场就是众星捧月之姿,他介绍为男伴和现阶段交往对象的人,旁人自然也不敢怠慢。见江团月清爽又清甜,倒也很理解嵇沄为什么会动了凡心虽然还是觉得这很意外,天崩地裂吧。 但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很给面子地舌灿莲花将江团月赞美一番,情真意切,又恰到好处。 江团月知道今天的慈善酒会对顾焕章和周盖云二人都很重要,也大概知道有多高的规格,他在这二人的交际圈受尽打压,何曾想过圈内前辈大佬居然反而对自己和颜悦色?虽然知道这是看在嵇沄的面上,让他难免心虚,但也不由心生委屈,低下头紧紧贴在嵇沄身边。 嵇沄带他出场,自然不是无的放矢,虽然还没来得及查看这边的剧情线,但扫一眼看见一面之缘的周顾二人惊疑不定地看着这里,又情不自禁地面露紧张看向另一个人,不由微微一笑,捏了捏江团月软绵绵的手:跟我过去见一个老朋友,好不好? -- 第95页 在场众人也有认识他十几年的,何曾见过他对人这么和颜悦色?更不要讲连引见朋友都得征得对方同意。他们一面啧啧感叹着老房子着火就是了不起,一面也不由对江团月刮目相看,觉得他定有不凡之处,于是目光立刻就尊重礼貌许多,甚至还笑嘻嘻对江团月道:嵇总好温柔,你可是有福气的。 江团月被打断了心中的感伤,耳根发红,只觉得确实从来没人对自己这么好过,低着头:我都听您的。 他就是太乖了,一团赤诚天真,被那两人当傻子玩弄取乐,还是一片好心,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嵇沄自然不会怪他,因此更加给周顾二人记上一笔,见那两人已经扔下这边的事,终于和那位大佬搭上线,这才带着江团月缓缓走过去。 嵇沄每次进入任务世界,也会得到原身脑海中的大多数信息,只是相当于开卷考试,面对一个人能不能翻到资料决定了会教出什么样的试卷。不过他早就学会了如何迅速调取资料,没被看出任何异常,走到角落开口时,已经丝毫看不出异状,熟稔开口,打断了周顾二人满面憧憬的攀谈:老狄,你来了?何时下的飞机? 狄飞转过身,对他身边的江团月露出惊讶的表情,但也没说什么,而是先上前和嵇沄重重握手:今天才到,本来应该先给你打个电话,助理催得紧,没办法只好先过来了。我知道你也会来,果然。 说着,转向江团月,郑重道:这位是? 嵇沄微笑,毫不掩饰地介绍:我也该安定下来了,就是他吧。 狄飞年约四十,是个很稳重的男人,看着甚至有几分儒雅的气度,但实际上是华尔街有名的恶狼,作风导致不知道吸引了多少恨他入骨的仇家,和嵇家也颇有来往,因为手段脾性相投,所以被嵇沄原身派人保护过几次,又联合做空好几家公司,因此关系很好,也知道他不少私事。 因此,闻言他也只是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这也好,挺好的。自从唉,你身边也确实需要人照顾。 嵇沄和他差不多是一辈的人,也就小一两岁,江团月看过狄飞的资料,也知道嵇沄的年纪,见他们如此亲厚熟悉,而狄飞的话似乎听着很微妙,眼神不由飘忽起来。 算了,嵇先生有自己的原因,但也给足了自己面子和待遇,何况他也不是真心喜欢人家,何必探查人家的心事? 嵇沄和狄飞二人交谈起来,旁人简直针插不进,但见二位大佬谈兴正浓,也都慢慢围拢,时不时凑趣说两句话,或者笑几声捧场。周盖云和顾焕章都是人精,哪里不知道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做?但他们俩就是忍不住一眼又一眼地看向嵇沄身边的江团月,脸色格外恹恹。 他洗干净了打扮好,居然如此清爽脱俗,又带着江南人特有的绵软微甜,一张脸干干净净白白嫩嫩,皮肤毫无瑕疵,双眼明亮又圆又长,嘴唇更是粉润嫩红,纤长手指挽在嵇沄手臂上,浑身上下虽然没有了任何首饰,但却显得简约宁静,温柔平和,光彩照人。他看向嵇沄的眼神里有崇拜和痴迷,看得周盖云心中莫名难受起来。 江团月痴痴凝望傻傻专情在他身上的时候,他连看这个人一眼都觉得辣眼睛又恶心,现在江团月如他所料扒上更富贵更有权有势的嵇沄,就再也不看他一眼,甚至脱胎换骨,他又觉得心里发酸,意难平得很。 想想看,江团月这一身一眼可以看出虽然简单却不便宜,嵇沄短短半小时把他捯饬得如此出众脱俗可见江团月还是可以造就的。周盖云再不愿意承认,也早就知道,江团月只是审美稀烂,又俗气又懦弱,其实长相是很动人的,只是被行为掩盖丑化了。 他不由看向身边脸色莫测的男朋友。 顾焕章一直对江团月好得无可挑剔。将他坚持带入自己的朋友圈提升人脉质量,介绍他进入公司提供工资不菲的工作,甚至江团月在时尚方面折腾得惨不忍睹,他也一一买单。每次江团月自惭形秽封闭起来,他也耐心安慰,说自己不能没有他。即使知道好朋友喜欢着自己的男朋友,他看上去也是大度温柔的,并没有歇斯底里让江团月放弃,甚至劝说周盖云不要对他太凶,可惜每次都适得其反。 大家都在聊斋里,谁也别说谁只是单纯的人。周盖云知道顾焕章工作上很有手腕,不是简单人物,也是很聪明的,更知道近来因为江团月屡屡让自己失望,他表面一如既往,心里终于开始冷眼旁观,任凭他撞南墙了。 原本,周盖云是很欣慰的,但现在却忽然觉得心头感受很复杂。 顾焕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而是眼神诡异地看着虽然就在对面,但一次都没有直视自己的江团月。 一直握在手心里的人,居然一瞬间就跳出了控制,这让他觉得很不安全,似乎生活全部脱轨了。他从前倒也不是说假话,他的生命里,江团月确实举足轻重。酝酿了片刻,顾焕章露出一如既往的微笑,看着江团月:团团,你在这里会不会觉得无聊?要不要我带你出去走走? 江团月大学专业是中文系,进公司后做的是营销方面,底薪可观,但想要更上一层楼还是要看提成,这份工作他做得很痛苦。因此对生意上的事,江团月是越来越不感兴趣,甚至连人际交往都障碍越来越大,他在这里怎么会觉得舒服?狄飞和嵇沄你来我往,都不知道讲到哪里了,金融投资他听不懂的。 -- 第96页 更何况还有身边的人熟练接话,这种对比下,不会觉得很痛苦吗? 顾焕章觉得自己很明白江团月的想法。 然而,江团月还没开口,嵇沄就停了下来,低下头询问:想不想去? 狄飞很给嵇沄的面子,自然也给他的人面子,笑盈盈道:我的错,小弟妹正当青春,怎么会喜欢这种无聊的话题?嵇总你也太不解风情。今天毕竟是慈善酒会,可不该说太多生意上的事,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谈嘛。好了,我不打扰你们,我也累了,等下就回酒店,等你给我接风洗尘。 这才是真人精啊,嵇沄很是满意,江团月反倒呆住,眼睁睁看着狄飞转身真的走了,写了一张支票捐款,然后扬长而去,不由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我是不是打扰了你们? 嵇沄摇头:别担心,我们是老朋友了,有的是机会叙旧,他刚下飞机,当然需要休息,能用照顾你的名义离场,他开心得很。 狄飞是大鲨鱼,在这片小水塘才不会照顾任何人的想法,除非是同为鲨鱼的嵇沄。偏偏两人是朋友,所以他想怎么样当然就怎么样。 江团月放下心,对顾焕章笑笑:我没事了,嵇先生不让我离开他身边呢。 其实他是实话实说,但顾焕章好悬一口气没上来噎在当场,嵇沄也差点笑出声,很努力地忍住,仍然面无表情。 看起来是小猫咪,实则是天然黑白莲花啊。 顾焕章很努力地维持着微笑:嵇先生对你真好,这样我作为你的朋友也就放心了。我以前还担心不过你今天才和嵇先生第一次见面呢,这么自来熟是不是不太好?等会还是和我们一起走吧? 江团月懵懂地眨了眨眼,扭头看向同样听见了的嵇沄。 这时候因为狄飞离场,话题中断,嵇沄沉溺儿女情长,所以人圈也渐渐散了,这话没引起多大涟漪,即使有人听见,也装作没听见。 嵇沄用另一只手盖住了江团月放在自己臂弯的手,沉下脸吓唬他:你都答应和我交往了,还想去哪里?工作也辞掉,我养得起一百个你。 他说法很幽默,但脸色很严肃,江团月想说自己还是要有个工作的,却不太敢,缩了缩脖子,含含糊糊:哦。我知道了。 也不傻嘛,没说到底辞不辞职。 顾焕章表情彻底僵硬,深觉自己再说下去也是自取其辱,看了一眼周盖云,对江团月说: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嵇总,再见。 周全地告了别。 走到走廊,顾焕章才停下来松了一口气,扶了扶额头。嵇沄让江团月辞职,还要直接把他带走,难道从现在开始,江团月就彻底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为什么会这样子? 他正出神,身边忽然响起周盖云强忍恼怒的声音:焕章,你在想什么?!你为什么要一句话让狄先生离场?我们两家现在就寄希望于他,你难道不清楚吗? 顾焕章回头看着气急败坏的男朋友,满脸苦涩,胡乱解释:我为团团担心,实在是不小心走神了。 他向来温柔却有主意,很少如此弱势,但说出这话的同时,他心不在焉忽然想起嵇沄抱走江团月,有力且高大的背影。 作者有话说: 货比货得扔啊,你俩也都不是啥好货,怪不得都这么动荡的。 第56章 给大佬献花,4 周盖云和顾焕章一时间都有些意兴阑珊,心思根本不在对方身上,倒也没有吵起架来。但不愧是多年竹马修成的正果,思路倒也很一致,全都在想江团月和今天的事。 顾焕章一句话导致狄飞抓住借口提前退场,周盖云心里其实是不爽的。 两家公司联系紧密,一荣俱荣其实倒不一定,但一损俱损却是肯定的。偏偏近些年经济不景气,他们做得还是最艰难的实体业,虽然体量不小,但喘息是越来越难,家大业大又不好精简或者改革,因此将希望放在了狄飞身上有传言说狄飞之所以到了本市,是盯上了某家企业。 被这头大白鲨拆成零件卖了的公司实在太多了,消息一出人人害怕。周顾两家倒不觉得自己值得人家看上,但就和其他自觉安全的小鱼虾一样,都很努力地想拉个关系,看看能不能跟着吃点残渣剩饭,哪怕来个一二百万也是好的。如果能够和狄飞结一份善缘那就更好了。 谁知道原本在二人心里根本不能影响什么的江团月居然带来了最大的变数。 不过 周盖云忽然直起身:江团月是你的朋友,他到了嵇总身边,看起来对方也很感兴趣,这未必不是个切入点。 怏怏的顾焕章眨了眨眼:嗯? 周盖云拍了拍他的膝盖,不掩兴奋:你想,咱们和狄飞拉关系哪有那么容易?他知道你我是谁?但是他看样子很重视和嵇沄的这份交情,对江团月也很客气。以前咱们不敢沾嵇沄这种人,再说也进不去人家的圈子,现在有了江团月,他一向不是和你很好的么?只要抓住和他的联系,何愁没有机会? 顾焕章张了张嘴,觉得周盖云因为江团月眉飞色舞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显得很可笑。但这事仔细一想,其实可行。江团月是个没有什么主见的人,更很难拒绝别人,尤其是自己。多年朋友了,顾焕章太清楚该怎么说服他。 -- 第97页 虽然今天的变数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但作为一个一向善解人意,聪明温和的人,他也认同周盖云的想法,点了点头:你说得也有道理,不过这件事还是要慢慢来。万一得罪嵇沄这种人,事情可就唉。 嵇家根基深厚,手段更不是怎么光彩,但正因如此,反而屹立不倒。 谁料,见他谨慎,周盖云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你也不用太顾及这个。听说嵇家小少爷要从国外回来了。嵇沄虽然是长房所生,又劳心劳力多年,但这位小少爷得宠,嵇家始终没有宣布继承人是谁,未必不是等他。就算不是,据说这位小少爷不是个能容人的,嵇沄又在家族里经营已久,两人一旦打起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这种顶级豪门就是这样,污糟事一堆,一旦伤筋动骨,从高处摔下来也会凄惨很多。而他们俩虽然只是出身顶级富豪,但都是家中独生子,亲戚关系更是很简单,就算是破产或者生意大幅度缩水,也不会有嵇沄争产失败更惨。 毕竟,嵇家的争斗,死个把人也不算什么。 周盖云想起这件事本是灵光一现,现在却真心觉得江团月还是那个样子,眼光实在很差,饥不择食,挑了这么个前途未卜的人。 顾焕章听懂了,欲言又止,想了想,道:那看来也不能只把希望放在团团身上,这位小少爷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还是要试试接触。 他的试试接触含义很复杂。 但最基础的一点是,两面讨好很难,他也清楚最终自己是要选择立场的,否则嵇家内部斗争的风暴就能把周顾两家给撕碎了。 江团月呆呆地坐在客房里,看着换下来的衣服发呆。 他穿着一身纯棉睡衣,刚洗过澡,脚踩一双软绵绵的毛绒拖鞋,身体十分舒服,内心却剧烈地动荡着,十分不安,甚至不敢踏出房门。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被嵇沄带回了家。倒不是嵇家老一辈住的祖宅,而是他自己的房产,复式结构大平层,设计有些特殊,进门之后绕了几个弯,他就彻底晕头转向,不怎么找得到出去的路了。 嵇沄多少有点故意,但江团月却不知情,只是担心,不知道自己明天能不能去上班,不知道嵇沄今晚会不会 那样子是不是太快了?而且他从来没有经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甚至很害怕啊!但是如果对方要求,他又不愿意做的话,嵇沄会生气吗?都已经有那么多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了,嵇沄怎么会接受自己再拒绝呢? 江团月皱着一张脸,痛苦地用脑袋撞了几下墙,慢吞吞走到门口,以上刑场的勇气深呼吸,拉开那扇桃花心木门,立刻就被吓了一跳,小声惊叫:啊!嵇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嵇沄听见了一点里面的动静,因此表情倒是无懈可击,深深看着眼前白嫩嫩热乎乎头发还有点湿的胆怯青年:我来问你想吃什么,山药排骨汤可以吗? 江团月不是一个聪明人,但是在情绪上却很敏锐,因此嵇沄也不好直接自己做饭,怕吓到他,因此还是专门的厨师过来做饭,嵇沄只是过来确定一下菜单。毕竟他现在的人设是霸道炮灰大佬,气质还是得拿捏起来。 我、我不挑食的,吃什么都可以。山药排骨汤就挺好的江团月显然受宠若惊,磕磕巴巴,一点意见都没有。 嵇沄让开门口,示意他跟着自己出来:想吃什么就说,你虽然漂亮,但有点太瘦了。 江团月晕头晕脑被他带进起居室,这里有一扇落地窗,窗前铺着厚毯子,之后是茶几和茶具,一尘不染,色调高雅又温柔,到处都是柔软蓬松的抱枕,江团月简直一看就喜欢,却很礼貌地忍住了没有四下打量。 嵇沄问:你想坐在哪里?就要吃饭了,不能喝茶了。 青年虽然忍住没有说话,双眼却忍不住看向窗前。嵇沄就带着他走到厚毯子边,两人赤着脚坐上去。 嵇沄回来后,也换了一身居家服,但他身形还是带来很强的压迫感,两人坐在一起,江团月就紧张到有些不好了。嵇沄倒是自然地一坐下就把双手从他的睡衣下摆伸进来,向上抚摸过他的腰侧,一直摸到肋骨,以镇定的语气品评:嗯是有点瘦了。 见他好像不是很满意,江团月就像是被掐住耳朵的兔子,颤颤乖巧道:我会多吃点东西的,那、那个,有点痒 他不是痒痒肉特别敏感的类型,但是第一次被人摸到衣服下的部位,紧张中似乎更容易发痒了。 嵇沄若无其事抽出手来,原本一切都很正经,江团月也没有多想什么,但到最后忽然在他腰上捏了一把。江团月立刻颤抖一下,咬住嘴唇,片刻后脸色爆红。 这是调戏吧?这肯定是调戏,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调戏,嵇先生原来是这种人啊,他怎么会是这种人呢? 似乎才察觉到某种危险一直存在,江团月下意识在对方抽出手后挪动着向后悄悄躲去,极力表现得毫无异常。但是和嵇沄的体型一对比,他简直像个玩具兔子,好不容易挪出点距离,嵇沄忽然一手撑在地毯上向他倾身,瞬间就逼近了江团月,比刚才还近。江团月一缩肩膀,就像是被他整个罩在了怀里。 -- 第98页 这下即使没有经验,江团月也意识得到可能要发生点什么了,他下意识开口想要说话来缓解气氛,却被对方迅速地在腰上一搂,带进了怀里,下一秒就被不由分说地堵住了要说话的嘴。 唔!江团月惊慌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同样只是半闭着眼的嵇沄。 刚开始的惊愕过后,江团月迅速死死闭上眼,不敢再看对方掠夺的眼神,僵直地跪坐在嵇沄的怀抱里。 就像是吃餐前甜点,江团月被又舔又吸又啃又咬,被放开时已经精神恍惚,头发凌乱。他眼神涣散,气若游丝:嵇先生我,那个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倒也不是抗拒吧,更多的是错愕和恐慌,大概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想吻自己。想到这里,江团月又觉得有点讽刺,觉得自己很可怜。但初吻给了这样一个男人,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应该是自己的荣耀才对。 周盖云怎么比得上嵇沄?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江团月眨了眨眼睛,扯了扯嵇沄的袖子:刚才我太紧张了,现在我准备好了,可不可以再来一次? 嵇沄扬眉看着他,江团月脸又红了几分,怯怯却坚持地看着他。 片刻后,嵇沄俯身,江团月要逃不逃地仰着头,两人又吻了一阵。这次不知道为什么,缓和温柔绵长,结束后江团月甚至恋恋不舍。他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有轻甜的快乐在回荡,似乎被嵇沄亲吻的时候他的心也安定下来,不再害怕了。 嵇沄抚摸着他的头发:感觉怎么样? 江团月红着脸点了点头:比我想的还要好。嵇先生,你真是个好人。 嵇沄的笑容渐渐消失。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妈妈幸灾乐祸) 第57章 给大佬献花,5 江团月没谈过恋爱,自从和周盖云那一圈人认识了之后,更是连人际交往都被挤压,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嵇沄也知道他不是存心,只是过于单纯,笑容消失了一瞬,也只是更凶地唇舌惩罚了一顿,直到江团月再也受不了,眼睛湿漉漉这才停下,带他到餐厅吃饭。 如此亲昵是很有用的,餐桌上江团月果然就不再怎么拘谨忐忑,很认真地吃了饭,这才再次坐立难安起来。 嵇沄倒也没有那么禽兽,更不愿意真对他轻薄,于是倒也不曾难为他,反而很体贴地送他回房,顺便聊天,把江团月简单却可怜的人生经历都给套了出来。 于是下一个江团月不知道怎么拒绝的要求就被他自然而然说出来了:你这几天就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吧。 完全不是询问的口气。 江团月愕然,但也不是那么抗拒,只是觉得这样很不礼貌:不用了吧?其实我的租金很少呢,还没有合同,要是忽然搬走,会不会不太好? 他现在租住的是顾焕章的房产,以他的收入其实租不起这种精装修的高级公寓,然而顾焕章热情又体贴,他当时也一心以为对方只是考虑到上下班便利一点。租金打折之后也是每月三千,江团月其实很想拒绝,他没什么虚荣之心,也不爱慕别人的富贵,顾焕章就拿友情来绑架他,最后他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别人看来,他果然是占了人家很多便宜吧?降低租金赖在顾焕章房子里不走,审美极差还好意思让顾焕章帮自己买衣服,被顾焕章安排进公司工作,但却跟不上公司的节奏,甚至在这些烂泥扶不上墙的毛病之外,他还觊觎人家的男朋友,连江团月都觉得自己很卑劣。 他忽然再也不想回到顾焕章的世界,不等嵇沄劝说,又仰起头来看着莫名就让自己觉得安心的对方问:我不想给你添麻烦,而且他们会说我爱慕虚荣,就是为了钱跟你在一起,这样,你不会对我失望吗? 经历了和谐的晚餐,和餐前的甜点招待,江团月真的开始相信对方确实对自己有兴趣。他还没有被人用这种颇感兴趣的眼神看过,难免真正感觉到虚荣的快乐。被这样的男人喜欢,谁不会飘飘然呢? 嵇沄和他坐在一起,但体型差看起来还是俯视和包裹的意味,闻言笑了,伸手捧着他的脸用拇指蹭他耳廓下柔软的肌肤:我有很多钱,还能给你比钱更多的东西,比如让从前看不起的人再也不敢在你面前颐指气使,趾高气昂,比如让丑小鸭瞬间变成天鹅,宝贝,你会慢慢知道,我有很多你可以爱慕的东西,搬过来,你不会后悔的。至于我我拥有的太多,哪里会因为你只是想要钱就觉得失望?给你就是了。 豪气万千,江团月默默捂住了听人炫富不小心张大的嘴,不知道怎么,忽然之间感觉很爽。 好怪,这就是抱大腿的感觉吗?在顾焕章身边的时候他就从来没有这种简单粗暴的爽感。江团月一时间感受复杂,却不知不觉笑起来,也不再抗拒搬过来的念头了。 这样也好,至少和嵇沄相处,他明知对方是何等大佬,倒也不怕,更觉得他是在乎自己的感受,且十分温柔的。或许他早就该和顾焕章那群人切割清楚,把对方的好处都还回去。他存款不多,顾焕章也不在乎钱,想要偿还从前的人情没有那么容易,但至少先搬出来,拒绝对方的照顾,以后再慢慢地说吧。 -- 第99页 想起将来难免长久负债,但却不用再拼命跟上顾焕章的圈子,江团月本以为会对多年友情如此结束而难过,但他其实首先觉得轻松。 这说明其实他早就应该放弃了,是吧? 他深吸一口气,渐渐恢复了平静。 这一晚什么都没有发生,江团月恍恍惚惚送主动提出离开的嵇沄出门,之后自己大半夜没有睡着,看着手机上纷纷扰扰的信息只觉得心烦,于是关了机但也睡不着,起来的时候就迟了,已经快要十一点。 大概是觉得他伺候嵇沄肯定辛苦,因此昨晚他关机后倒也没有收到太多未读消息。江团月起了床,阿姨就立刻带他去吃饭,吃了饭阿姨又说,嵇沄已经安排好了工作人员帮他搬家,让他带着人过去,今天就搬过来。 江团月不是雷厉风行的人,但他很适应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日子,又见手机上顾焕章暧昧的消息:你肯定累了吧?算了,明天就好好休息,不用上班了。 他觉得有些恶心,干脆不予回复,收起手机清理思绪,带着工作人员搬家去了。诡异的是这些工作人员都体格惊人,虽然全都西装革履,看起来却气质彪悍,都很不好惹的样子。虽然口口声声叫他江先生,态度也蛮好的,江团月还是不由僵硬。 好在他没有多少行李整理,只收拾了自己买的东西要带走,其中一个铁塔似的大汉忽然皱了皱眉,示意别人一把抢过他的行李箱,一边对江团月道:江先生,还有很多衣物摆设首饰并没有收拾,这些是不是也是你名下的财产? 江团月苦笑:这些不是我买的,我也不想要的,放在这里好了。 他还是回归朴素吧,时尚太不适合他了。 大汉环视一圈,道:江先生,我倒是有个建议,你可以听一听。这些东西也值个几十万,既然不是你买的,那就是有人送的了?我看也并没有什么折损率,你也不想要了,还回去不就好了?我们可以帮你打包了你寄快递。 江团月愕然,没想到还可以这样。他一直为拿了顾焕章送的东西而难受,也大概清楚总价多少,本来一直以为自己是还不起的,没想到可以直接寄回去?这些衣服其实他基本只穿过一次,还有一些包包戒指胸针什么的就更说不上折损率,包装盒还好好放着呢。 不过 这他好像不喜欢这些,所以还回去也用不上吧?江团月心中又难受起来,怕被人说好意思把用过的东西还回来就当做两清。 大汉很努力地和善微笑,对未来的大嫂可谓有问必答:您不知道,这些东西即使对方用不上,也可以转手卖掉,其中有几样如果我没看错,是限量版的,现在已经翻了好几倍,这些东西全部加起来能换到的钱,大概比买的时候的总价还要高点,这样,对方也不算亏了,对不对? 江团月眼睛一亮,很客气地道谢:那就要麻烦你们了,包装我都还留着,等我去找出来! 这样子,顾焕章也不算是在他身上破费了?毕竟钱回来了嘛。身上的重负骤然少去好多,江团月干劲十足。 这些东西当初江团月实际上只是做了笔记刚开始他其实是想要学习顾焕章的穿搭,但或许是撞了风格真的很讨厌吧,他受尽了鄙夷嘲笑和当面讥讽,因此只好自己看网络教程学习,搞得乱七八糟。偏偏顾焕章看到了他做的笔记这年头笔记都是在社交账号上的,江团月不好意思用和顾焕章等人互关的大号,因此建了个小号。顾焕章说是有一次不巧看见了他的ID,所以就帮他都买来了。 江团月出身平常,当然不愿意收这种昂贵礼物,百般推拒,奈何顾焕章一意孤行,又向来是不把这些奢侈品当回事,江团月也只好收下,百般恳求不要有下一次了。如何与有钱的朋友相处一直是个问题,江团月无以回礼,只好对顾焕章更加有求必应,由此慢慢堕入了跟班的境地,再也难以找到单纯做朋友时的轻松快乐。 终于把这些东西连带包装收据等打包好,江团月长出一口气。起先提建议的大汉又道:江先生,你还要回去吃饭的,不好迟到。这样吧,这些东西我叫个兄弟帮你送过去,你告诉我地址就好了,比寄快递还方便的。 有嵇沄在,尤其听到兄弟二字,江团月知道他们大概是嵇沄手下,因此也很放心,点了点头,扫了对方的微信,加上好友,把地址和名字,电话都发了过去,又说了好几声谢谢。 大汉派了个人开车押送这些价值不菲的东西,自己则请江团月上车,打道回府。 虽然行李并没有变多,但江团月却甩掉了长时间以来的一个包袱,一身轻松地回去了。 嵇沄中午不会回来,江团月也不知道他做什么去了,更想到对方神秘莫测的背景也不敢问。但阿姨对他都客气中透露着专业,他也慢慢放松下来,自己把行李箱放回住着的客房,没打开就出来吃午饭。 次日,江团月去公司上班。住的地方变了,他照着地图很久没有找到公交车或者地铁站,因此也就迟到了,一进门就碰上管理自己的策划部经理急赤白脸扑上来,看到他就一顿输出:江团月!你到哪里去了?!昨天一直没来,策划案也没交,今天你还迟到!你到底想不想干了?!不想干趁早滚蛋好吗?!走后门就是了不起,是吧?小顾总怎么会有你这种朋友 -- 第100页 江团月接连道歉,对方却恍若未闻,反而越骂越厉害,不知道多少人纷纷冒出头来,幸灾乐祸地看着。 他在公司的名声也坏掉了,顾焕章更是一副为难相说经理的批评是公事,自己不好管,鼓励江团月要努力。自然,人人都知道顾焕章不会徇私,也就不会对他留情。 江团月难堪地低下头,心中一万次升起辞职的念头。 第58章 给大佬献花,6 公司里的人起先很忌惮江团月,因为每个人天生就知道谁是自己得罪不起。偏偏顾焕章向来公正严明,对江团月工作上的事也不插手,反而温言软语对带他的组长等人空口说白话,多多照顾,跟不上你们教一教。 这样说了,人家觉得心里不爽,又见江团月是个软柿子,而顾焕章又不会为他出头,不久后江团月是装可怜绿茶,偷人家男朋友之类的留言出来,人人都试探着踩一脚,发现没动静,就把他当做出气筒了。 江团月这个部门主要的工作就是营销宣传,工作强度很大,职场中为难和器重可以互相掩护,因此日子很难过,在别人眼里反正他一直都是混饭吃的。毕业短短两年,江团月就觉得痛苦不堪,几次想要辞职,顾焕章却拦住了,温言软语说他不会可以学,怎么能看低自己呢,给他一堆成功案例和书,还给他报班。 上气不接下气地学习工作一段日子,江团月不得不承认,自己压根没有这根筋,有心不再耽误,顾焕章却带他参加前天那个慈善酒会。这是一个众人都抢破了头的好机会,很可能受到顾焕章器重,牵涉到升职,居然是江团月去了。 想到这里,人人都恨不得经理把他骂化了了事。 经理从江团月旷工迟到开始骂,一直到人格侮辱。起先江团月还想解释两句,拿出手机说明顾焕章说了昨天算放假,后来干脆不想反驳。他其实早想辞职,但偏偏顾焕章总是想要挽回,现在他想起从前,忽然灵台清明,想:他到底是 为了谁啊?为了和顾焕章已经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的友情,那不更该走了吗? 他也不看经理,伸手从脖子上拿下工牌,递给对方:我要辞职了。 经理骂得刹不住车,脸红脖子粗,骤然停下几乎发出滑稽的嘎的一声,下意识接过他手里的工牌,惊疑不定:小顾总知道你要辞职吗? 江团月诧异地看他一眼:他难道会不答应吗? 这个经理年纪不小了,人情世故还是比他懂一点的,闻言心里有些打鼓,但还在生气中,也不耐烦应付他,一挥手:那你去打报告,跟小顾总说,跟人事说。不用交接了,你也没什么需要交接的工作吧? 说着就转身回去了。 江团月看着他走进办公室,想了想大概还是生气,用力把手里自己的工作证扔到墙上,反弹回来掉在椅子边。 他就在一群人意味不明的眼神中回到自己的位置,开始现场写辞职报告。 公司人事上规定不是那么严格,因为毕竟是家族企业,当年顾焕章安排他进来就是证明之一。辞职却不太容易,很多人会被拿捏,但江团月又有所不同,他打印好辞职报告,就起身往人事部走去。 走廊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迎面江团月就看到顾焕章来了,看到他就皱了眉,再一看他手里拿着的辞职报告,神色更加凝重,拦住了他:团团,你真要辞职? 江团月点点头。 以前,他很容易被人裹挟,总是害怕别人对自己失望,因此毫无主见,被他们随意揉捏,改变。但现在他好像意识到了,越是这样,别人越是会嫌恶,恶心,看轻自己,才不会因此就有牢不可破的感情。 顾焕章的脸色忧虑又焦急,甚至都忘了压低声音:团团!你不是小孩了,不要想一出是一出,这份工作你有什么不满的吗?你说出来,我帮你啊。 他是公司接班人,又一向亲和温柔,来来往往的人和走廊两侧办公室里,不知道探出多少耳朵。 江团月却懒得和他再来一遍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不要让我失望好吗的戏码,挣脱了他的手,肃容答道: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工作就是工作,我觉得我不适合,所以决定辞职。我们虽然是朋友,但是我也不能这样占你的便宜。掺杂的东西太多,友情就无法纯粹了,为了我们的感情,我我不想在这里工作了。 他认真起来,脑子清醒之后,其实一直很有天然白莲花的味道,见顾焕章似乎惊讶,又要开口,江团月忽然想哭,眼圈通红,说起了真心话:焕章,我们从大学开始就认识了,我也知道,我们之间很不匹敌,你是小少爷,我只是普通人家出身,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配得上做你的朋友,后来周周先生又插足我们之间,我很想不要打扰你的幸福,只做你的朋友,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发生了这么多事,可能我一直都不是你的世界里的人,你对我的好,还是被我辜负了焕章,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好朋友,但是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求求你,不要问了好不好,我不能再围着你生活了,你有周先生,你有完美的人生,而我我什么都没有,我继续这样,会死掉的焕章,我祝你幸福 -- 第101页 顾焕章目瞪口呆,觉得这番话似乎没有问题,但是又哪里不对,而自己百口莫辩。 江团月捂着脸痛苦地抽泣起来。 他进公司后,很多事都被毫不遮掩地传开,因此很多人都知道有这么个不要脸的货,扒着顾焕章不放,花钱住房安排工作,还想勾引顾焕章男朋友,人人都说顾焕章什么都好,就是在这个朋友身上拎不清。 现在这番话一出,江团月又一改往日辣眼打扮,哭起来柔弱可怜痛苦难当,事情瞬间似乎像是要反转了。 人都是很容易动摇的,尤其对于这种其实与己无关的八卦。从前江团月话很少,也几乎不交际,只有一方面的信息,现在听他说这些话,好像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呀! 虽然其实江团月让顾焕章放过自己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笨嘴拙舌,但听在已经彻底留在原地观望吃瓜的人耳朵里,那就很快理解为顾焕章有男朋友,还对苦恋自己的普通人家小孩江团月强求挚友情,一顿安排。 这瓜太好吃了吧!江团月多说几句啊!! 顾焕章好一阵子,才看着抽泣的江团月,再度上前做温柔状。他知道自己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这种事不可以含糊的,更要坦荡,于是,他说:团团,你当然是我最好的朋友了,你不要这样难过。你喜欢盖云,我也不怪你,如果如果不是盖云不喜欢你,我其实也很希望你能够和他在一起。对不起,是我对你还不够好。 江团月放下双手,惨笑。他不知道顾焕章说的有几分真心,但却很想反驳他:焕章,你说什么傻话?爱人是可以让的吗?我喜欢顾先生,只是说说而已,你们天生一对,我怎么会反对?而且我现在也走出来了,你不用这样子劝我,你放心,你在我心里永远很重要的,只是你也知道,我已经恋爱了,不能对人家不负责任的。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 顾焕章一瞬间简直青筋暴起。江团月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无意?他怎么能做得到死死捂住自己无辜的皮的? 因为身在局中,顾焕章只是感觉怪异,并没意识到江团月的话很容易让人误解,两人之间有点什么。但旁听的人吃瓜最敏锐了,眼睛都亮得惊人,不敢私语,掏出手机不是录音就是群里讨论起来。 自然,被江团月彻底说服的人很少,很多只是存疑和待续态度,但也分析得津津有味。因为江团月看起来是个老实人,大家本来就想不通他是怎么骗得顾焕章如此照顾的,所以他现在开口说话,也难免让人觉得很少是谎话。 而且他出身普通,常人很容易共鸣,又听起来自卑,自惭形秽,对周顾二人的恋情更是没有意见,也是认真要走,反而顾焕章又是挽留,又是盖锅,又是要说如果他不喜欢我我就让给你这种屁话,难免让人觉得印象变差。 顾焕章一直都是聪明人,所以说出这种话,旁人难免将他当做聪明人揣度。周盖云和他一向很好,这话就是虚的,而且男人是说让就让的?把男人和感情当什么了?虽然一时看起来重视江团月,但仔细想这话就是狗屁不通。 而江团月甚至都有对象了,顾焕章还不放人? 江团月也不愿意再说了,但看顾焕章似乎有些僵硬,于是小心翼翼地最后说:焕章,你相信我好不好?我真的真的没有生你的气,我只是不合适。辞职了,我们还是朋友啊,如果你真的当我是最好的朋友,为什么不高兴呢? 是呀? 自然,也有人独自清醒,冷笑一声:收割够了,及时收手,该不会是因为兜不住工作吧?安排的工作不要了,有本事给你花的钱你也还回来呀?还不是知道小顾总不会放弃帮你,辞不辞职,有什么区别? 正是瓜田丰收之际,两个面生的快递人员忽然从电梯出来,推着堆满两个小推车的纸箱子走过来,场面遮天蔽日,十分惊人,顾焕章也一时愣住了。江团月回头,认出那两个彪形大汉快递员,惊讶地看着他们。 二人走到顾焕章面前,按部就班:顾先生是吗?这里是你的快递,因为关系几十万财产,所以还请你先开箱当面做个检查,按照规定,我们也要录像存证的。 谁给自己寄东西?还送到公司?这么多,会是什么呢? 顾焕章知道二人只是照章办事,于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找了把剪刀开始拆快递。拆开几个之后,他认了出来,抬头看向江团月:团团? 江团月腼腆一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才送来,但毕竟人都是会偷懒的嘛,他倒也没有苛责,反而觉得当面交接也好,于是对顾焕章解释:这是你这两年送给我的所有礼物。你知道的,这些太贵重了,我拿着于心不安。我本来很担心没法还你钱,虽然你一直说你不介意的,但是总之,我最近才知道这些东西可以转卖,而且其中好几样都翻倍涨价了,你算一算,转手卖出去,比当时花的钱还多一点呢!这样我就放松多了! 新鲜出炉清甜可爱的白莲花笑容轻松快乐,显然是卸下了很大的一个包袱,感染力极强,两个不知不觉护在他左右的彪形大汉录着像拼命地忍着笑不说话。 顾焕章拿着裁纸刀,看着眼前十几个分门别类的箱子,眼前忽然一黑。 作者有话说: 天然白莲花真的很好吃。小顾总多有不及。 -- 第102页 第59章 给大佬献花,7 顾焕章是从来没有买卖二手的习惯,不过这方面的知识也是一些贵妇人理财必备。她们作为全职主妇,虽然能够花用家中财产,但拿的是副卡,每一笔花销都难免被丈夫知情,手中的现金更是不多。因此转手卖掉奢侈品包包或者首饰换钱是常有的操作。 以顾焕章的身份,他当然不需要这样做,而以江团月从前的见识,也想不到这里去。因此这里堆叠的大小十几个箱子,都可以说是他亲手给江团月套上的枷锁。 刚才快递的到来打断了众人吃瓜的节奏,但万万没想到,随后场面居然更加火爆了。亲眼看见那十几个箱子,又听见江团月高高兴兴说卖掉之后还略有盈利,有眼尖的人踮起脚偷偷看了看箱子,拍了几张照片仔细辨认,发现江团月也没说谎。 两人之间那些事本来因为江团月可能是小三,而顾焕章就是包子原配,这种很受欢迎的元素而人尽皆知,现在亲眼看到主角上演反转,围观群众的兴趣真的很大。很多手里没急事的人都随机寻找办公室,或者在走廊远处驻足,悄悄吃瓜。 顾焕章一时有一种被高高架起,再也下不来的感觉。他不知道江团月是不是故意的,但是想到关于嵇沄和狄飞的那些计划,他不能和江团月撕破脸,只好僵硬地微笑:这些都说了是送给你的,不过是辞职而已,为什么又要还回来?你还说你不是见外? 江团月低着头:我男朋友说嗯不想让我穿别人给买的衣服。 这句话其实是撒谎,但入情入理,江团月心里对嵇沄道歉,觉得自己迫不得已把他拉出来挡枪不好,但他不擅长拒绝,想出这个借口已经很不容易了。 顾焕章闻言,脸居然轻微颤抖起来,片刻后才恢复常态:原来是这样,你恋爱了,就算让你辞职,还我东西,是不是都是他的意思?下一步呢?团团,你是不是要从我的房子里搬出去了? 江团月很迅速地抬头看他一眼,眼圈还是红的:这些年你照顾我很多,但是我也想明白了。不管我们之间的感情怎么样,我不应该一味让你付出。以前,我就是没有想明白这些,才会一直觉得不开心,又没有办法改变,我们只是朋友,焕章,我其实不想但是,以后我会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你答应我,好不好?这样,我也就放心了。我也会好好、好好的生活,你不用替我担心。 他说着,眼泪颗颗滚落,晶莹剔透又硕大,滚过白皙年轻毫无瑕疵的脸,配上通红眼圈,动情语气,简直让旁观者也落泪。吃瓜群众本来就是听歌的人最无情,但又可以瞬间代入,顿时觉得江团月也太好了吧。暗恋顾焕章的时候跟班一样放弃尊严在他身边当备胎被扎心被泼脏水还被周盖云针对,现在有了自己的爱情就毅然决然搬家还钱辞职和顾焕章切割,呜呜呜傻孩子啊!顾焕章才不是真的为你好,他是个海王!呜呜呜呜快去投奔你的幸福吧嘤嘤! 顾焕章本来是想让江团月至少和自己有点联系,不要断掉。他和嵇沄没有什么来往,只是听说过此人的厉害,因此心里摸不清楚对方是不是能看得出问题。但江团月亲口说嵇沄不想让自己穿别人买的衣服,总是让他心里觉得很不踏实,而他说那些话是试图放低姿态拿出弱势感觉让江团月退步一些,没想到江团月的姿态更低,哽咽哭泣只谈感情,哭得他头痛,又口口声声好像青春伤痛小说女主在走心,让他瞬间头痛,甚至都忘了自己刚才想要怎么样。 江团月抬起袖子胡乱擦了擦眼泪,擦得鼻头红通通,似乎情不自禁,不敢再停留了:我先走了,焕章,你一定要好好检查这些快递哦,如果后续有什么问题,他们快递公司应该会负责处理的,我先去人事 话音未落,人事总监来了。 他是顾焕章的亲信,也是大学同学,从那时候就看江团月不顺眼,是公司里败坏他名声的主力之一。公司吃瓜群众太多,两人对峙的消息很快传出来,知道江团月真的要辞职滚蛋了,人事经理欢喜异常,迅速赶过来,准备拦着顾焕章不让他挽留,把这个习惯装可怜的绿茶白莲一举赶走。 就是你要辞职对吧?行,这个报告我拿走,你回去等着走程序吧,手续我替你办了。人事总监风风火火而来,还不等顾焕章开口阻止,就一把抢走江团月手里的报告。 围观群众见他来了,不免都缩了缩,假装自己不存在。 人事总监目的明确,拿到报告之后江团月怯怯道谢,他回头一看,才发现事情好像不对,走廊本来不窄,但是却被快递堵得水泄不通,这就很诡异,更诡异的是顾焕章居然就在走廊签收?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他摸不着头脑,不免去问顾焕章:这怎么回事啊?你在这里收快递? 顾焕章见他随意地拿着那封报告,不由苦笑,温柔解释:你怎么来了?这些都是团团还给我的。你也知道,他恋爱了,男朋友不让他穿别人送的衣服。现在,我也是别人了。唉,算了,我只希望他能够幸福。 人事总监是两人的学长,早就对顾焕章就有点意思,但却比不过周盖云,那份心意从来没有机会说出来过。早江团月几年进了这家公司,又因为上一辈的交情和面子升职很快,因此向来看不起废物江团月,又很会为顾焕章出气。 -- 第103页 见他失落,人事总监说话几乎不过脑子了,冷哼一声:什么男朋友,什么恋爱啊?嵇沄是什么人,能看上他?给根针他能当棒槌?小顾总,你人也太好了,还给他留什么面子?你不会也信了,他说的嵇沄在和他谈恋爱?那天我也在场啊,要不是他往人家身上扑,人家眼里能有他? 嵇沄二字,对部分人来说是不该出现在生活中的,在电视上新闻上看到还差不多。嵇家转型之后,嵇沄就作为表面上的总负责人出席各种活动,在政府会议上作为代表参加。前天的那个活动,很多记者其实都拍到了嵇沄和江团月的亲密互动,包括江团月假摔全过程,但是没有嵇家允许,他们也不敢发出来,因此关注过周顾二人红毯表现,甚至负责做出宣传物料的人也只是知道嵇沄在场,而且是前后脚,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人事总监一席话言简意赅,把事情讲得明明白白,而顾焕章张了张嘴,也没说出什么有力的反驳:一见钟情,也不是没有的。 果然,人事总监更加鄙夷,转过身面对着江团月,声音更大了,似乎有意被每个人听清楚:一见钟情,用得着卖弄姿色吗?也不知道嵇沄到底看中了你什么,眼光那么差吗?还恋爱,你真敢说啊,有本事你现在就给嵇沄打个电话,看他理不理你不对,你有没有人家的电话? 站在江团月附近,若有若无将目光放在人事经理身上几处薄弱点的两个铁塔壮汉拳头硬了。 他们当然也是不知道江团月的为人啦,但一个大男人,不就是为了赶江团月走吗?他都递了辞呈,你也接了,赶紧办手续让他滚就好了,大声在这里嚎什么嚎?嘴碎很自豪吗?这么爱传闲话,就应该被人times;times;了再times;times;然后times;times;还放上网,发给认识的所有人,让他们传他的闲话。 江团月对顾焕章似乎无力管理人事总监的模样很失望,对人事总监本人倒是没有什么期待,也就谈不上失望。但说他可以,他已经这样了,说什么都无所谓,能够离职不再面对这些人也就好了。但说嵇沄不可以,嵇沄真的是好人! 他握紧了拳头,第一次大声反驳贬低自己的人:我是什么都不是,我不配被嵇先生看上,我也不配和他谈恋爱,但是又关你什么事!你算什么东西,把嵇先生当什么了,想让我打电话给他我就要打,想让他证明和我的关系他就得配合?你又算什么?! 声音之大,到了最后甚至都破音了。 他一直都是温柔甚至懦弱的形象,又因为打扮诡异,在公司一向被当做沉默怪胎,小丑看待,没人见过他发火,此时此刻看他大喊大叫,居然一时间都被震住了。 顾焕章是在场和他最熟悉的人,见此也不由愕然。这还是江团月吗? 两个壮汉倒是露出欣赏的神色。软绵绵的懦弱小白兔说实话没什么意思,但是他这么凶巴巴浑身颤抖还要握着拳头帮男朋友骂人,可就太可爱了!哎呀,大佬永远是你大佬,这是从皮相一下子看到骨髓,才能一眼看中这么一个小乖乖啊! 然而,人事总监正要因为被一句你算什么戳到心肝而疯狂反击,神色扭曲的当口,电梯门又开了,一直在顶楼的顾焕章父亲不知为什么下来了,一脸惊恐地往这里跑过来,场面惊人又喧嚣,一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江团月讶然回头,另一扇电梯门也缓缓打开,十几个黑西装黑墨镜颇有牌面的保镖迅速出来,列队站好,顾焕章看着自己的父亲站在一旁,点头哈腰,看向最后步出电梯的那个高大身影。 手工西装剪裁贴身,完美表现一副高大强悍的体格,冷漠面容目中无人,四下扫视一番,被看到的每个人都觉得心头一寒,确定了江团月的方位,他就大步而来,根本没把本地食物链顶层的老顾总看在眼里,随手一挥,就走到了江团月的面前,低头看着他:怎么还没办完手续?正好,今天就在外面吃饭吧。你觉得呢? 江团月缓缓地张开嘴,像个傻子。 随后,天生的白莲花基因救了他,他忽然委屈起来,好像回到家的孩子,往男人怀里一扑,嘤嘤告状:他们欺负我,嵇先生! 场面,实在很美,群众,神情恍惚。 作者有话说: 写到最后我笑傻了。 保镖们:三年之期已到,恭迎夫人回家!总裁亲自来接您了! 今天是20年最后一天,时间过得好快,虽然这一年一事无成,但预祝大家21年快乐! 第60章 给大佬献花,8 江团月只掉了几颗眼泪,就觉得很不好意思。因为嵇沄对他和颜悦色,还会哄他,给他擦眼泪,这就让从来没被如此温柔对待过的江团月退缩了,从他怀里出来。 老顾总也顾不上这二人卿卿我我,盯着自己的儿子想从顾焕章脸上看出剧透。顾焕章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甚至看着江团月不好意思地抹掉眼泪,藏到嵇沄身边,又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不由烦闷几乎呕血。 这到底是什么狗屎运? 先前他还当嵇沄只是一时兴起,毕竟江团月确实没有什么值得人神魂颠倒,一见钟情的特质嘛?他又不是狐狸精? 但现在顾焕章却不得不信,嵇沄确实对江团月好感不低,不仅亲自来接他下班,甚至连在外面吃什么都要问他,那么冷酷那么无情的男人,对江团月这么好! -- 第104页 他从来都是被江团月仰望的那个人,即使对嵇沄没有任何感觉,他也觉得心中火烧火燎,一阵难受! 谁比他过得好都可以,江团月就是不行! 他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 而此时江团月正在被嵇沄追问,到底谁欺负他了。刚才告状是江团月被人逼到极限,郁气难平,忽然见到他才会做的事,但是现在他回复平静了,甚至觉得羞耻,作为天生白莲花当然要粉饰太平了,怎么会直接告状呢? 于是他只是摇了摇头:不是什么大事,总之,我辞职成功了,没什么了,你也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他们不相信你,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我毕竟真的配不上你。反正,以后我不见他们就好了。 见他居然不告状,刚才痛快淋漓把他骂了一顿的人事总监并不觉得爽,反而双腿发软,几乎要站不住了,心里更是万分绝望。 因为虽然江团月什么都没说,但是嵇沄的目光却缓缓从在场的每个人身上冷冷刮过,随后似乎早就知道了什么,刻意在他身上多看了几眼。目光如刀,落在身上简直是生疼的,人事总监被吓得魂飞魄散,想起自己这几年爬上来听过的捕风捉影的都市传说,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传说标题。 水泥填海,人肉筑墙,打断双腿,沿街乞讨 就没有嵇家做不出来的! 而他论起出身也不过平平,连顾焕章甚至老顾总嵇沄都不会放在眼里,让他这种人销声匿迹,还需要嵇沄多费心力吗? 像是人事总监这种家境不错,通过个人努力更是初步窥到自己以为的上流世界门槛,听到些许捕风捉影的谣言,就似乎自己看穿了整个世界的运作规律,双脚离开地面,阴谋论就占领了大脑,把别人想得越是无法无天罪恶昭彰,把世界本色想得越是大张旗鼓浪费资源达成微小愿望,就越是符合他的幻想。 他用一套完整的标准去评判贬低认为不如自己的所有人,又会如同一条哈巴狗一般讨好认为对自己有所帮助的所有人,自然不会小觑嵇沄的手段和残忍。因为在他自己的想法里,如果是他在嵇沄的位置,他就是这么不择手段,肆意妄为,嚣张狂妄,趾高气昂。 谁看他一眼,他要挖出那人的眼珠子。 嵇沄倒是没想弄死他,只是上下扫视他一眼,转而看向老顾总。 老顾总对他的手段了解更多,知道他是杀人也不见血的,何况儿子无能明明有缘分和江团月做朋友搭上这条线却闹成这样,还得他来弥补,想到狄飞那大白鲨计划说不定嵇沄也是知之甚详,立刻不用嵇沄开口就当机立断:您放心!这事我们一定会给您一个妥善的交代! 话说得斩钉截铁,嵇沄却不置可否。 该说不愧是白手起家创下这番家业的人,老顾总即使卑躬屈膝,看起来也是收放自如,丝毫不觉得尴尬,甚至还回头戳了戳呆立着的儿子顾焕章,替他找补:傻站着干什么?赶紧帮你的朋友把手续办了呀!虽然说了辞职,但你们还是朋友,办完手续不请人家吃顿饭吗? 顾焕章到底不傻,见父亲这幅样子,立刻明白眼下最重要的是不能得罪嵇沄,其他的事都得以后再说。现在要是被嵇沄记恨上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家中本来就生计艰难,哪里经得起树敌? 他立刻跟上,也不敢看嵇沄,只是对着江团月使劲:团团,爸爸说得对,我们也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正好,我给你践行。 江团月虽然迟钝软糯,但毕竟是成年人了,顾焕章出面还能麻醉他一下,但老顾总也在这里,想起对方曾经看自己那种视若无物的眼神,现在又郑重万分,他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些人态度变化,最主要还不是因为他身后是嵇沄? 否则,自己对他们来说算什么?他又怎么会和他们吃饭?想到他们就完全不饿了。 就说人事总监吧,向来面对江团月的时候就像是面对嫌弃又鄙夷的废物,现在却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不断往下滚,怂得像是被抽了脊骨,望着他嘴唇都哆嗦了。 江团月不想看这些人了,干脆摇了摇头:我不去,不用了,赶紧办手续吧。对了,这些东西说好了你要点一点的,要是出问题得及时沟通呢。 点点点,点什么?几十万的东西,还都穿过用过了,谁稀罕一样?!顾焕章心口发痛,哪里有这个耐心?十几个箱子,要他一个个清点到什么时候?江团月动不动说这个,是有多看不起他?难道以后他还能翻旧账算这仨瓜俩枣? 顾焕章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人,他还没满十岁父亲做生意就开始发家,也可以说是养尊处优长大,学习成绩也好,长得又好看,本来是妥妥的人生赢家。随着父亲的生意越做越大,他也逐渐成长,本来对一切都很满意,但后来他忽然意识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即使他现在也可以说是一个拼爹的富二代,且十分优质,但世界上有许多人是他触碰不到,一辈子连门槛都进不去的。 他混的是本地暴发户新钱二代圈子,在其中虽然是青年才俊,可是真正遇到那些顶级豪门世家,他就好像一无是处。真正的老钱或者出身富贵者,虽然对他也照样客气,可稍微相处他就发现,人和人是有壁的。 只有江团月,傻子江团月,在他眼里自己始终没有什么不好的,是一个值得崇拜的同龄人,一点小恩小惠,常年累月地记在心里,绞尽脑汁回报,小家子气到近乎好笑,像个丑角。 -- 第105页 其实刚开始,顾焕章只是习惯性地对他好,而江团月心地单纯,人际关系更是简单,觉得自己受了别人的好处,就要回报,一来二去,成了朋友。顾焕章是个周全温和的人,自然不会让场面冷淡下来。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只是几件小事,顾焕章忘记了照顾他的感受,或者干脆把他忘到了脑后,而江团月全都会原谅,一点都不记恨,甚至没有轻易远离。 起先,顾焕章内疚,后悔,觉得自己很过分。后来他发现,原来江团月是感情主导型的人,对他来说感情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事情不是不可以放弃。只要抓住他的软肋,简直能够随意把他搓扁揉圆,任意塑造。 这种感觉太迷人了,控制一个人的精神,把他握在自己手心,就像是养狗,通过无数次的训练,养成即使痛苦也哭不出来,无法逃离的条件反射。尤其是知道江团月喜欢周盖云,自己和周盖云又是天生一对,顾焕章彻底打破了心中的底线。 他享受江团月的痛苦和不舍,享受践踏对方的真心和希望,让他辗转反复不能逃脱的快乐。 和周盖云恋爱这段时间,对他来说最快乐的不是情侣之间那些事,而是无时无刻,不品味江团月心头滴下的血。 顾焕章知道这很变态,但他已经戒除不掉,如果是平常,他不愿意放手的,但顾焕章也不蠢,更不是纯粹的精神变态不管不顾,他很清楚什么人能够得罪,什么人不行,什么时候需要妥协需要清醒做个成年人。 因此即使江团月的拒绝生硬无比,他也几乎不曾变色,仍然挂着微笑:这样啊那,那也行。这些东西我就不点了,我相信你 话音未落,那两个铁塔般的壮汉快递员却 不依了:顾先生,你相信江先生也不行啊,这么多东西价值几十万,我们公司规定必须要当面录像,点清确认价值之后签收的,这是必要步骤,您也是明白的,请不要为难我们工作人员。 顾焕章对江团月可以忍着说客气话,但是对他们就不会委屈自己,闻言把笔一扔:我现在签了不就好了?说来说去你们不就是怕纠纷吗?我很忙没工夫慢慢清点。 话音刚落,那两个铁塔倒是纹丝不动,没什么特别的表现,原本冷眼旁观,什么话都没说的嵇沄忽然开口了,语气平淡,但不知道为什么,就透着丝丝威胁:顾先生最好还是遵守公司规定。 平铺直叙,不留情面。 顾焕章本就是很懂潜规则和潜台词的人,闻言表情立刻僵了。 嵇沄难道真的是看破本质,来给江团月出气来的? 第61章 给大佬献花,9 这两个铁塔壮汉本来只是被当做快递公司的工作人员,虽然一直在这里近距离吃瓜甚至还录像,但是顾焕章和其他所有人都没有想过,他们的身份会有问题。 然而现在看一看嵇沄带来的十几个五大三粗西装墨镜的保镖,再看一看这两个壮汉,就不得不承认,他们画风还是很相似的。 嵇沄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帮快递员说话? 而江团月是什么人?他凭自己怎么可能突然全部开窍,坚决辞职? 今天发生的这一切顾焕章都应接不暇,无力还击,巧合重重,这真的是江团月自己能做到的,这真的是巧合吗? 更可怕的是,顾焕章父子都很清楚地知道,对于嵇沄来说这什么都不算。因为对于他们,顾焕章在外的温柔善良人设倒塌了,其实根本无所谓。只要他家还没有倒,只要他们还有钱,只要顾焕章还是小顾总,就永远不算伤筋动骨,对于嵇沄来说,这也不过是猫逗老鼠之前微妙的宣言而已。 比起他的手段,强迫顾焕章在这里清点所有快递,好好看看他对江团月的好到底是什么样的,不过毛毛雨而已。 但顾焕章不敢不听。闻言,他再也露不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一种屈辱和无底洞般的恐惧主宰了他。惶恐的目光在老顾总身上没有得到任何答案,对方的神色也凝重得可怕,而顾焕章无论如何也不敢违抗嵇沄。知道了这是嵇沄的意思,顾焕章没法轻视今天遇到的任何一件事,任何一个细节,几乎是立刻他就明白了嵇沄的意思。 他查收的不是江团月还给他的几十万,而是这几年来他对江团月所做的点点滴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对江团月的好到底是包裹着什么样的心情和恶意。现在,这些恶意都被送回来了。 信号非常明显:这,只是一个开始。 江团月莫名其妙地看着顾焕章脸色惨白,捏着裁纸刀,不由回头看了刚才说话的嵇沄一眼。不过他也给嵇沄开口找了个逻辑上没有问题的理由:没人规定嵇沄产业里不能有快递公司啊,他手下的人在快递公司上班也很正常,而嵇沄又是个好人,开口说服顾焕章遵守人家公司的规定,不给快递员添麻烦,完全没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吗?没有啊。 不过,看到嵇沄他忽然又想起另一件事,于是高高兴兴对抖着手开快递的顾焕章说:对了,焕章,还有件事我忘了跟你说。我已经搬家了,你的房子我就不租了。钥匙我也还给你! 说着,很快活地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递到顾焕章面前。 站在他身后的嵇沄看一眼顾焕章的反应,心里冷笑一声,用溺爱的指责语气提醒江团月:顾先生作为你的朋友,只要你五千工资中的三千,打折把大平层公寓租给你,这两年对你多好啊,快说谢谢。 -- 第106页 他这话虽然是对着江团月说的,但嘲讽意味却非常浓,针对的是谁,在场众人也都明白。 顾焕章有钱,给朋友花几十万,吃瓜群众会觉得太可惜了这么多钱,江团月拿了就是心里没数,几十万对顾焕章不算什么,对你也不算什么吗? 但是这个强买强卖逼迫朋友花每个月工资的五分之三,非要租自己的房子,大家都是社会人了,细品一品,什么意思谁不知道?公司许多人都是租房住的,按照自己的工资和需求,从六千一万到群租房八百都有,江团月才五千块钱的工资,刨除三千块的房租,他还能剩下多少钱? 吃喝通勤,偶尔迟到被扣奖金,日子还过不过了?真是朋友能干得出来这事?这不就是控制吗?五千块工资正常人为什么花三千租房子啊?大平层又怎么了?豪宅能当饭吃啊?顾焕章这么有钱,还是自己的房子,好意思问朋友要这么多租金? 江团月与其租他的房子,还不如在外面租房呢? 而嵇沄当面说出这话,说得这么直白,很显然也是清楚其中门道的。 江团月情绪也低落起来,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顾焕章,把钥匙塞进了他手里,一言不发,显然是很失望了。 吃瓜群众心里都忍不住叹息。说起来他们和江团月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吧,就算江团月和周顾二人纠缠不清,但说到底周盖云没被抢走,现在复盘一看分明是江团月一直在受欺负,顾焕章也绝对不是什么干净的人,这事稍微深挖,连江团月到底喜欢谁都说不清,顾焕章的人设却是已经脏了。 如今看到原来的懦弱包子露出被伤透了心,即使仍然想要相信顾焕章,却再也做不到的神情,大多数人还是同情的。 不过看看嵇沄,他们又觉得同情倒也不必要,嵇沄对江团月看起来是真的好,做了大哥的女人啊不男人,江团月也算是苦尽甘来。至于这份感情真不真看看眼前这霸道总裁爱上我的画风,霸道总裁一贯都喜欢小白花白莲花坚强勇敢苦大仇深的小可怜,无脑有脑倒是无所谓,他们会过上幸福的生活的。 江团月默默地在被顾焕章伤透了心之后,红着眼圈转过身,一头埋进了嵇沄厚实的胸肌之间寻求安慰。而嵇沄则抬起手,抚摸着他的头发和后颈安慰。 此情此景,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这是大佬当着抛弃小白花的渣男的面宣示主权,引导小白花切断关系来了。 就算是手抖眼花脑子里发黑的顾焕章,也不由开始怀疑,江团月到底是为了什么坚持留在自己身边,不像是周盖云啊! 老顾总更是神情复杂,几欲呕血,但又偏偏说不出来是什么让自己如此郁闷。 嵇沄对旁人全都不屑一顾,安慰了江团月几句,就把他拉到身后,似有若无地看了一眼顾焕章,又看了看老顾总:今天冒昧来访,其实只是来接我的男朋友,打扰了顾总,实在是不好意思,这顿饭就不吃了,我们两个还赶着回家。不过后日家中有宴会,遍邀名流,还请顾总与令郎赏光。 这宴无好宴啊! 在场所有人心中都是警钟长鸣,偏偏却不敢也不能拒绝,老顾总僵着一张脸,连连点头:您贵人事忙,我们怎敢叨扰,到时候一定上门,一定上门! 就算这门前红毯是钉板,到了那天他也只能趟! 老顾总咬着牙,不由将今天的屈辱和担惊受怕给儿子和不长眼的嚣张狂妄人事总监记了一笔。 嵇沄说完话,得到了老顾总的回答,带着江团月一行将近二十人,如同来的时候一样,兴师动众,纪律严明,排场极大地走了。只留下两个快递员,举着录像等着顾焕章赶紧清点。 老顾总恨铁不成钢地咬着牙看了顾焕章片刻,恨恨丢下一句话:你就在这里老老实实地清点吧! 随后又看了一眼人事总监:你被辞退了!自己打报告! 接着,流畅地拂袖离去了。 人事总监两股战战,还沉浸在血腥恐怖都市传说里没有回神,心如死灰觉得自己怕是要完,倒也不在乎被辞退不辞退的事,连顾焕章都忘了安慰两句,失魂落魄地离去了。 围观群众看似乎吃不到什么新鲜瓜了,于是也呼朋引伴若无其事,演技略显浮夸地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了。 顾焕章机械地在原地拆快递。 他是聪明人,猜得到父亲急急离去,不仅是对自己失望,也不是放弃了自己。刚才发生的事仔细想一想,全部都被伪装成快递员的这两个壮汉录了像,也就是说,嵇沄手里有了他的黑料。顾家公司现在危如累卵,受不了丝毫打击,失去公众信任哪怕只有一两天,也会带来连锁反应,所以录像绝对不能曝光。 偏偏,他们明知道持有录像的人是嵇沄,就不敢做什么抢夺的事,只能靠老顾总拉下脸找关系,让中间人帮忙说情解决这件事。毕竟,谁也不想试试嵇沄下面还有什么后手。 还是赶紧求饶吧。 顾焕章知道父亲现在顾不上自己,于是倒也老老实实,甚至不顾形象受损,干脆坐在地上拆快递,越拆,他的心情就越复杂。 拆出来的每一件东西,都被打包地很好,当初的包装除了一些无法保存的部分,都好好地留着,收据也赫然在目。虽然送礼的人早忘了这都是些什么,甚至拿出来一件辣眼睛一次,但是这些包装无疑透露了江团月的郑重。 -- 第107页 顾焕章一直都知道这些东西对江团月是很重的负担,自己对江团月的每一分好都让对方觉得难以承受,叠加起来更是会逼疯对方。他用对方不需要的恩情来绑架,控制对方。现在看着这些东西,他当然清楚自己曾经做到了。 但江团月挣脱了。 顾焕章忽然茫然,想起江团月临走是回头看自己,眼神哀伤,又充满清明。他什么都知道了,现在一切都迟了。顾焕章本不应该后悔,更不应该在乎一个玩具的脱逃,但他现在忽然想问自己:值得吗?他会不会真的爱过你? 他凝视着手里辣眼睛的工艺品,心中有说不出的复杂感想。 作者有话说: 下面走主剧情线。 第62章 给大佬献花,10 江团月辞职后,也没打算真的靠嵇沄养。他对两个人的关系没什么信心,但也知道自己不适合主动提分手,于是一面住在嵇沄那里,一面开始寻找新的工作。虽然他现在身无长物,还寄人篱下,又丢了工作,但是几天不见顾焕章那一群人,其实他觉得很轻松。 他的精神状态也一天比一天好,起初会控制不住地感觉内疚,惭愧,低落,但很迅速地,他就对顾焕章打来电话明里暗里诉苦没什么感觉了,电话卡一拆,重新办了张卡,又把顾焕章那一群人全部拉黑。 说来,人上大学那几年毫无疑问应该是最轻松最快乐最神采飞扬的,但是自从遇到顾焕章,他就没有过舒心快乐的体验,现在把对方像是扔垃圾一样抛开,他那迟来的春天也终于来了。 至于周盖云是谁?他不认识。 江团月觉得忙着找工作也无法让自己不开心,直到嵇沄那边事情有了进展,男主小少爷回国,在某个叫做嵇沄的不可抗力影响下,提前和女主相遇了。嵇沄回家来将一张请柬送进江团月手心:我堂弟回国了,家里准备办个宴会替他接风洗尘,你也去。 看过网上很多八卦复盘的江团月很犹豫:不好吧? 嵇沄似乎想起什么开心的事:你去了有好戏看。 大佬坏得流水了,江团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不是爱吃瓜的人,但怎么说呢,瓜田就在嘴边,一伸头就能吃到,实在也很难拒绝。 再说,江团月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拿到请柬,知道对嵇家这种待遇更是难得,想起当时嵇沄也顺便邀请了顾焕章的父亲,就忍不住想去看看。老顾总在他心里是顶楼运筹帷幄,目中无人,层次远非自己能懂的大佬,但这会想起当时整个公司的反应,只觉得面对嵇沄,他们就像是面对鲨鱼的小水塘里乱七八糟的鱼虾,全没了从前让自己畏惧战栗的可怕。 他们在嵇家,还能恢复原样吗? 江团月知道不能了。 嵇沄见他低头思索,并没继续拒绝,伸手摸了摸年轻人褪去脂粉之后光洁柔软的脸蛋:老爷子看我是越来越不顺眼了,希望全压在三房这个堂弟身上,不过世事难料啊, 毕竟谁也不知道,小堂弟这几年在国外变成什么样了,对不对?他说不定会更失望呢。 对自己亲爷爷的反应露出十分快乐的期许,是傻子也知道嵇沄这会儿心里没冒好水,江团月抬头看他一眼,却怎么也压不下嘴角笑意,甜甜道:你好坏哦。 嵇沄把他抓过来认真亲了亲。 他喜欢看这个人快乐的模样,高兴的模样,知道一些秘密偷偷暗爽的模样。从前的失落,低谷,伤痛,都会消失的。 嵇家小少爷回国的消息并未见诸报端,但是嵇家要举办宴会,却让本城有心人都震动了一番,拼尽全力想要得一张请柬。嵇家虽然可怕,但只要攀上了却也代表着无数机遇,再说,场内都是不同寻常的人物,只要进去,一夜之间把握住机会,未必不可以更上一层楼。 正是因为代表着庞大的利益,所以嵇家这作风也始终是簇拥者众。 外面都在钻营,老顾总看着眼前送来的象牙色请柬,神情却十分痛苦。顾焕章坐在他对面,眼神复杂,片刻后又焕发些许希望:爸,事情说不定还是有转机的。 老顾总不语,良久,道:我和你一起去,你带盖云和你作伴。大家这么多年来合作紧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不带他,说不过去。 就算是嵇沄要做什么,周盖云也不能逃脱。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老顾总对顾焕章心里在想什么还是能摸到七八分的。顾焕章在他的老友和老对手的儿子们中间,也是佼佼者,从小优秀,很少让家里操心,对自己的未来也有很明晰的规划,只有稍许偏颇,他虽然不是看不出来,但却从来没想过管。 顾焕章从来都很有分寸,只有江团月这件事,他料定了一切,拿捏着对方,却没料到对方居然有这样的运气,甚至给家里带来这样大的危机。 老顾总很失望,失望于有些事顾焕章做得太明显,想要和江团月和好是不可能的。但是想到江团月虽然走了运,但谁不知道靠男人的路是最难走的,嵇沄那种狠心无情的人,江团月能靠他多久? 何况家世悬殊,嵇沄愿意为小情人出头,不代表在他心里这小情人就真上得了台面,因此,只要能低头熬过这一波报复,老顾总觉得就会没事的。最近老顾总为了那天公司里的事,对顾焕章从没给过好脸,现在请柬送到家了,态度反而和缓了一些,甚至主动安慰顾焕章:算了,朋友没了就没了,你不是说盖云搭上了嵇家小少爷吗?既然这头有消息了,那头也就不要了。不过这次你也该吃一堑长一智,你不是小孩了,该知道道理,人不是东西,做不到万全的控制,就不要搞太多手段,值得吗?不过事已至此,那江团月跟了嵇沄,鞭长莫及,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叫你把房子过户赔罪,是为了你,不是为了他。好在嵇沄不是色令智昏的人,等这次风波过去,他未必还记得你是谁。 -- 第108页 顾焕章答应下来,但心中也不是没有疑问的:那他要是不满意,还是恨我该怎么办? 这说的很显然就是江团月了。他爸高屋建瓴,顾焕章却是亲手整理过这些年送给江团月的东西,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对江团月做过多少过分的事,明里暗里。现在江团月只是感觉不对,不想再忍了,要是知道自己所遭遇的一切都是顾焕章的一个游戏,怎么可能不恨? 顾焕章还不算彻底翻车,但也很清楚地认识到,一旦事发,自己讨不了好的。 老顾总却嗤之以鼻:他才多大?有多少心眼?嵇沄有的是嵇沄的,他算什么?一个小玩意,顶天了被宠一段日子,嵇沄是什么人?会替他考虑多少?真当是什么感天动地的爱情?就说这宴会,一张请柬千金难求,老曹知道我拿了一张,差点嫉妒得眼珠子瞪出来,没有你,周盖云搭上了小少爷又怎么样?他拿到了吗?你觉得江团月有吗? 一席话说得顾焕章终于放下心来,看着眼前的请柬,似乎看到了无边富贵,无穷机遇。 嵇沄当然是不怀好意,但是嵇沄也不知道他们已经结识了小少爷,更不知道小少爷磨剑四年,已经虎视眈眈,自己的安生日子也没有几天了。小少爷有老爷子的偏爱和支持,嵇沄迟早会输。 说不定,江团月跟了嵇沄,得不到什么好处,被当做玩物不说,连这都不会安稳。 顾焕章松了一口气,专心地开始准备参加宴会的事。 江团月知道顾焕章会去,但没有放在心上。他现在真的不关心这些人了,听到名字心里都毫无波动,也知道嵇沄邀请他们显然没安好心,想想竟然还有点爽。 嵇沄请了裁缝到家给他量体裁衣,江团月想起自己现在吃人家的住人家的还要花人家的钱就于心不安。但嵇沄理由很充分:我说了,我对你是很认真的,我年纪大了,想定下来,已经决定是你了,给自己老婆花钱怎么能算吃亏?还是说你不愿意? 江团月不能说不愿意,他也确实没有什么不愿意的。两个人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江团月对他的好感度增长速度却很快。刚开始只是不敢说真话,现在是真的变心了,见对方郑重其事,怎么可能不高兴? 嵇沄要打扮他,他也舍命陪君子了。 江团月的时尚感很差,很容易死记硬背一些原则,所以每次越是用力,结果就越是惨不忍睹,现在他放弃了自己搞穿搭,随便穿T恤牛仔裤,反倒清纯可爱,嵇沄赞不绝口。而 定制西装更不用提,送来试穿的那天嵇沄正好在家,看到之后眼神就变了。 都是成年人,江团月很清楚对方充满掠夺性的眼神是什么意思,脸瞬间热了:你觉得好看吗? 嵇沄坐在沙发上,随手把书一放,抬起头看着他,意味深长:很好看,这身衣服量身定做,就是为你而生。 江团月穿了西装,和赫连酒也是不同的。赫连酒身居高位,工作经验十足,且天然冷淡,江团月性格比较软,即使逐渐活出自我,这身衣服也做得相对低调,只衬托出了他的温柔,宛如出身优渥贵公子。但两人身材一样好,面对嵇沄害羞的表情更是一模一样。 不过,江团月终究有天生的白莲花基因加成,不用很努力,就可以很诱人。他一面解扣子一面走到嵇沄身边,坐下来时领口已经松开,露出一小块娇嫩的咽喉皮肤,满脸信任地看着嵇沄:我解不开,觉得有点喘不上气了,你帮帮我。 嵇沄掌心发痒,动了动手指,这才抬起手来,抓住领带,把他扯进怀里,不去帮他,反而把手伸进了江团月的领口:好啊,你闭上眼。 江团月颤巍巍地仰着头,慢慢闭上了眼。 第63章 给大佬献花,11 江团月住进嵇沄这里,当晚就想过两个人现在算什么,会不会发生什么亲密的事。这对他而言,起初是担忧的原因,慢慢则变成了妾身未明的一种忐忑。嵇沄看似霸道,把他安排得明明白白,在这种事上却从不做逼迫,以至于江团月对他那我老了需要安定下来了的说法,也总是听听就过。 现在两人话说得明白,都要被带回家里去了,江团月对他动手动脚,把自己摸了个遍,也就没有多少抵触心,只是觉得很紧张,屏住呼吸不敢乱动,反而方便了嵇沄胡作非为,替他松了领口,又替他把衣服脱了免得弄皱。 宴会上还要穿的。 江团月稀里糊涂就躺在了嵇沄怀里,身体不由自己,好一阵沉迷在唇舌游戏之间,像是喝醉了一样飘飘欲仙,都忘了这关系开头多么乌龙,两人身份又多么悬殊。 宴会就在当晚,嵇沄即使心里再想,也坚持忍耐,没做什么,亲了亲就勉强放开了他。江团月迷茫地睁开水光潋滟的眼睛,抓着男人家居服的袖子,轻轻喘气:不不要了吗? 他从没谈过恋爱,喜欢周盖云的事现在想来也是模模糊糊一片,都搞不明白只是一眼的缘分,何至于犯傻痴呆,耽误自己这几年?而那人显然是个恶心的废物罢了,自己真的是 所以,说他毫无经验,也是完全可以的。和嵇沄亲密之后,满脑子都是好舒服,还想要之类的想法,对方先停下,他难免觉得诡异。怎么就停了?真的没有了吗? -- 第109页 嵇沄清了清嗓子,松开握在一起的手指,把他扶着坐起来:时间不早了,回来再继续,好不好? 看这说话的艺术,何其精妙啊! 江团月只是昏昏然下意识的一个问题,他就直接定了回来要继续,而且还是江团月主动要求的。虽然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但是想到回来还要继续,这次就不可能只是亲亲摸摸了吗?感觉是要动真格的了,江团月心中除了紧张,就是期待。 其实他一直对嵇沄看上自己这件事没什么实感,对方的温柔和克制他都有所感觉,但却不太相信嵇沄会被自己吸引,有时候也很在意,自己是不是真的一无是处,一点性吸引力都没有? 现在发现嵇沄声音略微沙哑,身体也绷紧着,显然是在忍耐,心情居然变得晴朗,又快乐起来,含含糊糊嗯了一声当做答应,捞起被脱下的衣服,回去换了。 他从没穿过这样奢华美丽,把自己塑造成梦幻中人物的衣服,照镜子的时候简直不肯相信这人是自己,又自恋地想,要是早知道自己还能这么好看,气度高华,他干嘛暗恋周盖云那傻逼?早早就喜欢上自己了。 换好衣服,江团月正要转身出门,嵇沄敲门进来了,手里拿着一瓶造型喷雾,神色已经恢复平和:你的头发也需要简单地处理一下。 江团月略觉得不自在,一方面是因为自己这里心潮澎湃,感慨连连,对方却已经恢复了常态,另一方面是因为嵇沄进到他暂住的房间卫生间里,有一种侵入私人空间的感觉,又让他想到说好了回来要做的那件事不知道会发生在谁的房间。 他抿了抿嘴唇,紧张地点头同意了。 嵇沄很熟练,又比他高,站在他面前江团月不抬头只能看着他家居服露出的脖颈,还有落在脖颈上的发丝,忍不住没话找话:你还没换衣服。 嵇沄嗯了一声:等下就换。 他先是用手梳理了江团月的头发,随后手很轻地抓出造型,感觉没多久就结束了,退后一步,示意江团月自己看看。 镜子里有两个人,嵇沄身材高大,肌肉结实,气质成熟,又因为家居服带着一份独特的温柔,在江团月看来仍然夺目,且有特殊的不常见的魅力。而他自己,居然也不减光辉,平分秋色。 他的长相柔和,没什么攻击性,头发也略长,越发容易让人看得心里发闷,嵇沄似乎很清楚这一点,把他的头发抓得蓬松又略显凌乱,有一种很精心的时尚感,又具有年轻人的朝气蓬勃,露出额头光洁的皮肤,也露出了眼神和气场,更像是生活优渥富足的快乐贵公子。 江团月呆了一瞬,嵇沄已经打开水龙头开始洗手,很平淡地说:你长得很好看,又很年轻,不需要怎么奇装异服,或者绞尽脑汁堆砌元素,像这种比较简单的宴会场合,更不需要什么配饰,简单清爽就足以展现你的魅力。以后如果有其他场合,我继续教你。 这话说得很像是那些时尚教程上的套话,但看一眼镜子里的自己,江团月忽然想,不一样的。他这身衣服面料做工无不透露精致与低调的奢华,搭配的领带袋巾更是恰到好处,领带夹上面镶嵌着一颗闪亮的蓝宝石,不用想就知道是真的。即便是同样的思路,同样的穿搭,真货和假货,地摊货和高定货,能一样吗? 不过换一种思路,即便低配,简单清爽和坦荡自然,在他身上,在这种场合,确实是最合适的。江团月受教了,又清楚这都是嵇沄给予,很乖地说了声谢谢。 嵇沄洗完手,让他去外面等着,自己回房去换衣服。 时间确实不早了,江团月记得请柬上的时间,心中不由有些紧张。但嵇沄出来时,他就把紧张给忘了,吃惊且震撼地张着嘴仰着头看他。 嵇沄气势很强,江团月一早就知道,但他没想到,嵇沄说是自家家宴这种场合不需要另辟蹊径,自己只需要清爽干净展现优点就好,自己却如此隆重冷酷,不近人情。 他穿一身纯黑的套装,布料上有细细的银丝密布,但比起第一次见面时江团月那身的花里胡哨,这一身颇有冷硬无情的质感,又显得奢华张扬,怎么说呢,一看就像是来踢馆的。 更不要说黄金领夹,手上的翡翠戒指,还有一根江团月见过的手杖。整个人看起来锋锐无匹,又凝重霸道,配上俊美面容,专注眼神,江团月实不相瞒看着有点腿软,给自己鼓了鼓劲站起来之后,顿时觉得自己和对方比起来,怕不永远像是阴阳两极一样差距那么大。 嵇沄对他伸出手:走吧。 江团月对如此强势的他,总是不敢拒绝,递过去。 两人走出门口,到了楼下,司机已经待命,躬身打开车门。 嵇沄示意江团月先坐进去,他也只好从命。坐好之后,司机开车了,嵇沄升起挡板,打开小冰箱,给自己开了瓶红酒,给江团月用香槟杯装了气泡水。 江团月见他悠然醒酒,将艳红酒浆拿在手里欣赏,忍不住开口:你看起来心情不错。 嵇家小少爷要回来了,他还以为嵇沄这样子去是为了踢馆砸场子,心情不会很好呢。 嵇沄抿一口红酒,觉得滋味还不到最好,皱了皱眉,转而抬起头对江团月一笑:没错,看讨厌的人倒霉,心情会很好的,你以后就知道了。 -- 第110页 这话听上去内容很丰富,江团月想了想,答:我还以为今天就要看到讨厌的人倒霉。 嵇沄见他不装无知和纯善,又是一笑,戴着手套的手抬起来去摸他下巴:开胃菜而已,算什么。现在恐怕很多人都觉得,只要你把我哄好了,要什么都会有的。我觉得你可以努努力。 这个么江团月还真没有出卖过色相换取想要的东西,嵇沄对他好,也不是因为他努力过。但距离这么近,呼吸间还有红酒醉人的香,江团月心猿意马,觉得对方只是在调戏自己,并不是真要他努力,但也不由被勾引了,抬起头看着眼前货真价实的霸道总裁,抬手搂住对方的脖颈:那我可要小心点,你我的衣服要是弄皱了,别人都要知道了。 说着,缓慢地凑了过来。 他对这事还是生疏的,因此也会不好意思,即使是被美色所迷,动作也慢吞吞。偏偏在两人间一直做主导的那个不动了,心情很好地等着他主动。江团月越是靠近就越是羞窘,但还是咬了咬牙,闭着眼终于贴了上去。 这一吻很温柔,不像是贿赂,更不像是引诱或者讨好,反而像是温存的情人。江团月今天没有化妆,也就没有反抗后来嵇沄的反客为主行为,反而很是配合。结束后,他一面捂着心脏的位置喘息,一面心想,这或许是真正谈恋爱的感觉吧,和暗恋,和想象都不同。 说来也怪,他喜欢周盖云的时候,脑子里从来没有这种细节化的幻想,只有一个直不楞登的念头,那就是我喜欢他,他喜欢我的好朋友,我好痛苦。 看来还是真正的恋爱好,哪怕是和嵇沄谈的完全不现实的恋爱。 嵇家今夜十分热闹,客人多数不敢让主人家等待,早早到了,优雅地交谈着,目光不时往大厅中央神情严肃,须发皆白的老人身上飞。 对方看起来精神矍铄,虽然苍老,但却并不衰弱,脸色泛红,可见十分健康。不时有人走过去,自恃身份足够,陪着笑和他说说话,没底气的人是不会往上凑的。 但所有人都有点嘀咕。 这场宴会的主角,嵇家小少爷嵇霸天,和如今明面上的掌权人嵇沄,全都迟到了。 怎么回事? 大厅的门轰然一声打开,众人全都抬起头,看向了门口。 作者有话说: 不玩烂梗睡不着jpg。 第64章 给大佬献花,12 大门开处,嵇沄带着江团月,旁若无人地走了进来。那气势一看就令大多数人心里一颤,只觉得来者不善。 嵇沄气势自不必说,他在本城经营这么多年,很早就出了名,谁都知道他不是个好惹的,而他身边的江团月受他气势所感,也板着一张脸,又因为人靠衣装出几分矜贵,冷淡起来也很是吓人。 即使是熟悉他如顾焕章,见了也脑子一懵,许久认不出来,惊疑不定地上下看了好几眼,即使理智上觉得应该是他无疑,也不敢十分确信。老顾总就站在他身边,想起来前自己还言之凿凿,斩钉截铁说江团月在嵇沄心里不配到这种场合,没想到打脸如此之快。他人老成精,自然不会轻易困窘,只是越发凝重,自言自语:没想到啊。 在一旁的周盖云神色也是数变,又忍不住看了看身旁的男友顾焕章,清了清嗓子,佯装并无悸动:这是江团月?他打扮起来,倒是出人意料。 顾焕章没说话,周盖云也不见不悦,因为两人此时都心不在焉。顾焕章想的是从今之后自己和江团月怕是很难再续前缘,而周盖云想的是如此看来,假设发现江团月是块璞玉的是自己,打扮打扮,和他玩一玩也不算辱没了自己,等到将来嵇沄倒了,嵇霸天怕也不至于收拾一个小男孩 江团月到底是很好哄的,又没有其他靠山。 他们这个圈子里,并不讲究矜持和传统美德,非要说的话,传统三妻四妾倒是有很多人继承下来了。周盖云不纳二色,一来是顾焕章着实优秀,二来是他自己也眼界甚高,如今两厢情浓自然什么都好说,但要说如柳下惠一般不好美色,却也不可能。心动时分还是会有的,且自视甚高,完全没想过此时此刻江团月眼里还会不会有他。 毕竟从前江团月痴恋他的那副样子,实在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江团月站在嵇沄身边,霸气十足地进来,早成了众人目光的中心,而周顾两家在这种场合却是无人关注,处在边缘的,因此,他根本没发现这三人组合,只是略显紧张地收紧了挽着嵇沄的胳膊,悄然提气,十分警惕。 嵇沄面若寒霜,四下扫视,见众人纷纷退避,这才带着江团月几大步到了老爷子身边,点了点头,便极其不客气地带着江团月坐了下来,一面解开西装最下面的两颗纽扣,一面问候:爷爷,好久不见。 江团月恶补过穿着西装时的礼节,也跟着解开扣子坐下,正在忐忑之间,嵇沄却把老爷子犀利明锐的目光引到了他身上,手一伸便介绍道:我年纪大了,想一想也该安定下来了,这是我的男朋友江团月,带他回来见您,也是阖家团圆的意思。 老爷子目光倏而犀利,如雪亮电光扫向江团月。 被他如此看着的江团月立刻紧张起来,却很礼貌地努力笑了笑,跟着叫了声:爷爷。 -- 第111页 嵇沄不是开玩笑的人,他既然坦坦荡荡把人带回来了,自然是差不多认定要结婚了。而江团月出身如何,老爷子目光如炬,怎么可能看不出?终究是自己孙子,他心里又塞满了门户之见,难免认为不配。虽然偏爱小孙子,但平心而论,老爷子也是看重血脉亲情的人,对嵇沄的事也不是不上心只要他识趣,而他一直都是很识趣的。 于是,老爷子笑了笑,没接话,也没认,但态度却也尚可,只是对着嵇沄说话:今天怎么回来晚了?堵车了? 嵇沄顺手把老爷子面前的果盘整个端起来,放到自己大腿上,示意江团月想吃什么自己拿,姿态十分放松地答道:国道上出车祸了,弟弟这时候没到应该是堵车了。我不是,只是有些事耽搁了。 老爷子面皮抽搐了一下,没说什么。 都是聪明人,这时候嵇沄这等态度,又对堂弟的事一目了然,明摆着是监视他了。围观人等本就觉得这堂兄弟之间必将有一场恶战,此时吃到了确切的瓜,都难免心中震动,眼神一亮。 嵇沄岂止是说明自己的忌惮之心,筹谋之事,更是试探老爷子是不是要卸磨杀驴,把那废立之事摆明了说。这场不见血的交锋,好好看啊! 坐在距离两人最近的黄金吃瓜位上的江团月却颇有些担忧。他本以为嵇沄是深不可测的成熟男人,心中有所谋划,自然应该在外更加深沉,不料他这么直接,他哪有心吃水果?叉了一片杨桃忘了吃,担忧地抬头看着他。 老爷子心中哼了一声,脸色虽不好看,但语气却还亲近:什么事能让你连我都不放在心上? 嵇沄笑了笑,也不像是来撒气的,顺手还握住江团月的手,帮他把杨桃送到嘴边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有个公司,最近才起来,截咱们的生意,正好狄飞在国内,我叫他过来帮个忙。情同手足,他倒也很投入,说这家公司有点意思,所以才耽搁了。我这也是为了爷爷啊,您不生气了吧? 看这态度,无懈可击,听这语气,亲切尊敬,谁能挑得出来刺儿? 老爷子眼波缓慢地一闪,不动声色开口道:哦?什么公司,都闹到你眼睛里了?怕是损失不小吧? 到底是老狐狸精了,说话处处挖坑的。毕竟是嵇沄手里出的事,到时候清算,也是罪过一桩。 嵇沄就笑:也不算什么,发现得及时,损失谈不上,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咱们家人什么时候轮得到让人欺负了?怎么也应该是欺负别人的,对不对?何况癞蛤蟆爬脚面,不咬人膈应人,不收拾了我睡不安稳。 他这个人设说大俗话反而有些ooc,但这句话实在形象,老爷子都愣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半开玩笑道:你是咱家这一辈的老大,见过不少世面了,能让你觉得膈应,这公司想来也不简单。 说来说去,不就是心里有疑问,想得个确切的名字,试探自己到底知不知道背后是谁吗?嵇沄从江团月手上抢了最后一片杨桃,神情淡然,显然是天之骄子,反派大佬该有的冷漠无情,完全没放在心上:叫什么诚悦,算是个后起之秀吧,抢我的生意也算他们有胆量,可惜 后半段没说,用一个冷酷无情的反派之笑代替了。 事已至此,坐得最近的江团月自然察觉了些许冰山下的台词,但他不清楚前因后果,因此也只是听了个囫囵。而其余人等虽然恨不得把他挤飞了过来听,到底不敢得罪祖孙二人,因此只是远远看表情,勉强读唇语。 可以说是瓜吃的很不尽兴。 老爷子其实对这公司没有什么印象,但近来小孙子要回国,对家中即将开始的战争他还是心里有数的,这关头被嵇沄抓住的手,怎么想都不像是巧合,但他稳得住,得到了名字也没多做反应,反而对无法插话,为了缓解尴尬,不知不觉就吃了不少水果的江团月点了点头,神态居然十分慈爱:这孩子看起来端庄,有福。 男妻的传统日久,因此他对性别倒是不挑,横竖科技不发达的年代还有抱养过继捡孩子的做法,现在更是可以人造子宫培育,不算事。真正的问题其实不是性别,而是出身。老爷子眼睛毒,对嵇沄的动向又很关注,在这件事上祖孙二人都比较坦诚,因此老爷子也知道他出身很普通。 如今继承大战一触即发,嵇沄本可以找个名门出身联姻抗衡,却忽然脑子瘸了找这么一个孩子,老爷子心中叹息,也拿不太准到底是他太聪明有信心呢,还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毕竟嵇家早年间是有出情种的历史的,遗传了也不奇怪。 嵇沄知道他在想什么,对白手起家啊不血手起家的老爷子还是有点智商上的尊重的,点了点头,握住江团月的手,态度谦逊,措辞却十分骄傲:确实,他很好。 见他如此骄傲,以至于ooc,老爷子沉默了片刻。 这时候大门又是一声巨响,再度打开了。 外面风雨交加,电闪雷鸣,两个落汤鸡闯了进来,整个大厅的人全都愕然回头,发现这落汤鸡有一个是嵇家那位留学四年的小公子,另一个是穿着亮片超短暴露连衣裙,一头法式风情羊毛卷被打湿,紧紧黏在身上的年轻女子,看着风尘味十足。 嵇沄玩味地一笑,回头看了目瞪口呆的江团月一眼,又看了看见惯世面,虽然吃了一惊但稳住了的老爷子,随后慢悠悠站起身,态度和蔼地对宛如闯入上流社会衣香鬓影中的落水狗的那男的说:小弟,你怎么才回来? -- 第112页 嵇霸天面色作难,一把将紧紧抓着的女子塞到了身后去挡着,强作无事发生地整了整淋湿垮塌的衣领:下雨了,还堵车,我回来晚了,让你们久等了。 毕竟是名门出身,到底教养不错。 嵇沄点了点头,发出恍然大悟又幸灾乐祸的声音:哦。 室内的气氛诡异万分。 作者有话说: 嵇霸天,这个名字,啧啧啧! 第65章 给大佬献花,13 老爷子是个体面人,要脸的,眼光更是比谁都毒,若无其事地安排嵇霸天和他带回来的那女的先去洗澡换衣服,免得感冒。在场众人更是什么也不说,若无其事好像刚才根本没有因为吃瓜兴奋到鼻孔都变大了。 嵇沄既然站起身了,也就不再回去老爷子那边,给自己拿了杯香槟,江团月犹豫片刻要了杯橙汁他酒量很一般,这种场合还是算了。 室内熙熙攘攘,音乐声四下流淌,江团月稍微放了点心,悄声问:这是怎么回事啊?小少爷带回来的人,看起来 毕竟这种事不好说出来,江团月也只是好奇,不是搬弄是非,因此说得很小声。看在旁人眼里他们是你侬我侬,嵇沄一手带着他走到人少的地方,同样小声回答:路上碰上的。 那女的就是女主,人设集两大品种为一体。她出身贫寒,又没有父母,所以养成了大大咧咧,粗心大意,嫉恶如仇,又纯真直白的一副性格。简单来说,嵇沄觉得她有时候很蠢,多数时候就是简单的脑缺。 难得她能把身世大仇藏得这么好。 女主没什么学历,是野鸡学校毕业,好在长得漂亮,找份工作不算太难。然而得知有个仇人之后,为了给早逝的父母报仇,她放弃那份工作,进了嵇家的地下赌场跳艳舞,希望能够查到线索。 嵇沄不懂这个脑回路是什么意思,但就是这样,她遇上了男主嵇霸天。原剧情里两人的相遇是在高级餐厅,嵇霸天和女配吃饭,女主被脑满肠肥的客人带出来,吃饭中途动手动脚,还嫌她不会来事。 女主嫉恶如仇地乱拳相向,又纯真直白地大喊大叫,大大咧咧地穿着超短裙踩凳子,嵇霸天被吵闹声吸引看过去,觉得这个女人太粗俗,不由心生嫌弃。女主拳打客人,回头看到嵇霸天的表情,叉起腰和他吵了一架。 两人其实算是欢喜冤家的开头,深情相爱与家庭做对的发展,后来虐恋情深带球跑和追妻火葬场虐渣复仇,大团圆结局。 不断递进,层次分明,如果自己不是那个被虐的渣,被打的脸,其实嵇沄觉得,女主这动不动叫喊得地动山摇的性格,也不算特别难受。 但这一回因为有了嵇沄的插手,所以两人相遇早了。女主被客人带出去吃夜宵顺便动手动脚,女主大叫一声我虽然是地下赌场跳艳舞的但我也有尊严,我不是那种人,站起来对客人拳脚相向,然后开始跑路。到马路上的时候她就被淋湿了,粗心大意没看路,被赶着回家的嵇霸天的豪车剐蹭了一下。 这下可好,原本第一次相遇嵇霸天只是眼神嘲讽女主都受不了和他大吵一架,现在自己差点被车撞死嵇霸天也无动于衷,当然是撒泼打滚怎么都不肯让他走,就是要赔钱。嵇霸天觉得她就是讹钱,碰瓷,何况那一身风尘味颇浓厚的装扮,又被雨浇得落汤鸡一般,怎么可能真给她钱了事? 偏偏嵇沄没安好心,一面叫人打电话催他,说老爷子等急了脸都垮下来了,一面说嵇沄没憋好屁,弄得嵇霸天一时心急,干脆把女主薅上车,打算先回来再说。 他当然没把女主放在心里,觉得到了之后叫人带下去,宴会结束了再收拾她,谁知道女主是块狗皮膏药,拉拉扯扯跟他一起进了门。 现在好了,嵇沄是带了个上不得台面的人回家充大房少奶奶了,嵇霸天更离谱啊,这才刚回国,怎么,机场变鸡场啊? 被强势围观了一下子的老爷子心情很不晴朗。他也不想追究今天这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总之就是心里不爽了。 嵇霸天也知道这一点,迅速洗澡吹干头发,换上一身崭新正装,出门就要来联络感情,谁知道才走到二楼,台阶上被换了一身恰到好处公主风小礼服裙,薄施脂粉的女主正不自在地低头怀疑人生。 她毫无疑问是很漂亮的,身上又有一种嵇霸天在豪门名媛那里找不到的干净纯洁,一身风尘打扮的时候看不出来,刚才还歇斯底里撒泼,但是换了一身衣服,要不是认识她那藤紫色的头发颜色,嵇霸天都不敢认这位清纯小仙女就是刚才那泼妇了。 女主叫辛露露,不说话的时候人如其名,确实是有点清甜味儿,此时此刻听见脚步声,她转过脸来,满脸都是爱丽丝误入仙境的呆滞,抓住嵇霸天问:原来原来你这个猪头真的这么有钱啊!你们家到底是什么背景啊! 她虽然还是很聒噪,但美女聒噪,大多数人都还是能够容忍,甚至觉得可爱的。嵇霸天近距离遭受美颜攻击,自然也不例外,拉开辛露露抓着自己的手,十分自然地和她手牵手,一边下楼一边解释:嵇家听说过没有?嵇康的嵇,嵇傲天就是我爷爷 辛露露的手颤抖了一下。 嵇霸天摸到小姐姐光滑柔软的小手,发现她发抖,觉得很奇怪:你冷吗?是不是要感冒了?就说外面雨下得那么大,你干什么非要在那里淋着雨和我吵架,难道我嵇家少爷,还能说话不算话? -- 第113页 他絮絮叨叨,辛露露却茫然地四下看了看眼前的大理石地板,原木色楼梯,片刻后,她缓慢地眨了眨眼,又露出招牌式的开朗笑容:我没事!我可是辛露露!我才不会生病! 说着,甩开嵇霸天牵着自己的手,咣咣咣欢快地下了楼。 嵇霸天第一次遇到如此纯情美丽的女孩,何况又是经过反转才自己发现她原来这么漂亮的,也忍不住笑起来,跟着追下去了。 两人重新出现的时候,粗一看倒是郎才女貌,嵇沄看见辛露露若无其事,嵇霸天殷勤照顾,不动声色地满意了。 原剧情里,辛露露知道嵇霸天的真实身份,完全是不经意之间。那时候他们已经做欢喜冤家情侣标配的纯洁朋友好几年,嵇霸天换了不知道多少女朋友,辛露露不知道被嚣张霸道喜欢嵇霸天的女配给暗地里折磨了几遍,但她的调查进程没什么结果,只是认识了嵇家集团里的大秘而已。 那时候掌权人已经换成了嵇霸天,大秘自然是嵇霸天的心腹。他是个衣冠禽兽,来地下赌场巡查顺便赌一把的时候被老板安排了美女陪酒。因为知道是个大人物,所以辛露露耍了点小花招代替了原本定好的美女,挤到了大秘身边。 谁知道一向不好女色的大秘在见到辛露露勇敢又天真地把盘子扣在摸自己腰的地中海男人头上之后,忽然被折服,从那以后和辛露露联系不断,成了她的内应。 大秘先生不是什么好人,但嵇霸天也不是,发现辛露露把嵇霸天当做最好的朋友,甚至慢慢爱上了他,大秘很痛苦,大秘要黑化,大秘设计让辛露露发现了嵇霸天的真实面孔,当时嵇霸天在找人追债,面色狰狞,说一不二,叫下属打断了欠债老赖的腿。 辛露露大惊失色,但不是为了刚初吻初夜过的自己,而是因为嵇霸天是嵇家人。 她很痛苦,也很彷徨,就这样,揣着秘密和嵇霸天从欢喜冤家过度到了同床异梦,虐恋情深,后来更是带球跑火葬场,打脸虐渣复仇大团圆,真可谓是劳心劳力一整套。 原剧情里辛露露爱上了嵇霸天,所以才会痛苦纠结又不忿,搞垮嵇霸天又跟他回来,但现在一开始她就知道了嵇霸天是杀害父母的仇敌嵇家的人,她还会不会爱上他呢? 辛露露固然有没脑子,瞎圣母,做事粗心大意不留后路等等缺点,但她作为女儿想为父母报仇,到底也是没错的。为此她舍得到地下赌场跳舞,可谓是放弃了自己的人生。而嵇霸天呢?他出身在嵇家,从骨子里看不起任何不如自己的人,吃喝享用全都是嵇家提供,后来更是作为嵇家的掌权人,辛露露向整个嵇家复仇,难道他不应该是被报复的一员? 当年辛露露的父母遭难,是整个嵇家下的决定,嵇沄的原身没有动手,嵇霸天也没有,但非要说的话,辛露露至少应该一视同仁,把二人都当做毕生仇敌。更不要讲此事颇有内情,只是嵇沄此时不会揭开。 他对霸道中二少爷嵇霸天没什么感想,只是很想让社会给他一顿暴打,和辛露露第一次见面就掉马,尚且只是第一步。 嵇霸天不是没眼色的人,虽然对辛露露确实心动,但到了大厅也收敛了,先去老爷子那边,恭恭敬敬,亲亲热热坐在身边,叫了声:爷爷! 老爷子老树开花般笑容满面,伸手摸了摸嵇霸天:哎,回来了?可不容易,外面雨下得这么大。 嵇霸天高高兴兴:回家了就好了嘛,我也是赶着回来见您,结果谁知道路上堵车,又下雨,还差点出了车祸!可惊险了! 这就好歹是交代了怎么和辛露露碰到一起去的,毕竟车祸嘛,对面总得有点东西,才能祸起来。 老爷子笑盈盈地看着孙子,点了点头。 嵇沄觉得无趣,目的又已经达成,左右看了看宾客,发现多数人都去凑热闹了,只有顾焕章三人组在角落,看起来很是寥落,于是把目光投向了江团月。 江团月迟疑地露出警惕的表情。 作者有话说: 我的全勤断了哭了。 第66章 给大佬献花,14 嵇沄不年轻了,早些年在任务中辗转,还有一副侠肝义胆,但后来也平静淡漠了,很少动情绪。 但现在不同了,他有了爱人,怎么舍得眼见爱人受委屈而不言不语呢?于是,他又重拾打脸虐渣的兴趣,确定了目标,就搂着江团月往那边去了。 方才嵇家的瓜众人都吃得很尽兴,但眼下看到嵇沄过来,多数人还是保持微笑,确定对方不是找自己就悄悄退避,只有周顾三人组不能走,不仅不能走,还得露出亲切和煦的微笑,先把江团月招待好了。 他们糊弄江团月,自认是一糊弄一个准,但谁都知道,嵇沄专门过来,很显然不会听他们那些废话,顾焕章的感情攻势越用可能越要糟。老顾总倒也舍得,等那两人到了面前,开口叫了一声嵇总,又叫了一声小江,就掏出一把钥匙:焕章这孩子,从前照顾你总是害怕家里知道了说他,我们竟然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毕竟也是朋友,我们怎么会不明白呢?那房子你也住过几年的,现在就送给你了,过两天你什么时候有空,就叫焕章和你一起过户去。 亲爹为了自己和颜悦色和江团月放下身段说话,顾焕章心里还是很感动的,因此面色也就平和些。周盖云事先不知道这茬,脸上就难免波澜起伏,觉得不值。顾焕章那套房地段很好,装修也很精心,价值怎么都几千万,平白送给江团月,他配吗? -- 第114页 虽然说现在江团月鸟枪换炮了,但谁也不知道嵇沄对小情人是怎么个态度,要是过两天下来了呢?被抛弃了呢?房子过户了,只要江团月不给,他们也拿不回来了啊?有从前的印象在,周盖云怎么也不服。 因此,他见江团月愣了愣神就去看顾焕章,就忍不住插嘴:江团月啊,这下你可满意了吧?那套房子好几千万呢,焕章都舍得拿出来送给你,你在那儿也住了几年,应该知道这是多大的一份诚意。我听说你们前些日子闹得是不太愉快,但焕章这几年对你到底是什么样,你心里也应该清楚的,不能因为有人撑腰了,就忽然觉得从前太委屈了吧?好在你现在也挺好的,我们也就放心了。 周盖云做天之骄子时间长了,满以为江团月是穷人乍富所以骨头轻无事生非,老顾总闻言却立刻暗叹一声不好,眼见着嵇沄眼神就变了,正要开口阻拦,江团月却伸手从他手里拿起了那枚象征性的钥匙,拎起来看了看。 老顾总松了一口气,心想,只要接了这个道歉的礼物,江团月好歹就会念自己一点好,就算嵇沄还觉得不够,但也能劝着点,情况不会太差的。 那枚钥匙江团月也很熟悉,看了看,忽然觉得没意思起来。对面三个人,一个老谋深算,一个平静从容,一个面含轻视与讥讽,虽然是来送道歉的礼物,但说到底,每个人心里都觉得自己比他高贵得多。 但这东西他稀罕吗? 回头看看嵇沄,江团月再面对这三个人时,就忍不住冷笑一声,把钥匙扔到了周盖云脸上,叮一声又滑落到了地面。 江团月抬高了声音,声震屋顶:你以为我稀罕这几千万?!嵇先生爱护我,别说是几千万的一个公寓,什么东西我跟他要不来,要你们施舍?这栋公寓很贵重,要是你们换成我,会拿嵇先生来换吗?周盖云,你还要不要脸?别人和我说话,又关你什么事?你这么心疼顾焕章,你给他买十个八个几千万的新公寓,气死我,让他泡在蜜水里啊? 他说得这么不客气,简直等同泼妇骂街,周盖云立刻脸青了,虽然想反驳,但听到十个八个新公寓的事,居然硬生生哽住,什么也没说。虽然周家和顾家都有钱,周盖云平时也没少卖弄出身,但这种层次的挥金如土讨好男朋友,他是根本做不到的。 顾焕章那公寓不算装修,怎么也得两千万,十个可就两个亿了,他从哪儿弄这么大一笔钱? 江团月还没说完,又接着骂:我不说话,你以为我就不知道你们对我做过什么,你以为这就不是道歉礼物,你以为过去的事就一笔勾销了?真是人不咬狗狗咬人,时间长了,你们霸凌我,欺负我,让人羞辱我迫害我,以为我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是吗?顾焕章人面兽心,你倒是里外如一,狼心狗肺! 这下顾焕章脸也青了,勉强地维持住温柔假面,柔声叫:团团 见他又要装无奈委屈有修养的公子,江团月大笑一声,面冷如冰:我劝你还是省省吧,我是笨,我是不会说话,但我心里不是不明白的。几次三番我都要走,不想和你做朋友了,你死皮赖脸把我留下,别人欺负我的时候你却一声不吭,甚至暗中鼓励,你是为了什么,你以为我真的永远都看不懂吗?你到底内心有多阴暗扭曲啊,非要让我来衬托你宽宏大量,出身高贵,家境优越,有人爱?没有我,难道你就不是你了?顾焕章,你自己想想,你不觉得自己恶心,可怜吗?你爸一把年纪了,就为你这种傻逼擦屁股,你不觉得自己不孝吗?没有自信心你不要出来见人啊,拖着我下地狱是什么意思?! 说完,他又扭头看向周盖云:还有你,你自己的男朋友在想什么,你真的一点都感觉不到吗?他倒是真的不在意我在你们身边,但我做了什么绿茶白莲的事了?被传遍全校想插足你们的人是我,但我真的勾引你了?我和你私下说过几句话?我到底怎么抢你了?每次是我想走的时候他拉我坐下,我不想和你独处要避嫌他主动离开,你要是还有点脑子,就该知道他要的是世界上一切都围着他转,把他衬托得干干净净,出淤泥而不染,而你,也不过是一个道具罢了。不过,你们两个也是烂锅配烂盖罢了,你知道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说明白也就罢了,叫你的朋友羞辱我,骂我,暗中欺负我,把我关厕所,给我身上泼脏水,你以为显得你特别爱你男朋友,特别洁身自好吗?哈哈,这只会显得你好蠢,好刻薄罢了。我是造了什么孽,居然眼瞎了看上过你,周盖云,你配吗? 江团月从没这样当众骂过人,整个大厅一多半人都听见了,即使有音乐遮掩,此处也汇聚了太多目光。 虽然这场撕逼不符合预期,但是怎么说呢,捡来的瓜就是好吃,甚至有人偷偷给江团月鼓掌,觉得如果事实真如他所说,那眼瞎碰上这两个货色的江团月,确实是辛苦了。世间终究还是明事理的人更多,周顾三人组此时面对的目光就复杂且鄙夷,觉得他们很莫名其妙了。 嵇沄没料到江团月会自己开怼,但却神清气爽,很赞赏地顺手拿过一杯香槟,塞进江团月手里,示意他润润喉咙。 江团月大声骂了这么久的人,一口干掉香槟,看也不看又放回路过侍者的托盘里,冷笑一声:你们这种人,道歉不过是怕现在的我给嵇先生吹枕头风罢了,但即使如此,一句明白话都没有,几千万的房子就想把我打发了,也不想想,我现在缺这几千万? -- 第115页 话音未落,掌心忽然被塞进一张硬卡片,江团月惊讶地拿起来看,发现是一张黑色的银行卡,疑惑地看向嵇沄,就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把撕逼剧情推向高潮的答案:里面是两个亿,密码是你的生日,零花钱,拿去花,想要房产,明天我叫人带你去看,只要看上,不管是不是我的,都会变成你的。 两、两个亿!别说从没见过这么多钱,江团月甚至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数啊!他甚至有一种冲动,想掰手指看看两个亿到底是几个零!但此时此刻输人不输阵,他立刻把卡上上下下摸了一番,塞进了西装暗袋,又格外神采焕发,趾高气昂地看向三人组:我刚才说什么来着? 嵇沄轻咳一声,提词:你不缺这几千万。 江团月头脑又是一晕,觉得吵架都甜了起来,情不自禁带上几分笑,看在那三人眼里越发小人得志,刺目刺心:对!我现在不缺钱,更不缺房子,刚才你们也都听见了。顾总,说不定过几天,我的身家比你都多了。到时候,不晓得你舍不舍得对我说句对不起,是你儿子做错了? 做实业的,说是身家百亿,但流动资金却很少,全靠贷款和各方拆借,维持资金流动,生意才能生生不息做下去,真正能够调用的资金,每年的收入和能够花出去的钱都是很有限的,别说一下子拿出两个亿,一下子拿出两千万怕都得好好规划。像周盖云和顾焕章这种尚未全面接手家业的,十几万的手表可以眼都不眨,几百万的车成年时还是有的,但两个亿对他们,对他们的家庭,都可以说是天文数字了。 江团月看他们的表情就明白,也不等脸色已然灰败下去的老顾总回答,转身就挽着嵇沄离开了。 嵇沄扫视一圈因刚才那场江团月单方面讲道理而开始回避自己的众人,又看了看神色复杂的嵇家爷孙,一搂江团月的腰:好了,也没什么事了,我们回家吧。 江团月脸一红,想到枕头风三字,又因为终于当面一次性骂了那三个人而兴奋不已,立刻同意了。 两人很默契,一回家就开始学习枕头风的各种吹法,整整吹了大半晚,吹得江团月第二天都没起得来床。 作者有话说: 想了想,还是得当面辱骂,然后天凉王破。 第67章 给大佬献花,15 枕头风,顾名思义,也就是在枕头上吹的风。吹此风者,首先要和被吹风的人同床共枕,然后悄声絮语,说一些尊贵会员也不能听的话,顺便举行一些尊贵会员也不能看到的相应仪式。 吹了一晚上,江团月很累,嵇沄却精神焕发,只是早上离开的时间比平时晚了两个小时,还不忘提醒当时半梦半醒的江团月,记得把银行卡绑在手机支付APP上。 江团月睡醒之后,觉得很茫然,不知今夕何夕,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两条腿在哪里,浑身上下都像是自然摊平的一团麻薯,流动性极强,也极其松弛。好一阵子过后,他在枕头上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还带着嵇沄身上气味的被子里,深吸一口气,慢慢清醒过来。 昨晚发生的事让他快乐,也让他满足,起身穿衣服的时候江团月的心情就已经很晴朗。他很看得开,并不因为做这种事太早而感到担忧,反而想起对方昨夜的表现和快乐就觉得很开心。 更何况他也感觉到自己的性格发生了好的变化,开朗许多,完全没在纠结昨天的事,更没想过昨晚破口大骂三人组。他忘记了,直到拿出手机,心痒痒想联系一下嵇沄,却发现无数个未接来电,社交软件新消息,甚至还有短信。不用看他就知道是谁发来的。 好好的心情忽然就坏了。 江团月叹了口气,一时间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斩断这种讨人厌的联系,最终拉黑了几个号码,然后给嵇沄打了个语音电话:等会儿我要去办新电话卡了,这张卡完全不能用了。 嵇沄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先把银行卡绑上,这样你也方便一点。既然要出门,顺便给你自己买点东西。 江团月这才想起还装在昨天西装里的那张卡,其实他根本不相信那张卡里面有两个亿,毕竟对于他这种普通人而言,两个亿是根本想象不到的数字,但猜测里面应该至少有几百万吧? 他现在没有收入,住在这里的时间也不知道还有多长,这些钱他也不打算花在自己身上,但也应该经营一下这个家,负责点家用,到时候找到工作搬出去或者怎么样的时候,剩下的钱再还给嵇沄。 毕竟对嵇沄来说为了几百万的小钱和他推来推去,他反而会不高兴的吧?在他身边一段时间,也足够江团月了解到对方的金钱观,他怕巨款,更怕对方觉得自己好烦,小家子气。 再说,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两个亿这个数字太大,现在他真的觉得几百万不算很多钱了。 他当然不知道,这是因为他曾经是一个顶级修仙宗门的食物链顶端,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 虽然他现在还不能调用储存在灵魂里的记忆,但他的灵魂已经逐渐变得强大,勇敢,原本这具身体的角色限制,对他来说就不算什么了。顾焕章能控制江团月,但无法控制一个自由的灵魂。 绑好那张卡,江团月顺手查了一下卡里的余额,然后啪一声坐到了地上:真的、真的有两个亿! -- 第116页 他欲哭无泪,声音也因震惊而几乎发不出来,弱弱地说:这这是不是太多了 嵇沄认真沉思片刻:多吗?不多啊。你拿这些钱,想做什么就做点什么,想买什么就买点什么。 江团月要被吓哭了:买什么能花这么多钱啊!我以为你就是说说的,两个亿,我花到下辈子都花不完呀! 就算都买奢侈品吧,两个亿也能买太多了! 嵇沄知道他现在没什么花钱的世俗欲望,因此启发了他几句:你可以雇个金融机构,做空顾家的股票,这样钱能变成很多钱。你还可以用同一种手法做空周家,或者把这些钱作为杠杆,撬动给他们贷款的银行,让他们贷不出来钱。到最后这两家可能变成空皮囊,或者宣告破产,如果你高兴的话,可以拯救他们,把公司买下来,或者看着他们破产,被拆掉卖了当然,你还可以买房子,买股票,玩期货基金什么的,试试手气。 江团月长久地沉默了。 他觉得这些话描述的场景很可怕,但他货真价实地心动了。顾焕章和周盖云都有一种对出身的矜持和自傲,时时刻刻不曾忘记自己的出身,并且骨子里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无论外表伪装得多么善解人意,多么温柔随和,他们内心是始终在俯视别人的,尤其是他。 而如果没有了这优越的出身 江团月颤抖着深吸一口气,没有立刻拒绝,但也没有答应:我要想想。 这这这真的是太刺激了鸭!他还是个二十多岁的孩子,天凉王破这种事怎么可以是他能做到的呢! 江团月坐在地上颤抖一会,被一阵蚀骨的饥饿唤醒,爬起来给自己做了两个简单的三明治,结果发现阿姨给自己留了饭,微波炉上还贴了纸条从没接受过这种照顾的江团月看了看三明治,选择全都吃光。 止住了饥饿,那一阵震撼带来的颤抖也消失了。江团月扪心自问,其实不觉得报复顾焕章和周盖云有什么不对。他们控制他,霸凌他,把他扣在身边看他的困兽犹斗取乐,如果没有嵇沄出现,他会不会死? 太清楚自己过去的性格,江团月提出了问题的下一秒就摇了摇头,心想,他本来就快死了。再说,顾焕章是猫玩老鼠,想让他天长日久地痛苦,周盖云却不会对一个普通人有多少耐心,他的朋友们在他的态度驱使下,就曾经对自己有过暴力行为,发生什么意外,是很正常的发展。 虽然没有嵇沄的剧情外挂,但江团月却是故事里的人,他看得清整个脉络,对自己的结局猜得很准。嵇沄之所以引导他有攻击那两人的想法,就是因为剧情里,江团月是一抹装点双璧真情的血色,人人口中那个不自量力的搅屎棍绿茶,过于弱小无法打败真爱,由此反衬出真爱非同凡响。 呵呵。 吃过迟来的早饭,江团月收拾了自己,又做了个色香味俱全的便当,问过嵇沄还没吃饭,就主动提起要去送饭。反正都要出门办手机卡的,嵇沄也就答应了。 江团月有人妻属性,经营生活是一把好手,而且闲不下来,先前的工作岗位对他来说不合适,压力又很大,能歇一歇对他来说是好事。嵇沄很满意他打破枷锁后会主动探索整个世界,干脆把江团月见过的两个铁塔壮汉派过来接他,同时近身保护。 毕竟嵇霸天回来了,什么事都可能发生。这个唯独没有被辛露露当做杀亲仇人的嵇家人,手段其实也不干净。甚至因为年轻气盛,格外简单粗暴。 江团月不习惯这种被人跟着的感觉,但能被嵇沄派做这种用场的人,不得不说交际能力都很厉害,虽然看着铁塔一般压迫力极强,但偏偏能摆出一脸忠厚平和慈爱,话不多,但却很亲切。 江团月被他们带到嵇沄工作的大厦停车场的时候,居然已经开始觉得他们都是好人,相处起来其实也挺容易的了。 他不傻,知道嵇沄身边的人应该都不简单,但是毕竟没有亲眼目睹的冲击力,别人对他态度温和,他也就不得不留下一个好印象。只有进入公司大堂,等待电梯的时候,江团月才忽然紧张起来。 虽然他也在顾家的公司工作过一段时间,但体验实在不好。而顾家的公司装修气氛都无法和这里相比,说实话,他心里很紧张。虽然知道在场的人都匆匆忙忙,应该没有功夫关注自己,但身边两个壮汉属实显眼,站在电梯门前几分钟,江团月就很紧张。 到了嵇沄所在的楼层,江团月的紧张更是肉眼可见。由于心理阴影,他对衣冠楚楚的职业精英有说不出的恐惧,因为在顾家他没少遭遇顾焕章身边秘书看似礼貌实则冷漠的明嘲暗讽。 他害怕。 好在嵇沄的秘书没什么用武之地,上楼时嵇沄就得到了消息,亲自出门来接他,两个壮汉很识趣地到电梯门外就不再跟上去,直接拐进休息室等老板和小情人见面结束。而江团月还没来得及安抚自己这是嵇沄的地盘,就被嵇沄一路带进了办公室,门关上了。 嵇沄甚至多余地解释了一句:放心,没有专门的门禁卡,没人能进来,你看,我已经反锁了,现在谁也不能进来了。 这是送饭需要的反应吗? 江团月抱着饭盒发懵。 -- 第117页 嵇沄喜欢他傻乎乎懵懵懂懂的模样,走过来摸了摸他的下巴,语调暧昧:给我做了什么? 饭盒一层层打开。顾虑到成年男人饭量不小,江团月也多做了几个菜。黑椒牛柳,西红柿青椒炒蛋,山药排骨汤,水煮肉片,还炖了两条小鱼,因为是夏天,所以又做了个苦瓜酿肉下火,两个菜一层,再满满一层饭,又满满一层切好的水果。 嵇沄一看就笑了:我吃得了这么多? 说着捻起一片杨桃喂给江团月。 江团月被他的眼神看得脸红,下意识吃掉杨桃:你想吃多少吃多少好了,我只是估摸着你的口味做的,说不定你不爱吃呢。 嵇沄坐下,顺手把他搂进怀里,在他还带着杨桃香味的嘴唇上啃了一口,声音渗出水来一样温柔:你真好。 江团月出身坎坷,从没被人这样夸过,心里瞬间一软,紧紧地抱住了他。 第68章 给大佬献花,16 嵇沄这还是第一次在办公室里和人谈情说爱,其实顶楼的人都挺好奇。能在这里的都是嵇沄的心腹,忠诚度和亲近程度都无可比拟,那几个从小弟转职成保镖的亲信也是。因此,当江团月红着脸嘴唇微肿地出来时,各个房间里都有伸出头来看他的人。 江团月被吓了一跳,抱着装饭盒的背包站在门口,被他们看得又不好意思起来。嵇沄送他出门,被这么多人围观也没收回揽着他腰的手臂,反而在走廊里巡视了一圈,淡淡开口:看什么? 因为都是自己人,顶楼的气氛一向活泼,也没人害怕嵇沄这炫耀似的眼神,一群人笑嘻嘻地整整齐齐喊了一声:大嫂好! 显然,他们都是商量好的。 江团月第一次经历这种偶像剧似的被男朋友的朋友下属调戏的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心里还纠结大嫂那个称呼,嵇沄却接受得很快,晃了晃他:打个招呼。 这该说什么?江团月面对一大群人总会紧张,下意识地挥手,乖巧得像个小学生,脸红得可爱:你们好。 嵇沄见他打了招呼,也就不再留人给这群流氓围观:好了,别看了。 他对江团月说话就无缝切换到温柔:走吧,我送你出去。 江团月一开口,一层楼的流氓就知道他软绵绵又乖巧可爱,不顾嵇沄摆脸色,纷纷出言继续调戏。他哪儿见过这种场面,越是害羞他们越是兴奋,一时间群魔乱舞。看得出他们都是怀着善意的,江团月第一次被这么多人认同,心里发热,却不好意思继续回应,无形之间紧紧贴在嵇沄身上。 嵇沄倒是没有意见,把他送到电梯门口,又捏了捏他的脸:既然都出门了,你就多逛逛,不要急着回家。总是在家里待着多无聊? 江团月背对电梯门,看得见许多做鬼脸的人,囫囵点头答应,又见嵇沄俯下身,暗示意味十足。 这里有好多人啊。他真的不习惯在很多人面前做些亲昵的举止,总感觉像是炫耀。就连吹枕头风的时候他都要藏在被子里面,不过此时此刻这种心情也不是抵触。嵇沄很耐心地等着,弯腰的时间越长,后面的动静就越大。 江团月再也忍不了了,鼓足勇气踮起脚,在男人脸颊上很匆忙地亲了一下。 嵇沄眼疾手快,抬手又按了一下电梯,门第二次打开了:好了,去吧。 江团月红着脸说了声再见,转身进了电梯,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嵇沄站在外面没动,那两个接他来的保镖又跟着进来了。 看来是真的要开始习惯被跟着了。 江团月不是很适应,但他本性就是随波逐流的,这两个人又很好相处,他倒也不说什么。 换了电话卡,江团月很听话地在外面逛了逛。他亲缘淡薄,也一直没有什么朋友,和顾焕章撕破脸之后,连逛街都没人参考了。 他出生时家里条件不好,父母忙于在当时的城市里立足,因此把他交给双方父母照顾,后来老人陆续过世了才把他接回来。这时候他已经有了个襁褓中的妹妹,乖巧可爱,又是亲自带大的,已经十一岁的大儿子在父母眼里难免陌生。对比之下,亲子关系一直都客气疏离。 就是在祖父母家里的时候,江团月过得也不开心。他老家在农村,父母双方兄弟姐妹都不少,他也就有不少堂表兄弟姐妹,老人固执偏心,但也把他照顾长大,总算是疼他的。反倒是父母,或许是没有亲眼看着他长大,对他装都装不出亲近的样子。 小孩子都是敏感的,因为这种原因,江团月从小就内向,且没有什么自信,学校里认识的朋友随着升学和搬家都渐渐断了,上大学之后又不怎么回家了。 想起这些,江团月就有些失落,也没什么买买买的欲望。整整两个亿啊,他都不敢碰。嵇沄也是知道这一点,才故意强调让他买点东西。但江团月的思路没打开,干脆放弃了,回了小区逛超市去了。 嵇沄所在的小区算是本地最好的楼盘之一,小区里就有各种设施,包括两个进口超市。合住这几天,已经足够江团月认识到嵇沄的消费习惯,看到超市里的物价倒也不是很吃惊,就是有点难下手。 但开始之后,他也麻木了,买了一堆蔬菜海鲜肉类,又买了一大堆水果,再买了一大堆零食这也算是购物了吧? -- 第118页 江团月照顾自己很在行,做饭手艺也不错,嵇沄既然喜欢他做的便当,他也就打算多做点吃的。他奶奶擅长做腌菜泡菜,是很传统的方子,现在很少见了,江团月有时候就很想吃。所以回了家他把部分水果硬塞给两个护送自己回家的保镖手里,送走他们就淘宝买了泡菜坛子,准备过几天大展身手。 他这里人间烟火,岁月静好,同一时刻,顾焕章却正在颓然闷坐。 当面被江团月说破最深的阴暗心思,顾焕章回来后就一直都很低落,不愿意见人。他毕竟年轻,不像父亲只讲究实惠和物质,还是很在乎面子的。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的心理阴暗,真实面目扭曲而恶心。只是有途径悄无声息地发泄,时间长了他也就不会心虚了。 顾焕章在自己的圈子里一向风评很好,一方面是他在外光风霁月,另一方面是他父亲的影响力。从十多岁开始,老顾总的生意越做越大,对他的要求也就越来越高。随着圈子的拓展,顾焕章的眼界越来越广,也就从全然的自信到了谨慎和努力。世界太大了,而他很难一直做最优秀的那个。可是被赶鸭子上架后,或许旁人接受得了他不是圈子里最优秀的人,但他自己受不了。 越是强求,越是压抑,他内心隐藏起来的东西就越是沉重恶毒,无从发泄。直到认识江团月。 刚开始,这个过于单纯但真诚的朋友,顾焕章也是很珍惜的。不过他拥有的东西太多了,又对自己太自信,察觉到一点善意就能让对方涌泉相报,渐渐也就不把他的感情放在心上了。甚至,他开始觉得自己是在俯就,尤其是偶尔做了伤害到江团月的事,又被轻易原谅,顾焕章就开始试探对方的底线,又开始放纵自己心中的念头。 他开始玩弄一个人的灵魂来解压,开始还会愧疚补偿,后来因为得到对方的善意太容易,连愧疚也没有了。 再之后,他连唯一知道的真相的自己都说服了,好像真的问心无愧。 他本以为江团月会一直都在自己手心,陪着自己,或许是变态吧,他甚至觉得哪怕自己和周盖云分手,江团月都不会离开自己的生活。谁知道其实不是这样的。反复的崩溃没让江团月先坠落深渊无法爬出来,从天而降的嵇沄反而给了江团月另一种人生。 现在他连见到江团月都做不到,甚至还要求他不要记恨自己,不要迁怒自己家的公司。如果他失去了这个顾家公子的身份,如果他父亲不再是顾总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到现在他才知道,其实不是江团月渺小,而是他顾焕章,什么都不是,卑劣而渺小。 江团月联系不上,多半是不会理他了。可老顾总还没有放弃,在家里困兽般转了好几圈,回过头来就一巴掌扇在了儿子脸上,大骂了一顿。 你的私事我一向不多管,就算知道你和这个最好的朋友没有那么简单,也以为是他不安分,现在好了,你自己问问,你到底是图什么?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吧,真以为一个大活人能一直被你控制?你是会催眠吗?现在好了,你自己马失前蹄,还要连累全家,你扪心自问,家里得罪了嵇沄那个睚眦必报的阎王,你能保证不会因为你有倾家之祸吗?!你个没用的废物! 老顾总是实用派人物,因此当一切正常的时候,他根本不会多管儿子的内心世界,也不会在乎儿子怎么交朋友。但是当涉及利益,他这一巴掌顾焕章也只能生生挨了,话都没有多说一句。 站在一旁的周盖云也有些气急败坏,见老顾总动手,忍不住伸手拉了一把呆愣愣的顾焕章,额角青筋鼓起,却不好对如今同气连枝的长辈说什么,深吸了一口气,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我和焕章最近正在接近嵇小公子。现在他都回国了,嵇家老爷子应该也要有动作了,嵇沄未必有功夫替小情人出头。就算江团月记仇,他又不是嵇沄本人,能把咱们怎么样了? 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何况是事情已经发生了,都被人家当众指着鼻子骂了,恐怕也很难挽回。事已至此,少不得要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周盖云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老顾总也消了气,恶狠狠瞪了儿子一眼:不然还有什么办法?! 说着,老顾总转身甩手而去。 留下顾焕章在原地,忍不住去看方才拉了自己一把的周盖云,却迎上了男朋友幽深冷冽的眼神。周盖云没说一句话,也没有问他的意思,只是摇了摇头,就转身离开了顾家。 他一直以为顾焕章是一个心肠太软的老好人,又看不起出身配不上给顾焕章做朋友的江团月,心中更是没有什么底线,因此和朋友一起欺凌江团月的时候并不觉得哪里不对,和从来不多动脑。 没想到啊,他以为自己是在为软弱善良的白莲花顾焕章出头,谁知道,别人把他当玩具摆弄? 真是人不可貌相。 从那天后,周盖云再也没联系过顾焕章。 作者有话说: 这边剧情线约等于主角变炮灰。 第69章 给大佬献花,17 周盖云和顾焕章,在原来的剧情里是无可挑剔的一对璧人。虽然周盖云张扬,也曾经做过错事,但两人本就门当户对,父辈又相识,十几岁见面后伴随青春岁月的成长,全程可谓酸中带甜。 而江团月就是其中那个惹人厌的阴影,又因为实在过于弱小,而不算什么角色。偏偏他坚持留在顾焕章身边,虽说没有真的做出撬朋友墙角这种事,但那也是因为他掀不起什么风浪。即使后来还有几个配角分别撬墙角,但江团月仍然是最讨人厌的那个,弱就是原罪,接受了别人的好处,又觊觎别人的男朋友,更是令人看不起。 -- 第119页 他喜欢周盖云,就是他最大的原罪。顾焕章的默许,周盖云的领头,让他受尽霸凌嫌恶,又没有其他人帮助他拉他出来,以至于后来江团月彻底崩溃,歇斯底里地否定了自己,跳楼自杀了。 他死了之后,周盖云只说了一句真是晦气,都不知道死远点,而顾焕章伤感地靠在男朋友怀里,说了一句说过无数遍的话:别这样说他。 然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波澜,主角们幸福地生活,白头偕老。 嵇沄看过整个剧情,只觉得这剧情恐怕是美化了很多,尤其是顾焕章。他并不是蠢人,很擅长借力打力,不动声色就让身边的人为自己所用,把声名狼藉却单纯怯懦的好朋友给困得死死的。如果不是他和爱人一同到来,江团月的死几乎是必然的结果。 顾焕章肯定没有想到这个结果,不过他应该也不会在意。 而周盖云呢,自视甚高,知错不改,且理直气壮。一般人被看不起的人喜欢,要不然不给那人机会,远远躲开,或者安排对方离开,要不然就严词拒绝,当面消除所有可能。他倒好,知道江团月喜欢自己只觉得恶心,于是带头霸凌欺侮他,不仅是在学校,甚至手都伸到了公司里。 江团月生活艰苦,周盖云却偏偏恶毒,欺负他到了某个极限,又稍加颜色,好让他继续甘心情愿地受虐这两人真不愧是一对。 周盖云自认为是在给傻白甜的男朋友出气,实则也体验到了捏软柿子的快乐,无形之中倒是和顾焕章不谋而合。 他们俩是不是真爱,嵇沄并不在乎,但是把江团月当做这场感天动地爱情的一种陪衬,炮灰,就未免太恶毒了。即使是剧情里,江团月也毕竟没有做什么,又何必逼他精神崩溃去死?你们天生一对,自己白头偕老就好,非要让一无所有的人陪衬出幸福,是为了什么? 现在形势变了,周顾二人没能把自己家的事业做起来,挽狂澜于未倒,又遭遇了可能被嵇沄记恨的事,这恩深爱重不谋而合的一对情侣之间立刻就有了无形的裂隙。 周盖云发现男朋友的真实面目似乎与自己所想的一点都不一样,心中顿时滋味百般,甚至都不肯多看顾焕章一眼了。他也不是心有多干净的人,更是从来理直气壮,飞扬跋扈,但即便如此,顾焕章营造出的温柔完美的表象也会让他心动俗话说,缺啥补啥,他们二人都缺德,因此一个极其在意自己外在的形象,另一个极其容易被看起来完美甚至有点过于心善的人吸引。 现在顾焕章的假面瞒不住人了,周盖云就好像受骗一般,甚至翻过来开始埋怨顾焕章。他最看不起虚荣虚假,一向以自己真性情为傲,因此才对从前看似怯懦实则野心极大,没有自知之明的江团月十分恶毒,何况顾焕章的伪装只是装好人? 简直低级。 只是如今周顾两家牵连颇深,即使周盖云心中已经开始后悔,表面还得和他们同气连枝,避而不见顾焕章的同时,还是要和顾家合作,努力联络嵇霸天,以求自保。 谁知道,他们始终没找到机会真正和嵇霸天谈一谈,因为此时此刻,嵇霸天正忙着谈那欢喜冤家的恋爱。 自从那天和辛露露巧遇,嵇霸天见到了她淡妆下的美貌就念念不忘,而辛露露也在震动犹豫之下,忍不住和他推拉起来。 辛露露在地下赌场跳舞,一方面是为了探听消息接近嵇家人报仇,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多挣钱。报仇毕竟也需要钱财打点,而她长得漂亮,舞也跳的很好,即使脾气不好,时常得罪客人,但也不少人喜欢。 来地下赌场的人享受美色只是顺带的,还是赢钱最重要。辛露露作为女主,也是有点金手指的,那就是她陪在身边的人容易赢钱。这种微妙的运气才是让她能够在不断惹事的同时一直留在这里的原因。 嵇霸天喜欢辛露露,又是第一次注意到这种地下场子的女人,没少做霸道总裁的事。譬如送花,打赏巨额筹码,专门点她陪着赌博,赢了的全给她,别人点了她,他就仗着赌场是嵇家的地盘报复,一时间弄得沸沸扬扬。 辛露露被他百般讨好,却因为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毫无甜蜜的感觉,反而只觉得恶心。她虽然手段智慧不足,但是能坚持下来为父母报仇,显然也是个倔强的人,嵇霸天的性格过于霸道,纵使喜欢她,对她也没有多少尊重。因此,辛露露只觉得他和想要玩弄自己那些脑满肠肥的老男人没有区别,甚至更恶心。 嵇家如今转型很成功,嵇沄就是其中代表,还是集团董事长呢。所谓的赌场是自己的,明面上也只是持有赌场所在的房产,不过赌场盈利通过层层手段,最终还是流入了嵇家的口袋。 嵇霸天为了一个女人在自家场子闹事,嵇沄也没管,赌场管理人实在头疼,当面唯唯诺诺,转脸就捅给老爷子知道了。嵇霸天还是被叫回去训斥了一顿。老爷子嫌他不争气,又寄予厚望,被他缠了几天,也想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本事,于是就顺着他,让他来插手暗中的事业了。 嵇沄在明,做得很好,尤其最近这一个月,直接让嵇霸天和他争夺集团权势显然不行。嵇家的继承原则一向铁血,即使是老爷子偏心,也不能选一个没本事的家主。不过他不喜欢嵇沄,那是历史原因,也是无法改变,因此总还是盼望嵇霸天能成功盖过嵇沄的。 -- 第120页 嵇霸天有了正经事做,顺手就把辛露露带了出来,不让她继续跳舞,直接走上了金屋藏娇,半强迫的剧情。 辛露露报仇心切,倒也没有十分抵抗,只是她念及父母之死就十分痛苦,为了寻找嵇家违法的证据,主动卖惨诉苦,要求嵇霸天给自己安排个工作她知道以嵇霸天的性格,一定会把自己安排在他身边。到时候,她就有机会搜寻证据了。 嵇霸天不知道她心里已经越来越恨自己,见她对自己越来越依赖,心中倒也高兴,很好说话地替她安排了个秘书的工作,为的就是玩一些办公室里的游戏。 辛露露表面娇羞无限,背地里又是一层仇恨,奈何为了报仇,她也只好如此。 嵇沄得知了这件事,就叫人把消息送给了还在自己身边,对辛露露已经动情的那位大秘。果然,几天之后,大秘先生上蹿下跳,把自己换到了嵇霸天那边干活。他本来就是黑手套,又很有能力,在嵇霸天那边工作当然很合理,嵇沄也因此被夺了手里最后一部分的暗中产业。 嵇霸天满意,嵇沄也很高兴,接完大秘先生滴水不漏的告别电话,起身就从醒酒器里倒了两杯红酒,转过身将其中一杯递给靠在床头目光涣散筋酥骨麻的江团月,叮一声碰杯,又摸了摸江团月微微隆起的小腹,若有所思:你要是女孩子,说不定这个时候就已经怀孕了哦? 江团月过了几秒才明白他在说什么,抓着红酒杯的手都颤抖,脸红如滴血:胡、胡说什么! 他凶巴巴的样子也没气势,甚至因为害羞而恨不得躲起来,磕磕巴巴的不说,还迅速地喝酒掩饰难为情。嵇沄倒是坦荡,举着酒杯靠在床头搂住他,颇有神清气爽,志得意满之感。 身体火热,葡萄酒入喉,江团月慢慢明白过来,抬起头看嵇沄: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嵇沄笑笑:是有几件值得高兴的事。 江团月倒也不多问,低着头小声道:那也不用大半夜打电话吧,多吓人啊,刚才你接了电话还 说着,他脸就更红了。 其实虽然容易害羞,但在这种事上,他还是很容易被诱惑的,说这种话不是恼怒,而是不好意思罢了。刚才大秘先生打来电话的时机也确实不好,吓了江团月一跳,嵇沄倒是没有受什么影响。 不然的话,说不定还不至于让他现在都在颤抖后怕,不舍得迁怒一意孤行的嵇沄,只好迁怒大秘先生了。 工作狂是无分昼夜的,大秘先生更是像个二十四小时在岗的机器人,在嵇沄身边工作的时候大半夜联系是常事,再说现在也才十一点嘛,都不用多考虑的。嵇沄也知道,见江团月脸红,忍不住笑出了声:好,那我下回就不接电话了,专心 江团月把酒杯怼进了他嘴里。 第70章 给大佬献花,18 那两个亿江团月拿在手里好久,终究忍不住去了解了一下如何搞垮一家公司嵇沄搜集了资料,就放在他每天会打开的抽屉里,还起了个浮夸的名字:五天学习三天王破。 这种梗有点年头了,但当年也算流传很广,江团月知道不奇怪,嵇沄知道就显得很诡异又很好笑。拿起来仔细一看,江团月发现比自己乱搜的清楚明白很多,简直是引人入胜的科普读物。想想看应该不是嵇沄自己写的,而是使唤长工啊不秘书的结果。 顾家在本市也算是有实力的,再加上和周家合纵连横,对以前的江团月来说就是无法想象的庞然大物。然而在这份科普读物里,搞垮他们甚至都用不了两个亿。就好像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就握在自己手里,江团月忍不住地心动了。 顾焕章自视甚高,玩弄一个活生生的人类,不就是因为他爸爸有钱吗?当面打他的脸算什么?失去根本的依靠,才是最大的惩罚。 若是从前,江团月未必会选择报复。一来,借助嵇沄的力量,他心有不安,二来,他本性是个软弱的好人,很难做到睚眦必报。但现在情形又发生了变化,和嵇沄在一起之后,他增添了许多自信,居然没怀疑过这是不是真的爱情,对于花嵇沄的钱,也越来越没有当初的惶恐了。内心的亲近感和依赖会很大程度抵消掉感情中的不安定因素。 再说,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江团月从前会说,反正我现在也过得很好,还是算了。现在的他却觉得,凭什么要算了,你伤害我的时候没有底线,轮到我报仇,我凭什么算了? 不过,玩归玩闹归闹,他做不到拿钞票开玩笑,还是很认真地咨询了几个专业的经理人,问顾家这样的公司还有没有救。 经理人严肃地回答:看起来是没救了,买下来入不敷出的可能性更大。 如今实业都不景气,再说他们也不是没有竞品,何况电商平台发展迅速,实业就更加萎缩。而周顾两家的问题一样,只是产品比较互补,没有这方面的矛盾。非要买下来的话,蚀本是肯定的。 江团月从前在顾家公司工作,知道一点内情,经理人是职业的,知道的就更多了。他说是顾家资金链吃紧,各种拆借,这本来是常态,但总是很危险的。现在的情况就是稍微有点问题就是大厦倾颓,不划算的。 沉思良久,江团月也就不想着真如嵇沄所说,花两亿买个烂摊子了,转头雇了私家侦探,决定先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空隙可以钻。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从前他虽然说是顾焕章最优容的朋友,但实际上对两家都没有什么了解,为了避嫌甚至在周盖云面前都不抬头的。 -- 第121页 这也被对方当成了猥琐。 江团月如今已经不在意这种事,想到周盖云的时候甚至还有点作呕。 很快,私家侦探传来了基本的消息。这都是最容易查到的,家庭成员,婚配情况,最近的行踪什么的。一看之下,江团月就笑了。周盖云的爸爸在外居然有个私生子,年纪也不小了,十八岁,考上了top2的大学,最近办了升学宴,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不过周夫人也不简单,听到消息就大闹升学宴,揪着小三一顿耳光,歇斯底里闹了一场。 周盖云很烦。 顾家相对安静一点,不过也着急忙慌,一方面是为了贷款上火,一方面是怕嵇沄记恨,一直在尝试偶遇嵇霸天,现在还没有什么成果。 江团月沉默一阵,实在说不好谁最焦心。嵇霸天他还记得,也知道嵇沄和他是竞争者关系,顾家人打得什么主意,他也很清楚,难免有点不高兴了。嵇霸天和嵇沄之间的矛盾不仅起源于争夺家业,还有上一辈的恩怨。嵇家底子不干净,嵇沄父亲那一辈的时候可是真的会动不动拔枪死人的。现在扫黑除恶久了,做点小生意而已。但当年的恩怨爱恨说不清,彼此看不顺眼也是寻常。 他会上网,也看了很多似是而非的八卦贴,不过单纯从一些权力转移的记录来看,这堂兄弟二人都不可能关系良好,所以江团月自然和嵇沄同仇敌忾。 结果看完资料第二天晚上,私家侦探就焦急中难掩八卦地打来了电话。江团月一看号码,一溜烟地站起来从和嵇沄赏月的露台跑了,鬼鬼祟祟接电话:怎么了? 私家侦探很兴奋:江先生啊!我这里跟着顾焕章到了gay吧呀!他在喝酒,还被好几个男人搭讪了!有个花臂男的就不想走了,在他身边摸来摸去的,我看哎呀不好!他把顾焕章带走了,这是喝醉了吧,都没反抗的,我该怎么办啊? 江团月没料到这种展开,但也明白下面会发生什么。他握紧了手,片刻后咬了咬牙:你不要管。 都是成年人了,跑出来喝酒发生点什么很合理,要是他没有派人查他们两家,事后才会知情。顾焕章遇到什么意外也不是他害的,袖手旁观就是了,毕竟只是艳遇而已嘛。 片刻后,他又补充:想办法弄点照片,艳 照就更好了。 私家侦探一时沉默,估计也是没想到事情发展,但他很有职业精神:好的,我会尽力。不过啊,老板,我可是直男啊,现在进了gay吧不说,还要干这种事,这算不算工伤? 他说得诙谐,江团月甚至还听见有个娇滴滴的男人声音在附近:哥哥,我请你喝酒好不好?哥哥,你理理我鸭 这肯定是工伤吧!他很干脆地回答:百分之十奖金! 私家侦探高高兴兴叫了一声爸爸,挂了电话,干劲满满地回去工作了。江团月则心情复杂地洗了一盆草莓蓝莓拿去露台。嵇沄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江团月被他看得起先是心脏一跳,有点不安,随后看到他似乎目露欣赏,就顺嘴八卦了一句:顾焕章可能要出轨了,周盖云头上绿油油。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有点小得意,模样比原先温顺怯懦显得可爱多了。嵇沄很自豪,这都是他养得好,于是也很配合:周盖云知道吗? 江团月咬了一口草莓尖尖,摇头:只是可能会出轨嘛,等到出轨了再知道,不是更好。 说到这里,他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不过靠自己的想象力他也做不到成功,于是凑到嵇沄身边嘀嘀咕咕,窃窃私语起来,片刻后比比划划,眼神闪亮。 嵇沄含笑听着。 次日,顾焕章醒来,浑身上下如同被几十匹马犁过一样酸痛难当,又充斥着难以言喻也不允许言语的满足。枕边还有一张纸条,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一个微信号,还留了三个字:你真甜! !!!顾焕章痴呆良久,猛地把枕头扔到了地上。 他一向谨慎,很少独身在外喝酒,只是最近情绪低落,又不愿意主动去联系周盖云,因此压抑久了,昨天忽然临时起意出来找了个酒吧喝酒散心,没想到就出了这种事!昨晚的整个过程,顾焕章都有似是而非的印象,自己确实没有反抗,晕晕乎乎就被放倒了 当时,他喝了酒,没有控制能力,心里甚至还有报复周盖云的冲动,只是此时此刻,他当然不可能恨自己昏了头,反而望着那张纸眸光闪烁,片刻后又拾了起来,拿出手机加上了微信。 敢对他趁虚而入的男人,他又怎么能当做被狗咬了一样忘掉这件事呢? 至于周盖云那里,自然是瞒着了。顾焕章只是打算报复一夜情对象,又不是真准备劈腿,只要周盖云还不知情,那这事不就是没有发生过吗? 顾焕章的处理,也算是不出江团月意料之外。私家侦探又给了他费九牛二虎之力才拿到的私房照,捂着脸道:老板,我是真的很努力,真的真的很努力 江团月不明所以:? 私家侦探脸皮很厚地直接说了:富婆抱抱QAQ。 一个八尺大汉露出这种表情,怎么会显得可爱呢?江团月也熟悉了他的套路,露出微妙的嫌弃表情,飞速回答:发奖金! -- 第122页 私家侦探满意地告辞离去了。 江团月拿着手机里的照片去找嵇沄,前因后果如此如此说了一番。嵇沄露出沉思的表情:照片在哪儿?只有电子档吗? 没经历过什么打脸虐渣快乐的江团月懵懂点头,没明白他在想什么。 嵇沄轻声叹息,看上去像是有点惋惜,姿态优雅端庄,同时又透着历经世事见惯沧桑的睿智:我是个传统的人,我还是喜欢对峙当场,照片撒了一地,随风飘下来,路人皆知的场面。 江团月捂住了嘴,把一句惊喜的好恶毒给捂了回去,假装正经地坐下了:现在还有点早吧,周盖云的弟弟才第一次见到顾焕章呢。 嵇沄捧着茶杯,和煦良善地微笑:早做打算,到时候才会得心应手嘛。 再说,他们也没打算生米煮成熟饭再让周盖云捉奸啊。 作者有话说: 正面描述的时候,有些主角的行为会被自动美化或者忽略,即使是作为作者其实都挺难预测读者会不会错重点,所以有些主角确实本来就问题很大。当然,我的主角本来就不是好人。 第71章 给大佬献花,19 对于自认为掌控了人生中每一个变量的人而言,很难让他打破自信,承认自己错了。但扇个直接的耳光,回声嘹亮,当众出丑却很容易,而且会让他一生难以忘怀。 酒后乱性的一夜看似水过无痕,实则留下了清晰的印记。顾焕章暂时不想见到让自己失望,而自己又恰好无法面对的周盖云,选择了逃避到近郊的一座度假村去散心。周盖云本质比他还要自信,面对眼前的复杂局面和压力,很顺畅地就随他去了,觉得过一段日子等双方都冷静冷静,眼前的难题解决,一切都会变好的。 毕竟他怎么可能失去一切呢? 就在这个时候,江团月入场了。他从那两亿里拿出一部分,请专业机构分别针对周顾两家出具了一份分析报告,然后公之于众,尤其特意发给了各位股东,一个都没有漏下。 这种报告本身并无任何杀伤力,只是对企业的资质,运营,前景作出分析。一般来说购买报告的人群很固定,不是想要投钱的大佬寻求好项目,就是想买个好价钱所以用报告证明自己的价值。 出具报告的机构权威性很高,在业内享有盛名,因此这份报告被漫天撒的时候,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是被人盯上了。可怜周顾两家提心吊胆,才搭上嵇霸天这边,还没发展出什么关系,就被这一招给废了。 他们的经营状况不是很好,而且转型也没有成功,目前来说状况本就危急,但因为两家彼此扶持,决策者平时的表现也还可以,又都是做实业的,因此股东和股价都很稳定,他们自己也是有信心的。现在好了,这报告把他们掰开揉碎分析了个透彻,紧接着做空机构就入场了,那架势如狼似虎,怎么看都不像是只有将近两亿的资金量。 何况据传说要做空他们家的是狄飞。 虽然不清楚狄飞这头大白鲨为何要吃小鱼虾,但出于迷信也好,出于慕强,信任狄飞绝对会成功也好,不少本来和周顾两家关系不错,同混一个圈子的企业都纷纷跟上了。 老顾总第二天就进了ICU,甚至成了一个宿命论者,只会老泪横流说报应二字。 顾焕章匆匆赶回来,焦头烂额地接手父亲留下的工作。要是平时他负责起来还能服众,毕竟有父亲背后坐镇,但现在情况这么坏,不少人就失去了对他的信任。有句话说主少国疑,在平均年龄接近五十岁的董事会和股东大会,顾焕章就是个毛头小子。 何况现在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双璧本该成就的事业,只是循例进入公司,为将来做准备而已。 再说,狄飞名号响亮,做空机构不费多少力气,就赢得山呼海啸,局面实在太差,神仙难救了。 就在这时候,顾焕章被周盖云约了出去,劈面就是一耳光:贱货! 随后一个快递文件袋就从他头顶倒下纷纷扰扰,雪花一样多的照片。周盖云咬牙切齿,好像第一次认清顾焕章: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他是我爸爸情妇生的儿子,顾焕章,你自己说,这是你第几次背叛我了? 满地雪花有的面朝下,但多数都有清晰的人像。顾焕章看见很多个自己,还有新近认识的小狼狗。两个人其实没有明白地说出意图,但彼此都很清楚走在一条什么样的路上。顾焕章本来不过是享受养鱼的快乐,再说小狼狗多好,知情识趣又乖又猛。 只是他没有想到过,小狼狗或许只是伪装,对方知道他是谁,更知道是通过他羞辱了谁。 是别人的话或许还可以解释,但周盖云外表飞扬自傲,实际上最恨这个私生子弟弟。两人此时在刚召开过一场私密会议的酒店会议室,周盖云扯着顾焕章跌跌撞撞走过走廊,在一群服务员和客人的惊呼之下把他按在大风凛冽的窗边,逼问他还有谁。 顾焕章咬紧嘴唇不答话,周盖云冷笑起来,目光狠厉,几乎失去理智:你不说,以为我就不知道吗?睁大眼睛看看吧! 他把更多照片洒向空中,纷纷扬扬飘下本市颇负盛名的第一高楼。 两个人都火了。 周盖云第二次洒下的照片让两个人都火了。那上面是艳妆顾焕章深夜买醉,被人勾搭,一起进了颜色暧昧的情趣酒店全过程。虽然拿到监控犯法,但酒店方给房里安装了摄像头,偷拍客人上传外网挣二茬钱。 -- 第123页 也就是说,此时可能顾焕章和人激情云雨彻底崩掉人设的视频,可能都已经上架被无数人观览过了。 周盖云被拘留之前还不知道这一点,只是因为他高空抛物导致照片贴在别人车前窗发生了车祸而被拷走进了橘子。 顾焕章更早知道,然后就不受控制地去搜,之后就崩溃了。 此前,他就因为情侣争执酒店走廊拖拽事件,和本地富豪名流双璧爱情塌房而上了一波热搜。 自媒体时代人人都是新闻客户端,这种丑闻带点颜色,又很惊人,火得一塌糊涂。 嵇沄如愿以偿欣赏到了自己喜欢的古典之美,心满意足。江团月倒是不相信事情居然这么简单,张大嘴傻了好一会,手边的脆皮豆腐圆子都凉了,他只好拿去用烤箱稍微回一下锅。 坐回餐桌边,江团月看起来仍然觉得吃惊:我一直以为他们坚不可摧。 嵇沄很毒舌:那是用你反衬出的情比金坚,实际上什么都没有经历过,什么都不算。 原剧情里两个人是在江团月寻死那段时间开始接受现实的考验,但因为没有人打断,所以总的来说顺风顺水,即使有问题也靠彼此解决,利益关系紧密,感情也没受到任何考验,爱情看起来很甜美。 其实换个时间,周盖云都不止于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卯足劲要让顾焕章身败名裂,彻底羞辱他,恨不得他羞愤而死。还是因为家族企业维持不住了,眼见父辈几十年心血化为乌有,对于周盖云这种把身处的圈层和自身尊严看得十分重要的人来说,还不如把他杀了痛快些。 他恨自己,更恨顾焕章。 明明当时所做的一切都是自己选择的,明明他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顾焕章对不起他,又在这个时候被捅破了出轨,就成了他的泄洪口。 因为车祸并不严重,周家的危机公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在十五天拘留之后把周盖云接出来了。但这个时候一切已经回天乏力,公司那边股东不是急流勇退,就是建议赶紧申请破产,破产还能保留一部分财产,不至于血本无归。 眼见如此,已经彻底撕破脸的双璧都同意了破产,这时候狄飞出现了。 他熟练地围追堵截,把两家压到最低价买下,又撕裂分别给卖了。现在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顾焕章和周盖云简直不敢相信。 两人已经互相怨恨,再也不可能和好,而周盖云的那个私生子弟弟本来也不过是想撬墙角给周盖云添堵,顺便看看能不能得到顾家,此时也早不知道和他妈跑到了哪里去。总之现在的老周总再也养不起小三四五六七八了。 在周盖云备受忽视冷落的小时候,他一直希望有这么一天,想如果钱是万恶之源,我宁愿没有新衣服玩具,最喜欢的变形金刚,我也想要一家人在一起。随着他逐渐长大,作为唯一的婚生子,思想封建的老周总拟定了繁重的课业,难以企及的任务目标,周盖云就渐渐变了。 他想要钱,想要权,想要最好的一切,想被人仰望,想摘得星星。 结果星星不过是碎玻璃,钱权更是水中泡影,他竟然在远不如自己的人身上以暴力欺凌获取高人一等的快乐,后来更是走到这一步。 仓惶潦倒,失魂落魄。 周盖云颓废了很久,缩在卖掉别墅买来的两居室小房子里,和父母一起,始终无法出去找工作。他的爸爸妈妈不再吵架,没有歇斯底里,只有小时候从未发生过的,歇斯底里的撕打。 决定找工作那天,他刮了胡子,洗了脸,换了前一天洗的干净衣服,走出门后差点被太阳刺瞎双目。 原来他从未热烈如太阳。 他学历毕竟不错,经历一些坎坷后,找到了一份远低于预期,但作为江团月的同龄人,已经很不错的工作。对周盖云来说,工资相当微薄,可他没有别的选择。一个已经拥有过宫殿的人,住在低矮的平房里只会生不如死,但生活还在继续。 他见过顾焕章,两人一样面无表情,满目茫然,行尸走肉一般,发现对方的时候根本没有打招呼,就好像从未认识。 顾焕章比他更不堪,因为他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被看过视频的人认出。更因为他父亲死了,因为他,败絮其中,废物一个,什么都做不了,但特别会做蠢事。他造成了一切。 如果说周盖云是从天堂掉到了十八层地狱受尽苦难无法脱身,顾焕章就是被彻底毁灭了,虽然他还活着,但连他都憎恨着自己。 作者有话说: 终于更新了,感谢大家没打死我的深情厚谊,之后会努力试图日更复健。这个世界江团月这边就结束了,之后是嵇霸天专场。不长,结束之后下个世界是文案上那个。预警一下,嵇沄过去之后身份是君臣cp的受。(不过原剧情和他没有关系) 第72章 给大佬献花,20 同样都是被报复的人,周盖云不相信江团月是背后主使,虽然他也曾想过这个可能。不过在他印象里嵇沄不会为美色做这种事,而且他确实看不出江团月到底好在哪里即使他已经深深后悔当时不应该对他那样差,毕竟二人无冤无仇。 顾焕章则毫无来由地就深信这一切都是江团月做的,可是他没有证据。比起周盖云只是从云端跌落,顾焕章的痛苦更多来源于优越感被打碎,他自己罪孽深重害死了父亲,而从前掌心里的微尘居然成了压死自己的大山。 -- 第124页 真正意识到一落千丈有多么痛苦的顾焕章,不是没有尝试过和江团月联系,他甚至有冲动要卑躬屈膝地求饶,只要能够让对方放过自己,让自己保留一部分的财产,不要失去一切。 然而,江团月换了手机,电话号码,抛弃了社交账号,也很少露面。顾焕章没有可能见到他,后来求饶也就没有意义了。 他本以为自己多么与众不同,生来非凡,现在则跌落泥泞,再也不可能爬上去,且将永远绝望。 而江团月,甚至都不知道他的痛苦。 狄飞下场后,他就成了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懂,只能追进最新的动态,看看新闻罢了。知道破产之后,他就放弃了关注那一摊子事。 放在从前他会很在乎,很犹豫,很真诚善良,但现在的他却一点在意的感觉都没了,总觉得与其和旁人纠缠拉扯,爱恨不尽,不如多和嵇沄相处,好好谈一场恋爱。反正不是都解决了吗? 嵇沄知道这是为什么,自然也十分愉悦地接受了,抽出很多时间和他约会,做饭,一起吃饭洗碗,躺在床上说无边无际的闲话。 相反的,嵇霸天最近的日子就很是肝火旺盛。 他本来就是脾气热烈直接的人,雄心壮志满满地回了家,本是把嵇沄当做宿命的敌人,没想到又遇到了辛露露,一下子陷入表面欢喜冤家的爱情之中,又被周顾两家小心翼翼讨好,按说本该志得意满,然而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嵇霸天已经知道辛露露在赌场跳舞是有苦衷的,索然她还没说到底是为什么,但嵇霸天也做不出逼迫她说出来的事,甚至相当心疼。随着熟悉程度的加深,嵇霸天对辛露露的感情也越来越深,即使现在发现她不知道为什么经常阴阳怪气的,好像心里憋着火,他也只有忍受,憋气,拿从嵇沄那里挖来的大秘先生撒气罢了。 毕竟是命定的男女主角,辛露露即使一想到嵇霸天居然是杀死父母的仇人嵇家的人,就恨不得送他去死,但见他这样一个天之骄子对自己的脾气万般忍耐,想到他很有可能是根本不知情的,她就又不由软化了。稀里糊涂的,两个人联系越来越深,甚至为了和暂时还没有确定关系的辛露露见面,嵇霸天不惜忤逆最爱自己,只是颇有门第之见的爷爷,祖孙两个闹得很不愉快。 嵇沄对此一清二楚,却根本没有多做什么。 等到嵇霸天和辛露露在这表面欢喜冤家,实则虐恋情深的爱情里投入更多之后,才是他收割的良机。 眼下嵇霸天因感情受挫总是会穷追猛打,嵇沄并不贪恋这点东西,由着他蚕食鲸吞自己的势力,紧紧地收缩了起来。 但毕竟嵇家老爷子和嵇霸天都不蠢,知道他只是表面退让,实则并未伤筋动骨。因为嵇沄急流勇退,根本不需要双方碰撞,因此实力根本没有什么损失,反而促进了人员团结。 但对于嵇霸天而言,嵇沄都吐出来的东西,他当然不可能放弃,吃撑了也要拼命吞下去,因此很是苦不堪言。 借由此,嵇沄也成功地在外界眼中和老爷子,嵇霸天二人闹得很僵,连每月一次必须回去的联络感情时间也拒绝露面。 老爷子是个能屈能伸,且演技相当精湛的人,打过电话软硬兼施,话里话外都暗示他不够懂事:生意的事归生意,难道就为这个,你连家都不回了?我都一把年纪了,将来这偌大家业还不是都要给了你们两个,如今你们就闹成这样,咳咳,难道就不顾念我这老头子? 声音苍老且疲倦,听起来简直家常到不可思议,话里话外都是对孙子不懂事的怨气,或者时髦一点也可以叫精神pua。 可惜嵇沄完全无感,挂掉了电话顺手关机,转身问似乎在竖起耳朵偷听的江团月:下午想吃什么? 对方很顺口地点菜:我想吃椒盐蘑菇,还想吃卤肉饭。 或许是确实发生了什么,这天做饭的时候江团月很沉默,帮忙切菜然后打了两杯思慕雪一起吃完,他负责收碗放进洗碗机,随后就站在那里发起了呆。嵇沄猜出他有心事,但想了想并不觉得江团月现在的生活会遇见什么大麻烦。 辞职之后,经过一段时间的考虑,江团月没再继续找工作。他有点ptsd,不喜欢公司的环境,幸好有嵇沄在,他也不必考虑生活的事,于是在以前的一个学姐临时找他做外包文案的时候答应了下来。经过一个项目的合作,二人磨合完毕,学姐之后给他推了几个项目,又让他拓宽了交际,居然很快也上了道。 或许他是真的不适合做广告企划,但是自由职业者真的很适合他。 有了工作虽然可能会迎来秃头,但对江团月来说,他的自信也慢慢回来了。有时候他也会惊叹遇到嵇沄是他这一生幸运的开始,从那以后他好像变了个人一样,自信,快乐,越来越好。 正因如此,没有犹豫多久他就转身问泡茶的嵇沄了: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嵇沄一愣,已经明白他是在担心自己,但还是反问:为什么这样说? 江团月露出点迷茫的神色:你最近在家的时间变多了,而且刚才打电话的时候我有听见一些。是你的堂弟吗?他为什么这样做?而且你爷爷好像也有点偏心 因为去过一次嵇家,而且正好碰上嵇霸天回来那次,亲眼看见一些嵇家祖孙三人的矛盾,江团月并没有很傻白甜地认为在自己面前很甜的大佬真的无害。但毕竟嵇沄对他那么好,两人又是这种关系,他的立场已经决定,看另外那两人就真的觉得他们都好过分,甚至隐隐有些想说点难听话的冲动。 -- 第125页 顾及到嵇沄,他到底没说。 嵇沄倒是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伸手搂过他,又捏了捏他的脸,态度悠闲:是有些事,但是你不用担心。他们不喜欢我,我对他们也并没有多少感情。既然爷爷对我只有无穷无尽的不满,我为什么还要在乎他的意愿? 这话倒是没有错,江团月煞有介事地连连点头,显然对他绝情的态度感到满意又放心。 原主其实也是这个态度,只是为主角虐恋做了垫脚石,无论怎么挣扎,都在爷爷的偏心和对方的穷追猛打,自己队友因为女主的背叛而造成的凶险环境中失败了,死了都要被拉出来鞭尸,一次又一次。 嵇沄自然更不在乎所谓亲人。 江团月和家人关系也不好,老早就很少来往,所以他对此的观点也一向悲观。如果男朋友对爷爷还抱有期望,难免会因此伤心,这样他就放心多了。但毕竟还是心疼,他踮起脚在男人唇上吻了一下,搂着他柔声道:没事的,我会偏心你的。 嵇沄虽不会受伤,却享受他的怜爱,抱紧了恋人猛吸,片刻后又搂着他出了厨房门。 经过多年经营后,兄弟相争的开局,嵇沄看似被迫让出许多,但其实势力损耗不大,这多数人都看得明白,嵇霸天自然也是。他暂时是占尽了上风,但正因如此又有了要脸的需求。这种一朝归来大肆夺权的作风看在爷爷的老朋友眼里毕竟不讨喜,也太独,所以他认为嵇沄应该摆出表面兄弟营业的态度配合一下自己。 毕竟败坏家里的名声,对他自己有什么好处? 刚开始还是老爷子开口,半示弱半威逼,但是发现嵇沄并没有反应,祖孙二人又有些恼羞成怒,准备拿江团月迷惑了嵇沄做文章,然而他都不受控了,自然想到了这一步,江团月根本不出门,楼下也有人二十四小时守着,所以他竟然都不知道这祖孙二人还试图请他去鸿门宴过。 嵇沄觉得这二人真的好烦,居然还伸手到江团月身上,于是他想了想,在辛露露那边使了点劲。 赌场如今是嵇霸天的了,但是辛露露也不止有这么一份工作私下里,她还有另一幅面孔,和父母的故交保持着联系。负责暗中业务很长一段时间的嵇沄轻松地通过这位故交給她送了一份大礼:确切地告诉她,她的父母是被老爷子下令,嵇沄那早逝的父母所杀。 辛露露性子暴躁莽撞,但能多年潜伏未曾暴露,就说明在父母之仇上,她还是沉得住气的。 她只是消失了,让嵇霸天提前很久,满世界追妻而已。 第73章 给大佬献花,21 辛露露失踪了,嵇霸天很难受,满世界地追查。 但是在这种事情上,嵇沄的能量要比他大一些。别的不说,嵇霸天在外读书多年,是老爷子的远见卓识,毕竟灰色行业做不了多久,为子孙后代计,家族发展自然要越来越白。正因如此,一些不那么正大光明的操作,还是留守的嵇沄擅长。 就更不要说地头熟,人面广这些优点。 于是本来因为周顾两家显然有意讨好自己却被嵇沄眼也不眨就弄垮了这件事,以及嵇沄不肯回家装完美家庭的事而意见颇大的嵇霸天,最终还是上门来找嵇沄了。 江团月也在家,昏头涨脑地写了好几天稿子,终于交工之后,他又开始养精蓄锐,研究菜谱。嵇沄最近总是赋闲在家,一副散淡安逸,不肯配合的样子。江团月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担心,也由着他留在家里和自己过二人世界。 难道过二人世界不甜吗? 不过因为他还要努力干活,两人也不是一门心思地谈恋爱。起初,被关注工作的江团月很不自在,又有点自卑,怕对方觉得没意思。或者更过分的,来句霸道总裁冷酷无情的评价:你这能挣几个钱?还不如专心对我好! 好在这毕竟只是脑洞而已,嵇沄不是如此不理解他内心的人。经过一段时间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日子,江团月已经习惯了在工作的时候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又是果盘又是茶水又是按时叫他吃饭。 江团月觉得很幸福。 就在他把嵇家那祖孙俩都给忘到脑后的时候,嵇霸天上门了。 嵇霸天对嵇沄都没有好气,何况是对江团月?他丝毫没有来求人的觉悟,态度仍然高冷倨傲,江团月觉得颇为可厌。对方并没有看他一眼,直接要求到书房谈话,他也不管待客之道,独自进厨房削荸荠准备午饭去了。 两人昨天才买的梅肉荸荠,准备做狮子头,快快乐乐的厨房时间都被这个人给搅了。 说实话,江团月很不懂,嵇家老爷子到底是看上了这货什么。眼高于顶,眼光奇差,不会做人,说是在国外留学,成绩优异,但嵇沄难道就没有留过学么? 都已经是这种亲密的关系,江团月也就听嵇沄说过自己的从前。他比嵇霸天和江团月都大十岁左右,当年出国上学的时候父母还在,只是第一学年尚未结束,父母就接连出事殒命,剩下了他一个。 按理来说,嵇霸天从小父母双亡,嵇沄二十岁上也落入同样的境地,老爷子宠爱嵇霸天到任他为所欲为的地步,怎么就不能分一点疼爱给大孙子?难不成儿子是老婆给他带了绿帽子生出来的?江团月真是不能理解。 把一个孙子捧上天,把另一个当做工具人,偏偏长幼有差,工具人大了十余岁,年龄就足够拉开鸿沟,这不就是乱家之源吗?即使是没有千亿家产继承的平民人家,人心也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一味偏心后患无穷啊。 -- 第126页 对这个评价,嵇沄的回答是:爷爷本来就不喜欢我爸爸妈妈,自然更不喜欢我。何况嵇霸天自幼就可怜,养在他身边那么久,又完全传承他的意志,我是哥哥,又大了这么多,生活完全可以自理,感情上也就不亲近了。 说着,他心中冷笑。 其实这事没有这么简单。当年老爷子还没修身养性洗白的时候,性格比如今更说一不二,也不会示弱,硬是和大儿子几度闹崩,关系失和。这本是家里的事,烂账难以算清,但是嵇沄却是知道的,原主父母之所以会死,也是因为老爷子决策导致被仇家所杀。即便此事是不得已的伤痛,但老爷子选择的却是闭口不言,否认自己曾经的错误,彻底埋葬了过去,对嵇沄这个孙子,也是一样无情。 他一生所有的柔情与慈爱,可都给了与自己从前十分相似的嵇霸天了。 因为早就收到了消息,所以嵇沄知道嵇霸天是来做什么的。但嵇霸天并不知情,刚开始也并不说明自己的目的,只是要求嵇沄出借人手和权限。大概是一早就知道家里的一切都是属于自己的,他说话老不客气了。 这种人嵇沄见了没一千也有八百,甚至懒得多费心力,直言自己都退回家里了,帮不上忙。 嵇霸天也是没有经验,便表露出失魂落魄为爱伤痛,把自己和辛露露的虐心虐肺的恋爱故事说了出来。才开了个头,嵇沄就横眉竖目:哼!爷爷早说了那女人不是个好的,你居然敢不听他的话,阳奉阴违?你知不知道她只是一个舞女,这辈子也进不了咱们家的门? 在别的地方勉强还可以说句少年俊杰沉稳缜密,但在爱情方面嵇霸天就是个炸药桶,见嵇沄这样说,他立刻掀桌了,先是大骂:你以为你看上的那个就有多好?! 然后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嵇沄成功把他打发走,摇了摇头,出门来看江团月。 江团月正从冰箱里拿出冷藏的鸡高汤,见他们这就聊完了,有些吃惊:这么快?我还以为他那一脸严肃的,是有什么大事。 嵇沄站在一旁帮忙打鸡蛋,捞出蛋黄,把蛋清放进肉馅里,淡定地八卦:不是大事,只是他女朋友不见了,看起来是感情纠纷。 江团月没想到居然是为了这个,脑洞不由大开,犹疑着说道:这该不会和你有关系吧? 他们两个好归好,江团月也稀里糊涂地接受了男朋友不是好人的设定,虽然没见过他凶神恶煞,但也不觉得对方是什么小白兔。再说嵇霸天和嵇沄不和,也很不讲礼貌,江团月还真不是很相信男朋友的道德水准。 嵇沄讶然,质疑的目光让江团月缩了缩身子,不得不解释:我瞎猜的嘛。 言下之意就是猜错了你也不要生气。 嵇沄当然也不会生气,摇头:不是我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我。 他这是想起了辛露露离家出走这事他还真的是幕后黑手。不过说到底,真相一直在那里,嵇霸天不冤。 江团月听得一头雾水。嵇沄又说:不过这毕竟是他的私事,来找我是没有用的,因为我也不会帮忙。能不能解除误会消弭怨恨在一起,就看他们的缘分了。 毕竟是天生一对的男女主嘛,嵇沄相信即使自己不愿意提供帮助,没多久嵇霸天就会找到辛露露的。至于能否消弭怨恨在原剧情里,还不是靠原主背锅?现在嵇沄岂止不肯背锅,甚至还要把黑锅扔给罪魁祸首。 就不知道辛露露在看清了嵇家真面目之后,是选择恨谁。如果她真是一个被爱情蒙蔽双眼,忘了多年追寻父母死亡真相,受尽苦难,放弃光明未来的痛苦和孤独那嵇沄还有后招等着她。 这种故事里怎么会少得了女配?无论辛露露是不是真爱,嵇霸天都不会从一开始就默认自己应该不给旁人任何机会。 果然,正如嵇沄所料,没有两个月,辛露露就又回到了嵇霸天身边,还被他带着参加宴会,一时间风头名声人尽皆知,闹得满城风雨,老爷子也由此动了真怒,听说闹得很不愉快。 嵇霸天重新抓到辛露露,可谓是激情难以遏制,没发现辛露露的变化。嵇沄却只听说嵇霸天是追到辛露露老家,好一阵恨海情天的琼瑶剧情,两人又哭又闹又吵架,嵇霸天又是冷酷壁咚又是强吻又是死皮赖脸留下,最后占尽了便宜也增进了感情,就知道这恐怕是辛露露转变了思想,要利用嵇霸天进而查明真相。 她心里毕竟还是有报仇二字的。 毕竟真的要躲的话,辛露露不想被发现完全可以躲去那个父母留下的坐标,为什么要留在嵇霸天费点功夫就能找到的老家? 她天生城府不深,但能守得住重要的秘密。 即便如此,嵇沄也知道不能让男女主多培养感情,否则原本有多少深仇大恨也都能用爱情解决了。因此,辛露露才被嵇霸天的热烈专情迷惑神智没几天,就因为意外遇上了对自己多加照顾的大秘先生。 虽然现在她不在赌场跳舞了,而成了嵇霸天的金丝雀,但以前大秘先生对她帮助良多,还知道她最大的秘密,两人感情还是很好的。 辛露露在这种事上作为女主一直都很迟钝,她压根不知道大秘先生如此帮忙是因为暗恋自己,倒是坦荡,又很认真地交流分享了一番情报。大秘先生是何等精通人情世故的人?当即就看出来她似乎有所动摇,冷笑一声,将最近调查到的嵇霸天年少时在本市的阔少行为给抖了个干净,且证据详实确凿,十分过分。 -- 第127页 比如带头霸凌逼迫少女致死,比如年纪轻轻荤素不忌霸王硬上弓,还曾经和朋友轮流 而这些都被钱和权给压了下来,至今嵇霸天都没有受到什么惩罚。 辛露露表情变得很难看。她到底是嫉恶如仇的,又痛恨强权。现在她对嵇霸天的感情本就复杂,充满了对嵇家人的仇恨,因此总是反复不定。现在可好,这一记猛料让她简直恶心欲呕。 回到嵇霸天的公寓,辛露露失魂落魄。而嵇霸天更是火上浇油,因为他收到了一张辛露露和面目模糊的男性坐在一起头碰头说话的照片。 他和辛露露大吵一架,逼问她那男人到底是谁。 辛露露更加觉得他面目丑恶了。 第74章 给大佬献花,22 原剧情里,嵇霸天和辛露露的感情故事,基本可以归结为诈骗案。 一开始辛露露并不知道嵇霸天的真实身份,也就没有把他在感情上和杀害父母的仇人联系起来,两人又一同经历了许多风风雨雨,感情变得相当深厚,甚至结婚准备生子。定下婚礼之后知道了未婚夫的身份,辛露露很是崩溃,但已经箭在弦上,看到未婚夫关怀备至的样子,辛露露心中就有期望,毕竟那时候嵇霸天也还小,事情是嵇家人做的,或许他全然无辜呢? 如此结婚之后就是一段甜虐交织,辛露露看到了证据,她再也无法忍受留在嵇家,报复欲又十分旺盛,这时候嵇霸天已经是嵇家的话事人,因此她出卖公司秘密的行为也就报复到了嵇霸天身上。 两人可以说是互相一顿王八拳乱锤,辛露露牵连嵇霸天,嵇霸天监禁play辛露露,等到背锅的罪魁祸首伏法之后,爷爷慈眉善目,老公温柔霸道,儿女都生了,辛露露当然就此了过上了问心无愧的新生活,圆满地来到了结局。 但是现在每一次辛露露看到嵇霸天,就会想到他是嵇家人,他们家人手上沾着父母的血。如此哪怕嵇霸天再好,她都无法心无芥蒂地增加好感度,何况嵇霸天年轻,时常有让她哭泣伤心的事,甚至还有点暴力倾向。 这样子关系怎么可能稳步发展? 原剧情好歹开头是甜过的,现在可好,恋都没百分百地恋,虐倒是一箩筐。 嵇沄那照片很有水平,辛露露露出半张侧脸,温柔可爱,神色带着亲昵与信赖,而和她幽会那野男人则是模糊不清,只出镜了下半张脸不提,连身上细节都是模糊的。 拍出这么一张照片很不容易,也没白费辛苦。嵇霸天满以为辛露露已经是肉烂在了自己的锅里,经历过出走又寻回的过程两个人该是情比金坚了吧?谁知道她会忽然做出这种事? 其实以嵇霸天的蜜汁自信,他并不认为辛露露心里有别人,因为还有谁比他更好呢?只是对这个男人很不爽,又意识到辛露露的秘密自己居然还不知道,于是想找出这个男人发泄一番。 但偏偏辛露露怎么都不肯说,嵇霸天就动了真火,虽然没动手,但也推搡了,又拽着辛露露关进了卧室,然后自己出去对下属等大发雷霆。 他挖人的时候对大秘先生做的还算不错,但是等挖到了不仅在平时一视同仁,想起来他是嵇沄那边过来的还横挑鼻子竖挑眼。换在原剧情这都是没有的事,毕竟嵇霸天那时候的心情要好很多。但大秘先生那时候都不怎么忠诚,心里实际上只有辛露露一个,为此不惜背叛多年雇主,现在对嵇家印象就更差了,可以说是毫无感情。 嵇霸天则一无所知,还把追查那个男人的事交给了大秘先生。这样子怕是一百年也查不出来。 而大秘先生得知辛露露被关在嵇霸天的公寓里,又是心疼又是怨愤,恨不得痛殴嵇霸天。 如此,人心就乱了。 似嵇霸天这种霸总,是不明白世上为什么居然还有不捧着他的人的。不过他很快就被大秘先生的小动作和嵇沄的反扑给弄得焦头烂额。 嵇沄在这件事上不准备多耽搁,因为他也说不好,相处时间长了辛露露会不会又斯德哥尔摩,连血仇都顾不上,一心一意谈恋爱去了。 于是,商场上异军突起一个新的公司,以金融证券为主,还请了狄飞为顾问,一时间鲸吞蚕食,弄得人人自危,而且看那动向,似乎是冲着嵇家来的。 嵇霸天是一阵的焦头烂额。他初掌权,不像是嵇沄根基深厚,又不像是老爷子人老成精,正当横冲直撞慢慢长进,就被人盯上狙击,可谓是四面起火,十分难受。 偏偏再请嵇沄出山吧,这等时候,老爷子和嵇霸天祖孙俩都有些不情不愿,也就拖延下来。 道理很简单,本来就是嵇霸天夺权,嵇沄不高兴,这才收缩势力不再过问。按说人家本来都不管了,结果你这里遇到急事又叫他出山。不仅面子上不好看,前面卸磨杀驴,后面转进如风。就说是请嵇沄出来容易,不要说个一二三的吗? 堂兄弟俩到底谁为首,谁辅助?以前你说堂弟比我强,家里的产业都是他的,现在家里出事了,又要我出去帮忙?我是你们家的驴呀,有活干就拉出来,没活干就栓回棚里歇着? 嵇沄的脾气本来就不算好,现在又根本没想配合,轻而易举地就在几番拉扯之后谈崩了,气得老爷子够呛,很快半真半假犯了病,进医院还不忘帮衬嵇霸天。嵇霸天则是放出豪言壮语,说自己再也不认这个不孝无情的堂哥了,以后嵇家和他没有关系云云。 -- 第128页 这件事闹得不小,报纸新闻什么的多半顾忌多,还是报道嵇家遭遇的商业难关,上流社会里头的谣言可就丰富多彩了,三个男人也是一台好戏呀! 这些事江团月都是后知后觉地知道的,因为他不看新闻,也不和人交际,日子始终过得很安闲,还是嵇沄好几次被那边叫去谈事情,这才意识到好像不太对。 到底是经历过两亿搞垮周顾两家事件的知情人,问起来后嵇沄也没有瞒着他,听着听着江团月就觉得不对了,张了张嘴:我怎么觉得,这事好像不是别人搞出来的。 一来是手法熟悉,二来是他也只认识一个会玩这种手段的人,三来这个人还认识狄飞这种大白鲨,二人要是联手,嵇家怕也抵不过。虽然有偌大的家业,但江团月已经学习到了,不止兵败如山倒,败家也是一样。越是庞大的企业上面的人越多,何况现在暗中的产业越来越缩水,就是有人有钱也不敢太过分,要不然嵇家何苦转型?是黑心钱它赚得不够爽吗? 所以说,现今生意才是嵇家的命门。 若是一般的风浪也就罢了,但江团月一头雾水两眼昏花地听了半天,好像是集团下半年正准备增发股票,是一个关键时刻,现在被人狙击了,还是金融市场上分分钟可以千百万的事,股价波动引发连锁反应,市值蒸发不说,还闹得大小股东都惴惴不安。 总之就是事情很复杂地大条了。 按说这都和他无关,但看看嵇沄的脸色,江团月还是问了:该不会是你干的吧?可是为什么呀? 他也不是同情那祖孙俩,但怎么想三人也是一家,纵然那两人极品,但嵇沄怎么也是嵇家人,就这么看着成千上万地蒸发,嘶 见他脸都皱了起来,嵇沄被逗笑了,把他搂过来又摸又亲。江团月没料到他居然还有这种心情,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就被搂着亲热好一阵,两个人这才继续说这件事。 嵇沄的语气很平淡:有些事说来话长,而且都是老黄历了,我平时也不想提。爷爷不喜欢我由来已久,其实是他不喜欢我爸爸妈妈。我家原来是做什么的你也知道,其实是很封建很压抑的,爸爸忤逆爷爷,压力也很大。他们父子不和,嵇霸天却是从小父母双亡,长在爷爷身边,被他亲手抚养。可以说是爷爷所有的柔情都给了他,我们全家加起来都没有他重要。嵇家虽说是我的家,可是我要拼命表现,劳心劳力才能获得现在的局面地位,嵇霸天又需要付出什么努力?现在他回来了,我立刻就要被换下来,我怎么会甘心呢? 说着,他很大反派地笑了笑,意味深长。 江团月立刻颤抖起来,有点害怕又有点兴奋,压低声音:这就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要毁掉吗? 嵇沄被他鬼鬼祟祟的模样逗得一笑,阴霾尽去,揉了揉他被自己攥在掌心里的细腰:胡说什么?怎么能算是毁掉?分明是吸血,什么时候吸完什么时候算数。 这话不是更可怕了吗?江团月瞪大眼睛,一手扯衣襟一手捂嘴巴,露出一双明亮非常,盈盈含情的眼睛,全都是惊讶和你好无耻。不过想想那么多钱并没有被扔进水里,他心里也好受了许多,不由松了一口气。 嵇沄看得好笑,不顾他的阻拦,捞起衣襟往上慢慢摸,边摸边道:不是你的钱你也心疼呀?好乖好可爱。 他夸得太真挚,又摸得江团月喘不上气,只胡乱地说:我也不知道将来有没有可能是你的钱,再说,那么多钱呀!又不是一百两百,是市值几千亿唔! 他越是心疼钱,像只市侩可爱的金钱鼠,嵇沄越是觉得心头发烫,忍不下去,一口咬住他不知不觉放下手不再防护的嘴唇。可怜的青年被养得娇贵许多,浑身上下白皙非常,肌肤更是细嫩,连嘴唇也是又软又甜的。 狠狠咬了好几口,又慢慢吸了个够,嵇沄心满意足地放开他。江团月半死不活地瘫在他怀里一动不动,目光呆呆痴痴,慢慢捂住发麻的嘴唇,羞红了脸,缓缓地翻了个身,顾头不顾尾地藏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妈的,我搞cp是真的有一手! 第75章 给大佬献花,23 嵇霸天一肚子气,但再大的脾气也于事无补,增发股票这件事失败了,没通过审核。这还不算,因为这次被精准狙击,生意也受到很大影响。 这就是公司上市之后的身不由己之处,股市动荡,金融手段,可以对现实产生如此巨大的影响。等嵇老头从特护病房醒来后,看见的就是残垣断壁了。 其实虽说受到很大影响,但毕竟嵇沄没有一步到位赶尽杀绝,现在的嵇家只是大不如前而已,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本市还是数得上的。 这不算什么安慰,嵇霸天也很是忐忑,怕把老爷子又给气死。嵇老爷子却沉默良久,苍老许多,深深吸了一口气:你把嵇沄给我叫来。 嵇霸天起先不明其意,片刻后忽然明白:爷爷,你该不会怀疑是他?!可是他图什么? 其实他内心里是不相信嵇沄可以做到这一步,又舍得做到这一步。众人都是有目共睹的,嵇沄的父母,青春,都耗费在嵇家的家业里了,别人舍得毁掉,他自己不至于的吧? -- 第129页 嵇老爷子苦笑起来,整齐的胡须颤颤巍巍:好了,你不要多管,把他叫来。 嵇霸天忽然狠狠一握拳,站起身:好。 然后他就出门去打电话了。 其实嵇老爷子也很不相信这是真的,他是一种枭雄性格,牺牲旁人的时候毫不犹豫,却不认为旁人有自己这般魄力勇气,更何况嵇沄虽然早就被他放弃,但正常人的思路不是我得不到就要全部毁灭,而是先在家里进行权力斗争。 可是如果不是嵇沄,这一切都说不通了。狙击之人藏身重重伪装之后,但对公司,集团,每个人的性格的了解都太深了,不是他还能是谁? 嵇老爷子是唯结果论者,由结果倒推,到底是谁就很明白了,即使是最不可置信的人选,也是唯一可能的幕后黑手。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还不算结束。 果然,约半个小时之后嵇霸天眼中充满挫败恼恨,又走了进来:他不愿意过来。我问了到底是不是他,他什么都没说。 到底才二十多岁,嵇霸天原来有多志得意满,现在就有多狂暴,宛如一只困兽。他本以为天地广阔,自己将大有作为,可是初出茅庐就被迎头一击,心中愤懑与仇恨简直要溢出来。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嵇老爷子反而镇定许多,他揭开被子下了床:好了,事已至此,恨他也没有用,给我办出院手续,我要出去坐镇。 嵇霸天最大的缺陷在威信不足,也没有经验,嵇沄暗地里不知道策反了多少人,现在人事上还不知道有多少漏洞,还得先回去排查。他再也不能在医院里待下去了。 嵇霸天有些犹豫:可是,爷爷,你的身体 老爷子用威严的目光阻止了他。看着爷爷鸡皮鹤发,眼神浑浊,皱纹形成深刻的沟壑,嵇霸天忽然心中酸楚,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坚不可摧的肉盾其实已经垂垂老矣,不似当年杀伐决断,精神矍铄。 此时此刻,他忽然有些害怕。 老爷子出院了,嵇沄自然也知道,他暂缓了攻势,看着人老成精的嵇老爷子重整河山,不多时就让公司焕发了新的生机。狄飞虽然受他邀请,但也配合地停下了操作,只是意味深长: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嵇沄微笑:我知道。不过我不是要针对爷爷。除了生意上的打击,我觉得还得在盘外让他彻底绝望。你就等着看吧,不会出意外的。 狄飞若有所思,没再说话了。嵇沄抬手挂断了视频通话。 江团月在书房里咬着笔头画思维导图,两眼涣散深思不属地发呆,听见了只言片语,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我现在都不知道你们两个到底谁更可怕了。 嵇沄笑了,神态柔和随意,怎么看都不可怕。江团月站起身坐到他身边,一点都不像是觉得他可怕的样子,还顺手剥葡萄喂给他吃:我还以为你才不会一张一弛,只会赶紧弄完拉倒。 其实他也不知道这种印象是从哪里来的,但是就是觉得这样才正常。或许是日常的观察就足够了解这个人的性格吧,江团月不会深究。 嵇沄张嘴吃他喂来的葡萄,顺便把甜丝丝的手指也吮了一遍,江团月脸红了,收回手,就听见他说:我没打算给他喘息的机会啊,但有的锥心一击,得换个人做。 江团月歪着头想了想:是辛小姐?她身上有什么秘密吗? 其实不难猜,要暴击嵇霸天的人选,江团月也就只认识一个。他知道嵇沄一直对辛露露保持一种不正常的关注,也知道嵇沄对辛露露的事恐怕是了如指掌,猜猜就知道了。不过到底要怎么暴击,他还不清楚而已。 嵇沄微微一笑,不提这个,而是忽然问他:这件事结束之后,我就想离开这里了,不管去哪里,你会和我一起去吗? 江团月其实不是很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不过他的心是不变的,当即就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啊,我只有你了。 嵇沄心中一动,其实一向是他觉得自己只有怀里这个人才对。 他又问:可能会很危险呢?可能我会看起来一点都不值得信任,这样你也会一起去吗? 江团月睁大眼睛:对啊。 嵇沄不再问了,在他额头上亲了亲。 爷爷坐镇后,嵇霸天松了一口气。不过对他而言,这件事差不多就快结束了,老爷子力挽狂澜,他也学到了教训,好歹度过了难关。 甚至还因祸得福。前段日子他焦头烂额的时候,被关卧室几天的辛露露似乎一下子开了窍,懂事了不少,现在更是温柔婉约,二人感情迅速增温。嵇霸天现在反正是没有余力去纠结辛露露始终不肯说的秘密是什么了,等稍微松一口气,就和她约会缠绵,享受起了迟来的爱情。 说来很可悲,但确实是事实,一个女人若是心中怀有仇恨,出卖自身确实是一种复仇的捷径。 辛露露万分痛苦,终于在一个雨夜灌醉了嵇霸天,拿出了一个U盘,冒雨离开了嵇霸天的公寓。出门的时候她回头看了看卧室的方向,眼中流出两行泪水,随后便拢紧风衣,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大秘先生窝在一辆半新不旧的面包车里,见她走出小区监控区域,才打开车门迎上去。辛露露一弯腰上了车,手指间紧紧捏着U盘:都在这里了。 -- 第130页 她干了和原剧情一模一样的事,但这回还没有结婚,更没有孩子,绿茶白莲等多余的剧情。 因为嵇沄透过大秘先生,告诉她当年她父母的死亡是老爷子下令,至于目的么,则是很复杂的权力斗争。当然,经过这半年的近距离体验,辛露露已经明白,从多年前开始,无论老爷子做什么,都是为了嵇霸天。 这是他自己说的。 从十几年前开始,我就是爷爷最爱的人,他为了我,不知道做了多少事,这次我却让他失望了嵇霸天的神色是在自己深爱的女人面前才会有的黯然与柔软。 辛露露心头滴血一般,神色和心一样麻木,只恍惚听见自己问:是吗?可是你是爷爷养大的,他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 嵇霸天摇头,又喝了一口酒:你不知道,那时候我们家不像是现在这么干净,这里面是有几条人命的。 当时他说得轻描淡写,辛露露却一下子闪回许多年以前。原来她一切的悲剧和失去,都是因为一个爷爷疼爱自己的孙子?那她算是什么?一个爷孙幸福生活的炮灰么? 辛露露一时间恨死了嵇霸天。 之后,一直为她努力的大秘先生终于查到了当年隐秘,这还是因为嵇沄现在甩手不管,嵇霸天一时也没有精力继承,导致人心浮动,才让他钻了空子。当年之事虽然隐秘,可凶手其实还活着,而且他有证词,就是嵇老爷子干的。 而那个时候,嵇沄父母已经被老爷子边缘化,自顾不暇。 辛露露拿到了证据,心也死了。她把嵇霸天提及人命恍若无物的一派残忍深深记在心里,毫不犹豫地伪装一往情深,善良可爱,找到机会后由大秘先生遥控指挥,偷了嵇霸天电脑里的一切工作文件。 大秘先生的理由很充足:你现在想要血债血偿是不可能了,因为证据链早已经不复存在。但是公司内部的一些操作,却足以让他失去一切。还有他二十岁前做的一些违法的事,总能让他坐牢。露露,你可不能心软! 整治情敌,大秘先生责无旁贷。 辛露露答应了。她不傻,自然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可能和嵇霸天在一起了,与其妇人之仁,不如干脆做绝!何况现在想来,她何曾爱过嵇霸天? 让他坐牢,一定要让他坐牢! 辛露露用绝望的眼神看着最信任的大秘先生,将U盘交给了他。 第76章 给大佬献花,完 辛露露的离开,第二天嵇霸天就发现了,毕竟他以为自己喝醉后温香软玉在怀,又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谁知道一觉醒来头还在隐隐作痛,就发现身边衾被冰冷,嵇霸天心里觉得奇怪,还掀起被子看了一眼,又起身赤脚到浴室厨房等地看了一遍,都没有辛露露的身影。单身公寓面积不如家里大,对嵇霸天来说这么小的地方藏不了大活人。他越发觉得诡异,心中甚至提前升起几分不祥的预感,但终究不愿意否定自己,于是又看了看衣柜辛露露除了那个U盘,什么也没有带走。 见衣服还是满满的,行李箱也没动,嵇霸天稍微放下心来,洗漱的同时给辛露露发消息,打电话,问她去哪儿了。 以辛露露的本心,她是连手机都想扔了的,大秘先生却不赞同。 辛露露的手机是嵇霸天给她换了的,嵇霸天也和自己的手机绑定,要是留着的话会被追踪,要是扔了也太简单,所以大秘先生拆了手机卡装在自己手机上,和嵇霸天虚与委蛇,手机则是托付给别人,扔在了南辕北辙的另一个地方。 等嵇霸天发现不对的时候按照手机信号追去,什么都不会发现。但正因为什么都没有发现,所以他反而会更加恐惧,害怕是辛露露被仇家绑架甚至已经杀害,因此又能拖延一些时间。 有了多出来的这些时间,他们想操作的事成功率会高很多。 辛露露不懂这些,但她向来很信任相识于微时,对自己一向都很好的这位大秘先生,这次对方二话不说抛下一切陪自己逃亡,她心中更是感激,于是也就更信任了,什么都没问,任凭他安排。 嵇沄对这一切了若指掌,静心等待了几天,就听说嵇霸天原来行事已经有了章法,现在又故态复萌了。 来找他的人是集团里的股东,而且不是一个两个。除了私下拜访,电话联络,还有请吃饭,请洗脚,请喝酒的。嵇沄都看情况或者去或者推了。这些人的心事很简单,当初老爷子早就留了余地,想将家业都留给最宠爱的孙子,他们也多多少少都是知道的,做好了心理准备。 原先的嵇沄处事手腕也就尔尔,两兄弟伯仲之间,因此嵇霸天接手又得到了爷爷的全力帮助,他们换个老板也能从中谋取利益,因此都愿意配合,毕竟不过利益交换而已。现在集团几经风波,而嵇霸天时不时就闹出些动荡来,实在不像个领头人的样子就算了,嵇沄看上去也很不简单。 能找到他的人,至少也隐约地听说了风声。虽然外面的传言越来越离谱,甚至还有说让嵇霸天疯疯癫癫的那个女人就是嵇沄的卧底这种离谱的话,但他们身在局中,至少相信嵇沄确实把嵇霸天安排的明明白白。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选的?谁都比一有事就玩失踪不来上班的嵇霸天好啊。 何况如今老爷子身体也大不如前,动不动就无法动弹,再精明睿智又有何用?老话说国赖长君,越是庞大的机器传承就越要稳妥才对。因此找上门的人都是隐晦或明白地暗示嵇沄现在是时候反击了,而且他们都支持的。 -- 第131页 嵇沄但笑不语,什么准话都没给。再过几天,猜测大秘先生该行动了,就往有机会被策反的那几人那里打了电话,语焉不详地暗示一番。这提前的情报听来不可置信,但这些人都是聪明人,听懂了的都提前做了准备。 要是换在从前,让他们从集团里挪出来,出走到嵇沄这边不容易,但这段日子相处下来,有心人早就发现嵇沄怕是另起炉灶了,而且憋着劲要弄个鱼死网破,哪有留下的道理?即使不来他这边,也早有了走人的心。 嵇沄的警告,正当其时。 大秘先生的动作,果然比原剧情里辛露露没头没脑的机密文件大派送要精准得多。就嵇沄所知,他做了筛选和拆解,按照对象的不同搭配使用,务必让集团和嵇霸天都被一下子撕碎。 就连嵇沄这里,也收到了他的文件。 辛露露上辈子也就集中在两家公司发了全套,正因如此嵇霸天最后还是喘过气来了。现在可是不得了,一霎时就引起了轩然大波,后续更是地震一般。嵇霸天眼睁睁看着集团股东出走,股票大跳水,连辛露露都顾不上找了。 这时候,好一阵子没消息的辛露露的电话号码,给他发来了一条短信:你的存在,就是原罪。 发送完这句话,大秘先生拆出手机卡,扔进了藏身苗寨的小溪里。他站在廊桥上看着山清水秀的苗寨风景。 下一秒,他的手机号接收到一条短信:玩得开心吗?世外桃源风景不错吧?代我向辛小姐问好。 大秘先生瞳孔收缩,死死盯着手机,一时间甚至忘了外界存在。好一阵子,他轻出一口气,看向蹲在小溪边玩水,无忧无虑的辛露露,良久,唇边露出一抹微笑。 解决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嵇霸天,大秘先生下一步的目标就是嵇沄。他们同出一家,既然是嵇老爷子做的孽,他本想报复到每个人身上的,毕竟这样才公平。没想到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嵇沄竟然 难道说,他走的每一步,辛露露的存在,早就被他一眼看穿了吗? 大秘先生深吸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汗湿。嵇沄对这一切都了若指掌,却放任他报复那祖孙俩,显然是利用了他,又放过了他。否则的话,卸磨杀驴,又有何难? 平心而论,大秘先生让嵇霸天失去权势地位,不过是开头罢了,他还有更多想做的事。他又看了一眼心无旁骛,也很快活的辛露露。 辛露露信任他,对他言听计从,在他的开解和安慰下,已经快要忘掉和嵇霸天的那点事。大秘先生也是第一次对一个女人有如此感情,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嵇沄明明就是让他选择,是想要纷争不断动荡不安的争斗生活,还是老婆孩子热炕头? 如果老婆是辛露露,那还有什么说的? 大秘先生想通了,长叹一声,到底放弃了算计嵇沄。他不蠢,早先就知道嵇沄的把柄和弱点更难抓。现在放弃,也是应时应运,他这么聪明,过不多久也就不再觉得沉重了。 这一回,江团月就是再不上心,有故事三个字都放到了他鼻尖,他也开始学着根据嵇沄的行为关注新闻,结局就是随着集团动荡,股票暴跌,嵇霸天诶,嵇霸天被抓了??? 再也顾不上别的,江团月拿着手机找到了嵇沄:他、他为什么会被抓啊?难道是非法经营,职务侵占,挪用公款 平心而论这几个罪名都挺常见的,也符合目前的商战画风。但嵇沄用复杂的眼神看了看他,道:强奸罪,人身伤害,抢劫罪 江团月呆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晌愤愤道:真是个祸害! 嵇沄笑了:他犯了这些罪,也不知道能实锤的有几个。当年这些事能按下去,老爷子可是费了很大功夫。 江团月眨眨眼:呃那岂不是连老爷子都要进监狱? 嵇沄捏了捏他饱满可爱的脸,科普道:七十岁以上就不用坐牢了。 江团月没研究过这个,闻言露出几分傻气:咦? 嵇沄道:七十岁以上,一般都会罚没财产。因为即使拘役,恐怕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江团月和家里人关系不亲,但是他家人口多,家长里短的事情也多,对此略有了解,不由道:那如果被罚没财产,嵇霸天又去坐牢,岂不是你来赡养老爷子? 这事还挺难办的。 嵇沄还在想自己总结出的这个世界法律和第一次遇到爱人的那世界的差距,心算嵇霸天能坐多久的牢,没料到他已经想到了这个。他闻言就笑了:怎么赡养,在哪里赡养,到时就是我说了算了,你不用担心。 对普通家庭,赡养老人就意味着抬头不见低头见,但是对嵇沄来说,不费什么功夫。置一座房子,请一个护工,按年给生活费就好了。其实以他对老爷子的了解,恐怕嵇霸天坐了牢,老爷子也难以支棱起来了,说不好可能要很快辞世,到时候事情就更简单了。 场面上的事嵇沄不会做得很难看,但是他要整个嵇家风流云散。 随着过往罪行被掀开,这场审判旷日持久。嵇老爷子真是什么办法都想了,奈何找不到半分转圜之机,嵇霸天最后还是被判了二十年。就是老爷子,也坐上了被告席,判了个罚没所有财产。 -- 第132页 嵇沄自然作为孝子贤孙将他接走奉养起来。只是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纵然心性坚韧又历经风雨,但眼看着只有往下走没有翻盘的机会,没两年就病逝了。 这时候大秘先生已经和辛露露从藏身之地出来,两人都找了一份工作,开始认真生活。再过两年,辛露露答应了求婚,和他结婚了。 是否真爱,旁人都没有嵇沄清楚,他亲眼看见面板跳出来,任务完成度百分之百。 他看了一眼坐在手边,认真吃着香蕉磅蛋糕的江团月,对若有所觉抬起头来的他笑了笑:没什么。 江团月叉起一块蛋糕,喂到他嘴边。 作者有话说: 啊终于完啦! 第77章 帝师抱抱,1 解决了嵇霸天,嵇沄后来的生活再没有起波澜。对从前的他来说,这是世上最无趣的事,但对现在的他而言,平静无波的生活永远不嫌长。 终于,几十年后,他和江团月先后闭上了眼睛。 再次醒来,嵇沄发现自己坐在一张木质的宽阔轮椅上,身处一座空旷的宫殿内,正对着御座,帝扆,御案,嵇沄微微挑眉,左右环视。侍立的两行宫女低眉顺目,不曾抬眼,一个面目和善,身形高大的内监则陪着笑脸:大人稍待,陛下片刻就来。 嵇沄露出含糊却和善的笑容,心中轻嗤一声。 数九隆冬,不良于行,这座宫殿又梁高屋深,即使燃了地龙,对他来说还是丝丝寒意入骨。如果真是相得的君臣,怎会放任他就坐在轮椅上,搭着一张半新不旧的垫子等? 不过嵇沄有的是耐心,他感受了一下双腿和身体传来的困乏,若无其事两手互相搭了搭脉,心中又是啧了一声。 这身体其实并不是天然残疾,甚至也不是后天受伤,而是本就文人体弱,又多年操劳,后来还得了足痹之症,发展到无法行走。就这样还要在隆冬入宫,殿内枯坐等候,可见是个殚精竭虑的人物,奈何没遇上明主。 纵然苌弘化碧,那又能抵什么用? 嵇沄也曾去过热火朝天建设新朝的时代,也曾去过力挽狂澜拯救末代的王朝,深知一个好的君主要谦逊,宽和,体贴,待下更要用心。就自己这身子和得到的看似宽容实则冷漠的对待,可见这皇帝就是个废物。 嵇沄打开系统,不紧不慢搜索心上人的同时,打开了文档,缓缓阅读,同时道:给我倒杯茶吧,天冷了,这破败的身子,越发不耐寒了。 说着,故意咳嗽两声,以若无所觉的表情去看那内侍。未料对方脸上闪过一丝歉疚心虚,连忙答应着去了。 嵇沄心中升起一丝古怪的感觉,往文档中寻找答案。 果然如他所料,这一是一个王朝的末端,主角则是建立新王朝的一对少年。其中一个生于世家名门,另一个则起于草莽,抛却诸多权谋不提,这二人的感情发展也是很有意思的。 起于草莽的这一个受尽欺凌虐待,深恨世家豪族,二人甚至有些积怨。但后来时移世易,等他拉起一支起义军,有了燎原之势的时候,起于世家的这一个便处处做小伏低,甚至不惜侍奉枕席,以免家族被清算。二人亦真亦假,逢场作戏,相爱相杀,互不信任,如此推翻旧朝,自立为帝,终究成就历史上的男后传奇。 嵇沄翻了好几页,都没找到自己的名字。因为故事先从起于草莽的许病消开始,又在他大雪天被欺凌后,转到了出身世家的卫央这一方。 终于,热茶来了,嵇沄也翻到了与自己相关的剧情。 说这一年雪很大,太子少师嵇沄因为皇帝要废太子之事与皇帝僵持,力保太子,于是被晾在殿外三日,从而落下病根。 之后看样子就是因储位而起的纷争了。 嵇沄又一目十行往下看。殿内寂静非常,他则全神贯注。落在那内侍眼里,好一副玉山般光耀非常的病弱美男子凝眉沉思图。此时殿外隐隐传来女子的娇笑声,银铃般传了老远,这里也是清晰可闻。 内侍立刻蹙起眉头,却不敢说什么,见到嵇沄并无反应,这才悄然松了一口气,心中甚至暗暗埋怨起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 而嵇沄已经第二次看到自己出场,居然就是病床托孤后,京里都传说被他保举的五皇子将为新太子。 这就说明,皇帝对自己,不仅是因废立太子而起的争执,其实是帝王疑心,晾在殿外三日那事,既说明了原身的固执,也说明了皇帝的无情。而看字里行间提到的信息,自己和这位皇帝是潜邸相识,当年帝师的同门弟子,甚至自己入门还早一些,又出身南方豪族,在皇帝登基一事上立下不世之功,素来被看做皇帝最信任的人,去世的先皇后,如今太子的母亲,则是自己的妹妹。 嵇沄啧了一声,下一秒眼神就凝住了。他看见主角卫央入宫,听见宫人私下议论,说嵇沄死后,陛下寝食难安,一日睡不到一个时辰,甚至还会说胡话,似乎起了幻觉,口口声声叫江波。 江波,沄也,是他的字。 于是又翻起一些陈年旧事,让卫央听了个只言片语,说当年君臣二人亲密非常,同入同出,先皇后在日,有一次曾经罚跪兄长,烈日炎炎,让他昏了过去。 嵇沄开始看的胃疼。他觉得自己猜到什么了。 这时候那轻盈灵巧的女子笑声又一次响起。嵇沄顿了顿,捧着热茶抬起头,看向那内侍。他的眼里分明平和非常,那内侍却露出了复杂的神色:大人 -- 第133页 嵇沄轻叹一声:陛下若是没空见我,不若我就先回去好了。 见他这样说,那内侍反而坚决起来,整肃面容,道:请大人容奴婢再去请一请陛下,实在是近日案牍劳累,因此才 下面的话,再冠冕堂皇的他也说不出来了,呐呐地转身,飞奔而去了。嵇沄就知道自己所料不错,一时间甚至有些恶心。 少年恩义,本是最容易辜负的,这还不算什么,但是拉着兄妹二人一起把心血熬干,骗得一片丹心,又根本不放在心上,不免让人觉得这皇帝是心穷,没救了,应该拉出去烧了。 嵇沄心里正冷笑,就听见后殿一阵脚步声,随后是个不耐烦的中年男声:什么事值得大冬日的非要见我? 那内侍陪着笑,一径引他进来。 嵇沄抬起眼看过去,便见一道玄色的身影,身着常服,颇不耐烦地大步走来。他眼神冷冽几分,一语不发。 本朝以火德立朝,因此尚黑,君王穿黑色的多,这位人到中年的皇帝也是。他看起来面容清俊,带着几分儒雅,颇有风度与修养的样子,只是神色难免带着些不耐烦,就是进来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嵇沄,也并未变得和缓,而是自顾自地在上面坐了。 嵇沄这身体不方便,也无法起身,便躬身行礼示意。 皇帝蹙眉,道:风雪天,爱卿有何事非要进宫来见朕?你身体不好,正该好好休养才是。 话虽说得不算很过分,但态度却十分冷淡。 嵇沄把他看了又看,怎么都没看出一代明主的样子,再想到看样子到下一代皇帝就要分崩离析,一时间甚至想要转投如今还什么都不是的许病消那里去做军师算了。于是他的态度反而越发谦和,开口丝毫不提太子:陛下关怀,臣感激不尽,因今冬雪大,臣深觉难以支撑,此次进宫,是请求陛下允准臣辞官回乡。 啪的一声,内侍刚送到皇帝手里的热茶就掉在了地上。皇帝抬起眼,不耐烦的神色烟消云散,惊愕片刻,又变成了深思熟虑,眼底藏着深深一抹怀疑,语气却越发和蔼:江波!你难道是赌气,所以和我这样说?这么多年了,能为你和阿月做的,我也都做了。你是舅舅,舍不得太子,可太子实在不肖,你也为我想想!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能说走就走? 嵇沄心中冷笑,心想就你,屁也不是,除了原主,谁会为你考虑,殚精竭虑? 虽然心中鄙薄,但他面上却是勃然作色,直起上身大声道:陛下将我看做何等样人!太子是我骨肉,可陛下,这么多年来,难道你已经忘了当年 他不说话了,装作一副意兴阑珊,心灰意冷的样子,低头冷面,像是被伤透了心,良久才苦笑一声,道:这许多年,我做什么不是为了你? 声音又低又伤心。 随后,嵇沄转动轮椅上的机关,驱使其转向门口,就要离开。 皇帝这才站起身来,似怒似急地叫:江波! 嵇沄动作略略一顿,半回过头,低声道:左右阿月已经不在了,如今我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我本就不愿意违逆陛下之意,也再不能做什么,太子就当他没有这个福分继续做陛下的儿子,我也没有这个福分,继续留在京中,侍奉陛下左右。 说完,便不再留恋般,决绝地出门去了。 这轮椅是原主自己做的,驱动起来十分便利,皇帝怔在御阶上的片刻,就已经出去了。外面风雪交加,候在殿外的从人打起了巨大的油纸伞,嵇沄便被抬下了台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因体弱多病,不能行走,嵇沄还有个在宫中乘车的殊荣,一下台阶就被连轮椅抱上车了。见这不过是黑漆平头大车,嵇沄嘴角一翘,不由叹息。不知道原主是图什么,到了这个份上,居然封侯拜相,一个没有,最拿得出手的,还是太子少师的虚衔,这皇帝到底有什么好? 走到半路,嵇沄若无其事撩起车帘,看见飞雪之下,红墙一角,站着一个消瘦矮小的身影,不由微微抿唇,一语不发,只是眼中冷意越发浓重。 说是权臣,其实战战兢兢,说是国戚,其实并无殊遇,说是难得知己,如今却被弃如敝屣,既然如此,怎么也得把权臣二字先坐实了才对。 然后杀个皇帝玩玩。 第78章 帝师抱抱,2 虽然如此,眼前这职务也不是说辞就辞的。 二十年前,原主和如今的皇帝相识,俱是翩翩少年。原主所拜的恩师被皇帝选中成了教皇子们读书的太傅,原主也随父亲进京,虽不能继续在恩师面前侍奉,却时常去讨教学问。正是如此,两个少年相识了。 那时候原主才十四岁,是个粉妆玉琢,带点孩子气的少年郎,说起话来却头头是道,且词锋颇为锋利。当时不起眼的今上因此才对他刮目相看,折节相交。 此后数年,当时还只是十皇子的今上便在老师面前,先帝面前都脱颖而出,几件差事办的妥妥当当,随后入主东宫,如愿以偿。那时候原主便已经崭露头角,人人都知道是太子一系的人,只是因为隐在幕后,且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因此只是以太子幕僚的身份为人所知而已。 嵇家也是大族,嵇沄的父亲更是封侯,因此入储没有多久,议太子妃的时候,便选了嵇家长女,也就是原主的同胞妹妹嵇月。 -- 第134页 嵇沄已经看了整个剧情,算了算时间就知道,从皇帝的记忆来看,定下太子妃是嵇月的时候,也正是他对嵇沄从予取予求到生出不轨之心,着意诱惑然后得手之后。在皇帝的记忆里,嵇沄是世上对自己最好的人,可惜他得来的太容易,始终未曾珍惜,后来渐渐把唯一爱自己的人给弄丢了。 要嵇沄来说,这其中既可以说是有少年的情根深种,于是步步退让,也有为人臣子,不得不为的缘故。 总之,皇帝这一生其实相当顺风顺水。每每遇到危机,便是嵇家兄妹俩出谋划策,因此他看起来对着兄妹俩都是恩遇非常。嵇沄屡次辞却封侯拜相的恩旨,但作为皇后的兄长,在嵇月生育三个儿子之后,即使只担虚衔,但地位也在百官之上。 然而,私下里兄妹两人的感情却越来越淡薄,最后甚至转为了恨意。因为嵇月发现了与自己情深义重,只是迫不得已才宠幸其余妃嫔的丈夫,居然和自己的兄长有着不伦的恋情。她那时候刚生了最后一个孩子没多久,因怀相不好生得也很艰难,得知确凿消息之后更是下红不止,硬撑着宣召兄长进宫。 二人话不投机,原主也无可辩驳,便默认了此事。 皇帝登基之后,两人的情意其实早不如从前,何况还有妹妹,原主怎会与妹妹争夺同一个男人的宠爱?如此把他又放在什么位置?于是逐渐的,即使不肯承认,但他对世俗已经逐渐疏离看淡。 嵇月见他不曾反驳,心知一切都是真的,痛如刀绞又愤恨难平,便命他在内室罚跪。 等到皇帝姗姗来迟时,本就因为全力辅佐皇帝而落得病痛缠身,已经开始虚弱的原主早已昏迷,而嵇月遣退了宫中侍从才与兄长对峙,她也淌了一大片的血,昏死过去。 没多久,皇后起不得床,勉强过了一年多,便过世了,留下大皇子很快被封太子,还有三皇子六皇子,两个公主。 原主本就愧疚,越发奔波在救灾平乱的政事上,虽无名分,却威望日渐隆盛。听闻这个消息,原主吐血不止,身体迅速衰败下去,便被皇帝请回了京师静养,加封了太子少师的虚衔,又把教养皇子的重任交给了他。 原主愧对妹妹,因此对她的孩子更是有一腔补偿心理,更从不见疑自己的情人,又被皇帝矮下身段哄了一段日子,居然重拾少年爱恋,和他胡作非为,厮混在宫中。 于是渐渐的,原主也习惯了不问朝政,只偶尔皇帝遇到烦难之事,便私下若无其事询问他的看法,只是与从前不同,他是很少言听计从了。甚至从很早以前,他就逐渐防着嵇家兄妹,这两个对他一心一意的人。 后来太子以悖逆被废,原主彻底油尽灯枯,嵇沄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段皇帝说嵇沄临终推举贵妃所生五皇子为太子的话,不由陷入沉思。 自从登基之后,逐渐成了名副其实的君主,皇帝便开始享用理所应当的一切,包括美人。他的后宫充实,嵇沄刚过来时听见的女子笑声,就是皇帝猜测原主是为了太子而来,因此便在后殿故意与妃妾调情作乐,好让嵇沄自己离去。 而贵妃年少美貌,且家世普通,是以得宠进而惠及家人封侯的,全部希望都在圣宠上,皇帝很是喜爱她的温顺婉柔,也早不耐烦嵇家带来的窒息感。 正因如此,皇帝在外反而越发注重面子,一方面营销嵇沄身体虚弱,几年来毫无建树,且不知进退的信息,一方面准备废太子,里外抹去嵇家的存在,好扶自己心爱的五皇子登基。托孤选择五皇子的事,多半是皇帝编的。 死人骨灰都要砌墙的无情之人,嵇沄真是恶心至极。 现在他说要退隐,皇帝一来不会相信,因为他是最清楚嵇沄有多聪明,若非身体拖累,早就纵横捭阖的人,很可能是为了太子以退为进要挟皇帝,二来即使是真的,他也不会放心,定要看嵇沄死在自己面前才罢手。 所以,嵇沄也确实只是在以退为进罢了,他准备先回家抓药调理身体。原主的爱恨情仇他向来不愿意沾手。因为某种不成文的规定,每次借居的身份要不然是没有感情戏的,要不然就是这种还不如没有的,所以嵇沄一向快刀斩乱麻。 原主惦记嵇月悲痛而亡,一直觉得愧对他们母子,但嵇沄却没有这种感觉。嵇月遇人不淑,但确实早就对皇帝情根深种,求仁得仁罢了。何况她都死了,波诡云谲的政治斗争中,太子不是适合帝位的人,嵇沄也无意帮扶他。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爱人就在宫中,是出宫时看到的那个小小身影,才十二三岁的样子。 那服色服制,应该也是个皇子无疑。 嵇沄想起他来,忍不住微笑,心想,权臣以下凌上,真是美妙。 不日,皇帝派人请嵇沄进宫,嵇沄病得在床上起不来,那内侍硬是闯进来看了,忠心耿耿地观察了他的面色神态,见他实在是脸颊潮红,眼含泪水,显然十分不好,这才说了几句场面话退出去了。 嵇沄心中暗暗冷笑。 他学过不知道多久医术,这次用在自己身上的治疗方案更是凶猛异常,先引发体内的生机之火,随后徐徐如炼丹般淬炼精神元气,刚开始的时候十分凶险,但只要熬得过去,便能脱胎换骨,不敢说让这具身体再度年少,但至少能尽去顽疾,回复康健。 别的他都不在乎,但是在爱人面前,他不想显得脆弱无助,连站起来都不能。 -- 第135页 得知他真的病了,皇帝竟在重臣面前哭了起来,又赐下御医药材,种种哀荣,甚至趁着他病势沉重,将他封侯,并赐予开府仪同三司的殊荣。嵇沄心知再不站起来,怕是皇帝就要亲自临门探病了。 这场戏做完,做臣子的就是不想死也得死了,因为这就不是能活过来的人承受的待遇。 嵇沄未免将皇帝一次性刺激到炸,便传出了性命交关之时洪福齐天,一线生机被吊住了的传闻。 大概是真有些心虚,又觉得嵇沄无法阻拦自己废太子了,皇帝的戏倒也做得不错,屡屡下旨赞美嵇沄,又断续赐予药材御医,要把他的情况尽数掌握。可惜嵇沄早料到了这个可能,因此药都是制成丸药收藏起来,交给心腹慢慢吃,和御医的方子不冲突不提,精神好的时候还对御医含泪道:陛下恩遇如此,臣无以为报,只有此残躯报国,我我毕竟是舍不得他的 皇帝的心腹都是从很早培养的,这御医也是经历过当年的,见爱皑如山上雪的嵇沄如是,大为感动,将这话传进宫里去。 皇帝年纪大了,既怕位置被人觊觎,又迫切地希望被人真心爱戴仰望,正因如此才宠爱贵妃,又宠爱贵妃所出,年纪不大,正是天真烂漫又懂了歌功颂德的五皇子。见旧情人如此痴心,濒死还记着当年,心中也不免得意之余又多了几许触动。 在贴身内侍跟着回忆,感慨,撺掇之后,皇帝下明旨许下了嵇沄身体一旦好转,便立刻入尚书省为令的愿。 嵇沄得到消息,不由一笑,心想,他定然是以为自己纵然能起得来身,也活不了多久,而这样一个人既没有威胁,又失却一切,好用又无需代价,多么快乐。 太子废后,嵇沄强撑病体,到暂且关押太子的行宫春瀛台去看望他。 皇帝接到御医帮忙递上来的奏报,同意了,但周遭都是他的耳目,舅甥两人说了什么,都瞒不过他的耳朵。 嵇沄也不在乎,因为他是来决裂的。 废太子形容枯槁,坐在一地春光里,听到有人进来,也是木木呆呆的。 嵇沄欣赏着他的颓唐绝望,心想,或许这就是欠的债总要被还。原剧情里原主虽然死得早,可伤过他的人却也没有一个好过的,这或许就是意难平副cp的人间真实吧。 第79章 帝师抱抱,3 正如前言所说,嵇沄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有皇帝这样一个父亲,嵇月这样一个母亲,太子又早早丧母,作为舅舅的原主也过于念旧,以至于他也不算聪明。平日无事看起来倒也宽仁大度,行事颇有章法,可是随着后宫除了最得宠的贵妃之外产下皇子的嫔妃越来越多,父亲在女色上也越发喜欢享受,可以想见日后弟弟们更是众多,而自己最大的劣势也就是年长也会越来越显眼,因此便开始暗中动手脚,不是积蓄自己的力量,收集自己的党羽,就是给其他皇子使绊子。 要嵇沄说,皇帝的眼光实在很烂,看似宽容实则小肚鸡肠无容人之量,害人先害距离自己最近对自己最好的二皇子的太子,和后来那个沉溺享乐做了亡国之君的五皇子,大概是这一筐烂笋里最烂的两个了吧。 都是目光短浅,只在乎自己利益,却根本做不到占尽权力,自己登顶的废物。 正是因为太子是这种人,与其父一模一样,所以他天生和原主脾性不和。原本在原主的庇护和教导下长大,还只是个孩子的时候,矛盾并不明显。但是后来随着逐渐长大,太子与原主几次矛盾之下失望,就逐渐生了疑心和距离,再加上有心人挑拨离间,长大的太子又得知了其实不少人知道的原主乃是佞幸,与父亲纠缠不清,气死了母亲的话,两人更加生份。 大权在握入主东宫的时候,太子将自己和原主的不和摆在明面上,人尽皆知,甚至让原主那佞幸之事又被翻出来弄得满城风雨,然而等到要被废了,自己的位置岌岌可危,太子又求到了老师兼舅舅门前。 原主为他奔走,终究失败,而得知消息的太子,并未有一丝一毫感慨,原来这个人对我一片真心。 现在嵇沄是不打算救他了,说实话要不是无需落井下石,他都很想让这养不熟的白眼狼见识见识人间险恶。 见太子不过是出山的预告,嵇沄并没有停留太久,而太子也已经不能说话,据说是吃了什么东西,可见皇帝的防范真是无微不至。嵇沄很快就出来了,在门口再度见到刚过来时那个内监。 陛下请清平候入宫。这内监的神情如海面般平静。 嵇沄对他点了点头,也不多问什么,垂下眼帘登上进宫的车。 他现在已经可以站起来行走,轮椅自然弃之不用了。进宫的时候正是正午,皇帝这回在御案前早早等候,见到嵇沄进来,甚至还站起了身,面色颓唐而灰败,等宫人上了茶,便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 皇帝叹息一声,道:见过太子了?这孩子真是让我好伤心。江波,我身边除了你,已经没有人可以信任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我发现连自己的孩子都有了别的心思,难道这天家,真的容不下真情吗 嵇沄早料到他要攻心,适时开始走神,只低头不语。 这幅姿态,其实惊心动魄。像是扑火的飞蛾,被火焰燎伤了翅膀,越发惨白,颤抖着收拢起来掉落在桌面,安静,寂寥。他面容苍白,神情寥落而安静,一张少年时候便令人惊艳的容颜终究沉淀成水,无色无味,透着寒凉与脆弱,像一层脆脆的薄冰。 -- 第136页 对皇帝而言,又美又柔弱,捏在手心会死掉,拢在怀里会融化,仍旧是当年的一池春水。 说实话,即使忌惮,也很心动。不知怎么,他又相信爱情了。 等他感慨完人间无情,嵇沄顿了片刻,开口道:陛下乃是天子,高处自然寂寞。臣不才,疾病缠身,一无所长,再不能报效,只是至死,臣也会看着宫城的方向。自臣病倒之后,陛下恩宠非常,臣愧难领受,还请陛下收回。太子不肖,亦是臣教导不善,咳咳又怎么当得起陛下看重 边说边咳边喘,看得皇帝蹙起眉,急忙下阶把将要下跪的他拉起,手指顺势在腕上搭了一下,只觉脉象杂乱虚浮,跳得急促。他松开眉头,揽着嵇沄到座上,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便道:你身子弱,我也不愿意劳动你,只是国事繁重,你一向最知道我的无奈,我自然也懂你对我的一片心意 说着,声音暧昧起来,又道:太子之事,实在是遗憾至极,你是他的恩师兼舅舅,怎么可以说是你没有用心?他一个人坏了,怪不到你身上,孩子们,我还是想交给你来教。 又来了。 嵇沄在心中默数三下,皇帝便握着他的手开始语重心长,吐露苦衷:这一路走来,多亏有你。你一向知道的,我虽是皇帝,可这世间之事终究不能任性而为。阿月过世了,后宫之人都望着后位,贵妃从前看着还好,谨慎勤勉,现在却也前朝后宫,诸事繁杂,我不得不妥协。江波,是我对不起你,以后我只求能与你共游山水,也便死而无憾了。等到孩子们都长大了 他说得情真意切,简直闻者伤心,而嵇沄听得心中冷笑,拳头都硬了。 就是这种似是而非的你是我唯一真爱,我和她们都是逢场作戏,敷衍,妥协,以及孩子都交给你,我无比信任你,你要理解我的无奈,做皇帝并不容易,难道你还不知道吗,一套一套的话术,害了原主。 还没登基时求娶原主的妹妹,说我对你一片真心,可你我所图谋的为国为民,让我必须为帝为皇,又怎么能够不娶妻呢?我的心中只有对你才是一片真心啊。登基后他又广纳后宫,打压嵇家,冷待妻子,皇帝一通操作无情无义,然而却始终能把原主捏在手心,轻易获得原谅。 他在原主面前流露了太多苦涩,无奈,迫不得已。于是便迫不得已地享用美人,权力,帝位,让原主一退再退,背尽佞幸骂名,却始终一无所有,无实职,无爵位,无特殊的优待,权臣么算不上,但却被当做霍光一流防范打击。等对方死后,皇帝又百般缅怀,种种发疯,最后念着原主早亡。 嵇沄知道一切,但却并不动容。他不是原主,理解不了对一个面目全非的恋人的无底线退让,也理解不了皇帝的苦衷。 不过此时此刻,他自然不会拒绝。 他已经封侯,拜相,再不把他打发去带孩子读书,皇帝心里会安心吗?而如果不去带孩子读书,他怎么能见到自己的爱人? 想到这里,嵇沄很开心,他已经开始想象,现在还是个少年的爱人,到底会是什么样。 几日后,嵇沄正式开始每日带病进宫,教皇子读书。他是货真价实的太子少师,诸皇子也得以师礼对待。 皇室姓魏,这一代排辈双字,从玉。五皇子就叫魏如珪。珪者,礼器也,足见器重。而元后所出的两位皇子,一名如珑,一名如珏,只是自从太子失势,他们也黯然了起来,在一众或者意气风发,或者风度翩翩,或者文质彬彬的皇子之中,显得格外瞩目。 更瞩目的是,神情暗藏倔强,衣饰半新不旧的一个。 嵇沄那系统的光标正出现在他头上。 这是王才人所生的十一皇子,魏如璎。据传十一皇子起名时已经快十岁,在宫中算不早不晚,这时候人怕孩子早夭,因此起名除了意外,不会很早。但皇帝喜欢对宠爱的妃嫔所出的孩子早早起名,因此十岁在此时的宫里已是很靠后。且起名的时候皇帝得了美人,正赐予璎珞,忽然见到十一皇子从廊下过,追着一只散养的雉鷄,便用了璎字。 如此,人人更是知道十一皇子不受宠了。 皇帝生子密集,十一皇子今年十三岁,母亲只是个才人,早失宠了,因此是最不起眼,最落魄的。 嵇沄就是为他而来,见他眼神冷漠不靠近任何一个兄弟,就知道他多半是被无视和孤立了,一时间很是心疼。 然而看向自己的时候,那孩子眼神却很清澈,如同泉水,又带着莫名的光亮。 皇子的拜师礼与民间不同,嵇沄受礼后还要给他们行君臣之礼。五皇子就成了兄弟们中的领头,越过比他年长的两个兄长上前来,一群人热闹又不失严肃地完了礼,嵇沄这才开始讲课。 皇帝和他一番长谈,语重心长地拉拢了他,回忆了旧情,又很努力地卖了五皇子的安利。 五皇子近十六岁,比太子小不了几岁,冠带袍服锦绣辉煌,为人和气,看着也很聪明,看卖相是很不错的。但是知道他后来的事,嵇沄把他当废物看待。只是第一天,免不了虚以委蛇,不露目的。 皇子们读书进度各不相同,但因为是小班授课,嵇沄倒也容易因材施教,分门别类地教育。当日他便定下规矩,十四岁以上上午上课下午骑射,十四岁以下上午骑射下午上课,如此便先分了两个班。 -- 第137页 而宫中皇子六岁进学,六岁以上十四岁以下的只十一皇子一个他出生那几年宫斗激烈,因此留存下来的皇子就他一个,公主倒还不少。 因此下午便只是他一个人来了。 嵇沄见他因紧张而格外紧绷地进来,对自己叫了声先生,不由微微一笑,示意他坐下,拿出手帕包裹的几块点心,放在他面前:看看,这是什么? 孩子的眼睛睁大了。 是海棠,牡丹,梅花等图样的豆沙糕,正热着。 第80章 帝师抱抱,4 十一皇子不爱说话,见了糕点显然想吃,眼神明明闪亮又湿润,但偏偏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拿一双眼睛看着嵇沄,又看看糕点。 嵇沄心都快化了,抬眼扫过门外守着的内侍,轻轻把豆沙糕往他面前推:好了,快吃。 原文中对这些不受宠的皇子生活水平也有所描述,和母亲的受宠程度成正比。五皇子自不必说,就是太子倒后嵇月的几个儿女都一落千丈,何况是不受宠的才人之子?十一皇子在后文也曾出现过,不过那时候已经是国破家亡,主角二人已拉起一支队伍,十一皇子如昙花一现般占据了几个城池,打过几仗,然后就年纪轻轻病故了。 究竟为什么,原文并没有细说。不过这个时代医疗条件是这样的,他又自幼吃穿都困难,说不定是早就生了病。 顾虑到这个,嵇沄才定了自己上课时侍从不许随便进来的规矩,免得开小灶都会被发现。而皇帝呢,又根本没想到给每个皇子都找几个伴读,所以早上他这里连鱼带虾济济一堂,下午却一个人都没有。 魏如璎一把抓了一块糯米皮的豆沙糕,另一手又抓另外的。似乎这行为被人批评过,因此抓在手里后又立刻抬头看嵇沄,慢慢放了手,将原先拿起来那一枚塞进嘴里吃。 嵇沄抬手倒了一杯热茶给他,又对敏锐地抬起头的魏如璎笑了笑,还是什么都没说。这孩子似乎很会看人眼色,虽然生性倔强,看起来也僵硬,实际上却很聪明,见他并不介意,又伸手把帕子上摊开的几块糕点一起拉过去,占住了不放。 这幅模样看得嵇沄十分心疼,见他吃得迅速,噎住了就自己灌水,心中不由叹息:喜欢? 魏如璎对人防备心一直很高,但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这位素未谋面的所谓舅舅,却觉得十分想要亲近皇帝只一个皇后,就是嵇月,是所有子嗣的母亲,因此对所有皇子公主而言,嵇沄都是他们的舅舅。 可他天生孤拐性子,又因生母无宠懦弱,脾气越发古怪,见到父亲都不会逢迎,何况是见到嵇沄?前日早上他也见过贵妃之子五皇子是如何亲热中不失恭敬,但他能和贵妃之子比吗?这宫里是个人就不把他们母子当回事。 自然了,嵇沄不会这样,可是魏如璎在旁人面前孤傲倔强,在他面前却第一次知道自卑是什么意思,低着头不说话,只点头肯定。 嵇沄知道他喜欢吃甜食,这豆沙糕也是自己写的方子让家里人做的。 这豆沙糕外头是糯米皮,里头是豆沙玫瑰馅,不是用猪油,是用菜油炒的馅儿,比猪油的吃起来更清爽些。红豆沙甜蜜,玫瑰味芬芳,糯米皮则薄薄一层,在模具里压好了,拿出来看白里透红,中心更是看得见里头鲜艳的内馅颜色,再点缀上一片花瓣,又好看又好吃。 嵇沄把糕点装在生石灰和冷水做保温层的漆盒里连自己的药一起带进来,宫里也没人说什么。因为皇帝累加恩遇,嵇沄行走在外受到的待遇也越来越好,皇帝宁愿他多愁多病身体一直不好,在这种事上特别愿意刷个宽容大度体贴的名声,既能让自己显得伟光正,也能让嵇沄更加死心塌地。 对这一番作态,嵇沄毫无反应,全都接受了 ,甚至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等魏如璎吃完糕点,喝完茶水,嵇沄这才示意他翻书,开始了解学习进度。 本朝皇子六岁入学,算是宽松。但一般来说在入学前,就要先开蒙,入学后授课速度更不会慢,等到身子骨长成,就要安排学习骑射。到魏如璎这个年纪,是诗书礼乐,数算天文射御,按理应该全都要学的。 不过按理是按理,实际情况却未必。 有先皇后和贵妃之子的复杂纠葛,宫学就像是一锅沸腾的汤,轻易没人敢伸手从里面捞名声和利益的。魏如璎在其中年纪最小,又最卑微,在诸位老师面前更不突出。虽然以他的年纪,功课居然都能说得过去很不容易,不过哪有人在乎他的表现?每次提起来,他还是最差的那个。 被人遗忘的滋味不好受,可一旦被想起来,要遭受的却是嘲笑,轻视,鄙夷,还不如被遗忘。 魏如璎的性格不是天生的,而是被塑造的。他从来都除了母亲一无所有,二人在这庞大却与自己无关的深宫里相依为命,他在乎旁人,永远只是自取其辱,长到十几岁,是人都该明白这个道理了。 那双冷漠的眼睛像是黑色的琉璃,嵇沄明知不该爱一个人的苦难,但还是 他没说魏如璎的功课到底好不好,以平和的姿态看着他背书,写字,了解了进度之后就开始以自己的步调开始教学。 从前虽然也有少师的虚衔,但其实除了嵇月的子女,原主和谁都不熟。这显然也是皇帝故意的。这一次要不是为了给五皇子造势拉拢自己,怕是他也没有这么简单就接触到魏如璎。 -- 第138页 室内只有两个人,魏如璎仰头看着先生读书,讲解,神情专注而安静,姿态端正,无意识中越来越舒展,自然,甚至带着点沉浸在知识中的快活。 嵇沄望着他,不动声色地笑一笑,继续讲下去。 不像是现代,每四十五分钟休息一次,也不像是嵇沄记忆里的几次经验,这里的宫学只有他一个老师,主讲经史,兼营其他。因此他讲完一节便叫人进来添茶倒水,顺便咳嗽着吃药,略作休息。有时候他甚至还要捂着胸口露出难以支撑的模样,总之得让皇帝放心。 毕竟是多年顽疾,差点要了命,好得这么快,皇帝又该不安了。 魏如璎是个很懂事的孩子,经过一下午的相处,也已经能放开说话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和这位素未谋面,也并没有特别对自己和颜悦色,专门优待的老师很亲近,便忍不住担忧道:先生,您若是身体不好的话,不如等一下就不要讲了吧,我温书写字,您看着就好了。 皇帝的儿子,宠爱的或母族高贵的都早早封了王,魏如璎肯定是没混上的,所以他自称也只能是我,在老师面前,姿态一向比较恭敬。 嵇沄闻言动作一顿,接了内侍递到手边的茶,喝了一口压住咳嗽,这才道:我没事。 那内侍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感慨,魏如璎也皱了眉,显然都是不信的。嵇沄知道,皇帝身边那位内监和自己是多年相识,也就是他知道原主的苦衷和痛苦,在原主死后更是做了一个促成皇帝痛悔郁郁而终的推手。这里有些服侍的人和他有点关系,被托付了要照顾嵇沄,因此对嵇沄更关切同情一些。 但是这两个人都不好劝太多,见嵇沄坚持,又拿起小锤敲了一下玉磬以示继续上课,魏如璎便只好立刻坐端正了,那内侍也急忙拿了茶盘退了出去。 嵇沄的课就这样上了几个月,期间夹在五皇子和嵇月所出的其余两个儿子之间,看了一场又一场好戏。 皇帝的心意五皇子肯定是明白的,因此并不像一般人想的那样对并无实权的嵇沄表面恭敬,内心不以为意,而是认真地将敬佩露在了表面。 见他如此,亲外甥也坐不住了。 原先,原主和亲人其实关系都不好。原文说过,当年嵇月许嫁亲王之后,家里人就发现了原主和妹妹未婚夫的情愫,不仅把他罚跪,甚至还结结实实拖出去打了一顿,只因为原主领罚,却始终不肯认错,虽然发誓再不和妹夫苟且,但心里显然还是念着对方的。 这种事让嵇家上下都很恼火,可真正倒霉的还是原主,高热差点死掉的时候,皇帝正陪着嵇月在未来岳父面前秀恩爱,好不容易能起身,病骨支离憔悴非常,还要去喝那一杯喜酒。 私下里,两人终于好不容易见了一面,皇帝开口就是诉说自己的为难,和嵇月作为不知情的妹妹与妻子多么可怜。 我已经负你,再不能负她。何况她是你的妹妹,若是不幸,你一样要恨我。江波,你忘了我吧,以后你也娶妻,洞房花烛,儿女成行,我们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这是他第一次要原主妥协,退让,为了别人的幸福,豁出自己的性命。 然而真到了原主死心,谈婚论嫁的时候,皇帝又搅黄了婚事,故意暗示看上了那家姑娘,纳入自己的后宫,又将已经患病痛苦的原主强留在内宫,好一番折辱,逼着他说出此生再不婚嫁的话,好像自己多么深情,多么痛苦一样。 却不记得辜负原主的是自己。 后来更是发生了很多事,每一件每一桩,都让嵇沄觉得原主应该造反,周边人觉得原主可能这次真要死了,然而到底是支撑到彻底心灰意冷,受尽折磨,这才以被皇帝明摆着厌弃的姿态大雪天殿外等候三日而亡。 这期间,没一个人求情,包括骨肉至亲,嵇月的儿女们。 现在可好,因五皇子的殷勤,甚至数次私下造访嵇沄的府邸,甚至请求皇帝赐了占地面积极大的清平侯府,几个已经失了势处境尴尬的外甥外甥女,也坐不住地找上了舅舅。 嵇沄恨不得把这些叉烧抓起来下油锅。 作者有话说: 靠jj虐恋味好浓,但我真不喜欢这种。 第81章 帝师抱抱,5 因有五皇子在其中,皇帝对儿子们出宫的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在从前,他的态度很明确,因此皇子很少和外臣结交,最多不过是和母家来往一二,不敢摆出结交党羽的意思。尤其是有了废太子的前车之鉴,他们也就越发乖巧了。至少明面上,确实如此。 嵇沄进宫讲学之后,这局势又有一变。诸皇子以尊师重道为名,以五皇子为首开始拜访清平侯府。即使人人都知道清平候是绝对的孤臣,也是皇帝为五皇子造的势,却也不免要与五皇子一起拜访几回。 而嫡出的几位就更没有这个顾忌,跑到嵇沄面前哭了几次,怀念母亲和外祖全不知他们的母亲和外祖很可能就是皇帝一手推向死亡的。自然,嵇沄也没落下。 这对于五皇子而言,是父亲的考验和给予的机会,只要能够得到嵇沄的认可和倾囊相授,他就能当上太子。而对于嵇沄,却是在皇子们之间的暗流中寻找插手之处,勾连起一张大网的最好时机。 -- 第139页 他要直接在朝堂上与皇帝争锋,既没有必要,又是笨办法,不若鼓动人心。只要看准了每个人内心深处的欲望,这是最快取信于人的办法。 就比如主角之一的卫央,他母亲和祖母都是公主,与皇室关系极深,一向是京城里最为风光的贵公子之一,和几个相熟的年轻人关系匪浅,即使是宫中皇子,提起来对他也是赞誉不绝。 这一日嵇沄正在教魏如璎读论语,御前忽然来人请他。 嵇沄早知道是因为和卫央玩得好的成国公世子和元后嫡出的三皇子打了一架。而卫央也好成国公世子也好,他们这群人和宫里的几位皇子都是认识的,在外更是和五皇子最好。此事就闹得很大,很多人都认为和五皇子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皇帝叫嵇沄过去,就是为了让他以舅舅兼老师的身份把储位之争导致的矛盾转变成成国公世子以下犯上,成国公居心叵测的结局。 想也知道,皇帝恐怕是第一个猜忌剩下两个嫡出皇子的人,更不可能让五皇子陷在里面。而成国公最近几次重要事务的站队上,都以大大咧咧的姿态激烈反对皇帝属意的人,皇帝早不耐烦他了。 先用成国公世子解决了成国公,然后两个没有职权的嫡出皇子就轻易能够解决了,主次关系皇帝分得很清楚。 嵇沄到了之后,只见四五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一同跪在殿前,五皇子也是匆匆而来。见了嵇沄,先躬身行礼,然后才侧头看了跪在地上的几个朋友一眼,问嵇沄:先生也是为三弟而来? 嵇沄点点头。 五皇子便露出犹豫之色,又叹息一声:三哥这回,可真是受了委屈。父皇更是大发雷霆,势必要惩治成国公世子,若是三哥知道了,恐怕要更加难受的。成国公可是与先生您一样,自潜邸便于父皇情谊非常之人。 果然是个聪明人。 他先是说三皇子确实委屈,又说成国公有从龙之功,暗示废太子之后三皇子早不如前,与其追究到底,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样明面上看对三皇子确实有好处,免得被皇帝事后迁怒,觉得他不懂事爱惹事,也让成国公府保留了下来。而对五皇子而言,更是保住了围绕在自己身边的朋友。 嵇沄笑了,先看了看跪在正中央的目击证人之一,主角卫央,见他果然琼枝玉树般清俊非常,认了认脸,这才肃容对五皇子道:殿下看重亲情自然很好,但成国公世子敢于在宫中对皇子动手,难道殿下不觉得蹊跷?成国公也是累受皇恩,如何会把孩子教成这样?你有兄弟之义,难道不该更秉持对君父的体贴关心?此时此刻,陛下一子受伤,肱骨之臣又令他失望,殿下该先关心陛下才是。 这一席话却令原本自以为是在谈条件的五皇子一凛。 五皇子魏如珪是从立场考虑,觉得嵇沄曾经为废太子殚精竭虑,现在虽然不像是仍旧沉溺旧事的样子,但在三皇子和成国公世子之间肯定是选三皇子,想要严惩成国公世子的。没想到对方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竟然是在提点自己。 贵妃长宠不衰,靠的就是揣摩圣意,一味逢迎,她的儿子同样如是。 早在嵇沄被选定成为他们的新老师,贵妃就和儿子认真地讨论过对此人该有的态度,和实际的看法。 贵妃和儿子一样,是纯粹的实用主义者,因此看待事物也一向如此。何况贵妃是皇帝最信任的枕边人,在皇帝眼里她的一切都要仰赖君主,因此有些时候反而不经意泄露无人知晓的真心看法。因此贵妃很久之前就知道嵇沄确实能力卓绝,而此次皇帝要他给五皇子造势,她更是清楚。 因此便耳提面命,要儿子恭敬,当做自己的长辈来对待,毕竟皇后亲生的三皇子年龄合适,六皇子年纪也不算太小,未必嵇沄不动心推举那两个人。 五皇子自然一一答应,热情程度比两个别扭的嫡出兄弟更甚,甚至因为没有爱恨纠葛,复杂的亲缘关系,一味当做老师看待,居然和嵇沄也相处得不错。 现在储位未明,嵇沄也就私下和三皇子六皇子来往多一些,毕竟是亲舅甥,但在这件事上,他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五皇子不禁动摇起来,心中暗想,父皇年纪大了,猜忌心也越来越重,这个时候嵇沄还能逐渐得到更多信任,可见对父亲的心态把握也是很准的。 或许父皇真的对成国公有了意见,这次才借题发挥?既然如此,成国公都保不住了,他的世子也是废了,既然如此,等会儿自己的话怎么说是一回事,但目的却要细想想了。毕竟人人都知道他和成国公世子亲厚,如果不求情岂不是显得无情? 而嵇沄既然要撇清三皇子,就让他保三哥好了。左右废太子在日三皇子和他沆瀣一气,如今虽然没有遭到明面上的斥责,但机会已经没有六弟大了,正好拿来表现自己兄友弟恭。 五皇子想得清楚明白,已经到了殿内,早他一步的嵇沄正在和皇帝说话。两个人似乎都很头痛,长吁短叹的。五皇子问过安,站到一边去,不敢随意插话,就听见皇帝似是很心痛:想不到,当日潜邸的友情,今日居然会变成这样!别的也就罢了,那孩子在宫内打了皇子,竟然说出这话来! 什么话?五皇子很是疑惑。 嵇沄端着热茶,也跟着叹气,眉宇间却凛凛有肃杀之气:时移世易,不复从前了!成国公不念陛下恩德,说出这等乱臣贼子的话,陛下也不该再念及旧情!什么叫没有他就没有如今的陛下?难道他忘了自己当年不过一个小小的近卫? -- 第140页 此言一出,皇帝神色虽然还是满脸的忧愁不忍,眼神却已经起了杀意,又叹息道:终究二十年的情谊,江波啊,朕,心里好难受! 嵇沄便柔声劝慰起来,五皇子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心中震惊,没料到父皇竟然想要成国公的性命,甚至似乎要授意给嵇沄去做,立刻也跟着劝起来。两人都说是成国公自己不肖,白费了皇帝的一番关怀和真情,既然对方如此大逆不道,自然就该雷厉风行地发作了,不要酿成大错。 结果到了最后,五皇子说是来给世子求情的,一句话没有开口,却被安了个带人抄成国公家的差事。五皇子长到如今,读书的时候多,干活的时候少,他也知道父亲防着自己不让插手政务,结交朝臣,因此至今能用的人也不多。这一次可是意外之喜,连忙答应了,又犹豫起来。 皇帝见状,便蹙眉道:有事就说!这幅吞吞吐吐的样子,朕看了就生气! 其实他心情应该不错。嵇沄也就把话接过去了:五皇子一向与成国公世子交好,想来是要给他讨个恩典,却怕惹陛下伤心,不好说。其实以臣之见,这孩子虽然有错,到底不过小节,叫破了成国公的狼子野心,其实还可以算是有功。方才不是说他家男丁年满十四流放三千里吗?看在五皇子的面上,就免了流放,废为庶人罢了。 皇帝倒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何况嵇沄方才急自己之所急,疾言厉色都是为了自己,他心里很痛快,现在还主动出言维护自己最喜欢的儿子,也就依了他:也好。 反正废为庶人,是什么风浪也翻不起来了。 五皇子却是一喜,替废世子谢恩,事后更是送礼到嵇沄府上,致谢又和他商量抄家的事。 在抄家流放这等风浪前,能护得住废世子性命,人还留在京城,五皇子就很满意了。又想到抄家的事虽小,但收没国库就要和户部打交道,带人去抄家抓人就要和刑部大理寺等打交道,如此一来,倒是可以在很多人面前混个脸熟,五皇子心情就挺好的。 连带着也很感激嵇沄。 二人分宾主坐下,煮茶说话,自然要先寒暄一番,嵇沄却忽然提起另一件事:十一皇子年纪虽小,在数算天文上却很有天赋。我正有意收他做个关门弟子,传承老师的观星术,只是这事怕不好办,陛下恐怕不舍得。 五皇子顿时明白,这是提出的条件了。 一个十一皇子,不起眼又卑微,父皇有什么舍不得?显然是想让他促成此事罢了。五皇子很懂。 作者有话说: 偷小孩啦! 第82章 帝师抱抱,6 嵇沄说的传承衣钵,五皇子也完全理解。 从前教过他父亲的那位帝师无所不通,无所不晓,做帝师的时候也仍旧在民间收徒,传下了不少著述。嵇沄作为他在当帝师之前收的弟子,除了纵横百家权谋心术之外,自然也学了许多旁门。 只是这些年来嵇沄疾病缠身,就没有什么精力替老师的学说打算。 五皇子事后反应过来十一皇子都是单独和嵇沄学习的,其实心里也有所担心。怕他学到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东西,也怕嵇沄就是奔着十一弟来的。毕竟是皇宫里长大的孩子,心都脏,他就算觉得嵇沄应该看不上十一皇子,毕竟前面还有三皇子六皇子这等骨肉亲人,和自己这个眼下最得宠的皇子,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只是打探下来并没发现异常,现在嵇沄又说十一皇子有数算天文方面的天赋,心就彻底放下来了。 对一般的皇子,要认真拜嵇沄为师或许权衡一番都会同意,但这样子父皇却未必愿意。而对十一皇子,学的还是这种东西,五皇子心中一松,几乎要满口答应,又很快回过神来,道:十一弟得老师青眼,能够传承邱先生钻研的观星术是他的运气,父皇也是邱先生的弟子,定然愿意为恩师寻找一个衣钵传人。孤觉得老师这想法极好。 到底没承诺什么。 嵇沄也早料到了,五皇子登基之前一直是一个圆滑到底的人,除了死敌之外,很少有人说他的坏话,这和他会做人会伪装有很深的关系。只不过大权在握之后,他就不愿意再伪装了,沉溺享乐葬送了他父亲殚精竭虑负尽深恩得到,守住的皇位。 二人佐着点心,青梅,煮酒闲话。嵇沄有意在魏如璎还没长大的这几年里把五皇子推出来当个靶子,因此说起一同去成国公府抄家的事,明里暗里指点暗示,轻轻巧巧一句话,揭露的就是许多秘密。不止成国公府被他扒了个干干净净,就连卫央出身的勇毅侯府,卫央的母亲长公主,祖母大长公主那一辈的阴私也是娓娓道来。 五皇子听得眼睛都直了,看嵇沄的目光从尊敬到崇拜到畏惧,甚至筷子都掉了。 像他这种喜欢怀柔政策,平常总是伪装自己的人,遇事总喜欢往复杂的想。就像是现在知道了嵇沄了解了太多阴私秘密,就算明知道早几年他受到冷待应该是真的,也忍不住推翻了从前认定的常识,觉得根本不是父皇冷待他,而是嵇沄本就属于暗棋,明面上如何落子,得和暗里相反的来。 说人话就是,五皇子认为早几年嵇沄这里黯淡不显,是因为潜藏在暗中收集秘密和罪证,现在落到了暗处,就意味着一场疾风暴雨的到来。 -- 第141页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猜的不算错。 五皇子也确实是个上道的人,见嵇沄有意利剑出鞘,便拿定了主意,等到成国公府抄家的正日子,便一脸凝重地和嵇沄,大理寺,刑部,户部等官吏会面,再用宫中禁卫把前后门包括成国公府的狗洞一堵,一行人便进去了。 嵇沄杀伐决断,毫不留情,五皇子却心善慈悲,虽碍于国法和君父不敢多加照顾,但到底让成国公府的人少吃了一些苦头。成国公年纪也大了,就一个幼子被五皇子保全留在京师,对着他更是老泪纵横,连连哀求。 嵇沄到底没说错,成国公眼下看着似乎没有不端,但等到剧情里的十年后,国破家亡危在旦夕,戎狄打破了京师,成国公仓皇逃窜被抓住,把能说不能说的全都说了。更不要提此时此刻他早已经膨胀,不仅结党营私贪污受贿,也没少说犯上的话。 五皇子面露不忍,亲自扶起成国公,全不知自己扶起又目送被官兵粗暴野蛮拉出去的,是为了自己上位可以亲手杀了他父皇的一位肱骨之臣。 嵇沄看着这一幕,并不走近,已经觉得一股腐朽之气扑上衣襟。这个朝廷,这个国都,这个皇室,他看着恶心得很。 现在看着五皇子多么温文尔雅的一个俊秀年轻人,然而三年后他就要勾结势力害死亲父登基上位了。然后便是紧锣密鼓的沉溺享乐并且作死,直到戎狄一气挥师南下,打破都城,俘虏皇室男女,公子王孙,平民劳力数万人北还。 许病消此后才拉起一支队伍,经历千难万险地重整河山。 嵇沄对他的评价还是不错的,准备把人留给魏如璎用。既然都没了五皇子,自然也就没了戎狄灭国,许病消虽当不上皇帝了,但也省去了诸多折磨坎坷,嵇沄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毕竟在原剧情里,卫央委身于他目的就是保全世家,这一群乱世都没杀光的铁废物抱成一团,给了许病消不少折磨领受,卫央更是左一个《尚书》有云,右一个圣人之言,哪怕是烂透了的树,也拦着不让锯。 当了皇帝,对许病消而言就是漫长的痛苦,好像他永远在仰望的卫央在自己面前总是那么光鲜,明亮,遥远,居高临下。 而卫央呢,教训他,要求他,命令他,越是情深越是爱他就越是委屈他,嵇沄觉得这种感情不止和健康不沾边,甚至还相当变态。许病消吐血,旧伤复发,每一次出点状况卫央就在他病床前开始谋划他的身后事 嵇沄简直头痛欲裂,因此解决了成国公府,下一步就是解决卫央出身的勇毅侯府了。 自然,在解决卫央骄傲的来源之前,嵇沄先和皇帝商量,把魏如璎要到了手里。当时五皇子也在,两个人正在和禁军统领一起复旨。当听到成国公私下的悖逆言论,交接的文武官员,收敛的巨额财富,皇帝即使早有准备,也脸色十分难看。 不过现在防患于未然,又发了一笔横财,皇帝想一想,也就放下了所谓的二十年情谊,心情好转起来。 嵇沄再提起要给老师找个观星术的传人,皇帝一听人选倒也不特别抵触。加之五皇子很聪明地配合一番,皇帝也就答应了。 现在的嵇沄不再成天都是一副幽怨痛苦的模样,反而没了太子之后一心一意为自己打算,皇帝觉得自己很快乐,也就愿意满足他一些小小的心愿。放在从前,嵇沄越是沉重,越是一遇到事就犯言直谏,皇帝便觉得自己好像是欠了他的,在他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因此也越发不爱和他见面,说话。 这样子不是就很好嘛?他又是什么绝情的人呢?果然想开一些,江波和我还是永远的知己啊! 皇帝爱好美色,男女不忌,见嵇沄病情似乎有所控制,只是仍旧面色苍白,身体柔弱,不由得多了几分怜爱之情。不过想到嵇沄一来身体不行,二来到底也三十多岁了,便只是言语态度上亲近起来,转头就找了几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玩弄。 嵇沄听说了,冷笑一声,杀心顿起,五皇子也听说了,却不知怎么想起近来交往越发密切的老师,心中掠过一片难以言喻的阴云。 清平候相貌出众,人品风流,一片忠心,能力超群,我若是父皇,又怎么会这样伤他的心? 呆了片刻,五皇子猛然摇头,打乱了自己的心绪,再也不敢想了。 魏如璎倒是兴奋雀跃地回去,将自己要正式拜师在嵇沄门下的事和母亲说了。 王才人容貌秀美,但形容枯槁,其实还没到三十岁,眼角就已经因为生活艰辛而长出了细纹。她一生唯一的指望只有这个儿子,不敢想荣华富贵,却盼望他能平平安安。只是宫中生活风波不断,十一皇子位卑言轻,总是受欺负的那个,孩子的性格也变得越来越 她知道儿子是个好孩子,只是自己没本事。 自从清平候入宫教导皇子之后,儿子肉眼可见地快乐起来了,王才人心中很是高兴,旁敲侧击地问了上课的情景,却被儿子掏出来的糕点给吓了一跳。魏如璎的眼睛明亮如星辰:娘,吃。 说着,又往她手里猛塞桃花糕海棠糕米酒糕。王才人愣愣地接在手里,听见自己问:哪里来的这糕点? 魏如璎低头又抬头,竟然很不好意思似的:是先生给的。 说着从腰间抽出一个锦囊:先生还给了这个,让交给娘。 -- 第142页 王才人下意识纠正:叫阿姨,你只能认皇后为母,被人知道总是叫我娘,要生事端的。 就是贵妃,五皇子也得规规矩矩叫阿姨,私下里才能喊娘,她又哪里敢给孩子惹麻烦? 魏如璎低着头不说话了。王才人打开锦囊往里一掏,掏出来一张三百两的银票。 她愣住了。魏如璎伸过头来看了看,却不认识这就是钱,只重复先生的话:先生说,娘养我一场不容易,现在我拜在先生门下,学习观星之术,传承师祖的学说,他做先生的,就要照顾我的生活,这是给娘的。我以后还可以出宫去侯府时常拜访,还可以留宿呢! 观星肯定要夜里传授,但宫中嵇沄难以留宿,所以还是十一皇子出去的好。 王才人握着一张银票,愣了许久,抱住儿子大哭一场,直哭到肝肠寸断,这才擦干眼泪,嘱咐儿子一定要听话,要乖,要孝顺先生,决不能给先生添麻烦。等他将来学成了,做母亲的就什么遗憾都没有了。 魏如璎本就听话,一一答应,次日便被送出宫门,上了早就等待着的嵇沄的马车。 这还是他第一次踏出宫门。 第83章 帝师抱抱,7 费了一番周折才让魏如璎日后能自由地离开皇宫,这第一次出门,嵇沄自然要来接他。然而等到侯府下人揭开车帘的时候,爬上去的魏如璎却发现嵇沄已经睡着了。他倚着隐囊,靠在马车车壁上,神态安然,整整齐齐束在发冠里的长发也稍显凌乱,衣褶堆叠,不似凡人,反倒像是神像低眉敛目,栩栩如生。 一时间,魏如璎看得愣住,甚至想不起进去。 侯府的下人也看了一眼,小声替主人解释:十一皇子见谅,清平候近日劳碌异常,又痼疾未愈,吃的药里便多了一味安神的药材,因此便会昏沉嗜睡。 这些,魏如璎都不知道。他出来的时候兴高采烈,想到就要见到老师,就要去他的住的地方,更是开心。现在被一句话提醒了老师的痼疾,魏如璎原先欢快的情绪也随之回落,点了点头,便自己进了车厢,找地方坐下了。 嵇沄来的时候身边只有老门房一个,亲自救下的半大少年一个,还有从前离开嵇家的时候带走的下人两三房,在这京师,属于极其不起眼的家底。封侯之后嵇沄一番操作之下,皇帝对他的观感改变,这才逐渐配上了侯府一座,田庄四五,官奴近百,金银珠宝,华服美食。 原主倒是一样都不要,但最终还不是落了个一无所有?所谓一心人根本就是个屁,嵇沄当然愿意让自己的生活更舒适一些。再说他沉溺富贵享乐,看起来才像是没了崇高理想的一个人,越正常越懒散越值得被放过,也免得皇帝费心猜忌。 反正现在太子都没了,嵇沄的亲人眼看只有前途晦暗一片的三皇子和五皇子,他还有什么好坚持的?除了为皇帝出谋划策,他就不应该有其他的作用才对。 原先的门房已经因年老被他换了下来,回乡下田庄里安度晚年,身边这个半大少年嵇沄倒是一直带着。对方是原主在路边救下的流浪儿,身世凄苦,无牵无挂,因此十分忠诚,便留在近身,始终跟随左右。 这个流浪儿名叫平安,知道嵇沄对十一皇子的看重,更明白皇子的身份,解释得详尽也是怕魏如璎不高兴。见他很懂事地自己上去坐了,不由放松下来,转身坐在车辕上吩咐车夫慢慢地催马起步。 马车动起来后,即使已经很小心,嵇沄还是立刻醒来了。 他倒不是因为太医开的药导致周遭安静下来就会睡着,而是要复刻一些低配的修仙世界的基础配方,在这个世界也是很难做到的,耗费了太多脑力,因此才需要大量睡眠补足。可惜他现在没有这个时间了。 马车里帘幕低垂,光线有些昏暗,魏如璎盯着他看,发现他动了之后莫名有些可惜,但却不曾失礼,连忙抬手为礼:老师,您醒了? 嵇沄睁开眼时只觉得浑身酸痛。这个身体受不住猛药,虽然他能解决暗疾,但虚弱只能继续调养。刚才入睡的姿势不对,弄得他这脆弱的浑身骨骼都随着坐起一阵乱响。而坐在一侧的魏如璎也让嵇沄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时候,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微微一点头便问:殿下出宫,可曾带了服侍的人? 毕竟是天潢贵胄,在宫中身份再低,出外也有一定的依仗和待遇。魏如璎点头:是阿姨那里新来的几个宫人和宫中侍卫随扈。 王才人位卑,身边之人有数,而他不受重视,也是一样。新来的这几个宫人,还是贵妃安排的。她做人一向不会在表面功夫上给人拿住把柄,因此得知嵇沄选中十一皇子学习观星之后,她便把王才人和十一皇子的待遇提了一提,免得将来十一皇子出外随从不够,搞得太难看了皇帝迁怒自己。 其实冷待自己的女人和儿子的不是他自己吗? 至于随扈的禁卫则是宫中惯例了,没什么好说的。 嵇沄有些头疼,抬手揉了揉额角缓解,随后就见魏如璎从怀里掏出锦囊,送到自己面前,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委屈:先生,这是我阿姨叫我带出来的。她说,当不得先生这般照顾 是他借着送糕点送进去的钱。 嵇沄把小孩的手按了回去,声音很轻柔:宫中生活怎能没有钱财?你们母子二人本就不易,如今我既然收了你为徒,给你的何止一点银钱?告诉才人不必介意,等你长大了,她的好日子就来了。俗语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是皇子,这话我不敢认领,但照顾你不在话下。你还年幼,要好好读书习武,就要吃饱穿暖,少了钱怎么行? -- 第143页 魏如璎听得一时间心潮动荡,眼眶忍不住涌上泪水,闷头捏着那个锦囊,只觉得老师身上温暖又带着令人沉迷的隐隐药香,苦涩又绵长,不由红着眼匆匆抬起头看了嵇沄一下,道:我不要读书习武了,我要好好学观星术,继承衣钵,将来奉养老师! 他的父亲,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人,休说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就连一同度过二十年的挚友都能如此对待,而老师他明明还有先皇后所出的子女需要照顾,却对自己这样好 老师没有人照顾怎么行呢? 魏如璎不是不喜欢读书习武,不是不喜欢光辉灿烂的未来,但他愿意舍弃,就这样留在老师身边。 嵇沄没料到他会这样说,闻言愣了片刻,笑了起来,摸了摸这孩子的头:真傻。 到了清平侯府,远远的魏如璎便掀起车帘看。此时才到黄昏,暮色中本是前朝公主别邸的侯府格外巍峨。时值暮春,府内杏林云蒸霞蔚,灿烂如锦,赏心悦目。 等到进去之后,二人下了马车步行,沿途尽是风景。魏如璎长在深宫却未享富贵,又不曾出宫,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富有趣致的地方,心情很是雀跃,跟在嵇沄身后四下观看。 二人到了嵇沄平日起居的正院,饭食已经准备妥当,嵇沄便让精明非常的管家安顿宫中来的人,自己则和魏如璎一同吃饭。 菜单都是仔细斟酌过的,魏如璎的富含脂肪蛋白质碳水,对正在长身体的孩子是最好的,而嵇沄的菜色则多是药膳,饭后还有浓浓一碗汤药奉上。 用过饭,嵇沄才起身带魏如璎到府邸地势最高的观星台,边走边解释:此处原是前朝公主营造的别邸,建造考究且奢华,我虽只得了小半,但这观星台却恰在其中,否则,恐怕还没有地方带你去观星呢。 魏如璎见他吃了饭喝了药,脸色好转精神也振奋起来了,不由心中一定,乖乖仰着头跟着他走,听得全神贯注。 等到两人来到观星台,上了高台,嵇沄便披起氅衣御寒,又安置了屏风挡住自己这一侧的高处凉风,示意魏如璎坐下等待夜幕降临。 桌案上烛火一点,平安动手点起枝形烛台上每一支羊脂白烛,把观星台上方寸之间照得白昼般亮,这才下去烧水泡茶,又拿来小菜点心。 嵇沄拥着鹤氅,笑看正襟危坐的魏如璎,对他道:距离能看得清天星还有一段时间,不如我们来闲聊吧。殿下,你听过《清平宝鉴》吗? 魏如璎目露困惑,摇头。 嵇沄便讲起了古:那也是前朝时候的事了,不过是前朝兴旺之时,有一位皇帝英年早逝,他的幼子登基,太后不得已垂帘听政。女主临朝,未曾学习过如何为君,于是便命翰林院一位学识渊博的臣子将历代兴衰,君主功过一一清楚简明地写下来,制成一本书给自己讲解。以史为镜,可以明得失,由此,这位太后学到了许多,主政清明,垂帘的十几年内国家屡经波折动荡,却始终能够重新恢复过来。这本书就叫做《清平宝鉴》。 魏如璎听懂了:这个办法确实挺好的。 像这种君主事迹,历代得失,也只有成名已久,学富五车的大儒才可以如数家珍,普通的后宫女子就不提了,即便看史书,难道还能当做学问研究得十分精通吗?即使是已经开始进学的自己,要学到全都可以整理出来并且言之有物地评判得失,也是不可能做到的。 嵇沄点点头:所以,我们就聊一聊这本书吧。 魏如璎浑身一震,呆呆地看着他:老师 嵇沄望着他,十分温柔地笑了:世间之事,从来没有急流勇退保全自身这样简单。依我看,在这样波诡云谲的天气里,只有奋进拼搏,不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他人身上,才是最可靠的。 那孩子的眼神清澈见底,震惊中夹杂着一丝感佩。 嵇沄知道,这就是将来史书上风云际会,二人初次推心置腹,一代雄主成长的起点了。 他从没想过让魏如璎在波诡云谲中隐身。如此混乱的朝政,如此无耻的君臣,如此压倒性的权力优势,只有掌握权力,才能笑看风云。无论是主角还是君王,没有一个人,可以让他退而求其次,可以让他想要保护的人低头度过一生! 作者有话说: 我的攻:身体虽弱不影响毁天灭地。下次让他吃个软饭试试,毕竟年纪大了,牙口不好。 第84章 帝师抱抱,8 魏如璎从此就时常出入清平侯府,闲暇时也经常随着嵇沄接受拜访宴请,无时无地不表现得像一个尊师重道的学生。 起先皇帝和五皇子的疑心还在,都曾派人查探,或者亲自询问所学。魏如璎对数算和天文都只是刚入门,但记性绝佳,也颇有兴趣,侃侃而谈的模样显然是沉浸进去了,所以他们慢慢也就放了心。 反倒是三皇子和六皇子,见嵇沄在父亲心中分量逐渐起来了,便再也按捺不住认亲的心,几次三番的主动之下,终于搭上了线。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嵇月的长女嘉城公主驸马便被指正谋反,三族连坐。 嘉城公主毕竟是皇女,不在其列,但也迅速请罪,以期与驸马撇清关系。皇帝接了奏疏,却不置可否,一时间先皇后子嗣人人自危,三皇子年长一些,更是下跪恳求嵇沄帮忙。公主亦匆忙入朝,求请父亲至少宽宥自己与驸马所育子女。 -- 第144页 而皇帝在冷酷无情上永远不会让嵇沄失望,他虽未治罪嘉城公主,却把她的同胞妹妹,时年十四岁的宜城公主迅速赐婚,丈夫乃是魏国公次子。 这一家如今也是岌岌可危,而宜城公主虽经册封,但却没有实封,也就是说根本没有拿到封邑,只有一个公主的虚名,此前更是因为年纪不大的缘故,公主府也未曾修建。而婚期却被皇帝定在了半年后。 分明是一桩喜事,可婚姻的双方却都一片愁云惨雾。 至此,嵇月所出子女,太子被废幽禁,长女嘉城公主夫妻离散,头顶还悬着一个可能牵连子女的罪名,三皇子六皇子身在内宫,生活艰难,而幼女宜城公主亦被匆匆许婚。从前还只是颓态初现,现在则显而易见遭了君父厌弃。人人都知道,两位公主的遭遇不过是给三皇子和六皇子的一个警告,甚或根本就是预告,下面就该他们二人了。 此时,嵇沄就不得不出场了。 他和皇帝私下谈了什么,外人无从得知,就连侍奉的内监宫女,也一并打探不出什么。但此后没过多久,三皇子和六皇子便匆匆之国,到了封地。 这结果不说出人意料,却也差不多了。 皇帝子嗣甚多,走了这两个,幽禁了一个太子,宫中授课还是人头济济。至于魏如璎呢,因已经拜在他门下,就连那半天课也不上了,只跟在嵇沄身边接受教导就是了。五皇子静心观察良久,觉得嵇沄虽然行为与平时一模一样,但神色间却隐隐能看出几分沉寂寥落,心中不由感慨复杂。 皇帝是他的亲父,他和母亲也一向受宠,但面对皇帝的时候俱都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违逆,而嵇沄 虽然早知道了父亲和清平候之间的旧事,但站的近了有些事情便看得更清楚。清平候看重旧情,念及旧人,尤其皇后又是他的亲妹,夹在外甥与皇帝之间,滋味定然更不好受。请皇帝令二子之国,是一步好棋,尽可能地保全了这两人,不让他们搅进风雨之中,但对嵇沄来说,也就意味着绝了亲人登基的可能性。 即使是嵇月留下的两个女儿,他恐怕也难以多加求情。嘉城公主的驸马已经被赐死,全家连坐,公主所生儿女虽然得以保全,但公主府也已经门庭寥落,一落千丈。而宜城公主婚事已定,驸马的加封与公主的封邑却迟迟未定。 三皇子和六皇子被匆匆送出,宜城公主才得三百户封邑,公主府更是修葺了空置的犯官宅邸为用,不得不说,君父冷酷,实在令人心惊。 对自己的子女尚且如此,对坚持犯颜求情的清平候,父皇心里难道就会很舒服吗? 五皇子向来不相信父子亲情,更多的是一种面对君父的敬畏,以己度人,自然觉得嵇沄的日子也很不好过。 其实也不是。 嵇沄做任务久了,难免失去乐趣,很少静下心来生活。现在魏如璎年幼,在他眼里至少到十六七岁才算成人,因此这段日子嵇沄除了织网,准备屠龙,就是悉心教导魏如璎,等候他长大。 原主文弱又多病,不通武功,嵇沄却什么都会,除了讲解经史子集信手拈来需借助土著原主的记忆,指点魏如璎习武就是亲身上阵。他的身体再要练武是来不及了,但缓慢吃药洗精伐髓之下,却一日强健过一日,教个孩子更是绰绰有余。 前头那位帝师文武兼修,还留下不少搜罗和自己写的兵书剑谱,魏如璎早学过皮毛,有嵇沄指点,入门十分迅速,连带着力量耐力也很快增长。 他十三岁,在这时候其实也不能当做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来看了。何况他还有王才人这样一位凄苦的母亲急于奉养,学什么都如饥似渴,十分刻苦。嵇沄所授的知识看似杂乱,可剑指何处魏如璎自己心里清楚。他本来没想到老师居然会对自己寄予如此厚望,起先很是不可置信,甚至夜里辗转反侧,怀疑这是一步暗棋,为的是他自己的亲人,三皇子或者六皇子。 毕竟这怎么可能呢? 一个从出生到现在除了母亲无人在意的边缘人,忽然得到这样一份天降的大礼,魏如璎不是小孩子了,他更是长在深宫,知道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 但他还是忍不住接受了,忍不住生出眷恋。 很快他就发现一切都是真的,他以为嵇沄真心保护的人之国,彻底从储位之争中退出,而他学到了那么多知识,目不暇给。在清平候府的日子轻盈甜美,充斥着快乐与希望,魏如璎不止一次发现给自己的东西用足了心思,而嵇沄似乎没有什么不会的。 他甚至不知道何时与定国大将军结交,对方将征战戊方得来的国王佩剑也赠给了他。 自然,这东西对嵇沄来说根本没用,他转手就给了魏如璎。国王佩剑按理来说应该纹饰辉煌,但这剑却古朴简洁,抽出来后剑锋明耀如秋水,自有神光,显然是神兵利器。 嵇沄抽出来给他看了一眼,道:是好东西,我给你留着,等你长大能用得上了,再到我这里拿走吧。 这种东西,魏如璎是很难带进宫里,又不被人发现的。 少年人仰头看着他,神态郑重,似乎这是一个誓言:好。 他也不问为何你能断定等我长大就用得上,也不问你到底在想什么,更不问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 魏如璎长在深宫,母亲又不得宠,自己也被忽视,最清楚在拥有权力,得到想要的东西之前,提问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否则,他就什么都不说,你又能把他如何? -- 第145页 很快,因五皇子的恭顺与聪慧,皇帝开始交予他一些不咸不淡的政务试水。这未免有些突兀,也引起了朝上的纷争。因为五皇子之前,除了已经废了的前太子和三皇子,还有二皇子和四皇子。 二皇子因宫闱阴私早产,体虚气弱,到这时候已经差不多等死,而四皇子生母是韦贤妃,在宫中仅次于贵妃,地位和宠爱都是。既然五皇子可以一拼,四皇子又凭什么不可以? 皇帝虽宠爱五皇子,但也有拿四皇子试试他的意思在,顺理成章地将四皇子和七皇子一道牵出来,和五皇子一起共同准予听政,时不时分配一些任务,看看成色。 五皇子早被搭好了桥,遇事便不免求教嵇沄一番。嵇沄也并不吝啬,虽然仍旧没有投效之意,但若有所问,必然回答。五皇子循着他的话去回答父亲的提问,或者去做事,总是事半功倍,颇得赏识,四皇子七皇子多有不如。 只是因皇帝为他废了太子,五皇子的名望和人心很是不足,朝堂上反对他的人不少,而皇帝暂时也只是允许他们论政,交付的任务都不怎么紧要,显然是不想让他们这个时候结交朝臣,所以这一步只能徐徐图之。 贵妃出身低微,因此五皇子只能隐忍等待,而四皇子的母亲出身名门,天然拥有优势。自从能够出宫*际之后,四皇子便从母族开始认识了不少人,更留下了一个风流俊秀年少郎君的印象。且因五皇子在父亲面前突出,四皇子又得了母族之助,也挽回许多,二人同台竞技,四皇子便很快得了一个谦退孝悌的名声,比五皇子看来声势还要大一些,皇帝也并不管。 此时还远谈不上如原文的夺嫡,不过是在君父面前争宠。没有嵇沄插手其中的时候,五皇子顺风顺水,被父亲一把捧上储位,后来又因有失宠被废的预兆,大势已成的五皇子便抢先一步登基。 有了嵇沄暗中操作,储位之争变得扑朔迷离,皇帝也仗着还算壮年不肯放权,这番争宠表现出来便要比夺嫡温和许多。 五皇子也肯听劝,见嵇沄建议与其汲汲营营于权势,不若一心孝敬父亲,做一个风流潇洒,处处都拿得起放得下的君子,他也听了。皇帝喜爱马球,五皇子也苦练技艺,又搜罗球队,四下与人比试。 这日五皇子便请嵇沄过去观战,座上客是豪门之后,公子王孙,给五皇子舅舅保安候独子牵马的马奴便是许病消。 嵇沄不认识他的脸,但系统硕大的光标就在头顶,他不由心中一笑。 保安候独子出生的时候,贵妃还没出头,因此他虽然五花马千金裘地过着豪奢生活,但有些底蕴仍旧不曾有拥有,马术也只是尔尔。 许病消低头牵马,那马是宫中赏赐的,性情不驯,保安候独子无法驾驭,只片刻间便将人掀翻在地。 满脸酒色之气的弱冠男子爬起来就挥着马鞭骂骂咧咧殴打马奴,被人拦下之后又叫左右拖出去打死。 嵇沄心知,按照原剧情,怕不是卫央要出场了,轻飘飘一句:殿下面前,为一点小事就打死人算怎么回事?略施小戒就是了。 许病消就被绑在树上抽了一百鞭。 眼看他要出场,嵇沄站起了身,对五皇子道:好了,为君以仁,陛下尚且如此,在宫中球场喊打喊杀,成何体统? 正准备来劝人的卫央噎住了。 作者有话说: 叽叽坏坏。 第85章 帝师抱抱,9 五皇子对自己这个表哥,多少是有些嫌弃的。因为不说利益方面,保安候比起四皇子的母族而言,能给他提供的帮助很有限,还经常弄出些丢人的事需要打着他和母亲的名号善后就算了。就说这个表哥和自己的亲舅舅,虽说能看出与母亲相似的清秀轮廓,但父子俩如出一辙地好色无能,再漂亮的脸也经不起长久的酒色消磨,形容猥琐,举止荒疏。 只是因贵妃逐渐上位后,一家人居移气养移体,穿金戴银仆婢成群,倒也有点富贵气。只是在这种事情上,下意识的表现就格外上不得台面。 五皇子虽说和这一家人血脉相连,但是在他内心深处,自然是父系血统更重,何况又长在深宫,母亲早变成优雅美丽,不动声色的贵妇,要不是丢自己的脸,五皇子甚至不想管这一茬的事。 何况保安候一直想要立世子,但这种外戚封侯袭爵不仅降等,而且说不定根本就一世而终,都看皇帝的意思。如果五皇子能够登基,那一切都好说,作为太后的母族被加封也是顺理成章。但现在不是还在争宠环节吗?保安候就想先定下世子名位,皇帝却始终不准。 为了这个,保安候才把溺爱的独子送到五皇子身边,想让他至少在皇帝面前混个脸熟。然而事实证明,保安候对自己的儿子未免太自信了。 五皇子本来是不想管保安候之子大喊大叫要杀人的举止的,他嫌丢人,管了只会更丢人。然而嵇沄插手了,不由让他猜测,这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毕竟是聪明人,卫央不必出场,五皇子一个眼神,身侧伺候的人便拖着许病消离开了,又拉开了保安候公子。 五皇子没看丢人现眼的表哥,反而走到了站在人群外的嵇沄身边,眼神里有静静的波澜,面容温文尔雅:老师,表哥吃多了酒就爱发疯,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嵇沄回以平静的微笑:我都这个年纪了,什么样的公子王孙没有见过?保安候公子既然爱吃酒,殿下是不是该想一想,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殿下的苦练球技,为的是什么?孰轻孰重,殿下明白的。 -- 第146页 言下之意五皇子确实明白。保安候到底是亲舅舅,他求情自己也不好驳,但现在表哥惹了麻烦,往大了说在内宫喧哗咆哮,就说是大不敬又有何不可?何况他也不是第一天这样,很难说自己率众给父皇表演马球的时候他会不会又发疯。毕竟保安候一家没轻没重的,不像是会敬畏君威,乖乖不生事的样子。 嵇沄又道:无论如何,动辄对内宫之人喊打喊杀,总是一桩罪名。就算如今轻易平息,殿下最好也不要轻忽。若是那马奴出事,这场乱子又被翻出来,难免成为殿下的污点 五皇子一震。 这话不是危言耸听,因为可行性非常高。他当机立断地道:孤会好生安置那宫奴。 嵇沄微笑起来,目光和神态都很平静,毫无心虚:殿下若是信得过,把他交给我好了。我这里正好用得上。 五皇子露出些许疑惑,直直看着他:哦?不知道老师要用他做什么? 嵇沄似乎没发现他眼神中的怀疑:臣府上仆婢虽然不少,但都是陛下赐予府邸时一起赐下的官奴,做别的都还好,养马却不在行,据说是以前没人负责做这个。仓促中也确实不好找到擅长的人,这马奴好歹在宫中侍奉过,多少能好用一些吧? 五皇子不再追问了,沉吟片刻,答应下来:好,既然老师需要,孤这便叫他们把人送去。 对五皇子而言,销掉一个低贱宫奴的名字把他送出宫并不难。嵇沄道谢,看着五皇子回去,找了个侍从吩咐几句,那侍从很快就离去了。 保安候公子还在原地骂骂咧咧。 卫央若有所思,隐蔽地看了看嵇沄所在的位置,又走到了五皇子身边,低声询问着什么 反正他绝不可能知道嵇沄方才要走的是他未来的爱侣,未来的君主。 嵇沄心情很是晴朗。 出乎意料的,一向乖顺坚韧的魏如璎对嵇沄带回一个十几岁的低贱宫奴的反应格外强烈。 他的样子就像是幼兽捍卫自己的领地,甚至连带着对嵇沄也充满了警惕:他是谁?! 嵇沄难得觉得头疼无奈,而许病消的反应更糟糕:他根本就没有反应,看似沉默温驯,实际上浑身都长着刺,把自己密密实实包裹起来。嵇沄知道按照剧情来说这个时候他还不算是受尽折磨,不过很显然他根本没有学会和人沟通,也没有接受过善意。 魏如璎见他不回答,表情变得更受伤:老师,他也是你的弟子吗? 嵇沄一直觉得他的性格很好,却没有料到会在这时候发现他幼稚的独占欲,他真不知道这感情会如何发展。看来他还是高估了孩子的心性,和一颗孤独的心对爱的依赖。 见他沉默,魏如璎以为这是对自己毫无宽和镇定态度的谴责,不由委屈起来,绷紧的肩膀慢慢垮下来,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伤心:老师,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懂事? 嵇沄其实只是无法丧良心用对待恋人的态度来对这么个孩子罢了。不过魏如璎生活环境复杂,头脑也相当聪明,他早就发现了嵇沄不像表面上那么与世无争,却也适应良好。这种孩子最难哄骗了,嵇沄决定说实话:你需要帮手。从今天开始,他和你一起习武读书。 魏如璎没料到自己等到这么一个回答。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看这个许病消百倍千倍的不顺眼。看他一张死鱼脸拉得那么长!看他比自己高还比自己壮,凭什么,凭什么要把自己的老师分给他一半! 可是他无论内心怎么翻滚抵抗,表面都不敢说出来,只恨恨瞪着许病消,不肯说话。 许病消听到嵇沄要让自己读书习武,脸上倒是飞快掠过一丝讶异,死气沉沉的表情变化了一瞬。 嵇沄察觉了他态度的转变。 许病消身份确实很低微,他不是什么高门后裔因长辈犯罪而导致没入宫中的奴隶。他母亲是教坊司的伎人,但一生都过得低微,又不知道和谁苟合,生下一个孩子。从他降生起就注定是被困在宫城中一只微不足道的虫蚁。 但他偏偏有着超凡的天赋,成了更沉重的一重枷锁。 他身体强健非凡,因此被当做不会死亡的工具随意使用,即使得罪了贵人被施以刑罚,缺医少药,也总是会痊愈,继续无尽的劳作。他的力气很大,但是这力量不足以让他逃离宫廷。他也很聪明,几乎是过目不忘,但是他没有读书识字的机会。 他只认识自己的名字,因为他见过别人在名录上亲笔写下自己的名字。 成日陷于艰苦繁重的劳作,许病消连思考都没有空闲,更不可能偷偷学习不属于自己的技能。 读书,习武,对稍微富庶一些的人家而言,都可以挑一样让子弟接受教育,但对许病消而言,这奢侈得可怕,是和他完全无关的。 他的肉体和精神坚韧强悍,早做好了沐浴风浪成长的准备,可逼仄狭窄的生活让他在原地等待。直到嵇沄把他要走,带到这里。他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话,可是这对已经有了野心,想要改变自己的生活的人而言,是无比强烈的诱惑。 嵇沄的态度很平淡,他先对许病消道:你就在这里,我已经叫厨房做饭了,吃饱了就告诉下人,让他们带你过来。 -- 第147页 许病消武力惊人,饭量也很惊人,在宫里吃的那点饭,哪怕连偷带抢的,许病消也只是勉强活着而已。所以嵇沄早就准备好了把他接回来先让他饱餐一顿。不过长久不能饱食的肠胃并不适合吃油腻的大荤之物,餐食也不会多到撑破他的肚皮。 魏如璎看见他对许病消的态度和蔼,表情不由扭曲了一瞬,在近乎恶毒的占有欲之外,甚至生出了攻击这衣衫褴褛的奴隶的冲动。但他终究也没敢,何况嵇沄很快就回过头来,拉着他的手,带他出了门。 料到自己可能要被批评,魏如璎很委屈。其实他并不知道什么叫做分享,何况他拥有的东西那么少,为什么要分给别人?可是他又本能地不想让嵇沄不高兴,完全不理解这到底是什么感情的魏如璎浑身都觉得痛苦。 嵇沄带着他走进书房,挥退了站在这里的侍女,转身看向魏如璎。 预料到自己要遭遇严厉的训斥或者苦口婆心讲道理的孩子紧抿着嘴唇,满脸都是不情愿的抗拒和对失去老师温柔的恐惧。 嵇沄比他自己更清楚他的情绪到底是什么,情不自禁叹了一口气,张开双臂把他抱进了自己的怀里:好了,有什么好生气的?对老师而言,你永远是最重要的。这个孩子,也是我为你带回来的。 魏如璎从没听过这样的话,更没料到向来内敛且很少流露感情的老师会说出自己是他最重要的人这种话,他愣愣地抬起头,满心嫉恨的波涛顿时被抚平,再也没了翻卷的恶意冲击理智。 他觉得平和而快乐,似乎拥有了某种自己现在还无法理解,却万分渴望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这一part99多少有点变态。 第86章 帝师抱抱,10 魏如璎自认为已经很熟悉这位深不可测的老师了。 对方看似无所事事,除了教育皇子读书,便是偶尔进宫与他那位高高在上无比陌生的父皇说话,但私下里他就像是蜘蛛一般忙碌,总是趁夜送信,见客,与人来往。偶尔魏如璎听见只言片语,虽不能明白其中的意义,但很快就会知道朝堂上有些变动,与这些会面息息相关。 毕竟是皇宫里长大的孩子,魏如璎不像是一般这个年纪的人那样幼稚,他知道嵇沄并没有刻意瞒着自己,但也没有让自己探究的意思,只是碰上了并不会怎么遮掩而已,因此一直很有分寸,从不主动探究,表现的也都是成熟的一面。 读书观星,习武练剑,他每一样都力求做到最好,最强,免得在老师眼里是朽木不可雕。毕竟在他的理解中,如此复杂且深不可测的人,对一个人好当然是有理由的,他总不能拖后腿。 说实话,魏如璎对自己的父亲都没有这么深的感情,对自己的母亲都没有这样的信任。他和母亲相依为命,自然是很爱她的,然而王才人陷在深宫对很多事都无能为力,反而是身为儿子的魏如璎逐渐懂事,能够照顾她帮助她。完全地信任和依赖一个人,对他而言是极其陌生的感觉。 但他渐渐的竟然比自己想的还要在乎,还要渴求嵇沄的感情。 他又是凭什么呢? 魏如璎心思重,被搂在怀里安抚,第一反应并不是冰消雪融重归于好,而是畏惧和胆怯。他死死攥住老师的衣襟,在那一片浅淡却苦涩的药香中瓮声瓮气认错:老师,是我错了,我不该干涉你,更不该不知好歹,你 你不要讨厌我。 他本想求饶,本想展露自己的脆弱,但是他不敢,他也做不到。他不是天生的桀骜不驯,但在危险的环境中,幼兽无法放下警惕被人发现自己的虚弱,否则就会被咬断喉咙。这是他最根本的本能,他根本无法放弃,哪怕是在一个从未想过会拥抱他的怀抱里。 嵇沄没强逼他说下去,因为他已经心疼了。魏如璎生活环境可想而知,非常不妙,又从来没有拥有过任何值得他拥有的东西,生活在他身边也才一段时间,怎么可能受得了和人分享? 本就是他没有事先沟通,其实嵇沄从没有生气过。在他心里任务已经到了第二位,爱人才是第一,他不在乎任务目标,却很在乎魏如璎。 好了,嵇沄轻轻抚摸男孩子的后背:我并没有怪你,也没有收他的意思。我说过,我门墙之内只要你一个。 随后,他便把许病消的来历对魏如璎说了,顺便剧透了一些许病消的能力。魏如璎心中仍旧不情愿,他不觉得自己需要老师以外的其他人,但是听到这是为了自己才收留的,又不愿意说出不许的话,只好沉默。 嵇沄道:你初次见他,并不熟悉,又不喜欢,自然会排斥他的存在。不过这也是我今天要教给你的道理,孤木不成林,你若要锦绣前程,就必须学会如何与人打交道,如何收服你的属下,让他们忠心耿耿。记住,想要得到旁人的效忠和真情,就必须明白他想要什么,你能给什么,更要提早留足余地。但切勿做一些小家子气的算计,堂皇正大,才是王道。 魏如璎的社会经验不多,但思及平日和身边宫女太监的相处,也多少明白一些。那些老实的人会顺从一些,但没有多么聪明,很多事办不好,但聪明的呢,又觉得跟着他或者母亲没什么前途,总是想要离开,即使干活,也总是拖拖拉拉偷懒,或者鬼鬼祟祟,看上去就不安分。 -- 第148页 要降服宫女太监,无非是示威,力压,重赏,借势四种办法。 老师的意思是,那面对许病消,面对以后可能有的各种人,他又该怎么办? 魏如璎认真地思索起来。 嵇沄见他抵触情绪已经不像之前那么重,又摸了摸他的头,决心以后多加肢体接触。对于没有安全感,随时都很警惕的孩子来说,适度的充满了爱意和温柔的肢体接触,也是一种治疗的方法。 另外,他还准备给魏如璎加课。 你最近读书习武都渐入佳境,就连观星也是,我准备再给你加一门课:音律。 嵇沄话音刚落,方才还在沉思人际关系的魏如璎立刻抬起头,错愕地看着他:音律? 他倒是不怕又加课,但是为什么会是音律呢?这和刚才的事有关系吗? 嵇沄看着他犹带着稚气却已显露出十分俊秀的小脸,颇有冲动抬手掐一掐,到底忍住了,只微笑道:一个人做事,不能只看目的和结果,人生重要的也并不是终点,而是过程。我要教你音律,不是为了让你学会某种技艺,而是找到一种爱好,怡情养性,获得生活中的快乐。如璎,我对你或许是有很多期待,但其中最重要的是你要快乐和满足。一个人的心如果始终浸泡在求而不得辗转反侧的痛苦中,无论得到什么都无法满足,那是最可怜的。即使成了仙,做了皇帝,得到了世上最好的一切,也只会糟蹋掉。我希望能给你所有你值得拥有的东西。 魏如璎愣愣的,似乎从没想过快乐二字。但他总是很乖的,并不把加课当做苦事,很快就答应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嵇沄就开始着手斫琴,从采伐庭院里那棵桐树开始。魏如璎没想到会这样,投入感更强了,每日练剑都要在看着工人伐木的嵇沄身边。等到嵇沄开始刨木头,他更是快乐,小狗一样探头探脑:老师要亲手给我做一张琴啊?我还以为您有现成的。 反正他是没有琴的。 嵇沄将一条长长的刨花从光滑的木板上拂落,颇有耐心地任由男孩散发着清新热气的头凑在自己身边,解释:你身体还没长成,成人尺寸的琴不合适你用,还不如我给你做一张。 自从嵇沄抱过魏如璎后,就好像这孩子骨子里那颗渴望亲密的种子忽然发芽,他自己就会主动地凑过来,无意识地撒娇,神态倒是比先前天真快活许多。 嵇沄乐见其成,更是无形地助长了他的这种变化。 比如此时,他就自然地说出了自己的第一想法:老师好厉害,是不是什么都会? 嵇沄想了想,干脆把木板交给他来刨,自己在一旁指导,魏如璎不是普通的孩子,他体质本就强健,力量也不小,被嵇沄不动声色洗筋伐髓,又苦练武艺,刨个木头更是不在话下。 说实话,比现在根本没有习武体质的嵇沄要好多了,只是他毕竟不懂制琴,每一步都需要指导。 魏如璎倒是乐得如此,快活地做体力活。在他心里,一直觉得老师是文弱君子,轩然霞举,哪能做这种粗活? 他正干得热火朝天,许病消过来了。 他现在名义上还是府中的马奴,但每日照顾马匹不过是应卯而已,真正忙碌的是识字和习武,都从基础开始。 将来的他或许是一个被各方面压力逼反,又酿成暴力性格的君主,但现在的他也不过是一个出头无门的少年,在确信嵇沄确实准备栽培自己之后,他立刻就对这位清平候充满感激之情,甚至愿意为对方赴汤蹈火。 第一次吃饱饭,还洗了澡,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短褐的许病消见到嵇沄后,立刻就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他不是嘴笨,而是环境造成的被迫缄默。现在的他,没有得到流民堆里野兽本能换来的权威,也没有什么场合需要说话,所以根本就不开口。 嵇沄知道魏如璎还是在意他,何况认字这种事不需要他亲自教在他心里,本来也没打算无差别奉献自己。毕竟魏如璎是他的另一半,许病消从这个层面什么都不是。所以他让长安教许病消认字,让魏如璎示范教导对方如何练基本的拳法。 如此下来,魏如璎的敌意退去,又亲眼看到许病消的力大无穷,天赋卓绝,虽然不肯承认,但心里也认同了嵇沄的眼光,不再对他说什么了。 只是每当许病消过来的时候,魏如璎仍然会流露出一种靠近嵇沄的倾向,颇有圈占地盘的意思。嵇沄无奈,头也不回地拍了拍紧贴在自己身侧的魏如璎的后背,就察觉到了小孩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 小孩真可爱啊,嵇沄第一次发出这样的感慨。 许病消只是例行公事,来嵇沄面前展示学习成果。他的文化课需要慢慢跟上,兵书现在是读不懂的,但武学造诣却肉眼可见地突飞猛进,嵇沄就让他每隔五天来自己面前演练一番,这套滚瓜烂熟,才会授予下一套魏如璎已经教不了他了。 这人确实是战场上一头猛虎,深插进敌人防线的一把好刀,嵇沄不得不承认,用天赋和皇位换痛苦的前十几年,怎么都是划算的。 魏如璎在嵇沄身侧,幽幽地看着许病消,眼神如一片暗沉沉的海。 他承认,许病消是很有天赋,值得培养,但只有对方离老师远一点,别用这种崇拜的仰望的盲人第一次看到太阳的眼神看着老师,他才会承认这一点,才有心情谋划该如何收服对方。 -- 第149页 他还是会听老师的话的。 作者有话说: 忘了说,这个世界嵇沄是万人迷。 第87章 帝师抱抱,11 许病消对魏如璎也没有什么好感。更确切地说,他对所有权贵都没有什么好感,只除了嵇沄。 他对嵇沄的仰望,是因为对方给了自己全新的生活,于是就想要倾力报答,因此只要远离嵇沄的时候,魏如璎不会很讨厌他,两个人相处得还不错。 说到底,魏如璎身上并没有权贵鼻孔看人的毛病,他讨厌一个人纯粹是发自本心的恶意。领会到一些嵇沄所说的收揽人心的办法后,魏如璎也是动了脑筋的,他会念书给许病消听,边念边解释,有时候还会手舞足蹈。 他念的都是历代名将沙场征战,又紫袍加身的经历。有些段落魏如璎自己也读不甚懂,但这不妨碍他激情澎湃地鼓动许病消心中出人头地,扬名立万,建功封侯的野心。 他双臂挂在栏杆上,对着阴云密布的天气里一丝不苟蹲马步的许病消唱独角戏:冠军侯你知道吗,冠军侯啊,千古再难出一个的人物,欲跨祁连窥瀚海,只今谁是冠军侯,后来的人都这么说!他在的时候,东南西北,没有宵小敢于窥伺!当年他才十七岁,就被封为票姚校尉,率领八百骑兵深入大漠,两次功冠全军,这才被封冠军侯。待到十九岁时升任骠骑将军,又是两次河西之战,歼灭和招降河西匈奴近十万人,俘匈奴祭天金人,直取祁连山 许病消表面上额头沁汗,面无表情,似乎根本没在听,等到魏如璎自己也出神向往古时候风云人物的生平与威风之时,才艰涩地开口:现在还有匈奴吗? 魏如璎慢了一拍反应过来,甚至还发出了个疑惑的鼻音,想了想,摇头,又冷笑:虽然没有匈奴,但还有北戎虎视眈眈。听说他们现在那个金珠大汗是个不世出的天才,统一十几个部族,去年就想要称帝,还来我朝,名为朝贡,实为示威,而朝中诸公哼!他们怕打起仗来对自己不利,口口声声北戎不过域外小族,虽有冒犯之举,但也不是出自本心,我天朝上国,当宽容教化 说着,他又冷笑一声,不再说话了。 许病消听得眸光一闪。 想要建功立业,勒石封侯,首先就要有仗可打。许病消很清楚这一点,目前看来他也确实会有机会的。所以,他罕见地安慰了魏如璎一句:有清平候在,会没事的。 魏如璎这一回没有怒目而视,反倒叹了一声:我知道,一切都在老师的预料之中。所以你也要好好读书习武。要知道拳脚功夫不过是一人敌百人敌,纵然你单枪匹马来去如风无人可挡,但又能拿百万之众怎么办?读书识字,才有万人敌! 少年正在抽条,只有一身紧实的薄薄肌肉,看去格外消瘦,风一吹便像一株正在拼命长高的竹子。许病消比他年纪大一些,也高了一头,看着身体更强健一些,二人相对而立,远远看起来倒也颇有明主猛将的雏形。 嵇沄站在回廊一头,并不准备过去。长安在他身边道:现在您可以放心了吧?殿下和他其实相处得不错。 他看见的是两个孩子逐渐熟识,相谈甚欢,嵇沄却终于看见了在自己之外,爱人终于拓展了其他的人际关系,心情也是很好。 再过一段日子,魏如璎的第一把琴做成了。斫琴并不简单,但好在魏如璎需求的尺寸还是孩子的范畴,因此也只花费数月。 等他长大,嵇沄自然会拿收藏的名琴给他,现在则开始教他弹琴。 按说经历过修仙世界以音律为武器,爱人身上也应该留存了学习到的各种方面的相应天赋,在这些方面他的领悟能力应该比一般人要强。这也是嵇沄想到让他学琴的原因,没想到这一世的魏如璎怎么都无法入门,最基本的指法也练得七零八落。 嵇沄别的都好,就是有一些完美主义,他没想着放弃,而是被逼得深吸一口气,开始手把手教他。 魏如璎其实是故意的,毕竟跟着嵇沄这么久,也学会了若无其事骗人,他本来想的是自己表现得笨拙一点,老师就会在自己身上花费更多精力。反正他在其他方面足够聪明了,还不如笨拙一点这也是他从书里看来的道理,在别的地方都不让人操心的孩子有了一个短处,依赖别人,反而会让尊长觉得可怜可爱,更加垂怜。 他并不怕在嵇沄面前示弱,但也没料到第一次施展这种弄虚作假的手段,就换来嵇沄手把手地教他弹琴。 琴制好的时候,魏如璎正好十四岁了。他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个头也更高了,对早熟且聪慧的他而言,内心其实早把自己当做大人来看,被老师搂在怀里按着手教导,带给魏如璎的不只是如愿以偿的快乐,和心无旁骛的享受。越是沉溺于老师的体温,萦绕不去的身上药香,他内心反而越是躁动,难以把持。 不得已地,他强忍一段时日,再也不敢让老师亲手教自己,却学会了赖在对方怀里,把通红的脸藏起来,两手圈着老师的腰,小声道:要是我就是学不会,老师会失望吗?我可能也没有老师想的那么聪明 是不是,我做不到的事情越多,对老师来说越没用,总有一天,这种温柔会消失? -- 第150页 但真正的问题他不敢问出口。 嵇沄低头抚摸他的脖颈,另一手抚摸他的肩膀,轻声笑道:多大了?还喜欢撒娇。不过是娱情养性的一门技艺而已,学不会有什么要紧?你是皇子,天潢贵胄,想听琴,叫别人给你弹,不就好了? 魏如璎被他摸得连骨头都酥了,好一阵才觉得脸上的烧热退了下去,这才抬起头,拉他的袖子:我只想听老师弹琴。 虽然他自己私下摸索,觉得学得还不错,但到底不敢被嵇沄知道自己骗了他,总觉得还是不如嵇沄的水准,此刻更是不吝撒娇。 嵇沄就没有拒绝过他,这种事自然也是,不过上下扫视魏如璎几遍,嵇沄又想起修仙世界里他的武器还是笛和箫比较多,说不定这两样他比较容易驾驭。不过算了,他还年少,一味加码不是好事。嵇沄也就不再提,顺着魏如璎的意,拿过自己的琴来,弹了一曲《鸥鹭忘机》。 对在权力中心汲汲营营的人而言,要弹好这首曲子,尽显其中神韵是不可能的。因为这首曲子恰如其名,要求人忘掉机心,如此才能与鸥鹭共处,不会惊飞鸟儿。然而嵇沄虽身在权势中心,心中实则并不看重这些,古琴这种全凭个人能力展现意韵的乐器,对他来说几乎是教化的武器。 一曲终了,魏如璎的神情和内心都是难以言喻的平静。良久,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感慨万千:我明白老师的苦心了。 在此之前,他虽然也对音律心中喜爱,却不知道原来极致是这样的。 见他双眼亮晶晶的,嵇沄忍不住又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对魏如璎而言,只要在老师身边,日子就过得很平静。即使嵇沄从不瞒他朝堂上的纷争,更是随着他年岁逐渐增长,开始有意无意告诉他一些暗中谋求的真相,魏如璎毕竟没有亲身涉入其中。 还不到时候。嵇沄的态度很淡然,也从不多解释。 魏如璎也不问。 相形之下,五皇子魏如珪随着岁月变迁,见到嵇沄总是不变,与他的来往越发密切,对两人之间松散的结盟也越来越不满意。随着四皇子羽翼渐丰,五皇子也不能仅凭顺从父亲的心意获得更大助益,于是他便试图插手进更多事务之中,最好是逼迫皇帝选择自己。 嵇沄都看在眼里,态度却表现得很暧昧。因为知道他从前的经历,五皇子只以为这是他对父亲的情意未曾散尽,暗中也没少试图离间父亲和嵇沄的感情但是说实话,这根本没有操作的空间,因为他那不是人的狗皇帝亲爹早就把事情做绝了。 栽赃陷害吧,还有陷害皇帝要伤害嵇沄的余地吗?离间感情吧,其实他们俩已经很久不谈情说爱,更没有肉体关系了。一时间,五皇子也是无处下手,到最后却忽然打通任督二脉,想到另一个办法:左右他父亲已经移情别恋,那么假如嵇沄也移情别恋,他们两人的关系还怎么维持? 五皇子也知道,这种事不能与母亲商量她毕竟是父亲的贵妃,做儿子的和母亲商量撬父亲的墙角,未免太有违人情。 但同旁人说,五皇子也不是很放心,纠结许久,终于对卫央说了。 卫央不是他的伴读,但祖母和母亲都是公主,和他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兄弟,随着利益关系和感情的逐步增长,他们之间的信任也越来越多。五皇子藏头露尾地对卫央说了情由,却没想到在宫中也薄有根基的卫央瞬间就解码了主角二人,啊不,或许应该是三人。 五皇子打算色诱清平候,好让对方完全倒向自己。 卫央沉默很久,最终决定亲自上门探一探。在他看来,哪怕是在上面那个,委身这种关系都是一种极大的牺牲,即使那人是清平候。五皇子已经是他认定的主公,君忧臣劳,君辱臣死,与其是五皇子,还不如是他。 他这牺牲精神,也就是原剧情和许病消纠葛几十年的起因。 作者有话说: 话说,其实卫央这种人也很恶心。总是以超强责任感为别人牺牲付出,自己也觉得是一种很沉重的负担,但是他强行这样做了,别人还要领情,大家都痛苦,但他道德的高地是稳稳站上去了,啧 第88章 帝师抱抱,12 嵇沄刚开始甚至没有想过卫央是这个意思。 因为卫央算是皇室支脉,公主之子,因此两个人也不算陌生,原主年轻的时候出身也不低,和他父亲甚至也是相识的。 但什么都比不过感受到卫央在对自己散发魅力的时候嵇沄内心的那种震撼。他倒不是觉得自己不值得,而是觉得剧情拼接了。 原剧情里,卫央国破家亡,母亲姐妹甚至年幼的弟弟,都有北戎俘虏而去,而在此之前他就遭遇了一心扶持的主公竟然是个废物这种打击。因此等到遇见许病消的时候,他心中的责任感已经成了淤积的执念,几乎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不肯真正和许病消相处。 他作为门阀的代表,委曲求全地和许病消在一起。 当时许病消的压力是很大的。他的出身不是秘密,因为没有了嵇沄直接把他带走,许病消会被保安候公子围追堵截各种欺凌,后来又陆续遭遇许多侮辱,以至于当时不少人都知道他的存在。 后来,许病消逃走了。 之后他变成草莽流匪,在国家危亡之际起事。正因为人人都知道他的出身,所以宫奴的出身,土匪的经历,都让许病消这个最终收拢河山的君主很为人轻蔑。而他在打仗上是个天才,治理国家却没有惊人的才能,自然要依仗高门仕宦,名流宿儒。 -- 第151页 许病消为了服众,也为了复仇,没少杀人,采取的政策也一向很激进。这个时候卫央以曾经帮过他的形象出现,劝谏谋划,总算是帮他稳住了形势,也稍微了解了目前的燃眉之急。 但之后就是漫长的一段虐恋情深导致的家国纷争。 许病消个性执拗倔强,残酷冷漠,但卫央深陷在权贵高门的高高在上里,每一件事必定要忤逆他,保全自己的亲属故旧。二人之间其实是立场矛盾,可是当卫央发现许病消对自己的情愫,又想到如果变作情人应该就能更好地阻止他,劝谏他,教育他之后,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世上最大的忌讳就是公私不分,尤其是工作中掺杂情爱。 许病消对卫央是一种仰慕,感激,欣赏,以及对他的美好的向往组成的复杂倾慕,而卫央在刚开始,满心都是舍身求仁的想法。许病消愿意将一切给他,可每每被激怒或想大刀阔斧清理腐朽的制度,卫央便死活不肯,用尽手段,苦口婆心地阻止他。 其实也很难说卫央是错的,他只是有自己的立场而已。但是嵇沄从没见过比他更善于将自己的付出牺牲摆在人面前,让对方看清楚有多沉重,好意识到对不起自己的人。 这就是一种道德绑架,逼迫着爱他在乎他,舍不得他的人反复退让。 身为人臣劝谏皇帝,以死逼迫是最下,许病消并非不通情理的人,但卫央总是和他感情纠葛越深,就越是粗暴,内心深处总觉得自己付出了太多,牺牲了太多,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天下,为了万民,为了许病消,为了自己的亲人故旧。 为什么你说爱我,却不能理解我,不能听我的话呢? 嵇沄表示无话可说,但如果他是许病消,在被步步折磨,被打造成一个不分青红皂白嗜杀好战的暴君时,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卫央杀了。 这根本就是一种PUA,因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公理正义,那么错的人只可能是你,如果你因为改正而感到痛苦,证明你错得比我想的更深。卫央用无尽的理所当然,无尽的否定和贬低,把许病消逼得几乎发疯,但最终确实将他塑造得步步退让,成了自己想要的模样,两个人留下了一段传奇的男后故事,就这样换来了幸福的生活。 虽然原文肯定对卫央有种种美化,给了他足够的理由,但嵇沄还是看得十足痛苦。 而现在卫央居然自我奉献又试图奉献到他床上,嵇沄的心情真是难以言喻。他不是许病消,是不会被绑架的,而现在卫央为之奉献的也肯定是五皇子啧。 嵇沄假装没有发现。 似卫央这般出身高贵的世家公子,就是想要勾引人,其实也没有那个手段,他只是不动声色地找了几个理由,频繁地来清平侯府拜访,顺便展现自己的优良资质,还挖掘了一些共同爱好,同时不太拘于礼节,露出了随意的一面而已。 嵇沄要真是个老色鬼,他肯定会出手,但要是原主那种心如死灰,还藏着一个人的,就这点手段实在是不够。 要让嵇沄说,其实还不如直接地求一晌之欢,坦荡且难以琢磨,这样更好要价。 总之,卫央失败了。 等他失败之后,嵇沄反手把这件事捅给了五皇子。说话的是长安,其实他也没看出什么端倪,主要还是十八九岁的国公之子勾引清平候这句话,说出去给谁听都会难以置信。长安说的是最近卫公子总是登门拜访,也不像是有什么事,和嵇沄倒是相谈甚欢,以前也没见他上门啊云云。 五皇子也是回去之后把这段话放在心里过了四五遍,才明白卫央是在干什么。 说实话,那一瞬间他有一种被人撕掉假面,扇了一耳光,声音清脆嘹亮的错觉。争权夺利算计到这一步已经足够丢人了,更丢人的是明白卫央所作所为之后他心中下意识升起的居然是恼恨。 这说明了其实他想要的不只是权力,他也想要他的老师。 有些事情自己可以想,可以做,可以不要脸,但是在大白于天下任凭世人指点之前,它还是个龌龊的想法,被人看透之后,五皇子自然是羞愤交加,甚至恨上了卫央。 你明知道我说的是谁,却假装不知道,欺骗我很有趣吗?你明知道是我想做,你却抢着去做,是不是你也觉得我这样想是龌龊,肮脏,而你一心为我,不惜自污?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老师他看得上你吗? 甚至是,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看得出来的,我不只是为了让他支持我,放弃父皇 五皇子暗中想了什么,嵇沄不得而知。对方毕竟是城府极深的人,此后也按捺住了,并未对卫央做什么。直到半年后,卫央在某件事上处置失当,当场被五皇子发作,从此之后,二人明面上开始不合。 若不是五皇子为人过于崇尚阴谋诡计,心中没有堂皇正道,而且治国上根本是个废物,而魏如璎也不存在,嵇沄或许会觉得扶持他这么个傀儡也不错的。 再过半年,魏如璎快十六岁了,东南起了蝗灾,流民遍野。朝廷赈灾不及时,又变成了造反。流民打出乞活军的旗号,变得比蝗虫还可怕,手段十分残酷,导致更多地方民不聊生。 更要命的是,等到京城收到消息,乞活军已经成了气候,不少州县长官望风而降,根本没拦得住乞活军。 -- 第152页 嵇沄早知有此一劫,他也提前警告过皇帝,奈何这个皇帝就是任何好话都听不进去的人,等到乞活军首领占据几十个州县,树立旗号称王,到处发檄文招揽军民的时候,这皇帝也基本就没用了。 不得不说,嵇沄能够轻易引起一个人的欲望为自己所用,但公平正义责任心等好东西,他是无法塞进别人脑子里去的,想要让对方改掉恶习,那是更不可能。 局势变得很棘手,要是处理不好,怕不是山河崩裂就在此刻,因此朝中众人都希望皇帝能派一个儿子去前方督阵,与将士共存亡。皇帝也同意了,毕竟不是让他去前线参战,只是在人选上很是迟疑。 谁都知道,如果此战失利,前去督阵的皇子也是要负责任的,争夺储位就更不要想了。所以皇帝眼中最可能的继承人五皇子就先被排除,但和五皇子针锋相对角力,为自己留下空间的四皇子也不行,二皇子体弱,直接排除,其余几位皇子也各有不足之处 最后,五皇子和四皇子难得同心协力,举荐了嵇沄带在身边教导的十一皇子。 嵇沄早准备好让魏如璎和许病消在这场原先撕裂了多半疆土的流民起义里树立不可打败的形象,纵然如此,也不由觉得恶心。 分好处的时候,想不起还有魏如璎,要送死了,你不肯,他不肯,魏如璎就成了空受皇恩从未报答的白眼狼,必须走这一趟。 皇帝知道魏如璎对嵇沄的敬爱之情,因此专门屏退众人,对他道:你老师这几年里对你如何,你心里也应当有数。当初他孤身入敌营都能劝降,想来你也不该太无能,否则岂不是堕了你老师和我的名头? 魏如璎沉默不语。 皇帝,五皇子,四皇子又轮流找上嵇沄,总之不过一个意思,只要魏如璎愿意去,他们都可以保证,绝对会护住他的性命。 言下之意很无耻,那就是魏如璎就是用来背锅的。 嵇沄心中冷笑,僵持良久,给魏如璎换来甲胄护卫,两千人的轻骑兵,终于松口让他离去了。 临走前,魏如璎来嵇沄门前告别,害怕被他看到自己发红的眼睛,便不进去,只在门口拜别。他心中也憋着一团火,即使是为了老师,他也不愿意再伪装,忍耐了! 作者有话说: 拉一下时间线。 第89章 帝师抱抱,13 早在半年之前,许病消便被嵇沄秘密送进了军中,现在魏如璎也要出鞘了。 他来辞别的时候,嵇沄就在门后,听着他对自己许愿,要封狼居胥,要大胜而归。嵇沄毫不怀疑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弟子,更不会怀疑魏如璎的天分。在原本的剧情里他要什么没什么都能成就昙花一现的名声,如今早早接受了自己的教育,不应该更愚蠢才是。 指挥才能是一种天赋,没有就是没办法,但倘若有天赋又能接受相应的教育,谁也说不好他的极限在哪里。 即使如此,嵇沄也还是担心。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已经足够残酷,而说到底魏如璎还只是个孩子,他若是受了伤 嵇沄还是把门打开了:进来吧。 魏如璎没料到向来很愿意装聋作哑配合别人的老师会这样,在自己没有要求进门,分明想匆匆辞别的时刻要自己进去。但他也无法拒绝,沉默着踏进门内。 嵇沄习惯了各种境遇,因此即使现在是侯府主人,但也不曾在身边多留几个人,书房门一关,更是只有他们二人。魏如璎心中忐忑,又生出些许别的期望,转过身看着他走进来,从柜子里拿了个包袱,又摸出一只小小的锦盒。 这包袱里是金丝甲,锦盒里是我炼制的丹药,你先换上金丝甲,然后把这药吃了。嵇沄的态度很平淡,且丝毫不打算解释这两样东西的来历。 魏如璎的行李是他准备的,衣食药物全都不缺,甚至连银票都塞了厚厚一沓,没想到临别时还有东西赠送。 要是换个人跟自己说这是丹药你快吃,魏如璎怕是恨不得将他扎个对穿。皇帝近些年开始求仙问药,想要长生,弄得宫中乌烟瘴气,到处都是僧道。贵妃也无法,跟着对那几个国师求仙信教,魏如璎的母亲王才人经历了坎坷的一生,也愿意求个来世的期望,因此跟着烧香拜佛。 魏如璎很不喜欢这样。 但他不相信神佛,却相信嵇沄。何况在听到丹药这两个字的时候,魏如璎忽然发现一件事:嵇沄三十许人了,又时常劳心劳力,虽然表面波澜不兴,但他私下费的心力并不少,怎么会不仅不曾变老,甚至好似永远停驻在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他眼角竟然一根多余的纹路都没有。 魏如璎打开了那只锦盒,见里面摆着一颗散发微光的雪白丹丸,心中立刻诧异起来,忍不住抬头看了嵇沄一眼,随即便毫不犹豫地将丹丸送进了口中。那雪白的丹丸入口即化,变成一股略带参味的药液滑进胃里,霎时带来一阵穿透四肢百骸的暖意。 这不像是骗人。 随后魏如璎打开那只不大的包袱,见到里头是一件淡黄色的细丝编织的软甲,捏在手里流水般柔软光滑,韧性超乎寻常,等他卸下身上的甲胄穿上身的时候,便发现此物十分贴合身形,穿上就像是不存在一样。 嵇沄在一旁捧着茶,淡淡地吩咐:就算是睡觉,这件软甲也不要脱下来。我给你准备的药丸药散,内服外用,你一个人十年也用不完。到了那里,要与士卒同甘共苦,银钱药物也不要可惜。乞活军残忍无情,倘若投降你看着办吧。他们能从一无所有到占据几十个州县,不是没有本事的。 -- 第153页 乞活军说到底不过是求存罢了,跟了皇子,岂止能活,还有一场富贵。而魏如璎,手中也确实需要一股只属于自己的军力,才好徐图后事。 这些话其实早就说过的,但魏如璎还是一一点头答应,又忍不住去看他:老师我走之后,但愿老师保重身体,等我回来。 虽然他对嵇沄私下里所做的事并不反对,可也知道其中艰难危险,一句保重,已是极其忍耐的言语。 嵇沄看着他,英姿勃发,如初生朝日,眉梢眼角毫无桀骜,反而温驯得像只小狗。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魏如璎的头,却不料被甲胄加身的少年一头靠了过来,整个抱住了。 一切尽在不言之中,魏如璎心中有万千潮流涌动,却说不出口,连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还想怎么样,便什么都不说,抱了片刻,拜别而去。甲胄铿锵,一直响到侯府门口。 朝中对这一战的预测并不乐观,因为前线战事紧急,情势实在严峻,为了背锅才找了皇子督战,其原因不过是没人敢这时候临危出战,担起责任。朝中衮衮诸公,所想的无非是先抬人出来交战,然后调动粮草,集结兵力,徐徐图之。 而魏如璎作为从未参与政事,更没有上过战场的皇子,无非是个炮灰罢了,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他很难指挥得动军队,要如何取信于镇守在前线的诸将,更是无人会去考虑。反正牺牲他一个,保全无数人嘛。 嵇沄虽有关系,但总不能让人在这性命攸关的时刻去相信一个少年皇子,因此一切的一切,还是要靠魏如璎自己来打出一片天地。嵇沄所做的不过是为他铺路,做好准备,再从系统里兑换了百分之百免疫严重伤害的金丝甲,又自己炼制了保命的丹药。 这里不是修仙世界,凑足药材已经费了他九牛二虎之力,低配的丹药药效也未必有那么好,不过应付战场上可能的伤残已经是足够了。且这丹药事先服用,会在身体里化作内气,让服用者武力值获得不小增幅,受了脏腑伤害,或者被打断四肢,自动修复身体的时候才会消耗这股内气。 既然保住了他的命和肉身,嵇沄也就无法再插手,阻止魏如璎经历风雨了。 这年整个国家都风云动荡,皇帝不得不从僧道那虚无缥缈的言论里脱身,急急调兵遣将,让他们互相制衡,彼此辅助,有条不紊地准备着反击乞活军。而嵇沄便被拉出来专管粮草运转。 一来是皇帝经历了这几年,相信嵇沄的一片真心,二来是随着他口味的变化,朝中臣子几经沉浮,淘汰上来的人虽然别的方面能让皇帝满意放心,但涉及到粮草辎重这等捞一笔能肥八百年的专业,到底还是不信任的。而嵇沄不慕富贵,不要钱财,安贫乐道不说,还有个一手带大的弟子就在前线,又一向尽忠国事,嫉恶如仇,是最好的人选了。 至于嵇沄愿不愿意做孤臣纯臣,到处得罪人被人孤立,在朝中举步维艰,只能依靠自己那虚无缥缈的圣心,皇帝并不会考虑。 嵇沄自然也不怕。 他等的就是这个任命。上任之初,便大刀阔斧改革旧制,重新用人,一扫先前的颓唐陈腐,将兵部户部二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在手里,该杀的杀,该撤的撤,全换上早看好能用的人。 这番动静不小,得罪之人也不在小数,奈何嵇沄一转手便将他们全都给告了,抓到的错处更是满满当当,即使皇帝心有不愿,在这么多人都有致命错误的情况下,也从对嵇沄不满到了对这些犯官震怒愤恨。 何况国家正处多事之秋,这点保护自己最要紧的决断皇帝还是有的,便忍气吞声,顺着嵇沄的意思,抄家灭族流放下狱,该做什么做了什么,朝中吏治倒是为之一清。 嵇沄从前就掌握了许多人的秘密和把柄,但那时候他主要是在暗处做利益交换,动静并不大,被掌握了秘密的人自己销声匿迹还来不及,所以他在外的形象一向是安稳平和,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此次雷霆手段,倒是让许多人忽然发现,自己或许是看错了人,受害者也应该远比自己想的更多。但已经来不及了,此时再试图换下嵇沄是不可能的事,而他在调运粮草上做得未免太好,老辣而周祥,试图使绊子的全都失败了。 皇帝此时也发现了不对,可他确实别无选择,想了想便把五皇子派去和嵇沄一同处理此事。奈何五皇子想要插手都插不进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料错了嵇沄的才能上限。 很快,所有人也都知道,他们料错了十一皇子,新封的燕王魏如璎。 乞活军如蝗虫般席卷而来是在秋季,魏如璎被抛出去当炮灰是冬末,这半年下来,四野都是流民,全国上下的心弦都绷得死紧。 然而还不等朝廷调兵遣将,以大军压制乞活军,捷报便一封封传来。从未上过战场的魏如璎与一个名不见经不传的许姓小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两月之内将乞活军打散,迅速克服一多半被占去的城池,招降的乞活军有数万,杀死的更多。 乞活军成事之初声势浩大,所以也招揽了不少因为郡守县令望风而逃所以被留下的平民,人数一度超过二十万,现在则只剩下少数,苟延残喘。 魏如璎在以数千轻骑获得巨大胜利之后,停下来略作休整,将克复的州县重新整治梳理,委派官员,鼓励农桑,发放官仓粮食。现在则是上疏,一为有功将士请封,二为委派的官员求朝廷补上任命的手续,三则是报捷,让君父同喜。 -- 第154页 接到这封毫不客气的奏报时,嵇沄正在御前,皇帝拆封之前满脸喜色,毕竟是捷报,想到不用连滚带爬移驾迁都,皇帝的心情很好。然而越是读下去,他的脸色便越难看。到最后,皇帝下颌绷紧,脸皮抽搐,一阵一阵阴云在他脸上汹涌而来。 嵇沄似笑非笑,意味深长,虽未接过奏报,却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望着他柔声道:怎么,陛下不该高兴吗?楚王忠孝能干,陛下准备如何褒扬? 皇帝阴沉沉看着他,眼中恨意惊怒,十分赏心悦目。 作者有话说: 爽了! 第90章 帝师抱抱,14 嵇沄是很有耐心的猛兽,性情凶残,却善于伪装,手段更是丰富多样。现在魏如璎已经长成,挟如此浩荡的声势,胜利,权柄,嵇沄自然不会再伪装无害。皇帝知道了,那又如何呢? 他要是真有什么都不顾的决断,何至于自甘下贱,用感情把原主牢牢捆在身边?打从心里他就是不自信的,他知道自己远不如原主,因此要折磨他,磨灭他身上的光辉,才觉得安心。 嵇沄不在乎皇帝难看的脸色,和颤巍巍抬起的手,又问了一遍:陛下准备如何封赏楚王和在外的大军?要不要臣先提个纲领出来? 楚王二字令皇帝五内俱焚,一种被背叛抛弃的羞耻瞬间让他快要发疯,但大军二字又让他强行冷静了下来,不得不深吸一口气,耻辱地沉默下来,不去想把嵇沄拖出去立刻斩首会是多么快活的感觉。 在他心里,终究是权势最重要,即便权势受到威胁,第一反应也总是保全自己,怪不得原剧情里到了最后,他最爱的好大儿都要背刺他。想到大军在外,楚王此时威信如日中天,自己杀了嵇沄不要紧,但却会和楚王撕破脸皮,这逆子隐匿多年,这等手段显然都是嵇沄教授,倘若他要为嵇沄复仇,或者抓住这个杀了恩师的把柄威逼自己逊位,甚或大不敬地弑父 皇帝又深吸一口气,缓缓坐下来,神色狰狞:清平候有何见教? 这句话他说得咬牙切齿,仇恨与耻辱在胸中翻滚,甚至快要喘不上气。嵇沄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欣赏着皇帝这一刻的难堪狼狈,无能狂怒,对他颤抖的脸皮缓缓道:楚王克服大半州县不提,连乞活军已经不成气候,乃是不世武功。陛下当以前所未有之恩赏彰显才是。楚王开府,食亲王双禄,节制大军,许将军率轻骑追击三天三夜歼灭乞活军右军精锐,更应该越级擢拔,正四品骠骑将军,也不算委屈了他。陛下以为如何? 其实两人都知道,这根本不是商议。 楚王大军在外未归,虎符本就在他手中,大军也被他驯服,更不要提还有乞活军投降的那几万人,毫无疑问都被楚王捏在手里,皇帝今日敢反对,说他不配,怕不是明天这个孽子就要造反? 更不要提嵇沄在内,掌管粮草,不用想皇帝也知道,楚王现在肯定兵强马壮,粮草不缺。 自己手中能够调动的军队,真的能拦得住他吗?一个乞活军就弄得上下如此狼狈,打败了乞活军的将领和军队,他还能相信可以徐徐抵抗吗? 何况 皇帝脸色阴沉,不由想起当年夺嫡之时,嵇沄所谋划的事从未出乎他的预料。恐怕就是现在自己要杀他,都很难成功吧?就算杀了他也只是正好给楚王去掉了辔头而已。 一瞬间,皇帝似乎老了许多岁,坐在原地不肯出声。 嵇沄笑了笑,起身告辞:陛下欢喜得过头了,臣就不打扰您召集众臣商议封赏之事,先告退。 语毕,就这样转身走了。 啊啊啊啊!皇帝猛然推翻了面前的御案,又将捏在手里的捷报撕得粉碎。 他一生其实很顺遂,要什么有什么。想要帝位,便有嵇家兄妹二人一腔真情,倾力辅佐。想要独掌大权,嵇月便早早病故,嵇沄也深受打击。想要享用权势美色,便在宫中朝上处心积虑,种种筛选,挑出能让自己满意和开心的人,又让他们彼此制衡。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挫折二字怎么写。 虽然那封捷报被撕碎了,但兵部本就有副本,还有人专门负责誊抄,以便诸位宰相传阅,因此并不耽搁什么。眼看楚王孤军在外,乞活军又只是苟延残喘,想来全胜之日不远,因此次日朝上就开始商议给楚王与许病消的封赏。 这二人其实地位有些相似。即便许病消如今只是边陲小将,平民出身,不再是宫奴,但在京城这些权贵看来,也差不太多。而楚王此前更是籍籍无名,被打包送给清平候,明摆着被剔除继承皇位的可能。 谁会知道他们能有今天呢? 如此功劳,四皇子和五皇子都很不安,纷纷示意附从自己的官员出言阻拦,无非是提醒皇帝此前父子并无多少感情,而许病消也不过官卑位低一个小将,过分恩赏恐怕不好。他们就差明着搬弄是非。 五皇子的心情更复杂,甚至和父亲如出一辙,都有被背叛欺骗的愤懑伤痛。因为他一直认为嵇沄要魏如璎不过是继承其老师的衣钵,而自己才是被他看中能当皇帝的那个人。更不要提在他心里那龌龊的想法中,早把嵇沄看做半个自己的所有物。 然而很快,嵇沄声势浩大地扇了他们所有人一巴掌。 -- 第155页 五皇子和四皇子所能结交的外臣,到底和自己的出身有关,母家,伴读,教过课的老师,各种姻亲。 然而嵇沄率先上疏,将那日在皇帝面前提过的条件一一列出来之后,附议者却上至宗亲宰相里刚直好战的一派,下至六部多数有资格奏事的人,户部兵部最多。 父子三人当时的脸色都很难看,但偏偏嵇沄就当做没看见,坦荡荡又说了一遍,引经据典,文采斐然,脱稿而出,流畅简明。 要钱,要权,要升官,要皇帝低头。 楚王大军在外,其实封赏低了,他手中的实惠也并不少,毕竟皇子封王掌兵立功,一个流程下来所获威望远比亲王双禄更重要。就算是皇帝因观感不好而略显冷遇打压,魏如璎也不怕什么。现在的他,彻底不是从前的小可怜了。 奈何,嵇沄不动则已,一动便声势浩大。他能说服那些主战刚直的宗室朝臣,能够调动户部兵部两处经过自己提拔整理的官吏,其实还算在皇帝的预料之外他一向知道嵇沄算无遗策,真心为一个人打算能做到什么地步。 但除此之外附从的人也不少,皇帝便觉得很是痛苦,是自己看错了嵇沄的为人,其实他从来都不曾淡泊名利,反而始终在暗处阴森森地看着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自以为皇后死了,老臣没了,他也退了,便是大权在握了。 他一定觉得自己很好笑吧? 对乞活军大获全胜,及时止损,朝廷上下都认为是一大喜事。然而,被按着头如嵇沄所愿封赏楚王之后,皇帝就病了,病得厉害,起不来身,楚王班师回朝入京那一日,他也没起来。 嵇沄听闻,很悲痛地笑出了声。他前番督粮,现在还没放权,又是超品侯爵,刚暴露了对朝臣的影响力,自然好不脸红地与宰辅们一道带领百官出迎了。 四皇子五皇子不像父亲,可以正大光明不给面子,也跟着一起去了。原先他们不愿意去前线,虽说多少显得胆小,但那时候形势不好,有望继承皇位的皇子也确实折损不得。但现在魏如璎大胜而归,意气风发,未免就衬得他们灰突突的。 尤其是皇子与宗亲站在一起,这些人都是同族叔伯,动辄太祖如何马背上打天下,睿宗如何打退北戎,祖先勇武,我子弟更当如是,本就尊贵,不好论政但却可以议论皇子们。现在魏如璎扬了国威,皇帝不给面子,宗亲没在宫里,言语间自由许多,就算都说得不怎么热烈,也让四皇子五皇子听得面如土色,站在人群最前,还要强挤出满脸大捷之后的欢喜。 嵇沄也并不在意皇帝来不来,神态格外轻松自在,同宰辅们说了几句话,安排好迎接大军的诸般事务。 魏如璎本是皇帝亲子,从前这身份没什么用,因为和兄弟们比较的时候看的是母亲出身,但说到底,他也有皇位的继承权。一朝显露才能,朝臣们的心思也会动一动。怪只怪皇帝自己坏了嫡长继承制,没了无可争议的嫡子,掌握军权才能出众且年轻的魏如璎,在宰辅们看起来,母族不显根本不是什么问题,至少值得先看看。 现在上面这位皇帝,也是经历过一番磨难才成功登位的,其手段心性如何,在朝的都看得清清楚楚。皇帝爱听好话,爱被人顺从,但他到底知道朝内不能只留说话好听的人,虽淘汰了几个老臣,但面上对能臣大儒言官一向都很礼遇,对勋贵也多是打压拉拢轮替。 说到底,他还没那个底气随心所欲,就算要推心爱的五皇子,也只能慢慢造势,不敢直接拉出来要立太子。 道理很简单,宫中皇子不少,五皇子不是最长,也不是最尊,这就要论贤。但是这个标准虚无缥缈,根本不好说,五皇子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绩,皇帝更不可能太子还没定下就先让五皇子从自己手中分权,成就羽翼。 说到底,他还是最爱他自己。 但还是有人爱这个天下的,眼看着烟尘动地,逐渐近了,颇有几个人脸上露出和蔼的欣喜微笑,更多人的心悄悄活动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快进到扑倒! 第91章 帝师抱抱,15 魏如璎离家千里,只见他乡月明,心里涌起的不是思乡情绪,而是思念一个人。战事紧迫,他连写信都没有多少时间,但在行军途中,战争间隙,却总是想起嵇沄。 来之前他早已做好了军粮短缺,长期作战的准备,谁知道后方补给始终及时且丰厚,绝不会缺斤短两。魏如璎知道即使对于嵇沄来说,这也不容易。他不由感慨:老师对我,实在很好。 但心头复杂的情绪,又酸又甜,翻涌不休,他却难以名状,说不出到底是什么。 晒得黑了不少,已完全长成一个高壮青年的许病消接话:先生一直对殿下很好,他对殿下是最好的。 魏如璎心里有些幼稚的得意,看了他一眼:当然。 当时他并没把这简短的对话放在心上,但是挟亲兵远远看见城门和万人之中的嵇沄时,魏如璎心里的一扇门忽然被撞开。他飞奔下马,受众人礼数的同时一把托住有老师名义的嵇沄,不让他拜下去。 周遭纷扰喧嚷,魏如璎看着嵇沄的眼睛,满身奔波的风尘,战后的疲乏都瞬间被一股温热暖流冲刷殆尽,只剩下慵懒与躺在这人腿上入睡的渴望。嵇沄先是隐晦地上下检查一番他是否受伤,随后便不动声色地捏了捏他的手,站开一些,示意他还有礼仪未完,而这里的人也实在太多了。 -- 第156页 魏如璎望着他难以分神,只觉得心中那滚烫的渴望烧得血液沸腾,耳尖,手指,心脏都是一片热浪。嵇沄对他露出的笑容尚未散去,就像天上的云霞,魏如璎第一次明了自己的冲动是什么,他想伸手抓住这片云霞,据为己有。 献俘祭天的仪式过后,百官皇子便都散去了,宰辅们,嵇沄,魏如璎等人则往宫中去见皇帝。 当时走的时候是领了圣旨,现在魏如璎自然需要复旨。至于皇帝病着说实话魏如璎也并不在乎。献俘迎接的时候皇帝不出现说得过去,但好歹要见一面勉励一二,倘若还是不见,岂不就是消极罢工? 不仅皇帝的脸面难看,且也说明了他对这个儿子再没有别的办法。 因此虽然皇帝病着,但宫中照常在准备大宴,他也确实起了身见这一行人。 魏如璎走的时候身上还有青涩的少年气,在几个兄弟和父亲眼中,仍旧是个没什么特色的透明人,这一回归来,却好似绝世好剑开了锋刃,明光耀目,锋锐之气令人不由侧目。纵使和一群重臣站在一处,也丝毫不显得怯弱。 皇帝就好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儿子一般,深深看了他几眼,又咳嗽着看嵇沄,好容易压下连绵不断的咳嗽声,便皮笑肉不笑地对嵇沄道:楚王能有今日,还要多赖清平候的栽培。只是可惜了老三和老六,年纪轻轻,便在那边远之地度日 要是对原主,这是活活的锥心之语,但是对嵇沄,也只能得到一个挑眉,和一个哦字。反正已经差不多撕破了脸,嵇沄也不客气,淡淡道:陛下年纪大了,心也变软了,不过国朝本有规定,他们提前之国,是祖训,就是三皇子和六皇子本人,也说不出什么来。陛下万不可糊涂,又将他们接回来啊。楚王大才,并非人力教成,而是天授,臣不敢居功。不过陛下也提醒了臣一件事。楚王年纪也是到了,又早早立下功劳,陛下看是否也该令他之国? 皇帝敢吗? 亲王之国,便掌一方半数税收,还有自己的亲兵,属官,真把魏如璎放出去了,皇帝睡得着吗? 于是,这个话头带来的苦果,皇帝只好吞了,强忍着内心怒火挤出来个尴尬的笑意,装出父慈子孝:呵呵,清平候说笑了。楚王才刚回京,朕怎舍得让他之国?不如便交上虎符,好生享受京城富贵吧。 交了虎符,没了兵权,留在京师,他才好慢慢料理魏如璎啊。 皇帝早想过方方面面的阻力,也早准备好了和嵇沄争执,必要之时,甚至做好了用君权强压他同意的准备,却没料到嵇沄一口答应,只是眼神意味深长:陛下爱重楚王,果然是骨肉情深。 不知怎么的,皇帝觉得这句话里充满了讽刺,那眼神更是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笃定。皇帝一向不曾轻看嵇沄的手段,何况最近才栽了个大跟头?一时间又不由踟蹰起来,唯恐自己落入算计之中,可他反复思索,都不知道到底哪里有问题,只好转向魏如璎,语含机锋:清平候到底教了你多年,这等事也替你答应了,如何,你可愿意吗? 魏如璎很诧异,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离间自己和老师,但也迅速地转头去看嵇沄,见对方目光同时落在自己身上,心中便有一种隐秘的喜悦,忍不住笑了笑,语调都温柔了不少:我当然愿意。 留在京城,不就是留在老师身边吗?他为什么不愿意? 皇帝一梗,顿时觉得自己好像又忽略了什么发生在眼皮子底下的异变。他是真的病了,体虚气短,坐一阵就觉得疲累喘不上气,看到嵇沄和魏如璎两个病因更是浑身难受,支撑不了太久,便叫魏如璎往内宫去拜望王才人,又让大臣们散了。 次日便是为魏如璎大捷安排的宴会,他和许病消一同列席。按理说许病消一个四品的骠骑将军,出身又是那样,即使是主角之一,也没有资格在大殿上获得个靠前的席位,但魏如璎可不管那些,拉着他和自己一道落座,姿态更是十分亲厚。 四皇子五皇子看见了,心中暗恨,嘴上却不说什么。他们是天潢贵胄,做什么都很有分寸,知道许病消如今形势正好,倒也舍得折节相交,说两句好听的话。许病消看着他们,只觉得讽刺。 四皇子就算了,五皇子当时可是见过他的,只是此时此刻,五皇子早把那个低贱的宫奴给忘了。但许病消却认得他骨子里那种高高在上,深知即使现在五皇子对自己和颜悦色,但说到底根本没把自己当做人看待,便始终表现得淡淡的。 五皇子自己也五内如焚,强撑着不露异色罢了,实际上心中情绪很是复杂。今日大宴皇帝毫不掩饰自己,根本没来,嵇沄一向挂着个病弱的名头,逢这种大宴很多时候懒得应酬,也根本不来。但五皇子知道,今日是魏如璎一雪前耻,意气风发的好日子,这个弟弟已经脱胎换骨,清平候那么疼爱这个唯一的弟子,必然是会来的。 果然,大宴正式开始前,殿内已经济济一堂,嵇沄也姗姗来迟。五皇子在心里笑了几声,只觉得那声音如长风里凄惨的哭嚎,心想,果然。 这么多年过去,嵇沄从来不曾老去,仍旧是他记忆里那个峨冠博带,轻裘缓辔的神仙般人物,一见他进来后便四处搜寻魏如璎的所在,五皇子便在心里嘲笑自己,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不说,你是凭什么认为自己也在他心里占了个位置的? -- 第157页 五皇子今日可以说就是为了嵇沄来的,眼下既然见到了人,反而不急,待到嵇沄与众人寒暄,魏如璎又亲自走过去敬酒,吵吵嚷嚷行宴过半,嵇沄外出去透气的时候才悄悄跟了上去。 月色下,微醉的嵇沄神色很是平静,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也面不改色,头都不回,淡淡道:五殿下有事吗? 五皇子看着他的背影,好像是第一次知道两人之间那薄薄的隔阂竟然是天堑,咽了咽心中的苦涩,慢慢开口,问出 自从魏如璎在战场上崭露头角,就存在于自己心里的那个问题:老师,这么多年了,在你心里,其实从未取中我,是吗? 嵇沄回过头,看他一眼,皱起眉头,居然很是嫌弃的样子:你真不愧是陛下的儿子,这番自信与他如出一辙。你觉得你有什么值得我看上的? 五皇子虽然已经知道自己在他心里什么都不算,但到底未曾丢弃自己的骄傲,闻言便愣住了,甚至觉得很是不平:十一弟也是父皇的儿子! 嵇沄眉头皱得越发厉害,犀利道:从出生到现在,没见过父亲几面的儿子?他哪里像你父皇? 五皇子几乎发疯,再也忍不住心中冲动,压低声音崩溃了:你是不是一直知道我、我对你可是你从没把我当回事! 嵇沄没否认:那是你的心事,与我何干? 五皇子摇摇晃晃,失魂落魄地走了。嵇沄站在原地,继续出神片刻,回到大殿却没见到魏如璎。他心里并不觉得奇怪,猜测他是先借故离去,到自己府上了,便也以不胜酒力的名义离宫回家。 嵇沄习惯睡在书房,他回家后便径直到了这里。书房里漆黑一片,并没点灯,但嵇沄熟悉里头的布局,脚步不曾放缓,直接进了里间卧室,走到了床边。如水的幔帐无风自动,一道黑影从他床上跃起,带着一身酒气,悄无声息地一把扯住嵇沄手腕,将他拖上了床,翻身死死压在了身下。 嵇沄很是冷静地睁着眼,抬手搂住魏如璎的脖颈,轻声道:喝醉了,到我床上来撒酒疯? 魏如璎小狗一般在他肩上埋头,一声不吭,姿态依恋,嵇沄就心软了,轻轻摸摸他的头。 作者有话说: 终于可以恋爱了!这个时候如璎差不多十七岁,我觉得可以了。 第92章 帝师抱抱,16 嵇沄进来之前,魏如璎其实很委屈,又很愤怒,更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宫宴上嵇沄出去醒酒时,余光一直落在他身上的魏如璎当然也立刻就发现了,紧跟着就出去了。结果是拐过回廊的时候,魏如璎听见了清平候三个字,他下意识停住了脚步,却在原地听了段完整的,自己的父亲和老师之间的旧事。 那两个悄声闲话的宫人说得实在太完整,连嵇月是如何死的都说了个清楚,魏如璎很清楚这是有人故意的,甚至多半就是他的父亲。他从没有像那一刻一样,深恨自己身上来自父亲的血液。 他的父亲是个卑鄙无情的人,占据了世间太多的美好,却根本不知道珍惜,更不知道拥有的宝物的价值。 魏如璎听得心头滴血,站在原地良久,竟忘了自己为什么出来。夜风寒凉,他的血却似乎无法停止沸腾,当时他既想杀了害了母亲一生,又抛弃了自己心上人的父亲,亲眼看看他的心到底是什么颜色,又无地自容,没了去找嵇沄撒娇装呆的勇气。 他凭什么再出现在嵇沄面前呢?他是皇帝的儿子,在嵇沄面前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对方这个事实。嵇沄为了皇帝失去了父母,妹妹,妹妹的儿女,甚至还要被迫教养这男人和其他女人所生的儿子。要多冷酷无情,毫无人心的人,才能做出这种事,却吝惜给予对方一丝一毫的真心? 魏如璎恨不得割舍得自父亲的那一半肉身,好对嵇沄说,我没有,我和他不一样,我爱你,我永远不会变心的。 若不能洗清自己血里的罪孽,他怕,怕连自己都不相信这誓言的真诚。 他在原地不知道想了多久,恨了多久,到最后却蓦然软弱下来,只想到老师身边,想要被他拥抱,被他原谅,被他爱。稀里糊涂地,他拦截了送酒的宫人,自己一个人喝了一壶,跑来了清平侯府,在嵇沄的卧室里乱转,又跌倒在床榻上,干脆就不动了,埋在里面嗅闻着老师身上萦绕不去的药味,等着他回来,好可怜给他看。 宫酿醇厚,后劲绵长,但比起他在打仗的间隙和许病消尝过的种种粗糙的烈酒,就不算有劲了。那种用地瓜或者高粱酿造的酒如刀子般刺痛,喝下去就像是吞了一把火,醉了会彻底失去意识,就地躺倒,第二天未必醒得过来,就是醒过来了,也会头痛欲裂,恨不得把脑袋砍下来。 但这种宿醉后的痛苦可以遏制那时候他还无法命名的相思。 魏如璎在旁人印象中,始终是个坚硬的人,且不识时务,一直都冷硬如初。现在他有了权势,再也无人敢将他忽略过去,但在嵇沄面前,他永远柔软,无助,只能傻傻地被对方安排。 他从嵇沄这里得到了太多,周到详尽,知无不言的教育,关心备至,坦荡无伪的爱,还有出人头地,扬名立万的机会。可魏如璎有一种没来由的直觉,好像他成功之日,就是嵇沄离开他的时候。 他甚至能够想象得到对方会用与平日无异的冷淡表情道:现在你已经不需要我了,所以我要走了。 -- 第158页 那怎么可以呢?唯独这个,魏如璎承担不起。他喝醉了,稀里糊涂地胡思乱想许久,终于听见嵇沄走进来,关上门,不用点灯就靠近了床铺的声音。他心如擂鼓,脑袋发涨,忽然产生了许多大逆不道的幻想。 他现在长大了,上过沙场,早不是当年的小孩子。而嵇沄虽然不再体弱多病,身形也还是比他高一些,但但是,倘若足够迅捷猛烈,他可以将嵇沄压在身下,扯开他的衣襟,按着他不让他走。还可以将他束缚在床帐之内,关起来 虽不清楚具体该怎么做,但是魏如璎相信这种事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摸索,完全可以找到门道。他被脑内衣衫凌乱神情无助,红着眼睛瞪着自己,却无法反抗,只能留在自己身边的老师给蛊惑了,当机立断地偷袭了嵇沄。 于是便成了现在这幅情状。魏如璎紧张得浑身僵硬,无以为继,嵇沄却抬手搂住他的脖颈,轻轻捏了捏他梗着不动的脖颈,声音里还带着淡淡笑意,没有任何不满:怎么不动了?真像只小狗。 魏如璎心跳得厉害,被他这似乎含着难言暧昧的一捏弄得筋酥骨麻,嗫嚅:我不是小狗。 嵇沄便用指尖轻轻摸他后背,声调像哄孩子,但语义却越发暧昧,湿黏:真的啊?不是小狗,你偷偷藏在这里做什么?难道不是想和我睡?只有小狗才会偷偷爬上主人的床,想留下来的。 魏如璎无法招架这种远超自己见识的对话,他甚至不敢确认这是不是调情,只勉强地试图表明心迹:我不是老师,我,我不再是小孩子了,你不要这样逗我,我已经可以,可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你能不能把我当做一个男人来看待呢? 一个男人,你的男人。 嵇沄轻声地笑,不像平常冷静端庄,反而带着缥缈的引诱之意:好啊,那你告诉我,方才你在这里等我的时候,都想对我做什么来着? 魏如璎知道自己的心思被他看了出来,一时间如同要被宣判般紧张,闭上眼,咬着牙,断断续续地把自己的肮脏心思说了出来,又忍不住替自己表白:我只是想想!我最喜欢,最爱老师了,我怎么会真的伤害你,我没有那么坏 嵇沄不语,探手在他身下捏了一把,忽然发力,猛地一翻身,居然将他压在了身下。魏如璎还沉浸在浑浑噩噩的紧张里,也忍不住大吃一惊。他印象里的嵇沄断断续续服药,身体自然不会太强健,但方才这一翻一压,虽然他并没有反抗,但嵇沄肌肉的起伏,力量的传递,也足够推翻魏如璎从前的印象。 他心跳得更厉害了,一动不动,唯恐这主动是自己的幻想,甚至连呼吸都放得极轻,都忘了计较方才嵇沄摸的那地方不像是老师应该碰的。 嵇沄看着黑暗里少年模糊的轮廓,不由觉得已经逗得他够难熬,不舍得再让他忐忑下去,便俯身和他接吻。魏如璎立刻颤抖起来,把方才那看似凶猛的强迫啊囚禁啊的高端技术全忘掉了,颤巍巍地像块甜糕,绵绵软软地仰着头学习接吻。 少年带着酒气,还带着战场上的铁锈味和风沙,嵇沄对他的乖顺可爱更觉得心疼,动作之间越发宠爱。好一阵,魏如璎实在喘不过气来,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嵇沄的嘴唇,让他搂着自己躺在床榻上。 嵇沄在他一起一伏的喘息声中问:还想对我做那种事吗? 魏如璎迷茫地哼哼。 嵇沄笑了,勾住他腰间的玉带:我是说,你还想压着我为所欲为吗? 魏如璎一把抓住他的手:想! 又踌躇起来:可是我不会。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他很坦荡,嵇沄也不惮于诲人不倦:我来教你,你听我的就好了。 魏如璎立刻爬起来,啪的一声把脸压在了嵇沄胸前,又抬起头拱到他面前索吻,学习态度十分端正:我会听话的。 嵇沄抬手搂住他。 魏如璎并不觉得自己骑在对方腰上这件事有什么不对,只是偶尔因过于坦荡敞开的姿势而后知后觉地羞耻一番,但幸福更如浪潮一般,让他没有任何后悔,不满,甚至不觉得痛,兴致勃勃地又是哀求又是撒娇,硬是仗着身体强健,人也年轻,缠着嵇沄折腾了大半夜,直到窗边微微发白,这才精疲力竭,彻底快乐地睡了。 他睡了一整个白天,嵇沄也干脆在床上陪着他发懒,直到午后才把人摇醒,一起吃饭。 魏如璎迷迷糊糊地醒来,呆滞地下了床洗漱,感觉到自己被洗干净上了药,脸一红,心中泛起许多快乐的泡泡,洗漱完了便跑去嵇沄身边坐下,满怀催促与探究之意盯着他看。嵇沄盛了一碗海鲜瑶柱粥放在他面前,看也不看便开门见山地说:我和你爹没关系,和你哥哥也没有。 怎么还有哥哥的事?哪个哥哥?魏如璎凛然升起危机感,却没问出口。 嵇沄又递给他一个银丝卷,示意他快点吃饭,同时淡淡道:我也不会离开你的,放心吧。 说着,抬手摸他俊秀漂亮,张开后光彩夺目,如同绝世名剑的脸,姿态珍重:我怎么会舍得? 魏如璎红了脸:我相信你。 他丝毫不觉得自己像是被骗财骗色的傻姑娘。 -- 第159页 嵇沄笑笑,凑过去在他红艳艳的嘴巴上啄了一下,发出轻轻的啾的一声,魏如璎脸更红,但态度却很坦荡,眼睛发亮,摸了摸嘴唇,问:那,现在我们到底算什么? 这个问题嵇沄早就想过,一面喝粥,一面道:看你的本事。你当上了皇帝,我就是你的皇后,好不好? 魏如璎哐当一声打翻了粥碗。 作者有话说: 嵇沄:走主角的路,让主角去死。 第93章 帝师抱抱,17 魏如璎确实想过当皇帝,但在此次战胜之前,这对他来说还很遥远。他更没有想过和嵇沄冒天下之大不韪成婚,因为在此之前,他同样甚至不知道自己早已爱上老师,不可自拔。 而嵇沄 嵇沄比他想的对他更好。以男子为后固然是很荒唐的举止,但做男后的那个,才会在他日史书工笔上留下佞幸之名,更何况他们有师徒的伦理,在外就更不好听了。魏如璎始终没见过嵇沄失态,永远都是风度姿仪完美无缺,一想到他早就做好了背负骂名和自己正大光明在一起的准备,即使明知道自己不该如此雀跃,魏如璎也忍不住笑了,躲开粥碗里流下的汤汤水水,凑过去拉嵇沄的手,神态越发像一只英姿勃勃,却格外粘人的小狗:真的吗?我很贪心,也很自私,老师不要反悔。 前几次都是嵇沄主动,现在爱人如此热切可爱地粘着自己,他怎么会拒绝?不仅不拒绝,心里还美滋滋,嵇沄抬手摸了摸情人的脸:好啊。 于是这才叫人来换了粥水糕点,二人吃完了迟来的这餐饭,又在一起说话,商量日后的发展。 从前嵇沄只是安排他的未来,并不和他明说,一来是不确定性太高,二来是他还年轻,不大能够接受太复杂的事实,现在就简单多了,完全可以和盘托出,一起商量。 魏如璎就道:我如今在军中声势正盛,但这恰好是他忌惮的地方,如今回了京城,想要经营势力,触及政事,怕是没有那么容易。而要再度出征,巩固在军中的声望,我怕他也不会放我走。究竟要如何行事,老师心中可有章程? 其实魏如璎只是一向在外不显,但他不傻,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做什么,能做什么,又想要做什么。但他还记得昨夜那两个宫人的对话,她们说当年那男人和老师闹崩,就是因为那男人对老师事事插手耿耿于怀,而老师也不肯让步。 虽然在魏如璎心里,不觉得嵇沄是恋栈权位的人,但他也明白,传话的人就是皇帝,他肯定是在意老师为他出谋划策,管得太多。魏如璎就不在意,皇帝做不到的事他偏偏要做到,要让老师明白,自己和皇帝一点都不一样! 昨夜那么一番亲热,今天醒来之后又和老师这样亲昵地相处,魏如璎心中很是满足,但也不得不担忧。他感觉得到老师对皇帝已经没有任何情意,也知道他想要自己登基,只是不知道这是否是对皇帝的一种报复。 即使他仍然有利用自己的心,但他终究是属于自己了,一想到两个人将来还要成婚,永生永世地在一起,魏如璎就对当年的事没什么介意的了。反正等到父亲消失在人世的时候,当年的恩怨也会烟消云散。 他很喜欢老师为自己打算的样子,更不想让嵇沄受伤,便暂时忍下对父亲的阴暗情绪,也不愿让他知道自己的嫉妒和无情无论如何,在一直仰望渴慕的爱人眼里,他想做个又乖又好,和父亲截然不同的人。 嵇沄倒也不怕他猜疑自己,很轻松地预言:放心吧,用不了多久,这军权不给你也不成了。至于参与政事 他冷笑一声:四皇子五皇子寸功未建,陛下不是也允许他们进入朝堂了?你携赫赫威势归来,如何入不得六部?这不是陛下一人说了算的事。何况 嵇沄似笑非笑地看过来,目光中比从前的宽容温柔多了几分情人间的调笑之意:你从小聪明,我不信他不给你,你就没法自己要。 魏如璎心里一跳,怕他觉得自己不够真诚,却没发现嵇沄有任何责备之意,立刻便撒起娇来,蹭过去投进他怀里,表现得与自己年龄无异,好生天真:老师知我甚深。还有一件事,我阿姨她多年来受尽苦楚,我想要帮一帮她。 虽说现在他军权在握,不同从前,但是内宫之中王才人的地位仍然低微,她的待遇也就始终提不上去。魏如璎建功立业离开半年,王才人又老了许多,形容憔悴。他自幼和母亲相依为命,怎忍见母亲如此委屈? 从前是不得已,难道现在他还庇护不得自己的生母吗? 嵇沄点头:这事就更好办了。王才人抚育你长大,你为她争气,这是人之常情。 于是,第二日,魏如璎便上表为母亲陈情,又作为儿子表示对父亲效忠,愿意分忧。他此行在军中打下了极好的基础,名声威势还在其次,最可怕的是虎符未交,皇帝正筹谋着如何拿回来。 其实皇帝也知道,魏如璎打了一场难得的胜仗,收敛许多财物也是惯有的潜规则,正害怕他拿着钱去邀买人心,营结党羽,愁得头秃,又恨的咬牙,此时见他为母亲索要名位,还要授官参与政事,心中顿时如火烧一般。 但他并不是一个看不清形势的人,想了想,便顺理成章要求魏如璎上缴虎符,入朝听政,再授王才人德妃之位。 -- 第160页 王才人出身寒微,本是宫婢,虽也读书识字,但才情姿色在宫中都不算什么,乍然封妃,贵德淑贤,列在贵妃之下而已,谁不知道这是因为她生了一个好儿子,皇帝也不得不看重? 贵妃立刻如坐针毡起来,却知道自己此时不能说什么,死死按捺住了,又送信给已经出宫建府的儿子,叫他也跟着隐忍。前来送信的宫人道:楚王战场上纵横来去,显然是有这样的天资,否则清平候的教导也是无用的。陛下心中定然也是知道的,否则何至于只命他入朝听政,却不说要他做什么?虎符一交,他的大势已去,殿下正当徐徐图之。 五皇子正是颓废的时候,其实哪里会贸然生事,如今听了母亲提点,更觉得很在理。清平候虽然手腕不差,但到底没有其余助力,他和十一弟本是相辅相成,但如今十一弟没了兵权,又没娶亲,哪里能找得到助力? 何况魏如璎从前都没参与过政事,到时候什么都插不进手,还不是等于被白白供着?就算 那不是还有四哥吗?四哥本就比自己不得父亲的心,全仗着韦贤妃娘家在京中高门里交游广阔,呵呵,论宠爱十一弟不如自己,论母亲门第不如四哥,现在又交了军权,以父皇的一贯做法来看,怕也免不了给军中洗牌换将,消除十一弟的影响。 十一弟的根基,还是太浅了,五皇子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了,转告母妃,我不会轻举妄动的,十一弟如今看着风光,其实险之又险,我又怎么会把自己也陷进去?只要我能稳得住,情势总会变好的。 那宫人毕恭毕敬地离去了。 魏如璎便顺着各方的意,上缴虎符,入朝听政。他在众人眼中有个话少冷峭的印象在,所以刚开始也没人指望他能有什么建树。毕竟一个人在一个方面有才能也很了不起了,他在战场上横扫千军,若是在政务上也手段高杆无所不能,老天爷是不是太偏心了点? 就算他背后有清平候,但这么多年来嵇沄一向低调处事,皇帝登基后也有意削减他的声望名气,多数时候都是拿了他的主意又改头换面随着自己的私心打了折扣的执行,外人真不知道嵇沄的能耐。 前番作战的时候他以雷霆之势掌控了户部和兵部,这也只是暂时之举,现在仗打完了,魏如璎的兵权也卸了,按理说他也应该卸任了。 皇帝授意自己这方的官员开了个口,却马上遭到了户部和兵部属官的反对他们都是嵇沄梳理替换过一茬的人,当然会听他的话。意识到嵇沄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寂寂无名做自己背后的男人,甚至要为了魏如璎这个孽障来夺自己的权,下自己的脸面,皇帝的脸色难看得可怕。 站在下首与四五皇子同列的魏如璎轻笑一声:儿听闻古贤人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清平候虽是我的老师,却也是父皇的臣子,从前多病所以父皇恩赐休养,但也从不曾断了问政于清平候,如今他既然已经病愈,又怎能爱惜一身,自是要为父皇分忧的。何况,我不曾见朝中诸人有如清平候者。 这话虽说得漂亮周全,但其意却正是皇帝不愿意做的。皇帝死死看着他,面无表情,差点把一口牙都咬碎,还要强装若无其事,咬字也就格外清晰:我朝从没有勋爵一人兼顾两部的前例。 魏如璎眨了眨眼,眉宇间还能看得出几分少年英气与洒脱:清平候是母后兄长,身为国戚,自是不同普通勋爵,从前虽没有勋爵兼顾的例子,但皇亲兼顾却也不少。父皇与清平候君臣相得,信任实深,何不援引此例? 皇帝深恨嵇沄恋权不肯离去,又深恨居然没能离间他们的情分,但此时此刻自己再拒绝已经不行了,便使了个眼色,垂着眼皮一副平静神态的中书令便出列,大叫一声:不可! 魏如璎心知这就是宰辅中皇帝的铁杆,倒也不怒,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第94章 帝师抱抱,18 中书令各方面来说都和嵇沄算是对头。 嵇沄出身高门,他是寒门,嵇沄是佞幸,他是皇帝的心腹肱骨,嵇沄现在对皇帝不忠,以十一皇子为矛盾步步紧逼,中书令自然不肯让他得意放纵。皇帝很满意他的一番慷慨陈词,和坚决态度,故意做出为难的样子,扶额让所有人都散了。 魏如璎似笑非笑,出了含元殿便寻了个机会对嵇沄道:我想弄死他。 嵇沄看他一眼,平平淡淡,一点都不惊讶,更没有批评他的意思:做得到吗?要是会拖累你,被拿到证据,那就算了。 这个中书令说起话来头头是道,一套一套,但是上辈子五皇子弑父登基,他也没有站出来以死相拼,等到北戎破城,他就更厉害了,他留下来投降了北戎,还做了太师。如此累经三朝的厉害人物,要嵇沄说还是趁早死了的好,至少不会造那么多孽。 皇帝的更替还可以说只是权力的斗争,为了保全自己不参与其中虽然自私了点,也毫无圣人教导的忠孝仁义,但也算情有可原,且不在少数。但是北戎进犯的时候中书令当了一条狗,做的事可不仅是屈身事敌。北戎要美人,要劳力,青壮男子和孩童则被杀得十不存一,中书令作为京城人士,朝中高官,可是忙不迭地出谋划策,甚至亲自带人围剿平民。 这还是人吗? -- 第161页 更不要提等到原剧情里的魏如璎艰难起事,为收拾山河复国努力的时候,也是他与之敌对,最后害了魏如璎的性命。那一年魏如璎才二十多岁,比现在大不了多少。 就算他现在没做出这种事,嵇沄也饶不了他。 忍到现在不动手,不过是在思索如何给他一个痛苦的结束。想到这里,嵇沄补充:最好能让他多受点折磨。 魏如璎讶然,发现老师心中居然有自己意料之外的残忍,一时间并不觉得害怕,反而心头一热,恨不得立刻凑过去在他身上蹭一蹭。但这里毕竟还在宫中,且是朝会结束后的大庭广众之下,他只好忍住,肃容答:我知道了。 过了几日,年过五十,已经算个半老头子的中书令不知得了什么病,头痛欲裂,且浑身长满紫红色的密集斑点,床都起不来了。御医救治无效,回宫来禀告皇帝,说中书令似乎是得了两种病,但互相影响,他们不好施救,只能慢慢研究。现在情况很不好,若是不束缚手脚,中书令便会因头痛难忍而疯狂地在床板上乱滚乱撞,但束缚了他他也会拼命挣扎,以至于手脚都被磨得血肉模糊。现在他整个人已经神志不清了。 皇帝闻言很是惋惜,一方面下旨褒扬赏赐中书令,一方面只能放弃阻止嵇沄入朝之事,但却琢磨着该怎么用计将他逼回去。 还不等成功,嵇沄便主动上表,辞了兵部的事,但却洋洋万言,要求皇帝彻查户部账目。不仅如此,他连调运军粮的时候初步调查得到的证据,有问题的账目也全都一一指了出来。 皇帝顿时勃然变色。 户部管的是天下钱粮,其账目某种意义上可以说就不可能公开透明全无错漏,这也是早就有的潜规则了。但是错到一定程度,也足以动摇人心,扰乱天下。更何况先前刚经历过乞活军造反,蝗灾,不少地方颗粒无收需要赈济,流民也还没有安抚下来,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这个时候嵇沄揭了户部的皮 皇帝看出他想要户部了,但却不能不给。 世上除了揭露这个真相的嵇沄,恐怕没有人能够迅速地按下这件事。皇帝其实知道账目不对,也知道少了的银钱去向,更知道在这件事上自己完全是理亏的国库亏空,往小了说是户部官吏吃拿卡要暗做假账中饱私囊,但真要掰扯起来,查了当年的账,皇帝也不干净。 他是皇帝,怎容得自己身上有污点? 但若真顺着嵇沄的意思被迫给了他这个查账和管理赈灾安顿流民的权力,皇帝也很清楚日后就很难将这权力再拿回来了。嵇沄做事滴水不漏,绝不可能犯错,他要是自己不愿意,皇帝怎么也没法把他换下来。 他已经是清平候,地位待遇在这里,就连明升暗降也只剩下授宰相职衔,但这无异于驱虎吞狼,又有何益? 皇帝气得又病了几日,户部账目案已经发酵了起来,他这才勉强地爬起身,下旨命嵇沄与五皇子共同查账。 明知道嵇沄现在已经站在了魏如璎那边,他偏把魏如珪塞进去。不止如此,皇帝还叫来了魏如珪,和颜悦色地对他说了好长一段的时间的话,神态疲惫,又显得苍老了几岁,活脱脱是个慈善和蔼,爱子心切的老父亲:你我父子多日不见了,我儿不要多礼,坐下吧。 魏如珪多少猜得到皇帝叫自己来是什么意思,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担忧,在皇帝对面坐了,又关怀他的身体:父皇看起来憔悴了不少,想来是带病操劳国事的缘故。您是天下万民所敬仰的天子,应该保重自身才是,政事是处理不完的,儿不才,不能为父皇分忧 说着,甚至连双眼都湿润了。 皇帝看得心中大为安慰,精神也振奋了几分,摆了摆手:我儿无需这样自责,你的孝心为父都知道。户部案关系重大,清平候主动请缨查账,为父不得不允,可是你也是知道的,如今民心动荡,不好再生端倪了,朕命你协助清平候一同梳理户部,你要明白朕的苦心。清平候才能出众,你若能跟他学得五六分,也足够了。 他抬手捂着嘴咳嗽,五皇子便一脸孺慕仰赖地看着他,乖巧答道:儿臣知道。为安定天下民心,户部不可出纰漏,儿臣一定会好好襄助清平候。 五皇子知道,自己的父亲绝不可能想顺着清平候的心意,所以叫自己去便是做了他的一双手,帮着遮掩户部不能暴露的那些事,同时又积攒了自己的资历。这,也算是父亲给自己的报酬吧? 皇帝艰难地咳完,喘着气端起茶盏,点了点头,用感慨的眼神看着五皇子:一转眼,你也大了,当年还只是你母妃怀里的胖娃娃,如今唉,这么多年了,你是最像朕的一个孩子,朕也最是疼爱你,等你什么时候有了自己的孩子,朕也就放心了。 父亲言下之意,隐隐似在暗示什么。五皇子想到这么多年来父亲虽说恋栈权位不肯让自己真正拥有势力,但确实是最疼爱自己,也早就露过要立太子的意思,心头不由一热。他年前已经大婚,在宫外开府,孩子想来不多久就会有的。 自古以来立太子,子嗣也是很重要的一环。五皇子有圣心,此次在户部若是做得好,也就有了名望和父亲的支持,再加上子嗣,显然就把老对头四皇子给比下去了。至于清平候支持的魏如璎 -- 第162页 五皇子又想起了嵇沄,心不在焉起来。好在皇帝体虚,没多久便支撑不住,也没发现他的走神。 自从那日宫宴后,五皇子心知多年来嵇沄和自己来往时总是有所保留,自己的心思却在他眼中无所遁形。只要一想到从前自己的自以为是,洋洋得意,甚至还曾经动过撬亲爹墙角的心思,五皇子便觉得无地自容。 他出身高贵,又受皇帝宠爱,自尊心自然格外强烈。嵇沄默不作声地拒绝辅佐他,又暗中选择了他的兄弟,自视甚高的五皇子怎么受得了? 因此,他心中对嵇沄除了无地自容的羞愤之外,还多了一重隐隐约约,却极为强烈的恼恨。 从前他看嵇沄风度翩翩,只觉如仙人一般,现在则感想复杂,甚至恨不得让他败在自己手中,露出挫败,痛苦,后悔的神色。 五皇子久在京师,对朝堂后宫的心计争斗颇有心得,因此考虑争夺太子之位时,也往往在这些方面考虑。以他看来自己最受宠爱,妻族得力,眼下只需在户部案上照父亲的心意行事,夺了嵇沄的风头那是最好,之后再好好筹谋,只有军功的魏如璎是怎么也赶不上的。 魏如璎不得父亲喜爱,若是王德妃有娘家倒也罢了,可她不过是一个空头德妃,找不到什么得力的姻亲。如今天下太平,无需打仗,魏如璎交了虎符,没了兵权,只有军功,爵禄,想要迎头追上自己,可就太难了! 五皇子终究还是把四皇子当做更重要的敌人,对嵇沄也颇多忌惮,至于魏如璎,在他心里却还差不多是当年小可怜的模样。 等到与嵇沄在户部大堂门口碰头的时候,他的姿态便摆的格外矜持优雅,率先对嵇沄颔首:老师,你来了。 他心中有一种微妙的怜悯,想,纵然你智计无双,但也不过是一个臣子。你能揭开户部的烂账,父皇却不愿意让你揭开。他派了我来,便是想要换下你去,任凭你如何睿智,又如何能反抗皇权? 嵇沄看着他的脸,更加云淡风轻:殿下来得真早。 皇权么?北戎破城时,殿下你的皇权有用吗? 作者有话说: 鸡没有什么家国大义之类的情怀,但也有看不上眼的人惹。 第95章 帝师抱抱,19 五皇子踌躇满志跟着嵇沄进了户部,两个人都带着自己的仆从亲信。五皇子毕竟是亲王,排场极大,除了仆从护卫之外,还有四处搜罗来的幕僚谋士,尤其擅长钱粮刑名。他也算是有备而来,刚开始的姿态亦摆的很端正,不仅处处以嵇沄为先,表面也很是尊师重道。 嵇沄很清楚现在的五皇子就像是一条蛰伏的毒蛇,准备和多年前他的父亲坑害抛弃原主一样继续坑害抛弃自己,他心里有数,倒也不拦着五皇子以学习为名跟前跟后监视自己。毕竟查账这种事,两个主事者是坐在堂上发号施令的,就算被看去了一言一行,不懂行还是不懂行。 因为账目驳杂,有许多都是以十年记的陈年账目,嵇沄也想一次性查清楚,因此任务十分庞大,嵇沄便在户部住了下来。五皇子见状,自然也跟他一起,二人都摆出十分投入的模样。 还没过几天,嵇沄尚且觉得可以忍耐,魏如璎便受不了了,上门来看望送饭。他现在说是可以上朝听政,其实根本没被委派任何事务,因此闲得发慌。之前嵇沄对他暗示过以后可能还要打仗,所以魏如璎心里也不急,每日继续读书练武,和许病消见面消遣而已。自从和嵇沄定了情,甚至说好将来的事,魏如璎便做什么都想黏着嵇沄。 一听说连五皇子都住在了户部,他的心里就老大一阵不舒服。 倒不是怀疑嵇沄会红杏出墙,而是他天生就对属于自己的那为数不多的好东西有极强的独占欲,对自己的地盘更是看的紧。只要一想到要连续许多天都看不到嵇沄,而对方身边还有五皇子这么一个敌我不明,和自己一样被嵇沄教导过的人在,他就觉得浑身难受,也不顾找上门来这行为有多么小家子气,径直过来了。 亲王之尊到底是有用的,且王德妃如今在后宫也是名义上的第二人,因此迎来送往的小吏待他也热情,迅速通报了嵇沄,没让他多等。 嵇沄一进僻静的空屋就看见魏如璎脸拉得老长,浑身上下都是不高兴的样子,眼巴巴盯着门口。 其实他从战场回来后,整个人便如脱胎换骨一般,不再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反而充斥着神兵开刃后的锐气。魏如璎本就个子高,常年习武又被嵇沄以秘药锻体,打熬出一副钢筋铁骨,站起来如大纛,坐着也巍峨,没了脸上的稚气,也就不像是个孩子,反而有正在年华的青年模样。 这样子摆出一脸委屈,嵇沄不由觉得很可爱,走进门还没有几步,魏如璎便立刻站起来冲到他面前:我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老师了,你也不回家。 嵇沄被他逗笑了,一面关门一面拉他的手:我正想着今晚悄悄回去看看你。 两人一个是不受宠的楚王一个是被皇帝暗中间歇性从回收站捞出来继续榨汁的清平候,府邸都在一块地上,相差不远,而魏如璎几乎就是长在嵇沄的府邸里,因此现在虽然单独开府,却很少回去。 他倒是有心将母亲王德妃接出来奉养,奈何皇帝专爱在这种宅斗方向发挥智慧,总不肯松口,魏如璎也没有办法。 -- 第163页 左右在他心里,也不会很晚了。 嵇沄夜里回府,只能是去见常住在侯府的自己,魏如璎闻言就笑了起来,见门已经关好,忍不住往他怀里一扑:我想老师了。 他这么爱撒娇,嵇沄见了也很喜欢。这一世的魏如璎身上仍然有际遇坎坷导致的敏感,但那是一种野兽般的本能,而不是遇事吞吞吐吐,酷爱脑补,却不肯选择最简单的方式说出来解决掉的内心敏感。 他知道嵇沄是真正对自己好,于是也很敢撒娇,更喜欢黏人。嵇沄抱住他,忍不住拍了拍他的后背,坦言:我也想你。 魏如璎自己说些黏黏糊糊的话心里不觉得多羞耻,嵇沄说想他的时候他却立刻就红了耳根,被轻轻抬起下巴的时候就更红了。 这个动作说起来有点轻佻,但嵇沄做出来却不显得轻浮,反而像是捧着他的脸一样轻柔珍爱。魏如璎和他能做的事都做了,当然知道这是要做什么,眼睫猛地颤了几下,自觉地仰起头闭上眼睛,等待接下来花样百出会让自己头晕目眩的亲吻。 室内安静无声,两人唇齿相接的细微声响越来越响亮,魏如璎红着耳根抱住情人,亲了又亲,怎么都不肯放开。嵇沄一旦流露想要离开的意图,就会被他追上来,催促般轻轻啃咬嘴唇,于是二人又加倍地缠绵下去。 一个是武将 ,肺活量惊人,一个服食自己做的低配版丹药那么多年,闲来还会打坐,不知道静静缠绵了多久,才慢慢放开。 魏如璎从不会因为暴露出对老师的渴望和痴情而觉得自己变脆弱了,他反而很喜欢用这样的坦然占据老师身边的每一处地盘。亲完后他还有些恋恋不舍,便喘着气靠在嵇沄颈间,悄悄把他衣领拉下来一点,磨了磨牙,张嘴啃了上去。 初夜就那样激烈且复杂,魏如璎也学得飞快,最爱的就是在有仙人之姿的老师身上留下自己的印痕,望着那斑斑点点的红痕,魏如璎这才觉得满意起来,替嵇沄整理了衣领,这才和他一起坐下,倒茶说话。 魏如璎虽不是钱粮方面的行家,但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粗浅的还是了解一些。嵇沄在睡前和他闲话的时候,也不曾避讳他,所以情况到底如何,说不定魏如璎比只能听幕僚极力解释的那脑袋更清楚一些。他也不曾真怪嵇沄不回家,而是待在没有嵇沄的家里觉得无聊。 稍稍问过几句情况如何,又问了五皇子这几天都在做什么,魏如璎就忍不住叹气:我想和老师一起待在这里。五哥这个人看似聪明,实际上心里糊涂,和他一模一样的,怪不得父子俩臭味相投。只是他留在这里难免让老师多费心力,哼,真是个废物。 他虽然不知道五皇子动过的心思,但却本能格外强大,提起五皇子就没有好话。偏偏魏如璎不管对只肯以他称呼的皇帝亲爹,还是对这个从小到大没有什么兄弟之情的哥哥评价都极为准确。 嵇沄想了想,道:别这样,他也不是全无用处,至少够傻也不会添乱。、 他可没有替别人和稀泥的习惯,说话亦不曾留情。 魏如璎早就知道他的计划和打算,此时不过多抱几句,很快就问起嵇沄在这里的衣食住行是否方便,饭菜合不合胃口等琐碎问题,还没等把关心的事都问个清楚明白,门外就响起了五皇子的声音:十一弟来了你们怎么也不跟我通报一声? 说着,房门便被推开了,笑盈盈的五皇子在一众从人的簇拥之下走了进来。 嵇沄神态如常,魏如璎脸上虽不再笑了,但也神情放松,两个人的姿态都很自然,全都看着若无其事走进来,风度翩翩的五皇子。 见他们这幅模样,五皇子越发肯定两人之前说的是什么机密了。他得了父亲的暗示,又惦记着太子位,因此对嵇沄和这个十一弟见面也很关心,听到消息就迫不及待地过来了。 魏如璎叫了声五哥,五皇子也还了一声十一弟,两个人便你来我往地说起话来。 十一弟真是尊师重道,今天怎么想起过来看看?都到了门口,还不跟你五哥打声招呼么?五皇子的姿态恰如一个占尽优势,因此格外从容的好哥哥。 而魏如璎在他面前说话时,也全非当年那个倔强冷淡,小狼崽子一样一句话都不肯讲的模样:五哥是大忙人,听说近来为户部这些账目吃不下睡不好的,我做弟弟的怎敢打扰?带来些吃食用具聊表心意也就是了。五哥忙于国事,没想到还肯拨冗来见见我。 五皇子在他面前摆出优越的姿态来,无非就是提醒魏如璎现在不过是个闲人,不像自己,能够直接参与六部事务。谁知道魏如璎居然丝毫看不出心中想法,表面倒是数次主动提起他在忙什么。以五皇子的心性,不会觉得这是魏如璎不把自己的任务放在眼里,看不起查账这种事,更不会觉得魏如璎心里真的没有羡慕嫉妒,只有平静。他只觉得魏如璎果然深沉,不复吴下阿蒙,又有嵇沄背后帮助,保不准他们想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眼神顿时暗了下来。 嵇沄恍若不觉,对二人的虚假兄弟情大加赞叹:兄友弟恭,实在难得! 五皇子绿着脸坚强地和两个人东拉西扯,坚决不给他们机会继续私下谈话,终于熬到送走了魏如璎,等他回到自己休息的房间,便见一个幕僚匆匆进来,关上房门,到自己耳边私语起来。 -- 第164页 凝神倾听片刻后,五皇子眼睛亮了,渐渐露出狼一般的笑容:四哥啊四哥,承蒙多让了! 他一跃而起,召集幕僚,迅速地挖掘了相关账目,千辛万苦防着被嵇沄察觉,熬了几个通宵之后,终于拿足了证据,直奔御前。 作者有话说: 尽快收拾四五和亲爹。 第96章 帝师抱抱,20 当夜,嵇沄依照承诺回了家,刚和魏如璎叙旧完毕准备睡觉,却被人叫起来了,说是宫中传召。 魏如璎拉着一张脸起来帮他拿衣服,动作间颇有多年练武打下的底子,一点不见疲惫或不适,只是太困了,还在打哈欠,同时抱怨亲爹,嘴上毫无顾忌:大半夜的,做什么这么折腾人?等不到明天? 他小时候不爱说话,但在军营里回来之后,嘴巴就变得刻毒许多。嵇沄一面穿衣,一面对他笑:你四哥出事了。 魏如璎抱怨了一句,其实已经清醒,猜到可能是嵇沄的设计起了效,见嵇沄也这样说,心里就知道八九不离十,也不再抱怨,而是强行提神:我知道了。 五皇子出首状告四皇子借由母族对户部伸手做国家蠹虫,这种事给皇帝肯定是想捂起来,最好是把事情扣在底下人身上,这样即使四皇子倒了,皇家脸上也不会很难看。但这件事本就是嵇沄做的局,怎么可能如局中任何一个人的意愿发展? 魏如璎很清楚自己能做什么。 嵇沄也很放心他知道自己心中黑暗的秘密。有些时候魏如璎想起他其实是个坏人,其实表现都可激动了,可以说是有益无害。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魏如璎打起精神,等嵇沄出门后便叫来了自己的亲兵,悄悄将事情吩咐下去。 四皇子偷国库的钱,老皇帝气怒非常。更可怕的是这件事是五皇子捅出来的,而且拿到了全套证据之后居然留了副本,一份投大理寺,一份带来宫中,另一份则放在户部,等他走了之后那两份应该也被拆封了。 五皇子跪地义愤填膺疯狂输出辱骂不要脸的四哥,又痛哭亲爹的不容易,国家的艰难,证据一样样摆出来,皇帝已经气得脸色铁青。谁知道赶在宫门下钥前,户部尚书,大理寺卿都纷纷带人进了宫。 大理寺卿被卷进储位争夺,战战兢兢,却不能不来,而事情就出在户部,户部尚书虽然是新上任的,但也不得不极陈己过,又迅速弹劾四皇子。 皇帝捂着胸口,一脸不可置信和狂怒。 五皇子抹着眼泪,又说:父皇千万要保重身体,都是老四这个畜生!父皇难道亏待过他,他要这么多钱,到底是要做什么!父皇啊 他哭得厉害,话里话外却提醒了皇帝,事情比四皇子贪财更不简单。毕竟是皇子,还有那么一个母家,他缺钱吗?户部被偷的银钱不是小数目,一个皇子,母家势强,他拿着这些钱能做什么?买兵器买人手组建军队,什么干不了? 皇帝脸色绿了。他老了,怕的就是自己舍得把太子位给出去之前,年长的儿子们就等不了了。如今这整个国家又走在下坡路上,带得多数人都蝇营狗苟起来,连皇帝也不例外。他都处处以宅斗的手段算计臣子儿子了,儿子又能比他强多少? 因此,即便明知道五皇子这是逮住四皇子的把柄就往死里踩,皇帝也还是听进去了,不仅听进去了,甚至痛心疾首。 此时此刻,他又想起了最近关系已经降到冰点,被自己在内心打入回收站的嵇沄,急忙叫人去传他。 一来是此事毕竟由来已久,嵇沄掌管户部也大半年了,他居然没有发现这件事就是失职,而来,他需要有人能制衡一下显然很想一把弄死四皇子的五皇子。说到底,皇帝也觉得四皇子及其母家该死,但却不想让五皇子的声势一跃而成为太子的唯一人选。 这个时候,他认为两个合格的工具人就应该出场了。 工具人一号进宫后,便被带进朱雀殿,只见四皇子形容灰败委顿在地,母家舅舅还有几个表兄弟听说已经下了昭狱。而五皇子则是坐在一旁,眼圈红着,恶狠狠瞪着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一副气愤填胸,恨不得扑上去把他打死的样子。 嵇沄一看就知道这是四皇子事发了,又看了一眼静默地立在一旁的大理寺等人还有户部等人,不由一蹙眉,还不等皇帝问,便轻叹一声:殿下真是莽撞了。 老皇帝听出他似乎早知道有今天,不由从憔悴喘气的状态猛然坐直了身子:卿何出此言? 嵇沄向上拱拱手,便以功败垂成的遗憾神情盯着五皇子看了看,这才对老皇帝道:五殿下年轻气盛,臣还没想好该如何告知四皇子所犯大事,再和他商议出一个万全之策,于是就先将此事按下,只做不知。不想五皇子手下幕僚谋士十分能干,五皇子又一心为君父分忧,竟就这样将此事捅了出来只是五皇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韦家罪在不赦,且势力范围极广,若不能一网打尽,恐怕是放虎归山。 皇帝越听脸色越是难看。他一向相信嵇沄的能力,只是到了现在不相信嵇沄真的是一片好心而已,明知道他说的话也有不尽不实的地方,但偏偏他无力戳穿,只能当做真的听,何其可恨! 地上的四皇子原来如同槁木死灰般寂静,现在却忽然颤抖起来,老皇帝便知道这是被说到了命门,立刻精神百倍。 -- 第165页 就见嵇沄说:韦家乃是高门,交游广阔,故旧甚多,这是多么大的一张网啊?何况还有暗中勾结的那些人。五皇子到底年轻,不晓得此事最重要的是弄清楚参与韦家勾当的到底有谁,然后探明他们藏银以及铸造兵器,招买人马的地点,尤其是心腹是谁,主管是谁,从者多少。不把这些烂熟于胸,乍然将此事翻开,有何好处?! 他说的话振聋发聩,五皇子立刻待在原地,心中恍恍惚惚,不由想,自己得了账目的证据便匆匆而来,岂不是稀里糊涂只坏了事? 原本他已经胜券在握,此时却被嵇沄一席话给弄清醒,顿时后悔起来。现在想来,自己当时未免也太急切了。即便要避开嵇沄,难道就不可以多筹谋布置一番么? 然而一转念,五皇子又情不自禁想到说不定以嵇沄的谋略,自己真的骗过了他吗?该不会是自己掉入了他的陷阱? 皇帝也想到了这一点,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地笑了笑,涩声道:卿思虑得当,他到底是年轻不知事。 嵇沄露出忧心忡忡的表情,对五皇子投过去失望的眼神,摇了摇头,这才道:幸好,臣早有准备,韦家勾结的党羽名单,秘密账册臣都派人去打探许久,如今虽然是仓促发动,但想来也不虞有漏网之鱼,只是此事不能再让五皇子来办了。 说着便呈上种种证据,名单。 皇帝看得眼色一沉,再看向这个一心想给兄弟挖坑的好儿子时,眼神就格外凶恶。他听得出嵇沄想做什么,但却无法阻拦,因为五皇子着实废物,即便皇帝一向喜爱他,也不得不迁怒,沉声道:卿说的是,让楚王帮你吧,务必要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他作为一个最喜欢宅斗阴私手段的皇帝,自然最恨同类,不仅是臣子还有儿子。一语既出,萎顿在地上的四皇子骤然颤抖一下,凄厉地惨叫着扑了上来:父皇!父皇,我什么都不知道!父皇,饶了我吧!还有母妃,对,我和母妃都是无辜的,是舅舅他们,父皇,我是你的儿子啊 他哭叫着,连滚带爬跑去抱皇帝的大腿,却被一脚踹开。迎接他满脸惊惶泪水的,就是父亲嫌恶痛恨的眼神。 嵇沄摇了摇头,看着皇帝叫来禁卫军拖走了四皇子软禁,又亲自写了废韦贤妃为庶人,幽禁冷宫的旨意,再正式任命嵇沄和魏如璎主理韦家谋逆之事,便捂着心口命令众人出宫了。 五皇子麻木地站起来,浑浑噩噩走在嵇沄身侧,心知自己被这一下推得距离太子位更远了。然而下一刻,他只是一个侧目,却发现随着嵇沄的动作,他的脖颈微微低垂,露出衣领之下一段皮肤,上面隐隐约约,有雪落梅花般的艳痕。 一时间,苦涩之意从五皇子的脚底直冲脑海,占据身心,以至于他甚至说不清楚到底应该是震惊还是嫉恨。 这时候天色还没亮,但天边已经泛起一层微紫,熬了一夜的嵇沄面带微笑,在宫门口与其他人一一道别,随后上了自家的马车。 魏如璎佩剑斜坐在里面,一手扶剑,一手支颐,在车内的灯光下,看上去如明珠美玉,光明内敛,甚至多了几分温润雅致。黑发如漆,蟒袍华贵艳丽,衬托出皇帝之姿的雏形。 嵇沄特意多看了他几眼,在他对面落座:都准备好了? 魏如璎抬手拿起膝上一张薄薄的纸摇了摇,笑眯眯靠过来,瞬间从锦衣夜行的危险人物变作了一条黏人的小狗:我正想在老师面前大展身手。 嵇沄伸手揽住他,在马车辘辘离开皇宫的同时,悄声将里面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魏如璎对父亲只有嫌恶,对几个兄弟也差不离,此时因为早就知道这个发展,只觉得狗咬狗确实好笑,随即便道:别看他现在生了老五的气,等到缓过来了,还是要把老五当宝! 怪就怪他这辈子不积德,没生出一个好儿子! 魏如璎嘀嘀咕咕,嵇沄反问:他没有生下一个好儿子,那你呢?你难道还不够好? 魏如璎翻了个白眼,脱口而出:我不是为给他当儿子而来,我是为你而来的! 如此理直气壮,嵇沄却知道他无意间说出的是真相,不由笑得更加温柔。 第97章 帝师抱抱,21 五皇子被排除在调查之外,这本身对他也是一种保护。毕竟如果给他机会,他和四皇子必然撕得荡气回肠。可作为一个尚未登上帝位却有心觊觎大宝的皇子而言,对自己的兄弟有意饶恕显然很难,一味追杀就落了下乘,显得不够宽和仁爱。 皇帝正是料到这一点,并没有明旨下发命他不得参与其中,但态度也是暗示得淋漓尽致。 现在的情况就是嵇沄想要推魏如璎上位,即使皇帝现在觉得五皇子也是辣鸡儿子,却不得不保住他,以免被迫接受楚王做太子的现实。 他的儿子还有很多,失去了一个四皇子不算什么,只要五皇子的招牌不倒,他还可以慢慢看其他人的资质。 这样想着,已经放弃四皇子的皇帝对这个儿子及其母家的态度也就冷淡下来,彻底公事公办。 四皇子被幽禁,韦贤妃被废入冷宫,没多久一直折腾不休试图找父亲求情的四皇子便得到了韦贤妃自缢的消息。毫无疑问,这是五皇子做的。四皇子霎时绝望,彻底认罪。 -- 第166页 关于韦家勾结偷国库银两做假账的事说来话长,其实这次被查出来犯事的也不只是他一家,不过他家的情节格外严重。四皇子封王后要为夺嫡做准备,需要人,需要钱,需要名望声势,但圣宠上却比不过五皇子。韦家自负名门,又在户部有极深的关系,被四皇子要了几次巨款之后便把目光转到了国库。 这还是皇帝早年间开的先河,他的宠臣就可以拿了国库的钱,留下表面平整的账目,等到后来有钱了再补回去。有皇帝保驾护航,这事一般根本不算事。 韦家和贤妃在皇帝面前是没有这个面子,但毕竟出了一位娘娘,一位有能力争夺大位的皇子,因此给面子的人也不少。保安候轻狂无知,贵妃出身不佳,因此天然或者后天和他们家不和,无法倒向五皇子那边的人也不少。有心思活络的人转而投向韦家和五皇子,便把这笔账的事给瞒了下来。 有些事本就是瞒上不瞒下,皇帝不知情,但知情的人不少。若非嵇沄给五皇子挖坑,又不舍得民脂民膏被糟蹋,这事恐怕得四皇子彻底失败,才会大白于天下。 然而现在,嵇沄和魏如璎二人奔走一个多月,就把整件事捋得清清楚楚。 四皇子通过韦家拿了国库四百万两左右的银子,韦家在其中中饱私囊,差不多也是这个数。四皇子拿到的钱是为了结交朝臣,充实党羽,私下打造甲兵,屯兵在韦家祖地。而韦家虽是一等名门,实则为了供养贤妃和四皇子,又为了装一等的面子,导致入不敷出,一家人又都大手大脚,拿了钱便是补贴家用,充场面,纸醉金迷。 似这等勋爵世家,花费奢靡,日常所用的器皿,花园里的一草一木,姑娘出嫁儿子成亲时的嫁妆彩礼,无不都讲究个尽善尽美,别说四百万两,怕多一倍他们都能用个干净。 嵇沄有一双利眼,查账从无错漏,而魏如璎就专管带人抄家要账,随后又带回去给嵇沄清算资产。 韦家上下蠹虫极多,且交游广阔,这一番抄家拔出萝卜带出泥,韦家试图藏匿资产也好,上下经手的管家媳妇管事吞没也好,这一下全被逮起来攥出了所有的油水。银子花了,不是还有购置的家具器皿嫁妆彩礼园木美人吗?转手卖了不还是钱? 何况韦家本身虽然没有多少钱财,但毕竟多年底蕴还在,许多东西他们舍不得卖掉,为了面子也不能卖掉,嵇沄也一样并不手软,不管是玻璃大屏风,绝版的苏绣,库里堆成山的衣料等等,全部拉出来一一点算清楚,折成银钱归于国库。 实行他的要债计划的,自然是魏如璎。除了宫中的禁军,魏如璎带得更多的还是自己的亲兵。到底是上过战场的,他的亲兵格外凶恶,纪律也严明。这种事少不了经受的人中饱私囊,不过魏如璎很清楚,嵇沄之所以如此残酷地查账,目的不过是给自己登基时的国库打下点基础,因此他自己是分文不沾,只走个过场,手下的人吃得也有数。 和韦家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巨额财产来往的人家这个时候都被抄家下狱了,其他和韦家有关系的人一看便慌了神,一面私底下给魏如璎起了个活阎王的外号,一面又忙忙地私下贿赂塞钱,唯恐自己也步了后尘。 魏如璎不是多圆滑的人,但也知道拿他们的钱不必手软,全都接了之后,该如何处理就如何处理。这些人有冤无处诉,更不敢抖出自己贿赂楚王的事实,给自己增添一条罪名。不过好在除了首犯韦家,重要的附从党羽之外,皇帝也并不打算扩大化清扫,虽然被揭了一层皮,但好歹是全须全尾地放回去了。 魏如璎收了钱,对他们到底也多了几分照顾。这些人家里聪明些的知道自家恐怕从今以后在皇帝面前就要夹紧尾巴做人,又和楚王有了点来往,不如就索性凑上去。别看从前楚王在皇子里籍籍无名,但现在一来是清平候展露实力,二来是楚王自己也有能力,不仅在乞活军那里一战成名,收账也是做得滴水不漏。 都是一个爹生的,四皇子废了,五皇子暂时沉寂,以后怎么样还不好说,这些人多半都是高门世家,贵妃在这方面人脉天然弱势,王德妃虽然出身也低,但毕竟选择不多了。至少楚王能力强,和他接触一二,多一条路也好。 谁料,只是试探性的接触下,他们却发现在京城高门有了个活阎王美誉的楚王,私下里却态度和蔼,更绝对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 楚王相貌很俊秀,比标榜风雅的四皇子多了点锋锐,又比标榜礼贤下士的五皇子多了点真诚直白,在自己府邸见客的时候礼数周全,其平和淡泊的模样不像皇帝,倒是让人想起早几年安于贫贱无爵无官的清平候。 想起老师的手段,访客也下意识地将楚王看得高深莫测几分,他不摆架子,却让访客无端多了几分敬畏。 五皇子也知道父亲大概是不想让自己插手四皇子倒下的这件事了,于是按捺住了继续等待。好不容易安静地等过了三个多月,此事渐渐落幕。让他失望的是,魏如璎在此事中不仅没出任何纰漏,甚至还得了皇帝的赞赏。 京中人家明面上对楚王的风评也很不错,说他廉洁,说他执法严明。虽然私下受了罪的大户人家不少恨恨咬牙骂活阎王,但这件事确实让魏如璎立了威。在对四皇子的处理上,魏如璎也延续了自己铁面无私的人设,道依法处置就好。 -- 第167页 五皇子见状,便呜呜哭着跪求老父,毕竟是多年兄弟,四哥虽然有种种不孝不悌之行,但请老父好歹留他一命。 四皇子的罪名,定的也不是谋逆。毕竟皇帝不愿面对儿子要造反的事实,且定了四皇子谋逆后,牵涉面就太大了。于是便把韦家诛九族,牵涉的重要从犯也全部处理掉,十四岁以下男丁流放,十四岁以上全部腰斩弃市。 在这个基调下,四皇子还是白一点比较好。五皇子号准了父亲的脉,一连几天都在为此哭求父亲,直哭得脑袋嗡嗡响,求得老皇帝将四皇子降为郡王,幽禁在王府。 之前四皇子可是被囚禁在京郊皇家寺庙里的。 此事终于落下帷幕,五皇子也多了个纯孝友爱的名声,有意无意和魏如璎对立起来了。 嵇沄经此一事,将整个户部理得干干净净,魏如璎也顺理成章地接了下面的查账事务,取代了五皇子。有四皇子这般的前车之鉴,后面被查到的人声势就小了许多,鹌鹑般瑟瑟发抖地被吵架流放,唯恐认罪态度不够好,就被按上韦家余孽的名头。 五皇子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十一弟真的站起来了,心情复杂。 待到再开宫宴,觥筹交错,来往宫婢蝴蝶一般,五皇子近来虽然闲着,但和父亲的关系却修补得不错,宴席上便坐得格外近,十分风光。美中不足的是魏如璎也风头正盛,坐在他对面另一侧,嵇沄坐在五皇子这一侧不远处。 短短一刻钟,五皇子便亲眼看见嵇沄和魏如璎如何在大庭广众之下眉来眼去。 他都结婚很久了,风月之情也很熟悉,不由自主注意到这两人那说隐晦也不怎么隐晦的动作,便不由想起状告四皇子的那天晚上,他在嵇沄脖颈上看到的痕迹。 五皇子不由扭头看了父亲一眼,发现对方虽然老了,但眼神却很好,沉默着在若无所觉的嵇沄和魏如璎脸上看了好几个来回。五皇子保持着沉默和微笑,看到父亲没多久就捂着胸口呼吸困难地离席了,神情更是阴沉。 他不由开始好奇,父亲到底是因为失去了最后一个真心对自己的人,后知后觉地痛苦呢,还是因为儿子和旧情人都脱离了掌控而满脸阴沉? 五皇子又看了一眼嵇沄,低下头喝酒。 次日,北戎挥师南下,消息抵达了京城,皇帝大惊失色,召集群臣商议对策。 第98章 帝师抱抱,22 但凡一个王朝到了日薄西山的时候,各种问题便接连出现,甚至挤在一起,令人左支右绌,难以解决,即便出现一两个明君贤臣,到底不能力挽狂澜,反而弄得焦头烂额。 更不要说明君难得。 如今天下乞活军的动乱才刚平息,但蝗灾导致的减产和流民问题并未完全解决,户部刚被揭出来亏空,就算用犯官家产抵债,到底还是填不平这个窟窿。如今北戎再度南下,朝堂之上议和之声便占了主流。 这很好理解,打仗首先需要人,然后就是钱和粮。国库空虚,没有粮,乞活军的乱子才过去,正是鼓励流民回到籍贯地耕种的时候,也不能募兵,如此,这仗还能怎么打? 虽然如此,但到底也没有一边倒。因为北戎壮大,所有人都知道,去年冬天苦寒,关外的北戎日子更加难过,好不容易等到春暖花开,便如饿狠了的狼一样,不给他们足够的肉,他们怎么肯撤兵?长安距离边界说近不近,但也绝对不远,现任皇帝登基前,北戎曾经差一点就打到了渭水河边,长安更是危在旦夕。现在谁又敢说不会旧事重演? 若要议和,谁也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才能填饱他们的肚子,万一他们贪心不足,议和之后又撕毁合约,继续南下呢? 毕竟多数人心里都有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只是不肯说出来,便唉声叹气而已。 皇帝也正是举棋不定的时候。他惜命,不愿意冒北戎刀锋逼近自己的危险,但也知道要钱没钱的去议和,想也知道此事不好办。思忖半晌,他又将目光放在了嵇沄身上。 当年他尚未登基的时候,嵇沄就曾经只身入敌营退过北戎倘若能不费一兵一卒白嫖,那当然是极好的。 嵇沄看懂了他的眼神,干脆利落地出列:臣主战。 皇帝满腔的期待被噎了回去,眼神更加复杂,却不能不表态,便挥了挥手,示意他讲。 嵇沄便对上拱了拱手,又环顾一圈人头济济的内殿,道:北戎早在先帝时便曾经来犯,那时候陛下督军,我是随军祭酒,曾到过两军阵前,也曾经进过北戎敌营。在场之人中,我虽不能说是对北戎最为了解,但自认自己的看法也有可信之处,诸公认为对不对? 既然是商议打仗的事,则在场中人还是以直率的武将最多。其中一个便大声道:清平候无需谦退!我等不如你了解北戎,你有何想法直说便是! 魏如璎微微挑眉,认出这是赠送过嵇沄一把国王佩剑的定国大将军,心知这人说不定就是老师安排的,便定了定心,安静地听下去。 嵇沄便面色肃然,继续道:北戎来势汹汹,若是平常,与其议和虚以委蛇自然算是上策,为何如今不可以呢?这关乎到去年冬关外苦寒,直至现在据说还在降雪,北戎已经是走投无路了。亦关系到北戎不似中原,自上而下君臣一心,北戎乃是夷狄,以十数甚至数十强盛的部族组成,即便是可汗,对其的掌控力也不甚强大。去年冬日难过,各部族已经忍无可忍,他们彼此本就时常有攻伐征战,失败者男被杀戮女为奴隶,草场牛马尽皆被夺走,若是他们再不南下,眼见就是分崩离析的下场。因此,此时想要与北戎议和,代价必定极大,我们又如何接受?去年收成如何,大家不都知道吗? -- 第168页 户部尚书唉声叹气,面色悲苦:清平候所言甚是。若真能议和,自然也是好事一桩,可北戎要借由打仗整合部族,倘若议和就要给出让他们足够满意的代价,这代价我们怕是就承受不起。 嵇沄点点头,面色严肃:正是如此。何况倘若议和,主动权便全在北戎手中,倘若他们同意议和之后又卷土重来,我们该以何迎敌?饿惯了的野狼是无法养熟的,与其割肉喂它,不如打断他的脊梁,让他再也不敢南犯!更何况,北戎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朱俊不要以为他们气势汹汹而来,便难以战胜。北戎内部大部族至少有七八个,个个都对这位弑父杀兄登位的可汗心有不满,不过因其人颇有手段而一时雌伏,一旦接战,各部便免不得摩擦,只要我们能将北戎拒之关外,他们自己就会闹起来。毕竟是乌合之众,即便凶悍一些,又何至于没有胜算? 他说得头头是道,倒也说服了部分臣子。 其实将领天然就是主战的,只是碍于确实没钱没粮,打仗并不容易,因此暂时观望。而嵇沄自己就是主理户部的人,他转运军粮后方支援的本事之前楚王攻打乞活军的时候众人都看清楚了,见他认为有胜算,也便纷纷动摇起来。 皇帝心知嵇沄说的都对,但他就是意难平。嵇沄越是说得入情入理,皇帝越是认为他可以用的办法还有很多,偏偏选择了坚决支持开战,就是为了魏如璎再度上战场。 是平定乞活军的功劳对魏如璎来说还不够吗?等他战胜了北戎,平定了边疆,这个儿子的威势就无人能挡了。 皇帝心情沉郁,一言不发,臣子们却不放过他。只是走神了片刻,皇帝便被尚书左仆射连声呼唤:陛下!陛下,陛下! 声音急迫,表情激动。皇帝骤然回神,看着仰起头看着自己,满怀期待的一张张老脸,不得不找补了一句:朕思虑过甚,一时走神了,爱卿要说什么? 左仆射并不深究,反而热血沸腾道:臣以为清平候所言甚是有理,先与北戎交战有利无害。即便接战后再做和解,也比不战而降好!陛下以为如何? 皇帝又感受到了当年被嵇沄设置好了所有路径,自己只能遵从的痛苦,好像他就是个废物,一无是处,绞尽脑汁想出的解决办法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发现嵇沄轻易能够举一反三,根据情况变化和自己的需求给出无数种解决方案,任他拣选。 这本该是一种幸福,至少他是得利者,不该有任何不满。可是渐渐的,他害怕了,也对嵇沄心生厌恶。他害怕嵇沄知道,追随的主公其实远不如自己,更害怕在对方面前无法维持胸有成竹的假象。 有时候他甚至会很愤怒,在心中对嵇沄发火。你以为世上只有你一个聪明人吗?你为何要到处卖弄你的聪明?你为何要觉得世上之人智慧才是寻常?你让我该如何自处? 可是这个天下第一等聪慧的人,居然对自己情根深种。起初的时候,皇帝心生感激,也觉得很幸福,似乎是拥有了一切。但后来嵇沄给他的实在太多,皇位,权势,独一无二的真情。或许是得来的太容易,皇帝从来不珍惜。又或许是嵇沄的真爱也太丰沛,所以就变得廉价,无论皇帝如何伤害他,宠爱别人,不断生子,嵇沄始终在那里。即使他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多病,可是知道皇帝需要,他总是在那里。 皇帝从未觉得自己失去了嵇沄,但同时却得到了更多,于是年少时真心相许,甚至隐隐仰望的感情,就好像一点都不重要了。 他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是因嵇沄而来,因此也清楚若是嵇沄反悔,自己终将一无所有,所以他无法容忍嵇沄好好地在身边提醒自己这个真相,于是他害死了嵇月,用嵇月深深打击了嵇沄,连元后子女也不肯疼爱,全然忘了那也是他自己的孩子。 没想到,二十年过去了,嵇沄移情别恋,将二十年前扶持自己的过往,在他自己的儿子身上重演了一遍给他看,他居然没有任何办法。 这是一种报复吗? 皇帝变得很恍惚。左仆射还在继续追问,皇帝点了点头,没管他到底问的是什么,表示了同意,又仓促地命令众人退出去,以后再议,又让嵇沄留下。 楚王没动,站在原地看着嵇沄,见对方点头,这才跟着众人退了出去。 嵇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皇帝则神情恍惚,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嵇沄那样热忱而包容地看着自己,那时候两个人还都是少年。 他忽然说:我老了,江波。 嵇沄若无所觉,似乎根本没有看到他怀念的眼神和隐隐的哀伤绝望:是啊。 皇帝颤抖起来,又道:你终于要放弃我了吗?这么多年了,我以为你是唯一的,永恒不变的人,他们可以来来去去,可是你,你不会弃我而去的。 嵇沄的眼神里有纯粹的好奇,他说:矢志不渝,真诚热烈,这种感情和这种人,陛下,你觉得自己配吗? 他真诚发问,皇帝却捂着胸口抖得厉害,不断地摇头:你是赌气,是不是,江波?你不是那个意思,对不对?毛头小子有什么好,你怎么可能在我之后,又真的爱上我的儿子呢? 原主确实是做不到,但嵇沄并不觉得心虚,而是答道:那陛下又有什么好?您觉得我能图你什么?图你年纪大?图你不是人?图你后宫多?图你一无是处,图你利欲熏心,图你背信弃义,图你害我全家,图你杀我妹妹,图你鸟尽弓藏,还是图你那从来没有给我的真心? -- 第169页 他嗤笑一声,不等大受刺激的皇帝回答,摇了摇头,转身出去了。 皇帝骤然发现,这几年嵇沄从来没有变老,而自己,四十多岁的人,身体发福,鬓发变白,已然半老。 变的从来不是嵇沄。 作者有话说: 靠好爽。 第99章 帝师抱抱,23 嵇沄对皇帝这种人其实没有什么好评价的,只有辣鸡二字而已。但他用了原主的身体,便也要把原主受的委屈明明白白说出来。否则这忘恩负义薄情寡性的老东C还以为自己真有什么了不起的。 实际上他根本也不是靠自己夺得皇位,内心更始终知道这一点,行事总是十分下贱,嵇沄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当面打击,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 而这种阴沟老鼠一般的习性,也让嵇沄早就料到皇帝不会轻易被打击到吐血倒下,等缓过气来了,他还是要一样做个下贱的搅屎棍。因此次日开始嵇沄便将大殿内的一席话直接上疏,同时又将底稿送给满朝文武观看。 这本也是一种惯常的做法。文臣死谏,不是焚烧草稿表达决心,便是四下传播,引发朝野议论纷纷,舆论倒逼皇帝两种办法而已。嵇沄文采斐然,一篇奏疏洋洋洒洒,慷慨激昂的同时有理有据,言之有物,还不等宫里的皇帝翻阅到这一篇,外头已经传遍了。 朝臣里还是有不少愣头青的,拍案叫绝的同时便上疏附议,又和相熟同僚串门大加赞赏,以至于皇帝就像是被蒙在鼓里一样,等到察觉动静的时候,舆论已经发酵到位,怎么也按不下去了。 北戎来势汹汹,是现在朝野上下第一等的大事,除非得到解决,否则众人的目光绝无可能转移。皇帝焦头烂额,对始作俑者嵇沄也是狠得牙根痒痒。像他这种在权力和自卑,不够聪明无法掌控一切的挫败感里慢慢变态的人物,最看重的始终还是自己对别人的控制力,所谓真爱不过是一张遮羞布而已。 因此,皇帝很快就接受了昔日情人和亲生儿子双双背叛自己的事实,也很快恨上了他们两个,尤其是当面羞辱自己的嵇沄,却并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问题。 朕是天子啊!即便朕对你不好,冷落你,敲打你,那也是因为你做的不好,难道还能是朕的问题?!你就算不反思自己,也应该乖乖地在角落里发烂发臭,到死都期盼着朕能够回头,就像你以前做的那样,不是很好吗?本分,忠诚,这样朕虽然不会幡然悔悟对你好起来,毕竟你也老了,而且总是让朕很没有面子,但朕内心会很认可你的呀。 完全没觉得自己所思所想有什么不对的皇帝十分理直气壮,心中的毒蛇嘶嘶鸣叫,信子流淌出剧毒,都把他的心腐蚀透了。 皇帝很爽快地同意了让魏如璎再度出征的想法,却提出了交换条件:嵇沄放下户部的责任。 在他看来,这是离间,也是要挟。 皇帝很了解原主,知道他是一个死心眼的人,一旦爱上谁就会倾尽一切,别说只是要他好不容易拿到手的权势,就是要他的命,只要真的是为了他的爱人,他也会给的。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皇帝心中颇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冰冷,见嵇沄果不其然立刻同意后,皇帝对他甚至多了几分高高在上的怜悯,忍不住暗暗摇头。 他心想,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样的傻,永远不懂感情不会比权势更重要,没有了权势,爱情不过是一盘散沙,不用风吹,走走就散了。 然而,等到嵇沄退居侯府,闭门不出,魏如璎带着许病消出征之后,皇帝也未曾手软。他派了一个培育良久的细作和嵇沄身边最受信任的那个小厮长安搭上了线。 那细作是个年轻貌美,如清晨花朵上的露珠一般明媚鲜艳的姑娘,一颦一笑极其天然,荆钗布裙,粗服乱发难掩美色。长安也已经年过二十,但却因一心留在嵇沄身边伺候而尚未成婚。 他跟在嵇沄身边能有什么见识?没多久便被这个姑娘迷得不分东南西北,这时候那细作便示意同伴装作地痞流氓将自己栖身的地方一通打砸,正好被长安看见,便来了一出英雄救美。姑娘哭哭啼啼扑进长安怀里,吓得花容失色,口口声声求他收留,道侯府门下,应该无人敢欺负自己了。 长安被美人愿意嫁给自己的暗示弄得昏头,便去求了嵇沄,将他安排在侯府厨房干活。这姑娘倒也麻利勤快,成日里很少关心外头的事,一心在厨房好好干活。没多久,便因暴露了两分对药材的熟悉,厨房管事差问下发现她家原来是开药房的,这姑娘算是家学渊源,只是因为父亲得病早亡,母亲改嫁,姑娘亲眷如狼似虎,什么都没保住。 侯府行事也是自有章法,查出姑娘说的都有证据之后,厨房管事便将嵇沄的补药交给了她负责,且再三耳提面命,让她一定小心,弄错了侯爷的药可没有好果子吃。这姑娘从此越发勤勉,对长安说起时也是感恩戴德,既感激于厨房管事的信任,也感激侯爷肯给自己一个容身之处,赌咒发誓说一定要好好伺候,好让侯爷同意自己和长安的婚事。 似长安这般主子身边的心腹,并非一般的奴仆,嵇沄身边人又少,他的婚事自然要过嵇沄那一关。 成功得到众人的信任后,这姑娘便在嵇沄的药里动了手脚。皇帝深谙无声无息治死人的宅斗手段,因此给她的不是毒药,而是茵陈。 -- 第170页 茵陈清热利湿,散热发表,其效用胜于薄荷,但副作用亦很危险,过量服用会令人思睡,流涎,心悸,最终死相便犹如惊悸而亡一般。尤其厨房给嵇沄每日煎熬的药方是御医所开,尤其忌用茵陈,会与药性相冲。 嵇沄体弱,时不时要病一场,这是京中人尽皆知的事,即便不生病的时候,也一日三顿地吃药。他若是死了,怕是京中众人并不会如何吃惊。更妙的是此时此刻魏如璎大军在外,几个月内很显然是回不来的,因为皇帝换下了嵇沄,根本就不准备好好给他提供粮草后援。 他要让魏如璎生生耗死在外,也要让嵇沄悄无声息死在京中,无论谁先死,剩下的那一个就必然会听到这个噩耗才死去。 皇帝想得十分完美,眼见计划步步实施,并没遇上任何问题,不由心中暗叹,有时候心善反而是一种负累。当年嵇沄要是不救长安,又哪里会给自己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果然,过不多久,嵇沄便再次病了。宫中派去的御医说,这一回嵇沄病得很是蹊跷,只是心悸盗汗,却看不出什么端倪御医都是皇帝的人,都长着一条舌头,说看不出,就是看不出,只一个劲儿地让好好休养。 于是乎,嵇沄再次沉寂了下来,甚至连魏如璎的事,也只是强撑病体过问,在皇帝的授意下,兵部也好户部也好,全都把他给糊弄了过去。 皇帝虽然已经决心送他去死,但越是这个时候反而越是会做表面功夫,嵇沄带病出席宫宴,带病面圣关心战况,皇帝也都不拦着,只是格外体贴,又是赐座又是免去礼节。终于,嵇沄病得起不来床了,整座侯府一片愁云惨雾。皇帝眼看着他终于要死了,心中也自是畅快,便将目光投向了孤军在外,毫无消息,已经断了联络的亲儿子魏如璎这边。 上次魏如璎凯旋后,皇帝便很快找了理由收回虎符,又整顿一番军务,现在魏如璎和许病消除了一个少年英才的名头之外,在军中可以说是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皇帝为了保证事成,不仅在军中派了知道自己心意的督军,还安排了几个素来桀骜不驯不听命令的老牌将领,为的就是让军心分裂,让魏如璎指挥失当。 这样就算是他能活着回来,皇帝也有把握,让督军和其余将领一起弹劾魏如璎,就算打了胜仗,没了嵇沄帮助,魏如璎本就会因为情人之死而失魂落魄处置失当,到时候还有宫中的王德妃在皇帝手里,若是母亲也出了意外 皇帝连母家显贵的四皇子都说幽禁就幽禁,怎么会把魏如璎这个一向被他忽略的儿子放在眼里? 他正志得意满,却不知道此时此刻,魏如璎正捧着两个好不容易找到的早酥梨进了中军自己大帐不远处的一顶军帐献宝:老师,你看这是什么? 正翻阅案头文书的嵇沄抬起头来就笑了:哪儿来的梨?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京城中的清平候早已经到了边关,且轻而易举就到了军中,魏如璎的身边。 魏如璎舍不得嵇沄离开京城随同自己吃苦,但想到当年老师还当过军祭酒,且这里天高云淡,总比日夜对着皇帝那张忘恩负义的老脸好得多,自己是绝不可能让老师吃苦受罪的,便也没说什么。 再说,即便觉得嵇沄吃了苦,可魏如璎心里还是很快活的,暗暗因心上人来陪伴自己而悄悄甜蜜。 他毫不避嫌地一屁股坐在嵇沄身边,将擦干净了的梨子递过去:快吃。军中伙食就那样了,我要与士卒同甘共苦,连累老师也吃得粗糙,这两个梨子都给你吃。 早酥梨是清新的绿色,这两个都有他大半个拳头大,皮薄梨肉雪白,汁水十分丰沛,嵇沄接过一个,笑了:我有多大胃口,一连吃两个梨?你也吃,快点吃了还有话说。 他也是最近才到,来之前魏如璎就将督军给软禁起来了,不听话的将领也挑着砍了一个,加上与北戎已经短兵相接了一次,瞬间就树立起了自己的威信。 大军在外,嵇沄的到来无人清楚底细,但却在某种意义上安了全军上下的心,两个人如今都是斗志昂扬,也根本没有指望后方皇帝的支援。 无论是嵇沄还是魏如璎,都不是没有喂饱这十万人的办法。 作者有话说: 老皇帝的真实写照:靠别人你只是公主,还会变成乌拉那拉宜修。没有权势的散沙典出何处大家都知道,我就不备注了厚,玩梗而已。 第100章 帝师抱抱,24 嵇沄在军中生活得如鱼得水,魏如璎也因他的到来而心情十分愉快。只有一桩超出预料的事,那就是随着嵇沄的到来,许病消自然要到中军致以问候,又时常前来请教问题,先生相称。 于是一向在嵇沄心里过了独占欲极强的少年时期的魏如璎,又显而易见地不高兴了起来。他不高兴的时候也不骂人,也不发脾气,更不迁怒别人,只是暗地里嫌弃威胁许病消不许他出现,又格外黏着嵇沄,时常偷偷盯着他看,夜里嵇沄偶尔醒来,都能感觉到他的眼睛在暗处发光。 半梦半醒的嵇沄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背:做什么不睡觉?你不困? 魏如璎低下头,像装狗的狼一样钻进他怀里:我只是半夜醒了而已。 嵇沄不信他的话,却也未曾追问。没过多久,魏如璎就忍不住抬起头,在他下颌线上咬了一口,低声问:老师,你会一直一直,喜欢我吗?如果你变心了,我会很难过的。 -- 第171页 嵇沄早知道他的心中有很阴暗无法控制的成分,并不觉得害怕,而是觉得心疼,摸了摸他的头顶,被咬得一阵刺痛,却反问:嗯?那你难过了,要怎么做? 魏如璎似乎连想一想都觉得难受,把他抱得更紧,紧到嵇沄几乎喘不过气来,闷闷地道:我不知道,可是如果真的是那样,到了那个时候,我想我可能会让老师你无法移情别恋吧。 他心中盘旋的全是很可怕的做法,却不敢说出来,怕吓得嵇沄离开自己。可是如果真的叩问本心,他永远都不可能放任老师离开,他做不到目送对方抛弃自己。所以如果到了那一天,他会把这人锁在自己目光所及的地方永远不离开,哪怕他变成了森森白骨,也要永远在一起。 嵇沄轻笑一声,回以同样紧迫的拥抱,语气却好像哄小孩一样:你啊那好,那我就答应你,一直都这样喜欢你,一直都在你身边,好不好?不用你的镣铐,亦不用你割舍掉所有,你会拥有一切,当然也包括我,什么都不会失去,好不好? 这话太美好了,魏如璎不怎么相信,可他同样不会反驳,嗯了一声,顺着对方的话去想象和嵇沄一同游览换了个主人的皇宫。那里本是他长大的地方,在他的印象里荒芜又悲凉,可是想象着和嵇沄在那里做甜蜜的事,荒唐的事,魏如璎便觉得心满意足,别无所求。 片刻后,嵇沄又道:要我发个誓吗?你不是早就猜到了,我不是他吗? 魏如璎猛地颤抖,声音干涩:是真的吗? 他不傻,自然察觉得到原来的嵇沄和现在的嵇沄行事风格,能力范围,心性人物上的差异,更何况嵇沄虽然没有暗示过他,但也没有欺骗过他。再有丹药等物透露出的信息,魏如璎也不是一叶障目之人,很快便在心中确认了嵇沄换了个芯子。 只是这种事怪力乱神,他也怕说出来对嵇沄不好,所以从不肯宣之于口,甚至还帮他粉饰太平。现在骤然见嵇沄对自己承认,心中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是魂飞魄散的惊喜,也是一种惊吓。 嵇沄笑了笑:我骗你做什么?放心吧,我定能陪你长长久久。等这回事了了,自然也不必再装病弱,以后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离开你,好不好? 魏如璎仰起脸来,在他面前始终是如孩子一般的天真:好。等到我死了,你再走好不好? 嵇沄笑着安抚他:你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一定追到下辈子去,好不好? 魏如璎心里这自然是最好不过了,顿时十分得意地高兴起来。近日作战辛苦,又因军粮开始短缺,嵇沄还没补上这个缺口,因此大家的日子都过得很紧张,他更应该养精蓄锐,然而后半夜魏如璎就睡不着了。即使被嵇沄催了几遍,他也时不时就笑出声来,翻来覆去地睡不安稳。 北戎来势汹汹,在朝中众人看来,虽然势必要有一战,但其实他们都认为情况仍然很不乐观。尤其是嵇沄报病不再出现于人前,又平白让许多人起了悲观的念头。 好在魏如璎出征,抵达北疆半月后便开始接连传来捷报,除了皇帝和五皇子这种各有心思的人,朝野上下还是很高兴的,交口称赞楚王。 上一回楚王出征还是乞活军的时候,虽然也是迅速地取得了胜利,但那时候魏如璎初出茅庐,在朝中无人,嵇沄又蛰伏已久,因此即便取胜,四皇子五皇子和皇帝三人连续的小动作下,根本没得到相应的盛誉。现在则不然,先前嵇沄已经造起了足够的声势,而北戎造成的巨大压力也让胜过北戎的魏如璎迅速得到了朝臣们的信任与赞扬。 五皇子近日就很不好过。情面上他必须高兴,赞扬,不能流露出分毫嫉妒和不满,因为这毫无疑问是无人君相。领兵作战这方面他是无法和魏如璎相比了,唯一可以自我安慰的不过是做皇帝和做战无不胜的大将军根本不是一回事,只要自己足够符合一个皇位继承人形象,也未必没有一争之力。 皇帝的心情比亲儿子五皇子的还要糟糕。 他的子嗣众多,可前期浪费的也不少,元后嵇月的三个儿子,还有已经被幽禁的四皇子,更还有早在五皇子还小的时候自己因为偏宠贵妃及其所出,便早早厌弃了的儿子也不在少数 。如今想要回头重新培养他们实在是来不及了。 因此即使这时候五皇子虽然已经失了圣心,但是皇帝也未曾明面上对他如何,甚至还顶着魏如璎大出风头的捷报,朝野上下交口盛赞而对五皇子屡屡夸赞,委以重任。父子二人在这举世喧哗下,竟有了几分惺惺相惜的意思。 很快,皇帝便通过嵇沄和魏如璎有意留下的几个军中眼线得知了魏如璎轻而易举解决自己设置的障碍,幽禁督军擅杀大将的消息。于是他很快开始彻底限制军粮,对前线哭穷,并且下旨责问魏如璎为何斩杀大将动摇军心,质问他督军何在。 一般的儿子在孤军作战的时候被后方断了粮草的情况下,怎么都硬气不起来。若真的硬气,也是很容易被逼到穷途末路,干脆造反的。可魏如璎这里有嵇沄,巧舌如簧,灵活机变,一面从各地购买军粮,一面截北戎人的粮仓。 北戎人不种地,靠放牧而生,因此年景好坏对他们影响很重。但在对大燕作战的时候,他们也会尽可能地烧杀抢掠,以供军队吃喝享用。因为掠夺来的物资实在太多,因此是与大军分开存放,让最得可汗信任的大将镇守。 -- 第172页 奈何此人贪酒好色,又因粮仓有重兵把守,便日日饮酒作乐。且此地长久无人骚扰,十分安全,上下守备便就疏忽了。 魏如璎派了许病消携带轻骑偷袭粮仓,在其中杀人放火制造乱象,歼灭北戎人六七千,随后步兵入场,将剩下还有七八成的物资尽数搬走,断了北戎后路。 大燕当年豪杰辈出,却始终只是打断北戎的脊背,而不曾将其疆域吞没,便是因为北疆设置州县纳入国界的土地好歹还能耕种垦荒,世世代代让民众生活下去,再往北就不行了。 北戎人不事农耕,因此每次南下作战,便都是以战养战,没了这么多物资,十万大军人吃马嚼,没几天就会坐吃山空,安有余力再度作战? 魏如璎明面上坐镇中军,嵇沄则暗中掌控全营,战争后半段北戎被打得落花流水的同时,皇帝针对亲儿子的明枪暗箭也一一被化解为无形。 什么诸如在军中水源投毒,两军阵前暗箭偷袭魏如璎,安排人假扮军妓,看似勾引实则实施暗杀 嵇沄不由嗤笑一声:他也就这点本事了。 魏如璎在军中历练久了,自有一套行事风格,纵然狠了点,但却把这些事安排地清楚明白,甚至不必嵇沄多费心力,更是从没有被糖衣炮弹给骗过去一次。反而因为这些变故,让两个人的感情更上一层楼。 八月,皇帝黔驴技穷,已经彻底无法,根本阻止不了魏如璎大获全胜,追击北戎七百余里,勒石而还,班师回朝。 皇帝大受打击,在这普天同庆的日子里却再度病了起来,只是强撑着病体,宣布要亲自到城门口迎接魏如璎。 嵇沄也报了病愈,在魏如璎凯旋这天同样出现在了迎接楚王的百官之中。 皇帝阴森森地看着他,良久微笑:清平候吉人自有天相。 都已经撕破了脸,嵇沄自然不会诚惶诚恐,只是也回以微笑,拱手道:多赖陛下保佑,更是楚王大胜而归,壮了臣之心力。我大燕有楚王这般的英雄少年,臣欢欣鼓舞,喜不自胜,竟然不药而愈。 那么多茵陈根本没有被他吃下去,他怎么可能会有病?现在皇帝甚至怀疑嵇沄多年来根本不是体弱多病,而是一直在骗自己!这个贱人! 皇帝面色如常,眼神越发深沉阴暗。 第101章 帝师抱抱,25 嵇沄去了北疆这件事,在清平侯府也只是瞒了不到十天。因为虽然一切如常,但嵇沄本也没有打算彻底瞒着皇帝,临走前就安排好人手,一等细作发觉送出消息,便将她处理掉了。 皇帝才接到清平侯府中恐有变故的消息,再让人去探查就发现消息渠道已经断了,再安排人进去,就发现嵇沄失踪了。 这种时候他能去哪里想也知道,而先前费力的投毒控制当然也是早被看穿。皇帝又羞又怒,加倍疯狂,但也忍不住去想京城到北疆路途遥远,嵇沄常年累月吃药总是真的,他悄然出京肯定不能携带多少护卫,哪有那么容易顺利到达? 越接近战场,局面也就越乱,何况这年月出远门本就危险,路过人烟稀少的地方,被谋财害命也是平常。 皇帝不仅暗暗希望嵇沄出事,也很努力地派人追击。可惜嵇沄离京之后便消息全无,搜查他的下落犹如大海捞针,而皇帝派去的人也不能大张旗鼓,所以这个行动最终还是宣告失败。 更失败的是,嵇沄回京也是悄无声息,皇帝得到消息也就是魏如璎回京前一日,来不及做什么了。 清平侯府好歹也是个侯府,贸然派遣杀手是不可能成功的,且如果真到了那一步,皇帝还不如直接赐死他来得更容易。 经历过又一次大胜之后,楚王魏如璎的声势空前,且对方这一次入京,姿态也嚣张得多,大军拱卫,名为献捷,押送俘虏,却让皇帝难以安寝,压力极大。 整个凯旋祭天的仪式上,皇帝和楚王之间都十分僵硬。众人看得出那种暗流汹涌,彼此防备忌惮的感觉,但这是天家父子之间的事,群臣无法插手。尤其五皇子近来频频出错,风评下跌,皇帝又将十五十六两个小皇子拉出来培养宠爱,以至于朝中现在人心纷乱,倒也不介意多看看楚王资质品性。 毕竟国赖长君,皇帝冷落了五皇子,又勉强地在他和楚王之间试图端水,实际上想要扶持小儿子,群臣多数理智的都不赞同。十五十六皇子齿序和魏如璎差距不大,但是魏如璎还小的那几年宫里斗争厉害,夭折了不少孩子,所以这两个弟弟其实比他小了十岁,还没长成。 皇帝近几年频频患病,时而起不来床,为人也昏聩了许多,大家心里都有数,知道他年纪不小了,大约也是时候考虑继承人的事了。 四皇子五皇子年长,太子兄弟三人倒了之后他们俩备受瞩目这很正常,但此时此刻皇帝放着一个楚王和五皇子却直接试图选择十五十六,万一他顷刻间就出了什么意外,岂不要酿成大祸? 楚王锋芒已露,虽然寡言少语,可一来手握大军,二来此次已经对皇帝不满,一旦有变,岂不立刻流血宫闱,遗祸无穷? 而五皇子在群臣中虽然评价不算太高,但好歹有个礼贤下士,和善儒雅的名号,比起两个小孩子来,还是好了不少。 现今本是多事之秋,虽然也不乏想要扶持幼帝以攫取权力的人,但多数人还是更怕魏如璎不满继位人选,流血宫闱,导致自己殒命。 -- 第173页 何况魏如璎羽翼渐成,所缺者无非是文臣中的声望。可皇帝在上辛苦经营多年,提拔了不知多少见风使舵心思灵活的人,这些人转进如风,投到魏如璎那边替他摇旗呐喊的也多得是。 无非是争权夺利罢了,魏如璎年轻,未来长远,又有嵇沄在内支持,回京后门庭若市,不出三两月,便到了皇帝坐都坐不住的地步。 嵇沄一向觉得,垃圾不过是放错了地方的宝藏,就比如皇帝提拔的这些能臣,他们未必无能,但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人身安全,迎合上意又有什么错?皇帝若真能说到做到,只想勤政爱民,这些臣子就算做不到百分之百大公无私,百分之八十到六十还是可以的,搭配上严格的监察制度,适度的官员福利,未必不能改造好了让他们重新做人。 奈何皇帝自己本身就立身不正,行事风格总是那么猥琐,大臣自然无需在廉洁奉公这方面努力贡献,也完全可以让他满意。 坐不住的皇帝越发觉得五皇子没用,对他的嫌弃也溢于言表,频频敲打,又屡屡当着重臣和魏如璎的面夸赞十五十六两个皇子类朕,聪颖云云。可惜这时候为他们造势实在是迟了,就连皇帝自己脸上也带着挥之不去的担忧和阴沉,觉得自己大势已去。 两个小的年轻,五皇子也拦不住魏如璎,现在强立太子,不管是谁,怕是马上就要遭受魏如璎的反噬,而如果立魏如璎,皇帝又万分不愿。 更危险的是,这回凯旋后,魏如璎一改从前的低调无声,开始频频在政事上发表自己的看法与意见,又将五皇子对比得宛如废人,不仅接连收拾好了五皇子造成的烂摊子,甚至还开始锐意进取。 仅仅几个月,魏如璎提议主导下的几个变动就让朝野上下焕然一新,不仅士林好评如潮,就是皇帝也因此失去了好几个培养许久的心腹。 当爹的权谋斗不过儿子,气势强不过儿子,眼看着自己日薄西山逐渐昏沉,而魏如璎却有了嵇沄相助如虎添翼,对自己步步紧逼,心中的不平就逐渐导致了疯狂。 自从登基后享尽了人间富贵,皇帝的心也就逐渐理所当然了起来。他当皇帝本就是为了权势地位,勤政爱民不过是一种手段,当了皇帝之后听不到下面疾苦之声,何况再穷不能穷皇帝,再苦不能苦陛下,习惯了之后他便很容易觉得,反正民众千百年来都是苦的,怎么做也无法改变,又何必放在心上? 何况他享受了这么久,也并未导致什么恶果,享受也始终没有断绝啊。 箕子劝谏商纣王,从一双象牙筷能看到整个国家的倾覆,皇帝却坚持认为只要自己生活质量未曾下跌,也就是没有造成什么后果。直到乞活军揭竿而起,席卷一半国土,皇帝也没有任何实感,直到北戎大举南侵,索要巨额财物,他也认为反正轮不到自己掏钱,因此并不觉得答应有什么错。 如果说最初登基的他无功无过,才能心性都只是普通水平,那么在倒退这么多年之后,他已经是一个朝野上下无法信任,只想糊弄,甚至在魏如璎的强烈对比下,怨声载道的纯粹昏君。 偏偏他自己并不觉得,而且总能把自己地位被威胁的错推到别人头上去。 岂不闻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他待臣子与儿子如棋子,随意置换使用,为的不过是顺从自己的心意,臣子和儿子对他又有多深厚的感情? 魏如璎一展露峥嵘之势,便是让有心做出一番事业的人看到了新的希望,而皇帝年老又多病,对朝政的掌握能力又步步后退,再也不如从前。 五皇子在这种时候一意讨好他,有了魏如璎的反衬,委曲求全之下,却也重新得到了反复无常的父亲更多的好脸。 但在心底深处,五皇子并不真的对父亲感激涕零。他已经受够了父亲的反复无常,对自己母子的肆意妄为。尤其这一年多来他起起落落,连累宫中贵妃宠爱也大不如前。王德妃其实不是个得志便猖狂的,也知道皇帝对自己根本无甚感情,不愿意给儿子招惹麻烦,当了德妃也仍旧深居简出烧香礼佛。但十五十六皇子的母亲却不是善茬,跟着皇帝的态度挤兑贵妃,给她难看,挑她毛病。 贵妃做事固然无懈可击,可一来皇帝存着敲打他们母子二人的心,二来贵妃年纪也大了,皇帝一心宠爱她的时候注意不到,稍微冷却后便发现她有了皱纹,白发,神态面容亦不如小姑娘般娇嫩鲜艳,心态就变化了,再也不觉得她有什么好。 五皇子心中的不满大概是从状告四皇子自己却遭了连累开始的。他虽然恨嵇沄对自己无情,但心里也很清楚父亲对自己也没有什么情意,甚至把自己当狗一样对待,随意利用。五皇子渐渐也看明白了,父亲对自己的好永远是有条件的,而自己不管怎么努力,他也没有想过直接把权力交给自己。 如果他是太子的话,魏如璎就算风头再盛,还不乖乖要对自己下拜?如果他是太子的话,他有一万种办法打压魏如璎,如果他是太子,嵇沄根本就不会轻易选择魏如璎! 五皇子也不是一个知恩图报的货,将责任全推到别人身上之后他就舒服多了,也逐渐学会了寻欢作乐,眠花宿柳。某一次在章台与人逢场作戏的时候,竟然和禁军副统领认识了。 -- 第174页 这副统领本该是皇帝最亲近的心腹之一,可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办事出了纰漏,被皇帝斥责几次,干脆命他闭门思过,于是他就到了花街柳巷,显而易见沉溺于借酒消愁。因楚王和皇帝最近关系不怎么和睦,因此朝堂上变动也很大。似禁军统领这种肥缺,可能闭门思过中间就没了,这人的幽愤怨念也是情有可原。 五皇子和半醉的副统领一番交谈,眼眸就慢慢亮起,言谈中对他更加亲热了。 第102章 帝师抱抱,26 皇帝老病,示敌以弱,在宫中只管教导十五十六两个小皇子读书,日常表演天伦之乐,明里暗里内涵魏如璎对自己不够恭谨孝顺。五皇子则见缝插针表演纯孝仁善,暗搓搓在支持魏如璎的大臣面前茶里茶气暗示魏如璎为人残暴凶狠不如自己礼敬读书人。 这也是有原因的,从先帝开始,皇帝对军事上就看得不十分重要,当年原主帮助主公夺嫡的时候想打仗朝廷也不同意,要不然何至于要一个文弱书生孤身入敌营说服北戎退兵? 皇帝不愿轻启战端,手下的大臣们自也一样,慢慢的竟开始轻视武功,只重文治。可是接连被两代不怎么样的皇帝危机四伏地统治下来,吏治这潭水便又脏又深,不好治理,更酝酿着更大的危险。 一个王朝走到穷途末路,并不代表彻底没了耳聪目明,看出病因的贤明之士,但皇帝辜负了他们,也没有什么健康向上的晋升机制能够让操守品德出众,目光长远,一心为公的人出头。 嵇沄出手整顿吏治,正是为了给魏如璎的将来铺路,毫无疑问就动摇了许多人的利益。五皇子看准了这个空档试图推销自己,施加影响。他的切入点是巧妙的,一时间倒也明里暗里收到了不少认同。 五皇子孝顺儿子,不慕权势,一心听从父亲的人设本身就是假的,皇帝自己也知道,只是眼见着他亲自崩人设,皇帝还是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他是皇帝,这就是天下最大的道理,见五皇子果真以为魏如璎和两个年幼皇子的夹击而沉不住气,爸爸不给的就自己伸手拿,皇帝说不出的失望,不由觉得没有交给他也好,看了这么多年,五皇子到底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天家父子之间波澜起伏,整个京城也随之紧绷着无法放松。皇帝虽然老病,但到底尚在此位,是天下臣民的君主,发号施令也最具正当性。魏如璎手握军权,又有锐意进取的姿态,叫人抓不到把柄,也不敢得罪。一直伪装顺从听话好儿子的五皇子身边亦聚集了一批秃鹫,宫中两个年幼的皇子却屡屡被皇帝推出来,任谁都看得见储位之争如今已经快要演变成不死不休的局面,只是猜不到如何收场而已。 皇帝容不得群臣从容下注,拣选跟从的主人,因为他还没死,怎能接受臣子现在就思考着如何对下一任皇帝投诚? 于是,八月中秋,皇帝授意举办了极其盛大的宫宴。群臣白天先是入宫朝贺,夜间则在明光殿麟趾殿前后设宴,君臣同乐。 嵇沄来得早,皇帝便先把他叫进朱雀殿里,说是要和他叙叙旧情。 臣子进宫身边不能带人,似魏如璎这等身份的亲王倒是可以携带护卫。不过今天两个人并不是一起来的,嵇沄可称是孤立无援。他看得出今日宫中防卫有异,但却只是笑一笑,便跟着传话的内侍进了朱雀殿。 皇帝坐在上首,自斟自饮,见嵇沄进来,他挥挥手便有内侍将嵇沄引到位子上坐下,替他斟酒。 皇帝看上去苍老了许多,神情中带着暮气沉沉的颓丧,就像个普通的半老头子一样。嵇沄坐下后,皇帝便长叹一声,问:江波,这还是十一回京后,你第一次早早入宫,怎么,你也有话对我说? 自从算计嵇沄性命失败之后,两个人实际上已经撕破了脸皮,只是中年男人对面撕逼实在难看,也没有必要而已。皇帝这句话的语气虽然平和,但言下之意无非是有话要对嵇沄说。能让他这条狗和颜悦色的,无非就是找到机会一窝端罢了。 皇帝这个人,性格确实很狗,不到被彻底打击,他绝不会承认自己有错。但即使是认识到自己翻车后,他的后悔往往也只是震惊情绪最强烈的那一段时间,等到睡了一觉起来,他便依然觉得阳光明媚,自己想要什么都理所当然。 真是原主把他惯坏了。 嵇沄微笑:没有啊,怎么,陛下有话要说? 见他若无其事,皇帝恨得牙根发痒,但一想到今日自己的布置,又重新心平气和下来,回以微笑:是啊 他正要为自己的计划顺利实施,最终毕其功于一役的快乐做点语言上的铺垫,让嵇沄意识到自己的谋略有多高明,嵇沄却忽然皱了皱眉,大为关切地打断了他,神情惊讶中带着点不可置信:啊,不对,臣是有话对陛下说的。 皇帝心里一沉:嗯? 嵇沄摇头,叹息,看上去甚至有点怜悯:陛下忙于国政和抚育幼子,可也应该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您看看,只是一段日子不见,您怎么就老了这么多?如今叫外人看起来,怕不猜测您是我的父亲辈? 皇帝喉头一阵腥甜。 他年龄比嵇沄还大几岁,奔五十的人了,女色男色的又一向不节制,还喜欢动怒,饮酒,能不显老吗?其实这个显老的程度在这个时代只能说是正常,至少他面相体态都能看得出富贵出身,不算臃肿肥胖,或者老病沧桑的那一类。 -- 第175页 但那也是老了! 皇帝那么喜欢在儿子之间搞平衡,那么喜欢顺从恭敬的儿子,不就是因为他老了,他怕死,更怕被人发现自己已经老了,想要谋权篡位吗! 嵇沄竟然如此直白地说出了真相! 更令皇帝愤怒的是,嵇沄确实不显老。他年少的时候就面容清俊无双,琼枝玉树一般夺目,后来疾病加身,心如死灰,虽然谈不上光彩照人,但却仍然有一种病态的虚弱的,琉璃般易碎的美。 而且他当真一点都没有老。 从前皇帝其实内心对嵇沄多是回避和抗拒的,因此并不会多仔细地观察他,可在被对方说老的同时定睛一看,皇帝便恨不得把哽在喉咙里的一口血喷出来。 魏如璎都长大了,可嵇沄竟丝毫没有变,只是比二十多岁的时候看起来更添风韵,一举一动仍然动人心魄。不,甚至比当年更慑人。 皇帝沉默了。 嵇沄微笑道:臣听闻陛下笃信佛理,不知道能否从中寻到长生之策? 佛教讲究因果轮回,前生积德行善,后世享受善果,正是那些想要寻求长生却知道难以得到的人为自己寻找的安慰,有没有长生之策,还用说吗? 皇帝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再看嵇沄那张脸的时候,心头却忽然有了个荒唐且奇异的想法,忍不住问:难道你有? 嵇沄摇头,皇帝心中止不住地失望,旋即又变成恼羞成怒,拂袖哼了一声。 玩弄皇帝真有意思,至少比听他临终前说一些自以为是的屁话好很多,嵇沄见他又收拾了心情,这才笑眯眯地道:臣是没有,只是老师当年在青州游历时,曾经在深山遇到一个老道。两人手谈一局,又闲谈数日,等那老道离开后,老师发现他落下了一张纸,捡起来一看发现原来是个丹方。他们世外之人闲云野鹤一般,这丹方也让人看不明白,老师闲来无事便试图猜出方子隐语所写的药材是什么,只是始终未能如愿。等到老师过世之后,这方子便到了我手里 皇帝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拳头不自觉握紧了,上半身也向着嵇沄倾斜。 是人就想长生不老,不想去死,无论怎么死,何况是皇帝?他富贵已极,仍然惧怕被人分走自己的权势,更何况是明显有数的寿命?近来皇帝也觉得自己精力大不如前,有力不从心,或许命不久矣之感,现在听到这样一桩秘辛,他的心情顿时振奋起来。 当然,与此同时皇帝心中也是觉得很不满的。他既不满意老师居然将这样重要的东西交给了嵇沄,也不满意嵇沄研究出来自己用了,竟然隐瞒自己到这个时候。若是早早吃了,他怎么会被人看出颓丧老态! 嵇沄,你可真狠啊!你忘了我是你的君主了吗! 皇帝心中不满,却也掩不住兴奋,不等嵇沄说完,便充满希望地问:你还有丹药吗? 嵇沄不说话了,只静静的看着他。皇帝急不可耐,追问:爱卿,你还能炼制那种丹药吗?药材不是问题,只要你说得出来,什么都可以!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 看着眼前这个急起来越发显得不堪的老男人,嵇沄再度觉得,可能原主早就不喜欢他了,郁郁寡欢到死不过是对整个人世都失望了而已,倒成就了皇帝痴情的名声。 吊够了胃口,嵇沄见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干脆利落地回答:陛下别急,臣话还没有说完。按照解读的方子炼制的丹药都没有了,因为臣用狗试药,发现狗死了,便把所有的丹药都毁掉了。 说了半天结果居然是这样,皇帝一时间头被气得发晕。他不相信嵇沄的话,因为嵇沄看起来就是完美的临床案例。既然他可以保持年轻,那丹药怎么可能没有用呢?可是皇帝也不敢强求,毕竟他是万金之体,他不能承担一点点风险。 皇帝到底老了,不肯放弃任何一点保持年轻的可能,只要想到可能是狗承受不住药力,人吃了却可以永葆青春,他就一阵一阵心如刀绞般痛苦,下意识捂着心脏。 这时候,殿外忽然乱了起来。有人大声喝问:五殿下,你要做什么!陛下有旨,擅闯者格杀勿论! 然后是五皇子的声音:不!我不信!给我杀进去!我要见父皇! 一时间短兵相接,凌乱的打斗声令人心惊胆战,殿内也瞬间安静了下来。五皇子成功入彀,皇帝被提醒了今日的布置,神色定了定,深吸一口气,去看嵇沄,神态中有复杂的高傲与得意:小五年轻,受人蒙蔽,做出这等错事,唉爱卿啊,你说,十一现在在哪里呢? 他本意是想看嵇沄惊慌失措,在自己面前彻底落败,却见嵇沄缓缓站起身,朝上朗声问道:陛下何故造反? 那张清俊非常的脸上只有真诚的疑惑与怜悯。 作者有话说: 陛下何故造反,我最喜欢的魏晋南北朝梗之一。另外两个是天壤王郎和狗脚朕。 第103章 帝师抱抱,27 陛下何故造反? 陛下何故造反?! 皇帝被这种话塞满了脑子,愣愣看着嵇沄那已经不再掩饰恶意和冷酷的笑容,身体摇晃了几下:你,你 他停下来,拼命吸气。 嵇沄报之以关怀的微笑:陛下很惊讶吗?可是您不是早就知道自己和我比起来就是一个纯粹的废物吗?为什么会这么惊讶?能想到利用五皇子,自己的亲儿子,引诱他主动冲击皇宫,试图弑父,又选在中秋夜宴,陛下已经很费心了。毕竟五皇子弑君逼宫,满堂公卿宗室,十一皇子也在其中。五皇子就算想不到,陛下的副统领也会让他想到,挑起他的嫉妒心,好让楚王殒命,对吧?楚王没了,是五皇子做的,陛下只需做一个伤心的慈父,运筹帷幄,好好等待,也就够了,对吧? -- 第176页 此时皇帝已经彻底没了侥幸之心。 嵇沄刚开始点破的时候,皇帝不免怀抱着微弱的希望,觉得他也可能是猜到了真相。现在看来连副统领在五皇子那里的行动都被知道得一清二楚 皇帝闭了闭眼,却无法压下心中的惶恐和绝望。嵇沄对他的计划早就一清二楚,甚至来了一出螳螂捕蝉,就连五皇子身边也有嵇沄的眼线,副统领明里暗里撺掇挑唆五皇子对楚王的忌惮和嫉妒,让他觉得趁此机会杀了楚王是最好的结果,这种事并不会做得很隐秘。至少参与了五皇子造反之事的幕僚下属们应该都是知道的。 这也就说明,五皇子身边的幕僚心腹里有嵇沄的人。事已至此,皇帝甚至怀疑副统领其实是嵇沄的人。在此之前,这个副统领其实是皇帝认为自己最信任的人啊! 而今天嵇沄进来之后,不仅没有喝一口宫人倒下的毒酒,甚至还在几句话内轻松掌控了对话的走向。刚开始皇帝还记着最好让他喝下毒酒在自己面前死去的事,后来便被丹药冲击,彻底忘了。 现在所有的心机不仅都白费了,甚至还变成了笑话。一直都知道所有走向的嵇沄,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他睁开眼,听着外头越来越近的喊杀声,颤巍巍地看向了嵇沄。无论之前如何看待两人之间的关系,无论多么想要嵇沄死在眼前,求生的本能还是占了上风,皇帝那遇到危险就试图打感情牌的本性又上来了:江波 嵇沄皱眉看着他,是一副嫌恶的表情:我不会饶你的,不管你是陛下,还是四郎。 四郎还是当年皇帝心无旁骛享受少年爱恋的时候原主对他的称呼。嵇沄看到对方老大不小了,用老头子的脸露出颤颤巍巍哀求的眼神,甚至泪湿眼眶,就忍不住觉得恶心,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再也别提过去,你只会让我觉得恶心,恨不得把和你的那些年都一剑切下来。 皇帝向来自视甚高,他一面嫉妒忌惮原主的才能,一面对原主的仁慈和宽和本性不屑一顾,在得到原主的爱情之后本来他也很幸福的,可后来践踏原主给了他更多快乐,所以他也就一去不回头了,没有丝毫犹豫,放任原主受尽折磨。 一个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什么样的行为是爱,什么样的对待是我一直深爱你只是不小心丢了你?如果真的不知道好赖,那他怎么不自残,不退出皇位争霸赛,为什么要抢夺原主的功劳,魔改原主的谋略,得到全世界的财富和权力也觉得不够?他真的是不经意间,无可奈何让原主遭受了那么多,其实根本没有想到原主会心灰尽,然后死掉吗? 这怎么可能。 原剧情里原主死后皇帝的留恋怀念与痛苦,无非是一种表演而已。每一次,每一次无能为力的时候,每一次觉得世界似乎不再宠爱自己的时候,每一次看到满朝上下自己筛选出来的官员吵吵嚷嚷却拿不出个解决方案的时候,难道不会觉得原主真的是太好了吗? 更何况他越来越老了,记性也不好了,想起从前的时候,记忆就蒙上了一层滤镜。年轻多好啊,那时候他身强力壮,英武不凡,虽然还只是个皇子,可很快就会拥有一切。 他不记得自己逼迫原主和妹妹互相伤害,互相愧对,反目成仇,也不记得自己对原主无情无义,冷漠非常,后悔痛哭,为原主迁怒旁人的时候,他也是理直气壮的。 这样子比纯粹的天然邪恶变态甚至更恶心。 若没有一个正常的感知和思维,做出不可饶恕之事的话好歹也可以说是本性使然,虽然一样要被毁灭,但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知道会毁掉爱着自己的人,心中却毫无愧疚,甚至宁愿扭曲记忆,也要让自己没有负担地生活,享乐,嵇沄就忍不住想要让他受尽痛苦折磨地死去。 心中有一瞬间涌起无边的恶意,嵇沄强行压下,皱着眉看着皇帝似乎被自己的话伤得不轻,猛地一缩,随后又转为怒意:为什么?难道朕对你不好吗?你倒好,这么多年来对我一直遮遮掩掩,无论是长生之法,还是老师的秘密,你甚至悄悄培育魏如璎那个贱种!贱人生的贱种,居然背着我勾引他那时候才十几岁!居然就有如此心机!而你,像个没事人一样,早就放弃了我,再也不爱我了,你选了我儿子,就是为了让我痛苦,你个 一个人的恐惧,愤怒,逃跑的欲望往往是会互相伴生,此起彼伏。在极端环境下,皇帝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一旦恶语相向,马上就开始思维混乱,想到什么说什么。嵇沄本不会把他的攻击放在心上,更不屑对他解释什么。但皇帝居然对魏如璎起了荒唐的猜测,嵇沄便不愿意继续忍受了。 他一手拿起放在自己这边桌案上的酒壶,走向了皇帝。 知道那是什么的皇帝立刻站起身借着御案的掩护向后退去,神色警惕,四下张望有没有武器。伴着殿外愈演愈烈的打斗声呼喊声,殿内的气氛也空前紧张。皇帝胡乱地抛出酒杯,酒壶,甚至帕子,都被嵇沄轻松地闪了过去。 眼看着对方神态坚定,脚步轻松地逐渐接近自己,皇帝的神经绷紧到几乎断掉,终于拿到了挂在墙上装饰用的剑。 这种剑放在这里纯粹是礼器和摆设。皇帝登基之前确实英武不凡,而且在武力方面比原主强,回忆杀的时候二人年轻的互动已经说明了这一点。嵇沄若有所思地看着皇帝拔剑自卫,那颤颤巍巍的动作让他不禁想笑。 -- 第177页 二十年过去了啊,你还以为你是当年? 皇帝此时情绪高度紧张,虽然听见了这句话,可一时之间并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在他心里,一个人手持武器,另一个人则赤手空拳,怎么看携带武器的人也能拖延一阵子。说不定外面赢了的就是他的人了呢! 到时候嵇沄一个人又能怎样?最后也不过是乖乖受死。 因此,皇帝还是很有耐心和嵇沄周旋的。虽然他年纪大了,也多年没有和人动手的经验,但并不代表真忘却了一切,姿势还是像模像样的。 嵇沄看着他摆出的架势,静止不动倒也端正,忍不住笑了笑,随手拎起一把沉重的椅子,咣当一声对准皇帝握剑的手挥了过去。 剑器锋利,但那也看对阵的是什么。紫檀木的沉重椅子,皇帝哪可能抵挡得了?惨叫一声,便被抡倒在地。华丽的佩剑咣啷一声掉在一旁,皇帝抱着骨折的小臂在地上翻滚痛呼,嚎得像只五倍速扭动的蛆。 嵇沄看得心烦,上前去踢了他一脚:闭嘴! 养尊处优的皇帝何曾想过自己会挨打?然而骨折那剧烈的疼痛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他仍然翻滚哭叫,嵇沄不得不多踢了他几脚。惨烈到能让大脑瞬间麻痹的痛也慢慢变得细水长流,皇帝被打怕了,不管自认为多高贵,这时候也不得不服软,死死咬牙不再嚎叫。 嵇沄一把将他从地上提起来,面对皇帝不可置信,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能这么轻松暴力破局的眼神,忍不住恶意地笑了:陛下,你不是猜到了吗,我吃了仙丹,你都这么老了,怎么会是我的对手? 皇帝一瞬间情绪就崩溃了。 嵇沄不止句句都死掐着他最在乎的年老体衰这一点说事,甚至还在这个时候承认了仙丹确有其事。可是这又有什么用?现在他们已经不死不休,嵇沄不仅不念旧情,还要他今天死在这里! 皇帝如同一条死狗一般,被嵇沄重新拖回座位上墩好,随后嵇沄便极其不客气地抬手掐住他的下巴,强迫他张嘴,然后把盛着毒酒的酒壶嘴塞进了他嘴里。皇帝死命地挣扎,可他小臂疼得要命,限制了发挥,下巴又被死死钳住,甚至有了青紫色的瘀伤,也始终没能吐出所有毒酒。 酒液打湿了衣襟,顺着领口滑进里面,皇帝喝掉的比起来洒出来的并不算多,可就是害怕嵇沄不死,皇帝特意用的是宫中密藏的毒药。外用见血封喉,内用起效迅速,且都只需要一点点,毒发之时更是万分痛苦。 来不及了 皇帝眼里慢慢溢出两颗硕大的泪珠,心如死灰般呆滞了目光,放弃了挣扎。 嵇沄松开手,他砰地一声跌倒在了地上,身体僵直,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外面的叫喊声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嵇沄转过身看着门口,只听吱呀一声,殿门开处,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光缓缓走了进来。 第104章 帝师抱抱,完 皇帝为自己选择的这种毒药发作起来极为痛苦,绝不可能救治,但与此同时,死亡过程却比较缓慢。 他眼睁睁看着魏如璎进来,漠然地向上看了一眼,见自己倒在地上便不再多管,眼中一点人的温情都没有,反而径直走向了嵇沄。 毒药发作,皇帝已经听不见了,视线里也只有两个模糊的人影,周遭却越来越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看不见,他的心却完全知道那是一副什么样的场景。嵇沄包容又依赖地看着魏如璎,而魏如璎去拉嵇沄的手,和他低声说话。两个人先是互相询问是否受伤,然后才问事成与否。 为什么他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又偏偏看见那两人脸上如出一辙,毫无兴奋贪婪,只有温情? 或许是因为他曾经拥有过吧。 皇帝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呼喊,声音很低,但却极其痛苦。这不大的响动惊醒了在登基前夕一味紧张恐惧,害怕嵇沄觉得自己会变心的魏如璎,他偏头看了看,眼神清亮澄澈,一丝对所谓父亲的情绪也没有,只是低声道:五哥真是毫无人性,父皇对他那么好,他却想着谋权逼宫哼。 这话虽然是给皇帝的死因定性,但其实也不算假话。权势动人心,如果皇位还不够,那么常年的患得患失呢?五皇子早先一直觉得自己距离太子之位只有一步之遥,可是后来却发现这一步就是天堑。他的父亲一面最偏爱他为他铺路,另一方面却不肯给他丝毫强力好让他自己争取。 其意不言自明,你不是我儿子,你只是我的一条狗,乖顺了有肉骨头吃,但我不给你,你不能要。 是人都有野心,何况五皇子近来受到的压力实在很大。贵妃失宠,他自己在父亲心中的地位也被取代,皇帝的态度又在反复不定之中逐渐变得冷淡,五皇子知道自己这是要被抛弃了,而他还不想退场。 把一条狗如此反复无常地训练都会酿出仇恨,何况是一个人,何况他认为自己至少该有最大的机会? 皇帝利用五皇子造出这么大的动静好方便掩人耳目杀了魏如璎和嵇沄,而五皇子又何尝不是真心想要杀死父亲和兄弟? 权力本就令人扭曲,更何况这个家庭早就分崩离析,彼此仇视? 嵇沄轻叹一声,看着皇帝眼里最后的光芒终于黯淡下来,头轻轻一歪,死掉了。既不尊荣,也没有体面可言。嵇沄轻轻勾起嘴角,回头就发现魏如璎满脸警惕,似乎怕他要惆怅伤感,或者忽然冒出一句其实那年杏花春雨,我也真的爱过你。 -- 第178页 嵇沄又笑了,拉起魏如璎的手:好了,走吧,现在要办的才是真正的大事。 这时候,宫内宫外都已经聚集了不少臣子宗室。宫门关闭,外头的人心知是出了大事,第一反应就是楚王逼宫,但毕竟不知道是不是,更不知道该祈祷他成功还是失败。而宫内的大臣宗亲们原先不过是来赴宴的,到了殿内没一会,宴会还没有正式开始,他们就发现宫内出了大事。 五皇子不准备让他们给自己添乱,于是一面封锁道路和消息,一面让一队甲兵进来看守他们,有些不听话的,闹得厉害的,或者试图逃跑的,都被抓起来一刀杀了。 副统领是皇帝的卧底,但其他人可不是。何况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们已经没有退路,极大的压力下,杀人见血反而让殿内的气氛接近凝滞般平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在等待一个结果。 不知过了多久,殿内所有人都挤在一处,紧张地看着门口,终于,外头再度响起打斗声,留在这里的甲兵似乎立刻失了魂魄,一部分人跑出去交战,另一部分则留在原地犹豫不决,神情阴狠,似乎在投降和死战之间徘徊。 然而留在这里看守的人本来就不多,片刻后就全部被解决了,众人翘首看着门口,只想知道进来的是谁。 是楚王吗? 嵇沄缓缓走了进来,没接近血泊,而是站在不远处,看了看存活的众人,露出一副沉痛的神情:陛下驾崩了。 人群里一片哗然。虽然早有预料,可是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还是引发了海啸一样的震动。没多久众人又安静下来,毕竟皇帝死了之后也就没有什么值钱的了。原先的中书令已经因为头痛难治,崩溃而亡,新任的中书令同样年高德劭,隐隐为众人之首,便主动问道:清平候到了这里,那么是不是楚王 嵇沄能过来,还杀死了方才守卫麟趾殿的叛军,至少证明他们不是一伙。那么这个逼宫谋逆的人到底是谁呢?人选已经不多了。十五十六两个小皇子站在人群簇拥中,不断地发抖,神情充满恐惧,脸上还挂着泪痕,同样想知道这个答案。 五皇子勾结禁军副统领试图逼宫造反,我正好被陛下召见,亲眼看见五皇子他他给陛下灌下了毒酒,陛下在我眼前毒发身亡幸好楚王今日来得早,察觉不对之后当机立断,召唤留在京中的护卫亲兵入宫勤王,斩杀逆王陛下临终前,深悔未能发现五皇子的狼子野心,留遗旨给我,命楚王登基,贵妃废为庶人赐自尽,保安候满门抄斩,详查逆王逼宫一事 听到了想听的所有信息,嵇沄略一停顿,殿内便哭声大作。两个年幼却被父亲架在火上烤的小皇子哭得尤为惨痛。 翌日,皇帝遇刺身亡,五皇子是罪魁祸首,楚王已经灵前登基的消息便传遍了京城,随后此案便被昭告天下。 魏如璎已经住进了宫里,一面追查五皇子谋逆的事,一面开始接手政务,嵇沄自然随之一同忙碌。 对于逼宫造反一事,众人本来不是没有疑虑的,毕竟楚王拥有的武力优势实在突出。但随着审理的展开,五皇子谋逆一事逐渐展开,便再也没有人还有什么疑虑了。 魏如璎登基后,大行皇帝的葬礼也就开始了。他在位的时候,做了不少糊涂事,评价自然不会很高,魏如璎虽然是他的亲儿子,但也没有为之遮掩的意思。群臣都知道新帝年幼时与生母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倒也不觉得十分意外。 大行皇帝狠毒无能,在位的时候还出了乞活军这等事,得了个献的谥号,魏如璎倒是没缩减守孝的时间,反而认真守了三年和几乎住在宫里很少回家的嵇沄一起。 许病消是他最信任的大将,在魏如璎登基后轻易不能出征的数年里,一直为大燕南征北战,不仅彻底灭绝了外族入侵之心,甚至也让疆土为之扩展不少,重开海上陆地两条丝绸之路。 至于许病消自己,早在被封为四品骠骑将军之后,便被高门大户尝试着接触,最后娶了个出身行伍之家的女孩,夫妻恩爱,子女成行。卫央则牵连进了五皇子谋逆一案,虽然最终查证并不知情,但也一落千丈。 再度见到年纪轻轻便获封三公之一太尉的许病消,卫央只是远远看着,心中连一丝波澜都不曾有。他们之间或许曾经有可能发展一段孽缘,但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卫央甚至不记得自己曾见过做宫奴的许病消。 魏如璎在位时对待大臣奖罚分明,丝毫不容作奸犯恶之事,一旦有人贪赃枉法,玩忽职守被知道,便会立刻处置,目光犀利清明,完全不像他的父亲。早在他只是亲王的时候便一力主持的吏治改革,土地改革也始终坚持了下去,为这个原本走下坡路的王朝又续了百年。 他一生唯一令人诟病的是以从前的老师,比自己大了二十岁的清平候嵇沄为后,终生也不曾纳后宫。以男人为后本就令天下瞠目,群臣之中反对的不在少数,甚至认为是魏如璎毫无人性强迫老师。 然而一向足智多谋,名满天下的清平候却主动表示自己本是自愿,并公布了待婚后便会从各近支宗室家中选择年纪幼小天资聪颖的孩子选入宫中培养教育,太子将从这些人中诞生。 皇帝强权,又安排好了后来的事,大臣们再怎么反对,最终封后大典还是举行了,并且昭告天下。从此后嵇沄搬进了宫里,也开始了让天下臣民担忧的一段婚姻。 -- 第179页 嵇沄毕竟年长皇帝那么多,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对这昏了头一般的感情有任何信任与期待。不管怎么说,嵇沄都会很快老去,甚至很快死去。他现在看着仍然丰神俊逸,所以皇帝喜欢他,可是等到他老了,难道关于不纳后宫,不生孩子的承诺还能守得住吗? 怀抱着这种想法,十年过去了,二十年过去了 魏如璎四十多岁的时候因病去世,那时候已经应该六十岁的嵇沄看起来和当年一模一样,就是魏如璎看到的那个人,陌生人看到他们俩,只会觉得是一对同龄人,嵇沄甚至还要年轻一些。 对他们婚姻的抗议已经接近没有,因为大家都意识到,原来嵇沄不是凡人。 临死前的魏如璎躺在床上,看着坐在床边的嵇沄,甚至没有注意到跪在床边哭得伤心的太子,还有群臣。他很努力地发出声音:我好像想起了什么 嵇沄握着他的手,用另一只手抚摸他的脸,俯身在他耳边低声道:我等着你,睡吧。 魏如璎脸上带着微笑死去了,嵇沄坐在床边默默地看着他。等到太子和群臣察觉异样抬起头时,就发现他也已经气绝。在爱人死去这一日,被认定了是神仙的嵇沄也跟着死去了。 嵇沄再度睁开眼,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他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一身穿着打扮奢侈昂贵,精致非常,但是却站在一座阴沉压抑的孤儿院里。 不远处是孤儿们的笑声,还有几个穿着黑色套装的工作人员在指挥人从几辆卡车上卸货。 看样子他是捐助者之一,嵇沄四下查看一番,习惯性打开系统,搜索自己的爱人。 作者有话说: 申请了入v,五月五号开始。感谢大家的支持。 下一个故事是现代背景真假少爷。(鸡不是假少爷,酒是真少爷) 第105章 宠儿,1 这个孤儿院里并没有嵇沄的爱人,他微微皱了皱眉,想到自己也才十三四岁,便先放下这件事,准备日后在身边继续搜索,迟早能够发现他的踪迹。 按照用在两个灵魂上的道具的功效,他们的角色必然有命运上无法回避阻止的交叉,迟早会见面的。只是想到一直以来爱人的运气都不算好,很少生在健全的家庭,有好的父母,卷入剧情后不确定性就更多了,嵇沄也不愿意浪费时间。 跟着这一世的慈善企业家父母回家后,嵇沄开始认真查看自己的任务,初步了解这个世界。 这是一个后ABO时代,虽然六种性别仍旧存在,发情期也仍然发挥作用,可是随着各种平权运动,人权观念的建立,以及科学技术的突飞猛进,性别已经不成决定一个人一生的因素,只是会给他们带来不同的特质,和不同的气味。 信息素的作用也微乎其微,只是拥有信息素的AO两个性种人数仍然很少,这给他们添加了独特的魅力,一直是人群中的佼佼者。alpha天生容易让人觉得具有威严,冷静睿智,有领导气质,而omega则温柔多情,敏感敏锐,对艺术和情绪有极强的感知力。 人数最多的beta也并不是被忽略的一群,他们的数量碾压了其他两个性种,通过努力勤劳也能创造许多财富。 当今社会,企业也好政府也好,主体多是由大量的beta组成,即使是alpha和omega也和他们公平竞争,总体来说每个性种对高位的占有率符合人口中的比例。 只是alpha和omega还能在特殊的行业或者岗位大放光彩。 比如以omega的魅力和情绪感染力,他们可以胜任画家音乐家演员等等,即使没有这方面的才能,在亲和力方面可以选择做网络红人,直播带货,美妆萌宠,各个分区都有不少大网红是认证了的omega。 在发情期不再成为omega的负累后,alpha也不再受到不理智的控制,信息素成了烘托气氛,彼此交流的另类手段,在电影中文学作品中成了命定之爱般浪漫的东西。 总的来说,这是个很好的世界了,可惜嵇沄这次任务的目标没什么趣味。 主角受叫白羽,是一个生得柔弱漂亮,楚楚动人的omega,他出生在b市豪门,父母都是出身优渥的beta,从十几岁起就开始经营自己的社交账号,因为出身,长相,气质等等原因,白羽很有名气。 白家上下都对完全符合一个omega定义,且漂亮懂事嘴甜的白羽十分喜爱,然而他其实不是这家的孩子。他的亲生父母原本是白家的管家夫妇,后来两家同时产子,管家夫妻二人亲眼看着主人家的少爷如何被千娇百宠,狠了狠心鼓起勇气,将孩子换了。 之后怕被发现,这两人便匆忙辞职,留下个假消息,带着被换走的真少爷逃走了。 白家始终没有发现这个真相,直到白羽十五岁那一年,因为突发性的白血病而需要骨髓配型,然后血缘关系就再也包不住了。白家人大受打击,刚开始怀疑是医院里出了疏漏。可是像白家这种人家生孩子的医院都足够私人,封闭,怎么可能发生报错孩子这种低级错误? 排查下来最可疑的也就只有当年匆匆离职的管家夫妇了。 白家人本就偏心喜爱白羽,此时因为他还病着,正在寻找骨髓捐献者,对他瞒得滴水不漏,悄悄查出来管家夫妻不在原籍,身边有两个孩子,但是资料上的年龄也不对。此事扑朔迷离,直到白家人从管家夫妻口中问出来,孩子走丢了,可能在孤儿院。 -- 第180页 看到孤儿院三个字,嵇沄挑起眉,直到自己刚过来就在那做孤儿院是为什么了,多半管家夫妻会把孩子扔到那里去。 只是原文讲得比较粗疏,嵇沄并不知道那孩子是多大被抛弃的。只是看原文的字里行间,后来找到的假少爷还记得养父母生了二胎后对自己更加厌烦,最后其实是他们把自己扔掉了来看,至少能记事了。 后面的剧情都在嵇沄的预料之中,假少爷白羽身患重病需要巨额资金治疗,和白家人关系又那么好,活活一个团宠。管家夫妻这对作恶多端的父母最后被白羽未来的丈夫送入监狱。 一直嫉妒,不平,卑微,猥琐,毫无大家风范的真少爷徐畅在白家格格不入,受尽鄙夷无视,白羽对他虽然时常说些莲言莲语,但内心深处总觉得心虚,因为他们都知道,是白羽偷了徐畅的幸福生活。 在各方有意无意的刺激之下,徐畅再也无法忍受,对刚做了手术复原的白羽大发雷霆,又哭又骂,最后夺门而出,离开了白家,什么都没有带。 就像是多年前他被偷走,离开的那一次一样。 假少爷后来经历坎坷,生活处处不顺,成了一个泯然众人的平凡人,却始终不肯接受白家居高临下的给予。白家还有两个哥哥,在强烈的对比之下始终不肯承认徐畅才是自己的弟弟,听到他生活坎坷却觉得丢了白家的人,还会连累白羽。他们开着豪车,后备箱里是给白羽准备的各种礼物,来到徐畅租住的老破小区里,把一张银行卡扔给他:让别人知道你活得像狗一样,会连累我们阿羽的。 徐畅冷笑一声,偏执的双眼露出岩浆般的愤怒,然后捡起那张掉在地上的卡,在对方面前掰断了扔掉,转身离开。 从此徐畅就再也没有出现在白羽的故事里,后来就是白羽参演电影,名声大噪,成为国民弟弟,又成功转型成国民老婆,嫁给了文中描述和首都嵇家门第相当,白家难忘项背的家族继承人,也就是主角攻。 王子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故事就此结束了。 嵇沄关掉页面,深深叹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愤怒。虽然各方面的证据都不足,但嵇沄有所直觉,这个徐畅,就是他这一次的爱人,那个孤儿院,应该确实是徐家夫妻扔掉他的孤儿院。 因为文中提到了嵇家的基本状况,嵇沄甚至也出场过,那时候白羽已经二十四岁,名满全国,被人憧憬,他的丈夫比他大三岁,嵇沄比这个倒霉催的脑残还大四岁,刚过三十岁。 也就是说,嵇沄比徐畅大七岁,他现在十三,徐畅应该接近六岁了。 第二天,嵇沄便提出假期想去昨天去过的孤儿院做义工。他这一次的父母都是货真价实的慈善家,生意也做得很大,双方家族更是庞大,且根基深厚,在原剧情里面后来的嵇沄能够和主角攻相提并论,显然不是没来历的人。 这对夫妻并非长房,但自己的事业风生水起,和家族的关系是良性的,品德能力更没的说,嵇沄对他们提出这件事的时候就预料到了他们的态度。 赵良月有些惊讶,一面亲自给嵇沄搭配一盘营养健康的食物,一面问:怎么会忽然想到这样做?你原来的假期安排呢? 嵇沄的父亲嵇君山则并不发言,显然赞同妻子关于儿子暑期安排的疑问,但又对他要做义工没有什么反对意见。 嵇沄解释:因为一直以来都是爸爸妈妈你们在做慈善,而我其实没有帮什么忙。你们带我去不过是希望我能够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得不到我以为理所当然应该有的东西,但是我也想到了,我有的最珍贵的东西就是开明的家庭和爱我的家人。我得到了你们的爱,就想要对这个世界做出我自己的努力。我可以每天去做四个小时的义工,暑假的课程里能够安排网课的就在来回的路上或者午休的时候学习,其他课程调整一下就好了,我不会耽误学习的。 作为全国范围内都首屈一指的家族的孩子,嵇沄的学习任务也是很繁重的。他不会因为自己已经拥有了很多技能,似乎能在每个世界都游刃有余就放弃任何学习的机会的。 赵良月是个 颇为干练利落的女性,也并不反对嵇沄的安排,想了想,回头看了丈夫一眼。嵇君山就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不要半途而废,做义工也并不轻松。 毕竟才十三岁的孩子,要负担义工的工作也没有那么容易。即使只是分发食物,但是给几百个不同年龄的孩子分吃的,哪有那么轻松? 嵇沄笑了:我知道。 见他主意已定,夫妻俩也不再阻拦,只是提前给他安排好了一切,包括和孤儿院的沟通,等暑假正式开始后,嵇沄就成功当上了义工。 他戴着口罩,负责一些比较轻松的工作,比如在食堂帮助食物的分发,饭点过后不负责收碗筷,而是照看大一些的孩子午睡,可以趁机休息。孤儿院的孩子都很懂事,睡觉根本不需要人照顾。因为是嵇家夫妻二人出资建立的孤儿院,所以这里环境不错,管理也比较严格,孩子之间的欺凌和老师中饱私囊,欺负孩子的事是不存在的。 就这样过了几天,孤儿院里来了一个新的小孩。 他说他叫徐畅。 嵇沄点开系统开始搜索,光标落在了这个瘦瘦小小,一双大眼睛漆黑,哭得脸都红了的孩子头顶。 -- 第181页 又一次的,他们相遇了。 第106章 宠儿,2 这个小孩才五岁多,能说清楚的事情有限。他只知道自己的名字,家里有爸爸妈妈最近还有了个弟弟,自从弟弟出生之后,爸爸妈妈就开始嫌弃他了。孤儿院的人多问了几句,发现才五岁大点的孩子,弟弟出生前就已经在做家务,被父母呼来喝去,还吃不饱饭,后来生了二胎就更加恶劣,拳打脚踢。 徐畅很瘦弱,干干巴巴的,个头也比实际年龄该有的更矮,身上一丝多余的肉也没有,但却有许多淤青,伤疤,一双小手指甲缝里塞着污泥,手背干裂。嵇沄戴着口罩看着他,放慢了呼吸。 这时候暑假已经过半,嵇沄的暑期课程完成的很好。嵇家提供了最好的条件,所有无法网络学习的课程全部请了专门的老师到家里来教授。嵇沄毕竟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学习能力和理解的速度都令人瞠目结舌,也十分努力。 嵇家夫妻二人原先以为是慈善教育无意识变成了感恩教育,本就努力懂事的儿子更加懂事了,后来才发现他似乎是被所有人低估了,聪明程度很可怕,越是压榨越是厉害。嵇沄年纪还小,学完初级黑客课程后,掌握了玩法便以父母的身份开户,用压岁钱做投资练习。 当他把成果拿给父母看的时候,那两人都惊呆了。因为他们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被盗用了。 嵇沄顺嘴说了一句:现在农产品估计不好做了,尤其是大豆玉米,爸妈你们要是投资了这两种,下周星期三之前最好全部倒手。 他似乎只是随口一说,父母也不清楚他到底看得准不准,但想了想现在大豆玉米的价格都不低,似乎还有上涨的空间,出手也不算亏,就都出手了。结果等到了星期三,农产品的价格就开始回落,一直到下午,已经回落到了买了的人面无人色的地步,怎么都救不回来了。 期货生意其实在赌博的性质之外,考验的是对信息的收集和分析能力,像玉米和大豆这种农产品,其用处是有限的,但也不光是用来吃。制作乙醇,做动物饲料,提取大豆磷脂之类,不一而足。 这几种去向任何一处发生变动,就有可能影响国际市场上的价格,引发期货市场的动荡。期货本身就靠个人眼光和决断能力,得到消息越多,越能够做出合理预判,就越趋近于成功。对于嵇家夫妻而言,这方面的投资只是一部分,本来也是有职业选手负责打理,除非通过自己的渠道得到消息,否则也不会随意插手。 现在见儿子的预判准确,他们也不觉得是嵇沄运气好,只是认为他整合理解信息的能力很强,稍作对能够上网得到的商业信息分析的考校,然后又询问了嵇沄对某几只股票的预测。见嵇沄言之有物,不是无的放矢,甚至原先投进去的几十万压岁钱都翻了不知道几番,他们终于承认家有猛虎。 嵇家是个大家族,作为一个财阀家族,家大业大导致他们对继承人的要求十分严格,更是公平竞争,希望能够选出最合适的当家人。嵇君山正是这一代掌舵人老爷子的二儿子。因为老爷子精神矍铄,年纪也不算很大,所以儿子辈显然只是过渡,老爷子最理想的状态是能从孙子孙女里找出个合适的继承人,直接交到他手上。 嵇君山在集团中任职,负责的是一些拓展业务,需要开阔的眼界和进取的野心,就像是不断为一个庞大国家打下新的疆域的将领,他的妻子也是精明强干,在娘家公司负责和嵇家交叉的合作项目,工作性质更接近让最新研究结果商业化,手下有好几个顶尖的科研团队。 虽然赵良月的工作和丈夫的并不相交,但两个人在一起无疑是相得益彰,志同道合。 这样的人见到儿子似乎是个商业上的天才,自然会想一想继承人之位,对嵇沄的期望就更深,更重了。 嵇家家风清正,当家人处事公平,儿女也都教养地很好,因为蛋糕够大,所以一家人之间倒也和谐,就算偶尔有些敢闹幺蛾子的,却也不敢做得太过分,怕被赶出家门,剥夺继承权。 这么大的家业,就算是当不了继承人,只要好好工作,按部就班升迁,在嵇家集团好歹也有一席之地,分红,零花钱都少不了,名下的地产,豪宅,也不算少。可是老爷子眼里不揉沙子,第一条铁律就是不认私生子,生下来也永远不给继承权,这条很大程度减少了家里乌烟瘴气的可能。 毕竟若是夫妻双方联姻结婚,那离婚就不大容易了,双方也未必愿意,出轨这事就变得很合理。出轨后谁能说好一定会没有孩子?不如从根上直接掐断,私生子不会接回来,只会给抚养费买断十八岁以前的教育和生活,之后就各凭本事。 第二条铁律就是无能者无权。作为自己的儿女,即使没有什么才能,嵇家也不缺你一口饭吃,但是想要在集团事务上指手画脚,占个什么经理总经理的职位尸位素餐,那是不可能的。好好呆着,钱和待遇少不了你的,想要插手家族事务,想要话语权,没有。 第三条就是也不强求后辈全部经商,无论是想混吃等死,还是喜欢绘画跳舞唱歌,还是愿意一直读书生活在象牙塔,只要不道德败坏,不沾毒品,不去赌博,本人的其他才能家里也会不遗余力支持。嵇家虽是商贾,但家族里的艺术家,教授,编剧等职业也不少,甚至因为这个,嵇家在教育,艺术,甚至影视行业都拓展出了相应的业务,可以说这些人到最后还是在家里工作。 -- 第182页 这个环境还是比较开明的,有些人看不开,觉得自己只是得到了一点边角料,整个大蛋糕还是被继承人给吃了,但是没本事,就连当根搅屎棍都没办法。嵇君山和赵良月都属于二代中努力且聪颖的那种,并不觉得靠自己的努力在家里获得地位有什么不对,在儿子身上也不会强求,现在见他少年早慧,聪明沉稳,便也不说继承人的事,只鼓励嵇沄自己探索,尝试,内心也慢慢把他当做大人来看待,多了几分平等和严肃。 直到嵇沄拿着手机让他们看几张照片,然后说:我想请爸爸妈妈帮我个忙,收养他。 照片上的人自然就是徐畅。嵇家夫妻惊讶地对视一眼,却见嵇沄的神情很沉静:我现在还未成年,不能收养他,但是我自己挣了钱,养他并不算什么。之所以想要收养他,是因为我觉得我们之间有很特殊的缘分,见到别人我并不会有强烈的想法,我也知道我救不了所有人,可是对他我做不到。 赵良月定睛看着照片上瘦小的孩子,只见那双黑亮的眼睛格外的大,心里不由有些犹豫:这孩子 他们夫妻其实都是喜欢小孩的,也没打算只生一个,但是当年生嵇沄的时候她身体受损不小,医生不建议生二胎。再说儿子出生后他们惊喜疼爱还来不及,渐渐的也就不再介意只有一个孩子的遗憾。 嵇家倒也不限制领养孩子,但前提是要验血,不能是在外的私生子改头换面,家族内给的年金待遇也是固定的,和其他人一样,没分出高低上下。 赵良月有些心动:我要和你爸爸商量之后再说,还要看看这个孩子。 家里多一个孩子,又不是多一盆花草。就算是养猫养狗养花,也得做许多准备,确定自己是真的想要,何况是孩子?赵良月虽然心动了,却也没有立刻答应。 嵇沄也不急,点头答应下来,一家人照旧该干什么干什么。 赵良月和丈夫商量了几天,拿着那张照片反复看,越看越觉得这孩子生得可爱,这么瘦小干巴又很可怜。如果儿子不提,他们其实也想不到主动收养个孩子说实话,建立的孤儿院,慈善基金都是焚钞炉,他们俩的善心已经造福了不少人,但领养一个孩子,在自己有儿子的情况下,难免有点突兀了。 一时之间想不到也不会觉得很渴望,但是被勾起这方面的柔情,他们俩又觉得放不下这个孩子。暑假已经快结束,嵇沄回家准备上学的事,夫妻俩就到孤儿院去,见了徐畅。 这孩子从来不想家,在孤儿院适应地很快,偶尔做噩梦,也是哭喊着爸爸妈妈别打我醒来,有时候提起父母,其他的孩子眼中多少有羡慕和渴望,但徐畅满眼都是害怕被孤儿院抛弃的样子。 显而易见,他的父母十分过分。 嵇君山和赵良月没过几天,便把已经稍稍养出一点婴儿肥的孩子带回了家。嵇沄站在台阶上看着他进门,走下来摸摸他的头:乖,叫哥哥。 徐畅仰起头看着这双含笑的熟悉眼眸,心中是满满的懵懂。从今以后,他就是这家的孩子了,是吗? 作者有话说: 这个故事想了想,改了名字叫宠儿,这很好,9要做命运的宠儿。 第107章 宠儿,3 对徐畅而言,进了嵇家之后的生活简直就是上了天堂。他可以想吃多少糖就吃多少糖,他可以睡在一间超越了他那贫瘠的想象,无比舒适便捷的房间里。有专门的人来照顾他,陪他玩,当他表露出想要什么的意图,哪怕极力克制,也会在被发现的第一时间满足。 他有了新的爸爸妈妈,还有个哥哥。 哥哥这种生物,徐畅也是有概念的。因为他在被抛弃之前,曾经是一个孩子的哥哥。那孩子在襁褓之中,饱受父母宠爱,而他要给这个孩子熟练地喂奶,哄睡,带着他等爸爸妈妈回来。他还要干活,洗菜做饭。 五岁的孩子做饭实在是太危险了,他人甚至都没有灶台高,但那夫妻二人觉得白养着他越看越不顺眼,也不管他的安危。徐畅身上一些烫伤,刀伤就是这样来的。生物的本能让他掌握了最基本的厨艺,运气也让他没有因为意外而死掉。 那对夫妻经常对他说,你是哥哥,所以你要照顾弟弟,要让着弟弟,徐畅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是当他自己有了哥哥的时候,却并不觉得对方要做和曾经的自己一样的事。新的爸爸妈妈和气又温柔,和他说话的时候总是蹲下来,还会摸他的头,笑起来亲切极了。而他的哥哥 他长得那么好看,十三岁的少年,眉眼锋锐,神态舒展,浑身上下都是修长,完美,闪闪发光。徐畅五岁的小脑袋想不出太多的形容词,只是觉得哥哥又好看,又和善。他被爸爸妈妈教着叫哥哥,少年就俯身摸摸他的头,从口袋里掏出巧克力来,拆开了让他吃。 可是某天夜里,徐畅等不到爸爸妈妈回来,心里生出被抛弃的恐惧,死活要等到他们出现的时候,他被哥哥一把拎起来带回了卧室。他抱住哥哥的腿,撕心裂肺地哭起来,让他不要丢下自己,他哭得打嗝,对哥哥说自己会乖的。然后他就被哥哥抱起来,一双手抹掉了他脸上磅礴的眼泪,他看见哥哥的笑容变得复杂,但却那么温柔,比海洋还要深的温柔。 -- 第183页 哥哥低声自语:不是哥哥,是 后面的徐畅没听清。他被爱就会任性,无法阻止自己的本能,只是扑上去又抽噎起来:你就是我哥哥,你对我这么好,你不会不要我吧 其实他心里真的好害怕,只是不敢说出来,好像说出来就成了真。 哥哥被他缠得没办法,又心疼他哭得那么厉害,就把他带进了自己的房间,让他睡在自己的床上。徐畅侧躺着仰起头伸着脖子努力地看着哥哥,见到他好像是在电脑上做什么,便乖乖地不出声,抱着哥哥塞给自己的小虎鲸玩偶。 他那时候不明白,哥哥为什么自己也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就那么会带孩子。让他上床睡觉之前,哥哥让他洗了脸,刷了牙,然后给他涂了婴儿油,让他香香软软,不自觉地就困了。 第二天醒来时,徐畅发现自己睡在哥哥怀里,他还闻得到哥哥身上淡淡的香气。五岁的孩子把头深深埋进热乎乎的怀抱,忍不住在心里感叹:我好幸福啊。 他知道幸福是什么,是他本来以为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转眼,徐畅十四岁了,嵇君山和赵良月双双因为车祸身亡。 一年前,嵇沄二十二岁,他从国外留学结束,进入嵇家集团,也被爷爷召唤,回到主宅居住。这更多的是一种青眼和待遇,而非实际上的限制。大多数时候,徐畅习惯了黏他,不是跟着他住在靠近集团总部的大平层公寓里,就是和他一起回到一家四口的别墅。嵇家本宅是一座占地广阔的半山庄园,里面居住的人口众多,徐畅跟着嵇沄过去的时候也不少,总之,他是娇气的,如果可能,不想离开嵇沄半步。 但是偏偏这一次,嵇沄不在身边。 英年早逝是嵇君山和赵良月注定的命运,无论嵇沄如何改变,他们的生命线只有那么长,两次三番拖延,最终还是出了意外。徐畅在这个家里和每个人都感情深厚,又深受宠爱,哭得情绪激动,几乎崩溃,嵇沄一进门,就闻到他身上狂风骤雨般浓烈的信息素味道。 信息素,顾名思义,本质是为了传递信息存在。现代社会的人进化后,信息素的原始意味很淡薄了,但每当无法克制,传递出的情绪也足以令旁人感同身受。这就是alpha和omega在现代社会保留的最大特色,感染力。 信息素的味道,本就是一种不断变化的字符,此时此刻的徐畅闻起来像是被碾碎的苹果,汁水四溅,发出尖锐的哀鸣。听到嵇沄走进来的声音,徐畅扑进了他怀里,大哭出声:哥哥! 他是嵇家的宠儿,一向被别人羡慕嫉妒。虽然是领养来的,可是父母慈爱,兄长能干,无忧无虑,不需要讨好别人,不需要十分出众,不需要努力生存,好像幸运就能让他拥有一切。 所以他也以为这种幸福会永久持续下去,但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呢? 嵇沄搂着他,去看布置好的灵堂,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把头靠在徐畅肩上。倘若不能觉醒,挣脱既定的路线,那么命运不过是为人写就,阎王要你三更死,最多也只能留到五更。嵇家夫妻慈爱,明理,宽厚,是最好的长辈,但即使是嵇沄,也做不到改变他们的结局。 在原剧情里,之所以白羽作为主角也不曾和原身有所交流,就是因为原来的那个嵇沄虽然出身可以和主角攻匹敌的家族,但是父母早亡,一个人辛苦支撑家门,还在和其他兄弟争夺继承人的位置。这样怎么配得上主角? 也幸好配不上,嵇沄冷冷一笑,又柔声安慰起徐畅。之后嵇沄便留在家里,主持父母的葬礼,为他们守灵,发丧,和律师,秘书等人研究遗嘱,财产继承,保险赔偿,还有肇事者的刑事责罚等等事宜,忙得脚不沾地。 毕竟相处数年,嵇沄也早忘了自己原来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只凭记忆觉得自己遇到好人的概率不高,对这对夫妻也如真正的父母般敬爱。好歹缘分一场,嵇沄的伤感也是真心的。 等一切了结,徐畅也瘦了一圈。少年人正是抽条的时候,很容易瘦,这段时间嵇沄忙得团团转,徐畅也并不轻松。一方面他要继续课业,另一方面则要照顾嵇沄,管他穿衣吃饭基本的生活,又因为父母离世而更不愿意离开嵇沄。嵇沄在书房和秘书,律师接连见面,电话,视频,他就在一旁陪着,看书,发呆。 下葬之后,第二天二人相对无言地坐在餐桌前吃早饭,徐畅等会还要去上学,嵇沄看着他心不在焉地舀粥水,不由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要是太累了,就请假吧,在家里休息也好。 徐畅不说话,好一阵子吸了吸鼻子,摇头:我要去,我总不能一直这样。我要振作起来,现在,我和哥哥都只有彼此了 嵇沄轻声叹息,伸手把他搂进了怀里,轻轻拍着后背安慰。徐畅喜欢被他抱着,更喜欢在他身边,这是根深蒂固缺少安全感的一种表现,也是他本能的渴望。 徐畅重情,只要旁人对他好,他便不遗余力地回报,正因在父母灵前悲恸哀伤,让老来丧子的嵇家家主,和丧女的赵家老两口对徐畅更加亲热了几分。都是千年的狐狸,到最后也只看重真诚的心,原先他们对徐畅不过是情理之中的温和态度,现在就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疼爱。 嵇沄的事业也到了一个飞速发展的时期,干脆让他和自己一起搬到了市内的大平层,方便上学和工作。等到四年后徐畅考上了本地的大学,嵇沄已经带领着嵇家突飞猛进,将主角攻的家族远远甩出一大截,老爷子也提早退休让位,将江山交给了嵇沄。 -- 第184页 这决定在嵇家内部并没引起多大议论,公司里也几乎不闻反对之声。嵇沄的能力有目共睹,作为一个家主他也足够进取,公正,完全继承了嵇家推崇的特质,能被神仙带飞,为什么不愿意? 徐畅大学入学时,嵇沄亲自送他,一路负责报道,缴费,认门,等等全部流程。他穿一身手工定制的西装,身形高大,颇有安全感,又很威严,眉眼锋锐,彻底长开,看人时目光如秋水般的刀锋,又凉又冷静。他的领带上别着一枚绿宝石领带夹,点缀了一身冷硬的黑色,明亮得像是猫的眼睛。 而在他身边的徐畅,在闷热的初秋穿的是宽松的休闲款式,oversize的上衣,齐膝的短裤也十分宽松,戴着墨镜,越发衬得皮肤白皙,发丝黑亮,嘴唇嫣红,像白雪公主,一看就知道是娇养的人间富贵花,豪门出身的公子,他身边男人的宠儿。 徐畅的学习成绩很不错,考上的虽然是本地的学校,但嵇家在首都,他这所学校更是全国排名top2的名校。 巧的是,未来的娱乐圈学霸人设第一名,嵇沄的任务目标白羽,正好是明年入学。 嵇沄微笑着心想,你不是鸠占鹊巢,觉得自己得到了世上所有的好东西吗?这一次我要你从头到尾都被嫉妒啃啮心脏,要你看清楚,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第108章 宠儿,4 在原剧情里,白羽是上了大学之后才忽然白血病发作,之后家里人才发现孩子抱错了的事实。那时候徐畅上的学校,接受的教育,个人的素养能力,样样都不如白羽。白家好面子,又和他没感情,全家上下对他的态度都不咸不淡的,甚至还半强迫地让他去和白羽做了骨髓配型。 然后他们以家人的名义要求徐畅捐献骨髓。 这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因为文中设定白家要求医院做最保险的措施,也就是在病人的髂骨上做骨髓穿刺,而且要多次穿刺,取到足够的骨髓液。这在嵇沄的印象中没有合理的解释,也并不先进,但对白家和本世界而言,这是最保险的举措。 其实,即使是静脉注射动员剂然后静脉取血这种办法,嵇沄也并不赞同徐畅对白羽付出。 无他,徐畅才是被偷走一切,偷走父母,小少爷的人生的那个人,是白羽欠了他,现在还要欠更多吗?白家的人都是一群不会停止吸血,更不会羞耻的畜生。对他们而言,徐畅不如白羽,所以他们不仅只承认白羽的身份,甚至要让徐畅为了白羽牺牲一切,自己变成残渣废物被抛弃,才算是善尽利用。 这公平与否不在白家人的考虑范围之内,他们只是认为这很合理。 但所有的一切其实并不意味着徐畅不够优秀。在原文里,徐畅从来没有一个好的学习条件,也没有足够支撑他的精神信念。尤其是回到白家之后,处处被有意无意对比打压,徐畅的黑化和仇恨理所当然,因此他一头扎进和白羽对比较劲的深坑。然而越是比较,徐畅就越是被打击,最后彻底失去了所有光芒。 这一回他在嵇家长大,有真心疼爱自己的养父母,还有嵇沄,此时此刻的徐畅天真美貌,资质秾粹,甚至比白羽更早一年上了大学。嵇沄实在很想知道,等到白羽入学后,发现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永远追不上的学长,同为omega撞了人设,远比自己漂亮骄矜高贵的小少爷居然有层层叠叠的身份,甚至是真正的白家少爷,他会怎么样? 徐畅对哥哥邪恶的念头一无所知。他很认真地学习,也很认真地做自己。大概是成长环境足够让他舒展成长,他比从前几个世界多了许多理所当然的光辉,就像是珍贵的宝物知道自己被人捧在掌心一般,美得理所当然。入学不久,他就加入了几个社团,在老师那里挂上了号,作为优秀的学生,和被人簇拥的omega美人。 学校里和他本来就认识的人不少,徐畅那豪门公子的出身就从来不是个秘密。更何况看他如花苞上清澈透明的露水一般的容颜,和纯粹又灿烂的气质,加上矜持讲究的言行举止,生活品质,这还能看不出来吗? 就像是真正的公主一样,这种气质,出身,说句话的吐字发音,看人的时候抬头的角度,目光的澄澈清冽,都无不说明他良好的出身和被人娇宠的事实。不是没有人试图追求他,可徐畅全然不开窍不提,他还有个很可怕的哥哥。 曾经有人试图以半强硬的态度送花拉手约会拥吻一条龙的方式来确定关系,结果是正好碰上嵇沄来接徐畅,于是可怜的肇事者就被嵇沄二话不说一脚踹远,顺便把那束没剪掉刺的玫瑰花按在了对方脸上。 徐畅站在高大冷峻,威严且危险的男人身后,像被恶龙守护的城堡里发出蒙蒙光亮的唯一一朵白色玫瑰,不谙世事,纯洁无瑕,满脸都写着我不可怕,但家有恶龙。 从此后再没有人敢招惹他。 一年后,白羽入学。 正如嵇沄的预料那样,原本在学校里因为omega,学霸,罕见的美人,气质出尘等tag集合一身而备受追捧的白羽,在开学进入社交后,便遭遇了惨烈的对比。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会听到似有似无的议论。即使很多人当面对他还是赞赏有加,但总免不了提一嘴徐畅,并且让他向这位学长学习。 毕竟omega不多见,且走学术道路,好巧不巧入学只差一年,还都是大美人,特征如此相类的并不多见。白羽气质干净纯粹犹如山泉,见他谦虚有礼貌还好学,很多人都把徐畅当做榜样,来激励他加油。 -- 第185页 就算不是面对老师和学习方面的问题,加入社团,打入学校里的兄弟会这是本校一个相对封闭的豪门圈子,白羽也不断地听到徐畅的名字。 大多数话翻译过来,其实就是说他不如徐畅。各方面的不如,容貌,气质,家世。白羽不是傻白甜,他长在白家,骨子里有生意人的圆融和头脑,很快便试图打听徐畅的出身。只是他在学校里也只是堪堪打开局面,并没接触到知道徐畅出自嵇家的那几个人,所以目前徐畅的出身对他来说还是个谜团。 很快,白羽就和徐畅见了第一面,那是在两人加入的民乐社团。徐畅弹的是古琴,水平相当高妙,白羽则吹箫,闲来无事还给一个昆曲同好社伴奏。两个人的逼格差不多,但徐畅的古琴是嵇沄教的。 时值百年校庆即将到来,民乐社团准备献上有史以来最宏大的合奏,为此甚至还弄了嘉复原款的编钟,每个人更是准备了相当考究的复原装束与之相配。白羽是社交网站上知名的红人,吹箫的水平也符合要求,于是便被吸纳进去。 他们首先拿到曲谱,然后自己练习,毕竟都是学习多年,所以这部分没有问题。之后便是管乐弦乐集齐,直接开始合奏排演。这样子确实有难度,但时间紧迫,这是最好的办法。 徐畅来时背着古琴,一路走一路有人对他打招呼。白羽听见断断续续的声音,立刻抬起了头,试图看清推开门走进来的那个人。 民乐社团借来训练的是学校的体育馆,宽敞又明亮,徐畅走进来的时候就像是头顶有追光。这段日子白羽听到太多他的传言,心中本来有所预想,但此时此刻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足够的基础去想象这样一个人。 徐畅穿着一身最简单不过的白T恤黑裤子,一眼看上去很难立刻想到这是个omega。他身高一米七多,身形偏瘦,手臂上有薄薄的肌肉线条,是清爽的短发,身上也不戴首饰,只手腕上有个细细的铂金手环,两端咬合汇成一对鲸鱼。他背着古琴,但体态仍然修长舒展,漫不经心走进来就足够好看。 第一眼,白羽承认他即使不刻意修饰也十分漂亮,清爽,通透,在这闷热的秋老虎天气里简直像透心凉的薄荷苏打水。第二眼,在白家养出的毒辣眼光就让白羽发现,即使不加修饰,但徐畅身上随便一样都十分奢侈,成千上万,衣裤鞋子和手镯,都相当昂贵,是一种低调的奢侈。 之后,白羽便挪不开目光。 徐畅微笑着一路和人打招呼,走进来后坐在古琴的席位上。乐团里琴和筝是最少的,都只有两个,箜篌倒是有三个人。徐畅小心翼翼地拿出背后黑色琴包里的古琴,摆好,轻轻摸了摸琴弦,姿态亲昵又旁若无人。 这一幕灼痛了白羽的眼睛。 因为徐畅自从走进来后,他的行为举止动作,几乎都是白羽幻想中最完美的那个自己。轻而易举获得所有人的关注,喜爱,但自己的表现却得矜持,坦然,又值得这些赞誉,像是最珍贵的名花被娇养长大,天然知道自己值得一切最好的东西一样。 可是他现在还做不到。他得打开社交圈,维持人际关系,不动声色地受欢迎,可徐畅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了一切。 白羽丝毫不怀疑徐畅的出身比自己更高,但正因这一点,他内心反而像是被虫子啃啮般难受。他暗暗地想,凭什么,我已经这么努力,为什么却连你也比不过 白家的环境和对孩子的教育,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功利主义,实际上非常无情。作为一个优秀的受欢迎的孩子,白羽很清楚自己的价值所在,也知道自己的长处,他更知道自己的内心并不是什么都不在乎的。他被早早教会了强烈的欲望是成功的基石,只有渴望得到某样东西,一直去努力才会得到它。 他想要受欢迎,想要出名,想要做人群中最闪亮的那个人,想成为父母永远的骄傲,想得到世上最好的一切。可是此时此刻,白羽就预料到了,自己预期的大学生活,已经被不知情,甚至不知道自己存在的徐畅给打碎了。 因为有徐畅,他就成不了人群中的那个最。 对于一个习惯了被喜爱,习惯了走向成功的人而言,这是最可怕的警钟。 白羽低下头,听见围绕着徐畅的溢美之词和羡慕之声。有个女孩的声音特别清亮:呀,这就是你哥哥帮你定做的古琴啊?听说是仿造唐朝名琴九霄环佩的,是不是? 声音里的羡慕吸引了白羽,他又抬起头。 徐畅提起哥哥来,神情里多了一分甜蜜和快乐,毫无心机地说:是呀,哥哥亲自画的图纸,他什么都懂!这次校庆,他知道我们要表演,就答应我到时候会来看呢。 白羽忍不住摸出手机,上了学校的论坛,搜索起了徐畅,哥哥,这两个关键词。他真的忍不住了,他很想知道,能让徐畅如此无忧无虑,应有尽有长大的家庭,到底是哪一家? 第109章 宠儿,5 徐畅是学校里都闻名的风云人物,一方面是学习和课外活动都表现很优秀,多了不少被人认识的机会,另一方面就很朴素,因为他是校花。关于校花的哥哥,这个时常送他上学接他放学帮他办一些手续的人,论坛上也确实是有消息的。 不仅有文字描述,还有偷拍的照片呢。 -- 第186页 这几年嵇沄的逼格迅速上升,虽然年纪和将来白羽要遇到的主角攻差不太大,但在世俗观念里似乎已经被实力分成了两辈人,而且很少接受采访,也不怎么上杂志,所以白羽不认识他。 然而黑色西装包裹的高大身影,过分英俊冷肃的面容,面对徐畅时那温柔的神态,还是让白羽一时间怔怔无言。这照片透露的信息不少,从徐畅哥哥的豪华座驾,不经意袖口露出来的帝舵碧湾江诗丹顿等等配件,白羽也看得出徐畅的家境果然很好,好到白家拍马也赶不上。 一直以来,白家都很想往首都发展,但生意开拓起来总是那么难,因此家中的重心也从生意到了开拓人脉寻找机遇上。白羽耳濡目染,很知道自己家和那些顶级豪门的差距。一个是有钱,一个是超级有钱,且根系深远。 至少几百万的表,白羽一向崇拜的爸爸是没有办法换着戴的,而定制的防弹奔驰座驾,对他爸爸也是没必要买的奢侈品。 这种对比太可怕了,纵然白羽已经意识到自己骄傲的出身在首都商圈不算什么,但还是感觉受到了无形的伤害。 第一天练习,白羽就受到了一无所觉的徐畅的隔空打击,等到练习结束后一行人鱼贯而入,再看见体育馆不远处的树下等候着的那辆车,那个人,白羽的心情一时间极为复杂。他忽然理解了什么叫羡慕。 带着白手套的司机快走两步从徐畅手里接过琴包小心安置,而在一整个社团所有人的善意和赞美下被捧了几个小时的徐畅则要飞起来一样快步跑到那格外耐心的男人面前,往前一扑,拦腰抱住了气势冷峻峭拔如一把刀,让人根本不敢接近的男人,欢快地叫了一声:哥哥! 嵇沄露出微笑,搂了搂他,等徐畅松开手,这才道:练习结束了?想在外面吃还是回家吃? 徐畅自然而然在他打开车门后坐进去,看着哥哥的眼神天真中隐藏着一丝羞涩,那一瞬间他的神态极其动人,而白羽心头忽然掠过一丝明悟。论坛上有些人提到过,说徐畅是被领养的,所以他的哥哥其实也不是亲哥哥。 风里传来淡淡的森林气息,是陌生的alpha的信息素,徐畅的养兄是个alpha。 白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直觉,车门也很快关上,从他眼前开走了。白羽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冷静下来,转身往宿舍走,似乎把方才所见的一切都抛在了脑后。 车后座上,徐畅拿着一罐冰镇的可乐喝。这是细长的那种易拉罐,红色的可口可乐,衬得他的手指洁白修长,像是玉簪花纤长美丽,蕴藏芳香的花苞。嵇沄坐在他身侧,一面回复消息,一面随口应和他关于排练,学习,学校的那些闲聊。 很神奇的,嵇沄能接上他说的每一句话,显然他能够一心两用,徐畅看着他半转过来面向自己的面容,又忍不住去看他被剪裁得宜的手工西装大大修饰了攻击性和实际肌肉含量的身体,最后看到那双几乎无处安放的长腿,忍不住真情实感地发出第一百万次叹息:哥哥真好看啊。 从小,徐畅就很有美的意识,这很大一部分得益于嵇沄给他的持久刺激。当初在孤儿院的时候,嵇沄就和他说过几次话,口罩下的脸看不清楚,可是那双眼睛简直像是星星一样明亮和美丽。 五岁小孩的大脑不足以分析这个早先就见过的哥哥最后成了自己的家人意味着什么,长大后徐畅就明白了,嵇沄一定早就看中了自己,是他将自己带到爸爸妈妈面前。这是一种怎样的缘分啊,对才十九岁的徐畅来说,既决定了他的一生,又让他坚定地觉得日后许多年,自己也和哥哥将有深深的羁绊。 这给他带来了太多的安全感和底气。 嵇沄解决了工作,顺手将手机和笔记本电脑全部放到一旁,抬起头来看着徐畅。他的目光一直很认真,看着一个人的时候映照出对方的影子,就好像他此时此刻心里眼里都只有这个人,带着严肃的意味。在徐畅眼里这自然是他最喜欢的模样,可对其他人来说,这眼神就是生命之中不可承受之重。 徐畅见他忙完了工作,心情就轻快起来:哥哥今天想吃什么? 嵇沄在吃上很讲究,审美也很高级,徐畅来到嵇家以前的记忆都被后来幸福的一系列记忆给挤得模糊不清,所以他也爱吃。两人在外面吃和在家开火的时间大概五五开,对彼此的口味也很了解,那就是什么都能吃。 讲究并不是多余的矫情,实际上嵇沄不吃的东西很少,比如牛瘪火锅什么的,还有作为佐料的葱姜蒜八角桂皮香叶等,再就是肥肠。徐畅口味和他重合度很高,只是吃肥肠的时候不告诉他,也不在他面前吃罢了。 嵇沄想了想:今天有空,我请你吃法国菜吧,怎么样,想吃吗? 徐畅一直知道,在外人眼里哥哥不是很讲道理的人。因为他寒暑假住嵇家本宅比较多,所以也见过嵇沄作为新的家族掌权者是怎么样一副冷酷无情,公事公办的模样。可是私底下嵇沄对他从来不会粗暴地决定任何事,总是会问他的意见,关注他的看法。 正因如此,徐畅很受不了外面追求自己的男人。 作为嵇家掌权者最疼爱的弟弟,唯一的家人,即使血缘上和嵇家没有关系,但只要见过他们兄弟二人的相处,愿意追求徐畅,或者说至少试图给他留个好印象,做个朋友的人是层出不穷的。 -- 第187页 嵇家近年来在嵇沄的带领下一步升天,想要搭上关系的人多得是。可是徐畅却像是被娇养到标准无限高的豌豆公主,始终不觉得旁人对自己有多周到。 他的追求者们私底下想想,都觉得徐畅兄控的属性明显到了写在脸上的程度,但偏偏这个大舅哥是不可逾越的高峰。 嵇沄的优点总结一下,长得好看,能力强,有钱,宠着徐畅,这四条其他人别说是全面超越,就连胜过一条都比较难。当然,年轻男孩子更会哄人,但拿普通的钻石豪车名表去讨好徐畅 这对徐畅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至于你说真爱,心意,对不起,真爱心意用名下的商铺,豪宅,股份,每年的巨额零花钱,任何愿望都被迅速满足来表达的话,所有人都恨不得直接抱嵇沄的大腿,让他来这样对自己表达心意好了,爸爸爱我! 徐畅比嵇家大部分小辈都有钱。一方面嵇家对尚未有独立生存能力的孩子态度很明确,超出全国人口平均水平的零花钱压岁钱肯定是有的,但是不可能高到离谱。而对于从小到大在贵族专供精英学校上学,习惯了精致生活的孩子来说,十几万一百万不算太多,何况还要涵盖生活的方方面面。 而徐畅呢,他哥哥有钱,所以从小他想要的不想要的,只要嵇沄认为他需要,想要,就不可能无法拥有。真要论起来,嵇沄在家族中越强势,徐畅在家族中就逐渐耀眼,成了嵇家第一名媛。要不是他一向低调,不太愿意在所有环境中暴露家世,现在网上盘点名媛的时候,徐畅怕是要排第一。 无他,嵇沄现在不是首富,也差不多了,而论整个嵇家的体量,那更是碾压其他家族。 所以徐畅目下无尘也好,豌豆公主也好,不把旁人的追求放在心上也好,不过是在众人眼中加上一层更值得被追求的滤镜而已。这是白羽现在还求而不得的最大理想,徐畅已经无声无息,没有任何努力达成了。 这是嵇沄给他的外挂,也是他改变命运决定性的那张牌。 只是其副作用就是,徐畅看着哥哥的时候,会忍不住胡思乱想,渴求一个拥抱,想要身体的接触,想要对方的关注,想要永远像小时候那样,一直留在他身边,一直被他保护,被他珍爱。 他从没有想过自己终有一天要离开嵇沄,和别人建立什么亲密的关系。 吃法餐定然要开酒,但徐畅的酒量一直不怎么好,对哥哥又一向没有防备心,只是多喝了两杯,再爬上车的时候整个人就已经软了,脸也红红的,钻了半天,始终没能一气呵成进到车里面。站在对面车门口的嵇沄沉默了一阵,绕过来一手按他的腰,一手推他的屁股,试图帮他进去。徐畅察觉到了这种接触,回过头来看他一眼,毫无戒心地弹出些许,软软地叫:哥哥 他的屁股就顶在嵇沄大腿上,软,弹,热,还很翘。 嵇沄挪开手,揽着他的大腿把他塞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 如无意外明天就入v了哦,入v会双更,共六千字。 第110章 宠儿,6 徐畅还没有那么不清醒,但也觉得有些委屈,哥哥似乎太粗暴了。嵇沄上车的时候,徐畅就忍不住对他抱怨:你刚才太用力了,我疼。 这一刻嵇沄觉得他实在像是豌豆公主。抬手让挡板升起隔绝司机的视觉和听觉,嵇沄伸手把徐畅搂进怀里,顺手摸了摸他的后背,神态异常温柔:哪儿疼? 其实也说不出来,毕竟这只是娇气包撒娇的一个借口,但徐畅也认真想了片刻,不说话了,选择把脸埋在嵇沄怀里:哥哥抱抱就好了。 他稀里糊涂的,做出这种孩子一样的举动并不丢人,但与此同时他身上带着甜味的植物气息就扑了嵇沄一脸。即使这是一个信息素效用被极限削弱的世界,但它到底还是分成了ABO三个性种,那一瞬间嵇沄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徐畅的味道,嵇沄已经很熟悉。每个alpha和omega,都无法控制自己的味道变化,但也只有青春期到来,这种味道才会逐渐散发。嵇沄比徐畅年长,所以徐畅是笼罩在他的森林气息中长大的,而当嵇沄第一次在徐畅身上闻到细细的植物甜香,几乎就像是精心养护的娇嫩植株第一次长出了米粒大小的淡绿色花苞般惊喜。 毕竟不是什么禽兽,爱人的成长也远比两人终于可以在不久后恋爱更令人惊喜。一次又一次的轮回是大浪淘沙,也是打磨明珠,倘若仍然以植物做比,那就是他的爱人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枯荣复生,每一次都会比上一次更加顽强,比上一次更加郁郁葱葱。 这种成就远胜于完成多少次任务,得到多少奖励。嵇沄厌倦了无尽的轮回,无穷的宇宙,所以他觉得,静静看着一朵花开放,也很好。 徐畅依偎在他怀里,甚至还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又伸手揽住他的腰:哥哥 不得不承认,即使屏住呼吸,嵇沄的思维也足够虚构出他的味道,而他自己的浩瀚广袤的森林气息,也已经彻底笼罩了徐畅。这甚至比这个拥抱本身的意味更亲密。但嵇沄到底是能够忍得住不吃近在咫尺青涩酸甜果实的人,他并没露出半分破绽,只是像个哥哥一样哄着徐畅:好了,已经在抱了,你困了就睡吧。 -- 第188页 徐畅在和他相关的事情上总是很迟钝,因此从来没有发现过,嵇沄很少,几乎是从来不曾在他面前自称哥哥。 校庆很快到来,那几天整个学校都是欢庆的海洋,而民乐团的合奏也引发了网络上相当大面积的好评,彩虹屁,热情反响。因为人头济济,所以徐畅也显得泯然众人。毕竟弹奏古琴得坐着,人那么多的情况下,很难被人一眼看见。 相反白羽在洞箫部站位靠前,又穿了身显眼的红色圆领袍,自己还是个网络红人,转发学校和社团官方的视频还不算,又发出不少花絮和其他视角,一时间吃到了不少红利。社交网络上甚至干脆叫他红衣小哥哥。 习惯了经营网络身份,白羽如鱼得水,借此涨了一波粉,又提高了知名度。 他其实隐隐有一种扬眉吐气之感。 怎么说呢,一个人沉溺虚拟世界无法自拔,多少代表他在现实世界里无法得到足够的满足,所以需要在虚拟世界里购买满足感,虚荣感,快乐,看似充实的空洞。而白羽在社交网络上举足轻重,在几千万粉丝眼里是没什么过分黑点的可爱宝贝,他被追捧,被喜爱,被看似毫无条件地给予,这恰恰是他最需要的东西。 在虚拟世界里他不需要考虑现实,不需要一遍遍努力获取别人的好感,发光发热吸引别人的赞美,因为他已经有了雄厚的基础。在现实里白家的权势地位只是让他更清楚地认识到了上面还有更多有权有钱的人,他自己的美貌才能吸引力也被徐畅恰到好处地压了一头。只徐畅表现出的气度家世,就让白羽潜意识里自愧不如,可他偏偏不肯认输。 因此这个时候,在虚拟世界里这一波成功,对白羽而言意义重大。 他重新建立了自信,连带着现实生活似乎也打开了局面。 因为白家有意搬迁到京城,最近寻找到了门路,于是他们全家便转移了重心,搬到了京城来。经过锲而不舍的活动,终于和李家达成合作的白家也成功拿到了李家宴会的邀请函,白羽作为这家人最宠爱的幼子,一个漂亮,适龄的omega,当然也精心造型,焕然一新地出现在了宴会上。 然后他就认识了李家的继承人,李慎。 李慎年轻,英俊,举手投足都有贵公子的气质,但也带着年轻的alpha魅力,白羽认为平心而论他也很迷人。巧合的是,李慎就喜欢白羽这种清新脱俗,丝毫不妖艳华丽的美人,更被他的信息素吸引。 两个人当天就相谈甚欢,交换了联系方式。白羽的家世在京城虽然只是刚拿到入场券的程度而已,但他本人无论长相,气质,学历还是做派都是老少通吃的那种优秀,因此李慎对他的态度也是绅士中带着点暧昧,先以朋友名义相处。 白羽是omega,而且是一个深知性缘关系微妙运作方式的omega,掌握alpha的心理,剖析他们本能举止下隐藏的潜在意图本就是他最擅长的事,所以他也给出了最合适的处理方式,很快,李慎就成了他打入京圈上流社会的一张门票,甚至为白家带来了旺盛的机遇。 毕竟社交对于这些自诩贵族的上流社会而言,本身也是生意的一部分,人头熟,手面大,打开局面就没有那么难了,何况他还有李慎引路。 因此,白羽心中关于地位,权势,财富,美貌等等复杂的焦虑,也渐渐被抚平。白家实在给他灌输了太多有毒的东西,当他心平气和的时候,可以说由内而外勉强是一个符合人设的优秀青年,可是当他内心产生了不平衡,他整个人就是有毒的。那种情绪让他自己也无法承受,所以恢复心平气和,对白羽来说也是一件足够松一口气的事。 然后,他和李慎的关系也理所当然的越来越紧密,越来越暧昧。 对于现在的白家,现在的李慎几乎是个超出预期的最好对象,白羽不知道自己有多喜欢他,但很清楚自己需要做什么,两个人屡屡相谈甚欢,又彼此欣赏,于是再一次李慎带他参加的宴会,规格便格外地高。 这是一场慈善性质的商业晚宴,可以说是京圈绝大多数有头有脸的少爷小姐,豪门夫妇都在这里了。对白羽而言,这样的宴会似乎是一种对他的犒赏和暗示,告诉他那登天梯正在被他一步一步走上去。因此白羽的心情格外地好,与人交谈相识更是顺利非常。在获得不少人的夸奖,又倍数奉还,拓展了京城名流图鉴之后,白羽便顺着李慎的意思和他走到一个相对隐秘的角落,说一些年轻人之间的悄悄话。 白羽今天打扮得格外漂亮。他不爱化妆,今天也只是薄薄打了一层粉底,又用淡粉色上了腮红,大体上还是那个清水出芙蓉的他。白家人很重视他的亮相,礼服也很贴他的气质,是比较华丽款的纯白色。 李慎喜欢他,自然对他光彩照人,在人群里游刃有余的模样也十分喜爱。拉着白羽到了阳台之后,白羽便隐隐带着点兴奋地道谢:阿慎,谢谢你今天带我来这里! 随即,他又收敛了这种兴奋,略显不安:我刚才是不是忽略你了?对不起,你在我身边,太有安全感了,我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也太兴奋了。 这一手绿茶技能炉火纯青,李慎被糊了一脸,当然不可能责怪他,反而在白羽说到安全感羞涩低头的时候就从嗨呀这算什么一步进化到了你这么可爱做什么都可以的程度。 -- 第189页 两人正要进一步对话,白羽忽然听见了不远处的喧哗声,好奇地抬起头。被人群簇拥的那个男人,他觉得很眼熟,于是下意识地好奇起来,问李慎:他是谁? 距离虽然不算太远,但那里人实在是太多了,白羽也看的不怎么清楚,正想描述一番自己看到的特征,李慎已经一眼从人群里发掘出了唯一那个值得白羽问一声的人,简单地回答道:哦,他啊,他是嵇沄。 这语气里甚至有一种拍马也赶不上所以干脆散步前进的清心寡欲。 白羽的脸色凝固了片刻。 在李慎给出答案之前,他甚至没有想过这是嵇沄。因为白家的野心世代传承,所以白羽进京前就对自己需要了解的知识来了个大略的了解,进京后更是伴随着社交圈的一步步打开逐渐扩充。 但是就像是李慎从来没有想过和嵇沄同台竞技一样,白羽也从来没有把嵇沄当做自己需要了解的内容。 无他,即使年龄差距不大,可是嵇沄的程度已经比所有同龄人更高,李慎无法比较,白羽也没想过可能会遇到他。所以刚开始看到一个年轻男人备受追捧,气质非凡,白羽想的是值得认识,可现在知道了嵇沄的身份,他只是震惊中饱含着麻木,多看了两眼。 内心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了。 直到下一刻,他看到同样身穿一身纯白色礼服,被嵇沄从身后牵出来的人,是徐畅。就像是众星捧月般,徐畅在白羽面前惊艳亮相,他的光芒令周围的人心悦诚服,纷纷笑脸相迎。 白羽下意识看了一眼李慎,发现他也有一瞬间的失神。 这一刻,那内心无法息止的火焰,又一次开始幽幽灼烧白羽的灵魂。 第111章 宠儿,7 佯装无意的,白羽看着人群中近在咫尺,却被天堑相隔,和自己毫无相似之处的徐畅,惊喜道:啊,我认识他,他是我们学校的一个学长。阿慎,他为什么会在嵇先生身边? 下意识的,他没有直呼嵇沄的名字。 其实白羽内心已经有所预感,毕竟他对人的记忆力一直很好,即使看的只是偷拍的照片,也不容易忘记嵇沄这样的人,何况在体育馆门口他也曾经见过嵇沄一面。他只是需要一个答案。 李慎提起徐畅,眼中竟然有一种毛头小子看到高攀不起的女神才有的光彩:他是嵇沄的弟弟啊。 白羽佯装天真,心却瞬间寸寸变得清明,冷酷,敏锐地开始分析自己得到的所有信息:这样啊?可是他不是姓徐吗? 李慎仍然没有什么戒心:他是收养的,没有改姓。不过大家提起来他,其实经常都是用嵇家的那位来代替,毕竟他哥哥是嵇沄嘛。 是啊,嵇家虽然庞大,但它现在属于嵇沄了,那么也只有嵇沄的弟弟,能够单独使用嵇家的那位这种含糊不清的描述来指代了。其余名媛,怎么都得说一句嵇家二房,就是嵇沄二叔的女儿,嵇沄的堂姐云云,这样才足够清晰。 白羽的心脏扭曲了一瞬。 他敏锐地发现,在李慎的潜意识里,丝毫没有想过自己和嵇沄的年纪其实相差不大,也没有想过追求徐畅什么的。 李慎是个相对来说柔和,但也很理智,不会做出格傻逼事的聪明二代,原剧情里这种特质就很明显。只是在原剧情里他一直赢,所以表现不出知进退这一点,现在嵇沄成了他无法企及的前辈人物,他一不嫉妒二没有思考联姻,追求徐畅等方法,仍旧心态平稳地在自己的人生路上脚踏实地,不得不说是个极其理智聪慧的年轻人。 但这样的特质和白羽的本质是格格不入的。 发现自己目前能抓住的最好对象,甚至如果对方要和自己结婚算是白家全家烧了几辈子的高香的对象,居然对嵇沄和徐畅都有一种淡淡的推崇羡慕,并且自认不在一个世界,白羽就像是这段时间的顺利都被打回了原型,甚至被虚空里一只不知来处的大脚狠狠踩扁,碾进了泥里。 对白羽这种人来说,自己有豪车别墅名表,别人有一块他没有的巧克力饼干都足以让他陷入强烈的危机感之中,更何况现在他拥有的一切才是那块巧克力饼干,他哪里会着眼于自己到底拥有了多少? 若他不是这样的性格,原剧情里何至于要将本就比不上自己的徐畅赶尽杀绝? 现在剧情其实还没有展开,白羽才刚认识李慎,他的白血病甚至还没有发作,但他的本性已经注定了他的行为模式。他不能容许自己不是最优秀的那个,不能容许自己方方面面被人比下去,这样他就会不受控制地嫉妒,甚至仇恨那个无辜的人。 原剧情里,两人的身世大白于天下,白羽心里知道自己应该让徐畅回到家里,即使因为长久的相处他和全家人都不舍得分开,但这个家其实是属于徐畅的。但正因为自己得来不正,所以他更加不能容忍一个名正言顺的拥有者在自己面前存在,所以他手段百出,让徐畅见识了白家人的真实面目,让他捐骨髓,让他失望,让他最终失去一切,孤注一掷进入娱乐圈,又用自己的长处打败了他,让他泯然众人,像是一粒不起眼的灰尘,像是不存在一样。 他成了唯一,成了最爱,成了光芒璀璨的人。 这是他要的,但嵇沄这次打算剥夺这样的未来。 -- 第190页 此时此刻,白羽看着人群中央光芒璀璨的那两个人影,心头种种激烈的情绪走马灯般迅速轮转。羞愤,嫉恨,恐惧,不甘,对命运的怨愤,对自己无能的怒火,随后便是无穷无尽的恶意。 他静静地看着徐畅,看着他跟在嵇沄身后,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那么妥帖,那么完美,那么迷人,恰如其分,就像是白羽想象中最完美的那个自己,也看清了徐畅有多么依恋那个自以为当做兄长的alpha。 他想,自己明白了。 毕竟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何况性别如此契合,嵇沄又是个如此完美的对象,多年相处之下要是没有被吸引那才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只是徐畅太蠢了,他没有发现。白羽微笑着想,这不能怪我,应该怪你自己啊,明明你捷足先登,明明你入了宝山,可是你没有发现自己的心意。 徐畅对嵇沄的心思或许还很纯洁,但他的身体,气场无一不表明了他的喜爱和沉浸,即便这感情不是爱情,白羽也会让他学会去爱,然后学会心碎,失魂落魄,学会绝望,学会从高处跌落,学会一无所有的。 很快,白羽开始试图拉近和徐畅的关系,和他做起了朋友。 因为徐畅在学校不愿意暴露身世,所以知道他是白富美的人很多,但是知道他白富美到什么程度的人就很少。所以白羽的接近很顺利,徐畅没有什么防备心,又习惯了别人喜欢自己,白羽的外表也确实很有迷惑性。 他就像是任何一个崇拜学长的小迷弟一样,热情里带着自然的笨拙,但却不含功利心地和徐畅相处。请教问题,借书,讨论爱好,白羽的人际交往实在是点亮了太多技能,并没有很努力便让徐畅习惯了和他一来一往没完没了,互相请喝奶茶,吃东西,逛街。 白家对白羽还是很舍得的,他也有理财意识,手里的钱不少。但越是和徐畅相处,白羽越是等不及把徐畅最宝贵的哥哥抢走,让他绝望,以解心中郁气。 无他,嵇家的富贵,以及徐畅的出手大方,已经超出了白羽想象的上限。 就比如说同是逛街,对白羽而言,需要什么买什么,还得考虑一下性价比。如果是几千几万的东西,买两个他可能不需要多考虑,但如果是几十万,他就只能选最喜欢,性价比最高的那个买,买了之后还得抑制买其他东西的欲望,等下个月。 而对于徐畅来说,就不需要思考过程。 把你们家的新品都拿来我看看,对了,还有上次那张单子我让人记下损失的部分,你们重新给我补上。 然后就是除了这个这个这个,其他的每样来一个,那个那个那个,多拿几个,我顺便送人。 最后是在设计师那里排个队,我要给哥哥送件礼物。 这种逛街的经历多来几次,白羽觉得自己会心脏爆裂猝死。即使他本来是个没有嫉妒心的完人,在这种对比下也很难不生出恶念,何况他不擅长压抑自己的负面情绪? 其实,徐畅真把他当朋友,哪怕是不怎么熟悉,也没少给予。比如倾囊相授经验,比如赠送各种东西,比如给他更多机遇。但对于白羽来说,从徐畅这里得到的东西越多,他越是注意到徐畅拥有的更多。 他更加想要夺走徐畅的一切了。 终于,白羽成功地参加了徐畅举办的小omega聚会,也成功地喝醉了。聚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徐畅就留他在自己家里住。 第二天白羽早早起床,到厨房对佣人说要做顿早饭表示感谢,顺便打探了消息,得知嵇沄果然在家,他内心一定。 白羽毫无疑问是那种完美的omega人设。他学习好,有才艺,有名气,有家世,还会洗手作羹汤,可以说是在新时代独立omega和传统贤妻良母之间选择了所有魅力点融会贯通。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白羽已经知道徐畅不会做饭,也知道徐畅不会照顾人,虽然本性不坏,但徐畅在很多白羽本能般掌握纯熟的技能上都没有建树。 虽然内心少不了嘲笑徐畅的单纯,天真,但其实白羽也知道,这都是因为徐畅不需要。 他做了丰盛的一顿早餐,用上了浑身解数,又提前问了那兄弟俩的过敏食物,可以说是面面俱到。等到嵇沄下楼的时候,便看到白羽系着围裙,一副居家气息,带着家庭的温暖,洗手作羹汤的温柔,还有美好的笑容站在餐桌边,认真摆盘上菜。 嵇沄当然认识他,白羽嘛,主角受嘛。他的脚步顿了顿,脸色沉了沉,看向站在一旁帮忙的阿姨:这是家里新来的保姆? 阿姨愣住了,白羽的表情也裂了。 他的脑海中只循环着两个字:保姆,保姆,保姆,新来的保姆 难道他长得那么朴实无华,他穿得那么上不得台面,他看起来就一点不像是别的身份吗?还是因为嵇沄的眼光就是这样冷酷无情,不做他想? 最后还是阿姨先反应过来,笑着解释:先生,这是小少爷的同学,昨天晚上睡在这里的,所以早上起来就说要做顿早饭表示感谢呢。 到底还是帮白羽说了句好话,白羽的神态也恢复了,正想跟着徐畅叫声哥哥,说点什么让场面走上正轨,就见嵇沄眉头一皱,看向餐桌。白羽心头莫名一阵紧张,似乎事情要脱离预期。 嵇沄皱着眉看看餐桌,对这顿丰盛完美的早餐露出个并不怎么努力掩饰的嫌弃之意,又抬头看白羽,审讯犯人一样冷硬地问:就是你哄着畅畅喝了酒? -- 第191页 白羽的表情再度僵住了。他发现,可能不止徐畅是个兄控,嵇沄他,也是个弟控。 作者有话说: 入v第一天,谢谢大家支持! 第112章 宠儿,8 白羽很尴尬,也很绝望,他从小到大还没有经历过这种挫折。但他也深知嵇沄的身份和这种机会的难得,不敢让对方误会自己,立刻解释:昨天晚上气氛太好了,所以我们就喝了点果酒,度数不高的,我平时沾酒就倒,昨晚也没事。怎么,畅畅还没起床吗? 面对嵇沄审视的目光,白羽的大脑转的特别快,茶里茶气发言也格外完善,还给自己打下了不胜酒力的标签以备后效,可以说是超常发挥了。 嵇沄嵇沄听完后把不满的冷漠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始终没有离开的保姆阿姨。对方接收到这个信号,立刻离开了。而白羽这时候甚至还拿不准自己是不是应该坐下,于是为了化解尴尬,干脆盛了一碗蔬菜粥放在嵇沄面前。 他的手很好看,修长,白嫩,手指纤长,指尖和指甲都透着健康的粉色。嵇沄看在眼里,不由心算他到底什么时候发病,顺便继续挑剔:你是客人,不需要这样做,也不需要做早餐。 很显然,这番贤妻良母,居家温馨并没打动这个年轻轻父母双亡,只能与收养来的弟弟相依为命的孤独男人的心。白羽知道他并没有领情,默默露出手上的烫伤也没能成功卖惨,只好微笑:我也没有什么好回礼的,做顿饭只是聊表心意。要不然我去叫畅畅起床吧? 嵇沄立刻拒绝了他:不用了,他不想起就好好睡吧。请你快点吃早餐,吃完后我会让司机送你回去。 白羽的表情更加僵硬了,坐下来的时候甚至局促到令他内心尖叫,恨不得删除这段人生。他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嫌弃过。 一个人长成绿茶,习惯利用别人下意识的退让,好感,转瞬即逝的动摇,很显然是由来已久的。白羽长得漂亮,从小又会察言观色,可以说天然有一种顺应环境,趋利避害的本能,也轻易能够察觉漂亮,会说话给自己带来了许多有形无形的好处。 而白家的环境也好,相对简单的学校生活也好,都让他清晰地认识到了自己的优势,在别人心中拿捏到什么程度才是最好。 而白羽有多漂亮呢? 如果没有意外,他将来会进入娱乐圈,在圈内是著名甜颜,素颜,生图,路上偶遇,他都无懈可击。 而一个普通人一生,如无意外可能也就在生活中能够遇到这么一两次这种美人。人类对于美丽的喜爱,推崇完全是一种普遍的本能,即使是打车时猝不及防遇到拼车的平凡人中六七分的美女,也足以当场失神,回味良久。 像白羽这样的美貌,除了天生五官,骨相打下的基础,还有白家提供的优渥环境,良好教育给予的整齐白牙,无暇肌肤,良好体态,出众气质加成,不是那么随随便便就能找到同等级美人的。 现代社会很大程度上保证了多数人稍微用心,就能达到五官端正,不丑的地步,但稀世的美貌仍然很珍贵,完全可以当做武器来用。芳华绝代的美人莫不从小就知道自己很美,知道世界对自己是友善的,是迷恋的,是柔软的。 只是分割绝代美人和普通明星的界限,或许就是传说中的美而不自知。 令一个时代颠倒的美人,往往不是所谓毫无瑕疵的完美人偶,相反,在知道自己很美,美是自己的力量的前提下,他们会热烈地犯错,会坦荡地破坏这种美,会有坏习惯,会喜欢抽烟,搓麻将,喝酒,会患上精神疾病,会无法自救,甚至会终其一生过得荒诞离奇,像是一幕缓缓垮塌的冰山真人秀。 而白羽,他的美需要努力维持,需要在乎形象,他谁都不爱,他也可以谁都爱,为了璀璨的梦想,他苦苦追求,不敢放纵,他把美丽和自己都当做资本去投资,却缺了一份热忱燃烧,浑然忘我的姿态。 一个人不到极致,终究是可以被取代的,白羽的成功也只能说时也命也,他很努力,运气也足够好。毕竟是主角嘛,将来白羽会经历更多事,会拥有更多光芒,逐渐靠近自己想要成为的那个形象。 但他的本性依然如此,他知道自己始终不是那种人。说实话,有时候嵇沄也会好奇,咋故事结束的那个end之后,角色们仍然存活着,继续生活的世界里,主角能一直拥有幸福吗? 就比如白羽,故事结束的时候他拥有一切,光芒万丈,心满意足,觉得很幸福。可是当他年纪大了,不复美貌,爱情的火焰熄灭,有了新的美人异军突起将他取代,他还会觉得自己幸福吗? 这个人本性里的贪婪和阴暗实在太多了,他会甘心吗?他是否会被打败,是否会用上肮脏的手段,又是否会最终失去一切?这真的难以断言。 但可以肯定的是,当一个人将自己的幸福与他人的爱,权势名利,虚无缥缈的好感挂钩,往往都很难维持到永恒。 所以嵇沄决定从头开始,掐断他的路,让他从徐畅开始,认识到并不是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只要手段够高就能够全部属于自己。 人不该如此贪婪。 好在白羽脸皮虽修炼得很厚,但察言观色也不差,虽然因为嵇沄对他的态度十分羞愤,但却没有再说什么,安静地迅速吃早饭。 -- 第192页 显然,他还没有放弃,不然的话一个正常的人,怎么可能在屡次遭遇近乎羞辱的挫折之后,还能坐在一个明显不喜欢自己,又位高权重威压极大的男人面前,仪态良好地以正常速度吃饭? 这个心理素质其实非常出众了。 沉默被打破是徐畅下楼,他还带着点困意,拉开椅子在嵇沄身边坐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草草扫了一眼桌上琳琅满目的菜色,就熟练地对哥哥说:我想吃软欧包,还要配新鲜果酱,用树莓草莓覆盆子一起熬,要酸酸甜甜的。 嵇沄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解锁后给家里的家政服务人员发信息,让他们现做果酱和软欧包,又问:还想吃什么? 徐畅想了想:奶茶,用锡兰红茶煮,放水牛奶,做焦糖口味的。 嵇沄一面轻声谴责清早吃这种东西不健康,一面从善如流地继续补充信息。白羽看在眼里,心中嫉恨的毒液汩汩而出,表面上却笑语晏晏:学长,现做的话可能还需要等一会,你要不要先吃点水煎包垫一垫?这是我今天早上自己做的,你尝尝看? 他也算是学会了,要攻略嵇沄,可能还得从徐畅这边入手,在嵇沄面前刷徐畅的好朋友这个人设,否则对方实在是太冷酷。 徐畅现在是个娇生惯养的豌豆公主,不想吃的东西就一口不碰,闻言摇了摇头,满脸抱歉:我今天早上不想吃包子。 白羽的拳头硬了,表面还是微笑:没事,我应该问问你想吃什么的。本来做饭是为了感谢学长昨天留我休息,就应该符合你的口味才对,只是那时候你还在睡觉,我就想着不打扰了,随便揣测你想吃的做了几样。 其实这几样真的不少,也有很费工夫的。水煎包是现包的,除此之外还有蔬菜水果沙拉,酱汁也是新鲜做的,芋泥肉松三明治,还有蛋黄流动蛋白鲜嫩,只有边缘微焦的太阳蛋,培根,清淡爽口的蔬菜粥,咖啡等等。 然而,根本都是白费。 嵇沄早上吃得很少,主要喝咖啡,然后吃的是营养师配的海鲜牛肉蔬菜沙拉。而徐畅呢,直接选择点餐。 白羽一番卖惨,换来的是徐畅为难的表情:啊我不知道你这么辛苦,可是我真的不想吃这些,我就想吃欧包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徐畅那豌豆公主的经典表情中,甚至还带着些委屈。白羽下意识看了嵇沄一眼,急忙接话:没关系的,学长别放在心上,可能是我做的不好,不想吃就不吃嘛。 说实话,他都快茶不动了,和这兄弟俩说话,实在是太累了,难度也过于高,白羽还么修炼到能够招架他们俩人的地步。 这时候徐畅要的奶茶送来了,英式的珐琅瓷器,茶壶上是油画风格的花卉人物,还有细细的描金,茶杯是一整套的,盛奶茶格外漂亮。徐畅倒了一杯奶茶,喝了一口,满意地叹息,又扭头看着白羽。 怎么,是要问他喝不喝吗?白羽有点犹豫,他控糖,也不爱喝奶,从来不喝奶茶。但是不喝是不是在这一早上作为结尾太僵硬,太不会做人了? 谁料,徐畅开口问的是:学弟,你是不是要回学校了?我叫司机开车送你? 白羽没说告辞,那这肯定就是逐客令了。虽然徐畅看上去仍然慵懒家常,和善天真,可莫名的,白羽感觉到了一种如芒在背的敌对之意。 为什么?他还什么都没做啊? 但在如此明显的逐客令之下,白羽还是从善如流地告辞了,走的时候甚至很崩溃,恨不得打消那个念头,再也不来这里了。 餐桌上,徐畅越看琳琅满目的菜品越是无名火喷发,看到嵇沄手边明显吃过的蔬菜粥,更是眉头一皱,恶狠狠地任性道:拿走!我不要看到这些! 正专心查看股市变动,财经金融信息的嵇沄终于抬起头来,看向了他。 徐畅咬住了嘴唇,莫名委屈起来:哥哥觉得白羽学弟,他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 只看到公举天真傻白甜,没看到公举占有欲爆棚。 第113章 宠儿,9 徐畅也说不清楚自己在生什么气。人是他带回家的,也是他的朋友,可是等到清晨下楼看到白羽坐在哥哥对面,和哥哥说话,无比自然的时候,他却忽然之间感觉到内心深处涌起恐惧和抵触。 白羽的所作所为,明明是很正常的,但就是那一瞬间,他再也无法喜欢这个懂事聪明又漂亮的学弟了。徐畅讨厌他看着哥哥的样子,讨厌他的微笑,讨厌他的聪明周全,也讨厌他做的饭。 这种突如其来的强烈恶意让徐畅自己都难以理解,可是他也无法控制这种感觉。勉强地保持平静让白羽离开后,徐畅就忍不住看向哥哥。他很少如此强烈地反感一个人,或许是因为一直以来在哥哥身边最亲近的人就是他自己? 徐畅拿捏不准自己的想法,甚至开始厌恶现在这个身体内部泛着恶意泡泡,邪恶呓语响彻大脑的自己。他深呼吸后勉强压住了剧烈的心理活动,忍不住开始试探哥哥是怎么看白羽的。 他是我的学弟,听说很多人都喜欢他呢,哥哥觉得他漂亮吗? 就像是被蛊惑一般,徐畅分明抵抗着答案,可是他却不受控制地把话说得越来越危险。他太想知道了。 -- 第193页 嵇沄抬眼看着他,轻轻眨了眨眼,似乎有些迷惑:为什么这样问? 徐畅在餐桌下握紧了手,低头看向奶茶:只是看到哥哥和他似乎相处得不错,所以问问而已。 他忽然捉住了某些一闪即逝,从前始终被忽略的感觉,又是震撼,又是委屈,又是恐惧,喃喃道:因为哥哥我想知道哥哥将来会喜欢什么样的人,总有一天,哥哥会结婚,会拥有新的家庭的吧 嵇沄似乎察觉了他的异样,皱眉:怎么忽然想到这个?就算想到这个,又和他有什么关系?他是你的朋友,不是我什么人。 对根本没兴趣搭理的人,嵇沄一直是如此冷漠的态度,连评价都不屑。徐畅了解他,但此时此刻让徐畅失魂落魄的不再是白羽了。他忽然就想刨根究底:可是哥哥最终也是会和别人相爱,结婚的吧?你想要什么样的人呢? 从前,因为嵇沄身边一直干干净净,所以徐畅竟然从来没有想到过,他们终究是要分开的。 这么多年过去,徐畅虽然还记得自己只是养子,但其实对这个事实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他不再想那对刻薄自己的夫妻,心中也不再叫他们爸爸妈妈,他的父母就是嵇君山和赵良月。他太留恋这种幸福的生活,也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嵇沄的家人,但嵇沄将来会有更多家人。 对徐畅而言,他对所有追求自己的人全都不感兴趣,所以也就忽略了恋爱和结婚对每个人都是顺理成章的一种选择。现在嵇沄还年轻,不考虑这件事没有问题,可是将来总有一天,他再也不是哥哥的唯一。 白羽只是提醒了他这个事实,徐畅就受不了了。 徐畅是很讲道理的,他想象得到将来哥哥恋爱了,结婚了,自己的重要程度就会降低,再也不是哥哥第一个想到的人,而他也不能缠着哥哥,做个讨人厌的弟弟。 嵇沄有了幸福的家庭,这本也是徐畅希望的,失去父母之后徐畅只有这个哥哥,自然想要他拥有各种意义上的圆满和幸福。但他也不想离开,不想褪色,不想只能保持距离看着。 嵇沄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却不答话,意味深长地上下看了他几遍,摇了摇头,用安慰的语气道:你怎么会担心这种事?无论如何,你都是我最疼爱,最喜欢的人。 徐畅忍不住悄声反驳:可是这是不对的 但他不敢大声说,更不想纠正嵇沄,你应该更爱你的妻子,你的孩子,而不是把我放在他们前面。他们距离你最近,他们属于你的家庭,他们会成为你的归宿。 他很懂道理,可是他不甘心,也舍不得。 嵇沄在心里摇头,不明白迟迟不肯开窍是不是被溺爱的后遗症,他抬眼就见到家政阿姨推着餐车过来,上面是新鲜出炉甜香扑鼻的软欧包和现熬的果酱,干脆用吃的转移徐畅的注意力:你要的面包来了,快点吃完,今天陪我去上班。 徐畅强打精神,就听见哥哥又说:反正,我是会一直照顾你,爱你,到你不需要的时候,好不好?再说,我也不喜欢白羽,更不喜欢别人,只喜欢你,好不好? 明知道这两个喜欢有着本质的差异,可徐畅还是觉得心脏猛烈地跳动了一下,似乎连耳根脖颈都开始微微发热。哥哥不是那个意思,他应该不会那样吧?徐畅内心极力否认自己的错觉,但拿起面包蘸果酱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然而已经觉醒的某种东西,却让徐畅再也难以像从前一样无知无觉,天真快乐,他更丝毫不想再面对白羽。 这个人的存在就提醒着他,那天自己的心情发生了多大的变化,这一切都是为什么。而且,徐畅再也不想给白羽任何见到哥哥的机会了。 他出身富贵,又被千娇万宠,做事根本不需要理由,只凭好恶罢了,因此骤然冷落白羽,也并不觉得心虚。只是徐畅还是有基本的礼貌,对徐畅的邀约拒绝起来也很体面。有作业,小组讨论,古琴练习,陪哥哥,等等。 徐畅为人低调,在学校里的形象其实是难以攀折的人间富贵花。他不怎么参与聚餐,聚会,团建活动,也不怎么和学校里的二代,名媛们来往。简单地说,徐畅的校园定位,微妙地同时踩了名媛富豪,优秀学生,多才多艺三个tag,但却没有参与这些圈子。 白羽则和他不同,为了拓展人脉也好,为了占据徐畅不曾拥有的群众基础也好,他一直都很努力。徐畅不和他见面之后,白羽没少人前人后阴阳怪气或者茶言茶语地暗示徐畅变脸太快。 下一次社团集体排练,徐畅背着琴进来,本来和其他人相谈甚欢的白羽就立刻站了起来,略显局促和惊喜迎了上去,又怯怯地保持着一段距离:学长,好久不见了,你最近还好吗? 徐畅觉得他这话和表情都很怪异,一面放下琴包一面诧异道:有很久吗? 白羽张了张嘴,像是有些受伤,却很快收敛了表情,摇头:没有,只是我想和学长见面说话。 徐畅拨弦准备调音,片刻后又烦躁地停了手:我最近都没空,要在教授的实验室帮忙,要准备发期刊,爷爷就要过生日了你要是有事就说,没事的话,等我忙完请你吃饭,好吗? -- 第194页 其实徐畅没有心情请白羽吃饭,但当着许多人的面,他也知道自己的心思无法说出来,还是保留了基本的礼貌。白羽没说什么,只是很失望地答应了一声,低着头就要离开。 一个长相明艳张扬,作风也一向直率坦荡的omega女孩忽然冷笑了一声,剥了一块口香糖塞进嘴里,一面咀嚼一面欣赏自己手指头上新涂的车厘子色指甲油,大声自言自语:有些人吧,就是心里没数,自己打着什么主意,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吗?上蹿下跳,你是猴变的?那么喜欢攀龙附凤,干脆不要上学找个alpha结婚啊,找了李家的少爷还不算,同性学长也要缠着?到底看上什么了? 白羽脸色铁青,却不能接话。这种时候反驳她,只能让场面更加难看而已。 他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但对有些人而言,长袖善舞是个贬义词。自从入学后白羽确实太活跃了,有人吃他这一套,自然也有人不吃。 徐畅轻笑一声,回过身对坐在背后的女孩摇头:好啦,你少说两句。 omega女孩对他笑了笑:我可什么都没说。 感受到女孩身上传递过来的善意和隐隐的担忧,徐畅也回以微笑。他们俩十五六岁就认识,这女孩叫尹沅,尹家是嵇家的世交姻亲,尹沅是徐畅假期在嵇家认识的。这姑娘说话不饶人,但没有坏心,只是因为早年间父亲荒唐爱出轨,所以对花枝招展卖弄茶艺的人都没有什么好感。 白羽的操作其实不算特别高端,问题只在于他的态度和话术让他的受众群体都觉得很舒服,所以真不真诚并不重要。试想,一个alpha被omega变着法的恭维赞扬,对方为了自己的好感绞尽脑汁,都已经如此努力可爱无害了,干嘛还要在乎他茶不茶呢? 绿茶伤害到他自己了吗?没有啊。 享受就完事了。 对绿茶嗤之以鼻的人,不是像徐畅这样感受到切肤的威胁感,就是像尹沅一样,受过alpha享受绿茶追捧的罪,再或者对绿茶提供的虚荣快乐没有任何兴趣的人,比如嵇沄。 徐畅摇了摇头,没再讨论白羽的事:周末我准备回家里一趟,你来吗? 白羽还没走远,听见这句话了。但他并不知道徐畅口中的家里是嵇家本宅,那座在郊外的半山庄园,也不知道尹沅和徐畅其实算得上是表兄妹,因此神情有一瞬间的扭曲。 有时间和尹沅玩,面对自己的时候就很忙,是这样吗?他内心冷笑着,表面挂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然而,还没酝酿出真正的泪意,白羽忽然眼前一黑,摔倒在地。 他的视线渐渐熄灭了,耳畔旁人杂乱的尖叫喧哗也慢慢归于寂静。 他的命运真正来临了。 作者有话说: 关于男人为什么不在乎绿茶白莲啥的,这是我和朋友共同的看法,那就是女人绿茶白莲是费心思讨好他们啊,他们很爽,干嘛在乎?绿茶白莲说到底是通过男人借力打力伤害其他女的罢了,给男的的可是无微不至的心理按摩和照顾啊,有啥不好的? 第114章 宠儿,10 白羽晕倒了,然后就被同学送到了医院,通知了家人。徐畅没跟着去,因为他其实也不是白羽最好的朋友。这人是个时间管理大师,人际关系专家,出事后为他前后奔走的除了同性朋友,大头就是暧昧对象疑似最强力追求者的李慎。 徐畅也就不再关心后续。 尹沅人缘也不错,再加上当时亲眼目睹白羽发病的人不少,所以周末在嵇家见面的时候,尹沅就告诉徐畅,白羽好像是突发的白血病。 这徐畅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想,只好说:骨髓配型配上了吗? 其实只要发现够早,能找到配型的捐献者,以白家的条件,白羽不是不能治愈的,甚至可能对他的生活也不会有太大影响。徐畅不怎么担心他,只是觉得天有不测风云,这也太倒霉了。 尹沅摇头,笑道:哪有那么快?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白家有钱,又很疼爱他,再不济还有李慎不过李慎到底看上他什么,图他作,图他闹,图他特别会撩骚? 徐畅被逗笑了。尹沅又说:你可别心软啊,人家不需要你,也没看太上李慎,说不定就是冲着表哥来的,你这种心眼玩不过他,不许同情他。 尹沅是嵇沄大伯母的娘家侄女,所以确实是很亲近的表亲,她性格直爽,快意恩仇,不算是传统omega,但却和温和傻白甜的徐畅很聊得来,就怕他被白羽迷惑。徐畅不敢对她说出自己的心事,只承诺:我知道了,我也没有那么傻吧。 他在很多事上不需要和白羽等等的一系列心机人类计较,可唯独涉及到哥哥的时候他就是很小心眼,一丝一毫也容不下。至于白羽的病,这个时候他怎么也料不到,其实最终会和自己扯上关系。 白家此时已经乱了套。 白羽送医院后很快被疑似白血病,于是白家人为他办理了转院,开始联系骨髓捐献等事宜。当然,白家的人先配了型,结果不仅失败,甚至得知了白羽不是他们亲生的孩子。当时陪在一旁的李慎也惊呆了。 因为此事太过震撼,所以白家人倒也没有旁敲侧击暗示李慎也去配一配,反而都开始凌乱,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干什么。 -- 第195页 白羽还躺在病床上,对此一无所知,他的大哥焦头烂额,在医院还要处理工作,二哥则忍不住跑去病床看了昏睡的白羽一眼,回来便说服父母,毕竟养了这么多年,感情深厚,还是应该以白羽的病情为重,先寻找合适的配型。 至于他们真正的弟弟找肯定是要找的,但是不应该放在最优先的等级。白二的这个看法得到了全家人的支持,至于李慎,虽然他作为外人又没有名分,肯定不好插嘴别人家的事,但却也表示了无论是找孩子还是配型,有什么问题就可以找他帮忙。 白家人一家都很重视和他的关系维护,好声好气谢过了,送他离开高级病房,这便开始四下忙碌。 但无论是找孩子还是找配型,都不成功。 一来是白血病在医学概念上不算少见,我国的概率是每十万人中就有三到四人患病,配型总是僧多粥少,二来白羽的血型并不稀有,但配型上总是差了点运气。即使是私人医院条件好门路广,但配不上就是配不上。白家在自己公司悬赏,亲朋故旧处求人,却暂时都没有任何收获。 义务进入捐骨髓库的捐献者,主要还是配给公立医院的,白家人就算想拿钱买,也没有对象。 无奈何,他们又开始追问白大关于寻找亲生孩子的进展。这个其实更难查,因为他们不知道孩子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换了的。是出生后在医院吗?还是那对异常离职,和白夫人同时产子的管家夫妇?因为两边都有嫌疑,所以白大查的方式是双管齐下。 医院那边的档案和当年情况都比较容易复原,白大的催促之下很快确认了这方面没有问题。现在重要的就是调查管家夫妇的去向,这么多年的经历。 但这两人知道换了孩子之后必然会被追查,因此还是做了一定的掩盖,老家那里是虚晃一枪,遗弃了徐畅之后又怕被人发现,于是再度离开。经历了这么几番折腾,又生了几个孩子,徐家的光景是越来越不如。 白大想着这两人也是有学历的,线索消失之后找的方向就错了,好容易才挖到些许线索,可是那家却没有一个年龄合适的孩子。 白父沉吟道:当时最大的变动也就是这样了。不是他们,还能是谁?他们走后孩子也渐渐大了,我们还能不认识自己的孩子? 其实,即使是月子里的小孩,也不是没有独特的记忆点的,别的人就算了,自己的亲人难道看不出来吗?只是一来徐畅和白羽还真有些相似,婴儿时期又都白白胖胖粉粉嫩嫩,差不离,二来那时候白夫人刚生育,因当时接近大龄产育而不能动,精神也不济,两个儿子又都在学校寄宿,很少回家,白父忙于生意总之,这操作还是奏效了。 大家都觉得白父的说法是对的,白二便一皱眉头:这种偷别人孩子的货色有什么良心?那孩子不见了,总不至于留不下任何证据?按照他们现在的信息往回查,一定能知道到哪里去了! 欺骗他们家的人,这夫妻俩真是活腻了!那孩子还不知道被他们怎么处理了呢! 于是又过了几天,知道他们开始乱起来的嵇沄往白大那边悄悄递了根线索,徐家夫妻拐走别人孩子又遗弃的事,就算是板上钉钉,证据确凿了。 白家人又坐在一起开会。 这个时候,发病迅疾凶猛的白羽已经从脾脏肿大,发热的慢性期发展到了贫血,出血,体重下降,骨骼疼痛的加速期。白家人到底和他相处十八年,顿时受不了了。白母是omega,抚养他长大,和他感情极深,舍不得这时候让白羽知道事实,就不想把事情捅出来:小羽还在医院,这两天痛得厉害,要不然,就算了吧?等找到那孩子,我们好好补偿他就是了,徐家两口子不是人,扔了我的孩子,可是小羽要是知道了,他怎么受得了? 白父不语,只是脸色也不好看。 白大处理家中生意比较多,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和他相处日久的白羽还算被他喜爱宠溺的,未曾谋面的亲生弟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白二则是嫌弃地一皱眉,说了句题外话:小羽被我们养了这么多年,哪里像是这对贱人的孩子?他就是我们家的孩子!妈别担心,我们对小羽,一定还要像从前一样好,他病着,又一向善良体贴,知道了这种事一定会多想。至于那个被换走的弟弟,谁知道他在徐家,在孤儿院都学到了什么 白父的眼神微微闪烁,也点了点头,叹息:老二说的也有道理,小羽在我们家这么多年,肯定是不可能还回去的。不让他们家坐牢已经是很好了,还要怎么样?等找到那家孤儿院,我们最好也先观察一二,那孩子至少要先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贸贸然领回来,说不定反而对他不好。 到底是多年的老狐狸,说话就是比二儿子更有艺术性。白母对亲生的孩子自然也是思念的,好奇的,但她同时也是个娇生惯养自视甚高的贵妇,一听儿子的担忧,便想起自己从前看不起的平民穷人,一时间心中明知道不应该,却生出了强烈的反感。 她不要自己的亲生孩子变成那种上不得台面,丢人现眼的样子! 这一家人商议结束,定好策略,为徐畅规划好了未来的命运,然后就在孤儿院那里吃了个软钉子。 -- 第196页 接待白大助理的女老师和善而客气地拒绝了他们要徐畅个人档案的要求:不好意思,这个档案是保密的呢,我不能拿给你们看。 助理强调:我们白总可能是那孩子的亲生父亲,小姐,孩子找到家人,难道不是一件幸运的事吗? 早得到了嘱咐的女老师只是微笑:这是收养孩子的家庭的要求,他们不允许我们透露这种隐私信息,以免被人打扰,还请先生您理解一下。 助理心中腹诽,什么人家规矩这么大,领养个孤儿院的孩子还要防着有人上门威胁勒索还是怎么回事? 女老师不等他继续说,又补充道:再说,徐同学本来就是被亲生父母抛弃的,您这 助理不得不把孩子被偷换了的事半遮半掩地说了出来,又为老板唏嘘感叹,做出一副蓦然回首发现孩子抱错于是千辛万苦追寻的姿态来。女老师长得漂亮又温柔,一看就是没有见过这么狠心的贱货,听到一半便捂住了嘴瞪大眼睛,十分惊讶:这样吗?那他们不是犯法了吗?你们老板报警没有?要判几年啊?偷孩子,还抛弃,这可真是太过分了啊! 助理: 据他所知,没有报警呢,应该也不会坐牢了,为了白啊不,小羽少爷,白家打算私下复仇,捂死了这件事呢。 女老师见他不答话,露出天真直率的表情:怎么了?难道你们一时气愤之下,动用暴力了?打人,同态复仇可是不对的哦,也犯法呢。 这个好像其实也没有。这下,连助理都觉得实在尴尬了。 看出他似乎什么都说不出来,女老师拿出了一张纸条:那个孩子虽然很早离开了,可一直会回来做慈善的,这是他半年前留下的电话号码,你们如果说的都是真的,去联系他吧。 嵇总不让透露徐畅现在的家庭信息,她只能一字不提。相信对这种局面,嵇总是早有预料吧,这家人看上去并不真诚,也并不关心小少爷,小少爷肯定不会回去的吧? 假扮女老师的秘书沉思着,目送白大的助理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认亲前奏。白羽得的是髓系急性白血病,白血病其中的一类。因为白血病本身不同分类表现在不同时期也是不同的,所以我就这么虚假的发挥一下,不能对标现实医学哈。 第115章 宠儿,11 徐畅接到了个电话,是陌生的号码,接起来之后那边是一个哽咽的中年女子声音:是畅畅吗,我是你妈妈呀 徐畅出了一身白毛汗,心情复杂,表情怪异地把手机拿下来查看号码,然后又放回耳边。那位中年女士还在哽咽,絮絮叨叨,徐畅听不太清楚她在说什么,心里只觉得很荒唐:你好,我妈死了。 然后就挂了电话。 坐在一旁涂指甲油的尹沅露出震惊的表情,徐畅后知后觉发现她的反应,解释:不知道是谁,电话一接起来就说她是我妈,可是我没有别的妈了啊。 尹沅皱眉。她是徐畅的朋友,所以对他以前的事也知道一些,忍不住问:该不会是抛弃你的那对傻逼夫妻吧?他们还有脸来找你? 徐畅试图认真从脑海里挖掘对那两人的印象,最终宣告失败,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是不是,算了,这件事我会告诉哥哥的,他知道应该怎么做。 尹沅翻了个白眼:人家是妈宝爸宝,你是哥宝,永远都是哥哥的小宝宝! 她是调侃取笑,徐畅也不生气,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我就是要当哥哥一辈子的小宝宝,怎么样! 这时候他的手机又响起来了,徐畅掏出来一看,见还是那个号码,心中不由生气了,对尹沅打了个手势,站起身到一旁接起来。尹沅看着他接电话的侧脸,心里忽然抓住了一种微妙的感觉,眼睛慢慢瞪大。 该不会不是吧?徐畅他自己到底知不知道,绝美兄弟情是会变质的啊? 一时间,尹沅甚至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对徐畅挑明。过了几分钟后,徐畅忽然很大声地说了一句:我只有一个哥哥! 然后他就气愤愤地把电话挂了,走回来匆忙收拾摊在桌上的书本,又对尹沅道:这件事情好像不简单,我先回家了,你也别在外面待太晚。 尹沅很敏锐地察觉了他的反应有不寻常之处,什么也没问,答应一声顺便帮他收了耳机,目送他离去了。 徐畅开车回家的路上,那个电话又打来了几次,他觉得烦躁,干脆在路边停下,直接关机了。 骤然得知自己其实不是徐家夫妻的孩子,而是被他们偷走的,还有另外一群家人,徐畅并不觉得惊喜,欣慰,只是不可置信,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个消息。他也说了自己需要时间,更不想被打扰现在的生活,白家人却不依不饶,似乎又觉得他狼心狗肺。 可是他们根本就不认识啊,而且他现在过得很好,从来没有受过什么委屈,自然就没有关于亲生父母的遗憾,也从来没有想过去寻找他们。被找上门后,徐畅认真思考,认为先接触一番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他不理解,为什么白家人的态度会让他十分不舒服,就好像自己被偷走,自己被抛弃,自己流落到孤儿院,又被人收养,完全是他的错一样?他们对他并没有对多年不见的亲人的思念,热情,反而有强烈的距离感,甚至还有考校之意? -- 第197页 他们真是自己的亲人吗? 徐畅对血缘关系并不执着,但他知道爱是什么样子。从嵇家夫妻身上他得到了太多,以至于内心对白家没有任何憧憬,期待。他们觉得他挂掉电话需要平静的思考很不礼貌,夺命追魂地一直打过来,徐畅的负面情绪顿时上升,恨不得摔手机。 但他到底养成了爱惜东西,不随便拿触手可及的事物和人撒气的习惯,很艰辛地忍住了,只是关掉了手机。 嵇沄现在在家,徐畅还是想先和他商量一番。他就是不喜欢这所谓的亲人,因为他们打来电话先是宣泄自己的情绪,然后是对他提出要求,希望他能够在固定时刻固定地点自己赶去和他们见面,却从来没有一句话关心过他现在的生活,他这么多年是怎么过的。 这让徐畅很疑惑。平心而论,血缘的关系可以很神奇,也可以很单薄,他们明明对自己没有什么感情,为什么却摆出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希望自己能够认祖归宗,做他们心目中的好孩子呢? 刷卡进入嵇沄所在的大平层时,徐畅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但看到嵇沄后,他整个人就抛却了复杂的疑惑,抵触,烦乱。他从头到尾把事情讲了一遍,看嵇沄神色平静,又忍不住补充:我不喜欢他们。 其实,他还没有决定一切就对白家人观感很不好,因为他不想离开嵇沄,可白家人是一个极好的让他们分开的理由。从前嵇沄照顾他爱他保护他,是因为他们彼此是对方最亲近的人,可是当自己又有了爸爸妈妈甚至两个哥哥,嵇沄会不会觉得自己不需要他了,所以就开始保持距离? 徐畅下意识不愿意多想象那种可能,但还是惊慌失措。他实在需要身体接触,于是便扑进了坐在书桌后的嵇沄怀里,神情脆弱,内心敏感,像天真无防备的洛丽塔:哥哥,我不喜欢他们,我不想和他们生活,你不会不要我了吧? 虽然只是透过电话联系,但徐畅对白家人的印象完全说不上好。 嵇沄定定看了他片刻,那眼神让徐畅下意识有些害怕,心跳都加速了。很快地,嵇沄又收敛了那种目光,像从前一样对他的各种要求一口答应:只要你不愿意,我会满足你的任何愿望。不过白家人,你最好还是去见一见。他们找到孤儿院的时候,孤儿院联系过我,无论如何,他们既然出现,这件事就一定要有个结果。 徐畅也赞同,他虽然在心性上天真一些,但不是没有常识。嵇家儿女多,家风再好也难免有争端矛盾,尤其是嵇沄上位之后处理家中事务的时候他都在身边,耳濡目染也知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不是自己装聋作哑能够度过的,必须去面对,去处理。 何况他还有嵇沄,怕什么? 白家人联系徐畅前,无疑是信心满满的。 他们在京城打开局面很不容易,但自认为对一个五岁多被抛弃,又在孤儿院被收养的孩子而言,对亲情和血缘的渴望足以让这个孩子言听计从,憧憬孺慕,听从安排。 然而,白夫人的电话被挂断了,接电话的人有一把好嗓子,清亮,脆甜,轻轻松松地对她说:我妈死了。 白夫人拿着手机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更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她毕竟是女人,感情用事,白家其他人就对这句话报以冷静的分析:看来是说他的养母死了,不知道家里还剩下什么人没有?这孩子现在肯定过得很辛苦吧。他说不定以为这是诈骗电话。白父冷静地分析。 白二不耐烦地等待着结果,没有主动联系的意思,白大却拨了个号。他认为母亲太激动了,一接通就开始哭,对方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等他打通之后,直截了当就告诉了徐畅当年的事,又告诉他我是你的哥哥。 豪门真假少爷这六个字说出去,都是新闻爆点,正常人突然知道自己的身世有如此曲折离奇的真相,不是质疑就是反复确认,但偏偏徐畅对我是你哥哥这句话反应很大:我只有一个哥哥! 白大第一反应是下意识看了一眼白二,确认真的是两个哥哥,就这一瞬间,电话又被挂了。一时间白家人个个心里都开始窝火,觉得徐畅实在没有礼貌。白大还能理智地分析:他说他还有一个哥哥,却没说家里其他人。 白二冷笑一声:他这是什么意思?面还没见上,架子倒是十足,有话不知道好好说?真是没礼貌。 他说话其实还是挺犀利的,因为这辛辣点评在他们白家人身上也一样成立。 徐畅态度不亲热,也不急着认亲,似乎给了白夫人很大的打击,她又是担心亲儿子真的被养成野孩子,又是被徐畅那句直白的我妈死了给打击得心梗,于是不再发表意见。白家其他人也习惯了她保持沉默,负责整个家的后勤工作,直接忽略了他,开始讨论要如何对待徐畅。 电话是打不通了,但白家人之前其实就想过,要两个孩子一起养在家里,在他们心里,不屑于白羽亲生父母的恶心和肮脏,又把白羽看做真正的家人,而徐畅则是亲生的骨肉不可能不要,于是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治疗白羽的同时,先安抚安排好徐畅,等白羽病好了,徐畅进门了,白家就阖家团圆,幸福美满。 至于这两个孩子愿不愿意,至于徐畅对他们放过徐家夫妻是否会同意,徐畅要不要回来,白羽是不是亏欠了徐畅什么,竟没有一个人在乎。 -- 第198页 他们想到的是一个完美的结局,像一张全家福相片,至于拍过照之后这真假少爷在同一个豪门要如何生活,却不在他们的考虑之内了。 徐畅回了个电话,询问他们见面的细节,双方正式交换了一些基础的信息,比如姓名,称呼,有几个家庭成员,得知就在同一个城市,都觉得省了不少事。 白二猛扯大哥的袖子,让他看自己手机备忘录上的字,白二于是就定了一家五星级酒店,和徐畅约好在那里见面。 徐畅有些诧异,不明白这是什么礼节,但也不愿意和他们多来往,就拒绝了白大安排白二来接自己的决定:那天我会和哥哥一起来。 白大不是很满意,觉得他和自己说话的时候还管别人叫哥哥,未免太不懂事,但也没说什么。他倒是想看看这个哥哥是什么成色,可别得知徐畅的真实身份就黏上来要好处。 这种人,他白大可是见多了。 作者有话说: 白大白二肯定不是名字,是排行,但他们也不配拥有姓名,就这样称呼吧。 第116章 宠儿,12 白家人自诩富贵,要第一面就镇得住徐畅的那个养兄,又要让徐畅立刻意识到白家不是没有来历底蕴的人家,某种程度上也是因为在京城处处受刺激,对权势富贵看得比过去还紧张。 另一方面,这间五星级酒店是嵇家开的,设施服务相当高端,白家人自认为在此认亲算是很高规格的招待了。无论徐畅从前的生活是什么样,都会立刻发觉真正家人的不同寻常。 也不是白家人没有想象力,只是豪门真少爷被人偷走后抛弃又到了一个更豪的门,这种概率实在是太小了,一般人没有点戏剧性的跳跃思维,还真想不到。 徐畅也理解不来他们为什么看似急切,做事却没有一点章法,只问了家里还有什么人,家在哪个城市这种问题,就定下了见面地点,对其他信息是一概不曾多问。不过白家人第一次给他打电话就是那种态度,做事稀里糊涂似乎也很合理,徐畅只想应付过去就一屁股扎进嵇沄的巢穴,安全地缩起来,也不去多想别的。 直到嵇沄带着他出门,才在路上把白家的事对他说了。 徐畅听得瞪大了眼睛:什么?!他们俩的亲生孩子是白羽?! 那两口子其实长相不算特别好,女的倒有一双和白羽神似的眼睛,但生二胎和隐匿行踪的时候生活不大好,又对徐畅越来越不留情,整个人也就狰狞起来,看不出太多相似。只能说白羽生得巧,父母的优势他都继承了,甚至往上发挥了不知道几个台阶。 而徐畅又不怎么记得那两人的具体容貌,也就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一时间,想到这个整个事件发生的过程,徐畅沉默起来。他虽然不想回白家,但得知自己当年不应该受那么多罪,吃那么多苦,被抛弃,就忍不住心头火起,很想报复回去。倒不是对白羽,虽然他也说不上喜欢白羽,但对方还是病人,当初又不能自主,更不知情。 但徐家夫妻两个 徐畅就忍不住问:白家既然要把我找回去,那他们怎么样了? 嵇沄知道他问的是徐家那两口子,顿了顿,没做修饰:白家找到了他们,问出了你的下落,然后让他们给白羽配型,失败了。他们现在就在京城,白家人想打发他们走。 也就是说,找到了偷走孩子的人贩子,白家第一反应是救白羽的命,第二是让他们滚蛋,没有报警,没有复仇,没有其他的任何表示,完全把徐畅的遭遇给忽略过去,跳到了认亲这一步。 徐畅就是棉花糖做的软弱甜美性子,也要大动肝火了。他忍不住狠狠咬了咬嘴唇,匪夷所思:就这样,他们还想要我回去?凭什么?! 是啊,凭什么?白羽毕竟是他们养了十九年的孩子,又得了大病,不舍得动算是情理之中,但徐家夫妻的所作所为他们也全然不管,只从自己的利益出发,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过去了,还要徐畅回去,是不是太过分了? 嵇沄倒是为白家说了句公道话:他们家行事作风就是如此,爱脸面,这种事闹到报警,人尽皆知,恐怕觉得丢人。徐家两口子只是管家,却挑衅了他们的威严,就算是被送走,也肯定会事后报复的。 徐畅眼里已经含着泪了:我不管!我受了委屈,为什么不能明明白白有个公平正义,还要在私底下使什么手段!他们到底是在乎我,还是在乎自己的面子?要是心里没有我,何必找我回去,要是心里有我,难道不应该恨死他们吗?还能忍得下慢慢收拾? 这话是很在理的。 当年,徐畅和白羽都是小婴儿,什么都不知道,被换了命运其实也没有太多实感毕竟双方最后都可以说过得还不错。可做大人的却和他们的感受不同,孩子被偷换这种事想起来恨得咬牙切齿都是轻的,人贩子在所有地方都是人人喊打。亲生骨肉被调换,多年后才知道,仅仅是被蒙在鼓里的愤怒都足够让人难以遏制,白家却想着慢慢收拾料理。 可见他们对徐畅并没有得知多年错失后爆发的亲情,对徐家的恨也是细水长流,阴毒十分的。 他们又护着白羽,徐畅当然觉得不平。他或许很多事不够明白,但绝对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表现,孩子受了委屈,父母焦灼痛苦,怎么忍得住?只有为了利益,为了门面,为了表面的形象,才会有这样复杂的操作。 -- 第199页 徐畅也是见多了。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平复了心情,神态变得更加坚定,冷淡,默默扭头看向窗外,语气却暗藏着一股激烈的心气:我觉得真恶心。 嵇沄就淡淡地道:他们不报警,你可以报警。 其实这件事,说起来谁也没有徐畅名正言顺。只是白家人显然不打算在明面上摊开,丢这个人,徐畅报了警,对他们而言怕是一件当面打脸的事。不过嵇沄不在乎,他也觉得白家想得太美了。 被调换了孩子,十几年后才发现这种事传出去了,整个京城圈子里白家也就丢尽了人,他们不愿意暴露,想要和缓地按照自己的步调处理也不是没有自己的逻辑。但与此同时夹杂着白羽的病情,他们不肯放弃养子又想要亲生孩子,那徐家夫妻离京后会怎么样,不问自知。 这两人要是没有胆量和手段的人,不至于当初想出那么大胆的一个主意,又成功实施了。白家人放虎归山是不可能的,定然要让他们没有继续闹事的能力。否则只要徐家联系上了白羽,那他们粉饰太平的意图也就全然失败了。 事到如今,他们还是不想让白羽知道的。 只可惜从徐畅到了嵇家之后,一切就不由白家说了算了,他哥哥可是嵇沄。 白家人对初次和徐畅见面的事也很上心,白夫人有些紧张,换了好几套衣服才决定下来,又拿出一对拇指大小莹润漂亮的天然珍珠耳坠戴上,神情忐忑,紧张,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 白父慢条斯理地和她出门:那孩子做事没什么章法,应该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他紧张才对,你紧张什么?他还能不认你我? 白夫人也不反驳丈夫,抹平了套裙的褶皱:第一次见面,留个好印象。 她说的也有道理,白父就没有再说什么。他自认为努力了大半辈子,奋斗的结果还是很喜人的。徐畅虽然没有儿女对父母那种天生的孺慕憧憬,但也应该知道好歹,从前对认亲不热切,不愿意离开那一家,他们就更应该表现出自己这边的优越。 白家有钱,在京城也有了人脉,不是一般人家可以比的,更何况徐畅养父母都去世了,只有个养兄相依为命。那种日子有再深的感情也不会轻松,白家才应该是他的归宿。 严格说来,白父其实对孩子都没有什么特别深的感情。白夫人好歹会溺爱孩子,会心疼徐畅自小被偷走,他则是需要孩子给自己理由才会给予有条件的慈爱。只是他这个人宗族观念也很重,骨血流落在外终究不是那么回事,换孩子这种事既然发生了,他就要体体面面的解决,这其中自然包括徐畅的回归。 白大的观点和父亲差不多,白二就和谁都不同。白二和白羽感情最深,现在白羽气息奄奄躺在医院里受罪,这时候去兴高采烈地认亲生弟弟,他就觉得很难受,对白羽不公平。 他这个人天然无情,只是和父兄不是同一种无情,并不看重血缘关系,也不在乎亲情道理,是个时常出人意料的怪异脾气。偏偏白羽把他吃得死死的,他把白羽也看得很重,像条恶犬。 原剧情里他们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的一家人,徐畅真认了亲回了家,那才是落入了痛苦的泥沼。 一行人步入酒店大门的时候,嵇沄和徐畅也正好在保镖的簇拥下走进来,白家人下意识地让了一步,让那浩浩荡荡的队伍先过去。 嵇家的保镖都是清一色体格魁梧健壮,黑西装戴墨镜,去电影里演特工都够了,被他们裹在中心保护的两个人自然是被衬托出千百般尊贵矜持。徐畅在嵇沄身边,神色倒也平静,和他一起进去了。 酒店的经理匆匆迎了出来,满面堆笑,白父和白大对这种事都很留心,就听见经理叫了一声嵇先生,又连声请他和小少爷进去。 原来这就是嵇沄。 嵇沄在董事会任职,不是总裁,是大股东,他的操作权限比总裁大多了,还有整个嵇家的支持,酒店方面当然要殷勤备至。白父不由动了心,很想找到个机会交谈一番,混个脸熟,打开更多局面。 但今天并不合适,他也只能忍了心中的意动,默不作声地在嵇沄和徐畅进去之后进去,被服务员带到他们定好的包厢。 这家酒店不仅有客房,附属的七个对入住客人开放的餐厅,还有两家三星米其林空中餐厅,一家做创新法餐,一家做正经传统日料,虽然叫做酒店,但其实主营业务不止这一项,也都很出名,景观也很好。 白家人出入这里虽然不吃力,但在这里要临时订个包厢却是要出点血的,也没有那么容易。要是和嵇沄有什么交情白父忍不住又意动了。 到包厢后一家人坐下没多久,外头喧哗起来了。白家人有些疑惑,还没来得及问问情况,就见两个黑衣保镖推开了包厢的门,旁若无人地对门外说了声:就是这里了,先生,小少爷。 随后只见人群簇拥之中,似乎光芒万丈的嵇沄和徐畅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在白家人对面坐了下来。 嵇沄拿起菜单看了看,吩咐道:来者是客,今天就上主厨套餐吧,我来请。 随后进来毕恭毕敬的经理立刻答应了,亲自看着服务生点单,下单,然后知情识趣地和服务生一起退了出去。 -- 第200页 包厢里的空气仍然凝滞。 嵇沄没让保镖离开,静静地看向了对面:听说诸位是我弟弟的亲人? 即使早有预料,白父眼中也爆发出一阵不可置信的光彩,竟隐隐有了狂喜。除了他之外,白家人全都呆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说: 装逼或许不严谨,东宫娘娘烙大饼,西宫娘娘卷大葱吧。 第117章 宠儿,13 一时间,室内竟然没人说话。 嵇沄泰然自若,但也绝对不可亲近,徐畅在他身边,又已经揭开了一切,倒也镇定安心,心中只是有些可惜,今天的主厨套餐注定要浪费了。他不喜欢浪费食物。 白家人的心理活动就激烈得多。 白二是条没脑子的恶犬,知道了徐畅养兄的身份,心中只是冷笑:怪不得对亲人并不热切,原来是攀上了高枝儿! 白父则是大脑剧烈震荡,宛如被放进微波炉里高火打了八分钟,早把来之前的一切计划都给抛之脑后了,只有几个关键词来回滚动,嵇沄,养兄,生意,人脉 白夫人来之前顾虑良多,但现在亲眼看到徐畅高雅大方,漂亮舒展,那种对他可能带着平民寒酸气的担忧和抵触都消失了,母爱迅速沸腾起来,盯着他的脸簌簌掉泪,一时间说不出什么话。 白大则是先快速地看了父亲一眼,又想起了还在医院里挣扎求生的白羽,心中不由叹气。只一个照面,他就知道在父亲心里白羽的重要程度已经下降了,远远比不上徐畅了。 白夫人哽咽着,好不容易才泪眼朦胧地站起身,试图过来拥抱徐畅:我可怜的孩子,我是你的妈妈呀! 徐畅来之前就对他们一家的态度有所预料,也早决定了自己的选择,现在看着一屋子和自己有不同相似点的亲人,说实话并不觉得有什么莫名的亲切和强烈的联系,反而觉得尴尬。 白夫人毕竟是他的母亲,第一次打来电话的时候也是动了真情的,徐畅其实对她有点亲近的感觉,但却不足以打破面前这错综复杂的局面,让他忘却一切地相认。嵇沄沉默不语,徐畅知道他是想让自己遵从本心,就深吸了一口气,道:请您不要这样叫我,亲子鉴定还没做,何况我始终是嵇家的孩子。 泪眼婆娑的白夫人动作一下就顿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可、可是我们长得这么像,你看看你爸爸,看看你的哥哥们,看看我就算没有鉴定结果,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徐畅微微蹙眉,声音也放软了几分:可是十几年来我都在嵇家长大,爸爸妈妈对我很好,哥哥对我也很好,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这样的身世,也没有做好准备。无论如何,请给我点时间吧。 白夫人即使心中再难受,也知道孩子的话很有道理,这种突如其来的事发生后,怎么也得一段时间才能接受的。她是教养良好的贵妇,情绪稍微舒缓后便意识到涕泗横流太失态了,坐回去擦眼泪。 白父眼看着妻子用眼泪和母爱缓和了局面,这才慈爱地对徐畅道:你的考虑也是对的,亲子鉴定并不麻烦,只要你同意做,应该很快就会出结果。你离开家这么多年,实在是太可怜了,等回到家 他其实比妻子更会说话,白夫人也绝对不是赵良月那种温柔坚定无条件爱孩子的母亲,可是徐畅看得出来,如果说白夫人情绪上头对自己有八十分的疼爱怜惜,白父的眼里就全是利益算计。 嵇沄事业越来越成功,徐畅也不得不见识了太多人心,刚开始的时候他只是觉得生活实在顺利,后来就发现所有来接触自己,莫名其妙就对自己特别好的人其实都是有目的的,而且他们把自己当成了傻子。 徐畅明明是到了嵇家之后才逐渐养出富贵气息,但奇异的是他好像经历过更多的繁华,无论什么时候心中总是有一杆称的,对旁人浑浊的欲念和恶意更是看得清楚。比如现在,徐畅就觉得白父满脸都写着慈爱,可仔细看,每一道皱纹上都写着贪婪。 自己在他眼里,是充满利用价值的东西,而不是亲生骨肉。 既然如此,徐畅也不会太给他留面子:我不会回去的。我已经年满十八岁,不需要监护人,嵇家养我一场,他们永远是我的亲人。再说 他瞥了一眼两个丝毫没想到安慰母亲的白家哥哥,有了几分蔑然:你们到京城也有一段日子了,难道不知道嵇家是什么门第?我是他们家的孩子,我哥哥当家做主,我有无数兄弟姐妹和朋友,我为什么又要到白家去?我认识白羽,可却从来没听说你们白家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如此明明白白地嫌贫爱富是出乎白家人意料的,但却和他们的价值取向很符合。白父愣了一愣,见他看起来骄傲又肤浅,倒觉得很好骗,更加好声好气:生恩不如养恩大,你要留在嵇家自然是有道理的,但是我和你妈妈,哥哥们也很想你,白家百般不如嵇家,但毕竟是你的血亲,就算不回来,你时常回来看看我们,在家里住几天,好不好呢? 这话实在是太通情达理了,所以徐畅也就图穷匕见了,他笑了一笑,淡淡问道:哦,这样啊?那白羽呢,他怎么办?徐家那两个人渣呢?他们判刑了吗?要坐几年牢啊? -- 第201页 没料到他忽然提起这件事,但白父很懂得取舍,心知为了安抚徐畅,让那两口子坐牢稳赚不赔,但白羽可还是有很大可能搭上李慎的,便故意做出几分为难:说话不要这么难听,畅畅,徐家夫妻把你偷走是他们不对,但到底养了你五年多,还是小羽的亲生父母,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坐牢了你们之间该怎么相处?你们不是朋友吗? 徐畅不觉得意外,但也火冒三丈,做出夸张的诧异表情:我说话难听吗?再难听有他们做的事说出来难听?还有,我和白羽是朋友吗?哈哈,叫他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好吗?要不是他一直讨好我,我记得他是谁?你也不要叫我畅畅,我们不熟,怪恶心的。 白父的话槽点实在是太多,徐畅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旺盛的吐槽欲了,停下来深呼吸,又喝了两口柠檬水润喉,这才继续:徐家那两个人渣和你们有什么关系,是亲戚还是二十年前他们俩和你们俩是开放婚姻关系?为什么你们会这样维护他们?他们养了我五年多?这真是世界上最大的笑话了,还有,孩子被偷走对你们来说居然什么都不算吗?你知道他们怎么对我吗? 我才四岁多,他们天天打我骂我,嫌我烦人,叫我做饭,我做饭受了多少苦,都碰不到灶台,要垫着凳子看火,切菜的时候切到手,煮饭的时候烫到自己,不小心打翻了碗,从凳子上跌下来养了我五年?他们是为了养我吗?他们是为了给自己的儿子最好的生活! 他们的儿子在你们家锦衣玉食,应有尽有,我在他们家受尽折磨,最后还把我给扔了!这叫好歹养了我五年?养条狗都不会这样吧!他们虐童,偷孩子,明明是犯罪,到你嘴里轻描淡写,你说你是我爸爸?你还不如陌生人!还问我以后怎么和白羽相处?我为什么要和他相处?他是我仇人的儿子,是我受折磨被抛弃被偷走的原因,我恨死他了,我凭什么还要和他好好相处?你是没有常识还是疯了?换你经历我经历的这一切,你觉得你会原谅他,和白羽好好相处吗?你们既然要他,干嘛要来找我?我也不需要你们! 徐畅原本只是愤怒,说到最后委屈起来,红着眼眶,声音越来越大,吓得外头上菜的侍者都不敢进来,几个守门的保镖差不多是听了全场,干脆安排他们先离开。今天这顿饭,先生和小少爷哪有心情吃? 至于白家人呵呵,他们配吗? 小少爷在嵇家如何长大,所有人都是看在眼里的,不说嵇沄一家如何,只说他们回了本宅后,小少爷乖巧可爱,长得漂亮,上上下下都对他疼爱非常,就连赵家也把他当女儿的亲生孩子看待,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亲生父母反而一句人话都没有? 今天过后白家人要是还能像没事人一样继续上下钻营,保镖都要佩服他们家不知死之将至了。 里头气氛也很凝重,白父被徐畅长篇大论地怼了回来,发现他不像自己想的那样好哄,又不愿意当真舍弃白羽,便不得不更加低声下气:就算这样,你要把徐家那两个人怎么样我都可以不管,可是小羽在我们家长大,十几年的感情,人非草木 徐畅冷冷地打断了他:人非草木,可是到现在你们也没问过我一句,当初疼不疼,怕不怕,五岁多已经记事了,被他们扔在孤儿院门口,是什么感觉? 没有感情,是根本无法伪装出一派情深的。 徐畅拿出手机,拨了110三个数字,手却被嵇沄按住了。他诧异地抬起头看向哥哥,还没用眼神询问意图,就听见门口一声摇摇欲坠的震惊呼喊:爸?妈? 白羽就站在门口,憔悴老迈了不少的徐家夫妻也在。 嵇沄就和善地对白家人笑了笑:既然是认亲,也不能少了最重要的一家人,不用谢。 直至此时,白父才意识到,在自己心里只是认个亲不算什么大事,对嵇沄却已经在控制之中,今天不会发生嵇沄意料之外的事了。再看门口的人,白父心中掠过浓浓的不祥预感。 作者有话说: 当过皇帝,不至于看不清人心。再说现代环境真的没古代险恶惹。徐畅:你以为我是小公主,其实我是大白鲨! 第118章 宠儿,14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门口那三人都是嵇沄叫过来的。 白羽提前得到了剧透,但心情却绝对称不上明朗。白血病到这个时期病人会很痛苦,更痛苦的是让他知道自己原来连白家的孩子都不是,亲生父母让自己成了小偷,偷的还是徐畅的东西。 可就算是被偷了豪门少爷的命运,徐畅也并未寥落凄惨,而是成了嵇沄的弟弟 白羽恨得几乎吐血,想不通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事,所有的好运都落在了一个人身上。他几乎恨不得自己变成徐畅。 可他就是白羽,甚至很快,连白羽都不是了。 他很熟悉家人,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得到最大的好处,虽然心中复杂又冷酷,面上却挂满了泪珠,因白血病显得更加孱弱,不可置信地向着白家人哭叫:爸爸,妈妈!哥哥!我、我真的不是你们家的孩子吗? 徐家夫妻二人当年是一时的贪婪,后来为此也自认为付出了不小代价,现在事情终于败露了,原本他们也以为自己要完了。然而白家为了暂时安抚他们,又给了他们希望,经历了人生的毒打,夫妻俩便把当时为了白羽交换孩子的扭曲亲情变成了一种希望。不管怎么样,他们还有个孩子是白家的小少爷呢,实在过不下去了,儿子不会不管他们的! -- 第202页 但这个念头成立的前提无疑是白羽仍然是白家的孩子,那么无论是晓之以情还是动之以理,他们总能得偿所愿的。 现在换孩子的事曝光了,白家还想留着白羽,虽然让他们尽快离开,但徐家夫妻两人心里都充满了希望。可惜,他们还没出京城,刚买了票就被嵇沄的人拦住,请到了这里白家都不知道徐畅的下落,徐家夫妻当然很放心,只以为要找到那孩子很不容易。 这样,他们的孩子在白家迟早还是会被疼爱的。 然而现在看着包厢里的人头济济,即使不认识徐畅也不认识嵇沄,他们也知道大事不好,脸色就变得很勉强,下意识去看白羽。 到底白羽和白家人是有感情的,他现在还得了大病,白家人养了他那么多年,总不可能一夜之间就情分全无,而徐家人能指望的也就只有白羽了! 白二已经站起身满脸心疼地去接白羽,白羽却被一只粗粝的手给抓住了,一回头就看到一张惊慌失措,憔悴不堪的脸:畅畅,你是畅畅吧?我是你妈妈呀!我和你爸爸对不起小少爷,对不起先生和夫人,可是我们都是为了你,为了你啊 放在从前,她不是说不出更圆滑聪明的话,但现在底层人物磨练多年的直觉作祟,徐家两口子都很清楚今天这件事不会轻易过去,说话就直白而不堪了。 白羽怎么会承认他们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他连畅畅这两个字都不想听,这只会提醒他自己连白羽都不是! 他露出痛苦的表情,白二已经忍不了了,飞起一脚踹开苍老难看的徐妻,冷笑一声:小羽和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还敢拉扯他! 毕竟上了年纪,又没有好的生活条件,徐妻被一脚踢开,爬都爬不起来,白二满心戾气,到底知道不能对嵇沄施展,便连同之前憋着的恶意一起在她身上发泄,见势还想上去再做殴打。 嵇沄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打人可是犯法的。 白二回头,看到他的眼里充满了兴味,好像看着自己一家人在他的安排下露出丑态是十分有趣的节目一般,实在忍不住了,故意当着嵇沄的面又一脚踹翻了徐父,面容狂妄而狰狞:我打的是害了我弟弟的人贩子!他们活该! 这个理由真是令人赞叹,嵇沄也露出几分欣赏之情,点了点头,仍然游刃有余:你说得对,人贩子确实十恶不赦,不过你到底是为了哪个弟弟呢? 白二一时哽住。 换白父或者白大这种心机深沉的人,肯定不会介意拉徐畅出来做幌子,但白二不行,他明明白白不喜欢徐畅,现在还扶着白羽呢,怎么说得出口是为了徐畅? 不过嵇沄也不用等他说话,扭头就对已经忘了报警的徐畅道:好了,现在人贩子来了,你报警吧,这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也是你作为受害人该有的权力。 白羽愕然地看着这一幕,心里已经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面上却做出一副迷惘之色,软弱地挂在白二臂弯,颤巍巍问:二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我他们怎么可能是我的父母呢? 徐畅正专心地等待110接通,嵇沄就嗤笑了一声,好不客气地对他道:你装什么不知情?我不是叫人对你说清楚了吗? 白羽面容一僵,但还挂着眼泪,狠狠一掐掌心,摇起头来:不,我不信!不会这样的!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呢 他其实不大在乎徐氏夫妻的安危,但第一想法也是不能让这件事发酵起来,否则到时候人人都知道他是鸠占鹊巢,他要怎么做人?以前的朋友们该怎么看他?白家还能一如既往地对待他吗? 于是,眼看着徐畅抬起手机往耳边放,白羽立刻一个箭步挣脱了白二,上前软软倒在徐畅面前哀求他:徐畅!求求你,别报警!他们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占了你的幸福生活,可是你、你现在不是过得也很好吗?为什么非要赶尽杀绝呢? 徐畅看也不看他,对电话那头的接线员礼貌乖巧地道:你好,我要报警,十九年前我被人贩子从家里偷走了,对,他们自己承认了,现在就在我这里,他们还曾经虐待,遗弃我,我也是刚才才知道这件事的,对,我亲生父母也在这里,还有,他们是用自己的孩子换掉了我,所以这个鸠占鹊巢的证人也在好,好的,谢谢你。 电话挂掉,事情再无转圜了。 徐家夫妻从地上爬起来就往门外冲,然后轻松被保镖们捉住,按在了桌子旁边。嵇沄仍然和颜悦色,看着这对第一次谋面的夫妻:我劝你们不要想跑,没听说过畏罪潜逃罪加一等吗?再说,你们跑了,亲生的儿子怎么办?他现在可是得了随时会死的病,虽然不一定会死吧,但你们难道就不想抓紧时间多看看他吗?跑了可就看不到了。 这话严格来说其实不是威胁,但如果有人要当做威胁来听,也没有什么问题,嵇沄不会解释的。 徐家夫妻对白家的行事作风心里有数,自然也这样想气势更强的嵇沄,面如死灰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敢动了。 嵇沄这才垂目看向白羽:你是想跪在这里对畅畅谢罪吗?那还不如收拾东西,从白家滚出去,好歹算是你的态度。 白羽早就领教过他的词锋之锐利,此时也不过是面色更加惨白,强忍着屈辱和无底洞般的惶恐害怕站起身来,看了看徐畅,又看了看嵇沄,黯然伤神:我知道,我怎么都无法偿还父母的罪孽,我愿意放弃我在白家的一切 -- 第203页 白二打断了他:用不着!人家现在是嵇家的小少爷,靠养兄能到天荒地老,哪里会稀罕我们家!小羽,你就是我弟弟,我只认你,你不要怕! 白羽本来就是以退为进,探探白家人的底,闻言扭过头去,动容地看着二哥,又看了看其余家人,见他们脸上也有心疼不舍,心中不由渐渐安定,又泪眼朦胧地去看父母:爸妈,二哥虽然这样说,可是我怎么能够继续恬不知耻地留在家里呢?没有我的话,你们就是最美好的一家人 白二也不是纯然的没有脑子,至少他话里话外提醒了父亲和大哥,徐畅对自己家人根本不亲,认不回来。白父沉默不语,白夫人却心疼起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连忙起身要将他接过去坐着:小羽,你说什么傻话?咱们家又不是养不起两个孩子 徐畅若有所思,看了看对白羽百般呵护,小心翼翼的白二,忽然有了个想法,也没管白夫人的动情,只幽幽道:可是在同一个户口本上的人,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也是不能结婚的。 嵇沄听得挑起眉,不由想他看别人真是目光犀利,对自己的事就灯下黑,真不知道该说是不够聪明呢,还是对自己就格外没心眼? 不过,这话确实触动了白二。其实在原剧情里面,白二就有点这个念头,只是当时白羽生活幸福,白二便只是当他的恶犬为他扫清障碍,做脏活,更没把毫无背景势力的徐畅当做亲人,害得他凄惨十分。 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白二第一反应是怒叱徐畅胡说八道,不知所云,第二反应就是心中忽然一动,看向白羽的目光都有了奇怪的变化。 白羽身体确实虚弱,能支撑到这里已经很不容易,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只是眉头一颤,不知道是不是徐畅对嵇沄的感情已经发生了变化,所以连这个都知道。 其实这是尹沅的科普,徐畅听了觉得很别扭,但也忍不住记在了心里,现在顺手用出来,也起到了喜人的效果。他没再继续,抬手看了看表,开始心算警察多久能来。嵇沄也不说话了,在桌子底下握住了他的手,轻轻捏了捏。 徐畅心中忽然一热,只觉挨着哥哥的半边身子都渐渐酥麻了,一阵一阵轻轻颤抖,又难受,又不舍得松开。 两人虽然亲昵非常,搂搂抱抱都很常见,可是拉手,还是在许多人面前悄悄拉手可就少见了,他心中就是觉得这很不同,抬起头看了嵇沄一眼,正对上一双平静却满是信任与喜爱的眼睛,无声地对他述说着支持。 徐畅忽然忍不住把头埋进了他怀里,小声叫:哥哥 不管对别人多么张牙舞爪,可面对哥哥的时候,他就总是又软又甜,娇小无力,被人欺负的小宝宝了。 嵇沄抬手抱住了他:会没事的。 作者有话说: 换了个封面,我喜欢! 第119章 宠儿,15 徐畅的情绪崩溃也就是一瞬间,很快被嵇沄哄好。白羽的情绪崩溃却是无声的,在白夫人怀里他也不得安宁。徐家那对夫妻是不敢动了,但不代表不敢说话,一声声的叫他畅畅,求他救命,声音凄厉,十分惹人厌恶。 白羽当着白家人的面不敢搭腔,更不敢抬头,缩在白夫人怀里一个劲地颤抖。白二看得来气,上前去对徐家两口子又是一顿拳打脚踢。起先他们还大喊大叫杀人了打人了不活了之类的,终究是白二年轻力气大,给打服了,再也不敢说话。 嵇沄冷眼看着,不由觉得恶犬这属性实在是妙,用的好了效果怎么这么喜人呢? 连徐畅也悄悄探出头去看,看完了在他耳边低语:白羽真会养狗。 这话不能被别人听见,不然未免太过尖酸,所以徐畅靠得格外近,热气吹拂,信息素也随时蔓延上来,居然是愉悦的,一双手更是软绵绵地抓住嵇沄的手臂。 造孽啊,这样子的接触为什么会如此暧昧呢? 嵇沄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又警告地看了一眼徐畅:坐好。 徐畅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拉开距离,有些委屈,但也乖乖坐好。包厢内再也没有人说话,只有白羽的抽泣声起起伏伏,内容多变且丰富。此时此刻,一群人分成了三个阵营,白家人隐隐约约都在注意眼看着就要厥过去的白羽,徐畅和嵇沄坐在另一头,徐氏夫妻狼狈非常地缩在一起瑟瑟发抖,目露惊恐和绝望。 这时候就看得出来人心向背了,但徐畅也不觉得失落和孤单,悄悄地又靠近了嵇沄。 警察来得很快,临时占用了隔壁包厢,轮流做笔录。嵇沄很配合,所有人也都不能走。但因为案情简单,最大的认证和物证就是当年被换走的两个孩子,所以没用多少时间。徐家夫妻作为犯罪嫌疑人被拘留,而白羽和徐畅分别被抽了血拿了毛囊,去官方的鉴定机构做亲子鉴定。 其实两个孩子放在一起,谁到底像谁很容易看得出来。单独看的话他们两人是有点相似,可徐畅无疑更像是白家人。警察看了一眼把瑟瑟发抖的白羽搂在中间的白家人,不由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在记录了在场每个人的联系方式之后就押着徐家夫妻离开了。 这种事其实很复杂,因为感情和血缘对不上,尤其嵇沄名声响亮,白家人卖相也很不错,想也知道非富即贵,这个矛盾只会更大,警察也不好调解。 -- 第204页 他们到的时候白家人的脸色就很难看,现在见到徐家两口子被拉走,更加难看。本来打算认亲,后来又觉得徐畅简直是天字第一号好孩子,现在却一地鸡毛,牵涉上刑事案件,就算是白父这样八面玲珑转进如风的人物,此时也说不出什么冠冕堂皇的场面话了。 嵇沄泰然自若,对所有人点了个头,看似礼貌,实则敷衍,拉起徐畅站起来:那我们就先走了,警察那边有了结果,会通知我们所有人的。 徐畅乖乖跟着他站起来,没有丝毫反对的意思,连对自己亲人的丁点好奇心都不见。 白家人都懒得理他们,装作没听见,白父动了动嘴唇,正要打起精神来说两句客气话,白羽忽然站了起来,声音绝望而凄楚:等等! 徐畅看了过去,嵇沄却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看也不看。 白羽摇摇欲坠,面容如憔悴的玫瑰,别有一种病弱的美感,望着徐畅眼泪滚滚而下,凄凉地开口道:是我对不起你,这是你的家,我应该让给你的,你不要走,我走,我走就好了 说着,就要踉踉跄跄地离开。这番茶里茶气的作态偏偏白家人都喜欢,白二不必提,白大也不满的瞪了没什么反应的徐畅一眼,按住了白羽的肩膀,声音柔和,劝慰他:好了,你还病着,要到哪里去?警察不是都让我们等结果吗?结果出来之前,你哪里都不能去。 白羽本就体弱,又因为生病瘦了很多,一按就被按在座位上,一双眼却还是看着徐畅,哭得厉害,不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这么多年来我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我早点知道,你就不会 说到这里其实挺尴尬的,因为徐畅除了在徐家夫妻那里受过罪,后来的生活比白羽好得多了,要说你就不会吃那么多苦,其实很不符合具体情况。所以白羽只好以一阵力竭的哽咽含糊过去。 他本来是等着徐畅给出反应,没想到徐畅只有一脸迷茫,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似乎颇为动容甚至开始因为白羽的凄凉可怜而责备自己的白家人,又去看白羽: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需要你的同情吗? 白羽愣住了。 徐畅叹息摇头,扯了扯嵇沄的袖子:哥哥,走吧,等警察那边出了结果我们也不用再和他们见面了,从此之后还和以前一样。 白大怒了,一把推开椅子站起来,大喊一声:你给我站住!你眼里还有没有父母尊长? 徐畅一回生二回熟,到了第三回 已经是条件反射:我爸爸妈妈都死了,我没有父母尊长,谢谢,再见。 嵇沄以隐忍且嫌恶的表情看了像只发怒的豪猪般的白大,又把徐畅一把带到身体另一侧,靠近门口,然后又看了看白家人,这一回的态度很认真:你们真要这样大喊大叫地和我们嵇家人说话,是吗? 原文里白羽什么都好,是个绿茶白莲于一身的小碧池,裙下之臣不知凡几,作为养兄的白大白二也都不能免俗。如果说白二是条难以控制脑回路清奇的恶犬,那么白大绝对是封建糟粕于一身,等级观念深入脑髓的一条会咬人但不叫的狗。 徐畅早就烦了白羽的作态,因为对他而言事情其实很明白,他的态度也很明白,但白羽却偏偏黏黏糊糊踩着他没完没了地艹人设,徐畅生气了。而且他怎么说哭就哭?还哭得情真意切,泪珠滚滚,又十分漂亮悦目,一点都没有涕泗横流的恶心,啧啧,不容易。真不愧是说哭就哭的白夫人养大的。 见嵇沄为自己出头,徐畅心情又瞬间好转,看着白羽这个听不懂人话的智障,眼神也变得十分怜悯,最后一次支教:你既然听不懂,那我就再说一次,白家不是我的家,谁爱要谁要,我有哥哥,嵇家和赵家长辈都疼爱我,我为什么要到你们家来看你这个戏精做戏恶心人?那么喜欢演你去娱乐圈啊?为什么不去?是因为长得太丑,还是因为没那个本事?不会吧难道是因为你不想去?可是你这么热爱婊演,不去大荧幕上演岂不是太可惜了? 白羽脸色本来就惨白,现在一看,更是惨绝人寰。 徐畅对他是不会觉得气短的,且不论换孩子事件始末,只说白羽先前一个劲刷他好感度,后来又试图勾引他哥哥,又在学校散布乱七八糟的谣言,现在又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回到白家,还要装白莲花的样 学习尹沅怼人真爽啊! 徐畅心情舒畅了,可他言辞之间全然没有顾及白家人,白家人都很难受。被看不起的滋味,怎么会好受呢?做嫌贫爱富的那个贫,对他们而言就是最大的羞辱。白夫人又是心疼白羽,又是不明白亲生的孩子怎么会是这个样子,连家人都不想接触,忍不住哽咽一声:你你真的要把话说得这么绝情吗? 对她,徐畅还是有点心软的,顿了顿,柔和了语气:您不是也舍不得白羽吗?我舍不得哥哥,怎么就不对了? 白夫人无言以对。 徐畅这才开始和缓地讲道理,目光从白家每个人身上一一看过去,心中还是觉得没有半点亲近之意:我知道,十九年的相处,不是说句血缘关系,就能改掉感情的。我是这样,你们也是这样,我理解你们对白羽的心疼和在乎,我也知道他的病让你们家乱成一团,不能不考虑他。我也一样,我不在乎你们疼爱白羽超过我,也不在乎原本应该是我的家庭位置已经属于他,因为我也有了自己的家人,我不会离去的。具体的结果出来之后,我们如果能相处,希望大家就客客气气相处,好好见面说话。至于我和白羽之间呵,你们要是劝我和他兄弟相称,做朋友,那就不必了。我再不记仇,也不可能和仇人的亲生儿子,他们害我的原因亲亲热热。我走了,再见。 -- 第205页 说完,徐畅便头也不回,率先拉着嵇沄出了门。嵇沄深思熟虑地回头看了所有人一眼,什么也没说,顺从地和徐畅离开了。 但那一眼却给白家人留下了沉甸甸的心里阴影。 白羽已经是强弩之末,又被徐畅把脸皮撕了羞辱了一顿,连哭都没有力气了,满眼都是仇恨,被白二抱着匆匆送到车上回医院。白羽扯住了白二的衣袖:哥哥,你你帮我个忙,配我的配型你说,徐畅他,千万不要让他来 一句话七零八落没说完,白羽就昏了过去。 白二看得撕心裂肺般疼,又被他的话点亮了阴损小灯泡,虽然白羽是拒绝的,可是白二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眼神闪了闪,就定了心。 他一定会让徐畅钻开骨头给小羽配型! 作者有话说: 白二:啃硬骨头,根本啃不动。 第120章 宠儿,16 回家的路上,徐畅一直很沉默。毕竟是身世之谜这种等级的事,他需要时间恢复。嵇沄也不说话,上车后就连续地收发了一连串的邮件和信息,好不容易放下手机后看见徐畅怏怏不乐,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后悔了? 徐畅先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后摇头:快刀斩乱麻,这是最好的办法,等到他们死心之后,一切就都好了。我只是觉得有点不真实。我的身世居然如此曲折离奇。虽然也见到了我的家人,可是我忽然之间就很想爸爸妈妈,我觉得,我的亲人,还是只有他们两个和你。我不要别人,我也不需要别人。 他说得任性,又带着委屈,见嵇沄似乎不反对,犹豫片刻,终究对心里的冲动投降,把脸贴在了嵇沄胸口,汲取他身上广袤森林气息带来的安慰。 徐畅小时候就很喜欢嵇沄身上的气息,早在他知道信息素是什么之前。现在他这么大了,再贪恋哥哥的信息素,想要他的安慰,真是一种令人唾弃的变态,可是他现在太脆弱了,宁愿做个小变态,悄悄埋在哥哥怀里深深呼吸。 嵇沄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他内心那点小心思,摸了摸他的头发,又摸了摸他的脖颈,像揉一只小猫咪。徐畅忽然瑟缩了一下,觉得后颈腺体那里猛然一跳,似乎有所感觉,他的脸骤然红透了。 现代人的腺体并不活跃,青春期拥有信息素后,腺体也会逐渐发育至性成熟,但是对信息素,在发情期之外它都不会特别敏感,只是暴露在外的时候有所不适。因此,omega的衣领一般都会保护腺体,免得受到自然环境的干扰,而在非发情期的时候被alpha碰触,也不一定会有强烈的反应。 这还是第一次,又是被嵇沄抚摸 徐畅不仅面红耳赤,甚至连心情似乎都变得怪异起来,又是心虚,又是自责,又是慌乱无措,强行忍住,什么都没说。 嵇沄没发现他这点微妙的变化,已经在摸他的后背了,又柔声道:刚才你什么东西都来不及吃,真是可惜了。回家后哥哥给你做海鲜烩饭吃,好不好? 徐畅现在哪里还有心情考虑吃什么?他只能胡乱地点头表示同意。 回到家后,徐畅先上楼睡觉,嵇沄则从买菜开始开火做饭。楼上的徐畅怎么也睡不着,拿出手机胡乱地翻,随后就收到了一个推荐。 养兄破门而入看见了正在洗澡的他,多年的兄弟情竟然 这标题暧昧非常,又完全切中了徐畅不敢承认的内心纠结,他犹豫良久,还是忍不住好奇地打开看了。结果这篇推送的小说完全是挂羊头卖狗肉,虽然主角确实沾着点养兄弟的关系,可剧情却是一以贯之的虐恋打胎流。 徐畅觉得无趣,退出页面后却被勾起难以言说的瘾头,去惯用的小说app搜索了关键词。性向:AO,标签:领养,伪骨科。 他找到评分最高的一篇小说从头开始看,却觉得里面的养兄中二幼稚,完全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对主角展开了一场洋洋洒洒的批判后,徐畅猛然惊醒,意识到哪里不对。 不喜欢一篇小说不算什么,可是批判这个主角的时候,他把谁当做那个完美的参照了呢? 徐畅捂着胸口慢慢躺下,彻底茫然了。 原来,他真是有这种心思吗?那他现在该怎么办呢?做嵇沄的弟弟的时候他理直气壮,问心无愧,现在问心有愧了,却叫他怎么面对那么疼爱他的爸爸妈妈,面对一直对他很好,却从无逾矩之举的哥哥呢? 以他的性格,要是喜欢一个人的话似乎就应该大胆地去追求,可是他喜欢上的这个人似乎与他永远也不可能,他就缺失了被嵇沄养出来的一往无前的勇气,第一反应变成了若无其事,继续假装糊涂地过下去,直到再也无法掩耳盗铃。 可少年人第一次心动,又是如此身份和关系,哪可能真的毫无破绽呢? 嵇沄上来叫他去吃饭的时候,就发现了他神态的异常。吃最喜欢的海鲜烩饭时,徐畅也一味低着头,既不说话,也不肯看他,嵇沄心中一动,想起他下午回来的时候都还好好的,应该不是因为白家人的事伤心。 那么,难道是因为自己? 或许是这一世娇生惯养的缘故,徐畅没有什么心机,对感情也就格外迟钝。嵇沄不愿意强求他开窍,只要和他相处也就够了。想想爱人每一次童年似乎都不幸福,嵇沄只想让他尽可能地圆满,不想打扰这种天真的快乐。 -- 第206页 但如果他真的是察觉了自己的心意嵇沄也不愿意拖延下去。虽然他们可以拥有无数个世界,但每一次相爱都是难能可贵的,他也等待了足够久的时间。 嵇沄决定试探徐畅,状若平常地在饭后叫他陪着自己洗碗,又先洗了草莓,拿起最大最红的一个喂给徐畅。 新鲜草莓甜香扑鼻,红艳可爱,徐畅本来不该拒绝,可是看到嵇沄距离自己那么近,神态耐心又宠溺,就不自觉红了脸,随便找了个理由落荒而逃,就是不敢吃对方喂到自己嘴边的草莓。 他以前为什么没察觉这样的举止很暧昧呢?! 徐畅关上卧室门,心脏简直要从嘴里跳出来,又是后怕,又是羞涩,浑身上下似乎都不对劲。 嵇沄探知了他的心意,也并不准备吓到他,慢悠悠将碗碟放进洗碗机里,就上楼洗澡,准备给徐畅一点想清楚的时间和空间。 而徐畅在自己的卧室里心乱如麻,过了好一阵才觉得大脑逐渐模糊,体温逐渐升高不是错觉,更不是被情绪影响,而是生理反应。他吓了一跳,起身的时候就已经跌跌撞撞,感觉自己要融化了。 现代omega的生理期不像从前,不交配就会死,但同样也不好过。徐畅才刚成年,来得不规律,抑制剂虽然是家中常备,他房间里的却用完了。徐畅下意识地去找嵇沄,推开他的房门,大脑忽然轰的一声,彻底放开了缰绳。 房间里全都是嵇沄的气味,对此时的他而言就是第一次放纵品尝的极致诱惑,由身到心,徐畅软着腿走进去,发现嵇沄才洗了澡,森林的气息里夹杂着热乎乎的潮湿水汽。他一头扑进嵇沄怀里,喘息着低语:我,我不行 嵇沄发现了他的异样,伸手在他颈动脉上摸了摸,发现跳得十分激烈,就大概知道了情况如何,一手揽着他不让他滑下去,另一手则试图穿过他的腿弯把他抱起来去外面找抑制剂。 徐畅察觉他的动作,内心却是抵触的,不断摇头,抓住了嵇沄的手,用前所未有的孤勇哀求:你,你会不会,有一点点想帮我? 这种要求,无异于突飞猛进的破冰。 嵇沄虽然早就在等着这一天,但此时也怔住了,徐畅已经鼓足了勇气,说出了这番话,其实心里也做好了被他一把推开,扎上一针,叫他不要胡思乱想的准备。但事已至此,不试试又怎么甘心呢? 徐畅甚至宁愿被他明明白白的拒绝,然后两人再也不能亲密无间,总好过日后装聋作哑换来一如既往的亲昵。他要的又不是兄弟情,他都已经知情了,又怎么会轻易满足呢?他是贪婪的,又被宠得无法无天,得不到想要的,他就宁肯什么都不要! 见嵇沄眼神变换,似乎就要说话,徐畅害怕起来,踮脚猛地撞上他的嘴唇。 至少,至少让他亲一亲吧! 徐畅的勇敢与热烈似乎感染了嵇沄,磅礴汹涌的香气纠缠生发,浸染成另一种气味,嵇沄反客为主,徐畅生涩又惊慌,被咬了一口后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办,傻傻地被撬开唇舌。 随后他就被搂着腰推到了床上,嵇沄抬起他的脸亲吻他的脖颈,低声道:你说的话我已经记住了,要对我负责啊。 说着,便狠狠一口咬住了徐畅后颈已经凸起红肿的腺体。 徐畅发出一声濒死的云雀般令人血脉偾张的哭叫声。 次日醒来,房间里一地凌乱,徐畅懵懂又慵懒,试了好几次才坐起身。嵇沄穿着揉皱的睡袍靠在床头,平静而认真地看着他。 徐畅觉得心虚,悄悄抱紧了被子,甚至不敢看回去,鼓足了勇气才小声道:哥哥 嵇沄皱眉,逼问: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徐畅点头。 嵇沄又调整了坐姿,原本就敞开到腹肌的领口又松垮许多:那你到底要不要对我负责? 徐畅本来是心虚的,可睡都睡了,嵇沄又这样理直气壮,步步紧逼,徐畅顿时就焕发了新的光彩,扑进了他怀里,一把抱住了新鲜出炉的情人,连声道:要,要!我一定负责,你不许反悔! 他虽然在感情上迟钝,但一来是嵇沄掩饰的功夫不差,二来是嵇沄对他好实在是司空见惯,可此时此刻难道他还不明白,嵇沄对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起了别样的心思吗? 徐畅想到自己被觊觎就忍不住有点恼怒,但这结局实在让他很满意,所以他也生不起气来,只是悄悄抬起头在alpha耳边挑衅:你是坏哥哥,你想欺负我多久了? 嵇沄掐着他的腰让他坐到自己大腿上,正色悄声回答:不是哥哥,是你老公呀。 徐畅的脸瞬间就红透了。 作者有话说: 抽空谈个恋爱。 第121章 宠儿,17 问,很迟钝地发现自己早就暗恋一个人,像个变态一样喜欢他,然而在顿悟自己的爱之后,又发现对方早就不知道喜欢自己多少年,那是种什么感觉? 徐畅觉得很恍惚,嵇沄好像比自己更变态,有点惊悚,大脑似乎强调自己要害怕,可是心却恨不得立刻指挥身体扑上去,和嵇沄黏成一个连体婴。他有点委屈,震撼,又本能地什么也不愿意想,只想一头扎进嵇沄眼睛里溺毙。 -- 第207页 他跪坐在床上,鸭子坐痴呆了许久,才挣扎着问:你是早就喜欢我吗?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为什么不告诉我,要一直瞒着我? 嵇沄怜爱地看着他,不再掩饰之后的神态慵懒,餍足,像吃饱了之后心满意足十分好说话,却再也不掩饰食人本性的猛兽,伸手就把他拉了过去,紧贴着自己抱住,又摸他后颈尚未消肿,还被狠狠咬出个伤口的腺体:你觉得呢? 徐畅早知道自己不如他聪明,可是也不笨啊,如果这么久都没有发现一件事,只能说明嵇沄隐瞒地很成功。他就忍不住有点不满,娇里娇气地小声哔哔:我不知道,我不要我觉得,我要你说实话。 嵇沄是玩弄人心的高手,更擅长言辞,徐畅早知道如果跟着他的节奏走,很容易就会被带进沟里,可是他真的想知道,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被骗,只好单刀直入了。 好啊,我只是怕你听了实话,会觉得我很可怕。嵇沄语气很严肃,但揉按他的腺体的手指却不是那么回事。 徐畅觉得自己很没出息,一阵一阵发抖也不愿意离开,反而在嵇沄怀里扎得更深:你说嘛,我不会觉得你可怕的,你的真面目我知道。 嵇沄现在还很年轻,在外的时候虽然看起来高冷,但也还算是可以交流,走的是合作共赢的路子,在平辈论交的那些大佬眼里一直是个很不错,但也不能轻视的年轻人。实际上徐畅却很清楚,嵇沄只是坑人春风化雨,实际上他就是要多吃多占,是个黑心大坏蛋而已。 如果他用商场上那种游刃有余暗中藏锋,观察全局然后精准切入,最后撕走最大的一块利益大摇大摆的离开的态度对待自己徐畅知道自己不应该兴奋的,但是他忍不住。暗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徐畅悄悄竖起耳朵。 嵇沄就捏了捏他柔软温热白白嫩嫩的耳垂,低声道:真话就是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从一开始,可能我自己也不清楚,总之我知道迟早有一天你会爱上我的。至于为什么不告诉你如果你不知道自己的心意,我哄你骗你勾引你,那不是很可耻吗?我想要畅畅发自内心的,不受控制动心的初恋呀。 他越说靠的越近,最后更是一边轻轻啄吻徐畅的耳朵脖颈一边低语。徐畅听得简直要软成一滩,一面细细发抖,一面咬着嘴唇不语,浑身又酥又麻,眼睛也紧紧闭上了,像是承受不来一样,下意识想要死机。 被人这样处心积虑地等待,好像确实是一件应该生气的事,可是这么色气地说出这种话,徐畅又怎么生得起气来呢?他觉得嵇沄实在心机深重,这种话说得好可怕,可是又是最深的引诱,引诱着他连灵魂都奉献出来,更何况是纯洁美好的初恋? 徐畅不仅不生气,甚至还想狠狠地蹂躏对方。 他这样想,也这样做了,伸出一双手臂紧紧抱住已经属于自己的alpha就不肯松开,徐畅起身跨坐在嵇沄腿上,面红耳赤捂住了对方的嘴:好了,不要再说了,我那,我们这个样子,算是在一起了吗?你,你要不要娶我? 这样问是有些不矜持,但徐畅觉得没有什么比确定名分更重要。他觉得这很合理,因为是你先觊觎我的,难道你不该给我承诺,给我婚姻,给我永远的爱吗?被宠爱的人理直气壮! 嵇沄舔了舔他的掌心,徐畅像是被火烧了一样迅速拿开手,嵇沄就捏着他的下巴轻轻把他拉过来,亲亲他的嘴巴,又笑起来:好啊,是你求婚的嘛,我怎么舍得不答应?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的。 徐畅忍不住反驳:我没有,不是我!你啊我不跟你说啦!反正是要结婚的哦,你自己说的! 嵇沄笑而不语,显然不像他一样幼稚,争个高低胜负。 徐畅忽然安静下来,好好看了他一会,悄悄地低头,伸出嘴巴,尝试着主动亲吻,又小声鬼鬼祟祟地要求:我还不想起床,你要不要嗯 这种话还挺难说出口的,徐畅组织语言就有点不顺畅了。但这不妨碍嵇沄会意,他往下一躺,一伸手就把徐畅拉进了柔软蓬松的被子里面。片刻后,徐畅再也忍不住,快乐地哭了起来。 白羽那天被刺激后,就着了魔般执着地等待着白二给自己送消息。他了解这个哥哥,更清楚对方和自己一样容不得被别人挑衅,因此两人都想要徐畅的骨髓。 没过几天,白二托人从警察那里拿到一点徐畅的血样,送去做了配型,结果正是他们想要的那个。白二就来找白羽,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他。白羽脸色苍白,人更是消瘦不堪,握着白二的手,连喘息也难,真是楚楚可怜:二哥,我不是说了你不要这样想吗?本来就是我欠他的,现在哪好意思再去找他找他救命? 白二是顺毛驴,不顺着他摸,越是反驳他越是咬定了不放松,果然,一见白羽仍然如此善良,白二想起徐畅就更加痛恨: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你都病成了这样,就算是他不肯,我也要想办法的! 他的办法肯定不会是什么温柔的办法,白羽心里有数。但是现在还不到白二出马的时候,白羽很想再去嵇家探探底,于是就先拦住了他:哥哥都是为了我,我知道的,可是你不要冲动,我这毕竟是我的事,我会想办法的,哥,你听话 -- 第208页 白二不听别人的话,也不相信白羽真的有什么办法,但是他听白羽的话,所以还是非常勉强地答应了。 等他离开后,白羽就打电话给白夫人。 认亲结束后一地鸡毛,只是把每个人的生活搅乱了,根本没有达成各归各位的目的。警察那边,徐家夫妻已经扛不住招认了,所以徐家两口子是肯定要坐牢的。他们生了不少孩子,最大的也比徐畅小三四岁,现在还在上学,家里是一团乱,暂时扰乱不了徐畅和白羽的安宁。 而白家在得到警察那边的通知后,就主动地联系了忙着恋爱的徐畅,想和他商量一番现在应该怎么做。徐畅本就不想理他们,怎么说都不肯松口,态度也很冷淡,白夫人很受伤。这时候白羽孱弱又依恋她,白夫人也就转而照顾起他来。 她内心还是很想获得徐畅的肯定的,可是见不到徐畅,又不能对白羽视若无睹,两人的关系反而更加亲密了。 见白羽打了电话过来,语气虚弱又故作阳光活泼地和自己聊天,白夫人很是心酸,想到配型始终配不上的难题,又忍不住哭了。白羽狠狠卖了一把惨,又提起徐畅来,问她最近见没见过徐畅。 白夫人顾及他的心情,很少在他面前提起亲生的孩子,但见到了却形同陌路,她怎么会不想呢?闻言她就说了真话。白羽轻声笑笑,声音像阳光下的泡泡一样脆弱:那妈妈就给他打个电话吧,和我一起去看他。我知道,他不喜欢我,我也能理解,我去找他道歉,哪怕是求,我也要求他不要因为我伤害到你。我都是要死的人了,只希望等我死后妈妈你不要太伤心 这么久都找不到合适的骨髓,白夫人心中也怀疑白羽会不会等不及,可是她不敢说,也听不得这样的话,白羽三言两语让她破防后,她就顺着白羽的意打电话给徐畅,问能不能上门拜访。 白夫人算是白家一群人里面徐畅观感最好的,虽然也是一言难尽,可毕竟是生身母亲,如果对方拎得清,徐畅不反对日后慢慢相处,正好他在嵇家,就干脆邀请她过来吃顿便饭。 白夫人大喜过望,挂断电话也没反应过来自己被白羽的言辞引导,根本没和徐畅提白羽也会过去。 但白羽都这个样子了,又是去道歉的,白夫人下意识觉得不会有什么问题。 挂断电话后,徐畅有些惆怅,抱着柔软的抱枕在沙发上发呆。今天来探望姑妈的尹沅在姑妈那里吃过饭,又来找他玩,一进门就看到这幅豪门金丝雀意绵绵静日玉生香的图画,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是徐畅的朋友,又天然豁达开朗,很有分寸,徐畅和嵇沄恋爱,忍不住将前因后果都告诉给她了。尹沅吃了好大一个瓜,又觉得这剧本看得自己都酸了,每次看到他陷入恋爱的表情,就忍不住想逗他。 干嘛这个样子?表哥欺负你了?尹沅在徐畅身边坐下,接过佣人端过来的热茶,兴致勃勃地发出八卦的提问。 徐畅用抱枕捂住了脸,闷声闷气:没有! 尹沅笑嘻嘻的:那是怎么回事,和我说说嘛。 徐畅拿下抱枕,深吸一口气,把白家人后续告诉了她。尹沅的脸色渐渐变得古怪,想了想,决定留下来,帮闺蜜看看这位亲妈到底是不是真的温柔慈爱没主见。 人间嘴炮王者尹沅,摩拳擦掌。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为什么,闻到了车车的香气。 第122章 宠儿,18 嵇家本宅是座半山庄园,占据了一个山头,安保也很完善,几乎到了山脚就需要验证身份。白夫人带着白羽一路而来,坐在车内看着路过的风景,心情越来越低落。 她毕竟是母亲,天性里就希望得到孩子的爱,但另一方面她也自矜于出身优渥,家庭条件优越,在意识到徐畅错失了自己十九年的疼爱,也不需要白家的一切的时候,她的心情是很复杂的。 白羽看了看她的神情,若无其事地微笑: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呢,畅畅有个好哥哥,嵇家也很了不起,在京城这种地方还能占一个山头,真厉害。 他虽然没做比较,可白夫人的脸色已经有些坏了。嵇家的豪富毫无疑问把白家比得什么都不是,而白夫人又是最在乎体面和财富的那种人,此时此刻想到徐畅始终对自己不冷不热,也不愿意回家,就难免生出些许怨恨,觉得自己是他的妈妈,可是他却只愿意在嵇家,显然是因为看不起自家了。 这是一种不理智的情绪,白夫人自己也知道,但她控制不住自己在心里埋怨徐畅的冲动。 来之前,白父得知她被邀请过来做客,认为徐畅终于松口了,对白夫人分析了好一番利弊,让她最好能把徐畅拢过来,将来也方便两家人拉关系。所以白夫人是带着任务来的,下车的时候神态已经恢复了寻常,淡然地扫视一圈,随着前来接人的家政进了主楼。 徐畅和嵇沄住在一起,是这座仿古建筑的半山庄园中心圈的一座小院。北方园林风格的设计让小院处处都有可以观赏的景色,喷泉,鱼池,假山,高大的枫树,海棠,杏花,藤萝,错落有致,一年四季都有鲜艳的色彩欣赏。 整个院子最高不过二层,占地面积不算小,传统的四合院设计,堂屋待客,两边才是卧室,徐畅一个月里也不一定回这里住一晚上,但小院却总是精致舒适,时刻宜居的。 -- 第209页 白家籍贯南方,所以白夫人不是很能欣赏这种风格,但也知道其价值惊人,她不由抹平了裙子的褶皱,腰背挺直,仪态紧绷地随着家政进了院门,走过石板路,到了堂屋里。 徐畅亲手泡茶,尹沅在一旁静静等候,察觉到门口有动静,两个人一起看了过来。 白羽吃了一惊,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与自己向来不对付的尹沅,下一刻又发现徐畅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是该说更勾人了呢,还是好像擦去了一层珍珠色的保护膜,露出了底下鲜活灵动,更上一层的魅力?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徐畅站起身来,很和气地指了指明间里现代化的沙发:请坐。 他也没有料到白夫人竟然带着白羽过来,接到门口的电话后就彻底冷淡下来,既没有去门口迎接,也不再热情。尹沅就更是冷淡,对白夫人露出营业的假笑,彻底忽略了白羽。 传统风格的建筑室内面积都不会太大,明间摆着的沙发也不算大。徐畅和尹沅坐的是长条的,能容纳三个人,但尹沅挨着徐畅坐,另一边放的是抱枕和她的包。徐畅指给白夫人的是斜对面的一个单人沙发,然后室内就没有别的地方可坐了。 白羽露出窘迫的神情,又忍不住隐晦地以仇恨的目光轮流看了看对面两个人。 尹沅吹了吹刚涂上的指甲油,视若无睹。就是她叫人把其他的坐具拿走的,那又怎么样?有本事你个绿茶碧池来咬我啊? 徐畅比她客气一点,亲手送茶给白夫人,又对她介绍尹沅:这是我大伯母娘家的侄女,叫尹沅,算起来是我的表姐,我们从小就认识的,现在还是同学,不是外人,夫人不要拘束。 白夫人僵硬地接过茶杯,面对尹沅如同主人的姿态,不知道该说什么,内心一片苦涩和麻木,好一阵子才对徐畅苦笑:她不是外人,我也不是自己人,是这样吗?我毕竟是你的妈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 徐畅有些无语,一指还站着的白羽:您觉得原因会不会是他呢? 白夫人露出勉强的神色,哀求般看着徐畅:他病了,是白血病,你也是知道的,为什么就是容不下他呢?就算是个陌生人,生了这种病被你知道,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同情吗? 说实话,白夫人对徐畅的许多做法和看法不是没有意见的,只是毕竟从来没有养过他一天,她也知道理亏,并不置喙,只想着慢慢熟悉之后再教育他也就是了。可徐畅在白羽身上一点同情心也没有,还是让她觉得很心寒。 毕竟他之前认识白羽尚且如此,从来不认识自己还对自己养育了白羽有所怨言,在他心里对自己是不是更无情? 白夫人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拉过白羽冰凉柔软的手,慈爱地看了两个孩子一眼:我知道,你们对彼此都有些误会,可小羽已经这样了,今天听说我要过来,还急着找我,说要一起来对你道歉,畅畅,得饶人处且饶人,为什么一定要赶尽杀绝呢?他都病成这样了,就各退一步吧,和好吧,好不好? 对这一番老白莲花的婊演,尹沅有些忍不住了,扭过头去怒视徐畅,就怕他心软。 徐畅认真地看了看虽然患了如此重病却如出水莲花般不胜凉风,娇弱苍白惹人怜爱的白羽,又看了看泪盈于睫低声下气满脸都是慈母的心痛的白夫人,情不自禁怀疑答应他们过来的自己脑子是进了水。 他很果断的摇头:对不起,做不到,请你们现在就离开,以后也不要见面。 白夫人愣住了:你说什么? 徐畅没说话了。 她无法接受这种待遇,近日来压抑的内心,头顶的压力,丈夫反复耳提面命的迫切欲望,自己心中淤积的苦闷,瞬间就爆炸了。她尖叫起来:我是你妈妈,你让我滚?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看看你自己,仗着在嵇家受宠,一点规矩都没有,我是你妈妈,你居然这样对我? 徐畅抬手揉了揉额头,也提高了声音:我也说过了,我妈妈早就死了,你不是我妈妈,你是陌生人! 对一个稍微有点作为母亲的自觉的女人,这都是一句极其伤人的话。可白夫人今天受到的刺激也是够多了,一时之间居然没什么反应,只是怔怔地看着徐畅:我也想知道,你真的是我的孩子吗?我的孩子怎么会这样?他应该听话,懂事,聪明,心疼我 徐畅冷漠地哦了一声:你身边那个不就是吗?其实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要什么,夫人。如果你割舍不掉血缘,怎么一点都没有迁怒过假货?如果你放不开亲手抚育的孩子,又怎么有脸来反复向我索取爱?你没有当过我的妈妈,却想摆尊长的架子,你真的不觉得自己不要脸吗? 白夫人一时哽住,无言以对。 徐畅又道:其实我觉得我们就这样客客气气地偶尔见个面,说个话,吃顿饭,也算是不错的结局。我又不在乎你们还把白羽捧在掌心,我只是自己不愿意见他不愿意理他不想原谅他而已。他的爸爸妈妈把我偷走,虐待我,抛弃我,现在都被判刑了,为什么你还要逼我原谅他?凭什么?你明明就不把我当一回事,为什么要自欺欺人?因为我哥哥是嵇沄,因为你们怕嵇家吗? 白夫人被戳中了最痛的地方,忍不住尖声冷笑起来,迫不及待地想把自己遭遇的耻辱还回去:哈!怕你?你有什么好怕的?别看现在嵇沄把你当做掌中宝疼爱,可是等他结了婚,谁能受得了你这么一个非亲非故的omega住在家里?你迟早要被赶出去,你永远不是他真正的弟弟!除了白家,除了你真正的血脉亲人,谁会这样一直包容你?说来说去,你不就是觉得自己很优越,居高临下看不起我们吗?小羽到底怎么你了,你要这样恶毒地对他?害你的人已经坐牢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你非要看着小羽去死吗? -- 第210页 白羽听不得死字,闻言哆嗦了一下,被白夫人紧紧拽住手,根本无法挣脱。他已经应景地满脸是泪了,用祈求地目光轮流看着徐畅和白夫人:别吵了,你们不要吵架了,不要为了我闹成这样,妈妈你放手吧,让我自生自灭,呜呜呜是我的错,我应该早早死掉的,你们才是一家人 尹沅的呼吸起伏更剧烈了,想了想,她忽然转过身掏出手机,进入拍摄模式。 白羽惊恐地尖叫一声:你干什么?! 尹沅冷笑,从横过来的手机上方看着他:你大小也是个网红嘛,听说最近卖惨装坚强更红了,我把你散发绿茶清香,赖在白家不走的嘴脸广而告之,让你的粉丝更深入地了解你,不好吗? 白夫人也愣住了,旋即又去怒气冲冲地看徐畅:她在你家里为所欲为,你就这样放纵她?这件事情曝光了,丢的也是你的人,你还要不要脸了? 徐畅想了想,承认她说的有道理,于是对尹沅要求:把我拍好看点,白羽不要脸,我还要脸的,上镜不能太丑。 尹沅噗嗤一声笑出来:好。 第123章 宠儿,19 面对着镜头,白羽算适应地快的,深吸了一口气,又要施展眼泪大法。白夫人却没有心理准备,震惊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尹沅要说话,被站起身的徐畅给按住了。这是他自己的事,让尹沅冲锋陷阵算什么?何况他也不是应付不来。他对白夫人已经一次又一次地失望过,因为他发现对方不想付出,不想给出任何实质上的关心,但却总是想要对自己索取一个孩子对母亲毫无杂质的爱与服从。 这可能吗?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白夫人给他的又是什么呢? 徐畅是被宠爱长大的,他是全家人的小宝贝,嵇家地位又那么高,他根本不需要照顾任何人的情绪。当他甜美可爱像只小狗狗的时候,只能说明他爱你,喜欢你,在意你。 当他的心不动摇的时候,谁也拿他没办法。被宠爱的孩子怎么可能没有脾气?徐畅不会容忍白夫人太多,他只是微微一笑: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觉得您很有意思。如果您真的觉得自己的意思没什么过分的地方,那当着镜头应该也很容易讲出来才对啊。事无不可对人言,不是吗? 白夫人也知道什么事拿到网络上被宣扬开,评论都是各说各的,她在乎身份,不愿意被人评说,当即闭紧了嘴巴。 徐畅眼尖,看见白羽似乎又要哭泣卖惨,立刻施展打断:你们不说,那我就说了?十九年前,我被他的父母从你们白家偷走 他把整个事件说了一遍,顺便把亲子鉴定,警方回执,和白家人互相发送的信息都在镜头前一一展示了一遍。尹沅业余学过摄影,给那两人越来越僵硬的表情来了好几个特写,顺便将屋子院子都带到一些。 徐畅摆证据的时候白羽就慌了,试图阻止,尹沅轻飘飘说了一句:你拦得住一次,能拦得住第二次吗?证据可多得是。 白羽也是深谙新媒体的影响力的,动作立刻无力地顿住了。 徐畅叉着腰做结束语:我不在乎你们心里没有我,因为我现在过得很幸福,我也不管你们养着他,因为就像你说的,他病了,而且你们确实有感情。我对你们家而言只是个陌生人,既然不打算回去就不愿意置喙你们的家事。但是请你们也不要干涉我,更不要对我说什么他已经很可怜了我为什么不能原谅他。我原谅他什么?他偷走我十九年的人生,我的家人,我的父母? 徐畅深吸一口气:我说了,不可能。现在请你们离开吧,以后也不要再见面了,我不想见到你们,希望你们一家人长长久久。 他挥了挥手,示意尹沅关闭录像。 尹沅觉得很爽,赞赏地看着他,戳了两下,收起手机。 白羽忽然跪在了徐畅面前: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今天到你面前,其实真的是想道歉的,我为我伤害了你感到深深的愧疚和痛苦,可是,你不知道,我已经只有三个月好活了,唯一能够救我的人就是你!求你了,救救我吧! 这还是他第一次说出这种话,徐畅吃了一惊,抬头去看白夫人。看到她也是震惊的,徐畅心情好了一点点。如果明知道白羽来到这里是为了要他捐骨髓,白夫人还愿意带他来,徐畅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悲哀了。 但现在,白夫人的眼神已经在震惊之后变了。 对她来说,病弱快死了的白羽明显就是弱势方,而父母偏心总是会偏向弱势的一方。徐畅有嵇沄,背靠嵇家,明显是强势的,更何况面对白家人的时候他什么亏都没有吃,也从没有落败,遇到不喜欢的事也从来不忍着。 原本白夫人或许对他有怜惜有愧疚有汹涌的补偿性母爱,但现在已经逐渐被双方的差距,徐畅不需要自己也能过得很好的现实,和他其实是个刺猬的相处模式给磨掉,不剩什么。 白羽说出自己命不久矣的事实,又说只有自己能救他,徐畅就知道白夫人肯定会站在白羽那里。 毕竟只是捐骨髓而已,比起白血病的折磨,比起死亡的威胁,什么都不是。 但徐畅已经累了,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我不。 -- 第211页 其实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的心肠很硬,比自己预料的要无情很多,但他认真思考过,他不愿意。 徐畅整理过思路,缓缓道:你得病不是我害的,因为你亲生父母那边,有白血病的遗传基因,或许是他们造了孽,所以还到你身上。你要死了,但白家有的是钱,他们可以用最昂贵的药物,最好的照料,尽最大的可能给你找配型的骨髓,不缺我一个。我不想帮你,更不想救你。但我做什么都是明着来,我不喜欢你,就不会见你,不会帮你。我不像你,你明明不喜欢我,恨我,嫉妒我,恨不得我死,却在我面前装柔弱,乖巧,听话懂事,暗地里想着勾引我哥哥,还动不动就哭得稀里哗啦装作被我欺负。我既没打你也没骂你,更没有逼着你小小年纪给我做饭烧水洗脚,你为什么这样? 起先,白夫人的脸色很愤慨,似乎忍不住想要说什么,后来听到小小年纪那里,脸色就苍白下来。 她明白,徐畅心里是有怨气的,对并不亲近的家人,对白羽,对白羽的亲生父母。 他们真的做错了,一开始就没有弥补缺失的感情,现在也谈不上有权力以家人之名继续索取。她默不作声地看着白羽,伸手拉起他:算了,小羽,我们不要他的骨髓,妈妈会帮你找到捐献者的,你会没事 白羽用力推了她一把,甩开了她的手,真正哭了:我没有时间了!我没有时间了妈妈!我要死掉了,我还有那么多事没有做,我还很年轻,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死亡对还没有二十岁的他来说太可怕了,就好像脖颈上的绳套逐渐收紧。死亡不是最可怕的,更可怕的是等待死亡中,又时刻有着生的希望。白羽现在甚至已经不太在乎名声,爱,金钱,荣誉之类的身外之物,他只是越来越迫切地想要活着。 正因为如此,他必须抓紧白家人,也必须找到合适的骨髓配型。虽然很想让徐畅痛苦地不得不捐骨髓给自己,但现在他没有时间了。前段时间医生还告诉他有两年多的时间,可上次检查,时间就变成了三个月。 这么短!白羽再也顾不上什么了。 他今天来,是真心试图缓和关系,但他不是那么情愿。当然,他也没有料到自己的不情愿和白夫人压力下的爆发让他彻底没了机会。毕竟他认识的那个徐畅是个很好骗,心很软的傻白甜。 或者说,白羽以为自己将傻白甜玩弄于股掌之中,却从来没有想过或许是因为自己从来都不了解他。 徐畅看着白夫人失望的表情,忽然意识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对她还是有所期待的,并不是真的毫无感觉。 他不想再看下去了,拿起手机要给门口打电话,在楼上卧室补眠的嵇沄下楼来了,毫不避嫌地无视了一地的人,包括歇斯底里恐慌的白羽,隐隐伤心和恍惚的白夫人,还有捂着嘴偷窥穿着丝绸睡袍的表哥腹肌,顺便问候了一声的尹沅。 嵇沄径直走到徐畅身边,一手拿着水杯,另一手搂了搂徐畅的腰,亲了亲他的脸,还带着倦意,睡醒后的嗓音低沉:怎么不叫我?你这么可怜,都没人爱你,被欺负了怎么办? 面对眼前上演的霸总的软甜小娇妻剧情,尹沅捂嘴的力道更大了,以免叫出声来。她觉得又雷又爽,平时在电视上不屑一顾的剧情真香,白夫人和白羽就是纯粹的震惊。 尹沅是徐畅的朋友,当然知道他恋爱的事,但白家就根本无人告知。 白羽看着那两人旁若无人地亲昵,一时间真说不好胸腔中熊熊燃烧的是妒火还是求生之火,但他绿茶的技术已经炉火纯青,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我明白了,你恨我,情愿我十分痛苦地死去,甚至都不肯对自己的亲人好一点我不怪你,是我对不起你 这套话术不得不说很恶毒,毕竟常理来说,就算嵇沄也不喜欢白家人,但应该也不可能喜欢枕边人是个恶毒的人。更何况以白羽的阅历经验而言,嵇沄在外人面前都和徐畅这样亲昵,又不曾公开关系,那就说明在他心里,徐畅更可能是玩物,而非爱人。 这很正常,以己度人,白羽是不怎么相信爱情的,因为他得到的一切都是他算计而来,本质不过是欺骗和交换。 他没想过嵇沄没把自己和白夫人当人,对尹沅却认为是自己人,不介意喂她吃点狗粮。 徐畅没说话,但小脸很可爱地垮了下来。嵇沄扭头看了看哔哔的白羽和逐渐收拾起心情的白夫人,疑惑:你们为什么还在这儿?畅畅打电话拖他们出去。 他皱着眉,一副任性冷酷无情的样子,徐畅就迅速地拨号给保安,真是乖巧极了。 嵇沄一手仍然搂着徐畅,以霸总特有的无情语调鄙夷地看着白羽:你不过是会失去一条命,其实也未必会死吧?我们畅畅可是要抽血的,他很怕疼的,你真好意思道德绑架他吗?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恶毒? 白羽白羽一口血梗在心头,整个人都不好了。什么叫你也不一定会死,但他可是很怕疼?是人话吗? 尹沅终于忍不住,噗嗤嗤地笑了出来。她好快乐哦! 作者有话说: 笑死,绿茶就是需要霸总来治。 第124章 宠儿,20 白夫人自然不想被拖走,她毕竟还是要面子的,不等保安进来,就怒气冲冲,色厉内荏地闷头冲了出去。 -- 第212页 而白羽也被气得够呛,深刻明白徐畅的墙角自己挖不动,他对嵇沄更是有一种根深蒂固的恐惧,不敢十分努力地施展茶艺,紧随白夫人,脸色难看地也一并离去。 不过,这并不代表放弃,嵇沄很清楚这一点。 白羽始终找不到配型这件事,可以说是充满了剧情注定的巧合,但他其实还没有那么快死,嵇沄不过是变着法地折磨这个给徐畅添堵的人而已。 既然白二可以神通广大从警察局拿到徐畅的血样,那么嵇沄自然也可以买通医生做假的检查报告。白羽的寿命实际上还有几年,无论剧情有多强大,怎么也够他找到合适的配型。 只是既然把主意打到了徐畅身上,嵇沄就不准备继续慢吞吞地玩下去。他跟尹沅要了刚才拍摄的视频,又准备好了其他资料,然后就给了白羽生的希望他把准备好的骨髓捐献者直接送到了被时间管理大师,alpha糊弄专家吃得死死的,对一切都一无所知的李慎面前。 李慎对白羽是真心有些喜欢的,或许夹杂着本能的考量,白羽也符合他的一切要求,但要论真心,还是有那么些的。所以他很急切地带着捐献者来到白羽的病床前,告诉了他这个好消息。 白羽在嵇家受挫,又时时刻刻担心被曝光身世,虽然说对于一个即将死去的人,名声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但这还是成了他的心理压力源之一。 然而,听到李慎带来的这个好消息,白羽就霍然垂死病中惊坐起,热泪盈眶:真的吗?阿慎,我真的不用死了?谢谢你,谢谢,我不知道该怎么 他动情地哭了起来。 下一秒,陪床的白二就冷笑一声:用不着,小羽已经有了最合适的捐献者,你来迟了。 白二近来才发现自己原来对多年以来一直当做亲弟弟爱护的白羽有着不可告人的心思,对李慎这个全家人都认同,似乎已经成了正式交往对象,而且毫无界限掺和自己家事的完美男友自然就觉得十分碍眼,相当仇视。 如果在平时,涉及到白羽生命的事上,白二是肯定没有什么原则的。但他现在已经被医生私底下的告知洗脑,同时又深恨徐畅,坚持认为徐畅的骨髓才是最好的,也只有钻开徐畅的骨头,完成这个报复的仪式,白羽才真正能够洗清屈辱,成为白家人。 到底是什么屈辱,就不要细究了,白二的脑回路并非旁人能够理解的。 总之,他为自己仇视李慎,也不愿意让白羽接受对方的帮助,又为了白羽和自己全家,打定主意要走上一条犯罪的道路,于是就在白羽的病床前,和李慎吵了起来。 最后他们出门去打了一架。 白羽躺在高级病房里,心情复杂而痛苦,不合时宜地想起嵇沄。他们几次见面,说实话白羽都觉得自己很狼狈,丝毫没有光鲜亮丽,更散发不出魅力。而嵇沄是个眼光高到离谱的男人,白羽相信即使自己状态最好的时候,也未必能够拿得下他。 徐畅之所以会成功地和他在一起,说到底不还是因为认亲风波让徐畅只能依靠嵇沄,这种柔弱美人的保护者的形象,会令男人沉醉其中。而外界的风雨更是催化了两人的关系发生转变。 有时候白羽真的很嫉妒徐畅,嫉妒到恨不得取而代之。他好恨,自己为什么是假的,就不能是真的。如果他是真的,他也宁愿被偷走,小时候过上几年苦日子,之后就可以拥有嵇沄这种李慎根本无法平等直视的极品男人他会拥有一切。 白羽对自己实在是太自信,他现在也太痛苦,以至于必须在幻想中沉迷,假想这一切都不是自己造成的,假想这是非战之罪,如果他是徐畅,他拥有那么多优越的条件,他也可以成功 次日,白羽试图要求查房的医生,为自己和昨天李慎找到的捐献者做术前准备,却被白二撞破了。 白二的脸色很难看,偏执,阴郁,神经质,带着极其可怕的压迫感。白羽第一次发现,自己或许并没有把他玩弄于鼓掌之间,对他的几次利用和压迫导致了自己难以控制的后果。 但白二也没有生他的气,打发走了医生,就坐在病床边很轻柔地抚摸他的头发:小羽不要害怕,你是被李慎给骗了,他一点都不关心你受到了多大的委屈,你怎么能接受随便一个配不上你的人的骨髓呢?哥哥会帮你的,哥哥最爱你了,你所有的愿望,哥哥都会帮你达成,欺负你的人,都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语焉不详的话,抚摸着白羽的额头,发丛,耳朵和脸颊,眼神痴迷,眷恋,疯狂。白羽隐隐察觉他似乎快疯了,却不知道是什么让从前在自己面前傻狗一样容易掌控的哥哥变成了这样。 不,他或许知道,他只是不愿意承认。 白二说完自己要说的话,就起身离开了。白羽知道他去做什么,但张了张嘴,终究没有阻止。 还有三个月,他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如果白二失败的话也还来得及。 白羽抿紧了嘴唇,看着他关上病房门离去。 白二的计划并不顺利。 他本打算简单粗暴地绑架徐畅,禁锢他的人身自由,强迫他同意捐献骨髓,以最痛苦的方式。但是这个计划在第一步就夭折了,因为他根本无法接近徐畅。 -- 第213页 徐畅的作息很规律,也很健康,学校有课的时候他都会上课,但是在学校绑架他是最不可能的。他身边总是有人,社团的同僚,同学,老师,大部分时间嵇沄也会来接他。 白二倒是试图骗他出来,然而每次徐畅离开,都会有嵇家的司机,保镖随行。白二的人跟踪潜伏许久,硬是没有发现一次徐畅会甩开他们独自行动。甚至诸如逛街,见朋友这种按理来说会自带破绽的行程,和徐畅在一起的人也非富即贵,当着他们的面绑架是完全不可行的。 一个月过去了,白二作为一条疯狗,耐心已经罄尽。 正在此时,他雇佣来的小混混发现了一件事,尹沅的生日要到了,他们午夜会去一个夜店庆祝,而这个夜店,正是尹沅的另一个表哥开的,正好,这个人也是白羽鱼塘里的一条鱼。 白二当然不会认为弟弟是海王绿茶,只是认为对方是条恶心的粘着弟弟的鼻涕虫,于是以白羽的名义悄无声息地进去了,带着乙醚,麻绳,口服的迷药。他进去之后发现有人在兜售一种新型毒 药,立刻想起最近听人提起的一桩秘闻。 说是这种新型的毒 药成瘾极快,根本无法戒除,一旦染上,一辈子就毁了,会直接作用于中枢神经,最后会把人变成傻子,彻底失去自制能力。 白二心中一动,买了两三粒胶囊,坐在事先开好的包厢里静静等候。 他其实还是有点办事能力的,知道在无人监管的夜店里兴奋的情况下,一个人会更容易失去自制力和警惕心,尤其这里的主人和尹沅沾亲带故,和嵇家也是姻亲,徐畅觉得这里很安全,就很难想得到会发生意外。 他耐心地等到凌晨,接近十二点的时候,尹沅和朋友们来到了这里,白二收到了消息确认徐畅也来了之后,便发信息给一个被自己要挟收买了的女学生,让她去骗徐畅过来。 片刻后,包厢门被敲响了。 夜店外面喧闹非常,说话都要大喊大叫,包厢里却很安静,敲门声按理来说会被淹没在包厢外的喧哗中,但偏偏白二精神高度集中,就是听见了那不紧不慢的三声响。 随后还不等他站起身去开门,厚重的金色华丽大门就被推开了。一个高大,冷酷,如同暗夜噩梦的身影站在门口,看了看里头只有一个人的陷阱,又看了看桌子上的酒杯和三粒胶囊,忍不住挑了挑眉。 嵇沄说:能想到这种办法终结自己的一生,算你聪明。 白二就像是察觉到巨大威胁的流浪狗,炸毛夹腿,尾巴垂下,色厉内荏地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嵇沄向前一步,关上了门,他的影子似乎摇晃了一下,然后便成百上千倍地膨胀了开来。 片刻后,嵇沄松开了手,恢复原状,掏出手机,拨了三个数,在接通后心平气和,十分礼貌地道:你好,我要报警,滨海路110号这里有人贩卖致幻剂和毒品,还有人绑架未遂,吸毒,试图强迫他人吸毒对,好,谢谢。 白二再也没能回去,之后他的人际关系被筛查了不止一遍两遍,就连病床上察觉到大片浓郁阴云逐渐笼罩过来的白羽也未能幸免,做了几回笔录。 徐畅则是一无所知,虽然也被警察询问过几次,尤其是尹沅生日那天他的所有经历,直到警方通报和新闻出现在眼前。 滨海路110号经群众举报,捣毁毒窝会所一座,破获数十起大案。 白某丧心病狂,据受害者证词,白某不仅试图绑架自己,甚至在吞服毒 品产生幻觉之后试图强迫自己尝试这种危害极大的新型毒 品 徐畅沉默了许久:这个白某,就是白二? 嵇沄没否定,但也没有过多地解释。使用了道具和金手指的过程,也确实难以解释。 徐畅默不作声,继续看新闻,几分钟后黏黏糊糊的从沙发上挪到了嵇沄怀里,忍不住亲了亲他:谢谢哥哥,哥哥真好。 嵇沄被他逗笑了,捏了捏他的脸:以后也要小心点。 作者有话说: 送走白二,下一步是折磨白羽。 第125章 宠儿,21 白二锒铛入狱,整个白家都大吃一惊,等到知道他犯的是什么罪之后,白家人也就清楚了,原来是为了白羽。 虽然白羽极力地哭着撇清了自己,但人的感情往往和事实不能保持一致。白家夫妻俩心都要碎了,根本没想到自己家会出一个绑架未遂,还检查出长期吸毒的儿子,真有一种身败名裂,不敢见人的想法,当然会迁怒罪魁祸首白羽。 而白大和弟弟的关系也一向很好,虽然不是双生子,但却感情深厚,又因为深知白二之所以铤而走险继而被捕,都是因为他最近察觉了对白羽的心意,这才做出这么极端的事。 原剧情里冷血无情只是极度在乎家人的白大也黑化了。他没有对扯着自己的袖子低头哭泣的白羽说什么,在对方请求快点手术,就用李慎找来的那个捐献者的骨髓的时候也同意了他。 白大很温柔地摸了摸白羽的发顶,心中充满痛苦与愤怒。他也爱白羽,可是白羽害得他失去了亲弟弟,所以他必须来惩罚,管教白羽。 没多久,白羽接受了骨髓移植手术,手术很成功,之后就是疗养休息,继续观察。 -- 第214页 白羽逐渐发现,父母不再来看自己,就是打电话的时长也渐渐缩短。而白大看似仍然每隔一天就亲自来看他的频率,也十分关心医护人员的照料是否周到,可是他对自己的态度却越来越诡异。 而李慎则是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了,白羽试图给他打电话发消息,却发现对方已经将他拉黑。 白羽心中有莫名的惊恐,他试着要在探视时间之外见大哥,医护人员却根本不回答他的话,他越发恐惧,情绪一激动就被注射了镇定剂。然后睁开眼就到了第二天,白大坐在他的床头。 大哥白羽很害怕,僵直,苍白,像只惨白灯光和消毒水里即将被开膛破腹的实验动物。 白大冷冰冰地看着他,没收了他的手机:小羽不听话,一点都不乖。 白羽吓坏了,真的哭了起来:大哥,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爸爸妈妈他们为什么不理我了?大哥,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毕竟是人间富贵花,没见过真正的变态,更没有想过自己身边两个哥哥都不像是正常人,而他自己也无意中做了催化剂。 白大根本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当着白羽的面把他的手机泡进了水杯里,然后用一双黑沉沉不透光的眼睛盯着白羽,面无表情:小羽会听话吗? 白羽不敢说不听,连连点头:我会很乖的,大哥你不要生我的气,都是我的错 某种层面上,白羽趋利避害的超强本能让他能够在白大手里保证安全。白大见他顺从,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你现在生病了,要好好休养,不用关心家里,更不用关心外人。小羽,你二哥是被你害了的,你应该赎罪,对不对?大哥很生气,但也很爱你,只要你保证听大哥的话,足够听话,总有一天,大哥会原谅你的。 白羽瑟瑟发抖,终于察觉大哥好像比二哥更疯,但他不敢不答应,于是便急忙承诺一定会听话。 白大到底是喜欢他的,见他温顺,又陪他说了一会话,这才离去。 白羽不蠢,知道自己现在一定是在白大的监控之下,因此不敢做出任何违逆白大规则的事。他准备从源头解决问题,消除白大心里的怨恨,然而随着时间流逝,白大的要求越来越多,越来越离谱。 从他在疗养院每天的穿衣饮食,到作息,散步多久,看书多久,睡觉多久,到排泄,到姿态,逐渐全部有了规定。白羽被打造成一个温柔美丽的人偶,丝毫不能反抗。 他无法联系外界,无法获得帮助,试图诱惑医护人员获得方便,结果就是被白大吊起来抽了一顿皮鞭。 白羽从没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会挨打,而白大却是毫不留情,几乎把他活活打死,似乎借由这种行为发泄心中的阴暗,还有将他掌控在手心后扭曲的占有欲。 事后,白大对他很温柔,在这里留了很多天,帮他上药,哄他睡觉。白羽深知对方此刻的愧疚和补偿心理是最严重的,因此就试着诱惑了他。正好,白羽的发情期也到了,他的气味席卷了整间屋子,在信息素的驱使和长久的变态渴望下,白大和他滚在了一起。 发生亲密关系后,白大的态度确实有所软化,白羽说不愿意离开他,身体又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要求跟他离开疗养院。 在有了亲密关系的AO情侣之间,信息素的影响作用是相互的,就比如现在白羽会情不自禁地对白大产生渴求和依恋,需要待在他身边,而白大也会不知不觉软化对他的态度。 所以白羽成功地逃离了疗养院,跟着白大住进了他的公寓里。 可这并不代表他的生活就恢复了正轨。白羽温言软语,利用自己能够利用的一切影响白大,让他沉迷于自己精心控制的身体反应和信息素催眠,但仍然战战兢兢。 白大喜怒无常,虽然在有了亲密关系之后上瘾般享用他的身体,但却对他越发严苛。白羽被迫亲手发送了自己和他的亲密床照给李慎,断绝了和所有养的鱼的关系,被拍摄了无数意乱情迷时刻的照片视频,受白大的控制,彻底没有逃离的可能后,白羽亲口承认了自己奴隶和宠物的地位,这才换得继续上学,经营网络账号的机会。 白羽恨上了白大,可与此同时,他被控制的程度也日渐加深,甚至形成了强迫行为,自主自发的遵从对方的规则与命令,有时候大脑是浑浑噩噩的,身体却已经按照命令行动。 长此以往,白羽更加渴望在外界的存在感和荣誉,这让他觉得自己回到了从前,好像暗地里没有当养兄的地下情人一样。 他在学校里遇到了选角的导演,对方认为他很适合正在筹拍的电影里的重量级角色,白羽立刻被登上大荧幕成为明星的前景抓住了心脏,他不想放弃。 出乎意料的是,白大很好说话,他也赞同白羽有越来越高的社会地位,被更多人喜欢。毕竟他在外越是万人憧憬,回到家后白大占有他的满足感就更强烈。 白羽小心翼翼地征求了他的同意,很快签署了合同进入剧组拍摄。他不敢和任何人太接近,唯恐被白大安排的助理传递回去,招惹了白大的怒火,又遭到一顿殴打。 虽然白大确实迷恋他,可教训起他来,却是越来越狠辣,时间长了,白羽无法和他沟通,更无法离开,也就逐渐习惯了注意自己的言行,辛苦地避免被惩罚。 -- 第215页 电影的投资人据说家大业大,剧组的资金始终充裕,白大作为一个秘密金主般的角色很合格地想要投资,居然被拒绝了,因为这是独资电影。但也正因为如此,电影的拍摄环境很好,剧组的氛围也不错,白羽在外仍然是金贵小少爷的人设,何况他还有千万粉丝网红的身份,虽然作为素人参演不是宣传的重点,但也很快体验到娱乐圈的名利远比网红能得到的更令人沉迷。 如果不是白大要求他随叫随到,必须万事顺从,尤其在拍摄期间更注意训练白羽认清自己的身份地位,白羽几乎就以为自己回到了从前。 电影终于杀青了,白羽松了一口气,他的角色是个类似于国民初恋般清纯的学霸omega,因此灵气和真正的学霸气息就很重要。白羽的学历年龄长相气质样样符合,天生也是吃演戏这碗饭的,因此粉丝数量还有所增加。 尚未上映,白大便用花絮,采访,剧照将他捧成了甚嚣尘上的国民初恋,让他彻底地红了一把。 白羽几乎要摆脱阴霾,也彻底忘了徐畅毕竟他就要做明星了,徐畅怎么也不可能达到他这个高度吧? 然而,就在国民初恋话题最热,剧组也配合炒作,电影上映的前夕,白羽的身世被曝光了。 真假少爷的谜团不过是给电影如火如荼的热度上泼了一点油,不算什么,也无法影响票房,甚至会激起观众的好奇心,但对白羽而言,却是撕下了他的遮羞布。 之后,随着电影上映,影评逐渐出炉,白羽这边的绯闻也越来越多,来势汹汹,极其有技巧地将他整了个透彻。 白家也陷入其中,徐畅却几乎隐形。毕竟徐畅很少在人前露面,但白羽却是公众人物,因此即使知道徐畅被嵇家收养,但真正受到损伤的还是白羽。 真假少爷,偷孩子,虐童,遗弃,以及斗转峰回的徐畅现状,都足够引爆网络热度,压也压不下去。 更可怕的是,白羽和白大的床照也被流了出去。 所谓的国民初恋,其实既不清纯,也不无辜,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在吸血,身份暴露后也厚颜无耻地鸠占鹊巢,绿茶操作一套一套,甚至逼迫真少爷给他捐骨髓,不同意就指使染上毒瘾的养兄绑架 当然,很多事都是没有证据的,可是前后因果让人很难觉得白羽无辜。他自然不可能坐牢,但是他刚开始席卷全国的名气也随着电影的热映被改变了关键词。 蛇蝎心肠,演技可怖,放 浪无耻,引诱养兄 白羽几乎疯掉。 嵇沄很满意地关掉手机新闻页面,若有所思地开始复盘。 使用道具卡改变白二尿检的结果是第一步。如此,这个人吸毒,试图强迫他人吸毒,绑架未遂几罪并罚,用他的入狱挑起白家的内部矛盾和对白羽的意见是第二步。然后让白羽恢复健康,获得希望,看似走上辉煌的人生道路,再让他失去希望,这是第三步。 然而嵇沄没有料到的是,比原剧情弱势,接连失败的白羽会被自己养的大鲨鱼吞噬,甚至不用自己额外做什么他就已经很痛苦。 这就是意外之喜吧。 作者有话说: 写的时候越写越感觉不大对劲,感觉刹车失灵飙到了隔壁海棠市哦。 第126章 宠儿,22 白羽这边事故不断,电影也确实受了一点影响,但他饰演的角色之所以是重量级,不过是因为剧情里的分量重,出场时间倒没有特别长,剪辑后在电影里也不过是十几分钟。 本来这是个很好的阶梯,奈何他现在成了黑红人物的代表。 自然,白羽自己的体验如何,是没有人在乎的。他知道整自己的人是谁,不是徐畅,就是嵇沄。 经历了被徐畅当面羞辱的事件之后,白羽也彻底地推翻了从前对他的印象,觉得他不是没有心机,而是隐藏太深,实际上比自己手段更加高杆。他有心反抗,可一来锤太实,二来他知道自己斗不过嵇沄,白大也不行。 如今李慎已经是彻底和他断了,流传出去的照片白大说是手机被黑客攻破,但白羽总觉得说不定李慎也是发债片的人之一。 他恨自己,不是没有道理。 当初两个人虽然并未确立名分,可是以李慎的态度和他们之间的互动来看,彼此都已经有了交往的认知。李慎出身京城豪门,白羽也不是没有来历,两个人都很清楚,自己的恋情涉及到了对方这样的身份,注定不可能像一般人分分合合那么简单,有时候默认本身就是一种承认。 可是谁知道 他不是真少爷也就算了,最后居然和自己的养兄发展出一段扭曲的地下恋情,而李慎在此之前还在为他寻找配型的捐献者。这种羞辱,他恐怕也是第一次经历。 白羽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也根本无法对此作出反应白大也是被算计的一员,无缝衔接般在揭露了非亲生的关系后就和白羽搞上床,这在哪里都是令人怀疑的一件事。何况嵇沄既然出手,定然不可能只是在网络上抹黑白羽而已,白家打入京城的商业计划宣告流产,白父也已经知道了。 他把儿子叫了回去,要求他扔掉白羽,一家人重回b市,重新开始。 进入京城失败,但白家也不是彻底一无所有。只是因为白羽他们已经损失了太多,坐牢的白二,扫地的名声,还有白大 -- 第216页 网络上的传言纷纷扰扰没个清楚的过程,但白大和白羽之间那点事却已经人尽皆知,不是假的。白家夫妻俩气得倒仰,白夫人更是哭着连连说是报应他们家留下这个假少爷,花费心力治好了病,到底是图什么? 早先白羽因为白二入狱的事,就已经在家中难以立足,现在还搭上个勾引白大的罪名,更是让两夫妻都觉得白二不是单纯为了给一起长大的弟弟出气,而是和白大一样的,对白羽起了那种心思。 这就让白家夫妻更加下定了不管白羽的决心。 不论怎么说,人都有亲疏远近,从前一家人都宠着白羽,一是他最小,而且从来没有做错事,二是不知道他不是亲生的。 现在白羽引发了这么大的事故,又偏偏每时每刻都有个更加优秀他们却高攀不上的徐畅对比,难免让人时时想起来他不是自己的孩子,养了二十年,真的不知道养了个什么出来。 有的人就是这样,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觉得他什么都好,怎么都心疼,但一旦那种滤镜破碎,立刻变了心,觉得他哪里都不好,全都是他的错。 白大已经是白家唯一的继承人,他必须干干净净。即使在AO关系上走错路还搞得人尽皆知,但毕竟白羽比他污点更多,所以白家还是希望他能够抛弃了白羽,重回正道。 这个时候对父母说自己其实是在惩罚白羽,让他赎罪已经没什么用了,所以白大表面上装的很好,毫无留恋地答应,也就切断了和白羽的联系,更是顺着父母把他从自己的住处赶了出去。 白家人好歹还有一点人性,没有没收白羽的积蓄,没有管他带走了什么行李。 白羽其实是有钱的,在家的时候压岁钱零花钱零零总总,他平常花钱也很理智,几百万还是有的。拍了电影后还有酬劳,因此过得不会拮据。 可是他没有谋生能力,习惯了被家人宠溺应有尽有的状态,想要凭借网红或者演艺事业谋生,现在却还是处于绯闻满天飞的状态,他根本不敢,也不愿意出门。 白大其实不过是骗骗父母,私底下还是把白羽好好安置起来了。他现在不好出面,托的是一个朋友,但也没忘了警告白羽,即使自己不在身边,白羽也不能勾三搭四,水性杨花。 他说话一直很难听,白羽都麻木了。他还是觉得恍惚和不可置信,明明他应该是赢家,他应该拥有一切,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家不再是他的家,哥哥也不再是他的哥哥,豪门出身的优越感,网络红人的虚荣与繁华,参演电影的荣耀 似乎一夜之间,他什么都没有了。他被家人抛弃,他的事业学业无以为继,即便是健康,他那白血病痊愈后的身体,也实在不能和普通人的体质比较。 白羽始终不明白,以自己的能力,本领,怎么就会落到这一步呢?他似乎变成了苍蝇,臭虫,过街老鼠般的存在,连出门买东西都不得不遮遮掩掩,他根本无法接受。 其实,一直以来白羽都不觉得自己的种种行为有错,他只是迫不得已,他只是不愿意接受自己的身世,不愿意接受真相而已。嵇沄为了徐畅算计他,暗害他,对他就成了不可接受的事情。 该说不愧是主角,消沉一段日子之后,暂时脱离了白大无微不至的控制,只是被远程监控,白羽重新打起精神,在舆论逐渐沉淀,自己身上的热度下降的时候重新开始出来营业。 他也确实有一套营销的手段,混淆视听很厉害,嵇沄并没有特意防范他东山再起,所以白羽很快便对自己的铁粉和路人做了个洗白。他发了好几次长文,视频,无非说的是一些内幕和自我的感受。 人一多,各种论调也就都有,支持哪个的人都不会太少,有些人甚至是有逆反心理的,越是听见一种声音,就越是为了标榜自我般坚决反对大部分人认同的道理。 再加上与己无关的事大家都不过吃瓜而已,白羽及时地转变了人设,从天真不谙世事的人间富贵花变作经历了挫折磨难黑化后又酷又冷的风格,倒也吸了不少粉。 如今这个年代,正大光明地邪恶,倒也不失为一种被人追捧的人设。何况说到底,白羽不过是有人之常情的私心,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人贩子的孩子,不愿意离开养大自己的父母而已,不算什么太过分的事。 白二的事他毕竟没有参与,也没有人知道他对白二说过什么,这一点很好洗白。 白大的事其实伪骨科也有很多人吃的,何况他们两人长相出众,张力十足,流出的照片也并不是毁灭性的那部分,甚至可以缩颇有一种浓烈迷幻的美感。 基本奠定了人气,白羽便开始往娱乐圈钻营。 他对更多人没有条件的喜爱已经有了执念,尤其是想要在舆论上终有一日获得比徐畅更多的支持。 上一部电影的成绩不错,也是他的处女作,他的个人形象也好,演技也好也是被承认的,于是很快有一家小而精的公司签了他,没多久就给他接了个活。还是电影,仍然是配角,但戏份也不算少,白羽看得出来很适合目前的自己,薪酬也不算低。 他接了,又兢兢业业地演了,因为营销得好,又是未映先红。 事业上的成功很大程度抚慰了白羽受伤且空洞的心灵。他在娱乐圈里现在当然不算什么,可是以仍然籍籍无名,但也算掌握了些许舆论和话语权。一旦觉得环境安逸下来,白羽的老毛病就又犯了。 -- 第217页 他始终对徐畅赢过自己,且轻轻松松,一个照面都不打就赢了的事实耿耿于怀,总是夹带私货,暗戳戳地以弱者姿态内涵徐畅。他的粉丝不知全貌,但也心疼他,对徐畅的敌意也很重。 这点舆论掀不起什么水花,不过是精神胜利法而已,但嵇沄注意到了这一点,就不由觉得这真的是本性难移。 原文里白羽拥有了一切,仍然容不下徐畅安稳地活着,硬是要让他受尽折磨。他让徐畅一次次从希望的边缘坠落进绝望的深渊,又一次次地让他看着自己光鲜亮丽地抢走他的希望。 这一世,很显然白羽始终也是想要这么做的。 他想要徐畅的父母,徐畅的哥哥,徐畅的爱人,甚至徐畅的身份,徐畅的一切。在他眼里,贪婪的父母不是原罪,鸠占鹊巢也没什么,他只是深恨已经这样做了,徐畅凭什么没有坠落到泥里去,反而到了更高的地方,自己够不到的阶层去。 他永远不会放弃的,嵇沄知道这一点。对待这种人,就要像是他自己脑子里的恶意一样,文火慢熬,让他一次又一次地失望,直到彻底意识到自己卑微渺小如同蝼蚁,永远也够不到高高在上的徐畅。 这一次白羽参加了杀青宴,一方面是为了更多人脉,一方面是公司说这次电影的投资方仍然是他上次那部电影的资方,是个很年轻但眼光极好,家世过人的二代,几个亿十几个亿拿出来不过是玩票,但偏偏都是大爆的剧本。 这种人物可遇不可求,混个脸熟也是好的。 白羽看见了投资人,那是众星捧月的徐畅。他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晕倒在地。 作者有话说: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完了。总觉得白羽的剧情线已经飞奔到隔壁海棠再也回不来了。 第127章 宠儿,23 任凭白羽怎么去拓展想象力,也是想不到自己试图留个好印象,根本没想着去比较的投资人大佬是徐畅。 这简直不像是真实的世界。 当他在医院里醒来,掏出手机试图联系外界的时候,搜索引擎纷纷推送来新闻。嵇氏嵇沄宣告婚讯,据闻结婚对象是他父母收养的omega。 白羽愣住了。 如此宏大的场面,显然是嵇沄那边主动联系媒体放出的消息,所以大方向上的报道都很简单,只是对徐畅现在已经分得养父母留下的遗产,迁出户口,准备办结婚手续,再重新进入嵇家做了个简单的解释,又对徐畅本人做了个简单的介绍。 知名学府top2的优秀学生,参加竞赛斩获奖项无数,玩票式投资变成娱乐圈点金手云云,再加上一两张颇具气质又十分美貌的照片,引爆了网络上的热度。 然后就是各种营销号跟风盘点徐畅拥有的资产。据传闻在徐畅应得的遗产之外,徐畅本人名下还有两次投资电影大爆后上十亿的进账,以及嵇沄赠送的许多珠宝,豪车,动产不动产,以及嵇沄为婚姻准备的嫁妆,整体算起来,徐畅差不多是个千亿富翁。 人美,能力强,运气旺,再加上和白羽之前的一些网络绯闻,徐畅很快成了新时代锦鲤的代表,天天被人转发流出来的几张照片膜拜。 经历过狂风暴雨般的科普,所有人都知道比起嵇家这个庞然大物,比起嵇沄这个掌控了整个集团的人,白家实在是不算什么。按理说被人从豪门家庭偷走是一件很倒霉的事,世上没有千亿分之一的概率会让发生在徐畅身上的事重演。 更有名的是嵇家家风清正,是很少闹出争产,兄弟阋墙,外室风云等事件的,对收养来的孩子也一视同仁。嵇沄适时放出更多内幕消息,让尹沅和嵇家等其余在社交网络上有影响力,为人所熟知的公众人物发出支持徐畅,祝福婚姻,肯定他的消息,徐畅的人设简直就是完美的。 白富美,自己也是点金手和锦鲤体质,更是全家人都喜爱的小宝贝,哥哥的小爱人,一时间人人都管徐畅叫宠儿,命运的宠儿。 人都是慕强的,也都是喜欢看爽文的,徐畅作为一个本该命运坎坷的人到达如今这一步,还有大家都喜欢的童话般的爱情和婚姻,简直是切中了大众的爽点,被喜欢是非常合乎逻辑的。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有逆反心理,或者单纯就是对此并不感冒,很尖刻地质问同样是和养兄搞到一起去,凭什么徐畅就全民拜锦鲤,白羽就不行? 但是对于多数人而言,这个问题很好回答。 白羽和他的养兄真的是爱吗?他们现在还在一起吗?白羽不是被养大他的那家人抛弃了吗?徐畅和嵇沄修成正果结婚,嵇沄不仅赠送财产示爱,还给准备嫁妆,甚至有传言说他不准备签婚前协议,白羽和他的养兄现在在做什么?结婚了吗? 这种问题确实没有人能够回答,无非是找个新的角度继续杠,总之就是看徐畅不顺眼罢了。 白羽根本没有因为这些不喜欢徐畅的人而感到些许安慰。他心中充满了被碾压的惊慌,难以翻身的痛苦,只要想到徐畅两个字,他的心就血肉模糊,痛苦不堪。 徐畅拥有了一切,而他一无所有,不仅如此,白羽甚至有一种直觉,自己两次参演徐畅的电影不是一种巧合。 正好,新电影正在宣传季,很快白羽就在自己的公寓里看见徐畅携带剧组主要成员上了一档网络综艺,接受主持人的快问快答。这种节目会涉及的问题,一般都会事先沟通。即使他们会给别人挖个陷阱,但却不敢对金主爸爸徐畅也这样做。 -- 第218页 主持人果不其然问到了徐畅如何看待白羽,以及白羽进入剧组他到底知不知情,也有打听豪门八卦的意思。 徐畅穿一身强调线条和气场的手工西装,气质类似商业精英,但说起话来却温柔又入情入理,更很有趣,闻言先笑了笑:我只是投资人,虽然也需要把关,但没有必要因为其他元素而影响导演判断,我相信李导的专业和能力。当然,对于他我没什么好说的。 竟然连解释都不愿意解释,公事公办的理由,顺手捧了导演一把,看上去也并没有记仇,却显然不像是原谅。 徐畅的幸运很容易让人忽视他和白羽之间的矛盾本质是鸠占鹊巢,但他没有装作宽宏大度,倒是更加容易获得别人的好感。 自然,相对的,白羽的路就更难走了。 他分明仍然美貌,有名,有钱,白大也仍然变态地眷恋着他,但是他还是落到了一无所有的地步。 徐畅和嵇沄没多久就举办了盛大的婚礼,并未对媒体公开,但参加的有不少借家里关系蹭进去的网红富二代,网络名人等,婚礼细节还是被披露了不少,徐畅更是在自己的社交账号上发布了许多一看就透着甜蜜和豪奢的照片。 这场童话婚礼满足了许多人观赏的欲望,又过于完美无瑕,以至于也有不少人觉得很虚假。 但无论如何,他们相爱了,并且幸福地生活了一辈子。 白羽被徐畅的幸福压垮了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线,彻底产生了事业上的障碍。他怎么也不愿意履行合同继续在娱乐圈闯荡,于是应激反应下选择和公司解约,付出了一大笔违约金。 之后他也完成了学业,只是比起从前,他太容易受到外界的影响和干扰,勉强毕业之后,仍然恍恍惚惚,找到工作后又频频遭遇压力。这时候被判四年的白二也顺利出狱。 他和白大找上了白羽,这个魔鬼一般吸引着他们,又毁灭了他们的人。 白大原本是家中培养好的继承人,但是就在退回b市重振旗鼓之后,白家的生意遭到了嵇沄注资竞争对手,多方面的围剿和挤压,没能坚持多久就宣告破产,家中境况也是大不如前。 白父因为毕生心血毁于一旦而突然中风,瘫痪在床。家中虽然已经坐吃山空,白夫人却也不得不拿出许多钱来请最好的护工照顾丈夫,而白大则疲于奔命,试图东山再起。 嵇沄并没有刻意针对他,可是白大都已经是个完全体的变态了,又怎么能顺利地走上人生巅峰当上总裁? 他越是受到挫折,就越是想起白羽,越是无法自拔。白羽对他而言象征着堕落和麻醉剂,最终他选择再次回到京城,前来寻找白羽,顺便还带着刚出狱的白二。 这个时候,白羽已经接受了自己或许无法平淡地生活的现实,重新试图往娱乐圈发展。 他不再年轻,身上的热度也没有了,再度开始会很困难,但无论如何,还是能够蹭一蹭徐畅的热度,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苟且,进账倒也不错。 那两人的到来唤醒了他的噩梦,也让他往深渊坠落得更深。白家两兄弟不可能放过他,而白羽也无法逃脱他们的控制。 他现在不复从前的自信,内心深处甚至接受了自己是有原罪的,被父母换成了白家的少爷,只是让他承受了他承担不起的富贵,所以他需要还债。 不仅白家两兄弟想要控制他,徐家夫妻后来生的三个孩子在失去父母后,就被亲戚甩给了白羽。 只是刚开始的时候白羽有白家人的保护,白家无非是给他们一笔巨款让他们滚蛋,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而已。 之后白羽被白家抛弃,有人给徐家送了信,已经高中辍学的最大的那个alpha就赶了过来,勒索要挟白羽。他那时候有钱,给得过于痛快,又怕名声被连累,不得不受制于人,养肥了吸血鬼一家。 在这个过程中,白羽苦不堪言,他终于明白徐畅为什么恨徐家,也恨自己。这样的家人,流着和他一样的血,自私,冷酷,贪婪,无情,又愚蠢,他们什么都不是!连亲人都不会喜欢他们,何况是被他们虐待伤害过的徐畅呢? 后来,白羽再也不愿意供给金钱,又不堪忍受徐家人的恐吓,直接将他们以勒索罪名告上法庭,大撕一场,彻底不再接受威胁,甚至索取给予的财物。 徐家大弟弟因此被送进了监狱,剩下两个小的也惶惶不安,又怕又恨白羽,却也不敢再多做什么,直到徐家夫妻出狱。 这个时候白羽已经接连生育,自己也说不清孩子的爸爸到底是谁。白大白二和他纠缠多年,对孩子的生父不是很在乎,反正无非就是他们兄弟的孩子。但是家庭生活和接踵而来的重大压力,都让他们在谋生之余,难以顾及白羽。 原本言情小说般的二A一O,张力十足,说出去甚至都会被屏蔽,现在却成了一地鸡毛。白羽再难吃娱乐圈这碗饭,而白大拖着一个脱离社会也不愿意适应社会的弟弟,还有一地孩子,又要应付徐家的纠缠索取,始终没有足够的精力和支持重建自己的事业。 他们以占有和爱为开头,度过了稀烂的一生。 而如果嵇沄没有来,就会是徐畅沦落到底层接连生子,最终被掏空,年纪轻轻就万念俱灰,变成行尸走肉。 一切自有因果,而徐畅的外挂,叫做嵇沄。 -- 第219页 作者有话说: 白羽这边交代完了,下一章发糖,然后开新世界。 第128章 宠儿,24 于徐畅而言,白羽很快就不是他担心的事了。 这个人根本无法影响他的生活,至于他自己的日子过成什么样说句直白的话,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白羽过得凄惨,那也是他自作自受,白羽过得风光,出人头地成了国际巨星,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向来都是白羽嫉妒他,在意他,试图排挤他,可是许多的手段使出来,结果都是被嵇沄碾得粉碎,与其关心白羽如何,徐畅还不如多感谢嵇沄几次。 更何况,他们两人确定恋爱关系没有多久,嵇沄就求婚了。徐畅虽然觉得非常惊喜,但也没有拖延的意思。两个人达成共识,都觉得既然彼此相爱,那也没必要拖延太久,反正也早就习惯了做一家人,结婚后再慢慢恋爱,不耽误什么。 至于嵇家和赵家等需要考虑的亲眷,嵇沄和徐畅还是好好做了沟通的。两个人本来也没做什么肮脏下流,养兄弟勾引的事,这些年徐畅在两家也一向颇受重视,如果因为结婚恋爱的事官盐当做私盐卖了,那才是冤枉。 好在嵇家很好沟通,除了老爷子须得好好说说之外,其余都是分房的长辈,隔房的兄弟姐妹,嵇沄都已经是当家人了,他爱做什么做什么吧,毕竟徐畅不是亲生。 至于老爷子,退休后早不管事,也经历了许多大风大浪,看得出嵇沄和徐畅是什么关系,见他们彼此尊重相爱,也是没有不同意的。 赵家女儿早逝,本就心疼外孙,对徐畅也是一样疼爱,虽然他们俩要结婚这件事离谱了一点,但毕竟长辈都是讲理的人,没有多少波折,这个通知也就到位了。 其实,徐畅也是后来才明白,自己懵懂无知的那些年,别人可能都考虑过他们是不是已经睡到了一起。毕竟嵇沄对他的宠溺,他对嵇沄的依赖,那都是有目共睹的。以兄弟来说,虽然感情很好也合理,但是终究是太黏糊,也不是那么常见的。 当然不是没有人背后说徐畅的长短,毕竟他身上的风云也实在是太多,换子疑云,养兄弟之恋,包括嵇沄的身份地位,本身他就是风言风语里最受欢迎的第一男主角。 不过随着徐畅投资的事业成功,身家的迅速暴涨,还有恋情的公布那么隆重,这些人也很明白地从不在面对徐畅的时候流露出不该流露的感情。至于背后八卦,那就随便了,徐畅也并不在乎。 说来,徐畅投资影视,其实还是嵇沄鼓励的。 他专业和这个没有关系,但艺术敏感度和眼光却实在很高,嵇沄发现后给了他资金,配备了专业的团队帮助,除此之外再没有过干预。 如果说第一部 电影的时候,徐畅这个投资人多少还要仰赖团队的专业判断,细致周到的职业化服务,才不至于以外行人的身份一脸懵懂地进去,被人给骗了榨干了。那么第二部电影的时候,徐畅的成长就是飞快的。他熟悉了制作流程,搞明白了导演,演员,资方等势力的弯弯绕绕,运作方式,原先不愿意以不专业的意见对电影指手画脚,现在则能够一针见血地发表意见,是个真正的金主爸爸,吹一口气都有人会被吹走的那种。 徐畅也试过客串一些角色,他的表演不至于很僵硬难看,但是有白羽那天生的演技对照,还有那么多优秀演员,徐畅一来是心平气和,不指望着当演员吃饭,二来是也很能承认自己的缺点,就认为还是差一口气的。 诚然通过后天的学习和训练,他或许也会有了不起的成就,即便是现在来说,他其实也有一种自己的气质,不算不过关,但徐畅已经无心继续参演电影,他要忙着参加自己的婚礼。 婚期是宣布结婚后三月,因为很多事的筹办都需要时间,婚礼越是盛大,准备的时间也就越长。通过无所不能的金钱开道,三个月还算是短的。 嵇沄这不是第一次和爱人结婚,但他致力于每一次都有新鲜感,于是处处都要参与,指挥,把专门聘请来的高级婚礼策划公司给弄得从上到下全部团团转。 当然,很多意见还是以徐畅为准。 嵇沄买了个玫瑰庄园,里面盛产玫瑰花和葡萄酒,坐落在法国,然后在玫瑰园里动土,现场设计了草坪婚礼用的草坪,婚礼策划就紧赶慢赶设计婚礼陈设,用花,流程。同时,他们还要和徐畅嵇沄两个人沟通婚礼的表演,宾客的邀请和安排,蜜月该怎么过等等。 好在虽然说是动工,但其实只是涉及到婚礼的部分,工程量不算大,三个月还是能搞完的。至于客房,新房的一些改建,都是嵇沄自己出人,负责改造,陈设,大批的采购。 也就是嵇家底蕴深厚,家政服务人员向来神通广大,婚宴也好,招待客人也好,计算花费,送请柬等等,都能和策划公司处理得妥妥当当。 摆在两个新人面前的,就是在正常的工作学习之外,挤出许多时间手写请柬,试礼服,决定事项。 大到草坪的最终结果,小到选曲子,定胸花,还有琐碎的人情往来,伴手礼,如何在庞大的亲戚群中表现出体面的亲疏远近,对每个认为自己值得特别亲热的人也格外亲热一番。 得亏嵇沄不是第一次结婚,对这些都有经验,处理起来还算轻松,徐畅也就趁机偷懒,否则光这些琐碎事务和应付亲眷朋友,都能让两人在婚前脱一层皮。 -- 第220页 这种事都是越郑重其事越累人的,就说是古代经历吧,嵇沄最后被册封皇后,前前后后折腾了足有大半年,册立皇后仪前后几天,又是谒太庙又是被朝贺,即便因为是男后省略了许多不知道怎么安排的事,那也差点累死。 现代各方面的条件是好了,也方便了许多,但对新人而言,结婚永远不是小事。 不过先前的折腾与辛劳,在婚礼当天一大清早就起来,分别化妆扑粉换衣服,听着悠扬的钢琴曲,等待在圣坛前,亲人朋友的注目下结合的时候,三个月来兵荒马乱的疲惫,也就全变成了欣慰与快乐。 徐畅晕晕乎乎地出来,珍珠般光彩照人,年长的人都欣慰又感动地看着他,年轻一些的人和他熟悉,纷纷笑闹起来,甚至还有吹口哨跺脚的,气氛瞬间就热烈起来。 徐畅听不见也看不见,虽然心里模模糊糊也有些印象,却根本没往心里去,只是盯着圣坛那边同样伴着婚礼进行曲走过来的嵇沄,魂简直要飞到天上去一样,恨不得急匆匆扑过去抱住。 反正从今天开始,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人就是他的了。 陪着徐畅走红毯的,是赵家的舅舅,见他如此天真直白,不仅观礼的宾客发笑,赵舅舅也忍不住笑了,挽住他的手臂不放,拖慢了徐畅的步子。 等到两个人终于在圣坛下会和,亲属也就离开了此处,将要结合的伴侣单独留在牧师面前。 其实嵇沄和徐畅都不信教,但西式婚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少不得这么个见证新人立誓的角色。说誓言的时候,徐畅要拼命忍受才能顾及尊严,不作出什么丢人的事。 可他说话的模样也是晕晕乎乎,意乱情迷的。 我给你戴上这枚戒指,表示我对你的忠贞与爱情,愿主助佑我们。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 婚戒上的钻石不大,但却极其纯净无瑕,因为是日常要戴很久的,太大了也不方便。也没人觉得这就意味着徐畅和嵇沄的关系没有表现的那么真爱,毕竟订婚戒指上的蓝宝石是嵇家传家之宝,据说当年拍卖的时候,都快上亿了,是多么大的宝石,多好的宝石,有些人甚至不敢猜,怕猜出来不能确定自己都要被妒火给烧化了。 戴上戒指,随后便是新婚爱侣的吻,许多好事之人就等着这一幕,看到他们抱到了一起,吻得难舍难分,场面更加热烈,还有不少人偷偷拍照。这里没有媒体,只有家人朋友,虽然盛大,但也安全,拍摄一两张新人的照片,那叫合情合理分享喜悦。 尹沅还是婚礼之后发布了一张精修过的照片,正是雪白花朵的瀑布映衬下,嵇沄和徐畅偶像剧一样旁若无人地甜蜜接吻。婚礼那爱的盛宴,奢华的童话感觉瞬间就出来了,又在网络上热闹了好久。 不过对于新人,外界也好,亲朋也好,暂时是没法去想了。玫瑰庄园就是他们蜜月的第一站,新婚之夜过去之后,嵇沄便带着徐畅到了专门买的南半球亚热带海洋气候,塞浦路斯附近的小岛上,过隔绝人世的新婚生活。 塞浦路斯据说是爱与美之神维纳斯的故乡,她就在附近海域诞生,因此这里的小岛似乎都带着浓厚的爱情氛围。嵇沄买的小岛虽然不大,但也设施齐全,格外有世外桃源的感觉。 国王与王后在此幸福地生活,即使是在后来几十年的婚姻生活中,也时不时前来度假。 因为两人实际上都不算本世界的人,被隐隐排斥的缘故,嵇沄和徐畅终生无子,但他们对嵇家也算负责,选择了足够胜任的继承人,更是从未有过婚变的可能,虽然也经历了许多风雨,可多年后当所有人都垂垂老矣,即将死去,也再没有人质疑徐畅的爱情与幸福。 嵇沄再度睁开了眼睛,随后就被一阵剧痛逼得差点又昏迷过去,他坚强地睁开眼睛辨别环境,心中不由叹了口气。 又是他不大喜欢的修真世界,这一次他的境遇,好像也格外不好,嵇沄忍不住头痛起来。 作者有话说: 明天开新世界,暂定名叫掌门之子。 第129章 笼中爱情,1 强忍着一波一波涌来,简直销魂蚀骨的剧痛观察环境后,嵇沄几乎想叹气。 自己倒在郁郁葱葱的林木间,面前是几个少年少女,意气风发,都穿着统一风格仙气飘飘的衣袍,手中拿着五花八门的法器。 确定了,杀人夺宝第一现场,嵇沄就是那被杀的人。 也或许并不是杀人夺宝,因为被四五个同伴隐隐簇拥的那个长相中上,气质却格外狂炫酷霸拽令人多看两眼就觉得不适的主角,此时正好得意洋洋得开口,顺便抬脚往嵇沄身上踹:你不是天才吗?让你瞧不起我,让你瞧不起我!现在看看谁是废物 这举止说实话,粗俗又透着暴发户的浅薄,但嵇沄现在哪经得起这种折磨?没两下就吐血了。 一个面容娇艳可爱的少女拉住了暴发户的衣袖,劝道:好了好了秋哥哥,他都已经废了,和他生什么气呀?你说了要带我采七宝灵芝的,说话可要算话! 很显然,暴发户和娇俏少女打得火热,站在人群之外若即若离,戴着白色面纱,清冷飘逸的少女幽幽怨怨地看了正在娇嗔和油腻的两人一眼,又默默地低下头,握紧手中形制奇异的宝剑,转身就走。 暴发户看见了,一把拉起娇俏少女的手,急急忙忙地追赶过去,连声叫着萱儿,一群人就这样把嵇沄扔在这里,扬长而去。 -- 第221页 他们大约都以为嵇沄昏死过去,再无幸理,自然走得轻松,完全没把杀人放在心上。而嵇沄也确实躺在地上昏昏沉沉,好一阵子才慢慢睁开眼,自己都觉得气息越来越微弱。 以经验而言,这恐怕是遇上了仇杀,对方一行人能够如此轻易地就把他扔在林子里不管,很明显是觉得没有毁尸灭迹的必要,那么此处定然是秘境一类不大可能被人发现尸体,之后也和他们联系不起来的地点。 嵇沄试图自救,在身上摸索丹药法器,然而摸到的储物囊是空的,法器虽然还在,但却救不了命。他试图运气自我修复,却发现经脉已经寸寸断开,生不如死,一运气反而死得更快。 刚进入任务就面对这种死局,连嵇沄也不由在心中暗骂一句倒霉,连翻看任务提要的心情都没了,直接准备从收藏里选道具来翻盘。 很显然那暴发户和他现在的身份积怨已深,憋着要弄死他已经很久,终于在这里找到了机会,不仅一泻旧恨废了他的经脉,也顺便杀人抛尸。这个计划原本天衣无缝,可惜,嵇沄过来了。 正拖出背包格子强压痛苦仔细思索,嵇沄忽然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这种时候他不能断定来人身份,不免更加谨慎,暂缓动作,竖起耳朵,保持着微弱的呼吸,静静等待。 脚步声渐渐接近,嵇沄也悄无声息地吞下一粒系统兑换的丹药,虽然短时间内不能修复他身上的伤,免得遭人注意,但是却也有了一战之力。以他现在这幅明显被人算计要死了的模样,如果是正常人,要不然发善心救他一命,要不然当做没看见离开。最多不过是试图在他身上再翻翻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这些,嵇沄一味装死,也就能糊弄过去,等对方走了,凭丹药在心口留下的一缕热气,还是能够死里逃生。 怕只怕来的是那些喜怒无常的妖魔中人,把他弄回去折磨,或者突发奇想收集尸骨什么的,到时候难免一战。 嵇沄的系统也挺抠门,他现在收藏的东西多半是经历了许多世界积攒下来的身家,说起来身上最值钱的还是做了许多任务学习到的知识和技能,系统提供的外挂都是完成任务之后获得的抽奖机会,多数时候得到的道具看上去很有用,实际上应用的情况却很少。 就比如用在爱人身上的那个绑定道具,这个东西要不是遇到赫连酒,对他来说有什么用?但偏偏能力和价值也不低,有时候想起来真令人生气,就好像辛辛苦苦打游戏,却得不到相应的奖励,只是一味逼氪 毕竟是失血过多,强烈到撕碎灵魂的疼痛到一定程度,又会让人的心神逐渐远离,胡思乱想,那脚步声逐渐近了,嵇沄被翻过来的时候,尚且反应不过来,看上去真是和要死了一模一样。 不过他还是后知后觉,明白了耳朵里缥缈的声音是什么。 公子,他好脏啊,噫!你怎么还拿手去碰?这或许是个侍女,声音年轻天真又甜美。 距离嵇沄最近的是个少年明亮张扬,又带着满满好奇的声音:是你啊。 那声音里有一种轻飘飘的愉悦,像是像是愿望得偿,美梦成真,曾经高高的雪山彻底融化,他仰头看的一泓清水流到了脚边,化为泥泞,得他掬起来才能拯救。 与此同时落到嵇沄脸上的,还有温软手指轻轻颤抖的抚摸。随后一张符纸就被啪一声盖在了嵇沄脸上,封住了他的五感神识,嵇沄就这样毫无预兆地陷入了一片无边无际,没有时间概念的黑暗里。 等他再度醒来,就已经在一驾六只蛟龙拉动的飞车上躺着。车内空间很大,屋宇房舍也都奢华精致。身下的这张床也是柔软如云朵,目之所及的装饰更是处处宝光内蕴,富有仙家气象的同时,又深深显露主人的身份高贵,备受宠爱。 头顶的帐幔,床头的明珠,各样的陈设无一不说明嵇沄眼前一黑之前听到的那个少年声音救了他。原因,嵇沄自己也不知道,只能猜测对方早就认识自己,但那语气,也让他有一种微妙的预感 现在嵇沄默察一番自己的状况,立刻就发现了其中的疑点。如果对方带他走是出于纯粹的恻隐之心,那么自然会检查他的身体状况,也就会知道他遭遇了什么。被捣毁了丹田,废掉了经脉,虽然救他的人不一定能有办法,但却可以针对性地喂下急救的丹药,暂时将破碎的经脉保护起来才对。 至于说对方没有想起来查看他的情况,那是更不可能的。 所以嵇沄现在的经脉仍然破碎,事先吞下去的丹药见效还需要更漫长的时间,身体状况仍然堪忧这已经说明了救他的人或许也不是怀抱善意。 再说,他还记得被封闭五感之前听到的那几句话,对方分明认识他。 难道原主真就是一个眼高于顶,处处得罪人,最终一朝马失前蹄,被暗算的倒霉货色? 嵇沄心中疑惑,面上却不露分毫,竖着耳朵倾听室内似乎没有什么动静,这才缓缓再度睁开眼睛。 很巧,他才看清了四周的环境,试图自己坐起来进一步观察情况,珠帘就随着轻微悦耳的碰撞声被掀开,一道人影走了进来。嵇沄只好继续躺在床上,露出一副不算是作伪的有气无力模样来,艰难地扭头看向来人。 进来的少年身穿锦袍,腰系玉带,佩剑和玉,头戴金冠,看上去不过十六七的模样,长得更是鲜艳夺目,简直令整个内室都亮了起来,丝毫没有被华服夺去光辉。 -- 第222页 这少年神色天真,举止无处不透露着教养与富贵,看身上的气息,显然修为也不低,此时此刻见到嵇沄醒来,他两步就赶到床前,随后瞪了嵇沄片刻,脸上神情一览无余,随后才渐渐露出没心没肺的笑脸,几息之内居然就彻底抹去了方才神色的复杂,转为天真:你醒啦? 嵇沄没有说话,只是心中微微一悸。 他现在正虚弱,不说话,这少年也并不放在心上,而是在他床边坐下,又伸手来摸他的脸,语气轻柔,手指仍然微微颤抖,眼神中颇有些畅快,却也有些委屈和心酸,说出的话似乎仍然无遮无拦,天真可爱:你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啊?得罪了谁?当年你可是白衣剑仙,现在却沦落到了我的手里,喂,嵇沄,你说句话啊? 他这态度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蛮横娇气,理所当然到似乎欠揍的地步,但偏偏嵇沄看着他,心中却奇异地没有一点恼火的意思。若有所感地,嵇沄打开了系统,选择搜寻自己的伴侣。 叮的一声,蓝色的光标落在了眼前少年的头上。 嵇沄轻叹一口气,连露出的笑容都真情实感了许多:不好意思,我认识你吗?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是不是是不是 他渐渐露出凌乱受伤的表情。 面前的少年怔怔地看着他,似乎完全没有料到这个发展,竟然不记得查问真假,只是失神地坐在床边不语。而嵇沄说自己失忆了,也不能算是装,他根本也没有原主的失忆嘛,要抹去前尘地迅速和爱人开始一段感情,还是直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也根本是无辜的最方便了。 很快,嵇沄的手腕被握住了,面前的少年缓缓绽开一个大大的满意的笑:你真的不记得一切了吗?你现在还受了重伤,成了个废人,以后再也不能修行,你知不知道? 果然,嵇沄就知道他虽然天真,却绝对不是个普遍意义上的善良无知少年。但是自己的爱人,除了宠着,那还能怎么办呢? 嵇沄就流露出几分失落和茫然,摇了摇头,却也不反抗少年的接触。 少年真心实意地高兴起来,俯身用力地抱住了他:嵇沄,我好高兴。 就算是有所预料,嵇沄也忽然觉得自己汗毛倒竖,似乎参与了极其危险的爱情游戏。 作者有话说: 看出来了吧。所以这个世界最终决定叫笼中爱情。但到底谁是笼子的主人呢? 第130章 笼中爱情,2 虽然爱人这个人设,看起来不怎么对劲,但无论如何在他身边嵇沄还是放心很多的。在他说了自己失忆之后,少年对他的照顾也就更加没有戒心,很快互通姓名,甚至简单地说了说两人的从前。 少年名叫崔子真,是名门大派天一门掌门的独子。 当今修仙门派世家之中,天一门是数一数二的,掌门无论修为还是权力,也是仙门之中公认的第一。不过他修为越高,年纪越大,生育的希望也就越少,至今只有崔子真这么一个独苗。 小公子天资出众,聪明伶俐,因此就得到了掌门崔庭的万分溺爱,以至于崔子真在父亲面前自然是乖巧可爱天真,实际上的性情却难免有几分任性,甚至十分古怪。 而嵇沄呢,则是与天一门这种巍峨屹立蔓延无数支系,影响力遍布修仙界的庞大大物截然不同的剑修门派,巨阙门这一代号称不世出的天才。 据崔子真言语透露,巨阙门作风不近人情,和天一门的关系也不过尔尔,仗着剑修单兵作战的武力惊人,一向是谁的面子也不给。不过剑修毕竟培养不易,每一代挑大梁的人物更是不多。而嵇沄的天分,就已经到了人人都知道是天才的地步,虽然修为不过金丹,但他修道其实才一百年,已经是很惊人的成绩。 何况他风姿特秀,自从修道有成出现于人前,便是巨阙门剑修特有的萧萧肃肃,以容貌为天下修道人所仰慕。 两人之间,虽不说是蒹葭玉树之差距,但也很难放到一起。如果说崔子真不过是修真界常见的纨绔,那么嵇沄就已经被当做巨阙门的新一代掌门来培养,外人谈论起来,很难把他们两人并列。 然而,崔子真有父亲自娘胎里洗筋伐髓,出生后更是有上好的丹药外物,功法诀窍,许多师徒之间口耳相传,绝不会落于纸面的机关窍要,崔掌门对独子也是倾囊相授。虽然和从前的嵇沄是没有什么好比的,但崔子真也快要接近金丹第二重。 这也是两人会在那个葱葱郁郁的秘境相遇,最终崔子真还救了嵇沄一命的缘故。 不牵涉大能遗府,上古传承的秘境,一向是各门派分的一张大饼,拿来打磨后辈,让他们寻找机缘。眼看崔子真破关在即,崔掌门自然也要为他打点起来。正好这座秘境出世,众门派商议得当,便纷纷派人进入。 巨阙门自然是嵇沄领衔,他的任务其实应该是护持后辈,配合其他门派做好利益分割,而崔子真就纯粹是为了寻找破关所用的天水而来。 至于那暗算了原主的暴发户,想来就应该是别的门派的弟子,至于恩怨么嵇沄暂时不急着深究,更没打算查看收到的原文,他正在享受于被崔子真蒙蔽哄骗。 崔子真就像个位高权重的小孩,行为举止随心所欲,但是对于真的洞悉人心的嵇沄而言,他的行为逻辑又未免太过简单,此时此刻说起话来,意图也是非常清晰的,骗他都不会骗。 -- 第223页 反正你现在也是个废人了,没有从头再来的机会,只有我会要你了。少年坐在嵇沄床边的姿态不像是照顾病人,倒像是看守宝物,双眼是亮闪闪的,神情其实也是愉快的,不过表面上还是得装出颐指气使,冷若冰霜。 嵇沄觉得有些好笑,但他现在的人设就是筋脉具断还失忆了的一个废人,一张白纸,倒也不生气,虚弱地承认:你说得对,其实还要多谢小公子搭救,否则我现在还能不能活着,都不一定了,咳 崔子真又似乎有点后悔,咬住了下唇,嫣红的血色都褪去,变得一片苍白。他虽然很少照顾别人的心情,但毕竟也是知道好歹的,方才说话本来就是冲着让嵇沄安心待在自己身边,认清现实,不要想着回巨阙门,但是真听到嵇沄承认,他心里又不是滋味。 嵇沄笑了笑,眼神是很感激的。见他这幅平和从容,又对自己无形之中似乎很信任亲昵的样子,崔子真心一颤,咬了咬牙,终究没能抵抗心中涌上来的热意,还是下定了决心,把更过分的话说出了口:我虽然仁慈,但可不养吃白饭的!你、你现在也没有什么用了,也就这张脸看得过去,你想留下来,就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没见过强取豪夺还这么软,摊牌都不好意思的人。 嵇沄又轻咳一声,好像十分虚弱:这是自然。现在我什么都不记得,恐怕什么都做不好,我能做什么呢? 终于到了这一步,就算是见到嵇沄落难的那一刻崔子真就起了这个意,但他毕竟还是个少年,再想得完善,还是忍不住有一点脸红,声音却更大了,颇有虚张声势的感觉:我要你做我的男宠! 嵇沄适时地露出惊讶和一丝不自信,见崔子真似乎怕他拒绝,又酝酿起怒气,这才柔柔软软开口:可是我现在什么都不是了,小公子出身天一门,岂是我能攀附的?若是污了小公子清名,那我非但不能报恩,简直是恩将仇报了。 崔子真哪想过会和他说这种话?何况嵇沄的态度不说是低声下气,却显然也是柔和非常,真心地感激他,把他当做救命恩人尊敬的。就算还没有什么动心啊,情意啊之类的东西,但是想到他的从前,再看看他的现在,崔子真就像是一个被超量满足的小孩一样,已经没有什么可挑剔的了,急忙地说:我看你还真是把什么都忘了!吾辈修仙之人,修为才是根本,私底下爱做什么,那是无人去管的。怎么,你难道还怕我没有地方安置你,没有富贵给你享受? 这倒是比较出乎嵇沄的预料。因为对原先遇到的暴发户,嵇沄还是有所猜测的。这种人见一个爱一个,最后肯定也要全部收入后宫之中,说不得那个清冷的女剑仙还得是个正宫。 既然如此,这种世界往往比较注重阴阳调和,男子之间的情意恐怕比较惊世骇俗。然而没想到的是崔子真的话又否认了他的猜测,显然并不觉得两人都是男人有什么不对。 难道这也是有支线任务,两个任务合并的世界? 嵇沄略作思忖,很快便在崔子真暗含紧张的注视之下抛开了这个念头,只流露出一点为难:既然小公子这样说,我本来应该从命,可是我毕竟现在是这个样子,怎么配得上您?小公子想要,肯定有的是人 他要是直接答应,其实也很奇怪。但他要是不答应,以崔子真的任性,自己都说不好会怎么做。但现在他直说觉得自己配不上,崔子真就觉得有些心酸了,但表面上他只是粗暴又不耐烦:看不看得上你,那是我的事!你难道还以为本公子只会要你一个服侍不成!哼,不过是给你个机会罢了,你要是好好在我身边,说不定还能多宠爱你几分,到时候,要什么丹药法器没有?就算是我求爹爹,让他帮你重塑仙骨,也不是没有可能,这样你还要推拒吗? 其实,崔子真也对重塑仙骨,也是没有把握的。 一个是正如他所说,废去一个人的修为简单,捣毁了丹田,寸断了经脉,也只是过于残忍的酷刑,但是重塑至少是目前还没有先例的。他也不过是推测,单纯的捣毁了丹田,被废了修为都是可以拯救的,虽然重新修行会大不如前,但也是有办法的。 也没人断言嵇沄现在的情况就完全没救。 不过,确实不大乐观。崔子真只要想起记忆中嵇沄傲岸孤介,目下无尘,轻飘飘地看自己一眼,似乎根本没把自己看进眼里的模样,就受不了他现在自轻自贱。口口声声说嵇沄是个废人了的时候,他其实还不算有太多感觉,但是嵇沄自己说出来,他就难以忍受。 简单粗暴地用内宠很多的工作环境,宠爱享受甚至重塑仙骨的工作奖励来威逼利诱一番,嵇沄果然也不再说什么,甚至对做男宠可能他都不是很理解,没有显得很抵触,终究还是答应了:既然小公子不弃,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吝惜的。只是我如今已经回不去宗门,那里尚需小公子送信 他叹息一声:就说我不仅被废去修为,成了无用之人,也失去所有记忆,不能报师门教养之恩,说不好是得罪了何方神圣,怕连累宗门,不敢再回去,免得为人所知。幸好蒙小公子搭救,远赴他处,实在不孝请他们原谅 -- 第224页 崔子真倒不至于对传个信有什么意见。不过嵇沄的话也提醒了他尚且不知道动手的人是谁,可嵇沄都说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怎么问也没有用,崔子真只好放弃。 沉默了一阵,少年人便放下这些事,认真地看着坐在床头,神态安详又脆弱,近看居然俊美非常,哪里都很完美的嵇沄。 他又高兴起来了,抬起手去捏嵇沄的脸:现在你是我的人了,知不知道? 虽说他任性又贪婪,直白又暴躁,但嵇沄还是觉得他可爱又乖巧,趴在自己面前的样子更是令人怀念。他笑了笑:我明白的。 崔子真笑盈盈看着他,就像是小孩子心满意足,看着刚到手的新玩具。 作者有话说: 笑死,9的表现真的很小孩。霸道,凶恶,又很易变,自己都不了解自己。 第131章 笼中爱情,3 嵇沄半点也不因为吃软饭而不好意思。 虽然崔子真娇生惯养,不可能来照顾他,但是带着的婢女仆从却很多,照顾嵇沄一个失忆后特别好说话的普通人,那还是很简单的。这些人内心对嵇沄忽然一落千丈的感想肯定很复杂,但是对于崔子真,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却是言听计从,丝毫不会流露不满的。 而嵇沄怎么说呢,虽然他是第一次做有职业素养不想着造反的男宠,但他适应得很快,堪称逆来顺受,百依百顺,颇有职业素养。从崔子真的表现来看,简直根本没想过有一天两人会这样相处,也因此,对他的控制就更加严密了。 这很可以理解,如果一个本来就习惯了得到任何想要的东西,被娇宠得过分的孩子忽然得到了唯一一样不能靠我告诉我爸爸去得到的东西,他只会反复查看,更加严厉地强调,这是我的。 尤其这东西是个活人,甚至还是在失忆,失去全部力量这种不大保险的前提下属于他。崔子真本性霸道,但心中好歹也有基本的判断能力,不是蠢笨不堪的人,不放心才是应该的。 嵇沄也就表现得像是根本没有发现他对自己看得极其严密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 他的身体在仙丹的帮助下很快就恢复到了能够自己行动起居的程度,但其实更大的危机在于,被捣毁丹田废掉修为之后,不要说他被破坏了根本,就连像个凡人一样拥有无病无灾的几十年寿命怕都很难。 崔子真也想到了这一点,把自己携带的许多有延寿保命功效的丹药和奇物都拿了出来,认真考虑一番,挑了几样副作用最小,而且不会彼此排斥的东西拿给了嵇沄。 他当然没说这是做什么的,身边的侍女告诉了嵇沄。 作为修道人,在崔子真眼里,七十年也不过一眨眼,他根本无法接受嵇沄就要变成昙花,哪怕挪到自己眼前,也只能活这么一瞬。但他也不相信在自己身边,嵇沄会没有延年益寿的办法,所以他现在是自己不忍心说,不想看到嵇沄失落的沉默,近乎绝望的眼神,就让别人去说。 他要在嵇沄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嵇沄的生命,荣辱,生活的希望,美好的记忆都和自己有关,就是要逃离死亡的阴影,也只能依靠自己,这样子你难道还不知道要对我好吗? 说到底,现在两人的关系看似是崔子真占据了一切主动,可实际上他才是那个患得患失的人,而嵇沄心里有底,反而不像他会害怕后来的发展不尽人意。 可对崔子真这种小孩,也没法开诚布公,因为告诉他一切无异于逼出他的应激反应,他自己那一套逻辑和两人之前的关系完全不足以让他相信一切都会好的,会没事的。 所以嵇沄决定还是暂时维持原状。 崔子真因为不敢对嵇沄直说太浅显的要挟,反而开始回避他。嵇沄出了卧室也没找到他,飞车上空间其实极大,亭台楼阁,假山莲池应有尽有,他干脆随意选了座小楼,吹风的同时就着热茶细点慢慢看这令人头痛的原文。 和他猜测的差不多,主角名叫郑元秋,在现代是个一无是处的男屌丝,宅在家里打游戏的时候因为意外触电穿越,成了修仙世界里仅次于天一门的玄羽宫新入门的外门弟子。 他又惊又喜,对修仙世界充满了好奇与贪婪,又很快认识了许多朋友,凭借着一点小聪明和现代人的思维方式,他很快适应了新的生活,也掌握了修行的基础。 不过主角嘛,经历都是坎坷多变的,郑元秋在玄羽宫外门要为宗门贡献才能换得修行的法门和外物,虽然在原先的屌丝眼里,能飞天遁地,能见识到只存在于原来幻想中的大人物和不科学的招式,能够长生已经很好了。但是随着时间的变迁,随着他认识的女人越来越多,内门青岩岛上的小师妹,魔道小公主,还有巨阙门的天才少女柳萱儿就是那天嵇沄注意到的那个冷若冰霜,幽怨的少女,郑元秋也见识到了此刻的自己根本无法企及的权力,富贵,实力。 柳萱儿作为巨阙门新一代成长起来的奇才,不仅得授巨阙门密藏的剑谱,被另眼看待,长辈们也多少有撮合她和嵇沄的意思。很简单,父母修为高深,未来光明,虽然生下孩子的可能性很低,但孩子也更有可能遗传到父母的天赋。 对此,嵇沄和柳萱儿彼此都是心中有数。 以认识了男主郑元秋逐渐打开心门的柳萱儿描述,嵇师兄天资出众,我难忘项背,在他眼中我不过是和土石草木一样,他根本不喜欢我 -- 第225页 言下之意,柳萱儿也不喜欢原主。其实一个除了修炼之外不问外务,根本不解世事的少女,对这种配对不满却不敢反抗,只是内心犹豫,没有到忍无可忍她也很难主动对原主说我不喜欢你。 原主么,一心只有他的剑,又被天下人仰慕尊崇和喜爱,以如此地位,其实在原文里看来,就也可以看出柳萱儿虽然对原主是又敬又怕又因为他看自己的无情而抵触,但对占据了对方身边最近的位置,被天下许多男男女女妒恨,也不是没有少女的虚荣心的。 当然了,郑元秋算是个很容易在风月方面动心动手的人。他有个金手指,是一枚戒指,里头有一段残魂,能够和他交流,还有一个极大的储物空间,装满了宝贝。自从产生了争抢的欲念和向上爬的野心,他就触发了这个戒指,开始了扮猪吃老虎,背地里却睚眦必报的成功之路。 仗着空间里的武器诡异,他的修为也被掩饰得很好,偷袭也好,暗算也好,他又成功地在外发了几笔财,不仅得到了玄羽宫内门的看重,逐渐高升,女人缘也越来越好。 其实,郑元秋绝对不算一个会谈恋爱的人。他对柳萱儿,对小师妹,都是先用武力驯服,然后趁其不备,造成过分亲密的接触,比如摸胸,比如亲脸,比如捏手。 无论对方是被宠爱长大的娇憨师妹,还是被严格要求的冷淡天才少女,郑元秋都是这样拿下。 至于对魔族小公主嘛,他就是在对方潜入玄羽宫偷天下至宝,负伤之后暗暗收留,又成就好事。小公主不管原来是多么恶毒刁蛮,动不动杀尽手下人类奴隶的性格,只要身子给了他,不管是怎么给的,居然也就贤妻良母起来,百依百顺。 嵇沄好不容易看到郑元秋见证了天下仙门百年一度的大会,亲眼见到了早就被他因为柳萱儿而记恨上的嵇沄如何高高在上,目下无尘,又因为挡了崔子真的路而被骂了两句,于是他就恨上了这两人,想要寻机报复。 嵇沄累了。 后面的剧情无非就是郑元秋的女人越来越多,进入内门后他拜入了玄羽宫数一数二的峰主门下,然后转头就偷了师父那千娇百媚被冷落的后妻,他的小师娘。然后外出寻宝的时候又找到一颗上古神兽蛋,孵出来一个furry兽耳娘,口口声声主人,又十分听话顺从。 除此之外还有买下的两个被卖了的奴隶姐妹花,很快就成了通房丫头一类的存在,甚至和小师娘三人一起和郑元秋搞了出大被同眠。再然后就是比柳萱儿还高傲的天一门长老之女,修为也到了金丹,郑元秋一面内心嘀咕她是快三百岁的老女人,一面因为她动不动就扇自己耳光的暴烈性子,直接强上让她臣服。 这一刻嵇沄甚至是真心怀念上次经历的那个炉鼎世界,他确实想吐了。 说郑元秋是暴发户,还真是美化了他。一朝发迹的膨胀,不自信反弹出来的极度自负,野蛮,粗暴,看到个美貌的女人就走不动道,根本不是手段百出,而是简单粗暴就要弄到手。这个人又睚眦必报,被看了,没被看,被看的时间太长,太短,都会招致他的报复。 对他殷勤友好,他并不会感恩,只会认为是自己牛逼,对他稍微冷淡,或者不大喜欢他,他就憋着劲要弄死对方。 说到底,原主难道和他有什么致命的矛盾吗?无非是为了一个原主并不喜欢,也根本还没有订婚的柳萱儿,还有就是原主高高在上的天才姿态惹到他了。 而柳萱儿这个人,即使前段看着她也不过是不符合年纪轻轻就是剑道天才,按理来说做事应该更干脆利落的性格,跟着郑元秋看着他和各种女人卿卿我我肉麻油腻,始终忍耐而不是把狗男女女女女女女女女女女一剑杀了而已。 但是当她因为内心的不平衡,对郑元秋证明忠贞和感情的妥协,目睹着郑元秋以最残忍,最冷酷的方式把嵇沄毁掉然后抛尸的时候,在嵇沄心里她已经是个死人了。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嵇沄无心再看下去,跳过了许多剧情抽着看,看到郑元秋因为魔族小公主和他勾结被发现,玄羽宫要个交代,他就在师门大肆屠杀然后叛出师门,号称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我再来时你们将寸草不留,然后直接投奔去了魔界。 后面就是郑元秋集人道魔道于大成,登顶四海八荒,号称极天上帝,实行中央集权的高压统治,在修仙界过够了又飞升去上界,对仙后神后和她们的女儿等一系列新的女性角色进行古法征服,最终后宫人数多达几千万,可以说是把设定里所有地图够格的女性角色都一网打尽。 至于柳萱儿也好,小师妹也好,魔族小公主也好,都渐渐在这世间的长河里消失。玄羽宫都没了,巨阙门自然也不复存在,天一门的崔子真得罪了他,天一门也被屠杀殆尽,那位动不动扇耳光的长老之女也就消失了。 故事的最后,看似郑元秋拥有了一切,千秋万代,永享仙福,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嵇沄长叹一口气,关掉了页面,疲惫地闭目养神,维修那颗被郑元秋深深恶心到了的心脏。 作者有话说: 这个世界就是那种男频水平很差,投射了太多作者欲望的猥琐流修仙,男主就是这种,说得好听叫睚眦必报,说的难听叫杀人狂魔的寸草不生流,男性凝视也多到可怕。另外提一下,目前,柳萱儿郑元秋嵇沄和崔子真四个人都在金丹,同阶的话以成丹年龄越小越证明天赋,以蓄电池的电啊不丹田里的法力越多越证明战斗力高,当然剑修的单兵作战设定就是以攻代守,群攻单挑都很牛逼,其他的职业也各有自己的特性。在法力差不多的情况下,会有职业克制啦,通过计谋暗算获胜啦之类的情况。郑元秋的金手指在这个世界是很厉害的。 -- 第226页 第132章 笼中爱情,4 要对付郑元秋,其实越早越好。 一来是他没有什么活着的必要,还是死了算完,二来是他的金手指牛逼程度其实没有超过当世强者的水平,且也不具备战斗能力。毕竟只是一缕残魂嘛,虽然原本等级不低,据残魂自述,她乃是当年天梯未曾断绝的时候飞升上仙,后来因故陨落。 但是时代变了,过去的经验珍贵之处在于残魂知道许多现在的人早就不知道的隐秘,她交给郑元秋的修炼心法也和当世流传的大为不同。正是因为郑元秋表为玄羽宫弟子,里则是古法修炼,所以和他打架总是吃亏的。 但无论如何现在郑元秋也不过是个金丹期的修士,而且眼光特别不好。正常人都会看得出来,他的金手指最具备价值的是残魂,对方在郑元秋修炼到了本世界顶端的时候已经不能给予什么有效的意见,在郑元秋的帮助下重塑身体再世为人,当了郑元秋后宫一员。 然而,其实残魂对本世界的了解不过尔尔,对仙界的认知,对飞升的看法,以及无数宝贵经验,基本上郑元秋也就全部给忽略过去,并不关心。 残魂毕竟是个女人嘛,听声音就知道是个大美人,有她收集的无数宝物法器,还有她是个美人这种认知,郑元秋满心只有发财的快乐和可惜不能一睹芳容你侬我侬的遗憾,竟从没有想过这一点。 向来都是残魂想起来说几句,郑元秋从来不主动问,只专注于在脑海里和残魂你来我往地刷好感度打情骂俏。 嵇沄真是无言以对。 如果是他,甚至会想办法把残魂给解剖了,每个细胞都研究一番,怎么可能会错失良机呢? 郑元秋走的是扮猪吃老虎的路线,因此一直在玄羽宫表现得很中庸,但是在他认定的后宫和小弟面前,却丝毫不掩饰自己其实比表现出来的更厉害这个事实。 现阶段魔族小公主已经安全回家,郑元秋也被投桃报李,收获了一批财富。正是魔族小公主的赞助,让他能够成功地杀了原主,在原剧情里,巨阙门直到被灭门也不知道嵇沄到底是怎么消失的。 现在么不知道还是只猪的郑元秋能抵挡得住天一门,巨阙门,玄羽宫三家大佬中的哪一个?如果被三方联合绞杀,他还能死里逃生,继续扶摇直上吗? 嵇沄很期待。 在嵇沄研究郑元秋的时候,崔子真也在研究如何培训完美男宠。让他把人扔给专门掌管后院规矩的人吧,崔子真并不放心。毕竟在天一门,即便是区区男宠姬妾,也是有修为的人,有些甚至还不低呢。他们学规矩的严厉程度,现在的嵇沄怎么可能受得了? 之所以想到这一点,其实还是近日来嵇沄可以走动后,轻轻松松就用个人魅力收获了崔子真身边人的好感,对方提醒的。 崔子真闲来无事就喜欢去撩拨嵇沄,但是有些事怎么说呢,终究要那人心甘情愿,知情识趣的才好。否则哄着个傻子毫无感觉地委身相就,又有什么意思? 可是他自己对这种事都不大明白,又想要完整的拆封的快乐,哪里能教会一张白纸的嵇沄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最终主意还是身边人出的。说是现在市面上流传着的话本可多了,有的还带图,什么情节都有,什么身份的主人公也都有。有一类男宠文还挺流行的,正好拿来做教材。 而嵇沄长日无聊,不是吹风看景,就是昏睡,连修炼都不行,看看这个不是正好吗?然后再让他学学天一门的规矩,一切不就完美了吗? 崔子真觉得很有道理,路过海市的时候就叫人买空了上面的男宠类文学,拿给嵇沄,又多买了许多其他题材混淆真实目的,只说是让他打发时间。 嵇沄只是失忆,但学到的技能却没丢,不仅认字,琴棋书画其实都能施展,看话本也很快。 崔子真期待地等了三四天,就发现他对自己的态度逐渐变化,似乎是跟着正在看的话本剧情走的。 比如说今日看的是强取豪夺的话本,他看自己就有些一言难尽,甚至会言语中试探他是否没有骗自己,自己到底是谁。如果看的是温润如玉万能男宠的话本,他又对崔子真放下了戒心,确认对方并没有骗自己,做事也就更加贴心。 嵇沄开始主动地和他说话,在意他的态度,照顾他的起居,虽然说从前毕竟也是天之骄子,做起伺候人的事来马马虎虎,远比不上崔子真自幼使唤的奴婢,但这种成就感又怎么能够和自己的侍婢相比呢? 在嵇沄不动声色的推进和主动下,两人甚至也日渐亲昵。 终于有一天,嵇沄翻到了带插画和对某情节详细描写的话本,看得相当认真,也终于发现了两人关系如今唯一的漏洞,那就是床笫侍奉。 崔子真一直都很关注嵇沄最近在看的是什么,发现这一次的内容后,他也震撼了。 嵇沄表现地震惊,茫然,似乎被这话本给吓到了,崔子真也一样。他难得有些恐慌,团团乱转,到了嵇沄面前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对方的态度表面上还是一如既往,可崔子真接受起来,就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随着那本书被重拾起来看下去,崔子真就像是屁股上扎了根刺一样,连坐下和嵇沄好好说会话都难,因为这话本的内容很丰富,主人公也不只是一对,是有一大群。 -- 第227页 主角是个随心放旷的修士,爱好美色,因此收集了许多男男女女。故事从他和最新的男宠相识开始,但后面就有主角朋友的男宠,主角和朋友的男宠,主角的男宠和男宠,主角的男宠和他的朋友等等一团和气的场合。 里头对于男宠侍奉主人的门道,和几种上下的可能也详尽地描述,又对男宠的职责就是侍奉主人,让主人开心等等宗旨反复讲述。如果删除其中某些内容和所有插画,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可以说是男宠最佳教育读本,还附带洗脑效果。 崔子真看得都震惊了,再想到嵇沄身上,当即就再也无法面对他。 不是不想,而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他脸红心跳,根本做不到若无其事地去接受,面对。毕竟在嵇沄面前装了个内宠颇多的人设,崔子真别别扭扭地不想打破,又忍不住想着嵇沄到底要怎么开口,怎么做那个事,所以反而拘泥住了,无法主动。 再说,都是他主动,那还是男宠吗?都失忆了,都成了这样的一个嵇沄,还是能让他上赶着倒贴,他未免太没有尊严了! 崔子真打定主意要振兴夫纲,找回小公子天不怕地不怕不为任何人留驻的勇气,然而无论内心怎么给自己加油鼓劲,真的见到嵇沄,他总是不多久就开始忐忑,对方一举一动,一个表情变化,就让他心中不由大叫来了来了他是要说那个了吗,咋咋呼呼就算了,也根本无法等闲视之。 嵇沄这段时间和他同起同卧,拉他的手,挨着他坐,温温柔柔地和他说话,其实崔子真已经习惯,但现在一被拉手,崔子真便不由想起话本里的发展,他很想镇定如常地展开一段攻伐,但现实是他夺门而出,脸红心跳,久久难以按捺惊慌又害羞的心情。 之后,他更是见到嵇沄就仓惶逃窜,眼见着嵇沄从楼下要上水阁来,崔子真直接选择跳楼从后面离开。若是见到嵇沄路过,他更是一头扎进最近的房间里,还要抓着侍婢连声问他到底看到自己没有。 侍婢也很无奈:公子,嵇公子他看见了,站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看上去好像有些伤心呢。 想也知道嘛,你避人如蛇蝎,人家心里怎么会好受呢? 崔子真也有一瞬间的心虚,又深恨自己没见过世面,怎么都无法狠下心去接受那种暧昧中带着极致尴尬的场景,忍忍然后一口气度过最初的难关。他总是觉得自己距离完全做好心理准备还差一点。 嵇沄故意用重口内容和暧昧气氛把他逼得抱头鼠窜,到处躲藏,都不敢对自己动手动脚,一方面是为了稍稍解被他欺负的气,另一方面则是逼迫他开窍,从感情上转变对自己的态度。 崔子真对原主有兴趣,是因为喜爱原主的美色,又对他那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态度很稀奇,原文没说他对原主的感情具体是什么。但现在崔子真是自己的爱人,那感情也必然转化为爱情。 可是他这么憨憨傻傻的,像个小孩一样,做许多事都想一出是一出,未必意识到了为何一定要霸占自己。嵇沄可不想来一波三折的男宠虐恋情深,干脆从一开始就让他认清对自己的感觉。 很快,嵇沄觉得到位了,便在一个清风朗月的夜晚以忧郁伤感的姿态出现在荷塘边近日崔子真起居的水阁上,将正准备睡觉,散了头发穿一身白色寝衣的崔子真堵在了他的卧室里。 你、你来干什么?崔子真近来躲他的成效不错,根本没想过逆来顺受,只是渐渐流露出失望神情的嵇沄会干出上门见自己的这种事,惊讶紧张,说话都磕磕绊绊了。 嵇沄露出委屈,失落的表情,茶里茶气开门见山:我知道公子嫌我不懂风情,不会伺候,我现在是失宠了,对吗?公子讨厌我,我本来应该躲开,不让您看见,烦心的。可是我想见公子,想问一问,难道真的没有任何可能,让公子对我继续垂怜了吗?我我会很努力的! 崔子真怔怔看着他泛着一层薄红的脸,震撼到说不出话来。 作者有话说: 笑死,是心机美人。崔子真引狼入室。 第133章 笼中爱情,5 崔子真眼里,嵇沄不是会自荐枕席的人。 其实他们原先也并不了解。崔子真出身高,又被父亲溺爱,倒不至于和郑元秋一样觉得原主的表现是什么恃才傲物,目中无人,只单纯认为他冷若冰霜的样子令自己心中火热。 世人见了原主,不是像柳萱儿一样被冻伤,就是像郑元秋一样觉得被看不起被羞辱,哪怕原主对这两类人其实什么都不会做。多数人则是因为天资和性情而对原主无端爱慕,仰望。 崔子真与他们都不同,他只是热爱新鲜事物,又格外喜欢昂贵珍稀的好东西。似原主这样,修为出类拔萃,天资不可限量,容貌也是出众非常的人物,他总是会生出占有欲。 不过还没有来得及产生什么交集,嵇沄就来了,崔子真的芯子被取代,其实还要比嵇沄过来的时间点更早一些。 嵇沄记得,崔子真却全盘继承了原身对嵇沄的喜爱和占有欲,又因为自己的本心而更加狂热。嵇沄毛遂自荐,崔子真便下意识后退,没多久竟然被嵇沄逼回了卧室里。 崔子真有些紧张:你、你这种事要我召唤你才能过来,岂有你擅作主张的道理! -- 第228页 嵇沄就站在他面前,越靠越近,丝毫不知道收敛,崔子真手心都出汗了,难免恼怒于这男宠的大胆。但嵇沄实在很美,又很会蛊惑人心,站在他面前温温柔柔说话的时候虽然没了从前的高傲冷淡,但这种良好的服务态度却是更可怕的毒。 是呀,我自然什么都听小公子的,所以,这不是来问问吗?左右这里没有别人可以供小公子消遣,难道这样我都不行吗?小公子不喜欢我,是不是到了家里,就要把我扔到脑后,再也不理?我哪里不好,小公子只管说出来,我改就是了。嵇沄言辞恳切,身段更是格外低。 看得出其实他也是第一次实践,正在学习该怎么做一个男宠,虽然好像不应该害羞或者紧张,可崔子真看见了他脸红的模样,一时间竟然说不出更多蛮横无理的话,张了张嘴,也呵斥不出来。 你没有做错什么,你唯一做错的就是经验不足,第一次做人男宠,看不出来我是是窘迫,是害羞,不是故意冷落你! 崔子真狠狠咬着下唇,见嵇沄来拉自己的袖子,满眼都是真诚的祈求,不由心中一动,体会到了将喜欢的人捏在手中,让他依赖自己的感觉。这种感受会让人膨胀,似乎一瞬间变得更加强大,甘美到比修为增加还要难以抗拒。 于是,崔子真也就吞吞吐吐,半推半就:那就再给你一次机会,看你的表现了,笨死了你伺候人都不会 嵇沄似乎也有些紧张,低下头来的时候睫毛颤颤巍巍,像是一只随时会飞走的黑蝴蝶。崔子真更紧张,听见他说:那我就先试一试 两个人又轻又慢地试探着吻了吻,崔子真情不自禁瞪大了眼睛。 嵇沄似乎已经在蜻蜓点水般的接触中得到了某种把握,下一次笼罩过来的时候便是浓烈的气息,激烈的纠缠,和紧密的拥抱。崔子真被亲得头发散乱,衣襟也散开,随后就被抱起来放在了床榻上。 水阁里能听见水波荡漾的声音,床帐内越发狂热迷乱,那回荡在耳边的水声越是清晰,让他情不自禁地融入水波碰撞破碎的节律,神智涣散,难以逃离。 嵇沄果然是万事俱备才来勾引他,崔子真反倒是懵懂的那一个,第一次之后就试图坐起身来,神志恍惚地回味一下残留的大量新鲜感触,然而很快他就被拖了回去,之后才意识到,原来这根本不是结束。 事后,崔子真含着眼泪哼哼唧唧,胡乱在嵇沄身上摸索: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身子坏了,你你不是废人,等你好了,该不会会更 他在嵇沄身上摸不出什么异常,又格外绵软满足,说着说着,竟露出受不了又期待的表情。嵇沄被看得一顿,心想修仙世界确实了不起,翻云覆雨十几天并不是很过分的事,自己现在的身体素质对崔子真来说,竟然还可以期待一下更猛烈。 不过他的身体修复确实还没有结束,这个进度条不知道怎么才能到百分之百的进度,总之进行得非常缓慢。更坑人的是,在百分之百修复完成之前,嵇沄的身体会一直保持现在这个八面漏风的状态。 嵇沄很不习惯失去力量的感觉,但在崔子真身边,他觉得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做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妃,难道是不爽吗? 被狠狠揉搓了不止一顿的崔子真绵软可爱很多,嵇沄和他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便以得宠的姿态柔声道:我有小公子保护我,就算是废人又有什么要紧的?只要想尽方法让小公子快乐,不就好了吗? 说着,嵇沄便翻身将软绵绵气还喘不匀的崔子真压在下面,往被子里一滑。崔子真啊地一声叫出来,不肯承认自己现在被哄得晕头转向,也不肯赞美嵇沄对自己撒娇的模样一点都不娘娘们们的却动人心魄,只狠狠抓住对方光滑的发丝,闭上了眼睛。 初入相思门的小公子终于不再别扭,正大光明地与嵇沄整日厮混,过了十几天,这艘飞车也终于慢悠悠地到了天一门。 崔掌门对儿子此行的收获已经万分期待,准备好了无数溺爱的夸奖,但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还带回了一个巨阙门从前的天才。一时间,做父亲的听说了儿子要养男宠,心情百味杂陈,都说不出什么话。 崔子真很诧异:爹?你不高兴?你不想让我养他?为什么?你不疼我了吗? 听听这话,多么熊孩子啊,嵇沄若有所思地看着崔子真,越看越觉得自己家的熊孩子是最可爱的,一点也不令人生气。 而崽宝男崔掌门经历了最开始的冲击,关心的问题也完全脱离了重点,他问的是嵇沄:你真的失忆了,一点都不记得从前的事?连谁害了你也不记得? 嵇沄诚恳地摇头,又蹙眉努力回想,犹犹豫豫:我我好像记得剧痛之前,我看见了黑色的鸟叫声很奇怪,像哭声。 崔掌门父子的表情立刻变了,崔子真更是抢先抓住了他的手臂再三确认:真的?你确定吗?黑色的叫声像是哭声的鸟? 嵇沄用失忆症病人专用的懵懂,苦恼表情点了点头。 他失忆了,父子两人内涵丰富地对视的时候也没有避讳,却也不曾和他商量什么。崔子真轻声说:难道是秘境里混进了魔道弟子?可是他们何必如此恶毒?杀了他不就完了? -- 第229页 崔掌门也捻须点头:是啊,此事疑点重重,可惜他什么都不记得,或许日后会想到更多吧。如果不是魔道弟子所为,那就意味着此次秘境里,混进了勾结魔道,并且和他有仇的人。 崔子真神情肃然,也点了点头,回头看看懵懂又丝毫不关心这番对话,只乖乖站在自己身边的嵇沄,他叹了一口气,转而问:阿爹,他这情况,你有什么办法吗? 延年益寿,青春永驻,器大活好,各种丹药都来一套啊,你的蛾子很需要! 崔掌门把嵇沄留下,翻来覆去地研究了一番他的身体状况,这才放他离去,回到崔子真身边:过段日子你来拿药。 他对儿子的溺爱,真是溢于言表,予取予求,甚至都惠及了嵇沄。不过如此亲力亲为,也是有原因的。崔庭掌门擅长丹道,在这方面也很有兴趣,对一些修仙界疑难杂症,他更擅长处理。 当然,他也确实很爱自己唯一的儿子,在原剧情里郑元秋就是因为算计崔子真被崔掌门发现,差点被弄死,千辛万苦逃脱之后对整个天一门都恨之入骨,更是觉得崔掌门是一个以权谋私无底线爱护亲儿子的权贵,直接把他带入了现代的脑满肠肥黑心资本家或者高官,而自己屠杀天一门上下就成了一种正义之举。 嵇沄有心多和崔庭接触,看看能否在身体彻底修复之前借用他的力量,从根源上杜绝郑元秋算计伤害崔子真,于是态度也就格外恭敬,在崔掌门面前更是对崔子真顺从十分。 崔掌门看上去也并没有觉得他狐媚妖艳带坏了自己的儿子,挥挥手就让两人一起离开了。 是夜,崔子真很遵守承诺地到嵇沄的院子里休息。这还是在飞车上的时候两个人约定的。正大光明做妖妃的嵇沄理由也很充分:我是新来的,又是这个样子,虽然小公子并不嫌弃,可是别人 又该怎么看我呢?我一个人待着,害怕。 这种叽叽歪歪的态度放在别人身上,说不定崔子真只会觉得厌恶,还会叫人把他拖下去打。可是放在嵇沄身上,崔子真就被说服了,觉得自己要为他撑腰。 能欺负你命令你的人只有我,哪怕是我爹,你也不可以听他的话! 小公子理直气壮。 于是当夜,小公子边哭边骂:没用的东西!你就只能啊!只有这点本事!我、我才没有哭! 嵇沄很宽容,很温柔地对他微笑:我明白了,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作者有话说: 妖妃真好,我爱妖妃。尤其是以不可能的人设挑战这个职业。 第134章 笼中爱情,6 崔庭对儿子说话算话,针对嵇沄的身体炼制了几样既可以提升儿子体验感,又可以增加嵇沄使用年限,尽可能消除他被毁掉后遗症的丹药,然后传讯让崔子真派人来拿。 嵇沄接过了这项任务,反倒是崔子真有点犹疑,又很吃惊:你不怕我爹? 毕竟天一门所有人都对他爹又敬又怕,而嵇沄的身份比他们还低一些。嵇沄很平淡地安排他在窗边的坐榻,放好了增加修为的灵果,平心静气的灵茶,又在玉瓶里插上了新鲜娇嫩的花,顺手理了理坐榻上的芙蓉裀,笑了:掌门对我有恩,又是公子的父亲,我为什么要怕他?论情伦理,也该过去拜谢的。 何况他还是想和崔掌门透透气,争取尽早解决郑元秋的。有些事崔子真不适合知道,知道了嵇沄怕他上去给郑元秋送菜,而崔掌门能够以级别碾压,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崔子真天真直接,这种处事风格也并不适合不动声色地弄死郑元秋,崔掌门却是只老狐狸,嵇沄很信任他的能力,也信任他即将做出的选择。 自然,以两人现在的身份差距,崔掌门本不应该拨冗见他的,然而,毕竟是多年的狐狸,崔掌门敏锐地察觉了这个据说是失去了一切记忆的嵇沄专门前来自己这里道谢兼拿药,行为的异常,便抽空见了他一面。 崔掌门的目光平静而深邃:你是特意来见我的? 嵇沄倒也不多加委婉:不错。 崔掌门心中已然起了杀意,神情却依然平静,趺坐在蒲团上,细细打量着面前姿容神态无一不趋于完美的嵇沄:哦?你有话想说,还是又想起了什么事情? 嵇沄看得出他的心情变化,也没有过多伪装:我此来一是当面对掌门收留之情和救命之恩道谢,二来是有些事必须要告诉掌门。事涉小公子,我亦不敢含糊。 崔掌门微微挑起眉,心中已经对嵇沄的失忆有多少水分有了猜测。 嵇沄便轻叹一口气,按照自己想好的话术从头说起:被小公子救起时,我实在是什么都不记得的,然而随着时间流逝,有些东西也就慢慢水落石出。正如掌门猜测的一般,害了我的人并非魔道弟子,而是一个与他们勾结的人。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但却知道他身边簇拥几个少年少女,我亲眼看见了他和我的师妹柳萱儿及一个穿玄羽宫衣袍的少女举止都十分亲密 这事本就十分诡异,尤其动手的那人手中还有魔道的宝物,可我已经回不得巨阙门,又蒙小公子搭救,深恩厚德总要回报。那人睚眦必报,十分小心眼,对我动手的时候虽然颇多辱骂诋毁,可从他言语中我便知道,我并没有做出什么得罪他的行为。而他后来还说了小公子的名字,要对他施加报复。 -- 第230页 此人手段阴狠诡谲,修为也快入元婴之境,我怕小公子遭了他诡异手段的暗算,便决心留下,将其中情况告知掌门。我已经如此,是无法保护小公子了,也确实失落了很多记忆,唯一能够求援的,只有崔掌门了。 说着,嵇沄便深深一礼,态度十分恭敬。 崔掌门不语,只半阖着眼沉思。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很想搜魂,或者干脆杀了嵇沄的。只是搜魂会让人变成行尸走肉,无论选择这两条路的哪一条,崔掌门都对儿子可能的反应头痛不已。他相信嵇沄没有骗自己,或者说,无论他给出了什么样的理由,他提供的信息应该都是真的。 如此,当务之急自然是找出这个分明在正道却勾结魔道为非作歹,睚眦必报,还脚踏两只船的卑鄙小人,把自己儿子可能面临的危险消除。至于嵇沄该如何处理 崔掌门心中忍不住叹息一声。儿子被自己宠坏了,是不可能接受不如意的结果的,何况嵇沄口口声声为了小公子,看他的态度和神情,似乎竟然是真的动心。 他自己的儿子他自己知道,嵇沄明摆着不会回巨阙门,曾经的见识和能力虽然打了折扣,但是观其做事的心计和分寸,放在儿子身边,若是能老老实实为自己的儿子考虑和安排,说不定能起到出人意表的效果。 崔掌门反正不会去管儿子对嵇沄的热切能维持多久,他心里最在乎的还是崔子真。思索片刻后,他便冷笑一声,站起身来拂袖道:哼,花言巧语!你竟敢利用我儿子,可知仅仅只是这一点就足够死罪! 嵇沄见他作色,倒也不怕,心中只是有些感叹。以崔掌门的心计能力和做事的方式方法,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正道魁首,中流砥柱,唯独因为设定的原因在崔子真身上简直是不正常地溺爱和退让。 这,也就是嵇沄的破局之法。 他平静地回答: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要留在小公子身边,只能将错就错。掌门若要责罚,我也没有二话。 崔掌门又有些欣赏,他对嵇沄的印象一样刻板,只记得是个目下无尘的天才,确实天资过人,不世出的巨阙门好苗子。但此时此刻,他不由深深为嵇沄的现状感到可惜。如果没有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假以时日,此子恐怖如斯,说不定能够取代自己修仙界第一人的地位。 唉,世事难料啊。 崔掌门看出嵇沄似乎是对自己的儿子有了情愫,不由长叹一声,又瞪他一眼:能瞒得了一时,难道还能瞒得了一世?他哄你做男宠是乘人之危,你瞒着他也是哼,半斤八两吧。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你们的便吧,我倒要看看你到时候怎么收场。 说到最后,只会心疼儿子的崔掌门摇了摇头,放过了这个话题,让嵇沄回去,也暂时饶过了他。 以崔掌门的能力和做事的缜密程度,嵇沄相信他不会轻易相信自己,一定会传令让天一门上下对自己严密监视一段日子,以确定自己真的是对崔子真动心,而不是以此为借口做些鬼蜮之事。 而与此同时,崔掌门也想得到能和巨阙门玄羽宫的女弟子过从甚密,认识了嵇沄和崔子真,且不知道为什么对他们深深仇恨的人,身份定然也不会低。说不得就是那几个数得着的大派弟子。 这种人可怕之处不仅在于隐藏深了如无意外很难发觉,也在于能接触到太多重要的人物和秘密。谁也不知道他和魔道中人到底达成了什么样的利益交换,但是对崔掌门来说,此人心怀叵测,让他活着就是最大的变数。 而他身边簇拥的那些人崔掌门也觉得最保险的方式是废掉修为关进地牢,他们也一样不可信。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轻松,不用剖析,不用解释,只要拥有对方确实想要知道的信息,找到办法暂时不被杀掉,达成共识就是轻松愉快的。 嵇沄回到崔子真居住的山头,就看见锦衣少年趴在窗边,百无聊赖地向外看,见到自己的身影后眼神明明更亮了,却忽然转过身去背对着窗口和自己。他不由笑起来,觉得这一幕很可爱。 他进屋后,崔子真还是蜷成一团,像是闹别扭的猫一样始终不肯回头。嵇沄上前去摸了摸他的后背,全当他是睡着了,柔声呼唤:小公子?也不要睡在这里吧,是风口,睡不安稳呢。 其实崔子真也根本不需要睡觉,闻言便抬起头,把他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恶声恶气:拿个药怎么去了那么久? 这态度不算好,但嵇沄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又不好意思流露出担心,看起来字面意思是凶巴巴恶狠狠的,但语气却是软的。他笑了笑,在崔子真身边坐下:掌门关心公子,留我多说了几句话,公子等得无聊了?那我下次一定快一点。 他这幅逆来顺受的模样,倒是让崔子真不好继续硬邦邦下去,甚至被他摸着耳后脖颈,竟然都维持不住背对他闹脾气的姿态,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躺上了嵇沄的大腿,只是佯怒瞪了他一眼,小声哔哔:你还敢有下次! 嵇沄被逗笑了:好,那就没有下次,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嘛? 边说,他边轻轻推了推躺在自己膝上的崔子真。 这幅软语撒娇的模样崔子真最喜欢了,情不自禁拿起他的手咬了一口,哼哼唧唧:看你 -- 第231页 他本来想说看你表现,但又想起嵇沄才拿了新药回来,一提表现肯定就是那方面的,吃了新药的反应如何还不知道,看表现就不大合适。于是崔子真故意沉了脸吓唬根本不害怕自己的小啊不大男宠:下不为例。 嵇沄笑意更深,俯下身来亲了亲他:好嘛。 一个完美的男宠,就是应该予取予求,百依百顺。崔子真对男宠的要求,那就更简单了,见他听话地依附自己,一副乖顺的模样,心早都化了,心满意足地躺在他膝上,享受这个平和宁静的午后。 第135章 笼中爱情,7 神队友崔掌门的动作很快,原剧情的百年一度修仙界盛事,正道会盟提前开始,地点就在天一门。 东道主本是轮流承担,这一次轮到的天一门财大气粗,顺理成章地广邀天下同道,消息传出去之后,老资格的门派会承担起自己的社会责任,将这项活动当做一项重要的任务来完成。而刚开始进入大佬的世界的门派则与有荣焉,将邀请函当做自己进步的成绩单。 即使没有资格入席,但是在如此声势面前,正道中人毫无疑问也会向着天一门汇聚,届时方圆万里绝对人潮汹涌,会产生许多相关的临时产业链和聚落。 这一招嵇沄也很赞同。 就算不知道郑元秋的身份,但是能够修炼到金丹,暗算了嵇沄的人物,放在哪里都算人才,没有足够底蕴的门派也根本养不出这种隐藏实力却还能活下去,并且接触到玄羽宫巨阙门女弟子的人。 同盟大会天下同道都要参与,郑元秋也肯定会来。即便崔掌门不知道他的身份,但他知道柳萱儿,知道玄羽宫还有个女人和肇事者有关联啊。到时候只要看柳萱儿的人际关联,自然就能找出和她来往的野男人是谁。 说实话,崔掌门执掌天一门这种庞然大物,除了在儿子身上时常毫无原则之外,从未出过什么纰漏,更是让偌大门派蒸蒸日上,稳坐天下第一,他的骨子里绝不会是恪守陈规,拘泥守旧的。 但柳萱儿不要嵇沄,转而去和一个疑似勾结魔道心性成迷的野男人纠纠缠缠,还和其他女人一起抢夺 这就真的超出了崔掌门的理解范畴。 爱情无关乎优秀与否,这崔掌门认同,但是不代表就只能向下兼容。柳萱儿不喜欢嵇沄算是正常,但是出去吃屎,就是超乎想象。 自然,追踪柳萱儿的行为轨迹,无需崔掌门一字一句特意关照,他只是交代给门下弟子要好好安置客人,同时提高安保等级,防止妖魔侵入,趁机闹事,也要防止客人之间发生冲突。 大会期间发生的一切乱子,最终都会丢了天一门的脸。 因此加强了巡逻,柳萱儿若是有什么超出应有轨迹的行为,很快就会被发现。而崔掌门又以向先进学习的理由让崔子真搬到了招待客人的浮月海岛群中。 以崔子真近来的行为模式,只会带着嵇沄一起过去。唯一的变数不过是嵇沄或许不愿意。但从一开始崔掌门就知道他是愿意的,嵇沄那么聪明,一定会有办法在浮月海岛上找到机会露面,甚至声名大噪。 想也知道,曾经的天才沦为凡人不提,甚至还委身给人当了男宠,这是多么轰动的消息?一旦传出去,杀他的人,旁观的人怕都要坐不住了,一旦动作起来,事情就会闹大。 以崔子真的性情和地位,闹出任何事来都会直接报给崔掌门,而在天一门,崔掌门也不怕杀人者还能再来一次曾经的算计。如此,只要确定对方的身份,然后把他抓起来严刑拷打拿到证据,这件事情也就结束了。 嵇沄在崔子真前来宣称要带自己去浮月海岛住的时候就猜到了崔掌门的全盘计划,不过他并不认为郑元秋的生命会就此结束。但只要能抓到他,让他失败一次,主角冲天的气运就会回落,从失败那一刻他的人生就会被改写。 所以,与其直接杀死他,嵇沄还是觉得让他渐渐跌倒在泥潭里重新做回臭屌丝更好,于是也一言不发。 浮月海岛是天一门专门用来举办如此盛会招待客人的所在。它并不是一座岛屿,而是以逆天修为和天一门多年经营的丰厚底蕴营造出来的世外桃源。它名为海岛,最著名的也确实是海景和月色,但其中被分割成许多个互相沟通可以往来的半独立小空间,其实有点像是修仙界五星级大酒店。 不同等级的岛屿有不同大小的空间,不同的景色,连陈设的昂贵精致程度也有所不同,每日提供的修炼外物,衣食住行也是不同的。 有资格入住浮月海岛的,无一不是这百年来声名鹊起形势大好的门派,而能够跟随门派师长而来的无一不是少年英秀,门中的佼佼者。郑元秋在其中完美地履行了一个扮猪吃老虎流男主的责任,泯然众人,并不稀奇。 柳萱儿难免有些为他不平,心想,郑师兄那么好,偌大的玄羽宫居然没有人看得出,什么名门大派,也不过如此而已!虽然,虽然这人是有些不正经 如此,她便越发对上门来寻找自己玩乐游逛集会的师姐妹不假辞色,每日除了打坐吐纳提升修为,便是寻找机会试图私下去见郑元秋。如果她多日不去的话,怕只怕郑元秋那位小师妹会趁虚而入。 可是巨阙门刚失去了嵇沄,现在虽然也前来赴会,上下的气氛却很凝重,对弟子的约束也比较严格,柳萱儿不敢暴露异常,怕被人发觉自己和郑元秋的联系,联想到嵇沄的失踪上崔子真传信用的是崔掌门的渠道,因此直接递给了巨阙门高层,而巨阙门掌门收到信息,便察觉了其中的诡异之处,对外没有声张。 -- 第232页 所以现在知道嵇沄失踪的人很少,知道嵇沄不是失踪是被人暗算的更少,知道嵇沄没有死只是失忆的人更加少,知道嵇沄还有点记忆的则只有崔掌门一个。 柳萱儿知道最根本的真相,但是顾忌到郑元秋,又被对方的怨恨所感染,她心中对嵇沄的敬畏和抵触就在看着他被郑元秋毁掉之后成了怨气和理所当然。她掩藏了痕迹,对同门撒谎,面对师长也坦然地说自己在秘境里没有见过嵇沄。 没人料到她会说谎,就好像其实也没有人料到一头猪可以拱那么多白菜,而白菜们也接受了。 直到嵇沄做了崔子真的男宠,且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失忆的消息在整座浮月海岛上轰然传开。巨阙门的长辈第一批坐不住,上门去找嵇沄确认情况。柳萱儿当时正好在师父鹿剑仙身边听讲,立刻僵住了。 她惊慌失措之下,立刻认识到自己必须亲眼见到嵇沄,才能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她流出了眼泪,恳求鹿剑仙带自己过去。巨阙门里一向默认她和嵇沄未来可能是道侣,也颇有撮合他们的意愿,因为两个人都性情比较冷淡被动,但又没有反对,所以大家也就形成了固定印象。 鹿剑仙心疼徒儿,也担心嵇沄,便匆匆带着她和师兄弟姐妹们一起造访了崔子真的岛屿。 嵇沄神情很迷茫,一味摇头:我真的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 崔子真的脸色则很难看:怎么,你们难道还怀疑是我做得不成? 鹿剑仙和他的师兄弟姐妹们: 其实这还真说不好,毕竟谁不知道崔子真在崔掌门的保护下为所欲为呢。但是嵇沄到底也是这一代中的佼佼者,剑修又以攻代守,格外凌厉,他们与其说是相信崔子真,不如说是相信正常情况下没人能够打得过嵇沄。就算是暗算,崔子真也不像是能设伏毁了嵇沄就为了把他留在身边的人。 柳萱儿则拿下了面纱,眼含泪水扑到嵇沄面前:嵇师兄,是我,你还记得我吗?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委屈自己,给他,给他 她颤抖的模样看上去很像是因为激动或者悲痛,但实际上只有强烈的恐惧和后怕。 嵇沄看着她,摇头:我也不记得你。 柳萱儿伸出手,似乎是想触碰嵇沄,确认他真的活着。嵇沄抬眼看了看唏嘘不已,十分受伤的师长们,又对她露出个意味深长,乍一看似乎十分寻常,近距离却似乎惊悚恐怖的微笑:你在发抖,是因为怕冷吗? 那种微妙的恐怖,立刻让本就心虚的柳萱儿濒临崩溃。她本是冰山流美少女,容貌气质万里挑一,可是为了适配郑元秋这种不上档次的男人,她能力虽强却也屁用没有,尤其受不了小手段的撩拨和恐吓,当即就捂着嘴僵在了原地。 崔子真警惕地看了看她和嵇沄,选择伸手拉着嵇沄退步,又嫌弃地皱着眉看柳萱儿:柳姑娘自重,听说你也是冰清玉洁的仙子,怎么不知道和别人的男人避嫌呢?什么师兄师妹啊的,我最讨厌了。你以后少看他! 这幅蛮横不讲理的占有态度让巨阙门的人都有些不舒服,可看到嵇沄毫无反抗,顺从地退后,一时间又没有人能说得出什么。 崔子真确实救了嵇沄一命,而嵇沄现在也确实在他身边生活,如此,他们管得太多反而让他难做,更何况嵇沄现在明显对崔子真更信任,总不能把他抢走吧? 柳萱儿脸色难看了一瞬,倒也无心和崔子真吵架,只是摇了摇头,含着泪戴上了面纱,回到了师父身边。 她心中有些相信嵇沄是真的失忆了,虽然心里还是觉得他可能什么时候就会想起来,但是看着现在的嵇沄,她心中甚至泛起了层层怜悯。 这还是从前的那个目中无人,冷酷无情,能力卓绝的嵇师兄吗? 作者有话说: 是不是,为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 第136章 笼中爱情,8 亲眼见到嵇沄如今的现状,确认他什么都不记得,跌落云端之后,柳萱儿心中先是一阵庆幸,随后才逐渐有了愧疚和心虚。然而,虽然对嵇沄如今的情况心生怜悯,但柳萱儿始终没有选择回头。 她也回不了头。 作为郑元秋的同谋,哪怕她并没有动手,只目睹嵇沄被废,就让她再也难以开口。不仅如此,因为害怕嵇沄终将回忆起来更多在天一门的掌门公子的宠爱下,这其实是很有可能的事情,柳萱儿选择等了几天就悄悄找机会去见郑元秋。 此时此刻,郑元秋当然也已经听说了嵇沄的事。他也有心去查证一番,可惜暂时找不到理由。 崔子真虽然是来和各大门派的青年才俊做交流的,可这毕竟只是个借口,崔掌门并没有对他多加约束。而嵇沄在这里,并且已经废了,还成了崔子真的男宠这事传出去之后,人人震动,巨阙门迅速上门,反应很是剧烈,玄羽宫同样作为有名有姓的大派,不好装作不知道,又不好不给出反应。 但门派之间的动作,即使是大佬私底下的见面,安慰,这种事肯定也和泯然众人就是来凑数的郑元秋没什么关系。这种时候郑元秋心中就很焦躁,哪怕是他自己决定体验扮猪吃老虎的爽感,但这种被人看不起,直接忽视掉的感受还是让他的心情变得很恶劣。 -- 第233页 尤其是巨阙门确定了嵇沄现在的情况后,居然没有按照郑元秋所想的一样直接抛弃他把他开革出门,而是认下了他,甚至补了一份嫁妆送了过去,丰厚到异常,明显是为了给嵇沄撑腰。 因为同性的道侣是存在的,而对修仙界而言,公认性别都不是问题,一旦结成道侣就是结婚。男宠虽然差了一筹,但若是长期的关系,还是可以拥有嫁妆的。 嵇沄毕竟是曾经的天才,他的师长们都十分为他可惜,能在天一门给他撑起一些面子,自然舍得区区身外之物。 其实给了嵇沄的,多数是他曾经拥有的东西。法宝灵器这种东西嵇沄都退了回来,可是通用货币灵石,还有许多珍稀的丹药,药材,拥有奇异效用的宝石,珍禽猛兽,甚至房产,岛屿,山精野怪仆婢等等,甚至连嵇沄托付崔子真送回去的佩剑,巨阙门也都给他送了回来。 巨阙门作为剑修第一大派,弟子的剑都是量身定制,旁人就是拿去也没有什么用。嵇沄交回佩剑,其意无非是和巨阙门撇开关系免得个人恩怨牵连宗门。巨阙门还给他,自然是表明嵇沄有人护着,不仅对天一门示威撑腰,更是对幕后黑手亮出拳头。 郑元秋还真不敢撄其锋芒,只能暗暗咬牙切齿,深深衔恨,多骂了几句可恨的仙二代,可耻的大派垄断。 柳萱儿近距离接触过现在的嵇沄,给郑元秋带来的是十分珍贵的情报,可现在的郑元秋根本无心趁机吃吃豆腐,和这个表面冷漠内心清纯的冰山少女刷刷好感度。他满心都是惶恐与紧张,忍不住咬牙切齿:还真够不要脸的,大摇大摆就出现了 随即,他似乎又获得了某种自信,似笑非笑看向柳萱儿:萱儿,你说他是不是本来就喜欢男人,所以才根本对你没感觉?一个大男人,真好意思傍大款,从前的天之骄子,现在委曲求全,在床上求别人救自己一命,啧啧要不是不安全,我都想让他就这样苟且偷生算了。 柳萱儿神色微变,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忍住,反驳:其实同性道侣也很常见的。 郑元秋挥了挥手,全然不放在心上:切你懂什么?男的和男的那叫混淆阴阳,颠倒伦常!是怪物,是变态! 柳萱儿欲言又止,只是微微蹙眉。 她其实知道郑元秋似乎对同性道侣有意见,但没有想到对方会这样说。毕竟无论是巨阙门还是玄羽宫,就连两人现在所在的东道主天一门,同性道侣都不在少数。而郑元秋对那些双方都是女子的道侣垂涎欲滴,对都是男子的则嗤之以鼻,甚至多看一眼都嫌脏。 可她明明知道这事实,却偏偏好像总是能够忽略郑元秋本该是她完全看不上眼的那种男人,被对方粗鲁无礼,简单直接的动作和语言弄得小鹿乱撞,羞涩不已,甚至芳心暗许。 柳萱儿甚至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不合理。 郑元秋自然更不觉得不合理,反而十分得意。想定了接下来需要采取的做法,他就将心思放到了身旁的少女上。 巨阙门和玄羽宫距离很远,两个人之所以会认识还是因为玄羽宫小师妹和柳萱儿有些过节,两人在下山历练的时候又起了冲突。郑元秋被小师妹拉去助拳,反而让郑元秋注意到了自己的后宫正好缺这么一个冰山美少女。 因为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缘故,郑元秋这时候已经和小师妹亲亲摸摸甚至扑倒过,但和柳萱儿还只是拉手,意外下的袭胸而已。他有心趁着浮月海岛上景色的便利更进一步把两个人都搞定,但是前段时间柳萱儿出门不易,此时郑元秋就忍不住向着坐在对面的少女伸了手,一把将她拉了过来:萱儿,坐那么远干嘛? 柳萱儿分明也是身负超群修为的人,偏偏对他毫无抵抗之力,一个踉跄就跌了过来,被郑元秋紧紧挨着坐在了一起。 数日后,崔子真不胜旁人找尽借口想要参观嵇沄的烦扰,又很讨厌巨阙门送嫁妆上门给嵇沄撑腰的行为,只觉得旁人都觉得自己护不住嵇沄,都看不起现在的嵇沄。 这让他很生气,因为嵇沄是没有了修为,可是他在自己的庇护之下,这世上没有人能看不起他! 因此,崔子真干脆决定大摆酒宴,趁着同盟大会的这番热闹,向世人公布自己和嵇沄的关系,自己对嵇沄的重视,以及让所有人都意识到,嵇沄不是他们能够同情的。 因为他有崔子真,他会过得很好的,他能长寿,也能青春永驻,说不定他还能恢复如初! 他显然是要赌一口气,嵇沄却表现地很淡然,从嫁妆里拿出从前的佩剑时,脸色竟然都没有变化,只是很轻地叹息一声。 崔子真生来就很骄傲,也在万人之巅,这一刻却忽然因为他感受到了那种跌落云端的痛苦和失落。那种巨大的失去是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取代,填满的空洞。正是因为如此,看着嵇沄的时候,崔子真第一次意识到无能为力是这样一种滋味。 他可以杀了所有看不起嵇沄的人,可以要死要活逼迫父亲为嵇沄的情况继续努力,可是可是承受这一切的终究是嵇沄自己。 他可以给嵇沄自己拥有的一切,可却不能削肉取骨,为他重塑根基。在旁人眼里,嵇沄就从万众仰望的天才,未来的中流砥柱,变成了一个仰人鼻息,屈意承欢,的玩物。 -- 第234页 崔子真甚至对嵇沄也有点愤怒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嵇沄不生气,不痛苦,不歇斯底里地发脾气,不崩溃呢? 以至于崔子真似乎承担了他的痛苦,甚至发起了脾气。嵇沄看得有点无奈,又很快明白了他在难受什么,别扭什么,便安慰他:我只是废了,又不是死了。再说,不是还有小公子吗?小公子会对我好,会保护我的,不是吗? 谁受得了巨大的白狮子般美丽而强势的男人,以温柔且信赖的态度对自己说出这种话呢?反正崔子真不行,他甚至第一次心虚气短:你为什么这样相信我? 我都不能如此斩钉截铁地相信我自己。 嵇沄笑了笑,轻轻摸摸他的脸:小公子以为呢?这或许是个谜题吧,答案和我为何留下,为何在这里是一样的。 崔子真咬住了嘴唇,下意识地恐惧于追问,沉默片刻,他选择一头扎进嵇沄怀里,伸手去摸他的丹田,小声又委屈地问:疼不疼? 等到抓住了那人,他要把那恶毒的东西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把他的神魂折磨三千年,让他最后在极度的痛苦中化为飞灰! 崔子真恶狠狠地想着,在嵇沄怀里变得更加柔软。 嵇沄握住了他按在自己小腹的手,声音里微妙地加进去丝丝缕缕坏心眼的委屈和撒娇:疼啊,好疼的,只有小公子摸一摸,亲一亲,才不会疼。我喜欢小公子的手,又软,又有力 崔子真原先真没有想到这方面,听了一半才反应过来,耳朵慢慢发红,又羞又恼,心中却慢慢泛起丝丝甜意和自得,竟然都不想拒绝。 于是,崔子真又被嵇沄安抚了一顿,等到大宴宾客那天,崔子真已经兴致勃勃。他对这场大宴很有想法,所有人包括嵇沄都被他指使得团团转,嵇沄的任务就是不断地换各种颜色温柔或热烈的华服,好选出一套崔子真认为最适合那天喜庆快乐气氛的。 除此之外,宴会场所的布置,大到地毯香炉屏风桌案,小到花盆图案,点心品类和数量,酒的选择,崔子真全都亲自插手,弄得带来的数百名仆役从人忙乱非常,好不容易安排好,宴会也就到来了。 郑元秋,柳萱儿,玄羽宫小师妹,天一门那位长老之女,等等同辈少年英才全都收到了崔小公子炫耀兼示威的请柬。 第137章 笼中爱情,9 因为是私人性质的宴会,所以宾客的座位安排是以和崔子真的关系还有在外显露的能力声望双线并行安排的。 与崔子真没什么关系,实力和声望也并不高的郑元秋自然就是敬陪末座,甚至他能够入席还是因为崔子真强求,非要广邀宾朋,浮月海岛上所有同辈人都收到了邀请,也差不多都来了。 一来是他们背后的师门都想给天一门和巨阙门这点面子,二来是年轻人爱热闹的多,即使不爱热闹,多数人也确实很好奇现在的嵇沄到底是不是如传言中一样。 再说,他们这种门派中的佼佼者,有幸被带出来就是为了和同辈人多交流,崔子真的宴会还是第一次遍邀同辈,不考虑看热闹,幸灾乐祸等上不得台面的行为,去吃吃喝喝聊天,或者比试比试也是好的。 当日崔子真所居住的海岛上,自然是人头济济,各路神仙汇聚。即使没有长辈,但各门派太子也差不多都到了。除此之外,还有以美貌,以家世,以特殊的技艺,尤其是修为扬名的修仙界新一代。 郑元秋不好和小师妹一起进来,暴露两个人私下的联系,也正因此又受了一遍天才和名流入场带来的轰动导致的冲击。四周全是赞扬那些高高在上牛逼人物的声音,而他根本没有人会注意。 即使知道自己现在实际上已经比在场的大多数人拥有更强的战斗力,郑元秋心里还是愤恨了一阵,随后他四下打量,狠狠盯了几眼各路衣袂飘飘风鬟雾鬓的仙子,又恨恨看了几眼风姿各异,十分出众的玄羽宫天一门大师兄,心情这才晴朗起来,心中暗道:声势这么大,也不过是绣花枕头,将来总有一天莫欺少年穷! 随即,郑元秋就进了宴客的古树台。 古树台是建造在几棵巨大的古树树冠上的,四周的树冠继续生长合拢,此处便绿意葱茏,气息清新,令人见而忘俗,头脑一清。这是这座海岛景观最好的地方,树枝之间装饰销金绢花,明珠灯火,摇摇曳曳,宝光四射,席上更是佳肴美酒香气四溢。 郑元秋见了这一幕,心情却并不晴朗。他的座位在大多数人之下,可是他的自我认知却在所有人之上,如此明珠暗投遭遇不工整的待遇,他的内心就难免嘀咕起来,要不是现在不是抛弃玄羽宫这块跳板的时候,你们所有人都要给我跪下唱征服! 憋憋屈屈坐下后没多久,郑元秋就注意到了所有人的中心,是携手招待宾客的崔子真和嵇沄。 修仙界其实没有俗世的婚礼,大多数修道人都比较随性淡泊,结成道侣不需要一定的仪式和流程,但道侣关系还是会让亲近的人知道。像崔子真和嵇沄这样,一个举办盛大的宴会,另一个还得到了原来宗门给的嫁妆,已经和道侣关系无限接近,多数人为了避免尴尬,也愿意尊重嵇沄,干脆把这当成婚宴参加。 虽然多数人都认为现在嵇沄承担不起一次接道侣的契约,这两人是不可能成为道侣了。但是作为修道者,这点差距不算什么,如果过分拘泥一个程序,一个仪式,这都想不通那还成什么仙,得什么道? -- 第235页 因此,中间这一圈可谓是气氛极其和谐热烈,郑元秋甚至看不清众人包围下的两个主角。好不容易,人头微微散开,郑元秋就看见崔子真和嵇沄两个人穿着风格类似的锦衣华服站在一起,崔子真脸上还是那副可恶的跋扈骄傲,他笑得越开心越真诚,郑元秋越是觉得他的嘴脸可恶。 而嵇沄呢 郑元秋甚至根本无法直视他,因为一看到嵇沄他就想到嵇沄现在的身份,想到他委身伺候另一个男人卖屁股,想到他当了鸭子!郑元秋是极端的恐同直男,对他来说同性恋猛于虎,而嵇沄原先其实很可能不是同性恋,但是失忆后就为了求生而选择卖身,这更加让郑元秋觉得变态,肮脏,恶心! 他难以直视的同时,对嵇沄的仇视和厌恶也已经变成了更强烈的负面情绪,他很后悔自己没有看着嵇沄死掉,否则的话也不用第二次被精神污染! 得到了如此奇遇,成了主角不说,还获得金手指,还有现代人的记忆,对郑元秋而言,他内心其实一直认为自己比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高等,所有人在他眼里都是蝼蚁。 一个人怎么会因为杀死蝼蚁而产生愧疚,罪恶等感受呢? 这也是郑元秋对遇到的所有女性都以男性凝视去看待,从没想过她们也是人,她们本来首先就是人的原因。什么人啊?她们不过是满足自己某种冲动,或者供自己消遣的物品罢了。 现在还好,郑元秋自认为愿意走心,稍作等待,慢火烹调,享用美味。等到后来他的后宫越来越多,他也就越来越不愿意等待,更不愿意用心,多数时候都成了例行公事将所到之处的美人收入囊中,有时候他分明对某人的性格和长相都无感,但仅仅因为来都来了,或者后宫里还没有这一种,也就都收下了。 在嵇沄看来,郑元秋就像是鸠占鹊巢之后实施外来生物侵害,横扫原本的生态环境,大肆破坏的一只蝗虫。他来之前,这个世界有自己的生态,环境,有自己的历史发展进程,在天梯断了之后,甚至已经快要找到办法修复。 可郑元秋来了之后,他掠夺了一切资源,斩杀了许多天才,毁灭了无数很有发展前景的宗门,抢走了女人,也根本不在乎小孩,等到进入仙界,他又如法炮制了一遍,正如蝗虫过境。 等到他登临巅峰,向下看的时候,只有满目疮痍,一切都被他毁了。以一界简单粗暴地供养一人,被他吸干了血,这个世界只有走向末路。 郑元秋自己的想法也很简单,甚至都不愿意多用脑子,反正只要他自己占据了绝大部分的资源那就足够,这又不是他的家,他何必感同身受,小心翼翼去珍惜呢? 说不定不等他死,这个世界就先死掉了。 嵇沄不讨厌纯粹的利己主义者,但他也不愿意和他们来往。如郑元秋这样的利己主义者嵇沄觉得人人都有责任把他弄死。 察觉到郑元秋看向自己时难以掩饰的精神错乱和被刺激到崩溃的厌恶,嵇沄不由叹气。也不知道现代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过来的是郑元秋,他配吗? 人家的外来生物入侵,是小龙虾,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倒霉,是郑元秋? 难得在心里吐槽了几句,柳萱儿又过来打招呼了。她这一次是带着任务来的,要想办法约嵇沄出去。郑元秋原话就是让她不管用什么理由,一定要让嵇沄答应出去,离开这座海岛。 柳萱儿不像郑元秋,她和嵇沄毕竟是同门,一次坐视就很过分了,现在还要继续,她就不是很情愿:这不好吧,现在正是同盟大会期间,天一门本就巡视严密,你要怎么动手? 郑元秋胸有成竹地笑了笑:这个不用你管,你只要把他引出来就行。 柳萱儿犹犹豫豫,郑元秋下一句话却立刻说服了她:萱儿,你可别忘了,只有死人才彻底不会泄露秘密。我们已经动手过一次,嵇沄也只是失忆,万一他哪天想起来了,你和我都难脱干系。 确实,只要动手过一次,就再也难以脱身,何况一想到郑元秋会被抓起来,会被自己熟知的巨阙门对待敌人的手段惩罚 柳萱儿深吸了一口气,趁着崔子真被朋友拉走,主动上前和嵇沄搭话:师兄? 嵇沄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毫无波动,但态度比起他还有记忆的时候说得上温柔和气。柳萱儿也就按照郑元秋的安排继续说了下去:今天真热闹,师兄喜欢吗?巨阙门的大家都很想念师兄,我们准备过几天后设宴请师兄回去做客 一听就知道她是为什么来的,嵇沄心中掠过淡淡的失望,直接拒绝了:我不想去。 柳萱儿愣在当场:为什么? 这下意识的反应真够无辜的,嵇沄心情越发沉重。他以为现在柳萱儿还没有落入郑元秋的手掌,但是没想到她已经太靠近主角,完全失去了自主的意识,不能按照人物本身的逻辑做事,只能由绝对的主角郑元秋的需要来转变。 郑元秋不死,柳萱儿就找不到理智和真实的自己。 嵇沄就随便找了个理由:我现在已经是这样,回去又有什么意思?难道我还真能和大家一如往昔不成? 这话很真实,可柳萱儿眼神震动一下,除了心虚,居然冒上来一缕下定决心的杀意。她主动去拉嵇沄的袖子,态度甚至多了几分似有似无的暧昧:可是,师兄,大家都很想你,也很担心你 -- 第236页 被朋友带走片刻的崔子真回来就看到这一幕,当即怒火上涌,三两步赶到嵇沄身边,一把挥开了柳萱儿的手:柳姑娘,自重! 啪的一声脆响,半个古树台都寂静了下来。柳萱儿瞬间羞耻难堪又恼怒,锵啷一声拔剑出鞘:崔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崔子真清晰地冷笑一声,直直逼视她:那你又是什么意思? 战争,一触即发。 作者有话说: 柳萱儿的人设其实基本是没有用的,因为她出现在大前期,就是为郑元秋存在崩人设的工具人,所以只有郑元秋死了,或者不再是主角,她才有自主能力。她没有脑子,没有行为逻辑,也不存在被策反被叫醒的可能,因为从她被设定出来的时候,就没有违背剧情的能力。 第138章 笼中爱情,10 在场的多数人其实都和巨阙门差不多,认为嵇沄和柳萱儿之间有些什么。因为师长撮合的意图虽然不明显,但这种强强联合,匹配度很高的婚姻在修仙界是最常见的,而柳萱儿虽然实力名声都比嵇沄低一个层级,但在这一代的女性同辈里已经是顶尖,他们两人站在一起也很般配,于是就很容易被众人接受,当做大大众情侣来看待。 崔子真反应这么大,柳萱儿甚至因为对方只是甩开自己的手就拔剑出鞘,怎么看都不只是简单的言语冲突。 毕竟甩开女孩子的手,还发出那么响亮的声音确实很粗鲁,但巨阙门弟子的剑不是随随便便就出鞘的。柳萱儿在所有人的印象里都不是那种冲动的性格,甚至不如说她是过于冷淡才对。 这不是吃醋还能是什么呢? 众人看了看失忆中,对眼前情况显然没能理解的嵇沄,他正好站在两人中间,左侧柳萱儿戴着面纱,轻纱伴随古树台上的微风轻轻飘动,姿态坚韧又很快红了眼圈。右侧的崔子真像只护食的漂亮猛兽,仗着身高优势俯视柳萱儿,目光残忍中带着几分恼恨。 哇!这画面未免太好看! 是人都喜欢看热闹,尤其是道行心性都比不上长辈们古井无波的年青一代,不然哪里来那么多色香味俱全的话本?对眼前真人上演,顶配局面的小师妹幽怨拔素剑,有情郎独断占春风的一幕,兴奋是绝大多数人的情绪,无非是多数人还知道保持礼貌,尊重主人公和东道主,神态控制得很好。 郑元秋的神情却渐渐扭曲了。他是不管柳萱儿过度反应是不是因为替自己试探嵇沄和约嵇沄出去导致的。其实他也根本不会去想柳萱儿心里在想什么,他只在乎自己。 站在人群中的柳萱儿此时此刻其实也是骑虎难下。她其实是心虚与焦虑中忽然被崔子真甩开,一时间面子上挂不住又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举动就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要收手是不可能的,这不只是面子问题,而是她必须给自己的行动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万一被人发现,牵连到郑元秋呢? 更何况此处还是古树台,面对的是崔子真这个谁的面子都可以不给的二世祖,他现在已经很不高兴,如果应对不当,自己只会更加下不来台。 可柳萱儿能拿来说事的也不多,她只好握紧了手中细剑,咬着牙不堕气势:我不过是和师兄说了几句话,问他什么时候有机会,愿不愿意回巨阙门,和大家见见面,崔公子何须如此? 各大门派的掌门之位都不是世袭的,崔子真修为虽然不低,但比起这一代天一门入道已经五百年的大师兄还是有差距的,而且他没有管理统筹方面的才能,要接手偌大的天一门是不可能的,但将来也少不了一个长老之位。这是所有人的共识,因此在外所有人都只叫他崔公子。 柳萱儿的话也是有理有据,毕竟虽然在场许多人都知道,如果不是嵇沄,如果不是巨阙门,像这种变成废人之后师门仍然愿意撑腰的事情发生的概率肯定不大。但是巨阙门愿意给面子,现在看样子就连柳萱儿都能仍然把他当做师兄看,又有什么不可以? 背后说说怪话不算什么,但谁会在崔子真的宴会上,或者巨阙门的人面前说呢? 难道是他们打得过吗? 如此,局面也就很冷清,但大家还是接受柳萱儿给出的理由的,看向崔子真的时候就难免觉得他太霸道了,独占欲也太强,对嵇沄的师妹也不怎么客气。虽然大家都知道如果不出意外这对师兄妹很可能是一对,但是如此对待一个女修,还是巨阙门重要的弟子,崔子真未免让人觉得太嚣张了。 但,不愧是崔子真,他面对柳萱儿这个乍一看没什么破绽的理由,报以一声冷笑:我以前还不知道你们同门情深呢。若真这么记挂江波,怎么不见柳姑娘你私下拜访,前来探望?巨阙门可是早就知道江波在我这里的。 江波就是嵇沄的字,为了表示亲近,崔子真在外一向如此称呼他。 嵇沄仍然保持沉默,好像一尊只余美貌的雕像。不过他现在没有了修为,在大多数人眼里就是附庸和装饰品,这种表现不算突兀,何况他失忆了嘛,什么都不知道的。 而崔子真的话似乎揭开了柳萱儿对同门师兄其实也很冷淡的真相,柳萱儿心里知道自己确实和嵇沄没有过深的交情,再加上心虚,确实不可能私下里和嵇沄见面说话,联络感情,但是此时此刻,她必须咬死,于是下意识就去看站在一旁,默然不语的嵇沄:师兄?你就看着他这样质疑我们的同门之情? -- 第237页 这一幕怎么说呢,从某种角度,悲愤,委屈,似乎失去了最重要甚至暗暗憧憬的师兄,被当做陌生人看待的柳萱儿,实在是很漂亮的,哪怕还戴着面纱,但也无负仙子的美称。 嵇沄却只是迷茫地眨了眨眼,看了看柳萱儿,又看了看崔子真,轻叹一声,稍稍挪动脚步,站到了崔子真身边:很抱歉,柳姑娘,我已经不记得的前尘往事,还请柳姑娘也忘了吧。巨阙门如何,都是过去的事。既然我和姑娘之间既无私情,也无婚约,还请姑娘日后不要再做出让小公子误会的举动。巨阙门或许曾经是我的家,但现在我已经无法属于它,请恕我无法答应你的邀请。 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分明还是同样的人,可这个显然更柔和,说话更通情理的嵇沄,一举一动之间就是有一种摄人心魄,令人下意识去听从他,对他油然而生好感和信任的能力。那不是媚术,更不是引诱,而是一举手一投足间的风度,无奈的微笑,真诚的眼神,坦荡地礼貌地保持距离的姿态,几乎都是完美,且独有一种风姿。 竟然比他当年更加令人着迷。 即使很清楚若是自己的话,根本无法接受和一个寿命短暂如昙花的凡人做道侣,但看着他这幅模样,众人想要追捧簇拥他的炽热心态居然比从前更甚。 柳萱儿却深觉受伤,忍不住辩驳:可是你就是我的师兄啊!为什么 为什么当着这么多人否认我反驳我远离我,为什么这样在乎崔子真的感受,为什么你好像是真的喜欢他,为什么? 柳萱儿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内心深处是有少女情怀的,她不是完全不喜欢嵇沄的,至少她一直很在意这个人的存在,也一直期待着对方因为自己而产生变化,对自己有特殊的反应。 可是没有,一直没有。这种一视同仁的目中无人让她觉得很难受,好像期待一直不被满足的小孩,她逐渐变得畏惧嵇沄,疏远嵇沄,害怕嵇沄,又暗暗地学习他的态度去对待别人。 其实内心深处,她对嵇沄是有深深的怨恨的。因为对方的冷淡她潜意识里早就放弃了和对方结为道侣的可能,甚至觉得很恐怖,但她其实一直想问,为什么,为什么在你眼里,我一点都不特别? 难道唯一一个能够配得上你的师妹,对你来说仍然什么都不是吗?为什么? 这是种极其复杂的感情,原本并不会酿成大祸,毕竟少女是会长大的,而只要她不愿意,嵇沄绝无可能强求和她的婚姻。等到解决了众人眼里水到渠成的婚约,柳萱儿很快会卸下心中的枷锁,不仅修为进步,连心态也会修复。 可郑元秋出现了,他加剧了柳萱儿心中自己都不知道的怨恨和阴暗,最终导致了嵇沄的现状。身在其中的柳萱儿根本察觉不到任何异常。 嵇沄看着她,眼含几分歉意,摇了摇头:柳姑娘,如果是师妹的话,请祝福我吧。 柳萱儿似乎再也无法忍受曾经仰望的师兄变成旁人身边一张温柔面孔的打击,双手掩面转身跑了。 嵇沄目送她离去,轻声叹息,又回头对崔子真道:现在不生气了吧?她还只是个小女孩呢,长大了就会好的,你不要和她计较。 如此,大部分人甚至包括显然还在生气的崔子真,都认定了是柳萱儿暗恋嵇沄,受不了嵇沄委身崔子真的事实,于是和崔子真起了冲突。她不是蓄意,嵇沄懵懂无知,崔子真倒也情有可原啦。 这幕东道主,尊贵的崔公子亲自上演的感情纠葛桃色戏码让众人都看得很满意,唯独隐藏在人群中努力控制扭曲表情的郑元秋正在心中大骂狐狸精,男绿茶,***。 骂够了嵇沄,郑元秋又骂柳萱儿,没用的废物,贱人,该不会始终不从自己就是觉得自己比不上嵇沄吧云云。 幸好他平日里的内心想法并不会被残魂得知,否则嵇沄也说不好,他的金手指还能不能老老实实为他规划完美的修仙人生。 嵇沄的目光不动声色地从表情隐隐扭曲的郑元秋脸上掠过,然后没过多久,他就被崔子真以更衣的借口拖进了里面。 十分记仇的崔公子还有账没有和他算。 第139章 笼中爱情,11 柳萱儿的解释无懈可击,嵇沄无辜的姿态也足够绿茶,但是对于崔子真来说,他的本能足够让他感觉到威胁。 自从巨阙门重新开始联络嵇沄,崔子真就开始后悔当时真的答应了嵇沄送信的请求,让巨阙门知道了嵇沄现在的情况,也给了他们重新联系上的可能。柳萱儿也好,巨阙门也好,对崔子真而言全都是提醒他嵇沄并不属于自己,他们之所以会阴差阳错变成如今的关系,都是因为一个谎言。 现在无人知道这是他促成的,可是崔子真自己知道。 就像是在脆弱的春冰上行走,崔子真很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直接说你是我的道侣,现在我也不会嫌弃你,那样至少他们现在应该已经真的成了道侣。哪怕是一朵昙花,他也必须占有,而不是像现在一样骑虎难下,两头为难,想要继续霸占,可却时时刻刻都像是要被抛弃一样。 而柳萱儿那微妙的委屈,对嵇沄隐约的怨怼,就连崔子真自己都对那个未婚夫妻论深信不疑。他很讨厌这种感觉。 -- 第238页 失忆了的嵇沄很温柔,如果不是这样恐怕当初他撒谎对方也不会那么轻易相信,可是嵇沄这么好骗,他对柳萱儿也一样好,这就是崔子真根本无法接受的。 将根本没有反抗之力,脆弱如琉璃又美貌如琉璃的男人用力推进安静的侧堂,崔子真想着想着就红了眼睛,恶狠狠地瞪着面前根本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一脸无辜的男人。 小公子,怎么了?你不高兴啊?嵇沄的态度仍然很温柔,耐心又包容,甚至还抬起手试图摸摸崔子真的脸安抚他。 可被这个动作提醒了方才嵇沄在人前是如何悄悄拉自己的袖子,暗示不要闹大的,崔子真眼前地狱红莲般的火焰就越发熊熊燃烧。他一口咬住了伸过来的手指,狠狠咬合直到口中蔓延血腥味。 一直在服用崔掌门提供的各种药物,嵇沄连血液都透着药香。这是他身上独特的味道,浸透了身体发肤,光滑软韧的肌理,也散布在汗液,呓语,枕上,这个味道对崔子真,就代表了掠夺和占有的欲念被唤醒。 嵇沄现在只是凡人,被咬伤的时候他也会疼,微微退缩,但仍然透着无边的包容,很快就抵抗了本能,任由崔子真咬了又咬,直到留下深深的齿痕。 崔子真像一条应激反应中的华丽恶犬,确信了眼前的人被自己伤害也不会反抗自己,这才缓缓松开牙齿,甜蜜又危险地投入自己最爱的怀抱,一面亲吻越来越让自己迷恋的脸和脖颈,一面低声威胁:我不允许你对任何人比对我更好,以后再也不要犯这种错,在我面前维护别人,难道你真的喜欢柳萱儿?难道你真的还想回到巨阙门? 即使是傻子也知道在明显不理智的主人面前应该怎么回答,何况是嵇沄? 他的态度十分柔顺:我知道了,不要生气了吧,公子?外面的宾客还等着我们回去呢。 虽然这是很理智的建议,态度也是崔子真最喜欢的,然而崔子真愣了愣,却没有如往常一样被安抚下去。 巨阙门和柳萱儿带来的连锁反应让他忽然开始顿悟,嵇沄或许真正在乎的还是巨阙门。即使失去了记忆,他对那些人还是一样信任,接受他们的馈赠的时候也很平淡,不像是面对自己。 他总是那么周全,那么理智,那么客气,他对自己很好,可是他根本就没有动心。 当时只是随口一说把对方留在身边,崔子真从没有想到居然会遭受如此反噬。他得到了一个完美的男宠,可是金笼却也把自己和嵇沄隔开。在对方眼里做一个合格的男宠是报恩的方式,也是没有修为失去记忆之后的安身立命途径,可是唯独不是因为感情。 崔子真是真的很后悔,他的心仿佛被泡在地狱的火焰中,一刻也不得安宁。 但他仍然不愿意放弃,就像是本性凶恶的野兽,他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总是要拼尽全力地挣扎。嵇沄越是想要说服他回到宴会,崔子真就越是要让他为自己破例,做一些打破完美的事。 察觉到他在拉扯自己的衣襟,嵇沄露出些许窘迫,低声制止:小公子 他在轻轻地喘息。 崔子真捕捉了这清浅的声响,一瞬间就被点燃了全部的身心,放弃了理智,凶恶地扑了上去:闭嘴,给我好好干!你刚才答应过会听我的话,你敢 一阵纷乱清脆的坠地声,崔子真成功地骑在了被推倒在地的嵇沄腰上,周围是零落摔碎的珍珠玉石盆景。崔子真抓住扶着自己的腰怕自己跌倒的那双手,呼吸像被惊飞的蝴蝶群般谨慎又紊乱。他咬着嘴唇,慢慢将对方的一只手拉到了自己脸上,忐忑,恐惧,又忍不住诱惑地低头问:你觉得我漂亮吗? 他当然长得很好看,崔子真知道,但是对喜爱自己容貌的人他一直视若无睹,根本不会接受他们的讨好与追求。但此时此刻,看见嵇沄波动的眼神,随后的回避,虽然并没有回答,可崔子真已经尝到一种久违的,被甘露灌顶的快乐。 他舔嵇沄手指上朱砂般鲜红的齿痕,邪恶地笑起来:快点呀,你也知道的,外面还有很多人在等着,你不快点,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他越是放纵,嵇沄就越是隐忍,像是逐渐被逼到了角落,最终竟然闭上了眼睛。崔子真贪婪地看着他忍耐的表情,沉迷的表情,搂着自己的腰,忍不住慢慢掐紧的力道 最终,主人家当然再也没有出来,不过被柳萱儿搅乱之后,对崔子真这么任性的人,抛下满堂宾客也在情理之中。崔掌门配给儿子的能人在这种时候适时地接过招待宾客的责任,倒也让多数人都很满意。 除了趁空离席去追柳萱儿,格外咬牙切齿的郑元秋之外。 他是个非常大男子主义的人,又因为穿越自视甚高,根本看不起所有人,尤其是在他概念里迟早变成自己所有物的女人。柳萱儿今夜不但没能成功骗出嵇沄,让他觉得很失望,甚至下意识求助嵇沄,都让郑元秋心中的暴虐逐渐高涨。 捂脸逃离的柳萱儿御剑离开,下意识就到了前几天和郑元秋预谋的秘密地点,哭了好一阵子,郑元秋也来了。 她本来是感情内敛的那种人,但终究只是个少女,当众经历了好大的难堪,又认识到原来自己其实还是把嵇沄当做师兄的,愧疚,痛苦,无处发泄依靠的孤独让她情绪外露。 -- 第239页 在郑元秋眼里,这就是这个女人打脸了信心满满,以为已经收服了她的自己。贱货!明明在自己面前半推半就,其实心里居然还记挂着嵇沄!明明嵇沄已经是个废人了,他配得上柳萱儿吗? 真是自甘堕落! 柳萱儿刚叫了一声元秋哥哥,站起身来委委屈屈想要得到从前妙语连珠的安慰与开解,郑元秋却面目狰狞地直接甩了她一耳光。 贱人!你真够无耻的!他都去卖屁股了,你还想着他!你说,你心里到底爱不爱我! 郑元秋气急败坏,山谷里花草清香幽幽,似乎随着他的怒意,这股香味也越来越浓烈。他头昏脑涨,甚至抽出了魔族小公主送给自己的一条黑色鞭子,对柳萱儿一顿暴打。 冰山少女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道道焦黑的伤痕透过被撕裂的白衣狰狞绽放,血花绽放,郑元秋因凌虐而得到了更大的快意,手下动作更加残酷。 他一把拎起已经快被打死的柳萱儿,掐着她的脖子拼命摇晃,声声要求她说出爱自己的话的同时,崔子真也正带着一股凶狠的执念掐着嵇沄的脖颈,嘴唇开合,最终问:你喜欢吗? 他本想命令嵇沄不许喜欢任何别的人,只能喜欢自己,可到最后却忽然退缩,不敢说出爱我这种话,换成了更加诱惑的问句,与此同时又流露出更多缠绵悱恻的风情。 嵇沄就像是被妖女逼到几近崩溃的正人君子般,隐忍着沉默着抗拒着,最终再也无法忍受,翻身将他压在下面,颤抖着给出嗓音沙哑的热烈回答:喜欢,最喜欢,最喜欢小公子了 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亲吻,更深的沉沦。 柳萱儿绝望又不可置信,郑元秋用来毒打她的武器正是当初废掉嵇沄的那一件,当初她旁观嵇沄被毁,现在郑元秋虽然不准备废掉她,可却嗤啦一声撕开了她的衣襟,被黑色的长鞭束缚克制的柳萱儿也根本无法动用法力反抗。 她知道郑元秋要做什么,可却已经气息奄奄,只能不断摇头,虚弱地抗拒:不要,不要 郑元秋又甩了她两个耳光:贱人,贱人,水性杨花,三心二意!我倒要看看,等你成了残花败柳,还有没有脸去嵇沄那废人面前装可怜! 柳萱儿哭得浑身发抖,拼命地挣扎。 郑元秋的脑海里,一道曼妙又缥缈的女声正在急切的呼唤他:元秋,元秋,你冷静下来,情况不对!冷静 山谷间亭台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天一门巡逻的元婴期长老带着一队十几个弟子出现在门口:什么人?! 正准备施暴的郑元秋懵懵懂懂回头看去,头脑霎时清醒,脸色骤变。 柳萱儿劫后余生,用尽力气才大哭出声:救我!救我!呜呜呜呜呜呜! 不依不饶折腾了半夜的小公子终于满意地逼出了男宠无法自控的热烈反应,享受够了便小猫般在嵇沄怀里安静下来,搂着他霸占他的注意力。 嵇沄的眼神如朦胧的水波般,闪闪烁烁,片刻后露出个心满意足的微笑,两只手臂将小公子圈在怀中。 今夜仍然静谧安详。 作者有话说: 请大家自行脑补,假装看见了一场酣畅淋漓惊险刺激跌宕起伏邪恶爽快火辣非常的赛车叭! 第140章 笼中爱情,12 郑元秋被抓后,很多人都很吃惊。 但他身上毫无疑问有魔族的气息和武器,对柳萱儿的施暴也被抓了现行。虽然柳萱儿不像从前的嵇沄,有可能成为巨阙门的掌门,但这是因为她功法特殊,其实际地位却是很重要的。 暴脾气又护短的巨阙门雷霆震怒,派了几个战斗力最强的长老,来到主持玄羽宫,巨阙门两方会面的崔掌门面前,二话不说先把玄羽宫的所在的浮月海岛峰头给拆了个七零八落。 狂风骤雨般发泄了怒气过后,巨阙门的人脸色也仍然不怎么好看。因为郑元秋做出的事实在是太龌龊太无法修饰。玄羽宫的人理亏,但这不代表他们就不会生气,毕竟也是名门大派,一个吊车尾金丹的弟子竟然惹上了头最铁做法最野的巨阙门,动了人家珍贵的核心弟子,如果这只是丢人,那么勾结魔道就是狠狠给玄羽宫身上泼了一盆墨。 除非郑元秋能够被刑讯开口,吐出所有实情,玄羽宫再拿出确实不知情的证据,否则在向来合作与竞争并存的天一门地盘上,又得罪了巨阙门,说不得两家要联合起来要个说法。 现在这事暂时还没有闹开,知情者不过是有关的三方高层,要是传出去,玄羽宫蒙上一层污点,日后说不定就会逐渐被排挤算计逐渐没落。 因此,再多的恨意愤怒都必须被压下来,带领弟子前来的玄羽宫长老态度十分诚恳和缓,首先定了个调子:崔掌门,鹿长老,发生了这种事,这孽徒自然人人得而诛之,我们玄羽宫也不会包庇。对柳姑娘的损伤,我们玄羽宫会赔礼道歉,负责起来的。除此之外,那孽徒如何勾结魔道,是更严重的问题,既然在天一门的地盘上,又是崔掌门这边首先发现,一事不烦二主,也免得叫人怀疑我们玄羽宫的立场,郑元秋就交给天一门这个东道主,请尽管使出手段。魔道阴险诡谲,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如何得手,埋下这样一个棋子,又是意欲何为。我们甚至都不知道是否只有郑元秋一人这样吧,从我玄羽宫开始,我会传信回去,也会将所有带来的弟子门人全部筛查一遍,若有异常我愿立誓与诸位共享信息。 -- 第240页 这是很合理,很坦诚的态度,提出的意见发人深思,也颇有执行的必要。巨阙门那位柳萱儿的师父鹿长老虽然仍然不肯给个好脸,但神色也渐渐凝重,深思起来。 崔掌门自无不可,作为东道主,发生了这样的事,裁判和负责是很自然的。而玄羽宫长老关于排查门人的建议,众人自然也就更加同意了。崔掌门更是微微蹙眉,凝重地建议:我有意联合此次前来的所有同道,一起自查一遍,只是要如何通知联合,尚需与诸位商量,如今是百年大会,虽然向来不过是弟子们的切磋较量,但也是难得汇聚一堂,魔道若有动作,必然还有后手,不自查一番,我们如何放心? 郑元秋已经进了天一门的刑堂,有了玄羽宫把他交过来,放弃了他的话,种种刑讯之下,招供不过是时间问题。因此更重要的便是揪出其余类似郑元秋的魔族探子。 这些门派大佬们,没有一个人将郑元秋真正放在眼里,更没有相信他就是与魔族勾结的终端,只把他当做是被魔族迷惑了心智,导致行为举止失常,恶念爆发欺辱了柳萱儿的一枚失败棋子。 幸亏郑元秋并不知道事情的发展,旁人的评价,否则恐怕他会变得更阴暗,更扭曲,更仇恨社会。 一切都按照嵇沄预料的顺序不急不缓地发生着。 被山谷里奇异但很快散去的香气引导左右的郑元秋对柳萱儿施暴,于是暴露被抓,柳萱儿被严密看观,郑元秋已经成了玄羽宫恨不得立刻甩掉的污点与耻辱,被他们放弃。而崔掌门的建议和主导下,浮月海岛上,天一门外,所有人都知道了天一门发现最近有魔族出没,怕有人被种下魔种,因此每个门派都要自查,所有弟子都要经过法术检验,确认没有受到侵染才能够继续参加大会。 所谓百年大会,对于这些年轻弟子而言,就是为了在人前崭露头角,在擂台上拿到名次和奖品存在的,因此他们都很配合。 娴熟的门派高层们虽然知道郑元秋的身份和被抓的始末,但无一人泄露出去,只静静观察着自己门派内的变化。 在这种情况下,试图偷偷联系郑元秋,或者忽然不安惊恐的人,就显得极其突出。 尤其是当他们发现郑元秋不见了之后,既没有告知玄羽宫,又变得更加恐慌,这就说明至少他们都是知情的人。 更令玄羽宫脸上火辣辣,仿佛是被扇了一耳光的,便是那位长老之女,玄羽宫小师妹,竟然偷偷拿出一枚魔族气息的符咒,埋在自己居住的院子里,举行了远距离沟通的仪式。 玄羽宫小师妹名叫丁素女,她父亲便是此次玄羽宫带队的长老,但却师从门内修为最高的女性长老。这位女性长老喜欢收女弟子,因此门下聚集着玄羽宫大多优秀的女弟子,这些女子逐渐长成婚配,以至于这位长老门下成了特殊的复杂利益联合体,新入门的女弟子很快就会出名。 丁素女是长老之女,又是这位女长老的关门弟子,天资聪颖,活泼娇憨,十分可爱,门内上下憧憬爱慕她的人不在少数。虽然她是有点娇蛮,可是在父亲丁长老眼中,一直是个不失立身端正的好孩子,谁能想到他的女儿给他脸上抡圆了来了一耳光。 那符咒有很深的强横气息,显然是魔族造物,甚至是亲自制作,贴身携带许久的东西。从前丁长老对女儿的认知已经被尽数打碎,所以他干脆从头开始查。 之后他就陷入了一阵强忍愤怒的沉默。 原来,被万人仰慕爱戴的丁素女,竟然和那个郑元秋早就认识,她保护他,提拔他,显然是少女心动,甚至在外面的一些交易行,拍卖行,丁素女都和郑元秋一同出现过。 更令人愤怒的,郑元秋身边收的婢女显然已经是他的人他甚至和自己筑基之后丁素女引见拜的师父的小师娘也 而天天把道侣要一心一意只有自己挂在嘴边的丁素女,却在明知道这些人的存在,明知道这些破事的情况下,与郑元秋继续苟合 刚发现丁素女的行为,丁长老已经觉得她极其不类自己,简直是聪明面孔笨到家,蠢钝不堪,无法造就。等到发现还有这些事,丁长老的心情已经从愤怒,耻辱,对女儿的仇恨到了难以置信,不可思议。 他真的不懂,真的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 然而很快,巨阙门的鹿长老居然上了门,别扭地道了歉,又吞吞吐吐地说了柳萱儿的情况,竟然和丁素女如出一辙。 她醒来后,几度濒临崩溃,可是毕竟是知情人,她猜得出郑元秋的下场不会好,但还没有想到他会被玄羽宫放弃。她竟然选择撑着虚弱的身体哭哭啼啼跪地对师父求情,说愿意原谅郑元秋,要嫁给他。 理由竟然是女子应该从一而终,不管怎么样,她都和郑元秋有了夫妻之事,只能嫁给他,而且都是她不好,郑元秋只是在崔小公子的宴会上被人看不起,气坏了,所以被魔族趁虚而入,掌控心神而已。 鹿长老才是真的气坏了,二话不说把她打晕喂了抑制修为的丹药,便开始了与丁长老如出一辙的匪夷所思,惊天大问号。 最终,讲道理的鹿长老到底还是来到玄羽宫的地盘,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讲清楚,顺便征求丁长老的同意,将柳萱儿也送给天一门刑堂。毕竟一事不烦二主嘛,再说这么个口口声声贞洁廉耻的货色,放在眼前鹿长老平怕被气得走火入魔。 -- 第241页 修仙界从来就没有什么从一而终,没有被看了身子就非得嫁给强奸犯的规矩! 柳萱儿是失心疯了吗? 谁成想,通气与道歉变成了愤怒与不解的吐槽大会,辈分修为都差不多,处理方式也差不多的两位长老居然发展吐槽的友谊,同病相怜,又同仇敌忾地上了崔庭的门,丁长老连那位小师娘都准备一起送过来。 更离谱的事情发生了,崔掌门也苦笑:唉,二位来的正好,丹长老刚来过,还带着英华英华确认那人是郑元秋,就对丹长老大发脾气,要丹长老弄死他。丹长老觉得奇怪,细问却发现英华也变了,她虽然恨不得弄死郑元秋,最后却只是要求把他变成罪奴送到自己身边,要长长久久折磨他,要报复他,还要 剩下的就是一些不太正经的话本里最匪夷所思一味御剑飚飞的剧情了。崔庭都到这个修为,倒也不会不好意思,但同样觉得匪夷所思,十分头痛。 丁长老和鹿长老对视一眼,嘴唇蠕动,肌肉抽动,最后在崔掌门这里消磨许久,吐槽过后,终于发现一个问题。 或许,大概,很有可能,郑元秋这诡异的对女人的控制力,能钓上来一条大鱼。 经验丰富的老阴比渔民们迅速收拾了心情,彼此对视,心照不宣,磨刀霍霍。 作者有话说: 鸡: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很无辜的,也很没用,但大家真的很厉害。 崔掌门:别装了! 啊全勤没了,我被掏空。呜呜!请大家因为我是猫猫而怜惜我! 第141章 笼中爱情,13 发生在郑元秋身上的事实在很离谱,因为有这么多女人做出匪夷所思的选择,以至于郑元秋实际上快要金丹大圆满的实力暴露后,刑堂和高层都没有什么反应。 这让受尽酷刑折磨的郑元秋简直气炸,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们不吃惊。就算嵇沄没有被毁掉丹田,也完全比不上了的天赋和实力,他们居然没有反应! 不仅没有反应,刑堂还把他给变成了废人,嵇沄那种。 作为一个扮猪吃老虎,同时又在每个剧情转折点打脸打得飞起的男主角而言,不能打脸,没有扮猪吃老虎被人发现后的震撼,后怕,恐惧,他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精神濒临崩溃,每天都在加深心中的仇恨和阴暗。 他身上的武器已经被拿走,丹田也已经被毁掉。因为崔掌门对嵇沄的判断逐渐信任的缘故,顺手就还了他一个人情,用郑元秋的手法捣毁丹田,破坏筋脉,把他也变成了一个废人。 反正只要有嘴,他就可以招供嘛。 郑元秋是经历过痛苦的,洗筋伐髓的时候,按照残魂的指示九死一生去拼机缘的时候,然而这都比不上天一门刑堂里多年的历史文化沉淀。残魂已经只是意识体,在这种时候唯一能做的不过是鼓励郑元秋振作起来,让他日日夜夜啃啮仇恨,变成一个疯子,好活下去。 残魂曾经飞升仙界,知道这代表着郑元秋日后即使能够东山再起,也有很大的可能只能堕魔,但毕竟相依为命这么久,残魂实在不忍心让他失去一切希望,在没有登临巅峰的时候就自己放弃生存。 哪怕是要堕魔,他也要活着! 放弃了作为仙人的底线后,残魂被自己感动得热泪盈眶,再看郑元畅,就更是心疼。她残存的能量不多,日夜护着郑元秋的理智不让他将最大的秘密说出来已经用尽了全力,除此之外,只能寄希望于魔族公主会来救他。 她会来吗? 崔掌门用同样的期待问前来拿药,神情平淡,似乎外界连日的纷扰全然与自己无关的嵇沄。 嵇沄坐在面前的模样镇定自若,不像是长辈晚辈,更不像是一派掌门与一个卑微男宠这么大的差距,更像是平辈般平和且肯定地回答:会的,而我的建议是,放他们走。 崔掌门并不特别吃惊他的笃定,只是微微扬眉:放虎归山,真的好吗? 嵇沄的想法,从说出计划的第一步,他就有所预料。 郑元秋之前不过一个区区凡人,千辛万苦到玄羽宫求得修仙之路,得同门帮助,又被丁素女倾慕,对于普通人而言,不说感激涕零,但至少也会感念恩情。更不要提以他的身份地位,在玄羽宫并无受到什么过分的欺压,无论如何那也是他的师门,可是您觉得他现在恨不恨玄羽宫呢? 嵇沄神态平静到甚至有些冷淡,分析起郑元秋来,角度和语气也像是评判一个陌生人。 崔掌门有些明白。 他又说:再说,天下同道,人人都得妖魔而诛之,双方势不两立。且不说郑元秋获得奇遇之后把玄羽宫瞒得死紧,且蓄意逃离门派,是毫无自己也是玄羽宫一员,彼此一荣俱荣,而有些福气他确实消受不起。就说他勾结魔道,此时也毫无悔疚之心,这几天在刑堂里熬不过去,他肯定没少大骂天下同道,正义之士,恨上整个天下吧?这样的人,他现在只是个废物而已,被救回去就算要东山再起,也会耗费大量资源,引发矛盾不管帮助他的人是谁,总不会没有敌人。掌门,妖魔之中可不像是我们,讲究人情恩义。郑元秋性情如此,还会是个拖累,他也不会收敛,而救他的人自己,有没有敌人呢? -- 第242页 崔掌门眸光微闪,捋着胡子,沉默许久,又道:可你要知道,倘若他真的活了下来,以他这样的运气和决心,只怕我辈中人,定要罹难。事涉天下,这招险棋毕竟不妥。 嵇沄早料到他不可能这么轻易同意。这很正常,如果真的负责,作为正道的最大话事人,与其寄希望于放了郑元秋给魔道埋个祸,不如直接杀了他,也杀了营救他的人。 因为被反扑报复的可能太大,而且郑元秋身上的运气确实邪门,又找不到路数破解,事涉正邪之战,郑元秋若是带着邪魔攻破几座山门,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难。 卷土重来的时候,那个郑元秋还能轻易被抓住,被阻挡吗? 只要有一点点可能,就不能冒这样的风险。嵇沄很欣赏这种人文主义精神,所以他并没有卖力地说服崔掌门,而是把自己的手腕递给了他,示意崔掌门摸摸看。 这当然不是什么不守本分的男宠对掌门的引诱,崔掌门虽然不明白他的意图,但还是下意识将自己的灵力探了过去。 然后他就惊呆了:你有气感了?为什么?你是怎么做到的? 嵇沄微笑以对,并不打算给他一个符合逻辑的答案:郑元秋有难以解释的运气和对女人的诱惑力。可是他要重塑筋脉的难度,掌门是知道的,倘若堕魔,也只能走吞食妖魔内丹,营造一个小气海的路。他的运气或许无法更改,但气都有起伏,他越是低落,也就越是容易失败。掌门倘若不放心,还可以帮我的忙,将他修气道的可能彻底杜绝。而我的运气,也不算差,对不对?何况,我还拿到了我的剑。 这一刻,崔掌门对眼前本来当做一个只能过悲剧人生的凄惨后辈应有的怜悯和无动于衷已经被全部打碎,一种匪夷所思的希望攀升上来。他极力保持理智,追问:你让我如何相信你这点微弱的气感能够成为破局的利器? 嵇沄仍然微笑:您觉得呢? 崔掌门知道他有太多秘密没有对自己开口,不过想想看这世上每天获得奇遇的人不知凡几,而哪一个修仙界闻名的人物没有自己的秘密?他甚至都不能肯定嵇沄从什么时候开始埋线设伏,更不知道他的底牌到底是什么,只能猜测,这就证明嵇沄至少比他想的会更强。 长者深深叹息,觉得这一刻坐在眼前毫无烟火气,更谈不上有锋芒的年轻男子越是无害美貌,就越是深藏不露:你到我儿身边,到底是为了什么? 崔子真虽然是个小变态,但他确实很天真,崔掌门作为慈父,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保护他在爱情里不要受伤。 见他很明智地没有直接要求自己离开崔子真,嵇沄心情很好,也很坦荡:没什么,只是我想做小公子的道侣,小公子却只当我是男宠,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与他日久生情了。掌门开明,容我留下,这份恩情,我自然也要偿还。 不管是不是真的,崔掌门都露出了头痛的表情,无情地把他直接打发走,自己则陷入长久的沉重思索中。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崔掌门不得不承认,或许年轻人的时代已经来临,反正自己是无法猜到,崔子真和嵇沄之间,到底会如何收场。反正无论如何,他也一定会拼尽全力保全自己的儿子,满足他的愿望,所以如果嵇沄在崔子真面青仍然愿意流露温柔,和他好好在一起,崔掌门也就会把揭露真相这个艰苦的任务留给他。 撒谎的又不是他! 几日后,在严密的监视下,那位魔族的小公主终于潜入天一门,又进了刑堂。柳萱儿和丁素女也在里面,丹长老那位爱女英华则被父亲拘禁,至于郑元秋的小师娘,已经因为出轨被发现而解除了道侣关系,关在禁地受罚。 郑元秋被救出去的过程中,亲眼看见了遍体鳞伤满脸绝望的柳萱儿和丁素女,但他眼中一丝波动也没有,面无表情地任由小公主挟持着自己,在混战中把自己带了出去。 柳萱儿和丁素女都看见了这一幕,这也是师门给他们的最后一次机会。过了这一关,如果能够幡然醒悟,至少能留一条命,而如果执迷不悟作为郑元秋勾结魔族暗害嵇沄等事件的知情人却隐瞒不报,这本身就是重罪,足够她们被杀。 魔族的小公主嚣张美艳,是个合法萝莉的样貌,黑裙红发,身边还带着二十个亲信,闯入天一门后经过一场大战,带走了郑元秋,此事天下皆知。 换言之,郑元秋日后想做仙帝,那是不可能了,他这一部分的气运,已经被斩断。而他的后宫实在太多,嵇沄都不知道该怎么杜绝相识,只好选择最简单的办法,杀了郑元秋。 这样子这一团乱麻总可以解决了吧? 放郑元秋这只蝗虫去魔族地界发育,嵇沄也可以静静地等待已经将进度条推到了百分之百的丹药之力爆发,重修剑道。 再说,他还有个恋爱要谈呢,工作之余,私人生活也是很重要的,堂而皇之摸鱼的嵇沄很理直气壮。 第142章 笼中爱情,14 崔子真很生气。 整件抓捕郑元秋的事都和他没什么关系,在他得知此人勾结妖魔之前,甚至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个人。就算郑元秋寻上门来,把他抓住折磨,崔子真也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见过他,更不会把他放在心上。 -- 第243页 但偏偏郑元秋被放走之后,崔子真得到了更多信息,从可能有人被妖魔渗入的最开始,到魔族的小公主亲自出手救人,都让他越来越联想到害了嵇沄的那个人。 他怒气冲冲去找崔掌门。因为就像是崔掌门了解他一样,崔子真也很了解自己的亲爹,在天一门之内,掌门掌握的权力和手段绝对大于从外部突破的魔族公主,如果不是他有意放水,哪怕魔族小公主能够离开,在那种时候杀死郑元秋也根本不难。 现在好了,郑元秋还活着,他爹是故意的。 虽然魔族的手段都很残忍,毁掉一个人也都做得很娴熟,但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爱好和特色,郑元秋是靠小公主给的武器才能够撇清自己身上的嫌疑,没有被他暗害的那些人师长宗门查出来,而小公主和他动手的共同点就是叫声像哭声一样的枭鸟精魄。 崔子真毕竟是掌门之子,他之前是不大关心,之后就意识到父亲是有意蒙蔽自己,不让自己破坏他的计划,于是就气坏了,跑去对着崔掌门大喊大叫,得到对方承认郑元秋确实是害了嵇沄的那个人之后,就气冲冲地回来,恶狠狠地记仇起来,甚至迁怒到了身边的人,谁都不愿意理会。 他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知道父亲做出的选择必有原因,而小公主愿意为了郑元秋一个区区凡人暴露自己,也代表其下的水很深。但他不干涉,不破坏父亲的布局,不代表就不闹脾气。 对这一点崔掌门早有预料,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寄希望于嵇沄能够哄好他。 但其实都不用嵇沄哄。 崔子真说是迁怒旁人不肯搭理他们,实则也很难控制自己不在看到嵇沄的时候心生复杂的痛楚和委屈。 他对父亲发脾气,不是生气崔掌门放走了郑元秋这个罪魁祸首,而是因为过去的事无法改变,无论是这一次知情,还是上一次救人,他总是来得太迟,什么都不能改变。 有些伤口的疼痛要经历一段时间,习惯了它的存在才能感知,就好像从前崔子真对于嵇沄失去了一切的感受都浮于表面,他知道这是很悲惨的,也知道这能毁灭一个人。 可是嵇沄一直表现得无动于衷,所以对于旁观者而言,伤害似乎也就没有那么大。 但随着时间流逝,崔子真不得不慢慢认识到一个极其残忍的真相,那就是不一样的,他知道嵇沄失去了什么,就根本无法等闲视之,觉得现在只要活着就好。 他以前明明可以拥有一切,现在却一无所有。崔子真很害怕,他知道自己填不平这道从云端跌落十八层地狱的鸿沟,于是就害怕将来终有一天嵇沄想起来了,会彻底崩坏,毁灭,自己根本无法救他。 生下来就得到了一切的小公子,终于意识到人世无常,哪怕是修道之人超脱凡尘,哪怕是世上十之八九的事都不能令他烦忧,可最终他还是逃不了这番五阴炽盛的折磨,而决定一切的从来不是他,甚至都不是嵇沄。 当拥有变得这么短暂,连甜蜜的事情都是痛苦的。 崔子真是不常受到伤害的人,他自幼就被保护地很好,明珠美玉,锦衣华服,应有尽有,所以当他觉得痛楚,他就觉得委屈,越发想要得到来自嵇沄的包容,安慰,交付。 他觉得自己很坏,但却沉溺在温柔的幻境中无法自拔。 这种局面崔掌门早有预料,所以他不知道嵇沄和崔子真要如何在欺骗与被欺骗的循环中彼此原谅,最终得到一个不伤筋动骨的好结局。但有些事哪怕是一个极度溺爱儿子的天下第一大派掌门都无法改变的,强行出手更不可能。 所以崔庭选择相信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自己则只能保证将来如果有一天崔子真不能接受欺骗,再也不愿意见到嵇沄,那么嵇沄就再也不可能见到他的儿子,如此而已。 当一个人走上修行之路,逐渐拥有超凡脱俗的力量,和凡人再也不是同一物种,往往会觉得自己掌握了一切,拥有了一切,好像世上再没有什么能够限制自己。比如郑元秋的膨胀和疯狂,正是因为这种心态。 而对崔掌门这种几乎要把修行之路走到尽头的人而言,事情恰恰相反。修为越高,限制束缚自己的东西也就越强大,无法挣脱,即使是他,也做不到一力抗衡。 修行就是改变自己命运的契机,但未必代表人人入道就能改变命运,更何况是改变自己的命运呢? 毕竟不考虑儿子的话他是很欣赏嵇沄的,所以崔掌门也把自己这番感慨说给了嵇沄听,但愿这个做事风格剑走偏锋,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年轻人能吸取一点老年人的经验教训。 殊不知嵇沄的实际年龄比他还老,听了之后什么都没说,回到崔子真身边后更是若无其事,顺手就把恹恹瘫在廊下藤椅里的小公子拉了起来:左右无事,小公子不想出去逛一逛吗? 崔子真越来越无法拒绝他,行为举止也逐渐乖巧:你想出去玩? 嵇沄微笑:小公子最近不高兴?不想出去吗? 崔子真现在受不了他迁就自己的样子,深吸一口气,强打精神:想,就是不知道去哪里玩,你想去哪里? 嵇沄确实有备用的选项:去天河听雨吧,好吗? 对他的温柔越来越想哭的崔子真立刻答应下来。 星沉海底当窗见,雨过河源隔座看。这在人间不过是一句诗词,到了天一门,在神仙手段之下,也是能够造就的景色。 -- 第244页 天河是天一门内一条河流,其水是天下四大奇水之一的天水,能够作为原材料炼制法宝。其他三种分别是药宗的甘水,可以制药,巨阙门的炼水,可以淬炼兵器,妖魔分别掌握一半的弱水,将人渡向幽冥。 天水是幽微发光的冰蓝色,取下来一颗水珠,就像是宝石般闪闪发亮,有不少天一门的女弟子喜欢请人将此物炼成首饰类法器,用起来蓝光莹莹,十分美丽。 这条河的源头在天一门极北的最高峰上,顺流而下,有很长一段在半空中流淌,因此被称为天河。毕竟是门内最著名的景观之一,河源附近有不少宫阙楼宇,可以用来修炼和休憩。 在殿中开窗,确实能够看到河源天水潺潺而下,如同一场美丽的雨。虽然此处是天一门一位女性太上长老的道场,但并不禁止弟子出入,拿到令牌能够通过禁制就可以。 而这位女性太上长老正好是崔庭一系的人,崔子真要出入河源十分轻松。 两人在荧蓝的雨幕中对坐,沉默片刻,嵇沄亲手烹茶,又送到崔子真手边,声音又低又柔,似乎带着无尽的包容:小公子不想出来吗?有什么事,让您很难过? 向来桀骜跋扈,虽然没做什么奸邪之事,但也说不上讨人喜欢,更不算懂事的孩子的崔子真,近几日已经完全明白任性的后果,此时就勉强地勾起了嘴角:没有。 他明明是难过的,可真正应该难过的人不是他,他不能把自己的情绪拿出来让这个人包容,担忧。 学会了伪装的崔子真其实做得没有多好,他掩饰性地喝了一口清茶,看向窗外。 怅望江头江水声。 雨声潺潺,外面看起来很冷,花草树木都变成模糊的幻影,摇摇曳曳,旋生旋灭。楼阁殿宇内却四季如春,恒定永久,连明珠金玉,锦绣成堆都和崔子真印象中的一模一样。他忽然觉得很疲倦,于是倒进嵇沄怀里,悄声问他:如果有人骗了你,骗了你很久,骗走了你很重要的东西,你会恨他吗? 嵇沄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问题,却习惯性地抱住了他,迟缓地眨眼:骗了什么? 崔子真凝神看着他,艰难地筹措词句,却发现自己也很难定义到底骗走的是什么。感情吗?嵇沄真的是爱他吗?贞操?这东西对修道人没那么重要,再说,难道自己失去的就不是贞操? 他到底不是很讲道理的人,只是理亏而已。 于是到最后,崔子真也只能说:他乘人之危,有愧于心,你会恨他吗? 嵇沄很认真地想了很久,答道:那你呢?如果有人这样对你,你会恨他吗? 崔子真沉默了。虽然嵇沄并没有设定任何前情,可此时此刻他只能想到两人的身份逆转。如果是嵇沄骗了他,做了自己所做的事,他会有多生气呢?会生气到不想再见他,不会原谅他吗? 不会的。 所以果然还是感情的缘故吧,只要足够喜欢,就算彼此伤害,最终也总能和好的。天真的小公子一把抓住了情人的手,固执,脆弱,又渴盼地看着他:爱我。 这是他最后一个过分的要求。 嵇沄用懵懂的神情反问他:什么是爱? 作者有话说: 崔掌门预测到崽和嵇沄互为报应,于是表示太心疼了看不下去,然后捂住了眼睛。 9:爱我爱我爱我! 玩老婆的鸡:什么是爱? 第143章 笼中爱情,15 崔子真张口结舌,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爱是一种痛苦。因为他知道什么是爱,所以他痛苦,因为嵇沄不知道,所以嵇沄不痛苦。 而他并不知道该怎么教会一个人去爱。 他只能避重就轻,反问:那你喜欢我吗? 嵇沄很认真地看着他,很缓慢地眨眼睛,显然陷入了思考。崔子真提心吊胆地等待,终于,嵇沄带着迟疑与懵懂回答:如果喜欢就是想在一起看雨,赏花,做很多事,晚上睡在一起,那我喜欢你。 关于爱的话题风驰电掣就让崔子真体会到摧肝裂胆的痛,所以关于喜欢嵇沄能够自发说出这番话,他就忍不住变得软弱,甚至不想继续下去,只一头扎进嵇沄怀里。 半晌,崔子真忍不住冒出头,瞪大眼气势汹汹地遵从本心追问:有多喜欢我?除了我,你还喜欢别人吗? 他这一次天性很霸道,容不下和别人分享,能忍耐不提嵇沄不爱自己已经是很大的牺牲。嵇沄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惟妙惟肖地装白痴:可是我只认识你啊,怎么会去喜欢别人呢? 崔子真哽住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逼供,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一把推倒了嵇沄,张牙舞爪:以后认识了别人也不许! 嵇沄差点笑出声来,但还是以极强的毅力忍住了,很乖顺地答应下来:好啊。 他答应的速度太快,崔子真其实也不是很放心,但嵇沄的言行实在是无可挑剔,就是最不讲道理最不听话的崔子真,也找不出更多挑剔的角度。只是心中郁气始终难平,崔子真还是气哼哼地看了他好一会,这才接受了安抚。 嵇沄起先隐瞒崔子真,装失忆,不过是出于多年做任务的本能,尽可能地和原身切割开来,免得还要在爱人面前伪装成不容易被打动的模样。另一方面则是他察觉了崔子真的霸道蛮横,在感情上也并无多少经验,于是有意助长他的占有欲。 -- 第245页 结果自然是崔子真理直气壮地占有了他,丝毫不觉得建立在隐瞒上的感情基础有什么不对劲。 然而快进感情线是要遭报应的,不管是崔子真还是嵇沄。现在嵇沄不好直接告诉对方自己其实一直没有失忆,身体其实也可以复原。同理,崔子真也知道自己那报恩就要做男宠一说对嵇沄越来越站不住脚,对方迟早要知道这是不合理的,只不过现在嵇沄很少和外人见面,自然也就没有人知道他其实被崔子真糊弄报恩来着。 自然,也就没有人告诉嵇沄,挟恩图报是不对的。 崔子真是这样一种人,知道自己被纵容,从不会觉得自己不应该。做坏事的时候他更是脸不红心不跳,从来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如果换个人,两个人之间这种感情发展应该叫坑蒙拐骗,强取豪夺。 知道真相的嵇沄应该拼死反抗,大怒逃走,甚至还要卯足劲报复回来。 但偏偏嵇沄只会纵容他。 同样的感情线如果放在主角那边恐怕要分分合合十七八次,但放在他们两人身上崔子真理直气壮,只是日渐走心,难免心疼和忐忑,放手却是不可能放手的,哪怕监禁也不会放手,嵇沄则从来没有担心过崔掌门想要看的火葬场会出现。 随着功力逐渐恢复,崔掌门关于郑元秋重新发育之后正道恐怕更难对付的担忧也就渐渐消失。嵇沄的恢复速度不算快,但却十分扎实,其对巨阙门剑法和心法的理解也焕然一新,全非往日可比。 如果说当年他是不世出的天才,天生的剑修,此时此刻便让崔掌门相信,嵇沄现在的前途比自己原先所知的恐怕更加不可限量。更微妙的是这样一个人才现在不属于巨阙门,反而在自己的天一门。 即使后来恢复修为的事情曝光之后,天一门如果不想得罪死巨阙门,就不可能不答应放人,但凭借这段时间自己全力支持对方重修的情分,再加上嵇沄和自己的儿子之间如果最后不曾彻底翻脸,可想而知天一门还是能够得到不少庇护的。 越是大门派,和本门大佬越是相辅相成的关系。修炼到了一定程度,大佬需要宗门的供奉,需要宗门对自己后辈门人的培养,需要借助宗门加强发挥自己的影响力,而宗门也需要大佬提供的武力震慑,修炼途径。实力带来的帮助是全方面的,一个宗门能够立足于世,靠的就是前代大佬们的遗泽。 天一门虽然是天下第一,但也从来不嫌能够依靠的大佬太多,更何况嵇沄的情况特殊,和天一门的情分也不同,崔掌门虽然不知道他和自己儿子会如何收场,但在等待看戏之余,他自己也尽可能地让嵇沄对天一门有所好感。 所谓施恩不望报只限于那种萍水相逢,顺手相助,长期相处中如果真的不图回报,反而不利于关系的发展。只有你来我往,彼此都有所需求和付出,才能长久地维系关系。 正因为知道这一点,嵇沄接受地也很坦荡。 很快,在崔子真的眼皮子底下,他又重回金丹了。、 魔界中,郑元秋也正在艰苦地重修。 他被废掉之后,没有嵇沄那种重新修复身体和经脉的道具,但却有魔族小公主倾尽全力的资源,因此直接选择了转修魔道,成了一个魔修。 魔族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气氛十分浓厚,小公主虽然是现任魔尊的幼女,但其天赋实力非凡,因此拥有很大的权力,长期和上面的兄姐在对抗中争权夺利,是个冷酷无情,手段血腥残忍的合法萝莉。 她修炼了一种限制极多,但获利也非同凡响,门槛更是高到不可思议的魔功,因此保持着十四岁少女的体态容貌,实际年龄却已经好几百岁。她经营了不少打入人间修仙门派的情报工作,自己也经常进入人间,一边游历一边打探消息。 她在人间使用的伪装就是面貌只是中上,但身材和气质在不经意之间就能勾魂摄魄的普通少女。说到底小公主的内心不能容忍自己彻底变成普通人,因此在细节上漏了馅,被郑元秋看出可能是伪装。 这种身材的女人怎么可能长相如此普通呢! 稍加接触后小公主表现出的傲慢和不食人间烟火就被郑元秋确定了她的身份果然有古怪,于是更加着意勾搭。小公主内心对自己在如此不起眼的伪装下还能让郑元秋神魂颠倒十分得意,郑元秋也凭借专属的油腻大法获得了小公主的芳心。 两人一个本来就不是人,一个也没有什么人性,很快主动脱马,达成了一致。郑元秋对小公主大肆抱怨玄羽宫如何阶级固化,如何对自己这个普通外门弟子不屑一顾嗤之以鼻,自己又是如何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钻空子倒买倒卖,发财晋升进入内门云云。 他和小公主确实是一路人,巨型双标,我以上应该人人平等,我以下建议全都认命,总之就是必须让自己拥有世界上最多的便利,否则就是不公平,就是所有人都对不起自己。 因此上有兄姐父亲压迫,毫无亲情可言,下有奴隶下属可以控制的小公主也十分有共鸣,对郑元秋更加有知己之感,不仅赠送自己的武器,还赠送了不少魔族专属的小玩意,包括符纸,召唤阵法等等。 她回到魔界之后,仍然不断和郑元秋通过符纸术法联系,好感度始终未曾掉落。现在郑元秋一落千丈,对于小公主而言这也不是问题,她倾尽全力用资源支持郑元秋重修,全然没有想过这会让自己手下的人大感不满,从而影响自己的根基。 -- 第246页 毕竟在她眼中,这些人只是工具,不应该有感情,更不可能有胆量背叛自己。 确实,魔界之人对待背叛自己的下属,手段都是狠辣无情,但高压力和复杂的权势斗争仍然滋生了无数背叛者。小公主一旦露出沉溺感情,被一个男人蛊惑的征兆,便立刻有人因为失去了自己的资源,小公主也不太清醒的原因选择了背叛。 很快,小公主便开始焦头烂额,被兄姐们的挑衅和撕咬弄得烦不胜烦。 郑元秋毕竟是穿越者,即使到了魔界他的金手指残魂被极大地压制,但凭借自己的狠毒无情,郑元秋还是帮助地位受到动摇的小公主巩固了权势,以最快的速度还击。 小公主对他更加满意和喜爱,渐渐的,郑元秋以淳朴的第一性思想将小公主收入房中,又取代了她成为了小公主这方势力的实际拥有者。而真正的魔尊之女,魔尊之位继承候选人小公主,却渐渐变成贤妻良母般的人物,退到郑元秋身后。 郑元秋为此洋洋得意,甚至作为主人对各方皇子皇女还有贵族们发出邀请,举办宴会,真正的主人小公主甚至也不觉得哪里不对。 魔尊轻飘飘扔掉一张纸,它便翻飞燃烧,如同一只蝴蝶。 魔尊轻嗤一声:废物不配做我的女儿。 殿下侍立的十几名美貌男女噤若寒蝉,纷纷低头,但脸上眼中也浮现冷漠的嘲讽笑意。 小妹妹自己选择放弃权柄,那就是主动选择死亡,她真蠢,确实不配立于兄弟姐妹之中。 她出局了。 作者有话说: 男频文通过女人收集权势的操作最让人迷惑的是,不管设定多厉害多能干多不可思议,独自支撑家业,打下偌大江山,但是等到男主和女的睡了,马上就退居后宅开始贤妻良母洗手作羹汤了,遇到事更是啥也解决不了,什么都不会,要把任何一点微小的装逼机会留给男主。 好家伙您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啊? 第144章 笼中爱情,16 修仙界讲究的是实力为尊,到了魔族,这一条更是成为了牢不可破的法则。小公主虽然是女子,且是兄弟姐妹中最年幼的一个,但她修炼的速度和残忍的心性十分得魔尊欣赏。 自然,血缘关系没有让他们之间拥有牢不可破的温情,魔尊的欣赏带来了巨大的机遇,但与此同时对方未尝不是高高在上投注加码看一场精彩的戏剧,父女之间对彼此的塑料情谊心知肚明。 但是即便如此,对于有足够能力的人,这仍然是十分公平的一条晋升阶梯。只是人类的大门派在同样奉行实力为尊的前提下,还是会对占大多数的平庸群体实施一定的保护,魔族则弱肉强食。 在这样残忍的生存规则下,小公主放弃了自己的权柄,也就是放弃了生存。把自己的生命寄托于一个不过尔尔的男人和寄托于一个惊才绝艳的男人并没有多大区别,总之魔尊和他的子女们是想不明白的。 因为权力不在自己手中,也就不成为权力,放弃的那一刻小公主就已经在兄姐们眼中彻底出局,愚不可及。 在原剧情里,嵇沄和崔子真被毁掉,柳萱儿和那位天一门长老之女倒也没有成功上位成为掌门,而是在郑元秋屠门的时候左右为难深受打击,最终屈服于爱情和郑元秋坚定的态度,一面愧疚地哭着一面选择了郑元秋。 小公主的剧情倒是和现在差不多,郑元秋两手都硬,同修仙途和魔道,借助和小公主的未婚夫妻关系接手了小公主在魔道的势力并且发扬光大,最后成功将上任魔尊斩于马下,魔尊之位自然也被他收入囊中,和小公主的婚约也变了,小公主自愿做了平妻另一个平妻是在仙界有极大优势的残魂。 几个女人贤妻良母和谐相处,姐妹相称,放弃权力,身份,地位,都变成了郑元秋的收藏品。当她们身上的剧情线结束,拥有的东西被郑元秋毁灭之后,她们也就没有了出场的机会,偶尔被提起便是和郑元秋的互动,柔情蜜意喊老爷。 眼下,郑元秋既然取代了小公主,魔尊也认同小女儿已经出局,小公主其余的兄姐们大多数倒也前来赴宴,准备看看郑元秋能够怎么样利用。他没有魔族的血统,即使转修魔道,也不可能继承现任魔尊的位置,除非是能够打败他建立的整个体系。 借由小公主上位,那是不可能的。 正因如此,他在这些皇子皇女眼中,也不过是有两下子值得利用一二的货色,真正要当一回事,郑元秋暂时还没有这种实力。 或许是当初在古树台受到的刺激太大,郑元秋很在乎这次的宴会,办得极尽奢华,甚至过于浮夸,致力于强调自己主人公的身份,还有对小公主领地的控制力。但客人们都不把他放在眼里,也并没有因为忌惮小公主而对他客气一点,这场宴会最终还是成为了郑元秋的又一耻辱记忆。 客人们不仅不搭理他身后装扮华丽的小公主,也不搭理他这个主人,坐下来就开始呼朋引伴,兄弟姐妹一起唇枪舌剑,拼酒聊天,气氛倒是十分热闹,可他这个主人却一句话都插不进去。 大哥,二姐姐,你们俩都来啦?哎呀,今天真的好热闹,不醉不归!红衣妖娆,身材丰满的三公主排行靠前,实力也十分不错,见到前头两个比自己年长的兄姐,态度热情又自然,和两人坐在了一起。 -- 第247页 大皇子是魔尊的长子,虽然魔族没有人类立嫡立长的观念,但只要不被厌弃,大皇子仍然是最早发展自己势力,各方面也非常均衡的。相比较二公主就因为性格过于冷淡孤傲拥有最少的追随者,但其实力非常强横,是一头无人敢得罪的独狼。 三公主长袖善舞,擅长筹谋,兄弟姐妹中她的人缘最好,就算是二公主和她也有不少来往,是大家公认的虽然危险,但可以交易和暂时结盟的人选。 就是这么一位谁都不会得罪的公主,却顺理成章地接过了招待客人,联络感情,让宾客尽兴而归的责任。 小公主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每个人进门后都既不和她说话,也不看郑元秋一眼,三公主来得很早,于是她一出声所有人都如释重负般迅速过去和她说话寒暄,像是逃过了和不入流的主人对话这一劫一样,松一口气的样子明显到夸张。 说到底,他们就是觉得她愚蠢。 郑元秋的脸色更难看。刚开始他还试图强行搭话,然而冷傲如二公主,自矜身份地位如大皇子,对他的话都彻底充耳不闻,甚至嫌恶地皱眉头,二公主更是直接冷声斥责小公主是个废物,连府上区区一个人类都管不住。 脾气算是最好的三公主也是嘲讽地轻笑一声,一语不发。 小公主的脾气算不上好,此时已经彻底被点燃,二话不说抽出黑色的长鞭,一甩就在贴金凿花的青金石地砖上打出深深的一条裂痕:你们!欺人太甚! 魔族崇尚武力,宴会上打起来也是常事。但这一次非比寻常的是,小公主一出手,立刻被十几个兄弟姐妹围殴,郑元秋精心陈设,甚至把压箱底的库存宝贝都拿出来充面子的宴会厅立刻就被打了个稀巴烂。 这里毕竟是小公主的领地,她有主场优势,但面对十几个魔尊子女,他们还是吃了大亏,最后十几个人分别从四五个方向撕破了结界打烂了领地,扬长而去了。 郑元秋或许天生就应该修魔道,此时他已经接近金丹大圆满,但他只是魔修,对真正的魔族来说不算什么,被打得起都起不来,吐血不止,气急攻心,修为瞬间倒退。 小公主虽然也没死,但同样受了不少皮肉之苦。这倒不是她的兄姐们手下留情,纯粹是想到她被剥夺继承权,委身破烂男人之下,这种痛苦应该长长久久地体会才对,怎么能够这么轻易就死了呢? 她已经是个弃子,杀不杀她不能影响大家的争斗,而她的男人就更加是个虚荣,愚蠢,自视甚高的废物,有什么值得担忧?这块肥肉迟早是自家的,让他们多活一阵算得什么? 郑元秋被忽视是丢了面子,但是被打得修为倒退,留下许多恶毒的伤势,那就是连里子也没了。他这个人太在乎女人,太喜欢刷女人的好感度,又尝到了借由女人得到权势的美妙滋味,此时也想不到别的办法,想到自己毕竟初来乍到,还是要借助小公主的力量,因此强忍着耻辱和自尊心被践踏的强烈愤怒,仍然哄着小公主。 小公主也是大怒,脾气更加莫测,此时就看得出来她和郑元秋都是只在乎自己的人物,即使两人算是患难与共,小公主仍然把气撒在了郑元秋身上,一有不满就抽他耳光,罚跪等等。 若是在原来的剧情里,一旦被睡了之后小公主确实会对他死心塌地,但这个人物本身确实是最难攻略的,原剧情里郑元秋背叛师门进入魔界的时候是自主选择,已经有了自己的势力,并没有断绝和人间的资源收集,修为也高于小公主,其实不需要在她面前继续伪装。 可他现在被打回了金丹初期,小公主却已经元婴,想打他就打他,不需要看日子也不需要理由。郑元秋这个人物的逻辑就是弱肉强食,等级压制,我以下全都是蝼蚁。 那么他的平妻之一也是如此,也是顺理成章。 郑元秋第一次饱受女人的折磨,而且这个女人还是他睡过的,在他心里已经成为了自己杂物房里的一件杂物,毕竟他眼里永远只有下一个。他痛苦不堪的同时,柳萱儿和丁素女,还有那位天一门长老之女英华,也在不同的地方渐渐清醒。 巨阙门行事很多时候都算得上冷酷,尤其是对柳萱儿这种和魔族有染,人也不太正常了的危险分子,自从被领回去之后她就被关在了巨阙门的水牢,日日接受拷问,确定是否清醒。 这日,柳萱儿忽然呜咽起来,随后变成大声嚎啕。 好像只是一瞬间,她的脑海开始清明,想起了过去的种种,整个人错愕,震撼,伤心,几欲死去。 柳萱儿不是修仙世家出身,她只是一个凡人之家的女儿,家中世代住在巨阙门山下,所有人向往的都是进入巨阙门修道。在发现天赋被鹿长老收为关门弟子之后,她获得了一条通天坦途,修为更是一日千里。巨阙门是她的家,也是她灵魂的归所。 可是可是她到底对巨阙门做了什么呀! 她被什么东西蒙蔽了双眼,才会对巨阙门未来的掌门,看着她长大的师兄做出那种事,还毫无愧疚之心?他不喜欢你,难道你就喜欢他吗?你到底在为什么不平啊?他做错了什么,要落得那样一个下场?为什么? 你疯了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那个人又有什么好的?霸道,肤浅,无知,充满着嫉妒和偏见 -- 第248页 天一门,玄羽宫,好几个门派中,都发生着类似的顿悟,嵇沄也很快通过崔掌门收到了信息。 果然,如他所料,只是稍微早了一点到达魔界,原来为主角准备好的东西他就再也触碰不到,不仅如此,主角那高涨的气运也开始回落。他现在还能算主角吗? 嵇沄饶有兴致地思考着。 第145章 笼中爱情,17 事实证明,就算郑元秋现在仍然拥有一定的金手指,但在气运回落之后,他对圈定的女人也失去了控制力。 柳萱儿,丁素女,英华三人性格各异,小公主就更是灭绝人性,因此逐渐摆脱影响力的表现也各不相同。除了彻底被放弃,也从来没有拥有过亲情的小公主之外,其余三女即便清醒,也同样不再是天之骄女。 这三人本身虽然都没有继承门派的可能,但无论师父还是父亲都是手掌天下屈指可数大派的一方势力,本人更是深受同门追捧爱慕,现如今不仅被彻底排除出下一代核心圈层,就连道途也受到极大的影响。 毕竟任谁发现自己原来是如此容易被人蒙蔽的蠢货,又弄不清楚郑元秋到底是用什么手段控制了他们,也就能够理解师门选择疏远隔离自己的原因。修道之人与师门血亲关系最为牢不可破,柳萱儿愧疚难言,自请到酷寒之地修行,不勘破迷障绝不出关。丁素女被父亲囚禁后山,始终没有放出来,她也无颜求情。英华生性骄傲执拗,留下极大心魔,修为止步不前。 其实这三人本来天赋不错,只是心性各有瑕疵,倘若没有遇上郑元秋,经过时间磨砺和师门按部就班经验丰富的打磨,心境会渐渐圆满。但世上并没有如果一说,她们如今心境简直是被打破的水缸,想要突破是难上加难。 嵇沄知道这一点,不过内心也毫无波动。 有些事情就是毫无道理可讲的,倒霉足够诠释一切,他没什么好同情的。只能说这三人好歹还是有良知的,清醒之后的所作所为都还看得过去,否则的话她们毕竟是不安定因素,说不好嵇沄就得多做点什么,让她们失去不安定的能力。 此事这时候才算真正告一段落,崔掌门的探子也从魔界送来消息,关于小公主的处境一落千丈,和她没结婚的男人是如何被奚落毒打一番这一点让嵇沄对整个魔尊为首的魔界都有点淡淡的欣赏。 有时候不做人到光明正大,纯粹磊落,其实也算是一种魅力,何况这一波间接算是魔尊子女做了嵇沄的代打。 郑元秋努力的势头再度被打断,光养伤和重新哄回小公主就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和很好的运气,听说他过得不好,嵇沄也就放心了。 说来,郑元秋现在那个扮猪吃老虎打脸虐渣流男主的设定基本也被吃光了,他扮不了猪,实际上也不再是老虎,约等于把猪放在了猪的位置,没什么稀奇,对猪圈也无法形成等级压制,更不可能横扫一片,就显得他的浅薄短视刻薄无知非常新颖,值得被殴打。 说实话,嵇沄甚至有点好奇,郑元秋还能不能按照剧情从魔界离开回到人间寻仇,毕竟魔界生存环境可是很恶劣的。 总之,卸除这方面的责任,只剩下修为需要恢复和提升,一个郑元秋还有整个魔界需要对付的嵇沄,就开始了在盼望火葬场修罗场撕逼现场的崔掌门面前逐步热恋的生活。 虽然现阶段魔界是嵇沄的非战略合作助攻,但毕竟其狼子野心,不得不防,智商越高,越不被郑元秋控制,就证明其也不会是人类的好朋友,终须一战。 而嵇沄修为一日千里不提,遇到关隘也只需要找个理由到崔掌门这里,半天左右就能破境,弄得作为前辈和长辈的崔掌门想要敲打一二,激起嵇沄心中的紧张感都不能成功嵇沄兑了一张世界第一的属性卡,随着光环逐渐加深,作用越来越强,他根本不需要努力,吃饭喝水也能增长修为。 崔掌门不知内情,但看他破境如同玩笑,内心也不由有些柠檬。 更加令他柠檬的,就是脾气可爱但扎手的宝贝儿子竟然丝毫没有发现嵇沄的修为和身体都有问题,且在嵇沄面前越来越容易被糊弄被蒙蔽,又傻又天真又乖巧软绵可爱。 儿控的老父亲很嫉妒,甚至觉得很不合理,虽然越来越相信可能真相暴露对这两人确实不会伤筋动骨,但还是忍不住越发盼望着修罗场的到来,甚至因为嵇沄过于可靠,且越来越可靠,开始有不务正业,一心看戏的苗头。 嵇沄对这位让崔子真度过几百年无忧无虑快活时光的老丈人还是很尊重的,任由他不务正业,暗中将一些劳心费力的复杂事务交给自己处理,还一心等待看戏,自己则耐心地在世界第一的光环下吃饭喝水提升实力,恋爱打炮等郑元秋上门。 几百年后,郑元秋卷土重来。 不过和原剧情里天差地别,他并不是吸纳了整个魔界后裹挟巨大势力而来,而是彻底在魔界混不下去,带着领地被兄姐们鲸吞蚕食殆尽的小公主一起回到了人间,试图降维打击,寻回自信。 原剧情里,这时候的郑元秋应该是渡劫大能,一身修为精纯强横,仙魔双修,无人能敌,一出来就直接杀上天一门搅了个天翻地覆,随后又挨个寻仇,将好好一个人间打得破破烂烂接近毁灭,更是大肆搜剿天材地宝,可谓是将蝗虫一道修至大成。 -- 第249页 而现在的郑元秋修为不过合体,还是靠邪门歪道的吸纳他人法力甚至血肉练成。而天一门这种一线门派里至少有三五个分神,一两个渡劫坐镇,他肯定是打不过的。郑元秋心态狰狞,但也只能选择软柿子捏爆。 连抛弃自己的玄羽宫都不能报复,郑元秋的心态十分不平衡,不过他也认识到了,单打独斗毕竟不是办法,在这个打了小的来了老的,大家紧密抱团的修真界,扮猪吃老虎是没有前途的,必须得拥有自己的势力才行。 因此,他在寻找合适的猎物的同时,也在大力传教,发展自己的势力,号称圣教人人平等,都有修道成仙的机会云云,再加上从魔界带出来的小公主那十不存一的老本,到底也支起了一摊事业。 重新掌握了什么的感觉让郑元秋心态似乎都平和了不少,焕发出一些属于男主的光彩。这一回他也没有忘了自己的核心设定,还没来得及打上圈好的几只脆弱肥羊门前,他的后宫已经开始重新充实。 小公主早被生活毒打得少了诡谲妖异,多了写在脸上的凶悍刻薄,和他吵了好几架,杀了好几个郑元秋的新小妾,夫妻二人反目成仇,却谁也离不开谁,扭曲地捆绑着不肯承认自己彻头彻尾逼格降级。 然而,这一切都在他们俩分头抵达要攻打的两个小门派时被听到的一个消息打碎了。 巨阙门迎来了新掌门,不到一千岁的渡劫期大能,天下第一剑嵇沄。 郑元秋惊呆了,当场崩溃大叫:不可能!这不可能!凭什么!他明明已经是个废物了!为什么!这不可能! 小公主比他安静许多,只慢慢地扭曲了面容,死死抓住鞭子,一语不发。 她从前是魔尊座下数得着的公主,可是自从遇到郑元秋,把他带回领地开始,一切就都变了。只是因为感情用事放弃了权柄,父亲也就彻底地放弃了她。本身父女之间就不存在什么温情,感情,兄姐们又恨不得将她所有的一切吞噬掉,郑元秋更是和她争权夺利,不惜暗算控制,还让她失去了一个孩子 现在好了,她一无所有,不再是骄傲的小公主,也不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魔族领主,就连在人间作威作福,令人闻风丧胆都做不到,准备周全的屠灭门派之夜,偏偏还听到了这种消息,是什么意思? 小公主心如死灰,自艾自怜,深深叹息,片刻后强打精神,挥了挥手,示意属下赶紧动手,自己则在后压阵,眼神阴沉沉地想着,今日心情不好,一个活口也不要留。 不仅如此,这个小门派里姿色出众的女子,她要把她们全都找出来,抽筋扒皮,挫骨扬灰,打散魂魄。 郑元秋不是好色吗?有她在,他就休想逍遥快活,享受美色! 恶狠狠的小公主一抖手腕,长鞭蛇一般游走,刁钻地撕开这个小门派看起来漏洞百出的护山大阵。 夜色中,黑衣圣教教徒鱼贯而入,小公主慢慢扬起一个狞笑,缓步随后入内。 片刻后,护山大阵的迷雾尚未彻底散去,一个温润慈悲,端庄悦耳的女声就响了起来:恭候多时了,辛苦诸位道友不远万里而来。贫道天一门门下,道号清源,受此地主人托付,在此迎接贵客。 这是一把毫无烟火气的好声音,清清静静,一听就知道修为极高,当然本身也确实是。清源真人,正是天一门镇守河源,掌握天水的那位女性太上长老,修为迈入分神已经是郑元秋入道那一年的事。 小公主脸色一变,长鞭一抖,转头就跑。 迷雾中清源真人身影逐渐出现,手中拂尘一斜,万千细丝根根分明,无限延长,向着她卷了过来。 小公主心中陡然升起大片不祥的阴翳。 郑元秋应该也凶多吉少,不会全身而退了。 作者有话说: 本世界的修炼等级和炉鼎那个世界一样,炼气,筑基,结丹,元婴,大乘,分神,合体,渡劫。不过这个世界顶配比较多,只是根据职业不同,实力划分比较明显。鸡:强行全场第一。 开挂主要是为了增加谈恋爱的时间嘻嘻。 第146章 笼中爱情,18 郑元秋消失的第一个一百年,崔子真突破金丹进入元婴境,从此之后就会被人尊称一句真人。 他天资极好,这本来也是情理中事,但因为从来感觉不到什么危机感,这一百年中他吹毛求疵,极尽所能,又要扎实,又要根基雄厚,又要进步够快的样子还是让足够了解他的同门和亲朋好友十足吃惊。 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崔子真开始害怕,知道即便自己是修道之人,有所成就,但不得长生大道,终究仍然在世俗红尘之中打滚,别的不说,就连改变自己与嵇沄之间的缘分都做不到,甚至要仰仗父亲才能为嵇沄续命,即使如此也必须面对嵇沄的寿命甚至可能不如一般凡人 简而言之,因为爱情,崔子真成长了。 刚开始的时候,他考虑过最简单粗暴的办法,那就是和嵇沄成为道侣。最高等级的道侣契约需要敬告天地,然后在各方面都会很公平地祸福同享,寿命共用。 然而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崔掌门打消。 道侣契约并不仅仅是祸福同享,患难与共字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而是天道要让你们各方面都很均衡。换句话来说,没有长退短补这回事,结契之后你以为只是把你的寿命共享给他那么简单吗?如果嵇沄从前真的只是一个凡人,这么做确实可以,但他是被毁掉丹田注定早夭的修士,也就是说,和他结为道侣之后,你也要分担他这种命运。我千辛万苦把你拉扯到金丹不容易,看起来还有几百年好活,你是想让我等着送你走是吗? -- 第250页 崔掌门在儿子面前慈爱和蔼,予取予求但这并不代表他对崔子真这种想当然的想法不会觉得愚蠢。 崔子真这条路被堵上,又被崔掌门灌了一顿鸡汤:对修道之人而言,修行实力才是根本!你现在想不出办法,不代表以后就想不出来,好歹我还活着,嵇沄不会那么快死掉,即便真的死了,有他的魂魄在手,未必没有别的机会,说到底,还是要你自己有能力,才能够改变现实 平心而论,崔掌门的教育理念其实还是不错的,他对儿子也不是一味溺爱,虽然因为自己的实力足够强横而给崔子真提供了很多便利,但这种实力至上,一个人还是要靠自己努力进步的鸡汤,从小到大就沁入了崔子真的肺腑。 从前他努力不过是不想做旁人眼中最低等无耻的那种仙二代,现在则是有了极其紧迫的目标,因此在第一个一百年的前十年,崔子真就从金丹后期进入巩固破关状态。 突破至元婴之后,崔子真就知道自己暂时是急不得了。金丹享寿五百,元婴一千,他突破元婴的时候也才一百多岁,还有八百将近九百年的岁月。而嵇沄却像是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巨大的反差和恐惧让崔子真的占有欲更强。进入元婴之后他暂时不可能得到足够的进步,所需要做的就是巩固修为,因此崔子真多出许多时间和嵇沄在一起。 嵇沄有世界第一光环,吃饭喝水也会涨修为。如果换了一般的任务者,其实过于依赖系统出品的这些光环药物没什么好结果,因为他自己其实对任务世界力量体系一点都没有掌握和理解,就算设定最基本规则不可被战胜,那也不会从这个世界得到什么。 但嵇沄不同的是,他已经经历过许多相似的世界,使用这种强大道具的次数却寥寥无几,当然也不是第一次做剑修,吃透巨阙门的功法,掌握原主都未曾掌握的高端技术也不算难。 金手指嘛,本身只是用来给自身实力做最大增幅的,本身拥有的能力越强,其辐射出来的光辉和影响力自然也就越大。 虽然在崔子真闭关破境,巩固修行的过程中,嵇沄同样在一日千里地进步,但他看起来实在过于轻松,就连唯一知道内情,预测嵇沄的修为不会始终如一快速增长的崔掌门,也彻底无语了。 崔子真因为破境不得已闭关,其中花费的时间他自己也无法控制,一下子就用去了将近十年。好在嵇沄的身体好歹也是强化过的,他出来后并没有发现外貌上的差距。 因为太过信任父亲的能力,崔子真从没有想过其实父亲在嵇沄的寿命和外貌和使用体验上,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他不知道嵇沄还剩下多少年,又害怕一眨眼对方就不见了,不仅疯狂搜罗天材地宝,不惜以身犯险,就为了能够让父亲炼出更多续命补身的丹药,也无法让嵇沄离开自己哪怕片刻,做什么都要将他带在身边。 虽然如此,他却不肯让嵇沄见到外人。 这是一种很复杂的心理。他不愿意离开嵇沄,也不愿意给嵇沄离开自己,接触外界的可能。按理来说就应该杜绝他出门的可能,把他金屋藏娇起来。然而崔子真倾注在嵇沄身上的心意显然比金屋藏娇更多,必须要出门为他的生命而斗争。 既离不开他,又必须出门,崔子真只好将他随身携带,又不想给他认识到外面世界很浮华热闹,离开自己其实也没有那么难的机会,只好提出各种不讲理的要求。 嵇沄对外界其实没什么兴趣,不管是一心修炼的原身还是在这个世界都只在乎崔子真一个人的他自己,其实都不是在乎浮华喧嚣世界的人。真正喜欢热闹,四处游玩的其实是崔子真才对。 以己度人,崔子真其实一直在很沉重地走我控制不住自己,我知道这不应该,可是我做不到放手的强取豪夺坑蒙拐骗虐恋剧情,而且在他那里,始终觉得自己邪恶阴暗,却甘之如饴。 分明两人都没有半点不情愿的。 嵇沄一味顺从纵容他霸占自己,拿着身娇体弱只是特别能干的人设,倒也乐得轻松又茶里茶气。崔子真离开他探险的时候,每一次都会把他留在重重结界保护之中关禁闭,那种柔情蜜意哄着自己好好留在居所不许离开的模样,说实话确实有衣冠楚楚人面兽心囚禁脆弱柔软无能为力心上人的变态主角那味。 嵇沄试图讲道理或者感化他,随后发现可能认知障碍是无药可救的,幸好他也不是什么正常人,能够做到让崔子真安心,就是做笼中雀又何妨? 只是崔子真离开后,嵇沄也会悄悄脱身,跟在他背后护卫。剑修战斗力本就强悍,何况很不好意思地说,即使是重修,因为开了金手指,嵇沄超过崔子真的速度,还是比崔子真修到元婴更快的。 虽然很配合崔子真地上演囚禁我的小娇妻搞变态恋情,嵇沄并不觉得哪里不对,但是让崔子真为了自己真的以身犯险遭遇不测,那就绝对不可能。 对于嵇沄而言,他很清楚自己是个任务者,是远行客,但对于崔子真而言,现在拥有的人生和感情才是真的,嵇沄一向喜欢以他为主,自己为辅,只要两人在一起,哪怕变变态态,看上去不怎么正常,嵇沄其实也觉得很有意思。 他知道,如果自己一开始就告诉崔子真自己还有可能恢复,也并不是失去了记忆,崔子真一定会直接认定无法留住他,进而跳跃到既然如此,那就彻底割舍,不要拥有。 -- 第251页 崔掌门确实很了解自己的儿子,他的设想本来是最有可能实现的未来。不过那是建立在嵇沄确实在乎修为,地位,作为门派继承人和不世出天才的尊严等等身外之物,才会发生的。 嵇沄不需要地位,权柄,不需要对整个天下负责,而郑元秋又实在不足为惧,他就无需改变吃软饭卖身报恩的现状,比起纠正当时自己一时口快塑造的人设,从头开始一段正常普通的恋情,其实打乱顺序先睡觉再相爱最后重新认识一下,还是补票的难度更低。 毕竟习惯了连续好几个世界的相守相爱,难得一次崔子真自己送上门来,嵇沄不想从高难度追求开始。 不过崔子真也不傻,很快就发现每次自己快要遇到危险的时候,不管是和魔修狭路相逢,自以为恐怕凶多吉少,还是打不过秘境里的猛兽,觉得要葬身其腹中,都有人不远不近从自己身后翩然出现,实力超群,扶危救困。 这人身姿夭矫,一条鞭子气势如龙,其实单论风姿颇有当年让他一见钟情的嵇沄的味道只是崔子真早都已经有嵇沄了,对这个始终跟在自己身后,无怨无悔不抢怪也不交谈,只是在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上前帮忙的人,自然也就说不上又多少感触。 有时候他觉得这个人很烦,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而且前几次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让想要道谢报恩然后谢绝对方帮助的崔子真根本追不上说话。 但不得不承认,此人对他帮助良多,不止一次救了他的命不说,也从来不要求什么。 可是别无所求地施恩,只能让他更加难以偿还。崔子真就算再不愿意往荒唐的方面揣测,几次之后也不由在对方贴心谨慎保护自己的体验中,油然而生一种他是不是暗恋我的怀疑。 嵇沄本来隐匿身形,来去如风,一切都做得很好,甚至有些麻烦早在崔子真发现之前他就已经解决,但出现在崔子真面前之后,哪怕他遮掩了容貌和显著的特征,连武器都换掉了,但这种行为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 剧本变得更加复杂了。 作者有话说: 榜单字数没写完就差几百字(闭眼流泪)看来只有日更适合我,一旦缘更,我就会变成废物。 第147章 笼中爱情,19 崔子真从来都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更何况这个人对他的行踪了若指掌,修为明显也高于他,却总是默默跟在他身后做些保护的事,连所获的天材地宝都不要。 这不是显得更变态了吗? 如果对方有一天改变想法,不是继续保护他,而是想对他做点什么,崔子真甚至怀疑自己无法反抗。 但不可否认的是,对方确实帮了他许多次,救了他许多次,崔子真做不到设下陷阱把对方抓住看看到底是谁这种近似恩将仇报的事,只好想尽办法隐匿身形,杜绝被追踪的可能。好好一个修真界大派掌门的公子,被追得好像遭遇变态stalker的无辜少女,绞尽脑汁回避对方,却始终不能成功。 那人还是稳稳追在他身后。 崔子真又气又不得不忍耐,又不能告诉别人,又害怕对方真是看上自己,心情可以说是极为复杂。 他毕竟长相修为都很出众,而且出身也好,仰慕者不知凡几,看起来不太正常的人也是有的。但其中没有一个会有这样的修为,一时之间崔子真判断不出对方的身份,只好尽量躲避。 但或许是因为被发现了,那人也不再追求遮掩身形,跟在他身后的样子阴魂不散,让崔子真不得不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出门。 直到药宗开启秘境,将门内繁育的仙草与天下同道共享,崔子真想到嵇沄,又不得不去。临行前他表面一如既往地安排好了事务,带着嵇沄和一众仆婢从人到了药宗,和嵇沄告别。 然后他混入人群,改头换面,甚至连身上的气味也想办法驱散,独自一人进入秘境。 药宗是天下拥有最多奇异灵草的地方,有些植物甚至连他们自己都说不好会有什么样的功效,至于各类疗伤延年益寿的圣品更是数不胜数。嵇沄现在最缺的就是寿命,因此崔子真四下搜集延年益寿之物,声势浩大, 所有人都知道。 这次药宗开秘境,据说里面正好有能够让凡人吃了享寿二百年,容色不衰,身轻如燕的红心草,崔子真虽然不知道对嵇沄这种被破坏了身体的修道人有没有用,但也是志在必得,非来不可。 他自以为万事俱备,做足了伪装,却不料药宗的秘境中处处危险,还有大妖埋伏,意图将秘境之中的宝物一网打尽,再将其中的人趁势剪除。崔子真作为元婴修士,不得不放弃伪装出的金丹修士形象,组织众人反击,挡在大妖面前。 那头大妖身体强横,修为甚至比他还高一线,为了掩护众人撤退,也为了拿到红心草,崔子真捉襟见肘,不慎受伤。随着众人退出秘境,让药宗能够放开手脚用护山大阵绞杀那头大妖的同时,崔子真发现自己腰间的伤口发黑,已经变得麻木。 那大妖的爪子竟然是有毒的! 崔子真心头一阵恼怒,想要说话却已经无力交代旁人,自报身份,身体就软软倒了下去。 他在秘境中怕暴露了身份被那人盯上,对阵大妖的时候情况紧急,也只说出了自己的修为,并没有来得及说明来历。但这里毕竟是药宗,他还是为了救人才中毒昏迷,想来药宗是会负责的。 -- 第252页 崔子真刚松了一口气,就发现背后不知何时伸过来一双手,抱住了他的腰,将他搂进了怀里。妖毒让他眼前发黑,身后人的身份更是让他汗毛倒竖。他的直觉告诉他,能够在这种时候自然而然出现的,一定是那个人。 他想要强行冲破妖毒作用喊破背后之人的身份,对外求助,可是那人只是轻轻在他肩头拍了一下,他就立刻昏迷过去。 再醒来时,崔子真发现自己眼前蒙着一条黑色的缎带,密不透风地把自己的视线遮住,法力也被封锁,无法动用。 想起自己落入了那变态手中,崔子真立刻继续假装昏睡,竖起耳朵,试图判断自己现在身在何方。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露了馅,耳边忽然就听到了脚步声,随后,有人坐在了他身边:醒了就不要装了。 崔子真面无表情,放弃伪装后摸索着坐了起来,气焰嚣张,全然不像是落入了未知敌人手中,还和从前一样:你真是胆大包天,当真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我爹会把你抽筋扒皮,挫骨扬灰! 这也不算他不识时务。以崔掌门的修为,作为崔子真的父亲,两人之间有着牢不可破的血缘关系,这人的修为只要不如崔掌门,就做不到完全掩藏崔子真的下落。如果他要伤害崔子真,下场必然十分惨烈。 可这人却只是回以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声音听起来不高不低,不男不女,毫无特色,显然经过改变:放心,我不会伤害你,更不会一直关着你。等你伤好了,余毒清理干净,自然可以离开。 他的态度十分平静,似乎也并没有接近崔子真的意思,崔子真却不会轻易相信他的话,恨恨咬牙不语。 妖毒霸道蛮横,及时处理得足够及时,也需要时间休养调息,只是想到嵇沄还在飞车里等着自己,崔子真就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刻返回。可是这个变态带他离开药宗后就趁着他昏迷做足了万全准备,现在的崔子真不能使用自己的法力,甚至也不知道自己的武器在哪里,逃跑都没有办法。 而且,这人分明准备充足,居心叵测,崔子真醒来之后却似乎不想靠近他,触碰他,甚至都不怎么和他说话。只是整天整天坐在不远处看着他,到时间后会过来给他上药,按摩。 崔子真觉得,他虽然看起来就和说的一样只想照顾自己,可是自己却不能掉以轻心,时刻保持着警惕,又十分想要回到嵇沄身边,当真是度日如年。 他已经悄悄趁着那人在外忙碌,熬汤打猎,烧烤制药的时候摸清了周围的环境。那人居然把自己带进了深山,开辟了山洞安置。他身下软绵的是干燥的藤萝,树叶铺的床,最上面是层叠的衣物。而山洞长二十余步,宽十余步,自己卧床养病的地方可以算是床榻和卧室,正对面就是一个土法取暖的火塘,里面堆着树枝,上面吊着炖汤煮饭的锅。烤肉熬药因为味道太大,需要的火力也更大,那人是在山洞外面做的。 除此之外,山洞最深处就是一片平坦的空地,一侧是那人平时静静看着自己,打坐调息的地方,另一侧则是一个引了外头活水做成的水池,看起来可以洗澡。 此处十分粗陋简单,让崔子真觉得疑惑的也正是那人为什么选择把自己带进山里。毕竟对于一个修行有成的人而言,得到身外之物是十分容易的事。找座城池,显露修为,有的是人愿意捧着那人,高床暖枕,雕梁画栋不过是最简单的要求。 难道自己离开深山,就能轻易反抗他不成? 又或者,这个人不是只对自己隐藏身份,而是要对所有人隐藏身份,甚至不能出现在人前?崔子真不能理解。他之前亲眼见过此人救自己的时候出手,绝对是正道中人无疑,只是做事十分邪恶,对自己十分变态罢了。 他到底是谁?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崔子真百思不得其解。 可他说这人是个变态,实在是没有说错。醒来后第二天,崔子真喝了药,浑身发热,出了一身的汗,好不容易熬过去一轮逼出妖毒的按摩后,他忍不住要求:我要洗澡! 对掳掠自己的人,崔子真做不到好声好气,可他也不会愿意让这人为自己沐浴,所求不过是让对方把自己放进最里侧的水池,自己摸索着洗一洗。毕竟是使用了几百年的躯体,他还是很熟悉的。 可是他竟然听见近在咫尺,刚才在自己身上毫无必要地一阵乱摸乱揉的变态呼吸乱了几分:你要洗澡? 崔子真一时沉默,随后忍不住扬手向着对方的方向挥去:少痴心妄想!你带我到水边就好! 他发起脾气来,也不会顾忌这人身份未明,而是继续凶恶地隔着密不透风的绸带怒视对方:你救了我几次,我对你确实感激,可是你若以为这就能够将你抓走我囚禁的大仇一笔勾销,那你就想错了!我不管你在想什么,但愿你说话算话,待我伤愈之后马上放我走,以后再也不要出现! 处处受制,还要被调戏揩油,时时刻刻担忧对方说话不算话,短短几天就提心吊胆,崔子真实在是受够了。 那人沉默片刻,向来平静如水的声音忽然变得微妙又古怪:不会原谅我吗? 他听上去不像是生气,可却大有深意。崔子真心头一动,油然而生强烈的不祥预感,却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干脆放弃了沐浴的念头,躺下翻身向里而卧。 -- 第253页 那人还在看他,崔子真装聋作哑,实则却十分紧绷。片刻后,那人喃喃自语:你放心,我不会的 随后,他就伸手揭开了崔子真身上盖着的衣物:好吧,我带你到水边去,你自己沐浴。 如果不考虑崔子真到底是怎么落入他手中的,这一刻这个变态几乎称得上是对崔子真百依百顺。 作者有话说: 鸡,你真的好会玩。 第148章 笼中爱情,20 崔子真咬牙切齿地被对方带到水池边,虽然山洞里什么都没有,但修道之人身体强悍,能够沐浴就好。那人还要带领他交代清楚水池的大小,到时候应该怎么上来,崔子真已经难以忍耐:我知道照顾自己!你不许看,给我出去! 他失去了一身法力,甚至不能自理,这变态甚至还不许他摘下蒙眼的缎带,他才会这么像个残废的!不发了昏直接攻击对方,那是因为他没有法力,动手无异于以卵击石,可这人想趁此占什么便宜,崔子真就绝对不会允许了。 他怒气冲冲,看似张牙舞爪,实则也是知道,这人根本不会因为自己一点脾气而翻脸。毕竟他现在手无缚鸡之力,那人观赏他的脾气和无能为力,说不定心里只会觉得畅快,才不会被激怒。 就像是被奶猫抓了两把,又怎么会放在心上呢? 崔子真要沐浴,就不得不脱衣服,可他现在已经确信对方对自己有那种想法,至少说不上毫无反应,又怎么肯? 那人不肯离开,崔子真就不脱衣服。好在他僵硬地等待没有多久,就听见了离开的脚步声。崔子真侧耳倾听,确认对方已经离开山洞,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转身脱衣洗澡。 其实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办法,试图逃离。可是那人锁了他的法力,蒙眼用的绸带却需要法力才能打开,是一件极其精巧的法器。失去法力之后,崔子真的体力五感其实还是比凡人胜出不少,哪怕不解开蒙眼的布料,也能摸索出这座山。 可是他的对手却是一个修为比自己高的人,不要说身上余毒未清需要日日服药按摩,那人也很少离开自己,就说即使找到机会把他弄走,崔子真也很清楚,在自己徒步下山之前,那人就能够把自己抓回来。 为今之计只有对外求助,可崔子真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恼怒,后悔,开始思索要如何拿回自己原来的配饰,衣物。 洗澡本就是个借口,这样他可以独自思考,即使失态,只要不发出奇怪的声音也不要紧。许久后崔子真自己爬了出来,面无表情地裹着外袍坐在地上,听见那人进来的声音,便冷冰冰要求:我要换衣服,我不要穿脏衣服,你把我的衣服拿回来。 那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崔子真忽然瑟缩一下,被看得浑身难受,片刻后,似乎很不满意自己流露出恐惧退缩的意图,又刻意挺起腰背,冷笑一声:看什么?我不怕你,你到底想怎么样?给还是不给? 其实,他心里还是很怕这人强行要和自己双修的,虽然知道双修也未必是坏事,同为修道之人,对方用了手段阻绝了自己的法力运转,但双修的时候难免互相影响,动摇封锁,说不定崔子真就能找得到机会。 可他不愿意。 崔子真不是拘泥的人,修道之人更不讲究什么贞洁,但他还有嵇沄等他回去,就算明知道这种办法可以脱身,满心只有不情不愿,因为害怕对方把自己带走是要趁机做下流之事,崔子真已经紧张了好几天。 之后他就发现,这人虽然确实对自己有不可告人的心思,可却只是看,从来不曾真动手。难道他是不行? 被连续看了这么久,崔子真已经濒临极限,可他也知道这种时候没有道理可讲,万一激怒了对方,反而会坏事。万一他不是不行,只是变态,非要自己挑衅羞辱对方,才能呢? 因此,他要自己的衣物时,也用了几分心机,暗中引导对方认为自己已经熬不住了,也相信自己逃不出去,只好谋求尽量过得舒服一点。更何况他确实没有反抗的力气,对方应该会放松警惕,满足他的要求才对。 毕竟,虽然百般不愿意承认,但对方这几天照顾他,也算尽心尽力。 不出崔子真所料,紧张地等待片刻后,那人便把他的衣物还了回来,甚至还问他要不要帮忙。崔子真暗暗恼恨,却不得不接受他的帮助,穿上了那身伪装无名金丹修士的衣物。 期间他不动声色地摸过,发现果然,这人不会给自己明显的法宝类配饰,甚至也检查过衣服。他强忍摸袖口的本能动作,推开方才穿衣服时盯着自己后背看了不知多久的男人,摸索着走回了床榻边,重新躺下来。 崔子真用来伪装的衣物毫无破绽,看起来只是个普通散修就能负担得起的,只是用料讲究,配饰倒是比较明显,定然内藏乾坤。只是他毕竟出身如此,身上的好东西不知明面上这些。崔掌门为了保住他的命也是煞费苦心,而崔子真又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便将父亲给自己的一道灵符藏进了袖子里。 仙家手段,天衣无缝,崔子真若不给出线索,没人能够发现崔掌门的灵符。 只是这灵符需要灵力催发,崔子真连日都在悄悄试图冲破封锁法力的枷锁,好不容易能够动用一丝后,他便知道自己脱身的机会来了。 -- 第254页 这日他故意挑三拣四,又对那男人非打即骂,发了一通脾气,打发他出去重新烤鸡,自己则悄悄用唯一能够动用的一丝灵力激发了灵符。 这道灵符没有别的作用,只是让崔子真对父亲示险,求救,与此同时,会给他身上套上一个牢不可破,无法被伤害的罩子。崔掌门也算是用心良苦,这符咒本就是给崔子真在遇到无法抵抗的敌人时争取生机用的,只要让他支撑到救援到来就够了。 有了坚不可摧的保护,崔子真终于松了一口气,不怕外面那人,但他暂时也不想撕破脸,甚至想把对方留在这里,等到救援到来 不,对方至少救了他几次,这般恩情不能不报,杀了他未免过分,不如打他一顿,让他伤筋动骨也就算了 崔子真正在思索,忽然听见脚步声到了面前,香喷喷的烤鸡味道也飘了过来。他哪有心情吃饭?当即冷了脸扭过头:不想吃了。 那人在他身边坐下,忽然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有些失望,又似乎有些欣慰,觉得他很可爱似的:好吧,反正你回去之后也是应有尽有。 崔子真霍然回头,震惊中意识到对方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动作,也发现了自己现在有恃无恐。想了想,他扬起手啪一声给了对方清脆的一耳光:不要再出现了,否则我一定杀了你!你如此折辱我,还敢囚禁我,我一定会亲手弄死你! 他知道自己是拦不住对方的,对方也伤不了自己,这次只能不了了之,就只能放两句狠话。 对方倒也没有生气,只是轻叹一声,故技重施,在他身上按了一下。崔子真气愤难平,软软倒下,失去意识的前夕,感觉到蒙眼的东西被抽走,似乎有人俯身,在自己嘴唇上轻轻碰了一下,他被复杂的目光看着,可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睁开眼,看清这人的脸。 他昏睡过去了。 失踪将近一月的小公子终于被救出来,回到了飞车上。他中了妖毒,但好在施救及时,眼下只需多养几天就可以恢复如常,清除毒素。这对飞车上的所有人来说,都是个好消息。 可小公子的脸色却极其难看,怎么问都问不出他到底去了哪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能让他用上掌门所给的保命灵符,显然是遇上了致命的危险,以小公子的性情和正常人的想法,定然是要掘地三尺把逼迫他至此的人找出来,然后狠狠惩罚的。 这世上不可能有伤害了天一门小公子,还能从容脱身的人! 可是,崔子真才刚脱身,不愿意说话,旁人也不能勉强,更是深感理解,暂时也不好追问,只好及时住口,让他自己回了飞车上的寝室。 嵇沄也接到了消息,站在院门口等他,白衣如雪,木簪束发,身形高瘦,气质温和无害,见到他就露出惊喜的笑容,担忧的眼神,立刻迎了上来:公子 他似乎也是有话要问,可是看到崔子真满脸疲惫,情绪低落,立刻不再开口,而是伸手扶他,和他一起进门。 崔子真扎进他怀里就不愿意出来,闭着眼深深吸气,嗅到熟悉的气息,这才有了自己真的脱身了的感觉,又抱住了嵇沄的腰身,沉默许久。 嵇沄也不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只静静地抱着他,等待他恢复。良久,崔子真抬起头,看着久违的面容,犹豫片刻,轻声问: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眼前本该森严冷漠的脸,露出迷惑的表情,很快答道:喜欢啊,为什么这样问? 崔子真摇摇头,伸手推倒了他,骑在他的腰上,声音变得更轻:抱抱我,我我好怕。 嵇沄柔顺地张开手臂,抱住了他。 崔子真闭上眼睛,主动,激烈,癫狂地和他缠绵起来。结束后,他们睡在床帐里,崔子真静静靠在嵇沄身旁,闭上了眼。 作者有话说: 呃啊 第149章 笼中爱情,21 大概是这次崔子真在外销声匿迹的时间太长,即使他不愿意告诉嵇沄到底遭遇了什么,嵇沄却还是十分不安,极力劝他不要再为了自己以身犯险:公子为我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我无以为报,倘若公子真的因为要给我寻找药材而遭遇什么,我就真的没有颜面存活于世了,何况崔掌门给我的丹药已经够吃很久,不用您再出去涉险 崔掌门也十分后怕,不仅坚决地保证嵇沄近一二百年内不会死掉,自己可以担保,还对儿子发了一通脾气,把他给禁足在天一门。这还是父亲第一次对自己不假辞色,暴跳如雷,崔子真也不敢违逆他,再加上近期确实没有需要自己去取的药材,又再也不想见到那个变态,于是空前温顺地留了下来。 他一直在考虑那人的身份,毕竟能够对自己的行为了若指掌,不仅需要修为比他高,也必须有人脉才能了解他到底想做什么。可自从郑元秋在天一门暴露真实身份之后,崔掌门和各位长老都对门派内部进行彻底的清查,按理来说,现在的天一门不应该轻松泄露消息。 更何况崔子真身边的人除了父亲所给,就是隶属于天一门的仆婢一流,他们未必全知道他的计划,就算知道,也肯定不会告诉别人。 而在秘境中崔子真遇到的人太多,即使如何留心,也很难分辨出那人是不是其中之一。就算是吧,对方跟他一个秘境,或者偶遇几次,又或者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直接追过来也不是做不到。但这一次他很细致地改头换面,自信无人能够看穿真实身份,那人到底是怎么发现他,跟上他的? -- 第255页 这次近距离的接触,让崔子真从正面了解了一下那个人,已经可以确定对方对自己确实有情爱或者肉体方面的想法,但却始终不曾实际做些什么,只是会借由换药,按摩,洗澡之类的机会摸一摸,其余时间,就只是看着他而已。 那种眼神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虽然没有实际的伤害,但是崔子真想起来还是会觉得如芒在背,十分难受。 他到底想要什么?他为什么不直接动手?是有什么顾虑吗? 到这一步,崔子真已经基本确定,虽然自己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怀疑对象,但是这人肯定对自己知之甚深,应该是本来就认识自己,甚至有莫大关系的人。而对方对他,怀抱的是他从来没有发现的复杂感情,想要他,但是又被某种原因阻挡,始终在看他,是想要观察,还是等他暴露出在对方意料之外的性情,举动? 如果多来两次,崔子真无法确定,对方会不会一改前态,对自己动手。毕竟他也不知道对方到底为什么忍耐,就更加不知道什么会刺激对方放弃克制。再加上嵇沄的话确实没错,崔子真从父亲那里确认了目前嵇沄的情况并没有恶化,还有那么多延寿之物,活个一二百年总没有问题。 一二百年说长不长,但说短也不短,足够崔掌门继续研究如何延寿,崔子真也就暂且打消了继续出门的念头,安心住了下来。 在父亲面前,关于自己这次出门遭遇了什么才用掉了灵符,崔子真只说了部分事实,比如自己摸索到的那人的特征,比如那人的修为,比如自己从药宗离开的始末。 但对同样关心自己的嵇沄,崔子真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好托词闭关,一个人独处。他觉得屈辱,后怕,又有点说不出来的忐忑,恐惧。就好像其实他已经得知部分真相,只需要将碎片拼起来就可以看到全貌,可是他害怕这个真相,甚至不愿意细想。 独自在静室闭关几天后,崔子真已经放弃了集中精力,好好修炼。他觉得自己比以前更需要嵇沄的包容,信赖和喜爱,想起自己闭关前对嵇沄的态度过于生硬,崔子真觉得很后悔,于是离开静室,决定带嵇沄出去,在天一门附近的仙市转一转散散心。 名门大派周边不仅依附着许多城镇和小门派,也会派生出许多方便交易的地方,就被称为仙市。距离天一门最近的这一个本身也和天一门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所售卖的货物齐全,是门派中年轻弟子消遣的好去处。 以前的崔子真就很喜欢在这里访亲会友,喝酒玩乐,求购想要的珍奇货物。只是自从进入元婴后,这座仙市已经没有多少他需要的东西,他身边还有嵇沄,所以很久没有专门玩乐。 崔子真从静室出来,习惯性地回到自己的院落,却发现嵇沄不在里面,不仅不在,卧房里甚至都显得空旷冷清,像是自从他进了静室闭关之后,嵇沄就再没有回来过。 虽然知道嵇沄不可能凭空消失,但崔子真还是立即紧张起来,转身出门找人询问。婢女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低头答道:嵇公子在他的院子里。 崔子真愕然愣在当场。 嵇沄的身份当然按理来说是不可能和他住在一起的,作为男宠,他一来天一门就有人给他收拾了一座幽静的小院。但因为崔子真说的许多话都是吓唬他的,并没有什么多余的男宠,崔子真也没想着真让他过男宠的日子,所以只要他在,嵇沄就在他这里起居。 时间长了,崔子真甚至忘了嵇沄其实另有住处这件事,乍然听到婢女这样说,再看到对方惊讶中难掩探寻,似乎觉得此事理所应当的眼神,他心中不由一沉。 虽然先前试图以道侣契约补足嵇沄的寿命,但被崔掌门直接否决,崔子真现在才想起来,其实自己一直没有对嵇沄说过,在他心里两个人早就是道侣了。之所以无法结契,是因为嵇沄负担不起,结局也不会好。 所以在嵇沄心里,一直当自己是个男宠吗? 有些事不能深想,崔子真也顾不上那婢女,挥挥手示意她离开,自己则往记忆中嵇沄的那个小院去,一路上都在胡思乱想。 他一向自以为和嵇沄相处得很好,也有许多甜蜜的时刻,但是却从来没有想过,对嵇沄来说这是否公平,他那么体贴那么温柔,到底是发自内心,还是出于身份? 或许是自己也经历过被人觊觎,限制行动的事,崔子真想得越多心里就越难受。将心比心,他甚至怀疑自己对嵇沄来说,也是个好色的变态。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为什么一切不可以变得简单,清楚,或者什么都不要发生,就让他们俩像之前最好的时候一样,好好生活下去? 崔子真走到那个偏僻的院子时,心情已经十分低落,因此看这座除了地处偏僻和比较小其实没有什么缺点的院子,也是处处都看不顺眼。毕竟男宠再得宠,总不可能比得过他这个主人,而崔子真一直都把嵇沄留在自己院子里,这座小院也确实没有什么珍贵陈设,奇花异草,彰显不出身份。 不过或许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嵇沄一直在这里生活,所以这座院子倒也干净整洁,别有趣味,崔子真走进去还发现桌上摆着一个陶瓶,里头插着一把院子里随处可见的黄色白色小花,颇有野趣,显然是嵇沄自己摘了,自己插的。 嵇沄正坐在临窗的桌边走神,看上去似乎忧郁而迷茫。崔子真说不出话来,静静看了他一会,还是被嵇沄发现了。 -- 第256页 他站起身,很惊讶的样子:您出关了? 崔子真深吸一口气,恢复平常的态度:是啊,想带你出去玩,没想到你不在。以后就不要回这里了,我要随时都能看到你。 嵇沄似乎有些为难,崔子真很仔细看着他的表情,想知道里面有没有一丝意外和欢喜。他看起来想要推拒,但不知道想到什么,也就答应了下来:好。那还要出去玩吗? 崔子真心里很难受,表面上却滴水不漏:当然。叫几个人帮你搬东西,大件的笨重的都不用了,你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一起带上就好。全搬过去也没有用。 嵇沄环顾四周,微微一笑,看向墙上巨阙门送来的自己曾经的佩剑: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把它带过去就是了。 崔子真也看向那把剑,眼神忽然一变,上前去好奇一般伸手摸了摸,回头默不作声地看向嵇沄,沉默片刻,他缓缓放松下来:那现在就走吧,正好我有些事,得出去了才能办。 他被崔掌门禁足,但因为态度很好,所以去仙市还是可以的。一旦出了门,要做什么崔掌门怕也管不住了。怎么说也是个元婴真人,真的要偷跑,谁有办法? 嵇沄仍然很温柔:好。 他问都不问,但崔子真一点都不觉得这是懂事,只觉得是一种令自己毛骨悚然的笃定和自信。 就在刚才一瞬间,崔子真忽然醍醐灌顶,彻底清醒过来。毕竟这开端本就不对,现在应该被彻底纠正,算个清清楚楚。 他准备好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个世界快结束啦! 第150章 笼中爱情,22 天一门周围最近的这个仙市,虽然不是属于门派的产业,但其主人就是门派长老,某种意义上,与天一门的关系十分亲近。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在距离这么近的地方时不时就要汇聚成百上千的修道人,如果主人的立场不明,对天一门是一桩大麻烦。 再说,只是天一门的弟子在此就花费巨大,每日流通的灵石不计其数,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崔掌门显然也是有意扶持的。 崔子真进入元婴境之后,这里就很少有货物符合他的需求。此处仙市面向大多数从筑基到金丹的修士,可以说是在这个范围内无所不有,除此之外还有休闲娱乐方面也发展得很不错。 他不能在这里买到适合的东西,但如果只是来住上几天,看到有趣的玩器就买下来,消遣作乐,这里却还是个很好的去处。 嵇沄倒是第一次来,崔子真一路上都很关注他的情绪,飞车里的气氛变得很奇怪。嵇沄似乎不明白这是因为什么,多少有些紧张和懵懂:小公子不开心吗?是因为闭关还是不能出门? 崔子真张嘴就想像从前一样把自己的情绪脾气全部甩给他,然后等着他安抚自己,哄好自己,话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才骤然想起自己今天都经历了什么,在嵇沄的小院里看到嵇沄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忽然就说不出没心没肺的那种话,甚至觉得很累,随便应付了一句:不是,我只是 其实这种时候,崔子真也觉得虚以委蛇就够了,过于真实没意思,最后只会显得自己很蠢而已,但还是忍不住说了一点实话:看到你在我不在的时候都不肯留下,我觉得有点失望。你不想留下吗? 这话一语双关,嵇沄微微露出惊讶的表情,又很认真地思索片刻,反问:您希望我留下吗? 崔子真静静看着他,没有回答。肯定也罢,否定也罢,都显得太难堪了,不如沉默。 嵇沄没有得到答案,也不执著,又问:如果留下,又该是以什么样的名义呢?小公子一直很宠爱我,可是有些事,不是我可以做的,除非您允许。 这话说得很好听,崔子真张了张嘴:我明明是我问你,为什么又变成了你问我?我不是已经叫你搬过来,不许再回去了吗?有什么好问的? 或许这种话应该更早的时候就坦诚地说出来,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崔子真强忍情绪,没再继续和嵇沄争论。 到了仙市最高处的明月楼,定下暂居的院落搬进去之后,崔子真按照计划挥退了从人,将嵇沄留下,压低声音对他道:今天晚上我要出去一趟,他们都是我爹嘱咐过的,不敢放我出去,我需要你配合我,假装我还在。 元婴真人放在小门派都足够当掌门或者长老了,而在天一门这种第一大派中,即便成了元婴,崔子真还得被亲爹禁足,想出门都得偷溜。 嵇沄下意识就是否定:这是不是不太好?万一被掌门知道了,会生你的气。何况,这一回又是为什么出去啊?是是因为我吗? 崔子真抿了抿唇,看着嵇沄几可乱真的表演,心中有些悲凉,但很快收敛心绪,摇头:我要去找人算账,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你放心,我不会再以身犯险,让你难做了。天明的时候,我就会回来了。 但愿到时候恩怨俱消,你还愿意在这里等我吧。崔子真很想努努力恨嵇沄一次,却怎么都做不到。他甚至不想去分辨真假,只贪婪地看着这个人担忧的表情。 最终,嵇沄怎么也劝不住他,到了晚上崔子真要了酒菜和嵇沄一起享用,顺理成章让仆婢们都退了出去。桌上玉盘珍馐,琼浆玉液,但坐在桌边的人却并未沉醉,而是见从人确实离开,便翻窗离去了。 -- 第257页 嵇沄站在窗边目送他离去,忽然叹了一口气,心想,总算快要结束了,打消崔子真这部分心病,他们俩之间就只剩下一片坦途。说服一个像崔子真这样别扭的人,只能靠事实,不能用语言,还好,这段日子郑元秋没有出来给他添麻烦,一切进行得还算顺利。 崔子真没有告诉嵇沄自己要去什么地方,不过他相信如果那个人真的是嵇沄,不管自己去哪里,他都能找得到的。至于见了面应该怎么做,到底要说什么,崔子真还没有想好,他只是再也无法忍耐了而已。 他们俩之间如何开始,是崔子真自说自话,既然如此,如何结束就让嵇沄来决定吧。 当然,如果那个人不是嵇沄,崔子真他不知道自己会欣慰,放松,还是会觉得很可惜。毕竟嵇沄曾经是不世出的剑修天才,如果真的能够恢复,不管是如何恢复也是极大的好消息,只是往后都不会属于他一个人了而已。 崔子真心情低落,离开明月楼之后一路向着西方而去,漫无目的地离开仙市范围,有故意找了一座人迹罕至的深山,专门将狭路相逢,撕破脸皮的场地选得如此僻静,也算是对嵇沄仁至义尽,最后的放水。 毕竟若是两人这番会面被人看见,难免不会给嵇沄引来天一门的麻烦,在崔子真心里,自己因为任性和嵇沄有了如斯发展,终究只是两个人的事,把天一门或者父亲牵涉进来,非他所愿。 站在山巅等了不知道多久,始终没有看到第二个人影,崔子真也累了,干脆席地而坐,望着月亮发呆。虽然他在仙市习惯住的地方也叫做明月楼,可是在山巅上看月亮的时候,果然风景还是更好。 在特殊的心境中,这轮月亮看上去好像距离越来越近了崔子真开始昏昏欲睡。 坠入黑暗的前一刻,崔子真忽然惊醒,发现自己无法违抗的睡意来得古怪而迅速,心中又气又恨。每次都是这样,坚决不肯让自己看见他出现,崔子真根本不相信对方意识不到身份已经有了暴露的可能,伪装也是白白费力,但是偏偏要欲盖弥彰,坚持掩饰! 他很生气,可是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何时,如何中招的,只能极其不甘心地被拖进了睡眠中。 再度醒来的时候,崔子真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床榻上,眼前仍旧蒙着布,似乎就是上次那一条,而室内的熏香,身下的床榻似乎都很熟悉,他好像被带回了明月楼刚收拾好的寝室里。 不远处还传来了汩汩水声,崔子真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那是倒酒的声音。 他还有这种闲情逸致! 崔子真也不再装睡,恨恨锤了一下床榻,冷嘲热讽:你好悠闲啊,当真不怕死吗?迟早有一天,我要 狠话说到一半,想到如今眼前遮蔽视线的布其实已经没什么用了,对方也做好了被他揭破身份的准备,就觉得说什么都没有意思。而且对方的修为比他高,如果真的不想有以后,他说什么迟早有一天其实已经不存在这种可能了,就觉得心灰意冷,说不下去。 崔子真冷着脸独自摸索着坐了起来,脚步声和酒香也渐渐靠近,那人站在他面前,在剥夺了他的视觉之后存在感仍然强烈,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像看着一个手下败将,一面欣赏他颓败的神色,图穷匕见的绝望,一面饮下玉露琼浆。 崔子真咬着嘴唇忍耐片刻,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他本就不擅长与人周旋,干脆就开门见山了,在那人似乎抬手想要摸自己的头发时,选择了开口:够了,嵇沄。 他换来的是一片沉默,好像所有的猜测都是错的。但既然已经开口,崔子真也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把心脏里的刀捅得更深一些,豁开所有真相: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不管你想要什么,想报复我,想让我体会一番被人掌控的羞辱不要再这样装下去了!我受不了的! 他确实是受不了。 起先,他怀疑过所有人,但就是没有想过,对自己知之甚深,自己从来不会防备的,其实第一个人就应该是嵇沄。后来他是想到了这种可能,但是他不相信,觉得嵇沄没有理由这样做。 后来他发现了嵇沄这样做的理由就是自己,但怎么也不相信嵇沄居然对自己隐瞒了修为,隐瞒了恢复的事实。再说,这怎么可能呢?郑元秋能够重修,那是因为他转而练了魔功!嵇沄难道会去练魔功吗? 可是如果不选这条路,就没有废人能够重新修道的可能了。 崔子真一片浑浑噩噩,但在看到嵇沄从前的佩剑,发现它被保养地极好,里面甚至即将生出器灵,他就不得不承认,嵇沄十有八九就是那个跟在他身后,好像觊觎他,总是保护他,但是又不肯暴露真身的变态。 为什么啊?如果想要报复他,为什么不能真身上阵呢?看着他迷茫地恨着自己,难道就很快乐吗? 崔子真想不通。 站在他面前的嵇沄叹息一声,抬手将他眼前黑色的绸带勾了下来,声音低沉,迷茫:真的吗?你想要让我报复你? 崔子真仰头看着他。 第151章 笼中爱情,23 崔子真坐在床上,被解开了蒙眼布之后,神情显得脆弱又无辜,像个受了伤的小孩。他甚至不想抬头去看嵇沄,可周遭只有一片沉默,让他不得不去看嵇沄的表情。 -- 第258页 嵇沄似乎比他还要失落,站在床边,抬起的手上缠绕着那条纯黑色的缎带,正垂眼看着他。神情不是崔子真以为的快意,是迷茫,甚至还有一丝丝后悔。 崔子真挪开视线,不知道该说什么,可又不愿意让眼下这莫名的氛围继续下去,更不愿意落于下风,干脆冷冷道:够了吗?这样耍我,够了吗?你 他说着,忽然真的委屈起来,不管不顾地抬高了声音,像燃烧的火焰一样:你明明已经恢复,你是真的失忆了吗?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就因为我骗你骗你留在我身边,来当我的男宠吗?可是你你不觉得你更过分,更无耻吗?你明明可以走,可以告诉我你已经恢复了记忆,你偏偏留在我身边,看着我为你的身体四处奔走,求我爹救你,为了你身陷险境你很得意,是吗? 他红着眼,霍然抬头怒视嵇沄。 嵇沄第一次撕碎了他已经习惯了的温柔假面,竟然比他更生气,更大声:在你眼里,我就是为了报复你,是吗?崔子真,你到底有没有心?你问问你自己,你觉得我除了没有告诉你我已经恢复的事实,我对你到底如何? 那当然是很好的,可一想到自己被骗了,崔子真就无法冷静,也不肯承认,冷笑一声:你想说什么?谁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我骗了你,我把你当男宠,你难道不恨我,难道会 喜欢我吗? 这句话他不敢说了,临时吞了回去,又忽然觉得很伤心:瞒着我,看我为你担心,为你奔走,对你投怀送抱,和你做那些事,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被你玩得团团转?跟在我后面看着我进入秘境的时候你在想什么?是觉得很得意吗?什么男宠啊, 明明是你,明明一直是你你才是那个没心没肺,才是那个冷酷无情的人!你到底要怎么样,你说啊! 他越说越难过,逐渐歇斯底里起来,抬手就推了嵇沄一把,又在床上跺脚:你滚!你现在就滚!我就是对不起你了,你恨我,那又怎么样?我爹是天一门的掌门,你总不能杀了我吧!这段日子你那样欺负我,够了没有!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了,你给我滚,现在就滚!我就当自己被狗咬唔! 嵇沄被他推的时候顺势就后退了一步,但就在崔子真披头散发跺脚大发脾气的时候,他又回来了,不仅比之前更逼近他,还推了回来,一把将被脱得只剩亵衣的崔子真推得仰面躺在床上。 崔子真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彻底被激怒,翻身爬起就要召唤自己的法宝。嵇沄抬手捉住他捏诀施法的手,忽然看见手上缠绕着的蒙眼绸带,于是下一刻,崔子真的双手就被捆在了身后,整个人被嵇沄轻松地摆弄。 他很不配合,又是蹬腿又是试图张嘴咬人,可是狠狠咬住嵇沄耳畔的动作也没能阻止嵇沄把他打横抱起来,让他靠在床头。 崔子真尝到血腥味,自己心里都开始害怕,但嵇沄却毫无反应,只是将他两只赤裸裸白嫩嫩的脚摆好,崔子真讪讪松了口,又是后怕,又是紧张,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嵇沄则去拿来了酒壶,扭头看他,居高临下,却温柔得可怕:你恨我?我还没有恨你,你居然恨我?恨我什么?恨我不是你以为的那个只属于你的人,所以你就不要我了吗? 崔子真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可他赌气,又觉得自己很委屈,于是干脆很理直气壮地沉默,甚至扭头拒绝回答,背在身后的双手十分努力地试图挣脱那条绸带法器。 见他不回答,嵇沄似乎真的生气了,掐着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崔子真被他似乎有火焰在燃烧的双眼吓了一跳,试图说些什么,嵇沄却不肯给他机会,径直将酒壶的壶嘴塞进他口中:我不想再听你这张嘴说话了,你骗我,它只会说骗人的话!你根本不喜欢我!好啊,既然你问我够不够,那我就告诉你,不够!除非你喝了这壶酒,再好好道歉!你是个任性的坏孩子,你为所欲为,你害苦了我,你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崔子真骤然被灌酒,反应不过来,又是挣扎又是被呛,许多都流了出来,沾湿了他的嘴唇,下巴,脖颈。 嵇沄实在是太激动了,他又害怕又心虚,本来觉得喝完一壶酒也不算什么,可入口后他就惊慌失措了,无他,这根本不是明月楼几种他喝惯了的佳酿,滋味辛辣,还蕴藏着一股药力! 崔子真这一次是真的挣扎起来,可是他双手被缚,人又被嵇沄压制,嵇沄更是毫不手软,硬是灌了他整整一壶,连溢出来的都用手指抹进他嘴里,这才放下酒壶,静静看着他。 这种时候的嵇沄看起来好危险,崔子真又是害怕,又是后悔,那酒起效的速度很快,崔子真意识不到,但他说话的声音已经绵绵软软,像是撒娇:你你到底给我喝了什么? 嵇沄坐在床边看着他,眼神复杂,伸手给他理了理衣领,又缠绵地抚摸他的脖颈,侧脸。崔子真本能地侧过头往他手心送,却意识不到自己的主动,只渐渐觉得浑身发热,有一种熟悉的冲动。 他意识过来被灌的是什么酒,睁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你下流!无耻!这、这还是你吗! -- 第259页 不知道为什么,嵇沄强迫他喝下这种酒,崔子真觉得这很不真实,他不像是从前那个孤高傲岸目中无人的他了,不复清澈,高洁,冷冽他,他居然会做这种事!这太太低级,太猥琐,太过分了! 崔子真不敢相信,嵇沄灌醉了自己是为了那个事,可事实是,他朦胧的视线里,嵇沄确实从床边站起了身,就在他面前脱起了衣服。然后,他他就过来抱住了他,帮他脱掉湿透的衣服,顺便将捆着手的绸带重新做调整。崔子真软绵绵地无力反抗,只坚持在肌肤相亲被点燃无数火焰的时候喘息着保持部分理智已经很难,隐约感觉到自己的双手被捆在床头,不得不高高举起,根本无法保护自己 然后他就进入了昏沉,恍惚之中,依稀意识得到自己似乎应该难受,但是偏偏很快乐,他好像在说话,耳边也有人说话,可是他虽然听得见却听不懂。 嵇沄问他喜不喜欢自己,要不要和自己在一起,是不是骗人的,有没有后悔云云。 崔子真稀里糊涂地回答了他,但却并不清楚自己说了什么,只知道如果对方不满意,就会一遍一遍地欺负折磨自己,而他只能哭着哀求,改口。 那酒本是助兴的,药力来得剧烈,但消散地也快。崔子真从一片混沌中喘息着清醒过来,坐起身就对嵇沄甩了一耳光:你、你无耻! 他就像是被糟蹋了的凡人女子一样抓着被子不放,见嵇沄不躲不闪被自己打了一耳光,心中微微一软,表面上还是很生气,闭了闭眼,道:事已至此,前尘往事不论,你若是解了恨,该去哪里就去哪里吧,如果还是不解恨都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怎么样,只要提出来,我做得到,我都愿意和你清算一番。日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是我惹不起你,行吗?放过我 嵇沄看着他的眼神渐渐变得让他觉得危险,崔子真不得不慢慢住口,但意图还是很明显的。他不想继续和嵇沄有什么瓜葛,只想让他放开自己,两个人分开。 嵇沄也坐起了身,顺手就把他胸前的被子抢过去扔到了床下,绿里茶气的男人第一次显得又恶毒又邪恶:放过你?当初是你没有放过我,哄我骗我陪你睡觉的,现在你让我放过你? 崔子真被喊得缩起了肩膀,气弱但坚定: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见色起意,好了吗?你你都这样欺负我,还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他到底是有脾气的,习惯了做决定,非要和嵇沄分开。 嵇沄冷笑一声,又俯身把他按到床上。 放手!混蛋!你滚!滚出去!崔子真大声叫骂,但很快再也骂不出声。 不知道几日夜后,两人终于在循环不断的要如何你能放过我,不可能中解脱了出来。 因为崔子真终于意识到,嵇沄不仅没有讨厌自己恨自己,反而很记恨自己不肯和他结为道侣,只让他当男宠,一旦发现他恢复,连男宠都不要了的事。 终于意识到,似乎不想过了的人只有自己,崔子真仍然踢了嵇沄一脚:我不管!你给我滚!我不要看见你了!你吓唬我,欺负我,骗我!你滚! 嵇沄一把抓住他的脚,低头亲了亲莹白如玉的脚背,又像只温顺的大狗般靠了过来,满脸无辜:我错了,不要生气啊,公子,你要我如何弥补赎罪,我都愿意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手还握着崔子真腰侧。 崔子真打了个抖,推开了他:我要回家,我要我爹! 他再也不敢说让嵇沄滚的话了,背过身穿衣服时,心中才泛起窃喜。 作者有话说: 酒是一吵架就分手,鸡是吵架没关系,吵架很爽,吵架快乐,天天吵架,但是分手是不可能分手的,你休想! 两个人的磨合过程请大家自己脑补两万多字的玛莎拉蒂布加迪威龙加长长长长长林肯车队吧。 第152章 笼中爱情,24 嵇沄身份暴露之后,崔子真可以说是一连吃了好几天的委屈。也或许不是委屈吧,至少到后来他都不记得自己到底生什么气,也发不出脾气,变成软面团一样又黏又软又甜,趴在男人身上就扯不开的模样。 这种和解方式对一般的情人倒也未必管用,可是对笃定了嵇沄知道真相就不喜欢自己,就要离开自己,甚至恨上自己报复自己的崔子真来说,毕竟狠狠报复他几日夜,他也就不再担心被报复了。 穿好衣服回程的路上,崔子真尚且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嵇沄跟着他进了他的院子,崔子真就开始觉得别扭。两人再床榻上难以自制地干柴烈火,似乎一切都恢复如常,可实际上还没有平心静气坐下来好好沟通一番,现在若无其事继续在一起生活,那像什么话? 崔子真本性里就受不了这种黏黏糊糊,语焉不详的凑和。 可是他要开口,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表露出一丝犹豫,嵇沄就立刻用很可怕的眼神看他:怎么,现在连给你做男宠,我都不配了吗? 崔子真有些想哭:不是你不配,是我不配!我受不了啦!你不要过来啊! 总之,嵇沄就这样强硬地蹭到了他的院子里,他的床上,如果忽略之前那一番歇斯底里撕破脸皮的揭露嵇沄真实修为,再忽略他在秘境里对崔子真做的一些蒙眼捆绑偷窥的变态事,气氛居然倒也算好。 -- 第260页 毕竟已经习惯了彼此,崔子真又是一个抵抗不了诱惑的人,见嵇沄死黏着自己不走,虽然表面上哼哼唧唧不肯给个好脸,有时候还故意折腾他使唤他,但行为上却从没有真的赶他走的意思,甚至恨不得他一直赖下去。 而嵇沄呢,说不好到底是被揭穿了真面目不用再装,还是他重修的过程中走火入魔,虽然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一副虽然虚假可却到位,让崔子真很受用的贤良淑德模样,但一旦崔子真触碰了他的底线,比如回避他的触碰,躲着他想好好想清楚,或者试图把两人分一分明白,他就会立刻露出那天让崔子真汗毛倒竖的眼神和表情,死缠烂打。 时间长了,崔子真也算是听懂了,嵇沄话里话外,就是让他负责。 反复多次后,崔子真似乎终于确认,嵇沄可能确实爱自己。 崔子真从从几次对话中复盘了一下两人的经历,以嵇沄的角度来看,自己失忆了,懵懂了,成了某人的男宠了。恢复记忆了,是个废人了,但是还有小公子不离不弃。修为恢复了,可是小公子怎么办呢?要不要离开他,要不要生他的气?考虑的过程中,崔子真又为了他出生入死,嵇沄自然立刻护卫在后,没想到意外发生,在崔子真面前暴露了,只好演戏演到底,可是这种事哪能瞒得长久呢?最终还是露馅了,崔子真不要他了。 将心比心,崔子真一点也不觉得嵇沄对自己时而春风化雨,时而雷霆霹雳,要死要活软硬兼施逼迫自己负责有什么不对了。他只是觉得疑惑,巨阙门修炼功法对天资要求很高,但是对心性要求更高,讲究一个剑心通明,据传言只要无愧剑心,天下事无所不作,无处不去,嵇沄都这样了居然还没有走火入魔,他的剑心到底是什么? 总之,两人磕磕绊绊又过了几个月,总算是过了崔子真的禁足期。这天晚上,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还算平静,嵇沄最近因为崔子真态度软化,也不大被刺激出脾气又大人又坏的那一面了,静静坐在他身边替他剥果子。 他的手很好看,手掌宽大,手指修长有力,握剑的姿态很美,剥果子也很好看,崔子真托着腮看了一会,忽然道:喂,我明天去找我爹,说要和你结为道侣,好不好? 嵇沄一愣,没有立刻回答。 崔子真没得到他热烈的惊喜反应,面子上有点挂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又道:不过呢,我也是有条件的,我是天一门掌门的儿子,我爹疼爱我这么多年,我的道侣不能太差,少说也得是一派长老或者掌门,你你回巨阙门去,当上长老再来提亲吧。 说这话的时候,他有些怕嵇沄又发狂。其实嵇沄发狂了也不会怎么样,只是这番话今天就说不完了,崔子真不愿意继续拖延,怕下一次自己更抹不开面子说出来。 然而嵇沄倒也没有生气,只是若有所思:可是我答应过崔掌门,再不回巨阙门的,我要是当不上长老,你爹他不会嫌弃我吧? 崔子真眼一瞪,冷笑一声:我就知道我爹和你沆瀣一气!你们到底还瞒了我多少事!你还不赶紧说,道侣的事就作罢算了! 他一摆脸色,为的是让嵇沄在自己面前气弱几分,更加死心塌地,却没想到问出了一桩从前的旧事,嵇沄把郑元秋的事给和盘托出了。听到嵇沄和父亲商议如何对付郑元秋的时候身体就已经开始恢复,瞒着自己就是因为觉得自己压不住脾气,不适合参与行动,崔子真就忍不住追问:那他都走了,你们也不告诉我? 嵇沄就弱弱地低头,也不为自己辩解:那时候不说,之后就更不好说了,我怕你赶我走,气我骗你,可是已经骑虎难下了,谁知道我会这么快就突破元婴呢!都怪我 崔子真哑口无言,不想进行这段日子已经发生过无数次,自己早就耳熟能详的争执,摆了摆手:继续说,然后呢,郑元秋那废物点心如何了?还有柳萱儿那几个女的,他们居然啧,真是饥不择食。 以他这坑蒙拐骗也要得到嵇沄的性情来说,嫌弃柳萱儿等人眼光太差,口味太重简直是理所应当。 嵇沄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又从睫毛底下小心地看他:听说他在魔界快混不下去了,四五十年内应该就要回来了,肯定是要来找我复仇的,你会保护我吗?你说过会保护我的! 现在就算是崔子真,也知道他是在故意卖惨了,可是没有办法,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保护欲爆棚的崔子真又怎么能够拒绝呢?冷脸片刻,还是忍不住扭过头,哼了一声,却没否认。 于是次日,崔掌门就见到了儿子和新鲜出炉的儿婿。 虽然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可是看到嵇沄轻轻松松水过无痕就把儿子哄好,崔掌门仍然在酸溜溜中又带着强烈的看不顺眼。可惜的是,他现在难为嵇沄,提出种种条件,也因为儿子早知道他们俩沆瀣一气瞒着自己,和崔掌门也知道嵇沄能接下自己的任何要求而变得索然无味。 总之,嵇沄和崔子真的婚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修道之人本就随心,但结为道侣这种大事还是会大办一下,尤其崔子真深受崔掌门的喜爱,所以一番商议过后,他们就决定让嵇沄回巨阙门去筹办,什么时候当上长老,什么时候提亲,天一门也是讲究排场要面子的,崔子真更是掌门爱子,婚礼定然会办得盛大,热闹,完美。 -- 第261页 巨阙门的长老之位有定数,不算掌门十三个而已,以修为决定,最低就是分神。嵇沄现在是大乘,比崔子真高一级,比分神还低一级,崔子真提出条件多少有难为他意思,但知道他的修炼速度的崔掌门却一点不觉得这是为难,顺手就算进了提亲条件里。 且不提嵇沄回到巨阙门是如何轰动了师长,又是如何被巨阙门众人和天一门死死瞒下他修为恢复的秘密,只说在郑元秋终于在魔界混不下去,卷包袱离开,准备回老家人间招摇撞骗的前一年,嵇沄成功晋入了合体,正式成为与崔掌门平起平坐的一位大能。 巨阙门忍了多年,终于可以揭蛊,当真是欢喜雀跃,恨不得弄到人尽皆知,掌门当即功德圆满强行退位冲击渡劫,把位子让给了嵇沄坐。先前嵇沄闭关进入大乘期准备娶老婆的时候,巨阙门拦住了死活不让,倒不是对他的老婆人选有什么异议,而是认为他是门派的秘密武器,不到出鞘不能出现在人前。 考虑到郑元秋的金手指和外挂,嵇沄也认为还是保险一点好,继续猥琐发育,隐姓埋名。崔子真自从定下婚事,倒也不加催促,反正来往于巨阙门和天一门之间很方便,亲爹管不住他,巨阙门因为嵇沄的缘故,对他十分客气,更是相当热情。 于是,等到郑元秋踌躇满志创立圣教的时候,天下就都流传着巨阙门新掌门,嵇剑仙的传奇故事。郑元秋大恨不已,甚至把胸前的玉佩给摘下来摔在地上,还用力踩了几脚。 沉睡在玉佩里的残魂在魔界受难多年,浑浑噩噩,什么也不知道。 之后,郑元秋就打消了去天一门或者巨阙门一雪前耻的念头,找上了几个小门派准备先磨磨刀。 之后,郑元秋就再也没有以后了。 他死了。 作者有话说: 终于要完啦!这一part主要是鸡沉浸式体验爱情,下一part是9! 第153章 笼中爱情,完 以郑元秋现在的修为,自然无需嵇沄出手对付他,不过为了确认他的死亡,顺便回收金手指,嵇沄还是出现在了他带队伏击的那个小门派里。 说来也真是运气,郑元秋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带着那个残魂多少年,从来没有唤醒她,更不知道里头还有个金手指,偏偏郑元秋一来,歪打正着就把她给唤醒了。 按照原剧情,这个残魂就是郑元秋长期的一个挂,可以让他在人间和仙界占尽先机。可惜的是,前期的积累还是需要郑元秋自己,靠魔族小公主的帮助打别人个措手不及,所以才需要走扮猪吃老虎的流派。 一旦在他发育前期掐断了上升的势头,再把他的优势抹平扔去环境更恶劣的魔界,他也就折腾不出什么新花样了。毕竟人间的门派都会维持底层弟子最基本的生活,风气还可以的门派都不会允许过分的霸凌和虐待,但在魔界,所有人都在互相争夺,郑元秋就是歧视链的最底层。 从扮猪吃老虎甚至越级挑战,到只能欺负欺负新门派,郑元秋心里觉得很屈辱,嵇沄甚至觉得这还不够。不过他没有玩弄猎物的习惯,郑元秋这种后宫种马流男主,还是尽快死了干净,嵇沄真是看他一眼都嫌脏。 崔子真对郑元秋不感兴趣,但是对当上了掌门,气质更加冷峻傲岸,对外越发不假辞色的嵇沄却很感兴趣。从前嵇沄在他身边装失忆的时候对任何人都温柔可亲,通情达理,贤良淑德,但现在他对别人冷淡默然,对自己却更加热情,崔子真当然是很受用的。 既然已经订了婚约,等解决了郑元秋就可以成婚,崔子真就越发不愿意回家了。崔掌门觉得很失策,但对儿子是没有什么办法的,只好寄信来谴责嵇沄。 巨阙门人口是大派之中最少的,因为对弟子的天赋悟性要求最高,因此门内事务比较起来也不算复杂,但作为一门执掌,毕竟还是需要日常坐镇,嵇沄既然担起了这个位置,就得负责任,于是想了想,他回信建议崔掌门也尽快退休,找个继任者之后直接做太上长老,到时候可以尽情到巨阙门做客见儿子,岂不美哉? 崔掌门气坏了,似乎并不觉得很美好。 嵇沄付之一笑。 其实修道之人,虽然也有父母爱子之心,但像是崔掌门这样巨细靡遗,无微不至的就是凤毛麟角。究其原因,对他们而言修行永远是最重要的事,生命又足够长久,闭关最低都是以年计数,表达感情的方式自然就不同。 崔掌门对儿子极其溺爱,崔子真对父亲也很尊敬依赖,虽然沉迷于恋爱总是忍不住跑到嵇沄这里来,但是也经常回去看望父亲。只是崔掌门还是不习惯,嵇沄也就只能回信安慰。 让崔子真多回家看看是不可能的。 此次郑元秋回来,崔子真知道嵇沄要来确认他死掉没有,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以他现在的修为,有这么重的分量吗? 嵇沄不能在尚未完全觉醒的爱人面前提任务和剧情什么的,但郑元秋身上的问题也太多了,所以他的解释是:你不觉得他这个人很奇怪吗?分明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偏偏将许多女人迷得要死要活,为他变得毫无理智。按照常理来说这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我怀疑他身上还有秘密,万一这次他还是不死我不想再来第三次了。他还不配。 崔子真就喜欢他桀骜的模样,好像别人都不被放在眼中,这种时候想起他面对自己的温情,失控和占有欲,崔子真就觉得很得意,所以干脆跟着他过来。反正殴打郑元秋将他以叛徒身份绳之以法都不是他们俩需要做的事,确认一下死的是不是郑元秋就行了,简单又轻松。 -- 第262页 尸体抬到嵇沄面前时,崔子真就坐在他身边,伸头去看。 这个小门派转修雷法,守山大阵经过几个月的提前准备,把郑元秋烤得焦黑一片,几乎分辨不出形貌。嵇沄却很肯定,语气十分轻慢:看样子是真的死了。 说着,抬手一点漆黑一片散发焦糊味的郑元秋胸前一点莹白,那点光芒就飘了起来,落进了他手里。那是一枚玉戒指,兰花纤纤如美人手盛开,嵇沄将神识放进去一探,便听见一个轻柔缥缈,一听就觉得是神妃仙子的女声惊慌失措:你是谁?元秋呢?你把他怎么样了?我的禁制你是怎么打开的?! 嵇沄稍稍用力,她更加惊慌,哀求起来:不!不要!我可以给你任何东西!不管你想要什么啊啊啊啊啊! 只传入一人心中的惨叫声里,戒指灰飞烟灭。 崔子真看向飘散的飞灰,若有所思:那是什么? 送尸体来的小门派掌门与弟子们也一同抬起头。他们对这个经历传奇的剑仙充满了尊敬甚至崇拜,但不代表就不敢好奇他的所作所为,尤其是执意要见到郑元秋的尸体这一点,也十分令人奇怪。 嵇沄没做隐瞒:是一道残魂,果然,郑元秋蛊惑众人,修为过人,都是有原因的。她说她是天上的仙子,嗤,如果真是仙子,又怎么会传授郑元秋如此邪恶的法门,把他变成是非不分,毫无底线的人? 涉及到多个门派的女弟子,甚至包括玄羽宫的小师娘这种伦理大戏,郑元秋蛊惑女子的行为终究还是知情人保密的状态。但他短短时间内煽动这么多人发起了攻击总是真的,行为和经历也说得上奇怪又邪恶。 嵇沄也并没有说假话。 戒指里的残魂曾经确实是天仙,可是贪念之下她犯错被驱逐,又招惹了强大的敌人被杀,只剩下一缕残魂飘飘荡荡,藏身戒指之中,寻找复活和复仇的机会。郑元秋是非不分目光短浅,可是对她来说却是不拘一格手段百出,于是将复仇和重新在天界争权夺利的希望寄托在了他身上,倾囊相授也可以说是郑元秋无解的种马属性让她对这个层次太低的普通人托付一切。 总之,现在她真的死了,郑元秋也死了。 崔子真叹息:幸好你不放心,非要过来看一眼,万一她逃逸出去,还不知道会生出怎样的波澜。 嵇沄意味深长看着他。崔子真有些恼怒,等离开这个惊魂初定正在庆祝的小门派,这才阴阳怪气道:看我干什么?顺着你的话说还有错?我都没有生气你骗我,你倒好 两人形影不离在一起这么久,崔子真也不是蠢人,自然知道嵇沄身上有些事无法解释,最无法解释的大概就是他和原来的嵇沄其实不像,要更强大,对外更冷淡,对自己更热烈吧。 崔子真隐约觉得嵇沄瞒着自己许多事,可却从来没有因此被激发警惕心,甚至觉得世界上自己和他最亲近。这很奇怪,但崔子真就是无法拒绝,他甚至怀疑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内里已经换了个人,可是这可能吗? 总之,有太多的事无法得到解答,崔子真知道嵇沄或许知道所有的答案,但也相信对方之所以不说,并不是有意瞒着自己现在他已经足够了解嵇沄,也知道有时候自己发现的不对劲,就是嵇沄不再掩饰。 今晚见到郑元秋,崔子真忽然发现嵇沄的经历看似和郑元秋毫不相关,可是却有某种共通性。他们都能从被毁掉丹田筋脉的绝望之境恢复,他们都似乎知道一些秘密,嵇沄更是好像早料到了郑元秋身上有隐藏的东西,就是那枚戒指。 不过两人一个选择了无所不用其极,另一个则始终留在人类这方阵营。 在人前崔子真选择了帮嵇沄摆脱可能的怀疑,在人后崔子真就不想让他继续骗自己。如果不能说那就不说,不要在自己面前伪装。 嵇沄见他生气了,连忙摸摸他亲亲他,道:好,好,是我的错。看你不过是觉得你好聪明,好厉害,真的懂我 崔子真略略软化,嵇沄忽然问:你不想知道真相吗? 四周寂静了一瞬,崔子真也犹豫了一瞬,转而摇头,答道:算了。你和他又不一样。我也不问你是什么人,我只是想知道,我是不是也不 嵇沄按住了他的嘴唇。 崔子真定定看着他,明白了什么,一把拉下他的手,颤抖着问:那那你是为了我,还是我们只是萍水相逢? 嵇沄微笑起来:你看呢? 崔子真翻了个白眼,又靠进他怀里,悄声问:还能再见吗? 嵇沄道:你我之间,有比道侣契约更强的联系,我不会丢失你的消息。 巨阙门在位时间最长的掌门与道侣寿终正寝后,纷茫世界某一处微微亮了亮。 他睁开眼,一时间想不起自己是谁,又在哪里。周围的一切熟悉又陌生,他是穿越了吗?脑海里的记忆,也显得好陌生。 这具身体叫姜酒,男,二十四岁,已婚,结婚前是个小有名气的演员,但有很多负面舆论,婚姻对象是一个心有所属的男人。 姜酒露出恍惚的表情,转身把脸埋进枕头里,慢慢适应这奇异的穿越体验。 -- 第263页 作者有话说: 下一个故事是,不安于室的人妻。酒又回来啦! 第154章 不安于室的人妻,1 姜酒在床上赖了没有多久,门外就响起轻柔礼貌的叩门和叫醒声:姜先生,姜先生,该起床了,您还要给先生熬药呢。 起床气和被穿越双重打击下的低气压姜酒强迫着自己爬起来,不好叫出声,狠狠揍了两下枕头,下床去穿衣洗漱。 面对镜子的时候,他实实在在惊艳了一把。原身是演员,作品也不少,从十五六岁就开始出人头地演二号角色,二十四岁闪婚退圈的时候,也担了好几次主,长相自然是不错的,再加上年轻,哪怕是早起顶着一头乱翘的呆毛,睡眼惺忪,模样也很够看,耐看。 只是姜酒还是开心不起来。 他不记得自己穿越前到底是什么人,干过什么,一点模糊的印象都没有,只知道自己肯定不是原身,恍惚对穿越这种事也习以为常。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姜酒决定先活下去,再慢慢考虑以后的事。 他先梳理了一遍原身的记忆和经历,然后就沉沉地叹了口气。原身虽美,但他是个傻瓜。自从在一个商业时尚晚宴上见了现任老公,霸道总裁任景年一面,就一往情深痴痴守候。真说起来两个人才不是今年初认识,一月前闪婚,而是三年前就认识。 可惜姜酒只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因为年轻又有点实力,还没磨练出人情练达的本事,愣头青的模样得罪了不少人,在商业价值最重的娱乐圈里绝对算不上风光的那一挂,连名声也不怎么好。 等到任景年把他当替身和工具接进家门,为了和他结婚这件事,姜酒就一口气得罪了家大业大规矩也大的任家,希望自己早早退圈找份工作相个亲好好过日子的任家父母,和公司解约的时候任景年那边也过分粗暴,他圈里的名声更是彻底坏了。 现在的姜酒,名义上是任景年的男妻,他的真爱,实际上呢,不过是个低声下气毫无尊严伺候人的丫头。 任景年这个人,是任氏集团三代里的佼佼者,接管了不少家业,虽然头上还有人,但国民霸总和病弱美人的人设一直拿的很稳,在外面比姜酒还会演,人前对姜酒那叫一个一往情深。 但这一切的起因不过是,他心里早就有人,却是一个追不上的人,于是坚决不婚,等发现了姜酒这个把自己当做星星仰望了三年,又演了一部人设贴近心上人的电视剧,剪辑片段一瞬间让他crush的小人物,这才在父母再度逼婚之下,拉毫不知情的姜酒出来挡枪,说要娶他。 现在这个社会虽然同性婚姻很普遍,但是对任家这种号称传统保守,实则就是封建古板的大家庭来说,任景年要娶一个男人,还是演艺圈的戏子,查一查名声很差,据说为了利益无所不为的货色,他爸妈怎么会愿意? 姜酒在任景年和相亲对象彻底闹翻的那场宴会上被拉出来,任景年问他是不是愿意嫁给自己,为此两人能够排除万难。他当时都懵了,就像是天上觊觎多时的星星落进自己怀里一样欣喜若狂,当然是立刻答应。 任景年虽然体弱多病,看起来活活一个迷死人的高岭之花病美人,却是绝对的强攻,硬是顶着父母的压力娶了他,扯了证又开始筹办婚礼。 任妈妈气得大骂姜酒狐狸精,不要脸,勾引自己十全十美毫无过错的好儿子任景年从小体弱,任母又只有他一个儿子,牵涉到任家偌大家业,她从来把这个儿子看得如珠似宝,呵护备至。儿子是不会有错的,那肯定就是姜酒的错。 盛大的千万婚礼上,姜酒已经从晕晕乎乎的幸福逐渐落到了现实的地面上,他意识到任家门不好进,自己已经得罪了太多人,再无退路。而看看任景年,他终究是一身白色婚纱走上了红毯任家传统,任景年也并不是真的喜欢他,更不在乎他的感受,于是这整场婚礼,他都是以一个身高一米八五,体重一百四十斤的成年男性形象穿女装参与。 任母这样安排,插手儿子的婚姻,显然是为了羞辱他让他知难而退,最次也要让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在为难他,任家没有人欢迎他。 姜酒都忍了,那时候他觉得只需要看看红毯那头身形清瘦容貌美丽,带着淡淡微笑的任景年,什么都可以忍受。可是牧师宣布婚姻成立,二人结为夫妇,让他们的亲吻的时候,平日光鲜亮丽,其实得了很严重躁郁症的任母还是从第一排蹿了起来,奔过来扯下姜酒的头纱,狠狠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把这场所谓的盛世婚礼变成了一个闹剧。 事后,任氏集团公关部建议任景年和他的父母,放出婚礼的一些物料,营造相爱的幻觉,这样可以提高品牌的时髦度和在年轻人中的支持度。任家父母是一万个不愿意,任景年心中却有着微弱的期待,于是他同意了。 就这样,姜酒受尽折磨的婚礼,在任母眼中是他忍辱负重定有所图,心思诡谲阴森,在任景年眼里已经结婚了你还要怎么样,在网友眼里,却成了世纪婚礼,真爱永恒。 即便一直有内部人士透露任母婚礼上的所作所为,可是在泛娱乐化严重的当今时代,仍然有一大堆人赞扬着任景年有情有义,为爱抗争,姜酒倒也被洗白了一下,是坚强勇敢,追爱奔赴的超绝人设。 -- 第264页 就这样,似乎别人都很幸福。 婚后任景年为了心上人守身如玉,从没碰过姜酒,不仅如此他还三天两头发烧生病,其实并不如何严重,但总是需要好好保养休息。他们和任家父母住在一起,别墅里人多口杂,姜酒人生地不熟,为了寻找安全感和培养感情,就主动接过了照顾任景年的任务,前前后后操持,连一副养身体补元气的中药,都是他亲手熬。 任景年的中药早饭前晚饭后间隔半小时服用最好,他又好强,不管能不能去上班,每天七点必然起来,中午睡个午觉,晚上休息也就是十一点。姜酒从早上六点起床给他熬药,送进他的卧室,看着他喝了,又问他想要吃什么喝什么,回到厨房继续忙碌,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他的厨艺崭露头角,就争着表现。 他怕任家父母,同住一个屋檐下却不得不讨好他们,于是接过的工作越来越多,除了一日三餐,还有送衣服去干洗,修剪花园等完全是高薪聘请的家政该做的事,以至于起得比任景年早,睡得比任景年迟,连午睡都没有。 唉,好好一个男明星,做这么多到底是图什么呢? 新的姜酒对着镜子摇了摇头,洗过脸出了门。 穿着统一的英式长款女仆裙,一本正经到甚至有些严厉的三十多岁女管家挑剔地上下看他:姜先生,你迟到了,耽误了先生用药,你负责得起吗? 姜酒不是原身,虽然初来乍到没摸清情况不敢轻举妄动,但也不是能够忍受这种态度的,当即目不斜视率先下楼,一面轻飘飘地冷嘲热讽:多稀罕啊,一场千万婚礼,真爱永恒,我在这儿连个少夫人,少奶奶的名头都混不上,啧啧。看样子景年可真够没用的,你们都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了,干嘛还在乎他的药啊? 女管家没想到他吃错了药居然还嘴,一时间错愕非常。 姜酒已经迅速地进了厨房,穿上挂在一旁的围裙,亲手解开分好的药包,拿出药材,用一个传统的药吊子开始熬药。他不知道自己以前是做什么的,但是回怼女管家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应该出身高贵,这才忍不了一个区区佣人对自己冷嘲热讽,脸色摆得比正经婆婆任母都频繁,挑毛拣刺儿也频繁且琐碎。 现在一闻任景年的补药,他又觉得自己或许还是个医术精妙的中医,这服药一闻,他就知道任景年没什么毛病,只是胎里弱,免疫力低下,时常有些季节性的疾病,身体素质也比旁人差一点。 这和他分析原主记忆里看到的任景年得到的结论一模一样。 姜酒想了想,顺手安上几个锅,开始像原主一样,效率极强地做早餐,顺手就带了点东西,看火候的时候丢进了药吊子里。 他微微冷笑,心想,怪只怪你家厨房香料齐全,而中药的来历本就五花八门,什么都有。没有一把子毒死你是因为杀人犯法,可是你不是爱生病,爱用生病的借口躲避同房,让原主当牛做马伺候你吗,那就好好病着吧,毕竟撒谎可不好。 因为干了坏事,他后面在厨房工作的时候心情还算好,药好了,他也很麻利地倒出来,端在托盘里上楼去给任景年进行叫起服务。 这男人在他眼里根本就不是个东西,为了躲避婚姻就随便抓人当场订婚,因为心里有人又将错就错娶了原主,却根本不把他当个人,任凭父母为难,当他的面儿打他的男妻,他也就说两句不咸不淡的屁话。 呵呵,什么皎洁月光,什么高岭之花,狗屁都不是! 姜酒笑微微地看着坐在床边一身居家气息和晨起慵懒姿态的任景年喝完药,接过碗转身就走,笑容依旧温柔,心里想的却是:怎么不是毒药,不然一副药下去,什么都解决了。 他冷哼一声。 第155章 不安于室的人妻,2 平心而论,姜酒也认为任景年长得挺好看的,但或许他不是原主吧,对这张脸倒是没有什么怦然心动的感觉,只认为他虽然冷淡自矜,但还差点味道。差点什么他说不清楚,反正姜酒就是觉得他不过是高贵冷艳这一款的低配罢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那种鸡肋代餐。 任景年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自信,好像把姜酒已经拿捏得死死的,连看他一眼都没有,还真把他当保姆了。 说实话,姜酒觉得他好普通,又好自信。毕竟是一个大活人,就算私下签订了合同,姜酒的原身也知道这不过是一场交易,只能得到一笔巨款,只是出于道义职责或者内心的憧憬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可任景年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事情不会失去控制。 他买下姜酒,就像是随意地买下可以负担的家具,以为放在家里就完事了吗? 交易之中最忌讳一方有强烈的感情,并且感情用事,任景年难道不知道吗? 姜酒在心里摇了摇头,忽然想起合同里的那一笔巨款甚至还没有到账,一时间对任景年的印象更差了。说好的银货两讫,说好的希望你以后安守本分,别给我惹麻烦,任景年到底哪里来的勇气对自己的债主这样讲话啊? 无法容忍别人欠自己一笔巨款的姜酒走到楼梯口又回到任景年的卧室推开门:那个,任先生啊呃 任景年正在里面换裤子,姜酒不由自主往他肚脐下面大腿上面看了看,内心啧啧几声。或许是他审视的目光过于挑剔,又或者是任景年要给他的心上人守身如玉从没有被人看过,总之他恼羞成怒,脸都红了:滚出去! -- 第265页 姜酒觉得这整个任家都让自己窒息,但钱是不可能不要的,毕竟婚已经结了,于是他并没有滚出去,而是抱着手臂在门口站住,认真地继续方才的话题:任先生,我刚才想起来一件事,说好的尾款,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合同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楚,甲方会在婚姻关系成立后交付尾款,你也知道我现在没有工作了 任景年一把提起裤子,因为动作太急甚至趔趄了一下,姜酒很想像相声观众一样大声噫一声,但目前任景年是他的ATM,他决定忍住,保持基本的礼貌,目视他穿裤子,系皮带,一脸怒容地习惯性贬低原身:说了给你就会给你,果然小家子气,拜金!呵! 说实话,他鄙视一个人的时候,颜值就大打折扣,一点也不算是一个高岭之花大美人。因为怎么说呢,姜酒认为大美人不会因为被讨债就抨击别人的,就算抨击也会显得很好看。 他以更加深切的鄙视回击:说了会给可是也没给啊,五千万而已,难道任先生你是拿不出来了?这不过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任先生你拒绝履行自己的义务,让我很难办啊。为什么你可以把违背合同,赖账不还的行为做得这么理直气壮呢?你该不会忘了是你主动找到我要交易的吧?不会吧不会吧?还拜金嗤 姜酒态度恶劣地冷笑:你用钱买的服务,你用钱解决你所有的问题,没有钱任先生你觉得你能这么容易就如愿以偿吗?拜金的是我吗?是你才对吧。只准你用钱解决问题,只准你觉得钱是个好东西,别人就不行?你好双标啊任先生。 任景年被气得脸色泛青,但姜酒明明对他是有别的意思的,现在为什么忽然变了个态度?他惊疑不定,又咽不下被人怼到脸上这口气,脸色更加难看:滚出去!谁允许你对我大呼小叫的?呵,终于暴露真面目了吧,你这种人,哪有什么真爱可言!凭你也配喜欢我?你喜欢的根本是我的钱! 姜酒越看越觉得他讨厌,假笑也懒得敷衍,当任景年说到凭你也配喜欢我的时候他胸口忽然痛了一下,当即情绪更差,见任景年坚持让自己滚,他也就从善如流地出去,关上房门。 里头的人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外面就响起了咣咣咣的砸门声:还钱啊,还钱啊,我知道你在家!你有本事娶老婆,你没本事还钱吗!任景年,还钱!我呸!小气吧啦任景年,欠债不还任景年,高岭老赖任景年,还钱啊,你有本事还钱啊! 富有节奏的捶门声中,任景年打开了门,脸色铁青:滚进来! 楼梯口的佣人探头探脑,然后迅速消失。姜酒看着他们跑远,择这才对任景年冷笑:你叫我滚出来我就滚出来,叫我滚进来就滚进来,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任景年因为身体原因从没有用暴力解决问题的经验,即便此刻死死握着拳头真的很想往姜酒的脸上来一拳,他也根本不会,于是气急败坏之后,他不得不放弃暴力,转而怀柔,抬头揉了揉被吵得生痛的额头: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姜酒恨不得把自己在厨房里浸润了油烟灰尘的围裙塞进他嘴里让他醒醒神,可惜这到底是任家,人身伤害还是不行,于是只好选择语言攻击,以标准的某宝客服服务态度回答:不好意思任先生,那种服务需要付费才能继享用哦。之前是体验期呢。 任景年看着他,冷笑:说来说去,不还是想要钱吗? 姜酒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不是的哦,任先生,你想要离婚的话也可以的哦。只是之前的合同应该就无效作废了吧,我会做出什么事情,也不一定的哦。要不要继续付费请您自己决定呢,我们这边不会干扰客户的任何选择哦。一分钱一分货,很划算的哦。 任景年语塞,半晌,彻底拉开卧室房门,大踏步到了隔壁的书房,打开支票簿拧开钢笔笔走龙蛇写了张支票,出来递给姜酒:现在你可以滚了吧? 姜酒确认了一番支票的真实和有效,捏起来在嘴边亲了一下,笑盈盈告别:好的,任先生。 虽然他又恢复了无怨无悔的微笑服务,但任景年不仅没有感觉到一丝丝舒心,反而更加堵心了。 早餐桌上,任家父母和任景年分别坐好,姜酒换了一身休闲款套装,大步过来,看了看坐在长桌一头的公公婆婆,又看了看坐在另一头的任景年,摇头不已,自己拉开椅子,坐在正中间,谁也不愿意接近。 他听见了一声耀武扬威,暗含怒意的冷哼,也根本没管,埋头往吐司上涂黄油果酱。 任太太见他居然敢不搭理自己,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骂了一句:没礼貌! 姜酒装作没听见,仍旧细致地涂果酱。习惯了他逆来顺受,低眉顺眼的任太太越发生气,放下粥碗,咣当一声,拿过一个瓷盘,又是一声脆响。姜酒早料到在这个家里安生吃一顿饭都是奢望,但是这眼高于顶的老女人真是一刻不停给人添堵,他干脆放弃了在这里吃饭,抬起头把手边的盘子冲着任太太扔了过去:妈既然不想吃饭想听摔东西的声音,我作为好媳妇就代劳了,不用妈你自己动手。 说着他干脆用力一拉桌布,把上头许多瓷器都稀里哗啦带了下来,在地上摔得粉碎。 -- 第266页 因为来不及躲避也根本没有预料到,其他三个人都分别不同程度地被烫到了,吱哇乱叫起来。任母大叫:反了你了!有没有规矩! 任景年:你想干什么?你疯了? 任父是传统男人,很少直接对儿媳妇说话,哪怕是男儿媳妇,只是忍不住啊地惨叫。 姜酒冷着脸,一个人都不搭理,彻底把桌布拉扯下来,用力团了几下,扔在地上,抬起头冷笑:我这不是听话孝顺吗?早上六点起来,辛辛苦苦熬药,做了一家人的早餐,十几样点心粥水,要是不想吃直说嘛,看不上我的手艺也直说,以后我不添麻烦就好了吧?妈既然不喜欢,何必委屈自己,那就干脆别吃好了! 说着,他抬手理了理垂到耳边的发丝,环视一周: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你们不把我当人,我还要把你们当公婆丈夫?老公,既然你让我保守秘密,我也就不说别的了,你爸妈这种态度对我,你最好还是解决一下吧,不然我也不知道我到底知道什么,会做什么。 姜酒长得很漂亮,二十四岁,身高超过一米八,颅顶高脸够小,面部轮廓清楚利落,骨相绝佳,一双眼清冷又清澈,站在当地不像个撒泼的豪门媳妇,而像个路见不平拔剑相助的侠客。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他本来长得如被鲜花星光簇拥,天然被人仰视,生气刻薄大闹一场的样子也不会狼狈难看。 任家父母有什么反应且不提,任景年的心却忽然好像跳了一拍,心中闪过一丝模糊的心虚,和更多难以捕捉的情绪。 姜酒也不管这三人的反应,理了理半长垂肩的头发,转身离开了餐厅,吩咐忐忑地迎上来的管家:把我的车钥匙拿来,我要出门一趟。 管家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姜酒挑起眉头:有谁说过我不可以出门吗? 这倒是没有,管家很快给他拿来了车钥匙。姜酒扬长而去,准备去兑支票,顺便吃个早饭,逛个街。 作者有话说: 9性格比较继承上一个世界,所以:我什么都可以吃,就是不吃亏,是小恶魔惹! 第156章 不安于室的人妻,3 姜酒出门的时候还早,但从任家住的城郊别墅区一路开到银行也不早了,他兑了支票,把钱存进自己新开的账户里,瞬间就成了银行重要的个人客户五百万存款就可以成为银行vip,五千万待遇似乎应该更好才合理。 对于这种级别的个人客户,银行会提供深入且完备的需求挖掘,从是否需要配备专属客服经理,到根据客户需求提供不同的理财方案。毕竟手中有这么多钱的人很少单纯的只是需要资金足够安全,提供理财方案也是很重要的一项服务。 姜酒其实一直在考虑如何让钱生钱的问题,他恍惚觉得自己应该找得出比银行提供的更好的办法,只是需要一些记忆触发点和时间,所以暂时干脆选了最简单的活期存款,就离开了银行去花钱。 任景年这个人足够不是东西,其实他和自己的父母一样都瞧不起姜酒从前的职业,好像他身上携带着什么脏东西一样,不允许他带太多的私人物品到家里来,也不允许他保留太多和外界的关联,比如原来的房子强行要求姜酒卖掉,甚至不允许出租,也不允许他和以前圈子里的朋友来往,更不允许他继续拍戏 反正就是在一个现代社会里疯狂倒行逆施,强调夫妻尊卑,三从四德。 不知道为什么,姜酒隐约知道,原身的命运并不好,会受尽委屈和欺凌,最终早早死去。 任景年的五千万,如果不是自己追索,很可能也并不会给付,因为姜酒都是因为爱自愿的嘛,可是在别人看来,他就是贪图荣华富贵,费尽心机嫁入豪门,卑劣地讨好所有人维生而已。 他敢要债吗?他想得到钱比这些人的面目可爱多了吗? 姜酒摇了摇头,叹气。 总之,他进行了一场大采购,从自己喜欢的衣物,配饰,鞋子,墨镜,到新手机,护肤品,化妆品,香水等等。填上收货地址,姜酒选择送货上门,自己则一身轻地去往任景年经常活动的俱乐部,试图探听一些消息。 他想查出任景年心上人到底是谁。 如果那人不是任景年无法触碰,或者不敢示爱的人,姜酒会成为他搪塞父母,随便拉出来的一个道具吗?任景年把婚姻当做儿戏顶多只能算不是人,可是他连付钱的商业合同都能当做废纸,不得不让姜酒怀疑他有点问题。 什么都吃但是不吃苦的姜酒想要摆脱他,或许还得借助这位心上人的力量,再说就算对方不会帮忙,姜酒也认为自己掌握更多信息,就能够在和任家的对抗中占据更多优势。 毕竟他只是一个嫁入豪门,无依无靠,被霸凌的小可怜罢了。 任景年最喜欢去的一个俱乐部,每周五晚上都有活动,俱乐部会员大部分都会到场。因为特殊的邀请制和配偶才能豁免的审核,所以姜酒觉得俱乐部是一个保守秘密的好地方。 如果在其他地方找不到线索,这个俱乐部肯定有。毕竟以任景年这种操病弱高岭之花人设的男人的身体条件,雷打不动参加每个周五之夜,这本身就很可疑。 -- 第267页 如果这个俱乐部是他能够不受怀疑地接近心上人的场所,那就理由很充足了。姜酒以手机相册里的结婚证为证明,成功取得了入会资质,当即进入俱乐部。 他径直到了酒吧,要了一杯长岛冰茶,坐在吧台慢慢啜饮。 此时已经接近周日的中午,俱乐部里有一些周六就在这里消磨时间的人,但一大早上就喝酒的漂亮年轻男人还是很少见的,姜酒顺理成章地吸引了一些目光,随后顺利地因为是张新面孔而得到了一些人的试探,问候。 他回以温柔端庄,但暗含惆怅忧伤的微笑和得体的回答:对,我是新人,刚和老公结婚,第一次来这里。我很喜欢,很安静,也很舒适。有什么消磨时间的建议吗?老公?他很忙啦,就塞给我一张卡,姐姐你说,我们要的是钱吗? 和他相谈甚欢的是两位太太,张太太是续弦,地产大佬的小娇妻,年龄差接近40,对方很宠她,像是对名贵宠物,尤其是猫,可以被她抓脸咬手,但是主人每天出门工作,小猫咪只需要吃吃喝喝逛逛。李太太老公是商业新贵,其实按理说还进不了这个俱乐部,但李太太的爸爸是old money,所以她可以什么都不干,整天忙碌于社交,美容,玩耍,工作就是做贵妇。 按理说姜酒和她们之间都比较难交流,还要接受审视才能进入小团体,但是他是个男人,长得漂亮,拜原身所赐,捏造的人设也演得很完美,张太太和李太太觉得他赏心悦目,又谈吐得体讨喜,再加上想起他就是嫁给任景年的那个明星真爱,所以很快就和他成了朋友。 因为他是新来的,张太太和李太太干脆替他介绍起这时候在酒吧里的几个人,这个是某某企业股东,还有其他公司的股票,那个是我爸爸的朋友,他旁边的男的啊,别看两个人相谈甚欢,其实会互相捅刀子,面和心不和,都是演技呢云云。 姜酒听得认真,捧着酒杯一副听话的模样。 这时候进来一个男人,姜酒DNA一动,看向门口:他是谁? 那人一米九出头,一身手工西装,走进来的时候连门口灯光似乎都变暗了,容貌孤傲俊美,像头独狼,危险,又诱人,像是沉重且流光溢彩的王冠,这个地方最珍贵的宝物。 姜酒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和冲动。他觉得自己很想要这个人,即使他看起来绝对不好搞到手。 本就出身上流的李太太倒吸一口气,附在姜酒耳边低声八卦:别靠近他,你会变得不幸。 姜酒:? 李太太看似唏嘘,实则满眼兴奋:他啊,他叫嵇沄,辈分上说,你老公还要叫他一声舅舅,不过不是亲的啦,还有仇。他姐姐以前是你公公的老婆,发现老公出轨,说是要闹离婚,然后就死了,嵇家觉得是任家害死了她,所以就 她很会讲故事,也很会留悬念,姜酒睁大眼睛:真的吗? 李太太摇头:说是本来就有心脏病,和任家没有关系。但是嵇家根本不信。嵇家势大,任家其实肯定不想离婚,失去这门亲戚,所以现在嘛,就是嵇家不搭理,任家想要修复关系咯。反正只有永远的生意嘛。 姜酒点头表示了解,同时心念电闪,想起原身曾经出演过的一部电影,造型,人设,定妆照,都有点像是嵇沄更年轻更生嫩的时代看来是八九不离十。 任景年心上人要是这位,姜酒也能理解他为什么不能去追求,伦理,仇恨,热脸贴冷屁股等等原因嘛。不过,在认可他的眼光的同时,姜酒不得不怀疑他的型号。 他摇了摇头,答应了李太太不会去招惹嵇沄,心中默默道:如果是他自己招惹我,那就不是我的错了哦。 很快,张太太被闺蜜叫走去市里看电影,李太太要回家去看爸妈,姜酒表示会在这里继续待一会儿,乖乖不去招惹嵇沄,喝完这杯就躺一会,做个按摩游游泳,下次和她们再约。 两人离开后,姜酒真的很乖地捧着酒杯慢慢喝,只是同时四下张望观察,像个单纯且好奇的新人。 嵇沄一进来,酒吧里为数不多的人都向着他聚拢,试图搭话,很显然他的地位确实很高,姜酒更加满意,心中构思着对任景年到底做到哪一步打击更大,又忍不住琢磨自己到底想做到哪一步,倒也忙忙碌碌。 等到嵇沄一屁股坐在自己身边,姜酒已经有些晕晕乎乎众所周知,长岛冰茶虽然叫做茶,但它其实是度数不低的酒。所以如果他差点跳起来的表现过于明显,看向身旁的男人时动作过于迅捷,过于像一只受惊的食草小动物,那肯定不是他的错,而是酒的。 嵇沄看了他一眼,要了一杯加冰的威士忌。 片刻沉默后,他干脆地转身看向姜酒,微微倾身,居高临下:你怕我?为什么? 姜酒激烈地摇头:没有!我我都不认识你。 他否认的时候声音飘忽且响亮,后面就弱气,无辜,可怜,似乎想不通为什么会招致这看起来就不好惹的男人的注意,甚至缩着肩膀,试图躲出对方的气场。 嵇沄沉默了几秒,向另一侧挪了一下,距离他远了点,有些不悦,又有些好笑:我不吃人。 姜酒又悄悄从浓密黑长的睫毛下面小心地看了看他,小声道:谢谢你。 -- 第268页 他还抱着酒杯,修长白皙的手指握着水晶酒杯的样子赏心悦目,摇摇晃晃地展示出里面的液体,看上去有些醉了。嵇沄余光里看见里面液体的颜色,忍不住提醒:这是酒,不是茶。 姜酒没料到他会提醒,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思考了半分钟的措辞,答道:我知道,我就是想喝一杯。 嵇沄不再说话,直到姜酒转过吧椅,正面对着他,双手捧着杯子,露出另一只手上的婚戒,诚恳道:你是个好人,谢谢你的提醒。 他确实有点醉了,样子乖巧,真诚,过于坦诚赤裸。 嵇沄的目光落在他的婚戒上,凝住了:你结婚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一次到底谁是猎物呢? 第157章 不安于室的人妻,4 姜酒对他的提问略觉诧异,低头看了看低调奢华的婚戒:对。 其实鸽子蛋婚戒是比较少见的,不管是什么宝石,因为日常生活中并不方便,因此普遍的选择是夸张的订婚戒指,然后用有历史和传承意义,更日常的婚戒在婚礼上取代它。 当然,对于闪婚的原身来说,不存在订婚戒指,这个婚戒也只是知名大牌,并不是任家收藏和传承的那几枚戒指之一。姜酒当然不在乎,他只是忽然心念一动,直觉性地认为,嵇沄可能并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妻子。 很巧,他也不打算主动告诉他。 先前的友善交流让他很快放下对嵇沄本能的戒备,酒精也让他更加敞开:很吃惊吗?我居然结婚了这件事? 嵇沄看起来比任景年都要年长,但也大不了几岁,顶多三十出头,内蕴浓烈的个人气质,和更强的侵略性气场,姜酒很喜欢他,所以问完就抬起头来对他笑了笑,露出虎牙尖尖让他的笑脸显得更加年轻,甚至有点幼稚。 嵇沄点头:是有一点,现在这个年代,像你这么年轻的小孩,早早结婚的已经不多了。 姜酒歪了歪头:爱情嘛,后劲太大了,长岛冰茶也比不过它。 他有些唏嘘,摇了摇头,因为酒精而睡眼惺忪,又强打精神,喝掉杯子底最后一点液体,放下杯子:走啦,再见,我我好像应该睡一觉。 姜酒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平衡站起来,然后走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服务生,询问有没有符合自己要求的空房间俱乐部免费提供许多奢侈周到的服务,但是每年需要缴纳高额会费。当然,姜酒是以被携带进入的配偶身份进来的,交会费的是任景年。 服务生看出他可能坚持不到房间里,主动伸手扶他,然后姜酒就被别人接了过去。他诧异地抬头,看到嵇沄以一种保护姿态把人搂进自己怀里:我送你过去,你同意吗? 姜酒其实没有看起来那么不理智,他失去了大半平衡能力,但还能做决定,清晰地点头:谢谢,其实我一个人也可以啦啊! 他试图挣脱,然后很快就发现自己向着地毯奔赴,不得不接受被嵇沄捞在怀里的结果,认命地闭上眼:我好像有点晕。 服务生很专业地没有笑,也忍住了多余的语言,向嵇沄解释道:这位先生想要靠窗向阳的房间休息,所以我推荐了西翼二楼那间卧室,谢谢您的帮助,嵇先生。 嵇沄对他点点头,扶着姜酒思索片刻,干脆把他打横抱了起来:走吧。 姜酒闭着眼,倒也没有表示反对,他有点晕,也精神涣散,干脆埋着头往男人怀里藏,悄悄闻他身上的雪松味,心满意足地悄悄勾起嘴角。等到被抱进房门的时候,他抓着男人的衣领,充满依赖地小声呼唤:老公 抱着他的男人僵了一下,然后轻柔地把他放在了床上,服务生给床边拿来了醒酒药,水,毛巾备用。醉酒的人很可能会呕吐,头痛,如果姜酒意识不清的时候需要这些,他可以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得到。 如果他醒来之后需要更多服务,比如鸡汤,热毛巾,按摩,到时候也可以呼叫更多。 姜酒闭着眼抓紧手中的领带:不要 嵇沄半弯下腰,攥着他的手抽出自己的领带一角,目光落在他脸上,复杂而意味不明,看了片刻,他直起身离开了。姜酒在床上翻了个身,抱住一大半的被子。 房门外的脚步声被厚实的地毯掩盖,所以姜酒懒洋洋地在醉意中等待了几分钟,这才坐起身长出一口气,撑在床上的掌心忽然被硌了一下一枚铂金蓝宝石袖扣落在了他的床上。 姜酒举起这枚低调又奢华的装饰品看了片刻,拿起床头的温水喝掉,将袖扣装进自己的口袋,重新回到枕头上,满意地笑了笑。 他美美的睡了一觉,起来之后预约了按摩服务,先吃了顿午饭,然后换了俱乐部提供的雪白丝绸短浴袍,裸露出年轻的大腿和锁骨,随便扎了个小揪揪,然后出门去找按摩师。 中途,他作为一个新人,合理但巧妙地走错了路,在台球室和吸烟室中间,碰到了出来透气的嵇沄,他周围还有几个男人,见到姜酒后,纷纷以挑剔又感兴趣的目光上下打量。 看到他露出天真明媚的笑容靠近嵇沄,他们的目光又变了变。姜酒微微蹙眉,抬手合拢短浴袍的领口:嵇先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你的袖扣呃 -- 第269页 他又看了围观的那些男人一眼:落在了我房里,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所以没带在身上,打算交给这里的服务生,要不然你 那些人开始窃窃私语,交头接耳,同时发出心照不宣的轻笑声。姜酒再次皱眉,下意识往嵇沄身边躲,表情变得冷淡:要不然你也可以让人去取,我先走了。 嵇沄伸手拦住了他,带他到角落里,见到如此保护性的姿态,那些男人稍微消停了一点。姜酒松开领口,也松了一口气,不掩厌恶地低声道:我讨厌别人这样看我,他们看我就好像我是打算 他挥了挥手,就像是要挥散黏着在身上的不适感,但还是多余地解释了一句:我预约了按摩,因为第一次来,所以打算自己过去体验一下,然后就走错路了不过我问过路了,从这里也可以到。 漂亮且生命力旺盛蓬勃,穿着丝绸浴袍像是一大捧白色百合花的青年有些局促,也有些后悔,为自己失礼的解释,过于热切的接触,他低下头,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一样低落地道别:我还是先走吧,再见。 说着就要匆匆离去。 嵇沄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我知道你没有。 姜酒似乎被触动,抬起头很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像只被人类伤害过的野生动物,他仍然纯洁天真勇于信任别人,只是有些时候会突然选择逃跑。 嵇沄很快松开了手,递给他一张黑底银色字迹的名片:我就要走了,没时间去拿袖扣,再说也不急。你先拿着它,有空打电话。我我觉得我们可以做朋友。 姜酒咬住了嘴唇,犹豫片刻,强调:我结婚了。 嵇沄把名片塞进了他手里:不代表你不能有朋友。 姜酒手指轻轻抽搐一下,正好和嵇沄的手指撞在了一起,他惊慌失措地捏着名片抽回手,语无伦次:好,好的 嵇沄的目光从他饱满光洁的额头到湿润鲜红的嘴唇,到锁骨,片刻后向下看到拖鞋里白嫩的脚趾头。姜酒低着头缩了缩:谢谢你,我真的要走了。 他余光看见对方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股极大的勇气忽然冲了出来,姜酒还来不及后悔,就脱口而出:嵇先生! 嵇沄耐心十足地回过头:嗯? 姜酒很窘迫,无意识地不停翻转那张名片,他的脸都红了:其实我,我我想工作。我没有经验,也结婚了,但是我可以从最基础最简单的做起。我不想做家庭主妇了。没有别人可以帮我。 贸然对一个今天才见面的人提出这种要求显然让他很难堪,但另一方面也说明他没有其他可以寻求帮助的人。想想看进入这个俱乐部的人非富即贵,如果他出身普通只是因为美貌而嫁入豪门,家庭主妇的生活只会让他举步维艰。决心走出来就让他显得勇敢,懵懂像美味,柔弱,却不自知,因此更加美味的猎物。 尤其是他长得并不柔弱,却走投无路,只能相信陌生人的时候。 姜酒红着眼:我以前是个演员,我也不想回去演戏了,因为你知道,没有背景,也很难出头,如果你出头了,别人就觉得,你做了某些交易 这算是交浅言深的范畴,可是那个在他一露面就盯着他的锁骨,他的脸,他拂过脸颊的不听话的发丝,他的嘴唇,他的腰和屁股看,在他醉酒的时候看他的咽喉,手腕,捏着他的手忍不住摸了两下的男人,很快就回应了他:不要担心,现在我们难道不是已经是朋友了吗?你准备好简历,然后打我的电话就好。前台,文员,这种工作不需要学历和经验,你可以慢慢学习。不做家庭主妇这是好事。 他又走了回来,捏了捏姜酒的手,似乎要传达某种无声的支持与安慰:会没事的。 姜酒低下头很快掩饰了脆弱,但对他的信任显然已经有了质的飞跃:谢谢你,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男人隔着薄薄一层丝绸爱怜地抚摸他的肩膀:别哭,这只是举手之劳,而且这就是缘分嘛 姜酒放任了自己的软弱,趴在他怀里小声哽咽:就连你都呜呜 作者有话说: 真是一场好戏鸭。 第158章 不安于室的人妻,5 在俱乐部住了一晚上,姜酒就回了任家。他暂时也不急着离婚,决定先好好折腾任家人一顿再说。于是他药也不熬了,饭也不做了,更不绕着任景年前前后后试图刷好感度了,任母倒是试图阴阳怪气,但一个是养尊处优手无缚鸡之力的中年贵妇,一个是正当壮年的男青年,想也知道谁嗓门更大,体力更强,更不要脸,更豁的出去。 回去没两天,姜酒就掀了好几次饭桌,和任母一旦起冲突,就大声cue任景年,问他要不要把合同拿给他爸妈看看。 如是几次过后,哪怕是木头人,任家父母也察觉到这场突如其来自己非常反对的婚姻似乎和想象中的儿子找到真爱于是叛逆的剧情不一样,于是不用姜酒真的给他们看合同,他们也对任景年威逼利诱,总算是问出了他干的糊涂事。 -- 第270页 对这两夫妻来说,是真的搞不明白好端端的任景年为什么要这样做。任夫人很崩溃,对儿子破口大骂:你有病啊你?不愿意结婚不愿意相亲你不会好好说吗?随便找个人,还是个戏子,你就闹结婚?现在好了,搅家精一个,闹成这样天天气得我头疼,你心里舒服了?你是不是我前世的仇人啊,啊?任景年,你到底图什么?婚姻大事是让你开玩笑的吗?现在离婚都不好离,你刚做过营销,就闪婚闪离,任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任夫人骂得尽兴,任景年也只能低头不语。他到底还有底线,没有告诉母亲自己选择闪婚是对和心爱的人结婚无望,所以想着随便找一个能够拿捏得住的人。可是姜酒 他以前倒是乖巧懂事,除了自作多情一点,没有别的问题。但现在的姜酒根本没有什么能够让他拿捏的。他和家人因为这场婚事已经决裂,不在工作之后也没有感情深厚的朋友和同事,社会关系这一块儿属实是一片空白。有道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姜酒撒起泼来任景年还真没有什么可以控制他的办法。 不过,除了心中对姜酒的感情和人格更大的怀疑和轻蔑外,任景年始终觉得自己在俯视姜酒。虽然在姜酒的持续追债下任景年给了他那5000万,但是对于人几年而言,并不觉得这5000万能够花用多长时间。更何况他留意过姜酒离家出走的那天买回来的东西,十有八九都是奢侈的消耗品。 想要享受高品质的生活,烧钱就是必须的。姜酒眼皮子那么浅,有了钱之后就想着享受和提高生活质量,买衣服买鞋,5000万够他花多久的?任景年等着他花完钱之后,回头来找自己。 正如母亲所说,任景年也赞同和姜酒闪婚闪离是非常不理智的做法。他必须要考虑自己的公众形象,因为这影响着公司,这场婚姻必须以一种体面的方式结束,虽然它的开始纯粹是心血来潮。 所以无论如何,他还是打算容忍姜酒几年的。而且毕竟他心里清楚,自己恐怕没有什么可能和心上人结婚。因此也不在乎占据着任太太位置的人到底是谁,虽然姜酒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可是他毕竟曾经是个演员,他对外的演技还是得到了任景年的认可的。 因此好不容易安抚下母亲之后。任景年就准备找个时间和姜酒好好谈谈,让他改一改消极面对尖酸刻薄的态度,好让自己的家庭生活和以前一样和谐舒适。他实在是受不了姜酒和母亲阴阳怪气的针锋相对了。 然而没想到做下来的第一句话并不是他说的,而是姜酒先开口:我想出去工作。 任景年下意识露出不赞同的表情。 姜酒眉梢眼角微微泄露些许嘲讽:你放心,我是个有职业道德的人,既然答应了你不会回去拍戏。就没打算违背诺言,毕竟我也不喜欢演戏。但是这两天家里的矛盾你也看在眼里了,我不想和你妈继续吵架,也不想在家里围着你忙忙碌碌。我要出去工作。 他的态度表现得很微妙,在冷嘲热讽之多余,又有一种让没见识的任景年觉得非常陌生的风情流露,坦诚,直白,冷淡。但是比起之前看到自己就战战兢兢的姜酒,这个游刃有余,毫不以他的妻子自居的姜酒反而让任景年觉得,似乎别出心裁。 他不喜欢,也不习惯在家庭生活上耗费如此多的精力调节矛盾,因此姜酒的提议其实符合他的需求。而任景年很显然不会接受姜酒随便找一个工作应付,从而给自己丢脸的可能,所以他还是问了问姜酒的职业规划。 其实他也有些怀疑,姜酒考虑到了如果花完了那5000万应该怎么办的问题。但是以任景年对他的了解来说,想要找到一份可以满足已经打开了潘多拉之盒,开始奢靡享受的姜酒的工作可不容易。 他记得姜酒只是大学本科毕业,而且学习的专业正是表演,高中的学习成绩好像也并不怎么好。至少任景年和他见面的时候,从来没有发现他看过书。如果不去演戏的话,他还能找到什么高薪工作呢?怪不得姜酒自己甚至都没有什么规划。 于是任景年第一次在关心自己面子的时刻,顺带着也关心了一下姜酒,通知道:如果你想出去工作,只是想逃避家里的责任的话,我可以替你安排相对轻松简单的工作。 姜酒摇了摇头,不加思索的拒绝了他,低着头说:不用了。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就是你的结婚对象。如果你能在这件事情上帮我的话,我感激不尽。我知道自己的能力如何,我只想好好工作,自食其力,不需要你额外的照顾。这不是一开始就不允许的吗? 任景年的好意被拒绝,心中泛起了浓浓的不悦,他实在是不习惯在姜酒这里遭到抵触抗拒。但这毕竟只是一件小事,任景年没有多想,只是认为将久并不了解外面社会的困难之处。于是他只是冷笑一声:随便你。 既然姜酒唯一要求就是和他撇清关系,任景年也就利落的答应了他,同时又不乏对姜酒失败的期待: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不会哭着回来找我。 姜酒: 任景年真的深谙如何彻底破坏自己的美感,尤其是这种显得他过分普通又惊天自信的发言。姜酒摇了摇头,站起身:放心吧,以前是我想差了,我以为好歹结了婚,就应该履行基本的责任和义务,尽可能地处好关系,不过任总你看起来并不需要多余的感情,我懂,生意嘛,还是应该归于生意,从今以后都不会了。 -- 第271页 虽然他并不难过,可是对十分了解又很信任原身对自己一往情深的任景年,姜酒还是低着头,吸了吸鼻子,极其失落又故作坚强地起身离去了,临走扔下一句话:我明天就去应聘。 回到自己的房间,姜酒拿出了那张收藏了好几天的名片,按照上面的私人号码添加了微信,发了个自我介绍:你好,嵇总,冒昧找到您非常失礼。我就是那天在俱乐部里被您帮助的那个人。我叫姜酒,您的袖扣还在我这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觉得方便?这几天我要到城里去找工作,可能要非常不好意思的麻烦您。让我请您吃顿饭吧,拜托! 姜酒发了个很可爱的一只兔子,跪坐着,双手合十,不断鞠躬的表情包。 目前他的职业规划就是成为一个无所事事,开豪车,戴名表,来上班的漂亮前台或者文员,这样别人一看就知道他是来体验生活的豪门阔太,之所以上班,不过是为了保持运动量,体验生活,结交朋友,神仙下凡。 当然,主要还是为了避免婆媳矛盾。 但是对于嵇沄而言,他只是一个一失足成千古恨,因为结婚太早又无法后悔,而过的委委屈屈凄凄惨惨的人妻罢了。什么豪门阔太?那叫沉重的枷锁。 让姜酒来说,人妻身份有三宝,软甜,温驯和我有老公了。无法经受诱惑,内心却有强烈道德感,因此不大好上手但却很刺激的人妻才是真正有魅力的人妻。 很显然嵇沄对他这一类型天然就感到强烈的吸引力,姜酒不相信男人的自控力和豪门老男人的道德观,所以只要他持续地在嵇沄面前出现,给他创造勾引自己的机会,这事儿迟早能成。 如果他显得过分邪恶的话,那么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责任要怪嵇沄对他的兴趣过于明显,大大降低了他勾引老公白月光的难度,而他那叉烧病弱老公又实在无法拯救。 姜酒和任景年打过招呼后,整理出几套面试可以穿的西装,通勤的套装,把头发梳成心机绿茶模样,画了内眼线,强调了无辜的卧蚕,莹润的唇珠,焕然一新地去城里请嵇沄吃饭,感谢他肯帮自己的忙。 顺便,他把嵇沄的袖扣装在一个浸染了自己香水味的丝绒盒子里带去,准备当面还给嵇沄。 第159章 不安于室的人妻,6 姜酒的工作很顺利就找到了,嵇沄安排他做集团总部的前台还真是个前台,因为他们的前台刚辞职,而这个岗位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只要态度不错,足够坚定,长得漂亮能够成为门面就足够。 于是满足所有条件的姜酒成功走马上任,和另一个女孩每天两班倒。因为集团总部加班甚至通宵的人都不在少数,所以前台在岗待机的时间也很长,白班是从早上八点到下午四点,中间有午休时间可以用来吃饭,晚班是从下午四点到夜里十二点,都是八小时工作时间,没有加班这一说。 工作的主要内容是登记访客,向内通报,核查预约,接收外卖快递等东西并通知员工自己来拿之类的琐碎事务。 要说这个职位没有任何要求,那显然也不是,至少工作流程还是需要不错的记忆力和服务态度的。但对于姜酒而言,可能最大的挑战是无聊。他很快熟悉了岗位,和同事建立了可以一起去吃饭的塑料友谊,当然也很快出了名。 虽然任景年因为结婚做过营销,演员姜酒的照片也曾经红火过一阵,但现代网络的热点变得太快,大部分人根本不记得他的脸。再加上姜酒如今的路线是清纯无辜的人妻,所以穿着打扮和气质都和原主有不小的差别,即便有人觉得他眼熟,也只会感叹:你长得真的好像一个明星,就是那个谁啊我不记得了! 姜酒一味微笑不语,既不解释,也不打算揭破身份。 他在公司的新人设是一个慵懒娇贵,但不愿意整天在家无所事事,于是出门工作的豪门阔太。有点挑剔,但十分漂亮,又不在乎钱,十分好相处。开着豪车穿着高定,打卡进门的样子像超模走秀。 是有点浮夸啦,但却很真实,姜酒因此很快和同事建立了能够一起吃午饭的塑料情谊,在工作中如鱼得水。 该说嵇氏的总部果然非同凡响,姜酒这种等级的阔太人设,倒也没有引起很大的波澜,好奇到要挖出他到底是谁的人也根本不存在。在这栋节奏极快,事务繁忙,每天进出人群庞大的高楼里,个人似乎总是很渺小。 嵇沄更不需要每天打卡上班,姜酒也是隔天才上一次早班,因此工作一周多也没有见到他几次。 看似没有任何偷心的机会,但其实姜酒已经在线上发功,先是自然地发散话题,从萍水相逢的两个人变成了可以闲聊几句的关系,然后提出要送嵇沄礼物,问过他需要什么,最终决定送领带后,假装发错图片,发成了自己后背的对镜自拍。 羞窘道歉的人妻简直恨不得钻进地里去,但是看到了福利的孤寡老男人却心满意足,从此后养成了看他朋友圈的习惯。 姜酒的朋友圈经营地很用心,也很符合他曾经是个演员的特征,他看很多影视作品,发很多吐槽,也发很多自拍,碎碎念,关于吃的,工作,同事,因为工作新交的朋友,拓展的社交关系等等。 当然,还有很多刻意的秀恩爱内容。不注意的话,只会像同事一样发一整排柠檬,可是姜酒故意在时间上制造了冲突,凡是他朋友圈里发的恩爱事迹,时间上根本都不可能。 -- 第272页 他编的,他喜欢幻想,他是个得不到爱却困在婚姻中的人妻。 每天晚上他回家之后,发朋友圈的频率就会变低,有时候根本没有,有时候则是似是而非的照片,比如孤单的一套餐具,握着水杯的手之类,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或许是碍于每天在姜酒朋友圈里留言评论的都是公司员工,就算嵇沄不认识他们,他们也根本没有大boss的威信,嵇沄也很少评论点赞。只偶尔和姜酒在私聊里说两句话,还是姜酒说得多,兴高采烈地推荐电影,音乐,或者互相道晚安。 看起来是心无旁骛的小鹿主动接近猎人,而猎人的姿态冷淡傲岸,可实际上呢姜酒认为所有的一切只是需要一次机会罢了。 他等待的时机很快到来。 有一天晚上姜酒值晚班,又被同事群里的某个人拜托寻找一些陈年资料,下班后还帮忙在档案室忙了很久。 这天晚上嵇沄同样临时加班开会,晚上九点多重新召集公司高层进行的会议,等到结束也已经过了午夜。外面狂风暴雨,从档案室出来的姜酒变了脸色:啊!怎么会这样!下雨了 虽然是开车来上班的,但是如此风雨就像是最后一根稻草,让姜酒想要尽量远离逃避婚姻的心情再度上升,他颓然地坐在工作台后面,摸出一把伞,看了看,犹豫片刻,掏出手机给自己定了个酒店房间。 这时候从专属电梯出来的嵇沄也正好看到了他。前台是没有加班一说的,姜酒停留这么久,还是个独身的漂亮男青年,难免让人关注一番他的安全:你怎么还不回家? 姜酒强打精神,站起身:就要走了。 嵇沄看着他收拾东西,站在原地略作等待。这确实很贴心,姜酒作为一个年轻漂亮的男青年深夜独自一人,还是有可能遇到危险的,嵇沄留下来显然是为了让他安心。 很好,这很男德。 姜酒三两下收拾好背包,一甩就背好,边走边和嵇沄说话:今天的雨好大啊,幸好刚才注意到了,不然又忘了带伞。嵇总你带伞了吗? 大楼里十分空旷,除了值夜班但还没有巡逻到这里的保安,应该就只剩下了立志通宵,半步也不会离开办公室的加班党了。姜酒听见两人此起彼伏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楼里回荡,忍不住往嵇沄的方向靠了靠,找话题打破了寂静。 嵇沄若无所觉:带了。 顿了顿,他又问:这么大的雨,你还要回家去吗?一个人开车是不是太危险了? 姜酒叹气:今天就不回去了。家里很远,半夜开车也确实不方便。我准备先住酒店。 钩直饵咸,嵇沄微微蹙眉,果然接话,建议道:不然就试试在附近租房?总是住酒店也不是个办法,以后这种情况也会出现的。 两人此时已经进了停车场,正要分开,在冷白色的灯光下,姜酒漆黑的头发红润的嘴唇越发像个白雪公主:这要和我老公商量的啦,我还没想好。 嵇沄用怜爱的眼神看着他,叹气:他是想每天都在家见到你吗?是不是有点任性了,都不考虑你上班这么辛苦,通勤时间又长,为什么不搬出来和你一起住呢? 姜酒的朋友圈还有和他往来聊天中,都有透露自己和公婆住在一起,老公是个大孝子,自己有点窒息的隐藏信息。很好,他完全get了,就是这发言的茶浓度让人不忍直视。 姜酒回以勉强的笑容:其实也还好,我只是有时候会觉得很累。 他泄气地垂下双肩,说了句真话,又很快打起精神,试图掩饰:不早了,该走了,那个 嵇沄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把试图逃跑的姜酒给抓了回来。气氛一秒钟变得充满难以言喻的紧张。姜酒惊慌失措地睁大眼睛看着他缓缓抬手,往自己的脸摸过来,然后一抹 啊,是他翻档案的时候不小心蹭到的灰。姜酒有些赧然,又很不自在,低头不语,希望对方尽快放开自己:嵇总? 嵇沄扶着他的双肩,让他抬起头来:不要看轻你自己,你明明已经很好了,更不要委屈你自己,不管是谁,哪怕是你的丈夫,如果他让你不幸福,不快乐,你也不可以继续容忍他。多为自己考虑吧,好不好? 这关心太真诚,直白,姜酒不受控制地红了眼睛,沉默了好一阵,才从他怀里挣脱:我、我要走了,嵇总,再见! 作为一个单纯又温良的人妻,面对顶头上司兼对自己帮助良多的朋友这种明显暧昧却没有真正逾距的关怀,他当然只能逃跑啦。 姜酒跌跌撞撞地跑向自己的停车位,打开车门钻进去,砰一声关上门,这才长舒一口气。他的手机响了一声,拿起来一看,发现是嵇沄发来的微信。 到酒店之后记得说一声,不然我会担心的。 姜酒扶着额头,露出隐秘的,猫咪伸出爪子允许人类蜻蜓点水摸一下,迅速跑开之后会露出的狡黠微笑,没有回复微信,而是放下了手机,专心地开车离去。 到酒店后,姜酒洗了个澡,出来时就发现嵇沄又发了条语音,他躺在床上用毛巾裹着湿漉漉的脑袋,点击播放。 -- 第273页 到酒店了吗?这种天气我确实很担心,回复我,好吗? 姜酒回了两个字:到了。 想了想,又补充一条:我没事的,谢谢你的关心,对不起,刚才是我失礼了。晚安。 那边的嵇沄大概还没有回家,好几分钟都没有回复,姜酒也不再等待,擦干了头发就躺下睡觉,合上眼的前一秒,他在心中对自己说,快了,快要被衣冠禽兽的老男人强吻了,嘻嘻。 作者有话说: 我不知道大家怎么看,所以预警一下。他俩会在姜酒的婚姻存续期间打啵,睡觉谈恋爱等等,鸡男小三石锤。但是我个人是可以接受主角出轨的,再说我认为双方都否认的婚姻某种程度就是被否认的婚姻,所以如果不适的话请及时退出。这一part我就是想吃坏坏人妻和衣冠禽兽老男人。 鸡:没有那么老吧!!! 第160章 不安于室的人妻,7 下过暴雨后,天空蔚蓝,空气清新,连着好几天姜酒的心情都很好,他也开始考虑搬出来住的事。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有这种想法,但是实际的选择和如何让任家人同意,姜酒却没有什么头绪。他不是不想离婚,只是暂时不想。 过来几天之后,或许是对身体越发熟悉,和原主也融合得差不多,姜酒开始做梦,都是关于原主的,情绪强烈且压抑的梦境,不仅关于过去,现在,甚至还有未来。 他看到原来的姜酒因为喜欢任景年,哪怕只是一见钟情,根本靠不住,也还是极尽所能,无微不至地照顾这个形婚的丈夫,对任家父母的多番刁难鄙视也全都忍受。明明曾经也是天际闪烁的星星,但在任家他却始终不开心。 任家作风传统,也充满了糟粕,任景年其实也深受影响,看不起他从前的工作,对他努力的适应与学习也总是贬低。就因为不爱,任景年放任自己的父母虐待欺凌这个以爱之名娶回来的男妻,明明知道他过得十分艰难痛苦,也始终不肯伸出援手,更不肯离婚。 原主无法工作,还被任母报了各种乱七八糟的礼仪培训班烹饪班插花班等等修身养性,提升自我。在此之外,任景年不愿意要孩子,还把锅甩给姜酒,搞得任家父母对他越发不满意,更是将他当做佣人使唤。 早上起得越来越早,晚上睡得越来越晚,从来没有同房,每天的生活就是不停地做家务,伺候任家一家三口,被任景年的兄弟姐妹们冷嘲热讽拜金,心术不正,过得好像那个没有被害之前的品如。 姜酒不是会任由别人打压欺辱的人,但他其实很理解原主。他没有朋友,家人,社会关系的支持,又中了邪一样喜欢表面光风霁月病弱高岭之花的大美人任景年。两人已经是夫妻关系,从一开始他就是退让,做出牺牲的那个,哪怕是后悔,也很难抗争了。 任家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牢笼,而任景年就是其中给他带来最大痛苦,让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或许就是根本不值得,所以才始终没有人爱,没有人保护,不配得到任何好东西的原因。 原身一直陷于证明自己并不是拜金爱钱才嫁进来的陷阱中,可是这个问题本身就是难以证伪的,只要别人不听他的,那就根本没有用。 当然,在姜酒的梦里,原身最终还是证明了这一点,用死亡。 他和任景年一起出席某个活动,路上遭遇绑架,是任景年的仇人要杀他,原身舍命相救,为他而死,从此变成任景年心头一颗朱砂痣,让他记了三年。 三年后,任景年遇到真爱,把白月光和朱砂痣一起忘到脑后,如果说这两人对他的生活还有什么影响的话,那就是任景年反复徘徊犹豫,虐了几场,最终还是和真爱得到了幸福的生活。 姜酒从这个结局中醒来,简直匪夷所思,又被恶心得够呛。 他反正是不想为了任景年舍身取义,更不想成为什么朱砂痣,哪怕现在任景年跪在他面前痛哭流涕说自己错了,原来姜酒不拜金不爱钱,是真的爱我,姜酒也只会对着他的脸来一脚。 这个人从头到尾没有任何可取之处,除了长得稍微漂亮点根本什么也不是。有钱很了不起吗?有钱就能无底线地利用欺辱别人,就能买下一条命吗? 因为救命之恩而后知后觉的爱就是狗屁,虽然说得冠冕堂皇但最后还不是快乐地忘记了所谓的白月光,和所谓的我亏欠他的前妻吗?这种恶心的爱有什么值得尊重的? 姜酒怕自己再不搬出来,就会吐到任景年脸上。 好在现在的他在任景年眼里就是个目光短浅只爱钱态度恶劣,暂时无法甩脱的招牌,谈分居不算很难。姜酒只需要好几天都早早下班回家,纠缠他献殷勤。 任景年被恶心得够呛,根本不接姜酒拿上来的鸡汤,冷酷无情:你到底想干什么? 姜酒站在他对面,低头,局促,脸上甚至浮现一抹红晕,遮遮掩掩:我只是关心你,难道这有什么不对吗? 任景年当然不领情:我不需要你的关心,拿走。 他冷漠的态度刺伤了姜酒,但姜酒确实很倔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了看被拒绝的鸡汤,又看向任景年,一双眼潋滟生辉,好像要流泪一样:可是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我我们不是已经结婚了吗,为什么要这样呢?如果你一点点都不喜欢我的话,为什么还会和我结婚呢?景年,难道我们要一直这样,连个陌生人也不如地生活在同一个地方吗? -- 第274页 这番真情剖白,姜酒用足了功力,唱念做打,动人心弦。但当然,换来的只有任景年的冷漠嗤笑:你不配。 姜酒面白如纸,不断摇头:那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和我结婚?就是为了羞辱我,拒绝我,让我生不如死地守活寡吗? 意识到他似乎是想和自己上床,坐实了婚姻的事实,任景年只感觉到恶心,上下扫视了一眼姜酒,他最近服饰风格彻底变了个样,又温柔又耀眼,还带点俏皮的小性感,似乎做了许多努力的讲究,任景年还是看不上他。 其实任景年都已经开始考虑离婚,目前唯一的障碍不过是闪婚闪离过于儿戏,对他的个人形象不好,而他也确实没有迫切离婚的愿望,更没有人可以取缔他,姜酒如果不给他添麻烦,没有存在感,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可以说,姜酒越是努力,他只会越讨厌姜酒。 为了让姜酒打消妄想,任景年的回答十分恶毒:因为我需要结婚,我不想相亲,不想被父母强迫,我以为你是个听话懂事的小玩意儿,所以拿你占个位置而已。我早就爱上了一个人,而你连给他提鞋都不配,我永远不可能把你当做我的妻子。你不是,永远都不是。 姜酒惨白着脸,嘴唇哆嗦:他是谁? 任景年一脸你脸听到他的名字都不配的表情:我劝你不要再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好好做你的任太太,将来离婚的时候我或许还能手下留情,多给你一点分手费,否则你就给我净身出户,滚出去吧。 两人结婚是签了婚前协议的,姜酒离婚得到的分手费确实不会很多,任景年也确实做得到让他净身出户。 但问题在于,其实当初找到姜酒的时候,任景年不过是图他喜欢自己所以会听话,并没有明说这场婚姻根本就是敷衍父母和为自己的心上人占位置的,原主当时以为是契约婚姻先婚后爱,谁知道任景年不过是雇了个门面呢? 所谓基于欺骗的合同是无效的这一条虽然不能在这种情况里彻底作废合同,但这也让姜酒觉得任景年自视甚高,脑子坏掉了。 他竟然认为姜酒本来就应该知道自己配不上他,不可以妄想高攀。 所以,这场婚姻里他到底准备付出什么? 姜酒情不自禁生出为原主复仇的欲望。他含着泫然欲坠的眼泪,一把将装着滚烫鸡汤的汤盅打翻,清澈到没有一星油花的鸡汤巧妙地对着任景年流淌,喷溅。而姜酒狠狠一跺脚:我恨你!你骗我,我再也不要看见你了! 随后他夺门而出,任景年被烫得吱哇乱叫,一跃而起,指着门口大骂:滚,你给我滚出去!你这个疯子,贱货! 于是姜酒开始拖着简薄的行李寻找租房,因为询问了几个生活经验丰富但就是嘴巴很大的后勤同事,她们闲着没事八卦的时候就把他疑似婚变的消息给传得到处都是。 恰如姜酒所料,集团总部大楼这么高,人这么多,按理来说本来不可能迅速知道自己面临困境的嵇沄很快在停车场把他堵了个正着。 姜酒露出委屈的小孩见到家长,终于可以诉苦,也终于安全了的表情,但很快收敛了,克制地对他点头:嵇总,有事吗? 嵇沄拿出一枚钥匙:如果你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可以暂时住在这里。这是我空置的公寓,以前住过,距离公司不远,很适合你落脚。 姜酒低头:不用了,总是麻烦你不好,我们本来就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完,嵇沄把钥匙塞进了他的手心,不容拒绝地安排道:天色还早,我先带你去看房,有什么需要的东西也可以准备好。不要客气了,这是举手之劳而已。 姜酒被他带进了公寓里,站在玄关处打量整个北欧风的室内,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谢谢你,我总是在麻烦你。每次都只有你为什么只有你,愿意帮助我 他摇了摇头,又脆弱,又委屈,又痛苦,真是出奇地漂亮。嵇沄逼近一步,姜酒仍然陷在情绪之中,根本没有发觉,直到嵇沄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按在了墙上。 姜酒惊慌地抬起眼,然后,他们接吻了。 起先是不容拒绝的进攻和掠夺,步伐稳健,但却足够热烈,随后则是头昏脑涨的彼此缠绵,姜酒被控制的手腕从挣扎到软化,空气热烈,粘稠。 不知过了多久,漫长的热吻终于结束,姜酒缓缓睁开眼,喘息着一把推开他:不行! 嵇沄似乎并不意外,也很顺从地退开,道歉:对不起,我只是太喜欢你了,一时冲动,你明明不幸福,为什么不能试着接受我呢?我爱你,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我不会让你难过的 姜酒看着他,眼中充满挣扎,羞愧,不理智的冲动。 几秒钟后,他扑向了嵇沄:不要说话,我还要 他抓住了男人肩上的衣料,主动地送上了自己的嘴唇。 作者有话说: 9:人设大圆满!可以开动了! 鸡:哇!!!(热烈鼓掌) 第161章 不安于室的人妻,8 姜酒表现得像是一场冲动,就像是夏天的太阳雨,狂乱,迅猛,来得快去得也快。 -- 第275页 这场雨笼罩了整个室内,声势磅礴,凶恶非常。姜酒虽然是出于一时冲动,可被雨淋湿的却是两个人。 雨后他愣愣地裹着床单,满脸潮红,眼神躲躲闪闪,最终用力把枕头按在自己脸上:对不起,我,我不应该这样的,对不起 嵇沄握住他的手腕,但没有用力,更不曾强迫他面对满室凌乱和石楠花的味道,只是柔声安抚:别怕,如果你不想被别人知道,今天发生的就只是秘密。 他们甚至都没有雨伞就! 姜酒越发羞耻,后悔,愧疚,感觉自己应该承担起百分之八十的责任,他简直快要崩溃,发出被车压过去的小狗才会有的濒临死亡的叫声: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是 他很显然不准备负责,但嵇沄坚持打断了他: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会要挟你,伤害你,我只是喜欢你。 姜酒慢慢放下了枕头,及肩的发丝凌乱狂野,到处乱翘,满脸疯狂暴雨之后的羞愧,根本不敢看他,眼睛通红:我都结婚了,我不是想天啊,我太冲动了,我只是受不了了,我恨我老公他我只是想报复他,我不应该这样对你的,这不公平! 他小声抽泣起来。 嵇沄把他搂进怀里,两人靠在一起,姜酒又开始微微发抖。他的意识似乎恢复清醒,报复欲和一时冲动也消失了,可他方才受尽了雨水拍打的身体却似乎仍然很冷,反应激烈。 姜酒想要挣扎,却被嵇沄按住,他只好在对方怀里哭了一阵,又试图挣脱:这样不对,不能这样下去了,你你走吧,我也要走了,我不能 他毕竟是个善良的人,哪怕出于报复心理和丈夫的心上人意识激愤地下雨了,但也不会延续这样的错误。不管是无法面对一直对自己很好的嵇沄,还是不能背叛深爱的丈夫,姜酒都是很有底线的。 但嵇沄没有。 嵇沄顺手捞起床单盖在他裸露的被雨打湿的肩膀上,目光在他锁骨和嘴唇上一掠而过,开门见山地要求:我喜欢你。 姜酒乏力,抱歉地看着他:我不会和我老公离婚的,我爱他。 他好痛苦,也好委屈,又好无辜,由此自然是更美了。 嵇沄温柔,坚定,平和,说出小三宣言的样子像是在捍卫姜酒的自由和人权:我可以不要名分。 姜酒欲言又止,嵇沄立刻追加:我也不会要求你爱我,像是爱他那样。我确实很嫉妒他,他拥有这么好的你,却不肯珍惜,你爱他,但你也无法拒绝我的诱惑,不是吗?承认吧,你天生爱刺激,他也无法满足你。他明明一直在伤害你,我好嫉妒他。 说着,他搂着姜酒的肩膀,扶着那条床单,又吻了过来。 姜酒微微颤抖。嵇沄放在他肩头的手慢慢往下滑,姜酒又感觉到了下雨的前兆,但这次不是他主导的太阳雨,而是嵇沄做法的狂风暴雨,他有点害怕。 嵇沄仍然不遗余力地诱惑他不打伞雨中漫步,像是伊甸园的那条蛇,姜酒很肯定,蛇是有毒的:别怕,我不是为了破坏你的婚姻,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你想和他在一起,我会安安分分的,不会给你惹麻烦,但是不要拒绝,好好感受,你很快乐,不是吗? 他是个非常好的演说家,深入人心,通情达理。 姜酒绝望地流出眼泪,知道自己已经被诱惑,他忍不住呜咽起来,哀哀地哭起不在这里的丈夫:老公,老公对不起,对不起,我做不到,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你原谅我吧,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会一直爱你,啊啊啊 嵇沄沉默着看着他,把他拖入更深的深渊。 次日清晨,姜酒不再后悔,他从酣甜的梦中醒来,发现嵇沄像是男主人一般,慢条斯理站在床边,穿上昨夜揉皱的衬衫,又从地上捡起领带往脖子上绕。 姜酒赤着脚下床,当着他的面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一件嵇沄的黑色丝绸睡袍,胡乱裹在自己身上,转过身看着他:冰箱里有什么? 嵇沄意味不明地看着他:只有鸡蛋和牛奶。 那我就煎个蛋再叫点外卖吧,你吃了去上班。姜酒转身走到冰箱边,垂坠感极强的柔滑丝绸将他纤细的腰身,挺翘的臀线全部勾勒出来。往不粘锅里打入两个鸡蛋后,姜酒被嵇沄从背后抱住。 觊觎他已久的衣冠禽兽老男人亲昵地蹭他的后颈和发丝,又亲了亲他的耳垂:早安。 姜酒眼神复杂了一瞬,转过身,一根手指戳在男人胸口,让他后退了一步,凝视着对方的脸:你有多喜欢我? 嵇沄毫不犹豫:昨晚你应该感受到了。 姜酒的目光忽然飘忽,片刻后吸了一口气,继续板着脸:我不会给你任何承诺,我我不会爱你的。 嵇沄笑了起来,抵着他的手指迫近,亲了亲他的嘴唇,又过于亲热地啃了一口:我不在乎,我不是你愚蠢的老公,宝贝,我必须得到你,只要你需要我的身体,愿意被我饲养,那就够了。 -- 第276页 姜酒耳根微红,扭过脸去,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滚开。 其实他已经ooc,但是嵇沄却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只是十分纵容,心情很好地回答:我不。 姜酒恼怒地瞪着他,却被嵇沄举起来放在了冰凉的大理石台面上。该说这个男人终究还是很贴心的,大理石冰凉,所以其实姜酒是坐在他的手掌上,那个被他抓在手里:干什唔! 片刻后,嵇沄遗憾地和他分开:早安吻。 小野猫恶狠狠咬了他一口,随后轻巧地从他怀里挣脱,跳到了地上,和他拉开了距离:不行! 他已经不装了,摊牌了,嵇沄却仍然只是宠溺地看着他,再度试图靠近,就像是从来没有被挠过一样:为什么?你利用我,你欺骗我,我也没有生气啊,反而更喜欢你了,为什么不能让我亲一亲呢,就算你是只小坏猫? 姜酒从齿缝里狺狺道:大变态!禽兽! 嵇沄笑得更开心了,一把抓住了他,就往床上拖,竟然都不想反驳。姜酒愤怒挣扎,又浑身发软,被他扔到了床上,恨恨辱骂:无耻!下流!满脑子只有嗯嗯!滚开,滚啊!放开我,你干什么!不要用领带,你个变态 然后他就被又一场大雨浇了个透湿。 狂野小猫身心餍足,以凶悍的本性被投喂了一顿大餐,嵇沄似乎对他这种本性也爱不释手,投喂之后埋头狠狠亲了他一顿,又在他耳边说些挑拨离间的茶言茶语:刚才的一切,你还满意吗,嗯?你老公他会给你吃烟熏鲑鱼新鲜鱿鱼还会分解蓝鳍金枪鱼让你吃最新鲜最肥嫩的粉红色鱼腩吗?我的小猫咪? 姜酒红着眼,无法控制地轻轻抽泣着还嘴:我老公不用这样,我也爱他! 嵇沄忍俊不禁:撒谎精! 姜酒不服,瞪他一眼:滚去上班!你这个不务正业的专门喜欢投喂别人家小猫咪的变态老男人! 嵇沄不以为忤,仍然笑着,抬手解开了把他的双手捆在床头,命途多舛的领带:好吧,你多睡一会儿,宝贝。晚上我再来看你,好吗? 姜酒揉着手腕,翻了个身卷住被子,偷偷捂住吃得太撑充满鱼肉发烫酸软,感觉几乎要融化的小腹,说话的时候还带着鼻音:快走快走。 嵇沄含笑,心满意足地起床穿衣,同时提醒他:早点洗澡,不然会怀孕的。 姜酒一声不吭,气鼓鼓地背对着他,忍不住又沁出一点眼泪,听见他的脚步渐渐离去。狗屁,男人是不会怀孕的! 呜呜,妈妈,我可能真的要恋爱了,这是我试图玩弄人心利用这个坏男人的报应吗? 于是,姜酒离家出走,在嵇沄的公寓里住了下来,两人如胶似漆,新鲜滚烫地时常私会,隐秘且疯狂地持续着这种罪恶又刺激的背着真正的饲主丈夫,一个偷偷投喂,一个大吃特吃的关系。 姜酒不断地学习,成功考证,然后参加了公司内部的考试,成为一名正式的员工,刚好,嵇沄的秘书组需要一名新的办公室文员,姜酒就以形象气质出众,三轮考试成绩优异等原因被选上了。 当天夜里,嵇沄在自己办公室开了红酒,点了披萨外卖,姜酒偷偷溜进他的办公室和他庆祝升职。 然后庆祝到了办公桌上,和办公桌下。 姜酒沉痛地忏悔,又忍不住沾了点奶油尝了尝味道,抬起头看向眼眸雪亮被激起嗜血本能的禽兽:啊,我被弄脏了。 嵇沄扑了上来,姜酒忍不住笑出声,在他怀里颤抖,放纵地搂抱在一起。 罪恶,堕落,蛾摩拉,索多玛,你们共同的名字叫邪恶的快乐。 姜酒掏出手机,对准两个拥抱在一起的人,打开相机自拍。嵇沄正好在亲吻他的侧脸,温柔,缠绵,柔情款款。 作者有话说: 你们知道神奇女侠有一个隐形飞机吗?包被们刷卡登基啦。 第162章 不安于室的人妻,9 虽然这段关系的开始和性质看上去都不怎么正常,然而,姜酒还是陷入了恋爱,他只是不肯承认。 偷偷摸摸的地下恋情很刺激,嵇沄对他也一直很包容。两人除了在公寓私会,叫披萨外卖配高级红酒,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靠在一起看投影的电视然后打盹,或者把时间大把大把耗在卧室之外,也不是没有别的爱好。 嵇沄对美食颇有研究,甚至他自己做的早饭比姜酒的更好姜酒不记得自己会做饭,而原身在任家厨房磨练出来的技能也只偏向任家口味,其实原身和姜酒本人都不喜欢。 反而嵇沄学贯中西,精通八大菜系,时而炖个肘子酱个牛肉做个烧鸡,搭配水果冰饮和蛋糕点心,让姜酒十分满意。 自然,和霸道总裁的地下恋情,还有许多隐秘的高级享受。譬如米其林餐厅的预约,出差时高级套间的私密享受,甚至到嵇沄一人独居的家里去吃他家厨子做的特别好吃独门秘方的神仙无骨鱼。 和看起来逼格很高实际上百无一用的任景年不一样,嵇沄是家族的掌权者,父母早亡,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参与竞争,还有个情投意合的心上人。 姜酒对他很满意。 -- 第277页 很奇怪的,他颐指气使,他横行霸道,他为所欲为,可是看着嵇沄他就觉得很快乐,而对方偏偏能够满足他的所有欲求,甚至都不用他开口要求。 姜酒离家出走,实在过得很快乐。 他只是不肯承认自己如此轻易就陷入了爱情,而嵇沄也并不介意他还戴着婚戒,似乎完全没有离婚的想法,更不曾担心他是否联系过丈夫,会不会和丈夫死灰复燃。 姜酒又觉得很不高兴。 他是个偷心的贼,后来更变成强盗,但他就是双标得理直气壮,我心思不纯,可现在已经沦陷,你就不能对我只是玩玩而已,绝对不行! 于是他在嵇沄脖子上留吻痕和抓痕,在他办公室里落下玩偶,八卦杂志,在嵇沄豪宅的卧室里故意穿走他的衣服,把自己的衣物留下,处处标记。 于是很快公司里就谣言四起,说嵇沄老房子着火,疑似陷入恋爱中,而且对方十分嚣张,耀武扬威,是只性感火辣的刺激小野猫。特助和嵇沄私人关系很好,是多年朋友,因此被嵇沄叫进去临时做会议记录的温柔矜持甜美人妻姜酒,就在会议后听见特助和嵇沄开玩笑。 最近很忙啊?不仅迟到早退,还特助抬起手比划自己的脖子,示意嵇沄身上小野猫的抓痕:恋爱了?看样子你很认真嘛。 姜酒温柔负责地检查会议记录,收拾私人物品,发送邮件,察觉到嵇沄的目光隐隐约约,缠缠绵绵落在自己身上,却故意头也不抬,任由心跳加速,感到一种走钢丝的刺激与快乐。 嵇沄看着他,答道:不算是恋爱,就是有一段而已。他只是在玩弄我,我当然也不会强求。 特助有些意外于他这乱七八糟的用词,被勾起了好奇心,见他愿意开口,就多八卦了几句:不是吧?什么人眼光这么高,连你都够不上谈恋爱的标准?还玩弄,啧啧 嵇沄不再回答,站起身准备离开,到门边才回头加了一句:姜助理等会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姜酒虽然专业不对口,但考试成绩非常优异,熟悉工作环境也很快,还有嵇沄带来的隐形便利,在助理组很快融入,也渐渐出头,嵇沄叫他去办公室但不给理由,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警觉。 所以他就去了,还带着pad,一本正经准备随时记下总裁的要求,顺手还翻出了一副黑框平光眼镜,严肃冷淡地进去了,都不肯坐下,而是站在办公桌前:嵇总有什么吩咐? 这就像是某种暗号,因为他总是表里不一的。人前是善解人意有点小毛病但完全符合众人眼中温柔人妻设定的姜助理,人后则是不讲道理霸道蛮横热辣鲜艳小猫咪。这种前提下他越是表现得专业,冷淡,面无表情,越是容易招来一场风暴,打得他瑟瑟发抖,重新变成缩在男人怀里取暖的小猫咪。 至少衣冠禽兽嵇沄就很兴奋,锁上了门,转身就把他抱上了办公桌,怜爱地亲亲他的脸,又充满兴趣地逗弄他:生气了?玩弄我的人是你,你为什么要生气? 姜酒板着脸,冷淡非常,躲避他的吻和揉弄:请不要这样,嵇总,现在还是上班时间,你是我的上司,这样不合适 神啊,他其实真的是想摆脸色的,可是剧情就是这样急转直下,飙到了一个他没有预料到的走向。被抱进休息室的时候,姜酒真的有点慌了:不行!你放开我!现在还是白天,这层楼到处都是人精,他们会发现的!你这样我以后怎么 嵇沄干脆利落地接话:以后怎么装无辜,装纯洁,装甜甜的人妻? 他冷笑一声,一把撕开姜酒光滑柔软的丝绸衬衫,扣子崩开,掉了一地。姜酒莫名觉得冷,缩了起来,意识到自己好像玩得过头,嵇沄真的嫉妒起来了。他微微颤抖,又很不理智地兴奋起来,面上咬牙切齿,奋力抓住自己被撕开的前襟,声音慌乱而柔软:我结婚了!你忘了吗?要是被我老公知道,那我该怎么做人?嵇沄,你自己都说了只是玩玩而已,你忘了你答应过什么吗?你不会破坏我的婚姻,你知道我不会离婚的!我爱啊! 嵇沄用力把他扔在了床上,姜酒被柔软的大床弹了两下,倒是没有受伤,只是更加狼狈,也忘了刚才在说什么。但他还记得他的人设,翻过身慌乱地往床头爬,又被嵇沄抓住脚踝拉回去,把他困在小小一方天地里。 衣冠禽兽端详着自己等候多时的美味,理直气壮地说:我不会破坏你的婚姻,但我会给你更好的。别说爱他了,爱我,嫁给我,好吗?我不相信世界上还有比我更适合你,更爱你的男人。好不好,酒酒? 姜酒张口结舌,似乎被恐吓般很快涌出眼泪,双眼更加晶莹剔透,他抖得厉害,却用力摇头,眼泪如飞散的珍珠般掉出来:不不行,我不行!放开我,我要走了,我以后再也不要见你了,我恨你!我恨你!我不会爱你的! 于是他如愿以偿,得到了一场刺激,漫长的,暴风雨。 嵇沄似乎被他刺激坏了,狠狠地咬他,折磨他,姜酒哭喊不止,说着一些支离破碎的话,却忍不住融化,沦陷,变成一条春天的河流,洪水泛滥,冰块碎裂,波浪滔滔,成了一场桃花汛。 -- 第278页 姜酒哭得很厉害,好不容易平复,身心满足,但还是狠狠打了竟然强迫自己的男人一巴掌:我恨你!你知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嵇沄正在抽事后烟,烟雾袅袅中崖岸高峻,又萧萧肃肃,秀致非常,姜酒这一巴掌来得又快又软绵绵,他偏了偏脸,倒也不生气,反而十分餍足,容忍地顺着他问:你是谁?我只要知道你是我的,是我最爱的酒酒就好了,不是吗? 姜酒颤抖着手穿衣服,张皇失措,显然是逃跑的前奏,恶狠狠地骂他:无耻!禽兽!我我是任景年的妻子!知道吗,我是你外甥的妻子,你这个没有人性的禽兽!畜生!你你们两个都是无耻的变态,为什么我总是在你们一家人身上受尽折磨!你知不知道,任景年根本就不爱我,他爱的是你!他的心上人是你!为了你,他根本不把我当人!我恨死你了,我要报复他,报复你,报复你们所有人!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我接近你,从来都没有说过一句真话!我讨厌你! 他勉强穿好了衣服,夺门而出,那副黑框眼镜还放在床头。 嵇沄看了看凌乱的休息室,又拿起那副眼镜,端详片刻,忽然捂住脸,肩膀剧烈抖动。 几秒钟后,他笑出了声。 笑够了之后,嵇沄拿起手机,拨打电话,叫自己的保镖赶紧跟上姜酒。今天这场决裂坦白戏码后,姜酒肯定不会回来工作,更不会在他的公寓住下去了。 在大团圆he之前,他的安危需要自己暗中保护。 而接下来姜酒的剧本里安排的剧情,应该就到了自己雨夜追爱,两人终于说开,告白,雨中热吻和了吧? 自然,还有打脸虐渣,任景年亲眼目睹。 这个世界里毫无用武之地,全程观看老婆表演的嵇沄十分享受演技秀,躺平得十分快活,分明是任务,但却像度假一样身心放松。 姜酒迅速地离开公司,收拾行李搬家,临时租了个城中村的改建房躲避。他毕竟还是有钱的,不是为了躲避嵇沄才不会受这种委屈,所以他租住的房子条件其实还不错,只是上下左右的租户邻居多了点。 他离开的时候是下午五点多,安顿下来已经八点,吃了一顿大排档的小龙虾酸辣粉烤面筋后,姜酒躺在硬板床上,掏出手机,看到一堆未接来电,微信信息,甚至还有钉钉信息。 然后他全部拉黑了嵇沄,卸载了钉钉,翻了个身,觉得自己有点馋。 想吃冰淇淋,想吃磅蛋糕,想吃樱桃,想吃男人。 他恨他自己抓马的爱好,和走完剧本的强迫症,他想回家。嵇沄最好是快点来,不然的话他他说不定就要考虑偶遇了,啊! 作者有话说: 后天应该就上必读了,啊兴奋! 第163章 不安于室的人妻,10 姜酒开始逐渐觉得城中村也不错。 这块地域比较特别,其实它没有很偏远,甚至算是几十年前的老城区,但正是因此早些年甚至不需要改建,现在要改建也会牵涉进一大堆顽固的住户。他租住的自建房有六层高,就是房主预防被征做的准备。 建筑面积越多,得到的补偿款就越多嘛。 房间结构感觉不太结实,也不怎么隔音,好在租住的都是些早出晚归忙于工作生活的年轻男女,乱是乱了一点,也有点不安全,但周围食物很好吃。 原主做演员的时候需要节食,从来不能乱吃,姜酒则没有这种顾虑,而且他也觉得很新鲜。是啦,这些食物不可能有嵇沄做的和他家里的,还有两个人一起去米其林餐厅吃的更精细,原料更新鲜更讲究,姜酒也知道如果是两个人一起吃的话会更美味,但它们确实独有一种路边摊大排挡普普通通家庭小饭馆的烟火气。 所以嵇沄终于找来的时候,姜酒的内心索然无味,像只流浪无人抚摸的猫猫,每天只有睡了吃吃了睡,就差做一份本地美食图鉴。 他胖了。 腰还是细,腿还是长,比例还是那么优越,但脸和肚子上都长了一点肉,可以捏起来rua。 嵇沄走进这个和他格格不入的小院,在一楼门厅里晒太阳闲聊天吃着柠檬酸辣无骨鸡爪,像个退休老太太般闲散的姜酒扔下鸡爪,转头就往楼上跑。嵇沄的动作比他更快,穿着手工西装,戴着宝石袖扣,神情看起来有点憔悴又有点凶恶,还不等姜酒跑出两米,就忽然加速冲了进来,直接把他扛起,暴力地带走了。 门厅里几个带孩子的妈妈,还有头发花白的老太太震惊,不敢相信青天白日居然会有人直接闯进来绑架。 嵇沄冷酷地路过他们,扔下一句话:别管闲事,这是夫妻矛盾! 姜酒大喊:谁**是你老婆!你给我滚!不许纠缠我了! 他用力挣扎扭动,但画面在有点人生阅历的人看来,确实是夫妻吵架,因为他不哭不叫没有向外人求救试图报警,就是不停地骂,而已。所以没人管他们的闲事,甚至还有人偷偷把他扔下的那大半盒无骨鸡爪拿起来,溜走了。 姜酒更生气了,被打包塞进豪车后座的时候还在骂骂咧咧,不断推拒,甚至因为舍不得鸡爪而委屈地红了眼睛:不许碰我!你要干什么!呜呜我的鸡爪!还有那么多,都被拿走了,你滚啊! -- 第279页 嵇沄把他塞进车里,就命令司机开车,顺手按下按钮升起挡板,然后他的手就钻进姜酒柔软的十五块钱的白色T恤下面,一把抓住了他软绵绵的肚子肉,狠狠揉捏。 姜酒被揉得痛叫不止,浑身发软:疼!疼!死变态,老男人,放手!你要掐死我吗!肯定青了啊啊,你敢打我,你凭什么打我,我不报复你已经很好了,你居然敢打我 他张牙舞爪的样子真可爱,但嵇沄并没有告诉他,而是抓着他的软肉要求:不许再逃离我了,不许躲着我!离婚,嫁给我,好吗? 他渴望的眼神,直白又热烈,姜酒慢慢安静下来,望着他,吸了吸鼻子:我不要。 嵇沄揉他被抓得酸痛的肚皮,声音越来越柔软,甚至越来越弱势:别这样,你也爱我,不要拒绝我,好不好?我不在乎任景年,我从来都不知道你是他的不要恨我,我爱你,我要和你结婚,酒酒,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我不会像他那样伤害你,让你难过的,原谅我,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姜酒别过脸不肯看他: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你让我怎么若无其事地和你 他的嘴唇被一根食指封住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嵇沄忽然看起来很危险。姜酒瑟缩了一下,然后他就被扒了裤子,切身体会到了嵇沄留下自己的决心。 在有些剧情里,追回逃跑的妻子这种剧情得叫做急转直下,有一大波虐即将来临。但在有些嘴硬的落跑甜心身上,只能说he大结局的曙光已经来临。 姜酒被抱下车的时候还在睡觉,因此醒来就发现自己在嵇沄的卧室,熟悉的大床上。他发现房间里只有自己,便放任自己羞耻地,悔不当初地捂住脸,拉起被子,狠狠谴责了一番自己被色诱的罪过。 然而很快,苏醒的身体就传递了强烈的饥饿信号,姜酒不得不忍着羞耻从被窝里钻出来,出门去寻找吃的。他以前跟着嵇沄回来过,受到十分热情的招待,因此知道厨房在哪里,也知道厨房无论什么时候总是有食物的。 不知道嵇沄在哪里,姜酒有点好奇,觉得他不应该没有防备自己醒来后再次逃跑才对,所以他离开了宅子的可能不大,那为什么不在卧室等自己醒来呢?他们应该需要好好谈谈吧,距离姜酒被逼无奈承认爱意,同意离婚,还是有一次表白的距离的。 几分钟后站在半掩着门的书房前,姜酒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 门里,嵇沄的声音十足冷酷:我不会放过任家的,早在当年,你们就应该灰飞烟灭,是我父亲的仁慈,才让你们苟延残喘这么多年。但我不是我父亲。 然后他挂掉了电话。 毫不讳言地,姜酒被他冷酷的语气,高傲且强势的态度,一句话就要天凉任破的霸道给弄得腿都软了也有可能是实在太饿了。那一刻姜酒甚至认真想过装小白花求他放过任家,为此什么都愿意做的剧本是不是应该立刻用上,但姜酒还是忍住了。 role play什么时候都可以,但完美的爱情只有一次收获的机会,错过了味道就变了。 他遗憾地删除了这个选项,推开门:你要对任家做什么? 嵇沄似乎很意外被他听见,沉默片刻,却也没有掩饰什么:他们伤害了你,还和我家是世仇,我报复回去不过分吧? 姜酒垂着眼,神色不明:你下定了决心,真的不会放过我,是吗? 嵇沄反问:你觉得呢? 他似乎是察觉到了姜酒的软化和屈服,显得胸有成竹,说实话看起来有点讨厌,但姜酒没办法讨厌他,只好哼哼唧唧:我骗了你,还利用你,你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不会像报复他们一样报复我? 嵇沄失笑:他们怎么能和你比?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会属于我的。 姜酒舍弃了这个话题,他实在忍不住了:我饿,你吃了吗? 嵇沄站起身:走吧,我让他们给你做了无骨鸡爪,可以饭后吃,比在外面买的干净许多。 姜酒一想到柠檬酸辣鸡爪的味道,口水就要喷出来了:那晚饭吃什么? 嵇沄拉起他的手,认真地看着他:无骨鱼,荷叶鸡,粉蒸肉 姜酒更饿了,用力拉着他加快速度:快走快走! 他吃了三碗米饭,几道菜也和嵇沄扫荡了个精光,最后只能吃一两个无骨鸡爪过过嘴瘾,然后就都被嵇沄吃掉了。姜酒很不满,用毛骨悚然的怜爱不舍眼神看着无骨鸡爪被消灭,看得嵇沄甚至感觉自己有罪,只好安抚他:明天还有。 姜酒看着他,忽然很满足地轻叹一声,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小声耳语: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不是利用,不是隐瞒,不是欺骗。很奇怪的,是从灵魂而来的爱和需要,他虽然看似运筹帷幄,可之所以那样安排,就是怕败露后嵇沄会不再渴望自己。他害怕承认自己的爱,就是害怕面临失败的结果。 但就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幸福笃定而平常,因此能够恒久,他不再害怕了。 嵇沄微笑起来,转过脸和他靠在一起:我也爱你。 -- 第280页 被姜酒忘到脑后的任家水深火热。 任家这些年架子不倒,但其实一直在走下坡路,无法和嵇沄修复关系,是他们倒霉的根源。原先嵇沄并没有表现出厌恶和针对都是如此,现在嵇沄亲自上场算总账,任家根本招架不住。 这种时候,哪怕是任景年这种病弱大美人,也得爬起来加班和求人。 最直接的当然是取得嵇沄的原谅,可是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任父的原配夫人死了都十几年了,发作也不应该是现在发作吧? 那么到底是为了什么,一家人简直想到秃头,好话说了一箩筐,嵇沄仍然软硬不吃,就是要弄死他们。 眼看风雨飘摇,一家人从不可置信,恐惧,暴怒,四处求救试图苟活,失败之后被现实打脸,然后放弃抵抗,躺平等死,也就过了几天而已,期间从来没有想到过离家出走的姜酒。 倒不是说他们会立刻一无所有,但是毫无希望的未来,逐渐被剥夺拥有的一切的恐惧,是任家人最害怕的。 想也知道,千亿身家的富豪最终资产缩水到千万,他会庆幸于这千万资产吗? 不,他会觉得自己落入十八层地狱下的黑煤窑,头上还盖着个窨井盖,黑暗无光,活着不过是受罪罢了。 作者有话说: 怎么越写越觉得这个世界鸡好爽,纯粹度假。 第164章 不安于室的人妻,11 任景年现在很暴躁,非常暴躁。 作为家中独子,随着父亲逐渐老去,他在公司内部的权重也逐步升高,父子二人一直保持一种默契,一个缓步后退,另一个作为成熟的新领导者逐渐变为实际掌权者。 但他的父亲其实在富豪排行榜上不算太老,奔七十而已。国内外占据他前后排名的大把耄耋之年,精明睿智,沉淀了一辈子阴谋诡计和资本积累的老年人。 公司被嵇沄精准狙击,全方位围剿,任景年几乎是立刻就感受到了强烈的耻辱和无力。这不仅来源于他被自己暗恋好多年的心上人痛击,自己一家都求告无门,尊严碎了一地,也是因为在此危急时刻他父亲选择全面接管,一瞬间任景年就发现自己在公司的权威其实就是个屁。 他父亲的全面接管根本没有通知,甚至没有和几个大股东通气,就是推开会议室的大门,直接到他身边,一面疾风骤雨般询问情况,下达命令,一面站在他的座椅旁边,等着他让出主位。 即使这是感情深厚,并且十分宠爱自己的父亲,任景年也觉得很屈辱。他甚至判断不出是被全家讨好多年,自己暗恋许久的心上人痛殴更耻辱,还是父亲一旦回归自己在公司经营出的威望都破碎掉,像个他妈的脆弱的肥皂泡泡更耻辱。 然而,他父亲的接管也完全没有改变这恶劣的现状。任景年也就被拉回了多年前,自己有记忆开始,就深埋在内心底层的卑劣。 他是知道父亲和原配的经历的,但要七八岁才从别人口中得到了外界版本。在他的记忆中,父母恩爱,般配,是以为爱而结婚,而那位早死的原配夫人都没有留下一儿半女,再加上嵇家女儿死后根本不搭理他们,于是他妈妈是续弦,或许还是个不光彩的小三,气死了原配的事,在任家其实没有什么存在感。 但嵇家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 按理说以任家的家财,以任景年父亲的个人能力,别说是死了一个老婆,哪怕是他抛妻弃子,强行离婚,各种不当人,真的气死了原配,外头情人小三一大堆,也不会是特别大的问题。作为他父亲唯一的儿子,任景年身边应该少不了人奉承。 但问题在于嵇家势大,而且无论他父亲怎么自证清白,怎么试图挽回,终究还是和这一门姻亲失去了往来。偏偏大多数人一定要选择站队,定然会选择站嵇家。 那时候那位原配夫人的父母还没有去世,他们对女儿的死耿耿于怀,不予追究其实就证明了确实是没有证据,但不代表他们就原谅了很快再娶生子的前女婿。 任父怕被他们暗中报复,背后捅刀,倒掉得不明不白,在任景年的整个童年和青少年时期,没少和妈妈一起被任父带着,出现在任何嵇家可能出现的场合,诉苦求情,甚至拿原配出来卖惨。 所以任景年的整个成长过程,其实可以说是很凄惨。 他交不到太多朋友,甚至被崇拜嵇沄,或者对嵇沄有点想法的人给孤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任景年对嵇沄有了别的心思。 两人从来没有什么交集,任景年还被硬逼着叫嵇沄舅舅,但其实他们两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甚至比仇人还疏远一点。这没有妨碍他妄想,去憧憬一个影响力十足,又非常完美,过着他渴望的人人都喜爱他的生活。 没有人会对嵇沄翻白眼,当面阴阳怪气,所有人都欢迎嵇沄进入他们的圈子,赞赏他的能力,公正对待他的努力,帮助他做出成果。嵇沄永远被簇拥,被爱,得到只基于本人的评价。 时间长了,这种妄想似乎让他眼里再也看不进其他人,因为连他自己都比不上嵇沄,他又会抛弃对嵇沄的执念,去喜欢谁呢? 任景年以圣人的要求去要求那些追求自己的人,然后十分恶劣地恐吓他们,赶走他们,无情地摧残他们。他对此一点也不觉得抱歉,反而理直气壮。因为父母虽然在外名声十分普通,但对他确实给予了无限关爱,宠溺。 -- 第281页 虽然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有一天会得到嵇沄,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当时的恩怨任景年已经快要忘光,在这种时刻嵇沄忽然展开无情的报复,任景年觉得很痛苦。 就像是贴在墙上多年的男神忽然从海报上走了下来,然后把他毒打了一顿,什么话都没说,又回到了海报上。定睛一看,对方好像从来就没有下来过,更没有接近过他,但他确实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这简直是隔着次元的羞辱。 于是任景年决定去俱乐部守株待兔,一定要亲眼见到嵇沄,问他一句为什么以正常的方式,他们家包括公司上下,根本没人能够联系到嵇沄本人,更不要说求情。 嵇沄预判了他的选择,因为任家资金链断裂,丑闻接连暴露,已经在破产的前夕。虽然申请破产未必不是一条路,可这一家妄自尊大为所欲为多年的人,是不会轻易离开赌桌的,除非一无所有。 而任景年能够想到的办法不会很多。 是的,他的任务对象是任景年和他的真爱,但现在真爱还没有出现,嵇沄已经以逸待劳撬了一次墙角,而且更大的好消息是,他的爱人看起来恢复了一部分自我,要开始逐步和原主分离,开始独立了。 嵇沄心情很好,所以他不准备斩尽杀绝,但是认真想一想,他又有点不高兴。 任景年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货色,根本没有人性,虽然罪不至死,但就算嵇沄完成任务之后就不必管任务对象会不会分别结婚,然而,他还是不想让这个人拥有一丝一毫的安心。 嵇沄不否认这是私人恩怨,因为他怎么可以和姜酒结婚呢!还在自己之前! 但是要实现这种报复,嵇沄还需要姜酒的配合。他显然不能实话实说,因为这个世界里他是那种被老婆摆布的老实男人,他不想直白地破坏自己的人设,现阶段又不能透露任务 所以他选择耍赖。 又一个俱乐部夜晚,已经是初秋,苦苦支撑了几个月的任家风雨飘摇,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能够想的办法都想了,现在全家都很颓然。任景年出门蹲守嵇沄的行动也就不再有人阻拦。 于是他到了俱乐部,继续蹲守。 与此同时,姜酒穿着白色镂空的安哥拉兔毛衣,下身一条紧绷绷的露脚踝牛仔裤,以纯洁,无辜,头发有点乱但很有气质风情,神情有点委屈,憔悴,但很美的状态,小媳妇般跟在嵇沄身后,巧合地和确实很憔悴也很绝望的任景年偶遇了。 当时,任景年正在穿过俱乐部那豪华到甚至根本没有必要的走廊,嵇沄则以绝对的主导拽着姜酒的手腕,把他踉踉跄跄地拖过任景年对面的拐角。 看到这两人的那一刻,任景年整个人都像时间被静止了一样,根本反应不过来,他的大脑拒绝理解眼前的场景。 而看到他的那一刻,嵇沄神色平淡,就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姜酒却尖叫一声,瑟瑟发抖,忽然用力挣扎起来,发狂般试图逃跑,同时还大喊着不要。 可惜这里实在偏僻,根本没人听见。 任景年勉强地动了动一团浆糊的脑子,本能接管了他的嘴:你们在干什么?! 嵇沄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就像是一个人看向蚂蚁,对无害的小虫豸的忽视,根本不屑于给回答。而姜酒在刚开始的疯狂后,则忽然变得冷静下来,含着泪,猛然看向嵇沄:你故意的是不是?你从来没有想过放我回去,你都是骗我的,对吗? 他的话简直让任景年不能理解,又去看嵇沄。而嵇沄只是叹了一口气:可是你答应过我会乖乖的,不再爱他,只爱我,你也没有做到啊。宝贝,你这样让我很难办啊,你太倔强了,不让你见他一面,看到他废物的样子,你是不会真的接受我的,不是吗? 姜酒又开始发抖:你这个魔鬼,怪物!我都已经答应你了,你为什么不放过他!为什么!你咳咳咳咳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嵇沄立刻把他搂进怀里,轻柔地帮他顺气。姜酒不领情,挣扎离开,满含愧疚,思念,牺牲精神,鼓起勇气,闭了闭眼,换了个方向拦在了嵇沄和任景年之间,看向嵇沄,声音疲惫,坚定,像是已经决定了放弃任何希望的殉道者:放过他吧,我我以后在也不会想他,在也不会想尽办法找他,见他,让他走吧,他他毕竟也是叫你舅舅的啊求求你,老公 终于得到他这亲密的称呼和认输投降的反应,嵇沄很满意,但他是个没有同情心的魔鬼,所以他没有答应姜酒的要求,而是示意他看向任景年:我倒是很愿意啊,可是你看看他,蹲在这里等我几个月,他是为了什么呢?你猜,他想对我说什么?宝贝,他从来都不爱你,你消失了几个月,他居然从来没有想起过你,你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啊? 姜酒发出似哭似笑的崩溃声音,捂着脸不再说话。 嵇沄则看向任景年,用邪恶的魔鬼戏耍猎物的悠闲语气问道:说啊,你找我做什么? 这种情况下,任景年怎么能够说得出来意? 他怔怔望着姜酒的背影,又看了看嵇沄平静而恐怖的脸,忽然头脑发昏,感觉自己快要昏厥。 作者有话说: -- 第282页 maybe这算是顺序不对的ntr剧情终于圆满吧? 结婚,找黄毛,搞上,然后当面ntr,苦主顿悟啊原来我不应该爱黄毛而是应该爱我的老婆,只有老婆才是最好的! 是说,挺不做人的,但任景年值得。他做攻真的没有任何可取之处吧,基本是美人攻界的纳兰性德(每日羞辱纳兰性德1/1),就是失去一个才顿悟啊原来我爱他。他就喜欢那种追不上或者已经失去的人,当然命定真爱是唯一一个能活到和他终于相爱的人。 第165章 不安于室的人妻,12 任景年怎么也无法在姜酒担忧恐惧,随之又似乎想起什么变得瑟缩,最终还是关心地看着自己的时候说出什么。他甚至连谴责对方的水性杨花都不能,用尽全力,只干巴巴地想出两句质问:你们两个怎么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酒掩面抽泣,似乎无言以对,嵇沄却从抓着姜酒的手腕变成了把手伸进姜酒腰侧的镂空里,当着任景年的面用手指反复地刮蹭姜酒清瘦可爱的小腹肌肉。姜酒哽咽着低声哀求:别至少不要在他面前,你答应过我,会放过他的,你还要怎么样 这幅画面实在是太经典,以至于任景年的大脑不受控制地给他脑补出了全部的没有分级的情节。他简直要犯心脏病,颤巍巍地抬起手来,却不知道想指责哪个:你你们到底是怎么勾搭到一起的!舅舅,你到底是不是因为他才针对我们任家?舅舅你该不会是 他好像有点死机了,无法理解眼前这一幕,更无法理解嵇沄专注地把手伸进毛衣洞里去摸姜酒,对自己则看都懒得看一眼到底意味着什么,只反反复复问相同的几句话。 姜酒似乎再也无法承受,转身挣脱了嵇沄的手,那个镂空处被扯开一瞬间,露出洁白的肌肤和紧实的腰侧肌肉,姜酒落荒而逃。 嵇沄则终于看向任景年,对他露出残忍的微笑:啊,我忘了,你还是酒酒的丈夫。早点和他离婚,我还能放你一马,否则的话就凭你也配拥有他? 任景年浑身颤抖,只觉得匪夷所思,轻声质问:你该不会是爱上他了吧?哈哈哈哈,你知道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哦对了,他爱的是我,嫁给我是他自愿求来的,要不是因为我不愿意和他上床,他根本不会离家出走,也就根本不会落到你手里,你到底是怎么了,你怎么会为了他做出这种事?你疯了吗?甚至为了你姐姐,那个早就该死的死女人,疯婆娘,你都没有对我们赶尽杀绝! 过多的冲击还是让他的理智彻底崩坏了,任景年简直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任凭疯狂让自己说出任何可能伤害到嵇沄的话。 然后嵇沄就沉下脸露出极其可怕的眼神,上前几步,狠狠地一拳打歪了他的下巴。任景年本就不擅长暴力冲突,又心神失守,当场就被打翻在地,痛叫出声,模样极其狼狈。 嵇沄居高临下,冷漠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追向姜酒离去的方向,只留下一句冷酷的评价:你根本不值得他为你牺牲,求情。 任景年如坠冰窟,甚至都忘了站起来,反而放弃挣扎,躺平后眼前一片模糊,心脏直直下坠。 方才那场面其实已经说明了姜酒是被强迫和欺骗的,嵇沄拿自己的安危来欺骗他,是吗?而姜酒以为,只要自己愿意婚内出轨,就可以保护自己,从嵇沄的雷霆攻势之下? 想象着姜酒的绝望,回忆起嵇沄的绝情和冷酷,他们在自己面前是如何亲密,姜酒是如何哭着跑开,任景年忽然感觉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悔。他以手掩面,不敢相信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把真正爱自己的人彻底推开,一直爱着一个冷酷的,残忍的,谎话连篇,对自己痛下杀手的仇人。 天啊当他明白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彻底失去了姜酒。 且不谈任景年是如何顿悟,只说跑走后的姜酒被尴尬和天雷弄得笑瘫在藤椅上,好不容易恢复过来,就看到嵇沄进了门。他揉了揉笑酸的脸,打开桌上酒桶里冰镇的香槟,给两人分别倒了一杯,示意嵇沄过来,陪自己一起坐下来欣赏星光,和舒缓的古典音乐。 片刻后,姜酒静静地道: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做这种事?让他彻底爱上我?还是让他知道发生了什么?明明有很多办法可以让我和他离婚,让影响变得最小。这是你的什么情结吗?绿别人让你快乐? 嵇沄摇头,但并不打算回答,而是反问:你觉得呢? 姜酒扭过头看着他,神情沉静,带着些许思索:你讨厌他,你做的事想要让他痛苦到一蹶不振,再也不可能爬起来。但是为了什么呢?因为嫉妒,因为不喜欢我曾经和他结过婚,甚至爱过他的这个事实?还是因为 嵇沄忽然靠近了他,捏住他的下巴,直视着他的眼睛,陈述事实:你从来没有爱过他。 这是过于强烈的肯定语气,姜酒的心脏骤然缩紧,片刻后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无法措辞,更非常谨慎。姜酒放弃了,而且出于某种对嵇沄似乎并不嫉妒的失望感让他忍不住反驳:你又不知道 嵇沄的眼神和身体姿态变得不那么具有侵略性,但仍然捏着他的下巴,微笑:好吧,我就是嫉妒,我不能容忍想起你曾经和任何人结过婚的事实,就算我知道什么都没有,就算我根本不怪你,哪怕你爱过别人,我就是无法忍受那种想象而已。所以如果有下次,一定要早点离婚,不然我要毁灭世界的。 -- 第283页 姜酒很想把这句话当做玩笑,但是他觉得这是真的,而且这句话并没有引发他的恐惧,反而让他身体内部一阵痉挛发热,好像受到了诱惑。他的大脑则疯狂地运转起来,完全接收到了嵇沄的暗示。 显然,对于穿越这回事,嵇沄知道的比他多,而且似乎他们两个人还有以后。 这种认识让姜酒没法继续斗智斗勇了,因为他times;火焚身,放下香槟酒杯就扑向了嵇沄:你说这种话的样子,真的特别的迷人,我明天就去离婚!我要在所有人面前叫你老公,你必须是我的! 他热情又放纵地融化了嵇沄。 任景年变得失魂落魄,头昏脑涨,大喝特喝,然后大吐特吐,最后开始试图联系姜酒,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电话打了不知道几次,终于被接通,姜酒却压低了声音,紧张又恐惧:不要联系我了!好好保护你自己,我好怕他会再报复你!老公,我不,反正你从来也没有爱过我,求求你,答应他,和我离婚吧,他真的是个残忍的魔鬼!不管你到底多爱他,他根本就不是人!跑,快跑! 然后电话就被匆忙地挂断了。 任景年不知所措,愣愣地看着手机。 之后接通的一个电话,任景年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话,只知道姜酒离开任家之后被嵇沄迷晕抓住,关在地下室,受尽屈辱后又被发现了和任景年的婚姻关系,于是嵇沄就拿任景年来威胁倔强的姜酒屈服。 姜酒原本是不相信的,可是很快,任家股价跳水,公司被狙击,就连内部系统也被黑客给彻底破坏,损失巨大 姜酒不得不信,他嘤嘤哭泣着:我已经配不上你了,本来也配不上你啊!不!不要,我什么都没有做! 刺耳的尖叫和哀求声让任景年被吓了一跳,随后就是熟悉又陌生的嵇沄质问的声音:你在和谁打电话!你这个小骗子,你忘了撒谎的孩子会得到什么样的惩罚了吗? 然后手机就被摔坏了,任景年的耳朵里仍然循环着姜酒为了保护自己的哭泣与哀求。 他痛苦地闭上眼,简直不敢想象姜酒会遭遇什么。如斯几次之后,两个人只能用支付宝消息和点评网站的暗号互通近况,而任家也已经不得不申请破产,总之,任景年放弃了,他打电话给嵇沄,约定了办离婚手续的时间。 没办法,姜酒已经和嵇沄任景年愧对他,也无法面对他,更不可能毫无芥蒂地接受他,何况情况已经这么复杂,因为自己而导致家族倾覆于一旦,任景年也愧对父母,只要有一点希望,他还是想要试图拯救家人一番的。 他为了自己,牺牲了姜酒。 深知这一点的任景年,也深深的爱上了姜酒。 离婚当天,姜酒被迫穿着一身墨绿色的丝绸长裙,打扮得像个美貌忧郁的女子,这种装扮在上层人家的男妻里,是一种恶劣的趣味和羞辱,强调从此之后你不是男人,你的身份是我的妻子。 看着被嵇沄搂在怀里,握着腰肢,顺从而苍白的姜酒,任景年几乎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离婚的整个过程中,任景年都如被撕裂般痛苦着,直到拿到手续。嵇沄顺手掏出了两张身份证,亲了亲姜酒的额头:现在我们可以结婚了。 工作人员瞪大了眼睛:等等?你们俩刚离婚,你们俩就要结婚??? 她的手晃来晃去,简直不知道应该指着谁。 姜酒极其羞愤屈辱地低头,身体微微颤抖,却不敢挣脱嵇沄的控制,而嵇沄十分平淡:他已经离婚了,当然可以重新和我结婚,这不违法,对吗? 这倒是,于是工作人员又办了结婚证。 任景年眼看着姜酒成为别人的妻子,心中的痛苦翻江倒海。 当夜,他在点评网站给姜酒留言:你还好吗?对不起,我和爸爸已经决定申请破产,只要能够成功买回拥有核心技术的公司,我们就还能东山再起我曾经给过你五千万,能借我点钱吗?算你投资入股。 姜酒对着这条留言,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难道世界上所有重新联系的前任,都逃不开借钱这回事吗?这是什么魔咒吗? 第166章 不安于室的人妻,13 任景年试图东山再起,这也算合乎情理。毕竟他已经和姜酒离婚,如果嵇沄要的就是这个,那他应该满意了。就算他因为姜酒嫁给过自己而继续不爽,继续报复,任景年以从前的眼光来看,自己现在已经一文不名,甚至不值得被报复了,嵇沄又能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所以他开始盘算重新挽救一下自己的人生。 最重要的当然是筹钱。 被嵇沄整垮了的任家,足够有能力施以援手的人其实都知道内情,绝不可能冒着被嵇沄记恨报复的可能帮忙,而任景年算一算破产后自己家剩下的财产,觉得距离自己满意的数额还有许多。 公司破产后,他父亲备受打击,正陷入极度的迷惘,无措之中。而任景年不仅受到了更多更全面的打击,也被激起了好胜心,因此谋划再起这件事,终于是他一人的一言堂了。 大概是没有经历过白手起家的痛苦和艰难,任景年的计划多少带着那么点天真,当然,还有商人必须有的不要脸。 找前妻要当初契约婚姻时交易的钱,怎么说听起来都很不体面,可是他没有选择。再说,在姜酒面前,任景年已经没什么形象可言,也就没有什么可失去的。 -- 第284页 姜酒可是都改嫁了! 任景年从没想过和他复婚,一来是他接受了这个嵇沄冷酷无情是个残忍变态的现实,不觉得嵇沄会放手,二来是姜酒都改嫁了,任家毕竟是传统的人家,如果没有改嫁那么破镜重圆或许还可以接受,但现在这就是不可能的。 再说,他在姜酒面前已经没有任何尊严可言,是靠着对方出卖身体与嵇沄这种变态虚以委蛇而苟活的,从今以后他再也不是姜酒爱上的那个人,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需要姜酒牺牲自己保护的弱者,任景年做不到在东山再起之后若无其事地和他再续前缘。 哪怕想象一下都做不到。 唯一能够稍微挽救任景年那可悲的自尊的,不过是坚持认为姜酒的投入并不是无偿的,这也不是借钱,他下定决心等自己重新站起来,不仅要报复嵇沄让姜酒自由,还要大大地回报姜酒,让他单身却快乐。 他愿意付出百分之五十甚至更多的将来的利益。 自然,任景年在开口之前,还是算了一笔最基础的账的,姜酒的消费应该截止于负气离家出走被嵇沄关起来,那么之前他能花的钱是十分有限的,甚至很多东西都还堆在任家别墅,破产后作为可以带走的私人财产,被他给变卖。 那五千万应该至少剩下四千多万的,而姜酒现在根本没有自由,自然也不需要花钱,对他来说,拿出来投资自己,是最划算的一种选择。 他根本没有想过,自己现在这种理所当然的想法和要求,也是另一种厚颜无耻,而姜酒根本不知道他复杂多变的心理活动,只能当他是空手套白狼甚至软饭硬吃。 说到底,任景年甚至根本不会低声下气,更不会和甲方说话。 所以姜酒根本没有回复他的信息,只是很匪夷所思地思考,宇宙的尽头是不是被前任借钱。任景年还真挺好意思的,他开口的时候不觉得臊得慌吗? 而且他到底哪里来的自信可以百分百东山再起? 姜酒无语地摇了摇头。 任景年苦等良久,始终没有收到姜酒的回复,只好认为他是被严重控制,连手机都收了,这种想象越发让他觉得嵇沄很可怕,自己从前的一往情深纯粹是难以理解的眼瞎。 可现在他需要钱来同人竞争,买回自己家的产业,但资金缺口补不上如果姜酒实在无法及时回复,那么他也只能选择放弃相对简单的这条路,选择白手起家了。 他父亲不算白手起家,早年间祖父才是胼手砥足的那一个。当时年代特殊,他祖父虽然有学识胆气,但也蹉跎了许多年才能够施展,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给儿子接班。 任景年出生后就吃父祖辈赚的粮米,从来不知道创业艰辛,因此想起白手起家,其实并不如何惧怕。他父亲比他更了解其中门道一点,也只能叹气,算了算手中余钱,狠狠握拳:当年我能把你爷爷留下的基业发扬光大,现在就还能再次站起来! 他说这话其实是有点心虚的,但随后就有了更多补偿性的变本加厉的自信。因为对父子两人而言,都无法接受自己无法再度爬起来的可能。这怎么可能呢?他们只是被人算计针对,是权势背叛了他们,而非他们无能! 如非相信这个理由,他们又该如何面对这凄凉黯淡的现状,一无所有的未来? 太可怕了,还是相信自己会回到过去的位置,不会永远落魄下去,才能够打起精神生活下去这个样子。 任景年有些腻歪父亲再度要和自己并肩而战,因为内心深处,他其实已经受够了一直在父亲之下当万年太子,另一方面,他们两人内心深处其实都怪罪对方做出错误的决策,或者招惹了嵇沄,才招致了如此祸事。 只是现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候,显然不是起内讧的良好时机,他们也并不知道如何歇斯底里地开口互相指责,因为那实在是太过绝望的行为了。所以,两人不约而同都选择了若无其事,勉强度日。 任景年算了算钱,想干脆抛开从前的家族产业,离开熟悉的领域,接受如今的大势,开个互联网公司,从做小app或者游戏开始。 他父亲比较犹豫,因为不怎么熟悉,也深知虽然如今科技新贵才是最top的富豪,然而还是不放心。 任景年费尽口舌说服他,效果不怎么好,毕竟这很可能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任父本来也是稳健中庸系的领导者,不擅长冒很大风险投资,往常任景年被他从旁影响,算是上了一道保险,但现在任景年只觉得烦不胜烦,于是也不再继续说服父亲,反而选择出外游荡。 然后就一天一夜没有回来。 他和原剧情,和姜酒的梦境一样,被绑架了。绑架他的是他从前的同学,他的一个爱慕者的疯狂爱慕者。那姑娘是天真不谙世事的人间富贵花,但是却格外固执,非任景年不嫁,以至于她疯狂的爱慕者深深恨上了任景年。不仅是妒恨他被爱,也是仇恨他为什么不肯给自己的女神幸福。 原剧情里之所以这个变态接受姜酒的要求,选择先虐杀为了保护任景年赴死的姜酒,也是因为他同样恨着能够嫁给任景年,断绝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幸福的可能的姜酒。 同时,也是吃了任景年放出去的洗脑包,以为他真的很爱姜酒。 这次没有了姜酒自愿用生命拖延时间,任景年被生生打断了腿和好几根肋骨,满地乱滚痛得叫都叫不出来,可称十分凄凉。 -- 第285页 嵇沄也正是因为如果姜酒没有醒来,而自己不来,任景年就会安然无恙地沾着姜酒的血逃脱而非常不悦,但他还不至于让任景年真的被杀。而姜酒的脑回路和他也不谋而合,于是任景年很快被救了出去。 他憔悴支离,身体状况恶化,但总的来说都是可以痊愈的,只有心,在医院听到警察说报警的人是姜酒后,已经碎成了千万片,碎片在四肢百骸游走,让他痛不可当,体无完肤。 又是姜酒。 他现在已经明白了,世界上最爱自己的人只有姜酒,而他从前却总是看都懒得看姜酒一眼。明明姜酒是个聪明,坚强,温柔懂事,痴情的人,为什么他总是看不到呢? 甚至每次他落入低谷,会豁出命去救他,帮他的人也只有姜酒。为了他,姜酒忍受了非人的折磨,为了他,姜酒委身并不爱甚至还伤害了他们两人的嵇沄,为了他姜酒仅仅只是察觉他不回消息很诡异,就从嵇沄那里跑出来,找到了他 他到底都失去了什么啊? 任景年在病床上痛哭出声,终于明白,没有了姜酒,他就一无所有,哪怕将来身家巨富,甚至比嵇沄还有权有势,可没有什么能够让他的姜酒回来了。命运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对他们两人开如此冷酷无常的玩笑?让恩爱的两人分离,让他们再也没有办法重聚,为什么,为什么? 任景年完全忘了姜酒并没有死,如果自己足够心诚,想的应该是等将来自己有能力后,无论如何也应该把姜酒抢回来。 很快,他在病房里看到了新闻,嵇沄宣布婚讯,结婚对象是姜酒。这让舆论一下子哗然了,因为公众虽然在任家破产的时候已经知道姜酒离婚,然而这么快就和搞垮了任家的嵇沄结婚,这未免过于匪夷所思。 一嫁更比一嫁高,姜酒到底有什么魔力的话题甚至上了热搜。而任景年看着姜酒温柔低头,被嵇沄搂在怀里宣示主权的照片,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苦,彻底忽视了给他翻身的温柔男护士。 他命定的真爱。 作者有话说: 真爱:反正谢谢放过吧,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第167章 不安于室的人妻,14 任景年和他的真爱,在原文里是这么回事。 姜酒被害后,他终于等来了警察,成功获救,原文里这件事发生的时间在半年后,换句话说就是姜酒被折磨到希望全无彻底成了一个行尸走肉般的奴隶,被贬低到尽头,失去了一切的时候。 但他还是选择为任景年而死,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对方记得他。 如此卑微的爱最终还是没有得到任何结果,任景年虽然有他替死,但还是受了伤,在医院里被浓眉大眼阳光开朗的男护士无微不至地照顾,出院后仍然需要照顾就找了他,两人天长日久地相处,最终温馨治愈地相爱了。 这整个相爱的过程其实没有什么好说,除了任景年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愧疚作祟,因为姜酒在感情转变的时候拒绝过男护士好几次。当然,最终男护士让他战胜了心魔,并且更加强大。 原文里的任景年应有尽有,想起姜酒时也不过是格外沉默,忽然变脸,或者一声叹息。 但现在他一无所有,对姜酒的愧疚感更深,甚至深到了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否定,被姜酒的高尚无私的爱衬托得獐头鼠目,越发猥琐的程度,更何况姜酒好端端地在他眼前嫁给了他的仇人,这错综复杂的感情线和恨海情天的剧情线,都让他精神恍惚满心绝望,自我厌恶,根本注意不到身边的小护士有多细致体贴。 甚至,因为心中无时无刻不存在的挫败感和自我厌恶,任景年的脾气变得和大多数遭遇巨变的病人一样差,频频因为男护士帮他翻身的时候弄疼了他,或者要给他在床上接尿而大发雷霆。 在姜酒面前任景年大概率不会放弃自己最后一丝留在对方心中的美好,会强行装出一副豁达成熟的面貌,可面对服务自己的小护士,任景年就把自己心中所有的恶劣和怒火倾泻而出。小护士碍于行业规定不能还嘴,只能强行忍耐,任景年则变本加厉,两个人之间别说温情,连面子上过得去的客气都没有。 很快,任景年的情况有了一定好转,然后就发现了一个尴尬的事实,他现在负担不起私人医院的治疗费用,要么转院,要么就得回家休养。 自从嫁给丈夫就从来没有钱不够用这种事发生的任母尴尬又羞耻地含着眼泪,试图说服儿子出院。伤筋动骨一百天,最重要的是休养,现在医院能做的事也很有限。虽然私人医院的体验很不错,可是他们家已经今非昔比了。 任景年听懂了,闭了闭眼:家里的钱呢?爸拿去做了什么? 他原先的想法是说服父亲之后,拿家里剩下的大部分钱财去投资个小互联网公司,但始终无法说服父亲,内心已经积累不满。住院后他也算过一笔账,买的并不是最贵的护理套餐,而是经济型,家里不至于没有钱给他治伤的! 任母有些尴尬,泪眼婆娑地摇头:我也不懂,你爸爸说,他把钱交给了一个老朋友入股他做的新能源,一定能赚的!爸爸妈妈会让你回到过去,重新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的! 其实,钱当然没有花完。任父还算是有过穷日子的经验,知道从现在开始自家必须考虑留下存款,为自己和妻子养老,预防将来的大病和突发状况,当然还有固定的家用。现在他们家当然是负担不起家政人员,也没有那个必要了,一切都得自己学着去做,包括买菜做饭洗衣服。 -- 第286页 任母不堪劳累,已经觉得自己很苦了,想到将来老了之后该怎么办,一时间觉得也不能把希望全放在儿子身上。 能够重新起家那当然很好,回到过去就是她最近日思夜想的事,可是如果不能,任母想了想儿子向来孱弱的身体,需要好好护理喝药的弱病,她心中就一阵颤抖。 尤其现在任景年还被打断了好几根骨头,成了个需要自己照顾的,只能卧床的病人。 能够在医院里住到痊愈当然是好,至少家里就不需要再照顾他,可那得有足够的钱,任家现在最缺的偏偏就是钱。如果还在当初,任景年这个虽然身体弱却聪明的儿子一向是任母最大的骄傲,后半辈子的依靠,因为任景年的身体状况带来的负担,只要用钱就能换来无微不至的照顾,并不会有什么影响。 但现在 任母算了算丈夫摊开来告诉自己的账目,终于不得不承认,还是得用经济一些的方法,好度过这段贫寒的时光。所以她没说还有一部分养老和养家用的钱没有动用,而是面对任景年失望,愤怒的眼神,艰难地点了点头,眼泪终于流了下来:景年,现在家里的情况,已经不允许呜呜呜都是妈妈不好,妈妈没用,不能给你提供最好的条件了 她本来也不算有什么谋生技能,当年的学历虽然不错,却没有真正工作过,嫁给丈夫之后工作内容就是做豪门太太,连儿子都不用自己抚养,这段日子却事事都要亲力亲为,还得学着做饭,天啊,她的命怎么这么苦! 任母哭得伤心,弄得任景年也颇觉落魄而心酸,差点跟着哭出来,只好万分不情愿地把心中的愤恨失望委屈压下来,出院了。 男护士松了一大口气,下班后快乐地到奶茶店点了两杯加厚厚芝士奶盖的奶茶,又买了块抹茶小蛋糕,用糖分和脂肪犒劳自己,感恩没有被工作和难缠的病人榨干。 他的生活一切如常。 嵇沄很满意地看到任务完成度瞬间从百分之五十飙升到百分之九十六,很快就要完成了。 这个任务完成度的进度条,显示的就是主角良缘被破坏,再也不可能回到轨道上的可能。百分之百就是完全不可能在一起,百分之九十六则是有很小的概率他们还是能够在一起。 至于如何彻底杜绝他们在一起的可能性,嵇沄决定先办一个盛大的婚礼。 消息放出去之后网络和现实生活都沸腾了,姜酒再到俱乐部去,看到第一次见面就对自己很友善的那两位太太,面对的就是她们的肃然起敬和狂热八卦。这种问题是不太好问,但毕竟姜酒给她们的印象就是温柔和通情达理,再说结婚毕竟是喜事嘛,问一问不会很讨人厌的。 姜酒对好奇的张太太和李太太态度确实很好,有问必答,就是答案有些离谱。 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啊?就是那次吗?噫~~~~ 姜酒回答:是的,我们是一见钟情啦。 还真没有见过如此坦诚直率的人,李太太又追问:那时候你不是还和那个,已婚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酒叹气:说来话长。我原来和任景年结婚,其实是一时冲动,他们家看不起我,也不愿意接受这桩婚事,任景年还是个妈宝封建古板男,我在他们家真是受苦受难 这部分其实不用添油加醋,就把原主的遭遇如实描述一番已经足够。任景年讲得不算详细,但却很合情理。听到任景年居然是这种人,张太太和李太太都兴奋了,你一言我一语地表示不可置信和谴责。 天啊,他居然是这种人!没想到看起来长得那么好看,风度翩翩,居然是妈宝还这么恶心,yue 就是啊,我爸以前还想过让我和他你懂,联姻一下,我当时也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他确实很好看嘛,不过想想嵇沄和嵇家,又作罢了,毕竟谁都知道,说不定什么时候任家就要被翻旧账。 李太太语焉不详地挥挥手,表示自己省略的内容人尽皆知。 姜酒趴在按摩床上转过脸:可不是吗?我嫁给他的时候哪里知道,他控制欲那么强,而且他好像不行。 房间里的兴奋浓度再创新高,不仅是两位一起按摩的女士,就连按摩师也一样,呼吸停止了一瞬,随后是兴奋的吸气声。 嫁给老年富豪但某方面生活还算可以的张太太在这方面更直接,震撼道:不会吧?!什么叫好像? 姜酒耸耸肩:他不让人碰的,我觉得很莫名其妙,他就说我不配,唉。但是我也没有发现他出轨或者有前任什么的,这应该就是不行吧。 李太太沉吟,点头:说得通啊,你们看他确实身体弱,一直都吃药,这种身体素质,说不行很有道理,怪不得要娶你遮掩,还不让你继续工作,啧啧,线头男儿屁事多。 她一针见血,张太太被逗乐了,咯咯咯咯笑起来,姜酒坚持了一阵,也忍不住笑出声。 是说,背后传播前夫无能的谣言确实很缺德,但姜酒并不觉得心虚。任景年不是不行,但是他比不行还令人恶心。不想结婚可以不结,心里有人也没有问题,但是比买个猫狗还轻松地随便买个老婆回家虐待,难道不是比不行更恶心吗? -- 第287页 如果任景年可以回到这个俱乐部,希望他能喜欢这个离婚礼物。不知道听到旁人同情的八卦,他会不会很高兴呢? 作者有话说: 任景年:泻药,不会。 第168章 不安于室的人妻,15 事实是,任景年根本就回不到这个俱乐部。 他正在因为姜酒迫在眉睫的婚礼,还有父母显然合谋背叛了自己,还有自己似乎变成了一个卧床的废人,而负责照顾自己的母亲却根本不会照顾人而无能狂怒。 曾经的任景年当之无愧是天之骄子,长得漂亮,学历高,能力强,出身更好。 但现在的他腿断了还没好,胸口肋骨恢复地快一些,但还是疼,活动能力有限,美貌也很快被生活磋磨得大打折扣,又因为家世不再的打击,无处发挥才能的痛苦搞得精神面貌也堪忧。就连他自己的亲妈,照顾起他来,也是拈轻怕重的。 虽然确实是自己的亲骨肉,但是要知道任母当阔太太多年,从来都是动动嘴指挥家政人员工作就够了的,而照顾病人又向来是最繁重的活,就算现在任景年自己可以挣扎着去厕所,但在家里需要她的时候也太多了,她还得做饭洗衣,整个家里的日子真的是过得鸡飞狗跳。 很快,任母就哭哭啼啼,对老公要求请个保姆回来帮忙做饭打扫洗衣服,不然她实在是受不了了:照顾儿子也就算了,可是别的我是真的做不来,我受罪,你们也受罪。咱们家也不至于穷成这样了吧,老公,你不是都把钱拿出去投资了吗?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对不对? 其实现在任家的条件,也不能说是差,毕竟做惯了富豪的人家,现在就算自觉到了地狱里,但一套一百三十多平的房子还是能够全款拿下,只是位置不怎么好,而各样家电也是应有尽有,烤箱洗碗机扫地机器人什么的。 问题是任母要求很高,她觉得没有每天手动拖地甚至跪着擦地,就是不干净,洗衣服也得各样分开,用不同的洗衣液柔顺剂,分门别类地洗好,至于饭菜她的要求就更高了。 当年姜酒在他家只是做个早饭,天南地北的珍稀食材和口味都得来一遍,咸的甜的,面食粥汤,西式早餐的三明治可颂咖啡,水果燕麦酸奶,样样俱全。 这样一个阔太太哪里受得了平凡人家每天都要经历的日常? 但是她自己也做不来。任家传统,这就意味着大部分的活儿都是她做的,从家务到照顾儿子,任父顶多帮忙倒倒垃圾,就这还满脸不情愿。说起来任父享受富贵的时间比妻子还长,他对家里的要求看似很少,其实却涵盖了方方面面。那就是孩子茁壮成长,家里干净整洁舒适,每次他看到的时候,都不希望有令人失望的任何一个点。 如此,任母简直要疯了。 任父也后悔了,任母觉得自己精疲力竭陀螺般滴溜溜乱转,他也觉得自己因为和老婆多年的感情而忍耐了太多。刚开始决定不请保姆,只买个三室一厅的房子,其实原因是任父青少年的时候,家里条件还没有起飞,只是比周围人富贵而已,所以他知道普通平民的生活。 想到还要为日后打算,任父觉得降低标准就要到位,没道理记忆中别人家过得幸福舒适,自己家不行啊!他儿子都已经长大了,这点贫寒困苦不过是暂时的而已!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一个是他的投资还没到分红的时候,二个是,平凡人家烟火气息浓厚的生活,根本就是他们一家三口承受不能的噩梦。再加上任景年被绑架受伤,任父也已经濒临崩溃,很快答应了妻子请个保姆的要求。 然后就开始了无限的前豪门阔太与保姆拉锯战。 任母是个特别会端架子又龟毛的人,而保姆不过是普通社畜罢了,最大的目标是干完今天的工作然后拿钱回家。自然,保姆的质量也参差不齐,任母好好挑拣了一番,还是有各种各样的不满意,动辄回忆起当年自己家里有几十个家政人员,手都不用抬一下的幸福生活,自然看保姆是加倍的不满意。 她的挑剔和高高在上的态度让保姆也对她很是不满,每次被辞退的保姆都很不愉快,有的气冲冲说两句就走人,有的脾气泼辣,那是张口就骂,又爽脆又汹涌,直骂得养尊处优不会街头骂架的任母手抖脚抖,直哆嗦,人走了还缓不过来。 这些经历磨坏了她的脾气,就算最终定下一个做饭手艺极好,吃苦耐劳,手脚麻利,当然收费也最高的保姆后,任母松了一口气,却仍然没有改掉挑剔和高贵的毛病。 她对享受旁人的伺候太过理所当然,虽然保姆的工作范围一开始就定了是打扫卫生洗衣做饭,绝不包括伺候她的个人需求比如梳头吹造型,洗脸按摩一类,也不包括伺候任景年吃喝拉撒个人卫生,复健护理,但任母总是随手指派,而且非常理所当然。 就算是在保姆的职责范围内,任母也总是想一出是一出,保姆每天拿钱买菜做饭,三荤一素一汤,在任家所有人眼里这是相当简朴的,任母也是人,就会馋嘴。 昂着头衣着讲究还上了淡妆的任母莲步轻移到餐桌旁,往往都有很多话说:怎么是红烧肉?这个多油腻啊,哎呀,有了猪肉菜怎么还做排骨汤,这个天气吃点酸笋鸭脚汤多好,你看你,怎么不知道变通呢?还有啊,这是什么?炒豆芽?白惨惨的这么一片,放点葱花,放点其他配菜啊。唉没胃口,你会不会烤蛋糕?以后饭后甜点也要准备的好吧,要用低糖健康的食谱,泡芙,蛋糕,巧克力 -- 第288页 如是一个多月,保姆深受折磨,哪怕相对来说勤劳朴实脾气好,也受不了了,围裙一解,宣布开除雇主:我不干了! 任母瞠目结舌。其实她觉得自己已经忍受了很多,非常宽容,要求更是低到不能再低,见她不干了,当场大叫:你说什么?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什么叫合同你知道吗?我告诉你啊 话还没说完,向来少言寡语的保姆爆发了,手指差点指到她脸上来:你够了啊!我忍了你很久了,你还以为你是以前的阔太太吗?没钱请十个八个人伺候你,就少装阔! 毕竟是踏实女人,她不会骂人,说了几句就转身背上包走了。然而她说的却是任母最怕听的话,简直诛心,人走了之后任母狠狠爆发了一顿,又是跳脚又是尖叫,又在客厅沙发上痛哭失声。 没关的电视机里开始播放新的八卦节目,姜酒和嵇沄的名字吸引了哭累了的任母,她抬起头就看到屏幕上姜酒一身华服,正在镜头下跟着嵇沄从豪车里出来,走上红毯这是任母以前都会被邀请参加的一个慈善晚宴。 这一回她不能去了,可是心却充满了痛苦和渴望,还是忍不住打开了电视。没想到冤家路窄,居然让她一眼看见这两个人。 任母更加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苦,但却不哭了,而是开始恶狠狠地骂:专勾引男人的小贱人,臭不要脸的下三滥,卖屁股会上瘾是吧!真是不要脸!呜呜呜,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没有人性啊,多少年前的旧事了,还要翻出来算账,那贱货是我害死的吗?我根本什么都没有做,是她自己命薄!为什么,为什么她有心脏病,你倒是好好的,还能祸害我儿子!连我儿子的老婆都抢,我倒要看你们俩的好日子还能有几天 想起失去的富贵生活,和被人赶出豪宅没收大部分财产拿去还债的痛苦,任母努力维持的矜持端庄,也就烟消云散,她坐在沙发上喋喋不休地又哭又骂,颓唐绝望,甚至还有隐隐的情况再也不会变好了的恐惧,让她骂得更凶。 任景年这段日子卧床休养,已经习惯了母亲和保姆的战争,从来没有试图掺和进去,大部分时间都戴着耳机拉起窗帘,躺在床上当咸鱼。即使身体状况慢慢好转,可他也一次都没有想起过出门,工作,或者想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他爸不听他的话,趁着他受伤住院把钱全花了,他没有本金,拿什么赚钱?他还有什么发挥的余地? 或许是从来没有体会过躺平后颓废的生活会成瘾,又或许是改变现实越来越难,任景年也就明日复明日,决定先等伤势彻底好转再说,现在他还是伤患嘛。 毕竟是从小就因为体弱被呵护照顾的那一个,任景年丝毫不觉得现在这种多事之秋自己躺平,对外界充耳不闻有什么不对。 再说他的理由也是现成的,姜酒的盛大婚礼就要临近,最近嵇沄更是疯狂地带着他上八卦版,任景年才发现自己对姜酒的爱就被迫和他劳燕分飞,亲眼看着姜酒嫁人,他很痛苦。 他痛苦不痛苦姜酒不知道,反正姜酒很快乐,他在试穿婚纱。 姜酒不记得从前的事,只是知道自己不是原主,所以对这个世界男妻穿女装也没有什么抵触心理,再加上嵇沄似乎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所以姜酒也就兴致勃勃。 关于婚礼的一切,果然还是传统的意象代表更多幸福。 作者有话说: 这个故事好像没什么好写的了,会很快完结。下一个故事想写9带领全家人从被算计到失去一切的富豪家庭到市井,快乐生活和逆袭虐渣。(他们家是配角家族) 鸡:啊所以我又要躺平了吗? 第169章 不安于室的人妻,16 姜酒的婚纱是大牌定制,完全贴合自己,上半身是一个花哨的设计,遮掩了他顶多算B的胸肌,只露出一点点沟,显得十分雌雄莫辩,但也没有特别处理他的喉结。下面腰和胯都很贴身,裙摆则是前短后长的不规则设计,前面露出修长且线条出众的小腿,后面则是蓬松如云朵般的层层绸缎,蕾丝,欧根纱的长长拖尾,梦幻而迷人,配一双略微带点跟但是圆头的白色缎面婚鞋,完美地将整个礼服look控制在小性感但大体上十分端庄温柔的风格上,十分符合他即将拥有的身份,和婚礼的隆重程度。 至于造型,有赖于他一直在乎自己的容颜,所以紧急进行的护肤发型等项目难度都不高,只是日程也被排满了。姜酒很配合地任由他们摆弄自己,试妆,美容,磨砂,去死皮,保养浑身上下包括脚指甲,专业的美容团队甚至还坚持让他使用熏香制造清新淡雅有层次的高级体香。 嵇家没有什么长辈,嵇沄又是权力最大的,所以他就是说了算的那个人,但姜酒比较喜欢做坏事,所以他要求婚礼前两个人都不能见面,至少不能睡在一起嵇沄忙着将他介绍给自己的交际圈,各种晚宴,饭局尽管经过筛选,但也不可能全部免掉,所以姜酒终归不能很传统。 他之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仍然要坚持,还是因为想要个真正意义上,热烈,陶醉,全情投入的新婚夜。难道他不值得吗? 嵇沄是真的很纵容他,所以也答应了他。 说实话,经历过很多个世界,婚礼也不是第一次了,嵇沄确实认为需要遵循一些看起来没有必要,但也无伤大雅的小传统,新鲜感是保持婚姻关系健康长久的要点嘛。 -- 第289页 何况姜酒做点坏事,心情会变得很好,而短暂的分离,则让姜酒在自己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对嵇沄的依赖程度直线上升。两个人虽然不见面,但每天都有海量的线上聊天。 对于现实里先认识的情侣来说,在网络上的交流其实能带来全新的体验,无论是互发表情包, 还是随心所欲聊天,都足够新鲜。再说,他们的爱情里激情实在太多,温情就显得有点少,互相了解好像也不够,所以现在补起来,也就当是婚前的功课了。 现在这个社会的男妻,说实话讲姜酒也觉得很怪异。一方面普通的同性恋夫夫不会有明显的从属关系,因此被看得和异性恋夫妻也没有什么差别,不会遭到异样的目光。 但是在上流社会,尤其是商人圈子里,自愿或者说努力嫁入豪门的男妻,却向来被人看不起,尤其是那些穿女装的,其地位甚至比嫁进豪门的女性更低。 当然一切都是有例外的,如姜酒一嫁更比一嫁高,令人啧啧称奇,虽然不乏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说他技艺高超手段高杆什么的,但是另一方面因为嵇沄明显看重他爱他,像是昏了头一样,他在社交场合也很少受到为难羞辱,走到哪里都会被礼貌接待。 不过这样其实显得任景年很尴尬,但是破产从富豪圈离开已经是他最大的耻辱和尴尬,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对姜酒提起他,所以痛苦的可能只有任景年一个人。 婚礼的筹备和计划,是两个人一起做的,嵇沄的经验避免了他们走进许多新手常见的误区,而专业的策划团队,设计师,每个方面似乎都有专业人士可以寻求帮助的情况下,姜酒做的不过是无尽的选择题和统筹。 他完全乐在其中。 闲来无事姜酒也想过日后要做什么。原主毕竟还是有几个真心朋友的,只是因为他洗心革面做人妻才渐渐疏远,断绝联络。现在时间还很早,姜酒最近又频频出现在人前,从前娱乐圈里的老板,朋友,同事甚至竞争对手,都对他十分关注。自认为有资格打个电话要请柬的,也几乎都来了电话。 有些人试图挖出八卦,想知道姜酒到底是怎么连续勾搭两个富豪,又及时跳船的,也有人想和他套近乎拉关系,以期获得直接联络嵇沄的人脉,当然也就有真正的朋友,问姜酒以后准备怎么办,还会不会回来,重温职业生涯。 姜酒确实想工作,而且不是继续当秘书助理的那种,但是他也不想回到娱乐圈。 原主的天赋是有那么一些,敬业的态度也很好,但性格决定命运,过于逆来顺受在这样的一个圈子里根本不是什么为人称道的优点,反而会拖后腿,永远发展不上去。 要不是因为很少主动营销,辟谣,造势,原主也不至于名声那么差,明明实力不错的。 或许这种闪光灯下的耀眼人生让姜酒有点兴趣,但是高强度的工作和大部分隐私都无法保全的生活,他还是不喜欢。再说,有才能的是原主,姜酒不想遵循别人的人生。 但他也还没想好打算做什么。 嵇沄对他非常好,也不准备签署婚前协议,这一点其实让姜酒也很吃惊。就现在的情形来说,很显然对嵇沄而言,姜酒无需工作就可以在婚后享受优渥的生活,为所欲为地咸鱼起来。 但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姜酒想做某种重量级的工作,纯智力的,哪怕从头开始学习毕竟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而原主只知道娱乐圈那点事。犹豫很久,他决定从到底上什么学开始思考。 正好婚礼前夕,嵇沄忙着一项并购案,姜酒通过和他聊天,还有生活在同一座大宅的观察便利,大略了解了全盘局面,和这场并购案里涉及的所有职业。咨询顾问什么的他没有兴趣,财会金融嵇沄算是精熟,再加上筛选掉一些门槛不合适的,选择出最感兴趣的。 新婚之夜盛大婚礼过后,姜酒在铺满红白两色玫瑰花瓣的婚床前一面背过手试图解开腰后的缎带,一面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想重新读书,去国外读。 嵇沄歪头,侧脸,挑眉,似乎是意外新婚之夜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但很快接通了他的脑电波,毫无障碍地上前替他慢慢拉开背后的拉链,让整件沉重又蓬松的裙子整个坠下去,同时轻车熟路地威胁:那要看你的表现。 姜酒咬着牙撕胸前的乳贴,嵇沄帮他拿走鬓边挽起定型的发丝里插着的新鲜小玫瑰组成的纯白花冠,祖传的钻石发梳和头纱,新娘光裸纯洁如小鹿,闻言咬住了下唇,双手抓住冷酷的新婚丈夫那冰冷但带着花香的衣袖,无助又诚挚:求你了,我会很乖的,不管你要我怎么样,我都会很乖的 然后他就被推倒在床上。 时间倒回十个小时,姜酒在梳妆间里装饰一新,全套武装,周围环绕着十几个伴娘,叽叽喳喳对他说话,互相笑闹,等待婚礼的开始。 张太太和李太太都是已婚女子,按照习俗不能做伴娘,而且今天她们还要陪伴自己的丈夫进行社交,任务非常繁重,所以新婚祝福早几天就送过了,今天只是露了个面看了看他,就相携离开。 姜酒的伴娘成分很复杂,原主娱乐圈的明星朋友,嵇沄的堂表弟妹,工作中认识的朋友等等,有男有女,热闹非常。这么一群人被整合起来难免有矛盾,姜酒也不耐烦调停人的关系,好在他有个非常有心机和手段的魔女滤镜,还有嵇沄被下了降头般言听计从,这些人在他面前,倒也老实。 -- 第290页 反正他只需要婚礼顺利进行,然后这些人就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吧,姜酒并不十分用心。 因为彼此都不是宗教信徒,所以婚礼并没有借用任何宗教仪式,天主教基督教东正教,请的是婚礼策划公司一条龙提供的司仪,主持过换戒指宣誓,然后就是巨星云集奢侈靡费的表演,和从中午到晚上的宴会舞会。 正是夏天,所以他们选择在酒店举行婚礼,为了避免日光直晒,自助式午餐和晚餐也在宴会厅进行,但舞会就到了宴会厅外的花园,整座酒店重金打造,请了国际知名设计师设计的寸土寸金的园林。 无数的鲜花美酒,欢声笑语,对姜酒这个付出许多精力的策划者来说,是一种烂熟于心的期待。 然而,婚礼前,婚礼策划公司专门和姜酒对接的女总监忽然到姜酒这里,急匆匆道:酒店门口来了几个人,说他们是您的家人,姜先生他们说的话挺不好听的,但是保安和保镖也不敢做什么,您看这该怎么办? 姜酒露出惊讶的表情:我的家人?我还有家人呢? 他当然知道原主有家人,但是关系非常恶劣,没想到现在会过来。原主死的时候也没见家人来收尸,是早就寒心了的关系,更何况现在的姜酒对他们连恨都没有? 摇了摇头,姜酒道:你不用担心,告诉他们我不会见他们,让他们死了这份心,我现在又不是明星了,用不着要脸。就算要我也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们,不怕的话尽管闹。 说着,他冷笑一声。 女总监松了一口气,转身出门,通过蓝牙耳机将姜酒的意见传达出去。至少婚礼是顺利地进行了,但姜酒知道,这家人忽然到来必有原因,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但是他根本不会怕,也完全不放在眼里,他要全心全意地享受新婚,蜜月,和全新的人生。 作者有话说: 我其实觉得吧,穿越之后,毕竟用了人家的身体,能做到满足原主的愿望就满足一下,应该照顾和赡养的人还是负个责,当然毕竟人生已经是自己的了,也不要做违心之事就行了。但主要还是做自己想做的事,珍惜第二次人生嘛。毕竟很多穿越文死得够莫名其妙的,想想也很倒霉。 第170章 不安于室的人妻,17 新婚夜过后,婚纱就被撕破揉皱,再也不能穿,几乎就是一团破布了。 姜酒觉得很可惜,早晨起来愣愣看着床下一大团梦幻的产物发呆。虽然他尽量往简洁优雅的可爱性感选择,上面没有特别奢华的钻石宝石珍珠等等装饰物,蕾丝绣花也不是他的喜好,但定制款的婚纱还是很贵,上百万了。就只能穿一次,啧 他摇摇头,下床试图整理好,又回头去看早就醒来但理直气壮赖床的嵇沄:你觉得还能修好吗? 刚才他跳下床的时候是从嵇沄的怀里钻出来的,顺势就破坏了对方搂着自己端正躺平的姿势,所以现在的嵇沄随波逐流,横斜在枕头上,似乎很满意地看了乱糟糟的婚纱一眼,一动不动:他们的手艺你可以相信。怎么,你要留下来做纪念吗? 姜酒的金钱观不像是原主,因为辛辛苦苦赚钱,家境也不是特别好而踏实节俭,甚至他觉得自己有些过于不把钱当钱,只认为是一个数字。但这毕竟是上百万,再加上是新婚之夜的服饰,姜酒觉得还是有保存的意义的,于是摇了摇头,安抚般摸了摸顺滑的绸缎:毕竟是上百万嘛,而且它这么有纪念意义。 嵇沄见他似乎不打算回到床上来,干脆坐起身靠在床头,掏出手机发信息,一面询问姜酒想吃什么,好让人把早餐送上来,一面联络生活助理,让她记得把婚纱拿去返厂修复。 两人下午就要登上去度蜜月的私人飞机,所以现在处理这些事的时间也不多。 折腾了一晚上,姜酒腿软,又很饿,不提还好,一提就感觉自己什么都想吃:先来几个酱肉包,弄点小菜,蒸个蛋羹,里面放点海鲜。你呢? 嵇沄要了壶黑咖啡,又问姜酒想喝什么,姜酒揉了揉额头:来点醒酒汤,我有点头疼。 昨晚婚礼上两个人都需要大量社交,就算考虑到晚上如果喝太多酒不利于洞房,也不得不笑脸相迎,陪客人喝一点,还是留了点头疼的后遗症。姜酒坐回床边,额头顶在嵇沄光洁的大臂肌肉上,安静地吸了一会新鲜出炉名正言顺的丈夫,这才打起精神,想起有一件事没说:昨天婚礼开始之前,我爸妈据说来了。 嵇沄早把他查了个底朝天,姜酒也提过一些设定,所以并不惊讶:我没看到他们,你把他们打发了? 姜酒耸耸肩,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想缩回床上,又不得不起身洗漱,开着浴室的门和他说话:我和他们关系又不好。重组家庭嘛,我是我妈带来的儿子,还是所有孩子里最大的一个,他们像踢皮球一样,谁都不想养我,我就一直被踢来踢去。再说你也知道我们那地方,考公靠编二十岁前半结婚三年抱俩才是大孝子,而我呢高中都没毕业就想做明星,简直是畜生不如的逆子,他们当然更恨我了。等我进圈,被骂,当上明星,还和任景年结婚,在他们眼里简直恨不得我死了 -- 第291页 浴室里水声哗哗,姜酒讲完一段,头探出来看嵇沄:所以我也不在乎了,名声不过身外物,要是见到他们,虽然伤不到我,但癞蛤蟆爬脚面,不咬人膈应人,我宁愿被他们诅咒。 嵇沄用温柔溺爱的眼神看着他:不见也好。 姜酒有原主的记忆,所以对原主整个孤苦伶仃的成长过程和被排挤羞辱的家庭教育也颇为感同身受,而且他脾气更差,对那一家人原主或许还要考虑赡养义务什么的,分明给了最多的钱,到头来还是在家不算人,现在姜酒就没有那种唾面自干的品德了,管他们去死。 虽然想得到对方都没有参加原主和任景年的婚礼,现在却在自己结婚的时候找来,显然是有突发事件的,但姜酒真的不感兴趣。 他冲了个澡,心中很是感激昨晚嵇沄事后帮他洗澡清理,否则他可能会在晨浴的时候昏倒在浴室。 洗完擦干的时候,嵇沄也终于从床上离开,走进浴室洗漱,他的程序更简洁,就一边刷牙一边听姜酒继续忿忿不平:我是不管他们为什么来找我,反正要钱没有,要命也不给。怎么说我现在嫁给你也算是豪门阔太,不至于被他们给拿捏了吧?真讨厌啊这些人 嘀嘀咕咕地,姜酒转过身看着嵇沄刷过牙抬起头刮胡子,倚在一旁等着和他一起出去。嵇沄不太方便说话,姜酒也已经抱怨结束,又换了个话题:最近其实我一直在想,应该提升一下我自己,去上个学,读个书,考个证,正经工作的。娱乐圈我是不想再回去了,怪累的,而且被那么多人品评,我不喜欢。 嵇沄嗯了一声,证明自己听见了,心情平和,也并没有什么意外。 姜酒又道:我想学法律,去国外从本科开始学,不过申请入学估计有点难度得好好补习。 原主的文化课并不是很好,这几年做演员持续学习的方向也不对,反正姜酒都不喜欢。之所以想做律师,一来是前段时间嵇沄忙碌的那个案子姜酒也了解了一下,他对律师最有兴趣,目标定的也是经济金融方面,而他早就发现自己对金融经济学还是有点天赋的做助理那段时间之所以能够升职,他也一直在学习,了解自己的长处的。 毕竟他都没有记忆,了解自己就只能去探索了。 嵇沄若有所思:行。 姜酒瞬间警惕起来:不要当冤大头!与其花钱给学校捐款让他们收我,不如给我找老师补习!!! 他是真的发现嵇沄喜欢用直接和简单的方式解决问题,尤其是能用钱解决的就不想用心除了和自己恋爱吧。说实话,姜酒甚至不知道嵇沄是不是早就看穿了自己,毕竟他除了特别和嵇沄的口味之外,手段并不特别高,而嵇沄也确实很敏锐,很聪明。对聪明人不应该心怀侥幸。 所以,嵇沄一口答应,姜酒就十分警惕。 见他似乎要炸毛,嵇沄只好遗憾地答应:好吧。 他能理解姜酒需要自己去掌握技能,获得底气,也很高兴姜酒又骄傲又自信,斗志十足,所以也就打消了直接给姜酒拿到入学资格的念头。 姜酒这才满意,等他刮完最后一刀,拿起热毛巾帮他擦掉多余的剃须膏,又亲了亲他光洁一新,微微发红的下巴:好乖,听话的大狗狗我最喜欢了。 听话的大狗狗一把将他抱起,走出浴室放到了桌前。 姜酒又有点好奇了,在等待早餐准备好拿上来的时候顺便道:我还挺想知道,姜家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们不计前嫌来找我,昨天也老老实实地走了,老公? 嵇沄抬头看他一眼,知道他心里是憋着坏,并不是突然心软,于是答应下来:我叫人去查,蜜月回来再说吧,嗯?时间也不多。 嵇沄毕竟很忙,说是蜜月,但肯定不能休息一个月,最好的情况也不过是半个月而已,所以确实时间宝贵,姜酒也同意,安抚地摸了摸丈夫的手臂,又凑上去亲了亲他:好嘛,我不急,当然是蜜月最重要。 然后早餐终于来了,姜酒先喝了醒酒汤,然后大吃特吃,沟满壕平之后摊平在椅子上:行李已经打包好了,让我休息一会,我们就可以准备换衣服,出发了。 嵇沄亲了亲他,站起身:散散步消消食,不然你要睡着了。 甜蜜的昼夜颠倒尽情享乐,但时不时嵇沄还得处理工作的蜜月完美结束,回程后姜酒也开始了自己繁忙的日程,学习,学习。 出发前他的疑问,也终于得到了解答。 被安排来为太太解答问题的秘书其实熟人,姜酒要了曲奇和小蛋糕还有柠檬红茶,询问过秘书之后给她提供了牛油果冰淇淋,然后才开始询问答案。 他们家孩子病了,尿毒症,需要很多钱,所以就想到了你。秘书算是了解姜酒,所以说得简洁明了,开门见山。 姜酒微微蹙眉:哪个孩子?老大的女儿? 秘书摇头:是最小的儿子啦,你妈和后爸生的,记得吗? 姜酒有点恶心:快二十的人了,叫什么孩子,真好意思。我不管,反正我是不管的。他们还说什么了? 这有点像是看别人挤黑头的那种视频,恶心,但又很想知道会如何发展,所以每次点开,姜酒还是会看完。 -- 第292页 秘书又道:其实也没有别的,就是说了几句从新闻上知道你离婚再婚的消息,觉得你和家里的关系疏远了,有点遗憾和生气。不过主要还是想让你帮忙。 姜酒摇头:现在想起姜酒来了,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谢谢你来告诉我这些消息,我会给他们打电话的。 秘书礼貌地点点头,吃完冰淇淋后告别。 姜酒不由觉得她真的是职业素质太强,这种事能说的平淡柔顺,轻描淡写,又不让人觉得难受痛苦,真的需要超高技巧。 他吃掉了好几个奶油小蛋糕,打起精神来继续点开学习视频,翻开教材,准备等这节课结束后,再好好去打那个电话。 作者有话说: 下个故事已经想好了!这个也快结束了! 第171章 不安于室的人妻,18 不像是丝毫不把原主的家人找来这件事放在心上,惬意又随意地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什么时候打电话都可以的姜酒,姜家人已经快要急疯了。 姜家父母都不是吃公家饭的,所以当年即使政策收紧,他们再婚后还是生了两个儿子。 姜酒是母亲最大的儿子,不算家中长子,继父那边还有一个比他大一岁,在本地考上公务员早已经结婚,生了一女一儿的保守小城市典型大孝子的哥哥。 那个女孩儿也才两岁多,所以一说孩子,姜酒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她。 而患尿毒症的则是原主母亲和继父的小儿子,也快二十岁,高考成绩非常一般,不仅没有惊喜到殷殷期盼的父母,压过古板无趣的长子大哥,甚至还被检查出了急性尿毒症,迫切需要肾源和一大笔手术费。 毕竟是人到中年生下的最后一个孩子,这对半路夫妻爆发了热烈的父爱母爱,向来很宠溺他。姜母在夫家本就气短,虽然是离婚后搭伙过日子,可她拉扯个五六岁的儿子,将来娶媳妇买房都是大笔的支出,因此她深知自己的短板,也十分感激丈夫对自己的儿子从无苛待,对自己也算是和气周到。 为了经营好第二次婚姻,姜母尽量做到一个贤惠公平,对丈夫照顾周全,对继子关爱有加,很快改了姜酒的姓让他认了爸,又生了两个孩子,她自我感觉人生很完美。 但很快姜酒长大了,他那个爸迅速再婚生子,对这个儿子不闻不问,姜母又接连生产,还要照顾小的,继子学习好,乖巧懂事,又是丈夫的亲生大儿子,姜母只好把姜酒塞来塞去,送来送去,外公外婆,亲生爷爷奶奶,后爷爷奶奶那里轮流托付。 她心里对前夫也是有怨气的,孩子不是一个人的,就算是离婚了,难道就能抹去血缘吗?你不管,我也不管。 再说,她也不喜欢姜酒。 姜酒从小长得漂亮,是在人群中熠熠发光的那种漂亮,而且爱玩,人缘好,只是成绩很一般。按说,一个长得漂亮还活泼开朗的孩子,一般人很难去讨厌他。但姜母离婚后指望着儿子长大成材,让自己扬眉吐气,姜酒学习不够好,习惯又比较差,她为生活疲于奔命,后来又再婚,生活忙碌紧张,难处颇多,对姜酒这个帮不上忙,又不是唯一的儿子,她是越来越觉得他令自己生气。 而姜酒孤独的成长过程中,她起到的作用也微乎其微。母子二人最激烈的冲突就是姜酒一意孤行要报名艺考。 能在娱乐圈里年纪轻轻就混出头,有人认得出姓名的,其实都是普通人中的佼佼者,但无论姜酒怎么有把握,姜母也死活不肯松口。这些年因为姜酒的散漫和成绩,她已经丢够了人,把他四处托付之后接回来,本来也没有了什么感情,只觉得生疏。 姜酒坚持己见,在她看来就是挑衅自己作为母亲的权威。于是姜母勃然大怒,把姜酒赶出家门,除非他下跪认错,否则不许他回来。原主这辈子或许就勇敢了两次,第一次艺考成功地靠打工,卖艺通过,第二次嫁给任景年却惨淡收场。 然而,原主也并不是软包子,他对家人没有什么感情,只是总觉得有一份债要还,他还记着那年母亲气急败坏对自己说过多少难听话,于是想着至少把自己欠他们的钱还回去。 每次汇款,都是数万,原主觉得心里舒服了些许,但姜家人却没有因此对他产生任何改观。 他仍然是家族中最丢人的那个,抛头露面卖笑,最后还卖身。 若不是小儿子得了重病,小地方也束手无策,姜家人更是一时间除了卖房卖车拿不出来那么多钱,又在电视上看到姜酒和嵇沄结婚的消息,想到富豪说不定能够走捷径拿到肾源,姜家人也不至于咬咬牙来求姜酒。 对,他们虽然没有说任何软话,更不曾将求字诉诸于口,对于询问来意的漂亮秘书小姐更是架子十足,但在他们心里,这已经是求。 不然还要如何?孝顺孝顺,难道还要长辈给你跪下来才算求吗? 姜家人满以为姜酒是个自惭形秽自知理亏所以才很少回家免得被人嘲笑围观的软柿子,不料其实原主就没有打算和他们再有什么感情上的牵扯,等到给够了他算出来的那一笔钱,他宁愿当做自己没有家人。 姜酒的电话打过来时,姜家老两口和陪同照顾而来,还带了两个离不开妈妈的孩子的大儿媳妇,正在出租屋里大眼瞪小眼,唏嘘大城市的物价也太贵了。 小儿子已经被他们转院到姜酒所在城市,这里医疗条件更好,专家更多,只需要肾源和手术费就位,立刻就可以开始手术。为了方便陪床,姜家父母带了两个儿媳过来,离不开妈妈的婴儿也被带来,两个老人轮流夜间陪床,两个嫂子轮流白日陪床,留在出租屋的人则带孩子。 -- 第293页 为了等姜酒的消息,四个人这天白天才聚在一起。毕竟大儿媳上过大学,二儿媳还在这个城市工作过,可以参谋参谋。 电话接通了,那头懒洋洋的声音里却透着陌生的贵气:你们好,我是姜酒。 没有敬语,没有尊称,甚至透着一股心不在焉的客气,简直像是他根本不知道电话对面的人是谁。 姜母率先跳起来:好啊,还知道接电话啊你,姜酒,你还有良心吗?你弟弟尿毒症住院,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在结婚!又和一个男人结婚!嫁入豪门了不起,你上瘾了是吗?你为什么非要勾搭一个又一个有钱男人,你不嫌恶心我还嫌恶心赶紧的,我们现在在times;times;路times;times;号等你,医院是 姜酒本想听一听他们是否有什么新鲜的屁要放,没想到首先开炮,试图以家长的权威掌控局面的人是原主的母亲,发言内容也并不新鲜,当即就不想再听下去,心平气和地打断了她:再说一个字,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 姜母不想相信,但姜酒的语气太冷静,一点情绪反应都没有,她忽然间后背就出了一层汗,张口结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求救般看向了丈夫。 姜父是个典型的大男人,换句话说就是,他不干家务,不管孩子,不接送,不教育,不辅导作业,还会打孩子,吊起来打的那种,但他就是父爱如山,在家里是最威严的存在。他沉默寡言,很少说话,但是当他开口的时候,被生活打磨得泼辣尖酸的姜母,也会噤若寒蝉。 他开口了:姜酒,不要说这种气话,那毕竟是你的弟弟,你妈只是太担心他了,刚才口不择言唉,我们老了,没本事,只能指望你们,十指连心,都是一家人 见他张口说出的话看是通情达理,实则狗屁不通,姜酒眉毛一竖,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那是你儿子又不是我儿子,凭什么靠我?说得挺好笑的,但是你们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妈是你姜家人,她给你生的儿子也是你姜家人,我是姜家人吗?真好意思涎皮赖脸管我要钱。没有本事去偷去抢,去抢银行给你儿子治病啊!你是能叫你儿子给我养老送终,还是让他叫我一声爸爸,就敢狮子大开口跟我要一百多万,还要颗肾?我是有多大毛病,给你们家当冤大头? 姜父从未在家里受到如此严重的挑衅,当场血压暴涨,满脸赤红,指着开了免提放在桌上的手机,抖抖索索。紧急情况下还是姜母一声大喝:你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你不是姜家人?当年你爸为了让你上族谱,说尽好话,还请村里人吃了一顿酒 姜酒翻了个白眼:我这不是和您学习吗?您嫁给了老姜家,我嫁给了嵇沄,我只能听我老公的话,为我夫家打算,怎么能抠夫家贴补娘家?这也太丢人了吧,你们不要脸的吗?这说出去你们还要不要见人了?再说我好像记得我第一次结婚的时候就有人拖家带口跟我说过我丢人了,从今以后全家都不会认我了,是有人要把拉出来的吃回去吗? 这回姜母也僵直了,两个儿媳妇没想到姜酒脾气这么硬,说话这么冲,难听又直白,一时间忍不住担忧要是他真的不给钱,是不是就得自家贴补小叔子,脸色急变,试图缓和气氛,还没开口,姜酒恍然大悟:对了,妈,你刚才说了几个字来着?现在可是真的一毛钱都没有了哦。我挂了,要去做spa保养了呢,刚冲的会员居然要一千万,真是的,这下零花钱都没了 抱怨着,姜酒挂断了电话。 他当然不是要去做spa,而是要去做卷子,但是为什么要对姜家人实话实说呢?那样他们会不够痛苦的呀。啊,他真是一个善解人意,通情达理的小天使。 电话被挂断了,姜家人面面相觑,心头都浮上来巨大的绝望。 虽然话说得毫不留情,甚至还是高高在上一如往常,但其实姜家人都知道,如果姜酒不出钱,不联系肾源,那么小儿子的治愈过程不仅会拖垮全家人,卖房卖车才能凑足手术费用和术后康复的花销,更重要的是,急性尿毒症可能找不到肾源就 但他们居然从没有想过,姜酒对他们恨到了这个地步,比他们恨姜酒更深。 作者有话说: 笑死。但是叫爸爸也不会给钱的。 第172章 不安于室的人妻,19 姜酒挂断电话后,忽然想起来自己做的梦里,原主至死也没有再得到过家人的消息,但很显然,姜家小儿子突发尿毒症是不会改变时间点的。他梦里这个时候,原主还处于和任景年的婚姻存续期间,正当牛做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很少接收到外界的消息。 毕竟任家也不允许。 或许姜家人并没有找到姜酒的原因是,姜酒从前的朋友同事都无法联络上他,姜家人只能找到任家,然后任家当然不愿意认这门一点都不符合自己家气质的姻亲,更不可能为了姜酒的家人掏钱。 原主不知道这件事,但他并不因为和家人断绝联络而伤心,因为在他看来这也是理所应当的,在和任景年结婚的时候姜家人就要和他断绝关系,不再联系他又有什么奇怪? 任家所作所为的唯一影响,大概就是让姜家更恨姜酒。有时候这种事也会令人觉得悲哀,比如原身死后没有几年,任景年就和真爱双宿双飞,再也不记得有人为他深埋六尺之下。 -- 第294页 那时候还有谁记得姜酒呢?他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也没有爱人,从来没有被爱过,孤零零独自躺在坟墓里。 姜酒摇了摇头,打起精神去做卷子了。 姜家人显然不会轻易放弃心爱儿子的生命,所以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咬紧牙关坚持住院,并且试图让姜酒掏钱一个多月后,他们和任景年碰上了。比起姜酒获得的记忆以及剧透,现在的任景年深陷姜酒为自己舍身的愧疚,痛苦和深情,对姜家人的态度要友好和气得多,哪怕他得知这复杂的家庭关系和超生记录后,心里并不怎么看得起他们。 他的身体已经差不多好转,可以不再卧床休养,只是不能剧烈运动。而他也受够了在家休养。自从那个勤快朴实的保姆也终于忍无可忍辞职后,他妈妈再度要求请个保姆,就让受尽了老婆和保姆战争折磨的他爸爸爆发了,夫妻两人大吵一架,从此之后他爸爸过上了早出晚归拒绝看见这个家的生活,而他妈妈也只能和现在的这个保姆彼此凑活。 家里充满了唠唠叨叨的抱怨,中老年妇女的明枪暗箭,还要接受保姆时不时同情的怜悯的目光,任景年几乎崩溃。 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是常春藤大学毕业,曾经是社会顶端的精英,没道理一蹶不振,无论如何都应该尝试工作才对,所以他就出来找工作了。 克服了种种心理上的障碍和现实中的困难,任景年终于不再计较微薄的薪水待遇,投出了简历。他不想去从前的熟人那里工作,哪怕有一丝丝被认出的可能,他就会觉得崩溃,所以找的公司规模都不算太大,最多不过几百个员工。其实对于普通人这已经很不错了,然而对习惯了站在山巅俯视芸芸众生的任景年来说,往后余生简直是太可怕了。 尤其是他内心深处清楚,自己可能一辈子也活不到从前的高度,更不可能打败嵇沄,余生不过是无穷无尽的折磨。哪怕是想到姜酒拼命去爱他,也只会给他带来痛苦,而非安慰。 毕竟姜酒不属于他,他内心的负罪感让他简直难以呼吸,这所谓的爱情其实也是一本偿还不清的孽债。 因此,能有机会为姜酒付出点什么,任景年很乐意。他现在虽然落魄了,但自己确实还有一笔款项没动,虽然包圆整个手术有点难,他也并不愿意这样做,但是先拿二十万出来让姜家人继续苟住,之后帮忙联系不接电话不给面子的姜酒,倒是可以的。 因为有了恶形恶状的姜酒做对比,现在这个落魄后还会慷慨掏钱的前儿婿在姜家人眼里就格外顺眼了。虽然双方堪称是牛头不对马嘴,彼此做不到理解也必须保持距离才能尊重,但是一时之间双方也是其乐融融。 直到任景年拨通了姜家人给的姜酒的新手机号。 姜酒那久违的声音里透着慵懒与柔软,直听得任景年几欲下泪:你好,我是姜酒。 不知为何,任景年感到自惭形秽和强烈的怀念,似乎两人没有离婚的那段时光也被打上柔光滤镜,变得弥足可贵,令他感动。强压下澎湃的情绪,任景年声音变得温柔:是我。 姜酒其实认真思索了好一会儿,因为已经快不记得他这个人,但片刻后还是醒悟过来,进入了状态,把一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人妻给演得淋漓尽致:啊!景年!是你,你还好吗? 他压低了声音,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关上卧室门,制造出跑到角落躲起来接电话的错觉,然后一屁股坐回床边,捂住了半躺在床头看书的嵇沄的嘴,示意他安静观赏老婆的人妻糊弄学。 然后他开了免提。 虽然完全没有怀疑他想吃回头草的必要,但姜酒也不想造成误会,再说,嵇沄也很好奇这时候任景年为什么打电话。 任景年全然不知这是小范围社会性死亡的现场,只是很有艺术性地开始循循善诱:我很好,不要担心我,我我其实很担心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现在是不是不自由?你的爸爸妈妈找到了我,说你弟弟得了尿毒症需要换肾,打电话给你却吵了一架他们其实很后悔,但是再也找不到你的人,也打不通电话了,你你还好吗? 如此动情的描述,只换来姜酒神经质的忽然爆发:不要跟我提他们!他们根本不是我的家人!我现在在国外,找我也没有用! 任景年一番柔情款款无人买账,又被姜酒吓了一跳,但他作为一个温柔前夫,怎么也应该多劝几句。再说吃了姜家人的洗脑包,再加上姜酒为了自己痴傻追爱,又不惜舍身饲虎,这就难免让他误解了姜酒和家人的矛盾。 说到底,任景年自以为对姜酒的爱,不过是占有欲,竞争心,还有被他感动和负疚的种种心思混合而成的无名之物而已,根本就不是爱情。姜酒知道这一点,他自己却不知道。 因此,任景年仍然试图说服姜酒:我知道他们伤了你的心,你生气是应该的,可是他们毕竟是你的父母和亲人,躺在医院里危在旦夕,只是因为一时之气酿成恶果的话,你会后悔的。你弟弟真的病得很严重,你爸妈头发都已经全白,整天都在哭,要不是碰到我,他们已经花光身上的钱,只能带你弟弟回家了。但是二十万不过是杯水车薪你也知道我现在 -- 第295页 姜酒恼怒的呼吸声忽然变成了嘲讽的冷笑:所以你是来要钱的?任景年,原来你这么爱钱啊。真可怜,以前的你会把二十万挂在嘴边吗? 任景年听见他充满恶意的话,一时间脑子里嗡嗡作响,好像整个世界都在下坠,真切地感受到大脑的一片冰凉。他现在有多不堪,有多渺小,贫寒,卑微 他几乎当场崩溃,只勉强维持一张皮:我不是 姜酒打断了他,粗暴而直接:你没有?离婚后找我要之前那五千万的人不是你吗?你的公司,你的创业,现在怎么样了?你真让我恶心啊,任景年,我怎么会爱上你这么个东西! 任景年之所以还有勇气来找姜酒,其实就是因为之前秘密联络方式的留言姜酒始终没有回复,所以任景年认为自己在姜酒心中的形象还是完美的。然而并不是。 姜酒吸了一口气,越发口不择言:你那么喜欢当冤大头,那么喜欢说这种和稀泥的话,为什么不让他们给你当爸妈,让那小崽子给你当弟弟?我都说了我没有家人我恨他们,你还要逼着我原谅他们,让我掏钱?你听不懂人话?我只有那么点钱,你到底是想要我给你,还是给他们?要不然还是你们一家人好好过吧,别来找我!我一分钱都没有,我也没有家,没有爱过你,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让我好失望,你知道吗? 姜酒响亮地抽泣一声,挂断了电话。 且不管被挂断电话的任景年有多崩溃疯狂,又要如何发泄,演技精湛红了眼含着泪的姜酒则转身翻开丈夫遮着脸的厚书,趴在了他胸前,抽抽搭搭,好似无辜的小白兔,将这一场戏剧利用到极致:老公,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再想他,现在我爱的人是你 嵇沄露出淡淡的微笑,摸了摸他的脸和耳朵,伸开手臂张开怀抱把他抱上来:我知道,但是因为你不乖,你还是得证明你自己。 姜酒实在喜欢被他拥抱和宠爱,也喜欢被他照顾和期待,于是就乖乖钻进了被子里去,像只没有骨头的蛇,在寻找冬眠的地方。 他现在确实在国外,因为准备出国读大学,两个人又不准备分开,嵇沄又给学校捐款无望,只得准备在本地买套房,好在姜酒读书的时候用。当然现在说这个还为时过早,但嵇家在曼哈顿等地都有房产,所以他们两人就提前过来感受氛围,顺便让姜酒在紧张的学习中休闲娱乐。 很快,大学招生季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不出意外应该下章结束这个故事。 第173章 不安于室的人妻,完 已经进入社会的成年人重新进入大学,在当今社会并不少见,尤其姜酒上交的论文十分优秀,他很顺利地就被录取了。 上学的那几年,姜酒和嵇沄都很少出现在公众面前,以至于普罗大众多数已经忘却了他们和当年那个谣传御夫术精妙无比的姜酒。 唯一深深记着他们俩的除了利益相关方,也就是姜家众人和任家众人。 姜家人最终还是倾家荡产救回了小儿子,因为找不到姜酒,任景年作为骨子里看待他们还是居高临下的前儿婿,愿意帮的忙很有限。姜家内部因此分裂。姜父和原配生的大儿子是公务员,收入非常一般,但在本地是权力和地位的代表。除了父亲之外他在家里也最有威严,自觉地承担了一部分救治弟弟的长子责任。 大儿媳妇并不乐意,因为他们还有两个孩子要养,丈夫一出手,挤压的是自己和孩子们的生存空间,因此夫妻俩闹起了矛盾。像大儿子这种年轻人,一时情急打老婆的还是少数,但家里也因此闹得鸡犬不宁。见丈夫迟迟不肯回心转意,还指责自己无情冷血,大儿媳妇咬咬牙,提了离婚。 这过程并不容易, 但总之,她成功地离婚了,闹得姜家人丢了个大人,自己则离开当地外出务工去了。 姜酒行二,三儿子和病床上的小儿子同父同母,年龄差距也小,其实一直是竞争家中资源,和争锋斗气的性格,更重要的是,他结婚的时候没有婚房,是和老婆一起住在父母家里的。 本来这就让妻子和岳家不是很满意,但是谁让那个时候的妻子已经怀孕了?所以他们家也没有别的办法。 终于和父母一起攒够了婚房首付,就要梦想成真的时候,弟弟病了。情理上三儿子知道应该以病人优先,但是在所有人都认为有姜酒这个ATM的情况下,要他们接受从自己身上割肉,那就太痛苦了。 首付被用了之后,三儿子忍耐良久,终于在妻子抱着孩子哭诉怨愤之下,被引爆了内心的不满这么多孩子的重组家庭里,几乎每个人都对其余所有人有着具体,细微,深厚的不满,很容易就变成了仇恨。三儿子和父母大吵一架,带着妻子租房搬了出去。 至于姜家的女儿么她是家庭主妇,拿不出钱,但忙前忙后,照顾弟弟弟媳和父母,但也没落到一句好,只好暗暗垂泪,是个透明人。 好好一个家分崩离析,卡着时间极限换了肾的四儿子甚至不是最痛恨姜酒的,还是割了肉的人最痛。他们不是没有想过曝光姜酒,可是通过接触任景年和寻找姜酒的过程,他们已经足够知道嵇沄的势力到底有多大,又被嵇沄的秘书警告过,所以即使蠢蠢欲动,到底也没有做什么。 -- 第296页 只是待在家里痛斥社会黑暗,不给平头百姓活路,儿子不孝敬老子,不友爱弟弟还有理了云云,发泄内心的恐惧,愤恨。 而任景年如果说原先还有从头再来的雄心壮志,随着日渐工作进化成一个合格社畜,又经历了父亲的投资分红永远不知道到账没有,都做了些什么的反复起落,现在已经泯然众人。 当然,他还是很好看的,并非没有人试图和他谈谈感情。但任景年都拒绝了。一来是他心里仍然无法忘记姜酒,虽然是负面的冲击更多,但毫无疑问,姜酒是他拥有过的唯一一个男男关系上的亲密对象,也是唯一一个让他大悲大悲的存在。一想到姜酒现在不知道正在和嵇沄做什么,是不是已经把自己忘了,他就再也无法接受和任何人谈情说爱,把这件事忘记的可能。 夺妻之恨也好,姜酒最后一次和他通话,说的那句你让我好失望,都让他深深地铭记在心,难以祛除。不得到姜酒是否真的已经变心的答案,任景年无法拥有自己的生活。他的身体是个流水线上冷酷无情的打工机器,但是他的心不过是被拘禁在过去的幽魂。 终于,姜酒回国了,令业内注意到的人士惊讶的是,姜酒入职于嵇氏集团法务部,成了公司的律师。职务不高,但是前景非常值得注意。 之后才是花边新闻,因为嵇沄夫夫出街,现身慈善晚宴,这是他们结婚后五年,第一次以高调秀恩爱的方式,像是婚前那段嵇沄向社交圈介绍姜酒一样出现。 张太太和李太太都对姜酒的华丽变身表现得十分惊喜赞赏,纷纷恭喜他一番,又要求他分享一些婚姻八卦来听。再度见面,这两位姜酒在这个世界首先认识的两个女人已经拖家带口,分别生育,但身上那股贵妇张扬精致的气质仍然没有变,只是轮流把孩子介绍给姜酒,试图让他抱抱。 姜酒拒绝了:胸针会硌到孩子的,还是算了。 他不太喜欢小孩,所以只是摸摸头,微笑着听他们叫叔叔,然后就让孩子们自己玩去了。 张太太露出心知肚明的微笑,看向他的绿宝石胸针:这是月前拍卖的那款奥地利女王的珠宝收藏吧?确实很漂亮,啧啧。 姜酒已经不复从前那个温柔兔子人妻的形象,笑起来和嵇沄有了气定神闲的夫夫相:是啊,其实我也没有很喜欢,是我老公觉得适合这套礼服。你们也知道,他就是喜欢秀恩爱嘛。 上流社会没有永远保真的友情,但是只要一直站在顶端,就很少被抛弃。张太太观赏着胸针,故意露出牙酸的表情:很少有人能对我说这种凡尔赛的话,我又相信爱情了。 李太太也有点羡慕,不过她自己脖子上戴着一串硕大的钻石珍珠项链,一样是古董,也附和几句:就是嘛,大家都知道你们感情好,都羡慕死了,读个书还要陪你在国外住几年,都很少露面了,没有你其实我们也怪无聊的。这回应该就不走了吧? 说着,又向他一一指点介绍场内的新面孔,三人的感情很快修复如初,一点也不陌生。 一场应酬后,感情极好的这对夫夫回到家里,分头换衣洗澡,然后嵇沄说要去书房处理一些琐碎事务,姜酒则骗他自己要泡澡,过一会儿才出来。等丈夫走了之后,姜酒在浴室里穿好一套日常款细条纹西装,戴上细边框眼镜,衣冠楚楚地赤着脚到一墙之隔的书房去,满脸专业的冷淡和矜持:嵇总,我们需要谈谈。 嵇沄抬起头,看向了他,沉默几秒后,更加冷淡地答道:没有什么好谈的,我已经给出了我的底线。 姜酒摇头:但你还不知道我们真正的价码,也许你会改变主意,让我赢呢? 他缓缓走近,抽走嵇沄手中盖上笔帽的钢笔,仔细端详把玩,然后含进口中,细细舔湿,一脸正经和冷淡,却像在吃棒棒糖,双眼紧紧盯着嵇沄,然后翘起屁股故意缓慢地坐在对方面前的桌沿上,软肉被挤出鲜明的形状,整个人就像支味道刺激的棒棒糖。 嵇沄做出犹豫的表情,片刻后下定了决心,伸手摸他的细腰,试探般缓缓道:姜律师,我知道你非常敬业,为了完成这个case,你有很大的信心和决心,但是有的时候,还需要一点牺牲,比如台面之下的交易。如果你能满足我私人的一个小小的要求,我完全可以给你更多机会,甚至包括成为你最大的客户。问题是,你的事业心到底有多强,能否承担这份压力,给出让我满意的态度? 姜酒的呼吸急促起来,他冷漠高傲的表情也在融化,即使在男人开始游移的手掌下,他在微微颤抖,但还是勇敢而鲁莽地做出承诺:你完全可以相信我的表现,嵇总,无论是什么要求,我都可以做到的!你随时可以考验我,我真的非常专业,也非常努力! 嵇沄站起身,以近乎猥 亵的姿态抱住他的腰,近距离低头看着他,声音越来越低,宛如催眠,或者魔鬼的引诱:很好,那让我们来试试看吧,你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姜律师,现在,听我的话,把你的给我然后,张开嘴,让我看看,你有多灵巧的舌头,能否承担激烈的法庭辩论,能不能说服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人 漫长的考验结束后,书房里一片狼藉,姜酒疲惫地躺在丈夫怀里喘着气:资本家剥削混账变态 -- 第297页 都是一系列令人难懂却很快活的胡言乱语。 这一生他过得很幸福,再也没有见过任景年,嵇沄永远陪伴着他,他们永远相爱,临死前也充满了对重逢的期待。在闭眼的前夕,姜酒忽然虚弱地笑出来:一起老死在床上这种事,真的像是过于用力的童话,非要写到死亡这个结局。 嵇沄捏了捏他的手,闭着眼准备随时抽离:记住我爱你。 然后,死亡来临,直到下一次,姜酒睁开眼睛。 作者有话说: 请大家自驾吧,总之是有很多role play和dirty talk的那个什么。是时候自驾了朋友们! 下个故事鸡开头会被青少年模式ban掉记忆。也就是他最大的金手指。 第174章 星际农场主,1 再睁开眼时,他已经知道自己叫沈酒,眼前面对的是一片狼藉。 几个衣着光鲜但神情愤怒又仓惶的家人围着他,沈酒听见一个沉着冷静的男声抗议:这不合法!亲王殿下没有资格剥夺我们的贵族身份他还不是皇帝!我要进宫抗议,这是以公谋私 一个戴着白色假发,一身板正制服,面无表情的管家挡在所有人面前,不耐烦地对卫兵挥了挥手:快把他们赶走,不要让殿下和他的未婚夫再看到这一家人,继续心烦担忧,这会为即将到来的婚礼留下不愉快的阴影。把他们扔去那个农场,务必让他们一辈子都出不来!这是亲王殿下的原话! 然后这个管家就扬长而去,登上一旁的悬浮车,离开了现场,从头至尾都没有搭理过曾经的帝都星最出名的玫瑰和他的家人。 沈酒微微蹙眉,刚才那大声抗议的时候仍然素质出众,镇定非常,看上去不过三十岁左右的威严男人回过头来,瞬间变得温柔起来,对沈酒道:宝贝不要怕,会没事的,相信爸爸,不要和卫兵争执,不要和他们起冲突,就算去了乡下,我们也可以回来的,你永远会是帝国最美最耀眼的玫瑰 他安抚沈酒的语气和表情多少有些溺爱在里面,沈酒眨了眨眼,虽然惊讶于自己这具身体看起来都二十多岁了,父亲却这么年轻,但初来乍到,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安静地点了点头,就和满脸高傲扬着头走路,保持最后的尊严,只是眼眶里全是泪水的母亲姐姐,还有沉默寡言的哥哥,冷静的父亲一起,默默被押送上了流放他们的星际列车。 因为是被特殊关照过的,所以列车上沈家人被看管的很严,不允许和任何外人接触,但是却不阻止他们一家人说话。沈酒觉得环境还算安全,就闭上眼睛梳理脑海中的记忆。沈夫人似乎误解了他闭眼的表情, 直接把他的头按在自己怀里,忍不住哭了起来:哦,我的宝贝,你怎么忍受得了这样的事,这真的是太荒唐了,为了一个乡下来的男人,他抛弃了你,居然还要这样对你,你一出生就在帝都星长大,怎么受得了乡下农场那种艰苦的生活 沈酒猝不及防被母爱和母亲的怀抱包围,却意外觉得很安心。他觉得自己不像是会因为陌生人的拥抱而放松的人,但这具身体却十分依恋母亲的怀抱,于是他也变得放松,干脆就这样埋在沈夫人怀里继续回忆。 车厢里响起了低低的哭泣和说话声,几个沈家人都难掩怨恨失望和恐惧,抱怨起管家口中的亲王殿下和他的未婚夫来。 而沈酒也很快提取了记忆的概要。 原主叫沈酒,出身于帝都一个贵族家庭,是全家最为宠爱的小儿子。他父亲和母亲生育了三个孩子,长子沈锺,女儿沈绛,小儿子就是沈酒。长子稳重寡言,女儿是个完全符合贵族规范的淑女,性情温柔端庄,美丽出众。而沈酒因为是最小的孩子,星际人类寿命很长,两夫妻的生育周期也很长,沈酒出生时兄姐都到了喜欢小孩子的年龄,而父母更是十分疼爱漂亮乖巧懂事,又十分聪明的沈酒。 逐渐长大的沈酒因美貌,聪慧,以及社交能力在帝都的交际圈大放光彩,被誉为帝都最美丽的玫瑰。他母亲曾经是皇后的侍女官,深得信任,陪伴左右,甚至还能代替皇后写信,因此沈酒也出入宫禁,与皇后的次子,如今那位将他们一家打落尘埃的亲王殿下安德烈相识。 皇后很欣赏沈酒,有意让安德烈娶他,虽然这事尚未成功,但安德烈和沈酒之间,确实是有一些心照不宣的情愫,完全是按照贵族认知里的准未婚夫夫关系相处,这一点整个帝都星上流社会也全都知情。 这本是理所应当的天作之合,然而当那个名为弥赛亚的少年第一次走进皇宫,用那张清秀却有着不可思议动人心魄能力的脸出现在沈酒的世界中时,一切都变了。 弥赛亚是首都星一位男爵的小儿子,他出生后因男爵的仇家报复而被抱错,一直在乡下成长,被找回来时已经十六岁,被匆忙引见给皇后在帝国,刚满十六岁的少年男女都要在每年一度皇后专门为此举办的舞会上正式进入社交界。如果未曾引见给皇后,那么就不能进入贵族的社交圈。 然后安德烈就对弥赛亚一见钟情。 分明对方不过是个举止粗鲁,不懂礼节,行事霸道天真,说是率直实则是愚蠢,甚至没有读过多少书,接受贵族教育的人,安德烈就是狂热地爱上了他,然后把沈酒抛在脑后。 -- 第298页 如果仅仅是这样,以沈酒虽然高傲却也好面子的性格,其实未必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然而,弥赛亚在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的几番拉锯之中,仍然不忘对沈酒等帝都贵族少年少女进行看似天真,实则无礼的挑衅。 我就不喜欢你们这幅规规矩矩的样子,好像就是比我高贵似的,大家不还是人类,不还是需要拉屎?你们真的好虚伪。 在正式场合做一些不合时宜的事,被众人侧目,他就会羞愤地摔了东西跑出去: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你们这些目中无人的贵族最恶心了! 弄坏了别人的东西,他从来不会道歉,只是大大咧咧地一挥手:我只是没有见过好奇而已,你不愿意给我看刚才怎么不说?现在弄坏了又怪我,说不定这个东西本来就是坏的!你说是我弄坏的,我还说是你弄坏的,故意陷害我! 尤其是被安德烈追求的时候,沈酒也算是他们之间的一个虐点。嘴上说着自己根本没有想过和安德烈恋爱,也绝对不想入宫负担王妃的枷锁的弥赛亚,却肉眼可见地对沈酒逐渐产生敌意,甚至跑到他面前,当众说出羞辱的话。 你放心,我已经和安德烈谈过了,我不会当王妃,我也不要当王妃,王妃之位还是你的!就算安德烈现在喜欢我,可是你这么漂亮,这么高贵,你才是最适合当王妃的人,我从来不会插足别人做小三!弥赛亚大声说完,就跑出去了。 留下沈酒一个人,脸色渐渐难看。 做小三当然不光彩,但是留不住准未婚夫的心,还要被小三让回来的原配,难道就很光彩吗?那一瞬间,沈酒就再也不想嫁给安德烈了。但他真的不明白,弥赛亚这样一个看不懂场合,不会说话,故意毁气氛,毫无礼貌,也根本不懂事,更没有文化到简直是文盲的人,安德烈到底是怎么爱上他的? 很快,得知弥赛亚和沈酒说过话之后就再也不理自己,甚至还破天荒地哭了之后,安德烈就怒气冲冲找上了门,算是间接回答了沈酒的疑问。 你有完没完?沈酒,你就那么想当王妃,想做太子妃甚至皇后吗?为了权位你还要闹到什么地步?弥赛亚那么单纯天真热情,他一直很喜欢你,你为什么伤他的心,还要当众羞辱他,说他是小三?我现在就告诉你,我只会爱弥赛亚一个人,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请你以后离我们两个远一点! 这番话让沈酒简直难以理解,安德烈到底是怎么讲出来的。他匪夷所思,反问:这是他跟你说的?说我当众羞辱了他? 安德烈理直气壮:他没有说,但是他是无辜的,他那么善良,纯洁,对帝都复杂的环境根本不了解也格格不入,是你们容不下他,错的只会是你!沈酒,你死心吧,继续纠缠只会让我更讨厌你。 沈酒简直被他震惊,不知道自己以前认识的到底是谁,眼前这个安德烈陌生得可怕,甚至已经有了弥赛亚胡搅蛮缠不听人话的模样。 他变成了帝都的笑柄,在安德烈想尽办法苦求父母同意自己和弥赛亚的婚事,在安德烈为弥赛亚做出种种惊世骇俗的轰动举止,在这场旷日持久的爱情故事中,变成了一个可笑的陪衬,一个让一无是处的弥赛亚似乎也有了光环的背景。 不管怎么说,弥赛亚可是得到了帝都玫瑰曾经的准未婚夫。 最终,沈酒再也受不了,他是真的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这样,甚至已经很少出门。但即使如此,他还是巧合般和鸟枪换炮焕然一新的弥赛亚偶遇,然后一同遭遇了袭击,被抓,成了人质。 袭击的恐怖分子是沈酒的粉丝,虽然是很变态的那种,但是凭借和他的斡旋,最终沈酒成功救了所有人,只是弥赛亚凄惨一点,受了伤,而沈酒遭受的伤害都在精神上。 安德烈将这一切记在沈酒头上,以一场漏洞百出的指控把沈家这艘船击沉,然后流放了他们。 看完记忆后,车厢里已经安静下来,感受着轻轻抚摸自己后背,头发,拉着自己的手的家人们,沈酒长叹一声,抬起头:爸爸,妈妈,哥哥,姐姐,是我连累了大家。 众人都对他微笑起来,沈夫人摸摸他的头:不怪你,无论如何,我们一家人会在一起,再难的局面也会熬过去的。 沈酒点头:去了农场,爸爸可以酿酒,妈妈可以种花,哥哥和姐姐可以去打猎,我还可以自学农学,我们会生活得很好的,就算他们想让我们比弥赛亚还低贱。但我们就是比他更高贵。 他心中十分记仇地冷笑起来。 作者有话说: 就,这种古早的小燕子类主角还蛮多的,我是真的get不到胡言乱语的可爱。 第175章 星际农场主,2 沈酒当然不是要真的逆来顺受,一辈子都按照安德烈的想法居住在偏远星球的农场上,但暂时过田园牧歌的生活,离开首都星,却还是不错的。 从原身记忆力来看,安德烈之所以能够越过皇权直接处理沈家人,是因为皇帝突发意外陷入昏迷,不知道到底是基因病还是被刺杀,总之,现在的首都星一片动荡。而安德烈毫无人君之相,还没上位只是趁机掌握了部分权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的亲亲小宝贝出气,要说他能够顺利等到父亲死后自己登上皇位,沈酒是不怎么相信的。 -- 第299页 帝后不止一个儿子,还有远在边疆手掌军队大权的希娜公主一向也有意愿争夺皇位,所以,肉眼可见的,在帝位尘埃落定之前,这场风暴只会愈演愈烈。离开众人的视线和权力的旋涡,一家人现在好好住在一起,伺机而动,应该是最好的办法。 沈酒实在很讨厌安德烈和弥赛亚这种恨海情天缠缠绵绵,但总是要伤及无辜才能表达真爱的情侣。谈真爱没有问题,不喜欢半包办婚姻也没有问题,但是都是亲王了,皇位的热门人选,体面分手是会死吗? 一方面对以前人尽皆知的准未婚夫赶尽杀绝株连全家,一方面看上的人选也确实不适合做皇后,就这还说自己事业心强?到底强在了哪里?作死无极限吗? 分明可以体面礼貌地维持人模人样,偏偏要对前任极尽贬低和欺凌,皇位都没有得到,骚操作怎么这么多?更何况,一段全社会默认的关系中劈腿本身已经很没品,还因为小三哭了就跑来对前任大加贬低,说什么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云云 当初沈酒生日的时候安德烈搞出的阵仗举国皆知,又是钻石又是玫瑰花雨又是包场国内几十个网站头条播放生日祝福,这叫做从来没有喜欢过吗?就算不是对弥赛亚这样行尸走肉般的本能之爱,怎么也算见色起意,轰轰烈烈过吧? 更不要说被绿的,被当面欺负的明明都是沈酒,那两人却偏偏可以倒打一耙觉得自己可委屈了,把沈酒当做穷凶极恶不怀好意的反派,真的,怎么想的啊? 原来弥赛亚面对沈酒,不是因为心虚而加倍耀武扬威,肆意妄为,就是带着心虚,开口一定是你出身高贵,你长得漂亮,我不如你我就活该低贱一辈子吗?你没有受过穷,你凭什么这样看我的弱智发言。但是在被恐怖分子袭击后生还,弥赛亚就恨上了沈酒。 他觉得沈酒可以毫发无伤离开,就是原罪,而且还看着自己受伤受罪,仍然和绑匪继续虚以委蛇,就是记恨两人之间的夺夫之恨,不肯救他,借刀杀人。 毕竟以弥赛亚天真纯洁的脑子,是想不明白什么叫心理创伤,什么叫谈判,什么叫虚以委蛇的。 安德烈报复沈酒,弥赛亚亲眼所见,但也只是略加惆怅,就摇了摇头,对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安德烈道:我一直以为我们能做朋友的,可是他根本不喜欢我,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甚至还想让我死在那里他的目光好冷酷,我我再也不会烂好心了。 于是,沈酒一家人就经历了三天的漫长孤寂旅途,被扔到了一座农场前。 该说敌人智商低,确实是有好处的。安德烈都已经不讲理地报复前任全家了,竟然没有想过斩草除根,而是把他们发配体验弥赛亚以前的生活,随便找了个农场塞进去。 这让沈酒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轻嗤一声,他提起行李箱,跟着家人走进了农场。 弥赛亚原本是在乡下农场长大,那里偏远贫瘠,对比了帝都贵族的生活之后,他回忆起农场就只有深重的痛苦,对于养父母也只有怨恨不平。在他心里,让高高在上的玫瑰体验自己曾经的生活,再也无法傲然俯视自己就是最好的结局,而安德烈生下来就是皇子,富贵已极,也觉得这样的身份转换简直绝妙。 但其实在沈酒眼中,这座农场占地几千亩,虽然破败了些,也很久没有人居住开发,大部分田地荒芜,机器人和料理田地的系统也几乎不能工作,看上去一切都要从头开始,条件似乎比弥赛亚当年还差,但却也有很多优点。 比如空气不错,房屋只需要修缮,不需要翻盖,地形开阔,气候土地都很好,还有一家人可以长时间享受家庭时光等好处,他很满意。 这座农场是财政部收缴上来的许多资产之一,比起原来弥赛亚生活的那地方,其实不算太偏远,但条件很差,报告上说损坏程度达到了百分之八十,因为想让沈酒受罪,认罪,所以安德烈没多想就选择了这里。 但在沈家人看来,这都不是问题。 他们虽然被流放,但还是可以带走一部分钱的,不多,但精打细算好生持家,也能够将农场逐步运营起来。毕竟亲王殿下就是想让他们体验平民生活的不易嘛,所以尽可以用农民的方式谋生。 对曾经在帝都星呼风唤雨的人来说,这座农场就算是做购入资产的添头都不够,但沈酒隐约觉得其实这已经很可观。他不太记得上一世的经历,只是觉得这个世界很新奇,家人们也很温暖,他很喜欢,还有他需要找到一个人。 但是星际太大了,没有足够的权限,去大海捞针的话恐怕很不容易,当务之急还是得好好生活,按部就班,回到帝都,掌控权力,然后才能得偿所愿。 沈家人是累代的贵族,家风教育都很不错,家中人口也简单。沈父之前是皇帝的大臣,从过军,之后则进入了政府,大哥沈锺则是真正的军人,曾经有望成为将军,父子两人一到农场,就开始分头修理器械和基本的系统,好让全家人先安顿下来。 首先修理的就是机器人管家,然后就有了三个人一起干活,之后修理了一些辅助类的生活器具,就可以开始把几个人生活的地方先整理出来,之后慢慢工作。 沈夫人曾是皇后的侍女官,做事也很有章法,先转了转奶油色和天蓝色都褪色了的田园小楼,给每个人分配了房间,列了一张购物清单,就带着女儿沈绛和小儿子沈酒一起开着那辆破破烂烂但勉强能够发动的悬浮车去最近的镇上超市购物。 -- 第300页 几个人都带了简单的衣物,到了这里后就分头换上了干活用的,看起来倒也能够融入本地。 因为还不了解物价,所以沈夫人列的单子并不是具体的某样商品,而是分门别类,按需列出来的物品。比如,没人一套床品,比如购置食物储存,还有小楼里的洗衣房彻底坏掉,还得买新的洗衣机,叫人上门安装洗衣管道。离开的时候,他们每人只能拿走一个箱子,但是经过合理的统筹规划,现在他们一家有一个便携式防护罩可以保护自家安危,有一个家用小型治疗仪,可以处理基本的伤病,当然,他们还带了每个人光脑中个性化定制的AI芯片,衣服倒是拿的不多,因为还可以到了再买,消耗品也同样。 沈绛和沈酒都是出身名门,仪态容貌在这个小星球上根本就是难得一见,梦中人一般,沈夫人也显得十分年轻,三人不适应这里的超市,其他人则更加不适应他们,窃窃私语着不敢靠近,又有点莫名的兴奋。 这个地方民风其实还不错,被看惯了的几个人慢慢也就适应了,被勾起了购物之魂,两个女人很快适应过来亲自采购生活用品,用超强的统筹管家能力和数学天赋省钱的快乐,沈酒只能边走边查缺补漏,根据记忆介绍一些两个女人没见过的东西。 大包小包扛到车上准备回家时,沈夫人忽然怔了怔,看着女儿无忧无虑,自信张扬,满意地对大半天收获微笑的脸:阿绛,你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 沈绛结过婚,不过是很经典的贵族联姻,婚前还好,婚后沈绛就渐渐在漫长的压抑和束缚中后悔,想要离婚。贵族之间的婚姻反悔没有那么容易,那男人也不愿意放她走,反复纠缠拉锯,沈绛几乎被耗干,等到沈家开始被安德烈针对,前夫却忽然松口,直接把她打包送回家,离婚手续也迅速地办了。 这确实是她离婚后第一次这样开心。听到母亲的话,她的笑容慢慢收敛,随后又扬了起来:因为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不需要去考虑那么多,而且日子会越过越好的,妈妈,我真的很高兴。 沈酒也靠在了沈夫人肩上:是啊,姐姐很高兴,我也很高兴,就当这是休假吧,妈妈也要快乐才对啊! 几天后,农场初步的整理已经结束,沈酒也在临时抱佛脚研读农学,与此同时,他觉得不能再让家里人劳累下去了,得找几个兼职,顺便给自己找个助手。 毕竟曾经是贵族,现在虽然亲自干活是应该的,但是有些事他们真的不擅长,也太累了。 结果,唯一通过了网络答题,到这里来面试助手的,是一个尚未成年,却出挑耀眼,如同微冷的晨曦的少年人。 沈酒看到他就变了脸色,不等关上书房门就抓住了他的手,惊喜交加:你来了? 作者有话说: 这次是高贵玫瑰钓系大姐姐9和倔强冷艳高中生波波头妹妹鸡。(就要男百合就要男百合!) 第176章 星际农场主,3 沈酒并不记得自己要找的人叫什么,更不记得他是什么样子,只是心中有这样一个执念而已。但是当看到眼前的少年人,他就无比笃定,就是他了。 然而,被抓住手几乎是拖进房门的男高中生却又是警惕,又是冷淡,强行抽走了自己的手:你认错人了,我没有见过你,只是来参加面试的! 那神色中只有抗拒,似乎并不觉得沈酒熟悉,更不像是认识他的样子。沈酒看过他的资料,忽然想起他只是个高中生,自己以面试之名把他叫来又对他动手动脚,听上去就不像是好人。 毕竟这个叫嵇沄的本地男高中生还未成年,现在看自己的眼神已经变成了怀疑与审视,沈酒不想被他举报性骚扰,但心中又实在失望,又不想让他离开,只好强行按捺满心的疑问和复杂情绪,主动退到桌子后面,清了清嗓子,道歉:不好意思,我刚才认错人了,一时激动,所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那我们现在开始面试吧? 这里毕竟是小地方,甚至都不是著名的农业星球,居民普遍贫穷,而有余钱投入雇佣别人干活的沈家,在这里其实已经名声大噪,差不多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从帝都被流放的大人物。 这种身份在帝都就是下水道里的老鼠,而在这里却似乎仍然蒙着一层光环,很少有人敢于冒犯。再加上沈家人长相都不错,尤其是沈酒,这里的人虽然说不清帝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却知道沈酒被称为帝国玫瑰,仰慕,憧憬,觊觎,种种感情不一而足,很快就把他打造为落难的名媛,蒙尘的珍宝。 嵇沄家境贫困,但学习成绩却十分出众,甚至有望考进帝都大学,所以才更加需要这份报酬不算低的工作。他对自己想要争取的雇主虽然没有什么想法,但却很清楚外头关于他都在说什么。 初次见面对方就抓他的手,似乎很激动的样子,这让嵇沄下意识觉得不舒服,怕对方和一些心思龌龊的人一样。但是当沈酒失落地道歉,承认是自己认错了人,他心里又本能般涌起一阵与被冒犯的感觉截然不同的失落。 但他需要这份工作,也很快进入了状态,低声说了句没关系,就在沈酒的示意下坐了下来,开始面试。 沈酒打开自己的光脑,一面整理自己做好的计划,一面对他解释:你也知道,我们一家是外来的,需要好好经营这座农场。但是有些事我一个人做不了,只是有些想法。你一来是本地人,熟悉这边的农业,二来呢,你说自己编程技术不错,可以辅助我给农场做个新的全面覆盖的操作系统。原来的我觉得不够智能,也不够全面。 -- 第301页 看到他很快就抛开刚才情绪的影响,条理清晰专业感十足地描述自己想做的事,嵇沄真的相信他只是认错人了。如果是想要潜规则,那怎么也应该进入正题了才对。 但嵇沄仍旧不觉得高兴,静静看着桌对面确信认错人之后就再也不看自己,一心二用的沈酒,问道:你想要多智能? 这种说法很有意思,因为似乎他在暗示不管沈酒想要什么程度的工作系统,他都能做到一样。年纪不大,口气倒是挺狂妄的,沈酒这才抬头看他,有些惊讶,但却是第一次正视他本人,然后挥手将面前的蓝色光屏转过来,一闪就变成了一个视频:这是我家以前使用的护卫系统,它可以按照需要调控温度,天气,湿度,降雨,当然还有能够抵御军舰级别炮火轰击的能量盾,不过这不是重点。对于农场的工作系统,我需要它非常精准,能够分区域实现不同的工作,也需要它能够承担大部分的农活,代替大部分的人力,甚至要包括采摘和包装农产品。 嵇沄听懂了,目光在视频中那连绵几十亩的豪宅上扫了一眼,微微皱眉:这需要很多能源结晶,或许重新购买一个这种系统改造升级会快一些。你想要种什么?这决定了系统该如何设计 但是毫无疑问,那需要很多钱。 嵇沄知道他们是被流放的,看居住地就知道应该负担不起那样一个系统了。但耕种季节马上要到来,如果错过就会耽误好几个月的工作,农场的运营只会更难。 沈酒叹息一声,关掉了视频页面:那是不可能的,有人不会允许我们的生活过得那么简单。不过你放心,不只是你一个人在设计团队里,拿出方案后我们可以一起工作。 嵇沄没有多做评价,毕竟他只是来工作的。 沈酒沉默片刻,又道:这里的土壤我们没有条件改善,所以我准备先建立一个育种实验室,从改造水果蔬菜的种子开始,试试能不能走出一条路。虽然我只是自学,但我相信也用不了多少时间事情就会好转的。 他看上去太自信了,甚至显得很轻松,嵇沄是个沉默寡言的成熟小孩,忍不住提醒:支持农场运转并不简单,你的要求很高,需要更多能源结晶、 话音未落,沈酒抬起头解开领口,拉出一枚连接着细细银色项链的吊坠,上面是一枚银色的贝壳,打开后不规则形状,蓝紫色的宝石:够用了,这是我十四岁的生日礼物,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想过它会有用。 对面聪明的男高中生沉默了。 这是教科书上传说中的东西。所谓的能源结晶是如今全世界通用的能量来源,纯度决定量级。一般的能源结晶是透明的白色,如同水晶,一枚造价不菲,能够提供一个家庭通用版全智能系统两年的消耗。 而沈酒脖子上这枚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蓝紫色晶体,传说可以支撑一颗星球的运转一百年,是有价无市,屈指可数的好东西。谁知道沈家到底是怎么得到的,总之当年送给他做生日礼物,始终未曾告诉别人,显而易见是给他的最后底牌。 现在沈酒拿出来好改变全家人的生活。 他不想真的让父亲和哥哥在田间劳作,更不想让母亲和姐姐染上风霜,双手粗糙。这个东西不能拿去换钱,否则会招致灾祸,但是拿出来用一用是没有关系的。 本地农场不少,但是能够用得起高智能化系统的是少数,毕竟还是太穷了,既不能请人量身打造系统,又不能负担能量消耗,因此大多数农场的选择都是半自动化半人工,唯一的优点不过是提供了许多工作岗位。 嵇沄是本地人,但也很明白沈酒不属于这里,他的服饰,容貌,气度,还有随手拿出这枚结晶的身家,都和这颗星球格格不入。他迟早会离开,而自己也不应该知道这件事。 你不应该告诉我的。他的态度有点恶劣。 沈酒早发现他面对自己看上去格外别扭,说是冷淡警惕,但其实总是忍不住为自己考虑,虽然语气不好,但关心的意味却很明显,他笑了:谢谢你,不过我们之间还是需要一点信任的。如果你没有问题的话,我希望你能搬到这里来住,现在还是暑假,应该不会不方便吧?你很快就要面临毕业考试,在这里环境也更好一点。 嵇沄是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他学习成绩很不错,于是被养父母收养。但是那对夫妻收养他不过是想要利用他获得奖学金。这座农业星球不发达,也偏远,只有考试才是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所以整个星球上对于学习都十分看重,奖学金更是优厚。 他和养父母的关系不好,考试失利甚至还会被虐待,嵇沄以身犯险带着一身伤才成功举报两人,解除收养关系,现在就靠自己兼职维生。 以前的奖学金都被挥霍无法追回,解除关系也就是这学期末的事,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上了报纸。沈酒知道并不奇怪,但嵇沄并没有料到他居然会去看本地的报纸。少年人自尊心最强,又是在这样一个漂亮,享有盛誉的人面前,当即觉得很羞耻一般,猛然抬起头看向沈酒。 他似乎很不喜欢直视别人的眼睛。 沈酒看着他的双眼,温柔地笑了笑:没关系的,你住在这里对大家都方便,这份工作能够胜任的人不多,待遇里面本身就包括了食宿。所以,如果没有问题的话,签合同吗? -- 第302页 他对嵇沄发送了一份电子合同。 工作本身没有问题,嵇沄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一定要得到这份工作,但是拿到合同后面对着沈酒,他忽然觉得说同意还是不同意,都变得那么艰难。 那双眼睛温柔美丽,像能量结晶里蕴含的那片浩瀚的星海。 他埋头签了合同,然后这份双方签字的合约就会自动投往公证部门,几秒钟后就通过了审核,具有法律效应。 沈酒站起身打开窗,对着楼下草坪喝下午茶的母亲和姐姐大声喊:妈妈!我的助手决定了,他留在这里住,要多准备一个人的饭了哦! 沈夫人举起茶杯,也大声喊回来:知道了!恭喜你,宝贝!我叫你爸爸和哥哥回来休息,你们也下来喝茶! 他们临走的时候当然没有带上茶叶和名贵的餐具,现在用的都是之后在超市采买,打折网站上订购的产品。其实也还不错。 沈酒从窗口收回脑袋,拍了拍手,转过身看着藏不住满脸震惊的嵇沄,心中有些怜爱,却没有怜悯地想,哦,这还不是最让你震惊的,不贵族的事。就算你不记得我,我也不可能放过你的哦。 男高中生什么的,听上去就是在引诱犯罪呢。 作者有话说: 9:他不记得我了,好耶!必须狠狠欺负他,惩罚他,让他哭出来! 鸡:反正就是不爽!怎么都不爽! 第177章 星际农场主,4 嵇沄无家无业,无牵无挂,就连行李都可怜的没有多少,随身的东西装不满一个旅行包。但是作为整个星球最有可能考上帝都星首都大学的优秀学生,他的人生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 那家人表面看上去和蔼慈爱,家境其实也不错,之所以收养嵇沄,其实还是靠社会地位和不错的名声。嵇沄之所以被选中,除了当年成绩实在优秀,但是也看不出有现在这么夸张之外,就是因为嵇沄的性格不太好。 在这么个公共服务系统没什么钱的小星球上的福利院,性格不太好的意思就是,孤僻,没有朋友,社交能力差,很少说话,人际关系搞不好的意思。 这种性格,被带回去之后只要控制住了,让他好好学习利用他榨干他,然后捆绑他,将来他就会是一个源源不绝输送金钱的血袋,说不准自己的亲生孩子还能因此获利,改变整个人生呢。 但谁也没有想到,嵇沄能把他们都送去坐牢。 他成绩优异,但为了奖学金只跳过一次级,所以现在快要高考,但还没有十八岁。为了避免因为不能养活自己而被再度领养利用,他选择把养父母送监狱之后找份工作。 沈酒提供的就是最好的选择。 带着微薄的行李正式搬过来那天,嵇沄下了摇摇晃晃的巴士,就看见沈酒站在农场门口,和几个政府的工作人员说话,又微笑着签署什么文件。很显然,那是对他接手嵇沄,暂且照顾他到成年的调查,需要他做出一些具有法律效力的承诺。 这个小星球上说不上吏治败坏糜烂,但就和所有的小地方一样,政府工作人员态度散漫,上班时间自由,工作态度也说不上好,除非是他们觉得重要的事。 比如嵇沄霸占新闻头条长达一周的虐待案。他的去处自然也很值得关注,必须安顿好,但是在沈酒面前所有的人都不一样了。 那几个工作人员有男有女,都是中年,显然是一辈子都安于这个办事员位置,过得不上不下的一枚螺丝钉,都是人求他们,自己求不着人,永远都是懈怠地坐在柜台后打着哈欠敷衍来办事的人。 可是沈酒站在太阳下简直像是会发光,他穿着一身颇有设计感的套装,发丝柔软如丝绸,微笑起来的样子令人凛然而颤抖。那几个办事员甚至被几次邀请也不敢进门,连连摇头,十分客气地接过沈酒签好的文件:打扰了,打扰了。 沈酒已经看见了嵇沄,对着他招手,又对办事员道:真的不进去坐坐吗?我妈妈泡了果茶,这里的水果干和红茶一起,味道很好呢。 现在最流行的八卦就是关于沈家人的,他们一家都和皇帝一家有极其亲密的关系,尤其是沈夫人和沈酒,一个是皇后的亲信,一个是亲王殿下曾经的婚姻对象,这些办事员的顶头上司这辈子说不定都见不到一个帝都星当过官的人,他们怎么敢和这家人谈笑风生? 当即,几个办事员就把嵇沄围了起来,连连夸他来缓解尴尬和社交恐慌:这个学生崽,成绩很好的!沈先生你愿意帮他,真的很好心!等他将来考了大学,也会记得你的哦!我们还要工作,就不留了,先走了! 其间也少不了猛拍嵇沄的后背,感慨他的运气,让他好好工作,好好学习,读书才是最重要的,能改变命运的!如果不想再被人欺负,就要好好读书考到帝都去,你看沈先生也是上过帝都大学的,好好和他学习。 说到底,这些人虽然散漫自由,工作态度也不怎么样,更说不上有远见卓识,过人能力,但人确实是不错的。 沈酒和他们道别,目送他们上车离去,交给嵇沄一枚贴片:这是通行卡,农场有些区域我划出来准备做各种实验室,还是需要额外的通行密码的。至于其他地方,我已经录入了你的信息,可以随便过去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啦,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呢。 -- 第303页 他说话的语气,平和,愉快,温柔礼貌又带着特别的亲昵体贴,和所有人的交接来往都客气有加,又带着独特的令人想要亲近的气质。这就是所谓帝都的真正贵族吗?明明是一落千丈,可他的表现就好像这农场仍然是帝都的豪宅,那栋三层的乡间小楼则是宫廷宴会厅的中央。 骤然大起大落,他要到一个根本不熟悉的乡下地方,在田间地头打滚,曾经帝都大学以优异成绩毕业的编程设计师,从头适应地狱里的人生,居然从来没有失态过。 嵇沄静静看着他,一点也不后悔自己偷偷用了点越线的技术,查看了沈酒被锁起来的资料。 作为曾经颇受瞩目的社交界名媛,沈酒的照片太多了,偷拍,抓拍,宣传照,新闻照片,作为贵族出席政治性的晚宴留下的合影那上面的每一个他都光芒万丈,璀璨耀眼,简直令人难以相信,他会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才是那些人私底下说什么的都有,当面却根本不敢亵渎冒犯他的原因吧? 嵇沄默默垂眼:我知道了。 他对沈酒的态度从刚开始见面认错人的尴尬后,就一直很别扭,说不上礼貌,甚至有点固执冷淡,多少算是不知好歹。但沈酒从来不以为忤:回家吧。最近爸爸和哥哥雇佣的人都在修复农场的建筑,家里其他的房间,仓库什么的。也快到了春种的时候,所以明天就开始工作吧。 嵇沄没说话,沈酒也习惯了,和他一起进入农场。 沈家一家人虽然性格各异,但显然彼此感情很好,且修养非常上流社会。对雇来的工人他们颇有分寸,保持适当压力让他们认真工作的同时,又有许多细节处的照顾,还有机械承担大部分繁重的工作,所以嵇沄过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完工。 作为本地人,嵇沄认真观察过沈家找到的这几个建筑工人。虽然乍一看没有什么共同点,但毫无疑问这些都是踏实勤恳,且没有不良嗜好和习惯的,对于雇主家的体贴也能回报以淳朴的热情,应该是在附近农场流转做工的技术工种。 沈家人看人的眼光不错,初来乍到最怕被无赖流氓赌徒酒鬼缠上,能选出这些人而且不打算烂好心,可见他们做事确实自有章法。 嵇沄和这些工人不同,也不必管他们的工作,所以开车路过热火朝天的工地,到了小楼前,沈酒带他到了给他安排的卧室:这里光照不错,也是最先修好的,住下来之后需要什么就说,我们每周会去镇上采购两次,很方便的。一路过来辛苦了,你先休息,吃饭的时候我会来叫你。 然后,他就离开了。 嵇沄推开房门,然后心头就被一股复杂莫名的温暖与酸楚击中。 这间卧室面积不小,因为农场没有别的,就是地多,沈夫人收拾得干净整洁,还在床头放了个插着野花的玻璃花瓶。阳光静静从透明的玻璃窗外进来,照耀在临窗的书桌,书架,上过清漆的木地板,还有铺好了软软床褥,颇有家居气息的室内。 嵇沄过了好几分钟才走进房门,检查了衣柜,床铺,然后发现在门口的视线死角处,还有附属的一个卫生间。里面虽然小,但五脏俱全,淋浴区正对着洗手池,上面的架子上放了一套简单的洁面护肤用品,挂着毛巾,一侧的挂钩上有浴袍,浴帽浴球。下面的柜子里是洗发露,沐浴液。 都是镇上超市里的产品,开架货,不算贵,但安排得太过贴心周到,哪怕他不对沈酒提出任何要求,其实也可以生活得无比舒适。 甚至就连床头,还给他放了一套睡衣,衣柜里有替换的其他两套。白色纯棉,上面是天蓝,丁香色和鹅黄色的各种卡通狗狗图案。 如此周全细致,是因为看出来他的态度别扭,所以干脆替他安排好吗?如果仅仅只是对一个助手,有必要这样好吗?这到底是沈夫人的贵族待客之道,还是沈酒特意? 是因为他是会被认错的,很像某个沈酒显然很在意的人吗? 十七岁的少年第一次遭遇如此强烈复杂的感情冲击,感动,失落,不甘,怨愤,又很温暖地坐在床头,拿不准自己应该怎么面对这过于柔软温情的一切。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脑子里全都是沈酒。 照片和视频里不可能下凡,甚至根本不真实的沈酒,对他微笑的沈酒,认错人时抓住他的手,惊喜期盼,甚至可能会哭出来的沈酒,传说中曾经是亲王妃人选,在帝国最顶端的沈酒 唯独不可能属于他,这个星球根本配不上的沈酒。 嵇沄就这样住了下来,第二天他早早起床,先在农场主干道上跑了两公里的来回,然后上楼冲澡,到厨房帮沈夫人做饭,被她赶回来在餐厅等待。沈父和沈锺两个人大清早就去检查昨天修好的仓库了,好一阵才说说笑笑从外面回来。 沈绛去摘了点外面留下来的可食用野菜拿进厨房,顺便还对嵇沄笑着打了个招呼,厨房里很快响起母女两人说笑的声音,还传出了更加复杂的香味。 沈酒打着哈欠从楼上走下来,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红晕,像块绵软蓬松的蛋糕,慵懒,私密,甜美。 嵇沄转过视线,下意识觉得这一幕自己不该看见,更不应该觉得自己被燃烧。 作者有话说: 9:日常就是发功。 -- 第304页 鸡:没事就爱多想。 嘻嘻绝配。 第178章 星际农场主,5 沈酒对以前的事记忆不大清楚,朦朦胧胧像是裹着一层纱,所以虽然他知道自己不是原来的沈酒,但人生的重心却还是这一辈子,掌握的技艺,生活的风格还是一样,只是脑海里多了很多似是而非的印象。 他知道自己原来生活的地方和这里很不一样,科技水平差距太大了,就比如星际时代所有人都习惯了人工智能各种系统接管了大部分的工作,就比如这座农场,安保,耕种翻地,甚至做饭洗碗烤点心,只要有足够的能量来源,完全不用人类亲自动手。 所以他和嵇沄开始工作之后,内容首先就是根据农场的具体情况设计一个全方位贴合,个性化适用的系统,包括了农场劳作的大部分内容,且失误率得到0.04%以下。 有了那枚蓝紫色的能源晶核,他们就几乎等于拥有一座星球的能源,再加上精打细算使用沈家人凑起来的家财,应该是足够的。 这东西无比珍贵,但沈酒最近已经开始做梦,知道了后续的发展。 在订婚前夕被背叛,被流放,被否定,被羞辱,原身崩溃绝望,又不适应乡下生活,郁郁寡欢,再加上帝都那边其实除了把他流放后就万事大吉的安德烈弥赛亚之外,还有无数权力的纷争,从来没有人打算放过沈酒。 所以在有意的刺激和引导下,沈酒黑化了,他失去尊严被赶出帝都,一家人相依为命,这个时候有心人引导沈酒搞出一点小动作,安德烈就立刻过来警告羞辱他一番。两人见面的事再被捅给弥赛亚,弥赛亚立刻赶来农场。 这时候他已经是亲王妃,身边护卫上百人。争执下弥赛亚和沈酒互扇耳光,沈家人也恨弥赛亚入骨,见沈酒落入下风,当即过来帮忙。 于是护卫杀了沈父和沈锺。 这当然是有心人的算计,可沈酒眼看着自己的家人死在面前差点疯掉,把一切都算在了不肯放过自己的安德烈夫夫头上,绝望地选择了报复。 十四岁时希望他永远也用不上的生日礼物就这样被拿了出来,沈酒把自己和能源晶核都当做有毒的礼物,送给了安德烈最大的敌人,他那基因病导致站不起来的大哥凯撒。 凯撒是古代帝王的名字,可见他出生时父母也是寄予厚望的,可是基因病这个悬在现代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被确诊后,他就只能被放弃。当然,作为帝后的长子,凯撒被补偿性的给予了很多监察权力,对安德烈是很好的制衡,也方便帝后挑选出合适的继承人。 被当做工具的凯撒眼看着身强体健的安德烈一天天长大,心每天都在被淬炼,切开就流淌着致命的毒药。 皇帝昏迷不醒,皇后试图掌握权力维持局势,结果安德烈不能接受仍然被母亲命令和节制,又因为弥赛亚的一不小心,皇后不久后就会彻底宣告退出政治,前往行宫疗养她被毁容了。 弥赛亚不小心在她保持容貌的药液里加入了毒素,当然他只是迷路进了皇后的护肤实验室,又不知道为什么那里无人看管。共享安德烈的最高权限通行码,他进去得轻轻松松,拿起试管查看把玩的时候,不小心带倒了许多实验仪器,一滴稀释成千上万倍后可以在保持皮肤光泽洁白的方面有奇效的毒液被滴进了他手里那只试管。 他的运气确实很好,自己毫发无伤,却差点害死丈夫的母亲。自然,安德烈也不会怪好久之后才敢告诉自己,又哭得快昏过去的爱人。再说,体会了没有母亲节制,似乎距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的感受后,他对现状没有什么不满,甚至有点感激一直以来弥赛亚的幸运。 沈酒找了心理变态以毁灭为乐趣,根本不想活了的凯撒,结果就是在恶毒反派的道路上越走越深,最终失去了一切,被代表正义的安德烈和弥赛亚给毁灭了。 就算这样能够回到首都给那些人添堵,但谁都知道,沈酒只是变成了工具。 所以这一次,沈酒并不打算重蹈覆辙。安德烈和弥赛亚两个不是好东西,但凯撒更是该死。这整个皇室都透着腐朽恶心的味道,是时候应该推翻了。沈酒心里忽然出现两句歌词:从来都没有什么救世主,也没有神仙皇帝。 想要报仇,还是应该靠自己。 首先,就是应该好好在这里生活下去。沈家人感情深厚,都知道沈酒被背叛又自责连累了家人,在他面前一向装得适应能力很强,好像要快乐地在这里生活一辈子也没有问题。 记忆中,想要报复的沈酒黑化了,沈家人也愿意和他一起复仇。这本来是很好的家人,也应该是幸福的一家,忽然被人针对沦落,他们当然是打算报复的。只是现在所有人都怕沈酒还在痛苦之中,只是强颜欢笑,报复性地强装适应这里,所以也就根本没提。 而沈酒心中的复仇计划,也正在反复修改。 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先和原主的编程计算能力进行融合,所以开始工作后,每天沈酒都工作十五个小时,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到清理出来专门的实验室埋头苦干。 嵇沄现在还没上学,做的是全日制的工作,但没几天看他的眼神都已经变了。这孩子和沈酒模糊印象中那人应该有的性格不太像,但处处又表明了确实是他,所以也就放任他和自己加班。 -- 第305页 没多久,从来都不爱说话,对他好像也不会打开心扉的男高中生就忍不住管闲事了。嵇沄半夜敲响了实验室的门,在沈酒隔了好几分钟才说了句进来之后,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你应该休息了。 工作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堆了太多,沈酒操作都是靠半空中的全息投影屏幕。他打了个哈欠,被香味引诱,彻底将思绪从眼前的工作上拔出来,惊讶地看向嵇沄和托盘:给我的? 因为那没有人性的一家人,嵇沄是会做家务的,他做了本地很有名的茄汁豆炖肉,有汤有菜,边上还放了一条又热又软的白面包。面对沈酒惊讶又轻松的微笑,嵇沄不自在地避开他的视线:在这样下去,你的工作效率很快就会下降,然后就会失误,反而会拖慢工作进度。再说,你是人类,本来就不能不眠不休地运行。 沈酒整理了一部分台面,接过托盘,看起来因为疲惫而更加温软无害,就连实验室惨白的灯光也不能把他的瑕疵变成缺点,反而让他看起来更加弱小,无助,可以欺凌。嵇沄在他示意下坐在一旁,却忍不住走神了。 什么人能够这么好看,好像永远都是令人惊艳的? 沈酒撕下一块面包,递给嵇沄:你也吃点,吃完了一起去睡吧,不然的话你陪我熬夜,明天一样是起不来的。 他打了个哈欠,随手关掉层层叠叠的视窗,似乎全然没有感觉到坐在身旁因为挨得太近被他身上的玫瑰香气包围的嵇沄脸颊浅红,更因为专心用面包蘸汤塞了满嘴,还盯着屏幕看,完全没有发现嵇沄心动了一瞬马上恼羞成怒,羞窘了几秒钟,这才慢慢恢复冷淡疏离,什么也不关心的模样。 男高中生暗中恼恨:什么叫一起睡?什么叫陪你?根本不是陪你,我才没有那种多余的心思! 沈酒一直当他是小孩,这态度非常明显,来的第二天早上打着哈欠下楼,嵇沄很懂事地起身帮沈夫人端盘子出来,沈酒扫了他一眼,就惊讶:你长高了一点! 他的眼力不错,这个年纪的小孩本来就是几天不见就会长高,但肉眼很可能看不出。这话引起了饭桌上其他几个都很懂养孩子(沈酒)的大人的共鸣,于是热热闹闹说起来育儿经,上学经。嵇沄在旁边听了一整餐饭,对沈酒的经历,成长听了个清楚,沈酒笑眯眯地附和家人,顺便还给了他许多建议。 显然,这是把他当做当年的自己那种小孩子照顾的。 他们并没有差很多岁,再说这根本也不是事,寿命长了,只要双方成年,年龄差不是问题。但嵇沄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看见了沈酒关掉的一个页面,眼皮忽然颤了颤,捏着白面包狠狠咬了一口,声音闷闷的,听不出来什么情绪:你总有一天要回到帝都去的,对吧? 沈酒没有问他为什么这么问,声音里甚至还带着轻松的笑意,又撕下一块面包蘸了蘸汤汁:你不是也想考去帝都吗?那里是万都之都,万国之国,繁华富丽,应有尽有,从来没有人想要离开。你已经算是我们家的人了,到时候会来见我吗? 嵇沄沉默着,看向他的眼睛。 沈家人是不同的,就算他们和蔼可亲,就算他们温柔体贴,但他们是不同的两个物种,是不在一个世界的人。他们生活在这里,可是他们想的是千万光年之外。世界上只有很少的办法,可以让一个乡下农场的孤儿能够追得上他。 如果爱上这样一枝玫瑰,会很残忍的。 嵇沄望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轻声回答:会的。 作者有话说: 如何拥有一朵玫瑰? 9:让我康康你会有多坏,多努力。 第179章 星际农场主,6 沈酒是首都大学的优秀毕业生,职业正是人工智能和各种系统的编程设计师,虽然方向和农业无关,但以他的智商和能力,兼顾农学不算难,再说,帝都最大的优势就是信息流通,沈酒完全能够以全新的思维架构,做一个本地独一无二的农场。 农场最基本的要求是套种轮收,还要能育种杂交培育独有品种,同时利用空间和废料养鱼养鸭子,做复合型农场,这样才能推出新款爆款各种组合,出食谱指南,之后还可以继续向产业链上游进发,做餐饮,轻食,饮料果干,甚至包括餐饮指南。 他是不可以离开这座星球,但是他的产品,他的事业可以。 现在已经不是几千年前,虽然号称帝国,可是皇帝与贵族都需要大商人的金钱支撑,单纯的暴发户不重要,那么掌握一定舆论被人追捧的产业链,一定能够成为风向标,让他拥有话语权。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逆袭,沈酒相信以自己的身份,只要别人确信自己和安德烈成了仇人,一定有机会恢复身份,回到帝都。他的家人们都深受羞辱和痛苦,农场虽好,以后也可以是乡村度假的场所,但是沈酒不打算让爱着自己的家人们一直待在这里。 没有多久,他们是一定会回去的,只要等农场名声大噪,几样产品抢占市场,甚至令人无法跟风,而背地里,他也拿到足够的筹码。 沈酒给自己的时间是一年,这也是为了等嵇沄高考结束。沈酒喜欢温水煮青蛙,不想强迫他,更不想触犯法律勾引未成年人,所以,就心动吧。毕竟少年时候的爱恋,定然是印象最深刻的。 -- 第306页 他要高高在上,又纯洁无瑕,温柔如春风,又凛冽如冰雪,如此才能让嵇沄战栗,心悸,永远无法放手。 嵇沄要用生命来爱他,就算是不记得他,也永远只能爱他。而沈酒只是一个高贵美丽,被誉为玫瑰的贵族青年,他会等待被爱,被采摘。 欲得玫瑰,就要先跨越荆棘,而那鲜红的玫瑰花则在花刺的簇拥下,温柔懵懂,美而不自知地看着他。 太刺激了,沈酒很期待。他敲下计划书的最后一个标点符号,长出一口气,露出略带兴奋的笑容:完成了!只要试运行这三天不出问题,马上就可以覆盖全地图!全自动机械化,然后我的精力就可以转移到育种实验室了! 种田这回事在星际,基本也是一个投资回报比率比较固定,且正相关的行业,技术都可以变成数据,本金越是雄厚,能够定制的越细化,种地基本就是套公式,想要什么样的结果都可以,惊喜那得看创意了。 沈酒的长处不过是他脑子里还有一份记忆,在星际时代这就是古代风格,可以掀起新的潮流。想到这里,沈酒又开始觉得,现在还是试运行,在等待试验田结果的过程中,他是不是可以考虑寻找一些中药材试试。 比如葛根,党参,黄芪,山楂,补血益气,开胃健脾等等,有基本的药物作用,但是本身又是食材,可以有无数种食谱搭配食用,足够新鲜。 现代社会基本已经没人认得出中药材,这当然是因为人类走出地球之后丢失的文化太多了,古法养生养颜是一个吸引人的点,另一方面就是星际时代阶级固化,对贵族来说能耗费越多人工的生活方式才能彰显身份,对于普通平民而言,改变容貌延长寿命门槛都太高了。 推出不同等级的产品,绝对有利于整个农场迅速积累资本。 沈酒的目标很长远,如果有机会他也会抓紧一切可能扩张,总之,开始做生意吧,就从种田开始! 沈家人都看出了他的决心,也很配合他的事业,全家人都加入了农场运营。沈绛是和母亲差不多的传统型贵族女性,这就意味着她没有正式工作过,她的工作内容是复杂而多元的,正好能够承担设计农场网站的任务。沈父则因为出类拔萃的数学能力而被委托做财务方面的工作,现阶段主要就是成本核算,掌握预算。沈夫人保障后勤,照顾全家生活,因为早先家务方面的智能化程度选得高,所以这部分只需要安排机器运行就可以,她其他的工作就是运营和广告。 沈酒和嵇沄负责搭建育种实验室,成功后很快投入耕种,育种实验。沈酒偏农学,嵇沄偏编程。 现在还是投入期,第一批他们种下去的是本地土地最适宜生长的几种作物,一个月就能收获的白萝卜,主打甜脆多汁,切片当水果吃,还有三个月成长期的根茎类的土豆,西红柿和茄子等,间错开来,一个月后就会陆续收获。 说起来没什么特别,都是这个星球出产最多,遍布帝国的农产品,但除了一些本星球顶级的连锁农场之外,恐怕没人能像沈酒一样,全农场覆盖农业大学实验室级别的系统。如此,产量和品质可以预见绝对名列前茅。 按理来说一个新农场是没有资格参与今年秋天的农业展销会的,但是等这几批产品卖出去之后,用产品说话,再加上沈家人的特殊身份,想也知道还是能够拿到一张邀请函的。 沈酒在茫茫植物里搜寻可能保存下来的党参黄芪,进度极其缓慢,但是育种实验室的研究,却随着他的自学进度有了点眉目。 到了这个年代说到底育种改良不过是填公式罢了,最重要的其实是对口味,功用的设想和实际投入的研究经费。沈酒的目标明确,就是古法美食,是根据菜谱来育种的,因此方向十分清晰,剩下的就是掌握农学的基本知识,一个一个试过去。 因为游刃有余,所以嵇沄的工作压力其实在上了正轨之后就减轻了。沈酒承担大部分创意类工作,他也很有分寸地从来不问具体想法,只是不断调试,满足对方的要求,两个人一天里大半天都在一起工作,距离很快就拉近了。 虽然他还是那副不大社交,更不圆滑的性格,对沈酒更是一如既往看上去冷淡别扭,但两个人无形之中还是增加了许多亲近感。 沈酒表现地心无旁骛,只是在终于对玉米的改良满意之后,一面吃着实验室出品的第一批玉米爆出来的焦糖味爆米花,一面看了看日期和时间:要开学了哦。 不知道为什么,他听起来有点惆怅。 嵇沄嗯了一声,沈酒顺手把装满爆米花的淡绿色花卉玻璃碗塞进了他手里:很好吃,虽然不是很适合做爆米花,但是也很好吃,你快吃。 其实虽然沈酒言行举止无一不让人感受到他的高贵出身是如何缔造了他,但是农场生活也确实让他更加随意,甚至嵇沄发现,他其实是在放纵口腹之欲的,对吃是越来越在意。 随便塞了几个被爆成球形酥松甜脆还带点焦糖苦味的玉米粒,嵇沄正要开口说什么,沈酒忽然挪着椅子靠近了他:最近有在复习功课吗?最后一年还是蛮紧张的。你的学习成绩很好,但是在帝都的话还是有点主要是这边的教育系统落后了,学的内容不统一。我帮你买了点东西。 -- 第307页 他在自己的个人终端上点了两下,然后嵇沄就听到一阵传输文件的滴滴声从内置的耳机里传进颅骨。点开自己的终端一看,沈酒发送给他的都是各种课本,教辅书,参考资料,读书笔记。 这其中有些东西是帝都专供,本年度的高考指南,读书笔记什么的,应该就是沈酒自己的东西了。嵇沄看了看几个文件名,又点开读书笔记,发现上面还有语音条做的批注,忍不住抬眼看向正从自己怀里的碗上掏爆米花吃,咔嚓咔嚓,酥脆甜香还混合着一股玫瑰味的沈酒:谢谢。 沈酒顺手往他嘴里也塞了两颗爆米花球,笑得温柔又和气:不要客气,现在你已经算是我沈家的人了,如果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帮你辅导功课啊。如果报考帝都大学的话,难道还会有人比我更有资格指导你吗?对了,你想报考什么专业啊? 他靠得太近,嵇沄呼吸不畅,但好在作为一个常年以孤僻和冷漠作为标签的人,他习惯了面无表情,至少是看不出来的。想起曾经在沈酒的个人终端屏幕上看到的网页内容,他的睫毛颤了颤:我还没有想好。 这是真的把他当成弟弟了吗?一家人,辅导功课,提供资料沈酒一直对他很好,没有什么戒心,一直在照顾他体贴他,也根本不介意他这糟糕的,被养父母作为理由惩罚许多次的性格。他真的是太好了,简直是完美,所以有的时候,嵇沄真的忘记了沈酒那天没有正面回答他会不会回到帝都,也忘了自己看到的是什么。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就算他在温柔美丽,亲切善良地对待自己之外还有玩弄权术,渴望复仇,黑暗阴冷的一面那不是更好了吗? 嵇沄就像一个迷茫于自己的前途,不知道应该如何选择的青少年一样,抬起头看向玫瑰的眼睛:我不知道,如果是家人的话,你希望我报考什么学校呢? 其实他早有想法,他要追求权力,他要拥有一切,然后总有一天,他要长成一个沈酒无法忽视和否认的男人,然后给他一切荣耀,权势,尊严,作为不可拒绝的交换。 他要沈酒! 作者有话说: 鸡开始变态了,9:病娇男高中生,哧溜! 第180章 星际农场主,7 在这个星球上,嵇沄绝对算是最聪明的一类,而在现代社会,一个人从出生开始,所有信息都和网络有关,如果不能从网络中消失,那么现实生活也会完全暴露。 就比如说沈酒来到这里之后无法摆脱自己的ID,购物,付款,出行,全部都要用到这个号码关联的账户,有心人只需要追踪他的ID,就可以掌握他的所有行动。甚至实验室的通行码,农场的安保系统,只要有这个ID,再加上一定权限和技术,沈酒就是透明的。 当然,如果监控他的行为的人是安德烈,那么最终只会得出一个结论,拼命改善在这里的生活,已经成为农场主的沈酒一家人实在是太可怜了。 而如果是嵇沄,那么他就只是养成了偷看沈酒被锁的主页,在网络上搜索他过去的相关信息的习惯。他的技术甚至连沈家败落之后删除掉的那些数据都能够恢复,顺便下载了不知道多少影像资料,收集了多少文字信息。 嵇沄这样做不仅是痴汉,也不仅是为了了解那个陌生的沈酒。实际上,自从离开那一家人之后,他对自己未来的规划一直在修复完善中,如果没有沈酒,可能他会首先选择报考首都大学,但是遇到沈酒后,他的想法就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网络上对沈酒的一些评价,并不是很正面。多半是嫉妒,幸灾乐祸,冷嘲热讽。因为沈家只有沈锺一个人在军部,掌握过一部分的军队权限,沈父在政府供职,沈夫人从前是皇后的侍女官,沈酒则是名媛,在大学任教过,自己做过一些出圈的设计。 这是很典型的贵族家庭,但是不算手握国家大权,在现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候更是成了第一批炮灰。沈酒的玫瑰之名能够令多数人服众,其实最重要的还是他很可能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安德烈亲王未来的王妃。 但无论是王妃,还是玫瑰的头衔,谁不想要呢?又有谁能够服气? 沈家人被流放,空出的王妃之位虽然被更不入流的弥赛亚取代,但这个时候代替沈家人在安德烈亲王阵营里的地位,获益却是空前高的。 这样一搞,还有谁不上来踩沈家两脚,抬高自己的? 一时间,网络上对沈家人的爆料,批判,羞辱,道听途说的定罪都数不胜数。而沈酒的名誉,容貌,个人品质也没少被踩进泥地里去。很多人最得意的一点就是沈酒现在在乡下农场吃土,比弥赛亚还低贱。 这简直是大快人心啊。 嵇沄看得脸色发黑。就算他不能理解贵族为了体面重用人工,用人力取代机械的行为,还有奢侈的生活作风,但是别人有的,沈酒怎么就不能有?在他离开帝都之前,沈酒拥有一切,他是所有人嫉妒仰望的那个人!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沈酒会拥有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只除了那个有眼无珠抛弃他的男人!而这一切,都将是他亲手送来。 沈酒在谋划着回到帝都,为此甚至被他发现了进入暗网交易信息的网页,但嵇沄并不准备说什么。那天他看见沈酒屏幕上简短的对话就涉及了皇帝,安德烈王子等词汇,就知道沈酒玩弄权术,交换信息,暗中谋算的手段是有的。 -- 第308页 他从来没有真的想过在这里度过一生。 他不属于这里,尽快回到帝都也好,反正嵇沄无牵无挂,也早就下定了决心。 我想去考军校。他盯着沈酒的表情,见自己说出这句话后对方的神情变成惊愕,就知道沈酒并没有引导自己的意思,也多半并不是想利用自己。 毕竟比起凯撒亲王,比起帝都权贵,区区一个只有学习能力和编程水平值得注意的未成年人,根本不是什么值得重视的牌。对他好,应该是顺手而为。 沈酒确实很惊讶:帝都军校不好进,也太苦了,二年级就要开始上战场,虫族可不是好对付的。你如果考其他大学,在编程设计方面进修,没多久也会出人头地 嵇沄已经下定决心,当然不会再更改,他低下头随意找了个理由:这段日子我注意到沈锺大哥的身体素质和其他能力,我很羡慕,而且了解军校之后,我觉得我会喜欢的。 人各有志,他一说喜欢,沈酒也不好再劝,只是叹息一声:哥哥虽然被迫退伍,但是他在军中和军校还是认识一些人的,你如果不嫌弃,我可以让哥哥为你量身定制一套时间表,帮忙训练你,一年时间足够你达到入学考试的标准。虽然你的成绩进入任何学校应该都没有太大问题,但是入学考试的成绩决定了你能够选择的专业。我想,还是指挥系或者机甲驾驶之类的专业你更喜欢吧? 嵇沄点了点头。 沈酒拍掉手上的爆米花残渣,打起精神:那好,今天就这样,先回去睡觉吧。明天我会和哥哥谈一谈。等农场第一批货物收了卖出去,还得订购几套训练仪器,治疗舱,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 嵇沄又有些别扭:你们已经帮了我很多,不用再 沈酒已经站起身保存数据准备离开,根本不打算让他说完就摇头:你是我们沈家的人嘛,别人有的你也要有,再说我本来就答应了要辅导你功课,帮你报考学校的。小孩子怎么可以想那么多?好好长大就好了。 说着,他拿了湿巾擦手,推着嵇沄走出实验室房门,然后落锁,启动每五分钟随机生成一套密文的锁,显然不打算继续讨论这件事。嵇沄无奈,但内心却徘徊在甜蜜与在意他还是把自己当做小孩子之间,和他一起离开。 实验室有不少试验田,因此地处偏僻,距离农场人类居住的小楼和附近建筑有段距离。一开始的规划里,这段路就被设计成了蔷薇回廊,现在花朵繁密,点缀在深绿色的绿叶中,攀援长满整座回廊,夜风轻轻吹拂,发出沙沙声响,送来馥郁花香,其实是农场中最适合约会的地方。 夜里这里只有两排复古吊灯在顶上发出温柔的光,两人并肩而行,连沉默不语都显得缱绻。 这是嵇沄每天最喜欢的十分钟,因为这个,沈酒在实验室的时候他总是跟着一起的。 转眼,沈家农场开始盈利,原先种的萝卜玉米土豆等因为舍得成本,质量极高,量也不大,很快就在镇上的蔬菜水果收购中心以精品价格卖了大半,输送到了四面八方。沈家暂且回血之后,沈酒也已经和大皇子凯撒,希娜公主取得联络。 他有梦中关于将来的印象,更算得上是打击安德烈形象的重要一环,两位皇室人员都愿意和他接触,逐步了解,看看能不能建立合作,利用一二。 沈酒比原主更理智,也更谨慎,顺手在暗网中卖了几条消息,将水搅得更混,就开始在凯撒和希娜两兄妹之间做双面智囊。 他的目标虽然是毁掉安德烈,可是他没有说就愿意支持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人上位登基呀。搅浑水才是他最终的目的。 而嵇沄他既然想进军校,想入军部,想做将军,沈酒也不介意帮他铺平道路,创造优势。毕竟嵇沄虽然不记得他了,可是却很乖,每次嵇沄看着他分明邪念翻涌却不敢靠近,就像是一条只忠于一人的恶犬被主人给伤害了,呜呜咽咽却夹着尾巴不敢做任何冒犯的事,沈酒就身心舒畅,万分满足。 他就是喜欢这种为所欲为掌控一个本该凶残,却还在幼年期,只靠本能行动的小狗的感觉。 农业展销会之前,沈家农场已经开始试验新的经营模式,在官网上举行抽奖,随即请人到农场来体验新产品及与其搭配的菜谱,顺便建立了关联网站,开始买地皮商铺准备营建餐厅,显然档次不会低。 虽然暂时还没有找到预想中的中药材,但是星际人使用的药物也有一大部分是植物萃取的,沈酒打开思路后就开始研制本土风格药膳。他虽然不会做饭,但是操作机器还是会的,对预期中的口感更是十分清楚。 因此,这个活动在刚开始遇冷,又被之后的幸运儿大加赞扬之后,彻底打开了局面。 沈家人终于在离开帝都后第一次收到了舞会请柬,邀请他们全家人包括嵇沄。 总督府的丰收舞会请柬?听起来挺热闹的。早餐桌上,沈酒拿过才投递过来的纸质请柬翻看一番,兴致勃勃:自从到了这里,我们还是第一次参加舞会呢。 沈家人习惯了这种社交方式,显然人人都想参加,甚至还开始讨论要先帮嵇沄做一套礼服,顺便教他跳舞。丰收舞会虽然是星球最高长官总督府举办,但其实是全民娱乐活动,在农产品展销会开始前举办,结束后才会落幕。到时候总督府会打开宴会厅大门,宵禁也会被取消,居民可以载歌载舞彻夜不息穿过街道,如同狂欢的海洋。而能够参与总督府相对来说正式,属于本星球上流社会的社交舞会和晚宴的,毫无疑问得是本地名门。 -- 第309页 沈家来到这里后融入的不错,但是和总督不熟,之所以会被邀请进入,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们是从帝都来的,还站住了脚。 见全家人兴致勃勃都打算参加,嵇沄忍不住看向沈酒,发现他已经开始吃早饭,忍不住提醒:丰收舞会也是未婚男女求偶恋爱约会的场合,如果参加的话就会被认为是有意寻找对象 沈酒眨了眨眼,迷茫又理所当然:这种场合不是向来如此吗?我好久都没有参加过舞会了,姐姐和哥哥也是,妈妈,这次不能放过他们俩,我们要一起去!就算不想结婚,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对象,跳跳舞说说话也好嘛! 他心中忍笑,故意没有看嵇沄的表情,又吃了一大口炒蛋。 作者有话说: 觊觎大姐姐但是不敢说的小妹妹鸡爱了爱了! 第181章 星际农场主,8 沈酒对丰收舞会的择偶性质竟然没有丝毫抵触,这让嵇沄觉得很意外。在他心里,沈酒哪怕是没有谋划着回到帝都星的事,也应该看不上这颗小星球的男人。虽然他的前任安德烈亲王人品智商似乎都一言难尽,而且极其小肚鸡肠,翻脸无情,但是论身份和能够给沈酒带来的荣耀地位,这颗小星球上应该无人能及。 更何况最美的玫瑰是人人都能采摘的吗?美人天生不应该受苦受难。 嵇沄不否认自己已经对沈酒有了不可告人的心思,也就自然有了占有欲。见沈酒当真把丰收舞会当做放松的途径,他狠狠生了一顿闷气,又惊觉和沈酒闹别扭根本于事无补。毕竟沈酒对他的疏远,冷淡,小孩般幼稚的发脾气方式只是惊讶和受伤,根本不明白为什么。 说到底,沈酒根本就没有把他当做有竞争力,可以追求他的成熟对象! 当然,他现在甚至连成年人都不是。 嵇沄干脆转换了策略,顺从地和沈酒在蔷薇走廊旁被测量身体数据,扫描的同时,他发出了求和的信号:我不想去舞会,我不会跳舞。 沈酒对他总是很包容很温柔的。虽然之前嵇沄怎么都不肯说话,甚至都不肯和他对视,现在沈酒也只是惊讶地扫了他一眼,笑道:这又不难,我可以教你啊。 一时兴起,沈酒播放了管弦乐队演奏的圆舞曲,拉着嵇沄开始指导他的动作:除了一些特殊的场合,舞会上为了让每个人尽可能地参与进去,舞步都不会很难。你的身体协调性很好,又很聪明,一定能够学会的。 他让嵇沄占据主动,拉着看似不情不愿不喜欢这种毫无意义的社交活动的少年,指导他把一只手贴在自己后腰,另一只手握着自己的手,然后微微蹙眉,周到提醒:手要特别注意礼貌,如果人家和你不熟,穿的又是露背的礼服,不要一直摸,也不要上下移动,保持点空间不直接接触是最好的。 虽然他似乎没有那个意思,但这句话确实往嵇沄的脑袋里忽如其来灌入了沈酒露出后腰的模样。男式礼服在有些场合是可以有很花哨的改变的,更不要提沈酒还穿过女装。 少年贴在他腰上那只手的掌心已经开始发烫。 沈酒又认真地调整了一番两人交握举起的那只手的姿势和高低,让嵇沄把这个位置记下来。不得不说,嵇沄虽然瘦,但身材比例确实很好,也有一身很漂亮的肌肉。少年感的纤细再加上薄薄一层爆发力极强的肌肉。实在是很美味。 可惜,还得封存一段时间。 沈酒若无其事,开始指导嵇沄掌握基本的舞步:进入节奏之后,只要牢记脚下的动作,配合舞伴的速度,就差不多是基本,在此之上,这毕竟是社交的一种途径,所以偶尔跳错,有所失误其实也无所谓。你更应该注重的是和舞伴的交流配合,用语言和肢体动作。表达对对方的欣赏,给出适当的赞美,寻找有趣的话题,都是礼貌的一部分。社交舞步的种类并不多,但根据地点的不同,会有一些改变,还有流行的能够让尽可能多的人享受舞会氛围的群舞,流行舞等 虽然沈酒很习惯地让嵇沄跳主导,但其实引导二人跟上节奏的是他自己。嵇沄学习的速度很快,但是需要掌握的舞步也不少。沈酒的个人终端切换舞曲,嵇沄则被动地在沈酒炫技般的教导下继续学习。 社交是非常重要的工作的一环,你的地位越高,所处的圈子越高,就越是看重工作能力之外的其他能力。比如社会关系,社交能力,吃喝玩乐的能力,鉴赏美食,美酒,时尚方面的敏感程度,对茶叶,园艺,文学艺术哲学的研究很繁琐是吧?可是成本越高昂,门槛越难跨越,越是看上去没有什么意义但却需要花费大量精力和金钱的技能,才是贵族筛选同类最重要的指标。只是好好学习是不够的,即使是在军校。大家是很看重工作上的能力没错,可是想要的越多,就越是要注意,其他部分也必须优秀,如此才能获得更多认可,得到更多支持。怎么说呢,盘外也有博弈,如果你能够胜利,那么在事业上也会得到很多帮助,比别人领先很多。 沈酒谆谆教诲,倾囊相授,嵇沄的情绪却有些低落:可是我本来就不是贵族,就算什么都懂,什么都会,他们也会看不起我的。 这幅模样实在是太可怜,又太可爱了,又失落又委屈又在示弱,简直像是雨天被打湿后到人家门口喵喵叫求收留的小猫咪。沈酒的声音又软又甜,蜜糖般又感性又温暖:怎么会呢?我可以教给你所有需要的知识,你这么聪明,一定能够学会的,哥哥也会帮你的。你是天才,只要有实力还有魅力,谁会拒绝你,谁会看不起你呢? -- 第310页 嵇沄不肯抬头,声音仍然弱气:真的吗?你真的觉得我可以吗?你们已经帮了我很多,我很感激,可是也没有什么好报答你们的,如果还要我是不是太得寸进尺了? 沈酒更温柔,几乎没有意识到在蓝色河流般流淌的旋律中,嵇沄始终没有松开搂着自己腰的那只手,甚至还越贴越近,双手都扶在了他的腰上,确切地说,两人现在是在拥抱。 怎么会呢?你就是我们的家人,又聪明又可爱,大家都很喜欢你啊。小孩子就应该被照顾嘛,怎么能算是得寸进尺呢?沈酒腾出手来,怜爱地摸了摸被自己几句话挑拨得又恨又软,一语不发,好像很感动的嵇沄。 他笑得很温柔,任由嵇沄紧紧抱住自己表达感动,甚至还拍了拍比自己还高一个头的少年的后背:好了好了,会没事的,你现在已经长大了,将来只会更强大,更能掌控自己的命运的,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还是优秀出众的人呀 一番安慰后,嵇沄又恨又气,只是没有机会让他对沈酒展示一番自己已经快要成年,沈酒应该感受到自己的雄性荷尔蒙和危险程度。 他更气了,但却不舍得放弃和沈酒搂搂抱抱拉手摸腰的机会,倒是再也不肯闹脾气,而是每天都主动要求和沈酒练习跳舞,学会了五种普及率最高的社交舞,然后又跟着沈酒找来的视频学了学本地流行的群舞。 准备齐全后,定做的礼服也到了。 嵇沄穿上这辈子得到的第一套礼服试了试,沈酒很满意:黑色真的很适合你,剪裁也完全修饰烘托了你本身的修长和肌肉,嗯,也显得成熟了几岁,不过你自己要记得,你还没有十八岁,舞会上不能和别人回家,最多只能亲一亲,抱一抱。否则的话,对方可是要入罪的哦! 帝国法律对未成年人权益保障还是很到位的,其实十六岁以上十八岁以下,不是不可以和成年人发生关系,但是成年人这方必须知情未成年人的年龄,未成年人也必须明确地表示同意。 如果稀里糊涂因为丰收舞会的狂欢气氛不管不顾地睡到一起,这种场合一般成年人都说不清,被发现或者针对,不死也得脱层皮。就算是未成年人表示自己同意,谅解,这成年人面临的也是巨额罚款和声誉扫地。 沈家人参加的是总督府的那个舞会,里面的客人基本都是本地有头有脸的大商人和政府官员及其家眷,要是出点事不够丢脸的。本地民风淳朴,道德感也普遍比较高,不像是在帝都,这种事虽然被严令禁止,大多数人也有自觉尽可能避免,但派系林立环境复杂,每年还是要闹大几回的,谁也说不清到底是被算计,还是有恃无恐。 嵇沄没想到沈酒会嘱咐自己这种事,虽然心里还是恼恨他真把自己当青少年看待,却没有想过自己根本不会和别人有那种事。想想嵇沄甚至更气了,因为沈酒明知道他是发育完善即将成年,可能对性很好奇的青少年,但是也丝毫没有觉得两人之间也需要避嫌和保持距离! 他太坏了,嵇沄大怒,却不敢对沈酒再发脾气,因为舍不得对方看向穿着礼服焕然一新的自己那种欣赏的目光,也舍不得和沈酒练习舞步的独处时光。 蓝天白云音乐,花香鸟鸣还跳舞,这不是约会是什么? 越想越委屈的嵇沄心中忽然冒出一个邪恶的念头,第二天下午看到在蔷薇花廊那里放了甜点车吃下午茶的沈酒,他走过去的脚步越来越慢,心头那一时冲动的计划,似乎自己就变得越来越完善。 沈酒不喜欢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他也是个男人,嵇沄现在又不能主动告白,毕竟告白又怎么样?沈酒不会接受,反而会让嵇沄无法继续留在这里。所以,可能他只有一次机会了。 在丰收舞会上发生的, 就只是狂欢。 作者有话说: 鸡:逐渐变质。 9:低温油炸。 第182章 星际农场主,9 成熟的未成年人逐步完善自己的计划,甚至提前预习了一些科目,自以为不说百分之百掌握,至少也摸到了门路,正期待的时候,整个星球忽然爆出一条消息。 安德烈亲王殿下要作为贵客参加总督府的生日舞会。 嵇沄气坏了,沈家人却还好,晚餐桌上一家人坐在一起,虽然脸色都不好看,但还算理智,提起亲王,只有淡淡的讥讽与冷漠。沈酒一面切割盘子里的猪排,一面沉吟:应该不是来赶尽杀绝的,可能是听说我们认命了,所以来告诉我现在我配不上他,就这样过下去,不要痴心妄想才是最好的。 作为抛弃前任的那个不是人的东西,这种做法弱智又没有必要,其实就是拉仇恨罢了。本来看开的人被这样刺激一下都要发疯,更何况他们不是和平分手,根本就是结怨已深。 当然,明面上沈家人的消费记录都非常正常,合法,监视他们的人可以很轻易地从他们购买农用器械,生活用品判断出他们忙于打理农场,生活水平严重下降,毫无贵族尊严,根本就是苟延残喘。 虽然其实沈酒个人觉得现在的生活不算差,虽然经济上确实需要精打细算,但基础不错,又能发展起来,哪怕只经营农场,也可以稳步提升生活质量。但是对于帝都星那些眼高于顶的贵族和皇室成员来说,在乡下农场算计着什么洗发水最便宜,应该如何使用优惠券才能最划算,简直是地狱里的生活。再加上永远不可能回到帝都,现在的沈酒别说是失去了玫瑰的头衔,就算还能出现在帝都人的视线里,他们也只会视而不见,又疯狂窃窃私语嘲笑他的贫困和可怜。 -- 第311页 在沈酒做的那些预知或者说是上一世的梦里,这一趟来的人是弥赛亚,彻底把原主刺激到非要报复他们不可的地步。现在之所以换成安德烈,应该是因为这一次沈酒没有太快和凯撒认识,迫不及待地搞事,反而一颓到底。可能弥赛亚在他的颓废堕落里获得了足够的自信心,毕竟弥赛亚是毒死了老公的亲妈还能坚强勇敢打起精神不怕困难的人,对沈酒如此轻易就倒下,他应该会觉得优越吧。 弥赛亚放心了,安德烈又冒出来,他是个自视甚高的人,尤其是分手的时候原主实在不可置信,又过于痛苦,就显得好像对他一往情深,所以安德烈对让沈酒放弃幻想接受现实,老老实实窝在乡下一辈子被毁掉的未来是很有责任感的。他觉得都是自己给了原主太多不该有的希望,所以原主才会无法接受分手。 找个机会来说教一番,顺便展示自己如今大权在握,弥赛亚鸟枪换炮,顺便给沈酒一些便利,显得自己念旧而温柔是个完美男人,还真是安德烈能做出来的事。 沈家人不好直接骂亲王,毕竟他们是从所有人政治敏感度都很高的帝都来的,所以只是冷笑,轻哼,或者干脆翻白眼而已。嵇沄假装无知,问道:他不是订婚了吗?专程来这一趟,好像不太合适? 沈酒摇头:很有可能做皇帝的亲王殿下哦,做什么事情会不合适呢?只是想要我自惭形秽感恩戴德而已,真的很体贴,很温柔,很体面了。 他如此冷嘲热讽,嵇沄觉得很难接话,又实在不想听自己最喜欢的,晚餐桌上听沈家人快乐地谈话节目话题全部被心上人的前任占据,干脆保持沉默。 或许是因为会见到安德烈这个消息,之后准备舞会的沈家人格外斗志昂扬,嵇沄有一回甚至听见沈绛试图说服小弟沈酒穿女装,高开叉露背礼服长裙,露出的那条腿上还要穿黑色袜圈。沈酒很严肃坚决地拒绝了他,听了一耳朵的嵇沄脑海里却立刻勾勒出了过于生动详实的画面。 这让他觉得很矛盾,一方面还是不喜欢这种庆典活动,但另一方面,嵇沄渴望看到穿着礼服,冷酷无情,谁也不爱,却裸露出大片肌肤,风情万种,锋芒毕露的沈酒。 终于,丰收舞会到来,一家人提前到了星球首府城市,花了两天时间观光,第三天修整养神,舞会那天则早早起床互相帮忙化妆做发型换礼服,然后在晚上八点准时入场。 总督府富丽堂皇,戒备森严,往年会从总督府门口开始狂欢游行的纷乱人群今年根本不是从这里出发,而是会在晚上九点抵达,好让会在阳台上面见民众,发表讲话的安德烈亲王能够欣赏当地民俗。 当然了,明面上安德烈还是找了理由的,比如什么关心农业,视察总督工作,行程很满,要抽查十几个星球,但实际上这些理由都挺站不住脚,因为这颗名为v-32的小星球虽然归类为农业星球,但是其产能不高,逐渐落后,也不出名,除了是沈家人的流放地,可以说是一点也不特殊。 亲王殿下视察的第一站居然是这里,要说不是私心作祟,实在很难服众。 多数人在对比过弥撒亚那张只能称为清秀的脸和沈酒的美貌,弥赛亚那在帝都根本配不上见到皇子的家世和从前的沈家后,其实都怀疑安德烈是后悔了,要接前任回去。 热爱反转和浮夸爱情故事的人们心里期盼的剧情多少还有点逻辑可言,满心责任感百忙之中抽空飞到光年之外羞辱前任一顿这种安德烈计划中的事,就完全谈不上理智。 自从进入总督府,出现在人前,沈酒就察觉到落在身上的目光复杂难言,兴奋得极其明显。而那头总督与其夫人正和一大堆高官贵族簇拥着安德烈,所有人都试图让他们两人狭路相逢。 沈酒心头发闷,觉得又憋屈又恶心,表情变得更加凛冽冷酷,眼看着安德烈也注意到了自己,主动走了过来,他忍不住加快速度,在对方抬手张嘴试图拦截的那一瞬间,大跨步和亲王殿下擦肩而过。 这很粗鲁无礼,但安德烈只是震惊,倒也没有生气,见沈酒不理自己,他干脆转身开口,彰显存在感:站住。 沈家人默不作声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表现出极其不配合的态度。沈酒捏紧了手中的酒杯,转过身,故意慢吞吞地弯腰行了一礼:殿下。 安德烈的脸色好看了一点,纡尊降贵地改善了态度: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沈酒勾出一个嘲讽的冷淡笑意:您当初将我们全家流放至此的时候,希望我们过得好吗?我相信现在应该无人敢于对您的命令阳奉阴违,您也应该很自信才对,您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 当初安德烈厌恶原主不知进退的纠缠和针对单纯无知善良天真的弥赛亚的恶毒行为,所以打定主意要在精神和物质上双重羞辱沈家人,根本没想过自己过了最生气的那个时间点还会发善心,所以到底好不好,他心里应该有数。 见沈酒冷淡以待,看似礼貌疏离,实则眼里根本没有自己这个人,安德烈心里又不痛快了:你非要这样对我说话吗?不管怎么说我们认识了很多年,至少可以是朋友。 沈酒的笑意更古怪了:殿下会流放所有朋友?殿下会准备和朋友订婚,又彻底反悔让他变成笑话,还要追到光年之外继续羞辱,让他在被流放之后都过不下去,非要身败名裂活不下去死了才算完吗? -- 第312页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甚至微微颤抖。这完全不像是爱情故事的发展让周围只是想看热闹的人面面相觑,搞不懂到底是怎么回事,更想不通千里迢迢而来的亲王殿下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没有病吧?他到底要干什么? 其实按理来说,现在和安德烈撕破脸大吵一架对沈酒没有好处,但是忍了他自以为是的恶心行为好像也没有好处,说不定会内伤吐血,所以沈酒干脆不忍了。 安德烈自以为有道德有底线,还不至于直接弄死沈家一家人,只要今晚不死,沈酒还是可以翻盘的。而在众目睽睽之下,安德烈不会暴跳如雷叫卫兵把他拖出去杀了,毕竟亲王殿下需要形象,所以沈酒只要把情绪控制在一个被抛弃之后心碎疯狂的怨妇形象中,问题是不大的。 他深吸一口气,干脆抬手把一整杯红酒泼在了安德烈脸上,满脸凄然冷笑:现在你亲眼看见我落魄至极,被你三番五次羞辱崩溃,你满意了吗?你非要让我发疯,歇斯底里地骂你打你,又哭又闹,寻死觅活,一点尊严也没有,你满意了吗?安德烈,你不知道什么叫好聚好散,什么叫绅士风度,什么叫贵族精神,非要赶尽杀绝,让我被你抛弃之后只能去死,你为什么这么恶毒? 好家伙好家伙,舞会还没开始,吃瓜就吃撑了,亲王殿下和前任撕逼,搞些莫名其妙的狗血剧情,这还真不是一般人付费就可以看到的剧情。而总督府的舞会只需要够资格拿邀请函,甚至不收门票钱呢! 安德烈被红酒泼了一脸,竟然也没有翻脸,只是皱着眉满脸不赞同,似乎觉得失控的沈酒和冷嘲热讽的沈酒都不符合一个感天动地爱情故事里应该自我忏悔然后顿悟的前任形象。 他还想说什么,沈酒转身一把抢过不远处噤若寒蝉的侍者手上一整瓶酒,跌跌撞撞地跑了。 安德烈沐浴在整个宴会厅里所有人匪夷所思怀疑他脑子有问题的目光中,表情庄严肃穆地掏出手帕擦脸,又长叹一声,心事重重,颇为失望地摇了摇头,宽容高贵地仰起头,被自己带来的侍从请进了休息室处理身上的红酒渍。 逃跑的沈酒忽然有了个绝妙的计划。 作者有话说: 看过新月格格吗?相爱的主角必须用爱感动所有人,哪怕是被抛弃的前任和被破坏家庭的受害者,不被感化就是冥顽不灵的反派,会被毁灭的哦。 第183章 星际农场主,10 沈酒敢对着安德烈大喊大叫泼红酒,其他人却不敢看,等他跑了之后场面真的很尴尬。 从围观者的本心来说,是觉得安德烈的行为莫名其妙。哪怕他是想挽回或者赶尽杀绝,或者脚踩两只船,其实都没有什么难以理解的,但是找被自己害惨的前任做道德教育,这就是在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的范畴。 沈酒跑了之后,甚至没人敢对上脸上还在淅淅沥沥下红酒的安德烈,大家都觉得很尴尬,还要强行装出不尴尬的样子,免得亲王殿下觉得太尴尬,恼羞成怒把他们都给灭口了,或者记恨上他们。 沈家人亲眼看到了刚才那一幕,面无表情地纷纷散开,直接离开了宴会厅,显然是不打算和安德烈说什么了。 幸好,很快亲王殿下的侍从上来请了他到休息室去洗脸换衣服整理仪容,宴会厅里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过度热闹起来,弥补方才令人绝望的冷场,努力地想要让再度出来的亲王殿下察觉不到方才那一瞬间凝固的猪油般的尴尬。 沈酒跑出宴会厅后就没有想着回来,一面喝那瓶顺出来的红酒,一面打开终端,跳转几次,加了好几层代理,给大皇子凯撒和希娜公主分别发了几条消息,然后自动清除痕迹,继续以大受刺激的心碎之人该有的方式大口喝酒。 等到嵇沄找来的时候,他已经几乎醉了,毫无形象地坐在花坛边的长椅上,眼睑发红,像是涂了薄薄一层落日色的眼影,又好像是哭过一顿,又粗暴地擦掉了眼泪。 听到脚步声的沈酒也没有抬头,而是枕在自己的一条手臂上,头脑昏沉,另一只手抓着酒瓶,不断往下滑。这幅模样颓然,绝望,是爆发后的灰烬,却有与平常不同的美感,像是燃烧后的玫瑰,静静看着他就能听见他被焚烧的噼啪声。 没有了完美的外壳,他脆弱,破碎,受伤,看上去很容易被毁灭,却在助长旁观者疼爱他的冲动。 嵇沄的声音变得沙哑,说出的话却很保守:你还好吗? 那酒瓶已经差不多空了,沈酒看起来也不太清醒,努力了好几次才直起身,摇摇晃晃地靠在花坛边,粗暴地伤心着:走开! 嵇沄怎么可能走开,把这朵娇艳欲滴的心碎玫瑰留给别人?他很有耐心地上前,试图把沈酒扶起来:你头疼吗?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沈酒被他强硬扶起来的过程中始终在软绵绵地推他,挣扎,但认真说起来,也并不努力。无法挣脱后,沈酒就干脆放弃,额头顶在他胸前,喘息了好一阵勉强站稳后,稀薄的理智回笼了。 嵇沄的胸口被推了两下,沈酒半闭着眼睛,含含糊糊:跳舞这是你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不能因为我,就这样结束,快去去吧 嵇沄抓住了他的手,声音变得很柔软:好啊,我想和你跳舞。今天是丰收舞会,你也应该跳舞。 -- 第313页 沈酒迷迷糊糊,被他不由分说地拉进怀里,倒也不反抗。嵇沄早在看他试礼服的时候就发现,这套礼服把沈酒腰细腿长,极佳的身材比例都给强调了一遍,后片正好搭在臀部最挺翘的地方,简直勾着人往那里看,去幻想狠狠捏一把那看起来就弹性极佳的软肉是什么感觉。 现在他就忍不住用了点力捏了一把细腰,然后就得用尽全部自制力,不顺着自然的曲线往下摸。 沈酒被他捏得闷哼一声,嵇沄的呼吸差点断掉,等了好一阵却不见他有别的反应,只是抬起双手环在了他的脖子上:好,好吧 花园里能听见宴会厅中管弦乐队演奏的舞曲,正是嵇沄最先学会的圆舞曲。他没有遵循沈酒教授的舞步,只是简单地抱着醉得昏昏沉沉的沈酒,缓慢随意地伴着音乐旋转,摇晃。 与其说这是跳舞,不如说是某种前奏。 沈酒很配合,绵软地趴在他怀里不起来,虽然始终没有醉得睡过去,但看起来也没多少自制力,或许是久违的拥抱让他放松了内心的克制,时不时就抽泣一声,又委屈又可怜,抱着嵇沄的脖颈,依恋又缠绵。酒香伴着他身上挥之不去的玫瑰味,让嵇沄心跳如擂鼓,恨不得这一刻永远不要结束。 不知道过了多久,乐队已经开始演奏第二支曲子,沈酒忽然惊醒,好像清明了几分,立刻抬起头,推了推嵇沄:去,去吧,你要好好过节,现在已经是第二支曲子了 他看起来说话倒是有条理一些,但显然还是醉醺醺的,别说嵇沄根本对丰收舞会上的邂逅,热闹没有兴趣,就算是更大的诱惑,哪怕是帝都军校的录取通知书和一个醉醺醺的沈酒放在一起,他也会选择留在沈酒身边。 但沈酒坚持,一直推他,说实话那模样挺可爱的,甚至还有点好笑,像只持之以恒不愿意和人亲近的猫猫。嵇沄被推得心猿意马,干脆一把抓住沈酒的手,答应了他:好吧。但是我走了,你一个人在这里不安全,怎么办呢? 虽然醉了,但基本的思考能力还是有的:你顺便叫人来接我,叫我哥哥 这很合理,嵇沄答应了,又扶着他坐下,告别,转身离去,然后又从灌木丛后再转回来。 只是安静了一会,沈酒血液里的酒精浓度就已经达到峰值,嵇沄走近的脚步声让他微微蹙眉,挣扎着想要睁开眼,却始终做不到。 然后,他就被扶了起来,被搂进一个怀抱,挡住了夜风。陌生的气息让沈酒有些不安,试图挣脱,然后就被抓住了手,一个介于少年和青年的清凉声音在耳畔响起:你好,需要帮助吗? 沈酒挣扎的动作一顿,嵇沄又道:你看起来很难过,今天是丰收舞会,每个人都应该很开心才对,发生了什么呢? 变声又改变了自己的气味,保证沈酒只要看不见就认不出自己后,他有恃无恐,明里暗里都在提醒沈酒安德烈种种恶心人的行为,顺手把沈酒按在自己胸前,避免他醉眼朦胧也发现偶遇的可以拿来利用出气的对象居然是自己。 这本来就是他的计划,只是没有想到安德烈这么恶心人,沈酒一到宴会就被气坏,喝醉。其实这也是方便了嵇沄实施自己窃玉偷香的计划,但他并不觉得庆幸,只是更厌恶安德烈了。 现在他故作不知内涵了一顿安德烈,就见沈酒果然慢慢变得柔顺,深吸一口气之后,故作无意上下摸了摸他的身体,然后问:我能看看你的脸吗? 嵇沄顺手抽掉自己的领带,蒙住了他的眼睛:对不起,现在不行。 沈酒一颤,就要逃跑,可是他喝醉了浑身发软,理智上反应过来就已经迟了,身体也根本无法抵抗,才决定要跑,就被抓住按在花墙深处强吻。 终于 两人心中隐秘的想法一致,感情却完全不同。沈酒故意微微颤抖着试图侧过脸躲避,又试图张嘴求救。嵇沄被他暗示,马上把他堵得严严实实,再也发不出任何除了哼叫之外的任何声音。 嵇沄的学习能力确实很优秀,即使一开始他没有经验,但很快就在绵软的沈酒被动配合下回忆起教程应用起了技巧,仗着身体素质学习能力都很出众,把沈酒按在墙上亲到彻底软掉,空气也已经用尽,这才缓缓分开。 沈酒喘息着,恨恨道:你真面目是有多见不得人! 这个嘛,嵇沄暧昧地捏方才接吻时就抓住了的软肉,答道:在狂欢舞会上发生的,就只是狂欢,你始终都不认识我,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沈酒显然动摇了,沉默好一阵后,干脆默认。 嵇沄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明明是他趁虚而入,谋划良久,可是成功后却不由嫉妒起自己这个临时的狂欢马甲,又气沈酒被安德烈刺激,就愿意和随便一个陌生人亲热。然而青少年的*儿难以控制,眼见心上人同意,他不管感情上如何反应,都克制不住脑子里闪过的画面。 总督府为丰收舞会的狂欢准备了许多房间,嵇沄带着沈酒到了随便一间,两人搂在一起跌跌撞撞进了房,锁上门,嵇沄把沈酒推倒在柔软的床垫上,见沈酒晕晕乎乎地试图爬起来,但却始终没有伸手去摘蒙着眼的领带,他心中瞬间就被他好可爱的柔情和他好辣我要**他的激情给占满。 -- 第314页 沈酒翻了个身,伸手去扯扣子,他喝醉了浑身都泛着粉,衣服上还沾着被按在花墙上亲留下的叶片和花瓣,被蒙着眼自己解扣子,嘴唇鲜红湿润,微微张开喘息 嵇沄再也忍不住,像被释放的恶狼般扑了上去,抓住沈酒的手腕让他动弹不得,按照这人教给自己的告知程序轻声在沈酒耳边道:我还没有满十八岁哦,你需要知道我未成年,而且愿意和你嗯不要,乱动 沈酒在他怀里轻轻颤抖着,不断扭动,显然,得知自己找到的一夜情对象竟然还没有十八岁,对他来说是极大的刺激。 嵇沄很满意,自然不允许他反悔,单手将沈酒的两个手腕扣在头顶,然后去解已经被沈酒扯得凌乱的领口纽扣。 第184章 星际农场主,11 沈酒在嵇沄面前,一直是一个温柔端庄,气度高贵的人,周到体贴,对他也颇多关心,是那种能够全心信任与喜爱的年上完美恋人形象。 可是真的把他压在身下,意识到自己按照他的嘱咐尽职尽责做未成年告知时,沈酒那颤抖与挣扎都是背德带来的兴奋与放纵,嵇沄就觉得自己也坏掉了,兴奋得不正常。 他在被蒙着眼,仰着头,满脸茫然与潮红的沈酒耳边低语: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听到这种事就这么开心吗?没记错的话你身边的助手好像也是未成年吧?你这种人把他留在身边,该不会看到他也这么主动?你们睡过了?还是没有?你想过被他这样对待吗? 他一把撕开了沈酒身上剩下的衣料,袒露出一大片洁白柔软,如同天然丝绸般细腻的肌肤。 沈酒颤抖地更厉害了,口齿含糊地带着被冷空气刺激出的哭音辩解:我没有,我不是变态,我没有道貌岸然,我是真的想照顾他,把他当弟弟,你不可以这样污蔑我啊! 这种话说出来,嵇沄心里当然是又痛又爽,想着哈你撒谎, 其实你看不到我的脸就没有道德困境,你才没有把我当弟弟,又为沈酒脱口而出把自己当弟弟,转头却真的被另一个陌生的,半强迫他的未成年男人给刺激得瑟瑟发抖,轻易就拐上了床。 他或许设想过很多次自己这堪称龌龊的计谋真的实现时,沈酒会是什么样子,可是事实证明,想象在现实面前永远是苍白无力的,沈酒永远都不会让他失望。 沈酒的身体和反应都很美,简直令人疯狂,或许是被前男友追着羞辱的痛苦,又或许是喝了酒缺乏自制力,更或者是嵇沄含糊的人设和行为完全戳中了让他兴奋的那个点,总之,这一夜过得堪称迷乱,放纵,荒唐。 嵇沄整夜没睡,沈酒也差不多,到最后他已经醒了酒,却更加配合与绵软,这让嵇沄更加不舍得离开。天蒙蒙亮时嵇沄必须走了,只好起身收拾了关于自己的所有线索,顺便帮沈酒洗了个澡,清除生物痕迹。 虽然据说狂欢舞会上发生的事按照惯例就不应该追究,但嵇沄还得为以后考虑,承受不起现在就身份曝光的风险,所以还是很细致地扫尾,然后用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多重马甲账号扫了昏睡的沈酒的终端,用了点黑客技术让沈酒那边在收到申请的同时就自动加上好友,这才离去。 沈家人昨晚看着沈酒跑出去,本想立刻去追,但是安德烈离场之后,嵇沄自告奋勇去照顾他,沈家人后来又收到他的后续消息,说沈酒喝酒太急,已经彻底醉了,嵇沄得照顾他,两人都回不来之后,他们也不急,就留在宴会厅。 安德烈的态度诡异,说是放不下旧爱吧,也不像,说是彻底无情吧,也不是,总之态度让人很难拿捏,所以保持观望态度的人比较多,就怕得罪人,沈家人初来乍到,其实应该和他们尽量搞好关系,打开局面。可是安德烈在这里,只要他态度一变,那一切努力都会烟消云散,所以沈家人也不积极,干脆想做什么做什么,跳舞,吃吃喝喝,甚至去外面快乐的人群里狂欢改善心情。 所以第二天早上,所有人都毫无意外地起晚了,沈酒根本就没有出来吃饭。 嵇沄再见到沈家人,内心深处是愧疚和心虚的,不管怎么说,他照顾人家的宝贝儿子照顾到了床上,总是理亏的,所以格外安静。 因为昨晚的插曲,等下午沈酒终于起床吃过饭后,沈家人就商量着提前离开。这其实也是为了沈酒考虑,昨晚碰到安德烈他的反应很大,沈家人不想他继续受刺激。 如果没有安德烈,其实沈酒倒是可以多感受一番狂欢气氛,丰收的快乐,但现在嘛,还不如直接去农业展销会,免得继续看安德烈那张脸。 在丰收舞会后一周,v-12星球上支柱产业最重要的一次展会就会开始。展位是提前设计好的,但因为产品必须新鲜,所以在开始那天凌晨布置最好。他们提前过去,其实就是为了躲清闲。 沈酒也同意了,于是一家人很快从总督府离开。因为没有多少行李,舞会期间众人进进出出都很正常,所以当日就离开并且抵达了召开展会的人造月亮上。 等到安德烈再度寻找沈酒,就得知他们已经离开的消息。完全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是不是令人恶心的亲王殿下很意外,又很感慨:他这是躲着我,不想见我,唉,我真的是伤透了他的心。 -- 第315页 去查沈酒消息的皇家护卫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满脸漠然。 其实,因为沈酒和沈家明显是被安德烈给公报私仇流放的,所以帝都星对此持反对意见的人也不少,除了安德烈的政敌对他这种傻逼行为抓着不放之外,沈酒还有为数不少的爱慕者,上到皇帝有大元帅头衔或者公爵称呼的几位合法化私生子,下到皇宫护卫,甚至有些人府上的仆从。 沈酒又做错了什么呢?他是真的很可怜。 虽然现在安德烈说话还算有用,但其实一来是他是帝后二人实际上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二来就是皇后陛下生死不明,她的势力大多数选择支持安德烈。就算他昏聩无能,但作为第一顺位继承人,不出意外其他人很难有机会。 像是凯撒或者希娜,想要和他对抗,首先得确保皇帝不被宣告死亡,否则的话他们要上位只能谋反叛乱。 安德烈现在也逐渐捉襟见肘,内心深处他是有些后悔自己当初冲动了的,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他当时直接流放沈家人欠考虑,应该劝沈酒接受现实。只要他多和弥赛亚相处,他一定能够摒除偏见,喜欢上弥赛亚的。 但是作为身份尊贵,自从生下来开始,就从来没有体会过后悔这种感受,也从来无需承认错误的亲王殿下,安德烈并不会收回成命。因为他内心深处也知道,当初流放沈家人本就是临时起意,已经非常荒唐,如果出尔反尔,收回自己的命令,只会让这件事变得更像一个闹剧,对他自己的威信毫无益处。 再说当初的沈酒歇斯底里,根本没有理智可以好好对话,虽然安德烈相信弥赛亚的纯粹,真诚的魅力可以打动任何人,但是两人结怨已深,他是无法冒险,让沈酒重新回到弥赛亚身边,有机会刺激到弥塞亚的。 更不要说弥赛亚虽然在他眼里是完美的真爱,面对陌生的环境和并不欢迎自己的贵族,他也非常有勇气,但是在爱情中,是一个会小气,会嫉妒,会没有安全感的小可怜。安德烈认为自己既然已经知道自己的爱人对沈沈酒有心结,十分介意对方存在,那自己就不应该出尔反尔。 沈酒最好还是不要回到帝都。就算他受了委屈,就算或许当时自己是一时冲动,但是安德烈心里弥赛亚仍然是最珍贵,最重要的,为了弥塞亚,他的内心不会有愧疚。 再说,如果不是当时沈酒那么在乎亲王妃和未来皇后的地位,权势,始终不肯放手,甚至连弥塞亚的恳求都不愿意听,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一步。安德烈自认并不是小气的人,如果当初沈酒能够配合,真正做到豁达大度,自己也不是非要流放他们一家不可的。 毕竟他们又没有真正相爱过,甚至都没有真正订婚过,沈酒如果不是为了权势和头衔,又是为什么不肯放手呢? 总之,在安德烈心里,这个世界上纯粹,真诚,热烈,完美的人,只有弥塞亚。沈酒比不上他,没有人能够比得上他。如果不喜欢他,那就是嫉妒,毫无理由的厌恶,小肚鸡肠,贪恋权势试图勾引自己。 他对弥塞亚的宠爱,让许多人背后怨声载道,当面却丝毫不敢冒犯这个不过是帝都小贵族走失多年的儿子,却一跃飞上枝头的亲王妃。虽然安德烈的继承顺序无可置疑。但是因为他一意孤行,要和弥塞亚结婚,导致许多夫人在家中没少和丈夫抱怨,日后不想对着这样一个皇后屈膝。更不要说以弥塞亚本身的素质要做皇后,履行责任十分勉强,其实安德烈内心也知道这一点,但是他沉浸在热烈的真爱之中,只觉得繁文缛节完全可以省略,为了弥赛亚修改宫中的规定在他登基后势在必行。 他的这种态度流露出来之后,让帝都的贵族都觉得很为难。如果跟随其他人造反呢,以安德烈的合法性*情只会一发不可收拾,势必导致一场恶战,而反对安德烈这方也不一定能够胜利。更不要说大皇子凯撒作为残废是根本没有可能当皇帝的,希娜公主虽然掌握军队,可暂时根本无法回帝都参与权力争夺,只能遥控党羽与安德烈作对。 所以,许多人是真心实意希望皇帝能够奇迹般醒来,逐渐恢复,主持大局,把他们从必须在这三人里挑一个支持的困局里解救出来。 沈酒的建议是把他们都弄死,然后创造一个全新的世界。 作者有话说: 9:爽啦! 鸡:呜呜呜爽啦! 第185章 星际农场主,12 安德烈前来v-32的目的就是和沈酒谈谈,但显然沈酒很不配合。第一天泼他一脸红酒,第二天直接消失。得到消息后安德烈其实还想追上去继续说服对方,然而亲王改变自己巡视的路线和日程很不容易,再加上帝都那边传来消息,弥赛亚惹了点麻烦。 他微服出宫游玩,碰上希娜公主麾下战功赫赫的将军瑞德,不知道怎么就误会对方是想要非礼自己的登徒浪子,召唤身边护卫给他一顿教训。 瑞德单兵作战能力全军第一,性格强硬也非常不好惹,这次回到帝都马上就会参与五大元帅现在那个空缺的争夺,而且赢面极大。弥赛亚不肯表明身份,在他询问几次之后甚至不知道从他那张有名的冰山脸上是怎么看出嚣张跋扈恶毒的二流反派气质,总之双方打了起来,瑞德也生气了,手下克制着没有出人命而已,当然就触发了警报招来了防暴警察武警部队甚至还有弥赛亚身边护卫怀疑自己要被打死了召唤的皇家守备军。 -- 第316页 然后在看到赫赫有名的战神瑞德之后,面面相觑。 瑞德之所以直接打了一架,也是因为他怀疑弥赛亚心虚,身份可疑,从来没想过皇子妃的质量居然有一天能从沈酒下降到弥赛亚这有眼无珠的弱智。就因为巧合性偶遇几次然后再擦肩而过被不小心碰了下肩膀,之后在商场卫生间门口相遇,就认定了自己要猥亵他? 他是谁啊?他配吗? 碍于两人的身份和凡是与军人这个职业沾点边都对瑞德心怀敬畏崇拜的心理,弥赛亚其实是隐隐被冷落的那个。他搞出的莫名其妙事件不止这一件,被他折腾了不知道多少遍的皇家守备军也好警察也好,甚至以为市中心有暴乱紧急出动的武警都在心理暗暗翻白眼。 当然,作为皇子妃弥赛亚还是被走流程送回了皇宫,不可能承担任何责任,但是要请瑞德配合调查也不可能,人家直接召唤来了自己的机甲一飞冲天,走前还撂下一句冷冰冰的话:此事希娜公主殿下也会知情。 现在大家都知道希娜公主留在边境不肯回来,一是为了多年拉锯战争眼看有了胜利的曙光,与其急匆匆回来争夺皇位还不如抓紧这无人能及的功勋,成功后威望权势更上一层楼,胜算也更大。其二就是因为回到帝都她手中的军权就会被打折扣,等于主动在安德烈的主场作战,两人之间的不和已经人尽皆知,留在边境也不妨碍给安德烈添堵,何必亲自做? 皇帝昏迷后几个月,两兄妹已经差不多撕破脸皮,而这次事件确实是弥赛亚无理取闹,就算两人都有过错吧,瑞德对帝国而言是不可失去的,至于弥赛亚,说实话很多人都盼着他赶紧猝死,不管是安德烈阵营还是希娜公主阵营,都会很满意。 世界上大概也就只有安德烈放不下自己这位像个弱智的王妃,听到消息后立刻取消剩余的所有行程,更是把沈酒抛之脑后,迅速赶回帝都为小娇妻撑腰。 他不追来农业展销会,对所有人都是一件好事。临行前,亲王殿下的侍卫官亲自找过总督,表达了亲王殿下对沈家人的微妙心态,隐晦地传达了亲王殿下不想插手前任生活但也不愿意他们被排挤的意图。 其实沈家人在这里安顿下来之后,安德烈不上门打扰,他们自己可以过得不错的。侍卫官亲自过来一趟不过是看不下安德烈稀里糊涂什么理由也没有就上门打扰人家的生活,在全新的地方还要让沈酒被人看热闹围观,各种揣测而已。 安德烈现在满脑子都是被欺负了的弥赛亚小亲亲,根本没有解决自己留下的骚乱的意识,更想不到沈酒。如果就这样离去的话想也知道沈酒会面临什么。在这种乡下地方,沈家人本来就算被流放,但也有一层光环,结果现在安德烈和沈酒一见面,两人还吵了一架,沈酒极不客气,安德烈匆匆离开,沈酒的生活是要受到很大影响的。不过是帝都那些事又一次重演而已。 可是沈酒到底做错了什么呢?他才是被背叛的那个啊。 侍卫官算是众多沈酒的仰慕者中,对他念念不忘的那部分之一。毕竟弥赛亚和安德烈的爱情再感天动地,也确实是一个小三一个出轨,却把沈酒挤得无处容身,还被流放,凭什么? 就算别的不能做,稍微行个方便还是可以的。 总督是星球最高行政长官,他对潜台词和心照不宣都很有一套,绝不可能在侍卫官暗示后跑去向安德烈明明白白报告沈酒的生活表功,因为还有弥赛亚这么个人嘛。 再说,常人的逻辑里,不能收回成命改变流放的现实,于是前来看看对方照顾一下,这算是皇室爱情差不多该有的情节。 侍卫官犹豫了很久,没有打扰沈酒的生活,很快跟随安德烈离开v-32。 农业展销会上,每年另辟蹊径的商家都很多,但今年沈家在蔬果包围中开餐厅,香飘千里就属于那种不是没有人想得到,但却被对比得黯然失色的点子。 沈家人男俊女美,口才极好,招揽客商接待客人驾轻就熟,带着贵族风度的余韵,做什么都让人感觉到不露痕迹的贴心,但偏偏几人的穿着和作风又很融入本地,这种态度简直是让人太舒服了。 更不要说他家的萝卜炖排骨,黄豆炖猪脚,酸笋炖鸭脚等等汤品,南瓜小馒头,狼牙土豆,芝士土豆泥,紫米豆沙年糕等点心,烤鸡,烤鸭,烤猪肘,啤酒,柠檬水,当地水果做的果茶等都香飘千里,口味极佳,在外有展示柜,甚至还架了个烧烤炉,餐厅内部更是帝都风情与本地民俗大融合,服务人员素质极高,食物也非常好吃。 而且以沈家农场的介绍来说,所用到的原料全部都是农场出产,他们还提供各种分量的食谱系列,也就是可以直接下单一道菜,含详细操作手续,所有原材料。 当然,他们家的水果蔬菜肉类也全部附带烹饪建议,按照口味和复杂程度分类,善于统筹的终端顾客可以自己配菜,自己做。当然,也可以上农场官网找客服ai,提供自己的需求,拿到合适的方案,顺手下单,或者等沈家的连锁餐厅上线后,直接去他们家吃。 类似的模式其实也不是没有人想到过,但这套模式根据设计者的不同,重心也不同。要从农场这个生产的下游一路到餐厅的上游,需要花费的精力和金钱都是不可估量的,擅长某一方面的人未必能够兼顾另一方面,再说铺开这么大的摊子,很多人都觉得捉襟见肘,但是像那种上游产业的大财团,又对赚这份钱不太感兴趣。 -- 第317页 沈家人有能力也有本金,之前种植的几种短期作物因为他们身上的名人效应也好,因为舍得投入也好,因为善于经营也好,总是已经打出了名声,也获得了初期收益。 通过一系列复杂的抵押,贷款,杠杆等手段,沈家人现在拥有的启动金十分雄厚,至少在v-32上推行这个模式,建立起一个架构网络已经完全够用了。 他们把这个模式的重心放在了生产和菜谱两方面。推崇古法是个很不错的噱头,自认有钱可以开始追求艺术与附加价值的人们很吃这一套,尤其喜欢古法代表的文化底蕴。 因此沈家在展销会之前就在本星球的十几个一线城市盘下了店面,进行各有特色的装修与筹备,只等展销会一炮而红,就紧跟着开业,最大程度利用展销会的热度。 展会上大获成功,他们不仅被许多记者,自媒体连番采访,热度高居榜首,甚至总督还亲自来了解过,并且表达了支持与赞赏,表示自己会和夫人一同捧场,拿到了首府那座餐厅的第一个号码牌。 有了总督启发,许多商人与官员一拥而上,纷纷提前要求订下座位,并且愿意全款支付定金。 沈家人表示餐厅每天能够接待的客人有限,因此只能按照预定的先后顺序安排。愿意找他们预定的人都不缺钱,也不介意等待,一听如此说法只觉得肯定更加高级精致,还有总督明里暗里的支持,趁早结下善缘,以后就是座上宾,于是一下子就订到了三个月后。 就在这时候,安德烈亲王回程路上被袭击,生死不明的消息也瞒不住爆发了出来。希娜公主紧急回到帝都,凯撒皇子也出面主持大局。 这消息让举国上下都颇为震惊,好在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农业展销会已经结束,沈家人在自家订购的私人飞行器上消磨时间,准备回家,打起精神做生意。飞行器ai推送这个新闻在所有人头顶播放的时候,嵇沄亲耳听见沈夫人一边算账一边低声道:真是双喜临门。 坐在沈夫人另一边的沈酒轻声笑了笑,没说什么。 嵇沄复习功课的动作停顿片刻,登陆马甲账号,对唯一一个联系人发了张照片。 一条黑色的丝绸领带,那天沈酒不能视物的罪魁祸首。 沈酒那边传来消息提示,嵇沄抬起头拿了只橘子若无其事剥开,就看到沈酒身体慢慢僵硬,先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家人,没发现异常,这才低头,微微皱眉,语气冷冽: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嵇沄内心泛起一阵残忍的快乐,慢吞吞打字:你知道我是谁,你也知道我想做什么,美人。告诉我,你现在穿着什么衣服?你身上的伤好了吗?对不起,你实在是太美又太热情了,这不能怪我。 沈酒白皙光洁手感如丝绸的脸上忽然掠过一片不自然的红。 第186章 星际农场主,13 嵇沄其实是不知道自己具体做了什么的,全凭本能调戏而已,但看沈酒的反应这么大,他内心就很满意。过了片刻沈酒还是没有回复他,直接起身回房了,嵇沄也回了自己的房间,抽空去搜索了一下对一夜情对象发这种话会发生什么。 然后面对破解版未成年人无法保护个人终端显示的各种无下限图片和文字,嵇沄痴呆了。几分钟后,他开始奋发图强,快速吸取知识。 两人分别进房间没多久,沈酒回复:你想做什么? 嵇沄微笑:你觉得呢?丰收舞会你只出现了一天,而我找了你好久。 沈酒的语气仍然是冷冰冰的:我不会和你继续来往的,你死心吧。 嵇沄表现得很诧异:为什么?你不满意吗? 沈酒和他说不通,恼羞成怒:对! 嵇沄咔嚓给自己的鸡儿拍了张近景大头照,点击发送的时候又刺激又罪恶又兴奋:真的吗?我不信。 沈酒那边沉默了,根本不回复,而且还在努力试图拉黑他。拉黑不成功后,他又开始试图扫描病毒,纠正系统,可嵇沄真的很擅长做这方面的软件,沈酒试了几次还没找出办法,嵇沄又开始诚恳地建议:为什么不试试呢?你是单身,我也是单身,你很满意我啊,我也很喜欢你。 那边不信邪,还是又杀了一遍毒,最后不得不恨恨回复:我不喜欢弟弟。 嵇沄笑了:我除了年龄小,哪里都不小,再说马上就要成年了,你喜欢的话也可以叫我哥哥啊。 沈酒迟疑起来,瞪着屏幕,很久不说话,最终色厉内荏放弃了抗拒:我不会和你谈恋爱的。 嵇沄叹息一声,委屈巴巴回复:你只想玩弄我? 沈酒大概是无言以对,又破罐子破摔,干脆承认了:对。 嵇沄噘着嘴看屏幕,慢吞吞打字:那你问问我现在穿着什么。 被他引导着玩这种游戏,沈酒莫名觉得羞耻,又被挑逗起来,干脆顺着他问,当个不要脸玩弄未成年人的肮脏成年人:好吧,你现在穿着什么? 嵇沄对答如流:我只穿着一条短裤,很宽松的哦,坐在床上能从裤管里看光的。 沈酒一时无言以对,只好以德报德:我穿的是正装。 这句话其实没什么,而且嵇沄知道他确实穿的是一身正装,但下一句话就让嵇沄变了脸色。 沈酒:里面是蕾丝吊袜带,勒得好紧,大腿都红了。 嵇沄整个人都红了。虽然发起这个游戏的人确实是他,但是他也是不熟练的那个呀。沈酒如此魅惑地对他说这种话,他差点就当场炸开,手忙脚乱地搜肠刮肚,努力试图成熟老练地接话。 -- 第318页 一场游戏过后,嵇沄刻意在晚餐时候迟到,然后解释自己复习着就睡过去了,给自己找了个不在场证明。沈酒则一切如常地坐在餐桌旁和家人说话,神态温柔,低垂眼睫的时候宛若象牙神像,怎么也看不出他会给嵇沄发那种尺度的照片,还是动态3D的。 不同的是,沈酒浑身上下都浮动着一层或许可以称为餍足的柔光,沈家人对他足够熟悉,沈绛发现了就开玩笑:酒酒恋爱了?丰收舞会第二天看见你,我就觉得你是遇到什么好事了,看来 沈酒没否认,但也不承认是恋爱:不是啦,姐姐这么好奇,怎么不告诉我展销会上你消失的那些时间 沈绛撕下一块白面包塞进了他嘴里,显然拒绝被问。沈酒其实也不是要刨根究底,有些事大家彼此心知肚明就好了嘛,达成共识之后虽然他们俩的父母看起来还是有些话想说,但这顿饭确实吃的不错。 嵇沄就坐在沈酒另一边,闻得到他身上温热的水汽和浓郁起来的玫瑰花香,看来是事后洗过澡了。 说实话,虽然两人那一夜是够狂野热烈的,但人都是如此,没有经历过的时候还可以克制,按理说得到后似乎应该满足,就能够忍耐更久,但事实是成瘾必须在品尝之后。嵇沄只是坐在洗过澡的沈酒身边,想到他为什么会洗澡,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满心冲动。 可是不行,他不能主动表明身份,也不能简单地一等回到农场就试图约沈酒出来。一来他是未成年人,在本地还算是个名人,很不方便,二来太迅速只会显得他对沈酒的一切都很了解,反应也快,肯定是他身边的人。 一旦打破了灯下黑,以沈酒的聪明智慧,分析出他的身份也不是什么难事。 嵇沄忍得好辛苦,于是越发依赖马甲和沈酒的交流游戏。两人之间的关系本就荒唐,发展也混乱,沈酒看上去好像对这个藏头露尾黑客技术高超的陌生人没有多余的兴趣,就像是丰收舞会那天一样,寻求刺激,安抚身心。 一方面,现实生活中的嵇沄仍然被他照顾,指导,教育,享受着白日玫瑰那带着金粉的温柔微笑,另一方面,克制的距离又让网络上的嵇沄变得更坏,更邪恶,更过分,在你情我愿的前提下,要求和花样越来越多。 高三功课繁多,但是对嵇沄来说学习不成问题,真正重要的是根据帝都军校的招生要求进行体能训练,战斗培训,还有虚拟机甲驾驶练习。这些沈酒都帮不上忙,是沈锺亲自负责。有个有经验且从军过的老师,嵇沄的天赋又几乎是五边形战士,无一短板,很快就被*练得更狠。 而沈家其他人都忙于拓展事业蓝图,从督促开店,提供线上发货与咨询,开发新菜谱,邀请人试菜,推广,到对农场下一步耕种畜牧计划,全都忙得团团转。 也因此,寒假第一天,早餐桌上沈酒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整个沈家包括嵇沄,都因为事前不知情也根本没想过而十分吃惊。 凯撒皇子和希娜公主秋天的时候轮流联系过我,给出不同的价码说可以赦免我们,恢复名誉,让我们回帝都。昨天我收到消息,重伤未愈的安德烈亲王终于恢复意识,召见了自己的幕僚,所以他们终于给出了一个让我觉得满意的价格。大家觉得什么时候回去合适呢? 其实,沈家人背地里各有各的手段,从没放弃在帝都的操作,先前嵇沄看不出来,现在就心知肚明,只是他毕竟不姓沈,还被当做孩子看待,不好去关心。 说实话,其实沈酒这样平静地说出自己被希娜公主和凯撒分别招揽的事,餐桌上的所有人都立刻想到了或许安德烈出事真的是他做的。现在沈家人都把安德烈当做仇人,自然不在乎沈酒到底是怎么做到让他差点死于刺杀的,只是彼此看了看,整理思路。 沈锺教了嵇沄几个月,对他的天赋十分重视:现在就回去的话我建议带上嵇沄。他的天赋很好,留在这里报考的话很可惜,最好是回到帝都再加强训练,进入帝国军校的排名越好,名声越大,对他和我们都有好处。 嵇沄发现沈酒似乎微微蹙眉,又要对自己说什么客气话,立刻表达自己的意见:我在这里无亲无故,沈家帮助我这么多,我愿意做任何事! 沈父沈母微微颔首,没说什么,他们大概还有顾虑,所以沈绛替他们开口了:他们两人要我们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茶壶结束程序后发出提示音,沈酒微笑着给每个人倒上红茶,神态动作都十分轻松:他们发现了我们的垄断经营模式大为可行,认为值得拉拢。再加上我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安德烈能力和威信的羞辱,还有我知道一些安德烈和弥赛亚的秘密,完全足够推翻他们。爸爸,妈妈,我认为最重要的是,先回到帝都,然后做大生意,我会帮助他们推翻安德烈,之后说不定陛下会醒来呢?局势只会越来越乱的,只要拥有足够的退路和金钱,我们就可以存活到最后。忠诚,根本是个笑话。 沈家是绝对的皇帝党,也因此在掌控权力方面比较薄弱,因此拥有了一部分皇帝权柄的安德烈才能够如此轻松地将他们流放,而他们拳头不够大,甚至没有道理可讲。 但事实证明,忠诚确实什么都不是,甚至可能是家族灭亡的开始。 -- 第319页 沈家人不用说也已经对皇室,安德烈毫无兴趣,对即将到来的皇位争夺也毫无真心可言,并不反对沈酒的建议。 于是一家人便开始低调地收拾行李,准备工作交接,等待赦免令。嵇沄表现得有些不安,所以沈酒到他房间去安慰他,又说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话。嵇沄表现得很沉默,像是担心自己能不能适应帝都,沈酒越发耐心温柔,哄孩子一样哄了他很久,这才回去睡觉。 特赦令公布,沈家人又引起了整个帝国的轰动,沈酒收到了那位特赦令发布之后就开始沉寂的炮友不容拒绝的消息:你要回家去了,以后还能再见面吗?我想见你,就在你的农场,给我留个后门,让我来告别,好吗?蒙上你的眼睛,我亲爱的宝石玫瑰。 沈酒咬着嘴唇,犹豫很久,同意了。 第187章 星际农场主,14 嵇沄感觉自己有点任性,像个不讲道理的婴儿和嫉妒的情人的结合体。他讨厌想到沈酒对秘密情人予取予求的态度,性感火辣的形象,又不高兴沈酒和他之间发生的事距离恋爱还很远。他也很讨厌想到沈酒明明有一个未成年情人,但是居然在自己面前还是像个卫道士或者贞女! 反正你们不过是一时起意的混乱关系,又没有什么约定,更不是男朋友,为什么开窍之后你不来吃窝边草?!难道是窝边草不好吃吗? 总之,不管沈酒怎么做,他都又嫉妒又生气又贪婪,感觉自己简直像是七宗罪的集合,总之就是不高兴。 虽然如此,但沈酒那天答应给情人留的后门,他还是物尽其用了,得偿所愿领着主动蒙好眼睛等待他到来的沈酒在深夜下楼进入蔷薇花廊,然后做些很适合在蔷薇花廊里做的事。 特赦令下达之后,沈家开了个盛大的告别宴会,客人有总督一家,有事业初步上了轨道的商业合作伙伴,政府官员,帮助过沈家的周边居民等,还有嵇沄学校的老师,校长和他们携带的家眷。 沈家人要带走嵇沄这件事,其实学校方面不是很开心。因为这半年嵇沄的学习成绩突飞猛进,从百年难得一见的水平到了史无前例,本星球的教育系统其实很期待他考出一个难以超越的成绩,带来莫大名利。 但是他们也很清楚自己没法和沈家抗衡,更比不过帝都的教育水平,再说还要结一份善缘,于是委委屈屈地同意了,甚至还准备了十分丰厚的助学金完全赠予。 当晚气氛很热烈,也很典雅,颇具沈家人的特色。嵇沄亲眼看见沈绛戴着黑纱小礼帽掩映红唇,气场十足风情万种地和在丰收舞会上认识的男人分手,对方哭得很难过。 也亲眼看见好多漂亮的年轻男女似乎都对沈锺有点意思,但是他找了好一会才找到在蔷薇花廊里喝了个半醉还睡着了的沈酒。这座花廊周围的植物永不凋谢,永不枯萎,睡在其中毫不设防,沉浸酣甜美梦中的沈酒,简直就像是幻想中的人,轻盈飘渺,甜美却虚幻,像个梦。 嵇沄知道这种时候自己要做什么很危险,但他忍不住走上前,遮住了沈酒的双眼,然后弯腰虔诚地偷吻他。这一刻他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扮演那个秘密情人,想挖掘出沈酒一点点留恋,还是只做自己,情不自禁唐突心上人。 他吻地投入,热烈,又小心翼翼,但沈酒还是慢慢苏醒,睫毛在他掌心扫来扫去,像是震颤的蝶翼。嵇沄知道他醉了,但也不敢松手,紧张地稍稍用力,暗示自己不会松手的决心,于是沈酒就笑了,慵懒,迷醉,像枚熟透的果实,芬芳如醇酒:你怎么又来了?这么爱黏人的可不是好孩子哦。 嵇沄耳根红起来,想起之前沈酒在无人时对他秘密情人的身份说了多少类似的话,心里又忍不住因为没有掉马失落起来。他不想打开变声器,所以干脆不说话,用手指去抚摸沈酒红红嫩嫩的嘴唇。 大概是真的醉了,沈酒根本没有反抗,带着点年长者的纵容与慵懒,随便小狗在自己脸上舔*抚摸。嵇沄越来越觉得难过,又觉得委屈,忍不住狠狠把他吻到窒息,用尽所有和他切磋学来的技巧。沈酒更加昏昏欲睡,缺氧导致面容泛红,领口露出的肌肤也是。 他的皮肤细腻如丝绸,触手就是十分昂贵的质感,也非常容易变红。 其实从某方面来说,嵇沄已经足够了解他,尤其是身体的小细节。但是那有什么用呢?沈酒要走了,甚至不觉得有必要和他分手。嵇沄恨恨地看着沈酒在躺椅上像一坨流动的猫般舒展身体,红着脸喘息,忍不住磨了磨牙,内心默念:你这个无情的人,可是你是我的情人。 沈酒已经认出他,所以身体上不设防,也并不在乎仪态,半醉半醒地躺着,也不管他始终蒙着自己的眼睛,只静静呼吸,随便嵇沄对自己做些什么。但这毕竟是宴会的中途,嵇沄怕被人看见,所以不敢做太出格的事,又很贪恋这临别时的风清月朗,离愁别绪。他干脆在沈酒身边坐下,悄悄把一只手伸进他腰间黑色礼服的镂空处,用指尖抚摸沈酒敏感的皮肤,像抚摸不属于自己的名贵品种猫的一小块毛皮。 说实话,越是得到他,嵇沄就越是觉得自己一无所有,也就越是渴望,他甚至觉得只是普通的恋爱关系已经不能满足自己,他想要的是更多,更深入,更灵魂的东西。 沈酒轻易被他的身体诱惑,可是却从来不想要他的心,这就让嵇沄更加执着得到沈酒的爱,但是他偏偏没有办法。 -- 第320页 两人静静地古怪地依偎了一会,沈酒开始真的要堕入梦乡,他轻声含混地喃喃:不要再摸了,以后忘了我吧,你会长大的。 嵇沄心里不服,但亲眼看着沈酒睡去总是令他内心温柔绵软,像是棉花糖做的,所以他不反驳,只是假装这一刻是恋人拥有的独处时光。 沈酒开始觉得自己很坏,但是做个没有心的渣男不知怎么让他觉得也很快乐,抬手摸了摸嵇沄盖在自己眼睛上的手,他还没来得及拿开,就真的睡着了。 次日,一行人有条不紊地离开。 说起来,沈家人当时被流放时,大部分家产都被抄没充公,也根本没有从帝都带走多少私人物品,而这里的农场他们还准备回来,所以也没有带回去太多东西,行李仍然很简单,所携带的大多数都是具有纪念意义的东西。 托刚醒来的安德烈亲王殿下立刻大闹医院反对特赦令,导致希娜公主十分不耐烦的福,沈家人被罚没的百分之八十财产,包括那栋占地面积广阔,科技水平也在世界前沿的豪宅。所以如果不出意外,哪怕他们什么都不带回去,回到家时也完全不会觉得生活不便。 携带行李最多的人其实不是嵇沄。作为一个自己奋斗离开恶毒养父母的男高中生,他的私人物品一直是极简风,就算有沈酒不断添置,但也不过是一套正装,几套睡衣,居家服,校服,个人卫生用品等。 其实严格说来,有那一笔助学金,他不算穷,甚至可以说是小富,养活自己绰绰有余。但是嵇沄查询过,知道自己最多只能负担得起两年的大学学费,而沈家人的态度也很明显,在帝都的花销根本不用他管,沈家人会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照顾。 他们之所以不走收养程序,实际上也是因为,距离嵇沄成年只有几天了,而他自从离开养父母那里之后就走了一些程序,拿到了为自己做主的权力。所以只要他愿意接受,沈家人就可以帮他。 嵇沄觉得有点微妙,因为沈家对他最好的是沈酒,当然所有人都很友善,也看好他的前途,但他自己心里清楚,每个人包括自己都是为了沈酒。虽然沈酒从来没有哭诉过遇人不淑,对感情绝望,根本走不出那段失败的经历,但所有人都想要让他得到世界上的所有东西,让他高兴,让他微笑。 所以嵇沄并没有拒绝,反而很痛快地答应了,也不管这么痛快其实和他敏感内向拒绝交流,孤僻阴郁孤独需要爱抚的安静男高中生气质不符。 有什么关系?他需要关爱,无法拒绝温情嘛!这也很合理。 嵇沄实际上也不是那种自尊心太强,无法接受他人好意的人,与其如此,不如说他对旁人的意图过于敏感,如沈酒这样虽然让他心里又酸又甜又涩又苦五味杂陈,但却是真实地关心他为他考虑,嵇沄根本无法拒绝。 何况作为天才,他对未知的将来毫无恐惧,甚至兴致勃勃,离开v-32,只是他全新人生的第一步而已,而真正有能力的人,从来不会担心自己无法回报旁人的善意。 虽然购买的是兼顾速度和舒适性的航班,但因为过于遥远,星际运输法规定两次跃迁之间必须让引擎恢复最稳定的水平,所以从v-32回到帝都花费了好几天。 沈夫人还开了个玩笑:比来的时候更慢了,帝国的交通运输居然比不上囚犯押运。 这玩笑说实话不好笑,如果是别人说出口那简直是揭伤疤,但沈家人都笑了。嵇沄不由觉得他们黑化之后简直是最讨人喜欢的那种贵族,潇洒,一点点邪恶,玩弄权力,上流社会,但还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星网其实真的有很多类似剧情的剧集,在飞船上这几天,嵇沄沉迷追剧,欲仙欲死,吃掉了很多卤货。 某个吃多了卤货看了十几集剧终于睡去的夜晚,昼夜颠倒毫无健康可言的放纵男高中生嵇沄忽然从睡梦里惊醒。他看了看自己的手,站起身照了照镜子,哭笑不得地用额头抵着镜子,好一阵无语。 好吧,至少他这种情况,星际剧集网上还没有类似的剧情。 第188章 星际农场主,15 嵇沄苏醒的时间是原主的十八岁生日当天,但他抵达的时间其实比沈酒还早一点。 翻阅过自己的记忆,嵇沄熟练地进入自己的个人终端,查看所有能够找到的信息,更加全面而深入地了解了一下现状,又打开数个按照自己的习惯加密,半隐藏的文件。 然后沈酒的照片,视频,网络上关于他的吐槽消息就铺满了整个房间。 小屁孩。嵇沄轻声吐槽一句,身体很诚实地并没有收起这些形形色色,从十六岁到二十五岁的老婆,而是认真欣赏起丰富多彩的老婆彩虹。除了二手音像资料,他失去记忆的时候,作为一个小屁孩其实也不是全然无能,不仅有两副面孔和老婆提前搞上床,甚至还有很多的聊天记录和互相发送的照片,还有双方知情的约会纪录片,老婆不知情的偷拍照片。 变态!嵇沄谴责着失去记忆,全然是个十七岁高中生的自己,抬手扶额,长出一口气,开始猜测老婆到底记不记得自己。这已经是连续第二个世界,他的名字被固定,说明他的灵魂觉醒程度再度提升,应该对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有一定的认知,但是具体醒来了多少,还记得什么,那是说不清楚的。 -- 第321页 刚开始沈酒认出了他,可是他没有记忆,也没有试探过沈酒觉得自己面熟,到底是哪种程度。是你记不记得我们是爱人呢,还是你看上去好熟悉,我们结拜吧。 这之间差距可是很大的! 零点过后半个小时,沈酒给他发了条带烟花彩带特效的消息:生日快乐!!! 然后又道歉:本来想在零点准时发的,但是我不小心睡着了礼物明天给你。 嵇沄正在为以后的发展写剧本啊不做规划,忽然看到这样两条信息,不由微笑起来,把一个刚成年的暗恋年长完美偶像的小男孩扮演得惟妙惟肖:谢谢你,你对我太好了,我很感激。一直以来都是你照顾我,以后我也会照顾你的,不管是什么事,我都会为你做的! 如果他还是十八岁的那个心态,其实不会主动说出这些话,但是有什么关系呢?热烈直白,无法控制自己打直球的青少年才是真正的青少年。 沈酒大概是真的困,下一条信息是语音,声音黏黏软软,一副不清醒的样子:一家人,不要客气,对你好可不是为了回报哦,你才十八岁嘛,开心点啦 一条十六秒的信息,就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就是失去意识昏睡的平稳呼吸声。 啊,老婆真可爱! 沈家人给嵇沄的生日礼物是分开送的,在第二天一大早,被飞船的服务机器人安安静静放进了他的房间。 这些礼物大部分都和他的学习生活有关。沈锺送的是从自己在军部的朋友那里弄来的还未正式发布的今年帝都军校招生章程,沈父和沈母送的是最新的私人订制个人终端,取代他手上原来那个通行版,只要不断导入数据矫正,最后就能代理大部分事务,十分人性化,也很可靠。 沈绛准备的是据说现在帝都星很受欢迎的各种游戏,尤其嵇沄已经十八岁,她购买的清单可是够长的,理由也很充分:游戏是交流的一大话题,玩得好更有利于打开局面。 嵇沄翻了一下,发现里面有一大部分分级是成年人,成年真好。 沈酒准备的礼物,是军部的轻版训练用机甲,对怎么能弄来这个,作为完美年上被暗恋者的沈酒很直白,笑得有点自我调侃:租的,租了一学期。弄到这个东西可不容易,不过好在除了安德烈,还有很多人觉得我很好。 说起安德烈,嵇沄想起之前搜索到的信息。 虽然已经可以在病房接见亲信安排国事,但安德烈殿下的健康状况仍然令人担忧,医生的建议是尽可能静养,绝对不可以发生二次伤害,探视时间也必须控制在每天两小时这当然是不公开的消息,但嵇沄破解医院防火墙查看病历如探囊取物。 他顺便还看到了一小段很有价值的病房监控录像。 亲王妃弥赛亚探望亲王殿下,两人激情相拥,弥赛亚哭哭啼啼泪眼朦胧,一时没看清病床前的巨大花篮等障碍物,全身心地撞上去之后,连人带花篮都扑向了亲王殿下张开的双臂。 监控视频没有声音,但亲王殿下接下来在床上无声惨叫剧烈挣扎的画面就像条受到极大刺激狂乱舞蹈的蛆,所以到底痛不痛,有多痛是根本不需要问的问题。亲王妃大惊失色,跌跌撞撞起身,甚至还第二次压在了亲王殿下那命运坎坷的腿上,过了五分多钟,他终于从亲王嘴里问出来原来呼叫铃就在亲王枕头边,按了下去。 有这么个王妃,嵇沄觉得安德烈应该是第一个退出皇位角逐赛的选手,甚至可能无法活着退出。 因为安德烈的情况不好,所以他还来不及怎么反对沈家人的特赦令,毕竟帝国每天就有无数重要的政务需要处理,无数命令需要签发。也正是因为安德烈的状况一时无法解决,所以希娜公主和凯撒公爵两人走上台前,也逐渐为人所接受。 事急从权,他们俩至少身体健康,上台之后收拢权力,解决问题的能力都还不错。 沈家人抵达帝都,就有早就准备好的家政服务团队的管家来接。现代化的家政服务团队是以管家为中心,一半人员是他自己携带,另一半招聘磨合的,经纪公司以拥有自带团队的高级管家的合约为荣,但跳槽仍然是会导致降级,难以取得新主人信任的事。 所以沈家返聘的是之前的管家,在离开后他还没有找到第二份工作,现在整个团队都回到了沈府宅邸,继续为感情深厚的这家人服务。 嵇沄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帝都式的贵族生活。沈家人严格说来都属于帝后近臣,颇得信任的同时也很体面,但以掌握的权力和影响力来说,并不算高。转型其实是从第二代开始,沈锺在军部服役,沈绛联姻贵族,沈酒则声名远播,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家会越来越有权有势。 但是近臣的身份本就和在任的掌权者息息相关,又没有太多筹码单独上桌,这也是沈家如此轻易就被针对的原因。换作帝国元帅,流放他至少需要几年施展手段,掌握权力,改变局面,否则就是逼他们谋反。 离开帝都后,沈家人原来的职位已经被别人取代,所以回到沈家之后,几个人不约而同开始了自己的安排。沈锺的意愿是想要回到军队,沈绛则准备捡起法律专业的知识,考进政府部门,沈父最轻松,回到帝都之前他就得到了政府职位,沈母则准备留在家里帮助沈酒继续发展农场和餐厅,同时照顾每个家人。 -- 第322页 嵇沄在沈家的待遇和在农场时大不相同,他彻底成了这家的孩子,在豪华卧室第一次醒来,就得知家庭教师和营养师团队已经就位,从今天开始他得迅速适应魔鬼训练。 只剩一个学期了,把你送进帝都高中没有什么意义,我觉得不如直接开始冲刺。大哥认为你的能力可以在入学考试争取排名,这对你的将来也很有益处,所以与其中规中矩度过这一学期,为什么不选择现在就开始为一鸣惊人做准备呢?沈酒亲自带着他进入沈锺曾经用过的地下训练场。 有希娜公主那边的帮助,嵇沄的训练团队十分专业,也很苛刻,每天都精准地把他操练到筋疲力竭。原先他们对训练个乡下小子颇有微词,但发现嵇沄在帝都都可以称为天赋惊人,就见猎心喜,停不下来压榨他潜能的安排,兴奋,紧张,刺激。 沈酒很关心他,经常下来旁观,或者慰问,唯恐巨大的压力让嵇沄承受不住。也就是这几个月高强度的训练和成长,让他在打卡般的探望过程中清晰地见证了嵇沄是如何从一个漂亮锋锐还有点阴郁的少年,成长为一个气场全开,荷尔蒙水平极高,魅力浓郁危险的男人。 他令人惊艳,也令人腿软。 沈酒本就知道嵇沄暗恋自己废话,他甚至还知道自己的秘密情人就是嵇沄,但是眼下来看,要控制自己保持纯洁温柔的形象面对嵇沄,已经是越来越难。嵇沄或许也是故意,在他面前从不避讳,洗澡,换衣服,就是变着法地展示肌肉和年轻的肉体,汗湿的头发,光滑紧绷的皮肤下面匀称有力的肌理 他很迷人,沈酒当然知道,但他开始撩人,沈酒就觉得有点难以招架了。训练结束后的嵇沄小狗一样扑过来,像是肾上腺素水平过高导致紧紧地抱住他,热乎乎,湿漉漉,高高兴兴:你来啦! 沈酒闭上眼,艰难地劝说自己保持冷静,不可以大乱计划,不可以抬手摸他顶着自己的胸肌呜呜! 第189章 星际农场主,16 沈酒其实算得上宠溺嵇沄,不论从本心还是从他为了让对方爱上自己表现出的外在。所以嵇沄逐渐喜欢上搂搂抱抱,对他的依赖表现地更明显,沈酒根本没有什么意见,甚至堪称纵容。 这其实也和帝都军校的学制有关。 军校是军部和教育部两个部门共同监管的,而在帝国长期对外作战的前提下,军部要比教育部强势很多,所以看似一半一半的监管权,其实教育部基本很难插手军校事宜。不管是从利益角度,比如大笔的教学基金如何分配,军校的晋升条件,等级评定来看,还是从军部号称的成为一个合格的军人而非学生,这是军校办校的目的这条铁律,军部制定的教学目标都堪称受难记。 学生从大二就开始必须每学年执行一定外勤任务和全国军校比拼,为自己积攒服役积分,这关乎到毕业后的职业水平判定,还有就业单位,无论是入选比赛,还是在后勤部门服务,或者是作为最顶尖的学生前往前线,基本都是非常危险的,竞争也很激烈。 要为此打下坚固的基础,做好充足的准备,学生从一入学就进入全封闭式管理,也因此军校的入学标准其实一直都是最高,最严厉的,每年甚至有一定的合理合法学生死亡率,还有死亡津贴。 以嵇沄获得的训练条件,还有他的天赋,韧性,勇气来看,死亡淘汰这方面可以不予考虑,但是毫无疑问,他必须做好除了寒暑假不能回到沈家的准备。 如果他因此对沈酒表现地越来越黏人,越来越直白,那不是理由很充分吗? 再说帝都确实对他来说很新鲜,在排满了训练课程的空隙里,沈酒带他出去吃饭,购物,给他准备新奇的飞翔滑板,变色墨镜,给他买任何他多看了两眼,甚至都不是真正感兴趣的陌生东西,这当然是一种溺爱,可是那又有什么不好呢? 坐在帝都著名的温室餐厅,热带蕨类植物重叠涂抹的绿影下吃饭的嵇沄看着对面温柔美貌,像是万绿丛中一朵花的沈酒,温顺又满足。 直到弥赛亚气势汹汹赶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焦灼的服务人员,连声用敬语请求他不要闯进有人包场的温室,不要打扰其余客人用餐。 嵇沄早就听到了纷乱的脚步声,警惕地抬起了头,但弥赛亚走路的速度实在不慢,他只来得及说了句有人好像来找麻烦了,挺凶的,衣着华贵的弥赛亚就闯进了温室,沈酒也惊讶地看向了门口。 这座温室餐厅的走廊和包厢内部有很强的对比,高科技冷冰冰没有温度的走廊,键入密码就可以进入原生态充斥植物气味和自然魅力的温室,而客人无论去往哪个分区,恰好要在这里汇聚,分流,而弥赛亚气势汹汹,看上去是很大一场抓马,所以沈酒这边察觉到有人硬闯,及时点击桌面浮上来的图标让门保持被打开的样子,弥赛亚就奉上了一场精彩的表演。 你怎么还有脸回来!你怎么敢!弥赛亚尖声叫着,几个人都追不上他按不住他,硬是被他冲到了沈酒面前,然后一扬手就试图扇沈酒耳光。 沈酒眼疾手快一把架住,冷笑着掐着他的手腕慢慢用力,姿态优雅颇具风范地看向面容狰狞失控的弥赛亚:王妃殿下,您是想让我行礼呢,还是回敬您? -- 第323页 弥赛亚在农场的生活其实还算可以,当时他只是学生,养父母对他也没有那么差,除了帮忙照管家畜家禽之外,他也干不了别的活,但以他自己来说,总觉得自己的力气其实还是比帝都这些养尊处优的贵族要好。所以被沈酒擒住手腕后,他第一反应就是用力试图甩开,沈酒暗暗用力,他始终挣扎不开,原本就爆棚的怒气更加疯狂,吞噬了他的理智:放手!你给我放手!沈酒,你这个冷血无情的贱人!安德烈他还躺在病床上,站都站不起来,你你怎么敢!这个时候就带着乡下的小白脸耀武扬威!要不是为了去看你,安德烈怎么会被袭击!都是你的错!你破坏我们的感情,你明明都没有正式和他在一起,你凭什么玩弄他,吊着他,我们都结婚了,你为什么要破坏这一切 他本就不擅长控制情绪,说着说着想起病床上惨烈无比的丈夫,嚎啕大哭起来,浑身的力道也卸了,沈酒不想被他蹭上眼泪鼻涕,微微蹙眉,嫌弃地松了手。 弥赛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而这个时候整个不大的温室已经充满了点开终端一边拍摄一边情真意切七嘴八舌关心沈酒和弥赛亚,甚至顺便把嵇沄从头到脚拍了个清楚的名媛们。 当然了,围着弥赛亚还是有很大一片空地的,暂时也没人去扶他安慰他。 倒不是大家不想伪装,但弥赛亚实在是闹出太多事,再加上他自己刚才气急了说出的,安德烈都站不起来了,弥赛亚算什么?要是他们不能成为皇帝皇后,失败者的下场还用说吗?和他们处好关系有什么用? 倒不如说,其实在场的所有人想到安德烈倒台之后两人甚至要比被全家流放的沈酒更惨,心里就觉得很爽。弥赛亚的形象实在是太差了,而他也不屑于融入和交朋友,获得大家的认可,这也可以说是求仁得仁吧。 哎呀,王妃殿下难道是喝醉了?你们两个没事吧,酒酒? 看上去王妃殿下不是很舒服呢,要不要让人把他扶出去?酒酒,好久不见呀,好高兴再次看到你,我就知道,你不应该被那样对待!安德烈殿下真是个温柔的绅士 众人的眼神都很八卦,甚至还有人直接问沈酒他旁边的小美人是谁,是不是新男友。 沈酒对着每个人指指戳戳的镜头无奈微笑,站起身不计前嫌伸手把无人关注的弥赛亚给扶起来,甚至还替他拍了拍身上的灰,笑容不知怎么有点冷漠,又有点带感:殿下喝醉了,如果您没有喝醉的话,和亲王殿下夫夫之间的矛盾应该你们一起解决才对。亲王殿下有多爱您,我想在场的人都亲眼见证过,这可是非常深厚的感情呢。 他那讽刺的笑更明显,更刺人了:我相信即使伤情严重,亲王殿下应该也很准确地记得,他在v-32总督府,丰收舞会第一天对我说了什么。他不远千里而来,只是想要我承认,您远比我更适合他,您的内心与操守,也远比我高贵,而我不能理解,不能原谅,是丑陋,无耻,没有风度,不配称为贵族的,这也是我离开帝都的原因,不是吗?现在我回来了,赦免我的人也不是殿下,我认为您并没有理由前来审判我,羞辱我,不是吗? 沈酒简直可以听见所有人艰难地克制在肺里的尖叫和吸气声。他失落地低下头,适时泫然欲泣:我不明白,您前来指责我,暗示亲王殿下对您不忠究竟有什么证据和理由?难道您认为哪怕是我被赦免的现在,我也不值得您作为帝国的基石,体面的家族被尊重礼遇吗?您究竟想要我做什么?至于我是否和别人约会,他是不是我的男朋友 他捂着脸接近崩溃地摇头,大喊:我已经被伤透了心,我做不到再去爱一个人,殿下,求求您放过我吧!难道我受到的教训还不够吗?我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了,呜呜呜呜 说实话,就因为插足沈酒和安德烈,弥赛亚本身就类似于帝国名媛暗暗敌对的角色。做小三如此理直气壮的属实少见,还把前任赶出帝都,安德烈也够极品。说实话,这两人相亲相爱,多数人都觉得沈酒挺无辜,如果今晚他的表现好像黑心莲了一点,那也是这对渣贱活该啊! 没当上皇帝就迫不及待清扫无辜的前任,然后受伤然后差不多失去继位的机会,这不是一个很合适的教训吗? 而沈酒如果是有意针对弥赛亚内涵他羞辱他对比得他一无是处弥赛亚完全值得啊? 所以沈酒一哭,人人都围上来轻言细语地安慰他,抚摸他的肩膀后背,极其温柔,包容,简直是弥赛亚从未见过的面目。 此时此刻的弥赛亚其实也根本来不及为此生气,他只是觉得头晕,然后恶意翻涌,摇摇晃晃地在原地挣扎,摇头试图清醒一点。他真的仇恨沈酒,这是复杂的感情,从嫉妒自卑开始,最后变成了翻滚的浓稠的毫无理由的恨意,他希望沈酒去死。 如果是平时,其实弥赛亚多少还是学会了一点情绪管理的,但他最近都因为安德烈的状况不好而压力很大,又是喝了酒吃完饭的状态,本就晕晕乎乎,当即大叫起来:你又在装可怜!你就是觉得我才是坏人是吗?你怎么不去死,无法治愈中了毒的人怎么不是你!你去死啊!死的如果是你就好了!我要杀了你! -- 第324页 他扑上前,然后被众人挤到边缘的嵇沄若无其事地伸出一只脚。张牙舞爪扑上来的弥撒亚面朝下直挺挺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啊!王妃殿下您没事吧!名媛们此起彼伏地惊恐着。 这虚伪的担忧尖叫中,充斥着满满的你最好是有事,嘻嘻。 第190章 星际农场主,18 弥赛亚大闹一番,结果就是安德烈的状况堪忧这个消息和他自己极度令人失望的形象一起传遍网络。当日上传视频甚至直播的人实在太多,删都来不及,更不要说其实有完全可以抗衡这对明显在走下坡路的夫妻的大人物不允许星网删除这些数据。 对于普通民众而言,完全不符合自己幻想中的皇室风范,贵族气质的弥赛亚一直风评很不好,民调指数更是低到地心,而他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也只有亲民这一项算是加分。 安德烈的智囊团为他们夫妻安排了许多因地制宜的对外宣传策划,但弥赛亚不管执行什么计划,总是能够轻易失败,非常令人失望。民众的心理是非常复杂的,一方面弥赛亚的个人经历本身就很戏剧性,不需要他们费力让他引起许多人的注意,另一方面他和安德烈的爱情故事只要能够克服其中的不道德感,解决明明一切都是沈酒先的问题,其实很容易戳中民众心理那个只要运气够好,帝国玫瑰在你面前也一无是处,最终你会成为王妃甚至皇后的爽点,白日做梦的人多了,自然作为白日梦载体的弥赛亚也就成了他们支持的对象。 如果弥赛亚能够表现出一个出身不够,但足够努力优秀,完全可以和大多数帝国民众共情,我永远与你们在一起的形象,既保持清纯真诚坦然,关爱每个人的草根特质,又经营出一份高贵典雅的皇家爱情,这基本上就是他最完美,获得支持率最高的形象了。 计划很不错,安德烈甚至倾情贡献了许多具体操作,比如流放前任,社交网络上封杀沈酒,让人们遗忘他,等到时间长了,无人知道事情的真相,就算知道也不会提起,那么弥赛亚和他的爱情就再也没有任何污点。 但是事先谁能想到,弥赛亚如此不走平常路呢? 按理来说,就算他从未被人换走,生长在亲生父母身边,其实他的身份仍然是不够格嫁给安德烈的,如此一个灰姑娘嫁入皇室的故事里,作为被垂青,大跨步改变命运登上顶峰的那个人,对现在拥有的完美生活,他应该没有什么不满,至多是有强烈的安全感问题,用力过猛试图抓住一切才对。 但事实上,因为安德烈纵容和家人的愧疚,弥赛亚始终没有能够完整地接受上流社会必备教育,他又得到了太多命运的馈赠,于是过分自以为是,从来不曾平心静气接受和了解自己以后要生活多年的新环境,而是不管在任何场合,只要不爽就大声没头没脑一顿贬低,旁若无人和安德烈争执,吵架,发脾气,然后哭泣,拥抱,和好,热吻。 围观众人都觉得很无语。 弥赛亚先得罪了很多名媛淑女,贵族夫人,然后就是安德烈的幕僚,智囊,他阵营的大多数贵族,然后这个名单就开始辐射。他甚至连原本应该轻轻松松完成的慈善任务都做不到,陪孤儿院的小孩子玩游戏,到农场体验三天筹集善款等到底有什么难的? 难道他之前在农场没有生活过吗?装什么? 因为在农场的体验活动是全网直播的,所以弥撒亚在其中的糟糕表现,对挤奶喂鸡等活动表现出的嫌恶,提及从前在乡下生活的抵触和不愿面对,都是非常糟糕的公关样本,然后就被传遍了全网。 最重要的是,弥赛亚根本说不通,安德烈也被弄得焦头烂额。如果没有完善的事先沟通,他看似面上毫无反应,其实内心会积攒很多怨气,等到了正式场合,他会掉链子甩脸子甚至狂奔离场或者和人打起来。吸取了几次失败的经验教训,安德烈不得不和他事先商量,把一切掰开揉碎讲给他听,两人说到动情处甚至要抱头痛哭。 弥赛亚就会答应的好好的,但是最终还是会难以忍受,扭头就跑,被抓住或者找到后他会更加委屈,开始爆发:我明明说了我不喜欢这一切的!你为什么非要逼我?如果知道回家会遇到你,会爱上你,要过这种日子,我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回来!别再说你爱我了,如果你爱我的话,为什么非要逼我做我不喜欢的事?他们都看不起我,讨厌我,每次你丢下我让我和他们社交,我都会被冷嘲热讽,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我也根本没有拥有过他们拥有的一切,我融入不进去,我不配嫁给你!求求你,放过我吧!什么委曲求全,什么皇位,为了你牺牲,安德烈,你真的一定要当皇帝吗?我不明白,你到底是爱我还是爱皇位?如果你非要做皇帝不可,为什么当初强迫我和你结婚?你去找沈酒啊,他比我擅长这种事,他虚伪虚假多了!你这个骗子,你就是个骗子,安德烈! 他歇斯底里大哭大闹,甚至要收拾行李回农场。 安德烈本身就对自己的能力很自信,见弥赛亚自信心大受打击就觉得他很可怜,是所有人包括自己对他都不好。说来他当初求娶弥赛亚抛弃沈酒的时候正是被权力选中的时候,所以从未想过自己真的需要弥赛亚努力经营对外形象。 他娶弥赛亚不是为了让弥赛亚沉浸在痛苦之中的,而是为了给弥赛亚幸福,为了追求爱情,所以,既然弥赛亚不喜欢做一个合格的王妃,那就只需要做自己的王妃就是了。 -- 第325页 当然,像弥赛亚所说的放弃皇位为所欲为然后离开这里到天涯海角的事,安德烈是不可能做的。他生下来就是高贵的皇室成员,他注定要继承皇位,承担起这沉重又令人痛苦的职责,怎么能够离开呢? 就算没有完美的王妃,他深信自己也会成为一个伟大的皇帝。 当然,事实证明,他或许没有机会成为一个伟大的皇帝,甚至还会有一个堪称可怕的无能王妃。 弥赛亚本就因为种种过去的极品行为在网络上被嘲讽,取笑,指桑骂槐地攻击,现在更是亲身上演在高级餐厅闯入沈酒的包厢试图对他大打出手,失败后又歇斯底里怒骂,顺便泄露丈夫努力隐瞒的机密,再发出死亡诅咒,最后因为酒醉一头栽倒的抓马。 说实话,这是皇室至今以来最大的花边丑闻事件,不算各类谋反毒杀分裂国家的大型阴谋与丑陋,王妃是小三,醉酒发疯这事儿确实让他拥有了史无前例的搜索量和恶评。 因为安德烈的纵容,弥赛亚虽然知道自己做出那种举止,虽然问心无愧是真性情,但网络上的评论和贵族间的名声定然很差,也不怎么在乎。他已经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觉悟了,知道没人可以动摇自己的地位,有安德烈的爱那些人无论怎么看不惯自己当面也只能弯腰屈膝后,他就学会了从粗暴的地位压制安抚自己。 安德烈却差点吐血。 不仅是因为努力隐瞒的真实状况曝光,也不仅是弥赛亚形象再创新低,甚至不仅是自己亲自流放的沈酒重回帝都并且很明显对弥赛亚怀恨在心,还有他的支持率正在稳步下降,贵族们逐渐脱离他的阵营,而他的智囊团,臣僚也纷纷辞职,显然对他很失望,不认为他可以继续下去。 这种失败的挫败感,对他来说倒是全然新鲜的感触,而他完全不想继续体验哪怕一秒。 他选择接受危险系数很高的手术,尽快康复。 如果手术失败的话,有很大的概率安德烈会一无所有,中毒坏死的部位必须一次被截肢再生,而毒素也必须彻底清除,否则他会彻底变成一个废人。但如果不接受手术,采用风险很大的疗法,安德烈心里很清楚,自己就快要失去一切了。 弥赛亚根本帮不上忙,他不惹出需要自己亲自处理的麻烦甚至都不可能,如果他继续躺下去,结果就是先被那两头同胞的恶狼咬死。 弥赛亚对他这个决定是真的害怕和伤心,在病床前哭哭啼啼:不,不行,万一失败了,你要我怎么办?没有你,我自己一个人活不下去,哪怕你变成了废人也好啊,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的,你还记得吗?安德烈,为我考虑一下吧,我不要你冒险,忘了那个皇位,忘了那冷酷的一家人,安德烈 他越哭,安德烈的决心越坚定,说到底,虽然爱他爱到根本不在乎他是什么人,但重要的决定安德烈也是从来不听他的,只是尽可能让弥赛亚在自己的羽翼下为所欲为而已。 要是没有权力,弥赛亚拿什么为所欲为?争名夺利占据最高峰然后让弥赛亚随地大小便就是安德烈的爱情。 所以,他还是接受了手术,并且尽快让公关放出消息,以掩饰弥赛亚大哭大闹造成的民间错觉:他快死了。 弥赛亚很不高兴,但也很专心地祈祷着期待他从手术室里安全归来,大获全胜。 沈酒同样期待,甚至叫管家准备一瓶上好的红酒,等消息出来后和全家人共享。 嵇沄准备好装醉了。 第191章 星际农场主,19 手术需要一段时间,所以准备好红酒之后大家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沈酒现在全身心投入农场,反正他对在上流社会社交圈打开局面的兴趣不大,目前立的人设又很成功,时不时和虚假朋友们聚会一番,分别说说别人的坏话,出席一些活动也就足够,不需要额外的努力。 与其现在沉迷于做名媛,沈酒觉得还不如省省力气,等自己的农场和餐厅生意扩展到遍布帝国,再做点至少会招揽来生意但自己不情愿的事。现在这整个产业链虽然确实是头初生的吸金兽,但是它还很脆弱,又完全建立在源源不断的概念和菜谱上,刚开始走红的时候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比如被刻意为难,比如脆弱的生产链会忽然出问题,从而断掉餐厅里某些需要同样原材料的食谱的供应,比如被人模仿导致客流量下降等等。 解决这些问题是让人有些疲惫,但一切走上正轨之后沈酒知道自己会觉得很值得,所以他现在几乎是全天候泡在网络上,不断处理问题。感谢现代科技的发展,他无需经历好几天的航班,不间断地转机,就可以视察自己的农场,店铺。而在大多数工作都由机器做的前提下,安全系数也大大地提高了。 其实餐厅里需要人类最多的,是服务方面,因为在星际时代想做奢侈品,那么就得在前端使用大量昂贵的人工服务顾客,让他们感觉自己必须得给足够的服务费和小费,因为这才是高级体验奴役同类嘛。 就像是沈酒和嵇沄去的温室餐厅,卖点除了天然植被清新气息之外,就是大量人类服务员的人性化体贴服务,日流水可是相当惊人的,沈酒职业病下观察估算过他们的大概利润,可以说是十分羡慕。 不知道他的生意做到这种地步,需要多久呢?沈酒对工作更加兴致勃勃,充满干劲。 -- 第326页 星际时代虽然仍然是相对开明的封建帝制,但优点是贵族的标准包括一份成功的事业。体面也好,颇有成就也罢,在工作上表现越好,大众风评和声誉也就越好,纯粹不工作的米虫当然也是有的,但在权力顶峰这个圈子里,即使是名媛淑女,贵妇王妃,也都得有一份投入的工作,如此才可以拓展更多社交话题,和社交内容。 沈酒做生意不算是鄙视链最高层级,但也不是最低,再加上他还有一段很多人关注,可以讲出来卖惨的相关经历,非常狗血抓马吸人眼球,被前任和现任流放然后重回帝都,能够很有勇气地面对和提起在农场的经历,方方面面都是很好的宣传。 所以凭借着自己和弥赛亚这场抓马的热度,沈酒已经开始筹备在帝都开店。帝都寸土寸金,店面租金和从农场运输原材料的成本都不低,但沈家毕竟拿回了大部分资产,好好规划完全可以应用出最大效益。 沈酒最近忙着这个,甚至都不去看嵇沄训练,训练后美好的肉体了。 他不想让自己的理智迷失,表现得晕头转向,因为不知道怎么,克制和想要触碰却收回手比为所欲为感觉更刺激。而嵇沄茫然又委屈,刻意又若无其事地主动接近他,实在是太可爱了,沈酒不能阻止自己变坏。 他盘腿坐在沙发上查看装修设计图,顺手整理修改意见,嵇沄坐在他身边喝冰镇饮料看八卦新闻,管家已经把红酒倒进醒酒器,甘醇复杂,层层递进的香气渐渐蔓延。嵇沄吸了吸鼻子:有点木香?樱桃味? 沈酒头也不抬,根本不管他若无其事抬起手横在沙发背上,若有似无将自己圈进怀里的动作,只吸了吸气:有点。说起来,这还是爸爸最喜欢的收藏品呢。 他说话的时候不太专心,所以语调不高,还有点含糊,甚至有点像撒娇。嵇沄凑过来查看设计图,歪着脑袋差不多是枕在他肩上,指指点点:这些地方都要放绿植?要不要干脆放点南瓜藤,黄瓜藤,番茄架?就可以看见的原料?淳朴真实风情? 在帝都这个地方,凡是能够看见的植物,全部都是花了大价钱人工培育的观赏品种,什么绿色到了帝都,都很昂贵,哪怕是农场作物也一样。沈酒眼睛一亮,觉得很有道理。 一来这个想法还挺新鲜,泥土和藤蔓,绿叶的展示,二来会令人想到农场,无形中又是个热点啊。他笑得意味深长:我真想邀请王妃殿下来开幕晚宴。 嵇沄仍然可可爱爱歪着脑袋,耸了耸肩:这很合理啊。忆苦思甜,冰释前嫌。如果亲王殿下能成功手术的话,我想他是很愿意让这变成一个新闻,好掩盖之前的事故的。你和亲王妃成为朋友,对他来说是好事。 这还真是安德烈能做出来的事,沈酒也觉得没有理由不这样做,当即又加上一条修改意见。如果对普通餐厅,养很多农作物还是有难度的,但是他有个农场,完全可以保证新鲜,干净,轮番制造新鲜感,主打菜品的原材料展示,想想完全是新潮流。 既然已经提起了安德烈,嵇沄又故作若无其事,问:你觉得他的手术会成功吗? 沈酒停下动作,沉思片刻,还是道:大概会成功的。 一来虽然冒险,但疗法本身没有问题,二来那毕竟是亲王殿下,大家都知道在克隆备用器官各方面需要特权的医疗预案上,皇室成员就是占便宜。再说,如果他不能成功醒来参与厮杀,那一切该多无聊啊? 沈酒揉了揉有点酸痛的手指,神情冷淡:他如果不参与一番争斗厮杀,还真以为自己得到的一切多么轻而易举,一点代价都不需要的。 要他说,安德烈在弥赛亚身上固执己见,为所欲为,其实就是缺少社会的毒打,真以为帝国缺了他不行,他的赢面就是有随意挥霍仍然压倒旁人那么大。其实呢他还是被毒打一顿吧。 嵇沄有些明白了,但还是失落:你还是对他耿耿于怀。 言下之意沈酒仍然没有从那段失败的感情中走出来。沈酒看了他一眼,又翻了个清晰的白眼:我不是圣母,不会无缘无故原谅一个人,除非他死,或者比死更惨,否则我不能不耿耿于怀,没人能够强迫我放下。 要他说,什么宽恕,遗忘,过好自己的生活,任由渣贱二人幸福快乐到永远也没有关系,反正你也很幸福啊,为什么耿耿于怀呢,你耿耿于怀就证明你还爱他,你非得放下,证明你没有仍然爱他,全都是些屁话。 如果是被陌生人在街上莫名其妙甩了一巴掌大肆羞辱,不打回去你会原谅吗? 那为什么前任和他的现任羞辱你,欺凌你,你为了证明不再爱他甚至恨不得戳瞎看上他的这双眼睛,就得无缘无故地放下,遗忘?谁贱谁被收,这不是很合理吗?哪有人不惦记仇人,祈祷的时候不用一整个篇章诅咒他呢? 反正沈酒的报复还没有结束,如果安德烈死于手术固然算是个好结局,但是他醒来后自以为会收复失地,实际上却要面对大溃败,仍然很好玩啊,不是吗? 沈酒斜睨了嵇沄一眼,有些不满:你跟谁学来的这些鸡汤观点?我不可以记仇吗? 他不高兴了,嵇沄连连摇头,真诚赞同他的意见:不不不,我没有,我就是怕你生气会对身体不好嘛,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才不可能还爱他! -- 第327页 老婆生气的样子好可爱哦,但是老婆不可以生我的气,拼命否认的嵇沄内心有点快乐。 年轻的身体确实让他的心态也年轻了,简直沉迷于和沈酒彼此试探,触碰,又退开,这蜻蜓点水的爱情游戏。 沈酒狐疑地看了他片刻,皱了皱眉头,轻哼一声扭头继续工作了。嵇沄多少觉得理亏,很想哄他高兴,忍不住凑上去:你生我的气了吗?对不起,我只是不希望你被他伤害,还会被他继续搅乱思维,住在你心里伤害你。 这话其实挺甜的,沈酒的神情松动了一点,摇头:我不会生你的气。 其实也不一定,刚才有一瞬间他还是很恼怒的,因为完全不想被和安德烈联系起来,更不愿意被猜测他居然会爱安德烈。这简直惊悚! 嵇沄软软地道歉,又这么可爱,沈酒实在坚持不下去,见他还要凑过来打扰自己工作,忍不住抬手猛rua他的寸头:好了,我真的没有生你的气,现在走开啦,让我赶紧弄完,你去,做点佐酒的小吃!弄点面包干,海鲜拼盘,腌鲑鱼!快去! 沈酒有点无奈,但还是乖乖起身,走进厨房,系上围裙,打开冰箱,准备餐点,同时让系统打开一个窗口,时不时抬头看看仍然在认真工作的沈酒。他很喜欢这种家庭煮夫喂饱自己努力工作的老婆的感觉。 啊,老婆真可爱! 第192章 星际农场主,20 手术的结果和沈酒所料差不多,安德烈那边一出手术室,他的发言人立刻宣布手术非常成功,亲王殿下非常挂念自己的责任,不日就能回到工作中。 然后他们甚至还以亲王妃的名义对公众发出道歉声明,看其言辞,绝对不是弥赛亚自己的意思,更不是他真正的态度。以弥赛亚一直以来的勇往直前性格来说,这篇声明发出来他没有任何动静,就说明安德烈已经决定接管他对外发声的途径。 这思维其实挺安德烈的。你无法履行自己的职责,做不到维护自己的对外形象,那我全权包办,你不要管就好了。不过弥赛亚应该不会高兴,说不定还会大闹一场。 沈酒对那篇声明没什么情绪,只是觉得等安德烈对弥赛亚包办得越来越多,最后弥赛亚也无法做自己,这对终将变成怨侣,但以他们的情深程度,或许也是乐在其中。 沈家人准备了丰富的佐酒餐点,给嵇沄放了假,一家人其乐融融地看着安德烈出院各网站的追踪报道,和安德烈方面无可奈何之下被迫进行的官方报道和解说,欢乐地聚餐。 沈绛最近很辛苦,一方面参加各种职业资格证考试,另一方面开始适应社会工作,沈锺这次回来之后有两个职业选择,进入军部从较低职位做起,以后上战场的机会应该也不会很多,或者进入帝都军校作为教官,之后如果进入合适的院系,就可以带领学生上战场。 他选择了第二个。 学校的环境比较单纯,至少不是直接地关乎政治,同时也可以接触到更多新生力量,短期看来很难维持沈家在希娜公主那边的重视程度,但说实话沈家人现在对这场权力的混战中的任何一方都已经没有了什么感情,而希娜公主处于两位兄长的围剿之下,说实话,争取支持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这两人的工作步入正轨后,都很少有欢乐的家庭时光,所以在喝完那瓶红酒之后,他们又开了香槟。在场的都是成年人,就连被当做小孩的嵇沄也被承认可以喝醉了,而沈酒的人设就是酒量浅,很容易喝醉。 所以结束的时候嵇沄半醉,沈酒还得他扶着才能回到房间。 喝醉了的沈酒其实很可爱,又软又热,像是某种小动物,往床上一趴,就动弹不得。他身上还有香槟和红酒混杂的香气,因为全程他看似没有喝多少,但很快就醉了,不小心把酒洒在了自己身上。 嵇沄不是真的十八岁,所以知道应该如何照顾自己的爱人,于是弯腰给他脱了鞋子,松了领口,拿了机器人献殷勤热好的毛巾,把沈酒翻过来给他擦汗,又忍不住捏了捏沈酒泛着玫瑰般红晕的脸,忍不住俯下身。 一动不动的沈酒呼吸滚烫,哼哼唧唧地发出不满的声音,可能是因为嘴唇被咬得有点痛吧,但嵇沄这具身体太年轻,无法克制的荷尔蒙水平让他一亲密接触就无法自控,双手撑在沈酒枕上,越亲越肆意。 年轻人的激素水平加上多年经验,其结果就是无法自主呼吸的沈酒在他渡了几次气之后,被迫睁开迷蒙的双眼,用手软弱无力地推他:小小沄你在我房间做什么?我刚才喘不过气来啦 显然,他还醉着,眼神潋滟多情,又傻又甜,根本无法思考。嵇沄良心一点也不痛地骗他:你喝醉了,我送你回来,因为你说自己喘不过气来,所以我帮你做人工呼吸。 沈酒看上去还保持着努力思考的神经,但嵇沄不会让他想明白,摸了摸他发烫的脸,又蛊惑他:你现在很需要人工呼吸,对不对? 一个被亲得缺氧,头脑发晕,还喝醉了的人能给出什么回答?当然是迷茫的:有有点吧,我觉得可能是的 说着,他还下意识舔了舔下唇。酒后确实会觉得渴,嵇沄拿过床头仍然是机器人准备的,插上吸管的温水喂给沈酒,直到他自己放开吸管觉得喝够了,这才把杯子放好,推着沈酒躺下,继续人工呼吸。 -- 第328页 趁着对自己百般勾引绿茶白莲的爱人醉酒做些让他醒来羞愤难当却根本无法承认的事,嵇沄觉得很快乐。他亲够了,这才在沈酒领口之下的地方留下一些明显的,一夜也无法恢复如初的痕迹,这才离开沈酒的房间。 虽然是装醉,但其实沈酒也没有那么清醒。或许是嵇沄接受了训练,逐渐成了一个完全的alpha male的原因,沈酒对他是越来越不设防,再加上装醉也要敬业,所以他昨晚其实真的不清醒。 他记得嵇沄哄着自己接吻,也记得自己装傻撒娇,让他帮自己擦汗,给自己喂水,不断人工呼吸,但却在途中睡着了。 早上醒来,沈酒觉得身上有些不舒服,很轻微的感觉,不是疼,也不是痒,有点像是疼痒更轻一级的感受,洗漱的时候他去照镜子,发现原来是草莓和某只坏狗狗留下的痕迹。 他知道嵇沄是故意留下痕迹,他也是故意装醉勾引对方,但是他不能让嵇沄知道自己是故意,于是只好忽略嵇沄的故意。所以早餐的时候正好和嵇沄坐在对面,沈酒只觉得身上那些痕迹在发热,甚至还得找个自己天真单纯的理由。 妈妈,我们是不是应该做点除虫工作了?我昨晚睡觉好像没关窗,身上有点痒痒,是不是有小虫子爬进来了? 贵族豪宅嘛,植物都很多,而且各色动物爬虫其实也不少,还得彰显特色。主建筑的楼层又不多,只是在几千米高空又修建了空中花园而已。众所周知,植物不可能不招惹小虫子,晚上如果不开窗,确实有可能让小虫子爬进来。 为了杜绝这个可能,驱虫一直是很重要的。但沈家人毕竟才回来,方方面面的检查其实都还没有结束,所以沈酒的理由并没有引起母亲的注意。沈夫人在农场经历过一遭之后,整个人的行事作风也从传统派贵族变成了雷厉风行,不像从前在乎风度仪态毕竟她每天也很忙。 那我今天让管家重新除虫一遍,我们先搬到西翼住?那边植物比较少。 大家都没有异议,于是就这么定了。 沈酒看到嵇沄垂着眼认真吃抹上黄油的吐司,那副无辜,少年感十足的面容,忍不住有点不高兴。 他不高兴不一定会表现出来,但一定会报复。 于是吃完饭后,众人还来不及散去,沈酒就凑到因宿醉休息一天的沈绛身旁,正好跟在嵇沄身后,声音不高不低地问:姐姐,如果我说我可能喜欢上一个人,但是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他的脸,你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傻啊? 沈绛神情复杂地看向他:网恋? 沈酒低头,看起来有些羞愧: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沈酒语焉不详,看起来神情也有点奇怪,沈绛挑起眉头,有了点兴趣:你都不认识他,到底喜欢他什么?是在农场的时候认识的?那他有可能来帝都吗?还是你们要远距离恋爱,然后一年相聚几次? 沈酒看上去已经有点后悔了,也更加羞愧:他他比我小好几岁啦,但是我觉得和他相处挺过瘾的,而且网络聊天嘛,你懂的,喜欢本身就只是一种感觉,那些事我还没有想过,因为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对我有一样的感觉,而且我其实还没有下定决心 沈绛印象里,这个弟弟还是第一次流露出这种少年男女为情所困的心情。之前和安德烈那段吧,也不能说不轰轰烈烈,毕竟与皇位第一继承人的爱情嘛,全国瞩目啊。但是那时候的沈酒完全就是一个完美的样板,要说有多爱安德烈,其实也没有。 现在这心动的模样,其实还挺可爱的。 但毕竟经历了这么多,不用沈绛说劝诫的话,沈酒自己就忽然索然无味,猛烈摇头:算了,姐姐,你就当我没有说过这种话,我们就是不合适,现在想这些也太早了。 说完他就跑了。 沈绛有点反应不及,回头就看到嵇沄的表情有点微妙。她不明所以,挑起眉表示询问。 嵇沄心情一言难尽:我我就是有点意外,酒酒他原来喜欢比自己年纪小的吗? 沈绛嗅到某些不同寻常的味道,但也不觉得吃惊,只拍了拍嵇沄的肩膀:只要他喜欢,又有什么不可以? 嵇沄知道沈家人其实说得上开明,不管是对自己的态度还是对流放农场的生活,他们的适应能力其实很强,生存能力也不错。如果不是与主角站在对立面,他们不会落到那种下场。 谁让主角就代表着正义呢? 为爱抛弃旧爱,为爱勇做小三,就算本该是道德瑕疵,最终也能成为故事感人的一部分。 嵇沄内心摇了摇头,转身去追沈酒。 两个月后,帝都军校的提前招生开始了,嵇沄报了名,递交了自己的资料。 再过两个月,帝都军校的入学考试通知以纸质邀请函的方式送到了沈家,为期一年的分别开始了。 第193章 星际农场主,21 嵇沄走得恋恋不舍。他能够成功通过入学考试,而且获得第二名的好成绩,这是所有人预料之中的事,但沈家还是好好庆祝了一番。 第一名是军部将军之子,可以说是家学渊源,而嵇沄作为正统平民,只是得到了沈家的支持,他这个第二名比第一名更引人注目,沈家一说要办宴会,帝都立刻闻风而动。 -- 第329页 庆祝宴会邀请的客人除了沈家的亲朋好友,还有嵇沄的同学,包括不请自来的第一名,甚至还有进入军部任职,短期内恐怕也不会回到战场上,好为希娜公主争取皇位帮忙的战神瑞德。 宴会上瑞德走进来的时候,其实大家都大吃一惊。因为他并没有请柬,他的那张脸和代表希娜公主送贺礼的使者身份就让他长驱直入,直接进了宴会厅。 沈家的命运一波三折,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立场不再是安德烈阵营,看现在的情况很大可能是搭上了希娜公主这条船。现在的继位战争其实还不到真正白热化,三方都在收缩势力,紧急准备,大量吸纳支持力量,现在也正是各家贵族下注的时候。 传统贵族作风是毫无节操的,两头甚至三头下注,甚至引导改变战局走向,最后不是没有人等候战场上厮杀的几位后继无力,自己再跳出来通吃。而安德烈现在行为简直像是精神失常,之前又那样对待沈家,他们改换阵营的事在帝都倒是很容易被接受的。 现在嵇沄只是一个平民出身的军校新生,但沈家不同啊,连战神瑞德都被当做送礼的使者使用,想也知道希娜公主是看谁的面子,而沈家最近在帝都开的餐厅,概念新奇,菜单优秀,深受贵族们的追捧,种种原因下,亲热甜蜜的奉承话简直随处可见。 沈酒作为主人,揪着宴会的主角上前对瑞德道谢:殿下关心军校,奖励新生,真是体贴,慷慨 礼物被管家接了过去,早就打开被众人瞻仰夸赞,沈酒见瑞德伸手,就把嵇沄推了过去,微笑端庄,神态完美:瑞德元帅对后辈有什么想说的话吗? 嵇沄直觉有些不爽,但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瑞德是元帅,他只是个还没入校的纯新人,若不是沈酒推了他一把,说不定还没有和瑞德说话的机会。于是他当即利利索索地举手敬了个军礼,标准飒爽:参见元帅! 瑞德点点头,锋利的目光上下扫视他一番,也回礼:不错。 他本来就是寡言少语的人,原主记忆里就是这样,公众贵族印象里也是这样,能夸一句不错,就很好了。沈酒拍拍嵇沄的背,示意他站在自己身边。第一名那位将军之子沃尔特已经过来,双眼发亮地主动搭话:元帅! 两人的阵营其实有些微的不同,至少在沈酒梦中看到的原主记忆里,沃尔特的父亲安托万将军最后是凯撒的人,不过在他看到的记忆里原主并没有这么快到凯撒皇子身边,在宫里见到安托万将军出入至少得是两年后,现在是否已经投靠还很难说。 原主记忆里希娜公主加入争夺,回到帝都也没有这么早,重要的条件改变了这么多,说不定很多事都已经被改变。再说,瑞德号称战神,就算阵营不同,年轻人大多数都很崇拜他,所以沈酒干脆让位给他。 瑞德不善言谈,但不是粗鲁无礼之辈,何况他在军部,和安托万将军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他的儿子又这么优秀,说两句话,解答一些粉丝提问还是可以的。 沈酒见他们聊了起来,转身拿了杯香槟就走。 嵇沄看在眼里,但他被沃尔特无意抓住了手臂,热络地搂着脖子留在原地,只能余光目送沈酒立场。同样看在眼里的还有瑞德,碍于礼貌,不得不放弃追上去。 沃尔特还很年轻,他喜欢的又是女孩子,所以对沈酒这帝都玫瑰虽然也同意地位,但却没有多少心动,现在偶像在前,兄弟在侧,根本注意不到两个人微妙的走神。 在帝都见到瑞德的概率还是很少的,像是弥赛亚那样不仅偶遇还被揍了一顿丢了大人的就更是少,沃尔特又不在乎颜面,一个劲追问瑞德参与几大战役,询问他的指挥思路,对战体验,到后来挑起了瑞德的兴趣,两人谈得越发热络。 瑞德在帝都落下一个不善言谈的名声,其实除了他确实不爱说话,更喜欢实干之外,还有他那军队作风与帝都贵族格格不入的缘故。军部那些元帅将军,基本是两者间的平衡,在纯粹追求极简效率,和讲究摆阔气度之间能够取一个中间值。 而瑞德永远无法适应,别人觉得他难以讨好,不解风情,不懂享受,艺术等等,他也颇觉痛苦,处处受限,偏偏有的场合必须应付。沃尔特追问的是他的战场岁月,他的高光时刻,他当然谈兴更浓,又因为顾忌嵇沄是沈酒介绍而来,打开话匣子后也时时cue到嵇沄。 三人看起来真是其乐融融,宾主尽欢。 好不容易等到瑞德告一段落,沃尔特也无话可问,只是作为使者的瑞德就要离开了。他走的时候宴会还远远不到结束的时候,但沈家人仍然全部都来相送。 送走人后沈酒又要溜走,这一回嵇沄就甩下沃尔特,跟了上去。 瑞德看上去好像很关心你。嵇沄的语气多少有些酸。 他也没说错,其实送别的时候沈酒最先过来,瑞德还试图邀沈酒出去。这两人之前应该是没有见过的,至少嵇沄看到的自己没苏醒之前收集的资料里没有两人共同出席的场合。 这很合理,因为之前瑞德几乎都在边疆打仗。但沈酒的名声可是传得很远,他觉得瑞德少说也是个粉丝。 沈酒有些哭笑不得,状若平常:他只是多和我说了两句话,人也直白了一点而已。怎么,你不喜欢他? -- 第330页 嵇沄反问:那你喜欢他吗? 沈酒假装沉思片刻,在少年人暗藏紧张,甚至渐渐酝酿成阴暗攻击性的眼神中,终于满意地摇头:我不喜欢他,他是个将军,是个战士,但是不适合我。 嵇沄有些不满:所以你不会喜欢军人了吗? 沈酒虽然只是拿着一杯香槟,但其实偶尔也会喝两口应酬,换了几杯酒之后他就有点醉了,这个时候的他最好说话,最难控制自己的理智,仪态也会有所放松。比如现在,穿着一身挺括的礼服靠着墙仰头慢慢往下滑,就绝对不是他清醒的时候会做的事。他脸上还带着绯色红晕,简直是刻意让嵇沄想起那晚趁着他喝醉骗他来亲亲的记忆。 他耐心地等待着,沈酒迷茫地摇头,寻找合适的词汇:不我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我只会爱一个人,他可以是任何样子,但是只要我一看到他,我就能认出他,然后他也会爱我,所以他是谁,是什么,在哪里,我觉得根本不重要,我爱他的所有面貌 沈酒直直看着近在咫尺的嵇沄,神情迷离,水汪汪软绵绵的,简直让人想把他一把攥紧,挤出吱一声叫,不要再这么可爱了。 嵇沄甚至判断不出他是故意说出这番话,还是真的无法控制自己,由心而发。但他知道这番话是真的,他从来不会怀疑沈酒对自己的爱,更不会怀疑他能认得出自己。 两人对视的时间有点长,沈酒懵懂无辜地眨着眼睛,看着他,不说话,但也不乱动。他眼里现在到底看着谁呢?他到底是想玩弄自己,像以前那只坏猫猫一样,还是只想看着自己? 嵇沄有点忍不住了,试探着抓住沈酒的手按在墙上,缓缓靠近,准备壁咚。 沈酒一动不动,神态甚至乖顺莫名,简直是在助长他犯罪的欲望。嵇沄缓缓低头,越发逼近,沈酒的呼吸有点紊乱了,但还是仰头看着他,不加抵抗。嵇沄干脆不再试探,狠狠亲了下去。 沈酒整个人都是软的,被他从肩头手臂,脖颈后背一路往下,最后掐住腰的时候才狠狠颤抖一下,似乎承受不住一样呜咽起来。嵇沄要顾及自己的人设和形象,还得顾及沈酒现在的人生,怕沈家人发现事情难以收场,所以一直过得克制,再加上被系统压制,现在终于能放肆地把他抱在怀里,不顾后果地亲密一番,自然根本就不打算让沈酒逃开。 见他颤抖,嵇沄更加用力,沈酒被按在墙上亲得上气不接下气,泛着泪花被放开,整个人都软了,趴在嵇沄怀里头昏脑涨:你你都把我捏青了,手,手拿出来! 他的裤子里居然能塞进去一只手!那只手还能掐他的屁股!这是礼服允许的剪裁吗!沈酒有点震撼,有点恐慌,有点大庭广众之下随时会被人发现的紧张,但是他真的不是很清醒了,竟然不能自己挣扎开,只能羞耻地提要求。 嵇沄得寸进尺,又掐了一把,揉了一下,这才恋恋不舍抽出手。 沈酒转身落荒而逃。 作者有话说: 下章快进! 第194章 星际农场主,22 帝国军校由于性质特殊,办学和招生都是自行其是,风格很强硬。嵇沄入学第一年,毫无例外地根本不能回家,唯一的优待就是沈锺作为军校的教官,承担指挥系的一些课程后,两人可以时不时约着吃顿饭,开小灶加练。 在军校里,有背景和没背景的学生比例大概是三比七,嵇沄这样的被贵族资助,但却没有明确收养的,也是有前例的。他和安托万将军的儿子沃尔特惺惺相惜,第一名之争基本只属于他们两人,而且嵇沄的进步越来越大,获得各项考核第一的概率也越来越高,名气自然也越来越大,在实力为尊的军校里,他也成了个校园风云人物。 军校对学生上网也有管制措施,再加上课程紧张,每天都有早操晚操,能够自由上网的时间只有两个标准时。嵇沄的日常就是换皮和沈酒聊天。 因为他离开前又和沈酒亲亲摸摸了,所以一开始沈酒对他的态度有点别扭,也不是不回复消息或者拉黑,就是放不开,几乎只能聊一些家事,不能提起那天晚上。 沈酒的两个身份分得清楚,嵇沄也是,所以他并不直接告白,而是允许沈酒将两人的关系退回到朋友,暗恋,暧昧的地步,然后用另一个马甲来点刺激的。时间长了,别说沈酒,就连嵇沄都觉得这太像脚踏两只船,有时候想起来他都有点愧疚。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事已至此,证明两个人都是这种喜欢角色扮演的变态而已。 沈酒对他的两个身份,流露出的风情与魅力也是不同的,说实话嵇沄也舍不得任何一个。 按理说,只能在如此狭窄的固定时间段联系的两个身份,时间长了必然会引起沈酒的怀疑,但彼此心照不宣下,嵇沄选择的是定时发消息混淆视听,沈酒则从来都不怀疑。 紧张刺激中,甚至带着一点笃定与配合。 到了大二的时候,这个限制终于解除,作为优秀学员,沈酒和沃尔特还有一百多各年级的学生一起被混编为一支小队,上了战场,沈锺就是带队的学员之一。 这本是帝都军校由来已久的优良传统,很多学生未曾毕业就积累了不少功勋,但现在不比前几年希娜公主亲自在边境堡垒坐镇,自从她回来后,帝国与虫族的战争就只不过维持着相持不下的局面,先前的优势已经荡然无存。 -- 第331页 甚至在僵持的表面下,虫族已经又开始逐渐占据优势。希娜公主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但她不能离开帝都,自己的功勋和声望又已经到手,再说彻底打败虫族根本不现实,所以对她来说,适时抽身也是好事。 学生们的任务都是短期,从三个月到一个月不等,第一次的话不管是什么专业,都会直接混编作为基层士兵执勤战斗,当然工作安排还是会考虑专业技能。像是安托万和嵇沄,都被沈锺带在身边,从上到下了解整个边境军基层的运作,安排,实地侦查等等。 像是技术兵种,比如机甲修理师,比如信息,比如工程等,则会往他们的专业倾斜。 到了边境第二个月,虫族发起了一次相当酷烈的冲锋,帝都军校一百多名前来执勤的学生,伤亡一半。嵇沄当时正好在外,凭借一架制式机甲,指挥一支小队,偷袭这支虫族军队的主控虫族当然也有许多种类,这次发起袭击的是优点和缺点都很明确的集群模式虫族,所有虫子都被同一个主控指挥,只要杀掉主控,虫族军队也就立刻溃退。 但同样的,因为是集群模式,他们的配合几乎无懈可击,数量又很多,攻势猛烈,如果一开始就被压着打,可能你根本就没有机会找到主脑,或者根本打不进去,就彻底完了。 嵇沄一战成名,沃尔特扼腕不已。他倒不是嫉妒,只是当时正好在城内,能做的就是指挥民众避难,然后迅速奔上城墙大杀特杀,说起来功勋点肯定是没有嵇沄多的。 之后几年,尽管嵇沄一路扶摇直上,年纪轻轻尚未毕业就已经攒下了不少功勋,算是瑞德之后军队里最为妖孽的一颗星,但帝国的战线还是不断收缩,损失越来越大。 外敌如此强大,人们对军队的依赖和需求就更多,军部的权重水涨船高,可希娜公主却在两位兄长的围剿之下渐渐落了下风。很明显地,因为对外战事不顺,无论是贵族还是民众,都对她有所怨言,而那两人抓住这一点,根本不给她机会回去,甚至还在持续削减她对军部和边疆的影响力,不断替换自己的人进去。 如此,一方面战事不利可以扣锅给她,另一方面,也可以让自己的人挤占她的空间。 随着这三人的斗争越发激烈,帝都的环境也渐渐变得恶劣,各个阵营之间的倾轧,暗算也越来越频繁。但这些和沈家关系不大,他们如今重心还是放在发展生意上,在政治方面不属于斗争的核心,也并未参与其中,再加上还有已经成为上校立下不少奇功,如今在军队里声望很高的嵇沄,又逐渐变得豪富,影响力也越来越大,算是这风雨飘摇里安心歌舞升平,格格不入的一部分。 嵇沄毕业正式服役一年后,希娜公主宣告落败,因为多项罪名指控,被囚禁在帝都监狱。 安德烈毕竟身体健全,再加上管制了弥赛亚的发言,为他逐步扭转形象,自己再以健康状况出现在公众面前和事务中,倒也扭转了局面。这几年因为希娜公主逐步倒下,他倒是趁机提高了实力,于是,嵇沄第一次兑换了一个多月的假期回到帝都,就听闻弥赛亚王妃又开始在外出现,惹是生非。 如果说他最恨的,现在是沈酒无疑。 没有沈酒的话,他和安德烈的感情就不会有人质疑,没有那么多人对沈酒念念不忘,可能沈酒就回不来了。别看弥赛亚不懂政治,但是住在宫里那么久,他多少也知道沈酒能够回来,是靠着凯撒的一时兴起。 为什么会一时兴起,还不是惦记他玫瑰的名声? 更不要说,这几年来,其实安德烈对他也没有以前包容,这个不让他做,那个不让他说,甚至根本不怎么允许他出门,态度虽然温柔,但说的话总是大同小异。弥赛亚是哭也哭过,闹也闹过,甚至试过自己逃跑,可是每次总是被安德烈的人给抓回来或者干脆拦住。 他知道,安德烈是嫌弃他不懂礼仪规矩,不懂政治纠葛,帮不上忙还会添乱。虽然安德烈没说,但弥赛亚也知道安德烈对自己的感情已经不像当初那样了,现在还只是嫌弃自己没用,说不定心里甚至后悔和自己在一起,放弃了沈酒。那以后呢?人生那么漫长,弥赛亚真的不知道以后安德烈会不会消磨了对自己的感情,回头来找沈酒? 所以可以出门之后,弥赛亚没忍住狠狠地关注了沈酒,从他的主页,到他的店铺,再到他的感情生活。 瑞德是沈酒的粉丝,因为其实没怎么掩饰,还试图邀约沈酒,所以现在贵族中口口相传,知道的人还是不少的。而沈酒虽然一直没有答应,但希娜公主失败后瑞德申请回到战场上,又孤注一掷对沈酒告白,所以这两人最近关联性挺高的。 想到瑞德弥赛亚就被一股持久浓烈的羞耻与愤恨主宰,挥之不去。当初他的护卫被瑞德按着打,而瑞德甚至还打了他几下,只是当时场景混乱,再说弥赛亚也理亏,所以根本无法算账,弥赛亚是一直觉得很羞耻的。 其实他也会后悔,也会试图反思,可是对他而言,沈酒就是永远的魔咒,不管他做了什么,有了什么样的成就,沈酒永远都在那里,高调地用自己的存在告诉他,不,你什么都不是,你卑劣,你无耻,你做不到,即使我失去一切,也比你高贵,完美,有更多的人爱我,而不是你。 逐渐了解一些帝国上层的事之后,就算是弥赛亚也认识到,安德烈迟迟当不上皇帝,就一直要自己妥协,服从,可是他真的能当上皇帝吗?这都几年了?就算当了皇帝,他那么嫌弃自己,会不会让沈酒来做皇后呢? -- 第332页 如果说之前的弥赛亚是蛮横无理不懂事,现在的他才是真的要疯了,没有多少理智。见沈酒的事业越来越大,餐厅如今帝国闻名,甚至还被视为标杆,成功,美貌,富有,受人爱戴,弥赛亚仅存的理智也无法约束他了。 他来到沈家要求见沈酒,沈酒也是无法拒绝的,只好请他到会客厅。 弥赛亚神情憔悴,双目通红,一看就知道心理压力大,人也不太冷静,一见到沈酒就满眼怨恨:现在你满意了?都是你,都是你,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说着,他就试图扑上来动手。 嵇沄一回到家,就发现有人想打沈酒。 第195章 星际农场主,23 弥赛亚其实也是一时情急,就他和沈酒的战斗力来说,真扑了上去还是沈酒比较占便宜,但最多不过菜鸡互殴。 但嵇沄怎么可能让人对着沈酒的脸招呼呢?他像头猎豹一样三两步过来,一把揪住弥赛亚后脖领子,就把他凌空提了起来,动作快到沈酒看见他进门,但还来不及告诉弥赛亚不用打了,弥赛亚就已经被缴械,抓了起来。 沈酒看着眼前动了真怒脸色难看,长高气场也变得更强势的嵇沄,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干巴巴打招呼:你回来了? 嵇沄见他居然不生气,一副后知后觉,根本不在乎弥赛亚方才行为的样子,瞪了他一眼,又忍不住软化些许:嗯。 他毕竟不高兴,一手把吱哇乱叫疯狂挣扎唤起了被瑞德殴打护卫的心理阴影的弥赛亚扔在一旁的地上,不满地看着沈酒:他要打你,你怎么都不知道躲开?还站在这里,一点都没有脾气吗? 弥赛亚在地上摔了个屁股蹲儿,又是丢人又是愤恨又是恐惧,一声不吭,甚至都不站起来,就轮流恶狠狠地看着根本不关注自己的两人。 沈酒有些无奈,摇头道:他打不到我的,再说,你不是及时阻止,救了我吗? 嵇沄又瞪了他一眼,后怕且别扭:那我要是来不及,你怎么办?你这个人就是脾气太好了,都不知道记仇的。这种人你根本就不应该让他进门! 他忽然看了正爬起来,准备第二次冲锋的弥赛亚。那眼神轻蔑,鄙夷,简直是赤裸裸的羞辱。弥赛亚忽然浑身一颤,心头涌上一阵不妙的预感。 嵇沄如今今非昔比,不说弥赛亚一直很关注沈酒,所以知道他是谁,就算本来不知道,但现在嵇沄声名鹊起,算是军中最耀眼的一颗新星,皇室因为内斗而逐渐失去权力,于是政府和军部都有不驯服的征兆,其实安德烈是动了心要拉拢嵇沄的。 不过是嵇沄身上沈家的色彩很浓厚,而沈家的生意现在也不容小觑,扩张到一个完整产业链并且成了餐饮业最大品牌的地步,沈酒的价值越来越高。他坐拥财富,又掌握嵇沄这张牌,仍然年轻貌美,动人心弦,爱慕者无数,在外的评价也很高。 沈酒甚至专门开了几个基金会做慈善事业,这是弥赛亚做不好的领域,甚至曾经捅出了大娄子,而沈酒一样做得很好。 弥赛亚之所以发了疯跑来找他麻烦,其实也是害怕安德烈终于后悔,觉得当初和自己就是一场错误。在他看来沈酒现在仍然对安德烈念念不忘,所以也仍然恨着自己,如果有机会,沈酒会不遗余力地报复自己,让自己像是当年的沈酒一样滚出帝都。 沈酒大概猜得到他的来意,也知道自己说不会和安德烈复合弥赛亚也不会信。反正随着皇室三人旷日持久的内斗,现在的皇室已经分裂,没有任何一个人拥有真正皇帝的权威,在政府,军部都扩大自己的权柄,且派系林立的前提下,弥赛亚想要影响安德烈对自己做什么,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当然,他也不愿意回头去支持安德烈。 俯视着眼神癫狂却隐隐透露恐惧的弥赛亚,沈酒叹息:他毕竟是亲王妃,我不可失礼。不过王妃殿下似乎也没有什么话要说了,您是自己出去,还是我叫他把您赶出去呢?贵族宅邸的监控是皇室和警察也无权无理由调看的,如果赶出去,您也没什么办法指控我们对您不敬。 主要还是除非贵族们济济一堂的宴会等场合,否则皇室成员轻易不会来贵族家中拜访,尤其是这样单独面对面说话,所以贵族在私邸中的自由意志很重要,弥赛亚别说是被赶出去,就算是把他抓起来打一顿然后帮他治好伤,没有证据也不能拿沈酒怎么样。 而弥赛亚大概是习惯了不用脑子地生活,根本不知道这种规定,又被困在宫里很久,根本没意识到现在安德烈对沈酒也根本没有什么好办法,而靠着安德烈随心所欲生活过一段日子的他,再也回不到为所欲为的当初。 见沈酒对弥赛亚态度直白又恶劣,嵇沄才算是满意了一点,又摇头叹息,满眼都是怜爱心疼:你就是太善良,太温柔了,对欺凌过自己的人都那么讲究礼仪,今天要不是我正好回来,还不知道你会被嚣张跋扈的王妃殿下怎样对待呢。 沈酒莫名觉得这话好熟悉,不受控制就自然而然说出了一套话:不要这样说,王妃殿下除了插足别人感情,流放我,闯进我家要打我之外,并没有做什么。他和安德烈殿下的爱情多感人啊,如此真诚打破世俗,伤害其他人,不顾身份责任事业还有未来,甚至连皇位都可以不要的爱情,我羡慕还来不及,当然只能原谅他们。毕竟,我还得感谢安德烈殿下的不娶之恩呢,这样算我至少得对王妃说句谢谢。要不是他,现在水深火热的就是我了。 -- 第333页 嵇沄在弥赛亚眼里看来凶神恶煞,冷漠可怕,但此时却也跟着唏嘘:谁说不是呢?安德烈殿下垂青之人必定不凡,一般人也承受不住他的爱情啊,万一不成,分手可是要全家流放的,就算是结婚了,也不能抛头露面,要是没有这种感天动地的真爱,还真是 弥赛亚被这两人的一唱一和气的够呛。他就算是听不懂贵族夫人的冷嘲热讽,看不明白名媛淑女的阴阳怪气,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明显就是说给他听的,他怎么可能不懂? 从地上爬起来后他的脸色就忽红忽白,现在听到两人话里话外甚至毫不避讳地说丈夫处境大不如前,虽然他不肯相信,但心里却蔓延上来一层骇然的凉意,和笃定的恐惧。 他爱安德烈,也熟悉安德烈,这几年行动被限制在宫里,对他来说其实就像是笼中鸟,自觉除了不自由,很憋屈外,间歇性哭闹和好的爱情过程和婚前其实差不多,印象中安德烈一直都是原来模样。 但现在沈酒居然如此肆无忌惮地点评,显然是一点不怕自己回头就找安德烈告状,难道丈夫真的 弥赛亚甚至顾不上发火生气,转头就要离开。 沈酒在他背后冷笑一声,转了念头:小沄,把他给我扔出去!下次再敢上门,我就叫你打他!我都被流放过了,我什么都不怕,杀了他也不过是报仇而已! 弥赛亚万万没想到自己转身就走居然还能引发沈酒的怒火,人又还没走远,嵇沄又特别听话,应了一声就快步走到自己身边,一把揪起他就往门口走。 凡是占地面积大的豪宅,都有几个登陆门方便客人出入。从大门口确认身份允许进来后,就可以直接传送到待客的地方,出门时也可以直接传送走。所以嵇沄只是快走几步,把弥赛亚扔出待客厅,又冷冷目送他被传送出去,就转身回来。 沈酒把人扔出去就已经满意,等嵇沄回来还来不及说话,就被他柔柔地抱了一把:好不容易回家了,你这次能住几天?想吃点什么?最近又推了几样新菜,佛跳墙,粉蒸肉,米酒蒸鸭子,蜜汁火腿,这米酒其实也挺好喝,酸甜的,要不要都试试?爸妈和哥哥姐姐也想你了,老惦记着你呢。困不困,累不累,想不想睡觉? 他一连串地问,嵇沄都来不及回答,但家的味道扑面而来,甚至像是小娇妻迎接在外辛苦工作的丈夫,温顺可爱,周到体贴。嵇沄忍不住心猿意马,搂着他的腰把下巴放在他肩上深深吸气,满足地闭上眼睛:我就想陪陪你,我想你。 沈酒有点不自在,轻微地动了动,摸索着拍拍他的后背:没事啦,这不是已经回家了吗?先吃点东西,好不好? 嵇沄还是不松手,甚至双手略略往下滑,停留在腰臀之间,他握得不紧,但沈酒若是挣扎,反而像是让他随便摸,只好一动不动,轻声道:好啦,先松开好不好?这几年聚少离多,你变得好黏人。 嵇沄慢吞吞松手,垂眼看他,像只温驯的大狗,又带着点撒娇讨好的味道:你不喜欢我黏人吗? 沈酒这回是真的有点脸红了,也不回答,后退一步,转身就走。 嵇沄在他身后看着他,长舒一口气,跟着他一起出了会客厅,准备先找点东西吃。 这几年他在军中,晋升速度非常快,但也因此十分忙碌,很少有机会回家,沈酒不是家属,也没办法探亲,两人说实话已经很久没有近距离接触过了,所以一抱上就难舍难分。嵇沄跟着沈酒,顺便邀请他也吃点东西。两人在沈酒平时工作的小厅坐下,继续话题,渐渐变得严肃。 沈酒问起了嵇沄日后的规划,是进入军部,还是继续打仗。 我现在的目标并不是成为瑞德,而是真正的战神,所以暂时我不会离开战场。没有功勋和战绩,谈不上真正有影响力。嵇沄早就规划好事业。 他不想让沈酒被欺负,不想让沈酒在这个阶级分明的社会对任何人屈膝,自己也不愿意低头,所以,何不先定个小目标,成为军部的主人,掌握一支大军,然后更进一步,当个皇帝试试呢? 第196章 星际农场主,24 对嵇沄的野心,沈酒并没有评价,也一点不吃惊,沉默片刻后,他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正好,家里的事不用你担心,你想要发展肯定需要资金,无论需要多少,我都能赚出来。 现在沈家的生意几乎都是沈酒的核心创意在支撑,所以调动大笔资金支持嵇沄,沈酒是做得了这种决策的。而他直接说出这番话,也是有把握沈家其他人不会有意见。 嵇沄也没问盈利到底有多少,只静静看了沈酒一会,承诺: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沈酒舀着米酒布丁陪他吃饭,闻言只是脸上掠过一阵淡淡的笑意:我知道。 他看上去确实很有把握,又云淡风轻,问都不问嵇沄到底要怎么不让他失望,也根本不问嵇沄为什么要对自己许下这种承诺,好像所有的一切他都知道,而嵇沄不管怎么样都被他捏在手心,甚至连掩饰都不必那么精心。 这模样是轻描淡写的,但却带着难以言喻的邪恶,嵇沄一瞬间就想对他做些什么,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吃完饭,睡了一觉,等晚上为自己接风洗尘的家宴结束后,跟着沈酒以有话要说的借口进了卧室。 -- 第334页 赚钱后,沈家内部的豪华奢侈程度更上一层楼,沈酒的卧室就更是如此。他回房后当着嵇沄的面进更衣室换了丝绸睡衣,出来后做晚常规保养,把自己弄得香气四溢,风情万种,软糯可口,同时和嵇沄说话。 嵇沄本就心猿意马,正在预估临时计划成功的可能性,而沈酒挑选的话题也不是什么高难问题,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沈酒涂护手霜的时候,嵇沄已经走到他身后,镜子里映出他缓缓俯身,把沈酒从背后罩在怀里的神情。 他垂着眼,平静,从容,似乎志在必得,又带着一种莫名的单纯,以至于沈酒无意间抬眸,第一时间竟然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 嵇沄稳稳地握住了他的腰,俯身压在他背上,重力清晰,热度分明,然后握住他两只手臂,缓缓往下暧昧地抚摸,最后虎口一张,锁住了他的手腕,这一刻图穷匕见:自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你想要毁灭安德烈,想要皇室不复存在,想要战争结束,我都可以为你做到。但是你饲养我这样的恶魔,还要把我放出去,驱使自如,你想过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吗? 沈酒惊慌失措,却不愿意相信他鲜明的暗示,一个劲瑟瑟发抖。这时候那薄如蝉翼价值昂贵,天然材质的丝绸睡衣根本无用,无论是嵇沄的存在感还是他的抚摸,都像是突破诸多防卫,直接进入灵魂。很可笑的,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不敢看镜子里暧昧的场景,扭过头回避,还要装懵懂无知:我、我一直把你当弟弟的,你就是我们自家人,想要什么,不过分的话,说就是了。 嵇沄看着他在镜子里惊慌失措的神情,水光潋滟好像要哭出来,微微发红的眼睛,靠近了他白皙光洁的后颈和蓬松柔软的发丝,握着他手腕的两只手一合,单手就把沈酒的手腕给锁在一起,然后腾出一只手来搂在沈酒腰际,这下沈酒连自欺欺人,强迫自己相信场面并不奇怪也做不到了。 他很满意地感受着沈酒微微的颤抖:对你,我一直都很想过分的。这么多年来,你若即若离,手段百出地引诱我,对我犯罪,却总是让我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让我为肖想你,贪恋你而觉得罪恶。但幸好,我总是拥有你想要的东西,我会给你一切,只是要求你付出代价,你会觉得我过分吗? 很显然,他这次真的要撕碎所有家人朋友般的温情,来强迫沈酒为了复仇,为了权势,为了能够继续利用他而真正付出些什么。沈酒颤抖地更厉害,虽然自己觉得是在据理力争,可其实语气已经变成了颤抖的哀求:不,你不能小沄,不可以这样的,我从来没有想过对你你冷静一点啊!!! 嵇沄忽然用力把他推到在梳妆台上,按着他的腰迫使他趴下,脸贴着镜子,是一种屈从,被迫,无助的姿态。 蝉翼般轻软的丝绸水一般流淌下来。 梳妆台承受两个人的重力承受了半夜,沈酒原先失望又悲愤,后来就纯粹变成了委屈,又哭又闹,无力地抓挠,又被扔到了床上。他自己的床,如今反而成了旁人掠夺他欺负他占有他的战场。他觉得很羞耻,又很愤恨,断断续续地哭骂:是你!一直都是你,你骗我,你居然那样骗我!嵇沄,你滚,滚出去,我不要!嗯嗯走开!不许碰我! 他嘴上闹得厉害,身体却绵软无力,甚至食髓知味地将嵇沄抱紧不放。 其实算算时间,自从离开v-32,他就没有再见过情人了,不过偶尔交换照片,网络聊天。现在可好,嵇沄一动手沈酒就认出来他,乍然得知情人一直就在身边,不知道是怎么无耻地算计了他,骗得他做出那种事,甚至还曾经动过心,身体怎么可能仍旧坚决抵抗? 将记忆中虽然年轻却热烈又强壮的情人与一直照顾,十分喜爱的半个家人,甚至还有现在这个霸道蛮横,向他讨要报酬的年轻男人都结合在一起,沈酒简直要被刺激地昏过去,虽然又哭又闹,心里总觉得不甘心,但却 让他怎么拒绝呢? 一夜过去,嵇沄还赖在他的房间里不走,沈酒裹着被子坐在床头,一语不发,低头发呆。 嵇沄搂着他,亲吻他的面颊,抚摸他的发丝和肩膀,心满意足,贪婪而舒展地哄他: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哦,这么多年我唯一想要的就是你,好不容易你想要得到我的某样东西,是你给我机会,是你把我释放的。 沈酒猛然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他:你早就对我下手,说什么都怪我!你无耻,你变态,你下流! 他的声音还很沙哑绵软,带着挥之不去的欲色,嵇沄被他骂得一点不生气,只是拉着他的手让他摸,又笑得轻松愉快:再骂,今天也不放你出去。 沈酒面色突变,用力抽出手,不情不愿地低下头,扭过脸去躲避他更多的亲昵举止。他如此抗拒,就像只到了新家不愿意展颜的猫,但他品种名贵,品相完美,又是嵇沄盼望多年,所以嵇沄一点也不生气,只是追着他亲的过程难免一个退让逃避一个追逐,又把他压在床头。 沈酒就微微颤抖起来,垂着眼帘低声道:你是非要和我搞成这样不可了? 嵇沄见他似乎终于动摇,要松口了,就把玩着他的手,在他身旁侧躺下来,口吻轻松:我爱你,酒酒,我不可能放手的。不管你愿不愿意,你早晚都是我老婆,别想了,只有我才能达成你的愿望,你最终会屈服的,不是吗? -- 第335页 沈酒的脸色难看起来,看上去像是又要哭泣,嵇沄看得心疼,但也兴致勃勃,亲了亲他的眼角,吻去一点泪痕。沈酒身体一颤,深吸一口气:那好,我不管你怎么做,我要你毁灭凯撒和安德烈,让弥赛亚跪在我面前卑微如尘,我要俯视所有人,我再也不要被人掌握我的命运!你不是爱我吗?如果不能满足我的要求,没有这样的代价,我是不会爱你的。 他冷笑的模样就算很无情也真动人,嵇沄立刻答应下来,也不去管沈酒现在好像不爱自己的事实,又亲了亲他,这一回是全然地将沈酒当做已经驯服的,皮毛美丽的野兽。 一个多月的探亲假里,嵇沄除了早出晚归地谋划,就是强迫沈酒在家里的各种地方做那种事。家里的人类雇员不少,沈酒很怕被发现,两人现在毕竟还是地下关系,而他甚至是被强取豪夺的,哪里愿意被人发现? 可偏偏这种玩法很刺激,他越是不情不愿地宽衣解带,催着嵇沄快点满足那邪恶的趣味,嵇沄就越是花样百出,有无穷无尽的办法让他窘迫,恐惧,又感觉到无以复加的刺激。 这种关系无疑是罪恶的,但就像是有毒一样,沈酒很容易就成瘾。而他那冷淡的,不情不愿的,被迫的疏离态度加上这样容易被诱惑的本性,简直就像是一支被从枝头剪下,困在水晶瓶中,香气颓靡罪恶,在夜色中静静绽放,被独占的高贵玫瑰。 谁不想碾碎这朵玫瑰的花瓣,吸啜它的花蜜,挤出它的汁水与香气,然后在那浓烈,缠绵,又带着莫名冷艳邪恶的香气里沉沉睡去呢? 军阀天生该强娶一个不情不愿,却无法逃离的美人。 嵇沄颇有做军阀的自觉,也很有强娶一个纯白美人,令人又恨又妒,却拿他毫无办法的自觉。 沈酒仍然在用一言一行,身体发肤诱惑他,驱使他,控制他,却吝啬付出一点爱来甜蜜他,但他这不是甘之如饴吗?怎么能说这不是爱情呢? 作者有话说: role play再创新高。 第197章 星际农场主,25 嵇沄得偿所愿,玩得很畅快,但沈酒就真的有些受不了了,半真半假半推半就的,内心确实很爽,但也觉得老这么放纵不是个办法,干脆把人设利用地淋漓尽致,嵇沄越是放飞自我,他越是禁欲严肃。 被要挟逼迫,他还会垂泪怨恨:别再提当年的事!那时候我不知道我是引狼入室,你是不安好心! 生气的恼恨的甜蜜的玫瑰,滋味真是格外好。 嵇沄忍不住恶趣味,掐他揉他捏得他恨不得哇哇大哭,内心真是快乐极了。 好不容易一个多月的探亲假结束,临走前一夜嵇沄硬是挤进沈酒卧室里,强硬地欺负他逼迫他大半晚上,才逼得沈酒哭着承诺会想他,会怀念这一个多月的神魂颠倒。高高在上被众人爱慕围绕的玫瑰从未说过这种肮脏的言辞,边说边掉眼泪,羞耻又愤恨,偏偏浑身上下都是嫩粉色的,被自少年时就对他有不可告人心思的青年的热血给染上了这种不复纯白的颜色。 有些话一旦被打破了界限,说多少遍也就无所谓了,嵇沄满意地听他无意识地喃喃诉说爱语,又万分邪恶地逼迫他承认自己一举一动都是有目的的,就是喜欢勾引人,就是爱卖弄风情。 沈酒当然不愿意,可是再也承受不住他的严刑逼供,只好不情不愿地承认,还得情真意切地道歉。 胡乱过了一夜,沈酒直睡到嵇沄离开前,这才匆匆起身,换了一套严密遮掩了身体的商务套装急匆匆下楼和家人一起告别,还得赶着去见生意伙伴。他穿这种线条冷冽严肃点的套装,骨子里那种高贵气质就立刻显露无疑,看上去竟有冰山那意思了。 只是眼睑还是红的,就算面无表情,看在嵇沄眼里也处处都是春情的证明。两人当众不好再玩那你知道我知道你是在装圣洁但是你和我都不说的游戏,正正经经地告别。 此一去又是好几年。 皇帝脑死亡之事在两位皇子未能分出胜败之前,从来没有泄露。但是随着他生命体征的消失,整个人就宣告了死亡,继位的是谁,成了一个迫切的需要答案的问题。 就在这个时候,凯撒皇子拿出证据,证明是安德烈授意王妃弥赛亚毒死了他们的母亲,曾经在帝都政治和社交舞台上十分活跃,贡献颇多的皇后。指控立刻成立,进入取证侦查环节。弥赛亚吓得魂不守舍,两股战战,安德烈也头脑混乱,不可置信。 谋害皇后罪同叛国,如果坐实了罪名,别说帝国可能真要迎来第一个残疾的皇帝,就说他自己,出去是不可能的,皇室身份给他的最后庇护,不过是让他不被处死,而是监禁终生。 当初弥赛亚的所作所为,安德烈是知情的,但不是他指使的。那明明是弥赛亚误闯,胡乱做出来的事!当时他内心其实是有些轻松的,因为母亲把他当做武器,当做棋子,当做进攻的兵卒,他也心有不服,过得很累,所以她死后他觉得自由了很多。 之后弥赛亚受不了良心责备找他和盘托出,既是无心,又是无意帮他解决了钳制自己的人,安德烈帮他扫了尾,甚至根本没有怪他,这事就过去了。要怪就怪他对弥赛亚是一种着了魔的真情,根本毫无理智可言,不管弥赛亚是什么样的人,其实他都无法不爱他。 -- 第336页 有这份真爱在,他对弥赛亚真的是尽心竭力,哪怕自己名声堪忧,哪怕自己赢面越来越小,哪怕其实心中已经开始后悔当初不该对沈酒做出那种不必要的狠毒之事,以至于现在越发举步维艰这几年虫族攻势猛烈,战争频发,嵇沄已经彻底成了唯一的信仰与救赎,声势远比当年的瑞德还要高,但安德烈下定决心去招揽他,嵇沄却根本不给面子,原因除了沈酒,大概也没有别的。 安德烈清楚自己甚至连面对凯撒这个身有残疾,按照帝国法律甚至根本没有可能登上皇位的哥哥都渐渐落于败势,却没有料到凯撒准备的杀招竟然是母亲之死。 他或许认为自己可以接受凯撒的胜利,但却从来不觉得自己竟然需要面对死亡。 弥赛亚习惯了他成竹在胸,对任何事都有办法解决的伟岸形象,被关起来的时候就哭得稀里哗啦,又抱着他大喊:救救我,安德烈,救救我,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弥赛亚做人没有重点,做事也是,竟然没听出来凯撒要把叛国谋逆的罪名按在安德烈头上,说不定他这个时候及时反水,作证就是安德烈的计划和指使,还能戴罪立功,换个身份离开皇宫活着。 他没有想到,安德烈却几乎是下意识地想出了这种办法。他浸淫在权势谋算中多年,本性其实是自私又冷酷的,绝不可能接受弥赛亚用自己作为踏板平静生活的可能,反而想到了另一个办法。 皇后中毒而亡是事实,安德烈也确实亲口叫人扫尾,不好脱罪,但他可以与虎谋皮,搅乱局势,让有权力追究的人自顾不暇,事情也就解决了。 那只老虎不用多想,只能是嵇沄。 下定决心招揽嵇沄失败后,安德烈有一段时间认为他是成了凯撒的人,可是这几年看下来,嵇沄明里暗里影响着太多人,他虽然始终留在军队不曾回到帝都,可权势的触手却四处蔓延,是军阀,寡头,所图甚大,野心惊人。 他不会答应自己的招揽,自然也不可能真的为凯撒所用,不如说他是等着自己和凯撒两败俱伤,然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够名正言顺地压在他头上。 想到他和沈酒紧密的联系,安德烈苦笑一声,下定了决心:就算是我得不到的东西,我也不会让给别人! 恶狠狠地笑了一场,安德烈给两个人送了信。 第一个是嵇沄,告诉他自己愿意告知帝都的关防,皇宫的通行码,凯撒那里自己的卧底间谍,也可以接受做傀儡皇帝,唯一的要求就是凯撒必须死。 第二个是凯撒,告诉他嵇沄谋反在即,凯撒如果愿意撤销指控,自己就告诉他至关重要的信息,而且公开声明放弃皇位,支持他登基。 这两个消息对方信不信都无所谓,安德烈的目的不过是把水搅浑,只要嵇沄和凯撒都有同样的欲望,他们迟早会起冲突,就算和自己虚以委蛇,自己也有了操作的空间。 其实凯撒本身就对所有人都有很强的防备心,对嵇沄当然也是,之所以放纵嵇沄迅速成长,不过是刚开始轻视了他,现在又根本顾不上而已。在凯撒看来,攘外必先安内,如果嵇沄是外人,同父同母的亲兄弟,皇位的第一继承人当然就是内部矛盾。如果不解决他,凯撒做再多也不过是为安德烈做的。 而嵇沄呢?他狼子野心,所图甚大,有机会直入帝都,直捣黄龙,怎么可能不起那种心思? 果然,没有两天,两人前后给安德烈送信,都直接答应了他的要求,然后急迫地继续谈判。 到了这个地步,即使审判就在眼前,安德烈也镇定从容下来,又有心情去找提心吊胆好几天,已经瘦了一圈,眼睛却大得吓人的弥赛亚,搂着他安慰,哄了半天,又亲热半天。 想了想,安德烈还是什么都没告诉弥赛亚。他不嫌弃弥赛亚成事不足,但也算是吸取了教训,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告诉他自己的筹码,只是承诺弥赛亚一切都会过去的,这一遭还是转危为安。 说实话,有时候弥赛亚自己都怀疑,是不是他做了什么安德烈都能接受并且解决,是不是面对自己的时候安德烈心里根本没有是非对错之分,只有一腔热爱,永不褪色。 这仔细想想其实很可怕,但弥赛亚的人生一无所有,他不可能选择纠正自己,只会紧紧抓住命运最大的馈赠,安德烈的爱,无论遇到什么都拉着他一同沉沦。 沈酒其实已经开始怀疑,嵇沄不知何时已经觉醒,知道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因为不管是对战争, 虫族,还是皇室兄弟相争,嵇沄都有办法拓展自己的势力,增强自己的影响,智计百出,内心却毫无触动,冷静中甚至带着点随意。 但两人这几年聚少离多,见面后沈酒也不知道该怎么问他这种事,想起从前又根本不觉得嵇沄有什么破绽,更不好去问。他算是最了解嵇沄野心和行为的人,大笔大笔的金钱投入,他不去管嵇沄怎么花,只知道嵇沄几乎在几年内迅速地成就了帝国救星的名声,被贵族恐惧,讨好,被民众敬仰,爱戴。 而虫族的攻势猛烈,帝国深受其害,战争酷烈,帝国的皇室和政府权势和影响力其实已经缩水不少,更不要提蛀虫般的贵族们。但帝都还是歌舞升平,贵族还是宴会不断。 沈酒有时候觉得一切都在坠落,包括这个灯火辉煌的帝都,包括眼前衣香鬓影,歌舞翩翩。 -- 第337页 他们难道没有感觉吗? 这夜宴会,忽然有某一处喧哗起来,随后他听见有人尖叫:嵇沄率领舰队,要回到帝都了!他想做什么!他这个 众人忽然陷入冰雪般的沉默,视线影影绰绰落在沈酒身上。 沈酒适时露出惶恐,惊讶,担忧,摇摇欲坠的神态,脸色苍白,问也不问,从宴会上落荒而逃。 第198章 星际农场主,26 自从帝国建立以来,帝都星驻军就一直是皇室一半,军部一半,从未有军部停泊在帝都星。 因为星际时代疆域拓展到星系而非星球,所以甚至连围绕着帝都星的行星,临近的卫星也只是政治中心,交通枢纽,文化商业发达的繁荣城市,职能相当单一。 这种环境让身在帝都星甚至附近的贵族都很难有国家战乱的危机感和紧迫感,对于长期的皇室内斗也只当做投机的缺口,疯狂地涌入,却从来没有想过,玩弄权术不仅是贵族的专利,出身平民只是军阀的嵇沄,对帝国也并没有那么强的忠诚度。 而他不动则已,一动就显然是撕破了平和的假面,根本不愿意再与帝都,贵族,皇室虚情假意。 眼看他携带舰队来势汹汹,即便帝都的安保措施应该是全帝国最好,可很多人心里都清楚,能够与虫族大军对峙的舰队绝对能够撕开帝都的防护盾。怎么办?现在应该怎么办? 嵇沄的来意令人难以误会,贵族们议论纷纷,舆论更是几近沸腾。在声嘶力竭的恶毒批判与叫嚣之中,还有过度自信要嵇沄有来无回的狂言,自信帝国可以轻而易举解决嵇沄。又或者认为应该立刻处死沈家人,让嵇沄看看叛乱的下场这种声音当然是不知轻重,不能参与政务的愣头青发出的。 凯撒临时登上帝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群臣,试图与嵇沄谈判。沉浸内斗让他对外的掌控力持续削弱,更何况他其实从来都没有掌握过军队,能够胜利一是靠自己在权贵中织出来的蛛网,二就是沈酒和嵇沄半是默契半是沟通下的放水和引导。 沈父临危受命,带头谈判,一副尽忠职守的样子。虽然凯撒并不信任他,但沈父的名声和身份还是需要利用的,这时候杀了沈家人,不就等于放开了嵇沄这条恶魔犬脖颈上唯一的束缚吗?沈锺就是嵇沄身边的将领,就算嵇沄没那么看重沈家人,但和沈锺结仇有什么好处? 只有疯了才会这样。 私底下,其实很多对凯撒没有信心,投机惯了的贵族已经开始试探着联络嵇沄,投诚效忠。这些人骨子里的高傲让他们无来由地就认为天生残缺的凯撒根本做不好一个皇帝,赢不了气势汹汹的嵇沄,他们不愿意死,更觉得嵇沄凶神恶煞,因此认为还不如趁早做出明智的选择。 为了更好地获取嵇沄的信任,这些人自然会为沈家说话,改变舆论,免得真的引起民众暴动,沈家人有个万一,不用想嵇沄攻打帝都的时候就没有任何顾虑,说不定直接轰碎了整颗星球。 随着舰队日渐逼近,沿途无人阻挡,自信的张狂的声音渐渐沉默,留下冷峻寒风吹过,光秃秃的地表。沈家人深居简出,沈酒连生意都不再做下去,只是比起人人自危的现状,沈家人就不可避免地格格不入,好像在汹涌的滔天巨浪前明哲保身,沉默旁观一般。 凯撒谈判失败,眼看嵇沄只是敷衍,而舰队已经无限接近第一道关防,他终于下定决心,把沈酒抓进了皇宫。 这其实不是沈酒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进宫。每年宫中都有无数宴会,沈酒需要参加的也不少。但这是他所见的最颓败,最灰暗的皇宫。在沈酒梦中得到的记忆里,凯撒就是一个阴郁森冷,根本不需要生活中的温暖的男人,在他治下,所有地方都是这样颓败灰暗,甚至包括被他留在身边的原身的内心。 安德烈是个自大狂,而且沉浸在真爱里,为了弥赛亚可以做任何事,但凯撒就是个反社会,两个人其实都做不好皇帝。就算没有沈酒和嵇沄的一系列操作,内有皇室内斗,外有虫族步步紧逼,就算像是梦里的结局,安德烈登上帝位,和皇后弥赛亚万众瞩目,受人祝福,结局又会有多好? 因为希娜公主离开战场,再加上虫族增兵,帝国疆域急剧收缩,受到战争极大影响,这是梦里也曾经发生过的事。等到安德烈登基,弥赛亚加冕,在盛大的典礼和宫廷音乐中,这光辉灿烂的幸福图景边缘,是战火隆隆,虫族啸叫。 沈酒不喜欢这两人,不只是因为他们的爱情莫名其妙,自以为是,容不下任何人。 相比起来,这次入宫见到的凯撒,其实沈酒反而没有那么讨厌他。 一个人设清晰,立场分明,从来没有改变过,只是变态反派的人,沈酒早就对他有所了解,这几年也明里暗里接触过不少次,当然不会害怕。 说起来,凯撒的心理其实比安德烈合理,也让人理解得多。他不是天生残疾,基因病也是十几岁后猛然爆发,在此之前,作为帝后长子,他才是顺理成章的第一继承人。可是在身体情况急转直下后,他的位置显然摇摇欲坠,而安德烈又正好出生。 随着他的病情恶化,帝后也就渐渐让他于人前销声匿迹,只能生长在黑暗里的大皇子失去了与生俱来的许多权力,其中也包括自由,和皇位继承人的地位还有尊严。 -- 第338页 帝后其实从来没有直接和他撕破脸,因为虽然无法继位,但凯撒确实聪明,在玩弄权术方面,他的天分要比安德烈更高。因为他不能继承皇位,所以皇帝对他其实更不设防,没少将一些见不得人的脏事交给他来做。凯撒当然也被封了公爵,隐藏于黑夜,做的事让帝都知道他名号的贵族闻风丧胆。 仗着年长和职业的便利,凯撒拉拢了一大批势力,暗地里其实也从来没有放弃。他是个残废,是个无用之人,不管父亲怎么说,其实早早就放弃了他,他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心中逐渐淤积了对所有人的恨意,还有报复心。 他生来就偏向阴暗,还过了几十年不见光的生活,心中的恶毒可谓茁壮成长,皇帝的脑死亡就是他最好的契机。虽然说身体残缺不可以登基,但只要他足够强大,只要无人能够与他争夺,那一切还不是他说了算? 他想的倒是挺好,但就算是在沈酒的记忆中,帝国也逐渐日薄西山,围绕着皇位的争斗更是让皇室也好帝国也好,都深受其害。自古以来集中在权力之争上的力量越多,国家也就越容易被拖垮,何况这是星际时代,战争的对面是虫族,根本不能用人的逻辑和手段来应付,只能正面接战。 帝国腐朽,阶级固化,平民走投无路,放在平时其实这些问题也不算什么,毕竟若是不满的人无力挣扎,那么也就还能维持稳定。现在有虫族和战争,这腐朽衰败的速度就更快,再加上嵇沄明明有意为之,在帝国内部搅风搅雨 沈酒轻叹一声。 等到见了凯撒,他的态度也仍然平静。这辈子他和凯撒不算熟悉,只是见过面而已,像是这种一进宫门就被直接带进宫中东南角的塔楼,然后见到早就等候在这里的凯撒的事,更是从来也没有过。 凯撒坐在轮椅上背对着门口,装腔作势扮反派,沈酒顺手就拿出个不卑不亢临危不惧,高贵冷艳万人敬仰白月光的人设给自己披上。领他进来的宫廷女官一等他进门就立刻退了出去,只剩下他一个人面对那轮椅背。 皇宫东南角的这座塔楼,向来是用来监禁一些不好说的人,说是塔楼,但其中采光很差,灯光也刻意给得并不充足,现在还是午后,室内就显得晦暗无比,只有开得很高的窗子外漏进来一缕阳光,正好落在沈酒和凯撒之间。 沈酒镇定如常,对着背影行礼:殿下。 轮椅慢慢转了过来,露出一张和安德烈有几分相似,却格外阴郁柔和,看上去像是忧郁贵公子般的面容,凯撒金发蓝眼,其实是很完美的相貌,但因为基因病,他的脸也生了病变,有半张脸都凹凸不平,遍布细密的绛紫色小坑,平时不得不用一张面具遮起来。 现在倒好,他摘了面具。 沈酒幸亏是在记忆里看见过他这幅尊容,当下只是稍微显露几分吃惊,但还是稳稳站在原地。 他表现得太镇定自如,凯撒也不高兴,但人既然已经来了,又根本没有办法逃出皇宫,凯撒有了办法拿捏嵇沄,又还需多做一番布置,态度表现地柔和到瘆人:既然来了,就在这里多住几天吧,你看起来很聪明,应该不至于问我为什么。 沈酒紧紧抿着唇不语,凯撒也不介意他抗拒的态度,驱使着轮椅离开了塔楼。 然后沈酒就被关了起来。他知道凯撒的打算是什么,无论如何,凯撒是打算把自己作为人质来和嵇沄谈判。这个疯子想要什么谁也不知道,甚至沈酒也说不好他会不会真的让自己活着离开,不管嵇沄会不会答应他的条件。 但好在从一开始,他敢于进宫,就不是因为相信凯撒的契约精神。 嵇沄抵达帝都星的前一天夜里,沈酒端坐在塔楼里弹钢琴。乐曲流畅优美,是一首圆舞曲。演奏结束后,有人输入密码,打开了这皇家囚室的房门。 沈酒扭过头,看见熟悉的一张脸,是那天带他进来的宫廷女官:请您跟我来吧。 第199章 星际农场主,27 如果凯撒知道自己前脚把人关起来,后脚就被卧底给偷偷放了,说不定根本不费这个劲。沈酒跟着那和带自己进来时表情一模一样僵硬冷漠的宫廷女官出去的时候,心里还在用力吐槽。 虽然他是知道嵇沄早料到凯撒抓人质这个思路,也知道凯撒不得人心,自己现在绝对万众瞩目,不可能真的被报社凯撒杀掉陪葬,心里也觉得实在无语。 因为他可以肯定,这个宫廷女官不是自己的人,不是沈家的人,不是嵇沄的人。 那就应该是那些背地里背叛了凯撒的贵族的眼线。凯撒,还真是有够举世皆敌的啊。沈酒心中微微叹息,不过想起记忆中的原主陪伴在凯撒身边亲眼看到的那些事,也就只是感叹一句而已。 有惊无险地离开了宫门,沈酒不知道怎么就通过传送门被送进了贫民窟。他身上还穿着制作考究大设计师出品的套装,站在破败如废墟的低矮建筑物中间,脚下是淤积的臭水,面前是一辆高端线最新的悬浮车。 可以,这画面很有主角的牌面。 车门无声打开,自动驾驶的悬浮车内空无一人,沈酒爬了上去,就看见仪表盘上的屏幕一闪,出现一张贵族的脸,眼神中尽是意在言外,心知肚明:您受苦了,沈先生。 -- 第339页 沈酒对这位侯爵微微颔首,扬起下巴露出高贵冷艳,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傲气:欧恩侯爵。 他这幅成竹在胸,胆大包天的样子其实很符合阴谋论这位玫瑰美人的那部分贵族的想法。毕竟如果不是这种临危不乱,算无遗策的形象,只凭美貌怎么可能将嵇沄那种人掌握在手心呢?他越是聪明,越是野心大,对于贵族们来说越是一件大好事,毕竟沈酒出身可是纯粹的帝都贵族,他无法摆脱的出身,就是贵族们牟利的根本,沈酒要做皇后,总不可能不需要势力支持。 只要能够找到自己的位置,维系自己的利益,贵族们其实根本不在意皇帝是不是要换个人来做。甚至可能换个人来做更好呢。 欧恩侯爵见到沈酒平静却略显苍白,终于不再遮掩气势装作无害的模样,心中更加满意,言辞却仍旧谦卑:沈先生进宫已经快一天,想来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嵇将军已经抵达帝都星船坞,正在与凯撒殿下谈判,同时向全帝国发表演讲,之后嵇将军视频觐见凯撒皇子,对皇子殿下和媒体分别表达了对您的问候与关切他听说您病了,所以无法露面。 这种场合的问候,或许是对凯撒行为知情的一种施压,但更多的算是示爱,嵇沄觊觎助学人的狼子野心,可算是不用隐瞒了。 沈酒面色微变,最终没有说什么。 欧恩侯爵已经得到了这么大一份人情,不用过多暗示也知道沈酒会记在心里,更重要的是就算沈酒另有想法,如此重视他的嵇沄也绝对不会忘记,眼看着要白日飞升,欧恩侯爵心情格外晴朗,又亲切地嘱咐了几句:再过三个小时嵇将军就要入城亲自与凯撒殿下见面,沈先生现在已经很安全,悬浮车的目的地坐标设定在了沈家。那么,下次再见吧,沈先生。 他说完,屏幕一闪很快就消失了,看定位和导航,悬浮车确实是要回到沈家的。 三个小时,沈酒在心里默算,觉得现在凯撒就算是知道自己已经离开皇宫脱离控制,恐怕也没有时间把自己追回去,或者叫人来杀了自己。嵇沄近在咫尺,失败更是寸寸逼近,凯撒要做的事情太多,比如说杀了安德烈和弥赛亚,应该没空再来杀他。 沈家确实安全,沈酒干脆就决定直接回家。 具体的过程不为人知,总之,根据之后官方的消息,嵇沄还未抵达帝都星地面,凯撒就已经被杀,嫌疑人正是安德烈夫夫,此时已经被投进监狱。而嵇沄则顺理成章地携带重兵入城,然后入驻了皇宫。 从皇位继承人团灭到嵇沄顺利上位很显然中间应该有不短的一段距离,但反正消息扩散开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是一脸顺理成章,好像这中间没有任何含糊之处,更没有疑点。 沈酒也就更镇定地接受了,然后继续关起门来不见客。 嵇沄虽说是已经抢占先机,但现在还远不到可以放松的时候,就连沈锺暂时也没有机会回来,只是匆匆地往家里打了个通讯,确认双方平安,又嘱咐沈父沈母几句最好闭门不出不要急着交换消息之类的话,就必须得离开。 沈家人最开始帮助嵇沄,真的只是一时发善心,他们不是坏人,能帮助到合眼缘的孩子自然不会犹豫,后来知道沈酒在用大笔资金帮他向上攀登,他们也没有阻拦,是看出嵇沄前途远大,所以示好顺便结盟。 但不管怎么说,嵇沄的前途眼看着就要做皇帝了,沈父沈母还是一脸没有预料到的呆滞。沈酒只好叹息着安慰:这也算是好事。再说,爸爸妈妈想一想,以虫族的攻势,帝国的政局,两位殿下的能力和积怨,就算没有小沄,帝国的走向又会是什么样呢? 事已至此,就算从前他们不愿意承认帝国是日落西山,在走下坡路,现在沈父也只是心情沉重地摇头:你说得对,就算没有他,帝国也 沈家人深受安德烈之害和帝位继承斗争的波及,要说有多怀念皇室么,其实也没有。只是作为帝国贵族时间长了,就算皇室一时令人失望,对帝国他们终究还是有感情的。沈父本就是浸淫政治的人,闻言也没有多想不开。但眼下掌权的变成了嵇沄,他们也有更担心的理由:可是,他是不是对你有那种心思?你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沈父和沈母的眼神都很复杂,沈绛的更复杂。 别人不知道,但沈绛很早之前就是知道沈酒和一个网恋的年下小狼狗有一腿,甚至开始动心的。之后她又陆续知道一些别的信息,现在想一想就明白了,世界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儿。 先是沈酒与一个和嵇沄年纪差不多大的年轻男人纠缠不清,然后是沈酒和嵇沄有些超出的亲密行为,再之后是嵇沄对沈酒一往情深,进入帝都之前还对凯撒甚至媒体大肆宣扬,一副掌握权势下一步就是要强娶美人的架势。 呵呵。 她知道一切,但她就是不说,冷眼看着沈酒略带为难与羞涩的表情,猜也知道小弟根本不可能拒绝嵇沄。果然,沈酒为难了片刻,就回答:小沄他他是说过让我等他配得上我,可是现在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沈绛默默翻了个十分用力的大白眼。 沈父沈母也看出来沈酒并不抵触,非要说的话大概还有点担心嵇沄现在地位比自己高,怕压不住他。都这样了,沈家人倒也不在乎嵇沄谋逆篡国,只是希望他这篡国掌权的时间再长一点,至少不要让沈酒在遭遇什么波折了。 -- 第340页 唉,这孩子明明这么完美,偏偏在感情上受尽了折磨,有一个安德烈已经够了,嵇沄可千万不要令人失望啊! 不能令人失望的嵇沄也正在焦头烂额之际。 权力交接复杂多端,就算他有挂还经验无数也得扎扎实实打下一个好基础,及时地把许多祸患都消灭在摇篮里,再为将来更进一步登基预留地步。就连沈锺都忙得团团转,嵇沄终于得到喘息的机会,也已经是半夜了。 想一想,他干脆叫人直接驱车去接沈酒。 现在他是摄政了,并不需要足够的理由就可以为所欲为,反正这几天他也杀了不少人,清理了不少势力,早落下了冷酷暴戾的名号,当然要利用地淋漓尽致。玷污帝国玫瑰就是很合适,而且让人很兴奋的事。 深更半夜也少不了窥伺皇宫的眼睛,尤其是最近盯着沈家的人可多了,一见沈酒被接进宫里,很多人都立刻觉得稳了。 沈酒当然猜得到别人在想什么,但是被温柔美貌的面生女官给领进嵇沄暂时驻扎的宫殿时,其实他也算不上生气。嵇沄穿着黑衬衣,卷着袖口,甚至还戴着金丝眼镜站在门口等他,看上去疲惫,温柔,却不减气势,像座俊秀的山岳,满眼都是顺理成章的期待。 因为时局不好,所以沈酒一路过来就看到无数护卫站岗,就连这宫殿内外目不斜视的护卫也不在少数。沈酒还穿着一身单薄的丝绸睡衣,头发凌乱,显然是睡下又被叫起来的。 嵇沄期待又快乐地看着自己的玫瑰逐渐来到身边,一伸手就揽住了他的腰,捏了把薄薄丝绸下光滑紧致的腰:冷不冷? 他是真的有点累了,说话的声音都沙哑。 沈酒不发一言,似乎很冷淡的样子,却很快被他挟着进了里面。嵇沄没心情给自己找一套皇帝级别的套房睡觉,所以在临时办公的宫殿最里面的一间放了张床。 陈设太简单,沈酒一进门看见床就转身要走。嵇沄的反应速度就算在困了的时候也很出众,当着好几个女仆侍从的面直接把他拦腰抓了回来,一把掼在了柔软的床上。 沈酒被摔懵了,呆呆地倒在床垫上,倒是没有受伤,只是忍不住颤抖起来:你不能 嵇沄轻慢地挥手让男女仆从退下去,只专注地看着他,声音又轻又蛮横霸道:不,我可以。 作者有话说: 这个故事可能是角色扮演太爽了还是两层皮,好家伙真的好长。累哭了惹! 第200章 星际农场主,28 嵇沄显然不是一个容易拒绝的人,而沈酒其实也没想着拒绝他。到这个时候如果他们还摸不出彼此有几条尾巴,那简直就是睁眼瞎。但双方都心照不宣地没有说破,沈酒也可以继续装纯白脆弱无力反抗的玫瑰花,被人狠狠摘下,然后一根一根拔掉刺,撕干净叶片,然后一层一层剥开柔软馨香的花瓣,把里面的花蕊搅得一团软烂,又把花蜜从花蕊上吸啜吃完。 玫瑰花哀哀哭泣,恨恨咒骂,辗转了一晚上,早晨还穿着摄政阁下的睡袍被摄政本人搂在怀里吃早餐。 沈酒其实没有什么胃口,甚至根本还没睡醒,但不吃早饭显然是不行的,何况肖想多年终于一偿肮脏污秽下流无耻宿愿,逼迫着他委身于己再也逃不出去的摄政才不会放弃自己的权力,亲手喂他吃烤得酥软,香气四溢,趁热切开后还夹了醇厚香甜花生巧克力酱的可颂,从农业星球果园上采摘下来不超过五小时,紧急送达的多倍体巧克力大草莓,因为熟透甚至还给沈酒的嘴唇染了色,是一种巧克力色调的浓烈红色。 嵇沄好不容易能和他肆无忌惮地在一起,看见这鲜艳的美丽的嘴唇就忍不住要吻,没多久一只手就探进了睡袍里面。睡袍是他的,睡袍里面的人也是他的,他摸一摸又有何不可? 沈酒微微颤抖着坐在他大腿上,被缠着深吻了好一阵,艰难地喘着气扭过头。大脑缺氧,视线也受到阻碍,他累得够呛,爬都爬不出,更何谈挣扎,只好靠在嵇沄怀里,带着委屈的妩媚的鼻音推拦在腰上的手臂:我不行了,我要回家。 嵇沄很放肆地捏了捏他的屁股,神情坦荡,根本不在意被瞪:很快你会有新家,就不用回去了。 沈酒白了他一眼:那也不是现在,你听话一点,我总不能一直留在这里。你还有你的事要忙,我我也是。 他的体力是真的比不过嵇沄了,不管是残酷的战争还是长期的军事训练还是年轻男人旺盛的欲望和体力,他都没有。沈酒说到后来不仅要停下喘气,还不得不承认自己的不行。 也不知道是哪个词取悦了嵇沄,沈酒只觉得耳垂上湿了一下,嵇沄认认真真大狗一样舔了他一口,没答应他的要求,而是直白地通知:回去准备吧,办一场宴会,最盛大,最豪华,邀请所有人,当然也要邀请我。 沈酒不太明白他想做什么,但不管做什么,其实沈酒都会答应。再说他现在就像是午夜十二点后还被王子拖进套房好好那个了一番,到了第二天无论如何必须离开的灰姑娘,一心想着逃跑,当然是王子说什么都会答应下来咯。 嵇沄又捏了他一把,沈酒长叹一声,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感觉明明没有错,这个人绝对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但是却好像有点微妙的不一样。更任性,更不驯,更不容拒绝。 -- 第341页 这,就是年轻吗? 沈酒答应了举办宴会,猜也知道嵇沄打算做什么,不过考虑到嵇沄现在的工作强度,和一整个早餐时间响起的通讯声还有他的亲卫不断进来报告某某请求觐见的次数,就决定先慢慢筹备。 就算是无所不能的人,在这种高强度的工作下还是不应该继续加码的,而社交界需要的也不过是一个信号,只要开始筹备宴会,采买相应的物品,消息就会不胫而走,然后再透出更多信息,帝都很快就能安定下来。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等着上嵇沄的船,毕竟安德烈只是被嵇沄扔进监狱,还没死。但宴会一旦开始,每个人都会选择自己的立场,局面立刻就会清晰起来。这也是沈酒很认真地筹备宴会的原因对嵇沄很有帮助。 对沈家人来说,参与新政权这么深,他们自己也说不好是什么感觉。炙手可热,与摄政关系紧密,被推到眼前这安静的暴风雨前夜,这种感受绝对说不上好。但两个孩子都深涉其中,又不用继续和凯撒安德烈两兄弟虚以委蛇,在他们手底下做社畜,其实也未必不是个好选择。 如果将来摄政真的登基称帝,沈酒能当上皇后,那么沈家自然也随之一跃千丈,脱颖而出,这没有什么好拒绝的。当初沈家人对沈酒将大半盈利都拨给嵇沄任其使用的时候,也是有所期待的。 因此,领会沈酒或者说嵇沄的意图后,沈家筹备宴会的动作在帝都现在的低压中就显得格外醒目。分明一切如常,并不特别高调,可释放出来的信息,足够令人心惊。 欧恩侯爵曾经帮过沈酒的忙,自认已经搭上了沈家的线,算是打给沈酒的通讯里情绪最明快的一位:沈公子早啊,听闻府上正在准备一场盛大的宴会,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列席呢? 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人其实哪怕功利心强,也没有那么讨厌,沈酒这段时间接了不少通讯,直接指责他背叛帝国道德败坏无耻至极的人也不是没有,一番道德审判然后站在高地恩赐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的人也很多,对比一下欧恩侯爵这张脸可就太可爱了。 他的态度也很自然变得热情:欧恩侯爵当然是贵客啦,邀请函正在准备中,您也知道,现在帝都要办一场宴会,什么都不容易买到,到时候发出去,肯定有您一张。 欧恩侯爵就很愉快地点头,根本没提那天他对沈酒的帮助,而是顺着他的话题抱怨了一番如今帝都星戒严,一些物资运输审查上的问题,又唏嘘赞叹沈酒顾虑到平民和各种慈善机构的情况只会更困难,干脆根本不营业,把餐厅里屯的物资直接捐出去分发的善良慷慨无私。 说了一番无效社交的客气话,欧恩侯爵又状似不经意般问道:您知道吗,沈公子,最近上流社会有传言说,这个宴会上摄政阁下也会出席? 什么听说,这根本就是来打探消息,顺便要个回报的保证来的。 沈酒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想一想回忆里貌似欧恩侯爵就是凯撒那能干的鹰犬之一,现在凯撒都没了他还没来得及投靠,收入自己囊中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再说,虽然他自己也能脱身,但欧恩侯爵帮了他,抓住了机会,这个人情总是要还的,于是沈酒就微笑道:这个消息虽然还没有公开,但是确实是真的哦。欧恩侯爵是我的朋友,所以告诉您也无妨,但是为了摄政阁下的安全,防止意外发生,还请您继续保密。毕竟摄政阁下将自己的安危交付给我,我就必须为此负责呢。 欧恩侯爵的脸上简直要放光。他当然听得出沈酒的暗示,不仅坦率地确认了这个消息,还和他共享秘密,还说两人是朋友,让他来保守这个摄政出行的秘密。很显然,如果嵇沄那天被人伏击,欧恩侯爵需要负责,但如果他是真心投靠,那么都成了沈酒的朋友,还有了这么一番交流,难道沈酒会平白无故确认这条消息? 当然是要引见他,还人情啦! 心情晴朗的欧恩侯爵得到了想要的信息,道谢并表示会跟着做慈善维持帝都这段特殊时期平民和各种困难群体的生活后,就挂断了通讯。 沈酒也很满意这次宾主尽欢,克制礼貌的交流,继续准备菜单,餐具,舞曲,装饰花卉等宴会工作。 一个月后,嵇沄的梳理和交接权力终于告一段落,来到了平稳期。他虽然还是很忙,但比起前段时间疯狂加班,甚至顾不上吃饭只能喝营养剂来说,已经算是闲适。 沈酒的宾客名单发给他修改了几遍,每次都会增加一些主动投靠的人,删掉大量被处理掉的人。现在嵇沄又给他发了一份名单,是他这边需要邀请的客人,多半是出身平民,在嵇沄麾下军功赫赫的军官。 贵族与武夫同处一室,其乐融融,那画面想想就是一种挑战。很显然,嵇沄没打算把自己身上的军队色彩洗掉,转型做贵族们的皇帝。这是很明智的选择,沈酒也很赞同。 最后一批请柬发出,风和日丽的那一天来临,沈家的大门打开,等待着宾客。 这种宴会对帝都的上流社会人家来说,本是驾轻就熟,可是今天络绎不绝驾车进入沈家大门后,所有人都有些沉默,透露了忐忑的心情,就算在轻柔舒缓的音乐中被热情周到的主人家迎进来,三三两两在一起拿着酒杯说话,宴会厅中的气氛感觉上还是怪怪的。 -- 第342页 许多人都探头探脑,时不时就不受控制地往门口看,显然都在提心吊胆等待着嵇沄的出现。 在场的虽然有很多早选定了立场的贵族看上去比较放松,但宴会上有不少妇孺,还是令人担忧。 嵇沄完全没有遮掩自己手段血腥的意图,这段时间来虽然他也接受了贵族的一些讨价还价,看上去是个可以商量的人,但那双眼睛太锋利,凡是不安分想要反抗,或者坏他的事的全都被抓住把柄杀掉了,因此名声自然不怎么美丽。 这一点再周到的主人怕是也无法安抚客人放下心来。好在客人们也害怕被嵇沄给抓了典型,表面上尽量地言笑晏晏。 终于,摄政阁下的车队到了门口。 沈酒转过身,看向天际飞来的车队。它们原本是很正常的梭形护卫阵型,保护最中间的那辆车。但是进入沈家大门后,就忽然变形,拉开距离,然后飘洒了漫天的彩带,星星,还有一场红色玫瑰雨。 沈酒脸上的表情,逐渐凝固了。 作者有话说: 9:好土!!! 鸡:这明明是爱! 第201章 星际农场主,29 红色的玫瑰花雨飘飘洒洒,极其盛大,从门口下到宴会厅前,站在外面的沈酒被扑了满头满脸的玫瑰花瓣,地上的花瓣更是积了厚厚一层。 沈酒望着仍然在喷洒花瓣,同时变换队形缓缓降落的车队,内心不由疑惑这到底是祸害了多少玫瑰花。 这场面是俗气,可也令人欢喜,沈酒嘴角抿紧,忍住笑意,静静看着训练有素的军人们几乎同一时刻下车,列队,然后形成一条通道,今天的主角摄政阁下的身影这才缓缓出现。 先是一只靴子踩在地上,接着是弯腰低头踏出车门的侧影,然后那锋利高大的人影自然地居高临下扫视全场,也露出自己的正面,似乎自带煞气一般,沈酒听见了低低的吸气声。 最后嵇沄的目光落在被人群有意无意包围远离的沈酒身上,微微一笑,把冷峻不容接近的气势全部融化,变作志得意满,衣锦还乡,来拿觊觎已久的珍宝的表情,邪恶,直白,不容拒绝。 沈酒小小后退半步,嵇沄眼神一利,大步走了上来,一伸手就把他的腰搂过来,然后拖着他整个人贴在身边,又肆无忌惮地低头,嗅了嗅这朵玫瑰的花香,这才满意,又用力抱了抱沈酒:好久不见啊,小哥哥。 这话十足轻佻,沈酒不能应答,低着头试图不动声色地脱离这亲密的拥抱,连笑容也是强行挂起来的:是啊,你很久不回来了,今天有些宾客你还不认识吧?我帮你介绍? 就像是猫逗老鼠,嵇沄松了松手,沈酒一转身就站在了他的身边。欧恩侯爵若有所觉,又被沈酒扫了一眼,立刻精神抖擞挤过来,果然,沈酒第一个介绍的人就是他:这位是家族的朋友,欧恩侯爵,他很支持摄政阁下的肃清政策 沈酒虽然状态是人所共见的不对劲,但强打精神抓住社交这根救命稻草,说话倒也详尽周全。欧恩侯爵心中目瞪口呆他在嵇沄面前的人设,又隐隐觉得这才是真正的高端定制,如果不是如此不情不愿,又怎么能一直做嵇沄心中那个他高攀不起的少年时代仰慕暗恋的对象呢? 妙啊,欧恩侯爵赞叹着,也很配合地没有多和沈酒眼神交流,而是热烈地恭维嵇沄一番。 嵇沄看了沈酒一眼,伸手又把他抱回来,沈酒呆了一瞬,回头的时候满眼不可置信,但终究没有拼命挣扎。 这毕竟是在人前,而且几乎聚集了全帝都的贵族,还加上嵇沄所有得力的部下,公众场合里不能失礼,不能出错的贵族教育让沈酒根本无法大幅度挣扎,更不可能和强硬的嵇沄撕破脸。 嵇沄就更不怕了,极具占有欲,毫不避讳旁人地搂着沈酒的腰,上下打量欧恩侯爵几眼,对欧恩侯爵大胆提出的一些观点表示了欣赏,赞同,然后又表示之后会和欧恩侯爵详谈。 虽然半是给沈酒面子,可是这条路欧恩侯爵也是走通了。对方很有眼色地笑着退下。 嵇沄扭头就抬起沈酒的下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今天进门之前他就开始大肆展示自己拥有沈酒,根本没想过掩饰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但偏偏沈酒无声地抗拒着这一切,足够在场的所有人看见是嵇沄追着沈酒不放了。 说实话,经历过安德烈那一遭之后,大家的接受程度都挺高的,就是忍不住用同情的目光看向表情古怪隐忍的沈家人,觉得他们也是真的辛苦。不能拒绝摄政,还得承受他们的围绕,讨好,攀附,啧啧,好惨啊。 但贵族都是没有同情心的怪物,再说沈家人的困局在大多数人眼里并不算什么。沈酒的婚事耽搁了很久,终究是个话柄,很不体面,但失去了安德烈又得到了摄政,将来说不定就是皇后了,在众人看来,沈酒根本不需要同情。 对贵族来说,爱情也并不重要。 就连沈酒自己,不也还是不情愿的同时,又安静地被亲被搂,就算是逃避,也没有直接拒绝吗? 沈酒很无奈,但也知道自己已经逃不开,干脆不再努力,任由嵇沄将自己搂在身边霸道地占着,和打破了寂静陆续上来觥筹交错的贵族们说话。 很快,音乐一变,主人家要跳开场舞了。 -- 第343页 沈父和沈母是一对,沈锺在军中有了英姿飒爽的未婚妻,沈绛邀请了一位世交侯爵,先后进入舞池。 嵇沄看了一眼他们,又看向沈酒,声音不低不高,并不刻意避免被人听见:以前我总是很羡慕和你一起跳舞的人,现在,你该邀请我了吧? 和他今天做的那么多霸道的事不一样,他这句话说得甚至像个小可怜,沈酒几乎是马上就动摇了,看他的眼神都变了变,有些心疼,有些不忍,然后就点了点头,微笑起来:我能请你跳一支舞吗? 嵇沄回给他一个过分纯洁的微笑,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 说起来,沈酒确实没有正式地和他跳过舞,之前很多年两人对外展现出来的关系都比较像是养兄和弟弟。一来是年龄差距,二来嵇沄毕竟没有被收养,严格意义上他都算不上沈家人,从前他就是个平民出身特别优秀的学生而已,当然不会被别人看在眼里。 这种场合他一直都是看着沈酒不断被别人邀请的,即使教他跳舞的人就是沈酒,两个人在私下也绝对不纯洁。 所以嵇沄表现的就像是有什么执念一样,被一支舞点亮,情绪瞬间明亮许多,一支舞曲结束离开舞池后,比起刚出现时那个杀人如麻冷酷无情的摄政,他更像是个温柔腼腆的情人,顺手薅了水晶花瓶里面的一把玫瑰花递给了沈酒:我好喜欢你,真的,非常喜欢你。 沈酒是个颇有修养,而且天生吃软不吃硬的人,接这束花的时候神情也没有那么僵硬,甚至还带着点羞涩地笑了一下,半侧过身,抱着花不看他。 这场面很美,但说实话看着是有点让人迷惑的。嵇沄这人好复杂哦,来得气势汹汹,可是也矮得下身段,放得下尊严,说得出热烈的纯真的甚至有点傻的情话。 男人,你的强取豪夺好甜美! 他放软了态度后,别说是沈酒,就连悄悄围观的众人,也觉得挺难拒绝。 想想那是多少年的暗中怀抱妄想,终于一朝得偿啊?摄政大人自始至终唯一眷恋爱慕的对象这个身份,又能带来多少隐秘的自得,自信,换取多少怜爱? 一旦有了怜爱,那距离爱上还会远吗? 一时间甚至有人思考能不能找点恋爱指南之类的东西,私下送给摄政,然后吃个这两人的恋爱红利。 虽然摄政自己就很容易被爱上的样子,但是蹭蹭热度,占占便宜难道不行吗?这也是一条路呀! 沈酒和他认识那么多年,当然比外人更容易心软,明明已经软化,可到底还是有些不高兴,所以并不立刻回应嵇沄,反而带着他在人群中穿花蝴蝶般社交起来,介绍了无数有用的贵族给他认识,帮助他弥合与贵族的关系。 虽然没有应答,可这种行为难道不是掏心掏肺吗? 所以嵇沄倒也配合,颇有耐心地听着沈酒内涵十足,干货满满的介绍,顺从地和过来的人打招呼。当然,面对旁人他仍然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审视目光,但不可否认的是,今天的他看上去至少是个可以交流的人,而不是死亡通知。 一场宴会宾主尽欢,但考虑到性质不同,贵族们倒也没有停留到习惯的接近清晨,而是凌晨就开始陆续告辞。 场面寥落下来,嵇沄就推着沈酒隐入了黑暗。 眼神好一点运气坏一点的都看见了这点动静,却都装作看不见。沈家人的表情都僵硬了,谁也不敢说什么,于是告辞的人就更多了。 军官们倒是欢快,唱了几首军中流行的情歌。 什么我的爱人是个红裙黑发的姑娘,她的眼睛像星星一样,当我回到她身边的时候,她吻我的脸,爱抚我的头发。 在这轰轰烈烈,欢乐与醉酒的歌声中,嵇沄把自己黑发的情人抱了起来,轻轻地吻上他玫瑰般的嘴唇,动作深情又专注,还透露出几分克制不住的热烈。 沈酒也不管ooc不ooc的,反正他玩够了,闭上眼紧紧抱住他,一手死死抓住嵇沄那身军礼服的领口,蛮横而不得其法地往下撕。嵇沄有点被他逗笑了,一手稳稳抱着他,另一手握住沈酒的手,轻柔地捏了捏,拿开,自己解扣子。 被抱进传送门,沈酒看也不看,抬手在自己卧室的按钮上拍了一下,又抱紧了嵇沄的肩膀,扑上去亲他。 嵇沄的扣子这短短的时间就解了一大半,把沈酒扔上床的时候还露出大半让荷尔蒙喷薄而出的胸肌腹肌和腰线,华丽严肃的军礼服半挂在身上,被他顺手扯下来,拿来包裹沈酒。 一夜过去,扔在床下的衣物尸骨无存,黑色的军礼服衬衫沾满种种已经干涸的液体,甚至还被顺手拿来擦过沈酒身上层层叠叠的狼藉。 嵇沄满足地把头埋在沈酒胸口,搂着他的腰,弓着背像头熟睡在巢穴里的狼。 作者有话说: 下章解决安德烈和弥赛亚。拆这对真的好简单。 鸡:主要还是事业线,嗐,别的都好说,不能把老婆带在身边,我好委屈,呜呜。 第202章 星际农场主,30 一觉醒来,或许是因为嵇沄还在自己床上,安安静静地躺着,搂着自己,沈酒觉得异常满足,安心,翻了个身,靠在嵇沄怀里,保持安静,不愿意开口打破这种由心而发的舒适气氛。 嵇沄上下摸了摸他的后背,动作与其说是暧昧,不如说更像是在顺毛,过了片刻才开口打破两人心照不宣的沉默:和我结婚吧,我不会让你失去任何东西,你也不需要牺牲,不需要和我做交换。 -- 第344页 到这一步和自己的老婆私底下继续玩什么强取豪夺那可就真的太变态了,而且嵇沄觉得沈酒心里并不是没有数。与其说是一直在投入地做那个表演出的单纯好骗又温柔美好的人,不如说他是在很敷衍地玩扮演游戏,顺便给自己找很多刺激的添头,顺便玩弄嵇沄。 很好,很有精神。 沈酒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根本没讨论结婚的事,而是闭着眼问起了自己关心的问题:你打算什么时候称帝?安德烈和弥赛亚,你要怎么处理? 提到那两人,嵇沄的表情痛苦了一瞬。 这次的任务其实很好解决,他可以想出一万种方法,但是想要施行其中大半,都必须先走事业线。这真的是太痛苦了,想要拆一对cp,简单的办法居然都是先征服个星辰大海,那他还有时间上班摸鱼谈恋爱吗? 嵇沄从前对这种风格的任务世界其实说不上讨厌,甚至很有兴趣玩一玩,毕竟在无限的世界里穿梭,不管做什么样的任务,最后都会趋于无聊,找不到任何趣味,这个时候各种姿势挑战自己那就是必须的乐趣。 除非有个恋爱要谈。 他长叹一声:先钓鱼执法吧。 不管是要逃狱,还是要用别人顶替悄悄潜逃,总之这个机会还是要给出去的。没有办法继续作天作地,这两人拿什么分手?在他们分手之前,嵇沄是不会处理掉他们的。 当然了,他还没忘了安德烈这个傻逼是如何欺负根本没做错什么的前任,也就是他的爱人的,他不大确定沈酒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但看自己过来的时间记录就能得出差不多的日期,而沈酒可是货真价实在农场里呕心沥血,生生经营起来了一份如今遍布帝国各地的事业。 沈酒是做得很好,可是如果没有安德烈的所作所为,他的起点能高多少?嵇沄不记仇是不可能的。 虽然他的话说得很含糊,但脑补空间非常大,沈酒没多问:好吧。 他埋着头抬起手摸索着摸了摸嵇沄的脸,又很满意地轻轻拍了拍,神志渐渐清醒,但语气却开始变得有点犹疑:你是不是有不能告诉我的秘密?你是不是也知道我的秘密? 嵇沄其实早想告诉他,开门见山地直接说:其实我不属于所有世界,我只是来做任务的,所以我只属于你。 话音落地,嵇沄等了半分钟,沈酒一点反应都没有。一分钟以后,沈酒迷茫地抬起头,摸了摸他的胸口:你不紧张?为什么不紧张不害怕也不说话?我又不会生你的气。 嵇沄调出任务面板看了一眼,在心里叹息一声,真诚地直视沈酒的眼睛:我不能告诉你,我知道很多,但是我不被允许告诉你,暂时。 沈酒盘腿坐在床上思索起来,显然注意到了他强调的两个字,暂时。这意味着他们还会再相见?他那冥冥中必须要寻找某个人的直觉不是假的?嵇沄说的是不被允许,他们确实是认识,认识过好几次,甚至可能恋爱,结婚也不止一次? 而且,什么叫不能说?有人或者东西,甚至是组织控制他,阻止他说出不该说的话?那为什么以后就可以说了?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他们所在的世界是真实的吗?他隐约知道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但并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嵇沄知道吗? 一时间,沈酒甚至觉得天旋地转。 但很快地,他理清了思路。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嵇沄能做的有限,而他拥有的信息更少,难以真正做出决策,所以最理智的还是过好每一次的人生,然后一直相遇,想个办法,解决真正的难题。 嵇沄看出他斗志满满,大概也没觉得系统是好东西,不由叹息一声,摸摸沈酒的脸,安抚: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我也不是我很安全。 这样交流是真的不方便,不过嵇沄也知道主要还是因为沈酒一不是任务者,二觉醒程度还不够,自己说出他不能听的话就会被屏蔽,看来还是要想办法尽可能地传递信息。 正好,结婚后除了热火朝天被翻红浪,当然就只剩下互相深入了解增进感情咯,至于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沈酒能记得多少嵇沄并不介意一遍一遍说给他听。 正如嵇沄预料的那样,安德烈从来不是一条会轻易放弃的狗子,尤其是在监狱里他和弥赛亚被分开关押,担忧真爱的状况时,安德烈爆发出的执行力是惊人的。 他居然组织了一场监狱暴动,杀了狱卒,释放大批囚犯,然后跨越两个区去找正好被一个壮汉压在身下要那个了的弥赛亚,顺便把壮汉做成了烤脑花。 弥赛亚大哭着扑进他怀里,头发凌乱,囚衣更是破破烂烂,伤心得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终于见到了家人:你怎么才来!他们都欺负我,呜啊啊啊啊啊!他们骂我,还用那种眼神看我,你要是再不来,我就要被啊啊啊啊啊! 他哭嚎得激动,安德烈也满是心疼与不忍,极其耐心地哄着弥赛亚直到他情绪镇定下来,然后立刻拖着他离开。弥赛亚惊慌失措,可是对于要离开监狱重获自由这件事还是很高兴的,十分配合。 只是看着几个月监禁生活后不复从前贵族气质,反而显得十分阴郁的安德烈,弥赛亚心中偶尔也会闪过一丝阴影。 -- 第345页 好像盛夏结束的失落迷惘。 有嵇沄刻意放水,安德烈的浑水摸鱼活动很成功。他不仅带着弥赛亚逃出了监狱,甚至还偷出了皇室秘密克隆库里面自己和弥赛亚的克隆人,做成尸体代替本体放进了监狱,之后还和弥赛亚做了个整容,包括永久性的基因检测欺瞒手术。 所以事情就变成了安德烈和弥赛亚这对前朝末代亲王与王妃在一场监狱暴动中被囚徒激情犯罪杀死,他们主动放弃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亡命天涯去了。 蠢货。 嵇沄关掉个人终端,轻嗤一声,无情评价。 拥有末代亲王的身份,安德烈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且名正言顺。可现在呢?他什么都不是,凭什么一呼百应,凭什么让追逐投资最大化的商人,要面子更要里子,只跟随胜利者的贵族支持? 他没有名分,没有军队,甚至没有舆论支持,东山再起?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之所以选择如此彻底地改头换面,说到底不还是内心深处并不觉得自己可以打败嵇沄,所以做隐姓埋名长期抗争,给嵇沄添堵的准备?就这样也配做主角?还真是爱江山更爱美人,拿着偌大帝国,无数黎庶做爱情中的筹码的主角攻,又蠢又贱。 嵇沄虽然不是什么以拯救天下为己任的大英雄,甚至自认绝对不算一个道德水平高的人,但他毕竟不是反社会,眼也不眨就牺牲整个帝国,主动走向毁灭的领导人,就算是他也会深以为耻的。 安德烈和弥赛亚的分手如果不够惨烈,他是不会满意的。 越狱后,他们就不再是亲王和王妃,安德烈虽然早料到了逃亡的紧张刺激和艰辛,但说实话他接受的也很艰难。皇室中对艰苦环境最有经验的其实应该是希娜公主,毕竟她的军功都是真的。对肉体上的痛苦和心理上的持续高强度压力最有经验能够应付的应该是凯撒,毕竟常年作为被忽略的被放弃的残废,阴鸷变态的凯撒可谓是十分习惯。 相对来说,安德烈的技能点大多数都加在玩弄权术,交换利益,拉拢贵族和官员,大商人,获取支持,展示可信度等等,总之和耐力,受苦没什么关系的方面。 按理说,弥赛亚的表现应该比他更好,但现在这个年代,农场没什么体力活,弥赛亚其实也是被偏爱照顾长大,到了帝都就更是一飞冲天,自从得到安德烈的青眼,他就把从前的事当做飞灰,直接忘掉。 现在被四面八方地追杀,颠沛流离地逃命,像只风筝般被嵇沄想放多高就多高,他的精神高度紧绷,就连基本的生活都得不到保障,安德烈还能为了仇恨和大计忍一忍,弥赛亚则根本忍耐不了多久,就因为饿,累,渴,想休息,觉得很安全没问题等等原因拖后腿,每次发作都会把所有人拖入险境。 几次下来,哪怕是安德烈认为自己还是非常爱他,心中的火气也难以抑制,对弥赛亚也从试图讲道理,哄他振作努力为了自己忍耐,到直接不管不顾,将弥赛亚束缚起来打包交给武力最强的忠诚下属,再也不顾弥赛亚哭闹着提出的无数要求。 第203章 星际农场主,31 弥赛亚当然很不习惯这种生活。他过得最苦的时候也就是在农场,手里没有多少零花钱,朋友都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乡下土鳖,没什么娱乐,不过看看电影逛逛街,买点小零食小饰品喝喝奶茶,打游戏而已。 是比不上帝都贵族层出不穷的奢侈娱乐,比不上帝国皇宫处处极致的豪华享受,但也比逃亡生涯好了太多。 吃的只有营养液,营养棒,水时常是缺少的,经常无法休息,刚睡下就要被叫起来再逃命,所处的环境经常是最难被追踪的贫民窟,下水道,或者有被掩盖遗迹的荒漠,实在是太艰苦了。 弥赛亚并没有雄心大志,也完全不理解眼前的情况有多恶劣,更不知道这场逃亡到底何时才能终止,他已经受不了了。 说到底,他不像是安德烈,有心中熊熊燃烧的仇恨与复国的责任在,忍受苦难的能力直线上升。弥赛亚甚至已经开始盼望安德烈早日放弃复国,带着自己隐姓埋名,到一个没人找得到,但也不要太荒凉的地方安顿下来,好好生活,像以前一样幸福相爱。 这是他所有的愿望,开始经历了十几天颠沛流离的逃亡,弥赛亚也隐约知道这话不能直接说出来。在逃亡的间隙,他们终于找到一栋完善的建筑,进去洗漱修整,趁着嵇沄的追索还没有赶上来好好休息。弥赛亚被安德烈抱在怀里一起睡觉,在最迷蒙最梦幻的某个时刻,弥赛亚把这话说了出来。 他觉得自己并不过分,因为安德烈早就知道他什么都不行,什么也不好,贪生怕死喜爱富贵享受,但不还是爱他吗?这么多次,都是安德烈容忍了他,包庇了他,纵容了他,两人间的感情才会变成这样的。 如果有错,弥赛亚觉得自己的错也只是禁不住诱惑,可是就像是安德烈一样,那么多闪亮的美丽事物,他本以为自己一辈子也无法得到,真的有机会的时候怎么可能会放弃呢? 抱着他的那双手臂瞬间就变得疏离,弥赛亚心头一阵难以控制的惶恐不安,睁开眼看向安德烈。 安德烈的目光复杂无声,却像是一种谴责。弥赛亚忍不住辩解:你早就知道我的,我受不了这种苦,可是这段时间,我无论怎么样也忍下来了,你知道我做不到的,为什么非要强求我?以前你是怎么对我的,你都忘了吗?我现在怎么可能做到让你满意?安德烈,你是那个最了解我的人,包括我的卑劣无能,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再逼我了? -- 第346页 他频频提到从前,其实要说的是安德烈不应该对自己抱有太大希望,因为以前他就是山体滑坡般素质下降,现在怎么可能突然爆发出超强的忍耐力,服从性,配合安德烈?再说就算做不到,就算不情愿,他这段时间吃尽苦头,受尽折磨,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安德烈? 然而,被安德烈听到耳中的就是从前和现在的对比。 从前安德烈认为自己拥有整个世界,现在呢?他只是一个逃亡的通缉犯,还背上了弑母的罪名。如果没有弑母这条,安德烈很有可能专注去恨叛国的嵇沄,而现在,想到从前和现在的对比,想到自己是从何时开始一败涂地,安德烈想起来的就是弥赛亚杀害了他的母亲。 这很奇怪,他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只有伤心难过和下定决心。他已经失去母亲,不能再失去弥赛亚,而如果非要比较,他和母亲的关系复杂而沉重,远没有和弥赛亚的那么简单。 他深爱弥赛亚,弥赛亚也只有他,他们两人让彼此变成完全不同的人,没有人可以取代弥赛亚! 但到了现在,他明明知道不应该恨弥赛亚,因为一切决定都是他做的,但他还是忍不住去恨。 要是嵇沄造反的时候在皇宫里主持大局的人是他,事情根本不会变成这样!他那个阴森变态的哥哥根本是个废物,潜藏在黑暗里以为处理几个没用的贵族就能够治理好整个国家了吗?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他甚至没有接受过皇储的教育,他也配? 安德烈心中,愤恨,绝望,仇恨,恐慌翻滚着,混合成一大团颜色污秽肮脏,十分强烈的负面情绪。他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把弥赛亚推出怀抱,并没有直面弥赛亚方才隐隐含着锋利质问,也绝对称不上用爱意包裹的一番话,只是坚定地宣布:我不会放弃的,你也不能离开我。 两个人之间,看似做主的人是弥赛亚,因为无论他做了什么,安德烈总是会接受,包容,为他扫尾,收拾所有反对他欺负他的人,可实际上呢,真正拥有决策权的人是安德烈,如果他不愿意,弥赛亚就束手无策。安德烈能为弥赛亚的每个行为给出解决方案,没有了他,弥赛亚甚至不知道应该如何指挥自己的护卫队和侍女,更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排他们的工作。 他们曾经是一对无与伦比的爱侣,也为此自得,可到了这一刻,弥赛亚想要逃跑,安德烈却要拉他共沉沦。这很不符合弥赛亚原本的设想,他惊呆了,说出的话也就越发不受控制:我不!安德烈,你不能强迫我!我真的受不了的,我坚持不下去,你如果真的无法放弃,就应该放弃我这个拖你后腿的人!安德烈,算我求你了,好吗?求求你,这样下去我真的会死,我不我恨你,我恨你,我要和你离婚,和你分手!你这个无耻无情的人! 安德烈双手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禁锢在床上,像以前每次吵架一样死死抓着不让他逃跑,说一切令人牙酸骨头发痒的爱情宣言:不!弥赛亚,你明明知道我不能没有你!你为什么这么无情,这么冷酷,你不要无理取闹了好不好!虽然我们已经失去了一切,可是我们还有彼此啊!难道有我对你来说还不够吗?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让我伤心? 坦白说,弥赛亚以前所有一切都是安德烈带来的,他那亲生父母代表的家庭其实存在感反而很薄弱,而且和帝都贵族的面孔差不多,弥赛亚对他们没有什么感情。所以当初,他确实认为有了安德烈没有别的也可以,而且没有了皇室责任的束缚,没有了安德烈必须抛下自己去争夺,要求自己去适应的事业整个帝国,那安德烈不就是完全属于自己了吗? 但是现在弥赛亚真的认为,不行。他爱安德烈,但他也需要其他东西,甚至只为了有安定的住所,规律的三餐,他都可以选择自己离开安德烈,哪怕生活得比在农场差一千倍,也总比现在好吧? 在嵇沄的压迫下,他们最近确实过得太惨了。可嵇沄追得越紧,安德烈越是被迫做了无数以前绝不会做的屈辱选择,他就越是无法放弃这些沉没成本,至少现在绝不可能答应弥赛亚的请求。 再说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吵架,安德烈甚至可以说得上是驾轻就熟。雇佣兵和安德烈的亲信护卫听见了两人惊天动地的争吵,被惊醒后害怕暴露,雇佣兵更是觉得烦躁,走到门前正要劝告,就听见里面的声音已经从激烈的争吵变成了激烈的妖精打架,根据声音推测,两人还挺猛烈的。 雇佣兵没那么高道德和礼貌,摇头吐痰竖中指,顺便笑骂几句里面的战况激烈自己也想发泄之类的粗俗版本,就转身离开了。皇室护卫们觉得屈辱愤怒但又不能和他们起矛盾,再说内心深处他们比雇佣兵还厌恶弥赛亚这个亡国王妃,连带对安德烈的情绪也变成了绝望,干脆离开,直接静音模式睡觉。 反正安德烈和弥赛亚之间经常这样,床头吵架床尾和,有什么稀奇?谁掺和进去谁倒霉,别人可能不知道,但皇宫护卫见证了这两人太多随时随地的床头吵架床尾和,已经麻木。 第二天,嵇沄的人就追了上来,逃亡生涯再度开始。 这次吵架虽然看起来和从前没有什么区别,但其实是两人关系分崩离析的前兆。已经说过一次想要离开,想要安稳的生活,不想复国的话,弥赛亚再次开口的时候就格外顺利,他对现状实在不满,一和安德烈说话就会吵起来。而他又是个吵起来什么都敢说的性格,再跑十几天后,雇佣兵都对他们俩之间的爱情故事耳熟能详,包括安德烈为爱掩盖弥赛亚杀母,现在又互相指责起来这种细节。 -- 第347页 说实话就是有够无语的,要不是给钱,谁愿意听这种垃圾肥皂剧般的情侣吵架现场啊? 对于别人,不过是看个热闹,可是弥赛亚自己已经习惯了安德烈对自己予取予求,现在见对方坚决中甚至透露出报复,都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现在你休想一走了之,弥赛亚觉得毛骨悚然的同时,又渐渐起了别的心思。 第204章 星际农场主,32 弥赛亚这个人,绝对不能算聪明,但是在得到需要的某样东西,尤其是从安德烈身上得到时,他天然就知道该怎么做。想要离开不愿意放手的安德烈,不能靠争吵和哀求,而是要先斩后奏。 再加上有嵇沄安插的卧底明面引导引诱,暗地里大肆放水泄洪,某个夜晚准备充足的弥赛亚背起存放了一套防护装备,足够四五天吃的营养剂和水的背包,偷走了队伍中雇佣兵的一架飞行器,离开了他们藏身的古代遗迹。 这种行为符合他一贯的莽撞作风,弥赛亚也并没有想好要去哪里,但等离开这片荒漠后,弥赛亚就发现飞行器不再受自己控制,目的地被篡改了。而那个设定的地点正是这颗星球的首府。 他虽然不聪明,但却有超强的小动物直觉,瞬间冷汗直冒,惊慌无措。 三天后,弥赛亚被总督府遣送回了帝都星。他本以为自己这次会见到嵇沄,或者沈酒,甚至已经想好了要如何对着这两人小人得志的面容大肆撒泼嘲讽,结果却没有见到任何一个预料之中的人,直接被关进了不见天日的小黑屋,见到的便是嵇沄手下一个面容苍白,神情阴冷的男人。 他专门负责情治工作,逼迫挤压弥赛亚和安德烈二人,报复他们的真爱这种无聊的任务嵇沄当然是交给了下属。虽然不能理解摄政的小肚鸡肠,但在情治方面有才能的人,往往报复欲最强,手段也是层出不穷,更擅长服从命令,所以面对惊慌失措却不知道自己要面临什么折磨的弥赛亚,这位专业人士也很快乐。 从弥赛亚嘴里掏出话来根本不算什么难题,他本身就是个漏勺。但令人头痛的是,弥赛亚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他那脑子即便把机密档案放在他面前,上面大大写着一行字:机密,不要偷看。 他的重点也很有可能是旁边的八卦新闻,安德烈照片,或者和沈酒两字有任何关联的信息。政治嗅觉,公众人物的敏锐度,责任感,甚至最基本的好奇心,他一直都是没有的,简直像个安德烈身上的寄生虫,只顾着吸取爱情存活。 但毕竟也是亲历者,他给出的信息就算乱七八糟,但经过排查和分析,专业人员还是整理出了安德烈逃亡队伍,现有势力的大概名单和组成结构,还有逃亡路线,最终目标,根据最终目标猜测出来的安德烈复国计划。 老板嵇沄看过他们通宵几日夜的工作成果,只给出了一个毫无人性的批复:不用这么复杂,只要把弥赛亚在我们手里的信息放出去,他会自己回来的。 一向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专业人员盯着上司看了好几十秒,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沉默很久才应声:是。 人走了之后,躺在一旁贵妃榻上看帝国典藏古董书的沈酒笑了:你这个黑心老板。 这种话听起来就很不靠谱,生死痴缠的爱情不是玩战术的老阴比能够理解,应用的影响因素,更不要说嵇沄这话来得突然,还是在人家辛勤工作之后直接下达狗屁不通的命令,听起来就是辣鸡老板毫无人性。 嵇沄从樱桃木大书桌后面站起身,走到沈酒面前,弯腰摸他快乐满足的脸,顺手掐了一把:我不管,我就要。做老板都不能任性,还有什么时候能够任性? 沈酒懒洋洋地不动。 他们已经订婚,不过考虑到现在两人的关系和已婚也没有什么区别,又不害怕老婆会跑,所以嵇沄还是决定加冕和结婚一起办,这样不用中间商赚差价,结婚当场沈酒就可以加冕皇后,一步到位,挺好的。 沈家人原先担心他们迟迟不结婚会出什么变数,虽然都不想的,但万一安德烈之事重演呢?但得知嵇沄的想法,再亲眼见证两个人私底下的相处,也都放了心,转而开始为沈酒筹备嫁妆和婚礼上一些东西。 帝国婚事,新娘讲究有新有旧,有借有蓝,这几样东西里面,新旧就是嵇沄拿前朝皇室收藏的许多珠宝冠冕重新打造的后冠,蓝色是捧花,正在沈家的农场里茁壮生长,代代挑选培育。借的东西则是一双缎面平底婚鞋,来自于沈家某个嫁去欧恩侯爵家族的长辈。 万事俱备,只欠收拾了弥赛亚和安德烈,等嵇沄准备好加冕。 沈酒虽然没有太多从前的记忆,但见嵇沄在安德烈和弥赛亚二人身上的操作这么多,就猜得到是有原因的,所以也不问,很耐心地约会,工作,准备结婚,甚至根本不想去见弥赛亚一面。 而弥赛亚被审讯结束后,整个人都像是放过期的水果一样,蔫了吧唧,毫无生命力委顿在地,被转移到了警戒等级更低的普通监狱,仍然过起了牢狱生活。 直到这时他才想起来,安德烈之所以会带他逃亡,是因为他先被关进监狱,差点遭人凌辱。虽然吵了架,虽然背叛安德烈,虽然偷偷逃跑,虽然并不会感到后悔,但弥赛亚已经有了一次经验,这次就更加盼着安德烈能够再来救自己。 -- 第348页 他不是不知道如果安德烈真的来了,对安德烈而言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好事,但心中这种模糊的认知根本无法占据他的心神,监狱里的生活对他而言简直就是折磨。虽然有吃有住,不用干活,可是那些犯人都好可怕,他们对他都好过分,弥赛亚是真的受不了了。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把知道的所有事都吐了个干净之后,嵇沄的宣传部门就放出了逃狱犯人弥赛亚已经被抓捕归案的消息,顺便也发布了安德烈的通缉悬赏信息。 不出所料,安德烈几天后得到这条信息,眼睛都红了,站起来就要冲出去,返回帝都来一趟拯救爱人大冒险。护卫精疲力竭,雇佣兵匪夷所思地在一旁看戏,神情一个比一个难以名状,心情一个比一个唏嘘。 这是病吧,肯定是一种病,就那种男的,扔在大街上我也不要啊,堂堂亲王殿下怎么就疯了一样爱他,该不会是被洗脑了吧,我还听说有那种激素诱导技术,就是可以让一个人啊,对另一个人言听计从的 看戏的雇佣兵声音虽然低,但也不至于听不见,彼此交头接耳,看得很欢快。毕竟这段日子生活艰苦,看安德烈夫夫俩的肥皂剧和听他俩床尾和的墙角就是唯一的娱乐了,还挺舍不得放弃的。 这些人以前最大的乐趣不是去地下黑拳鱼塘炸鱼,就是到花街释放压力,再或者加入暴力对战释放暴力,还是第一次发现肥皂剧的魅力呢,暂时来说,是挺想继续看的。 护卫们的感想甚至比他们听墙脚的时候的发言屏蔽词还多,但碍于安德烈是复国唯一的希望,也是皇室仅存的独苗,硬是没有放弃,把安德烈拦下来了,然后一群人坐在一起开始计划如何潜入帝都救人。 没办法,安德烈才是做决定的那个人,护卫们本身也不是复国元老会中的任何一人,安德烈说服了元老会,说是要回去破坏嵇沄的加冕,而且要是没有弥赛亚他就不干了,谁也没有办法。 毕竟安德烈心意已决,其实根本不会听取意见,至于破坏嵇沄的加冕和婚礼,听起来其实也挺有诱惑力。安德烈在帮弥赛亚擦屁股方面一直有急智,给出的方案可行性看起来竟然很高。 这不由让复国元老会的成员想起当年为什么所有人都默许了安德烈在私人事务上拎不清。虽然沈酒比弥赛亚更适合做皇后,一百倍一千倍,但是众人还是默认了安德烈自己折腾,强行甩掉沈酒和弥赛亚在一起。 某种层面上来说,安德烈为了弥赛亚能够爆发平常达不到的能力水平。如果真的能够破坏嵇沄准备万全的婚礼和加冕礼,顺便将守备森严的帝都星捅个窟窿,那么即便是安德烈以身犯险,一切也是合算的。政治家本就是另一种生意人,安德烈想要复国更是需要付出代价,在复国元老会的运作和资金帮助下,安德烈顺利又艰难地回到了帝都。 虽然元老们将此次任务的重心放在了复仇上,但安德烈内心其实已经深深被弥赛亚折磨,他脑子里最重要的是找到弥赛亚,然后不顾场合地点围观群众大叫,你为什么如此冷酷如此无情如此无理取闹。 于是很快,监狱中了无生趣行尸走肉,勉强维生的弥赛亚就忽然发现狱卒之中新来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人。 他不敢置信,又万份惊喜,就算是被这个狱卒拉进监控死角,按在墙上为所欲为,他的抵抗中,也带着一种半信半疑的试探和恍惚。 是你吗?是不是你?呜呜呜我好后悔我好想你 弥赛亚的眼泪顺着那瘦到几乎脱相的脸颊流下,安德烈的心都要碎了,感觉自己简直像王子复仇记中的悲情人物般,忠诚,勇敢,痛苦,伟大。 头顶的灯忽明忽暗。 第205章 星际农场主,33 这一次,找到弥赛亚之后,安德烈并没有直接把他救出来,而是选择假扮狱卒,就近照看,顺便试探。 看到离开自己之后的弥赛亚过得这样凄惨,连吃的都经常被人打翻吃不到,安德烈心里当然是心疼的,可是一想起弥赛亚是如何悄悄离开自己,安德烈又觉得很痛苦很矛盾。他对弥赛亚产生了质疑,也不再认为弥赛亚值得自己全身心的信任,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他还是爱着这个没有自己就会过得凄惨可怜的小笨蛋。 外界的新闻也不断地给了安德烈持续刺激。嵇沄的加冕礼之后就是他和沈酒的婚礼,沈酒,就要做皇后了。 很久以前,久远到安德烈的记忆都不大清楚,他也以为沈酒会成为皇后,不过那是作为自己的爱人。走到现在几乎失去了一切,就算深信嵇沄谋权篡位很快就会被自己弄得焦头烂额,想到这一路的波折和打击,再想到沈酒,安德烈也不能不承认,如果他当初选了沈酒,那会是一条容易得多的坦途。 沈酒出身高贵,能力又强,事业有成,什么都很完美,但安德烈最不喜欢的偏偏就是他的完美。因为和沈酒恋爱的时候,他从来没有神魂颠倒的感觉,而沈酒也从来没有如弥赛亚一般依赖他迷恋他。或许是沈酒身上的优越感,因为凭借自己得到了皇后的喜爱,准王妃的位置,所以他们之间就是普通贵族的完美婚姻,没有灵魂。 沈酒那么冷静,自持,永远优雅矜贵,安德烈觉得他根本就不在乎自己。 -- 第349页 现在好了,外人都谣传嵇沄是武夫想要采摘帝国最美的玫瑰。当初沈酒死活不愿意接受弥赛亚,所以才会被流放去v-32那种偏远的乡下地方,认识了嵇沄,要不是沈酒不肯放下自己的高傲,接受被平凡男孩弥赛亚打败的现实,认识到弥赛亚的美好,又何至于有这样一个结局? 安德烈是真的对沈酒即将与嵇沄结婚成为皇后而感到同情与报复后的满足感。 就算你将来是大权在握众人礼敬的皇后,但嵇沄这皇位能持有多久还不好说,更不要提你和他之前根本就没有爱情!你自觉高贵不肯对弥赛亚低头,现在呢?还不是被一个乡下出身不是贵族的武夫给强娶了?那时候你多傲气,宁愿流放都不肯认错,现在你为什么就默认了呢? 很显然,安德烈得到的消息有点滞后,皇宫里的最新信息是,摄政阁下,未来的皇帝陛下痴恋沈酒多年,大权在握后狂热追求,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终于能够与心上人结婚。而原本不情不愿姿态冷淡的帝国玫瑰,也渐渐被这种热情和痴恋融化,治愈了被臭不要脸不当人安德烈给伤害的心,开始接受未来的丈夫。 这不就是强取豪夺故事最好的结局吗? 简直梦幻到值得载入史册呢! 随着婚礼的筹备,帝都也逐渐开放,进入正常运行模式,整座皇宫更像是迎来了春天,忙忙碌碌,朝气蓬勃。 平心而论,嵇沄精简筛选宫廷服务人员,又重编守卫后,皇宫里的气氛就挺好的。他本来就不是要求多高的人,但也绝非适应不了这种顶尖的奢侈华贵,只是改变得让皇宫更有效率,更实干而已。他的情绪平稳,还没有个作妖的老婆,在经过政审留在皇宫内的老从业人员眼里,简直是顶好伺候的主人。再加上只要和沈酒的感情进展顺利,嵇沄心情就很好,筹备的各种典礼也是皇宫服务人员疯狂发奖金的日子,他们心情也很好。 刚开始大军进入帝都星领空,所有人都很惊恐,害怕嵇沄是个杀人成性,动不动要搞屠城灭族那种事的残暴叛乱者,爱好就是吃人肉喝人血用人头做装饰。真正相处下来,其实他要求明晰,也没有突发奇想的怪主意,虽然不可避免地杀了很多人,但也还算没有牵连无辜,至少皇宫的服务人员是有一部分消失了,但剩下的不是被遣散,就是被以丰厚佣金留下来,已经是很好的结局。 再说随着婚礼临近,嵇沄和沈酒的感情升温,他的脾气也越来越好,这种变化其实还挺甜的,自身安全又不用考虑那么多,最近还很开心,有奖金拿的宫廷服务人员怎么可能不喜欢继续追剧呢? 《霸道执政勇敢追爱,帝都玫瑰浴火涅槃》,听听,多爽的爽文! 也就舆论方面遮遮掩掩对这段即将开始的婚姻并不看好,但也不敢直说,论调翻来覆去就是拿出身和地位翻转说事。当年的嵇沄对沈酒情根深种是因为对方资助自己,并且他若无意外根本没机会见到沈酒这样的人,爱上他是天经地义。可是随着地位反转,沈酒又是被半强迫,这段感情还能走远吗? 在一起是靠着嵇沄强权压迫和掌握权势,那么当意识到沈酒现在变成了自己可以随手丢弃,碾压的类型,他们的感情将何去何从? 类似这种明里赞美这段感情,八卦执政经历,分析婚姻,暗里则唱衰的媒体评论其实挺多,都是看嵇沄的宣传部门并没有插手,于是疯狂阴阳怪气,殊不知舆论中心的两人根本就不在乎外界的说法,也完全不会如他们所愿,这论调与其说是嵇沄不在乎舆论宣传,不如说是嵇沄根本就是放任他们说给安德烈听的。 再说这也是多数人对武夫出身没有贵族头衔的嵇沄上位下意识的判断。都觉得他没有底蕴,没有见识,当皇帝打仗或许还可以,但是对奢侈生活,贵族特权,他就根本不行。以出身论,他永远都配不上沈酒,而且必定目光短浅,始乱终弃。 说到底,这些人只是为了在无敌的武力碾压之下保持自己的优越感,对同一阶级的沈酒也没有什么善意。因为他已经被抛弃过一次了,那么这次被再度抛弃,又有什么意外?谁让他现在过得太好,煊赫荣耀,令人嫉恨呢? 安德烈误吃洗脑包,简直是越吃越开心,只是很多新闻尤其政府和皇宫官方信息,都发布了很多婚礼详情,简直如盛大奢侈的童话。因为是帝后婚礼,嵇沄也十分舍得,所以等级比起当年安德烈娶弥赛亚要盛大多了。 虽然本意就是借婚礼的盛大和疏忽搞事顺便救人,但这种宣传实在是让安德烈心中不舒服。他本来以为,这种全国性的盛大婚礼和加冕礼,应该是属于自己和弥赛亚的。 结果现在他像是臭虫和老鼠一样躲躲藏藏,被追得无处容身,甚至就连弥赛亚也受不了,宁愿赌气出走,也不要和自己亡命天涯。而被他抛弃背叛的沈酒,他从来没有看在眼里的嵇沄,却篡夺了他本该拥有的一切。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安德烈太清楚自己本该得到什么了,此时更是亲眼看着那两顶融了他家族多年积累制作的皇冠和后冠并排摆放在一起,然后要戴到两个根本配不上的人头上,感觉简直是多年家族历史,帝国荣耀,他的姓氏也被一起烧毁融化。浓重的耻辱,恨意让他甚至连面对弥赛亚的弱者哭泣全心依赖都觉得不香了,还觉得有点烦人。 再加上他的计划猛如虎,实际操作却遭到了断断续续,各方面所来,匪夷所思的打击。 -- 第350页 嵇沄早把整个帝都锁起来清理了一遍,现在既然放开关口允许进出,当然是有把握的。除了他准备好的演员,安德烈找不到任何可以支持他的伟大计划的人。而既然是一场专门为安德烈准备的表演,作为主角的安德烈怎么可以不卖力呢?他简直是极尽所能,榨干潜力,才终于十分勉强地计划降级好几次,赶在了嵇沄加冕后,皇室婚礼前,安排好了整个计划。 这个计划也算高屋建瓴,首先是趁着婚礼临时雇佣许多生面孔的情况下,混入沈家在沈酒身旁放上炸弹,然后等婚礼当天凭借安德烈对皇宫的熟悉潜入进去,再劫持沈酒和宾客,带走沈酒和尽可能多的贵族,在全帝国直播,各邦交友好国转播面前彻底破坏婚礼,要挟嵇沄。 到时候嵇沄筹备已久,展示自己掌控力,在外交和全体国民前的第一次露面就被破坏了,这种形象崩塌和深刻印象是无法挽救的,对政治人物来说也是毁灭性的。 更何况安德烈根本没打算在嵇沄满足自己的种种全身而退的要求后把沈酒还回去。 他会杀了沈酒,留给嵇沄比自己遭遇的更强烈,更恒久的痛苦,让他明白篡位是要付出的代价的,没有人能够拥有一切,总是要失去什么的。 嵇沄那么自信,那他就来代替嵇沄做个选择吧。 至于沈酒,安德烈确实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他,但那有什么办法?政治家没有良心,沈酒处于对立阵营,如果没有他的金钱支持,嵇沄会这么快就夺走安德烈的一切和未来吗? 更何况,沈酒才不会后悔。 第206章 星际农场主,34 婚礼的日期一天天接近,沈酒这一世是贵族出身,有个很大的家族,在婚礼习俗方面也有许多讲究,至少订婚到婚礼这段时间,新人不能见面,也不能看到彼此穿着结婚礼服的样子。而且两人都有太多工作,非常忙碌,也就有空打通讯,视频或者文字聊天而已。 但这也不妨碍嵇沄对沈酒实时直播安德烈和弥赛亚的爱情,还有计划。 安德烈大概从来没有想过从第一次逃狱开始自己的一举一动就在嵇沄的监视之下,更没有想过做皇帝也需要一种天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不是做了皇子就天然应该做皇帝的。 他还是觉得自己搞阴谋的水准很高,又被弥赛亚搞得内心撕扯,痛苦不堪。其实他来的时候虽然说得冠冕堂皇,可是在他心里最重要的仍然是救回弥赛亚,能给嵇沄添点麻烦最好。 甚至在安德烈心里,杀了沈酒在个人感情层面打击伤害嵇沄,都要比动摇嵇沄统治的基础更重要。他自己就是个无限重视私情甚于责任义务权力的人,做事的时候也显得阴狠而小家子气。 沈酒对着镜子涂抹颈霜,兢兢业业,认认真真,被挪到一旁的通讯屏幕里,嵇沄颇有兴致地看着他涂涂抹抹,揉揉按按,不由有些意动,很想伸手去摸滑腻光洁的雪白脖颈。镜头里还有不远处放置着的纯白婚纱,长长拖尾蓬松白纱层层叠叠,缀饰着无数前朝皇室珍藏的珍珠钻石,奢华无比。 嵇沄感叹:这次可是轮到你做皇后了。 沈酒对他这种时不时显示一番只有一个人记得的优越性的行为已经习惯,手微微一顿,又忍不住好奇。虽然知道就算问了自己大概率也根本听不见嵇沄的回答,但还是忍不住问:难道你还当过我的皇后? 他以前到底是什么人啊?或者说,他以前到底活了几辈子? 嵇沄凝视着他,笑而不语,有点无奈,但也有点得意。 沈酒受了无声的打击,对他翻了个白眼,站起身细致地洗手,然后开始剥葡萄吃。浅绿色的葡萄每颗都很大,汁水充盈,表皮按压下去就会觉得很柔软,剥开外皮指尖就会被汁水染上,甜蜜,黏黏的。沈酒吃了几颗就觉得太甜,微微蹙眉,舔了舔手指尖:好甜,可惜你吃不到。 这是农场新品种的水果系列之一,销量很不错,沈酒却觉得有些太甜,做蛋糕或者点心更好,但却很受帝都贵族们下午茶的欢迎。 嵇沄盯着他湿漉漉淡粉色的指尖:嗯。 沈酒后知后觉,看了看手指头,又看了看明显根本没在回答自己,想什么一览无余的嵇沄,轻咳一声,擦掉手指上的果汁,双手交叠,端庄坐好,戴着订婚戒指的右手正好放在上面,能被嵇沄看到:好啦,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也就几天了,你像个变态 嵇沄盯着亲手做的婚戒又看了几眼,这才懒洋洋向后靠在高背椅上,一口否认:我什么都没有想,为什么要冤枉我? 他垂着眼,从浓密轻颤的睫毛底下看沈酒,满脸无辜。虽说早已是个成熟的男人,只是慵懒地坐着也自有威严气度,看上去令人难以接近,可在沈酒面前,他这幅无辜的,弱势的表情却那么真实,又那么勾人。 沈酒默默吞咽,根本不舍得强硬对他,心尖都是滚烫的:我想了。 他真的好喜欢嵇沄,喜欢他的每个模样,喜欢欺负他,喜欢奖励他,喜欢保护他,喜欢被他保护,喜欢和他一起干坏事,欺负人,也喜欢和他一起入睡,一起醒来,说些废话,或者就什么也不做,哪怕相隔千里,但是想起他的时候,会想,他也在想我。 哪怕是这样也会满足。 -- 第351页 沈酒深吸一口气,锁上了房门,抬手解开睡袍的衣带,脸颊微红,身体也在微微颤抖:我好想你,我想现在就见到你,就算只有几天就可以但是我每天都想你 室内的灯光渐渐朦胧下去,像是一层暖黄色的薄雾,包裹着一颗晶莹圆润,透出淡淡粉色光晕的珍珠。 终于,婚礼到来了。 帝后婚礼很大程度上遵循复原出来的古代礼节,当天嵇沄要带着骑兵护卫队,拱卫的马车前来沈家,接走沈酒。两人绕城游行,在狂欢的气氛和全程民众的欢呼中抵达皇宫,然后进行直播加冕典礼,正式缔结婚姻契约。 这场婚礼其实也是嵇沄政府对外第一次的形象展示,同时还能够安抚民心,树立形象,做得好其说服力是无穷的。 安德烈打算在婚礼上做文章,思路是对的。可是他的计划在潜入沈家这里就开始遭遇滑铁卢。先是要藏炸弹的人直接被抓住拖走,再是安德烈亲自试图潜入皇宫,等待婚礼开始直播,在最高峰劫持沈酒,结果他也被人轻轻松松放倒拖走。 然后就被送到了一个人面前,在地下几十层隔绝人世防备周全,甚至能够抵御中子炮进攻的密室里,被放在地上。 密室里还有一个穿着黑红两色制服,长发及腰,专注看着显示直播画面的屏幕,抬手倒酒的人。安德烈只看得见背影,也根本不认识他。如果弥赛亚在这里,应该能认出来这是他的熟人,那位把他刑讯折磨,榨干了投入监狱的情治负责人。 他是嵇沄的心腹,私交很深,但不适合暴露人前,自己也不想暴露,于是即使在嵇沄婚礼这天,他也仍然在勤勤恳恳工作中,只是开了个屏幕专门看直播,也算是参与婚礼,甚至还有所贡献,抓住了安德烈。 安德烈刚潜入就被发现,然后和守卫打了起来,原本以为自己携带的帮手个个都是精英,普通的守卫根本不是对手,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这边兵败如山倒,三两下就被抓住,一点水花都没有就被缴械搜身麻醉,然后扔了进来。 眼前这人虽然只是个背影,但气质阴冷似曾相识,安德烈虽然身体被麻痹,但意识还很清楚,从不相信失败的否认期渐渐清醒,就猜到他是专门的情报工作者,而自己 他很快颤抖起来,又恨又气,心中的恐惧渐渐强烈,挤压了失败后的其他情绪。 这一次,他还能带着弥赛亚离开吗?安德烈就算再不肯承认失败,也知道如果自己是嵇沄,绝对不可能放过送到手里还准备破坏婚礼的敌人。他难道就要这样死去了吗? 安德烈不肯接受失败,可在内心深处,他已经被这次失败打得晕头转向,有了再也看不到太阳的预感。 一想到可能自己死了弥赛亚都不知情,还在监狱里苦苦煎熬,等着自己去带他出来,安德烈就心如刀割,万分后悔自己为了考验弥赛亚,教训一番他让他以后不要敢再随随便便离开自己而没有先把弥赛亚带出来。 他闭上眼睛,宏大优美的交响乐仍然灌进了耳朵里,嵇沄和沈酒正在他们幸福完美的婚礼上,走向彼此,目光专一,满眼都是幸福。 这一切,这一切本来应该是他和弥赛亚的! 安德烈越发痛苦。 婚礼当天完美地结束,因为今天很特殊,因此沈酒只是确认了一下没有意外,安德烈和其潜入的势力都被抓捕归案,嵇沄想要钓出来的安德烈支持者也冒头了,就不再关心,而是任由嵇沄冲动地把自己拦腰抱起,回到卧房。 因为新婚,皇后套房的装饰具有浓烈的甜美气息,无论是随处可见的玫瑰,墙上的油画,雕饰,都与爱情息息相关。沈酒搂着嵇沄的脖颈,深吸一口气,只觉得今天空气里都是甜蜜芬芳,沐浴在其中他已经无法分辨其他味道。 新婚夜的婚宴后就是通宵的舞会,就算是训练有素的贵族,一连十几支舞曲后,沈酒也根本不想走路,挣扎着左脚蹬右脚脱掉鞋子,就伸手到背后去拉婚纱的拉链。嵇沄眼疾手快地摸到他背后帮忙,同时问道:要不要一起洗澡?你累坏了,一个人要是睡着了怎么办? 他的表情和语气都很正经,沈酒被说服了,在床上很不讲究地翻滚着从婚纱里脱离出来,长舒一口气,张开双臂,仿佛一块随意蹂躏瘫软的肉:来吧,抱我去洗澡吧,我的陛下。 结婚真累啊,他原本想得挺好,新婚当夜要如何狂野,如何放荡不羁,现在要不是跳舞辛苦,他又过于兴奋出了汗,不洗澡自己心里难受,沈酒甚至不想洗澡。至于其他的嘛 沈酒坦坦荡荡:如果你想,我也可以随便你吧,总之现在的我就连拒绝也没有力气。如果你不想那就不要乱摸了快点洗完睡觉!天都要亮了! 新婚的皇后陛下颐指气使,脾气看起来不是很好的样子,嵇沄被他逗笑了,捏捏他的*尖:我很想禽兽,但还是算了,睡吧睡吧,洗完了我抱你出去就好。 沈酒被捏要害甚至都一动不动,只大大打了个哈欠,勾着嵇沄的脖子亲了亲他的脸,闭着眼答应:好,好,来日方长,你乖乖的。 然后,他就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最多还有两章就可以结束了。看评论忽然发现我没构思末世耶。那就加一个末世世界叭! -- 第352页 第207章 星际农场主,完 因为沉迷新婚蜜月,而且忙于工作,安德烈被放置了很久,一直都没等到宣判。达摩克利斯之剑就悬在头顶,他自己也知道这次恐怕凶多吉少,可是却迟迟等不来一个结果,再加上担忧弥赛亚,整个人差点就被逼疯了。 虽然嵇沄根本没有发功。 对于如何处理这两人,嵇沄也是认真思考,做过一番预案的。他的任务说穿了就是让这两个人没有任何机会在有生之年继续在一起,而以私心来说,他的报复欲觉得对这对颇有相同之处的爱侣而言,有很多东西都比死亡更可怕。 新婚一个多月后,嵇沄终于把优先等级并不高的这件事给想起来了,然后决定先按照a计划执行。 a计划是相对简单粗暴的。 安德烈和弥赛亚都在原来的帝国皇室御用克隆数据库里留下了不少可以培育的基因片段,假死的时候假冒他们尸体的克隆人就是这里出产。嵇沄觉得很好用,于是又分别克隆了两人,加载一段全新编写的运行程序和合金内骨骼,做成生物仿生人,分头送到了分开关押的两人面前。 对弥赛亚,特工接到的工作方案是不断加压,将他逼近到临近点,让他在只能和安德烈相处的情况下,情绪一次又一次崩溃。因为特工告诉他出去的条件就是彻底放弃安德烈,弥赛亚会从宣布分手一步一步激化行为,到伤害安德烈,到试图杀死他。 彻底放弃到底是什么意思,弥赛亚只能靠自己解读,而他根本辨认不出眼前的安德烈其实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丈夫。安德烈失踪后,他在监狱的日子很不好过,不自觉就开始怨恨明明可以把自己救出去,却选择了让自己反省,把自己放在监狱最后无声无息离开,让自己受尽折磨的罪魁祸首。 他当然爱安德烈,可是就像是被主人惯坏行为不端也毫无敬畏与底线的宠物狗一样,当他无法从原本百依百顺的主人那里得到无尽的奖赏和安抚,他就会失去控制,整个崩溃,做出很可怕的事。 最后一次,弥赛亚从制造意外,对危险视而不见不做提示,发展到了亲自动手。 他用水果刀反反复复把那个克隆人捅了几十刀,然后那扇在墙上关闭时毫无痕迹的白色大门终于打开,弥赛亚满脸是血,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冲出纯白的空间,来到一座近似迷宫般道路弯弯绕绕的地下建筑物里,弥赛亚独自逃跑没有多久,就被一针镇定剂放倒。他得了严重的精神障碍,只要清醒就会不断自言自语。 哈哈哈去死吧,去死吧,你根本不是真正爱我,我恨你,我恨你,离开你我就自由了,我不要你了,你滚开,滚开啊啊啊啊啊啊! 每次发狂的时候,不注射镇定剂,甚至没人能走到他身前三尺,更不要提和他交流,或者触碰他的身体。 接连的牢狱之灾,长期的精神紧张下,弥赛亚本就有崩溃的前兆,现在是彻底被诱发了。 而安德烈这方面却分为两个步骤。 第一个步骤一切都和弥赛亚经历的一样,只要彻底放弃弥赛亚,他就可以离开。但原本拥有一切的安德烈现在只有弥赛亚了,他根本不相信弥赛亚会不爱自己,更不可能放开自己唯一拥有的东西。所以他在纯白色完全不像是正常居家环境的地方和弥赛亚的生物仿生人扮家家酒,假装在过正常的生活,他们仍旧相爱。 那个仿生人的行为模式完全遵照安德烈记忆中可爱,温顺,甜美的弥赛亚编程,因此就算察觉了不对,安德烈也欲罢不能。他生活中其他部分全都被毁灭了,仇敌,国家,亲人,有些甚至是被他亲手毁灭,现在只有弥赛亚和爱情这根支柱在摇摇欲坠地支撑着他的世界,所以如果有选择的话,安德烈永远不会选择直面现实。 他过了虚假的完美的两个月,某天沉睡后就被拖上试验台,在睡眠状态中开始了第二阶段。 那就是循环在他的脑子里播放弥赛亚那边那个仿生人的第一视角,让他看看真实的弥赛亚现在会怎么对待他。 记忆实在是太漫长了,而要让安德烈彻底放弃弥赛亚是一个更加漫长的过程,那些记忆甚至被反复修改,加工,在每个重要时刻,弥赛亚的选择一再变得更加可怕,更加绝情,更加冷酷。 受尽了折磨的安德烈终于放弃,彻底醒来的那天,皇宫里下了一场雪。 沈酒举办了初雪舞会,嵇沄也答应了出席。两人一同出现在人前,贵族与军官们融汇在一起,纷纷屈膝弯腰行礼,含笑问好。皇帝与皇后陛下宣布舞会开始,窗外的雪静静地飘。 嵇沄改变了这个帝国,以他一人之力。 和所有人预料的都不同,嵇沄并不是一个得到了权力就变成了恶龙的人,他的理念从来没有变过。整合了新旧贵族,稳固了自己的基础后,帝后开始并肩前行,自上而下地改革,整个世界都在因此蜕变。 他削减贵族的特权,清除腐败与阴谋,荡平不公与不法,大力支持改革教育,社会服务,并且亲临战场,赢得了一场又一场胜利。 许多人以为,当他离开帝都星的时候,处于中空虚弱中的帝都会是个很好的突破口,可事实是,皇后陛下拥有完全的皇帝权限,他如同最温柔又稳固的堡垒,从未被打败,保护着皇帝的新政,理想,还有皇帝本人。 -- 第353页 想要建立新的秩序,创造新的世界,势必要与一切旧事物为敌,似嵇沄这样掌握了军队的草根皇帝,和沈酒这种背叛了自己阶级的叛徒的组合,偏偏行之有效。 没人能够赤手空拳抵御铁蹄的践踏,而沈酒虽然把只是一个农场主挂在嘴边,但实际上根本就是巨无霸敛财机器,在政治上的才能更是出人意料。他们之间要是有矛盾,意见不统一还算是个可以利用的漏洞,可偏偏互相信任,配合无间,牢不可破。 抗争是不可能抗争的,也就躺平被修理而已。嵇沄连虫族都能解决,而沈酒在内政上甚至能够无缝衔接丈夫的工作,拿什么和他们斗?想要刺杀两个掌握帝国最大军事力量的人,也根本是痴人说梦。 至于复国元老会复国的旗帜安德烈都一去不回,复国元老会折腾十几年,生命力已经算是非常顽强。 他们没有足够的经费,人手,又被嵇沄骗了一波,最后终于被连根拔起。 嵇沄和沈酒一直生活得很幸福,作为由掀起叛逆浪潮的执政官创立的王朝,虽然仍然保留着帝制国体,但实际上帝国在他在位的二百多年内,却有了长足的改变。 贵族的特权,阶级的固化,教育的垄断,甚至虫族的威胁都被一一解决,此后再也没有人能够达到这样的高度,拥有如此的成就,甚至其皇后沈酒对国家做出的贡献,在商业和农业上取得的成就,亦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传奇。 而被精神病院收容的主角攻受二人并没有坚持很久,分别在严密的监控下衰竭而死。在他们死前好几年,嵇沄的任务进度条就到了100%,嵇沄并不觉得意外。 爱情本是美好的,可是当爱人代表的只有无尽的痛苦,还有谁能够承受下去,然后坚持呢? 更何况弥赛亚本就被养成了一个废物,感觉到痛苦就会放弃,感觉到挫败就会放弃,这就是他的选择。而安德烈比真爱更在意的,也就是自己的身份,地位。当他失去一切,他也就没有了能力去爱。 弄死这两人,嵇沄并不觉得后悔。 因为原剧情里,他们对沈酒,对世界,要比这更残忍。沈酒失去一切,被反复羞辱,打破,最后彻底疯狂,和凯撒一起实施对世界的报复。弥赛亚说着怜悯,原谅,安德烈唏嘘,感叹,然后毫不留情地在沈酒流落贫民窟,行尸走肉一般毫无希望的时候,抓住了他,把他击毙了。 他们有丝毫人心吗? 逐渐老去之后的某天,系统上线了,更新了一下本地文件,系统有些惊讶:你这次做了好多事,改变了整个世界,这还是那个任务范畴以外的事情全部不管的你吗? 嵇沄没有回答老朋友般调侃自己的系统,而是问道:这次屏蔽我的记忆,是不是你做的? 系统的电子音里居然能听出一点无辜:当初是你选择了困难模式,为了迅速积攒积分,你也知道,困难模式具体难度都是随机的,理论上来说会根据你的能力调整哦,我懂了,你是觉得任务耽误了你恋爱,是吗? 嵇沄没有否认,只是微微皱眉,有点担心:你的困难模式,到底还能搞出多少事? 系统的电子音多了点调侃:模式多变,元素丰富,居家旅行必备,增添任务趣味性!有你,没有问题,凭你,不存在难度! 嵇沄的脸色更加难看,因为这不是答案,而是系统蛊惑任务者选择无法撤销的困难模式选项时,显示的广告词。 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嵇沄看向花园里安详坐在玫瑰丛中的沈酒,神情复杂,生出强烈的后悔情绪,干脆屏蔽了开始蹦出许多音频的系统,走向了花园。 皇帝和皇后度过了幸福美满的一生。 作者有话说: 下个世界是系统随机的另一个困难模式。亲妈爽啦! 第208章 谁动了我的老婆,1 困难模式是一个磨人的小妖精,它完全是随机的。嵇沄当年自负能力,又急于积攒积分升级,所以即使知道无法退出,也还是选择签订契约。现在可好,系统出现看了次热闹后,他就有十分不祥的预感,等到再次醒来,看到自己的人物面板,他的预感就成真了。 人物:谢颐(扮演者:嵇沄) 困难模式:on。(困难模式下,任务者必须完成附加任务,保持人物特性,不得以任何方式泄露扮演身份。) 主任务:拆散嵇沄times;赵姜,进度0/100。 附加任务:报复嵇家,脱离控制,找回亲生父母,拥有幸福的人生。 果然正如嵇沄所料,这次困难模式除了面板上体现出来的扮演让他套了层马甲,还在剧情里挖了坑。不用调出搜索,嵇沄直接翻开原文,很顺利地找到了沈酒的身份。 他缓缓扶额。 谢颐是嵇家的养子,任务对象嵇沄是嵇家的长孙。这个世界里,黑社会是合法组织,嵇家便是c国出名的黑道世家。当年任务对象的父亲早亡,只留下一个未满十岁的儿子。嵇家老夫妻俩为了保住家业,不得不大力培养已经十六七的谢颐,将他捧上家督之位。 《礼记》有云,家有长子名为家督,家督几乎就是继承人的意思。但谢颐并非嵇家血脉,等到任务对象长大,谢颐的地位便尴尬起来。有老两口事先埋下伏笔,又屡次偏向亲孙儿,谢颐的权势地位就逐渐被蚕食鲸吞,逐渐无立足之地。 -- 第354页 当然,故事的主角是嵇沄。 嵇家老夫妻唯一的希望就是他,在培养他的时候格外给他养成了强烈的个性,说一不二,极为霸道,手段多端,又不容反驳。这也算是一代霸主的优良品德,在个人感情上他也是一样。 嵇沄看着他的名字就觉得浑身难受,不喜欢自己的名字替换成别人。更让人不舒服的是,赵姜是真爱小三上位,这人的原配另有其人。嵇沄盯着原配的名字看了片刻,心中早有把握,这才搜了一下,果然,他的爱人就在这嵇家大宅里。 今晚是老爷子七十寿宴,但现在还是早晨,连任务对象本人都在小情人的温柔乡盘桓,大宅里的人就那么几个,3d立体定位精准地显示了目标所在的房间。 嵇沄想了想,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现在就弄死主角攻,事情可能会很糟糕,因为他在扮演期间,所以只能做谢颐,连容貌都不再是自己的,可偏偏他的爱人已经有了记忆,会看脸认人的。 所以嵇沄只准备制造一点意外。他不爽,别人就要更不痛快才对。 三楼主卧,冷酒从床上醒来,感觉有点头痛,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发现床头柜上放着半杯酒和一把止痛药,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原主这过得到底是什么日子? 他起身到卫生间洗漱,对着镜子痛苦地看了看憔悴苍白还有点浮肿的脸,忍不住预约了个全套急救护理,又要了温水和早餐,随便吃点东西,才吃了颗止痛药。 他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巍峨庞大的西式庄园,只觉得透露着暮气沉沉和压抑。 做护理的过程很放松,冷酒闭上眼,梳理自己得到的记忆。 原主冷酒,出身普通商人家庭,嫁给了黑白两道都很吃得开,在本地堪称巨无霸的嵇家少主嵇沄。以他的身份这场婚姻算是高攀,但嵇沄是个说一不二又颇受宠爱的人,两人恋爱的时候又很甜蜜,所以冷酒从没有料到,最后自己会惨淡收场。 他长得漂亮,还有一种娇养受宠,天真不知愁的人间富贵花气息,嵇沄一见钟情,追到手后谈了两个月就结了婚。然而婚后没有多久,激情渐渐消退,冷酒又不适应在嵇家的生活,两人很快没有话说。而嵇沄又是个过于自我难以沟通的人,还在和二叔夺权中,冷酒帮不上忙,甚至无法理解,整天像个小白兔生活在狼群里一样战战兢兢。 更惨的是,嵇沄在外遇到冷艳性感,目中无人,桀骜不驯的赵姜。两人一见之下干柴烈火,张力十足,就算还没有成事,但也整天待在一起,感情迅速升温,嵇沄和他并肩作战,分享秘密,和二叔谢颐斗智斗勇,哪里还记得家里有个原配? 等他想起来的时候,就是离婚的那天。离婚后,冷酒也没有被放过,就因为他是先来的那个,而赵姜桀骜不屑于背负小三的名声,所以冷酒就必须消失,他不再活跃在众人视线中,赵姜就不会被议论了。 冷酒闭着眼睛敷面膜,神情有一瞬间的扭曲。他知道自己不是原身,脑海中还有一些模糊记忆。有一个追随数次轮回中相见的爱人本是幸福的事,可是这一次,嵇沄竟然在外面有人。 他咬牙切齿,强压怒火,勉强说服自己,嵇沄也不是本人,只要他迷途知返,倒也不必苛责。再说他是刚过来,嵇沄应该也是,就算嵇沄不记得自己,那看到自己也该醒来。 做完护理,冷酒又在外面逛了逛,吃了几个冰淇淋,调整好心态,回家准备晚上的造型,准备一举勾回丈夫的心。 其实他没有那么大度,就算出轨不是嵇沄做的,他也还是不爽,看那个赵姜就更为不爽。记忆里这次宴会,嵇沄将赵姜作为助手一起带来,冷酒就要让他们都看看清楚,没有人可以比得过他! 虽然并不知道自己具体的经历和职业,但冷酒的眼光还没丢,挑剔了一番造型师选好的几套搭配后,他选了女装。男妻就是这么回事,女装是一种潮流,也是一种表明身份的手段,穿得好看很重要。 但原身是个保守的性子,也不喜欢穿女装,对嵇家这种层面的大家豪门一些习俗根本难以接受。嵇沄那么早就对他失去兴趣,也是嫌他乏味,这也不肯那也不肯,装纯。 但男人这种东西吧,得寸进尺,反复横跳是一把好手。只要看你不顺眼,保守就嫌弃乏味,突破自我就嫌弃轻浮,装矜持是呆板,热情就是不知羞耻。冷酒想要挽回丈夫都不知道该怎么做,很多事也根本做不出。 冷酒选好了造型,开始卷头发,修眉,上妆,刮腿毛,同时心里暗想,臭男人最好是赶紧改过自新。 心情不好,冷酒选择的就是一套看上去很不好惹的look。黑色侧开叉丝绸礼服长裙,搭配黑色丝绒长手套,头发卷得精致,吹得蓬松,增加了柔和感,衬托出脸型的饱满与端庄。 他本来是鹅蛋脸,女装颇有古典之美,眉毛修成柳叶眉,再涂个复古红唇,挺胸抬头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睥睨众生的眼神,足可以看得人热血沸腾。 高开叉的长裙它好就好在影影绰绰露出一条长腿,但站好的时候就什么都看不见,勾着人想要撩开裙摆,甚至整个撕下来,把那双腿抱在怀里把玩。冷漠的面容和拒人千里之外的冷艳妆面更是让人想要撕破他脸上的漠然和目中无人。 -- 第355页 如果这形象出现在电影里,那么所有人都会知道他是来复仇的。 嵇沄不出现,冷酒独自缓步下楼,长裙曳地,风情万种,手执法式宫廷折扇,这是他的陪嫁之一,娘家在拍卖会上收藏的真正古董。他高傲如黑色的天鹅,面对侧目的宾客逐一颔首,礼貌微笑,停下来招呼一二,冷艳的复仇天使就变成端庄矜持的年轻贵妇,和人握手的时候抬起的手腕纤细脆弱,简直值得去舔一舔。 他走到端坐的嵇老爷子和老太太面前,笑容真挚热情:爷爷,奶奶。今天是爷爷七十大寿,孙媳给您拜寿了。 嵇家这种人家,在很多地方很传统,比如家督和继承观念,还有嫡庶。他们辛苦培养出嵇沄这种霸道的性格,平时也很少反对他的意见。娶了冷酒后,倒也承认他的身份和地位,就是不怎么喜欢他。庄园这么大,平时根本见不到面,冷酒对两个老人也没什么太大的意见,只是免不了战战兢兢。 他今天落落大方,还换了女装,两老其实挺满意,见到寿礼打开后是一架紫檀小桌屏,年代久远,出自名家就更是满意。老爷子清矍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慈祥和蔼的笑容:好,好,小酒有心了,快坐。 礼物是早就备好的,原身确实很用心,冷酒也就欣然笑纳了这份满意,顺从地坐下,抬眼看向对面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头猛然一颤,觉得像是哪里不太对。 二叔好。 冷酒心神剧震,只勉强保持着表面的礼貌。他心中莫名其妙慌乱起来,可却根本不知道是为什么,垂下眼装乖后,又忍不住悄悄用余光看向对面。 这就是谢颐,记忆中让冷酒很害怕的杀人如麻威名赫赫,嵇家的中流砥柱,当年力挽狂澜,现在却要被卸磨杀驴,很可能要博个鱼死网破的那个嵇家养子。 以身份来说,对冷酒,谢颐是当之无愧的大反派,可是为什么被他那双又冷又黑的眼睛注视,他会忽然心悸,差点失态? 冷酒双手交握,低着头,强行呼唤自己的理智。 作者有话说: 来一些狗血的我绿我自己778. 第209章 谁动了我的老婆,2 嵇家地位很高,老爷子七十大寿捧场的人极多,庄园里宾客如云。冷酒心里觉得不对劲,却没法分心,带着笑被实际上管束自己的老太太带着应酬交际,因为嵇沄没来,所以他这第三代的女主人颇受瞩目,而坐在对面神色自如,异常沉默的谢颐,就像是被针对了一样。 很多人甚至拿不准该如何在这种场合表达自己的立场。叔侄两人之间的明争暗斗,明明白白的血缘关系,虽然退休,但影响力却仍然强劲的长辈,全部都是别人衡量重量的筹码。 其实像这种不方便的时候,拉拢培养合适的人选,等到自己有了继承人就一脚踢开之前的过渡选择,在任何地方都是常事。但正因如此,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难以善终。对嵇家而言,血脉传承显然非常重要,有嫡亲的孙子,怎么可能真的想过将家业交给谢颐? 而被利用殆尽,最后还要卸磨杀驴,敲骨吸髓,拿他杀鸡儆猴的谢颐,显然也不是易于之辈。他不是替代者,而是一头训练有素的猛兽,天生知道如何掠夺。当初嵇家对他确实承诺了地位与利益,对他来说,最能接受的妥协也不过是嵇沄日后得从他手中接过这偌大家产。 只可惜,除了他并没有人认为这是一种妥协,反而认为他是认不清自己的地位,不知道适可而止。 叔侄二人还维持着最后虚假的亲情,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之间剑拔弩张。谢颐是掌权多年深沉冷静的猛虎,倒是不屑于为难冷酒这么个显然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无法插手的小孩子,更何况他怕是比冷酒更早知道赵姜和嵇沄的那点事儿。 如果需要利用这件事,他必然是会利用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冷酒想着这些事,垂眸假装抿了一口香槟,继续微笑寒暄,招呼客人,做足了乖巧又教养良好的小妻子该做的事。其实他内心满是不耐烦,对这些客人也只是敷衍。 如果他离婚,这些人看都不会再看他一眼,试图交个朋友根本不可能,面子上说得过去,不会影响自己还在嵇家的这段时间该有的生活质量就够了。 他又不是真的冷酒,社交起来游刃有余,简直像是脱胎换骨。老太太觉得很惊奇,但甚至都懒得在意他为什么会突然转变,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只是表达了几次满意,就觉得给足了面子。 说到底,这个家里根本没人把冷酒当回事。他是嵇沄一时兴起用超出本来价值许多的溢价买回来的装饰品,但那点钱对嵇家也不算什么,结多少次婚对嵇沄也无法造成损伤,如果他真的被放弃,那就像是扔掉一个没人喜欢的陶瓷装饰品,只是碎掉了而已。 不其实,冷酒忙碌的这多半个小时,总是能够感觉到坐在对面的谢颐目光始终笼罩在自己身上。并没有多少尖锐的感觉,是观察,又带着不易察觉的专注,他在看什么?那目光没有什么存在感,至少隐晦到不会让时不时过来打招呼的路人,或者明目张胆表示支持的下属察觉,但冷酒就是被他盯着的对象,感知又足够敏锐,时间越长,越是如坐针毡。 原主的记忆里没有这些东西,是他忽略了什么吗? -- 第356页 谢颐对冷酒的身份地位和接触的圈层来说,完全是个庞然大物,怎么小心都不为过。可是缺乏重要信息,冷酒什么都推测不出,只能装作毫无察觉,若无其事。 正好,宴会厅门口开始浪潮般喧哗热闹起来,人群在聚集中向里面挪动,一瞬间好似整个宴会厅的人都被浪潮推着纷纷挤过去。这种声势也只能是嵇沄到了。冷酒松了一口气,放下香槟杯,发现自己的手指竟然有几分僵硬,也站起身露出笑容,向着人群中央走了过去。 嵇沄身后跟着一身西装,身形干净利落的赵姜,众星捧月地出现在面前,看到冷酒微微一愣,上下打量他几眼,有几分惊艳。冷酒扫过他身后的赵姜,招呼也不打,根本忽略了对方,上前挽起嵇沄的手臂:老公,爷爷奶奶都在等你。 说着,冷酒就不等嵇沄拒绝或者回头去看赵姜,径直拉着他上前。 赵姜有一丝惊愕,但他身份不同,认真说起来一个外头的货色确实不配被少夫人看在眼里,和他说句话都算自轻自贱,又或者冷酒不谙世事,根本就没有想过丈夫时常夜不归宿,是因为在和其他人谈情说爱,天雷勾地火。 而嵇沄的脚步虽然有几分迟疑,甚至下意识看了赵姜一眼,但却也是跟着焕然一新的夫人走了。 他和赵姜的事没怎么遮掩,两人虽然还没彻底搞上,但知道的人也不少。在这种场合把人带来已经是欺负冷酒单纯不知情,在冷酒不注意的时候还交换眼神,就更加过分。 但在场众人不是要惧怕嵇家威势,就是要仰赖嵇家成事,何况冷酒出身不够,在他们眼中始终是高攀,所以比起鄙夷嫌弃嵇沄,更多人还是愿意暗暗嗤笑冷酒愚蠢,别看老夫妻俩今日对他还算满意,但这嵇家少夫人的位子,这么蠢可是坐不长久的。 不说别的,赵姜精明强悍,自从出现在嵇沄身边,就帮了他不少忙。在这个谢颐虎视眈眈的时候,冷酒的单纯无知太容易被利用,迟早要生出事端。再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嘛,这边偷着,那边也就没感觉了。赵姜先做外室,要进门老夫妻俩怕是不容易点头,但嵇沄要和冷酒离婚,那可就简单很多。 今天冷酒和赵姜在同一场合狭路相逢,知情的人难免暗暗对比两人。平心而论冷酒气质容貌更胜一筹,赵姜与其说是多香的野花,还不如说是带感的小辣椒。可冷酒今天还是女装冲击呢,新鲜感也是十足。 若不考虑别的影响因素,这一局只看嵇沄下意识的反应,是冷酒赢了。 拜寿没出什么意外,嵇沄是祖父母养大,平常十分孝顺,他来了之后场面也欢乐喜庆许多,至少二老是真心实意欣慰开怀。就是谢颐和嵇沄四目相对的时候,气氛总有一瞬间的冷凝,敌意几乎是喷射而出。 冷酒垂着眼假装看不见,挽着嵇沄的手臂,静静当花瓶。 终于,拜寿和晚宴结束后,两个老人上楼去和朋友们吸烟,喝酒,高谈阔论联络感情,年轻些的,没资格上去或者需要在楼下联络的就开始跳舞。第一支舞嵇沄自然而然和一直站在身旁的夫人冷酒开场。 冷酒心里对他还有许多怒火和不满,只是引而不发,想看看他的表现。他印象中嵇沄是一个绝对不会隐瞒对自己感觉的人,而且虽然很模糊,但直觉告诉他,如果嵇沄已经过来,是一定会认出自己,而且绝对不会无动于衷的。 两人应该是多年相识,两情相悦,现在的身份又是合法夫夫,就算还有赵姜不是冷酒看不起赵姜,而是太相信嵇沄,不觉得有什么难以解决的。他有什么必要隐瞒对自己的感觉吗? 跳舞的时候,冷酒并不着急。他看得见嵇沄不经意也不必要的小动作,更感觉得到对方被点燃,但他再通情达理,说服自己,也不可能当做无事发生,于是就保持着沉默冷艳的面容,和配合敬业的态度。 奇怪的是,面前的男人让他觉得陌生。 不管是耳鬓厮磨,悄声低语,还是些微暗示,搂腰旋步,都透露着一种说不出来的不对劲之感。冷酒也不知道哪里不对,明明是这张脸,是动了心,可是嵇沄所做的一切,都让他的心大声叫嚣:不应该是这样! 难道是人还没有过来? 冷酒心中开始烦躁,甚至觉得在丈夫怀里十分窒息,想要逃离。嵇沄是聪明人,他这态度也让对方心中嗤之以鼻,以为是什么新的挽回丈夫的心的小招数。先改头换面,再吊人胃口,非得要热恋般的低声下气,体贴周到。 如果是以前他一心一意对冷酒的那时候,这倒也是无所谓,哄他嘛,嵇沄还不至于一点甜言蜜语都不说。但一来他现在遇到了灵魂伴侣,二来他也知道冷酒除了自己以外在家里根本没有别的支持,既然不愿,那就不做。 所以冷酒态度不冷不热,开场之后嵇沄就松了手,硬说他是累了,让他去休息,自己则转头就去找赵姜,邀他跳舞。 冷酒站在场边,面色微变,略显苍白失神。其实他倒也不全是伤心,主要还是被激怒。不管人过来没有,顶着他老公的脸,当他的老公,做出这种当面羞辱的事,他瞬间杀心顿起。 但撕破脸皮是不行的,冷酒环顾全场,在诸多明明暗暗的同情,鄙夷,嗤笑中感觉到微妙的头疼。然后他看见了坐在高背椅上睥睨全场,目光冷冽的谢颐,架起一条腿,手指伴着音乐节奏轻敲扶手,显然不准备进入舞池。 -- 第357页 对方察觉到他的目光,抬眼和他对视,然后歪头,勾唇,两分凉薄,三分漫不经心,四分的傲气与自若,还有一分微妙的挑衅,笑了起来。 他在看自己的笑话,冷酒心知肚明。还没有在感情上受到如此挫折,更没有想过会被爱人背叛的冷酒一时被怒火驾驭,走到了他面前:二叔,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来支《卡门》吧,热烈的弗拉明戈舞步里,可以在内心独唱:爱情不过是一种普通的玩意,一点也不稀奇,男人不过是一件消遣的东西,有什么了不起。 作者有话说: 鸡:好委屈,要老婆绿我才能好。 9:why women kill? 第210章 谁动了我的老婆,3 冲动的话说出口,冷酒自己也觉得不合适。但如果立刻收回自己说出来的话,那又没有必要。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在场的人包括嵇沄虽然都会很诧异冷酒和谢颐跳舞,但绝对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认为这支舞能够代表什么。 两人的立场天然对立,但谢颐毫无疑问是猛兽,而冷酒不过是只无害的兔子,他收回前言不仅会让这边的动静更引人注目,说不定还要激怒这个绝对称不上友善的男人。 冷酒有些懊恼自己莫名其妙说出的那句话,但说要多后悔也不至于。见谢颐坐在高背椅上纹丝不动,抬起眼来看着自己,眼神里有几分审视,有一点疑惑,不知道怎么,就很满足冷酒的虚荣心。 倒不是别的,而是让这种向来表现得一切尽在掌握的男人意外一下,摸不清自己的意图,又没发现恶意,像是一条高冷健硕的杜宾从冷淡的戒备表情变成略带疑惑的歪头,甚至还有点反差的可爱。 见谢颐只是略带疑惑,没有别的反应,冷酒做不到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说过。他本来也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傻瓜,不觉得尴尬,反而较真起来,又问了一遍:二叔,你今天都没有动过,要不要和我跳一支舞?坐在这儿多无聊。 谢颐和嵇沄的年龄差大概是十岁左右,冷酒和嵇沄同龄,所以在他面前装一装天真可爱冷酒没什么心理负担。而谢颐显然不是会迁怒的人,就算是和嵇沄剑拔弩张,也不至于连这点面子都不给侄媳妇。见冷酒坚持,他还是站起身来。 他身形高大,气势慑人,长相又极为出众,和嵇沄也不相上下,只是年龄比嵇沄大了八九岁,成熟又冷漠的魅力和嵇沄截然不同。说起来,嵇沄比他是燥了一点,还不够沉淀底蕴。 冷酒见他伸出手来握住自己的手,心里忽然掠过一个极其模糊的念头。但是被谢颐带进舞池,看到嵇沄和赵姜搂搂抱抱,藕断丝连,情深意长地在角落处缓慢蠕动,冷酒就什么想法都没了,齿缝间迸出一声冷笑。 说是老板和助手,但这两人之间那种刀切不断黏黏糊糊令人火大的气场实在是太明白,让人想要绕过真相都不可能。所谓的还没有实质性发展,其实不过是各种阴差阳错,要先和他离了婚才会真滚到一起去。 但哪怕现在悬崖勒马,难道这出轨就是没有发生过吗?所有人都把冷酒的单纯当成愚笨,尽情嘲笑欺骗,这真是 冷酒不是个愿意忍气吞声的性格,也完全受不了相爱好几世的爱人忽然之间变成这种货色。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总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要分手的话无法下定决心,总觉得或许应该给他一次机会,反应过来爱的应该是自己。 毕竟直接宣判死刑,未免不够公平,这才刚刚见面,他们甚至还没有私下相处过。 但想到要忍耐,要遗忘,要原谅,冷酒就觉得很难受,有一股恶气从腹腔往上,横亘在胸口,吞不下吐不出,实在痛苦。这股恶气又像是一把火,烧灼着他的胸腔和理智,让他简直恨不得男人也不要了,化身恶龙一口咬碎这座历史悠久气氛压抑的庄园。 或许他是被之前的恋爱给惯坏了吧,理智上知道应该怎么做,但实际上都不愿意看两人一眼。 偏偏谢颐这个被一时冲动拉来的工具人认清了自己的身份后,似乎很不满,故意说些让他难受的话:你没猜错,那两个人早就搞到一起去了,很多人都知道,不是假的。 冷酒狠狠瞪他一眼,却根本无法造成伤害,谢颐继续用那张冷漠男模在秀场般的教科书式冷淡面容继续挑拨离间,破坏便宜侄儿的夫妻感情:他现在对赵姜,就像是当初对你一样,千依百顺,予取予求,浪漫热烈,无所不用其极。赵姜这样从小受尽人间疾苦,生活在严酷单一的生活环境里面的人,你说会不会和你一样很感动? 冷酒的脸色更难看,又被激起逆反心理:他会知道错的。 就算不会,冷酒也可以教会他。 这种固执且笃定的态度是源于作为这个世界的土著谢颐不知道的真相,不管原来的嵇沄是什么货色,其实都和冷酒没有关系。 谢颐本不是关注家长里短的人,说这几句不过是故意戳他伤口罢了,现在见冷酒不听劝,就像是一切迷信老公,看不见近在眼前的证据的蠢孩子一样,也懒得再说,只是用洞明世事的眼神看着冷酒摇头,满脸你会后悔的。 冷酒被他气得更难受,敷衍过这支舞曲就立刻松了手,自己走到一边拿了杯红酒,躲清静也平静心绪。 -- 第358页 他不高兴,就觉得事事都不顺心,在二楼休息区靠着栏杆看见嵇沄和赵姜分开,四下张望,似乎在寻找自己也懒得去管,喝了点酒,又吃蛋糕。作为少夫人扔下客人发脾气是很失礼,很不敬业的,但冷酒对这个位置并没有什么执念,又不害怕嵇家的权势地位,面对佣人来来去去时落在这里的诧异或者鄙夷眼神全都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嵇沄到底还是看到了他,也抛下客人上来找。沈酒漠然地看着他过来,年轻俊美,大权在握,意气风发,不知道怎么的居然有点嫌弃他这幅样子,觉得太浮太浅,魅力也全部在表面,而非浸润透骨。 好怪,但就是觉得他的吸引力大幅跳水。 冷酒没做过纯洁天真的人间富贵花,也忘记了自己做过帝国皇后,但骨子里的骄傲丝毫未减,面对需要摆出态度的场合,他可以轻慢到令人牙痒,又可以可恨得那么迷人。 赵姜是很有魅力的一只野狐狸精,但怎么比得上冷酒今晚这么大的反差? 面对已经结婚的男妻,嵇沄并不觉得自己需要客气,何况在他心里,冷酒一直是一个单纯好骗的人,在外头那点事冷酒都不知道,要什么交代和忏悔? 然而面对他上来就一屁股坐在自己身边,伸手就要搂自己的腰顺便亲一口的行为,冷酒却是大为不满,迅速抽身退开,横眉冷对:你干什么?不是在抱你那助手吗? 嵇沄一愣,竟然是一脸不相信他会发现端倪的蠢表情,见冷酒似乎是真的生气,又说了两句不是人的话:你这是什么意思?都说了他只是助手,爷爷的寿宴上,你不要让人看笑话。 与其说是安抚,不如说是暗含警告的训诫。 冷酒心中疑惑与嫌恶更重,上下细细打量这讨人厌的小屁孩片刻,没看出来一丝能说服自己原谅他的理由,当下坐得更远,嗤笑一声,姿态极其漂亮地端着红酒杯冷嘲热讽:你还知道要面子?你要是这么讲究的人,能把外头的小三带回这种场合?你以为只有我一个人看出他是不是助手?笑话早都被人看完了,你来怪我? 嵇沄从没有见过如此牙尖嘴利,对自己暗含怨愤的冷酒,先前被他焕然一新的外貌给引诱出的惊艳也消失殆尽,只觉得妒妇这一款真的索然无味。见冷酒目光态度极尽疏离,他满心只有不是滋味,没了别的想法。 但毕竟理亏,又还没到想离婚那个地步,对赵姜他不觉得让对方做小三是委屈,对冷酒他也不觉得在爷爷七十大寿上和赵姜出席是极深的侮辱,自己的行为没太大问题,但哄一哄不满的冷酒还是可以的,于是便自觉很包容地安抚起来:好好,是我错了好不好?你不喜欢他,我以后都不会让他出现在你面前了好不好?至于为了外人生我的气吗? 如果说之前只是怀疑与本能,那么现在冷酒几乎恨不得戳聋自己的情况下,就不得不承认,这人是任何人,都不可能是他的爱人。但内心难言的笃定的熟悉感与直觉,让冷酒还是觉得必须守好这个皮囊。 现在不是,万一以后是了呢?把他弄死可以,要是爱人过不来了怎么办? 无法沟通重要信息就是这么麻烦,冷酒也不知道两人相遇的条件到底是什么,不得不虚以委蛇,以观后效。 冷酒抬手揉了揉额头,起身托词去洗手间,实际上坐在马桶上给自己挂了几层代理,往老爷子和谢颐,还有嵇家死对头秦家当家人那里分别发了几封邮件。 赵姜最终能够和嵇沄成功相守成为真爱,身份当然不仅仅是一个漂泊无依的杀手,一个职业素养特别强,魅力出众的杀手,他的来历和身份复杂得很,身上可有不止一个大秘密,现在绝对不能暴露。 冷酒不打算把饭喂给这几人吃,但指一条路,让赵姜迫不得已消失几个月四处躲藏还是可以的。 等他出来就一脸平和,甚至有余力进入人群,和各家夫人小姐应酬交际。今晚这点事对联姻居多,各玩各的也不少见的上流社会,不算什么大事。之所以很多人看笑话,不过是因为觉得冷酒看不开。发现他的态度也是无所谓,地位也还稳固,倒是很快融入了绝望主妇圈。 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互相吹捧中,冷酒发现嵇沄和谢颐都不见了,他微微一笑。 第211章 谁动了我的老婆,4 嵇家作为合法的民间组织,能够屹立不倒其实也是几经变革,现在内部差不多已经变成综合性大型商业团体,在海运,建筑地产等传统行业,和互联网,金融等新兴产业,甚至珠宝等奢侈品方面都占了不少份额。 事实上,若不是当初海运地产两方面打下的雄厚基础和嵇家本身的性质,有些生意根本没法开展。 作为合法民间组织的嵇家,其实起源于底层码头劳工和船厂工人之间兴起的保护性组织。他们收取保护费,制定规则,一定程度上对外维护自己这个群体的利益,对内保护弱小,维持秩序。随着势力壮大,影响的范围也越来越广,核心成员积累资本,逐渐成长,跟随着时代的进步,国家的命运起伏变革,最终形成今天这样,盘根错节,历史悠久的家族。 没有钱,就养不起诸多成员,发不出丰厚的红包,笼络不住庞大组织里的人心,没有钱,就得不到支持拥戴,所以现今想要做嵇家的家主,暗地里的手段必不可少,但在家族财团中的排名和权力更加重要。就连普通成员若是立下大功,也会在集团内部升迁,甚至外派留学。想要应聘进帮派,还要有不错的大学文凭。 -- 第359页 冷酒对这种社会现实觉得很无语,但不得不承认,嵇家是个现代化组织,并且看重商业和利益,只是作风更加守旧和暴力,对他是件好事。 寿宴当天,嵇沄夜不归宿,冷酒觉得又头痛又烦躁,根本睡不着,忍不住爬起来,半夜筹备营建自己的势力他从不打算坐以待毙。这座庄园里嵇沄暂时不是他的盟友,而谢颐则绝不可能帮助他,冷酒不加重自己的筹码,根本没有安全感。 冷家虽然在嵇家看来是一般商人,老老实实做生意那种,但其实已经算有资本的,因为冷酒高嫁又是独子,所以冷家算是通过儿子成为了嵇家的外围组织,联系没有那么紧密,但得利不少。 等到嵇沄要和冷酒离婚的时候,冷家自然也会被一脚踢开,但在此之前,冷酒通过娘家,也确实得到了不少财产。对于天真贵妇冷酒来说,这些钱财珠宝商铺都是些身外之物,没什么意义,因为嵇家给他这个少夫人的待遇十分优厚,都不必动用自己的嫁妆,但是对于冷酒而言,这就是自己的启动资金。 他的时间不多,所以必须尽可能提高回报率,最划算的事莫过于在金融证券方面敛财。他这几个亿要是运用得好,效用是无穷的,更重要的是,如果找得到渠道变卖手中的一些不动产,他手里的现金还要更多。 以小博大,金融市场上最常见的梦幻案例嘛,冷酒从不觉得自己会失败,临时写了个程序帮自己抓取信息,筛选合适的下手对象,分析他们公开的财报,自己则亲身出门,下楼去做一杯果汁。 都要熬夜了,他准备喝点健康的东西。 大宅很大,现在还是半夜,刚举办一场宴会,所以冷酒不觉得自己会在这边的厨房里遇到人,没想到他榨好果汁又找了点吃的,一回头就发现谢颐站在门口。 冷酒被吓了一跳,但在外人面前却不想落于下风,硬是稳稳抓住两手的东西,没表现出异样。他不关心谢颐,但对方生活起居的地方不在这里,嵇沄又不在,半夜还会出现,冲着谁来很明显。 冷酒唯一好奇的就是,他怎么知道自己没睡。 但他什么都没问,只是点了点头,打招呼:二叔。 冷酒并不相信嵇沄,但也不相信嵇沄的敌人。不管怎么说,他和嵇沄身处一段婚姻关系之中,在这种家族里是天然的盟友关系,谢颐必然是忌惮提防的对象。就算要合作,冷酒也不准备亲身上阵。 再说,他一竿子把赵姜给支走,少说要离开好几个月,现在也没必要寻求谢颐的帮助让嵇沄乖乖待着别惹事只要冷酒还没有放弃在嵇沄身上等到自己爱人的期望,就不可能让他随心所欲在外面发展出什么真爱。 虽说有点没道理,但毕竟是日后要接手的身体,以前的事也就算了,但亲眼看着嵇沄在外头浪,勾搭这个那个,冷酒是做不到的。 谢颐就站在门口,一脸平静,难以猜透,过于高深,只是看着冷酒。他的眼神过于平和,冷酒心里觉得有些怪异,但也不打算再说话,自己拿着托盘,假装不知道谢颐只可能是为自己而来,径直出门。 两人擦肩而过的一瞬间,谢颐状若平常地低声道:今晚他都不回家,你对他难道还抱有幻想? 冷酒没料到他开口是先挑拨,但又觉得如果要利用冷酒,从夫妻关系入手显然是最合适的。他有不能放弃嵇沄的理由,但又不能说出来,所以只是脚步一顿,咬了咬嘴唇,有些失落,有些伤怀,又有些贤良淑德的传统品质,过于坚定好像在掩饰什么一样头也不回地反驳:我相信他还是爱我的。 谢颐轻笑一声:赵姜也是这样相信的,不然怎么会容忍做个没名没姓的外室? 冷酒被他激起满腹幽怨痛苦,回身看了谢颐一眼,不想应付这种大家族里的勾心斗角,亲人厮杀,干脆直白道:二叔,我叫你一声二叔,不代表我什么都不懂。你不会为了我好,我就是再傻,也不会相信你而不是相信我老公。你不要白费功夫, 他就算偶尔在外面但最终还是会回到我身边的,只有我才是他的唔! 一切都毫无征兆,就在他越说越激动,真情流露表明心迹的时候,谢颐忽然大步上前,一手抢过他的托盘,稳稳挪开,另一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把他推到身后的吧台上,强吻过来。 冷酒武力方面的反应速度不算太好,但下意识侧头躲闪,又沉给予对方气提膝试图给予对方致命打鸡。然而,在近身格斗方面谢颐的段位不知道比他高了多少,先他一步用一条腿挤进他的双腿之间,托盘则顺手放在吧台上,然后一手按着他的腰,另一手硬是掐着他的脸逼迫他转过头来。 双方力量悬殊,冷酒无法挣扎,冲动之下想像羊驼一样用力tui出来抵抗,但还没来得及,就被结结实实给强吻了。 !!! 他瞪大了双眼,后腰硌得生痛,双腿活动的余裕很小,只剩下两只手茫然地拼命推拒撕扯。 谢颐身上萦绕着木质香气,广藿香,松柏香,绵绵散开。这味道和他压在身上贴在一起的热度一起传递过来,而这个吻开头强硬,但真正施加的力道和方式,却和这个人的其他部分一样,让冷酒一点也讨厌不起来,甚至不想讨厌,不想抗拒,蠢蠢欲动,想要接受。 -- 第360页 怎么可以这样! 冷酒失神了一瞬,就被咬住了舌尖,他终于反应过来,又是恼怒又是羞愤,夹杂着强烈的不可置信,用足力气又推了一把。 谢颐得手后表现得很柔软,被他一推就退开了。冷酒脸都红透了,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就跑。 他倒不是怕了谢颐的唐突,也不是恐惧这个人说亲就亲的行动力,而是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变心。 就算现在的嵇沄似乎不是他要等的人,就算他若是诚实对自己,那就必须坦诚谢颐很符合他的审美,可是他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软化掉,怎么能有移情别恋的征兆! 冷酒一路跑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后忽然颓废起来,捂着脸慢慢往下滑。他对自己很失望,可面对谢颐的时候却有一种难以自制的本能,就算现在想起当时发生的一切,也根本无法讨厌对方。 这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冷酒又是羞愧又是心虚,简直不知道等爱人到来,自己要怎么面对他,只好在心里拼命否定方才自己那一瞬间的感受,逼迫自己强行将注意力转移到已经筛选出初步结果,罗列了许多信息的电脑上,督促自己开始工作。 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人能比得上他的老公的,他的爱人才是最好的!至于别人,不管是多好看,多符合审美,那也不可以多想! 冷酒长吁一口气,忽然发现自己很需要冰饮。但原身的进食规律而且节制,房间里不放食物,要什么只能下楼去这边的厨房里拿。刚才发生了那种事,冷酒根本不想离开房间,只好扶着额头,继续工作了。 门忽然被敲了几下,冷酒下意识认为来的人只可能是谢颐。他不想见到对方,便假装听不见。可意外的是,敲门声只响了一次,就再也没有动静了。这栋小楼隔音条件很不错,外面的声音传不进来,冷酒到底忍不住,走过去打开门。 他做足了心理准备,可面前却空无一人,低头一看,地上居然放着一只托盘,比他拿的东西还多了一包棉花糖夹心小饼干。 冷酒神色复杂,俯身拿起托盘,又看向走廊门口,忽然沉重地叹息一声。这时候他终于察觉了事情的怪异之处。原主记忆里,谢颐对他根本就是视若无睹,完全不放在心上。 可是他才过来一天,怎么就发展到了强吻?这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说: 鸡:你再叫他一声老公试试! 9:试试就呜呜呜呜呜我不试了!!! 第212章 谁动了我的老婆,5 冷酒到底还是拿了那只托盘进去,只是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现在整个人都很混乱,猜不透这是为什么,又不想去猜,关上门坐回电脑前,才摸上键盘,准备整理资料,手机屏幕就亮了一下。 拿起来一看,居然是谢颐,一条死亡预告般的信息。 你会后悔的,嵇沄对赵姜,远比你想得更深情。 冷酒被气坏了,觉得他是卯足劲戳自己雷点,干脆把他拉黑,又恨恨地把那些饼干全部给吃了,就着冰果汁熬了一个通宵,在网络上杀进杀出赚钱。他的程序和本能都很厉害,但身体说不上强韧,第二天白天根本没有下楼,直接先睡了一觉,起来后叫佣人把饭送到自己房间,吃了继续工作。 当然,考虑到自己的身体,冷酒还是给自己加了运动时间强身健体的。 疯狂收割几波后,冷酒无中生有,给自己搞了十位数的资产,这才收手。此时他已经在金融市场上名声大噪,所向披靡,变成了新一代巨鳄这本就是个一夜之间造就神话的领域,可像是冷酒这样从无名无姓精准做空,拆卖接近十家公司大肆敛财,又引起国际金融市场动荡的人物却也是不世出的天才,足够令所有人侧目。 就算是和这方面并无交集的嵇家老爷子和谢颐都有所耳闻,冷酒做了个全身护理又好好休息几天,终于下楼参与家里每天聚会的晚餐时,就听见两人在讨论这个身份神秘,手段残酷又精准,贪婪又强悍的人物。 冷酒面无异色,打了招呼坐下这才觉得有些尴尬。倒不是因为这两人正在吹自己的彩虹屁,而是想起了之前和谢颐在厨房里那一吻。当时不觉得,现在想起来那感觉真的是 他不欲多想,低头专心用餐。 嵇家的事务他插不上手,暂时也不打算管,只默不作声。然而那边老爷子感叹一番此子恐怖如斯,若能交好就太好了,可惜身份成迷,就把目光转向了冷酒。 老两口对冷酒一向是比较冷淡的,但好在也不怎么干涉他,现在嵇沄根本不在家里留宿,冷酒又过得毫无规律,他们自然知道,虽然也生嵇沄在外头搞的动静太大的气,但更多还是嫌弃冷酒沉不住气,感情用事,一点不像嵇家人。 老爷子轻描淡写问了冷酒几句话,无非是最近怎么样,天气变化注意身体之类的,就给妻子使了个眼色。头发已经全白,但颇有法式优雅的老太太撩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又一丝不苟地放好,这才轻言细语地对冷酒道:最近小沄不在家,我怎么听说你起床很晚,吃饭都是晚上吃?你一天都在忙什么?事情换到白天做不好么。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小沄工作忙你要理解,也要配合他帮助他,你是咱们家的少夫人,许多事都需要你来做,生活还是规律些的好。 -- 第361页 以语气和措辞,其实老太太不算不礼貌不和气,但是前提是嵇沄真的工作忙,而冷酒当初和他结婚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商业联姻。说好了你爱我我爱你我们两个甜蜜蜜才结的婚,结果婚后不仅要负担起少夫人的职责,还要承受一家人明明知道丈夫已经出轨还来指责自己伤心过度的屁话,冷酒觉得原身不被气死真是难得。 当然,他不是原来的冷酒,也不打算因为嵇沄而容忍他的这些理直气壮的家人,当即微笑着轻声细语地回答老太太:奶奶,您可真幽默,您孙子忙什么工作啊?找赵姜现在在哪儿藏着吗?就算这是工作,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配合他呀,把赵姜找着了送到他丽景城那栋房子里然后定好玫瑰点上蜡烛自己出来把门锁上钥匙吞了吗?这可真是您要这么想,您就这么说。我笨嘛,出身又低,您不说明白,我理解不来。 大概是婚后冷酒碍于两人年龄大,阅历足,地位高,辉煌故事一箩筐,还有和嵇沄感情深厚,能给嵇沄许多支持而从来不敢顶嘴忤逆,始终战战兢兢恨不得把他俩顶在头上的前情,老两口对冷酒轻声细语冷嘲热讽当面回怼的行为根本反应不过来。 冷酒端起高脚杯喝了一口冰镇白葡萄酒,又接着说:有些事儿呢,我以为大家心里都明白,再说都是一家人,从来都没有摊开说过。您二位看上去好像对我还有些误会。我这场婚姻呢,原本以为是个童话故事,结果现在结婚才几个月啊,就变成这么个破烂儿场面。说实话,我们冷家比起嵇家什么都不是,您二位要是想捏死我,那当然容易得很。可是毕竟都嫁进来成了一家人,有些事我觉得您二位还是得想想清楚。我结婚又不是图你们家富贵,当初可是嵇沄穷追猛打才结了婚,他带我回家的时候你们就很清楚了。当初你们也没说不同意,我进门的时候照样传家宝都给我了,这地位你们也是认可过的。现在结婚才多久,我好好的老公就成天在外拈花惹草搞七搞八,我装不知道都不行,奶奶,您还把他在外面忙这话说到我面前?你们到底是什么长辈啊,这么不把小辈的婚姻破裂当回事? 嵇沄感情是跟你们学的,移情别恋了屁也不放一个,就把人带到我面前,他他妈要想离婚我是奉陪的,现在这日子有什么过头?他要是不想离婚,好歹得给我一个态度吧?叫我当少夫人,好家伙好家伙,敢问这少夫人有啥权力啊?我能干点啥啊?整天陪着笑迎来送往和各家贵妇人虚情假意吗?家里的钱,公司,股份,我屁都没有,还得给你们面子装聋作哑,你们娶的是老婆,还是花瓶啊?当初既然想要个瞎子聋子,不闻不问的,干嘛娶我呢? 现在还跟我说这种话,您二位自己不觉得好笑吗?就您那孙子做的那些事,我连躲起来哭几天不见人都不成?我天啊你们娶个没有心的假人多好啊?干嘛祸害我一个大活人呢?没见过这么为老不尊不要脸的老人了,多厚的脸皮啊把你孙子在野男人身上耕耘叫工作,他能工作出个什么来?您可别怪我没提醒您,赵姜从没打算交心,您孙子可是栽进去了。他和人私奔到天涯就算了,要是被赵姜给害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冷酒嘴皮子利索,虽然是临场发挥,但却一个磕巴都没打,说了一长串。他上半场说话挺不礼貌,下半场就忍不住放了真料。老夫妻俩都是有见识的人,立刻意识到如此猛烈开火的冷酒知道的东西太多了。都是成了精的狐狸,还不至于因为几句冷嘲热讽的话就真被激怒,但冷酒透露出来的信息可是很要紧的。 说到后来赵姜引发的麻烦,老爷子立刻变色,低喝一声:住口!你到底都在胡说些什么! 虽然他目不斜视,但在场的人都清楚得很,这是看冷酒知道太多,怕他泄露出来,给了谢颐机会去做那个追杀那对野鸳鸯的人。 冷酒见他们慌了,摇着杯中葡萄酒轻笑一声:爷爷,你凶什么?你真不愧是老油条了,胆子就是大,还挺瞧不起我的。唉,可惜啊,一代更比一代强,迟早你这老浪得被拍死在沙滩上,趁着现在有力气骂得到我,多骂几句其实也是正确的选择嘛。您请。 他用词倒也挺礼貌的,但说到拍死二字的时候恶意满满,笑声轻快,老爷子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终日打雁倒被啄了眼,老两口对视一眼,终于意识到这个从来没看在眼里的孙媳根本不简单。按说冷家那样的圈层是不可能知道他们家这个范围里的秘辛的,可偏偏冷酒这几段话里表现出的心理素质和娴熟态度完全不容人心存侥幸心理。 他到底知道什么?赵姜现在四处逃窜,嵇沄到处追寻,是不是他干的?他现在说出这种话,若是气急败坏歇斯底里倒还好了,说明他能做的也就是这些。可他嬉笑怒骂,自如自在,坦荡态度一如往常,这简直是最可怕的一种可能。 早知道冷酒暗藏秘密,他们早该好好笼络的。 老两口脸色变来变去,因为年纪大了到底有些反应不及,受到点冲击就脸色忽红忽白,头脑一阵阵发晕。冷酒无意等他们恢复,反正也吃饱了,就一扔餐巾站起身来,椅子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个老人,摇了摇头,神情惋惜:做个人吧,爷爷奶奶,我不是你们亲生的孙子,好歹也是你们家娶回来的,是你们口口声声说我是少夫人。结果呢?你孙子出轨不舍得说一句也就算了,约束一下我也不奢求,可对我连一点歉意都没有,啧啧,绝了。 -- 第362页 冷酒颇为嚣张地说完话,啧啧叹息,转身走人。 两分钟后,他在鹅卵石铺的小道上被谢颐给截住了。刚发过一场神经病般的脾气,打算把人设改成疯批抖S的冷酒态度很不友善:滚开。 谢颐却比他还ooc,当场扯破了他并不牢靠的伪装:你不是他,对不对? 冷酒大惊。 作者有话说: 鸡:在无人料到的方向一路狂奔,疯狂接老婆的戏。 第213章 谁动了我的老婆,6 你不是他这句话,在不同的语境下可以有多种解读,但是对冷酒这种情况,显然只有一种。他从没掩饰过自己和原主的不同,因此被看出来根本是换了个人也不奇怪。 但谢颐一下子说破,还是在他面前,冷酒就觉得事情很怪异,又很合理。 合理是因为谢颐毕竟是个聪明人,原主的记忆中与嵇沄互相撕咬的庞大对手,没有这点敏锐度反而不正常。但奇怪的是原主和谢颐根本说不上熟悉,谢颐本来也不在乎原主,换个人至于态度改变这么大吗?正常情况下难道不该诧异兔子竟然会咬人了,但却不会关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如果谢颐把今天的冲突看在眼里,悄悄给冷酒做背景调查,想要把情况控制在自己理解和知情的范围内,冷酒并不意外,可直接冲上来对质,这就 他当然是不可能承认的,但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暴躁:二叔,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说着,便满脸怒气,皱着眉走掉了。 谢颐在他背后抬高了一点声音:我知道你不是他! 他这是在干什么? 冷酒莫名其妙,跑得更快,迅速消失了。 和嵇家人撕破脸皮暴露自己是冷酒未曾想过的展开,不过真的做了之后他其实挺爽的。虽然神经病疯批抖S人设好像离他很远,但他觉得自己努努力也能塑造好。 嵇家真的太恶心了,坐视孙子出轨如果说在这个圈子里还算正常,那么一句人话都没有都懒得假装安抚他,这就很离谱了。要么嫌弃他觉得他配不上让他履行娘道义务,要么好歹虚情假意先把他安抚住,表示不管孙子在外面怎么花天酒地乱来,我们心里的孙媳始终是你。 就算什么都不选,也好歹理解一下孙子出轨他痛不欲生所以彻夜哭泣起不来床吧,他妈直接怪他生活不规律不履行少夫人义务是怎么回事?偏偏还端着一副通情达理的脸。 冷酒瞬间就能代入被这个家逼疯神智不正常的原主了,更惨的是,疯了之后他被离婚了。 啧啧。 既然是这样一个环境,冷酒觉得自己也跟着转变,疯批起来摇滚起来很正常。和嵇家人讲人情道理讲不通,那就变成他们会忌惮的人呗。 沈酒出门去,在酒店开好房间暂住,第二天找了好几个代理人,又谈了好几笔生意,顺便准备给自己找个皮包公司。 以他现在具备的资产,要和嵇家这样颇成气候的庞然大物,尤其是还有黑色背景的对手对抗,其实是比较难的。但他的长处偏偏是嵇家没有的,那就是无限点石成金。只要善加利用,稍作积累,找到个能够不怕嵇家的位置并不难。 冷酒回家的路上忽然想起一件事在这个世界里,虽然黑社会是合法的,但是趋势却是逐渐收紧颁发资格的条件,激进派甚至老早就在酝酿废除相关法律,彻底取缔黑社会的合法性。 在他得到的片段式记忆里,虽然经历颇多波折,但取缔派确实符合历史大势,冷酒死前已经很接近成功。 嵇家之所以那么在乎干干净净的业务,重心其实已经转移,这也是一个方面。而他们的对手秦家,相比较手段就肮脏很多,始终不肯上岸,在冷酒的记忆里,未来甚至会几次刺杀提出取缔法案的议员。 冷酒个人来说,当然是支持取缔黑社会,这不仅符合他的观念,而且也符合他的利益。 嵇家若单纯只是商人,只要他能够崛起就不必害怕,商业斗争嘛,莫名的他就觉得自己很熟,不会输掉的。可对方还掌握着一个合法的暴力团体,万一对他物理上进行一些对抗和伤害,冷酒就不敢保证自己的安全。 更不要说还有冷家人。两夫妻只生了他一个儿子,和嵇沄结婚已经让他们很担心,恨不得散尽家财给他增添资本,要是牵涉到暴力事件,或者被抓起来当做人质威胁自己,那就太不应该。 冷酒沉思片刻,觉得这种事果然是寻求国家的支持比较正经。黑社会组织难道还能牛得过国家?就算曾经有一手遮天举国闻名的时候,但是自从需要国家发给准许证允许经营的那一刻开始,他们的命脉就被捏住了,发展到现在,黑社会被取缔几乎是一个必然的结果,问题不过是何时,怎么做而已。 像嵇家这样努力上岸做合法生意人的,到时候兴许掉一层皮就能成功存活,自然,暗地里的业务和员工肯定也是要解散再不许做的。嵇家不卖粉,不走私军火枪械,又一直很注意维持和政府的关系。修桥铺路慈善募捐兴建山区小学,人设立得甚至比娱乐圈慈善咖还要稳,至少是真金白银挥洒出去,在社会上的名声很不错。 当然,暗地里的事民众是没什么机会接触的,也就没有概念。冷酒也没有进入核心,根本管不到嵇家的事,但他毕竟是少夫人,耳闻目睹也有几次。冷酒可以确信,不管伪装得多么慈眉善目,暴力仍然是嵇家行事的底色。 -- 第363页 年轻人或许会用更迂回不需要负法律责任的方式解决问题,但老夫妻两人要是想要从冷酒这里得到什么,必然会考虑最干脆利落的一种方式。 冷酒决定联系上取缔派议员,为自己争取尽可能多的筹码。 嵇家老两口不是疯子,当对他动手的麻烦程度超过承受能力,自然会采取更柔软的态度和手段。冷酒获得政府里面他们的敌人的支持,又有很大价值,再对他的父母动手就是明知他的筹码而非要激怒他,是很不明智的。 冷酒本来没打算很快从嵇家脱离,因为他的目的就是找到自己的爱人然后谈谈情说说爱拉拉小手开开房,然而现在事情扑朔迷离,保护自己和展开事业成了必要,他的动作就得更快。 回到家后,冷酒还没忘记之前的冲突,根本没去参加晚餐,而是叫佣人给自己重新准备一份营养均衡的健康餐独自吃饭,然后就准备上楼去继续工作。 谢颐又出现了。 这几天他出现的频率过多,冷酒已经意识到不正常,所以今天并没有直接让对方离开,而是沉默着看他坐下,不发一语。 佣人莫名感觉到气氛紧张,可名义上两人还是一家人,而她只是个佣人,不好参与,便求助地看向冷酒。谢颐直接开口叫她离开,冷酒的脸色更难看,却没有反驳。 佣人飞快地逃离现场。 谢颐双手交握,放在白色的法式田园风格桌面上,专注地看着冷酒,神情看上去有些奇怪:你不是他,我没有猜错。你做的事,绝对不是他会做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既然你已经不是本人,而我也知道了内情,你应该有理由相信,我不是你的敌人。 冷酒眼神高傲又挑剔,像只美丽又恶劣的猫:你想和我合作?我凭什么相信你? 谢颐看着他仰起头对任何事都不屑一顾的模样,眼神中某种东西呼之欲出,有些急切地接话:不是这样的!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我从来没有感受到这么强烈的吸引,直到看到你穿着那条裙子下楼,走到我面前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得到一切,不管你要什么,我都可以奉上,只要你要求 他的样子变得越来越异常。冷酒意识到什么,皱起眉,满脸嫌弃,片刻后勃然大怒,咣当一声打翻了一个水晶果盘:你也配?! 其实他又不是真的神经病,反应如此激烈也是试探,没想到谢颐更加难以抑制一样,被他的暴力行为和贬低弄得更有感觉,甚至还低喘一声,眼神莫名像只温驯的大狗,满眼都是殷殷期待:主人生气了吗?我给你带来了礼物。 他指的是带进来的箱子。 看到他这幅态度,冷酒甚至有冲动命令他跪下来汪汪叫。但原先的试探不起作用,冷酒又不得不担忧要是他真做了怎么办,难道还就认下他不成?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这么多年没有对象,也不结婚,是因为他这个爱好?他喜欢高傲的瞧不起自己甚至有敌意,强势的命令自己的人? 冷酒内心苦恼,无奈,手指在桌面下用力,面上却仍然冷酷无情:我不需要你的礼物,也不会接受你的。不管是合作,还是别的什么。 谢颐满脸无辜,试图靠近他:为什么?我会全部都属于你,这样不好吗?主人,你不想要一个小奴隶吗?反正,你也不是他,你不爱嵇沄呀。 冷酒被他的气息侵染,想起之前那个霸道的强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是一个清脆的耳光:不许碰我! 谢颐被打,也只是偏了偏头,眼神好像更兴奋了似的,盯着他不放:主人生气的样子真好看。 冷酒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看了看逼近自己,似乎有点嗯了的倾向的谢颐,生生忍住了打他一顿的欲望。 真打了他只会更爽。 妈的,被变态勾引,他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作者有话说: 似乎应该预警一下,一些些抖S和抖m,是束缚控制系。不重口的啦。 第214章 谁动了我的老婆,7 勾引冷酒的变态,嵇沄本沄,倒是不觉得自己这番作为很过分。 被系统限制后,他就算能够小小ooc一下,也不能承认自己的身份问题,甚至可能被人发现说出来,就会被判定任务失败。换言之,他的身份扮演必须完整,但不代表就没有任何做手脚的地方。 谢颐只是个配角,而且对他个人生活的描述本就很少,在人设范围内允许的其他发挥,也是完全符合任务要求的。原文只写了谢颐不近女色和男色,身边干干净净,那么为什么他不可以是一个表面上看起来强势控制欲强,实际上却希望被控制被命令被羞辱的人呢? 这很合理啊。 嵇沄虽然不是,但是他愿意和老婆玩这种游戏,在私人感情里被老婆保护,控制,又有什么不好呢? 只有冷酒感觉很不好。因为他完全不觉得恶心,最多就是震惊,然后就是漫长的无语,坚定的拒绝:不行。 谢颐竟然一副快要被他刺激到那个的样子,眼巴巴地等着他拒绝得更激烈。冷酒第一次感受到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屈感,威胁:你再这样看着我,我就把你的眼珠挖出来!我永远都不会接受你的,不管是做奴隶还是别的什么,不可能! -- 第364页 这种态度无疑助长了对方的兴奋和迷恋,其实某方面冷酒也能理解。对一个苦苦压抑自己本性的变态而言,有一天忽然发现认识的人身体里换了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灵魂,还是以那种暗黑冷艳风出场,其实仔细想想,冷酒也认同自己那天的装扮是有点女王味,让谢颐一见腿软就很想跪,也合情合理。 再加上他是未知的,借尸还魂的,还有人比他更可怕,更细思恐极吗? 冷酒在内心猛烈地摇头,表面上却瞪着试图摸自己的手甚至想舔舔的谢颐:敢碰我一下试试! 反正已经暴露了,他索性也不装了,摊牌了,现在的他要扳倒嵇家或许困难,可是因势利导弄死谢颐却还算容易本来嵇家也想弄死他的,只是找不到一击即中的办法,又不想直白地落个卸磨杀驴的名声,所以放着他和嵇沄争斗,给嵇沄练手而已。 谢颐很失落,又很无辜:我可以很乖的,你喜欢什么样子我都可以。 冷酒满脸冷漠,内心吐槽:我倒是知道我喜欢谁,可是你不是啊,我现在甚至都不知道到底谁是他,让我怎么回答你? 谢颐见他不肯回答,倒也不一味逼迫,而是又若无其事地退了回去,说起另一件事:你好像把我拉黑了? 冷酒知道他多半会发现,也不怕承认:对。我不喜欢你说的话。 谢颐微笑: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把我放出来好不好?我总是跑来找你会引人注意,而且比起经常见到我,你应该更能接受线上联络。 冷酒板着脸,正想说话,又被他打断了:主人如果愿意接受我,我当然会遵从您的一切命令,我所求的不过是说服您愿意给我个机会而已。 看来直接让他别来是很不现实的,冷酒只好打消粗暴拒绝的念头,忍住抬手揉额头的冲动,翻了个白眼:你现在表现出的素质太叛逆,我看不出你有值得我接纳的优点。好了,我可以答应你把你放出黑名单,但这不代表任何事,我也不可能答应你。 谢颐似乎并没有受到打击,反而因为他答应了线上联络的事心情不错,但还是有点好奇他坚持拒绝的原因:为什么? 冷酒能理解,不管怎么说,谢颐也绝对称得上是一个优质对象,容貌,身材,身家,个人能力。其实非要说的话,现在的嵇沄让冷酒觉得又烦躁又恶心,甚至还不如眼前的谢颐。更不要说谢颐愿意低到尘埃里还有那种癖好,说实话很刺激。 我有爱人。冷酒的答案足够斩断一切多余的想法。 谢颐眨了眨眼,继续不死心地推销自己:我不求名分,也不奢望你的爱,我只是 冷酒抬起一只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我把你从黑名单放出来了,快滚,快。 谢颐黯然地起身,很温顺地离开。 在他身后,冷酒的神色慢慢变得纠结,长长叹息,又向后靠在椅背上,深入思索起来。说到底,冷酒并不相信谢颐多次接触自己就是为了那点绮念,他那爱好到底是不是真的现在还不确切。 能肯定的只有谢颐确实发现了他不是本人,但不知道为什么,既不害怕,也不想问他到底是谁,知不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甚至都没有很卖力地策反他暗算嵇沄。 还有他身上确实有谢颐想要的东西,所以对方才会几次三番,放下身段,坚持接触。 他到底想要什么呢?其实如果谢颐的对手不是嵇沄,冷酒或许也不会犹豫,利益足够的话并不排斥与对方合作一二,但现在就是不行。 冷酒烦躁得厉害,干脆拿起手机,试图想想办法找找嵇沄现在又在哪里浪。虽然根据对方这段时间不着家还在外乱搞的作风,冷酒已经确定他绝对不是自己的爱人,但顶着如此强烈的既视感去外面鬼混,冷酒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如果他一来就被一张离婚协议书拍在脸上,感觉都没有这么恶心。嵇沄本就在婚姻上随心所欲,根本没有人能够阻拦,那么腾出几小时和他离个婚很难吗?之前寿宴上对他惊艳了一下,要不是他态度实在太差,说不定当晚就要留下发生点什么,结果赵姜一消失他又控制不住去找人,难道是觉得反正家里红旗不倒,原主一片深情,于是就先顾着还没得手的赵姜? 说起来,这个赵姜真不是个普通人,他是多年前因为挑衅黑社会管理法而被政府取消资格围剿追捕的某个组织头领的遗孤。现代社会不讲究连坐,但赵姜的出身决定了他的生活绝不可能平常。 他被托付给一个国际上知名的杀手组织培养训练,后来离开组织回国复仇冷酒其实挺不理解,赵姜虽然说是要复仇,可是他的仇人认真说应该是政府才对,以一人之力对抗国家,这种想法到底是怎么产生的? 当然,赵姜的敌人其实包括现在安分守己的几个黑社会巨头,比如嵇家,秦家等等,因为当年他父母被抓,这几家得利,就算没有参与当年的事,但是凭什么你们茁壮成长健康发展甚至想要洗白上岸,而我的父母就要被枪毙呢?这冷酷的人世间还讲不讲道理了? 要让冷酒评说,当年出卖赵姜父母的人虽然可能卑鄙一点,但算是弃暗投明,而赵姜恨他们不讲义气纯属无理取闹,不敢去炸政府做恐怖分子罢了。当然也有可能是他要和嵇沄谈恋爱,走不开。 -- 第365页 而赵姜的底牌除了和国际杀手组织保持的人脉消息网之外,还有就是他知道一个消失在地图上的未开采金矿坐标。金子就代表资本,而这个金矿在国家西南边境与东南亚小国接壤的深山里,那地段本就有很多私人暗地里开黑金矿试图暴富,这个坐标是当年他的父母开拓贩毒业务,无意中参与了当地两拨黑矿工的火拼,事后发觉不对,探索发现的。 只是当时情况紧急,开采金矿又需要很多设备和专业人士,赵家以前没有这方面的业务,金矿又代表了太多钱,所以必须慎重。结果还没准备好足够可靠的人,腾出手来利用金矿,赵家就完了。 赵姜得到了金矿坐标,可凭他自己显然无力开发,他心中还有复仇的信念,因此也不可能找到足够信任和有能力有野心的盟友共同开发。但这些年来,赵姜明里暗里给他的仇人名单找了不少事,就算是和嵇沄不清不楚,心里也总是认为自己还有底线,不会放弃仇恨,这金矿的事他当然是捂得严严实实。 寿宴那天,谢颐给嵇沄找的麻烦是放出赵姜有个重大秘密,得到这个秘密就可以富可敌国,而冷酒放出的消息是赵姜才是秦家试图找到杀死,嵇家也想要接触控制的赵家小儿子。 揭开迷雾,发现真相后,嵇家和秦家甚至其他家族都在暗中开始行动。其他人是试图抓住赵姜刑讯逼供,而嵇沄也在其中很努力地寻人,为了什么冷酒甚至不愿意去想。 反正按照他一贯的尿性和自己的记忆,就算是人落在他手里,也是一场热辣疯狂的爱情故事开端,而非负责任的黑社会少主为了家族努力犯罪。 冷酒要不是还有可能用到他的身体,甚至想给赵姜制造一些机会,发挥自己的恶毒前妻剧本风格,把他俩弄成一对虐恋情深痛苦万分无法在一起,还得相爱相杀的可怜情侣。 起步是断胳膊断腿失明,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正思索精神肉体双重折磨不听话的便宜老公一百零八式,调成静音的手机屏幕亮了。预览消息连闪,最后是好几张图片。冷酒看见联系人是谢颐,想知道他离开几分钟,到底能作出什么妖,拿起来一看,不小心点进最新一条消息。 是一张幽暗灯光,打湿全身,白衬衫透明贴在隆起的胸肌上,一只手搭在大腿内侧,双腿张开坐在高脚凳上的那个照片。 冷酒抓着手机,凝视片刻,内心大骂:发什么烧! 作者有话说: 鸡:心里话,心里话就是想发烧。(那个字儿不让写,咱就用谐音吧,反正确实烧。) 第215章 谁动了我的老婆,8 谢颐烧是很烧,但看完他的信息后,冷酒又不能再次拉黑他,心里很不舒服。 这种感受可能也是因为谢颐发烧照前面几条信息吧。那是个很短很糊的手机拍摄视频,还有几条煽风点火挑拨离间意图明显的语音。谢颐的声音很陌生,但很好听,低的时候近似耳语,高的时候也一样流畅,像是大提琴被奏响迷梦般的篇章,明摆了是勾引人。 虽然说的内容非常闹心。 冷酒原来还疑惑谢颐为什么能退让,从黑名单出来就不亲自来找,现在看来对方根本是为了更方便全方位多层次勾引他,影音化具象化给他看证据。那个视频里面两个人戴着鸭舌帽行色匆匆的人一前一后钻进一辆半旧的雷克萨斯里,看画质和色调,冷酒觉得像是监控视频。 这两人化成灰他都认识,嵇沄和赵姜嘛。看来这段日子不回家,嵇沄也是有所成果的。他找到了赵姜,明知道对方身上有一个巨大的秘密,却带着他藏起来,甚至不惜易容改装利用嵇家的资源,可见是准备走感情线,完全不要事业了。 其实如果他把人带回来,拿到赵姜的那个秘密,打败谢颐不在话下,但现在是他的把柄捏在谢颐手里,这事儿虽然不好公布出去,可是到了要紧关头,却能把祖孙两代三个人的脸打得啪啪作响。 冷酒要不是考虑到不能让自己的老公鸡飞蛋打,甚至想先把这具身体抓回来,给做一个无痛无害的绝育手术,免得他在外头吃不该吃的野食,自己知道了心里膈应,只能和将来到位了的老公过柏拉图生活。 但是,做了绝育手术也是一样柏拉图,所以,又有什么区别呢? 冷酒扶额沉思。现在消息既然掌握在谢颐手里,那么该如何处理,主动权也在谢颐手上,冷酒一个人说了不算,所以他掠过那几张烧里烧气的湿身诱惑照,直接回复:你想要什么?你准备怎么做? 谢颐似乎很惊讶,回的是文字:你想要和我谈条件?为了他吗?他身上有什么是无可取代,你必须得到的?应该不是他本人吧? 冷酒自然不可能回答这种问题,干脆彻底无视对方的后半段话,诚实的回复:我不认为我需要和你谈条件。相反,应该是你需要争取和我谈条件才对。而我的开价我希望你能够把他们两人送给秦家。 令他意外的是,谢颐根本没问为什么,而是很快拨了个语音电话过来,毫无寒暄,直接开场:你想要什么样的结果?活着的,死了的?赵姜的秘密呢,你想知道吗? 竟然没有任何为难的情绪,谢颐几乎是承认了自己有能力影响到秦家,或者说控制最后的结果。他虽然没说,但冷酒意会到了,如果自己不想让赵姜活着出来继续和嵇沄纠缠不清,对方应该也有办法达到。不过不同的处理方式,自然需要不同的代价。不管双方的措辞是什么,冷酒要达成某种结果,必然是需要付出的。 -- 第366页 冷酒沉吟: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颐很有耐心,他在电话里听声音实在听不出来有那种不好见光的癖好,是个沉稳专业,掌控力极强,大权在握的成熟男人:愿闻其详。 冷酒做人的风格和他不同,倒不必每时每刻都在乎形象,他沉默几分钟,缓缓道:我不想让他们死,也不在乎赵姜的秘密,知道不知道,对我来说无所谓。 这是真的,他自己就有一双点石成金的手,没必要去占什么金矿,不过说到这里,冷酒忽然灵光一闪,心情愉悦几分:秦家当然也不能知道他的秘密。我想要的东西很简单,嵇沄那么爱他,宁愿抛弃自己的职责,说到底不过是他从小就得到了太多,从没有尝试过什么叫失去。我希望他带着赵姜,失去退路,被围追堵截,没有钱,没有人再为他服务,甚至没有人帮他的忙,让他走投无路先过上几个月,再被人抓住,和赵姜分开。秦家对他应该不会很过分吧?但是有机会勒索咱家一把,他们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所以,他会吃些苦头。然后我再看看他还爱不爱赵姜。 说到底,嵇沄习惯性热烈追求当时感兴趣的人,甚至不惜许以婚姻,不过是因为婚姻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严肃的承诺,和难以挣脱的协议。成本这么低,又无人会置喙嵇家少主,哪怕他婚内在外乱搞,同情冷酒的人都很少。要说这不是财富地位制造的差异,那还能是什么? 他肆意妄为,可以那么热情地去爱,去追求,不就是因为他拥有的身外之物么? 冷酒自认不算绝情,只是让他感受一下失去这些东西,一个人的人生究竟会是什么样子的。 他不等谢颐说出什么,又道:我的要求,你做得到吗? 冷酒觉得自己从前一定身居高位,说出这句含着轻慢,温柔,品评心态的话,他的心跳仍然从容。他在利用谢颐那点特殊的爱好,他们双方都明白,可是被高高在上地要求显示自己能力足够有用,值得被看在眼里,对谢颐而言无疑是极大的刺激。 这或许算是一次退让,但他们两人都知道,冷酒可是很苛刻的。 果然,谢颐的呼吸沉重了片刻,很肯定地回答:我能做到。 冷酒轻哼一声,在书桌前坐下:那就以三个月为期,我要知道全过程,可别让我失望。 谢颐的声音像是地下涌动着无数滚烫岩浆却还没有喷发的火山:如果你满意的话,准备怎么奖励我?在你的卧室里,要让我自己做好准备吗 冷酒微微蹙眉,直接点了挂断。 这人真够得寸进尺,进攻性这么足,他真的是m吗?冷酒瞪着挂断后两人的聊天页面,片刻后才放松了绷紧的身体,把手机扣过去。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实在不想承认刚才自己被谢颐只言片语就撩得身体发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成熟男人处心积虑的引诱,就这么有毒吗? 或许是有恃无恐,因为冷酒要求知道全过程,谢颐便一边给他发图文视频消息,详细展示自己如何一丝不苟遵循命令,一边继续发各种主题的烧气艺术照。 他这个人,品味还是很不错的,而冷酒自己则是见过大世面,说实话能欣赏的范围很广。谢颐刚开始只是发送一些荷尔蒙浓烈,卖弄风情的艺术照,顶多是性感,daddy,hot man之类的关键词,后来就开始循序渐进,身体力行地对冷酒推销他自己的兴趣爱好。 手铐,皮鞭,眼罩,麻绳,不一而足。 他的拍照技术超群,哪怕只是一条被摆放在丝绸床单上单独出镜,保养得极好的皮鞭,也充满了不言而喻的迷人气质,让人情不自禁开始幻想用这鞭子抽打在他那早就出过镜的胸肌腹肌人鱼线会是什么样,而他又会如何反应。 有时候他当然也亲身出镜,比如一只被拷在床头,绷紧了似乎要挣脱的手腕,比如被麻绳给仔仔细细捆得结结实实的一双脚踝。他好像天然知道如何挑起冷酒的兴趣,如何让他看着照片情绪高涨,却因为从一开始就视而不见,甚至都不能呵斥他让他别发了。 冷酒当然知道自己可以拒绝,但这是意志力的较量,如果他开口,就显得自己才是青涩的那个,承受不住这种撩拨才会试图逃避。这怎么可以? 虽然不知道这种对抗到底是怎么开展的,但冷酒还要用他完成对嵇沄的教训,此时此刻就落荒而逃,算怎么回事? 他早已下定决心,给谢颐的奖励就是告诉他赵姜的秘密,然后给他指一条明路,引见那位取缔派的议员,让谢颐上岸。 成为了议员背后的支持者之一,能够提供大量资金的冷酒,也可以借助议员展开一张颇具权势,影响力很大的关系网。谢颐不管怎么说都算是嵇家这地方最正常的一个人,与其跟着嵇家沉沉浮浮争夺这一亩三分地,不如弃暗投明相信国家。 有金矿作为投名状,那位议员会接纳他的。这条路足够偿还这次事无巨细给嵇沄准备的变形计了吧? 至于嵇沄将来要怎么办,冷酒轻嗤一声。有自己在,嵇沄就拥有了一切,何况冷酒最近也不再坚持于觉得这个世界嵇沄一定会来。他必须开始思索一个问题:如果找不到他,如果不谈恋爱,他想怎样度过这一生? -- 第367页 冷酒一直执迷于丈夫的爱,因为曾经拥有的太过辉煌壮阔。而他的嵇沄在现在这具身体里的灵魂看来也不过如此,甚至虚假而脆弱,根本不是钻石,只是玻璃。 他得到过更多,更深厚,更热烈,更令人目眩神迷的爱,在独自一人的时候,他应该做些什么? 冷酒深深觉得自己应该以原主为鉴。如果他不来,自己绝不能像原主一样陷在嵇家,也没有必要做那个不工作只持家的少夫人。他完全可以想做什么做什么, 能做什么做什么。 没有谁可以阻拦他,没有谁可以限制他,坏的,好的,天使,魔鬼,复仇,虐渣,逆袭,甚至登上人生巅峰,他有无限可能。 作者有话说: 这可能是9独立性加强,人格更丰富的转变点? 第216章 谁动了我的老婆,9 冷酒虽然下了决定,但心里也不是不伤心的。不管怎么说,要接受可能会和自己的爱人分开,接受他或许不会来,放弃目前嵇沄这个肉身,对他怎么都是一件闷闷不乐的事。 他当然不喜欢现在这个嵇沄,所以谢颐的计划很快开始,嵇沄带着赵姜四处逃窜的时候,冷酒也没后悔。 现在他和这个嵇沄没有任何关系,自然也说不上心疼。而他用了原身的身体和生命,在能力范围内,为对方出一口气,报仇雪恨也是情理之中。现阶段嵇沄和赵姜两个人看上去还游刃有余,逃亡生活让他们的感情很快升温至少嵇沄作为那个英雄救美,背弃家族利益毅然决然选择真爱的人,是觉得在这种悲情和慷慨的氛围下,自己更爱赵姜了,简直就是命中注定的真爱唯一。 赵姜内心则徘徊不定。 要说既然之后能够成为一对,那么赵姜肯定也是爱嵇沄的,而且必然会爱得奋不顾身飞蛾扑火,然而阴差阳错彼此成就。但现在的赵姜仍然是一个满心仇恨,偏激怨念的冷艳美人。他心里嵇沄也是在仇人这个分类的,就算和他表面甜蜜,多半也是被动接受,真到了选择的时候,他内心的天平就开始晃晃悠悠,最终稀里糊涂,什么也不肯选。 嵇沄不吝于表达自己的感情,又最擅长热烈追求,赵姜屡屡被他打动,可是想起自己身负的血海深仇,嵇沄的过往习性,就会被冰雪浇头,瞬间人间清醒。 说到底,现在的赵姜并不信任嵇沄。 一来是因为两家他单方面认定的仇恨,二来是他自己本就不是真诚对人,总是留有余地,于是根本无法敞开心胸接纳嵇沄的好意,三就是因为嵇沄也不是多完美的情人,他降温很快,而赵姜又这么沉重。万一赵姜动了心,交付了一切,嵇沄转头就爱上了别人呢? 赵姜是个社会达尔文主义者,他不会同情被嵇沄抛在家里不如开腻了的跑车的冷酒,但自己绝对不想成为第二个冷酒。 应对这样的男人,赵姜无师自通,操控嵇沄,让他一直对自己保持兴趣的办法,就是始终不让他得到。因为还差了最后一步,因为暧昧无穷但是却没有真在一起,所以赵姜在嵇沄眼里总是神秘的,诱惑的,令他着迷的。 而赵姜身上甚至可能血腥残忍的秘密,可能让整个家族都需要的秘密,在嵇沄看来,就全部成了他诱惑力的来源。 他从小就在祖父母身边,经历极为高强度的教育,天资也确实不错,养成了一副唯我独尊的脾气,和过度自信,为所欲为的作风。他从不认为谢颐有可能胜过自己,也从来觉得嵇家的一切迟早都会属于自己,甚至现在就已经属于自己,于是也完全为自己所用。 他选择保护赵姜,甚至都不问他到底招惹了什么麻烦人物,反而记下赵姜说出的几个可能追击他们逼迫他们的人名,准备事情告一段落回家就展开报复。 平心而论,他确实是个情种。可惜赵姜天生冷情冷心,就是来折磨他,教会他无偿和恒久的爱的。所以嵇沄如此关怀备至,毫无底线,落在赵姜眼里,与其相信他是真的爱自己爱到了可以放弃一切亡命天涯的地步,更愿意相信他是要用柔情攻势哄骗自己说出秘密,自投罗网。 要是冷酒知道赵姜这种想法,指定会冷嘲热讽,甚至当场笑出声:一个金矿而已,变现不知道还需要多少安排,人力物力不要钱啊?背着国家偷偷开采不是成本啊?再说还不确定到底多大,能有多少金子,也值得这么劳心费力出卖色相? 当然,冷酒会如此嘲讽,还是因为他自己就是一双点金手,钱到了一定程度就成了数字,对于嵇家和赵姜而言,这座金矿代表的可就是极其丰厚的利益了。 毕竟这么多年来,嵇家做生意也是勤勤恳恳,几代人坚持建立起这么一个集团,冷酒挣钱则纯属无中生有,两者根本不能比。 何况他的路线已经成了抱国家大腿过舒服日子,论起来是没有嵇家人一切靠自己,富贵险中求的精神,这个金矿或许很多人会当做香饽饽争来抢去,但是在冷酒眼里完全不值得。 谢颐见他沉郁了几天就渐渐恢复原状,每天高高兴兴早出晚归,心情倒是很好。正好嵇沄不在家,他也懒得在家里应付养父母二人要是有什么感情倒也算了,但认真说起来当年谢颐被收养,不过是当做武器,后来能力出众临危受命,这二人从没有一天想过给他应得的东西,感情那是从来不存在的,只是为了控制原身而已。 -- 第368页 偏偏他们装得那么像,心里却只有卸磨杀驴的念头,原主要是不黑化不想报复不想抢过整个嵇家,那才是脑子有毛病。 现在里面都换了个人,谢颐的目标当然不是成为一统黑道站在巅峰的男人,于是工作热情也就消散了很多。娴熟地做一个打工人,敷衍每一天的同时,他最大的爱好也就剩下了逗冷酒。 冷酒的意识还没有灵敏到可以窥破表象,这有点不方便,但他的性格实在很好,一点也受不了委屈,更不愿意被恶心,且还很擅长断舍离。并且,虽然还没有意识到,但冷酒对他的容忍度要高得多,莫名其妙地便受了蛊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在交流嵇沄和赵姜受虐流亡路的过程中,和谢颐亲密了许多。 倒不至于拉手亲嘴,但不知不觉中冷酒已经不再排斥他。两人除了嵇沄和赵姜之外,还有很多话题可以说。冷酒虽然早出晚归,看上去很少着家,动不动还大肆购物,实际上两人的线上联系并不少。 谢颐为人成熟可靠,手段百出,偏偏很符合冷酒的三观,又会说话又会烧,不烧的时候也知识面广,说话动听。说实话,冷酒是真的开始欣赏他了。虽然他觉得自己必不可能被勾引成功,因为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心有所属,但谢颐这个人在他眼里越来越是一个人才,如有可能冷酒并不介意好好扶持他一把。 扶持谢颐至少能看到他痛打落水狗嵇沄,出出气也是好的。 这段日子,冷酒一方面忙着置办自己的产业继续敛财,另一方面便是与原主父母见面沟通,维系感情。冷家夫妻性格都很好,生意做得也不错,只是自从独子嫁进龙潭虎穴嵇家之后,又是担忧又是不舍,因为冷酒不能随便出门十分孤独。 现在好了,冷酒时常回来陪伴,他们虽然也有点不安,怕冷酒被嵇家老两口嫌弃,但是冷酒信誓旦旦说不会有事,又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真的可以随便回家,两口子的心情顿时好转。 说来,冷酒确实很喜欢这对夫妻,他们的关怀,宠爱,让他觉得很温暖。 除此之外,冷酒就是准备自己离开嵇家之后的生活。他买房,装修,买度假山庄,装修,买车,放在新房,参加拍卖会,买喜欢的藏品,还是放在新房。这事做得有点嚣张,也传进了嵇家老两口耳朵里。 但是他们知道冷酒携带了巨额嫁妆,嵇家也不是缺钱的人家,只是购置些许不动产,珠宝首饰根本不算什么,为这事他们还不至于发作。只是冷酒十天半个月都不回家,他们心里还是不爽的。 有些事就是嵇沄做得,冷酒做不得,但是被一通电话打过来要叫他回去的时候,冷酒叫嚣嘲讽的声音还是挺大的:不会吧不会吧,爷爷奶奶你们都七老八十的人了,怎么这么人老心不老呢。你孙子这一个多月回过家吗?他在哪儿咱们心里不是都有数吗?你们把我叫回去,是觉得我不独守空房你们就心里难受吗?拜托,这都301856年了,我还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您家要是这么传统,当初结婚前就给我一本女诫让我背熟了考试上岗啊。有嵇沄这么个孙子您二老是一点不嫌丢人,现在我多回几次娘家您两位就知道要面子了?这面子要了有意思吗? 虽然早猜到他会不知道吃错什么一样叭叭地怼回来,但老两口心脏还是加速跳动起来,简直浑身难受。和二十多岁的孙媳妇对嘴,老两口都做不出来,他们年轻的时候也是杀伐决断的人,到老了也是宸衷独断的,容不下他这么不温驯,当即老爷子就怒了,沉声道:少胡言乱语,你今天最好乖乖地回来! 怒喝一声后,他挂断了电话。 冷酒很无趣地看着手机挂断通话的页面,耸了耸肩,打开和谢颐的聊天页面:今晚你回去吗? 谢颐秒回:你要回去了? 冷酒撇撇嘴:迟早要回去说清楚,不然二老还以为我赖着他家不走,是还馋他们孙子。 谢颐反应很快:真的要走? 其他人看不出来冷酒是试图一走了之,他还能不懂吗? 冷酒也没否认:迟早的事,反正我是不想再忍了,这亏赵姜要是喜欢,以后可以吃一辈子。 谢颐轻笑一声,却不附和。赵姜可不能吃一辈子,不然他的任务可就是失败了。他知道冷酒的意思,却提出了另一个方向的构想:与其一走了之,不如鸠占鹊巢。 冷酒看着最后那四个字,眼睛渐渐亮了。 第217章 谁动了我的老婆,10 冷酒赞同鸠占鹊巢四个字,没有什么理由,单纯因为坏。 嵇家对他来说没什么意义,只要取缔派成功,嵇家也就是个颇有底蕴的企业罢了。以他的个人能力,没必要和这家人纠缠不清。但是无论对于老两口还是嵇沄,这份家业显然意义重大,连分权给立下汗马功劳的养子都是不可能的事。 冷酒倒是很有兴趣看他们失望的脸。 自然,他觉得谢颐说的鸠占鹊巢,指的是冷酒支持他自己上位。毕竟谢颐有基础,几个月内成功李代桃僵,等嵇沄回来一切已经来不及是最可能成功的。冷酒却准备自己先试试,第一步就是在集团里找份工作。 所以回到嵇家的集体晚餐,冷酒表现地仍然理直气壮,到了就坐,坐下就吃,全然把冷凝的气氛和老两口端着的脸视若无物。今天嵇家晚餐吃的是正宗法餐,两道前菜过后,毫无眼色吃得投入且愉快的冷酒终于激怒了老两口,他们正准备酝酿一番说话的时候,冷酒从扔在一旁座位上的包里翻了翻,掏出两张请柬,匆匆擦了擦嘴:差点忘了。这是最近那个拍卖会的请柬,听说有个重要人物要去,所以超出天价,我给家里弄了一张。 -- 第369页 他不参与家族事务,自己也没有工作,最近更是没有参与夫人社交,说不清楚到底是哪个拍卖会,但是一提重要人物,在座的其余三人就立刻明白了。 冷酒在外的化名是A,他不记得自己原来姓什么,但知道自己确实单名酒,于是就取酒精的英文首字母作为代号。行走江湖,毕竟还是要泄露出一些信息的嘛,再说他本也没有打算隐藏身份多久,只是暂时不方便亲自出面,免得给将来离婚平添难度。 这次拍卖会他走的是贵宾通道,直接进入包厢,不会和其余人碰面,倒也不虞身份暴露。只是消息却是很快流传出去,于是拍卖会的请柬便被炒出了天价,各方争夺他身份神秘手段高超,名声大噪的同时很多人也知道他手中有很大一笔资金,还在组建自己的商业版图,想要和他合作一下,认识一下的人太多,以至于寻找A先生居然变成了一股风潮。 嵇家自然不例外。家大业大也就意味着责任沉重,尤其现在嵇沄不在家,老两口为了维持先前好不容易制造出来的局势,不让谢颐趁势起来,已经用尽了心机,现在要是能搭上A先生,可不就能算作嵇沄的人脉了吗? 这关系维持好了,最好是促成双方的合作,或者帮嵇沄得到A先生的支持,后续自然受益无穷。 但老两口仍然不放心,先不急着接过请柬,而是问冷酒:你是怎么来的请柬? 冷酒看了看他们的表情,又把请柬塞回了背包里:我自己画的。 老两口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接他这个话。 冷酒翻了个白眼,拿起篮子里的白面包撕了一块吃,说起话来就和这段时间一样,莫名其妙里带着心气不平:我刚才忽然想起来,您二位嫌我最近出门太多,回娘家也太多了,那我回娘家拿来的请柬怎么能给你们呢?白白让您二老生气。我本来就够不孝顺了,哪儿还能更不孝顺?您二位就放心吧,这请柬是不可能到您二老面前给您添堵了。 其实他倒也不至于真的如此小气,只是受不了这老两口看谁都自觉高高在上,满眼评判与我倒要看看你会不会继续让我失望的眼神,好像谁都得看重他们的评价一样。 看似做事讲究,实则心胸狭隘,和他们同桌吃饭是真的痛苦。冷酒心大,倒是吃得津津有味,只是不愿意让他们觉得自己拿回请柬是为了讨好他们。想到这里,冷酒倒也没有那么烦这种家庭氛围,心里已经拿定了一个主意。 嵇家的厨子挺不错,法餐做得地道又美味,冷酒收回请柬就无缝衔接大快朵颐,被晾在那儿的老两口却面露尴尬之色,眼里闪过一丝不满与怒意。但他们都是老江湖了,知道冷酒什么意思,说软话还是老太太更合适些,于是就清了清嗓子,缓和了态度与声音:小酒孝顺我们都知道,说这些话就是开玩笑了。现在小沄不在,我们俩忙着照管公司,你回娘家,出去玩多好的事啊,奶奶给你加零花钱。这些天你买了不少珠宝,钱该不凑手了吧?老头子,饭后就给孩子转账。 她倒是挺会做人,顺手还给了老伴儿一个表态的机会。这老两口年轻的时候也是腥风血雨里走出来的,真要讲究人情世故,必不可能落于人后,老头子就点了点头,顺便掏出手机把这事给办了。 冷酒接到短信通知,打开一看,您尾号为****的银行卡转入10000000元,余额为15640822.3元。 这卡是原身的,冷酒除了给父母的花销基本不动用,所以原本余额只有五百多万了,老头子竟一口气给他转了一千万。那请柬现在的价格也不过是一千万的十分之一。 倒不是出不起更高的钱,但对于大部分人一百万买张请柬有个拓宽人脉的机会还算合理,不会心疼,但更高不仅没有必要,也有价无市了。这场拍卖会是国际著名的拍卖行办的,主要是古董珠宝类,也有油画,承接代客户出手藏品的业务,一直有固定的受众。喜欢这些的人本身也不差钱,此次拍卖会有众人期待了很久的藏品,所以他们很少会出让自己的请柬。 参加拍卖会的除了爱好者,也就剩下一时兴起的富豪,或者想要某件藏品于是入场的人,没什么事于是刷刷逼格的客人这几种类型。一听说A先生要来,市面上流通的请柬自然一时紧俏,有请柬的人还想自己试试呢,除非没有认识他的需要,也根本没有可以和他合作的业务的人平常心一点,其他人哪怕二代,也会把请柬拿回家去商量一番用处。 冷酒这里有两张,足够令人意外。 不过仔细想想,这拍卖会放出消息的时候A先生也不是立刻就参加,冷家本来就是拍卖会圈内人,多几张请柬或许是有别的打算,现在叫冷酒拿来,打的主意不用说就是为了提高他在夫家的地位。 毕竟拿了人家的请柬,就要记这份人情,就算冷家这次只是运气好,但舍得拿出来也很不容易了。不然拿出去用在生意上,岂不是好处更快,更简单吗? 给两张,该不会是想要冷酒和嵇沄一起去吧? 嵇沄到底在做什么,老两口连对冷酒都没有说过,冷家就更不知道了。这段时间冷酒怨气十足,想必回家也没少抱怨。只是现在嵇沄根本不可能回来,老两口也是没办法。眼见冷酒神色缓和了,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内心都有些无奈。 -- 第370页 自家孙子什么都好,就是这见一个爱一个的脾气让人受不了。早知今日有赵姜,当初又何必非要娶冷酒?其实要说,比起赵姜,他们还是更中意冷酒。也是小富人家出身,又单纯可控,不像那赵姜,不仅是个祸头子,对孙子也根本不是真心的。 但他们把孩子养成说一不二的性格,现在也无法插手他的事了,说也不听,更不能打,除了帮他擦屁股还能怎么办? 于是两口子又说了些软话,顺便问了问亲家。提起冷家,冷酒的态度就有所软化,随口将父母最近正在头疼的一桩生意说了出来。老两口如今要对冷酒示好,这点事在他们眼里还不算什么,于是立刻表态要帮忙,当场老爷子就打了电话给下属,安排他们去办。 冷酒这才拿出请柬来,让长餐桌旁的佣人递给老两口,又拿起另外一张,看了看,抬头对谢颐一笑:嵇沄不在,我一个人去怪没意思的,反正我也不懂,二叔陪我去吧? 他本来是打算让老两口说了软话给了冷家好处之后,给了老两口请柬,再给谢颐一张。他要去做A先生,哪儿能和嵇家人冷家人一同入场?不过就在刚才老太太提起嵇沄时,他忽然有了更好的想法。 给谢颐一个机会,怎么比得上给嵇沄一顶绿帽子,再给谢颐一个机会? 这老两口向来自视甚高,在冷酒面前架子更是十足,从来觉得冷酒得主动讨好孝敬他们。说一两句软话对他们的城府心计而言不算什么,但是对冷酒这个不怎么看得起的小辈说了软话,还让谢颐得了好处,理由竟然是嵇沄不在,这就难免被他们视为屈辱了。 冷酒也不管谢颐一瞬间亮起来,别有意味的眼神,也不管老两口脸色瞬间不好看,只顾着吃自己的饭。他其实有点隐藏的工作狂属性,这段时间又很忙,动不动就压缩吃饭和睡觉的时间,大餐可是很久没吃过了。 饭后,冷酒直接回房,还等不到五分钟,就有人追上来敲门。 他吃饱后心情不错,端着一杯多冰柠檬水去开门,果然,是谢颐。 第218章 谁动了我的老婆,11 冷酒不打算让谢颐进自己的房间,所以就站在门口: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我带你去也是有用。至于你想知道的我和A先生是什么关系,我到底是怎么拿到的请柬,这你就更不用关心了。还有事吗? 他态度冷淡,谢颐神色却始终不变,因为比他高了一头,对视的时候甚至还有几分居高临下的包容:有。感谢的话不用说了,那为表谢意提供的服务,你要看吗? 冷酒一时无语,真想把门摔在他脸上:不看。 谢颐轻叹一声,看上去很遗憾:好吧,不过我是真的很想知道,你和A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爸妈不知道你最近在忙什么,也根本不关心,所以会相信你的话,可是我却是一直很关注你的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面前冷酒就是比较难以控制情绪,此刻就很顺应本心地翻了个白眼。但是他内心深处就是对谢颐生不起气来,怎么酝酿都没法肆无忌惮发火。所以这段日子冷酒一直回避见到谢颐,就是本能地察觉某种端倪,但又不想真发生点什么。 就算是对这个人有难以控制的好感也不可以!尤其不可以! 因为这点纠结,冷酒没少苦恼,他不知道到底是自己天生隐藏海王属性,还是对自己这种反复苏醒,差不多是有无限人生的人来说,移情别恋其实不算什么?但不管怎么样,他的道德感让他无法容忍自己的不坚贞,连带甚至对谢颐也没什么好气:不许关注我!我的事不用你管。 说出这话他其实很后悔的,因为配合上谢颐那岿然不动的包容眼神和淡淡微笑,他这举动看起来就太幼稚,像是撒娇而不像命令,更十分口是心非。 但冷酒真的是这个意思! 他气愤愤转身准备直接关门,腰却被眼疾手快的谢颐一把捞过去,然后整个人就在猝不及防中被抱出了门。谢颐身形高大,又是个武力值奇高的人,摆弄他就像摆弄洋娃娃一样简单。冷酒被他翻过来面对面压在门上,心跳立刻突破记录。他越发恼羞成怒,又是一提膝,想给这动不动强迫自己的坏狗狗一个惨烈的教训,可是换来的仍然是自己的腿被隔开,动弹不得,如果非要继续努力,那画面就像是骑在对方大腿上乱蹭一样邪恶。 冷酒气坏了:放开我! 谢颐充耳不闻,低头让鼻尖在他脸颊,脖颈,发丝附近游走,深深呼吸,然后把他抱得更紧了:你不肯见我,我好想你,就算是一夜情也不行吗?我有哪里不好?你明明很喜欢我的身体 说着,他竟然还抓着冷酒的手按在自己饱满的胸肌上,让他感受那透过光滑衬衫的温热,紧实,柔软。冷酒的手指陷在他胸口,顿时整个人都发热了,本想要狠狠推一把,但不仅怎么都挣扎不出去,甚至还差不多把他的斜方肌二头肌胸大肌给摸了个遍。 冷酒心生绝望,凶巴巴的抗拒也变成了软弱嘤嘤:不行,我不可以,你别想勾引我 他抗拒得其实很认真,但看起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谢颐抓着他的手,在他脸颊上很轻柔地亲了亲,又叹息一声,到底还是把他放开了:你真固执。 -- 第371页 冷酒不知为何觉得他这句话意味深长,但还是没管,推开他就钻进房间,关上了门。 谢颐倒是没有坚持敲门,而是掏出手机给他发信息:既然要一起出席,你是不是应该抽出点时间和我一起去挑礼服?我想做第一个看你穿上新衣服的人。 他确实很会,但冷酒不敢了,干脆没回消息,一头扑在床上,满脑子自我谴责和痛苦纠结。如果谢颐没有那么符合他的审美,如果他对谢颐真的没有一点感觉,那么事情无疑会变得容易很多,可是偏偏事情并非以他希望的方式发展,冷酒也只好下定决心,去打消谢颐不该有的念头了。 所以他没有答应和谢颐一起去挑礼服,只是说到了那天自然就能见面,又警告谢颐不要再说勾引人的话,他是不会心动的。 谢颐当然是不会相信的,不仅不会相信,还猜出了他要做什么,沉默着准备配合。 A先生一条消息,把拍卖会变得炙手可热,许多人是有切身的麻烦,觉得打上A先生就可以迎刃而解,有的人是有发财的创意,想要拉投资,有的人则是为了拓展人脉,增强实力,或者单纯好奇,或者并不好奇但是想要拍下某件东西,总之,拍卖会当天,衣香鬓影,纸醉金迷,许多按说本不应该来到现场的人,也都盛装出席。 本次被主推的几件都是珠宝首饰,有末代沙皇流落民间的皇冠钻石,又绝代名伶被国王所赠的宝石戒指,有宫廷流到明间的洒金折扇,还有一整套祖母绿的冠冕,项链,戒指,手镯。即使在宣传册上它们也足够闪亮夺目,冷酒倒是很感兴趣。 他今天穿的是一套女式黑色礼服,腰线掐紧,裙身线条流畅却不张扬,十分优雅妥帖地裹着他的双腿,钻石流苏耳夹纤长,强调了同样优越天鹅般的脖颈还有裸露出的肩膀锁骨,明亮璀璨,显得并不沉闷。他肩上还搭着乳白色的开司米羊绒披肩,越发优雅贵气,宛如黑白默片时代的女明星。 比起第一次女装亮相,今晚他的穿着显然更矜持优雅,少了锋锐的压迫感和杀气,但却多了珍珠般的光泽,像是应端坐在丝绒之间。谢颐到他门前接他的时候就被惊艳,扶着他下车的时候更是清晰地听见周遭惊叹吸气的声音。 出众的相貌与气质总是最直白的武器,谢颐甚至听见有人在打听那到底是谁,是不是谢总终于找了个伴儿。 嵇沄当初虽然没少和冷酒当众秀恩爱,可人总是健忘的,冷酒婚后专心做小娇妻,也参与不进嵇家的业务,逐渐就被人遗忘。更何况原主从没有穿过女装,这幅打扮出现别人认不出也是正常。 冷酒亮相后就不让谢颐牵手,只是和他并肩而行,跟在嵇家老两口身后入场。 老两口早年腥风血雨,到晚年修身养性,西装配旗袍,一个是素色格子配花领巾,一个则是丝绒倒大袖旗袍配珍珠首饰,走在一起颇有一种岁月沉淀的优雅,一路走来也有不少熟人问候。 谢颐同样位高权重,在嵇沄不能回家还住狗笼的这段日子里,他趁机收拢了不少势力,面对的一样是谄媚的笑脸,甚至许多人都顺便夸一句他身旁的冷酒,以为这是他带来的情人。 冷酒宛如身患社交牛*症,含笑对每个人不厌其烦地解释:是二叔照顾我。老公不在,幸好还有二叔带我出来见见世面。二叔,二叔,二叔 几次对话下来,不仅对面的人脸色僵硬无法接话,谢颐周身的气场也越来越日月无光。 冷酒若无所觉,仍旧摇曳生姿,优雅矜持。谢颐显然被他刺激到了,入座的时候当着养父母的面来拉冷酒的手,捏得太紧冷酒也挣扎不开,只好被他带到座位上坐下,谢颐又过分地一手按在他大腿上倾身和侍者说话,刻意的重音放在侄媳妇三字上,简直宛若当众处刑。 给我一杯冰美式,给我的侄媳妇一杯鲜榨果汁,一半葡萄柚,一半桃汁,加点柠檬汁,再放两片薄荷。 冷酒不用抬头都知道周遭能听见这动静的人耳朵都拉长了在听,一时间竟说不上刺激谢颐到底是赔是赚。给嵇沄的绿帽子当然要早早织,密密缝,精工打造,当众处刑,可是谢颐被激怒的样子却让他心头有一点担忧,怕谢颐受不住这个打击要黑化。 平心而论,冷酒不愿意让他黑化然后走上自己记忆中的老路,但也不可能舍身取义,一时间颇为纠结,又被那只放在自己大腿上,看似无意其实颇有占有欲的手弄得极其不自在,悄悄挪了挪,试图让它自然脱离自己的大腿。 而谢颐只是跟着他挪,固执地贴着他不动。 冷酒也没了办法,等侍者走后,顶着老两口不赞同很嫌弃暗含愤怒的目光终于一把扫开谢颐臭不要脸的手,低声警告:不许动手动脚! 谢颐在这种场合没有和他争执什么,见好就收,端正了坐姿。片刻后饮料被送来,老两口要的是龙井,谢颐喝自己的冰咖啡,冷酒也拿到了自己的果汁,喝一口,完全是他最近喜欢的配方。 这么贴心的男人,记得自己的喜好,虽说因为搞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冷酒心里多少有点不自在,但也不得不感慨,谢颐真的无可挑剔,他如果总是这样诱惑与关怀齐出,属实令人难以拒绝。 但是不行,他就算再贴心,冷酒还是必须拒绝。 -- 第372页 好在不一会儿,冷酒事先安排好的vip包厢专属经理就面带微笑走来了。 因为嵇家的请柬名义上是从冷家拿的,所以当然没有包厢可以坐,他们是和大部分人一样坐在大厅的,其实也没有什么不方便不舒服的。但vip包厢就代表着地位和特权,体面和待遇,因此从上面下来的人颇受瞩目。 西装盘发的经理款款从过道走来,目不斜视也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在拍卖尚未开始的这时候,大家也都在彼此小声很有教养地寒暄,交流感情。 此时他们显然是想到了上面的人除了一些顶级富豪,就是那位神秘的A先生了,会不会是他要邀请某个人呢? 因为好奇,经理身上汇聚了越来越多的目光。 终于,她直直走到了目标面前,嵇家这一排,躬身微笑,声音不高不低,十分悦耳:冷先生您好,我是A先生的专属经理,前来转达A先生的邀请,这是他写给您的便条,还请您上去叙旧。 拿出来的那张卡片上还附赠一支朱丽叶玫瑰,新鲜欲滴,昂贵美丽。 冷酒抬手接过,露出几分苦恼,又忍不住笑了,演技可谓十分精湛。他犹豫片刻,还是起了身,对老两口敷衍地说了句:爷爷奶奶那我就先走了,你们千万别多想,我们只是朋友啦,他应该是有事要说。 这话多么拱火啊?一说出口是人都知道根本就不止是朋友,只是谈谈情,约约会,拉拉小手吃吃饭,逛逛街,看电影,喝喝小酒开开房而已,确实是有事要说嘛。 大庭广众下,老两口先是目睹养子和孙媳妇过从甚密,又亲眼看着孙媳妇摇曳生姿上楼赴陌生男人的约,一时间脸上绿光隐隐,内伤颇重。 而谢颐因为方才霸道独占,现在则被头也不回地抛弃,虽然他也是小三,甚至可能没那么无辜,但是暗中同情他的人也不少。 更不要说偷走嵇家孙媳妇的人就是他们想要结交的A先生,这这可也太惨,但是又太刺激了啊! 第219章 谁动了我的老婆,12 冷酒上了楼,进了vip包厢,重新要了杯果汁,几样点心,瘫了下来继续看册子。 除了珠宝首饰,这场拍卖会还有其他单元,字画,瓷器,印章等。冷酒刚才上楼的时候头都没回,看都没看谢颐一眼,但却感受到了对方落在自己后背上,丝毫没有认输的眼神,心情有点郁闷,于是准备购物让自己开心一下。 在这天揭露自己和A先生的关系,其实也是他早就想好的策略。两人的关系越不一般,嵇家老两口越不可能在被他挑衅到忍无可忍的时候对他动手进行物理打击,甚至想要和他作对也得想想。 毕竟虽然嵇家也是庞然大物,但绝对经不起A先生级别的撕咬和针对。 再说拒绝对谢颐显然是没有用的,说自己还爱嵇沄呢,冷酒又受不了这个气,不如自己和自己来点桃色绯闻。谢颐虽然嘴上喜欢玩什么大狗与主人的日日夜夜游戏,但其实是个十分讲究格调和尊严的人。他或许不介意做小三,但肯定会介意被当众落面子,选择另一个男人。 就算这样还不死心,之后冷酒也可以和A先生把关系发展得循序渐进动人心魄人尽皆知。时间长了,再热烈的迷恋也总会熄灭吧。虽然冷酒自己摸了摸觉得自己很可能没有良心这种东西,但也不想让别人耗费无用的热情到自然熄灭。 那也太惨了! 所以他打起精神来,用A先生的名义拍下了那套祖母绿的首饰。因为历史悠久,几任主人也很有名,祖母绿本身的价值和工艺都非常值得令人称道,又是整套卖出,所以想要的人也不少。 顾虑到A先生,也有几个人是放弃了的,但竞价一番后,这套古董首饰还是拍出了五千万美金的价格因为是国际拍卖行,拍卖会的举行地点虽然在本市江上的豪华邮轮上,但货币单位是美金。 这个拍卖行曾经经手过与这套首饰里的冠冕,项链差不多水平的单品,基本成交价都在接近千万的水平,一整套的价值自然更高,又被几番争夺炒了起来。拍卖行规定每次叫价必须至少高于前一人十万美金,冷酒不想拖延太久,也舍得叫价,还有点发泄心理,活活把价格抬到这个程度,倒也不觉得心疼比起他现在的净资产来说,一晚上豪掷一个亿也确实不能算事。 之后他又拍了几件,倒也没有特别执着,想要的必须买到,毕竟想到澄澈碧绿,已经属于自己的那套祖母绿首饰,他心情已经好多了,只看着买了几件。他对印章书画都没兴趣,买了一把扇子,又拍了几件瓷器,也就收了手,吃吃喝喝。 因为还得演一场A先生情迷人妻,长孙媳出轨新贵的好戏,所以冷酒今天没见任何试图攀关系的人,只注意了几个自己早先就有意愿接触,之后会去拜访的人,散场后才从贵宾通道离开包厢,付了定金,留下送货地址。 拍卖行方面当然知道他就是A先生,但是能够接触到这种等级客户的都是高级工作人员,保密方面不用担心。 参加拍卖会的还有几个冷酒近段时间交的朋友,伙伴,他顺便让他们帮忙,把A先生一掷千金取悦美人,长孙媳魅力无穷获赠拍品的消息散出去。他也不是故意羞辱嵇家,只是闲着没事,不如给自己的感情转变来个细致的剧情线,也给将来嵇沄一脱身就和他离婚打个铺垫。 -- 第373页 如果能打消谢颐的念头,那也只是顺便而已。 当晚冷酒没有回家,在邮轮的贵宾套房休息了一晚上,打开手机音乐软件做晚常规的时候,手机忽然播放了一首《真没睡》。 虽然他送了我玫瑰花,但昨晚我真的没睡他,他打车把我送回酒店,到房间门口我说回去吧 不知道怎么回事,冷酒感觉手机在嘲讽自己。而且这歌词放在他身上还得改改,虽然他送了我祖母绿,但昨晚我真的没睡他,他也没送我回房间,因为我就是他本人鸭。 但不管怎么说,看到谢颐沉默的聊天框,冷酒心中竟然有一丝丝沉重和愧疚。倒不是因为撒谎,而是因为知道对方现在肯定不好受。他不会解释,甚至会逐步加深对方的痛苦,就算心里知道是为了他好,让他斩断情丝,但还是会忍不住觉得自己太坏,太邪恶了。 没办法,他拿起手机看起了嵇沄和赵姜近况视频,纾解压力。 比起冷酒最近购物保养做生意,一掷千金取悦自己的行程,现在的这两人日子可不轻松。谢颐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在秦家拷问人才里居然还有内线,能够得到如此清晰的偷拍视频。 赵姜因为身负秘密,所以被一天三顿地拷问,是和嵇沄分开关押的,只是在打破他的心理防线时会让他们见面。比起冷酒印象里那个冷艳慑人,灵活柔韧,肌肉漂亮流畅的印象,赵姜现在十分憔悴,瘦了很多,目光也冷森森地渗人,身上还多了很多伤。 不过其实他的安全还是有保障的,因为不管是在冷酒的记忆里后来知道的,还是现在谢颐掌握的情况,秦家喜怒无常的变态二少爷都被赵姜给吸引了。不像是为了个男人不务正业放弃家族的嵇沄,秦二少爷喜欢赵姜的方式是亲自拷问他,一边在自己欣赏的人身上很有控制欲地实践自己的暴力美学,一边试图养出个斯德哥尔摩症小宠物。 目前来说进度差不多等于0,因为赵姜心中的信念也就是复仇非常强烈,秦二少爷不管怎么做都无法打开他的心防,自己反而逐渐软化,据最近的情报来说,他对赵姜的保养和关心都更明显了,态度也软化了很多。 比起赵姜,嵇沄其实也没吃什么苦头。 秦家也是有正经执照的黑道家族,不好把同等量级的嵇家继承人给怎么样,要知道这事儿迟早被嵇家查到,他们虽然不怕得罪嵇家,毕竟现在也不让火拼了,但是也不愿意被抓住杀人或者其他把柄,告到官方,失去准许证。 因此他们只是把嵇沄关在狗笼,拿赵姜威胁他而已。 秦家和嵇家的矛盾,仇恨都由来已久,嵇沄落在他们手里想好那是根本不可能。杀了他不可能,但是互相彼此羞辱折磨就不算什么。矛盾再大,只要不出人命,两家还是有共识私了不要官了的。 秦家也有码头,嵇沄就被关在他们家的集装箱里。这里人流量很大,每天货物进进出出,集装箱也租出去了很多,秦家人自己也用,把他装在箱子里当货物提出去又送回来,根本没人会注意。 住狗笼显然是二少爷的发明。嵇沄和赵姜流亡了十几天,已经苦得难以承受,连吃喝都成问题,不得不打短工,被秦家抓了的刚开始赵姜被带走锁进密室,嵇沄则是被吊起来受罪,或者捆起来放置,是二少爷对赵姜逐渐有了兴趣,看他越来越不顺眼,才想出这个变态的办法,把嵇沄塞进铁笼子,让他直不起腰伸不开腿地受罪,每天吃的东西还只有一顿糊糊。 其实营养价值挺高的,就是卖相实在恶心,还不给餐具,可以说是极尽羞辱,嵇沄是真差点疯了。他自己的日子难过,还被拉出去见过几次赵姜,逃跑的心都急切了很多。但是他和秦二少爷也是棋逢对手,跑出去没那么容易,要救赵姜更需要仔细筹谋,于是两人就继续受罪。 说实话,冷酒是觉得秦二少爷真是个人才,但也着实是个变态,之后还得人道毁灭才好。教嵇沄做人可以,教他做狗可就太恶毒了吧!他甚至觉得这两人罪受够了,可以回来了。 但现在联系谢颐不太好,今晚所做的一切可就白费了,冷酒看了一遍视频,皱着眉翻了个身,拉下丝绸眼罩,在薰衣草令人放松的香气里慢慢入睡了。 第二天,祖母绿被A先生送人这事儿已经人尽皆知。别看都是些老爷们儿,传八卦的速度也不慢,昨晚冷酒托人说出去,今天就从各种渠道收到了或酸或羡或觉得他会被嵇家灌水泥,或试图通过他搭上A先生的信息。 这时候冷酒就不由叹气,失望于聊天软件不能一键已读。 冷家父母早知道他就是A先生,也知道该如何配合,只发了消息让他放心,一定不会误他的事两夫妻很宠爱独子,嵇家再豪富,儿子过得不快乐,老公移情别恋,他们还是支持冷酒想办法脱身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冷酒要这么戏剧化,但是嵇家这种层次的环境想必很复杂,冷酒要费一番功夫也合理,他们并没有多问。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儿子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本事,为他透露的名下资产而震撼吃惊不敢置信,但也算是放了心,至少不怕冷酒被欺负了。A先生的名头不仅代表着巨额资产,还代表了超绝能力,宽广人脉,极大的主动权,儿子或许在这方面就是特别厉害,很有天赋,只是以前娇生惯养从来没有施展过。 -- 第374页 这种神仙儿子虽然不合理,但事实就在眼前,两夫妻还是在慢慢接受的。 冷酒在邮轮上处理了堆积的工作,回答了必须回应的人,半天后才收拾好自己,穿上昨天的衣服,回到了嵇家。 老两口现在虽然接管了孙子的那部分工作,但还是在家里办公,很少直接去集团,这天也一样。冷酒一进门就有佣人怯怯地过来,说老爷子和老太太正在主楼等着,请他一回来就过去。 冷酒想了想,拒绝了:就说皇军我托你给他们带个话,我和A先生不是那种关系,就像老公和赵先生也不是那种关系,才没有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一样。我和老公是相爱的,也是不会被别人挑拨的。谢谢你,我太累了,要上去睡觉,就不过去了。 说完,冷酒也不管那佣人是什么欲哭无泪的表情,径直进了自己的小楼。 他有点累了,还真想睡个午觉,但午饭还没吃,只好吩咐厨房做红烧排骨,豆腐裙带菜汤,其他的自由发挥,做好了叫自己吃饭,然后才上楼进房门。 刚放下包,摘了羊绒披肩,冷酒忽然感觉哪里不太对,抬头就看到神色晦暗莫名的谢颐坐在自己房间里,目光危险如被彻底激怒的野兽。 你怎么在这 冷酒一句话没有说完,就被站起来的谢颐大步逼近,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被头下脚上地扛起来,大力扔到了床上。 男人握着他的脚踝,嗤啦一声,自下而上撕破了他优雅昂贵的裙子。 冷酒失声惊叫:你想干什么?给我放手! 谢颐当然不会听,他把人给刺激失控了。 作者有话说: 喜闻乐见暴力那个! 第220章 谁动了我的老婆,13 冷酒一朝翻车,被钳制在自己这段时间睡惯了的床上,心中冒出的是隐隐恐惧,和极其强烈的愤怒。谢颐却根本不等他蓄力反抗便一把掐住了他的后颈,将他整个人掌控在手心,亲昵地贴着他冷笑:既然你这么喜欢看我痛苦,喜欢不把我当一回事,我当然要让你亲身感受到我的痛苦。 这话在冷酒听来,基本属于狗屁不通,但他现在根本顾不上嘴上反驳,只能用力挣扎,气喘吁吁地试图翻身压制谢颐。他的搏斗本能不错,三两下从谢颐手中挣脱,被撕开的黑裙凌乱,勉强包裹着他的身体,却露出大片白皙皮肉,还点缀着方才搏斗时留下的发红印记。 事已至此,冷酒挣开没打算求援在这个家里能反对谢颐的只有老两口,但是这种事能让他们知道吗? 冷酒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但即使是此时,他也不觉得自己毫无翻身的可能,站起身来后虽然和床拉开了距离,但气势却是十足,脸色更是难看,一把抓过床头水杯,把里面的大半杯水都泼在了谢颐脸上:你要是还不清醒,我不介意再让你清醒清醒。 谢颐冷笑,竟然丝毫不觉得理亏,反而自有一套逻辑:我就喜欢你现在的眼神,热烈,专注,只看着我一个人 事实上谢颐看过来的眼神更为火热,冷酒难得内心掠过一丝融化的征兆,立刻转身就跑。谢颐反应速度比他更快,大猫一般从床上跃起,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又轻而易举把他整个人抱了起来,束缚在怀里。 冷酒浑身汗毛倒竖,几乎如同奓毛一般,双眼瞪大:你敢 谢颐捧着他的屁股,用一个重重的吻堵住了他接下来恼羞成怒训斥的话。冷酒不想认输,更不想遭他诱惑,可偏偏意识像是被一团甜蜜的烟云笼罩,丝丝缕缕将他包裹,软化,层层不绝磨得他烫,软,甜,终于无意识地泄露一丝缝隙,露出柔软贝肉。 随后,就像是怕惊动他一样,是安抚的触摸,为了让他放松警惕的徘徊,以及徐徐蚕食,直到他彻底放下警惕与抗拒,这才有一只手伸进蚌壳里去,抓住鲜甜弹软的贝肉。 冷酒猛然醒来,挣扎哽咽着,发出弱的可怜的抗拒:不,不行 那只手便抓着贝肉狠狠一挤,将里头吸纳的海水挤得噗嗤四溅,像个顽皮的孩子在水产摊位上恶作剧,将每只贝壳都拿起来,玩成喷泉。 冷酒这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深陷滔天巨浪之中,上天入地都无门路,似乎只有投降一条路可以走。而这巨浪裹挟着他,强势得让他无法拒绝,又温柔甜蜜地反复诱哄他主动堕落,表面看来丝毫不觉得是在强迫,可事实上,冷酒已经无路可逃,且再也无法抵抗,只好任由心中狂喜与欣慰,委屈与感慨,终于放松后的羞耻难堪思念一起把自己淹没,紧紧搂住谢颐的脖颈,哭了起来:你、你是坏人,太坏了,你早就知道、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吧 他哭得太厉害了,谢颐哄了他很久,直到天亮也没有从他房间离开。冷酒哭够了,也累坏了,蜷着身子缩在他怀里,酣甜地睡到室内一片明亮日光,这才缓缓醒来。 谢颐就在他身边,衣服不穿,露出前胸后背各种痕迹,无形地展现自己的得意,看见他醒来便露出个微笑:醒了?饿不饿? 这一问之下,冷酒就发现自己饿到前胸贴后背,两条腿都像是煮过头的面条一样软。但当务之急并不是填饱肚子,而是解决心中的疑惑。他费力地坐起来,感觉到腰腿都在颤抖,但也顾不上,只是上上下下看了谢颐几眼,心里有挥之不去的疑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记得你还会变成别人,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来了?你你这人真的是!看到我着急难受,你很高兴是吗?还玩这种游戏,你变态啊你! -- 第375页 真的要生对方的气,他也做不到,可是想到自己是怎样纠结,而对方那时候就在一旁冷眼旁观,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就很不痛快。更何况后来还玩出花样了,什么抖M,什么发烧照,什么嫉妒成狂,原来都是假的! 他来的时候连套都准备好了,根本就是故意的! 不提起旧事也就算了,提起来冷酒就越想越气。 谢颐也晓得他又孤独又伤心又害怕,说不定还担心以后遇不到自己了,本来就是自己理亏,谢颐认错得非常快:是我的错。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原因我试试说。 他把系统,任务和当初选择困难模式的原因都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然后便期待地看着冷酒。如此和盘托出,一方面是为了老婆任务判定失败被扣分就扣吧,毕竟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老婆继续失望徘徊,而自己在他身边却不能相认呢? 另一方面则是他也想看看冷酒的灵魂到底会被系统判定到什么程度。听见得越多,两人之间秘密也就越少,隔阂也就越少。嵇沄并不介意被他知道自己的底细,只怕他不想知道。 角色扮演任务失败判定比较严格,被人说破身份,涉及关键词就会被判定失败,当然他自己也不能主动承认我不是谢颐,直接的否认和承认全部不行,同时,还有一个ooc程度数据显示,超过百分之三十就同样会被判定失败,总之,非常苛刻。 失败之后,不仅会扣除附加分数,还会倒扣主线任务积分,不仅等于这次任务是白做了,还总是会比本次任务圆满完成应有的积分扣得更多一点。所以一般情况下,他会用尽方法避免失败。 但是现在,仍然得做谢颐的嵇沄并不觉得自己白做了,也一点不觉得心疼。 他叙述的方式言简意赅,平静又颇为令人信任,对面的冷酒也听得很认真,可是听见的话是断断续续的,关于系统,任务的关键内容仍然被打了马赛克,他只听懂了嵇沄还是在被控制中,这个改换身份就是控制他的那个东西所为,而嵇沄不能反抗。看上去似乎暴露身份会有不太好的结果,但嵇沄的表情实在是太淡定,好像那后果也不怎么重要。 冷酒还是放不下心,摇了摇头,伸手捏住对方脸颊两侧扯了扯,狐疑地皱眉:你真的不会有事?你可别做傻事,透支我以后的幸福生活,知道吗? 嵇沄随便他扯,只是凑过来要亲亲。冷酒拿他也没办法,叹了口气,松手让他亲了亲脸,两人靠在一起说话,毫无偷情的自觉。冷酒想起昨天发生的一切,无奈又有些想笑:你知道我是谁,那肯定也知道我是A先生了?演得倒是挺像 说起来,嵇沄的演技可说是炉火纯青级别,冷酒虽然记不住太多事,但生活经验和对他的熟悉程度也算臻至化境,硬是没有看出来他是演出来的心碎狂野算了,只有心碎是装的,狂野是真的。 冷酒摇了摇头,见嵇沄果然不否认早知道自己是A先生,又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轻声吐槽:你这张脸倒是新鲜,虽然我记不太清楚你到底长什么样子,但这个样子就感觉好新鲜,好刺激真亏你想得出来什么主人奴隶的游戏 他说着,心里忽然软了一下。谢颐要是没有这么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还真没办法接近自己,取信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试图攻略假嵇沄。他显然不允许这种事发生,所以哪怕不能揭露真实身份,还是很努力地用尽办法十分聪明地来攻略自己了 冷酒是个很好哄的人,想到这一点后,看着嵇沄的眼神就变得很柔和,主动凑过去献吻,又很动情地抱着嵇沄摸他的头脸肩膀,简直像个软绵绵献出肚皮的猫猫。嵇沄亲够了,躺在他怀里平静地看着他的眼睛微笑: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真的想要那样做?只要是你,我什么都想尝试。 这话突如其来,冷酒愣住了:不是吧? 虽然嵇沄确实很适合穿着西装被弄得衣衫褴褛然后铐起来,可是知道他的身份后,冷酒真以为这是伪装。 嵇沄不再说服他,只是躺在他大腿上,摆出平静信任,柔顺温驯的模样,看上去随便他做什么。冷酒说话的时候都有点结巴了,满脑子都是把他这样那样的冲动,理智很艰难地挣扎着:这里不太方便,我那个,我也没有工具,你能不能先起来? 这难道能难得倒他们吗?嵇沄一动也不动,只是放在他大腿上的头颅向上挪了挪,缓慢地眨眼,神态纯洁如初生,却带着难以言喻的诱惑:到你那里去,我买了很多道具,你也看过一些照片的,我会在你的床上,让你把我推倒,然后 冷酒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声音带着颤抖:分头行动,把你的专业素质拿出来,你去收拾道具,我 他的声音开始发哑,清了清嗓子,才继续说下去:我洗澡换衣服出门。任务:出门偷情。 两人的眼里都藏着兴奋,谢颐干脆利落地起了身,坦坦荡荡地开始穿衣服,冷酒恋恋不舍,狠狠地在他肌理分明,线条流畅而美丽的后背上刮了一眼,这才钻进浴室,开始洗澡。 他好兴奋哦。 作者有话说: -- 第376页 我知道错了(滑跪) 从今天开始恢复日更。(鸡也回归了,色里色气也回归了)他俩是真的很会。 第221章 谁动了我的老婆,14 A先生的身份在假货出来前不能暴露,但冷酒本来已经为自己没有男人只有钱的离异单身生活做好了安排,他买的房子不多,精心装修布置的更是只有一处。 这处房产不算大,上下四层加地下一层的别墅而已,比起嵇家的半山庄园可谓是十分平价,但装修风格处处符合冷酒的需求,客厅是为了打游戏设置的,所以一进门就放了张床。 嵇沄看到后表情就很复杂: 冷酒犹豫片刻要不要解释,最后还是一闭眼,决定就这么认了,歪打正着,多功能游戏床,从设计方面来说难道不是更成功吗? 两人虽是近在咫尺,但此时此刻却如久别重逢,根本顾不上说话,嵇沄抬手就把手中轻便的行李箱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哗啦啦倒在了那张纯白色的床上。冷酒就算自认为很会很成熟,绝对不会轻易被弄得面红耳赤,一时间也吃惊震撼羞耻,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 嵇沄既然答应了要柔顺地躺着,当场就在他面前脱光了爬上去,摆出一副任凭取用的姿态,根本不打算帮他的忙。冷酒深深怀疑他是在戏弄自己,但另一方面着实自信,也确实想看一向游刃有余的嵇沄是如何丢盔弃甲连连哀求自己饶恕的,于是便深吸一口气,跟着爬了上去,随手捞起距离最近的一件东西手铐,看向靠在床头姿态放松满眼信任的嵇沄。 玩够了之后,冷酒也累坏了,瘫了好一阵,长出一口气,带着诡异的笑容感叹:当个牛仔真难。 嵇沄摸摸他的肩膀,轻笑一声:是吗?刚才可是完全看不出来。 冷酒缩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勉强压抑着剧烈运动后过于激烈的心跳:我可是拼了命的谁让我的马不给力,还被拴起来了累、累死我了 累是很累,但爽也是很爽,否则冷酒自认好逸恶劳,根本坚持不下来。他嘴上虽然这样说,好像有很多嫌弃的情绪,身体却很诚实地紧紧巴在嵇沄身上,手也闲不下来,无力地缓慢地到处乱摸。 这肌肉要是长在真正的谢颐身上,他顶多是偶尔看看,但现在谢颐就是嵇沄,他当然一看到就神魂颠倒,浮想联翩,爱不释手,为所欲为,一点都不觉得不应该。嵇沄也随便他摸,只是偶尔被摸得痒了,就拉着他的手放到其他地方。 两人黏黏糊糊抱了很久,之前又折腾了很久,直到天色都暗了下来,冷酒才长出一口气,从黏人的八爪鱼状态恢复,慢慢松手:该洗澡了,还有很多事没有商量过呢。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以为在这个世界再也见不到嵇沄的时候,心里其实是没底的,甚至很恐慌。失去了一直以为会留在自己身边的毕生所爱,接受这件事可不容易,他也根本不愿意接受,甚至迁怒于那个假货,恨不得对方也体会到自己的失望,伤心。 冷酒需要身体接触,需要被拥抱,需要流汗好再度确认他回到自己身边,他不会离开自己。这种情绪似乎说出来就显得太软弱,而且像是在责怪嵇沄为什么身不由己,所以冷酒根本没提,只是爬起来伸了个懒腰,用光洁可爱的jiojio踢了踢躺着不动的嵇沄:起来了,不许赖床。 他不说,嵇沄也看得出他之前为何表现那样热烈,更知道他心里的不安,对自己的理解,一把抓住那只脚安抚似的摸了摸,安慰道:不会很久了,你会知道一切的。 他不说冷酒也就维持若无其事,他一提,冷酒积压的担忧就爆发了出来,澡也不洗,振奋精神盘腿坐在床上,蹙眉看着他:你真的没事吗?我是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是你会不会遇到危险?控制你的东西,到底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很容易胡思乱想。 嵇沄对他和盘托出的计划再度失败,当然知道他的不安。系统对他确实有极强的约束力,但要说有什么邪恶之处,至少他现在还没有发现,双方至少算是互惠互利,系统也并没有试图引导他,或者压榨他。当然,危机始终存在的,系统从一开始就告诉了他,在任务世界中受到的伤害不会同步到他的精神体上,但仍然会遗留一定后遗症,而系统对此只有部分极其昂贵的道具和药物售卖,所以一开始他的容错率不会高。 除此之外,任务者一旦积分小于等于0就会死亡,接连三次任务判定失败就会扣除大部分积分等等条件,也是一开始就告诉他的。而任务者在任务中获得的大部分东西,都不能在离开时带走,比如钱财,珠宝,特殊道具,武器等等,说起来不过是个沉浸式体验的过客而已。 但嵇沄也没有别的选择。他也不过是一个苏醒的灵魂,一个四处漂流的流浪者,选择系统就可以在无数世界里活下去,而选择拒绝,他只是拥有几十年而已。 该如何选择,从一开始就不是个问题。 或许是习惯独自流浪,将任务当做生活中唯一的内容,被冷酒如此关切地担忧着,感受到他对系统和任务的隐隐敌意,除了温暖之外,甚至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措辞片刻,嵇沄坐起身来,摸了摸冷酒的脸,声音柔软得要滴水一样:我没事,我也不会有事的。虽然但是其实也算公平,你不用很担心。 -- 第377页 冷酒不是很相信,一把抓住他的手,仔细辨认一番他的情绪,深吸一口气:我到底要怎么才能尽快知道你不能告诉我的事?我现在甚至都不太记得以前的事,我只记得你,只记得不可以失去你,如果有一天真的再也找不到你了,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就像是人无法隐藏自己的爱意一样,冷酒最终也无法隐藏自己不愿意承认,不愿意成为嵇沄自责原因的不安感。嵇沄的主动权有限,冷酒就更谈不上什么主动权。他认不出谢颐就是嵇沄,也不记得两人的过往,更不知道将来要怎么做才能相见,仔细想想实在是缺乏保障的一段感情。 并不是他感受不到嵇沄足够的爱,而是他能够改变的事情太少,而冷酒经历这么多,已经留下了凡事都希望掌握主动权的本能。嵇沄只有比他更有控制欲的一面,理解的同时,又忍不住笑了笑:别担心,你记得的事会越来越多,你的灵魂会越来越强大,越来越独立,到时候你会知道一切的。 这话其实安慰的力度不大,但暗示了很多,冷酒沉默片刻,不知道灵魂有多强大和独立到底是怎么判定的,也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努力。但嵇沄已经说了好几次快了,不会很久,冷酒也就猜测虽然自己不知道现在具体的情况,但很可能确实是快了。 他的心情终于晴朗起来,就开始从嵇沄的怀里挣扎而出:真的该洗澡了,干了很不好洗的。 嵇沄就露出个微妙且略带得意的笑容,放开他之前在他屁股上捏了一把:一起洗。 都这么熟了冷酒当然不会拒绝,再说他都饿了,于是一面拿着手机点外卖,一面带着嵇沄往浴室走。他的装修风格趋于赛博朋克,走廊尤其花里胡哨,四处更是充满了智能家居,配色也十足现代化光污染。 看着是很酷,住着是很享受,但不得不说对眼睛真是个负担。 然而走过走廊,就是赛博朋克设定的另一种风格,完全的天然木质风格,配色简约而温馨,大片室内面积的空白,营造出空旷轻灵的质感,使用的更多数是竹木原木家具,打磨抛光精心,看上去却简单纯朴,贴近自然,还摆放了很多绿色植物。 虽然冷酒忙着太多事,过来这边的时间不多,但聘请的服务团队却是合作伙伴介绍来的,十分可靠,服务质量也很好,室内纤尘不染,植物欣欣向荣。洗完澡后出来按下机关翻转出暗格,再拿出吹风机吹干头发,冷酒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感叹幸好自己画的设计图,自己抠出来的装修效果,否则的话说不定已经忘记该怎么在这里生活。 真是设计越复杂,使用越需要熟练度啊。 嵇沄也没料到他现在的兴趣是这种的,简直扑朔迷离。好在他适应得很快,冷酒想把他当孩子照顾玩弄一番都不行,悻悻地拿了外卖回来,两人在餐桌旁边吃饭边说起了正事。 那假货也快是时候回来了吧?总是放在秦二那儿我害怕被他给玩坏了。冷酒先用奶香馒头就辣炒八爪鱼填了胃,然后给自己舀了一碗鲫鱼豆腐汤,想了想还是放在了嵇沄面前,舀第二碗汤才放在自己这边,又抄起一只樟茶鸭里的鸭腿,恶狠狠撕咬一口,只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精神与灵魂都被喂饱。 作者有话说: 这是补昨天的,今天还有一更,但是我得先睡一觉,太困了呜呜。 第222章 谁动了我的老婆,15 放假货出来是势在必行的,但是怎么放那就是个技术问题。嵇沄倒不是很担心,因为他知道按照原著那两人也快找出办法逃出来了。秦二少爷对赵姜情意越来越深,逐渐从变态变成有了正常人判断力和体贴的变态,于是在赵姜有意的暗示与引导下放松了对他的管制。 赵姜是主角受嘛,魅力无穷,秦二少爷对他原先也确实残忍,因此他得到了一些秦二少爷的下属的同情和身不由己被吸引的暗恋,于是利用这些带着假货逃生成功。 按照原剧情的发展,同生共死甚至还被培养了一些关乎赵姜的变态习惯后,假货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和在家里担惊受怕以泪洗面为爱受伤的原配离婚。因为他和赵姜两人同甘共苦,感情发生了质的飞跃,虽然对冷酒有那么一点点心虚愧疚,但是嵇家补偿冷酒的方式很多嘛,所以这点心虚也就是一闪而逝。 之后假货和赵姜自然是双宿双飞,波澜起伏紧张刺激地面对秦二少爷挖墙脚,秦家嵇家政府各方面目的不同的敌对为难,在困境里携手并肩,最终成功获得圆满的大团圆结局。 而炮灰冷酒当然不配拥有幸福,他不愿意离婚,因为歇斯底里的纠缠,整个人都变了,不复甜美清纯,而是变成了一个疯子。假货对他那点愧疚冰消雪融,很快就变成厌恶与后悔,甚至想要抹去两人曾经结过婚,自己曾经狂追过对方的事实。 本来移情别恋后,面对新欢,关乎旧爱的那些传说就只是尴尬,更何况他一心离婚,让赵姜名正言顺隆重万分地成为自己的妻子,结果冷酒闹得满城风雨,假货和赵姜都被指指点点,颇为难堪。 就算是以嵇家的身份地位,没多少人会明面上支持冷酒。但那时候假货也是树敌众多,利用冷酒的人很多,导致后来冷酒屡次被推出来当枪使打击假货,最后精神失常被假货直接关进精神病院,然后坠楼而亡。 -- 第378页 这种结局不可谓不惨烈,且真要说起来,冷酒并没有做错什么。他不过是被短暂地爱了一下,然后就失去了一切,爱情,家庭,理智,生命。可以说连个配角都不算,根本就是个悲剧的炮灰。 当然,原本谢颐的下场也很惨。 双方本就有不可调和的矛盾,现在冷酒又已经成了A先生,敌对是必然的事。冷酒和嵇沄两人倒也不是一点正事没干,紧锣密鼓的偷情过程中,还是讨论定下了之后的基调。 假货和赵姜肯定是要出来的,但是他们这边不能一点准备都没有。最好是让假货一出来什么都顾不上,直接来对冷酒提离婚。他们这边迅速离婚后,还有更精彩的事等着假货呢。 冷酒没有系统限制,所以他知道的信息可以共享出来,并不妨碍对之后的安排,比如后期被争夺,成为假货和赵姜重要血袋的秘密金矿。交给嵇沄让他上交国家当做投名状,成功进入取缔派内部,这是最合理的用法,嵇沄并没有拒绝。 区区一个金矿,在国家层面的力量看来真的不算什么,星际皇帝都当过了,嵇沄心里没有任何不舍。再说,他也同意历史的进程就是取缔派的胜利,与其负隅顽抗,不如鸠占鹊巢,在嵇家重新开始。 倒不是在乎继承权,只能说当年嵇家老两口对谢颐卸磨杀驴,如今种因得果,当有此一劫。 两人安排好了后续,该通气的也通了气,甚至还为偷情设计了一套复杂的流程以掩人耳目。毕竟拉拉扯扯是一回事,真的人尽皆知搞上了是另一回事,鸠占鹊巢这种事,不管怎么说还得有张遮羞布。就算是豪门狗血大片,想要笑到最后,也得占据道德高地。 现在还不是暴露的时候,而已经习惯了种种role play的两人也挺喜欢这种鬼鬼祟祟的刺激感,又分头回了嵇家。 老两口已经快痛苦到神经衰弱,终于等到冷酒回来。他们有派人盯着冷酒,但是冷酒进去的那个小区他们就追踪不到了,再说那是A先生的产业,冷酒要去见谁还用说吗?下属根本进不去,老两口也拿不准主意要不要撕破脸。 说实话,他们现在心态已经发生了转变,不复驯顺乖巧的冷酒没有了唯一的优点,这嵇家孙媳妇显然是做不下去的。但居然不是他们家先发制人,而是冷酒先移情别恋,还疯狂顶嘴不敬长辈,老两口就很难受。 再加上现在嵇沄不在,家里公司都是多事之秋。别看嵇沄失踪的消息现在还被按得好好的,但其实知道内情的人应该不少,不说出来不过是在等待最好的时机。老夫妻俩之所以去参加拍卖会,就是尽可能地为孙子积蓄力量,免得爆发起来这边没有足够的筹码,被阴险的养子给暗算成功。 老两口好面子,但都是精明强干的人,脑子很清醒,到了实在不行的时候,宁愿忍下屈辱感和孙媳好聚好散,只要能够让冷酒顾念一番自家的情面,到时候他们和A先生之间,好歹就事论事。 在上流社会,多奇葩的关系都不影响成为生意伙伴,前夫哥和现任老公这种关系也不一定就是敌人。但是要达成这样的目标,就全看这个婚怎么离。当然,在做决定之前,他们必须搞清楚现在的情况。 所以冷酒回来后,便被邀请午餐,场面隆重客气到像是在招待客人,同样彻夜不归却根本没人在意,只因为这都是常态的谢颐就坐在他对面。 为了拉进关系,老夫妻俩并没有选择在平时开晚餐的餐厅里吃饭,而是把人都叫到了自己这边,餐桌没有那么大,桌子底下稍微伸伸腿,冷酒就能碰上谢颐的腿。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悄咪咪的好笑和刺激。 这种情况对他们来说,还真是挺新鲜的。嵇沄显然入戏很快,脸上面无表情,甚至还有几分僵硬,看上去像是在记恨那天冷酒说走就走把自己一人抛下,之后还传出和A先生暧昧不清,被对方洒金赠送珠宝的绯闻,但其实桌子底下根本是挤着冷酒紧紧地蹭他的腿,不让他跑。 这张桌子是传统的八仙桌,应该也是几百年前的古董家具,是黄花梨的,一般人家根本不舍得拿出来用,就是有也是好好保养收藏。但在嵇家就是摆在老夫妻俩的屋里,虽然精心一些,但还是在用的。 这张八仙桌尺寸不算大,老两口坐在上首,谢颐和冷酒一左一右,桌子底下也没有太多空间,试图逃离就会碰到两夫妻俩的腿。冷酒不敢动,低着头慢吞吞吃饭,神态看上去倒是很平稳,没露馅。 今天这顿饭的气氛还算不错,至少老两口在很努力地释放善意,吃到一半才露了口风,是老太太叹气:唉,你这孩子也是其实我和你爷爷都很喜欢你的,没想到啊,会到这一步。人和人走到一起是缘分,走到最后就更需要缘分了。小沄他年轻,做事实在是 冷酒也有意配合,低着头没说话,看上去有几分沉默的柔顺,都不像是之前那个说怼就怼的人。 于是老太太就再接再厉:时代变了,我们也不是老古董,小酒,你才二十几岁,还是要多为自己考虑。最近,A先生的事我们都听说了,不能怪你如果他真的是对你好,我们也就算舍不得,也不会拦着你。你就当我们是你的亲爷爷奶奶,别顾忌是小沄没福气。 于是冷酒就低着头,声音软软地,牛头不对马嘴地开始释放信息:是我对不起他,我心里好乱,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发生这种事。奶奶,我和A先生不是那么回事,我们只是朋友而已,以前是同学,他他不是那个意思。 -- 第379页 这话说得很微妙,看得出他的动摇,却不大确定A先生的态度,但脑补的空间却很大。什么同学时期的暗恋,鲜衣怒马成功后的志在必得,挥金如土,只为让昔日初恋看自己一眼,还挺好理解的。 冷酒犹豫,也很合理。毕竟他和嵇沄也不是没有美好过,现在嵇沄不在家他就趁空移情别恋,对冷酒这种单纯的人来说,确实很难接受自己的不道德吧。老太太沉吟片刻,叹息一声,语焉不详:这都是命,命里有时终须有,小酒你也不要负担太重。 她今天说的话可真是周到,温暖,演得真像。 冷酒假装扭捏了一会,抛出准备好的饵,如同羞耻地替自己辩解:昨天A先生说,他最近想要投资,需要合作伙伴,想要和我谈谈,我我说我不去,他说我要是不去,他就打消这个念头了,我、我和他真的没有什么,奶奶 老夫妻对视一眼,沉思之色更重。 而确实和A先生没有什么暧昧关系,什么也不曾发生的冷酒,已经快被对面一直保持阴沉的二叔给撩到快着火。 烧杯!冷酒趁人不备,抬起眼狠狠瞪了对方一眼,隐忍地想:等着吧,等会儿就好好收拾你! 作者有话说: 试着改了一下排版,这样是不是在手机上看更舒服? 第223章 谁动了我的老婆,16 虽然自己也可以解决大部分问题,但重新认回了嵇沄,冷酒无疑快乐了许多,也少了很多负担。他们之间无需过多沟通就可以同心同德奔向幸福美好的生活,而因为嵇沄的任务已经失败,冷酒对他实在是纵容。 毕竟任务都已经失败了,他还不知道嵇沄会遭遇什么,心中不免担忧,怜爱,还有点补偿心理,就算清楚嵇沄不过是借着自己的这种心情中饱私囊,他也很难拒绝对方。 何况现在的天时地利也算难得一见,在假货回来之前是无法离婚的,在嵇家偷偷摸摸也好,在A先生的别墅颠鸾倒凤也好,总之加上手铐道具等元素,就是很刺激,令人欲罢不能。 经过几次试探,嵇家老两口已经掉进了他的陷阱里,对孙子孙媳要离婚这件事,已经不仅是乐见其成,甚至根本是在纵容诱惑冷酒。这倒不是他们不够敏锐,是很容易上当受骗的老年人,而是因为A先生的大饼画得好,外头还有很多人在争抢,而谢颐咄咄逼人,步步为营,老两口却已经和最宝贝的大孙子失去了联系。 这种情况毫无疑问在他们眼中,属于整个嵇家的危机,需要引入一些新的支持,稳固嵇沄的地位。 毕竟在他们心里,谢颐已经从很好用的工具人变成了反噬主人的恶犬,他们是绝对不可能把嵇家交给他的,为此愿意付出一切努力。而A先生又有什么理由骗他们呢?这人的作风就不是金融诈骗,两家也根本没有什么恩怨。 在嵇家老两口心中,即便冷酒还在犹豫,只要对自己有足够的利益和好处,像是冷酒这种单纯天真的小绵羊也会被他们精打细算地卖了。如果和他的关系能够从孙媳妇转变成亲祖孙般的情谊,就算婚事不成,两家关系不断,再把冷酒知情识趣地送到A先生身边,那也算是无本万利的好事。 至于冷酒到底怎么想,他到底是不是有人的尊严,则根本不重要。 这毕竟是个恋爱脑高发的世界,假货就是其中言行激烈毫不顾忌旁人目光的一员,所以冷酒只需正面侧面流言蜚语中塑造出A先生果然是个恋爱脑,对嵇家孙媳志在必得的人设,嵇家老两口倒也轻易地接受了。 他们不仅不拦着冷酒被A先生的人接走,甚至还改变了对冷酒的态度,极力营造就算离了婚你也是我们嵇家人,我们会把你当孙子疼爱,绝对不会阻拦你寻找第二春的氛围,好迷惑无知青年冷酒。 与此同时,专注于攻略冷酒的A先生就没法显露真身和嵇家人交流,就算是初步交流试探合作的可能性,也是派了自己的心腹下属前来。嵇家人不是很愉快,但是他们也不急。嵇家毕竟家大业大,这个项目虽然有成为重点项目的潜力,但他们也不是没有疑虑和自己的傲气。既然A先生只派遣下属接触,老两口也愿意慢慢来,摆摆架子,加重自己这边的分量。 终于,在嵇沄回来的前夕,A先生的大项目选定了合作者,条件优厚,前景光明,还有A先生本人以及他的多个朋友加盟把控,嵇家也成功成为了合作伙伴中的大头。签署合同的是老两口,谢颐根本没争取,看上去像是完全接受这一城是还没回家的嵇沄赢了。 老两口心满意足收官回家,冷酒似乎也已经做好了离婚的准备,甚至已经开始把一些东西往娘家搬他的嫁妆丰厚,在嵇家拥有的东西也不少,总是从嵇家到A先生那里太不方便也很不讲究,到底还是要顾及脸面,所以这段时间大多数时候他都在冷家。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签署合同后的第五天,假货遍体鳞伤连滚带爬,抱着为了救他重伤昏迷的赵姜重获自由。他没有报警,直接联系心腹,调了个车队到医院,先让赵姜接受治疗,然后自己也处理了伤口,这才洗漱一番,忽然一新地长出一口气。 看着赵姜苍白消瘦的脸,他心如刀绞,早就想不起自己是结了婚的人。好在冷酒专程赶来提醒他这个事实,眼含泪水楚楚可怜,推开病房门就声情并茂叫了一声:老公!你你怎么这样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这这是赵姜?你们,你们不会 -- 第380页 他这种优柔寡断哭哭啼啼的样子假货丝毫不觉得心疼,感动。看看冷酒再看看躺在病床上已经彻底住进自己心里的赵姜,假货闭了闭眼,决定快刀斩乱麻,不给冷酒多余纠缠的机会:对,就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和他不小心被秦家抓走,为了我他受尽折磨,对不起,我知道当初我说过会爱你一生一世,可是我亏欠了他那么多,我我不能对不起他。我们离婚吧。 这人为所欲为,说话倒是挺虚伪,不像他这个人做事一样不讲究。但冷酒还是恶心得够呛。移情别恋就移情别恋,为什么要说是因为小三的深恩厚德无以为报,所以必须离婚以身相许呢? 内心冷嘲热讽,表面上冷酒还是很配合,震惊地睁大了眼睛,眼泪似乎就要落下,却仍然不可置信地强撑着,捂脸哀恸:老公,你不要我了吗?这么久了,你终于回家了,你知道我有多担惊受怕吗?你一回来就说这种话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假货皱眉,有一丝不耐烦,又有一丝愧疚。他到底还是知道这事是自己不对,勉强继续连哄带吓:是我对不起你,我会好好补偿你的,小酒。可是你也很了解我,我想做的事,就一定会做成,忘了我吧,找个好人嫁了,我已经不爱你了,强求没有好结果。 冷酒终于哭了出来,圣母般纯洁无暇,无私奉献,明明痛苦的要死,却还是哽咽着说出了大度的话,与此同时泪如雨下,越哭越厉害:我不要你的补偿,既然这是你想要的,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幸福呜呜呜呜赵姜救了你,就是救了我,我那么爱你,当然也很感激他老公,我以后再也不能叫你老公了 他这话显然还有赌气的成分,明显是非常受伤的情况下又怪不起深爱的丈夫和救了丈夫一命的赵姜,所以只想赶紧逃跑,远远离开这刺目的场景。但假货运筹帷幄,又是真心的,立刻拿出早就打印好的离婚协议书,满脸不忍,态度坚决:别哭,小酒,和我结婚你也受到了很多伤害,很不习惯,也不幸福,离开我,你会越来越好的。长痛不如短痛,你听我的,签了离婚协议,办了手续,我放你自由。 好家伙好家伙,听听,这还是人吗? 冷酒内心翻了个白眼,心知对方语气这么柔和地顺杆子爬,都是因为自己的配合,否则怕是还得来个精神病院套餐,他假装哭得肝肠寸断,手里被塞了笔,写出来的字也抖抖索索,但还是看了看这个离婚协议书。 大概是确实愧疚,假货送出了自己名下百分之五的集团股份,标明了不可转让出售,只能用来分得红利。这倒也无所谓,反正是他的将来就会是嵇沄的,何乐而不为呢? 假货看他哭得厉害,内心很怕他反悔,硬是让颤抖发软的冷酒签了字。 这个世界里只要有夫妻双方签字的离婚协议,手续不需要双方到场就可以代办,所以冷酒一签字假货就把他带了出去,协议书则被他的心腹带去民政局换离婚证。 冷酒虽然签了字,可心理上似乎全然没有接受这个事实,见他领着自己出来,当即痛哭一场,死死抱着他不放。假货预感这场离婚可能不会那么顺遂,一面头痛,一面又欣慰于自己当机立断,只要解除婚姻关系,赵姜就可以毫无障碍地嫁给他,和他长相厮守,就算冷酒也不能阻拦! 一时间,假货就算被冷酒哭得头疼,心情也是十分舒畅。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冷酒,假货心情转瞬就振奋起来,回到病房继续看护冷酒,顺便补上自己缺席这段时间的公司事务。A先生的横空出世非同寻常,假货总觉得自己好像缺失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当然他更不知道的是,就在自己补课的这段时间,冷酒已经不准备回嵇家,他直接叫了搬家公司,去嵇家庄园把自己的私人物品给带了出来,然后就联系婚庆公司策划婚礼。 很快,一切皆成定局。消息也传了出去,A先生要结婚了,新郎是嵇家养子,谢颐。 这消息传出来后,除了小部分知情人,众人都惊呆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嵇家内讧还没结束,冷酒归属还没确定,谢颐居然截胡了A先生,还要结婚了? 嵇家更是乱成了一团,据说老两口都进了医院,一个高血压,一个心脏病。而假货更是震惊,懵逼,搞不清楚到底谁说的才是对的。 很快,婚礼请柬雪片般飞了出来,嵇家也收到了。请柬上写的人名就是板上钉钉的结果:诚邀您于下月十九号至某某酒店参加A先生与谢颐先生的结婚典礼。 竟然真的是谢颐!整个上流社会都震惊了! 作者有话说: 鸡的逆袭和嫁入豪门。 第224章 谁动了我的老婆,17 A先生在婚礼请柬上仍然不用真名,这件事说起来也挺稀奇的。不过想到婚礼他总不能自己不露面让代理人出席,所以也就是说,婚礼上众人就可以见到A先生的真面目,一时间这个消息甚嚣尘上,颇为受人瞩目。 与之相比,谢颐上位虽然匪夷所思,但谈论度就逊色许多,只有嵇家人内部意识到自己恐怕是被耍了。冷酒或许只是个幌子,而谢颐才是那只黄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控制了冷酒,影响了A先生,让整个嵇家都栽进了他的陷阱。 -- 第381页 婚礼的时间很赶,所以谢颐根本就不回家。他这些年和嵇家人的关系人所共知,现代社会对于生恩养恩本就不迷信,就算要抨击那也是普罗大众的观点,在上流社会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不需要理由就可以背弃家庭,更何况谢颐不仅不是亲生,实力还如此强悍。 现在嵇家人气急败坏,都有不祥的预感,猜测婚礼请柬不过是一个挑衅的讯号,之后就是接踵而来的真正报复,一时间焦头烂额。而外面的舆论主流除了猜测A先生到底是谁,就是迷惑于谢颐的型号。 他那种男人是大猛1无疑吧?气场,身高,容貌,刀削斧凿的肌肉和面部线条,无一不是这样说的呀!更何况多年来因为谢颐从来没有什么绯闻,外界其实比较公认他可能不行。这种话他们不敢在谢颐面前说,但是私底下可没少流传,甚至不少人为此对谢颐心生怜悯,同情,或者鄙夷,莫名其妙就觉得自己高了一头。 这种人如果要屈居人下,其实选择会更多,没道理等到现在啊。 所以舆论后来就诡异地绕了个圈,变成了神奇八卦,都觉得这证明了A先生是比谢颐更猛的大猛1,顶级霸总,超强背景,家族豪富,毫无短板,如此才能拿下谢颐。 这种传言甚至传回了离婚在家,忙忙碌碌不知道搞什么事业,还被亲戚朋友轮番同情的冷酒耳朵里。因为这场婚礼瞬间炒热了八卦,冷酒也并未隐形。被嵇沄抛弃又被A先生当做真爱挡箭牌,还被谢颐控制利用,这些差不多都已经在口口相传里成了石锤。 冷酒摆出一副不承认,不否认,情场失意于是发愤图强要发财的态度,这些人就安慰得更加起劲了。冷家在本地不能算名门,也不算第一流的有钱,少了许多贵族般的浮夸无用作风,还是有几分真情的。不过这些人的心思也不纯粹,毕竟冷酒作为独子,当年又是嫁给嵇沄,如此高攀还貌似真爱,冷家给他陪嫁了大半家业,这种事迹在亲戚朋友之间可是要被传唱好几十年的。 现在可好,天之骄子被离婚还被耍了,安慰他的亲戚朋友虽然投入,但心里未必没有优越感,倒是耐心十足。冷酒和他们都不熟,也不在乎他们怎么想,自己照旧早出晚归。 A先生的身份在这些人面前还不是暴露的时候,但冷酒很早就告诉了原身的父母。他们也是熟练的生意人了,保守秘密这方面没有问题。不过正因为知道儿子就是A先生,对他要和谢颐结婚这件事,两夫妻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反应。 现在的冷酒颇有主见和能力,对这方面他们是又惊又喜,可是对冷酒的私生活,他们就未免觉得扑朔迷离,自己好像也无法改变。谢颐这人在他们心里长久处于一个反派的地位,是阻止儿子走向嵇家继承人之妻这个位置的障碍,结果现在这俩人竟然暗通款曲,暗度陈仓,暗生情愫,然后要大白天下? 过了好几天,两夫妻终于从恍惚过度到下一阶段,那就是换个角度看问题。之前那场婚姻毫无疑问是嵇沄主导,说抛弃冷酒也就抛弃了,这种男人当然不值得留恋,也没有必要挽回。现在的冷酒不是傻白甜,而是事业颇为成功的冉冉新星,虽然比起嵇家来说,积累和底蕴犹显不足,但势头很猛啊。而且嵇家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这种情况下婚姻之事占据主导地位的人显然是他,谢颐居心如何暂且不论,但儿子的位置却还是很有利的。想明白了这一点,两夫妻就严肃地对冷酒表示要先见一见谢颐。虽然他们并不会干涉,也有点担忧自己干涉了也没有用,但还是很想亲眼看看两人的相处,好确定冷酒不是为了报复,或者一时冲动,或者更可怕,干脆就是被谢颐给骗了。 谢颐虽然客观来看条件当然不差,但两夫妻那么疼爱的儿子,在他们眼里当然是最好最优秀的,配谁都配得起,选择谢颐就让人很担忧。 冷酒笑了:爸妈不说他也要上门拜访的。结婚这事儿定的太急了,因为我们两个都不想再等了,但是他也说了还是要取得爸爸妈妈的同意。他没有家人,我这边也是他的亲人。我就是还没来得及和你们说,既然你们也愿意,那明天我就叫他来家里吃饭? 两夫妻对视一眼,都觉得豁然开朗,欣然同意。 其实父母双亡,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家人,对谢颐来说算个加分项。他和养父母早成为了竞争关系,冷酒现在也不需看那老两口的脸色,根本不会回去住,虽然前夫变成便宜侄子这件事是挺怪怪的,但某种程度上却也很爽。 但因为有过了嵇沄那样的儿婿,冷家夫妻两人对谢颐上门的态度都不算热切,但也很礼貌。这种礼貌不像是即将结亲的一家人,反而像是对从未上门却不得不招待的客人。 嵇沄是什么人?他从来都不会感觉到尴尬,如果想要获得什么人的好感,也绝对会轻易打动对方。更何况他和冷酒是真心相爱的,对一对幸福的有经验的夫妻来说,这种爱人的相处细节根本就是无法伪装的。一顿饭的功夫,两夫妻都从怀疑和挑剔的状态变成了认同他们俩之间确实有很深的感情。 这就好,两人松了一口气,询问了一番谢颐未来的打算,关于嵇家的考虑,婚后要怎么住,又隐晦地试探一番谢颐会不会利用冷酒的影响力和能力来争夺嵇家。 有些内情只有冷酒和谢颐两人知道,所以他们并不打算和盘托出,很默契地给出了搬出去住,经常回家的承诺,谢颐又暗示一番自己从没有利用冷酒的打算,嵇家那边的事他也不会让冷酒沾手。 -- 第382页 毕竟关系复杂,见面难免尴尬,冷酒好不容易脱离,为什么要回去? 两夫妻虽然还很矜持,但显然是满意的。儿子都已经是再婚了,他们都很投入地开始了解婚礼的详情,试图出一份力,办个十分盛大的典礼,广邀宾客来冲冲晦气。 此时此刻,身为晦气本气的假货,却正在暴跳如雷,几近崩溃,愤怒难当,无以发泄中,感觉自己快要精神失常。他被A先生,谢颐,冷酒三人或者联合或者巧合地摆了一道,眼看着和A先生已经签订的合同也不可信,很可能就是环环相扣的一个陷阱,但却完全没有办法阻止不祥的事情发生,心情真是宛如火山喷发。 更糟糕的是,他连迁怒都做不到。 怪爷爷奶奶?他们已经尽力了,只是谁能料到A先生居然会冲着他们来呢?而谢颐狼子野心已久,一时半会儿也是弄不死的。要不是他一意孤行带着赵姜浪迹天涯,事情未必会发展成这样。可是要怪赵姜吗? 他还在医院里命悬一线伤重难愈,身体虚弱脸色苍白。 到底是自己真正的爱人,假货又能怎么样?恨他是做不到的,爱还是那么强烈,更不要提他现在焦头烂额四面楚歌,眼看着怕就要迎来人生最大的考验,爷爷奶奶都倒下了,只有赵姜才是他的安慰。 终于,婚礼前夕赵姜醒来的时间越来越长,得知冷酒被离婚,看到嵇沄迫不及待在病床前单膝下跪求婚,他又惊讶又感动,如同坚冰般的心防终于融化,冰山化为春水,含着泪说了我愿意。 假货的心情都被他点亮,给他套上了戒指便心满意足,开始安排婚礼。赵姜眼神微微闪烁,靠在他怀里轻声道:我想和你一起去参加婚礼。 假货有些犹豫,赵姜又说:A先生事关重大,知道他是谁很重要,我们也必须亲自见见他。他和谢颐到底是什么关系,现在谁也不知道,这场婚姻的内情我们更不知情,没有足够的信息,就无法面对之后的考验,更谈不上扭转局面他们既然给了你请柬,必然是有所图谋,不去,怎么知道这一切?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 这话入情入理,不愧是一直以来假货最信任的人。赵姜的谋略确实强,假货唯一担心的也就是他的身体了。赵姜轻笑一声:我感觉好多了,我没事。再说,这种场合我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去? 因为中间夹了个冷酒,事情还是扑朔迷离的,所以假货的存在感也不低,代号都成了前夫哥。他一个人孤身赴会,想想都是对神经的重大挑战。 尤其是当他发现,A先生就是他那被离婚的前夫时。 婚礼很快到来。 第225章 谁动了我的老婆,18 嵇沄和冷酒其实已经结婚过无数次,盛大到举国欢庆的也有,所以对排场并不如何重视。这一回他们彼此的影响力和人际关系还算简单的,所以婚礼宾客不算多。尤其谢颐没有家人,嵇家也只来假货和赵姜,真正重要的客人其实是谢颐工作关系里的下属,盟友,还有这些年来支持他夺权的朋友。 冷酒这边宾客也不多,他没请亲戚朋友,因为实在没有什么感情,而且婚礼之前他的身份还需要保密。因此他这边主要是作为A先生认识的朋友,合作伙伴,还有一些政府高官,比如取缔派那位议员团队中的重要人物。 议员本人倒不是不愿意出场,只是实在太忙,脱不开身,但还是为自己最大的支持者准备了一份家族朋友分量的结婚礼物,托付给心腹送来。 除此之外,当然还有冷酒的父母。两夫妻已经接受了儿子的新选择,在他们心里冷酒肯定是没有错的,所以他们最讨厌的人就是假货,第二讨厌的人就是谢颐。因为谢颐的居心还需要再考验,如果他真的能够履行承诺让冷酒幸福,而不是出尔反尔或者在婚姻中试图拉冷酒后腿,持之以恒个二三十年,他们也就可以放心了。 除此之外,这场婚礼没有什么让人不满的地方。冷家夫妻俩是唯一的高堂,也参加了几次简单的排练,甚至跟进了婚礼筹备的流程,对低调但十分奢华的风格很满意。而谢颐拿出来的结婚戒指也颇有诚意不是鸽子蛋,但是他自己画图设计,自己买的蓝宝石,这份心意至少值得肯定。 随着婚期日近,谢颐都在A先生的别墅和冷家两头跑,工作都不怎么上心了,偶尔回到公司,还被人堵着门骂了一顿。事情闹得很厉害,员工全都暗搓搓围观,有的很紧张,有的纯粹是吃瓜心态。 嵇总痛骂谢总不是东西,出卖男色,勾引自己这边好不容易搭上线的大佬,这内容得多刺激?要不是根本没法发出去,视频和录音早都满天飞了。其实事儿已经不新鲜,只是公司里暂时还没有流传开,但假货如此酣畅淋漓地发泄,对谢颐这个都敢于卖身求荣且成功了,身价倍增的撬墙角绿茶显然不算什么,只是让假货精神不稳定貌似会发疯的状态广为人知而已。 谢颐当然不会和便宜大侄子中门对狙表演骂人的艺术,只是轻叹一口气,揉了揉额头:小沄,你生气了? 他似笑非笑,神态中暗含讥讽冷漠,假货怎么会看不出这是看自己热闹的姿态?他真想一刀捅死对方,或者至少也拳拳到肉打个血花四溅,但是偏偏不可以。其实来骂这一顿已经证明假货确实精神紧绷到随时可能会崩溃,而且已经无处发泄。 -- 第383页 和A先生签署的合同几乎能抽干他这边可以动用的现金流,这个项目一旦是对方递过来的上吊绳,假货都已经可以看到自己被逼入绝境,祖辈基业都被A先生这个金融魔鬼给吸干的下场。说实话,让他崩溃的并非过高的压力,主要还是对未来第一次产生的恐惧。 事情扑朔迷离,显然尚未揭开完全的真相,谢颐兵出奇招,他现在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冷酒,谢颐,A先生,三人之间的关系到底是什么?这场突如其来的婚礼,到底是联姻,卖身,还是双方都有利可图?他们唯一可以图谋的就是嵇家了吧? 到底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假货毫无头绪。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力挽狂澜,只是到这一步发现自己已经置身陷阱且未知全貌,根本无法应对。找谢颐吵了一架后,他倒也冷静了些许,深吸一口气,不理谢颐似笑非笑,看自己笑话的眼神,转身就走。 假货对谢颐,从来没有什么尊敬崇拜,更不真的把他当做家人。因为嵇家老夫妻二人怕的就是他和谢颐生出感情,不是血亲胜似血亲,将来优柔寡断不忍心夺过权力,所以从一开始他们就很清楚地告诉了假货谢颐和他自己的不同。 谢颐最多不过是一个工具人,财产的保管者,他是为你工作的,嵇家永远不会属于他,你将来足够强大,就可以从他的手中接过一切。如此教育之下,假货只会恨上谢颐,觉得他鸠占鹊巢,趁着自己年幼,家中风雨飘摇上位,却自以为是,毫无规矩,妄想能够一朝翻身,拥有自己家的一切。 敌意就是如此被种下的,所以这对便宜叔侄的关系一直很僵硬,很商业,与其说是一家人,不如说是同一利益集团中互相敌对的两方势力的领头羊。假货一直在脑海中演习,熟练最终战胜谢颐的那天,但却从未想过自己的失败要如何挽回。在他心里他是正义之师,又怎么会面临失败呢? 除非这一天真的到来。 A先生的婚礼那天,是个艳阳天,承接婚礼的酒店已经被包了下来,只允许持有邀请函的客人进入,携带同伴的标准也很严格。因为对方的身份隐秘,作风狠辣手腕高超,又不是什么公众人物,所以客人都很遵守规则,按照顺序入场。 假货和赵姜一起下了车,只看见门前寥落,但喜庆意味不减。这倒不是因为婚礼出了什么纰漏,而是为了避免尴尬,他们俩来得很迟,这样就可以免去和其他宾客寒暄。 他们的脸上也没有与婚礼相配的笑容。本来就不是为了贺喜旁人新婚,不过是为了亲眼观察新人之间的关系,试图挽回可能一败涂地的局面,又怎么笑得出来?不过结婚礼物他们还是准备了的,一套法国路易十四时代的天然水晶古董酒杯,价值昂贵,应该也是A先生会喜欢的东西。 至于谢颐,他们根本没考虑,都已经是这种关系了,谁来是为了参加他的婚礼啊?不砸场子已经是顾忌A先生的想法了。 两人对视一眼,赵姜摸了摸假货的手背,安抚地对他说了句:会有办法的,A先生会给我们发请柬,肯定就是想和我们谈谈的。不管他怎么想,能谈谈就是好事。 假货也觉得很有道理,点了点头,忍辱负重地就进去了。然后就看到身着一身白色礼服,挽着谢颐手臂的前夫,对自己两人上下扫视一番,然后举起手中的捧花,笑了。不是嘲讽,但却很冷,灿烂冰凉如遥远星光:你们俩有情人终成眷属了?不容易呀,恭喜。今儿算是双喜临门吧?你叔叔结婚,你也无缝续上了,真好。 说着,冷酒头一歪,把脸贴在了身侧穿着黑色礼服,英挺俊逸,远迈群伦,光彩夺目,如同坚硬钻石的男人手臂上。两人的关系不言而喻,真相呼之欲出,只需要思考那么一下。 然而假货彻底死机,眼前和脑海都是一片漆黑。 事情怎么会这样? 第226章 谁动了我的老婆,19 赵姜对冷酒向来没什么感觉,他知道假货实际上是个三分钟热度的浪荡子,对自己的一时热情并不代表什么,只是身不由己被吸引,于是一直发展到了今天情根深种。正因为内心深处对假货其实并信任,也有几分看不起,赵姜面对冷酒,也就完全没有理亏与愧疚,顶多是有点居高临下的怜悯与同情。 一个人不聪明,似乎他遭遇什么不幸都是活该,因为他并没有强求的能力,幸福的资本。 赵姜本就不是什么善良的人,人情道德,社会公认的事对他来说没有什么约束力,再度看到冷酒不像是假货那么情绪激动大脑死机,很顺利地就推理出了唯一的结果,脸色惨白。 今天是A先生和谢颐的婚礼,谢颐是主角之一,冷酒却也是新人之一,冷酒是A先生。就算他不在乎冷酒这个人,也是瞬间方寸大乱,不可置信地猛然摇头:你是A先生?你怎么可能是A先生? 冷酒看着他,形貌昳丽,笑意微妙,宛如高高在上,毫无怜悯的恶作剧之神,两人之间似乎一夜之间就地位倒转。从前赵姜暗暗看不起冷酒,如何在心底觉得冷酒实在蠢钝无能,守不住拥有的一切,可怜但完全没有兴趣伸手帮一帮他,或者稍微顾忌他一秒。现在则换成冷酒,如从前的他一般,明明知道一切,却从来不打算高抬贵手,哪怕只是稍微松一松手指缝,就可以让赵姜全身而退,而非粉身碎骨。 -- 第384页 为什么不是?赵先生,你这个人说话好奇怪。冷酒在这一刻格外美丽,光彩慑人,简直如同无瑕的灿烂星辉,谢颐沉默着站在他身边,安静得像个陪衬,或者女王的骑士,忠诚而缄默。 赵姜狠狠一咬口腔软肉,强行让自己挣扎出几分理智,又狠狠抓了一把还在死机中的假货,咽下一口上涌到喉咙的血,却全然不知自己看起来惊慌失措,惶恐无助,就像是被逼入陷阱,根本无法逃脱的野兽。凶性难驯,无处可逃,只剩下求生的意志,还在支撑他本该崩溃尖叫的肉体,勉强说出一些场面话:我只是惊讶。恭喜恭喜你们。我和阿沄祝福你们。 一句话说出口,赵姜忽如其来抓到一点思路,看了看失了魂般的假货,又看了看站在冷酒身侧好像一个沉默雕像,毫无说话的意思的谢颐。他忽然怀疑这一切都是冷酒对自己和嵇沄的报复,如果是这么回事,那他就未必是铁板一块。 深吸一口气,赵姜忽然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离奇地镇定下来,笑容变得更真实:说来,冷酒你这么快就能走出上一段婚姻,找到新的幸福,确实是很让人惊讶呢。当初其实我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你,可是感情这回事就是无法控制的,你也明白,对吧?我们走到这一步,都收获了幸福,不合适不相爱,真的无法走到最后呢。我和小沄也很快就要结婚了,到时候你会来参加我们的婚礼,祝福小沄的幸福吗? 他不常做这种宅斗的事,但说话的艺术显然不赖,字字句句都说的是冷酒和假货没有缘分,不是真爱,假货婚内出轨,早就和他有了一腿,顺便还挑拨了一下冷酒和谢颐之间不知道有没有的亲密关系。要还是那个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丈夫就移情别恋把他抛弃的原主,这段话确实是杀人诛心。 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冷酒,所以赵姜一番卖力换来的不过是淡淡一笑,冷酒也不生气,说话的声音仍然不高不低,只是无形之中有一种好整以暇的蔑视:赵先生真会开玩笑,你一个小三转正,还得原配去授勋是怎么的? 这话初听平平淡淡,细品却后劲十足。有意无意注意着这边,竖起耳朵探听冷酒对嵇家的态度,顺便在震惊A先生真实身份的余波里缓过神来的宾客们都露出了哇!!劲爆的震撼表情。 赵姜脸色难看。有些事自己可以做,但别人不能说,说了脸皮就被撕下来了。赵姜虽然觉得自己与众不同,能力卓绝,根本不需要在乎旁人的目光,也不会去进行什么夫人社交,轮不到别人逼逼赖赖他的道德瑕疵,但当然也不想背上个洗不掉的小三标签。 可是在原配面前耀武扬威,甚至在人家婚礼上给人家添堵,这事确实做得很小三呢。 赵姜面容僵硬,眼神中已经有了压抑不住的怒火,可是今天实在是不适合闹起来,而且他此时心中其实还有疑惑。那就是冷酒真的是A先生吗?假货从没有说过这个人有什么特殊之处,大学毕业就嫁人了,如果他真的有A先生那种翻云覆雨的能力,还用得着在一段婚姻里做花瓶娇妻吗? 这事儿疑点太多了,赵姜并不是蠢人,一见刺激不到他,也就不再用力。真相到底如何,A先生是不是另有其人,到底是什么目的,和冷酒,和谢颐是什么关系,必须得谨慎查探。毕竟目前已经可以确定,A先生对于假货这一脉不仅没有好感,甚至还有恶意,有那纸合同在,只怕他们已经是被套进去了。突然惹怒冷酒并不划算。 赵姜一时间也觉得头重脚轻,下意识看向身边的人。嵇沄近期心理压力太大,状态比他还差,但现在好歹是回过神来,但也没有了寒暄的意思,更遑论和A先生拉进关系,连句场面话也没有,只是盯着冷酒看。 冷酒被他看得不悦,翻了个白眼,嚣张地转身就走,边走边小声道:什么人啊?自己上门来参加婚礼的,怎么像是我做了什么一样,都什么表情啊?贺礼也没有一份,啧啧。遇人不淑啊 他这话听见的人不少,除了脸色最难看的假货,恨不得拂袖而去,只是被赵姜死死固定在原地之外,大多数人表情也是一言难尽。 冷酒的马甲捂得紧,知道的人非常少,所以今天赴宴的许多人都被吓了一大跳。不过他们和A先生没什么冲突,最多是如赵姜一般怀疑一下冷酒的能力。但这么多年冷酒也从来没有给他们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巨大的冲击之下也就慢慢接受了。 第227章 谁动了我的老婆,20 冷酒丝毫不觉得自己狠。 婚礼结束后已经到了晚上,但假货和赵姜并没有待到那个时候。他们与周围格格不入,再说也急于知道冷酒和谢颐背后还有没有人。事情一旦牵涉到取缔派,那就很严肃了。 不再是同行相争,叔侄争产,而是有人想把他们连根拔起,谢颐则倒向了外敌。叛徒! 一直以来,黑道世家都知道政府里有一派始终想要取缔他们的合法性,好作为政绩青云直上的。当然,同样有支持他们的存在,并且获得了极大利益的政治团体。双方在不同支持者的力挺下碰撞争夺多年,众人都已经习以为常。 就像是假货,始终认为这场拉锯将会持续很多年,而自己可以从中牟利的时间也同样可以持续很久。谁能想得到谢颐居然背叛自己的出身,背叛整个行业,选择投靠取缔派? -- 第385页 所以他真正的靠山是取缔派,A先生也是取缔派中的人? 假货更生气了,一路黑沉着脸回到家。老夫妻俩还没睡,正等着消息。冷酒是A先生这件事已经被嘴快的吃瓜群众给传过来了,注重养生,往常很早就睡了的老夫妻俩睡也睡不着,不死心等着从假货这里得到不同的消息。 他们眼里都看不上冷酒,自然更看不上赵姜,不过病了一场之后两人都萎靡几分,看在孙子的面子上也只是忽视他而已。反正现在家里最重要的事也不是孙子又要结婚。 怎么样了?老爷子戴着老花镜,神情严肃。 对养大自己的祖父母假货还是很尊重的,神色柔和些许,坐下之后烦躁又无力地抓了几把头发:反正对外的消息是,冷酒就是A先生。 他也知道祖父母很关心那边的事的前提下,不等自己回来就会知道一些流传出来的消息,所以倒是没有互相印证消息,直接开门见山。赵姜坐在他身边,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自在,内心升起的是前所未有的,对冷酒的警惕心和危机感,甚至还有越来越强烈的反感。 赵姜就是这种人,别人比他弱的时候他不会放在眼里。比如冷酒,从来都不是他心里的威胁,他也不会去尊重。比如假货,他其实在感情方面不信任也看不起假货,觉得他没有真正的爱情,直到假货为了他遭受了很多秦二少爷的折磨,才从声色诱惑真正沉淀为动心,之前则一直拉扯着试图保持清醒,好像这样就可以无敌。 现在冷酒要是A先生,那么局面会变得很难收拾,他不喜欢。就算冷酒不是,现在自己的男朋友和他的家人把自己抛在一旁开始全身心地关注被离异的前夫,他也不会觉得快乐。 赵姜说起来满心里只有爱恨情仇,不算个主观故意就是要邪恶的坏人,但性格远说不上阳光健康向上积极,驱动他的只有父母之仇,和得到全身心的爱。谁得到了他的爱,谁就是另一个主角。 但现在还不是人人都捧着他的那时候,他也只能沉默着看假货和祖父母讨论事情的真相要如何探寻。听到参与其中的还有取缔派的议员,老夫妻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老太太感叹一声:真是前狼后虎,流年不利。 她没有刻意针对谁,但目光还是从赵姜身上带了过去。假货也没有反驳。他觉得这个逻辑链还是挺清楚的,如果他没有迷恋上赵姜,因为赵姜亡命天涯还被抓,或许冷酒就不会完全对他失望直接抽身离去还算计自己一把,谢颐也不会得到机会和A先生沆瀣一气,取缔派议员说不定也是最近才找到这个机会的。 因果关系上觉得是赵姜的错,有什么问题?反正他不会责怪赵姜,毕竟动心的人是他,他会承担起这个责任,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会挽救家业,和赵姜结婚,拥有人人称羡的完美人生。他相信自己,会得到想要的未来。 赵姜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也感觉到了他的自信,不由在心中暗暗叹息一声,道: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A先生和我们合作的可能性不大了,我有个建议,就是我们和秦家摒弃前嫌,不管这场婚姻是真是假,不管A先生到底是谁,先处理掉谢颐这方面的压力。他属于我们自己的叛徒,威胁性更大,不能坐以待毙。 一说秦家假货就不太舒服,他当然知道秦二少对赵姜的想法,也知道对方的变态,只要一想起那段狗笼岁月他就浑身打颤有很明显的ptsd,现在还要让他和秦家合作? 但老爷子和老太太显然是认同的,或者说早有这个想法,两人对视一眼。假货看得懂,他们都是控制欲很强,喜欢防患于未然,要把威胁掐灭在摇篮里的狠人,不管谢颐和冷酒是不是主导,只要是背叛者,就必须下场极其惨烈,如此才能威慑其他人。 比较起来和秦家联手反而不是那么难接受,毕竟有取缔派虎视眈眈,秦家某种意义上竟然变成了自己人。想法是好想法,其实也符合假货的观念,可是他就是很抵触,当场并没有表态。 时间已经很晚了,老夫妻俩也支撑不住,就暂且搁置这件事,分头睡觉去了。假货也带着赵姜回卧室。他现在不住冷酒曾经住过的地方,即使里面关于冷酒的东西已经全部被搬空。一来是赵姜不愿意,二来是他自己也不想想起冷酒。 原先是想把人抛到脑后,一个前任而已,没必要挂怀。现在就是想到冷酒就想到那一瞬的震惊,长久的恍惚,毫无真实感的重大危机。假货也知道目前情况很紧迫,需要自己尽快站起来给出方案,投入地解决问题。 但是他心理上竟然还没有接受事实,仍然处于一种木然的状态,就连试图想出个解决办法的大脑也是僵化的,像被冻住了一样。那个人当真是他的前妻吗?这怎么可能? 赵姜不像他感情上有那么多难以接受,反而已经被自己的应激反应给及时调整到了把冷酒当做最大的敌人,为此他甚至可以忍受与秦二少再度见面。反正他现在已经是假货即将举办婚礼的男朋友,难道秦二少还敢对他怎么样吗? 假货上楼来沉默了很久,看着赵姜一如既往卸下衣服里面藏着的武装带,匕首,军刀等物,姿态优美,如同冰雪与刀锋,有一种极具危险的魅力。往常他就很喜欢这一幕,现在却丝毫没有赞美的心情。 沉默了良久,他问:你真的要回去找秦二?你明明知道他是怎么想你,又是怎么对我的 -- 第386页 赵姜霍然抬头,目光里有毫不掩饰的讥诮:那不然你想个办法? 深夜,假货和赵姜吵了一架,打了起来,闹得鸡犬不宁,然后酣畅淋漓地睡了一觉。感情上升,矛盾增加,睡完之后也没有和好。 突如其来地,在身体的满足和内心的躁动压抑中,假货忽然想:自己虽然是真爱赵姜,可是说起来还是冷酒做妻子更好。 他就是太花心了,乖巧的也喜欢,刺激的也要,偏偏一时迷恋的只能是一个人,于是总是不断地走马观花,不断地变心。现在可好,明明已经离婚,他也会想起前妻的好,似乎根本没把对方的婚礼放在心上。 第228章 谁动了我的老婆,21 因为都知道双方的关系,所以冷酒的身份暴露后,很多人都在等着看嵇家的表态。不管怎么说,他们把人扫地出门是事实,如果真没有什么矛盾,婚礼当天假货的表情也不至于那么难看。 冷酒很明显就是要整嵇家,以他现在的能量说不好会不会成功,反正嵇家这一关不好过,除了嵇家这条船上的,或者利益相关的人奔走相告风雨飘摇人人自危,其他人可是只有看热闹的心。 不提其中恩怨究竟谁是谁非,只这前情提要下,后续不管怎么发展都必然精彩,这和有些调料拌鞋底子都好吃是一个道理。大家最多两不相帮,站得远远的随时准备投机,免得被迁怒,卷入其中。 嵇家的情况差一点,因为没法把谢颐赶出去,而冷酒这边只两个人,冷家夫妻俩已经把生意交到了冷酒手上,权力和团队都很集中,人际关系也简单得多,怎么看都是冷酒这边更强。 假货那套冷酒绝对不可能是A先生,他后面有人,这是个大阴谋的论调虽然成功让他的祖父母生了疑窦,但外界却不怎么买账,于是他们自己的利益团体内部也不怎么买账。 自己人谁不知道谁,让假货承认被前妻摆了一道狠狠报复,算计得他目不暇给,他的脸还要不要啦?不承认,搞阴谋论才是正常操作,如果能痛定思痛洗心革面,那才是不合理。都说至亲至疏夫妻,看离婚后两人分别再找男人的速度,这显然是极其疏远的夫妻关系,互相不了解有什么稀奇? 假货虽然在下属中得到了能力方面的肯定,但是感情观上不理解他的人其实还是很多的,他为了赵姜亡命天涯这事儿又不是什么秘密,根本捂不住,还有谢颐这边往外放风,所以现在就是自己人也对假货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亲密嫌弃,不大相信他的判断。 就算是买账的人,在冷酒婚后数次作为A先生公开露面与各界人士谈笑风生,事业更是瞬间展露峥嵘之后,也彻底不相信假货的判断了。 大佬也不是那么好装的,这都不露馅只可能是真的了。 其实假货也知道这一点,但是他就是不想承认。因为冷酒把对嵇家的业务直接分给了谢颐帮忙,他们是两口子,愿意互相托付谁也没有办法,可是交给谢颐还有好吗? 自从假货在公司里堵着门和谢颐吵了一架,并且单方面辱骂了很多过分的话,他脑子有问题这种传言就不胫而走。之前支持他的这一派死心塌地,除了因为他是正统,还因为他那无情的作风很合心意。现在可好,假货不仅恋爱脑,弄丢了冷酒这么一个老婆,还当众失态丢人,大骂谢颐撕破叔侄关系的最后一层遮羞布,看上去已经不中用了。 不提谢颐在家里奋斗多年,又曾力挽狂澜,很有一些支持者,也不提撕破脸这事闹开后损伤的是假货自己的形象,毕竟叔侄二人积怨已深,还有不可调和的利益矛盾,就说发脾气有什么用? 不仅没有用还很丢人。 冷酒手里还有百分之五的股份,是离婚的补偿,当初假货急于和他离婚,也是真想补偿,所以分出去的时候不觉得心疼。当然,他还是有脑子的,限制了冷酒不得转让,可是现在谢颐是冷酒的老公,这股份也和进入了谢颐手中没有两样。 冷酒只说自己没空多管,委托给丈夫全权代理,代表自己的意志,谁能阻止? 而谢颐有了冷酒的支持,还有之前假货在外流浪的时候埋下的伏笔,一夜之间似乎就翻了身,压着假货斗争。他虽然不是真正的嵇家人,在跟着嵇家老爷子打天下的那一批老人眼里,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坐上家主之位,可是越年轻的人,越是不看重这个。 感情只能约束第一代,到了第二代便要靠好好经营,谢颐会做人,嵇沄更会,拉拢人心是一把好手,何况在这样的多事之秋,取缔派和冷酒的关系又那么紧密,假货频频出错,对比之下谢颐也就获得了更多倾斜。 就连老狐狸们,也不是没有私下试探的。 假货深觉独木难支,于是把赵姜空降,安插到集团内部,和自己打配合,又策划了一场隆重的婚礼,甚至还忍辱负重地给谢颐和冷酒两人分别发了请柬。他有意用这场盛大的婚礼来提振自己的士气,顺便修复一下和赵姜的关系。如果冷酒和谢颐能来,也就算是把撕破的面子给糊上了,稍微缓和一下近来剑拔弩张,让他喘不过气,应接不暇的气氛,就算是成功。 或许是回来切入的时间点不对,假货只觉得最近事事都不顺心。 因为没有给自己留下发现冷酒事业的秘密就猝然离婚,还感情用事给了股份,假货十分头疼,后悔。他现在自己内心其实也差不多接受了冷酒就是A先生的真相,平白多了这么个大敌,心里不后悔离婚是不可能的。 -- 第387页 虽然真爱是赵姜,但假货最爱的当然永远是自己,如果早知道冷酒的能耐,就算离婚也不会如此草率,还对他直言我移情别恋了的。 而赵姜也很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不同于假货,他是真心认为冷酒不可能是A先生,这是一个天大的阴谋,于是假货心中后悔,虽然嘴上不说,也导致了赵姜的态度逐渐冷淡,心中又开始摇摆和怀疑。 这种时候,秦二少趁虚而入,赵姜对他的变态程度只觉毛骨悚然,可是现在看对方居然也人模人样,为了自己的未来,为了假货,他还是试着接触了一下,又提了合作的事。 秦二少第一次对一个人如此动心,又十分高智商,伪装得很像那么回事,通情达理地表示自己会考虑,如果赵姜能够说服假货这件事就更容易推动了。赵姜也知道对方在自己身上那诡异的兴趣,和深深的迷恋, 对这点深信不疑的他在秦二少有意暗示下,很快接受了是自己的魅力和对方已经变得无害的兴趣,让事情进展地如此顺利。 不过赵姜也算了解假货,知道他和秦二少比和谢颐更水火不容,直接去说服他只会起反作用,于是在空降进集团后,便开始在老两口还有集团高层间推销自己的思路结果倒也不错,但不是没有副作用。 假货被几面逼迫,看起来不和秦家合作都不行了,心情非常郁闷,有火发不出,感情也不顺,总之就是浑身难受,处处碰壁。他生下来就是天之骄子,从小就知道自己会拥有光辉灿烂大权在握的人生,现在如此艰难,而且难以改变现状,就生出了逃避心理,用操办婚事来转移注意力。 爱情终究还是很美好的,而且赵姜现在对假货的感想比较复杂,心寒于他隐隐的后悔,与对冷酒的在意,恼怒于他的暴躁无能,又觉得他确实很爱自己。不管是从秦家逃亡的过程,还是现在投入于婚礼,似乎都可以证明他的真心。 所以两人都有意修复感情,短时间内倒也很快如胶似漆起来。 婚礼很快到来,冷酒和谢颐都没有出场,在当天乘游艇出海钓鱼去了。他们不算大张旗鼓,可是态度也是很明白的,表面上的和气都不打算维持,这是要图穷匕见啊。 一场豪门争产伦理爱情大戏眼看就要被循序渐进推上激烈处,吃瓜群众看得是热血沸腾。 婚礼结束后,嵇家和秦家开始合作,而冷酒这边也出招了:那位取缔派议员开始竞选总统,并且提出的竞选政策里,就有取缔黑社会合法性,促使转型这一条。冷酒就是他最大的金援。 消息传出后,人人咂舌。 取缔当然是没有那么容易的,但一旦这位在民间呼声甚高的议员当上总统,那也只是时间问题。大势压来,就算对方没有一上台就推行取缔法案,也绝对会让所有的黑道世家处境堪忧。 谢颐居然对冷酒这种做法毫无异议,甚至十分配合,当下立刻与假货分歧更大,在两人间选边站已经成了迫在眉睫的事,集团内部的分裂一天比一天厉害,就算是秦家,也已经没有多少插手的余裕。 就在这个时候,屋漏偏风连阴雨,老爷子起夜时摔了一跤,突发脑溢血,过了半个多小时才被发现送医。经过抢救虽然情况已经稳定,但是都这个年纪的人了,还没醒来就基本已经是废了。 老太太也颇为憔悴,一夜就变得更加老态龙钟。 到他们这个年纪,已经没有支撑高强度工作的精力,但存在感就是一种强有力的支持,和凝聚人心的标杆。老爷子倒下后,老太太也老态龙钟,难以出面继续为假货出力,对假货而言无疑是个很坏的消息。 谢颐和冷酒穿着一身黑到医院探望,还带了一大捧白百合,神情肃穆中隐隐带着哀伤,摇头叹息:怎么会这样呢,这可真是太让人意外了! 假货青筋直跳,脸色十分难看,内心只想怒吼:人还没死呢,你们这幅脸色说这种话什么意思! 第229章 谁动了我的老婆,22 原剧情里其实老头老太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没的,毕竟科技再发达,家里条件再好,人也总有生老病死,这个年纪稍微出点意外,再厉害的医生也很难解决。 毕竟都衰竭了嘛。 所以谢颐和冷酒两人都不觉得意外,但表现出的样子还是很有同情心,长吁短叹,摇头回忆,甚至还热情地以主人姿态和前来拜访的众人打招呼,道谢。 两人把假货差点气死。但不管怎么说,谢颐也是老两口的养子,有些话正反都能说,好歹养他一场,他这时候不来也确实说不过去,既然来了,身为养子何必见外?毕竟不管和便宜侄子怎么闹矛盾,争家产,没有老夫妻俩就没有他的今天,没有假货离婚他就娶不到老婆傍不上大款这总是事实。 人嘛,还是要常怀感恩之心。 因为两人太默契,迎来送往也很配合,这种事不好争抢,一步慢就步步慢,导致假货和赵姜两个脸色都不是很好。 在公司就剑拔弩张,到了医院居然还要打擂台,假货已经心力交瘁,更不要提这还是冷酒再婚后他第一次见到对方,一时间心情复杂,难以言表。 不管后来发生了什么,也总归是他先对不起冷酒。如果没有这场完美蜕变和报复,假货未必会觉得多过意不去,毕竟原剧情里他可是能把不想离婚的原配塞进精神病院,然后和真爱双宿双飞的人物。 -- 第388页 但现在被抛弃被玩弄的人变成了他自己,假货心里的感情就格外复杂。冷酒和谢颐之间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可是或许是因为冷酒针对他的动作太多,愣是给他天灵盖上开了个洞似的,让他豁然开朗,发现(脑补出)另一条剧情线。 是他伤害冷酒过甚,以至于冷酒茅塞顿开醍醐灌顶,改变人生并且对他耿耿于怀,选择全方位报复他。冷酒本可以在离婚后忘掉一切过上全新的生活,就算要报复他也不必非要找谢颐做新的婚姻对象,甚至根本不必离婚,假货自己就可以想得出一万种不离婚把嵇家搅个天翻地覆的报复手段。 之所以这样不还是感情用事,于是放弃了最方便的少夫人的身份,却不舍得离去,又找了谢颐? 俗话说疑心生暗鬼,假货的脑洞都开到了爱而不得愤然报复,自甘堕落刺激前夫这种剧本,观察之下自然越发觉得在理。因为谢颐和冷酒两人实在是太默契,看上去感情太好,反而显得十分诡异。 就算不怎么关心小娇妻在家里的生活,假货也知道冷酒之前是有点怕谢颐的,每次见面都会很紧张。因为冷酒柔弱不能自理,谢颐又是丈夫的敌人,他很警惕又无法反抗,虽然知道不会发生什么事也无法放松,所以时间长了就总是逃避见到谢颐的场合,最好是能和丈夫一起见到这位二叔。 假货对这点不怎么在意,不会特意去迁就,但也不至于意识不到。 这两人怎么搞到一起去的真是个谜题,以前冲击太大假货想不到这方面,现在就觉得果然毫无道理。还在自己面前装恩爱情深,以为自己不清楚这两人的底细吗?肯定就是冷酒为了报复自己咯。 因为假货是个过度自信的男子,所以每次脑补点什么,他自己都会立刻深信不疑。更何况这种前妻嫁给了水火不容的叔叔的剧情,惊天狗血,每个人眼里的剧本不同,本也寻常。 赵姜察觉到了他莫名其妙又开始变换的目光,一时间只觉得脑子像是被电钻震耳欲聋地来回钻。这段时间,因为事业危机,他们这对新鲜出炉的爱侣还没有享受什么蜜月,什么新婚,就迫不及待投入了工作。 老两口倒下之后,假货在医院里无能狂怒,赵姜在公司加班加点,今天还是通宵工作之后才过来的。结果一来就看到假货在对着前妻和前妻的现任老公若有所思,眼神连闪,神情复杂,暗含唏嘘,同情,柔情,自信等复杂的态度。 赵姜头疼欲裂,拉了一把假货:走,我们也过去和钱董他们说说话,你愣在这里做什么? 他毕竟和老夫妻俩没有什么关系,心里并不觉得伤怀感慨就连和假货的相处,赵姜习惯的也是自己被哄被讨好,关心别人这种事他做不来,为利益考量,经营生意,牺牲一些个人感情对他来说才是顺理成章。 这性格其实和假货很般配,无情也该被无情折磨一番,感受感受嘛。 现在这个时候,对于已经处于弱势还没和秦家通力合作的假货和赵姜,这种招揽人心的功夫,是节省不了的。虽然打擂台不好看,但现在分裂已经是人人都看在眼里的事,倒也不用在乎丢不丢人。更何况每次假货独自脑补一次,两人之间的感情就要经历一次天崩地裂的考验。 上次是参加婚礼回来之后,假货坚称冷酒不是A先生,搞得人心思变,个个都觉得假货因为感情问题脑袋坏了,赵姜也根本不想理他。现在两人虽然结婚了,表面上看起来也已经修复关系,但赵姜自己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更知道经不起又一次脑补了。 赵姜对别的事反应不算大,但是对于冷酒却始终耿耿于怀。看着冷酒光鲜亮丽幸福快乐对他来说简直是五内俱焚一般的折磨,如果假货对冷酒的态度再摇摆一二,他就会不由怒火中烧,只想打断。 假货也知道他似乎格外在乎冷酒的存在和作为,但一来前妻后妻之间互相看不对眼也实属正常,二来赵姜的性格就是很容易看什么都不顺眼,和他还要经常有些小摩擦,闹闹脾气,所以他也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 毕竟现在他和冷酒是绝对不可能的,这个事实不会改变,甚至关系会变得十分尴尬,假货自认绝不可能对冷酒心软手软,将来还要打个你死我活,调和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什么必要? 既然都没有必要,那就这样吧。反正冷酒不可能回来,他和赵姜也不会分开,这不是一切都没有改变吗?其他事有那么重要吗? 只是被赵姜拉着走向钱董以及正在和钱董说话的冷酒谢颐时,假货还是忍不住看了两眼谢颐环在冷酒腰上,颇具占有欲,也十分理所当然的手臂。冷酒比较瘦,比谢颐矮了一头,两人站在一起其实很和谐,这种亲昵的姿势并不显得肉麻,反而在挽着手臂也同样亲热的钱董夫妻面前,就像是正常的通家之好在寒暄聊天,还挺匹配。 冷酒现在的身体姿态一点也看不出他曾经很怕谢颐,自然又紧密地贴在一起,靠着谢颐那一侧的手轻轻勾在谢颐风衣腰后的腰带上,指尖白皙粉嫩,珍珠一般有着细微的温柔光晕。 四个人似乎说得十分和谐,就算在医院里不适合过于轻松的话题,但表情都很愉快。 赵姜和钱董不熟,但知道这人是个首鼠两端的老狐狸,原先老两口没倒下的时候,态度就不是很坚定。但偏偏资历够老,在股东中也颇有影响力。现在叔侄俩争斗得厉害,他肯定要选个边站。赵姜这时候开口怎么都没有假货开口的好,何况这些股东其实对于嵇沄新的婚姻对象基本都是忽视状态,赵姜就一把将假货推了出去。 -- 第389页 钱董夫妻脸上和煦的微笑一滞,客客气气打招呼,谢颐和冷酒则是神情不明,却十分平静地一起看了过来。 在假货记忆中,这两人从没有站到一起过,还是上次家里大摆宴席庆贺爷爷大寿,他们才跳了一支舞。当时看不出,可现在这两人真是般配,站在一起珠联璧合,光彩照人。 因为亲密,看起来竟然没有一点不合适的地方。 假货有些卡壳,张了张嘴,扭过头去和钱董寒暄。他好歹进入了状态,钱董唏嘘几句人老了也是不容易,一定要好好照顾之类的话,假货也真情实感地叹气。他是祖父母带大的,感情深厚,难受也是真的难受。 冷酒和谢颐并不怎么插话,甚至把场面交给他发挥,两人低声说了几句话,又你侬我侬地彼此对视轻笑起来,反正对假货是堂而皇之视若无睹。气氛就有些尴尬,钱董也是不愿直面这复杂的修罗场,该说的话也说完了,私底下该怎么接触那也是之后的事,于是就很快告辞。 含笑道别,目送钱董夫妻离开后,冷酒伸手帮谢颐整理领口一条不起眼的褶皱,几次都扯不平整,他有些生气了,忍不住蹙眉:怎么回事,真不听话。 假货脸色已经禁不住变得很难看,但冷酒装作看不见,谢颐就更是不放在心上,一把握住小娇妻的手,笑了:怪它做什么?不乖的明明是你,早上都换好了衣服,还要送上门来弄皱了它,现在还要倒打一耙 衣服是怎么弄皱的,真相简直呼之欲出。 当着前夫的面儿和他叔叔,自己的合法丈夫打情骂俏就是爽,冷酒身心舒畅,脸却微微一红,抽出自己的手,眼神躲闪,轻嗔一句:大流氓!还有别人在呢,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假货最近十分经受不住刺激,听到这句很熟悉,就是换了个对象的话,脑子里的弦终于绷断了,伸手一把将冷酒从谢颐身边扯了过来,语气十分不善:我们谈谈。 冷酒露出诧异的表情:大侄子,我没有什么和你谈呀。 他无辜得简直到了连嵇沄看了都要说句欠揍(草)的地步。 第230章 谁动了我的老婆,23 假货脑回路已经被折磨到不正常,看见冷酒诧异,还故意点明两人间现在尴尬的伦理关系,只觉得这是一种强颜欢笑,更加觉得自己有责任开解一二,免得让冷酒在为自己伤身伤心自甘堕落的路上再走下去。 报复他也可以,那就来堂堂正正在商场上决一胜负吧!而不是用尽方法却无法刺激到自己,做这种可悲的事! 一瞬间,假货脑海中的自己简直是日漫热血男主角。 冷酒有些无语,又想看看他到底要放什么屁,也就没怎么挣扎。而谢颐和他心意相通,很配合地摆出一副被冒犯的冷傲总裁表情,一言不发。赵姜则是真的被刺激到头昏脑涨,又气又急,上来试图扒拉开假货,压低了声音,着实是感觉到很羞耻:你又想干什么? 然后唯一一个试图阻止乱七八糟脑补修罗场的赵姜就被一把推开,假货还算说了句人话:你放心,我只是出于道义,再也看不下去了而已。 你看不下去什么啊你就看不下去?你有病的事是不是只有你自己不知道了?赵姜气急败坏,偏偏不是在复杂的感情困境里抽丝剥茧一锤定音的人才,越是生气越是上头越是说不出话来,欲言又止几个来回,终于放弃了,猛然挥舞几下双手,转身愤然离开,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脸色阴沉地不说话了。 假货是当真问心无愧,所以很不受影响地继续拉着冷酒离开病房。冷酒看着他脸上诡异的同情,心情是真的很复杂。假货开口后,他的心情变得更加复杂,当真是一言难尽。 假货蹙眉,苦恼,说:你你其实没有必要这样。 冷酒还来不及问这样到底是哪样,又怎么你了让你这么在意,假货就继续在状态里如有神助地说下去:我知道你还爱着我,你恨我移情别恋,可是爱情本来就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我们也是相爱过的,你知道这一点。我爱赵姜,无法和他分开,只能对不起你。你还爱我,我知道,可是已经无法回应,所以放过你自己吧,和谢颐在一起是为了报复我,可是伤害的是你自己。你应该有新的人生,如果不能放下仇恨,也没有必要搭上自己,让我们来一场堂堂正正的争斗。不要再用谢颐刺激我了,我心里只有赵姜,不会受伤的,受伤的人只会是你。 他声情并茂,冷酒呆在原地,忍不住想你还真是不普通地渣着,拥有不普通的自信。而且在这种剑拔弩张彼此撕破脸皮对立的时候居然还有空做个感情上坦荡无伪,同情黑化报复自己前妻的奇男子。 天啊。 冷酒难得也有几秒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他茫然四顾,试图找到一个翻译,失败后又看了看假货,带着点诡异的同情叹气:那个,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我和你小叔,是真心相爱的。我们两个在你和赵姜睡之前,就睡过了就是说,讲讲道理,你花心滥情,我独守空房寂寞,出轨也是很合理的吧?想要和情夫双宿双飞是不是更合理呢?这也算是达成了你的期许吧?我现在是真的不爱你了,也确实想要在事业上打败你。而且他对我真的很好,我没有什么不幸福的啊,不管哪个方面来说。 -- 第390页 假货呆住了,似乎没反应过来。冷酒说完也难得觉得十分尴尬,一低头迅速溜进病房,一把抓住谢颐,转身就跑。 和假货当面冲突其实还好,但是对峙真的对智力是个很大的损害,冷酒不想再来一次,也不想等假货回过神听他嘶吼,这种情绪当然应该真爱赵姜用爱来包容,化解,治愈啊。 现在冷酒已经完全理解自己在这些世界中心般的男男女女眼里只是个反派了,反派就应该做邪恶的事,制造机会让世界中心们彼此紧密地相爱,所以,不用谢。 比他更懂的谢颐问也不问,在赵姜疲惫错愕不能理解的眼神里迅速离开。这诡异的场景让赵姜不由站起身走到外面,试图问问发生了什么,然后他就直面了假货发飙现场。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经历,应该已经习惯,而且赵姜心知肚明自己是小三,还看不起原主,也挺不做人的,冷酒并不同情他总是遭遇假货发疯这件事。 总之假货知道自己被绿了,知道前妻根本不是什么小白兔,信不信不知道,反正很受伤。但他受伤的事却是接踵而来。 从医院离开后假货就立刻让人去查,谢颐在他离婚前到底和他的前妻有没有过分的交流。这按理来说挺不容易的,因为两人都住在嵇家,老夫妻俩也忽视这方面的事,而且在自己家里大张旗鼓查这种事也不大可能实现假货要脸,被绿了这种事人尽皆知他接受不了。 但或许是有人暗中配合,不仅找到了他们俩在外面见面的监控录像,约会的照片,甚至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掺和着一些不应该出现的亲密照,太清晰太艺术,以至于简直像是电影剧照。 假货又无能狂怒了几个月,情况变得更加恶劣。 世界上凡是有利益的地方都少不了结盟,冷酒和取缔派关系亲密,大肆援助的时候黑岛世家这边其实并不紧张,因为他们自己也有支持的议员,虽然不参与这次竞选总统,可是也正因如此,坏起取缔派的事来更加灵活方便。只要冷酒支持的人无法成为总统,取缔法案就很难被推上正轨。 更何况就是成为总统又怎么样?作为一个总统关心的是国计民生,取缔法案是他上位的一个标签,并不代表是最紧急的事务。黑道毕竟合法存在了多年,就是要消失也没有那么容易,而冷酒,谁知道他是不是昙花一现? 大家本就不讲武德,不管用什么方式阻止他打压他,也是合情合理的,不是吗? 然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短短数月交锋,嵇家迅速败北,处处不顺,而不顾假货意愿强行入场的秦家,下场竟然也是没讨到好。冷酒和谢颐两人竟然是滴水不漏,毫无败绩。 终于,谢颐在股东大会上提出罢免假货的提议。 事情一旦被摆上台面,就是到了验收博弈成果的时刻。假货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谢颐的强势与强大更是人所共知,虽然并非没有死忠,可是假货还是被投票拿下。 这是谢颐和冷酒摧枯拉朽的第一枪。 假货下台,只是第一步,毕竟当上了董事局主席也只是得到更多砝码,有了名正言顺的集团内部第一人的职位,并不十分稳固。尤其是商业这块谢颐占了上风,但地下部分就顽固很多,绝不可能放弃假货,效忠谢颐。 这也是谢颐想要的结果,假货心知肚明。 如果取缔派胜利,那么假货和地下产业捆绑越牢固,离商业帝国越远,最后越可能一无所有。但是不更深地走入灰暗之中,甚至主动拥抱更黑的势力,他要怎么和谢颐抗衡? 被刺激被背叛的假货已经快疯了,生活从顺风顺水变成处处受困,他本也不是多遵守规则的人,只在自己占据绝对优势的时候才会偶发善心。很快,他就想到了从物理上解决敌人的办法。 但是也不知道怎么搞得,派去绑架冷酒的人也好,暗杀谢颐的人也好,甚至盗取公司重要资料的人也好,全部失败了,甚至都消失了。 赵姜有些蠢蠢欲动,主动提议:这样下去不行,还是我去吧? 假货有些忌惮。他到底还是对赵姜最特别,唯恐他遭遇不测,否决了这个提议:那边的情况还不清楚,你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再看看。 说是再看看,可是那两人守得滴水不漏,假货也知道他们才是核心,偏偏找不到破绽,观望下去也没有用,焦躁了好几天也找不到什么好办法,更不清楚谢颐到底是哪里来的得力属下。 明明对方身边应该没有多少战斗力强悍的人才对。 赵姜却等不了了,见假货举棋不定,转而去找秦二少。这段时间两人交流越来越多,赵姜已经快忘了当初对方是怎么觊觎自己的。他天生对除了假货之外的人缺了一根感情上的筋,不仅表现得很无情,还以为别人都和自己一样,那么容易就没了触动。 总之,他找秦二少商议截杀冷酒或者谢颐的事,倒也理由充分:谁都知道冷酒根基浅薄,只是能力出众,他和谢颐就是两个核心,没了任何一个都是致命的破绽。我想自己动手。 这段时间他过得实在憋屈,假货不顺,他只会更加不顺,急需一个出口发泄一番,证明自己还是和从前一样,掌握着别人的性命,自己的生活。 秦二少凝视他片刻,微笑了:好,我会为你做好准备,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让你得到。 -- 第391页 赵姜没听出这话的诡异与深情,道了声谢,起身离开,身后是阴沉晦暗,紧紧缠绕的目光。 作者有话说: 这个故事也快结束了。 第231章 谁动了我的老婆,24 嵇沄和冷酒咄咄逼人,生活过得充实又快乐,是丝毫体会不到假货和赵姜那边的水深火热的。他们二人联手,很多事情都变得简单了许多,冷酒已经学会对嵇沄的金手指视若无睹,问也不问,两人彼此知根知底,还都有过于优越的天赋和十分丰厚的积累,如果这也防不住四面八方而来的敌人,那就太离谱了。 冷家父母也知道情况严重,不仅直接放手,还被嵇沄和冷酒送到了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除此之外两人都没有任何牵挂,合作伙伴也不是嵇家说杀就能杀掉的人,与其费力得罪他们那超长合作名单上的所有人,还不如直接来解决主要矛盾。也因此,接连遇到几次翻车,绑架,暗杀之类的意外,嵇沄和冷酒都不怎么意外。 冷酒的战斗力不如谢颐,但这也只是相较而言。他虽然还没恢复所有记忆,但灵魂却承载着几次穿越的经验,越是与人争斗,越是会散发出来,还有嵇沄帮忙,不见得是旁人眼里的软肋弱点。 赵姜等待了一段时间,也顺便准备好装备武器,摸清谢颐和冷酒的行动规律这倒不是他非得追着吃狗粮,而是这两人或许也是被攻击后养成的习惯,大多数时候都在一起,要了解其中一个就自然而然了解了另一个的生活规律。 假货那边还是没有什么进展,这也在赵姜的预料之内。说实话,赵姜也不懂自己到底爱上他什么,明明假货在他眼里的可取之处很少,被外界影响的时候也总是会迁怒于他。但是爱情可能真的不讲道理,秦二少以朋友的姿态劝他离开,回到原先自由自在的状态中时,他也总是无法放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我真的离不开他。我知道,在他身边我都不像我了,可是我无法离开。对不起,你是我的朋友,说出这种话是为了帮助我,我却 赵姜神情黯然,摇头叹息。秦二少默默看着他,心想那倒也不是你的错,只是你生性里的软弱。 作为一个反社会变态反派,秦二少当然不喜欢赵姜优柔寡断,无法从假货身边离开的样子。但是他精研心理学,并没有继续劝说,更不用歇斯底里,就能达成把他们两人分开的目的。他喜欢的是那个倔强冷漠,似乎永远不会受到伤害的赵姜,即使对方对自己不假辞色,也没什么关系。 但是这个以为他是好人,把他当做朋友的赵姜,虽然软弱,无知,对暗处盯着自己的眼睛一无所知,他也一样喜欢。秦二少当真觉得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取舍。 是让他继续一无所知,却被自己控制,除了自己所有人都会背叛他伤害他让他难以忍耐呢,还是让他失败,让他受到挫折,跑到自己的羽翼下,却发现自己才是最邪恶最可怕的人,然后回到那副受伤的冷酷的倔强的模样? 秦二少觉得很难抉择。哎呀,这可都怪赵姜实在是太迷人了,要给他安排一个完美的结局就是这么难。 他难以抉择,嵇沄替他抉择了。作为反派的秦二少,性质要比假货不知道恶劣到哪里去了,所以嵇家可以留着,假货可以留着,秦二少的结局早就注定了,那就是蹲局子。 黑社会合法化并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举措,这个世界之所以会形成如此特殊的法律,实际上也是有历史原因的,某种程度上也确实进行了管制与约束。秦二少作为一个毫无人心的疯子,这些年来却从来没有在乎过法律,自然,他每次都能脱罪,确实无人能够把他怎么样。 可是现在他爱上了一个人,就算不是正常的爱情,但却激烈很多,他有了软肋,自己却没有发觉。 赵姜不是个特别有耐心的人,尤其是他之前的工作内容比较单纯,不需要动感情,现在却在秦二少的有意暗示与推动下,婚姻不顺,无所事事,已经快憋坏了。 这个时候只要冷酒稍露破绽,赵姜就会忍不住跟上去,试图做点什么。 固有的印象和不理智的敌意真是害死人,冷酒作为诱饵在暗巷里走出五百米,身后就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他又走了回去,就看到嵇沄拖着赵姜塞进后备箱,顺便回收了麻醉枪。 被捆了个结结实实,狼狈万分的赵姜还没醒来,就已经被转移到了事先安排好的烂尾楼里。冷酒盘腿坐在懒人沙发上用备用手机玩消消乐,谢颐从各个角度拍好了照片,发送给了秦二少和假货。 冷酒又失败了一次,烦躁地啧了一声,抬起头,忽然发现哪里不对:等等,这种事好像只有反派会做欸,那种等不到大结局就会死得很惨的反派。绑架主角的爱人,让他和男二来救,还会有很过分的要求的那种反派! 他最近看了不少电视剧和小说,对套路也算是略知一二,这时候表情就颇有些一言难尽。 谢颐固定好赵姜,又看了一眼时间,走过来和他一起挤在懒人沙发里,捻起一根塌了的薯条蘸番茄酱,又捏了一把冷酒的脸:你现在才发现么?从一开始你就是反派啊。 冷酒回想一番如果自己不来,原主的命运,摇头:不,我明明只是炮灰而已。 -- 第392页 两人分吃了带来的快餐,甚至还处理了一些工作,秦二少一马当先赶来了。冷酒看着临时安装的监控系统,打了个哈欠:他还真的一个人都没有带,就自己来了。看起来很自信,也很爱你呢,赵先生。 赵姜已经醒来,但是不仅被堵着嘴甚至还打了肌肉松弛剂,此时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不管多急多恨都帮不上忙。听到冷酒说话,一双眼简直瞪得要脱眶。想来被冷酒这样的弱鸡和手下败将算计,他心里一定很痛苦吧。 秦二少喘息着毫无形象地进了门,嵇沄神色冷静从容,动作迅捷专业地架起机枪:站住。 机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的是赵姜,冷酒歪着头平平举起装了消音器的伯莱塔,这才是为秦二少准备的。两人配合默契,又占尽先机,烂尾楼里的结构早被摸透,安装好的器械,明里暗里的布置都不只是这两把枪。 秦二少不是愚蠢且日渐情绪化的假货,也不是低估了冷酒,感情用事的赵姜,他既然敢来,就抱着一往无前的心思,想带着赵姜离开。只是他从没有想过会面对这样的场面,往常冷酷无情,毫无波澜的脸上也流露出几分人性化的愤怒,恐惧,怨毒,隐忍。 赵姜说不出话来,双眼却望着他,似乎有千言万语,甚至闪着湿润的光。秦二少看得心如刀绞,深知自己已经栽了进去,今天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一定会带着赵姜离去。 他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平静,看向嵇沄:我们谈谈。 嵇沄面无表情,冷酒仍旧坐在地上,目光从秦二少身上扫过,唇微微一挑,做足了恶毒反派该有的冷酷无情模样:没什么好谈的,二少,你应该知道,他只听我的话。今天你让我满意,我就让你带他走。如果我不满意我就带走你们俩。 秦二少看冷酒的目光鄙薄冷酷,简直比蚂蚁还不如,满眼都是讥讽:你已经失败,就再也不可能赢回来 冷酒轻叹一声,抬手就在被大字型捆在墙上的赵姜腿上开了个洞。汩汩鲜血流出来,赵姜猛烈地抽搐一下,却根本叫不出声。秦二少目眦欲裂,下意识向前扑了一下,又被嵇沄颇具威慑力的目光和机枪给钉在原地。 深情男二的手开始颤抖,冷酒觉得他困兽般的样子好看了很多,满意地点点头,颐指气使地看向对方:现在知道该怎么和我说话,而我又凭什么能够命令你了吗? 秦二少不是感情用事的人,形势如此,他很快按捺下暴烈的杀心和多余的情绪,点了点头,艰难地温顺下来:我明白了,你到底想要什么? 虽然理智,可是他显然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了。 冷酒笑笑:二少爷好像带着很多手术用具的样子。我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做个游戏,谁是赢家,谁就可以带走赵先生,得到爱情,好吗?童话故事,一般都是这样写的,对不对,前夫先生? 假货也来到了现场。 他可不是多理智的人,一看到里头的场景,嗅到血腥味,就立刻疯了般要冲进来,对嵇沄手里的机枪视若无睹。 冷酒轻叹一口气,抬枪就射,秦二少一声住手还没喊完,赵姜身上又被开了个对称的洞。 秦二少转身就是一拳,将假货击倒在地,鼻血横流。冷酒也有点解恨,见假货似乎还不服的样子,皱起了好看的眉头,发出指责的声音:你他妈听不懂人话是不是?知道什么叫童话故事,什么叫玩游戏吗?你再破坏游戏规则试试?看?看什么看? 假货自己不怕死,但是却受不了看见赵姜受伤,这会唤起他那一系列ptsd,很快,他也安静了下来。 冷酒宣布了游戏规则:你们二位都是赵先生的仰慕者,很爱他的,我知道。所以游戏规则就是,请你们二位轮流为赵先生付出,换言之,就是伤害自己。每轮十分钟,谁的伤势更重,积分加1,如果十分钟后你们还没有动手,那么不幸的赵先生就会被随机开一个洞。游戏在你们三位任意一人昏迷后结束,赵先生归最爱他的那个人所有,我说得够清楚吗? 他拿出一个大公鸡造型,色彩十分斑斓的闹钟,把时间设定好,放在了面前:现在,第一轮游戏开始。 作者有话说: 这个游戏看着好变态,但是古早文里基本必有,就是男主男二轮流为女主或者受在歹徒面前自残,而且还一个人都不带。怎么说呢过于自信了啊大兄弟,你要是失血过多死在这儿了,女主也活不了了。 我印象最深的是歹徒要求男主切自己的肉吃,男主也听了,给我恶心的啊 第232章 谁动了我的老婆,25 冷酒这番话说出口,自己都感觉自己像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应该被抓起来处以极刑,而任何脑子清醒的人都不会相信会提出这种变态要求的变态会遵守承诺和游戏规则,所以应该假意同意,实则暗中筹谋,准备一下子把他拿下,然后解救赵姜。 但是爱情中的男人就是不讲道理,秦二少作为爱得更深却没有机会得到,刚认识到自己的感情居然已经如此深沉不受控制的那个,直接从腰间掏出匕首,脱掉外套后精准又帅气地划烂了上衣,露出一片光洁的皮肉,然后避开动脉血管和重要组织,率先给自己来了一刀。 -- 第393页 不愧是做实验的技术流人才,秦二少和人动刀动枪可能比较一般,但是精细活干得非常出色。冷酒有点恶心,又有点赞许,一副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看了看已经快流出血泪的赵姜,又看了看还站在原地被情绪左右,恨在场除了赵姜所有人,恨得非常忙碌的假货。 虽然他并未出声催促,但秦二少就没有那么好耐心,见假货还不动手,甩了甩匕首上的血迹,按着伤口冷笑一声:怕了?爱上你真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假货怎么能被人质疑呢?立刻也给自己来了一刀。 冷酒满意地点了点头,收敛起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宣布:本轮平局,双方得分为0,还剩七分钟,中场休息了啊,下一轮七分钟之后再开。 其实他的分数结算还没结束,但假货已经不能接受了,恶狠狠地看过来,如果不是情势所限,说不定还要打裁判:凭什么我们两个积分都是0!你什么意思! 冷酒明明白白对着他翻了个白眼,道:你那个脑子好像不太清醒。我说了,伤势重的得分,你们俩这么理智,都很惜命啊,看起来也没有那么爱赵先生呢,我凭什么要给你们加分? 假货气坏了,神情越发可怖,但冷酒全然不放在心上,晃了晃手里的枪,就在那两个男人有所预感之后,抬手又给赵姜开了个洞。两个男人都受不了了,此起彼伏地怒嚎。 就连冷酒都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但想想看赵姜打算把他用军刺捅死之后再灌水泥沉海,一条龙服务这么周祥,挨个几枪还能生还,冷酒又觉得自己实在心软,仁慈,善良。 他冷笑一声,顺手把面前揉成一团的汉堡包装纸扔在了假货脸上,尖酸刻薄道:别嚎了!这么爱他的话卖力一点啊!你们以为我是跟你们开玩笑?玩游戏就好好玩,不行吗?不想赢你们干嘛要玩游戏?装什么装啊,不想玩现在转身就走,我绝对不在你们背后开冷枪,也省了老子在这儿和你们耗!赵先生看清楚了没有啊?这两个男人嘴上说着很爱你,实际上受伤的只有你哦。你说你到底是为什么会对我出手啊?你好蠢哦,真是得不偿失呢 这番挑拨虽然低端,但在只有赵姜伤势最重的情况下,还真行之有效。 赵姜本就是一个对证明爱意非常有执念的人,之所以现在还一心一意对假货,就是因为和假货同甘共苦过,为了他假货蹲过狗笼,可谓深情厚谊。而现在又是一个真爱考验,这两个男人之所以不肯过度伤害自己,倒不是顾惜自己,舍得赵姜。 冷酒的游戏规则里面,其实隐藏着一点,那就是受伤最重的人应该是赢家,但是游戏直到有人昏迷才会结束,所以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赢家应该就是那个昏迷的人。 除非他们控制好伤势,让已经开了好几个洞的赵姜先昏迷。但是那样的话他们怎么舍得?两个男人早就已经互相看不顺眼,赵姜虽然没放在心上,但假货可是知道秦二很早就觊觎赵姜,这种情况下他们怎么能够容许自己在这种场合表现得不愿牺牲? 原先不过是试探而已,现在秦二就真是快要走投无路了,他按着伤口喘息了几声,幽幽道:一切都是你说了算,我们怎么知道你一定会信守承诺?冷先生你做这些事,无非是为了报复嵇沄和赵姜对你的背叛和伤害,那么我们所有人都无法得偿所愿,难道不该是你最想看到的吗?这个游戏,我们三人都不会是赢家。 冷酒笑眯眯地看着他:二少爷说什么胡话呀?才不是为了报复呢,只是想见证伟大真爱的诞生,好让我自惭形秽,输得心服口服而已。你当然也可以不配合嘛,不配合会让我很头疼哦,那到时候这个游戏,该怎么结束呢? 秦二按着伤口的那只手都快被血浸透,攥着的一块衣料更是透出浓重的血腥味。不得不说,疯子在这种场合就是如鱼得水,甚至还能笑得出来,他放弃了和冷酒对话,转而深情脉脉看向滴滴答答流血,神情甚至开始绝望的赵姜,安慰道:别怕,我一定救你出来! 一到这种两男争风吃醋的情节,假货的智商就彻底从脑子里离家出走,见赵姜似乎在看秦二,也不管时间到了没有,嗤啦一声就在自己身上狠狠来了一下:老婆!我才是最爱你的人! 实际上赵姜剧痛加上失血,眼里哪儿还看得见人影?只有一双呆滞的眼睛泛着诡异的光,勉强保持没有昏过去而已。 冷酒选择玩这个游戏,当然不是因为变态,或者想当反派,因为他一早就知道最终受伤最严重的只有赵姜。这个游戏削弱了能够报复的假货和秦二的战斗力,让他们俩不可能立刻报复过来而已。 赵姜想杀了他还付诸行动,冷酒并不觉得按照对方的逻辑,以丛林法则实行私刑有什么不对。双方现在已经是打得热火朝天,不在乎多流这一点血了。至于假货和秦二这两个人,和他们更是势不两立。 看着假货一刀下去,冷酒慢吞吞出声提醒:这一刀不算哦,第二轮还没有开始呢。 假货一口血差点喷出来,满脸都是怨怼愤恨。 游戏第三轮尚未结束,赵姜昏迷了,而那两个男人负伤也不轻。冷酒起身在嵇沄的机枪掩护下,把赵姜解了下来,扔死狗般扔到房门口,更靠近秦二的地方,拍了拍手,十分轻松:恭喜你了,二少,抱得美人归哦。 -- 第394页 假货的伤势相对轻一点,但此时此刻也没什么能力和秦二抢人,两个男人盯着冷酒的目光阴森寒冷,如果有一丝可能,都会扑过来拼了命地捅死他,可是不说冷酒站位姿势一看就是毫无漏洞,娴熟地做好了被扑的准备,就说是嵇沄并未被遮挡的枪口,也令他们完全不敢轻举妄动,只好一人一边,带着赵姜缓缓退后。 冷酒又有点饿了,目送三人歪七扭八离去的同时轻叹一声:想吃无骨鱼和毛血旺,今天就吃点汉堡薯条鸡块,消耗倒是挺大的。 嵇沄在他身后扫了一眼监控,开口道:等会儿人走了就回去吃饭。 秦二和假货都带了人接应,虽然不让靠近,但这些人也不会离去。虽然三个人伤势都很需要及时包扎治疗,但是也说不准会有那不要命的准备过来算账。所以他们还得在这里呆一会,清除痕迹,顺便确认安全,还得等到自己人入场。 脚步声和拖拽声渐渐远去,代表三个人的小红点也确实在地图上走远,冷酒又走了回来,把伯莱塔塞进自己腰后的枪套里,打了个哈欠:他们不反抗的样子真无聊。 嵇沄看了他一眼,轻笑起来,模样甚至说得上魅惑:你做反派的样子却很迷人。 两人做过皇帝修过仙,拯救过世界也毁灭过旧秩序,这点恩怨是非已经不看在眼里,但确实一起做坏事很刺激,很想那个。 冷酒动作微微一顿,若无其事地换了条腿懒洋洋斜倚着没刮大白的粗糙水泥柱站着,无形之中凸显了自己的细腰,翘臀,罕见的武装打扮下,勾人的野性与不驯。 嵇沄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一小时后两人回到家,毛血旺和神仙无骨鱼都已经做好,顺便还开了一瓶窖藏的黑桃A香槟。 嵇沄和冷酒都能喝酒,这一瓶香槟被分着喝完也只是微醺。冷酒还有点想要继续,却被拦腰抱起,直接带进了卧室。做了坏事之后的两人就像是逃学抽烟喝酒无所事事了一天的高中生,需要一个最为刺激的事件来结束这一天。 冷酒被推了一把,软绵绵倒在大床上,懒洋洋抬起腿,配合嵇沄扒光自己的动作,又翻了个身往床头爬,边爬边叫:不要,不要靠近我,你这个绑架犯,无耻之徒!你忘了吗,我是你侄子的老婆 嵇沄向前一扑,就把他按住了,摸了摸他的脸,柔声否定:不是的哦,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老婆了,逃跑是没有用的,接受现实吧,宝贝。 冷酒装模作样叫了几声,然后就渐渐软化,变成了一滩甜水,倾倒在床上。 第233章 谁动了我的老婆,26 那天之后,三个人都伤得很重,赵姜是游戏还没结束就昏迷了,身体里还留着子弹,得开刀才能挖出来,而假货和秦二少也都觉得不轻松。 协力半拖半抱着赵姜离开烂尾楼后,首先赶上来的是秦二这个心机男配的手下,于是假货只能眼睁睁看着赵姜被秦二带走。对方分明脸色惨白血流一身,但就是能够坚持着对他说出嘲讽的话:呵呵,你不配说爱他。 假货很愤怒,但是也无力发脾气,眼看着赵姜被接上车,秦二也上车喷了自己一身尾气离开,过了一会他都要站立不住昏倒在地了,嵇家的人才姗姗来迟。 事情在三人进了医院后逐渐为一些亲密的人知道。假货这边老爷子已经几进ICU,仅剩的老太太也是心力交瘁,骤然听说了假货受伤,过来一看再细问情况,听说居然是因为赵姜而起,现在始作俑者扫尾干净毫无证据,而赵姜这个造孽的导火索居然还被秦二带走,一时间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不舍得责备假货,但也忍不住抱怨了几句:真是个没良心的,你为他受了这么重的伤,丢了那么大的人,他现在也该醒来了吧,竟然还不知道回家,果然是个无情无义的 絮絮叨叨半晌,假货终于忍不住了,裹着纱布皱着眉头,满脸不耐烦:奶奶,别说了,都是我的错,要不是为了我,他也不会跑去和冷酒动手,自己反而被抓了。我这儿还忙着呢,现在情况越来越紧张,躺在医院里也不闲着,您好好照顾自己,别给我添乱好吗? 以他的脾气来说,这番话已经足够柔软,但嵇老太太也知道孙子不过是为了把自己打发走,实际上心里并没有放弃赵姜,更没有责怪这个无情无义,烂桃花一堆,自己本就看不上的妻子。 但是事情已经这样,老太太也知道自己当初没有插手过孙子的婚姻,现在想要阻止他昏头也晚了,孙子说的话也不全是敷衍,就算住院,现在家里是那么个情况,也确实闲不下来。 人老了,对很多事情都会突然感到无力,尤其是老伴倒下,很可能就不行了的现在,老太太更加意识到自己再不复当年精力充沛,智慧无穷,开辟一片事业的状态,很多事她也学会了放手。看看孙子疲惫又虚弱的脸,她长叹一声,站起身离开病房,回家督促厨娘做粥汤饭菜,又亲自跑医院给丈夫和孙子送来。 若能熬过这一关,她很愿意尽己所能。 于是冷酒刚摆脱了赵姜,假货,秦二这三个没少让原主痛苦的货色后,老太太又找上了门。 说来虽然他们曾经算是一家人,但是彼此间的交流却没有几回。之前老太太自矜身份,骨子里其实是看不起只是商人出身,没进入过顶级黑道世家的原主,见面的时候就算客气,也很少有兴趣交流,很多时候只是希望原主听话罢了。 -- 第395页 所以再度坐到一起,双方都觉得恍如隔世。 老太太是聪明人,既然是来谈判的,那就不仅收敛起了长辈姿态,甚至也根本没有对前段时间绑架事件的怨怼情绪。说来,早些年她老人家打天下的时候比这过分的事不知道做了多少,也确实应该见怪不怪。 冷酒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在老太太面前坐下:难得陈女士有时间哦?老先生病情好转,您孙子也恢复健康了吗? 这话其实挺阴毒,但区区言语自然不能动摇老江湖的心防,老太太也不屑于做这些唇舌之争,轻叹一口气,目光平静坦荡地看着冷酒,开门见山:我不是来叙旧,也不是来和你算账的,冷先生。抛却我们之间的私人恩怨,毕竟这是说不清,算不清的,不是吗?我来只是想问,要怎么样你才能放过我们? 她够坦荡,但冷酒也没有什么波动,理了理袖口,慢条斯理搅咖啡,微微挑眉:这要看您说的放过是什么意思,又能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了,生意人,一切都可以谈嘛,至少我自认为还是讲道理的。 毕竟是弱势方,老太太也知道,冷酒对目前的情况非常清楚,而自己这边却已经开始力颓,一旦大厦崩塌,倾覆往往只是一瞬间,到那时候就来不及自救了。就算低这个头很难,却也必须清晰地表态,只要有任何可能可以谈,总比负隅顽抗到最后更合算,能保全的也更多。 她闭了闭眼,再度睁开眼的时候神情看起来还是那么高贵凛然坚定:我的意思是,无论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我们能给的出来的,都可以谈。我想要的不过是保全家人的性命,一家团圆度过晚年。我们可以放弃这里的家业,可以去国外。冷先生,你已经证明了你的手段和才能,无论如何,我相信我们手里还是有你感兴趣的东西,我希望能够做个交换就像你说的,任何生意都可以谈。 冷酒看着棕褐色的液体中央,旋涡渐渐消失,抽出小银勺,却没打算喝一口,神态懒散中透着几分养尊处优的雍容,心不在焉道:看来老夫人已经提前知道总统竞选的结果,也知道我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了哦? 不愧是嵇家创始人之一,耳聪目明,消息灵通,断腕求生,反应够快,下决心也够理智。不过想想假货就有些可怜了,老太太做这个决定,应该没有告诉他吧?否则以他那种性格脾气,哪儿还能让老太太安安静静坐在这里和冷酒谈判呢? 冷酒轻轻一笑。 老太太似乎是放弃了一般,长叹一声,委顿在对面座位上:不错。愿赌服输,这一局是我嵇家输了,现在我所求的不过是一个退场告负的机会。我不像是小沄那么傻,看不出你和谢颐之间的感情是真的很好,你报复我们不只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他吧?谢颐这么多年来,一直觉得我们骗了他,亏待了他,得到家族承认,是他的执念,也是你的愿望吧?只要你答应放过我们,不再追究,我可以代替小沄承诺,嵇家会正式交到谢颐手中,但我也是有条件的 冷酒越听越不对,诧异地抬起头:不是吧,我现在得确认一下了,您确定我们知道的消息是同一个吗?把嵇家交到我老公手里,你是来谈判还是来下绊子的?嵇家现在还剩什么没有在我老公手里啊?您可真会开玩笑啊老太太,感情您是来耍赖来的,是吗?我老公现在都快把你孙子赶出公司了,就剩下他手里那些臭鱼烂虾没有收编,您老人家是不是年纪大了跟不上时代了,怎么还以为我们惦记的是这三瓜俩枣呢?谁不知道取缔法案一通过,您家那虾兵蟹将都要坐牢啊?我们是疯了这个时候接收?眼看要立国了于是开始保皇,是吗? 他说话还是这么不客气,熟悉的画风怼得早有准备的老太太也一愣一愣的,几乎当场下不来台。但是谈生意嘛,讲究的就是一个尔虞我诈,所以这番话噼里啪啦说出来,老太太也就是刚开始的时候脸色一变,之后便渐渐平静下来,再无波澜。 等冷酒一席话说完,她老人家也不撒泼,也不质问,也不站起身就走,而是勉强平和地问了一句:那照你说,应该怎么办呢? 冷酒想也不想,提出一个侮辱性极强的方案:嵇家的股份我们全都要,动产不动产麻烦你们也整理一下转过来,还有那座庄园啊,我们也要。你们当初打算给我老公什么,就给你们自己留着吧。毕竟,俗话都说杀人要诛心,大家都收获了很多,我想这个结局很完美。我们得到了应得的一切,您几位得到了一个成长中的教训,说不定以后还能在国外天高皇帝远地东山再起,也不算亏啊,您说是不是? 虽然这话难听,但更难听的是里头的暗示意味。 老太太愿意承诺出国,难道是憋着什么好屁吗?真到了国外,未必没有机会再爬起来。冷酒不介意当场就戳穿了她这个希望,帮她提个醒。 老太太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沉默了许久:好歹也曾经是一家人,你真的要做这么绝情吗?我无论如何,到底也是养大了谢颐的。 感情牌对冷酒可能没用,但是不打一打,怎么会认输呢? 冷酒轻笑一声:您真幽默,真会开玩笑。我要是绝情的人,想必取缔派和取缔法案挺仁慈的,不如您再等等看?反正我也不怕等嘛。 -- 第396页 老太太就不说话了。嵇家的作风从来不是铁头娃,而这次上面吹的风实在是不祥,尽早跑路说不定还能跑掉,再晚怕是全家都要来个牢底坐穿套餐。冷酒也深知这一点,显然寸步不让。老太太萎靡下来,有气无力:我再想想。 事儿谈完了,她也没话说了,站起身就走,冷酒笑眯眯在身后提醒:快点啊老夫人,时间不等人呢老夫人! 老太太走得更急了,头也没回。 冷酒目送她离去,放下一口没动的咖啡,站起身来一边在保镖簇拥下往外走,一边发了条短信:手到擒来矣,嘻嘻。 作者有话说: 真的快完了! 第234章 谁动了我的老婆,27 冷酒虽然知道,老太太的示弱和谈判,已经说明自己将嵇家逼迫到了一个程度,但心里也明白,老太太这次前来,与其说是求和,不如说是探底,假货作为实际上目前的嵇家势力掌控者,肯定不知道也不同意祖母的这种做法。 当然,要是情势真的坏到了这个地步,想必假货也不会不顾老太太和赵姜,与自己决一死战,就算对方愿意,冷酒也不会同意。死了有什么意思?死了就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和谢颐鸠占鹊巢,然后痛苦到无以复加,他们这反派二人组又怎么能得到最纯粹彻底的逆袭快乐呢? 所以,虽然全程录音,但冷酒并没打算现在就把录音发出去,而是若无其事回家,对心腹问起了赵姜和秦二的近况。 那天离开前就已经昏迷的赵姜显然伤势最重,且不能通过正当的医疗手段及时获得救助,所以秦二也是十万火急把他带回家里,等着赵姜的手术做完,这才支持不住当场昏厥,又被推进了手术室。 冷酒对这一点真的是无话可说。他就是不明白这些人过剩的仪式感到底是为了什么。赵姜都进了手术室,为什么要死守在外面坚持流血流汗又流泪呢?嗯?这到底是为什么? 打探消息的眼线大概也是觉得匪夷所思,不能理解,所以传递回来的细节详尽,说的是秦二守在手术室外不肯离开,也不接受简单的处理,差点把要给自己就地清洗伤口简单包扎起来的医护人员给打了。他管的就是秦家制毒的实验室,私下的黑医院,刑房,还有其他一些需要专门人才的地方,所以要打的也是自己多年的老人。 之后一群人围着劝,好说歹说很久,秦二终于被烦得受不了,也软化下来,答应了做个包扎,也好在他割肉确实很有技术性,身体素质又没有什么奇怪的短板,伤口血液凝结,倒也没死。 冷酒对着这则信息匪夷所思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想出什么结果,只好继续看下去。 赵姜受的伤说严重也很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总之手术很成功,离开手术室之后第二天他就醒了。也不知道是自己脑补了什么,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秦二,他就像是受到莫大打击一样,拒绝交流,连双眼都失去了高光。 秦二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货,这时候自然猜得到是因为那个赌约假货没有赢,现在还没有把他抢回去,赵姜失望又悲哀,开始动摇了。这时候秦二不趁虚而入,那还是深情反派吗? 于是,秦二就开始了对赵姜无微不至的照顾,和技艺精湛的撬墙角,挑拨离间,明枪暗箭,高级茶艺下,赵姜虽然还没有爱上他,但也已经被他挑拨得差不多。 因为沉迷于此,秦二就连想辙报复冷酒和谢颐也是见缝插针,争分夺秒的,整个人可以说是除了赵姜和复仇,没有任何追求。 他这么忙,冷酒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应该给他减减负,天凉了,秦家还有必要存在吗?既然这么喜欢赵姜,一心一意骗得他死心塌地,不好吗?真爱是多么美好呀,世上没有东西可以取代,既然都愿意为他流干血,那么破个产流个浪又有什么要紧呢?有情饮水饱嘛。 冷酒笑眯眯地打开邮件,输入一连串发件人,又把好几个复杂周到详实的文件合并成一个文件夹,拖进了附件栏里,看了看登陆的账号没有错,确实是批了好几层壳的马甲,绝对不会被追踪到,这才放心地点击了发送。 等到晚上嵇沄回来的时候,晚餐已经准备好,冷酒正坐着等他,同时和山竹壳较劲。冷酒刚掰开一个没找到缝很不好打开的山竹,露出里头雪白酸甜,形似猫爪的果肉,一抬头就看到嵇沄身影,立刻举起来大声道:快,快点用勺子挖出来,我好不容易打开的! 这东西找到窍门不难打开,但是万一掰得不好,就还挺考验手劲眼力,冷酒一个人手忙脚乱,嵇沄过来二话不说就用旁边的勺子舀起满满果肉,喂进了手被山竹壳弄得黏糊糊脏兮兮的冷酒嘴里。 冷酒只吃了一半,收拾了垃圾,就道:我去洗手,这是你的,饭也好了,等我回来就开饭。 他举着两只手,因为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也不愿意让嵇沄碰到,急着离开,却被嵇沄一把拉回来,亲了亲脸和嘴角:急什么?给我亲一亲啊。 就算经历好多次,冷酒还是很有感觉,一被亲立刻柔和下来,笑了笑,情不自禁倒在男人肩头蹭了蹭,这才起身离开,仔仔细细洗了手回来,饭菜也已经上了桌,嵇沄正在盛蛤蜊汤。 冷酒笑着坐下,把还带着湿气又冰冰凉的一双手猝不及防往嵇沄怀里一塞,发现对方虽然抖了一下却既不生气又不躲开,觉得没什么意思,又拿出来,捞起筷子准备吃饭。 -- 第397页 他这种恶作剧在嵇沄看来都是可可爱爱的坏坏,全然不放在心上,还一副纵容的样子。就是这种姿态,倒让冷酒有点不好意思,顺手夹了一块烤排骨放进嵇沄碗里,又道:我觉得这件事快结束了诶。等到结束之后,咱们去旅游吧?这么年轻,自由自在,不做点快乐的事,总觉得亏了。 好几次记忆下来,冷酒脑海里已经明白嵇沄每次都是有任务的,多半和纠缠他们的人有关。秦二不过是个添头,他落败后也就轮到了嵇家,等一切结束,两个人也该有自己的生活,过得尽可能快乐,自由才对。 这事冷酒很在意,因为他觉得嵇沄要完成任务,挺不自由。嵇沄也没有意见:好啊,你想去哪里? 冷酒夹了个蛤蜊,吹着热气吃干净贝肉,又嘬了遍浸透鲜香汤汁的贝壳,反问:你想去哪里? 他爱玩,但提出旅游其实是想嵇沄散心,高兴,当然以嵇沄的意愿为重。嵇沄看得出,也不推辞,想了想:我想去北欧看看,虽然很冷,但是有极光,从冰原往南环游世界,吃各种美食,看各种风景,怎么样? 以他们两人目前的资产,富贵一生也不难,就算要继续搞事业,也无需拘泥于一地一城,实在不行,嵇沄还可以兑换一个产业代理的自动化管理金手指,解放自己。 说来,系统商城里的东西,都透着一股缺失前置途径,直接飞奔到最后的味道。 就比如这个产业代理的金手指,确实能够解决一些任务者在这方面无能为力的问题,只要使用这个天价金手指,就可以保证不管你有多少资产,都只赚不赔,且资产越多,盈利越多,非常符合普遍规律。然而,它不会令使用者的资产无中生有,但是一个人既然能够拥有启动金手指的资产,他自己必然就会管理,金手指管理下来的收益说不定还没有自己经营得多,他图什么? 更不要说这个金手指贵到令人发指,9999积分。 嵇沄困难模式完美通关,得到的积分点也就四五百而已。系统到底在想什么,这真是个问题。 商城性质就是对积分越雄厚,经验越多的任务者越友好,嵇沄也是习惯了,摇了摇头就不再想这个,喝了一口热汤,就听见冷酒兴致勃勃答应下来,脚顺势就踩在了自己的小腿上:也好啊,反正有你在身边,我哪里都想去。爸爸妈妈也还年轻,他们玩他们的,我们玩我们的,每年在一起几个月,分开玩几个月,就很完美。 两个人幸福,快乐,充实地过了一晚上,次日就分别接到了几通电话。 虽然冷酒的举报邮件把隐私信息保护得很到位,但是能深入秦家拿到那么多证据,还能精准投递到会处理此事,毫不留情的人手中,本身就是很有门槛的行为。能做到又会去做的人并没有那么多,动手之前,通气是必然的。 秦家万万没想到,总统竞选结果还没出来,取缔法案目前看来更是遥遥无期,自己家就要大厦倾颓。冷酒一举报,几处立刻勾连,秦家私下制造新型毒品大肆贩卖牟取暴利,只这一件事扣上去的罪名,或许还不足让整船人都跟着翻了,但秦二这个智囊军师绝对是跑不掉。 更不要提只要有心,继续查下去,什么都能捅出来。秦家作风本就狂野,即便是商业领域,为了党同伐异,做的杀人放火之事也不少。证据链完整详实充足,又有足够的政治力量支持着追查论罪,秦家很快就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秦二作为家里最聪明,最优越,眼高于顶看不起全人类的那一个,打死也想不到居然还有这么一天,自己明知道是谁做的,可却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这边还没有报复回去,那边就掀起滔天巨浪要把他摁死。 他恨,他怒,可是他没有办法。在绝地求生发现赢面不大的情况下,他甚至不得忍痛割爱,把赵姜藏了起来。如果秦家和自己都不能逃脱,他会在入狱后叫留下的暗棋杀了赵姜,如果还有机会,他也不会放过赵姜。 无论自己到哪里,哪怕是地狱,赵姜也必须和他一起。 第235章 谁动了我的老婆,28 秦家斗智斗勇,最终落败,秦二被捕那天,冷酒若有所感,来到赵姜暂时躲藏的郊外小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秦二在郊外有一栋北欧风格小木屋,他喜欢到这里来过周末。 伤势还没好全的赵姜在风波刚起的时候就被秦二安排住在了这里,因为做得隐蔽,所以赵姜一直以为自己很安全。分别前秦二温情脉脉地承诺,情况不管是恶化还是好转,自己都会让人按时给他送消息。以赵姜的能力,要是情况不容乐观,只要能够及时收到消息就还是能伪装逃离。 万一事情真的不好,赵姜也拿不准主意要不要救秦二,但目前来说,反正他不想回到嵇家,还有冲动对冷酒报仇,只是被迫地在这里蛰伏。 秦家的覆灭某种程度上满足了他的愿望,而作为仇人之一的秦二对他又是如此深情,赵姜在被感动的同时也有点动摇。在郊外断水断电地生活着,一切都要靠自己动手,生活方式甚至很复古,赵姜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平静又脱离真实,有时候也会后悔,想要离开这里去找秦二。 那天被冷酒反杀绑架,他奄奄一息以为要死的时候,听得见秦二愤怒又焦灼的声音,意识到对方对自己的感情不比假货对自己浅,可是一切都有先来后到,他对秦二无以为报。 -- 第398页 何况秦家十恶不赦,是他的仇人之一,赵姜觉得十分纠结。 秦二对他好,满足了他内心中某种根深蒂固的需求,而秦家却是他破家灭门的仇人,他到底该如何抉择呢? 这伤痛纠结虐心不已的内心独白,很快在赵姜察觉到自己被人监视,木屋有人悄悄进来过,之后更是被堵门暗杀时彻底消失。他的战斗本能惊人,技术也还没有落下,虽然受伤,虽然被步步紧逼,但仗着地利与机制,在被打伤之后还是找到办法推到卧室内关上门用桌子腿顶住,然后打开窗准备逃跑。 很巧的,冷酒刚到木屋附近,就听见打斗声,因为知道秦二的打算,所以他也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赵姜的身手不用他多担心,现在进去还有可能被两方围殴,所以冷酒就在外面等了一会儿。 里头的动静渐渐转移地点,冷酒也绕了半圈,赵姜从二楼翻窗一跃而下,正好跳在冷酒面前。 爬起身来的赵姜身形摇晃了一下,看见冷酒,目眦欲裂,低声狺狺:是你!你有完没完! 冷酒翻了个白眼:我想要你死还用得着派人杀你?当初抓到你直接把你那一条龙用上不就好了? 两人是天然的仇敌,所以不掩饰敌意的嘲讽赵姜很快就信了,他回头看了一眼马上就要追出来的杀手,又忍不住看向冷酒:那你来做什么?看我怎么死? 骑在窗子上的杀手发现楼下不止一个人,拔枪就射,冷酒和赵姜分别就地一滚,躲过对方没怎么瞄准的一击,冷酒站起身掸了掸灰,掏出伯莱塔,又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赵姜终于找到机会,强行助跑,飞踢,正好踹在了跳下来的杀手头上。 他的力量足够,杀手当场就被踢晕,被赵姜捆了起来。 见对方似乎要就地取材刑讯逼供,冷酒兴趣十足,从车上拿了冰可乐,又从房子里拿了张椅子,坐着看。 赵姜伤上加伤,刚经历生死搏击,也管不了他,简单处理过伤口,就用冷水泼醒了杀手,开始审讯。 秦二的亲信也没有幸存者,都被抓了起来,量刑是一场硬仗,但不管怎么说,这时候秦二也动用不了他们了。所以被派来杀赵姜的是个外围人员雇佣来的。层层转包下,赵姜的命就值二十万,杀手的素质能有多高? 冷酒剥开一个口香糖,一边嚼一边看,赵姜手法倒是娴熟,三两下逼问出雇主,又泄愤般给杀手一顿好打,冷酒也不理,拿出手机来看了看,打了个很放肆的哈欠:他是被层层转包才接到的单哦,你猜最上游的人是谁? 赵姜信谁也不会轻易相信他,闻言默不作声。冷酒也不急。 作为一个本职就是杀手,混的还是高端圈子,现在还是豪门男妻的人,查到已经进了监狱能量大幅度缩减的始作俑者,又有多难?更不要说,冷酒相信赵姜现在心里已经有所预感。 他们这几个人恨海情天就是那么回事,绕来绕去一切问题的答案都和爱情有关,用不着冷酒摆事实讲道理。所以看到赵姜脸色难看,陷入沉思,冷酒也就放心了,喝完可乐,扔掉垃圾,上车回家。 他现在忙得很,主要是秦家的惨烈让嵇家受到了极大震动,就连假货自己也有点动摇。国内的情况眼看着就这样了,老太太这个时候也已经逐渐坚定了断尾求生的念头。 她试着向假货提出,用的理由当然不是冷酒寸步不让,而是有舍有得,壮士断腕,为时未晚,不见棺材不掉泪,很有可能一家人都要栽进去,到时候可就没有后悔药吃了。 假货眼看着秦家大厦倾塌,也知道这件事绝对会增加取缔派议员的声势,总统竞选的结果几乎是透明的,继续留下来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所以他倒也不是不同意祖母的话,但现在对他而言,最为重要的还是赵姜的下落。 烂尾楼绑架事件之后,其实假货一直在寻找赵姜,不出意外,赵姜绝对是被秦二给藏了起来。可是现在秦二都入狱了,赵姜却还是不见踪影。分开的时间越长,假货心里越是不安,他既怕秦二笼络走了赵姜,又怕秦二会强迫不情愿的赵姜,当然更怕的是赵姜明明重获自由可以回来,却因为烂尾楼那件事对自己失望,不愿意回来。 总之,和冷酒想的一样,对他来说感情纠葛就是人生最重要的事,失去了赵姜,他的眼里就失去了高光。 而另一个不出冷酒所料的人就是赵姜,在续上自己以前的关系,以自己的手段查出杀手是秦二早就预定好的后招,赵姜遭遇了很大打击。他想不通秦二的脑回路里,到底为什么要杀死自己。当然,最简单的原因就是因为爱,但是赵姜不接受。 这三个人其实都挺坚持自我的,赵姜眼里的爱就是无怨无悔的付出,永远选择自己,其他一切都可以放弃,假货眼里的爱就是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啊不永远新鲜如初,光彩照人,冷艳美貌,像是第一眼那样打动自己。秦二眼里的爱就是,我若盛开,绝对占有,我若失败,你来殉葬。 这三个人能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本身就是个奇迹,现在被抽去了许多重要因素,崩塌才是最正常的走向。 赵姜知道最近嵇家也不好过,更知道自己和假货的婚姻还在存续期间,他没办法去见被看守严密的秦二,也不想去,更不想回到嵇家。 说不上为什么,烂尾楼事件过后,赵姜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秦二,他对假货忽然之间就极度失望,无法面对。 -- 第399页 一个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一无所有,甚至选择了隐匿在黑暗里成为杀手的人,现在连看得无比重要纯粹的爱情也失去了,这种状态其实是很危险的。所以冷酒这边大发善心,让谢颐把金矿的坐标上交国家。 这种消息如果不是有宣传需求,传递得不会很快,再说关注金矿开采的人不多。但赵姜在金矿那边放了人,国家的人一过去接收,驻军,他就立刻得到了消息。 但这是怎么回事?那个坐标,那个坐标知道的人只有他,而他仅仅告诉过假货啊! 赵姜接连遭受背叛,已经快要疯掉,实在按捺不住,深夜回到了假货身边,结果却发现对方的房间里空无一人,整座庄园也极其静谧。他又出来,找到佣人询问情况。 佣人看到这位消失了几个月,冷若冰霜,眼神莫名可怕的少夫人,磕磕绊绊回答:少爷在、在医院呢,听说受伤已经好几个月了,就是在您、您失踪了之后 赵姜愕然,担忧油然而生,又被他立刻按回了心底,转身赶往医院。 或许是心中某种冲动作祟,赵姜避过了保安和护士,还有监控摄像头的位置,潜进了医院,找到了假货的特护病房。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假货的伤势本来不至于到这个地步,但是因为心情不好,他有些失控举止,发脾气的时候又受了二次创伤,于是住院的时间不得不延长。老太太也是已经没脾气了,每天就在老伴和孙子的病房之间来回。 赵姜进了门,假货正皱着眉头看报表材料,边翻边烦躁地低声骂人。察觉近在咫尺的身影,假货不悦地抬起头,表情又立刻变成了惊喜:宝贝!老婆!你回来了! 这个反应真的是他吗? 赵姜僵硬地被翘着一条腿的假货抱进了怀里,一手轻轻按在对方颈侧,到底没有做出什么事来,慢慢闭上了眼睛:我好累。 假货可是心疼坏了,殷勤备至,十分周到地安排着赵姜回来后的事宜。两人完全没有提起秦二,但这并不代表看似平静的相处下,秦二造成的隔阂已经消失。 第236章 谁动了我的老婆,29 听闻有情人终于重逢,冷酒开了瓶酒和嵇沄坐在自家阳台上吹着夜风遥贺。天气还很热,晚风习习凉快了很多,冷酒抬起一只赤脚踩在嵇沄大腿上,摆出个四仰八叉的懒散姿势,和自己男人碰了碰杯:各就各位了。 秦二入狱,赵姜回家,假货也算是恢复理智,下一步才是重中之重,让命运的指针落在鸠占鹊巢那四个字上。 已经安排得当,冷酒心情很放松,喝了一杯酒,又去揪硕大的晴王葡萄吃,甚至有点过于开心,放在嵇沄大腿上的脚忍不住开始乱动,才吃了两颗葡萄,就滑下去了。嵇沄一把抓住,又放回来:地上凉。 天太热,冷酒不爱穿鞋,就在地上光着脚跑,但现在已经夜幕深沉,再赤着脚踩在地上就会冷,嵇沄在这些小细节总是很甜的。冷酒被他摸得连脚背都痒,浑身汗毛倒竖,忍不住抽出来,踩在对方脚上站起身,坐进嵇沄宽大的藤椅里,半边屁股压在嵇沄身上:好,好,那我过来坐,你不要摸我脚,很痒的。 嵇沄摸了他的脚,又被他压住,根本没办法起来洗手,也就没办法吃葡萄,冷酒揪下来的第三个就喂进了他嘴里,然后两人开始一人一个分着吃。晴王虽然进口的最出名,齁甜昂贵,但自从传入国内被广泛种植后,价格也低了下来,甚至还有所改良。 两人分着吃完之后,嵇沄把冷酒抱回卧室洗澡洗手睡觉,第二天醒来,冷酒懒懒地闭着眼翻身,打哈欠,摸索手机,试图赖床,就听见嵇沄正坐在床头打电话,一边追着摸他后背,一边冷冰冰说出霸总语录:准备好接收嵇家吧,我要他们自己洗干净了拱手送上,只有这样才能了结这么多年的恩怨。 他内心明明没有什么波动,但是在外的形象却总是很到位,冷酒又觉得中二,又觉得好诱人,很快睡意全无地爬起来,盯着嵇沄看了一会,直到他打完电话,这才爬上去,嗲声嗲气开演:giegie要走了吗?giegie每天都好忙,没有时间陪人家,好不容易做了半晚上,又要去工作了吗?giegie,工作重要还是我重要啊?是人家不够甜吗? 虽然放在别人身上这样发嗲嵇沄一眼都不会看,但是冷酒还光着屁股,衣服也不穿好,坐在腿上软绵绵地说话,透着一股玩梗的勾引之意,像只狡黠的小狐狸,嵇沄就一把抱住他又按在了床上,用力亲了一口他的脸,颇有霸总作风地安抚道:离不开我了,嗯?别担心,先把你喂饱了再去工作,给你买包,买钻石,买车买房,带你去环游世界,好不好,喜不喜欢? 冷酒虽然没想直接把他撩到这个地步,但是成果却很喜人,当然没什么不满意的,于是两人又睡了个回笼觉,这才双双起床洗漱,准备上班。 比起这一边的妙趣横生,假货和赵姜这一对相处起来却有颇多僵硬之处。在嵇家这种传统又僵化的家庭长大,假货绝对不算是一个与时俱进的男人,在他的内心深处,哪怕对赵姜是真爱,可以不计成本地付出,始终放在心头惦记,却也根本接受不了赵姜可能和秦二发生什么的猜测。 他甚至都问不出口,在惊喜过后就立刻忧心忡忡。若是赵姜主动开口解释,或许他能打消部分疑心,但是内心深处总会觉得膈应,或许还得虐恋情深几个回合才能释然。 -- 第400页 现在赵姜也精神恍惚,根本没想到还得解释这件事,假货自然就更加如鲠在喉,问也不问,两人同床异梦,就这样过了一晚上。 虽然原先在嵇家生活就怎么舒服,但赵姜也没有想到,居然还能更不舒服。第二天开始,从佣人到老太太甚至假货本人,都让他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存有疑虑,什么叫阴阳怪气,什么叫若即若离。 赵姜并不是善于处理人际关系的人,也自认为并不需要和嵇家人搞好关系,更不认为一些家政人员不赞同的目光能对自己造成伤害,但那是以前。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整个嵇家对自己的不满,然后就炸了。 烂尾楼事件里受伤最重的可是他,而且要不是为了假货,他为什么要去截杀冷酒?而且当时他都已经昏迷了,被秦二带走是他自愿的吗?如果真的不愿意让他十天半个月都不回家,嵇家人自己不会来找?秦二藏人是厉害,但是你们嵇家人就这么无能吗? 自己都不愿意找,又要恨他不回家,觉得他不像是冷酒那时候,一心一意在家做小娇妻。他不是小娇妻,这些人是第一天知道吗? 至于另一重更恶心的猜测,赵姜过了更长时间才反应过来,然后就和假货大吵了一架,并且说出了气头上不该说的冲动发言: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谨言?他对我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怀疑我们睡过了,你要是个男人,你他妈质问啊,你闹啊,你提离婚啊?你离婚不是很熟练吗? 赵姜并不是提倡要给男人留面子的性格,吵起架来寸步不让,然后假货也崩溃了,怒吼声冲破房门:你说什么?我就知道你已经移情别恋了!我不是男人,赵姜,你扪心自问,我对你不够好?我离婚难道不是为了你?要不然现在怎么会多冷酒这么一个仇人?你有没有良心?秦谨言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他都要杀你了你还觉得他好,你是犯贱吗赵姜? 没料到假货连这个都查到,赵姜其实后悔了一瞬,也心痛了一瞬,但是他绝不会认输,于是当场和假货吵得更加厉害,还打了一架然后他们莫名其妙睡了一觉,爱火重燃了。 收到消息的冷酒和眼线一样莫名其妙,感想就是所以这两人真的准备烂锅配烂盖,一辈子不分开吗? 嵇沄倒是平静很多,点评道:强弩之末罢了,他们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感情,但是除了对方,又剩下什么呢?烂船还有三斤钉,何况是能够把你淘汰出局的爱情?等着吧。 冷酒要是原主,多半要觉得这个狗日的是在内涵自己,但是他不是,所以只是摇头笑了笑:有办法加速吗? 倒不是想报复前夫,而是觉得这两人都够讨厌的,假货还是趁早滚蛋吧,再说,冷酒也找不到理由拖延下去了。等到总统上任,嵇家还不到谢颐手里,多半无法完成割席,必然更难挽救。 他们是想鸠占鹊巢,又不是想挑战极限给嵇家产业做心肺复苏试图挽救危亡,所以能提早还是提早吧,还得准备出去旅游呢。 嵇沄挑眉,一脸无辜:这不是已经加速了吗?要不是知道秦二想和自己老婆同归于尽,他哪有这么口不择言?等着吧,矛盾一旦爆发,就不可能强行平静下来,他们俩都不是能忍的人。 赵姜其实也很自我,和假货比起来也不遑多让,两个人在原来的时间线上能够走到一起,原因很多,但少不了的是各种机缘巧合导致的互相容忍,理解。现在别说理解了,他俩不互相残杀就算是留情。 虽然阴差阳错靠那个啥拉回了一点关系,但两人都是记仇的人,事后越想越气,短短几天就大吵几架,床头打架床尾和已经不管用了,尤其是赵姜作为杀手下手狠辣,假货和他身上本来就负伤,打起来就控制不住,很快假货旧伤复发了。 老太太别的可以不插手,到了假货受伤这一步也不能不出面,满怀心疼地将假货又送进医院,回头便暴跳如雷大骂赵姜,赵姜不是吃亏的人,再说他也还在气头上,和老太太吵了一架。 坚挺的老太太没有步上老伴的后尘被气进医院,反而把赵姜气得又离家出走了。到了这一步,放在寻常人的婚姻里,基本已经可以给这段关系判死刑,但是这毕竟是恨海情天不管经历什么都能够he的主角攻受啊,所以嵇沄助了个力,在赵姜离去后,开始加强压力,让假货在医院里也不得安生。 老太太也实在是撑不住了,各方得到的消息都不乐观,而眼看着谢颐那边要进行围剿,不得不对假货说了撤离的事。 虽然谢颐说是想要整个嵇家,但是毕竟这么多年拉锯,抽走部分资金,离开之后东山再起,杀回来报仇雪恨,怎么看都是很合理的一条路。尤其是赵姜出走,老太太自认仁至义尽,也不再留情,对孙子说话的时候没少夹带私货攻击赵姜。 假货被打得心好痛,身也好痛,心灰意冷之下,闭上了眼睛:别说了,奶奶,我听你的,你和爷爷年纪大了,我已经让你们很伤心,怎么能够继续让你们难过呢?我们走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天遭受的所有屈辱,将来我一定会还回来! 做出这个决定对他来说也不容易,老太太欣慰又悲伤地哭出了声,病房里的气氛悲伤,肃穆。 于是赵姜知道消息的时候,一切已经木已成舟。嵇家易主,假货败退,庄园换了主人,而他找不到丈夫,被抛弃了。 -- 第401页 作者有话说: 一些giegie文学。 第237章 谁动了我的老婆,30 假货其实还没走,但是赵姜连个消息都没收到,很显然假货做出的任何决定,都不准备和他同进同退。如果赵姜知道得再迟一点,说不定人都出国了。这是赵姜绝对不能忍受的、 其实这对真爱伴侣之间,沟通一直很有问题。他们都不是善于沟通的人,越是不接受的局面,话越少,等到实在无法面对的时候,就假装一切安好,强行忍到忍无可忍,最后的局面就是彻底炸开。 赵姜费了一番功夫找到嵇家新的落脚地,果然看到行李已经打包起来,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而假货缠着绷带神情复杂又失落的坐在窗边看着暮色。从楼下如入无人之地,轻易就上来了的赵姜看着这一幕,忽然发现假货已经陌生到他不认识了。 被秦家抓住,两人相依为命那段时间,现在想来非常狼狈,不堪回首,可却是他们靠得最近,感情最融洽深厚的一段时间。那时候两个人过得比现在还狼狈绝望,可是现在的假货看起来却更颓废,疲惫。 或许是心态变了,在赵姜眼里,假货这个人已经失去了当初吸引他,让他心动不已,明知道不应该,但却还是忍不住步步沦陷的那种特质。那时候假货也很霸道,自大,不讲理。可是不像现在是无能狂怒,色厉内荏,那时候的假货是真的一切尽在掌握,自信,热烈,爱得纯粹也简单。 现在到底怎么了呢?难道就是因为这番打击,让他彻底变了吗?那么自己记忆中的那个让自己忍不住沦陷的人,到底是滤镜,还是幻觉? 赵姜沉默着,直到假货发现他。两个人相对无言,竟然有一丝虚假的平和。不过两人都知道,在几次吵架,打架,互相猜忌怀疑,把所有难听话说完之后,两人之间已经岌岌可危。而赵姜若不是已经知道假货目前的处境和打算,也不会这么轻易摸来这里。 假货很快扭过了头,声音有些涩,听着很平静:你要和我一起离开吗? 赵姜笑了笑,有些讽刺:你给我买了机票吗? 假货就沉默下来。赵姜也有几分钟没说话,也不动,一直站在门边。两个人沉默够了,赵姜道:你既然要走,我肯定要留,离婚吧。 这其实是合情合理的要求,假货都准备抛弃他,现在被他发现,除了离婚还有什么办法?正式地分割开关系,两人从此后再无相关,听上去没有问题。假货却一瞬间攥紧了椅子扶手,剧烈地呼吸了两下,硬邦邦地道:时间来不及了。 赵姜决定了要离婚,态度就还算平和:来得及的,我带了离婚协议书,我什么都不要,财产分割很容易,你签了字,我自己去拿离婚证就行。 假货就是这么和冷酒离婚的,现在又轮到赵姜,他心里的感情很复杂,怨恨,悲哀,委屈,被背叛的愤怒。虽然是自己决定丢下赵姜离开,但是当赵姜提出离婚,他又觉得自己被抛弃,被背叛了。 他不说话,赵姜也不急,掏出文件摆在了他面前。 假货低着头,良久咬牙切齿地问:你就这么想要离开我?赵姜,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赵姜这段时间受到的打击也够大的,心情不好。放在以前假货情绪上头说些什么屁话,他都可以当做没有听到沉默过去,这就是他对假货最大的包容,现在就不行了。只听赵姜冷笑一声:原来你甚至不知道我到底爱过你没有?那我就不明白了,你非要和我结婚,是哪儿来的思路?后悔过吗? 后悔这个词,无疑会戳到假货的逆鳞,因为这不仅关乎于这段婚姻的体验,还有上段婚姻的结束,以及他抛弃了的那个人。 假货自己从来不无故提到冷酒,这种回避本就流露出他接近崩溃的心态。如果能够和冷酒这号又狠又毒又有手段的人保持关系,谁又会拒绝呢?被对方算无遗策打了一套连招,先是不知不觉找了谢颐一起绿他,然后就是趁他没反应过来顺利离婚,之后就是一直把他压着打到现在,鸠占鹊巢连祖传庄园都归了谢颐。 嵇家也有近百年历史,偌大家业到最后留在他手里的居然只有一些方便变卖东山再起的藏品和资金落在了他手上。而且假货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是冷酒心知肚明放过,他能带走的东西会更少。 到了这一步问他后悔吗?他当然知道后悔没有用,所以从来不去想,可是若真的面对这个问题,不去逃避,他又怎么可能不后悔呢? 冷酒对他做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分,假货感觉原先同情对方,甚至有点后悔离婚的自己就是个纯傻times;。他现在的心情已经没有多少和冷酒有关,只剩下对自己的判断能力,做人做事的无限质疑。如果他真的像自己以为的那样有能力,事情怎么会到这一步?他怎么会被谢颐和冷酒两个玩的团团转,最后到了这种地步? 他后悔吗?他当然后悔,早知今日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冷酒。但是这种话他不会说出口,只是很用力地抓起笔,微微颤抖着,刷刷在离婚协议书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因为用力太大,最后一划甚至差点划破纸张。 赵姜默默看着他签字,一句话也没说,收起了被猛地推过来的协议书。来的目的已经达到,赵姜觉得自己对假货也没有什么话好说。分手的时候最忌讳的一句话,大概就是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 第402页 人到了感情破裂的时候,说出这句话并非为了挽回,而是想问如果你曾经爱过我,哪怕一点点,为什么现在会这样对我? 但是对于听到的大多数人,只有满腔心意喂了狗的愤怒与冷笑:要是没有爱过你,何必和你浪费那么长时间,何必和你结婚,何必为了你曾经如何如何? 尤其是赵姜。他自视甚高,从不觉得自己配不上假货,假货如此发问,对他不过是一种羞辱。对一个懒得解释,把一切情绪都憋在心里,说出来就好像输了一样的人,这个问题注定没有答案。 没有得到答案的假货看着赵姜转身离开,眼神微微起了波澜,就在赵姜要离去的时候,他说了句话:既然你决定和我离婚,那么从此之后我祝你幸福,冷酒现在很了不得,你不要去找他了,自己好好过吧。 就连假货自己也不知道说出这番话,目的究竟是什么。赵姜当然听见了,却也没有回答他,脚步声很轻地离去了。 嵇家离开前,发生了最后一件事,老爷子过世,葬礼办得很低调,甚至知道的人也很少。假货守了灵,滞留到祖父下葬,之后便头也不回地带着残余势力,年迈祖母,巨幅缩水的资财出国。 至此,嵇家继承权战争正式落幕,赢家是重回庄园,大肆翻修,抹去上任主人所有气息的谢颐和冷酒。曾经的少夫人终于成为了庄园主人,不过这次头衔换成了谢太太。 然而不管当面还是背后,叫冷酒A先生或者冷先生的人还是最多。随着秦家和嵇家接连倒掉,取缔派那位议员也是一路高歌,成功在假货离去两周后成功被宣布成为总统。 这是他的胜利,也是冷酒的胜利。 因为黑道世家势力迅速衰减,短期之内没有人能够填补秦家和嵇家的空白,谢颐又明摆着根本不会沾染这部分业务,现在国内的法案派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因此新总统一上台,便紧锣密鼓为取缔法案的通过开始工作。 冷酒和谢颐支持对方上台,目的就是这个,即使秦家和嵇家才是他们真正针对的人,但取缔法案和禁枪绝对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两人都没有忘了假货还在国外虎视眈眈,跟着安排好的眼线就位后,没想到先搞事的居然是赵姜。 或许是和假货的最后一面被提醒了太多,赵姜心里本来也对输在冷酒手里这件事很记仇,所以他又找来了,还是和上次一样,从擒拿到尸体的处理,一条龙准备,十分周全。 冷酒把人打晕捆起来,有点烦躁地给嵇沄打电话:赵姜又来了。 嵇沄惊讶,但第一个问题还是先问:你没事吧? 冷酒笑了:我能有什么事?但是怎么处理他我还没有想好,你说他有要报复人,不应该是先报复秦二,或者假货吗?找我,至于吗? 嵇沄轻叹一声:谁知道他心里是怎么看待这些事的。他不能随便放出去,太容易祸害别人了,但是你也不要脏了自己的手,我看还是让他去和秦二作伴吧。国际有名的杀手,只要有他杀你的证据,再让他身份暴露,我看他的待遇怕不是要和秦二一样。 说不定在监狱里还要见面。 冷酒打了个哈欠:那我报警了哦?今天回家应该会晚一点 话还没说完,嵇沄就接上了:我去警局接你,要是有空还可以去吃个夜宵再回来。解决了赵姜,就只剩下假货,很快我们就可以出门旅游了。 冷酒笑着挂上电话,调整状态,打通了报警电话,惊慌失措地带着哭腔叫喊:救命啊!杀人啦!!! 作者有话说: 萨日朗,萨日朗!华强萨日朗! 第238章 谁动了我的老婆,31 冷酒报警后,赵姜就被抓走了,他刚醒来,还晕晕乎乎的,就被以杀人罪名逮捕,虽然没什么杀人的直接证据,但是赵姜自己的杀手身份并没有多么隐秘,一进局子必然会被查出来。 就算是警察查不出,冷酒难道会放过他吗? 赵姜可没有想过要坐牢,最后瞪着冷酒的眼神简直可怕。冷酒缩在警察拿来的毯子里,头发凌乱双眼通红,瑟瑟发抖,捧着杯热茶的样子像极了一个侥幸从杀人狂魔手下逃脱的小可怜,就连到了警局做笔录的时候,警察的态度都和缓得多。 其实也没有什么说的,因为杀人动机还挺明显。 冷酒一边抽泣一边说:我就是不明白,明明是他插足我和前夫,才导致我们婚姻破裂的,我前夫和他消失了几个月,回来人就进了医院,马上要和我离婚,我、我都还没有生气报复,他们为什么好意思恨我! 难道离婚后我找了前夫的叔叔就不可以吗?他叔叔比他好多了!现在他们也离婚了,又不是我的错!他今晚找上我,话都没说几句就要杀了我,要不是我运气好,反应快把他打晕了,我这会儿说不定都死了! 哭了一顿,说了一顿,笔录还没结束嵇沄就匆匆赶来,在外面被拦住了一会儿,等到里面接触才让冷酒出来和他见面。这场感情纠纷混杂利益纠葛的谋杀未遂案感情线是挺错综复杂的,但是现在已经是大半夜,警察也已经麻木了,按部就班地嘱咐了一番注意事项和之后会随时联系的话,就放两人离开。 调查审讯是下一步的事,如果还有别的情况,他们会随时需要冷酒的配合。 -- 第403页 冷酒吸着鼻子被嵇沄揽在怀里出了警局。 这时候已经是大半夜,但不知道消息是怎么泄露出去的,两个人一出大门就碰上了记者。冷酒是商业新贵,谢颐刚赢取嵇家,身上带着天然的新闻性,现在还双双从警察局出来,当然值得追踪一番。 就算是富豪,那也对这些记者没有办法。好在嵇沄来的时候就有所预料,带了不少的工作人员,在他们开道接应之下,两个人一语不发上车离开。这样子当然无法阻止新闻的发出,很快,谢颐和冷酒两人从警局出来的照片就传得满网都是。 两个人看起来都行色匆匆,冷酒被谢颐护在怀里,遮住大半个身子,看起来十分娇小柔弱可怜,眼睛还红着,神情很委屈,在惨烈的打光下看起来简直像个悲剧,脸色也过分苍白。 而谢颐则沉着脸,态度十分不友善,在一群工作人员的簇拥和保护之下,先把冷酒塞进车里,自己再跟着上去,全程没有任何停留。 各家新闻猜什么的都有,网友的脑洞更是拉都拉不住。这两人最近热度确实挺高的,不管是夺产还是身上的箭头乱七八糟,都很值得一8,现在正主还出这种事,由不得网友的脑洞驰骋天下。 某个新闻网发文,下面最高的评论居然是:就算后面是警局而不是医院,我仍然相信这是冷大佬流产了他老公很心疼。 这当然是个玩笑,因为男人是不可能怀孕的,但是不得不说,这一系列照片里两个人的状态看上去没有丝毫违和。因为流传太广,冷酒也看到了这条评论,忍不住笑了半天。 当然,外头风言风语,但是冷酒和谢颐也没有闲着,询问过警方后他们出了个很简单的声明,就说冷酒在路上被人袭击,这是进警察局做笔录。这种事没什么好隐瞒的,但是也没有什么吸引大众的点,热度很快就下去了。 直到警察局通报说故意伤人者赵某因感情纠纷袭击冷某。 这次事件本身网友不知详细,但也激起不少舆情,因为有人关注,所以警方这边通告出的也挺快。现在可好,通报一出来,网上就懂了。感情纠纷啊,还能因为什么?冷酒那点离婚闪婚,前夫也离婚闪婚的经历,最近不正是被8得厉害吗? 而这个赵某,不是冷某前夫的新一任前妻吗? 说来,冷某和赵某某种程度上能叫一声姐妹,但关系显然不好,没有一起吐槽渣男,反而互相消耗。赵某也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跑去杀人,难道他婚姻不顺,全怪冷某不成? 网友的爱恨是随机的,这种豪门出轨离婚的伦理大作,因为冷酒是原配,被绿的那个,所以同情他站他的人也不少,对这个小三赵某被明媒正娶迫不及待取代了冷酒的位置,支持冷酒的人多半都很不爽,假货的渣男称号也就拿不下来。 虽然不是没有人认为冷酒离婚后再嫁无缝衔接,对象还是前夫的叔叔,尤其还关乎豪门夺产那么一场大戏,谢颐还是养子,这两人更像反派。 总之,因为元素太多太热闹,每次这几人出点什么消息,必然全网吃瓜,真情实感的没几个,但是舆论的群众基础却很厚。现在可好,假货都出国了,大家本以为已经落幕,没想到直接进入了法治频道。 结果,没过多久,热度还没完全降下去的冷酒遇袭这条消息就和新的一些盘点贴,爆料贴一起消失,正好又冒出几个明星的瓜,直接给掩盖了过去。而冷酒这边也接到消息,赵姜的杀手身份得到了核实,这件案子不能继续曝光。 作为一个自视甚高的杀手,赵姜也是犯过几件大案的,颇为引人注目,现在好不容易抓到他,警方想要按图索骥,目标已经变成了赵姜以前的那个国际杀手组织。这个时候要是消息继续传出去,不难打草惊蛇,下次再要抓到,就没有这么好的天时地利了。 新总统上位,明摆着是要扫黑除恶,这个时候上头的支持力度是最足的,而敌人却还没有足够的警惕心,公安方面干劲十足,冷酒自然不会拖后腿,连连表示支持,又挂上了电话。 他没怎么受伤,只有点刮蹭到的痕迹,但之前话题热度太高,不好出现在公共场合。现在这些皮外伤好得差不多,看不出来什么,又接到了要尽量避免继续曝光赵姜案的消息,当然不能继续在公众视线外。 现在的国内商人,和外头的杀手,佣兵组织联系是广泛的,万一他不出去,消息越传越离谱,迟早会传到知道赵姜杀手身份和来历的人耳朵里。所以挂了电话,冷酒就随机抽了一份请柬,出席活动去了。 别人看到他一切如常,显然不像是小道消息里传得那么离奇,什么惊魂未定,什么受伤颇重,什么流产啊不骨折的,好奇心也就解开,不再继续关注。毕竟在这个圈子里,说是一片祥和快乐,但时时刻刻都有人上上下下,甚至一落千丈,出事的频率也不低,冷酒还好好的,也就没人关心后续。 于是后续就是赵姜被收监,成功见到了秦二。或许是监狱的环境太过真实冰冷,剥去了秦二身上那层温柔贵公子的皮,他现在简直形销骨立,惨不忍睹。作为被重点监视的对象,秦二根本没有丝毫逃狱的可能,就连一天的时间分配,也给精细到分钟地规划好了。 或许是心中还有别的谋算,秦二表面上看起来顺从地过分。赵姜则像是斗败了的公鸡,透着一股心灰意冷的味道。不过他背后的组织很强劲,一直想招揽赵姜这个游离在外的有力选手,所以赵姜认为自己还是有机会出去的,这次出去了,他就再也不会回国。 -- 第404页 到现在赵姜当然想明白了,假货就是故意的,激起自己对冷酒不理智的仇恨,让自己再去找他麻烦。这一次不论能否成功,假货总能报复到一个前妻。 为什么他总是遇到这种男人?恨一个人的时候睚眦必报,爱一个人的时候却什么也不是?一个假货自从和他结婚,就处处让他碰壁,难受,一个秦二,嘴上说着爱他,会保护他,为他牺牲一切,结果自己还没死,就要把最爱的人弄死? 这是什么爱情? 就算嘴上不承认,赵姜心里还是觉得很不公平,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甚至身陷囹圄,凭什么冷酒的生活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凭什么他就不会失败,不会失望,不会被抛弃? 赵姜很后悔,觉得自己应该去杀谢颐,而非冷酒的。谢颐死了,冷酒会很痛苦,很难过吧?即使是被自己抢了男人也一直在赢,显得自己所做的一切毫无意义,甚至愚不可及,让自己沦落到这种境地的人,他痛苦的样子才是解除赵姜痛苦的一剂良药。 反正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赵姜再度看到秦二,根本没给对方一个眼神。而秦二见到赵姜,表面波澜不惊,实则大吃一惊。 他想要杀死的人还从来没有顺利存活下来的先例,赵姜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本国并没有死刑,但是以秦二做过的事出去是不可能了,他才下定决心传出消息杀了赵姜。 现在人就在自己面前,但秦二知道,赵姜看起来越冷淡,越没有反应,越是说明对方已经知道了一切。短暂的平静下,注定是一场疾风暴雨。 作者有话说: 有点儿戏但是这个世界法律方面本身确实儿戏。 第239章 谁动了我的老婆,完 冷酒和谢颐表面上看起来是老老实实的生意人,但和现任总统的联系却足够深,一力支持对方登上总统位置不说,私底下的消息渠道也是足够,和本地的警方联系更不用说。 所以没过多久,冷酒一早上醒来就从谢颐口中听到了把秦二和赵姜放一起的后果:秦二瞎了。 冷酒还有点迷茫,坐在床上发呆,一手慢吞吞解开睡衣扣子,另一手胡乱摸索唤醒神器手机,鼻尖萦绕的是咖啡浓香,足足半分钟后,他啊了一声,声音软软的:是赵姜干的?我就说秦二那小身板子成天搅风搅雨,被人抓住近战是没有好下场的。 确实,这场风雨里面的主要人物这么多,只有秦二最不能打,堪称柔弱,全靠他那聪明的小脑袋瓜。他和赵姜旧恨新仇,两人又都是绝望的下场,打起来是意料之中,不过瞎了 冷酒啧了一声:赵姜下手真狠,是瞎了一只眼睛还是两只?我怎么感觉这么像是对他的一种嘲讽呢。要不是他看上赵姜他也还是会在监狱里,这是没错啦 嘀嘀咕咕着,冷酒终于彻底清新,起床洗漱,换衣服。 早餐嵇沄已经做好,浇着枫糖浆的法式吐司外酥里嫩,香气扑鼻,蛋液里还加了肉桂粉,香得过分。冷酒早上的饮品是蜜桃西柚气泡水,顶上还有两片翠绿鲜嫩的薄荷叶。两个人早餐都吃得不少,一人一片法式吐司之外,还有个夹着黄油嫩炒鸡蛋和蘑菇,番茄片,生菜叶的贝果。 冷酒三两下洗漱结束,出来在卧室的阳台上吃早饭,嵇沄这才开口解答他的疑惑:赵姜腹部受伤了。秦二打算逃狱,所以不知道什么时候藏了个很锋利的塑料片,磨了很久现在的情况就是秦二住医院,赵姜关禁闭。之后两个人可能会分开关押,不会再碰面了。 咔嚓一口咬下一大块贝果,冷酒吃得心满意足,对这两人的下场就更不关注了,含含糊糊道: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别以为俩人都没有底线就可以获得恶人的幸福,更大可能是坏不到一个层次,最后只能散伙。 他一口气喝掉一半气泡水,拿出平板开始一天的工作,同时关心起逃到国外的前夫:现在就只剩他一个,收拾完了咱们就可以去旅游了,我爸妈也可以放心了。 嵇沄点点头,见冷酒在看自己的贝果,拿起来给他咬了一口,道:这件事不能拖了,我看还是尽快吧。你觉得引渡条例怎么样? 引渡,指的是一国把在该国境内而被他国指控为犯罪或已被他国判刑的人,根据有关国家的请求移交给请求国审判或处罚。应用在假货身上,也就是如果假货在s国被指控犯罪或者被判刑,本国可以向s国要求把他移交过来,回国接受审判。 假货出国是为了做一番大事业的,为了东山再起很显然会剑走偏锋,犯罪那不是一定的吗?把他引渡回国,大概一点难度都没有。 冷酒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到底是让他在国外浮浮沉沉体验一番生活不易,还是把他弄回来和秦二,赵姜两人团聚。想了想,他下定决心,耸耸肩:看他的运气吧,反正有我们看着,他迟早也是要回来的,不必强求。 就假货那个和被破防之后约等于无的心理素质,和他做人做事的手段,风格,冷酒一点也不认为他能在外国混出什么名堂来,应该说是接受毒打才对。毕竟留在这里的时候他有大好家业继承,祖父母偏心帮助,一堆死忠拥护,结果还不是落到灰溜溜出走? -- 第405页 在外头人生地不熟,他能有多大成就? 想着,冷酒忽然问:其实我一直很好奇,因为我作为一个炮灰或者配角,基本都看不到最后,有时候我觉得甚至如果他们不是注定要死,我都过不来,所以在我看不到的后来,就他们这种性格,人品,真的能一帆风顺一直人生赢家吗?这些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他心里有这个疑问已经很长时间了,之前是觉得自己的人生漂流不定,就算好奇过也没有多在意,现在则是因为了解到一点嵇沄的工作性质,好奇心就再也按捺不住。 对于这个问题,嵇沄是可以回答的,不过语言还是得委婉一点:你玩过创造世界的游戏吗? 冷酒愣住了,摇摇头,又点点头:你说吧,我尽量理解。 嵇沄道:创造世界,首先需要支柱,围绕着支柱,产生繁衍与迭代,这个世界越来越逼真,其中的逻辑开始自行运转。这个时候原先的支柱要不然不符合逐渐自动生成,填满的逻辑显得生硬甚至违和,要不然格格不入,甚至与整个世界继续扩张,变化的方向相反,彼此不再兼容。所以,他们之中总有一个无法发展下去。如果支柱被打碎,散落的能量就可以成为整个世界的补养,如果世界被卡死,消失,那么支柱也无法存活。而一旦获得支柱的能量,摆脱最初剧情的桎梏,这个世界就有可能慢慢发展为真实的,完整的,再也不复片面与僵化的世界。你懂了吗? 冷酒咬着玻璃杯边缘沉思。 他理解了这个比喻,也明白了原来假货和赵姜这种人竟算是支柱,不由摇头,心想那么自己每次进入的身体原来的主人也不能算籍籍无名,至少在初始的世界设定里还是有名有姓的,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好事而已。 嵇沄每次为何总是针对一些人,纠缠在稀烂的爱情故事里,他也算是理解了。这些人当然不知道自己是世界的支柱,中心,主角,过自己的人生,做自己的事,自由自在心情豪迈,顺便搞出些稀烂的操作。 冷酒的表情变得像那个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包一样:谁整出来的这些世界,搞出来的这些主角啊?怎么和写稀烂小说一样,信马由缰ta倒是爽了,没想过我什么感受吗?你的工作该不会就是噫! 他言简意赅地表示嫌弃,倒把嵇沄逗笑了,又说出个爆炸性的内幕:有些世界确实刚开始是小说,电影,或者别的什么。二次元也可以是真实存在的,不过是无法被其他世界轻易触碰,看到,理解算了,你别多想了,对于我你是真实的,对于你我也是真实的,这不就够了吗? 冷酒有些接受不了地捂住了脸,点了点头:你让我静静。 了解了世界某方面的真相,对冷酒的生活确实没有多大改变,他还是兢兢业业赚钱养家,孝敬父母,耐心地等待假货最后的结局,顺便快乐地过自己的人生。 假货虽说是出国去了,但是其实一直有心关注国内的事,每次得知冷酒和谢颐生活幸福快乐,就好一阵心情和面容一起扭曲,气不打一处来。 移居国外后,国内没多久就通过了总统大力支持的取缔法案,之后就是扫黑除恶。说来假货走得算是及时,但是他出国后的生活绝对算不上舒服。先是老太太时常生病,年纪大了之后身体到处都是问题,再是他的事业展开极其不顺利,被本地各帮派挤得无处求生,不得不加入s国根基深厚的华人帮派,然后就是在帮派内部爬不上去。 寄人篱下的滋味十分不美妙,假货每分每秒都很煎熬。他变了,为了解压玩男男女女,酗酒抽烟飞叶子,从刚开始风流倜傥霸道总裁很快变成了面容阴狠看上去像个变态的模样。 报仇看上去越来越遥遥无期,事业上的进展也和当初的预期越拉越远,假货志存高远,哪里受得了品尝失败与低头的滋味?于是在送走了老太太之后,他主动接下了开拓市场的任务,跑去了北欧。 然后在北欧马失前蹄被警方抓获。 嵇沄和冷酒等待了两年多,终于等到他满足引渡条例,很快假货终于回到祖国领土,不过是作为即将接受审判,然后进入监狱服刑的犯人。假货本以为会迎来一顿狂风暴雨般的羞辱与嘲讽,没想到那两人根本没来看他,只是审判的时候坐在观众席上默默地目送他被判了204年的监禁。 换句话说,不出意外的话,他这辈子都将消磨在牢狱里。当初意气风发,踌躇满志,自以为整个世界都在掌握,抬一抬手就能捉到太阳的人,此刻已经面目全非。 冷酒轻轻笑了笑,挽住身旁人的手臂:走吧,回去还要收拾行李呢。 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四十年,冷酒说实话还是挺喜欢的,只是越到后来他越是担心自己会把这辈子收集到的信息给忘掉,反反复复让嵇沄讲了很多遍。嵇沄年老后仍然优雅温柔,一点也没嫌他烦,到最后甚至是每天早晚都要重复一遍。 他知道冷酒并不是变得啰嗦健忘,而是害怕两人之间再遭遇这种意外,对面不相识。弥留之际告别时,冷酒流出眼泪,静静躺在病床上,握住丈夫的手,缓缓闭上了眼睛。 再度睁开时,他坐在一辆豪车里,窗外是繁华却复古的街景,一阵心悸的感觉忽然出现,他猛然道:停车! -- 第406页 作者有话说: 下个世界是文案上的那个,世界六:兽人之只有强者才配拥有奶妈/终于变成大佬后我的老公失忆了! 第240章 不要叫我爸爸,1 他叫白酒,一个朴实无华,平平无奇,年近三十的老男人,唯一的特殊之处在于,这个世界它并不寻常。 人类分为普通人,和觉醒者两类,觉醒者能够变成动物战斗,获得各种加成,主要是战斗和治疗两个方面。比如白酒,自从十六岁觉醒后就能变成一只巨大的薮猫战斗,弹跳和捕猎能力一流,很快就被政府纳入秘密部门任职。凭借强大的战斗力和指挥能力,很快成为国土安全司这个政府部门的副司长。 虽然名字看上去像是守护国土边境,但国土安全司的主要职能就是对觉醒者的管理与控制,当然也包括对境外威胁国家安全,试图在国内搅风搅雨的觉醒者进行制裁。 一直以来,战斗天赋的觉醒者都很常见,治疗系的却很少有,即便是在安全司,每个小队里也不是都有治疗者的。安全司的战斗任务很频繁,没有足够的治疗兵,导致战场上得不到及时救助,觉醒者的安危难以保障,原主一直都为此头疼。 但白酒有种预感,如果自己不来,原主头疼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他暂时没时间去读接收到的记忆,但已经知道觉醒者的直觉不会无的放矢,叫停了这辆车之后就匆匆下车,往街边走去。 这个世界里,觉醒者就是实际上的掌权者,一个家族若是持续出现几代强大的觉醒者,就会奠定成为世家的基础,而世家要是能够一直培育出战斗力强大的觉醒者,或者稀有的医疗兵,就会一直维持兴旺。原主就是如此,出身名门世家,年纪轻轻觉醒,之后很快就为政府工作,不到三十就成为了副司长。 普通人虽然基数大,但是觉醒者也不算少,只是起点不同,能够平安经历几代人的积累熬到成为世家,让子孙后代有这种起点的十分罕见,垄断也就是这样形成的。 白酒身体不舒服,情绪也不高,但是就是觉得街边有什么东西在吸引自己,找来找去,脸色显然难看下来,跟过来的司机和卫兵都有些为难,却不敢上前来劝,只好询问他在找什么,试图帮忙找一找。 然而问题的答案白酒自己也不知道,皱着眉摇头:你们不用过来了,我自己也不知道应该找的是什么,我到巷子里去看一看。 原主今天休假,所以开的是家里的车,因为负伤所以还带着卫兵,穿的却是一身高定手工西装,在天色昏暗的街景衬托下,一看就是身份非同凡响,很多路人都小心翼翼绕行。 街对面,一个相貌出众,宛如清晨鲜花上的露水般清澈姣好的少年与朋友驻足,静静看着这边引人注目的场景。 少年的朋友戳了戳他的腰:,看他好像不是一般人哦,你最近不是,见过他吗? 朋友不过是好奇而已,卫书亦的表情却忽然变得很烂,脸色垮了一瞬,扭头道:不认识。人家是高高在上的世家子弟,怎么会认识我一个小小的试训生呢? 不是说你是很稀有的医疗兵吗?天赋覆盖半径史上最高,他没穿制服,但是身边好像有卫兵,应该是高官吧?怎么会不知道你的资料?安全司应该很看重你才对啊?朋友嘀嘀咕咕着,被卫书亦给强行拉走。 两个少年打打闹闹的场景并不引人注目,白酒也完全没发现。他深入到巷子里,终于感觉距离要找的东西近了一点,烦躁的情绪得到缓解,四下环顾。这条街位于老城区,巷子四通八达,居民区也挤挤挨挨,这里当然算不上干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薮猫的天赋,他觉得有点难以接受,好像加强版洁癖一样,翻开靠着墙的各种杂物垃圾也是小心翼翼,恨不得捏个兰花指,免得沾染到自己身上。 原主今天盛装是为了参加姑姑的生日宴会,换好衣服之后还临时加了个班,现在根本承担不起弄脏衣服回头更换。 幸好,翻了没两下,一只瘦瘦小小的黑猫就自己从纸板下面钻了出来。白酒心头一松,又很快皱起眉。 这很荒唐,但是他就是有感觉,这黑猫说不定是自己的老公。 小黑猫很瘦,看上去还没有一个月大,正闭着眼四爪乱抓地在地上费力地爬,细细瘦瘦的四肢被蓬松的奶毛修饰了一下,才不显得那么可怜巴巴。白酒难以接受自己的老公这么小还只是只猫,忍不住皱起眉,犹豫片刻,从领口掏出装饰用的领巾,展开,伸手去抓脏兮兮的小猫。 虽然说本能不大可能出错,但是白酒伸手的时候明显感觉得到小猫对自己似乎并没有相同的感觉,而像是被更大型的同类给压得不敢反抗,浑身僵直,瑟瑟发抖。他顺利地用酒红色的丝绸领巾把黑猫包裹起来,纠结了很久,还是就这样捧在手里,回到车上:附近有没有宠物店?先去宠物店一趟。 生日宴已经迟到了,家里人也习惯了,冷酒既然都捡了猫回来,还是先打理干净吧。 司机是白酒自己的亲信,看他心情好转也放松下来,忍不住问:您刚才下去,就是为了找这只小黑猫? 白酒仍在纠结自己的这个直觉靠不靠谱,嵇沄怎么会变成猫等等问题,漫不经心地叹了一声:不知道,反正那里只有它了,带回来养一段时间再看看吧。 -- 第407页 原主是不养宠物的,一来是工作繁忙没有时间,二来是不喜欢小动物。薮猫虽然是群居类型,但是也得是他自己认定的同类。白家枝繁叶茂,猫科觉醒者不少,白酒作为其中天赋最高,实力最强,职位也最高的人,一向是其中的领头羊,不需要负责更多猫了。 当然,这只小黑猫是个例外。 从出生就能转化觉醒的人不是没有,但也是少数,这种情况下变身确实是不可控的,白酒不能肯定这只小黑猫是不是其中之一。但是令他头疼的是,小黑猫为什么会出现在外面,而且身上脏兮兮的,一看就是流浪了一段时间?他的家人呢? 觉醒者的出现一直是安全司的兄弟机构严密监视的,一旦发现可疑状况,会立刻进行确认,然后上门沟通,尽可能消除民间觉醒者家人的恐惧排斥心理,科学地让对方理解和接受这种转变不是坏事的现实。 难道是被父母扔掉了? 白酒想不通,只好放下这个疑惑。 司机很快找到了最近的宠物店,但停在门口的时候却有些紧张。无他,这家宠物店开在居民区,因为是面向附近民众,所以他比较担心在白酒眼里这里太不讲究,不满意。 好在白酒更加不能忍耐把脏兮兮的小猫揣在自己身上,没有犹豫就下车走了进去。 宠物店前台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孩,趴在柜台上玩手机,看到有人进来,热情洋溢地抬起头,一声欢迎光临没说完就卡在了喉咙里,脸色也肉眼可见地变红了。 倒也不怪她,白酒一身西装,肩宽腰细腿长,目光淡漠面容英俊,成熟男人的魅力与高不可攀的贵气扑面而来,前台兼店主紧张地一句话都说不明白,磕磕绊绊地问他有什么需求。 白酒递过手里丝绸手帕包着的小黑猫:路上捡的,你看看能不能洗个澡,顺便买点猫的东西。 女孩子红着脸接过去,手指尖跟白酒不小心碰了一下,都恨不得说二十多个对不起,抱着小黑猫离开的时候更是差点平地摔跤。白酒隔着玻璃门看着她面对黑猫很快就平复了心情,先是背面正面检查了一遍有没有寄生虫,伤口等,然后撩起细细一条乌龟尾巴似的猫尾巴 白酒忽然站起身,进到了里面:他没事吧? 这猫有可能是自己的老公,虽然说现在仍然很可悲地还只是猫,但是怎么能让其他人随便看呢?更何况被掀起尾巴的时候,小黑猫叫得凄厉无比。 女孩见过很多爱宠如命的主人,心里只惊奇于刚捡到的猫就这么牵肠挂肚,这男人也太温柔太好了,倒没有觉得很奇怪,一边给猫顺毛一边解释:没事,我只是想检查一下小猫的刚门,看看有没有拉稀之类的问题。流浪猫这么小很可能吃不到什么东西,喂养的时候要特别注意 说到工作内容,女孩子的态度就变得很专业,絮絮叨叨,充满爱心,虽然仍然忍不住面对白酒时脸红,但说话却很顺畅。 白酒也伸手摸了摸脏兮兮小黑猫的额头,心想如果你真是他的话,这恐怕是你离社死最近的一步,又对小姑娘道:他既然不愿意被看,那就算了。先洗澡。 这么小的猫本来不应该洗澡的,可是太脏了也不行,女孩解释了不能洗澡的原因,掏出干洗手套,询问白酒能不能接受干洗。白酒也不坚持:试试吧,如果他实在不愿意那就算了。 脏和死比起来,当然还是脏着好。他又不是什么魔鬼,怎么会因为洁癖让自己老公小小年纪应激呢? 白酒又走出玻璃门,开始等待。 作者有话说: 不是传统兽人世界,只是人类会变动物。还是不会怀孕所以没有那种刺激情节。也不是养父子。(我不敢呜呜呜) 第241章 不要叫我爸爸,2 小黑猫还是很乖的,干洗没出什么问题,小姑娘仔仔细细揉搓了一顿他脏兮兮的皮毛,白酒总算不那么难受,伸手接过他就给放进了口袋里。剪裁无一处多余,线条流畅的西装口袋鼓起,瞬间破坏了整个画面的平衡。虽然里头的小黑猫没有露头,很乖地缩在里面团成一个球,但是却十分吸引旁人的目光。 他这么大的小猫,除了猫粮还需要什么?白酒几辈子也没有养过宠物,对此完全没有概念。 女店主一面心里感叹这只猫猫真的好运气,人不如猫等等,一面专业地解释:这么小的猫猫不能直接喂猫粮哦,要用羊奶粉泡开,还需要猫窝,猫爬架,猫砂和猫砂盆 白酒抬手看了看表,手伸进口袋里摸了摸已经开始小声打呼噜的黑猫脑袋,放弃了亲力亲为,反正在这里买的东西只是个过度,之后可以网购升级换代,所以他也就不纠结了:我还有急事,必须离开了,留个人在这里,你把猫需要的所有东西交给他就好。 他的形象和朴实无华的平民生活确实没有多大关系,但这种处理方式在店主看来还是有点夸张了,愣愣地答应了一声,白酒就转身出门。 自家人的生日宴会,在原主心里一直很重要,白酒也被一股莫名的紧迫感给弄得难受,留了卫兵在这里负责采购,顺便记下养猫的知识点,自己则迅速上车,赶到了生日宴现场。 -- 第408页 白家强势,是传承了好几代,至今仍然有很多觉醒者的家族,国际上都颇为有名。白姑姑也是觉醒者,是只乌鸦,最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威武霸气,在家的时候就颇受小辈喜爱崇拜,出嫁后事业蒸蒸日上,夫家和白家的联系也很紧密,每次生日宴会都很盛大。 参加宴会的人大都知道白酒很忙,对他的迟到连主人白姑姑都不说什么,旁人自然也一片和谐。白酒受伤的事知道的人不多,白姑姑把他的香槟换成了姜汁汽水,免得引人注目。 觥筹交错间,白酒鼓起的口袋自然被人看了一眼又一眼,白姑姑无需顾忌,直接问:你口袋里是什么?怎么看起来还会动? 白酒一手持杯,一手下意识伸进口袋去摸了摸,答道:是只猫,路上捡到的。 小黑猫身上绝对有秘密,所以白酒不打算引人注目,在场的觉醒者不少,所以也没有拿出来看,轻描淡写地对很感兴趣的白姑姑道:他睡了,拿出来要弄醒的,我可不会哄小猫睡觉。 一只能装进口袋的猫有多大?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如果捡他的人不是白酒,在场之人根本不会在乎一只街边的流浪猫。 卫书亦躲在角落,撇了撇嘴,正想暗自吐槽一两句,没想到一个英气勃勃却带着几分莽撞的少年忽然找了过来,一拉他的手腕:走!白叔叔来了,我带你去见见他。你不是刚进了安全司的试训吗?白叔叔就是安全司的副司长,你那么厉害,早点进入高层视线对你有害无益! 他倒是兴高采烈,卫书亦满脸不甘不愿,却怎么也挣不开对方的手,硬是被拖到了正和白姑姑等一群世交说话,还带着淡笑,看上去竟有几分平易近人的白酒面前。 拉着卫书亦过来的少年是白姑姑夫家世交的小辈,叫简寰,和卫书亦是同校的同学,也是觉醒者,在对方觉醒后发现了异常,于是也知道了卫书亦的天赋异禀,甚至推荐对方进了安全司,正因如此,对卫书亦的前途他颇为关心,甚至感觉自己有某种责任。 卫书亦虽然不情不愿,可是简寰一声叔叔都叫出了口,白酒也看到了他们,抗拒也没有用,便垂着眼安静下来,站在简寰身后。简寰是真心想帮忙,但也知道这种场合不适合说别的,于是便只说:白叔叔,这是我的同学,他也在安全司参加试训哦,书亦很厉害呢,他是治疗系的! 简寰倒是天真可爱,但他背后的卫书亦么 白酒已经接收了记忆,总觉得这个被安全司重点关注的卫书亦哪里不太对,所以内心抱有警惕,表面上却颇为和蔼,真像个叔叔一样,先摸了摸简寰的头,又看向卫书亦:我知道他。 卫书亦迫不得已抬起头,也打了个招呼:白叔叔好。 他的态度生硬冷淡,虽然不大明显,可看上去就像是对白酒有什么意见。到底能有什么意见呢?白酒很好奇,却没多问什么,只上下打量卫书亦一番。 这是个十分漂亮,只是站着不说话也足够出众的少年,容貌脱俗,气质也颇为清冽,让他过于娇软的外貌没有显得太弱气,穿上一身安全司的制服,应该就更容易令人动心。 但是白酒不仅不为所动,心里甚至还有个怀疑。 他没有多理会二人,简寰有些失望,但还是和卫书亦一起离开。简寰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还要安慰卫书亦,而卫书亦想到刚才自己被白酒上下扫视,对方眼里那冰冷且变态的目光,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烦意乱到连简寰在说什么都没有听清楚,只随口安慰了对方几句:我好好表现就是了,反正我也没有放在心上,你别在意。 其实,他巴不得白酒注意不到自己,或者不把自己放在心上呢。被这么一个老男人看上有什么好的?这是他最讨厌的人物了! 没错,卫书亦是一个穿书者。他和原来的卫书亦同龄,看完这本名为《只有强者才配拥有奶妈》的小说后,就穿成了其中的主角受。白酒是文中的主角攻,而卫书亦则是一个万人迷属性却只爱白酒的治疗系觉醒者。 在原文里,主角受追求者无数,卫书亦一直认为剧情开始后就锁定了白酒作为主角攻非常不过瘾,为什么要一条道走到黑?外面明明那么多喜欢你的男人! 而他最喜欢的攻偏偏是深情求而不得,处处受虐最终黑化,在剧情发展到一半的时候背叛了安全司差点让安全司团灭的反派攻。如果不是主角受和白酒这个一无是处的老男人天天暧昧来暧昧去秀恩爱伤害反派攻,他怎么会黑化,怎么会变成反派boss最终死无葬身之地呢? 穿成了卫书亦之后,他自然不可能怪自己,所以原来就很不顺眼的白酒,自然成为了卫书亦心中第一背锅侠。进入这个世界和看小说不同的是,视角全面了很多,卫书亦按照剧情进入安全司开启万人迷的剧情线后,最大的不爽就是安全司里白酒的崇拜者太多,就连他最喜欢,心心念念要拯救要温暖要治愈的反派攻这个时候也是白酒的迷弟。 卫书亦虽说很轻易地按照剧情获得了几个倾慕者的好感,但是暂时却无法和白酒相比。他心里很不高兴,表面上还得装出小太阳小天使的样子,对白酒的不满与迁怒自然就更严重。 他知道如果自己按照原剧情引起白酒的注意,很可能对方就会立刻对自己产生兴趣,如果自己发现白酒的伤势主动提出为其疗伤,那感情线恐怕就会和原著一模一样,所以他选择不走这条剧情。 -- 第409页 受伤就受伤吧,反正安全司也不缺医疗兵,就算自己的天赋最好,但一个试训生哪有资格给副司长疗伤呢? 卫书亦想着,干脆要求简寰把自己送回家。简寰什么都好,温柔体贴长相好,典型的学长系攻略对象,可是他不仅和白酒沾亲带故,还是白酒的粉丝,卫书亦原先还有几分攻略他的兴趣,现在则彻底下头。 他们离开生日宴现场的动静并不引人注目,但白酒抬眼的时候还是正好看见了,心里又滑过一丝诡异的违和感。这卫书亦好像对他意见很大啊?为什么?按照原主的记忆,两个人根本就不认识,只是白酒在试训生的资料里看到了被打了星号表示着重观察而已。 这人确实是有问题。 回到家后,白酒掏出猫,喂了一顿羊奶泡猫粮,顺便掏出手机按照清单买了所有猫的用品,玩具,然后就熟练地洗漱上床睡觉。 他做了个梦,梦里的情绪除了火冒三丈,就是呆如木鸡,卫书亦果然如他所想问题很大,而原来的梦里,也确实有一个能变成黑猫啊不黑豹的少年觉醒者,可是他的下场之惨烈,白酒在梦里都觉得悲痛欲绝。 醒来时,室内还是一片漆黑,白酒出了一身汗,呼吸急促,眉头紧皱,睁眼的那一瞬如同从高空坠落,心跳如擂鼓。缓了一阵,白酒准备起身冲个澡,却发现身上哪里不太对劲。 片刻,他从被子里揪出了一只黑猫内裤,刚才趴在自己嗯嗯上的小黑猫张开嘴,露出尖锐锋利的两颗牙,奶声奶气:mia! 这叫声甚至还伴随着呼噜声,丝毫不知悔改! 白酒轻轻摸了摸小黑猫的肚皮毛,轻声道:确定了,就是你这个臭流氓。 作者有话说: 就是说,猫正面趴在9的那个上,可以理解吗?猫丁啊这是。 第242章 不要叫我爸爸,3 虽然白酒准备了一套幼猫专用的东西,从猫砂盆到猫爬架,但是事实是,一个多月后,他捡回来的小黑猫就长到了他手臂那么长,膘肥体壮,身体死沉,还喜欢趴在他身上睡觉。 早从梦里得到一些信息的白酒并不觉得意外,只是很可惜。他手机里拍的猫片和视频似乎还不够多,而这只已经开始露出黑豹模样的大猫,他也确实是吃太多了,就连猫咪用具更新换代都十分频繁。 打从刚捡回来那时候起,这只猫吃起东西来就像个挖掘机,一碗羊奶泡猫粮,三两下唏哩呼噜吃光,每次加餐鱼肉羊肉鸵鸟肉,鹿肉牛肉猪腿肉,各种肝脏骨头,他都嗷嗷待哺,叫得凄厉无比,像是刚从下水道被掏出来一样。 白酒一直怕他吃坏了肚子,摸摸猫肚皮已经鼓起来就把他从碗里提溜走,但是这只猫不仅很会撒娇,消化能力也非常强,不多久又躁动起来,舔他的脸,在他脖颈间乱蹭,用脑壳使劲地把自己的气味滚在白酒身上。 想到这就是自己的老公,白酒又有什么办法?即使他像是只饕餮,不还得一样养着吗? 更不要说越长越大的黑豹似乎也渐渐开了灵智,黏着他撒娇,赖在他床上睡觉的样子越来越人性化。以至于白酒都不想费劲把他赶出房门,想到嵇沄恢复记忆之后的表情,甚至想笑出声。 撸猫撸得上瘾,白酒过得挺愉快。虽然卫书亦并没有像是梦中记忆一般凑上来为他治疗,但是安全司是全国相较而言最不缺医疗兵的地方,所以身上的伤也渐渐好了。 这段时间,卫书亦过得挺一般。他的天赋再好,要进入安全司的门槛也不低,尤其是体能和服从性纪律性方面,卫书亦差得很远。白酒并未轻易露面,只暗暗关注着对方,越关注越是眉头紧皱。 这天他终于观察到黑豹看见自己脱衣服时扭过了脸,尾巴越甩越急,很显然是知道害羞,于是将报告提交给了安全司,顺便和老搭档司长说了会话,又去操场上看了一会儿试训生跑步。 白酒在觉醒者里赫赫有名,在安全司更是醒目,十分易于辨认,他一出现,试训生们纷纷激动起来,连跑圈都不觉得枯燥了,一个个干劲十足,闷头猛冲。教官在一旁急忙约束:别急,别急!这会儿拿出跑一百米的劲头冲刺,等会儿该跑不动了!看见白司长这么激动小屁孩 说着,教官看队伍的节奏又稳定下来,走到操场边和白酒说话。 白酒虽然不直接负责试训生的选拔,但是也能够参与意见,而且作为当前最出众的战斗系觉醒者,其实教官也挺崇拜他的,能和他一起工作自然颇觉荣幸,过来后说的也是公事关于这批试训生。 两人也算熟人了,教官对着一群嫩瓜指指点点,白酒始终没说话,好像就是随意走到场边,正好碰上教官,所以听对方说几句一样。教官也渐渐调整过来心态,又忍不住好奇,还是问道:白司长,这个卫书亦,像他这种条件,往年不是直接跳级,早该进正式编队了吗?我看他没什么问题啊,除了有点娇气,耐受力不强之外 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毛病,毕竟治疗少见,入队后还有一个很长的新人期,不会直接交付繁重的任务,日常训练很快就能跟上。卫书亦的天资惊人,十分难得,必须尽快进行治疗系觉醒者的专门训练,而非做这些日常训练。 教官这些年不知道看着多少试训生进来,鲜花变成白骨,知道的事实在是太多了,见自己说了这么多白酒还是沉默,心里忽然一个咯噔,痛苦闭眼,又缓缓睁开,深吸一口气,恨不得假装白酒今天没来过,但还是忍不住沉痛地开了口:是他有什么问题吗? -- 第410页 白酒也说不好,主要是不知道卫书亦这个支柱身上还要怎么闹幺蛾子,摇了摇头,收回了方才在卫书亦脸上扫了一下的目光,静静道:说不好,多看看吧,没错的。 教官缓缓松了一口气,神色虽然很快如常,但眼神仍然痛苦难当,好像下一秒就要因为受到太大伤害而心梗,慢慢调整着呼吸:也好,多看看,免得将来 他话没说完,就久久的沉默了。白酒知道他在想什么,抬手拍了拍教官的肩膀,转身离去。 卫书亦还在跑圈,跑得都要吐了。他都快不记得自己看的原文内容,更摸不准时间。这个时候原主是不是应该破格录取,开始治疗系专门练习了?为什么他还在这里?白酒有没有明里暗里观察他对他寄予厚望?这剧情到底是怎么了? 试训阶段实在是太苦了! 就算是内心很不喜欢白酒,但这一刻卫书亦真的对天对地祈祷,白酒能早点把自己从试训生里捞出去。 枯燥乏味的体能训练和日常训练结束后,卫书亦精疲力竭,汗流浃背,一张娇嫩清雅的脸红得厉害,扶着墙慢慢走到操场角落,吹着凉风瘫在了地上。试训队里已经被他攻略的人很多,不管是闺蜜还是已经产生好感的对象都很关心他,送水的送水,帮忙打饭的打饭,卫书亦缓了好一会才喘过气来,不好意思地道了声谢:麻烦你们了,我真的是体能太差了 他的脸色还在发红,看上去就像是害羞了一样,看着清纯甜蜜,像只红嫩嫩的桃子。 白酒则用一个狗笼把黑豹装起来,又在外头罩了一块黑布,把越来越沉的大猫带到了医疗基地,做了一番检查。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眉飞色舞,八卦十足,简直恨不得在拍片子的放射科外嗑瓜子,白酒面色越是冷淡,他越是靠近:你说你这是什么运气?大街上捡到只豹子,如果真是走火入魔的觉醒者,啧啧看这样子等级必然不低,你们安全司真的是啧啧啧。最近养猫辛苦了吧?看他刚才被你哄着躺平的样子,真是乖小孩啊 说别的也就算了,说嵇沄是乖小孩,已经想起了星际世界里嵇沄是怎么换着马甲放肆地和自己那什么的白酒脸色忍不住变得奇怪起来,一把推开了医生:别胡说! 大概是原主冷淡严肃,攻气十足的印象太深入人心,医生并不以为他这是想起什么奇怪的事,而是认为他受不了养成系的背德感,脸色又变得八卦几分,嬉皮笑脸继续道:别了吧?漂亮的小猫猫谁不爱啊?何况还是你从小养到大的。不过今年确实怪事特别多,我都快累死了,这不是你来了才放松一会儿?就我们这儿,这半年接的走火入魔的病人都有十几个了,安全司的也有,保安局的也有你这小豹子该不会也是谁家走丢的吧? 保安局其实全称是保卫国土安全局,性质和安全司一样,只是侧重不同,并肩作战的兄弟单位,和医疗基地是那边送病人,这边包治疗的关系,彼此之间联系紧密。 白酒倒是知道怎么回事,奈何他也不能对一个棉裤腰说出来,只脸色变得更不耐烦。想起这只小猫原来的遭遇,他就更冷若冰霜了:说不准的事,你就别瞎猜了。 这下就算是医生这个爱开玩笑毫无眼色的货也看得出来白酒心情不好,想了想,脑回路不知道歪到了哪里去:你这是舍不得了?自己养大的崽,就是不一样,吃你的喝你的,养大了却不能叫你一声爸爸 白酒的脸忽然扭曲,要不是人质还在里面,简直想扭头就走。这种伦理哏多来一次他都受不了,尤其是别人说的,但还是保持住了人设,低声讲道理:再不走把你炖成鸭子火锅! 医生是只色彩很丰富,羽毛很鲜亮的公鸭子。听到这话,扭头就滚。 白酒耳边终于清静,松了一口气,抬手揉了揉耳朵。要说他也不是那么在乎伦理关系的人,毕竟恍惚中他也记得自己和嵇沄做过一回师徒,不过师徒是一回事,父子这可就太刺激了。想到嵇沄叫着自己爸爸不知道能干出什么来,白酒就深深觉得这个父子哏的口子不能开。 好不容易等到检查都结束,小豹子委委屈屈一个风驰电掣直接窜进白酒怀里,脸埋在他大臂和身体之间就再也不肯出来。白酒也知道做检查说不上舒服,揉了揉他的后颈耳朵,忍不住有点心猿意马,又偷偷低头亲了亲,这才哄着小豹子和自己上车。 因为太乖了,甚至连狗笼都弃之不用。 直到回到家里,白酒进卧室换了身衣服出来,就发现地毯上少了只懒洋洋摇尾巴的黑豹崽子,多了个十几岁,满面迷茫与紧张,似乎害怕被抛弃的少年。 白酒触到对方的目光,脑子嗡地一声,率先开口:不要叫我爸爸! 猫耳少年圆圆的一对黑耳朵颤了颤,明明沉默寡言却凶猛异常的长相,却无形中透露出令人心软的可怜兮兮,甚至还缩了缩身子,坚持着伸出双手抓他衣角,又执着地开口,语气像是只有五六岁,傻乎乎的:爸、爸爸! 冷酒痛苦闭眼,又揉了揉额头,深吸一口气,在内心道:再给我一次机会,不要让他想起来后,抓着这点不放,往死里欺凌我,惹。 -- 第411页 作者有话说: 以防审核误会,再说一遍不是父子不是父子不是父子,养父子也不是只是个并不美丽的误会和失了智的攻说傻话 第243章 不要叫我爸爸,4 嵇沄现在这种情况,其实说来还挺复杂的。他并不真的是只小猫,而觉醒者变成动物也并不真的是完全符合动物特征的。即便是已经长大,成年,状态稳定的觉醒者,也有一定几率在受到极大刺激之后崩溃失控,这个时候他身上发生什么情况都说不准。 像这样变成小奶猫,然后又被养着逐渐长大,没有遇到什么意外,更没有遭遇多少波折的,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例子。至少这个过程他是懵懂无知的,而白酒又及时察觉了情况,送他就医,这个条件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即便现在嵇沄还没有恢复该有的理智,但是也差不多是这段时间了,只要能够恢复人形,就证明他的心已经被修复得差不多,下一步治疗计划也很好做,按部就班去医疗基地几个月,问题就能解决。 惨的是安全司,保安局,甚至医疗基地那些长年累月坚守在黑暗第一线,因为看得太多经历太多,或者参与极其惨烈的冲突,被撕碎理智迷失自我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的战士。 治疗系觉醒者稀缺,能够分配在这方面的医护就更少,就算夜以继日,几个单位还是要面对这种减员原因,并且及时补上缺口。谁知道何时他们会被唤醒? 说实话,卫书亦的治疗覆盖范围很广,其实就很适合去医疗基地,或者说他去哪个单位,哪个单位就会捧着他当命根子那么对待,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但是在冷酒的梦里,卫书亦和现实一点也不一样,却一模一样令他恶心。 他梦里的卫书亦是个手段高超的海王,优柔寡断的圣母,他圣母心泛滥的范围和他技能覆盖范围一样广阔,别说是同事,战友,上司,卫书亦的同情心泛滥起来,下到街边被人毒死的老鼠,上到监狱里的死囚犯。 不管对方该不该死,为什么凄惨,只要看起来可怜,倒霉,奄奄一息,卫书亦就忍不住同情。这种性格的人,虽然不是队伍的领导,可是别忘了他还是个海王,安全司上下对他几乎都是好感十足,每次他在战斗中不合时宜地手软,坚持人道主义与大爱无疆,都会引发队友间的冲突。为了维护他,许多人已经彻底无脑,觉得卫书亦作为治疗系不忍见伤患,是他的善良本性,他又没有错,何必咄咄逼人,还把情绪撒到卫书亦身上呢? 他作为你的战友,你的医疗兵,难道没有奶你,没有救过你的命? 因为这两个属性,卫书亦爱慕者无数,尤其是各个敌对阵营,试图挖人,甚至试图偷人抢人的层出不穷,围绕着卫书亦爆发无数冲突,暗战,甚至自己人之间也分崩离析。而卫书亦始终对旁人对自己的抓捕,控制,伤害似无所觉,总是能够体谅敌人,甚至因此和帝国高级将领发展出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慕者与垂怜却不能背叛爱人的被爱慕者的传说。 而卫书亦的那个爱人,就是原主白酒。 现在的白酒根本无法理解,原主对卫书亦的感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虽然美,无人可以取代,但是他脑子有病啊!爱慕者无数就算了,这种分裂自己队伍,里通外国,甚至无意出卖过好几次国家机密的货色,难道不该按照国安法处置吗? 白酒是真的不懂。 而且或许是型号撞了,他对卫书亦这种清丽脱俗的少年美受不仅没有什么蠢蠢欲动的感觉,甚至可以说,越是做梦越厌恶。 在他的梦里,原主为了卫冕这个白痴圣母,屡次负伤,差点身败名裂,千辛万苦终于打败许多敌人,成功结婚。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自己人反水背叛了他们,成了大boss,彼此知根知底,这场战争打得十分艰难。而这个攻击系的异能者号称梦魇,和他的核心技能同名。这个人从一开始其实就不是个好东西,后期失控的觉醒者越来越多,举国上下风声鹤唳,就是他用梦魇制造出来的。 现在一些失控的人,就是他用梦魇制造的。 包括白酒捡回来的这只小黑豹,他是梦魇的堂弟,两人血缘关系很近,梦魇为了实验,第一个就把他给弄失控了。但因为还不熟练,小黑豹流浪很久,自行恢复,从此之后为了复仇,一次又一次地刺杀梦魇。 失败之后他被梦魇斩首剥皮,留下一身皮草,准备送给卫书亦。 这个人根本没有人性的,可是面对大boss,卫书亦的老毛病也没好,他不同情小黑豹,却去同情童年阴影深重,少年时期孤独,又失去了自己这个爱人,于是黑化了的大boss,甚至还试图孤军深入敌营,用大爱感化梦魇。 梦魇眼里只有卫书亦算是人,但却绝不可能投降,于是他在卫书亦面前自杀,把自己核心技能种在卫书亦身上,发动了诅咒,通过卫书亦传给了白酒。 原主对卫书亦并不设防,于是中了诅咒,就连卫书亦都束手无策,当然,因为反派死的太惨,卫书亦对坚持赶尽杀绝的原主也很不满意,冷战许久,坚持没有给他及时治疗。而梦魇制造了无数噩梦,虽然死去,可遗留的问题却还很多,原主四处奔走,挽救千疮百孔的国家,最终英年早逝,死在任上。 真是惨烈到了白酒看了都试图让他给卫书亦托梦,在对方脸上刻七个惨的程度。 -- 第412页 其实以小说或者电影的眼光来看,白酒也能够理解,很可能故事在反派死去,两人冷战,原主百般包容安抚下卫书亦终于回心转意那一刻就全剧终了。但所有人都还活着,这个世界的逻辑自行运转,原主沉疴已深,又奔波劳碌,死了挺正常。 但还是让人憋着火发不出。 白酒本来就很讨厌卫书亦这种奇葩,但是他观察下发现现实里的卫书亦和梦里的并不一样。虽然海王还是海王,备胎无数,一进试训就开始了表演,但这个卫书亦明显茶了很多,而且对旁人的好意肆无忌惮地领受,说实话看着比梦里的卫书亦还令人恶心。 自己就是外来者,所以白酒其实挺能开脑洞,他观察了一段时间,觉得很有可能这个卫书亦知道原来的走向,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上,他明显在刻意和原来的卫书亦重合。 但毕竟不是同一个人,其实违和感挺严重的。 这样一来,白酒本来给他和梦魇安排好的死法反而不能用了,到底该怎么办,他就有点犹豫。 如果还是原来的卫书亦,白酒打算把他扔给梦魇带领的小队,让他们两个不管是日久生情也好,还是卫书亦被梦魇这个没人性的疯子做掉也好,能掌握证据就掌握证据公开处刑,让梦魇有判头,不能掌握证据就试图让卫书亦成为证据。 你不是同情他吗?你不是觉得他好可怜好痛苦你好不忍心吗?那你去给他做试验品吧。 以卫书亦的傻逼圣母性格,其实真做得出来舍身取义杀身成仁的事,丝毫察觉不到梦魇需要的不是自愿送上门的实验体,而是枪子套餐。 白酒想的很好,但谁能预料到卫书亦会换人呢?毕竟这个卫书亦除了到处攻略重要角色,也没干别的,或者说还没来得及干,所以到底拿他怎么办,白酒还没有想好。 不过说来,卫书亦最奇怪的一点是,他明明知道剧情,应该也知道白酒是自己未来的丈夫,但是却规避了一切可以刷白酒好感度的事件,甚至不得已碰到白酒,眼里还有怨恨蔑视警惕,好像他是什么变态一样。 白酒低头挪走豹耳少年放在自己大腿上的双手,对坐在地毯上满眼憧憬渴望,尾巴翘得高高的只有末梢快活地左右摆动的小小嵇沄严肃道:不要打扰爸啊呸,不要打扰我想事情。 顿了顿,白酒已经招架不住对方澄澈天真的目光,深吸一口气,抬手揉了揉那对厚实圆润,大大的豹耳,认输道:饿了?今天自己吃牛排,好不好? 虽然这猫耳猫尾去不掉,但是嵇沄已经可以吃人吃的东西。他只吃肉,还不能加酱汁,但煎熟的战斧牛排如果没人阻止,无限供应,他好像就能无限吃下去。暴涨的食欲也是修复身体的本能,他需要能量,所以白酒基本不控制他三分钟嚎叫喊饿一次的恐怖食欲,认命地摇铃让厨房准备食物。 小豹子高兴起来,爪尖都收不住了,一下扑进白酒怀里,悄悄深深呼吸他身上的味道,又用头疯狂在他腹部蹭来蹭去,用猫的习惯把自己脸部分泌的信息素涂满对方身上。 白酒作为一只成熟且族群不小的薮猫,当然知道他在做什么,虽然不应该,但他指尖还是有些酥麻,感觉身体也开始悸动了。 小豹子埋在他怀里,悄悄地小小声叫:爸爸 听力卓绝的白酒闭上眼,精准地揪住两只豹耳,把怀里造孽却不自知,还不怎么愿意穿衣服,一身凌乱的少年扯了出来,一字一顿:不、许、叫、我、爸爸 算我求求你了,老公! 作者有话说: 下章恢复正常,下下章成年。 第244章 不要叫我爸爸,5 冷酒倒也不是那种没经验所以什么都受不了的老处男,但是他比较受不了一无所知懵懵懂懂的嵇沄一本正经叫自己爸爸,满心纯洁的依赖。因为这种天真可爱的形象和他被叫爸爸时的内心起伏完全是相反的,也太刺激了。 不过这种懵懂没有持续多久,在合理的治疗之下,嵇沄很快回到了正常的十七岁少年状态,也恢复了作为嵇沄这个角色的记忆。 嵇沄父母双亡,独自一人生活。他的父母都是觉醒者,死于任务中,因此他是烈士子女,受到很多照顾。不过在还有住得很近的堂兄照顾,而这个堂兄在安全司工作的情况下,照顾他的政府工作人员也很难想得到,他失踪后到底是去了哪里。 旁人更不可能怀疑焦头烂额心急如焚的堂哥。 甚至就连嵇沄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梦魇十足小心,根本没让他看到自己的真面目,很多诱导都是在猎物昏迷状态下进行的。白酒知道这一点,所以当梦魇衣冠楚楚找上门来,感谢自己对嵇沄的照顾,并且表示要接他回家的时候,根本没打算放手。 他看出自己对嵇沄的吸引力,所以只需要露出些许迟疑与不情愿。嵇沄脆弱又可怜,受尽伤害根本不愿意离开救了自己命的人,见他看向自己,立刻坚定地躲进了白酒身后:我不回去! 嵇沄和堂兄的关系算是不远不近,作为一个十几岁父母双亡,孑然一身的孩子,他对白酒有所依赖也是很正常的。甚至于看到白酒没有立刻把自己这个麻烦脱手,嵇沄就莫名高兴起来,态度更加坚定。 -- 第413页 本名嵇瑜,代号梦魇的堂兄不能纠缠太甚,他也怕引起白酒的疑心,于是便露出几分尴尬与歉意,看向白酒:白司长,他现在这个情况,本不应该继续叨扰府上,可为了孩子,我不得不厚颜相求。小沄住在您这里,多蒙您的照顾,我们家也是无以报答,却还要求您一件事 白酒淡淡道:你不用客气,救了他,他就是我的责任,既然他不愿意离开,我也不介意留他多住一段时间。他现在的状态还需要持续接受治疗,搬来搬去也不好。 原主的性格就是冷淡不近人情但却敬业爱岗,为了家国能够付出一切,本质是很温柔的人,接受一个不愿意离开自己的流浪小猫合情合理。 梦魇其实并没有打算就此对嵇沄弃之不顾,因为他怕万一嵇沄察觉端倪,留在白酒身边不能让他控制,根本就是一个定时炸弹。既然下定决心要找机会灭口,又不着痕迹试探了一下,发现嵇沄现在还沉浸在创伤中没有回过神来,梦魇就稍微放松,恋恋不舍地和抗拒说话的嵇沄沟通交流了一会,情绪低落地离开。 白酒没有去旁听堂兄弟两人的对话,径直回了卧室,洗澡换衣服,准备出门参加宴会。 嵇沄脱离了堂兄的纠缠,如常悄悄钻进白酒卧室,正好看到他洗完澡出来站在床边,只裹着一条浴巾,身体舒展,带着无限成熟男人的力量感与魅力,背对着自己。那漂亮的背肌,背沟,和意外细窄的腰让嵇沄晃了一下神,然后就被察觉动静的嵇沄回过头来,给抓了个现行。 我、我纯情天真的失忆少年嵇沄红透了脸,结结巴巴却说不出一句解释的话。 白酒倒不介意被他看,转过身来神情平淡地捞起床边的黑衬衫穿上,一边系扣子,一边道:你哥哥走了? 他不追究,嵇沄竟好似有些失落,佯装正常地回答:走了。 白酒从床头柜上拿起丝绒盒子里的袖扣,一面专注地调整这漂亮的装饰品,一面以大人的姿态劝解:你和他也要好好沟通,经常说说话,毕竟是你的亲人 他知道自己这么说,只会激起嵇沄的逆反心理,果然,自从恢复记忆后被缠着白酒叫爸爸的事弄得羞耻不堪,始终强装冷淡早熟的嵇沄立刻反抗起来,怯生生,又凶巴巴:我不要! 白酒沉默了片刻,拿起领带绕上脖颈,扬起头来打了个漂亮干净的双层温莎结:也好。你已经十七岁,是个大人了,自己的事自己做主。住在这里不需要有负担 他忽然露出一点笑意,侧头看了嵇沄一眼:我虽然不能让你叫我爸爸,但毕竟也是一场缘分,不需要对我客气。 嵇沄原以为他要冷着脸教训自己一顿,说自己不懂事,或者嫌自己住在这里麻烦,觉得自己是个外人,没想到他居然会这样说,一时间耳朵又红了,咬着嘴唇不说话。 按理说,这个时候他就应该羞窘地告别,再溜出去了,但看着白酒穿衣服,衣料是怎么一层一层柔滑贴合地裹住白酒的身体,他就挪不动脚步,甚至都不肯礼貌地扭头不看。 白酒好像真把他当孩子,穿好上身衣物,拎起内裤在浴巾底下穿好,然后就脱了浴巾穿吊袜带,袜子,西装裤。 绅士的吊袜带和女人的吊袜带又有什么区别?不仅功能一样,色起来也是想通的。嵇沄看得脸红心乱,眼睁睁看着他白皙且略显柔软丰腴的大腿被勒出肉痕,又被西装裤遮住,不由狠狠吞咽一下。 白酒穿好衣服,懒得去镜子面前整理,干脆直接问他:好了吗? 嵇沄反应慢了一拍,慌乱的点点头:我没看出哪里不好。 他倒是诚实,白酒心情很不错,拿起管家准备好,要插在胸前的一朵深红色的玫瑰花,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种花哨张扬的风格,把花塞进了嵇沄手里:我去参加个宴会,你在家随便做什么,打游戏,玩足球,游泳随便,但是记住不要出门,我标记的领地只包括房子的范围,出了大门就不算了。伤害你的罪犯还没有找到,现在出门不安全。 顿了顿,他严肃地直视着少年的双眼:你现在也不是小孩子了,这个禁令不可以触犯,我相信你自己明白。 白酒就不是苦口婆心劝解身世悲惨少年人的性格,说了一句自觉到位,就出门离开,参加宴会。留下嵇沄被他刚才忽然靠近弄得面红耳赤,根本不敢留在衣服浴巾到处乱扔,太过生活化,太有白酒个人气息的卧室里,神不守舍地出来,站在走廊里捂着脸,又羞耻又悲愤,却按捺不住心头奔涌而来的肮脏冲动,复杂想法。 他是真心尊敬仰慕白酒的,可是他也是真的真的被对方狠狠吸引,刚在站在心无旁骛穿衣服的白酒面前,他的心里想的都是些忘恩负义,犯上作乱,目无王法的事。 尤其白酒的腰那么细,腿那么长,大腿看起来却很软,还会被吊袜带勒出清晰的肉痕 嵇沄再也不敢想了,捂着脸回到自己的房间,怏怏面朝下扑到床上,呆呆地浮想联翩。 白酒当然不是心无旁骛地穿衣服,他从来没有承诺过自己要做人,十七岁怎么了?当年嵇沄十七岁的时候,没少对他做过分的事邪恶的事,还是披马甲装陌生人做的呢! -- 第414页 只能说是命运就是如此善于给人惊喜,而白酒偏偏享受嵇沄难以掩饰动心,却不敢说,憋得难受,躲躲藏藏的样子。 快乐是属于他们的,同样出席这天举办的盛大宴会的卫书亦,脸色和心情却都很差。 他的状态差到了遇到的每个人都担心他得了重病或者听闻了什么噩耗的地步。卫书亦却不能承认,勉强地笑着和每个人打招呼,解释只是头疼,等会儿就会回宿舍休息。 强装镇定打发走了关心自己的所有人,卫书亦藏在角落里颤抖着深呼吸。 他真的活过来了,他还有一次机会! 没错,作为绝对的主角,卫书亦重生了。穿越一次,重生一次,就连他自己都觉得他的运气好到不可思议。可惜的是,一周目的时候,他几乎做错了所有选择。 他放弃了白酒,选择了嵇瑜,可没想到的是,嵇瑜根本不是什么因为爱情而黑化,变成了坏人,他一开始就是个坏人。当时生理心理都才十几岁的卫书亦确实太过幼稚,从没有想过,嵇瑜和原主根本没有交往,或者明确互相知道心意的关系,在这样的前提下,他不过是一个暗恋者。而原主和白酒的爱情所有人都津津乐道,起哄旁观吃狗粮吃了好几年,这两人结婚后,嵇瑜原地黑化成为恐怖分子,到底代表了什么。 这至少意味着,嵇瑜不是一个本性温柔善良的人。 卫书亦从前只觉得大反派只爱主角一个人,和还要顾忌全世界,不能全心全意爱主角受的正牌攻比起来,大反派为了主角受就可以杀尽世人是多么纯粹的爱啊!哪怕他是坏人,卫书亦也喜欢得不得了。 但是这次醒来,发现自己居然回到了十几岁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段,是一个放弃了对自己温柔耐心,身居高位,正直坚定的主角攻,投奔到了大反派阵营里的傻逼后,卫书亦差点崩溃。 幸好,重活一世到底给了他一些智商加成,卫书亦极力镇定,没在嵇瑜面前失态,只想着找到机会,回到白酒身边,改变自己和整个世界的命运。 他终于等到了白酒睥睨众人,万众瞩目的缓步入场,卫书亦站起身,紧紧攥着红酒杯,从角落里站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没想到吧,套娃的穿书受。 第245章 不要叫我爸爸,6 白酒早发现卫书亦不对劲,但他没有想到,对方还能更不对劲。他刚走进宴会场地没有多久,卫书亦忽然就撞了上来,没头没脑把一杯红酒泼在了他身上,然后惊呼一声,泪眼朦胧,楚楚可怜:啊!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这又是闹哪出? 白酒心情比脸色更难看,忍了忍没发火,眼看卫书亦要扑上来笨手笨脚帮自己擦红酒渍,一把推开了他:不用。 主人家也颇觉尴尬,忙不迭上来引着白酒到客房,说会为他准备新衣服。这事是够扫兴的,所以按照上流社会的做法,应该是尽可能减少影响,免得更多人看见白酒一身红酒狼狈的样子。 然而卫书亦为的就是这一泼,就算白酒没有任何特别的表示,甚至巴不得他赶紧消失,他也还是试图纠缠道歉。主人家觉得很意外,毕竟他们没有邀请卫书亦,不过他们对卫书亦倒也有印象,因为是目前潜力最足的治疗系,所以也没人难为他,好言好语阻止了他跟到没对客人开放的区域去。 白酒本来就不怎么愿意出门应酬,一来还被泼了一身酒,心里当然不痛快,但说到底只是小事,他想不通的是,卫书亦对他不是避之不及吗?怎么会忽然撞上来呢? 刚才那一撞说不是故意的都没人信。 他换上了主人家特意拿来,和自己身形差不多的男主人还没穿过的衣服,叹了口气,感觉事情只会变得更复杂,更扑朔迷离。既然卫书亦是故意的,那必然是他那边的情况又有了变化。 难道是发现了嵇瑜的不正常,又想到自己这里来寻求庇护? 做事真的最怕这样又蠢又毒又自私的队友或者对手,因为对方的每一出招,基本都难以预测,对敌我双方都是一个无差别大招,如果得不到想要的东西,他会一直持续输出。 白酒揉了揉额头,忽然想起来为什么泼红酒这事让他觉得很熟悉。在梦里这其实是卫书亦被原主注意到的开始,当然,在那个时间线上,到这个时候两人应该已经到了暧昧拉扯的阶段,红酒事件也早就过去了。他本以为自己和卫书亦不会产生上司下属之外多余的交集,没想到关键事件居然还没过期,还能发生! 同样靠脸吃饭过的白酒忍不住想以过来人的语气对卫书亦谆谆教诲:穿越的就不要学人家天生地养的操作了,好吗?画虎画皮难画骨! 卫书亦自然是没有这种自觉的,虽然被拒绝进入这家的不公开区域,却守在边界线上等着白酒出来。他现在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也是忽然发现了白酒的美好,急迫地想要回到对方的怀抱。 这个时候嵇瑜还不成气候,而卫书亦也单纯觉得白家比嵇家历史悠久势力庞大,白酒将来还会是安全司长官,他肯定可以保护自己,对抗嵇瑜。他本来不就应该爱上自己,难以自拔吗? 理直气壮的卫书亦好歹还记得自己今天是来干什么的,想了好几遍原文是如何描写原主泼酒让白酒惊艳,念念不忘,之后顺理成章屡次偶遇,感情突飞猛进的,忽然觉得有了点底气。 -- 第415页 他现在还没有和嵇瑜在一起,他还是自由的!一切都还来得及! 从前对白酒避之不及的卫书亦现在看到白酒的身影出现,却是真的要哭出来,控制着自己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走上去道歉,而不是嚎啕大哭抱着对方大喊为什么你不早点来救我。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司长,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的衣服肯定很贵,我真的是太不应该了,我赔你一件吧!卫书亦楚楚可怜又勇于承担责任地掏出了手机,以贫寒不屈又独立自强的姿势拿出手机,试图先加个好友,之后再还钱顺便加深感情。 这一招对别人或许有用,对白酒就只是让他感觉很烦躁,不过白酒也没有拒绝:我会让秘书和你联系。 卫书亦一愣,不明白白酒为什么对自己还是这幅视若无睹的态度,他不应该对自己最特别,最好吗? 是的,没错,重活一世后卫书亦终于认识到主角攻不是温吞,不是圣父,不是无趣,是真正的温柔偏爱和包容。但是当他想要回头的时候,他命定的爱人居然变了。 卫书亦愣在当地,勉强维持着营造出的假象,手还伸在半空:好好的。 白酒目不斜视,从他身边走过,进入了豪华的宴会厅。 卫书亦泪如雨下,痛苦,后悔交加,恍恍惚惚哭着转身离开走廊,到外面去吹冷风。为了进这个宴会,他也是绞尽脑汁,进来就是为了续上和白酒的良缘,可是他根本没有想过白酒是否还会爱上他。 虽然作为卫书亦已经活了一辈子,但他过得也是浑浑噩噩,除了极力搜集备胎,治愈大反派,然后被对方折磨至死,他也没做别的,就算是想要回到白酒这边,寻求对方的感情和庇护,他也没有b计划,根本没想过如果失败该怎么办。 除了那个泼酒计划,他居然什么都没有准备。 白酒真心实意担心了十几分钟,没见到卫书亦追进来,竟然有些失望。倒不是他很好奇卫书亦的手段,只是没料到有人这么轻易就放弃,他到底是不是来勾引自己的?想当初他勾引嵇沄,有这么容易放弃过吗? 不过确实,他勾引嵇沄并不用很卖力这是真的,就说白天一个换衣服的事件,到了晚上白酒索然无味地回去,嵇沄还没忘掉,别别扭扭地等着他回来,又别别扭扭地过来和他说话。 我以后也想进安全司。 嵇沄说这话的时候白酒正坐在餐桌边吃一碗小馄饨。应酬酒宴本来就伤胃,看到卫书亦更伤胃,回来就得吃点夜宵再睡。馄饨是鲜虾猪肉馅,汤鲜味美,一口一个,汤里洒满了香菜和紫菜,香得不得了,热气腾腾。 而嵇沄吃的就肉食性很多,牛排,烤肉,香辣过瘾,油脂丰厚。牛排被嵇沄切成小块,用叉子插着很快吃完,烤肉也有精巧的摆盘,盘子边贴着一圈刨成片的黄瓜,点缀着青色和红色的油炸小番茄,烤肉上还淋了酱料,是烤好之后就立刻端上来的,现在甚至还能听见热油滋啦啦的声音。 白酒一点也不意外,用白瓷调羹端着只品相完美,沾了点香菜梗的小馄饨端详片刻,点点头,吃了下去:好。 嵇沄怀疑他没听懂,紧张起来,又忍不住强调:到时候我就可以和你一起工作,并肩作战了。 白酒点点头:嗯,很好,那就从现在开始努力吧。 嵇沄不由怀疑是对他说这种话的人太多了,自己并不稀奇,闭了闭眼,忍住羞耻把话说得更明白:我会努力的。我没有把你当成我的爸爸,我你也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 原来并肩作战是这么个意思。白酒心里暗笑,面上一点也不显,使劲欺负小孩:我相信你。 嵇沄要的怎么会是相信,是接纳呢?他明明想要的是一个追求对方的机会。可是说他想要骑在白司长腰上咬着他为所欲为,这是不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他说不出,憋得难受,又莫名生气起来,狠狠撕咬着烤肉,吃完了一大盘。 白酒还没走,慢吞吞地吃自己的馄饨,等嵇沄连黄瓜片和小番茄都一扫而光,才舀起最后一个馄饨吃掉,站起身:走吧。 走哪儿去?嵇沄毫无概念,但却对自己刚才心里那一番孩子气的愤怒,难受,抱怨很羞耻,觉得如果真要对方把自己当大人看,自己就不应该像个孩子一样控制不住情绪了,就默默地跟上。 白酒带着他到了自己的书房,从书架上拿了几本书,又在隐秘的地方翻出几本笔记,想了想,顺便抽出一张申请表放在最上面,递给了嵇沄:你不是要和我并肩作战吗?这是一些准备工作。 嵇沄接过来,心头忽然一阵温暖,看到最上面的申请表,眼睛一亮:我可以申请了吗?你、你不会给我开后门吧? 这可真的说不好,主要是后门这个词挺糟糕。白酒微微挑眉,还没说什么嵇沄就又后悔了,迅速道谢:我会好好努力的,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这一点白酒从未怀疑,他转身绕到桌子后面坐下,拉过桌面上送到自己家里来的一沓文件,拧开笔准备处理,似乎这件事就已经过去:就在这儿看吧,有问题随时问。 安全司的申请表也不是乱填的。 -- 第416页 嵇沄本打算回去,可心里又不舍离开认真工作,似乎更加迷人了的白酒,又被对方留下,就乖乖地在沙发前盘腿坐下,靠着沙发开始看书。 时不时地,他会抬头偷偷观察白酒一番,心中温暖,感慨,无法控制的对喜欢的人的奇思妙想轮番闪烁。 第246章 不要叫我爸爸,7 白酒被看得心猿意马,其实并不如表面那么镇定。毕竟他是真的喜欢嵇沄呀,对方什么样子都喜欢,被这么看着怎么会无动于衷呢?可少年人脸皮薄,又敏感,卯足劲不想被他宠爱,只想对他展示自己的实力,白酒也不好辜负他的努力。 嵇沄这个身份天分其实很不错的,虽然这整个世界似乎都围绕着卫书亦这个奶妈,但是小黑豹还是得到过大反派嵇瑜的承认,所以白酒并不意外没过多久嵇沄就背着自己偷偷投了申请表。 安全司作为国家级部门,其筛选标准必然最为严苛,直接进入安全司试训的,毫无疑问是全国最为拔尖的觉醒者。因为人员流动人事变更频繁,所以试训两个月为一批,通过之后就可以被分配到不同的行动组,接受针对性的专门试训,迅速融入工作岗位。实习一年之后,如无问题才会转正,但实习期间待遇和补贴与转正后相差不大。 因为工作的压力和危险程度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大家当然会照顾实习生,但是安全司本就是外勤为主的部门,轻松安全不到哪里去。 嵇沄通过了面试,成功得到试训资格,回家来告诉白酒的时候对自己其实很满意,但是却还是有点忐忑。他怕白酒觉得自己自作主张不听话,也怕白酒并没有多关心他,总之少年心事就是千丝万缕,乱七八糟,自己都梳理不明白的一团乱丝。 白酒刚出了外勤回家,恨不得瘫在沙发上,在他面前虽然保持着形象,但也比平时看起来疲惫很多,柔软很多,见嵇沄说话的时候竟然带着忐忑,不由轻笑一声:我知道你就是这种人。 十七岁多的少年人,也不算小了,嵇沄就算失忆,也绝对不会是什么普通人。乖乖躲在白酒的羽翼之下,以名门望族常见的培养方式养到差不多可以独当一面,出去之后轻易也遇不到危险的程度再出去面对风雨,这会是嵇沄吗? 更不要提,白酒就是一块香喷喷的诱饵,就算是为了早日吃到他,嵇沄也会很快脱离需要照顾的小孩这一形象。 果然,嵇沄的话其实还没有说完,见白酒并不生气,也没有失望,嵇沄心头不舍更加浓重,用力咬了一下嘴唇,这才鼓起勇气,又说:我我不想让别人觉得我是你开后门放进来的,不想让他们说你闲话,所以我打算搬到宿舍去住。 这一回他倒不是怕白酒反对,而是怕白酒不反对,很舍得自己离去。但是他没有别的办法,不愿意白酒担上任何污名。他并不是不愿意两个人的关系被人知道,只是不想让白酒的名声沾上任何污点,不想让别人觉得白酒有特意照顾自己。 安全司的宿舍条件不错,试训生住的也是小套间,生活用品都给提供套装,没什么不好。嵇沄因为年纪小,还被负责人带着去了解了一下。他对生活环境没什么要求,更何况进安全司为的也不是享受。 虽然想得很好,决定也不可能更改,但真说出来后想到没办法后悔,再也不能到白酒卧室书房来和他说话,嵇沄就又有点难过。他有心想问在你心里我到底算是你的什么人呢,又问不出口。 别人好心救他一命,把他从小奶猫养大成豹子,还把他治好,他还想要什么呢?他还好意思提什么?难道人家救你一命,你就黏上去甩不掉了不成?十七八岁的少年人正是要脸的时候,这种事嵇沄做不出来,他问都问不出口,就一个人在心里难受。 他当然不知道,白酒从没打算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不提嵇瑜这时候肯定虎视眈眈想要杀人灭口,就说感情还没培养出来,嵇沄还不敢说出对他的想法,现在分开是要干什么? 白酒沉吟片刻,直接做了决定:周末,放假,你还是回来。家里多你一个不多。还有宿舍,你住我那边就好。你还没有成年,被照顾是应该的,还是说你不想和我住? 嵇沄没想到会被这样安排,刚想反抗这个未成年就应该被照顾的论调,却被一句反问给问得哑火,放弃之后低着头挤出个不是不想。 白酒心里想笑,脸上却装得镇定:那就这么决定了,星期一我送你搬宿舍。你不要怕有人说我闲话,你的能力就是你的通行证,不需要我开什么后门。就算是说,又有什么要紧?这个世界上嫉妒你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他们说什么很重要吗? 嵇沄很乖地回答不重要,想通了云云,其实心里已经忍不住在想和白酒同进同出,在安全司几千人面前流露出两人关系的特殊是什么感觉。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虚荣的人,但事实证明他就是,而且虚荣得不得了,想一想心脏就要爆炸。 要是人后比人前还要亲密,甚至可以嵇沄觉得自己已经拥有了这辈子想要的一切。 或许是这段时间实在过得快乐,嵇沄进了试训队第一天就乐极生悲。他搬了宿舍,领到了一张课程表,要上几天的培训课,之后才正式开始训练。这几天培训课里,同批的试训生很快自动生成了小团体。 -- 第417页 嵇沄家也有不少觉醒者亲属,本来就属于这个世界,所以融入得还不错。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对年轻小男生关注的那些事已经没兴趣了,除非他们讨论的是关于白酒,或者关于怎么能够迅速建立功勋,升职加薪的。 谁让他喜欢的人和他之间差距那么大,以至于这份感情像个笑话,让他甚至不敢告白的呢? 然而,第一天结束的时候,嵇沄就已经很不高兴了。 很多人都在八卦最有天分的治疗系新人卫书亦,可能和白酒有点什么的消息。卫书亦嘛,嵇沄也是知道的,对方作为近年来颇受关注,又很稀有的治疗系,别说在安全司,就是在其他各个单位,甚至每个觉醒者主导的世家都很有名。 但嵇沄从没想过对方会和白酒扯上关系。 传言里卫书亦也才十七岁多,长相性格能力无一不佳,安全司喜欢他的年轻人很多,但他却好像谁的追求都没有接受,最近却频频跟人打听白酒的事,还有好事者说在上班打卡的那个时间看见过卫书亦拦着白酒说话。 嵇沄的脸色越来越差,他那不长眼的损友居然还提起卫书亦被分配到了嵇瑜的那个小组,治疗系立功本来就很容易什么的,弄得嵇沄更不高兴,连嵇瑜都讨厌起来。 其实嵇沄也是见过卫书亦的,对方不仅是最近安全司萌新中的风云人物,也是以第一名的成绩通过试训的,照片就在试训场地的墙上贴着。看到照片的时候嵇沄就想起来了,自己确实见过卫书亦,好像是他偷偷送出申请表那天,在白家大门附近见过他朝内张望。 嵇沄不被允许出门,他送申请表还是拜托了白酒的卫兵,因此不敢太张扬,也怕动作太大被白酒发现,所以是送到门口的。当时卫书亦好像还想和他搭话,还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但嵇沄除了白酒对其他人都视若无睹,根本没注意到这个插曲,也不关心他到底是谁,来做什么。 直到现在,他听到舆论里似乎要把白酒和卫书亦相提并论,甚至要暧昧化这两人的关系。 嵇沄心里很不痛快,一整天上的又都是室内课,学习规章制度,职业守则什么的,到晚上心里憋着一股委屈和嫉妒恼恨回宿舍,半路上甚至还下意识走错,又不得不绕回来。 到白酒的二层小楼宿舍附近的时候天色已晚,路灯亮了起来,嵇沄想起白酒可能在等着自己,害怕耽误对方的事,心虚地加快了脚步,可是还没走过一片月季花坛,就听见了一个清澈悦耳的少年声音,含羞带怯,情意绵绵,根本掩饰不住:我最近在学习炖汤,这是酸笋鸭子汤,开胃败火,白司长尝尝吧。 白酒的声音其实很冷淡,也根本没打算接受:不用了。 卫书亦急急打断,情真意切:白司长不要客气!我不小心弄脏了你的衣服,你不生我的气,还允许我慢慢赔你衣服,我心里已经很感激了,熬汤煮饭只是为了表示感谢,你你不要多想。 这语气让人不多想都难。 嵇沄脸色难看,几步绕过花坛,硬生生从满脸无辜和惊讶的卫书亦身旁挤过去,甚至恨不得在小楼门口台阶下拉个禁止进入的带子把卫书亦挡在外面。他看也不看被挤开后面带受伤甚至惊呼了一声的卫书亦,看见白酒又脾气全无,小声道歉:我回来晚了,对不起。 白酒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没关系。你看起来很热,是不是会上火?正好,有人送了汤来,快说谢谢。 嵇沄哪肯接卫书亦的汤?其实卫书亦也不乐意给,但两个人又很微妙地不愿意直接反抗白酒的话,只好一个不情不愿地接过来,一个勉强微笑着递过去。 卫书亦毕竟多活了十几年,笑得还算到位:如果你们喜欢喝的话,我以后天天送来也可以,我照顾人很厉害的。 这个世界奶妈走到哪里都比较珍贵,肯洗手作羹汤,温柔体贴充满爱心那就更好了,卫书亦这幅形象,多数觉醒者都很吃。 但白酒并不是其中一个:不用了,把心思放在工作和任务上吧,安全司多得是做饭的阿姨,缺的是治疗系的强者。 就算他的态度并不算客气,更不能说亲近,但嵇沄还是嫉妒得内心扭曲,差点咔嚓一声捏碎了装着汤的砂锅。 第247章 不要叫我爸爸,8 卫书亦上辈子就没有和白酒近距离接触过,发现白酒没有如自己所想的一般对自己一见钟情,求生计划不顺利后,整个人就怂了。他为了确认现状,也为了寻找机会,揪着衣服这件事已经接触白酒好几次。结果都和今天一样,白酒不冷不热,也绝对没有趁机拉进关系,或者对他很特别的样子。 再这样下去,卫书亦已经考虑不了爱不爱情,他该担忧的要变成小命不保。因为白酒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变了,对他毫无兴趣,但是嵇瑜却没有变。要不是他处处回避,就现在两人这个直属上司和下属的关系,感情升温也是轻而易举。 卫书亦还想继续纠缠,但嵇沄虎视眈眈,又是他的一重心事,他记得嵇沄这个时候应该没人知道在哪里,又怎么会出现在白酒身边?卫书亦心乱如麻,出于自己的经验,一瞬间就想到了嵇沄也是重生的,故意来抱白酒的大腿,抢自己命中注定的爱人他又恨又悔,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怕被看出端倪,只好僵硬地告别,匆匆离开。 -- 第418页 白酒不用猜就知道他心里大概在想什么,回头看了专心吃醋,死死盯着卫书亦离开的方向,脸色一样难看的嵇沄,笑了,反手就是一个锅扣上去唤醒嵇沄的神智:看什么?难道你也喜欢他? 嵇沄被吓得一个激灵,立刻回神,下意识反驳:我才没有!而且什么叫也?难道你 白酒一面推开门示意他进去,一面摇头:怎么可能?我都多少岁了,怎么能为老不尊呢?不过确实有很多人都喜欢他,你们年纪相当,刚才好像也对视了好一会 这话实在是虾仁猪心,嵇沄听得头都疼了起来,生怕否定一次白酒不当一回事,又认认真真说了一遍:我不喜欢他,我一点都不喜欢他这种的。而且你也不老,一点都不老。 后一句话他说的声音很低,却更坚定,甚至还有点发急。因为他自己确实和卫书亦年龄相当,白酒觉得和卫书亦有什么很不道德,那是不是也从来没有想过和自己 想一想嵇沄就觉得受不了。 他迁怒地把那只砂锅墩在小餐厅的餐桌上,想了想,又挪到距离两人座位最远的角落。白酒看上去也是刚回来,制服都没有换,一掌宽的小牛皮腰带勒在腰上,越发显露出他比年轻人更浓烈的吸引力,和一点不输少年人的一把细腰。嵇沄看得脸热,生气也坚持不了多久,主动地打开面前几个盖起来的盘子。 像白酒这种级别,虽然身在安全司,住宿舍的日子也不少,但衣食住行完全和底层的试训生不一样,吃饭也是卫兵从小食堂端过来装盘的。白酒不追求奢侈,这几个菜也不算多,菜色更是普普通通。只是小食堂厨师的手艺很好,距离这里也很近,此时还热气腾腾,一揭开盖在上面的盘子,香气就立刻浓郁起来。 白酒解开腰带,脱了制服外套,松了袖口,过来时已经卷起了袖子。嵇沄颇有心机地和他坐在正方形的小餐桌两边,面对面地摆好两只碗,又把几个菜在中间摆得整整齐齐,卫书亦的砂锅被挤在远远的角落。 嵇沄其实有点担心白酒会说酸笋老鸭汤是无辜的,试图让他尝尝,可是白酒哪儿会放心喝卫书亦送来的东西?就卫书亦现在还只能抱男人大腿的那个脑子,嵇瑜又知道要灭口的人就在白酒这里,投毒或者做点别的手脚轻而易举。 就算嵇瑜没有动这个手,白酒也不打算沾染卫书亦这个麻烦。他夹了一筷子茄子炖排骨里浸润油香肉香,绵软可口的茄子放到自己碗里,又挑了块排骨放进嵇沄碗里,似调侃似一时起意:不过也不只是治疗系贤惠,我看你也很懂事,做家务也很自觉啊。 嵇沄一愣,不知道这是不是夸自己贤惠,自己该不该高兴,但还是忍不住轻声道:摆碗筷算什么做家务?我其实还会别的,我会做饭,还会修水管 白酒发出一声呛到的声音,立刻喝了一口水,心不在焉夸赞:好,你很能干,我知道了,但是一个人住的事想都别想。 嵇沄原意其实不过是说明自己不仅贤惠,还比贤惠更胜一层,不知道白酒的脑子里对修水管三个字展开了若干联想,又觉得他还想搬出去住,一口否决,根本没有抓到重点。 现在的嵇沄才不会搬出去。他可有警惕心了,不知道卫书亦觊觎白酒也就算了,或许还想着通过独立让白酒刮目相看,但现在都亲眼看见卫书亦挖自己还没有摸上一摸的墙角,怎么可能会给旁人让位? 说到底,嵇沄还是很失落的:我在你心里就只是需要照顾的小孩吗? 他真有些不高兴了。 白酒看得出来,心中暗笑,抛出个钩子,惊讶地看着他:怎么会呢?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可以照顾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生活得很好。但是怎么说呢,我本来以为救助的是只流浪猫,已经把你当做自己的宠物养大,你忽然变成了人,我真的很难放手 被当做宠物按理来说应该生气,可是嵇沄竟然红了脸,呆呆地看着白酒:宠、宠物? 白酒仍然认真吃饭,好像自己说的不是有些可怕有些暧昧又有些违法的内容:没错。你应该不记得了,但是你做猫的时候,很粘我也很乖的。我从来没有养过宠物,你要给我时间接受失去一只猫的现实。对不起,这样好像对你不公平。 嵇沄倒不介意前面的话,只一个劲确认:你、你很喜欢我我做猫的样子吗? 话题真是越来越奇怪了,但白酒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对。 嵇沄捏着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脸是越来越红:那我现在是人类了,你对我的这种感觉,还没有变,还要养着我宠着我,不管我做什么都可以吗?明明、明明可以让我自生自灭的,毕竟我已经是个人了 白酒微微蹙眉,很坦诚:我做不到。 嵇沄低头:那我以后要是在家里,变成猫和你相处的话,你会不会觉得好一点?我虽然不是故意的,可是让你失去一只很用心养大的宠物,我应该负责的。 好了,这就来了,我的契约宠物情人,啧啧。白酒在心里对嵇沄这个失忆状态下甚至都能无意识把任何事搞得限制级的能力深感敬佩。他在内心摇了摇头,无法否认自己不仅颇感兴趣,甚至还蠢蠢欲动,想了想,犹豫:这不太好吧? -- 第419页 嵇沄鼓足勇气提出这种荒唐的事,已经是捏了一把汗,这次如果失败的话下次应该再也不敢说出口,甚至都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嵇沄,于是便硬逼着自己继续说服白酒: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感觉缺了点什么。可能是后遗症,我还没有完全恢复,有些时候会很想做猫,可是我不好意思 觉醒者控制自己的变化是最简单的本能,除了小孩之外,很少有人会控制不住想变身,所以嵇沄扯到这方面,就算他没有后遗症,听起来也像是后遗症了。他也不全是胡扯,为了骗得白酒对宠物的亲近,而是内心中也确实有这种渴望。 不管是做人还是做猫,他都想和白酒做亲密的事,近距离接触。但是现在两人的关系根本没理由搂搂抱抱做些亲密的事,为此嵇沄又痛苦又苦恼,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当然不愿意轻言放弃。 白酒也是本来就抱着私心,更不舍得嵇沄难堪羞耻太久,略作思考就答应下来:好吧,不过只能是不影响你学习和训练的前提下,不能因为我的私欲打扰你的正常生活,对不对? 他说得一本正经,可是私欲两个字就足够嵇沄心猿意马。 艰难地吃完这餐饭后,嵇沄为了平复心情自告奋勇要求洗碗,白酒看了一眼被他记恨冷落了一顿饭时间的那只砂锅,没说什么就同意了。等过几分钟他假装倒水路过厨房的时候,果然就看见了没发现自己的嵇沄把那只砂锅里的汤倒进了水槽里。 啧,醋包,小心眼,坏猫猫。 白酒回到书房,特意给贤惠洗碗的小黑猫留了个门,他忙碌了大概半个小时,洗完碗又洗了个澡的一只比他腰还高,皮毛像绸缎般发光,色调尊贵又低调的黑豹便从门缝里探了个头进来。 见白酒似乎没有发现自己,嵇沄忍着羞耻无声地从门缝里溜了进来,走到白酒身边,一伸头把自己硕大沉重的脑袋放到了白酒大腿上。白酒一本正经地翻过一页文件,腾出手在热乎乎的豹头上摸了一把,漫不经心地哄:乖,自己玩一会,等我做完这些工作就来陪你,好不好? 黑豹终于被摸到,脑袋搁在他大腿上,猫科动物超强的嗅觉系统不费功夫就捕捉到了许多白酒的气味,满足地慢慢呼噜起来,把脑袋往他手心里又送了送,竟嘤嘤出声。 作者有话说: 本想整点成人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搞成了豹豹撒娇。 第248章 不要叫我爸爸,9 白酒又不是正人君子,自然受不了好大一颗猫猫头放在自己膝上的诱惑。但他好歹还记得自己的人设,表面仍然一本正经地处理文件,只腾出一只手去揉黑豹的圆耳朵。 猫科动物的耳根,后颈,脸颊,下巴都很敏感,被摸会十分舒服。白酒现在自己就是只薮猫,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就是故意的,若即若离,心不在焉地抚摸这种地方,摸得嵇沄本能作祟,一个劲地把脑袋往他手里送,拼命地争宠,完全忘掉了廉耻和矜持。 热乎乎的豹头放在身上,虽然沉重,但却温暖,皮毛更是缎子般光滑,触感实在太妙,白酒不舍得让猫猫的努力得不到回报,摸着摸着就上了瘾,勉强处理完今天必须解决的文件,就开始双手撸猫。 不管刚开始说得多么冠冕堂皇,可是一旦真正上手,什么纯洁的宠物和主人关系就荡然无存。嵇沄把湿漉漉的鼻头藏进成年男人的怀里,拱来拱去,咻咻地汲取他身上的味道,一时间也注意不到自己到底拱到了那里去。白酒坐在椅子上怕他也跟着挤上来,盘腿坐到地上之后,场面就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蹭他蹭得起劲的黑豹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其实是个人类,拼命地把散发信息素,能够标记领地的脸颊往白酒的脖颈上蹭,场面之过分简直说不清到底是人吸猫还是猫吸人。 吸得太上头,嵇沄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巧克力色的肉垫踩在白酒大腿上,再往前拱白酒就不得不倒在地毯上。黑色大猫埋头在主人脸颊上舔来舔去,长着倒刺的舌头刮得白酒生痛,但也不是不可忍耐。因为猫的舌尖并非全部布满倒刺,前端还是有一小块地方是湿润柔软的。 猫口水从脸上糊到脖颈,胸口,白酒的衣服都被猫爪子和舌头搞得凌乱不堪,他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似痛苦又像是隐忍的声音。 埋在他身上如痴如醉的黑豹忽然浑身僵住,像是许久未曾上油的机械般,嘎吱嘎吱地抬起头来。白酒几乎能从豹脸上看出震惊,羞愧,和怎么会这样!五个大字。 嵇沄看着头发凌乱,衣服更乱,被自己压在地毯上从头吸到尾,脸上还有红潮,脖颈也被舔红了的暗恋对象,心情真是紧张忐忑。他夹紧了尾巴,小心翼翼地看着白酒,一步步慢慢挪着后退,行动间写满了尴尬与绝望。 这时候变成人,似乎更尴尬了,可或许更尴尬的是,他还没彻底退开,好让白酒重获自由,就用黑豹的身体感觉到了一些异样。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嵇沄又差点死机,白酒压抑地喘息着,身体却仍然以服从的姿态躺在地上,目光带着点迷蒙看着他。 嵇沄忽然生出无限勇气,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来的奇思妙想,不敢浪费一秒钟,变成人又扑了上来,比小狗还乖巧卖力地提出个得寸进尺的主意:我、我可以的!让我帮你! -- 第420页 白酒被他压着,似乎也觉得羞耻,脸更红,嵇沄再不可能后退,胡乱地在他脸上亲了亲,心跳如擂鼓地去堵男人有可能拒绝的嘴巴。 他是真的很努力,虽然有些笨拙,可青涩感和努力交加,反而让他显得更可爱,更迷人。白酒或许也是被引诱,或许是没反应过来就被扑倒,等他伸手要推开嵇沄的时候,已经拦不住生机勃勃年轻气盛,反应格外敏捷,分秒必争,一瞬间谋划周全,还大胆实践了的少年人。 两个人从地毯上转移到床上去的时候,白酒的腿已经在微微打颤,见嵇沄还要挤上来继续做点什么,忍不住手抵着少年人漂亮的胸肌摇头:再继续下去,我要控制不住了,你 嵇沄眼睛一亮,更不肯被推开,无师自通茶了起来,摆出委屈兮兮的表情:这算是过河拆桥,还是卸磨杀驴?爸爸真的好过分 白酒捂住了脸。他就知道,爸爸这两个字一旦成为两个人之间的梗,迟早会报应到床上来。 嵇沄见他不再反抗,兴高采烈地扑过来,没过多久就了解了白酒口中失控是什么意思。 他在心上人的床上见到了薮猫的猫耳和猫尾。身形高挑纤细的薮猫,耳朵很大,还是尖的,和豹耳一点都不一样。而那条带着黑色环状斑纹的尾巴,更是又粗又长,毛发光滑细腻,柔若无骨,用力一拉,就能感觉到里头的尾骨强健有力,和它的主人一模一样。 嵇沄本质上还是个恶劣的人,少年人玩心甚重,又对心上人万分贪婪,把那对猫耳咬得直抖,又舔到湿透,拽着猫尾尽情逼迫白酒承认喜欢自己,觉得自己很厉害,就算无师自通,也没有人比得上云云。 但是即便说了,他还是没有遵守承诺放过白酒,直到白酒实在受不了,含泪狠狠瞪了他一眼,把少年人不老实的双手按在自己胸前,哽咽着威胁:再不住手,就没有下次了! 这个威胁比什么软语哀求都有用,嵇沄窃喜地留在他床上,心满意足地埋在心上人怀里睡着了。 这件事之后,好几天白酒都不大对劲,嵇沄怎么追着他跑,都难以捕捉到他的行踪,更是很难和他私下独处。可是两人住在一起,又能躲多久?等到嵇沄真的堵到了白酒,就发现对方的不自在不像是后悔,更像是自责,受不了内心道德的那一关。 你后悔了,不想负责了吗? 年龄差大的关系里,年纪小的那个就是可以恃宠而娇,横冲直撞,假装不明白大人心里在想什么,直奔主题地撕碎阻碍,直指感情的。 白酒不太自在,侧过头去:那件事就不要再提了,我比你年长这么多,却无法自控,是我的责任。你太年轻了,不知道轻重,以后不要再提唔! 嵇沄当然不可能让他说下去,好否定之前发生的事,又听见无法自控四个字,现在他也无法自控了,扑上去就亲,死死抱着白酒不松开:我不!两个人的事,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说了算?再说,为什么我很年轻,就不可以?明明那天你说过,我很棒,你很喜欢的 说着,他的声音就暧昧起来。 白酒脸一红,态度已经软化,却忍不住反驳:我没有说过! 他毕竟也是位高权重的人设,怎么可能第一次就说这么直白的话?嵇沄明明就是根据事实进行一些艺术加工,虚构对话。 嵇沄忍不住又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满意地嗅闻到白酒身上自己的味道,轻叹一声,亲了亲虽然嘴上还在反驳,但实际上已经不再抵抗的白酒耳朵,也并不纠结:上一次不说,下一次还有机会。你不要以为我很年轻就可以糊弄我,我还有一个多月就成年了,你不要老拿这个说事。我知道你的,要不是喜欢我,怎么会发生什么事?我们在一起又不是什么毁天灭地的事,为什么不可以呢? 小黑猫的杏仁眼又大又明亮,满脸写着天真无辜,可实际上却要把养大自己的薮猫一口吞进肚子里。白酒看着他,忽然战栗起来,一下就被嵇沄发现。虽然外面天还亮着,但是急脾气的少年人一把拉起宠着自己,只是不肯说出来的情人,给拖进了卧室。 因为职业上的关系比较微妙,比年龄其实更微妙,所以两个人的来往并不怎么正式,也没打算说给外人知道。但嵇沄也已经很满足,因为那个和白酒住在一起,睡在一起的人是自己,就算只有两个人知道,但想起来的时候已经很快乐。 除了卫书亦阴魂不散,再度出现,无处不在的时候。 在安全司工作,待遇薪资自不必说,福利也是很优厚的,但比起工作的危险程度,这也是合情合理的。越是身居高职,越是容易遇到危险,尤其白酒作为主理外勤工作,时不时带队出击的副司长,受伤更是家常便饭。 这就给了卫书亦冒头的机会。他处心积虑营造出自己作为最强的治疗系,自然和最强的攻击系觉醒者白酒天造地设的氛围,又借着这个氛围试图独占为白酒治疗的便利。 白酒对他的感想复杂难言,大概就是地铁老爷爷看手机,感叹这么强的天赋大概是卫书亦唯一的金手指,如果能转移到别人身上,说不定他都要动心把卫书亦杀了,弄个更正常的最强治疗系。 -- 第421页 是人都能做得比卫书亦好吧?不想那些杂七杂八后宫成群的事儿,没本事就好好待着,他就能续好几十年。 卫书亦在自己的圈子里营造气氛弄得风生水起,甚至还发生了好几期白酒有什么好,他比你老了那么多!等我像他那么大,我也可以!你为什么不能等等我!的修罗场,但是在白酒周围,这气氛就荡然无存。 一次两次,白酒只当他是随机分配来的医疗兵,和其他人一模一样。作为一个冷淡内藏温柔的人,他自然是对白酒不假辞色,根本不做交流。次数多了,白酒甚至会直接让卫兵换个人。 理由当然是现成的:我受伤并不严重,不需要浪费医疗资源。 除非嵇沄在场。 作者有话说: 祈祷jpg 第249章 不要叫我爸爸,10 嵇沄很讨厌卫书亦。除了两人隐隐因为白酒敌对这个原因之外,还因为卫书亦无处不在,实在是太烦人了。他不仅会随时出现在白酒身边试图套近乎攻略对方,甚至在嵇沄看不到他本人的时候耳朵里也全是他的传说。 说实话,卫书亦确实很漂亮,但就像是温室里的花朵,没有什么阅历,气质也就那样。要说他清纯吧,做事的目的性又那么强,嵇沄是真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对这个人有口皆碑。 再漂亮的人是个唯利是图,满眼算计的性格,也可爱不起来吧? 更何况世界上哪有人比他最喜欢隐忍却藏不住可爱的情人更甜更美好呢?嵇沄不信。 他不是治疗系,暂时也没办法跟着白酒出任务,但有机会总是钻到白酒身边,趁没人的时候偷一个吻,或者只是看着对方,就觉得很幸福很满足。次数一多,难免碰上至今还没有放弃的卫书亦。 白酒很少接受卫书亦的治疗,时间长了他身边的人都感受到了他对这个人的冷淡,但嵇沄并不关心白酒怎么看卫书亦,也不管卫书亦在白酒身上已经足够绝望,反正就是满怀敌意。 碍于白酒的伤势,嵇沄不得不忍气吞声,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看着卫书亦施展他的能力,手掌悬浮在白酒身上的伤口上,发出淡淡白光,屈膝半蹲的姿势看起来让他更加楚楚可怜。嵇沄不舍得白酒受伤,更不愿意让他疼痛,又生气自己不是治疗系,不然治疗白酒的事哪儿轮得到他? 卫书亦也察觉到嵇沄的敌意,心中暗暗叫苦。他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心里甚至怀嵇沄偷走了自己的主角受剧本,是个配角上位的小碧池。可是他没有证据,也不清楚两人到底发展到了哪一步,只能寄希望于自己身上还有主角光环。 毕竟凭空赚了两辈子,卫书亦在做坏事上,还是有些天赋的。他想到嵇沄也是被嵇瑜害的,就现在这个情况,嵇沄有可能是不知情,如果真的没有办法,他就想办法抓到嵇瑜的证据,然后告诉嵇沄。 到了那个时候,嵇沄被仇恨洗脑,最好是回到他刺杀嵇瑜,屡败屡战,最后死掉的剧情线上。卫书亦自己就可以再和白酒在一起,各归各位,不是很合理吗? 当然,也不否认嵇沄已经知情,甚至说他也是重生的,就是蓄意装傻,来抢自己的主角攻。 卫书亦心事重重,越想越是愤恨,绿茶白莲那一套做得更加惨不忍睹。治疗结束后他抬起头,一副很欣慰的样子,眼里甚至还有点泪光,看上去倒也动人:已经治好了,司长现在不疼了吧?您有时候真的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怎么可以为了把医疗资源让给大家而自己忍耐痛苦呢,我真的是非常 白就抬手把制服衬衫拉下来,拿起放在一旁的外套穿上,根本没有耐心听他说完: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谢谢你的治疗,现在你可以出去了。 经历过打击的卫书亦承受能力其实还不错,看了嵇沄一眼,就道:好的,那个嵇沄,我们走吧,让司长好好休息。 嵇沄脸色更难看,几乎把不耐烦写在脸上,正要说什么却硬是忍住了,扭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看起来确实苍白,意外弱势的白酒。 不管两个人到底怎么滚到一起去的,但现在已经是情人了,嵇沄年轻脾气爆,受不了当被忽视,不走心的工具人。他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看看白酒的态度。卫书亦这个小碧池只会做一些恶心人的事,嵇沄其实很看不起他,自己的步调已经到了床上培养感情,卫书亦还在茶里茶气,又有什么可怕的? 但是如果白酒的态度不到位,那就是另一件事了。 白酒确实累了,闭上眼睛养神也感觉得到嵇沄锋利的眼神,心里忍笑,表面却一如既往:小沄送他出去,顺便跟外面说一声,今天下午我得出去一趟,让他们登记一下。早点回来,我还有话和你说。 嵇沄脸色顿时云销雨霁,走到卫书亦面前,居高临下,冷冰冰道:请。 就一个字,卫书亦神情变换,感觉自己距离半途而废也就薄薄一张纸的距离。深吸一口气,卫书亦转身出门。现在他和嵇沄之间已经不是争夺男人的仇恨,卫书亦并不想继续攻略白酒了,他对嵇沄的仇恨超过了想要回到白酒身边的念头,如何让嵇沄痛不欲生,自寻死路变成了他现在最重要的念头。 白酒也猜得到,他甚至还可以猜得到卫书亦攻略自己,一个是放弃了大反派打算重回官配怀抱保护自己,另一个是竞争让他起了占有欲,说到底不过是死亡的威胁和嫉妒心,总之都是最本能的反应,过于直白,简单,不动脑子。 -- 第422页 但嵇瑜能做大反派,事业线也进行得挺不错,就根本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不管他现在对卫书亦是什么感情,有没有动心,表面上仍然是个光风霁月,温柔又带着一丝丝霸道,恰到好处的那么个迷人人设。 因为很多事情都变了,所以现在嵇瑜潜伏更深,卫书亦很可能没有迫在眉睫的威胁,又想到这人也是拜倒在自己魅力之下的,又松懈了起来。 卫书亦想要挖掘嵇瑜的秘密找到答案,很大可能反而会把自己变成证据之一。但他暗算嵇沄,试图送嵇沄去死,自己也应该有这个觉悟才对。再说,都活了几辈子了还是这幅模样,不干一点正事,拿着最强的天赋只想着抱大腿,从来没打算做些什么事,明明有能力却大脑瘫痪,真要说起来,卫书亦早该死了。 他这种人为什么有运气反复诈尸? 白酒内心升起嫌恶,靠在沙发上思索着该怎么让嵇沄避过卫书亦的算计虽然这事最终还是要被他知道的,但是白酒知道嵇沄十八岁之后就会解除封印,距离现在只有半个月,瞒住了就可以免除一场撕心裂肺的痛苦。白酒终究还是不舍得他痛苦的。 但嵇沄很敏锐也很聪明,现在又是安全司的试训生,他的行动不受白酒控制,而卫书亦只要愿意,应该少不了办法传递消息,怎么严防死守,这真是个问题。 嵇沄送了卫书亦回来,就看见白酒仍然脸色苍白地闭着眼靠在沙发上休息。这次外勤白酒受伤是因为脚手架倒塌钢筋乱飞,白酒为了帮几个反应慢了一线的组员脱身,自己腰侧被钢筋贯穿,没来得及躲。 嵇沄很心疼,刚看到的时候心脏都快从嘴里跳出来,好在救治及时,伤口已经愈合,内部也已经长好,只是失血过多,痛觉也还在纠缠,白酒肯定觉得不舒服。他叹了一口气,放弃了继续纠缠卫书亦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想法,转而去给白酒倒了杯热水,拿了止疼药过来:吃点药吧,这样忍着会更难受的。 白酒睁开眼,看见他后也不急着吃药,静静凝视他片刻,看得嵇沄内心忐忑,这才微微一笑:不生气了?刚才你那副表情,简直恨不得把我吃掉。 嵇沄被他这样一看,理直气壮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竟然有些心虚,又梗着脖子回答:才、才没有!我就是讨厌他,没有生你的气。你快吃药吧,还有心思关心这种事。 白酒接了他倒出来的止疼药,送进嘴里又接过水杯,喝了好几口把药片冲下去,放好杯子,这才继续调戏可可爱爱的少年人嵇沄:讨厌他?讨厌他什么?和我有关系吗? 十几岁的少年人哪能藏得住什么心事?被追问嵇沄的脸渐渐就红了,看上去竟有几分羞涩的手足无措,只是还嘴硬:你说什么,我不明白,你、你为什么要问啊?不许问了! 白酒只想笑,看起来就更柔和,更温暖,因为失血而显得更不冷淡。嵇沄看得心猿意马,却很倔强地不想先自陈心意。倒不是觉得主动告白丢人,而是害怕万一白酒没有那个意思,自己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赖在对方床上。 你不想说啊?可惜了,我这里有个吻,要送给知道我在问什么的人,现在看来是送不出去了。白酒缓缓吐出一枚鱼钩。 他的大猫立刻扑了上来咬钩,眼睛是亮的,神采飞扬,惊喜非常,就算是只猫,却让白酒觉得在拼命摇尾巴:真的吗?我知道,我知道,我生他的气,也生你的气,因为我喜欢你,想和你做情侣,和你结婚的喜欢!我讨厌他缠着你,讨厌他勾引你唔! 白酒早知道他的心意,根本无需确认,于是一把把他按进了怀里,不等他说完就把奖品给了他。嵇沄这个年岁,正是很容易激动的时候,脑子里闪过这是他的办公室这种念头,就更是无法自拔。起先还是白酒主动,后来就是他按着白酒死不松口地亲,手甚至钻进了白酒的衣服里,胡乱摸索,一点也不老实。 虽然白酒从不明说,可是他对自己的容忍溺爱,嵇沄也不是第一天感觉到,定情又是那么值得庆祝的事,为何不亲到天荒地老呢? 作者有话说: 这篇加上这个世界,还有三个世界就可以完结了。啊终于 第250章 不要叫我爸爸,11 终于确定关系,嵇沄干劲十足,很久之后才想起来追问卫书亦的事。 白酒:其实我还等着你告诉我。 没有系统或许自由,但确实不太方便,白酒也只好说自己知道的:他看起来不太对劲,之前根本不认识我就避之不及,现在又趋之若鹜我已经告诉老秦和该知道这件事的人,好好观察他。你也是,离他远点。 嵇沄本来想听的是小绿茶如何奋斗都无法攻略自己的老婆,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答案。但是白酒不会开玩笑,所以卫书亦是真的不对劲?嵇沄想不通,但是也察觉得到卫书亦身上的违和感那么多人中了邪一样喜欢他,这能合理吗? 不过具体卫书亦身上有什么问题,白酒不好对还没成年的脆弱小情人说,反正到时候就知道了,何必在这个时候挑战嵇沄的三观呢? 想到卫书亦,就难免想到嵇瑜,白酒叹了一口气,心想有些事还是得试探一下,就问:说起来,他的直属上司就是你堂哥,你们最近见过面吗? -- 第423页 提起这个嵇沄就忍不住皱眉,满脸苦恼烦躁:他找过我好几次,但是我太忙了,也根本不想搭理他。我觉得他也怪怪的。 白酒有点惊讶,看了他一眼,心想虽然现在嵇沄不知情,但看来那件事对他还是有点影响的。大家都在安全司,嵇沄现在其实是比较安全的,嵇瑜是一个擅长掩饰,也自豪于自己的隐匿能力,深沉心机的人,尤其现在根基不深,更不可能在安全司杀人。 这种前提下,如果嵇沄现在会因为嵇瑜害了自己的事而伤心崩溃,白酒自然不愿意对他提起。但现在嵇沄对嵇瑜的感情看上去稀薄冷淡,有些事倒是可以试着提一提。 万一卫书亦冲破重重阻碍成功拿到证据给了嵇沄,现在做好铺垫,到时候嵇沄也不至于受到太大打击。 沉吟片刻,白酒抬手示意嵇沄坐过来。嵇沄看出他的神情有所变化,心中忽然有点忐忑,乖乖坐下,又忍不住伸手摸年长情人的腰: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白酒的话有很多保留,但很郑重:你离奇失控的情况,和有些任务者很相似,所以我们怀疑这是有预谋有组织的犯罪行动。但当时的你生活很简单,又受到足够的保护,能够在你自己都不知情的情况下成功让你失控这个人一定是你身边信任,亲近的人。有些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这话其实已经说得很明白,嵇沄脸色变得沉重,默不作声。 他父母双亡,心理上当然受到了影响,在人际交往上没什么兴趣,亲近信任的人不多,除了特别照顾自己的几个父母从前的同事及其伴侣,还有就是硕果仅存的亲人了。 比如说嵇瑜一家。 这么说的话,嵇瑜身上的嫌疑并不小,嵇沄不是一般的小孩,生活阅历,智商水平都不低,当然明白白酒为什么说得这么隐晦,为什么看上去很犹豫。他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靠在情人肩上:我知道了。 白酒抬手摸了摸他的后背,转过脸来关切地看着他:还好吗? 嵇沄动了动嘴唇,很想说自己不好,让他哄哄,亲亲才能好,但是看得出白酒很担心自己承受不住这种可怕的可能,还是不忍心让他为自己担心,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会没事的。你放心,我不笨,你既然说有这种可能,他除了暗算我,还伤害了其他人,我不会做糊涂事。 这个思想水平实在是高,白酒也有些惊讶,又忍不住觉得很舒心,比起卫书亦根本没有的大局观和是非观念,嵇沄真的是太甜,太正面人物,太完美。 白酒不由更心疼他,想要摸嵇沄的头,却被躲了过去。嵇沄很认真地抵抗:不要当我是小孩子,不许摸我的头! 两人在一起之后,嵇沄对被当做孩子就很敏感,一向不肯让白酒以明显的长辈姿态对待自己。虽然说两人之间确实不太说得清吧,但这种事就不要强化下去了,嵇沄怕被当小孩子时间长了,白酒潜意识里轻视自己把自己当小宝宝。 他不肯,白酒也不坚持,只是凑到他耳边轻声低语:那你以后还专门挑那种时候叫我爸爸吗? 嵇沄下了床,脸皮还是很薄的,立刻就是一红,却不舍得放弃自己好不容易发现的白酒最受不了的方式,支支吾吾:再、再说吧,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年少还有点被娇惯意味的小情人,任性地不肯放弃自己最喜欢做的事,白酒也不觉得意外。其实只是床上说说,他倒也没有那么受不了。白酒轻叹一声,伸手让嵇沄过来拥抱。 卫书亦是真的下定决心要报复嵇沄,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近段时间他和嵇瑜根本没有按照上一世的节奏酝酿感情,他也忙着找机会刷白酒的好感度。嵇瑜可怕的形象渐渐远去,现在嵇瑜的表现又和他上一世经历过的不太一样,两人没了感情纠葛,只是和睦友好的上下关系,卫书亦又觉得自己能行了。 他是后来才知道嵇瑜的事的,作为一个隐藏身份搅风搅雨到后期才撕破假面暴露的大反派,嵇瑜内心其实也有很强的展示战果的欲望。卫书亦是他的自己人,在没有威胁到他,他也还有兴趣的时候,嵇瑜没少对卫书亦炫耀自己的过去,详细描述早期的每一次作案,甚至还给他看过收藏的藏品被梦魇转化彻底成功的猎物,会变成嵇瑜收藏的人偶。在他不需要的时候他们会在一个隐秘的库房里沉睡,需要的时候就会苏醒进入战斗。 除此之外,嵇瑜还收藏了一些早期被他得手过的人身上的物品,甚至肢体。 曾经,他还看过嵇沄刺杀嵇沄失败被杀,用他制造的黑豹标本。 当初就是因为看到这些,卫书亦发现自己虽然喜欢大反派为了自己毁天灭地的精神,但却受不了他的变态。被嵇瑜害死的人他并不同情,可是他怕自己有朝一日也变成一个标本。 他这种无法控制的恐惧让嵇瑜觉得很有趣,但这个人的爱到了极致,根本不是卫书亦能够承受。他逐渐想要逃离,最终还是差点被做成梦魇造物,逃跑的时候受伤严重,嵇瑜觉得很可惜,因为肢体残缺的梦魇造物他不想要,所以就亲手杀死了卫书亦,让对方在自己心里保持完美的模样。 现在卫书亦想要找到的,就是嵇瑜当初提过的,储存梦魇造物的库房,如果那里现在还没来得及存下造物,他就要去找嵇瑜收起来的那一堆藏品。 -- 第424页 几乎所有的连环杀手都喜欢留下纪念,即使明知道被发现后这就是最大的证据,但却按捺不住心中的自负与炫耀的本能,有的连环杀手甚至会主动释出信息,玩弄警方,就是有一种不会被抓,即使放水也无人能比他更聪明,斩断他犯罪的路的心理。嵇瑜也是如此。 卫书亦并不知道具体理论,但轮对嵇瑜的熟悉程度,两辈子也没人比得过他。 为了让嵇瑜放松警惕,也或许是下意识为自己留点余地,卫书亦还是刷了点嵇瑜的好感度,努力试图把嵇瑜的感觉控制在感兴趣到不会杀死他,但是却还没到要和他在一起的程度。这之间,卫书亦自然没有少利用白酒制造暧昧感,到时候有什么,他觉得自己还可以装作无辜。 我和白司长两情相悦,是你自己动了心,我可是干干净净纯洁天真的,你还舍得伤害我杀我吗? 然而,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对嵇瑜这种聪明人,他反常的举动,僵硬的暗示,都如同暗夜中明火执仗告诉别人自己有问题,而且是很大的问题。 嵇瑜习惯于隐藏自己,有些细节上根本没人知道他喜欢什么,但卫书亦居然知道得一清二楚,还根本没发现知道这些有什么奇怪,居然把破绽送到他面前。就算对卫书亦再感兴趣,嵇瑜也知道孰轻孰重,这个时候他根本不能暴露,弄清楚卫书亦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很重要。 好在卫书亦并不擅长蛰伏,自觉可以了就开始寻找证据。当初嵇瑜说得不是很清楚明白,卫书亦只能用笨办法亲身搜索库房。嵇瑜在他身后关注着他的行为,心中诧异和警惕越来越重。 为了知道卫书亦到底知道多少,嵇瑜并没有急于阻止卫书亦,或者引导对方走上歧路,而是决定继续观察下去。因为他发现卫书亦没有盟友,也根本没有找别人帮忙,说明卫书亦也知道自己要做的事非常要紧,谁都信不过。 嵇瑜最喜欢的就是独身一人,没人知道他为什么失踪,甚至没人会马上发现的猎物。因为他的操作时间变长,可以玩的障眼法也有很多。现在卫书亦就像是主动走向一张蜘蛛在暗处等待的蛛网的一只小虫子。 在嵇沄之后为了想办法灭口而很久没有空闲继续动手的嵇瑜渐渐开始兴奋。 第251章 不要叫我爸爸,12 嵇瑜会喜欢上卫书亦,倒不是和那些小年轻一样,一看到卫书亦笑起来就大脑空空,而是他内心深处也足够邪恶,对卫书亦的卑劣,贪婪,自以为是,他保持着很高的欣赏水平。 卫书亦又坏又蠢,是个很安全的对象,而他又实在太美,有一张能够把愚昧无知都美化成天真稚拙的脸。嵇瑜太自负,不觉得自己需要强有力的盟友,认为有自己一个聪明人也就够了,所以两辈子他都对卫书亦很感兴趣。 这种兴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评判,轻而易举看透到灵魂里的锐利无情,卫书亦要做什么,他从来不打算阻拦,也从没有试图把卫书亦引导改造成会无限度无条件接受自己本来面目的模样。 就像是第一次玩攻略游戏,随心所欲地选择走向,让卫书亦看似在主导自己的命运,等到对他失去兴趣之后,嵇瑜杀死他或者抛弃他,就像是抛弃一个变质的汉堡,绝不会觉得心疼,更不会犹豫。 无法让他保持兴趣的玩具,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 这辈子卫书亦没有上来就攻略反派,嵇瑜倒是对他的兴趣更深更多了一点,但是这都比不上卫书亦开始寻找证据后表现出的异常更让嵇瑜兴奋。他很久没有遇到这么有趣的事了,更轻易想到卫书亦身上的秘密远比暴露出来的更多。虽然暂时他还想不到重生这回事,但已经凭借直觉明白过来,卫书亦是老天送给自己的一份大礼。 卫书亦自己对此是全然不知,在排查了几天城内的所有对外出租的库房,悄悄潜入确定情况后,磕磕绊绊地终于在嵇瑜的放纵之下,找到了正确的地点。 这几天他可是受尽折磨,遭了大罪。他误入的仓库里,有些存放着十分奇怪的货物。比如有些仓库里堆满了玩具娃娃的零件,从头颅到四肢,整整齐齐分门别类。卫书亦不能开灯,借着月光悄悄打开,心脏差点儿被吓得跳出来。他本来就属于胆子不大的人。即使作战也一直是在许多人的保护之下,由于天赋覆盖范围非常广,可以说从没有受到过这样的挑战和惊吓。甚至这还不是他看到的最奇怪的货物。 能够千辛万苦找到正确的地点对卫书亦来说,不亚于一场长征。 嵇瑜是一个在生活上非常有条理的人,在这座他的秘密仓库里,各种物品更是分门别类摆放的整齐。卫书亦也想不到自己面对此处的时候,竟然有一种终于找到真实世界的放松感。 或许是前世太过熟悉,这不辈子再度面对嵇瑜自己非常熟悉的那一面时,卫书亦竟然没有了一直以来攻略白酒不成功造成的挫败感和自我怀疑。终于有些事物还是恒久不变的,就连记忆中嵇瑜那可怖的行为和面容留下的阴影,在他心中竟然也渐渐淡去。 作为一个极度自私自利的生物,卫书亦向来只有在别人真正威胁到自己的时候,才会谴责对方的不道德和违法乱纪。其实如果最后不是嵇瑜决定不再和他玩儿下去,卫书亦是不会后悔的。 穿书的时候,他虽然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但是却也足够清楚,嵇瑜在剧情里做的事是不可饶恕,天怒人怨的。但是当他自己成为主角的时候,这也不过是一种为了自己的牺牲和极端的爱的表达方式而已。只要被爱的那个人永远是自己,被损害的人不会是自己,对卫书亦来说这一切都不是问题。 -- 第425页 刚开始的时候,虽然他接受了自己穿书的事实,但对整个世界却没有什么真实感,当然要随心所欲的和自己喜欢的角色在一起。游戏人间,到处攻略,开满后宫,似乎都很正常。 作为一个从设定上就会被牢牢保护的人,卫书亦在多年后仍然保持着自己的天真,虽然接触了这个世界残酷的一面,但是对他来说,这一切只是走马观花。当嵇瑜决心对他动手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并不是爱人伤害自己的痛苦或者愤怒,而是而是设定上明明不是这样的。本来应该永远不背叛自己,对自己永远求而不得,甚至爱得卑微的男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死亡当然非常痛苦,甚至在卫书亦的记忆里变得很漫长。那种痛苦好像是烙印在灵魂上的,所以重生之后,发现自己还有第二次机会的卫书亦喜极而泣,并且下意识的放弃了嵇瑜。 已经浪过一次的他这一次决心选择一个安全的选项,但或许是高傲,或许是天真,他仍然没有意识到,当他进入书中的世界时,书中的一切对他而言都会是真实的。无论是爱情死亡,还是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是真实的,他们在自己的生活里,并不是恒久不变的,永远像他在书中看到的那样。 第一次他经历了嵇瑜的背叛,第二次他发现了白酒的变心。但这仍然没有拿走他心中莫名的优越感。或许是因为来自于异次元,或许是自认为自己知道了所有人的秘密和感情钥匙,所以在他心目中,自己仍然具有选择的权利和相当的优势。 因此在整理好一箱子证物,转身试图离开,却看见仓库门口处无声无息站着一个不知道看了多久的黑影,卫书亦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大脑一片空白。他虽然无理思考,但直觉却非常清楚,站在门口的人只会是嵇瑜。因为从未想过失败,所以真正面对失败的时候,我会注意的表现非常不堪。 他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身体软倒,一箱子证物,稀里哗啦从手中掉下来,哭得狼狈,哽咽难言:我我可以解释,真的,我不是我什么都不知道。 已经语无伦次,显然恐惧惊骇非常的卫书亦,似乎看到上一周目失败的结局再度接近了自己。他极力想要振奋起来,从面前的死亡中逃离,可是他根本想不到任何办法,只能一个劲摇头。 嵇瑜打开仓库的电灯,看见他的脸后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又哗啦一声锁上了仓库的门。 卫书亦的身体剧烈地一抖,歇斯底里地哭叫起来:我不会说出去的!不要杀我!我真的不敢的!求求你放了我吧!你不是爱我吗,为什么要杀我!啊!啊啊啊啊!不要!我恨你,我恨死你了,你杀了我一次,难道还要杀我第二次吗!嵇瑜!你本来应该爱我爱得无法自拔! 嵇瑜越是靠近,他的精神越是濒临崩溃,即便只是正常的步伐,卫书亦也根本承受不住那熟悉的脚步声,疯狂摇头惨叫,蜷缩着身体试图往墙角或者桌子底下躲藏。 就算是自矜形象的嵇瑜也受不了了,弯腰把他拽起来,抬手就是一个大耳光。卫书亦耳畔一声脆响震耳欲聋,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一侧跌倒,痛觉随后密密麻麻地从脸上浮起,尖锐刻骨。他似乎终于被吓坏了,一声也不敢叫,倒在地上瑟瑟发抖。 嵇瑜从他的胡言乱语,崩溃哭叫中已经琢磨到某些信息,双眼一亮,拎过一把椅子在倒地发抖的卫书亦面前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这样的蠢货,居然妄想我会爱你?凭什么?凭你身上的秘密太多,还是凭你勾搭男人的手段拙劣?卫书亦,你很怕我吗?抖得这么厉害,真可怜。 卫书亦的眼泪硕大,从脸上一颗颗滚落,求生欲充斥着他的大脑,嵇瑜显然是在威胁他,要不然说出隐藏的秘密,要不然就要把他杀掉。卫书亦本以为自己会很坚强,无论何时他不应该输给这些命运都已经被自己掌握的纸片人,可现在 他闭上了眼睛,哆嗦着,极力逼迫自己说出讨价还价的话:我有条件。 嵇瑜已经知道卫书亦的秘密价值很大,见他愿意配合,自己心情也很好,低头看着他:说说看。 卫书亦心中恨意翻涌,急需发泄,此时此刻他把自己所有的不顺都归咎到了脱离剧情的嵇沄,不肯爱上自己的白酒,还有千千万万曾经保护过他爱戴过他被他伤害身上。他感觉得到自己也黑化了。这似乎给了他无穷的勇气和决心,他捂着脸坐了起来,阴沉沉看着嵇瑜。 我要你杀了白酒,杀了嵇沄,杀了所有试图阻拦你的人。我知道很多事,比你能想象的更多,只要你达成我的条件,我会不遗余力地帮助你,建造你的理想世界。 报复原来是这种滋味,黑化原来如此快乐,卫书亦甚至觉得重新掌握了一切,飘飘然起来。 嵇瑜不置可否,挑了挑眉:既然你要做我的盟友,至少先给我看看你的筹码。 卫书亦太了解他,因此并不设防,简单地说了几件足够打动嵇瑜的事。可以他的智商和此时的能力,想要和嵇瑜周旋根本就是个笑话。威逼利诱和诱哄欺骗之下,嵇瑜问出了卫书亦知道的大部分事情。 虽然其中夹带了不少私货,但嵇瑜已经明白,世界原来是这样的 此刻他才是真正成竹在胸。 -- 第426页 第252章 不要叫我爸爸,13 卫书亦落到嵇瑜手里这件事,其实并不出乎白酒的意外。再聪明的人不知道看出卫书亦不对劲的除了自己还有别人,也得被算计一个跟头。白酒不费吹灰之力,跟在嵇瑜身后,就获得了仓库的坐标,还有一些证据。 他早跟安全司的司长,和几个相关的同事透过卫书亦不对劲的气,现在顺藤摸瓜发现嵇瑜也很说得过去。身在安全司却残害自己的同事和平民觉醒者,这是最令人不齿的非人行径,证据一旦拿出去,嵇瑜和卫书亦就都完了。 白酒是不相信卫书亦还能再一次复活的,事实上他根本就想不通这个人到底为什么能够复活第一次。他拥有的生命也太多了吧! 这个世界破茧在即,除了一些存在就是为了做工具人的人,越是戏份重,事业线越是清晰明白的,就越是有了自主能力。嵇瑜没有那么容易爱上卫书亦,和卫书亦没有感情纠葛的人也更清醒。白酒指出他不对劲的地方,成功拉到了几个盟友,可以说整个世界的人都在逐渐苏醒,只有卫书亦沉浸在剧情里,不肯看看真实的世界。 嵇瑜收藏的藏品,卫书亦所谓的证据,是混合着受害者DNA的一些随身物品,比如女性的发夹,簪子,男性的袖扣,钥匙,戒指等物。现在这还只是初级版,要确认其中信息需要一定时间的等待,之后这些会逐步升级到手指,耳朵等肢体部分。 原剧情里,在安全司发现受害者都会失去一部分肢体后,这才确定失控者暴增是人为制造。 白酒知道,仅这些证据对嵇瑜来说,并非不可翻案,尤其是现在卫书亦还落到了他手里,以此人的城府和能力,利用好这个死而复生的bug不是问题,就算能够给他定罪,以原来的安全司来说,抓到他的可能也不大。一旦逃出去,嵇瑜至少还能争分夺秒地兴风作浪一段时间。 嵇瑜不笨,卫书亦不确定嵇沄的命运为何改变,嵇瑜则立刻能够想到不是白酒就是嵇沄身上出现了和卫书亦一样的意外,甚至可能更坏,是两个人一起重生。 敌人近在身侧,彼此知根知底,嵇瑜不会轻举妄动,或者说,他会试图背水一战,如果能够得到白酒作为傀儡,事情对嵇瑜将会变得非常简单。富贵险中求,这样做的风险非常大,可是嵇瑜会做吗,会来吗? 白酒认为会的。 连环杀手自负于自己的智慧与手段,以身犯险以小博大,属于很符合他们心理的行为。嵇瑜的能力发动起来悄无声息,毫无征兆,危险还是很危险的。现在的情况就是他们彼此算计,谁先手谁出其不意谁的赢面就大。 白酒的性格嵇瑜自认为已经了解全面,争锋多秒地准备之后,就开始发动了。 是夜白酒试图说服嵇沄自己睡,理由倒也很充分:夜夜笙歌我受不了。 可他面无表情的样子,与其说是真受不了,不如说是试图挣脱黏人的年下情人。嵇沄自然不可能轻易让他如愿:我今晚就蹭蹭不蹭也行,反正我不下去。 白酒扶额,长长叹气,却根本不打算和他商量:不行。 嵇沄并不是一般的青少年,但这方面他和青少年一样,一旦品尝到极乐就撒泼打滚撒娇卖萌也得留下,不蹭摸摸也是好的,不让摸睡在一张床上也行,反正让他下去不行。 白酒表面上冷淡如冰,可实际上对他本就没有什么底线可言,见打发不走他,觉得让他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不坏,想了想,道:可以,但是今天晚上不管发生什么,你都必须好好躺在床上,睡不着就装睡,不许起来,不许乱动。 这话实属奇怪,嵇沄察觉到不对劲,想了想,问:今晚会发生什么? 白酒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指了指浴室示意他进去洗澡。嵇沄倒是听话,很快洗完,只穿着一条四角裤衩出来。白酒在床沿放着一整套长袖长裤睡衣,头也不抬地看着手机道:穿上。 这栋小楼说是独栋,且只住着白酒一人,嵇沄算是那个附带的家属,但其实地方不大。一楼是厨房,餐厅,客厅,一个储藏间,前后门之间被走廊贯通,可以直达。二楼则是主卧,客卧,书房,还有一间被改成了衣帽间毕竟也是豪门世家的少爷出身,白酒除了在这里没黑没白上班加班,也经常需要应酬,很多东西在这里也放了一套。 以前嵇沄住了几天客卧,之后就连人带东西搬进了主卧,赖着不走,一时之间是打发不走的。战争在即,白酒把他托付给谁都不放心,想了想嵇沄的战斗力也并不平凡,而自己又不能分神,与其把嵇沄放出去可能被嵇瑜抓走当人质,还不如留在身边。 他从不会小看自己的敌人,即使嵇瑜现在还没有发育起来。虽然约法三章不让嵇沄出战,但到了真打起来的时候,白酒很怀疑自己的禁令能否限制嵇沄。但把人放在身边,已经是最安全的办法。 见嵇沄不愿意换睡衣,白酒微微蹙眉:快穿上,不然你会后悔的。 他的本意其实不是床上制裁,但嵇沄显然是想到这里去了,闷闷不乐哦了一声,乖乖弯腰捡起睡衣穿上。少年人火力旺不爱吹干头发,他低头的时候水珠就从发梢落到了白酒脸上,凉丝丝,冷冰冰。白酒下床从柜子里翻出吹风机,示意已经三两下穿好睡衣的嵇沄转过身方便自己吹头发。 -- 第427页 嵇沄情绪立刻被点亮,黏糊糊地抱了他一下,这才配合着盘腿坐在床沿,背对着他把脑袋交给了情人。 白酒把吹风机开到中档,认真地从发根开始一层层吹干。这感觉其实和照顾宠物差不多,而且嵇沄很乖,又不怕吹风机,配合程度比宠物高。手指和温暖的风穿过发丛,抚慰头皮,嵇沄舒服地闭上眼,全身心地放松。 吹干头发后,两人很快上床睡觉。嵇沄虽然答应了不做什么,但显然并没有想通自己做错了什么,摸黑凑过来在白酒脸上亲了亲,又试探着索吻。白酒颇为敷衍地亲了他两下,揪着他的后领子把他放回了自己的枕头上:睡觉。 嵇沄训练强度高,其实也困了,乖乖应了一声,就闭上眼睛开始试图入睡。两人之间的距离虽然没有往日近,但却绝对不远,枕头和肩膀都是靠在一起的。白酒闭着眼睛,神志清醒地等待,心中竟有点跃跃欲试。 嵇瑜的正面作战不是强项,但其能力也是神鬼莫测,颇具威胁的,否则,他也不至于要把战场选在安全司。嵇瑜已经不能再等下去,所以白酒不出门,他必将回来。 毕竟他还是安全司的员工,在这里动手虽然风险很大,但操作精细的话,顺利脱身的难度并不高。 白酒知道对方一定做了所有能够做的安排和准备,但是,对方疏漏了一个致命的要点,那就是他其实不是真正的白酒。 深夜,嵇沄已经进入睡眠。白酒和他靠得太近,所以根本未曾试图起身,而是放慢了呼吸,配合着枕边人的步调,身体放松,暗含警惕地倾听着方圆数百米的动静。 猫科动物的听力惊人,即使他保持着人类形态,也得到了很大幅度的加成,普通人根本听不见的频次对他也不是问题。白酒静静地等待,想了想,握住沉睡的嵇沄的手腕,做好了随时把惊醒弹起就要往外冲的男孩子按下去的准备。 嵇沄被他触碰并不会忽然惊醒,只是手指下意识地在他掌心动了动,带起阵阵痒意。 白酒仍然一动不动。 经历了这么多,他记得的事情越来越多,对眼前即将发生的战斗并不觉得特别危险,更丝毫不会害怕,相反,他跃跃欲试,唯一担心的不过是嵇沄可能会受伤。当然,如果在自己的主场居然还不能保障嵇沄的安全,那世界上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保证。 更何况嵇沄本人的战斗力绝对不弱,是教官早就建议提前分配进入小队开始专门训练的程度,只是白酒打算什么都自己来,珍惜对方十八岁前的这段时光,于是拒绝了而已。 原剧情里的嵇沄能够数次暗杀嵇瑜,屡次失败才会被抓,才会死掉,现在的嵇沄自然不至于无法面对他。 白酒静静地等待了不知道多久,神志始终清醒,内心始终警惕。终于,他听见了轻轻的银铃声。嵇沄似乎也略有不安,睡梦中哼哼唧唧地转过身,试图把腿压到他身上。白酒缓缓推开他的腿,继续竖起耳朵。 银铃声后大概四五秒,整个小楼极其安静,就连毫不知情的嵇沄熟睡的哼声也消失不见。 然后,一瞬间忽然发生了许多事。 银铃声再度响起,激烈而混杂,声音竟然大到震耳欲聋的地步,随后楼下灯光瞬间亮起,狭窄的空间里涌出了无数潜伏在内的人,安全司的秦司长,战斗经验丰富,能力居于整个安全司顶端的五个小队队长同时攻向惊动银铃后不得不闯进来的嵇瑜,以及他身后唯一不在状态的卫书亦。 白酒从床上一跃而起,顺手把嵇沄摔进了柔软床铺,只来得及喝止一声,不然他比自己冲出去得更快,就飞身下楼,轻盈敏捷,借着俯冲的动能一脚踢在了被围攻暂时无法闪躲的嵇瑜头上:没想到吧?老子从没有打算和你一对一! 第253章 不要叫我爸爸,完 白酒也没少看文艺作品,尤其是在嵇沄告诉他有的世界本来是小说或者电影之后。他始终想不通的就是,为什么主角都喜欢决战之夜单打独斗。不管是否身居高位,不管能不能一呼百应,反正全部都要单打独斗。 为什么?甚至连乱臣贼子造反的终局之战,也单打独斗? 白酒想不通,也不打算听。他早早叫嵇沄穿上睡衣,就是因为同事会潜伏在房里等着嵇瑜,到时候被他们看见只穿一条裤衩,羞愤欲死的肯定是嵇沄自己。 为了这场战斗,他也准备了太久,算是尽己所能。一脚踢在嵇瑜头上,把对方一下给踢飞撞到身后楼梯上时,白酒心里就稍微松了一口气。料敌先机,先发制人,到了这一步嵇瑜除了输,已经没有其他选择。 至于卫书亦呵,他还没有进入状态,就被两个人夹击,虽然撑起治疗的光环,却根本躲不开纷至沓来的拳脚光影,三两下便被打晕在地,用专门道具拘束了起来。 嵇瑜还是太不了解他,否则这种场合不带他说不定赢面更大。 嵇沄到底没有听话,被楼下的动静惊醒之后虽然第一时间被白酒给打断了扑出来的动作,但白酒离开后他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继续躲在房间?没多久便也跟了出来。 在场众人皆是高手,单方面群殴,真打起来根本不存在有来有回,没多久嵇瑜就落在下风,被轮流痛殴。知道他有问题的人不少,甚至连他的家,仓库,名下的房产,家族关系也全部被掌控,只等抓到他再从头审讯。 -- 第428页 嵇瑜见势不妙倒是想跑,可白酒准备充分,他进来时惊动了以银铃作为媒介设置的警报,现在宿舍区周遭全部戒严警备,他好不容易跑出去,却发现插翅难飞。 怎么会这样?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一步?嵇瑜心中难得涌上来疯狂和强烈的质疑,随后便被摁倒在地,戴上了专用手铐,被押解离开。 嵇沄看到来袭的人居然是他,趁乱狠狠踢了他两脚,此时此刻嵇瑜恨恨环顾,却发现众人不是警惕地嫌恶地看着他,便是看也不看。人群边缘的嵇沄和白酒那两人更离谱,居然彼此关怀,浓情蜜意检查身上的小伤口,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然而根本没人在乎嵇瑜到底怎么想,一旦确定他被定制刑具给束缚起来,立刻就有人把他提起来,推搡着塞进了防弹装甲囚车里,连夜送到安全司审讯犯人的地方。 这对安全司的人来说,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A区宿舍这边动静太大,警报声就惊醒了包括试训生各小队甚至看门站岗卫兵的所有人。虽然碍于戒严很多人都过不来,但也没有心情再睡下去,翘首盼望到天明才得到了一切无事,乱子已经解决的安抚性通知。 嵇沄还算知道得多的,有心生白酒瞒着自己不让自己参与甚至试图事发后让自己不出卧室门的气,但却根本气不起来。一来是因为嵇瑜所作所为逐步水落石出,嵇沄大吃一惊,另一方面就是因为当天夜里埋伏在小楼里的都是白酒的朋友,同事,本单位战斗力高层,嵇沄事后和白酒站在一起彼此关怀伤势,几乎等于当众公开。 在场的人都是聪明人,看得清楚,临走时还有心情调侃一二,嵇沄瞬间就高兴起来。两人私下里怎么好是一回事,公不公开是另一回事,不为人知总是令人心里很在意的。 现在见白酒毫无隐瞒或者解释的意思,直接默认两人的关系,没多久这个消息也不胫而走,嵇沄就觉得很快乐。再加上嵇瑜和卫书亦都被抓走,嵇沄已经没什么心事。 和他生活的简单无负担不同,负责审讯嵇瑜的人简直是头痛不已。这种程度的聪明人,要撬开他的嘴真是千难万难,不亚于二十四小时连轴转玩高难度挑战大脑的游戏,还经常被新发现的证据气得五脏六腑都疼。 嵇瑜虽然看起来是个温文尔雅的正常年轻人,可实际上无情无义,毫无人心,好几次激怒审讯者,甚至试图反过来影响控制对方的情绪,差点因此挨打。 好在他虽然抗压能力很强,但卫书亦就毫无抵抗能力,当时被嵇瑜一吓都稀里哗啦吐了个干净,现在被专业人士审讯,也很快把自己匪夷所思的经历给倒了出来,顺便把嵇瑜卖了个彻底。 他说的话耸人听闻,闻所未闻,但无论怎么颠倒反复审讯,答案总是一样的,虽然语序混乱,随着精神崩溃逐渐失去语言逻辑,但内容却始终不变。负责审讯他的也是安全司高官,闻言震撼非常,封存档案,立刻调到了最高等级机密,上报给上司后很快引起了国家注意。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一切已经失控。白酒作为第一个发现卫书亦的问题,又顺藤摸瓜发现嵇瑜不对劲的人,也被请去问了很久的话。但一来他发现卫书亦不对劲真是合情合理,二来他确实没有问题,于是他所说的话作为补充视角被记录下来后,也就顺理回家。 嵇瑜却没有这样的待遇。他隐藏梦魇能力多年,本来想的是掌握整个世界,没想到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倒霉催的居然被卫书亦给彻底拉下来,真是非同一般地痛苦与不可置信。 有了卫书亦的供词,嵇瑜又确实已经做了太多丧心病狂的事,于是不等多久,便证据确凿,经过秘密审判,被直接处死。 至于卫书亦应该怎么办,倒是颇有一番争论。除了想把他拉去解剖研究的医疗基地之外,还有安全司保安局虎视眈眈,要把他的治疗天赋利用殆尽。白酒在其中也出了大力气,终于成功说服上头,各单位把人轮流榨干。 卫书亦要在安全司和保安局轮流服役,在严密监控和镣铐加身,监视在旁的情况下以被压榨潜能的方式使用治疗天赋,两处都不需要他的时候则去医疗基地接受各种实验,顺便加班。 他不是从来不觉得被人敬仰地做个最大奶妈是什么幸事,从来没有好好履行过责任吗?白酒认为镣铐加身不得自由耻辱非常地做移动奶瓶就是很适合对方的未来。 有三个单位共同监管,卫书亦这辈子都休想要自由。他穿书重生的最大秘密曝光,国家层面上也永远不会放过他。本可以万人敬仰,本可以成为职业巅峰,本可以作为国家级的大佬完全不用靠男人,但他偏偏不肯,非要闪避一切获得幸福生活的道路,偏偏去攻略这个那个,从反派跳到原配,白酒再见到卫书亦,面对他仇恨的凄楚的眼神,内心当真一点波动都没有。 审讯还没多大进展的时候,嵇沄就满了十八岁,恢复记忆。当发现自己这局竟然躺赢到这种地步,他自己都感到震撼,一时无语。 生日当天早上,白酒确认他这回没有别的波折,直接恢复记忆,立刻松了一口气,又问:这回你要针对谁? 嵇沄微妙地沉默:你已经把他们都针对进去了。 白酒:真是巧合,我就是容不下有人在眼前兴风作浪而已。 -- 第429页 年少的嵇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甚至试图诱惑白酒也不要起来:反正没有什么要紧事,拯救世界的工作两小时之后再做,好吗? 白酒被逗笑了,一把抓住悄悄伸出来的黑色豹尾,在手腕上缠了一圈,柔韧坚硬的尾巴一用力就把他扯回了柔软的床上。两人悄声私语,互通有无,黄底黑斑的尾巴和纯黑色的尾巴紧紧纠缠在一起,度过了充实,愉快,轻松的两小时。 之后两人分头洗漱,换好衣服,出门工作,白酒道:你的档案我已经要了过来,从此之后你跟着我出任务就好。 嵇沄歪了歪头,神态带着可爱小猫才有的天真与迷人:好啊。 虽然也不是没有人反对,认为嵇沄资历尚浅,不应该直接被安排进白酒的小队。但白酒坚持,旁人也没有办法。众人都以为白酒执意如此是因为私情,想尽快让嵇沄积攒功勋,没想到十八岁之后的嵇沄勇猛非常,实力超凡,屡建功勋,很快打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 真正的强者,不一定非要拥有奶妈,嵇沄和白酒之间的恋情经过数年沉淀,也终于成功获得多数人的艳羡,赞美。以至于两人等到嵇沄法定结婚年龄后立刻成婚,许多人这才反应过来之前嵇沄也不过是个刚成年就面临最高难度任务的小孩而已。 作为白家的继承人,白酒的婚礼盛大,喜糖就散了有半个月。当时卫书亦身在医疗基地,白天治疗病人,晚上睡着后被研究脑电波。他的看守者不被允许和他说话,但看守者彼此之间还是可以交流的。某日卫书亦忽然听见两人以喜悦的语气提起白酒和嵇沄终于成婚,忽然间,卫书亦泪流满面。 他自己这三次生命幸运非凡,可得到的结果却始终不如人意,如今他们新婚燕尔,自己却身陷囹圄,被桎梏终身,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作者有话说: 这个世界好短短哦。 第254章 GM可以和玩家谈恋爱吗,1 有个顶事的国家政府,嵇瑜和卫书亦的后半辈子,白酒和嵇沄就没怎么费过心,几乎是扔到了脑后。 当然,嵇瑜罪大恶极,是没有什么后半辈子的。 卫书亦被物尽其用,自己觉得自己很凄凉,但其实作为有用的囚犯,他只是不被允许与人交流,就生活水平而言,算得上优越,安全更是被层层保护。随着年龄增长,卫书亦开始觉得这样也不错,说不定再过几年,自己身上的禁令又能松一松。 虽然这种生活和他预想的呼风唤雨,景从者众,裙下臣一堆完全不一样,但说来只是透支力量的时候格外辛苦,内心却也没有多痛苦他已经在高强度轮转中麻木了。 只是,在他三十多岁的时候,医疗基地制作出了激发潜能的药剂,他不再是独一无二,天分奇高的奶妈,而这个世界也很久没有人说过奶妈只配强者拥有这句话。 卫书亦只是从犯,但性质特殊,一辈子都无法真正获得自由。秋风萧瑟的时候他站在街边,忽然看到十几张鲜活的面孔从面前路过,忽然想起自己曾经也有拥有过很多。 比如,自由,青春,还有第一次时,泯然众人却最为真实,却被自己轻易忘记的人生。他有过真正爱自己的一对父母,可现在记忆早已模糊,他什么都没有留下。 世界上再也没有人真的在乎他,这或许就是他浮皮潦草度过数次人生应得的结果。 白酒在嵇沄到法定结婚年龄后,很快就和他结婚。两个人的感情也引起一些非议,但终究无人能够阻拦,作为安全司最稳固的后盾和备受瞩目的新人,某种意义上也是天生一对。 随着年龄增长,得到了天赋加成并不显老的两人逐渐变成同龄人,幸福而充实地度过了一生。 再度醒来的时候,他是赫连酒,眼前悬浮着一块半透明的人物面板。 姓名:赫连酒 年龄:23 积分:15 游戏副本:豪宅七日迷情 目前解谜进度:0/7 主线任务:成功存活七日,直至副本结束,可获得积分50 附加任务:解开所有谜题,获得神秘宝箱和钥匙一把 赫连酒眨了眨眼,从柔软的大床上爬起身,扶着额头吸收身体里的记忆。刚醒来时他以为自己进了什么大逃杀游戏,心情颇为紧张,现在却发现这只是个大逃杀背景的全息游戏。 全息这个概念对赫连酒并不陌生,他很快就理解自己虽然看起来是从游戏里醒来,其实不过是经历了过场动画,正式进入了游戏中。这是新手教学副本之后的第一个副本,难度不算太高。 前情提要是一群身世背景各异的年轻人在同一个朋友圈里,于是彼此相约到海边出游,住进了这栋豪宅。然而从第一夜开始,豪宅里怪事频频,第二天就开始有人离奇死亡。小团体分崩离析,所有人各怀鬼胎,甚至牵扯旧恨新仇,背叛离弃。 与此同时,豪宅里的冤魂,诅咒,血腥可怕被尘封的秘密也逐渐被发现,按照剧情走向来看,这妥妥是个无人生还的剧情。 赫连酒揉了揉额头,从床上爬起来,点开衣柜一键试穿新装。原主似乎是个挺有钱的玩家,买的衣服不多,但充值的钱可不少。作为一个成熟的快穿者,赫连酒已经知道自己穿越过来的时间段基本上很快就要发生重大事件,所以他也不急着退出游戏。 -- 第430页 原主刚进入副本,没有意外肯定不会主动下线,所以真的要发生什么,必然是在游戏里开始,何必急着离开? 不管怎么说,用了人家的身体,就得了结人家的心愿。 考虑到海滩度假,赫连酒打开窗子看了看不远处的海岸,挑了一身泳裤拖鞋搭配冲浪板的装扮,一键买下。 天气这么好,环境也很好,与其考虑如何通关游戏,不如先去玩水。 赫连酒轻轻松松下了楼,发现大厅和走廊已经汇聚了几个敲敲打打的玩家,还有吃吃喝喝放松玩乐,与玩家交互的智能NPC。作为难度不高的副本,七日危情对玩家的操作和反应能力要求并不高,重点还是在解密和沉浸式体验上,所以玩家的精神面貌看起来都挺积极向上,虽然不是真来海边度假的,但心情普遍都不错。 海边阳光灿烂,空气里海风咸咸凉凉,颇为舒适。 赫连酒和几个主动对自己打招呼的智能NPC点了点头,抱着冲浪板走到海边。这个副本里算上豪宅里的服务人员,玩家和NPC混在一起的年轻人旅游团足有二十多个人,赫连酒的行为本来不算起眼,奈何就是有人注意到他,在背后嘀嘀咕咕抱团说话。 他这是在干什么?大家都在找线索玩游戏,就他一点也不合群,像个生活玩家。 真是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大家本来就不熟,随便提了一嘴,结果他非要一起来玩游戏,玩就玩吧还非要和我们一起,真的是 也别这样说嘛,人家是小少爷,学看人脸色眉高眼低的干什么?当然是想做什么就做咯。人家当然也是真的看不出咱哥和静静才是天生一对,真心相爱 身后絮语声不断,本来也没有特别回避赫连酒,所以从走廊下来,赫连酒已经把玩家群之间的闲言碎语听了个遍。他头痛不已,深觉原主属实是个天然低级茶。 和副本有所相似的是,此时此刻和赫连酒组队的所有玩家都是认识的一群年轻人。自从这个名为《真实世界》的全息大逃杀游戏上线后,一直在年轻人中颇受欢迎。不管你是体验派的生活玩家,还是喜欢刺激冒险的沉浸式恐怖游戏爱好者,甚或是追求独特设定,独立世界观,紧张刺激的解密游戏,总之都能得到满足。 也因此,赫连酒所在社交圈里,很多年轻人都沉迷这款游戏,包括这群人的领导者,也就是被称为哥,陈哥的陈星合。 原主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少爷,天真无知,总以为自己出身优渥,全家和乐,幸福美满,全然感觉不到父母的貌合神离,兄长的敷衍搪塞,只以为所有人都太忙了,所以没有时间陪自己,但因为一向予取予求,他也就接受了现实。 或者说,他也无法深究。 陈星合家世更好,在年轻人中无论学历,能力,外貌都是十足的佼佼者,自然而然成了领头羊。原主得到过对方的几次照顾,于是便以为这是特别的关爱,不管不顾地沦陷,全然没有注意到陈星合与团体内另一个颇受欢迎的男孩子赵文静逐渐暧昧生情。 赫连酒只是迟钝,又对旁人的善意习惯性回报善意,在这个群体中却渐渐成了被排挤被歧视被欺负的对象。因为他蠢,因为他没眼色,因为他茶里茶气试图插足一对璧人,因为他没看出来陈星合外热内冷,也总是一次次原谅旁人的欺凌,冒犯。 取代了原主的赫连酒长叹一声,心道,真是个小傻瓜。有资格原谅别人,那才叫宽宏大量,被欺负得无法还手,云里雾里那不叫原谅,只是不懂反抗,旁人不会尊重你的善良,只会认为你烂泥扶不上墙,就应该把你踩在脚底。 他摇了摇头,沐浴着日光与海风,开始以肉眼观测冲浪的最佳时机。海水涌上他的脚背,身后的议论声全都远离,虽然还有人看着他,但赫连酒并不放在心上,开始向着海浪走去。 暗地里观察小少爷,或者被他吸引了目光的人其实不在少数。无他,小少爷虽然蠢钝不堪,可确实长得好,是圈子里知名的草包美人。那样一副完美的皮囊,骨肉匀停,肌肉薄而流畅,屁股挺翘,线条优越,怎么里头装的却是个蠢钝如猪的人呢? 许多人因这惨烈的对比看不起他,甚至和他说话就觉得厌烦,可是当他不说话的时候,又都忍不住去看他。 比起来赵文静甚至只能说是有几分秀气,却有十足的人格魅力,又聪明,气质也是绝佳。至少他也皮肤白皙,五官雅致,单看别有一种韵味。只要和他相处的时间一长,就很轻易会觉得他无可取代,十分令人放松惬意。 外表说到底只是一张皮,就算再优越再好看,长久相处还是得看内在。盯着赫连酒没入一个浪头的年轻人们暗暗评价着,可却挪不开目光。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赫连酒平时看起来美则美矣,却寡淡无味,从来也没人知道他会冲浪啊。然而亲眼看着他轻盈迅捷地驾驭着一个又一个浪头逐步攀升,好似海神般漂游,竟然让人觉得他身上有一种稀世珍宝般的光辉。 真实世界的噱头就是玩家即便氪金,能够得到的加成也不多,重要的是进入游戏时抽到的初始卡,和现实中的技能。因为世界设定很真实,甚至连外貌可调整的幅度都没有多大,至少不可能从相貌平平整容成大美人,像是各项运动也是一样,游戏里存在的设施就可以使用,但是必须是在现实中就会的。 -- 第431页 他什么时候学了冲浪? 正在疑惑间,所有人眼前忽然一黑,头脑中响起刺耳的崩坏声,难以言喻的强烈痛苦贯穿身躯。 只有一道冷冰冰的思绪强制性从每个人脑中升起,不属于他们自己,而是游戏的通知。 那是一行血淋淋的大字。 游戏开始。 作者有话说: 倒数第二个世界了,试试新鲜的。 第255章 GM可以和玩家谈恋爱吗,2 世界熄灭的那个瞬间,所有人和事物的行动全部都被冻结,只有思绪还可以活动。赫连酒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想的,但他在脑海里血淋淋的预告之下居然还可以思考,第一反应就是:果然如此。 原主要不是个老倒霉蛋儿,自己也不会过来了。想想也有一些道理,要不是原主会遭遇意外,或者被害或者寻死,哪儿还有他的容身之所?过来了也无法降落。 而这个世界就更是离谱。 不知道多长的黑暗后,海浪从诡异凝结的固体哗啦一声散开,时间恢复正常,阳光也重新出现在头顶。赫连酒早有准备,轻松地放低重心保持平衡,穿过最后一波海浪,然后就转身回程。 他赤着脚走上沙滩,从旁边的桌子上拿了条毛巾,一面擦干自己身上的水分,一面走进豪宅里。现在解密,玩游戏,体验真实世界到底有多真实已经不是重点,他进来的时候里头气氛凝重,已经开始了严肃的求生讨论。 有人抬起头看了赫连酒一眼,随手拉开一张椅子:小酒,坐。 这就是陈星合。赫连酒扫了他一眼,心道确实长得剑眉星目颇为正经,一看就是一个领头羊的形象。他随意地道了声谢,坐下。 在场的就是现实中也认识的十一个玩家,陈星合是其中几乎所有人信服的隐形领导者,他另一边坐的是陈星合的暧昧对象,真爱男友赵文静。以前的赫连酒认识不到,但现在的赫连酒只是坐下的过程中都感觉到身上扫来好几波意味不明的嘲讽嫌弃眼神。 如果眼神可以翻译一下,那说的大概就是真不要脸,毫无自觉,就是仗着我们陈哥心肠好,顺杆子就爬,啧啧啧之类的话。 赫连酒毫不在意,也没有要参与众人讨论的意思,静静地坐着。别人看了他几眼后,又深度沉浸到目前的紧张局势里,开始有条有理地讨论起来。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收集物资了吧?现实里面的身体咱们倒是可以肯定会被家人好好照顾,可是游戏现在无法登出,要是在游戏里死亡现实里也就没有办法了。倒霉的是,我们这个是初级副本,还是个海边豪宅,武器根本没有多少,特殊道具就更少,要怎么才能存活下去 说话的人看似井井有条,可实际上显然是紧张过度。刚才那一手暂停游戏内时间的并不是真正的绝活,强行灌注到每个人脑子里的信息才是最重要的。从现在开始真实世界真的成了真实,大逃杀不再是背景,而是游戏内容。每个被困在游戏里的玩家必须互相厮杀,同时通关副本,如此才能存活下去。 游戏会不定时颁布任务,强制玩家投入副本,随着时间流逝,副本的难度会逐步升级,与此同时每个玩家都可以看到副本当前存活人数,不死到及格线,副本就不会开启。即使已经完成副本任务,也仍然无法脱离。 而成功存活并且完成任务通关的队伍,则可以获得奖励,比如大量积分,特殊道具,卡片等。 目前身在游戏中的所有人,副本之内的可以将副本看做暂时的安全屋,游戏内七天通关副本后可以存活,获得积分,进入现实中的游戏大厅。而本来就不在副本里的,有积分必须使用积分兑换工会安全屋。之后的游戏进程中,只有进入安全屋才算是完全休战。 这游戏显然是在鼓励玩家之间互相厮杀,风气一旦养成,那就会立刻变成人间地狱。赫连酒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也看得出这个十一人的小团体根本没条件稳固地走到最后,根本不愿意参与讨论,而是一意思考自己的事。 除了应该怎么活下去,就是嵇沄到底在哪儿呢?这次他又会是谁? 说实话,到了这个时代什么娱乐方式没有,游戏的这个剧变已经让很多人想到了无限流,大逃杀,真人秀,之类的关键词。即便心里还存着试探的意思,但多数人已经不敢不当真,相当谨慎地开始转变策略,寻求合作,和队友进行初步沟通。 这个二代小团体里面,陈星合的统筹能力还是不错的,也算是能打的,再加上谋略也不错,很正常就被推上领导者的席位。与他关联最深的赵文静也款款说了几个到位的建议,在众人眼里也被看做领导者的辅助。其他人或者咋咋呼呼,从紧张恐惧中生出嚣张,或者愁眉深锁,或者把出去的希望寄托在游戏公司能快点排查到底是不是游戏本身的问题,还是里面的哪个智能boss叛变,总之,赶紧把他们救出去。 只要不是天生的杀人犯,落在这种游戏里要挣扎求生,还是会很紧张的。 除了赫连酒,从一开始他就很平静,看在别人眼里就是根本不在状态。现在他还坐在陈星合身边,这就又是一重罪名。有赵文静了赫连酒还没眼色准备扒着陈星合不放,这个小团体里的人看着都挺不舒服。 -- 第432页 不过多事之秋,他们也还算能够忍耐,商量和执行计划的时候根本没理赫连酒,都知道他不可能反对,只要能跟着陈星合就行。接下来众人开始穷搜整个副本,研究到底什么时候通关最好,忙忙碌碌,看上去很充实,但细究很多都是无用功。 赫连酒起身离开,换下了那身冲浪装,试了试发现预存的货币竟然还能用,又买了一身简洁舒服,有胸背带和各种武装带,名叫精悍凶手的外装,然后换回了自己过来时那身休闲装,也开始避着众人闲逛,摸遍副本地图。 这个副本剧情其实挺简单,一群年轻人因为各种原因来到海边度假,现在是第一天。第一天晚上开始下暴雨,众人难以离开,于是在这里逗留。从今天晚上开始,就会出现极端天气的限制,到了第二天就开始死人。 战战兢兢却也胆大包天的一群年轻人或者有心,或者无意发现了这座豪宅似乎不正常,有人在地下室发现巫术痕迹,有人在二楼阅览室发现同伴的尸体。一时间人人自危,互相警惕,豪宅里的气氛越来越可怕。 因为进入的时候选择的是最低难度,所以现在队伍中的所有人可以确信是同一阵营,而和他们一起留在这里扮演同伴的NPC则负责提供线索,同时隐匿凶手。 成功达到S级通关的条件已经写在游戏面板上,除非触发隐藏剧情,所有人应该都是一样的。 换言之,如果想要离开这个安全屋,回到游戏大厅进入另一个安全屋,首先至少需要存活七日,更快的方法就是找出凶手,解开谜题,寻找真相。 游戏现在虽然已经变了,但积分是共通的,如果能够在这个副本里得到所有能够压榨出来的积分,后续无疑会轻松一点。赫连酒点开画风有所改变,细节处也被修改了的游戏面板,先看了看建立工会需要的积分:2000。 这他是绝对买不起的。十一人的队伍中,多数都是小号,就算积分可以互相转让,但这很显然就是一个冲突点。 现在的积分明摆着是游戏里的硬通货,只恨自己拥有的不够多,谁会主动转让给别人?陈星合固然能够服众,但说到底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平时听他的和生死之际听他的区别可就大了。再说,比较能代入的人,这个时候已经想到自己在游戏里大杀四方,为所欲为的场景。 顶端只能容得下一人,本来就和陈星合不怎么合得来的人,怎么可能甘心现在低头? 赫连酒不用想也知道,那群人里面此时正在风起云涌,十一个人怕不是得有一百多个群。众人都挺忙的,只有他闲来无事,认真做任务试图解密通关。 原主在众人眼里就是拖油瓶和小废物,平时和他玩那是看中他的家世背景,多一个冤大头谁不愿意?现在带着他就是等着被拖后腿,陈星合这人愿意,不代表就有谁看重他。 调查了一天,晚餐时所有人都汇合在一起,一方面补充营养,另一方面综合信息,顺便继续私下里风起云涌。赫连酒这次刻意迟到,挑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吃吃喝喝。 坐在他身边,挑染了红发的年轻人哐当一声扔了碗,声音不高不低:废物!不干活还有脸吃饭! 赫连酒脾气不算好,也知道他骂的是自己,心里却没有多少波动,抬头扫视众人一眼。 这么大的动静,该听见的都听见了,陈星合微微蹙眉,赵文静警告般瞪了红毛一眼,但却没人开口劝解。 赫连酒神色如旧,似乎一点也不觉得窘迫,紧张,害怕,又给自己拿了个小圆面包,撕开之后看着里面清晰的纹理,漂亮的结构,淡淡道:废物这不是没脸,把碗都摔了吗? 他第一次出言反抗,竟然让所有人都觉得不习惯了,连智能NPC都惊讶地停下了其乐融融的说话声,扭过头来看着他。 第256章 GM可以和玩家谈恋爱吗,3 赫连酒原先确实算是个没什么脾气的人追根溯源,当初他拥有自我意识的时候,可是个服务意识超强的特助,稍微一点为难,全员的隐隐排斥对他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只要有嵇沄,他就可以不放在心上。但嵇沄现在不在,也没有什么能够约束他。经历了十数轮回的人生,赫连酒也说不好现在自己是谁,但确实,他受不得委屈,更不愿意忍无关紧要的人。 这个团队, 陈星合和赵文静,他都不感兴趣,也根本没打算和这些人暂时组队。这个队伍在这种残酷的游戏里,显然还有的磨合,以原主人憎狗厌的好感度来说,不管是背叛,抛弃,当做炮灰推出去,很可能都是第一个受害者。 不怼回去难道等着事情愈演愈烈,指望陈星合这个辣鸡吗?这半天已经足够赫连酒看出来,陈星合目前的威信和能力只足以在一个二代团体里当当领头羊,在逃生游戏里他还不够成熟。 至少,他根本没有把内部整合一下,让危机至少不要从内部出现的意识。说不准赫连酒被害死才会是他转变的契机,但赫连酒不想做这个工具人,也不想手把手教他。 陈星合在原主心里,当然是天下第一大好人,救自己于危难之中,还是长这么大以来第一个关心自己的感受,会在朋友都反对的情况下照顾自己的人。所以不管是暗恋也好,还是不舍得离开也好,原主的行为还是有逻辑的。 但横向对比的话,陈星合也不见得就是秉公执法的圣母。他确实从来没有欺负过原主,对原主也确实颇多照顾,原主被别人欺负的时候,他看到也会及时制止。 -- 第433页 可也仅此而已。 做好人没有那么简单,尤其是在复杂的环境里。说得苛刻一点,对流浪猫狗发善心,那也是需要负起责任来的。上策是给它一个家,彻底养起来,中策是抓去绝育后,和管理者交涉一下,告知对方不会有更多猫狗出生,自己会时不时照管,至少让它不要被抓走或者杀掉。下策则是想起来就喂一顿。 置换到原主身上,想要帮助他,上策是给他自信,教导他为人处世,找份工作和社会接轨,逐渐不再依赖自己。中策是保护他的同时不给他多余的希望,让他清楚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靠别人靠不长久,至少应该拒绝有毒的环境。下策则是把对方不明不白带在身边,明明有爱人,明明也知道原主对自己的感情只会越来越深却不做任何反应,同时明知道自己的朋友不是原主的朋友,一直在欺负他甚至玩弄他,却只是看到的时候才疾言厉色说几句话。 但只是语言上的谴责又有什么用?陈星合从未真正严肃地处理原主在自己的朋友圈无法融入,总被欺负的事。不痛不痒的几句话,与其说是暂时遏制了对原主的伤害,不如说是让事情愈演愈烈。别人不会反驳陈星合,但避开他的欺负只会逐渐升级。 作为一个公认的聪明人,对人情世故不该如此不通吧?如果他真的是个好人,没有其他意图,那么他就是真的没把原主放在心上。 我做的都是善良的事,你苦苦暗恋,艰难挣扎,都不是我的错,因为我做的都是好事,没有想要产生坏的结果呀。 善良呵。赫连酒心中冷笑一声,看到陈星合似乎又要出来和稀泥,心里忽然一阵恶心,顺手抄起个盘子砸碎,一声刺耳的脆响,打断了所有的蓄力。 陈星合正要开口和稀泥,被赫连酒羞辱了一顿的红毛也正要一把拎起他打回来,却见向来只是个美貌草包,唯唯诺诺的赫连酒冷笑一声,站起身来,顺手又把一盘炖鱼糊到了红毛身上。 他的气势实在是太吓人,阴森森的,红毛不知为何竟然有点害怕,顿时被打断了发挥。 赫连酒环视一圈,竟然觉得还是NPC的面孔最好看,最友善,想了想,顺手捞起一个瓷盘碎片,在红毛面前比划几下,满意地点点头,用餐巾裹着手捏着碎片,用尖锐的那一端戳了戳红毛的脸。 没流血,但足够吓人了。 赫连酒戳得红毛吧唧一声坐下,又扫了一眼似乎对自己的行为有所不满的陈星合,笑盈盈道:吵什么吵?不服就动手啊,讨厌我就弄死我嘛,为什么要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好像我是什么电视剧主角,得从第一集 开始受虐,反复够了才给我一个结局呢?现在在游戏里死掉,可是会真的死掉哦,别告诉我除了我,没有人动心。 他随手在红毛脸上划了道参差不齐的口子,展示道:看,这不是很简单吗?在这里已经没有秩序可以保护任何人,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你们为什么还要拘泥于阴阳怪气,言语打击呢?干起来啊! 大概是他看起来太疯,红毛都呆了片刻,这才一声惨叫,站起来就要薅赫连酒的头发,甚至已经气到语无伦次:你这个孬种,废物,你敢毁我容,老子弄死你今天一定要弄死你 两人距离实在太近了,所以赫连酒也不好发挥,抬肘在对方肋间狠狠一捣,然后抡起碎瓷片往对方腹部一捅,红毛被迎面痛击根本反应不过来,蹬蹬倒退几步,赫连酒这才一脚把他踹远。 在场一片沉默,智能NPC尖叫出声,抱在一起瑟瑟发抖。没人能够料到一直以来忍气吞声的赫连酒居然有这种反应速度和战斗力,更不要提下手时的毫不犹豫,眼看着红毛凌空飞出去稀里哗啦撞倒了好几辆餐车,在地上凄惨地滑了老远,鲜血滴滴答答,一时间竟然真没有人敢说话。 碎瓷片还是挺不好用的,赫连酒捅进去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切割的难度,皱了皱眉,随手扔掉,目光转向被打磨锋利的银色餐刀。虽然餐刀小巧,但只要算是一把刀,落在他手上都是一样的。所以他白天根本没去找什么斧头菜刀之类的东西。 抄起餐刀后在指尖轻松转出一朵花,稍微掌控手感后,赫连酒客气地对大厅里的人和NPC笑了笑:怎么了?都看着我做什么呀?难道我身上被他的血弄脏了吗?你们真是的。 形貌昳丽,一扫自卑怯弱,变得可怕至极的青年轻声笑着,似乎有些失望,摇着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游戏攻略好像说,这个副本从今天夜里就会出事,明天晚上就会死人哦。情况已经变了,我觉得比起走剧情看NPC表演,不如我们掌握主动权。 他看起来放肆而快乐,说着可怕的话,却神态自如,言笑晏晏:不反对的话,明天就杀掉他哦。 陈星合倒也是个合格的领头人,看向赫连酒的目光已经变了,简直像是民国古板族老看不守妇道勾引男人还放话要勾引十个的荡妇,语气的凝重程度也差不多:如果我们反对呢? 赫连酒转着指间一朵绚烂银色的花,笑容忽然消失:谁反对就顺便把谁杀掉咯,星合哥哥为什么这么问? 他看起来明显已经不正常,陈星合又不是暴力激进风格的领头人,一时间竟然不敢刺激他。赵文静悄悄在餐桌下扯了一把陈星合,暗示他先稳住赫连酒。陈星合也知道此刻不能继续刺激赫连酒,就挤出个假笑来,接着赫连酒的话回答:我担心是因为有人惹你不高兴了。 -- 第434页 赫连酒嗤笑一声,隔着一张长餐桌定定看着陈星合,忽然之间笑容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嫌恶:我当然是不高兴了啊,不然怎么会想杀人呢?正常人难道会动不动就要杀人吗? 静静听着,被赫连酒的恐怖气场笼罩的二代们道路以目,觉得眼睛里的震惊都可以发出声音了:正常人?你在说什么正常人?正常人不高兴了也不会杀人! 陈星合也满是无语,皱了皱眉,眼神已经从严肃变作了暗藏嫌恶与失望:小酒,怎么样才可以让你高兴起来呢?杀人是不对的。 赫连酒看弱智似的看他一眼,神情比他更嫌恶,更直白:关你屁事。 原主是有很多话想要质问陈星合的,但是赫连酒没有。因为很多问题的答案,不过就是他确实不喜欢你,不关心你,在你心里他没有那么重要罢了。否则一个以聪明为标签的人,怎么可能想不到原主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怎么可能不知道原主的痛苦与委屈? 真的想要帮助一个人的话,办法太多了,他只是不肯而已。既然不肯,又何必多问?反正谁也没打算修复什么。赫连酒私以为,自己是为复仇而来的。 趁着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赫连酒放弃了继续吃饭,直接回房。 人的本性就是一旦脱离危险的环境,本性就开始信马由缰。 客厅里,赫连酒在场的时候没来得及或者没敢说什么做什么的人,这时候辱骂他最多。为了掩饰自己被向来踩在脚下欺凌的人吓住了的事实也好,醒悟过来觉得赫连酒根本是精神失常,其实这么多人何必怕他也好,想要浑水摸鱼将众人的目光集中在突然变了个人,明显是最大不稳定因素,方便自己行动也好,总之他们开始了变本加厉的谩骂,诋毁,恶意揣测,和对陈星合的动员。 最后不知道是谁,突发奇想:你们都不说,那我就说了。他能杀得了谁不提,但他现在都想杀人了,不是我说主动权为什么不能掌握在我们手里? 不管对在场的谁来说,赫连酒都是一个外人。为了兄弟情义,为了和爱人活下去,为了能够离开这个已经变成恐怖游戏的全息网游世界,为了完美通关获得足够购买工会的积分,最终他们的讨论愈演愈烈。 午夜,意外已经发生,红毛失血过多,脸色惨白,恶意满满,提着油桶站在赫连酒门前,神经质地紧紧盯着那扇被反锁的门。 沉闷又嘹亮,令人心惊肉跳的钟声响起,十二下之后,人群中出现了喃喃自语:第二天了,这一天应该有一个人死去。 红毛费力地提起油桶,哗啦一声泼上房门,回头看向陈星合,目光隐隐竟有了狼一般的绿光:陈哥,你该不会到现在还要护着他,和兄弟们为敌吧?这里已经不是外面的文明世界,我不想死,也不想你死。那个小小废物已经变了 他的话不只是一个人的心声。或许是本性里的残忍被更加残忍的游戏放大,又或许是这些人本来算不上全员恶人,只不过是全员垃圾而已,陈星合并未继续反对,闭了闭眼:别说了,我要为大家负责,不可能弃你们于不顾。 红毛露出满意的笑,掏出一盒火柴:我们一人一根。 火苗轰隆一声燃起,从红毛开始,每个人都将自己手里的火柴扔向了燃烧中的房门。里头一片寂静,没有一丝人声。火势愈演愈烈,可是却诡异地压缩在这扇门上,向内坍塌,融化。 这一幕很恐怖,可是想到赫连酒已经死去,他们身体里的某种东西被放了出来,似乎又值得露出放松的笑容。 陈星合盯着火焰,猜测如此燃烧半小时,就算不是烧死应该也被烟雾呛死了吧,眼中流露出一种诡异的神情。 人群之后忽然传来一声懵懂的,甜美的,无辜的,又令人毛骨悚然的轻笑声,随后响起某个鬼魅般的声音:你们怎么了,都围在这里?是在找我吗,嘻嘻? 他们缓缓回头,对上了一派天真,坐在楼梯口栏杆上,悠然晃着双脚,像个天真孩童般,甚至连神态都单纯可爱的赫连酒疑惑的眼神。 你们,是来找我玩的吗?第二天,开始了哦。 第257章 GM可以和玩家谈恋爱吗,4 二代组合们虽然蠢,但好歹还有正常人干坏事的自觉,早确认过赫连酒确实在房里,这才开始点火。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本应该被烧死或者被烟呛死的赫连酒竟然会出现在房门外。 此时此刻,沉默中灌满了恐怖的气氛,所有人心中或迟或早都出现了一个问题:面前的赫连酒,他还是活人吗? 赫连酒向前一步,他们就集体后退,情不自禁瑟瑟发抖起来。赫连酒的神态越天真,表情越无辜,他们就越是感觉到恐怖。因为晚餐的时候已经是撕破了脸,双方都起了杀心,现在一方已经付诸执行,另一方难道能毫无芥蒂? 他还提起第三天,就是第三天改变了一切! 众人都吓得够呛,红毛手里攥着火柴盒,已经不知不觉把它捏扁。所有人都死命保持着沉默,看着赫连酒试图一步步接近,或者说逼近自己,他们纷纷后退,四散,冷汗涔涔。 他们不愿意接近身后火焰不知道何时已经熄灭的房门,也不愿意被满脸天真的赫连酒接近,一时间生存空间变得极为狭小,在一片寂静中,恐怖也被逐渐加强。 -- 第435页 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保持着缄默,似乎谁先回答赫连酒的问题,谁就会成为第三天的第一个受害者。然而赫连酒却似乎没有这种顾虑,缓缓靠近的过程中,原先天真,甜美的声音也变得越发凄厉,嘶哑,绝望:你们是来找我玩的吗?你们为什么不和我玩?为什么!你们快来找我玩!和我一起玩!我们是好朋友,哈哈哈哈哈 海边别墅占地面积很大,天花板挑得很高,众人所处的二楼卧室门口只有一条长长的走廊连接所有卧室,空间和大厅是相通的,这空灵轻盈却似乎带着无尽恶意的笑声来回飘荡,简直像是恶灵显现。 赫连酒实在漂亮,在昏暗中他是珍珠白色,发着微微的光,不知道为什么让所有人都看得很清楚,他的美令人毛骨悚然。 更恐怖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NPC们悉悉索索地出现,聚集在赫连酒身边。 在黑夜中,他们看起来恶意昭昭。 白天的时候他们看上去行为举止比人类更人类,据说还有暗恋,告白,三角关系等随机剧情,和真正的大学生没有两样。没有人想过,既然游戏都已经变成真正的大逃杀,NPC是否也会脱离阵营的束缚,直接变质。 赫连酒被行尸走肉般越聚越多的NPC环绕,看上去像是召唤僵尸的邪恶灵体。陈星合深吸一口气,悄悄握住赵文静的手,汲取勇气和力量,试图想办法说服赫连酒,至少看看能否和他沟通。 即使不能,至少他要和爱人在一起,无论奋战,死亡,还是在这个血腥的游戏里存活下去。 这一幕在他们眼里或许悲壮凄切,勇敢又充斥着人性的光辉,怎么都轮得到一句人类的赞歌是勇气的赞歌。但赫连酒只想笑,感觉他们戏很多,而且颇为自我。 他抬起手,笑盈盈看着对面,摆出完美的恶灵嘴脸,以愉悦的语气挑选着今晚的猎物:今天对谁复仇比较好呢?你们都是凶手,都会被惩罚哦。星合哥哥,你要来陪我玩吗?一直都只有你陪我玩啊我好可怜,好孤独,没有人爱我,就连你也根本都不爱我呢看,你拉着他的手,你想要他陪我玩吗?星合哥哥要给我祭品吗? 祭品,是这个副本的核心概念之一,统称那些被同伴推出来死亡,以利用副本机制的玩家。换言之,赫连酒就是第一个祭品,是所有人一起选中的。但现在,他开始自己挑选祭品。 赵文静的脸剧烈地抖了一下,忍不住喊叫出声:他明明对你最好,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赫连酒露出惊讶的表情,如猛兽毒蛇般一举一动都混合着致命的威胁:你在说什么呀?你的男朋友怎么会对我最好呢?如果是那样的话,你难道不会先杀了我吗?不对你已经杀掉我了呀。 此言一出,众人毛骨悚然。 其实这个时候赫连酒当然不是死人,更不可能是恶灵。他知道这群人很可能要对自己动手,出言挑衅之后回到房间,就一直在做准备。对曾经在多个世界都武力惊人,经验丰富的赫连酒来说,这些二代们的侦查能力几乎等于零,悄无声息地绕过他们的监视死角离开房间并不难,制造一个已经被杀掉了的假象更容易这个游戏副本只需要剧情正常展开,并不需要太强的判定。 换句话说,只要在玩家眼里第二天死了人,出现了恶灵,剧情就可以走下去。赫连酒催发了杀人剧情更早发生,因此不需要副本出一个被杀的NPC或随机弄死一个无辜玩家。 原本在游戏里被杀死的玩家只是倒霉而已,通关的希望就完全寄托在队友身上,副本结束之后当然还可以复活。但现在么这还真的不好说。反正赫连酒认为,形势不明的情况下最好还是不要对一个真实大逃杀的游戏抱有希望。 所以,赫连酒宁愿自己尝试一下。 赵文静被他怼得脸发绿,情绪也不稳定了,或许是平时一副贤良淑德通情达理的模样,忍了太多陈星合做好人招惹来的桃花,压力太大赵文静就直接爆发了:既然知道我才是他的男朋友,你活着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离他远一点?我早就知道,你就是个绿茶,他不过可怜你,你就自己凑上来 这话一开头赫连酒就猜得出赵文静能说什么,听都不愿意听。恶灵怎么会和人讲道理?恶灵只是想杀人而已啊。 于是赫连酒直接打断了他,以忽然再度转变为甜美清纯的笑容:赵哥哥要陪我玩吗?来陪我玩啊,我们就玩斩首游戏吧! 他欢快地一击掌,旁边的NPC就不知道从哪里递给他一柄沉重,巨大的斧头。接着,似乎已经交流完毕,赫连酒扬起巨斧,快乐地上前。 赵文静发泄的话还没有说完,哽在喉咙里本就难受,眼看竟然触发了赫连酒的攻击,脸色立刻一变,下意识往陈星合背后躲。他本来就不擅长肢体冲突,将来的定位也更倾向于智囊和团队粘合剂,现在就更什么都不是,赫连酒也没把陈星合看在眼里,冷笑一声,继续逼近。 巨大的斧头拖在地板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可怖摩擦声,NPC跟着一起行尸走肉地推进,众人耳膜和心脏被极限压迫,几乎就在疯狂边缘。红毛已经不行了,把手中被捏扁的火柴盒往赫连酒身上扔,声音嘶哑破音:去死啊!你怎么不去死!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活着!没有人喜欢你,没有人想要你活着!你去死,去死,去死啊! -- 第436页 他大概是最为深信不疑赫连酒已经是个恶灵的人,因此崩溃得也最严重,一边骂一边缩,甚至还泪流满面,显而易见精神失常。 陈星合也很紧张,但是作为日后的领导者,他还是有勇气的,在所有人都试图躲起来的时候,竟然主动迎了上来。可惜就他那在健身房跟拳击教练学到的招数赫连酒根本不看在眼里,抬脚就是一个飞踢,把对方踢出去,砸翻了好几个人。 神奇的是,陈星合居然和赵文静滚到了一起。赫连酒看得暗暗咂舌,心想主角就是非同凡响,别说死要变成死鸳鸯,甚至姿势也得离奇且亲密。 可他这个坏人自然是一点也不感动,高高扬起斧头,对准两人的脖颈和脑袋就要砍下去。 这时候赫连酒的耳朵里忽然想起嘀一声消息提示音,他的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打开自从游戏变质之后就安静如鸡,再也没有提示过任何消息的游戏面板。他看见了一个闪烁的小喇叭形状,在好友那一栏。 点开一看,嵇沄申请加你为好友。 赫连酒眼皮微微一跳,也顾不上杀人和吓唬人了,深吸一口气,又看向接着闪烁起来的那个队伍标志,点开就跳出一个弹窗:嵇沄邀请你进入自己的工会【人间有真情爱侣梦之队】。 定定看着这个花里胡哨的公会名字几秒钟,赫连酒忍不住笑出了声,先点了同意好友。 嵇沄很快发过来一条消息:退队,我拉你出来。 中途退出副本,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但既然说这句话的人是嵇沄,赫连酒也就不用犹豫了,当机立断点了退队,加入,咣当一声扔下斧头,等着十五秒的倒计时之后被传送出副本。 他看向地板上惊慌失措,神态各异,但无一例外令自己心旷神怡的前队友们,遗憾地叹了一口气:看样子只能下次再玩了,别忘了你们都欠我一次哦。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竟没有想到抓住这宝贵的十五秒对赫连酒做点什么。仅仅是他没死但是为什么退队的时候才显示了他还在队伍里,就耗费了这些人珍贵的反应能力。 十五秒一到,赫连酒身影一闪,消失在原地,几乎是同一时刻,又再次出现在石头高塔外观的【人间有真情爱侣梦之队】工会的地图里。 嵇沄抱住了他。 第258章 GM可以和玩家谈恋爱吗,5 赫连酒被抱住,顺手一摸就摸到了嵇沄身上穿着胸背带,大腿上还有武装带。 好色! 虽然有被色到,但赫连酒表面还是很矜持的,抗议道:我还没有玩够!这个游戏如果不考虑别的,出这个bug还挺好玩的。我刚凭借自己的努力被判定为恶灵,不仅可以号令NPC,还可以变成夜光的 游戏出了问题,不管是什么问题,说是bug总没错。赫连酒也确实玩玩家玩得意犹未尽。他下意识把嵇沄当做玩家的一员,却没想到对方抱着自己幽幽道:对不起,我是GM。 赫连酒沉默几秒,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game master,简称GM,,也就是游戏管理员,是指为了保证游戏品质,彻底地了解游戏的所有状况,使得玩家可以得到更好的服务而雇佣的在线游戏管理者。 GM扮演的角色是:问题解决人员,虚拟世界警察,为玩家服务的人。 现在游戏出了这么大的bug,作为GM的嵇沄肯定也无法下线了,不仅无法下线,还要一直工作。而他自己的男朋友却因为这个bug乐不思蜀,怎么想都十分惨烈。 赫连酒笑够了,松开手就看到嵇沄一脸的无奈。 两个人刚才只是开玩笑,抱够了也就开始进入正题。赫连酒简单地对嵇沄解释了一下自己的经历,又忍不住皱眉:真是难以言喻的主角团。 之后他便兴致勃勃地对嵇沄道:你想在游戏里称王称霸吗?我觉得我们成功的可能性明明更高! 看来赫连酒还是没有放弃尽情玩游戏的机会,嵇沄溺爱地看着他:不行。我的任务除了拆散陈星合和赵文静,还有修复游戏,让所有被困的玩家回到现实进入游戏之前,我得到了通知,完美完成这次任务后,我当初设下的目标需要的积分就会集齐。到时候我就可以和系统解绑,带着你一起返回我的原初世界。 赫连酒紧张起来,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原初世界?是你诞生的那个世界吗?我你以前没有跟我说过这件事。 他有些慌了,一来是完全不了解嵇沄原来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模样,二来是习惯了如此漂流,不知道嵇沄结束任务后悔发生什么。 嵇沄轻声解释:因为我的目标是关于现实世界的,所以需要的积分特别多,我做任务的时间也就特别长所以我自己甚至都忘了自己的愿望。系统为了让任务者尽可能地走到终点,会封存这些记忆,之前我的印象一直很模糊。现在即将结束这场合作,它也就唤醒了的记忆。我想起来很多事如果你想知道,我都可以说给你听。 赫连酒沉默片刻,情绪低落:我现在已经拥有了很多记忆,我甚至想起来第一次用我的眼睛看到你是什么样的情形,可是我还没有恢复全部的记忆,到时候我能跟你一起离开吗?我有时候其实想不明白,灵魂到底是什么,我又到底是谁我觉得好混乱。和你在一起太幸福了,我离不开这种快乐,可是我不知道这样会不会是永恒。 -- 第437页 说到底,他害怕了。 嵇沄听到他已经想起了第一个世界的相遇,眼睛微微一亮,伸手把他搂进怀里安慰:你已经想起来,就不会忘掉,距离你拥有完全的记忆不会很久。我们一起经历的所有事,虽然你不能得到积分,但却淬炼了自己。何况,你也学到了很多,不是吗?一切都在改变,但我们总是在一起的,虽然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可是这未尝不是一种永恒,对吗? 赫连酒也只有在他面前才是柔弱可怜无助,需要安慰和宠爱的小猫咪,此时此刻忐忑不安的模样,完全不像是装恶灵恐吓主角团的那个反派角色。 就算是在嵇沄面前,赫连酒的软弱也只是一瞬,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心情,振奋起来:现在先考虑这次任务吧。解决陈星合倒是简单,这个附加任务却不好做。我之前也有点猜测,不过你应该比我知道的更多。这个游戏失控,到底是出了bug,还是有超自然因素? 嵇沄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块小蛋糕递给他,另一只手递过来塑料叉子,严谨道:对线下来说,它是bug,对被困的游戏玩家来说,它就是超自然因素。这个bug拥有学习能力,会发展地很可怕,最终目标是掌握整个人类世界,把所有人当做自己的营养。 赫连酒越听脸色越难看,最终轻声道:但它现在还不够强大?至少我们在游戏里说话还是安全的? 游戏说到底是数据流的世界,如果这个bug现在就发展得能够监控一切信息,那么他们不管在副本还是在工会,都将无所遁形。 嵇沄点点头,看着赫连酒试探性地舔*油,给予了肯定的回答:是的。它需要学习才能进化,目前说来,它主要的功能是控制整个游戏的登出,副本,现在正在紧锣密鼓地改造副本呢。监视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其实对它来说也没有意义。它需要的是,成长,扩散,控制。当然,也得找出所有的GM。 GM不是玩家,尤其是嵇沄这种身兼裁决任务的GM,他们的角色看起来与玩家别无二致,但其实拥有的权限和玩家完全不同。比如说,他拥有不可破的金身,无限的道具,在副本内更是对敌宝具。 自称主神的bug接管游戏之后,有些GM迅速反水,或者成了主神的工具人,获得了新的赋权,有的则组建起自己的势力,在虚拟世界里作威作福。嵇沄手下掌控着一个GM小队,他们就是人间有真情爱侣梦之队工会的初始成员。 以嵇沄的能力来说,赫连酒相信他的判断,这个工会目前来说应该没有内鬼。只是赫连酒也有些同情这些GM,顶着这样一个公会名称,之后还会频繁地看到名字里的这对爱侣秀恩爱。 赫连酒也有些头痛:我想不出来,要怎么才能杀死这个bug。这里说到底一切都是虚拟的。破坏底层逻辑?想办法和现实世界联系?速度最好还是快点吧,不然有些人习惯了这里的黑暗法则,很可能回到现实反而很不适应。有些事发生后就没法挽回 他喃喃自语,显然是想到了极其糟糕的可能。 相对的,嵇沄就气定神闲:这里是游戏,我是GM,权限狗,听说过吗?我的任务之一,本身就是排查,消灭bug。对玩家来说,离开游戏很难,对GM来说,事情却未必不可为。总之,首先我们要做的事,就是尽可能破坏足够多的副本,让它彻底崩溃,顺便拆散那对有情人,然后找一个绝佳时机,现场修复bug。 赫连酒不是GM,思维自然是有误区的,但一听到他说要尽可能破坏副本也立刻理解了:你是害怕会继续生成副本吗?它越是和人类学习,就越能自我完善,到最后这个游戏真的会变化出无穷尽的副本,把所有人困在里面,到了那时候,它甚至可以通过网络,把其他人吸进来天啊。 两人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这真的是太可怕了,虽然不是恐怖故事,却更加吓人。 赫连酒深深叹气:那还是尽快吧,我都不敢再想下去了。这件事就算是能很快解决,恐怕也会引起人类对全息游戏甚至网络的恐惧排斥。 为了尽快开始工作,爱侣梦之队的成员们很快开了一次会。对新加入的赫连酒,没人感到诧异,更没有人排斥。也不知道嵇沄怎么和他们说的,所有人对赫连酒都有明显的好奇,敬畏,刚开始的试探性接触后,赫连酒和所有人的相处很快融洽起来。 系统接管副本,给玩家的修整期限很快到了。游戏大厅也焕然一新,增添了显示不同副本开头动画的小屏幕。所有的玩家想要进入副本,必须在游戏大厅进行选择。 换句话说,所有玩家都会在游戏大厅亮相,会面。 除此之外,还有数个排行榜也被显示在游戏大厅里。势力榜,积分榜,工会榜,大神榜等等,不一而足,甚至还有欧皇榜,显示在游戏里获得最好的随机道具的玩家id。 自称主神的bug目的是挑动玩家互相对立,自发厮杀,逼迫他们不断进入副本,用肝来让自己成长,变化,学习,壮大。然而此时此刻,玩家们根本不知道这一点,他们毫无选择,只有同类相残。因为即使有人愿意以和为贵,可彻底放纵残忍本性的人已经开始破坏摇摇欲坠的平和。 游戏大厅里已经发生了数次暴力事件,有的玩家已经变成了灰名,被杀到崩溃死亡。形势如此严峻,善良也不再是优良品质。 -- 第438页 终于从差点被赫连酒的消失搞坏掉的副本里出来的陈星合一行人神情凝重地在开放副本后来到游戏大厅选择游戏,没料到就这样碰到了众星捧月,站在爱侣梦之队众人之中的赫连酒。 仇人相见,真是分外眼红。 第259章 GM可以和玩家谈恋爱吗,6 陈星合一行人现在还不是将来那个磨合到位,也受到许多教训,于是经验丰富,人员精简,个个都能独当一面的王者之师。因为赫连酒脱离副本太突然,差点导致整个副本崩溃,本来说好的解密兼灵异副本,瞬间变成离谱的混战,这些人虽然想不通赫连酒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但却被他折磨得够呛。 赫连酒认真看了看,发现十一人的黄金队伍居然已经少了两个人。啧这可是真是意外之喜啊! 其实陈星合等人脱离游戏也不算晚,献祭了两个队友之后,他们还是没有拖到最后一刻出来。一来是陈星合认为必须尽快买下工会基地,二来是副本里也确实不是休养生息的地方。三来嘛,就是他们都知道现在游戏环境非常险恶,早点出去收集点信息也是好的。 这几天里游戏大厅冲突不断,自以为能当哥和自以为能横着走的打得头破血流,真正的狠人则要不然不动声色,要不然出手就团灭。虽然没有明面上的奖励,但这种做法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战斗力排行榜上的头部工会,现在根本没人敢惹,二话不说在游戏大厅里起矛盾的人就更少了。 陈星合等人看是看见赫连酒了,恨当然是恨得咬牙切齿,但此时此刻倒也没有想着把他怎么样。这是游戏改版后第一次进入副本,他们只能先苟,然后尽可能收集信息死了两个人,对陈星合的队伍影响是很大的。 但是看到赫连酒穿着一身像模像样的外勤套装站在新队伍中央,他们也忍得颇为艰难。 二代团体之间,免不了沾亲带故,死的两个人一个是陈星合的表弟,一个是赵文静的堂妹,都是团体里人缘不错,爱恨纠葛的那种。不像是赫连酒,死就死了,在这群人的回忆录里怕是占不到两个章节,这两个人死了,所有人都更恨不肯乖乖去死,还祸害别人的赫连酒。 更过分的是,赫连酒完全没有愧疚,心虚,罪恶的意思,兴趣十足地在他们之间扫了一圈,看明白少了两个人之后,心情似乎更加愉悦,碰上仇视的赤红眼睛也一点都不退避。 红毛和赫连酒新仇旧恨相加,忍不住恶狠狠瞪了回来,压低声音恐吓:看什么看! 赫连酒笑了,声音比他大多了:瞅你咋地! 红毛其实笃定这个时候赫连酒不会在游戏大厅里和人起争执,这才忍不住横了一句,没想到赫连酒比他更横,不仅声音大,似乎还不打算轻易罢休,摩拳擦掌,颇有要动手的意思。 他是挨过赫连酒揍的, 知道自己打不过,而赫连酒身边六个人,虽然外形各有千秋,无非是男帅女美,颜值挺高,但此时此刻跟着看过来后,身上气势顿时变得惊人。 红毛深信不疑自己根本打不过,立刻就怂了。 这边的动静原本不大,泯然众人后给了红毛很多安全感,结果赫连酒这一声根本没掩饰,看过来的人不少,红毛不得不小声回了句:看、看就看吧。 赫连酒冷笑一声,风情万种地翻了个白眼,靠进嵇沄怀里,一副柔若无骨剧毒美人蛇的样子,娇声细语:真是废物。看样子你身上的伤是好了呢,也不知道和你的队友做了什么皮炎交易,不仅没把你扔在副本里,居然还花积分给你疗伤。啧啧啧,要是我呀,就找个最丑,杀人最残酷的boss,把你扔进他嘴里。留着你有什么用?在外面挑衅外人给自己人惹麻烦,在队伍里好像也没有什么用? 这话刻薄之中透着嫌弃,说得直白又含着暗暗的挑拨离间,红毛被说得羞愤难当,要不是打不过,真要扑上来打。陈星合等人脸色也很难看,赵文静受不了被他愚弄,也受不了被他背叛,堪称和红毛不相上下恨他的人,压低声音恨恨道:关你屁事。 赫连酒立刻兴致更浓:哟,不装了? 赵文静简直恨不得目光杀人,死死盯着他:你不也在装? 赫连酒翻了个白眼:我他妈装又不是为了欺负人,你他妈装是为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婊里婊气,整天装善解人意大老婆,看来你也知道自己男人是个什么货色吧?拦是拦不住了,除了装大房背地里使绊子,你还能怎么办呢?毕竟头上那么绿。 吵架这回事嘛,并不需要字字句句都有证据,不管说什么,只要能戳到对方痛处,打出漂亮的伤害就好。比如说陈星合绿了赵文静,那肯定是没有的事。但要说赵文静是不是装大度大老婆,那还是肯定的。 陈星合某种程度上是个烂好人,或者应该叫需要做圣父被人敬仰赞美综合征。他到处随手救人,又没有相应的责任感和后续作为,导致像赫连酒这样被救过一次就死心塌地喜欢上她缠上来的男男女女不在少数。 毕竟也是有才有貌有学历,挺不错的一个二代公子,陈星合这个人不深究,确实挺迷人的。 但这样赵文静就很辛苦,为了在陈星合眼中善解人意温柔善良的完美人设,他不能拈酸吃醋,因为陈星合就是这么个烂好人,他也不能强迫对方改掉,只能自己辛苦地捍卫主权,摆摆正房架子,希望别人知难而退。 -- 第439页 但是在大逃杀之前,赵文静和陈星合又始终是在一起的薛定谔状态,两个人的暧昧剧情还没走完,赵文静真是忍气吞声到自己都怀疑自己会炸开的地步,要是个女的早患上了乳腺癌。 此时此刻被赫连酒一顿当面羞辱,赵文静简直恨不得上来把拳头塞进他嘴里,然后猛扇他的耳光。可是他被气蒙了,一时间居然想不出什么够恶毒的话来反驳,陈星合正要帮忙,嵇沄却一把捂住了赫连酒的嘴,暧昧又低沉地调起了情:别骂脏话,你知道每次你说脏话,我都很想把你 剩下的话别人都没听清,直接送进了赫连酒的耳朵里,刚才还恨不得揎拳捋袖跳着脚如村口骂街般尽情输出的小恶魔立刻红了耳朵,娇羞地趴在男人胸肌上嗲嗲娇嗔:讨厌啦你! 而他们队里其他五个人则纷纷怪笑起来。 场面真的很可怕,因为有的人笑起来是嘻嘻嘻,有的人笑起来是桀桀桀,有的人笑起来像猪叫,有的人笑起来像大鹅。总之,千奇百怪,但都是恶人笑声。 赵文静脸色发绿,头顶冒火,真想不顾形象和招惹变态的可能破口大骂,可惜他真的不会骂人,便忍不住满腹委屈与愤怒地看向陈星合。对方接收到他的眼神,不能说没有明白,但是比起全员恶人的爱侣梦之队,陈星合属实更加理智,也更加遵守规则,拉着赵文静直接离开,轻声安慰:现在吵起来对我们没有好处,文静,你先忍一忍。 你先忍一忍,又是这句话。他不说还好,一说出口,赵文静就想起从前的自己名分上只是陈星合的朋友,因为这句你先忍一忍,不知道受了多少气,内心有多恨。现在好不容易在一起了,不仅没有预想中的甜蜜与快乐,陈星合根本没有把他看得更重,改变从前的大善人老好人的做事方法,甚至更加 赵文静脸色难看地一把甩开陈星合的手,一语不发,但毕竟他也还是有理智的,恶狠狠不许陈星合再开口说什么圣父言论,但之后也没有继续过去和赫连酒吵架。 赫连酒看着这边,露出惋惜的表情,想了想,做了个鬼脸给陈星合等人看,之后就转过身去和嵇沄窃窃私语起来。他周围的人都熟练地露出一副yoooo的表情。 不过这两人说的话其实倒没有什么尊贵会员不能听的内容。赫连酒有点失望:都这样了还不上来撕我,真没意思啊这个主角受当得。陈星合你个废物。 他哔哔哔骂陈星合,顺便还能同情一下赵文静,嵇沄则抽空捏了捏他的脸,微笑:人家都是惜命的,要不然也做不出献祭队友这种事。留着这条命还等着称王称霸呢,怎么可能在这里和你打起来然后折戟沉沙?你乖啊,不要生气了,大不了我们狙击他们。 赫连酒不太懂:狙击? 嵇沄解释:同一个副本现在可以容纳多个队伍同时做任务,副本本身也是玩家的竞技场,狙击就是他们进什么副本,我们就进什么副本。不仅可以破坏他们的任务,陷害他们减员,受伤,还可以抢走他们的随机道具,离间他们的队友关系 这话没说出来嵇沄就知道赫连酒会很高兴的,果然,说出来之后赫连酒的表情立刻就变得明亮,兴奋地一把抓住嵇沄:快!走走走!这个想法太好了! 陈星合一行人是真的让他恶心,能痛殴他们教他们做人,赫连酒很快乐。 而此时此刻的陈星合等人,则对这个世界的险恶一无所知。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还有一章。 第260章 GM可以和玩家谈恋爱吗,7 嵇沄的策略首先就需要破坏大量副本,爱侣梦之队的人任务都很重,因此即便总共只有七个人,还是得分头行动。赫连酒自然和嵇沄一组,两个人根本不需要其他人援助。而剩余六个人则分成两组,先从最低等级的副本开始。 这种玩法说白了就是薅系统羊毛,不仅连吃带拿,走的时候还要把副本给炸了,让别人吃不到。虽然流氓,可毫无疑问针对性很强,只要实力足够,就可以无限复制。 从低级副本里得到道具,增强实力,就可以往高级副本进发,主神做新副本的速度只要赶不上他们破坏的速度,捉襟见肘也是迟早的事。更重要的是,这种潮流契合人性,一旦有人发现嵇沄他们的做法行之有效,而且遏制了其他玩家的发育,有能力的人很难不跟着效仿。 主神毕竟只是个bug,对人类的恶劣程度了解还是太少了。 而嵇沄和赫连酒两人在不间断参加副本的过程中,每次陈星合那边有动向,就立刻跟进去。 陈星合等人第一次见到他们,只觉得是冤家路窄,并没有多想什么,再说也来不及想。 因为不敢选择灵异元素太强的副本,所以他们一行人选择的是个经营为主要元素的游戏。自然,在大逃杀的背景下,无论什么元素的游戏,终将一战。陈星合一行人选择的副本难度里,正好可以保全他们自己。 这个游戏开始,玩家有三种身份,猎户,农民,和公差。剧情的第一阶段需要玩家自己根据职业经营,在小镇压抑且不正常的氛围中攒够足够金钱才能开启。每个人的进度都不一样,而且中途还有可能触发剧情杀。 -- 第440页 猎户需要根据武力值选择猎物异化的怪物,斩杀后售卖,而农民则需要在田间劳作,主要是抓住作祟的小型变异生物保护庄稼,每天一收割,同样需要变卖农产品。公差的工作则是拘捕不遵守规则的农民和猎户,每抓到一个就可以获得奖金,再加上基础工资。以面板数值来看,能够抽到公差身份牌的人无疑是最幸运的,但游戏并没有这么简单。 农田里也会有猎户需要的大型怪物,农民如果斩杀就可以成功转化身份为猎户,而公差若是破坏规则被拘捕,或者出发剧情杀死后,猎户就可以替补为公差。 换句话说,这个游戏从一开始,就在鼓励玩家之间先厮杀。 但现在毕竟是游戏刚开始,而这个游戏的难度和收益比显然筛选出的都是实力没有那么强,行事稳健的那种人。陈星合毕竟还是有光环的,首先站出来提倡合作,互通进度,达成基本的玩家联盟时,存着观望心态,还没有脱离现实世界的秩序的玩家差不多都同意了。 就连陈星合一行人最警惕的嵇沄赫连酒二人组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陈星合稍微松了一口气,甚至开始不断结交玩家。多个朋友多条路,在这个游戏里也是一样的,他们现阶段战斗力不足,但如果能够拉拢到足够的玩家,未必不是一种生存方式。 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嵇沄和赫连酒两人并没有和他们达成共识,从一开始就不断挖坑,甚至拿他们引怪。明明只有两个人,可这两人的战斗力令整个副本的玩家都头皮发麻。 发现他们在针对陈星合一行人后,玩家之间原本就很塑料的合作关系很快加速破裂,陈星合他们被孤立,许多玩家都开始各自为政,整个副本的进度从这里开始就乱了。 破坏副本这回事,一回生二回熟,嵇沄和赫连酒商量了好几次,成功在第二阶段就破坏了副本。 第二阶段本来的剧情应该是,小镇上的居民,包括三种职业的玩家本来虽然生活环境恶劣,时有妖魔鬼怪出没伤人,可基本上抱团生存没有问题,但很快一场天灾加剧了生存环境的恶化,镇民之间矛盾频频,为了自救,一部分人开始决定牺牲另一部分人。 不断有人仅仅因为一些风言风语就被污蔑是引来灾难,令上天不满的人,直接被拉出去杀掉,起先是老人,小孩,妇女,之后便是剩下的人中相对的弱势者。 主神本来的打算自然是逼迫玩家习惯漠视他人死亡,甚至主动促成,最后亲自动手的。可是在这个剧本里,一切都变了。 NPC试图把被随机点名的赫连酒拉出去吊起来暴晒而死,赫连酒直接杀了那两个看起来极其不好惹的壮汉。 之后一切就一发不可收拾,一场对NPC的混战几乎是所有玩家都卷进去了。所有玩家都变成了红名,走到哪里都被NPC攻击,实在是没办法走剧情了,于是玩家干脆达成共识,把所有的NPC都给杀了。 一个副本里的NPC并不是无穷无尽的,尤其是能够自动推演剧情,发展下去的那种,他们需要耗费大量的计算才能够正常行动。而在游戏中的逻辑里,死就是死。 很多玩家没想过还有直接屠杀NPC这种玩法,这回可算是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自然,NPC虽然可以被攻击,但其攻击和防御数值都很可观,并不是所有玩家都打得过,试图学习赫连酒自信满满单杀NPC的不少玩家不是挂彩,就是直接死掉。 为了拿到奖励,最后嵇沄和赫连酒还是成功找到了山洞中镇民先祖将本地土著族灭镇压的遗迹,杀死了在此徘徊不去的冤魂结合体,成功拿到了隐藏宝箱。 都这样了,通关自然是不可能通关的。如果按照攻略,正确的做法其实应该是找到当年族灭土著的始作俑者后人,收集他们悔恨的眼泪或者鲜血,在祭坛上祭拜冤魂,使其自动消亡。 现在连冤魂都没了,副本自然也就崩塌了。虽然可以修复,可现在主神要做的事太多了,谁知道会维护到何年何月去。 虽然如此,副本崩塌后成功出来的众人却也十分兴奋。 很快,陈星合等人就确定了嵇沄和赫连酒确实是故意跟着自己的。副本里水深火热,不断减员,副本外也不得安宁,因为学到这种暴力通关法的大佬越来越多,能玩的副本越来越少,以至于进入同一个副本的玩家越来越多,动辄上百,至少也是十数支队伍,陈星合他们不管是分散靠苟,还是抱团靠苟,总之都是一个惨兮兮的苟字,什么都得不到。 真是凄惨,悲凉。 看出赫连酒是在报复他们,经历了许多次毒打,仇恨已经无法消散,可是陈星合这群人连报复的念头都生不出,队内的气氛越来越差。他们也搞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呢? 赫连酒坐在枯树枝丫上吃着游戏里兑换的棒棒糖,看见远处的陈星合和赵文静在吵架。他晃了晃脚,闲适又快乐,直到嵇沄抓住了他的小腿,用一种若有所思的眼神看着他:你坏坏的样子真可爱。 赫连酒跳下树,搂住他的脖颈,微微一笑:我揍陈星合的样子会更可爱。 远处传来喧哗声,嵇沄抬头一看,捏了捏赫连酒在紧身作战服里又细又韧的一把好腰:用得着你?赵文静这不是已经在打了吗? 赫连酒跟着看过去,咬着棒棒糖呆住了:他装宽容善良的时候很恶心人,没想到家暴的时候这么靓仔。 -- 第441页 嵇沄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第261章 GM可以和玩家谈恋爱吗,8 赵文静不属于战斗型人才,虽然经过这段时间的地狱级磨炼,身手还是好了很多,但是能够家暴陈星合,其实还是对方相让。两人打了一阵,因为一个只是一味躲避,另一个也渐渐不忍心下手,就安静下来。 那边的动静很多人都听见了,但忌惮这边看戏不怕台高,明显心情愉悦的嵇沄和赫连酒两人,于是根本没人去管。以至于赵文静哭着扑进鼻青脸肿的陈星合怀里去的时候,四下是一种诡异的寂静。 以闹衬静,就连那边一对有情人抱头痛哭,质问为什么会被困在这个游戏里,为什么一切都这么残忍,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的声音也显得在情真意切之外,多了一分失真的恐怖感。 赫连酒继续吃棒棒糖,摇头感叹:心理素质还是太差了,手段也太少,逆风局根本打不过,却又不能投降 话里竟然有点悲悯似的。 他毕竟也不是什么魔鬼,而这群二代要是在现实世界里,其实也不是杀人害命的恶棍。原主身上自己的问题也很大,周围环境更加有毒,如果不在游戏里,其实也未必会被直接害死不过赫连酒看这群人自然也不顺眼,为难他们一二,并不觉得心虚。 看到对方倒霉到一个境地,赫连酒的感叹里也是有点鳄鱼眼泪般的同情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无冤无仇的关系,不喜欢谁不来往就算了,非要做些龌龊事排挤针对,真是有毒。 自己做了不道德的事,仗势欺人,抱团压人,怎么就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跌落凡尘,为生存痛苦发愁? 赫连酒摇了摇头,转身去拉嵇沄:我饿了。 虽然是在游戏里,可是享受方面还是很还原的,这段时间不少人都发现NPC竟然可以睡,万家论坛上顿时一片不堪入目的攻略。赫连酒和嵇沄自然不至于做这种恶心事,但发现可以在游戏里制作美食,满足口腹之欲,也是颇为惊喜。 虽然boss和小怪不能吃,但副本里其实还是有很多可以吃的东西,比如鱼虾蟹,野生山珍菌菇,野菜,野葱野蒜和野生的小型动物。因为背包同一格子可以放五十个相同物品,所以两人的食材储备很快丰富起来,甚至连野外露营炊具都兑换了一套。 两个人这段时间在副本里,其实也没影响享受生活,旁边的人一看到他们准备埋锅造饭,顿时就撤开了几里地怕受到刺激。 嵇沄从背包里拿出剥皮保鲜的野兔,剖开切块,赫连酒则熟门熟路地起锅烧水准备焯兔肉,之后则去河边清洗甚至根部还带着泥土的各色佐料,野菜,山笋蘑菇等物,又淘好大米,回来另起一个锅蒸米饭,蛋羹,还有富含粗纤维的蜜红薯。 野葱洗干净打成葱结,野姜用刀拍散切块,辛辣气息和汁液立刻迸溅,野蒜摘干净也揪着细细叶子打结,在给兔肉焯过水后把水倒出去的铁锅里倒入一半清油,一半猪油,等到开始冒烟,下入几块冰糖炒出深沉糖色,再哗啦一声下入兔肉,翻炒到兔肉紧实变色发黄,下葱姜蒜八角桂皮香叶小茴香等料,再下生抽老抽蚝油细盐入底味上色,然后加水没过兔肉,小火开炖。 兔肉又嫩又香,吃起来十分完美,赫连酒留出部分食材准备和兔肉一起炖,架起烤网烤了个石屏豆腐。方方正正的豆腐逐渐膨胀鼓起,软糯甘甜的香气立刻飞了出来,准备好的蘸水一摆,两个人还没吃饭,先分着吃了十几块烤豆腐。 赫连酒又往烤网上放了条切好洗干净的肥美鳗鱼,准备做成白烧口味,顺便烤了两根玉米。 等到兔肉里面的配菜,比如蘑菇,山笋,豆腐,干豆角等都下进锅里,嵇沄这才迅速起锅烧油,炒了两道素菜。一道是地三鲜,一道是蒜蓉生菜,是两人都喜欢的口味。 赫连酒有点惆怅,嗅着炖菜的香味叹气:饥荒副本真的不行,连点土豆红薯玉米都得自带,地里是一点吃的都没有,唉剧情也让人很难受。 确实,这个副本的剧情只是尽情展现了人类在极端环境里的恶,都是历史书上早就累累描述过的事。比如易子而食,比如人肉菜市,比如因为恶行而异变成怪物的人类,比如互相背叛欺骗只为了生存下去的剧情NPC。因为一切的源头都是饥荒,再也不能出产粮食的土地,和牢牢笼罩每个人的绝望情绪,所以玩家的心情也都很沉重。 虽然破坏副本还是一样破坏的。 赫连酒给副本翻了个面,忍不住低声道:这种日子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 他不只是说这个副本,也是指整个游戏。在这里为了存活战斗的时间越长,玩家遭遇的异化和无法恢复的心理创伤就越强,即使能够成功修复主神这个bug,很多人也回不到从前。 这是必然的概率事件,甚至都谈不上孰对孰错,但说实话,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并不能令人在这种事真的发生的时候少痛苦一点。原先赫连酒是没什么感觉,现在则是真的对主神深恶痛绝。 他见到很多极端环境下才会发生的事都在游戏里发生了。比如挚友的背叛,爱侣的决裂,无论男人女人,只要感受到足够的危险,为了求存会放弃自尊抱大腿攀附强者,而利用这种恐慌作威作福的人也不在少数。卑劣的人性像是爆炸的化粪池里的有毒气体一样喷射而出,且茁壮成长,这一切都太恶心。 -- 第442页 赫连酒的心情很差。 他尽可能地阻止了很多事的发生,但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无法阻止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够多。爱侣梦之队因为始终不开放入会申请,但实力却在排行榜上名列前茅,成员们也没少遭遇各种埋伏,偷袭,为难,引诱,苦苦哀求。 赫连酒并不是毫无人性的人,他只是不在乎这个世界上发生的绝大多数稀松平常的事,也不惮于开枪杀掉罪大恶极或者威胁自己生命,狭路相逢无从选择的人而已。面对这种逐渐疯狂的处境,他一样觉得痛苦,恶心。 嵇沄抬手摸了摸他的后背,神态看起来很冷静,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干扰:会结束的。 赫连酒歪倒在他肩上,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你最近也是累坏了。 如果说整个团队里最累的人是谁,那么无疑是在原先的GM团队里职位最高,权限最大,责任最重,能力也最强的嵇沄。赫连酒很努力帮他的忙,可承受最多的仍然是嵇沄。他不是那种情绪外露,会把怜悯与温柔写在脸上招揽人心的人对此处就是在内涵陈星合与赵文静组合。 说来他们明明过得很惨,有什么资格明目张胆同情别人?沦落进这个游戏里求生的人,其实多数意志都很坚定,就算比较凄惨,也未必愿意接受别人的同情,尤其是没什么用的便宜话,和不知道谁占便宜的结盟。 在嵇沄身上,赫连酒总是能发现隐忍与静水流深的魅力。嵇沄可能不算很有人性的那种人,但绝对不是毫无底线,甚至因为深知自己的能力,所以他对生命和秩序有一套自己的尊重,对每个路过的世界都有一种疏离与沉默的自我理解。 他或许不是好人,但也绝对不坏。赫连酒忽然觉得他很迷人,于是扑上去在男人脸上亲了一口,搂着他的脖颈,故意以活跃气氛的甜腻语气赞美:我老公真棒! 嵇沄微微笑了笑,转过脸来轻轻和他接了个吻,轻触即分。 两个人一起执行任务,白天黑夜都在一起,虽然在副本里不太方便也很怪怪,但是条件允许的话其实也没有少亲密接触,所以赫连酒也不觉得不满,仍旧依恋地黏在他后背上,直到饭菜出锅。 他们准备了野餐垫,两人盘腿对坐,风卷残云般迅速吃饭。 因为对陈星合他们的狙击,嵇沄和赫连酒这对情侣以及他们那个名字奇怪的工会很有名。起先他们这样丰盛且不合时宜的野餐因为画风太不一样而没少遭到挑衅与蹭饭。但是现在两人积威深重,已经无人敢打扰。锅盖揭开,米香混合销魂蚀骨的肉香,菜香,层次分明层层递进强烈万分地扩散开来,热气腾腾窜进每个人的鼻子,多数人都很有默契地掏出忍痛兑换的食物,吃了起来。 多数副本里兑换食物只需要花费积分,挣得容易也就花的容易,但是在类似饥荒这种自然灾害是主要元素的副本里,只能用副本内获得,会影响任务判定的积分来兑换食物。 同样的,其他副本不吃东西不过是会馋,这种副本不吃东西会挂上饥饿buff,甚至有概率随机进化为疾病,虚弱等buff,逐渐掉血掉蓝,直到死亡。 那可就是真的死了,所以在这个游戏里,再省吃俭用的人也得精打细算地喂饱自己的肚子。 像是嵇沄和赫连酒这种会把积分一直花在满足虚假的口腹之欲的,目前仍然不多。虽然兑换的食物确实可以带来带去,但是也不便宜更不划算,没必要如此丰盛。 他们不馋,一点都不馋。QAQ 第262章 GM可以和玩家谈恋爱吗,9 嵇沄和赫连酒两人过得这么嚣张,可是扎了不少人的眼睛。也有人试图打劫,来个黑吃黑或者寻衅打架试试两人的能力,然而纷纷铩羽而归。多次之后众人也不得不服膺。 再说比起一些实力虽然强但是做人也很变态的玩家,这两人虽然强得过分,针对陈星合那个队伍的时候也不怎么讲道理,但对无辜路人一般都不会做什么,有时候甚至还会顺手帮一把。就算进不去他们的工会得不到庇护,但匹配到他们俩就意味着速通,只要识时务听话,一般也不会被当炮灰。 对于大部分普通玩家,这已经足够。 而想要在游戏里给这两人使绊子,独占道具或者了结恩怨抢夺东西的人,自然从来没有好下场,来一对埋一双,嵇沄和赫连酒都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时间长了,他们这种作风在强大的实力衬托下就变成了一种很酷炫的风潮,被他们针对的陈星合等人,也逐渐感觉到舆论的压力。之前论坛上不少人觉得爱侣梦之队的人都是神经病,破坏副本就是让别人辛苦做的攻略无效,居心恶毒自私自利,冷血无情,追着陈星合等人狙击显然也是阴谋,嘴炮辱骂飞起。 主神之所以开放玩家论坛,不还是为了积累戾气和恶意争斗的概率,因此匿名马甲牢不可破。陈星合等人当然也知道说出这种话的人根本不打算帮自己声张正义,更多不过是嫉妒与发泄私人情绪罢了,但不得不说,作为从众的人类,看到有人站在自己这一方,心里还是会感觉到安慰的。 然而现在连这种人都很少见,多数人开始吹捧和神化这个工会,尤其是里面的灵魂人物,这对爱侣。 赫连酒和陈星合他们认识,不是什么秘密,但原先知道的人也不多。只是后来陈星合有几个塑料队友实在是受不了这种走到哪里被狙击到哪里的痛苦,背叛出走。他们到了其他公会,不免被问起陈星合被狙击的事实,不管这些人是怎么理解的,总之真相是添油加醋的出来了。 -- 第443页 极端环境里就是这样,在和平社会里大多数人不会因为一句冒犯的话杀人,可是在大逃杀游戏里,因为一个眼神令自己不爽就直接要别人命的也不在少数。睚眦必报变成了一种美德,他们曾经抛弃算计赫连酒的事也令人轻易就理解了一切。 陈星合觉得很冤枉,他是真的觉得很冤枉,心理活动大概如下:虽然我没能阻拦他们烧死你,虽然我救了你之后对你确实不够负责,虽然我不过是把你从一个无人关怀的地狱带到了一个人人都欺负你的地狱里,可是我从来没有欺负过你呀,过分的都是别人,你报复我不就是忘恩负义,以怨报德,迁怒无辜之人吗? 总之他是很理直气壮的。 赵文静也差不多,不过他的格局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小,沉迷于男欢男爱的牛角尖:你是很可怜,但是那关我什么事?你自己不也很过分么?不就是帮了你一次,你就成天缠着和我两情相悦的男人,一副绿茶白莲的无辜相,好像根本没发现我们两个才是天生一对。怎么,世界上的男人都死光了吗?你是没人要了是吗?非要抢我的! 就是一些争风吃醋的理念。 赫连酒虽然能猜到,但根本懒得理会。反正受苦受难的又不是他,别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多在心里骂自己几句也并不能让他们鸡飞狗跳东躲西藏的副本生涯更顺利。 自从有人出走,陈星合队伍里的人就像是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接二连三地离开。刚开始那些人还有点廉耻心,知道遮遮掩掩鬼鬼祟祟地偷跑。后来因为日子实在太苦了,陈星合又无力改变现状,众人怨怼之情积累,队内气氛越来越差,不仅要跑甚至还要大吵一架甚至打一架。 就是因为这个,赵文静也忍受不了,终于对陈星合动手,他也实在是压力太大,无法承受。 赫连酒啃了兔子腿,吃掉所有炖菜,和嵇沄一起合作洗干净锅碗瓢盆收起来,又开始搭帐篷。他俩的日子过得岂止不像是挣扎求生,甚至也不像野外露营。 这帐篷很昂贵,功能也很健全,最妙的是,它和游戏里出售的最贵帐篷一模一样,但实际上是嵇沄从自己的系统里兑换的赫连酒不好说出口,怕被主神听见,但其实他的内心忍不住吐槽,嵇沄可是身负两个系统的男人,主神斗不过他才是正常。 就比如这帐篷,表面看来也就是个拆卸安装都比较方便的双人帐篷,其实它里面很不科学地比从外面看起来大两倍,而且自带简单的家具,尤其是柔软舒适的床铺,被褥。 很多副本生存条件都很恶劣,睡觉当然也是,有了这个帐篷,虽然没有增加丝毫防御功能,但却增加了不少舒适度,赫连酒还是觉得很划算。 两人这段时间分工合作出了经验,默契而迅速地搭好了帐篷,赫连酒一抬头,居然发现陈星合和赵文静两人居然一前一后向着这里走来。因为被排斥的原因,他们俩的露营地大概在所有人的外侧,坡上,现在过来肯定不是意外。 这是有话想说? 走得近了,赫连酒也就看清了他们脸上的表情。两人都一副把大义凛然写在脸上的样子,好像真理一直掌握在自己手里,但现在为了生存不得不认清并接受现实,来说服自己得饶人处且饶人。 赫连酒从他们脸上就能看出他们的意图,但说实话并不理解。他难得无语一阵,扭头看向嵇沄:这是什么意思?想和我讲道理不成? 嵇沄也看向那两人,表情并不是很和善。他从来不是喜怒形于色的人,但这会儿身上的气场显然很不和蔼可亲。赫连酒倒无所谓这两人在想什么,却不愿意让嵇沄生气,自己那点匪夷所思立刻被他抛之脑后,先伸手揉了揉嵇沄发达饱满的肱二头肌,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其实没有被他们气到啦。 我有。嵇沄接话的速度快到像是在赌气。 赫连酒忍不住笑了出声,又摸摸他,像是抚摸一只闹脾气的大豹子:好啦,想到他们那么惨你会开心点吗? 说话间,陈星合和赵文静已经走近。周遭许多玩家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盯着他们俩眼也不眨,目送二人过来。这场面着实有些诡异,好像被无数毫无感情但却带着某种嗜血恶意的摄像头给追拍。赵文静有些紧张,看了看走在前面的陈星合,心里一酸一软,又生出无穷勇气,紧紧跟上去。 这些玩家多半都是依附着嵇沄和赫连酒,就算不是明确的附庸,至少也不会和他们作对,现在之所以按兵不动,不过是因为他们俩没有表现出明确的拒绝和抵触,否则,陈星合和赵文静两人根本进不了这个圈子。 说来这两人也是生命力顽强,被狙击了这么久,装备差得一批,居然也挣扎到了现在,一直在试图翻身。 也是嵇沄和赫连酒太忙了,虽然主要都在狙击他们,但也不是能全程跟上的一看出他们俩的路数,陈星合就在想办法规避,就是不太成功而已。 但这段时间的折磨对于两个出身富贵没有受过什么毒打的二代来说,已经足够恐怖。陈星合已经被磨砺出带着淡淡阴沉意味,久经磨练的疲惫与暴露在外的精悍感,而赵文静看起来也干练许多,甚至还留了长发。 赫连酒翻出一瓶甜酒和嵇沄你一口我一口地分着喝,静静看着两人走到面前。嵇沄对他怎么处理原身的人际关系一般是不插手的,此时就没说话。赫连酒则冷冷望着两人,直接地问:想知道跪下求饶我会不会放过你们吗? -- 第444页 他心里倒是没有这么恶毒啦,但是也不打算原谅,所以也不觉得真的需要两人跪地乞求,但陈星合和赵文静都不知道,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作为情敌,对立情绪浓厚,并且更受到感情干扰的赵文静先开口,忍无可忍的样子:够了吧?你已经把我们搞得七零八落,难道还不够,非要逼着我们去死吗? 陈星合最近已经清晰地认识到赫连酒的冷酷与手段,伸手拦了一下赵文静,也皱着眉很不赞同地开口了:小酒,或许我们都有一些对不起你的地方,但是你扪心自问,你明明比我们厉害那么多,我们也不知道啊。你现在已经有了新的队伍,报复我们这么久,真的够了吧?难道一定要赶尽杀绝吗? 他眼里似乎就写着你无理取闹,无情无义八个大字。 赫连酒嗤笑一声,换了条腿盘起来坐在地上,虽然仰头看着二人,但却丝毫不显得弱势,反而令一张脸显得更加凛然,逼人:你们该不会以为我已经忘记,当初在那个副本里,你们所有人都想烧死我吧?别忘了,你们都扔过火柴,可是立下誓言的哦,我想要杀死你们,不过是复仇罢了。 这一刻,他仍然很像是那个把十一人的小队吓得屁滚尿流的恶灵。 第263章 GM可以可玩家谈恋爱吗,10 陈星合和赵文静这种人,想要什么一般不会直接说,因为仅凭推波助澜或者暗示别人,他们就可以很体面很默契地得到自己想要的。包括与人求和,包括不动声色放下身段。 但这些弯弯绕对赫连酒都没用。两人过来的时候就预料到这种可能,陈星合见讲道理不能奏效,眉头就皱的很深:我看得出来,你们有自己的策略和想法,总是针对我们对你们自己也是一种负担有什么好处吗? 这话还算有点道理,但赫连酒只是翻了个白眼:我高兴,关你屁事。事已至此你该不会认为我还会听你的劝告吧? 类似的话陈星合对原主说过几次,基本都是他身边的人欺负捉弄原主在公共场合出丑丢人,原主也不是全然没脾气的小绵羊,可每次陈星合都会私下两头劝。对别人说的大概就是为什么要欺负他他已经很可怜了你这样是不对的。对根深蒂固充满恶意的人来说,这话大概没什么用。 而对原主,他说的就是忍耐是美德,不可以怨恨别人,仇恨腐蚀的是你自己,对你自己没有好处。 确实,仇恨会腐蚀一个人,但本就没什么关系的陌生人,无法融入的小团体,还被强逼着要原谅每个屡屡欺负冒犯自己的人,在原主心里这其实都是为了陈星合所做的退让。 这种退让自然没用,他既没有可能得到陈星合,又把自己的性命都搭上了,固然有自己愚蠢的原因,可陈星合的所作所为,也绝对不是纯白无瑕。想起他和原主令人牙痛的互动,赫连酒就有些暴躁,干脆站起身,毫无预兆地啪啪给了陈星合和赵文静一人一个大耳光。 在这副本里摸爬滚打时间长了,每个活下来的人都受过外伤,耳光其实也就不算什么了,但这种侮辱的意味却很明显。两人顿时流露出气急败坏的恼怒,赵文静更是低声道:你够了吧!发什么疯! 赫连酒冷冷笑了,抱着手臂轮流看看眼前这对白莲夫夫:怎么了?生我的气,和我翻脸,对你们有什么好处?不过只是一个耳光嘛,你们就不能原谅我吗? 这话似曾相识。 陈星合是个很坚定的人,也就是说他对于自己的为人处世之道很难去反思和否认,而这段时间外部环境严苛,还被人针对,他认为自己这边分崩离析都是被人压迫的错,反而因为一种紧绷的对抗心理,把成功人士普遍的自信变成一种坚持不放弃的自我。 果然,在赫连酒冷冽如冰霜的眼神之下,陈星合也忍受不了,恼火地说出了他内心深处放弃赫连酒时,注定已经出现的那句话: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赫连酒,我不欠你什么。 赫连酒就算早有预料,也被他恶心到活活气笑。 陈星合却深信不疑:当初要是没有我,你还会被人校园霸凌,后来你无法融入我们之间,我也从来没有放弃过你,是你自己你总是胆小怯懦,沉默阴沉,谁会喜欢你?你总是缠着我的时候,我其实已经觉得你烦死人了我想过照顾你帮你站起来,可是游戏已经变了出不去了你才是一直拖我后腿的那个人,你凭什么恨我! 赫连酒之前打耳光不过是为了羞辱,力道上有所保留,现在就用全力往他脸上来了两下脆生的。陈星合怎么也没有想到,赫连酒的体力居然能够两巴掌把自己打倒在地,呆滞的同时就被赫连酒狠狠踢了几脚。 跟这种人讲道理是根本没用的,何况现在陈星合一心认为世界已经变了,自己再也回不去了,对于原来的社会规则,道德其实已经在摇摆着放弃,和他掰扯什么和平年月你辜负了我,战争时代我就弄死你的废话,试图恩怨分明就没有必要。 打死他算了。 赵文静尖叫着要扑上来还手,嵇沄默默抬起手边的合金折叠弩,往他腿上来了一箭。 这么近的距离,根本是指哪儿打哪儿,赵文静惨叫着倒下,站都站不起来。嵇沄嗤笑:有病吧?看不见我还是不把我当一回事? -- 第445页 他的合金弩是开宝箱开出来的好东西,附带两倍疼痛和烧灼效果,赵文静只是被一箭射穿大腿或许还能忍受一下,但附加效果可就太让人痛苦了,此时正忙着在地上翻滚惨叫,根本没空答话。 这边的动静本就有无数人在明里暗里注意,现在看到都动起了手,一时间倒都更加兴奋。正所谓看戏不怕台高,更何况大家都有点烦老是若有若无跟在大部队后面,动不动被针对还要连累自己的这俩人,见到他们挨揍,心里就觉得痛快。 大逃杀中玩家的恶毒,可要比校园霸凌的发起人,或者陷害赫连酒丢脸的那些陈星合的好朋友扭曲彻底多了,那是无论谁见血都会高兴,没什么原因就要杀人的恶意。 陈星合和赵文静也已经渐渐意识到,自己在被排斥,被嫌恶,被针对。赫连酒不过是想让他们活不下去,其他人给予的却是细细碎碎,毫无预兆的折磨。 活着,实在是太难了。 然而,看看现在赫连酒过的日子,看看他身边的男人,这两人就绝不可能一夜忏悔,忽然想到啊原来他当初的生活就和我们现在一样,生活在地狱里。 他们只会觉得赫连酒冷酷无情,小肚鸡肠,睚眦必报,一点小事记到今天,凭什么能在游戏里过得风生水起,这不公平。 赫连酒见过的人也算够多,不用猜就知道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因此也根本不打算讲道理,也不准备轻易要了他们两人的命,而是和嵇沄很默契地把两人打了一顿,就把他俩扔出了自己的宿营地范围。 死了算什么?活着才痛苦。 赫连酒冷笑一声,拍拍手转身进了帐篷。打人打得他都完成了消化,现在还有点饿。嵇沄跟着钻进来,掏出一袋真空包装的牛肉干,又摆上了两个小酒盅:吃点喝点,赶紧睡觉,明天还有事做。 这个副本已经被毁坏得差不多,后天大概就能脱离,已经搞破坏搞出了经验的赫连酒心里也有自己的预测,嗯了一声就没什么脾气,伸手拈了根牛肉干开始磨牙。 虽然他们俩进了帐篷,被扔下的陈星合和赵文静也没有远离生命威胁。围绕着嵇沄和赫连酒安营扎寨的这些人,对他俩同样没有好脸色,一个个横眉竖目,见到他们负伤趔趔趄趄走不快的样子,眼中闪烁的都是恶意的兴奋。 虽然说趁他们两人受伤杀了他们并不光彩,但这些人明显已经兴奋起来,又知道赫连酒和嵇沄也根本不在乎,早都被他们烦得受不了,还是很乐意顺手为之的。 在这个变态的大逃杀游戏里,不够强大的人就是被杀了,也不过如同死了只兔子那样,不死了只兔子其实还会令人担忧,万一出发副本的什么神奇机制,对自己不利,杀人却完全没有这种顾虑。 游戏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能够保持善良的本心,守住底线的人少之又少,毕竟在这里,外面的道德已经不适用了,变态反倒一茬一茬滋生出来。陈星合也知道得赶紧离开这些人。 他被赫连酒打了一顿,几乎怀疑自己受了内伤,浑身上下都疼,更令人羞愤不堪的是,当时他明明有意反抗还手,但却根本没找到机会。赵文静却是外伤,鲜血淋漓撒了一路,别说走路,这种失血状况如果不迅速救治,很可能就要感染,高烧,身体虚弱。 那也就离死不远了。 不管事情到底为什么到了这一步,活下去又有多难,陈星合都不舍得赵文静去死。他们两人是水到渠成的感情,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彼此匹敌,在外面是一种最好的爱情,在这个游戏里他也不想放弃。 赵文静额头上冷汗涔涔,但他本性里也有一种坚韧,硬撑着没有昏过去,甚至还配合着陈星合半拖半抱着自己的动作,往人群边缘走。他当然也不想死,更不愿意留下陈星合一个人。 自从被人接连抛弃之后,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发生了质的变化。除了顺理成章的爱情之外,还增加了相濡以沫的温情,相依为命的亲情。队友虽然没了,但却有彼此,这不也很好吗? 殊不知,在两个人艰难挣扎到自己的帐篷边,坐下互相上药,泪眼朦胧真情流露倾吐爱语的同时,已经洗漱过后躺好准备睡觉的赫连酒忽然想起一件事,于是拉下盖在脸上的柔软被子,看向床头正在整理拿出来用过的容器的嵇沄: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现在他俩的感情我看还好得很呢。 既然知道了嵇沄的任务内容,赫连酒还是很上心的,自从两人相遇,他就没发现嵇沄针对过哪对情侣,其实还挺意外。 嵇沄微微一笑:他们的感情好得很?真的吗,我不信。 他的语气平和却笃定,赫连酒看在眼里,忍不住觉得真的好坏啊,但也好勾人,像干了坏事得意洋洋的猫猫,好大一只,沉甸甸可以抱在怀里,毛绒绒,暖洋洋,而且坏的还是仇人家的事。 赫连酒就高兴了起来,跟着露出懒洋洋的坏笑:那就好。 作者有话说: 这个月争取日更。 第264章 GM可以和玩家谈恋爱吗,11 赫连酒一直以来都懒得想那两人的事,觉得想了就头疼,还有点恶心。再说他一直相信嵇沄的能力,也相信对方要是真的处理不来,肯定会告诉自己一起想办法。所以当时嵇沄轻描淡写,赫连酒很快也就揭过这一页睡觉去了。等他第二天早上醒来想起昨晚的对话,才意识到嵇沄话语中的深意。 -- 第446页 经历磨难感情变得坚不可摧的情侣,当然是很多的,但经历了磨难,又在低谷遭遇利诱,分化,由此互相背叛伤害的情侣,自然也是很多的。 别的赫连酒还不敢断言,但现在游戏里估计没人会去利诱这俩人,他心里还是有数的。或者说,如果没有别的原因,也没人看得上陈星合和赵文静两人,更不要说花费什么功夫,话术,把两人分化看他们互相仇视。 这根本划不来嘛!现在还有谁不知道,他们俩是爱侣梦之队的仇人,被撵在屁股后面往死里欺负和折腾?收留了他们倒不要紧,破船也有三斤钉,这俩人倒也不至于一无是处,再怎么说做苦力被剥削的价值还是有的,但是为了他们和爱侣梦之队作对就完全不值得。 也因此,陈星合和赵文静这对水平素质其实很不错的情侣,就连另寻人投靠也没有办法。 倒不是人人都怕爱侣梦之队,看他们不顺眼且不讲道理,势力还够强的工会也有那么几个,但这就换陈星合不愿意。因此,到现在这两人可以说是孤家寡人。 要拆散他们其实很容易,因为人到了绝境,就更加难以拒绝希望。哪怕意识到对方对自己另有图谋,到嘴的诱饵那么香,也很难不去吃。 更何况,虽然现在相濡以沫,但谁又知道这两人心中有没有对彼此的怨恨?反正就赫连酒所知,至少赵文静现在还非常怨恨原主,认为他是一个处心积虑破坏自己和陈星合感情的绿茶,始终无法原谅原主当初对陈星合的依赖和爱慕。 既然如此,已经落到这样一个悲惨狼藉的地步,赵文静心里会不会怨恨陈星合?当年要不是他起了一时的恻隐之心,把原主带进了自己的社交圈,并且处处照顾,在意,又哪里会有今天?这不就是活脱脱的引狼入室吗? 至于陈星合,他或许对赵文静也有怨气,毕竟每次他试图求和,赵文静都会扑上来率先开启战端。或许在他的心中,对自己的魅力仍然非常自信,会觉得要是没有赵文静每每坏事,自己早就缓和了和赫连酒的关系,也就解除了眼下的这种危机,甚至可能根本不需要失去这么多的朋友,兄弟,不仅要面临他们的死亡,还要面临他们的背叛。 不过话又说回来,也是因为现在他们彼此只剩下了对方可以怨恨,甚至就连红毛也已经死在了副本里面。如果他还活着的话,或许每个人都会把自己的仇恨发泄在他身上,毕竟当初就是他逼着每个人,划亮自己的火柴扔进熊熊燃烧的房间里。 这个团体之中事实上没有,事实上没有不对赫连酒抱有恨意的人。但是他们每个人似乎都觉得自己要不然高尚很多,要不然理由则充分很多。事实上,赫连酒又做错了什么呢?他唯一的错处可能在于不够聪明,可能在于过于懦弱,可能在于太想要得到这些人的认同和喜欢。为此,他付出了死亡的代价。 事已至此,赫连酒已经无心去分析陈星合和赵文静两个人的心理活动,只是想通了嵇沄为何如此轻松。从物理上摧毁这两个人,和拆散他们的难度其实差不多手到擒来而已。真正令人头痛的,还是如何尽快打消主神的计划,脱离这个游戏,解决掉这个副本里的事业危机。 好在嵇沄作为这个游戏的GM,他和主神一样,拥有某部分关于游戏的权限,尤其是修改覆盖底层代码,所需要的,不过是尽可能削弱主神的能力。主神拥有的副本越少,它自己也就越发无所遁形。嵇沄距离主神越近,也就更加能够捕捉它的核心,把问题从根部解决。 赫连酒睡醒之后坐在床上思考了几分钟,最终对嵇沄道:我看这件事还是尽快结束的好,说不定就会影响到解决 为了避免被窃听,或者有什么意外发生,他们就算是私下说话,也很少会把主神二字说出口。 他这句话没头没脑的,但嵇沄也很快明白过来,挑了挑眉:你说的在理,这样也好。 说着,两人就解除了一大早起来呆坐的状态,下床,穿鞋,整装出发。其他的事可以放一放,这个副本还是尽快结束的好。 这个副本也是一个灵异剧本。此处田地肥沃,经济发达,人的思想却十分落后,以满口仁义道德,催促每个女子从生下来开始就迅速走向死亡。 有的人家九代洗女,认为女儿养大嫁出去后会带走自己家的福气,与其如此不如干脆不要养。有的人家留下了女儿,可却折断她们的脚,裹上一层层白布,穿上小鞋,觉得这才是美丽,又把她们锁在内宅,不许读书,不能识字,不允许出门,更不许见到外面的男人,直到年纪到了,便一顶轿子嫁出去,美其名曰于归。 可是她要是送给别人家,百年苦乐由他人才是归,之前十几年,她又在哪里呢?难道生身父母所在之处,居然不是她的家吗? 倘若丈夫死去,她们便会被整个世界,所有亲人一同杀死,饿死,吊死,甚或坐在华美轿辇上绕城展示,看啊,又一个女人要为男人死去,哪怕她甚至根本没有过门,没有见过那个男人的面。 甚至在这样盛大喧闹的死亡预告上,还会有成婚的妇人前去抚摸那个即将赴死的女孩的手,因为据说这样可以早生贵子。 从未有人想过,她都要死了,何以能够保佑你?何况是保佑你生个儿子? -- 第447页 遭遇如此命运的,尚且是出身于富贵人家的女孩。他们要脸面,于是便不能于婚事上要数倍的彩礼,养大一个女儿最终血本无归,那么不如让她们不要出生。就算养大了她,也须得获得什么,譬如说一座能够减免赋税的贞节牌坊,譬如说用女人尸骨堆起来的贞孝节烈的美好家风。 而在贫穷人家,则溺女成风,小小的女孩生下来,不是被淹死在河里,便是被埋在大路上,因为叫她的尸骨千人踩万人踏,让她牢牢记住下辈子不要投生在我家。 也因此,乡村的荒野中,河流里,甚或是村口的土路下,到处都是小小的尸骸。抱进山里扔掉的,扔进滚水里烫死的,她们甚至没有吃过一口母亲的奶,甚至连母亲都命不久矣,来到这世上或许没有哭一声,便又死了。 就算是留下了,很多女孩也没几岁便被父亲家卖出去。因为本地女孩美人多,因此容貌差不多的小女孩价钱便也不低,卖出去一个,足有好几两银子,一家人数年的吃穿便都有了。 他们吃的是女儿,穿的是女儿,那女孩将来命运会如何,魂魄又能不能回到家乡,却不是这些人在乎的事。 这实在是太惨烈,真相一步步在玩家眼前揭开,因为女鬼和婴灵实在是太多,就连最变态最盼望杀戮的玩家头皮也发麻。这个时代人类已经走出地球,都有了全息技术,社会也就进步到了一定程度,不是因为机缘巧合或者专业所涉,根本没有人会知道过去居然还有这种事。 副本刚开始,他们便出现在城镇的各个地方,听着男人们抱怨天气干旱,生意不好做,娶媳妇很难,这十年降生的女婴越来越少,等等琐事,话里话外漏出妖魔作祟,需要人镇邪平乱的信息。众人都已经有了经验,熟门熟路收集信息,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非要说的话反派根本就是这些若无其事的男人。 第一轮搜集信息结束,众人便发现城里的男女性别比例畸形。且不论古代社会女人不能轻易抛头露面,可是接连几天在街上遇到的女人数量都不足二十个,触目所及的全部是男人,偶尔遇到一顶阴森陈旧的花轿在阴天吹吹打打路过,大风吹起轿帘,他们就发现里面的女孩居然看起来身形瘦小,只有六七岁的样子,婚礼却办得极为盛大。 这显然不对劲。 于是第二轮收集信息,他们很快就发现,本地确实男女性别比失衡,而且这种情况非常严重,也因此,娶妻成了一个大难题,为了能够早早定下一个能够传宗接代的老婆,很多人家从女孩小时候就要娶过门藏在家里,而大户人家囤积居奇,为了防止自己无后也好,为了转手买卖也好,收的女孩更多。等到她们年纪大了,就挑挑拣拣,享受不尽的再卖出去。 就算如此,这里的男人也有一多半是怎么勒紧裤腰带也买不起一个女人的。 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年投胎到此地的女孩子越来越少,生的都是些男娃。男娃虽然好,可没有老婆,又怎么能够继续生男娃呢? NPC不明白,可玩家已经先后发现,这一切的原因,就是因为此地的女孩子死后怨气冲天,无法投胎,纷纷化为厉鬼怨灵,追魂索命。城中的命案,无头的尸体,被切掉了那个失血过多昏迷不醒的男人,全部都是她们所为。 虽然可怕,却其情可悯,其罪可恕。 第265章 GM可以和玩家谈恋爱吗,12 别人也就罢了,如果没办法,大概也会跟着发布任务的NPC指引走。毕竟不满足他们的需求,就连自己都无法保全。嵇沄和赫连酒却不必如此拘泥剧情,他们顺藤摸瓜,倒是先把身上沾染了女鬼婴灵标记,顶着血淋淋怨气的男人们给捆起来,投喂给了各处冤魂。 这事儿干得稀奇,且明摆着要拆副本。这个流派虽然已经被发扬光大,可是因为实行具有一定的门槛,大部分玩家不敢冒险,还是只能跟着主神的剧情走。 见他们居然要在灵异副本中用人喂恶鬼,很多人立刻就表示了不同意。众所周知,恶鬼也是成长性的,这些女鬼之间互相也有吞噬和残杀,再给她们喂人,还不等剧情彻底展开,说不定就会诞生玩家无法战胜的鬼王。如此,所有人都得陪葬在副本里。 嵇沄不说话,把惨叫不止的NPC四肢切下来扔在十字路口各个岔口处,一根人棍儿则留在四方交叉的中央。这男人看起来是个老实巴交的淳朴老人,可实际上却是个专门拐卖女孩子,卖到各地秦楼楚馆的人牙子。后来本地女子稀少,便很少向外输出,但本地的人口*易却越来越旺盛,这老男人亲手摧残,又送到各家当做家畜的女子也不在少数。 他是死有余辜。 赫连酒召唤出自己抽到的卡牌,一只通体黝黑散发青光的大蜘蛛,坐在蜘蛛网上看着自己的小宝贝咔哒咔哒玩弄口器吓唬这些议论纷纷难以接受的玩家,根本没打算和他们讲道理:是让他喂了鬼,还是你们也一起喂鬼,自己选吧。 他们俩的行事风格始终很嚣张,爱侣梦之队在每个榜单上都名列前茅不说,其作风和奇怪之处,还有率先开发的毁灭流通关法一直都让两个领导者在论坛讨论度极高。 不管是战斗力,性格,还有曾经的丰功伟绩,很多玩家都耳熟能详。这个时候敢于挑衅赫连酒的人自觉已经被他记在了心里,与其就此铩羽而归,还不如拼个你死我活。毕竟再厉害的独行侠,也怕犯了众怒。 -- 第448页 于是便有四五个人怒喝一声,商量好了似的一起扑出来。 他们也确实是商量好的。大逃杀游戏里不讲究温良恭俭让的传统美德,爱侣梦之队也还没有强大到所过之处众人纷纷纳头便拜,高呼千秋万代一统江湖的地步,想要挑衅他们的人多得是。这几个人其实是其他公会派过来的。 和陈星合他们有同样职业规划的工会其实也不少,这段时间合纵连横,春秋战国,可是出了不少事。爱侣梦之队不站队,不结党,实力又够强,还疯狂在副本里敛财,获得的道具,武器,积分都很令人眼红。和他们接触试图结盟失败,或者根本没有接触过的工会,有野心的都是越来越受不了这么一个遗世而独立,似乎想要待价而沽,或者自立为王的工会。 既然无法为己所用,那就彻底毁灭,有这个枭雄思想的会长多了,往爱侣梦之队会员参加的副本里放人也就成了一种彼此心照不宣的基本操作。尤其是被公认为领导者和大脑的嵇沄赫连酒这边,他们自己都懒得分辨谁是卧底,反正自己人只有他们俩而已。 这四五个人早看出了嵇沄和赫连酒要做什么,没少在人群里搞公关,煽动情绪,挑拨离间。 赫连酒早看出来了,他相信嵇沄也知道,但是两人都没提起这件事。本来这些人也不是他们的队友,只是因为知道爱侣梦之队这两个领导者有一套独门的通关方式,不跟着他们怕被当做不稳定因素铲除,跟着他们至少能够安全脱离副本。 这个副本厉害之处就在于,冤魂杀人是靠判定,刚开始有好几个玩家没注意到规避怨灵的仇恨,不小心惹上了他们,莫名其妙就死了。在游戏里,搞不懂机制,或者太难规避的机制都是要命的,尤其对于手法意识都不过关的普通玩家,抱大腿上车总比死在里面强。 就算这次得不到什么至少还有命在,下一次反正他们是再也不敢和陈星合等人进同一个副本。 这些人其实并不是嵇沄和赫连酒的责任,可是他们当鹌鹑当久了,自己背靠大树好乘凉,就总觉得大树也应该把自己的意见放在心上,不能太一意孤行。毕竟为了抱稳大腿,他们也是付出了尊严,谄媚的谄媚,鞍前马后的鞍前马后。 既然当了小弟,自然就得要求小弟的待遇和地位,你们怎么能够不顾我们,直接开始用NPC喂养鬼王呢?可能你们到时候还能活,我们就死定了,这怎么可以? 自然,也或许是嵇沄和赫连酒都不像是有些大公会,眼里根本没有卑微的。普通玩家剧本里这些玩家们反而不敢说一个不字。他们温驯听话,甚至互相残杀,推出无辜的替罪羊讨好大公会,免除自己的死亡。 反而嵇沄和赫连酒,从来不觉得自己需要小弟这种生物,他们只是在力有所及的时候照顾一下普通玩家。不推他们去送死,是因为没有那个必要。不接纳他们的示好,也是因为没有那个必要。 既然没有必要让他们去死,那么在能够照顾的时候就照顾一下,这样不仅可以提升整个副本的通关人数,也可以反衬出陈星合和赵文静等人的不幸福。甚至有些聪明的玩家,为了让嵇沄和贺林酒更欣赏自己,也没少去找陈星合他们的麻烦。对于赫连酒来说,这就是普通玩家唯一的作用。 大家本来也没有什么关系。谈不上谁是谁的责任。当初也不是因为他们自己而照顾他们,现在更不可能为了他们改变自己的策略。更何况升米恩,斗米仇,要是对他们太好,他们难免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什么。 打一顿确认一下自己的地位和威慑力,也好。 眼看着四五个人一起向着自己攻击过来,赫连酒脸上的表情仍然是淡淡的,甚至连坐姿都没有任何改变,安闲轻松。 大逃杀游戏哪里都不好,但是这个战斗体验是真的好,不仅拥有超出人类极限,甚至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或者说游戏中的种种技能,甚至有些特殊的武器,还有非常酷炫的特效,一旦用出来,视觉效果真是令人眼花缭乱,目瞪口呆,情不自禁,沉浸其中。 就比如说赫连酒抽卡抽出来的这只大蜘蛛,他的长相和现实之中的蜘蛛有些出入,但因为是个SSR,表现形式就和普通的蜘蛛截然不同。他喷吐出的蛛丝,不仅具有麻醉和眩晕效果,甚至也是是一种十分美丽,冰雪般莹洁透彻的白色,夜色中甚至还会微微发光,在白天看起来,他同时拥有钻石和冰雪的特性,简直视觉效果拉满。 除了能够晕眩麻醉对手之外,这种蛛丝还具有超强的韧性,能够胜任捆绑的工作,无论如何挣扎,或者哪怕用锋利的武器切割,只要等级不高于这只蜘蛛,就很难破坏蛛丝然后逃脱。 除此之外,这只蜘蛛身体之中自然也蕴含毒性,腐蚀性极强,不仅是毁尸灭迹,杀人灭口,居家旅行必备之良品,其实也可以和其他东西合成为更厉害的毒药,收集的毒液也可以在经过萃取转化后给武器附毒。 经过处理后这种蜘蛛毒素在其他事物比如武器上表现颇为温和,只是镀上一层淡淡剔透白光,然而却见血封喉,且能够重复利用。就凭蜘蛛毒液,赫连酒不仅赚了大量积分,还令人闻风丧胆。 自从这只蜘蛛露面,并且在论坛大火之后,其实已经很少有人敢于当面挑衅赫连酒。大公会尚且如此,普通玩家就更怕他了。 -- 第449页 但大多数普通玩家在被精心挑拨离间煽动情绪之后认为,这次副本是真正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为此,哪怕被赫连酒仇视或者记恨,也是迫不得已的事。 他们的想法也很朴素,自己这边始终人多势众,就算赫连酒和嵇沄不在乎自己这些普通人的生命,但是当反对的声浪够强。他们也必须得重考虑一下。因为他们自认为自己的要求也不过分,只要愿意好好通关,大家都是利益共同体嘛。 认识到普遍存在的这种堆积和赫连久的抵触情绪,有一瞬间陈星合和赵文静是真心高兴的。他们不是普通玩家,当然也意识到众人的情绪这么快就发酵完毕,很明显是有人在暗中挑唆煽动。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双方已经是生死大敌,只要他们倒霉,自己就可以高兴。 然而,那窜出来挑衅的四五个人很快就被赫连酒大卸八块,放在各个十字路口喂养了恶鬼。这种行为固然激起了更强烈的愤怒之情,可却再也没有人敢于轻易挑衅赫连酒和嵇沄。 陈星合算是白高兴了。那时候他们可没有想到,还没脱离这个剧本,自己也差点被大卸八块,还当众侮辱。 可恶! 第266章 GM可以和玩家谈恋爱吗,13 没有实力的人不配仁慈,其实在哪个社会,这都是一条金科玉律,残酷的大逃杀游戏里就更是如此。连自己都无法保护,还谈何兼济天下?赫连酒一直很明白。 他讨厌别人慷自己之慨,也不会去慷他人之慨。能够帮助旁人的时候,他倒也是不吝伸出援手,可是另一方面,他内心的仁慈并没有什么温度,更不会为了帮助别人让自己甚或嵇沄陷入危险。 而另一条金科玉律就是,做的事越是关乎多数人的福祉,越不应该在准备和执行两个阶段告知众人,尤其身处乌合之众中。 嵇沄是GM,有权限修复bug,主神其实不是神,而可能是个有了自主意识的病毒,游戏其实可以修复,他们可以回到现实,这种消息是不能轻易散布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因为有些人回不去了,也不愿意回去。 那些一开始就手起刀落杀了人的,那些准备在游戏里登顶的,作威作福的,草菅人命的,骄奢淫逸的,他们未必愿意放弃虚拟世界。 当虚假精细真实到一定程度,又会给予人类比现实世界丰富精彩的享受与刺激,能够有勇气回到现实的人便是当之无愧的勇者。说不得那时候多的是人要围攻爱侣梦之队的成员,把他们捕捉了,杀掉,或者送给主神,毁灭回到现实的可能,甚至反而替主神扩张这个虚拟的世界,控制奴役现实。 在这种环境生存久了,就算是还挂念着现实世界想要回去的人,等到真的回去也未必会适应。生活变成了一种旷日持久的挑战,原本熟悉的一切也变得陌生,究其原因,不过是自己变了。 赫连酒也不是完全不能相信任何人,除了自己公会里的GM之外,他们也联络了一些心性坚韧能力过人,志同道合的盟友。但把自己的方针策略公之于众,现在还是太早,赫连酒轻易不会冒险,他自己不是GM,其实还好点,但是他根本不会允许将嵇沄置于险境。 沾染的利益纠葛越多,事情就会越复杂,越是想要坚持达成一件困难的事,就越是要坚定。有时候仁慈与冷酷并非相背而行,而是一人的两面,智者,仁王,暴君,有时候三位一体。 因为打不过,所以普通玩家也不得不衔恨偃旗息鼓。他们心里自然也很不服气,但也没有想到赫连酒那只蜘蛛那么厉害。想到他当时根本没有亲自出手,应该还保留着不少手段,顿时又安分许多。 陈星合一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操作,不仅毫无所得,只是白费功夫,也完全没有改善自己现在尴尬的处境。说来,其实他也不愧是原来的主角,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总是有运气能够在走到绝境的时候峰回路转,硬是和赵文静互相扶持支撑,不仅活到了现在,也拥有了一些底牌。 虽然和他们进同一个副本的玩家还是怨声载道,但他和赵文静的战斗力其实还是不错的,一直被排挤,一直在边缘甚至夹缝生存,除了人心离散遭遇背弃,勉强也能生存。 不过他和赵文静也确实遭遇了很多考验,被排挤到边缘最容易遭遇危机,甚至有时候为了摸点道具增强实力,他们甚至还要主动涉险,大大磨砺了能力不说,心理素质和心理状态也产生了许多变化。 简单来说,就是他们俩都有点变态了。虽然知道怪不上对方,可是人在面对无法反抗的强大敌人时,生不出丝毫怨恨反抗之心,就只能在巨大的压力和旷日持久的恐惧下互相攻击,甚至发疯发狂发泄。 陈星合心里,对赵文静有所不满,赵文静某种程度上根本就是恨他。 陈星合所不满的,是赵文静到现在还在纠结什么情情爱爱,明明赫连酒已经恨不得杀了他们,只不过以猫玩老鼠的残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花样百出地挣扎,赵文静龇牙咧嘴地回到宿营地后,低声大骂的内容还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争风吃醋纠葛。 现在主要矛盾是这么回事吗? 看看嵇沄,陈星合就是再大的脸也不至于认为赫连酒都和他甜甜蜜蜜相守在一起,又怎么可能回头吃自己这根草?更不要提,陈星合心里很清楚,自己从来对随手救助的软弱人类毫无感觉,对他们的爱慕也一向视若无睹假装毫不知情。当初赫连酒也没有告白的意思,不过是比较看重他的意见,坚持留在他的社交圈而已,死心其实还是很容易的。 -- 第450页 虽然赫连酒和他在一起那么快其实很奇怪,但在这里又有什么不奇怪呢?陈星合早不去想了。 赵文静拎不清,拘泥于小情小爱,陈星合觉得头痛欲裂,心中十分不满,更不愿意听他抱怨。这实在是太令人烦躁,于是陈星合咬着牙拔出大腿上的箭镞,撒了药粉包扎了伤口,就进了帐篷面朝里躺下来,对外头赵文静的声音充耳不闻。 赵文静虽然骂的是赫连酒,甚至还捎带几句嵇沄,但这不代表他在爱着陈星合的同时不痛恨他。 陈星合是这么一种人,他在人前表现地太好了,因为教养表露出的温柔,出身带来的学识,出众的相貌和本性里那点与人为善的性格本就足以令许多人倾心,又似乎对谁都很不错,所以从小到大,赵文静都知道他的桃花从来不少。 这种人本就最擅长被动,在感情上过度的温吞,就是一种不负责任。陈星合始终不跨出那一步,赵文静也恐惧说破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他们之间确实有许多年青梅竹马,不同寻常的感情,陈星合对他也总是很特别,在朋友眼中也只有他们俩最相配,可赵文静其实一直都很不自信。 不是觉得自己不值得爱,而是觉得陈星合太缥缈,抓不住。赵文静无法对陈星合周围绕着的那些倾慕者暴露刻薄与排斥,因为陈星合是一个自己圣父,还要慷他人之慨,喜欢让他也跟着圣父。 赵文静也是豪门出身,虽然比陈星合差一点,但两家到底平起平坐,他有相应的教养,但却没有那么宽广的胸怀,只是把从小到大唯一喜欢过的陈星合看得很重。他承担不起陈星合对自己失望的后果,甚至连对方一句静静不要任性,他性格很好的,你们只是不熟悉,多相处一定会成为朋友都承受不起。 或许情侣间更在乎的那个就总是输,陈星合若无其事,从没觉得自己哪里过分,赵文静就是那个一直退让的人。退让成了习惯,他也就修炼出了表里不一的终极技能,进化成了个外热内冷的白莲花。 表面上他对陈星合随手帮助,吸引的那些爱慕者都落落大方温文有礼,可是作为大家出身,他太会让人有苦说不出,私底下更是轻易就挑拨起自己和陈星合共同的朋友,把这些碍眼的人一个个清除,排挤,让他们主动离开。 他知道,陈星合只要表面的和谐与友好,根本不会去细究实情如何。每次赵文静装着受伤的样子,看着那些可恶可恨的小贱人们对陈星合告状,他就流出楚楚可怜的眼泪,说一些自己听了都恶心,实际上饱含着恶意的无辜话语:我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样误会,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你为什么会讨厌我?我一直都很听星合的话,他想要我们好好相处,我我以为你也喜欢我 陈星合的毛病,实在天真,赵文静把他的性子摸得清清楚楚,这一套还从来没有失手过。终于,终于,在他苦心筹谋,苦苦期盼多年后,陈星合终于对他告白,他们终于在一起,为此哪怕生活在地狱,赵文静都愿意。 可是他并不是真的想要生活在地狱。 更不要说赫连酒竟然没有死,竟然攀附上那么一个强大的男人,竟然改头换面成了现在那副冷艳诡异的模样。赵文静心里有根深蒂固的恐惧,怕陈星合被外人勾走,再也不会属于自己。即使确认了关系,成了陈星合的男朋友,两人在游戏里终于相守,赵文静也无法洗掉心里的不安全感,所以他更恨赫连酒,如有机会,如果有能力,早就亲自动手把他杀了。 甚至还要在陈星合的面前杀。 正因为无能为力,无法排除赫连酒这个危机感的源头,赵文静的心态越来越不稳定。他还是像以前一样,习惯性装得很好,可实际上他内心的疯狂日复一日增长,自己都不清楚是什么时候,他对陈星合中央空调本性的不满突破阈值,整个人都开始怨恨陈星合。 要不是你到处留情,要不是你天天勾人,我怎么会得罪赫连酒?这是一重,第二重怨恨便是,你是真的爱我吗,为什么得到你并不使我幸福,反而让我格外痛苦,恐惧? 赵文静毫无疑问仍然爱着陈星合,甚至不管他是什么样子,他还是能够全部接受,可是他的爱已经变成剧毒,迟早比赫连酒的那只蜘蛛更毒。 第267章 GM可以和玩家谈恋爱吗,14 嵇沄其实早有准备,被赫连酒提醒后,说做就做,加快了游戏进度,准备出去之后就给陈星合安排上分崩离析套餐。 自然,首先要让这个副本分崩离析。 投喂恶鬼只是第一步,之后的操作便是超度之前的几个灵异副本里,嵇沄获得了一些效用不明的符纸,红线,和铃铛。经过几番实验,他发现这是可以跨副本使用的对灵异宝具。自然,要布置这些东西,超度冤魂,需要一些前置条件和知识素养。 嵇沄曾经修过仙,也入过道,知识素养肯定没有问题,对道教科仪他也很清楚,文笔又完全支持写各种青词,表文。而超度的前提条件便是解除怨念,换言之,就是有仇报仇。 因此,虽然看似是无目的投喂冤魂,实则嵇沄是有针对性地接触怨恨,加快进度后,九个各有奇冤的恶灵便可以白天就出现在人前。 在正常的游戏进程里,到了这一步基本就宣告失败。完美通关的方式应该是做任务获得种种关键道具,阻止她们伤害人类,不让任何一鬼复仇成功。这一阶段对玩家的考验主要是保护NPC的同时,闯关打小怪收集道具。 -- 第451页 第二阶段则是对症下药,在本地的信仰中拼凑出消灭冤魂的正确方式。嵇沄只用到了这个阶段里副本提供的黄表纸,朱砂,笔墨纸砚。 赫连酒咬着根棒棒糖给他铺开一张张黄表纸,让他画符,写青词,表文。其实这些事赫连酒自己也来得,但工作量不大,嵇沄既然接手,就让他做完好了,临阵换将是大忌。 棒棒糖是热带水果味,黏黏糊糊的浓烈甜腻,赫连酒总觉得这个味道让自己直接联想到热烈的阳光,沙滩,椰子树,穿着泳裤赤脚跑进海水里的感觉。在这个总是阴云蔽日,或者暴雨铺天盖地的副本里,他真的开始想念阳光。 但目光落在黄表纸上淋漓未干的鲜红朱砂上,他的心情又低落下来,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怎么会有这种人呢,简直简直是畜生,不配为人,怎么骂我都觉得轻了。他们把人当禽兽家畜,这么能怪这些女孩子把他们当食物,愁寇,食肉寝皮呢?是我,我也不能善罢甘休。 正因为这种感同身受的痛恨,所以从一开始,他们俩就没有打算顺着游戏走。赫连酒盯着嵇沄笔走龙蛇,帮他查漏补缺,同时又轻声道:这个主神真恶心。 嵇沄也轻声回答:他本来就是收集恶意与负面情绪的,大家越痛苦,对他也就越信奉,所以他自然要恶心所有人。 这些副本所有的剧情,都十分压抑,令人心情郁结,就没有一个副本让人有痛快的感觉,连如释重负,松一口气的都没有。 嵇沄说话的声音虽轻,听起来十分柔和,可语气中的森冷之意却不容错认。赫连酒听得出他的同仇敌忾,也听得出他的厌恶,颇有志同道合的庆幸。等他做完案头工作,便和他一起在水乡小镇的道观里开始忙碌布置起来。 这里也是有NPC的,且设定里是家家户户哪怕生活困窘,也十分信奉推崇的道观。这便是游戏里的一个伏笔,小镇上因为多年前溺女杀女成风,如今娶妻不易,又各种天灾人祸,人人穷困,居然还会供奉神佛。心怀恶念手染鲜血的人的神,会是什么样的神? 某种程度上,赫连酒甚至觉得这个道观隐喻了此时此刻笼罩在整个游戏上空的主神。 他讽刺地勾起嘴角笑了笑,继续用红绳穿起金铃,在庭院中按照天罡布置。被捆在一旁堵住了嘴的几个道士还是有些真才实学的,看出他们要做什么,努力与塞嘴的抹布斗争着想要说台词,却根本吐不出来,呜呜哇哇吵得人心烦。 赫连酒讨厌他们,毫不掩饰,走过去挨个踹了一脚,让几个道士叽里咕噜滚在一处,心情这才好了一点,又回来继续布置,顺便还翻出了道士们的法衣,香炉等物,布置好花梨木的香案。 嵇沄把他找道士晦气的行为看在眼里,不仅没有阻止,甚至还有放纵之意,微微一笑,一语不发。 开启祭祀超度环节,整个道观就会从地图上独立出来,所以即使一大早就有人发现他们离开,跟上来后也根本进不来,甚至触碰不到道观的实体。但整个小镇上空,阴云浓郁,层层叠叠,黑压压罩在头顶,情形显然不妙。众人情绪紧张,又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被煽动了不满的人是真情实感相信嵇沄和赫连酒要用整个副本养个鬼王出来,一时间唉声叹气,甚至还有哭嚎大骂的,道观门口真是热闹。 陈星合伤处还在作痛,扶着腿伤未愈的赵文静站在人群边缘,两个人都表情漠然。 他们大概是和赫连酒恩怨纠葛最深的人,此时倒不像有些人担心里面有什么问题,万一嵇沄和赫连酒全军覆没怎么办,但也不担心自己。活着反正是白受罪,在这个游戏挣扎沉浮这么久,他们也累了,毁灭就毁灭吧,反正大家一起死,倒也划算。 这两人是坏掉了。 嵇沄和赫连酒身处道观内,其实根本听不见外面的动静,所以不管是担心,怨恨,后悔,麻木全都是无用的。时辰到了之后,嵇沄主祭,赫连酒在旁,便开始了参与人数极少的超度仪式。 九个分别代表一部分本地女子痛苦的冤魂飘然而至。一个被卖入秦楼楚馆遭受虐待而亡的艳丽女鬼,一个白胖可爱,穿着红肚兜的女婴,一个十三岁骨瘦如柴,做童养媳被虐待欺凌,套入深山饿死的女童,一个被当做家畜圈养,被全家上下男人凌辱,生产致死,大着肚子,脸色苍白,头发凌乱,衣不蔽体的女子,一个在娘家夫家遭受毒打,最后为保护女儿杀夫,被私刑吊死的女子,一个被污蔑通奸,捉不到奸夫也被沉塘,泡发的女子,一个生育五子三女,最终无人养老,病饿而死的年老妇人,一个被换亲又在灾年被换粮,一条大腿露出白骨,血色淋漓的女子,一个被始乱终弃,走投无路,无以谋生,又遭遇奸杀的女子。 这九个与其说是厉鬼,不如说是惨剧,个个面无人色,当她们开始变化为厉鬼,露出獠牙,嵇沄和赫连酒也是夷然不惧,立在原地仍旧念经,祷告。袅袅香烟直直上升至青天,似乎要把这九个女子的冤屈愤恨上达天庭。 嵇沄开始读表文,九个女子眼中流出血泪,发出似哭似笑,令人后背涔涔冷汗的声音,绕着他们两人飞舞,越飞越快。赫连酒手持惊魂铃,另一手颇有节奏敲击木鱼,半阖着眼仍旧念诵渡亡经。 她们似乎开始听懂,一时间哭声震天,夹杂着我不走,我不走,我要杀光天下男人,我要杀了他们的愤恨阴森誓言,还有婴灵歇斯底里,似乎要喉咙出血的哭声,一时间充盈在耳,令人闻之震悚,又心酸心痛。 -- 第452页 赫连酒拿起香案上插在水瓶里的一根柳树枝,沾着水向他们挥洒。空中无端下起细细的雨,众鬼脸上淤青,身上伤痕,缺失的肢体,被剜走的血肉,枯瘦,发胀,病变,一一治愈,恢复整洁。 血染的艳服,脏旧的肚兜,褴褛的衣衫,身上的竹篾,颈间的麻绳,手中的破碗一一消失。 赫连酒视若无睹,似乎并不曾看见她们赤身裸体在自己面前,从香案上又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纸折的衣服凑近香烛焚烧。他手艺好,可选的款式多,但这次折的都是最简单的上衣裤子,上面还用笔花了不同的简单图案。 纸衣在众女身上化为合身的衣服,形制都一样,衬衣,裤子,白色衬衣上有手绘风格的小碎花,长裤则是藏蓝色。女婴的衣服也是上下两件,赫连酒用的是柔软的纸,穿在她身上变成了柔软的细棉布。 众女又开始哭泣,泪水透明,落在空中不等落地就消失了。在不断的诵经声中,天中显露出了一道朦胧的,逐渐下降的金光。她们不由自主被吸引,却又忍不住回头看向人间,不舍,怨愤,迷蒙,空灵在脸上不断闪现。 赫连酒敲着木鱼,看着她们,诵经不断。 嵇沄依次焚烧表文,踏天罡北斗,震动红绳上的金铃。依托这套游戏里专门超度恶鬼的阵法,天空中金光大作,出现馥郁花香,花雨凭空坠落,大如金钱,旋转飘散。 天空中也响起诵经声。 众女露出挣扎之色,转回身来,绕着两人盘旋,流泪行礼,甚至叩拜不止。赫连酒看得眼眶一热,不住道:去吧,去吧,总有一天,总有一个地方,世界上再也没有这样的事,你们有仇已经报仇,别再滞留人间,去吧,去吧 嵇沄仍旧念经。 众女依依不舍,倒在地上的NPC道士看着这发展,神情从不可置信到恐惧吓尿到呆滞。 众女再拜,转身投向空中的金光,次第消失。 法事结束了,赫连酒不知不觉哭了,嵇沄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来把他抱进怀里,道:走吧,我们把这些人都杀光。 鬼魂不能滥杀,不然难以超度,可这并不代表此处有无辜之人。 这一次,他们要以杀行善。 庞大的蜘蛛再度被召唤而出。 第268章 GM可以和玩家谈恋爱吗,15 外面的人虽然不知道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自从对嵇沄和赫连酒有了情绪之后,其他玩家自己也调查走访过,知道道观应该是个重要的剧情点,在外面又能看见里面的金光。 两个人的念经声在他们自己听起来不过是平常的音量,可是随着那金光逐渐强盛,九个冤魂的神情平和下来,就响彻了里外,震得几个被捆起来的道士七窍流血,外头的玩家也迅速后退,感觉整个灵魂都在被震撼。 毕竟是曾经修过仙,对这个专业研究很深的人物,他们又有游戏里通用的对灵异道具,效果自然强到离谱。 听到这个动静,就算不明白是在做什么,也没有听懂念的是什么,没有这方面知识储备的玩家,也意识到嵇沄和赫连酒似乎好得很。再看九个厉鬼聚集带来的阴云虽然厚重绵密,死死罩在道观头顶,可在那道金光越来越强的压迫之下,却如同冰消雪融般,缓缓退去。 随着九个冤魂最后一丝怨气消失,阴云密布的天气也顿时一清,她们投身进了金光,流着泪消失,阳光也自从众人进游戏后第一次洒在这座阴森的水乡小镇上。 许久不见太阳,玩家们根本没有想到此时此刻他们心中涌上来的是无穷的感动,欣喜,轻松。看来他们终究还是误会了嵇沄和赫连酒。他们两个人分明是有办法在这种绝境中以非同寻常的方式达成通关的,而且说不定心中很有把握,只是没有事先沟通,也不愿意沟通罢了。 对于已经在这个游戏里摸爬滚打许久的玩家来说,还是比较容易接受这种事情的。既然不是对方放心的盟友,也不是对方带着要养肥的工会好苗子,新成员,只是抱大腿,想要一起通关的路人,他们一般情况下也就不强求对方对自己事无巨细交代整个计划的始末。 毕竟一旦交代计划,必然涉及底牌,谁愿意对陌生人公布自己的底牌?这个游戏里毕竟所有人都可以变成敌人。告诉他们又没有利益可图。 又或者说,在这里,只要有足够的实力,不在乎别人的感受完全算不得什么大过错。比起真正没有人性的大公会,嵇沄和赫连酒,已经非常温柔,甚至也很讲道理,只是不好抱上大腿被庇护罢了。 所有人都认为副本已经通关,任务也终于可以结束,等嵇沄和赫连酒再次出现,他们就可以脱离副本。如此阴森恐怖的故事背景,毫不留情的性别压迫,鲜血淋漓的场景,还有副本被破坏,差点死于恶鬼之口,劫后余生的脱力,他们实在受够了。 对于许多玩家来说这个副本也是一种对自己内心的摧残,他们实在是不想再待。终于能够离开,堵在门口的玩家之中,喧嚣嘈杂也混合着兴奋,欣慰,和难得的放松。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道观的大门终于再次打开,首先走出来的并不是他们翘首以盼的那两个人,而是同样非常熟悉的一只漂亮的,一人多高的大蜘蛛。看到它,众人再次急剧撤退。就算对方似乎目前并没有攻击意图,但也没有人愿意直面这只剧毒又战斗力超强的蜘蛛。 -- 第453页 打不过,还很容易就会死,蜘蛛还有更强大的主人,除了退避三舍,他们还有什么办法? 众人纷纷后退,又惊又怕又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看到后面走出来的两人脸色都有几分冷冽,如霜雪般不可接近,顿时有了不妙的预感,心中忐忑起来。赫连酒招手让蜘蛛回来,站在自己和嵇沄之间不知道怎么,这一幕看起来让很多人联想到一家三口,蜘蛛就是被父母夹在中间那个小孩。 嵇沄在外一直话少,赫连酒四下环顾一圈,见众人都警凛畏惧,心里觉得有点满意,暗自点头,从背包里掏了掏拿出来个大喇叭,打开之后试了试音。他做这些动作的时候,仍然是一副高不可攀的姿态,越是熟练,反而越是不违和。 之后,赫连酒就宣布了自己和嵇沄的决定:冤魂已经被超度,但我们还不打算离开我们要屠杀副本,你们把头顶标志打开,万一误杀了可就不好了。 众人顿时悚然,一时间不敢说话,但互相对视,心里总有点莫名其妙。 屠杀副本这种玩法,从一开始就有的。只是个网络游戏的时候,玩家屠杀副本说到底不过是屠杀数据,虽然也有很多玩家不齿,但终究只是一种追求真实感和刺激性的玩法而已。 现在这种背景下,屠杀副本便是一种变态的发泄,更过分的追求刺激性的玩法。至于真实感玩家在游戏里死掉不能复活还会在现实中也死掉,这就挺真实的了,更不要提疼痛感和伤口也一律百分之百真实。 玩这个的一般都是很残暴很血腥的工会,爱侣梦之队其实从来不搞这些。他们也没有混乱的男女关系,更不做多余的事,非要说的话唯一的怪癖就是只玩崩坏副本这一个玩法。 也行吧,毕竟这个游戏里最不缺的就是怪癖。 这个副本虽然刺激人,但众玩家毕竟和嵇沄赫连酒他们不熟,不知道会把他们刺激到玩屠杀,呆愣过后,立刻打开头顶标志。 游戏中,玩家和NPC其实从外貌上是很难分辨的,虽然玩家的面容除非特殊道具否则无法改变,但问题在于NPC都做得很仿真,都是是有足够强处理器的AI,怎么看都看不出破绽。因此,需要隐藏自己的时候,玩家会关掉头顶的身份标志显示,情急之下就可以藏进NPC里面去。 这种需要辨明敌我,免得被误杀了的时候,就可以打开显示。 众人并不怀疑嵇沄和赫连酒两个人可以屠遍小镇,也不想顺手被他们给杀了,很快纷纷打开,每个人的头顶上顿时一片五颜六色的ID和称号。 看起来竟然有点喜气洋洋。 赫连酒心情还是不怎么好,掏出一根红绳向空中扔去,把整个小镇圈起来,便面无表情地跟着嵇沄往镇子一头而去。 有特殊道具在,这座小镇的居民又都只是普通人,杀死他们轻而易举。据观察,小镇根本就没有能够独身的女人,就算有资格出门,也不会被伤害的那种,大多数时候都被锁在家门里。 女人都已经这么少,孩子自然也很少,事实上可能是因为恶鬼的诅咒,小镇的出生率低到惊人,灭种危机已经迫在眉睫,这也是小镇居民做事越来越绝望偏激,寄希望于神灵信仰解决恶鬼,让日子恢复平常的原因。 别人可能不太清楚,但嵇沄其实是知道的,杀死这些作恶无数,亲手杀死过母亲妻子女儿的男人,其实仍然不过是杀了一堆数据,可他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这并不是为了复仇,实际上不过是不光彩的泄愤,如果不做点什么,痛苦将会一直纠缠着他。而且旁人不知道,嵇沄猜也猜得出,副本都会崩溃,那九个女鬼说是得到了被超度的结局,可是她们到底能去哪里呢?只是报复仇人之后散去执念,然后就不再存在了。 这未免令人觉得,是个太轻飘飘的结局。 为了让她们被超度,而不是罪孽深重无法离开,嵇沄不能让她们杀太多人,只寻欠了自己的人。可难道旁人就不该死吗?这游戏没有天道,他和赫连酒倒是可以替天行道! 小镇生活简单,镇民却在日复一日的作恶中变得凶悍不驯,一旦发现有两个怪人要杀平民,立刻都变成了红名,屠杀变成了一千多个壮年男子NPC围殴两个玩家。 因为嵇沄和赫连酒并没有求助,只是表示不让别人耽误自己,更不要送到自己的屠刀之下,所以其他玩家们也没有擅自掺和这场屠杀毕竟他们之前质疑嵇沄和赫连酒,还被煽动了闹事,现在关系还没有修复,也不敢做多余的事。 不冒头可能事情还能就这么过去,冒了头万一被想起来他们是怎么闹事的呢?这两人都开始屠杀副本了,也不一定不动手杀他们这群菜鸡啊? 陈星合和赵文静没有参与玩家们跟着看屠杀的行动,而是在制高点坐下。等了那么久,他们身上的伤又开始痛了,心里更是烦躁恼火,哪里还有兴趣等着看嵇沄和赫连酒怎么耀武扬威,覆灭别人? 嵇沄和赫连酒要是出了事,他们也没有活路,九个恶鬼降世,副本里说不定要全军覆没,他们肯定不会高兴。但是这两人居然能够如此轻松地解决恶鬼,甚至在玩家之中的威信比之前更甚,陈星合和赵文静自然更不高兴。 两人甚至连换药的力气都没有,彼此更不说话,像两个沉默的木头桩子一样坐在灿烂的阳光之下。微风拂过,带起喊杀声,哭叫声,还有蜘蛛喷吐毒液的声音。 -- 第454页 赵文静忽然觉得很烦,干脆站起身,扶着树木石头,单腿跳到另一边,艰难地坐下,闭上眼睛假寐。 陈星合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整个世界似乎都开始分崩离析,终于眼前白光一闪,所有活着的玩家,从副本里成功脱离。 结束了,一切也已经被埋葬。 第269章 GM可以和玩家谈恋爱吗,16 出了副本,嵇沄和赫连酒也松了一口气。 这种压抑的环境真不是人住的地方,在里面动不动就要在暴雨夜奔袭,逃跑,被怪物撵着在生死边缘搏命,就算能安安稳稳吃一顿饭然后睡觉,也免不得睁着一只眼留神。两个人多数时候都必须留一个守夜,就算能一起睡,也根本睡不好。 吃的东西倒是自己带了很多,但有时候也没有条件吃。 一言以蔽之,实在是苦啊。 好不容易从副本脱离,就算是实力足够强,不用担心在一般副本里折进去的他们两人,也是狠狠松了一口气,回到工会按照规定登记了基本情况和数据,以备之后维修参考,便开始放松流程。 两个人一起上楼,进卧室,洗澡,然后抱在一起沉沉睡了一觉。 都来不及亲密,睡意便兜头兜脑而来,直到七八个小时后,两人才一前一后醒来。 游戏里虽然大部分细节都很真实,但在里面的人除非购买不同的胡子外观,胡子是不会自动生长的。同理,也并不会因为在副本里辛苦,外貌上就有什么疲乏,倦怠,迅速衰老,或者形销骨立的表现。 因此一觉睡醒,两人仍然是神完气足,精神抖擞的模样。 工会是地图中唯一不会遭受攻击的地点,只要舍得花积分,工会便能够成为任何风格的建筑,拥有任何不可思议的能力。爱侣梦之队这个工会人少,积分却多,又不像是其他玩家,精打细算过日子,是真的接受了要在这里过很久,因此花费上堪称奢靡,也就一些人数上万,积分甚至上亿的大公会,为了吸收强大的成员,倒是舍得打造最豪华的环境作为宣传,如此才能和他们相比。 爱侣梦之队走的倒也不是豪华风,主建筑就是个二层小楼,每个队员一个单独的套间,外面是起居室会客厅一体,里面则是卧室,套一个卫生间。他们讲究公平,并没有其他大公会那种必须采取的阶梯制度,每个房间的大小都差不多,只有公然的情侣狗嵇沄和赫连酒两人的房间是打通了的,合住,看起来面积就大,还隔了个衣帽间,起居室和客厅也是分开的。 但论起生活质量,其实每个人都差不多。厨房是魔法与科技双修的全自动,每天按照人头在餐桌上自动出现三餐,当然如果愿意自己动手,倒是也能够进入厨房自己操办一顿。 不愿意动手,也可以动嘴,直接呼叫整个公会的中控系统,便可以吩咐它做饭,给浴缸放水,给自己的花花草草晒太阳浇水,洗衣服等等琐事。 因为不放心主神,所以这个中控系统是所有GM们各展所长修过的,防火墙也是一层套一层,力图做到安全又私密,就这大家也都有共识,只让它做一些日常琐事,会议室等要紧地方的监控一直是关掉的,不允许窥探。 除了这栋住人的小楼,还有几个建筑,各有其用。堆放登记过的共用道具,武器的储存处,做各种实验的花窗玻璃实验室,还有一个小透明花房兼阳光房,可以休闲享乐,再就是一个两层,有各种设施,还专门放置了浴室的健身房。 这些建筑错落有致,组合在一起,外表则是个颇为时髦漂亮的花园洋房。花园,草坪,甚至观赏性的动物,应有尽有。 不管怎么说这里是虚拟世界,毕竟也要生活一段不短的时间。副本里已经够令人痛苦,休息的工会嵇沄的意思就是布置得尽可能舒适一些。也因此,房间的设置也好,建筑的色彩也好,都是往温馨舒适赏心悦目这种风格靠拢,没有什么华而不实讲究逼格的东西。 赫连酒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嵇沄已经起了身,顺便给两人安排了一顿清爽落胃的中式早餐,两粥六点。 粥是绿豆百合粥和生滚鱼片粥,一样装了一瓮,都是比较小的豆绿色陶土瓮,上头还画着兰草,是赫连酒商城里挑挑拣拣选定的家具。虽然商城里什么离奇的东西都有,但主神在这方面可能不怎么用心,也没觉得会有人在这里安生过日子,这些东西的价钱都很便宜,赫连酒用自己的积分,花得起。 两个男人饭量大,所以就是两样面点和四样小菜。面点是一笼小孩拳头大的红糖开花馒头,一笼差不多大的流心奶黄包。小菜有一盘切成细丝的咸菜,一盘四川泡菜,里面有芹菜,荠菜,姜丝,萝卜,莴笋,还有一盘清炒的蒌蒿,一盘热气腾腾的素炒豌豆苗。 菜的分量都不多,但都清香适口,还有黏糯香稠的粥,出长差又睡了一大觉才醒来,这么吃一顿才觉得清爽舒服。这时候公会里其他人都还没出副本,两个人也就不说话,舒舒服服吃了一顿早饭,又把两瓮粥喝了个差不多,才长舒一口气,倚在靠背上发呆。 嵇沄半晌后道:我已经打电话了,那两个人以后我们就不用狙击了,他们要吃的苦,还在后面呢。 两人心意相通,话说到这份上,赫连酒根本不用问就知道说的是谁,又怎么处理,也根本不会不放心,懒懒嗯了一声,忽然道:我想吃河豚了,还得是红烧的。 -- 第455页 刚吃过一顿清淡爽口的,现在想吃的就得是风味浓厚的,想了想,他又咂咂嘴,畅想起下一餐来:再来一道又酸又辣的东安鸡,再来一道浓油赤酱五花三层的红烧肉,再来一道金华火腿炖豆腐,再来一道剁椒鱼头 真是数着数着,口水就出来了呢,不仅把晚餐安排好,他甚至还安排起了次日:明天就吃虾蟹吧!蟹白烧乌青菜,醉蟹,醉泥螺,蛏子!烧个花鲢,熬小黄鱼,蒜蓉粉丝扇贝 嵇沄听得想笑,又不由感叹这天天下副本,真不是人过的日子,换谁能不馋!他也插了句话:我看商城里还卖上好的花雕酒,竹叶青,到时候也喝点酒,就当是庆祝你摆脱那两个人吧! 赫连酒长舒了一口气,感叹:果然要有吃吃喝喝,才觉得有人间烟火气,身心才能放松下来。等咱们出去了,我请你吃饭,就当是庆祝逃出生天,也当是婚宴反正我的婚礼肯定是没有多少人参加的。 原身的事,赫连酒也都对嵇沄说了,此时此刻提起来,并不需要额外注解。嵇沄就笑了笑,答应下来:好啊。 他说得很轻松的样子,赫连酒又想起一件事,坐起来看向他:我还没问过你现实里什么条件呢,说不定还配不上我。我那便宜爸妈,可真是好事肯定没我的份,破坏我的幸福却肯定不请自来。 义务嘛义务不尽,权力嘛肯定不会放弃。 赫连酒心里有数,但其实也并不怎么担心嵇沄会被迫和自己有情人分离,现在说这话一来是好奇嵇沄的身世,二来是调侃他。 其实他也觉得有些惊奇,这回在虚拟世界里碰见倒是方便谈恋爱了,可是彼此的家庭背景就等同虚设,甚至想不起来关心。从嵇沄身上也完全看不出呢。 他是GM,有一部分的游戏特权,又不是原主本人,因此行为举止,生活习惯也不存在残留痕迹,同为GM的几个同事似乎对他的家庭背景也不怎么了解,倒是很信服他的能力,嵇沄的领导者地位反正是稳稳的。 就算赫连酒是火眼金睛,也根本猜不出来。 嵇沄淡淡笑了笑:哦,我哥哥是这家游戏公司的老板。 赫连酒听出了八卦的气息,默不作声表示还想再听。他就知道,嵇沄身上很少没有故事,虽然这只是淡淡的一句,可是怎么想都觉得故事性足足的。 果然,嵇沄就接着说:我们俩同父异母,他一直不太喜欢我。当然,我也不是什么八面玲珑有志做出一番事业的弟弟,与其说是没有野心,还不如说是就是个技术宅。也是因为这样,我沉迷虚拟世界做个GM,他也没管,兄弟关系其实还行吧。 反正既不是那种恨不得互相捅刀子弄死对方,争权夺利的豪门争产剧本继兄弟,也不是那种兄友弟恭感情亲近一家和乐的继兄弟,差不多面子上过得去,逢年过节发个祝福短信也算还行。 赫连酒点了点头:哦。 他不怕被拆散,所以确实沉得住气。嵇沄眼里就透出点笑意,抬手摸了摸他的脸:不过我妈心气比较高,和我爸感情又好,可能不太满意你呢。 毕竟畏畏缩缩草包之名传扬,不被所有人喜欢的男儿媳妇,一个精明强干心气高的豪门贵妇觉得不满意,不想要,也很合理。 赫连酒却丝毫不怕,反而顺势钻进嵇沄怀里,懒洋洋瘫着不动了:哦。你妈妈很凶吗?难道还能有我凶? 他可不仅是能在游戏里大杀四方。 嵇沄闻言笑意就冲破眼中,变成了一个真切的笑容,俯身在他额头,嘴上亲了亲,低声道:那怎么会呢?最凶的肯定是你了。 赫连酒得意洋洋闭上眼睛。 第270章 GM可以和玩家谈恋爱吗,17 次日,公会成员陆陆续续地回来,大家一起吃了一顿丰盛的饭,又到会议室安排下一阶段的工作,一时间各得其所,按部就班,气氛和睦融洽。 另一头的陈星合和赵文静,也迎来了新的转机。有个公会在他们脱离副本后表示愿意接收他们,并且条件开得虽然过分一点,但也符合市面上通常的招新风格。 这里是大逃杀游戏,公会自然也是讲究剥削,不是开善堂的,能留点余地,愿意给新人空间,就算是很不错的公会了,更何况陈星合他们两人黑历史一堆堆,身上还稳稳地拉着爱侣梦之队的仇恨。现在的问题不是他们愿不愿意投靠公会,而是有没有公会肯接收他们,只要愿意接纳,提供保护,其实条件再苛刻,只要不是毫无自由,当做血包,陈星合他们俩也会接受。 只是接受前,他也直言不讳,试探了一下新公会对嵇沄赫连酒那个爱侣梦之队的看法。虽然说他们俩现在穷得叮当响,招揽的价值也不高,但正因如此,被招揽也难免令人不放心,怕有什么阴谋。 游戏娱乐大厅三楼,十分真实的豪华米其林三星餐厅里,招人公会的那位负责人一面切割着牛排鹅肝,撕咬着带血的大块厚肉,一面用餐具指指点点,高谈阔论:怕什么?别人怕他们,我们可不怕!大家不过各有各的路数,咱们和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人,彼此也没有妨碍,他们能把我们怎么样?也狙击我们?哈哈哈哈哈别说笑了 -- 第456页 此人嗓门很大,声音洪亮悠扬,离得远仍然听得清清楚楚,离得近简直就是震耳欲聋。但陈星合和赵文静都是经历过游戏毒打的人,却没有流露出任何不适,两个人甚至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神情里带着些许被毒打怕了的木然,一语不发地听着。 说来,在现实世界的时候,他们可谓是饱啖各色精致奢华的美食,似这样的高级餐厅,哪怕是预约制的,也有资格一个电话就安排出一张桌子享用,在游戏里,一切享受倒是可望不可及,必须适应捉襟见肘的贫穷生活。 因为被狙击的缘故,两个人过得很拮据,没有多少积分,还都得花在刀刃上,于是自然也过不了享受的生活。别说享受,就连衣食住行,生活在这个游戏里的各个方面,都很悲惨。 甚至他们就连公会领地租赁的积分也快掏不出来,换句话说,就快被主神这个剥削无度的狗房东给扫地出门。这种时候他们自己也知道必须找人接收自己,不然的话流落在外,绝对会被专门扫垃圾的鬣狗公会给清理掉,榨干最后一丝遗留价值,死在这个游戏里。 是的,整个大逃杀游戏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动物世界。有独行的猛兽,有潜伏的毒蛇,有凶猛残酷的猫科动物,也有群体捕猎的犬科动物,有抢夺别人猎物的混蛋,自然,也少不了食腐的秃鹫和鬣狗。 鬣狗公会确实就是这个名字,公会也和名字这种动物的作风一模一样。据说创立者是个高大威猛的女人,定位也从来很清晰。向上打好关系捡便宜,对下则收拾养不起公会解散后的成员,虽然令人鄙夷,但其实日子过得不错。又因为作风冷酷又无赖,人数众多,战术也很成熟,更不会去招惹自己无法对付的排行榜上那些公会,因此在中下层一直如鱼得水。 他们做事也是有章法的,挑选的猎物要不然倒霉,要不然出了大事。在这个所有人都独善其身,甚至恨不得别的玩家,公会全部支撑不住倒下的游戏里,鬣狗公会虽然名声不好,做事也绝,但这点原则却很令人相信,每次有公会被吃干抹净,竟然得不到什么同情,只会被鄙夷,轻视。 那种传递消息的语气里,甚至还有一种幸存者的庆幸。不会轮到我的,我没有那么倒霉,我能在这个游戏里我活下来,我运气很好,而且我的公会永远不会走到这一步。 从这个角度来说,鬣狗公会的存在倒是让许多公会凝聚了不错的向心力。 但是对一些在生存或者温饱线上苦苦挣扎的小公会成员来说,鬣狗公会简直就是最大的噩梦,能止小儿夜啼。陈星合和赵文静两人的公会,现在就剩下小猫三两只,十多个人一起进了游戏,现在就剩下这些,每次想到,陈星合都心如刀绞。他们当然也知道,自己就是鬣狗公会备选的目标。 原先好歹还有公会领地可以栖身,一出副本就立刻进去公会,倒也能够保证安全。但现在眼看着公会不保,不拖家带口投奔别人,他们还能如何拯救自己? 鬣狗公会的行事作风,一直是有利用价值的人就留着榨干,没收积分,道具,武器,然后当做血包,炮灰,踩着试探副本机制,或者根据特殊技能命令他们去做一些特殊任务,总之最后肯定是要利用到死的。 而那些没有什么用的,自然是当场就杀了。 陈星合和赵文静,其实就很符合他们找血包的要求。在副本里只要不死,出来之后身体就会恢复平常,只是精神上遭受的伤害会一瞬间显现出来,平复精神,修心理伤害的药剂都很昂贵。因为这次副本里两人又是接近一无所获,还得咬紧牙关买药水,陈星合和赵文静是越发捉襟见肘。 他们已经失去了那么多朋友,别说在游戏里做一番事业,就连做个人都这么难,该认清的现实早认清了,现在也能够弯腰低头,和命运,生存做些交换。 对面公会负责招新的负责人仍然在说话,只是语气忽然从吹嘘炫耀公会实力变作隐秘的咬耳朵,音量也放低了不少:其实我听说,好像我们老大和爱侣梦之队那些疯子有什么过节,嗐,别说过节不过节,大家本来就看不上他们。老大才不买他们面子呢,要是真有机会,说不得大家还要过过招,见个高低!你们,哼哼,就是我们公会的表态! 陈星合和赵文静对视一眼,虽然不是十分信他这番话,但也信了八九分。毕竟除了嵇沄和赫连酒,甚至不如说,除了耿耿于怀的赫连酒,这个游戏里也没有别人对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因为赫连酒死咬着不放,他们甚至没有什么机会和别人闹出什么矛盾,也就不会有别人费这么大功夫把他们骗进这个公会里要做点什么。 而这个公会到底是不是如负责人所说,和嵇沄那边有深刻的矛盾,彼此仇视敌对,互相给对方添堵,甚至想要灭掉爱侣梦之队陈星合和赵文静也不是没有办法查探。 这时候,喝着高档红酒的负责人又惬意地叹了一口气,道:唉,我就跟你们直说吧,其实呢,现在虽然每个公会都缺人,可是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你们两个,还是有人给我们这边举荐,我一看,好吧,他虽然和你们有点情分,但应该也不会睁眼说瞎话,这才发私信要面见一番。毕竟,朋友的面子,总不好一点不给嘛。 这话其实很耳熟,在现实世界里陈星合和赵文静都有一份正经的工作,也做过招聘的,只是说话没有这么油腻讨人厌罢了。两人又对视一眼,陈星合儒雅温和地笑着问:不知道是哪位,居然会帮我们一把? -- 第457页 负责人眼神复杂,心情又颇为轻松地看了他们一眼,轻描淡写:哦,说来也是你们的老熟人了,就是卢森嘛。 卢森,就是第一个背叛他们的同伴,离开这边之后,就无缝进入了另一家公会。撕破脸吵架的时候,其实他说出的对方招揽自己的条件是固定工资每月三百积分,提成另算,还提供舒适的住宿条件,当时大家都上了头,好一顿火药味十足的争吵痛骂。 可事实上卢森跳槽之后,没多久就委身于公会会长,陪对方睡觉,换来了更优异的条件。虽然也辛苦,但至少安全了不少当时那个公会招揽他,是因为正缺他这种技能的人才,但同一时刻先后招进去三个,也就卢森的外形条件能竞争到会长床上去。 可他之前是纯纯直男啊,朋友们都知道。 卢森出卖肉体这事因为几次公开的秀恩爱,和那个公会的会长为他破过例,当众还亲密过,传得人尽皆知。刚开始陈星合这边人人都觉得很丢脸很耻辱,感同身受地痛苦,可是随着自己的日子越过越凄凉,这点感情很快就变成了麻木,也引发了一系列的人心思变,最后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能跑的人都跑了。 没跑掉的人其实也不是不想跑,只是自己的实力没人要,也不支持单飞罢了。 陈星合心知肚明,因此再度听到卢森的名字,知道他居然会对自己伸出援手,脸上便情不自禁一怔:是他? 负责人笃定地点点头,油腻又平庸的面容也显得没有那么可憎可厌了。陈星合闭了闭眼,在餐桌底下握住了赵文静的手。虽然说来可笑可怜,但这一刻他真觉得自己就快逃出生天。 第271章 GM可以和玩家谈恋爱吗,18 对陈星合和赵文静来说,虽然并不肯定对方的善意,但却乐得见嵇沄和赫连酒被人针对,如果能倒霉那就更好了。 因此即使在这个游戏里他们已经被训练出不信任任何人的冷酷,但回去打探出这个公会果然和爱侣梦之队不合,又签订了基础待遇协议后,他们还是很快加入了新公会。 此事嵇沄了若指掌,这个公会当然也是他安排的。 事情其实并不复杂,爱侣梦之队虽然从来不曾扩张,表面上也从不结盟,但事实上他们也并不是旁人想象中的孤家寡人,还是拥有一些盟友的。 只是虚拟世界自有魅力,切身参与的恐怖游戏更能扭曲人性,想要毁灭这个游戏降临人世的希望,就不能轻易发展不可信的盟友。这是基本的准则。 在这个游戏里,有的是想要坐拥世界称王称霸的暴君,也有的是对故乡对家人念念不忘不肯放弃回去的机会的苦命人。其中更多的则是忘了过去,沉迷于杀戮,无法回头,也不愿回头,扭曲了本性的普通人。 在真实的世界里,普通人的杀伤力有限。可是在这个游戏里,想要反抗甚至消灭主神,就绝不能让自己的阵营里混入普通人。 嵇沄选择盟友,更不会选择暴君,哪怕是保持部分合作。 爱侣梦之队因为人数少,战斗力高,作风奇怪,还一直都只有同一种通关方式,其实也颇为外人忌惮,就算有些许敌人,始终没有任何减员,更一直很有分量,暂时却威胁不到那些争夺地盘,想要话语权统治权的大公会。 他们之间正忙着你方唱罢我登场,爱侣梦之队没有扩张的意图实力又足够强,其实一直是他们拉拢的对象。 权利斗争存在于任何有人类在的地方,而其中道理一直是共通的,从千万年前到如今,从奴隶制社会到星际时代,从高高庙堂之上,到最底层的乡野黎庶,其本质从来没有改变过。 包括这个游戏。 只是嵇沄和赫连酒还是第一次没有主动参与,或者藏在背后搅风搅雨,而是一心一意毁灭他们争夺的斗兽场。 我都感觉自己像个不为权势动心,不沉迷眼前繁华,心如止水的圣人。赫连酒这样开过玩笑。 嵇沄思索片刻,回答:主要还是眼前这些并不算多么繁华。 赫连酒长长叹气:是啊,别说繁华了,就连温饱安定都没有。在这里称王称霸,实在没有什么意思,经营多少年都不过给别人做嫁衣罢了。一堆数据,满眼血腥,我反正是不想在这里生活下去的。 他们其实也就是知道内情,知道还能回去,否则的话,落在这种境地,不拼命就要死,而死亡的方式又那么痛苦还充满了惊喜,谁能不去如野兽一般厮杀搏命呢? 人毕竟有这种本能,无论落到何种地步,只要不是极端痛苦绝望,否则总是要挣扎着活下去的,甚至还会追求活的更好,更舒服,这就是生命向生的本能。 陈星合和赵文静遭受了这么多折磨,这段时间可以说是干什么都不顺,和从前的生活一比更是天上地下一般,不仅被自己从前看不起,小人得志的人处处针对,甚至还被朋友亲戚背叛,这不是也活得好好的,远没有到崩溃绝望寻死的地步吗? 人,还是很坚强的。 陈星合和赵文静进了嵇沄安排好的公会,赫连酒自然也就多了信息来源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当然,他也就是日常跟进一下,并不特别关注在意这两个人大公会抢夺地盘争权夺利,你方唱罢我登场,旋生旋灭,厮杀拼搏也有好几个月了,终于打造出了一个相对稳定的三足鼎立格局,彼此之间也终于能够伪装出些许文明表象,于是他们要召开一个大会。 -- 第458页 主要当然是宣示权力展示实力,好让下面的知道该拜山头了,其次便是简单的制定几条各个大小公会都同意的简单规则,维持秩序。如果要长期的在游戏里生活,这也是迟早的事。 最后呢,当然是确定生态链上的高低位置,招揽一些实力足够,认清了现实,主动来投的公会作为自己的外围组织。 三个分割地盘,拳头最大的公会当然是最高层,下面就是比他们差一筹,但榜单上前列的那些公会,某种意义上算作荣幸的是,爱侣梦之队算在第二层里,排名还算可以。甚至因为特殊性,收到的邀请措辞还挺客气的。 再下面自然就是实力更差,但有自己独到之处的特殊公会,比如基本没人敢得罪的鬣狗公会之流。 最后就是实力更低,成员也更少的公会,一直排到底层。 据说三个大公会里,都有公关部门,和负责参赞各项事务的军师型人物。只是这种专门人才也不多见,每个公会领导层调性也不同,做起事来有的直白,有的繁文缛节不少,有的迂回,有的擅长笑里藏刀。 嵇沄倒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或者不如说,他掌握局势的技能仍然出色,竟然和每个公会的高层智囊等,都有不错的私交。 只要一天还在这个游戏里过日子,就绝对不能有置身事外的想法,也不能真的做孤家寡人。表面上道不同,可利益始终是流通的。和他们不是一个中心思想,却也不能把自己活成孤儿,对外面发生的事情,大概的局势,发展一无所知。 这方面,赫连酒还是很信任嵇沄的判断的,一般嵇沄在关注的事,他也就听听对方的说法,并不亲自特别关注。 这或许就是嵇沄的能力带来的特殊可靠感,爱侣梦之队实际上就是个修复游戏的程序员小组,有如此领导,没有一个人想在游戏里醉生梦死,其实是他们的福气。 赫连酒如同一滴水融入大海一般融入进去,很快就成功当上了大嫂和可靠的队友,战斗力首屈一指,这也是他的本事。 因为作风奇特,表面上和外人也不怎么来往,外面其实挺期待这次见见爱侣梦之队合体。再加上这毕竟是第一次有计划有组织的游戏玩家在游戏里面基的活动,不管服不服现在的势力分布,组织者对自己公会的等级划分,绝大多数人还是决定到会。 三个老大公会合力出动人才,把盛会办在了一栋临时用技能点弄出来的豪华大酒店里。其外观很像现实世界里某个世界闻名的帆船酒店,但内部装潢和主题设计明显更具有游戏的恐怖和奇幻特色。可以说是很好的同时兼顾了展示实力和享受生活两个方面。 根据请柬的不同,和在酒店系统登记的招待规格,每个进来的公会都在横眉竖目一看就极其不好惹的安保队伍怒目而视下被根据实力安排好了住处。 三栋建筑不分先后,最高处的空间自然是属于三个东道主,他们之前就拥有的附从公会也跟着得到了不错的楼层。 除此之外,所有到会的公会全部都得被动接受安排。来之前有些公会认为自己拿到黄金或者铂金已经很不错,又对自己的实力太自信,对旁人却不够了解,再看到楼层比预期低,便很不高兴,二话不说就想动手。安保队伍也实在是不可或缺。 其实最高等级的请柬是蓝钻,其次是钻石,下面才是黄金,铂金,白银,青铜。毕竟是游戏里,这样分并不违和。 嵇沄拿到的是蓝钻,于是一行人进来的时候,入住的时候,直接去住处的时候,都颇为引人注目。 巧的是陈星合和赵文静的新公会也来办理入住,拿到的才是钻石。他们这边人多,并不是一批进入。因为是在游戏里,所以酒店的设定其实是只要进入的是自己公会的区域,使用权限又已经被激活,那么外面的人只需要对自己公会的管理提出进入申请就可以直接传送,因此很多公会都选择先派个小队打前站,拿到权限,直接传送。 毕竟距离大会正式开始,还是有段时间的,因为被别人权谋争夺给刺激了,抓紧开会前最后的时间通气谈判结盟,以免被三个大公会给挤压生存空间的公会也很多。 像爱侣梦之队直接全队集合,过来入住,当做公费旅游这么光棍的公会,反而极少。 陈星合和赵文静依靠着新公会,最近过得有失意处,当然也有得意处,再看到把自己逼到这种领地的始作俑者,自然心气不平。 赵文静一眼看见嵇沄修长漂亮戴着铆钉露指皮手套的两根手指间夹着的一张卡片上居然是与自己这边不同的颜色,便忍不住想要说话。 他自认自己这边打前站的小队人数都比赫连酒这边多,自己根本不需要顾忌,便提了提嗓音,不阴不阳对前台人员道:怎么回事?我们工会还只是钻石,有些只有七八个人,小猫三两只的小公会,竟然能拿到蓝钻?你们该不会是搞错了吧? 恐怖游戏玩家的酒店,前台当然不是什么甜笑淡妆的小姑娘,而是个哥特风皮衣套装,头发一半剃了个干净,另一半用发胶抹得朝天翘起,还嚼着口香糖的一个御姐。 对方听见这句话,只是狠狠翻了个白眼,根本不做回答。 赵文静刚才也是习惯性端起现实世界里接受高端奢侈服务的姿态。见没人搭理,他自己也觉得有点尴尬,干脆直接对嵇沄那边开炮:有些人还是应该有点自知之明,自己是不是那个水平应该自己知道,怎么好意思将错就错啊!!! -- 第459页 一句话没说完,他忽然看见一片阴影袭来,脸上忽然炸开一阵剧烈的疼痛。 第272章 GM可以和玩家谈恋爱吗,19 赵文静说出这种话当然是失了智,可是他也没有想过自己会被打。他和陈星合在新的公会里虽然生活不怎么如意,但至少确实获得了原来预期的庇护,一些让步也是情理之中。 有嵇沄的暗示,新公会把温水煮青蛙这件事做得很艺术,逐渐收紧两个新人的生活空间和幸福感,但是却不会做得太快,只是绝不让他们舒服罢了。这倒不是浅薄的报复心理,而是为了让两人在生活的压力下,尽快体验到贫贱夫妻百事哀。这种情况下如果有了外界的诱惑,本就互相滋生了怨气的两个人,就很容易在重重压力,误会,怀疑之中分开。 然后,破镜难重圆。嵇沄拆cp已经拆出了丰富的经验,理论和实践知识双重丰富,又有足够多的人可以用,丝毫不担心失手。 他和这个公会的合作关系在地下,一直不为人所知,但对方这次带队的小队长显然知道和嵇沄维系关系的重要性,加上脾气暴烈,听见赵文静说些没用的酸话顿时就冲动起来,抬手就是让对方始料未及的一个巴掌。 因为局势渐渐稳定,上头三个公会终于打出了结果,下面的公会们也要尽快奠定自己的地位,因此之前大家那些复杂的合纵连横盟友关系也开始渐渐浮上水面,爱侣梦之队并非孤家寡人,很多公会都有预料,现在也到了公开的时候。 只是,以陈星合和赵文静新人的身份,在公会里的地位,不知道这些战略战术方面的信息,也是很合理的。 被打倒在地的赵文静第一反应并不是愤怒,悲哀,而是蒙了。他不理解发生了什么,甚至都不知道是谁动手,过了好几秒才抬起头,耳中终于传来小队长污言秽语的辱骂声:你**养的你**怎么废话这么多,**的老子真是倒霉,怎么带了你这么个丧气**货,没人搭理你你**那张嘴都关不上,丢人现眼! 陈星合尴尬地站在一旁,不断试图劝阻,说和,赵文静只能自己缓缓爬起来,泪水流了满脸,但心中仍然没想明白,喃喃道:公会凭什么替他们出头,为什么,我不信,我根本没说什么,明明他们就是 小队长举手又要打,赵文静下意识瑟缩颤抖着躲避,陈星合一把抓住小队长的手,脸色相当难看,嘴上说的却是:张哥别生气,他不懂事我会好好说他的。 真相已经摆在眼前,只是赵文静不愿意相信,也就不愿意去看而已。他们被招揽的时候,负责人说的话显然是错误的,故意的误导。公会根本不是和爱侣梦之队矛盾重重,而是以矛盾掩盖的盟友关系。否则怎么可能赵文静说了几句话,小队长就要看着那边的脸色直接动手? 这里可是酒店的大厅,来来往往办理入住或者成群结伙准备出去逛逛的玩家太多了,动手收拾自己公会里的人也很丢人。这个小队长虽然脾气暴躁,可实际上是个心中颇有成算的人,在公会里地位也不低,是被重点培养的成员。他知道的肯定比他们这些普通成员多。更不要提连上面三足鼎立的大公会都认可,人数只有八个的爱侣梦之队居然是蓝钻级别。 又有谁能得罪得起他们呢? 陈星合沉痛地闭了眼睛,见张哥不打算继续动手,只骂骂咧咧地夺回了自己的手腕,便也转过头来狠狠瞪了赵文静一眼,低声说了句闭嘴,就脸色极其难看地在周围看热闹人群复杂的目光和窃窃低语中盼望着赶紧办完手续进去。 赵文静被张哥当众打了一耳光,已经很是羞愤,脑子都快处理不过来,哪里受得了陈星合又态度恶劣,狠狠说的那句话?他气得厉害,脸色惨白,胸口起伏不定,但也不愿意继续在外面丢人,强忍着目送嵇沄和赫连酒手挽着手看也没看这边,在别人簇拥下离开。 恨意疯涨,而这一次赵文静的恨是一种无差别的攻击,在他的心里,他想杀掉的是所有在场的人。甚至连费尽心机苦心孤诣得到的陈星合,他也充满了怨恨。丢了这么大人,又一次面对虚拟世界和网络世界的偏差,赵文静真的要疯掉了!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从来没有吃过苦的人,为什么会落到这种境地,困在这种游戏里不得超生!他曾经呼风唤雨,事业成功,感情甜蜜,生活充满希望,这一切是真的吗?为什么,明明在现实里他那么优秀,被许多人喜爱和仰望,到了这个游戏里,他却变成了谁都能踩一脚,低贱卑微的野草? 此时此刻的赵文静,真的恨不得这些都是噩梦,自己一睁眼就可以回到现实,发现自己还是那个赵家的小儿子,是父母的宝贝,朋友们公认的温柔聪明学霸,公司里上下认可,能力强,性格好,家世出众的总经理! 越是回忆他就越是痛苦,因此登录结束,进入酒店内部后,赵文静也根本没有听进去陈星合的解释和告诫。他满脸都是麻木,心里更是觉得随便吧,反正现在事情的发展就是自己越来越惨,赫连酒那个无耻的贱人却总是顺风顺水。两人的身份地位竟然在两个世界倒转。 赵文静当然不会同情从前的赫连酒,却对现在的自己顾影自怜。他懒得再听陈星合废话,站起身说自己要走走,于是就进入了公共区域。 因为本质是虚拟世界,所以酒店在某些区域很写实,比如大厅,比如每天从早到晚都有丰盛自助餐点的餐厅,和现实世界的规律一模一样。而居住区却并非如此,采用的是非常科幻的规划。 -- 第460页 每个登录后的队伍进入自己拥有使用权的区域,根据公会被判定的等级高低,会有不同阶梯的一片空间,可以进行自定义设置,从天空大地水域,到具体的建筑样式,装修风格,室内陈设,全部可以自定义。当然,也有足够的模板供应使用。 总之,就是非常大手笔。 钻石等级毕竟是蓝钻之下第二序列,这个等级的公会也并不多,所以居住条件还是很不错的。暴躁的张哥不愿意多花费精力搞装修,又被刚才大厅的意外气到了,直接选择了第一个模板,也就是酒店风格的一整层楼,把所有人都赶进房间,自己则关上门找酒喝。 赵文静对陈星合充满了不满,根本不想和他呆在一个空间,可是进入公会的时候他们就是以情侣的关系登记的,很多物资安排都直接把他们俩算在一起,分到的自然也是一个套房,抬头不见低头见。 可悲的是,不愿意和陈星合共处一个屋檐下,赵文静走出来后也是无处可去,只好到公共娱乐区的花园里乱走,最终有气无力地坐在喷泉水池旁发呆,慢慢地眼前就一片模糊,他静静哭了起来。 赵文静是真的觉得自己老倒霉,老受罪了,而自己却没有做错任何事。他哭得情真意切,却并不难看。因为不是那种嚎啕大哭,只是泪眼朦胧,所以他的仪态得到了最大程度的维持,又因为想起无数伤心事,又看不到前路的希望,他脸上格外有一种楚楚可怜的凄凉。要是陈星合在,肯定也会软化态度,道歉和好。 可是现在看见的是另一个自诩很会怜香惜玉的男人。在一旁静静欣赏了几分钟毫无所觉的赵文静哭泣擦眼泪的一系列动作,这人终于出现,坐在了赵文静身边,掏出了一块手帕: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赵文静一愣,忽然觉得这突如其来,陌生人的善意瞬间把自己带回了还没有进入这个操蛋的游戏时,那个处处友善,充满幸福与阳光的现实世界。他顿时又涌出泪水,接过手帕的同时哽咽着道谢。 在内心深处,赵文静当然也有一份警惕,但公共区域仍然被设置了无法互相攻击,他抬起头看到的也是一张斯文的脸,关心的眼神。赵文静打定主意不和对方多来往,却也不愿意拒绝这难得的善意,擦了眼泪,把手帕折起来,解释:已经被我弄脏了,不好意思,没办法还你了 不愧是落难的小王子,凄楚可怜中还带着娇贵的遗留作风,男人心中更加满意,柔声道:别介意,能帮你擦眼泪,是这块手帕的荣幸。 很久没有被人恭维赞美,阔别这种上流社会交际已久的赵文静不由更加贪恋这一刻的温柔和轻松,匆匆一笑,又低下头:别说笑了,我只是一个小人物,算什么荣幸谢谢你,这位先生,我没什么事 话虽然这样说,可他失落的表情,惆怅的姿态完全不是这么回事。而看着他饱受折磨但因为只是游戏建模仍然有高洁温柔气质的外表,这个男人根本不可能离去,而是趁机展开了温柔攻势: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已,如果有什么心事,你可以跟我说说。我都不认识你,当然也不会说出去。 赵文静眼眶一热,泪水又滚了出来:你真好 陌生人尚且可以如此,陈星合为什么永远就暖不热呢?于是,赵文静抽抽搭搭开始讲述。 第273章 GM可以和玩家谈恋爱吗,20 其实经历了这么久,赵文静还是有所长进的。至少这次他就没对眼前的陌生人把一切和盘托出,更没有提爱侣梦之队的事,也没有抱怨自己的公会如何如何,只将矛盾聚集在自己苦恋陈星合多年,以最好的朋友的身份留在他身边,看着他招猫逗狗,自己忍气吞声,结果还倒霉地掉进这个游戏里不能脱身。 好不容易因为同甘共苦在一起后,却遭遇更多游戏和玩家的毒打,自己从来不是对方第一选择,也从来不是他偏爱的人。 他就是觉得我只能始终顺从他为他考虑,可是我自己就没有感觉的吗?我也会痛啊,我也会委屈,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他苦我也苦,为什么永远都只是我为他考虑赵文静越说越伤心,最后还是好好哭了一顿。 陌生人倒没有直接搂搂抱抱安慰他,只是看着他哭湿了那条手帕,轻拍他的后背,说些宽慰的话。对现在感觉自己十足悲惨,被全世界背弃的赵文静来说,这点来自陌生人的温柔已经足够。 他毕竟不是纯情少年,知道对方态度如此温和,肯定有别的想法,但其实没有放在心上,甚至内心觉得自己已经足够警惕。不过是萍水相逢,随便抱怨一场而已,享受对方的温柔,也是平衡受伤的心灵,他根本没有打算发展点什么,也就没有想过该怎么处理。 在他看来这也没有什么好处理的,他今天总会回到陈星合身边说一千道一万,心中怨气再多,赵文静也不可能轻易放弃陈星合,好不容易得到的男人,在没有被伤害到位之前,他就算是可怜自己的付出,也绝对不会选择分手。 陈星合虽然这里不好,那里不好,但和他想法也差不多,分手是尚未浮上心头的选择。就是因为彼此太了解,太熟悉,太放不下,赵文静才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才觉得人生无论怎么选择都是痛苦,才会觉得享受一番路人的温情与隐隐约约的心动算是一种补偿。 -- 第461页 对方表现地也颇为绅士,在这个游戏里简直是个惊喜他虽然好色,可是对不同的猎物自然要区别对待。落难的明珠,被生活和现实折磨,自然需要温情,尊重,与暗中张开的罗网,要是急于一时,粗暴品尝,那就缺失了独有的风味。 能够在这个游戏里混出头,成为一方人物的,自然都有自己的人生哲学。他不仅事业成功,自认为在猎艳上也挺有格调这个人当然是嵇沄安排的,但妙的是,他自己并不知道自己是被安排的。 赵文静发泄过情绪,内心对眼前的陌生人印象也还不错,但仍旧拒绝了加个好友的请求,对方也并不急。酒店里不同等级的公会休息区也是不共通的,刚才赵文静泄露的信息不多,但只要人脉广,可以慢慢排查,不愁找出他的下落,继续出击。 陌生人又提出送赵文静回去,再次被他拒绝,倒也没说什么,更没有变脸,含笑送他离去。赵文静心里对此人的评价更高,觉得对方不愧为一个高质量填补忧伤寂寞的温柔艳遇,殊不知对方也这样看他。 赵文静被外人抚慰的好心情也就持续到回到自己公会那块区域前面。他眼神挺好,远远就看见陈星合在外面,皱着眉头四处张望,身旁站着一个隔着这么一段距离还是让赵文静瞬间心梗的人。 那身影看起来陌生又熟悉,赵文静肯定不认识他,但却被勾起了不少心理阴影,走近了细看才发现,这人容貌身材都和赫连酒有些微妙的相似,只是浑身气质温柔无害,甚至看上去有点小白花的楚楚可怜越看越不像,可是心里有了对照组再仔细看,那就不一样了。 赵文静本来看见陈星合在门口,知道他只能是等自己,已经软化下来,现在表情再度冷漠如冰,语气尖锐:他是谁? 楚楚可怜的小白花似乎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缩起来:我我只是来问路!我是来找张哥的! 听见张哥两个字,赵文静表情又是一阵扭曲,对这个当众羞辱了自己的人,他没有一点正面的情绪反应,又不敢表露出明显的不满和反抗,表情就更加复杂:既然是来找他的,你为什么站在门口不进去? 就像是不觉得自己方才徘徊在出轨的边缘,顶多是薅羊毛温暖自己而已一样,现在赵文静也并不觉得陈星合是火速找了一个赫连酒的替身。两人毕竟十几年的感情,太过熟悉,赵文静很肯定,陈星合现在对赫连酒肯定只有负面情绪,绝对不至于找一个替身。但他自己更不愿意面对任何和赫连酒形似神似,微妙地让他回忆起这段时间卑微委屈生活的人。 就比如眼前这朵小白花,当然也不是为陈星合准备,来破坏两人感情,勾引陈星合的,而是用来猛戳他的雷点,刺激他让他失控,好破坏他们关系的。 赵文静一秒中招,在门口就和陈星合发生了争执。 陈星合倒也不至于眼瞎到看不出这朵小白花和赫连酒的相似处,但几句话的功夫,他就更加注意两个人的区别。小白花是真的惨,他是张哥无数小情人之一,毫无地位那种,甚至都还没有让张哥答应把他弄进公会里。也就是为了这个他才随传随到,乖巧听话,到了门口却发现张哥根本忘了给他权限,进不去,困窘之时陈星合正好出来,这才和陈星合说了几句话。 简而言之,他是来求助的。 陈星合现在自然也不是原来的那个圣父,见到可怜的人都要帮助一下。毕竟游戏里可怜的人多了,他自己就很可怜,有什么资格再去随手一帮?而且帮助别人对他的意义也变了。这不再是他随手散发的善心,而是给他已近干涸的自尊一次慷慨的浇灌,从这个角度上说,温柔安慰小白花的陈星合,和被他安慰的小白花,还真不知道谁是施与善意的那个人。 他当然对小白花的外貌也有些在意,不过几句交谈之后,这点和赫连酒的相似也成了小白花可怜的证明一个以同情怜悯的习惯俯视旁人的人,自然很容易就能找出对方身上可怜的点。 而且想到赫连酒如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手握大权说话算数,感情蒸蒸日上,在这个游戏里地位也比自己高多了,陈星合就立刻从小白花身上找到了平衡。明明和赫连酒有所相似,可却只是个被人玩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可怜,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高高在上一番心理活动之后,陈星合的老毛病就又犯了。赵文静也看了出来,可是陈星合却不肯承认,皱着眉只说:就说了几句话,根本什么都没有,你至于这么敏感吗?我还没说你,刚才就直接跑出来,不怕遇到什么事?以后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了? 赵文静被气得差点昏迷,声音不由就高了起来:我敏感?这真的是我敏感吗?你对外人就这么细心,耐心,还陪他说话!你这么可怜他,还记得你是有男朋友的人吗?你不如去找别人啊!我任性?你怎么不说发生了什么?别人打我的时候你不说帮我,装看不见就算了,事后还嫌我不懂事!陈星合,我怎么会爱上你这么个没有心的人?你这个混蛋,渣男! 他越说越气,大哭出声。陈星合更加不耐烦,又无法阻止他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脸色也很难看。小白花表情尴尬地站在一旁,内心深处更是忙着用脚趾抠阿房宫,心情更是一言难尽。 -- 第462页 他是嵇沄安排的人,和赫连酒长相相似也只是巧合,但处境是真的,人际关系也是真的。对在这个游戏里摸爬滚打没有足够实力,但下定决心出卖一切能出卖的都要活下去的人来说,不用陪睡觉就能离间情侣感情,然后还有大笔积分拿,简直就是白捡的好处。他内心其实没什么波动,但却难得遇到眼泪就能拿捏的男人,站在一旁也不走,持续点燃赵文静的怒火怨念。 不过小白花没搞什么低级绿茶发言,只是站在一旁表情尴尬,时而不安地看向陈星合。陈星合在这么一个观众面前被赵文静撒泼打滚哭闹着撕掉身上的从容气度,自然更加生气,更加觉得赵文静已经变了。 而赵文静也加倍冷静不下来,讲道理不听,陈星合又不认错,真是令他痛苦难当。两人撕扯了一顿,赵文静疯狗一般扇了陈星合几个脆响的大耳光。小白花看得目露精光,又重温了当初还没进游戏时看狗血真人秀的快乐。要不是实在不合适,而且自己还在工作中,他简直恨不得看到天荒地老。 陈星合脸色难看地抓住了赵文静疯狂挣扎的双手,拖着他进去了,临走前还把小白花也顺便放了进来。 小白花自然要去找张哥他当然不是被张哥叫来的,但顺便过去要点好处也好,做戏就要做全套嘛。 第二天早上,陈星合看到小白花一瘸一拐离开的背影,心中怜悯之情和叛逆同时蹭蹭增长。他,又找到了人生的意义和尊严,赵文静的苦日子也彻底到来。 第274章 GM可以和玩家谈恋爱吗,21 陈星合和赵文静的爱情,原本来说,是一种水到渠成,青梅竹马,势均力敌的爱情。其合理之处在于,陈星合虽然四处做善事招蜂引蝶,各种不自知的作态引得无数人追求,更招惹了赫连酒的原主这种不敢诉说爱意大胆追求,却更深沉地暗恋着他的人,但在他心里,不管表意识潜意识,能够配得上他,对他来说不一样的,还是赵文静。 随手帮过的人是小猫小狗似的朋友,赵文静则是多年挚友,互相理解,一个独立的完整的却在某种意义上更需要自己的人。 而对赵文静而言,对陈星合的喜欢是顺理成章,毕竟一起长大,陈星合对他又总是最特别。但这种顺理成章里,也有不少心酸和不甘陈星合身边的人真的是太多了,他都无法特别针对某个人,每每通过种种心机操作验证在陈星合心里还是自己最重要,他都会稍微放心,但随之更加忧心。 无他,这种特殊谁知道能够持续多久,会不会出现一个人把自己顶替?毕竟谁都看得出来,陈星合见不得别人可怜,总是抛下手中的事去做些善事。万一有一天他把自己的爱情也当做善事,给了最惨的爱慕者呢? 因此,赵文静不得不深度参与陈星合的善行中,给他养成他的一切都和自己有关的习惯,让他至少把人能带回来,自己至少知情,真有什么也来得及宣示主权,逐步排挤,好让外人先放弃,离开陈星合。 只要给他时间,他就可以一直这样反复循环,直到和陈星合的关系推进到在一起,结婚。因为内心的不安加剧了自尊,在告白这件事上又见过太多失败案例,赵文静是很坚持一定要等到陈星合告白的。他已经妥协了太多,付出了太多,实在无法承受自己还要承担告白失败的可能,强颜欢笑接受陈星合做朋友的建议这种事。 这是剜他的心啊。 在现实世界的时候,两个人进展缓慢,一来是缺乏外界推动,二来是陈星合是个比较温吞的性子,但好在两个人都还年轻,陈星合和他越来越暧昧,又没有别的强有力的竞争者,赵文静表面上还是很完美的。 他的不完美,其实也算情有可原,毕竟一根筋吊死在陈星合身上,心态不受到影响是不可能的。 进入游戏后,刚开始赵文静还是满意的。虽然说大家都被环境给逼疯了,做出很可怕的事,集体决议烧死赫连酒,但是赫连酒这不是没死吗,也就无所谓了他内心深处是和陈星合完全不一样的人,没什么多余的感情,也没有什么底线。有底线的人,自然也做不出联合朋友,以暗示的手段排挤所有过于靠近心上人的事。 总之,虽然环境变得很恶劣,但因为和陈星合在一起,赫连酒还离开了,两人又迅速确定了关系,有了亲密接触,赵文静心里甚至是有些感激这个意外的。但随着生存环境每况愈下,赵文静发现原来这事是没有底线,也永远不会终止的,还被赫连酒他们俩撵着欺负,赵文静的心理状态就和身体状态一样,越来越差。 只是身体还能用药剂修复,游戏在这方面很宽和,但是迅速恢复的身体状态只会加剧心理状态的扭曲变化,赵文静知道是陈星合让自己更加痛苦,可是他无法放手。 在这个酒店里,在震撼整个玩家界的大事进行中,赵文静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虽然陈星合仍然把自己当做伴侣看待,可是从前自己在他心里的特殊性,重要性,正在被一步步抹除。圣父圣母性格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对于他们认定的自己人,他们并不是圣人,反而会理所当然牺牲他们的利益,甚至正当权力,拿去补贴外人。 对于可怜的外人,他们感情充沛,同情万分,宁肯自己吃亏不方便,也会照顾到位,送佛送到西,恰如佛祖割肉喂鹰,只是他们不仅割自己,也割自己的家人,儿女,爱人。因为这些人和自己是一体的,于是他就认为,自己拥有处置权。 -- 第463页 只能说,这种人其实把内外分得很清楚,而自己人若不愿意跟着牺牲,让位,他就觉得你好自私,好无情,你让我好失望。 现在陈星合自然没有什么好割舍给小白花的,可是赵文静却意识到了他的魂不守舍,他关注外人生活艰难的老毛病又犯了。正因为是无法通过慷慨解囊解决的困难,小白花需要的就是情绪价值。 陈星合不愿意和赵文静多说一句话,美其名曰他钻了牛角尖需要冷静,自己想通,然后就去安抚支持小白花,赵文静更加无法冷静。 其实,陈星合对赵文静确实也有不满,否则不至于真把他扔下。一来是赵文静总是把任何事都怪到赫连酒身上,却认不清现实。赫连酒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小可怜,他有足够的资本让他们过得仓皇悲惨,所以既然无法战胜,为什么要去一而再再而三辱骂挑衅他呢?陈星合觉得赵文静很不理智。 接受现实,无法改善至少也不要过得更差吧,这不该是基本的处事方针?发泄情绪又有什么用呢? 二来就是他觉得赵文静怪自己没有道理。无非是觉得当时他不应该人前凶他,可是赵文静当时已经激怒了张哥,如果陈星合一味地维护,拦着张哥,说实话也是拦不住的,当着那么多人只会更加丢脸。再说他当时确实也很生气啊,赵文静是受了委屈,可是在这个破游戏里,为了生存谁没有受过委屈?小白花原来也是小康家庭生活无忧无虑的独子,现在过得不是也很凄惨? 如果说不应该受罪,谁生下来又是应该受罪的呢?现实如此,除了忍耐就是一死,赵文静看起来也不是很想死嘛。 陈星合就认为自己也道过歉,也安慰过,但每次试图总结一下赵文静的错误,赵文静却顿时爆炸,他真的受不了,安慰不下去了。事实已经如此,自己不能接受,过不去这个坎,再劝又有什么用?反正陈星合也无法满足他的要求,既没有能耐打下一片江山让赵文静不必屈居人后,寄人篱下,又不可能去把张哥杀了给他出气,更不要说也没有能力去杀赫连酒,除了夹着尾巴生存,还能怎么样? 从这个角度来说,陈星合倒也是一个识时务的俊杰,可惜赵文静听不进他的话,陈星合也就早出晚归起来,全然不知道自己这样彻底方便了旁人撬墙角。 赵文静独自待着,本来是很伤心,只顾着生闷气,情绪低落的,直到那天他遇见的好心的陌生人找上门来。有时候情场上的推拉,就像是共舞一曲,你进我退,你逃我追,看似没有一字着墨于情字,但却事事都是伏笔。 成年人互相试探,进入暧昧,根本不需要直白的表达。 对方邀请,说自己想要对空间进行设计,那天聊天发现赵文静颇有想法,术业有专攻,于是就厚颜请他帮忙再说,那天匆匆一别,两个人说得投机,本来就应该成为朋友,否则可就太遗憾了。 赵文静正苦于没有地方证明自己的价值,再加上对方谈吐颇为绅士,也丝毫没有急色的表现,还许诺了比较合理的报酬,出于某种证明自己,报复陈星合出气的冲动,他就答应了陌生人他叫李洋。 一来二去,两个人就熟悉起来,李洋手段未必高超到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但却把事情做得令人很舒服,可以说是把赵文静的性格摸得清楚,每每在给予报酬请他帮忙之外,也进行一些艺术品鉴赏活动,带他出入高端的娱乐场所,给他一种回到过去的愉悦满足,又对他十分尊重,送这送那,硬是把精神萎靡不振像一朵枯萎的花的赵文静给养得又鲜活过来。 到这一步其实就差不多了,赵文静虽然把李洋当成工具人,可心里的天平还是渐渐倾斜,再加上他对李洋带来的一切上瘾,就很难拒绝他。两人的来往逐渐从暗暗的暧昧变质,到最后李洋一副情难自已的样子求爱求欢,赵文静跑了一次,第二次就不由软化。 手段高超,爱好就是集邮,颇有耐心,认为追求此时的心上人全过程都是一种艺术的李洋终于得偿所愿。赵文静的底线被打破,有了第一次的缠绵欢好,之后也就养成了偷情的习惯虽然他知道不对,也觉得自己并没有多喜欢李洋,可却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直到最后,李洋来接他,赵文静做好了出门的准备,却被他堵着门在自己和陈星合的床上昏天暗地,疯了一般做出背德之举。赵文静彻底被发掘出出轨的快乐,心里原先对陈星合的心虚,愧疚,补偿心理也渐渐消失。 任何事都是一回生二回熟,李洋费心经营,苦心挖掘,终于把赵文静培养成了自己的东西,表面上两人之间是李洋苦苦纠缠,讨好热恋,实际上却是赵文静对他言听计从,只除了在陈星合身上还是坚持之外。 李洋倒也不急,出身高贵的别人的男朋友,吃起来当然是怎么吃怎么香,当然,他是个没有底线的人,终究会送给陈星合一份大礼。 第275章 GM可以和玩家谈恋爱吗,22 把拆cp的事儿交给安排好的人之后,嵇沄就不再管这边的事,只时不时跟进一下,免得失去控制。 李洋能不能成功不重要,反正一次不成还可以来第二次,在这种绝境里人本身就很容易被诱惑,达成妥协。一旦开始,这种变化就很难停下。 而那个小白花,就更是一笔意外的闲棋,有作用更好,从两面分别下手拆cp,没有也无所谓。现在居然收到了最好的效果,嵇沄就很放松。 -- 第464页 他其实并不把这次的回忆放在心上,或者说,没有当成一个分大饼结果公示会,只是来夯实一些人际关系,寻求一些暗中合作,换句话说,做一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合纵连横的操作,表面上看,他对三大公会都没有反对的意思,小日子过得很闲适。 嵇沄甚至连暂居的这块区域也当做自己家似的好生经营起来,光是基础的装修,就和队员们你来我往讨论了很久,虽不是十分奢华,但细节却很考究,住起来很舒适,每天的三顿饭更是要求琐碎繁多。 很多时候掌握权力的人会做的事是一模一样的,哪怕他们甚至不是人,或者完全没有相似之处。就比如说,和主神一样,三大公会的酒店里, 说是保护隐私,绝对不会偷窥,但是他们其实收集到了很多数据,只是没有安装摄像头而已。 这是数字组成的世界,有了足够的数字,就得到了所有情报,谁会直接装摄像头这么笨呢? 当然,因为权限毕竟低于主神很多,所以想要从数据里分析出所有人的一举一动,不仅不现实也没有必要,所以整个监视系统以公会等级从上到下递减监视的强度,手机的信息也基本是对空间的改造,会面的客人,出门的频率,以及房中设施使用的频率等等。 虽然并未直接侵犯隐私,但实际上拿到这些信息已经比盯着看差不了多少。 当然,在这个游戏里混久了,谁也不是纯白的,很多公会对于被监视这回事都早有预料,想要谈事根本不会互相拜访,而是用好友系统互相联络,在外见面。当然,如果和自己的盟友,所有人都知道关系好的人见面,藏着掖着反而不好,还不如大大方方上门。 如果是秘密会见,也不是没有地方可去。公共场合无用的数据太多,没法予以监视,只是周围难辨谁是旁人的耳目,总体说来,还是要小心。在外面和在自己的地盘上谈的事也不同,根据需求抉择就是了。 嵇沄做事,向来如蜻蜓点水不留痕,以至于监视他的数据的人满脸困惑,只觉得在恐怖游戏里,在大家都争名夺利合纵连横不亦乐乎的这个时间段,一个每天都在换着花样吃吃喝喝享受生活,似乎一点也不为外部风雨所侵扰的人,才是真正的大奇葩。 不过想想看,他们爱侣梦之队一直很奇葩,监视的人也就淡然了,并没有放在心上。实在是这个数据前几次他们不敢不汇报上去,可是报上去又因为没有内容又没有破绽而惹得上司不满,几次之后看到还是这样,干脆就不报了,反正也从来没有变化,只是在报告上写个一如既往。 审批报告的人也已经习惯虽然已经有了专门负责监视的部门和人手,但就算是最大的公会,成员也只是几千,审批报告的人是公会的高层,身兼数职,十分忙碌,过目的时候自然不可能纠结不大重要的细处。 嵇沄和三个大公会的人都见缝插针见了面,也没忘了带着赫连酒出席。反正他是个情圣,脑子也有点毛病的名声人所共知,没必要遮掩。而赫连酒那副相貌和举止也完全能够解释为什么。 从前是鲜花锦缎裹着个木头,现在是里头的灵魂唤醒了一整个春天,灿烂光华不可直视,有谁能够对赫连酒无动于衷呢? 因为和陈星合的矛盾闹得很大,所以知道赫连酒现实里的出身的人不少。而鉴于这个世界毕竟是以陈星合赵文静为中心的,所以游戏里知道他们,原本可能附从过去,甚至现在也觉得赫连酒这个草包不配穷追猛打的人也还是很多。 倒不是为了陈星合抱打不平,就是觉得赫连酒不值得,不至于,没有资格而已。 现在谁也说不了这话。 会议开了一个月,因为每个人都必须一周至少进入一次副本,否则就会激活惩罚机制,所以也是断断续续。而很多事都不是会议上谈妥的,会议上更多的是扯皮,吵架,聊天毕竟是游戏玩家大联盟,能有多少正经事讨论?只是没人愿意早走,免得别人做些自己不知道的事而已。所以,大家也就断断续续缺席,安排进入副本避免惩罚,还是留在此处。一个月后全部结束,三大公会不用撤走,但蓝钻开始就要离开。 这个时候一件大事爆发了出来。 好色成性的钻石公会会长刘洋,一个号称本游戏最大绅士的人,把另一个钻石公会的成员的男朋友给睡了,还被捉奸在床。因为事情闹得大,而且苦主在公会里地位不高,没法封口,连细节和前因后果都被扒了出来。 游戏里的道德底线比现实低很多,但热闹大家都爱看,尤其是这种传统剧目。 就连一直不怎么热衷社交的爱侣梦之队成员也喜欢上论坛看一些似真似假的扒皮贴八卦贴匿名贴解压,论坛上大家一直很活跃。这次绿帽事件,因为多个公会聚集在一起,当时又发生了打斗,后续爆料不断,围观者就更多,一时间众说纷纭,但有些说法还是统一的。 首先就是知道嵇沄和赫连酒的人,描述受害者和出轨的那个,都用就是爱侣梦之队那两个奇葩一直狙击针对的那对情侣这种简明扼要的代称。然后不认识他们俩的也迅速记住了这个要点嵇沄和赫连酒的知名度还是不低的。 至于刘洋,论坛里关于他的帖子也不少,不是他又抢了谁的男女朋友,被挂上去了,就是一些畸形的吹捧者,说他如何风流倜傥,潘驴邓小闲。且说这五样奸夫的优势,刘洋目前来说石锤的就是体贴,有钱,当然似乎确实器大活好,否则也不能如此马不停蹄地猎艳。 -- 第465页 第一圈的知情人,肯定是两个公会的成员。游戏里人都没有三观,刘洋的下属并不认为他勾引别人男朋友是什么罪过美貌是一种资本,在这个环境里,身体也不过是一种资源,为了生存自愿献身还算是有的选,更可怜的是被人盯上,就因为没有足够力量保护就被各种凌辱欺负的那些人。被刘洋勾引成功的男男女女,事发后也很少有悔不当初的。 刘洋虽然好色且容易变心,但一来他讲究格调,大体上说和情人们还是你情我愿的,追求的时候愿意搞些浪漫,也从来不以势压人做些欺男霸女的没品事,没有兴趣之后只要对方愿意,也能够收入公会,给个基本待遇。在这个游戏里,他已经算是广开后宫的那类人里,道德水平最高的一群。 张哥觉得很晦气,因为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带着陈星合和赵文静过来的,陈星合闹出捉奸这回事,他就觉得很烦,当时都打起来了,他就更烦。为了赵文静这点事和刘洋的公会打一架不划算,可是事情闹大了不追究也显得自己没面子,更丢人的是,被捉奸的赵文静虽然哭得厉害,可也被刘洋完全拿捏,没多久就决定跟他走。 这段日子他几经挣扎,但终于是在刘洋身上体会到甜宠的快乐,再也不愿意和陈星合去搞什么酸甜苦恋。如果生活质量没有下降太多,还是原来那个陈星合现实虚拟世界都大获成功的人,他也就是心理上纠结。但现在活都快活不下去了,还得遭受心理上的折磨,赵文静慢慢就不愿意了。 换句话说,感情和物质,总要满足一样吧。从前陈星合的毛病赵文静能接受,那是因为他生活优渥,无忧无虑,事业也成功,家庭也美满,爱情上总是笃信能得到陈星合,心理上受点折磨受得了。 可是现在不是四处躲藏就是寄人篱下,陈星合的事业是没有了,物质上的享受也没有了,感情上还是那么少,整天提心吊胆,谁受得了? 嵇沄就看得很开,放弃了继续看论坛八卦,淡淡评价:谈一场恋爱,总要得到些什么。赵文静又不是圣母,他觉得收支不平衡,当然不想坚持了。 圣母也图一个自我满足感,实现自我价值,被别人肯定。 要说赵文静有多爱刘洋,甚至这么一个月的来往,多数还在床上,就能超过对陈星合多年痛苦甜蜜交加的深情,那是不可能的。但赵文静选择了刘洋,必然是此时此刻值得。从前云端上的小王子意识不到求生的艰难,现在却不得不把自己的生存放在第一位毕竟陈星合也没有把他放在第一位。 陈星合必然很痛苦,甚至很想不通,嵇沄很放心。赵文静或许会解释,但陈星合不一定能明白。 第276章 GM可以和玩家谈恋爱吗,23 赵文静果然如同嵇沄所料,确实对陈星合进行了一番泣血的剖白。他一直觉得自己很委屈,从前也不是不觉得,只是认为还可以忍受。如今都被捉奸,再不堪的面貌都被看过,也就没有维持形象的必要,歇斯底里一番控诉。 我是爱你,我现在还是爱你,我甚至敢肯定,世界上除了我,没有人能够这样爱你!可是在你身边,我根本活不下去!让我窒息,让我委屈,让我这么痛苦的人,全都是你啊,陈星合,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你对不起的不是别人,是我!!! 你对外人掏心掏肺,体贴入微,对我,却当做一个没有感情,只有在你需要的时候才活着的人,他们需要你,你需要我,所以我就要一直忍耐,一直牺牲下去吗?你以为我是真的心那么大,愿意看着自己爱的人去到处做没有边界感的好事,把外头喜欢你的人带回来还让我好好相处,你以为你让我温柔大度的时候,我心里不恨你吗? 如果没有你,我的生活是完美的,爱上了你,我就再也不知道开心是什么意思!陈星合你总是担心别人受欺负,受委屈,生活不下去,家庭不够好,你担心过我,想过我也会受伤,也是个活生生的人,你是我的男朋友,你口口声声最在乎的是我可是你又是怎么对我的呢? 你说李洋不是好人,你说他只是虚伪,好色那你有没有想过,我这么爱你,我恨不得死了证明我真的是最爱你的人,为什么他这样的好,就把我哄走了呢?你有没有想过,你让我多痛苦,多难受,害怕你不高兴,害怕你不再喜欢我,害怕你喜欢上别人,我不敢做想做的事,不敢说想说的话,总是看你的脸色我真的再也受不了了!你有没有想过,把我变成这样的人是你,不是这个绝望的游戏,是你,你才是对我最坏的那个人! 陈星合本来脸色发绿,还被人围着偷拍,可是赵文静豁出去开始和他撕逼,翻感情上的旧账,陈星合的脸色就是发青发黑。他当然没有想过赵文静居然有这么多怨言一个能够坚持奉行自己的理念的人,本身就是自负的,他不觉得错的是自己,但也被打击得够呛,面如土色,默不作声,在围观者众多,议论纷纷中看着赵文静哭够了骂够了,怨愤发泄完之后,冷冷一抹眼泪离开。 赵文静知道,今天之后,自己和陈星合恐怕再也没有可能,但他也不想再回头了。这辈子他才二十多岁,就已经和陈星合绑得这么深,为了他委屈自己这么多年,到头来在陈星合心里,仍旧是错的那个。 -- 第466页 他当然痛苦,可却不想再留,也不想再听陈星合说什么。反正陈星合的理由总是充足,做错的总是自己,可顺应了他的道理,痛苦的还是自己。赵文静自认为对李洋没有任何期待,也并不在乎自己以后会怎么样再痛苦难道还能有跟着陈星合被嵇沄和赫连酒当狗撵受罪吗? 他自觉已经无所畏惧,也就没有收拾什么行礼,争辩什么财产分割,直接带着自己账户里的积分,道具,武器离开。 赵文静的实力不算太差,也不算太强,反正对李洋来说养他一个,给他一份活干,也不嫌多。当然,捉奸后李洋就被张哥的顶头上司开了后门,直接搭建了一条临时通道回到了自己公会的地盘他是喜欢刺激的,但不代表喜欢刺激的捉奸和奸夫反杀啊。被人围观虽然不会掉块肉,但是还蛮尴尬的。 他就只派了两个公会成员,自己专门的生活助理来接赵文静,排场看起来还是够的。 论坛上已经一片李哥牛逼啊的猥琐赞誉声,赵文静面临的就是更加热烈的看戏目光,甚至还有人打开面板拍摄直播。虽然应该觉得丢人的首先是陈星合,但赵文静也不光彩,低着头跟着两个虎背熊腰五大三粗的生活助理离开。 陈星合不做阻拦,只是脸色惨白。 见他终于走了,一众以张哥为首,被命令收拾残局保护隐私的公会小领导便终于开始赶客:行了行了,都走了看看什么?这里已经没有热闹了,快走快走。 戴绿帽的是自己公会的人,终究还是丢人的。在这个游戏里,人们的普遍心理是典型的笑贫不笑娼,别看刘洋被捉奸,但谁势力大谁就有理,谁占了便宜就是谁厉害。陈星合看不住自己的男朋友,也没能力把刘洋杀了,以张哥为代表的一大票自己公会的人都觉得他懦弱无能还养不起老婆,活该如此。 陈星合读人情世故还是比赵文静更桉树,此时已经连魂都没有了,对张哥的横眉竖目,冷嘲热讽,大声抱怨也充耳不闻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做错过什么,但现在赵文静的离去简直就是当头一棍,却并未把他打得清醒,却叫他更加糊涂。 为什么事情会到这个地步?难道他真的就这么糟糕吗?还是说,从前他认识的赵文静根本就是假的,他都是装出来的? 一时间,陈星合觉得自己简直被全世界背叛了,头昏脑涨,痴痴呆呆,陷入了深刻的自我怀疑和怀疑从前上,以至于捉奸在床似乎都不是那么痛苦了感情的事只有身在其中的两个人才最明白,就像是春江水暖鸭先知,脚底下的水热不热自己自然是最清楚的。这段时间赵文静也并没有掩饰得多好,只是陈星合没想到他果真外面有人,还做得这么难看,到最后居然还把出轨的错都给推在自己头上,愤怒指责一番又干脆离去而已。 这样一想,不对劲的人又成了赵文静,陈星合不得不觉得,自己看错了他,他也骗过了自己。 很快,风流云散,彩彻区明,日子还是继续过,不管是戴绿帽的还是给人戴绿帽的,都有了光明的未来,还是得继续下副本。 进去前,两人其实都有些紧张,害怕仍旧被赫连酒针对,到时候新的公会里他们恐怕也难以立足。没想到提心吊胆地进去了,却没看见阴魂不散追击几个月的那两个人,他们又立刻放了心,只觉得瞬间浑身轻松,终于下了个正常的,有队友的副本儿。 虽然公会人多,小队任务也比较难,可大家都是老手了,就算加进来一两个新人,也还是相对顺利地完成了第一次副本任务。陈星合和赵文静事业上就没有这么顺利过,稍微挂点彩,付出点代价,简直觉得幸运之极。 虽然这次分的积分不算多,在小队里他们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但是每个公会都会有一套积累贡献值逐渐升级,分配所得也越来越多的上升制度,他们还是觉得人生挺有盼头的,似乎一切都好转了。但这也不过是似乎而已。 赵文静选择李洋是无可奈何之举,被捉奸在床了他肯定是不能和陈星合继续he,这样的话跟谁也无所谓,好歹他对李洋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再说,跟李洋尚且算是有理由的,若是再投靠别人,那可就要走上出卖身体这条道路。 他的自尊不容许自己堕落到这种地步,于是也就既来之则安之地漠视了李洋工会里莺莺燕燕的事实反正也不是来谈恋爱的。因为和李洋保持着一种不正当关系,赵文静刚开始日子过得还算轻松。李洋喜欢他的时候,手面一向大方,他也就过得宽裕,离开陈星合,虽然内心伤口仍旧滴血,可不得不说,压力也慢慢消失,赵文静还是没有后悔的。 只是很快,李洋的下一个目标出现,赵文静就迅速退热,但是公会里上上下下都有李洋的情人,大家虽然都不是来谈恋爱的,但彼此间却是争夺生存资源的一种竞争关系,这比争夺感情更严酷几分。赵文静下来了,众人难免以为他也要参与争斗,一时间真是四面楚歌,处处为难。 赵文静还真没有争宠的心。他对李洋不过是一种利用心态,被他捧着也不反对罢了,是不可能争夺陪他的机会,争取仨瓜俩枣的好处的这未免太卑微,太低贱。在他心里,李洋走了不可惜,自己也找到了栖身之所,以后好好做任务,日子也不是不能过。 -- 第467页 陈星合他都不要了,难道还真会觉得李洋值得自己跪下挽留? 于是赵文静很快就变成冷衙门,他自己也不以为意,只好好做任务。然而,生活总不能让他顺顺利利。先是别人不针对他,但也不会和他合作,在副本里和塑料队友一起做任务也并不轻松,甚至还得玩命,然后是李洋也没有完全忘了他,周期性地来找他一次。赵文静虽然冷淡,但李洋也并不介怀,没对他怎么样,态度还是可以的。 于是别人又觉得他还是一个有力的竞争者,只是人设不同。资源是有限的,李洋也不是傻白甜的狗大户,谁愿意别人轻轻松松就得到更多呢? 于是,赵文静陷入了地主老财的后院宅斗中,苦不堪言,灰头土脸。 作者有话说: 全勤无了! 第277章 GM可以和玩家谈恋爱吗,24 赵文静自觉并没有主观地参与到宅斗中去,可宅斗总是主动到他身边来。人和人的矛盾在这种环境下,自然也并非简单的利益两字就可以解释。情绪同样需要宣泄,一旦成了别人发泄情绪的出口,也就进入了霸凌之中。 从前赵文静鼓动朋友针对霸凌可能抢走陈星合注意力的那些年轻漂亮男男女女时并不觉得自己做得过分,他认为这就是没有自觉喜欢上陈星合,还穷追不舍的代价。当然了,他并不觉得自己是在霸凌,只是让对方认清现实罢了。 刀子不扎在自己身上,自然是不觉得痛的,现在轮到赵文静被处处为难霸凌,遭受一些阴阳怪气,并不特别高级,但却叫人伤心痛苦难以视若无睹的话术了,他就开始觉得浑身难受心情压抑。他连李洋甚至都没有当一回事,又何况是这些人? 可事实就是不管他如何自尊自爱,怎么看不起这些人,还是在他们的关照之下过得磕磕绊绊,别说轻松愉快,连不表情扭曲地独处都做不到。赫连酒不太清楚他的具体遭遇,但知道他过得也不轻松,心情就很好。 他本就是睚眦必报的性子,当初赵文静不出面撺掇着人欺负折腾原主也就算了,在副本里他们要烧死的可真是赫连酒,这件事是永远不会过去的。或许当初下手的人都忘记了,但现在他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这其实也是必然,报复不需要赫连酒特别做什么。狙击的时候就减员了三两个,后来的人都陆续跑了,现在连陈星合和赵文静都已经分开,有些人别说早就死了,甚至坟头草都两米多高,这事在赫连酒心里也就算是过去了一大半。 剩下的自然就是要等着看陈星合的赵文静的结局。这两人既然已经分开,想来是没有多大可能复合,嵇沄的任务差不多算是完成,赫连酒也就没有多在意。悲惨的结局已经注定,甚至是他们自己马不停蹄促成的,赫连酒很安心,一点不觉得亏心。 这次会议结束之后,众人好像都到了权谋智斗阶段,合纵连横争权夺利,看得赫连酒甚至觉得有些好笑:这难道就是人类基因里根深蒂固的斗争本能吗?大逃杀游戏里也得来点权谋。 嵇沄彼时正试运行一段矫正代码,闻言声音低低,没怎么用心地回答:智者劳心,能不动刀枪就垄断权力获得好处,谁愿意打生打死?能当政治家,谁会去当将军呢?现在这个环境也确实比较合适开始从上而下控制市场,积分。劳力那是最低层次的争斗。 他说得都有道理,但赫连酒还是忍不住觉得很滑稽,盘腿坐着看嵇沄在虚拟世界里矫正虚拟世界,甚至有点想笑:我就想知道如果他们正在谈判,结果忽然回到了现实,是觉得松一口气呢,还是觉得很可惜,甚至想要再回来? 嵇沄闻言就叹气:如果真能回去,对虚拟产业说不定是个很大的打击,尤其游戏行业。你也知道,这种突发bug破坏的是人类对于虚拟世界甚至AI的信任。就好像是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并不完全掌握这个新的世界 赫连酒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那你哥哥岂不是会受到很大冲击? 两人互报家门后,赫连酒也就知道了嵇沄家里的权力分割。简单来说,嵇沄的哥哥最大的产业就是这家游戏公司,最重磅的就是这个独立研发的大逃杀游戏,不仅获了奖而且前景很好,如果不出意外将会是一只最下蛋的金母鸡,代表着源源不断的现金流。 然而偏偏出了这个意外,困住了这么多人,导致了这么多死亡,还有了个惊天大bug,别说这个游戏以后不要想做,就算日后想做别的游戏,也未必能够展开局势。总之就是很惨,但赫连酒并不怎么同情,只是托着脸,又问:需要包养吗? 嵇沄笑了,百忙之中看向他:想包养我? 赫连酒伸长两条腿,点点头:对啊。 反正他是丝毫没有塑料家庭貌合神离中最被忽视的那个成员的自觉。嵇沄就笑得更温柔:你要怎么包养我? 两人的处境其实有点相似。嵇沄的原身和家里人感情也不紧密,和哥哥更是如此。他父母倒是老房子着火的真爱,可当妈的并不看重儿子,只看重爱情,亲子关系也就不值一提反正嵇沄是没有把所谓家人放在心上的。 他经历的世界多了,心态也就渐渐平和,很难波动起来,顶多是一面镜子,以怨报怨,以德报德。若是原身和父母感情好,他也不介意母慈子孝家庭和乐地度过一生。然而,任务者找到的可以寄托身份的角色从来不是主角,也就无福经常拥有感情融洽,条件不错的家庭。倒霉一些的,甚至一家人没有一个正常人,全部都是极品。 -- 第468页 也因此,嵇沄对家庭根本一点要求都没有,随波逐流就是了。 而赫连酒其实也差不多,虽然有的时候距离主角很近,可是这也并不是什么荣幸,更不是好运。就比如这次,他就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到处被人当做草包美人轻视嘲笑的小可怜儿。上面有个哥哥,分家产都分不了多少,就凭家世说要包养人,属实有点勉强。 赫连酒笑盈盈:对啊。你不愿意吗? 嵇沄最后捅咕了两下已经跑起来的程序,心情很好地收回手,把这块隔离出来做实验的空间恢复原状,走过来也坐在地上,摸了摸他的脸,又靠在赫连酒怀里,像只温顺的大狗:我愿意啊,那我的终身,可就托付给你了。 GM们长期毁灭副本,其实也是为了收集数据,尽量不留下任何痕迹地抽丝剥茧追溯问题根源。这件事上赫连酒帮不上忙,但他武力值足够,配合让副本崩塌就足够。现在外头风起云涌各种时势造英雄,却不知道爱侣梦之队私底下在寻找瓦解整个虚拟世界的办法。 其实有时候赫连酒也挺担心,游戏里不少沉溺进去的玩家,在现实世界过得不怎么样,在虚拟世界里却呼风唤雨,要是真的回去了,这个落差感可不好受。他甚至也替将来的联邦政府担忧,这么些玩家在游戏里死了,刨除那些倒霉牺牲的不算,也有很多是被更早接受现实的人杀掉的,这又该怎么算? 这么多玩家,又是如此复杂,第一次出现的bug,玩家自己又不知情还能回去,全都相信了主神的忽悠到底要不要量刑,又该怎么处理牵涉人数这么大的事,玩家们又要怎么妥善安置,还真是个十分复杂沉重的问题。有时候想想,赫连酒都要庆幸自己这回不是政府那边的人,也就不用为这事加班工作到累死。 不过不管最后是个什么样的结果,嵇沄作为修复世界的GM,从内破坏主神的阴谋,怎么也算是有功。如果赫连酒自己是政府方,是一定要招揽他的,哪怕当个吉祥物,也能够让民众放心很多啊。某种意义上这和打赢一场大战的英雄是差不多的。 虽然赫连酒从原主的记忆里没有看到后来,更是不知道现实世界会怎么样,但是却从嵇沄那里得知,后来主神确实拥有在网络世界无所不能的权限,甚至反过来掌控现实,可见外面的程序员都没能战胜主神。不管是政府还是嵇沄大哥的游戏公司,想来都是失败的。 定下包养合约后,试运行的程序也经过多次调试,终于在隔绝外界的那个空间里实验成功。接下来就是完善,备份,然后建立避难所,切断主神控制所有人维生装置的触手,和主神展开战斗。等到正式开始战斗,主神和毁灭它的病毒,修复整个游戏的程序斗争时,避难所必须能够容纳所有玩家,还要把他们隔离开。 毕竟总不能让玩家坏了事。 不愿意回到现实的人,未必感激嵇沄他们做出的努力。所以这段时间,赫连酒一直在模拟设定避难所,致力于从避难所的设计上就避免玩家阻碍嵇沄的工作,或者闹出什么乱子,尤其要注意打乱公会的结构,不给他们串联的机会。 等真到了那个地步,他们能够信任的人并不多,根本没有调停矛盾,或者见招拆招的可能。因此嵇沄也早就做好了准备,一旦撕开了主神的防御,可以放玩家离开,立刻就要对外界进行示警,然后把玩家踢出虚拟世界。 好在这个时候所有人应该都被送进了医院躺在治疗舱里,独门独户,刚醒来身体也很虚弱,未必能够很快适应回到现实,还会被政府看管起来,只要把他们送回去,也就不用太担心该如何处理那是联邦政府该头痛的事。 终于,嵇沄那边表示准备已经结束,赫连酒设置的避难所成立,这漫长的大逃杀也将迎来结束。 第278章 GM可以和玩家谈恋爱吗,25 身在虚拟世界,看着程序是如何毁灭虚拟世界的,真是一种难得一见的壮观景象。当然,为了保证安全,免得卡在空白或者混乱区域出不去,赫连酒是在监控屏幕上看见的。 首先停摆的是主神系统的各个功能,第一步是让副本停止运行,出现错误,把在里面执行任务的玩家全部吐出来,强制返回工会领地,然后就是锁定副本为不可进入状态,把公会也锁起来。对真实存在的人来说,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其次便是保护生命的前提下,对主神发起攻击。 这场战斗对嵇沄等GM而言是编程大战,对赫连酒来说就是玄幻大片,屏幕上的景象瞬息万变。程序被攻击出现种种错误,天上下的不再是雨雪,而是奇奇怪怪的东西。时装裤子,奇怪符号,人头,什么都有。 有些东西看着像是在童话里,比如棉花糖,阳光彩虹小白马,有些东西则让人疯狂掉san。地面像是橡皮泥一样变换形状,令人眼晕,下一秒则根本就没有地面了,赫连酒也说不好那是什么,只是一阵痛苦,觉得超出了人类的接受极限。 值得一提的是,主神是横行游戏的一个bug,但他并不是游戏本身,或者说,外界也并不都是傻子,发现这个游戏出了问题之后立刻开始对游戏公司断网,因为游戏头盔和游戏舱都是专门的,也就很方便施行,所有设备都被集中运到专门腾出来接收玩家的临时医院里,没让主神找到联网扩散掌控世界的可乘之机。 -- 第469页 也因此,对主神来说,这个游戏非常重要,是自己的栖身之所,他运营游戏的劲头,其实比当初游戏公司自己的运营还卖力。对游戏公司来说这是吃饭的家伙,但对主神来说,这可是自己安身立命的根本啊。 于是嵇沄直接攻击的就是游戏,并没有试图在维护游戏的完整性,不要毁坏太过的前提下查杀主神。 反正以后这个游戏肯定得关门大吉,为了它给主神可乘之机,不至于。再说,也不是我的游戏。 这话对嵇沄的大哥来说,确实很不负责任,很没有人性,但那又怎么样?这也是实情嘛。 游戏里的时间流速不明显,尤其是现在什么都变了,根本没有一个标准,赫连酒看监控,从兴致勃勃看到头昏脑涨,又看到昏昏欲睡,中途甚至还真去睡了一觉,嵇沄和他的团队始终精神奕奕,兴奋非常,大呼小叫,情绪高昂。赫连酒看在眼里,佩服之余,也不得不觉得嵇沄的大哥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招了这么些有英雄本质的员工。 要不然,就嵇沄一个或许也能成功解决问题,但嵇沄的来历给了他加持,这些员工可是真正的意志坚定,能力超强,且不为表象所迷。换个世界说不定都能修仙飞升了呢,可见优秀的人在哪儿都有出头的途径。 只是恐怕按照原来的走向,这些GM的下场不会好。主神这几个月没少排查GM,虽然不能大张旗鼓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可是他培养的爪牙也不在少数,为了讨好主神私下里试图找出通缉犯的人可不少。 但谁又能想得到,嵇沄早就做了针对性的布置呢?他这个小队里的GM,反正都好好的。至于其他人,能救的也尽量救了,主神终究是错付了那些积分与奖励。 终于,GM小队的工作到了赫连酒可以开始配合的地步,避难所打开,对所有玩家发送了邀请。这个时候各个公会也受到了影响,主神没空去管,甚至有意在工会领地闹出点动静,让这些GM维护玩家生命,手忙脚乱,于是甚至还更改了几个参数,搞得所有工会领地都变成了人间地狱,所有人都岌岌可危。 现在一个来历不明的避难所发出邀请,其实细想很吓人,但玩家们又有什么选择呢?他们迅速点击了接受,下一刻就被直接传送进了层高离谱,空间狭小,一人一间,无门无窗的避难所里,眼前只有一个屏幕可以缓解无聊情绪。 但屏幕上首先出现的是赫连酒的脸,大概解释了目前主神和GM之间的战斗,也表示我们知道你们中有人是主神的走狗,人类的叛徒,而且你们现在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如果想要安安全全活着回到现实世界,就不要想着逃离避难所当然,避难所的安全措施非常牢固,耗费GM的大量心血,所以也是逃不出去的。 在这个避难所,人类不需要模拟吃喝拉撒,所以也不需要太大空间,如果觉得无聊可以睡觉,如果不想无知无觉在睡梦中死去还可以看屏幕提供的影视作品,总之安安分分的就对了。 宣读完避难所行为守则,赫连酒的脸就从屏幕上消失了。纯白色的空间上忽然出现一个巴掌大的小窗子,让玩家们可以看到近在咫尺但不认识的其他玩家,他们听不到彼此的声音,手语唇语也很难沟通,总之,确实只能安分地一个人待着,等待一个结果。 这种等待无疑是煎熬的,想到回去现实世界,很多人也是不愿意的,在这里只要下限够低,杀戮就能获得更好的生存,可在现实世界,他们并不如意。何况他们也不知道竟然可以回去,此时此刻除了震撼,质疑主神原来不是神之外,其实也抱怨爱侣梦之队多管闲事。 很多人是宁愿选择虚假的醉生梦死,也不愿意直面生活如一只蝼蚁的,更难放下手中已经得到的权力,看着它化为泡影。更何况他们相信主神,远比相信GM多。赫连酒也正是知道这一点,再加上和主神对战无所谓人数多寡,也就没打算和他们沟通,直接关起来就是了。 横竖他们是救了这些玩家一命,至于玩家们自己怎么想,根本无所谓。别说嵇沄和赫连酒这些外界来人了,就是本世界的GM们,也不是他们的亲眷家人,要不是为了解决主神,谁会去管谁?这里面可也少不了以杀人为乐的愉悦犯,还不知道将来联邦政府要怎么头疼呢。 赫连酒真庆幸自己不从政,将来就算被政府招安,大概率也不会被派去干这方面的工作。 经过一段赫连酒反正也看不明白的对抗,总之主神是节节败退,嵇沄他们已经在预告外面的政府工作人员后,把玩家分批次放了回去。接下来,嵇沄和赫连酒曾经商量过,那就是要不要把赫连酒也先放出去。 赫连酒在这个阶段已经帮不上忙,但他也不愿意出去:没有必要。我们都知道,外面的世界对我根本没有意义,你对我才有意义,如果你这里出了问题,我独自出去有什么用?反正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就是现在离开,对你我又有多大影响?让我出去干什么? 嵇沄嵇沄也不能反驳。 虽然如果能选,他当然愿意和赫连酒一起度过平实长寿又满足的一生,但确实,任务完成后放弃了也并不可惜。所以他也就没有再坚持,实在是对于任务者来说这种坚持意义不大。如果赫连酒是个普通世界里的普通人也就算了,但他也一起觉醒了,以后的日子那么长,放弃一次不算什么。 -- 第470页 倒是嵇沄的那些下属,得知赫连酒不愿意离开首先保全自己,非要和嵇沄生死与共,十分感动不说,甚至还誉为真爱虽然确实是啦,但还真不是他们理解的这个意思。 好在嵇沄并没有在最后一个阶段失误,在进入游戏被困七个月后,最后一个玩家和七个GM最后一批脱离游戏。主神这个bug被打败,被修复,不复存在。所谓的真实体验大逃杀,第一个将全息技术在恐怖游戏上运用得淋漓尽致的游戏,也立刻被封存。嵇沄的大哥守在医院,面如死灰,眼神都没了高光,胡子拉碴。 但是他也没有第一时刻见到苏醒的嵇沄,政府的人还等着呢,而嵇沄醒来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就是把自己和赫连酒放在一个病房。既然已经醒来,他们也就可以很快离开疗养仓,放一个病房也方便政府询问游戏里的情况,获得建议,还有保护二人。 于是很快,醒来的赫连酒和醒来的嵇沄第一次在现实里相见。这对他们来说也是挺特别的,先网恋再奔现,但在旁观的政府工作人员看来,他们之间的熟稔与感情比一些共通生活许久的爱人更好,一时间颇为宽容地让他们先相处了十几分钟,互相沟通情况,这才开始正式的询问。 嵇沄和赫连酒自然知无不言,且奇妙的是,两人都没有提起家人,既没有要求见面,也没有一点担心的样子。政府早就收集了所有玩家的具体信息,尤其是身份比较重要的更是连人际关系都被研究得透彻,此时看见这种眼中只有彼此,九死一生回来一点也不想家的状态,也不觉得诧异。 赫连酒住院这么久,他的家人根本没有来看过。嵇沄还好点,可是因为他是GM,还一起进了游戏,政府尚且没有怀疑,他的家人反倒主动对警察说可能是嵇沄干的,可见亲子关系,家庭感情根本就是没有。 不过现在有没有也不重要了,嵇沄已经在政府挂上了号,日后不管怎么发展,也都有一条光辉灿烂的职业道路,看他自己对家人也没有牵挂,大家就各过各的,那也很好。 第279章 GM可以和玩家谈恋爱吗,26 说起来,还是嵇沄的家人对他上心一点。赫连酒在医院里醒来一周,家人一次都没有来过。而嵇沄这边确认了警察不认为导致bug问题的是嵇沄后,他的父母还是来过的。嵇沄的大哥作为他的老板和塑料感情的兄长,倒也表达过自己的担忧,虽然略有点心不在焉。 现在还是调查取证阶段,所有玩家的探视都卡的很严,确认了没有嫌疑甚至还有大功的嵇沄和赫连酒这对英雄情侣也一样。当然,他们也具有这种被严密保护的价值,一起提供了玩家游戏内阵营名单,和大体分别。对照出事的一开始收集到的玩家真名和游戏ID对照,政府很轻松获得了一个重点监控的名单。 虽然这两人的记忆未必没有偏差,或者倾向,不可尽信,但是只要结合多方供词,就可以调整监控级别,他们俩可谓是帮了大忙。 此时,这点帮助对政府来说,也很重要。他们的工作十分繁忙,除了接收安置这些几乎等于难民,在没有社会秩序的情况下生活七个月,改变了生活方式和心理状态的玩家之外,还得处理那些失去亲人情绪激动的受害者家属。主神只是一个bug,现在也已经消失,但对于失去亲人的人们来说,并不认为这就已经足够。 虽然游戏里发生的一切无人得知,就连游戏公司自己也不知道这七个月具体发生了什么,可游戏性质就足以令人怀疑发生的都是很残忍的事。活着的玩家们必须隐姓埋名,保护他们的信息。可是有些玩家已经被这七个月改变,可能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也可能在现实里寻仇,甚至故意挑衅受害者家属,说出游戏里的事。 为了尽可能预防这种惨事的发生,冤冤相报的未来,联邦政府只能尽可能严密监视这些玩家,防微杜渐,或者把能够吸收的高危玩家全部吸收,置于政府监控体系之内,让他们的戾气,杀戮欲望以有所贡献的方式发泄出来。 这次事件处于法律的灰色地带,在此之前法律关于虚拟世界里杀人应该如何量刑,自己并不知道是真的在杀人又该如何处理并无规定,临时出台的处理办法必然有所纰漏,总之,负责这方面的政府官员头疼非常,已经快陷入绝望。 对嵇沄和赫连酒来说,只要出来了就卸下大部分的责任,医院的病号餐也很好吃。两人的家境都不错,虽然亲人间的感情淡薄,但待遇都还不错,且在病房里一同起居,也挺有过日子的那意思,甚至都有点乐不思蜀。 可惜,答应政府的调查和监控还算轻松,但面对亲人的日子却不能推迟太多。醒来后第十天,嵇沄的哥哥终于被准予探视,一得到允许他就冲进了病房。这是个容貌很出众,一身精工细作手工西装,脸上就刻着霸总两个字,梳个大背头,年龄约莫三十岁,形容却憔悴中带着莫名亢奋的男人。 他一进来就直扑窗边吃下午茶,认真挖柠檬磅蛋糕,喝冰红茶的嵇沄,走到半路似乎才看到赫连酒,但也完全不为所动,好像眼里根本没有这个人。等走到嵇沄面前,发现嵇沄根本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这才居高临下地睨了赫连酒一眼:你先出去,我有话要说。 赫连酒头也不抬,继续品茶,玩个人终端,他盘着腿坐在藤椅上的样子实在很青少年:说请。 -- 第471页 赵振第一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问:你说什么? 可能这么多年来他确实从没有体验过被人挑剔礼貌用语这种事,所以赫连酒又重复了一遍:说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什么外星来的,连基本的礼貌都没有,不敲门,有求于人连个请字也不说,啧啧,这就是你们老赵家的教养。 这话说得十分辛辣,赵振脸上顿时一片受到侮辱的不悦。 嵇沄并不跟父亲姓,而是从母姓,赵振比他大,对当年的事记得很清楚,所以后妈也好后弟弟也好,在他眼里并不是真正的亲人。反正那个家在父亲续娶之后就不属于他了,赵振一直都认为自己愿意接纳嵇沄的存在,愿意和他相处已经很好了,所以在一些基本礼节上,确实从来没有在乎过。 或者说,他根本就是故意的,过于强调自己的主人翁身份,证明自己还是比嵇沄更正统。虽然这么多年来嵇沄从没有争夺家产的意思,也甘于做一个感情并不亲近的哥哥手底下的技术人员,可他妈却从来没有放弃过让儿子继承家族产业的想法。赵振深知父亲和后母的感情深厚,也怕自己这些年经历严苛的考验,到最后都是为他人做嫁衣,所以对权力相关一直都很敏感。 就好像游戏出了问题,嵇沄还被困在里面出不来,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猜测可能是嵇沄搞的古怪,目的就是毁掉这个游戏,毁掉自己的成绩。 赵家对子弟的教育和考验都很严格,绝对不存在一毕业就空降高层,训练几年就可以参与集团和家族决策这种事,相反,他们在考验期必须单独负责一间公司,视成绩在集团内逐步获取话语权。嵇沄当年也有这样的机会,但他却直接放弃了,赵振内心一直很庆幸这个结果,毕竟这一代的竞争着实不算激烈。 然而,现在他失败了。赵振心急如焚,又恨又没有办法,得知嵇沄醒来之后这十天,他过得煎熬又痛苦,情绪无处发泄,这时候上门显然不是来客气求教或者求助的,就是来推锅加发泄情绪的。赫连酒看得出来,但并不打算让他得到一丝一毫满足。 赵振很生气,显然给自己的情绪找到了另一个出口。他知道赫连酒是谁,也知道他应该是和嵇沄一样,拯救玩家,终结bug,对这件事做出了很大贡献。但那又如何?在现实世界里,赫连酒就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被人暗地里嘲笑耍弄的草包美人罢了。 其实赵振也挺想不明白,赫连酒到底是怎么在游戏里和嵇沄杀死主神的。他很怀疑自己所打听到的那个赫连酒能够解决这种问题。赫连酒的存在不能解答他内心的疑问,反而让他更加怀疑,嵇沄确实暗中推波助澜,导致了自己如今不得不面临的惨败。 现在赵家的继承人还是只有他和嵇沄两个人,如果嵇沄仍然拒不继承家业,那么赵振就还能获得第二次机会,可是他丢不起这个人,这七个月他简直过得痛苦煎熬,不愿意回想。现在嵇沄是回来了,bug是消失了,可是他的游戏也凉了,他的失败也无法改变了,他还在乎什么礼貌,他还需要对嵇沄礼貌? 赵振好悬没有被赫连酒带着讥诮嘲讽的话点炸了,冷冷看向同样头也不抬,对方才的对话充耳不闻的嵇沄:你就看着他这么对我说话?他也配?嵇沄,你现在不装了,是吗? 嵇沄终于拨冗看了他一眼,微微挑眉,认真追究:你刚才进来,到底敲门没有?对了,现在见我还需要登记,你登机了吗?我记得探视时间只有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你就准备说这些没用的话,是吗? 他不是原主,也确实和赵振没什么好说的,至于兄弟之情,那就就更是无稽之谈。现在就算嵇沄愿意和他讲情分,赵振还不敢信呢。嵇沄干脆也懒得摆温柔和善讲道理的那副面孔。 赵振脸上几条肌肉很难看地一抽,整个人简直气得发抖:你承认了? 他现在倒是不强求让赫连酒出去了,却而代之的是强烈的谴责情绪。嵇沄就觉得很奇怪:那你承认当初推我下游泳池,半夜关我房间暖气,骗保姆我是贪玩才没有回家,修改家里机器人的设定,不让他们为我服务吗? 翻旧账,谁不会?真论证起来,还不知道是谁对不起谁呢。赵振的脑回路遇到什么事都接到是嵇沄害我这条指向,未尝不是因为他没有种下善果,现在却开始害怕收到恶因。 所以嵇沄接着问:哥哥很害怕吗?为什么?哥哥应该很清楚自己是怎么对我的,也就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啊,因为你心虚。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来呢?我抢走你的爸爸,你就抢走我的继承权,甚至还想抢走我的生命,这不是在你看来很公平的事吗?为什么是这样的表情? 对赵振这种自认为理由充足,十足受害者,且行为正当的人来说,最怕的就是想起自己其实也没有那么多正当性,自己之所以害怕被人背叛伤害,事实上是因为自己先伤害了别人。认清这种现实太可怕了,赵振一直在回避,他想要推锅,当然是为了让自己好过。 嵇沄偏偏不让。他拍了拍手上沾到的椰蓉,喝了一大口冰镇的柠檬红茶,微笑着看向赵振,问出最后一个灵魂发问:所以哥哥觉得,我的报复是已经结束,还是尚未开始呢? 赵振怒气冲冲而来,却虎头蛇尾地落荒而逃。 -- 第472页 第280章 GM可以和玩家谈恋爱吗,27 有时候这烦人的亲人就像是蟑螂,不留意的时候怎么也看不见他们,察觉不到家里闹了蟑螂灾,但是当你发现一个,就证明他们后面还有一窝,气势汹汹,成群结队而来,叫人踩死都来不及。 赵振铩羽而归,也不知道他回去如何添油加醋对父母告状,总之第二天赫连酒就看见了传说中嵇沄那位一心靠老公,连亲儿子都没感情的亲生母亲。对方是个很标准的豪门贵妇,衣饰低调典雅有品味,戴着一串多层的淡水珍珠项链,手中的包也是珍珠链的,妆容典雅得体,与整个人融为一体,甚至连上门苛责刚死里逃生的亲儿子的姿态,也十分优雅。 嵇沄坐在病房套间的起居室,神情漠然地看着她矜持优雅地坐下,上下打量一番自己,语调优雅地开口,说话倒是挺直接的:是你做的吗? 她也和赵振一样,很默契地忽视了赫连酒,看来也看不上这个儿子的男朋友。作为联姻对象嘛,他的家世倒是够了,但资质却远远不足,和家人的关系也很一般,怎么达成紧密的利益联盟?而作为真爱对象,他又没有出众的素质,过人的才智,不能成为一个共同打天下的伙伴,总的来说,以利益看,他是个一无是处的婚姻对象。赵夫人根本没有选中他。 赫连酒也不在意,在一旁正大光明地翻着白眼坐到了嵇沄的沙发扶手上,翘臀正好靠着嵇沄的手。两人都没有挪动的意思,正大光明地亲热。嵇沄虚虚掌握着赫连酒的柯基屁屁,心情很晴朗,脸上却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不是。 赵夫人轻啧一声,不知道是恼怒儿子不开窍,还是感叹赵振的运气就是不好。但这都不重要了,她很快抛开,一门心思继续鼓动嵇沄:不管是运气坏还是有人针对,反正现在他的游戏公司黄了,你爸爸很失望,暂时是不可能再给他一间公司,这是你参与考核的最佳时机!以前你不愿意和他争,现在就见到他心里怎么看你了吧?什么兄弟之情你也是你爸爸的亲儿子,你凭什么不争? 赵夫人虽是续弦,可却是真爱,生平最遗憾的无非是自己嫁给丈夫时男人已经有了前妻所生的儿子。她和赵振之间随着后者年岁渐长越发剑拔弩张,赵振的母亲虽然已经离婚,但有足可与当年赵家联姻的家世,赵振在自己家内部获得的支持还是很多的。加上原来的嵇沄根本不愿掺和进这些争权夺利的事情中,也不理解母亲为何如此耿耿于怀,只是想做一个安稳的技术宅,赵夫人鞭策儿子上进的心就更难以遏制。 现在换了嵇沄,对上她没有任何压力,表情自始至终都很面瘫,回答也很坚定:我不。 赵夫人不是第一次遭受这种挫败,但嵇沄现在这可是死里逃生回来啊,难道不应该觉得生命可贵现实世界美好,如果他不是去做什么GM,又怎么可能陷入这次危险之中?难道这次经历还不足以让他努力生活,好好上进吗? 赵夫人真是不能理解,但其实嵇沄也挺不能理解她。这个女人爱着丈夫的一切,于是连自己儿子都没什么感情,但却指望儿子温顺听话为自己所用,针对赵振最好是让他消失,把前妻和长子的存在抹杀,只留下自己一家人 她真奇怪。 眼见赵夫人气急,似乎又要开口,嵇沄却不想听了,冷冷打断:赵夫人,你要是没有什么好说的,就请你离开吧。现在我每天只能有半个小时的见客时间,这是为了让亲友探视,而不是为了让别人给我添堵。如果你没有别的话好说,请你以后也别来了,免得耽误我和别人联络感情。 赵夫人再没想到儿子只是在游戏里困了七个月,居然变成了这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性格,胸脯起伏了几下,脸色变得恼怒: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是你的亲人,还是我不是来探视你的?要不是为了关心你,你以为我来是干什么的?我是你亲妈,难道我还能害你吗? 这些话过于耳熟,赫连酒已经听得不耐烦,面色刚开始扭曲,就听见嵇沄冷冷淡淡都堵了回去:您这话真有意思,既然是来探视我的,进门到现在也没听见您问一句我好不好,感觉如何,这七个月是怎么过的,现在恢复没有,原来这就是亲妈的探视吗? 赫连酒少见他打嘴炮,现在发现他气人起来也是颇有水平,刚才那点恼火就烟消云散了,察觉到嵇沄要把自己搂过去也没做反抗,倒在嵇沄怀里后甚至笑了两声:干什么呀?你真是的 嵇沄真没有把赵夫人放在心上,怼她两句不过是为原主出口气罢了,现在把赫连酒抱在怀里,两人一副暧昧的情态,心情自然更好,当着赵夫人的面就暧昧地摸了摸赫连酒的脸:给我抱抱怎么了?我受了伤,难道还不能到喜欢我的人怀里求个安慰? 这哪儿像是求安慰?根本就是故意刺激他无辜的老母亲。 赵夫人气得够呛:你到底要胡闹到什么时候?当着外人的面你这么对我,你、你我都看见你脸色挺好了,还问什么?我是你妈,有必要这么客气吗?你是多恨我,非要把我的脸往地上踩?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同意你们俩的事的,你们两个还不给我分开!分开! 她不仅说话,似乎还想上手扒拉,只是还没来得及,就见嵇沄抬起头露出一副无辜且诧异的表情:您不是看不见他吗?怎么现在又看见了呢? -- 第473页 赵夫人这次真被气狠了,差点翻白眼,怒气冲冲一甩手就出门而去了。嵇沄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看向赫连酒:我这边奇葩亲人都快出场齐了,你那边也快了吧? 赫连酒在他怀里调整着姿势,试图躺得更舒服放松,闻言有点好奇:你爸不是还没来过吗?我这边反正我肯定是没有工作,应酬重要的,他们也不乐意见我,可能根本就不会出现呢? 嵇沄只是好奇,心态放得很平,先回答赫连酒的问题:我爸很放心我妈,这种事一直都是交给她。他们两个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中老年言情频道吧,孩子根本不重要的,两人之间的恨海情天才重要。 要不然一个智商正常的中老年男人,会不在乎九千顷地就两根苗的儿子吗? 赫连酒深觉开了眼界,搂着他的脖颈若有所思地点头,很快又把这事抛到了脑后,转而专心地望着嵇沄:今天的探视时间已经过去了,没有别的事可以做,咱们要不要那个那个? 都已经是不知道几辈子的老来伴了,这种事根本不需要害羞,但还是很愉快的,两人一拍即合,心情极好地搂搂抱抱去洗鸳鸯浴,丝毫不介意政府可能的窃听与监控后的工作人员会怎么看。 反正看到就看到,听到就听到,表里如一,无事不可言,他们俩反正是很坦荡的。再说,两人都不相信自己在政府部门里现在还有什么秘密可言,向来都是该做什么做什么的,比如捏柯基屁屁,比如和柯基亲亲。 两个被家庭抛弃的可怜人互相取暖,多感人啊。 和赫连酒猜测的差不多,嵇沄的老父亲都来过一趟,表达了很官方且浮于表面的安慰与关心,只字不提那天赵夫人气冲冲离开的事,又被嵇沄糊弄走之后过了一段时间,他们俩遵照医嘱可以见人谈话的时间从每天半小时都变成了四小时,甚至可以恢复工作,赫连酒的家人才姗姗来迟。 说是探视,其实主要是转达陈家和赵家的意见。 赫连酒原先就是个草包人设,所以他大哥说话也极为不客气:到底是怎么回事没人知道,但你是和他们一起进入游戏的,他们死了你却活着,还混成了什么拯救千万玩家的英雄,你知道你得罪了多少人吗? 很显然,这怕是被针对了焦头烂额,所以来找赫连酒发泄情绪的。 赫连酒睁大了眼睛,恰到好处地露出赫连大哥最讨厌的那副单纯无辜相,眼里很快蓄满了泪水:大哥,难道你觉得我也应该去死吗? 赫连大哥更烦躁了,一点怜惜之情都没有,反而冷笑一声:你要是死了能换他们俩回来,我倒还希望死的是你呢! 赫连酒捂住了胸口,愣愣地向后退了一步,眼睛睁得更大,神情凄楚又可怜,说出口的话却像是蜘蛛毒液:大哥!你怎么能够这样说!如果这两家的针对你都化解不了,对付不来,我看不如你去死了,事情不是也解决了吗?大哥比我重要,肯定能够一死平息他们两家的怒气!如果不能大哥你这么废物,我看还是死了更好。 他的语气又委屈又伤心,说出口的话却超出了赫连大哥的想象,让对方甚至愣了将近一分钟,才扑了过来同时大叫着:你说什么!你竟然敢! 赫连酒闭上眼放声尖叫,整个人缩成一团。 医院的电子警卫顿时冲了进来,弹射出柔软的束缚绳,把袭击病人的赫连大哥连捆带勒地给弄了出去。赫连酒满脸惊恐地看着他被拖走,眼神冰冷,毫无波澜。赫连大哥听不到他的声音,脑海中却响起嘲弄的笑声:嘻嘻。 赫连大哥忽然浑身发凉,再清楚不过地意识到了:赫连酒,变了。 第281章 GM可以和玩家谈恋爱吗,28 虽然都对这对死里逃生,目前在普通民众之中呼声很高的小情侣有不少意见,但其实私底下赵夫人和赫连大哥的见面也不怎么顺利。因为赫连大哥并不在乎赫连酒和谁谈恋爱,也并不觉得在家族事业上没有任何发言权的嵇沄很重要。他只想把赫连酒扫地出门,因此根本不在乎他的恋爱对象是谁。 赵夫人心里自然把亲儿子看做唯一能够继承丈夫事业和财产的人,可是憋着劲要得到赫连酒家人方面的支持棒打鸳鸯的,没想到对方根本不在乎这个问题。反而在到底是谁高攀了这个方面,产生了很大分歧。 赫连酒再怎么说,也是赫连家亲生的孩子,他们家孩子不多,又普遍自视甚高,虽然家里内部都不喜欢赫连酒,很嫌弃他的,但对外却觉得你赵家一个根本没有发言权的后妻生的小儿子,相当于一个边缘人物,还觉得是我们家高攀?搞笑吗? 赫连家是老钱,历史悠久规矩严明,还遗留着贵族作风,看重血统出身,偏偏赵夫人和赵家最缺的就是这个,是纯粹的商人作风。赵振其实还好,至少父母都非无名之辈,嵇沄不仅从母姓还在赵家没有发言权,在赫连家掌权的三人看来就和大家族旁支差不多。赵夫人觉得自己儿子被玷污,他们还觉得要不是赫连酒是这等废物,根本看不上嵇沄呢。 总之,就是一个不欢而散的结局。 嵇沄知道整件事的始末,自然也知道双方很不愉快地分开之后,会加重对自己和赫连酒反感,不过他并不放在心上,也就根本没提,只是认真地和赫连酒商量之后事业上的安排。 -- 第474页 我想接受政府的邀请,在信息研究所工作。条件倒是挺好的,就是要和外界相对封闭起来,对家属也有保密条例。 这不是嵇沄第一次进入体制内工作,但这一次的专业方向在信息安全方面,嵇沄算是外聘的顾问,主要任务是对政府系统查漏补缺,同时做几套新系统,增强安全和性能,工期估计会很长,项目也不少,甚至还约定要带几个徒弟,给国家星火计划等特别项目的人才做讲座等等,任务还挺多。所以赫连酒也必须带进去。 一来这样别人根本不可能打扰到他们,背后有个靠谱的国家政府做大腿难道不好吗?二来嵇沄算是世界上最熟悉主神的人,虽然暂时来说主神是被消灭了,但万一下次再出现类似的问题,像嵇沄这种人才,联邦政府在保护之余也会有一定的警惕,不会允许他继续被企业持有。 尤其现在相关部门其实对赵振的观感很不好。在千万玩家陷进游戏里之后,赵振做出的一些措施并非为了应急,而是为了掩盖事实延缓救人的最佳时间,是后来实在瞒不住了问题越来越严重,赵振才扭转态度,主动配合。 等到人都出来之后,赵振不仅不感激帮了他的嵇沄,甚至还对他多有怨言,又上蹿下跳试图在各个玩家群体里活动,试图尽可能减轻自己的责任。其实他早就是政府重点关注人物,只是调查取证,定性他的行为需要时间,可这样作死下去,他迟早没有好下场。 赫连酒问起,他就说了一句:冢中枯骨耳! 赫连酒笑出了声,道:那我做什么呢? 他喜欢不同的可能性,所以如果不反感,还是挺愿意延续原主的生活。但是这次的原主也不是被人白叫草包美人,是真的没什么擅长的东西。有的人就是这样,学习不突出,能当做事业的爱好也没有,偏偏所在的地方人人都是卷王,环境和家庭都让他的心理压力越来越大。 如果他出生在普通人家,其实这种平庸不会成为太大的问题,就算学习中等也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技能,但总有一个大学,一份工作等着他,周围的人也并不会让他觉得格格不入。偏偏,不够和睦的家庭,没有耐心甚至彼此敌对的家人,加上自己的平庸,对原主就是一种慢刀子割肉的痛苦。他天真单纯与人为善,可毕竟不是傻子,被忽视被敷衍,他也会觉得孤独。 如果当真在宠爱中长大,他又怎么会那么缺爱呢? 总之,出生在这种人家,原主还是不幸比幸运多一点的。 赫连酒从原主的记忆中扒拉一番,最终选定了手作和画画:慢慢来吧。国画虽然我是会的,但现在恐怕找到合适的工具不容易,说不定还要自己动手做,也挺能消磨时间。再做点羊毛毡,我对这个挺感兴趣的。 嵇沄是从来不会对他粗暴干涉,或者觉得他选择的职业不好的,当即表示同意。现代社会个人就是自己行走的ID,两个人不仅没有需要回家收拾的行李,甚至也没有需要回家拿的证件,办完出院手续就直接登上政府接人的悬浮车,先办结婚手续,然后直奔工作岗位。 这时候,不管是赫连家还是赵家,其实都等着两人分别回家,再摆出不同的态度,或者威逼或者命令或者循循善诱,总之要让孩子遵循自己的安排。然而嵇沄和赫连酒结婚后拒绝了系统将喜讯发给亲朋好友的人性化服务,直接到了研究所。 说是首都研究所,听起来十分气派,但建筑本身并没有什么稀奇,只是进门的程序极多。嵇沄是新来的,有人全程跟着,先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大部分都自给自足的环境,又安排了宿舍。因为是以顾问名义外聘,所以嵇沄本人和家属的待遇都很不错。简单的介绍之后,对方就给两人发送了标出重点的地图,然后就把嵇沄带走开工作会议,赫连酒则留下布置房间,安顿下来。 研究所的网络有保密条令,只有部分设备可以连外界的网络,大部分设备只能连内部网,而个人终端这种设备则只能用流量付费上网,不能连研究所的网,都是为了信息保密。 为了保密,网购来的快递包裹也需要过几层检查。研究所的任务重要,所以牺牲部分隐私是必然的。赫连酒简单买了些家居用品,和发展事业需要的工具,消耗品,就开始安放好两人的行李,整理房间。 因为有机器人的帮助,这些事不算累。 研究所给外聘的顾问的待遇还是不错的,宿舍是三室两厅,格局比较紧凑,但布置好了显然是个温馨的小家。赫连酒把其中一间卧室腾出来做书房,另一间做自己的工作室,最后一间自然是做卧室在研究所这里生活,根本不会有上门留宿的客人,客卧是不需要的。 厨房和餐厅都是开放式,浑然一体,赫连酒设置好了房间的大小,墙壁的颜色和质感,机器人就可以更改参数,顿时把房间变成了合乎心意的大小布局。这就是赫连酒喜欢科技生活的原因。然后他出门去买了菜,回来做新家里的第一餐。 三菜一汤,标准又不铺张。两荤一素的菜是清炒虾仁,红烧排骨,蒜蓉菜心,汤则是奶白浓香的鱼头豆腐汤,里面还下了点脆嫩清爽的豆芽,点缀着星星点点,清新碧绿的葱花,蒜苗。 越是高科技,人越是崇尚享受生活的细节,自己做饭这些年是这些年兴起的风潮,做一手好菜也是十分值得赞赏的技能。赫连酒的手艺经历了时光的磨砺,去做个专业的厨师都能很快上手,这种家常菜更是手到擒来。 -- 第475页 汤和米饭在锅里等待成熟的时候,他还收了两个快递,是做羊毛毡的羊毛和一套附赠的工具,还有制作国画工具的工具。这种效率太高,赫连酒分门别类安排好了这些东西,嵇沄也就回了家,站在门口就闻到浓郁的香气,忍不住露出眷恋的表情:好香啊! 在这个世界里,两人一直没有享受生活的机会。在游戏里无论怎么争取仪式感,但体验到底隔着一层。等回到现实,又没有家了,在医院被拘束了很多天,还得应付极品家人。现在好不容易离开医院又不用回家,有了新的工作新的人生,还组建了一个小家,嵇沄实在很开心。 他进了门,机器人上前来消毒,换鞋,嵇沄穿上拖鞋,一面往里面走一面道:辛苦你了,这半天家里就变了样。 赫连酒笑盈盈看着他,上前几步抱住他的脖子:也说不上辛苦,我很开心这样做啊。在游戏里呆久了,干什么都没有真实感,能脚踏实地开始生活,我很开心。 他说的是真话。游戏里的生活固然快意恩仇了,但并不是真实的生活,越过越觉得心里难受。而现实里的感受则截然不同,每走一步也是快乐的。赫连酒不是不追求精神生活,只是没法放弃真实罢了。 两人都没有提起糟心的便宜家人,吃完一顿乔迁的晚餐,就开始分头沉浸工作之中,为自己将来的幸福生活脚踏实地努力。因为是新来的顾问,因此研究所上下之后陆续送了乔迁礼物,同时进行了简单的夫人间的拜访。 赫连酒人缘迅速好了起来,做出的几个羊毛毡成品也成了惊叹赞美的中心。很快,他就开了一个直播账号,单纯直播制作羊毛毡,做国画工具,画画,又开了自己的网店,挂上了寥寥几件商品。做搞艺术的小个体户对赫连酒来说还是头一遭,他简直是充满了干劲,对现在的生活更是满意。 第282章 GM可以和玩家谈恋爱吗,29 赫连酒的手工事业发展得很不错。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原主,该懂的都懂,虽然以前没有做过羊毛毡,但却是画过国画的,一通百通。再加上虽然他不露脸,可是那双出镜的手就很诱人,细长白皙,颇有力量感又灵巧精准,就算是做毛笔,也让观众看得津津有味。 开直播这种事业对他来说才真正是第一次。赫连酒不想暴露身份,因此不怎么和弹幕互动,取而代之的是回复评论很勤。刚开始做工具的时候,他直播间的标题就写明了内容,制造国画工具,顺便在简介和评论区置顶科普一些相关知识,以及自己目前这部分工作最后会是什么样子的。 他没有基础,但因为内容扎实,而且全息网络出了问题,复古的风潮又刮了起来,他的数据上涨的幅度很是健康。赫连酒倒不是非常在乎这些,他现在连产品都没有,只好努力地工作。 每天早上和嵇沄一起起床,分工亲手做早餐,送走对方后安排智能家居机器人打扫卫生负责日常运转,自己则进入工作室开始一天的营业。上半天做国画工具,下半天戳羊毛毡。作为解压和创作类,羊毛毡在这个时代一样很火,甚至关注人数很多,但因为需要技术和审美,水平高的人不多,赫连酒绝对算一个。 刚起步,他没有做太复杂的东西,画了一系列萌图,自己先戳了一两个作为样品,保证手艺过关,然后放出图册开放订货。他第一个做的是爱丽丝梦游仙境里面的睡鼠,做到一半的时候就看得出栩栩如生,睡得酣甜又十足可爱,顿时引发了为数不少的粉丝激萌的叫声,订单很快就排满了,甚至连这只样品也在强烈要求下上了架。 不过赫连酒还是给自己留了一只,就放在镜头里的展示架上。随着他逐渐熟练,速度越来越快,架子也慢慢丰富起来,原本空荡荡的展示架上逐渐按照高矮胖瘦,不同系列分类放上了不同的样品。他的习惯是至少做两个,一个留下自己做样品和藏品,另一个发出去。因为研究所的地址不能暴露,所以赫连酒一直是用虚拟信息发货。因为手速快审美好,除了自己给出的图册之外,也有人直接发图或者发设定要定制款。 事业逐渐上路后,赫连酒除了这两种固定的模式,还推出了盲盒。一个盲盒里有六个尺寸迷你的羊毛毡玩偶,包括但不限于现在架子上有的样品,还会随机出现一些隐藏款,或者提前上架的新品。因为只是个个体户小作坊,所以赫连酒所有的商品都是限量定时抢购的,一方面是饥饿营销,另一方面也是保证质量。 这种产品受众毕竟有限,他的另一部分就是平台奖励,和接取广告的收入。几个月后,竟然就变得很可观。 这次事业虽然并没有太大规模,但赫连酒做得也颇为认真,十分成功,工作室逐渐摆的满满当当。 终于,国画工具手动做的也做好了,能定制到的也到货了,赫连酒就挑了个天气极好的时候,在窗前铺纸磨墨开始画画。他是受过正经皇家教育的人,经史子集无不精通,画画也颇有水准。在当年就很有自己的筋骨,经历了这么多更是磨砺出更多风骨。 内行看门道,有人画正统国画,并且工具一大半都是自制的毛笔,这个消息很快引爆网络,不胫而走,引来了相关方面的专家。虽然经历过几次文化断代,但一直都有相关文物流传下来,有鉴赏水平的老专家还是有的。 -- 第476页 赫连酒是当场铺纸作画,镜头大大方方落在整幅画纸上,画质那么好,可以清晰看出他的纸墨笔砚都各有讲究,落笔的熟练和逐渐露出全貌的画面让看这场直播的人不知不觉都屏住了呼吸,好像呼吸声太大了会影响到他似的。 因为直播的特殊性,赫连酒没有画比较大幅,欣赏也有门槛的大幅山水,也没有画更费时间的工笔美人。他选择了比较简单的题材,几块奇崛峻峭的太湖石,下面长着瘦骨嶙峋的竹子,旁边是散养的几只小鸡仔。太湖石的冷峻,竹子的高洁,和小鸡仔毛绒绒的质感交杂在一起,太深刻的蕴意是没有的,甚至颜色也很单一,但却形神具备,画面协调且充满趣味。 国画和羊毛毡不一样,虽然直播的时候问价的人就很多,但赫连酒并不打算随便卖出去毕竟算高端艺术品,想当画家,就不能把作品当装饰画卖出去。赫连酒这个直播卖的是艺术的观赏性,和相关科普。 他不卖,其实也在众人意料之中,但想要找个预定渠道,抢正式发售的画的人就更多了。专家各有各道,试图私下和他联系,彼此教学相长,有些眼光很好的画廊也已经闻到味道,追着要做他的代理人。 赫连酒越来越红。 这种程度对他和嵇沄的便宜家人来说都不算什么,收入更是不会被放到眼里,但是随着赫连酒在艺术鉴赏方面声名鹊起,这种格调和发展出的人脉才值得看重,甚至是老钱和新贵最需要的东西但赫连酒根本没有兴趣费工夫打什么脸。 他现在和嵇沄一起住在研究所,生活美满,双方的事业又都已经走上正轨,甚至赫连酒已经开始接到一些大型场合的专业人士邀请,参与品鉴古画,画廊拍卖等事,不仅开始忙碌,也根本不觉得打脸算什么要紧事。 不过赵家和赫连家的反应更慢,赵家以为嵇沄没回家是因为爱情而反抗,表示消极抵抗,根本没去找那回见面可把赵夫人气坏了,号令老公也不许管刚出院的儿子,至于赵振倒是恨不得嵇沄就此消失,也根本不去管他。而赫连家呢,虽然派了人去接赫连酒,但是司机没有接到,倒是战战兢兢了一下,回报过去,唯一留在家里的赫连大哥只是一皱眉,冷冷道:既然他不想回来,那就不用去找了。哼,等他在外面过不下去,自然会夹着尾巴回来的。 司机也知道小少爷在家里是什么待遇,有心说一说自己的担忧,赫连大哥却根本不想听,就直接把他打发出去了。毕竟赫连酒已经过了二十岁,虽然他的自理能力很差,但也是一个成年人,司机又不是家人,没法去管,只好就这样算了。 赫连酒就猜得到会这样,所以戳了一年羊毛毡,也画了一年画之后,终于举办画展,他拿着十几张赠票,抽了五张给粉丝,又把几张给了研究所和自己关系好,对这方面也有兴趣的家属,因为不需要给嵇沄留,对方以家属的身份过去是最好,要是又有项目需要加班根本无法离开,所以剩下的票赫连酒给了刚做了采访,准备到时候放出配合画展热度的记者团队。 他没有家人,这方面倒是省事。 嵇沄成功请了假,两人先定做礼服。赫连酒这一年来名声大噪,不说人尽皆知,但也作为复兴文化的代表人物颇受关注,又因为身份神秘,所以热度一直居高不下。这次画展他必然要出场,各界抢票热火朝天,真可谓一票难求。别人他们不知道,但赵家和赫连家应该会来。 虽然不愿意去主动打脸,想到见他们赫连酒也有些反感,但还是蛮期待对方看到自己和嵇沄的表情:便宜他们了。 这一次两人可真是和平鸽,都没有对陈星合和赵文静赶尽杀绝,两人走上绝路还是因为自己作死,否则的话,其实赫连酒也不介意他们回来经历了那种事能够重新适应真实世界需要极强的心理素质,他们俩都被摧毁成那样了,自然不会一如从前。可是谁也想不到的是,回来之后赵文静彻底崩溃了,精神失常不说,还跑去和陈星合斗殴,导致两人双双受伤。因为在游戏里学到了太多血腥知识,陈星合被打成了植物人,而赵文静因为精神失常免除收监,但却终生要在精神病院度过。 赫连酒把这个结果简单粗暴总结为还不是自己作的嘛,而赵家和陈家却反过来怪赫连酒。但那又如何呢?他们根本不能让赫连酒偿命,甚至找不到他在哪里,这一年来没少疯狂和嵇沄的赵家,赫连家作对。 几家人各有矛盾又彼此敌对,真可谓是狗咬狗一嘴毛,打得精彩纷呈,这一年经济板块的报道简直热闹得要冒出火星子。赫连酒偶尔关注一二,心情总是很愉快。因为彼此之间总有勾结的时候,这几家总体来说也比较平衡,所以只是一起堕落,倒是没有谁掉队,暂时来说,还是能拿得到赫连酒画展的门票的。 赫连酒并不觉得他们多特别,当做普通的入场观众,根本没放在心上。至于真的遇到了怎么办? 以嵇沄现在的级别而言,就算是参加自己爱人的画展,也必须有政府护卫,只要他们俩不愿意,不管是亲人还是仇人根本无法近身,怕什么?这才是真正的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赫连酒就昂首挺胸地在画展开幕当天,以初次露面的天才艺术家身份登上了万众瞩目的演讲台,面对了无数惊愕与惊艳的眼神。 -- 第477页 第283章 GM可以和玩家谈恋爱吗,完 这虽然是赫连酒这个不露面的网络红人第一次开办画展,但以邀请宾客的分量,和一票难求的热度就看得出来,办的非常成功。很多对他有所了解的人都不认识他,只是单纯吃惊于他的容貌出众,气度过人,而认识他的人则看得目眦欲裂不可置信。 赫连酒完美地进行了开场的演讲,然后画展很快就正式开始。赫连酒自然要挽着丈夫的手臂在经纪人地陪伴和引导之下和几位考古,古代艺术研究的专家线下会面,带领他们参观自己的重头作品。赫连酒现在是清高有名的艺术家,钱就没有那么重要了,事先还联络了几家慈善机构专门负责接收社会各界人士善款的负责人过来,准备画展结束后就捐出去一半收入以他现在的行情来说,一半收入实在不少,几家慈善基金会的负责人都很看重这件事,郑重且热情,早和赫连酒约下后续深入会谈。 嵇沄完美地做花瓶,融入气氛之中,却并不喧宾夺主。他的身份也不适合张扬,因此在这种低调谦和的状态下,很多人都认为没穿制服来保护他们两口子的军警是赫连酒请的安保,甚至还有找上来的富商问他在哪儿请的,能不能介绍给自己。 实在是这年头各行各业的人才都很珍贵,如此状态的安保团队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心中难免有所比较。 嵇沄但笑不语,赫连酒也只是觉得好笑,没有暴露嵇沄的身份,随便找了个话题就带了过去。 毕竟是科技发达的时代,世界很广阔,虽然嵇沄和赫连酒的出身都不低,但因为在商界都没有什么分量,交际圈也根本到不了今天这个画展,因此上来攀谈的人虽然是越来越多,可认出他们俩来的还是那么几个,甚至因为赫连酒实红一直只在外围,都走不过来。 他们自己心里也有颇多抵抗,身体就很随波逐流,并没有强求非要上来。 赫连酒看在眼里,神态毫无变化,也并不打算和他们说什么,或者当众公布一下自己的身份,来历,和家里人的矛盾今天是他第一次画展的第一天,什么事都比不上画展重要。这些他们两人的便宜家人别说比不上画展,甚至还比不上今天吃什么重要。反正他们已经无法阻碍自己,赫连酒很高兴他们不主动找麻烦,也不会去找他们。 他不理,嵇沄今天就只是来做陪衬的,当然也不理。两个人的表现其实合情合理,倒是把外面认得他们的几家人给气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兴冲冲来画展的好心情也没了,原本打算买两幅画附庸风雅,顺便打开一下新局面的打算也没了,反倒围在一起你也骂这二人没心没肺,我也骂这二人不是东西,只管发泄情绪。 这几家人,除了嵇沄的赵家,赫连酒的赫连家都是两口子带着一个继承人之外,还有陈星合的陈家,赵文静的赵家,以及在游戏里没能活着出来的其他两三家。这一年多来几家人合纵连横,分分合合,打得一地鸡毛,现在却异口同声起来,纷纷围在一起恨意满满声讨嵇沄和赫连酒。主要还是赫连酒,因为谁都知道他从前是个草包,现在倒是混得开。那时候谁知道他现在会有这种地位和发展可能?反观嵇沄则像是个被包养的小白脸子,安分守己的模样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可能就是单纯吃软饭罢了。 几家人甚至连画展也不看了,觉得看了就满肚子气,直接出了场馆,气愤愤回酒店专门骂人。 骂归骂,看起来他们是终于因为共同的敌人同仇敌忾起来了,但其实私下里还是各有各的想法。就比如说赫连家三人,虽然各自为政,但都很满意赫连酒现在的社会地位,艺术家的清名,觉得是对自己家里地位和格调的一个极大的提升,很快就开始想着要怎么把他哄回来没有用的儿子自然是消失了就消失了,无所谓,但有出息的儿子当然不能流落在外,荣耀必须归于自己家。 赵夫人两口子想的也差不多。嵇沄虽然看起来是个小白脸,可是赫连酒的就是他的啊,这么一个儿媳妇,赵夫人还是很满意的,当即忘了自己曾经怎么抵死反抗,却根本没有人搭理的尴尬。她老公和她是中老年恨海情天组合,自然是老婆怎么说怎么好。 倒是赵振,真心实意恨那两个消失了偏偏还要大张旗鼓出现的人,咬牙切齿中又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 虽然嵇沄走得干脆利落,可是赵振的颓势也没有因此更好挽回一点。他的游戏公司大失败,还被盖上了运气不好的定论,就很难挣扎过来。尤其亲爹被后妈哄得成了后妈,亲妈也已经结婚,虽然为了给前夫两个添堵,没少插手前夫家里的事,但毕竟有些事不好说,还有自己的生活需要经营,赵振是货真价实爹不疼娘不爱,事业也惨遭滑铁卢,现在都只是在父亲手底下熬日子,还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够出头。 因此,赵振实在是嫉恨嵇沄。 论父母,他的父母离异,亲也变成了不亲,嵇沄的父母却感情深厚彼此深爱,赵夫人为了给儿子铺路没少上跳下窜,就算看出他不是经商的材料也从来不肯放弃,而赵先生也是样样听她的,随便她折腾。论婚姻上的选择,嵇沄选了赫连酒,如今是靠着赫连酒,就能够和赵振难以接触到的商界大佬谈笑风生,而赵振至今连继承人都还只是半个,谁都知道他的位子摇摇欲坠 -- 第478页 总之,就是恨得牙痒,心里把嵇沄翻来覆去诅咒,甚至试图想个办法,破坏画展也好,破坏那两人的感情也好,总之不能让嵇沄获得幸福,然而可悲的是他根本没有一个可以执行的办法。 赵振不得不痛苦地承认,自己和嵇沄的差距已经大到自己无法给对方添堵的程度,除非是豁出去面子不要,大闹画展。可是现场的媒体显然都是赫连酒这边请来,和他的关系好,未必会大肆报道,更何况,他终究还是要面子的。 如果没有面子,现在的他可真是一无所有。 赵振越想越痛苦,根本不耐烦去管便宜父母在想什么,为何眼神跃跃欲试,回了酒店就径直去内附的酒吧买醉。 几家人都是商场上打滚的人物,谁看不出谁的花花肠子?等回到酒店,他们也就分头散了,有的顿时有了希望,有的却更加愤恨难平。 第一天画展结束,就有好几幅画都被预订了出去。赫连酒的艺术独树一帜,虽然在画家界有质疑和争议,但价格都很美丽,第一天就卖出去这么多,可见画展是大获成功。赫连酒没住在酒店他毕竟是个艺术家,经纪人虽然在和他的来往中看出他的性格能力,但还是为预防一些意外,直接把他安置在自己名下的度假别墅里。 画展为期一个月,这一个月里赫连酒当然不需要每天当看板郎巡回,就算和客人交际,办几场讲座,当场作画表演,经纪人也是安排得十分周到,劳逸结合。就像是这度假别墅,从服务人员到事前准备,都很完善。 当天吃的还是半自助的草坪烧烤,经纪人,赫连酒这段时间交的几个朋友,嵇沄和他那十几个安保都在,食物从冰镇准备吃刺身和烧烤两用的海鲜到高品质的红肉白肉,蔬菜水果应有尽有,就连佐餐的酒都有好几种花样。赫连酒换了度假风的衬衫和大花裤衩,亲自翻着早腌制好的五花肉,牛里脊,还有烤豆角,茄子等,忙忙碌碌,十足烟火气,还不忘时时回头从嵇沄手里喝现场调制,加了满杯冰块的水果潘趣酒。 那杯色彩明亮漂浮着水果块和冰块的潘趣酒上面插着两根心形吸管,好大一杯,赫连酒和嵇沄两个人都喝了半天,只因为烤肉烤菜逐渐都好了,又得赶紧吃。 会做饭的人都有一种地盘意识,绝不会轻易相信别人对调味的把控,尤其烤肉的蘸料最重要,各人口味又不同,赫连酒这边烤肉,嵇沄就动手给两个人调了干碟和油碟,见那块肉好了就赶紧夹过来切成几块,分别蘸一蘸,自己和赫连酒吃。 这番恩爱默契看得至今还单身的经纪人面容扭曲,干脆叫厨师帮自己烤,顺便把座位都挪到了十几个军警那边,热火朝天喝酒唱歌。 一顿烤肉吃完,众人身上都沾了浓烈香气和油烟味,又都喝了点酒,就不再续摊,分别回房间洗澡睡觉。 赫连酒和嵇沄互助搓背,里里外外洗干净了,又玩水,等出来时,果然发现被调到勿扰模式的个人终端收到了好几个通讯。 当初离开的时候他们自然是把双方的便宜家人都给拉黑了,但现在这些号码是属于一些比较远的亲眷,当时没必要一起拉黑。可想而知,肯定是赵家和赫连家想要修复关系。赫连酒用脚趾头都想得出他们的说辞和想要什么,想了想直接拉黑对方,然后删掉通讯记录。 他这一套动作做完,抬头就看见嵇沄蹙着眉望着半空,神情莫名凝重,一语不发。赫连酒心里忽然也有了点预感:怎么了? 嵇沄骤然回神,转脸看着他,语气飘忽,自己看上去都有点无法接受:系统刚才出现了,跟我说我的积分这次任务后应该就满了,我我可以结束这种生活,回到最初的世界,满足最初的愿望了。 赫连酒以前听他提过什么积分,什么任务的结束,但从来没有想过会这么快,立刻就急了,眼泪都要飚出来,坐在床上直起身:那我呢?我会怎么样?你你会不会抛下我离开? 嵇沄发现他急了,立刻道:不会的,你和我绑定在一起,我们不会分开的。 他一直有这种才能,能说的就直接说了,从来不搞什么因为言语不清楚导致的误会。赫连酒也相信他的话,立刻松了一口气,只是还有些怅然,失落地叹气:那这一切就结束了吗?我习惯了这样漫无目的的漂流,其实还真有些舍不得回去之后,就是你的真实人生,那是不是就活几十年,就没了? 习惯了一辈子接一辈子,直接无了这种事赫连酒还真有点难以接受。 嵇沄也有点茫然,主要是他太习惯不断做任务,在各个世界里穿梭,因为时间太长,甚至很久不去看初始愿望积攒积分的进度条,现在想到要回去,要离开了系统,还真有些失落。他的系统虽然不是什么格外人性化,和他非常亲密的关系,可这么多年下来,怎么也是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要离开还觉得怪不适应的。 但对赫连酒的问题,嵇沄其实早有猜测,也问过系统。但系统没给他明确的答复,嵇沄就凑到赫连酒耳边,轻声对他说了自己的猜测。听见的系统:╭(╯^╰)╮ 因为是最后一个任务,赫连酒忽然变得很急迫于好好生活,对仪式感的要求更是增强。两人举办了盛大的婚礼,又在几年内领养了两个孩子赫连酒事业走上正轨后,需要的空间越来越大,两人已经搬出了研究所的宿舍。 -- 第479页 此后多年,他们共同抚育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又彼此都事业有成,成为周围亲友共同承认的第一爱侣,度过了又一次幸福美满的人生。临终前,赫连酒忽然听见了嵇沄系统的声音:原生世界,最终任务开启,祝你好运。 冰冷的机械音却意外令人放心,赫连酒迷迷糊糊,坠入一片黑暗中彩色的光带里。 作者有话说: 终于完啦!下面就是最后一个世界,嵇沄出生点。 第284章 终极世界,1 时隔太久,嵇沄其实已经不记得自己出身何处,也不记得当年到底是什么让自己走上了这条任务者的漫漫长路,而他的愿望,竟然只是得到第二次机会,回到过去,让所有曾经看低自己,抛弃自己选择别人的人后悔,拥有完满的人生。 总之,他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在医院里,四周都是白色墙壁,和柔和的装饰色彩,一条腿的痛觉越来越明显,耳畔还有仪器的嘀嘀声。缓缓睁开眼睛后,听觉也渐渐恢复,他听见不远处有压低了的说话声:小沄?小沄还没醒,你别担心,医生都说了,不会有事的,只是断了一条腿,可手术很成功,他会没事的。 嵇沄默默朝天翻了个白眼,因为他刚醒来,浑身上下都觉得很绵软,用不上力,因此这个动作也做得颇为艰难。 不远处的声音又变得更轻柔,简直像是能滴出水来般透着包容宠溺,甚至还轻笑起来:怎么会?你总是这样,太善良了,把所有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小沄受伤怎么能怪你?他是为了救你,可是这不是他自愿的吗?何况这本来就是他的职责。你乖,不要多想了,我知道你只是因为他是我的弟弟才担忧愧疚,再说下去,我可就吃醋了哦? 嵇沄又狠狠翻了个白眼,竟然有些想吐。他在心里呼唤系统,习惯性想要先搜索赫连酒的位置。至于正在浓情蜜意说话的这位便宜兄长,他暂时还没有精力理会。虽然说是回到了自己出生的世界,可嵇沄已经有了足够的进步,听他说话就知道他不是一个有脑子的人,因此直接就忽视掉了对方话语中透露的信息。 然而,他的呼叫没有得到响应,习惯性来到一个世界就先搜索赫连酒所在的行动自然也搁浅了。嵇沄开始着急,一脸呼唤了好几遍都毫无动静,系统也好,商城也好,背包也好,各种功能全部都停止提供。他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那就是系统仍然存在于自己身上,只是不对自己开放。 或许这就是传送前那句终极任务的意思? 嵇沄若有所思,又忍不住感受到一点急躁。他倒不是担心一时间找不到赫连酒就会发生什么不测,毕竟他的爱人也不简单,但向来都会第一时间相聚,现在却被迫分开,他难免很不习惯,又觉得有些焦躁。 好在这时候那个陪护病人却跑去煲电话粥,不负责任的便宜兄长已经打完电话过来了,看到那张与自己有不少相似之处,有着难以言喻的熟悉感的脸,嵇沄的记忆终于渐渐开始回笼。 哦,他想起来了一些东西。这个世界也属于小世界之一,他的身份严格来说应该是痴情男二,而眼前这位便宜兄长,则是女主角的第一个舔狗未婚夫,但是却不是男主角。甚至戏份比自己还少,下线比自己还早。 究其原因,是因为这个便宜哥哥是女主在剧情里的出场券,但是只是普通的三流豪门继承人,成长度不足,跟不上社会地位提升太快的女主,而自己的职业则是政府部门的鹰犬,虽然职阶不高,看上去不起眼,可是却会因为得不到女主而患得患失,一面疯狂舔一面变成疯犬,于是就会因为对女主的爱不断以权谋私又疯狂向上爬,最终成为为了女主是非不分全心奉献,最终得不到她还被身份高贵站在世界顶端的男主屡次针对,最终黑化被杀死,一生可悲又可笑的关底BOSS。 当初嵇沄觉醒后,知道自己不过是在一本书里,系统为了让他同意签订契约做任务,甚至还给他看了评论区关于他的一些话。有哭哭啼啼表示嵇沄好可怜好悲情为什么可恶的女主就是不爱他的,也有哭天喊地质问他为什么眼瞎非要喜欢女主的,当然还有骂他分明是个无恶不作的畜生,坏事做尽甚至还准备杀了男主霸占女主,凭什么这么多人喜欢他,难道就因为他经历悲惨还长得好看就可以被原谅吗? 时隔不知道多久再度想起来这种事,嵇沄内心只有满满的无语,心想,也就只有小说里有这种因为不靠谱的原因而死心塌地豁出命不要去爱一个人的所谓爱情。他是男配,所以和女主不会有过多纠葛,根本就是糊涂圣母女主随手帮助过的人之一。按理说女主不过是普通商人家里娇生惯养的女儿,能够碰到当初在偏远地区荒山野岭执行任务受伤的嵇沄已经很离奇,后来嵇沄就因为一条没卵用的手帕而疯狂心动到死,怎么看比起爱情都更像是疯了。 毕竟就算没有碰到女主,嵇沄也绝对不会死,而是会被自己部门的后勤回收,带回去治疗,说不定还好得快些。 当然,为了给予这种感情合理性,于是嵇沄又是一个在家庭内部必须保持伪装的设定,因为特殊的职业必须保密,所以他的父母兄长都不知道他具体的工作,也很少见面。因为这种保密性,嵇沄在家里存在感很低,被习惯性忽视,而女主那一视同仁的圣母光辉却会普照在他身上,因此他就更爱女主,更需求她了。 -- 第480页 嵇沄一时真有些无语。他在内心摇了摇头,心想,这其实还是很离谱。就算爱情的发生不需要条件,也不看阶级地位门当户对,但女主可是个下雨天和蜗牛说话忘了打伞被淋得感冒的弱智,脑子就像是鱼一样记忆力极差,所谓的善良勇敢不过是当时谁更弱势她就站谁那边,极品操作层出不穷,且因为科技发达阶级固化,爱慕者的地位又越来越高而遗祸无穷的货色,自己当初哪怕只是个普通的政府鹰犬,似乎也不应该爱上她。 其实应该把她火化了才对,毕竟他本就有个阴鸷冷酷,妖异俊美的tag。 嵇沄看着面前这位露出些许不走心的担忧,催着自己赶紧起来给天真活泼善良可爱,一心一意担忧自己的女主回个电话,让她不要担心了的便宜哥哥,心情有一瞬间的郁闷,抬手就按了床边的呼叫铃。 医护人员很快走了进来。 嵇家有钱,虽然在首都社会地位不高,但也住得起昂贵的私人医院,嵇沄这是情况不算严重毕竟在高科技的世界,断条腿确实只是比较痛苦而已,治疗上还是很方便的。也因此,嵇大哥确实没把这个伤放在心上,即使这是为了救女主,即使这次嵇沄受伤,其实就是因为女主被变态强势男炮灰看上,要不是嵇沄在暗中将危险消弭,女主这会儿早被抓走关起来了。 嵇沄怜悯地看着便宜大哥喋喋不休,心里还是有些愉快的。因为这时候便宜大哥并不知道,自己受伤后,女主遇到了正牌男主,帝国未来的皇太子,现在还不受宠的四殿下。她这么担心嵇沄,其实也是因为当时一身狼狈被四殿下救了之后,她把嵇沄忘在了脑后,才导致嵇沄受伤后很久才被人发现,送进医院。 我只不过是失去一条腿,大哥你可是被绿了啊,这绿帽子以后还会越来越多,我就指望着你找乐子了。嵇沄蹙着眉假装疼痛不堪,医护人员紧张万分,一层层把他的便宜大哥挤到了病房门口,客客气气把碍眼的大哥给请走了。 对方确实不怎么担心嵇沄,主要还是想去见差点遭遇变态伤害的未婚妻,于是转头就跑了。 嵇沄朝天翻了个白眼,满心无语。一通检查过后,医生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嵇沄的疼痛已经消失。但这个时候病人要求出院,医院其实是不太建议的,他们是觉得继续观察一段时间更好,但嵇沄一意要求出院,他们也不会强烈阻拦。 出院后,嵇沄直接去了宿舍他所在的这个政府部门对外是无法查询得知的,名叫黑白司,部门里人数极多,各居其位,最小的单位是小队,彼此并不相通。大概的结构是,司长统筹全部,下设六个处级部门,每个处级部门根据管辖地与职权内容设置数个办公室,部分办公室下设置外勤小组。 而嵇沄才二十四岁,就已经成了六个处长之一,在本部门真可谓前途无量,而这个第五处专门管刑讯。 虽然听起来冰冷可怖,但其实本部门到底还是现代社会的政府部门,虽然肃杀且残酷,但从来公平公正,嵇沄的心灵还是被主角团给扭曲掉的。现在的他,好得很。 进到宿舍里,嵇沄登上了自己的内网账号,开始搜索赫连酒这个名字,试图从庞大的人口数据库里通过比对筛选出自己真正的爱人。整个帝国人口超过六十亿,这个任务并非瞬息就能完成,设置数据后开始搜索,嵇沄便躺到了床上,继续翻阅自己逐渐复苏的记忆。 现在剧情的车轮才开始缓缓前进,女主终于第一次遇到了男主,可是在这冗长的剧情里,这一切不过是刚开始而已。他只是第一次为女主受伤,便宜哥哥也还没有不得不退婚,爱恨情仇,尚且与自己无关。 不爱那位女主角的感觉真好,嵇沄翻了个身,起床来开始研究自己的晚餐该吃什么,又一口气把女主相关的所有人全部拉黑,看一看尚且在检索筛选的工作终端屏幕,心情变得晴朗。 作者有话说: 争取这个月完结本文。 第285章 终极世界,2 嵇沄出院的动作干脆利落,因此那位女主角终究还是没忍住过来探望的时候,医院里就查无此人了。她很担心,一个通讯又打给了嵇沄的大哥,自己当做最亲近的哥哥的未婚夫:小沄哥哥呢?他怎么不在医院了? 嵇沄的大哥也很诧异,但更不开心她居然如此看重这个在家里没有多少存在感的弟弟,敷衍道:医生都说了他的情况不严重,应该是回去工作了吧。你是知道的,他做警察危险又没多少工资,家里人都不同意的,可是为了这份工作他竟然付出这么多,甚至不惜和家里人吵架,我们也懒得管了。反正不是小门小户,指望着他工作往家里拿钱,家里也不需要他做出多大贡献 这话说得嵇沄好像很不懂事,也是因为嵇沄的工作对家里人都不能暴露,还时常出差,因此就解释为刑警。因为他也确实时常解决一些大案,有一次还伪装警察进行暗中任务碰上了在大酒店招待大客户的嵇家人,双方猝不及防相见,嵇家人都觉得很丢人大客户是首都贵族,嵇家人只是三流豪门,仅仅有钱罢了,儿子还只是一个小警察,他们就觉得在贵族面前直言不讳不肯配合自己人含糊过去的小儿子很不懂事。 -- 第481页 家里又不缺钱,有当警察的志向,好歹做个警督警监警察厅厅长,他们说出去也有面子嘛。一个常年东奔西跑的最底层小刑警,提着头工作,工资却低得可怜,说出去是好听呢,还是好看? 因此,整个嵇家对嵇沄都是贬低的态度。作为未婚妻,魏芊芊接受的也是这种说法,但她是个善良的糊涂虫,并不觉得嵇沄的选择有什么错,只是走了另一个极端她觉得嵇沄很可怜。虽然实际上嵇沄比她年长,在她面前因为神奇的爱情也表现出颇多一个普通刑警做不到的能力,更是十分可靠,但她还是只能获得直白告知的信息,不会自己分析,也看不到世界对她的蒙蔽。 此时此刻,魏芊芊为嵇沄感到不公平,所以义正词严反驳了未婚夫几句,并且表示要炖汤去找嵇沄。他才刚出院,就算工作再重要,怎么能够不顾自己的身体呢? 嵇沄的大哥知道,魏芊芊长得漂亮又纯真可爱,暗恋她的人不在少数,但其他人一般情况下他都顾及种种原因笑里藏刀,对嵇沄这个亲兄弟却是毫不掩饰敌意与虚伪,自然更不可能让魏芊芊真去找嵇沄独处,于是三言两语就把她的重点转移到了打情骂俏,到自己家里来吃饭上。 魏芊芊就像是个二十岁的大傻子一样,被吸引走了注意力,娇嗔两句,跺着脚叫了几声哥哥,转身上了自己家的悬浮车,往未婚夫家里吃晚饭去了,把嵇沄忘到了脑后。 而嵇沄这边,虽然他恢复了大部分记忆,但其实没有什么细节,也并不需要细节。既然是终极任务,那么他肯定需要继续拆cp,拆谁那还用说吗?这些年来他拆的cp比一个拆迁大队拆的房子还多,早就驾轻就熟,根本不在意具体的人际关系,心里也没有受到亲情的牵制。 在他漫长的流浪生涯里,曾经听说过一句话,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对他来说,这漫长的流浪何止千年?而给了自己这番漫长旅途的,正是自己爱过的所有人。不说在他心里这些人还算不算亲人爱人,就算是吧,上千年也足够磨灭所有感情,只剩下陌生人的冷淡,和彻底无感。 他不再会因为他们的偏心,漠视,区别对待而受伤,而觉得孤独寂寞,也不再觉得女主能够填补自己的孤独寂寞她本来就不能,事实上醒过来之后再看过去发生的一切,他都觉得很荒谬,谁能和女主他甚至不记得她的名字谈恋爱并且对她产生什么大人才有的感觉,他都怀疑得按照犯罪处理。 更何况,他不是还有赫连酒吗? 从数据库里筛选了许久,嵇沄甚至连自己曾经的工作都捡了起来,也通过这份工作对整个帝国有所了解后,便听见滴滴的提示声,筛选结果已经出来了。他抬起头,微微挑眉符合条件的赫连酒,居然在帝国信息库里有几十个。 想想也是,自从人类离开地球,经过流浪时代,最终成功找到新的栖居地,又开始重新繁衍传代之后,复姓虽然已经变得很少,可人口却很多,仅仅帝国就有六十亿的人口,而他对赫连酒现在的状况却一无所知,设置的也不过是基本的年龄和性别条件,筛选了年龄太离谱的男性和所有女性,还剩下几十个这很正常。 好在他现在的地位,稍微假公济私还是可以的,嵇沄又把这几十个人的身份打乱塞进不同的调查卷宗里下发给下属,以免引起旁人的注意。在这种部门里,勾心斗角是一种必然,嵇沄忽然大张旗鼓寻找某个人,很可能会弄巧成拙,如何化整为零避免引起旁人的注意,他也做得很顺手。 就在嵇沄想着如何不动声色又效率极高地找到自己形影不离的爱人并肩作战时,在魏芊芊大出风头的帝国排名第一的综合类大学,首都金兰大学某一栋宿舍楼内,赫连酒也正在懵懂茫然地看着眼前只有自己能够看到,对话的系统。 你说你是拆cp系统?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还让我去拆魏芊芊这个学妹和四殿下将来会产生的绝美爱情?你是认真的吗? 赫连酒并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但现在他觉得是这个系统不讲道理。什么叫做你的学妹魏芊芊将来会和现在不得宠的平平无奇四皇子成为一对充满真情但是对世界不利的爱人,所以你必须拆散他们? 什么叫做对世界不利?不是只是一对恋人吗?赫连酒不想听别人吩咐做事,尤其这系统怪里怪气,但确实很好奇,心中充满了小问号。 但系统的回答很不智能:四皇子将来会成为皇太子与新的皇帝,魏芊芊就会成为他的皇后,二人执掌整个国家的权力,这将会伤害到诞生你们的整个世界,生死存亡,人人有责。 这种答案只能让赫连酒觉得实在离奇,确实没有多少说服力,他挠了挠头,又问:难道他们会变得残暴昏庸,极端而疯狂? 虽然这个猜测其实很符合逻辑,但系统回答却是斩钉截铁的否认:他们会是一对普通的帝后,拥有普通的功过。我和你谈论的整个世界的生死存亡,你们的命运与国家无关。 这系统简直是个谜语人。赫连酒本来就不想给他白打工,又讨厌这种云山雾罩的说话风格,朝天翻了个白眼:对不起,我不能理解。 系统的智能程度好像确实很低,竟然认真地回答了一句没关系,也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对任务的消极怠工,不放在心上,径直开始对他科普为了拆cp需要了解的人物关系,具体纠葛。图片和文字铺满了整个房间,盘腿坐在床上的赫连酒要看不看,就像是任何一个敷衍地上大课的普通大学生一样,坐在床上翻着白眼吹口哨,抖着腿撕开了一包原味薯片,吃得咔嚓咔嚓。 -- 第482页 眼前的半透明屏幕上,图片倒是都栩栩如生啊不,其实上面的人现在确实是活着的吧。赫连酒很不负责任地想着,其实主要是他仍然没有感觉到这任务的必要性,看系统也像是看个喜剧人,完全没放在心上。 系统仍然在喋喋不休,赫连酒在背景音中专心吃薯片,不知不觉听进去一部分,脑海里稍微一转,忍不住吐槽:这也太蹩脚了吧!魏芊芊长得也不是多漂亮,怎么就能够一个接一个吸引人类高质量男性,还个个都得不到她就不活了?什么阳光啊天使啊救赎啊,命中注定啊的怎么这么像沙比玛丽苏神剧等等 他手里的薯片忽然被吓掉了:你你你你该不会是想说,我们这个世界,确实就是魏芊芊为主角的一个傻逼玛丽苏神剧???还是小说???我看她怎么那么像干啥啥不行,吃饭都不积极,凭空翻转一百八十度摔跤来个大劈叉都会俘获男主男配芳心,传说中的女主角呢? 系统:您的猜测,正确。 赫连酒惊呆了,这一夜,他不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大学生,他得到了系统,居然还猝不及防得到了世界的真相!可是这也太随便了吧?赫连酒充满了怀疑,有一瞬间感觉太过荒谬,甚至变得木然:哦 其实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可以理解为什么不功不过的一对帝后为什么会影响整个世界的生死存亡。男女主都这么离谱,身份又高贵,围绕着他们的还是各种位高权重的人物,关系到的都是国家大事。这么随便这么傻逼的人设,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赫连酒顿时升起很强的危机感,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去拆cp,别说四皇子,就连魏芊芊,其实他也完全不认识啊! 他拍着沾满了薯片碎屑的手,忽然看见了一张图片,当真是千万人中脱颖而出,一瞬间就让其他事物失去了颜色。他脸上泛起了可疑的红晕:我可以答应你做任务,但是你先告诉我,他是谁? 系统似乎有一瞬间哽住。 作者有话说: 原味薯片才是最好的! 第286章 终极世界,3 但系统毕竟只是个系统,收到问题就必然会解答:他就是嵇沄。 然后,赫连酒看着那张照片,态度十分可疑地一口答应了做任务:他真好看,我怎么能让他吊死在魏芊芊身上?他也太可怜了。 系统: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刚才听剧情梗概的时候你不是一直在骂所有人都是傻逼,这个男二更是傻逼中的傻逼吗? 然而,无论如何,系统不可以阴阳怪气宿主,它的程序也没有那么智能,只迅速趁热打铁,和宿主走了签约流程,就给了系统引导。和所有大型游戏一样,系统给的引导算是一种攻略,但非常简单,更不会很智能,只能说是一条路。 比如说,目前对赫连酒来说,要阻止主角相爱,至少就要认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吧,如果以这个思路来说,成为他们的朋友也好,敌人也好,甚至绿茶小三也好,都算一种办法。当然,认识其他剧情人物也可以。 但因为赫连酒身处环境和初始起点原因,系统给他的建议当然是在学校就近认识魏芊芊。毕竟这姑娘天然缺根筋,对谁都很好,和她说过话就算是朋友。虽然当她的朋友没有卵用,想要提前勾引她阻止剧情大概率也没有用,但是通过魏芊芊,更容易认识别的剧情人物啊。 系统给赫连酒列出了明天魏芊芊的日程表,详尽地标注地点时间,明摆着安排好了赫连酒偶遇的时机,可以说是可行性很高的一套方案。 但赫连酒只是看了一会就果断抛弃,转问系统:现在嵇沄爱上魏芊芊了吗?有多爱? 系统似乎又有一种微妙的迟滞感,也可以说是卡顿,然后才回答:这个问题我没有答案。 毕竟只是一个不能很智能的系统,这种判断感情程度的问题它实在不能回答。赫连酒也不是非要系统给个答案,闻言只是微微一笑,抬手摸了摸空中浮现的图片,眼中出现对男色的欣赏,以及些许溢出来的柔情,脸上又浮起那种可疑的红晕:他长得真好看。 这种话系统是不会应答的,赫连酒摸够了,挥挥手打散投影,问系统:那你能提供他明天的日程表吗? 系统默不作声,给了他一张印在脑海里的虚拟表格。赫连酒兴致勃勃地看过去,随即就发现有日程表也没有用。因为嵇沄的行动基本都在工作单位里。赫连酒一个平平无奇只是长相出众,但完全没有资格进入帝国政府最机密部门的男大学生,能怎么下手? 难得的,赫连酒感受到了先前系统的那种无语凝噎,想了想又道:那他难道就没有出门的时候吗等等,魏芊芊和他最有可能,最近的交集是什么时候? 没办法,男大学生没有理由去找嵇沄,魏芊芊却肯定不会放弃关心。刚才赫连酒听剧情虽然是心不在焉,但也听到了好几次嵇沄本来负伤或者没有心情,硬是被魏芊芊拉出来参加各种活动,包括但不限于上流社会宴会,学校社团活动,在郊外春游,于是天崩地裂的修罗场就这样出现。 既然嵇沄不出来,那可以寄希望于魏芊芊给力嘛。赫连酒为自己的善于变通点了个赞,就听见系统说:本周星期六的金兰大学校庆,魏芊芊会邀请嵇沄及其家人参加,届时四皇子也会出现。 -- 第483页 似乎是预设了什么鼓励机制,又觉得赫连酒这个时机选择得挺好,能够同时一网打尽男女主,早早退场但现在却还算重要的女主未婚夫,还有始终坚挺承当保驾护航男二号的嵇沄,啧啧,好大一个修罗场啊。系统开口鼓励了几句:宿主眼光独到,选择的这个时间点可以同时见到几个剧情人物,如果操作得当,确实比逐个击破更具效率。 虽然其中的几个人都不完全清楚情况,可是作为唯一知情的人,赫连酒只是想想就觉得头皮尬到发麻。他摇了摇头摆脱这种感觉,在内心轻笑一声。 他可不是为了什么操作得当,剧情人物啊。他是为了嵇沄。 赫连酒听的时候,其实对这一团乱的人物关系网里每一个人都没有什么好感。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男大学生,天然对于这种恨海情天纠葛万分,每个人都爱来恨去的故事不感兴趣。尤其里面几个人,除了蠢和被蒙蔽双眼,真不知道怎样形容。他从来都绕着这种故事走,看都不肯看一眼,又怎么知道当自己变成故事中的人甚至还要力挽狂澜该怎么做? 在看到嵇沄的图片之前,他对这个能够惹得许多少女痛哭流涕心痛抱走的角色,也就只有一个莫名其妙的评价,毕竟越是悲观冷酷的人,越是对魏芊芊这种弱智圣母很难有好感。就算他们喜欢干净纯粹的灵魂,那也不会喜欢弱智啊。对弱智有想法,难道不是一种犯罪么? 可是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的长相,微妙地戳到了赫连酒每一处自己都不知道的审美癖好,一下子就像是点燃了他皮囊里的火,让他对整个变成垃圾小说的世界都产生了真实感与鲜活感。这个人,他怎么可以这样这样完美? 冷冽的眉眼,冰雪般的神态,平平直视着照片外所有人的,自信,从容的目光,浓密压低的眉,澄清透明的眼,满脸阴郁与不乐意,可嘴唇却又红又软。穿着一身禁欲系的黑白司黑白双色的制服,更加透出矜贵,端严,叫人看着就心里发痒,很想对他做些什么,总之,是不能叫他继续明珠暗投,做智障女主的一条好狗的。 赫连酒还没有对任何人产生过这种强烈的感觉,但他天生似乎就缺乏敬畏,是个只要感兴趣连天都要捅破,想得到的东西就必须得到的性子,根本不去否定这种心动心动又如何?嵇沄本来就不该爱上魏芊芊,去给别人的爱情故事里做个鲜血淋漓的垫脚石,像是夜莺与玫瑰里面,那只为了穷学生将胸膛扎上玫瑰花刺流干血液,就为了给穷学生一朵赠予他人的红玫瑰。 他不应该是这样。 虽然赫连酒也不清楚自己觉得对方应该是怎么样,但他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愉悦:这个人是我的啦。 于是他很痛快地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起来,开始琢磨要如何在校庆上见到嵇沄。至于见到之后要怎么样赫连酒想,既然他需要温暖他的洁白纯粹灵魂,为什么不可以是自己呢?反正他要的也不过是被关心被温暖,被心疼罢了。女主的男人那么多,善心到处分发,他又能分到多少?为何不去拿一份完整的呢? 赫连酒不觉得自己的笃定与占有欲离奇,也不觉得自己谋划勾引男人的路数似乎太熟练,只认真地完善自己的方案。星期六的校庆很快就要到来,没有足够完善的计划,实在是难以在那种场合精准地找到自己想要的人,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金兰大学作为一个总人口超过六十亿的帝国排名第一的综合性学校,其师生人数自然也很可观。校庆举办期间,会广邀各界校友,关系网上的重要人物参加。以魏芊芊现在展露出来的关系网,其实在这里面也只是无名小卒。自然,嵇沄被她邀请而来,肯定不是黑白司的处长这个能够占据一席之地的身份,而是嵇家没出息当刑警的老二,魏芊芊未婚夫的弟弟而已。 魏芊芊在这个学校里,之所以本就有名气,还是因为她身上的事故体质。开学当天就因为误会大闹新生登记处,又和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打赌,当众比弹琴,又被风云人物的仰慕者,同样风云人物的女生给下绊子展露优异成绩和平等观念,就这几个月魏芊芊不管是黑还是红,在学校里的话题度总是够的。 再说,她那一番贵族凭什么看不起商人,商人又凭什么看不起普通学生的平等言论其实也很有道理,说中了学校里一些商人和普通出身的师生心理,群众基础很广。而且不管怎么说,魏芊芊的容貌虽然算不上国色天香大美人,但也是个气质清澈和煦朝阳般的漂亮女孩子,又很亲切善良颜粉也是很强大的力量啊。 这么一个女孩子,要不是脑子有问题,做事还狗熊掰棒子,也不是智障玛丽苏的话,赫连酒对她也没有别的意见。毕竟怎么说招人喜欢总不是错,至于嵇沄爱她赫连酒坚定地认为,那是因为他没有拥有过自己的太阳,所以对些许温暖都难以放手。 虽然说一条裹在贯穿伤上的花手帕到底有什么用,不能治疗肉体的伤,却能让心一下就被温暖到,属实是赫连酒也不懂,必须归类为玄学的程度。 赫连酒根本没去管魏芊芊,对女孩子开刀也一直不是他的处事作风,他只是做足了准备,在校庆晚宴当天按照计划出场,躲过了重重寒暄包围,靠近了魏芊芊的位置。他没有理由认识魏芊芊,所以只是站在不远处的露台上,拿着红酒杯,摆出个孤芳自赏的姿态,看向她身边不远处那个男人。 -- 第484页 嵇沄若有所觉,抬起头,眼里流露出一丝自然的打量,随后转过头去问旁人:那是谁? 身旁的人露出惊讶的眼神: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和那些大人物一起出场么?哦,你问他是谁,他是赫连家的小公爵,皇后陛下的侄子,叫赫连酒。 嵇沄的呼吸微微一顿。在他的记忆里,这个国家没有一个叫赫连酒的小公爵,皇后陛下也没有这样一个侄子。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看了在旁边亲密说话的便宜哥哥和魏芊芊一眼,流露出些许黯然,离开了这个地方,试图找个散心的地方。当然,只能是露台上。 第287章 终极世界,4 嵇沄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和赫连酒相认。他的系统不能动用,本身就是一个疑点,而现在两人终于遇见赫连酒却毫无表现,只在他走上露台的第一刻略带好奇与欣赏地看过来,嵇沄就知道确实是出了问题。但问题并不在自己身上。 他的系统不能用了,是因为终极世界不是针对自己的考验。这也对,毕竟此处本就是他出生的地方,这里不同于任务世界,对他来说就是现实。只有对赫连酒,这里才是一个突如其来的任务。既然他没有接到拆cp的任务发布,那么这个任务是发给了谁呢? 很显然,是赫连酒。 如果对方仍然保有记忆的话,那么这个任务根本不成任务了,赫连酒第一反应必然是来找他,至少两个人要在一起。他不来,看到自己却有反应,那么这终极任务到底是谁的任务,还用说吗?嵇沄饶有兴致地想着不知道现在赫连酒如何看待自己,表面上仍旧摆出一副黯然的模样,看着魏芊芊的方向。 既然赫连酒失忆了,而且还需要完成任务,那么他就不能太脱离人物,否则引起对方的疑惑,还真不好解释。不过无论对方准备怎么完成任务,嵇沄都准备暗中放水给他,除了撬男主墙角,去勾引女主角。 他思考的同时,拿着酒杯的小公爵也在一眼又一眼慢吞吞地看他。嵇沄总觉得对方的计策似乎落在自己身上似的,一时间竟有一种心照不宣,殊途同归透出来的甜意。虽然还坚持黯然伤神的人设不能主动靠近,但嵇沄还是用余光去看对面反光的立柱,通过倒影观察对方黑白司的设定简直有些玄幻了,这种技能他用得十分娴熟。 即使是反光的立柱里模糊的人影,也可看出小公爵出众的外貌。个高腰细腿长,量身定制的华服恰到好处衬托出一分矜贵与不染凡尘的娇贵,手中盛着猩红液体的酒杯被纤细修长的手指捏着轻轻摇晃,荡起的岂止是红酒的涟漪? 嵇沄心中忍不住泛起温柔的轻笑,脸上却仍旧惆怅,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虽然他不能主动上前和小公爵说话崩人设,可是却不代表真的不掌握主动权。不管小公爵是怎么想的,可这会儿的眼神却只有探究,好奇,和欣赏,并不多么逾越,也没有透露出急切。这一整夜两个人总不能就站在一起,一个偷看,一个假装失落吧。 果然,嵇沄一动,小公爵也跟着动了。他一路走出宽广热闹的宴会厅,小公爵就顺手从自助餐的水果区拿了个橘子跟上。嵇沄走得不紧不慢,但目的地却是停车场。小公爵跟的不远不近,但也没有掩饰行踪的意思。 嵇沄按照自己的人设,根本不去管对方为什么追着自己,也没有放慢脚步,显然是意兴阑珊直奔停车场准备离开。 越来越空旷的场景里,脚步声一前一后颇有韵律地追逐,嵇沄走到停车场,快到自己的悬浮车旁边时,小公爵终于跑了起来,迅速追了上来。嵇沄转过身,静静地看着对方:小公爵追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这个时候说他不知道跟着自己一路的人是谁,显然不合情理。 跑了一段路的小公爵扶着膝盖喘气,华丽琐碎的衣饰有些凌乱了,面颊也浮起一层甜蜜的苹果般生动鲜明的红晕,一双眼亮晶晶的,像只天真且和善的鸽子:我、我认识你,我只是想和你说句话。 他这样子真可爱,嵇沄心里已经忍不住化掉了,脸上还是面无表情,不近人情:我不认识你。 小公爵单纯且快乐的表情闪烁几下,就像是失灵的灯泡一样渐渐没了光亮,有些黯然,有些孤独,低下头道:我知道,你肯定已经不记得我了。但是没有关系,你不需要认识我,我只是想请你吃个冰淇淋而已,你你想吃冰淇淋吗? 说到后面,小公爵的表情又变成了天然乐天派的快活坦诚,抬起头来大胆坦诚地看着他。 又是冰淇淋。嵇沄的记性很好,当然记得从前,最初的时候,赫连酒也请自己吃过一个冰淇淋,好像是开心果海盐口味。虽然于小公爵这不过是个借口,可这个借口让嵇沄的心情变得很好。他沉默片刻,问:为什么? 小公爵似乎有些羞怯之意,不怕他却很小心:我觉得你不开心。我不高兴的时候就喜欢吃甜品,所以也想请你吃。 这套路,似曾相识啊。嵇沄暗暗吐槽,并没有立刻让他得手,而是又问:你知道我是黑白司的人? 毕竟是帝国顶尖的出身,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很正常。尤其是现在赫连酒应该已经知道了剧情,想攻略他只围绕那个警察的假身份未免太像是隔靴搔痒,一下子叫破真正的身份共享秘密,还真是他会做出来的事,距离这不就是立刻拉近了吗? -- 第485页 小公爵点了点头,似乎一点也不担心知道他的秘密会怎么样:我听说过你。 嵇沄眼神闪了闪,赫连酒只觉得他像是个活过来站在自己面前的纸片人,一举一动都让自己心弦震颤。 嵇沄一步一步走出笼罩自己半个身子的黑暗,出现在小公爵面前。两人靠得很近,赫连酒有些受不了这种强烈且纯粹的美的冲击,脸颊粉粉嫩嫩,看出对方的默许,得寸进尺提出要求:那个冰淇淋店在校外,你开车带我去。 魏芊芊其实也是个理直气壮的人,只是她的索取一般都掩饰在圣母付出的表面之下。既然嵇沄能够予取予求,就说明他本质上不介意麻烦,也不介意付出。或者说,分析一下他的家庭,就发现他长期被忽略,别说被需求,甚至都不被看到,放在心上。 对一个人来说,付出的越多,当然就越是无法放弃。嵇沄会为魏芊芊生生死死,不也是因为只有对方和他建立了一种付出和索取的关系,好像就独一无二了吗? 反正只是一个略微过分的要求而已,就算不同意嵇沄也不会记仇,而赫连酒甚至根本没有想过他会拒绝。 身着定制西装,宽肩窄腰,一低头就看得到完美臀线的男人丝毫不知道赫连酒不管怎么看都只能看得到他的肉体,沉默片刻就转身打开车门,以行动表示了对赫连酒的让步。于是赫连酒便快快乐乐地坐到了副驾驶座上,一面拆掉身上多余的装饰,迅速变得清爽,一面张开双臂让安全带自动绕在自己身上,又笑盈盈表示感谢:你真好。 沉默,容易让步,又漂亮,真像是什么品种优越能力超群的美丽猎犬。 总之,赫连酒真的怎么看怎么满意,只稍微和他相处就觉得很开心。悬浮车沉默着上路,他主动在操作面板上输入了目的地坐标,就开始一心挖掘这条已经对自己裂开一条缝的美丽珠贝:我刚才都看见了,你喜欢那个女孩子,对吗?看到她忽略了你,很难过呢。 毕竟是个无法回避的事实,赫连酒不会顾左右而言他。毕竟安抚一个求而不得,孤独又强悍的男人,然后让他移情别恋,听起来就是一个成功率很高的方案。 嵇沄的面容像是平静的海面,仍然有起伏不定,永不止息的波澜,他并没有否认:你并不了解我,没有必要说这个。 他还真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赫连酒也不怎么生气,反而高高的扬起头,像个骄傲且毛羽灿烂的鸟类一样轻蔑地哼了一声:我不了解你,可是她也不了解你。你哥哥甚至都不了解你。我听见他说你只是个小刑警了。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你真正的工作呢?虽然有保密条令,可是黑白司不像是其他敏感职业,到一定程度你的身份就会大白于天下,这方面并不是明令禁止。到时候如果他们和别人同时知道,不会生你的气吗? 虽然总是自称一个平平无奇的男大学生,可是赫连酒的这个身份和平平无奇可没有关系,他连黑白司的一些规定,甚至嵇沄将来的事业发展都有所概念,且口无遮拦。 这份坦率与交浅言深终于让嵇沄认认真真看了他几分钟,然后也没有生气,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什么情绪地回答:告诉他们有什么用?我永远不会是主角。 主角这个词让赫连酒的心脏字面意义地停跳了好十几秒,就像是瞬间从高空坠落,然后才慢慢发现嵇沄应该只是一个比喻。也是啊,明明是一家人,可是一直被忽略,明明也不是不优秀,可总是对照组里面那个差的,也不是因为他真的不够好,只是因为他不被爱。 这也是有原因的。当初嵇家夫妻白手起家,遭遇了为期好几年的商战,夫妻俩并肩作战,长子可以生活自理,嵇沄却还年幼,于是被托付给了关系不算亲近的上一代人,嵇沄的祖父母。好几年的分别后,在不同环境长大的嵇沄被接了回来,他和父母相处得不算好,和哥哥也不亲近,明明在自己家,却像是个客人。 时间长了,一方沉默,另一方忽视,最终就形成了什么事都怪嵇沄自己的习惯。或许这就是缺爱男二的标配,但此时此刻赫连酒确实又唏嘘,又心疼。 完美契合自己喜好的纸片人,怎么可以被这样对待呢?! 第288章 终极世界,5 冰淇淋店是赫连酒的私藏。 作为皇后最宝贝的亲侄子,从幼年就获封公爵的这么一个帝国贵族中也数一数二的人物,他喜欢的店铺似乎也应该具有其独特的建筑风格,装修地独具品味,从招牌,铺面,装潢都透露出不同凡响的高贵。 但其实不是如此。 这件冰淇淋店不过是此时仍然热闹着的商业街上,一溜卖食物饮料的店铺中的一个,并不特别突出,但也能够从排队的人群里看出不凡。小公爵低头下车,转身看着在路边停好车,也跟着走过来的男人,很是满意他虽然懵懂却听话的模样,解释道:他们家的冰淇淋很好吃,而且距离学校很近,你也会喜欢的。 嵇沄没说话,神态中却有一种平静的气息,看上去像是对冰淇淋没有兴趣,但对于被强行拉出来当做司机驱使,吃一个什么小公爵最喜欢的冰淇淋也没有意见。 赫连酒觉得他的顺从很有趣,心里又不免想起魏芊芊还真是不识货。四皇子他也见过,对方容貌确实出众,可实在不能说是一个更适合去爱,去相处的人。自然,原本他对四皇子的印象不过是沉默平静,虽然沉稳可却乏善可陈,而且总感觉像是隐藏着什么,很皇宫的做派,更像是政客。在听了系统的剧情梗概之后,赫连酒明白了,他将来会是一个脑子不正常的政客,而且还会赢。 -- 第486页 这可就太恐怖了。 一个魏芊芊其实杀伤力不算什么,可当她成为了皇太子的妻子,两人合璧之后,那简直就是一场灾难。因为种种原因,围绕着他们的风暴永不止息,而他们感情中的每次动荡考验,似乎都要许多人,甚至整个世界来陪衬。 赫连酒不愿意做陪衬,更不愿意被两个恋爱中的傻逼牵连,所以他还是选择了接受任务,并且试图先撬个墙角。 他甚至和四皇子都不熟。虽然见到一定会打个招呼,可是彼此不是一路人,从来没有交流的基础,对方在争权夺利的时候肯定也不会为他多考虑。很尴尬的一件事就是,赫连酒拥有贵族的地位和帝后的看重喜爱,可是并没有实权。他现在只是个大学生,对政治的参与需要一个极其精妙的参与角度。 与其如此,他还不如直接从嵇沄入手算了,至少嵇沄已经有了些许基础,向上攀升的能力也是剧情印证过的强。而反观自己能够依靠的帝后,骄奢淫逸,放任自流,在位的末年甚至还遭遇了暴动与起义,如果不是天定主角上位,说不定帝国就此结束,根本没有以后。 赫连酒并不觉得可惜,虽然他也是贵族中的一员,可从来没有觉得这就是理所应当。反抗,变革,应当是比给王朝续命更好的故事结局。 两人看起来和周围的大学生们格格不入,但赫连酒带着嵇沄排队的动作却足够熟练,因此看起来也不违和。嵇沄长得比赫连酒高,而且身材也更宽,恰到好处地帮他遮蔽了从身后来的夜风,赫连酒站在他身前,虽然两人之间保持着礼貌的距离,但这种感觉还是有一瞬间让赫连酒觉得浑身放松,而且很熟悉。 他馋纸片人的身子和脸,心里也志在必得,可是还真不知道得到后会怎么样,毕竟第一次接任务,他有很多想法,但目前来说还没有一个实施的想法。毕竟现在女主才和男主见过第一面,距离他们之间爱情的朦胧种子发芽还有很久,如果在这之前能够让男女主任意一个人远离剧情发生的条件,那赫连酒不就成功了吗? 比如说,让魏芊芊先爱上别人,结婚生子过上一生,这个时候四皇子还没有当上太子。 又或者说,直接阻断四皇子做皇太子的可能,让他从蛰伏变成不得不伏,根本没有心力去谈恋爱,问题也就迎刃而解。 感情还没有发生的时候,消灭它发生的苗头也就代表着整件事的成功。赫连酒这么想,也就觉得很轻松。实在不行,他还有别的想法,为了力挽狂澜给帝国续命,男女主才会摒弃前嫌在一起,那么如果帝国没有了 作为皇室成员,四皇子肯定是反抗的代表之一,到时候被投进监狱,而魏芊芊在外面,有的是男人愿意温暖她爱护她。原剧情里,四皇子一旦不给力,魏芊芊就很容易差点嫁给别人,如果四皇子彻底不给力了,魏芊芊肯定也会嫁给别人,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系统判定的任务成功,有两个条件。一个是任务目标不能以任何身份,名义,事实上的在一起。就算没有感情了,如果他们不离婚,或者仍旧以情侣的身份生活在一起,那么任务就不算成功。第二条判定标准就是他们不能再有相互的爱情。 不相互的倒是可以,比如被终身监禁的四皇子爱着魏芊芊,而魏芊芊终于在天长日久被温暖,结婚生子的人间烟火里不再爱他,这也算一种完成任务。换成四皇子想开,魏芊芊还爱着他,只要两人不可能复合,那么任务就判定完成。 赫连酒也是无语,幸好系统能够自己判定那两人在一起的几率,一旦判定百分之百不会在一起,进度条就走到了尽头。否则凭他自己肉眼的话,还真说不出男女主打出有什么兜兜转转离奇在一起的he结局。毕竟太阳底下无新事,再离奇的故事也会有人书写,谁知道主角们会如何复合? 胡乱地想了一通,赫连酒开始抓紧时间和嵇沄聊天:和学妹站在一起的那个人,我听见他们说那是她的未婚夫,你怎么会和他们一起来呢? 虽然他知道答案,可是没有过程,这个答案是不能直接摆上来的。好在经过短时间的相处,赫连酒已经对嵇沄的心理拿捏得更准。还没黑化前的他,其实堪称好脾气,只是他是女主的禁脔,一切心理活动, 感情都被女主掌控,自己连个亲人朋友都没有,聊天对象自然也就没有。这放在现实中,谁都能察觉其中的不合理,可是在故事中,却是固定的人物特性。 其实他回答这种堪称锥心的问题时,也堪称好声好气:他是我的哥哥。 赫连酒露出纠结着想要吐槽的表情,却听见嵇沄紧接着说:我也不是喜欢她。 那双正流露出你们这个家庭伦理故事太复杂,你也承认地太利索了,难道觊觎嫂子就不会心虚吗的眼睛立刻瞪得圆溜溜:嗯?什么? 嵇沄又重复了一遍这个劲爆的消息:我不喜欢她,我只是放不下她。 他的语言匮乏,可是浑身上下流露出的气息,看似平静的表情里透露出的信息量都足够充足。赫连酒是太过相信故事梗概,以至于听见蒸煮下场辟谣整个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前面队伍挪动了,他这才僵硬缓慢地迈开步跟上去,又说:你不是喜欢她,你只是 -- 第487页 赫连酒说不下去了,是真心觉得嵇沄好可怜。 或许现在还不是爱吧,只是眷恋唯一的温暖与关怀,可魏芊芊就是个该死的中央空调圣母,她对流浪蚂蚁都一样好。嵇沄得到的这一点点和他即将付出的一切比起来,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可有时候,人类就是会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东西牺牲一切。 也不全是感情因素,还有一种对从未拥有的东西的憧憬。如果我不能拥有的话,那么至少让她永远这样快乐,满足,幸福吧。 是一种很常见的心理呢,可是赫连酒不能戳破。就像是幻想,也像是执念,直接戳破后剩下的荒芜必须有东西可以替代,两人现在不过是萍水相逢,他不能说太深。赫连酒深吸了一口气,硬生生转移了话题:快到我们了,你想吃什么口味的? 他踮起脚看了看前面还有几个人,顺便把写着强推,新品,很大的一张立起来的菜单指给嵇沄看。嵇沄看到那五花八门的品类,又默默把目光转回了他脸上。赫连酒觉得这种无声的震惊与意外,以及透露出来的选择困难很可爱,忍不住笑起来:看我干什么?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啊。 赫连酒对这样子的嵇沄总是很宽容,甚至透着纵容的。嵇沄大概也察觉了他态度的不同,又默默看了他一眼,这才去看那个招牌。 轮到他们的时候,赫连酒率先要了朗姆酒口味,上面撒曲奇和华夫饼,顺便还加了黑糖珍珠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的,但是一大杯冰淇淋冷气森森,但是里头的珍珠仍然软糯有嚼劲,一点没有被冻硬。 而嵇沄大概天生就是很容易拿定主意的那种,他没有选择赫连酒猜测的基础口味,或者焦糖之类不会太腻的,而是选了开心果海盐味,上面加巧克力酱。淡绿色的冰淇淋盛在透明的杯子里,巧克力酱在上面缓缓流动,又慢慢凝结成脆皮,要用勺子敲开吃。而且巧克力酱是一层一层的,每一口冰淇淋都能配上一点甜蜜的巧克力。 赫连酒看得有点馋,又觉得认真敲开巧克力壳的嵇沄看起来安定又满足,透着说不出的可爱与真实。 真好啊。 第289章 终极世界,6 吃完冰淇淋,赫连酒又颐指气使让嵇沄送他回家。九十九步都走了,也不差这一点,何况吃冰淇淋还是赫连酒付账,送他回去也是礼尚往来。于是嵇沄根本没有流露出反对的意思,照旧把他送到宿舍楼下。 赫连酒抬起手臂让安全带自动松开,却并不急着下车。昏暗的光线里,容貌出众出身高贵的普普通通男大学生欲言又止,看着嵇沄模糊的轮廓,和可以料想到的冷冷淡淡眼神,似乎犹豫了很久,又似乎有些羞耻于即将说出口的话。最终,他还是选择了说出来:你不记得我了,可是我会永远记得你的。嵇沄,你三年前,我就已经见过你了,那时候你在边境线执行任务,有个叛国组织抓了很多人质,我就是其中之一,你救了我,我一直记得 他的手微微发抖,却很勇敢地抓住了嵇沄的手,又热,又暖,像是他说出口的话:所以我知道你是谁,我知道你值得,我也希望你能够快乐一点,就算、就算魏芊芊不喜欢你,别人都不了解你,那还是有人了解你,知道你的。 并且馋你身子。 嵇沄似乎是意外,又似乎是从未被人这样热烈地抓紧,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赫连酒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片刻后似乎反应过来此时狭小空间内的气氛只能称之为尴尬,便一转身钻了出去,径直跑进宿舍楼。 他的身影消失后,悬浮车仍然在原地停了很久。 嵇沄知道,赫连酒不大可能随便撒这么一个谎,三年前他也确实曾经在边境捣毁过一个不成熟的叛国组织,他们也确实抓了很多人质,负责释放人质的也确实是嵇沄本人。也就是说,这个世界里的赫连酒,确实是嵇沄自己凭本事找的老婆。 要不然怎么说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呢? 嵇沄摇了摇头,长长出了一口气,向后靠在座椅上发呆。 重回一切还没有发生的这个世界里,嵇沄的心情还是不免受到了影响。虽然旁人已经不能动摇他,可是想起自己曾经莫名其妙着魔的一生,他还是有复杂的情绪被激起。愤怒,不甘,怨恨,偏偏缺少了幸福与满足。 赫连酒及时出现,假作真时真亦假,说出这番话却恰到好处地纾解了他的心结。一切已经结束了,他所经历的也早就能够将这些过往的痕迹冲刷到彻底消失,继续执迷,那就是着相。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配合赫连酒,尽快地完成任务,同时谈个恋爱,改天换日。 嵇沄从不怀疑赫连酒勾引自己的本事,也从来不觉得有任何一个自己会不吃他编出来的任何一个剧本。他摇了摇头,往楼上看了一眼,调转车头直接回宿舍。 今天魏芊芊死活要拉他来这里参加校庆,其实是在医院没有看到他,照顾到他的一种补偿心理。在她心里和同龄人一起说说笑笑喝酒聊天跳舞似乎算是一种放松,可嵇沄从来不是喜欢这种社交的人。可笑的是,他曾经认定的一生温暖并不知道他到底喜欢什么,也从来没有看出他想要什么, 一个予取予求,百依百顺的男人为什么对你这么好,是一个需要问出口的问题吗?谁心里没有数,怕是才有问题。 -- 第488页 魏芊芊偏偏有这种本事,对一切来龙去脉视若无睹,在自己的世界里为所欲为,引起一系列围绕自己的暴风雨,却当做是命运给的折磨。 嵇沄这次反正是不会陪她折腾了,就看看她到底能招惹多少是非吧。 然而次日一早他醒来,就发现自己的终端上被赫连酒发来的消息占满了屏幕。第一条是解释:不要怀疑,就是我。也不要问我是怎么拿到你的通讯号的,我说了你就会逮捕我。不要删掉我!!!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没有别的坏心思。 后面还跟了个可可爱爱的表情符号。 下一条就是叙旧:昨晚的冰淇淋好吃吗?他们家还会有各种季节限定口味,南瓜,樱桃之类的,昨晚已经售罄,以后想吃的话,我和你一起去吃? 第三条则是思维发散:昨晚你送我回去之后,去哪儿了?吃了冰淇淋,心情好点了吧? 下面还有许多啰啰嗦嗦的话,日常分享,奇思妙想,你看这朵云长得像不像老虎之类琐碎的话。虽然絮絮叨叨,可却甜美可爱。嵇沄躺在枕头上往下翻,就算阅茶无数,也不得不说赫连酒仍旧是最醇厚甘甜的那一个。看这字里行间的亲昵与依赖感,还有恰到好处的可爱与分寸感,真是啧啧。多一分则油腻俗气,少一分则尴尬冷清。能把独角戏唱得这么跌宕起伏自带氛围,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要是别人,不管怎么卖力嵇沄都不会赏光。但一想到费尽心机勾引自己的人是赫连酒,嵇沄的心情就很好,直接回答了自己想回答的问题:昨晚接到紧急任务,不能告诉你。 看看,多么一板一眼,又多么有问必答,嵇沄自己都佩服自己钓系的功底。看着信息发出去之后才起身洗漱。 他洗漱的过程中,终端就滴滴滴响个不停,又是天真可爱热烈的小公爵在上课间隙和他说话。嵇沄回来后一想到男女主,剧情什么的就满心烦躁,在工作上还只是个普通社畜,必须从头做起,当真是心情极差,但现在听到这原来怎么都不觉得悦耳的提示音,也不由轻松愉悦起来,洗漱过后拿了鲜鱼片成鱼排腌制,又热锅煎了两个太阳蛋,打开昨晚就开始焖的粥,做这些的同时回复小公爵没头没尾,毫无重点的消息。 两个人的相处不像是暧昧的成年人,也不像是单纯报恩和坚辞不受,更像是萍水相逢,倾盖如故。 嵇沄没什么朋友。他原来的一生没有朋友,做任务时,最初交过朋友,但等到任务完成,数次分离,他也就不再强求。身份的秘密无法告诉别人,任务中心也很难有与此无关的路人能够和他靠近到成为朋友。何况嵇沄的本性里,并不格外贪恋与旁人的亲密关系。亲人也好,爱情也罢,友情师徒情等等,有当然很好,没有他也不会强求,非要一个人来填补空着的位置。 但某种程度上,赫连酒成就了他所有的亲密关系。他们是朋友,爱人,也是亲人。比起世间任何一种终归有所限制的关系,能够在数个世界彼此相伴,信任,并肩作战的爱人,比亲人更亲,也比朋友更加志同道合。 无论是谁失去记忆,他们对彼此的感情总不会变。赫连酒现在或许仍旧以为自己活在任务世界里,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可是嵇沄很确信,他没有把自己当做虚幻。 两人你来我往的聊天,赫连酒对嵇沄更加心疼。他原本以为嵇沄是孤独的苍狼,现在觉得他是没有主人的大狗,原以为不过是热脸贴冷屁股的线上聊天,现在却成了相谈甚欢,赫连酒的心情真的很复杂。嵇沄虽然相对来说话少,但字里行间语气也好,态度也好,无不表现出他平时根本没有聊天的对象,也对别人的热情,专注,期待根本不知道怎么拒绝。 就像是荒原上的旅客趋近火,嵇沄在不自觉地趋近他。 赫连酒越往深处想,心情越是复杂,原本循序渐进的绿茶套路也不得不放弃了,直接问:下周我要过生日,你会不会来? 那肯定是不合适的。不管是哪个身份,嵇沄现在其实都没有资格参与小公爵的生日宴会。三流商人没有资格登小公爵的门,黑白司的处长也一样,更不要提他掩饰的身份,一个普通的刑警。嵇沄自然是拒绝了。 小公爵就问:那天不能来的话,那能不能提前陪我玩一天呢?就当是生日礼物了,好不好? 他的撒娇隐隐约约,可却效果极佳。那种想要靠近嵇沄的心,无论何时,哪个嵇沄都无法拒绝。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赫连酒就知道自己已经掌握了主动权,又问:那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啊? 嵇沄告诉了他具体的日子,但是那距离现在还有半年。赫连酒百无聊赖:学妹的生日好像就在下个月哦。你还要像昨天一样,以败犬的姿态去参加她的生日宴会吗? 嵇沄一愣,迟迟没有回答。 赫连酒不知为何忽然有一种袭上心头的羞耻与迟疑,咬了咬牙,问:你需要一个一同出席的伴儿吗? 往阳光的一面说,这样可以让一直都很担心嵇沄没人爱很可怜的魏芊芊放心,往阴暗的一方面说,这也是最简单直白的打脸。赫连酒一想到嵇沄可以在一向把他视若无睹的家人面前扬眉吐气,就无法拒绝这种诱惑。 所以尽管嵇沄拒绝,又说这样不好云云,赫连酒还是十分坚决,软硬兼施地缠着他答应下来。小公爵的生日宴上宾客如云,身份高贵,可魏芊芊的生日宴上却请不来四皇子,可以预见的是,赫连酒会是全场身份最高的人。 -- 第489页 而他是为了给嵇沄撑腰而来。 赫连酒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有一些低级趣味,想到那个画面,甚至等不到那天到来。 第290章 终极世界,7 嵇沄既然已经知道那天是赫连酒的生日,虽然不能去生日宴会现场,但必然是要挑一份生日礼物的。他这个身份虽然不近人情,可是人家专门告知的事,自然也不会不放在心上。能够让黑白司的人送礼维持关系的人太少,并不代表黑白司的人就是不懂人情世故的傻子。 毕竟在当今这个糜烂的政局里混,不够和光同尘反而是一种错。黑白司只是鹰犬,不是想要自杀,自然有一套独特的为人处世方法广为流传。像是已经做到处长这个地位的人,也就从体力活转为脑力活,考验的除了战斗本能,身体素质,就是政治素养。 这样想来,嵇沄简直是天生要在这个体系里爬上去的人物,连他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 以两个人现在的关系,送礼真是一门学问。送得太廉价不如不送,无法体现嵇沄自己的逼格,也不匹配收礼的赫连酒的身份,起不到送礼应有的作用。但送得太精心太昂贵,同样不符合嵇沄的人设,又会让赫连酒觉得不合情理。 毕竟这个阶段的嵇沄,应该心里眼里都只有魏芊芊一个,和她的爱恨情仇交织在一起,哪有闲心关注别人? 赫连酒唯一特殊的,就是他需要嵇沄,他是被嵇沄温暖过的人。有这个身份在,嵇沄对他步步退让,处处不由自主留意也是情理之中。毕竟对于一个始终生活在黑暗和冰冷中的人而言,比给过自己温暖的人更重的分量,也就是被他温暖过的人。 施比受有福,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能够给予旁人温暖,才证明自己是真的富有。不得不说,赫连酒就是很会茶。 如此评价着自己技艺精湛操作得当的爱人,嵇沄深入思考起来到底要送给对方什么礼物。同时,他也很愿意猜一猜,赫连酒打算怎么给自己过生日在众人面前打脸自然是一份礼物,可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种爽感其实尔尔,太过浅薄。 从前如果嵇沄愿意的话,早就有无数机会上演这样的打脸戏剧。但是对于不会在乎自己的人来说,告诉他们自己现在不需要他们的爱,未尝不是一种示弱与在意,说不清真正感到痛快的人会是谁。就算他们后悔莫及,那又有什么意思? 除非他已经有了爱,身边不再空荡荡,表露出自己的幸福,不算炫耀,只是溢出,也无所谓旁人的评价。 这头,赫连酒也在考虑该给嵇沄送什么生日礼物,反正他已经知道日子,想送就送,到时候再送就是,反正他不打算给魏芊芊送生日礼物。他从剧情里得知的打动对方的大多数东西,都和魏芊芊有关,除此之外赫连酒能够想到的,便只有送他一个绝妙的机会。可现在还没有那种时机,总不能这次就什么都不送。 适合嵇沄的东西有很多,但赫连酒思考了半天,可能是因为太馋对方的身子,他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不能送出去的东西。犹豫了很久,赫连酒最终还是决定送给对方一套参加宴会的衣饰,理由都是现成的他要去参加魏芊芊的生日宴会,赫连酒不在乎别人,但一同出席的伴儿必须和自己各方面都相称。 他也可以想象得到,嵇沄穿上这套量身定做的华服,绝不会有不相称的感觉,他的身材容貌都是顶尖,气质更是无人能比,越是花团锦簇繁复华丽的衣物,越是能够把他衬得锋利清澈如同秋水名剑一般夺目勾魂。 赫连酒搓着手期待着。 除此之外,他还送了一点其他东西。一大束绿玫瑰和白玫瑰,会在生日当天他亲手送出,一瓶赫连酒自己很喜欢,感觉像是温柔的雪山这种不合逻辑的东西的香水,一条深蓝色闪烁着细细闪光,像是夜空也星星的围巾。 天气眼看要冷起来,围巾这种东西保暖方面很有限,但却是近年来十分流行的日常时尚单品,这种面料更是有限供给宫中,皇室,贵族的贡品,看上去似乎有些粗糙,摸上去却绵软绒绒,使用感极佳。赫连酒就是觉得,虽然嵇沄一向打扮得简单甚至素净,可浓墨重彩一样适合他。 除了花之外,东西都很快打包寄给了嵇沄提供的地址,赫连酒从寄出去之后,就忍不住追问:喜欢吗喜欢吗喜欢吗?我觉得这些都很适合你! 现代物流通畅,嵇沄没什么事,很快就亲自收到了快递,拿进宿舍拆开,就忍不住一笑,回复满怀期待的赫连酒:太贵重了,也太华丽,我没有合适的场合使用。 一个合格的钓系美人,就是要恰到好处地给众生一视同仁的接近机会。嵇沄只是给赫连酒钓,就不存在一视同仁这回事,专门对他开了后门。而赫连酒反应也很快,语气像撒娇:怎么会没有机会?你就是它们最大的机会!你这么好看,怎么穿都合适! 嵇沄微微一笑,说出的话却莫名有哀怨的味道:我不值得您的友谊与关心。 赫连酒急了:你胡说什么?!你明明什么都值得!你不可以这样看轻你自己,你知道在别人心里把你当作什么吗?说出这种话来,我会觉得很伤心。明明明明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为什么会这样? 嵇沄沉默片刻,回复:对不起。 赫连酒并没有认真和他辩论,毕竟他们的关系还没有那么近。所以他选择拉近关系:我不管,我已经伤心了,要补偿我的话,你陪我出去玩! -- 第490页 快活的年轻人就是这样,想起一出是一出。嵇沄最无法招架的就是自说自话,任性可爱的赫连酒,虽然稍作犹豫,但还是呗说服:去哪里玩? 赫连酒兴致勃勃:去新开的线上旅游景点,大海南!我邀请你! 一想到原来是线上出游,嵇沄就想起曾经在那个主神游戏里的经历。他不会ptsd,只会觉得怀念。虽然周围一切都是数据,可是他和赫连酒是真的,在哪里都觉得很幸福,在哪里都一样。而这个大海南项目,嵇沄也听说过。 线上景点,在奇幻和写实之间做到完美,名字据说来源于一首古代诗歌:有所思,乃在大海南。因此是被主要当做约会圣地营销的,当然也很适合全家欢出游,以及工作团建等用途。但因为这个名字,新开的时候游客里最多的就是尝鲜的情侣。 赫连酒还真是仗着他不会多想的人设为所欲为。 嵇沄觉得他很可爱,于是就答应下来。而赫连酒已经不等他答应,就兴冲冲跑去拿邀请码,又迅速敲定了时间。虚拟世界里的时间流速可以调整,大海南就是一比八,现实世界里一小时,大海南就可以玩八个小时。从海钓,潜水,当人鱼,游野泳,吃海鲜喝大酒,跳舞,参加土著祭典节日,一直玩到玫瑰圆床房,时间足够了。 赫连酒当然没觉得两人可以遵循这个情侣攻略,所以他要求嵇沄至少空出一天一夜,他要把所有项目都玩过去。嵇沄操着不会拒绝别人要求的钓系大美人人设,全部答应下来,两人约定了时间。 还在上课的赫连酒都有些坐不住了,一心一意想着要如何尽己所能把嵇沄打扮成各种风格,要怎么和他抓紧机会在虚拟世界里迅速拉近关系,要怎么在那么浪漫的地方成就一些浪漫的氛围,总之十分投入。 而嵇沄在结束通讯后,就整理了好几个文件夹,分门别类全部发送出去。重来一次他只想走捷径,不想按部就班,打生打死,刀头舔血地升职了,所以他打算靠阴谋诡计办公室政治,斗倒上司升职。 黑白司虽然是政府部门,可是因为其鹰犬属性,是最适合你阴我我阴你我们快快乐乐做游戏的部门。嵇沄重来一次,知道的事情可就太多了,弄死上面几个人根本不费工夫帝国糜烂至此,难道还能指望本就不清白的黑白司廉洁奉公,遵纪守法?何况越是在高位,越是难以求全,总要得罪人的。敌人有了敌人,也就是自己有了朋友,嵇沄发送出去罪证后,一身轻松,就等着自己被各方联络。 这一次他要的不是左右逢源扶摇直上,他要的是一个变革的位置,造反的机会,将帝制消灭的契机,也就无所谓一次招惹这么多人。富贵权势,全都险中求。 嵇沄没把黑白司当成事业来干,也就不害怕盛极而衰或者被卸磨杀驴,毕竟他也磨刀霍霍要杀他们,彼此彼此罢了。 这种计划要是换个人来做,成功率立刻下降到负,可是嵇沄也算是艺高人胆大,毫不犹豫,且满怀期待。 回馈还没有来,赫连酒定下的出游时间就到了。嵇沄请了假躺进全息舱,把头痛与取舍的机会送给了上面那些大人物,把约会和大海南风光留给了自己。 赫连酒一登录上,立刻给两人买了一大堆时装,站在码头上等海上列车过来。嵇沄的形象在他身边生成,两个人都和现实有些差距,但又保留了最大的个人特征。赫连酒选了银白色桃心瞳孔,穿着一身运动装,短袖短裤,外搭一件宽宽大大的防晒服,头上顶着流光溢彩的墨镜,整个人看起来颜色浓烈鲜亮。 嵇沄选的是银色长发,白T牛仔裤,脚下一双帆布鞋,顿时年轻得像一盆绿意盎然的盆栽薄荷。赫连酒默默盯着他的胸肌看了很久,吸了吸口水:车来了。 mua的,好绝一男的。 第291章 终极世界,8 大海南是线上景点,美术,建模各方面都堪称完美,在瑰丽奇幻与真实感两方面都做得登峰造极。像是海上列车这种东西,说是进入大海南的唯一通道,但其实它的作用应该是开场动画。和现实中同样以美丽出名的各种空中,海上,陆地路线不一样,这趟海上列车在短短十五分钟内就依次展现了大海南从北到南的不同地理风貌,文化特色,新鲜紧凑,目不暇给,一下就能抓住游客的心,既不觉得仓促,又不会令人觉得不合逻辑。 能做出这么个吸金神器,其背后的整个工作团队都令嵇沄肃然起敬。可是他上一辈子的时候,这些和男女主无关,于是都是细枝末节,连他都不太记得大海南的创办者到底是谁,大海南后来又怎么样了。但他记得围绕着四皇子的继承战争和围绕着魏芊芊成功加冕皇后这两件大事,还有他们两个人成功结婚后作为帝国新的统治者面临的几场风暴大海南总有被牵涉到的一天。男女主身边风雨永无止息,他们的爱情却要所有人来买单。 四皇子说是多么英明神武最适合的继承人,魏芊芊说是单纯善良毫无坏心眼的一个女孩子,可是他们的感情每逢波折,全世界都得陪着遭殃,好像动静不够大就配不上两个人的身份。嵇沄不过是戏份重的一个炮灰,但这整个世界又难道不是炮灰吗? 站在世界本身的角度上,当它茁壮成长,就必须和男女主走向背离。嵇沄也不讲什么应该不应该,男女主到底有没有自由恋爱的自由,他只是和他们有利益冲突,天然站在对立的那一方而已,不是为了个体的幸福,只是冲突而已。 -- 第491页 此刻,他坐在列车的包厢里吹着凉爽的海风,咸咸的凉凉的气息灌满了他的衬衫,也吹起他的头发,把他的模样变得那么年轻,惹得赫连酒忍不住笑个不停,疯狂截图的同时脸颊带着草莓或玫瑰似的红。 嵇沄在灿烂的金子般的阳光里看着他,心里就铺满了宁静平和的快乐底色。 虚拟世界里的十五分钟后,列车途径数个景点到站,游客们三三两两,纷纷攘攘下车。人群里有猫娘,龙人,精灵,仅仅只是两个人类打扮的嵇沄和赫连酒一点都不突出,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又很突出,两人结伴下了车。 嵇沄是第一次来,赫连酒其实也是。但两个人中会做攻略的那个人,按照人设来说肯定是赫连酒,嵇沄便自动自发看向对方,一副等待安排的样子。 赫连酒看了看周围,问嵇沄:你想参加晚上的篝火晚会吗?他们会有带自创宗教特色的舞蹈,饮食,庆典游戏,各种纪念品的售卖,还可以自己放烟花。 嵇沄犹豫片刻:你想去吗? 赫连酒不像是一般第一次出来约会的人一样拘束,既然嵇沄问了,他就坦诚回答:想去。 嵇沄很好说话:那就去吧。 赫连酒快乐地拍了拍手:那我们下午就在海上度过,海钓,水上摩托,冲浪,在游艇上吃饭!今晚参加祭典,明天乘车转滑翔翼去岛南边爬山攀岩,晚上就住在那边的热带雨林风格小屋,怎么样? 他安排得这么细致,嵇沄是不会反对的:好。 赫连酒不由觉得他好乖,简直应该给自己装个防沉迷系统,想伸手摸摸这个稀有皮肤的银发嵇沄,却只能不甘不愿地按捺住:走吧,先去买门票! 大海南的特色就是浪漫,奇幻,和真实感,虽然它的体验瑰丽,是人类想象力的巅峰,景色也非常不现实,可是每一步的体验却是很扎实的。风的触感,水的质感,自己的肢体的真实感,在水上摩托里的操作界面像是游戏界面,可是这种游戏体验却真实得过分。 因为大海南有个自己的奇幻世界观,重心却始终放在游客体验上,愿意探索的能够探索出不少彩蛋,比如npc的故事,作为背景的本土宗教流变,文化艺术等,但如果只是想玩好,也完全无障碍。只是在海里会遇到一些不现实的生命。 比如长着脚很好吃而且颜色很梦幻的鱼,还有颇通人性身材娇小的迷你海豚,虎鲸,远处甚至还能看到鲸鱼上来换气喷出来的水柱,巨大克苏鲁偶尔从海浪间举起来的腕足,会唱歌的人鱼,给人鱼一枚金币,就会有一个人鱼唱歌。甚至运气好的话,还可以在海上看到太阳雨,和行云布雨的东方龙。据说在岛上的火山那边,也有可能见到西方龙。 水底还能摸出来珍珠贝,生蚝,扇贝,寄居蟹,海螺,还飘着各种偏光的水母。海钓能钓上来具有奇幻色彩的各种鱼类,水母,鱿鱼,甚至还有鳗鱼,龙虾,总之应有尽有,而游客需要的不过是在商城买个最贵的钓鱼竿,就可以坐在船头看脸钓食材了。 赫连酒买了鱼竿,但没什么耐心,也摸不准这个钓鱼系统到底怎么判定上钩没有,试了几次,很生气地把鱼竿塞给了嵇沄,自己则一键换装,穿了条泳裤下水去和海洋生物玩去了,给目之所及的所有人鱼都塞了金币,让她们组成了一个人数庞大的合唱团,自己则左拥右抱,搂着小虎鲸和小海豚玩水,又钻进水里去从石头上抠生蚝扇贝,捡海螺,捞水母,玩得不亦乐乎。 嵇沄盘腿坐在船头,一个接一个钓龙虾,鱿鱼,海鱼,鳗鱼等食材。赫连酒就和小虎鲸小海豚一起趴在他身边,把捞到的东西稀里哗啦从篓子里倒在船头上,挑挑拣拣,拿小刀把贝类都撬开,抠出珠贝里的各色珍珠,摆在玻璃盒子里,又把其他能吃的都摘干净,放进碎冰里镇着,转身又来干涉嵇沄的战果,把他觉得不够大,不够好看,或者太好看的都拿在手里把玩一番,又给放生。 嵇沄也不管,很是纵容地由着他挑挑拣拣,甚至还欺负手臂长的一只大龙虾。 两人虽不说话,可是在这个传奇又神秘的地方,听着人鱼合唱团高低起伏,缥缈仙乐一般的歌声,相处得却也十分默契愉快。赫连酒挑选了几个漂亮的蓝色生蚝壳,用它们去舀养着长脚的海鱼的盆子里的海水。那条海鱼是镭射偏光的白色,好看得像个仙女,就是它的脚容易让人觉得头皮发麻。赫连酒倒是不怕,拨弄着它的四只脚,玩得不亦乐乎,是一点正业也不务。 嵇沄也只是放纵他,看向只知道玩的赫连酒的眼神越来越柔和。赫连酒干脆抱起小海豚和小虎鲸让他摸,自己和两只小动物一样湿淋淋,满眼都是天真与快乐。嵇沄单手拿着钓竿不挂新饵,轮流摸了摸两只小动物。 赫连酒被他那种似乎有无限温柔,也染上了淡淡快乐的眼神弄得心里发热,于是没怎么想就把自己的头也凑了过去:我也要摸摸头! 嵇沄似乎没想到他会这样撒娇,可这个亲近在如此背景下又十分纯洁天然,他似乎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于是便眼里含着笑意,伸手揉了揉赫连酒蓬松的发顶。赫连酒心里怀疑他把自己当作和小虎鲸小海豹一样的生物,又不由觉得让他觉得自己很可爱,也是一个足够的进步。 -- 第492页 被摸了头的赫连酒顿时老实起来,从海里还回到游艇甲板上,裹着浴巾看嵇沄钓鱼。人鱼们已经发现这里有个出手阔绰的游客,被他喂了几轮,发现他不喂了,便围上来露出期待的眼神。她们都是容貌姣好不似现实的美人,赫连酒实在拒绝不了,就再度投喂起金币来,让他们继续唱歌。 嵇沄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翻了翻各种食材,道:够了吧?一顿晚饭能吃多少海鲜?还是应该吃点别的。 虽然是虚拟世界,严格说来饭量没有上限,可是人类总有一个认知范围,不能无限度地吃下去。两人这几个小时收获的食材已经盆满钵满,再多也没有用。 赫连酒伸头看了看:是哦。 他就像个心无旁骛的孩子,玩就是一直快快乐乐的玩,但又很容易叫回来,像心无旁骛的快乐小狗一样可爱。就算嵇沄这个时候真的心有所属,也一定会觉得他那么可爱,更何况现在嵇沄心里的人就是他。 两人就收拾了食材拿进游艇里去,让侍者NPC拿进厨房给厨师收拾,又选了做法,赫连酒又要了一大桶潘趣酒。威士忌兑冰红茶,里头放满各色水果,还放糖浆,装饰薄荷叶,又好喝又好看,酒和饮料也十分平衡。他拿着个异形玻璃杯喝酒,嵇沄则坐在一旁看着他室内戴墨镜,舒舒服服享受。 赫连酒慢吞吞察觉了他的目光,一根手指勾下墨镜,在仍旧缥缈缭绕的人鱼歌声里用一双银色的心形瞳孔看着他:怎么啦? 嵇沄默不作声地摇摇头。 第292章 终极世界,9 大海南是个很适合谈恋爱,产生梦幻般的迷醉感的地方。究其原因,是因为它把感官体验上的真实做到了极致,但与此同时风景却如同梦中一般,美丽,奇幻。人身处其中,很容易找到一种安全的浪漫,生出鲜活且单纯的快乐,又怎么能够不想恋爱? 它主要作为恋爱圣地营销,不得不说理由充足。 赫连酒和嵇沄在海上消磨了半天,又在祭典上狂欢喝酒跳舞唱歌闹了半夜,回到丛林风格的酒店房间,倒头就睡,直到第二天上午。这说来不符合大海南游客的主流,虽然大家都宿醉,可是其他两个人一起来的游客不会开两间房,也不会喝了酒就直接睡觉,他们都睡了再睡觉。 嵇沄醒来的时候阳光透过白色棉质和纱质的帷幕落在吊起来的藤床上,他点开自己的人物面板,懒洋洋带着醉意等了几分钟,头像旁边那个醉酒的buff倒计时结束就消失掉,他整个人顿时神清气爽。这就是身在数据世界的便利。喝醉了系统会保证你的安全,也不会令你失态,甚至都不会有宿醉第二天的头痛欲裂,痛不欲生,自暴自弃。 有时候想想事实其实有些滑稽。他们的身体躺在游戏仓里接受营养剂注射和各种维护,具体项目根据游戏仓的价位有所不同,他们的精神在虚拟世界里大吃大喝,游山玩水,那这到底是玩了还是没有玩呢? 科技,令人迷惑,甚至有时候让人觉得这不是旅游,只是网瘾。 在游戏里人物其实不过是个建模,按理来说是不需要洗漱的,但人类的习惯还是难以改变,过了一夜不洗漱就觉得太脏,自己都不能接受。于是酒店也提供各种清洁方式,嵇沄选了最简单的一种,十分钟的音波浴,然后又换了一套外装。 今天原定的计划是登山,虽然不确定还去不去,但嵇沄换了一身更适合爬山的衣服,也算是一种仪式感。打开门,赫连酒已经等了一会,一看见他的新外观,顿时眼睛一亮:你醒了!我们去爬山吧! 嵇沄点点头:坐飞车去? 大海南的交通方式极多,而且还可以付费解锁原皮之外的外装内饰,一直很受欢迎。飞车就是长着翅膀的天马拉的车,很像是那种奇幻小说里拥有魔法的国家,王室贵族会选择的出行方式。赫连酒一看就很喜欢,内心恨不得上去就坐着不下来,但他没有想到嵇沄也喜欢:你不想骑马吗? 这个马当然也不是普通的马,有装饰白骨,眼里是两团绿色磷火的骨马,也有纯白色一看就温柔如水圣洁高贵的天使马,还有同样归类在交通工具-马这个分支的独角兽,马具更是花样繁多,金络脑,铁面具,鬃毛都被梳成各种各样的小辫子,怎么难道嵇沄不心动吗? 嵇沄一点不像是发现了赫连酒内心觉得他这个少女心的样子,坦然道:我喜欢飞车。 赫连酒有点受到冲击,但没说什么,他誓死捍卫喜欢飞车,而且毫不掩饰的这个可爱的嵇沄!怎么了大男人难道还不能有公主心了吗?他就很喜欢! 于是两人登上了一架飞车,白色和蓝色的外观,圆顶宫殿式的样子,装饰着飘逸的轻纱帘幕,里面空间也很大,分割成数个区域,在这上面寻欢作乐,甚至住下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到处都是羽毛枕头,柔软的毯子,可以躺下睡觉的各种睡椅,睡榻,还有个很大的卧室,里面同样有一张很大的床。其风格清爽雅致,还装饰着很多鲜花,油画,采光极好,又十分舒适,只是一旦想到在某个方面同样舒适,人的思想就再也回不去。 赫连酒看看嵇沄,选择了一张看起来最舒服的单人沙发坐下,心不在焉地看着外头威严健壮气质凛冽的武士NPC驾驭飞车。不得不说这体验真的很好,赫连酒甚至情不自禁换了一身单肩纯白短袍,根据古代形象复原的款式,以配合这种司机都配备了十六个,驾驭十六匹天马,还有不少轻笑穿梭,时刻能够提供服务的侍女,在外护卫,身着铠甲的骑士,奢侈又十分到位的王室出行氛围。 -- 第493页 嵇沄和他正好坐在直角的两条边上,赫连酒因为换了身衣服配合气氛,自然伸到对方眼前的小腿和脚便成了赤裸的,莹白如玉,皮肤细腻,脚趾圆润可爱,足弓弧度恰到好处,脚背也是玉一样的质地。嵇沄貌似心无旁骛,目光落在对方圆润紧实的小腿弧线上。赫连酒就忍不住动了动脚趾头,只觉得他越是心无旁骛,冰雪般冷淡自持,自己就越是情不自禁想到太多龌龊污秽的内容,大脑已经是修不好的。 沉默中,奇异的紧张感渐渐把赫连酒包裹。他连呼吸都放轻了,小心翼翼地等待片刻,觉得嵇沄还是没有想那么多,这才慢慢松了一口气,捡起自己的绿茶小计划,伸长手臂去够包金樱桃木茶几上距离自己有段距离的果盘。保持这个屁股不动的姿势,赫连酒就总是差一点点摸到水晶果盘边缘,他够了几次都失败,又懒得起身,就以近乎撒娇的语气开口:给我一串葡萄,我够不到。 嵇沄不知道在想什么,反应过来后干脆将整个大水晶果盘都推到了他这边。 赫连酒伸长手臂,挑最饱满最漂亮的葡萄。他的手臂抬起来的时候线条很好看,还会把目光一路吸引到肩膀上,他的手也很漂亮,新鲜饱满的果子色彩明亮鲜艳,那只手便是唯一的素色,就算是赫连酒自己,都不得不赞叹这个画面实在是太好看。 嵇沄当然也在看他,赫连酒察觉不到他目光的攻击性和令人不适的贪婪,是一种玉石一样虽然没染上温度,可却也不冰冷,甚至很有分寸,令人舒服的眼神。他假装一无所觉,将一个青苹果拿起来,看向嵇沄:你想吃苹果吗? 在虚拟世界沉迷吃东西好像不是很聪明,但一个游戏里的味觉传感如果做得好的话反而会成为货真价实的美食玩法,现实世界里过敏的食物,虚拟世界里也可以尽情品尝味道,而且毫无时间空间的限制,甚至可以品尝本已失传的味道,由不得人不心动。何况人在飞车上,不能开车,娱乐很少,除了吃东西闲聊天,还能做什么不显得刻意,不觉得尴尬呢? 嵇沄接了过来:谢谢。 赫连酒看着他心情就很好,也忘了方才被看着的时候心里的奇异的酥痒感,问起了自己送给嵇沄的生日礼物:你喜欢吗?我觉得都很适合你。 嵇沄这个人看似不近人情,可其实和他近距离接触的话,就发现他的教养很好,堪称温柔,而且很认真。当他看着赫连酒的眼睛认真地说出我很喜欢的时候,任何人都不会生出他这只是客气的观感,只庆幸于他真的喜欢。 赫连酒笑意里带上鲜明的甜:那就好,时间实在太仓促了,我的选择比较有限,你能喜欢我就很高兴。那条围巾我最喜欢了,又好看又实用,还很适合你! 他没说香水自己留了一份自用,这说出来可就流露出了些许变态。 嵇沄很认真地接话:其实不用这样的,我当初执行任务不过是履行自己的职责,你不应该因此对我太好。能有人陪我去生日宴会,我已经很开心 他似乎也不太会在私事上拒绝一个对自己抱有善意的人,赫连酒敏锐地察觉对方在这方面的不自信,真是心都在痛得颤抖,声音不由放得很柔软,像是哄一只在漫长的流浪生涯里已经长大,已经变得强大的猫科动物。毕竟它行动之间还是可以看见流浪生涯给予的种种变化。 比如说自己不值得太多好意,比如说旁人一点给予,似乎就很珍贵,得记在心上。 赫连酒甚至开始理解,为什么原本的剧情线里,他会对魏芊芊死心塌地。因为他获得感情和认可的其他方面都被堵死,魏芊芊是他的感情需求唯一的出口。 当时确实不是别人,而是你救了我啊,我怎么可能不记得呢?算啦,你不要和我说这种话,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也是我想做的。赫连酒没说什么煽情的话,只是伸出手拍了拍嵇沄的手臂。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带着感情交流的肢体接触。先前在游艇上的时候,赫连酒也碰到过嵇沄的手臂,甚至还蹭过他的大腿,但感觉确实不一样。 他不让嵇沄说话,嵇沄就真的不说了,样子看上去乖巧又温顺。赫连酒不得不承认这真的是没道理,他有哪里不好了,连自己家人都不喜欢他,不爱他? 这种心疼,怜惜,与处处觉得他可爱,是堕入情网最明显的警报声,赫连酒总以为自己还能自持,可是其实他不能。在大海南玩了好几天后,即将分开的那天晚上,赫连酒站在露台上,微醺之下种种情绪翻涌,一时热血上头,对嵇沄道:其实我还有件礼物要送给你。 不等嵇沄问什么,他就踮起脚,双手捧着对方的脸,给了他一个玫瑰般馥郁,糖果般甜蜜,又心无旁骛的吻。嵇沄没有动,吃惊之下甚至微微分开双唇,于是这个吻从心血来潮变成了一个意外导致的完美体验。 次日,赫连酒落荒而逃。 作者有话说: 是谁套路了谁,又是谁入戏太深。唏嘘。 第293章 终极世界,10 强吻嵇沄确实是个意外,但可怕的是赫连酒不觉得后悔。他害怕自己继续面对嵇沄,就无法控制大流氓的本性,又不知道对方会怎么看待自己,就干脆逃跑。 事后回忆起当时因为紧张和热血上头而未曾细细体味的那些细节,赫连酒不由觉得其实嵇沄心里其实也不是全然无感,至少不讨厌自己,还有点被诱惑住了的感觉。至少后来他确实很投入,堪称缠绵悱恻。 -- 第494页 总之,体验太好了,还想要。 赫连酒把枕头按在脸上无声地骂自己恬不知耻老色批,一面内心哀嚎打滚,一分钟查看六十多次通讯列表,看看嵇沄联系自己没有。 此时现实时间其实才过了一个周末,距离魏芊芊的生日还有半个月,赫连酒没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再到嵇沄面前去,自己心里就生出一些畏怯,不敢主动去联系对方。因为一旦联系起来,必然要提到那天的事,他不愿意把一切归结于一时冲动,或者气氛太好造成的意外,因为畏畏缩缩止步不前显然不是他的风格,而如果直接承认 他不知道嵇沄会怎么反应,暂时也不想知道嵇沄心里到底怎么看待自己。不管喜欢还是不喜欢,就交给时间来解答吧,真正的绿茶绝对不会先告白! 怀揣着一份倔强与逃避心理,赫连酒废寝忘食投入恰到好处挤占了自己时间和思维的项目中,只来得及给嵇沄发了条没有失踪只是要忙碌一段时间,不能继续联系的消息,以证明自己并不是因为亲了他后悔了于是逃跑。 嵇沄大概也在等他的消息,忽略了字面意思,也没有提那天的事,而是以退为进,问:那,你还会和我去参加生日宴会吗? 赫连酒的尴尬窘迫立刻都没有了,心里只有忍不住泛出来的心疼,和代替嵇沄感受到的委屈,连连承诺一定不会忘记,让他等着自己。从来都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在家里嵇沄或许是不会哭的那个,但在赫连酒这里,他说什么都是让人心疼的。想到他孤孤单单看着魏芊芊和别的男人柔情蜜意两情相悦分分合合,而这个别的男人还换来换去,他就觉得心痛难忍。 关掉个人终端屏幕的赫连酒长出了一口气,失神地伤感了一会,再想起大海南那个匆忙的吻,就不由对嵇沄的反应把握得更深。他也没提那回事,但仍旧想要自己参加他的生日,某种程度上,是否也是害怕赫连酒后悔,不想让他逃避呢?如果从这个角度来说,嵇沄心里到底怎么看待他,是否也能够接受一些亲密的事? 赫连酒没谈过恋爱,就算无师自通一些茶艺,但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么复杂的事,何况这还是他自己身在局中,难免觉得扑朔迷离。于是,他选择尽量调整自己的心态,不要再去想,只等着赶紧做完眼前这个项目。至于之后的事情应该怎么办,他只能推到嵇沄生日,看看见面后对方的反应,自己的想法。 横竖嵇沄会等着他的。 赫连酒身份特殊,虽然没有按照帝后的想法入读国防大学,可是他在科技方面的才能无人能够替代,又是皇后的亲眷,因此被选入国防项目的外包部分中,负责的工作也颇为繁重,也不是第一次。虽然他不适合出现在台前作为行业标杆,可实际上影响力与重要程度是帝后都要亲自关心的程度,也算是本行业的大佬。 而他又这么年轻,肉眼可见将来前途一片光明灿烂。 行业里知道他的存在的人,和知道他从小被册封为公爵的人,其实都很意外他居然能够坚持以一个普通大学生的身份生活,无论是体验生活还是觉得新鲜,分明不平凡却能够安于平凡,而且过得自得其乐,亲力亲为,着实不容易。 赫连酒内心并不觉得自己多么了不起,他只是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坐在宿舍床上吃薯片很快乐,在实验室忙得头发长到遮住眼睛也很快乐,上课的时候偷偷和嵇沄发消息缠着他说话,也很快乐。认识了嵇沄之后其实他很高兴,或许是自己的形象并不多么小公爵,分明对权贵人物没有多少好感的嵇沄却没有把自己当成什么小公爵,全无敬而远之,甚至还渐渐养成了亲近与暧昧。 从实验室蓬头垢面地出来,过了几层安检后,赫连酒又不得不拾起自己的贵族身份,往家里去找常年合作的造型师,紧急保养造型,以方便能够以最佳状态去给嵇沄撑腰。他要的就是一个气势汹汹,所以不管是送给嵇沄的礼服还是给自己准备的,都丝毫不曾收敛,极其华贵,设计版型上又充满不近人情的高冷气息。 赫连酒剪发保养,进美容仓睡了一觉后起来查看消息,就看见心中并不觉得意外的内容。赫连酒提前一天给他发了消息,问明天什么时候去接他。 这则消息不知道为什么,在赫连酒充满滤镜的眼里,礼貌又带着期盼。赫连酒问了他家里设宴的时间,就和他敲定了一个大轴登场的最合适时间既然名为赴宴实为踢馆,又何必在乎别人的面子?当然要最后一个入场,叫所有人都看个清楚才对。 何况小公爵难道没有姗姗来迟的资格吗? 嵇沄并没有表示反对,他对赫连酒总是这样温和,令人产生被宽纵的错觉。 赫连酒并没有让他到家里来接,因为他还没忘了嵇沄对贵族的观感不好,不想提醒对方两个人的阶级差距,于是便到了宿舍里过了一夜。次日醒来,赫连酒心情明媚,忙忙碌碌准备好自己。他对时间的把控一向到位,准备好之后休息片刻,就接到了嵇沄已经到达的消息,于是快快活活下楼。 嵇沄站在车前等,长身玉立,盛装华服,被衬出十二分的清贵俊美,抬眼看来时更是温柔。赫连酒一手选了这套衣服,现在真的看见他穿上了,顿时心满意足,捧着一大束白色绿色的玫瑰花扑上来,和玫瑰花一起抱住了嵇沄:送给你的! -- 第495页 猝不及防被他扑了满怀,嵇沄数秒之后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谢谢你。 赫连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半个月没有见面,再见面不管嵇沄怎么反应,他都觉得对方好温柔,又用力抱了一下,把玫瑰花塞进嵇沄手里:走吧。 时间已经不早,该是小公爵和生日宴会主人登场的时候了。 嵇沄捧着花,脸颊居然微微发红起来,颇有些不知所措:为什么送我花?今天又不是我的生日。 看到他似乎害羞,赫连酒就变得很快活,不容拒绝:我就想要给你送花,我没有生日礼物给她。 这似乎太不礼貌了,可嵇沄根本没管,抱着一大捧玫瑰花看着他,抿了抿唇,又认真地道谢:谢谢你,这是我第一次收到别人送的花,我很高兴。 他笑起来的样子实在是太温柔,太可爱,像是雪山上吹拂过一阵春风,在不可能的地方出现了花海,据说在古老的神话中,这是爱神到来的意思。赫连酒被他无心之行撩得心动不已,又有点不好意思:你开心就好,我们走吧。 两人穿的是同一个礼服设计师亲手做的定制礼服,赫连酒还是用了点灰色的手段才拿到了某个近段时间的线上演习里一比一制作的嵇沄建模的身体数据,这才成功在本人没有到场的前提下做出来了衣服,自然看起来像是情侣装。 赫连酒想到这个就很快乐,上了车,见到嵇沄小心地用一个架子把花放好,心里就更甜蜜,笑盈盈看着他过来开车。 没见面的时候他还以为有多尴尬,没想到真的见到了却自然流畅无比,紧张与窘迫都消失不见,好像他们两个人本来就应该这样相处。 路上赫连酒没有提魏芊芊的事。虽然以后魏芊芊会经历千难万险,许多自己作出来的难题成为皇后,帝国地位最高的女人,但目前她不仅是自己的学妹,出身也完全比不上小公爵。赫连酒不会是抱主角大腿的人,更不要说他的任务就是拆散了主角。要是当不成皇后,魏芊芊的大腿也就不值得在意,得罪对方又如何? 她对嵇沄也不好,赫连酒对她才没有好气。 魏家是嵇家的世交,魏芊芊是姐姐,才和嵇沄的大哥订了婚,她下面还有个妹妹,正在上初中。因为早就定下亲事,两个孩子生日的时候,两家人都是全家出动。今年魏芊芊的生日不在家里办,为了庆祝她考上金兰大学,魏家人高兴,嵇家人也觉得与有荣焉,于是凑热闹定在了帝都最大的酒店,席面颇为豪华。 家人,同学,朋友,两家生意上的伙伴全都来了,魏芊芊众星捧月,宛如公主一般。等到宴会正式开始,就只剩下嵇沄没有来。两家人都有些急躁和不满。嵇家人觉得小儿子不来不礼貌不像话,魏家人也觉得他有什么要事,居然耽误这么久,只有魏芊芊,心不在焉地应付未婚夫的关怀与情话。 她不是不喜欢未婚夫,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迷茫,好像生活里缺了点什么。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喧哗与惊讶的倒抽冷气声,小公爵携带着他受委屈的男人,闪耀登场。 第294章 终极世界,11 在场的多数人其实不认识赫连酒,毕竟小公爵不是所有人都能见到的,他到了社交的年龄,被皇后带领进入帝国最顶尖的社交场合,但毕竟还是个学生,也有一份时而忙碌的工作。多数人认识的是嵇沄,因为自己家人都对他评价不高,而帝都的这些商人阶层和贵族学习,试图被更高一级的社交阶层接纳,因此也十分在意面子,选择做个普通警察的嵇沄显然是自己人里的异类,他是被当做稀奇生物来观察和议论的,这些人也从来没有见过他在这种场合带伴儿过来。 其实原来的嵇沄对于魏芊芊的感情,只要不瞎所有人都看得到,但是魏芊芊是女主,在她的光环下人们只会觉得嵇沄和他哥哥争风吃醋,他爱而不得又念念不忘,反而显得他姿态难看。 从前嵇沄不在乎,他会因为女主爱的不是自己而伤心,但是他的目的并非拥有她,而是让她幸福。这种单方面专一付出的人,后来嵇沄见到了很多,觉得大家都有一个共通的名字:大冤种。 感情是最无法控制的事,可也没有人会觉得爱而不得一无所有的感觉很舒服。为了女主一个填进去那么多优秀男人,不仅感情上守身如玉连个母蚊子都不能贴身,甚至连同其他社会关系也都一塌糊涂大冤种们这辈子心理上唯一的指望就是女主,这可真的是太残忍了。 嵇沄想起这么多年的见闻,心里也浮起一些模糊的当年感情,摇了摇头,挽着赫连酒的手进来。 还是有少数人有机会瞻仰过小公爵的尊容,此时见到他十分不可置信,可是这两人般配的程度,赫连酒丝毫不掩饰奢华的作风,都让他们越来越确信这就是小公爵。嵇沄何时认识了这样一个绝对的顶级贵族的? 在这种场合里巨大的惊讶很快就被传播开来,等嵇沄和赫连酒被人群围绕着走到主角们面前时,全场的人都知道嵇沄带来的人是小公爵了,都在乱七八糟忙忙碌碌弯腰行礼。作为主人的嵇家和魏家众人自然也如此。 赫连酒瞬间就成了众星拱月的真主角,他没有松开嵇沄的手,仍然和他半边身子都贴在一起,微笑着听嵇沄干巴巴地介绍眼前众人。 -- 第496页 这是我的父母,我哥哥,我哥哥的未婚妻,未婚妻的父母和妹妹。堪称是没有感情,过于简单。 对于商人而言,获得上流社会的认可不仅是自尊心的要求,同时也对他们的生意有着偌大帮助,按照常理他们是没有机会见到小公爵这种等级的帝国贵族,更不要说能面对面交流。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是人都想出头,虽然看着嵇沄的眼神就像是他怎么拐了不谙世事的小公爵,但当下最重要的事显然是在小公爵面前露脸,最好能够得到他的欣赏,给他留下印象,嵇沄说得这么简单而且毫无特色,就招致了熟人有志一同的不满眼神。 只是在赫连酒面前,他们不能做得太明显,也顾不上指责嵇沄什么,就连嵇沄的大哥也跟着两家长辈凑上来。先是魏家两口子热情甜蜜地感谢小公爵为小女的生日拨冗赏光,实在是荣幸之至,蓬荜生辉云云。 赫连酒也没有不耐烦,微笑着回答:我只是陪嵇沄过来。 魏家人铩羽而归,嵇家人便替补上前,拐弯抹角问他和嵇沄到底是怎么认识的:这孩子,也不和我们说到底什么时候有幸认识了公爵阁下,也不曾告诉家里您会大驾光临,我们毫无准备,真是失礼了! 赫连酒同样报以微笑:我们是三年前认识的。 嵇沄看了他一眼,赫连酒丝毫不心虚,眼神都未曾扫过去,仍然微笑着看嵇沄的父母如何将话题顺利地变换到了贬低小儿子。他虽然早料到嵇沄和亲人的关系冷淡又差劲,但也没有想到他们会当着儿子出身高贵的朋友的面羞辱贬低他。什么只是个小警察啦,不知道在想什么,明明可以在家里工作云云,竟然还能见缝插针给自己家的生意做广告。 赫连酒并不掩饰自己的不悦,魏家人见状就带着两个女儿又把嵇家人挤了上去,热情万分:公爵阁下还不知道吧,小女也是金兰大学的学生,今年的大一新生呢!她呀,一直是以阁下您为榜样努力的,入学考试七百多分!还有她妹妹,从小也很聪明的!快,芊芊,叫学长啊,你不是说你们在学校也见过的吗!这孩子,害羞什么,你们是同学,打个招呼呀! 这是把自己当做女主的可攻略对象了吗?赫连酒心里觉得有点好笑,也是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女主,于是便看向了神情确实带着点不情不愿,偶尔还求助般看一眼嵇沄的魏芊芊。 一看之下,他发现自己不怎么认识魏芊芊,魏芊芊却像是认识自己似的,神情隐隐带着不满与反感,却被家人逼迫不能表露出来,一眼又一眼看嵇沄求助。赫连酒忍不住,狠狠抓住了嵇沄的腰他身材太好,腰间没有软肉,实在捉不住。 或许是这种威胁起了作用,嵇沄一语不发,就像个手臂花瓶一般沉默安静。魏芊芊求助无果,委委屈屈地低下头:学长好。 赫连酒皮笑肉不笑:学妹你好,学妹可是学校的名人。 金兰大学是帝国最好的大学,这就意味着在这个阶级固化的世界里,它必然是分层次和阶级的,上层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人数最多,占主导地位的存在。魏芊芊虽然是一时的风云人物,可是在此时此刻,她还没有获得全学校的佩服和认可,学校里上层学生们对她态度并不好。 赫连酒对她当然也说不上喜欢,态度明显很冷淡。 魏芊芊又看了他一眼,抬头的模样看上去确实动人,还很委屈。赫连酒知道,如果剧情梗概里女主的性格是真的,那么此时此刻魏芊芊并不是给他上眼药,而是真的很委屈。但是她有什么好委屈?赫连酒又不认识她,她对赫连酒也并不热情百倍,大家塑料同学相视一笑打个招呼就完了,干什么这么委屈? 赫连酒想翻白眼,忍住了,扭头对嵇沄要求:我饿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反正他出身高贵自恃特权,也不是来给魏芊芊过生日的,说句生日快乐就足够热情,不觉得自己还需要做更多。嵇沄看上去有点无奈,自从进了宴会厅被人群包围他就很沉默,但还是点点头,跟着他去取餐。 路上,赫连酒佯装亲密,在嵇沄耳边轻声说:你刚才可是看见了也听见了的,我对她没做什么吧?她干什么那么委屈地看着我,还看你? 嵇沄无奈地笑笑,笑容里有些许苦涩:她就是这样的性格,也不是故意的。她一直都是这样,天真直率。 赫连酒很不满他这类似袒护的语气,可心里也知道,嵇沄给魏芊芊说几句好话才是应该的,他嘴上没说什么,心情却变得很坏,一语不发,逐渐烦躁。 这里的整个氛围他都不喜欢,浮华,奢侈,虚假,所谓的高贵典雅上流氛围,多半都是这样。每个人看见嵇沄和他一起出现,眼神里都只有惊讶,意外,与质疑。他们不喜欢嵇沄,甚至隐隐看不起他,每每忽略了嵇沄也不在意。赫连酒就觉得很难受。 而魏芊芊求助的时候就看见了嵇沄,精准传递楚楚可怜的信息,他也很不喜欢。平心而论,魏芊芊没有错,她只是人蠢又爱掺和事,还很没有自知之明。反正赫连酒是不能理解,就凭着天真率直善良,她就能当上帝国第一位出身平民的皇后,凭着努力,善良,她就得到了一路上所有人的认可 -- 第497页 因为她不是大奸大恶之徒,所以恨她欺负她把她按死在起点似乎是一种过分不讲武德的行为,可是留着她赫连酒觉得膈应,讨厌。 嵇沄没有出言帮忙,赫连酒就要猜他是不是想帮忙但没说,嵇沄说的话不全是回护,还隐隐有点讽刺,赫连酒又忍不住猜他或许是嫉妒,总之心情真的复杂。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魏芊芊居然又过来了,还是那副委委屈屈的模样,看了赫连酒一眼,似乎他能吃人,又去扯嵇沄的袖子:小沄哥哥,你能不能出来?我想和你说句话? 赫连酒顿时心中大怒,面上只冷笑一声,狠狠看了一眼魏芊芊拉着自己男人自己喜欢的男人的袖子那只手,冷声讽刺:事无不可对人言,魏小姐,嵇沄又不是你的未婚夫,你有什么私房话要悄悄和他说? 魏芊芊面色一白,哆嗦一下,像是被吓了一跳,却始终没有松手,又强撑出一副坚强勇敢不怕他的样子:公爵阁下为何说出这种话?我和小沄哥哥从小一起长大,只是有事找他说而已,和未婚夫不未婚夫有什么关系? 赫连酒又是一声冷笑:叫得倒是亲密无间。 嵇沄露出安抚的表情:我一会就回来。 魏芊芊并不显得得意,低下头跟着嵇沄离开宴会厅。赫连酒有些气不过,随手从兜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东西,趁着嵇沄还没离开自己身旁,贴在了他黑色礼服的后片上,冷着一张脸生闷气。 第295章 终极世界,12 作为会参与进国防科目的一个男大学生,口袋里随时装着窃听器这种小玩具,应该是很合理的吧? 赫连酒目送嵇沄和魏芊芊走远,咬了咬牙,转身也找了个清净的地方,打开个人终端,选择窃听。他倒不是好奇魏芊芊能和嵇沄说什么,这个未来会成为皇后的绝对女主角,此时此刻还只是一个天真单纯但魅力无穷的女大学生,每天考虑的事就那么点,现在恐怕都还没有和未婚夫解除婚约的想法,没什么值得关注的。 他真正忍不住想听的,是嵇沄私底下,自己不在身边的时候到底会怎么和魏芊芊相处。 毕竟是已经亲过嘴的关系,赫连酒在嵇沄面前能够忍住不追问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你准备怎么办,你心里怎么想我,可是他心里当然有想法,猫挠似的想知道嵇沄到底有没有改变。 攻略计划还只是在开头,攻略者却已经把心丢给了任务对象,赫连酒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没有比这更像是自投罗网的事。他知道理智的做法并不是计较嵇沄对魏芊芊的感情,可是他也发现自己自从认识嵇沄后,性格就变得急躁,不能忍耐,做不到不在乎,也做不到假装云淡风轻。 他本以为会给自己暴击的是嵇沄,决定窃听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想让自己遭受打击然后冷静下来。没想到第一时间灌入耳朵的却是魏芊芊告黑状的声音,一样委委屈屈。 小沄哥哥,你就听我的,不要和他做朋友好不好?他根本就不是好人! 赫连酒原先凄风苦雨恨海情天剧场的内心独白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愤怒和不解:我都不认识你,我怎么就不是好人了?你知道什么啊你就这样说?还在嵇沄面前败坏我,你可真行啊! 嵇沄的语气不太好,赫连酒不知道是为什么,但却听出来他不太高兴,也不愿意听魏芊芊说这些,话语就很敷衍:他是小公爵,不是你能随便评价的,好了,别说了,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得招待客人,走吧。 魏芊芊见他居然不听自己的话,显然是不相信,立刻就极了,一把抓住已经率先转身准备离去的嵇沄衣袖,急切道:小沄哥哥,你相信我!他真的不是好人,他很残忍无情的,还很冷漠!你明明和他不一样,为什么要和他来往? 赫连酒第一次见识到女主的说话艺术,当真是眼前一黑,脑子里嗡嗡响,颇为震撼和不理解。你是他什么人啊你就管他交朋友?如果这么关心他你倒是对他好点啊,不让他和别人交朋友,自己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是唯恐他成不了大变态吗? 有事小沄哥哥救我,我只有你了,求求你看在我们一起长大的份上帮帮我,我心里最重要的人就是你,小沄哥哥,无事就你为什么会说这种可怕的话,我一直都当你是哥哥而已啊!你不要这样,我好害怕,小沄哥哥不该是这样的,你是我的哥哥啊!我们就不能回到五岁那年,你摘花给我,还帮我打跑欺负我的坏孩子那样吗? 真是听了令人青筋暴起,三尸神暴跳。 嵇沄也受不了了,面无表情从她手里抽出自己的袖子,漠然道:为什么?凭什么? 他问的是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有资格插手我的事,你又算是我的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对你言听计从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但魏芊芊的理解是嵇沄终于要相信自己的话,要听自己的解释,于是顿时露出个含泪的欣慰笑容,道:我和他是大学同学,小沄哥哥你是知道的。在学校里他总是和那些看不起平民学生的贵族一起玩,还放纵他们欺负人。有一次一个贵族学生用网球打伤了同学,他明明看见了都不管!还有一次一只学校里的流浪狗被车压伤了,他路过,我请求他帮帮忙,把狗狗送到宠物医院里去,可是他根本都没有理我,就说他还有事,很忙,让我找别人,就走了。他怎么可以这样!狗狗真的太可怜了它的腿都瘸了呜呜呜呜 -- 第498页 说着,魏芊芊伤心地哭了起来。 嵇沄早知道魏芊芊的性格,一时间除了无语就是无语,甚至都没什么想反驳的:走吧。 魏芊芊忙不迭跟上他,一路追问:现在你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小沄哥哥,你就听我的,不要和他做朋友吧,他们贵族心里总是瞧不起我们平民,他根本不是好人! 纯真善良的女主,往往也是极度的自我中心,不答应他们的求助与要求,往往就要被扣上一个冷酷无情无理取闹毫无同情心的帽子,全然没有想过对方或许是真的有事,又或许是真的没看见。再说校园霸凌在阶级固化十分严重,矛盾很大的地方越是情况复杂不好管。而那只流浪狗难道狗受伤了,就不允许路过的人有事不能帮忙? 别人没有义务,也没有责任,就算冷眼旁观,最多只能算是校园暴力的帮凶,小狗受伤事件的冷漠路人。可是奇怪的是,魏芊芊只能看到当时的表面,赫连酒不管,赫连酒就是坏人,但欺负人的人,压伤小狗的人,好像在她心里没有见到就是不存在,还没有赫连酒可恶。 嵇沄对这种脑容量的人类,着实没有什么好说的。 但赫连酒却是被气坏了,因为他根本不记得这两件事,也根本不理解魏芊芊。但他不想在嵇沄心里就是个坐视校园暴力发生,连受伤的小狗都不帮助的冷酷无情之人。让他感到憋屈的是,魏芊芊不至于在这两件事上说谎,也就是说,这两件事在魏芊芊的视角全部是真的。然而赫连酒是真的都不记得。他确实有非常忙碌的时候,平时也并不关注外界的事,当时冷眼旁观的人也远远不止他一个,魏芊芊倒是认准了他不是好人。 这让他上哪儿说理去? 赫连酒此时此刻真的十分讨厌魏芊芊,也不想忍了。从生下来就金尊玉贵的小公爵,在帝国的顶端应有尽有地长到二十岁,居然要因为一个男人,一个狗屁任务受蠢货的气,他觉得又委屈又难受,十分划不来。 但他没有打算扔下嵇沄走,而是先沉着脸丝毫不掩饰不悦地找到了嵇沄,看也没看他背后亦步亦趋,乖巧可爱,满怀希望的魏芊芊,径直道:我要回去了,你走吗? 魏芊芊本来就觉得他过分,现在又看见他对嵇沄颐指气使,顿时变了脸色,就要越众而出,义正严词地作为嵇沄的亲友和同一阶层的同类指责赫连酒,嵇沄却抢先道:我跟你一起。 赫连酒的脸色还是很难看,但心里却没出息地松了一口气,为了掩饰这种情绪波动,他转身就往外走。与之相对的是魏芊芊顿时急迫起来,一把抓住了嵇沄,低声呼唤:小沄哥哥! 嵇沄对她真的是连敷衍也难,推开了她的手,什么也没说,追着赫连酒的背影就出来了。赫连酒站在车边等,气呼呼的,样子像个软糯可爱包得鼓鼓的大福。嵇沄知道他心里有气,但没打算按照剧本走,从衣服上拿下那枚不起眼的窃听器递给他:别生气了,还给你。 骤然见到自己窃听的证据,赫连酒顿时有些心虚,接了过来,一时间怒气也就难以为继。他窃听是他不对,被抓现行更是理亏,但要道歉赫连酒也不甘心,便低着头不说话,内心十分纠结。嵇沄也站在他面前沉默,好一会儿才说话,却根本没有提窃听这回事:我可以抱抱你吗? 他听起来有些脆弱,赫连酒就是受不了这种可怜的样子,闷闷地抬起双臂,把嵇沄拉过来抱住了,但还是忍不住低声表达意见:被人背后说坏话的明明是我,怎么需要安慰的倒成了你? 这还是在现实世界里两人第一次靠的这么近,说不上和神经传感的虚拟世界有多大区别,可是心里就是觉得很不一样。赫连酒嘟嘟囔囔,却忍不住在嵇沄怀里闭上眼,深深吸气嵇沄今天用的是他送的香水,清新,广袤,温暖。 嵇沄听见他说话,反而更委屈似的,把脸都埋进了他颈间,似是抱怨,又像是独白:我不明白,为什么只有我,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自己的判断和想法,永远是错的,谁都不认可,不同意。我不想要他们的认可了,可是为什么他们还不放过我?只有你,只有你觉得我好 这几句话说得赫连酒心都要碎了,心里暗骂天杀的女主,天杀的狗屁剧情,忍不住上下抚摸着嵇沄的后背连声安慰:你当然没有错,可是他们不喜欢你,怎么会觉得你是对的呢?你做得对,不要理他们了,你也不需要他们的认可,你已经长大了,再说,你、你不是还有我吗? 最后一句话纯粹是话赶话,情不自禁,但赫连酒说出口后也并不觉得后悔。 嵇沄则稍稍拉开距离,定定看着他:对啊,我还有你。 他问:我可以再吻你一次吗? 第296章 终极世界,13 赫连酒没想到他会被刺激出和自己亲近的欲望,虽然忍不住动心,但还是犹豫着先问:你是把我当替身吗? 嵇沄居然笑了:你哪里像她? 赫连酒也觉得自己那话多少有点口无遮拦,口不对心,想了想,又问:那你还是喜欢她,所以才要亲我吗? 嵇沄像只被他戳了一下,但脾气仍旧很好的大狗,居然认真地思索片刻:我不知道什么才叫喜欢。按理说,我应该喜欢她的,可是我不觉得,而且也不觉得喜欢她有什么道理,有什么理由。 -- 第499页 这种话说给别人听,大半要当做骗炮前奏,赫连酒心里却是一凛,觉得或许是世界的醒来,嵇沄也有点觉醒的兆头。其实这还是要怪嵇沄对魏芊芊的感情没道理,当然,魏芊芊这个人本身就很没有道理。她记恨赫连酒的理由也很没有道理,搞得赫连酒要是同样记恨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脑子不好。 以本身的设定而言,嵇沄要是能够自主,恐怕第一件事就算不是弄死魏芊芊,也应该是甩脱了她,觉得疑惑为什么会喜欢她,实在很合理。 赫连酒没有继续想,叹了一口气:亲吧。 在现实中的第一个吻,是经过双方友好协商,取得共识,又循序渐进完成的。有点像某种探索,但却酝酿出十万分的暧昧与绵软甜蜜。赫连酒没什么恋爱的经验,亲吻自然也就不是很会,嵇沄一开始更是十分克制礼貌,二人逐步探索,从简单的贴贴到耳鬓厮磨热烈喘息,半晌才分开。 赫连酒抿了抿有些不自在的嘴唇,低下头:你送我回去吧。 嵇沄也不说多余的,跟着他一起上车,路上,赫连酒忽然问:我们现在这算是什么?要在一起试试吗? 谈恋爱三个大字就像是一个巨大招牌,悬在两人眼前。在游戏里亲了还可以说是一时失控,在现实里总不能当做方才那十几分钟的亲热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赫连酒就算不想步子太大,但此时此刻也由不得自己。要是不问出这两句话,也不是他了。 嵇沄把悬浮车设置到自动驾驶上,解放了自己的双手,转过头来专注地看着赫连酒,像只流浪太久于是拿不准自己会不会被带走的狗,莫名让赫连酒觉得又软又可怜,眼睛还水汪汪的:你愿意吗? 赫连酒笑了:我一直喜欢你,想和你谈恋爱呀,你看不出来吗?我不喜欢魏芊芊,但也不能当她不存在。而你对她的感觉是我也无法否认的。 换言之,他不想做小三,也不想自欺欺人,并没打算一开始就做什么。嵇沄听了这种话本应该高兴的,却失落起来:还是因为我救了你吗? 赫连酒愣了一下,随后明白过来他大概是对爱上自己的救命恩人有了阴影。毕竟他自己的感情都被否认了,自然也害怕有朝一日赫连酒的感情也消失。但其实,赫连酒并非被他救了才爱上他,当年的事他虽然记得,可是在见到嵇沄本人之前,却像是储存在记忆里,并没有什么感觉。毕竟小公爵从小到大,愿意为他付出生命,或者不愿意但职责所限必须付出生命的人也不在少数,他不会都记得。 所以他不用说谎,可以毫无负担地回答:我只是见色起意,那时候我还小,懂什么?都没有发现你原来这么好看。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是很唏嘘的,为自己从前的不识货。 嵇沄也没想他说得这么直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似的沉默几秒钟,看起来居然有点害羞,又有点高兴:真的吗? 赫连酒心情变得很好,把之前的事扔到了脑后,高高兴兴回答:真的呀,难道你从来不照镜子的吗? 这种喜欢一个人的理由或许有些随意了,但嵇沄看起来并不介意,而且第一次在男性魅力上被人肯定,他看上去很开心。赫连酒有些忍不住,抓住他的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那还要亲唔! 嵇沄并不用更多邀请。 于是两个人到了赫连酒的宿舍楼下,就颇有些难舍难分。赫连酒以前很不待见宿舍楼下亲的难舍难分,告别吻能持续一晚上,让他恨不得大喊一句去开个房的小情侣,但他现在和嵇沄所做的事更文明的一点不过是他们俩在车里亲。 嵇沄是个学习能力很强的人,赫连酒也颇有创造力。一路上赖自动驾驶技术很成熟所赐,他们很快就熟练了这种双人配合的运动窍门到底在哪里,此时就像是黏在了一起,根本不舍得分开。赫连酒在空隙找到些许羞耻心:我我真的该走了,嗯下次,下次吧,别 他双手倒是很努力地推着嵇沄,试图解救自己出去,但跨坐在嵇沄大腿上感受到那紧实温热肌肉体温的屁股却根本挪不起来。嵇沄显然比他更不知道羞耻,双手搂在他腰上,连意思意思分开的征兆都没有,搂得紧紧的,试图说服他:别回学校,不要分开,跟我走吧。 赫连酒浑身发软,觉得分明只是简单的邀请,为什么这样说搞得和私奔一样刺激,让他根本拒绝不了?但他还有点理智,坚持:不好,不方便,我要上课,你宿舍那边,应该也不能随便带人进去,你手!手拿出来! 简单来说,嵇沄现在是并不听话的大狗,一意诱惑赫连酒同意自己的想法:我不住宿舍了,我搬出来,是新房,有很大的床,落地窗,一梯一户,很方便,也很安全。 以黑白司丰厚的工资福利来说,买新房倒是不费力。赫连酒已经十分心动,挣扎的力道也就减轻了,犹犹豫豫:我后天有课。 嵇沄在他耳边承诺:到时候我送你上课,走吧,走吧,跟我走吧 这声音就像是迷幻的烟雾,暂时让赫连酒失去了神志,稀里糊涂就被拐走。嵇沄熟门熟路让自动驾驶程序改变目的地,又不舍地把他放回副驾驶座椅上安全驾驶永远是第一位的。赫连酒开始变得焦灼,急躁,车一开起来,他又迫不及待地从安全带交叉捆绑里伸出上半身,继续缠在嵇沄身上。 -- 第500页 两个人都昏了头,赫连酒在嵇沄的公寓里消磨了一天一夜,骨头都软了,身体也浸润了浓烈的爱情滋味,爬起来准备上课,被送到学校的时候还沉浸在失重感里,看着自己新鲜出炉,关系亲密,突飞猛进的男朋友,喃喃自语:简直像是做梦一样。 陷入爱情的嵇沄一点也不冷酷无情,反而甜蜜非常,凑过来端端正正在他嘴上亲了一下,盖了个章之后轻笑:下课时我会来接你的。 嵇沄余光看见许多人震惊的表情,完全没放在心上地把脸埋进嵇沄怀里,开开心心抱住他:好。 小公爵恋爱了的消息就这样不翼而飞,在学校里大范围传开。因为赫连酒的社会地位高,嵇沄的卖相又很不错,因此一开始还是祝福的声音多,除了苦追赫连酒追不上的那些人。照片和帖子在学校论坛传播起来,魏芊芊自然也听说了。 她很不开心,觉得嵇沄不应该是这样。魏芊芊当然不是爱嵇沄,也不是发现了嵇沄从前爱的是自己,她不开心的理由是嵇沄没有把自己的话当回事,这还是第一次,居然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更觉得嵇沄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至于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她也说不清。 她试图联系嵇沄,问问对方到底为什么,赫连酒到底哪里好,他明明是个冷酷无情没有爱心的人,却发现自己被嵇沄拉黑了这是那一天一夜里,赫连酒忽然想起来要求的,嵇沄当然没有反抗,甚至还很开心自己终于可以大踏步ooc。 魏芊芊很伤心,哭着给嵇沄的大哥,目前来说她万能的安慰机器人打了个电话。嵇沄的大哥当然很生气,好不容易哄好了魏芊芊,已经头顶冒汗,挂了电话就怒气冲冲要给嵇沄打电话,然后发现自己也被拉黑了这就是嵇沄自主做的。 嵇沄大哥给气得够呛,却没有渠道泄愤,恨恨挂了通讯,又想:不就是攀上了小公爵吗?谁知道能有多长久?居然这会儿就想着和所有人划清关系,难道他还梦想着能够和小公爵结婚,长长久久攀在高枝上不成?等他被抛弃了,有他后悔的,到时候也别想要家里支持,重新接纳! 恨恨地想了许多嵇沄失宠后悔的场景,他终于消了气,继续埋头工作。 嵇沄不知道魏芊芊的行为轨迹,但也能猜个差不多,只是不放在心上,随便他们做什么。而赫连酒初陷入恋爱,又知道嵇沄后来的悲惨命运,得手了之后就开始规划要怎么斩断剧情线没有剧情线让男女主彼此成长,他们要怎么发展感情线?与其在那两人中间做搅屎棍也恶心自己,不如直接在事业上干翻他们。 所以,赫连酒的初步计划是,让嵇沄从黑白司脱颖而出,以自己的面子说服帝后,给嵇沄换一份更有前途的工作。他是实际上的技术骨干,又是皇后疼爱的晚辈,要走后门不难。只是还没有来得及说服帝后,嵇沄自己就脱颖而出。 他一个人斗倒了上面的司长和他的势力,空出了数个位置,自己成功上位司长,一夕之间,黑白司居然成了他的。赫连酒后知后觉,意识到嵇沄恐怕并不简单。 第297章 终极世界,14 颠覆政权这一套,嵇沄已经做到熟能生巧。作为政府的灰手套,他本来就能够以便宜行事的方式攫取最大的权力。就算是人就能猜得到,前司长一系倒台和他有关,又能把他怎么样?一头恶犬放出去只会撕咬敌人,可要是没想好怎么毁灭就直接关在家里,撕咬的就是自己。 帝后二人都坚信能够将他控制起来,又觉得有野心的工具人更好用,于是根本没有阻止嵇沄的上位之路,也没有阻止他发起大清洗的动作。一时间,黑白司新司长心狠手辣,上任第一把火就烧到了执政大臣那里的消息暗中传得沸沸扬扬。 赫连酒属于技术人员,还有秘密项目,得知消息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九个执政大臣已经被嵇沄撕开一条口子。大势如此,屠刀伸出去就要杀死别人,不存在和平收回的可能。他意识到嵇沄并不简单,至少不是一个完全的剧情人物。他或许应该害怕,毕竟刚开始接触嵇沄,他的心不纯粹。但此时此刻他都顾不上,径直打了个视频过去。 大概是已经不需要伪装,嵇沄很快接通了视频。他穿着一身黑白司司长的制服,坐在宽阔的办公桌后,双手放在桌面上,宝塔般合起,视频接通后抬起眼的样子,让赫连酒心里狠狠一跳。谴责,质问,委婉试探,似乎全部从他那颗无价之宝聪明绝顶的大脑里消失。 片刻沉默后,嵇沄疑惑地看着他:嗯? 赫连酒真的觉得自己大概是失去了理智,就一个鼻音,低沉性感,自己就立刻融化,不想多追究。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怎么不找我帮忙?你一个人做这种事难道不危险吗? 嵇沄微微挑眉,不复从前的冷淡,是一种自我保护,现在则带着些许经典的混乱邪恶才有的无畏与兴味: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这种事太脏了,我一个人就可以做完,怎么会脏了你的手? 赫连酒咬住下嘴唇。 他知道,这是嵇沄第一次对自己说类似甜言蜜语的话,他或许是真心,但更大可能是假意。他也许是把自己当做棋子,又或者只是当做玩物。他是一个显而易见野心勃勃,且手腕如此可怖的人。而自己只是在专业领域内特别聪明,对政治与人心的拿捏只能算中上水平,和这种人过招,毫无胜算,只有被摆布的份。 -- 第501页 你确实做得很不错,迅速,干净,不留后遗症,我相信你也很满意。我不明白的是,你到底想要什么?为什么会忽然这样做?赫连酒艰难地措辞。 他不会直接问嵇沄要一个承诺。虽然自己不是政治家,可从小在帝国最顶级的权贵家庭长大,常年参与国家级机密项目,赫连酒也算是见惯了权势造成的朝夕变换。他知道,这世上一旦牵扯到政治,常常握手时伸出去的就是刀子,和谈时想的就是决裂,在联盟条约上签字,同时就做好了掀桌开战的准备。 一旦将彼此互不伤害,互相信任当做谈判的条目,也就证明彼此并不互相信任,也绝对会互相伤害,不过是时间问题。 同理,对于嵇沄这样的人,要他亲口说出承诺,什么永远,什么保护,什么不会算计你利用你,也就证明对彼此而言心知肚明,没有永远,不会保护,只有算计,利用,榨干价值。如果他愿意只谈感情,或许这感情还能纯粹一点。 好在他们毕竟不是两个国家,也不是两个党派,他们没有利益争端,也没有你死我活的未来,赫连酒从小就知道自己的婚姻必然会成为筹码,也知道自己在父母也好,在亲如父母的帝后眼中也好,同样是筹码,只是分量不同,轻易不会被放弃而已。所以,如果是嵇沄,总好过别人。 嵇沄似乎完全知道他在想什么,也知道他为什么停留在原地没有立刻逃跑,却仍旧温温柔柔地看着他,驯顺又美丽,摄人心魄,坦率直白:没有为什么,我只是忽然觉得不应该是这样。我不应该身处困局,也不应该被并不在乎的家人,未来嫂子什么的束缚,我只是想试试看,我的极限在哪里。很显然,不仅仅是一个处长。 赫连酒沉默了。他是最知道嵇沄这番话全部都是真的的人,但他不能太激烈地表示赞同。很自然的,赫连酒把理由归于了系统曾经说过的,这个世界正在苏醒。以嵇沄设定里的能力和智商,世界松动了对他的束缚,他立刻就察觉出不对,并且立刻把魏芊芊,嵇家什么早八百年就腐烂发臭的人际关系扔到脑后,然后在事业上也开始爆冲,这很合理。 而且赫连酒有所预感,这只是个开始。 他揉了揉眉心:你说实话,我问的不是这个。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并不怎么关心嵇沄现在做的是什么,因为说到底那不过是黑白司这个新兴部门在政府里争夺话语权和影响力的一贯方针,并不稀奇。赫连酒真正想知道的是,嵇沄心里的终点是什么。他是相信的,现在的嵇沄还不知道,自己未来会因为男女主有多惨烈,但也不敢想象万一他知道了会发生什么。 他会恨这个世界,包括自己吗? 赫连酒不能允许这种可能,所以他必须知道嵇沄到底想做什么。他不想和嵇沄为敌,必要时候甚至也可以站在他那边,可是他必须知道嵇沄那边到底是哪边。 他也是需要安全感的。 嵇沄静静看着他,就像是身体里其实藏了个能够吞噬一切的黑洞,在外面胡吃海塞够了,回家来在主人面前装乖的大型宠物。他当然知道赫连酒的意思,但很可惜的是,这次他真的不能对赫连酒和盘托出。和系统打交道那么多年,嵇沄对其也是有些感情,而且很熟悉系统以及它背后运行一切的庞大组织行事作风的,所以,他现在不能说真话。 但也不能完全说假话。 他忽然变得软弱起来,恳求视频对面的赫连酒:你过来看我,好吗?现在就过来。 赫连酒心猛然一跳,似乎预料到了一些惊天动地的变化,又无法抵抗嵇沄的示弱,但还是很理智地犹豫了:我进出黑白司不方便。 那是皇帝的鹰犬,他就算是皇帝十分疼爱的晚辈,也不可能大大咧咧去触碰,进出黑白司绝对是禁忌。赫连酒是没有多少政治家的智慧,但好歹有常识。他引起多疑又手段老辣的皇帝的猜忌疑心对两个人都没有好处。 嵇沄就笑了:那我去公寓等你。 合理是合理,但是为什么忽然变得好像迫不及待的幽会? 赫连酒摇了摇头,就看见嵇沄已经兴致勃勃等不及了一样迅速起身,同时把视频给关掉。对方这种急切期盼的样子,不得不说是赫连酒最喜欢的。虽然嵇沄在感情上很懵懂,和魏芊芊那点破事更是非常不健全,赫连酒暂时也没有期望对方立刻就学会怎么去爱,但这种依赖,需求,急切还有顺从的样子,不得不说,戳中了赫连酒心中最深处的一个点。 他就喜欢这样的男人。 因此,虽然表面上别别扭扭不是很乐意,但赫连酒还是精心换了一身衣服,没耽误时间,直接去了嵇沄的公寓,两人的爱巢。 因为嵇沄没什么社会关系,而黑白司的同事情又和普通意义上的不太一样,所以他搬出来之后这间公寓确实除了赫连酒还没有人来过。两个人恋爱的消息,目前来说也就是在金兰大学论坛,还有魏芊芊的亲友圈里流传。 事情发展到此时,很多人都已经知道嵇沄的表面身份。三流富商家庭出身的小警察,论理当然是配不上小公爵的。可是他一来长得十分出众,二来贵族们都有共识,年轻时候的荒唐不算正经的感情经历,如果只是玩玩的话,嵇沄的颜值还是十分够格被选中的。 -- 第502页 嫉妒的人当然不是没有,甚至被魏芊芊洗脑,觉得小公爵就是强取豪夺的人也不是没有,但是赫连酒一向把这种言论当做下饭的笑料,根本不放在心上。他恨不能独占嵇沄一辈子,根本不想和别人争论他是认真的,嵇沄也很好。别人对嵇沄了解越多,他只会越不痛快。 到了公寓里,赫连酒一脚踏进温柔陷阱,嵇沄开了门,他一走进去,就被整个抱了起来。别看嵇沄外表多有靡丽厌世感,可实际上臂膀强壮,单手就能把一百多斤也肌肉颇为优秀的赫连酒给抱起来。 本以为是要共商大事的赫连酒发现自己正在被往卧室里转移,顿时有些慌乱:等等,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要干什么?能不能先聊聊,哎,哎,哎??? 他被扔到了床上,嵇沄紧跟着贴了上来,埋在他颈间深深吸气,一手搂着他的腰,另一手就开始迅速且熟练地解扣子:让我抱抱好不好?我好害怕。 赫连酒哭笑不得,甚至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你有什么好害怕的?明明是你猝不及防痛殴别人。 嵇沄的声音却开始颤抖:我我开始觉得有些事情是假的。我不知道,从前我到底是被什么蒙蔽,为什么会做明明不可能做的事,那么久,而且从来不怀疑 赫连酒一时间冷汗涔涔,干脆一把将嵇沄的头按在了自己胸前:别想了,做吧。 第298章 终极世界,15 赫连酒并不知道放任嵇沄继续思考世界的本质会发生什么事,但他直觉性地认为不可以让他想下去,干脆阻止了他。因为赫连酒无法想象自己要怎么对嵇沄说,是的,你只是个为女主服务的工具人配角,你没有人爱,你的孤独痛苦,都只是别人随笔一挥。 以嵇沄的心性或许受得了,可是赫连酒不舍得。 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赫连酒已经从见色起意变成了情根深种,自然看不得嵇沄受委屈。至于觉醒不觉醒,又有什么区别呢?不被剧情束缚的嵇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事毕,嵇沄仍然埋在汗涔涔的赫连酒怀里,被他两条手臂死死锁着腰。赫连酒觉得浑身不自在,黏糊糊腻歪歪想洗个澡,一时却不愿意离开嵇沄,就喘着气抚摸嵇沄的后背,深觉自己这得叫舍身饲虎。 嵇沄十分依赖地挤在他怀里,视觉效果大概就像是比人高的大狗非要缩起来睡进主人怀里。赫连酒觉得自己虽然姓匹很变态,但嵇沄也不算正常,想想看还真是天生一对呢。大概是太累,赫连酒甚至不想继续追问嵇沄的职业目标到底是什么,不过既然嵇沄某种程度上挣脱了剧情的束缚,他还是觉得轻松许多的,想了想,干脆给他剧透:小心四皇子。 嵇沄抬起头看着他,表情像是不满他在床上居然提起第三个人的名字。赫连酒一时无语,把他的狗狗脑袋按下去,道:不要看他现在处于蛰伏期,但这个人不简单。更不简单的是魏芊芊,她认识了四皇子,谁知道他们两个汇合在一起,会对我们产生什么影响。 赫连酒说出这种话,其实内心还蛮担心嵇沄会不相信。毕竟他虽然和皇室关系近,但也不至于对四皇子了如指掌,更何况他是从剧情里知道这个时候女主和男主就已经相遇,就算让嵇沄去查,大概率也查不出任何两人来往的证据。 没想到嵇沄的反应却很平和:我知道。 大概是赫连酒惊讶到透过皮肤接触就能感知的程度,嵇沄头也没抬就接着解释道:我遇到你之前,就知道他们见过面了。而且那次魏芊芊被一个变态囚禁,是我去解救,可她却丢下我跟着四皇子离开,呵 轻笑声让赫连酒忍不住发抖。 他当然知道在大纲里魏芊芊这种没头没脑狗熊掰棒子被别人带走的剧情很多,嵇沄自然也不少遭遇,可却不知道这种事发生的这样频繁。说到底他只能听到大纲,知道基本的人物关系,但尚未解锁系统的其他功能,在细节上难免缺乏了解,全凭自己的猜测很难填补这些漏洞。 真的应该更小心。 赫连酒又怜爱地摸了摸嵇沄的头发:你受委屈了。 原先赫连酒是真的不打算针对魏芊芊的,毕竟一个人因为蠢而害了别人,睚眦必报报复回去显得不像是复仇,而是欺凌,没有正面的冲突,哪怕知道魏芊芊背后对嵇沄说自己的坏话,赫连酒也很难下狠心去欺负一个弱智。 但魏芊芊不应该伤害嵇沄的。她太把嵇沄的付出不当一回事,实在令人生气。 他冷冰冰地想着,看样子还是得先斩断四皇子的上升途径,断掉魏芊芊最强有力的后台,这样就凭着魏芊芊自己,稀里糊涂就能把自己玩死,现在可没有一个嵇沄任劳任怨当舔狗。 帝国的继承法律规定,皇帝的私生子女本来没有继承权,更不能被合法化,换言之,人人都知道他们是皇帝的儿女,也不能获得承认。自然,如果皇帝是女性,那么谁也说不清她生育的孩子到底是不是她的丈夫的孩子,但男性皇帝一般来说只能给予私生子女金钱,爵位,官位,却不能给他们皇室成员的头衔,他们更不可能在这个阶级固化很难攀升的国家里获得皇室成员级别的婚姻对象。 然而,在经历了一系列的礼崩乐坏后,帝国目前施行的是私生子女择优录取制,也就是说,足够优秀拥有一定功勋的私生子女是有机会被承认身份成为皇室成员的,也就自然而然拥有了继承权。目前宫内的情况复杂,一部分就是因为私生子女可以合法化,另一部分则是目前这位陛下的婚姻经历。 -- 第503页 他共娶过三任妻子,婚生子女人数就超过十个。第一任妻子是邻国公主,在他十九岁的时候两人成婚,短暂的两国联盟蜜月期过后,夫妻关系和两国的邦交一样迅速恶化,最终以战争和离婚收尾,那位皇后留下了大皇子和大公主一对双胞胎,二皇子和二公主,一共四个孩子。第二任是本国贵族之女,祖上也有外国皇室血统,成婚后生育了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三个孩子,病死。 第三任就是眼下这位皇后,赫连酒的姑母。赫连家是皇帝十分信任的心腹,而这位皇后比皇帝小了十多岁,少女时代就有珍珠美人的名号,聪明又野心勃勃,迅速和同样流着冰冷血液的皇帝狂热相爱,成功在第二任皇后死后成为皇宫和帝国的新任女主人。帝后二人共同生育了七皇子四公主八皇子,皇帝认回了表现优异的三公主还有五皇子。因此算起来,目前宫内有资格角逐帝位的就一共有十二人。 四皇子在其中,真可以叫爹不疼娘不爱。 比起第一任皇后所生的子女,他没有高贵的母系血统和外国支持,也没有长嗣的特殊地位,比起珍珠美人所生的子女,他没有有力且得宠还热衷权力对帝国影响力极强的母亲,比起那些私生子女,他没有皇帝的愧疚与补偿心理,真可以说是一无所有,除了蛰伏没有别的办法。 当然在剧情里,作为男主角的四皇子也有自己的光环。凭借同胞所生的哥哥和弟弟帮助,他收拢了一部分新兴贵族,又因为魏芊芊获得了帝都商人的支持,最终在皇位争夺日渐激烈的过程中和魏芊芊风雨飘摇虐虐甜甜地谈拉锯战般的恋爱,顺便成功地获得最终胜利,通过宫变顺利登基。 因为有力的竞争者已经死去,而同胞的三皇子和五皇子都选择支持他,魏芊芊又获得了国民的支持,四皇子上位后就开始了针对占据帝国人数最多,生活质量却最差的商人和平民阶层的改革,因此逐渐坐稳了帝位。 当然,到此故事还没有结束,因为人类的最大威胁并不是自古以来的就永恒存在的内斗,而是在外太空虎视眈眈的虫族。 四皇子或许能够暂且给腐烂的帝国割割腐肉放放脓血,可是以他的军事才能,整合帝国政治力量的温吞风格,要只靠自己解决虫族入侵是不可能的,最终还是靠不可思议的爱与信念,坚持抗争,惨烈至极地存活下来。 战后,这对男女主角站在皇宫露台上对国家发表讲话,鼓励国民振作起来,永远抱有希望,勇敢且充满热情地生活下去。 赫连酒当时听完系统的最后一句话,想了想自己认知里几个接壤邻国的德性,就不由皱了眉头:怕是来不及了,我不相信邻近国家不心动,帝国遭遇如此重创,正是他们扑上来撕咬的良机,就这俩能守得住吗?该不会要灭国吧? 系统没有回答,但赫连酒也不需要回答。 此时此刻他又想起男女主艰苦卓绝玉汝于成的爱情道路,就不由一阵反感厌恶。赫连酒沉默片刻,更加觉得自己对阻断四皇子的上升之路颇有责任。这件事现在倒是好做,帝后都是强权又多疑的人物,对垂垂老矣的帝国来说,他们不是最好的统治者,但绝对是最合适的统治者。四皇子还没有任何对抗帝后的可能,只要稍加动作就能让帝后把他废掉。 谁会相信甚至没有和四皇子说过几句话的赫连酒会诬陷四皇子呢? 不过,四皇子除掉之后,赫连酒就不得不面对新的问题:谁能够继承这个帝国? 或许是自己已经觉醒,赫连酒觉得自己对整个帝国并无什么感情,甚至深想下去只觉得厌恶。对于帝后也好,父母也好,他也一样觉得疏离又没有感情,甚至很难去顾及他们的想法。这或许就是觉醒的代价? 正因如此,赫连酒不想让嵇沄完全觉醒。他不知道在嵇沄身上,会不会把对自己的感情也一并抹消,但他不想冒险。 想到这里,赫连酒长长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真是赔了自己又折兵。他拍了拍嵇沄,示意让对方起来,直截了当问道:我想弄四皇子,你帮我完善一下计划吧。 毕竟嵇沄才是阴谋诡计的行家,有得参考为什么不用? 嵇沄似乎早料到他要这样做,都没有费力假装惊讶,而是顺从地被他推下来,柔软地流淌到了床上,专注地看着他:说说看。 有人一起做坏事,感觉就是不一样啊,赫连酒顿时兴致勃勃。 第299章 终极世界,16 于是,经过周密的计划后,赫连酒直接栽赃四皇子派人潜入自己的实验室,要窃取实验室机密数据。有嵇沄的配合,证据链十分齐全,而赫连酒直接按照自己的人设,气愤又不可置信,跑去把事情捅给了帝后二人。 从天而降一口大黑锅掉在头上,四皇子惊怒莫名,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身处绝境,根本解释不清。被抓现行的间谍已经被黑白司及军方等各部门秘密联合审讯,不得不全部交代。由此寻根究底,四皇子暗中积攒的势力被彻底清查,这件事完全被摁在了四皇子的头上洗也洗不清,甚至连他之前的操作也全部被翻出来见了光。 作为想要争夺太子之位的继承人预备役们,私底下有些小动作帝后都不会意外,但这不代表他们会无底线地宽容。各展手段是一回事,伸手碰触绝对不应该碰触的,皇帝权威的禁脔那是绝对不可以的事。 -- 第504页 尤其是,潜规则一旦被翻上明面,四皇子就必须成为杀鸡儆猴里的那只鸡,向各位竞争激烈的继承人们展示皇帝仍然威严不可侵犯,任何人都不能挑衅他。 于是,几个月后,四皇子被安上满满的罪名,送往封地名为封爵实为监禁,宣布退出了皇位争霸赛。此时此刻,魏芊芊甚至还不知道,让自己念念不忘感觉十分特殊,但只有一面之缘的那位英俊优雅的美男子,就是这个近期来霸占政治新闻头条的四皇子。 在整个四皇子倒掉的过程中,嵇沄自然而然收拢了一些黑白司从前没有拿到手过的权力,逐步开启了皇帝心腹重臣之路。赫连酒作为一开始的揭发人,后期的作用微乎其微,参与的程度也很浅。但这并不妨碍他消息灵通,并且很快意识到嵇沄攫取权力的方式不像是机缘巧合。 这本就是他的目的。 真是一个危险的人物啊,赫连酒的心情很复杂。他喜欢如此危险又美丽的生物,也确实和他有着深刻的来往,但每次嵇沄强调自己的危险性,他就感觉到一阵本能的刺痛和战栗,像是电流从身体里流过。明明是足以致命的东西,可偏偏在微量的时候会带来那么强烈的刺激,令人泥足深陷。 皇帝自然也发现了两人间的不正当关系,但因为整个调查流程都不是嵇沄独自完成,而赫连酒更没有插手其中,对于多疑的皇帝来说,似嵇沄这样能力强的鹰犬更是要多少有多少,他想怎么毁灭就怎么毁灭,因此在多番调查取证之后,暂且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毕竟赫连酒也是他很喜欢的晚辈,既然暂时和嵇沄是这种关系的话,在这个素来疼爱的孩子没有失去兴趣之前,皇帝是不会轻易败坏他的兴致的。 这种事赫连酒虽然没有证据,但在被接连留宿宫中的时候,他就从帝后的态度里看了出来。他们都不介意嵇沄的野心,因为鹰犬比贵族更好控制,不需要担心后遗症,也不需要很费力就能毁掉,而且可以源源不断增生。看着一条鹰犬努力向上攀爬,确实是一出打发时间的好剧目。 赫连酒并非不通人情世故,猜到他们的想法,也知道帝后二人虽然相信真爱的存在,毕竟他们自己就是,但却认为真爱不会到处都是,于是他也尽量漫不经心伪装出在玩弄嵇沄的样子对于贵族来说,平民也好商人也好,总之比他们卑微,确实应该连被玩弄都感到是一种荣幸。 但他骨子里认为,不应该是这样的。 所以即便发现了嵇沄的危险程度,和他私下里对皇室也好贵族也好,态度都足够可疑,赫连酒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一个人本就不能改变整个时代,更何况赫连酒目前的任务是阻止男女主恋爱,阻碍世界的自我完善。 他对这个国家也好,这个世界也好,感情都不过尔尔,也并不是君主制的信徒,和亲人朋友的关系都比较浅淡,此时此刻居然一个也无法超越嵇沄,占据他的大脑。 赫连酒盘腿坐在嵇沄公寓里的沙发上,一面漫不经心地上网冲浪,一面想,或许有的人就是这样,是具有魔力的,一旦接触到他,就会顿时觉得平常生活索然无味,只有在他身边,被他爱和依赖的时候,一切才变得有声有色,有滋有味。或许有人会害怕这种感觉,甚至认为这是危险的,但赫连酒内心已经渴望冒险,渴望不同寻常太久了,他甚至毫无反抗,就坠落嵇沄带来的光怪陆离中。 虽然不是那种疯狂的科学家,可他骨子里还真有点疯狂。 门轻响一声,赫连酒立刻挥散了面前的屏幕,从沙发上跳下来跑到门口:老公! 不知道为什么,赫连酒很喜欢逗嵇沄,发现对方对什么称呼反应大,就会从床上带到生活中,比如老公,宝贝之类,肉麻又甜蜜。他助跑几步,直接跳起来扑进刚进门的嵇沄怀里,双手紧紧搂着对方的脖颈,就被嵇沄稳稳揣进了怀里。 嵇沄双手捧着赫连酒走过玄关,表情看起来倒是一本正经,好像双手没有托着赫连酒的屁股一样。赫连酒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果然就看见对方冰雪般的冷淡表情融化,心情立刻变得很好,钻进嵇沄怀里撒娇:你怎么才回来呀?我都等你好久了。 虽然看起来是普通的政府官员和男大学生的年上感满满的甜蜜恋情,但实际上他们两个都不怎么普通,嵇沄也已经不会在赫连酒面前掩饰什么,回了个脸颊吻,神色认真起来:有件事我要提前告诉你。 赫连酒察觉他要说的事情或许很重要,但仍然很慵懒地赖在他怀里,抓住一颗扣子把玩: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你说,我不会失态吃惊的。 除非实在忍不住。 两分钟后,赫连酒豁然坐起身:真的?!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你想的不只是对他动手吧?你该不会是想碰兵权? 不得不说,就算不通政治,但赫连酒仍然了解嵇沄。刚才嵇沄严肃地告诉他,四皇子倒台后,他的势力被同胞兄弟接手,这二人对帝后有了报复心理,他们自己没有继位的可能,也看不到四皇子回来的可能,于是决定发动宫变。 很显然,对嵇沄来说,这又是一个新的机遇。对他来说,抓住机会大概不费什么力气。只要帝后还活着,四皇子就很难顺利回到帝都,换句话说,嵇沄如此严肃对待这件事,肯定不是为了痛打落水狗,那么还能是为了什么? -- 第505页 赫连酒微微蹙眉:皇帝陛下防备心很重,你就算一时得到宫城守卫军的指挥权也没有用。你到底在为什么做准备? 嵇沄露出无辜且美丽的表情,一副很好推倒的样子。 赫连酒叹气: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吗? 嵇沄沉吟,表情就像是层层冰雪开始融化,温柔又深情:当然不会啊,我的目的就是到达自己的极限,所以什么都想尝试一下。 赫连酒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他不觉得嵇沄是在撒谎,也能理解嵇沄这样设置人生目标,每次都搞大动作就是从前被拘束坏了,现在有点报复性自由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摸了摸嵇沄的脸,道:好吧,你知道我一直都是支持你的。但是你做什么事不可以瞒着我,我会害怕,也会担心的。 嵇沄柔柔地看着他,然后整个人都钻进了他怀里,低声依恋道:你对我真好。 赫连酒微笑着抚摸他的头发,心想,我当然会对你好了,因为我喜欢你。他低下头在嵇沄的眼睑上珍惜地亲了亲,搂住了他:宝贝好乖。 嵇沄最受不了他这种哄孩子的语气,大概是觉得羞耻,闻言立刻耳朵都红了,却没有躲开他的亲近,甚至很留恋地抓住了他的手。赫连酒真是越看他越觉得他可爱,迷人,干脆和他一起躺在宽阔的沙发上,两个人挤在一起,连体婴一样亲密,享受着这安静又温柔的相处。 赫连酒一直相信嵇沄的工作能力,知道他的计划后,也只是习惯性关注,并没有做多余的事,等待着一个结果。 黑白司有随时向皇帝请求秘密见面汇报工作的权力,所以嵇沄到底是什么时候挑破了这件事的外人并不知情,皇宫一直在正常准备每年的国庆日典礼。白天皇帝会和各个省份官员,中央大臣们出席会议,和外国使节,前来祝贺的领导人等会面,晚上就会和皇室成员一同出现在露台,发表对民众的演讲,展示皇室家庭的和睦,稳定民心。之后就是场面宏大的宴会,外国使节,领导人,贵族,本国的皇室成员,贵族,官员,还有富商,甚至平民,只要这一天能够负担得起一套礼服,无需请柬就能够进入皇宫参加舞会。 这很显然是皇帝挑中的日子,也是三皇子五皇子两个大聪明选中的日子,更是嵇沄大放光彩的日子。 赫连酒很快得知,嵇家人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出席,而嵇沄得知消息之后神情淡然,显然没有回避之意。作为黑白司司长的他,确实不再需要继续隐匿,可以公布自己的身份。只是不知道嵇家人发现一向看不起的小儿子变成了皇帝最倚重的年轻鹰犬,一跃成为政府最特殊的高官会怎么想。 他承认他很俗,他永远喜欢打脸剧情,尤其喜欢嵇沄面无表情冷淡非常,顺手为之,却让对方脸上响起的耳光声响亮持久,绕梁三日。 第300章 终极世界,17 当然,嵇沄的目的不可能是打脸家人或者魏芊芊,他还是为了权。不出意外的话,嵇家人甚至很难当场知道嵇沄也在其中,因为他们的身份只能参加舞会,却没有社会关系可以让人给他们引荐黑白司司长。 一般人就算是为了拓展人脉削尖脑袋参加舞会,也绝对不是为了找黑白司司长。就连帝国官员听到黑白司三个字都要风声鹤唳,两股战战,就算没有把柄黑白司也能根据需求造出把柄,正经人谁愿意和他们扯上关系? 不过赫连酒相信,只要嵇沄不再遮掩,嵇家人迟早会知道的。而赫连酒期待的就是嵇家人得到真相那一刻的反应。 眼下最重要的当然还是整个国家的盛事。由于这一次还牵涉到对两个不孝子请君入瓮的大动作,因此赫连酒作为最重要的战略智囊之一被带进宫中,早早放在安全环境里。而嵇沄则需要以身涉险,保证能够人赃俱获,证据充足地抓到三皇子和五皇子。 说来也是皇帝娶这么多老婆,自己造的孽。皇位只有一个,皇后同一时刻也只能有一个。作为从前皇后的儿女,其地位虽然高贵但也尴尬,何况现在这位皇后也不是什么善茬,和她以及她的孩子们和平共处是不存在的,这些私生子也好,前妻留下的孩子也好,只能破釜沉舟找到一条出路。 皇帝之所以如此容易就接受了嵇沄的建议,怕不是也已经从四皇子事件里下定决心,四皇子罪不可恕,他的同胞兄弟也不能放过,否则的话岂不是养虎为患?四皇子还有支持的势力,就永远有可能死灰复燃。 作为一个皇帝,当你和他争夺权力,威胁到他的存在时,什么亲情,爱情,全都是狗屁。 赫连酒没有当过皇帝,眼前的变故也不关他的事,他也不能主动参与,所以他表现地平静而无聊,和年幼的表弟表妹们消磨时间,一直到几天后的庆典来临,嵇沄也成功掌管了皇宫一部分的卫戍。所有人都蓄势待发,但知情人却不多,在一切如常,只是多了些躁动的气氛中,庆典正式开始。 黑白司的司长在皇帝身边的位置比赫连酒还近一点,赫连酒作为帝都贵族,虽然拥有大公头衔和相应待遇,但实际上不掌握封地,因此位置和自己家人不在一起,距离皇帝也不近。但他是皇后的外甥,不管在哪儿都很自在,多的是想要和他认识,或者加深关系的人。 反观嵇沄,虽然视觉上距离皇帝更近,但要不然根本没人和他说话,要不然就是对方表情并不好看,显而易见是在发泄情绪,却隐隐带着恐惧。 -- 第506页 赫连酒下意识去关注自己的地下情人,看得次数多了,就忍不住觉得他还真是不管什么角度看都容易让人觉得楚楚可怜,明明是个凶恶狠毒的人来着。可是这张脸一语不发露出沉默的模样,就让他忍不住偏心,觉得是对方太过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干嘛要恐吓吓唬鬼,不许他上门呢? 终于,时间来到晚上,在经历了许多礼仪性政治性的活动后,终于开始了全民参与的彻夜狂欢。赫连酒已经快忍到尽头,但知道自己还是不能急着去找嵇沄坏事。他也不敢太注意皇帝那边的动静,怕只怕被他发现自己早知道有人造反的端倪皇帝多疑,赫连酒也是他怀疑的对象,他必须把自己的定位保持在天真可爱且聪明的晚辈上,这样才能帮嵇沄的忙。 不断有人来邀舞,从前赫连酒也不觉得有什么,甚至还乐在其中,现在却觉得苦恼,他只想和嵇沄跳舞,但却不敢去找他,怕影响计划。 谁知道在他和一个有名的风流浪荡子敷衍的时候,人群却如海水般流动着被分开,嵇沄站在了他们身旁。 碍于最近的威名赫赫,而且黑白司的行动显然还没结束,众人都不敢表露出过度的关注,假装一切如常,余光却聚集在这里。握着赫连酒的手,搂着他的腰,有一搭没一搭和他开玩笑说话的浪荡子简直要流下冷汗,用眼神惊恐地询问赫连酒:他是不是来找你的? 赫连酒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幸好这支舞曲本来就会不断更换舞伴,一个小节演奏结束,浪荡子松手的动作简直快到出现残影,赫连酒几乎是被抛弃的。他神情古怪,主动走到嵇沄身边,对他伸出双手。 这一夜发生了很多事,皇宫大乱,是有史以来第六次在庆典中发生政变,第二天甚至是皇帝亲自宣布三皇子和五皇子谋反,他们和四皇子一起被处以死刑,因此除了赫连酒自己,居然没有人记得,那一晚嵇沄百忙之中走到他面前,和他一起跳了一支舞。 赫连酒在漫天烟火和他的温柔眼神里,感到自己飘飘欲仙,飞向一个深渊,他的爱情。 作者有话说: 全文第三百章啦!!! 第301章 终极世界,18 这一晚过后,赫连酒也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宫廷。帝后被儿子们背叛,无论心里是什么感情,表面上都有些受伤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并非现在这位珍珠皇后所生,但却是在她手底下长大的,论理,表面情分也该有那么些。至于实际上是不是这样,现在一切都可以归因为绝情的背叛让温柔宽容的继母伤透了心。 皇后身旁的女官们只会劝说她不要放在心上,这三兄弟都是第二任皇后这个罪人所生,基因里注定了的狼心狗肺,狼子野心。 赫连酒也在旁敷衍般安慰,如是在贵妇们面前表演了几个来回,他终于可以离开皇宫。在重回工作之前,他选择重回男朋友的怀抱。 嵇沄正好也结束了一段时间没黑没白的忙碌皇帝并不肯让黑白司过度参与废立之事,尤其四皇子的倒台也有他的影子。要是给他插手成了习惯,既不符合黑白司当初的定位,也不方便皇帝日后的得心应手。皇帝就是要让权力能够随时从自己手里发出,或者收回,这样的黑白司才是他想要的。否则,这个在政府部门完善且磨合多年的时候才设立,一开始就有凌驾政府之上的权力部门也就失去了其应有的价值。 退下来的嵇沄神情闲适,像朵蘑菇一样在公寓里静静休养生息。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也已经做了该有的渗透,就算皇帝一时有所怀疑,毕竟没有证据,也还不到收割黑白司的时候,他现在很安全,值得给自己放个假。 赫连酒找来的时候就正好看见他躺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发呆。 真的不怪赫连酒在很多时候把他当做什么柔软安静温顺的大狗狗看待,就这副样子谁看到了不说一句好家伙,活脱脱一个等待主人回家的漂亮狗狗呢? 赫连酒立刻扑了过去,摸摸翻身过来看着他的嵇沄:怎么睡在这里?是在等我吗? 他脸上已经难以自控露出了变态般的笑容,还不等嵇沄回答,就低头一顿猛亲。嵇沄躺在沙发上随便他亲,握着他的手:对啊,你已经很久都不来看我了,我很无聊,也没有别的事好做,又不能入宫,只好在这里等你。 一句话让赫连酒很不讲道理地心虚起来,急忙解释:不是我不来,是他们不放我走。我觉得也是想看看我和你的亲近程度,是不是玩弄你吧。我怕打扰你做事,都忍住了没有联系你,其实我可想见你了!一出宫我就过来看你,别不高兴了,起来我们说话! 他硬是把嵇沄从沙发上拉起来,对方也很配合,坐起身后把他搂进怀里,亲亲抱抱摸摸,揉了又揉。这一回他们没有互通有无,补全视角,大概是因为合作出了默契,又或者是已经熟练到不需要事后复盘。 这种时候再说赫连酒全然不知道嵇沄想做什么自然是不可能。但现在问题在于他已经不在乎,随便嵇沄做什么,他已经不会反对。 毫无疑问,赫连酒不喜欢这个世界,不喜欢这个皇室,也不喜欢帝后。他们是他的亲人或者亲戚,可是这份亲情也并非毫无瑕疵,赤诚无伪。做惯了被利用的筹码,也清楚自己的价值,赫连酒做了很多年虚伪的贵族,可他时常觉得本来不该这样。 -- 第507页 淡薄的感情不足以让他阻止时代的潮流,志同道合的爱人。 早在系统出现之前,赫连酒就觉得生活不仅乏味而且枯燥,似乎本来不应该是这样。他分明是天才中的天才,出身高贵颇受重用,如果想要掌握权力,作威作福,那真是最简单不过的事,可是他不想。不仅不想,甚至还觉得一切都是那么没意思。 他宁愿做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大学生,宁愿经历平凡的人生,对眼前的跌宕起伏波澜壮阔,他真是一点感觉也兴不起来。 因此他那么轻易就接受了系统的存在,也相信了它整个世界不过是一本玛丽苏小说的说法。大概是这样就能够解释皇室的昏庸残暴,政治的腐败无能,以及笼罩着整个世界的无聊,浮夸,烦躁吧。可是这个世界在醒来,它居然会孕育出嵇沄。 谁能想得到呢? 赫连酒再也不觉得了无生趣,只要看到嵇沄,哪怕只是想到他,源源不断的快乐,迷恋,活力就会从他的身体里蔓延出来,让他觉得一切都有意思极了,充满乐趣,幸福。嵇沄或许就是为他存在的吧,赫连酒反正已经这样认定。 于是他看着嵇沄的眼神就越发直白,霸道,占有欲十足。 嵇沄被他压在身下,倒是心满意足,一点挣扎活着争取主动权的意思都没有,摊平的样子像只体型巨大的懒猫。 赫连酒就想,他这么乖,这么可爱,莫说只是想试试自己的极限,在权力上看看能做到什么地步,最坏最坏的可能不过是推翻帝国统治这其实也不能算是坏事,还能干点什么?又不会毁灭世界,又不会去外太空,自己有什么必要不答应? 在赫连酒还小的时候,他看到的整个世界,除了学术研究,就是自己生活的范围,贵族圈子。那时候他只是不喜欢贵族之间的虚伪冷酷,也不喜欢自己流露出与众不同的智慧和才能,旁人那种觊觎的,称量的目光。 长大后开始接触外面的世界,赫连酒不喜欢的东西可就多了。 他见过贫寒的同学,也了解过贫民窟的存在,更知道帝国的苛捐杂税对民众意味着什么。这固化的世界,被关闭的上升通道,毫无希望的未来,还有虫族的威胁,一切都死气沉沉,压抑透顶。所以即使知道这不过是一个小说的世界,赫连酒也没有将反感全数放在男女主身上。 固然他们爱来爱去十分傻逼,也确实在未来会影响整个世界,可是现在统治这个国家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作恶更久,留下的影响更深远。甚至就算是惊天大傻逼四皇子,上位后也是做了几件好事的。令赫连酒无法容忍的是,作为命定的恋人,只要他和魏芊芊合体,就会做出世上最离谱的大事,歌颂他们的伟大爱情。 就算只是听系统说,赫连酒也足够恶心,因此他并不同意四皇子上位。毕竟法治社会又不能把魏芊芊先弄死杜绝他们两个合体的可能性,那四皇子还是不要有机会上位的好。 只是解决了未来必然会傻逼的四皇子,赫连酒的目光也忍不住转移到了在位的统治者身上。现在的他被系统压制了记忆,但不代表就不知道反帝反封建这个星球上就有很多不是帝制的国家。打开思路之后,他就觉得其实改掉政体也算是时代潮流。眼看着现在国内矛盾如此激烈,要不是还有强有力的外敌:虫族,说不定帝国的统治早就维持不下去,早就被推翻了。 赫连酒相信虫族并不可怕,他研究的课题一直是针对虫族的防御,打击,以现在的技术水平,武器火力,对虫族自卫已经没有问题,甚至假以时日也不是不能反攻过去。但帝后未必愿意。 他以前不愿意做多余的事,是因为生活缺乏实感,没有奋斗的动力。现在有了嵇沄,又意识到嵇沄真正想做的是什么,赫连酒就很想和他一起去看看,到底能把这个世界改变成什么样子。于是他低头看着嵇沄,道:你想要改变这个世界吗?我可以做出追踪虫族母巢,反攻他们的武器,你能为我创造这样的条件吗? 没有足够的科研经费,没有宽裕充足的研究条件,就算他的大脑满足制造武器的智力要求,也绝不可能成功,这毕竟是需要国家层面支持的东西。很可惜,赫连酒知道帝后不会同意的。他们并不将虫族视为心腹大患,甚至会有意放纵虫族,好让民众必须依赖国家才能生存,削弱他们反抗,革命的勇气与力量。 再来二十年,可能一切就来不及了,如果帝国大厦将倾,邻国必然会发战争财,试图将整个帝国蚕食鲸吞,到时候被他们剩下来的残羹剩饭,就会是难民,废墟,遍地尸骸。 嵇沄望着他,柔情似水:我能。 虽然是乖乖大狗狗,可却丝毫不谦虚。赫连酒笑了笑,摸摸他的脸:我知道你能做到的,你真好。 他早就知道,嵇沄并不是真的冷酷无情,也不是天然就会成为反派。这个什么狗屁小说,真是叫他每次想起来都觉得心脏疼。改变小说需要逻辑,但写烂小说竟然不需要! 嵇沄摸了摸他的手腕,然后就顺着袖子摸进了里头。赫连酒怕痒,却被他抓住小臂,一下拉到身上,动了动就被他抱紧:来接吻吗? 这还用问吗?赫连酒笑起来,主动凑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 第508页 大年三十,我更了!给大家拜年,虎虎生威,万事胜意! 第302章 终极世界,19 此后,嵇沄的动作也仍旧不显眼,他总是先推波助澜,给别人搞事的机会,又让自己正好不得不挑大梁,紧急救火,皇帝用得顺手,对他不知不觉竟然到了允许参赞政务,评论时政,一时离不开的地步,于是就给他加了个常务大臣的头衔,让他时常入宫,一时间嵇沄炙手可热,人人都知道他成了皇帝的心腹。 虽然和黑白司一样,他身上还是带着强烈的鹰犬特征,只能依靠皇帝的看重,但此时此刻手掌重权,却也做不得假,旁人对他的出身颇有诟病,当面却什么都不敢说。 嵇沄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掌握权力参与政务之后,作风一向激进又冷酷,虽然颇有成效,可却有很明显的个人风格。同样的方针策略,旁人拿去做也做不成,只有他能够做到,这就算是风格。皇帝图的就是他做事省事,放心,效率极高,皇后却渐渐对他有所不满。 这其实也是必然的,帝后同掌大权,但利益却不一定一致。皇帝的目标是维持自己的统治,最好能够永生永世,皇后的目标却是首先保证自己手中的权力,经营自己的势力,让自己的孩子能够成为皇太子和新的皇帝。 在她的孩子们还小的时候,母子几人只需要做皇帝最宠爱的家人就好,可随着孩子年纪渐渐变大,皇后需要考虑的事情变多,她需要的保证也就更多。矛盾由此产生,她想要保证,换句话就是需要皇帝不断地给予特权,让渡皇帝的权力,可皇帝本就敏感多疑,极其看重权力,对自己的妻子儿女也是如此,即便珍珠皇后是他的真爱,也不代表能够被他允许分享最核心的,独一无二的权力。 当然,在皇帝心里,继承人的人选确实是皇后所生的那几个孩子机会更大,但正因如此,他更不喜欢妻子背后的动作。她不是什么好人,一直很爱权力,这皇帝都知道,可知道是一回事,表现给自己看是一回事,背后的动作越来越大,就是另一回事。 皇帝还不至于要再杀一个妻子,只是心中自然也很不满意,皇后几次伸出的手,都被他阻挠或者砍断,夫妻间的矛盾由此产生。皇后不满,皇帝更是不满,虽然感情还在,可是利益已经推着他们各自为战。 对于一对夫妻而言,床头打架床尾和,哪怕是皇后要给皇帝下毒,其实也未必一定完蛋,只要有了感情因素,一个女人让丈夫原谅自己的谋杀或者出轨行为,虽然听起来离谱,可是并不算难以达成。 真正可怕的是,他们身边都聚集了一批政治力量,彼此都有绝对无法让步的野望,又被权力的浪潮裹挟着发生了摩擦,如此便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不用嵇沄怎么费力挑拨,帝后的对立格局也逐渐形成。感情上他们未必已经破裂,可权力的棋盘上,却杀得你来我往。短暂地看来,他们是棋手,可这场拉锯战到了一定的激烈程度,王与后都要亲自下场,那时候胜负谁手,可就不一定了。 嵇沄耐心地小火烹饪,同时和赫连酒保持着情人关系。 倒不是他们不想结婚,而是赫连酒的身份敏感,只是长久的情人关系,难免叫人觉得轻佻,只是因为美色,或者至少原因复杂,没有人会理解为爱情,彼此又都坚守在自己的立场上,更容易叫人放下警惕。虽然看似没有人反对他们的关系,但实际上嵇沄和赫连酒都很清楚,如果开始谈婚论嫁,从上到下恐怕没有几个人不会拼死反对。 赫连酒立场特殊而复杂,是皇后的亲人,皇帝的技术骨干,他的感情均衡,不偏向任何一个人,出产的设计图纸等却完全属于皇帝,就连皇后也难以插手,因此他的中立就是一种粘合剂,没有人会允许他的特殊作用因为婚姻而降低。 而嵇沄却是实实在在的保皇派,至少表面看来。 他们两人已经成为一些今年大热虐恋文艺作品的主角原型,作者字里行间写着我不说但是你们都知道原型是谁,写得多是缠绵凄美,感人万分,好像他们就要一辈子这么不清不楚,亦真亦假地纠缠下去。有些胆大的,写得露骨,有些胆小的,背景,人设几经变化,甚至还给赫连酒配了个贵族出身枯燥无趣的丈夫,叫这段爱恋再禁忌一些。 嵇沄闲来无事,不仅喜欢看,还喜欢念给赫连酒听,作为晚间活动休息时间的消遣。 赫连酒选择用枕头捂住脸装死,一语不发。什么寂寞贵妇被皇帝鹰犬溜门撬锁偷香窃玉,这实在是太离谱,也太羞耻了吧!!! 两个人心知自己是爱情长跑,可是落在自以为知情的人眼里,不是相爱相杀就是只有冷冰冰的利用或者见色起意,总之是很带感但是不够甜的关系。而嵇沄的整个人生,则活得像是爽文男主,事业突飞猛进,成为阴鸷大佬,手握大权,跺一脚帝国政府要抖三抖,对象是赫连酒这种行走的人间武器制造商,从前看不起他的各个圈子则一一遭了报应,和从前的人际关系再也不见,多么男主! 赫连酒没有预料到,有朝一日嵇沄的人设会从男配变男主,好在魏芊芊这个时候已经再也够不着他。 嵇家得知小儿子的真实身份后,起先是很愤怒的,觉得他隐瞒身份明显是防着自己家的人,自然理亏,憋着气等着教训他。没想到的是,嵇沄自那之后根本没有回过家,更不曾让嵇家人占到一分一毫的便宜。当渣父母和渣哥哥意识到不可能凭着血缘关系延续多年来的打压策略,想要重新捡起怀柔政策的时候,却连摸到嵇沄的门都勉强,更不可能见到他的人。 -- 第509页 他们终于意识到可能嵇沄在生他们的气。在黑白司司长这个身份能够带来的便利和阶级提升面前,他们愿意放下尊严,以温柔和亲情唤起嵇沄心中对家庭温暖的渴望,对父母家人的孺慕之情。只是很可惜,他们连去哪里找嵇沄都不知道,于是异想天开,跑到学校试图让魏芊芊带着找到赫连酒。 赫连酒当时还在实验室,对外保密,学校知情的人不多,也绝不可能让他们见到这个重要人物,魏芊芊就很生气。她一直对赫连酒有偏见,此时自然也认为他是故意不见自己和嵇家人,冷酷无情无理取闹,竟然都不为如此可怜,找不到孩子的一对父母动容,他们只是想让他传个话而已,赫连酒却连面都不露,他实在是太残忍无情了! 魏芊芊纠缠了几次,就因为行为举止太奇怪被护卫实验室的警卫给逮捕,直接转交国安局审讯,他们怀疑她是外国间谍。原因很简单:就算没有对外公布赫连酒的特殊才能,他毕竟也是帝国贵族,如果谁想见就能见到,那才是问题。魏芊芊几次找来,甚至不惜大吵大闹吸引不知情学生老师的目光,大肆在男生宿舍楼门口控诉赫连酒是怎么冷酷无情,都不见嵇沄的父母,这着实是太离谱。 首先,嵇沄和赫连酒或许是春风一度的关系,这又算什么?不是公开的情侣关系,也显然不可能结婚,不合则散而已,凭什么她就觉得人家必须睡一觉就对嵇沄的家人负责,否则就是没有礼貌?本身也不是什么牢靠的关系。其次,每次她来,宿管系统其实都会告诉她赫连酒有事请假,不在学校,更不在宿舍。她偏偏不信,坚持认为赫连酒无所事事就是不愿意见自己。 别人难道没有充实的生活,社交的需求,自己的家人朋友,自己的学业,在她需要的时候不露面,就是太冷酷无情不愿意帮忙?这是正常人能有的思路? 对于国安局的人来说,相信她是外国间谍还可信些。 魏芊芊大惊,被审讯了几日夜,整个人都憔悴支离,终于让国安局相信她只是脑子有问题,这才被放出来。期间魏家和嵇家上下游走,为了救人没少想办法,谁知道魏芊芊是被抓进了国安局,他们找的关系只得到只言片语,说魏芊芊可能牵涉了窥探国家机密的罪名。虽然他们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国家机密能被魏芊芊窥探到,但也不敢不信,于是嵇家的先退了,再不敢打听。 嵇大哥对魏芊芊是真爱,迫不得已放弃后很是愧疚,每天都去魏家打卡,想看看魏芊芊回来没有。嵇家父母当初对嵇沄冷淡,现在对魏芊芊就更无情,一起找关系救人是不知道魏芊芊到底犯了什么事,一听是国家机密相关,不仅碰也不敢碰,甚至还和魏家有了裂痕,连带着对大儿子也很是不满。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他们已经知道了嵇沄有权有势,怎么放得下?心中难免开始对两个儿子进行比较,从前怎么看怎么好的大儿子某种时候一意孤行,就叫他们觉得不识趣不理智。因为魏芊芊,从前亲密无间的一家三口开始有了争端。嵇大哥从前都是对照组里优秀的那一个,心气也很高,干脆等到魏芊芊被放出来之后,直接带她去旅游散心,和父母自此生分。 嵇家老两口自负小儿子功成名就,将来必定会被皇帝赐予贵族头衔,一家人鸡犬升天,对大儿子的态度也就发生了转变。他们对魏芊芊不满,也就对坚持选她的大儿子更不满,家长里短鸡毛蒜皮,一直闹到嵇沄发动政变那一年。 第303章 终极世界,完 嵇沄并没打算做新皇帝。世界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腐朽的皇室应该消失,整个社会的规则都应该变一变。他一直在政治中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积蓄起了一股发动政变的力量,直接封锁宫城,先把皇室成员都找出来,杀了个干净,第二天开始给自己加第一执政官头衔,清除异己,巩固力量。 直接在中央发动的政变是最致命的,只要拿住了国家命脉,就算是谋朝篡位,一样能够彻底成功,更何况他推翻了帝制,天然的有一股极其强大的盟友,在原来的政府里也有一部分人早早就选择支持他,彻底洗牌。 赫连酒私下做了几种机甲和光子武器的原型机,因为材料不足只有样品,但也足够让嵇沄使用,他就是使用这个套装,和几个心腹将整个皇宫血洗了一遍,杜绝了皇室成员逃亡,复辟的可能,之后也因此让别人刺杀第一执政官,改天换日的计划失败。 只要没有人能够杀死嵇沄,就没有人能够将他从第一执政官的位置上拉下来。既然皇室已经不复存在,化为云烟,而赫连酒又很快和嵇沄订婚,也就难免让旧贵族觉得嵇沄是愿意和他们分享权力的。在这个层面上忠诚比不过利益,愿意看看这边给出的价码的人不在少数。 也因此,很多人甚至很羡慕赫连家,靠着裙带关系,在帝制时代飞升就算了,到了执政官这个时候,竟然还能继续靠裙带关系光宗耀祖,也可以说是一种传统艺能。 嵇沄刚开始改革,也害怕步子太大扯着蛋,并不在乎和贵族先虚以为蛇,他对赫连酒这样说:我当然可以直接下令,各行各业全部按照我的想法一步到位,但想也知道这样执行的难度会非常大,各方面的反弹也会很严重,总之慢慢来吧,我不急。 他心中自有章程,也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选拔人才,文官考试,逐渐集权,又不动声色把各部门都放上自己的人,行事颇有手腕,又是血淋淋上位的,还有军部一位疯狗的支持,又是在黑白司搞情治工作的出身,说是第一执政官,其实和皇帝也不差什么。 -- 第510页 有人据此攻击嵇沄并非真正追求民主自由,嵇沄对此嗤之以鼻,甚至连新婚夜都不忘吐槽:说得倒是轻松,可改革初期这种情况,需要培养的是民主的沃土,而不是直接放权。我要是放权,自然是从前掌握权力的人,有资本逐鹿的人一起混战真当我是三岁孩子,还试图道德绑架我? 赫连酒的心情已经从激动到波澜不惊,打了个哈欠,来扒他衣服:对对对,好了别说了,快睡吧啊?明天还要早起的。 皇室已经不复存在,皇宫自然也就不会继续住进新的政府首脑。刚开始那一个多月,嵇沄是在皇宫里头暂时办公,随便找了个宫殿,之后就搬了出来,把皇宫里的财物登记造册清点,皇宫打算做成博物馆,钱财则充公,花到民生,公共建设,还有军费上。当时为了争抢这笔拨款,几个部门领导差点打了一架,之后也因为贪污这笔拨款,从上到下往橘子里投放了上百人,吏治顿时一清,可以说是用一笔钱办了两件大事。 之后嵇沄也没有特意修建执政官府邸,而是征用了一处政府持有的房产,是以前犯罪贵族被没收的别院,风景不错,但里头值钱的家具,花木,古董,油画等都被搬走。嵇沄并不是非要奢侈的环境才能生活,装修时便有意走大方端庄,疏朗开阔的格局,没花多少钱,但却很舒适。 因为身份特殊,作为国家首脑,执政官府邸有嵇沄的秘书机构,警卫居住,赫连酒和他结婚前就搬到了这里居住,可以说是一手主持了装修,等到结婚后,他把家里特意给自己陪送的嫁妆里面的珍贵物品全部拍卖,换来的钱也没有留下,成立了几个慈善组织,关注一些新政府目前还无力关注的事。 赫连家并不快乐,但已经阻止不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和自己关系逐渐疏远的赫连酒,为了避免尴尬,倒是同样投入了很大一笔钱表示心意,因此又带动起权贵富豪做慈善的风潮。 赫连酒在新政府中并没有职位,而是在嵇沄的全力支持下成立了自己主持的军工研究所,继续新研究的同时,量产机甲,光子武器,开发自卫反击系统等等,彻底开始发挥所长。 虽然嵇沄尽可能灭除了有资格复辟的皇室成员,但末帝的私生子女也不在少数,他们能够拿得出血统证明,有的还有政治资本,逃往国外后获得各方支持,就纷纷露面,天天召唤国民为皇室尽忠,将乱臣贼子诛灭,迎接自己回国复辟。 一时间,新政府的国际关系工作开展得举步维艰,直到嵇沄邀请各国参加阅兵仪式,将新武器示于人前。虽然说各国仍然没有放弃用前朝余孽恶心嵇沄,却也开始试图两头下注,和新政府建立了正常的外交关系,并且希望能够技术共享。 有虫族虎视眈眈,而且赫连酒是知道不久的未来他们或许就会发起进攻,因此倒也没有拒绝售出武器卖出去的是第一版,赫连酒这边已经进阶到了第三代的广泛生产应用,还有不出售的自卫反击系统等底牌,保持武器代差也就不怕有命赚钱没命花。 自然,能够获得资格购买武器的国家,绝不可能是两面下注摇摆不定等着看好戏的国家,必须拿出利益来交换。 如此,新政府很快打开了国外局面,形成了健康的正循环。有了新式武器和以新政府为主导,多个国家建立的友好同盟,虫族虽然按时进攻新地球,但获得的结果是被打得落花流水,大败而去。全人类精神振奋,都看到了彻底打败,甚至消灭虫族的希望,新政府的声望与日俱增。 如此过了数十年,魏芊芊和嵇大哥结婚又离婚,追求真爱又被骗,几经波折,被生活毒打,过得不怎么如意,但也不算太差,四皇子的坟头草都有几十米高了,她还不知道当年曾经惊鸿一瞥,惊艳了时光的男人是谁,赫连酒的任务进度条早就到了百分之百。 他本以为自己的一生就会这样结束,和爱人一同终老,没想到有一天脑子里的系统忽然再度出现,还给他带来了清晰详实,之前九个世界的记忆。 赫连酒一时无语,说不出什么话来,系统则在他的脑子里问道:恭喜你完成考验任务,获得加入本快穿部门的机会,请问你愿意接受这个工作机会,进行一场没有尽头的旅行吗?监测到您有绑定灵魂的同伴一名,您可以选择携带他进行任务,这是系统福利哦。 赫连酒扭头看了嵇沄一眼,知道对方也听见了自己脑子里的声音,他笑了笑,平静做答:我愿意。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