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尊》
正文 第 1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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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尊》作者: 北疆风雪
顶着一个“克星”的名声,徐心然重生在厄运降临的十六岁,却发现前世的惨死远不是结束,而是一个新的开始。面对庶母和同父异母妹妹的排挤与陷害,面对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明争暗斗,徐心然只能将纤纤十指炼为翻云覆雨手,让昔日的仇敌灰飞烟灭,让暗淡的人生铺满锦绣……嫡女重生,谁与争锋,且看我怎样从人人践踏的“克星”成为大齐国第一女皇商。
小说类别:种田经商
第一章 香消风雪夜
更新时间20131111 13:34:15 字数:3723
鹅毛般的大雪从铅灰色的天空中飞旋而下,一霎间,将整个京城装点得银装素裹。
此时正值寒冬腊月,快到年下了,往年这个时候,京城的大街小巷总是一片繁忙的景象,百姓们忙着置办年货,清扫除尘,煎炸烹炒……可是,今年这一场大雪,使本来要兴冲冲过年的百姓们不得不缩在家中,围着火炉,一边无奈而焦急地望着窗外的白茫茫的大雪,一边盼望着雪住天晴,他们好去置办年货,给孩子们裁剪新衣。
京城郊外。
一所破旧的草屋里,却丝毫没有即将过年的喜庆与祥和,只有一个产妇大汗淋漓地躺在一张简陋至极的床上,苍白的十指死死抓住身下的被单,几乎将那单薄的被单揉碎。
狭小的屋子里,一个穿着绿衣的少女和一个中年妇人不停地忙碌着。
“四夫人……四夫人……您再坚持一下,孩子的头已经出来啦!”稳婆何大娘一边轻轻替四夫人徐心然擦掉满头满脸的汗水,一边说:“四夫人,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您再使使劲儿啊!”
经历了一天一夜阵痛折磨的四夫人徐心然似乎已经没有了痛觉,听了稳婆的话,只是木然而本能地用力,她只盼望着,自己能诞下一个男丁,这样,自己还能有那么几分希望重新回到夫家,而不是继续被人当做不祥的克星,住在这荒郊野外的草屋子里。
徐心然的贴身丫鬟绿云一边手忙脚乱地烧开水,一边嘟嘟囔囔地祈祷着不知何方的神灵菩萨:“保佑我家四夫人,生一位小公子吧……”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孩子终于出来了……”稳婆忽然惊喜地叫了起来,“还是个小公子呢!哎呀四夫人啊,您可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这下子,陈老爷和陈夫人、还有老夫人,他们一定会将你接回陈府去的。”
可是,稳婆的满脸喜色很快就消失了,因为她忽然意识到,这个刚刚降生的婴儿并没有啼哭,于是,她轻轻拍了拍婴儿那粉嫩的小屁股,婴儿依旧安安静静。
稳婆加大了力道,又使劲儿拍了两下,可婴儿还是没有发出该有的啼哭。
稳婆有些着慌了,仔细查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啊呀!菩萨呀!怎么这孩子……”后半句话生生咽回了肚子里,因为她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楚了,这个刚刚出生的婴孩,脸色青紫,小小的身体正在慢慢僵硬,根据多年接生的经验,稳婆知道,这个孩子,方才在娘胎里,就已经死了。
躺在床上的徐心然和丫鬟绿云已经从稳婆刚才惊慌失措地语气和戛然而止的话语中感觉到了不祥。
绿云急忙过来看孩子:“何大娘,怎么了?你刚才说孩子怎么了?”
“把孩子给我……”徐心然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要去抱孩子,可是由于早没有了力气,一下子从床上跌下来,摔倒在了地上。
稳婆何大娘呆呆地望着她:“四夫人……这孩子……是个……死胎……”
“不会的!不会的!怎么可能是个死胎!”徐心然跪在地上,惶然而无助地摇着头,“何大娘,您给人接生了二十多年了,我听说当年也有一个生下来不哭的孩子,是您给救了回来。我求求您了,您就救活我的孩子吧……”徐心然一边哀求,一边趴在地上磕头。
何大娘心下十分不忍,急忙腾出一只手来,将徐心然扶了起来:“四夫人,不是我不想啊,实在是这孩子,刚才在娘胎里就已经身亡了。”
何大娘虽然不忍心让徐心然看见她历尽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是个死胎,可还是将早没了气息的孩子递了过去:“四夫人……我实在是……没有这个能耐了……”
徐心然颤抖着双手将这个小小的婴孩接了过去,虽然这是她第一次生孩子,可仍旧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孩子,的确是已经气绝了。
绿云手足无措地安慰着刚刚做了母亲却又失去孩子的徐心然:“四夫人……您别难过……您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其实,这番话连她自己都觉得是那样的苍白无力,因为,四夫人在陈府的地位和境遇,她是再清楚不过的。
当初,徐心然因为刚刚进了陈府大门,身体一向还算健朗的陈老夫人——也就是陈老爷的母亲——就忽然病倒了,而且在病榻上缠绵了两个月都不见好,陈老爷请了很多名医来看,也只是拿药维持着。因此,陈府里面渐渐就有闲话传了出来,说都是因为徐心然进门,给陈府带来了不祥。
徐心然原是京城福盛祥绸布庄徐掌柜家的长女,一出生,母亲就因为难产而亡故了。及至她进了陈家大门,陈老夫人在她的新婚之夜生病,陈老爷那几房原本就反对她进门的妻妾就趁机说,这徐心然原本就是个克星,一生下来就克死了母亲,而后,她父亲经营的福盛祥绸布庄的生意也是每况愈下,可见,这徐心然就是个灾星,将娘家搅得不得安生,现在又来祸害陈家,这种不祥的女人,应该立刻驱逐出门。
陈老爷力排众议,将徐心然留在了陈府,并供以锦衣玉食,并不太理会那些流言,因为一则徐心然容貌清丽性格温和,二则徐心然进门不久就有了身孕,这叫陈老爷有了足够的理由不去理会那些闲话。陈老爷甚至这样反驳那几房妻妾们:“好啊,把心然撵走,那你们谁生出个孩子来继承陈家的香火啊?”
陈老爷这样一说,那几房妻妾都哑口无言。
陈老爷娶了正房夫人三年都无子嗣,只好不顾夫人凶悍善妒,考虑着纳妾,可是,二夫人也是两年过去肚子都没个动静,三夫人干脆一进门就害病,整天捧着药罐子哀声叹气。
无奈之下,陈老爷只好再行纳妾。
据很多有经验的老女人说,徐心然的身材一看就是个能生养的,而且准能生儿子,所以陈老爷无视了关于她克死母亲的说法,将她接进了家门,希望她的好身材能为陈家开枝散叶,否则,陈家这万贯家财,谁来继承呢?
陈老爷敢纳徐心然为妾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他知道自己八字硬,这是他刚出生时,他的祖母请了老家一位道士给算的,因此他认为自己能够压制住徐心然的不祥。
可是渐渐的,由于陈老夫人的病总不见好,加上那几房妻妾整天到晚都在他耳朵边儿上唠叨“灾星”、“克星”、“不祥”什么的,陈老爷也有些动摇了,怀疑自己当初坚持将徐心然做自己的小妾是不是错了。而在徐心然怀孕七个月的时候,陈老夫人的病情忽然加重,陈老爷也不得不疑心,母亲的病,的确是徐心然带来的。有心接受妻子的建议,将徐心然扫地出门,可又舍不得即将出生的孩子,因为有几位名医都说徐心然这一胎一定会生个男孩儿。
最后,犹豫来犹豫去,陈老夫人身体真的不行了,陈老爷才不得不痛下决心,将“灾星”徐心然驱逐出门,撵到了郊外去居住。说来也怪了,徐心然走了大约半个月,陈老夫人竟然渐渐好起来了,虽然还是整天汤药不离口,可毕竟,不再整日缠绵病榻,下人扶着,也能出来晒晒太阳散散步了。
陈老爷一面暗叹徐心然果然是个灾星,一面又放心不下即将出生的儿子,于是请了京城有名的稳婆何大娘去给徐心然接生,心里想着若是徐心然果真生下个儿子,那么母凭子贵,而且母亲的病也好起来了,他会将徐心然母子安排在近郊的别院之中,少和府里来往就是了。时间一长,母亲也必定会看在孙儿的面上重新接纳徐心然的。本来,陈老爷打算派十来名下人在别院之中服侍徐心然生产,因为那处别院反正也是空着没人住,可陈夫人坚决不允许,说别院也属于陈家,徐心然住了进去,那晦气还是要纠缠着陈家的,陈老爷有点儿惧内,只得狠下心来,将徐心然送到了郊外。
而陈老爷不知道的是,他本来是命人将徐心然安置在郊外的一处院落里面,那处院落虽然有些破旧,可房屋还算结实,能够遮风挡雨,陈老爷还考虑到冬天即将来临,因此,还特意吩咐管家多准备了几个炭盆和一些无烟炭在那边,为四夫人徐心然生产做好准备。可是,那管家早被陈夫人威胁恐吓,在陈夫人的逼迫加利诱之下,瞒天过海,将徐心然送到了一处破草屋里。当然,有好几次,陈老爷都打算去看望一下徐心然,可都被陈夫人和其他两房小妾给阻止了,因为据她们说,陈老爷在徐心然生下小公子之前,是万万不可与之见面的,否则,若是将她的晦气带回了家中,母亲又要不安稳了。陈老爷只得作罢,拿出十二万分的耐心来,等待儿子的出生。
陈老爷的打算,在徐心然搬到郊外去住的时候,就已经告诉她了,于是,徐心然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即将出生的儿子身上,可是,等到儿子生下来,这全部的希望,却瞬间破灭了。一个死胎,不仅不能让她母凭子贵,恐怕会更加坐实她是个灾星的流言。
徐心然木然地看着消无声息的孩子,万念俱灰,默默流泪。
何大娘哽咽道:“四夫人,您若是想哭,就哭出来吧,这样您心里会好受些。”
徐心然就像是没有听见,将孩子紧紧抱在胸前,泪水一串一串往下落。
“哎呀不好!”绿云忽一抬头,惊慌地叫了起来,“这草屋怕是要塌了!”
屋顶上愈积愈厚的雪压得那本来就不结实的屋顶“吱呀吱呀”作响,而且,能清晰地看见,整个屋顶都在缓缓下沉。
何大娘急忙去拽徐心然:“四夫人,这草屋快要塌了,咱们快走吧!,绿云姑娘,你快把四夫人的东西收拾一下!”
绿云一边答应着,一边慌乱地收拾徐心然的衣物,其实也没几件,她胡乱包在一个包袱里,抱在怀里就往外冲。
这时候,草屋的东南角已经塌下来了,苫着屋顶的麦草带着冰冷的积雪哗啦哗啦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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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 章
何大娘不由分说,抱着徐心然就往外冲。
可是,徐心然拼命地挣脱开来:“何大娘,绿云,你们走吧,不要陪着我送命。”
绿云急得又跑回到门口:“四夫人,你这是说什么话呀?你可别犯糊涂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先出去再说,这个草屋太危险了!”
可是,徐心然使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将她与何大娘猛然推出了好几步远,然后,自己紧紧抱着孩子又踏进了那快要坍塌的草屋。
绿云和何大娘本能地跑回去要将她拉出来,可是她们刚刚跑到门口,就听见“稀里哗啦”一阵响,整个草屋,瞬间就变成了一堆烂木头和枯草,而很快,白雪又覆盖在了上面,将这一切,都掩盖得毫无痕迹……
第二章 重生(一)
更新时间20131112 9:57:11 字数:3230
“真冷啊……”徐心然一面打着哆嗦,一面拿起火钳,夹了几块炭放进了炉子里,可是没过一会儿,炉子里就冒出浓烈的黑烟,呛得原本就在发高热的她更加难受。
“又是受了潮的劣质炭!”丫鬟绿云抱着一个棉鼓鼓的包袱、披着一身的雪花掀了帘子走进屋子,一边腾出一只手来使劲儿扇着满屋子的浓烟,一边气呼呼地将包袱放在桌上,转身又往外走:“我去找苏大麻子要些无烟炭来!”
“算了。”徐心然有气无力地叫住了她,“上次你又不是没去要过,可苏大伯也没给呀。”
徐心然记得清清楚楚,刚刚入冬的时候,绿云去领炭,可是负责分配煤炭柴火的苏大麻子——庶母苏氏的一位亲戚——故意给了绿云一篓子湿炭,好不容易烧着了,却满屋子都是烟。绿云当时就找苏大麻子去理论,却被苏大麻子一顿讥诮,而且他手底下的几个小厮也帮着他一起挖苦绿云,话说得很不客气,还说了一些不应该说给未婚女孩子听的话,气得绿云一路哭着跑回来,徐心然记得,那天她安慰了绿云很长时间,绿云才不哭了。
后来,徐心然偶然碰见父亲徐掌柜,看父亲心情十分不错,于是壮着胆子,将炭的事情说了,父亲大概是那天心情真的太好了,居然对这个一向不受自己待见的大女儿提出的要求一口答应,当即就派了自己的贴身小厮去告诉了苏大麻子,让苏大麻子送两篓子上好的无烟炭给她送过去。可是,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漫长,加上徐心然住的房子十分破旧,保暖功能不是很好,所以,那两篓子炭,很快就用完了,而徐心然再也没有那个好运气能碰见父亲,即便是能够碰见,父亲也没有了那天的好心情,所以,她和绿云主仆两个只能继续拿着苏大麻子分配的湿炭凑合着取暖,而且,苏大麻子因为上次她给徐掌柜告状,所以,等她们再去领炭的时候,故意在那篓子劣质炭上面浇了些水,绿云敢怒不敢言,只得背上篓子走了。
眼下,听了徐心然的话,绿云顿时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蔫地回到屋里:“他们太欺负人了……”
“算了,这些炭已经比刚拿来的时候好烧多了。”徐心然一眼看见桌上的包袱,赶忙转移话题,“咦?这包袱里是什么?”
绿云一听这话,立刻将方才的不快忘到了九霄云外,高兴地说:“大小姐,这是我前几日央了李大娘给咱们做的两件棉袍,我的刚才在李大娘那里试过了,十分合身呢,你也试试吧。”一边说,一边打开了包袱,从里面取出两件棉袍,一件深蓝的,是绿云自己的,另一件是淡绿的,用的料子也要好许多,自然这一件就是徐心然的了。
绿云一向认为,徐心然是老爷的原配夫人所生的大小姐,本应该享受到徐家最好的东西,可是,大小姐命苦,一出生亲娘就亡故了,都说没娘的孩子像根草,老爷又忙于生意,所以,大小姐打小儿就没人疼没人爱,好在家里几个老仆人都念着以前夫人的好,对大小姐不错,总算大小姐没吃多少苦。
大小姐一岁那年,一直念叨着没有儿子的老爷纳了一房小妾,本来是要做续弦的,可是徐老夫人死活见不上苏家饼铺苏掌柜的这个女儿,说她一脸狐媚之像,原打算着连给儿子做妾她都不会答应的,可无奈儿子坚持要纳妾,徐老夫人只好勉强答应。
在徐老夫人活着的时候,这苏氏还算安分,虽然几次三番撺掇着丈夫徐掌柜将自己扶正,可惜她自己肚皮不争气,只生下了两个女儿,因此,徐掌柜也渐渐淡了将她扶正的心思。不过,徐老夫人去世之后,徐家没有了正房夫人,这苏氏自然就成为了事实上的当家主母,掌管着徐家不算大、却也不算小的内宅。
自从徐老夫人去世之后,徐心然在徐家的境遇就更加不好。以前徐老夫人在世时,虽然老太太不喜欢孙女只盼着孙子,可毕竟徐心然也是自家骨肉,又怜惜她没有亲娘,因此,她还算是疼爱徐心然,而且因为徐心然乖巧懂事,所以,出身[]的徐老夫人还教这个孙女儿学习琴棋书画等等。可自从她去世、苏氏掌宅以来,徐心然就几乎由大小姐沦落为丫鬟了,不仅被苏氏赶除了原来的绣楼、搬到堆放杂物的后院去住,而且吃穿用度和以前也有着天壤之别。
那个时候,徐心然还不到十三岁,加上天生胆小木讷,人家叫她搬家,她就乖乖地搬了,人家只让她拿几件旧衣裳过去,她就听话地连一件之前的首饰摆设都没带走,其实,她原先住的那座绣楼里面,徐老夫人留给她的、加上原先父亲徐掌柜时不时给的金银首饰、绫罗绸缎、古董字画也不算少,可由于她的胆小,又被苏氏派去的人一吓唬,就什么也没有带走。绿云倒是性子烈,争辩了几句,可被苏氏派来的一个仆妇打了两巴掌,嘴角都打出血了。徐心然劝她息事宁人,于是,主仆两个就跟乞丐似的,被苏氏的人撵到了这个破败的小院儿里。
饶是这样,苏氏还是不甘心,隔三差五派人去羞辱徐心然,还拿她当做下人,叫她做很多针线活儿,原本她还打算让徐心然去厨房劈柴打水烧火的,可绿云不顾一切找到了徐掌柜,哭诉了一番,徐掌柜不痛不痒地斥责了苏氏几句,徐心然这才算是逃过了去当烧火婢子的悲惨命运。
绿云经常慨叹,说徐心然竟不像夫人所生的女儿,一点儿嫡出大小姐的气派都没有,反倒被一个姨娘和两个庶出的妹妹欺负得只有暗自掉泪的份儿。每当这个时候,徐心然总是歉然地对她笑笑,并劝她离开自己这个没用的主子。
绿云当然是不会离开她的,因为她的父母,都受过徐心然的生母徐夫人天大的恩惠,甚至可以说,没有徐夫人,绿云的父母或许早早就饿死在街头了,因此,绿云一向都把徐夫人视作自己的母亲,而将徐心然,当做了自己的妹妹。
徐心然已经将那件淡绿色织锦花缎的棉袍套在了身上,感觉周身上下一下子暖和了起来:“李大娘的手艺真的不错啊,这件棉袍正合身呢!”
绿云退退后几步,细细端详了一会儿,笑道:“可不是嘛,这些料子和棉花,也都是李大娘托了人情从安大伯那里要来的呢,否则,苏氏哪里会给咱们这么好的料子和棉花来做冬衣?哦,对了,还有棉鞋呢!”
绿云从包袱里面拿出来两双崭新的棉鞋,将淡绿色的那双递给了徐心然:“大小姐,这双是你的,这是李大娘用做棉袍剩下的料子做的,和你那件棉袍刚好配套。”刚刚说完,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大小姐,刚才罗大叔说他前儿打了两只野鸡,说是让我去拿过来呢。我这就去拿来,咱们炖了野鸡汤晚上喝。”
说完,绿云将那件深蓝色的新棉袍穿在身上,一阵风似的出门去了。
徐心然看着她的背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坐在炉子旁边的板凳上,望着半死不活的火苗想着心事。
自己不是明明已经死了吗?为什么忽然又回到了十六岁的时候?方才绿云拿来棉袍和棉鞋的情景是那样熟悉。她清清楚楚记得,这样的情景,以前也有过一次的。这件棉袍和这双棉鞋,李大娘做的既结实又美观,自己穿了足足三年,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再过三四天,自己穿着这一身新衣新鞋,会被庶母苏氏和两个妹妹撞见,并且被她们狠狠羞辱一番。
徐心然站起身来,看着门外白茫茫的大雪,仍旧没有从重生的惊讶和迷茫中清醒过来。她没有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自己是还魂了还是诈尸了?可自己的身体是温热的,早上起床后,在油灯下也有影子,与绿云一般无二。这就说明,自己并没有死。
可是,自己被一顶小轿接进陈府偏门做妾、被陈老爷的三房妻妾排挤嘲讽、有了身孕陈老爷欣喜若、被说成是“灾星”然后被赶到郊外的草屋里待产、生下一个死胎、万念俱灰然后抱着儿子回到了即将被大雪压塌的草屋里……这一切,都还历历在目,甚至她都清楚地记得,当整个草屋坍塌的时候,她紧紧抱着怀中那个小小的、已经冰冷僵硬的身体,静静地坐在地上,等待着自己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
然而,一转眼,她怎么又回到了十六岁的时候呢?
这个时候,祖母已经过世三年了,她也被庶母和两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欺辱了三年,更被父亲漠视了三年。
如果自己真的是重活了一次,那么,按照自己的记忆,再过半年,庶母就应该给自己说婆家了,第一家,应该就是京城最大的酒楼醉仙楼的胡掌柜。胡掌柜年近半百,皱皱巴巴的核桃脸上,嵌着一双绿豆眼儿,尖尖的下巴上还长着几根稀疏的山羊胡子。但是,胡掌柜家财万贯,除了开着京城最大的酒楼——醉仙楼,还经营者三家酿酒坊和一个酱肉铺子。徐心然知道,当初苏氏花言巧语说服父亲,将自己送去给胡掌柜做小妾,就是因为胡掌柜能够拿出一大笔聘礼来,那些聘礼的数目十分庞大,庞大到了足够给徐慧瑛、徐慧玥两个妹妹置办丰厚的嫁妆。
第三章 重生(二)
更新时间20131113 8:35:25 字数:3290
但是,在徐心然的记忆中,苏氏的计划最终还是没有能够实现,因为胡掌柜的大娘子说徐心然是个一出生就克死了母亲的“灾星”,若是让她进了胡家大门,那胡家一定会鸡犬不宁的。胡大娘子十分有信心和耐心,反复在胡掌柜耳边唠叨这几句话,并且说,原本徐掌柜经营的福盛祥绸布庄生意还是很红火的,可是自从徐心然一出生,情况就不是那么乐观了,徐掌柜不是资金周转不开,就是采购的布匹绸缎不能让顾客满意。这十几年来,福盛祥已经丢掉了一大半的主顾。因此,他们家的苏氏才急三火四地要将徐心然出嫁,而且挑选的夫家都是有钱的,最终目的就是拿这个“灾星”换回来一大笔聘礼,好让徐家重整旗鼓振兴福盛祥。
最终,胡掌柜听了娘子的话,退了亲事,只是折了一笔彩礼。听了胡家退亲的消息,苏氏愤愤不平地骂了徐心然好几天,说她就是个灾星,嫁都嫁不出去。
后来,苏氏又马不停蹄地给她张罗新婆家。但是由于徐心然是个“灾星”的流言几乎传遍了整个京城,好人家都不敢娶她,一直到了她快二十岁,陈家粮油坊的掌柜陈老爷才纳她为妾,自然是给了徐家一大笔数目惊人的彩礼。按照徐掌柜的意思,这笔彩礼应该用在绸布庄的生意上,可是苏氏擅自做主,给自己娘家给了一部分,又被两个女儿各自要走了一部分,最终,这一大笔彩礼所剩无几,徐掌柜想要用来重整福盛祥的生意也是不能够了。因此,徐心然在郊外的破草屋里待产的时候,福盛祥绸布庄已经倒闭三年了。
徐心然一边在火炉上烤着手,一边默默地回想着在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还没等她想明白,就听见一个尖利的女声划破了阴沉沉天空,向自己这边飘过来。
“这个死妮子,真是气死我了,让她做这么一点点针线活儿,她都要犯懒不做!我看哪,这都是素日我心慈手软,将她生生惯出来了大小姐脾气,拿自己当了金枝玉叶了,横针不拿竖线不拈,倒比我还娇贵!”
徐心然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不由得本能地浑身打了个哆嗦。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自己的庶母苏氏。
这位苏氏,自打进了徐家门,就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明里暗里地挤兑自己。在祖母去世后,更是变本加厉,拿着自己当下人使唤,一家人的衣服鞋袜,都是由自己来做,因为一来,自己的针线刺绣功夫着实也是不错的,二来,是因为这位姨娘声称福盛祥的生意每况愈下,进项一天比一天少,家里已经裁了好几个下人,因此,这针线上的活儿,就得她们自己来做。其实,说是她和她的两个女儿也做,可这些重担几乎都压在了徐心然的肩上。徐家的生意是不行了,可也没有苏氏说得那么不堪,她纯粹就是想欺压这个并非己出的女儿,好好出出自己不能被扶正做当家夫人的浊气。
正在徐心然惊慌不已的时候,苏氏已经在五六个丫鬟仆妇的簇拥下闯进了这个小小的、冰冷的屋子。
徐心然脸色变得煞白,惊慌失措地站了起来,一边心里头还疑惑着,按着上一世的经历,这时候苏氏应该还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呀,苏氏的出现,应该是在三四天以后,那个时候,她和她的两个女儿看见自己穿着新棉袍和新棉鞋,狠狠地挖苦了自己一番。
懵懵懂懂间,苏氏已经发难了:“死妮子,让你给你两个妹妹做过年的衣裳,你为什么不做?”
徐心然忽然想起来,前几天苏氏的贴身仆妇刘嫂子是拿了很多布料绸缎和棉花到自己这里来,说是苏氏发话,让自己给二小姐三小姐做过年的衣服鞋袜,还留下了好几张花样子,说这是二小姐和三小姐指明了要她绣在衣服鞋袜上面的。当时绿云就在一旁,向刘嫂子解释,说大小姐病了,一直高热不退,恐怕不能做活儿。
刘嫂子哪里理会这些,当即撂下一句“既如此,那你们自己去和二夫人说吧”,然后扭身就走了。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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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3 章
徐心然胆小老实,不敢得罪庶母,更不敢得罪两个妹妹,因为她知道,即便是父亲,也不会向着自己说话,因为父亲将福盛祥绸布庄生意不好的原因全都归到了自己头上,所以,她打算抱病做那些衣服鞋袜,可实在是病得厉害,力不从心,就拖了几天,打算等身体好一点再做,可是现在,庶母来兴师问罪了。
徐心然胆怯地看着满头金银珠翠、身披狐皮斗篷的苏氏,觉得自己在高烧和畏惧的双重压力下快要晕倒了,她强撑着身体,唯唯诺诺地解释道:“姨娘,我这几天病了,所以……”
“死妮子,竟敢给我顶嘴!”还没定等徐心然说出来原因,苏氏已经勃然大怒,她走上前一步,伸出一根指甲上涂着鲜红丹蔻的手指,狠狠地戳着徐心然的额头,“真拿自己当千金大小姐了,打量着要十指不沾阳春水吗?”
徐心然紧忙解释:“姨娘,不是我不做,而是我这几天病了。您别生气,反正今天还不到腊八,这些衣裳鞋袜,等我病好了我就做,等到年跟前儿,也能赶出来的。”
“病了?”苏氏诧异地看了看自己身后簇拥着的丫鬟仆妇们,仿佛要向她们求证,“是真病还是假病啊?”
一个丫鬟走上前来,粗暴地用自己冰凉的手摸了摸徐心然的额头:“回二夫人的话,她的头真的是滚烫呢。”
苏氏声音尖细地“噢”了一声:“谅她也没那个胆子装病。行啦,既然你病着,那就好生休息吧,不过,到了年下,这些衣服鞋袜都是要做好的,你自己掂量着办吧。到时候,若是这些活计拿不出来,可别怨我这个庶母心狠啊!”
说完,带着众人急匆匆离开了这间小小的屋子,因为这间屋子太冷了,以至于她紧紧裹着狐皮斗篷都冻得直打哆嗦。
看着离去的众人,徐心然长出了一口气,跌坐在板凳上。忽而又懊恼起来,懊恼自己刚才为什么见了庶母就像老鼠见了猫儿似的,连大声说话都不敢,自己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怕她做什么?唉——也是这些年来,自己在她面前低声下气惯了,这猛地一见着,本能似的就毕恭毕敬、胆战心惊。
徐心然走到里屋,打开一个箱子,取出了那天刘嫂子拿来的布料绸缎、棉花针线,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心里实在是犯愁,这么多衣裳鞋袜,自己的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这要是赶制不出来,误了父亲姨娘和妹妹们过年穿新衣,自己恐怕更没有好日子过。
她犹记得,前年过端午节,姨娘让她绣荷包,不仅要给她们母女三个做,还要给她娘家的几个女人和孩子做,而且要求都很高,不是那种寻常的心形的普通荷包,而是要做成生肖形状或者五毒形状,这就需要花费更多的功夫。那时候,徐心然的针线功夫还没有练到这么娴熟,难免误了时间,苏氏拉下脸来,狠狠骂了她一顿,还罚她一整天都不许吃饭,本来是打算要打她一顿的,可因为那时候正在张罗着给她说婆家,怕打出伤痕来婆家下聘的人来看着不好看,才作罢了。
徐心然看着那些鲜亮的布料绸缎,忽然赌气似的将它们全都扔回了箱子里面,“啪”的一声合上盖子,转身坐在床上,觉得头痛身重,索性拉开了被子,睡觉。
………………………………………………………………………………………………….
过了几天,徐心然觉得身体好了一些,就挣扎着起来,做那些衣裳鞋袜,刚刚裁了父亲的袍子的一只袖子,就听见外面唧唧喳喳的,不用问,准是自己那两个妹妹来了。
徐心然赶忙放下剪子,让绿云去打帘子。
徐慧瑛和徐慧玥笑嘻嘻地带着各自的丫鬟走了进来:“心然,我们的衣裳,做得怎么样了啊?”
徐慧玥又强调道:“对了,刘嫂子给你说了没有,我的那件衣裳的袖子上,要绣上绿萼梅呢,还有裙子,你可得裁剪好了,不要显得我腰身这么粗。”
十二岁的徐慧玥因为保养得宜,小小年纪就长得胖乎乎圆滚滚的,尤其是那腰身,真的很不好看,因此,她每次做裙子,都要徐心然来做,因为别人做的她觉得穿上之后一下子就把她那粗腰给显露出来了,而徐心然裁剪得很巧妙,做出来的裙子,显得她的腰身要修长一些,不那么臃肿。
徐心然笑道:“这才开始做呢。”
“什么?才开始做?”十四岁的徐慧瑛十分不高兴,沉下脸来问道,“你是死人哪!都这么多天过去了,你才开始做,想诚心耽误我们过年吗?”
绿云急忙代为解释:“二小姐,不是大小姐不想做,而是大小姐这几天病了。前几天二夫人也来过,说是要大小姐好生将养,等病好了再做。”
徐慧瑛冷哼一声:“懒骨头,又想偷奸耍滑不成?我看你气色很好啊,不像是生病的样子,别不是懒病又犯了吧。”
“请你说话放尊重些。”徐心然使劲儿压抑着怒火,尽量心平气和地提醒着趾高气扬的徐慧瑛,“我是你姐姐,给你做过年的衣裳鞋袜,纯粹是姐妹间的情分,而不是我活该给你做的。而且,你求我做针线活儿,总该有个求人的样子吧,这样颐指气使的,还出言不逊,那么对不起,我还不想伺候了,你的这些布料丝线,你自己拿回去另请高明吧。”
第四章 纯属意外
更新时间20131114 13:18:05 字数:3380
“嗬!”徐慧瑛和徐慧玥大吃一惊,她们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用惊奇的目光上下左右打量了徐心然好一会儿,忽然发现,一向对她们姐妹俩唯唯诺诺的徐心然,竟然像是要造反了。
徐慧瑛和徐慧玥姐妹俩在家里一向跋扈惯了,不要说在徐心然和下人们面前说一不二,就是在父母跟前,撒撒娇掉掉泪,那也没有办不成的事儿。可是今天,这个连下人都不如的徐心然竟敢公然和她们顶嘴,这叫她们从短暂的惊愕与气愤中清醒过来之后,立刻做出了一个决定: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妮子一个教训。
于是,徐慧瑛抡起胳膊,就打算给徐心然一个耳光,先打掉她的气焰再说。当然了,平时她也经常这么做,尤其是祖母徐老夫人过世后的这三年来。
可是徐心然轻轻一躲,徐慧瑛扑了个空,又用力过猛,没有收住脚步,加上徐心然这间屋子地方实在是狭小,也没有多余的空间供她来施展拳脚,因此,不留神被一个板凳绊了一下,登时将头撞在了炉子上面。
虽然徐心然这炉子里面烧的是劣质的湿炭,里面的火苗子也是半死不活,可总是有一定的温度,徐慧瑛的额头磕在上面,顿时烫得她哇哇大叫。徐慧玥见状,立刻指着徐心然叫道:“好啊,你敢推我姐姐?我姐姐受伤了,你赔得起么?”一叠声地吩咐自己的丫鬟赶紧去前边向苏氏汇报。
徐心然说:“我连碰都没碰她一下,怎么就说是我推的呢?”
徐慧玥瞪圆了胖脸上的一双小眯缝眼叫着:“不是你推的,我姐姐怎么会撞到炉子上面?”
徐心然这才醒悟过来,方才应该让绿云拦住那个去告状的丫鬟。可是现在,人家已经走了,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等着苏氏来向自己兴师问罪了。
忽然,徐心然眼珠一转,一把抓住了胖鼓鼓的徐慧玥,又招呼绿云将将剪刀递过来,将剪刀对准徐慧玥的咽喉,然后恶狠狠地威胁道:“等会儿姨娘过来,你就说是慧瑛自己不小心撞在炉子上面的。”
徐慧玥看着明晃晃的剪刀,心里有些害怕,颤抖着声音说:“你想怎样?告诉你啊,你可不要胡来,等会儿我娘过来,没你的好果子吃。”
徐心然冷笑一声,改了个姿势,亲热地挽着她的一只胳膊,另一只手却紧紧握着剪刀,抵在她的后脖颈处,悄声道:“等会儿你娘来了,你应该知道怎么说,否则,就算你娘不给我好果子吃,我也拉你做个垫背的。”
徐慧瑛此时已经被自己的丫鬟扶了起来,一面拿帕子捂着额头上的伤,一面看着徐心然:“你想做什么?”
徐心然说:“只是想让你实话实说而已。你若是想诬赖我,那我只好拉着你妹妹一起受罪了。”
“你敢!”徐慧瑛不相信一向胆小懦弱的徐心然会有这个胆量。
“我敢还是不敢,你大可以一试啊。”徐心然说,“反正你妹妹现在就在我手里呢,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
徐慧玥被徐心然紧紧抓着一条胳膊,想挣脱,却不料徐心然忽然力气大增,无论她怎样使劲儿,都不能让徐心然的手松了半分。其实,这并不是徐心然忽然力气变大了,而是徐心然胆子变大了。徐心然这些年来被庶母不待见,尤其是祖母过世后的这三年来,过的日子简直可以用“悲惨”二字来形容,不仅住的这个小院子又偏僻又冷清,而且服侍她的,只有丫鬟绿云一人,因此,洗衣、担水、劈柴、做饭等等,都要自己动手,甚至去年屋顶漏雨,也是她们主仆两个求爷爷告奶奶弄来了一些黄土和麦草,自己活了水弄成黄泥,爬着梯子上去修补好的。因此,要论气力,徐心然因为经常干粗活儿在,自然是要比只会享福撒娇的徐慧玥的气力大多了。再加上年龄差距,徐慧玥根本就挣脱不开徐欣然的手。
徐心然知道,徐慧瑛虽然对自己这个异母的姐姐十分的不尊重,可对徐慧玥这个一母同胞的妹妹,还是十分疼爱的,所以,徐慧瑛一定不会舍得让徐慧玥冒险。
“又出了什么事了?”门外传来了苏氏那特有的尖利的嗓音,“一会儿都不叫人消停!”
徐心然和绿云清楚地听见徐慧玥的丫鬟大声说:“大小姐将二小姐推到了炉子上,二小姐碰得额头都流血了!”
“什么?”苏氏大吃一惊,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徐心然的房间门口,一把掀开帘子,冲了进来。
屋子里面,徐慧瑛安静地坐在一张椅子上,绿云半跪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地给她的额头上药。徐慧玥呢?与徐心然亲亲热热地挽着胳膊,一副姐妹情深其乐融融的样子,两人正在低头研究,徐慧玥过年的这件裙子上面,是绣上喜鹊登枝好呢,还是绣上梅兰竹菊好。
苏氏看着这幅有些温馨的画面,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愣怔了片刻,低声喝道:“心然!你这死妮子,又闯了什么祸了?你是不是把慧瑛推到炉子上面撞破了头?”
徐心然没有说话,径自低着头在翻看几个花样子。
徐慧玥倒是赶忙抬起头来说:“娘,是姐姐自己不小心撞上去的,好在也不十分要紧,这不,绿云正在给她擦药呢。”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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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4 章
苏氏急忙奔过来,捧起徐慧瑛的脸左看又看,然后长长出了一口气,拍着胸脯说:“哎呀菩萨呀,可真是吓死我了,幸亏只是擦破了一点油皮。”又转头厉声斥责专心致志挑选花样子的徐心然,“你妹妹难得到你这里来,你也不小心看着点儿,竟然让她撞在了炉子上面,真是太可恶了!”
徐心然没有反驳,也没有辩解,只是将藏徐慧玥身后握着剪刀的那只手往前送了那么一点点。
徐慧玥立刻说:“娘,您就不要责怪心然了,是姐姐自己不小心的。”
“是吗?”苏氏感觉十分的不对劲,看看自己的两个女儿,又看看一脸若无其事的徐心然,总觉得今天很古怪。以往,就算是徐心然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自己的两个女儿都要主动去寻她的晦气,可今天,自己的两个女儿竟然像转了性儿似的,这么的好说话。再联想到刚才慧玥的丫鬟翠儿对自己说,慧瑛是被徐心然推了一把才将头撞在炉角上,所以更加不相信屋里这几个人的话。
难道,是自己的两个女儿被徐心然这死妮子给威胁了?
苏氏在心里摇摇头,觉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平素,只有自己的两个女儿欺负徐心然的份儿,何曾见过徐心然与她们两个大声说过话?
再说了,慧玥与心然这死妮子这么亲热又是怎么回事?即便是阖家上下只有徐心然针线刺绣功夫最好,可需要她做针线活儿,只需派个下人传句话就是了,根本不需要她们两个跑到这里来。
苏氏猜想,也许是这两个丫头想亲自过来叮嘱徐心然,将这次过年的衣服做好。因为丈夫的一个远房表姐的儿子要到京城来办事,打算在徐家小住几日。
据说这位公子年轻有为,今年才二十一岁,就已经在易县的衙门里供职了,拿着朝廷的俸禄。而且据说,这位公子长得一表人才,能文能武,苏氏早就有了将女儿慧瑛嫁给这位年轻公子的想法,只是易县离京城较远,来往较少,而且多数都是丈夫徐掌柜去易县,而他们一家人从极少到京城来,因此,苏氏的这个想法也就没有表露过。
可是,两个女儿曾经跟着她们的父亲去易县表姑家住过几日,两个丫头对那位远房表哥的印象都是很好的,尤其是慧瑛,这丫头人小鬼大,又有些早熟,那次从易县回来,左一个表哥又一个表哥,苏氏就知道,这丫头朦朦胧胧的,是喜欢上那位表哥了。
本来觉得两家亲戚离得远,若是女儿远嫁易县,苏氏觉得还有些舍不得,因此这事儿她从没在丈夫面前提过,可现在,突然丈夫接到那位远房表姐的书信,说他们的大儿子——也就是慧瑛念念不忘的表哥——这次到京城来有公干,并且有希望留在京城的衙门里面做事。
这个消息,不仅令慧瑛慧玥姐妹俩欢欣鼓舞,而且使苏氏的心思又活泛了起来。这几日,她一边准备着过年的事宜,一边心里盘算着,若是那孩子真的以后在留在了京城,那么,女儿慧瑛真要嫁给他,也真是美事一桩了。
苏氏知道,丈夫的表姐夫,在易县是做官的,他们的大儿子,从十七岁起就在易县县衙做都头。表姐和表姐夫望子成龙,觉得儿子一直留在一个县城里面做都头也没太大的出息,加上他们家里祖上原和京城的一些官员是有些交情的,于是,两口子决定,趁着儿子到京城来出公差,与这些官员联络联络,看看儿子能否有机会调往京城。
想到这件事儿,苏氏对慧瑛慧玥姐妹俩的反常表现倒有些释然了。
但是,女儿慧瑛碰破了头,这叫她无论如何不能释然。她厉声对徐心然叫道:“你妹妹难得到你这里来一次,你却叫她碰破了头,你这个姐姐是怎么当的?”
徐心然这才抬起头来,云淡风轻地看着苏氏:“姨娘这话好像说的有些不对吧。你们何曾将我当做二小姐和三小姐的姐姐来着?在你们眼里,我不过就是个奴仆罢了。所以,姨娘说我是‘姐姐’,我还真的当不起呢。况且,方才三小姐对我的称呼是什么,姨娘想必也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她并没有称呼我为‘姐姐’啊。”
苏氏大吃一惊,认为徐心然这死妮子今天是铁了心要造反了,将慧瑛的头弄破不说,还敢和自己顶嘴,这要是不整治整治,以后她说不定还会翻了天呢。
于是,苏氏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准备出言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妮子。
第五章 有客自远方来
更新时间20131115 7:04:15 字数:3124
“二夫人!”门外传来一个婆子的声音,“老爷说,姜公子已经来了,现在正在前厅与老爷说话呢,老爷请夫人和两位小姐赶紧过去见见客人!”
门外的婆子之所以说“两位小姐”,而没有说“三位小姐”,是因为这好几年来,徐府上下并没有将原配夫人所生的徐心然当作“小姐”中的一位来对待,甚至他们都有一种错觉,徐府只有两位小姐,而不是三位。再说了,就算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将徐心然当作大小姐看待,可这会儿,要去见客,二夫人苏氏肯定是不允许她去的。而最最重要的,是老爷方才吩咐她来请二夫人的时候,也说的是要二夫人和两位小姐速速去见客,很明显,老爷并没有叫大小姐去见客,因此,这婆子也不想多事,只好按原样传话罢了。
苏氏听了婆子的禀报,心里倒吃了一惊,心说丈夫这表外甥来得可真快啊,按照原先说好的行程,不是应该半个月以后才到达京城吗?
姜公子的提前到来,让苏氏既慌张又兴奋,以至于忘记了就在几秒钟前自己所做的要好好教训一下徐心然的决定,转而一叠声地催促着两个女儿赶紧去换衣裳。
徐慧瑛心下十分不爽,因为她的额头上才刚刚新添了一道伤痕,等于破了相,怎么去见客人呢?而且还是如此重要的的客人。
苏氏看着徐慧瑛高高撅起的嘴巴,这才又想起来自己刚才的决定,于是转身,冷冷地看着徐心然:“自己去到院子里跪一个时辰。”
徐心然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姨娘,为什么又要让我罚跪?刚才慧玥都说了,是慧瑛自己不小心撞在炉子上的,而且我也及时给她上药了呀!”
苏氏心下烦躁。
她一心想把女儿慧瑛嫁给姜公子,所以为了姜公子的这次到来,她做足了文章。首先,精选了上等的衣料为慧瑛慧玥姐妹俩做新衣裳。接着,又吩咐下人将整个府邸清扫了一遍,又添置了一些耐寒的绿色盆景。然后还准备专门收拾出来一所院落,新添一些被褥家具,给姜公子居住。最后,又拟定了十天的食谱,因为丈夫徐掌柜说,他的这位表外甥,打算在家里住十天左右,苏氏已然订好了食谱,准备过些天就命人去按照食谱上所需的菜蔬鱼肉去采购呢。
可是,姜公子为什么提前了十几天到来呢?
这将苏氏全部的计划都打乱了。
不过,苏氏毕竟在徐宅当家多年,短暂的慌乱之后,她立刻将自己的计划做了调整,吩咐门外传话的婆子去告诉管家赶紧按照食谱去采购,然后,吩咐徐慧玥去换衣裳,随自己去前厅招呼客人。
徐慧瑛大声道:“娘,那我呢?”
苏氏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先回房去吧。你这个样子,怎么好去接待客人?让玥儿先跟着我去吧。”
徐慧瑛闻言直跺脚:“可是娘……我……”
苏氏脸一板:“这会子你知道着急了?刚才怎么不着急?都是你自己不尊重,自降身份,居然跑到一个下人房里来,这能怨谁?”
徐慧瑛委屈万分,嘴一撇一撇的,几乎要哭了:“娘,我这不是来看看我的衣服做得怎么样了吗?”
“即便如此。”苏氏仍旧毫不客气地训斥着女儿,“那用得着你跑到一个下人房里来吗?你不会叫个丫鬟婆子来看吗?”
“我……”徐慧瑛哑口无言,只是满脸委屈。
苏氏又转头看着徐心然:“怎么?我说话不管用了吗?方才我是怎么吩咐你来着?是不是需要我派人请你去跪着呀?”
徐心然又一次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不敢再分辨,乖乖地走到院子里,跪了下来。
“张大娘,”苏氏又吩咐道,“你在这里看着她,没有跪够时辰,不许她起来!还有啊,今儿的午饭晚饭,一律给她免了!若有差池,我只来问你!”
被唤作张大娘的婆子一脸的唯唯诺诺,只管低头应道:“是,二夫人。”
苏氏带着两个女儿走了。在回去的路上,苏氏才耐心与女儿解释,说方才那样严厉,是因为要给徐心然一点颜色瞧瞧,因为她竟然学会了争辩与顶嘴,自己这当家主母若是不拿出点儿威势来,恐怕她会蹬鼻子上脸。至于徐慧瑛,这几天的确不宜见客人,等到额头上的伤好了再说。苏氏承诺,一定会让徐慧瑛和她的表哥姜雨晨有机会见面的。
徐慧瑛到底年长两岁,听了母亲的解释,立刻就明白了,不再吭声。
可是徐慧玥年幼,依旧不能明白母亲的意思,依旧气呼呼地发泄着不满:“哼,可恶的心然,居然敢拿着剪刀威胁我!母亲,你一定要给女儿做主啊!”
苏氏吃惊地停下了脚步:“你说什么?那死妮子拿剪刀威胁你?”
徐慧玥委屈地翘起了肉嘟嘟的嘴巴:“是啊,娘。方才在她屋里的时候,她一直拿着剪刀放在我的衣服里面,还威胁我说,如果我不说是姐姐自己撞在炉子上的,她就要拿剪刀戳死我!呜呜呜……娘……那个徐心然真的好狠毒啊,您一定要好好杀杀她的气焰,否则,等她爬到了咱们头上,那还了得……”
苏氏看着徐慧瑛:“瑛儿,你妹妹说的是真的吗?”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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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5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5 章
苏氏虽然偏疼自己的两个女儿、将徐心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可同时心里也明白,自己的两个女儿有时候爱说谎话,尤其是在涉及到徐心然的时候,她们姐妹俩十分乐意编造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出来,好让她们的父亲责罚徐心然,然后她们在一旁看热闹,可以说,这三年来,她们姐妹俩已经将欺辱徐心然当作了一项重要的娱乐活动,并且乐此不疲。
当然,苏氏是不会阻止自己的两个女儿的,因为她本人也巴不得徐心然赶紧消失在人间,好让她心平气顺。这一两年来,她为了给徐心然这个有名的“灾星”找个好婆家,可谓是费尽了心思,可是说了好几家,人家都不同意,因为谁也不愿意把一个“灾星”娶进门。而徐心然待在家里,虽然一直都在拼命地做针线刺绣的活计,给家里省下了不少嚼用,可苏氏依旧看她不舒服。因此,虽然不至于要将她置之死地而后快,却也下意识地放任自己的两个女儿拿着徐心然欺负取乐。
不过,苏氏还是比较有头脑的,不会因此而认为自己的两个女儿说什么都是真的,所以,才有此一问。
徐慧瑛点点头:“娘,慧玥没有说假话,方才我被心然推到了炉子上碰了头,心然害怕您骂她,就拿了剪刀威胁慧玥,叫她告诉您,是我自己撞的。”
徐慧瑛徐慧玥姐妹俩说谎就像是家常便饭,因此,徐慧瑛这番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仿佛真的就是这么回事。
苏氏半信半疑。当然了,她根本不会去追究到底是真是假,反正不管真假,徐心然都要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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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府的前厅内,烧着好几个火盆,使得这间空旷的大厅温暖如春。姜雨晨坐得久,又喝了一杯滚烫的热茶,反倒觉得,外面凛冽的北风和沙砾般的雪针子有些不真实了。
徐掌柜的笑呵呵地看着他:“雨晨啊,这次到京城来,准备住多久呢?”
徐掌柜这句话可不是普通的寒暄,而是有针对性的提问。苏氏在得知姜雨晨要到京城来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和丈夫徐掌柜表明了有意与姜家联姻的想法。
徐掌柜觉得苏氏的想法不错,只是说,徐慧瑛为次女,为了不落人口舌,最好是在长女徐心然出嫁之后再与姜雨晨成婚。
听了丈夫的话,苏氏倒是松了一口气,因为之前婆婆徐老夫人在世的时候,曾经流露过想把徐心然嫁给姜雨晨的意思,还命令徐掌柜利用去易县进货的机会,探探姜家的口气。只是后来徐老夫人生病了,这事儿就撂下没再提。苏氏十分担心丈夫还记着婆婆大人的这句话,若是徐心然嫁到姜家去,那她的如意算盘就全都要落空了。
如今明白了丈夫的意思,苏氏十分高兴,趁热打铁,要丈夫趁着姜雨晨来到京城的时机,打探一下人家姜家有没有与自家联姻的意思。
按理说呢,徐掌柜与易县这位表姐素来亲厚,徐掌柜的父母还曾有恩于这位表姐,因此,苏氏认为姜家应该不会拒绝。
可是,苏氏也不打算太主动了,仿佛自家女儿嫁不出去似的。她对丈夫徐掌柜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先探探姜雨晨的口风,再利用姜雨晨在徐府小住的机会,让女儿慧瑛与其多多接触,培养培养感情,争取慧瑛那丫头能给姜雨晨留个极好的印象。然后,坐等姜家来提亲。这样,既成全了女儿的心愿,又不会给姜家一个上杆子巴结的感觉。
故此,徐掌柜按照苏氏的嘱咐,问候了表姐和表姐夫身体状况、问候了姜雨晨在易县当差的情况以及寒暄了今年冬天格外寒冷以及绸布生意艰难之后,就进入了正题,开始问姜雨晨第一个问题:他此番打算在京城逗留多久。
第六章 走着瞧
更新时间20131116 19:48:10 字数:3226
徐心然被一脸横肉的张大娘盯着,跪在院子里,冰冷刺骨地寒风很快就吹透了她单薄的衣裳,李大娘给做的新棉衣她没舍得穿,只穿了一件旧夹袄,这会儿冻得浑身直打哆嗦。
张大娘也觉得很冷,虽然她穿着厚厚的棉袍子,还抱着一个小手炉,可也禁不住风雪的侵袭,很快,就打了几个响亮的喷嚏。
徐心然看着一边拿了帕子擦鼻子、一边不停跺着双脚的张大娘,忽然灵机一动,笑道:“张大娘,要不您老回去烤烤火吧。瞧这天儿,真的很冷啊。”
张大娘小小地吃了一惊,心里嘀咕着,这位大小姐今儿是怎么了,居然闷葫芦开口说话了。以往,不论是二夫人还是二小姐三小姐,叫她罚跪,她就老老实实地去跪着,一副期期艾艾的样子,大气儿也不敢喘,今天却在罚跪的时候开口说话了,这叫张大娘不能不感到惊奇。
想了想,张大娘认为徐心然这个软柿子不可能耍什么花招,她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心眼,最多,不过就是想说两句好话,让自己去烤火,她也乐得少跪一会儿。
张大娘有些感慨。不容易啊,一向缺心眼儿的徐家大小姐居然也会讨好求饶了,看来,这个有名的榆木脑袋终于开窍了。
不过,张大娘可不敢擅离职守,因为今天徐心然不是因为别的事情被二夫人罚跪,而是因为她得罪了老爷和二夫人十分疼爱的二小姐而被罚跪。根据张大娘以往的经验,这一次,二夫人是不会睁一眼闭一眼的,而是着着实实要责罚徐心然。因此,她听了徐心然的话,只是鼻孔里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徐心然跪在雪地里,发烧才好,穿得又单薄,简直快要晕倒了。当然,在她的记忆中,自己也曾因为被受罚而晕倒过,可没有人同情,最多就是剩下的时辰不用跪了而已。
徐心然愤愤不平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张大娘,心想我堂堂徐家嫡出的大小姐,居然被你们这班奴才骑在头上随意欺凌,如果我再不为自己争取一点利益,那就白白死过一次了,也枉费了老天爷这么仁慈给了我重生的机会。
想到这里,徐心然一言不发,站起身来,拍了拍裙子上的泥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张大娘愣了,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急忙叫道:“你给我回来!你还没跪够时辰呢!”
徐心然像没听见似的,只管往自己房间走。
张大娘急了,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抓住了她的一只胳膊:“你,给我回去继续跪着!”
徐心然十分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为什么啊?”
“因为……”张大娘简直要被这句装傻充愣的话给噎死了,她定了定神,说,“方才二夫人让你罚跪一个时辰,你没有忘吧。”
徐心然笑道:“二夫人?二夫人是谁呀?”
张大娘快要晕倒了:“你给我装傻是不是啊?你跪不跪?信不信我打你!”
张大娘这句话绝不是吓唬徐心然,因为她以前就被苏氏授意,狠揍过徐心然。
徐心然当然记得这些,虽然她知道,张大娘身为奴仆,苏氏叫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可后来,她在责打徐心然的时候,竟然十分的积极主动,下手又准又狠,就仿佛责打徐心然能够给她带来某种快乐似的。因此,在徐心然的记忆中,这位满脸横肉的“张大娘”,是十分凶狠的,当然,只是针对她徐心然。
听了张大娘的威胁,徐心然冷冷地看着她:“我看你年纪大,叫你一声‘大娘’,你别以为我就真的怕了你。别忘了,你不过是个奴才,敢这么和我说话,还说要打我,你有几个胆子,敢对主子动手?”
“我……”张大娘已经是惊愕万分了,心说这可真是翻了天了,软柿子徐心然居然能说出这番话来。
短暂的胆怯和惊愕之后,张大娘恢复了镇定。这么多年来,她都没将这个所谓的“徐家大小姐”放在眼里,那么今天,她必然也不可能被已然是落架凤凰不如鸡的徐心然吓倒。
张大娘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冷笑道:“主子?就你也配?你瞧瞧你自己,浑身上下,哪一点儿像个主子?”
徐心然一愣,忽而又想到了自己眼下的处境。是啊,现在的自己,浑身上下哪一点儿像徐家的大小姐?这身旧夹袄,这双破棉鞋,眼前这两间比柴房还不如的小屋子,还有自己这副落魄相……恐怕比个烧火的丫头还不如呢。
张大娘看着徐心然愣愣怔怔的模样,方才产生的短暂的恐慌早已烟消云散。她得意地笑着道:“哎呀我的大小姐啊,瞧瞧,瞧瞧,你是不是又皮痒痒了啊?或者跪一个时辰,你还没尽兴呢。要不这么着,我这就去禀告二夫人,代你求求她开开恩,让你再多跪一个时辰吧。”
徐心然看着一脸阴阳怪气的张大娘,肺都要气炸了。紧接着,也不知怎地,就仿佛行动不受大脑控制似的,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啪、啪”,左右开弓,就给了这满脸横肉的老妇人两个响亮的耳光。
一瞬间,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绿云一直观察着院子里的情形,眼看着徐心然打了苏氏眼前的红人张大娘,她急得直跺脚。但她不敢出去,因为徐心然第一次被苏氏责罚的时候,她理所当然地守在了徐心然身旁,可是被苏氏责令两个仆妇打了几板子,并勒令她,从今以后,但凡徐心然受罚,她只准在自己屋里待着,哪儿也不许去,不准陪着给徐心然帮忙,不准给徐心然偷偷送吃的喝的,不准给徐心然扇扇子添衣裳,不准给徐心然擦汗……所以这一回,绿云自然是万分焦急地躲在屋子里,眼睁睁看着徐心然和往常一样,被罚跪在冰冷的泥水中。她一边朝窗外张望着,一边烧好了一碗姜汤,又烧了一大盆热水,准备徐心然跪过一个时辰回来后,去去寒气。
可是,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徐心然刚开始和往常一样安分,一样逆来顺受,跪在泥水地里一言不发,可是,就在绿云将热水从炉子上拿下来的时候,她就骇然看见,徐心然冲过去打了张大娘两个耳光。
除了绿云,特意闻讯跑到这里来看徐心然笑话的几个闲人也惊呆了。本来,她们是听徐慧玥的丫鬟翠儿以幸灾乐祸的语气说,徐心然又被罚跪了,所以无事可做的她们就特意跑到这里来看不要钱的好戏。果然,这一趟她们来得并不失望,真的是场好戏,而且结局出人意料,一向蔫儿不做声只会受人欺负的大小姐徐心然,竟然发威了,而且一出手就打了二夫人眼前的红人。
当然最吃惊的还是那个挨了打的人。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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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6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6 章
张大娘下意识地捂住火辣辣的两半边脸,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其实,徐心然这两巴掌打出去,自己心里也是有些害怕的。她知道,这张大娘在苏氏面前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徐府的下人都私底下叫她“二管家”,意思是在下人中间,除了管家徐安,就是她脸大了。
而现在,二管家竟然被连下人还不如的落魄小姐给打了两个耳光,这叫看热闹的这几个闲人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除了兴奋,还有期待,他们期待后面有更精彩的戏码,所以,他们不约而同地站在原地不动,等待苏氏的到来,看看苏氏会怎样替张大娘出气。
张大娘终于弄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火辣辣的脸庞浮上了怒气。她知道,徐心然虽然名为徐府大小姐,可实际上根本没有地位,别说庶母苏氏,就是她的亲爹徐掌柜,也对她是一百个见不上。因此,今天她就算是狠狠教训这丫头一顿,也没人会怪她。
想到这里,张大娘上前两步,扬起巴掌,就要对着徐心然的脸打下去。
不料,徐心然既不躲避也不求饶,而是平静地看着她:“张大娘想出气,那就尽管动手吧。不过,在动手之前,还请大娘想清楚了,这事儿若是闹开了,大娘会讨了什么便宜去?”
一句话,竟让巴掌已经高高举起来的张大娘犹豫了。
是啊,虽然这徐心然连个下人都不如,可她徐家大小姐的身份毕竟在这儿放着。若是真的闹起来,老爷和二夫人未见得就会向着自己说话。就算二夫人有心护着自己,可老爷还是要顾忌到尊卑之别的。再怎么说,徐心然也是老爷的亲生女儿呀,再不济,也比自己一个婆子有分量。
何况,还有老夫人的遗言呢。
张大娘是徐府的老人儿了,三年前,徐老夫人咽气的时候,她就在跟前伺候着,亲耳听见徐老夫人挣扎着最后一口气,对徐掌柜说,一定要善待心然这孩子,她是你亲生骨肉啊。当时,徐掌柜是郑重答应,徐老夫人这才放心闭上了双眼。
想到这里,张大娘举起的巴掌迟迟没有落下,犹豫了好一阵子,才不甘心地轻轻放了下来。
徐心然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张大娘,脸上毫无畏惧之色,其实心里已经慌乱不已了。她担心,万一张大娘压根儿就不在乎自己的威胁,真的动起手来,自己还真不是人家的对手。张大娘也是干粗活出身,有的是一把子力气,而且单单那体重,就是徐心然的两倍呢。
可是,张大娘还是被镇住了,放下手来,悻悻地朝院子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找回面子似的说:“敢打我?咱们走着瞧!”
第七章 礼物
更新时间20131117 9:41:16 字数:3213
温暖如春的前厅里,徐掌柜和苏氏已经结束了与姜雨晨的谈话,诸如姜雨晨有没有在易县定亲、有没有中意哪家千金、姜老爷夫妇对姜雨晨的婚事有没有什么要求等等,都含蓄而巧妙地问过了,并得到了比较明确的答案。
徐慧玥蒙姐姐重托,站在父母身后,对姜雨晨的长相、肤色、身高、胖瘦、举止、言行等等仔仔细细观察了一遍。
徐掌柜满意地站起身来,将姜雨晨送出了前厅,并叮嘱他不必客气,想来表舅家里玩耍,随时都可以来,并且,自己还可以吩咐两个女儿陪着他在京城四处走一走看一看。
姜雨晨对表舅的热情表示了感谢,并说自己这几天得先去办公事,需要住在衙门里面,等到事情办妥,他就会来叨扰表舅,在徐府小住几日。
然后,姜雨晨放下父母给表舅一家带的礼物,就告辞走了:“表舅,这一次来得匆忙,也没有准备像样的东西,这是家父家母的一点心意,还请表舅表舅母和表妹们笑纳。”
其实,姜雨晨也明白,依着苏氏小妾的身份,是不能够被称作“舅母”的,可是一则,他在易县的时候,就听父母常说,表舅母早已过世,在表舅家中做主的,是苏氏,因此,对人家还是要尊重的。二则,自己是个晚辈,又是来亲戚家中做客,所以,还是有礼貌一些比较好。因此,姜雨晨就自然而然将苏氏称为“表舅母”了。
徐掌柜立即客气道:“你看看你,这么远的路,还带什么礼物啊!你能来家中做客,我们全家就已经很高兴了。”
苏氏和徐慧玥客气了几句,然后一同陪着徐掌柜将姜雨晨送出了徐府大门。
目送姜雨晨骑上马走远,消失在巷子的劲头,徐慧玥兴致勃勃地说:“爹,娘,咱们回去看看表哥给咱们带来的礼物。”
徐掌柜不由得大摇其头:“慧玥啊,你能不能有一点点矜持?不过就是一点点礼物罢了,看你急的。”
徐慧玥不服气地翘起了嘴巴:“爹,我已经很矜持了啊!这不是都等到表哥走了我才要去看的吗?”
苏氏忙打圆场:“好了好了,我看雨晨这孩子这次带来的东西还真不少,咱们去整理一下吧。”
三人回到前厅,吩咐管家徐安打开了装礼物的箱子。
要说姜老爷夫妇的出手还是很大方的,给徐掌柜、苏氏和徐家的三个女儿都准备了丰厚的礼物,并且每人的礼物都装在一个木匣子里面,木匣盖上写着名字,哪个匣子属于谁,一目了然。
苏氏看见了徐心然的名字,赫然写在其中一个木匣子上面,于是命徐安打开了这个木匣子。
徐慧玥也十分不高兴:“这是怎么回事呢?表姑和表姑父竟然给她也带了礼物!”
管家徐安已经打开了写有徐心然名字的匣子。
徐慧玥眼睛一亮:“好漂亮的锦缎啊!”
匣子里面是一匹锦缎,似烟霞,似云雾,闪烁着古雅温润的光泽。
徐掌柜呵呵笑道:“表姐和表姐夫真是费心了。说来真是惭愧啊,咱们家就是开绸布庄的,居然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好的锦缎。”
苏氏又命管家打开了徐慧瑛和徐慧玥的匣子,倒是琳琅满目,有香珠串儿,有扇子,还有玉器首饰,可是,这些东西加起来,恐怕也抵不过徐心然的那匹锦缎。
苏氏的脸色十分不好看,可碍着丈夫也在跟前,不好发作,只是勉强笑道:“表姐和表姐夫真是有心人,这么多年了,还记着嫡庶有别呢。”
徐掌柜瞪了她一眼:“你这说的什么话?慧瑛慧玥的东西也不错啊!”
“原是我们不配拿好东西!”苏氏阴阳怪气地接话道,“说得好听,是一番心意。可既是一番心意,那就不该分个三六九等。”
管家徐安有些尴尬地站在一旁,不知道剩下的那两个匣子,打开还是不打开。
徐掌柜冲他点点头,意思是全都打开,徐安这才重新上前,将写有徐茂林和苏若兰两人名字的匣子都打开来。
徐老爷的匣子里,是一件墨狐皮的大氅,苏氏的礼物也十分不俗,是一对镶着翡翠的簪子,还有一块上好的丝绸。
看见自己的东西比徐心然的要贵重得多,苏氏这才脸色好看了一些,吩咐管家派人将这些礼物送到各人房里去。本来,她是极不情愿将那匹锦缎给徐心然的,可自己是一家主母,面上总得过得去,何况来日方长,想那徐心然就算是拿了这匹锦缎,也不至于怎样。
徐慧玥却对这匹锦缎恋恋不舍,看着她说:“娘,我想与心然换一换。”
徐掌柜看着她:“换一换?怎么换啊?”
徐慧玥说:“我想要这匹锦缎。”
徐掌柜沉吟不语。其实,他觉得,大女儿和三女儿的礼物交换一下,也未尝不可,本来么,他就不喜欢大女儿,平素也不愿意将好东西给大女儿,而这匹锦缎又是如此名贵,他也不想让那个窝囊丫头给糟蹋了,心想不如就给了三女儿好了。但是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来母亲临终前的叮嘱,善待心然,于是,一时间倒犹豫起来。
徐慧玥看着父亲沉默不语的样子,十分不满意:“爹,您是不是舍不得呀?还是我不配有这样的好东西?”
苏氏生气地斥责女儿:“玥儿,胡说什么呢?”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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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7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7 章
徐慧玥才不害怕母亲生气,大声道:“我不过是想要这匹锦缎而已么!再说我可以把我的礼物给她么!又不是什么都不给她。”
其实徐慧玥一开始真的打算什么也不给徐心然的,反正徐心然也不知道有这份礼物,不如自己都拿了好了,可是看父亲脸色不太好,再加上那些首饰扇子什么的自己也不稀罕,所以才提出来交换。
苏氏恨恨地道:“你也配吗?你不过是个小妾所生的庶女罢了,竟敢和人家嫡出的大小姐相提并论!”
“罢了罢了。”徐掌柜叹道,“好端端的,又说这个,不怕孩子笑话。”和颜悦色地对徐慧玥说,“你若是喜欢,就拿去好了。”
徐慧玥喜出望外:“谢谢爹爹!”
“唉……你这孩子……”徐掌柜最喜欢这个小女儿,所以,小女儿只要撒撒娇,他就什么都会答应,何况只是一匹锦缎而已
看见丈夫表明了态度,苏氏心里的不痛快立刻烟消云散,说:“老爷,方才听雨晨那孩子的口气,应该在易县还没有定亲呢,也没有中意的女孩儿,而且表姐和表姐夫也不反对咱们两家亲上加亲,所以呢,我打算等慧瑛额头上的伤好了,让她和慧玥多陪着雨晨出去走走,看看雨晨是不是对慧瑛有那个意思。”
徐掌柜吃了一惊:“额头上的伤?慧瑛何时受伤了?你方才不是说她染了风寒所以才不能来见客人吗?”
刚才苏氏带着徐慧玥进来招呼客人,因为当着客人的面不好说家里的事,所以一直没机会告诉丈夫,徐心然把徐慧瑛推倒在炉子上,致使徐慧瑛额头擦伤了。她只是歉然地告诉姜雨晨,这几天天气太冷,徐慧瑛不小心染了风寒,在房中休息,因此不能来,请他谅解。
苏氏冷笑道:“都是咱们家大小姐做的好事。瑛儿好心去看她,她却出言不逊,一言不合,还故意将瑛儿推倒在炉子上面。幸而瑛儿伤得不重,否则,我一个好端端的女儿,就要破了相了。”
徐掌柜惊讶道:“心然竟敢做出这等事来。那你罚她没有啊?居然对自己的妹妹如此心狠,不好好责罚一下是不行的。”
徐掌柜因为近几年福盛祥绸布庄生意愈来愈不景气,所以整日在外头忙碌,家里的事情,全都交给了苏氏打理,加之他十分信任苏氏,对于其如何处理家事、处理的结果如何,一概不闻不问,因此,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大女儿受了苏氏很多欺凌。当然,家里的下人们都是知道的,可谁也不告诉他,因为大家都知道,他对大小姐十分厌烦,压根儿就不关心她的冷暖悲喜。
苏氏说:“罚她跪了一个时辰。”
徐掌柜又问:“那么慧瑛伤得重不重啊?我看还是请个大夫来家里看看吧。一个女孩子家,额头上若是留下伤痕,那怎么好?”
苏氏道:“已经请了大夫看过了,大夫说伤得不深,只要及时用药,不会留下疤痕的。”
徐掌柜这才放心:“这就好。只是心然着实可恶,果然是个不祥之人。徐安,你去将她叫来,我要好好问问她,为什么对自己的妹妹如此心狠!”
徐安答应了一声,跨出门槛,却和一个急急忙忙赶过来要进门的丫鬟撞了个满怀。
“哎哟!”徐安被冷不防撞了一下,忍不住叫出声来。
苏氏立刻斥责那个丫鬟:“慌里慌张的,这是要做什么?”
丫鬟畏惧地看着她:“二夫人,方才在后面,大小姐她……她将张大娘给打了……”
“什么?”徐掌柜和苏氏吃惊地对视了一眼,心想这不可能啊,徐心然不可能打人的。不过徐掌柜很快就不惊讶了,因为他觉得,既然徐心然如今都有胆量对自己的妹妹动手,那么打了一个下人,就不足为奇了。只是徐掌柜没有想明白一点,自己这大女儿一向胆小懦弱,哪怕对一个烧火丫头都没有大声说过话,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了。
苏氏耐着性子问道:“你说什么?大小姐将张大娘打了?究竟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第八章 风湿之症
更新时间20131118 9:33:50 字数:3103
等徐掌柜和苏氏带着下人们赶到徐心然居住的院子里时,张大娘已经走了,因为徐心然那两巴掌打得着实用力,以至于她的两边脸都肿了起来,所以她不得不放弃在原地等待苏氏来给她做主,而是回到了自己的下人房里,先找些药膏涂在脸上消消肿。
因此,徐掌柜和苏氏看见的情形,就是院子里面空无一人,徐心然没有跪够一个时辰就回到了屋里,正坐在一把摇摇欲坠的椅子上,吸溜吸溜地喝着那碗绿云特意为她熬制的姜汤。
徐掌柜本来不是很想重重责罚徐心然的,虽然她十分厌恶这个女儿,可他也不愿意向着一个婆子说话,方才那番话,是他故意说给苏氏听的,以此来平息苏氏的委屈和怒气。因此,他打算先过来看看情况再说,反正徐慧瑛伤得也不重,若是徐心然认错态度良好,他就和和稀泥,把这事儿了了。
可是,及至看见徐心然大模大样舒舒服服坐在椅子上惬意地喝着姜汤的时候,徐掌柜对这个女儿的厌恶与嫌弃立刻又涌上了心头,心中暗暗道,果然是个不祥之人,惹了这么多的祸,居然还这样四平八稳逍遥自在,真是叫人头痛。
徐掌柜由此而想起了妻子因难产而亡的凄惨情景,想起了徐家福盛祥绸布庄日渐惨淡的生意,想起了生意场上的人们对他有个“灾星”女儿的幸灾乐祸……却唯独没有注意到,徐心然身上单薄陈旧的夹袄,没有注意到这间屋子的寒冷,更没有注意到女儿膝盖处的裤腿因为多次被罚跪而磨得破损,补了一块厚厚的补丁。
徐掌柜威严地咳嗽一声,厉声道:“心然,你眼里还有没有尊长?见了我和你姨娘,居然还坐在这里!”
徐心然当然知道自己刚才就应该站起来恭迎父亲和庶母大驾光临,可是两个膝盖实在痛得要命,就像针扎一样,所以绿云才让她赶紧趁热喝了姜汤,然后准备让她用热水泡泡脚,驱驱寒气。
由于徐心然时不时地被罚跪,而且这两三年来因为干了很多粗活儿,又吃不饱穿不暖的,尤其是冬季的供暖很糟糕,所以小小年纪,竟然落下了一个风湿病,尤其是膝盖和双手的关节,一到天气转冷就不舒服,沾上冷水,更是刺痛难耐。徐心然胆小懦弱,不敢提请大夫的话,倒是绿云,悄悄央了管家徐安请了个大夫来看过。
大夫说徐心然的各处关节已经侵入了寒气,所幸她年纪尚小,只要按时服药针灸,再辅以热敷等,假以时日,一定能够治愈。最重要的,是不能再受凉,尤其是不能浸冷水,夏天也不能。据这位大夫的说法,人们往往以为夏季天气炎热,用冷水浣洗无妨,可殊不知,正因为天气炎热,骨缝儿都是张开的,极易被邪气侵入。因此,这位大夫建议,以后徐心然若是要用水,最好是用热水,否则,即便是用再好的药物,也是收效甚微。
那位大夫从绿云对徐心然的态度,早就明白自己给号脉的这位姑娘不是什么徐福的丫鬟,而是徐家大小姐。之前管家徐安请他来的时候,只说家里有个丫鬟病了。当时这大夫就起了疑心,心想一个丫鬟生病,犯不着请自己去呀,因为在京城的大夫当中,除了皇宫里的御医不算,自己的出诊费算是很高的,为了一个丫鬟,真的不划算。于是这大夫当时就提出了这个疑问。而徐安的解释是,这丫鬟是二夫人的贴身婢女,身份自然不同。
可是这大夫也不是个傻子,到了徐心然住的地方,只扫了一眼,又看见徐心然的穿戴,再加上绿云对徐心然的呵护与尊重,他当时心下明了,自己要看的这位病人,根本不是什么徐府二夫人的贴身婢女,而是徐家那个被成为“不祥之人”的大小姐,尽管,绿云事先得到管家的叮嘱,并没有当着他的面称呼徐心然为“大小姐”。
这大夫虽然并不常来徐府,可因为徐心然实在太出名了,因此对徐家的状况也有所了解,当下也不点破,只管看病,并且开了药方,需要熬制的、需要热敷的,全都一一写明,叮嘱徐安和绿云一定要坚持给“这位姑娘”治疗。
可是,徐安虽然身为徐府管家,却由于不得二夫人苏氏的信任,因此也不敢公然给徐心然治疗,只得偷偷摸摸拿了绿云给的一些徐心然的月钱,又自己掏腰包添了一点,去外面的药铺买来了药物,让绿云按照医嘱给徐心然治病。可是,由于徐心然主仆两个的月钱并不多,且又常被克扣,徐安自己也不宽裕,所以,这治疗也坚持得并不好,绿云只得每天烧了热水给徐心然泡脚,以此来减轻她的痛苦。
而这些,身为徐心然亲生父亲的徐茂林徐掌柜却丝毫不知情,不知道徐心然坐在椅子上正准备泡脚,他只是看见了徐心然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对他和苏氏不理不睬,十分没有礼貌。
因此,他那股因为母亲临终遗嘱而努力压制着的怒火“腾”的一下就升起来了。
绿云吓白了脸,赶忙代为解释:“老爷,是这样的,大小姐她有风湿之症,方才又在外面跪了那么长时间,两个膝盖痛得要命,所以奴婢正烧了热水,准备给大小姐泡泡脚呢。大小姐她不是不想站起来迎接老爷和二夫人,实在是因为膝盖疼痛,站不起来了。”
“是吗?”徐掌柜的怒火消下去了一点,狐疑地问了一句。
“风湿之症!”苏氏站在徐掌柜身后两步远的地方,皮笑肉不笑地重复了一下这个词儿,“前几日,你说你染了风寒,我相信了你,叫你好生休养,不用做活计。可今天,你又来了个什么‘风湿之症’,说是膝盖痛得站不起来了。这么说来,都是因为我的错了!都是因为我罚你跪着,才让你得了风湿之症,是不是啊?可是你自己做了什么?若不是你故意将你妹妹推到炉子上面撞破了头,我为什么要让你跪着?”
徐掌柜皱眉看向徐心然:“你这风湿之症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绿云知道自家小姐笨嘴拙舌,根本说不清楚这件事儿,所以再一次代为回答:“是真的。不信的话,请老爷这就找个大夫来看。”
苏氏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好吧,咱们徐家大小姐身娇肉贵,和我们不一样,这身体不舒服呢,就要赶紧请大夫来号脉诊治。刘嫂子,你这就去请常来咱们家的那位侯大夫来,给大小姐看病。”
“是,二夫人。”苏氏身后一个四十多岁的仆妇答应了一声,低头出去了。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那仆妇引着侯大夫来到了徐心然的房间里。
侯家是行医世家,一向与徐家交情不错,这一次听说是给徐家大小姐号脉,态度比平时更加严谨,唯恐出了岔子。
侯大夫号脉用了很长时间,而且给徐心然两只手都搭了脉息。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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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8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8 章
徐掌柜和苏氏眼珠不错地盯着他,看见他终于将手放开,同声问道:“如何?”
侯大夫笑道:“徐老爷和二夫人不必紧张,令千金没事。只是前几日受了些风寒,尚未痊愈,故而身体不爽。也是大小姐年纪小,没有经验,也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所以误认为是膝盖疼痛。”
“可是……”一旁的绿云简直不相信世间竟有如此的庸医,上次管家徐安请来的那位大夫分明说徐心然得了风湿之症,而且徐心然自己也经常说晚上两个膝盖痛,有时候都痛得睡不着觉,可是这个庸医,却说什么事都没有。
徐心然担心绿云一时着急连累了徐安,忙给她使了个眼色,意识她闭嘴,然后说:“侯先生说得有理,也许是我前几日染了风寒浑身酸痛,就误认为是风湿之症了。”
绿云听见徐心然这么说,方才醒悟过来,刚才自己差一点儿就说漏了嘴,把管家徐安给出卖了。若是给苏氏知道徐安竟然私下里给大小姐请大夫来诊治,那她就更有借口将徐安从管家的位置上赶走,用自己娘家人取而代之了。
苏氏一向不喜欢徐安,因为徐安对徐掌柜的原配妻子宋氏十分尊敬,就算是宋氏已经过世,他也从不敢怠慢,连带着,竟然敢违抗苏氏的意思,明里暗里照拂徐心然。而且徐安总觉得苏氏不过是个小妾,哪里能够和出身书香世家的夫人相提并论,加之以前徐老夫人也不是很喜欢苏氏,所以,徐安对苏氏,并不是那么毕恭毕敬的。
苏氏早就想找机会换掉徐安了,可是徐掌柜并不太赞成,因为徐安是当年徐老太爷钦定的管家,而且徐安对徐家忠心耿耿,当牛做马毫无怨言。这叫苏氏十分不满意,她原本想趁着婆母去世自己独揽大权的好时机换掉徐安,让自己的弟弟来做徐福的管家呢。这样一来,她就更加可以在徐家为所欲为了。
因此,一直以来,苏氏一直都在寻徐安的短处,只可惜徐安虽然不是什么精明的人,做事说话却是滴水不漏,叫苏氏无从下手。
第九章 债主上门
更新时间20131119 9:11:15 字数:3187
徐心然心里清楚,如果给苏氏知道徐安竟然瞒着她请大夫给自己号脉开方子,那这个颇有心机的女人一定会借此大做文章,说自己进了徐家门这么多年了,徐安竟然还拿自己当外人,给大小姐请大夫看病都不告诉自己一生,难道自己这个庶母就这么心狠吗?
徐心然更加知道,苏氏这样一哭闹,父亲肯定心软,不仅会安抚苏氏,而且真的有可能会换掉徐安。
这几年来,徐心然虽然不善言辞备受欺凌,可有些事情,还是心中有数的。比如苏氏想撤换管家的事情,她早就心知肚明,甚至苏氏心目中的管家的人选,她也偶然见过两回。那人是苏氏的大弟弟,看上去倒是精明干练的一个人,只是有些太精明了,徐心然十分不喜欢此人,若是此人做了徐家的管家,那么自己就更没好日子过了。
因此,她宁可承认自己小题大做,宁可吃这个哑巴亏,也不愿将徐安牵连进来。
听见徐心然承认自己娇气,苏氏一时之间倒不知说什么好了。她暗暗心想,不过七八日功夫没见,这死妮子不仅胆子变大了,而且心眼还变多了。哼,我就知道那个徐安和我不是一条心,竟敢瞒着我,私自请大夫来给这死妮子瞧病,这死妮子还知道替他打掩护。那么好吧,你既然这么关心你的“安大伯”,那么,我就遂了你的心愿,不揭穿你们,不过,一切后果,都要由你这死妮子来承担。
想到这里,苏氏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轻轻笑道:“既然大小姐膝盖不痛,那还这么大喇喇地坐着,你父亲倒还站着,这是不是太失礼了呢?”
绿云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心中叹息,方才那番话,我算是白说了。
徐心然只得忍着痛楚站起来,对徐掌柜和苏氏施了一礼:“爹,姨娘。”
徐掌柜看徐心然态度良好,倒也不想计较太多,因为最近生意上烦恼的事情愈来愈多了,他根本就不想在家里这些鸡毛蒜皮上多花心思,就对她说:“既是风寒没有痊愈,那就好生休息。若兰,我们走吧。”
苏氏可不想就轻易这么算了。她轻声提醒丈夫:“老爷,既然大小姐染了风寒还未痊愈,却还有力气责打下人,看来大小姐这病倒是蹊跷啊。”
徐掌柜实在没有精力追究这件事了。他有些不耐烦地对苏氏说:“行啦,不就是一个下人嘛?哪个下人不挨打骂呢?何况心然比张婆子要瘦弱许多,就算是打了她两个耳光,又能怎样?”
苏氏脸色变了变,冷笑道:“好吧,张婆子的事情,就这么算了,谁叫她是个下人呢?被大小姐打骂也是应该的。可是,慧瑛的事情怎么说?难道我生的女儿就比她卑贱、活该被她推来搡去的吗?”
这句话,才真正让徐掌柜下定了狠狠责罚徐心然的决心,毕竟,在他的心目中,徐心然是远远比不上徐慧瑛的。
于是,徐掌柜对苏氏说:“那你看着办好了,只要慧瑛不受委屈就行,我柜上还有事,先走了。”
徐掌柜说的是实话,福盛祥绸布庄的生意,今年格外冷清。一般来说,到了年下,大人小孩儿都要做身新衣裳过年,哪怕是不富裕的人家,只要有能力,也要给孩子扯些布料做新衣,图个喜庆吉利,因此,福盛祥一年四季经营惨淡,到了年下,生意却会变得很红火,这使得福盛祥不至于倒闭,尚能勉强维持。可是今年,不知是这种好运气到了头,还是这附近几条街上新开的绸布庄多了起来,到腊八了,可是福盛祥并没有像往年一样迎来大批的顾客购买绸缎布料,反而比平时更加冷清。
这叫徐掌柜忧心忡忡,哪里还有心思断家里这些官司,只是将一切都交由苏氏做主,然后急匆匆就往外走。
刚刚走到院子门口,就见管家徐安一路小跑着过来,看见他,急忙停住,神色黯然地禀告道:“老爷,前边来了三个人,说是咱们铺子年初欠他们一笔银子还没还呢。”
徐掌柜仰头望着阴沉沉的天空,简直欲哭无泪。
年初,因为铺子里面资金周转不开,他的确是通过一位朋友借了一笔银子,说好了过年之前还上的,虽然利息比钱庄的高出许多,可京城几乎所有的钱庄都不愿意再借钱给福盛祥了。本来,徐掌柜认为还钱不是问题,因为年底会大赚一笔,连本带利还完之后还有盈余,可是今年这情形……
徐掌柜暗自摇了摇头,对徐安说:“你就说我不在家。”
徐安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又回来,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老爷,我跟他们说了您不在家,也不在铺子里,他们倒是没再纠缠,走了,只是搁下了一句话……”
“什么话?”徐掌柜问道,其实心里明白,肯定是一句狠话。
果然,徐安说:“领头的那个大汉说,若是腊月二十三之前不能把他们的银子还上,他们就带人来从家里拿东西去抵债,到时候,休要怪他们事先没有打招呼。”
徐掌柜蹙眉叹气道:“唉——安大哥啊,当初老太爷将福盛祥交给我的时候,十分的担心,他一直都觉得,我不是做生意的料,可因为我又没有其他兄弟姐妹,所以不得不把生意交给我。现在,他老人家的担心果然不是多余,好端端一个福盛祥,眼看着就要关门了。”
徐安知道他的难处,可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得安慰他道:“老爷,您不用着急,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福盛祥这么多年,比这艰难的时候有的是呢,不是也闯过来了吗?”
徐掌柜长叹一声:“安大哥,你不必安慰我,我知道,我真的不是做生意的料,能把福盛祥撑到今天,我实在是筋疲力尽了。如今,福盛祥附近的几条街上,又新开了好几家绸布庄,咱们的福盛祥,怕是难以为继了……”
“要不……”徐安试探着出主意,“和亲戚朋友借一些来先把这个窟窿补上,兴许等到来年开春,生意就好起来了呢。想当年老太爷在的时候,咱们福盛祥可是京城数得着的绸布庄啊,如今虽然不如以前风光,可毕竟那架势还在呢,也不至于就关门了呀。”
“唉——但愿如你所说吧……”徐掌柜无精打采地走了,一边走,一边思考着从哪里再去借些银子,把债主的债先还了。这一次的债主,可是个狠角色,他说若是还不上银子就要到家里来搬东西抵债,那他可真是会说到做到的,不是吓唬人。可是,他又有什么法子呢?早知道这放债的人是市井泼皮,他打死也不会跟他借银子。只可惜,自己太轻信所谓的朋友,才上了贼船。
这边,徐掌柜为了还债几乎要愁白了头发。
那边,他的小妾苏氏却为了给自己的女儿出气,不顾绿云苦苦哀求,非要让徐心然出去接着跪着,直到跪够了一个时辰,才准起来。
一度,徐心然努力说服自己,不就是一个时辰吗,不就是外面天寒地冻吗,咬咬牙也就过来了,以前,她不就是这样咬着牙,挺过了庶母和两个妹妹的无数次惩罚吗?反正膝盖已经这样了,再多一次,又有什么关系?以前,不要说跪一个时辰,就是跪两个时辰三个时辰,她也忍过来了。
可是,徐心然仍旧不甘心。自己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难道还要再被折磨致死一次吗?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自己已然是被人欺负到底了,索性闹开了,大家都别清净。
想到这里,徐心然反倒不害怕了,而是冷冷地看着居高临下发号施令的苏氏:“我已经告诉过你了,你女儿是自己撞破了头,与我何干?而且,是她自己跑到我的房间里来自取其辱的,这怨不得旁人。”
“你……”苏氏被徐心然这巨大的反差弄得快要晕倒,哆哆嗦嗦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徐心然,“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长辈。”
“长辈?”徐心然清冷地笑了一下,“你不过是我父亲的一个小妾罢了,有什么资格自称是我的长辈?你知不知道嫡庶有别尊卑有序啊?一个偏房,竟敢对我一个嫡出的小姐这样大呼小叫的,还懂不懂规矩啊?”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她们从来都不曾发现,原来大小姐徐心然的口角这样伶俐,三言两语,就驳得二夫人哑口无言了。
可是苏氏哪里能咽得下这口气?虽然她只是个小妾,可实际上是当家主母,从来没有人敢对她不恭敬,就算是婆母徐老夫人在世的时候,虽然不喜欢她,可还是给足了她面子,丈夫自不必说,对自己是百般疼爱,下人们更是恭敬奉迎,不敢有半点违逆。可是今天,这个徐心然,这个连下人都不如的贱婢子,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教训自己,还刻意拿自己小妾的身份说事儿,这叫她如何能够忍受。
当即,苏氏命令身后的丫鬟仆妇们:“你们给我打这个死丫头,往死里打!”
几个健壮的仆妇当即就过来要捉住徐心然。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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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9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9 章
徐心然冷冷地扫了她们一眼:“谁敢!”
短短的两个字,竟然将几个仆妇镇住了。她们面面相觑,谁也不肯先动手。
苏氏气极,大声命令道:“你们都聋了不成?把她押到外面院子里去,先打二十个耳光!”
第十章 煽风点火
更新时间20131120 8:44:04 字数:3146
“姨娘稍安勿躁,先消消气。”徐心然嫣然一笑,舒服地靠在椅背上,闲闲地看着气急败坏的苏氏,“眼看着要到年下了,姨娘若是气坏了身子,这偌大的徐府,谁来主事呢?或者说,姨娘打算让贤?”
一句话,说得苏氏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徐心然欣赏着苏氏红一阵白一阵的脸色,说:“好啦姨娘,不过就是和你开个玩笑么,您是长辈,总不至于和我一个小丫头片子计较吧。至于您方才说要我接着去过跪够那一个时辰,我看就不必了吧,因为侯大夫为什么会得出我并无风湿之症的结果,想必姨娘您最心知肚明吧。这样的谎言,也只好说一次罢了,哪怕只重复一遍,就很容易被揭穿。是不是呢,姨娘?”
徐心然说得云淡风轻,苏氏却听得心惊肉跳。她不明白,为什么徐心然突然变得这么聪明伶俐,可是在没有弄明白之前,她并不打算贸然采取进一步的行动,因为这丫头到底有多深有多浅,她还没有摸透哩。
于是,苏氏极力压抑住万丈怒火,咬着牙道:“好吧,既然大小姐发了话,那我这个小妾也不敢不从啊。方才侯大夫说了,大小姐风寒未愈,那就好生休养着吧,我就不来打扰了。”转过身吩咐丫鬟仆妇们,“咱们走,别扰了大小姐的静养。”
“姨娘慢走,我腿不好,就不送了。”徐心然坐在椅子上,对着一大群人的背影说道。
苏氏的脚步停滞了一下,可她并没有回头,走了。
“唉呀妈呀,吓死奴婢了!”绿云眼看着苏氏一行人走远,才拍着胸脯,长长出了口气,忽然又疑惑地看着徐心然:“大小姐,您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啊?刚才,你若是气势稍微弱一点,那二夫人就得逞了。”
徐心然白了她一眼:“好了,哪来这么多废话?赶紧给我把热水端过来。”
“是!”绿云一边将炉子上热着的水倒在一个木盆里,一边又在徐心然的椅子上加了一个靠垫,让徐心然坐得更舒服一些,“大小姐,热水倒好了,您先试试冷热。”
徐心然将裤管卷起来,看着自己有些肿胀变形的两个膝盖,沉默不语。
绿云发现了她的伤心,急忙安慰道:“大小姐,您别担心,您年纪还小,只要听大夫的话,该吃药吃药,该热敷热敷,一定能好起来的。”
“可是……”徐心然长长叹了口气,“这个月的月钱,已经全买了药了,这才是月初,要等到过年我爹额外赏银子,还要好长时间呢。”
“没关系啊大小姐,我这个月可以多做一些绣活儿,让安大伯帮咱们拿到外面去卖,也能换来几吊钱呢。”
“绿云,”徐心然心酸地轻轻握住绿云的双手,“这些日子以来,你没日没夜地做刺绣活儿,眼睛都熬红了,而且换来的钱,你一个铜子儿都没用过,全都给我买了药,而且,为了给我买药,你的月钱也搭进去了一多半。这,太委屈你了。”徐心然一想到绿云跟着自己受苦,还要因为自己而遭受其他下人的白眼和苏氏母女三个的欺凌,就忍不住落泪。
“大小姐这是说哪里话?”绿云赶紧拿了帕子给徐心然拭泪,“当初若不是夫人,我哪里还有这条命?再说了,我的爹娘都不在了,又没有其他家人,留着月钱,也没什么用处啊。俗话说,好钢要用在刀刃儿上,如今你的腿不好,咱们把钱都拿来买药,不就是用在刀刃上了吗?好了大小姐,您闭上眼睛只管睡,奴婢给您捏捏腿。”
徐心然哪里睡得着,可是她知道,自己若是不休息,绿云就会不放心,只好合上双眼,假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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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氏带着众下人回到自己房里,看见丈夫正愁眉不展地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
徐掌柜本来是打算出门去借钱的,可是他带着两个小厮,刚刚走到巷口,就发现巷口有两个可疑的人,他脑袋“嗡”的一声,一瞬间想起来债主让管家徐安带的那句狠话,心里直打鼓,怀疑这两个人是债主派了来监视自己的,或许连打自己一顿的可能都有。于是带着两个小厮走巷子的另一边,却发现了三个可疑人员。
徐掌柜不敢冒险,虽然他一再安慰自己,这一定是巧合,不一定就是债主派来的,只不过是刚巧路过的行人,可因为生性谨慎,所以只好先回家来。
一看见苏氏怒气冲冲地从外面进来,坐在椅子上直喘气,徐掌柜本想问候一句,可实在是没心情,只管接着冥思苦想。
苏氏一看,一向疼爱自己的丈夫居然对自己不闻不问,更加生气,可也不好对丈夫发火,只得吩咐丫鬟倒茶来。
丫鬟早就看见她面色不善,所以端茶的时候,小心翼翼的,生怕苏氏将火气发在自己身体上。
还好,没出差错,丫鬟平安地将盖碗递到了苏氏的手上。
可是苏氏大概是因为火气太大了,拿起盖碗就喝了一大口茶,一下子被烫得将茶水吐了出来。
“你弄这么烫的茶来,想烫死我吗?”“咣啷”一声,苏氏将手里的盖碗摔在了地上,紧接着立刻扇了丫鬟一个耳光,“没用的东西,倒茶都倒不好。”
丫鬟已经吓得浑身发抖,跪在了地上,颤抖着声音说:“二夫人息怒啊。二夫人不是吩咐过奴才,给您倒茶,一定要滚烫的吗?”
徐掌柜摆了摆手,示意丫鬟下去:“行啦,是你自己说不要温吞水的,何况现在正是冬天,下人给你现沏了新茶也没什么不对啊。是你自己喝得太急了。”
丫鬟如蒙大赦,赶紧爬起来跑了。
苏氏立刻将火气发泄到了丈夫身上:“果然我只是个小妾,连一个丫鬟都说不得了。我看哪,过不了多久,这徐家随便一个人都可以骑到我头上来了!”
“咦?”徐掌柜奇道,“你这又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今天总是提这个话。我屡次告诉你,不要在乎这个名分,反正这家里又没有别人,不还是你当家吗?你又为什么非揪住这点不放呢?”
苏氏气得重新坐在椅子上,一边落泪一边说:“是啊,我知道,不能将我扶正,一是我自己不争气,没生出个儿子出来,二是我出身低微,比不得夫人是[]的千金。最要紧的,是老夫人走的时候对你有嘱托,说我若是一直都生不出儿子,那这辈子就别想做徐夫人。我就是气自己命不好,在徐家当牛做马这么多年,虽然没能生出儿子来,可瑛儿玥儿两个女孩儿也不错啊,却白白受累受气,被人笑话我不过是个小妾。”
徐掌柜皱眉道:“谁这么大胆子啊,敢说这个?”
以前徐老夫人在世的时候,虽然苏氏是事实上的女主人,可并没有现在威风,徐老夫人去世以后,她就以“夫人”自居了,因为徐家再也没有能够辖制她的人。虽然称呼仍旧是“二夫人”,可苏氏已经不在乎这个了,反正徐家后院都成了她的天下,她还用得着在一个称呼上面计较吗?可称呼归称呼,徐家上下,可没有人敢对她不敬,更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说“小妾”如何如何,因此,徐掌柜不相信,有谁这么大胆。
苏氏哽咽道:“下人们哪里敢?还不是大小姐?她今天不知怎么了,处处针对我,一再提醒我,我不过是她父亲的一个‘小妾’。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从未有过非分之想,不敢僭越了规矩,可是,大小姐一而再再而三地拿身份来说话,这不是打我的脸吗?也是在打老爷您的脸啊!”
徐掌柜诧异道:“不会吧?心然那孩子一向老实,不会对你不敬的。而且我曾经当着全家上下的面宣布过,家里的事情,都由你来做主,谁还敢说这个话?”
苏氏委委屈屈地说:“可是大小姐也不知是怎么了,今天就是和我过不去。不信你可以问下人们啊,他们亲眼看见大小姐羞辱我。”
徐掌柜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这个丫头,想做什么?越来越叫人头痛了!这些年来,我看她还算安分守己,所以疏于对她的管教,可她竟然猖狂到如此地步了,竟敢对长辈说这种话。难道拿着我的话当耳旁风吗?”
苏氏依旧是一脸的委屈:“唉——罢了,罢了,大小姐说的也没有错,是我自己多心了。我本来就是个偏房么,何苦要去争这口气?”
“不行!”徐掌柜又一次上了苏氏的当,每当苏氏这样梨花带雨期期艾艾欲言又止一番,徐掌柜总的心总是要不由自主地软下来。以前,哪怕是自己的母亲在世时,他也要护着苏氏,何况现在与苏氏作对的,只是自己那个“灾星”女儿呢。“不能由着她,若是惯出了毛病,以后这家里的人还不得让她全都克死了?我这就去教训教训这个丫头,让她知道以后该怎样和你说话!”
“老爷!别去!”苏氏假装焦急地在丈夫身后高声阻拦,其实心里巴不得丈夫这就去狠狠将徐心然训斥一顿,顶好是再罚跪一两个时辰,这样,方能让自己消气。
第十一章 拿她去抵债,一举两得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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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0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0 章
更新时间20131121 7:01:20 字数:3394
“安大哥,你这慌慌张张的,出什么事了?”徐掌柜刚刚踏出房门,就差点儿被一路急奔而来的管家徐安撞个满怀。
徐安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说:“老爷,追债的人又来了。”
徐掌柜皱起了眉头:“我不是让你告诉他们我不在家吗?”
徐安为难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可是他们说,他们的人明明看见老爷您了。”
徐掌柜心中一惊,方才两边巷口那几个人,果然是债主派来监视自己的。
苏氏在一旁听了几句,再联系到年初时徐掌柜和她说过借债的事情,所以一下子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老爷,是不是因为年初借的那笔银子?”苏氏焦急地走过来问道。
“是啊。”徐掌柜颓然点了点头,“真是多事之秋啊!这一年,怎么格外的不顺利。”
苏氏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她只管内宅,生意上的事情,她不懂,也帮不上忙,所以只能沉默。
忽而,一个念头忽然闪现。
苏氏想了想,柔声安慰道:“老爷,事已至此,着急也没用,不用咱们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办法,或许能渡过这个困境呢。”
苏氏的温柔和宽慰使徐掌柜的心情好了一点,他对徐安说:“安大哥,你去转告那几个人,欠他们的银子,哪怕我把福盛祥盘出去,也是要还他们的,他们不必不信任我。”
徐安点点头,走了。
苏氏扶着徐掌柜回到房中,没有吩咐丫鬟,亲手斟了一杯茶,放在徐掌柜手边。
“老爷,”苏氏慢慢坐下来,试探着问道,“您真的打算把福盛祥盘出去吗?若是没有了福盛祥,咱们这么一大家子,吃什么喝什么?”
徐掌柜叹气道:“若兰啊,你一向主内,而我看你持家辛苦,也不想让你为了更多的事情担忧,所以,这两年来,并没有告诉你,其实咱们家的生意,已经难以维持了。年初资金周转不开,各大钱庄都不愿意借钱给我,无奈之下,我只好通过一个朋友和人借了银子。可后来我才知道,真正的债主,是一个市井泼皮,这些年靠着欺行霸市强取豪夺,攒了些银子,就开始放贷,利息么,是比钱庄高一些,可关键的时候,总能救急。唉……也是我病急乱投医,一心只想着福盛祥不能毁在我的手里,原以为到了年底,会有大笔进项,可今年不同往日,眼看着到了腊月,顾客还是少得可怜。”
苏氏一听也急了:“是不是被别家绸布庄抢了生意啊?今年新开的绸布庄很多,就咱们福盛祥那几条街上,就有三四家呢!”
徐掌柜摇头叹息:“被同行抢了生意不假,可最重要的是我自己经营不善。唉……若是有个得力的助手就好了,只可惜……”
后面的话徐掌柜没说,苏氏却又一次内疚起来,因为她知道丈夫在叹息什么,若是徐家有个男丁,总能在生意上助丈夫一臂之力。
苏氏低声道:“老爷,都是我不争气,若是咱们有个儿子……”苏氏心想,若是我有个儿子,早就是“徐夫人”了,徐心然哪里还敢对自己冷嘲热讽?
一念及此,她心中那个念头,更加清晰起来。
于是强笑道:“老爷不必忧心,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总会有办法的。”
徐掌柜却很不乐观:“哪里还能有什么办法?且不说生意如何维持,单单是眼下这笔债务,就叫人头痛死了。”
“大约有多少银子?”
“连本带利,总共是九百一十四两。”
“这么多啊!”苏氏倒吸一口冷气。
若是搁在两三年前,这个数目对徐家来说跟本就不算什么,徐老太爷攒下的现银都不止这个数儿呢。只是徐老夫人过世之后,苏氏独揽了徐家内宅大权,很快就把家里的积蓄给挥霍得差不多了。
比如,她自己和两个女儿的吃穿用度都要上乘的,在徐老夫人去世之后,将两个女儿居住的望月轩重新修整粉刷了一遍,家具床幔摆设字画等等,自然也是全都换了新的。
比如,说家里一部分下人年纪太大,行动迟缓,不适宜当差,又换了二三十个下人。
比如,她要接济娘家,这项银子数额之巨大,已经使她那两个给人抗重活儿为生的弟弟成功地变成了提笼架鸟的富贵闲人。
再比如,她和两个女儿每年四季都要做新衣裳、添置新首饰,遇到她们的生辰,也是如此,而且这些开销是固定的。
徐掌柜不是不知道坐吃山空的道理,可一来总觉得不能将苏氏扶正总怀些歉疚之意,二来又十分疼爱两个女儿,再加上自认为铺子里的生意还不错,家里积蓄也不少,所以对苏氏和两个女儿听之任之,直到今年年底没有迎来往常那种顾客盈门的好局面,徐掌柜这才着了急。
可是他并不埋怨苏氏,而只是认为自己没本事,不能叫她们母女三人过上富贵的日子,不能让自己的两个女儿如金枝玉叶一般享受人间的荣华。
而且,苏氏独掌大权以来,在账目上也做了很多手脚,比如接济娘家的银子物品,一多半都算到了家庭日常开销里面。而徐掌柜因为对其十二分的信任,竟然一直都被蒙在鼓里,以为家里的开销就是需要这么多,并未怀疑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都去了哪里。
徐老夫人在世的时候,对这事儿是有所发觉的,并且警告过苏氏多次,让她不要太过分。可是徐老夫人毕竟年纪大了,且体弱多病,最后那几年,几乎都在缠绵病榻,所以想辖制苏氏,确实有心无力。因此,她一直都不同意儿子将苏氏扶正,只可惜儿子太喜欢苏氏了,对她的话只是表面应承,可一转身,该怎样宠溺苏氏,还是怎样宠溺。
“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告诉你,就是怕你担心。”徐掌柜苦笑道,“可现在,还是让你跟着我担惊受怕了。”
“老爷这是说哪里话?”苏氏温柔地一笑,“我生是老爷的人,死是老爷的鬼,理应为老爷分忧的。”
徐掌柜颇为感动,轻轻握住苏氏的双手:“若兰,你跟着我受苦了。”
苏氏想了想,终于将那个逐渐清晰的念头说了出来:“老爷,我有个办法,或许可以渡过眼下这难关。”
“什么办法?”徐掌柜眼睛一亮,握着苏氏的手不觉加大了力气。
“哎哟!”苏氏被捏得手疼,不由得叫了起来,“老爷,你轻点儿……”
“哦……”徐掌柜急忙放开手,“都怨我太心急了。你说说,你有什么好办法?”
苏氏娇嗔地白了他一眼,脸上显出为难的表情,“可是……我不知道老爷是否舍得,所以,这个办法,我也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徐掌柜急道:“嗨呀,有办法你就快说么,吞吞吐吐做什么?只要能还了这笔债,我除了你和慧瑛慧玥,什么都舍得。”顿了顿,忽然疑惑道,“你的办法不会就是把福盛祥给卖了吧?”
“老爷真是冤枉我了!”苏氏立刻叫屈,“我就算再没见识,也知道福盛祥是祖上传下来的产业,怎么可以卖掉呢?而且我方才不是说过了吗,若是没有福盛祥,咱们吃什么喝什么,我是宁死也不会卖掉福盛祥的。我的意思是说啊……”说到这里,苏氏犹疑了一下,故意闭上嘴,拿眼睛看着徐掌柜。
徐掌柜急得顿足:“你快说吧!咱们这不是在商量吗,就算你说的办法不可行,我也不会怪你的。”
苏氏要的就是这句话。
只见她重重叹了一口气:“唉……按说,我一个庶母,不该出这种主意的,可是,咱们这不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吗?所以,我才敢大着胆子给老爷进言,或许,这对咱们徐家是个转机呢,咱们徐家的运气从此好起来,也未可知。”
“你究竟想说什么呀?”徐掌柜越听越糊涂。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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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1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1 章
“为今之计,只能让大小姐受些委屈了。”苏氏一脸的不忍心,“债主是市井泼皮,想必对付咱们的手段,多不胜数,咱们是安分守己的百姓,哪里能是人家的对手?所以呢,我想能不能让大小姐去抵债?大小姐明眸皓齿花容月貌,又是二八妙龄,怎么着也能抵得上那九百多两银子了。”
徐掌柜一下子跌坐在椅子里面,喃喃道:“可是……我这会被人戳死脊梁骨的,竟然拿自己的亲生女儿去……”
虽然徐掌柜和大家一样,认为徐心然是个不祥之人,八字太硬,克死了亲娘,而且他也认为,福盛祥生意越来越糟糕也是这个女儿给带来了霉运,所以对其实十分的厌恶。
但是,要他卖掉徐心然去还债,他却是很犹豫的。
作为一个父亲,他下不了这个决心。
不过不要紧,有人会帮他下定决心的。
苏氏正色道:“老爷,我知道我出这个主意是要遭雷劈的,可我也是想替老爷分忧啊!您仔细想想,大小姐一出生就克死了夫人,本就是个不祥之人,而家里的生意也因为她的缘故,一年不如一年。眼看着她大了起来,我是打算给她找个好婆家,一来呢,她有个好归宿,咱们也和九泉之下的夫人有个交代,二来呢,咱们徐家就此能摆脱她带来的不祥。这两年来,我没少为这事儿张罗,却竟然没有人敢娶她。难不成咱们就眼看着她留在家里变成老姑娘吗?而且她没个交代,瑛儿和玥儿怎么办?总不能跟着她一起变成老姑娘吧?所以呢,不如拿她去抵债,两全其美。”
大齐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家中有多个子女的,若是老大没有成亲,老二就不得娶妻或者出嫁了,老二若仍是单身,老三就要继续做光棍儿或者继续做老姑娘。其实大齐国的律法并没有这一条,可很多人非常守旧,认为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不能更改,以至于一些人家为了这事儿,还闹得十分不愉快,更有因为上面哥哥姐姐没有成婚,弟弟妹妹荒废了的例子。
第十二章 所谓的相亲(一)
更新时间20131122 7:00:57 字数:3101
徐掌柜有些动心了。
他知道,苏氏说的是实情。自己这大女儿,一出生,她的母亲就死了,紧接着,福盛祥绸布庄的生意日渐艰难,再然后,一向身体健朗的母亲忽然得了头痛之症,虽延请了很多名医来诊治,甚至都托了很多关系,请了宫里的一位御医,可收效甚微。若说这不是大女儿带来的不祥,那又是什么原因呢?
若是大女儿离开徐家,说不定,徐家就会转运也未可知,从此,生意兴旺起来了呢。
只是,这么做有些对不起已经亡故的母亲和妻子,可是,她们若泉下有知,也应该能够体谅自己这番苦衷吧。总不能为了心然一人,弄得祖上传下来的家业都丢了。
左思右想之后,徐掌柜终于点了头:“你这主意,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就这么办吧。”
苏氏一听丈夫同意,立刻心花怒放,但面上依旧十分伤感:“大小姐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一出生就没了娘,现在又要……不过,也许她离开徐家,就过上好日子了呢。咱们得往好处想。”
“可是,”徐掌柜又想起来一件事情,“那个泼皮,能答应吗?心然是出了名的不祥之人,他说不定也不敢要呢。”
“无妨。”苏氏胸有成竹地说,“大小姐又不是非要嫁给他,给他家里做个丫鬟也行啊。老爷就这么和他说,说心然虽然八字硬,可那是因为她是徐家的大小姐,身份尊贵。若是为奴为婢,被人压着,也就无妨了。”说到这里,苏氏故意停顿了一下,“若是老爷舍不得,那就当我没说。”
“这个么……”徐掌柜沉吟道,“心然送给人家,是抵债的,做正房妻子,是不大可能,可也不能为奴为婢,否则咱们徐家的脸面往哪儿搁?”
“老爷若是要脸面,那就干脆别听我的主意。”苏氏有些赌气地转过了身体,给了徐掌柜一个后背,“若是绸布庄经营不下去,那还要面子做什么?”
徐掌柜哑口无言。
半晌,才慢慢道:“好吧,就这么和人家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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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掌柜只得又拜托了那个替他找到借债途径的“朋友”,请他转达了自己的意思,当然,没说是自家大女儿,而是说,今年生意艰难,还银子实在不容易,但是家中刚巧有个女孩儿,年方二八,正值妙龄,人也算伶俐,若是债主不嫌弃,就带回去做个丫鬟,权作抵债。
这债主正如徐掌柜所说,原是市井中一个泼皮无赖,十几年来,带着一群小混混,靠着争勇斗狠、坑蒙拐骗、强取豪夺,竟积攒下了家财万贯,当然,很多家产都是靠着放高利贷得来的。
此人姓杨,大名叫做杨天龙,因为年轻时在身上纹了一条青龙,因此人们都叫他“龙大爷”。
此人父母早亡,发财之后,在京城繁华地段买了一座七进七出的大宅子,每日里除了放高利贷继续赚银子外,就是品品茶、喝喝酒、逛逛妓院、听听家里养的婢女唱唱曲子弹弹琴,再就是进赌场。由于他生性凶狠,又是市井一霸,若是他输了,就会纠集自己手下的一群打手,不停歇地在该赌场闹事,扰乱人家的生意,闹过一两回,结果就是在赌场上,没人敢让他输钱了,若是他自己不小心输了,赌场的人就会宣布这一盘不作数。所以,他经常以赌为乐,在京城各大赌场流连忘返。
这杨天龙听了徐掌柜托“朋友”转告的话,当即哈哈大笑:“拿女人抵债!哈哈哈,这他妈太有意思了!这个徐掌柜,看上去迂腐的很,却鬼心思不少啊!不过,他家里能有什么样绝色的女人能值九百多两银子呢?该不会是他老婆吧!啊哈哈哈——”
那位朋友赔笑道:“龙大爷真会说笑,那徐茂林的老婆,早都死了十几年了,眼下他家里的是个小妾,虽说年轻时也是个大美人儿,可现在已经是半老徐娘不值钱啦。”
“那就是他家三个女儿了中的一个了?”杨天龙不太肯定地说,“听说他家大女儿长得十分漂亮,可就是八字太硬,一出生就克死了亲娘。”
“哎哟我的龙大爷啊!”那位朋友讨好地说,“谁的八字,还能硬得过您呢?他徐茂林若真是拿了他家大女儿来抵债,龙大爷也能叫她的不祥之气烟消云散啊!”
苏氏担心徐掌柜并不坚决,所以忍痛拿出了两件比较名贵的珠宝首饰,让自己的一个弟弟私下里找到这位朋友,请他务必说服杨天龙接纳徐心然,为奴为婢是死是活都行,只要能抵债。
当时,这位朋友一面在心里痛骂“最毒妇人心”,一面又笑嘻嘻地接过珠宝首饰,满口答应,一定会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杨天龙接纳徐心然。
当然,苏氏的弟弟是和这位朋友交了底的,直言拿起来抵债的人就是徐心然。原以为这位朋友会推脱一番,可没想到,人家很痛快就答应了。苏氏的弟弟暗自叹息,心想这个人与杨天龙的交情可真是不一般啊。
“都说你这张嘴能把死人都说活,可真是不假。”杨天龙听了这位朋友的奉承话,心里越发得意,不过也有些担心,“哎,徐茂林该不会真拿自己的女儿抵债吧?这虎毒还不食子呢!徐茂林能舍得自己的亲身骨肉?”
这位朋友不以为然地说:“到底要不要他说的这女子抵债,还不是龙大爷您说了算?我可给徐茂林撂了明白话儿,我们要见到真人才决定这事儿到底行不行。所以呢,徐茂林答应咱们后天去他家做客,咱们当面瞧一瞧,他家到底是不是藏着一位貌若天仙的女子,可以抵得上九百多两银子。”
“好!”杨天龙倒也爽快,当即答应,先去看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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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这天一大清早,苏氏就带着一群丫鬟婆子围着刚刚起床的徐心然忙个不停。
苏氏一面看着一个丫鬟给她梳头,一面说:“今儿大小姐相亲,你可一定要把大小姐这头发给梳好了,不能叫咱们家丢脸,知道吗?”
丫鬟答应了一声,手底下并没有停顿。
徐心然看着镜子里面丫鬟娴熟的手法,心里直纳闷儿。按照自己上一世的回忆,好像这个时候苏氏并没有给自己安排相亲,而且以前的几次相亲,都是她带着自己去对方家里叫人家看,可这一次,却不同了。
徐心然从镜子里观察着苏氏,发现她兴奋之中带着些许紧张,急切之中带着一丝期盼。
当然有期盼了。
否则,为什么要破天荒地让徐心然睡在她的卧室里?
否则,为什么要给徐心然赶制新衣服新鞋袜,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换成了新的?
否则,为什么要让这么多丫鬟婆子服侍她梳洗打扮,还特意叫徐府梳头最拿手的丫鬟小青给她梳一个漂亮的发髻?
据苏氏说,这次来相亲的,是京城一位富商,家里的金银绸缎用都用不完,若是徐心然能嫁过去,那简直就是掉进了蜜窝儿里面,一辈子享不尽的富贵了。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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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2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2 章
只是她没有想到,徐心然不再是以前那个傻乎乎的徐心然。现在徐心然,单从她过分的、突如其来的热情上,就判断出,这次相亲,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当然咯,对方家财万贯那是一定的,苏氏急着要把自己嫁出去,不就是为了拿到一大笔彩礼吗?这和以前的几次相亲没什么分别。
只是,这一次,也太隆重了一些。之前的几次相亲,苏氏不过就是给自己两件半新不旧的衣裳,而且只是外面的,里面再穿得破旧,她也不在意。
那么,这一次是为了什么呢?
“姨娘,这一次来相亲的是哪个高门大户呀?”徐心然故意问道,因为苏氏只说了对方是富商,可究竟姓什么叫什么,她只字未提。
苏氏转了转眼珠瞅着她,心说这丫头不知怎么突然榆木疙瘩开了窍,变得聪明了,不像以前那么好哄,随便说两句好听的话,再不行就吓唬吓唬,也就乖乖的听话了。可这一次,这丫头恐怕不那么好控制,自己得小心应对,才能保证相亲不出岔子,顺顺当当拿了她去杨天龙家抵债。
“哦,对方家里姓杨。”苏氏回答得挺爽快,并不怕徐心然会联想到有名的恶霸杨天龙,因为京城里头姓杨的人多了去了。
“那么……”徐心然想了想,又问道,“这杨家是做什么的呢?前日只听姨娘说是富商,可究竟做的什么生意,姨娘却没说,不会和咱们家一样,都是做绸布生意的吧?”
苏氏心中冷笑,心说你一个丫头片子,也敢和我耍心眼儿,想套我的话是不是啊?我就是不告诉你,让你两眼一抹黑。
“好啦好啦,专心让小青给你梳头吧,一个女孩儿家,哪来这么多话?”苏氏假装嗔怪道,“女孩儿家是不该打听这么多事情的,知道吗?”
第十三章 所谓的相亲(二)
更新时间20131123 7:01:06 字数:3172
徐心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再问下去,就是自己急着要嫁人了,这会被人笑话的。
“姨娘啊,”徐心然坐端了身体,看着镜子里的苏氏,“这一次为什么是人家到咱们家里来呢?以前不都是我去人家家里吗?”
“他们来咱们家不是更好吗,显得对你尊重。”苏氏耐着性子解释。
“那以前那些人家为什么对我不尊重?”
“那不是人家不尊重你,而是他们太热情了,非要咱们去做客。”苏氏看着饶舌的徐心然,心中恨恨的,恨不能立刻将这眼中钉赶紧塞给杨天龙,自己好过过清净日子,否则,徐心然的存在,让她如鲠在喉,十分不痛快,更何况,这一次是拿徐心然去抵债的。
可是,为了不让徐心然看出端倪,苏氏仍旧拿出了十二万分的耐心解释。
徐心然点点头,仿佛接受了她的解释。
苏氏松了一口气,又说:“这一次,来的是杨家大公子的叔父,是人家的长辈,所以,你等会儿见了人家,一定要礼数周全,不能太冷淡,但也不能没有一点点矜持,知道吗?”
“为什么这么复杂?”徐心然将自己所听说过的、京城里姓杨的富户全都回忆了一遍,可并没有发现,有一位杨姓富商家里的大公子正要娶亲。不过,她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知道也正常,或许,真的有这么一位杨大公子呢。
苏氏说:“这杨家十分讲究礼数,他们家挑选儿媳妇儿,要求这女子啊,不能轻佻,不能木讷……”苏氏信口开河,“模样要出众,举止要端庄,性情要温和,女红要熟练……”
“哎呀!”徐心然吐了吐舌头,“他们家要求这么高啊,那我一定不行的。我这样笨嘴拙舌的,一定不是他们家的儿媳人选。”
“哪里的话?”苏氏急忙打消徐心然的不自信,“咱们徐家的大小姐,样貌性情都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好,哪里能配不上他们?别多想了,好好梳妆打扮,保管一会儿教他们杨家的人大吃一惊。”
“既然姨娘都认为我这么出众,那为什么前几次去相亲,没有一家看上我呢?”徐心然又问道,“是不是因为我是个‘灾星’?”
“呸呸呸!”苏氏急忙朝地上啐了几口,“胡说什么呢?咱们徐家大小姐好端端一个女孩儿家,怎么会是灾星?”
“既然不是,那为什么前面那几户人家都不愿意娶我?”
“那是他们有眼不识金镶玉!”苏氏被徐心然绕得有些头晕,可为了完成抵债大计,只得违心地继续赞美,“不过有的呢,是八字不合。总之,你不要想这么多,若是咱们家大小姐都没人看得上,那这京城里面,还有哪家的千金能嫁得出去呢?”
徐心然张了张嘴,还要说什么,却看见一个丫鬟挑了帘子进来,对苏氏说:“二夫人,客人到了,老爷请二夫人和大小姐去前厅招呼客人。”
“哦,已经来啦?”苏氏又紧张起来,一看,小青已经将徐心然的发髻梳好,正在往里面插一枚翡翠簪子,于是催促道,“小青,手底下利索点儿。”
小青说:“这就好了,二夫人。”说话间,已经将簪子别进了新梳的发髻里面,又拿了苏氏事先准备好的一对儿绿玉耳环,给徐心然戴上。
苏氏让徐心然站起来,又转了个圈儿,满意地点点头:“嗯,不错。咱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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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心然的心“咚咚”直跳,由一名仆妇搀扶着,跟在苏氏后面,往前厅走来。
走到门口,徐心然站住了,因为心里没来由地有些害怕,她总觉得,这次相亲,不像是相亲。
可是容不得她多想,苏氏牵住了她的手,将她带进了前厅。
前厅里,除了自己的父亲徐茂林和管家安大伯,还有几个气息与徐家的环境格格不入的男人。
一共四个,其中两个坐着。一个有些面熟。徐心然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这个人是父亲的朋友,有一次来做客的时候,她偶然看见了。
另一个坐着的男人长得剽悍高壮,穿着打扮像个暴发户,而且眉宇之间戾气很重,一看就不是善茬儿。
剽悍男人的身后左右两旁,各站着一名仆人打扮的男子,皆是二十五六岁左右,目光也是非常的不友善。
苏氏拽着徐心然走进了前厅,笑着招呼道:“真是对不住,各位久等了。女孩儿家梳妆打扮费了些时间,还请各位见谅。”
“无妨。无妨。”徐掌柜的那个朋友客气地站了起来,笑着说。
剽悍男子却端坐不动,还有些盛气凌人的样子。
徐心然立刻对这个所谓的“杨大公子的叔父”产生了一丝厌恶,因为这个人太没有礼貌了,看这架势,不像是来替侄儿相亲的,反倒是向来讨债的。
可是令徐心然惊讶的是,父亲和苏氏竟然没有对这个男子的不礼貌表现出哪怕一丝的不快,甚至还有些讨好地望向他。
徐掌柜看见她们二人,急忙说:“心然来了?快来见见客人。”
苏氏带着徐心然向客人行礼。
徐心然发现剽悍男子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心里十分不舒服,就不动声色地挪动着脚步,躲在了苏氏身后。
可是剽悍男子仍旧伸长了脖子去看。
“龙大爷。”徐掌柜的朋友看见杨天龙见了徐心然竟然有些失态,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轻声提醒道,可是杨天龙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徐心然身上,竟然没有听见。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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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3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3 章
徐掌柜的朋友十分无奈,又稍微大声了一些:“龙大爷!”
“哦……”杨天龙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坐正了身体,看着藏在苏氏身后徐心然,问道:“这位姑娘是……”
这句问话叫徐心然的不舒服更加强烈,由此而断定,这个所谓的“叔父”根本不是来自富商之家,倒像是暴发户加市井泼皮一类的人物。而且,方才父亲的朋友称呼他为“龙大爷”,这就很奇怪了,既然是“杨大公子”的“叔父”,那么也应该是“杨二爷”“杨三爷”什么的,怎么也不可能是“大爷”啊!
徐心然心中升起了一种不祥的感觉,暗自揣摩这“龙大爷”究竟何许人也。
苏氏和徐掌柜交流了一下眼神,因为他们知道,杨天龙对徐心然,是满意的。那么,接下来,他们就要告诉杨天龙,这个绝色的女子,正是徐家大小姐。之前没让这位朋友说明,故意吊了吊杨天龙的胃口,是因为对于徐心然到底能不能入了人家的眼没有把握,可现在一看杨天龙这眼馋的样子,他们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徐掌柜的心理更加复杂,因为他很矛盾,一方面,特别希望大女儿能帮助自己渡过这个难关,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简直不是人。不过,事已至此,人家杨天龙都来了,自己难道还能反悔吗?
杨天龙盯着徐心然看了一会儿,觉得心神荡漾,口干舌燥,当然,徐家的前厅也太热了一些。
他顺手端起桌上的盖碗,准备喝口茶定定神,却发现,盖碗里面的水刚才已经被他喝干了。
苏氏急忙吩咐徐心然:“快去给龙大爷添水。”
徐心然一万个不愿意,可又不能不去,只得走上前来,拿起桌上的茶壶,给那盖碗里面续水。
杨天龙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近距离欣赏美人的大好机会,也不顾前厅里面好多人——他本就是泼皮出身,虽然近几年发了财也弄些字画拽两句诗词装装风雅,可骨子里,仍旧是粗俗的——只管细细端详着徐心然。
窈窕的身段,圆润的脸庞,轻柔的举止,还有那一双长长的、微微卷曲的睫毛,配着藕粉色的丝绸长裙和象牙白的狐皮坎肩,更显得整个人粉妆玉琢。只可惜美人儿一直眼帘低垂,看不见那双眼睛……不晓得是不是会勾人魂魄。
杨天龙心里盘算着,若真是拿了这女子抵债,自己也不吃亏。而且看这女子的举动,一准儿就是养在深闺里的,娇柔纯净。这样的女子,别说九百多两银子,就是九百多两金子,他也舍得去换。
给杨天龙续了水,又在苏氏身后站了一会儿,徐心然终于听见父亲发话。
“好了,你们先去后边吧,我还有要事与龙大爷商量。”
徐心然松了口气,跟着苏氏走出了前厅。
回到苏氏的卧室——因为苏氏说了,这几天,她必须住在这间卧室里面,不必回那个小院——徐心然越想越觉得蹊跷。不是说那男子是“杨大公子”的叔父吗?按理说,替侄儿来相亲,也必定该有一位“婶子”来陪着啊,哪里有男性长辈独自前来替晚辈到女方家里相亲的?就算这位“叔父”无女眷陪着来,可也不该用那样一种赤裸裸的、毫无顾忌的眼神盯着自己看呀!
徐心然心慌意乱,而且苏氏的卧室虽然富丽堂皇,却让她很不习惯,她还是习惯那个破旧的小院子,和绿云一起,虽然过得清苦,却不像在这里一样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徐心然在地上踱来踱去,心神不定,却不知道,此刻在前厅,父亲与那个所谓的“杨大公子的叔父”正“相谈甚欢”,准备将自己折准九百多两银子,给卖了。
第十四章 成交
更新时间20131124 14:00:46 字数:3125
杨天龙虽然粗鲁,可脑瓜子并不笨,虽然刚刚出去的那个少女真的很美,可她到底什么身份什么来头,他不能不先弄个明白。
“徐掌柜府上可真是风水宝地啊,竟然藏着这样一位绝色的女子,只是不知道,这女子与府上是何关系?”杨天龙又喝了一口茶,笑着问道。
“龙大爷觉得这女子,可值得九百一十四两银子?”徐掌柜按照和妻子商量好的,先不着急告诉杨天龙,而且等确定杨天龙真的看中了之后,再说不迟。
“那就要看,这女子是徐掌柜什么人了。”杨天龙并不上当,也打着哈哈。
杨天龙分析,方才那女子的身份不外乎三种。
第一,徐掌柜的另外一个小妾,或者说是准备拿来做另外一个小妾的人选,只是苏氏嫉妒阻拦,不许他再纳妾,所以他只好忍痛割爱,拿来顶债。
不过,杨天龙又想了想,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徐茂林为了这笔债务已经焦头烂额,而且这一年来福盛祥的生意一点儿起色都没有,甚至比以往更糟糕,他哪儿来的那个闲情逸致、哪儿来的那份闲钱再行纳妾?
第二,是徐家的丫鬟。杨天龙觉得这倒有些可能,徐家虽然现在生意不怎样,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养几个姿色出众的丫鬟也不足为奇。但是,如果是个丫鬟,他不能够接受。这要是传了出去,他杨天龙还怎么在京城的市面上抬起头来,人家都会笑话他,说他九百多两银子,就买了个丫鬟。
最后用一种可能,就是这女子是徐掌柜的女儿之一,看年龄,不是大女儿,就是二女儿。杨天龙早就听说,徐家大小姐二小姐都是有名的美人儿,不过大小姐是个不祥之人。
杨天龙看了看徐掌柜和苏氏,心里猜测着,方才那个女子,究竟是老大,还是老二。
苏氏看向了这位朋友。
朋友会意,对杨天龙说:“龙大爷,那您希望,她是徐掌柜什么人呢?”
杨天龙在心里飞快地盘算了一番,九百多两银子,对自己真不算什么,可这样的女子,的确是可遇不可求,若就这么错过,实在是可惜。不过,万一这女子正是人称“灾星”的徐家大小姐,那自己该不该答应呢?
杨天龙倒不是怕徐心然八字太硬给自己带来不祥,像他这样在葫芦庙里翻过筋斗的市井无赖,虽然对鬼神也有敬畏之心,但绝不会轻易对一个人如此惧怕。杨天龙心想,这徐家大小姐,不就是八字硬吗?可再硬,能硬过我吗?我在市井之中混了多少年了,见过多少据说是八字很硬的人,可最后怎么样,不都服服帖帖叫我一声“龙大爷”吗?
因此,杨天龙并不害怕徐心然会给自己带来不祥,他犹豫的原因,只是对徐家。
正在杨天龙犹豫之际,那位朋友又在苏氏的目光示意之下开口了:“龙大爷,您觉得这位女子如何?这一次,徐掌柜和徐夫人也是舍不得啊,毕竟是亲骨肉,又怕落一个典卖女儿的罪名,被人戳脊梁骨,可是他们夫妻二人也说了,欠龙大爷的银子,就是卖房子卖铺子也要偿还,所以,龙大爷您看……”
杨天龙干笑一声:“可是我都不知道,这位女子是谁呢。”
苏氏急切地接过话头:“且别管她是谁,只看这女子能不能入了龙大爷的眼。”
杨天龙这下子能够肯定了,徐家用来抵债的女子,是大小姐,而非二小姐,因为对于徐家的情况,他多少也知道些,且不说徐家大小姐徐心然是出了名的不祥之人。而且看徐家这位小妾迫不及待的样子,这女子,肯定不是她亲生的。
“徐掌柜。”杨天龙已经拿定了主意,“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明白告诉我,这女子究竟是谁,若是好人家的女孩儿,我自然答应用她来抵债,今后再不向你索要这笔银子。可若是你贩卖人口什么的,我稀里糊涂答应了你,岂不是以后要被你连累?”
徐掌柜和苏氏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苏氏又有意无意地向那位朋友看了一眼。
朋友立刻笑道:“这么说来,龙大爷是满意的了?徐掌柜,徐夫人,还是你们自己来告诉龙大爷吧。”
徐掌柜沉吟了一下,因为觉得卖女儿这种事情,仍旧是有些难以启齿。
可苏氏才不会不好意思,她迫不及待地说:“是我们徐家的大小姐。”
杨天龙心中冷笑一声,心道果然是那个“不祥之人”啊。
“好。好。徐掌柜果然是没有食言,真的在腊月里就会还我的银子。”杨天龙开口道,“不过,你们家大小姐八字很硬,怕是我无福消受啊。”
杨天龙是故意这样说的,因为虽然是徐家有言在先,可他也不想落个抢夺人口的名声,如今,他也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虽然不在乎那些虚名,可也不想多惹麻烦。
苏氏一听他这么说,又紧张起来,立刻解释道:“龙大爷这是说笑了。我们家大小姐其实八字很好的,不过有些事情恰好赶巧儿罢了,因此叫人误会。再说了,龙大爷您还镇不住一个小女子吗?若龙大爷真的害怕,那就叫她做个侍妾或者丫鬟,好好磨一磨她的性子,想必,就是有天大的戾气,也能化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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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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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徐掌柜虽然很不待见自己的大女儿,可听见苏氏这样说,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欲反驳几句,可遂一想,结果不还是要卖了这个女儿,而且,对于杨天龙这样的人来说,一个女子,给他做妻子还是做奴婢,不都是一回事?罢了。罢了。反正这女儿也是个灾星,正如若兰所说,早点儿把她打发了出去,说不定,徐家的运势会就此好转呢。所以,就不要再犹犹豫豫的了。
当即,杨天龙与徐家订于七日之后,来接徐心然。至于接回去是何身份,杨天龙暂时还没有想好,不过这不重要,做侍妾还是做丫鬟,还不是他说了算?
谈妥之后,杨天龙与那位朋友告辞。
徐掌柜颓然倒在椅子上:“唉……我真是没用,居然要靠着卖掉女儿来还债……母亲临终的时候,叮嘱我一定要善待心然,可如今……”
苏氏因为事情办得圆满,一团高兴,对于丈夫的慨叹十分不在意:“老爷这唉声叹气的做什么?女孩儿长大了总是要出门子的,难不成为了老夫人那句话,咱们要把她留在娘家一辈子吗?俗话说得好,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咱们这么做,不也是为了她着想?再说了,杨家财大气粗,也不会委屈了她么。”
徐掌柜说:“你说的也不错。这几天,你给心然准备几身新衣裳吧,好歹算是她出阁。”
苏氏十分不高兴:“家里哪儿还有置办新衣裳的闲钱?这不是才还上债嘛?况且快到年下了,大小姐这一走,咱们的新衣裳就得从外头请人来做,这又是一笔花费呢!”
徐掌柜不解道:“为什么要请人来做?家里虽然裁了些下人,可做针线的刘嫂她们几个不都还在家里吗?”
苏氏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几年来,咱们的衣裳鞋袜都是大小姐给做的,尤其是瑛儿玥儿两个,不是大小姐做的,她们就不穿。”
“你方才不是也说了吗,总不能留心然在家里一辈子。”对于自己亲手卖了亲生女儿,徐掌柜多少还是有些愧疚和伤感的,“那么,也同样不能指望她给咱们做一辈子衣服。何况,心然小的时候不会做针线,难道慧瑛慧玥两个就不穿新衣服了不成?你总算是她的庶母,这几年来,她一个没娘的孩子,也受了不少委屈,这是最后一次了,你给她准备两身新衣裳又能怎样?”
苏氏有些理亏,毕竟这些年来自己是怎样对待徐心然的,她自己心里最清楚。于是嘟囔道:“好吧好吧,做就做吧,反正啊,徐家家大业大,你又生财有道,不会在乎这一点点的。”
说完,径自走了,留下徐掌柜,还在琢磨着刚才这两句阴阳怪气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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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心然在苏氏的卧室里面,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又不敢乱翻东西,怕被苏氏责骂。正如坐针毡,忽然一个丫鬟进来:“大小姐,二夫人说了,叫你先回去。”
徐心然如蒙大赦,赶紧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儿里。
刚要进门,忽然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心下有些纳罕,这个偏僻的小院子,几乎没有人来做客,大部分人是不稀罕来,躲都躲不及呢,还有一小部分人是同情她却不敢来,所以一直以来,这座小院落都是冷冷清清的,可是今天,却忽然有人来做客了。
徐心然停住脚步,站在院子门口细细倾听。
只听得似乎是一个婆子的声音。
“我说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固执呢?大小姐这是被推进了火坑,是她命不好。可你呢?你根本就不用陪着她一起往火坑里跳么……”这个声音显得十分急切,“绿云啊,听大娘说,大娘可都是为了你好啊,再怎么说,以前你娘在的时候,我和她都是好姐妹……”
第十五章 火坑?
更新时间20131124 19:02:06 字数:3073
徐心然惊呆了。
火坑?
里面那个婆子为什么这么说?
难道说这次相亲……
冲动之下,徐心然就要冲进院子去向那个婆子问个明白。
可是,刚刚迈起一条腿,忽然间又冷静了。心想若是自己贸然进去,那婆子肯定不会再说什么了,因为听上去,她只敢趁着自己不在,偷偷告诉绿云。不如索性等她将知道的全都说出来,自己再去问绿云,绿云是一定不会隐瞒自己的。
想到这里,徐心然轻轻地将已经跨进门槛的那只脚收了回来,蹑手蹑脚地将身体贴在墙壁上,努力声长耳朵,倾听着里面的声音。
只听绿云说:“席大娘,你的好意,绿云心领了。可是,若真的如你所说,老爷和二夫人打定了主意要把大小姐往火坑里推,那么,大小姐去了那什么‘龙大爷’的家里之后,哪里还能有好日子过?若是我跟着一起过去,说不定大小姐还能多活几年呢……”绿云的声音哽咽了起来,“席大娘,多谢你来告诉我这些,但是,我是不会丢下大小姐不管的。”
席大娘叹道:“唉……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犟呢?跟着大小姐有什么好的?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当初没有夫人就没有你,可这十六年来,你对大小姐不离不弃,跟着她一块儿吃苦受屈,挨打挨骂,也算是报答了夫人当年对你的恩情了。再说了,你的岁数也不小了,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总不能跟着大小姐一辈子吧!”
绿云说:“我的将来,是和大小姐的将来栓在一起的,大小姐若是没有一个好的归宿,我绝不会单单替自己打算。哎,对了席大娘,前两日听说老爷在易县那位表姐家的公子到咱们家来了一趟。我记得,以前老夫人在世的时候,曾经提起过,要和姜老爷家结亲,将大小姐许配给姜公子呢。那么这次姜公子来做客,老爷有没有提起过这件事?”
绿云的语气十分急切,徐心然听了差点儿落下泪来。这个绿云啊,尽管跟着自己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可仍旧处处替自己着想。
可是,徐心然心里明白——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死了一回之后,她仿佛换了一副脑筋和心肠,很多事情,不再像以前那样稀里糊涂的,而是看得很透彻——随着祖母的去世,以前那桩只是停留在祖母口头愿望中的婚事,是永远不可能成为现实了。以前她就听说,易县表姑家里有一位表哥,生的一表人才,又学富五车,更练得一身的好武艺,长大后,更是听说这位表哥在易县衙门里面供职,前途无量。这样一位乘龙快婿的人选,怎么可能轮到自己,恐怕庶母苏氏一定会先下手为强,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人家吧。徐心然记得,苏氏但凡提起易县的姜家,总是一副崇敬而向往的表情,当然,那是因为姜老爷有钱有势的缘故。
又听见席大娘说:“你这丫头哇,叫我说你什么好呢?咱们做下人的,对主子那是理所应当的忠心耿耿,可也得思量思量值不值得,是不是啊?你跟着大小姐十几年了,说你们是主仆,可实际上情同姐妹,这些我都知道。可你想一想,大小姐马上就要被老爷和二夫人拿去抵债了,而且那个债主是京城有名的泼皮恶霸,不是什么正经人家儿,你若是跟了大小姐一起去,到时候你后悔都没用了。好孩子,听大娘的话,这么些年来,你对大小姐也算是尽了忠了,这一次,就由着她去吧。大小姐是命该如此,听说这一次她若不去抵债,福盛祥绸布庄就要倒闭了。可你不一样啊,你完全可以选择不去啊!老爷和二夫人说了,你若是有心跟着大小姐,他们也不拦你,若是你想另谋出路,他们也不强迫,大不了给你换个主子罢了。你想想,这是多好的机会呀,在这家里,给你随便换个主子,也强过大小姐百倍。从此以后,你倒可以脱离苦海不用再跟着大小姐受委屈了。”
绿云惊呼一声:“席大娘你说什么?大小姐要被老爷和二夫人拿去抵债?可你刚才没有这么说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席大娘,你告诉我!他们究竟要大小姐去做什么?那个债主是怎么回事?泼皮恶霸又是怎么回事?”
席大娘刚才那番话,不要说令绿云惊讶万分,就是门外站着偷听的徐心然,也是倒吸一口凉气。她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一动也不动,不是因为怕惊动了院子里正在和绿云说话的人,而是在极度的震惊之下,不会动了。
肯定和这次所谓的“相亲”有关系。
徐心然一边回忆着刚才前厅里那个“杨大公子的叔叔”色眯眯的眼神,还有父亲和苏氏不太自然的神情话语,还有父亲的那个朋友,再联想到最近总是零零星星听见家中生意不好的消息,猛然醒悟过来,那个“杨大公子的叔叔”,根本不是来替侄儿相亲的长辈,而极有可能是席大娘所说的泼皮恶霸。那么,就应该是父亲借了那个泼皮恶霸的银子,现如今没办法还账,所以拿自己去顶债。怨不得苏氏这么好心,又是给自己做新衣裳又是让自己住她的卧室呢,原来是算计着要将自己卖了。
徐心然无声地苦笑了。看来自己真的是庶母的眼中钉肉中刺,自己一天不消失,庶母一天就心情不愉快。可是,她毕竟不是自己的亲娘,再加上自己是个不祥之人,她这么对待自己,也不奇怪。可是父亲呢?自己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呀,就算自己有再多不是,可作为父亲,总该要保护自己的女儿的吧?
徐心然留下了两行热泪。
在这个家里,即便是自己为奴为婢忍辱偷生,都不能够了,就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管自己的死活。
擦了擦眼泪,又听见脚步声从院子里传出来,仿佛是席大娘告辞了。
徐心然赶紧闪身躲在了墙角后面。
席大娘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云丫头,你还是再仔细考虑一下我的话吧,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再说了,大小姐也很疼你,想必也不会忍心拉着你一起往火坑里跳的。”
绿云闷闷地说:“大娘慢走。”
席大娘走了,绿云也返身回了院子,轻轻将院门合上。
徐心然站在墙角后面,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该不该出现,或者说,她不知道绿云是否被席大娘说服了。不过,席大娘有一点没说错,即便是绿云弃她而去,她也绝不会有一丝怨言,绿云跟着她太受委屈了,若能就此换一个主子,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
可是,该面对的总要面对,徐心然可不想在这墙角后面躲一天。实在是太冷了,就站了这么一会儿,她觉得自己几乎要被冻僵,真不知道,以前那些年,三九天被庶母和两个妹妹罚跪,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想到这里,徐心然反而有了一种解脱的感觉。不就是去顶债吗?就算那日子再难过,还能比现在还糟糕?自己现在这个处境,父亲和庶母肯定不会花心思替自己找个好人家的,不过就是找个有钱的、不怕自己是克星的老男人,将自己打发了过去给人家做妾。而且那结局,自己已经经历过一回了,也就那么回事。也许,给那个什么泼皮恶霸顶债,也是一条出路呢。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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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5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5 章
想到这里,徐心然打定了主意,走到那两扇破旧的院门跟前,轻轻一推,走了进去。
绿云听见动静,急忙走出屋子:“大小姐,你回来啦!瞧你冻的,脸都青了。”一边说一边握住了徐心然冰冷的双手,“手也这么凉,快进屋烤烤火。”
“绿云,你知道,刚才是谁来相亲吗?”徐心然坐在一个小板凳上,一边烤火,一边问道。
绿云气愤地说:“大小姐,不管谁来相亲,你都不要答应。”
“为什么?”徐心然惊愕地抬起了头,看着因为生气而脸色有些苍白的绿云。
按照她的猜测,绿云应该是有些犹豫的,毕竟,席大娘那番话,也是情真意切。可现在看来,绿云这丫头真的是对自己太忠心了,竟然想都没想就要自己不要答应。可是,能由得自己不答应吗?
绿云并不知道席大娘和自己对话,已被徐心然听了去,她只以为,徐心然还是以前那个傻乎乎的女孩子,什么都不知道,被人卖了还乐滋滋地帮人数钱,于是急道:“大小姐,我刚刚听二夫人那边的席大娘说,老爷和二夫人这次安排给你相亲,压根儿就没想给你找个好人家儿,而是老爷年初因为生意不好借了一笔银子,如今到了年下,老爷还不上这笔银子,债主又是个有名的泼皮,老爷不敢不还,这才哄了你去相亲,其实是想拿你去顶债呢!”
徐心然鼻子一酸,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绿云被吓得慌了手脚,她以为,徐心然是因为听见了这个不幸的消息而嚎哭,却不知道,徐心然其实是为了她的忠心和直率而哭呢。
第十六章 祖母的遗物
更新时间20131125 7:00:41 字数:3050
“大小姐!大小姐!”绿云急忙拿了帕子给徐心然擦泪,“大小姐,你别哭啊,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咱们还是先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让老爷回心转意。”
徐心然慢慢止住哭声:“好姐姐,我哪里是为了这个在哭,我是为了你……”
“为了我?”绿云奇怪地看着她。
“是啊。”徐心然说,“我是被你感动得哭了。”
“被我感动?”绿云更加不解,“为什么呀?”
“哦……没什么……”徐心然可不想让绿云知道,自己在门外偷听,“只是事到如今,你就不为自己打算一下吗?我就要被拿去抵债了,恐怕没什么好日子过,你若是跟着我过去,不过是接着受苦罢了,说不定,比在徐家的情况还要糟糕。”
“大小姐!”绿云生气地将帕子摔在桌上,“你这是说什么话?当初若不是夫人,我绿云都不可能来到这个世上,我爹娘也不可能把我养大。从我懂事起,我娘就告诉我,夫人对我们家有大恩,所以我一定要跟在大小姐身边,不管大小姐遇到了什么难处,我都要和大小姐一起分担。如今,夫人和我爹娘都不在人世了,偌大的徐府,也就只有咱们姐妹俩相依为命。如今你有难,我怎可只图自己去寻出路而不管大小姐你的死活?再说了,这事儿还没成呢,咱们还能想办法,是不是?”
徐心然本来已经不哭了,可是听了绿云这番话,又忍不住一把抱住她的肩膀,痛痛快快哭了一场。
等她哭得差不多了,绿云才轻轻拍着她的脊背说:“好啦好啦,哭也哭得差不多了,咱们得赶紧想想办法,让老爷放弃这个念头。幸亏呀,席大娘来告诉了我这些,否则,咱们还两眼儿一抹黑呢。”
徐心然叹气道:“可是能有什么办法?这家里的情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只听姨娘的。这一次,一准儿又是姨娘的主意。她看我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两年总是张罗着要把我嫁出去,不仅如此,还要拿我去换一大笔彩礼。这一次,家里可能真的遇到困难了,她怎么肯放弃这个好机会?其实,这个家,我也没什么好留恋的,还不如离开了,说不定比现在好过呢。”
“哎呀我的大小姐,你还在做梦呢!”绿云毫不客气地点醒了她,“那个人可是京城有名的泼皮恶霸呀,你以为人家能对你好?且不说这个,单只是你顶债进去的身份,你以为他家里那些下人能让你安安生生过日子?”
一语惊醒梦中人。
徐心然这才意识到,自己死过一回,也并没有变得起来聪明,考虑事情太不周全,只想着尽快离开徐家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而没有想过,即便是到了一个新的地方,那个新的地方能不能容下她。
“可是,我爹主意已定,就算他肯动摇,姨娘也绝不肯的。”
“可你总是老爷的亲生女儿呀,是徐府的嫡出大小姐!”绿云狠狠咬着下嘴唇,“我这就去找老爷说去,为了还债,竟然卖掉自己的女儿!若是老夫人在世,老爷肯定不敢的。”
“可问题是现在祖母已经不在人世了,这个家里,早就是姨娘一手遮天。”徐心然一边慢慢说着,一边又想起了前一世苏氏极力说服父亲让自己做了陈家粮油坊陈老爷第四房小妾的情景。当初,听说那陈老爷已经年近半百,她起初是不肯的,可最后还是胳膊扭不过大腿,进了陈家的门,以至于最终殒命。
“那么,难道你就真的甘心去抵债不成?”绿云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我说大小姐啊,人家现在不仅仅是骑在了你的头上,而且摆明了要你的命了,你还是不当回事儿吗?”
徐心然想了想,说:“当然不是。不过,我们就这样冒冒失失去和我爹说,我不去抵债,你说我爹会同意吗?何况这样一来,岂不是出卖了席大娘?”徐心然记得,席大娘对自己还是不错的,虽然比较冷漠,可至少没有像别的下人一样对自己落井下石,偶尔的时候,还会帮助自己。
绿云泄气道:“那怎么办啊?听席大娘说,那债主家很快就要来接人了。”
“别着急,咱们自己先不要乱了阵脚。”徐心然扶着额头,闭上眼睛,“眼下的情况是我爹欠了人家的银子,又没办法还,所以需要想办法还钱。再一个就是姨娘正好借此机会将我赶出徐家,而且又刚好能抵债。所以,我想我爹已经被姨娘说动了心,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除非……”
“除非什么?”绿云赶紧追问。
“除非我现在就有一笔银子,能帮我爹还了这笔债务。”
“这不等于什么都没说嘛。”绿云眼中的亮光一下子黯淡了下去,颓丧地坐在一个板凳上,“若是真有这笔银子,老爷也不至于听那个狐狸精乱出主意。哼!”
绿云对苏氏一向不感冒。
“好啦,说话小心点儿,别叫人听了去。”徐心然提醒道,“帮我换衣服吧,我要去见我爹。”
“真的!”绿云又高兴起来,“大小姐,你有办法啦?”
徐心然说:“只能说,才有了两成的办法。到底成不成,我也不知道。”
“什么叫有两成的办法呀?”绿云一边打开一口破旧的箱子找衣服,一边说,“对了大小姐,你这身上穿的不是二夫人才给你赶制出来的新衣裳吗?又换它做什么?”
“我要穿以前祖母留下的那件衣服。虾粉色的那件锦袍。”
徐老夫人年轻的时候,徐家还是很风光的,因此,徐老夫人的衣服首饰很多,去世的时候,留了不少给徐心然,还特意叮嘱她要收好,不要给那黑了心的母女三人抢了去。可是那个时候的徐心然实在是太笨了,也太胆小了,而苏氏反应又快,徐老夫人刚刚咽气,灵柩还停放在家里,还没出殡,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派了几个心腹将徐心然从暖云阁赶了出来。徐心然根本来不及收拾那些珍贵的首饰古董和衣物,只能眼睁睁看着祖母留给自己的这些东西落入苏氏之手。否则,那些首饰,随便卖上一两件,也足够顶债了。
当时苏氏的心腹们大肆掠夺的时候,徐心然倒是留下了一件虾粉色的锦袍。这是徐老夫人年轻时候穿过的,料子还是徐老太爷亲自挑选的。徐心然长大后,徐老夫人就将这件锦袍送给了她,说自己年纪大了,不适合穿这样的颜色,而且这件锦袍的样式也比较俏丽。徐心然舍不得穿,一直收在一个包袱里面,和自己的随身衣物放在一起,所以才没有被苏氏的人给搜了去,算是留下了祖母的一件遗物。
现在,徐心然要穿上这件她一直都没舍得穿的锦袍,去见自己的父亲,希望父亲能回忆起来祖母的临终遗言,不要拿自己去顶债,不要把自己送进一个泼皮恶霸的家中。正如绿云所言,即便是那个泼皮恶霸能真的对她好,可谁能保证他家的其他人也能对她好呢?十一、二岁的时候,徐心然听祖母讲过这样一件事情,一个官宦人家的千金,因为家中变故,她的父亲实在没有办法,将她折准了两千两银子,给那个债主做妻子。说是妻子,其实连下人都不如,而且那丈夫是个淫棍,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一不高兴,就破口大骂,喝醉了酒还拳脚相加。结果,这个可怜的女子不到二十岁就离开了人世。
想到祖母说的这件事情,徐心然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仿佛从那个官宦千金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另一个结局,一个与死在郊外破草屋的结局完全不同、却又那么相仿的结局。
不!
徐心然在心里告诉自己。
我绝不能再听凭他人摆布了,上一世,我就是因为太懦弱,太不把自己当回事,总以为委曲求全能换来安宁,却依旧死得那样悲惨。可见,旁人是不会因为你的逆来顺受而怜惜你,更不会因为你的付出和忍让就放过你,你的逆来顺受,你的付出和忍让,只会让人家更加不将你当人看。死了一回,又有了重活一世的机会,难道,还要不声不响做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吗?
这一次,我无论如何要自己做主!
“大小姐,你在想什么?”绿云将徐心然身上的新衣裳脱了下来,正准备换上这件虾粉色的锦袍,忽然看见徐心然双拳紧握,目光炯炯,着实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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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6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6 章
徐心然松开拳头,笑了笑:“没什么,我只是打算今后再不受人欺负罢了。”
“大小姐这样想没错,不过也要审时度势。”绿云已经给徐心然换好了衣裳,“咱们先去老爷那边看看情况,若是老爷心情还好,咱们就说说这事儿,若是老爷心情不好,咱们就另找时间。”
“不。”徐心然淡然却又坚定地回答她,“无论爹高兴与否,今天,我一定要让他改变主意。”
第十七章 终于见到了父亲
更新时间20131126 12:02:34 字数:3159
“老爷,二夫人,大小姐求见。”管家徐安挑开厚厚的门帘,裹着一身寒气走进屋子,对正在喝茶的徐掌柜和苏氏说道。
“心然?”徐掌柜抬起了头,有些诧异,“她来做什么?不是说叫她安静待着吗?”
苏氏也觉得颇为意外,因为她知道丈夫很不喜欢徐心然,所以徐心然一年到这里也来不了一次,该不会是她听见了什么风声来求自个儿的父亲不要拿她去抵债吧。想到这里,苏氏心中升起了一股怒气,心想这准是哪个嘴巴不严实的下人走露了风声,虽然自己并不惧怕徐心然会闹起来,可也不想多惹麻烦。最近,福盛祥的生意实在是太差,即便是徐心然能抵得过这一时,可今后怎么办?丈夫天天唉声叹气,自己心里自然也不安乐。所以,苏氏只想抓紧时间顺顺当当将徐心然打发出去,而不想再给丈夫增添烦恼。
徐安说:“大小姐说有事要和老爷商量。”
“有事和我商量?”徐掌柜更加惊讶,往常自己这个大女儿,见了自己也没什么话要说,可今天,居然有事要和自己商量,真是太阳从西边儿出来了。于是又问了一句,“那她说没说是什么事情呢?”
“老爷!”苏氏急忙插话进来,“女孩子家,这眼看着就要出门了,不过就是舍不得娘家人,想来看望看望,或者……是想多要些嫁妆吧。”
“多要嫁妆?”徐掌柜皱起了眉头,“福盛祥的生意都快维持不下去了,她还想多要嫁妆?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哼!安大哥,叫她回去吧,就告诉她,说嫁妆已经给她预备下了,不用她担心。”
其实,按照徐掌柜对苏氏的吩咐,这次给徐心然准备的嫁妆——姑且就称为嫁妆吧,虽然徐家这次并不是正经八百地嫁女儿,可最终的结果,徐心然还是要出门的,不管到杨家去是为奴为婢还是做主子夫人,总归,人是要过去的——还算是过得去的,毕竟徐掌柜对这个女儿还是有些愧疚和不舍的,所以特意吩咐苏氏,准备一份像样的嫁妆,不至于使徐心然去了杨家之后被人轻视。
可是,和往常一样,苏氏自然是对他的吩咐打了折扣,他给的用来置办嫁妆的银子,苏氏私吞了三分之一。当然了,苏氏并不觉得这有何不妥,毕竟徐家的生意不行了,丈夫也说,现在是在艰难维持,这万一哪一天,福盛祥真的垮了,那她和两个女儿怎么办?总得留条后路么。
所以,苏氏心安理得地将一部分银子私藏了起来。可这会儿徐心然忽然来说有事商量,她担心真的是这丫头嫌嫁妆不够,所以来讨个说法。所以,她绝不能让徐心然在出门之前和丈夫见面,否则,他们父女两个一对质,自己私吞银子的事情,很快就要露馅儿了。她可不想在徐心然好不容易要离开徐家的时候节外生枝,因为她这几天忽然发现,这丫头似乎像是开窍儿了,不像以前那样傻乎乎的了,这也是苏氏坚持要拿她去顶债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毕竟不是自己生的,万一这丫头真的变聪明了,明白过事儿来了,以后自己和两个女儿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徐安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又进来说:“老爷,二夫人,大小姐走了。”
徐掌柜只是“唔”了一声,继续低头想事情,苏氏则是长长出了一口气。
可是,苏氏显然是低估了徐心然。就在被父亲拒绝见面之后,徐心然很快又找到了一个见到父亲的机会,她带着丫鬟绿云,直接去了福盛祥。她知道,若是在家里,苏氏一定会千方百计阻挠自己见到父亲的,不如去柜上,肯定不会扑空。当然,出门的借口是给自己的母亲去上坟,告诉母亲,自己要出阁了。徐安也没管那么多,叮嘱她们小心一点就放行了,自然也没有告诉苏氏,因为他不想告诉苏氏,再说苏氏也没有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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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掌柜心事重重地来到福盛祥的店铺,习惯性地抬头看了看门楣上那块嵌着“徐记福盛祥”五个烫金大字的匾额。
“唉……福盛祥啊福盛祥,难道真的要毁在我的手里了吗?”
徐掌柜佝偻着身子走进了店铺。
和想象中一样,店铺里面仍旧是一如既往地冷清,几个伙计正在无精打采地扫地擦桌子,还有几个伙计索性趴在柜台上睡觉,都不知道他这个掌柜的已经来了,就连炉子里的火,都是半死不活的,几簇暗淡的火苗有一下没一下地闪烁着。昔日富丽堂皇、顾客盈门的福盛祥,如今门可罗雀,一片死寂。
徐掌柜已经没有什么心情去责骂趴在柜台上睡觉的人了,反正也无生意可做,人家不睡觉,还能做什么呢?何况,人家还能坚持留在这里,就已经算是对福盛祥很有感情了,这两年,由于生意不好,福盛祥已经走了很多伙计,就连二掌柜和账房前几天都递来了辞呈,说是不干了。
徐掌柜头痛地坐在一把椅子上,准备吩咐伙计给自己沏茶。毕竟,杨天龙的九百一十四两银子,算是还清了,福盛祥还是能够再维持一年的,说不定,明年会有好的转机。
“爹!”
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徐掌柜的沉思。他抬起头,顿时吃惊道:“心然?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徐心然穿着那件虾粉色的锦袍,笑吟吟地站在后门处:“爹,我带着绿云去给我娘上坟,顺路过来看看。”
一个伙计急忙跑过来:“老爷,大小姐在这里等了一会儿了。”
徐掌柜因为之前苏氏的话先入为主,以为徐心然仍旧是来多要嫁妆,所以沉下了脸:“不是告诉你叫你好好待着吗,你怎么不听话,出来乱跑,一个女孩子家,像什么样子?”
徐心然并没有在乎父亲的态度,而是平静地说:“爹,咱们进去说话吧。”
徐掌柜无奈,只得跟着女儿进了后院,因为他也不想家里这点事情弄得伙计们全都知道。
在屋里坐定,徐掌柜还未发话,徐心然先开口了:“爹,我以前听祖母说,每到年下,福盛祥绸布庄都是宾客如云,柜上所有的人都忙得不得了,可这已经是腊月里了,怎么生意如此冷清?”
这句话,一下子让徐掌柜的郁闷心情找到了发泄的出口。他高声道:“嗬,真是不简单啊,你也懂得这里生意冷清了!我还以为,你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只知道花银子呢!”
徐心然心里说,你说的,应该是姨娘和两个妹妹吧。不过现在她不想计较这个,只是接着说:“所以,爹认为,只要拿着我去杨家抵债,咱们徐记福盛祥就能起死回生咯?”
“你……”徐掌柜的脸红了,半晌,才无力地说,“心然啊,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你可知道,维持这么大的一个店铺,有多么不容易。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再说了,杨家家大业大,你去了之后,一定会有好日子过的,总比在家里跟着我们受穷的好。”
徐掌柜有些不敢正视女儿,主要是不敢正视那件虾粉色的锦袍,因为一看见这件锦袍,他就想起了母亲的临终遗言,母亲走的时候握着他的手叮嘱他恳求他,一定要善待心然,可是现在,他却要卖了自己的女儿,以后到了九泉之下,他怎么和母亲说?
徐心然说:“爹,你不用担心,女儿的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更何况父亲养了我十六年,这份恩情,我应该好好报答的。因此,无论爹要女儿做什么,女儿都毫无异议。不过——”徐心然话锋一转,“我去了杨家之后,真的能让福盛祥的生意有起色吗?”
“这个……”徐掌柜心想,这个我可不敢肯定,我用你去顶债,不过是先渡过眼前这个难关罢了,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
徐心然看着父亲复杂的表情,微微一笑:“如果,此番牺牲我,能够让福盛祥的生意发扬光大,我去杨家,即便是为奴为婢,只要父亲姨娘和妹妹们过得安乐,我也心满意足。可是,看爹的意思,似乎并不是这样啊!爹,我是你的女儿,是你最亲的人,你就对我说句实话,咱们家的生意,如今到了什么地步了?”
徐掌柜抬起头来看着这个一向被自己忽视和厌恶的女儿,心里一万个想不通:“你怎么,突然关心起生意来了?”
“我是徐家的人,关心徐家的生意有什么可奇怪的?”徐心然波澜不兴地坐了下来,面对着父亲,“而且,我想父亲也是希望福盛祥的生意能够好起来的吧。”
“我当然希望生意好起来。”徐掌柜越发不明白女儿想说什么,“可是,现在的生意实在是难做,别的不说,单只采购这一桩,就需要……算啦算啦,你一个女孩儿家,也不懂这个,你只需要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爹。”徐心然正色道,“我现在是对做生意一窍不通,可也没有谁天生下来就会啊。我想,生意不好,总是有原因的,只要我们找到原因,再逐个解决,我就不信,咱们家的生意能好不起来。”
第十八章 别无选择
更新时间20131126 19:02:14 字数:3085
徐掌柜不耐烦了:“我说你今天跑到这里来,不会就是为了来教训你爹吧!告诉你,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呢。再说了,你就要出门了,家里生意好坏再与你无关,你也用不着纸上谈兵,还是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吧,不要给家里添乱就好。”
“爹,我不是来教训你的,也不是不尊重你,更不是否定你这么多年来做生意养家的艰辛。我只是想请爹明白一件事情,我去了杨家,能让福盛祥从此生意兴隆,还是只能渡过眼前的难关?若是只能渡过眼前的难关,那么请恕女儿不能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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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7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7 章
徐心然说的很慢,语气也十分平和,可眼里流露出一种坚忍。
“行了行了!”徐掌柜实在是头痛,他既不打算改变让大女儿去顶债的主意——因为已经别无他法,也不想和这个傻乎乎了十六年的大女儿讨论生意经——因为他认为她不懂,也不可能懂,“你赶紧回家去吧,我这里还有事情呢!”
徐心然冷笑道:“从我踏进福盛祥的那一刻算起,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爹,您可看见有一位顾客了吗?”
“你……”徐掌柜语塞,“不是,我说你今天跑到这里来究竟想说什么啊?”
“我想请爹收回成命,不要让我去杨家。”
“什么?”徐掌柜吃惊地快要跳起来了,“你不去杨家?那你的意思就是要眼看着家里有难而不管了?”
“我说了不管吗?”徐心然依旧平静地坐在椅子上,“我刚才说过了,我是徐家的人,徐家的盛衰荣辱,与我不可分割。我今天来,一是请爹收回成命,不要卖了我去抵债,因为这会叫人笑话你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被人戳脊梁骨而坐视不理。二来呢,我想帮助爹振兴福盛祥,因为,只有福盛祥的生意兴隆起来,我们才能偿还那笔银子,爹也就不用卖女儿了。”
徐掌柜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大女儿。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女儿和自己说话总是低着头、一副唯唯诺诺、战战兢兢的模样,当然,她跟大部分人说话都是这个样子,显得害羞、胆怯、惶然无助,也许只有面对她的丫鬟绿云,她才不会这样吧。
但是,大女儿这个样子,不仅没有让他心生怜惜,反而平添了许多厌恶。若不是这个女儿,自己的妻子就不会惨死,以至于自己被岳丈家怨恨了好多年。岳丈家一直认为,妻子难产而死,完全是因为徐家人没有精心照顾,虽然难产也是事实,可若是他们照料周全,也不至于发生女儿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的惨剧。因此,岳丈家在妻子宋氏死后,对徐掌柜这个女婿十分不满和怨恨,不仅对刚刚出生就没了亲娘的外孙女不闻不问,一眼都没来看过,而且在徐心然出生后第三天,就抽走了他们原先放在福盛祥的三成股金。
徐掌柜与妻子原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成亲的,加上妻子有些大小姐脾气,因此夫妻俩的感情一直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说十分冷淡,只是徐老夫人很中意这个儿媳妇,两人才勉强维持着表面上的相敬如宾。其实,妻子死了,徐掌柜并不十分悲伤,可是岳丈家抽走了股金,这对他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到现在,徐掌柜也不能肯定,福盛祥的生意从妻子过世的那一年就开始下滑,是因为大女儿带来的不祥,还是因为岳丈家抽走了三成的股金。不过有一点他是肯定的,那就是,女儿的出生,导致了妻子的难产而亡,而妻子的亡故,又让他失去了岳丈家的帮助。因此,他认为,罪魁祸首,依旧是大女儿。
徐掌柜无法像一个平常的父亲对待女儿那样对待徐心然,他只要一看见徐心然,就会想起岳丈家撂下的诅咒福盛祥关门大吉的狠话,就会想起被抽走那三成股金后自己拼命维持生意的艰难,就会想起一向健朗的母亲一病不起,就会想起人们议论他的大女儿是个“灾星”……
可是现在,这个被别人称为“灾星”、而自己也有几分认可她的确是“灾星”的女儿,竟然提出来要帮助自己振兴福盛祥,这叫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你说什么?你要帮助我做生意?你要振兴福盛祥?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徐掌柜怒气冲冲地瞪着眼睛,“你哪里懂得做生意?快休要再提了,回家去吧。你若真想替家里分担,那就乖乖去杨家。”
徐掌柜认定了徐心然是为了不去杨家才编造出来这么多可笑的理由。他和苏氏一样,怀疑是不是哪个下人说漏了嘴,叫徐心然知道了那次“相亲”的实质。他能理解徐心然不想去杨家的心情,可他更不想因为这笔债款被京城有名的泼皮无赖杨天龙毁了自己的家。那个家里,还有自己想要呵护的人呢。
“好吧,我可以如你们所愿,去杨家抵债。”徐心然站了起来,“不过,若是明年、后年还是这样,爹,您还能拿谁去顶债呢?您舍得让慧瑛慧玥去吗?”
一句话,打在了徐掌柜的心坎儿上。
是啊,卖掉大女儿,只是解了一时之困,明年,自己并没有把握能让福盛祥的生意好起来,那么到时候,自己还能卖掉谁呢?慧瑛慧玥姐妹俩,他肯定是舍不得的,那可是他的心头肉,总不能把大女儿从杨家抢回来再卖一次吧。
可是,即便有这样的忧虑,他又能怎样?难道这一向木讷懦弱的大女儿真的能振兴福盛祥不成?
徐掌柜觉得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即便是太阳能从西边出来,大女儿也决没有这个能耐任让一家濒临倒闭的绸布庄起死回生。若是她能做到,那么这世上人人都能做到了。
徐掌柜思量半晌,终于决定,仍旧按照原计划行事。他疾言厉色地对徐心然说:“心然,不要再胡搅蛮缠了,我这里还有正事,你赶紧回家去!”
徐心然倒也不再争辩,慢慢站起身来,自言自语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只看到眼前这一点,还不知道以后能遇到什么呢。”随即高声对门外叫道,“绿云!”
“哎!大小姐,奴婢在这儿呢!”一直守在门外的绿云忙答应了一声。
徐心然说:“咱们走吧。”
“是,大小姐。”
绿云扶着徐心然,慢慢往外走,因为才降了雪,路面很滑,不好走。
看着女儿即将消失在拐角处的背影,徐掌柜忽然失声叫道:“心然!等等!”
徐心然停住脚步,却并未转过身来,只是淡淡地问道:“爹还有什么吩咐?”
徐掌柜走到她身后,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说:“心然,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么?”
“什么话?”徐心然这才慢慢转过身来,漫不经心地问道,“爹,有事儿您就快说吧,我还得赶紧回家去呢。若是回去晚了,姨娘会骂我的。”
“这个……”徐掌柜说,“你刚才说,你想帮助我一起振兴福盛祥,那么你可有办法?”
“暂时还没有。”徐心然坦然道,“爹,您也知道我这十六年来几乎没有怎么出过门,生意上的事情我哪里懂得?”
徐掌柜怒道:“那么你刚才说了那么多,难道都是废话?”
“当然不是。”徐心然正色道,“没有人天生下来就会做生意,爹,您也是如此啊。当年您也是在祖父的悉心教导下,才能够从对生意一窍不通变成生意场上的人。虽然我没有爹您当年的机敏和才华,可是,我有背水一战的决心,因为我知道,我只能成功,否则,我还是逃不掉去顶债的命运。反正,福盛祥已然是这样了,就算我不成功,它又能坏到哪里去?而我一旦成功,那么徐家的前景,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但是……”徐掌柜沉吟道,“福盛祥变成今天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初你外祖家抽掉了三成的股金,使咱们元气大伤,这十多年来,就没缓过来。唉……其实也是我经营无方,才会让福盛祥越来越不成样子。好吧……我答应你,你就放手一试,正如你所言,福盛祥就算是再折腾,也不会坏到哪里去了。”
“爹您答应我了?”徐心然既惊且喜,双眸中闪烁着兴奋的光彩。
“不错,爹答应你了。”徐掌柜仿佛今天才发现,自己这个大女儿,似乎也并不是印象中那样笨拙,单看这流光溢彩的眼神,就知道,她其实,还是有几分机灵的。只是,自己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谢谢爹!”徐心然高兴地施了一礼,顿了顿,又蹙起了秀气的双眉,“可是姨娘那里,爹准备去怎么说呢?”
徐掌柜道:“我现在担心的不是你姨娘,而是杨天龙那边。本来都说好了,过几天就将你送到他府上,可现在情况有变,我怕那个泼皮会借机闹事。上一次,他就威胁我,说我若是年前还不上银子,他就带人到咱们家去拿东西顶债。这种无赖,是说得出做得出的。”
第十九章 只有一年时间
更新时间20131127 12:03:20 字数:3181
“这个么……”徐心然想了想,说,“爹,您可以托您那位朋友告诉他,请他再宽限一年,利息照付,若是明年这个时候,咱们仍旧还不上银子,那我们就是卖掉房子,卖掉乡下的那些田产,也不会叫他蒙受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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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听了徐掌柜的话,苏氏惊愕地张大了嘴巴,继而,怒气冲冲地伸出一根手指头戳向一旁站着的徐心然,“我就知道,都是你这死妮子出的馊主意!你不愿意替家里分忧也就罢了,可也不能撺掇着你爹卖房子卖地啊!卖了房子卖了田产,我们一大家子难道去大街上讨饭不成?”
徐心然轻轻一闪,躲开了那个指甲上涂着鲜红的丹蔻的手指:“姨娘,这是我爹的决定,希望你还是记着自己的身份,不要乱说话,还是听听我爹怎么说吧。”
“老爷……这……这……”苏氏诧异地转过身,看着自己的丈夫,忽而冷笑道,“咱们徐家的大小姐,这是要造反吗?”
“造反?”徐心然笑道,“我还没这么大本事,何况这是我的家,我造了反,于我有什么好处?我只是从长远打算,而且福盛祥若能东山再起,咱们一大家子都能得到好处,姨娘仔细想想,您和您的两个女儿也是受益者,您何必要反对呢?”
“哼!说得好听!”苏氏认为,连丈夫都没有办法振兴福盛祥,那么,几乎连徐家大门都没出过的徐心然,又能有什么本事夸这个海口?
苏氏虽然将徐心然看做眼中钉肉中刺,可对于自己的丈夫徐掌柜,还是十分崇拜的,至少,在做生意这方面,是崇拜的,因为她本人对做生意一窍不通。她也知道徐心然对做生意更是一窍不通,甚至认为,像徐心然这样天生就缺心眼儿的女孩子,哪里能有办法振兴福盛祥。若真这么容易,丈夫早就做了,哪里还等得到她来指手画脚。
于是,苏氏十分鄙夷地看着徐心然:“我说大小姐啊,现在家里生意不好,已经让人焦头烂额了,你能不能不要再添乱啊?”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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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8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8 章
“姨娘,我不是在添乱,而正是要解决家里生意不好这个问题啊!”徐心然耐着性子给苏氏解释,其实,她原本没有什么心情对这个苛待了自己十几年的庶母好言好语,可碍于父亲在场,她知道,若是得罪了苏氏,也就等于得罪了父亲,那么,好容易得到的父亲的允诺,就会泡汤,“姨娘请仔细想想,即便是今年用我解了燃眉之急,那么明年后年呢?难道你不希望徐家年年生意兴隆吗?咱们徐家,上上下下六七十口人,不就是靠着福盛祥才能支撑下来吗?若是福盛祥再没有起色,姨娘,您现在的锦衣玉食还能够维持几天?”
苏氏沉默不语。
她不得不开始思考徐心然提出的这个问题。思考的结果,就是不得不承认,徐心然说的有道理。其实,她不是没有考虑过,福盛祥的生意万一再也没有起色,该怎么办?虽然她已经未雨绸缪,利用自己当家之便,私藏了很多金银首饰,以备徐家万一真的树倒猢狲散,她带着两个女儿,也好有傍身的东西。可毕竟,她对丈夫还是有感情的,真的有那么一天,她也许不会忍心抛下丈夫不管。而更重要的是,虽然她从夫家克扣了很多银子中饱私囊,可也被自己的两个弟弟搜刮去了不少,再加上私下里贴补父母的和两个女儿挥霍的,那些金银珠宝的数目也远远不够支撑她和两个女儿在徐家败落之后。继续过上现在这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最多也就能够保证她们母女三个不会饿死,这还必须是以后她不再接济父母、不再供养两个弟弟。
一想到以后,苏氏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是啊,就算过了眼前这道关,那么以后怎么办?难不成明年丈夫又借了债还不上再卖一个女儿?
可是……苏氏狐疑地盯着徐心然,可是这个丫头,这么笨,又没什么见识,她真的能振兴福盛祥?别不是这丫头在打什么坏主意吧?比如说,插手店里的生意,私卷了店里的银子跑了?
想了半天,苏氏又觉得不大可能。一个女孩子家,就算有那个本事私卷银两,可绝没有逃跑的可能。因为在这大齐国,对于户籍的管理是很严格的。每五户人家编成一伍,有伍长,负责这五户人家的赋税和治安等事宜,若是家中有亲戚来投奔,或者有客人来暂时居住,或者家中原有的人口长期外出或者失踪、死亡等等,伍长都要立即登记在案,并向官府报备。若是亲戚朋友长期居住,那么一定要持有原先居住地的盖有那个地方官府大印的户籍证明才可以。对于家中原有人口的失踪或者死亡,更是不得隐瞒或者错报。大齐国对于非法流动人口打击甚严,若非朝廷和官府派出公干,或者家乡遭受灾荒出来逃难,或者走亲访友,所有人口不得私自流动。
除了伍长,大齐国还将每五十户人家变为一“甲”,有一名甲长,职责与伍长相仿,只不过责任和权力更大一些。
当然,在这样严格的户籍制度之下,大齐国还是有一些不在官方控制之下的流动人口,大多都是江湖中人,不过他们一般不与官府作对,只是在官府管不到或者懒得插手的范围之内做一些自己的事情。另外还有一些江洋大盗和山匪马贼之类,占山为王,杀富济贫,劫持官银,专让官府恼火和难堪,不过数量很少,官府也一直在剿杀这些人。
苏氏虽是妇道人家,可由于官府的教化和伍长甲长的不懈教导,她对这些还是很清楚的,因此,她打消了刚才那个顾虑,因为徐心然没有那个胆子逃跑,即便是能够成功,可很快也会被官府发现她是非法的流动人口,那是要进大牢的。
想到这里,苏氏放下心来,语气也平和了许多:“能够振兴福盛祥,我是做梦也盼着的,可是,你有什么办法振兴福盛祥?这么大的事情,可不是光凭一张嘴说说就行了。再说了,我们和杨家已经说好了,现在出尔反尔,万一惹恼了那个泼皮怎么办?再怎么说,也是咱们钱欠了人家的银子,就是告到官府去,咱们也不占理儿。”
徐心然说:“这个,还要请爹的那位朋友从中斡旋,就说明年年底,还人家双倍的利息,不成就三倍,请他再宽限一年。明年这个时候,若是咱们再没这个能耐还钱,那么任凭他占房子占地,咱们绝无怨言。”
苏氏翻了翻白眼,忽然想起来,前阵子为了让徐心然顺利去抵债,她还忍痛割爱送给那位朋友两件首饰呢。可现在,情况有变,那首饰,是不可能要回来了。
苏氏心如刀割,可为了长远打算,只能听徐心然的:“这……也只能如此了。”
为了不至于惹翻杨天龙,徐掌柜和徐心然商量来商量去,决定请甲长作一个中间人,向杨天龙担保,徐家不会赖账,并将房契和乡下田产的地契一并交给了甲长,请他保管一年,一年后,若是徐家兑现诺言,连本带利还了银子,那么这房契和地契,自然要归还给徐家,若是徐家不能还账,那么这房契和地契,就由甲长交给杨天龙。当然,这一切都是经过官府的,否则,万一甲长和杨天龙串通,或者甲长被杨天龙威胁,提前把那房契和地契交了出去,那徐家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其实徐掌柜早就考虑到了这一层,可还没说出来,徐心然就提出了这个疑问。这叫徐掌柜又吃了一惊,不知道这个以前笨得要死的大女儿怎么会突然聪明起来了,连这个都能想到。继而,徐掌柜又有些欣慰,心想不管怎么样吧,大女儿现在这个样子,比以前自然好多了,说不定,真是佛祖保佑徐家不会败落,将智慧赐予了大女儿,让大女儿振兴徐家呢。
至于杨天龙,起初听了徐家这打算,暴跳如雷,破口大骂徐家全都是出尔反尔的小人,还放狠话说一定要抢了徐心然过来,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要让徐家以后别想在京城混下去。
那位朋友事先被徐掌柜和徐心然送了银子和一幅真品字画——字画还是徐老太爷活着的时候珍藏的,眼下徐掌柜再舍不得,也不得不拿出来——当然是使劲儿替徐家说好话,说反正徐家大小姐也是不祥之人,不要也罢,不如再等一年,毕竟,三倍的利息啊,有了白花花的银子,何愁没有美人?
气得杨天龙又骂那位朋友,说当初劝我答应用徐心然顶债的人也是你,如今劝我放弃用徐心然顶债的也是你,我说你小子有没有个准星儿啊。
那位朋友只是赔笑,说他回家细细想了想,认为龙大爷您还是不要冒这个险为好,徐家大小姐是年轻漂亮,可万一带来晦气也是得不偿失,不如答应徐家,到时候,他们还不上银子,那座宅子和他们在乡下的田产,可不仅仅是九百一十四两银子。再说了,徐家这件事儿,已经报了官府,龙大爷您若是去告官,恐怕判下来也就是这个结果。
第二十章 毛遂自荐
更新时间20131128 7:00:57 字数:3087
杨天龙十分郁闷,不过最终被那位朋友说动了心,不再提旁的话,只专心等着一年之后收取本银和三倍的利息,或者收取徐家的房契和地契。只是心中总是不痛快,认为自己终日打雁,今日却被雁啄了眼,居然被一个不起眼的生意人给耍弄了。
有一天,杨天龙在街市中闲逛,碰见一个同为泼皮出身的朋友。这个朋友听说了他和徐家的事情,奚落他说,想不到无恶不作的龙大爷居然变得慈悲起来了,别人欠了银子,都不去讨还,还被欠了债的人耍得团团转,人家说用女儿顶债,他就答应,人家言而无信说不拿女儿顶债了,他居然一点儿也不生气。末了,这个朋友还意味深长地拍着杨天龙的肩膀说,名震京城的龙大爷,也不过如此啊。
杨天龙气得当即就要带人冲进徐家去砸东西抢人,可被徐掌柜那位朋友死劝住了,说那个人在京城市面儿上混的一直都不如你,他这是激将法,故意激将你犯点儿事儿被官府收拾,他好在这几条街上称老大。
不得不说,徐掌柜那位朋友还是有些口才的,阻止了杨天龙的冲动。不过,杨天龙并没有能咽下这口气,他暗暗打定主意,决不能叫人笑话自己居然变成了一个善人。他决定,从这一刻开始,要将徐家列为头号对手,让原本就濒临倒闭的福盛祥绸布庄加速灭亡的时间,这样,再过一年,徐家还不得乖乖将房契和地契拱手相让?至于徐心然,自己也不会放过她,定叫她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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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心然终于摆脱了被亲生父亲卖掉抵债的命运,却接过了一个沉重的担子。她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更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有能力一年之后让父亲有足够多的银子来偿还债务,她只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她只能直面这一切,包括父亲的怀疑、包括庶母和两个妹妹的猜忌、包括眼前这个冷冷清清的福盛祥。
二掌柜和账房已经辞职走了,一大部分有经验有能力的伙计也走了,现在的福盛祥,只剩下了一个空架子,剩下的人全都无精打采,徐掌柜和徐心然的到来,也只是令他们萎靡不振的样子稍稍有所收敛。
徐心然顿觉心中千斤万斤沉重。她犹记得,自己小的时候,祖母曾经带着自己来过几次福盛祥,记忆中的场景,都是热闹非凡,顾客们争相挑选着绸缎布料,而殷勤机灵的伙计们则不失时机地在一旁为顾客们出谋划策,说这块细棉布适合做夹袄的里子,那匹锦缎适合做窄袖长裙,而这种色泽艳丽的绸子,做一身夏天的衣裳,是再合适不过……
“爹,这几年咱们的绸缎布匹都是从哪里进货的?”徐心然看着柜台上那些和伙计们一样黯淡无光的绸缎布料,问道。
“都是从南边儿进的货。”
“咱们北方就没有好一点的丝绸吗?”
徐掌柜说:“北方织的布还是不错的,可要论到丝绸锦缎,那还得数苏杭一带为翘楚。咱们京城里大大小小的绸布庄,都是从那边进货的,主要是苏杭,但也有一少部分是从南边其他州府进货的。”
“那么这些丝绸应该质量还不错吧?”徐心然翻看着柜台上的货物,“我指的是,质地、颜色、花样等等。”
“应该是不错的。”徐掌柜叹息道,“这些丝绸和布料,是我今年借了银子,专程从杭州采购来的,当时和我一起去杭州进货的程掌柜也采购了一些,和这些品种花色都差不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轻罗坊就宾客如云,而咱们福盛祥就门可罗雀。真是奇怪了,按说,咱们福盛祥比程记轻罗坊的位置要好。”
徐心然想了想,说:“可能是因为那年外祖父抽走了三成股金,虽然不至于对福盛祥造成致命的打击,可在爹的心理上却造成了恐慌,认为少了那些资金,福盛祥就难以为继了,再加上各种流言,爹您首先在心理上就失去了进取的信心,以至于经营的时候不是主动出击,而是勉为其难,所以这生意啊,您是越做越艰难。”
徐掌柜惊讶地看着她:“心然,以前爹从来没有听你谈论过生意,以为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什么也不懂,可是听了你刚才这番话,爹才发现,以前爹太忽视你了。不过,你的确极少出门,那么这些话,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徐心然笑道:“爹,虽然我不懂做生意,可并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天下之事,其实最根本的道理都是相通的,做人如此,做事也是如此。那天我到店里来,加上今天,不过两天时间,可我也观察到,咱们福盛祥缺少一种‘精气神儿’,总是在以一种颓废的心理暗示自己,福盛祥不行了,福盛祥不行了,心理上就落了下风,自然是事事都打不起精神。当然,这店里还有一些其他的弊端,比如装潢陈旧、人员紧缺、货物不够时兴等等。这一切,我们都需从长计议,一点一点的改正,不过最首要的,是要提起店里每个人的精气神儿,包括爹您这个掌柜的,如果您有信心,那么店里的其他人,就不至于这么无精打采了。”
徐掌柜苦笑道:“女儿呀,我哪里还能打得起什么精气神儿来?自从你出生那年,你外祖家抽走了那些股金,我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整整三成的股金啊,那可是一大笔银子呀,可是你外祖家说抽走就抽走了,事先连个招呼也不打,弄得我一下子慌了神,以为少了这些资金,福盛祥就无法经营下去了。不过现在,你也看到了,就是这么个烂摊子,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的办法没有。”
徐心然说:“我先看看账本吧。”
“好。”徐掌柜点点头,“大春,大春!”
一个二十五六岁的伙计拿来了一摞账本,放在桌上。
徐心然细细翻看。
看了一会儿,说:“爹,怎么很多账目都记得这么混乱呢?而且看日期,应该是在账房先生辞职之前,看来,爹请的那位帐房先生,计算的账目一点儿也不清爽。”
徐掌柜有些讪讪的:“哦,那个帐房是你姨娘举荐来的,说以前也在好几家店铺做过事,人很放心的。”
徐心然心下一动,原来是苏氏介绍来的啊。原本她还想告诉父亲,很多账目都漏洞颇多,似乎被人做过手脚,几笔账目有支出和收入不相符的地方,还有少部分账目故意记得不清不楚,看样子,有人从这里面吃亏空,中饱私囊了。
可是,因为事涉苏氏,徐心然不打算就冒冒失失说出来。父亲是很信任苏氏的,可以说,苏氏是父亲在这个世上最疼爱最信任的人,这地位,可比自己的母亲强多了,而自己才刚刚获得父亲的首肯来经营福盛祥,还没站稳脚跟,万一因为说苏氏的不是而惹得父亲不快,那么,自己还是免不了要回到以前那种悲惨的生活。
所以,徐心然打算先别着急,慢慢来,等到自己完全掌握了福盛祥的情况,并有所建树,至少也要赚到几笔银子,那个时候,再慢慢敲打苏氏。
以前,徐心然就听祖母说过,苏氏这个狐狸精,用尽狐媚手段迷惑了父亲,私藏了不少银子去接济她的娘家人,只是父亲耳根子软,又极其宠爱那狐狸精,所以,虽然祖母也旁敲侧击提醒过父亲很多次,可父亲都没当回事儿。徐心然还记得,祖母病重卧床的时候,叹息着对她说,也许,是你爹上辈子欠了苏氏的,到了这辈子,无论苏氏做了什么,他都会包容,不要说他现在还没有看清楚那个女人的嘴脸,就算是有朝一日看清楚了,也未必就能狠得下心来惩罚那个女人。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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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9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9 章
那一世的徐心然,虽然记住了祖母的话,对于祖母的忧心也能够理解,可终究,还是听过就算了。
可这一世的徐心然,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徐心然了。既然重活一世,她就绝不会像上一世那样窝囊地死去,而是要活得明明白白,并且让以前欺负过她的人,都付出代价。
徐心然平静了一下思绪,说:“爹,您做生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就不明白,咱们雇人,光是觉得老实有什么用?最终,还是要这些人给咱们赚到银子、让福盛祥平平稳稳运作下去才是真的啊。不过,那个帐房已经走了,就不说这个了。俗话说得好,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么大一个店铺,缺了账房可不行,但是如今福盛祥这个情形,恐怕没有人愿意来应聘,不如我就暂时先管着账目,等到以后情况好一点,再慢慢寻找合适的人吧。”
徐掌柜对于大女儿毛遂自荐做账房倒没什么意见,因为福盛祥确实也招不来人了,只是他对大女儿的能力还是持怀疑态度:“心然,不是爹不肯,只是,这账房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做的,你能行吗?”
第二十一章 账房
更新时间20131128 19:04:18 字数:3153
徐心然微微一笑:“爹,您忘了,虽然女儿不成器,可也跟着祖母学过些东西,不至于什么都不会,不至于让爹您为难。”
徐掌柜想起来了,徐心然因为一出生就没有了母亲,苏氏又不喜欢她,所以,得到了祖母的怜惜,被祖母一直带在身边,并且从祖母那里学了一些诗词书画针线女红等等,或许,心然这孩子听多了祖母的念叨,所以也多少记住了一些生意经吧,想当年,自己的母亲,那可是父亲将福盛祥绸布庄发扬光大的坚强后盾和得力助手。
徐老夫人以前跟着丈夫徐老太爷一起做生意,因此对于如何做丝绸布料生意,颇有一番见解。徐心然小时候,老人家闲来无事,就会讲一些过去的事情,当时也没指望这个木讷的孙女儿能学到什么,不过就是打发时间,高兴了也会教孙女儿打算盘。大概徐老夫人也没想到,重新获得生命的徐心然竟然在来世回忆起了这些闲来无事的絮絮叨叨,并且派上了用场。若是徐老夫人泉下有知,也该欣慰了。
当时,徐心然就让伙计拿来了一个算盘,让父亲出题目。徐掌柜也是有心要了解一下女儿究竟有多大的能耐敢说振兴福盛祥的大话,所以也没客气,当场就出了一些很复杂的计算题目,没想到徐心然不动声色,只是手指翻飞,很快就给出了确切的答案。为了检验女儿是否真的精通珠算,徐掌柜特意也拿了一个算盘,一边出题目,一边自己也计算。徐掌柜对于自己的珠算还是很有自信的,结果是,女儿算出来的答案,和自己算出来的答案一模一样。
考量了女儿足足一个时辰,徐掌柜终于放开算盘,仰头大笑:“哈哈,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天不绝我!天不绝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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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徐掌柜用徐心然做账房的决定,遭到了苏氏激烈的反对。
“不行!这绝对不行!”苏氏情绪激动地在地上走来走去,“她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可以做账房?”
徐心然站在一旁,平静地问道:“为什么女孩子家就不能做账房?大齐国哪条律法说了女孩子不能做账房?”
“这个……”苏氏有些理屈,可想了想又反驳,“不是说女孩子不能做账房,而是你太年轻了,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万一做得不好……”
“姨娘是怕我做不好,还是盼着我做不好?”徐心然飞快地截住了她的话,“或者,姨娘心目中已经有了更合适的账房的人选?”
“我……”苏氏忽然发现,最近,自己总是在徐心然面前吃哑巴亏。是徐心然这丫头突然开窍变聪明了呢,还是自己变笨了?
可是,就这么答应徐心然做账房,苏氏心里是一万个不情愿。且不说徐心然掌握了福盛祥的财政大权后会不会发现原先账目中的漏洞,就是今后,她若是再想插手店铺里面的财务,那就不能够了。以前那个账房,是自己的一个亲戚,都是最自己人,想办些什么事儿,还是十分方便的,可若是徐心然做了账房……
苏氏说:“大小姐,你不要多心,我不是说你做账房不合适。我只是觉得啊,你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帮助你爹打理生意,那么今后需要忙碌的地方还多着呢,这做账房呢,其实很累的,我是担心把你累坏了。”
徐心然心中好笑,可也不点破,只是说:“多谢姨娘这么关心我,姨娘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如今店里面好多人都辞职不干了,包括原先的那位账房先生,而按照福盛祥目前的处境,是招不到人的。而且,我既然有心帮助爹打理生意,那么自然是对店铺里面方方面面的事情都要熟悉,这里面也包括计算账目。况且,这账房,不是谁想做都行的,最首要的,是要找一个放心可靠的人,而我毕竟是爹的女儿,是徐家人,不管怎么说,总比外面胡乱找来的人要可靠得多。至于我是不是有那个能力做账房,姨娘更加不必担心,今天在店里,爹已经考过我了。”
苏氏无话可说,只得看向丈夫:“这么说,老爷认为,大小姐真的能够胜任账房一职?”
徐掌柜点头道:“不错。今天我考过心然了,发现心然其实是个很聪明伶俐的孩子,那珠算的能耐,不在我之下。”
“珠算?”苏氏吃惊道,“大小姐何时学会了珠算呢?”尽管苏氏知道,丈夫不可能骗她,可还是不愿意相信这句话。自己的两个女儿还不会呢,怎么徐心然就会了呢?这太叫人想不通了。
一想到自己的两个女儿,苏氏就有些灰心。那两个小祖宗,整天就知道吃喝打扮,至于琴棋书画,两个人倒是都学了些,慧瑛还算不错,可以称得上是多才多艺,可慧玥就要差许多,到现在,连《四书》都没有读完,枉费了她花那么大本钱请了教书先生来教她们。至于珠算记账等等,她也想过让两个女儿多少知道些,将来嫁了人总是要做主母的,连个账都算不清楚,怎么服众?可两个女儿对此都不感兴趣,慧玥自己不必说,天生就懒,什么都不愿意做,就知道吃。慧瑛呢,倒是机敏,可自以为学了琴棋书画就可以了,至于珠算账目等等,她认为那都是下人做的,而她,将来是要嫁到官宦人家去做夫人的,哪里用得着这些?
所以,一听见徐心然居然擅长珠算,苏氏这心里又恨又无奈,恨的是婆婆总归嫌弃自己是个小妾,嫌弃自己的两个女儿是庶出,只偏心嫡出的孙女儿,居然不声不响的,就教会了徐心然珠算。
飞快地盘算了一下,苏氏忽然有了主意:“既然老爷说大小姐行,那么就这样吧。只是大小姐从小养在深闺,身子娇弱,怕是受不得劳累,而做帐房又着实的辛苦,我担心大小姐身体吃不消。不如这样吧,叫瑛儿也跟着去学学怎么做账房,姐妹俩一起,也好有个照应,她也能替大小姐分担一些。”
徐掌柜哑然失笑:“若兰,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让慧瑛去店里学做账房?那不等于要了她的命?她哪里有心思学这个?”
“所以才要叫她去呀!”苏氏急忙接过话头,“如今家里情况不大好,大小姐都自告奋勇去给老爷帮忙,那瑛儿年纪也不小了,有什么理由只在家里享福啊?再说了,只让大小姐去,也不公平啊。不知道的人,会说我这个庶母偏心眼儿,就会护着自己的女儿,不在乎累坏了大小姐。”
徐心然心中暗笑,自己这位庶母,还真是有两把刷子,真的能将黑的说成白的,将咸的说成甜的。不过呢,她既然能够舍得让自己的女儿去受苦,那么不妨就如她所愿。看看她那个只对绫罗绸缎胭脂水粉和珠宝首饰的宝贝女儿能学会些什么。
“爹,既然姨娘有心,那您就答应她吧。慧瑛虽然年纪小,可也该历练历练。如今家里正是用人之际,爹就不要舍不得了。”
徐掌柜见她们两个意见一致,也就答应了:“也好,总归是自家人,比外人总要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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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苏氏急急忙忙来到两个女儿住的望月轩,她有重要的话,要对女儿交待。
“瑛儿,从明天起,你就要去店铺里,跟着心然一起学做账房。”苏氏看着自己的女儿,语重心长地说,“你一定要用心学,不能落在心然的后面,不能给娘丢脸。”
徐慧瑛不能理解为什么母亲要让自己去吃这个苦:“娘,为什么要让我去学那个呀!我不去,我才不学那些不入流的东西呢。什么珠算,什么记账,都是些雕虫小技,上不得台面的。”
“瑛儿!”苏氏的表情严厉起来,“你知道现在家里是什么情况吗?如今的心然,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敢说的傻丫头了,她如今野心大得很,直接插手到了福盛祥,想要独揽财权。你们两个给我听明白了,若是那丫头真的在店里面站稳了脚跟,那以后这家里,哪里还有咱们母女三人的活路?”
“娘,您是不是发烧了在说胡话呀?”胖乎乎的徐慧玥正在剥桔子,取出里面的果肉,一瓣儿接一瓣儿地往嘴里送去,“不过就是心然那个笨蛋,有什么好担心的。”
“吃东西还堵不上你的嘴!”苏氏扭头训斥小女儿,“你就知道吃,若是你能有心然一半儿能干,我哪里用得着这么担心?”
徐慧瑛徐慧玥姐妹俩不明白母亲今天是怎么了,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还显得气急败坏的。以前,母亲从没有对她们发过火儿,对她们是捧在手心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可今天,母亲竟然接连训斥了她们两个。
“娘,到底出什么事了?您干吗非要让我去学账房呢?”徐慧瑛毕竟年长两岁,又比徐慧玥机灵,虽然刚才使了小性子,可这会儿,已经从母亲郑重其事的神色中感觉到,家里一定是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情。
第二十二章 不眠之夜
更新时间20131129 12:02:28 字数:3070
忽然,徐慧瑛眼珠一转,似乎是领悟到了什么:“娘,你是怕心然将来掌管家里的生意?”
苏氏总算是有了一丝欣慰的感觉,还好,两个女儿中间,总算有一个聪明的:“还是瑛儿明白娘的心思。咱们徐家没有儿子,就你们三个女儿,心然是夫人生的,根本不和咱们一条心。若是她还像以前那样蠢笨也就罢了,我根本用不着担心什么,可是现在,那死妮子不知道是怎么了,简直和以前判若两人,这叫我不得不防啊。这么些年来,咱们母女三人一直苛待于她,我原以为,她胆子小,性格懦弱,又不是个能说会道的,也就忍气吞声了,可现在看来,不是那么回事儿。这死妮子竟然能想得出来去帮你爹做生意,以此来逃避去杨家抵债。可见这死妮子的心机可深着呢,完全不是咱们想象中的那样胆小愚蠢。我这几天总是睡不好觉,总是在思量这件事,我想啊,若是真让那死妮子成了气候,以后徐家哪里还有咱们母女三人的立足之地?再怎么说,她是嫡出的大小姐,她若是较真儿,咱们还真的争不过她。所以呢,瑛儿,娘不得不叫你去吃些苦,你一定要给娘争口气,好好学着做生意,一定不能叫她比你强。”
徐慧瑛郑重地点头:“是,娘,女儿明白娘的苦心。”
虽然这么说,可徐慧瑛对于自己怎样学做生意,一点儿都没头绪,不过她吃准了一点,那就是父亲肯定疼爱自己比疼爱徐心然要多,到时候,父亲肯定会偏向自己的。
看见母亲和姐姐一脸的凝重,徐慧玥也不自觉地停止了吃东西,表情严肃起来:“娘,姐姐……心然,真的有那么厉害吗?我看她平时傻得要命呢,怎么会突然就懂这么多?”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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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0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0 章
苏氏叹了口气:“我想不通的也就是这个。按说那丫头已经没啥出息了,一辈子也就那样了。原本我还指望着利用你们父亲欠了杨天龙债款的大好时机,将她撵出徐家,既替你爹还了债务,又将她彻底扫地出门,真是一举两得。可是,那丫头今非昔比,居然说得你们父亲动心,答应她,让她插手福盛祥的生意,赚了银子还债。这样一来,弄得我两下里为难。由着她吧,以后这家里还是不是咱们母女说了算?不答应吧,万一以后福盛祥的生意还是这么糟糕,咱们母女吃什么喝什么。唉……”
徐慧玥毕竟年纪小,而且从来不关心家中生计,所以对母亲的话仍旧是一知半解:“娘,为什么你要这么为难呢?心然或者走,或者留,对咱们没有什么影响啊,反正她吃的用的都少得可怜,又不占咱们的。再说了,留着她在家里,我若是不高兴了,还能骂她一顿,打她两巴掌消消气儿呢。”
“闭嘴!”苏氏怒喝道,神色甚是严厉,吓得徐慧玥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因为以前自己就是这么做的,母亲并没有说过有何不妥,可今天,为什么就变了。
徐慧瑛急忙将眼看着就要哭的妹妹抱在怀中,对母亲说:“娘,玥儿还小呢,哪里懂得这些?你就不要吓唬她了。若是真如您所言,心然和以前不一样了,那么咱们母女三人更应该一条心啊,咱们自己先不能乱了阵脚。”
苏氏看着一脸懵懂的徐慧玥,头痛道:“瑛儿,就看你的了。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让福盛祥落在心然的手里,你得紧紧盯住她,只叫她给咱们赚银子就是,其余的,都得你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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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氏母女三人忧心忡忡,徐心然心里也不轻松,直到了二更天,她还在仔细阅读一本白天和父亲要来的介绍丝绸的书。
绿云已经铺好了床,催促她去睡觉:“大小姐,都二更了,赶紧休息吧。明天你不是卯时初就要起床吗?今天老爷可算是记起来有你这么个女儿了,居然吩咐人送来了新的棉被和汤婆子,还给了两篓子无烟炭,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安大伯还说,老爷已经发话了,先让咱们在这里凑合几天,等暖云阁收拾出来,就叫咱们搬过去住。哎呀,自从老夫人过世,这三年来,咱们一直住着这个冬天漏风夏天漏雨的屋子,又小又冷,奴婢倒没什么,只是委屈了大小姐。”
徐心然闻言放下手里的书:“安大伯果然是这样说的吗?我爹竟然舍得将暖云阁给我住了?”
暖云阁是以前徐老太爷夫妇俩居住的一座院落,建造得十分阔朗,布置得也很精巧。自从徐老夫人过世之后,这个院子就空了下来,徐掌柜被生意弄得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这座已经没人居住的房屋,苏氏因为怨恨徐老夫人坚持不给她扶正,所以将徐心然撵出去后,就故意然这个院子荒着,当然里面之前的例如红木家具、丝绸幔帐、古董字画等等,尽数搬空。久而久之,这座院子就显出了破败之象,到处都是灰尘和蛛丝。不过房屋本身的质量是不错的,当时建造的时候,就花了很多功夫,因此,徐掌柜才想到叫人把这个院子收拾出来,给大女儿住。当然,这事儿他没和苏氏商量,因为他知道苏氏一定会反对,所以想来个先斩后奏。
绿云说:“当然咯,安大伯就是这么说的。只不过,安大伯说,因为家里生意不好,所以家具摆设被褥等等,也不会太好,只能先将就着用。”
徐心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苦涩,十六年了,从出生的那天起,自己就遭到父亲的嫌恶,在记忆之中,她从来没有见过父亲对自己流露过哪怕一丝亲情,父亲的笑容、父亲的宠溺、父亲的关爱,都是给两个妹妹的。可是今天,父亲居然舍得让自己去享受徐家最好的一所住处,她不知道,这是因为父亲是忽然对她产生了父爱,还是看在她可能替徐家赚来银子的份儿上。
可是,不管是因为久违了的亲情,还是因为银子的吸引力太大,徐心然知道,她现在还没有办法去追究这些,她只能面对现实,挽救福盛祥濒死的生意,替家里赚银子,稳固自己在家中的地位和在店里的地位,然后,才能提到其他。
想到这里,被屋子里的热气弄得睡意渐浓的徐心然说:“绿云,我不困,你先睡吧。”
“你不睡,我也不睡。”绿云赌气地坐在凳子上。
“好姐姐。”徐心然看着绿云不高兴的样子,不觉好笑,“你也知道,我肩上的担子有多重,若是赚不到银子,我就得去杨家抵债。那你觉得,我是去杨家抵债好一些呢?还是现在熬夜好一些?”
绿云无话可说,可仍旧是心疼徐心然:“我知道咱们现在的处境,可学做生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像你这样,还没开始做生意,就这样熬夜,长此以往,把身体熬坏了怎么办?”
“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可是正因为我对做生意一窍不通,才要抓紧时间来学习。”徐心然放下书,喝了一口茶,“你也知道,姨娘怕我将来独揽福盛祥的生意,今天已经和我爹说了,要慧瑛也去店里学做账房。唉……这还没怎么样呢,家里人就先要给我使绊子,更何况这次咱们家肯定是得罪了杨天龙那个恶霸,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那个人在京城人脉很广,尤其在市井之中,很有些势力和影响,我担心,除了内忧,我还有外患呢。你说,我哪里能睡得着?”
绿云叹息道:“别的人家,都是男子挣钱养家,可咱们家倒好,居然要一个弱女子抛头露面去赚银子。”
“可若是赚不到银子,我自己首先就没有好日子过。”徐心然又将书翻了一页,坚定地说,“所以这一次,我是背水一战,振兴福盛祥,只能成功,决不能失败。”
“可是……”绿云有些疑惑,“二夫人让二小姐也去店里学账房,这不是明摆着要提防着你吗?万一将来,明明是你凭本事赚来了银子,可二小姐从中作梗,却弄进了她们的口袋,大小姐您岂不是白忙活一场?况且老爷多信任二小姐呀,我担心,万一有那么一天,大小姐辩不清楚。”
“现在还一个铜子儿都没见着呢,哪里想得到那么远?”徐心然哑然失笑,“行了,你先睡吧,明天你要有事情要做呢。等明天我去了店里,你在家里给我把这些白纸裁成这样的大小,然后订成几个本子,还有啊,去安大伯那里要些笔墨纸砚来,以后都要用得着呢。”
“好……吧。”绿云不甘心地答应着,上床去睡了。
徐心然又看了一会儿书,一直到了四更天,才草草净了脸和手脚,蹑手蹑脚地去歇息了,却大睁着两眼,怎么也睡不着。也许她想不到,今天晚上,和她一样睡不着的,还有姨娘苏氏,还有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徐慧瑛。
第二十三章 第一天上任
更新时间20131130 12:03:21 字数:3119
第二天,徐心然和徐慧瑛各自顶着一双浮肿的眼睛,随着她们的父亲上了马车,出发去福盛祥。以前徐老夫人爱清静,所以徐老太爷特意将宅子建在了远离闹市区的地方,可店铺仍旧在闹市区,在京城最繁华的那一处,因此,乘坐马车去店铺,需要将近半个时辰。
上了马车,徐心然倒清醒了不少,因为一想到自己对父亲的承诺,一想到可能会对徐家实行报复的杨天龙,一想到在家中危难之际庶母还要兴风起浪给自己和父亲掣肘,就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徐慧瑛心理素质好,一上马车就睡着了,临睡的时候,还特意将身体往远离徐心然的那一边挪了两下,并使劲儿皱着眉头,一副极力忍耐的样子,仿佛在告诉徐心然,你不过是个比下人还不如的贱婢子,哪里有资格与我同乘一辆马车?哼,和你坐在一辆马车里,真是太有失我的身份了。
大约半年前,为了节约开支,徐掌柜将原先宽敞舒适的两辆大马车换成了现在的两辆简易小马车,一辆供自己每天往返于店铺和家中,另一辆供苏氏和两个女儿出门时乘坐。本来徐掌柜打算只留一辆马车的,可苏氏坚决不同意,说自己和两个女儿出门没有马车怎么行,徐掌柜无奈,只好咬咬牙又花了些银子,给她们母女三个准备了马车。
现在徐家的这两辆马车,和原先的大马车相较,简直有着天壤之别。现在这两辆马车,不仅外表看起来十分寒酸,而且里面的空间十分逼仄,坐垫帘子什么的也十分简陋,虽然车夫尽了最大的努力,经常清洗打扫,使这两辆马车看上去清清爽爽,可苏氏和她的两个女儿还是十分不习惯。
就像现在的徐慧瑛,带着天大的委屈在这马车里睡觉,不仅因为这马车她一直都坐不惯,而且因为这马车里居然还坐了个徐心然。
徐心然暗自好笑,也不说什么,只是掀开帘子向外面喊道:“爹,您冷不冷?”
这马车实在是太小了,只能坐两个人,所以徐掌柜和车夫一起坐在了外面。
徐掌柜扭头回答道:“爹不冷,你快坐好吧,前面有条路十分颠簸。”
徐心然心里有些温暖,毕竟,父亲还是关心自己的,哪怕,这关心来得这么晚,又是事出有因,不过现在她不想计较这些,她需要考虑得事情,太多了。
马车颠簸了半个时辰后,缓缓停在了福盛祥的门口。
徐心然不等车夫来扶,自己跳下了马车。
徐慧瑛还在睡着,辗转反侧了一夜,她这会儿睡得正香呢。
徐掌柜掀开帘子,轻声叫道:“慧瑛!慧瑛!”
“啊?”徐慧瑛猛然惊醒,一看是自己的父亲,立刻本能地翘起嘴巴撒娇道,“爹,人家还没睡醒呢。”
“你还睡?”徐掌柜不觉摇摇头,心想苏氏的主意还真是离谱儿,慧瑛做千金大小姐做惯了,哪里吃得了这个苦,“店铺已经到了。”
“哦……”徐慧瑛这才想起来,自己不是在家里宽大舒适的铜床上,而是在马车里,又想起母亲苦口婆心的叮嘱,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在父亲的搀扶下走出马车,“这么快就到了呀!”
徐掌柜说:“这还快?都走了半个时辰了。”
徐慧瑛走进店铺,不觉将白狐皮的斗篷裹紧了一些,抱怨道:“这里怎么这么冷啊?是不是没有生火?”
店里一个年纪很大的伙计,叫做老王的,见过徐慧瑛姐妹俩好几次,知道二小姐是老爷的掌上明珠,于是赶紧过来,满脸堆笑地说:“是二小姐来了啊,快请里边儿坐。这店里是有些冷,因为才刚刚开门,他们正在生火呢,过一会儿就暖和了。”老王一边说,一边用自己的袖子使劲儿将一把椅子擦了又擦,徐慧瑛这才皱着眉头坐了上去。
徐掌柜清了清喉咙,对店里的伙计们说:“大家伙儿都知道,这两年来,咱们福盛祥的生意是每况愈下,这一年,又走了很多人,连个账房也没有。所以,我带大小姐和二小姐过来,暂时代理账房一职。她们姐妹俩年纪小,对做生意又十分生疏,所以,还请各位多多帮助、多多包涵。”徐掌柜抱拳,先向众伙计表示了谢意。
徐心然紧跟着说:“我是徐心然,是徐家的大女儿,从今天起,就要与诸位在福盛祥共事,还请诸位前辈多多指教。”也学着父亲的样子抱了抱拳,可又觉得十分别扭,因为女子行李应该是道万福的,这抱拳是男子的礼节。不过又一想,这不是在家里,是在外边做事,自己就不能再有小女儿态了,应该有些男子的气魄才好。
徐慧瑛自然不会向一群伙计表示客气,看见徐心然如此,不觉在心中不屑地冷笑道,爹不向着你,光是讨好这些伙计有什么用?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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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1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1 章
徐掌柜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二女儿有所表示,只得又道:“那么大伙儿开始做事吧。心然,慧瑛,你们两个过来一下。”
徐心然和徐慧瑛走了过来,徐掌柜指着一个头发花白、五十岁上下的男子,说:“这位是朱先生,你们祖父年轻的时候,他就在福盛祥做管事,为福盛祥倾尽了大半辈子的精力。从今天开始,你们先跟着朱先生,学习怎样做绸布生意,怎样记录账目。”又对朱先生说,“朱先生,就有劳你了。”
朱先生爽快地说:“掌柜的太客气了。我跟着老掌柜的走南闯北二十年,是看着福盛祥一路走过来的。如今虽说咱们福盛祥大不如从前,可也不是完全没有东山再起的希望。如今二位小姐肯为福盛祥出力,是再好不过了,我一定竭尽全力辅助二位小姐。”
“好吧,那么大家就各司其职吧。”徐掌柜点点头。
说是各司其职,其实大家也是无事可做,今天和前几天没什么么分别,店铺都敞开大门一个时辰了,可并没有卖出去一寸布料,倒是有几个顾客来瞧了几眼,不过看过就走了。
徐心然对朱先生说:“朱先生,那天我听我爹说,咱们这次进的货和程记轻罗坊的差不多,可咱们生意冷冷清清,程记却十分红火,这是为什么呢?”
朱先生黯然摇头:“这个我也一直很纳罕。按说程记那条街还不如咱们这条街热闹呢,可卖着一样的绸布,为什么差别就这么大。”
徐心然说:“今天我就不看账本了,我想去京城其他几家大型的绸布庄看看。”
朱先生说:“也好,等我派个伙计陪你一起去吧。”
徐心然点头:“找个眼生一点儿的,别叫人家认出来是咱们福盛祥的人。”
徐慧瑛忽然想起来,昨天晚上母亲一再叮嘱自己,要自己机灵着点儿,徐心然做什么,自己就得做什么,免得徐心然一个人在背后捣鬼。于是突然说:“我也要去。”
徐心然看了看她,淡淡地说:“你就不用去了。”
“为什么?”徐慧瑛瞪起了双眼,“你能去,为什么我就不能去?”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去那些绸布庄吗?”徐心然反问她。
“为什么呀?”徐慧瑛并不知道徐心然要去干什么,只是本能地认为,母亲的话没错儿,徐心然去哪儿,她就一定要跟着去盯着,免得徐心然一个人偷偷摸摸不知道在做什么。
“我是要去别的绸布庄看看咱们和人家有什么差距。”
“那既然这样,我也可以去呀。凭什么只有你一个人才能去?”
徐心然想了想说:“你去也好,反正你也是京城各大绸布庄的常客,不会叫人怀疑的。不过,既然你也要去,那么不如咱们分头行动吧,你去城东和城北,我去城南和城西,咱们用三天时间,了解一下其他绸布庄的情况,比如他们都购进什么样的货物等等。”
“那为什么你去城南和城西,而要我去城东和城北?”徐慧瑛虽然觉得徐心然有道理,可是平素对徐心然颐指气使惯了,不顺心了还要打骂,何时轮到徐心然来对她指手画脚?因此听见徐心然给她安排活儿,心中自然不乐意,又想不出什么理由来反驳,于是只好胡搅蛮缠。
徐心然不想和她纠缠,说:“既然你不愿意去城东和城北,那么我去好了,你去城南和城西。”
徐慧瑛无话可说。
徐心然带着朱先生给她安排的伙计走了。
徐慧瑛还站在原地,愣愣的,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昨天晚上苏氏告诉她,一定要密切监视徐心然的一举一动,绝不能让她独揽了福盛祥的财政大权,徐心然看账本,她也要看账本,徐心然学记账,她也要学记账,并且,苏氏要她和店里的老人儿多学学,最好能尽快学会珠算。
可是,徐心然并没有看账本,也没有学记账,而是要去别的绸布庄看看,还自顾自给她分派了任务。这叫徐慧瑛不明白该怎么办了。
不去吧,万一吃亏了怎么办?
去吧,万一这是徐心然在耍弄她怎么办?
朱先生看着这位二小姐四顾茫然的样子,不得不提醒道:“二小姐,大小姐走的时候,把马车给您留下了,您看您是不是现在就出发?”
第二十四章 探访程记
更新时间2013121 14:00:38 字数:3202
徐心然本想去一趟程记轻罗坊,看看他们家进的货是不是真的和福盛祥一模一样,她怀疑,自己的父亲是被成程掌柜小小地耍弄了一把,表面上,两家绸布庄进的货都一样,可背地里,程掌柜又另外进了一批好货。按理说,这么简单的事情,父亲稍稍一打听就清楚了,可徐心然转念一想,父亲若是有这个心思,福盛祥也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可程记轻罗坊在西边,属于徐慧瑛的考察范围,自己去了,万一碰上她,又要闹一番误会。可是若不去吧,程记的情况就不得而知了。那天听父亲说,在同行中,他同程掌柜的关系比较好,两家是三代的交情了,经常结伴外出进货。可是徐心然总觉得,程掌柜也许并不如父亲认为的那样,是真心与福盛祥交好。
思来想去,徐心然决定还是去一趟程记轻罗坊,若万一碰到徐慧瑛,就说自己只是顺路过来看看,毕竟,轻罗坊虽然在福盛祥的东面,可离福盛祥很近,想必徐慧瑛不会太计较的。
打定了主意,徐心然就带着那个伙计往程记轻罗坊走去。
朱先生安排的这个伙计很年轻,一脸稚气,而且还有几分书卷气,怎么看怎么像个读书人。
徐心然不禁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啦?”
小伙计很恭敬地回答道:“大小姐,我姓倪,叫倪志威,今年十四岁。在福盛祥,大家都叫我阿威。”
“哦,才十四岁呀,这么早就出来挣钱啦?真不容易哦。”徐心然叹息着,却忘了自己也不过才十六岁。
阿威的神色有些黯然:“家里父母早亡,哥哥姐姐成家之后,嫌我是个拖累,早就离开家了,只剩下我和奶奶相依为命。一直到去年,我奶奶身子还很健朗,还能做些针线活儿换些柴米油盐,还能供我念书。可今年年头儿上,奶奶不知怎的忽然就病倒了,一直都不好,所以我也不能念书了,只能出来赚钱养家,还要给奶奶治病。”
徐心然叹息道:“可是福盛祥的生意并不好,你在这里当伙计,又能赚到几个铜子儿呢?”
阿威像大人那样叹了口气:“我也知道福盛祥生意不好,可是,其他地方都不肯要我,不是嫌我年龄太小,就是嫌我没有做伙计的经验。福盛祥虽然生意不好,可工钱还是能发出来的,所以,我打算待到年底再说。哦……”阿威忽然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徐家大小姐,不由得不好意思起来,“大小姐,我不是对福盛祥不忠心啊,只是我家里的情况实在是很需要钱,所以……”
徐心然笑道:“好啦,我明白你的难处,你不必解释。其实,福盛祥的情况,我比你还清楚,我不怪你。大家出来做事,都是为了赚钱养家的,不是来做善事的。对了阿威,你奶奶得的什么病啊?都一年了还没治好?”
“听大夫说,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就是眼睛不行了。”一提起自己的奶奶,阿威的出来了,因为他父母早亡,是奶奶一手将他拉扯大的,“我奶奶年轻的时候,手可巧了,无论多么复杂的花样,她都能绣得出来,无论样式多么复杂、料子多么轻薄的衣服,她都能做得出来,但是也正因为这个,熬坏了眼睛。大夫说,其实不要断了药,再注意休息,奶奶的眼睛并无大碍。可是那些药,虽然并不名贵,可天天吃,我们实在是买不起。现在,我奶奶做针线活儿已经愈来愈费劲,严掌柜将她辞退了,可她心里又着急,认为她什么也做不了,拖累了我。本来,我奶奶还以为凭着她的手艺,能供我念书考秀才做官儿,可现在,她说非但不能供我念书,还得我出来做事养着她,这叫她心里十分难过,总说自己没用了,不如早死了。”
“唉……”徐心然不觉叹息道。本来以为,徐家因为生意不好,已经够艰难的了,可殊不知,这世上还有更加穷困的人。
正想再问问阿威的奶奶今年多大岁数了,需要每天吃的药是什么,看看自己能不能帮上点儿忙,阿威忽然指着前面说:“大小姐,前边就是程记。”
徐心然低声向阿威叮嘱了几句,然后带着他走了进去。
程记轻罗坊顾客盈门,热闹非凡,看起来生意十分不错。
进门观察了一会儿之后,徐心然明白了,自己的揣测并不是小人之心,而是这程掌柜的确是对自己的父亲耍弄了心眼子。看看人家这柜台上摆放的绫罗绸缎,与福盛祥的大不一样,那质地,那花色,远不是福盛祥那些陈旧的东西能够比拟的。
徐心然不觉在心中叹息,父亲真是太轻易相信别人了,和程掌柜一起去苏杭进货,他是完全信任程掌柜的,所以,人家程掌柜进什么货,他就进什么货,皆因为两家是三代的交情,他对程掌柜并无怀疑。可人家程掌柜却玩儿了个小心眼儿,表面上和福盛祥进的货一模一样,可背地里,又另外采购了大量上乘的丝绸布料。
由于大齐国的商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同行不能够进入对方的店铺,所以父亲一定没有来过程记,而且福盛祥的那些老人儿也不会来,因为彼此都认识,会叫程记误以为他们是来捣乱或者窥视商业秘密的,当然程记的人也从来不去福盛祥或者其他绸布庄,除非是有联盟经营关系的店铺,才会彼此来往,可也约定俗成地不随意打听联盟范围之外的事情。而福盛祥年轻的伙计们,才不会有这样的心思,大不了福盛祥生意不好他们就辞工不干了。故此,被程记骗了这么长时间,父亲竟懵然无知。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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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2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2 章
又走了几家绸布庄,哪一家的货物都比福盛祥的好,徐心然不由得怀疑,父亲进来的货物,全都是苏杭那边卖不出去的积压货。以前听祖母说过,父亲并不擅长做生意,因为他人太老实,脑瓜子也不够灵活,耳根子又软,容易轻信别人,这些,都不是一个生意人该具有的性格,可是爷爷就他这么一个孩子,家业不由他继承又能由谁来继承呢?据祖母回忆,祖父临终的时候十分不放心父亲,担心福盛祥在父亲的手里会维持不下去,不过,好在有亲家——也就是徐心然的外祖家——帮衬,想来也不至于太糟糕。可让祖父没想的是,由于母亲的难产亡故,外祖家当即翻脸,抽走了股金,加上父亲本就不擅长做生意,所以,福盛祥才会一落千丈。祖母年轻的时候倒是跟着祖父在生意场上打拼过,本想帮衬帮衬儿子,可被苏氏那个狐狸精挑拨离间,弄得母子失和,当然这里面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徐心然的“不祥”造成的,因此父亲渐渐疏远了祖母,祖母也不好再插手生意上的事情,以至于昔日名震京华的福盛祥绸布庄逐渐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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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慧瑛听着窗外呼啸的寒风,看着天空中慢慢飘落的雪花,一万个不情愿出门,虽然店铺不如家里温暖舒适,可总比在外面吹风挨冻的强,可是,又想起母亲的叮嘱,只得硬着头皮带了一个伙计出门。
还好,徐心然识相,把马车留给了自己,否则,靠着自己这娇生惯养的两条腿儿,三天时间走完城南和城西的所有绸布庄,那简直是做梦。
徐慧瑛紧紧裹着狐皮斗篷爬进了马车,吩咐车夫出发去城南。一路上,冻得瑟瑟发抖,暗自咒骂徐心然心眼儿坏,这大冷天的,居然要自己做这种苦差事。本想偷个懒,索性回家去,然后对徐心然说,那些绸布庄都去过了,可一想就算是回家,母亲也肯定会骂自己,而且自己也不想让徐心然一个人风头占尽,自己不会珠算,已经是落了下风,再这么懒惰,恐怕以后福盛祥真会落到徐心然手里。
于是,徐慧瑛强打起精神,看着窗外渐渐变得白茫茫一片的屋顶和路面,思索着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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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城东的一家绸布庄,徐心然发现,雪渐渐大了起来,地上的积雪几乎要淹没了鞋子,而且天色也暗了下来,已经是傍晚了,于是带着阿威急匆匆往回走。
雪下得愈来愈大,天色也愈来愈黑,两人走得十分艰难。
阿威忍不住说:“大小姐,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是您先出门的,为什么您不坐马车,要留给二小姐?”
徐心然一边艰难地往前走一边说:“二小姐身子弱,如果没有马车,她走不了多少路。我还算结实,走走路没什么,只是叫你跟着我受累了。”
阿威忙道:“大小姐说笑了,我是个伙计,哪儿有那么娇气?”
又走了一会儿,阿威说:“大小姐,我家到了,不如咱们先进去喝口茶烤烤火,然后我再送您回店铺吧。”
由于风太大,徐心然不得不扯着嗓子大声问道:“你是说你家在这里?”
阿威指着一条狭长的小巷大声说:“是啊,我家就在这个巷子里。”
徐心然已经被冻僵了,因为她只穿了棉袍子,自然没有徐慧瑛的狐皮斗篷暖和,而且考虑到阿威穿得也单薄,所以同意了阿威的建议。
第二十五章 风雪中的小巷
更新时间2013121 19:01:54 字数:3082
两人往那条小巷子里走去。
“奶奶!”忽然阿威叫了起来,“您怎么在外头呢?”
徐心然这才发现,巷口站着一个老妇人,身子有些佝偻,拄着一根拐杖,在风雪中颤颤巍巍站立着。
听见阿威的叫声,老妇人转过头来:“阿威呀,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奶奶。”阿威一边扑打着奶奶身上的雪花,一边埋怨道,“这么冷的天,您怎么跑出来了?不是叫你不要出门在家等着我就行了吗?”
阿威的奶奶笑了:“你这孩子,我不是看你不回来着急嘛?你今天上哪儿去了,怎么晚了?哦,这位姑娘是……”忽然发现孙子身旁还站着一个人。
阿威说:“这是徐家大小姐。今天我们出去办事儿,回来晚了,刚好路过这里,我请大小姐去家里烤烤火喝杯茶,然后我还要送大小姐回去呢。”
“哦……是大小姐啊……快,快,屋里请,屋里请!”阿威的奶奶急忙发出邀请。
三人正要往里面走,忽然巷子的那一端疾驰而来一匹马,马上坐着一个人,由于天色昏暗,风雪又大,看不清那人的眉目,只是发觉马的速度很快,于是三人赶紧往旁边避让。
可是这条巷子很狭窄,地上积雪很厚,徐心然和阿威又搀着一个眼神不好的老人,所以尽管已经将身体紧贴在了墙壁上,可那匹马还是过不去。
只听“吁——”的一声,马上的人勒住了缰绳,看着他们大声道:“快让开!”
徐心然心里很不高兴,强压着怒火道:“你没看见这巷子就这么窄的一点点吗?我们已经尽量在给你让路了。”
马上的人看着她:“你可知道,我是要去送一份紧急的公文,若是误了时辰,你可担待得起?”
徐心然说:“既然是紧急的公文,那你为什么不走大路,非要走这狭窄的小巷子?你应该知道,这样的小巷子里,万一碰到人,你是过不去的?”
“真是大胆,竟敢这样和我说话。”马上的人很是恼怒,“算了,我不和你计较,你们赶紧把路让开,我要赶时间的。”
徐心然说:“那你下来,牵着马慢慢走过去,我们这里还有一位老人家,眼神不济,地上的雪又这么厚,万一被你的马碰得滑倒,可就不好了。”
马上的人无奈,只得跳下来,牵着缰绳,小心翼翼地和徐心然他们交错而过。
“你们也真是的,为什么非要这个天气出门来闲逛?”这个人不满地嘀咕着,不过虽然话说得很不客气,可依旧动作轻缓,没有碰到他们三个,“我以为,这样的天气,又这么晚了,这条巷子里不会有人的。”
徐心然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大齐国的律法并没有规定老百姓这个天气不能出门,而且我们也不是在闲逛。倒是您这位公差大人,既然知道要去送紧急公文,那就该早点儿出发,并且挑宽敞的路走,而不是非要来这个小巷子里和老百姓挤在一起,耽误了大家的时间。”
“嗬!”这个人没想到徐心然还敢教训自己,在大齐国,官府的人是有着绝对权威的,一般情况下,老百姓根本不敢顶撞他们,“你这小丫头,居然这样的伶牙俐齿。你知道我是谁吗?”
徐心然并不关心这个,随口答道:“反正是官府中人了。”
“告诉你吧。”这个人显然被徐心然漫不经心的语气给激怒了,居然主动告知了自己的身份,“我是李元帅麾下的亲兵,这次是奉李元帅之命,去送一份八百里加急的公文。这份公文非同小可,可是时间仓促,公文到我手里的时候,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我特意走这条小巷子,为的就是走个捷径,可没想到,遇上了你们几个。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走大路呢。”
阿威的奶奶急忙道歉:“这位军爷,是我们不好,耽误了您的公事。”
这个人也没再说话,只是牵着马慢慢往前走。由于离得很近,徐心然看见,这个人居然很年轻,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样貌十分清俊,虽然急了一头的汗,可仍没有失了气度。
徐心然倒有些同情这个小伙子了,这样的天气,还要去送加急的公文,看来官府的饭也不好吃,所以又将身体往墙壁上靠了靠,说:“那你快过去吧,我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这个人一看徐心然是个年轻的女孩子,有些为自己刚才的态度而内疚,又怕自己的马碰到她,于是自己走过来,挡在徐心然的这边,可因为地方不够,他的身体离徐心然很近,彼此间几乎都能听见呼吸。
徐心然脸红了。
这个人也很不自在,不像刚才,是与阿威和他奶奶擦肩而过,一个是比自己小几岁的男孩子,一个是老妇人,他并没有不好意思,可现在,离着一个女孩子这么近,偏偏还不能走得太快,只能侧着身子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动,这使得他和徐欣然都觉得,这一点点路,实在是太漫长了。徐心然甚至都感觉到自己不冷了,因为太紧张,浑身直冒汗。
好不容易,这个人牵着马走过去了,可他并没有立刻离去,而是回头对徐心然笑了笑:“没有碰到你吧?”
徐心然摇摇头:“没有。”
“那就好。”这个人翻身上马,疾驰而去,马蹄搅起了地上的积雪,飞到半空中,又缓缓落下。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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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3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3 章
阿威的奶奶说:“阿弥陀佛,真是好险呀,不过总算是没有得罪官府的人,否则咱们罪过就大了。阿威,赶紧带大小姐进去烤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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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威的家十分简陋,甚至可以说是寒酸,堂屋里只有简单的几样家具,还十分陈旧。阿威的奶奶十分不好意思,一再道歉说这里太破旧了,实在是委屈了大小姐,又赶紧沏了茶,放在了徐心然的手边。
徐心然倒觉得,这个家虽然破旧,可阿威和他的奶奶相依为命,却显得温馨,远胜过自己在徐府的那个破败的小院子。
阿威的奶奶又忐忑地邀请徐心然和他们一起用晚饭,因为她已经做好了,不过又担心自家的粗茶淡饭徐心然吃不惯,所以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徐心然倒大方,说:“既然这么巧赶上了晚饭,那么阿威,咱们就吃过饭再回去吧。”
阿威嗫嚅道:“可是我家里的饭菜实在是……”
“无妨,这个天气,能吃到热饭热菜就已经很好了。”
阿威的奶奶见徐心然并不嫌弃,显得十分高兴,赶忙端来了饭菜:“刚才就做好了,放在炉子上热着呢。”
徐心然夹了一块酸辣萝卜放进口中,顿觉齿颊生香,不觉赞道:“奶奶,您做的菜真好吃。”
倒不是徐心然故意奉承人家,而实在是她虽为徐府嫡出的大小姐,可过的日子和一个丫鬟也差不多,尤其是祖母去世后,根本就没吃过几顿像样的饭菜,而且经常是凉透了的剩饭。所以,现在她坐在这样一个充满了亲情的小屋里,吃着热乎乎的饭菜,还有阿威和他的奶奶不停地给她夹菜,劝她多吃一点,这叫她忽然有一种再也不想离开这个小屋的感觉。
可是,吃完了饭,还是要回去的,还是要继续做徐家的大小姐,继续去担起振兴福盛祥的重任。
徐心然恋恋不舍地告别了阿威的奶奶,和阿威一起回店铺去。
到了店铺门口,徐心然松了口气,因为还有灯亮着,这就说明,店里还有人,只是不知道父亲还在不在,,马车还在不在,自己应该怎样回家。
阿威看她安全到达就走了,徐心然进了店铺,看了一圈,忽然发现,偌大的店里,只有父亲一个人坐在一盏枯灯下。
看见她回来,徐掌柜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心然,你可回来了,怎么这么晚?”
徐心然一边扑打着身上的雪,一边说:“我去其他绸布庄看了看。对了,慧瑛呢?她去了城南和城西的绸布庄,回来没有啊?”
“哼!”一提起徐慧瑛,徐掌柜一脸怒容,“别提那个千金大小姐了。酉时不到,她就回家去了,还跟我抱怨,说她奔波了一天,累坏了。可我问了车夫,才知道她今天才去了三家绸布庄,还都是在这附近,其余的时间,她竟然去茶楼喝茶了。却给我撒谎,说她多么多么辛苦。”
“算了,爹,慧瑛毕竟还是去了三家绸布庄么,她从小没吃过苦,也难免不适应。”徐心然倒不是真心替徐慧瑛说话,而是觉得,她偷懒就偷懒吧,总比捣乱的好,何况自己现在哪儿有精神去计较这些。
徐掌柜摇头叹气道:“你姨娘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叫慧瑛来店里做事。她从小娇生惯养的,哪里真的会来做事。可若是不叫她来吧,你姨娘又要不高兴。唉……罢了,只要她别给咱们添乱就行,其他的,我也懒得去管。”
徐心然心中暗自好笑,原来父亲和自己一样,对徐慧瑛的大小姐做派都是无可奈何啊。
第二十六章 初步打算
更新时间2013122 12:04:06 字数:3204
徐掌柜从炉子上端起一个小砂锅放在了桌上:“心然,你在外面奔波了一天,一定饿坏了,这是我给你留的晚饭,天福记的牛肉砂锅,还热着呢,你赶紧吃过饭,咱们回家去。天已经黑了,再耽搁,路就更不好走了。”
徐心然说:“爹,刚才在阿威的家里,我已经吃过饭了。”
“什么?你居然在一个伙计家里吃饭!”徐掌柜瞪大了眼睛,“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啊!”
徐心然急忙解释:“爹,您不要生气啊。刚才看见天都快黑了,我以为,你和慧瑛都已经回家去了,阿威的奶奶又盛情相邀,我实在推却不过,就和他们一起吃了晚饭。”
“你呀,你……”徐掌柜还是不肯原谅女儿,“你是个千金小姐,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跑到一个外人家里去吃饭呢?再说爹也不会不管你只顾自己回家去的,算啦,这次就这样吧,下次可不许再这样没规矩了。”
徐心然看着砂锅,说:“这总是爹的一番心意,我再吃一点吧。”
徐掌柜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急忙掀开砂锅的盖子,又将筷子地给她。
徐心然一边吃一边说:“我听阿威说,他奶奶年轻的时候,刺绣针线可是京城闻名的,是真的吗?”
徐掌柜点点头:“是真的。阿威的奶奶,以前的确是心灵手巧,刺绣针线的功夫,在京城还真找不出几个能比得上她的。以前,她一直都在严记绣坊做事,还带出了很多新人,只可惜呀,这么多年,把眼睛熬坏了,严掌柜的就将她踢了出来。”
“阿威说,他奶奶的眼睛其实并没有什么很严重的疾病,只是由于他家太穷了,一些普通的药都买不起,所以才延误了病情。其实只要每天坚持用药,那点儿就会好的。”徐心然一边喝着滚烫的牛肉汤,一边说。
徐掌柜看着她:“你该不会是想和爹说,你打算帮助阿威给他奶奶治病吧?”
徐心然放下筷子:“我正是这么想的。”
“心然,”徐掌柜耐着性子说,“现在咱们家里已经是自顾不暇了,哪里还有多余的银子和精力去帮助别人?当初你说你到店里来是帮忙做生意的,可不是做善事的。”
徐心然说:“爹,我可不是单纯地要做善事。阿威的奶奶眼疾并不严重,只要每年花五六两银子,就足以使她恢复到原来的心灵手巧,毕竟,她的岁数也不大,还不到五十岁呢。而且她只是眼睛不好,手脚还是很灵活的。所以,我打算,由咱们福盛祥资助她治好眼疾,然后聘用她在咱们店里做事。”
“咱们福盛祥只是绸布庄,又不是绣坊或者制衣坊,你聘用她做什么?真是胡闹!”
“爹,我今天去了大约十家绸布庄,包括程记轻罗坊,我看见的情形,和你陈述的可是大不一样啊。”
“怎么不一样了?”徐掌柜纳闷道。
“程记轻罗坊所出售的绸缎布匹,只有一二成与咱们福盛祥是一样的,其余的大部分,都是咱们福盛祥所没有的、质量花色上乘的丝绸和布料。所以,我才弄明白,为什么程记的生意要比咱们福盛祥好得多。”
“这不可能!”徐掌柜“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情绪十分激动,“这绝对不可能!我与程掌柜一起去苏杭进的货,然后又是一起回来的,而后他并没有再单独出去过,自从和我一起从南边回来,他都没有离开过京城,怎么可能再去购进其他的货物?而且他告诉我,这些丝绸布料——”徐掌柜指着已经被伙计们收在柜台里面的丝绸布匹,“去年他就采购过,销路很好的。我和程掌柜交情不浅,他怎么可能骗我?”
徐心然笑道:“爹,您可真是太相信程掌柜了。您想啊,做生意的人无不希望自己独占鳌头,哪里容得别人分掉他赚银子的机会?少了咱们福盛祥一家,轻罗坊就少了一个对手,而且又不费什么事儿,程掌柜何乐而不为呢?我知道,爹您一向谨守生意场上的规矩,不去同行的店铺,而且您也吩咐伙计们不许去,免得被同行当面斥责,大家难堪。可正因为这样,程掌柜才对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表面上,他和您进的货一模一样,可私下里,他一定早就和苏杭那边说好了,等他回到京城,再派人去购进新的货物,您又上哪儿知道去?”
“可是……可是我们两家是三代的交情呀……程掌柜当年也受过你祖父的恩惠,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么做?”徐掌柜听了徐心然的话,顿时目瞪口呆,不由自主跌坐在椅子里,喃喃自语。
徐心然看着父亲这幅模样,不由得在心里叹道,看来祖父和祖母果然没有看错,他们这个唯一的儿子,果然不是做生意的料,容易轻信他人不说,还是个一根筋儿,这样的人,能将生意做好,那才真是奇怪呢。
徐心然说:“爹,生意人原本就是这样,程掌柜这样做,也是为了能少一个竞争对手,本无可厚非。不过咱们现在已经知道了真相,还不算晚啊。”
“可是,”徐掌柜的表情颇有一些悲愤,“我年初咬紧牙关,借了高利贷,就是为了放手一搏,可现在,全让程记给毁了。”
“爹,您怎么还不明白?”徐心然觉得自己的父亲简直是太天真了,在生意场上,还要求人家讲“情义”二字,这简直就是自寻烦恼,“程记虽然以前受过我祖父的恩惠,可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您现在总提这个,除了自己不痛快之外,对程记有半分影响吗?再者说了,程掌柜只是耍了些小心眼儿,骗你购进了过时的丝绸布料,可人家并没有阻止你再去购进好的货物啊,你除了能够怪自己误信他人,又能将人家怎么样?而且,您购进的这些东西,虽然花色和织法已经过时,可本身的质地还是不错的,咱们完全可以用这些丝绸布料来做文章,不至于全军覆没。”
“做文章?还能做什么文章?”徐掌柜唉声叹气。方才大女儿的一席话,简直叫他觉得连心都冷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一直与自己情同手足的程掌柜,竟然和自己玩儿了这么一手。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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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4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4 章
“用阿威的奶奶来做文章呀!”徐心然真的想不通,为什么祖父和祖母做生意的天分,父亲没有继承哪怕一点点,“咱们只需花一点点银子,就能帮助阿威的奶奶治好眼疾,而阿威和他的奶奶,肯定会对咱们徐家感恩戴德,也必然会倾尽全力来帮助福盛祥渡过难关的。”
徐掌柜有点儿明白了女儿的意思:“你是说,咱们将这些丝绸布料做成成衣来出售?”
“对呀!阿威的奶奶如果治好了眼疾,那么她的针线刺绣功夫在京城仍旧是一流的,咱们这些丝绸布料反正也卖不出去了,不如都做成成衣,只要在样式、剪裁、刺绣和一些细节上花些心思,那么料子本身织法和花色过时的不足,还是可以得到弥补的。”徐心然极力说服父亲,“换个想法,或许还能条路可以走得通,若是抱残守缺,就只有等死了。”
“你的想法倒是不错,只是要开制衣坊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咱们福盛祥并无这方面的经验啊。”徐掌柜十分犹豫。
“地方咱们先用这后院的几间房子,门面咱们也有,丝绸布料也是现成的,剩下的,就是人了。咱们可以招募一些针线刺绣功夫好的人来,就在这后院开个小作坊,十个人就足够了,咱们将这些料子做成衣服,就在这店面里边出售。”
“好吧。”徐掌柜下定了决心,“死马当活马医了,反正福盛祥如今这个状况,就算是再糟糕一些,也无妨。”
徐心然沉吟道:“只是要招募绣娘,购置针线等等,又要花费一笔银子,恐怕今年,咱们家要过一年的苦日子,吃穿用度,肯定是要削减的。这一点,还请爹向姨娘和两个妹妹说明白,否则,我怕她们不会理解。”
徐掌柜叹道:“我担心的也正是这个。你姨娘不是个不懂事儿的人,只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又不知如今做生意的艰难,所以总是以为家里还像以前一样风光阔绰,花起银子来,大手大脚的。你两个妹妹更不用说,油瓶子倒了都不知道扶一下,而且穿戴吃喝都极其讲究,半点委屈都不肯受。唉……我该怎么和她们说呢?”
“既然没有更好的办法,那就实话实说好了。”徐心然轻声道,“她们总是有脑子的,只要爹说明了家里目前的处境,想必她们会有自己的判断的。”
“但愿如此。”徐掌柜的眼神有些茫然。
“还有啊,爹。”徐心然看着父亲的脸色,小心地说,“为了振兴福盛祥,如今咱们很多地方都要改变,所以呢,我希望有些事情,如果对家里没什么影响,那么就尽量不要告诉姨娘了,免得她分心。”
“你指的是,花钱给阿威的奶奶看眼疾?”徐掌柜明白女儿的意思。
“眼下可能就只这一桩,以后可能还会有更多的事情,没有必要让姨娘知道。”徐心然看见父亲并没有露出反对的意思,略略放了心,“姨娘对于店里的事情一概不知,若是让她知道,她又不懂得其中利害,只会一味地担忧,索性不如瞒着她,也可免去很多麻烦。”
第二十七章 关于房子的争执
更新时间2013122 19:02:52 字数:3097
“老爷,姜公子在京城的公事已经办妥了,我想着,就按照原先说好的,请他来家中小住几日。刚巧,暖云阁也收拾出来了,我再添些新的家具被褥和摆设,正好请姜公子住进去。”
这天一大清早,在饭桌上,苏氏笑吟吟地向徐掌柜提出了这件事。
徐心然只顾低头喝粥,一句话都没说。
徐心然和他们同桌用饭,也是近几天才开始的事情,还是在徐掌柜一再的坚持下,苏氏和她的两个女儿才怀着天大的委屈接受了,可是在饭桌上那神情,就仿佛和徐心然同桌吃饭,让她们的忍耐达到了极限似的。徐慧玥干脆就离开了饭桌,徐掌柜呵斥了她,她才勉强接纳了徐心然。
徐掌柜皱眉道:“前段时间我叫人将暖云阁收拾出来,是准备让心然搬过去住的。至于雨晨,也就是暂时住几天,将前院那三间客房打扫出来给他备着也就可以了。”
“老爷,这怎么行啊?”苏氏急忙反驳,“姜公子是咱们家的贵客,不要说这次要住个十天半月的,就算是只住一天,也不能招待不周啊!否则,会让表姐和表姐夫以为咱们不欢迎他们的儿子来做客呢。”
徐掌柜说:“表姐和表姐夫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再说了,雨晨是个男孩子,住在后院总是不妥,还是住在前院的客房里吧,你今天赶紧叫下人去打扫。”
“可是暖云阁离她们姐妹三个的住处都很远的,没有什么不方便的。”苏氏不肯放弃自己的打算,她早就想好了,既然丈夫派人收拾暖云阁都不和自己说一声,自行其是,那么,她就一定要阻挠徐心然住在那里。要知道,暖云阁可是整个徐府之中最好的一个院子,自己和两个女儿还没敢说要住进去,凭什么叫徐心然那贱婢子去享受?所以,苏氏这两天已经琢磨出了一个主意,借着姜雨晨来家里小住几日的机会,先将暖云阁给他这个客人住,然后借口现在自己的两个女儿住在一处太过拥挤,让徐慧瑛搬过去。以后,等姜雨晨和徐慧瑛成亲,小两口回娘家来,就住在暖云阁,也就是说,暖云阁一定要留给徐慧瑛。
徐掌柜心里第一次对苏氏产生了反感,虽然只有一丁点儿,可也足够叫他不快了。他明白,自己这小妾,是摆明了要阻挠徐心然住在暖云阁,同时也在报复自己之前为徐心然收拾暖云阁而瞒着她。
“我说了,雨晨就住在前院的客房。”徐掌柜加重了语气,神色也十分不好看。
苏氏有些惊讶,随即明白过来,一定是徐心然这贱婢子背后挑唆。这死妮子,最近很不安分,又是要学着做生意,又是要好房子住,她真的以为,这家里是她说了算了。
想到这里,苏氏不觉狠狠地剜了一眼正在慢条斯理吃素包子的徐心然,心中暗想,叫你和我们平起平坐,叫你在你爹背后嚼舌根子,叫你打暖云阁的主意,别以为你就说了一句你能振兴福盛祥能给家里赚银子,我从今往后就要看你的脸色了。哼,小丫头,和我玩儿心眼儿,你还嫩着呢。咱们不急,骑驴看唱本儿——走着瞧,看看这个家里究竟是谁说了算。
徐心然感受到了这几乎想要剜掉自己一块肉的目光,可她什么反应也没有,只管吃饭。
苏氏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笑着说:“那就听老爷的,姜公子就住在前院的客房。不过这暖云阁也已经收拾出来了,不如叫瑛儿搬过去住吧,她和她妹妹挤在望月轩,那个地方实在是太小了,她们姐俩儿不够住。”
徐掌柜说:“刚才我说过了,暖云阁是给心然住的。”
“可是大小姐不是没有地方住啊,她在后院一向住得好好儿的,并无不妥啊!”苏氏强忍着怒火,尽量把语气放得平静一些。
“那么慧瑛也不是没有地方住啊,她在望月轩不是也一向住的很好吗,而且还能与慧玥做个伴儿。”徐掌柜也在极力忍耐着,若不是为了不叫后院起火,自己可以专心做生意,他也许早就发火了,尽管,以前他从没有对苏氏和两个女儿发过火,可这几天,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再那样嫌恶大女儿,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怎么看苏氏和她的两个女儿怎么顺眼怎么喜欢。“望月轩地方也不小了,有十来间屋子呢,她们姐妹俩怎么不够住?”
“老爷,您能不能公平一点啊?”苏氏实在忍不住了,声音高了起来,“大小姐一个人住暖云阁那么大的地方,而瑛儿玥儿两个人住望月轩那么小的地方。”
“可是心然一直都住在后院那个小破屋子里时你怎么不说这个话?”徐掌柜不擅长做生意,也不擅长和人吵架拌嘴,三言两语的,就被苏氏气得双手颤抖。
“什么叫一直住在那个小破屋子里呀?”苏氏抓住了丈夫话语中明显的漏洞,“老夫人在世的时候,她一直都跟着老夫人住在暖云阁呢!暖云阁可比望月轩强多了。何况大小姐是一个人,而瑛儿玥儿是两个人,从人数上算,也应该人多住大的地方,而人少住小的地方!”
“你……你真是……”徐掌柜一向都说不过苏氏,以前是他舍不得说,苏氏只要露一个甜美的笑容,只要软语温存地说两句话,徐掌柜就会什么都答应她,因此,若论言语机锋,他根本就不是这个小妾的对手。
“爹,姨娘,你们就不要为了这么一丁点儿小事争论了。”徐心然终于吃饱了饭,满意地拿帕子擦了擦嘴,看着两个剑拔弩张的人说,“暖云阁呢,是以前我陪着祖母住的地方,所以,我对暖云阁十分不舍。当初若不是姨娘好心,说暖云阁年久失修怕我继续住在里面有危险,我还舍不得搬走呢。不过现在,暖云阁也经过了重新的修整,已经不危险了,所以,我看就不必让两个妹妹搬来搬去的瞎折腾了,她们还住在望月轩,我还是去住暖云阁,和以前一样,不就行了。”
苏氏冷哼一声:“你倒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你白白住了家里最好的房子,还要来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给谁看呐!你若真这么大度,那就将暖云阁让出来给你妹妹住好了。”
“可是,暖云阁如果给了慧瑛,那么我住在哪里呀?”徐心然无辜地眨巴着双眼,怯生生地问道。
“你……”苏氏忽然发现,自己被徐心然绕进去了。若是自己说,你还住你原来那个地方,那丈夫一定会认为自己太可恶。最重要的是,刚才徐心然已经替自己解释了,之所以叫她搬到后院去,是因为自己好心,怕暖云阁年久失修她住着危险。自己已经被她捧得这么高,安上了一定善良的大帽子,自己若是再坚持下去,那真的里外不是人了。
可是,白白叫徐心然占了这个便宜去,苏氏是绝不肯的。
她想了想,说:“那么就让瑛儿玥儿去暖云阁吧,那里宽敞,她们姐妹俩住着也不拥挤。大小姐就住在望月轩吧。”
徐掌柜只得答应:“也好。”虽然认为振兴福盛祥的希望只能靠大女儿来实现,可毕竟,对二女儿三女儿的感情和娇惯,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习惯,不是一下子就能改变的,而且他认为,苏氏毕竟还是懂事的,已经做出了让步。
徐心然笑着点头道:“姨娘说的也是,我一个人,住暖云阁那么大的房子也是浪费。不过,当初我从那里搬走的时候,姨娘担心后院那个屋子太小,所以将祖母留给我的很多东西都收起来暂为保管,如今我要去望月轩,那里地方足够大,所以还请姨娘将那些东西帮我搬过去,毕竟,那是祖母留给我的一点儿念想。”
苏氏的脸都要扭曲了。
她咬牙切齿地看着一脸坦然的徐心然,恨不能上前将她的嘴撕碎。这丫头,什么时候竟然有了这样的机敏和口才?步步紧逼,竟然要将自己逼到退无可退了。老夫人原先留在暖云阁的东西,大部分都叫自己偷偷变卖了,换成的银子也早就花掉了,如今自己上哪里去找回那些古董字画和金银首饰?
徐心然却不管这些,只管恳求地望着她,眼泪汪汪地说:“姨娘,您也知道,我母亲去得早,是祖母一手将我拉扯大的。祖母生前十分疼爱我,所以留了很多东西给我。我不是贪图那些东西,更不指望着用那些东西去换银子,而实在是想留下来做个念想儿,就仿佛祖母并未离我远去,还在我身边陪着我一样。当初我搬出暖云阁的时候,姨娘一片好心,说我年纪小,身边又只有绿云一个丫鬟,怕我们保管不好祖母的遗物,故此说暂时替我保管。如今我年纪大了,而且前两天爹也说了,要再拨几个丫鬟来服侍我,所以这人手的问题,姨娘也大可以放心。姨娘,您就念在我对祖母的一片孝心,将祖母的遗物给我吧……就让我当做,祖母还在我的身旁……从来没有离开过我,没有离开过徐家……”
第二十八章 示弱
第 2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5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5 章
更新时间2013123 12:04:04 字数:3320
徐心然一番声泪俱下的哀求,使屋里站着的下人们都不觉动容,徐掌柜的眼睛也湿润了,毕竟,他也怀念自己的母亲,而大女儿正好和他的感情是一样的,这叫他不知不觉又减掉了几分对大女儿的嫌恶,平添了几分亲近。
苏氏神色惶然地看着沉浸在对亡母思念之中的丈夫,不觉手脚冰凉。她上哪儿去找婆母的那些遗物呢?以前丈夫并没有在意过这些东西,和家里其他的物品一样,都放心地交给了自己保管,从来也不过问。可今天,若是丈夫较起真儿来,自己可怎么解释得清楚?变卖其他的东西,丈夫一定会体谅自己,因为福盛祥生意不行了,这大家都知道,为了一大家子的生计,变卖一些东西,也情有可原。但是苏氏更加清楚丈夫对于婆母的感情,也很清楚,若是丈夫知道自己居然变卖婆母的遗物,那会怎样的气愤。
徐掌柜自然是不知道苏氏怎样处理了母亲的遗物,毕竟苏氏是他最信任的人,他觉得,苏氏不过就是将那些东西收藏起来罢了,并没有想到苏氏会有那个胆子去变卖。于是,他和颜悦色地对苏氏说:“若兰,心然是她祖母一手带大的,祖孙两个的感情,自然非同一般,而且心然如今也有了宽敞的住处,可以自己保管那些东西,你就给她吧,她已经十六岁了,总不能仍旧事事都依赖你。”
苏氏已经由愤怒彻底变成了恐慌,再也顾不得日后怎样报复徐心然,只想着怎样将眼前抵挡过去。
思虑半晌,苏氏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哭着说:“请老爷责罚我,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这个突然的举动令在场的人都惊愕不已。
徐掌柜更是纳闷儿,不明白苏氏为什么哭得这样凄惨,而且看见苏氏不停地磕头,只管说“我错了,我错了”,额头扣在硬邦邦的青砖地上,那声音着实叫他心痛。可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得走上前去扶她起来:“若兰,若兰,你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为什么要我责罚你?好啦好啦,不要再磕头了,你看看,额头都磕出血来了……”
徐心然心中长叹: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呀。接下来,苏氏一定会哭诉自己有天大的难处,以至于不得不变卖了婆母的遗物来维持家中生计。
可是,徐心然显然还是低估了自己这位庶母。
只见苏氏已经被徐掌柜拼命扶了起来——因为苏氏一再坚持,若是徐掌柜不肯原谅她,她就永远跪在这里——并且半抱在怀中。这个时候,下人们都很知趣儿地悄悄退出去了,因为按照做下人的经验,接下来当家主母就要说出来一些秘密,而主人家里的秘密,自然不该被下人知道。
苏氏将头伏在徐掌柜的胸口,抽抽噎噎地说:“老爷,都是我不好,我只是不想让老爷白天为了生意奔波忙碌,好容易回家松口气还要被这些琐事烦心,所以才擅做主张,隐瞒了这件事情。”
徐掌柜依旧一头雾水,不过也猜到了七八分,母亲的遗物,也许已经不在了。于是追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快说呀!若是你做的有道理,我绝对不会怪你的。”
徐心然听见父亲对苏氏的保证,这几天好容易涌上心头的一丝对父女之情的留恋又消失无踪了,看来,在父亲的心目中,依旧是苏氏最重要。原本自己打算借着祖母的名义给苏氏一个下马威,可现在看来,人家苏氏也不是笨蛋一个,不仅很快就想到了应对之策,而且也尽量示弱,先争取同情。看看这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儿,比自己刚才的表演可是自然多了,效果也好多了。
苏氏终于停止了抽噎,畏怯地看着徐掌柜,说:“老爷,今年夏天,我爹忽然得了急症,大夫说,需要每天吃二钱人参,方能保得性命无虞。可我娘家的情况,老爷是知道的,哪里能吃得起每天二钱人参?就算是党参红参也是吃不起的。老爷那阵子又忙,整天早出晚归的,我有心告诉老爷,又怕老爷分心,影响了做生意,而且老爷那段时间身子也不大好,我就想着,最好是自己能把这事儿办妥了,别给老爷添麻烦。可是家里的开支已经使缩减了,我又没有旁的生出银子来的办法,只得将老夫人的几件东西拿去换了银子,给我爹续命……也是我这做女儿的不孝,只顾着忙自己家里的事情,一年到头,却看望不了爹娘几次,我娘和我的弟弟们还瞒着我,不叫我知道,怕我分心。等我知道的时候,我爹已经病的很严重了。若是我早点儿知道,资助一些药费,我爹的病,也不至于延误至此……”
徐掌柜吃惊地问道:“岳父大人病了?怎么都没人告诉我?”
徐掌柜正牌的岳父应该徐心然的外祖父宋老太爷,可由于徐心然的生母宋氏难产而亡,翁婿两个的关系迅速破裂,宋老太爷还抽走了放在福盛祥的股金,以至于两家已经老死不相往来。所以,徐掌柜心里根本没有宋老太爷这个岳父,而是将小妾的父亲当做了泰山老大人,逢年过节,总是要备上礼物去看望的,只是今年过年去看过苏掌柜一次之后,就只顾焦头烂额应付生意,所以对于苏家的情况,真的不甚了解。而且大齐国对于嫡庶的分别是很看重的,也没有人要求一个男子将小妾的父亲当做正经八百的岳父去孝敬。
苏氏一看丈夫上当,心中暗喜,却又告诉自己,回头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告诉父母和两个弟弟,帮自己把这个谎圆过去,千万不可露馅儿。对了,还有自己的两个女儿,尤其是慧玥,就知道吃,万一哪天说漏了嘴,自己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好在苏氏的两个女儿这会儿都挺机灵,虽然明知道外祖父并没有生病,也更加没有需要每天吃二钱人参,可听见母亲说得如此伤心,也不约而同保持着沉默。
苏氏期期艾艾地说:“是我不叫他们说的。老爷那么忙,每天天不亮就出门去做生意,天黑了才能回家里来,我哪里忍心用这些小事来打扰你?”
“这是小事吗?”徐掌柜不满地看着她,“这是人命关天啊!岳父都病得这样严重了,你居然还瞒着我,我都没有去看望他老人家,这太失礼了。”
苏氏忙说:“可是女子出嫁从夫,一切应以夫家为重,不能总是往娘家跑,再说了,我还有两个弟弟和弟媳妇儿呢,有他们在床前伺候,况且现在我爹现在已经好多了,老爷就不必为此忧心了。”
徐掌柜有一天:“那怎么行?岳父生病,又不在远的地方,作为女婿,我连看望都没有去看望一下,这太不应该了。要不这样吧,等会让我晚点儿去店里,先和你去看看岳父。心然——”
“爹,有什么吩咐?”徐心然平静地答应了一声。
“你先去店里照应着,我去看看苏掌柜。慧瑛慧玥,你们也别在这儿傻站着了,赶紧去换衣裳,随我一起去你们外祖家。”
徐慧瑛和徐慧玥面面相觑,然后同时看向了自己的母亲。因为外祖家的情况,她们再清楚不过,外祖父根本没有生病,反而是脸色红润腰板儿挺直,整天吃饱了没事儿做,就提着一个鸟笼子,在街上闲逛。好在苏家饼铺在京城最南边,而徐家和福盛祥的店铺都在城中偏北的地方,徐掌柜和苏掌柜都有着自己固定的活动范围和路线,所以没有碰面,否则,苏氏这番话早就穿帮了。
徐心然默默地转身走了,她知道,父亲和苏氏毕竟也有十几年的感情,不是仅凭一件两件事情就能够抹杀。其实,如果苏氏不是背地里损了夫家贴补娘家,不是苛待了她三年,不是在家中为难之际还只算计着她们母女三人的利益,徐心然也许不会提到祖母的遗物。可是,死过一次的她,不再糊涂,已经看出来这苏氏绝非善与之辈,说不定有一天徐家真的散了,她就是那第一个趁火打劫的人。
所以,徐心然不能放过她,也绝不能对她有一丝一毫的仁慈,否则,自己的下场,也许比上一世更加悲惨。
不过,要公开对付苏氏,现在还不是时候。
徐心然一边往外走,一边用眼角余光观察着父亲,发现父亲已经彻底原谅了苏氏背着他私自变卖祖母的遗物,注意力已经全部被“岳父大人”生病的消息给吸引了。
徐心然故意走得很慢,因为她很想知道,苏氏会用什么方法来阻止父亲不要去看望“岳父”。
果然。苏氏是有办法的:“老爷,我爹的病已经好多了,家里生意又这么忙,我看你就不用去了。而且因为我爹病着,家里头也没人张罗,乱七八糟的,免得叫你看了心烦。”
“你又说笑了。”徐掌柜自然认为苏氏是在客气,是在替自己着想,不让自己太劳累,要知道,从徐家到苏家,就是乘坐马车,也需要一个半时辰呢,而且还是单程,“你刚才说不是有你两个弟媳在家里照应着吗?虽说他们已经分了家各自单过,可家里老人生病,他们做晚辈的总不至于什么都不管吧。”
“可是……可是……”苏氏似乎是词穷了,脸上冷汗直流。忽然,看见了还站在门口磨磨蹭蹭没走的徐心然,仿佛好容易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急忙说,“老爷,大小姐要去店铺,肯定需要一辆马车,那么剩下的那辆马车,也只能坐三个人,不如我带着慧瑛慧玥去就行了,您还是和大小姐去店铺吧。其实,我爹这一向已经好多了。”
第二十九章 过紧日子
更新时间2013123 19:02:51 字数:3085
徐掌柜忽而想到,这两天刚刚招来了几个针线活儿做得好的妇人,准备制作成衣,阿威的奶奶也答应眼疾一好就来店里指导那几个妇女开工,这几天还有很多东西要去购买,比如绣花的绷子、针线、剪刀、皮尺等等,还需要叫那几个妇女按照阿威的奶奶提供的范本描花样子,心然虽然机灵,可毕竟没什么经验,又年轻,恐怕店里的人她也支使不动,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自己还是守在店里比较好。
想到这一点,徐掌柜慢慢冷静下来,毕竟,在这个特殊的时候,福盛祥的生意要比岳父重要,再说了,岳父的病不是已经好多了吗,那么自己也不急在这一时去看望他老人家,等以后生意稳定一些,再去看望也不迟。
于是徐掌柜不再坚持:“也好,那你们快去快回吧,记得穿上大毛衣服,别冻着了。心然,咱们去店铺。”
苏氏不好再说让徐慧瑛也跟着去店铺的话,因为按理来说,应该外孙女去看望生病的外祖父更加重要。不过苏氏很快安慰自己,就这么一天,想必徐心然那丫头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
徐掌柜带着徐心然来到福盛祥,几个妇女已经等候多时了。这几个妇女不是寡妇就是家中实在贫困,不得已才出来找点儿事情做,好歹争些铜子儿贴补家用,若是家境稍好一些的,或者是家中有男丁能养家的,妇女绝不会出来抛头露面。
徐心然对这几个妇女说:“各位大嫂婶子,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福盛祥的一员了,和这里的伙计一样,要为福盛祥能够生存下去而付出你们的心血和汗水,当然,你们也会享受到福盛祥伙计应该享受的权利。这几天,你们先熟悉一下福盛祥的情况,将后面的制衣坊清扫清扫,等倪大娘眼疾痊愈,我们就会请她来指导和帮助各位制作成衣。各位的工钱,是按照数量和质量来计算的,谁做的成衣最多,而且质量最好,谁的工钱就最高。如果能别出心裁提出好的建议,工钱还可以往上升。”
几个妇女悄悄地交头接耳。
徐心然能看得出来,她们对于自己在这里发号施令十分不解,因为在大齐国,通常都是男主外女主内,除非家里实在没有男丁,才会允许女子出来主事。
“各位大嫂、婶子,有什么疑问,不妨现在就提出来,因为你们马上就要开始忙碌了,恐怕没有时间和我说出你们的想法。”
一个大约三十岁左右、穿着蓝布裤褂、看上去十分伶俐的妇人犹豫半晌,终于鼓足勇气提出了一个问题:“方才大小姐说的倪大娘,是不是原先在严记绣坊做事的倪郑氏?”
徐心然含笑答道:“林大嫂真是聪明,一猜就猜到是谁了。不错,我说的倪大娘,就是原先为严记绣坊带出了很多女红能手的倪郑氏。”
“可是我听说,她的眼睛不行了,还能做针线活儿吗?”另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妇女又提出了疑问。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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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6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6 章
“周婶子对倪大娘很熟悉啊。倪大娘今年是患了眼疾。”徐心然并不隐瞒,“不过只是普通的眼疾,不是什么疑难杂症,这几天,她正在按照医生的吩咐服药,三五天之后,就能大好,不会影响她来指导各位制作成衣。”
第一个提问的林大嫂忽然发现了什么:“大小姐大前天只和我们见了一次,居然将我们全都记住了?”
徐心然笑吟吟地说:“以后我还要依靠各位的鼎力相助才能够使福盛祥起死回生,自然是不敢怠慢了各位的。”
又交谈了一会儿,几个妇女都发现,徐家大小姐其实没有什么架子,很是平易近人,于是胆子渐渐大了起来,和她聊了一些针线刺绣方面的事情和目前市面上比较受欢迎的料子的花色和织法,以及流行的成衣款式等等。
这几个妇女虽然都不是出自大户人家,也没有穿过什么绫罗绸缎,可自古以来“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她们经常做针线活儿,很多丝绸布料都在她们手中经过,因此,她们对于当前成衣的流行款式、针线绣法的心得,其实比那些千金小姐和贵妇人还要了解得更加透彻。
然后,徐心然吩咐她们将三件房屋打扫了出来,作为制衣坊。
不知不觉,一天时间就过去了,暮色降临的时候,徐心然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和父亲一起回到了家中。
苏氏已经在饭桌上等候他们了。
白天的时候,苏氏领着两个女儿去了一趟外祖家,一方面是为了做给众下人看,她的确是去看望了生病的父亲,另一方面也是要尽快告诉父母和两个弟弟,万一遇见徐掌柜,应该怎么说话。
吃晚饭的时候,苏氏说:“老爷,前院的那三间客房已经清扫完毕,但不知姜公子何时过来?”
徐掌柜说:“今天雨晨托人带了口信过来,说明天就来。”
徐心然一错眼,忽然发现徐慧瑛的脸色有些不同寻常,带着三分娇羞、三分期盼、三分惶恐,还有一分紧张。
苏氏十分高兴,忙吩咐管家徐安明天一早就着人去采购。
徐掌柜摆手道:“都是自家亲戚,而且他又是个小辈儿,不用这么郑重其事的。再说了,如今福盛祥新开了制衣坊,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多着呢,也不能太铺张了。雨晨来了之后,只是寻常饭菜即可,那孩子对吃穿用度不是十分讲究,你只找两个细心的小厮,每天将房间清扫干净就是。”
“可是,姜公子总归是贵客,好容易才到咱们家来小住几日,怎么可以如此不上心?若是被表姐和表姐夫知道,恐怕要多心了。”苏氏坚持要以招待贵客的规格来招待姜雨晨,一来是为了将这个前途无可限量的年轻人和自己的女儿撮合在一起,二来她确实也不知道,照她这样做法,这个家很快就要入不敷出了。这十几年来,苏氏都是习惯成自然地伸手向徐掌柜要钱,而每次都是有求必应,所以她从来都不曾想象过,终有一天,徐家会像那些穷门小户一样,紧紧巴巴地过日子。
徐掌柜说:“不是告诉你了吗,福盛祥新开了制衣坊,家里现有的银子,全都投进去了。所以,从今天开始,家里就要过紧日子了,不可能像以前那样,想要什么就有银子买什么,尤其是慧瑛慧玥,你们两个也要节俭一些,切不可再像以前那样大手大脚了。”
徐掌柜不擅长做生意,可也并不是个糊涂虫,他其实知道二女儿三女儿平素花钱没个节制,穿的用的都要最好的,可明知道这些,徐掌柜心里还是乐意的。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已经没有能力继续宠溺这两个女儿,所以,只能告诉她们,徐家最艰难的日子,已经开始了。
听见父亲居然叫她们节俭,徐慧瑛的脸色阴晴不定,而徐慧玥干脆就大声嚷了起来:“凭什么叫我们节俭啊?难道家里真的一两银子也没有了吗?既然没有银子,那还开什么制衣坊呢?”
“玥儿,不许胡说!”苏氏对女儿喝道。
徐慧玥闭上了嘴巴,不服气地看着徐掌柜。
苏氏说:“老爷,玥儿年纪小,不懂事,你别和她计较。不过这制衣坊的事情,我怎么总觉得有点儿悬呢?咱们福盛祥从来都只是做绸布生意,从未做过成衣,这一没经验二没人手,贸然地就开了起来,能行吗?”
徐掌柜不想和苏氏讨论为什么要开制衣坊,这并不是因为他不信任苏氏了,不疼爱苏氏了,而是因为苏氏从来也没关心过家里的生意,没有关心过银子怎么来,她只管花银子就是,所以,一时之间竟不知怎样说起,所以只是笼统地说:“这是心然提出来的一个办法。先前进来的那些布料丝绸,花色都已经过时了,不好卖,心然说,也许做成成衣,能够收回一些本钱。”
“老爷,大小姐年纪小,哪里懂得做生意?”苏氏见丈夫这一连好几天都是左一个“心然”右一个“心然”的,言语之间,不经意地流露出对徐心然的信赖,不由得牙根儿痒痒,却又不好发作,只得旁敲侧击道,“原先不是说,大小姐只是帮着去记账吗?怎么忽然就……就直接做起生意来了?”
徐掌柜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心然这孩子,很有做生意的头脑,主意也多,这一次啊,也是她提醒我,我才醒悟过来,变通一下,那些过时了的绸缎布匹也是可以销得出去的。看来真是天不绝我福盛祥啊,虽然我徐茂林没有儿子,可有了心然这样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儿,也是可以振兴福盛祥的。”
苏氏使劲儿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老爷这话说得未免过早了吧。”
徐掌柜看着她:“难道你不希望福盛祥恢复昔日的热闹景象?不希望家里重新过上富裕的日子?”
苏氏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第三十章 怎么是你?
更新时间2013124 12:04:31 字数:3154
第二天下午,姜雨晨如约来到徐家。
他的到来,令苏氏和徐慧瑛徐慧玥姐妹俩暂时忘记了徐心然给她们带来的不快。她们殷勤地簇拥着姜雨晨来到前厅,弄得姜雨晨都不好意思了,连声说着“打扰了”之类的话,又问表舅和大表妹去哪里了。
此时,徐掌柜和徐心然正在店里忙得不可开交。本来,他们打算早一点回家的,毕竟家里要来客人,可是中午时分,又有几个伙计闹着要辞工,辞工也就罢了,徐掌柜和徐心然已经习惯了,可这几个伙计不但要走人,还将福盛祥狠狠羞辱了一番,说福盛祥已经没救了,还劝那几个徐心然费劲了心思和口舌好不容易才请来的妇女赶快离开这个马上就要倒闭了的绸布庄,说她们若是待在这里,一个铜子儿都挣不到。有两个主意不定的妇女,相信了他们的话,当即也加入了辞工的队伍,而剩下的那几个妇女,也都心神不定。
徐掌柜和徐心然只得先不回家,而是忙着给那些妇女保证,说一定会给她们开出来工钱。可是那几个辞工的伙计又起哄,说你们福盛祥都要关门大吉了,拿什么给人家开工钱?明知道这是一个烂摊子,却还要骗人来。
徐掌柜没有办法,只得对那几个伙计说:“你们想要辞工走人,完全可以,福盛祥没理由强留着你们,可你们不该胡说八道蛊惑人心。”
一个伙计说:“到底是谁蛊惑人心呀?你们这个破铺子早就不行了,要什么没什么,都整整半个月了,一共才卖出去了一丈细棉布和一匹绸子,还说给人家开工钱呢,快别害人了,赶紧叫人家都回家去另找活计,别耽误了人家养家糊口,你也好给自己积点儿阴德。”
徐掌柜被气得差点儿晕倒。
还是徐心然冷静,给这几个伙计都给了三个月的工钱,并希望他们离开福盛祥之后,能找到更好的东家,不要像现在这样,留在福盛祥白白浪费时间。
这几个伙计都十分诧异,互相看看,又看着徐心然。他们不相信,徐心然会这么大方,他们在福盛祥最艰难的时候辞工,还落井下石羞辱人家,人家却给了他们三个月的工钱,还说是感谢他们这么多年来对福盛祥的付出。这徐家大小姐,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呀?
徐心然仿佛看出了他们的心思,笑道:“人各有志,不能勉强,既然诸位不看好福盛祥,那么就另找出路吧,都是拖家带口的人,总不能和我们徐家一起守着这个烂摊子,而看不到任何希望。”
几个伙计有些犹豫,拿着铜钱,竟然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义无反顾地离开。
徐心然说:“好了,你们先回去吧,这里还忙着呢。”
几个伙计蔫头耷脑地走出了店铺。
一个伙计说:“我说,我怎么觉得咱们这么不地道呢?以前福盛祥生意红火的时候,徐掌柜的也没亏待过咱们啊。如今人家正是用人之际,咱们就这么一走了之,还拿了三个月的工钱,这是不是……是不是……”
另一个伙计打断了他:“哎呀我说你这个人磨磨唧唧的跟个娘儿们似的。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咱们辛辛苦苦出来做工,不就是为了养家糊口吗?如今福盛祥都要去喝西北风了,哪里有钱让咱们养家糊口呢?”
还有一个伙计接口道:“是啊百顺,你就别想这么多了,龙大爷给了咱们一人二十两银子呀,足够咱们每家过一年了,而咱们就只是从福盛祥辞工这么简单,这银子,赚得多容易啊。”
“可我总觉得对不起东家。”第一个说话的、被叫做百顺的年轻人低下了头,心事重重的样子。
“如今徐掌柜已经不是你的东家啦!”第二个伙计漫不经心地说,“以后咱们跟着龙大爷混,一定比在福盛祥要强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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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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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7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7 章
徐心然好话说尽,可也没能留得住那两个坚决要辞工的妇女,只得让她们走了。然后,还得将沮丧的心情压在心底,和父亲一起去见客人。
尽管徐掌柜一再强调,切不可铺张,可苏氏为了女儿的将来,还是张罗了一大桌子丰盛的菜肴,其中有一些这个季节很罕见的河鲜,那是苏氏花了大价钱买来的。
苏氏有着自己的打算。反正福盛祥已经不行了,徐家也没什么指望了,自己不如早作打算,紧紧抓住姜雨晨,最起码,让慧瑛有个好的归宿,将来,万一徐家真的垮了,自己也能有个富贵女婿做依靠。自己的父母和弟弟,是指望不上的,虽然自己贴补了他们那么多,以至于都损害了夫家,还欺骗丈夫,可他们不会记得这份情的,将来若是自己再也不能给他们提供银子,苏氏能够想象得出来,他们会怎样对待自己。
因此,苏氏将自己的下半辈子全都寄托在了徐慧瑛的身上,也就是说,寄托在了姜雨晨的身上。为此,她不怕被丈夫责备。
饭桌上,徐掌柜强打起精神和姜雨晨寒暄着,询问他在京城的感受,和公事办得如何,姜雨晨十分有礼貌地一一作了回答。
徐心然没有参加这次家宴,因为她知道苏氏如此费心张罗的目的,所以明白苏氏和两个妹妹肯定不希望自己在场。而自己也是心事重重,根本没有心思去参加什么家宴。她把自己关在望月轩的房间里,苦思冥想,忽然醒悟过来,今天那几个伙计起哄,的李元帅的亲兵。
徐心然心想,难道说,他就是表姑的儿子姜雨晨?不会这么巧吧?
姜雨晨并不清楚眼前这个女子的身份,因为这个女子,穿着打扮都十分朴素,一绾青丝只是简单绾了一个堕马髻,别着一枚不值什么钱的银簪子,连耳环都没戴,脸上也未施脂粉,整个人显得十分素净。姜雨晨觉得,这应该是徐府的丫鬟。但是又感觉不像,因为这女子流露出来一种淡淡的气息,绝不像是一个丫鬟该有的。那么,这个女子的身份是……
还没等姜雨晨判断出徐心然的身份,徐心然倒大大方方开口了:“你就是易县姜家表哥吧?真没想到,咱们之前已经见过一次面了。”
姜雨晨这下子确定了眼前这女子的身份:“哦,原来是心然表妹呀。”一想起那天自己的不礼貌,姜雨晨十分不好意思,急忙解释并道歉,“那天元帅将公文给我的时候,时间就已经来不及了,李元帅一再叮嘱我,一定要在子时之前将公文送到,兵部的同僚告诉我,那条小巷是个捷径,比走大路可以少跑很多路程,而且平时那条巷子很少有人出来,到了晚上,更是清净。所以我想,大雪天的,又那么晚了,巷子里应该不会有人,而我之前也走过那条巷子,的确十分清净,都是畅通无阻的。我真的不应该抱有侥幸心理,以为那条巷子总是没有人,没想到惊吓到了你们,真是太抱歉了。”
“那么公文按时送到了了吗?”徐心然问了一句。
姜雨晨说:“还好,那天在巷子里也没耽误多少时间,走到大路上以后,我的速度很快,那点儿时间也就补回来了,没有误了事儿。”
“那就好。”徐心然倒是放了心,因为毕竟是自家亲戚,她不希望人家初来京城就误了公差。
不过,徐心然没什么心思和这位表哥交谈下去,她自己还一脑门子的官司呢,怎样劝阻伙计们不要离开福盛祥,怎样留住那几个妇女,以至于将来怎样制作畅销的成衣,等等等等,都是她需要仔细考虑的。
所以,她微笑着对姜雨晨说:“表哥,你是中途离席的吧?”
不是徐心然聪明一猜就准,而是她知道今天的晚饭,苏氏是花了很多心思安排的,她听厨房的人说,光是凉菜,就有八道,热菜是十二道,另外还有汤羹点心和水果若干。徐心然粗略估算了一下,这么多的菜,而吃饭的人只有五个,再加上劝酒交谈的时间,那么这场家宴没有两个时辰是结束不了的。所以看看天色,徐心然就知道,这个时辰,应该是宴会的高潮刚刚开始,经过寒暄,大家也不拘谨了,开始交谈一些比较深入的话题了,可是,表哥姜雨晨怎么这个时候离席了?看这架势,应该不是单纯地出来更衣,因为这个地方离饭厅挺远的,而且又不是饭厅去往客房的必经之路,而且看表哥的意思,也不想立刻就走,所以徐心然有些纳闷,难道,家宴的气氛不太好?让表哥拘束了?
姜雨晨点点头:“是啊,出来透透气,屋子里面太热了。”
姜雨晨不能对徐心然说实话,你妹妹太热情了,简直比屋子里那六个炭盆加起来的都要热,我实在受不了,只好躲出来。
“可是出来一吹冷风,会着凉的。”徐心然微笑道,“为了迎接表哥的的到来,姨娘和两个妹妹忙碌了整整一天,表哥还是快回去吧,不要叫她们失望了。”
姜雨晨同意徐心然的话,因为作为一个客人,又是小辈儿,中途离席时间过长的确是太没有礼数,于是准备往回走:“对了,方才表舅说,你身体不大舒服,所以没能和我们一去用饭。既然身体不舒服,那就别在外边儿走了,腊月里的风,还是很厉害的。”
徐心然心想,这位表哥,看起来也不像那天在小巷中那样盛气凌人么,一点儿官差的架子也没有,还是挺平易近人的,不过也许场合不同,那天是有公干,今天只是单纯在亲戚家做客,自然态度就不一样了。
于是点头道:“多谢表哥提醒,我这就回房去。”
姜雨晨硬着头皮回到了席上。因为他离开的时间较长,所以刚才热烈起来的气氛又冷却下来,一时间,大家都没有什么话说。
为了打破这令人难堪的沉默,姜雨晨决定主动一些,于是没话找话:“方才碰见了心然表妹,好几年不见,我都认不出来她了。”
只这一句纯属客套、为了不致于冷场的话,却立刻叫坐在他身边的徐慧瑛不痛快起来。
徐慧瑛心想,原来你中途离席,是去见“心然表妹”去了呀。还有那徐心然,着实可恶,说一套做一套,明明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不来参加这次家宴,背地里却勾引表哥,真是一个狐狸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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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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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可脸上还不能露出来,只得笑道:“是啊,表哥上一次来京城,还是五年前了吧?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几年过去了。我记得,上次表哥来京城,是夏天,厨房的鲁大娘做的荷叶羹,表哥十分喜欢,刚来那天,一连喝了三大碗呢。”
说起来这件事,姜雨晨脸有些红:“那时候年纪小,只会贪吃,幸而表舅和舅母没有笑话我。”
苏氏满脸堆笑道:“那年你才十六岁,还小呢。小孩子家,哪里有不贪吃的?你瞧瞧我们家玥儿,嘴馋得不得了,我都替她发愁,这么胖,以后可怎么嫁得出去哟!”
徐慧玥立刻抗议:“娘,我有这么难看吗?”
姜雨晨急忙安慰她:“玥儿不胖啊,反倒是十分圆润,看上去很可爱。”
“哼!”徐慧玥嘟着嘴巴说,“你们都欺负我,就只有表哥最好!”
桌上的人忍不住笑了起来,方才的冷清和尴尬顿时一扫而空。
徐慧瑛也勉强跟着大家一起笑,但心里十分的不舒服。她分析来分析去,觉得这也太巧了吧,表哥今天开始在家中小住,第一次在家吃饭,就能够碰见徐心然。那个狐狸精,肯定是装病,想单独和表哥见面,说不定她一直都在饭厅外面等着呢,所以,表哥一出去就能看见她。
丰盛、热情、冗长的家宴终于结束了,每个人都吃得很饱,也都喝了一点酒。姜雨晨因为苏氏和徐慧玥使劲儿劝酒,喝的还比较多,觉得有些头晕,于是急忙告辞,说要去休息。徐掌柜和苏氏也都看出来他不胜酒力,就吩咐了两个小厮带他去客房。
徐慧瑛徐慧玥姐妹俩则回到了暖云阁。
在苏氏的坚持下,徐掌柜还是答应将暖云阁给了她们姐妹俩,让徐心然住了望月轩。
苏氏对徐掌柜说:“老爷,您先自己回去吧,我还有话要叮嘱她们姐妹。”
徐掌柜走了,苏氏带着两个女儿慢慢往回走。
徐慧玥说:“娘,您也回去吧,反正您想要叮嘱我们的话,我们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不过是叫我们在表哥面前要矜持一些,不要忘了自己是大家闺秀,不要对人家不礼貌,但也不要太殷勤,免得失了女孩儿家的尊重。”
苏氏转向了徐慧瑛:“听听,你听听,你妹妹都记住了,可你怎么就没记性呢?”
“娘,我做错什么了?”徐慧瑛被母亲说得摸不着头脑,愣愣地问道。
“你还有脸问我?”苏氏生气地说,“方才在席间,你的表现太热情了,弄得好像你嫁不出去在巴结人家似的。难怪姜公子出去了那么长时间,再换一个人,也受不了你那么频繁地给人家夹菜斟酒。”
“可这不是你让我在表哥面前好好表现的吗?”徐慧瑛十分委屈,“再说了,您和爹还有慧玥,也是那么热情呀,凭什么我这么做就有错?”
“我和你爹是他的长辈,我们那样做,是爱护小辈儿,也是对你表姑和表姑夫的尊重。玥儿还是个小孩子,就算有什么,人家也会认为那是她天真烂漫,不会有什么想法。可你就不一样了。”苏氏简直要被徐慧瑛气死了,说了那么多天,怎么就不能领会自己的意思呢,“你是他的表妹,年龄、身份,都有些微妙,所以我才屡次告诉你,既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又不能过分殷勤,这火候啊,要把握得恰到好处才行,火候不够,人家就察觉不到那层意思,火候过了头儿,人家会觉得你一个女孩儿家不自重。你怎么就学不会这个呢?”
听母亲这样一分析,徐慧瑛顿时面红耳赤,急忙问道:“娘,那表哥会不会已经讨厌我了呀?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苏氏不慌不忙地说:“还没有到讨厌你这么严重,毕竟,这才是第一天,第一顿饭,只要你以后注意言行,姜公子就会忘了今天你的这些举动。我刚才已经吩咐了厨房做好了醒酒汤,你一会儿给姜公子送过去。”
“啊!?”徐慧瑛真的不明白母亲到底需要自己怎么做,“为什么啊,娘?您刚才不是说我不能太热情了吗?而且天色已经晚了,我这个时候去给人家送醒酒汤,这也显得我太轻浮了吧。”
第三十二章 嫉妒的种子
更新时间2013125 12:10:29 字数:3458
“嗯。总算知道动动脑筋了。”苏氏满意地点点头,“我只是叫你去送醒酒汤而已,又不叫你作别的。你放心,照我说的去做,不会有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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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雨晨回到客房,酒劲儿越发上了头了,于是叫两个小厮打了热水来,草草净了脸和手脚,就躺下了。
刚刚合上眼,就听见有人在轻轻敲门,心想也许是表舅来看自己,就起身披上衣服,走到门口问道:“是表舅吗?表舅,我没事儿,已经睡了。”
门外的徐慧瑛提高了声音道:“表哥,是我,我是慧瑛,我娘吩咐我给你送来了醒酒汤,我放在门口的窗台上,你记得一会儿开门出来拿进去,不要放凉了。”
姜雨晨今天对徐慧瑛的印象不太好。
第一,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浓妆艳抹,满头珠翠,弄得像个二十五六岁的妇人一样。粉搽得多也就罢了,最可怕的是那两片红嘟嘟的嘴唇,看上去很有些惊悚的感觉。而且那两片红唇还一个劲儿地冲自己笑,弄得自己浑身不自在。
第二,一点儿女孩子家的矜持和稳重都没有,频频给自己夹菜斟酒,似乎只有青楼女子才会这样做吧。
鉴于此,姜雨晨十分不想接受徐慧瑛送来的醒酒汤,若是打开了门,又看见那红嘟嘟的嘴唇,那自己岂不是要被吓死了?
可是,不去开门也不好,毕竟自己在表舅家里做客,对待表舅家里的人,不应该没有礼貌。
姜雨晨犹豫了一会儿。
徐慧瑛仿佛知道他正在想什么,又在门外说:“表哥,醒酒汤我已经放在窗台上了,我先走了,你记得一会儿一定要拿进去啊。”
说完,门口真的有脚步响起,而且渐行渐远。
难道真的走了?
姜雨晨担心是个骗局,不敢贸然开门,害怕万一自己打开了门,那个浓妆艳抹嘟着两片红唇的女子会猛然冲进来。
可是过了半晌,门外似乎再也没有声音,姜雨晨是习武之人,若是有人离去然后又悄悄回来,他一定会知道的。可是,他并没有听见那轻微的脚步声,所以才放心地打开了门。
果然,窗台上放着一个瓦罐,估计里面就是醒酒汤了,可是徐慧瑛并不在这里,看来是真的离开了。
姜雨晨端着瓦罐回到房间里,打开盖子一闻,心想表舅家的醒酒汤做的还是很地道的,可犹豫着要不要喝。倒不是怕别得,就担心徐慧瑛在里面加点儿什么,自己万一失态,那就不好看了。姜雨晨总觉得徐慧瑛大晚上的来给自己送醒酒汤不是那样简单。
思来想去,姜雨晨决定还是不喝了,等明天表舅和表舅母问起来,就说自己的醉意已经清醒了很多,用不着喝醒酒汤,虽然有可能拂了他们的好意,可总归要安全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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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姜雨晨起床梳洗,去吃早饭。
苏氏问他:“姜公子昨夜睡得可好?那醒酒汤是我特意吩咐厨房给你做的,喝了之后感觉如何?”
姜雨晨急忙起身答道:“多谢舅母关心。昨夜我睡得很好,不过醒酒汤我没有喝,回到房间洗了把脸,倒觉得酒已经醒了,所以辜负了舅母的一番好意。”
苏氏笑道:“无妨。我和你表舅合适担心你喝多了难受,所以才特意准备了醒酒汤,既然你醉意不深,那么自然就没有必要喝了。”
正说话间,徐慧瑛徐慧玥姐妹俩也来到了饭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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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9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9 章
姜雨晨顿时浑身不自在,有些不敢看徐慧瑛。
徐慧瑛倒是没什么特殊的表情,给苏氏和他问了早安之后,就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吃饭。
姜雨晨注意到,今天的徐慧瑛打扮得十分素雅,不似昨日那样浓艳,嘴唇也不是红嘟嘟的,而是自然的粉红色。其实昨天,苏氏也不赞成女儿那样打扮,看上去仿佛老了十岁,可是因为要准备接风宴,亲自在厨房指挥,所以没能顾得上给女儿打扮,只是叮嘱她们姐妹两个要精心装扮,不要叫人小瞧了。谁想到她们竟然误解了她的意思。徐慧玥因为只是单纯和表哥见面,没有别的企图,纯粹就是热闹热闹,再就是借着这个机会大吃一顿,所以也就略换了两件好衣裳。可徐慧瑛就不知道怎么折腾才好了,并且太过紧张,将母亲要她好好打扮那句话给理解错了,大半天时间都忙得不亦乐乎,看上去艳丽无双,却没给表哥和留下好印象。昨天晚上经过母亲点拨,这才醒悟过来,特意换了素淡的衣裳,也没有涂脂抹粉,更没有描唇画鬓,整个人倒显得清爽了。
不仅穿着打扮与昨日迥然不同,而且行动举止也端庄了许多,不像昨天那样热情如火,话不多,就是按照礼节问了好,然后就默默地吃饭,吃相也十分文雅。
这叫姜雨晨不得不怀疑,昨天是不是自己喝多了酒神思恍惚了,这个表妹,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啊,看上去也是个文文静静的女孩子,怎么自己昨天就会对人家产生那种印象?
饭桌上十分安静,因为徐慧瑛听了母亲的嘱咐,轻易不开口说话,徐慧玥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只顾吃饭,苏氏倒是不停地劝姜雨晨多吃一点,还抱歉说最近福盛祥生意不好,所以家里没有什么好东西来招待他。实际上,为了姜雨晨的着“十日小住”,苏氏几乎将徐家压箱底儿的银子都拿出来了,为的就是要给姜家一个极好的印象,为女儿的婚事铺路。徐掌柜只得随她去了,因为知道她平素挥霍惯了,这大手大脚讲究奢侈的习惯,一天两天也改不过来,并且他自己也希望二女儿能够嫁入姜家,若是自己家里这么寒酸,表姐和表姐夫一定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
姜雨晨发现表舅和大表妹不在这里,出于礼貌问道:“表舅和心然表妹呢?怎么不见他们来用早饭?”
“哦,他们用的早,这会儿已经去了店铺了。”苏氏回答道。
徐慧瑛心里又酸酸的。你才来了一天,就关心了徐心然两次,却对我视而不见。也不知道徐心然那个死妮子用了什么狐媚手段,竟然让表哥这么牵挂她。
由此,徐慧瑛对徐心然更加厌恶了。
姜雨晨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些社么,只是顺着苏氏的话往下说:“心然表妹也去店铺吗?她也会做生意?”
姜雨晨在家里也听母亲念叨过徐家的情况,对于三个表妹的长相性情,也是有所了解的。给他印象最深的,就是母亲说过,大表妹徐心然一出生就没有了亲娘,随即福盛祥的生意一再下滑,因此,大家都将徐心然称作“灾星”、“克星”、“扫把星”。而徐心然本人也没有丝毫可人疼地方,除了长相还算不不错以外,其余的,就一无所长了。而五年前姜雨晨随父母来到京城,也在徐家住过几天,对这个表妹几乎没有什么印象,因为大家都告诫他,不要和那个不祥之人走得太近,所以他只是模模糊糊记得,那是一个木讷、老实、胆小、笨拙的小姑娘。可时隔多年,他再次来到表舅家中,徐心然给他的印象却和以前全然不同,至少昨天在小径上的相遇,徐心然举止端庄大方,一言一行都透露着大家闺秀特有的气度,这叫他不得不认为,以前自己年纪小,记错了。
苏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姜雨晨的这个问题,因为她不想让他对徐心然产生一丝一毫的好印象。所以只得含含糊糊说:“那丫头整天闲在家中也无事可做,又不安分,在家里待不住,所以你表舅带她去了店铺。”
姜雨晨没再说什么,他感觉到,表舅母——其实是表舅的小妾,严格来说,是不能称呼为舅母的,只是由于真正的舅母宋氏去世太早,现在徐家也就这么一个女主人,出于礼貌和对人家的尊敬,姜雨晨也就这么称呼了——不太喜欢徐心然,不过也难怪,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况且徐心然一生下来就是个“克星”,表舅母总是忌讳的吧。何况这涉及到人家的家事,自己问得太多总不合适。
到了晚上,直到晚饭摆上了桌,徐掌柜和徐心然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今天,徐心然说了一天的话,口干舌燥,连喝口水的工夫都没有,弄得喉咙火烧火燎的,十分不舒服。不过总算没有白忙乎,店里现有的人都安下了心,不再提要辞工的话。而且阿威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说他奶奶的,可以提前两天来店里。
徐掌柜一团高兴,又心疼女儿,特意到药铺去买了一些罗汉果和白菊花,给女儿泡水喝,润润嗓子。
徐心然知道这几天苏氏一定会用山珍海味招待姜雨晨,所以主动向父亲提出来自己不去前边吃饭了,直接回望月轩。徐掌柜想了想,也觉得不好勉强,于是一进门就吩咐管家徐安,要他告诉厨房,将每样菜都留出来一点给大小姐送到望月轩去,这样,就能保证大女儿也能吃到可口的饭菜。
可是父女两个刚刚绕过垂花门,徐心然准备从另一条路上回房去,却看见姜雨晨正好也向这边走来,因为饭厅就在这里。
姜雨晨看见他们,免不了问候一番。徐心然客套了几句,嗓子痛得难受,就说了抱歉的话,准备回去。可是姜雨晨却说:“心然表妹怎么总是躲着我呀?我都来家里两天了,总是不见你的踪影,是不是我以前的罪过表妹,所以表妹不欢迎我?”
徐心然哑着嗓子说:“表哥多心了,我怎么可能不欢迎你呢,只是今天喉咙不舒服,说话都费劲儿,只好失陪了。”
“可是只是吃顿饭而已么,你不用说话,不就行了?”
姜雨晨极力邀请徐心然一起去吃饭,这可气坏了不远处的徐慧瑛。她站在一颗树的阴影下面,满怀怨恨地瞪着徐心然,心里说,喉咙不舒服,你干脆变成哑巴好了,这样,看你还怎样勾引表哥。
第三十三章 姜雨晨的感觉
更新时间2013125 19:02:52 字数:3250
徐心然已经看见了躲在远处的徐慧瑛。
她知道徐慧瑛对姜雨晨的爱慕,也知道苏氏有意将徐慧瑛嫁给姜雨晨,所以,她不想掺乎这件事儿。如今,店里的事情已经够她焦头烂额了,她实在是没有那个精神再去惹别的麻烦。
所以,她仍旧是推辞:“表哥,我真的不舒服,需要回房去吃药,你看,我爹和姨娘他们都等着你呢。”
姜雨晨总觉得不好意思,自己来做客,居然主人之一不与自己一起吃饭,也不知道是这位主人一向待人冷淡,还是因为自己的到来叫人家拘束。姜雨晨知道,在一些地方,女孩子是非常害羞的,但凡有客人来,她们就会躲得远远儿的,偶然躲避不过与客人面对面,却连说一句话都要脸红。可是,心然表妹显然不是这类女孩子,她和自己说话并没有脸红,也没有任何的拘束,显得落落大方,言语也十分得体。那么,究竟是为了什么呢?难不成自己以前真的得罪过人家?
姜雨晨忽然又回忆起了那天的风雪,还有那个狭窄悠长的小巷。难道说,就是那次,自己因为急躁说话不客气,所以给人家留了一个坏印象?
想到这里,姜雨晨仿佛找到了徐心然坚持不和自己一起吃饭的理由,不由得有一点淡淡的惆怅。可是他也看见,徐心然脸色苍白,一副就要站不住了的样子,也不好再坚持,只得说:“那好吧,希望表妹能够早日痊愈。”
然后,似乎很不舍地目送着徐心然走了。
徐慧瑛暗自咬牙。
徐慧玥发现了姜雨晨对徐心然的关心和姐姐的不快,笑着说:“好啦,表哥,心然都已经走远了。咱们快进去吃饭吧,站在外边这么长时间,我都要冻僵了。哦,对了,今天姐姐做了你最爱吃的干炸鲫鱼,为了做好这道菜,姐姐的手都被油烫了呢。”
姜雨晨不好意思地看着徐慧瑛:“真是让你费心了。其实,我这个人对于吃喝没什么讲究,只要干净就好,不用每天都弄山珍海味,这叫我怎么过意得去?”
姜雨晨说的也是实话,这两天,每顿饭都有鸡鸭鱼肉,而且每次苏氏都劝他多吃,他都快吃不下去了。而且他在家里也听母亲说过福盛祥的事情,知道徐家并不是很富裕,只因为他是客人,人家不好怠慢。
苏氏说:“不妨事,不妨事,姜公子是贵客,怎么能够怠慢?”
徐掌柜说:“雨晨是自家孩子,若兰啊,你就不要太隆重了,反倒弄得生分。我看啊,以后早饭也不用弄那么多肉食,就熬些清淡的粥,弄两三样爽口的小菜,配上一两样点心也就足够了。”
“可是……”苏氏有些为难,“这岂不是招待不周了?”
“不碍事的,舅母。”徐掌柜的话正合姜雨晨的心意,于是他急忙表示同意,“我又不是大肚罗汉,吃不了那么多的。其实在家里,我吃的也很清淡。”
听见姜雨晨坚持,苏氏只好也同意了。
饭桌上,姜雨晨一面吃饭,一面心里还惦记着徐心然,确切地说,是由于徐心然,而觉得表舅家挺有意思。
首先,表舅和表舅母,对待三个表妹十分的不同。虽说心然表妹不是表舅母亲生的女儿,可毕竟是徐家嫡出的大小姐,是表舅的亲生女儿,可为什么,她看上去苍白而憔悴,另外两个表妹却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
其次,表舅母说,心然表妹在家里闲不住,听上去倒象一个惹是生非的主儿,没奈何,表舅才将她带到了店铺去。可是,她今天不是身体不舒服吗?那么按理说,应该没有精神惹是生非了,应该躺在房里好好养病才是,可她依旧和表舅一起去了店铺,而且早出晚归。这样太不合常理了。
还有啊,临来京城的时候,姜雨晨的母亲对儿子说过,表舅家经营的福盛祥绸布庄生意不是很好——姜夫人大约没有想到,福盛祥的生意不是不好,而是几乎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所以一再叮嘱他,在表舅家不要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凡事都那么讲究,吃的住的,差不多就行了,万万不可挑剔,不要给表舅家增添负担。而且来到京城这些日子,姜雨晨多少也通过别的渠道打听到了福盛祥的一些情况,知道表舅家的日子并不好过,所以才一再提出,自己喜欢吃得清淡。而更重要的是,既然表舅整天为了生意焦头烂额,而心然表妹又是个惹是生非的人,那么表舅为什么非要天天带着她去店铺?那不是给原本就不景气的店铺添乱吗?
表舅家的很多事情,都讲不通。除非……
姜雨晨觉得,除非是表舅母在说谎。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喜欢这个女人,五年前来到表舅家的时候,就不喜欢,但是那时候徐慧瑛徐慧玥姐妹俩还小,也没现在这么多心计,所以姜雨晨对她们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至少,认为她们是不错的玩伴。可这一次故地重游,又有了很多新的感受。比如说,对表舅母的不喜欢,仿佛更加强烈了,甚至他都不愿意面对这个对自己慈眉善目殷勤有加的长辈。比如说,徐慧瑛仿佛也变得有点儿奇怪,一会儿热情如火,一会儿冷若冰霜,仿佛对自己不甚在意,却仿佛又总是在暗处观察着自己。这种感觉,叫姜雨晨十分不自在。
他甚至有些后悔听了母亲的话住到徐家来,当初若是一办完公事就回到易县去多好。虽然他已经成功地留在了兵部,给李元帅做亲兵,可李元帅知道他家在易县,而且最近公事并不繁忙,所以特意给了他半个月假期,叫他回家去休整休整,然后再回来当差。他本不想来表舅家的,上次将父母带给表舅家的礼物送来,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再来了,于是写了一封书信给父母,说明了自己的意思。可是母亲很快就托人送来了回信,嘱咐他务必要再去表舅家一趟,因为表舅的父母曾有恩于她,她不能忘恩负义。姜雨晨是个极为孝顺的孩子,不想让母亲生气,于是只得按照母亲的计划,来到表舅家中小住。
只有徐心然令他感觉,徐家的人并不是个个都那么奇怪,而且,他对徐心然也有些好奇。自从那个大雪纷飞的傍晚,他和她在小巷中相遇,他就记住了这个伶牙俐齿的女孩子,甚至也记住了他与这个女孩子在那条狭窄的小巷中擦身而过时彼此紧张的呼吸。而这么巧,这个女孩子就是表舅的大女儿。姜雨晨不知道,这是太巧了,还是太不巧了。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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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0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30 章
吃过了晚饭,姜雨晨向徐掌柜提出,明天想去福盛祥看看。毕竟,待在徐家,也无事可做。
苏氏急忙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姜公子若是嫌家中烦闷,可以叫慧瑛和慧玥陪你去雨竹寺上香,卧佛寺也不错啊,还有九龙桥那边,都很热闹的。”
姜雨晨想说自己不是善男信女,也并没有上香拜佛的习惯,可又觉得对神灵不敬,只好说连日大雪,路上不好走,还是算了。
苏氏马上说:“卧佛寺比福盛祥远不了多少。”
言下之意,既然你都不嫌去福盛祥的路不好走,那么也不应该嫌去卧佛寺不好走。
姜雨晨实在不想和徐慧瑛同行,对于徐慧玥,他倒是觉得,这小女孩儿天真活泼,心直口快。于是推辞说想要去店铺给表舅帮帮忙。
苏氏忙说:“姜公子是贵客,哪里能让你去做那些事情?”
这几天,由于姜雨晨的到来,苏氏只得暂时叫徐慧瑛别去店铺帮忙,以免给姜雨晨一个徐家生意的确不行了、到了必须叫女儿去打理的地步。按照她的打算,是想要女儿好好陪陪姜雨晨的,可由于徐慧瑛没有开个好头,苏氏只得改变原来的计划,慢慢转变徐慧瑛留给姜雨晨的坏印象,再慢慢让姜雨晨对徐慧瑛产生好感。
再说了,苏氏怎么能让姜雨晨去福盛祥?福盛祥现在正乱着呢,生意又那么冷清,姜雨晨若是看见,即便是不笑话姜家,也会对两家是否联姻产生动摇。要知道,姜家可是世家,在易县很有势力,甚至在京城也是人脉广泛,他们家,怎么可能娶一个败落家庭的女儿做儿媳妇儿?
可是姜雨晨坚持要去:“我只是去看看,不会给表舅添乱的。”
苏氏哑口无言,若是再不让人家去,倒显得自己小心眼儿,是嫌人家去添乱呢。
徐掌柜虽然明白苏氏极力阻止表外甥去福盛祥的原因,可他已经对苏氏期望中的这门婚事几乎没有了信心,自己的父母对表姐再怎么有恩,人家这么多年来,也照顾了徐家不少,也算是报答了,没有理由再拿着儿子的终生大事来继续报恩。而且,徐掌柜现在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桩八字还没有一撇的婚事上面,而是在店里的生意上面。而且他认为,虽然徐慧瑛能够嫁给姜雨晨是件好事,可若是嫁不成,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福盛祥生意能够好起来,徐家恢复往日的富贵,自己的女儿,还能挑不到一个好夫婿?
于是,徐掌柜说:“既然雨晨想去店铺,那么明天一早我们就一起去吧。”又吩咐管家徐安将那辆大一点的马车清扫一番,换上干净的坐垫,准备明天去福盛祥。
苏氏听见丈夫的决定,赶紧对徐慧瑛使了个眼色。
这一次,徐慧瑛反应倒是又快又准确:“爹,那我也去吧。”
徐掌柜看了看她,只好点头:“那就一起去吧。”
第三十四章 失算了
更新时间2013126 12:05:11 字数:3094
第二天,徐掌柜带着两个女儿和姜雨晨一起出门。
由于这辆马车只能乘坐三个人,徐掌柜考虑到徐心然和徐慧玥都是女孩子,而姜雨晨是客人,所以他和车夫坐在了一起。
徐心然看见父亲虽然穿着皮袄,带着厚厚的帽子,可在寒风中依旧瑟瑟发抖,偶尔还咳嗽几声,心下十分不忍,说:“爹,我坐在外面吧,您进马车去。”
徐慧瑛紧紧裹着自己的狐皮斗篷,坐在马车里面,很满意徐心然这么有眼色,本来,她也不愿意继续与徐心然同坐一辆马车,更何况,这一次,是和表哥姜雨晨一起出行呢,她自然不希望有人来碍事儿。
徐掌柜说:“我不要紧,穿着皮袄呢,反倒是你,只穿了一件棉袍,肯定受不了这么大的风雪,快给我老老实实坐回去,马车这就要走了。”
徐慧瑛在马车里面听得真切,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埋怨父亲多事。她要坐在外面你就让她坐在外面好了,人家自己不怕挨冻,你又何必这么关心她?
姜雨晨觉得自己一个年轻男子,应该礼让长辈和女孩子,于是提出来徐掌柜和徐心然、徐慧瑛全都坐在马车里,他自己坐在外面。
“表舅,两位表妹,我年轻,又是个男子,火气旺,不怕冷,你们就别跟我客气了,都快进去吧。这让来让去的,时间都要耽误了。”
徐慧瑛十分想在这个时候表现一下自己的贤惠,自己去外面,让姜雨晨坐在马车里,可实在是客观条件不允许,她坐在马车里面,抱着一个手炉还冻得直打哆嗦呢,又听见外面寒风呼啸,大雪纷飞,哪里敢出去?犹豫半晌,只好安慰自己,以后关心表哥的机会多着呢,不在乎这一时。再说了,母亲一再提醒自己,不能对表哥太殷勤,以免被人家小瞧,那么,自己索性就安心坐在这里好了。
三个人谦让了一番的结果,是姜雨晨坐在了外面。姜雨晨虽然年轻体壮,可马车要在外面走半个时辰,而今天风雪交加,马车走得很慢,估计这个时间要延长到一个时辰,因此,姜雨晨还是感觉到寒风刺骨,于是慢慢运功来抵抗寒冷。
徐慧瑛坐在马车里,紧紧抱着手炉,不停地抱怨:“这什么鬼天气呀,这么冷,要冻死人了!”
徐掌柜和徐心然都在思考着今天的安排,不约而同地都没搭理她,这叫徐慧瑛更加气闷。
按照计划,今天要去将阿威的奶奶倪大娘接到店里去的,可是徐心然一看,这天气实在糟糕,而人家的病又才好,肯不肯出门呢?实在不行,到了前边那个路口,自己下车走着去店铺吧,让马车去接倪大娘,这样能节约一点时间。
到了路口,徐心然说:“爹,我就在这里下车吧,你们去接倪大娘。”
徐掌柜摇头:“难道你想走着去店铺?那怎么行啊?这么大的风雪,你穿得又单薄,不像慧瑛,有狐皮衣服挡风呢。”
本来就无限委屈的徐慧瑛一听这话,立刻将刚才积攒的不满都发泄了出来:“爹,您这是什么话?难道我不该穿狐皮斗篷?只有徐家大小姐才配穿不成?”
虽然徐慧瑛平时喜欢对父母撒撒娇耍个小脾气什么的,可那都是小事情,而且那时候徐掌柜觉得女儿虽然有些骄娇之气,可也不乏小女儿家的娇憨之态,因此每每一笑了之。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他怎么看徐慧瑛怎么都没有了以前的娇憨之态,反倒变得有些面目可憎起来。
于是厉声道:“怎么和长辈说话呢?还有没有规矩了?我说了不许你穿好衣服了吗?我只是说,若是心然也有你这样一件狐皮斗篷,我也就放心让她下车走着去店铺了。”
“你就是偏心她!”徐慧瑛气呼呼的,根本不听父亲的解释,而且刚才父亲呵斥她,叫她十分不习惯而且十分吃惊,再加上最近将父亲愈来愈疼爱和信任徐心然的情形看在眼里,她早就不痛快了,只是没有机会发作,因为徐掌柜和徐心然每天早出晚归,她几乎见不着。而此时此刻,她总算是找到了一个理由,好好发泄一下心中的怨气,“我穿一件狐皮斗篷你都看不惯!”
徐心然本想冷眼旁观的,可这天气,实在不是看戏的好天气,而自己也要赶紧去办正事,于是不得不劝道:“爹,我没事儿的,有这件棉袍,不会冷到哪里去的。”然后掀开帘子,大声吩咐车夫停下来,不大声不行,因为风声太大了。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姜雨晨不解地看着马车上下来的徐心然:“怎么不走了?”
徐心然说:“我就在这里下车,走着去店铺,因为马车还要去接个人。”
“接谁呀?”
“就是那天你看见的那位大娘。”徐心然一边回答,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里。
姜雨晨急忙叫住她:“哎,等等!”
徐心然回过头:“有事吗?”
姜雨晨快速对徐掌柜说:“表舅,我陪着她一起去吧。”
等徐掌柜说出那个“好”字,姜雨晨已经追上了徐心然。
徐慧瑛在车里看得真切,甚至能感觉到姜雨晨对徐心然那种发自内心的呵护,因此气得咬牙切齿。
其实徐慧瑛想多了。姜雨晨并不是对徐心然有什么特殊的好感,而只是出于礼貌,他觉得,既然这事儿给自己碰上了,那么袖手旁观就太不好意思了,而且也担心徐心然一个女孩子走在大雪地里出危险,这才要一起去的。若是换做徐慧瑛或者徐掌柜,他也会这样做。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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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1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31 章
看见姜雨晨陪着女儿一起去店铺,徐掌柜放心了,吩咐车夫向阿威家住的那条巷子行驶。
徐慧瑛十分后悔,早知道表哥会陪着那个走路去店铺的人,那她刚才一定会不顾寒冷主动请缨的。现在可好,白白将这个与表哥单独相处的机会让给了徐心然。一念及此,徐慧瑛不由得又埋怨起母亲来,认为都是母亲让她要矜持的叮嘱才使她错失良机。
可是徐心然和表哥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现在追上去也来不及,只能独自生闷气,心里盘算着,这一次吃了这个亏,一定要长记性,以后绝不能给徐心然任何一个接触表哥的机会。否则,万一以后真的如母亲所言,徐心然嫁进了徐家,那她得多得意多风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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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你要走路,我那天就从衙门将我的马骑来了,咱们现在就可以骑着马去店铺,省了好多时间呢。”姜雨晨一边踏着厚厚的积雪前行,一边说,“本来以为住在表舅家不用出远门的,所以就没有想到。今天我就去衙门将马骑回来。”
徐心然问道:“衙门里的马,能随便带出来吗?”
“那匹马已经是我的了,我可以随时想用就用,只是之前没有想到那匹马还能派上用场。对了,店铺还有多远啊?我看你走得吃力,用不用停下来休息一会儿?我看见前边有个很宽的屋檐。”
姜雨晨是习武之人,目力很好,早就看见前边有一座院子,屋檐很宽,可是避一避大雪。他倒无所谓,身强体壮,这样的天气,走再远的路也不怕,就是担心徐心然一个瘦瘦弱弱的女孩子,会吃不消。
徐心然这些天因为在家里的地位提升了不少,这两天又搬到了望月轩,自然有条件每天都用热水泡了药粉对双腿热敷,而且再也不需要花费自己那一点点可怜的月钱买药了,父亲已经负担了这部分费用。为此,苏氏没少生气,可也不好阻拦。一直以来,她都在丈夫面前维护着贤良大度的形象,而且按照她所说的,她对徐心然很好,所以也不能自毁形象,只好咬着牙接受了这个事实。不过又安慰自己,徐心然是在替自己挣银子,总得腿脚利索啊,这也是必要的投入。
徐心然自己感觉这些天膝盖好了很多,所以不惧怕在大雪地里走路,所以对姜雨晨说:“不用休息,再走二里地,就到了。”
徐心然没有问是不是姜雨晨自己想休息,因为她看得出来,姜雨晨和自己不一样,自己走得气喘吁吁,而人家则是轻松自如。
可是又走了一会儿,忽然徐心然觉得右腿膝盖一阵针扎般的疼痛,使她不得不蹲下来。
姜雨晨有些紧张:“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徐心然用手捶打了一会儿,说:“只是膝盖有些疼。这会儿已经好了,咱们走吧。”
姜雨晨皱起了眉头:“你年纪这么小,怎么就会膝盖疼?可曾找医生看过了?”
“不碍事儿的,只是一点点风湿而已,已经在吃药和热敷了。”
姜雨晨惊讶道:“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得了风湿之症?是不是你平时不注意,腿脚浸了冷水?”
徐心然有些尴尬,总不能告诉他,是因为自己以前经常被庶母和两个妹妹罚跪,哪怕是冬天,满地的积雪和泥水也要跪着,所以才得了风湿。于是只含糊道:“可能是这样吧。”
第三十五章 承诺
更新时间2013126 19:02:35 字数:3066
姜雨晨一本正经地说:“那你可得注意了。我娘说过,年轻女孩子一定要注意保养身体,尤其不能受凉,否则到了一定的年纪,会产生很多病痛的。”
看着姜雨晨严肃的样子,徐心然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女孩儿家的事情,你一个男子,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啊?”
一句话将姜雨晨说得面红耳赤。他不好意思地解释:“那个……是因为我妹妹,哦,就是雨宁。那丫头夏天的时候总是喜欢将一双脚泡在池塘里面,说那样很舒服。所以我母亲屡次叫她不要那样做,说女孩儿若是年轻的时候不保养好自己的身体,到上了岁数,很多病症都会冒出来。”
听了姜雨晨的话,徐心然忽然沉默了,因为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若是自己也有母亲在身旁,怎么会受这么多年的欺凌?怎么会小小年纪就得了风湿?怎么会为了不被亲爹卖掉,要在这大雪天里奔波?
姜雨晨见徐心然神色黯然,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说:“我这个人不太会说话,尤其见了女孩子,更是笨嘴拙舌,可能刚才哪句话惹得你不高兴了,你可千万别介意啊。”
徐心然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不是因为你,是因为你提起了你的母亲和妹妹,让我想起了我的母亲。”
姜雨晨更加内疚,因为他知道徐心然的生母在她一出生就去世了。自己真是该死,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叫人家伤心吗?
于是又道歉:“心然表妹,都怨我,我不该提起来这样的话题。”
徐心然的伤感很快就过去了。其实,这么多年来,她早就习惯了没有母亲的生活,也习惯了默默接受别人投来的那种意味着“你就是个灾星”的目光,绝大多数时候,她哪怕亲眼看见别人母慈女孝或者父慈女孝也没什么感觉。也许是今天的天气太不寻常了吧,使得她的心情也有些不平静,昨天听几个上了年纪的下人说,今年这连日的大雪,京城二十年来都罕见。
“没什么,这个话题很平常啊,是我自己想多了。”徐心然赶忙转移话题,“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要到了。”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终于看见了福盛祥的匾额。
进得门来,一个伙计赶忙迎上来:“大小姐您来啦,我还以为这么大的雪,您不会来了呢。”
徐心然拍打着身上的雪花,说:“你们每天天不亮就开门、洒扫、生火、烧水,我怎么能不来?”
伙计看着姜雨晨:“这位公子是……”伙计十分希望这是徐心然带来的顾客,可一想不可能,因为哪里有顾客这么早就来买东西的。这些日子天天下雪,那些生意红火的绸布庄,都是过了巳时才会有顾客上门,更何况福盛祥好多天都没有做成一桩生意了。
徐心然说:“这是表少爷。开水烧好没有?快给表少爷沏一杯热茶来,给他暖暖身子。”
姜雨晨微笑着说:“我不妨事,倒是你,应该先去烤火。你看看你,嘴唇都冻紫了。”
徐心然也觉得自己冷得不得了,嘴巴似乎都冻僵了,说话很费劲。姜雨晨倒是脸色依旧红润,毕竟是习武之人,这一点寒冷,对他没多大影响。
徐心然紧紧靠着炉子,又喝了两杯热茶,身体才暖和起来,问道:“后面制衣坊的那几个人来了没有?”
伙计说:“都来了,而且也没有人再提辞工的话。不过大小姐,您得想办法让福盛祥有生意可做啊,要不即便您说的再好听,我们也……”伙计低下了头,有些难为情。
可是另一个伙计就没这么含蓄了,他拿着一块抹布,走过来高声道:“是啊大小姐,您可是答应了我们,明年这个时候,福盛祥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让大家伙儿好好儿过一个年。我们可都盼着你真的都能做到呢!我们都是拖家带口的人,都不容易,若是总这么拖着,我们怎么养活一家老小呢?”
徐心然原本就不愉快的心情更加沉重。
那天,她当着福盛祥全体伙计和那几个妇女的面,郑重其事做了保证,一年后的今天,保证福盛祥的每个人都能荷包满满地回家去过年。可是,说起来容易,真要做起来,那真是难上加难,且不说她是个初出茅庐的新手,对如何做生意可以说是连皮毛都不懂,就算是在生意场上打拼了多年的父亲,不也一样束手无策吗?而福盛祥这还算好的,至少还强撑着没有关张,徐心然听说,附近有两家规模略比福盛祥小一些的绸布庄都已经盘出去了,因为生意实在是不行,只得将店面盘出,好歹能收回一些本金。而据说,那两家绸布庄关门的原因,是附近在中秋节前新开的那家“荣庆庄”绸布行资金雄厚声势浩大,一开张就抢走了很多顾客,并且人家不单纯是做买卖,而且背后有“荣庆庄”织染坊做后盾,自产自销,当然要厉害许多。
一旁的姜雨晨暗自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表舅家的店铺已经到了没有顾客上门的地步,之前只是听母亲和父亲说过,福盛祥的生意不好,可这“不好”的程度,远远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他很想帮助表舅一把,可他虽然能文善武,熟读经史,刀枪剑戟都不在话下,可对于做生意,却是一窍不通。所以,他只能暗自着急,并且已经开始考虑,需不需要将这个消息告诉母亲,看看父母能否帮上忙。
徐心然说:“大家的心情,我很能够理解,甚至是感同身受。若是福盛祥再没有起色,咱们每一个人都会没有饭吃。不过,福盛祥变成今天这样,不是一天两天造成的,而是多年积累下来的问题,所以,现在我要找准问题,逐一解决。而且我那天已经和诸位保证过了,一年之内,即便是福盛祥没有任何改观,大家的工钱也是一个铜子儿也不会少的。哪怕我们徐家每天吃糠咽菜,也不能叫大家受损失。这一点,请大家放心。若是明年这个时候,福盛祥还是这个样子,那么诸位可以自由作出选择,那个时候,我和我爹绝对不会再阻拦诸位。而现在,我希望诸位做的就是,不要慌乱,不要悲观,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再找对方法,就一定能够让福盛祥好起来。”
“但愿你说话算数。”拿着抹布的伙计不好再咄咄逼人,只是嘟囔着,“既然能够保证原有的工钱不变,那我就再待一年,看看情况。”
徐心然有些哽咽:“谢谢诸位,谢谢诸位肯和福盛祥一起度过这个难关……”
伙计们清扫完毕,将柜台里面的布料绸缎一一搬出来,整齐地摆在柜台上。这也是徐心然叫他们这么做的。前些日子,因为实在没有顾客上门,伙计们都懒得将货物摆放出来了,即使徐掌柜一再要求,他们也只是无精打采地将货物随意扔在柜台上,横的斜的竖的都有,徐掌柜也无可奈何。可徐心然从正式进入福盛祥那天起,就要求他们一定要整整齐齐摆放货物,即便是没有一个顾客,也要这样做。起初,没一个人服她,心想你算什么呀,虽说名义上是徐家大小姐,可实际上,谁不知道你是个出了名的“克星”?还来这里对我们指手画脚,真是不自量力。可是徐心然依旧不生气不着急,他们不听,不动,她就说第二遍,再不听、不动,就说第三遍、第四遍、第五遍……虽然和第一遍时一样面带微笑语气温和,可听得的人毛骨悚然,为了不再听她将同样的一句话用同样的语气和表情无休无止地说下去,他们只好按照她的要求去做。
徐心然对姜雨晨抱歉地笑了笑:“让表哥笑话了。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不过表哥也不算外人,想必表哥不会笑话我们吧。”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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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2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32 章
姜雨晨猛烈地摇头,因为生怕徐心然误会,虽然他真的没有丝毫笑话徐家的意思:“怎么会呢?我虽然对做生意一窍不通,可也听人说过,做生意不是那么容易的,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少了一样都不行。”
姜雨晨没有心思笑话谁,只是纳闷儿,看这样子,徐心然在福盛祥算是主事的人了,而且这些伙计都肯听她的,那为什么表舅母要那样说她呢?就算不是亲生的女儿,可这时候应该一家人一条心共度难关才对,怎么表舅母反倒像是在拆心然表妹的台呢?
姜雨晨摇摇头,看来,表舅家里真是复杂啊。
徐心然却似乎被他刚才那句话触动了,默默地念叨着:“天时,地利,人和。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那么,我想要振兴福盛祥,应该从‘人和’开始。只是,如今虽然稳定了人心,可光是内部齐心协力也无济于事啊,总得需要一些外部的有利条件来支撑才行。可是,我从哪里去找到有利的外部条件呢?”
徐心然苦思冥想,忽然眼前一亮:“表哥,你是在兵部供职吧?”
第三十六章 我来转交
更新时间2013127 12:03:27 字数:3213
姜雨晨丈二的金刚摸不着头脑,心想这心然表妹可真有意思啊,本来在讨论做生意,怎么忽然就提到了兵部。
弄不明白表妹的意思,只得回答道:“是啊,我是在兵部供职。”
徐心然说:“那么士兵们的衣服,应该是由兵部统一定制的吧?”
姜雨晨有点儿明白徐心然提到“兵部”的原因了:“没错儿,士兵们每年都要有几套军服,我来的时间短,不大清楚,可是在易县,士兵们每年的军服一共有六套,春秋两套,冬季和夏季各两套。我猜啊,那只是易县,京城的士兵们的军服,肯定不会比易县的少。”
徐心然又问:“那么士兵们的军服,都是在哪里定制的呢?还是兵部专门有做衣服的人?”
姜雨晨说:“兵部是有这样的机构,不过人数很少,不可能负责全部的军服,大部分军服,都是兵部主管后勤的官员从民间的各个制衣坊去订做的,而且这些制衣坊基本上都是固定的。表妹,你是想让福盛祥做军服?”
徐心然说点点头:“是啊,若是能争取到制作军服的生意,那么福盛祥就有指望了。只是我们这制衣坊才建立起来,还都没有正式开工呢,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我异想天开。”
姜雨晨沉默不语。他很想帮助徐心然实现这个愿望,可是他人微言轻,根本不具备这个能力去兵部给徐心然揽到这笔生意。而且,他是李元帅的亲兵,不在后勤机构,去说这个事情,会被人误会的。
徐心然仿佛能看透他的心思似的:“表哥,您能不能帮我从侧面打听一下,兵部制作军服的情况,比如主管的官员是谁,有什么喜好和忌讳,制作军服的是哪几家固定的制衣坊等等。表哥千万不要正面去问人家这些,以免被人误会你初来乍到却什么事情都想插手,你只需从侧面了解即可,千万不要因为此事影响了你在衙门里当差,你从易县来到京城,很不容易的。”
姜雨晨被说透了心思,又一次脸红了:“如果有机会,我一定替你打听。”
“如此我就先谢过表哥了。”徐心然真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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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徐掌柜带着两个女儿和姜雨晨回家,顺便去了一趟兵部衙门,姜雨晨将马牵了出来,说以后可以每天骑着马陪他们来店铺。徐慧瑛听了兴奋不已,心想这样既不耽误自己去店里学账房,又能每天与表哥相伴,两全其美。可也有些美中不足,那自然就是徐心然了。今天和父亲接了阿威和他的奶奶回到店里,她忽然发现,表哥和徐心然仿佛又亲近了一些,而且姜雨晨还非常关心徐心然的风湿,说听衙门里一个老兵说过有一种膏药,治疗风湿十分有效,他可以去找那个老兵问一下是什么膏药。听得徐慧瑛又妒又恨,心思根本就不在学习账房上面,以至于父亲教她打算盘,她总是出错,气得徐掌柜没有了耐心,一甩手走了。
一回到家中,徐慧瑛就去找母亲诉委屈:“娘,都怨您,让我今天输给了心然那个贱婢子!”
看见女儿伏在枕头上只管啼哭,苏氏又心疼又惊慌,急忙温言和语地劝解,徐慧瑛才慢慢止住了哭声。
徐慧玥愤愤然道:“果然那贱婢子要造反了,这才去了店里几天呀,就敢欺负姐姐了。我早就看她不安分,不如咱们和爹说说,不要让她去店里做事了,万一以后她仗着做生意有了功劳,骑到咱们头上来,可怎么办?”
苏氏唉声叹气:“我何尝不想这样做?我何尝不担心真的有那么一天?这些年来,尤其是老夫人去世之后,我紧紧握着家里的钱财,费尽心机获得你们父亲的信赖,又拼命在家里培植自己亲信,安排你们大堂舅在家里做事,按我的想法,最想让你们舅舅中的一个来做管家,可是我花费了很多心思,都没能赶走徐安那个老东西……我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咱们母女三个能够保住这一点点好日子。如果我不狠一点,如果我对心然心存仁慈,难道她就会对我感恩戴德了?会将我当作亲娘一样孝顺了?若是咱们心慈手软,那么后院那个两间破屋子,就不是她去住而是咱们母女三个去住了!我这话也不是危言耸听,你们也瞧得真切,这还没怎么样呢,那贱婢子就已经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起初还想霸占这暖云阁呢,被我据理力争,你们父亲才不情不愿改了主意,叫你们姐妹俩住进来,不过那贱婢子也没吃亏,一个人就占了望月轩,真是要抖起来了。照这样下去,咱们母女三人以后还不定要怎样被她欺凌呢!所以你们一定要争气,决不能叫心然那个贱婢子如此得意!”
徐慧瑛说:“娘,心然还勾引表哥呢。今天在店里,表哥就一直和她说话,都不理我。”
“那你应该自己长点儿本事!”苏氏毫不客气地训斥女儿,“除非你愿意眼睁睁看着心然事事都比你强。”
“可这不都怨你嘛。”徐慧瑛又生气起来,“是你叫我要有女孩儿家的矜持的,结果,今天我倒是矜持了,可心然却钻了空子……”将今天的事情讲了一遍。
苏氏沉吟道:“是这样啊……那么你就不会找个机会和你表哥说说话吗?”
“可是我爹叫我学算盘呢。”徐慧瑛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做才对了,对表哥热情不对,矜持也不对,之前母亲叫自己要抓紧时间学习记账,不能让徐心然独揽了店里的财政大权,所以自己才努力学习珠算,可这会儿,母亲又要自己找机会和表哥说话。那么,自己在店铺,到底应该学习珠算学习记账,还是应该找机会和表哥说话?
徐慧瑛没敢将这个疑问提出来,因为她发现最近母亲很容易发火。
苏氏说:“你是需要好好学些东西了,否则,你拿什么让姜公子对你动心?唉……也怨我,当初太惯着你了,你说不想学这些不入流的东西,我就由着你去。可人家心然却和老夫人学会了很多你看不上眼的东西,这会儿全派上用场了。算啦算啦,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你只要好好学做生意,紧紧抓住店铺里的财权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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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徐心然没能去店铺,因为昨天可能在雪地里走路走多了,半夜时分,两个膝盖痛得要命,而且两条腿整个儿都僵硬冰冷。绿云吓坏了,赶紧弄了两个汤婆子给她焐着,她才感觉好受了一些。在绿云的一再劝说下,她决定今天就不去店铺了,在家休息一天。
听说徐心然风湿病忽然加重,姜雨晨十分着急,匆匆忙忙吃了早饭,就骑上马去了兵部衙门,找那个老兵打听在哪里买到那种膏药。走的时候告诉徐掌柜,说自己就不去店铺了,要给徐心然买药,毕竟人比生意更重要。
徐慧瑛来到饭厅的时候,姜雨晨已经走了,所以她只听父亲说表哥今天不去店铺,却并不知道为什么,只道是衙门里面有事情。不过她一听姜雨晨不去了,索性说自己也不去。最后徐掌柜独自郁闷地走了。
整个过程挺顺利,那个老兵将膏药的名称和哪家药铺出售都告诉了姜雨晨,姜雨晨谢过了他,又马不停蹄地去了那家药铺,结果去的太早了,人家还没开门,好容易等到伙计到来,赶紧买了膏药,又骑马回到了徐府。
来到望月轩,正好碰见了徐慧瑛和徐慧玥姐妹俩。
徐慧瑛看见他十分惊喜:“表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姜雨晨说:“哦,你姐姐不是风湿病又犯了吗?我打听到一种膏药十分有效,刚才特意去买了来,正要给她送去呢。”
徐慧瑛眼珠一转,笑道:“正是不巧啊,我姐姐昨儿晚上腿痛了大半夜,刚刚才睡着,我们都没敢去打扰呢。表哥现在进去,恐怕不太好吧。”
姜雨晨觉得有道理,自己虽然是她们的表哥,可毕竟男女有别,人家女孩子正睡着呢,自己是不好进去,于是挠头道:“那我等你姐姐醒了再来吧。”
“你哪里知道她什么时候睡醒?”徐慧瑛说,“你总不能一直守在这里吧。不如这样好了,你把膏药给我们,我们已经叮嘱了望月轩的人,姐姐有什么情况,随时去和我们说,若是她醒了,我们自然会比你早知道。到时候,我们将膏药给姐姐就是了。”
姜雨晨心想,徐慧慧瑛说得不错,她和慧玥是徐心然的妹妹,肯定比自己先知道她醒了没有,不如就让她们代为转交这些膏药,这样,心然也能早点儿用药。于是将膏药交给了她们,告辞走了。
徐慧瑛和徐慧玥之所以出现在望月轩的门口,是因为她们想趁着徐心然生病来羞辱她一番,反正父亲也不在家,母亲不会管的。她们打算,先趁着徐心然身体最脆弱的时候,先从精神上打败她,让她明白她自己的地位。可是绿云挡了驾,说徐心然已经睡了,无论她们找了多少理由,就是不许她们进去。
这客气坏了这骄横跋扈惯了的姐妹俩。正商量着怎样整治一下绿云,然后再去羞辱徐心然,可巧就看见姜雨晨来送膏药。
第三十七章 十两白银,十两黄金
更新时间2013127 19:02:43 字数:3167
徐慧玥看着姜雨晨走远,才对徐慧瑛说:“表哥还真被这贱婢子给狐媚住了。”用嘴努向望月轩,顿了顿,又道,“也不知道那贱婢子有什么好的。”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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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3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33 章
徐慧瑛恨恨道:“不知道用了什么邪门歪道呢,否则,表哥怎么会被她迷住?”
徐慧玥生气地撇撇嘴:“那你还这么殷勤给她帮忙?”
徐慧瑛看了看手里的一盒膏药,笑了:“你以为,我真的这么好心吗?”
徐慧玥露出了迷茫的神色,可随即领悟了姐姐的意思:“哦……我明白了,你是想扔了这些膏药?”
徐慧瑛白了她一眼:“我有这么蠢吗?扔了这些膏药,表哥很快就会知道是咱们两个做的了。”
“那你想做什么啊?”徐慧玥毕竟年纪小,虽然跋扈,可平时不太喜欢动脑筋,只是依靠着父母对她的疼爱一味地用强,家里的下人都很聪明,自然是不会去惹她这个混世魔王,可正因如此,她才越发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以为自己真的很不得了,谁见了她都是服服帖帖的。
徐慧瑛看了看手里的的盒子,笑道:“这膏药呢,我自然还是要转交给她的,只不过,我要在里面做些文章。”
“做什么文章啊?”徐慧玥不太明白,“哎——姐姐,你别走啊,你还没告诉我呢……”
徐慧玥忽然发现,徐慧瑛已经走远了,急忙追上去,大声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你小点儿声!”徐慧瑛回头低喝道,“你是想让那院子里的人听见吗?”指了指望月轩。
徐慧玥这才吐了吐舌头:“对不起啊姐姐,我没想这么多。”
“你不想这么多,自然会有人想这么多来对付咱们的。”徐慧瑛挽着妹妹的手臂往回走,“玥儿,你以后也要长点儿心眼了,不能再像现在这样没心没肺的,否则咱们母女三个真的要住到后院那个破屋子里去了。”
徐慧玥脸色沉重起来:“姐姐,我知道了,以后我一定小心仔细。不过姐姐,你拿了这些膏药回去,到底要做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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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先生,我最近腿痛,买了一些膏药,可贴了两副,总觉得不大好用,可我买得多,又不想将这些膏药浪费了,所以你来给我瞧瞧,有什么办法将这些膏药变得好一些?”徐慧瑛亲手给侯大夫倒了一杯茶,放在桌子上面。
侯大夫一愣,随即说:“膏药都是一次制好的,不像是煎的药,可以增减。”
徐慧瑛唉声叹气地说:“可是我这次买的膏药太多了,花了许多银子,若是白白扔掉,我爹娘一定会骂死我的。”
“二小姐真是说笑了,徐家家大业大,哪里在乎买膏药的一点银子?”侯大夫觉得徐慧瑛提出来的这个请求颇为蹊跷。侯大夫给徐家看了十几年的病,对徐家这两位小姐还是十分熟悉的。一则,徐慧瑛根本就不是节俭之人,不要说几贴膏药,就是寻常的珠宝首饰,也并没有放在眼里,因此,突然从她嘴里说出来不要浪费等话,实在是奇怪。二则,几贴膏药能有几个钱呢?这二小姐卖膏药,最多买个十帖八帖的,还能买百十来帖不成?又不是开药铺。再说了,就算是徐二小姐真的买了很多膏药,而这些膏药真的不管用,可这药的事情,人家二小姐本人从没有上过心啊,自然有徐掌柜和徐家二夫人以及一众丫鬟婆子巴结她呢,哪里用得着她一个千金大小姐亲自请来一个大夫,亲自商量?
徐慧瑛说:“想必福盛祥生意不好的事情,侯先生也略有耳闻吧。侯先生和我们徐家是多年的交情,我也不怕被侯先生笑话,如今我们徐家远不如从前了,我也得节省着点儿,替父母分忧。这一次我腿痛,不想惊动父母,所以没有请侯先生来,就自己买了膏药来帖,可是没想到那膏药不太好,而且听了药铺伙计的花言巧语,买了许多。没有办法,这才要麻烦侯先生的。侯先生,您不会连这么点儿小忙都不愿意帮吧?”
徐慧瑛给一旁站着的徐慧玥递了个眼色,徐慧玥立刻上前来,将一锭纹银放在了侯大夫的茶碗旁边。
侯大夫用眼角余光瞧了瞧,心想这锭银子足有十两,即便把那些不好用的膏药扔掉,再买新的来,也花不了这么多啊,这徐家二小姐,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看见侯大夫面对十两银子并不怎么动心——其实侯大夫动心了,只不过疑惑更甚,这姐妹俩又没多少阅历,所以没看出来——徐慧瑛又示意徐慧玥拿出了一锭黄金,也是十两,不过,同等分量的黄金可要比白银贵重多了。饶是侯大夫见多识广,也被吓了一跳。当然被吓到的主要原因不是黄金本身,而是徐家姐妹出手如此大方。由此,侯大夫更加断定,这姐妹俩专程请自己来,又将丫鬟全都打发走,只她们姐妹俩在这里与自己说话,还又是白银又是黄金的,这里面的事情,绝对不简单。自己可不能叫这两个小丫头给耍弄了,得警醒着点儿,先看看她们想要做什么。
于是,侯大夫轻轻抿了一口茶,说:“无功不受禄。二位千金今天如此抬爱侯某人,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你就说你到底帮不帮这个忙吧?”徐慧玥沉不住气,冲着侯大夫叫道,“想帮忙就说相帮,不想帮就算了,哪儿来这么多废话?”
“玥儿!”徐慧瑛轻喝道,“不许对侯先生无礼!”
徐慧玥本能地就想和姐姐吵架,以前也不是没吵过,为了争竞一块布料两件首饰,徐慧玥并不觉得和自己的亲姐姐吵一架是多余,不过,那属于内部矛盾,面对外人的时候,她们姐妹俩还是很齐心的。可她随即想起来姐姐今天早上在望月轩外叮嘱自己的话,又想起了母亲的教导,顿时收敛了气焰,垂着手站在一旁,不吭声了。
徐慧瑛笑着对侯大夫说:“侯先生别和她一般见识,她年纪小,不懂事,又被我父母惯坏了,所以有些……”
“二小姐。”侯大夫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道歉,“您究竟想说什么,直说好了。”
徐慧瑛将桌上的白银和黄金又往他那边推了一点,说:“侯先生,我只是想知道,若是要改变一贴膏药的性状,比如说,原来需要祛寒拔湿,现在要改成清凉解表,应该怎么做啊?”
侯大夫忍不住笑了:“二小姐是说笑话儿呢吧。这祛寒拔湿的膏药多得是,只是没有什么清凉解表的膏药,侯某人连听都没听过。二小姐这是在哪家药铺买的啊,这药铺的伙计也太无知了,竟然能将药性全然相反的膏药卖给你。”
徐慧瑛说:“可能是我去买的时候没有说清楚。不过侯先生,您就帮个忙吧,若是这些还不够——”看了一眼桌上的白银和黄金,“我还可以添的。”
侯大夫忽然想起了一个片段,那就是之前徐府的仆妇刘嫂子请自己来给他们家大小姐看病。
那天,刘嫂子一边带着自己往里走,一边对自己说,不管给他们家大小姐号脉的情况如何,都要说大小姐的腿没有问题,随便说成是风寒什么的,反正只要不说腿痛就行。当时,刘嫂子还给了自己一只镯子呢,碧玉的,轻盈透亮,一看就是好东西。侯大夫多年来常得苏氏照应,不仅将徐家上下看病的事情全部包揽,而且苏氏还给他介绍了很多大户人家,让他赚了不少银子,因此,他二话没说,就照着刘嫂子说的做了。其实那一次,他知道,徐家大小姐的确是有风湿之症,而且十分严重。
当时出于做医生的本能,他的脑海里立刻就出现了治疗的方案。其实也不难,毕竟徐家大小姐年纪轻,只要好好用药,一年到两年时间,这病完全可以根除。只是他事先接受了苏氏的碧玉镯子,所以不好说什么,只得一面说着谎话,一面在心里叹息苏氏的狠毒和徐家大小姐的命苦。
将前后事情一联系,再加上对徐家的了解,侯大夫对徐慧瑛的意思明白了八九分。徐家大小姐,也就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明明患了风湿,可她袖手旁观也就算了,却竟然要人家的病情雪上加霜。
侯大夫不太想做这种事儿,毕竟这和上一次的说谎不一样,那一次最多只是贻误徐家大小姐的治病,这一次,却是直接要了人家的命。要知道,这风湿之症是很厉害的,一般在人年轻的时候,也就是疼痛或者刺痒,对于行动的影响并不大,可到上了岁数,这恶果就显露出来了,不仅患者的关节会严重变形,而且会给日常的行动带来很大的不便,严重的,甚至都不能走路了,且不说那疼痛会日渐加剧,使人夜不能寐。
侯大夫闭着眼睛假装沉思改变膏药性状的办法,心里却七上八下。他心想,这徐家二小姐可真够狠毒的,对自己的姐姐——虽然不是一母同胞,可好歹也都是姓“徐”啊——竟然下这样的狠手,倒是像极了她的亲娘。那么,我帮,还是不帮她呢?
十两白银,十两黄金。就算是皇宫里的御医,也不见得就轻易能够得到。
第三十八章 误会
更新时间2013128 12:05:54 字数:3353
况且,自己已经是苏氏这边的人了,人家待自己也不薄,这事儿,没准儿是她授意的呢。这时候才良心发现去做好人,是不是太可笑了?自己与徐家大小姐也不熟,也没得过她什么好处,而二小姐和三小姐一出手就是真金白银啊,傻子才不要呢。
但是……这事儿若是传了出去,自己还怎么吃行医这碗饭?徐掌柜虽然不待见大女儿,可在他眼里,大女儿总比自己这个外人要强许多,这万一……惹恼了徐掌柜,自己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侯大夫十分犹豫,终于睁开了眼睛,努力地不去看桌上的银子和金子。
徐慧瑛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着急地问道:“侯先生想出办法来没有?”
侯大夫笑了,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二小姐方才说,腿痛?”
徐慧瑛不耐烦地说:“没错儿,我腿痛,所来才买了膏药来帖。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膏药不管用,我需要改一改。”
侯大夫故意用犹疑不定地口气慢慢说:“这个么……想要改,也不难,就是要费些功夫。”
徐慧瑛一听可以改变,立刻眼睛一亮:“费工夫不怕,只要能改了就行。你快说,什么办法?”
侯大夫吞吞吐吐:“可是这不太好吧。也许不是膏药不好,是二小姐贴的时间短,药效还没显出来呢,万一被我弄坏了那些膏药,二小姐日后怨我,我可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了。”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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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4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34 章
徐慧瑛急忙表态:“不会的不会的!我怎么能怨你?这事儿呀,只有咱们三个知道,我妹妹,你放心,她不会说出去的。日后若是万一有事,我也决计不提侯先生半个字。”
两人心照不宣。
侯大夫这才说:“二小姐能否拿一贴膏药来我看看?”
徐慧瑛递过去了一贴膏药。
侯大夫接过膏药只瞧了一眼,就差点儿背过气去。因为这膏药,正出自自家的“侯记万全堂”。这还是自己家里祖传的秘方儿呢,专治风湿,对于腰肌劳损跌打损伤也有一定的疗效。这一贴膏药,价值不菲,因为里面加了很多的名贵药材。当时自己和父亲学习制作这种膏药,费了很大的功夫,因为这种膏药对药材比配、熬制火候和晾干的时间都有很严格的要求,而且熬制膏药的房子里只有他们父子俩,旁人不得观看。如今,他的父亲已经过世,换成了他和他儿子在那个房子里面做膏药。
侯大夫拿着膏药,哭笑不得,心想自己这是运气好还是不好,居然要破坏自己辛辛苦苦做出来的膏药,而且还是祖传秘方制作的、价值不菲的膏药。
侯大夫以为这膏药是徐慧瑛自己买来然后再弄坏了去陷害徐心然,却没有想到是姜雨晨买的。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还在犹豫着该不该答应。即将到手的真金白银,他舍不得;可家里祖传下来的膏药,他也舍不得。
挣扎了好一会儿,侯大夫才痛下决心:选择真金白银。毕竟,有了真金白银,还可以再制作膏药。
可是,区区十两银子和十两金子,侯大夫还是觉得这收支不够平衡。于是故意为难道:“明天我可以给二位小姐送来一些药粉,你们千万不可叫人知道,自己在每帖膏药上面撒一些,然后在火上微微烤一下,千万别离火太近,也别烤的时间太长,以免把膏药烤焦,再者也容易将药粉的药性给烤没了。然后,拿一根小擀杖,将药粉压到膏药里面去,这样,可以使药粉的药性很好地融化到膏药里头,就可以改变膏药的性状了。”
徐慧瑛喜不自胜,恨不能现在就干:“原来也不是很费劲儿。侯大夫,那你现在就回家去制作药粉,晚上将药粉拿来吧。”
侯大夫苦笑道:“哪儿有那么容易啊,二小姐?这药粉需要研磨得非常细,洒进膏药里面才会有用,而且还需要好几味药材配起来才行,不单单是一味药就可以的。”
徐慧瑛催促他:“你你就赶紧去做啊!你放心,那些药粉,我会另付钱的。若是日后我确实见到了效果,还有赏钱。”
听到徐慧瑛说会单另付钱,侯大夫这才满口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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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然,你好些了吗?”徐慧瑛带着徐慧玥坐在徐心然床边,用关切的口吻问道。
第二天吃过晚饭后,徐慧瑛带着徐慧玥来到望月轩。
徐心然本来依旧想要绿云挡驾,可徐慧瑛对绿云说,是姜公子托她们带了膏药来,绿云不好意思只拿膏药不请人家进来,只好看着她们进来,又听着她们说些假惺惺的关心的话。
徐心然笑道:“多谢二位妹妹,跑这么远的路来看我。”
徐慧瑛极力压抑着嫉妒的心情,不让自己的心情有半分流露:“昨天一大清早,表哥就去给你买了膏药来,可是你睡着了,他又不好打扰,只好让我们来带给你。”
“表哥真是个细心人。”听见这个,徐心然吃惊了,她原以为姜雨晨说说就算了,可没想到人家还真的把膏药买来了,而且还是昨天一大清早去买来的。徐心然心底涌起一丝暖意,心想若是遇见人家,一定要好好道谢,自己的父亲都想不到事情,人家想到了,这份关心,实在是难得。
徐心然看见徐慧玥的脸色不大好,急忙又说:“也多谢二位妹妹,真是辛苦你们了。”
徐慧瑛说:“都是自家姐妹,说这些做什么?表哥说,这膏药效果很好,一会儿我们走了,你就先贴上看看。若是用着好,我和我娘说,再给你去买一些,不能总是叫表哥破费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们徐家连一点点买药的钱都没有了呢,净盯着亲戚的荷包。”
徐慧瑛特意提到银子,是为以后做铺垫。这一次,姜雨晨买的膏药并不多,也就是十贴,因为不知道对不对症,所以没有买得太多,让徐心然先用着,等确实见到了效果,他再去买。徐慧瑛之前对侯大夫说自己买了很多,不过是个借口。徐慧瑛的打算是,若是以后徐心然需要贴膏药,那么就由自己去买,这样,自己想买哪一种膏药就买哪一种,想怎么对膏药做手脚就怎么做,反正从膏药表面,谁也看不出来。到那个时候,徐心然这双腿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徐心然心里却盘算着,徐慧瑛这话倒提醒的是,哪里有让亲戚花钱给自己买药的道理,于是问道:“那表哥买这些膏药,用了多少银子?”
“这个我可没问,不过我想,大约一两银子,也就足够了吧。”
徐慧瑛其实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钱,只是胡乱猜的,可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这十贴膏药,还真的总共花了一两银子。当然普通的膏药没这么贵,可这种膏药是侯记万全堂的祖传秘方所制,里面有很多名贵药材,有些药材不单纯是植物,还有昆虫,很难捕捉,所以,一贴小小的膏药,就要一钱银子。这若是普通人家,是舍不得买的,可姜雨晨不在乎这点儿银子。
徐心然本打算等自己好一些以后见到姜雨晨,当面将银子还给人家,同时还要郑重其事地道谢。可一错眼,又看见徐慧玥那鄙夷的眼神,就仿佛在说,你可真是眼皮子浅,我姐姐都说这么明白了,你还装糊涂?难不成想要我们姐妹俩替你出?还是想白占表哥的便宜?
徐心然倒不是单纯地在乎徐慧玥的鄙夷,而是担心她一转身就出去胡说八道,再添枝加叶的,还不定把自己说成是多么卑鄙无耻的人呢,或者再引起父亲和苏氏的误会,弄得两家亲戚尴尬。而且她根本没有想到徐慧瑛的心思,心想请她转交银子也没什么,以后自己可以问姜雨晨的,何况徐慧瑛何曾将一两银子放在眼里了,所以她想了想,觉得徐慧瑛不会贪污掉这一两银子的。
而且自己现在手头也比较宽裕了,前两天父亲才给了七八两银子,于是吩咐绿云去拿来一两银子。
“妹妹,这是一两银子。”徐心然将银子递给了徐慧瑛,“这两天我不出门,可能不大容易见到表哥,这一两银子,请你代我转交给他,就说我这两天不出门,不能当面向他道谢,改天一定好好谢谢他。”
徐慧瑛眼珠一转,笑了:“你也太着急了,表哥要在咱们家住十天呢,等你好了再给他也不迟啊。”
徐心然说:“总是亲戚,不好意思。麻烦妹妹了。”
“这有什么?我看见表哥的话,给他就是了。”徐慧瑛将银子装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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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瑛表妹,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给我银子?”看见徐慧瑛特意到自己房里来送一两银子,姜雨晨十分纳闷儿。
徐慧瑛今天的穿戴和举止都非让得体:“噢,这是我大姐心然给你的买膏药的银子。”
姜雨晨像被火烫了似的跳了起来:“你们姐妹真是太仔细了。你们的父亲是我的表舅,我给她买几贴膏药也不算什么,你们用不着给我银子吧?”
徐慧瑛说:“我也是这么和心然说的,说表哥又不在乎这一点银子,你这样做,不是让表哥难堪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瞧不起表哥,一分一厘都弄得这么清爽,是不是两家亲戚一向这么生分呢?可是心然那个人你也知道,很倔强的,我说什么她都不听,只说不能要你给她买药,她自己又不是买不起。所以表哥你看——”徐慧瑛捏着银子,一副为难的模样,“我也没办法,她是我姐姐,我又不能多说她,只好拿来了。表哥,你就收着吧,否则心然会觉得是你瞧不起她才不要的。”
第三十九章 疏远
更新时间2013128 19:03:08 字数:3164
姜雨晨只好接过银子,对徐慧瑛说:“有劳慧瑛表妹了。”
徐慧瑛说:“心然托我的事情,我也办完了,就先走了。”
徐慧瑛走远了,姜雨晨看着手里的一两银子,气愤地扔在了床上,心里十分不满,觉得徐心然未免太做作了,不过就是一两银子而已,用得着这么着急还回来吗?本来以为,她是个大大方方的、没有丝毫矫揉造作的女孩子,并没有很多女孩子那种娇滴滴的小家子气或者盛气凌人的骄娇之气,自己对她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可自己还是看错了她。难道在她心目中,自己帮她买了几贴膏药,就是瞧不起她了?这真是太可笑了。
姜雨晨抬脚走到房门口,想去望月轩和徐心然解释一下,自己并没有瞧不起她的意思,只是顺便帮忙而已,可忽然想起了徐慧瑛的话,觉得自己有些冲动。这样的事情,有什么好解释的?一两银子而已,用得着弄得这么麻烦吗?她徐心然瞧不起自己就算了,自己以后也不要太热情,只单纯将她当作亲戚就好。反正在表舅家只住十天,过了这几天,自己仍旧回到衙门里去住,平素只来问候表舅和舅母即可,反正她在深闺,也不大容易见着。
第二天,姜雨晨依旧来到饭厅用早饭,一进门,就看见徐心然已经坐在那里,看样子,她的膝盖已经好多了。
姜雨晨觉得不打招呼也不好,于是冲她点了点头,淡淡地说:“早啊。”
徐心然看见是他,急忙笑道:“是表哥啊。昨天,慧瑛将银子给你了吧?”
姜雨晨心里冷笑一声,是你瞧不起我认为我花了这一两银子就斤斤计较,还是认为我会因为你接受了我给你的买的药而瞧不起你?依旧淡淡地说:“给了。”
徐心然真诚道谢:“还要表哥费心给我买药,我真是很过意不去。”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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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5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35 章
姜雨晨的语气十分冷淡:“都是自家亲戚,用不着这么客气。倒是心然表妹这么着急把银子还给我,反而像是我在催着要债了。”
徐心然有些吃惊地看着他:“表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担心……”
话才一出口,自己先觉得不妥了。难道能告诉表哥,自己和两个妹妹关系紧张,因为担心她们胡说八道才急着还银子的?人家姜雨晨又不了解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哪里会相信?
徐心然还想说什么,徐掌柜和苏氏带着徐慧瑛徐慧玥姐妹俩走进来了,她只好闭上嘴巴。
徐慧瑛和徐慧玥一进门就仔细观察姜雨晨和徐心然的表情。果然没有失望,她们很轻易就发现这两个人的表情都有些尴尬。徐心然仿佛是满肚子的话说不出来,姜雨晨则是一脸的疏离。
两姐妹对视一眼,心照不宣,都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
本来徐心然不明白姜雨晨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冷淡,心里倒有些忐忑,根本没有心思去注意两个妹妹,可徐掌柜和苏氏不明就里,看见她们姐妹俩相视而笑,因问道:“你们姐俩儿怎么这么高兴啊?”
徐慧玥吐了吐舌头,赶紧拽着徐慧瑛坐下,说:“爹,娘,没什么呀。”
徐掌柜和苏氏也没有再多问,只是吩咐下人将早饭端上来。
徐心然却被父亲和苏氏的话提醒了,她不动声色地看着徐慧瑛和徐慧玥,却没有发现什么,因为徐慧瑛注意到她在盯着自己看,急忙轻轻踢了妹妹一脚,示意她不要表露出什么,徐慧玥会意,只是专心吃饭。
姜雨晨很快就吃完了,因为徐心然这么着急还他银子,让他觉得本来融洽的亲戚关系平添了几分尴尬,于是起来拱手道:“表舅,舅母,可能是昨天夜里蹬了被子,受了些风寒,所以,今天我不能陪表舅和二位表妹去店铺了,还请表舅不要责怪。”
苏氏一听这话急忙站起来:“哎呀,姜公子受了风寒,要不要紧哪?管家!管家!”
徐安赶紧跑过来。
“快去请侯大夫来,给姜公子瞧瞧!”苏氏是真的很紧张,生怕姜雨晨在这里有什么意外,姜老爷和姜夫人会因此而责怪徐家没有照顾好他们的儿子,因此而影响到她即将提起的婚事。
姜雨晨急忙阻拦:“舅母,我不要紧,不必请大夫来了。”
“那怎么行?”徐掌柜也坚持要请大夫,“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很容易着凉。你虽然年轻体健,可还是小心一点为好。安大哥,你快去请大夫来,给姜公子瞧过后,顺便也给二夫人号号脉,这两天,二夫人心口有些疼。”
“是,老爷。”徐安答应一声,走了。
一听苏氏也需要请大夫,姜雨晨也不好再推辞。
徐慧瑛倒有些失望,因为姜雨晨不能去店铺了,可自己还得去。
吃过早饭,徐掌柜带着两个女儿上了马车向福盛祥出发。
到了福盛祥,徐慧瑛依旧是不习惯,本来苏氏叮嘱她一定要紧跟着徐心然,徐心然去哪里,她就要去哪里,徐心然学什么,她就得学什么,而且她自己也明明知道,这两天徐心然开始在制衣坊里面和倪大娘一起看着那几个妇女制作成衣,自己应该也去制衣坊。可制衣坊因为成立得十分仓促,各方面的设施都不完备,所以显得有些破败,而且那几间屋子也不好,有些漏风,比起柜台上和徐掌柜休息的那间屋子,冷了许多。
徐心然、倪大娘和那几个妇女倒是不甚在意,只是专心地刺绣缝制。可徐慧瑛待了一小会儿就受不了了,又是跺脚哈气又是抱怨炉子里面是死灭火。倪大娘和几个妇女知道她是徐家二小姐,看见她如此,都有些手足无措,可看见徐心然视而不见,也就慢慢安下心来做活计,谁也不搭理她。这叫徐慧瑛十分恼火。又坐了一会儿,见没人理睬自己,原想逮个空子发发火,可大家都很安静,只管飞针走线,只有徐心然和倪大娘轻手轻脚走来走去,低声提醒大家一些注意事项,这叫她根本没有什么机会发火,加上愈来愈冷,只好一跺脚,走了,来到前边,吩咐伙计端上热茶,喝了几口,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徐掌柜看着她:“怎么又到这边来了?你娘今天早上不是才叮嘱你,要你去制衣坊帮忙吗?”
“那里太冷了。”徐慧瑛将貂绒长袍裹紧了一些,抱怨道,“那三间破屋子四处漏风,冻死人了。”
徐掌柜说:“这两天就修补好了,你且忍一忍。”
徐慧瑛哼了一声:“我凭什么要忍?”
徐掌柜说:“那不是心然和那几个女工都在里面吗?她们哪一个也没有你穿得厚实,就你冷成这样。你娘是怎么吩咐你来着?难道她要你到店里来,就是打算让你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学就坐在这里烤火喝茶吗?”
“爹——”徐慧瑛十分生气,可又一想,的确母亲是这样吩咐她的,要她在店铺勤谨着点儿,多学些生意经,不要让徐心然抢了风头。于是只好笑嘻嘻地撒娇道,“爹,我到前边儿来,只是想练习算盘。”
徐掌柜倒有些欣慰:“难得你还记着这事儿呢。算盘就在那边,你自己过去练习吧。”
徐慧瑛哪里有心思练习算盘?她的全部心思,都在姜雨晨那里。
胡乱拨了一阵算盘,徐慧瑛说:“爹,我头痛。”
徐掌柜头也没抬:“真痛还是假痛啊?”
徐掌柜对徐慧瑛和徐慧玥十分了解,知道她们都很娇气,经常用装病、撒娇、掉泪等方法免去做了错事的处罚,或者得到她们想要的一些衣裳首饰等等。不过,徐掌柜并不反感她们,反而十分地乐在其中,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宠溺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女儿,满眼都是父亲面对女儿的那种特有的慈祥,然后答应她们的一切请求。
不过也不知怎地,自从徐心然主动请缨到福盛祥做事以来,徐掌柜发现自己对大女儿的关注愈来愈多,而对二女儿三女儿的关注愈来愈少了,尤其是二女儿在店铺里面给自己撒娇,这叫他觉得十分不合时宜。毕竟这是店铺,不是在家里,自己和女儿的一言一行,伙计们就是不想听不想看都不行,而当爹的宠女儿这种事情,虽然天经地义,可放在自己家里无话可说,但是放在店铺里面,难免有些尴尬,叫人笑话。
于是,在店铺里,徐掌柜对徐慧瑛还是一本正经的。
徐慧瑛嘟起了嘴巴:“爹,当然是真的了。我今天早上起来就觉得头痛,以为没事,就强忍着来了,可这会儿愈来愈痛,真是难受得紧呢。”
徐掌柜这才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紧蹙着眉头,用一只手扶着额,看上去十分痛楚。
徐掌柜轻轻摇摇头,心里不禁又埋怨起苏氏来,分明慧瑛就不是学做生意的人,可她非要让慧瑛来,来了又不做正事,别说帮忙,就是学习珠算,也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根本不放在心上。
一想到这里,徐掌柜倒希望徐慧瑛能够嫁给姜雨晨了,他心想,这丫头反正也很喜欢姜雨晨,不如争取早日促成这桩婚事,将她嫁出去,也了了自己一桩心事。只是心然还没出嫁呢,不过不要紧,虽然大家都是按照从大到小的顺序给孩子们成家,可这规矩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也有过例外的。
第四十章 水貂皮斗篷
更新时间2013129 7:01:45 字数:3247
徐慧瑛看着父亲的脸色,却没有想到,父亲和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
徐慧瑛虽然也牢记着母亲的叮嘱,下决心好好学做生意,不能叫徐心然掌控了福盛祥,可她从一出生起,就是温室里的花朵儿,根本没吃过苦,而且一来学做生意,却赶上了福盛祥最艰难的时候,所以觉得处处艰辛,之前因为母亲的斥责和鼓励而建立起来的豪情,很快就被残酷的现实给消磨殆尽了。而且看见徐心然也并不轻松,和普通的伙计一样,穿着粗布衣裳,和那些做针线活儿的地位低下的妇女搅在一起,讨论怎样刺绣怎样缝制,觉得母亲也许是太小心谨慎了。徐心然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掌控福盛祥?充其量,也就是个出苦力跑腿儿的角色罢了,所以自己根本用不着这么辛苦学这个学那个,只需要把持住福盛祥的财权就行。更何况,以后自己是要嫁给表哥姜雨晨的。姜雨晨前途不可限量,才到京城,就做了皇帝最倚重的武将李元帅的亲兵,拜将封侯指日可待,自己以后就是姜家少夫人了,哪里还用得着这么辛苦学做生意?还不如抓紧时间与表哥培养感情,争取早日出嫁,到那个时候,自己完全可以照顾到母亲和妹妹,哪里还用得着与徐心然那贱婢子一争高低?
这个破烂福盛祥,看上去死气沉沉的,这么多天了,连一寸布料都没卖出去,而且店里的伙计们都说,福盛祥要败了,只不过徐心然答应了他们,哪怕一笔生意也做不成,一年的工钱可以保证,所以他们才留在这里,不过据她所知,已经有很多伙计在偷偷地找下家了,为一年以后福盛祥倒闭后自己的出路做准备。
因此,徐慧瑛认为,母亲太高看徐心然了,被徐心然两句话就吓得如临大敌,其实看起来,徐心然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只不过是不愿意去杨家抵债才想出来这么一个拖延的法子,徐慧瑛心想,若是换了自己,自己也是宁可死,也不去一个泼皮恶霸家里的。
一念及此,徐慧瑛越发觉得这个破旧的福盛祥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她真想回到自己那间温暖舒适的绣房,和妹妹坐在温暖的火炉旁边,用些茶点,闲聊几句,要不就看看书、写写字、弹弹琴、绣绣花,无论做什么,都比在这里强。
于是,徐慧瑛鼓起勇气对,接着对父亲说:“爹,我真的头痛得厉害,这里这么冷,我浑身都在发抖呢。”
徐掌柜看着她叹了口气:“既然身体不舒服,那就回去吧,我叫老王赶马车送你回去。”
徐慧瑛一听父亲这么痛快就答应自己回去,简直喜出望外:“谢谢爹。不过,我娘可能会骂我的。”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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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6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36 章
徐掌柜说:“不要紧,你就和她说,这是我的意思。”
徐慧瑛这下子彻底放心了,和父亲道别后,飞也似的跑到了后院,吩咐车夫老王送自己回家。
中午,徐心然和徐掌柜照例在店里吃饭,饭菜也很简单,和伙计们的差不多,都是店铺的厨房做的,而且也没什么新鲜菜蔬,毕竟是冬季。
看徐心然吃得很香的样子,徐掌柜不由得又想起了不愿意吃一丁点儿苦的徐慧瑛,不觉对大女儿有些内疚:“心然啊,你的腿还痛吗?”
徐心然停下筷子,说:“今天好多了。”
其实徐心然并没有讲实话。
昨天,她将姜雨晨托了徐慧瑛徐慧玥带给自己的膏药贴了两贴在膝盖上,可今天早上起来,不仅症状没有缓解,却反而痛得更厉害了。这叫她百思不得其解。绿云说,也许是因为这种膏药药力太猛,适应适应就好了。徐心然觉得也有道理,再加上根本不曾想到这膏药早已被徐慧瑛徐慧玥姐妹俩做了手脚,于是也没太放在心上,继续在两个膝盖上贴着膏药来到店铺。
徐掌柜说:“那就好。你年纪还轻,可别落下什么毛病。”
徐心然说:“爹,我这两天有个想法。不过要实施起来,还需要爹出面。”
“哦?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徐心然说:“咱们现有的布料绸缎,按照寻常渠道,恐怕不太能够销得出去,即便是制作成衣,可销路如何还未可知。我打算,咱们能不能托托关系,将库存的布料做成军服,这样,一下子就能将所有的布料销出去,不仅能够回笼资金,还能赚一笔呢。”
“你这点子倒是好。”徐掌柜沉吟道,“不过咱们徐家从未和军营打过交道,也并不认识什么人啊。对了,你不会是想让雨晨去托关系吧?”
徐心然直摇头:“表哥初来乍到,还没在兵部站稳脚跟呢,哪里能让他去做这些事情?万一弄不好,影响了他的前程,表姑和表姑父怪罪下来,咱们岂能担待得起?我是想让爹通过别的渠道,侧面打听一下,兵部是谁在主管军服的采购事宜,咱们再作打算。”
徐掌柜有些为难:“这个事情还真不好办。我认识的人,无非就是做生意的,而且大多都是经营绸布庄的,万一弄不好,给别的绸布庄知道了咱们的意图,那他们还不得抢先做军服的生意啊?就算我刚巧打听到了已经在做军服的店铺,可人家也不可能将这么好的生意拱手让给我呀。”
徐心然说:“事在人为。爹,您若是真的想重振福盛祥,那就不能一味地只是强调困难,得想些办法才是。我以前听祖母说过,祖父经营福盛祥的时候,也和官府做过生意,那么现在,咱们也一样可以啊。”
徐掌柜郑重地点点头:“你说的是,我这两天就抓紧时间去打听这个。不过,打听到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呢?”
徐心然一笑:“爹,若是您相信我,那么等你打听到人之后,就将这件事情交给我全权负责,但是,我可能需要一大笔银子,还希望爹能够支持。”
“一大笔银子?”徐掌柜苦笑道,“心然哪,你不是不知道,家里现在很艰难。”
“您不是前几日才托人买了一件上好的水貂皮斗篷,打算姨娘生日那天送给她的吗?那么,那件貂皮斗篷换来的银子,就足够了。”
徐掌柜不满地说:“心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刻薄了?你姨娘为了咱们徐家起早贪黑,里里外外打点,操碎了心,所以我才特意托人买了那件貂皮斗篷,打算过几日她生辰的时候送给她做礼物。你可别打这件东西的主意啊。说什么都不行,我不会答应的。”
徐心然说:“爹,在您的心里,女儿就是这样一个小人吗?我怎么会不知道姨娘为了徐家付出了许多呢?若是福盛祥仍旧和以前一样风光,那么别说一件貂皮斗篷,就是一座金山,也该给姨娘的。只是如今咱们徐家是这个情况,我又答应了爹一定要振兴福盛祥,那么,一切都不得不从长远计。这件貂皮斗篷,爹先交给我,就算是先欠着姨娘的,等以后咱们生意好了,爹再加倍补偿她。姨娘是个贤惠大度的人,一定会以大事为重,而且她对爹一心一意,对徐家也是一心一意,肯定不会计较这个的。”
徐掌柜虽然十分认同徐心然对苏氏的评价和信任,可还是有些犹豫。那件貂皮斗篷,是他为了给苏氏庆生,特意托人花了很多银子才买来的,虽然觉得家里开支需要缩减,可对于苏氏,他仍旧希望能够给她一个惊喜。
可是现在,大女儿竟然打上了这件庆生礼物的主意,而且理由还是那么的充分,而且他也希望能够和军营做生意,只要能够承揽一部分军服的制作,那么福盛祥很快就能走出困境。
半晌,徐掌柜才下定了决心:“好吧,就依你。那件斗篷,我换成银子,全都交给你。可是你一定要办成这件事儿,否则——”
“否则爹您立刻将女儿送到杨家去,女儿绝无怨言!”徐心然不能父亲说完,就接过了话头。
徐掌柜叹道:“爹并不希望走到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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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徐掌柜果然出门去打听军服制作的事情。
苏氏依旧在家,早上看见徐慧瑛回来,本来大光其火,可徐慧瑛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说头痛欲裂,苏氏虽然有七分怀疑她在偷懒,可听说徐心然也没什么作为,也就暂时作罢,叫女儿去休息。
下午,苏氏看家中无事,打算回一趟娘家,一来看望父母,二来再叮嘱一下父母和弟弟弟媳们,千万要统一口径,说父亲病了才好一些。因为每年过年,丈夫徐掌柜都会陪着她回一趟娘家,到时候,可别说错了话。
到了娘家,坐不了一会儿,就来了两位客人,是苏氏的手帕交。她们是刚巧路过,看见苏家门口停着一辆马车,猜测苏氏回娘家,于是前来探望,拉拉家常。
说着话儿,其中一个妇女就以羡慕地口吻说:“还是若兰命好,去了一个好人家儿,瞧瞧这穿的戴的,都好生的精致华丽啊。哪里像咱们两个——”语气有些悲伤,“咱们就没这个命,嫁了个天生没财运的夫君,受一辈子的穷。”
另一个妇女忙接口道:“可不是嘛?若兰天生的好命相,咱们是比不了的。别的不说,单只是徐掌柜舍得花那么多银子买一件水貂皮斗篷给若兰庆生,这份心意,实在是天下难寻啊!”
苏氏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你在说什么?水貂皮斗篷?”
第四十一章 闭门羹
更新时间2013129 12:04:40 字数:3333
这个妇女掩口笑道:“我这也是刚巧知道的,你回去之后,可得装着什么也不知道,单等着你生辰那天,你家徐掌柜将庆生的礼物拿出来就行。否则,就是我多嘴了,白白浪费了徐掌柜一番心思。”
苏氏越发疑惑:“你在说什么呀?”
这个妇女正色道:“你还不知道吧,你家徐掌柜前些日子托人买了一件上好的水貂皮斗篷,说是给内人庆生用的。我家那个死鬼,正好跑这一趟腿,将东西送到了福盛祥。你家徐掌柜不认识他,他可认识徐掌柜,回来和我一说,就被我骂了一顿。我跟他说啊,你看看人家徐掌柜,给若兰庆生,送这么贵重的礼物,可你呢?我嫁给你们家这么多年了,你连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给我买过。所以若兰啊,要不怎么说你命好呢?”
另一个妇女也是连声的羡慕,说得苏氏心里得意非凡。她的生辰是腊月二十一,每年这一天,丈夫都会送自己一件礼物,有时候是一块丝绸,有时候是一件首饰,有时候是一幅字画……而今年,她本以为福盛祥生意景气,丈夫不会太有心情给自己庆生,更不可能购买贵重的礼物,所以也没往这方面想,原打算着到了那天,叫厨房稍微做几样好菜就行。可没想到,丈夫这样有心,在这种情况下,还肯花银子给自己买这么贵重的庆生礼物。这叫她得意之余,更多的是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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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娘家出来,苏氏坐在马车上,掰着指头计算现在离自己的生辰还有几天。可是回到家中,发现丈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心想这不是生辰还没有到吗?丈夫有时候喜欢给自己一个惊喜,而今年这件礼物格外贵重,格外的意义重大,想必丈夫不等到那一天是不会拿出来的。于是只好耐心等待。反正,离自己的生辰,也只有三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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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千辛万苦,徐掌柜终于打听到,兵部主管采购军服的,是一位姓韩的官员,而且正巧,这韩大人前些日子在京城一家制衣坊订做了一大批冬季军服,没想到这家制衣坊竟然偷工减料,本来该用双线缝制的,只用了单线,本来该填一斤棉花的,却只放了六两。这使得韩大人十分恼火,不仅将全部不合格的军服退回,而且还将这家制衣坊的掌柜给抓进了大牢,同时,又在紧急物色新的制衣坊赶制这批冬季军服。
徐心然听见父亲带来的消息,高兴地简直要跳起来,当即就让倪大娘挑了两个针线活儿最好的妇女,赶制出来两套男子的衣裤,仔细包在包袱里,带着阿威出去了。
徐掌柜留在店铺里,惴惴不安,坐卧不宁。这不安,一方面是因为不知道大女儿能否办成此事,毕竟她是第一次真正的接触生意,另一方面是因为卖掉了给苏氏的生辰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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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心然带着阿威,来到了韩府门口,向门口的家丁说明是谁来拜访,然后站在原地静静等候。
韩大人正在屋里喝茶,听见管家说福盛祥徐家大小姐前来拜访,顿觉稀奇无比。福盛祥都快倒闭了,而且徐家大小姐是个不祥之人,前来拜访自己做什么?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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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7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37 章
韩大人对于福盛祥的生意,其实并不关心,只是听夫人总是念叨,往年都在福盛祥扯料子做衣裳,可这两年来,福盛祥的东西越来越不入眼了,那些料子陈旧得就像是好几年都卖不出去的积压货似的,所以,从前年开始,夫人就去光顾别家的绸布庄。因此,韩大人对于京城里的绸布庄还是有些了解的。
听了管家的禀报,韩大人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判断这福盛祥前来拜访应该没什么正事儿,所以对管家说:“就说我没空儿。”
管家出来告诉了家丁,家丁又走到大门口,对徐心然说:“我家大人今儿没空,徐小姐先请回吧。”
徐心然递了个眼色给阿威。阿威走上前,悄悄将一锭银子塞到了家丁的手里,笑着说:“烦请这位大哥再给通禀一声,就说福盛祥真的有事要和大人说。”
这种情况,韩府的家丁见得多了,而且那锭银子,他已经掂量出来,足有二两重,所以看在银子的面上,又去通禀了一声。
管家不耐烦地斥责他:“你怎么当差的?老爷不是说了没空吗?”
家丁笑嘻嘻地说:“可是那徐家大小姐一个女孩子,站在风地里冻得直发抖,十分可怜,而且她说,今儿见不到咱们大人就要在门口站一天呢。您说,人家一个女孩子,我忍心吗?您就行行好,再给大人通禀一声吧。”
管家摇摇头:“你倒是怜香惜玉呀!算啦,我就再去说一声,若大人还不见,你也别再来烦我了。”
家丁直点头:“多谢,多谢!”
管家站在门口说:“老爷,那徐家大小姐说,今儿见不到老爷,就不走了。”
“混账!”韩大人闻听此言,将手里的盖碗重重地墩在桌上,“她竟敢这样威胁本官,真是太可笑了!她以为她是谁?还见不到本官就不走了?既然她不想走,那就随她去吧,看她能站多久?”
管家无奈,只得出来告诉了家丁。
家丁也觉得颇为不好意思,毕竟拿了人家的银子,却没有办成事儿,有些内疚地对徐心然说:“徐大小姐,真是对不住,我们老爷今儿身子不爽,实在不能见客,您请回吧,改天再来。”
徐心然想了想,点头道:“也好。”又示意阿威将包着两套男士衣裤的报复递给了家丁,“这是两套衣裤,还要烦请大哥务必交给你家大人,就说是福盛祥做的,请他看看做工如何。”
家丁接过包袱,点点头,然后将徐心然打发走了。
走在路上,阿威忐忑地问道:“大小姐,那韩大人连见都不见咱们,会有心思看咱们做出来的衣裳吗?”
徐心然默然摇头:“人家韩大人八成儿没那个兴趣。不过不管怎样,我不会放弃的,若是这个办法不行,我一定要另想办法,直到见到韩大人、并说服他在咱们店里订做军服为止。”
阿威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没说。他是想说,京城的绸布庄实在是太多了,而且民间的制衣作坊也不少,就算韩人大对这次制作军服的制衣坊不满,可人家选择的余地太大了,怎么可能会在福盛祥这样快要倒闭的绸布庄订做军服?更何况福盛祥就算不倒闭,一向以来,也只是买卖绸缎布料,而并不制作成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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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如徐心然所料,管家挑着韩大人高兴的时候,将那个包袱递了过去:“老爷,这是福盛祥制衣坊新做的衣裤,请老爷看看做工。”
韩大人眼皮儿都没抬,这也就是今天心情不错,若是换做平常,肯定会将管家骂一顿。
“什么福盛祥啊,什么制衣坊啊?乱七八糟的,听着就心烦。”
韩夫人在一旁笑道:“是啊,那福盛祥都快要关门了,哪里又出来个制衣坊?该不会是哪里来的骗子吧?”
管家垂手而立:“回夫人的话,应该不会是骗子,哪里来的骗子会这么大胆,敢到咱们韩府上来行骗?”
韩大人摆摆手:“行啦行啦,管他是不是骗子呢,总之,以后那个什么徐家大小姐再来,一律不许理睬她。”
管家答应了一声,下去了。
隔了两天,再没有降雪,地上的积雪也被下人们打扫得干干净净,太阳也出来了,居然有几丝暖意,而且韩大人又找到了另一家制衣坊订做了军服,心情不错,于是背着手在庭院里散步。
忽然看见一个陌生的身影从旁边的假山后一闪而过,立刻高声叫道:“站住!是谁?”
那个人果然站住了,而韩大人身后的小厮们也看见了他穿的衣服很陌生,不是韩府家丁的衣服,以为进来了偷儿,于是一拥而上,不由分说,将他按倒在地。
这人声嘶力竭地大喊:“别打!别打!我是张虎,我是张虎啊!”
一听是专在门口站岗的张虎,众小厮松开了手。
韩大人走上前来,疑惑地看着他的这身衣裳:“你为什么不穿家里给你的衣服?”
张虎灰头土脸地答道:“回老爷,今儿轮到小的休息,打算回家去看看爹娘。原先夫人吩咐过,要小的们出门的时候不要张扬,不能穿府里发的衣裳,所以小的特意换了这一身儿,已经给管家告了假,刚好打算从角门出去呢,却被大人看见了。”
韩大人知道,自己的确是叫夫人发布过这样的命令,以免家丁在外头惹了祸被人一眼就看出来是自己家里的下人。上一次,兵部尚书胡大人的几个家丁在外头喝酒闹事儿,还打死了一个小伙计,被人告了状,刚巧主审官吏与胡大人是死对头,这官吏喜出望外,立刻将此事禀报了圣上。圣上闻听大怒,定要严惩凶手,还在这名官吏的极力鼓动下,打算治胡大人一个放纵下人滋事行凶的罪名。最后胡大人上上下下打点了不少,才免去了处罚,而他家里那几个家丁,自然是都按照律法坐牢的坐牢、砍头的砍头。
有了这个前车之鉴,韩大人与他的夫人多次告诉下人们,因私事外出的时候,只可穿自己的衣裳,决不能穿府里统一配发的衣服,这样,万一出了什么事儿,他就可以撇个干净,说那是家里下人的个人行为,与己无关。
第四十二章 面见韩大人
更新时间2013129 19:03:12 字数:3098
听见张虎这样说,韩大人摆摆手:“既然是轮到休息去探望父母,那就赶紧去吧。”
张虎答应了一声,又施了礼,走了。
刚刚走出没几步,韩大人忽然叫住了他:“你等等!”
张虎心中一惊,不知道韩大人为什么又不让自己走了,只得停住脚步。
韩大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一会儿,也不说话,只是看,弄得张虎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跟着韩大人的那几个小厮也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一幕,不明白他们家老爷怎么突然就对张虎这么关注了。
韩大人围着一脸紧张的张虎、身体僵硬、冷汗直流的张虎转了足足三圈,才停下来,严肃地问:“张虎啊,你这身衣裳,是从哪里来的?”
张虎“扑通”一声跪下直磕头:“小的不敢欺瞒老爷,这身衣裳,正是那日福盛祥徐家大小姐让奴才给老爷瞧瞧做工的衣裳,小的见大人没有兴趣,又觉得这么好的衣裳扔掉怪可惜的,就私自做主留下了平时回家的时候穿。若是老爷不满意,小的这就回去换了扔掉。”
韩大人摆摆手:“一身衣裳而已,瞧把你吓的,你留下那两身衣裳,也没犯什么错儿,扔掉做什么?只要不是当差的时候穿就是了。”
张虎唯唯诺诺的,这才放心了一些,想抬起袖子擦擦汗,可又不敢,只得恭恭敬敬站着,心里期盼着韩大人赶紧发话叫他走。
韩大人又说:“那日徐大小姐送来了两套男子的衣裤,你穿了一套,那么另一套呢?”
张虎说:“回老爷的话,另一套给了和小的一起当差的周大江。那日老爷不想看那两套衣裤,小的理应扔掉的,可看了看,觉得做的很结实耐用,棉花又放得足,十分暖和,就私自做主留下了。周大江和小的一起当差,对小的也多有照顾,而且那日徐大小姐来送衣裳他也看见了,所以小的就给了他一套。”
韩大人说:“你现在回去,把这身衣裤换掉,然后拿来给我,周大江那套也给我拿来。”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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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8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38 章
张虎来不及细想自家老爷为什么突然又对福盛祥送来的衣裤感兴趣起来,只是飞快地跑了回去,换掉衣裳,又和周大江说了,两人将衣裤一起拿了来。
韩大人看着另一套崭新的衣裤,摸了一下,觉得正如张虎所言,做的很是结实,都是用双线双面缝制的,棉花也放得很足,藏在衣服里面的针脚也十分细密齐整,不像有的市面上卖的冬衣,偷工减料。
“怎么没穿这套衣裤?”韩大人看见周大江的这一套衣裤新崭崭的,因问道。
周大江憨厚地一笑:“回老爷的话,小的看这套衣裤做的很好,现在舍不得穿,等着过年了才穿呢。”
韩大人的一名贴身小厮说:“老爷,周大江家里父母皆卧病在床,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尚未成年,都靠他一个人挣钱养家呢,他素日节省惯了,如今白白得到这么一套衣裤,肯定要留着过年了再穿。”
韩大人点点头:“这么着吧,张虎这衣裳,你先拿回去。周大江的这一套,我留着还有用,至于你过年的衣裳——”吩咐小厮,“去告诉管家,这就给他支五两银子,权当作老爷我买下了他这套衣裳。”
周大江高兴得快要哭了。他做梦也没想到,一套白得来的衣裳居然换了五两银子。五两银子啊,够他们全家吃喝两个月了,连爹娘的药钱都有了。
张虎羡慕死了,心想早知道这样,我也不急着穿新衣裳,说不定也能得到五两银子呢。可随即一想,也不行,自己不穿,周大江那小气鬼肯定是舍不得穿的,两人都不穿,老爷怎么可能看到?何况人家徐家大小姐已经承诺了,只要能叫老爷看见这身衣裳,就会酬谢自己。
韩大人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行啦,别愁眉苦脸的了,老爷今儿心情好,也赏你五两银子。”
“多谢老爷!多谢老爷!”张虎又趴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别磕了,老爷都走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张虎听见周大江的声音,抬起头来一看,眼前空无一人。
周大江把一锭白花花的银子递给他:“喏,这是你的。”
张虎接过银子,这才想起来自己要去探望父母,就告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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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大小姐,兵部的韩大人差了人来传话,说是要你们这就去兵部衙门一趟。”
这天一大清早,徐掌柜和徐心然正在制衣坊看着妇女们制作成衣,就看见一个伙计脸色煞白地飞跑进来,对他们说。
众人一听这话皆吃了一惊,因为福盛祥好久都没有和官府打过交道了,今天却接到了兵部的命令,这叫大家都很紧张。
尤其是徐掌柜:“心然,你那天去见韩大人,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徐心然笑了笑:“爹,您就放心吧,您女儿我有那么笨吗?这一次,如果我猜得不错,正是韩大人要请我们过去商谈订做军服的事情呢。”
徐掌柜瞪大了眼睛:“可是你那一天去了韩大人府上,该送的东西并没有送出去啊。”
徐心然说:“不管是什么事,只有去了才能知道?咱们走吧,爹。”
父女两个跟着两名士兵出发。
坐在马车里,徐掌柜心里十分忐忑,不停地挑起帘子,问那两名骑在马上的士兵:“两位军爷,韩大人叫我们去兵部衙门,究竟所为何事啊?”
两名士兵只管骑着马赶路,目不斜视:“去了就知道了,问这么多做什么?”
不一会儿,兵部衙门到了,徐心然扶着因为紧张而双腿有些颤抖的父亲,跟在两名士兵身后走了进去。
“大人!”一名士兵走进去禀报,“福盛祥的人带来了。”
韩大人正低头写着什么,听见士兵的通禀,头也没抬,说:“叫他们进来吧。”
士兵出来说:“大人叫你们进去。”
徐掌柜和徐心然小心翼翼地走进了这座屋子,向韩大人行礼道:“草民见过大人。”
韩大人这才搁下了手里的毛笔,坐在桌子后面披着虎皮的椅子上,说:“我一向只知道福盛祥经营绸布生意,却不知道你们还开着一个制衣坊呢。”
徐心然示意父亲不要说话,自己走上前一步,恭敬地答道:“如今生意艰难,我们也不得不多想多些办法。”
“你倒老实。”韩大人看着她笑道,“我听说,你们福盛祥的生意都快要做不下去了,是不是啊?”
徐心然黯然答道:“不瞒大人说,的确如此。”
“那你们还敢和别人争夺制作军服的生意?”韩大人冷笑两声。
徐掌柜在心中暗暗叫苦,心说你这丫头到底是太年轻,不知道怎么和官府的人说话。你净说了实话了,人家韩大人一听,福盛祥的确快要倒闭,那人家还能和你谈什么呢?
正想挽回一下徐心然的实话实说,徐心然却抢先开口了:“福盛祥没这么大胆子,敢和谁争夺生意,只是生意场上就是这样,大家都希望自己的生意好一点,所以,哪怕只有一点点希望,也要去尽全力去争取。”
韩大人用下巴指了指旁边一个矮几:“这套男子的衣裤,是你们福盛祥做的吧?”
徐心然看了看,说:“回大人的话,正是。福盛祥新开了制衣坊,这是做出来试销的样品。因为我们很希望得到制作军服的订单,所以那天特意带了两套去给大人过目,可惜大人公务繁忙,没有立刻就给出一个好的意见。那么今日,这套衣裳被大人带到了衙门里,就说明大人已经细细看过了,所以民女斗胆,请大人评价一番,看看这套衣裳还可用吗?”
韩大人对徐心然的谦逊态度十分满意,看着她说:“这套衣裤,做得倒还不错,只是不知道,你们福盛祥会不会挂羊头卖狗肉?和那轻罗坊一样,拿来给本官过目的样品简直无可挑剔,等到大批制作的时候,就偷工减料!”韩大人越说越气愤,当然不是因为福盛祥,而是因为轻罗坊。
徐心然一下子就明白了,之前父亲所说的那家制作军服偷工减料被退了订单的,正是欺骗了父亲的轻罗坊。她早就听说,轻罗坊五年前就开了制衣坊,在经营绸缎生意的同时也制作成衣出售,这几年来赚得盆满钵溢。可是这一次,竟然敢在军服上面耍小心眼儿,恐怕不好收场。听说,轻罗坊的程掌柜现在还在大牢里蹲着呢,他们家里花了不少银子,希望能够将他保释出来。
徐心然谦恭地说:“大人说笑了。不瞒大人说,我们福盛祥的制衣坊也就是这几天才成立起来的,比不上那些做长久了的,敢偷工减料。”
韩大人说:“噢……这几天才弄了个制衣坊出来呀,我说呢,以前怎么就没听说有个福盛祥制衣坊。可是,你们这才搭起来的草台班子,能做出什么来呀?做这么一件两件倒还行,若是大批量制作,你们有这个经验和实力吗?”
第四十三章 第一笔订单
更新时间20131210 12:04:02 字数:3233
徐心然不慌不忙道:“大人,民女不敢说谎,福盛祥制衣坊的确是刚刚建立,各方面还都很不成熟,无论是人手、资金还是经验,福盛祥都很缺乏。这是我们的劣势。但是,正因为我们刚刚才建立,各方面都很不成熟,所以,我们才会认真对待每一桩生意,因为我们的制衣坊正要创开一条路子,我们必须背水一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所以,我们有信心克服这些不利条件,做出来精良耐用的成衣。当然,京城也有很多制衣坊,他们各方面条件都比我们好,制作军服的经验也很充足,可是,正因如此,他们才不会像我们一样慎重对待军服的制作。这一点,大人不是已经在轻罗坊得到了证实吗?”
韩大人不得不同意,徐心然说的有道理。
自从他负责军服制作采购事宜以来,轻罗坊的老板程掌柜就找上了他,又是请客又是送礼,他一看有利可图,而且又和很多人打听,知道轻罗坊在制作成衣方面也有很深厚的根基,于是和轻罗坊签了单子。刚开始,轻罗坊倒挺认真的,做出来的每一件军服都穿着舒适结实耐用。
可是从第三批开始,就有些糊弄的意思了,不仅用的布料出现次品,而且针线、纽扣、衣带等等都不如第一批和第二批那样制作考究,他很想停了他们的生意,于是又另外找了几家,只是程掌柜逢年过节都会给他送上厚礼,有时候干脆就是银票,这叫他也很是舍不得。于是就这么凑合着,因为轻罗坊制作的那些军服虽然不如以前好,可还算是可以的。但是这一次,轻罗坊太过分了,用的布料粗制滥造,针脚足有寸许长,纽扣衣带等等丢三落四,而且,每件军服的尺码,都小了一号,士兵们穿在身上,紧紧巴巴的,若是平时不出大力气的人凑合着穿也就罢了,可这些人都是士兵啊,虽然目前没上战场,可每天都要操演训练,穿着那样糟糕的军服,举枪一刺,“刺啦”一声,裤子开线的、衣带崩掉的、袖子扯嚯嚯的……士兵们大声抱怨,负责组织训练的官员们更是愤怒。
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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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9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39 章
于是就有人在圣上那里参了韩大人一本,称韩大人身为朝廷命官,负责着采购军服这样重要的事情,却收受贿赂从中渔利,实在是罪大恶极。这名御史还建议圣上,一定要将韩大人革职查办。幸而韩大人的爷爷曾经为国捐躯,圣上念韩家满门忠良,才宣召他面陈详情。韩大人得到这样的机会,自然是痛哭流涕懊悔自己查办不严,才出现了这样重大的失误。还说轻罗坊专供军服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以前做出的军服质量都不错,只有这一次着实可恶,竟敢拿着残次品来糊弄朝廷,真是不可饶恕。
韩大人为了将自己撇干净,主动要求将轻罗坊的程掌柜投进大牢,严刑拷打,并且罚一大笔银子,叫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而他会抓紧时间另外订购质量优良的军服,弥补自己的过错。而后,韩大人背地里托人传话给程掌柜,让他先忍耐一段时间,等到过些时候,风头过去,他自然会想办法将他弄出来。
其实按照韩大人的想法,恨不能立刻将程掌柜斩首,可一来他又不是刑部的人,说了不算,二来拿人手短,这五年来,他在程掌柜那里得到的好处也不少,现在人家身陷囹圄,他也得帮一把。其实,韩大人知道,这种事情,罪不至死,程掌柜既然死不了,那么肯定会恢复自由,若是恢复自由之后他胡说八道,自己贪污受贿这些事儿肯定还是会叫人知道的,倒不如现在送他一个顺水人情,等他出狱之后,自己一方面可以理直气壮地不再从轻罗坊订做军服,而且还能得到他的感激,最重要的是,程掌柜因为感激他,肯定会守口如瓶,那么,这件事儿,才算是真正过去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现在韩大人的当务之急,是要尽快弥补自己的过失,以证明自己根本没有收受过轻罗坊的贿赂,更不是因为收受了人家的贿赂才拿了粗制滥造的军服祸害朝廷。而证明自己清白的最好的方法,就是采购一批质量上乘的军服。到时候,这批军服往那儿一摆,那位御史大人即便是再巧舌如簧,也拿自己没辙儿了。之前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他另找了一家制衣坊紧急订做了一批冬季军服,可那家制衣坊制作军服的水平,他觉得也不是很好,最多算是能过得去,可因为事情紧急,他也没有办法,只得先应急了。他心里清楚,若想让那个御史大人再无话可说,自己就必须再赶紧订做一批精良的军服,堵上那些人的口,叫他们挑不出自己的错处来。
因此,韩大人才会派人去请徐掌柜父女两个来商讨此事。他仔细看过了周大江的那套崭新的衣裤,认为徐家大小姐带来的这套衣裳的确质量不错,甚至比五年前轻罗坊制作的第一批军服还要结实舒适,而他现在需要证实的就是,福盛祥若是大批量制作军服,是否每一件的质量都能这么好。
听了徐心然的话,韩大人倒是放心了,因为他知道,快要倒闭的福盛祥现在急迫地需要一条活路,所以是万万不敢糊弄事儿的,说不定还真的会认真对待这批军服呢。而其他制衣坊,那都是老油子了,虽然不敢怠慢,可不一定能像福盛祥这样郑重其事对待这笔生意。
思虑半晌,韩大人终于说:“徐大小姐既然有这样的决心,那么本大人也不妨给你们福盛祥一次机会。不过,本大人有句丑话可要说在前头。我这批冬季军服,总共是五万六千套,全都用深褐色的、上好的布料制作,明年立冬之前交货,而且,每一件衣服,都要和这件一样,用料和做工乃至每个细节都要是上乘的,否则,别怪本大人到时候翻脸不认帐。而且,这是你们第一次制作军服,有个规矩,本大人得先给你们讲清楚,我们是不付订金的,等到验收了所有的军服之后,一次结清。”
徐心然喜出望外:“多谢韩大人!第一次制作军服不拿订金,这个规矩民女是知道的。那么韩大人现在就签单子吗?”
“那是自然。”
韩大人和徐掌柜分别在合同上签了名字,摁了手印,一式两份,各自保管。
和韩大人告辞,坐在马车上,徐心然将这张订单小心地收起来,放在专程带来的一个木盒里,然后将木盒儿紧紧抱在胸前。
徐掌柜笑道:“你倒有先见之明,拿了个盒子来装订单。”
其实徐掌柜心里也非常激动。这几年来,福盛祥何曾做过这样大手笔的生意?五万六千套军服啊,等到明年立冬,那得赚多少银子?不仅能还掉杨天龙的那九百一十四两银子和利息,还能盈余不少呢。不过他毕竟有一把年纪了,只是将这种激动和喜悦藏在了心中,可是看着女儿欢喜的模样,他也跟喝了蜜一样,从喉咙一直甜到了心底。
“可是心然哪,”徐掌柜忽然又想起来一个问题,“五万六千套军服,又要用深褐色的上好的棉布,咱们店里虽说也存了不少深褐色的棉布,可制作这么多军服还是远远不够的,可若是再去采购布料,又不一定能和这一批一样。这样的话,咱们岂不是需要重新采购布料?而现有的布料,全然派不上用场,还是要积压。”
徐心然点头到:“正是这样。爹,我想过了,咱们回去之后,首先要采购大量的深褐色的棉布。这军服不比寻常的衣服,而且这又是咱们福盛祥这几年来接到的第一笔大的订单,所以一定不能马虎,一定要认真对待,争取这一批军服做得叫兵部满意,以后,咱们就能与兵部建立长期的合作,就算是其他什么都不做,只给他们制作军服,就足以维持福盛祥的生意了。”
“只是采购这么多布料,还好上好的,总得需要本钱啊。”
“爹,”徐心然笑道,“姨娘的那件水貂皮斗篷您不是换了三百两银子吗,采购布料,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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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一,苏氏的三十二岁生辰。
苏氏打算给自己好好庆祝一下,所以这几天不顾家中拮据和丈夫一再叮嘱她要节俭、切不可铺张,采购了很多价格贵的吓死人的河鲜鱼肉,还有一些时令果蔬,订好了菜谱,只等这一天,要好好庆贺一番,还特意托人给姜雨晨送去了请帖,要他今天务必来家中参加家宴。
姜雨晨并没有如预定好的那样,在徐府住十天,而是在徐心然还了他一两银子的第二天,就说衙门里面有急事召他回去当差,走了。虽然苏氏和徐慧瑛徐慧玥姐妹俩一再挽留,而且是很真诚的挽留,可他不知道为什么,一丁点儿继续住着的心情都没有了,所以很坚决地走了。
回到兵营中收拾床铺的时候,他才静下心来问自己,究竟为什么要逃也似的离开表舅家?
他不愿意承认是为了不想见到徐心然而尴尬,只是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我到京城来不是走亲访友的,是来谋一个好前程的,所以,我理应早点儿结束在表舅家无所事事的日子,回到军营里来好好历练。
第四十四章 不欢而散的家宴
更新时间20131210 19:03:21 字数:3065
这几日,苏氏忙得不可开交,满面春风地大肆采购,又指挥着下人们打扫庭院张灯结彩,满心喜悦地等待着丈夫将那件水貂皮斗篷亲手给自己披在身上。
徐心然比她更忙。
徐心然抓紧时间,因为马上就要过年了,很多织染坊恐怕已经停工了,而五万六千套军服,时间只有一年不到,所以必须赶在年前将购买布料的订单给签了。所以这几天来,她急得嘴上都起了一圈儿燎泡,东奔西走,而徐掌柜也十分卖力,动用了几乎所有的关系,连以前徐老太爷只交往过一二次的关系都给动用了,才保证了制作军服所需的布料能够在明年四月初送到福盛祥。
腊月二十一这天,看着订做布料的一大摞订单,徐掌柜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赶在祭灶之前,将布料的事情弄清楚了,不然哪,这个年我都会过不安生。”
徐心然其实心里也不轻松,因为签下了订做布料的单子,这才是走出了第一步,接下来的事情更多。大齐国的风俗,从腊月二十三开始,以至于更早开始,家家户户都要准备着过年了,很多人这个时候都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和期待,心思已经飞到了家中,所以,店里很多伙计都回家了,那几个妇女自不用说,也全都走了,只剩下了一小半的伙计和倪大娘祖孙俩。徐心然一看,大家留着也没多大用处,反正布料还没到呢,所以干脆将大家都打发回家去准备年货,还给每人都发了一百钱,作为福盛祥对大家一年来辛苦的感谢。一百钱虽然不多,可大家都喜出望外,因为福盛祥目前的处境,他们能够拿到一年的工钱就已经很满足了,并不奢望许多,而且有些人已经找好了下家,打算一过完年就不来福盛祥了,直接去新的地方做工,反正这一年的工钱也结了。可这一百钱,让他们的心思又动摇起来,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徐家这样厚待自己,自己还想着在人家最危难的时候撂挑子。所以,这些人揣着工钱和这一百钱走的时候,还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过了年之后,还要不要回来。
由于徐掌柜急着要回去给苏氏庆生,所以这一天,福盛祥早早就关了门,徐掌柜催促着徐心然赶紧回家。徐慧瑛自从姜雨晨走后,一直说身子不舒服——其实是心里不舒服,因为她不明白,表哥为什么突然提前走了——以至于她根本没有心思去店里学东西,苏氏骂了她几次,她只推病,苏氏也没有办法,心想反正快要过年了,不如就随她去,等过完了元宵节,再和她好好说说。这丫头,聪明是聪明,可就是太懒。
坐在轻快行驶的马车里,徐心然笑道:“爹,您和姨娘又不是新婚夫妇了,而且天天都见面的,怎么您这么着急啊?”
徐掌柜沉下了脸嗔怪道:“真是没大没小,竟然议论起长辈来了。”
徐心然看父亲并不是真的生气,反而还有些不好意思,因而胆子又大了一些,问道:“爹,您和姨娘的感情这么好,那么这次她过生辰,您原先打算送她的水貂皮斗篷换成了制作军服的本钱,只买了一对儿普通的翡翠耳环,她会不会不满意啊?”
徐掌柜内疚地说:“不会的。你姨娘虽然口角厉害了些,其实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这十几年来,她跟着我也没享什么福,你祖母也一直都不肯将她扶正,真是委屈她了。”
徐心然暗笑,心说等你有一天知道她将你起早贪黑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和以前祖父留下的家产都败光的时候,会怎么想怎么说。
不过,徐心然现在并不打算说这些事情,因为父亲一定不会相信的。就连祖母那样精明的人都没能将苏氏怎样,自己如今人微言轻,还是本本分分替家里赚银子吧,等到实力强大起来,再收拾那个可恶的女人不迟。
父女两个回到家中,苏氏殷勤地迎了上来:“老爷回来啦?今儿忙不忙啊?快进进屋去先喝杯茶暖暖身子。”
徐心然十分煞风景地和她打招呼:“姨娘好。”
苏氏一看见徐心然,就心里不舒服,而且这不舒服从徐心然进入福盛祥的那天起,愈来愈强烈。还好,徐心然每天早出晚归,她也不容易见着,否则,还不得气闷死了。
听见徐心然态度良好地问候自己,自己这大喜的日子,也不好生气,否则不吉利,于是勉强还给徐心然一个笑:“大小姐也回来啦?”
徐心然今天似乎对她格外热情,根本无视她对自己的冷淡和厌恶,反而笑得更加灿烂:“姨娘,今儿是你的生辰,爹早早就准备了贺礼,等着一会儿在家宴上亲手送给你呢。我在这里,也祝姨娘永远年轻,长命百岁。”
徐掌柜十分欣慰,对苏氏说:“心然这孩子,倒学会说吉祥话儿了。你对你姨娘有这番心意,真是难得。”
苏氏不好再沉着脸,只得说:“多谢大小姐。”
又过了一会儿,姜雨晨也来了,见到徐心然,依旧有一点不自在,不过比那天好了许多,与大家打了招呼,然后苏氏请大家去花厅就坐,因为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看着一桌子的菜肴,徐掌柜微微有些不快,因为这些日子,他一再叮嘱苏氏要节俭,在吃的用的上面不要太过奢侈,可苏氏显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这一桌子菜,他粗略估算了一下,足足用掉了全家十天的饭钱。
不过转念又一想,若兰一年也就过一次生辰,是该隆重一些,更何况,自己卖掉了那件水貂皮斗篷,虽然若兰毫不知情,可自己还是很内疚的,于是,很快就释然了。
家宴的气氛不错,徐心然一直安安静静吃饭,且时不时说两句吉利话,苏氏也就不好再对她翻白眼儿,徐慧瑛徐慧玥姐妹俩很活跃,尤其是徐慧瑛,好容易又见到了表哥,自然是满心欢喜。
苏氏倒是有些疑惑,因为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见到一丁点儿水貂皮斗篷的影子呢。丈夫的贴身小厮杜海手里也空空如也,不像是拿着斗篷的样子。是不是自己那手帕交的消息不准确呢?又一想,也许是丈夫故意藏而不露,给自己一个惊喜吧。一件水貂皮的斗篷,也算一件大东西了,若是早早拿来,大家一定会发现,就没有惊喜了。于是安下心来招呼大家吃菜喝酒,耐心等待重头戏。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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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0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40 章
家宴进行到一半儿时,徐掌柜站起来端着一杯酒,说:“今天,是若兰的三十二岁生辰。若兰进徐家们十五年了,跟着我也没过什么大富大贵的日子,反倒是陪着我,捱过了福盛祥艰难的时光,还替我抚养了心然,又给我生了两个活泼俏丽的女儿。这杯酒,就当作是我敬你的。”说完,一样脖子,喝干了这杯酒。然后,又说,“今天你过生辰,本来,我应该送你一件贵重的贺礼的,可是如今福盛祥生意艰难,我实在是手中拮据,只好准备了一对翡翠耳环,虽然不是上好的东西,可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徐慧瑛和徐慧玥姐妹俩并不曾听说什么水貂皮斗篷,因为苏氏没告诉她们,所以她们姐妹俩很期待地看着父亲和母亲,并且轻声起哄,说要父亲亲手将耳环给母亲带上。
可是苏氏的脸色,已经变了,变化之大,连徐心然都觉得有些奇怪了,心想这翡翠耳环也算是好东西了,她不至于就不高兴成这样吧。难不成,她事先知道了会得到一件水貂皮的斗篷?可是不应该啊!水貂皮斗篷的事情,父亲只告诉了自己,连徐慧瑛和徐慧玥都不知道,而且父亲一直刻意瞒着,斗篷拿到手没几天,就给换成了银子,苏氏不应该知道的啊。
徐掌柜对苏氏一阵红一阵白的脸色尚未察觉,因为他刚才是对着大家说话的。说完话,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孩儿巴掌大小的锦盒,从里面取出一对晶莹透亮的翡翠耳环,十分温柔地转向了苏氏:“若兰,看看,你喜欢吗?”
苏氏极力忍耐,可原先的期盼和现在亲眼目睹的情形实在是有着天壤之别,她本想等会儿家宴结束和丈夫回房之后再好好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可又实在忍不住,于是,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劈手,将徐掌柜手里的翡翠耳环打掉,双眼含着泪水,哆哆嗦嗦地说:“你……你……你就拿这个来糊弄我?我苏若兰就这么不值钱吗?一对儿破耳环就想打发了我?枉费我这十几年来在你们徐家耗尽了精神,可是你……可是你……”
苏氏很想质问丈夫,我的水貂皮斗篷呢?
可忽然清醒了一些,想到这里不仅是自己和丈夫,还有徐心然和两个女儿呢,还有客人姜雨晨,家丑不可外扬,不能让姜雨晨看了笑话。
于是强忍住眼泪,伤感地说:“我有些头痛,先回房去了。”又对姜雨晨说,“姜公子,失陪了。”
第四十五章 解释与质问
更新时间20131211 7:01:28 字数:3052
苏氏走了,还一边走一边轻声哭泣。
宴席上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徐心然也装作和大家一样的茫然,心里却一直在嘀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难道苏氏真的事先知道了水貂皮斗篷?是谁告诉她的呢?不过这样更好,苏氏如此伤心,这叫她心里无比畅快。
徐心然并不担心父亲会被苏氏哭软了心肠,将水貂皮斗篷怎样没了的话和盘托出,因为斗篷已经卖了,预定布料的订单已经签了,谅她苏氏也没那个本事翻天,再逼着父亲去将斗篷买回来。就算是父亲想买,也要先数数家里有没有这笔银子。
姜雨晨觉得十分尴尬,好端端一个家宴闹成这样,主角中途哭着离席,那么他这个客人还有什么继续做着喝酒的必要,于是起身告辞:“表舅,三位表妹,天色也不早了,我得赶回衙门去,就先走了。”
徐掌柜和徐慧玥都没心思挽留她,徐慧瑛倒是想挽留,可这个时候,毕竟还是母亲重要,于是只点了点头,没说话。
徐心然说:“爹,姨娘不知道为什么如此伤心,您赶紧去房里看看吧。慧瑛,慧玥,你们也跟着爹去劝劝姨娘,别叫她在过生辰的时候闹不愉快。我去送送表哥。”
徐慧瑛心里直骂徐心然,就会挑时间,可也不好反驳,只得跟着父亲和妹妹走了。
徐心然一面和姜雨晨往外走,一面说:“真是叫表哥笑话了,好好儿地给姨娘过生日,竟然闹成了这样,反倒是耽误了表哥的时间。”
姜雨晨说:“无妨。居家过日子,哪里有碗边不磕锅沿儿的,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表哥真是大度之人。”徐心然接着说,“不过,既然表哥既然如此大度,为什么会对区区一两银子如此挂怀?巴巴儿地托了我两个妹妹来病榻前告诉我,你买那十贴膏药,花了多少银子。”
姜雨晨惊讶地停住了脚步,转过脸直直盯着她:“心然表妹,我不明白你这番话。我姜雨晨虽然家里没有金山银山,可对于一二两银子,还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所以,你所说的托了慧瑛慧玥两个去给你说银子的事情,我还真的不敢当。”
徐心然笑看着他:“是么?那么就真是奇了,我的两个妹妹,在我刚刚好一点的那天清晨,去了我的房里,几次三番提醒我,表哥为了给我买膏药,竟然破费了自己的银子,而且还以为我诚心想要占表哥这一两银子的便宜,认为我丢了徐家的脸,对我是万分的不屑,弄得我诚惶诚恐,这才想着赶紧还了表哥的银子,不要落下话柄继续被两个妹妹误会。只是因为那两天腿痛才好,不方便行动,所以才拜托了慧瑛慧玥,将银子带给你。”
姜雨晨疑惑地说:“真的是这样吗?可是慧瑛告诉我,是你执意要还这一两银子的,她还说,若是我不接受,你就会认为是我瞧不起你,笑话你买一点点药还想着占我的便宜。所以我才不得已收下了那一两银子。”
徐心然说:“这么说来,就是一场误会了?我两个妹妹年纪小,大约没有说清楚,反倒是传错了话,惹来一场误会。”
姜雨晨也笑了:“的确是场误会。不过慧玥虽然年纪小,性格又天真烂漫,说话说不到点子上也是有的,可慧瑛年纪也不小了啊,而且我看她也不是个毛毛糙糙的人,怎么也是这般没头没脑?”
“我那两个妹妹,都是一样的没心眼儿,说话也是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表哥就不要和两个女孩子计较了。”徐心然提着灯笼,示意姜雨晨继续往前走,“好了表哥,既然是一场误会,那么解释开了也就没事了,都是自家亲戚,总不至于为了一两银子弄得这样生分吧。”
姜雨晨反倒为自己前几天的猜疑而不好意思了:“表妹说得哪里话?我是这么小心眼儿的人吗?这外头风大,你又穿得单薄,快回去吧。”
徐心然叮嘱管家徐安:“安大伯,麻烦您将姜公子好生送到门口。”又对姜雨晨说,“表哥,天色晚了,地上还有些残雪,你骑马的时候小心一点,不要着急。今天散的早,你会衙门不会迟到的。”
姜雨晨点头道:“表妹,你也回去吧,这里实在是太冷了,你的风湿恐怕还没有全好,别老在外头站着。”
经姜雨晨一提醒,徐心然忽然又想起了那十贴膏药。那次贴了膏药导致膝盖更加疼痛之后,她就起了疑心,可并没有怀疑姜雨晨,因为姜雨晨根本没有必要弄个假药来害自己。可是,她和绿云那这膏药,一张一张看,对着灯光看,对着太阳看,却什么都没看出来。原打算等闲了的时候请管家徐安拿一贴给之前那位大夫去看看,让大夫鉴定一下,这膏药到底有什么问题,可因为这些天一直不得空,就给忘了。不过,那膏药她再没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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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兰,若兰。”徐掌柜不知所措地站在嘤嘤哭泣的苏氏的身后,软言温语地叫着她的名字,想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情绪大变,之前家宴的前半段,她还是笑语盈盈的呢。
苏若兰不理睬他,他站在左边,她就扭向右边,他站在前边,她就扭向后边,总之,不搭理徐掌柜。
徐掌柜十分郁闷,而且这几天也着实累了,气喘吁吁地坐在一把椅子上:“若兰,你生气可以,你耍性子也使得,你不想理睬我,也行。可你总得让我知道这是为什么吧?就算是朝廷砍头,也得要个罪名儿哩。你这什么都不说,我哪里能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才惹你不快?”
其实,苏氏不说话,并不只是因为失望和气愤,而是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直截了当质问丈夫水貂皮斗篷去哪儿了?
若是问了,丈夫一定会追问自己怎么知道的,倒显得自己斤斤计较,不贤惠。
若是不问,自己又着实咽不下这口气。
因此左右为难。
徐掌柜看她半天不吭声,只管哭,也觉得没什么意思:“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今天操持一天,也累了,早点儿睡吧。”
徐掌柜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打算去自己的书房。每当苏氏不高兴的时候,他都会自觉去书房过夜。
刚刚走到门口,只听苏氏用很浓重的鼻音说:“站住!”
徐掌柜十分无奈地转回身来:“什么事儿啊?”
苏氏经过激烈的挣扎,还是决定要问清楚自己该问的事情,否则,稀里糊涂就白白损失了一件水貂皮斗篷,这叫她怎么受得了?她甚至猜测,那件水貂皮的斗篷,丈夫的确是买回来准备今天送给自己,可没准儿被徐心然那死妮子给要走了呢。所以,她决不能让徐心然占了自己的便宜去,这事儿,她一定要弄个清楚。
定了定神,苏氏开口道:“今儿我过生辰,那对儿翡翠耳环,是不是老爷一早儿就买好了预备着的?”
徐掌柜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那对耳环,肯定不是事先准备好的,而是昨天才急急忙忙买的。
苏氏见丈夫不说话,十分不满:“老爷为什么不说话?这么简单的问题,老爷不肯回答,是不是老爷有什么难言之处啊?”
徐掌柜说:“那个……是啊……当然是一早儿就准备好了的。”
苏氏冷笑道:“老爷说的是真话么?怎么我听说,老爷前几日托人买了一件水貂皮的斗篷呢?”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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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1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41 章
徐掌柜心里一惊,心想她怎么知道水貂皮斗篷?嘴上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水貂皮斗篷?你在说什么呢?如今家里的情形你又不是不知道,铺子里进货的钱都快没了,哪里还有这个闲钱?”
听丈夫这么说,再联系到前几日女儿慧瑛提起来父亲说过她有狐皮斗篷而徐心然只有棉袍,所以苏氏越发认定是徐心然抢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我就知道,我不配用好东西。”苏氏冷冷地看着徐掌柜,心中充满了恨意,“我不过是个小妾么,自然是比不上大小姐,可以想要什么就要什么了。”
徐掌柜知道,苏氏这是误会了,以为那件水貂皮斗篷,自己给了徐心然。
可是,即便是这样,水貂皮斗篷的事情,除了自己和徐心然,没有别人知道,又是谁告诉她的呢?不会是心然,心然不会那么傻,一面想用那件斗篷换做生意的本钱,一面又告诉苏氏徒惹事端。
徐掌柜心烦意乱,心想生意上的事情就已经够多了,你不仅不给我说些宽心的话,还要给我添乱。你历年来过生辰,我都送你贵重的礼物,虽然比不上水貂皮斗篷,可哪一件都比一对儿翡翠耳环要好。可你就为了一件东西,这么和我闹腾,亏了我素日还认为你贤惠温顺呢。
徐掌柜越想越生气,一甩袖子,打算就要走。
第四十六章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更新时间20131211 12:04:40 字数:3373
刚刚走到门口,忽然想起来一个重要的问题还没有问清楚,于是停住脚步:“我从来没有和你说过今年你的生辰要送什么礼物,你从哪里知道水貂皮斗篷的?”
苏氏冷冷地说:“看来我在这家里十几年都在白做傻子罢了。老爷请尽管放心,我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打听这些事儿,我只是无意之中听见的。听到这个话时,我真的是又高兴又不忍心。高兴的是自己的夫君如此疼爱自己,我这辈子,也就心满意足了。不忍心的是,如今家中生意艰难,老爷还给我买了这么贵重的生辰贺礼,这叫我怎么过意得去?”说着说着,苏氏又哭了起来,“可没想到老爷听了人言,以为我是那等贪慕富贵的女子,眼里只有礼物而没有老爷,只贪图自己享受而不顾家里的生计。其实,不管老爷送我什么礼物我都是高兴的,哪怕什么都不送,我也不会多想。可如今,老爷误会我至此,这叫我怎能不难过?我不是看重什么水貂皮的斗篷,而是看重老爷这番心意,老爷用耳环代替斗篷,我不恼,我只是不想被老爷误会……”
一番话,说得徐掌柜又心软了,毕竟,虽然苏氏名义上只是个妾,但两人携手走过十几年,之间的感情还是很深厚的。
徐掌柜返回身来,轻轻抱住苏氏的肩膀:“我知道,你是最明白事理的,不至于为了一件衣服哭闹。可你也知道,福盛祥的制衣坊刚刚开张,我和心然好不容易接了一宗制作军服的生意,而制作军服,是需要花钱购买布料针线的,而家里现在哪里有这笔钱?无奈之下,我才不得不将那件斗篷换成了银子。”
苏氏扯了扯嘴角:“将斗篷换成银子,是大小姐的主意吧?”
徐掌柜说:“是心然提出来的,不过即便是她不提,我也要这么做的。你知道吗,福盛祥终于有生意可做,而且还是这样大宗的生意,是多么不容易?这一次,我一定要奋力一搏,漂漂亮亮做成这笔生意,打个翻身仗。等福盛祥生意好起来——”说到这里,徐掌柜温柔地看着苏氏,“若兰,我答应你,这次若是赚了银子,我一定买一件更好的水貂皮斗篷。”
苏氏这才破涕为笑,娇羞地靠在丈夫怀中:“行了,就会拿好听的话哄我。也就是我心软,人又笨,你这两句好话,也就将我糊弄了,若是再换个精明一点的,你试试?”
徐掌柜看苏氏不生气了,心情也大为好转:“哈哈,我知道,若兰是最懂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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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老爷!您可回来了……”
看见浑身衣衫又脏又破的、头发乱蓬蓬的丈夫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程夫人既高兴又激动,也不顾脏污,三步两步冲上去,抱住丈夫就痛哭流涕。
“好了,娘。”将程掌柜从大牢中接回来的程洛山在一旁劝道,“爹好容易回来,赶紧让他洗洗吧,换身干净衣裳。”又对程掌柜说,“爹,热水和衣裳已经预备好了,您好好洗洗,去去晦气。”
程掌柜不住地点头叹息:“是啊,是该好好洗洗去去晦气,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可不能把这晦气给带到明年去……还好,赶在祭灶之前回来了。”
程掌柜走了。
程夫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原先说你爹要关到明年秋天才能出来呢,我以为,这下没指望了,托人送了许多银子进去,也没有用,那些大人一点儿都不松口。可怎么今儿就突然让回家了?”
程掌柜的儿子程洛山说:“前两日太子妃娘娘诞下了一位皇孙,这可是当今圣上的第一位皇孙,听说圣上和皇后娘娘都非常高兴,所以大赦天下,非大奸大恶的囚徒,都赶在祭灶之前释放了。”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程夫人眼含热泪双手合十,不停地念着佛号,“真是佛祖保佑啊……”
今天一大清早,就有刑部的人来砸门,说要他们赶紧去大牢里把程掌柜接回来,当时程夫人还在睡觉,开门的是程洛山,因为官差催的急,所以也没来及去通知母亲,只给妻子说了一声去大牢里接父亲,就急匆匆骑上马走了。程洛山的妻子到后面来告诉了婆婆程夫人,程夫人又惊又喜,生怕空欢喜一场,于是草草梳洗过后,就坐在前院里等着,期间程洛山的妻子安排了下人准备热水,又安排了一桌丰盛的酒菜,只等公爹回来,一家人团圆。
由于刑部大牢在郊外,离程府很远,所以程夫人直等到望眼欲穿,才将丈夫盼了回来。
程掌柜足足洗了五遍,才认为将周身上下的晦气全都洗掉了,然后吩咐管家找几个小厮,在庭院里放了几挂鞭炮驱邪,最后才穿着干净衣裳走出来,和家人一起吃晚饭。
席间,程夫人不停地给他夹菜,因为程掌柜在牢里待了几天,虽然因为家中使了银子没有被打骂,也没有受到其他犯人的欺负,因为是单间牢房,可吃的住的哪里能够习惯?又加上心情烦闷,甚至于绝望,所以整日吃不下东西,还睡不着觉,短短几日功夫,整个人都消瘦憔悴了许多。这叫程夫人十分心痛,于是不停地劝丈夫多吃一点、多喝一点,好补补身子。
程掌柜却没有什么好心情吃菜喝酒,虽然他认为自己的确不应该做出粗制滥造的军服糊弄兵部,给照顾了他许多生意的韩大人惹麻烦,可依旧对韩大人怨恨不已。他认为,这件事儿可大可小,只要韩大人有心不追究,他哪里能落到这步田地?这下可好,不仅自己坐了几天大牢,程记轻罗坊还被罚了三百两银子。,三百两银子啊,这得他赚多长时间才能赚回来?而更糟糕的是,今后不知道有多少人看他笑话呢,尤其是绸布业的同行。俗话说得好,同行是冤家。原本在京城绸布业中还算出色的轻罗坊,居然因为制作军服不用心而惹了官司,那些平时就对轻罗坊又妒又恨的同行们,还不定背后说什么呢。而且,因为名誉受损,以后轻罗坊的生意,恐怕就不如以前好了。
一想到这些,程掌柜就又气又恨,气的是韩大人不肯用心帮他,恨的是兵部那些官吏们小题大做,几件军服而已,做不好重新再做就是了,犯得着如此兴师动众吗?朝廷有的是银子,还能在乎这一点点损失不成?
程掌柜越想越气,将酒杯重重墩在桌子上:“哼!我程记轻罗坊经营了没有上百年,可也有七八十年了,没想到这一次在阴沟里翻了船,真真是气煞我了!”
程夫人劝道:“行了老爷,人没事就好。至于这生意么吗,咱们可以慢慢来。”
程洛山的妻子怯生生插话道:“是不是……以后咱们家都不能接军服生意了?”
程夫人立刻瞪了她一眼:“不会说话就别说了,你这不是成心让你爹更加难过吗?”
程洛山的妻子一缩脖子,低头吃饭了,不敢再吭声。
程掌柜摆摆手:“这事儿全怨那个可恶的韩子震。若不是他嫌我每年给他的孝敬不够,怎么会落井下石?”
程洛山说:“爹,主要还是咱们没有做好那批军服在先,也难怪人家韩大人。他不过是个六品主事,上头还有很多上司呢,他一个人说了也不算。”
“哼!你还是不是我儿子?怎么净向着外人说话?”程掌柜大怒,拍案而起,“现在受了冤屈的明明我,那韩子震好好儿的,连根毫毛都没少,你这个不孝子,竟然不关心我,反帮着外人说话!”
“老爷息怒!老爷息怒!”程夫人要看这父子二人又谈崩了,急忙劝架,“洛山,你父亲好不容易回家,你能不能不要提这些叫人丧气的话呀?”
程洛山委屈地说:“是我爹自己提起来的么。再说我也没有说错什么,人家韩大人虽说每年拿了咱们不少孝敬,可也十分照顾咱们,这几年的军服,只要能在咱们轻罗坊做的,人家就一定在轻罗坊做。现在可好,爹为了少花本钱,做出来的军服根本就不能用,这怎么能怪别人呢?如今韩大人已经另换了穆记制衣坊和徐记福盛祥订做了军服,亏得你还哄得徐掌柜买了那许多过时的料子,以为能将人家打垮,可人家福盛祥现在接了制作军服的订单,不会再被你牵着鼻子往沟儿里走了。”
“什么?韩子震在福盛祥订做军服?”程掌柜像是听见了什么可笑的笑话,“福盛祥哪里有制衣坊呢?”
程洛山说:“福盛祥前几日弄了一个制衣坊出来,才开张,就接到了兵部的订单。爹,人算不如天算,这么多年来,你将徐掌柜骗得上了你多少次当?人家信任你,又念着咱们两家交情好,所以和你一起去苏杭进货,你自己偷偷订了好东西,却骗人家买了很多根本卖不出去的绸缎;人家想开绣坊和制衣坊寻个活路,你也横加阻拦,就是想看着人家福盛祥败落下去。这也就罢了,生意场上,这种事情太寻常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打败一个竞争对手,自己就多一分立足的希望。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这些都归罪到韩大人。您也不想想,得罪了韩大人,于咱们轻罗坊有什么好处?”
程老板眼睛瞪着前方,对儿子的一番话充耳不闻,只是咬牙切齿道:“好啊,徐茂林!你竟敢虎口夺食,和我争抢军服的生意,你也配做?等着瞧吧,我要让你怎么吃进去,还怎么吐出来。”回头吩咐儿子,“洛山,从现在开始,福盛祥就是咱们轻罗坊的头号对手,对了,还有穆记,咱们一定要将徐茂林和穆长春打回原形。哼,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第四十七章 争吵
更新时间20131211 19:03:20 字数:3142
福盛祥简陋的制衣坊里面,徐心然和倪大娘走来走去,不时地纠正几名女工的针法。
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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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2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42 章
“一定要用双线。”
“这里是腋窝处,容易开线,再缝一道线。”
“纽扣一定要盘结实了,一定要达到用力拽都拽不开的程度。”
……
倪大娘年轻的时候,也做过军服,所以很有经验,不停地提醒着妇女们要注意的细节。
本来按照徐掌柜的意思,等布料到了之后再开工,可徐心然提出,不如利用现有的布料,开始试做,一来可以让大家练练手,二来可以早一点发现制作过程中的一些问题,早点儿想好对策,以免将来正式开始缝制,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措手不及,毕竟,韩大人给的时间不是很宽裕。徐掌柜觉得有道理,就答应了。
徐心然对徐掌柜说:“爹,咱们还得抓紧时间多招些人来,而且这三间屋子根本不够用,趁着现在布料还没到货,咱们得想办法扩大作坊才是。”
徐掌柜蹙眉叹息:“我也寻思着这个呢,只是福盛祥前后左右,不是街道就也是店铺,要扩大的话,和铺子连在一起是不可能了,只能另寻地方。我昨天打听到双鱼街有铺面要转让,价钱也很低,我正想和你商量,是不是咱们租下来呢。”
“这可不行。”徐心然毫无商量余地地说,“双鱼街太远了,与福盛祥简直就是南辕北辙,以后若是将作坊建在那里,咱们两头奔波,岂不是要累死?而且那边治安也不好,经常发生一些偷盗哄抢事件,连官府的人也不太敢管,咱们在那里建作坊,岂不是自寻烦恼?我这几日细细观察,又四处打听,发现前边那条街上有一家裱褙铺子的季老板有意将铺面转让,那里离福盛祥不过两条街的路程,房子还有七成新,铺面又大,后院有座小二层楼,每层楼都有四个房间,治安也好。咱们不如把那个地方盘过来,虽然现在要多花些银子,可一劳永逸。以后若是咱们想扩大规模,新开个绣坊什么的,就不用另找地方了。”
“你说的是季掌柜的装裱店吧,那个地方好是好,可价钱太贵。”徐掌柜咂舌道,“上次你姨娘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我要送给她一件水貂皮斗篷,可后来却换成了耳环,她伤心得什么似的,我劝得口干舌燥,才劝好了。现在若是再从家里拿钱,恐怕她不会答应的。你也知道,慧瑛这两天身体不舒服,需要燕窝来调养,需要花不少银子呢。我看哪,季家的装裱店就算了,反正只是个作坊,建在哪里不行呢?”
徐心然说:“好吧,爹,既然你是这样的打算,那么我也用不着为了这生意费心思了,我这就回去准备准备,明天我自己去杨家抵债。”
徐掌柜沉下了脸:“心然,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妹妹身子不好,买一点燕窝调养一下都不行吗?你别以为现在家里的生意都在仰仗着你,你就可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了。告诉你,这个家,这个铺子,还是我说了算!”
徐心然平静地看着他:“爹,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取你而代之,我只是想让福盛祥的生意尽快好起来,所以,我所打算的一切,都是围绕这一点而提出的。不过,说到底,福盛祥还是爹的,我终究是个女孩子,又是个有名的克星,真的犯不着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所以我不再叫爹为难了,也不再挤兑妹妹了,我去杨家抵债,大家清净,总可以了吧?”
说完,转身就走。
“你站住!”徐掌柜虽然声色俱厉,可心里着实是恐慌。大女儿一走了之,剩下这么大一摊子事儿,他如何理得清楚?
徐心然转过身:“爹,还有什么话要叮嘱女儿吗?女儿明天就走了,不能给爹帮忙了,还请爹原谅女儿不孝。”
徐掌柜的语气缓和了下来:“心然,爹不是那个意思。爹真的很为难,你也知道,这么多年来,你姨娘和你两个妹妹没吃过什么苦,现在家里生意不好,我也不想让她们受委屈,所以,尽量匀出些银子来,让她们不至于过得太艰辛。”
徐心然笑了笑:“爹,您口口声声说不希望姨娘和慧瑛慧玥吃苦,哪怕生意不好,也要让她们继续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这我理解。不过,您可曾想过,我也是您的女儿,这十六年来,您有替我打算过什么?如今家里生意不好,制衣坊正在艰难起步,您睁开眼睛好好看看,我穿的什么用的什么?我可向您抱怨过,家里生意不好影响了我的享受吗?”
一席话,说得徐掌柜低下了头,有些不敢正视自己的这个女儿。
他不是没长眼睛,这些日子以来,他看见这么冷的天,而大女儿出来进去就那么一件淡绿色的棉袍,到了铺子里,因为屋里暖和,她就将这件棉袍脱下来,小心地用布包起来,放在柜子里,还落上锁,看起来万分珍惜。他知道,那是因为她只有这么一件像样的冬衣,若是损坏,就没有换的了。他也提出过要给女儿添置两件冬衣,可在家里,一和苏氏说,苏氏不是哭就是一言不发,加上大女儿自己也说先不忙,他才将这事儿暂时放下了。而二女儿和三女儿,不要说普通的冬衣,就是裘皮衣服,也每人都有好几件,就这样,她们还嚷嚷着今年爹变得小气了,不给她们足够的银两添置时兴的冬衣,而她们的冬衣,都过时了。
再说吃的。因为大女儿有风湿之症,徐掌柜就吩咐厨房每天给大小姐熬些牛骨红枣汤。可是就这并不值多少钱的普通的汤羹,却引来了苏氏和慧瑛慧玥的不满,说他偏心眼儿,就给大女儿吃小灶。为此,徐掌柜不得不让绿云在望月轩的小厨房里给大女儿做些好吃的。
想起这些,徐掌柜的眼睛有些湿润,掩饰般地咳嗽一声,说:“心然哪,别耍小孩子脾气了,我怎么舍得让你去抵债?好了好了,这件事情,你说了算。至于慧瑛的燕窝,我和她解释。今天回去,我就从家里支银子。”
又胜了一局,徐心然却没有丝毫喜悦,反而心事重重,她在想,若是以后每件事情都需要自己靠着痛陈过往来达到目的,那么等不到福盛祥兴盛起来,自己先要累死了,再说,这样令人落泪的诉说,一次两次还行,说得多了,父亲迟早也要听得耳朵起茧子。看来还得想办法把内宅大权从苏氏手里夺过来,自己掌握银子,自己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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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为什么呀?”苏氏在徐慧瑛的房间里怒气冲冲地走来走去,“难道就因为我是个小妾,所以我生下的女儿怎么也比不上嫡出的吗?不过就是一点燕窝而已,我就不信这么大的家还买不起了!”
苏氏再也受不了了,也不再打算继续装贤惠大度,她要不惜一切替自己的女儿争取该得的利益,否则,徐心然这样步步紧逼,那她们母女三人在徐家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徐掌柜本来是怀着无限的愧疚告诉她,因为制衣坊要扩大规模,需要不少银子盘下一个新的门面,所以,慧瑛的燕窝,就由其他便宜一点的补品代替。可是苏氏一下子就变了脸,当即发作起来,比前几天她过生日没有得到水貂皮斗篷的那次还要反应激烈,一张保养得很好的、一丝皱纹也没有的、堪比羊脂玉般的脸庞都有些扭曲,平日里的温存和善几乎无影无踪,剩下的,只有愤怒,令徐掌柜吃惊而陌生,并隐隐约约有了一丝反感。
徐心然站在一旁,欣赏着苏氏的愤怒,她反倒希望苏氏越愤怒越好,最好是砸东西打滚撒泼,这样,她若是给父亲提议,不要再让苏氏掌管内宅,父亲答应的可能性就要大多了。
徐慧瑛也坐在床上嘤嘤哭泣:“爹,您真的不疼女儿了吗?呜呜呜……”
这种热闹的场合自然缺少不了徐慧玥,她紧紧搂着姐姐,一面跟着一块儿哭,一面泪眼朦胧地看着父亲:“原来在爹的心里,生意比姐姐要重要得多。那么索性将我们姐妹撵出去好了,能给家里省不少银子呢!到那个时候,爹和大小姐即便是想花多少银子,都没人拦着了。呜呜呜……”
徐心然说:“三妹这是在怪我吗?只可惜这些年来,我不如二妹和三妹,积攒下了这许多的金银珠宝和古玩字画——”说到这里,徐心然故意停下来,环顾了一下这个陈设华丽的房间,别的不说,只是鸡翅木架子上那栽种着冬青的青玉石花盆,就价值不菲,“否则,我一定会拿出来帮助爹渡过这个难关的。”
一句话又让苏氏的心头怒火“腾”的一下子燃烧起来,她冲过来,拿手指点着徐心然:“你说的这么好听,那么怎么不把你的东西拿出来去盘下那个店面呢?”
徐心然轻笑一声:“姨娘请现在就去我房里看看,若是姨娘认为我那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足够盘下来季家装裱店,那么我绝不说二话,立刻叫人拿去换银子来。”
第四十八章 风波
更新时间20131212 12:01:52 字数:3113
苏氏戳向徐心然的手忽然停住了,方才嚣张的气焰也低矮下去了许多,因为她知道,徐心然虽然搬进了自己两个女儿原先住的望月轩,可自己和两个女儿,什么东西也没给她留着,除了一地垃圾,将所有的能搬走的东西都搬了个精光,就连无法搬走的窗格子,都被徐慧玥特意给胡乱砍坏了,为的就是出一口“那个贱婢子居然还住这么好的屋子”的闷气。而徐心然的家当,她作为徐家当家主母,再清楚不过,除了一些破衣烂衫,什么都没有了,最值钱的,也就是婆母徐老夫人的那件虾粉色的锦袍,虽然那料子很值钱,可那是老夫人的遗物,和寻常的东西不一样。
上次被徐心然刻意提到了婆母的遗物,自己无法继续隐瞒,才编造了父亲重病需要每天吃二钱人参的弥天大谎,虽然丈夫并没有提出质疑,可对自己,却不似以前那样信任了。以前家里的账本,丈夫从来不看,全凭自己做主,而管家徐安早被自己挤兑得放弃了共同管理账目的权力,自己完全是一手遮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花多少银子就花多少银子。可是自从那天徐心然一番哭诉之后,丈夫经常查看家里的账本,对于一些大额支出,还寻根究底问个清楚。这叫她越发痛恨徐心然,也更加心神不宁,因为丈夫毕竟是做了很多年生意的,若是他真的想查出点儿什么来,那是很容易的。所以最近这几天,苏氏没有功夫再催促徐慧瑛去店铺学这个学那个,而是将全副精力都放在了做假账上面,以防万一哪天丈夫要翻看以前的账本,会发现自己做的那些手脚。
所以,苏氏垂下了手,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徐心然仍旧好脾气地笑道:“姨娘,咱们现在就去吧。”
“你……”苏氏咬牙切齿地瞪着她,腮帮子都咬酸了,她很想警告一下徐心然,你别欺人太甚,可最终,嘴唇哆嗦了好久,还是没有说出来。
徐掌柜看着这一幕,既不呵斥也不劝阻,只是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苏氏的气焰完全不见了,徐慧瑛徐慧玥姐妹俩不再哭哭啼啼,整个房间都悄无声息的时候,他才慢慢说:“心然这话倒提醒了我,咱们徐家,虽然生意不行了,可家底儿还在,到了家里危难的时候,人人都该出一份力的。心然没什么积蓄,就算了,从我开头儿,若兰,慧瑛,慧玥,咱们四个,一人拿出一件值钱的东西,一家人齐心合力,把那间铺面盘下来。”
“凭什么?我不愿意!”徐慧玥第一个表示反对,“家里生意不好又不是我造成的,如今要振兴福盛祥,不是心然说她有办法么?那就让她去想办法赚钱好了。哪里有叫我们往外拿东西的道理?”
徐心然也暗自吃了一惊,没想到父亲竟会提出这样的建议,但不知,他是真心想让这母女三个出点儿血,还是另有深意。
想了想,决定什么也不说,观察观察再做决定。
苏氏快要气晕过去了,自己的水貂皮斗篷,被徐心然给卖了;女儿的燕窝,又被徐心然给搅黄了,就算女儿并不是非得吃燕窝不可,但也不能让徐心然阴谋得逞;现在,就连现有的、手里攥着的东西,也快要保不住。
苏氏极力忍耐着,不至于使自己像个泼妇一样骂街,可最终还是没忍住,说:“老爷这是嫌我们母女三个的物品太多了吗?”
徐掌柜说:“二夫人这是打算在徐家危急的时候冷眼旁观吗?”
一句话,不仅出乎了苏氏的意料和徐慧瑛徐慧玥姐妹俩的意料,更出乎了徐心然的意料。在徐心然上一辈子加上重生之后这段时间的所有记忆中,父亲从不曾对苏氏用这种语气说过话,首先那称呼就很生分,是“二夫人”,而非“若兰”。
见丈夫真的动了气,苏氏有些害怕了,毕竟,丈夫是天,她平时耍耍小性子还行,可关键的时候,她是不能和丈夫顶着干的。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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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3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43 章
苏氏噤若寒蝉,站在一旁,大气儿也不敢出,却拿眼角余光不住地瞟着徐心然,想从她脸上看出来,丈夫对自己如此冷淡,徐心然有没有幸灾乐祸,如果她脸上有幸灾乐祸的表情,那么就说明,这一切都是她挑唆的。
可是,她什么都没看出来,徐心然的面色十分平静,带着几许惊讶,看样子,她和苏氏本人一样,对今天徐掌柜的发威十分不解。
不过,苏氏认为,这样的表情也可以伪装,现在的徐心然,和以前大不相同了,既然她都能够主动挑起福盛祥的大梁、能够通过哭诉对祖母的一片哀思而揭露自己变卖老夫人遗物的事情、能够将自己的水貂皮斗篷和瑛儿的燕窝都给一笔勾销,那么,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又算得了什么难事?
苏氏暗自咬牙,打算忍下这口气,等以后找到机会,新帐老帐一并算,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胆敢与自己作对的贱婢子。
主意已定,苏氏说:“老爷说的是,我们平时受老爷和大小姐恩惠,此时家中生意艰难,我们母女理应为老爷和大小姐分忧。”又谦恭地对徐心然说,“大小姐,今天已经晚了,找东西也不太方便,等明日如何?明天,我就带着她们两个整理整理,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东西拿去换银子。”
徐心然笑道:“我不管这些的,姨娘只管和我爹说就是了。”
苏氏暗骂徐心然果然狡猾,居然没上自己的当。本来,她故意对徐心然示弱,还说了那番话,是想让丈夫觉得,如今这家里,徐心然想要当家做主了,连他这个父亲都不放在眼里,可是徐心然不上当,轻描淡写就给她挡了回来,这叫她觉得,自己今年是不是冲犯了什么,竟然连一向被自己攥在手心儿里任意拿捏的徐心然都敢和自己叫板了。
徐掌柜说:“心然,既然你姨娘信任你,你就替爹看看吧。”
徐心然忙道:“爹,您也知道,我自打小儿就没管过多少银钱,哪里能理得清楚?何况姨娘和两位妹妹的东西都是很名贵的,我从小见识少,这几年更是连珠玉古董的影子都没见过,哪里知道她们压箱底儿的东西能换多少钱?还是爹亲自把关比较好,不会叫外头人骗了。”
徐掌柜点点头:“也好,你事情多,也不宜分心。”
徐掌柜带着徐心然走了,徐慧玥这才“哇”的一声哭出来,边哭边说:“娘,这家里是怎么了?什么时候轮到那个贱婢子说了算了?她这样逼咱们,是想要咱们的命吗?”
徐慧瑛急忙捂住了她的嘴:“玥儿,别这么大声,若是叫别有用心的人听了去,告诉爹,那咱们更是落人话柄了。”
苏氏冷笑道:“真是难得啊,你还知道不要落人话柄?那么你为什么总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我叫你去铺子里学记账,将来好管着铺子里的银钱,可你都在做什么?总是装病,找借口不去。好啊,你不去,人家徐心然巴不得呢,少了你这个障碍,她在铺子里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徐慧瑛怯怯地看着母亲:“娘,我这两天不是咳嗽吗?等我好了,一定去。”
“你这咳嗽能有多重?”苏氏怒气冲冲地斥责着她,因为她知道,自己的两个女儿都是娇生惯养的,一有点儿风吹草动就会宣布自己得了大病,需要休养,需要吃好的喝好的,这一次也不例外,否则,也不会因为燕窝惹出来这么多事端。想到这里,苏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看你除了装病什么也不会,就是装病都装不到点子上。你不是以为你这一躺在床上,你爹就一定会按你的意思送来燕窝吗?现在你自己看看,别说燕窝了,你连根草也得不到。不仅得不到,还要失去。你明天就给我去铺子里,就是脱层皮,也得给我把记账学会了。”
徐慧玥可怜巴巴地看着因为愤怒而情绪失控的母亲:“娘,您别这样啊,我害怕……”
“还有你!”苏氏又将火力对准了小女儿,“一天到晚正事不做,就会瞎出主意,弄得你姐姐下不来台。”看着徐慧玥委委屈屈的样子,苏氏说,“你可别告诉我,这次你姐姐装病要燕窝,没你什么事儿。”
徐慧玥低下了头:“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这双火眼金睛。”
苏氏被小女儿这憨态可掬的样子给逗笑了。她这一笑,屋里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苏氏不好意思再绷着脸,微微叹了口气,说:“娘已经告诉过你们了,家里的情形,如今不比往日,咱们母女三个,已经要被心然逼得没有退路了,再退下去,咱们都得上街要饭去。所以,娘不得不对你们严厉一些,要你们学些技艺傍身,总是可以和心然一争高低的。瑛儿,娘刚才是着急,才对你那样说话,可是你想想啊,若是娘还像以前那样惯着你,处处由着你的性子来,那你能有什么出息?这才几天功夫啊,你爹就被心然哄得团团转,那么,若是换了姜公子呢?”
第四十九章 这膏药有问题
更新时间20131212 19:04:06 字数:3178
“爹,昨天您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姨娘和慧瑛慧玥拿东西出来换银子呢?”第二天,趁着制衣坊的妇女们休息,徐心然悄悄问父亲,“虽然咱们的制衣坊需要大量的资金,可用这样的法子,这么突兀,会让姨娘和慧瑛慧玥反感的。”
徐掌柜也有些懊悔昨天的冲动:“本来我也没打算这样做。可是一看见慧瑛那屋子里琳琅满目的,都是好东西,再想起来你的那间屋子,寒酸得简直不像是大户人家小姐的闺阁,我当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冲动之下,就想让她们姐妹也为家里做些什么。”
徐心然说:“爹,慧瑛慧玥自小娇生惯养,爹一向又对她们有求必应,所以她们平时难免骄纵了一些,所以才对您的提议一时接受不了。”
徐掌柜歉然道:“心然,你和慧瑛慧玥同为徐家的女儿,却有着天壤之别。爹原以为,你搬到望月轩后,能比以前在那两间破屋子里里好得多,可是那天爹去望月轩一看,你那屋里还是四壁空空,比起以前,也不过就是屋顶不再漏雨被褥暖和一点罢了。可是昨天在慧瑛的屋子里,爹看到了很多名贵的古玩字画,而且,她的首饰多得连她自己都不放在心上了,去年她过生日,爹给她买的绞金丝臂钏儿,她就那样随随便便扔在桌子上,一点儿也不当回事儿。可是,她的好东西这么多,她自己又不是很精心,那为什么就不肯拿出一件两件来替家里分忧呢?难不成她只想得到,不想付出?”
徐心然忍不住笑道:“爹,这您可怨不得慧瑛。她如今这个样子,还不都是您惯出来的?那些金银珠宝古玩字画,她自己虽然可以不当回事儿,随手乱放,可不一定就能容忍别人染指啊。说到底,那些东西的主人,仍旧是她。”
徐掌柜看着瘦削苍白的徐心然,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原配妻子,不觉长叹一声:“这十六年来,爹真的是对不起你。”
徐心然却并没有被父亲的情绪所感染:“爹,这不怨您,谁叫我八字不好呢?不过现在,爹对我也不错啊,至少,同意我来做生意,还同意我全权负责制衣坊,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对了,爹,今儿二十三祭灶,咱们说好了中午就关门的,刚才我已经叮嘱了店里的伙计,让他们将布料和做好的那些成衣都锁好,并在柜子外面贴上封条,然后熄灭所有的火烛,咱们走的时候,再看看门窗等锁好没有,毕竟,要到二十天之后咱们才重新开张呢,不能不谨慎一些。”
徐掌柜欣慰地看着她:“倒是你,处处操心,不像慧瑛慧玥两个,只晓得吃喝玩乐。自从你来铺子里帮忙之后,爹倒觉得轻省了许多。只可惜,你是个女孩子,若你是个儿子,那该多好啊!”
徐心然说:“爹,您别灰心啊,姨娘还很年轻,说不定日后真的能给咱们徐家诞下后嗣呢。”
“究竟还是你懂事。”徐掌柜觉得自己以前真是瞎了眼,这么可人疼的一个女儿,自己怎么就认定了她是灾星克星呢?谁家的灾星克星这么有能耐,可以使一家濒临倒闭的店铺起死回生?若不是心然脑筋活,心思细,胆子大,单凭着他,怎么可能得到制作军服的生意?因此,徐掌柜十分怀疑关于大女儿是个克星的说法,大齐国刚出生就死了亲娘的孩子也不止自己的女儿一个,可人家怎么没有被叫做灾星克星,偏就自己的女儿被戴上了这个沉重的枷锁?
正在沉思之中,忽然听见有人叫着:“表舅!”
徐掌柜抬起头来一看,却是姜雨晨。
“是雨晨啊,今儿怎么得空到这里来了?”徐掌柜急忙起身招呼道,“这么冷的天儿。”
姜雨晨看了看徐掌柜身旁的徐心然,然后说:“快过年了,我来看看表舅这里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徐掌柜问道:“你是不是也快要回易县去了?”
姜雨晨直摇头:“这军营里不比别处,逢年过节,若是上头不发话,那谁也不能回家。”
徐心然说:“这么说,你这个年也要在京城过了?”
“是啊。”
“那么你就到家里来吧。”徐掌柜急忙发出邀请,“头一回离家这么远过年,也怪冷清的。”
岂料姜雨晨却笑了,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表舅,您也太小瞧我了。好男儿志在四方,而且我这是为国效力,就算是离家再远,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徐掌柜开心地抚须大笑:“好好好,表舅知道,雨晨是个好男儿,不会哭哭啼啼恋家的。不过,若是有空,你还是来家里坐坐吧,表舅没有儿子,只有三位千金,都嫌表舅又老又啰嗦,不肯陪表舅喝酒闲话,你若有心,就来陪陪表舅。”
“那好啊,我一定要和表舅一醉方休。”姜雨晨的情绪很高涨,一点儿也没有独自离家在外的伤感和凄凉,反倒十分的豪爽,看来,在军营里,他倒是豁达了不少,只是身上那股书卷气有些淡了。
“心然表妹,”姜雨晨又转向了徐心然,“上次那些膏药你用完没有?效果如何啊?若是用着好,我再去给你买一些回来。”
上次那一两银子的误会已经解开,姜雨晨也就坦然了许多。
一句话提醒了徐心然。她又想起了那些膏药。她相信表哥不会害她,弄来了不对症的膏药,让她的风湿愈发厉害。她怀疑,那十贴膏药在两个妹妹手里转了一圈后,恐怕被做了手脚。本来打算早点儿去找家药铺看看的,可每天早出晚归,就将这个暂时忘记了。现在姜雨晨一说,她顿时又想起来了。
………………………………………………………………………………………………….
“姑娘,这膏药不是我们药铺的,八成儿是侯记万全堂所出。”一个伙计仔细看过了徐心然和绿云递过来的膏药,又闻了闻,才抬起头来说道。
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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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4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44 章
徐心然道了谢,带着绿云来到侯记万全堂。
侯大夫不在药铺,一个大约二十七八岁的、精明干练的伙计迎上前来:“二位姑娘需要什么?”
绿云拿出了膏药。
徐心然说:“请问,这膏药,是不是你们万全堂做的?”
伙计接过膏药辨认一番,不太确定地说:“应该是我们这里做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徐心然急忙问道。
“只不过这膏药应该是祛风散寒治疗风湿的,可我刚才闻着,怎么有些清凉的气味?”
“这有什么说法吗?”徐心然十分不解。
伙计说:“这就药性相悖了。原本应该是祛风散寒活血舒筋的膏药里面,却加进去了一些与祛风散寒完全相反的药物。这倒奇了,谁这么无聊,做出来这种膏药呢?好端端的膏药弄得不伦不类,都卖不出去的。不过,这膏药的确是出自我们侯记万全堂……真是怪了……”伙计拿着膏药翻来覆去地看,又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最终将膏药还给绿云,“我也说不上这是怎么回事,不过这膏药用药混乱,二位姑娘还是谨慎一些,别再用了。”
“那么风湿之症能用吗?”徐心然又问。
“可千万别用了。”伙计说,“这里面有些药,我闻着不对劲,八成儿是加重风湿的。”
“哦……原来如此。”徐心然心里有了计较,收起膏药,向伙计道了谢,带着绿云走出了万全堂。
回到家中,绿云气愤地将剩下的八贴膏药尽数扔在地上:“哼!那两个害人精,竟然想出这样恶毒的法子来陷害大小姐,真是可恶至极!”觉得不解气,又拿脚去踩。
“别踩坏了!”徐心然急忙阻止她。
“大小姐!您还捡它做什么?”看见徐心然俯身将这些膏药都捡了起来,绿云更加生气。
“留着,我还有用呢。”
“能有什么用啊?”绿云气鼓鼓地撅着嘴,“如今咱们也有了银子,再去买好的来。”
徐心然没有说什么,只是将那八贴膏药弄干净,全都收了起来。她已经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肯定是自己那两个好妹妹在膏药里面做了手脚,放进去了加重风湿的药物,所以自己贴了两贴,膝盖反倒刺痛难忍。
不过,两个妹妹对自己如此上心,她也不能一点儿回馈也没有,来而不往非礼也,她一定要好好感谢两个妹妹的这番盛情和这番心思。
“大小姐,您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绿云发现徐心然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几贴膏药看,十分不解,“这些破膏药,有什么好看的?要我说啊,赶紧扔了去,省的看见了心烦。”
“扔了?那可不行。”徐心然吩咐绿云将这几贴膏药收好,“这么好的东西,又是二小姐三小姐特意转交给我的,我怎么能扔了?”
………………………………………………………………………………………………….
“爹,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两个膝盖,这几日疼得越发厉害了。”
第二天早上,不用去店铺,所以徐心然和徐掌柜同大家一起用早饭。吃饭的时候,徐心然皱着眉头向徐掌柜诉苦,模样楚楚可怜。
徐慧瑛和徐慧玥对视一眼,又各自埋头吃饭。
苏氏一言不发,冷眼瞧着徐心然,心想你也学会装病这一套了呀。我且看看,你接下来要怎么演。
第五十章 还施彼身(一)
更新时间20131213 7:00:53 字数:3093
徐掌柜倒是十分紧张,放下筷子,看着徐心然:“膝盖又痛了?前几日你不是说雨晨给你买的膏药效果不错吗?是不是膏药用完了没续上?我这就差人去再买一些来。”
徐心然急忙拦住了父亲:“爹,不是药没续上,是我自己不用心,没能坚持把那些膏药贴完。”
徐掌柜嗔怪道:“你看看你这孩子,腿痛成那样,还如此的不上心。那么绿云呢?”徐掌柜环顾四周,寻找着徐心然的丫鬟,“她怎么也不知道提醒你一下?真是个糊涂奴才。”
徐心然只有绿云一个仆人,本来这次搬到望月轩,徐掌柜让苏氏给她再派两个丫鬟和两个婆子,可是苏氏只说没人,徐心然觉得自己和绿云两个人挺好,就算是再要人,也得自己慢慢观察好了再和父亲开口,而不是让苏氏胡乱弄几个人进来,反倒人多嘴杂徒惹是非。而且她自小被人歧视冷落,并没有什么大小姐架子,但凡出门,总是独自一人,绿云需要留在家里做些针线活儿,再给她煲点儿汤做些简单的小点心,因此,她不像苏氏母女三人,一出门就前呼后拥的,看上去棋牌非凡,她每次都是悄无声息,一个人来,一个人走。
徐心然对父亲说:“爹,绿云不在这里。我叫她留在望月轩做针线呢。”
徐掌柜这才想起来,大女儿只有一个仆人,于是斥责绿云的打算只好作罢:“你身边只有一个丫鬟,总是不够的,还得再派几个人过去。”徐掌柜又提起了这件事情。
“今年家中拮据,裁了很多下人,我那边也没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就不必添人了。”
“不添人,连个提醒你按时敷药的人都没有。”徐掌柜坚持己见,“你自己看看,需要谁,只管告诉爹,爹叫她们过去服侍你。”
徐心然含笑道:“那么女儿先谢谢爹了,不过这事儿不急,女儿要慢慢挑选。”
徐掌柜和徐心然父女两个只顾说话,却没看见,苏氏的脸色已经愈来愈难看了。一向以来,家里的下人都归苏氏支配,除了徐掌柜的几个贴身仆人外,哪个小厮需要去喂马,哪个丫鬟该去劈柴,哪个婆子得去浣洗……都是她一个人拿主意,徐掌柜并不过问,就连当初徐老夫人在世时,苏氏都能做到几乎她一个人说了算,当然那是在徐老夫人卧病期间。可是现在,徐掌柜居然将她这个当家主母晾在了一边儿,自顾自和徐心然商量着安排下人的事情,这叫她怎能不窝火儿?
徐掌柜是故意这样做的,因为他知道,只要他一提给徐心然添置些什么,苏氏一定会强烈反对,不是说家里没银子了就是说人手紧张,弄的徐掌柜非常没有一家之主的面子。好在徐心然懂事,并不为自己争取什么,苏氏说没银子给她添置新的铺盖,她就领一些棉布棉花和绿云自己做了一些;苏氏说库房里没有合适的家具给她,她也不吭声,将原来小院儿里的破旧桌椅板凳搬过来接着用;苏氏说没银子给她添置首饰,她更不在意,只说没首饰不影响什么……徐心然搬到望月轩后,徐掌柜去了几次,房间里那寒酸,徐掌柜都觉得脸红,可又不想和苏氏为了这点事情吵架,再说他也说过不自己那个小妾,于是只得拿了自己的银子贴补给大女儿去添置些像样的东西。毕竟徐家也是京城的大户,嫡出的大小姐却过着连个丫鬟也不如的日子,徐掌柜觉得很难过,并且平生第一次觉得,对不起这个女儿。
徐掌柜又说:“我记得,雨晨给你买了十贴膏药吧,那也没多少,很快就能用完,我这就叫人再去买一些回来,放着你慢慢用。”
徐慧瑛使劲儿咳嗽了几声,插话道:“爹,反正要差人去给心然买膏药,不如顺便也给我买一些清热润肺的药丸回来吧。燕窝女儿不敢指望,可普通的药,咱们家总该还买得起吧?”
徐掌柜说:“你大姐的风湿是经年累月落下的,如今正该好好医治,而且她的膏药也确实不够用,爹这才叫人去买的。至于你的咳嗽,又不严重,这两天厨房不是已经在炖雪梨川贝给给你按时送到暖云阁去了吗?侯大夫开的那几服药,还没吃完呢,你这又提出来买药,是药三分毒,你就不怕给你吃坏了?”
徐慧瑛转了转眼珠,说:“爹,前些日子连降大雪。我每天去店铺,受了凉,两个膝盖又冷又痛,不如爹叫人也给我带几贴膏药来吧”
徐心然瞪大了眼睛,关切地说:“二妹的腿也痛啊?那得赶紧贴膏药才行,不然落下病根儿可不得了。你看看我就知道了,这个病有多么的痛苦。刚好,我身上带着膏药呢,先给你应应急吧。”一边说,一边走到徐慧瑛身旁,变戏法儿似的拿出一贴膏药,就催促着徐慧瑛赶紧将裤管卷起来。
苏氏又惊讶又紧张,急忙拦住她:“哎,你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膏药啊,就要给我女儿用?”
徐心然一本正经地举着膏药给她看:“姨娘,这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正是上一次表哥特意给我买来治疗风湿的膏药,侯记万全堂造的,一钱银子才买这么一贴,珍贵着呢。姨娘就算不相信我,也该相信常来咱们家看病的侯先生吧,也该相信表哥吧,何况您还一心想要表哥做您女婿呢。唉,如果不是看在慧瑛是我妹妹,我还舍不得拿出来。好了,不要废话了,腰酸腿痛之类的病症,需要及早治疗,姨娘您就别拦着了,先让慧瑛把这膏药贴上再说其他。”
苏氏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心说这徐心然这么大方这么好心,居然主动拿出自己的膏药给慧瑛。转念一想,这死妮子一定是在她父亲面前演戏,让她父亲看看,她是多么大度,多么关心妹妹。
可是,她为什么会随身携带膏药?
徐慧瑛也想到了这个问题,看着徐心然冷笑道:“这可真是太巧了,我刚刚说了腿痛,你就拿出膏药来了。谁知道你这膏药是从哪里弄来的,究竟是不是侯记万全堂的。”
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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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5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45 章
其实,徐慧瑛早就认出来了,徐心然拿出来的膏药,正是那天早上表哥托了自己和妹妹转交给徐心然、而自己又询问了侯大夫之后做了手脚的膏药。据侯大夫讲,给她的那些药粉,端的十分厉害,不仅会抑制膏药中原本的药物发挥驱寒散湿、舒筋活血的功能,而且还会增加人体内的寒气和湿气,尤其是患有风湿病的人用了之后,肯定会病情加重。
徐慧瑛看着徐心然,心中恨恨骂道:你果然狠毒,竟然用这膏药来让我吃个哑巴亏。
转念又一想,徐心然应该不会发现这膏药被做了手脚呀,她又没看过医书,没学过医术,和自己一样,对医理药理一窍不通,怎么可能就知道,这膏药是不是从万全堂出来的膏药?
正在猜测,只听徐心然开口:“今天早上出来得急,心中记挂着要和爹去拜访韩大人,顾不上贴膏药,就要出门,幸而绿云提醒,我就将膏药装在了身上,打算坐车的时候贴上。不过呢,既然现在你比我更需要,那我就先不用了,先给你贴上。”
徐慧瑛生气地一把打掉了这张膏药:“真是胡说八道!你想害死我么?”
这两句话说的有些莫名其妙,可也不能解释,徐慧瑛只得大声命令丫鬟过来扶自己回房。
“爹……”徐心然灰头土脸地捡起了膏药,十分尴尬地对徐掌柜说,“爹,您看这个……我也是一番好意,就算慧瑛不想接受,可也用不着这样吧。我是想着表哥买来的膏药是好东西,又是侯先生的药铺里做的,不会有什么问题,才敢拿出来给她用,可是……也许是我多事了。”又对着徐慧瑛的背影说,“对不起啊妹妹,我太心急了,只考虑到你年纪小,可别跟我一样落下个病根儿。可我没有想到,妹妹还和以前一样认为我是个不祥之人,还和以前一样这么讨厌我,连我的好心也不愿意接受。罢了,以后我还是有些自知之明吧,不要再接近二小姐,免得将我的晦气带给了你。”
徐心然的语气十分伤感,整个人也显得更加单薄,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手里捧着那张膏药。
徐掌柜冲着徐慧瑛的背影大声喝道:“站住!”
徐慧瑛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苏氏急忙来到丈夫面前,哀求道:“老爷,瑛儿这几天总是咳嗽,今儿又腿痛,身子不舒服,若是做错了什么,等她好了老爷再教训她不迟。这会儿,就算了吧。哦,老爷和大小姐不是还要去拜访韩大人吗?那就早去早回。”
“是啊,爹。”徐心然竟然帮着苏氏说话,“今天就算了吧。这一贴膏药……”徐心然看着手里的膏药苦笑了一声,“还是我自己用吧,也许是经过了我的手,二小姐有些忌讳呢。以后我注意一些就是了,还是和以前一样本本分分的好,免得惹二小姐不高兴。”
第五十一章 还施彼身(二)
更新时间20131213 12:03:06 字数:3234
徐掌柜看着她:“心然,不要再讲这样的话。慧瑛是你妹妹,却对你不敬,理应是她向你道歉。”
“不不不,爹,怎能让二小姐给我道歉?”徐心然惊慌地连连摆手,“应该是我给二小姐道歉,而且,以后我也不敢叫她‘妹妹’了,还是像以前一样,称呼她为‘二小姐’便是,免得坏了这十几年来的规矩。”
徐掌柜看着徐慧瑛:“给你姐姐道歉。”
徐慧瑛执拗地站着,一言不发,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苏氏看着这一切,一肚子的话说不出来,因为她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徐心然的对手,只要自己稍有动作,就会被她暗暗弹压,让自己有苦难言。当然,她并不知道徐心然手里那贴膏药有什么问题,更不知道自己的两个女儿做了什么,可出于对自己女儿的爱护和对徐心然与日俱增的厌恶,她仍旧本能地要去保护徐慧瑛。
“老爷,”苏氏陪着笑脸道,“瑛儿腿痛,就由我这个做娘的来给大小姐赔礼道歉吧。总之,瑛儿不好,是我这个做娘的没有教好她。”
徐掌柜没想到苏氏会主动示弱,这叫原本酝酿了一腔怒气的他,反倒不知道怎样才好了。
徐心然笑道:“姨娘是我的庶母,我怎能让姨娘给我道歉?不如咱们折中一下,二小姐肯用了我这贴膏药,就算是她道过歉了。”
徐掌柜也并不想苏氏来道歉,毕竟,两人的感情在那里放着呢,在他心目中,苏氏一直都占有很重要的地位,他不想自己最看重的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下不来台。他只是想给徐慧瑛一个教训,因为他觉得,这个女儿需要好好磨磨性子,否则,就她这样死不认错、骄横跋扈的样子,人家姜家能愿意娶她才怪。
于是,徐掌柜答应了徐心然提出的折中的法子:“也好。若兰,你叫慧瑛过来,让她把这膏药贴上,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徐慧瑛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这徐心然今天是不肯放过自己了,可是,难道真的贴上那张膏药不成?她清楚地记得侯大夫说的话,那些药粉,药性极寒极猛,一定要慎用。
想来想去,一看母亲都为此主动低头示弱,自己也不好再僵着,只好打算先贴上,反正一会儿就能回到房里,揭掉就是了,这么短的时间,想必不会对自己的膝盖造成什么影响。
于是慢慢走回来,伸出手:“把膏药给我吧。”
徐心然依旧关切地看着她:“二小姐,都怨我不好,非要拿出膏药来多事,让二小姐为难。为了表示我的歉意,请二小姐就坐,让我给你把膏药贴上吧。”
徐慧瑛伸手去抢膏药:“那怎么行?不敢劳大小姐大驾。还是我自己来吧。”
徐心然却不着痕迹地将膏药藏在身后,转身对徐掌柜说:“爹,您看,二小姐还是不肯原谅我呢。”
徐掌柜沉着脸道:“慧瑛!”
徐慧瑛无奈,只得气呼呼地坐在了椅子上,卷起了裤管。
徐心然轻声问道:“是这条腿吗?”
徐慧瑛其实哪条腿也不痛,只是为了赶紧结束这一切,好回房去,就胡乱点头道:“嗯,就是这条腿。”
徐心然在火炉上将膏药烤热,仔仔细细地贴在了徐慧瑛右边的膝盖上,并将褶皱抚平。
徐慧瑛长出一口气,将裤腿放下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说:“爹,我可以回房了吧。”
还没等徐掌柜点头,徐心然抢先开口道:“爹,前几日姨娘总是念叨着要二小姐去铺子里学做生意,今天咱们去拜访韩大人,不如带上二小姐吧,也让她多接触接触和咱们生意有关的人。”
徐慧瑛一定冷汗都下来了。拜访韩大人?开什么玩笑?这没有两个时辰是回不来的,自己还贴着这害死人的膏药呢。
于是慌忙推辞:“我今天不舒服,大小姐就别勉强我了。”
徐心然笑得很甜:“可是我看二小姐气色不错啊,不过就是腿痛,没关系的,已经贴了膏药了,又是坐马车去,到了韩大人府上,也是一直坐着,走不了两步路的的。不行的话,在马车上我给你按摩按摩,这可是我自己摸索出来的,对缓解膝盖疼痛很有用呢。”
“那……”徐慧瑛转着眼珠说,“我回房去添件衣裳。”
徐心然转头对徐慧瑛的丫鬟说:“明珠,你去暖云阁,将二小姐的大毛儿衣裳拿来。”
明珠本能地答应了一声,不知道该不该按照徐心然的吩咐去做,因为她八岁起就在徐府做丫鬟,从来没有听见过大小姐向任何一个下人发号施令,而且,出于对二小姐三小姐的畏惧,大小姐对她们这些跟着二小姐三小姐的人,都是唯唯诺诺的。
徐掌柜皱着眉头:“你没听见大小姐说话吗?赶紧去呀!”
明珠看了一下徐慧瑛,赶紧走了。
徐掌柜依旧对明珠的反应迟钝大为不满,对苏氏说:“你平时是怎么管教下人的?怎么一个一个都不把主子的话放在心上。”
苏氏只得说:“回头我一定好好说说那丫鬟,让她勤谨着点儿。”
徐心然说:“爹,天色不早了,咱们走吧。”又对徐慧瑛说,“二小姐先上马车吧,明珠一会儿就能把衣服拿来了。”
徐慧瑛欲哭无泪,十分哀戚地看了徐慧玥一眼。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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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6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46 章
徐慧玥明白她的意思,可有不好阻拦。眼看着他们走出了饭厅,忽然大声道:“姐姐!”
徐慧瑛大喜,急忙转过身来:“玥儿,什么事?”
徐慧玥说:“昨天姐姐不是说要教我弹筝的吗?”
徐掌柜不满地瞪了小女儿一眼:“让你学弹筝,我和你娘都说了三年了,你什么时候当回事儿了?偏偏这时候要学。慧瑛,咱们走,等有空了再说。”
徐慧瑛不觉暗暗埋怨妹妹太笨,连编个谎话也编不到点子上,又担心自己的右边膝盖,只得苦着脸跟父亲和徐心然一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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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对韩大人的拜访,比徐慧瑛预计的时间还长了一个时辰,一共足足用了三个时辰,时间主要花在了徐心然与韩夫人的寒暄上面。
徐心然与韩夫人一见如故,话题越谈越多,从女红针线说到胭脂水粉,从冬季耐寒植物说到四季花卉,从丝绸锦缎说到近期市面上流行的女装,从刚刚诞生的大皇孙说到大齐国江山永固……期间茶叶都换了三次。因为据韩夫人说,这种茶叶,虽然气味极为清香,可喝过两遍,味道就淡了,所以必须得换。实际上,韩家专门用这种茶叶来招待寻常的客人,因为这些客人逗留的时间短,茶也就是摆个样子,有的客人象征性地喝两口,有的客人连碰都不碰,最多的,也就是续一遍水。本来,韩大人夫妇两个一听福盛祥徐掌柜前来拜访,也将他们当做了普通的客人,按常规,用了这种茶叶,心里想着他们一会儿就走。可没想到,韩夫人一见徐心然就非常欢喜,竟然像是忘了之前她还说这徐家大小姐是个不祥之人,两人聊得非常投机。
于是,光是韩夫人和徐心然的闲谈,就用了一个时辰。
在这一个时辰里,徐慧瑛如坐针毡,一方面是因为担心膝盖上的膏药会给自己造下病,一方面眼看着徐心然和韩夫人谈笑风生,自己居然被冷落,所以,这一趟拜访,她觉得每一刻都如同一天那样漫长。
由于两人很谈得来,韩夫人还特意请他们父女三人品尝了几样小点心,虽然点心十分美味,做得也很精巧,可徐慧瑛全无心思欣赏,她只觉得自己的右膝盖冰冷入骨髓,可又不能在人家家的客厅里公然掀开衣服揭掉这该死的膏药,忍得着实辛苦。也有几次,她提出来去更衣,可是徐心然每次都十分体贴地陪她一起去,所以她不得不一直贴着这张由自己亲手改造了药性的膏药。
终于,一个半时辰的拜访结束了,看见父亲和徐心然起身告辞,徐慧瑛暗自长出了一口气,也站起来和人家告辞,可是不知道是坐得太久,还是这膏药真的药力太猛,她刚刚站起身来,就觉得右边膝盖一阵针扎般的疼痛,不觉“哎哟”一声,坐在了地上。
众人皆吃了一惊,韩夫人连忙吩咐两个丫鬟将徐慧瑛扶起来。
韩夫人十分紧张:“二小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徐心然充满歉意地对她说:“舍妹身体较弱,可能是出来太久了。无妨。我和家父这就带她回去。”
一直将他们送出了大门,韩夫人还一个劲儿的叮嘱他们,一定要找个好大夫给二小姐瞧瞧。
坐上马车,徐慧瑛憋了一个半时辰——哦不,应该是从早饭开始直到现在——的怨气一下子发泄了出来:“心然,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明明不想来,你非要叫我来,现在,我的膝盖痛死了,你赔得起么?”
徐心然不住地赔不是:“都怨我,都怨我,我只想着让二小姐尽快熟悉生意,同时也不想让姨娘误会我一个人把持着生意不叫你插手,所以才急了一些。我给你按摩一下吧,兴许就能好一些了。”
徐心然的表情和语气十分的紧张、惶恐,还有几许巴结徐慧瑛的意思,连徐掌柜都觉得自己这大女儿是不是平常给人欺负惯了,怎么对着自己的妹妹,如此的低声下气。可见,以前这孩子受了多少委屈呀,对谁都这么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
第五十二章 较劲儿
更新时间20131213 19:02:35 字数:3175
往韩府来的时候,徐心然就热情主动地要给她按摩右腿,可徐慧瑛哪里敢答应?这一按摩,那些药粉的药力岂不是更快就进入了自己的肌骨?只得推说已经不痛了,徐心然才没有坚持。
可这会儿,她自己已经说膝盖痛得厉害,方才在韩府还跌了一跤,自然不好再自相矛盾,可实在不愿意让徐心然按摩,可人家徐欣然态度好得不得了,无论她婉言拒绝还是横眉冷对,人家都好脾气地笑着说她的按摩很管用。当着父亲的面,她又不好对徐心然太厉害,只得眼一闭,心一横,打算今天将这条腿豁出去了。
“那就有劳大小姐了。”徐慧瑛怀着无限的悲壮,将自己的右腿交了出去。
徐心然暗自发笑,真的开始给她的右腿按摩,而且按摩的十分卖力,这么冷的天,马车里并不暖和,而她却都出汗了。
这叫徐掌柜越发觉得,大女儿性格温顺爱护妹妹,而二女儿骄横跋扈不知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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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回到家中,徐慧瑛一进自己的房间,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揭掉了那张该死的膏药,差点儿连膝盖上那块皮都随着膏药一起撕了下来。
徐慧玥心疼地看着她那只又红又肿的膝盖,气得骂道:“徐心然那贱婢子,真是太阴险了,竟然用这么阴毒的法子来对你,我一定饶不了她!”
徐慧瑛眼泪汪汪的:“妹妹,我这条腿,是不是要废了?”
徐慧玥急忙安慰她:“怎么会呢?这不是才一贴吗?我现在就叫人去请侯大夫来,赶紧用药,就没事了。”
徐慧瑛想了想,也只有这样了,于是叮嘱她赶紧去将侯大夫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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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慧玥打发了自己的丫鬟翠儿去请侯大夫,翠儿出来告诉了一个婆子,这个婆子又去前边儿托了个小厮告诉了管家徐安。
徐安不敢怠慢,赶紧着人去侯记万全堂,他还告诉那个小厮,若是万全堂已经歇业或者侯大夫不在那里,那就去他家里,务必要将侯大夫请到。
小厮到了万全堂一看,果然临近过年,人家已经歇业了,门上贴着张告示,说正月十五之后再开门营业。小厮不敢耽搁,又跑到侯大夫家中,正好遇见侯大夫出诊回来,连忙说明情况,请人家跑一趟。
侯大夫随着小厮来到徐府,好巧不巧,还没等走到暖云阁呢,就迎面碰上了徐心然。
侯大夫心里直嘀咕,这也太巧了点儿吧。不过依旧行礼道:“大小姐好。”
徐心然停下脚步,笑道:“哟,原来是侯先生啊。这都快过年了,侯先生还要东奔西跑给人瞧病,真是辛苦啊。”
侯大夫客气地说:“吃的就是这碗饭,也就无所谓辛苦了。”
说着就要往前走。
徐心然却似乎很想和他拉拉家常,站在原地未动,这条小道虽然不至于窄得只容一个人过去,可徐心然往中间儿一站,无论是小厮,还是侯大夫,都不好意思和她擦肩而过,于是只得等着。
徐心然闲闲地说:“侯先生这次来,是给谁看病呢?”
侯大夫答道:“是贵府的二小姐。”
徐心然故作惊讶道:“我家二小姐一向身体康健,怎么会病了呢?”
小厮有些着急,他要按照徐安的吩咐,将侯大夫领进去交给二小姐身边的婆子,然后就没他的事儿了,可现在徐心然啰啰嗦嗦,和侯大夫说个没完,他什么时候才能交差呢?
于是这个小厮说:“听暖云阁那边的人说,二小姐今儿嚷着膝盖痛,所以请了侯先生来看看。”意思是提醒徐心然,是二小姐请来的大夫,您就快点儿放行吧。
徐心然声音细长地“噢”了一声:“二小姐好好儿的,怎么会膝盖痛?”又转向站在一旁等得有些不耐烦的侯大夫,“侯先生,您经常来我们家给我姨娘和两个妹妹号脉,有没有发现二小姐有膝盖痛的症候啊?”
侯大夫敷衍道:“这个么……有时候号脉是号不出来的。”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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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7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47 章
徐心然拉长了脸,冷笑着反问道:“是吗?连侯先生都未曾发觉?看来侯先生的医术并不怎么样啊。”
侯大夫脑门儿上沁出了一层汗珠:“大小姐,您真是说笑了,我只是个医生,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号号脉,就能查出一个人所有的病症来呢?而且,府上的二小姐也许只是近几天受了寒气,所以才有些关节疼痛,这个单靠号脉也号不出来呀。”
徐心然玩味地看着他:“是吗?也许侯先生说得有道理。不过,也有可能是我家二小姐偶感风寒,浑身不舒服,误以为是膝盖疼痛呢。”
侯大夫不觉在心中苦笑,心想这徐家大小姐几时变得这样伶俐起来了?看今儿这架势,是非要将那天自己给她将风湿之症硬说成了偶感风寒的事情掰扯清楚呢。
于是硬着头皮解释:“大小姐有所不知,这染了风寒,和膝盖疼痛,有时候的确是难以分清的。所以,我得赶紧去给二小姐看看,到底是什么病症,也好对症下药啊。”
徐心然皮笑肉不笑地说:“那可不行啊。二小姐是我的妹妹,她生了病,我这个做姐姐的心里也着急。不过,也不能病急乱投医么。至少,我得先弄清楚,侯先生有没有这个能耐能将我妹妹的病看好。”
侯大夫快要没有耐心了,语气也强硬起来:“大小姐这话好没道理。我在府上看病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怎么就没有这个能耐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上次侯先生硬是将我的风湿之症说成了风寒?”徐心然紧追不放,“可见侯先生是个不折不扣的庸医,我怎么放心将我妹妹交给你这样的庸医来诊治?”
小厮在一旁傻了眼。他怎么也没想到,大小姐会和侯大夫较上了劲儿,看样子,自己这趟差事是完成不了了。
正在僵持,服侍徐慧瑛的一个婆子来了。徐慧瑛等了很长时间,却不见侯大夫前来,急得不得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只觉得右边膝盖痛得都无法自如活动了,实在着急,就打发了一个婆子到前边去问问管家徐安,侯大夫请来了没有。
而这个婆子刚刚走出二道门,就看见了这一幕。
“侯先生,你怎么还在这里磨蹭啊!”婆子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不满地对侯大夫说,“二小姐都等急了。”
徐心然说:“哦,是孙大娘啊。孙大娘,还要烦请你回去告诉二小姐,就说侯先生医术不高,不适宜给二小姐号脉,我这里先打发他回去了,二小姐若是身子不适,我这就去另请一位大夫来。”
孙大娘看徐心然面色不善,也不敢惹她,因为这些日子以来,徐家上上下下都知道,大小姐这个病猫,要变成老虎了,所以再也没人敢像以前那样欺负她,不仅不敢欺负,甚至见了她或者绿云,都一律赔着笑脸儿,叫绿云十分有面子。
想了想,孙大娘轻声道:“大小姐,这侯先生在咱们家看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向都得到老爷和二夫人的称许,说他医术高明药到病除。而且侯记万全堂,在京城也是拔尖儿的药坊了,侯大夫又被人称作‘神医’。大小姐,您看,二小姐还等着侯先生呢,您就别在这儿说笑话儿了,快叫侯先生过去吧。”
徐心然抬头看了看,天色也不早了,该去吃午饭了,今天绿云从厨房要了一只乳鸽和一尾鲫鱼,说是要给她做清炖牛肝菌乳鸽和香糟鱼,这会儿恐怕已经做好了。因此,她对着孙大娘笑了笑:“我这不是看见侯先生许久没来和他说说话儿吗?不会误了你家二小姐看病的。”又对侯大夫说,“刚才是和侯先生开个玩笑,侯先生千万别和我这小女子一般见识啊。”
说完径自走了。
留下侯大夫、小厮和孙大娘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背影,究竟还是没有弄明白她这是在唱哪一出。
小厮一看孙大娘也来了,急忙说:“孙大娘,侯先生请到了,没我的事儿了啊。”
孙大娘点点头,带着侯大夫往暖云阁走去。
侯大夫一边抹着额上的汗,一边悄声问道:“你们家大小姐,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上次我来给她号脉,她看上去老实巴交的,连大声说话都不敢,这才几天功夫,就换了个人似的。方才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她要将我怎么样呢。”
侯大夫一边摇头一边叹气,心道自己在京城也算是有些脸面的人物,就连很多达官贵人都拿出很高的诊金请自己去看病,可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出门没看皇历,居然让一个小丫头给耍得团团转,最后就这样莫名其妙的,人家说只是开玩笑,而人家一个女孩子,自己还真不好计较,只得暗自连道晦气。
孙大娘说:“不瞒侯先生说啊,我们家里没有人知道大小姐为什么突然转了性儿了。以前那就是个软柿子,我们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她连大气儿都不敢喘。可是,就在腊月头上,也不知怎了,发烧了几天,好了之后就变成了这样。现在家里没一个人敢惹她,就连二夫人,都要让她三分呢。”
第五十三章 扳指去哪儿了
更新时间20131214 12:04:25 字数:3325
徐慧瑛在屋里已经等着失去了耐心。而且看什么都不顺眼,顺手抄起一只描金彩釉大花瓶,“咣当”一声就给扔在了地上。紧接着,又觉得装着几只金桔的玛瑙盘子叫自己不痛快,于是连金桔带盘子,一股脑儿摔了个粉碎。然后,忽又看见噤如寒蝉缩着肩膀的丫鬟们,立刻指着她们骂道:“该死的奴才,站在这里是要看我的笑话吗?”
丫鬟们立刻悄悄走了。
不一会儿,明珠气喘吁吁跑了进来:“二小姐,侯先生来了。”
徐慧瑛这才高兴起来,不过嘴里埋怨着:“怎么才来啊。”
明珠小声说:“侯先生进来的时候,刚巧遇到了大小姐,大小姐和他说了些话,所以耽误了时间。”
“又是她!”徐慧瑛现在一听见“大小姐”三个字就头痛,不过眼下看病要紧,于是不再理会,只催促着明珠将侯大夫领进来。
侯大夫给徐慧瑛号了脉,又问了一些问题。
徐慧瑛自然不好意思说自己被徐心然强行贴了那天要他帮忙改变药性的膏药,只说自己可能是受了寒。
侯大夫心说,即使受了寒,怎么只是右腿膝盖红肿疼痛,左边膝盖就好好的?
诊断了一番,侯大夫告诉徐慧瑛:“二小姐不用担心,您的右边膝盖只是侵了些寒气和湿气,贴两贴膏药,再将这几服药熬了,按时服用,也就无妨了。”
徐慧瑛这才松了一口气,叫明珠给了诊费,送侯大夫出去。
侯大夫走的时候,胆战心惊,脚底下飞快,生怕又碰见了徐心然,不过还好,一路顺利,没有看见徐心然。
其实他根本不必担心,这时候徐心然早已将他忘到了九霄云外,坐在望月轩的屋子里,舒舒服服喝着乳鸽汤呢。
绿云看徐心然吃得香甜,心里十分高兴:“大小姐,咱们总算是苦尽甘来,不用再住后院那两间破屋子了。只是,被她们抢去了暖云阁,我心里总是不服气。暖云阁是原先老夫人住的地方,虽说现在老夫人不在了,可那好端端的一个院子被她们糟蹋,想想就生气。若是老夫人还在世,哪里容得她们霸占暖云阁作威作福?”
徐心然说:“有些事情,需要慢慢来改变,不能心急。咱们的日子才好过了没几天,不能太急躁了,免得适得其反。至于暖云阁,不要说你生气,我又何曾心甘情愿让给她们了?只是这个决定是我爹做的,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你放心,暖云阁我迟早是要让她们交出来的,只不过不是现在。”
“为什么呀?”绿云不解地看着她,“现在老爷对你比以前好多了,二夫人她们见了你,都不敢像以前那样任意欺凌了。更何况你现在还帮着老爷做生意,老爷还要仰仗着你赚银子呢,咱们何不趁着现在这个机会将暖云阁要回来?以后她们两个住的长了,习惯成了自然,就更不好开这个口了。”
徐心然笑道:“好姐姐,我知道你一向都是替我打算的。只是这一次不同。你也说了,习惯成自然,这么多年来,咱们徐家的习惯就是苏氏当家作主,而她为什么能够当家?还不是因为我爹信任她?这种十几年建立起来的信任不是凭着我两三句话就能一笔勾销。现在我最需要做的不是在家里和她们争长论短,而是要帮助我爹把福盛祥的生意做好。以后生意好起来,咱们手里有了足够的银子,才有那个实力去对抗她们。其实,我也并不是真的要对她们做什么,只要以后她们安分守己,好好儿地敬重我爹,不惹是生非,我也不想对她们怎么样。毕竟,都是一家人,若是闹得不合,我爹肯定受不了。”说到这里,徐心然倒有些后悔刚才那样挤兑侯大夫了,虽说侯大夫曾经得罪过自己,可毕竟也没给自己造成什么伤害,至于那膏药里面添了其他的药物,她也只是怀疑侯大夫助纣为虐,却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能够证明她与徐慧瑛勾结起来陷害自己,所以,真的不必如此对待一个于自己构不成威胁的外人,真的犯不上。
听了她这一番话,绿云默默想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记得以前我爹娘说过,夫人当年当家的时候,家里上上下下百十来口,无人不服,只可惜我那时候还是个婴孩,根本不记得夫人当年的风采,不过细细一想,也许,大小姐现在的样子,和夫人当年差不多吧。”
徐心然笑道:“你又奉承我了。我若是有我娘的一星半点,哪至于被人欺负了整整十六年?”
“那就是夫人在天之灵保佑大小姐呢,让大小姐变得强壮起来,没人敢再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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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徐心然和绿云为现在处境好转而欣慰的时候,苏氏也没闲着,一面责令徐慧瑛抓紧时间学习珠算和记账,一面琢磨着,怎样才能使丈夫重新厌恶徐心然。思来想去,觉得一般的小打小闹根本不会对徐心然构成任何威胁,只有触到丈夫的痛处,才能让他真正的生气甚至震怒,重新将徐心然打回原形,撵到后院那两间破屋子里去。
可是,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丈夫对徐心然动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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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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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8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48 章
一转眼,到了除夕夜,家家户户都围坐在温暖的炉火旁,吃着团圆饭,开心地说笑,向往来年的平安喜乐。
徐家也不例外,虽然今年铺子里没多少进项,可苏氏还是张罗了一桌子美味佳肴,和往日不同的是,没有了名贵的菜肴,大多数是家常菜,又加了几道鸡鸭鱼肉。这叫徐掌柜十分满意,夸奖苏氏会过日子,这年夜饭弄得既没有铺张也没有失了热闹。
按照规矩,在年夜饭开始之前,一家人要先去祭祖。徐家在乡下老家是有个祠堂的,只是到了徐掌柜爷爷这一辈儿,子孙们有的读书致仕,有的外出经商,有的参军入伍,所以,去了异乡的族人愈来愈多,而且愈到后来,就有愈多的子孙不能回到老家去祭拜祖先,因此,大家都不约而同在家中供奉祖宗牌位,逢年过节,全家都要祭拜,以示徐家子孙没有忘记祖先。
徐掌柜家也不例外,专门建了一座偏院,供奉祖先。因此,他们现在需要去那个偏院。
进得正屋,看见一尘不染的青砖地和案上摆放的香烛点心水果等物,徐掌柜满意地点点头:“嗯,心然做得不错,这间屋子,打扫得非常干净,祭祀的东西也准备得很齐整。”
徐家的规矩,子女们轮值,一人一年,负责供奉祖宗的屋子的清扫和祭祀等事宜的准备。徐掌柜因为是独子,没有兄弟姐妹,所以以前每年都是他自己清扫。等到三个女儿年纪渐渐大起来,理应是她们轮流来做,可徐掌柜因为心里忌讳徐心然是不祥之人,所以不肯让她接近这个偏院,因此,这几年来,都是徐慧瑛和徐慧玥在打扫这个院子,准备一应物品。直到今年,徐掌柜对徐心然重视起来,才特意叫她负责今年的清扫。
徐掌柜领头跪在最前面,手执线香,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虔诚地磕头、祝祷。接着,徐家三姐妹依次上前进香磕头,苏氏因为是小妾,反而排在了她们三个的后面,虽然年年为此气闷,可也没奈何。其实,若是放在官宦人家和书香世家,侧室一律都不准进入祠堂的,根本没有资格祭拜先祖,只是大齐国的商人们要开通许多,对于一些老规矩遵守得不是那么严格,多少都有些灵活的变通,因此,有些生意人家的小妾,倒是被允许祭拜先祖的。
徐心然和徐慧瑛行礼完毕,徐慧玥举着香走到了牌位面前,规规矩矩跪下,却并没有磕头,而是呆呆地盯着前方的牌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徐掌柜轻声提醒道:“慧玥,给祖宗磕头。”
徐慧玥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只管愣怔地看着前方。
徐掌柜急了,提高了声音道:“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不给祖先叩头?”
徐慧玥惊慌地指着其中一个牌位,结结巴巴说:“你……你们快看……这个牌位这里,好像和往常不一样啊。”
“怎么不一样了?”苏氏凑上前来看个仔细,忽然失声叫道,“啊呀老爷,您快来看看这牌位旁边的祖母绿扳指怎么不见了?”
徐掌柜闻言大吃一惊,上前来借着烛光仔细一看,果然,一直都好好儿地摆在这个牌位旁边的扳指,已经不见了踪影。
苏氏所说的祖母绿的扳指,是徐家第一位祖先特意给子孙留下来的,因为祖母绿象征着仁爱、高贵、慈祥与和平,又价值不菲,所以,徐家这位先祖将自己机缘巧合得到的一块上好的祖母绿做成了扳指,却从来没有戴过,而是叮嘱后代子孙,等他百年之后,将这个扳指存放在自己的牌位旁边,让它保佑徐家子孙绵延、永享富贵。而徐掌柜一脉为嫡出长房,因此这枚扳指就由他们这一脉来保存。
这个扳指陪伴着徐家先祖的牌位已经近百年了,家里每个下人都知道,这个扳指,不能动,而且下人也不被允许进入这个偏院。能够进来的,只有徐家的主人。所以,这枚价值不菲的祖母绿扳指,一直都静静地躺在这里,没有人打它的主意。可是现在,它却不见了。
每个人的神情都十分紧张,因为这个扳指的丢失,不仅仅意味着损失了一件宝贝,而且更加预示着,来年徐家要遭遇不幸。
徐掌柜铁青着脸,环顾了一圈,沉声问道:“扳指,去哪儿了?”
第五十四章 搜检
更新时间20131214 19:03:20 字数:3173
苏氏和徐家的三个女儿都脸色苍白,一个个都显出了恐惧的样子,却没有人回答徐掌柜的问题。
徐掌柜加大声音,又问了一遍:“你们都聋了吗?扳指呢?”
徐慧瑛小声说:“今年,这个院子,是心然负责清扫的。”
徐心然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之前徐慧瑛和徐慧玥带着她来到这间屋子里,首先就告诉她,先祖的排位旁边,放着一枚祖母绿的扳指,这枚扳指不仅本身价值不菲,而且象征着徐家的繁荣与安宁,所以,她们叮嘱徐心然,在清扫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这枚扳指,轻拿轻放,并且在放回原处时后,及时向先祖行礼。
今天为了祭祖不出差错,她整整忙碌了一天,才将这间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每一件东西都擦得一尘不染,整齐地摆放在各自的位置上面。而她最后一次出去的时候,还特意看了这枚扳指好几次,确信这件徐家最贵重的东西还在这里,才放心地锁上了门离去,在望月轩匆匆沐浴并换了衣服之后,就去了饭厅和大家一起吃团圆饭。她记得很清楚,自己将这间屋子的三道锁锁上之后又检查了一遍,然后在锁上院门的时候,又返回身来看了一遍,确认院门被锁上之后才放心离去。从她离开到这一刻,整个过程最多也就是一个时辰,不过,一个时辰,也足够有人来做手脚了。
看见父亲用失望而严厉的目光盯着自己,徐心然只得说:“我之前离开的时候,扳指还在那里的。”
徐慧瑛疑惑地说:“那怎么回事。难道那扳指自己长了翅膀飞了?再说了,这里的三道锁,加上院门的一道锁,四道锁的钥匙一直以来只备了一把,由当年负责清扫的人保管,这几天四个钥匙都在你手里,你怎么会不知道这里的情况?”
徐心然当即反唇相讥:“说是每个锁的钥匙只备一把,可谁知道究竟有几把?”
苏氏立刻大声喊屈:“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啊?难不成是说我们偷偷配了钥匙拿走了扳指诬陷你?”
徐心然心里有些乱。因为她知道,自己到底还是没有经验,中了她们的圈套。这事儿真的没办法说清楚,她知道,这个偏院和这间屋子的钥匙,的确不许留备用的,这是以前她听祖母说的。可是,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徐慧瑛和徐慧玥姐妹俩在清扫这里,谁能保证她们不会弄来备用的钥匙呢?说不定,从父亲宣布今年由自己来清扫这间屋的时候那一刻起,就有人在为扳指丢失的这一刻做准备了。
那天的情形,徐心然还记得。因为徐慧瑛整天抱怨说自己膝盖痛,弄得父亲没有办法,只得挤出一笔银子,给她买了很多补品,又新添了鹅绒毯子。父亲对徐慧瑛在这个时候要这要那非常不满,而恰好今年轮到徐慧瑛清扫这个偏院,所以父亲一生气,就让她索性好好养病,将清扫的事情交给她。
当时,苏氏是提出了异议的,理由无非仍旧是徐心然是个灾星,可徐掌柜说,你女儿都说她腿痛得走路都走不了了,你还叫她做这么重的活计?心然是她姐姐,有责任替她分。因此一锤定音,将今年负责祭祖的事宜,全都交给了徐心然。
徐心然垂手站在父亲面前,微微叹了口气,心想自己还是疏忽大意了,居然被她们母女三个在祭祖这么重大的事情上面钻了空子。虽说父亲也有可能相信她们私配了钥匙,可人家也完全可以坚决否认。
徐掌柜对着苏氏呵斥道:“在先祖面前大呼小叫的做什么?”
苏氏闭上了嘴,畏惧地看了一眼丈夫。
徐掌柜看着徐心然:“心然,你说你离开的时候扳指还在?”
徐心然说:“是的,爹,二小姐三小姐特意交代我,这枚祖母绿的扳指是徐家富贵安康的象征,要我一定仔细,不要弄坏了。所以我清扫时候特别小心。最后临走的时候,我还过来瞧了一眼,扳指的的确确是在这里的。然后我出去,就锁上了门,还检查了一下锁子锁好了没有,直到确认无误,才离开了这里。”
徐掌柜紧紧盯着原先放扳指的地方,没再说话。
徐慧玥突然说:“该不会是心然监守自盗吧!”
苏氏急忙低声斥责道:“玥儿,别胡说。大小姐怎么会监守自盗?”
徐慧玥看了看父亲,见他并未流露出反感的神色,就接着说道:“院子的钥匙只有一把,这间屋子的钥匙也每个锁子只有一把,四把钥匙,前天我和姐姐全都交给了心然的,并且,这里往常是怎样清扫的,需要注意什么忌讳什么,我们都一一交待给了她。而这几天,只有她能够出入这里,其他的人想进也进不来啊,不是她监守自盗,还能是怎么回事?”
苏氏也说:“是啊,老爷。下人们都知道这里的规矩,再说他们连院子也进不来。而且那扳指是和先祖牌位放在一起的,就算是有哪个奴才想偷盗,也总是忌讳的吧?”
半晌没吭声的徐慧瑛冷哼一声:“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谁拿着钥匙,就是谁拿走咯。”
徐心然平静地看着她:“我没有拿。这是先祖的东西,我怎么敢?”
“那可难说了。”徐慧瑛一脸的幸灾乐祸与迫不及待,“你的丫鬟前几日还抱怨,说你身为徐家嫡出的大小姐,竟然一件值钱的东西也没有,比我和玥儿这两个庶出的差远了,还说老爷不公平,不把好东西给你。保不齐啊,你们主仆两个因为太穷了,既想给别人留个不贪慕钱财的好印象,又想不吃亏,所以趁着清扫这间屋子的机会,将扳指拿走了。”
苏氏看向徐掌柜:“老爷,您看这事儿……不管怎么样,都要好好查查,万一是哪个奴才胆大包天偷了去呢?或者是外来的贼也说不定啊。那枚扳指,可以换不少银子呢。”
“娘,您也不想想。”徐慧瑛对着母亲嗤笑道,“就算是奴才干的或者是贼偷儿干的,那总要留下一点点偷盗的痕迹吧,可是您看这里,这么干净,连个脚印儿都没有,而且门窗和锁子都是好好儿的,哪个奴才哪个贼偷儿这么大本事,能上天遁地,神不知鬼不觉就偷了东西?”
“这个……”苏氏今天显得十分没有主意,她看了看徐慧瑛,又看了看徐心然,说,“现在什么证据也没有,咱们还是不要胡乱猜疑大小姐。我觉得外来的贼不大可能进来,再说外头人哪里知道咱们这间屋子就藏着值钱的东西呢?说不定真是哪个奴才干的。家里的下人们都知道这里供奉着先祖牌位,都知道这里有一枚祖母绿扳指,难保有人起了不轨之心。而且可能又有些本事,所以偷走了扳指,却没有留下痕迹。老爷,不如这样吧,大小姐说她走的时候扳指还在,那么这才过去了一个多时辰,那人肯定还没有将扳指拿出去,咱们立刻搜查,肯定能查出来的。”
“也好,那就叫安大哥来,带几个可靠的人开始搜检。”徐掌柜觉得苏氏的主意不错,于是立刻安排了下去。
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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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9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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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徐安带了十来个心思细密又忠厚可靠的小厮,按照徐掌柜和苏氏的吩咐,开始在府中搜检。
首先是男仆们居住的地方。因为大家都猜测,如果徐家真有这样胆大心细又本领高超的人,那么八成儿是个男子。所以,徐掌柜带着人,在徐家五个主子的亲自监督下,将所有男仆的住处和身上都细细搜查了一番,就连未成年小厮都没放过。
可是,一无所获。
又去搜查女仆,也是什么都没发现。
苏氏叹了口气:“老爷,看来,只能将她们三个也搜检一番了。”
徐掌柜无奈,只得点点头。因为他也想早点儿找出那枚扳指,否则,他总觉得这是个不祥的预兆,预示着徐家将要败落下去。而且搜检下人们已经花掉了三个多时辰,天都快亮了,搜检不可谓不仔细,每个房间的角角落落,包袱里面,抽屉里面,床铺地底下,甚至衣服鞋袜里面都看过了,可竟然不见半分扳指的踪影。那么,果然是大女儿监守自盗?
徐掌柜不愿意相信这一点,可比起大女儿来说,先祖的东西更加重要,于是吩咐徐安:“去暖云阁和望月轩吧。”
先就近来到暖云阁,因为徐慧瑛和徐慧玥的房间陈设很多,物品琳琅满目,所以搜检又花了一个时辰。
没有查到什么,一行人又往望月轩而来。
路上,徐慧玥阴阳怪气地冲着徐心然说:“大小姐,您倒是说说看,那扳指不在下人房里,不在我和我姐姐的房里,那么,只有在你那里咯。”
徐心然并不认为这是徐慧玥在胡说八道。既然这大张旗鼓的搜检是苏氏提出来的,而且真的搜检得十分认真,那么就足以说明,那枚扳指一定在望月轩了。这么长时间,难道还不足够她们随便找个人将那扳指放在自己的房间吗?自己一直在外面,那望月轩只有绿云一个人,若是偷偷摸摸进去个人,她不一定就能发现,而且即便能够发现进去了人,也没办法发现人家做了什么。
第五十五章 一百两黄金
更新时间20131215 12:03:52 字数:3236
从暖云阁到望月轩的路并不长,可徐心然觉得,每走一步,都要花很大的力气,累得她筋疲力尽。
她既希望快一点儿走到望月轩,至少可以不用这样走着,仿佛这短短的一条路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她又希望,永远也不要走到望月轩,这样,她至少可以不用去面对那个可怕的、足以使自己永世不得翻身的结局。
可是,不管她希望或是不希望,望月轩的大门已经隐隐出现在了眼前。苏氏和她的两个女儿走得很快,就仿佛迫不及待要到那里去捡金子似的。
徐心然看着她们母女三人已经遮掩不住的喜悦,忽然没有了可方才的恐惧。她慢慢平静下来,跟在父亲身后,不急不慢地往前走。
徐掌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徐心然根本看不出来他在想些什么,是相信自己?还是不相信自己?是希望在望月轩找到那枚祖母绿扳指?还是不希望这事儿真的是她做的?
“望月轩到了,请大小姐带路吧。”徐慧瑛站在望月轩门口,看着徐心然。
徐心然已经知道了结果,所以脸上无喜亦无悲:“二小姐和三小姐对望月轩比我熟悉得多,我看我就不必带路了,反正能在这里搜出什么来,你们都已经知道了,何必多此一举呢?”
苏氏早已按捺不住,不知不觉,还是失去了刚才的镇定与客观。她急切而果断地冲着徐安一挥手:“进去给我搜!”
徐安不易察觉地摇摇头,带着人进去了。
徐心然紧随其后,也快步走了进去。
徐慧玥回头瞟了她一眼:“大小姐不是说不用带路吗?怎么,这就沉不住气了?”
徐心然说:“我只是不想让你们吓着绿云。”
徐慧瑛立刻说:“放心吧大小姐,清者自清,若是你主仆二人没有做亏心事,那么根本就不必如此惊慌。”
绿云和徐慧瑛徐慧玥的丫鬟婆子们,没有跟着刚才那些女仆们接受检查,因为苏氏说,这些跟着小姐的人,比别的下人要娇贵一些,而且将所有人集中在一起,也容易引起混乱和恐慌,不如这些丫鬟婆子,跟着她们的主子一起接受搜检。
所以,绿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见这许多人闯进来,紧张地站了起来,脸色苍白。
徐心然用目光示意她不必害怕,也不要吭声。
苏氏环顾了一下四周,说:“开始吧。”
在管家徐安——应该说是在徐慧瑛和徐慧玥的带领下,搜检开始了。
没费多少时间,她们姐妹俩就在徐心然的床底下搜出了一坛子黄金,足足有一百两之多。而且看起来封存得很好,整齐地码在坛子里,黄澄澄的光泽,惊得所有人目瞪口呆。
徐掌柜更是脚下一踉跄,眼前突然漆黑一片,差点儿一头栽倒,幸亏徐安,将他扶住了:“老爷!您小心!”
徐掌柜好容易稳住了心神,不可置信地看着徐心然:“心然,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是为什么?”
徐心然看见黄金的那那一瞬间,就明白了苏氏母女三人的阴谋并不仅仅是要诬陷自己拿了那枚祖母绿扳指,而且还要用确凿的事实告诉大家:徐家大小姐不仅监守自盗,窃取了祖先的东西,还迫不及待地换成了金子私藏起来。
这样的行径,就算是祖母在世,也不会向着她了。
绿云已经被吓傻了,本能地跑到徐掌柜面前跪下:“老爷,大小姐和奴婢根本没有这些金子,而且也不知道这些金子是从哪里来的。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还请老爷明察!”
“栽赃陷害?”徐慧瑛觉得,既然这一百两黄金已经如她和母亲妹妹所愿,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那么她就得趁热打铁,让徐心然变成徐家的头号贼偷儿和徐家的千古罪人,“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这是有人栽赃陷害呢?我也可以说,是你们主仆二人贼喊捉贼呢!”
苏氏看着徐心然,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得意和欢欣:“大小姐,老爷问你话呢。”
徐心然只得说:“这些黄金不是我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
“刚才丢掉的那枚祖母绿扳指,如今在市面上的价码就是一百两黄金。”徐慧瑛提醒父亲,“爹,您记不记得?去年春天,有个人不知从哪儿听说了咱们家藏着一枚上好的祖母绿,所以想出一百两黄金买了去,可是爹您说,那枚扳指,是咱们徐家血脉永继、富贵永存的象征,就算是一家人穷得要去讨饭,也决不能打那枚扳指的主意。女儿还记得,当时您因为太气愤,竟然拿起一把扫帚将那人赶了出去。后来您说,那人是咱们徐家的一个死对头,从太祖父那时候起,就处处与福盛祥做对。他并不是看中这块祖母绿,而是想要彻底抽掉咱们徐家的精气神儿,让咱们落一个变卖祖先遗物的败家子名声,从而打垮福盛祥。”
徐掌柜点头道:“不错,的确有这么回事。如今市面上,那样一枚祖母绿扳指,价钱差不多就是一百两黄金,却常常是有价无市,因为那样晶莹通透的祖母绿,实在是太难得了。可是你——”忽然指向徐心然,“你这个不孝之女,竟然敢将咱们徐家最宝贵的东西拿去换成黄金!你……你……”
徐掌柜话说了一半,忽然浑身颤抖,双目圆睁,“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
还没等众人惊叫出来,徐掌柜随即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老爷!”苏氏和下人们急忙围了上去。
“爹!”徐家三姐妹也惊慌失措地冲上前。
“你别碰我爹!”徐心然刚刚要查看父亲怎样了,却不防徐慧瑛一把将她推倒在地上,“都是你这个扫把星,走到哪里就把晦气带到哪里,我爹就是被你这个灾星给气成这样了。你滚开!不许碰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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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50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50 章
徐心然愕然地看着她。
下人们中间立刻想起了嗡嗡的议论声:
“二小姐说得没错儿呀。她本来就是个克星,这京城里谁不知道她是个不祥之人?”
“是啊,当年夫人就是因为她,才年纪轻轻就送了命。”
“她呀,就是八字不好,逮谁克谁啊。看看,老爷也被她给气倒了。”
“当初若是听二夫人的话,将她早早撵出去就好了,这好端端一个家,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可不是吗?只是可惜了福盛祥啊。若不是这个灾星,福盛祥的生意怎么会做不下去?”
……
饶是徐心然一再告诉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前一世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见过?可还是忍不住闭上了双眼,不敢看面前的任何一个人,不敢听耳边的任何一个字。
“你们胡说些什么?”绿云猛然冲到了前面,指着那些人大声道,“大小姐根本不就不是什么灾星!这些金子根本就不是大小姐的!你们不要这么糊涂啊!”
可是没人理睬她。
徐慧玥走上前来,左右开弓,“啪啪”两下,十分解气地打了她两个耳光,然后拍拍手:“大胆的狗奴才,竟敢在这里蛊惑人心。你跟着你主子盗取先祖遗物变卖黄金也就罢了,可恶的是死到临头还要嘴硬。徐安!”
徐慧瑛和徐慧玥虽然年纪比管家徐安小得足以做人家的女儿,并且也得到过父亲的多次叮嘱,要对你们安大伯有礼数,可她们姐妹二人因为苏氏厌恶徐安,所以也将这位管家不放在眼里,平日里总是“徐安”、“徐安”地呼来喝去。
徐安微微皱了皱眉头,可还是走上前来:“三小姐有什么吩咐?”
徐慧玥拿下巴朝绿云点了两下:“将这个大胆的奴才给我关到柴房里去,今天一天都不许吃饭,今年的赏钱也不准给了!”
按照徐家的惯例,每逢过年,都要给每个下人一份赏钱,而且是均分,不分三六九等。今年因为家中艰难,赏钱比以往减了一半,这还是徐掌柜不顾苏氏母女三人的强烈反对,坚持要给的。本来是大年初一发放赏钱。可今年,这个年过的……从昨天除夕夜就开始折腾,到现在,已经能够听见街坊四邻的鞭炮声噼里啪啦响得热闹,而徐家,却是愁云密布。
徐安眼看着徐掌柜吐血昏迷,大小姐又势单力薄,本身又说不清那一百两黄金,心想若是自己替绿云说话,反倒会更加激怒了这母女三个,不如先答应下来,反正她们也不会去看绿云是不是真的没有吃饭——她们对付大小姐还对付不过来呢——还可以暗中保护绿云不要受更多的委屈。
于是答应一声“是”,然后立刻转身,凶神恶煞地对因为挨了两巴掌而双颊通红这会儿想哭又不敢哭的绿云吼道:“快跟我走!”
绿云委委屈屈地抽泣着,万般不舍地看了一眼徐心然,跟着徐安走了。徐安也不敢不将她锁在柴房里,只不过偷偷告诉她,如今这个情形,不能和人家硬碰硬,只得先低头,等老爷醒了再作打算。然后又让自己的妻子悄悄给绿云送来了饭菜,让她吃饱喝足,然后随便找了根绳子,将她的胳膊绑起来,也没用劲儿,只是为了应付苏氏的人来查看。
绿云待在柴房里,心内焦急,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徐心然。她虽然只是个丫鬟,可也能看得出来,这一次,二夫人和二小姐三小姐是铁了心肠要将大小姐置于死地。她靠在柴垛上,闭上双眼,默默地念诵着自己所熟悉的《金刚经》,希望能够祈祷佛祖菩萨保佑大小姐化险为夷。
第五十六章 追悔莫及
更新时间20131215 19:02:12 字数:3086
望月轩内,苏氏和她的两个女儿终于扬眉吐气了一番,她们围住徐心然,将能想得起来的恶毒的话一股脑儿地砸向了她。
“你本来就是个克星,当年克死了夫人,现在连先祖都不放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想要徐家彻底散了吗?”
“我和姐姐都再三叮嘱你了,那枚扳指对咱们徐家有多么重要,对待那枚扳指一定要像对待先祖一样敬重,可你却拿它去换了一百两黄金!你究竟安的什么心啊?”
“大小姐,究竟徐家也没有亏待了你,你这样做,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
徐心然想解释,可是根本插不上话,那连珠炮似的密集的斥责如毒蜂般接二连三地飞向她,几乎要将她击倒。
大约是说累了,大约是没有什么新词儿了,苏氏母女三个才气喘吁吁地停止了攻击徐心然,一个个口干舌燥,坐在椅子上喘着气。她们平时悠闲惯了,虽然也经常对下人们发号施令,可毕竟没有像今天这样劳累过。再说,她们觉得这效果应该也差不多了,接下来,就要看徐掌柜怎么处置徐心然,于是决定先歇会儿。
徐掌柜已经醒过来了。他看着自己的大女儿,心中百感交集。一度,他也和别人一样,认为她是个克星、灾星,也曾经打算听苏氏的建议,将这个只会给家里带来不祥的女儿抛弃,可是,最终还是没有忍心这么做。这些天以来,大女儿为家里生意奔波,他全都看在眼里,而且慢慢在说服自己,心然不是灾星,不是不祥之人,恰恰相反,她是一个聪明伶俐顾全大局的好女儿,自己没有儿子,也许,以后这徐家,要交给她了。可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让他的这种心思荡然无存,不仅在心里长叹大女儿终究还是个灾星,而且对她的嫌恶更甚于平时十倍。他最初打算,如果徐心然只是拿了那枚扳指,私藏了起来,只要她有痛悔之意,那么,他只会斥责她一顿,最多罚一顿饭,然后让她将扳指放回原处再向祖先赔罪就是,至于苏氏和两外两个女儿那里,他已经想好了怎样解释。
可是现在,扳指已经不见了,被大女儿换成了一百两黄金,这叫他的心冰冷透顶,不仅冰冷透顶,而且还恐惧透顶。扳指被变卖了,先祖肯定会震怒,而先祖震怒之下,肯定会不再顾念儿孙们的富贵荣华,说不定还会降临灾难呢,更不用说他徐茂林并没有为徐家留下一个后人,说不定先祖们早就对他不满,这次弄丢了祖母绿扳指,更是罪上加罪,以后再想得到先祖的庇佑,恐怕已不可能了。
想到这里,徐掌柜不顾自己身子虚弱头晕眼花,挣扎着说:“快,咱们快去向先祖赔罪,争得先祖的原谅!否则,失去先祖的庇佑,咱们徐家就要完了!”
苏氏急忙说:“老爷,那么要不要让大小姐也去啊?祸是她惹出来的,是不是她去赔罪更好一些?。”
徐掌柜摆摆手:“心然,你也去吧。”
一行人又来到供奉祖先牌位的屋子里。
徐掌柜喝令徐心然跪在了门外,然后自己带和苏氏母女三个进去,虔诚地跪在蒲团上,嘴里念念有词,请祖先莫要怪罪徐家这个不孝之女,因为她一出生就是个克星,他作为现任一家之主,一定会好好惩罚她,不许她再对先祖不敬,请先祖一定要原谅他这个没出息的子孙等等。
趁着徐掌柜对着先祖牌位认错祝祷,苏氏和两个女儿跪在他后头,心照不宣地对视着,过了片刻,都露出了一个胜利的笑容。
徐掌柜念叨了很长时间,直到觉得自己心意足够诚恳,先祖们大约会原谅自己,才站起来,疲惫地对门外喊了一声:“进来吧。”
徐心然艰难地用手撑着地,站了起来。在冰冷的青砖地上跪了这么久,她的膝盖又开始刺痛。
徐慧瑛看着她眉头紧皱,不由得冷笑道:“嗬,还是那么的会装模作样,弄出这副西子捧心的模样儿给谁看呢!”
徐心然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反驳她,也不吭声,只管往里走。
“站住!”徐慧玥伸出一只胳膊,将她挡住了。
徐心然一只脚在门槛里面,一只脚在门槛外面,尴尬地看着父亲。
徐掌柜对徐慧玥说:“玥儿,你这是在做什么?快让她进来给先祖们磕头赔罪。”
徐慧玥不慌不忙地说:“爹,不能叫这个灾星进去。她不仅偷了先祖传下来的祖母绿扳指,而且还将其换成了金子,先祖的在天之灵,恐怕早就气愤之极,不认她是徐家的子孙。方才咱们又是烧香又是祝祷,先祖们的怒气才有所平息,现在若她进去,岂不是又让先祖们生气?不如就叫她在这院子里跪着向先祖表示忏悔吧。”
徐掌柜点点头:“也好,你就在这里跪着吧,免得进去了又惹先祖们生气。”
“那么需要跪多久呢?跪的时间太短,先祖们的怒气肯定平息不下去;跪的时间太长,大小姐这身子骨儿……”苏氏用征询的目光看着丈夫。
“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她的身子骨儿?”徐掌柜怒不可遏地大声对她吼道,“这次触怒先祖,若不赶紧赔罪,咱们就要大祸临头了,你还净想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苏氏心中那个高兴啊,脸上却装出了唯唯诺诺的表情,低着头认错:“是我错了。”
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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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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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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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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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52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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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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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53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53 章
“好啦姐姐,不要生气。”徐慧玥上前亲亲热热挽住她的胳膊,“我有个办法,叫你出气。”
“真的?”徐慧瑛敷衍地问了一声,其实对徐慧玥的话并无多少兴趣。徐慧玥虽然是她亲妹妹,从来和她都是一条心,可她毕竟年纪太小,又没什么心计,所以,有些事情,她无法和徐慧玥商量。
“当然是真的了。”徐慧玥笑道,“姐姐你想啊,如今那个贱婢子已然没有了之前的威风,而且是爹亲自下令让她跪三个时辰给先祖赔罪。现在呢——”抬头看看天色,“三个时辰才过去了一半多一点,不过估计那个贱婢子已经被折腾惨了,咱们何不趁此大好时机去教训教训她,好好出出胸中恶气呢?”
“这个……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徐慧瑛这才来了精神,“不过,若是被爹知道……”
“哎哟,姐姐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前怕狼后怕虎的了?”徐慧玥嗤笑道,“该不会是这一个月被那贱婢子整怕了吧。”
“谁说我怕了?”徐慧瑛果然上了当,其实她的确没有怕,只不过现在她的全部心思都在姜雨晨身上,对其他事情都提不起兴趣罢了,“去就去,就算爹知道了,也不会向着徐家的罪人说话。”
“嗯——”徐慧玥拉长声音,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是我的姐姐么。我还以为,你变了个人呢。”
两人手挽着手,向存放先祖牌位的偏院一路走来。
………………………………………………………………………………………………..
这个时候,徐心然已经快要昏过去了,又冷又饿,膝盖已经痛得仿佛失去了知觉,她的身体前后左右摇晃着,看样子马上就要栽倒了。
李婆子有些担心地对甄婆子说:“我说老姐姐,大小姐不会有事吧。这才跪了不到两个时辰,我看已经不行了,若是再跪下去,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第五十九章 忍辱
更新时间20131217 12:05:41 字数:3344
甄婆子也说:“是啊,万一大小姐出了什么事,老爷会不会迁怒咱们啊?”
李婆子也吃不准:“不会吧?是老爷自己叫大小姐跪着的。”
“可大小姐毕竟是老爷的亲生骨肉,若是有个好歹,老爷翻脸不认帐只拿咱们顶缸,到时候咱们多冤枉啊。而且,大小姐也怪可怜的,好好儿的一个女孩儿,那日听徐嫂说她还膝盖痛,这么冷的天,吃不上喝不上,又跪了这许久,万一落下个病,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儿。”甄婆子怜悯地看了一眼东摇西晃的徐心然。
“那你说怎么办?”李婆子一向没什么主意,有事情只管问和自己关系最要好的甄婆子和徐嫂。徐嫂就是管家徐安的妻子,眼下徐嫂不在,她只能问甄婆子了。
甄婆子小心地看了看四周——其实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根本就不会有别人——说:“我看老爷和二夫人、二小姐和三小姐也不会到这里来,咱们不如给大小姐拿来一点吃的喝的,让她用一点,也好把这三个时辰支撑完啊。”
“可是,万一被人瞧见,那二夫人能放过咱们吗?”李婆子也同情徐心然,可她胆子太小,根本不敢惹事儿。
“这个时候,老爷他们不是还在吃饭,就是已经午睡了,不会到这里来的。”甄婆子说,“若是被人瞧见,就说是咱们自己渴了饿了,拿些吃的喝的来到这里,不会有人怀疑的。”
李婆子说:“那好吧。我在这里看着,你快去快回。”
甄婆子果然拿来了几个花卷和一瓦热腾腾罐鸡汤,一路上跟做贼差不多,左躲右闪,总算是避开了众人,将这些食物拿了来。
李婆子小声问道:“厨房的人有没有怀疑?”
甄婆子一笑:“我说是咱们两个在这里守着大小姐罚跪,又冷又饿,想寻些吃的,厨房的人也没多问,就给了我一些。快,我看大小姐支撑不了多久了,快给她先喝点儿鸡汤,暖暖身子,这鸡汤还烫着呢。”
李婆子走过去将快要失去知觉的徐心然扶起来,轻声叫道:“大小姐,大小姐,这里有鸡汤和花卷,你先用一些吧。”
“哦……”徐心然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只觉得浑身乏力,可潜意识里还记得是李婆子和甄婆子在这里看着自己,于是虚弱地道谢,“多谢两位大娘。”
甄婆子拿了碗,将鸡汤倒出来,送到了徐心然的嘴边儿上。
“你们在做什么!”
徐心然刚刚喝了两口鸡汤,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不由得一惊,向院门处看过去。
甄婆子扭头只看了一眼,就吓得将手里的碗和鸡汤掉在了地上:“二……小姐……三小……姐……”
李婆子还扶着徐心然,此刻也吓得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你们在做什么?”徐慧瑛和徐慧玥快步走过来,看着地上还冒着热气的鸡汤、碎掉的碗还有地上放着的瓦罐厉声问道,“这些东西哪里来的?”
“这个……奴婢……奴婢……”李婆子吓得直哆嗦,她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不凑巧,前面那么长时间,这二位都没露面儿,她们才拿来了一点吃的,人家就来了。
甄婆子到底胆子大一些,解释道:“二小姐,三小姐,方才奴婢们看大小姐又冷又饿,快要晕倒,怕她出了事不好向老爷交待,所以就拿了一些花卷和鸡汤……”
只听“啪”一声,甄婆子话还没说完,脸上就捱了徐慧瑛一个巴掌,“大胆的狗奴才,竟敢违抗我爹的命令!之前徐安难道没有和你们说清楚吗?一滴水都不许给这个贱婢子喝!”
徐慧玥在一旁说:“姐姐,我看这两个婆子八成儿是活得不耐烦了,居然敢给这贱婢子拿来吃食,咱们这就去告诉爹,好好儿教训教训这两个奴才。”
李婆子吓得早就放开了徐心然,只管趴在地上磕头:“二小姐三小姐饶命啊,奴婢们只是一时糊涂,才做错了事,下次再也不敢了,求二小姐三小姐就饶恕奴婢们这一回吧……奴婢们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徐慧玥看得有趣儿,竟然笑出声来:“你这婆子,看上去也不是个糊涂人,怎么竟做了这糊涂事儿?好吧,看在你一把年纪的份儿上,就饶你这一回……”
“多谢三小姐,多谢三小姐……”李婆子赶忙道谢。
“别急呀,我话还没说完呢。”徐慧玥看了看虚弱不堪却仍在强撑着的徐心然,忽然有了个主意,“本小姐饶了你,是有条件的。”
李婆子已经被吓傻了,只管问道:“三小姐尽管说,哪怕是三小姐叫奴婢上刀山下油锅,奴婢也要为三小姐效劳。”
“上刀山下油锅倒不用,不过,既然你做错了事情,就要改正。这么着吧,你就打这个贱婢子二十个耳光,本小姐可要听见声音啊,若是打得好,本小姐就当做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一眼瞅见甄婆子也跪在一旁,又道,“还有你,也要打她二十个耳光。”
甄婆子性格比较倔强,一言未发,心里却恨极了这个作威作福不拿她们这些下人当人看的三小姐。
徐慧瑛察觉到了她的抵触情绪,冷笑着看着她:“怎么着?你不服气吗?”
甄婆子还是一言未发。
徐慧瑛上前就给了她一个耳光,顺势又踢了她一脚:“该死的奴才,竟敢对本小姐不理不睬!别以为你们和徐安那老家伙走得近我们姐妹俩就拿你们没有办法了。敢与我们作对,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甄婆子被打得差点儿摔了个趔趄,可仍旧不说话。
徐慧瑛真的怒了,本来是想到这里来找点儿乐子的,可没想到却看到了让自己火大的一幕,这家里竟然还有这样不开眼的奴才,敢偷偷给徐心然弄鸡汤喝,和徐安那老家伙一样,有眼无珠,不知道这家里谁说了算。
所以,徐慧瑛打算来真格儿的了,大声对李婆子说:“你若是将她们两个各打二十个耳光,那本小姐不计较你今天的过错,而且还将这个赏给你。”说着,从自己手腕上摘下了一只玛瑙镯子。
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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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54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54 章
李婆子越发惊慌,一面跪着向后退,一面乱摇着双手:“不不不二小姐,奴婢不能做这样的事……这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哈哈哈——”徐慧瑛仰头大笑,“天打雷劈?我看你还是先别管什么天什么雷,想想我们会不会放过你吧。”
李婆子又开始磕头:“二小姐,三小姐,求求你们了,就高抬贵手饶了奴婢吧。奴婢这大半辈子都没骂过人打过人,而且还是对大小姐,奴婢真的不能这么做啊……”
“那就别怪本小姐不饶恕你了。”徐慧玥冰冷地看着她,“我这就去告诉我爹和我娘,看看他们会不会饶了你。翠儿,去告诉老爷,就说这里有人敢拿他的话不当回事儿,想要造反呢。”
“是!”翠儿是徐慧玥最亲近最信任的丫鬟,从八岁起开始服侍徐慧玥,跟着这个主子,平时作威作福惯了,眼下看见有欺负人的好机会,何况甄婆子和李婆子平素也不怎么对她们毕恭毕敬,所以怎肯放过?听见主子一声吩咐,立刻答应一声就一路小跑着去了。
甄婆子依旧悄无声息,李婆子吓得已经哭了。
“二小姐,三小姐,就饶了奴婢吧……”李婆子絮絮叨叨地哭喊着,可徐慧瑛和徐慧玥已经不理睬她。
因为她们要对付的不是两个无足轻重的婆子,而是徐心然。尤其是徐慧瑛,由于姜雨晨今天来拜年又再三关心问候了徐心然,所以恨不能徐心然立刻消失在人间,永远也不被姜雨晨想起来。
不过,她看着徐心然毫无血色却仍旧倔强的了面容,忽然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啪!啪!”两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落在了徐心然的脸上。
徐心然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忍受着。因为她知道,这个时候,这种处境,没有人会保护她,而且就算她想反抗,这时候已经没有力气了。
“嗬嗬,还挺经打的么。”徐慧瑛看了看自己的手,“这么硬气啊!好吧,那我来点儿新花样。”
说着从发髻上取下了一根簪子,将簪子的尖头儿抵在了徐心然的脸上:“大小姐,你能不能告诉我,若是这簪子划破了你的脸,你变成个丑八怪,表哥还会不会关心你?”
没人预料到,徐心然忽然猛然往前一扑,将毫无防备的徐慧瑛扑了个仰倒。登时,徐慧瑛的后脑勺磕在了地面的青砖上,痛得她龇牙咧嘴。
徐慧玥一看自己的姐姐被徐心然撞倒,立刻指挥丫鬟们上前将徐心然按倒。徐心然方才那一下,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而且因为徐慧瑛不曾防备,才会被她撞倒。而这时候,她没有了一丝力气,加上那些丫鬟们也有了准备,一个个下手又快又准又狠,所以她根本无法抵抗,很快就被那几个丫鬟按住,并揪住了头发。
“给我打!”徐慧瑛被徐慧玥扶起来,捂着疼痛的后脑勺,大声下令,“往死里打!”
甄婆子和李婆子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不敢相信,二小姐居然敢下这样的命令。难道她不怕出人命啊?要知道,大齐国律法,对于以下犯上的惩罚是非常严厉的,而不管怎样,若是这事儿闹到官府去,人家官老爷只知道徐心然是嫡出大小姐,而徐慧瑛只是庶出的二小姐,不管按照长幼还是按照尊卑,徐慧瑛都不应该纵容自己的丫鬟责打徐心然。而若真是如她所命令的那样“往死里打”,这万一真的打死了,那么她最轻也要被砍头,闹不好还要遭受凌迟之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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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苏氏的小九九
更新时间20131217 19:03:14 字数:3360
甄婆子和李婆子不敢看徐心然的惨状,而且也看不见,因为徐慧瑛和徐慧玥的丫鬟们早就将徐心然围了个水泄不通,这两个婆子只听见“噼里啪啦”拳打脚踢的声音,只听得心惊肉跳。
“住手!”门外一声厉喝。
丫鬟们停了手,和她们的主子一起去看是谁。
“爹?!”
“老爷……”
只见徐掌柜脸色铁青地站在院子门口,不管是气焰高涨的徐慧瑛和徐慧玥,还是狗仗人势的丫鬟们,都不由自主地低眉顺眼起来,一个个垂着手站着,屏息静气,等待着徐掌柜的下文。
徐掌柜没有理会她们,而是一眼就看见了倒在地上头发蓬乱衣衫破碎的徐心然。
一股怒气使他失去了控制:“刚才都是谁打了大小姐?自己站出来,跪在那边自己打自己一百个耳光!”
徐慧瑛徐慧玥惊讶万分,互相看了看,仿佛在问对方:爹没有糊涂吧,这怎么,才一转眼的功夫,就又向着徐心然了?
那几个丫鬟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她们姐妹俩。
徐慧瑛上前道:“爹,方才是那两个婆子不将你的话当回事儿,竟敢偷偷给心然拿来吃的喝的,女儿看不过,这才替您教训教训她们。”
“是吗?”徐掌柜面无表情地反问了一句,又说,“就算是这样,可你们只管教训那两个婆子便是,怎么竟对你们的姐姐下了这么重的手?心然纵使有错,也有我来教训,你们怎可以下犯上?还懂不懂规矩?”
徐慧瑛和徐慧玥的心“咚咚”直跳,因为她们不知道,父亲的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是为了什么,又预示着什么。
“怎么?”徐掌柜看见那几个丫鬟全都站在原地不动,脸色越发不好看,“我的话没有用了不成?或者你们素日只听二小姐三小姐的,不将我这个老爷放在眼里了?”
几个丫鬟垂头丧气地走到徐掌柜指定的地方,一个个跪下来,抬起手,打向自己的脸。
“怎么这么软绵绵的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徐掌柜不满地皱起了眉头,“方才我离着这里很远,就听见你们打大小姐打得那个热闹那个响亮,怎么轮到了自己,你们就要手下留情?安大哥,你带人过去看看,若是有不用力的,你叫人帮帮她们。”
闻听此话,丫鬟们立刻抡圆了手臂,“噼里啪啦”起劲儿地揍着自己。一个丫鬟因为害怕,加上徐安就站在她面前,她简直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以至于嘴角都开始流血。
一个贴身小厮悄声提醒道:“老爷,先别管她们了,大小姐已经昏迷了,赶紧请大夫来看看吧。”
徐掌柜点点头:“你们将大小姐抬回望月轩去,安大哥,去请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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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然,你终于醒了。”在床边守候了两个时辰的徐掌柜听见女儿的呻吟,急忙站起身来看着她。
徐心然动了动嘴唇,说:“绿云,给我倒些水来。”
“哦,大小姐,方才老爷吩咐人熬了清淡的粥来,就等你醒来了喝。这时候刚好不冷不烫,我这就去端过来。”
绿云端来了粥,又将徐心然扶起来让她靠在一个软枕上,然后端起碗,一勺一勺喂她喝粥。
徐掌柜原本是不想再理睬这个不孝的大女儿的,可一来疑惑为什么自己将大女儿罚跪之后,苏氏和其他的两个女儿那样欣喜,就仿佛扳指丢失的事情突然就与她们无关了,二来毕竟徐心然是自己的女儿,就算她千错万错,也轮不到几个丫鬟来教训。
徐心然喝了一碗粥,精神好了许多,说话也有力气了,这才看着父亲:“爹,您怎么来了?”
“你被几个奴才欺负成那样,爹再不来,难道任凭她们把你打死?”徐掌柜叹气道。
“爹,”徐心然鼓起勇气说,“那个扳指,真的不是我拿的。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好不容易才在这个家里有了些位置,又能出入店铺帮助爹打理生意,以后的处境,自然会一天天好起来,我怎么可能自毁前途做出这样没脑子的事来?而且我也不可能那么蠢,将扳指换成了黄金还放在一个极容易被发现的地方。既然我有那个心思和时间,而望月轩只有对我忠心耿耿的绿云,那么我们不如在院子里挖个坑,将黄金埋了进去,神不知鬼不觉,岂不是更好……”徐心然刚刚醒过来,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气息愈来愈弱,说到最后,声音连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不要说话了,先好好养病吧,等你身体好一些,咱们再说这个事。”徐掌柜不说相信她的话,也不说不相信她的确清白,而是顾左右而言他,只是叫她休息。
第 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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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55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55 章
“可是,爹,如果你不肯相信我,我哪儿有心思养病?”徐心然急切地解释着,“那扳指真的不是我拿的,我怎么可能做这种对我一点儿好处都没有、却反而极易将我自己置于危险之境的事情?”
“不说这个了。”徐掌柜替徐心然披上了一个薄毯子,“你才醒来,一定要仔细别着凉了。爹已经吩咐了绿云,按时给你熬药,还有治风湿的膏药,也叫她每三天给你换新的。你就安心养病吧,不要胡思乱想,所有的事情,最终都会有个结果的。”
“爹……”徐心然还要说什么,徐掌柜已经快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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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元宵节,徐心然的身体慢慢康复了,天气也渐渐暖和起来,她一面心里焦急着父亲到底相信不相信自己,一面又记挂着过了十五店铺就要开门了,父亲会不会允许自己再去负责制衣坊和店里的事情,所以心内惴惴不安。而在这期间,徐掌柜也没有再来看望过她,其实准确地说,这半个月里,除了绿云,她再没见过其他人。
徐心然好几次要绿云去请父亲过来,她要和父亲好好谈谈,就算父亲不相信自己,那也要争取让他同意自己仍旧去店里帮忙。可是她压根儿就没想到,为了这个事,父亲和苏氏这时候正吵翻了天。
“你说什么?还叫她去店里做生意?”苏氏惊讶地看着丈夫,不明白先前态度坚决要严惩徐心然的他怎么突然又改了主意。
徐掌柜说:“若是心然不去店里帮忙,制衣坊又才开张,家里就没有哪个人能挑起这个担子了”
苏氏心想,我才不管你生意怎样哩,我就算什么也不做,就算你现在立刻撵我出门,我也不怕,有一枚祖母绿的扳指,我两辈子都吃不完。
可是她不能说这个,因为她还是希望徐慧瑛能够嫁到姜家去。初二那天回娘家,她无意间听一个亲戚说,以前李元帅的亲兵,在李元帅身边历练三五年后,都封了官,最不济的也是个正九品巡检司,最好的甚至可以做到三品侍郎。又说李元帅爱惜人才那是出了名的,但凡他一手培养出来的人,只要有真才实学,只要人品稳重可靠,那都是前途无量的。
当时苏氏非常激动。她充满希冀地盘算着,姜家本来就在朝廷有些根基,而姜雨晨本人也是很上进,加上又是以爱惜人才著称的李元帅的亲兵,那么日后,飞黄腾达是一定的了。到时候,自己的女儿说不定还能被封个诰命夫人呢,自己就是诰命夫人的亲娘了,就算自己名分上不是她的母亲,人家名分上正经八百的母亲是已故的宋氏,可宋氏已经死了,自己实质上的好处肯定少不了,那么,即便是福盛祥整个垮了又能如何?
更不用说,那枚市价值至少一百两黄金的祖母绿扳指,如今在自己手上呢。
苏氏觉得自己拿走扳指、再拿了其实是铅块镀金粉的所谓的“黄金”来诬陷徐心然,简直的是自己有生以来最得意的一个大手笔。筹划得这样天衣无缝,又恰到好处地利用了各种时机,就算丈夫有所怀疑,那也没有任何证据。她甚至有些后悔对徐慧瑛那样疾言厉色,早知道得来全不费功夫,她用得着硬逼着女儿去学做生意吗?自己生养的女儿是何等娇贵,怎能和徐心然那贱婢子一样整天和一群穿着布衣留着臭汗的伙计匠人们混在一起?
因此,听见徐掌柜仍旧在替生意担心,苏氏十分不耐烦,可又不好显露出来引起丈夫怀疑,所以只好说:“事情没有老爷说得这么不堪吧。福盛祥能人多着呢,哪里就轮到她一个小丫头来做主了?”
“你不懂。”徐掌柜说,“福盛祥的老人儿已经没几个留下的了,这一次还是多亏了心然,生意才有点儿气色。可这只是开始,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而且千头万绪,我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所以,这店里,缺了心然是绝对不行的。”
苏氏有些犯难,因为她不知道该不该阻止丈夫又启用徐心然。
其实按照她的想法,既然自己已经全无后顾之忧,那么福盛祥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与她何干?可忽然又想到,前几天听女儿慧瑛说姜雨晨竟然对徐心然有那种意思,所以不得不防着徐心然翻过了身再去勾引自己未来的女婿。
思虑半晌,苏氏决定还是谨慎为上,不能给徐心然任何的机会,否则,万一她借着做生意又威风起来,再反过来报复自己和两个女儿,那么,就算是自己有那枚扳指做后盾,也不一定就能躲得过那丫头的反击。
于是,苏氏不得不再次坚决反对丈夫的决定。
“不行,我坚决不同意。她已经害得咱们徐家够惨了,我怎么能眼看着她再弄出什么祸事来?”
第六十一章 谁是一家之主
更新时间20131218 12:04:43 字数:3497
徐掌柜不耐烦地瞪着她:“那你说怎么办?现在就是砍了心然的头,难道那扳指就能自己回来不成?何况柜上一大摊子的事儿,难道你去打理?还是你想让慧瑛慧玥去打理?”
苏氏立刻回道:“慧瑛也可以打理生意啊。难道这家里只有大小姐不成?这么多年来,店里没有她,不是天也没塌下来嘛。”
苏氏本来犹豫不决,可衡量之后,觉得仍旧还是应该让女儿去学做生意。徐心然现在看起来是一点儿力气都没了,可看丈夫这意思,似乎不太相信是她偷了扳指,话里话外,反倒处处在维护着她。这叫苏氏心里七上八下的,十分不安稳。所以,为了能让徐心然彻底失去翻身的能力,还得再添一把火。可是,总不能将人家给弄死吧,一来她没有那个胆量,二来弄出人命来整个徐家也不好过,所以想来想去,仍旧只能让慧瑛在生意上与之抗衡,这样,徐心然即便是能在铺子里做些什么,可最后赚来的银子,依旧是自己的。
“你说得好听,就你那个女儿,是做生意的人吗?”徐掌柜冷笑道,“之前我倒是答应她学着做生意,可她才去了柜上几天,不是今天这里不舒服,就是明天那里不得劲儿,到现在,连个算盘也没学会。你以后不用再提这个了,我看,她也就在家学学女红,学做几样点心,免得以后嫁到表姐家去被人笑话。”
苏氏听丈夫的意思,还是要慧瑛嫁到姜家去,心里受用了一些:“女红烹调,琴棋书画,慧瑛本来就会的,不用再刻意去学,只是现在家里事多,总不能让她闲着。至于大小姐,我起初也是希望她能有一番作为的,可她自己做错了事,若是老爷不狠狠惩罚她,以后这个家里,任谁都能拿了东西去换钱了。”
徐掌柜说:“慧瑛学做生意,我不反对,可这是两码事儿,与心然去店里并不矛盾。”
“老爷!”苏氏急了,“若是你坚持要大小姐去店里,那以后这个家我不管了!索性这个家也交给大小姐好了!”
“若兰!”徐掌柜厉声道,“你是不是忘了,究竟谁是一家之主?”
苏氏含着泪,满怀委屈地看着他,可徐掌柜丝毫不为所动,也并没有要上前来哄她开心的意思。
这叫苏氏十分心惊。难道丈夫已经不在乎自己了?难道丈夫在怀疑扳指究竟是谁拿走的?
苏氏不仅心惊,而且心虚,以至于连自己要以眼泪打动丈夫的计划都给忘了,方才酝酿了半天的哀哭,半路上就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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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接缝的地方,再缝一道线,不然用力过猛的话,容易扯开。虽然咱们现在做的并不是真正的军服,而只是练手,可一丝一毫都不能马虎大意。正所谓习惯成自然,等到真正制作军服的时候,咱们就会得心应手了。”
徐心然在制衣坊里面慢慢走着,看着妇女们缝制衣衫。本来徐掌柜舍不得她用这些布料来给大家练手,可她最终还是说服了父亲。
父女两个都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个敏感的话题,不提关于扳指的半个字,就仿佛他们父女俩同时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徐心然心中惴惴不安,弄不清楚父亲究竟是怎么想的,有好几次,她委婉地试探,父亲却不是岔开话题就是一言不发,这叫她心里七上八下的,不明白父亲是不是真的不想追究这件事情了。可她知道这怎么可能?那枚祖母绿的扳指,对于徐家的意义,那可是非同一般的,以前她就听祖母说过。所以,她知道父亲无论如何不会放弃寻找扳指的。
按照她的想法,那枚扳指,除了庶母和两个妹妹,再没有人拿走。至于那一百两黄金,父亲已经派了管家徐安拿到了别处,至于他有没有验看,验看的结果如何,自己也曾巧妙地问过,可父亲像是没听见似的,只是叫她安心做制衣坊的事情。
徐慧瑛在母亲苦口婆心的劝说下,也纡尊降贵来到了铺子里,继续拨拉算盘、学着记账。其实她的想法和苏氏最初的想法是一样的,既然都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到了那枚扳指,那么福盛祥有没有生意可做,是死是活,和她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自己最后是要去姜家的,只管做少奶奶享福就是,管他什么福盛祥不福盛祥。可是听了母亲的一番分析,她觉得,还是应该来的,不为别的,只为了表哥,她也要守在这里,以防他被徐心然勾引了去。
过完年福盛祥开门之后,姜雨晨又来过几次,不是给徐心然送膏药,就是给他们父女三个带一些京城的特色小吃,或者给徐心然和徐慧玥带几样小玩意儿,比如泥塑的小人儿、精巧的胭脂盒子、轻轻一吹就会呼呼转动的风车等等。除了膏药,其余的东西,倒也没有厚此薄彼,当然那些小玩意儿是没有徐掌柜的,因为那都是年轻人喜欢的东西,徐掌柜丝毫不感兴趣,不过却有徐慧玥的,都是托了徐慧瑛给带回去。
所以,单是这些东西,徐慧瑛没办法说表哥偏心眼儿,毕竟,就连父亲也经常说,徐心然的风湿很严重,需要好好治疗。可是,让徐慧瑛不舒服的是,表哥每次来,虽然待的时间不长,说话行事对自己和对徐心然并无分别,可在一些细微的地方,表哥总是对徐心然更加关心一些。比如大前天,表哥来店里的时候,自己和徐心然恰好都在拨算盘。自己因为低着头时间太长,觉得脖子有些酸困,而且也有心要吸引表哥的注意力,就揉着脖子说,真是累死了。当时表哥也说叫她休息一会儿,不要一味地低着头,免得头晕。当时她听了,心里甜丝丝的。可还没等这甜劲儿过去,表哥立刻又转向了徐心然,问她脖子困不困,而且那眼神,那语气,和方才与自己说话是总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同。
徐慧瑛十分生气,却无计可施。她和母亲妹妹暂时都想不出来更好的办法让徐心然彻底完蛋。这一次,她们筹划了好几天,从徐掌柜宣布这个除夕的祭祖事宜由徐心然来打理的时候,她们就开始筹谋,一步一步,每一个细节,都经过了仔细的推敲,这才恰到好处地让扳指消失,让那一百两黄金出现在了徐心然的床下。她们满怀希望地以为,这次徐心然算是完了,徐掌柜不可能再相信她再护着她,一定会重重地惩罚她,说不定还会撵出家门呢。可是,让她们失望透顶而且想不通的是,这件事情,竟然就这么过去了,虽然开始的时候的确惊天动地,又是阖府上下搜检,又是向先祖牌位赔罪,到头来,却是虎头蛇尾,竟然不了了之了。所以,她们母女三个和徐心然一样,都摸不透徐掌柜的心思。
徐慧瑛只得先保护好自己的利益,先保证表哥不被徐心然勾引,然后再做其他打算。
而苏氏呢,眼看着徐心然不仅落了那么大一个罪名最后居然没事,不仅没事,还继续大摇大摆出入福盛祥。听慧瑛说,在铺子里,她俨然就是二掌柜兼账房,对伙计们发号施令,十分有面子,就连徐掌柜,也要听她的,几乎她提出的每个建议,他都会采纳。
这个消息,令苏氏原本就存在的心惊和心虚越发的明显了起来。她甚至怀疑,丈夫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只是引而不发,等一个好机会收拾她呢。不过又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若是丈夫发现,哪儿还能忍得住?而且自己做得不可谓不巧妙,就照丈夫这个心智,是决计发现不了的。
在这种忐忑的折磨之下,苏氏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这天晚饭后,她显得格外温柔,又是给丈夫倒茶,又是给丈夫洗脚,这叫徐掌柜有些恍惚,怀疑时光是不是倒流了,竟然回到了苏氏刚刚由一顶小轿抬进家中的那一天。
“若兰,这些事情不用你来做了。”徐掌柜低头看着给自己细心洗脚的苏氏,心中有些不忍。
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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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56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56 章
“老爷,跟我还这么客气啊?”苏氏抬起头来,露出了一个温顺贤良的笑容,“以前,这些事情不都是我在做吗?服侍老爷,原本就是我的本分,我可不敢忘了,我并不是夫人,而只是个小妾啊。”
“若兰……”一想到这个,徐掌柜心里也有些愧疚。当年母亲并不同意苏氏进门,出于子嗣的考虑,才不得已答应,可对苏氏,总是冷冰冰的,而且坚决不许她被扶正,当然眼看着她生了两个女儿之后肚子再没动静,徐老夫人倒也发了话,若是苏若兰能够为徐家生下儿子,那么她自然可以成为徐夫人。当时苏氏听了这话心中冷笑连连,心道,这话用不着你说,像徐家这种情况就,若是我生下儿子,按照大齐国的习俗,我本来就该成为徐夫人的。
这么多年来,苏氏操持家务,也的确尽心尽力,并且经常惭愧自己没能为徐家生个儿子。至于扳指的事情,虽然徐掌柜有所怀疑,可毕竟,什么证据也没有,就如同他不愿意相信徐心然监守自盗,他同样也不愿意相信是自己最爱的女人在嫁祸。所以,他才暂时按下了这件事,表面上跟谁也不提,只是暗中托了几个可靠的人,在京城之中慢慢查访,除非那扳指不见天日,只要一露面儿,他立刻就会知道。
现在,徐掌柜不想去考虑那些事,只想享受这片刻的宁静和似乎久违了的温柔,看着拿了手巾给自己擦脚的苏氏,柔声道,“若兰,你又多想了。名分是名分,情义是情义,这些年来,我何曾小瞧过你了?”
“老爷……”苏氏仿佛动了情,表情像是要哭,又像是要笑,不过,更多的是娇羞,“咱们不说这个了,让我服侍老爷就寝吧。”
茜红纱帐慢慢放下,月光如水,透过窗纸洒在这个富丽堂皇、软玉温香的的房间里……
第六十二章 倪大娘的玩笑
更新时间20131218 19:03:09 字数:3361
二月早春来。
半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徐心然被那些丫鬟们打出来的伤,也已痊愈,只是腿上的风湿,不是那么容易好的,好在姜雨晨虽然公事繁忙,可仍旧隔三差五地来送膏药,也会送一些强健筋骨的补品,甚至还送了一副狗皮护膝给她,说狗皮最是抗寒,并叮嘱她别嫌臃肿,好生戴着,所以,徐心然的双腿,已经好多了,至少不会再痛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对于表哥对徐心然这超乎寻常的关心,徐慧瑛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可是因为母亲再三告诫,不让她在姜雨晨面前小家子气,所以极力忍耐,每次等到姜雨晨一走,就对着徐心然冷嘲热讽,说她藏着一百两黄金却连个膏药都舍不得买,还要亲戚给买了送来,真是丢徐家的脸。每逢这时候,徐心然都笑而不语,一个字也不说,要不然就和别人去说别的事情,就仿佛徐慧瑛对她的讥讽和挖苦实在不值一听,或者说干脆没有听见,弄得徐慧瑛愈发火上浇油,却又不好发作,毕竟,这是在店铺里,不是在家里,店铺里伙计女工一大堆呢,自己总不能像个泼妇似的骂街吧。于是只能回家去寻徐心然的晦气。可是徐心然一回家就睡了,晚饭也不和她们一处吃,弄得她总是找不到机会,于是心里的火气愈来愈大。
经过半个月的紧张训练,那几个妇女制作军服的手艺愈来愈娴熟,倪大娘告诉徐掌柜和徐心然,这几个妇女的针线功夫本来就不错,再加上肯用心肯吃苦,现在的技艺已经有了突飞猛进,若是再训练个一年半载,那么就足以应付大齐国要求最苛刻的军服了。只不过人数太少,她建议福盛祥要趁着布料还没有到货,抓紧时间再招募些人手,否则,不到一年的时间,要做出来五万六千套军服,是不可能的。
徐掌柜听了这话直点头:“大娘说的不错,年前我们盘下了季家装裱店,本来要收拾出来的,只是遇到了过年,雇不到匠人,现在已经过了二月二,这年呢,也算是过完了,匠人们也要陆陆续续开工,我今天下午就去雇些工匠,将那个店面好好粉刷装饰一番,然后再买些桌椅板凳什么的,等到人手招募齐了,咱们就正式将制衣坊开在那边。”又看着徐心然,“心然啊,只是要辛苦你了,两头忙碌。”
徐心然说:“爹,只不过隔着两条街罢了,只要制衣坊能够顺利运作起来,我辛苦一点又算得了什么?我只盼着,赶快将这批军服做出来,或许兵部的大人们看着好,下一次还找咱们做,还能预支一点银子呢。”
大齐国兵部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事在民间签订的制作军服的单子,头一回合作的商家决不预支银两,因为不知道这个商家的制作水平如何,所以需要他们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但是一旦兵部有意与这个商家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那就会很大方地给这个商家预付订金,一般订金为那一批次军服总价钱的一成到三成,具体是多少,就看兵部主管的那位官员的心情了。
徐心然的打算是,在今年的腊月到来之前全部交货,然后向兵部争取明年的订单,再给韩大人送些礼物,这样,就能拿到订金了,哪怕只能拿到一成,那对福盛祥来说,都是雪中送炭,不仅可以保全徐家的铺子、宅子和田产不落入杨天龙那个泼皮恶霸之手,而且自己也能免去被抵债的命运。因此,这不到一年的时间,对她来说,是个关键,她不能有丝毫疏忽,既要做好这批军服,又要提防庶母和两个妹妹的再次出手。徐心然想到这里,轻叹了一声,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足够的能力来做到这些。
倪大娘看着徐掌柜笑了:“徐掌柜啊,您瞧瞧大小姐,这小小年纪,怎么总是愁眉不展唉声叹气的?是不是方才姜公子在铺子里待的时间太短了,两个人体己话儿没说够?”
“倪大娘!您说什么呢?”徐心然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姜公子只是我的表哥而已,人家来给我送药,总是客人,我当然得对人家客气一点了。”
倪大娘并不知道徐掌柜的意思是要将二小姐徐慧瑛嫁给姜雨晨,她本能地以为,徐心然是老大,徐慧瑛是老二,怎么也该是大小姐先谈婚论嫁。而且姜雨晨看起来与徐心然更加般配,至于徐慧瑛,倪大娘是过来人,当然看得出来这位二小姐对一表人才且又英武逼人的姜公子有着强烈的爱慕之情,不过二小姐年龄有点儿小,她觉得,还是大小姐与姜公子合适,而且她能看得出来,姜公子对待这姐妹二人看起来一视同仁,可在细微之处,他还是更加关心大小姐一些。
徐掌柜倒仿佛若有所思,回味着倪大娘的玩笑话。一直以来,由于苏氏总是在他耳边唠叨二女儿的婚事,所以他只一门心思地打算着要将二女儿嫁给姜雨晨,却仿佛忘记了,自己的大女儿也快到了说个婆家的年龄了。以前,因为嫌恶大女儿,而且苏氏也张罗了几个人家,可没有谁敢娶这个有名的“克星”,所以他也自然而然地将大女儿的婚事交给了小妾苏氏做主,也不求明媒正娶,只要能打发出去就行。可现在,大女儿在他心目中的分量愈来愈重,自然大女儿的婚事,也就从可有可无变得重要起来了。今天经倪大娘这一开玩笑,徐掌柜忽然觉得,自己那表外甥与大女儿反倒更加般配,一则两个人年龄相当,二则现在看来,应该是大女儿心然更加符合姜家挑选儿媳的标准。
不过,现在他不想费太多的心思考虑这些事情,一来福盛祥的生意刚刚有点儿起色,二来心然和慧瑛年纪也并不是很大,过两年再考虑这些事也不晚,虽然大齐国的女孩子大多都十五、六岁就嫁人了,可十八九岁才出阁的也不是没有,在这一点上,大齐国比较开通,并不像周边那些小国家一样,若有女孩子过了十七岁还没有婆家,官府就会做主将她们给嫁出去。究其原因,大齐国人口众多,物产丰富,百姓生活比较富庶,军队也十分强大,而周边那几个小国家就不行了,资源贫乏,人口也不多,所以朝廷才会鼓励百姓们早婚早育,以壮大人口队伍,尤其是壮大军事力量。
为了不让倪大娘继续拿姜雨晨做话题,徐心然急忙说:“如今咱们地方有了,东西很快也会有,就是缺人手,咱们是得抓紧时间再招募一些针线功夫好的人了。”
倪大娘说:“我倒是认识十七八个这样的妇人,年纪也恰好,都在二三十岁左右,都是以前我在严记绣坊做活儿的时候认识的,她们和我都很熟悉,只是有些人还在严记绣坊做工,我也不知道她们肯不肯来。”
徐心然想了想说:“这个也不能勉强,毕竟严记绣坊给的工钱还是很高的,再说挖人家墙角总归不好。这样吧倪大娘,你在闲谈之间问问那些人的意思,看看她们愿不愿意到咱们福盛祥来做事。”
“好,这几天我就去办这个事儿。”倪大娘答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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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天,倪大娘说动了八、九个原本就打算从严记绣坊辞工的妇女,因为严记绣坊虽然工钱很高,但是严掌柜为人十分苛刻,要求在他家绣坊做工的人,不准生病不准告假,每天天不亮就要到绣坊来做工,而他本人则早早守在绣坊门口,但凡有迟到者,一律扣除工钱。中午吃饭的时间也很短,超时也要扣工钱。至于绣娘们生病,或者家中有事请假,那更是不允许,直接就会开除。所以,有的人实在受不了,早就打算辞工另找出路。刚巧倪大娘和她们相熟,闲谈之间一问,有几个人愿意来福盛祥。另外,徐心然又招募了十二、三个妇女,加上倪大娘带来的和原先招募的,总共是三十八个妇女,虽然数量不多,可若是手脚快一些,每天多做一个时辰,那五万六千套军服,赶在腊月之前也能出来。当然,徐心然可不打算像严掌柜那样苛刻,只管使唤人,却不加工钱,她想好了,若是叫人家每天多做一个时辰来赶工,那么就要多算一个时辰的工钱,而且除了负责午饭,也负责晚饭,这样才能保证这些女工有充足的精力来缝制军服。
二月十二,是徐掌柜专门请人算的好日子,福盛祥制衣坊正式开张。按照徐心然的意思,并没有大张旗鼓锣鼓喧天,只是放了两挂鞭炮以图喜庆,然后向那三十八名妇女说了一些鼓励的话,又宣布了工钱的结算方式,以及每天多做一个时辰的打算,当然没忘了告诉她们,晚饭由福盛祥负责,不能保证天天都有肉,不过能够做到每人每天有一个鸡蛋,隔一天有一个肉菜,工钱会每天多算一个时辰的。
这些妇女们听了,倍感欢欣鼓舞,毕竟,一日三餐,福盛祥就管了两餐,虽然没有大鱼大肉,可她们这些靠着给人做活计挣钱养家的人,就算在自己家里,又能吃到多好的饭菜呢?更不用说,那多出来的一个时辰,是另算工钱的。
当即,这三十八名妇女一致表示,一定会竭尽全力做好这批军服。
徐心然又向她们讲解了一些福盛祥的规矩和要求,然后,就带着她们继续试做军服,只等三月间订购的那批布料一到,就正式开工。
第六十三章 帮忙
更新时间20131219 12:04:24 字数:3125
闻听福盛祥制衣坊正式开张,姜雨晨倒比苏氏和徐慧瑛徐慧玥更加高兴,第二天就送来了贺礼,还一个劲儿地埋怨徐心然,说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没有提前知会他,让他失去了前来道贺的最佳时机。
“心然表妹,你和表舅可真是瞒得我好苦。福盛祥新开了制衣坊,你也不告诉我一声。我还是今天一大早听一个同僚说的呢,否则我什么都不知道。”姜雨晨怀中抱着一个很大的盒子,一边跨进门槛,一边大声道。
“原本也不想弄得动静儿太大。”徐心然抱歉道,“毕竟,福盛祥今非昔比,此番新开了制衣坊,也只想着赶紧转赚银子来还债,所以根本顾不上大张旗鼓地庆贺。”
姜雨晨将盒子放在桌子上:“不管怎么说,新店开张总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就算不张扬,可也不能太寒酸了。所以呢,我就给你们带来了一尊貔貅,专门招财进宝的,摆在这里,保佑福盛祥制衣坊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徐心然十分感动,心想人家姜雨晨并不是个生意人,却对福盛祥的生意如此关心,实在是难得。于是笑道:“表哥倒是有心了,不过这么大一尊貔貅,恐怕表哥破费了不少吧。”
“破费?”姜雨晨一边将貔貅小心翼翼地从纸盒子里拿出来,一边说:“这可是我在空明观专程求来的。其实,我这个人并不太信这些,从小,母亲叫我跟着她念经拜佛,我都不肯,不是故意淘气就是找借口躲得远远儿的,为此,母亲的戒尺没少落在我身上,不过我从小就皮实,那戒尺打在身上还不够给我挠痒痒。这一次你和表舅为了这制衣坊花了不少心思,我也知道,这制衣坊开得很不容易,所以呢,我特意去了空明观,求来了这尊潭伽真人开过光的貔貅,祝福盛祥制衣坊红红火火,一年更比一年强。”
“听了表哥这番话,觉得表哥不像是个军人,反倒像是生意场上之人。”徐心然听了姜雨晨这番长篇大论,不觉抿嘴儿笑道,“倒有些油嘴滑舌呢。”
“好啊心然表妹。”姜雨晨立刻显出了一脸委屈的样子,“我这可是好心好意预祝你生意兴隆啊,你反倒说我油嘴滑舌,这可真叫我伤心。”一边说一边煞有介事地用双手捧着心口,又皱起眉头,一副痛苦的模样。
徐心然看得忍俊不禁:“好啦好啦,表哥辛苦了,快坐下来喝杯茶吧。”
姜雨晨仍旧不开心:“我跑了那么远的路,去空明观特意为你求来了这貔貅,你却只请我喝杯茶,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徐心然脸红了一下,急忙说:“那么改天我一定好好感谢表哥一番。”
“哦?”姜雨晨眉开眼笑,“那你准备怎么感谢我呢?告诉你啊,我这个人可难伺候着呢,一般的金啊玉啊的俗物,我可不放在眼里。”
徐心然老老实实地说:“既便是表哥喜欢金啊玉啊的,我也一样都没有。看来,我还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来感谢表哥。要不,我给表哥做个荷包吧,若是表哥不嫌弃我针线粗陋,就将就着用。我实在是……实在是什么也没有……”说到最后,徐心然都觉得太对不起这位表哥了。人家那貔貅,是整块的白玉雕成的,且不说是得道的真人开过了光,就算是那块白玉本身,就价值不菲。人家一出手就这么大方,相比之下,自己倒是太寒酸了,竟然拿个破荷包搪塞人家,而且眼下这荷包还没见影儿哩。
看着徐心然窘迫的样子,姜雨晨豪爽的一面又显了出来,他不以为然地一挥手:“没关系,我只是和你开开玩笑罢了。既然真心给你庆贺,那又怎能要求你回报?不过,我倒想知道心然表妹的针线刺绣功夫到底如何,是不是真的足以撑起这个制衣坊。”
徐心然的好胜心一下子被激起来了,她一扬秀气的眉毛,不服气地看着他:“表哥这是不相信我的实力?那好啊,我这两天就给你做个荷包,让你看看我到底能不能撑起来这个制衣坊。”
姜雨晨暗笑徐心然太容易上当,还想说什么,却忽然发现,徐慧瑛站在门口,手里紧紧绞着一块帕子,脸上的表情十分不自然。
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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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57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57 章
姜雨晨急忙打招呼:“慧瑛表妹,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外面风大,仔细着凉了。”
徐慧瑛似笑非笑地说:“本想进来的,可是看见表哥和心然相谈甚欢,怕是我进来一打扰,惹你们不高兴,可又不能不进来,因为我爹吩咐了我来告诉心然一句话,故而只好站在门口。”
徐心然心中明白,因为这三个月来,姨娘总是在父亲面前提起表哥与徐慧瑛的婚事,而且据她冷眼瞧去,徐慧瑛恐怕是非这位表哥不嫁,所以心中明白徐慧瑛这醋劲儿的来由。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笑道:“爹叫你带了什么话过来?”
徐慧瑛这才走进来,慢悠悠地说:“爹叫我告诉你,从今儿起,我也在这制衣坊帮忙,帮你管理银钱和账目。”
徐心然微微皱起了眉头,心想这一准儿又是姨娘的主意,恐怕父亲拗不过她,才同意徐慧瑛来“帮忙”的,而且不帮别的忙,只帮自己管理银钱和账目。姨娘端的好算计啊,这样安排,慧瑛既不用太劳累,也不用风吹日晒的奔波,却轻而易举,就将制衣坊的财政大权紧紧握在了手心儿里,自己虽然辛苦,可也只是替她们赚钱罢了。
又转念一想,父亲之所以答应姨娘,恐怕还是因为扳指的事情。扳指丢失了快两个月了,一点儿踪影也没有。而看父亲这意思,恐怕是既不完全相信自己,也不完全相信姨娘她们。所以,才会同意慧瑛来给自己帮忙,这样,两个人互为监督,谁也不能独揽制衣坊的大权。
徐心然在心里叹了口气,虽然知道父亲做出这个决定实属无奈,可心里还是有些伤感,为了父亲的不信任。
看着因为可以掌管制衣坊财权而一脸得意、却又因为表哥与自己说说笑笑而一脸嫉妒的徐慧瑛,徐心然淡淡地说:“既然爹这么说了,那么以后制衣坊的事情,还要请二小姐多多费心,我在这里,先谢过二小姐了。”
姜雨晨在一旁瞧得有些稀奇。
他听母亲说过,表舅家的大女儿徐心然因为一出生就克死了母亲,被人称为“灾星”,表舅和他所纳的小妾苏氏,都不喜欢她,因此,徐心然一直以来与家里其他人并不和睦。对于这一点,姜雨晨并不奇怪,因为大户人家几乎都是这样的,对于自己亲生的孩子,和非亲生的孩子,总是有很大的区别。比如自己家里这是这样,自己的父亲也有两房小妾,而这两房小妾也各生了一个儿子,虽然不如自己这个嫡长子,可自己的两个姨娘也是想尽了办法为他们多争取一些利益。自己对于家里的这种明争暗斗十分反感,却又无可奈何,因为他自己的母亲也在参与着这种争斗,而且乐此不疲。因此,他才请求父亲允许他来京城某个前程,当然也是为了有个更好的前途,但同时也是为了对家里的纷争眼不见心不烦。
作为大户人家公子出身的姜雨晨,对于这些是明了的。可他不明白的是,表舅家的这种争斗也太明显了,心然和慧瑛是姐妹,而且心然还是嫡出的大小姐,慧瑛却称她为“心然”,按理说,这称呼应该是“姐姐”或者“大小姐”的,而心然却恭恭敬敬称呼慧瑛为“二小姐”。看来,在表舅家,这庶出的女儿,比嫡出的女儿有面子多了。自己家里,不管暗地里斗得多么激烈,可表面上的尊卑和客气还是被很好地维持着,看上去上慈下孝,十分井然有序。
再联系到方才徐心然说她什么也没有,只能做个荷包来感谢他,而且看那样子,不是谦虚,也不是小气,更不是惺惺作态,而八成儿是她的确什么也没有,这从她的穿着打扮上就可以看出来,与徐慧瑛和徐慧玥简直是有着天壤之别,若是这姐妹三人走在外头,说徐心然是她俩的丫鬟,恐怕十个人里面有十二个人相信。所以,姜雨晨猜测,徐心然在表舅家里其实没什么地位,不过也怪了,既然没地位,却又是表舅生意上的得力助手。
姜雨晨自嘲地摇摇头,这大户人家就是复杂,一家有一家的特色啊。
徐慧瑛看徐心然对自己态度倒也算谦恭,并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坚决反对,或者质问自己为什么爹不来自己说这个话,反而很平静地就接受了,所以心里十分受用,也觉得在表哥面前很有面子。
不过,正因为觉得徐心然是怕了自己,所以才故意将她忽略,只是对着姜雨晨说:“表哥今天真是好兴致,怎么想起来到这制衣坊来了?”
第六十四章 请二小姐自重
更新时间20131219 19:06:57 字数:3174
姜雨晨笑道:“你还说呢。福盛祥新开了制衣坊,也不告诉我一声,是不是担心我送不起贺礼呀?这不是——”看着柜台上的白玉貔貅,“为了祝贺福盛祥制衣坊开张大吉,我特意送来了这个。”
徐慧瑛看了看貔貅,说:“表哥这貔貅是送给心然的,还是送给我的?”
虽然明显感觉到徐慧瑛对徐心然有很浓的敌意,可姜雨晨还是没有想到,徐慧瑛会如此直白地问出来这样一个问题。他想了想,说:“你和心然是亲姐妹,又同在这制衣坊做事,送给她,和送与你有什么分别?何况,我这貔貅,也不是送给谁的,是送给福盛祥制衣坊的。”
“是吗?”徐慧瑛笑了笑,“既然是送给这制衣坊的,那么方才表哥为什么向心然索要谢礼?”
“这个……”姜雨晨有些尴尬,“我只是与心然表妹开开玩笑罢了。”
“表哥对心然表妹还真是亲密无间啊,连这样的玩笑都开。”徐慧瑛十分刻薄地回了一句。
这句话,主要是这语气,叫姜雨晨心里对徐慧瑛产生了一丝厌恶。他忽然觉得,这个看上去花容月貌的女孩子说话未免太尖酸了一些,何况是对着自己的姐姐和表哥说这种话。其实在这之前,姜雨晨对这三个表妹的感觉都差不多,觉得她们都是表舅的女儿,都是很美丽的女孩子,虽然性格各异,但都是很可爱的。可就在刚才,徐慧瑛的话让他的这种感觉发生了变化。尽管他十分理解大户人家嫡庶之间的勾心斗角,可依旧不能原谅徐慧瑛这明目张胆的挑衅。
于是,姜雨晨决定给徐慧瑛一点颜色瞧瞧:“那么二小姐告诉我,与自己的表妹,应该开怎样的玩笑,不应该开怎样的玩笑?在下愚鲁,还请二小姐指教。”
这话说得十分客气而谦逊,却也非常的疏远和冷淡。
徐慧瑛心中一慌,知道自己被强烈的嫉妒冲昏了头脑以至于说错了话,脸一红,急忙解释道:“表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表哥是军中之人,应该不苟言笑的。可今天……”
“二小姐何曾见我不苟言笑了?”姜雨晨并不打算因为徐慧瑛态度突然好转就放过她,而是继续故意以一种拒人于一步之外的客气说道,“而且军中之人是否应该不苟言笑,也不是由二小姐说了算的,就算是当今圣上,也没有下过这样的旨意呢。”
徐慧瑛又痛又悔,痛的是表哥对自己这样冰冷,悔的是这都是自己咎由自取。
姜雨晨也不等她说什么,只对徐心然说:“心然表妹,既然这里有人不欢迎我,那我就告辞了。不过——”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方才你答应我的荷包,可不能不算数啊。”
徐心然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姜雨晨已经走了。
徐慧瑛涨红了脸,紧紧盯着姜雨晨离开的地方,想好好发泄一通,却找不到借口。憋了半晌,忽然冲徐心然大声道:“快把这里的账本都给我搬来!”
徐心然说:“制衣坊才刚刚建立起来,账本上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记呢。”
“那你是死人不成?”徐慧瑛和以前一样,自然而然地将徐心然当做出气筒,“你不会把账目记上吗?”
徐心然面无表情地说:“我把账目记上?那要你做什么?”
“你……”徐慧瑛本能地扬起右手,想给徐心然一个耳光。
可是徐心然已经走掉了。
“你给我回来!”尽管苏氏一再告诫她,到了铺子里面,和家里不一样,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要收敛一些,哪怕表面上吃些亏也不要紧,要紧的是要掌握制衣坊的所有银钱收支和账目。而这一路上,她也下定了决心,要好好珍惜这个得来不易的机会,让制衣坊最终还是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争一时之长短。可是,方才的情形实在出乎她的意料,他没想到,表哥会公然护着徐心然,而对自己讽刺讥诮。在极度的愤怒之下,她忘记了母亲的教诲和自己的决心,和在家里一样大声叫嚷着,“你这个贱婢子,给我站住!”
正在做活计的女工们都惊愕地抬起头来看着她,不明白容貌俏丽、穿着得体的徐家二小姐,怎的如此没有大家千金的矜持,在这里大喊大叫,还将自己的姐姐骂作“贱婢子”,看来,这徐家的家教,实在是有些令人奇怪。
不过这些女工是来做活儿挣钱的,不是来看热闹的,很快,她们就又低下了头飞针走线,毕竟这些事情与她们无关。
徐慧瑛叫了几声,却没有听见徐心然的回答,而且徐心然连人影子都看不到了,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腾腾腾”走进后院,打算狠狠教训徐心然一顿,出一出心中的恶气。
进得后院,却见徐心然正拿着一把铁锹翻地。这个店铺,原本是季家装裱店老板季掌柜所有,季掌柜做生意不行,侍弄花草蔬菜倒是一把好手,因此,这后院儿里留下了一畦菜地,面积不大,不过两分大小,却因为常年有人精心养护,泥土十分肥沃。不过季掌柜走的时候,将地里的花花草草全都挖走了,徐心然看这块地肥沃湿润,就打算等天气暖和的时候种点儿菜蔬,一来给制衣坊增添一点儿绿色,令人心情愉快,二来也可以给家里省一点儿菜钱。虽然这点儿菜钱对原来的徐家根本不算什么,可现在还是节俭为好,而且若是收成好,制衣坊的菜钱也能省下不少呢。
“你这贱婢子,没听见我说话吗?”徐慧瑛终于找到了徐心然,却看见徐心然若无其事地在翻地,对她根本不予理睬,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她冲上来,一把按住徐心然的铁锹,“你以为有爹给你撑腰,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吗?告诉你,无论你有多大本事,你仍旧是个克星,是个灾星,是个扫把星!”
屋子里面做衣服的女工们和几个被徐掌柜拨过来做粗活儿的伙计实在无法视而不见、充耳不闻,慢慢走出屋子,围拢了过来。
徐心然淡然地看着他们:“你们怎么都不去做工?这里有什么热闹可看吗?”又转向徐慧瑛,“二小姐请自重,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大呼小叫的,难道是想让大家看热闹不成?二小姐心中不平,还请暂且忍耐,等回家再说吧,别在这里闹将起来,徒叫别人看了笑话去。”
徐慧瑛咬牙瞪着她,从牙缝儿里迸出几个字来:“徐心然,你别欺人太甚。”
徐心然依旧云淡风轻:“二小姐不是要记账吗?那么就请到屋里去吧,算盘和笔墨纸砚,还有账本,都在屋里呢。”
徐慧瑛真想一巴掌扇到徐心然这张淡然的、十分不将她当回事儿的脸上,可她又不得不承认,徐心然的话有道理,自己是徐家二小姐,不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事了分寸,白白叫一群做苦力的看笑话。
于是,只得松开了手,狠狠瞪了一眼徐心然,走了。
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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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58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58 章
徐心然看着众人道:“都散了吧,福盛祥请你们来,不是叫你们来看热闹的。”
众人渐渐散去。
阿威因为与徐心然关系比旁人要亲近,所以没走,等到众人都走了之后,悄悄上前道:“大小姐,二小姐为什么这么趾高气扬?太不像话了。您为何不和老爷说说,让她只待在柜上就好,别来咱们这制衣坊捣乱了。否则,这些人还怎么做活儿呢?光看她的热闹还看不够呢。”
徐心然听阿威这么一说,忽然心中一动,思忖片刻,道:“阿威,你跟我来。”
两人来到一间暂时空着的屋子里。
“阿威,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徐心然看着阿威。
阿威忙说:“大小姐太客气了,您需要阿威做什么,只管吩咐一声,阿威一定尽全力去办好。”
徐心然说:“你能不能在闲暇时或者利用外出办事的机会,帮我查访一下,这市面儿上有没有人出售一枚祖母绿的扳指,喏,就这么大小……是用上好的祖母绿做成的”徐心然一边比划一边说。
“祖母绿的扳指?”阿威有些奇怪,“大小姐是想买这样一枚扳指吗?”
徐心然只得说:“是的。不过这样的东西很少见的,而我又没时间去珠宝古玩店,而你是男孩子,认识的人多,而且你有很多外出办事的机会,所以我拜托你帮我看看,哪里有卖的。是祖母绿的,成色很好。”
阿威不太相信穿着打扮寒酸、发髻上连根儿玉簪子都没有的的徐心然能买得起什么祖母绿的扳指。不过他还是答应了:“正好我有几位朋友,是衙门里的差役,专管巡查街市,惩办奸商恶霸,我可以托他们帮忙,这样可以找得快一点。”
“那就多谢你了。”徐心然一听喜出望外,有官差帮忙查访,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又拿出一点散碎银子,“我也没什么积蓄,这点儿银子,就请你和你的朋友们喝杯茶吧。”
阿威急忙推辞:“大小姐这是做什么?难道瞧不起我吗?能给大小姐帮忙,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还能向大小姐讨茶喝?而且大小姐尽管放心,我那几位朋友和我素来亲厚,平时我也帮过他们不少忙,所以不用客气的。”
第六十五章 有限的合作
更新时间20131220 12:05:26 字数:3191
“真是岂有此理!”严记绣坊的严掌柜一巴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震得桌子上的茶壶和茶杯都跳了起来,“敢从我严记绣坊挖墙脚,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五爷息怒。”严记绣坊的账房先生刘亭山赶忙劝阻他,“这徐家大小姐才出来做生意,不懂规矩。不过走掉的那几个人也没什么可惜的,不是眼睛不行了就是身体有病,眼看着也为咱们出不了什么大力气,再说了,咱们严记绣坊,还愁招不到更好的人来?”
严掌柜在家排行第五,自从在生意场上声名鹊起之后,人们就尊称他为“五爷”。
严掌柜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话虽这么说,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就算是那几个人我不要了,也轮不到他福盛祥去捡漏儿。而且他们这还不是捡漏儿,是在挖墙角,那七弱的样子,可实际上并不是善于之辈。我听说,程掌柜之所以能让他那轻罗坊这么红火,从一个不起眼的绸布庄变成了集绸布买卖、成衣制作、绣品经营为一体的绸布行,他儿子程洛山,可在里面出了不少主意呢。”
“这倒也无妨。”刘亭山显然没将年纪轻轻的程洛山放在眼里,“只是与他们联手对付福盛祥,又不是与他们合伙儿做生意,再说了,是他们先求着咱们的,一切不都在在咱们掌握之中吗?”
严掌柜有思考了一会儿,才慢慢点头道:“一起对付福盛祥,倒也使得,正好借着轻罗坊的力量,出出我胸中这口恶气。再过两天,你去给程掌柜回话,就说我同意了,具体怎么做,只要能将福盛祥弄垮,你看着办就是,只每天来告诉我一声就是了。”
“哎,五爷放心,我一定办好。”刘亭山点头哈腰地答应着。
严掌柜对于刘亭山十分信任,因此,虽然刘亭山名以上只是严记绣坊的账房,可实际上,权力比二掌柜——也就是严掌柜的堂弟严二爷——都大,所以,严掌柜有很多重要的事情,都交给他去办。
过了两三天,刘亭山果然在程掌柜的一再询问和催促下,告诉他,五爷答应与他联手对付福盛祥,不过合作只限于此,其他事情,两家和以前一样,井水不犯河水,各做各的生意。
程掌柜一面答应着,一面在心里把严掌柜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个老狐狸,难道怕我占你们严记绣坊的便宜不成?
回到家中,程掌柜还在生气:“好像是我求着他似的,他的严记绣坊都被人挖到了墙角,却一声不吭,还是我替他出头,竟然还对我这么提防!”
程洛山笑道:“爹,您消消气儿。这一次可不就是咱们求着人家五爷吗?算啦,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这次能打垮福盛祥,就算是低一回头又能怎样?再说了,咱们本来的意思不就是要坐山观虎斗吗?那严五爷虽然生性谨慎狡诈,可一旦被激起好胜心,那也会放开手脚大干一番的。所以,咱们现在只管低声下气求他,让他心理得到满足,然后,再帮着福盛祥从他的严记绣坊多挖几个人过去,他能放过福盛祥才怪。只要点起了这把火,咱们以后只管看好戏就成,反正啊,最后不论谁输谁赢,都会元气大伤,咱们程记轻罗坊,还愁以后不能在京城的绸布行中称霸吗?”
“哈哈哈哈——”经过儿子一番分析,程掌柜这才一扫胸中的闷气,开怀大笑起来,“还是你说得有理。那咱们就只管点火扇风,让他们两家只管斗去。嗯,洛山啊,你这主意真不错,今儿晚上,咱们爷儿俩好好喝一盅。”
“好的,爹,儿子这就叫厨房去准备些精致的小菜。”程洛山答应了一声,然后叫来自己的小厮,叫他告诉厨房,今儿老爷高兴,要喝酒,做几个精致可口的小菜。
程家婆媳两个站在不远处看着这爷儿俩。
程夫人说:“玉儿,他们父子两个,今儿是怎么了?忽然高兴起来了?是不是今年轻罗坊生意好开门大吉啊?”
程洛山的妻子玉儿对生意比她的婆婆还要不感兴趣,而且在婆家也没什么地位,所以不甚热情地说:“老爷和少爷高兴是好事啊。”她本还想说,他们高兴了,就会少训斥自己两句,可想了想,还是没敢说。
第六十六章 防火防盗
第 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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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59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59 章
更新时间20131220 19:03:25 字数:3219
过了几天,徐掌柜订购的制作军服的布料一部分已经到货。徐心然将这些布料存放在制衣坊后院的两间屋子里,并派了几个可靠的人日夜巡逻,谨防偷盗,又在屋子里面和屋子外面放了几口大水缸,里面盛满了水,并且命令不许任何人携带火种去后院,预防火灾。
徐掌柜觉得防火防盗自然很重要,可徐心然的这些做法,显然是太小心了。而制衣坊的好几个人也对徐心然制造的这种如临大敌的紧张气氛十分不以为然,认为她小题大做,故意找了这个借口,显摆自己在这制衣坊多么重要,多么威风。尤其是徐慧瑛,一边嗑着瓜子儿,一边冷笑着对几个女工说:“瞧瞧,这么大一个作坊,三四十号人,就显得她一个人在忙,咱们都是吃闲饭的。”几个女工虽然不敢公然附和她,可心里也认为大小姐的确是做得太过火了。
这么几天下来,制衣坊的每个人都看出来了,东家的这两位小姐不合,尤其是二小姐,明里暗里与大小姐较劲儿。大家都在冷眼旁观,看最后这制衣坊,是大小姐说了算,还是二小姐说了算。
徐心然也知道大家对自己的做法颇有微词,而且她本不打算弄得大家这样紧张,可不知道到为什么,她心里隐隐约约总有一种担忧,她害怕,这么多的布料,万一遇到一星半点的火苗,那就会付之一炬。尽管她一再告诉自己,不会的,不会的,京城那么多家绸布庄制衣坊,存放的布料绸缎比福盛祥多多了,可人家从来没有遭遇过大火,自己这想法不吉利,太不吉利了,应该往好处想。
可是,眼前一再闪过杨天龙的样子。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杞人忧天,可总觉得,杨天龙不会轻易放过徐家,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以至于她看着这些堆积如山的布料,都有些战战兢兢了。
“大小姐,这都存了十缸水了,应该足够了吧?”一个伙计气喘吁吁地将一担水倒入仓库门口的一个大水缸,擦了擦汗,对徐心然说,语气中颇有些不耐烦,因为在他看来,这位大小姐纯粹是没事找事瞎折腾,没听说哪家绸布庄或者制衣坊这样隆重其事预防火灾的。火灾是那么容易发生的吗?
徐心然看了看仓库门口的六口大缸,再加上每间仓库也有两口,差不多也可以了,于是点点头:“行了,你们辛苦了,先去休息一下吧。从今天开始,你们每天晚上要抽出三个人来巡逻,当然,工钱会加给你们的。”
“什么?”负责搬运大缸、往缸里面担水的九名伙计全都吃了一惊,“还要值夜?大小姐,您当我们是铁打的人吗?白天要做工,晚上还要值夜,谁能受得了啊?”
徐心然耐心地说:“你们总共九个人,分成三轮,每一轮负责一个晚上整个制衣坊的安全,重点是防盗和防火。白天,你们的事情并不多,基本上等于在休息,所以,我打算这么办:你们每一轮的三个人,每天做工十二个时辰,白天我们都在,你们可以抽时间休息或者外出办一些自己的事情,到了晚上我们离开之后,你们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盯紧制衣坊的每个角角落落,决不能有半点闪失。”
几个伙计立刻叫苦:“大小姐,这批军服要做一年呢,我们这九个人,总不能这样过一年吧?”
徐心然说:“的确如此,在这一年当中,在这批军服安全地交到兵部之前,我们必须这么做。至于人手不足的问题,我可以和我爹商量,从柜上再调些人来。”
“可是阿威为什么不用值夜?”一个伙计提出了异议,“偏偏就是我们九个?”
“阿威可是大小姐的亲信,大小姐怎么舍得让他值夜?”徐慧瑛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院子里,看着徐心然和她身边的阿威,阴阳怪气地说。
“凭什么啊?”徐慧瑛的这句话成功地激起了另外九名伙计的不满,“都一样是福盛祥的伙计,拿一样的工钱,凭什么他就可以不用值夜?”
“行啦,你们都消停一些。”徐慧瑛又反过来装好人,“你们怎么可以和阿威相比,人家是大小姐的贴身小厮,大小姐如何舍得让他和你们一样做苦力?”
这几天,阿威帮助徐心然暗中查访祖母绿扳指的下落,却没有一点儿消息,当然不可能有什么消息,因为苏氏还没有将其出手呢。苏氏不敢贸然将这么贵重的一件东西拿出来变卖,虽然她认为一百两黄金比这扳指要实惠,可为了谨慎起见,她暂时按兵不动,打算等风头过去,再暗地里找个人将扳指卖掉。本来,她的两个弟弟认识好几个行家,可她不想让弟弟插手,她心里比谁都明白,若是让两个弟弟知道自己手上有这么一件宝贝,那么,最后即便能顺顺当当换来一百两黄金,落到自己手里,也就不剩多少了。
因此,阿威这几天极度郁闷,因为他查访了很多珠宝古玩店和爱好收藏的人家儿,也托了那几个当差役的朋友帮忙打听,可竟然一无所获,这叫他觉得有些对不起徐心然,毕竟是徐心然出钱治好了他祖母的眼疾,又是徐欣然聘用了被严记绣坊一脚踢出门外的祖母,让他们祖孙二人的生活状况大有改善。
可是,今天却听到了二小姐徐慧瑛这番可笑又可气的话,这叫还有些小孩儿心性的阿威登时涨红了脸,往前走了一步,就想辩驳。
徐心然用目光制止了他,然后对伙计们说:“阿威年纪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小,而且他以前读书,比不得你们,胆子大,所以,他不适合值夜,何况我很快就能从柜上调过来人手。”
徐慧瑛冷笑道:“大小姐这话说得好生奇怪啊。谁天生下来胆子就大呢?阿威是年龄小了一点,可也比他们小不了几岁,况且你不是说了吗,是三个人一起值夜,又不是叫他一个人晚上守在这里,大小姐有什么好担心的?”
伙计们听了徐慧瑛的话,又议论纷纷起来。
徐心然面不改色:“既然你们都坚持要阿威也值夜,那么我说过了,每三个人一轮,你们总共十个人,总有一个人暂时轮不到,等从柜上调来了人再凑个整数。那么,您们谁愿意出来替换阿威呢?”
九名伙计面面相觑,谁也不肯出这个头儿。
徐心然暗笑。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奇怪,都想做点儿什么,可又都不想打头阵。
“快点儿,今天就要开始值夜了。”徐心然一本正经地催促着他们,“等你们商量好了,安排好了班次,那么今天晚上值夜的三个人,下午可以在后面睡觉。至于晚饭,我已经吩咐厨房,今儿先做生煎包子和蛋花汤。值夜比较辛苦,所以每值一次夜,工钱多算二十个铜钱,等到月底一并算账。”
九名伙计脸上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看着徐心然。
终于,方才那名对阿威不用值夜提出异议的伙计问道:“大小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徐心然点点头:“这个是我与我爹商量好的,你们不用质疑。”
九名伙计不约而同算开了账。值一次夜,就能多挣二十个铜钱,如果只有他们九个人值夜,那么一个月就能轮到三次,那么就要多挣二百个铜钱。那么,即便是辛苦一些,又能怎样?
于是九名伙计纷纷表示,他们九个人完全能够胜任值夜的活计,不必从柜上再调人过来了。
徐心然说:“那可不行,虽然你们都年轻力壮,可也不是铁打的,长此以往,你们会熬不住的,何况,你们白天也不是全都闲着,还时不时有些事情要做呢。这样吧,我从柜上再调过来六个人,加上你们,总共十五个人,分成五个班次,这样,你们值夜就不会太频繁,精力也能跟得上。”
九名伙计想了想,觉得这样挺好,这样下来,一个月也能多拿一百多个铜钱呢,这对他们来说,算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
看见徐心然如此轻描淡写就化解了伙计们刚刚酝酿起来的愤激,徐慧瑛不觉气馁而又气愤。她忽然发现,自己再也不能控制这个原来蠢笨而又怯懦的丫头了,反而处处落了下风。
看着那九个伙计兴高采烈的样子,徐慧瑛撇着嘴走回了屋子里,心想不过百十来个铜钱,就把你们高兴成了这样,真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穷鬼。
把门紧紧关上,可伙计们感谢徐心然的声音还是飘进了她的耳朵。她烦躁地将算盘扔在一边,用手捂上了耳朵。可又一想,还有很多账目没有算清楚,心中更加烦躁。
这两天,用来制作军服的布料已经入库,徐掌柜叮嘱徐慧瑛,一定要把账记好,一共进来了多少匹布料,总共多少丈多少尺,每天用去了多少,还有针线等等,都要一一记录在账本上。
徐慧瑛本就不喜欢这个,而且也不擅长做这些费脑筋的事情,所以这两天焦头烂额,却仍旧毫无头绪。昨天父亲来看过了账目,当场指责为混乱不堪,每名女工每天领取的布料针线等等,她都没有记清楚,叫人看上去一头雾水。
所以,院子里的那些伙计开心的笑容更叫她心烦,可又不能发作,只得紧紧捂住耳朵,却因为遮挡了视线,一不小心,将砚台打翻了,浓浓的黑墨登时全数倒在了一个摊开的账本上。
第六十七章 中邪了
更新时间20131221 12:03:45 字数:3129
徐慧瑛连道“晦气”,赶紧手忙脚乱收拾砚台、账本、毛笔、茶碗和蜜饯、桂花糕、柿饼等其他东西。那些蜜饯、桂花糕等,是她特意带到这里来的,理由自然是现在不比在家的时候,这些东西都吃不上。
“慧瑛,这是怎么了?”徐掌柜刚好进来,却发现了这狼藉的一幕,“你在做什么?”
徐慧瑛一听是父亲的声音,更加慌乱,本能地抬头对父亲说“没什么”,手底下却没停止动作,不料又将笔筒撞翻,里面大大小小的毛笔撒了一地。
徐掌柜看着她狼狈的样子直摇头:“慧瑛啊慧瑛,前些天你在柜上帮忙,我就告诉你,桌子上不要摆放很多的东西,账本要用一本取一本,暂时不用的,先收在抽屉里……你怎么又将这些吃食摆在桌子上呢?我不是说过了吗,店里不比家里,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在这里,你是来做事的,不是来吃喝的,你哪来这么多的零嘴儿,究竟是在记账还是在享受啊?”
徐慧瑛知道自己做错了,况且母亲又不在这里,所以不敢辩驳,只是低着头小声说:“不过就是我不小心弄翻了砚台而已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你还嘴硬!”徐掌柜头一回对二女儿生出了厌恶之心,“只不过是打翻了砚台而已?你倒会轻描淡写啊!你打翻了砚台不要紧,可这账本又是怎么回事?白白教你弄脏了,这还怎么用啊?要我说,你也不必来受这份儿罪,还是赶紧回家去吧,这制衣坊才开张,哪里经得起你这么漫不经心。”
“爹!”徐慧瑛眼中蓄满了泪水,抬头看着他,“您太偏心了!心然都偷走了祖先留下的祖母绿扳指,您都没说她什么,还让她管着店里的生意,可我只不过是打翻了砚台弄脏了账本,您就撵我回家去。这太不公平了!”
徐心然还站在院子里,并没有进去,可是她知道,刚才就围过去看热闹的伙计和女工们已经听见了屋子里面的对话。因为此时,所有的人都诧异地回过头来看着她,那眼神,和她小时候人们议论她是“灾星”“克星”时的眼神相差无几。甚至已经有人在互相咬着耳朵,具体说什么,徐心然听不清楚,可她也能猜的出来,无非就是说她不愧是个有名的克星,不仅一出生就克死了母亲,而且还偷盗家里的东西。徐心然暗自叹了口气,心想从这一刻开始,自己在这制衣坊,恐怕要待不下去了,即便是能够待下去,也没人拿她的话当回事了。
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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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60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60 章
徐掌柜看着徐慧瑛,平静地说:“祖传的祖母绿扳指,和先祖的牌位在一起呢,怎么可能丢了?你这孩子,在胡说尔雅的模样?
徐掌柜正要说话,忽然车停下了。外头传来车夫紧张的声音:“老爷,大小姐,出什么事了?怎么车颠簸得这么厉害?”
徐心然忙大声道:“没事的,走吧。”
车夫又重新赶着马往前走。
徐慧瑛这才“哇”的一声哭出来:“爹,刚才心然她……您就眼看着她欺负我么……”
徐心然不等父亲说话,抢先喝道:“二小姐这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这是在街上,不是在你的绣房里,收敛一些吧!”
徐掌柜想安慰一下二女儿,可也担心她哭得这样厉害,会引来街上行人注目,心想到了家中再与苏氏和二女儿解释,于是一言不发,只盼着马车赶紧到家。
徐慧瑛一边哭一边看着父亲,看见父亲没有什么反应,只好让哭声低了下来,可仍旧嘴里嘟囔着,说一定要让徐心然好看。
到了家中,苏氏一看见女儿这幅发髻蓬乱、衣衫不整的样子大吃一惊:“老爷,瑛儿这是出什么事了?”
话是对着徐掌柜说的,目光却溜向了徐心然,因为徐心然看上去悠闲自得,而且她并没有像自己的女儿一样狼狈,所以十分怀疑是她又欺负了徐慧瑛。
徐心然笑道:“姨娘,您别这样看着我啊,我又不是你女儿。”
苏氏只得转向徐掌柜:“老爷,那这是……”
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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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61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61 章
徐掌柜叹气道:“先进屋再说吧。”
苏氏立刻吩咐徐慧瑛的丫鬟明珠和玉珠过来,将她扶回了暖云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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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不是我在背后挑拨,您实在是不能纵容大小姐这样胡闹下去了。”听了徐掌柜的陈述,苏氏不无忧虑地叹了口气,“就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她就能对自己的妹妹下那样重的手?这也太心狠手辣了吧。何况慧瑛说错了什么了?本来那扳指就是她偷走并且换成了黄金的,慧瑛只不过是说了句实话而已,她就恼羞成怒了,想要杀人灭口了!”
苏氏越说越激动。
“行了行了!”徐掌柜放下盖碗,看了她一眼,“还没有证据能证明是心然做的呢,你就这么快就下结论,是不是心急了点儿?”
苏氏愣了一下,说:“老爷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老爷认为是我在诬陷大小姐?这可真是冤死我了!”苏氏哭了起来,拿帕子捂着眼睛,声音也哽咽了起来,“天地良心,虽然大小姐不是我亲生的,可我也没将她怎么着啊!反而时常还要看她的眼色行事。这十几年来,我小心谨慎,服侍老爷,带大了慧瑛和慧玥,又悉心操持家务,不叫老爷分心,却不曾想,老爷原来认为我是个小人……”
看见苏氏又一次哭得梨花带雨,徐掌柜不知道为什么,是由于苏氏哭的次数太多了呢,还是自己年纪大了没有耐心了,或者是因为最近家中不顺……总之,这一次他觉得有些心烦,不像以前,只要苏氏一哭,他的心中就会升起无限的怜惜。这一次,他真的有些不耐烦了。
“行了行了。这么大个人了,还总是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慧瑛都被你给带坏了,动不动就哭!”徐掌柜心里还惦记着那枚不翼而飞的扳指,所以训斥了苏氏两句,就拂袖而去了。
扳指丢失了快两个月了,没有丝毫的踪影,这叫徐掌柜不能不心慌。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可心里却焦急万分,于是暗中观察苏氏和三个女儿,却发现他最初的感觉并没有错,苏氏和慧瑛慧玥,除了扳指刚刚丢失的那几个时辰表现出了极度的吃惊和愤慨,可之后,她们就仿佛将这么重大的一件事情给忘了,反而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这叫他十分怀疑,她们母女三个究竟有没有把那枚丢失的扳指放在心上。
徐掌柜也派了几名心腹小厮去查访,可一个多月下来,没什么结果。这叫他的疑惑又增添了许多。如果按照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大女儿偷了扳指,然后卖掉,换回了一百两黄金,那么就说明,扳指已经流到了市面上去了,那么一定会有人看见过或者听说过,毕竟,那样上好的祖母绿,不是轻易就能够见到的。可他查来查去,却连扳指的影子都没见到,这就叫他不得不怀疑,那枚扳指,根本还没有被卖掉,仍旧被那个偷盗了它的人紧紧握在手里呢。
至于那一百两黄金,徐掌柜早就想到了不是纯金,叫了徐安一查验,果然,除了最上面那一层大约两三锭是真的纯金以外,剩下的,全都是镀了金粉的铅块。徐掌柜不知道是徐心然做了手脚,还是苏氏母女三个做了手脚,不过在找到真凭实据以前,他不打算声张,也不打算偏信任何一方.
…………………………………………………………………………………………………
“侯先生,别来无恙啊!”
侯大夫背着药箱,跟一个婆子正急匆匆往暖云阁走,因为这个婆子不停地催促他快一点儿,而且他听说又是徐慧瑛生病,所以不敢怠慢,只顾低着头走路,一边走一边思忖着,这位二小姐,又怎么了。
可冷不防的,一个笑吟吟地声音挡住了他。
侯大夫抬头一看,不觉头痛,又是徐心然。
又不好不理睬,只得站住脚步打招呼:“原来是大小姐啊。”
“侯先生这行色匆匆的,是要上哪儿去呢?”徐心然嘴角挂着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闲闲地看着他。
侯大夫心中叫苦,这位大小姐,不会又要和自己过不去吧。只得强打起精神来应道:“哦,是府上二小姐病了,我来给号脉。”
徐心然看着那个婆子:“我这两天也不舒服,正想着要请个大夫来瞧瞧呢,刚好,侯先生来了,而且这么巧遇上了,那就请侯先生先给我号脉吧。”
婆子十分为难:“大小姐……二小姐头痛得厉害呢,您看,是不是先给二小姐看,然后奴婢再带着侯先生去望月轩?”
徐心然说:“看来你眼里只有二小姐没有大小姐啊。”
婆子急忙说:“奴婢不敢。只是这侯先生今儿是二夫人吩咐了请来给二小姐看病的,奴婢也不敢私自做主。”
“这有什么啊?”徐心然走过去,很自然地拉起那婆子的一只手,将一粒银子放在了她的手心里,“望月轩离这里不远,几步路就走到了,不会耽误侯先生去给二小姐看病的。”
婆子暗自掂了一下银子的分量,也有一两之多,于是松了口:“既然大小姐身子不舒服,那么自然是先给大小姐号脉了。侯先生,咱们先去望月轩吧。”
侯大夫也不好说什么,而且他很好奇,想知道这徐家大小姐又要耍什么花招,所以点点头,跟着徐心然和婆子一起来到了望月轩。
徐心然对婆子说:“你先在这里等等,我用的时间也不长。”
婆子点头应允。
徐心然带着侯大夫来到自己的房间:“侯先生请坐。”
侯大夫坐下来,说:“大小姐哪里不舒服?”
徐心然并不急着将手腕伸出来给他号脉,而是亲手倒了一杯茶,放在侯大夫手边,然后才坐下来,慢慢地说:“侯大夫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请你来是为了什么。”
侯大夫心道,原来你徐心然也有求着我的时候。于是冷笑道:“侯某不才,不明白大小姐在说什么。”
“很简单啊。”徐心然无辜地眨着双眼道,“侯先生一会儿去给二小姐号脉,我想请你告诉我爹和姨娘,二小姐什么事也没有。”
侯大夫斜眼瞧着她,语气中颇有几分鄙夷:“大小姐这是想要我说谎吗?”
徐心然不紧不慢地啜着茶:“侯先生记性这么不好啊?难道你忘了,你曾经帮着二小姐在我的膏药里面做手脚,害得我风湿加重,这笔账,我还没找你算呢。”
侯大夫畅快地大笑,心想徐心然弄这么大架势,还以为她多厉害呢,可说来说去,也就是这个:“大小姐可有证据?”
徐心然叹了口气:“我还真的没什么证据。不过,我想说的,主要不是这个。不知侯先生还记得不,十年前,您在当朝宰相方大人府上,给他的一位孙媳号脉。当时,那女子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侯大夫倒吸一口凉气,紧张地看着她:“你究竟想说什么?”
第六十九章 威胁(二)
更新时间20131222 12:03:48 字数:3273
徐心然仍旧笑得十分得体:“侯先生难道真的忘了?那件事情,可谓是侯先生行医生涯中的——哦不——应该说是有生以来所遇到的最大的一件事了,难不成侯先生如今年纪大了,就给忘记了?十年前,也是一个大雪天,宰相方大人的第二个孙媳忽然心悸发作,方大人即刻命家丁将侯先生请到了府上。其实,依着方大人的权势,请御医去家中给孙媳诊治也并非难事,只不过他为官清廉,从不假公济私,所以,没敢惊动御医署。可是,时至今日,方大人都没有想到,就因为他的清廉他的自律,才会使他的孙媳枉送了性命。”
侯大夫冷汗直流,他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背后的衣衫,已经湿透了。
徐心然却仿佛没有注意到他不由自主颤抖的双手和苍白的脸色,继续说道:“当时呢,方大人的那位孙媳与丈夫不睦,与妯娌们关系也不融洽,加上那又是头胎,所以竟然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只以为自己是得了病。她娘家陪嫁来的四个丫鬟也都是未出阁的女孩儿,所以更加不明就里。那位孙媳与丈夫不睦,在婆家过得也不如意,胸气郁结,使得原本就有的心悸之症发作起来。起初强忍着,可后来实在忍不住了,才叫丫鬟去请大夫。丫鬟告诉了管家,管家去叫人请大夫的时候,恰好遇见了方大人,方大人问明缘由,心内十分着急,就叫家丁将当时人称‘神医’的侯先生您给请了过去。”
侯大夫面色由白转青,有些失控地低声吼道:“你不要再说了!什么方大人的孙媳,我不知道,我根本就没有给这样一个人看过病!”
徐心然这才看了他一眼,又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闲闲地笑道:“‘神医’就是‘神医’,果然与众不同啊。若是换了其他行医的人,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恐怕终身也难忘。可侯先生是‘神医’,自然与旁人不同,竟然就将人命关天的这件事情给忘了。不过,据说侯先生当时收了方家大孙媳的贿赂,故意隐瞒了二孙媳有孕的事实,只说她心悸之症严重非常,需下猛药才可治愈,以至于那二孙媳吃了药不过一天,孩子便没有了。不仅如此,那个可怜的女子被你的虎狼之药伤了身子,勉强捱过了三个月便撒手人寰了。侯先生——”徐心然目光锐利地盯着他,“这件事情,难道你能说没有发生过?”
侯大夫不仅双手颤抖,而且全身都如筛糠一般抖个不停。
他怎么会忘记呢?十年之前,他被宰相府的家丁请了去给方大人的二孙媳诊脉,凭着他的医术,很快就号出了喜脉。当时方家大孙媳就在旁边。当然方家大孙媳并不是因为关心妯娌,而是巴不得这个妯娌得了重病赶紧死掉,加上闲来无事,所以特意来看笑话的。
当时侯大夫号完了脉,就走到外间来写方子,二孙媳的丫鬟们不敢打扰他,只是给他备好了笔墨纸砚,就退了出去。
第 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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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62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62 章
可是方家大孙媳却带着一个丫鬟守在外间,询问二孙媳的心悸要不要紧。侯大夫那个时候并不知道这妯娌二人不睦,只以为这位孙少奶奶是奉了长辈的命守在这里,所以据实相告,说心悸并不是十分严重,但胎像不是很好,需要安胎。大孙媳听了十分吃惊,连问什么胎像?侯大夫说二孙媳有身孕了,紧接着他就看见,大孙媳的脸色比下着大雪的天空还要阴沉。
过了片刻,大孙媳将腕上的一对儿玛瑙镯子褪下来给了他,要他千万不要将二孙媳有身孕的消息告诉别人,还请他在方子里面做些手脚,让二孙媳的孩子活不成。
侯大夫起初是不敢的,毕竟是宰相大人的孙媳,谁敢开玩笑?可大孙媳又给了他一枚金钗和一对儿翡翠耳环,使得他不得不动心。衡量再三后,他认为,二孙媳有孕的事情,天知地知,自己知,方家大孙媳知,除此之外,就无人知晓了,那么,他想要做些手脚是很容易的。于是,在方家大孙媳的授意下,他故意用了几味孕妇禁忌的药物,还告诉方大人,说令孙媳心悸严重,需用猛药才可治愈。方家上下并无人知道二孙媳是个孕妇,所以根本没起疑心。
于是,侯大夫很顺利地就将方家二孙媳的孩子给打了下来,由于孩子才一个多月,尚未成型,所以更加没人怀疑二孙媳是流产了,只以为她这是平常的月事。那二孙媳吃了侯大夫的药,身体愈来愈差,加上与丈夫的关系越来越紧张,婆家人也更加不将她当回事儿,所以不出三个月,就一命呜呼了。
这件事情,侯大夫一直都压在心里,跟谁也没提起过。可实在是由于心理压力巨大,承受不住,就挑了一个清净的日子,去雨竹寺上香诵佛,以祈求佛祖的原谅。因为他总是做噩梦,梦见方家那二孙媳来找他索命。虽然知道是自己吓自己,可为了求得心安,还是去了一趟自己平时根本想不起来的寺院。
那天,侯大夫特意挑了寺里办佛会大摆素席招待众香客的机会,因为办素席的时候,所有的僧人和香客都去了斋堂,没有人会听到他的秘密。他一个人跪在空荡荡的大殿里,面对释迦摩尼的金身铜像,虔诚地双手合十,喃喃地诉说自己的心事和愧悔。
却不料,被徐老夫人和她的贴身仆妇并年幼的徐心然听了个清清楚楚。
徐老夫人素来喜欢清静,不爱凑热闹,这次因为特意来参加雨竹寺十年才举办一次的佛事盛会,才不得不与众多香客挤在一起来到这里。可是素席上闹哄哄的,她十分受不了,而且那时候徐家富贵风光,她根本对那人人垂涎的素席不在乎,所以带了贴身仆妇和孙女儿徐心然,来到前边的大殿,想趁着这里空无一人的时候给佛祖上一炷香,安安生生念几卷佛经。
可是刚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了跪在里面喃喃自语——或者是对着释迦摩尼倾诉的侯大夫。
侯大夫是京城名医,也曾到徐家出诊,徐老夫人对他非常熟悉,所以一眼就认出了他。
徐老夫人不知道这位并不是十分笃信佛教的神医到这里来做什么,而且看样子已经跪了很长时间,可又不便打扰,只得在门口等候。
却无意中听见了侯大夫心里藏着的秘密。
侯大夫只管虔诚地向佛祖祈祷。他主观地认为,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在斋堂呢,毕竟雨竹寺的素席,不是轻易就能品尝得到,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品尝得到。所以他根本就没想到还会有人对雨竹寺的素席不感兴趣,和他一样,跑到前边大殿里来。而且,为了不叫人知道他的秘密,他连家丁都打发走了。当然家丁很高兴,因为可以不用陪着他,而是可以去吃素席了。
侯大夫絮絮叨叨诉说,却没想到,他所说的一切,对方家二孙媳的恐惧和忏悔以及向佛祖关于今后一定救治世人以赎罪的保证,都被门口那三个人听了去。
当时徐心然只有六岁,对眼前这个跪了很长时间的人十分好奇,可她并没有出声询问,一来是她生性木讷,话语很少,二是看见祖母和那个仆妇震惊而又小心的表情,所以也就缄了口,只管听着。
然后,趁着侯大夫没有发现她们,徐老夫人带着仆妇和徐心然悄悄离开了。
回到家中,徐老夫人狂跳的心都没能平静下来。她不相信,名震京城的“神医”侯绪之竟然手上沾满了鲜血,那可是两条人命啊。
然后徐老夫人十分严厉地告诫徐心然和仆妇,今天在雨竹寺的所见所闻,一定要烂在肚子里,决不许对别人提起半个字,否则,乱棍打死。
徐心然生来胆小,所以很听祖母的话,果然半个字都没提起过,而且因为时间久远,若不是又和侯大夫有了交集,她一定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一件事。那个仆妇,对徐老夫人忠心耿耿,而且徐老夫人过世之后她就随丈夫去了关外老家,再也没有音信。
因此,现在知道侯大夫十年前这个秘密的,只有徐心然一人。
看着徐心然似笑非笑的表情,侯大夫决定来个一推三不知:“大小姐,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没关系。”徐心然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你可以想不起来,我也可以继续守口如瓶。只不过,这要看我心情好坏。若是万一哪天我不高兴,将这件事情说了出去,侯先生,你想想看,你还能在京城立足吗?”
侯大夫说:“哼,你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也想威胁我?你说有这么一件事,那么证据呢?”
“我需要证据做什么啊?”徐心然不屑地撇了撇嘴,“只要我说出来,就会有人去怀疑,最后不管能否证明是真是假,侯先生这‘神医’的大名,还有侯记万全堂,还有你这么多年来积攒下来的好口碑,难道就不会有一丝动摇?”
侯大夫的冷汗又流了下来。他知道,徐心然说得没错,这样的事情,还需要证据吗?只要有谣言就足够了。就算有人不相信又能怎样,就算他抵死不认又能怎样?况且,知道此事的,还有方家大孙媳呢,万一方大人真的想追究此事,那么他只需要从大孙媳入手就行了。那方家大孙媳是个女人,而方大人又是刑部出身,那些以前他用来对付死硬犯人的手段,只消用上一种,那大孙媳肯定得招。
何况,也许人家徐心然也并不打算要一个说法,她只需要将水搅浑就行。
第七十章 威胁(三)
更新时间20131223 12:02:40 字数:3287
徐心然接着说:“侯先生,怎么样?想起来了吗?哎,你这脸上怎么全都是汗?我这屋子,并不热啊。也不知道,十年前你在雨竹寺的祈祷有用没用,你说,方家那二孙媳不会再去找你吧?听说她的死状十分恐怖啊,脸色狰狞,双拳紧握。也许,变成鬼魂之后,她才知道,是你害了她和她的孩子。”
侯大夫强自镇定,因为那次在雨竹寺烧香祈祷过后,情况就好了许多,虽然也有时候会梦见方家二孙媳,可次数愈来愈少,到了近年,已经完全梦不到了。
所以,他定了定神,看着徐心然:“大小姐是在讲笑话吧。”
徐心然也不和他计较,因为用不着:“也许是吧。不过,我今天请侯先生过来,只是想要侯先生帮一个小忙。想必侯先生不会拒绝我吧?”
侯大夫早已没有了方才的盛气,心虚地问道:“要我帮什么忙?”
徐心然说:“绕了这么个大弯子,咱们也该说到正题儿上了,要不,门外可有人等急了。”
侯大夫这才恍如大梦初醒一般直点头:“是啊是啊,我还要给二小姐去诊脉呢。”
“那么,侯先生应该知道,给二小姐诊脉之后怎样说,怎样开方子。”徐心然端茶送客,悠闲地说,“侯先生对这种事情应该是轻车熟路的。”
侯大夫咬牙道:“你敢威胁我?”
徐心然端着茶盅:“就算是威胁你,你又能怎样呢?难不成去告官?”
侯大夫很想正气凛然地告诉徐心然,这不可能。我侯绪之行医三十年,从未作过这等事情,你找错人了。
可是,这话他说不出来,因为他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徐心然怎么会知道?难道,十年前的那天,她也刚巧在雨竹寺的大殿里不成?十年前,她还是个小孩子,也许跟着大人去上香,然后淘气玩耍,无意中跑到了大殿,听见了自己对佛祖的忏悔和祈祷。
他还在思考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万一十年前徐心然真的听见了自己的秘密,并以此来要挟自己,那么自己该怎么办?万一惹恼了她,她将那件埋藏已久的秘密公之于众,那么神医侯绪之一定会身败名裂。
侯大夫失魂落魄地走出了望月轩。
那个仆妇等得十分不耐烦:“我说侯先生,怎么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
仆妇连问了三边,侯大夫才醒过神来:“哦……大小姐询问了一些医理,所以耽搁了时间。咱们走吧。”
来到暖云阁,侯大夫仍旧惊魂未定,他不知道,徐心然会不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所以,他决定暂时还是不要惹恼徐心然为好,先照着她的意思办,然后看看她究竟是个什么打算。
于是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给徐慧瑛号脉。
徐慧瑛的脉象有些不大好,头部最近被重击过,闹不好的话,会留下头痛眩晕的病根儿。其实这难不倒他,作为京城的名医,他也并非沽名钓誉之辈,而是有着真才实学的。就说眼下,他最少有十几种办法让徐慧瑛彻底好起来。可是,他又想起了徐心然的话。徐心然的意思,他很明白,无非就是要他说谎,说徐慧瑛没什么事儿。
这侯大夫原本就是个意志不坚顶的人,虽然医术高明,可太贪财了,否则,他早就去了御医署做官去了。原本他的恩师有意举荐他,可发现他这人虽然有才,可并非有德有道之人,于是作罢。因此,为了自保,侯大夫决定,再一次昧着良心,就像上次为了那十两白银和十两黄金,给徐慧瑛出主意破坏膏药一样。
“侯先生,我姐姐怎样?”徐慧玥看侯大夫双眉紧锁,一言不发,以为徐慧瑛的病很严重,于是十分紧张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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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63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63 章
“哦……”侯大夫从沉思和挣扎中挣脱出来,“二小姐并无大碍。”
“那就好。”徐慧玥松了一口气,“那么请侯先生去外面写方子吧。”
侯大夫答应了一声,仍旧装着满脑子的心事,木然地往外走。
“侯先生!”徐慧瑛叫住了他。
“二小姐。”侯大夫转过身来。
“我真的不要紧吗?”徐慧瑛发现侯大夫今天有些心不在焉,却并未想到是徐心然的原因,而是猜测,是不是侯大夫家里有什么事,所以今天号脉不专心,“可是我觉得头痛头晕得厉害,有时候会觉得整个屋子都在转。侯大夫,麻烦你再给我诊一次脉。”
侯大夫机械地返回身来,又装作认真的样子号脉。
最后,仍旧是那句话:“二小姐没事,不用担心。我这就去开方子,吃几副活血化瘀的药就没事了。”
“可我怎么这么头晕呢?”徐慧瑛的感觉很不好,“侯先生,你可得好好儿给我开几服药,要不会落下病根儿的。”
“放心,放心。”侯大夫说,“我一定尽力而为,开最好的药。”
一听侯大夫说“开最好的药”,徐慧瑛放心了。
侯大夫来到外间,喝了茶,思忖着这药方该怎么写。若是照实了写,徐心然肯定会知道,那么,她一怒之下,会不会将自己那件往事抖搂出来?若是说谎,他又总觉得有点儿对不起徐慧瑛,毕竟这么些年来,他在苏氏母女这里,也挣了不少。
思考了很长时间,侯大夫终于提起笔,写下了一个很普通的治疗头部遭受外部打击的药药方。这个药方,可以基本治愈徐慧瑛的头痛,却不会根治眩晕。他有些内疚,可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自保要紧。
吃了侯大夫开的药,徐慧瑛的头痛已经痊愈,她心中高兴,所以和苏氏说,今天晚上要做些好菜,好好庆贺一下。
苏氏看见女儿平安,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吩咐了自己身边的张大娘,去告诉厨房,今天做几个二小姐爱吃的菜。
可是厨房的人告诉张大娘,前两日老爷才发过话,如今家中一切都要节俭,而二小姐爱吃的菜,不是海参大虾青蛤等价值不菲的海鲜河鲜,就是枸芽黄花等市面上很少见的并非应季的菜蔬,当然也有卖的,只不过要花很多钱去采购。
厨房管事的徐大娘——也就是管家徐安的妻子——盘算了半天,末了为难地对张大娘说:“老妹妹啊,如今不比往日了,老爷发了话,不能铺排,所以我这厨房,也已经精打细算起来了,家里每位主子每顿饭的银钱是有数儿的,老爷说了,若是超出了这个数儿,就需要主子自己垫钱。就像大小姐那日偶然想吃个黄焖羊肉,,还拿了二百钱过来呢。”
张大娘立刻沉下了脸:“哟,老姐姐跟我说这许多是什么意思啊?难不成咱们家里都穷成这样儿了,主子大病初愈,想吃点儿好的补一补都不能够了?大小姐爱自己出钱,那是她的事儿,谁也管不着,何况人家拿着一百两黄金呢,出二百钱又算得了什么?可我们二小姐不敢和人家嫡出的小姐比呀,没有那么多体己。”
徐大娘忽然想起,这张大娘去年腊月里被徐心然打过一个耳光,对此事一直记恨在心,所以暗暗懊悔自己多嘴,为什么非要拿徐心然做例子。因此忙解释道:“不管怎么说,老爷是下了这个令了,我也是个下人,也不好违拗了老爷的意思啊。”
张大娘冷笑道:“这可真是笑话儿了。这内宅一直都是二夫人说了算,如今我也是替二夫人传话,要你们做几个二小姐爱吃的菜,我这话呢,是传到了,你爱做不做,反正啊,若是二夫人怪罪下来,与我无干。”
说完,张大娘就走了。
“老妹妹!老妹妹……”徐大娘急忙在她身后喊着,可是张大娘就像没听见似的,头也没回地走了。
厨房的几个婆子还有小厮们全都围了过来:“这可怎么办啊,得罪了二夫人,还不等于就是得罪了老爷?”
“我说徐大娘啊,您这脑筋怎能就不知道转个弯呢?这事儿咱们先应承下来,然后悄悄告诉老爷,看看他怎么说,也好过这样硬碰硬啊。这下可好,二夫人已然是得罪了,而老爷也不一定就能帮着咱们说话。”
“算啦老姐姐,已经这样了,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要节俭的话是老爷亲口说的,这也怪不到你头上。”
徐大娘叹了口气,说:“大家都去各忙各的吧,该做什么还做什,别误了今天的晚饭。哦,对了,今天早上绿云拿来的那只水鱼炖好了没有?若是炖好了,赶紧给大小姐送去。”
今天一大清早,绿云就拿着一个小篓子,里面装着一只肥硕的水鱼。绿云说,这只水鱼是制衣坊的一个伙计送给大小姐的,大小姐说要清炖。
一个婆子掀开砂锅的盖子看了看说:“快好了,我这就再添一点儿盐,就能送过去了。”又感慨道,“大小姐和她们就是不一样,不叫咱们为难。想吃点儿好的,就会自己送了东西或者钱过来。唉……若是这家里的主子都和大小姐一样体谅咱们做下人的,那咱们这日子就好过多了。”
另一个婆子撇嘴道:“人家那是有一百两黄金呢,什么买不着。”
第一个婆子放下勺子,看着她:“谁说那扳指就一定是大小姐拿走了呢?连老爷都没说这个话。”
第二个婆子不屑地哼了一声:“那谁说得准呢?再说了,大小姐为什么这么大方啊?还吃水鱼呢,最近就连二夫人和二小姐、三小姐,都吃不起这东西了。”
徐大娘插话道:“绿云不是说了吗,是铺子里的伙计送的。”
第二个婆子针锋相对:“你们跟我抬什么杠啊?反正和我又没什么关系。算啦算啦,我干活儿去啦,省得多嘴讨人嫌。”
第七十一章 水鱼事件
更新时间20131224 12:05:15 字数:3078
徐大娘挥挥手:“行啦行啦,都干活儿去吧。”
徐大娘自己也进了里间去包包子。
可没过一会儿,只听得外面鸡飞狗跳人声嘈杂,一个尖利的女声刮破了院子里原本就有些沉重的空气,直奔厨房而来。
“这一个个的,都要造反不成吗?我这当家主母索性不做了,让给你们好了!”
徐大娘心一沉,心想自己和丈夫徐安这些年来小心翼翼,最后,可还是将二夫人给得罪了。于是刚忙放下包了一半儿的包子,迎了出来:“二夫人。”
苏氏很想一个巴掌打到徐大娘脸上,可终究没敢下去这个手,她知道徐安夫妇在徐家的地位。
“徐大娘。”苏氏停住了脚步,站在徐大娘对面,“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我的话到你这里就不顶事儿了?”
徐大娘只得又解释了一遍:“前两日老爷刚刚下令,说家里的吃穿用度都要节俭,每个人每顿饭的钱,不能超了。若是各位主子想额外添一点儿什么,那就得拿钱来,我们厨房负责采办,做好了之后给主子们送过去。实在不是奴婢擅自做主啊。奴婢也很为难,毕竟,这是老爷亲自下的令。”
“你少拿老爷来吓唬我!”苏氏冷笑一声,“老爷是下过这样的命令,可这一次不同啊,二小姐大病初愈,吃点儿好的又能怎样?难不成能将你这厨房给吃空了?”
“二夫人!”早就溜进厨房去找茬子配合苏氏的张大娘发现了砂锅里的水鱼,急忙叫道,“二夫人您快来看啊,这里炖着水鱼呢。”
苏氏在一众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快步进了厨房。
张大娘像是终于拿到了重大的罪证,掀开盖子对苏氏说:“二夫人您瞧,和咱们就喊穷,可这水鱼,是怎么回事?”
苏氏看向徐大娘:“你不是说要节俭吗?可这只水鱼,也要花不少钱吧?”忽的脸色一变,“说!哪里来的?”
徐大娘急忙说:“二夫人,这是铺子里一个伙计送给大小姐的,大小姐托我们给她炖好了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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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64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64 章
“伙计送的?”苏氏拉长了声音问道,“咱们铺子里哪个伙计这么富裕能送得起水鱼呢?徐大娘,你还是从实招来吧,是不是你克扣了我们母女三个的饭前,私自贴补给了大小姐?”
徐大娘急得汗都下来了:“二夫人,真的是铺子里的伙计送的。奴婢哪儿有那个胆子敢克扣主子的饭钱?”
“好吧。”苏氏点点头,“张大娘,你去将大小姐请过来,咱们当面问个清楚。这会儿,老爷和大小姐应该已经回家了,索性将老爷也一并请过来吧,免得有人说我欺上瞒下欺负了谁。”
张大娘答应一声,狠狠瞪了徐大娘一眼,扭着一身肥肉飞奔而去。
苏氏则坐在一张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耐心地等候徐掌柜和徐心然的到来。她之所以这样悠闲,是因为她能够十二万分地肯定,这只水鱼,根本不是什么伙计送的,而是厨房私自给徐心然做的。她知道,徐安两口子对死去的宋氏忠心耿耿,对徐心然也是多有照顾,以前徐心然连下人都不如的时候,他们两口子就时常偷偷偷摸摸给她送些吃的用的,如今眼看着徐心然比以前强了,而且很有些得势的样子,这两口子,还不得更加巴结上去啊。
苏氏看着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徐大娘,心中暗想,这一次,一定要借着这个机会将徐安两口子赶出徐家,即便是不能彻底赶走,也要让他们再也无法翻身,自己也好在管家和厨房管事这两个位置上安排自己的人,否则,虽说自己在当家,可有这两口子从中作梗,自己总是不够痛快。
过了一会儿,徐掌柜和徐心然来了。两人看起来都疲惫不堪,因为制衣坊才走上正轨,需要费心的地方太多了。
徐掌柜看见厨房里站了一屋子的人,心中十分不痛快,看着苏氏问道:“若兰,又有什么事了?”
苏氏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最后愤愤不平地说:“老爷是说过要节俭着过日子,这我知道。可既然是要节俭,那么应该大家一起节俭,不能厚此薄彼。虽然我们母女比不上大小姐,可也是徐家的人,老爷的意思不会是只有大小姐不需要节俭吧?”
徐掌柜看着徐心然:“心然,这只水鱼,真的是伙计送给你的吗?”
“是的。”徐心然平静地说,“是阿威送给我的。他说,这是他自己到河里去捉的。”
“若兰。”徐掌柜尽量心平气和地说,“这只水鱼并没用动用家里的银子,是别人送给心然的,心然只不过是让厨房给炖了一下,你就不用再小题大做了。我整天在店里和制衣坊跑来跑去,累得半死,好容易回到家来能喘口气,你却还要拿这点儿小事来烦我。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我吗?”
苏氏十分委屈,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发作,只得说:“我就不相信,这水鱼真的伙计送的。是哪个伙计送的啊?姓甚名谁?他怎么逮到的水鱼?在哪里逮到的?”
徐心然不想理会她,只是对徐掌柜说:“爹,您放心吧,女儿绝对不会坏了家里的规矩,这只水鱼,是阿威送给我的。您白天的时候咳嗽了很长时间,应该早点儿休息,我扶您回去吧。”
徐掌柜点点头,任由徐心然扶着自己往外走。
“老爷!”苏氏有些慌了,她没想到,这水鱼还真的不是徐大娘偷偷贴补给徐心然的,可她此时已是骑虎难下,而且好容易找到这么一个机会,她也不想轻易放弃,于是高声道,“就算这只水鱼是伙计送的,与大小姐无关,可谁能保证徐大娘没有中饱私囊过?她管厨房这么多年了,上上下下的事情都很熟悉,难保她没有做过手脚。”
徐掌柜停下脚步,又咳了几声,说:“你到底想说什么啊?是想说心然的不是还是想说徐嫂的不是?徐安他们两口子在徐家做事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从老太爷活着的时候,他们就在这个家里,不会做出对不起徐家的事来的。你呀,就不能消停一点吗?一天不找些事出来,你就心里不痛快。”
“老爷,我……”苏氏张口结舌,倒不是她说不过徐掌柜,而是她根本没有想到徐掌柜会这么不给她面子。
愣怔了一会儿,苏氏终于想起来自己的初衷,赶忙说:“老爷,水鱼的事情就算了,可慧瑛大病初愈,总该吃些好的吧。我吩咐了人来告诉厨房,叫他们做几个慧瑛爱吃的菜,可他们居然不理不睬。”
徐掌柜皱起了眉头:“我不是说过了吗?如今家里要俭省,每顿饭都有定量的,谁也不能例外。你看,心然的风湿还没好,需要补身子,这只水鱼,没有叫厨房花钱,是伙计送她的。那么慧瑛想吃什么,也应当拿钱交给厨房。”
“我就不信,”苏氏一听丈夫居然也是这口气,再也忍不住满腔的怨恨,愤愤然道:“家里就穷成这样了,女儿病才好,想吃点儿好菜都买不起了!”
徐掌柜很想说,那当初心然只不过喝点儿牛骨红枣汤,你不是也说家里生意不好横加阻拦吗?可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徐掌柜不想和她争吵,只得不理她,只是吩咐徐心然:“心然,陪爹到书房去,爹有话要和你说。”
徐心然只得答应一声,跟着他走了,直到走出很远,还能感觉到苏氏那怨毒的目光仅仅刺在自己背上,不觉打了个寒战。
徐掌柜忙问:“心然,你怎么了?是不是太冷了?”不等徐心然回答,又自顾自说道,“说来都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不是,这么些年来,都没有怎么关心过你,不说别的,就是你的衣裳,比慧瑛慧玥两个赏给下人的都强。等到制衣坊这批军服顺顺当当交过去,咱们拿到银子,爹一定给你好好儿置几身衣裳,春夏秋冬的都要做,用最好的料子。”
“爹,瞧您又说这个啦。”徐心然扶着他一面往书房慢慢走,一面说,“女儿什么也不缺,这不是有衣裳穿吗?反倒是您,今天白天咳嗽得那么厉害,也不请大夫,这才叫女儿担心呢。”
徐掌柜摆摆手:“我不过是着凉了,咳嗽几声没事。对了,如今天气渐渐暖和了,我打算四月初再到苏杭一带走一趟,购进一些上好的丝绸。这样的话,柜上的事情,制衣坊的事情,都要你一个人担着了。临走的时候,我会告诉她们,这两处地方,暂时由你一个人说了算,即便慧瑛管着账目,也要听你的。有什么事情,只要不是大事,你也暂且忍耐,等我回来再说。”
徐心然说:“爹,这一次到了苏杭,您可一定要睁大眼睛,仔细挑选真正的好料子。还有啊,您带几个心腹小厮去,别跟那个程掌柜再搭伴儿,省得他又骗咱们。”
徐掌柜笑了:“你放心吧,这一次我不会再上当了。其实,自从咱们拿了兵部的订单之后,程掌柜就已经与咱们福盛祥交恶了。”
第七十二章 预感
更新时间20131225 0:16:52 字数:3085
“是吗?”徐心然一直提防着杨天龙,却忽略了程掌柜,因为她总觉得,杨天龙是个恶霸,为非作歹惯了,而程掌柜只是个生意人,总还是个奉公守法的良顺百姓,“爹,程掌柜不会以为是咱们抢了他们轻罗坊制作军服的生意吧?且不说是他们偷工减料使韩大人为难,韩大人才取消了与他们的合作,就算是他们做出来的军服依旧很好,可他们也做不了兵部所有的军服,人家兵部是择优而选,哪家做的好就用哪家的,程掌柜他恨咱们有什么用?”
徐掌柜叹道:“心然,这做生意啊,要应付的事情太多了,虽然你很有些灵气,可毕竟年轻,没经过什么事儿,所以,还是仔细为上。”
徐心然转了转眼珠:“那么,是不是严记绣坊的严掌柜也会与咱们为敌呢?这一次为了成立制衣坊,咱们从严记绣坊挖来了好几个人。虽然这雇人与受雇都是两厢情愿,谁也不能强迫谁,可我听说那严掌柜心胸狭窄,只有他拿别人的,绝不会吃亏。那这么说来,咱们福盛祥还真要小心一点了。”徐心然一边说,一边又想到了制衣坊的那十几口大水缸。
“爹,我想今天晚上住在制衣坊。”父女两个快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徐心然忽然说。
“什么?”徐掌柜十分诧异,“为什么你要晚上住在制衣坊?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可以大晚上的住在那里?你是不放心那些布料和军服吧?不是每天晚上都有伙计值夜吗?你就放心吧。”
“可我还是想去看看。”不知道为什么,徐心然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制衣坊虽然备了水缸和水,还有值夜的伙计,应该算得上是万无一失了,可她还是不放心,恨不能立即赶到制衣坊去,亲眼看到那里平安无事才心安。
“是不是我方才说的话吓到了你?”徐掌柜有些后悔说那样的话吓唬了女儿,“我也是这么猜测,你不用太紧张。就算有人要与咱们福盛祥作对,可也不至于使那些下三滥的手段,他们会真刀真枪地和咱们一决高低的。”
“不,我还是要去看看。”徐心然心神不宁地说,“爹,您记得吃药,我先走了。”
说完,风风火火就跑了。
徐掌柜站在台阶儿上直跺脚:“嗨,这个丫头,真是……说风就是雨。来人呐!”
一个小厮跑了过来:“老爷,有什么吩咐?”
“去备马车,我要和大小姐去作坊。”
“啊?”小厮张大了嘴巴,“老爷,您和大小姐不是才从那里回来吗?”
徐掌柜不耐烦地喝道:“叫你去你就去,废话真多!”
“是,老爷。”小厮看徐掌柜面色不善,再没敢多嘴,一路小跑着去备马车。
…………………………………………………………………………………………………
“爹,其实女儿一个人来就行了,您年纪大了,这两天又总是咳嗽,万一再累着可怎么办?”徐心然一边扶着父亲下马车,一边埋怨。
“爹不要紧。”徐掌柜一面咳嗽一面说,“反倒是你,一个女孩儿家,因为爹没能耐,还要带累你日夜奔波,爹真的对不住你。”
父女两个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进了制衣坊。
第 6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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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65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65 章
正在值夜的三名伙计有些紧张,以为出了大事,赶忙都迎了上来:“老爷,大小姐,怎么这么晚了你们还到这里来?”
徐心然说:“忽然想起还有一些事没做,就过来看看。”
一个机灵的伙计问道:“老爷和大小姐还没吃饭吧?”
徐掌柜这才感觉到,自己饿了,刚才在家里就已经饿了,本想吃了饭早点儿休息,可又遇上苏氏拿水鱼说事儿,顿时没有了胃口,之后跟着徐心然急急忙忙跑到制衣坊,这时候,只觉得饿得前心贴后背。
“这里还有饭没有?”徐掌柜虽然做生意并不够精明,却平易近人,在伙计们面前也没什么架子,这时候饿得发慌,又担心女儿也没吃饭,于是张口就问有饭没有。
那个机灵的伙计笑呵呵地说:“有。有。今天厨房给我们留了红烧肉呢,还有花卷、小米粥和酸辣白菜。我们也正打算要吃饭,若是老爷和大小姐不嫌弃,就和我们一起吃吧。”
徐心然笑道:“你几时看见我和你们客气了?”
几个人吃过饭,伙计们照常巡逻,徐掌柜和徐心然到后院去休息。可是徐心然根本睡不着,也许是择席,只得爬起来,在院子里慢慢走着。又进那两间库房看了看,所有的布料都整齐地码放着,安然无恙。又转到女工们做工的三间屋子,一切也都好,做好的成品和半成品的军服也都是她离开的样子。
徐心然自言自语道:“难道是我太小心了?”然后打了个哈欠,准备去睡觉。
可是刚刚走到楼梯上,就听见院子的后墙外面似乎有人在说话。刚开始她以为是附近的邻居,可又觉得不大像,于是竖起了耳朵细细倾听,可是只能听见有人说话,却听不清楚人家在说什么。
徐心然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她慢慢地走上通往楼顶的楼梯,来到天台上,向四周张望。
这一看不要紧,立刻惊出了她一身冷汗。原来后墙外面,正有几个人拿着火把向这边张望,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徐心然的心脏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她不知道这些人是谁,可她能看出来,这些人正打算要纵火。
徐心然捂住砰砰乱跳的心,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梯,找到了三个值夜的伙计,向他们说明了情况。三个伙计也很紧张,商量应该怎么办。
那个机灵的伙计说:“倒是不用怕火会烧起来,咱们这儿存着十几大缸的水呢。只是他们人多,咱们恐怕抓不到他们。”
徐心然说:“我和辛大叔还有崔大哥看住这里,先给地上浇水,以防大火烧起来。小林,你反应快,又有些拳脚功夫,就负责盯着那些纵火犯,争取能抓到一个。不过,若是抓不到,那就算了,可别伤着自己。咱们还是以保护制衣坊和自己的生命安全为主。”
三名伙计答应一声,各自散开。
小林为了抓到纵火犯,特意去厨房拿了一根烧火棍,有小孩儿胳膊粗细,他满意地掂了惦这根沉甸甸的烧火棍,走出了厨房。
徐心然则带着另外两名年纪大的伙计,抓紧时间往地上和门窗上面浇水,又叫崔平安去往屋顶上浇水。
已经睡着的徐掌柜被这动静儿吵醒了,他披上衣服,迷迷糊糊走出来,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徐心然急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别吭声。
徐掌柜紧张地看着女儿,用目光询问她:出了什么事?
徐心然悄声道:“后墙外面有人想纵火。”
话音未落,徐掌柜就看见几个拿着火把的人从后墙跳了进来,然后迅速拿着火把去点离他们最近的一间仓库的窗户。他们并没有发现院子里有人,因为徐心然他们都躲在黑暗之处。
可是,由于门窗和墙壁都是湿的,火把并没有引起他们预计的效果,只是冒了一阵烟。
拿着火把的人们急了,又换了一个地方,可还是点不起来火。
终于有一个人发现这里全都被浇了水,到处都是湿淋淋的,不由得骂道:“他娘的,这里到处都是湿的,怎么能点得着?”
“那怎么办啊?”另一个人问道。
然后,他们就开始在院子里肆无忌惮地讨论怎样纵火。因为他们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并没发现有人出现,所以他们以为,这个院子晚上是空的。
徐心然看见小林拿着烧火棍悄悄摸过来,就对他使了个眼色。
小林大吼一声:“大胆蟊贼,竟敢纵火,先吃我一棍!”
伴着这声大吼,小林已经一跃而出,跳到了离他最近的一个人身后,当头一棍,就将那人给打倒了。
其他的人全都吃了一惊,可并没有慌张,而是很快就背靠背站成了一个圈,手里拿着火把和刀棍,一个个目露凶光,瞪着小林。
这时候,徐心然已经示意崔平安与辛大叔也抄起了家伙——因为匆忙,也没挑拣,不过就是扫把铁锹之类的东西——冲了出来。
徐心然非常勇猛,虽然身体瘦弱,可面对一群纵火犯毫不畏惧,挥舞着一把铁锹就照着一个纵火犯的脑袋上招呼,吓得这纵火犯以为她有功夫在身,急忙躲避。可是没过多久,他就发现这个女子根本不足为惧,于是恢复了自信,一边打斗,一边想办法放火。
徐心然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而且眼看着自己这边人少,虽然这火一时半会儿他们烧不起来,可这样下去,万一这伙歹徒恼羞成怒伤了人怎么办?
想了想,扯开喉咙拼命大喊:“有人放火啦——快来抓贼啊——”
一个纵火犯想阻止她,三步两步跳到她面前,举起刀就劈了下来。可不料徐掌柜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腿,让他没办法劈到徐心然,于是干脆转身,劈向了徐掌柜。
徐心然惊呼一声:“爹,小心!”
第七十三章 受伤
更新时间20131226 9:03:39 字数:3169
徐掌柜反应倒也不慢,一骨碌翻了个身,躲开了。
就在这个纵火的歹徒转身拿刀去劈徐掌柜的时候,徐心然抡起铁锹就拍在了他的后脑勺。这人有些头晕,可并未倒下,摇摇晃晃转过身来,就要来抓徐心然。徐掌柜被摔得不轻,可看见女儿仍有危险,所以拼尽了全力朝那人的后膝盖窝踹了一脚,那人才“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而徐掌柜也因为用力过猛,刚才又摔坏了腰,本身就病着,随即也晕了过去。
徐心然还没来得及去扶父亲起来,就听见崔平安大喊:“大小姐,街坊四邻们都来帮忙啦,咱们加把劲儿,把这几个歹人抓住送到官府去!”
不用他提醒,剩下的几个纵火犯早就看见门外已经围满了人,几十个火把照得院内如白昼般明亮,心知今天这火是放不成了,因此顾不得营救倒在地上的两个同伙,一个个施展轻功,跳过院墙就跑了个无影无踪。
一个大汉领着人要追赶,徐心然急忙说:“不用追了,已经抓住了两个。”
众人举着火把,将之前被小林打晕的那个和徐掌柜踹倒的这个一并拿绳索绑了,交给了负责夜间巡逻的兵马司首领,并呈报了方才的情况。
送走了兵马司的巡逻将士,又向街坊四邻表示了感谢,徐心然忽然发现,从邻居们出现到目前为止,父亲居然没有露面。急忙回到院子里去寻找,却发现父亲仍旧躺在地上,已经没有知觉了。
徐心然叫小林去请大夫,然后叫辛大叔和崔平安将父亲抬进了屋子里。
第 6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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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66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66 章
大夫赶到的时候,徐掌柜已经慢慢转醒了。他看着安然无恙的徐心然,虚弱地笑了:“心然,你没事吧?”
徐心然看着父亲憔悴的模样,一阵心酸:“爹,我没事,只是你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我已经叫小林去请大夫了,一会儿给你好好看看。”
徐掌柜在床上活动了一下手脚,说:“还好,骨头没断。对了,那些歹人呢?”
“被咱们打晕的两个已经交给了五城兵马司去审理,其余的跑了。”徐心然说,“爹,你先别管这些了,好好静养才是。”
正说着话,小林带着大夫进来了。徐心然一瞧,真是巧了,正是之前管家徐安请来为自己看病的那位大夫,正是他,给自己诊断出有风湿之症。
徐心然急忙迎了上去:“莫先生,这大半夜的将您吵起来真是不好意思。这是我爹。我爹本来就在咳嗽,方才又与歹人搏斗,恐怕伤得不轻,还请莫先生仔细诊治。”
莫大夫定睛一瞧,也认出了她,心想自己当初果然猜得不错,这个姑娘,根本就不是什么徐家的丫鬟,而是徐家大小姐,于是拱手道:“大小姐客气了。”
莫大夫号了号脉,又将徐掌柜全身检查了一遍,说:“没有伤到筋骨,只是右小腿肌肉拉伤了,虽然不碍事,可为了慎重起见,还是需用夹板固定起来,在床上躺一个月。至于咳嗽,是肺上有寒气,我开几幅药先吃着,三天之后,我再去府上,看看效果再说。”
徐心然行礼道:“有劳莫先生了。”
莫大夫坐在桌子旁边写方子。
徐掌柜叹气道:“我可真是没用,居然把腿弄伤了,还要在床上躺一个月。这下子,事情全要耽误了。”
徐心然安慰他:“爹,您别着急啊,只是肌肉拉伤,又不是伤筋动骨,只要你听莫先生的话,一定会很快就好起来的。何况按照您的计划,您四月才去苏杭呢,到那个时候,您就康复了。”
莫大夫一边斟酌方子一边插话道:“是啊徐掌柜,你别着急,我说一个月,那是最慢的时间,按你这情况,若是养得好,也许不到一个月就能好呢。”
徐掌柜叹息道:“心然,要辛苦你了。”
其实徐心然心里也很慌张,因为她接触福盛祥的生意才不过三个月时间,虽说她有一些好点子,可很多具体的事情,她都才刚刚上手,并不是很熟练,需要向父亲请教,很多重大的事情,还需要父亲来定夺。可是,父亲现在病了,要卧床一个月,所有的重担都需要她一个人挑起来,这叫她心里十分没底儿。
可是,父亲是因为救她才将腿弄伤的,方才那伙纵火的歹徒袭来的时候,若不是父亲拼命相博,那么自己现在能不能好好儿地站在这里说话还未可知呢,所以,无论这个担子多么沉重,她心里多么恐慌,都不能表现出来。
“爹,您就放心吧,只管安心养病,柜上和这作坊,有女儿在呢,您不用担心。”
“嗯,爹相信你。”徐掌柜闭上了眼睛。他在想,如果,如果徐心然是个儿子,那该多好,且不说做生意如何,首先就能避免许多麻烦,比如,苏氏和徐慧瑛就不可能也不敢提出来插手生意了。
“爹,”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徐心然叫醒了他,“莫先生已经开了方子,我叫小林陪他回去将白布和夹板拿来将您的腿固定好。等莫先生给您弄好了,咱们就回家去吧。”
“不用了,这大半夜的又折腾什么?这里也有床,凑合一夜算了,明天再回去。”徐掌柜说,“若不然,你姨娘看见了,又大呼小叫的,半夜里都不叫全家人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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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老爷您这是出什么事了?怎么您这腿……”
和徐掌柜预料的一模一样,第二天清晨,当他被小林背着和徐心然一起回到家中,苏氏一看见他的右腿包着白布裹着夹板,立刻就尖声大叫起来,引来了很多下人围观。
徐掌柜摆摆手,不耐烦地看着她:“只是伤了腿而已,又没什么大事,你就不要这样大惊小怪了。小林啊,将我背到书房去。”
小林不知道他的书房在哪,徐心然赶忙走在前面指路。
“你站住!”徐心然刚刚走了几步,徐慧瑛就喝住了她,“你还没告诉我们,我爹是怎么弄伤了腿的。你说,是不是你这丧门星害的?”
徐慧玥也气愤地指责道:“是啊心然,昨天晚上我爹是和你一起出去的,你到底做了什么让我爹伤成了这个样子?”
徐掌柜心中烦躁,对徐心然说:“心然,别理她们,前头带路。”
小林以前从没来过徐府,不过原来在店铺见过徐慧瑛,私下里认为这位二小姐着实不好惹,不似大小姐那样平易近人,所以对徐慧瑛印象很不好,刚才就不想搭理她和那个精明厉害的妇人、还有那个胖嘟嘟的小姑娘,现在听见徐掌柜发话,立刻脚下生风,跑出去很远。
徐心然不得不高声叫道:“小林,错了错了,不是那边,是右边,右边!”然后一路小跑着追了上去。
“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徐慧玥愣愣地看着消失的三个人,问自己的母亲。
“这个贱婢子,倒是愈来愈厉害了,这才几天啊,就能撺掇着你们父亲对我不理不睬。看来,我还是低估了她。”苏氏没有回答女儿的问题,而是答非所问地自言自语。
“可她以前不是笨得要死吗?”徐慧玥百思不得其解,也许直到今天,她也没有明白徐心然为什么的变化会如此之大,“以前我和姐姐怎样挖苦她辱骂她她都一声不吭,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就是我打她耳光她也不敢还手。为什么她就这么厉害了呢?”
“别再关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了。”苏氏冷冷地说,“事到如今,再纠缠这些有什么用?有这个时间,倒不如好好想想,怎样让她回到以前你看着顺眼的那个样子吧。瑛儿!”
“娘,女儿在这儿呢。”徐慧瑛应声答道。
“都是你不争气,才会让那贱婢子有机可趁!”苏氏含着怒气盯着女儿,“我是怎么教你来着?不是叫你紧紧跟着她,她学什么你就学什么、她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吗?可是你看看,这才不到三个月,她都成你爹的左膀右臂了,可你呢?今儿头痛明儿腿痛,就是不肯好好儿学做生意,你这么懒,人家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了。”
徐慧瑛低下了头:“娘,我真的身体不舒服。又不是我不愿意去,我病着,怎么去啊?那天心然打得我那么狠,都把我打晕过去了,我就休息几天么,难道都不行?”
苏氏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好,好,你们都有道理,是我多事了。那么你们就等着那个贱婢子骑到咱们头上来好了,到时候啊,后院那两间破屋子都没咱们住的!”
说完,苏氏气冲冲的一甩袖子,走了。
徐慧瑛和徐慧玥面面相觑。
“姐姐,娘为什么发这么大火啊?”徐慧玥吐了吐舌头,“自从心然去了柜上给爹帮忙之后,娘就总是怒气冲冲的。”
“行了,别在这儿傻站着了。”徐慧瑛莫名其妙被母亲责骂一番,觉得头更痛了,“咱们也回去吧,反正爹那儿有心然呢,咱们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回去睡觉。哎呀,不知道为什么,侯大夫开的药,我也吃了好几服了,头痛好了许多,可这头晕依旧不见好。”
“侯先生不是说了吗,你这病虽然不严重,可需要慢慢调理,也许还要吃几服药才行吧。”
第七十四章 阻止
更新时间20131227 9:03:12 字数:3137
徐掌柜需要静养一个月,虽然心里着急,又替大女儿担心,却也无可奈何。
徐心然也着急,生怕自己担不起这副重担,短短一夜时间,竟然急得嘴唇边上起了一溜儿燎泡,来书房给父亲问安的时候,被徐掌柜被发现了。
“心然,店铺和制衣坊的事情固然重要,可也不能累坏了自个儿的身子,若是实在做不来,就不要勉强自己了,制衣坊先关闭几天,店铺先维持着,等爹好了再说。”
徐心然说:“爹,您对女儿也太没有信心了吧?难道您以为女儿当初说振兴福盛祥是在说大话?我是非常担心,心里也沉甸甸的,怕自己万一哪个地方出了差池会毁了福盛祥,不过,我会尽量谨慎的,尽量不出错。不过还要爹帮我一个忙。”
第 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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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67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67 章
“什么事?你尽管说。”
“我担心姨娘会趁着你养病,又提出来让慧瑛去店里和制衣坊给我帮忙。您也知道,慧瑛对做生意和记账都不太上心,这几天她嚷嚷头痛,说我是罪魁祸首,所以我担心她去了店里,会因为上次打晕她的事情而与我做对。”徐心然不好意思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其实那一次,也是我太心急了,只想着别叫人误会咱们家祖传的扳指已经丢失,却没有考虑慧瑛能不能承受得了,所以下手就重了些,以至于给她落下了个头晕的病,不过有侯大夫悉心诊治,想必很快就能痊愈的。”
徐掌柜安慰她道:“那天的事情不怨你,是慧瑛先挑起事端的。都是一家人,而且事情都还没有查清楚,她就不顾家丑外扬,当着那么多伙计说你偷了先祖留下的东西,真是太不像话了,一点儿都不顾及徐家的颜面和安危。你放心,爹不会叫她去店里给你捣乱的,你姨娘那里,我就说叫她好好养病。”
“谢谢爹这么体谅我。”徐心然说。
“这哪里是爹体谅你,分明是你在体谅爹啊。”徐掌柜慈爱地看着这个被自己忽略和嫌恶了十六年的大女儿,心中的愧疚愈来愈浓,“本来,应该是爹挣银子让你和其他大户人家的千金一样衣食无忧,每天只绣绣花、看看书、下下棋,可现在,因为爹没本事,却要你和男子一样撑起家里的生意。”
徐心然笑道:“爹,瞧您说的,女儿又不是纸糊的,做生意又累不坏我。好了,爹,您就安心休息吧,我去店里了,晚上再来看您,若是有紧急的事,我会叫小林过来告诉您,他腿脚快,又会功夫,不至于耽误时间。”
徐掌柜点点头,又叮嘱她小心,然后目送她走了。
徐心然前脚刚走,后脚苏氏就来了。
“老爷,这是刚刚熬好的药,我给您拿来了。”苏氏将药碗放在床头的矮几上,“老爷,您今儿觉得怎么样?”
徐掌柜说:“还好。”
苏氏又将药碗端了起来:“老爷,这药也不烫了,赶紧喝了吧,一会儿该凉了。来,我喂你喝。”
徐掌柜说:“我又不是全身不能动了,哪里用得着你喂我喝药?放着吧,一会儿我就喝。”
苏氏复又放下药碗,立在徐掌柜床前:“老爷,还是住到涵玉楼去吧,这里毕竟是书房,不是卧房,这张床又这么窄,睡着不舒服。”
徐掌柜端起碗来喝药,不紧不慢将药喝完后,才说:“这里很好,我腿不方便,就不要再折腾了。”
苏氏脸上有些委屈之色:“老爷还是在怨我吗?”
“你不要多心,我只是觉得这里清静些,适合养病罢了。”
“若是老爷嫌我吵闹,那么我可以暂时搬到暖云阁去,和慧瑛慧玥住一个月,反正那里屋子多,挤不着她们的,等到老爷痊愈了,我再搬回去。”
“不必了,这里很好。”徐掌柜不是与苏氏怄气,实在是他觉得没有必要挪来挪去的。
“可是这里离厨房远,平时下人们要给老爷送个饭菜啊汤羹啊,不太方便。”苏氏却不知道丈夫是怎么想的,只是看丈夫不愿意搬回去,宁愿住在书房,以为丈夫仍旧不肯原谅自己,心里着实发慌。
“不碍事的。”徐掌柜疲惫地阖上了眼睛,“好了,我要睡一会儿,你先出去吧。”
“那……好吧……”苏氏看见丈夫态度冷淡,虽然心中十分不快,可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收了空药碗说,“既如此,老爷就好生歇着吧。对了老爷,您要静养一个月呢,我怕大小姐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刚才已经吩咐了瑛儿去店里给她帮忙。”
徐掌柜睁开了眼睛:“算啦,最近店里也没什么事情,就让慧瑛回来吧,她不是一直嚷着头晕吗?还是在家调养吧,若是在店里累着,病情加重,反而不好。”
苏氏说:“她哪儿有那样娇气?何况她已经吃了几服药了,应该已无大碍。”
徐掌柜说:“那可不行,慧瑛病还没好,你就让她去做事?你还有没有做娘的样子啊?慧瑛也是你的女儿,难道你不心疼她?”
苏氏听丈夫坚持不肯再让徐慧瑛去店铺,忍耐了很久的怨气终于爆发了出来:“老爷为什么一定要阻拦瑛儿去店里做事呢?是不是只有大小姐才可以插手家里的生意而我生的女儿就不行?”
徐掌柜看了她一眼:“你这是在质问我吗?不是你这几天总是跟我说,慧瑛被心然打晕了那一次之后,经常眩晕,吃了几服药也不管用,还说要托关系花银子请宫里的御医来看看呢。那么你不知道眩晕很危险的吗?在家里还好说,有丫鬟婆子们跟着,万一慧瑛不舒服,也有人伺候着。可在店里能行吗?万一她头晕起来,那可怎么办?”不等苏氏反驳,徐掌柜又说,“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店里由心然暂时打理,慧瑛身子不好,就不用再去了,今天晚上等她回来,你就告诉她,从明天开始,她不用再去柜上和作坊,只在家养病便是。”
苏氏暗自咬牙,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将气都撒在了徐心然身上,尽管这时候徐心然并不在场:“我就知道老爷不想让瑛儿去柜上做事,怕大小姐不高兴。算了,反正我们是庶出的,比不得人家是嫡出的,从来都矮人一头,只能看人家脸色行事。”
徐掌柜听了这话不觉皱起了眉头:“你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啊?你们母女三个什么时候看过心然的脸色?那暖云阁,不是已经让慧瑛慧玥住着了吗?还有,你说慧瑛头痛头晕,需要好好调理,不是已经将她的月钱加了一倍吗?慧玥为了此事不高兴,说你偏心她姐姐,所以你给慧玥也将月钱加了一倍,只有心然还是拿着原来的那一点月钱,却什么也没说,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原来老爷是嫌我们多拿了。”苏氏冷笑道,尽管她知道,现在自己还需要忍耐,毕竟,若是惹恼了丈夫,自己和三个女儿并没有什么便宜可占,“那么老爷大可以将大小姐的月钱也加一倍啊!哦不,应该加两倍,加三倍!不过也许人家根本就不稀罕。拿着一百两黄金,那一点点月钱又算得了什么?”
“你……”徐掌柜忽然从苏氏这幸灾乐祸冷嘲热讽的语气中悟到了些什么,竟然没有再生气,而是说,“行了,说了这么多,没一句有用的。我还是那句话,从明年开始,慧瑛就不用去给心然帮忙了。”
说完重新闭上眼睛,似睡着了一般,不再理睬苏氏。
苏氏恨恨地瞪了他几眼,扭着身子走了。
听见她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徐掌柜睁开了眼睛,盯着门口,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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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家中,徐慧瑛一听母亲说不要她再去店里帮忙,竟然很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没有发脾气,而是不甚在意地说:“哦,不去就不去了吧,反正我这几天头晕得厉害。”
苏氏十分不解:“为什么呀?娘是怎么和你说的?你竟然就放弃了?”
徐慧玥嘴快,抢着回答:“因为表哥要随李元帅去宾州剿匪,说不上什么时候回来,所以呢,反正姐姐也不可能在店里或者作坊里看见他,自然就不用在意能不能去店里咯!”
“什么?”苏氏吃了一惊,“姜公子要去剿匪?”
徐慧瑛神色恹恹的,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是啊,今天在作坊里,表哥亲口对我说的。”其实是姜雨晨特意跑到制衣坊去告诉徐心然的,她只不过是刚巧听见了而已,但是她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因为她发现,表哥愈来愈和徐心然亲近了,而对她,则是在慢慢地疏远。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啊?”苏氏又问道。
徐慧玥又抢着回答:“这可说不准,或者十天半个月,或者一两个月,要看宾州那群匪徒什么时候能剿清了。”
“噢……”苏氏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安慰女儿,“听说李元帅带兵打仗很厉害的,每次出兵都是马到成功,这一次也不会例外,你表哥很快就能回来了。”
“很快就回来又能怎样?”徐慧瑛趴在桌子上,显然对姜雨晨什么时候能回来不感兴趣,“反正,他喜欢的人又不是我。”
第七十五章 两个药方
更新时间20131228 9:02:19 字数:3336
“为什么这么说?”苏氏心里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你表哥,难道对那心然……有……那个意思?”
徐慧瑛依旧趴在桌上:“是啊,心然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弄得表哥每次去铺子里和作坊里都是特意去找她说话,还说以后心然的膏药,他全包了,这一次去制衣坊,他给心然带去了很多膏药,说他要出远门,所以多买一些。虽然对我也没有冷落,可我看得出来,对我那只是出于礼数,而对心然,那是真的有话说。”
“那你是死人么?”苏氏怒道,“你不会主动和你表哥说话?平时在家里,你对我、对你爹顶嘴,那嘴巴巧得什么似的,可这会儿,全都没用啦?”
“不是你叫我要有大家千金的矜持的么?”徐慧瑛也是一肚子怨气,这会儿全撒了出来,“我对表哥太殷勤,你说仿佛我嫁不出去上杆子巴结人家,我矜持一点,你又说我是死人,那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满意啊?”
第 6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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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68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68 章
苏氏吓了一跳:“你这么大声做什么?你有这个本事,就让你表哥再也不要理睬心然才好。没错儿,我是说过你不要对你表哥太殷勤,免得被人家瞧不起,可是,我没有叫你不能和人家说话呀?我是说你要掌握好火候,不能太远,也不能太近。”
“算啦算啦,我也弄不懂到底应该是远还是近!”徐慧瑛觉得头晕,“反正,现在表哥也不在京城,我也犯不着去为了这个弄得头痛,等他回来了再说吧。我这会儿头晕得厉害呢,想回房去睡觉。”
苏氏紧张地看着她:“不是都吃了很多药了吗?怎么还不见好?”
徐慧玥抢着替姐姐回答:“头痛是好了许多,可头晕还没好呢。都是徐心然那个贱婢子,下手太重,才让姐姐落下了病根儿。还说得好听,害怕店里和作坊里的伙计们知道咱们丢了祖传的扳指会辞工不干,害怕旁人听见了这个会笑话福盛祥要遭殃,其实说白了,还不是公报私仇?对了,娘,那枚扳指,你打算什么时候出手啊?藏在暖云阁,总不是个事儿啊,我看不如……”
“小声点儿!”苏氏紧张地打断了她的话,“当心隔墙有耳。”苏氏压低了声音,“现在还是先不要出手为好,这样贵重的东西,一旦露面儿,肯定会被你爹知道的,也会被心然知道,那他们就会顺藤摸瓜,查出来是谁出手的,早晚会查到咱们这里。所以呢,我打算等天气热起来,再慢慢寻个可靠的人,将扳指出手,而且我打算在京城之外的地方出手,不会叫人察觉。”
“娘,你是不是打算让我两个舅舅帮着卖掉?”徐慧瑛问道。
“让你两个舅舅帮着卖掉?”苏氏冷笑一声,“那不是肉包子打狗吗?若是给他们知道了咱们有这样一件值钱的宝贝,那恐怕他们自己还不够分呢,哪里还有给咱们剩下的?你们外祖父和外祖母,那就更别指望了,这么些年来,只有咱们贴补他们的,何曾见过他们给过咱们什么了?所以啊,你们两个一定要给我记住了,咱们母女三个,指望谁也指望不上,只能指望自己。原来呢,倒是可以指望你们父亲,可如今的情形你们自己也看到了,他现在眼里心里只有心然那个丫头,对你们姐妹俩,我看是越来越不放在心上了,咱们母女三个若是再不自己争口气,那以后的日子,还指不定怎样艰难呢,说不定,连心然那丫头以前的日子都过不上呢。慧瑛,不是娘硬逼着你要嫁给你表哥,而是眼下咱们就这么一个靠山,何况你也是真心喜欢你表哥的,所以,你一定要将你表哥争取过来,千万不能给心然那贱婢子占了便宜去。慧玥,你也要多个心眼儿了,不能整天就是知道吃啊穿啊的,对家里的事情,也要留意,多花些心思讨你爹的喜欢,让你爹别忘了他还有两个女儿,不是只有心然那一个女儿。你看,上次你和你姐姐看他高兴,多要了一倍的月钱,他不是也答应了吗?而且这都过去好几天了,心然的月钱还是原先那么多。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你们多在你们父亲面前说说话,让他高兴高兴,咱们想要什么要不来?至于扳指的事情,你们千万不能透露出去半个字,否则,咱们可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徐慧瑛和徐慧玥同时点头:“娘,您就放心吧,我们绝对守口如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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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玥儿,我怎么头晕得愈来愈厉害了?”傍晚时分,徐慧瑛看了一会儿书,不知道是不是头总是低着,只觉得整个房间都开始摇晃起来,心下十分慌张,急忙对徐慧玥说。
徐慧玥也慌了神:“那怎么办啊?翠儿,快去告诉徐安,叫他火速将侯先生请过来!”
翠儿应声去了。
徐慧瑛躺在贵妃榻上,手扶着两边太阳穴呻吟道:“可是侯先生的药似乎并不管用啊。玥儿,你说我要不要换个大夫呢?”
“可是咱们一向都是侯先生给看病的,若是换个人,不知道放心不放心。这样吧,今天先请侯大夫过来瞧瞧,等明儿一早,咱们再请别的大夫来,看看他们两个的说法有什么不一样,然后再做定夺。”
徐慧瑛哼哼着:“也只有这样了。”
就在徐慧瑛觉得天旋地转的时候,侯大夫终于来了。
侯大夫明知道她的头晕从何而来,可还是装模作样地仔细号脉,然后又开了方子,添了几味治疗眩晕的药物,不过药量没有给足,作用就是杯水车薪。
侯大夫一面写方子,一面心中叫苦,心说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得罪了看起来不哼不哈实则却心狠手辣的徐家大小姐。这徐家大小姐可真不是良善之人啊,竟然威胁大夫对自己的妹妹下手。这徐慧瑛遭到外力打击,本来那眩晕之症只需几服药就可治愈,可就是因为她的阻挠,这病不知道要拖延到什么时候。转念又一想,认真说起来,是徐慧瑛先起了坏心思、在徐心然治疗风湿的膏药中做手脚的,如今一报还一报,也算是扯平了。
徐慧瑛有气无力地问他:“侯先生,我总是头晕,到底是什么原因呢?为什么吃了九服药了,却一点儿也不见好,反而还愈来愈晕得厉害了?”
侯大夫心里发虚,可又安慰自己,徐慧瑛没什么证据,只是久病不愈心里着急,于是敷衍道:“二小姐上次受到外力打击,伤到了内里,需要慢慢调养才可治愈,心急不得啊。加上如今正是初春天气,料峭风寒,一不小心吹了风,也会加重病情。所以呢,请二小姐千万不能着急,只要按时服药,不要出门吹风,总会痊愈的。”
徐慧瑛点点头,对丫鬟明珠说:“好生送侯先生回去。”
明珠带着侯大夫走了。
第二天,徐慧玥向苏氏说明了她们姐妹俩对侯大夫的疑心,当然不是疑心别的,而是疑心侯大夫医术不高,治疗头晕并不擅长,所以对苏氏说最好另请一位大夫来看看。苏氏想来想去,似乎记得离福盛祥不远的回春堂有一位姓谭的大夫,似乎口碑不错,就叫徐安去请了来。
结果这位谭大夫说徐慧瑛的头晕并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只是很常见的病症,只需要三服药就可治愈。谭大夫一边说,一边提起笔来“刷刷刷”三下两下就写好方子交给了苏氏,说:“若是这三服药吃了不好,只管去回春堂砸了我的招牌。”
苏氏接过方子,将信将疑,因为她一向只信任侯大夫,可女儿却说侯大夫这次开的方子不管用。
谭大夫走了,苏氏看着他开的方子,不知道应不应该给女儿试一试。
徐慧瑛说:“娘,试一试也无妨啊,要不咱们先到药铺里去问问这方子的情况,然后再决定用不用。”
一句话提醒了苏氏,她派了一个心腹小厮,拿了侯大夫的方子和谭大夫的方子,去了一家比较偏院的药铺,向药铺里的人询问了两张方子的用途,得到的说法是,两张方子都是治愈头痛眩晕的,只不过其中的一个方子里面下的药量不足,而且通常治愈眩晕的最常用的两味药,这个方子里面没有用到。另一个方子倒是开得中规中矩,是大夫们通常采用的治疗头痛和眩晕的法子。
小厮回来和苏氏一说,苏氏就觉得奇怪。侯大夫在徐家看病看了十几年了,怎么会如此不用心?还是另有缘故?可是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侯大夫为什么这次会给徐慧瑛开出这种不管用的药方。只得先按照谭大夫的药方抓了药给徐慧瑛吃着,然后再慢慢观察侯大夫那里有什么异常。
这天晚上,徐心然一回到家,管家徐安就告诉她,苏氏今天另请了一位姓谭的大夫来给徐慧瑛号脉,因为徐慧瑛吃了侯大夫好几服药仍旧眩晕。徐安告诉徐心然这些,是因为徐心然事先叮嘱过他,但凡家里请了其他大夫来看病,尤其是请了其他大夫来给徐慧瑛看病,一定要告诉她。
听了徐安的话,徐心然嘴角抹上了一丝微笑。看来,这徐慧瑛徐慧玥姐俩儿还不算笨到了家,知道另请大夫来号脉。不过她不打算再拿这件事情做文章了,毕竟,她不可能将每一个前来给徐慧瑛看病的大夫都威胁一番,况且制衣坊最近十分忙碌,她根本没有那个精力,再说了,她知道这种事情也不可能由自己一手遮天下去,她们母女三人又不是傻子,总会发现端倪的,徐慧瑛这几天也算是吃足了苦头,那么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吧,反正侯绪之也不敢将自己威胁他的事说出去。
第七十六章 大闹万全堂
更新时间20131229 9:02:20 字数:3287
过了三四天,徐慧瑛吃了谭大夫开的药,眩晕基本痊愈,眼看着就要大好,苏氏忍不住带了几名小厮去万全堂兴师问罪。
“侯绪之你这个骗子!”苏氏一踏进万全堂的门面就大声嚷道,“你给我女儿开的这是什么药方?吃了九服了,却半点用处都没有!你今儿一定要给我说清楚了,否则,我跟你没完!”
此时正是万全堂最忙碌的时候,等着请侯大夫看病的人排成了大队,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焦急地往前张望,盼望着赶快轮到自己,而侯大夫的妻子侯大娘子则看着这繁忙的景象开心不已,只管收钱。伙计们则忙着抓药。
突然被苏氏喊了这么一嗓子,所有的人都吃惊不小,齐刷刷转过头,看着这个突然闯进来找事儿的妇人。
苏氏才不在乎众人的目光,她径直走到侯大夫的桌子前边儿,居高临下地看着侯大夫:“侯绪之,我徐家一向待你不薄,这十几年来,都是请你去号脉,诊金一个铜子儿也没缺过你的,可你为什么要害我女儿?”
情况不是十分严重的病人们纷纷交头接耳起来,病情严重的、急等着侯大夫给他们看病的病人却不乐意了,开始指责苏氏:“这是哪里来妇人在这里疯言疯语耽误我们看病啊?”
“就是,把她轰出去。为了到侯先生这里来瞧病,我儿子昨天夜里就排队等着了。”
侯大娘子扭着壮硕的身体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我说你是谁啊?为什么到我们万全堂来闹事儿?”
苏氏根本不理睬她,而是继续对冷汗直流的侯大夫说:“侯先生,您一向被人称作‘神医’,我们徐家上下也对您是十分的尊敬。可是这一次,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女儿的一点点眩晕之症,吃了你九服药都不见好?可是才吃了回春堂的三服药就好了?是我们小气没有给您诊金还是我女儿得罪过您?我女儿才十四岁啊,若不是我们多了个心眼儿,请了回春堂的谭大夫去号脉,还不知道我女儿的病要耽误到什么时候呢?侯先生,俗话说得好,医者父母心,您没有父母心也不打紧,可您不该胡开方子耽误我女儿!”
侯大娘子走过来扯住了她的袖子:“我说你是谁呀?敢到万全堂来找事儿、你说我家掌柜的胡开方子耽误了你女儿的病,你有证据吗?”
跟着苏氏的一个小厮一把推开了侯大娘子:“竟敢对我家夫人拉拉扯扯的,你算什么东西?你们这里的侯大夫开错了方子耽误了我家小姐的病,还不许我们来讨个道理么?”
侯大娘子身材健壮,原是铁匠的女儿,很有一把子力气,现在眼看着一个妇人到自己药铺里来闹事儿,一个小厮还胆敢推自己一把,登时火冒三丈,抡起蒲扇般大小的巴掌就朝着那小厮打了过去,一边打一边嘴里骂道:“从哪里跑出来的野小子,竟敢在我这万全堂撒野?”
那小厮机灵,一个闪身躲过了,然后嘴里嚷着:“大家都别在这万全堂看病了,这侯绪之就是个骗子!专门骗人钱财!我们徐家给了他不少诊费,可他却没看好我家小姐的病!”
这句话让排成长队等待侯大夫看病的病人发生了动摇,方才一部分病人的议论声大了起来,已经有人声音清晰地质问侯大夫,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侯大娘子一巴掌没打着那个小厮,想直接把苏氏轰出去算了,可眼看着这妇人穿着绫罗绸缎,又是满头珠翠,身后的几名小厮也穿得很是齐整,想必是大户人家的夫人,所以没敢造次,只对自己丈夫喝道:“你从哪里惹来的祸事?”
侯大夫定了定神,对苏氏说:“二夫人说我胡开方子,那么请将上次我开的方子拿出来,这里这么多人,大家一起看看,我哪里开的不对了?”
第 6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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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69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69 章
苏氏冷哼一声,一名小厮立刻将侯大夫开的方子拿了出来,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苏氏说:“侯大夫被人称作‘神医’,可是治疗眩晕常用的半夏、天麻、白术等药为什么不在这个方子里?”
侯大夫这时候已经镇定了下来,说:“既然二夫人不相信我,又何必请我去号脉?你说回春堂的方子好,那么你只管去用就行了,觉得我的方子不好,那就不要用,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况且每个大夫都有自己诊治的方法,不可能每个大夫对同一种病症开出来的方子都一样,我开的方子虽然没有用半夏天麻之类,可用了一些温和的药物,效果是慢了些,可对二小姐的身体没有损伤,你若是不信,我可以将诊费退还给你,可是请你把事情弄清楚了再来兴师问罪。老周!”
“哎,老爷。”
“给苏夫人退还一两银子。”
“是。”被唤作“老周”的账房先生从柜台里捡了一两银捧到了苏氏面前,“夫人,这是退给您的诊金,您收好喽。”
苏氏示意一个小厮接过了银子:“退不退诊金倒还是小事,可你不该骗人。我女儿都吃了你开的九服药了,却一点儿都不见好,可是才吃了回春堂三服药就好了,你得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侯大夫和他娘子还未开口,病人中已经有人不满了:“行了,人家都把银子退给你了,你还想怎么着啊?侯大夫这万全堂开了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若他真是个骗子,那早就混不下去了。也许是你女儿的病需要慢慢诊治,吃的药不够分量,况且吃了猛药一下子治好了病也不见得就是好事,你就别在这里闹了,快走吧,别耽误我们看病。”
苏氏拿着药方大声道:“可是我女儿的并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就是普通的眩晕,随便开个方子吃些药就能好,就是这可恶的侯绪之,开错了方子,耽误了我女儿的病情。不信你们可以看看这方子。”
“你这人怎么不知好歹啊?”另一个病人不耐烦地看着她,“难道天底下的大夫开的方子都必须是一模一样的吗?人家侯先生有侯先生的办法,你觉得人家的办法不好,那就另请高明好了,净胡搅蛮缠些什么?何况你自己也说了,你女儿吃了侯先生的药,只不过是不太见效,可也没吃死你女儿呀,你跑到这里大呼小叫的做什么?”
“是啊,侯先生,赶紧报官,别叫这母老虎扰乱了这里的生意。”
侯大娘子得意地抱起膀子,瞪着苏氏:“我说你是自己走啊,还是我报官请公差来赶你走啊?”
苏氏没想到自己手握确凿的证据却落了个灰溜溜的下场,一时之间又是气愤又是害怕,可是眼看着众怒难犯,只得带了小厮们走了。
侯大夫见状长出了一口气,心想以后坚决再不与徐家有任何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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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气死我了!”苏氏窝了一肚子火回到自己的房中,看什么都不顺眼,一脚踢翻了一个小杌子,“这是哪个该死的,将个小杌子放在这里,差点儿绊我一跤!”
所有的下人都不敢露面儿。
苏氏更加火冒三丈:“人呢?都死了吗?快给我倒茶!”
半晌,她的贴身仆妇张大娘才满脸堆笑地走了进来:“二夫人别生气,奴婢这就给您倒茶。”
一面倒茶一面观察着气咻咻的苏氏,小心翼翼地问道:“二夫人,是谁惹您生气了?”
苏氏喝了几口茶,气消了一些,说:“都是那个侯大夫,真是气死我了。”将事情的经过简单讲了一遍。
张大娘心里说,你这不是自己去找不痛快吗?可没敢这么说,只是劝道:“二夫人,那侯绪之不过是个郎中罢了,这京城里的大夫多着呢,咱们以后不请他来就是了,犯不着和他生气。何况现在二小姐的头痛和眩晕不是已经好了吗,那咱们就更不用去理会他了。”
苏氏说:“我也明白这个道理,可就是心疼瑛儿。瑛儿自小儿娇生惯养,哪里吃过这个苦?哼,这个侯绪之,竟敢和我作对,等着吧,早晚我要他好看!”
到了晚上,徐心然回家来,听绿云说了这个事儿,倒觉得这个结果不错,侯大夫与苏氏闹翻,以后不可能再帮着她们母女三个害自己了。
徐掌柜也早就知道了这个事儿,当时就发了一通火,说苏氏一点儿没个大户人家的样子,居然跑到人家的药铺里去闹事儿,还没有说出个道理来,真是丢人败兴,直到徐心然去看他的时候,他仍旧余怒未消。
“我看你姨娘一向稳重,今天却白白叫人笑话,这徐家的脸面,都叫她给丢尽了!”徐掌柜坐在床上,气呼呼地说,“就算是有什么事,派个下人去问清楚事了,却自己不顾身份去找一个大夫吵架,这成何体统?”
徐心然劝父亲不要生气:“姨娘也是关心则乱,毕竟事涉自己的亲生女儿,换了谁也沉不住气,虽然事情做得有些丢人,可最后总算是有惊无险,如若不然,万一一言不合闹将起来再伤了人,那可就非要去见官不可了。爹,您就别再因为这些事情生气了,眼下咱们最重要的是店里的生意。这几天,制衣坊的事情都很顺利,我特意拿了几套做好的军服去给韩大人看过了,韩大人十分满意,说就照这样做就可以了。还有柜上的那些布料绸缎,这几天我抽空儿做了几件老年人的成衣,没想到竟然都销出去了。所以我想啊,反正制衣坊那边地方大着呢,不如再招些人来,将柜上那些料子都做成成衣,也不至于浪费了。”
第七十七章 杨天龙出手了
更新时间20131229 14:02:21 字数:3132
徐掌柜忽然想起了什么:“上次交给巡城兵马司的那两个纵火犯如何了?这都好几天了,难道兵马司还没审理出背后主谋吗?”
徐心然眼神一黯:“爹,我派人去问过了,兵马司的袁大人只是说那些人本就是地痞混混,平时没事干就爱做些放火偷盗的勾当,却没有谁在背后主使,况且咱们的制衣坊也没有遭受什么损失,因此袁大人的意思是,不了了之算了。那两个人什么也不说,只能打一顿板子了事,所以再追查下去也查不出什么来。”
徐掌柜叹道:“唉,我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这事儿无非就是两个原因。一个原因是的确他们查不出什么,而且这又是件小事,他们不愿意花过多的精力。第二个原因,就是那纵火的背后主谋给他们送了银子,所以他们才将那两个人给放了。不管是哪一种,咱们以后都要万分小心。最近,咱们徐家得罪的人太多了,先是杨天龙,后来又是程掌柜和严掌柜,虽然事情都不大,可刚巧咱们遇到的人都是不好惹的,而那严掌柜更是心胸狭窄,所以,这些天要辛苦你了。”
一想到这些事情,徐心然也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女儿已经将值夜的伙计增加为四人了,只要他们尽心,想必应该没事。”
“只可恨你姨娘还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找事儿!”徐掌柜又想起来苏氏大闹万全堂的事情,心中愤愤不已,“我都和她说过很多次了,如今咱们家经不起任何折腾,大家应该齐心协力为生意着想。好吧,即便她们不懂生意,可能不能不要添乱呢?唉……你姨娘那个人,我真是愈来愈看不懂她了,和以前简直是判若两人。”
听了这话,徐心然心中一动:“为什么爹这么说呢?姨娘虽然有时候不免言语尖刻了些,可心里还是为了这个家的,尤其是对您,并没有失了温柔和顺啊。”
“那是以前了。”徐掌柜叹道,“最近我发现,她愈来愈没有了曾经的好性子,很多时候,她对我都很不耐烦,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也许是这些年来我太惯着她了,以至于她有些得意忘形。等我腿好了,我一定要好好和她说说,让她不要忘了自己是谁,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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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天气渐渐转暖,杨天龙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一边惬意地晒着太阳,一边用着茶点,一边听着耳边小厮们说的奉承话,觉得无比受用,渐渐的,觉得睡意袭来,于是阖上了双眼,打算眯一会儿。
小厮们看见他睡着,于是放低了嗓音,悄声闲聊着。
一个小厮说:“听说上个月有人大半夜跑到福盛祥新开的制衣坊去放火,结果就冒了一阵儿烟,连个火星子都没点着,还被抓住了两个人,这事儿可真笑掉人的大牙了。你们说,天底下还有这么笨的人?”
另一个小厮接口道:“我听那制衣坊的人说了,是徐家大小姐聪明,事先在院子里和仓库里准备了十几大缸的水,还事先将门窗和地面都浇上了水,拿火能点着才怪呢。”
“那徐家大小姐倒是个人才啊,竟然能算计到这一步。”
“哎,小声点儿小声点儿,别叫咱们龙大爷听见了。”一个身材矮小的小厮急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们都想挨板子吗?龙大爷一听人提起福盛祥就生气,你们可别再火上浇油了。”
几个小厮这才想起来,最近他们家龙大爷的禁忌就是福盛祥和徐家,所以一个个闭上了嘴。
却不料杨天龙没有睡着,只是闭着眼睛假寐,听见小厮们议论福盛祥议论得红火,心中倒也有几分好奇,于是睁开眼睛问道:“你们说什么?有人去福盛祥放火?真的吗?我和兵马司的袁大人可是拜把子兄弟,前几日我们还在一起喝酒呢,怎么没听他说有这么一回事呢?”
一个小厮看他醒了,急忙给他打扇子,虽然现在天气不十分热,可杨天龙生得瞟肥体壮,而且喜食牛羊肉,不惧寒冷,极爱出汗,所以除了冬天,其余的三个季节,都是扇子不离手的。
杨天龙看着他们:“怎么,你们一个个都哑巴了?刚才不是说得挺热闹嘛?你——”随手指了一个小厮,“你来告诉我,刚才你们说福盛祥怎么了?”
这小厮说:“福盛祥最近可热闹了,又是被人放火不遂,又是新接了兵部军服的生意,倒是不似以前那样冷清。小的还听说,他们铺子里那些积压货,被徐家大小姐做成了成衣,专门售给老年人,听说销路还不错呢。那些积压的料子质地倒是不错,就是花色什么的不时兴了,不过卖给老年人刚刚好,反正老人又不讲究时兴,衣裳耐穿就行。”
杨天龙皱起眉头思忖道:“这么说来,那个徐家大小姐倒还有几分能耐。那照这样下去,我今年年底就拿不到徐家的房契和田产了。”
第 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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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70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70 章
之前那个身材矮小的小厮忽然嘻嘻笑了起来。
杨天龙怒道:“你笑什么?难道是在笑我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个小厮急忙走上前来赔笑道:“小的哪儿敢笑话龙大爷啊?小的只是笑龙大爷放着近道儿不走,非要走远路。”
“这话怎么说?”杨天龙急切地问道,因为徐家那座宅子和乡下田产的诱惑力太大了,过了这么三个多月,他对徐心然的兴趣慢慢淡了,反倒是越来越惦记那些地产和田产,真恨不能立刻就拿到自己手里,可因为徐家事先上报了官府,此事已由官府出面作保,他也急不得,只能耐心等待年底的到来。
身材矮小的小厮正色道:“龙大爷只需娶了那徐家大小姐,那徐家的财产还不都是龙大爷您的囊中之物吗?徐家只有三个女儿,没有儿子,而且除了大小姐徐心然,其他两个都是庶出,做不得数的,那么依照咱们大齐国的律法和风俗,谁明媒正娶了徐心然,那么以后谁就可以继承徐家所有的财产。这样一来,龙大爷您不仅可以抱得美人归,还能名正言顺拿到大批的财产,这不是一个捷径吗?”
杨天龙立刻啐了他一口:“这主意还用你来告诉我?之前徐茂林那老小子就说要将他大女儿给我的,可后来又反悔了,否则,那徐家的财产早就是我的了。”
小厮忙说:“这可不一样啊?之前那一次,龙大爷并不是明媒正娶那徐家大小姐,就连人家过来了到底是何身份都没有讲清楚,那么即便是那次徐茂林不反悔,那徐家财产也落不到您的头上。按照大齐国的律法,只有明媒正娶才行啊。”
“你是说,要我三媒六娉雅之气,虽然骨子里还是争勇斗狠粗俗不堪,可面子上,还是要装一装的。因此,不好什么理由都没有,直接就将人家的店给砸了。
不过,那个身材矮小的小厮鬼点子多,一看自己的主子一时之间没了主意,转了几下小眼珠,就想出了一条妙计。
这小厮站在杨天龙身旁,狐假虎威地说:“你们福盛祥这些料子,哪配给我们龙大爷做衣裳?也就是我们这些小厮,凑合着做一身罢了。”
这话明显是在羞辱徐心然和福盛祥。方才就被杨天龙一伙闹得心头火起的伙计们一个个露出了明显的愤然之色,只要徐心然一声令下,他们会不顾一切地先将这伙地痞胖揍一顿再说。就连一向沉稳的朱先生,嘴唇都在哆嗦,他从年轻的时候就跟着徐心然的祖父徐老太爷做绸布生意,那时候,但凡是在商界讨生活的,谁见了福盛祥的人不得敬上三分?如今,虽说福盛祥远不如从前,可在福盛祥的店铺里,当着福盛祥的人的面儿,这样公然地嘲笑贬损福盛祥,这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朱先生脸色铁青,看向了徐心然,他也在等徐心然的一句话,只要徐心然发话,他一定豁出这条老命也不能叫福盛祥受辱。
可是,徐心然依旧没有生气,甚至连脸色都没有变,这叫在场的人都十分不解,一个个面面相觑,甚至杨天龙和他的那些小厮都吃惊地看着她,心里怀疑这徐家大小姐是不是天生就不会生气。
徐心然自然不是不会生气,恰恰相反,这会儿她气得在心里将杨天龙骂了个狗血淋头,恨不能杨天龙一出福盛祥的大门就被雷劈死。可是,她知道,如今的福盛祥,哪里有这个能力去和杨天龙这个有名的泼皮恶霸撕破脸皮?更何况,福盛祥还真真切切欠着人家杨天龙九百一十四两银子呢,哦不,加上今年双倍的利息,那就一千两也不止了。
徐心然强压下满腔的怒火,笑容可掬地说:“哦,原来是龙大爷的仆人们要做衣裳。那么,你们喜欢什么颜色呢?这种浅皂色的细棉布怎么样?这种细棉布的质地非常不错,而且比较耐磨。还有这种墨蓝色的也挺好啊,很提人精神的。若是你们不喜欢这两种颜色,那么这种黑色的也不错,虽然不如那两种质地细腻绵软,可十分结实,经久耐穿。这三种棉布,我们福盛祥存货很多的,而且我们新开了制衣坊,若是诸位信得过我们福盛祥,那么不如连工带料都在我们这里订了吧,也免得再去寻裁缝,耽误时间。”
朱先生悄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想这位大小姐可真是有心情,都被人寻衅上门来了,还有心情兜揽生意。可是,和杨天龙这种人做生意,能有好结果吗?若是福盛祥没有欠他的银子,若是徐家根本没有说过要将她送给这泼皮抵债,那么,或许还能和他做点儿生意。可是现在,杨天龙和徐家的关系,京城大街小巷都传遍了,甚至连徐掌柜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的笑柄,而朱先生也多少听到过一些风声,杨天龙会要徐家好看,那么,大小姐这么主动热情地给人家推销布料、做衣裳,这不是自找麻烦吗?等到衣裳做好,人家杨天龙可以随便挑刺儿,裁剪缝纫、针脚线头等等,只要人家想挑,就可以挑出一大堆毛病,到时候,不仅赚不到银子,还会使刚刚步入正规的制衣坊砸了牌子。
朱先生一想到这些,就不觉在心中叹了口气:这个大小姐啊,究竟还是太年轻。
杨天龙也有些不明白徐心然的意思,按照他的估计,经过他这一番折腾和羞辱,徐心然不是被吓哭躲起来,就是要和自己撕破脸皮大闹一场,可他就是没有想到,徐心然居然这么和风细雨的,还想在自己这里赚银子,看来,这福盛祥的日子,当真是快要过不下去了,否则,这徐心然怎么见了人就兜揽生意?
杨天龙眼珠一转,笑道:“既然徐大小姐这么热情,那么我也不好拂了你的好意,那么,就照你方才说的那三种棉布,给我的这几个小厮,一人做三套吧。”
“多谢龙大爷照顾小店的生意。”徐心然开始飞快地盘算这笔生意能赚多少钱。当然,她不是没有想到杨天龙肯定会借着那些料子和衣服找茬儿,不过她已经想到了办法应对,所以,她摆出了一副公事公办的做生意的面孔,“那么就请几位到这里来量一下尺寸吧。哦,对了,若是有人喜欢衣服宽松一些或者紧身一些,那么请事先说明。朱先生,将皮尺拿过来,给这几位小哥儿量量尺寸。”
小厮们都疑惑地看向了杨天龙,似乎在询问他,是不是真的要在福盛祥做衣裳。
杨天龙也有些傻眼儿,今天他来到这里是来找徐家晦气的,并不是真的来买料子做衣裳的,可现在,徐心然一副正经八百的架势,一面用裁缝特有的那种眼光打量着那几个小厮,似乎是在确定他们的高矮胖瘦,一面十分严肃地吩咐一个伙计赶紧去制衣坊请倪大娘过来为他们量尺寸,还认真地告诉杨天龙,福盛祥制衣坊做出来的衣裳是有保障的,当面验货,银货两讫,若有不满,双倍赔偿。
然后,对杨天龙说:“龙大爷是熟人了,这做衣裳的订金,先可以不交,不过,料子的钱,得先结清楚了。我们福盛祥的情况,旁人也许不知道,可龙大爷您是在清楚不过的了,所以,您看这……”
第七十九章 倪大娘的伤心往事
更新时间20131230 9:04:49 字数:3080
不知什么时候,福盛祥店里和门口都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其实,从杨天龙带着一伙小厮在大街上招摇过市横着膀子踏进福盛祥大门的那一刻起,就有很多人开始兴奋了。毕竟,这样的热闹,不是经常可以看到的。而之前杨天龙因为徐家出尔反尔与福盛祥结下的怨恨很多人也有所耳闻,所以,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来到福盛祥,店铺里面站不下就站在门口,伸长了脖子往里面张望,还不时地互相打听:“里边儿怎么样了?”这热闹的景象,福盛祥倒是近一年都没遇到过了。
第 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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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71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71 章
杨天龙也发现了看热闹的人群,顿时觉得有些恼怒,给小厮们使了个眼色。小厮们立刻会意,一个个露出凶狠的样子吼道:“有什么好看的,啊?都滚开!”
徐心然却不乐意了:“龙大爷,这些人都是我们福盛祥的顾客,您若是把我们的顾客都吓跑了,那我们福盛祥就更没生意做了。若是福盛祥没有生意可做,年底怎么还您的那笔银子呢?龙大爷,就算是为了尽快收回您的银子,您也不能这么做啊。”
徐心然这番话是带着嗔怪的语气、笑嘻嘻地说的,弄得杨天龙有火发不出来。他只得讪讪地笑道:“徐大小姐真是说笑了,我的人怎么敢吓跑你的顾客?只是我的小厮们脸皮薄,一下子被这么多人围在中间儿盯着量衣裳,还真是不习惯。”
徐心然依旧笑吟吟的:“龙大爷的人什么世面没见过,岂会被区区几位顾客吓到。”又转过脸去,对看热闹的人们大声道,“行了行了,不过就是人家量个衣裳而已,又没什么可看的,就别总盯着人家了,虽然都不是大姑娘小媳妇儿,可被人盯得紧了,也难免紧张。诸位想选什么料子,都进来看看吧,今儿龙大爷照顾福盛祥的生意,这样的好兆头可真是难得,我替我爹做主,凡是今天在福盛祥买料子做衣裳的,一律八折!若是在我们店里做衣裳,还有礼品赠送!”
一听打八折,一些看热闹的人慢慢走到了柜台前面,真的开始挑选料子,其实大部分人知道福盛祥没什么好货物,可一方面贪便宜,一方面不好意思,毕竟明明是来看笑话的,可人家徐家大小姐一点儿也不计较,愣是将他们说成是顾客,所以,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而且又看徐心然一个瘦弱单薄的女孩儿家独自一人支撑生意,还被人上门挑衅,着实也不容易,更难得的是人家还不急不恼,落落大方,只这一份隐忍,就叫人佩服。因此,这些围过来的人多多少少都挑了一块料子,也有七八个人真的打算在这里做衣裳,不过更多人则是发现已经没什么热闹可看,就无趣地散开了。
一时间,福盛祥的伙计们竟然都不适应这样的忙碌了,清闲了近一年的时间,他们已经习惯了每天来到店里无所事事,勤快一点的,还扫扫地擦擦桌子,将货物整理一下,懒一点的,干脆一来就打瞌睡,要么就闲聊,或者发呆,可不管怎样,就是没有出现过今天这样忙得不可开交的情况。
这时候,伙计已经将倪大娘给请来了。倪大娘的眼疾已经痊愈,而随着眼睛明亮起来,似乎腿脚也利索了不少,不再是那天徐心然在小巷中见到的那个身体有些佝偻的老妇人,而是精神了不少。今天的倪大娘,发髻梳得纹丝不乱,一身蓝布裤褂,外罩一件黑色坎肩,脚蹬一双洗得干干净净的黑布鞋,整个人显得沉稳大气、精明能干。一些认识她的人不由得吃了一惊,心说这倪郑氏活像是年轻了十岁啊,这气定神闲的模样,活像是当年她在严记绣坊最风光的时候。
倪大娘原来在京城最大的严记绣坊做事,是严记绣坊一千多名绣娘的首领,别说这一千多名绣娘都要听她的,就连严记绣坊的伙计,甚至就连严掌柜本人,对倪大娘也是很尊敬的,因为,只有倪大娘顺心顺意,严记出产的绣品才会遥遥领先于其他绣坊,而严记也会因此而财源滚滚。可是有一次,一向身体健壮的倪大娘忽然得了伤风,本不是特别严重,只需静养两天,吃些药就会好。可那十几天,是严记绣坊有史以来最繁忙的一段时间,严掌柜接了一批急活儿,时间给的很短,质量要求很高,而且那买家是冲着倪郑氏的名号来的,事先就给严掌柜讲明了,这批绣品一定要倪大娘亲自把关,否则,恕他不能履约。也就是说,这批绣品如果不是在倪大娘的亲自监督下做出来的,那么人家就不要东西,不付银子。当然,这买家财大气粗,若是绣品全部合格,那么他给的价钱也是很高的。
倪大娘想休息两天,严掌柜不许,劝说她坚持一下,等这批绣品全部完成后,让她好好休息,工钱照付。倪大娘只得拖着病体继续支撑。可没想到这伤风愈来愈重,她勉强捱过了三天,却觉得头重脚轻,终于晕倒了。
严掌柜十分紧张,急忙请了大夫来看,大夫说有些麻烦,因为起初只是简单的伤风,可因为没有得到及时有效的治疗,现在已经引起了很多别的症候,所以,需要静养一个月,每天以药石和烧艾的法子诊治方可痊愈。严掌柜当时一听都快傻眼儿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倪大娘病倒了,这可怎么办呢?
就在严掌柜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的时候,倪大娘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睛看不清东西了,一见风就流泪不止,而且很多时候,眼前就像蒙了一层薄薄的雾,让她心内焦急万分。要知道,她在严记绣坊的工钱可不少呢,而且逢年过节,严掌柜还有红包给她,靠着这些收入,她不仅能让家里过上温饱的生活,而且还能供小孙儿倪志威念私塾、购买书籍和笔墨纸砚。倪大娘这辈子最大的指望就是这个小孙儿,她盼望着,阿威能读书入仕。
可是,这一切,都随着她的病倒而改变了。严掌柜开绣坊是要赚银子的,不是准备做善事,所以,一听大夫说她这病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和银子来诊治,而且又得知她的眼睛已经不行了,就毫不犹豫地将她踢了出去,还扣了她三个月的工钱,理由是这批很要紧的绣品她没能亲自监督完成,给严记绣坊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
为了给倪大娘治愈伤风以及伤风所带来并发症,家里的一点积蓄全都花光了,因为有的药物比较名贵,而且需要每天坚持服用,连续了两个多月才好。但是,就在这些病症治好之后,倪大娘的视力愈来愈模糊了,又请了一位擅长治疗眼疾的大夫,大夫说不难治,只是要长期服药,然后开了方子就走了。
阿威拿着药方去了药铺,询问了一下,如果照这个药方,连续吃上一年会花多少钱,结果得到的数目并不惊人,只是,如今家里没有任何经济来源,哥哥嫂子和姐姐姐夫都很多年不和他们祖孙俩来往了,肯定连一个铜板都借不到,那么,只能由他来挑起家里的大梁了。
于是阿威不再去私塾念书,而是来到了福盛祥做伙计,可是他才入行,收入是福盛祥最低的,平日家里的柴米油盐就用去了不少,根本没有多余的钱给祖母治疗眼疾。而且家里比较值钱的东西,为了祖母上一次的治疗就全都变卖了,因此,倪大娘那并不是什么疑难杂症的眼疾才会久病不愈。
不过,如今的倪大娘已经完全摆脱了病痛,而且她又不是老迈不堪,今年才五十四、五岁,再加上原本身体底子不错,这几个月来徐心然又给她送了很多清心明目的补品,所以,尽管生了一年的病,可痊愈之后,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精神焕发。
看见倪大娘迈着不紧不慢地步子走来,方才那些已经散开的人又慢慢围拢过来,在倪大娘背后指指点点。
“这就是徐家从严记绣坊挖过来的那个绣娘啊!”
“那不算是挖墙脚,是严掌柜的先把她踢出去的,都过了一年了,人家福盛祥才又聘了来的。”
“是啊,这怨不着福盛祥,是严掌柜知道倪郑氏眼睛不行了之后就不要她了,还扣了人家三个月工钱呢。”
“要说那严掌柜可真不像话,好歹倪郑氏也是他们严记绣坊的老人儿了,给他们严家挣了不少银子呢,可人家一生病,说撵走就撵走了,一点儿人味都没有,还不如人家福盛祥仗义。”
“不是说她眼睛不行了吗?去年秋天我看见她的时候,她都快成一个干瘪小老太婆了,因为眼睛看不清楚,走路都拄个拐杖呢。怎么这才几个月功夫啊,就和以前一样了?”
“福盛祥养着她呢,花了不少银子,能不好起来吗?不过这福盛祥也的确押对了宝,看看倪郑氏这身板儿,这架势,简直和以前在严记绣坊做绣娘头儿的时候一样精神啊,不,比那时候还要精神呢!”
第八十章 高调
更新时间20131230 14:01:43 字数:3210
倪大娘带着两名年纪大的女工,来到了店里。之所以带年纪大的而不带年轻的,是徐心然让那个伙计告诉她的,徐心然担心,若是那几个年轻美貌的女工来量衣裳,杨天龙的这些小厮万一手脚不安分,吓着了她们,那以后谁还敢在福盛祥做事?虽说着是光天化日之下,店里还有别的顾客,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可杨天龙那伙泼皮,是不能用常理来衡量的。
这个伙计挺机灵,带来了两个年纪最大的女工,年纪都在四十岁以上,而且因为常年劳作,看上去倒有五十岁,而且相貌丑陋,其中一个脸上还有一大块灰色的胎记。徐心然看见她们两个走进来,不由得心中暗笑。
倪大娘环顾了一下店里,对徐心然说:“大小姐,是不是有人要做衣裳?我已经将人带来了,这就给顾客量尺寸吧。”
徐心然拿出了十二万分的热情招呼杨天龙的那些小厮:“大家都过来吧,快量一下尺寸,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就告诉桂七婶子和刘大娘,她们二位经验丰富,量的尺寸一定不会错的。”
几个小厮看着两个老妇人丑陋的样子,都有些不想过来,一个个磨磨蹭蹭的,都拿眼睛看着杨天龙,希望他能发句话,说不在这里做衣裳了。本来么,他们并不打算做衣裳,因为衣裳都够穿,而且就算是做衣裳,他们这几年也都是在程记轻罗坊做的,何曾照顾过福盛祥的生意?
杨天龙也不想照顾徐心然的生意,就算花不了几个银子,他也不愿意。可是事情的发展已经由不得他的控制了,从刚开始的单纯地带人来寻衅滋事,到现在的莫名其妙就要在这里做衣裳,他觉得十分窝火儿,可偏偏又不能发作,因为是他自己主动带人来到福盛祥的,而来到福盛祥还能做什么?不过就是买料子做衣裳罢了,难不成他能主动将此行的目的公之于众,告诉大家,自己不是来买料子做衣裳的,就是来找茬儿的?那样的话,他杨天龙不被人笑死才怪。而且人家徐心然多么热情周到啊,甚至已经把量尺寸的人都叫来了,这样的服务态度,不可谓不诚恳,那么,若是现在他拂袖而去,那就显得堂堂的龙大爷太心胸狭窄了,就算与徐家有过节儿,可也不能当众和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耍横吧。
于是杨天龙装作没看见小厮们投来的求救的目光,只在心里盼着,这一切赶紧结束,然后他立刻就带着小厮们走人,不要继续留在这里丢脸。虽然他并没有大声宣告:我今天带人到福盛祥来就是闹事的。可人们又不是傻子,谁能看不出来这一点呢?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看热闹,是看福盛祥的热闹,也是看他杨天龙的热闹,总之,有热闹看就行,这些喜欢围观的人们才不管谁占了上风谁落了下风呢,对他们而言,越热闹越好,笑话越多越好,可供他们茶余饭后闲谈的资料越多越好。所以,刚才他杨天龙盛气凌人的时候,人们都在看福盛祥的笑话,而现在,杨天龙明白,人家徐心然四两拨千斤,轻轻松松几句话,就把自己的气焰给消了下去,那么现在,人们开始看他的笑话了。
而他,威震京城好几条街的龙大爷,怎么可能叫人看笑话?
可是,立刻带着小厮们拔脚就走,人们会觉得,他杨天龙就此认输了,而向一个女孩子认输,这对杨天龙来说可是奇耻大辱,更何况,他与徐家的那些事情,很多人都知道。
若是不走吧,那还是徐心然占了上风,成功了做成了一笔生意。这对杨天龙来说,也很难受。按照他的希望,福盛祥应该立即关门大吉才对。
正在杨天龙左右为难之际,桂七婶子和刘大娘已经拿着皮尺走过来了,可能是又有生意可做,她们的脸上笑容灿烂。
“这位大兄弟,你先量吧。”脸上有着胎记的刘大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皮尺套在了那个身材矮小的小厮的细脖子上。
这小厮方才就看见了那块灰色的胎记,长在刘大娘那张满是核桃纹的脸上,而那张布满了核桃纹的脸还在对他露出裁缝特有的那种热情的微笑,叫他不免有一种惊悚的感觉。这小厮把心一横,闭上了双眼,心想算了算了,不就是量个尺寸吗?我跟着龙大爷也是见过世面的,哪儿能叫一个老婆子就把我吓倒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身材矮小的小厮才感觉到,这尺寸应该是量完了,于是睁开双眼,却不料那刘大娘的那张核桃脸离他不过两寸远,一双眼睛正紧紧盯着他,吓得他嘴一张,就要喊出来。
可是,刘大娘严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小哥儿,你太瘦小了,要多吃饭才行啊。瞧你这小身板儿,一阵风就能吹倒了,怎么给人家龙大爷当差啊!”
身材矮小的小厮哭笑不得,想要教训这个老婆子一下,可又实在不想看那张核桃脸,而且徐心然已经在一旁催着他:“既然量完了,那就赶紧给后面这位大哥挪地方。”徐心然话音刚落,刘大娘就“嗖”的一声,将皮尺套在了另外一个小厮的脖子上,没再理会这个身材矮小的小厮,这小厮只好让出了地方。
徐心然看着如坐针毡的杨天龙,走上前来:“龙大爷,要不您也做一身吧,我们这里有上好的锦缎和正宗的杭州丝绸,您做一身春装,再做一身夏装,再合适不过了。”
杨天龙烦躁地摆摆手:“不用不用,我不做衣裳。”
“龙大爷是担心我会跟您多要银子吗?”徐心然笑道,“龙大爷今天真是太照顾我们福盛祥的生意了,这一出手,一个小厮就是三套衣裳,这总共是二十七套衣裳呢,我怎么也得有所表示吧。这样,我们福盛祥为了感谢龙大爷,赠送您一套春装和一套夏装,都用最好的料子,质量绝对上乘,倪大娘亲自来做,如何?”
杨天龙这才真正的吃惊了,他没有想到,徐心然这么会做生意,哪里像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简直就是生意场上打拼了多年的老油条么。话,说的滴水不漏,事,做得合情合理。这会儿,就算他杨天龙还存着多少打压福盛祥的心思,那都不得不先藏起来了。
徐心然对倪大娘说:“龙大爷是咱们的贵客,怠慢不得,倪大娘,这尺寸您亲自来量,一定要做的合体舒适,叫龙大爷满意。”
倪大娘答应一声,就拿了个皮尺过来,十分客气地说:“麻烦龙大爷起身,我给您量量尺寸。”
福盛祥绸布庄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热闹景象,站在一旁目瞪口呆了好半天的朱先生好容易才回过神来,一面擦着方才流出来的冷汗,一面思索着徐心然如此高调非要给杨天龙一伙人做衣裳的目的。想了半天,才想明白,徐心然就是要将杨天龙带人到福盛祥的事情弄得人尽皆知,让这里的街坊四邻都知道,福盛祥虽然还欠着杨天龙的银子没还,可并不是忘恩负义之辈,这不,如此热情地给他们做衣裳,还白送杨天龙一套春装和一套夏装,那么,杨天龙一定不好意思再来这里闹事。不仅不会闹事,他还得提防着被人来这里闹事,否则,万一福盛祥有个什么差池,人家就会说,还不是他杨天龙做的吗?真是小心眼儿,人家福盛祥都已经给他低头了,他还背后来这一手,果然是个泼皮无赖啊,就算是有了银子穿着绫罗绸缎,可还是摆脱不了地痞的习气。
折腾了半个时辰,终于,杨天龙以及他带来的九名小厮的尺寸都量完了,徐心然将他们所用的料子,每一种都绞下来了一小块儿,叫他们收好,说是等衣裳做好了,可以拿着这几块料子对照,看看福盛祥有没有以次充好拿了不好的料子糊弄他们。
第 7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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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72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72 章
杨天龙这下子对徐心然佩服得五体投地,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得道了谢,带着小厮们飞快地走了。
回到家中,杨天龙越琢磨这个事儿越没有弄明白,明明是自己厉害,带着人去找人家的晦气,可这三弄两弄的,竟然成全了人家一笔生意。
那个身材矮小的小厮观察了好半天,发现杨天龙的表情很复杂,有些生气,又不像是完全在生气,有些无奈,又不全像是无奈,有些高兴,似乎也不是很高兴。于是大着胆子走上前来,点头哈腰地说:“龙大爷,今儿这徐心然真是有些本事啊,竟然给咱们将了一军,弄得咱们下不来台。要不,过两天小的带几个兄弟们去出出这口气?”
杨天龙斜睨着他:“出气?你打算怎么出啊?”
身材矮小的小厮说:“下次去啊,龙大爷您就别露面儿了,我带几个弟兄,直接进去,什么话也不说,就说他们那店铺是个黑点,给人把衣裳做坏了,将那个店先砸了再说。”
“笨蛋!”杨天龙一个爆栗打在了小厮的头顶上,“你长没长脑子啊?今天闹的动静这么大,那几条街上的人全都知道福盛祥对咱们有多么客气,在给咱们示好,你去砸了人家的店铺,人家能不知道是咱们做的吗?”
身材矮小的小厮满腹委屈,可又不敢表露出来,只管拿手捂了头顶那生疼的一处,说:“可是龙大爷,难道咱们就甘心被一个小丫头片子这么耍弄?”
第八十一章 苏氏的新主意
更新时间20131230 19:03:02 字数:3263
杨天龙闷闷不乐地说:“咱们和徐家,还没有到撕破脸皮的时候呢,咱们现在只能小打小闹给他们找些麻烦,可砸了人家的店,人家不会报官啊?今天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咱们去人家那里找茬子,可人家笑脸相迎,一点儿都没着恼,还低价给咱们做衣裳,还白送我两身。若是最近他们出事,那人家肯定知道是我做的。你想让我把脸丢尽吗?”杨天龙看着这个小厮,心中忽然来气,于是又踢了他一脚,“快滚吧,别在我这儿瞎出主意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会儿馊主意这么多,刚才在福盛祥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怎么不见你出个点子?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有这功夫,不如多吃两碗饭,省的人家都说你太瘦太小。”
站的稍远一些的几个小厮听了这话,捂着嘴偷偷笑,更对身材矮小的小厮挤眉弄眼。身材矮小小厮怏怏不乐,忍气吞声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去,走出了十来步远,看他们没转身往这边看,才伸出拳头胡乱挥舞了几下,以示威胁。
杨天龙看见了他的这个动作,却没什么心情呵斥,他闭上眼睛躺在躺椅里,仍旧想不通自己分明握着主动权,怎么就变成了被动的那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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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方才真是吓死我了。”直到杨天龙一伙走得不见了踪影,而且确定了他们不会再来,朱先生才长舒了一口气,“大小姐,你知不知道,我方才一直担心啊,担心那伙从不讲理的泼皮会胡闹起来。”
徐心然微微一笑:“朱先生,你太胆小了,这不是没事儿吗?杨天龙虽然是泼皮出身,可如今已然将自己划入了京城大户行列,自认为在京城之中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他不可能再用以前那种明目张胆偷抢打砸的办法来出气,他若是想要咱们福盛祥遭殃,也只会用阴谋,背地里使使绊子,而表面上,他肯定还要维护他的颜面。况且这次虽然是他主动来咱们这里闹事,可咱们并没有失了分寸,仍旧将他当做上门的顾客一样热情招待,给足了他面子,这一点,就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所以,他就算心里有些不痛快,可并不至于对咱们怀恨在心欲除之而后快。”
“可是,”朱先生仍旧心有余悸,“对那伙人来说,没有什么道理可言,他们横行霸道惯了,我方才真担心他们一个不高兴闹将起来,咱们这店铺哪儿经得起他们折腾?”
“放心吧朱先生,有我在,福盛祥不会有事的。”徐心然现在担心的并不是杨天龙,而是程掌柜和严掌柜。杨天龙虽然凶狠,可毕竟是个粗人,出气报仇的方式也简单,就算耍阴谋,也不会阴险到哪里去。可程掌柜和严掌柜就不一样了。程掌柜自不必说,骗自己父亲好几年,十足一个心思阴暗睚眦必报的小人。那严掌柜呢,徐心然也听说了,那个人最忌讳的就是别人从他的严记绣坊挖墙脚,尽管倪大娘不是挖他的墙角挖来的,是他自己先不要人家的,可严掌柜的名言是:我不用的,别人也休想用。而且他一向瞧不起福盛祥,瞧不起她的父亲徐掌柜,倪大娘又是京城有名的刺绣缝纫高手,他即便将人家踢出自家大门,可也不希望别人聘用她,何况还是摇摇欲坠的福盛祥和他叫这个板。若倪大娘还和以前一样眼疾未愈,只是个身体孱弱的老婆子便也罢了,可偏偏被福盛祥聘用后的倪大娘神采焕发精明能干,这叫严掌柜怎么咽得下这口气?而且徐心然十分担心程掌柜和严掌柜联手对付福盛祥,那两个人,都是绸布行当中数一数二的人物,若是他们两个联手,那福盛祥今后的路,可就万分艰难了。
徐心然只顾思考这些令人头痛的问题,却没有注意到福盛祥大门外站着三个人,一直在关注着这边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她的一举一动。
实际上,刚才所有的人都只顾着看杨天龙和福盛祥的热闹了,然后眼看杨天龙带人走了就都意犹未尽地散去了,可并没有人注意到,甚至福盛祥店铺里也没人注意到,门口不远处的这三个人还站在那里,已经没热闹可看了还未离去,尤其是站在前边的,明显是主子的那个四十多岁的、穿着一身暖灰色棉布长袍的中年男子,若有所思地看着福盛祥的门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男子身后的一个仆人小声说:“老爷,人都散了,咱们也该走了。”
男子这才点点头:“好的,咱们也回去吧。不过这徐家大小姐,倒真是有些本事,竟然能将那杨天龙给顺顺当当打发走,真是叫人不可小瞧啊。”
他身后的另一个年轻的仆人不屑地说:“有什么本事啊?怕是一出生就克死了自个儿亲娘的本事吧。”
中年男子回头看了仆人一眼:“不许胡说。”
年轻仆人立马噤了声。
第一个说话的中年仆人却又接上来了:“老爷,这也是事实啊。那徐家大小姐本就是个不祥之人。我听人家都说啊,这福盛祥就是因为她的出生才垮下来的,到现在都没恢复过来元气,以前没有她的时候,福盛祥可红火着呢。”
中年男子摇摇头:“你们怎么也和街头巷尾那些闲人一样开始嚼舌头了?徐家大小姐究竟是不是不祥之人,和咱们陈家并无半分关系。”
三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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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您的腿好一些了吗?”苏氏端着一小砂锅补品,轻手轻脚来到徐掌柜的书房,将砂锅搁在桌子上。
徐掌柜因为只能卧床养病,所以百无聊赖,拿着一本书在看,可其实也没看进去多少,因为他的心思根本不在这本书上,而是在大女儿那里。
“老爷,大夫说您要静养,就不要再劳神看书了。”苏氏并不是担心丈夫劳神,而是希望丈夫把书放下,认真听她说话。
“好吧,”徐掌柜并不知道她的意思,只以为她在关心自己,而且这书他本来也不想看,于是将书放在了边上,“那就不看了。”
苏氏坐在床边的一把椅子上,十分谨慎地开始说正题儿:“老爷,大小姐岁数也不小了,虽然她是夏天的生日,可这已经翻过了年,那她就已经十七岁了。咱们大齐国,像她这样岁数的女孩子,早已嫁人,快一点的,都有孩子了,所以我想啊,咱们是不是该给大小姐说个婆家了?总不能耽误了她的终身啊。”
徐掌柜惊奇地看着她:“你怎么又想起来这么一出了?如今福盛祥正是用人之际,你把心然嫁出去了,谁来打理店里的生意?”
“我没有说现在就把大小姐嫁出去啊?”苏氏急忙说,“我只是说,先慢慢寻找合适的人家,若是有好的,再商量婚事。”
徐掌柜对这个提议并不热心:“你这两年不是也给心然找过婆家吗?可并没有人敢娶她。依我看哪,这事儿你也别太费心了,顺其自然最好。”
“那些人不敢娶咱们家大小姐,都是那谣言作怪。”苏氏故意装出忿忿不平样子,痛斥那些不敢娶徐心然的人,“整天吃饱了没事儿干,就会在背后胡说八道,说什么咱们大小姐是不祥之人,是个一出生就克死了亲娘的灾星。阿弥陀佛,这些人烂了舌头才好。咱们家大小姐哪里不祥了?那模样,那性情,只怕他们还配不上呢!”
“行啦,嘴长在人家身上,人家怎么说,咱们管不着。”徐掌柜不明白苏氏今天特意跑到书房来对自己说这些是为什么,不过这话听得他生气,于是止住了苏氏,不叫她再继续说下去。
苏氏急忙点头:“是是是,老爷说的是,人家说什么,咱们是管不着。可这样下去,岂不是要把大小姐的终身给耽误了?所以呢,咱们不如先慢慢物色,若有合适的,不如就将大小姐嫁出去吧,一来和九泉之下的老夫人和夫人有个交代,二来大小姐有个好归宿,咱们也放心哪。”
徐掌柜哼了一声:“我看你是巴不得心然早点儿离开徐家吧。”
“老爷,您这话可太屈心了。”苏氏的脸上立刻充满了委屈,“我这不也是在为大小姐着想吗?女孩儿家总归是要嫁人的,总不能留在娘家一辈子。而且大小姐年龄也不小了,也该到了寻婆家的时候了。可这么多年来,关于大小姐不祥的谣言总是不断,所以,前几次我说的那几家全都不敢娶她。但正因为这样,咱们才要更加替她打算啊,总不能因为有那些谣言,咱们就什么都不管了。”
徐掌柜点点头:“心然这个年龄,是该嫁人了。那么,你今天特意来说这个,是不是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苏氏看丈夫口气松动,心下十分高兴:“是啊,若是没有合适的人选,我哪儿敢来打扰老爷?”
“那这人是谁啊?”
“就是陈记粮油坊的陈老爷。陈家家财万贯,陈老爷脾气又好,陈老爷的母亲又是个信佛的人,大小姐若是嫁过去,肯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而且不会受气。”苏氏笑眯眯地说。
“陈记粮油坊的陈老爷?”徐掌柜由于气愤与惊愕瞪大了眼睛,“亏你想得出来!那陈老爷已经有一妻两妾了,难道你想让心然去给人家做小?”
第八十二章 做妾?
更新时间20131231 9:04:04 字数:3062
第 7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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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73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73 章
“做小怎么了?我不就做小做了十五年了?”苏氏不高兴地吊下了脸,“难不成我就活该做小?大小姐就是金枝玉叶将来要做诰命夫人?”
“我哪里有这个意思?”徐掌柜头痛地摆摆手,“你总提这个做什么?虽然我没给你那个名分,可这家里还不都是你在做主?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方才的意思是说,陈老爷年纪太大了,比我岁数都大,心然就算给他做正房夫人都不合适,更别提是做妾了。”
“年纪大怕什么啊?”苏氏本来看丈夫本能地回绝,心里着实气恼,可为了顺利办成这件事儿,她不得不尽量保持着往日的温顺和一副为了徐心然着想的样子,“年纪大才知道疼人呢。而且做妾也没什么啊,那陈老爷和她的母亲陈太夫人,还有他的妻妾们,都是吃斋念佛的人,不会容不下大小姐的。何况,那陈老爷虽然家里堆着金山银山,却连个孩子也没有,他的夫人和两房小妾都没能给他生下个一儿半女,所以啊,想必她们也不敢对大小姐太嚣张。以后,若是咱们大小姐给陈家生下了儿子,那还不是母凭子贵要一步登天了?”
“一步登什么天啊?”徐掌柜根本不想让徐心然去给人家做妾,更何况现在福盛祥根本就离不开徐心然,“难不成陈老爷会把他夫人休了将心然扶正?你做什么梦呢。”
“我就是这么一说。”苏氏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改口,“我不是说咱们家大小姐将来一定会做陈夫人,可她若是生下了儿子,那实际上和做夫人没什么区别,至少,比其他人要强多了吧。老爷,这几天我已经打听到了,陈老爷因为没有子嗣,急得都快上房了,而他的母亲陈太夫人也因为迟迟抱不上孙子气得整天大骂陈老爷的妻妾们没用。陈家如今正在寻找合适的、能生养的女子,甚至连样貌家世都不那么计较了。咱们不如趁这个机会将大小姐说给陈老爷做妾,一来能拿到一大笔聘礼,二来大小姐有个好归宿。”
“你就知道聘礼。”徐掌柜哼了一声,“我看哪,你就是想拿心然换银子。”
很出乎徐掌柜的意料,苏氏竟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生气,而是大大方方承认了:“没错儿,我是想拿大小姐换银子,可是,我也在挑人家儿呀,又不是剜到筐里就是菜。陈老爷虽然年纪大了些,可总是个知书达理的人,脾气又好,而且他正在找人给他生儿子,想必不会嫌弃咱们大小姐是个克星。若是老爷想挑拣,那么就当我这话没说,老爷只管去挑年轻英俊家世好的公子来,风风光光让人家拿八抬大轿将大小姐从这里抬出去。”
徐掌柜沉默了。细细一想,觉得苏氏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大女儿虽然样貌性情都不错,如今也变得聪慧了不少,可她一出生就克死了生母的事实,永远也无法改变。因此,这两年来,虽然苏氏给他张罗着找婆家,可是那些家世好的年轻公子,根本就不敢娶她为妻,就是纳妾,也都是不肯的,因为都怕给家里招了灾祸。当然大家都明白,徐心然也许没那么大本事,能沾着谁就叫谁倒霉,可万一自己八字不够硬抗不过她,岂不是要大祸临头?所以本着小心谨慎的原则,大家都认为,还是不要让徐心然成为自己家中的一员为好。
徐掌柜明白大家是怎么想的。以前,徐心然能不能嫁得出去,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因为那个时候,在他看来,这个大女儿有与没有都一样,就算没人肯要她,大不了养她一辈子好了,反正一个女孩子,吃穿用度也花不了多少。而且他很理解那些不敢娶或者不肯娶徐心然的人,他自己都认为,就算徐心然不是克星不是灾星,可那做派,实在是太差了,整天畏畏缩缩的,也不会收拾打扮,说话也不利索,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烧火丫头,哪个年轻公子会看上她呢?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徐心然忽然变了,人还是以前那个人,可整个的精神不一样了,看起来是个大家闺秀了,而且隐隐约约有几分她祖母年轻时候的从容与机敏。徐掌柜和母亲的感情非常深厚,他至今都记得,母亲年轻的时候,那雍容淡定的气度简直不输给京城任何一位官宦之家的夫人,而如今的大女儿,竟然有了几分母亲以前的影子。因此,徐掌柜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拿大女儿不当回事,那么大女儿的终身大事,他自然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漫不经心。他甚至私下里盘算过,大女儿将来的夫婿,至少也不能比姜雨晨差。当然了,大女儿顶着个“灾星”、“克星”的名声,不太好说婆家,不过这也不要紧,他打算在外地给大女儿找个好人家儿,离京城远远儿地,最好是一个没有人听说过大女儿传闻的地方。
现在看起来,苏氏比他要心急多了,福盛祥的生意才刚有了一点点起色,她就着急要把徐心然给嫁出去,而且还不是正经八百的地嫁,只是给一个年纪足以做她父亲的男子做妾,这叫徐掌柜心里很不舒服。难道我徐家的大小姐就只配给人家做妾吗?
想了想,徐掌柜说:“你刚才不是说先慢慢打听有没有合适的人吗,怎么我看你倒像是认定了陈老爷了?”
“我只是觉得陈老爷合适。”苏氏对于丈夫的这个反应并不奇怪。以前,丈夫对她言听计从,而且以前她给徐心然找的那两个婆家,也是要徐心然过去做妾的,都不是明媒正娶,可丈夫并未觉得不妥,反而还觉得,早点儿将这个灾星打发出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现在,不仅徐心然变了,丈夫的变化也令她心惊,她已经能感觉到,丈夫对待徐心然,比对待自己的两个女儿要重视多了。所以,她才这样急三火四地要将徐心然给打发出去,一来阻断她勾引姜雨晨,保证自己女儿徐慧瑛的终身大事不遭到破坏,二来徐心然无法再继续做生意,也就无法继续在徐家提升地位,这样,才能保住自己现有的一切。苏氏总觉得,现在的徐心然总有一天会和自己算总账,包括自己私自变卖了她祖母的遗物,包括她这三年来所受到的欺凌,甚至,苏氏觉得,还包括她想独揽徐家大权要扫除自己这个障碍。因此,苏氏决不能心慈手软,和那次诬陷徐心然监守自盗拿了先祖留下的扳指一样,她要先发制人,将一切对自己和两个女儿产生不利的可能性都扼杀在摇篮里。
因此,苏氏依旧和颜悦色:“眼下除了陈家,还有谁敢要她?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再说陈家有什么不好的?人家那几家粮油坊,哪一家不比咱们福盛祥的生意好?大小姐即便是做妾,也比一般人家的正室夫人强百倍。而且大小姐的身材好,一看就是能生养的,将来若是为陈家添几个子嗣,那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徐掌柜又有些犹豫了,他本来就是个主意不正的人,耳根子软,容易左右摇摆,所以,听了苏氏这番话,一颗心开始在将徐心然远嫁和将徐心然给陈家做妾之间摇摆起来。
思忖半晌,徐掌柜说:“心然的婚事是该考虑,可我的意思,最好是能有好人家儿明媒正娶,至于你说的陈老爷,先放一放吧,毕竟,心然还没有到成了老姑娘嫁不出去的地步,再者人家陈老爷也没有来咱们家说过这个事。”
苏氏叹了口气:“好吧,既然老爷不担心把大小姐熬成老姑娘,那我也就别操这份儿闲心了,免得老爷误会我容不下她。不过有句丑话我可得说在前头,不管大小姐怎样,瑛儿的婚事时不能耽搁的。老爷打算什么时候和姜家说这件事儿?”
“慧瑛才十四岁,还是个孩子,你急什么呀?”徐掌柜觉得苏氏未免操心过度了。
“可这已经翻过年了,就应该算十五岁了。十五岁的女孩子,也该寻个人家了。”
徐掌柜没好气地说:“你方才不是说陈老爷有百般好处吗?那么就将慧瑛给陈家算了,以后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其实徐掌柜这是气话,既然他都舍不得让大女儿给人家做妾,那么他更加舍不得让自己疼爱呵护了十四年的二女儿去给人做妾,尽管他认为,二女儿有一点点娇气,有一点点懒惰,有一点点自私,可总体来说,他觉得自己的二女儿还是不错的,是配得上表外甥姜雨晨的。他这样说,无非就是想堵住苏氏的嘴。
苏氏一听这话,真的忍不住了,她冷笑道:“老爷这话说的不错,大小姐是嫡出的,所以不应该给人家做小,可我生的女儿是庶出的,天生就矮人一头,活该和我一样,一辈子给别人认低服小,哪怕付出再多也没有用!”说着,倒是真的伤心了,不觉滴下泪来。
第八十三章 凝雪苑
更新时间20131231 14:01:41 字数:3187
徐掌柜知道自己话说得过分了,再怎么说,徐慧瑛是自己的女儿,他怎么可能希望自己的女儿给人做妾?
于是只好给苏氏道歉:“好了若兰,我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哪儿能真的让慧瑛去陈家呢?”
苏氏不肯原谅他:“可是老爷刚才都那样说了,可见在老爷心里,瑛儿并不重要,是可以随便拿去给人做小的。而大小姐是金枝玉叶,就得等人家来明媒正娶。”
“心然和慧瑛,都是我的女儿,我都是一样疼爱的。”徐掌柜正色道,“所以,我不打算让我的任何一个女儿去给人家做小。”
苏氏冷笑道:“我也希望有个好人家来娶咱们家大小姐去做夫人,只是没有人来提亲啊。大小姐早就克母的名声在外,谁敢来呢?”
徐掌柜摆摆手:“既如此,那你也不必为了这事儿费心了,心然能不能嫁得出去,能嫁个什么样的人家,全看她自己造化,她既早有了克母的名声,那么你操碎了心也没用。有这个功夫,你不如好好儿教教慧瑛,她岁数也不小了,也该教教她一些为人的道理了,姜家是官宦世家,不是随便什么女子都能做他家儿媳妇儿的。等今年年底这批军服赚了银子之后,不仅借杨天龙的债能还清,而且还能盈余不少,我打算着,明年春天的时候请表姐来京城做客,若是表姐夫也能来,那是再好不过。到时候,咱们可要好生招待,让慧瑛好好儿陪陪表姐,然后看看表姐有没有意思让慧瑛做她儿媳妇儿,若是表姐在这里住得高兴,那么我肯定会和她提起这桩婚事。”
苏氏一听丈夫的这个打算,立刻激动起来:“老爷真的想邀请姜老爷和姜夫人来咱们家做客吗?”
徐掌柜点点头:“是啊,我觉得慧瑛和雨晨那孩子挺般配的,可就是慧瑛脾气有些急躁,这还有一年时间,你得好好儿教教她,叫她温柔娴淑一点,我表姐和表姐夫都喜欢乖巧温顺的女孩子。”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苏氏本来担心丈夫不愿意让徐心然去陈家做小,会借口女儿出嫁长幼有序,是存了让徐心然嫁给姜雨晨的心思,所以有些气急败坏。可现在看来,丈夫依旧是想要徐慧瑛嫁到姜家去,她立刻放下心来,满口答应道,“老爷请放心,这一年里,我一定严厉教导瑛儿,让她成为姜老爷和姜夫人喜欢的那种女孩儿。”
“只叫她有些眼色,不要耍大小姐脾气、做事沉稳一些即可,其他的女红针线琴棋书画什么的,她还都不错,不至于叫姜家笑话。”徐掌柜觉得苏氏未免有些太紧张了,“只是表姐和表姐夫素爱清静,到时候啊,我打算着还是叫他们住在暖云阁。”
“啊?!”苏氏愣了一下,“那么老爷打算还是叫瑛儿玥儿住在望月轩吗?”苏氏有些不太明白丈夫的意思,难道说,他打算还让徐心然住在后院那两间小破屋里?
“嗯。”徐掌柜点点头,“过了秋天,就让慧瑛和慧玥搬出来,你找几个得力的人,将那里悉心打扫一番,慧瑛和慧玥还住到望月轩去,至于心然,我打算让她搬到凝雪苑去,那边离我的书房不远,若是以后我与她商量生意上的事情,很是方便。”
“凝雪苑?”苏氏心情复杂地重复了一下这三个字,“可是那凝雪苑已经好多年都没人住了,清扫起来很麻烦的。”
“不过就是些灰尘罢了,有什么麻烦的?”徐掌柜不以为然地说,“当初,心然就是在凝雪苑出生的,可是这十几年来,那个地方却荒废了。如今,心然也大了,让她住在那里,也算是物归原主,而且也不至于浪费了那个地方。”
苏氏想了想,笑道:“既然老爷不想浪费了凝雪苑,那么她们姐妹三个这搬来搬去的也挺麻烦,不如大小姐还住在望月轩,让瑛儿带她妹妹住过去吧。”
苏氏当然不能让凝雪苑那样好的地方落到徐心然手里。凝雪苑是以前的夫人宋氏、也就是徐心然生母的住处,当年徐家为了迎娶宋氏,特意修建了凝雪苑,所以凝雪苑是整个徐府中仅次于暖云阁的地方,总共有十四间屋子,比望月轩宽敞多了。而且,丈夫多年来任由凝雪苑荒芜,这时候却忽然提起叫徐心然住进去,这叫苏氏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她知道,丈夫对宋氏和徐心然母女两个的心思,和以前不一样了。宋氏倒无所谓,都故去多年了,苏氏自不必怕她,可徐心然她不能不防备。这丫头这几个月来不仅令她刮目相看,而且令她胆战心惊,若是再任由丈夫继续这么信任她疼爱她,那么自己和两个女儿的下场会很凄惨的。以前她是怎么对待徐心然的,尤其是婆母去世这三年来她和两个女儿对徐心然的欺凌,徐心然一定牢记在心,只要有机会,她必定会以牙还牙。
想到这里,苏氏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徐掌柜急忙问道:“若兰,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苏氏勉强露出了一个微笑:“我没事的。只是这凝雪苑的事情,我还是希望老爷三思。望月轩地方并不宽敞,大小姐一个人住着倒也还行,可瑛儿玥儿渐渐大了,挤在那么小的一个院子里总是不好。”
“慧瑛过两年就要嫁到姜家去了,到时候肯定不住在这里,你也未免太杞人忧天了。”徐掌柜温和地说,“凝雪苑本就是心然生母的住处,让她住过去,也是叫她不要忘记了生母的意思。”苏氏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徐掌柜却摆出了送客的架势,“行啦,就照我说的去做吧,反正表姐和表姐夫最多也只是在这里住两三个月,等他们走了,暖云阁依旧是慧瑛慧玥的,你也不必为了这么一点点小事费尽心思。我要休息了,你先去忙吧。”
苏氏咬了咬牙,只得走了。
…………………………………………………………………………………………………..“二夫人,您怎么闷闷不乐的?”
苏氏回到涵玉楼,疲惫地靠在贵妃榻上,一句话也不说,只管拿手扶了额头,看起来心事重重。
张大娘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二夫人,您的参茶熬好了,您趁热喝了吧。”
苏氏有气无力地挥挥手:“你先放在那儿,我等会儿喝。”
第 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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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74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74 章
张大娘说:“二夫人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太劳累了?奴婢给您捏捏肩膀?”
苏氏微微叹了口气:“不用了,你先出去吧。”
张大娘刚才就听见跟着苏氏的丫鬟说了凝雪苑的事情,知道苏氏此刻正为了这件事情伤神,所以她并没有退出去,而是轻声道:“二夫人若是不想让凝雪苑住进不相干的人,奴婢倒有个法子。”
苏氏抬起头来吃惊地看了她一眼:“你在说些什么?”
张大娘毫不掩饰地说:“二夫人,方才老爷在书房里对您说的话,绣锦她们几个都告诉奴婢了。奴婢虽然是个下人,不该议论主子,可这一次,奴婢还是忍不住要说一句,老爷太护着大小姐了,简直就不把二夫人您放在眼里。大小姐本就是个灾星,就该被千人踩万人踏,可现在,老爷却要将她捧到天上去。这还了得啊!二夫人,奴婢大着胆子说一句不该说的话,若照这样下去,她还不得踩到您的头上来?”
苏氏知道张大娘曾被徐心然打过一个耳光,所以对徐心然恨之入骨,曾多次在下人们中扬言,要报这一箭之仇,所以,她相信张大娘肯定与自己是一条心。
“张大娘有什么好法子?”
张大娘走上前两步,悄声说了几句。
苏氏疑惑地看着她:“这能有用吗?而且万一被人发现,那可就不好了。”
张大娘胸有成竹地说:“二夫人放心。这法子,我有个亲戚用过好几回,屡试不爽,从没有不灵验过,而且绝对不会被人发现。而且云虚观的钱道长,与二夫人本就是一家人,这个小忙,他不会不帮您的。我那个亲戚找钱道长做这事儿,那用来诅咒的小人儿不必自己亲手拿着,可以寄放在钱道长那里,只需要将那人的生辰八字和姓名告诉他让他施法即可。对了,大小姐的生辰八字,二夫人是知道的吧?”
“这个我自然知道。”苏氏见张大娘说得笃定,倒有了七八分相信,觉得张大娘说的这个法子可行。当然,这个法子不仅仅是单纯阻止徐心然住进凝雪苑,因为这毕竟是几个月之后的事了,她现在要做的,是让徐心然干脆滚出徐家,所以,张大娘的提议提醒了她,她要让丈夫彻底断了将徐心然继续留下来做生意的念头,哭着喊着求自己想办法将那个灾星弄出去。
思虑半晌,苏氏悄悄给张大娘交代了几句,张大娘郑重其事地保证绝对不会有问题,然后走了。
苏氏满意地看着匆匆离去的张大娘,端起参茶喝了一口,冷哼着自言自语道:“徐心然啊徐心然,你别以为你在铺子里折腾几下就能骑到我头上来,和我斗,你还嫩着呢!你就乖乖儿地给我去陈家做妾吧,别再耍花招和我作对。说不定啊,我还能看在你听话的份儿上给你准备一份像样的嫁妆。否则,我让你灰溜溜地进陈家,一辈子都别想抬起头来!”
第八十四章 噩梦
更新时间20131231 19:03:35 字数:3094
张大娘袖子里紧紧藏着写有徐心然姓名和生辰八字的纸条出了涵玉楼,穿过抄手游廊,打算从东边一个侧门出去,因为苏氏那个做道士的舅舅所在的云虚观在徐府的东面,可由于心里太激动,走得太匆忙,只顾低头看路想心事,想着让钱道士做法做得厉害一些,叫徐心然好好吃些苦头,所以竟然没顾上眼前,在一个拐弯处,与一个手里抱着一大把鲜花的丫鬟撞了个满怀。
“哎哟谁这么不长眼啊,想撞死我么?”张大娘这一下被撞得不轻,往后退了几步,差点儿跌倒,登时破口大骂。
对面的丫鬟却是绿云,她刚刚在后花园摘了一些鲜花,打算拿回望月轩去插在花瓶里,可不料却与张大娘撞了个迎面。她也差点儿被撞倒,手里的花撒了一地。听见张大娘不问青红皂白就骂人,她也生气了:“张大娘,是您自己不看路,还要骂我,您这么大岁数,还讲不讲道理啊?”
绿云从小就厉害,一直都护着徐心然,就算是以前徐心然懦弱无能,她也要据理力争替徐心然讨回一些公道。如今徐心然在府中的地位愈来愈高,她自然更不能给徐心然丢脸,尤其是对待张大娘这样欺负过徐心然的人,她肯定不会客气。
“你这死丫头,还知道我岁数大了呀,既然知道为什么不给我让路?”张大娘看见绿云就如同看见了徐心然,自然就会想起来去年腊月里徐心然打自己的那一巴掌,再加上绿云竟然对自己这么不客气,于是更加火冒三丈,“都是跟着你那主子学坏了!”
“张大娘,你我都是做下人的,背后议论主子可是要被掌嘴的啊!”张大娘一看见绿云就来气,绿云看见她心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又听见她这样议论徐心然,绿云更加生气,于是毫不客气地针锋相对,“而且刚才明明是你自己不看路,我也被你撞了,刚刚给大小姐采的花儿也被你撞散了,我不和你计较,你倒还有理了?”
“你这死丫头,不给你点儿颜色瞧瞧,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张大娘扬起巴掌,就要打在绿云脸上,虽然不是打在徐心然脸上,可好歹也能出一出气。
绿云站着没动,只是冷笑道:“张大娘想解气的话只管打我好了,不过,您老人家可要想好了,您这一巴掌打下来,会有什么结果?”
一句话提醒了张大娘。她慢慢收回了自己的巴掌,狠狠瞪了一眼绿云,从侧门出去了,一边走一边忿忿地想,叫你先得意几天,等钱道人做了法,看你们主仆两个还能得意几时!又后悔没将绿云的生辰八字一并弄到,可以也叫她也吃吃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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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然,这几天你怎么了?总是无精打采的?”徐掌柜看见徐心然又趴在桌子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担心,“是不是晚上没有睡好?”
徐心然也觉得自己这几天总是爱打瞌睡,总是提不起精神来,以至于做事的时候十分不专心,好几次还差一点儿出错,这叫她十分愧疚:“爹,真是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晚上睡得都很早,可白天总还是觉得犯困。”
“这几天制衣坊和柜上也没什么紧急的事情,不如你回家去休息吧。”徐掌柜心疼女儿,以为女儿前几天劳累过度了。
“不用了,我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就好。”徐心然不想回家,因为她不想看见苏氏母女三个的嘴脸,徐慧瑛早就不来店铺了,也不去制衣坊,因为姜雨晨随李元帅去了宾州剿匪还没回来。
“那你就去后面睡一会儿吧,前些日子,你的确是太累了。”徐掌柜劝女儿去休息。
徐心然不想休息,因为杨天龙的那些衣服,她打算亲自来做,一来反正她这阵子也没什么具体的事情要忙,二来不必再为此多花费倪大娘和女工们的精力,虽然订购的那些深褐色布料还没到货,军服的正式制作也没开始,可制衣坊已经陆陆续续接了一些零碎的制作成衣的生意,这段时间,女工们都很忙碌。可是她刚想对父亲说不用休息,就一连串打了好几个哈欠,而且眼泪哗啦哗啦往下淌。
徐掌柜看着她:“别再固执了,快去休息吧,你若是累坏了,咱们这福盛祥还有什么指望?”
徐心然只好去后面休息。
来到自己的房间,躺在简易的小床上,胡乱拉开被子,就阖上了双眼。
可是梦里更加痛苦,似乎有个小人儿拿了一把钢叉,直直就扎到了自己的心口上。
“啊——”徐心然被梦中的刺痛惊醒,大叫一声,冷汗淋漓地坐了起来。
徐掌柜刚好想来看看女儿怎么样了,忽然听见女儿大叫一声,吓得他顾不得许多,一脚踹开房门就冲了进来。
“心然!心然你怎么了!”徐掌柜抱住脸色苍白浑身发抖的女儿,惊慌失措地问道。
徐心然大口喘着气:“爹,我刚才做了个噩梦。”
“你梦见什么了?”徐掌柜十分紧张。
“我梦见,有个小人儿拿着一把钢叉,那钢叉看着也不大,可不知为什么,扎在我心口,痛得厉害,这会儿,还隐隐作痛呢。”
徐掌柜心里有些害怕,因为一般来说,人在梦中是没有痛感的,若是在梦里都能感觉到疼痛,那么就说明,这个人生病了,而且还病得很严重。可是,女儿年纪轻轻的,怎么可能有什么严重的病呢?前几日他才请了莫大夫来给徐心然号脉,主要是想让他瞧瞧,女儿的风湿怎么样了,当然顺便也请他给看了一下女儿有无其他病症。当时莫大夫说风湿已经在好转,只要坚持治疗,今年就会彻底痊愈,至于其他的病症,倒是没有,只不过大小姐天生体质虚弱,需要悉心调养,平日除了要注意保暖,饮食方面也需要讲究一些。
徐掌柜心中奇怪,心想前几日莫大夫才说大女儿除了风湿没有什么病症,可这才过去了几天啊,大女儿就做了这样可怕的梦,这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想了想,命小厮去请莫大夫来。
过了很长时间,莫大夫才急匆匆赶了过来,一进门就连声道歉,说是出诊去了,才回来。徐掌柜也顾不得说其他,只请他赶紧给徐心然号脉。
莫大夫号脉用了很长时间,最后却满脸的不可思议:“大小姐脉象十分平稳,不可能有什么症候啊。”
“不可能!”徐掌柜急道,“方才她还说梦里有个小人儿拿钢叉扎在她心口,梦里都疼得十分厉害呢!莫先生,您再给瞧瞧。”
莫大夫虽然并不怀疑自己会号错了脉,可看见徐掌柜一脸焦急的样子,还是认认真真又给徐心然号脉。可最后得出的结论还是一样,徐心然什么病也没有,而且原有的风湿也正在好转,至于心口疼,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徐心然的脉象很好,很有力,不可能有心疼之症。
折腾了好一阵子,徐心然觉得梦里出现的疼痛已经慢慢消失,而莫大夫这已经是第四次给自己号脉了,于是对父亲说:“爹,也许是我刚才做梦做糊涂了,这会儿心口已经不疼了。”又对莫大夫说,“真是对不住莫先生了,也许我真的什么病也没有,白叫您跑了这一趟。”
莫大夫擦着额上的汗道:“大小姐没事最好,也许是大小姐做生意太辛苦,整天思虑着生意上的事情,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操劳过度才导致身体不适也未可知。这样吧,我开几服安神的药,大小姐先吃着,过几天我再来。”
第 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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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75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75 章
“谢谢莫先生。”徐掌柜连声道谢。
莫大夫开了方子就走了,徐掌柜看着一脸倦容的女儿,愧疚道:“都是爹没用,才叫你跟着我一起为了生意费心费力。”
徐心然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因为心口的疼痛虽然已经消失,可方才因为剧烈的疼痛带来的疲乏还没有过去:“爹,瞧您,又说这样的话,我这不是好好儿的吗?只是有些累了,这几天晚上我早点儿睡觉就是。”
晚上回到家,徐掌柜吩咐厨房将徐心然的饭菜送到望月轩去,又叮嘱徐心然早点儿休息,就去了饭厅。
苏氏看见丈夫一个人来吃饭,故意问道:“大小姐怎么没来用饭?”
徐掌柜心事重重,敷衍着答道:“哦,心然今天不知怎的,心口疼得厉害,我叫她回去休息了。”
苏氏一听此话,心里那个高兴啊,简直都快要笑出声来了,极力忍耐了半天才忍住,装出忧心忡忡的样子说:“是吗?那么请大夫看过了吗?大小姐年纪还小,有个头疼脑热的得赶紧诊治,可别落下什么病根儿。”
徐掌柜端起碗:“已经请了莫大夫看过了,只说是劳累过度,休息几天就好。”
“那就好。”苏氏也端起了碗,极力忍着心底的笑意,“大小姐如今可是咱们家的救星,若是她病了,福盛祥可就要垮了,她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第八十五章 为了大小姐
让徐掌柜没有想到的是,吃了莫大夫的四服药,又休息了几天,可大女儿徐心然的心口疼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更加严重了,以至于痛得连房门都出不来,只能在望月轩待着,至于去店铺和制衣坊,就别想了。
徐掌柜急得恨不能替女儿生病,又暗自揣测是不是莫大夫医术不高延误了女儿,于是叫管家徐安去请了好几位大夫来,又拨了几名机灵可靠的丫鬟婆子来服侍徐心然,一时间,整个徐府都在围着徐心然转,这叫徐慧瑛和徐慧玥心里充满了怨气。
苏氏倒是没有怨气,在望月轩忙前忙后,显得比徐掌柜还要着急,一会儿责骂丫鬟给徐心然拧的湿手巾太凉,叫她赶紧去添些热水,一会儿又厉声斥责婆子端来的粥太烫,大小姐吃不下去……徐掌柜觉得她这是纯属添乱,想叫她离开望月轩,好让徐心然安静一会儿,可苏氏难得对徐心然这么关心,虽然没关心到点子上。可也是一番心意,他犹豫了一下,也就任由她去了。
这天,徐心然的心痛从早上开始,一直到了掌灯时分都没有丝毫减缓,苏氏急得满头大汗。悄悄将徐掌柜拉到外间屋子里,轻声道:“老爷,大小姐这心口疼,来的着实奇怪,依我看,竟不像是生病……反倒像是……嗨。我也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徐掌柜说:“有话你就快说吧,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犹豫什么?”
苏氏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可是,我只是大小姐的庶母,大小姐又对我多有误会,所以我……”
“无妨,你有什么想法只管说来,合适不合适的。咱们再另说。”
“那好,我就说了,可老爷千万别骂我胡说八道啊。若是我说错了。那老爷就当没听见。”苏氏卖足了关子,才切入正题,“大小姐这心口疼来得十分突然,而且吃了这么多药也不见好,所以我想啊,是不是大小姐冲撞了什么。”
徐掌柜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你也是这么想的?”
苏氏一听放心了,因为听丈夫这口气,他也怀疑徐心然撞邪了。于是接着往下说:“是啊,这几天我一直琢磨着,大小姐就算生病,可一点儿生病的兆头也没有啊,而且就算是病,请了这么多大夫,总能瞧出来一点儿病因吧,可这都好几天了,那些大夫也就一个说法,不外是大小姐太过劳累,再说如果是病,那么吃了这么多药,总该有些用处。所以我怀疑,大小姐是撞邪了。大小姐本身八字就不好,极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
大齐国的人本来大多深信鬼神之说,而徐家做生意也经常拜神拜佛祈求财源滚滚,所以徐掌柜对苏氏的这番说辞并不反感。其实他自己也有这个怀疑,只不过一直都自欺欺人,心想只要自己不说出来,那就根本没有什么邪祟。可现在经苏氏这么一提,他觉得,掩耳盗铃没有用了,他必须正视现实,既然药石无用,那么就该另想办法。
可是,这会儿应该求哪路神佛呢?虽然他平时也会去寺院进香,捐些功德,可毕竟不够虔诚,他每天上香祭拜的,是财神爷。可是很明显,财神爷管不了治病,而且就算是他天天清茶香茗供奉,那财神爷也没照顾过福盛祥。所以,徐掌柜认为,还得进对庙,求对神,才能替女儿祛病除灾。
“那么,我这就带人去雨竹寺求个签,看看心然到底招惹了什么。”徐掌柜决定求助雨竹寺的释迦摩尼铜像。
“可雨竹寺离这里太远了,乘马车来回最快也要一整天,大小姐恐怕等不及。”
“那就去卧佛寺,卧佛寺有位法号戒空的高僧,应该修为也是很高的。”徐掌柜说,“卧佛寺跑一个来回,一个半时辰也足够了。”
“可是老爷,现在天都黑了,您就算是去了卧佛寺,人家戒空大师肯和你来咱们家吗?”
苏氏的一句话点醒了因为焦急而失去理智的徐掌柜。是啊,人家戒空大师是什么人啊。,哪儿能随随便便就来到一个普通百姓的家中做法事?而且戒空大师那费用,他说不定还出不起呢。可是若是请来道行不那么高的,万一不管用呢?
徐掌柜急得团团转:“那该怎么办啊?”
苏氏心里冷笑一下,表面上依旧体贴:“老爷,我有个亲戚是做道士的,驱鬼除邪,倒也有几分本事,不如叫他来看看?”
“你是说……”徐掌柜想起来了,苏氏的确有个舅舅,自小儿出家当道士,听说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口碑倒也不错,于是动了心,“可是我记得钱道长一直住在云虚观,云虚观离这里也不近啊,这天又黑了,人家肯跑着一趟吗?”
苏氏急忙打包票:“钱道长怎么说也是我的长辈,如今我家里有事去求他,他能好意思端着架子不来么?老爷您就放心吧,为了大小姐早日好起来,我这就动身去云虚观,怎么着也得把他给请来。徐安——”
“二夫人。”徐安就在望月轩的院子里,因为担心徐心然的病,所以一直后候在这里听消息。
“快去备马车,我要去云虚观。”
“是。”
徐掌柜倒有几分感动:“若兰,夜里风大,你多穿件衣裳。”
苏氏温柔地一笑:“老爷,现在要紧的不是我,而是大小姐。时间紧急,我也来不及添衣裳了,这就出发,到子时之前,就能把钱道长给请过来了。”
“若兰……”徐掌柜觉得喉咙有些哽咽,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只的笑了笑,“你路上当心。”又吩咐徐安,“安大哥,叫老王驾车稳一点儿,别赶得太急了。”
“老爷,那我去了啊。”苏氏转身走了。
徐掌柜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渐渐合拢的暮色中,心里一时间苦辣酸甜,竟然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儿。他想,也许自己错怪了苏氏,这个与自己相濡以沫十五年的女人,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的心机,她只是个普通的、相夫教女的女人,虽然有时候私心很重,虽然有时候不够豁达,可在关键的时候,她还是懂得分寸的,并不是那种一味只会无理取闹的女人。且不说别的,就说眼下这件事,若是她真的容不下并非己出的徐心然,那么她完全可以不关心这件事,可她依然为了徐心然而连夜奔波,这并不是每一个庶母都能做到的。
可随即,徐掌柜的眼前又浮现出了那枚已丢失多日的祖母绿扳指。如果若兰真的没有这么深的心机,那么,扳指一定不是她拿走的,难道,真的是大女儿拿走的吗?可是大女儿在自己面前的表现十分坦然,而且一心为了家中生意打算,若是她真的拿走了那枚扳指,又将那一百两黄金偷梁换柱,那么她还用得着这么卖力吗?
徐掌柜不觉摇了摇头。
“老爷,您在想什么?”管家徐安看见他一会儿蹙眉叹息,一会儿摇头苦笑,忍不住问道。
“哦,没想什么。”徐掌柜看着徐安,说,“安大哥啊,你是徐家的老人儿了,岁数又比我大,那么依你看来,心然那丫头,究竟为什么忽然得了这样的病?”
徐安吃惊地看了他一眼,说:“老爷,徐安只是个下人,什么也不懂,就知道服侍主子,所以这样的事情,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安大哥,”徐掌柜拍拍他的肩膀,就像是兄弟之间那样,“我知道,自从若兰掌管家事以来,你就和我疏远了许多。其实我不怨你,想当初我娘也不喜欢若兰,这我能理解。可你若是因为这个缘故就与我生分了的话,那岂不是我的过错了?”
徐安急忙解释:“老爷多虑了。徐安虽然蒙老爷不弃,留在家里做管家,又被老爷叫一声‘安大哥’,可徐安到底是个下人,该有的规矩还是不能忘的。若是连我这样的老人儿都可以不拿着主子当主子,随便嘻嘻哈哈的,那么那些小年轻儿还不知道要怎样轻狂呢。我身为管家,一言一行都要给其他下人们做榜样,不能随随便便的不成个体统。”
“安大哥啊,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小心谨慎了。”徐掌柜看见徐安对自己这样疏离,忽然生产了一丝孤独的感觉,“以前,咱们两个可是好兄弟啊,一处玩耍,一处读书,一处去外面跑生意,我爹和我娘也从未将你当做外人。可是如今,咱们岁数也渐渐大了,正该兄弟俩互相扶持的时候,你却把我当做主子了。”
徐掌柜的语气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失落与伤感。徐安却低垂下了眼帘,说:“老爷,二夫人和钱道长最快也得两个时辰才能来,您也在这里守了一天了,不如先去睡一会儿,等二夫人和钱道长来了,我再叫醒您。”
徐掌柜叹息道:“安大哥啊,我哪里睡得着啊?”
第 7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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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76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76 章
第八十六章 破解之法
“老爷,您就算是这一整夜不合眼又能如何?”徐安继续劝道,“何况您自己的腿还没有好呢,拄着拐杖站在这里这么长时间,恐怕等会儿钱道长来了,您却先扛不住了。这里有丫鬟婆子们守着呢,不会有事的,您先去歇息吧,等钱道长一来,我就去书房叫您。”
徐掌柜确实也觉得累了,拄着双拐站了这么久,他自己也觉得熬不住,于是点头道:“也好,那么就劳烦安大哥了。”
“老爷说哪里话。”徐安微微一笑,“大小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不希望她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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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咱们去望月轩看看心然么。”徐慧玥睡不着,来到徐慧瑛的房里,央求她。
“那个贱婢子有什么好看的?而且她病得奇怪,你若是去了,万一沾了她的晦气怎么办?”徐慧瑛坚决不同意,“而且娘早就吩咐过咱们了,不管望月轩发生了什么事,咱们只管装作不知道。”
苏氏的这番计划,只告诉了徐慧瑛,并叮嘱徐慧瑛,这事儿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尤其是徐慧玥。徐慧瑛这次倒是很听母亲的话,对徐慧玥半个字都没有透露,因为她知道自己这个妹妹年纪小,又口无遮拦,万一给她知道,她不小心说漏了嘴,那可是惹下大祸了。
徐慧玥看见姐姐不答应,十分扫兴:“有什么大不了的么,我就是想去看看心然那个贱婢子痛苦万状的样子,解解恨。再说了,娘现在又不在家里。她去请舅爷了,一时半会儿又回不来,咱们就去看一眼,只要你不说,她不会知道的。”
徐慧瑛打了个哈欠,准备睡觉:“不行就是不行。娘说了。要我看着你,不许你去望月轩惹麻烦。”
“我能惹什么麻烦啊?”徐慧玥不以为然地说,“我就是想去看看热闹。”
“你想看热闹也成,不过必须要等舅爷来了才能去。”
“为什么呀?”徐慧玥嘟囔着。
“因为娘就是这么吩咐我的。”徐慧瑛的表情一本正经,丝毫没有通融的余地,“好了。舅爷要两个时辰才能到这里来呢,你先去睡觉吧。”
“好……吧……”徐慧玥只得回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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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老爷,二夫人带着钱道长来了。”管家徐安敲了敲门,轻声叫道。
“哦,我马上就来,你先在那边招呼着,看看钱道长需要什么东西就赶紧去准备。”徐掌柜其实根本没有睡着。在黑暗中熬了两个时辰,终于听见徐安带来了好消息。其实准确地说,还不能算是好消息。因为钱道长才来,还没有说什么呢。
徐掌柜被小厮们抬到了望月轩,一眼就看见穿着灰色道袍、手拿拂尘与罗盘的钱道长在院子里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什么。
这个举动让徐掌柜一下子紧张起来,他以为,这院子里真的有邪祟。正待要开口询问,却被苏氏的目光制止了。
苏氏贴在他耳边,悄声道:“钱道长正在寻找邪祟,别惊动他。”
徐掌柜只好闭上了嘴巴。
钱道长在院子里仔细搜寻了一番,最后走过来对徐掌柜和苏氏说:“这院子里并无秽物。”
徐掌柜一听,长长舒了一口气,可随即又紧张起来:“道长,那么那几个房间里……”
钱道长环顾了一下几间房屋:“看起来并无不妥,所以令千金这病倒来得奇怪。”
苏氏说:“还请道长进屋去仔细看看,千万别遗漏了什么。”
钱道长点点头,由苏氏引着直奔徐心然的卧室,仔细查看后,却紧紧皱起了眉头。
徐掌柜和苏氏忙问道:“道长,有何不妥?”
钱道长看上去有些惆怅:“哎呀……倒是没有什么不妥,只不过令千金的八字太硬,与这里犯冲,还是要想办法挪个地方。”
徐掌柜一听有些头痛:“道长,我这大女儿一出生的时候,的确有人说过她八字太硬,命相不好,可这十几年来,都住在这个家里,没有发生过什么啊。”
“那是因为她以前年纪小,天生带来的不祥之气被府上的先祖们压制着,还没有成了气候,故此不足为惧。”钱道长十分严肃地告诉徐展柜,“可是现在令千金已经过了十六岁了,随着年纪的增长,她天生带来的戾气越来越重,而且……似乎府上先祖的威慑力也很弱,按理来说,应该不是这样的啊。”钱道长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苏氏轻声提醒道:“老爷,会不会和那扳指有关系?如今那扳指没了,镇不住了。”
徐掌柜心里“咯噔”一下。从内心来讲,他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可扳指的丢失是事实,无论是苏氏母女三个拿走的也好,是徐心然拿走的也罢,如今的情形就是,没有了先祖留下的宝物,这宅子里的正气越来越少,那么,大女儿天生带来的不祥,肯定已经开始肆虐了。
“请问道长,可有破解之法?”徐掌柜焦急地问道。
钱道士没有说话,而是神色凝重地伸出右手,掐算了好一会儿,才长叹一声:“徐老爷,有句话,贫道不知当讲不当讲。”
徐掌柜的心一沉,说:“道长但讲无妨。”
“府上的大小姐,生辰八字有些奇特,非祥瑞之正气,是压制不住的。”钱道长说得非常认真,“可是贫道方才算了一下,以前府上应该有一件宝物,正是这件宝物压制了大小姐天生带来的戾气,所以府上这么多年来才会平安无事。可是据我刚才掐算,这件宝物如今已经不在府上了,而缺少了这件宝物的灵气,府上的先祖们也似乎有些烦躁和萎靡,故此,大小姐先天带来的戾气就出来作祟了。要说这破解之法么——”说到这里,钱道士故意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几乎要晕厥过去的徐掌柜,“倒也简单。”
徐掌柜本来快要支撑不住了,可一听破解之法不难,顿时眼睛一亮:“道长请讲!”
钱道士接着说:“第一,大小姐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继续住在这座宅子里了,否则,先祖们因为宝物丢失的沮丧之气难以消弭,若是先祖们烦躁不安的时间久了,那么后果难以估量。这第二么,就是尽快给大小姐寻一门亲事,而且一定要找八字相合的男子才行,否则,以大小姐一出生就克死了生母的不祥,若嫁给镇不住她的男子,恐怕还是会给人家带去灾祸的。这样吧,我先施法,压制住大小姐身上的戾气,不过这只是暂时的,徐老爷要抓紧时间解决这件事情,否则,以贫道微薄的法力,时间长了,还真的镇不住。”
徐掌柜眼前一黑,差点儿栽倒:“道长,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么?素闻道长法力高深,那么一定还有更好的办法的,是不是?”徐掌柜满怀希望地看着颇有些道骨仙风模样的钱道士。
钱道士十分沉痛地摇了摇头:“徐老爷,贫道只能说这么多了,若是泄露天机太多,贫道会遭天谴的。破解的法子,贫道已经说了,听与不听,做与不做,全凭徐老爷自己定夺。”又对苏氏说,“请二夫人先带无关人等出去,贫道这就开始做法,暂时压制住这里的戾气,不过只能在半个月之内有用,过了半个月,贫道也无能为力了。”
苏氏叹了口气,对徐掌柜说:“老爷,咱们先出去吧,别妨碍了道长施法。反正还有半个月时间呢,咱们慢慢想办法,总会解决的。”
徐掌柜拄着拐,由苏氏搀扶着,走出了徐心然的卧室。
徐心然躺在床上,半眯着眼睛,看钱道士拿出一把桃木剑在屋子里挥来舞去。她只是心口疼,可脑子并未糊涂,而且听苏氏说得明白,这道士是她家亲戚,所以格外留了个心眼,只装作昏睡不醒,暗中观察着道士的一举一动。
这钱道士也挺敬业,舞弄着桃木剑在屋子里急速地兜着圈子,连蹦带跳,又点燃了几张黄符,倒也有几分真本事,并未用火,可那符纸自己就烧起来了。然后这道士将符灰倒在一个碗里,不再挥舞桃木剑,而是盘腿坐在屋子中央,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徐心然也听不懂他在念什么经,倒是觉得心口不再痛了。
徐心然偷眼看去,钱道士满头大汗地站了起来,也没看她,只是打开房门对外面说:“戾气暂时被压住了,可半个月之后,还会发作,而且会比这一次更加凶猛,那时候再做法,就不一定有用了。徐老爷和二夫人还是要尽快想办法,一劳永逸地将大小姐天生带来的戾气化解掉,否则,府上以后恐怕不得安宁。”
徐掌柜和苏氏连声道谢,又给他封了两锭银子,亲自将他送上了马车。
回到望月轩,徐掌柜看徐心然脸上的痛楚之色已经消失,睡得十分香甜,暂时松了口气:“钱道长果然法力深厚。”
苏氏提醒他道:“可是钱道长也说了,这只是暂时的压制,咱们还得想个长远的法子才好。”
第八十七章 愿望
第 7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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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77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77 章
徐掌柜仰起头来,惆怅地看着已经露出鱼肚白的天空,长叹道:“难道,真的必须要让心然出阁才行吗?”
苏氏冷静地说:“这个得老爷自己拿主意,我只是个侧室,与大小姐关系微妙,很多事情也不好说。其实,若是那枚扳指还在,我想就不会有这些事了。老爷,咱们还是要想办法,将扳指尽快找回来才是,方才钱道长也说了,失去了先祖传下来的宝物,家中的祥瑞之气已经所剩无几了。”
徐掌柜静静地看着她,想从她的脸上看出来一些端倪,比如,她这番话是出自真心还是掩饰着什么。可是,苏氏的表情十分自然,徐掌柜什么也没看出来。他当然看不出来了,因为这个时候的苏氏已经没有惊慌失措的必要了,她已经胜券在握,只等着徐心然滚出徐家,她就可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
半晌,徐掌柜终于收回目光:“等心然醒来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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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分,徐心然睡醒了,吩咐绿云到厨房去拿了些吃的来,狼吞虎咽吃了个饱。
徐掌柜这天没去店铺,也没去制衣坊,因为他的全部心思都在大女儿身上,只是躺在书房那张简易的小床上,叹息今年真是祸不单行。
先是制衣坊来了纵火犯,虽然没有烧起来大火,可自己的一条腿受伤了。那两个纵火犯。兵马司的人关了几日,却也没问出什么来,最后就给放了。徐掌柜不是不想追究,而是知道,就算是追究下去。也没什么结果,只要那两个人一口咬定没有主谋,那么就是将他们砍头又能怎样?他只能暗暗祈求佛祖菩萨,保佑福盛祥平安无事。
还好,也许是他虔诚的祈祷起了作用,这一个月来,店铺和制衣坊两处都挺顺利,制衣坊的女工们已经熟悉了军服的制作,每人都做了两套模拟的军服出来,质量也得到了倪大娘的肯定。现在她们一边等布料到货,一边抓紧时间缝制杨天龙定做的那些衣裳。
店铺这边,他采纳了徐心然的建议,薄利多销,以中老年人作为主要顾客。因为他们对布料绸缎是否时兴并不甚在意。只关注是否结实耐穿,而且只要在福盛祥买料子做衣裳,无论多少,都可以得到一个玩意儿,都是徐心然利用空闲时间和绿云用制衣坊裁剪衣裳剩下的碎布头做的,有十二生肖,有针线盒,有绢花,有笔筒,都是徐心然和绿云一针一线精心缝制出来的。很受顾客们的喜爱,虽然都是些不起眼的小东西,可还是帮助福盛祥将那些过时的布料销出去了不少。
眼看着一切都走上了正轨,福盛祥已经开始盈利,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这令徐掌柜万分沮丧。其实之前扳指的丢失,就让他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可他并不知道这不祥会以什么方式出现,会落在谁的头上,现在看来,竟然应在大女儿身上了。莫非,大女儿真的是个灾星?不仅仅克死了自己的母亲,现在还要来让全家遭殃吗?
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听从苏氏的意见,趁着陈家粮油坊的陈老爷急觅一个能生养儿子的小妾,将大女儿这个灾星推出去,从此一劳永逸,忽然听见徐安来告诉他说,徐心然醒了。
徐掌柜来到望月轩,看见女儿精神好了许多,倒也心中安慰,只是一想到这样的平静只能维持半个月,就不觉愁上了眉头。
徐心然知道父亲为什么发愁,却也不点破,只是说:“爹,都是女儿身体不争气,在这个时候生病,让您担心了。”
徐掌柜看着女儿,心内五味杂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含含糊糊安慰她:“心然,你别想这么多,只管好好养病就是。”
徐心然笑道:“爹,我知道自己是个不祥之人,一出生就克死了母亲,然后又使福盛祥失去了三成的股金,生意一落千丈……”
“心然!”徐掌柜急忙打断她,“你别这样说。”
“不管我怎样说,事实就是这样。”徐心然的语气十分平静,“为了能让家中恢复安宁,为了能让福盛祥的生意好起来,爹,无论您叫女儿做什么,女儿都毫无怨言。只是,我有几个愿望还没有实现,请爹看在我是你亲生女儿的份上,允许我完成这几个愿望。”
徐掌柜有些心酸:“你想要什么?爹一定尽量满足你。”
徐心然摇摇头:“爹您误会女儿了。女儿不和您要金银,只是想去几个地方游玩,不过女儿毕竟是一个女子,出远门恐怕不太方便,所以还请爹能将阿威和小林暂时抽掉出来陪陪我。”
“哦,游玩?”徐掌柜有些不明白,“你想去什么地方游玩?”
徐心然掰着指头数着:“雨竹寺算一个,还有云虚观,还有九眼桥、凤鸣山、桃花溪、城隍庙……”徐心然一口气说了好几个地方,“这些地方,也就是雨竹寺和云虚观,以前祖母带我去过,其他的地方,我平日里总是听慧瑛和慧玥说,多么多么好,却未曾亲眼见过,所以,还请爹答应女儿这个小小请求。也许以后离开了徐家,女儿就更加不自由了,这些慧瑛慧玥都去过无数次的地方,女儿也许终身都无缘一见。”
徐掌柜忍住泪,点了点头:“好吧,爹答应你,这几天就让你尽兴游玩一番,阿威和小林听你差遣。”
“谢谢爹。”
从望月轩出来,徐掌柜由小厮搀扶着去了涵玉楼。
“老爷!”苏氏看见徐掌柜,吃了一惊,因为徐掌柜很长时间都没有到涵玉楼来过了,“您怎么来了?”又吩咐小厮们,“都手脚轻点儿,把老爷扶稳当了!”然后亲自将徐掌柜扶进了房间,让他靠在贵妃榻上,又见他的双拐拿过来靠在床边。
“老爷,有什么要紧的事吗?”苏氏双手端着一杯茶,放在了徐掌柜手里。
徐掌柜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道:“你上次说的陈家粮油坊的陈老爷急着寻一个能生养儿子的女子,如今找到了吗?”
苏氏一愣。当然这是装出来的,她早就料到,丈夫会主动来找自己说这个事儿,所以特意哪儿都没去,专在这里等候。
“老爷怎么忽然又想起来这个了?”苏氏一愣之后,随即笑道,“上次老爷不是说不许咱们家的女儿去给人做小嘛?或者老爷是想把哪个丫鬟打发了去?”
徐掌柜苦笑道:“你是真不明白呢?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钱道长的话你也听见了,心然这个样子,不赶紧嫁人怎么能行?可只有半个月时间,我又上哪里去给她挑一个相貌家世脾气都好的夫婿?可若是她继续留在家里,她自己受罪,还要给家里带来不祥。我想来想去,还是你之前那个主意好,虽然是做小,可陈家也是大户人家,就是他们家的丫鬟,就比那些穷门小户的小姐有体面些,而且他们需要一个生儿子的小妾,想必不会对心然太为难。”
苏氏看着他:“听老爷这意思,是想让大小姐去陈家?”
“事到如今,除了这个办法既能保全心然也能保全徐家以外,还能怎样呢?”徐掌柜疲惫地叹了口气,“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天天心口痛啊。”
苏氏心中得意: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子,最后你不是还要听我的?还说什么你那灾星女儿以后一定要明媒正娶才嫁出去,看看,如今就算是给人家做小,还得看人家答不答应呢。徐心然啊徐心然,叫你和我斗!最后你不还得乖乖儿地让我来安排你的一切吗?别以为你学会了一点点生意经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别以为你处处和我作对欺负我的女儿我就拿你没有办法,和我比起来,你还嫩得很呢,就你这点儿小心思小道行,别想翻出我的五指山去。以后到了陈家,我一定会拜托他们家的两位姨娘好好照顾你,叫你在陈家真正过上“好”日子。
“老爷,您别着急,这不是还有半个月吗,我这就叫人去打听陈家的情况,探探他们的口风。”苏氏忍住心中的得意,对徐掌柜说。
“好吧,那你快去安排。”徐掌柜催促道。
苏氏走了,徐掌柜又叫来徐安:“给我支二十两银子。”
徐安拿来银子后,徐掌柜又去了望月轩:“心然,这是二十两银子,你收好,这几天外出游玩,总是要花销的。”
徐心然有些无奈地看着他:“爹,我就玩儿几天而已,用不着这么多银子。”
“拿着吧。”徐掌柜硬是将银子塞进了女儿手里,伤感地说,“十六年了,爹从来没有给过你这么多银子,这一次,你就听话,拿这些银子去买些你喜欢的东西。”
“那女儿就却之不恭了。”徐心然收起了银子,“爹,那我明天就带着阿威和小林出去了,您在家好生休息,不用担心我,只管养好身体,以后,福盛祥还要靠您呢。”
“哎,爹知道了。你路上小心一点,那几个地方每天都是人来人往的,贼偷儿也不少,一定叫阿威和小林把你跟紧了。”徐掌柜叮嘱道。
第八十八章 灵慈大师
“大小姐,咱们先去哪儿?”站在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街市上,阿威问徐心然。
徐心然想了想说:“雨竹寺。”顿了顿又说,“你们会不会嫌那里路远啊?”
“不会不会!”阿威和小林将头摇得拨浪鼓一般,“大小姐都不嫌远,我们都是身强力壮的后生,哪里会嫌远?”
阿威又补充了一句:“正好,我也想去寺院替奶奶祈福呢,正好陪着大小姐一块儿去。我听说啊,雨竹寺云集了很多高僧大德,还藏有珍贵的经卷,若是能听哪位高僧讲一卷经,也就不虚此行了。”
小林到底比阿威大几岁,笑着说:“阿威到底是个读书人,还想着去雨竹寺读经呢。”
阿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小林哥,你又取笑我了。可是雨竹寺的藏经真的很有名气啊,一般人想看还看不到呢。”
小林立刻笑嘻嘻地抬杠:“一般人都看不到,那咱们去了也一样也看不到啊。”
第 7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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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78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78 章
阿威虽然读了四书五经,可到底读书人彬彬有礼的习惯改变不了,而小林自打小儿就出来做事,当过酒楼的伙计,当过茶铺的伙计,还摆过小摊儿,沿街串巷兜售一些小商品,加上拳脚功夫也不弱,可谓是市井之中打滚儿过来的人,自然身上有很浓重的豪放之气。他总喜欢笑话阿威文绉绉的,应该还回私塾去念书才对。每当这个时候,阿威就会生气,而小林当然不是真的笑话他。立刻就会给他赔礼道歉,还带他去吃馄饨汤圆之类的小吃,阿威也就不好再继续生气。其实阿威知道,小林虽然总爱和他抬杠,可心底里是拿他当做弟弟看待的。若是在店铺里有人欺负他,小林会第一个站出来替他出头。因此,阿威虽然是福盛祥年纪最小的伙计,也是最文弱的一个伙计,却没人敢欺负他。
阿威知道小林纯粹就是和他开玩笑,也回敬过去:“就算是让你看见,你也读不下来。”
小林将头上的帽子正了正,故意愁眉苦脸地说:“那可怎么办呢?我也想念两卷经文呢。要不阿威啊,你就替我念吧。”
阿威白了他一眼:“我才不给你念呢。诵读经书一定要心诚,像你这样。还想着叫别人替你,佛祖肯定不会高兴的,说不定啊,在你出山门的时候,叫你摔个大跟头。哈哈哈……”
不等小林追上来。阿威拔腿就跑。小林立刻追上去,两个人嬉闹做一团。
徐心然不觉摇了摇头,心说这两个人,虽说都出来做工养家了,可毕竟岁数都不大,阿威才十四岁,小林也只有十九岁,还都是少年心性呢。
忽然又意识到,自己也不过才十七岁而已,怎么就像个迟暮老人一般对着两个少年感慨起来了呢?是不是因为重新活过了一遍。是不是因为自己半个月之后生死未卜?她强烈怀疑,自己心口疼,就是那个钱道士在作怪。她知道钱道士是苏氏的亲戚,虽然从小出家,可与苏家还是有来往的,这次的事情,难保不是苏氏与他勾结起来,先弄得自己心口疼,在煞有介事做一通法事,说自己天生的戾气无法压制,然后,就可以顺利成章地摆布自己了。只是不知道苏氏究竟想把自己怎么样,是像前一世那样随便塞给一个大户人家做妾好给她换来一笔彩礼,还是直接下黑手灭了自己。
徐心然心事重重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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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徐心然走得慢,三个人直到黄昏时分,才来到雨竹寺。
进得山门,一个小和尚挺热情,领着他们去用了斋饭,然后安排了两间禅房给他们休息,还告诉他们,若是要进香听经,明日卯时就得在大殿等候,若是迟了,就别进去了,否则明日讲经的灵慈大师会生气的。
这一点,徐心然是知道的,上一世她跟随祖母来过雨竹寺听经,而且祖母最喜欢听的就是灵慈大师讲经。灵慈大师是一位得道的高僧,平时并不摆谱儿,可就是轮到他讲经,是不允许人迟到的,所有听经的人,不管你是平头百姓还是达官贵人,都必须卯时整之前达到大殿,自己寻个位置坐下,且他讲经期间不得喧哗不得交头接耳不得来回走动,更不许中途离场,否则,他就会立刻拂袖而去。对于这样苛刻的条件,灵慈大师的解释是,听佛经,就要心静,就要心诚,若是听经听得不认真,那么就说明这个人心不诚心不静,根本就没有必要来听他讲经。
徐心然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看来这位灵慈大师的脾气是一点儿也没变啊,于是双手合十答应道:“多谢小师父提醒,我们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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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心,今天寺里可来了什么特别的香客?”灵慈大师吃过晚饭正在打坐,忽然睁开眼睛,问自己的徒弟。
悟心愣了一下:“师父,没有什么特殊的香客到这里来啊,这几天寺里又不办佛会,香客很少的。”
灵慈大师微微皱起了眉头:“可是我怎么总觉得,寺里有一股不安的气息在流动,虽然不厉害,却是很邪恶的。”
“师父,弟子出去问一下。”
不一会儿,悟心回来了,对灵慈大师说:“师父,弟子问了一下执事,执事说今天确实有三位香客借宿,是一位年轻的女子和两个少年,除此之外,就没有谁来过了。”
“他们现在在哪里?”
“在东边的禅房休息呢,听执事说,他们是专程来听师父您讲经的。其他要来听经的香客都是昨天就来了的,只有他们三个,是今天傍晚才来的。”
“随我去禅房看看。”
“是,师父。”
灵慈大师带着悟心来到了后面的禅房。
灵慈大师走到院子中央就停住了脚步,看着其中一间禅房说:“就是这里了。悟心。你去敲门。”
“是,师父。”
悟心走上前轻轻敲门:“请问施主在吗?”
徐心然还没睡,因为她根本睡不着,她在思考着明天听灵慈大师讲经之后,该怎样开口请这位高僧给自己看看,是不是有人在自己身上做了手脚。可是想来想去都没有把握能请得动这样一位高僧大德,毕竟,自己太不起眼了,像灵慈大师这样声名远扬的高僧,也许压根儿就没工夫理会自己呢。
正在绞尽脑汁。打算着若是在雨竹寺没有什么收获,那么明天干脆就直接去云虚观,找到那钱道士,趁着天黑拉出来让小林揍一顿,看看他会不会说实话。可她不太想这样做。倒不是心慈手软。而是担心万一与那钱道士无关,自己岂不是惹下了祸事?万一那钱道士报官,别说自己,就是父亲徐掌柜要吃不了兜着走,还要连累阿威和小林。更何况,就算是钱道士给自己做了手脚,可自己又没什么证据,到时候他不仅会倒打一耙,而且自己会一辈子都受他控制。
忽然听见有人敲门,只得收拾了思绪。走过去开门。
“哦,师父,有什么事吗?”
悟心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打扰了,这位是我师父灵慈大师,想和施主说几句话。”
徐心然激动得差点儿晕倒。她万万也没想到,自己正在苦思冥想怎样能够单独见到灵慈大师,而灵慈大师却找上门来了。可是,徐心然的心瞬间又沉到了低谷。她想,万一这位灵慈大师看出来自己天生带有戾气,唯恐自己给雨竹寺带来不祥,将自己赶出去怎么办?雨竹寺可是佛门清净之地,肯定不允许丝毫不祥之气存在的。
正在胡思乱想,灵慈大师和悟心已经踏进了门槛,她只好双手合十问了个好。
灵慈大师坐在一个蒲团上,静静地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灵慈大师的目光让她有一种心安的感觉。其实前一世,她也随祖母来过雨竹寺很多次,听灵慈大师讲经,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距离太远的缘故,或者因为灵慈大师从来也没有注意过她的缘故,她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可是现在,她感觉刚才心中的恐惧和烦躁没有了,心慢慢静了下来。
半晌,灵慈大师开口道:“施主不是专程来听贫僧讲经的吧。”
徐心然脸一红,只好实话实说:“大师果然慧眼,不瞒大师说,我这次来雨竹寺,是想求大师一件事,可是不知道是否与大师有缘,所以才打算先听大师讲完经再说。”
灵慈大师点点头:“若是今晚贫僧不来,那么施主明日听贫僧讲经后,打算用什么方法见贫僧一面呢?”
“是啊施主。”悟心在一旁插话道,“我师父平日都在禅房打坐修心,除非是重要的佛会或者轮到他讲经,才会出来的。”
徐心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老老实实回答:“我还真没想好怎样才能让大师同意见我呢。”
灵慈大师微微笑了一下:“施主最近可有过怪异的经历吗?”
徐心然说:“三日前,我忽然心口痛,请了很多大夫看过,也吃了很多药,去丝毫无用。后来家里请了一位道士,说我天生带有戾气,做了一场法事,说是将我的戾气暂时压制住了,可我必须尽快出阁才能永久化解戾气,否则,就会给家里带来灾祸。”
灵慈大师轻轻摇摇头:“他是道门,我是佛门,本应互不相扰的,可对一个尚未出阁的女子用这种恶毒的手段,贫僧不得不管上一管了。”
第八十九章 再请钱道长
“大师,是不是我遇到灾祸了?”徐心然一听灵慈大师这样说,心里立刻明白了,的确是那钱道士给自己做了手脚,八成儿是苏氏授意的,而且十有**使用了道家的厌胜之术。自己的生辰八字,苏氏本来就是知道的,而且她想要拿到自己用过的东西是非常容易的,拿去给钱道士做法,再方便不过了。
一想到这里,徐心然不觉惊出了一身冷汗,自己这个庶母,可真是心狠手辣啊,这是要将自己斩草除根么?自己已经一忍再忍了,可她还是将自己看做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灵慈大师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从袖中拿出一尊玉佛,递给她:“施主与贫僧有缘,这尊玉佛,是贫僧开过光的,可以驱邪纳吉,现在贫僧将它送与施主,希望能够保佑施主远离邪祟、遇难呈祥。”
徐心然用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玉佛:“多谢大师。”
灵慈大师站起身来,双手合十:“施主切记,这玉佛一定不能离身。”然后带着悟心走了。
徐心然小心地将玉佛戴在颈上,安心地睡了。
第 7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9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7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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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徐心然带着阿威和小林听灵慈大师讲了一卷《楞严经》。
以前她也跟着祖母来听过几次,可每次都听得昏昏欲睡,觉得听大师讲经也不过如此,还不如去后面菜园子里逮蚂蚱捉蝴蝶有趣。等大了一些后,虽然不再总想着玩耍,能坐得住了,可仍旧听得不明不白。及至做了陈家的四夫人,她刚刚怀孕的时候。也随陈老爷来过一次雨竹寺,主要是为了给孩子祈福,刚巧也赶上了灵慈大师讲经,不过似乎讲的不是《楞严经》,好像是《金刚经》,不过对她来说都一样,反正都是听不懂。
可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被灵慈大师所讲的《楞严经》吸引住了,不仅听得轻松自在。而且越听越觉得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就像是久违的阳光洒满了全身,全不似前一世听得晦涩难懂。
灵慈大师足足讲了一个半时辰,徐心然不仅没有觉得难熬,而且意犹未尽。讲经结束后。她还特意去和灵慈大师要了一卷《楞严经》,打算以后每日诵读。
灵慈大师将自己手头的这部经送给了她,引得一些还未走出大殿的善男信女羡慕不已。要知道,灵慈大师从来不会将自己用过的东西随便送人,尤其是他翻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经书。据统计,三十年来,他只给一个讨饭的老丐婆送过一尊观音,给一个杀戮无数的将军送过一部经书,还给一个性命垂危的孩童送过一串佛珠,除此之外。就再也没听说过他送自己手头常用的东西给人家。所以,徐心然也受宠若惊,急忙用双手接过了经书,紧紧抱在怀中,像是怕遗失了。
出得大殿,阿威用无比艳羡的口吻道:“大小姐可真是有福气,一来雨竹寺就能得到灵慈大师用过的经书一部,可见大小姐与佛有缘。”
小林对这些不甚在意,只是摸着肚子道:“大小姐得到经书是好事,可咱们能不能先想想晌午在哪里吃饭?这会儿离寺院开斋饭的时间还早,可若是这时候下山去,却又要走很长的路才能找到吃饭的地方。”
阿威自是不放过任何一个与他抬杠的机会:“小林哥,你怎么就知道吃呢?”
小林理直气壮地瞪着他:“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难不成得了一部经书,就连饭也不用吃了?”
徐心然忙道:“好了小林,可不许对佛祖不敬,尤其是在寺院里,切不可说这样的话。咱们听灵慈大师讲经也听过了,这时候离午时还早,不如咱们这就下山,因为我还想抓紧时间去另一个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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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为什么你不是去寺院就是来道观啊?难不成你想出家啊。”小林看着头顶上气势磅礴的“云虚观”三个字,奇怪地问道。
阿威立刻反驳道:“大小姐还要带着咱们做生意呢,怎么可能出家?你净说胡话。”
小林不好意思地皱了皱鼻子:“我也就随口那么一说,大小姐怎么可能出家?不过大小姐,为什么你总带着我们来出家人修行的地方?”
徐心然说:“因为我怀疑,我前几日心口疼就是这里的钱道士做了手脚,他是我姨娘的舅舅,又与苏家来往密切,所以,我今天要找到这臭道士,问问他为什么要害我。”
阿威和小林恍然大悟。
小林更是气愤,“刷刷”两下撸起袖子,瞪着眼睛道:“大小姐,那臭牛鼻子竟敢做法害你,等我先冲进去,找到他打他一顿再说。”
“不要冲动。”徐心然急忙拦住他,“这云虚观在京城也小有名气,咱们不可造次。我虽然怀疑钱道士害我,可并无证据,所以咱们不能冲动,还是先进去慢慢寻找,看看有没有机会将钱道士引出来,到时候将他带到一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再动手不迟。”
小林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边笑了:“大小姐,您放心,这事儿我最在行了。”说罢带头走进了云虚观。
可是令他们失望的是,观里的好几个道士都告诉他们,今天钱道士出门去了,要过两天才能回来。一个年纪稍长的道士还问他们找钱道士做什么,徐心然说请他去做法驱邪,那个道士说云虚观的每一位道士都会做法驱邪,实在不必非要等钱道士,可徐心然说她只相信钱道士。然后带着阿威和小林走了。
“大小姐,我真的不明白你究竟想做什么。”阿威觉得这次到云虚观白跑了一趟,别说揍人了,就连那个陷害徐心然的钱道士都没见到,“而且你还把他抬那么高。好像那么大个云虚观,就只有那钱道士会做法。”
徐心然笑道:“阿威,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呢?钱道士今天不在观里,可他过两天不是就来了吗?到时候咱们再请他去做法不迟。”
阿威瞪大了眼睛:“大小姐,你真的要请他做法?”
徐心然说:“为什么不呢?钱道长是我姨娘的亲戚,又法力高深,若是我的心口又开始疼痛,那么我爹一定会再请他去家里的。”
阿威低头思虑了半晌,恍然大悟:“大小姐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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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的一个黄昏,徐心然精神好了许多。和大家一起吃饭,徐慧瑛和徐慧玥照例皱着眉头,一脸嫌恶的样子,不过又一想,徐心然很快就要去陈家做妾了。于是决定再忍几天。以后,就可以永远不与她一起吃饭了。
徐心然倒是神色如常,而且对于昨天徐掌柜和她所说的要她去陈家做妾的事情也十分坦然就接受了,令徐掌柜既欣慰又难过,欣慰的是到底还是大女儿懂事,肯牺牲了自己保全徐家,难过的是大女儿命运多舛,眼看着就要在生意上有所作为然后觅一个知疼知热的好夫君,却最终还是免不了去给一个老男人做妾。所以,这两天他的话很少。在饭桌上更是沉默寡言。
徐心然吃完了,站起身来说:“姨娘,我吃完了,回房休息了。您这几天为了我的事情奔波劳累,等会儿也早点儿歇息吧。”
苏氏心中暗自得意,认为徐心然的这种表现,说明她已经接受了事实,没有能力和心思再与自己做对了,于是和蔼地点点头:“大小姐太客气了,虽然我只是你的庶母,可为你奔波也是应该的,都是一家人,就不必言谢了。绿云绿袖,好生服侍大小姐回房去。”
徐心然走了。
过了一会儿,徐慧瑛徐慧玥姐妹俩也吃完了,饭桌上只剩下了徐掌柜和苏氏。
苏氏看着脸色阴郁的丈夫,殷勤地给他盛了一碗鸡肉羹,双手碰到他面前:“老爷,这鸡肉羹是你素日爱吃的,你多用一点儿”
徐掌柜叹了口气,接过这碗鸡肉羹,拿汤匙搅了两下,正要送到嘴边,忽然看见绿袖满头大汗地跑进来,大声嚷道:“老爷,二夫人,不好了不心口疼,奴婢和绿云姐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大小姐就倒在地上晕过去了!”
“咣啷”一声,徐掌柜手里的碗掉在了桌子上,香气四溢的鸡肉羹洒了一桌子。
苏氏也吃了一惊,因为按照钱道士的说法,这半个月内,徐心然真的不会有事,因为这段时间里他暂时不做法了,徐心然自然不会心口再疼。
“你别慌,慢慢儿说,大小姐究竟怎么了?”苏氏强抑着满心的疑惑,问道。
绿袖满脸的惊吓之色,嘴唇都在哆嗦:“方才奴婢和绿云姐姐一起扶着大小姐回望月轩,刚开始大小姐都好好儿的,还和我们说笑呢,可快走到望月轩的时候,大小姐忽然大叫一声,说心口疼,然后立刻就晕倒在地上了。绿云姐姐叫奴婢赶紧来告诉老爷和二夫人!”
徐掌柜看着苏氏:“那日钱道长不是说半个月之内心然不会有事吗?是不是那天做法的时候他漏掉了什么?”
苏氏哼了一声:“钱道长从来都不会疏忽,大约是这两日大小姐四处闲逛,招惹到了什么吧。”
“你怎么能这么说?”徐掌柜脸上的担忧焦急变成了愤怒。
苏氏急忙改口道:“哎呀老爷您别急么,我这就去一趟云虚观,请钱道长来看看,大不了他再做一场法事不就行了?”
“那你还不快去?”
第九十章 捉鬼闹剧(一)
等徐掌柜赶到望月轩的时候,望月轩的丫鬟婆子们已经将昏迷不醒的徐心然抬到了卧室里,只是一个个都束手无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一个年纪大的婆子掐了徐心然的人中,却丝毫没有用处。
徐掌柜唉声叹气,却无计可施,只得一会儿拄着拐杖踱来踱去,一会儿坐下来看着女儿,简直是心急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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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氏心里也着急,坐上马车,不停地催促车夫老王加快速度。她找钱道士施法,并不是想要徐心然的命,只是想让她吃些苦头,令丈夫相信她必须尽快出阁,所以她担心,钱道长经常干这种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事情,一不小心弄错了,或者出了别的什么岔子,才会使徐心然的心口疼又开始发作。而在这半个月之内,徐心然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丈夫肯定会起疑心的,怀疑徐心然根本就不是什么天生的戾气发作,哪怕不怀疑这个,也会怀疑钱道士的手段,而一旦钱道士被怀疑,那么钱道士所提出来的破解之法,丈夫就不一定会采纳了。
好容易赶到了云虚观,敲开观门,向负责守门的小道士说她有急事找钱道士,然后直直地冲进了钱道士的房间。
第 7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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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80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80 章
“舅舅,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么,那丫头今天忽然又心口疼了,现在都疼晕过去了,是不是你又施法了?”苏氏一进门。也不说客套话,喘着粗气就直接质问。
钱道士惊讶地看着她:“怎么可能啊?我说过这半个月内她会没事的。哎,你这又大半夜的跑到这里来,就是问我这个?”
“不为这个还能为什么?”苏氏好容易喘过气来,坐在一把椅子上。“舅舅,你老实告诉我,你这里小人儿很多,是不是你弄错了?本来要给别人施法的,却弄到我们家那丫头身上去了?”
钱道士对于任何一个人质疑他道术的人都十分恼怒,即便苏氏是他的外甥女儿也不例外。他生气地一拂袖子:“哼,我有那么笨吗?连这个都会弄错!”
苏氏急道:“可那丫头今天又心口疼了,和上一次一模一样!”
钱道士翻开床铺,掀开一块青砖,从地底下拖出一个箱子。打开箱盖,从里面拿出一个两寸来长的小布人儿,没好气地递给苏氏:“你自己睁大眼睛瞧瞧,这就是你家那丫头的替身,你看看上面有什么没有?”
苏氏将小布人儿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最终确定。这个写这徐心然名字和生辰八字的小布人儿,周身上下干干净净的,的确没有被施法。
“可是舅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既然你没有施法,那丫头为什么又发作起来了?”苏氏也有些茫然,“还请舅舅再跑一趟,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怪。”
钱道士有些不想去:“可这不关我的事啊,你自己也看见了,你家那丫头的替身好好儿的。”一面说一面小心地将小布人儿重新搁进了箱子,然后把箱子藏回了床底下。小心翼翼地盖上了青砖。
苏氏只得拿出了一锭银子:“舅舅,您就帮人帮到底,和我去看看吧,要不我和我家老爷解释不清楚啊。上一次,你说可以保得那丫头半个月的平安,我家老爷已经同意将她送到陈家做妾了,这要办成了,却横生枝节。舅舅,您就再帮我一次吧。”
钱道士接过银子:“好吧,那我就再跟你走一趟。”
苏氏心里暗骂自己这舅舅见钱眼开,嘴上却谦恭地连连道谢:“多谢舅舅。我就知道,舅舅最是热心肠,不会坐视不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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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氏和钱道士赶到望月轩的时候,徐心然仍旧处于昏迷之中。
徐掌柜看见钱道士立刻就一把抓住了他,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道长,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女儿呀……”
钱道士因为大半夜的被苏氏硬拽来,心中有些怨气,所以有心要折腾徐家一番,于是环顾了一下徐心然的卧室吩咐道:“这是邪祟又卷土重来了。对了徐老爷,我给你的说的法子,你考虑了没有?这邪祟乃大小姐一出娘胎就带来的戾气,无法根除,只能压制,若是将大小姐嫁给一个八字好的人,那就没事了。不过这次却有些麻烦,不能像上一次一样,做个简简单单的法事就行,这一次,贫道需要拿出些手段来了,才能保证这邪祟不再兴风作浪。”
徐掌柜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急忙问道:“道长都需要些什么,我这就去准备。”
钱道士煞有介事地捋着山羊胡子,镇定地说:“黑狗血一盆,糯米三斗,红线两丈,公鸡一只……”
钱道士一口气说了很多东西,虽然花不了什么钱,却得下一番功夫去寻找。徐掌柜病急乱投医,也不去仔细考虑钱道士说的这些东西究竟能不能用得着,只是一叠声地吩咐下人们去寻找。
折腾到近寅时,钱道士需要的那些东西才准备齐全,钱道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道袍,吩咐徐家的小厮将这些东西一一摆好,然后叫闲杂人等全都退到院子里去,以免被受了惊吓的邪祟上身。
徐掌柜担心女儿,可又不能不听钱道士的话,只得带了众人全都退到院子里,却眼睛不眨地盯着徐心然的房间。
管家徐安悄声对他说:“老爷,大小姐不会有事吧?我怎么看着这道士……”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虽然徐安的声音很小,可苏氏耳朵尖,还是听见了。立刻不满地瞪着他,“难道我请来的钱道长是来骗钱的吗?”
徐安急忙道歉:“二夫人,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担心大小姐。”
“我也担心大小姐啊!”苏氏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难不成只有你担心?若是我不担心大小姐。那我何必连夜跑一趟云虚观?”
“行啦行啦,你们都少说两句!”徐掌柜烦躁地用拐杖敲了敲地,徐安和苏氏只得同时闭上了嘴。
徐安趁大家都盯着徐心然的房间,悄悄走出了望月轩,叮嘱几个机灵的小厮:“你们绕到望月轩后面去,别叫那道士发现,看看他究竟在大小姐房里做什么,若是他对大小姐不利,你们就去擒住他。”
小厮们答应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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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心然的房间里,钱道士对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徐心然左瞧右瞧。他想知道,究竟哪个地方出了错,为什么明明自己没有对写有她名字和生辰八字的布人儿做法,她突然会心口疼,难道。她真的病了?
钱道士装模作样挥舞了一会儿桃木剑。然后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一面观察着徐心然,想看出来她是不是被别人施法才病倒了。挥舞桃木剑是给院子里的徐掌柜等人瞧的,虽然他自己也知道这没什么用,可他若是什么么也不做,徐掌柜一定会起疑心。
钱道士瞧了半天,什么也没瞧出来,他有些着急了,干脆走到床边。想看看徐心然是不是装出来的,因为他刚才就有这样的怀疑了。
“嘿嘿嘿嘿……”
“嘻嘻嘻嘻……”
钱道士刚刚走到徐心然身旁,忽然身后响起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这笑声十分怪异,不像是人发出来的。
钱道士毕竟是修炼多年的出家人,瞬间的惊慌过后急忙转身,同时桃木剑刺了出去,却一眼看见两个面色像面粉一样白、嘴唇和牙齿鲜红、嘴角还滴着鲜血的东西,一跳一跳地朝着他跳过来。
钱道士吓得都快要尿裤子了。他虽然号称法力高深,实际上却连半个妖魔鬼怪的影子都没见到过,只不过那厌胜之术的确是真材实料,不过只是用来害人,若说到救人,他真的是半分也不懂。平时,他都是想办法弄到一些有钱人的生辰八字,然后做些人偶施法,当那些被施法的人或者生病或者癫狂,他就会去替人消灾,这些年来,也赚到了不少金银。
而此时此刻,眼看着这两个恐怖的东西慢慢逼近自己,其中一个还将长着三寸长指甲的惨白的手臂伸到了自己鼻子底下,钱道士不由得肝胆俱裂,大吼一声“有鬼啊——”然后拔腿就往外跑。
可是,房间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现了两个这样的怪物,而且这两位还吐着长长的、鲜红的舌头,那舌头一直拖在了地上。这二位裂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一脸喜庆地看着他,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似乎在向他示好。
钱道士骗人无数,却从没有见过这个阵势,当即脑袋里灵光一闪,知道这个时候,就先别去管徐心然怎么样了,先逃命要紧,于是瞅准一个空子,三步两步窜到了窗户跟前,一把推开窗户就要跳出去。
可是一只手从后面拉住了他,然后还有一双手将他拦腰抱住,拖回了房间。
若是换了平常人,恐怕已经被吓死了。可钱道士自己也是玩弄厌胜之术的人,到底胆子比常人大许多,他定了定神,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们,究竟是人是鬼?”他强烈怀疑,徐心然根本就没有再次中邪,因为他压根儿就没再施法,八成儿是这女子发现了什么或者怀疑了什么,故意找人扮鬼来吓他。
可是不管是真鬼也好,是人假扮的也好,这四位已经将他踢翻在地上,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扇他的耳光,不一会儿功夫,就将他揍成了一个猪头,牙齿了掉了三颗。而且这几位还拿脚踢他,踢得那个狠哟,简直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给震出来了。
钱道士一面抱头哀嚎,一面明白了,的确是有人装鬼来吓他。可是,明白了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一样被人揍得鼻青脸肿?
于是,钱道士再也顾不得其他,扯开嗓子就嚎:“救命啊——救命啊——快打死人啦——”
第九十一章 捉鬼闹剧(二)
徐掌柜一直屏息静气倾听着徐心然房间里的动静,刚开始一切都好,透过亮着灯的窗纸,只看见钱道士挥舞着桃木剑跳来跳去。可是后来,又安静了下来。根据前一次的经验,徐掌柜认为,那是人家钱道士在诵经。可是现在,竟然听见女儿房间里有一个男人破着喉咙大喊救命,这叫他惊疑不定,不知道是被钱道士捉住的鬼祟在喊,还是钱道士本人在喊。
苏氏比徐掌柜还要心焦,因为她担心自己的舅舅出现意外。
因此,苏氏对徐掌柜说:“老爷,大小姐房里似乎动静不对,赶紧叫人去看看吧。”
徐掌柜也正是这么想的,于是赶紧对徐安说:“快,叫人进去!”
第 8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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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81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81 章
徐安带了五六名小厮正要冲进去,忽然房门打开,一个人被扔了出来,还伴随着“哎哟”、“哎哟”的痛苦的呻吟。
小厮们举了火把细细一瞧,皆大吃一惊:“钱道长!”
其实这时候的钱道长已经被揍得面目全非,三颗牙掉了,鼻子被打得出血,整个脸也肿了,本来梳得纹丝不乱的发髻也散乱不堪,遮住了他的半边脸,拂尘和桃木剑也不知去向,小厮们是根据他身上穿的绣着太极两仪图案的道袍认出他来的。
钱道长顾不得维护自己道骨仙风的形象,指着房门惊恐万状地喊着:“鬼,鬼啊!”
众人纳闷不已,心想你一个道士,还是专程被我们请来驱邪的道士。怎么会怕鬼?而且,真的有鬼吗?尽管大齐国的人们对鬼神之说深信不疑,可基本上没有人拍着胸脯保证,他真的见过鬼。可是今天,可真是开了眼了。一名据说修为很高的、正在捉鬼的道士,竟然说他看见了鬼。这倒也罢了,道士捉鬼,自然首先需要看见鬼,否则他怎么捉呢?可离奇的是,这名道士居然被鬼吓得屁滚尿流,这叫在场的人都百思不得其解。
苏氏惊慌之下跑上前去:“舅舅,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钱道长痛心疾首地摇着头:“有鬼,你们家里有鬼,而且这是个千年厉鬼。我法力微薄,实在是无能为力,你们另请高明吧。”说着忍痛爬起来就要走。
“钱道长先别忙走啊,我身上的邪祟,您还没给除去呢。怎么。道长难道想光拿银子不干事儿?”徐心然不知什么出现在房门口。悠闲地抱着双臂,笑吟吟地看着他。
“心然!”徐掌柜看见女儿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又高兴又吃惊,高兴的自然是女儿好了,看样子心口已经不疼了,吃惊的是女儿为什么会突然痊愈,明明这钱道士的模样狼狈不堪,根本不像是降住了邪祟的样子啊。
徐掌柜正在惊疑不定,徐心然已经走近前来:“爹,怎么你们都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苏氏脸色阴晴不定地看着她。心里疑惑着这一切是不是又是这丫头设下的圈套。思虑片刻,说:“老爷,钱道长为了驱除邪祟受伤了,我这就将他送回去。”
徐心然心中冷笑,同时也佩服苏氏反应够快,片刻之间,就能想到这样的说辞,尽管十分牵强,可总算还没有惊慌失措。
于是笑道:“姨娘您这话说得没道理啊,方才钱道长分明说我这里有鬼,他法力不够降不住,可怎么姨娘说成了他是因为帮我驱邪才弄成了这副模样?既然姨娘这么说,那么他除掉的邪祟呢?总得让咱们看一眼吧。眼见为实么。”
苏氏恨恨地瞪着她:“你……”
徐心然淡然道:“姨娘别生气啊,不管怎么说,钱道长也是您辛辛苦苦请了来给我驱邪的,却弄得狼狈如此,我心里也过意不去。所以,至少咱们应该弄清楚究竟是否真的有鬼将钱道长吓成了这幅模样,是不是呢,姨娘?”
“这个……”苏氏自然恨不能立刻就知道她舅舅到底遇到了什么,竟被吓得浑身哆嗦,连话也说不全了,而且很明显被人狠揍过一顿,现在鼻子里还滴答着血呢。
徐掌柜吩咐徐安:“安大哥,将道长扶起来。”
徐安命令两个小厮将瘫在地上缩成一团的钱道长扶了起来,又有人拿来了湿手巾给他擦干净了脸和手,看上去稍微有些正常人模样了。
徐掌柜看着他:“钱道长,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钱道士仍然在瑟瑟发抖,心有余悸地伸出一根手指头,哆哆嗦嗦指向了徐心然的卧室:“有……有鬼……”他不得不这样说,宁可被人笑话成一个窝囊的、居然怕鬼的道士,也不能将刚才被人胖揍一顿的事实说出来,因为,降不住鬼祟,可以解释成道法不够深厚,可若是说被人揍了一顿呢?那么谁揍了他?那些揍他的人呢?
徐心然轻笑道:“钱道长这是在和我们开玩笑么?您是驱邪出鬼的行家,怎么会害怕鬼?而且方才我也在房里啊,并不曾见到什么鬼怪。”
徐掌柜也疑惑地说:“是啊道长,您怎么可能被鬼吓坏?”
徐心然说:“莫不是道长道行不够?或者是心里有鬼自己吓坏了自己?”
苏氏狠狠剜了她一眼,似乎想在她身上剜一块肉下来,可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徐心然心想,大约她也知道,此时再帮着钱道士说话,连她也要倒霉。
徐掌柜看着惊魂未定的钱道士,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好在女儿已经清醒,而且看上去神采奕奕,倒放下心来,吩咐徐安:“安大哥,安排钱道长在这里休息两天吧。”徐掌柜已经对钱道长所谓的高深法力产生了怀疑,可眼看着他这副猪头模样,心下也十分不忍。而且他还没有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打算将钱道士留在家里住两天,等他缓过劲儿来,再详细问他。
徐安和几名小厮带着钱道士走了。其实准确地说,钱道士是被刚才就一直搀扶着他的两个小厮一左一右架着走掉的。因为此时的他,已经如一滩烂泥,双腿发软,站都站不稳当,更别说走路了。而且他的裤子全都湿了,散发出一股尿骚味儿,徐安和那两个小厮一边捏着鼻子,一边将他带走了。
徐心然笑道:“看来钱道长的法力并不怎么样啊,我都还没见着鬼呢,可他竟然就吓得尿了了裤子。真是丢云虚观的脸。姨娘,我知道钱道长是你的舅舅,可你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拿我不当回事啊。请了这么一个所谓的道长来驱邪,反倒弄得他自己受了伤,若是有人追究起来。倒像是咱们徐家在害人了。这事儿。还要请姨娘出面周旋一下,免得云虚观说咱们伤了他们观里的人,到时候有理也说不清楚。”
其实,徐心然方才打算借着送钱道士暂时没回云虚观的机会,叫人在他屋子里好好搜查一番,说不定真能发现他害自己的证据,可转念又一想,自己不过是个平头百姓,徐家也只是个不起眼的商户,有什么理由深更半夜去云虚观闹腾一番?若是搜到证据还好。若是什么也找不到,那云虚观能与徐家善罢甘休吗?
所以思来想去,只能暂时忍下这口气,只叫扮鬼的小林和他的三位朋友狠狠揍了他一顿,虽然没有伤到筋骨,可五脏六腑却受了内伤,算是出了一口气。只是无法证明此事与苏氏有干系,着实叫她可惜,不过经过此事,想必苏氏会有所收敛,至少,不敢再极力撺掇父亲将自己送到陈家去做妾,也算是没有白折腾这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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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您别走,再帮我一次,就一次,算我求你了。”苏氏死死拽住钱道士的衣襟儿,哀求道,“我可以再加银子给你。”
“快拉倒吧你。”钱道士用力拽了一下自己的道袍,苏氏没有抓住,一个趔趄,差点儿栽倒,“你若还知道我是你舅舅,那就别把我逼上死路,给我留条命吧。你知不知道,大前天晚上,我差点儿就活不成了。你们徐家的大小姐可真是心狠手辣,不知道从哪儿找了几个会功夫人来,先是装成厉鬼吓得我半死,后来又打了我一顿,差点儿我这老命就没有了。你还叫我帮你,那我怎么帮啊?如今我再做那些事,你家徐老爷还肯信我么?”
苏氏急道:“那你今儿早上怎么不告诉我家老爷根本没有鬼,是四个人在扮鬼?”
钱道士叹了口气:“我怎么说啊?啊!他们将我揍得鼻青脸肿之后,瞬间就消失不见了,等我回过神来,发现那屋子里整整齐齐,连一丝揍过人的痕迹都找不到,而你们家大小姐一口咬定,她因为心口疼昏了过去,躺在床上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然后她莫名其妙就醒过来了,心口也不痛了。你看看,你看看,这不是设好了套子让我往里头钻吗?你们徐家的人,个个都是三头六臂,我一介道士,是万万惹不起的,那我走还不成吗?”
说完也不顾苏氏苦苦哀求,拔脚就走。刚刚跨过门槛,又回头道:“施法的事情,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今儿回到观里我就烧了你们家大小姐的那个人偶,免得惹了祸端。不过从此以后,你也不用再去找我了,我是个出家人,虽然也算是你的舅父,可毕竟频繁来往不好。还有啊,我说句不该出家人说的话,你们家那位大小姐,可是个狠角色,不是你能够惹得起的,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说完这番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九十二章 二弟媳
苏氏呆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没有算计到,这件本来筹划得十分完美的事情,竟然就虎头蛇尾地收场了。这也倒罢了,可以后自己在丈夫面前说话还能有什么分量吗?
苏氏惆怅地叹了口气,忽又想起了方才钱道士最后那句话,不由得恨恨地自言自语道:“我就不信,她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丫头片子能翻了天去。等着瞧,咱们以后路长着呢,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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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您没有留姨娘的舅舅多住两天啊?”徐心然将一盅参茶轻轻放在父亲的手里,“虽然钱道长是个出家人,而且这次也没能为我做什么,可好歹也算是个亲戚,又弄得人家那样灰头土脸,就这么让人家走了,我心里倒是过意不去呢。”
徐掌柜气呼呼地看着她:“你还想留他多住两天?难道你还嫌那个臭道士将咱们家祸害的不够么?你姨娘也是,就算是病急乱投医,可也不能找一个骗子来啊!幸亏你后来自己好了,否则,我决饶不了他!”徐掌柜这次是真的发狠了。实际上,他恨不能将钱道士再揍一顿,最好打断几根骨头,然后扔到大街上去,让这个骗人的神棍被众人的唾沫淹死,可被苏氏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苦求,再加上徐心然最后也没有被怎么样,因此才饶了他。不过。他也警告了苏氏,以后再也不许和那个道士来往,也不许再去云虚观。苏氏咬牙切齿地答应了。
经过此事,徐掌柜对苏氏益发心灰意冷,即便没有怀疑她与钱道士勾结才致使徐心然病了好几天。却对她比这几个月来更加冷淡了。苏氏暗自恼恨,却又犹疑不决,一面想索性变卖了扳指拿着黄金与两个女儿离开徐家去过自己的日子,一面又不能够下定决心离开现在这个还供得起她做贵妇人的环境。好几天来,她都辗转反侧,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可又不能与两个女儿说,尽管慧瑛慧玥姐妹俩也痛恨徐心然,也对她们的父亲愈来愈疼爱徐心然不满,可毕竟。她们是徐家的女儿,若非徐家发生重大变故,她们是不会离开这个家的,更不会离开她们的父亲。
这一日,苏氏正在房中唉声叹气。忽然张大娘神色慌张地挑开帘子走了进来。径直走到她身边,开口叫了一声“二夫人”,却又什么都不说,只是不住地拿眼睛瞟着她身后侍立的几个丫鬟。
苏氏纳闷道:“张大娘,有什么事吗?”
张大娘欲言又止。
苏氏挥挥手:“你们先下去吧。”
四名丫鬟鱼贯而出。
苏氏这才不满地看着张大娘:“你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这样鬼鬼祟祟的?有什么话你就快说么。”
张大娘小声道:“二夫人,是您娘家来了人了。”
第 8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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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82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82 章
苏氏惊讶道:“我娘家?可是我娘家从未有人到这里来做客啊!”
大齐国对于嫡庶尊卑十分讲究,像苏氏这样以妾室的身份做当家主母的情况少之又少,而且妾室的娘家人一般不会被看做亲家,不会像正经八百的亲家一样走动。所以,尽管徐掌柜出于与她的恩爱而将她的父母尊称为“岳父”和“岳母”,将她的两个弟弟当做小舅子一样看待,可苏氏并不敢太僭越了规矩,从不叫她的娘家人到徐家来做客。可忽然听见她的娘家来了人,一时间倒是十分不解,一来不知道来的人究竟是谁,是父亲?是母亲?是弟弟?二来不知道他们不请自来所为何事。
“我的娘家人?是谁啊?”
张大娘更加压低了嗓音:“是二夫人娘家的二少奶奶,而且她就躲在我房里,不肯到这里来见您,奴婢瞧见她脸上似有泪痕,又神色焦急,只说有重要的事情要亲口告诉二夫人。奴婢也不好多问,就紧赶着过来告诉您。”
苏氏愈发疑惑:“既然有重要的事情告诉我,那为什么不到这里来?难不成还要我去你房里见她不成?”苏氏平日自恃对娘家有恩,除开孝敬父母不说,她的两个弟弟娶妻成家,她也是出了大力的,不仅张罗各种事宜,而且还暗地里补贴了两个弟弟不少银钱,当然那都是夫家的财产,有一部分是变卖徐老夫人的遗物得来的,因此,她觉得若不是自己经常贴补他们,他们的日子哪里能过着这样滋润。故而,苏氏在两个弟弟和两个弟媳面前总是趾高气扬,以恩人自居,自然对两个弟媳也不是很瞧得起。而眼下,这二弟媳来夫家找自己说有重要的事情,可又拿捏着不肯来见自己,非要自己去一个婆子的房里见她,她本能地就气不打一处来,加上本来为了舅舅钱道士的事情心烦意乱,也没有心思去细究弟媳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厌烦地说,“她以为她是谁啊?还这么大架子!让我去见她?”
张大娘仍旧低着声音:“二夫人,若是她真的端了架子,那怎么会巴巴儿地跑到咱们家来?而且奴婢看她神色忧戚焦灼,恐怕真有重要的事情和二夫人说呢。”张大娘本来还想说,恐怕是你娘家出事儿了,可想了想,没敢多嘴。
苏氏一挑眉毛:“是么?那我就跟你去瞧瞧吧。”
来到张大娘的房间门口,张大娘停住了脚步:“二夫人,奴婢房里只有苏二少奶奶一个人,奴婢就不进去了。”
张大娘从一开始看见苏家二儿媳妇儿就觉得不对劲儿,那女人双眼红肿,面色哀戚,明显是刚刚哭过的样子,她能看得出来,十有**是苏家遇到什么难事儿了。来找苏氏帮忙。不过,自己虽然是苏氏的心腹,可毕竟是个下人,万一苏家遇到什么难堪的事儿不便叫旁人知道,那自己还是避一避嫌的好。
苏氏点点头。叮嘱她:“你就在门口看着,别叫人听见我们在里面说话。”苏氏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心“突突”地跳得厉害,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来不及细想,推开门就进去了。
“姐姐……”苏家的二儿媳名叫秦燕月,一看见苏氏进来,猛地扑过来哭泣道,“请姐姐救救大勇……”说罢竟然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苏氏被吓了一跳。虽然这个弟媳平素对自己十分尊敬且亲热,可也没有一见面就跪下磕头啊,而听她说“救救大勇”,这叫苏氏心跳得更加猛烈,心想是不是二弟出事了?
于是扶起秦燕月:“燕月。你别着急。大勇怎么了?你慢慢儿说。”
秦燕月却跪着不肯起来,双手抓住苏氏的淡紫色洒金织锦缎裙角,哀哀地仰脸儿看着她:“姐姐,这次大勇闯下大祸了,人已经被抓进了大牢,爹和娘连气带吓,双双病倒,大哥两口子先躲了个干净,说早就分家了,此事与他们无关。不肯出面周旋。我一个妇道人家,什么也不懂,塞了银子给狱卒,人家理都不理我,只说大勇犯了死罪,不许家人探望,还说大勇他秋后就要……就要……就要……”不知道是接下来的字眼儿太骇人,以至于她不敢说出来,还是哭得声噎气阻无法说出来,总之,她肩膀一耸一耸的,拿了帕子使劲儿捂着嘴,压抑着不让自己的嚎哭传出。
苏氏听见“大牢”、“死罪”等字样,险些晕倒,尽管秦燕月话没说完,她却也猜到了七八分,可还是报了一线希望,希望是自己猜错了,颤声问道:“就要怎么样啊?”
秦燕月好容易止住了哭声,绝望中又带着一丝希望:“大勇打死了人,官府说要将他……秋后处斩……”
“啊!?”苏氏只觉得手脚冰凉,脑中一片空白。她不由自主地向后踉跄了几步,跌坐在一把椅子里,“打死了人?怎么会这样?”忽然猛地冲过来,一把抓住秦燕月的手:“你是不是听错了,并不是出了人命?大勇虽然从小顽皮,喜欢争勇斗狠,长大后又结识了一些持刀弄棒的无赖,可他只是跟着人家起起哄打打太平拳捞点儿小便宜,怎么会出了人命?你一定是听错了,是不是?”
苏氏死死盯着秦燕月的双眼,期盼着她说:我的确是弄错了。
可是,秦燕月哽咽道:“姐姐,我也希望是弄错了啊,可这一次,大勇他真的不只是瞎胡闹,而真的是惹上了人命官司。姐姐,还求您看在他是您的亲弟弟,千万要救救他,救救他呀!”秦燕月一面说,一面又不由自主地抱着苏氏的裙子跪下来,不停地磕头,就仿佛只要她对苏氏磕头,她丈夫就会立刻被释放。
苏氏呆呆地看着她:“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大勇他……他明明没有那个胆子呀……”
秦燕月没有听见她的自言自语,只顾哭诉:“姐姐,您也知道,大勇人耿直老实,不如大哥心眼儿多,分家的时候,原本我们就吃了亏的,而且爹和娘多是我们在赡养,大哥大嫂只说他们孩子多,过得艰难,只管甩了手叫我们管着二老。这倒也罢了,毕竟是长辈,我们理当孝敬。可这一次,大勇他就快要没命了呀,可他们两口子还是只管闲看着,我去求大哥托熟人到衙门里去打探打探,看看能不能花银子把人弄出来,可他却说什么‘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大勇自己犯了事,他也没有办法。我实在是走投无路才来求姐姐您的。姐姐,大勇是您的亲弟弟,您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救救他,否则,他这个顶梁柱没了,以后我拉扯着三个孩子,还有二老,孤儿寡母的可怎么办啊……”
第九十三章 人命官司
苏氏任凭秦燕月抱着自己的裙子将自己前后左右摇晃,不由得在心底哀叹道:我到底上辈子做了什么孽,今生今世总是无法摆脱为父母和弟弟牺牲的命运。
苏氏是苏家长女,底下只有两个弟弟,大齐国重男轻女,她又是老大,因此,从小就被父母当做不花钱的丫鬟,八岁开始就将一应家务全部包揽,还要帮助母亲带两个弟弟,每天劈柴、烧饭、洗衣、做针线,还要被父母说成是“赔钱货”,以后是人家的人。因此,苏氏小小年纪就发下夙愿,长大了一定要嫁个有钱人,哪怕是做小都行,只要不再做那些粗重的活计、可以过上养尊处优的生活就行。
她的这个愿望实现了,她成为了徐家的二夫人,虽然是个妾室,却因为徐家的正室夫人早亡,而得到了丈夫全部的宠爱,甚至慢慢掌管了徐家的内宅。然而,她仍旧没有摆脱继续为娘家做牛做马的命运。父母和两个弟弟经常找她要银子,理由自然是她现在做了大户人家的侧室,自己穿金戴银吃香的喝辣的,却不能忘了父母的养育之恩,而要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她除了定期和不定期地拿银子拿东西孝敬父母之外,还要继续帮助父母抚养两个弟弟,因为只有两个弟弟茁壮成长,父母才会安心,而父母安心了,她才算是圆满地报答了父母的养育之恩。
于是,苏氏依旧背负着这个沉重的枷锁。不断地接济娘家。娘家开着一家饼铺,生意不是很好,两个弟弟只是游手好闲,不肯帮忙。所以饼铺也就是勉强维持一家人的温饱,偏偏两个弟弟却向往富贵温柔乡,经常抱怨父母不得济,叫他们也跟着受穷。父母心痛儿子,自己又没能力改变现状,于是只得搜刮女儿。
可苏氏接济他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之前徐老夫人在世时,她虽然受到丈夫宠爱,可并不掌握多少实权。只能克扣自己的那一份。再瞅空子多弄来一些。倒也满足了父母和两个弟弟。可是,他们的胃口愈来愈大,丝毫不知道苏氏这些金银是多么的来之不易。一味地只管挥霍。
不过,后来徐老夫人病了,且病情缠绵,无法再料理家事,徐府的掌家大全,也就渐渐落到了苏氏的手上,直至徐老夫人过世,她已经成为了徐家说一不二的女主人,加上徐掌柜对她越来越喜爱和信任,她自然是更加放开了手脚。将夫家的银子一点一点搬到娘家去。当然她是有内疚感的,常常觉得对不起丈夫,可娘家越来越贪婪,甚至父母和两个弟弟从一身粗布短衣到了绫罗绸缎都不满足,又借口两个弟弟要娶亲、父母年纪大了吃穿用度都需精细等等,继续向她要银子,以至于她心力交瘁,心中不免怨恨。
所以,苏若兰在内心深处,对于父母和两个弟弟是没有什么感情的,也许以前是有的,可那些本就淡薄的亲情,早就被他们无休无止的索取和几乎为零的回报而消失殆尽了。从大前年起,苏氏就不太搭理他们了,当然其中一个很大的原因是福盛祥从那时候起几乎没有什么进项,徐家已经没有雄厚的实力可供她拿去继续填补娘家了。另一个原因就是她已经厌烦了这种“孝道”带来的要挟,她甚至有一种感觉,自己的娘家,不将自己搜刮干净,是不会罢休的。好在她不傻,还没有将自己的全部都奉献给娘家,那些明里暗里纳入自己囊中的金银珠宝,她也私藏了不少,毕竟,她有两个女儿,她不能不替女儿打算。
只可怜徐掌柜,不仅在生意场上被人算计,差点儿破产,而且在家中,还被自己最亲近的人盘剥,他并不清楚家中的账目,以前是母亲打理,后来全都交给苏氏,他自己只是应付生意上的那个烂摊子。虽然最近得大女儿提醒,也开始时不时地关注家中收支,可暂时,还没有看出来有什么大的问题。
因此,苏氏才会利用徐心然清扫先祖牌位房间的机会,对那枚祖母绿扳指动了念头,才会怀揣着这样一件宝贝,秘而不宣,对娘家更是不漏一丝口风,并且常常暗骂自己以前对娘家太实诚,若是像现在这样,肯替自己和两个女儿多打算一些,那么以前那些金银祖宝,稍微多留一点,她也不至于冒这么大风险去偷盗那枚扳指,而日夜受着良心的折磨了。当然,当初她那样做,多半是为了栽赃徐心然,可栽赃之后,她又有那么三分后悔,因为她无法处理那枚扳指,只能惴惴地藏起来,她不是不想要一百两黄金,而是担心这枚扳指若是流到市面儿上,丈夫迟早会发现。
苏氏心烦意乱,将秦燕月拽起来:“你先别急,先将前后经过告诉我。”
秦燕月平复了一下情绪,说:“五日前,大勇和她的那些狐朋狗友去酒楼喝酒,可不知怎的,就与那里的一个小伙计起了冲突,吵了起来,最后还动起了手。然后那伙计忽然就头上被砍了一个大口子,血流满面,翻了翻眼就倒在了地上。当时酒楼里的人都嚷嚷着出了人命,他们的掌柜派人飞跑着去报了官。等官府的人赶去的时候,大勇才发现,自己居然拿着一把砍刀,那上面还滴着血呢。于是大家都说,那伙计是大勇砍死的。可是大勇出门的时候,根本没有带砍刀啊,而且他根本不记得自己砍人……”
苏氏长叹一声:“这么说,大勇被冤枉了?”
秦燕月拼命点头:“正是正是,大勇虽然平日里游手好闲,结交了一帮不正经的人吃酒赌钱,可他是万万不会有那个胆子去杀人的,何况他平时出门为了耀武扬威,只是绑腿中插一把短剑,并不会拿着那么大一把砍刀。”秦燕月伸出双手比划着。
“那么那把砍刀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手里?”
“我也不知道啊!”秦燕月又哭了起来,“自那日他出去吃酒之后,我就只在大堂上见了他一次。然后听说关在了牢中,使银子也不叫相见。”
苏氏喟然长叹:“你们既然已经使了银子,却连人都见不到,那么我也不过就是使银子罢了,能有什么办法吗?”
秦燕月一双红肿的眼睛看着她:“姐姐,你总是大户人家的夫人,比我们小门小户的夫人见识多,是不是?还有徐老爷呢,听说福盛祥这次接了兵部制作军服的生意,那么他在官府一定是有熟人的,若是他肯托人递个话儿,好歹先让我们见大勇一面,问清楚怎么回事也好啊。”
苏氏心里有些愤愤然,心想你们就知道盘剥我,以前盘剥些金银也就罢了,可竟然以为我有通天的本事能让刑部听我的,真是可气可笑。而且你们这消息够灵通的啊,福盛祥才接了兵部的生意,你们就知道了。
“燕月,虽然福盛祥能够接了制作军服的生意,可那是我家老爷求着兵部的大人们给的,不是兵部求着徐家做的。徐家只是生意人家,无权无势,虽然以前有几个银子,可现在你也知道,福盛祥的生意早就不行了,现下的徐家,早就剩了一个空架子,我哪里有那份能耐去刑部见到一个秋后就要问斩的人?”苏氏说的也是实情,别说现在的徐家已经和以前大相径庭,就算是搁在徐家最风光的时候,经常与官府做生意的徐老太爷肯定也没有那个能力能够左右刑部的判决。
“这么说来,你是不管了?”秦燕月眼底有着掩饰不住的失望,而那失望,又渐渐转为了怨恨,“大勇可是你的亲弟弟啊。”
苏氏心中十分苦涩。亲弟弟?倒真的是亲弟弟,可是,你们只有在需要我付出的时候才会强调这一点。
其实,从内心来讲,苏氏何尝忍心弟弟被送上断头台?再怎么说,也是一母同胞的手足,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就算有不平,就算有怨恨,那也是她的亲弟弟啊,她绝不可能希望弟弟送了性命。
可是,她能有什么办法?一个不成功的商人的小妾,也只会使银子罢了,而秦燕月不是没有使过银子,不是一样毫无用处?
苏氏摇头叹息:“燕月,大勇是我的亲弟弟,如今他扯上人命官司,我也和你一样焦急,可你是妇道人家,我也是个妇道人家,你都已经使过银子了,难道我还能有更好的办法么?”
秦燕月方才的悲切与哀求已经被冰冷所代替:“罢了,姐姐也不必说这样的话,今日,是我来得多余了。姐姐如今已是大户人家的当家主母,自然不屑理会我们的事情,告辞了。”
说完,秦燕月头也不回地走了,只剩下两扇木门,大约方才被她摔得狠了,此时来来回回了好几下,“哐当哐当”的声音叫苏氏既心惊又无力。
半晌,张大娘悄悄进来:“二夫人,苏家二少奶奶已经走了。”
苏氏这才回过神来:“是啊……走了……今日之事,不许对任何人说起,尤其是不能叫老爷和大小姐知道,听见了吗?”
第 8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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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83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83 章
“今日有什么事情吗?”张大娘笑道,“奴婢也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啊。”
第九十四章 大牢里的苏大勇
尽管当着秦燕月的面,苏氏把话说得很绝,可她并不是真的眼看着弟弟身陷囹圄而不闻不问。在两个弟弟中间,她比较喜欢苏大勇,也就是她的二弟,从小到大,她都觉得二弟苏大勇比大弟苏大智憨厚,苏大智有些奸猾。苏大智娶的妻子也不是个善茬儿,就是她撺掇着苏大智屡次提出分家,苏家二老被闹得没有办法,只好同意分家。分家的时候,苏大智两口子硬是找了许多借口多分了一部分家产,而分家后对二老也不是很关心,反倒不如苏大勇和秦燕月,每日侍奉茶饭,倒与没有分家一样。而眼下,二弟苏大勇缠上了人命官司,苏氏作为长姊,怎可袖手旁观?
只是,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帮助二弟,想来想去,只得先回娘家去,与父母商量。
苏氏没敢和丈夫说苏大勇的人命官司,只是说要回家去看看父亲的病,徐掌柜自是欣然应允,还问她需不需要带慧瑛慧玥同去,苏氏说不用,自己一个人去了。
到了娘家,父亲果然卧病在床,母亲哭哭啼啼的,也没个主意。
苏氏坐在床边,一边给父亲擦着手,一边落泪道:“爹,都是女儿不孝,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请,竟然帮不上什么忙。对了,大智呢?”
苏夫人立刻停止了啼哭,恨声骂道:“快别提那个孽障了,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东西。忘了我和你爹也倒罢了,我们原也不指望他们孝顺。可如今大勇摊上这样的事情,就是街坊四邻还来安慰一句半句,他们两口子反倒躲得连个人影儿都不见,这是怕大勇的事情连累他们呢!”
苏掌柜躺在床上喘着气说:“可不是嘛。大智两口子不仅自己不肯到这里来,还不叫他们的孩子来,平时小芸、小虎他们都来的,可如今大勇进了监牢,他们也被大智两口子勒令不许来探望我和你娘。只可怜燕月,一个妇道人家,没什么主意,又带着三个年幼的孩子,只会整日整夜地哭。”
苏夫人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若兰啊,昨天燕月是不是去找过你一趟?前两天她一直念叨着要去找你想想办法救大勇出来呢。本来说好昨天就去的。可今儿早上她来做饭。我问她去没去徐家,她也不吭声。”
苏氏苦笑道:“娘,燕月昨天是去徐家找过我。可我当时一听也懵了,所以没有应承她什么,她以为我不管大勇,所以一气之下走了。”
苏掌柜紧张地看着他:“若兰哪,从小到大,你最喜欢的就是大勇,你们姐弟俩的情分,要比大智深厚得多,如今大勇……”
“爹,您瞧您。我又没说不管啊。”苏氏急急打断了父亲的话,又在心底叹息一声,果然,一出了事情,他们就以为我有三头六臂能把什么事情都解决呢,可这一次,我真的没有这么大能耐啊。“只是昨天我再三问燕月,她知道的也不多,只是说大勇出门的时候并没有带砍刀,而他平时也不拿那么大的东西出门,其余的,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了。我即便有心帮她,可无从下手啊。眼下只能多花些银子,看看能不能见到大勇,把那天的事情问清楚,再作打算。”
苏掌柜夫妇俩同时点头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然后苏氏带了一个小厮去了刑部大牢,花了五两银子,才被准许与弟弟苏大勇见面一刻钟。
苏大勇一看见苏氏,立刻嚎哭起来:“姐姐,我真的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啊!你快让他们把我放出去啊……”
一看二弟如此情形,苏氏连苦笑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心想你们还真把我当成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了,我不过和你们一样,都是平头百姓一个,有什么本事能让刑部大牢随便放人呢?
冲动和厌烦之下,苏氏真想扭头就走,可看着弟弟那憔悴的脸庞和手上脚上的镣铐,她还是忍住了,和颜悦色地对弟弟说:“我只有一刻钟的时间,你快说,那天到底是个什么情形?人是不是你杀的?”
苏大勇一脸的委屈:“姐姐,我没有杀人。那天我们好几个人去吃酒,与那个伙计发生争执的时候,他们闹作了一团,我根本就插不进去手。可是忽然,他们散开了,紧接着我看见那个伙计倒在地上,头上鲜血直流。酒楼里的人都在喊,杀人了,杀人了。客人们都惊慌地逃了出去。我刚开始还跟着瞧热闹,可忽然一低头,发现一把染着血的砍刀竟然在我的手里。我的脑子当时就懵了,赶紧想扔掉砍刀,可是来不及了,酒楼掌柜叫来的官差已经走到了我面前,而他们都指着我说,凶手就是我,他们都看见,是我拿着砍刀砍在了那个伙计的头上。姐姐,我真的是冤枉的,我连那个伙计一指头都没动,怎么可能砍死了他?是他们把砍刀塞到我手里的,我是冤枉的,冤枉的……”
苏氏心乱如麻,她也相信自己的弟弟没有杀人,因为这个弟弟虽然看起来喜欢争勇斗狠,平时结交的也都是些地痞无赖,可事实上,他只是跟着那些人瞎起哄,决计没有胆子去杀人。
“是谁把砍刀塞到你手里的?”
苏大勇可怜巴巴地摇着头:“我不知道,我那会儿光顾看热闹了。”
苏氏伸出右手食指,恨铁不成钢地戳着他的额头:“你这不争气的东西,就会惹是生非!我屡次劝你,你岁数也不小了,都是三个孩子的爹了,不应该再和那些市井泼皮混在一起,他们除了吆喝着叫你出去吃酒赌钱仗势欺人,还能做什么?我平时给你的钱也不少,你若是不拿去鬼混,而是做个正经营生,这会儿也早发财了。你看看大智,人家就不跟着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去吃酒闹事,就你没脑子,这么大个人了,不知道在家守着老婆孩子好好儿过日子,还要去胡闹,现下惹上了人命官司,我看你怎么办?”
苏大勇哀求地看着她:“姐姐,我知道错了,您就帮帮我吧。出去之后,我再也不跟着那些人鬼混了,一定本本分分过日子。”
“呸——”苏氏不由得啐了他一口,“你以为我是谁,你求我,我能让你出去吗?还以后呢,以前你怎么不说这个话?”
苏大勇畏惧地瞅了她一眼,慢慢往前蹭了两步,抱住她的腿左右摇晃:“姐姐,我知道你一定不会眼看着我秋后被砍头的,你今天肯来看我,就一定有办法救我出去,是不是?姐姐,从小到大,你都最疼我,这一次,你也不会不管我的,对吗?”苏大勇抱着她的腿,呜呜咽咽地哭,弄得她心烦不已。
“行啦行啦。”苏氏轻轻推开弟弟,“这么大个人了,不要动不动就哭,像什么话?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的,活该我这辈子做牛做马榨干了自己来还你们。你且先安心在这里待着,我看看有没有办法帮你洗清冤屈。不过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我只能尽力而为,成与不成,你都别怨我。”
苏大勇喜出望外:“姐姐,只要你肯出手,那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我听你的,就在这里等着,等你的好消息。”
走出大牢,苏氏心里沉甸甸的,一则为了弟弟的事情,二则为了自己似乎永远也无法摆脱娘家的压榨。当初进入徐家的时候,她以为,自己虽不是飞上枝头变了凤凰,可也不用继续给娘家做牛做马了,以后,自己有自己的生活,与娘家再无干系。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娘家就像是她永远也逃不脱的梦魇,自己都到徐家十六年了,却不能像别人家的女儿一样,回娘家只是走亲戚,运气好的,还能从娘家拿些东西回去,虽然大多都不值钱,可毕竟是娘家父母的一番心意,也是一份割不断的亲情。
可是她苏若兰就没有这样好福气,每次回娘家,都是她给父母弟弟,从没有在娘家拿过一针一线。记得有一年冬天,她回娘家刚好瞧见厨房里有一些梨,一个个圆润可爱,她不知道是大弟媳买来的,回去的时候,就随手拿了几个,却被大弟媳瞧见,当时就沉下脸来说她还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呢,竟然眼皮子这么浅,几个梨也要从娘家拿走,不知道是真的没见过呢,还是天生就这样爱贪便宜。气得苏氏好长时间都没有回娘家。其实,苏氏平时给娘家的,不要说几个梨,就是几车梨都不止,可不知道是不是娘家人习惯了她只付出不索取,看见她从娘家拿走东西就不痛快。
苏氏一边走一边绝望地心想,难道自己一辈子都要为娘家牺牲吗?二弟的这件事情,很明显是被人栽赃了,只要使的银子够多,也就能够免罪。,可是,银子从哪里来?二弟与大弟不一样,大弟苏大智心眼儿多,又有个一毛不拔只顾搂财的娘子,所以她贴补给大弟的银子和物品,大弟媳基本上都藏了起来秘不示人。而二弟就没有这么多心眼儿了,他又不怕老婆,家里钱财自己说了算,想怎么挥霍就怎么挥霍,再加上分家之后基本上是他们在赡养父母,因此,苏氏知道二弟家是没有多少家底儿的。
那么,指望父母出这笔银子吗?
第九十五章 有喜
苏氏觉得这更加不可能。她了解父母的秉性,知道他们与旁人的父母不大相同,不是那种为了儿女可以付出一切的父母,更不用说,二弟这次的事情,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银子呢,花了银子,还不知道有没有用呢,父母有没有那个能力、愿不愿意还未可知。
苏氏带着心腹小厮又去了刑部主审官家里,单只是为了见到这位主审官的面,就又花了十五两银子。苏氏心痛得不得了,可为了弟弟,还是豁出去了。
主审官姓杜,是一个身材微胖、面皮白净的中年男子。苏氏被管家引进去的时候,他正怡然自得地坐在花厅里,一面欣赏着盛开的碧桃花,一面抿着清香扑鼻的碧螺春。
苏氏虽然主理徐家内宅,可与官府的人并没有打过多少交道,看见这位杜大人,心里十分紧张,硬着头皮走进华亭,道了个万福:“杜大人,民妇苏若兰有事相求。”
杜大人这才转过身来,漫不经心地看着她:“唔,苏若兰?什么事儿啊?”
苏氏赔笑道:“民妇是人犯苏大勇的姐姐,苏若兰。”
“噢——”杜大人皱眉思索片刻,然后拉长了声音说,“你就是那个苏大勇的姐姐?你弟弟杀死人命,证据确凿,已经定案了,秋后问斩,你不要想给他翻案。”
苏氏强忍着屈辱,又道了个万福,柔声道:“大人,民妇的弟弟是被冤枉的。大人能否重审此案,还民妇的弟弟一个公道?”
杜大人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拊掌大笑:“哈哈哈,被冤枉的?这么简单的案子。有什么冤枉不冤枉的?你说你弟弟被冤枉,有什么证据?”
苏氏说:“大人,民妇不敢胡说,更不敢质疑大人断案是否英明,只是民妇的弟弟平素十分胆小,绝不敢杀人的,而且他那天出门的时候并没有带什么砍刀,那把砍死了人的刀是有人趁乱塞到他手里嫁祸于他的。这些,还望大人明察。”
“胡闹!”杜大人怒了,将手里的盖碗“咣啷”一声扔在了石桌上。“你一个小小的民妇。竟敢对本大人断的案子提出异议。难道本大人不懂断案,反倒是你懂得?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来人哪,将这个胡言乱语的妇人给我赶出去!”
苏氏立刻惊出了一身冷汗。她也顾不得其他,“扑通”一身跪下,望着杜大人:“求大人开开恩,听民妇一言,民妇的弟弟真的是被冤枉的,若是大人肯重新审理此案,民妇愿倾家荡产来感谢大人!”
杜大人探究地看着她:“倾家荡产?你有多少家产啊?”
其实从苏氏一出现在花厅,杜大人就注意到了她的穿戴,那身衣裳,那头上的珠宝无一不在证明。这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妇人。而后来,这个妇人又告诉他,自己是人犯苏大勇的弟弟,这叫他简直是喜出望外,他没想到,看起来穷酸的苏大勇竟然有这么一个贵妇姐姐。当时他就开始盘算,这个案子,又可以敲一笔了。
苏氏咬了咬牙,几乎把腮帮子都咬痛了,才终于下定决心似一字一顿地说:“黄、金、百、两!”
杜大人的眉毛跳了几下。
苏氏接着说:“求大人开恩,重新开堂审理,还民妇的弟弟一个公道,只要民妇的弟弟平安无事,那么民妇愿奉上黄金百两以表谢意。”
第 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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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84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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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刑部重新审理了苏大勇砍死陆记天香酒楼伙计一案,结果自然是苏大勇是被人栽赃嫁祸,实则并未杀人,真正拿砍刀砍死那个伙计的,是苏大勇的一个所谓的朋友,名字叫做沈富贵。经刑部查实,沈富贵为人奸诈,生性凶狠,睚眦必报,当日只不过因为与天香酒楼的那名伙计发生了口角,争执了几句,却由此而心生歹意,用砍刀砍死了伙计,又趁乱将凶器塞到了被杀人场面惊吓而至手足无措的苏大勇手里,意图逃避律法的制裁。
苏大勇被无罪释放回家,他的姐姐苏若兰却不得不为了他而变卖了那枚祖母绿扳指。当然,苏氏仍旧不敢在京城出手那件东西,而是绞尽脑汁,托了一个可靠的人将扳指拿到与京城毗邻的环县去卖掉的,总共换了一百二十两黄金,因为买主是个腰缠万贯的土老财,而且过了这几个月,这样上好的祖母绿又涨了些价钱,因此苏氏运气好,多得了二十两黄金,除去给中人的十两黄金的酬劳,还盈余十两,算是又存了一笔私房钱。
变卖扳指的事情,苏氏只告诉了徐慧瑛,就连徐慧玥都不知道,至于她的娘家人,就更加不明白她究竟用了什么手段为苏大勇洗刷了冤屈。秦燕月十分感激她,托人给她送来了一些自家种的果蔬,还有自己做的三双鞋子,苏氏母女三个一人一双,鞋子上绣的花样十分精致,算是聊表谢意。这叫苏氏的心里多少得到了一些安慰,二弟媳还是懂事的,虽然送来的礼物她也不一定能瞧得上眼,可毕竟能够说明人家心存感激,不像大弟媳,只管索取,却连个“谢”字都不曾说过。
那些蔬菜,苏氏命自己的小厨房做了给女儿吃,至于果子,苏氏本打算也给两个女儿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变得十分嘴馋,看见那些果子就想吃,其实那些果子并不十分香甜,反而有些酸涩,是秦燕月的父亲种的,而且并不新鲜,是去年摘了存在地窖里的,可苏氏就是觉得好吃,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若是搁在以前,这样的果子她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在一连吃了七八个果子之后。苏氏终于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对劲了,再加上忽然想起这个月的月事到现在还没有来,虽然她也曾有过月事不准的时候,可并没有像这次。推迟了都快十天了,于是急忙叫张大娘来,让她去请侯大夫来给自己看看,可忽然又想起,自己大闹过万全堂,人家侯大夫早就不来徐家了,所以只得吩咐张大娘:“你去请福生堂的端木先生来给我号号脉。”
张大娘立刻巴结地问道:“二夫人身上不爽吗?”
苏氏点点头:“有些不舒服。”
“哦,那奴婢即刻就去告诉管家。”
过了半个时辰,端木先生来了。端木先生名叫端木仁德,虽然不如侯绪之“神医”的名气大。可在坊间口碑很不错。苏氏已经与侯大夫闹翻。自然不会再请他来号脉。可一时之间又没有其他比较信任的大夫,想来想去,只有端木仁德品行端方。为人厚道,所以只得先请他来看看。
端木仁德仔细搭了脉细,然后拱手笑道:“贺喜夫人,夫人有喜了。”
苏氏已经生养了慧瑛慧玥两个女儿,其实这两天已经感觉到自己又怀孕了,可不敢肯定,毕竟自己已不再年轻,不是那么容易就有孕的。可是她做梦都想生个儿子,因为婆母徐老夫人在世时说过,只有她生出儿子来。才能够被扶正。其实徐老夫人说这话的意思是,你苏若兰不可能生出儿子来了,你就死了这份心吧。也不能怪徐老夫人这么想,直到人家过世,徐慧玥都已经九岁了,九年的时间,苏氏都没能再度有孕,别说徐老夫人认为她再也不可能生出来儿子了,就是她自己,也是心灰意冷,心想自己这辈子就是做妾的命,守着两个女儿好好过日子罢了。
可是今天,是不是佛祖菩萨怜悯她失去了一百一十两黄金,所以给她一点补偿,居然她又有了身孕,这叫她欣喜若狂。其实,她的岁数并不算很大,三十三岁,正当年呢,再生一个孩子,也是完全可以的,只是不知道是男是女,若是能一举得男,那她就可以成为名正言顺的“苏夫人”了。
端木仁德开了一张温和补胎的方子就走了。
张大娘笑嘻嘻地看着苏氏:“真是要恭喜二夫人了,这次二夫人一定能生下一位小少爷,给徐家延续子嗣。奴婢这就去书房,将这个喜讯告诉老爷,叫老爷高兴高兴。”
“且慢!”苏氏拦住了张大娘,“先不要说出去。”
张大娘不解地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看着她:“二夫人,为什么呢?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老爷听了一定会更加疼爱二夫人的。”
苏氏摇摇头,只觉得心里沉甸甸,方才乍一证实自己有孕的狂喜,忽然莫名地冷却了下来,反而一丝丝愁绪飘上了心头:“等我自己告诉老爷。”
张大娘忽然明白过来自己巴结主子巴结过头儿了,连忙点头赔笑:“哦,是奴婢考虑不周,这样的喜事,当然是二夫人自己告诉老爷更好。”为了弥补刚才因为心急而造成的过失,张大娘讨好地说,“二夫人如今又有了身孕,可要保养好身子。您想吃点儿什么?奴婢这就吩咐厨房去做。”
苏氏摆摆手:“暂时还不想,你先下去吧。记住,我有孕这件事儿,暂时先跟谁也不要说。”
张大娘虽然不解,可还是答应着退下去了。
苏氏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将这样一件喜事藏着掖着,许是刚刚卖掉了扳指,自己却只拿到了十两黄金,肉痛得厉害吧。或许,她只是打算挑一个好时间,郑重其事将这个喜讯告诉丈夫。毕竟,出了钱道士的事情,徐掌柜对她愈发冷漠,甚至她去书房端药送水,徐掌柜都不太搭理她,只是用“哦”、“啊”、“嗯”等意义不明的词儿来含含糊糊应付她。
那么,若是告诉丈夫,自己又怀孕了,他会不会对自己的态度有所改变?
第九十六章 扳指出现了
“老爷,奴才查访了这么长时间,却丝毫不见那扳指的踪影。不过,昨天奴才忽然听一个亲戚说,他当差的户部衙门里,有一位刘大人最近得了一件宝贝,不住地向人炫耀,据说那件宝贝正是一枚祖母绿的扳指。”徐掌柜的贴身小厮徐昭轻声说道。
“真的吗?”徐掌柜激动地坐直了身体,本能地就要下床,可是腿还没有好利索,伤口碰在了一个绣墩上,痛得他皱起了眉头。
“老爷别着急!”徐昭急忙扶住了他,“老爷,奴才并没有见过那枚扳指,不能确定是不是咱们家丢的,而咱们又不能当面向那位刘大人去查证,所以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
徐掌柜长叹道:“徐昭啊,老爷我是不是很窝囊?连自家先祖留下的东西都看不住。”
徐昭说:“老爷不要这么想,谁家没个事儿呢?奴才查访了快两个月了,一点儿消息也没有,奴才以为没指望了,却不料忽然就听见了这个消息。天无绝人之路,只要咱们再想想办法,总能找到那扳指的。当下,咱们要先弄清楚,那枚扳指,刘大人是从何处得到的,是他买的,还是有人送的。”
“嗯,那你赶紧再去打听。”
徐昭走了,徐掌柜拄着拐杖,激动地在书房里走来走去,他觉得,事情就要真相大白了,先祖留下的宝贝一定能找回来,徐家就不会再被厄运缠绕了。
晚上徐心然回家。徐掌柜将徐昭的话告诉了她。
徐心然思索道:“爹,徐昭说得对,咱们应该先弄清楚刘大人得到的那枚扳指,是不是咱们丢失的那个。而徐昭并没有见过咱们的扳指,所以我打算想办法去见见那位刘大人,确认一下他的扳指。”
“可是那位刘大人也是个五品官儿呢,你怎能轻易见到?”徐掌柜恨不能立刻就见到那扳指并将其拿回来,可不得不沉住气。
“女儿自有办法。”徐心然笑道,“姨娘和慧瑛慧玥为了这个拿我当家贼看待了两个多月,我哪里能不急着洗清自己的冤屈呢?”
徐掌柜看着女儿坦然的表情,心里忽的一沉。若扳指不是大女儿拿的,那么一定就是苏氏和慧瑛慧玥拿的,那么。一旦查实了这件事情。他该如何面对那个残忍的结果?从内心来讲。徐掌柜不忍心责罚徐心然,可也不忍心责罚苏氏和慧瑛慧玥,他多么希望。那枚祖母绿的扳指并没有丢失,刘大人新得的那一枚,与自家的宝贝无关,徐家先祖留下的扳指,还好好儿地放在祖先牌位旁边。他甚至无法想象,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了那个结果,无论,那个结果与大女儿有关,还是与苏氏和二女儿三女儿有关。
过了三天。徐心然带来了两个人。
徐掌柜惊讶地看着大女儿:“心然,这两个人是谁?”
徐心然盈然一笑:“爹,这二位呢,一位是环县的郑乡绅,另一位是京城顺和典当行的梅掌柜。梅掌柜,还是你先说吧。”然后转身给这两人倒茶。
徐掌柜是认得梅掌柜的,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梅掌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梅掌柜叹了口气:“徐老哥,我梅三保对不住你啊,只怪我一时油脂蒙了心,听信了二夫人的话,帮她将那扳指卖给了环县的这位郑乡绅。”
虽然已经有了预感,可亲耳听见这个消息,徐掌柜还是又惊又怒,拄着拐杖没有站稳,险些晕倒。
“爹,您当心。”
“老爷!”
徐心然和徐昭一左一右扶住了他,才没有让他摔倒。
徐掌柜定了定神,看着抹着冷汗的梅三保。
梅三保哭丧着脸说:“徐老哥,二夫人拿着那枚扳指找到我的时候,我一看那祖母绿晶莹剔透,一瞧就是上好的货色。唉……我若是拿来给老哥你看看就好了,可是我当时起了贪念,就糊里糊涂相信了二夫人的话,她主动告诉我,那是她娘家的陪嫁。”
在大齐国,生意场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生意对手之间可以使用任何阴谋诡计打垮对方,甚至使对方破产都无人谴责,可有一点,无论如何,都不能打对方祖传宝贝的主意,否则,就是在诅咒对方的先祖,其行为无异于挖人家祖坟。徐心然幼年时,京城也有两个对手,都是开玉器店的,明里暗里地争斗,旁人也不以为意,因为这样的事情总是层出不穷的,大家早就没有了看热闹的心情。可是,其中一家玉器店的掌柜竟然买通一个江洋大盗,潜入对手家中,盗走了对手祖先传下来的一架水晶屏风。对手查知真相后,发誓不仅要讨回先祖的东西,而且要让这家玉器店永远消失。于是,对手动用了所有的关系,诬陷给了这家玉器店掌柜一个私通敌国的罪名,结果这家玉器店满门被抄斩,连襁褓之中的婴儿都没能留下来。这样的报复不可谓不狠毒。可大家在叹息之余,也觉得是那家玉器店有错在先,竟然罔顾行业规矩,去触碰对手的底线,也难怪最后断子绝孙。
因此,梅三保在徐心然找上门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和多年前那家玉器店的掌柜一样,触碰了行业道德的底线,于是早就想好对策,只推不知那扳指是徐家先祖所流传,否则,徐家就是杀了他梅家满门,也没有人谴责。
那郑乡绅也满脸自责:“徐掌柜,我真的不知道这枚扳指是您徐家的先祖传下来的宝贝啊,若是知道,我无论如何也不会买了送给刘大人的。其实,我也只是看那枚扳指晶莹通透,圆润端方,是用上好的祖母绿做成的,只想着这样贵重的礼物,刘大人见了一定会欢喜,而他若是欢喜,就一定会答应帮我儿子捐个官,却没有想到,这件宝贝原是你们的先祖传下来的。”
第 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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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85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85 章
徐掌柜心里一阵刺痛,转向梅三保:“那枚扳指,真的是我家二夫人苏若兰托你卖掉的?”
梅三保点头道:“正是府上的二夫人。前几日,她亲自去了顺和典当行,当时我正在柜上,还吓了一跳,心想福盛祥的二夫人怎么可能来典当东西?”其实梅三保是在说谎,这三年来,苏氏没少去他的顺和典当行,以前徐老夫人留给徐心然的东西,几乎都变成了他梅三保的财产,当然他也转手卖出去了不少,赚得盆满钵溢。“可是干我们这行的,有我们这行的规矩,头一个就是不能问顾客那东西的来历,更不能问人家问什么要典当。那天,是我亲自看的那枚扳指,只瞧了一眼,我就喜欢上了,那真是一块上好的祖母绿啊,当时我就动了心。可是府上的二夫人却说,这枚扳指,她不打算典当,只是想托我卖掉。我一听愣了,并且说典当行里可没有这个先例。可二夫人说,她以前在我的顺和典当了不少东西,十分照顾我的生意,这一次,她实在是急等着钱用,所以才不得已找我帮忙。我细细一想,也的确是这么个理儿。这些年来,尤其是近三年来,府上的二夫人的确在我的顺和典当行典当了不少珠玉古玩啊,另外还有好几幅罕见的字画,我实在不好意思推脱,就答应了她,帮她留意有没有合适的买主。其实这样好的祖母绿,根本不愁没人出高价。可是府上的二夫人说,一定要卖给京城之外的人,愈远愈好,当时我也没想那么多,以为是贵府有什么讲究和忌讳,就没有多问。而前些日子恰好与我交好的郑乡绅想托人替他儿子捐个官儿,需要一些好东西送人,我就在中间牵了个线,将那枚扳指卖给了郑乡绅。”
梅三保每说一句话,徐掌柜的心就沉下去一点,直到梅三保说完,他的心已如跌进了万丈冰窟,既绝望,又冰冷。除了这枚扳指,还有很多珠玉古玩,还有罕见的字画,她哪儿来那么多值钱的东西可以拿去换钱?难道都是母亲的遗物?徐掌柜犹记得,苏氏说过他父亲一度病得十分严重,需要很多银子诊治,因此,她不得已变卖了母亲的遗物。可是,她父亲病倒也就是去年的事情,可是听梅三保的口气,她很早就开始变卖东西了,尤其是这三年来。那么就是说,母亲去世以后,她就开始拿母亲留下的金银珠宝古玩字画去换钱了。那么,换来的钱呢?
徐掌柜虽然并不持家,对于家里的财产并没有很清晰的概念,可母亲的遗物,他知道那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足以支撑起另一个大户人家了。当初福盛祥生意日渐下滑,母亲也给过他一些之前的东西,叫他拿去卖了应急,可是大部分,都存在母亲的暖云阁里,作为儿子,他不能给母亲和以前一样富贵安宁的日子,就已经很不孝了,若是再用变卖母亲的东西来维持生意,那他会羞愧致死的。
母亲过世后,苏氏掌家,福盛祥的生意愈发冷清,他不得不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生意上,而将内宅全都交给苏氏做主,加上他对苏氏的恩爱和信任,竟然从没有怀疑过,他的这个小妾,会瞒着他,一点一点将徐家掏空。
第九十七章 做个了断
徐掌柜的脸色阴沉得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深夜。
徐心然说:“爹,事情已经弄清楚了,只是现在扳指在刘大人手里,恐怕是要不回来了。梅掌柜和郑乡绅,也是不知道情况,而且他们只是拿钱办事,罪魁祸首还是姨娘,所以,请爹不要将这件事怪到他们头上。”
“是啊是啊徐掌柜,我们实在是不知道府上的二夫人会将先祖留下的镇宅之宝拿出去变卖,我们以为,那只是一件普通的珠宝。”梅三保和郑乡绅急忙附和道,他们深知大齐国生意场上的游戏规则,生怕徐掌柜会迁怒于自己。
徐掌柜疲惫地摆摆手:“罢了,天意如此,也怨不得你们。你们走吧,从今以后,就当做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件事。”
郑乡绅和梅三保各怀心事地走了。郑乡绅是个实诚人,虽然明知这件事儿不怨自己,自己也是按照市价,出了一百二十两黄金买到了那枚扳指,可还是为自己无意间造成的过错而内疚不已,毕竟,他也知道,对于大齐国的生意人来说,祖传的宝物意味着什么。梅三保则不停地擦着头上脸上的汗,庆幸自己躲过了这场灾祸。其实,他第一眼看见苏氏手中的扳指,就想到了这会不会是徐家的祖传宝物,可是他为了那十两金子的酬劳,还是冒了一回风险,帮助苏氏将扳指脱手。方才在徐掌柜面前,他是故意说不知道的,否则。徐掌柜不找他拼命才怪。不过,现在一切都推到了徐家二夫人身上,他与郑乡绅不知者不为怪,就让徐掌柜那个倒霉鬼去找自己的小妾拼命去吧。
“爹。您千万别生气,扳指的下落已经清楚了,虽然不可能再从刘大人手里买回来,可您的身体更要紧,千万不要因此而气坏了身子啊,眼看着您的腿伤和咳嗽就要痊愈了,可不能再为了这个生气,福盛祥离不开您啊!”
徐掌柜跌坐在椅子里,连连冷笑:“先祖传下来的镇宅之宝都没有了,福盛祥还能有什么前途?索性不如大家都等死罢了。”
徐心然皱眉道:“爹。越是这个时候。您越是不能自己先气馁了。其实据女儿看来。那扳指和福盛祥的生意也没多大关系,否则,这么多年来。扳指都好好儿地被咱们供奉,可福盛祥的生意还不是照样一年不如一年?只是不知道姨娘为什么要这么做,单单是想诬陷我也就罢了,可居然还将扳指给卖掉,真不知道她究竟安得什么心。这几年来,除了那件虾粉色的锦袍,祖母留下的东西我一件也没有得到,不知道被姨娘弄到哪里去了,以前我自己也不争气,不敢和她分辩。现在想想,其实她早就有了自己打算,说不定啊,心早就不在咱们徐家了。不然,父亲已经将她供养得和宫里的娘娘一样富贵悠闲,按理说,她也该知足了,可她居然还这么贪婪,连先祖传下来的镇宅之宝都不放过。”
徐掌柜长叹一声:“一直以来,我都将你姨娘当做最信赖的人,又怜她持家辛苦,所以一应家务,只交与她去打理,我以为,她和我是一条心,却不料,她的心思,并不在徐家。”今天这件事情,必须做个了断,否则,我愧对徐家的列祖列宗啊!”随即吩咐管家徐安将苏氏和徐慧瑛、徐慧玥都叫到书房来。
徐安来到涵玉楼:“二夫人,老爷请你到书房去,说有要事相商。”
苏氏并不知道丈夫主动请自己去书房做什么,只是心里有一种十分慌张的感觉,心跳得十分厉害,她一边对徐安说“我就来”,一边苦涩地揣测着,莫不是变卖扳指的事情,终于被丈夫发现了?随即又安慰自己,之前对梅三保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一定要在京城之外找个买家,那么,这枚扳指永远也不可能在京城面市,丈夫找自己去,一定是有别的事情要说。
不一会儿,徐家的五个主子全都聚在了徐掌柜的书房。
徐掌柜吩咐徐安在门口看着,不许旁人进来。
眼看着徐掌柜神色凝重,双眸中透出难得一见的威严,徐慧瑛与母亲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个无声的叹息,她们的担心是一样的,那就是徐掌柜已经在市面上发现了那枚扳指。
徐慧玥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和以前一样大大咧咧:“爹,什么事情啊,让我们都到这里来。您平时不是不允许我们到您的书房来捣乱吗?”
徐掌柜没有理睬她,而是看着苏氏:“跪下。”
声音不大,却透着平时罕见的严厉,叫苏氏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我叫你跪下,你难道没有听见吗?”徐掌柜见苏氏还站在那里,忽然愤怒地咆哮一声,“是不是等着我拿家法来伺候你?”
苏氏缓缓跪了下来。
徐慧玥急了:“爹,您这是做什么呢?娘犯了什么错,您要这样对她?”
徐掌柜横了她一眼:“我没有叫你说话,你且安静些,等一会儿,自然有你说话的时候。”
徐慧玥从未见过父亲如此疾言厉色,倒真的有些害怕,一缩脖子,站在姐姐徐慧瑛身旁。又瞧见徐心然神色自若地站在父亲身旁,本能地认为是她在父亲面前说了母亲的坏话,才使父亲对母亲这样严厉的。
徐慧玥悄声对徐慧瑛说:“是不是那个贱婢子又在爹耳朵边上吹风?”
徐慧瑛还未来得及回答,徐掌柜却听见了,他勃然大怒道:“贱婢子?谁是贱婢子?你平时就是这么称呼你大姐的吗?你眼里还有没有长幼尊卑啊?”又一指苏氏,“你平时就是这样教导慧玥的吗?是不是连慧瑛也认为我的女儿是贱婢子?”
徐慧玥吓得不敢吭声,只得眼泪汪汪地看着母亲。可是她的母亲眼下自顾尚且不暇,哪里有功夫去管她?
听见丈夫动怒,苏氏不得不垂首道:“老爷,玥儿年纪小,平素说话总是口无遮拦,这次也是无心之失,求老爷不要怪罪。”
徐掌柜冷笑道:“年纪小?无心之失?那么她对你和慧玥怎么不这么说话呢?”
苏氏向徐慧玥使了好几个眼色,可徐慧玥平时骄纵惯了,只会仗着父母姐姐的宠爱用强,却没有多少心眼儿,因此对苏氏的暗示丝毫没有领会,听到父亲责骂自己和母亲,仍旧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不服气地拿白眼翻着徐心然,因为她已经认定,今天父亲之所以勃然大怒,就是因为徐心然的挑拨离间。
徐掌柜没再理会她,而是对跪在地上的苏氏说:“若兰,我一向都视你为家中唯一的女主人,将内宅交与你打理,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深信不疑,对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十二分的放心。可是今天,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否真的一心一意为了徐家?你是否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徐家的事情?”
苏氏张了张嘴,可是觉得喉咙干涩,往日的伶俐全然派不上用场,只是哀哀戚戚地仰头看着丈夫。
徐掌柜冷哼一声:“怎么,你哑巴了不成?还是你心里有鬼不敢说?”
苏氏冷汗直流,尽管京城的三月还没有热起来,而书房的窗子也开着,习习凉风穿堂而过,夹着淡淡的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徐慧瑛开口了:“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叫您这样震怒?娘为了这个家操碎了心,您怎么能这样说她?”
徐掌柜横了她一眼:“还没轮到你说话呢。”又盯着苏氏,“你告诉我,那枚扳指究竟是谁拿走了?”
苏氏浑身一个激灵。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可是这也太快了点儿吧,按照苏氏的估计,那枚扳指她才出手没几天啊,就算丈夫能够发现,那至少也在好几个月以后了,绝不可能这么快就察觉。
其实苏氏筹划得不错,将买主定位于京城之外的人,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买主的确是京城之外的人,可那个京城之外的人,在买到扳指后,又将它作为礼物送给了京城里的人。而只要扳指在京城范围内露面儿,徐掌柜总会知道的。
徐掌柜定定地看着她,似要将她的内心看穿:“若兰,我还记得,那天你亲自带人在全府上下搜检,最终在心然的望月轩找到了一百两黄金,一切都在昭示着,是心然监守自盗,然后又将扳指换成了黄金藏在床底下。可是,那一坛子黄金,我早就验看过了,除了上面的三锭是真的黄金以外,底下的全都是镀了金粉的铅块。你倒说说看,谁肯这样费心思,弄来这样一坛子黄金诬陷心然呢?”
苏氏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她仰起脸,已是满面泪水:“老爷,我……我……是我该死……是我该死……”
徐心然心中一动,莫非她又要使苦肉计了?
果然,苏氏嘤嘤哭泣道:“老爷,都是我不好,前几日我弟弟大勇被人诬陷犯了人命官司,被关在死牢,刑部的大人说,秋后就要问斩。大勇是我的亲弟弟,我怎么能见死不救?可是老爷您也知道,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我万般思量,却无计可施,只能卖掉那枚扳指,救我弟弟出来。”
第九十八章 底牌
徐心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如此说来,姨娘已经承认那枚扳指是你门母女三个拿走的了?”
苏氏一愣,暗骂自己惊慌之中思虑不周,只顾着解释为什么变卖了扳指,却没有解释她手里的扳指从何而来。而且,那样的解释,等于承认那扳指正是她拿走的,正所谓是不打自招了。
第 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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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86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86 章
徐掌柜恨恨地瞪着她:“之前你说你父亲得了重病,需要每天吃二钱人参,而你又不想让我为了这些事情忧心,所以变卖了母亲的遗物。这个,我体谅你娘家素日艰难,你又不能常回娘家在父母膝下尽孝。所以对你的私自做主不予追究。可是这一次,你又说为了你弟弟,难道整个徐家都不如你一个弟弟重要吗?你到底是徐家的人还是苏家的人?”最后两句话,徐掌柜几乎是咆哮着吼出来的,他从未发过这样大的脾气,所以惊惧之下,苏氏的身体猛地抖了一下,以至于都跪得不稳,跌坐在了地上。而徐慧瑛和徐慧玥则不由自主地抱在了一起,仿佛这样做可以减少她们的恐惧。
徐掌柜额头青筋暴跳:“你老实说,你为什么偷走先祖留下的镇宅之宝?你弟弟身陷囹圄难道从过年的时候就开始了吗?即便如此,你为什么不在那个时候就告诉我,咱们可以一起想办法将他救出来,为什么你非要偷走徐家最重要的东西?”徐掌柜的咳疾才好,却没有根治,激怒之下。竟然又剧烈地咳了起来,以至于满脸涨得通红。不得不暂时停止了对苏氏的诘问。
徐慧瑛急忙奔到父亲身旁:“爹,您别生气……”
“不用你来扶我!”徐掌柜一把打掉了她的手,“你们姐妹俩恐怕早就知道了扳指的事情,却与你们的娘合起伙儿来把我这个一家之主蒙在鼓里,更颠倒是非嫁祸于心然。”又将憎恶的目光转向苏氏。“小小年纪,就学得如此狠毒,这都是拜你所赐啊!”
“不,老爷,她们不知道,此事与她们姐妹二人无关!”苏氏如一只老母鸡一般,将自己的两个女儿护在身后,“此事全是我一人所为。不关慧瑛慧玥的事。”
徐掌柜扫视了她们母女一眼:“真的吗?”
苏氏拼命点头:“是真的,是真的,我怎敢欺瞒老爷!”
徐心然说:“你欺骗我爹的事情还少吗?就算私自变卖祖母的遗物,你有不得已的苦衷,可是扳指的事儿呢?其实你们母女早就起了拿走扳指嫁祸于我的心思,所以趁着今年我爹命我准备祭祖事宜,在将那四把钥匙交给我之前,就偷偷配了备用的留着。然后趁我清扫整理完毕回到望月轩的那一个时辰,你们进去偷走了扳指,然后锁好了门。等到晚上祭祖的时候,你们装作忽然发现扳指不见,然后诬陷我监守自盗。还有那坛子里的黄金,是你们一早就准备好,趁人不备偷偷放在我床下的。那时望月轩只有我与绿云二人,我白天又不在家。难免有眼睛看不到的时候,所以被你们捡了空子来嫁祸我。姨娘,我不明白,十几年来,我爹除了没有能够给你一个‘苏夫人’的名分,其余的,尊崇、富贵、信任、宠爱,权力,全都给了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竟然要做出这等恶毒之事来使徐家陷入不幸。至于我,更不会对你构成任何威胁,你何苦步步紧逼非要置我于死地?你若是看我不顺眼,嫌我挡住了你和你两个女儿的福气,嫌我分享了父亲的关心爱护,大可以明白告诉我,我会时时刻刻告诉自己,我是个没娘的孩子,又背着‘灾星’‘克星’的名声,没有资格与你的两个女儿争夺父爱,更没有胆量与你的两个女儿平分徐家千金的尊荣,你又何苦如此处心积虑来防范我陷害我?姨娘,都说没娘的孩子像根草,我的存在对你们母女三个没有任何影响,而且我是个女孩儿,终归是要离开徐家的,你们为什么就容不下我?”
徐心然说得十分伤感,几乎落下泪来。
徐掌柜冷哼一声:“毒妇心肠,居心叵测,实在无可饶恕!”
徐慧瑛大惊,顾不得害怕,从母亲身后站起来走到前面,复又跪下:“爹,娘进徐家门十六年了,虽然没能为爹生下一个儿子,可这十六年来,她夙兴夜寐,谨守妇道,为了这个家操碎了心。此番娘瞒着爹卖掉扳指,也是情非得已,二舅被人诬告杀了人,若是不救,秋后就要问斩。二舅是娘的亲弟弟,娘怎可袖手旁观?”
徐心然嘴角含了一丝笑意:“姨娘素来与娘家情深义厚,二小姐也一向视外祖家的人为亲人,这番情谊,倒是叫我感动,只是姨娘与两位妹妹偷盗扳指嫁祸于我在先,而苏家二爷犯了人命官司被投入死牢在后,难道姨娘有未卜先知的本领,早在年前就知道你有一个弟弟要犯事儿,所以先偷走了扳指预备着,等到三个月之后,姨娘的预感果然应验,所以就将扳指变卖了去救你弟弟?”
“你这人怎的心肠如此歹毒?”徐慧瑛忍不住破口大骂,“我舅舅身陷囹圄,难道我娘就不该管吗?”
“二小姐不要激动。”徐心然好整以暇地掸了掸衣襟,“我讨论的是偷盗扳指和帮你舅舅谁先谁后的问题,而不是在讨论姨娘该不该管你舅舅的问题。不过,姨娘有这样的好见识,竟然能预见到数月之后的事情,那么不妨请姨娘预言一下,今年福盛祥能赚多少银子,也省的我和我爹总是担心生意做不好。”
“你……”苏氏瞪着徐心然的双眼,几乎要瞪出血来。
徐掌柜摆了摆手:“好了心然,不要啰嗦这些没用的。苏氏若兰,偷盗先祖镇宅之宝,罪无可恕,着家法重责五十,并自即日起,罚其为婢女,去后院刷洗恭桶。”徐掌柜厌憎地盯着苏氏,一字一句地说道,每一个字都像匕首一样,扎在了苏氏的心里。
“好!好……”苏氏不怒反笑,连说了几个“好”字:“老爷果然将全部的尊崇、富贵、信任、宠爱、权力都给了我。所以呢——”说到这里,苏氏满面的悲戚惶然忽然一扫而空,代之以悠然自得的微笑,“所以呢,我也不能不对老爷有所回报。”
徐心然看着瞬间恢复了自信的苏氏,心中暗叫不好。这个女人,一定是有一张足以保全自己和两个女儿的底牌,否则,她绝不可能这样怡然自得。
果然,苏氏缓慢地、而又是清晰无比地吐出来几个字:“老爷,我有喜了。”
短短一句话,令在场的人都无比惊愕。徐慧瑛徐慧玥姐妹俩是惊中带喜,同时长舒了一口气,母亲又有了身孕,那么,父亲一定不忍心责罚她,不仅不会责罚,而且还会百般疼爱呵护呢。那么,徐心然的这番心思,就算是白费了。
想到这里,徐慧瑛和徐慧玥不觉相视一笑,继而又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了徐心然,那眼神中,颇有几分有恃无恐与幸灾乐祸。
徐心然唯有在心里苦笑。到底是人算不如天算,自己与父亲查访了这么长时间,好容易才找到了扳指的下落,并弄清了扳指为何会丢失,可是,苏氏竟然在这个时候恰到好处地传来了怀孕的喜讯,那么,父亲还会忍心让她去洗恭桶吗?若是她运气好,一举得男……徐心然简直不敢再往下想了。
徐掌柜的震惊并不亚于三个女儿。他时而皱起眉头,时而瞪大眼睛,考虑了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才缓缓地问道:“若兰,这是真的吗?”
苏若兰以胜利者特有的目光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徐心然:“老爷若是不信,可以请大夫来号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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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掌柜先后请了四位大夫来给苏氏号脉,而且这四位大夫,在苏氏的坚持下,都是由徐心然亲自去请来的,因为苏氏说,担心大小姐疑她与大夫串通说谎话欺骗他们父女两个,所以,大夫必须由大小姐亲自去请,这样才能真的证明,自己的确是有孕了。
四位大夫并没有在一起号脉,而是走了一个,再请来一个。而这四位大夫都无一例外地拱手对徐掌柜道贺:“恭喜徐老爷,贺喜徐老爷,二夫人脉象平稳有力,八成儿会诞下一位小公子呢。”
终于将最后一位大夫送走,徐掌柜看着躺在床上的苏氏,心内五味俱陈:“若兰,怎么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告诉我,倒瞒得我好苦。”苏氏有孕,至少有一半的可能会为徐家绵延子嗣,徐掌柜自动将之前对她的惩罚取消,而代之以温言软语,“方才跪了那么长时间,累不累?我叫丫鬟进来,给你捏捏腿捶捶肩。”
苏氏眼泪汪汪地看着他:“老爷,我……”已经大获全胜,苏氏觉得也没有必要再端着架子,毕竟,她拿走鱼变卖扳指是事实,无可抵赖,所以,看见丈夫暂时没再追究这件事,她自然也是见好就收,又和以前一样,摆出了一副柔弱委屈的样子,以巩固今日的胜利。
第九十九章 隐忍
徐掌柜疲惫地坐在床沿上。连日来的风波,已令他心神俱疲。不过,苏氏又有了身孕,这叫他感到十分安慰,心想也许是佛祖怜悯徐家,不忍再让失去镇宅之宝的徐家遭受不幸,于是,又赐予了他一个孩子。那四位大夫都说,从脉象上看,这个孩子八成是个男孩儿,徐掌柜只期盼着这是真的。虽然年过不惑才能抱上儿子,可也算是对得起列祖列宗了。而且,今天刚刚把扳指的事情查清楚,就有了苏氏有孕的喜讯,这是不是说,先祖并不怪罪自己这个小妾呢?
想到这里,徐掌柜不觉又恢复了往日对苏氏的温和与怜惜:“什么都别说了,如今你养胎最重要。你想吃些什么,我吩咐厨房去做。”
苏氏展颜一笑:“我哪里就这样娇气了?又不是没有生过孩子。倒不想吃什么,只是有些乏。”
徐掌柜不忍道:“都是我太心急了,说了那些重话叫你伤心。”
“老爷快别这么说。”苏氏的语气显得十分贤惠,“也是我不好……”她极想找一个圆满的理由,来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在得知弟弟身陷囹圄之前的三个月就拿那枚扳指,可是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来一个合适的说辞,而偷眼瞧去,仿佛丈夫暂时忘了这件事,所以她索性也不提了,只盼着十月怀胎后能生下来一个儿子,到那个时候,她就是徐家的头号功臣,卖掉先祖宝物的事情,也许丈夫就会彻底原谅她。
徐掌柜的确不想提扳指的事情。至少在苏氏顺利生产之前,他不打算再提。在他看来。即便是苏氏偷走并变卖了先祖传下来的镇宅之宝,可是,若是她能生下儿子,那么也算是将功补过了。徐掌柜这些年来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一个儿子,这在大齐国。是会被人笑话死的,刻薄一点的,会背后说他就是个断子绝孙的命。也不知道为什么,徐家的子嗣,愈来愈单薄,父亲徐老太爷好歹还有他这么一根独苗儿,可到了他,却只有三个女儿。虽说一个个如花似玉聪明伶俐,可到底不是儿子。徐掌柜不知多少回看着别人儿女成群羡慕不已,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够领着儿子扬眉吐气,可骤然回到现实,只能长吁短叹。本来,他也有心再行纳妾,可一来生意烦忧,他根本没那个心情。二来他也不想伤了苏氏的心。可是今天,好消息忽然就来了,这是不是意味着。先祖又眷顾他这个不孝的子孙了呢?
“不要想这么多。”徐掌柜给苏氏掖了一下被角,“你先好生休息,我叫厨房去做些你爱吃的菜,好好儿给你补一补。”
“多谢老爷。”苏氏娇羞地一笑,就仿佛回到了她刚进徐家的那天。那个晴朗的夜晚,她就是这样带着三分娇羞、三分紧张、三分甜蜜和一分期待。坐在床边等待着丈夫徐茂林。
徐掌柜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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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您真的不打算追究扳指的事情了吗?”尽管一再告诫自己,此时苏氏有孕,自己根本就不能动摇她在徐家的位置,可徐心然到底年轻,有些话忍不住,还是说了出来,“虽然姨娘有喜,可是,她偷走了先祖的东西总是事实,难道爹就打算让这件事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徐掌柜沉下了脸:“心然,你只管做好制衣坊的事情就行了,其余的,不要管得太多。”
徐心然心中一凛,果然自己仍旧是那个不受欢迎的“克星”,哪怕自己能够使福盛祥起死回生,哪怕自己为了家里的生计奔波劳累,可只要苏氏一怀孕,那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会变得微不足道。
想了想,徐心然笑道:“好吧,女儿不多嘴了,只要爹自己心中有数就行。”
徐掌柜说:“心然,你不要多心,爹不会因为你姨娘生下儿子就不疼你了。你该做什么还做什么,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徐家的老大。”
徐心然心中连连冷笑。她很想问问自己的父亲,若是我还像前一世一样,不能对家里的生意有所助益,那么你是不是还会在姨娘可能要生儿子的时候对我依旧和颜悦色?现在你安慰我,不过是目前还需要我给家里赚银子罢了,你自己没有做生意的天分和运气,姨娘又要养胎,何况她也不懂生意经,慧瑛和慧玥更是养尊处优不会操心生计,那么,现下你只能指望我。若是我和慧瑛慧玥一样,对生意一窍不通,只会吃喝玩乐花银子,你恐怕早就将我赶出徐家了。
徐心然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想,毕竟,徐掌柜是她的亲生父亲,给予了她生命,而且目前父亲也并没有因为苏氏可能会生下儿子而对她疏远,可她还是从父亲的冷静中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她不得不认真考虑,若是弟弟出生,那自己在徐家算什么?只是一个赚钱的工具么?若是以后福盛祥的生意走上了正轨,弟弟也渐渐长大,那么徐家还会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吗?自己今年已经十七岁了,之所以还在娘家,是因为没有人敢娶她这个“克星”,可是,即便如此,难道父亲、姨娘和两个妹妹能容忍自己永远住在娘家吗?到她们对自己撕破脸的时候,自己就算是替家里赚再多的银子,又有什么用?那还不是弟弟的?按照大齐国的律法和风俗,女儿是不能继承家产的,除非兄弟自愿分给她一些,可是古往今来,大齐国这样开明而有情有义的兄弟凤毛麟角,更何况,将来弟弟若是真的顾念手足之情,也只会将家产分给他一母同胞的姐姐,哪里会给自己?
想到这里,徐心然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心然,你怎么了?”徐掌柜看见女儿忽然发抖,奇怪地问了一句。
“哦,没什么,只是窗子开着,风有点儿大。”徐心然说着,起身关上了窗户,“爹,杨天龙订做的那些衣裳已经做好了,按理说,咱们应该给人家送过去,可是杨天龙那天来分明就摆出了一副找碴儿的架势,虽然当时被我化解,可他们总会再找借口使福盛祥难堪的,而他们想继续与福盛祥过不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这些衣服上挑毛病。所以呢,我打算请他们到制衣坊来试穿,若有不满意,咱们可以当面改正,若是他们当场挑不出什么来,那么出了这个大门,他们就不能够再说福盛祥的不是了。”
第 8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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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87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87 章
徐掌柜点点头:“还是你考虑得周全,那么明日爹就派人去请他们过来,当场试穿。”
徐心然说了一声好,就低头看账本了。本来,按照苏氏的意思,柜上和制衣坊的账目,都该由她的亲生女儿徐慧瑛来管理,可是徐慧瑛根本不想学这些,倒是来过些日子,可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终究没有学成什么。而如今,苏氏有孕,徐慧瑛更是以照顾母亲为由不再来福盛祥,苏氏也只得由她去了,心想自己若是生下儿子,徐心然能算得了什么,还不是给自己儿子在赚银子?因此,店里的账目,依旧是徐心然在管理。
看女儿对自己淡淡的,不似前些日子那样亲密,徐掌柜心里有些失落:“心然啊,你是不是对爹没有惩罚你姨娘颇有微词?”
徐心然一面不慌不忙地拨拉着算盘,一面头也不抬地说:“哪里的话?女儿只是瞧见扳指刚刚丢失的那几日,爹急得什么似的,仿佛徐家就要大祸临头,所以白替爹着急罢了。其实,姨娘有孕是天大的喜事,也许能够冲散失去扳指的晦气。”
“还是你懂事。”听见女儿这样说,徐掌柜倍感欣慰,顿了顿,又说,“你姨娘如今有了身孕,或许脾气会大些,身子也需要悉心保养,难免有些与平日不一样的地方,你若是不巧碰见了,可不要针锋相对,多担待些,一切等你弟弟出生后再说。”
徐心然暗笑,笑父亲想儿子都快想疯了,人家那几位大夫只说八成是儿子,他可好,已经认准了就是儿子了。其实,徐心然也希望爹能有一个儿子,毕竟,在大齐国,没有儿子的人家,总是比旁人矮一头。
“对了心然,”徐掌柜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今儿早上,你姨娘忽然说想吃牛肉蒸饼,还说厨房做的不如你做的地道,今儿咱们早点儿回家,给你姨娘做些牛肉蒸饼。”
徐心然依旧不紧不慢地拨拉着算盘:“爹,女儿笨手笨脚的,哪里能做出来合姨娘胃口的东西?还是叫厨房做吧,况且我都好些日子没进过厨房了,万一我做不好,姨娘吃的不舒服,岂不是更加生气?”
“心然!”徐掌柜不悦地提高了声音,“难道你就这么记恨你姨娘?”
徐心然终于停止了拨算盘,抬起头来笑道:“爹,姨娘有什么好叫我记恨的?我只是……”
“那么你就为你姨娘做一次蒸饼又能如何?”徐掌柜看着女儿,“她总是你的庶母,她肚里怀的,也是你的弟弟,难道你就不能看在你弟弟的面上让她高兴高兴?”
第一百章 牛肉蒸饼
徐心然忽然觉得父亲其实很可怜,因为没有儿子,本来就低人一头,又不善经营生意,更使他倍受打击,所以,苏氏忽然有了身孕,他自然会在欣喜若狂之余百般呵护那个女人。这一口一个“你弟弟”,恐怕在他的心里,早就认定那个女人会给他生下儿子了吧。
思虑片刻,徐心然心中有了计较,转而欣然道:“爹,既然是姨娘看得起我,不嫌我厨艺粗陋,那我就做了试试看。不过,许久不进厨房了,也不知道做出来是否可口,所以,爹您一定要先品尝一下,若是您觉得还行,那就给姨娘送去,若是您觉得不好,那我趁早收起来,别去败坏了姨娘的好胃口。”
徐掌柜深不以为然:“心然,你什么时候心眼儿这么多了?你姨娘如今有了身孕,虽然不免诸事挑剔一些,可脾气性格倒和顺了许多,你不必怕她。”
徐心然说:“我自小不与爹和姨娘并两个妹妹一处吃饭,对姨娘的饮食喜好和忌讳一无所知,怕做得不好影响了姨娘的胃口,反倒让她孕中不快,倒不如请爹先帮我尝一尝,这样我才不会太紧张。”
徐掌柜笑道:“难得你有这份心。好吧,那你做好了,我就先尝尝。”
“最好是爹能在厨房看着我做,若不然,我也不知道姨娘不喜欢放哪种调料。”
徐掌柜也没多想,只以为她担心做的不合苏氏心意,就答应了。他知道,自己这大女儿一向胆小懦弱。虽然近来好了许多,见了人也不再战战兢兢。可也许以前苏氏对她过于严厉了,她内心里还是有些惧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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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牛肉蒸饼做好了,您尝尝,可还合您的胃口?”徐心然端着一碟子牛肉蒸饼。来到涵玉楼,笑吟吟地站在苏氏这间富丽堂皇的卧室里。这间卧室,以前苏氏打算将她卖给杨家抵债的时候,准许她待过两天。那个时候,她就觉得这间陈设华丽、且氤氲着香气的卧室叫人十分气闷,简直令人有一种窒息的感觉,而今天,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以至于她不得不屏住呼吸。
苏氏正在往金兽香炉中添加香料。苏氏素爱用香,屋子里整日香薰不断,而她的两个女儿也受了她的影响,喜欢熏香,她们母女的身上、头发上、衣服上,总有着一股散不去的香薰味儿。徐心然十分不喜欢这种味道,虽然真的很香。她和祖母一样,喜欢天然的花果香气。据祖母回忆,她年轻的时候,徐家还是很富庶的。而她作为当时家中唯一的女主人,吃穿用度自然都用上乘的。她喜欢天然的花果香味,因此,那时候的暖云阁,总是摆放着味道清雅的兰花、含笑、晚香玉、茉莉等花卉和各种时令水果,而从不熏香。
徐心然双手捧着盛放着牛肉蒸饼的水晶盘子。忽然想起祖母在世时的慨叹:心丫头,你若是肯争气些,这个家,就不会被那个女人给败光了。
“是大小姐啊。”苏氏不紧不慢地盖上香炉盖子,转过身来笑道,“辛苦大小姐了,每天在店里忙个不停,回家来还要给我做点心。”
徐心然十分谦逊地说:“姨娘客气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也不过是一碟蒸饼,姨娘不必放在心上。”
苏氏示意丫鬟绣锦将蒸饼接过来。
徐心然看着她拿腔作调的模样,忍不住想笑。
苏氏又叫丫鬟织云拿铜盆舀了热水洗干净手,这才坐在桌子旁边,掀开水晶盘子的上的盖子:“还热着呢,大小姐辛苦了。”
徐心然细声细气地说:“知道姨娘馋这个,而且这牛肉蒸饼放凉了就硬了,不仅口感不好,而且还会伤了脾胃,所以刚刚蒸好,我就紧赶着送过来了。姨娘,您趁热吃吧。”
苏氏用筷子夹起一块蒸饼,咬了一口细细品尝,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嗯,不错,与以前老夫人的做的一模一样。”
徐心然低垂下了眼帘:“姨娘喜欢就好。”
苏氏显然对徐心然做的牛肉蒸饼很满意,对她示弱的态度更加满意,一口气将一盘子蒸饼都吃光了,连绣锦和织云都忍不住笑她,说她到底是有身子的人,嘴馋得什么似的,等会儿晚饭还有她爱吃的好几样菜呢,看她已经撑饱了肚子,还能吃得下不。苏氏对她的几个丫鬟婆子都不错,经常赏些衣裳首饰之类,当然,这是她高兴的时候,若是她不高兴,那就会不分青红皂白将她们骂一顿。眼下,丫鬟们看她心情不错,加上她很可能要生儿子,所以一个个都自动忽略了以前被她打骂过的情形,只顾着巴结了。
徐心然一直侍立一旁,等苏氏吃完了,她才拿着空盘子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晚饭摆上了。
苏氏一边由丫鬟搀扶着坐在椅子上,一边笑道:“大小姐的厨艺真不错,方才做的牛肉蒸饼味道醇厚,我一时嘴馋,将那些蒸饼全吃了,这会儿一桌子好菜,还不知道能吃多少呢。”
徐掌柜含笑看着她:“只要你喜欢就好。不过,这一桌子菜可是我今天特意吩咐了厨房给你做的,你看,竹荪乌鸡汤,虾仁扣肉,香酥鸭卷,还有这个玉米羹,都是你爱吃的,我倒巴巴儿地催着厨房做好了别耽误你的晚饭,可你倒好,净顾着吃什么牛肉蒸饼了,莫不是要白费我这番心思?”
徐掌柜嘴上嗔怪着苏氏,心里却是倍感欣慰。徐心然和苏氏看起来相处得不错,一个不计前嫌以家中大局为重,一个不再骄纵趁势压人。再加上儿子就要出生,这是徐家和睦祥瑞的征兆啊。
徐掌柜愉快地给苏氏夹菜。同时心里憧憬着儿子出生后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
“啊……哎哟……”苏氏忽然放下筷子,弯腰捂住肚子呻吟起来,“老爷,我……我……”
众人皆大惊失色,不约而同地向苏氏围拢过去。乱作一团。
“二夫人,您不要紧吧!”
“娘,您哪里不舒服?”
“娘,您怎么了?别吓我啊!”
“若兰,若兰!”
“啊呀!血!”
最终,张大娘的一声尖叫,使众人的纷乱戛然而止。
苏氏的裙子下面,缓缓流出了暗红的血。
苏氏只低头看了一眼。就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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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先生,我娘没事吧?”徐慧玥毕竟年纪小,看见母亲失血又晕倒,众人个个神色紧张,也不明白母亲究竟怎么了,想问个人,可几乎每个被她问到的人都告诉她,你一个女孩儿家。别问这么多,就连姐姐徐慧瑛也只是忙着照顾已经被抬进了涵玉楼卧室的母亲,根本没空搭理她。可她到底担心母亲。不希望母亲出事,于是一直守在母亲卧室的外间,看见大夫出来,急忙跑上前询问。
第 8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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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88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88 章
自从苏氏大闹万万全堂后,侯大夫自然不会再与徐家扯上半点关系,为了苏氏顺利生产。徐掌柜特意请了这位端木大夫看护苏氏这一胎,虽然端木仁德没有“神医”的名头,可胜在和气耐心,而他也是前几天为苏氏诊出了喜脉的四位大夫之一,因此徐掌柜特意请了他来给苏氏保胎。
听见徐慧玥发问,端木大夫说:“是三小姐吧?你母亲并无大碍。”
和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子,端木大夫不太好说得太细,好在徐掌柜并几个婆子也走了出来,他才对徐掌柜说:“看二夫人的情况,应该是不小心食用了堕胎的药物,幸而药量不大,只是出了一点血,又救治及时,胎儿无妨。只是二夫人被伤了这一次,身体有些虚弱,需要悉心调理,特别是饮食上,需要格外精心,千万不能再吃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了。”
开了药方,端木大夫走了。
徐掌柜出于对未出世儿子的重视和对端木大夫的感谢,亲自将他送出了大门。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等他回到涵玉楼的时候,苏氏已经哭湿了一个枕头,而徐慧瑛徐慧玥也正在厉声职责徐心然。
“贱婢子就是贱婢子,竟然想出来这样歹毒的法子来害我娘小产!”徐慧玥本来懵懵懂懂的,可是听了姐姐徐慧瑛的一番解释,不由得目眦欲裂,若不是众丫鬟婆子拼命阻拦,她一定会冲上去将徐心然撕烂。
徐慧瑛虽然不像妹妹那样气愤得失去了理智,可也颤抖着一只手指向一言不发的徐心然:“你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娘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样害她?差点儿一尸两命你知不知道啊?好吧,即便是你不喜欢我娘,可她肚里的孩子哪里得罪过你了?你居然对一个尚未出娘胎的孩子下手?你还是不是人啊?”
徐心然眼皮儿都没抬一下,只管听着,看起来,她连半个字都懒得解释。
徐慧瑛实在忍不住,上前一步,高高扬起右手,就想给徐心然一个耳光。
“住手!”徐掌柜刚好赶到,当然他是赶回来安慰和陪伴苏氏的,而这一幕,只不过是他刚巧碰到罢了,“慧瑛,你这是在做什么?”
徐慧瑛一扭身看见父亲,不觉“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爹,心然好狠的心肠啊,竟然在牛肉蒸饼里面掺了落胎药,想害得我娘小产呢……爹,您一定要给我娘做主啊……”
第一百零一章 乘胜追击
徐掌柜哭笑不得:“你们一天到晚都在瞎想些什么呢?心然在厨房做牛肉蒸饼,从头到尾我都是瞧见的。她还生怕做出来不合你娘的胃口,让我一直在厨房守着,你娘有什么忌口的,有什么不喜欢的,甚至连你娘对调料有什么忌讳,都一一问过了我才敢做的。而且厨房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她怎么可能掺什么落胎药。”
徐慧瑛眼珠一转:“做的时候也许没事,可那些蒸饼是她亲手送到涵玉楼来的,保不齐再送来的路上做了手脚呢!”
徐掌柜这下子生气了,收敛了笑容,正色道:“心然做好了蒸饼,我和她一同送到了楼下,可刚巧杜海来找我,我就没跟着心然上楼。从楼下到楼上需要多长时间?难道足够心然做手脚?而且这蒸饼又不是汤羹,若是做了手脚,很容易就看出来的。”
苏氏和她的两个女儿都愣住了,同时后悔没让徐心然做汤羹一类的食物。
半晌,徐慧瑛才说:“即便是爹您从头到尾瞧着,她也不是没有机会给那蒸饼里面做手脚。”
徐心然微微皱眉道:“爹,姨娘出了今天这个状况,恐怕又是伤心又是惊惧,眼下正需要静养呢,可是二小姐和三小姐在这里吵吵闹闹,只会使姨娘更添烦恼。”
徐掌柜瞪了一眼二女儿三女儿:“你们的娘只是一场虚惊,也许是她自己不小心吃了什么禁忌的东西,连端木大夫都说了,并无大碍,腹中胎儿也未受到什么影响,你们两个小孩子家,就别跟这儿添乱了,快回你们的暖云阁去!”
徐慧瑛一跺脚:“爹……”
“一个女孩儿家,总是掺乎这样的事,成什么体统?”徐掌柜又喝了一声。
徐慧瑛涨红了脸。却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徐慧玥却不理会这些,她仗着自己年纪小,又一向受到父亲的疼爱,哪里肯让眼看着就要被重新打发到后院那两间破屋子里去的徐心然重新占了上风?
“那心然也是女孩子,为什么她就可以掺乎这件事儿?”
徐心然温和地说:“不是三小姐和二小姐方才一口咬定我做的牛肉蒸饼有问题。才会使姨娘受了惊吓吗?我被人误会至此。怎能离去?总要讨还一个清白吧。”
“你……”徐慧玥语塞,可随即鄙夷地看着她,“你还需要讨还什么清白?我娘今天一天都好好儿的。就是吃了你做的牛肉蒸饼之后才会这样的,而且我娘晚饭时还没来得及吃一口菜就痛成了这样,那除了你做的牛肉蒸饼之外,还会是什么原因?”又转向徐掌柜,“爹,心然本就是个灾星,她哪里肯给我娘做牛肉蒸饼?不过是借着这个机会下毒手罢了。您这次一定不能放过她,否则,还未出世的弟弟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徐心然掩口轻笑:“三小姐既然有这番见识。那怎不早点儿提醒爹和姨娘,反而眼睁睁瞧着我借着牛肉蒸饼下毒手?”
苏氏低喝一声:“玥儿,这儿没你的事,赶紧和你姐姐回去!”
徐慧玥含着眼泪,死死瞪了徐心然一眼,才和徐慧瑛一起走了。
苏氏靠着一个枕头半卧在床上。看起来一副恹恹的样子,心里却是翻江倒海。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料到,徐心然竟然能预见到自己会借着牛肉蒸饼诬陷她,所以事先叫了她父亲看着她做牛肉蒸饼,然后又是他们父女两个一起将蒸饼送了过来。苏氏在暗恨之余不由得庆幸自己方才并没有说出怀疑徐心然的话。只是自己的两个女儿在讨伐她,否则,自己这会儿怎么解释?
徐心然看了一眼苏氏,对徐掌柜说:“爹,今天的事情,虽然与我不相干,可姨娘为什么好端端的突然会见红?这件事情一定要查个明白,否则,姨娘怀胎十月,万一再出了岔子怎么办?而且我看姨娘气色不好,想是怀孕辛苦,又兼之操持家务,所以累坏了。不如在弟弟出生之前,姨娘就先别为了家中琐事烦心了,将家务暂时交给您来打理,也好让姨娘安心养胎。”
徐掌柜点头道:“是得查个明白,不如这样……”
“老爷!”苏氏急忙叫道,“其实我不妨事的,有时候,女子初有孕时也会因胎气没有坐实见一星半点的红,其实不要紧的,等月份一大,自然就会好了。”
徐掌柜虽然有了三个女儿,可对于女人怀孕生孩子的事情一点儿也不懂,所以疑惑地问道:“是这样吗?”
徐心然其实也不懂,可她还是发问道:“若是如姨娘所言,只是一星半点的红倒也罢了,可方才在饭厅,姨娘的裙子都被血染红了,真真是怕人。还是再请一位大夫来看看吧,就算无事,大家也能心安。”
徐掌柜对徐心然的话深以为然:“是啊若兰,你方才真的将我吓坏了,还是多请几位大夫来,大家都瞧瞧,若都说你无事,我也就能睡得着觉了。”
苏氏连连摇头:“不必了,老爷。”又将目光转向徐心然,“多谢大小姐关心。不过我自己的身子自己心里有数,不会出事的。况且我又不是头一次有孕,知道该怎样保胎,哪里就这么娇贵了?若是为了我有孕,今儿请一位大夫,明儿请一位大夫,后儿再请两位来……弄得我心烦不说,还会叫不知道的人以为我多么轻狂,不过就是有了身孕而已,以前又不是没有生养过,不用这样劳师动众的,反倒叫人笑话。”
徐心然忙接口道:“可是这次不一样啊,姨娘您这次可是肩负着给徐家延续香火的重任呢,不可有一丝一毫的不小心。不过姨娘既然自己心里有数,那么我看就不再多余请大夫来扰了姨娘的清净,不过姨娘的身子这么单薄,再操持家务恐怕不妥,爹,只有您老人家多累着点儿了。”
徐掌柜想了想,对苏氏说:“心然倒地比慧瑛慧玥两个年长,考虑事情也周全,虽然现下家里没有一个帮你操持家务的人,可无论如何,也不能叫你再累到。为了徐家的子嗣,我也只好勉为其难,帮你打理一年的家务,心然心思细密办事稳妥,可以叫她帮我。”停了一下,又自嘲道,“我们父女两个虽然不比你得心应手,可也不会将家里弄得一团糟。”
苏氏惶然摇头:“不可不可,万万不可!我哪儿能让老爷帮我分担家务?这岂不是我不守妇道了?再说您与大小姐在店里还有千头万绪,哪里能腾得出功夫来操持家务?不如叫瑛儿历练历练吧,我看她整天也不做个正经事儿,不如叫她打理家务,我在一旁指点着,想来也不会出错的。”
徐心然还没反驳,徐掌柜先自哼了一声:“慧瑛?她玩都玩不够呢。当初你也叫她去铺子里学点儿什么,可她认真去了几天?到现在,连算盘都学得不熟练。我看哪,宁可咱们都别管,也别劳烦她那个千金大小姐,万一捅了篓子,到时候谁去给她收拾烂摊子?”
苏氏还想说什么,徐掌柜已经一锤定音:“行了,家务事儿你就别再费心,有我和心然呢。你现在第一要紧的是养胎,知道吗?”
苏氏不敢再说什么。她虽然仗着丈夫的宠爱和信任在家里一手遮天,可毕竟在大齐国,女子比男子的地位要卑微许多,尤其她又是个侧室,不能太蹬脸上鼻尖儿了。更何况,她头上还有一个偷盗镇宅之宝的罪名呢。尽管丈夫现在没有追究,可不等于他永远都不追究,万一自己生下儿子之后,丈夫不用投鼠忌器,非要用家法惩治自己,那自己还真没什么借口逃避。
一念及此,苏氏不由得摸了摸自己还未显怀的腹部,心里默默念叨着:佛祖保佑,菩萨保佑,一定要保佑我生个儿子啊。她坚信,只要自己有儿子作为后盾,那么以后的徐家,仍旧是自己说了算。
只是一想到那枚为了弟弟而变卖的祖母绿扳指,她就心痛不已。那真的一块上好的祖母绿啊,晶莹通透,绿色浓翠,还微微带一点蓝色。她清楚地记得,那天她将那枚扳指拿出来的时候,顺和典当行的梅掌柜梅三保瞪出来了,恨不能一口将那扳指吞进肚里。原本以为,可以靠着这块祖母绿过一辈子,哪怕福盛祥立刻倒闭都与她无关,哪怕徐家立刻败落她也用不着担忧,可现在,为了大勇那个不争气的,白白损失了那样一件宝贝不说,还背了如此恶劣的一个名声,这个名声,也许足够她一辈子在夫家抬不起头来。
因此,她一定要生个儿子。只要自己能生下儿子,那么以前的一切,都会变得不重要。
徐心然细细观察着苏氏的表情忽而悲伤,忽而喜悦,忽而迷茫,忽而憧憬,只是微微笑道:“爹,姨娘折腾这大半天也乏了,咱们不如先让姨娘好好休息吧。”
徐掌柜点点头:“若兰,你好生歇着吧,想要什么,只管叫人去告诉安大哥。”
徐心然也说:“是啊姨娘,您就安心养好身子,其余的什么也别管了。心然虽然愚笨,可也是祖母一手带大的,且又亲眼目睹姨娘治家的才干,所以,我一定会帮助我爹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不会给姨娘添乱,请姨娘放心。”又搀着徐掌柜,“爹,咱们走吧。您的腿伤才好,一定要小心,我扶着您下楼。”
苏氏看着他们父女两个的背影,不由得暗暗握紧了藏在被子里的双拳:徐心然,你敢和我叫板,敢和我争夺掌家大权,等着瞧吧,我定要叫你生不如死!
第 8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9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89 章
第一百零二章 凯旋归来
“表哥?!”看见一身戎装的姜雨晨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徐心然又惊又喜,也许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她是有多么盼望见到这位英武俊逸而又温文尔雅的表哥。
姜雨晨笑眯眯地看着她:“我还以为,快一个月没见,你都将我忘了呢。”
徐心然放下手里的算盘,快步走出柜台,引着他去了后院。后院十分宽敞,而且现是四月初的天气,不冷不热,风和日丽,徐心然把一些书籍和笔墨纸砚都摆在了院子里的木桌上,得空的时候,就在这里看看书,记记账。这院子里有两棵梨树,这个时候梨花刚刚打了花骨朵儿,有少许已经绽开,累了的时候,抬眼望去,满目的清香洁白,如云霞,似轻雾,令人心神愉悦。
徐心然一边让着姜雨晨坐下,一边给他倒茶拿点心:“哪里能够呢?我们全家都盼着表哥早日凯旋归来呢。对了,这次你随李元帅去宾州剿匪还顺利吧?”
姜雨晨常来福盛祥,在这里倒比在表舅家里自在许多,或许,是因为这里只有表舅和徐心然而徐慧瑛却不常来的缘故吧。他自己搬过一张长凳坐下,说:“刚开始很不顺利,宾州那伙匪徒不仅人数众多凶悍勇猛,而且诡计多端狡诈残忍,知道朝廷派了官兵去剿杀他们,居然弄了很多当地的百姓做人质,弄得我们十分被动。”
“哦?”徐心然听得十分心惊,“那些百姓何其无辜啊!”
“谁说不是呢?”姜雨晨继续说,“刚开始,我们投鼠忌器,怕伤了那些无辜的百姓,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只与那些匪徒僵持。”
“那么后来呢?”徐心然听得十分专心。
“后来元帅挑了我和另外五名精兵,从鹰愁岭后山摸了上去,一路攀登悬崖峭壁。终于探到了从后山进入匪徒老窝儿的秘密通道,并得知那些被他们用来做人质的百姓不与他们住在一处,而是被他们锁在离他们很远的一个山洞里,需要那些百姓抵挡官府刀枪大炮的时候,才会带出山洞挡在他们前面。弄清楚了匪徒的情况。我们返下山去。带了大部队从这条秘密通道悄悄摸上山鹰愁岭,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因为事先并没有得到官府围攻的消息,那伙匪徒来不及去山洞将百姓们拉出来做人质。等他们被我们的大炮轰得死伤大半时,才急慌慌去那里带人,可是那个时候,我们的人马早就将那些百姓保护起来了。”姜雨晨说到这里,颇有一点得色,“最后,我们大获全胜,将那伙匪徒的几个头领都捉了起来,押解回京。等候圣上亲自发落。不过最大的那个头子因为顽固抵抗,被我们拿箭射成了马蜂窝,只割下了他的首级带回京来。啊呀,你瞧我怎么说这个,这样血淋淋的事情,会让你害怕的。算了。不说这个了,总之,这一次歼灭了宾州的匪徒,总是好事一桩。对了,我走的这一个月。福盛祥的生意如何啊?”
徐心然含笑道:“多谢表哥记挂着,这一个月来倒很顺利。”
姜雨晨又问:“怎么不见表舅?”
徐心然将那日夜晚有人纵火之事简单说了一遍,最后叹道:“那些歹徒纵火不成,恼羞成怒,竟然起了杀意,一个个拿着刀剑迎头劈来,我爹为了护着我,将一条腿摔伤了,幸而只是肌肉撕裂,没有伤到筋骨。这两天也养得差不多了,可以不用拐杖,可我不放心,叫他在家里多休息两天,所以这一向他都没来店里。”
姜雨晨又惊又怒:“是哪里来的歹徒这么大胆,竟敢明目张胆来纵火。那你们有没有报官啊?”
徐心然叹了口气:“那天晚上倒是抓到了两个,将他们交给了五城兵马司。可是兵马司关押了他们几天,也审讯了,他们只一口咬定没有幕后主使,兵马司的大人们也没办法,只得打了他们一顿板子,又训斥了一顿,叫他们以后安分守己,就放了。”
姜雨晨捏紧了拳头:“真是岂有此理,天子脚下,他们竟敢纵火伤人!心然,那两个歹徒的模样你还记得吗?就算他们已经被五城兵马司放了,可我也要找到他们,让他们吃些苦头。”
徐心然摇摇头:“算了表哥,就算是抓住了那两个人又能怎么样?五城兵马司都没能叫他们开口,再说那天他们放火也没有成功,就算了吧。”
姜雨晨皱起了眉头:“那怎么行啊?既然有幕后主使,那么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你们防得了一时,可还能时时刻刻都防着吗?就算能防得住,可天天紧绷着,人也太累。不如花些功夫,叫那个幕后主使不敢再对福盛祥不利才行啊。”不等徐心然拒绝,又说,“你不用担心,只管将那两个歹徒的画像给我,剩下的事情,我去办。”
徐心然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可是……表哥……这不太好吧……不要为了这点小事叫你为难。你跟随李元帅剿匪有功,这次回来圣上一定有赏,前途未可限量,可若是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影响了你在兵部的差事,那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姜雨晨一笑:“你放心,你表哥我有那么笨吗?我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让这两个人开口的,只要他们还在京城。”
徐心然只好画了那两个歹徒的画像给他。
姜雨晨端详着这两幅画像,不由啧啧称赞道:“我一向以为你做生意是把好手,可没想到,你却也擅长丹青笔墨,以前倒是我小瞧你了。”
徐心然的脸微微有些发热,因为她以前虽然跟在祖母身边,学了一些琴棋书画,可毕竟不精通于此,祖母也是得空了,或者高兴了才教她一些,毕竟她只是个孙女,又背负着“克星”、“灾星”的名声,祖母对她,多是怜悯。并没有多么亲厚。只是到了后来,苏氏愈来愈显示出把持徐家大权的野心和实际行动,而那时候徐老夫人也缠绵病榻,才发自内心地要好好儿培养这个生来不祥的孙女儿,只是已经晚了。一则她自己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没有多少精力去教导孙女儿,二则上一世的徐心然只是个胆怯卑微的小姑娘,和聪明伶俐毫不沾边儿。徐老夫人只得一面痛悔自己没有早点儿下功夫,一面也只能叹息也许天意如此。
因此,徐心然的琴棋书画,虽说也都能摆弄两下,可比起跟着名师系统学习过这些的徐慧瑛来说,那就差了不止一点两点,哪怕是跟着徐慧瑛一起学习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徐慧玥,也要比她更精通于此。
而姜雨晨忽然夸她画画儿画得好,这简直叫她无地自容。可知道人家是出于客气,也有可能就那么随口一说,所以只好说:“表哥谬赞了,其实我并没有很好地学过这些,哪里敢说什么擅长丹青笔墨呢?只是对那两个歹徒的五官面目记得清楚,所以很快就画出来了。”
“不。”姜雨晨却十分认真地对她说。“我不是虚夸你的,而是看你作画真的有些功底,而且有几分灵气,若是能得名师指点,你以后肯定会在这方面有所造诣的。”
徐心然苦笑道:“表哥。你不是不知道我需要帮助爹打理生意的,而如今姨娘又有了身孕,家中烦琐事情无人打理,我还要帮助我爹管理家务呢,哪儿有时间去和名师血学画?纵然我有这个时间和心思,可是哪位名师肯教我这样愚笨的学生?”
姜雨晨忍不住笑道:“你也太妄自菲薄了,其实你很有些灵气的,难道你自己没有和察觉?”
徐心然老老实实摇摇头:“说实话,没有。我如今每天每夜想的只是如何能够顺顺当当完成兵部这五万六千套军服的订单,帮家里还债,然后还能赚些银子,否则,我就要去一个地痞家里抵债。”
“抵债?”姜雨晨讶然道,“这是为什么?”
徐心然将父亲徐掌柜欠了杨天龙九百一十四两银子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最后不好意思地看着她:“表哥,你不会笑话我们吧,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今天你知道了这件事情,还请不要……不要告诉别人。”
其实福盛祥借了杨天龙高利贷、准备拿大女儿去抵债然后又反悔的事情,早就成为了京城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只不过姜雨晨才到京城不过数月,且又大部分时间在军营里,追随李元帅左右,不可能像其他衙门里的人有许多闲逛的时间。再者李元帅与他父亲姜老爷私交甚厚,这次专门将他带在身边,又喜他武艺高强为人谦和,所以有心栽培他,对他的约束与教导十分严厉。因此,他的空闲时间是少之又少,有那么一点点空余,就到福盛祥来看望徐心然,几乎两耳不闻窗外事,对于坊间的热闹话题一概不知。
看着徐心然窘迫的样子,姜雨晨反倒不好意思了:“都是我多嘴,好好儿的问这个做什么?表妹你放心吧,徐家与姜家是亲戚,彼此之间理应互相照应,哪里可能笑话?再说借债也不是表舅的错啊,这做生意有顺风顺水的时候,自然也有周转不灵的时候,这本没有什么。”
徐心然听了这话,颇觉宽心,暗暗感激表哥是个厚道之人,不会对亲戚的不幸幸灾乐祸。
姜雨晨又说:“听你说这话,表舅借了人家的银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表舅每每写信到易县,却从未提过此事。若是表舅早点儿说,我父亲母亲肯定会帮你们一把的,何苦去找一个地痞借债?还好,你没有真的去人家家里抵债,否则,岂不是去白白受人家折辱?不如这样,我这就回去写信给父亲母亲,让他们先遣人送银票过来,解了燃眉之急再说其他、”
姜雨晨到底在军队中待了几个月,说话做事雷厉风行,刚刚有了这心思,立刻就拿起桌上的笔准备要写信。
第一百零三章 你应该活泼一点
“不行不行!”徐心然急忙去抢他手里的笔,忽然又觉得不妥,只得死死按住桌子上的纸张,“这怎么能行呢?这几年为了维持生意,表姑母和表姑父已经帮了我们不少忙了,我们岂能得寸进尺一再索取?其实,这一次我有信心能够渡过这个难关的。你看,五万六千套军服的订单,我们已经拿到了,制衣坊也建起来了,人手也够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我想,今年福盛祥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经营惨淡,这批军服赚来的银子,还掉杨天龙的那笔债务,还绰绰有余呢。”
姜雨晨刚才那股冲动劲儿过去,才意识到自己这样做很是不妥。表舅家的生意虽然不好,可人家的脸面还在,自己就这样冒冒失失地给人家帮忙,那叫人家的脸面往哪儿搁?
想到这一层,姜雨晨的脸红了,讪讪地放下了笔:“我只是……只是……你看我,十六岁起就在衙门里当差,后来又到了军营,整天都舞枪弄棒的,变成个大老粗了,考虑事情,总是太简单。不过你说得对,这五万六千套军服,能赚不少银子呢,而且看表妹将这店铺和制衣坊打理得井井有条,就知道福盛祥的生意一定会比以前还要兴旺。”
徐心然笑道:“那就借表哥吉言了。哦,对了,你什么时候从宾州回来的?”
徐心然这句话纯粹是为了岔开话题,免得两人都难堪。同时也暗暗责怪自己嘴太快,说话不经过大脑,怎么就将之前差点儿去杨家抵债的事情说了出来?看来,自己还需要好好历练,像今天这样沉不住气,早晚会吃亏的。好在表哥不是外人,徐、姜两家素来亲密,虽说是亲戚。可有时候,更像是一家人,所以想来表哥不会为了这个而鄙薄徐家的,可若是换了旁人,还不知道要怎样笑话自己呢。
姜雨晨说:“昨天回来的。一回到京城,就去了金銮殿之上接受圣上封赏,回到军营,已经很晚了,所以今天才得空来看你和表舅。却不料表舅受伤了。这两天元帅给我放假,说是这次剿匪大家都很辛苦,所以叫我们不必拘在军营。可以出来走动走动。所以,我索性今天和你一起回去,看看表舅。”
徐心然笑道:“好。”停了停又说,“若是我家二小姐看见你,不知道会有多么高兴呢。你是不知道啊,你去宾州的这一个月。她天天念叨着你什么时候回来,牵挂得不得了呢。”
姜雨晨眼前闪过了那个容颜娇美却口角刻薄的女子,淡淡一笑:“好久不见慧玥,不知道她是不是还那样顽皮贪嘴。对了,这次从宾州回来。因为剿匪顺利,所以元帅没有下令星夜兼程赶回来。一路上倒也见识了不少风土人情。路过河秀镇的时候,元帅还特意准许我们玩耍了一个时辰。那河秀镇果然号称‘天下第一镇’,这样的名头不是虚得来的,比易县还大呢,更不用说,镇上大街小巷繁华似锦,人来人往热闹非凡,那街市上,吃的、用的、穿的、戴的,琳琅面目,应有尽有,叫人看花了眼。有好多士兵都给家里人带了些特产回来。更有娶了妻室和有儿女的人,买了许多首饰和小玩意儿。我也跟着凑热闹,给你们带了些礼物回来,不知道你们喜欢不喜欢。”
徐心然十分过意不去:“表哥,你虽然来到京城只有四个月,可已经给我们带了两次礼物了,加上这一次,就是三次,这叫我们怎么好意思?再说了,若要带礼物捎土特产,也须先给表姑和表姑父带一些啊。”
姜雨晨说:“给父亲和母亲也带了,不过给你们也要带一些,你可是没瞧见啊,河秀镇的东西又好又便宜,本来我不想买那么多,可是看见大家都兴高采烈地往外掏钱,我也忍不住了,就买了许多。”
徐心然这才注意到,木桌脚下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硕大的包袱,鼓鼓囊囊的,看来真的采购了不少,当然这也是因为姜家家产雄厚,可以让他出手大方。实际上,在河秀镇,绝大多数士兵都不如他这么阔绰,只不过河秀镇的东西的确是又好又便宜,而这些整日不是在校场操练就是外出打仗的士兵们也不是经常有这样放松的机会,因此人人都买了一些,带回京来,总算是对家人的一份心意。而很多士兵的家乡都在外地,他们买了礼物,小心翼翼地存好,只等有了假期,就将这些省吃俭用买来的礼物带回去,让家人们高兴高兴
姜雨晨兴致勃勃地打开了包袱:“心然,你先挑挑,喜欢什么尽管拿。”
徐心然笑道:“怎么能我先挑?”
第 8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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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90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90 章
姜雨晨说:“本来也想让表舅先挑的,可表舅现下不在这里,只能让你先挑了。”
“可是……”徐心然不打算这么做,没有必要,还可能引得苏氏和她的两个女儿不快,何必呢?于是说,“可是这样不太好吧,不如等会儿表哥和我一起回去,让大家一块儿看看,各人喜欢什么就拿什么。”徐心然前一世也没有什么财富,这一世的全部心思都在挣银子上面,所以对于这些小玩意儿并不甚在意。
姜雨晨有些失望:“那……好吧……不过,若是有什么你喜欢的东西被别人先挑了去,你可别哭鼻子啊。”
徐心然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表哥以为我还是小孩子吗?我又不是慧玥,年纪小,还哭鼻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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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到了打样的时间,姜雨晨陪着徐心然又去制衣坊那边看了看,一切如常,然后两人准备回徐府。
姜雨晨忽然提议:“不如你不坐马车了,和我一起骑马。”
徐心然摇摇头:“算了吧,我可不敢,万一摔下来怎么办?”
“有我呢,我在后面扶着你,怎么可能摔下来?你也太胆小了?”姜雨晨忍不住笑道。
“可是……”徐心然可不愿意和一个男子同骑着一匹马招摇过市,尽管,大齐国并没有严禁女子练习骑射,更没有禁止女子和男子同骑一匹马,更何况,他们二人是亲戚,是表兄妹。可徐心然还是觉得那样的场景会叫自己脸红,毕竟,她上一世活得太拘谨太窝囊了,以至于一些在其他女子看来很稀松平常的事情,她都不敢去尝试,或者说根本没有机会去尝试。所以,她还是婉言拒绝了,“可是这天都快黑了,我又从来没有骑过马,万一路上出个什么状况,耽误了回家的时间,我爹会着急的,说不定还会派人出来寻找呢。”
姜雨晨只好失望地说:“那么今天就算了,不过等以后你有了时间,我就教你骑马。你是个女孩子,用不着把自己弄得和那些妇人一样老气横秋的吧?”
徐心然再一次发窘:“那个……从我小时候起,祖母就告诉我,女孩子要稳重,不能疯疯癫癫的。”
这话是实情,也是托词。徐老夫人在世时的确教导过她,女孩子要稳重,笑不露齿,行不动裙,可大多数时候也只是说说而已,对她并没有怎么过分的约束。她之所以给人一种老气横秋的感觉,全都是因为上一世过得太悲惨,被庶母和两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欺压得大气而都不敢出。到了这一世,虽然不再被人欺负,可性格还是上一世养成的,恐怕不那么容易改变。
可她只能这样敷衍,总不能直通通地告诉表哥,我上一辈子被人欺负惯了,到了这一辈子,也活泼不起来。那样的话,不把表哥吓个半死才怪。
姜雨晨说:“女孩子自然不应该疯疯癫癫,该矜持的时候是要矜持,可也不能每时每刻都这样啊,一天到晚都要稳重,岂不是要累死人了。比如说雨宁那丫头,虽然母亲也时常教导她要端庄持重,可她才不像你这么听话呢,没有大人的时候,她简直就是个疯丫头,爬树摘果子,下水逮鱼虾,万一被父母或者大娘们瞧见了,就眼泪汪汪装可怜。你还别说,这一招挺管用,每次父母和大娘们都看她娇憨可爱,不忍心罚她,可一转过身,她又无法无天的,真真叫人头痛。”
一说起自己的妹妹,姜雨晨的脸上浮现出柔和的笑容。
徐心然有些神往地笑道:“听说表姑母只有雨宁表妹一个女儿,雨宁表妹又生得乖巧可爱,自然是人人喜爱。”
徐心然还有一半的话藏在心里没说:我只是徐家一个被人厌弃的、没有亲娘呵护的女儿,怎能与你妹妹相比?我只能拼命把生意做好赚银子,其余的,暂时还真的没空去想。
姜雨晨说:“不过雨宁该安静的时候也是很安静的,虽然她并不喜欢安静。不过你瞧瞧你——”借着并不在场的姜雨宁兜了一个大圈子,姜雨晨终于又将话题转回到了徐心然这里,“你就过于安静了。其实,你年龄并不大,若是我没有记错,你应该比我小五岁,是八月初的生日,今年应该十七了吧,若是算虚岁,就该十八了。”
第一百零四章 又来了闹事儿的?
徐心然心里有一点小小的感动,她没想到,许久不曾谋面的表哥,居然记得自己的年龄和生辰。
不知道,父亲记不记得呢。
在记忆之中,前一世父亲从来没有给自己庆贺过生辰,但是姨娘苏氏和两个妹妹,倒是每次的生辰都没落下。在徐家,每年除了过年,最热闹的日子还有三个,那就是姨娘和两个妹妹的生辰。在这三个日子里,父亲总是喜气洋洋,而且在正日子还没到来的好多天之前就开始预备生辰贺礼,选定家宴的菜单,又命管家安大伯领人清扫庭院,张灯结彩,将整个徐府装饰得金碧辉煌。只是,那些火树银花,那些欢声笑语,那些精美的、贵重的礼物,从来都与自己无缘。作为一个一出生就克死了生母的“灾星”,徐心然只能远远儿地听着那些欢乐的笑声,蜷缩在暖云阁的一角。
祖母虽然将她带在身边,可多少有些忌讳她的八字,所以前面那些年也不肯给她过生辰,到了她生辰那一天,祖母只装作不知道。而父亲也不会提起。其实,她的生辰八字从一出生起就被人津津乐道,祖母和父亲怎么可能忘记?他们,只是故意忘了。
到了后来,祖母也许是和自己相处时间久了有了感情,才开始张罗着给她过生日,可也不好张扬,只是叫人在暖云阁里的小厨房做几个好菜。祖母去世后的这三年,父亲依旧想不起来他的大女儿也有个出生的日子。每长一岁,也需要庆贺一番,反倒是徐安两口子偷偷给她送一碗长寿面和几样精致的小菜,虽然简单寒素,可也使她的前一世不至于太灰暗。
姜雨晨看她本来收拾好了要出门回家,可这会儿又眼神发直,神情有些迷茫凄楚,忽然想到自己不应该当着她的面提起来雨宁。雨宁从一出生起就是众星捧月的小公主。父母疼爱,兄长呵护,并且因为她是个女孩子,且又天真烂漫,所以两个姨娘虽然与他们兄妹的母亲姜夫人明争暗斗,却从不针对她,反倒因为她的乖巧,十分喜欢她。这样好的境遇,徐心然肯定是没有的。自己却在她面前说雨宁如何如何,这不是叫人家刺心吗?
于是赶忙岔开话题:“不过雨宁就是个小孩子,比不上你这样能干。”
徐心然心里明白他这是在安慰自己。因笑道:“咱们快走吧。一会儿天要黑了。”
姜雨晨有些惴惴地跟在她身后,仍旧担心她听了关于雨宁的那些话伤心,可徐心然什么也没说,他自然也不能再做解释,只得骑了马跟在徐心然的马车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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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徐掌柜的腿伤彻底好了。担心大女儿一个人既要照应铺子,又要照应制衣坊,所以这天一大早就来到了作坊。照例先在作坊里巡视了一圈,与几个大伙计聊了几句,有钱了店铺。也是先巡视后询问,然后坐在柜台后面细细地看账本。
徐掌柜发现。大女儿记录的账目非常清晰,有哪几笔进项,有哪几笔支出,记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而且账本本身也干净整洁,整齐地放在柜子里。不像前面二女儿管账目的时候,账本随手乱放,上面涂涂改改,乱七八糟,虽然那个时候账目并不多,可那账目记的,叫人一看就头晕。后来,他实在受不了,不许二女儿再插手生意上的任何事情,又重新订了账本,叫大女儿重新记账。现在看来,自己的决定还是很正确的,自己养伤的这一个月,大女儿将一切事情都打理得井然有序。
看着这些记录清晰明了的账本,又环顾了一下一尘不染的店铺和忙碌却不忙乱的伙计们,徐掌柜忽然又生出了“若心然是个儿子,那该多好”的感慨,忽而又想到了苏氏腹中的那个孩子。他希望苏氏生个儿子出来,却又隐隐地害怕苏氏生个儿子出来。若是苏氏真的生下儿子,那么自己是否继续追究她偷盗并变卖扳指的罪责?是否将她扶正让她成为“徐夫人”?她会不会母凭子贵又闹得家里不得安宁?
前几天牛肉蒸饼的事情,徐掌柜虽然任其不了了之,可这并不代表他心中没数,只不过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苏氏是个孕妇,纵然她有千般错万般错,可在她有孕期间,徐掌柜并不想对她怎样。徐掌柜本来就优柔寡断,虽然之前因为苏氏偷盗扳指叫他怒不可遏,可紧接着,苏氏怀孕的消息又叫他狠不下心来施以责罚,否则,做出这样的事来,徐家就是将她活活打死,官府也不会追究的。
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见店里热闹起来,抬头一看,竟然看见了杨天龙。他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心想这个瘟神怎么又来了?前几日他们不是到店里来试穿了衣服,然后满意而归了吗?
杨天龙不仅带着自己的好几个小厮,而且还带了七八个人,其中一个矮挫粗壮的汉子,穿着珍珠纹暗紫色绸衫,虽然天气还不是十分炎热,他却不停地摇着一把描金折扇,不屑地打量着福盛祥的店面。而他身后的六名小厮,比上一次杨天龙带来的那几个还要面色不善,一个个抱着膀子,凶神恶煞地跟在矮挫壮汉的身后,吓得好几个胆小的顾客都悄悄走了。
伙计们也如临大敌,因为他们早就预感到,虽然大小姐徐心然出了个请杨天龙和他的小厮们亲自来店里试穿新衣的主意,叫杨天龙一伙想找茬儿却找不到借口,可是,这并不代表杨天龙会就此偃旗息鼓。
试穿新衣那天,徐心然满面春风地亲自接待杨天龙,还亲手给杨天龙奉上了香茶。当然最主要的,是那些衣裳做得的确无可挑剔,当场试穿的时候,杨天龙和他的小厮们都说不出来那些衣服有什么不妥。最后,徐心然收了银子,客客气气将他们送出了福盛祥大门。
伙计们一个个长出了一口气,心想这个瘟神,总算是给应付走了,但愿他从此以后再不来。
可是,这才没几天啊,怎么又来了?还带了一个看起来比他更加凶狠的地痞。看来,杨天龙虽然两次来福盛祥都没有讨到便宜,心里窝的火儿大了去了,这时候才发作出来,要福盛祥好看呢。
想到这里,伙计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刚才热情招呼顾客的笑容僵在脸上,忐忑不安地看着这伙不速之客。
徐掌柜虽然也感觉到了这伙人来者不善,可还是硬着头皮迎了上去,微笑着招呼道:“诸位想选什么料子?”
矮挫壮汉并不理睬他,而是摇着扇子对杨天龙说:“这就是你说的福盛祥?我看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呀,也就是一般的货色。”
杨天龙说:“知道老哥你就爱穿时兴的料子,可你岁数也老大不小了,不要总是跟着那些愣头青学,稍微穿得庄重些也好,才符合老哥您的身份么。”
矮挫壮汉嘎嘎地笑了起来,笑得毫无顾忌,露出了三颗金牙。
而这笑声一起,又吓走了几名顾客。
徐掌柜之前听大女儿说过杨天龙一伙儿来找茬却最终圆满解决的事情,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可杨天龙今天却又来了,还带了这么多人,看起来他仍然在记恨徐家,记恨徐家让他没有面子。若是今天他们再闹起来,不知道大女儿是否还有锦囊妙计来化解。
徐掌柜打算再问一遍,可他还没开口,徐心然从后院走了进来:“哟,原来是龙大爷大驾光临啊,快请坐,快请坐。”又埋怨伙计们,“你们可真是没眼色,龙大爷来了,还带来了贵客,你们居然也不给上茶,也不去后边儿告诉我一声,真是怠慢了贵客啊。”又转向杨天龙,“龙大爷,上次那些衣裳,您还满意吗?这次来想做什么样式的衣裳?我爹打算四月间就去苏杭一带进货呢,龙大爷喜欢什么,不妨告诉我,我叫我爹专程为您捎来。”
阿威捧着一个茶壶进来,说:“大小姐,这是刚刚沏好的西湖龙井,今儿来了贵客,我特意拿了这好茶叶呢。”
徐心然接过茶壶,为杨天龙与矮挫壮汉斟茶:“龙大爷带了贵客来,只管不吭声,我还不知道怎样称呼这位大爷呢。”
第 9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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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91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91 章
杨天龙端起茶杯笑道:“这位是邹七爷。”
徐心然笑容可掬:“原来是邹七爷,请喝茶。”
邹七爷看着徐心然:“你就是徐家大小姐?”
徐心然听出来了这句看似平常的问话里的潜台词:你就是那个有名的灾星?
可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生意人特有的那种微笑:“正是小女子。”
邹七爷不停地摇着扇子:“大龙兄弟这几日总是夸耀他新做的春衫多么精致合体,还一个劲儿地说,福盛祥到底是老店,东西不唬人,所以撺掇着我也来这里做几身衣裳。可我看来看去,你这里并没有什么上好的料子啊,都是些不时兴了的东西。”
朱先生又开始不停地擦汗。
徐心然不慌不忙地说:“邹七爷原来喜欢时兴的料子啊,只是这一阵子,我们小店的料子都销得差不多了,存货不多,所以没有邹七爷看得入眼的。不过不要紧,下个月我爹就要去苏杭一带采购新的料子,到时候请邹七爷一定要来赏光啊。”
第一百零五章 谁比谁狠
徐心然不知道今天杨天龙带来这位邹七爷是什么目的,暂时看起来,他并没有找茬儿闹事的迹象,可像他这样的地痞恶霸,谁又能说得准呢?也许前一刻还有说有笑,可瞬间就可以翻脸不认人。前两次他来找茬儿,都被自己巧妙地挡了回去,可这一次,自己还能运气这么好吗?还有这个什么邹七爷,看来也是市井中欺男霸女的角色,杨天龙特意带了他来,究竟是什么意思?还有他们身后的这些小厮,足足有十一个,是来打架的?还是来砸店的?
一想到这些,徐心然手心儿里全都是汗,可脸上依旧波澜不兴,给杨天龙和邹七爷两个斟了茶之后,轻轻将茶壶搁在桌上,笑吟吟地看着他们两个,心里却盘算着,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自己必定以死相薄,说什么也要保住这个店铺。
邹七爷的神情依旧傲慢,不过眼里的鄙夷倒淡了几分:“你这小女子倒很会说话,不过,你们去苏杭进货,这都还没去呢,我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徐心然觉得自己脸都要笑得僵硬了:“大约不到五月份,新料子就能进来了,那个时候,邹七爷若信得过我们福盛祥,那么就请赏光来做几身夏装,还有礼品相赠。”
邹七爷摇着扇子:“什么礼品啊?”
徐心然示意阿威拿过来几个碎布头做的生肖和小摆设:“就是这些礼品。”
邹七爷随手拿起一个胖鼓鼓的、眉眼十分滑稽喜兴的生肖猪,说:“做得倒也精致,就是太小了。你们福盛祥可真是小家子气,连做个生肖都做得这么抠抠索索的。哎,这鼓鼓囊囊的,里面装的什么呀?别不是塞了些烂布条破棉花吧?”一边说,一边双手用力,竟然将那只生肖猪给扯开了,露出了里边洁白的、宣软的棉花。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虽然里面不是烂布条也不是破棉花,可邹七爷还是立刻将撕烂了的生肖猪扔在地上。指着徐掌柜的鼻子冷笑道。“你们福盛祥就是用这样破烂的东西来糊弄顾客的?你这可真是个黑店啊!”
徐心然还没想好对策,立刻过来两个小厮,抬起脚就将那只生肖猪踩得满是脏污。
朱先生急了,冲上前去想拦住那两个小厮:“你们这是做什么?这里面放的都是好棉花啊,却被你们踩脏了!”
一个小厮不耐烦地推开他:“你这死老头儿,快滚开!”一把就将他推倒在地上。
邹七爷看着地上那个脏兮兮的、已经看不出来模样的生肖猪,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哼,你们福盛祥专事欺行霸市,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好心好意到你们铺子里来买料子。你们不仅拿卖不出去的次品搪塞我,还用这个破玩意儿来羞辱我。今天这个公道我若是不向你们讨回来。那我的‘邹’字就倒过来写!来人呀!给我砸!”
伙计们都慌了,急忙去护那些料子,可是他们都是本分的百姓,哪里比得上那些如狼似虎的地痞?很快,他们就被推到了一边儿,有两个还被打得口鼻流血。柜台外面的桌椅板凳被摔坏,柜台上的一角被砸了个大坑。然后那些小厮将好几匹料子扯到地上。不停地吐着浓痰和唾沫,还拿脚去踩……
方才还继续留在这里看热闹的几个胆大的顾客见邹七爷动了真格儿的,这才惊慌起来,一个个尖叫着纷纷往外逃。
徐掌柜和朱先生都惊呆了,他们没想到,这邹七爷不仅是个与杨天龙一样的地痞恶霸,而且比杨天龙更加心狠手辣。杨天龙虽然想找茬儿,可到底还顾忌颜面,没有充分的理由。不会当众撕破脸皮。而这个邹七爷,简直就是无赖一个,没有任何理由就命人动手砸店。
而这个时候,杨天龙和他的小厮们已经不见了踪影,就仿佛他们从没有来过这里。
徐心然明白了,杨天龙两次来福盛祥,却没有占到便宜,心里早就窝着火儿了,可偏偏没办法发作,所以今天特意请了人来替他出气。
眼看着好端端的一个铺子被这伙无赖弄得乱七八糟,徐心然忽然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冷不防捡起一把被胡乱仍在地上的剪刀,一个箭步就冲到了邹七爷身后,一手抓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拿剪刀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都给我住手!”徐心然拼尽了全身的力气,脸庞涨得通红,紧紧抓住邹七爷,大声道,“你们谁敢再动一下,我就宰了他!”
那几个小厮还真被吓了一跳,一个个停下手来,看着邹七爷。
邹七爷却呵呵冷笑起来:“你这丫头,倒也有几分胆识,只是,就凭你这拿惯了绣花针的手,也想要挟我?”
徐心然冷静地说:“不错,凭着我这一点力气,是奈何不了你,可是,我完全可以将自己刺伤,然后,告诉官府,是你邹七爷领着人来福盛祥闹事,并且伤了我。”
邹七爷微微有些吃惊:“谁会相信?我带来的这些人都可以作证,我们并没有动你半分半毫。”
徐心然反问道:“是吗?可是我店里的这么多伙计也都可以作证,是你的小厮拿剪刀刺伤了我。而且,就算你力气比我大,本领高强,可若是我拼了这条命,你也逃不掉!”
邹七爷的汗下来了:“你店里的伙计自然会向着你说话,即便你去报官,他们也不会相信的。”
徐心然紧紧握着剪刀:“可是我店里的伙计会将自己的店铺弄得如此狼藉吗?邹七爷,今天你不请自来,还要找茬儿闹事,就别怪我没有手下留情。今天,要么你立刻道歉,并赔偿我店里的全部损失,要么我现在就拿这把剪刀刺伤自己,然后去报官,说福盛祥来了一伙强盗,不仅乱砸乱抢,还伤了人。两个选择,你看你比较喜欢哪一个?”
邹七爷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发抖,可语气仍旧十分强硬:“你一个小小的黄毛丫头,也想跟我邹七爷斗?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你以为你报了官,官府就能将我怎样吗?你不过是受了伤,又不是死了,就算嫁祸于我,我也只是在大牢里和几个老友见见面罢了,莫非你以为,官府能为了你这一点点伤砍我的头?真是笑话。”
“原来邹七爷也怕出了人命啊。”徐心然笑了,然后将剪刀拿开,又忽然高高举起,狠狠地向着自己的喉咙扎下去。
“心然……”徐掌柜睁大了眼睛。
“大小姐!”朱先生和伙计们惊叫起来。
“你居然敢来真的?”电光火石之间,邹七爷一抬手,徐心然手中的剪刀立刻飞了出去。可饶是这样,她的喉咙还是被划了一道口子,有鲜血慢慢洇了出来。
徐心然镇静地摆摆手,制止了父亲和伙计们上前来,定定地看着邹七爷笑道:“我还以为,邹七爷天不怕地不怕,根本不会对人命官司放在心上呢。不过,就像你方才说的,你的小厮们都可以作证,你并没有杀人。那么,邹七爷为什么要阻止我呢?”
邹七爷脸色苍白,那把摇个不停的折扇早收了起来:“徐大小姐,果然是女中豪杰。我邹某人今儿心服口服。”说罢,命令小厮们,“咱们走吧。都记住,以后凡是我邹七爷的人,再不许来冒犯福盛祥!”
小厮们唯唯答应。
邹七爷又拿出来一张银票:“这是二百两银子,算是我邹某人为今天的莽撞赔罪。”
说完,带着自己的人灰溜溜地走了。
徐心然看着邹七爷硬塞给她的银票,不敢相信这场风暴就这么结束了。而徐掌柜则跌跌撞撞跑了过来,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心然,你伤到哪里没有?”
徐心然摇摇头:“爹,我没事。”
徐掌柜的声音还在颤抖:“心然,你的胆子也太大了。方才若是那姓邹的不怕你要挟,你岂不是……”徐掌柜说不下去了,虽然邹七爷一伙已经走了,并且说明再不会来找福盛祥的晦气,可他的后怕却愈来愈浓,以至于都要站立不稳了。
徐心然搀住了他:“爹,您放心好了,那个姓邹的不会在这里闹出人命来的,对于他们这样的地痞无赖,平时张扬跋扈欺男霸女倒是不怕惹出麻烦,官府也不会认真追究,可出了人命,那就不一样了,官府一定会按律给他们治罪。”
“那你也不能拿自己去赌这个啊!”徐掌柜苍白的脸到现在都没有恢复一点点血色,“方才是那姓邹的出手快,若是他慢一点点,那你现在……”徐掌柜不敢再往下想。
第 9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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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92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92 章
“可我现在不是好好儿的吗?”徐心然尽量保持着微笑与镇定,因为父亲已经吓得连站都站不住了,朱先生稍好一点,可也只张着嘴,连话都说不出来,伙计们更不用提,一个个像是活见了鬼,这时候都不敢大口喘气。那么,只有自己帮他们消除恐惧了,“好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们把这里收拾干净。”又看着手里的银子,“这邹七爷虽然狠辣,可出手倒是挺大方,咱们店里今天这些损失,远远到不了二百两银子。罢了,余下的,就当他给咱们赔罪吧。”
第一百零六章 再次出击
“听说,那杨天龙一共去了福盛祥三次,可是每次都是灰溜溜地回来,半分便宜也没占到,反倒照顾了人家一笔生意,一出手就是二十七套衣裳啊,徐茂林恐怕乐坏了。”
这天午后,天高云淡,阳光明媚,严掌柜和程掌柜并程掌柜的儿子程洛山坐在一间茶楼的雅座里,一边端着茶、悠闲地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边聊着最近行业内比较吸引人的事情。
程洛山笑道:“二十七套衣裳而已,算得了什么?福盛祥若是今年能把那五万六千套军服做出来,那才算他徐茂林的本事呢。”
程掌柜嗤笑道:“徐茂林有什么本事?还不都是靠着他那个女儿?不过——”微微皱起了眉头,“认真说起来,他家那个女儿倒也有几分真本事,被杨天龙盯上还能全身而退,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更何况,以前她差点儿还做了杨天龙的女人。”
“那徐大小姐的确是有胆有识。”程洛山接口道,“听说昨天那情形,着实是惊险万分啊,那邹七爷是什么人?杨天龙够厉害了吧,可见了邹七爷也得打千儿作揖恭称人家一声‘七爷’。我听人说啊,那邹七爷一言不合,就命手下砸店,眼看着福盛祥的那个铺子就要毁了,可没想到,徐大小姐一个弱女子居然力挽狂澜,拼了那条性命保全了徐家的祖业。”
严掌柜抿了一口茶,慢慢坐回桌子旁边,用筷子夹了一小块绿豆酥放入口中,半晌才说:“那丫头连命都不要,谁还能斗得过她?不过我就纳闷儿了,她早晚要嫁人的,就算她现在替福盛祥挣下家财万贯,可最后也就是拿走一笔丰厚的嫁妆罢了,大部分还不都要留在娘家?她这样拼命,图个什么呢?”
程洛山冷静地说:“那徐大小姐。京城里谁不知道她是个克星?前两年徐家的小妾苏氏也没少给她张罗婆家。可人人都忌惮她的八字,竟然没人敢娶她,连纳妾都不肯要她。恐怕她自己也知道嫁不出去了,又不肯去那些穷汉家里屈就了自己,所以打算一辈子待在娘家做老姑娘呢。”
“且别管她老姑娘不老姑娘。”程掌柜不瞒地看了他们一眼,“那是徐家的事,咱们操什么心?眼下,杨天龙都对福盛祥没辙儿了,那咱们也不用再指望他,赶紧再想个办法啊。这眼看着,他们的军服就要做出来了。”
严掌柜拿右手五根指头轻轻叩着桌面;“你们说这徐大小姐那脑袋瓜儿是什么做的?竟能未卜先知?害得咱们纵火不成。还得花银子从五城兵马司将那两个笨蛋捞出来。”
程洛山想了想,说:“我早就说过,那个办法不管用,可你们二位长辈不听,我也不好劝阻。不过眼下我倒有一计。”
严掌柜和程掌柜同时眼睛一亮:“什么计策?快说!”
程洛山说:“我这两日打听到了一个确切的消息,福盛祥为了制作那五万六千套军服,从裴阳县订制了大批的深褐色棉布。前些日子只到了一部分,还有几乎一半儿,裴阳县的柯记织染坊才做出来,准备过几天给送过来。所以呢,咱们不如来个釜底抽薪,将那些棉布截下来,叫他们福盛祥做无米之炊,这样才能彻底叫福盛祥慌了手脚。而那五万六千套军服,首先用的布料和颜色必须是一模一样的。绝不能有丝毫偏差,到时候他们断了布料,就算再去向别家订货,一则时间上来不及,二则那颜色就不可能染得和原来那批一模一样。”
“后生可畏啊!”严掌柜击掌叫好,可心里却打了个寒战,心想着程洛山也不过二十来岁年纪,却有如此狠毒的心计,还好,暂时他还没有想到对付严记绣坊,不过自己也得防着点儿。可脸上没有露出半分,依旧微笑着,“程公子此计甚好。咱们这就该派人去裴阳县,将那些布料收购一空。”
程掌柜沉吟片刻道:“严掌柜言之有理,我这就派人去裴阳县收购布料。”
严掌柜也不含蓄,看着他笑道:“程掌柜端的好筹谋,截了福盛祥的布料,你就可以做那批军服生意了,就算不做,那么福盛祥也不得不花高价从你手里去买。”
程掌柜被严掌柜一语点中,脸上有些讪讪的。
程洛山忙说:“我爹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急着对付福盛祥,有些事情没考虑那么周到罢了。这样吧,为了公平起见,咱们两家一人一半,将来若是福盛祥花高价收购这批布料,咱们也是一人赚一半。”
严掌柜说:“好!那么一言为定,我这就回去安排人手,让他们和你们的人一起去裴阳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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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按事先说好的日子,余下的那批布料,也该送来了啊,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等了好几天,另一半的布料依旧不见踪影,这让翘首期盼布料早日送来的徐心然急得快要上火。
徐掌柜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按照以往的情况,就算有什么事情暂时耽搁了,柯记织染坊那边也会派人来知会一声,或者写封书信来,说明原因和具体交货的时间,而不是像今年这样,不声不响的。
徐心然说:“爹,不如派个人去裴阳县看看吧,反正裴阳县离京城也不算太远,骑马三天三夜就能跑个来回,算上路上打尖住宿的时间和去柯记问询的时间,四天时间,足够了。”
徐掌柜于是派了小林和崔平安去裴阳县。
而让他和徐心然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四天之后,小林和崔平安带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余下的一半布料,已经被其他商户全数买走了。
徐掌柜听了这个消息差点儿晕厥过去。
徐心然也如五雷轰顶。没了布料,那些军服拿什么做啊?不过她还算冷静,问小林和崔平安:“那么柯记的柯掌柜有没有说是哪家商户买走了布料?”
小林摇摇头:“我与崔大哥一再追问,威逼利诱,什么招儿都使上了,可那柯掌柜就是不说是谁。最后我急了,要揍他,他才吭吭哧哧透露了一点,说就是京城里头的大商户,也是做绸布生意的,其余的,再追问不出来了。”
徐心然轻轻叹道:“看来,这次福盛祥得罪的人太多了。”
徐掌柜顿足道:“这可如何是好?眼看着这笔生意就要做成了,可是……可是那柯家怎么能这样做呢?事先与他们都是订了契约摁了手印的,订金也没有少付他一个铜子儿。他不能这样害咱们哪……”
徐心然端了茶给父亲:“爹,这样的事情,除了与咱们结怨颇深的严记和程记,还有谁做得出来?还能有谁对这批布料如此感兴趣?咱们新开了制衣坊,这就等于告诉程掌柜,我们今后不上他的当了,而且还要与他对着干,与他的制衣坊平分秋色,那程掌柜能不将咱们视做眼中钉么?至于严掌柜,那本来就是个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人,咱们又从他的作坊里挖了好些人过来,虽然那些人他已经辞退或者准备辞退,可他哪儿能容得了旁人捡便宜?而且那些女工,他只是暂时辞退的,因为那些女工的身体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好,大部分人是因为眼睛长期疲劳,视力变得模糊,所以绣花的时候动作就慢了。而严掌柜打的算盘是让那些女工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养养神,恢复恢复视力,等她们身体好一些,自然还会求着他允许她们回到严记绣坊去做事的。而在这些女工养病期间,严记绣坊不会支付任何费用。可眼下,咱们福盛祥居然将这些女工招到了咱们的制衣坊来,还定期给她们一些清肝明目的药物让她们保养好眼睛,其他的待遇也比严记绣坊强得多。因此这些女工无一不死心塌地为咱们福盛祥出力,绝了再回严记绣坊去的念头。这叫严掌柜怎能不火冒三丈?我怀疑,严、程两家早就联起手来了,这次布料的事情,十有**是他们在捣鬼。”
“这么说来,他们或许是想囤积着那批布料再去兵部争取军服的制作机会,或许是等着咱们福盛祥高价从他们手里购买那些布料?”朱先生气愤之极,沉声道,“这可真是一条毒计啊。”
徐心然点头道:“若真是他们做的,那么他们的打算也不过就是这样。咱们得想办法将那些布料再弄回来,不过先要打听清楚,那批布料究竟在何处,万一此事与严记和程记无关,咱们岂不是莽撞?”
朱先生苦笑道:“就算是莽撞,咱们也没办法了。无论是谁,意图都是很明显的,那就是要咱们福盛祥断炊,没米下锅。既然如此,咱们得出多高的价钱才能将那些布料买回来呢?”
徐心然吩咐小林和崔平安:“那就麻烦你们再去打听一下,那批布料现在谁手上。打听到了也不要吭声,悄悄回来告诉我即可。”
自从来到福盛祥,徐心然最器重的除了阿威,就是他们两个了。器重阿威,是因为阿威读过书却并不迂腐,人也机灵;器重小林和崔平安,是因为他们都会些功夫,且胆大心细,做事稳妥。因此,凡遇到重要的事情,徐心然就会交给他们三个去办。
第一百零七章 又来挑衅
小林和崔平安只用了半天时间就打听到了,其实并不是他们有多么能干,而是严掌柜和程掌柜有意放出风声,叫福盛祥知道这个消息。若是福盛祥不知道,那他们怎么羞辱徐掌柜父女呢?
“真是岂有此理!”很少发脾气、尤其是几乎不议论同行是非的徐掌柜发怒了,“那批布料,明明是我们福盛祥先订的,而且订金也付了,他们怎么能这么做?那柯掌柜也言而无信,做生意都讲究个先来后到,我又不是不给他银子,他怎么能出尔反尔?这不是……这不是要把我们福盛祥逼上绝路吗?”
徐心然一边拨拉算盘,一边不紧不慢地说:“爹,这事儿明摆着就是严记和程记联手威逼利诱柯记织染坊将布料卖给他们的,而且人家出的银子比咱们事先说好的价钱高出两成,那柯掌柜只是个生意人,自然是趋向更高的利益,对他来说,那些布料卖与福盛祥和卖与严记程记有什么区别?况且人家出的价钱比我们高。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也指责不着柯记,人家剩下的一半儿布料是没有给咱们,可是那些定金,人家专程叫人送回来了,单纯从做生意的角度,咱们真没什么可说的。眼下最重要的,是咱们要尽快把那些布料再弄回来,否则,即便现在咱们再找新的织染坊去做,做出来的布料也不一定和原来的那批棉布一模一样。”
朱先生满面愁云:“大小姐,若能将那些棉布再弄回来,那自然再好不过,可严记和程记之所以抢先高价买走那批布料,就是要让咱们这批军服无法完成,咱们就算是出更高的价钱,他们也不一定能卖给咱们啊!”
徐心然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再想想办法,一定能过了这个难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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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管家徐安神色不安地迎了上来:“大小姐。今儿二夫人要人参鹿茸乌鸡汤。说是要补身子呢。”
徐心然皱了皱眉头,这个苏氏,自从宣布怀孕的消息之后,就变得无比娇贵,吃穿用度全都要上好的,别的不说,就她的一日三餐,几乎将厨房折腾了个人仰马翻,不是说厨房买的菜蔬鱼肉不新鲜,就是说厨子的火候掌握得不好。不是说汤羹盐放得太多,就是说给她的饺子故意皮儿厚馅儿少。徐掌柜应付了几次。嫌头痛,索性将一应家务都交给了她打理,因此,她只得压缩在制衣坊和铺子里的时间,每天午饭后就回家打理家中琐事。
其实徐心然心里明白,父亲不只是嫌烦,更多的是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他那个小妾。若是事事顺着她。那么就等于他不再追究和惩罚盗走先祖遗物的罪人,这是徐家先祖不能允许的;可若是不顺着她,那么她怎么能够安心养胎?
徐心然知道,父亲盼一个儿子,都盼了十几年了。自己的母亲早早离世,没能完成他这个心愿,姨娘苏氏生了两个女儿之后再无动静,眼看着徐家就要绝后,可是。上天垂怜,姨娘苏氏居然又有了身孕,而且据好几位大夫说,她一定会生下儿子,因此,在这段特殊的时期,父亲既不能对她再像以前那样惯着,可也不能得罪了她叫她不高兴。
可他已经发话不叫她再插手家务,自己来管理,那么天天都免不了要安排她的一日三餐。倒是安排了几日,可苏氏没有一天满意,虽不至于摔碟子掼碗,可动不动就赌气不吃,这可愁坏了徐掌柜。
徐掌柜心里明镜儿似的,知道苏氏这是在与自己怄气,目的不过是拿未出世的儿子要挟自己发话不再追究她偷盗先祖遗物的罪责。可他如何愿意?可若是不答应,她又天天赌气。徐掌柜实在没有办法,索性天天躲到店里去,要不就在制衣坊盘桓,每天很晚才回家,到自己的书房里安歇,那个时候,苏氏也折腾乏了,两人见不着面,苏氏也无从闹起。可这终究不是长远之法,徐掌柜思来想去,干脆甩手不管家务,将家中大小事情都交给了大女儿,由着她做主,是好是歹,他一概不问,只是交代了大女儿,不管怎样,一定要让苏氏顺顺当当把孩子生下来,一切事情,等以后再说。
第 9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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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93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93 章
徐心然本就有意将苏氏架空,自己掌管家务,可是又不好表现得太急切,担心父亲认为她有所图谋,所以只建议苏氏放手,让父亲打理。可是这才过了几天,事情的发展就比她预计的还要顺利,父亲果然没能坚持多久,两难之下,只好放权给自己,遂了自己的心愿。听管家徐安说,苏氏刚开始坚决反对她掌家,极力推荐自己的女儿徐慧瑛,说徐慧瑛年纪也大了,也该为家里分担些事情,可徐掌柜根本没同意,苏氏念叨了几天,到底知道自己有罪,所以没再坚持。
当下,听了徐安的话,徐心然说:“二夫人有什么要求,只要不伤及胎儿,一律满足她。这一点,老爷不是都和你说过了吗?”
徐安叹道:“若只是二夫人也就罢了,如今她怀着徐家的子嗣呢,我哪里敢怠慢了她?只是二夫人发话了,说厨房一样要做她的饮食,不如索性多做一些,给二小姐和三小姐也补一补身子。可是大小姐,家里的情形你是知道的,几乎所有的银子都投在了生意上面,老爷和大小姐并我们这些下人都已经俭省了许多,可唯独二夫人和二小姐三小姐还是和以前一样奢侈,每天都嚷嚷着要这要那。自从大小姐管家之后,她们更是变本加厉,一日三遍地到我这里来支银子,我死顶着没给,就照你说的,让她们和你要。”
徐心然点点头:“安大伯受委屈了。不过你做得很对,就是不能给她们惯了那个毛病,姨娘是有身孕的人,自然应该吃好的喝好的,可那两个算什么东西,竟然忘了自己的身份,还是这样作威作福。难道她们忘了,她们的生母是徐家的罪人。以后若是她们两个还这样,你也别理睬,只叫她们来和我说。”
徐安向四周瞧了瞧,压低了声音说:“可是大小姐,这只是暂时的呀,二夫人那孩子,早晚是要生出来的,若真是个男丁,那大小姐以后的处境……”
徐心然心里“忽”的一沉,随即笑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安大伯,你要记住,在姨娘的孩子出生前,你千万不要与她发生任何冲突。”
徐安说:“总之,二夫人这次恃孕而骄,又被夺去了掌家大权,心里不痛快的紧,总是想找个碴子好拾回以前的威风。我也不敢触她的霉头,只是大小姐要万分小心,万一惹恼了她,她又闹出来个差点儿滑胎的事情,万一咱们有半点防不到,那岂不是让她称了心?”
徐心然说:“多谢安大伯提醒,我自会小心,你且去忙吧,我这就回望月轩去,这时候,那两位千金大小姐恐怕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了。”
一径来到来到望月轩,果然不出所料,徐慧瑛和徐慧玥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一边嗑瓜子一边喝茶,看起来十分有耐心地等候自己回来。而她们的丫鬟也带了好几个,服侍徐慧瑛的明珠、玉珠、宝珠,和服侍徐慧玥的翠儿、沁儿、艳儿,都分列于她们的身后,一副忠心护主的架势。
徐心然却连眼皮儿都没抬一下。她知道这两个人又仗着人多势众来压自己,以为人多就能怎样,其实个个都是草包,成不了什么气候。徐心然忽又想起,刚开始苏氏让徐慧瑛也去铺子里的时候,徐慧瑛非要带两个丫鬟同去,可父亲说,马车坐不下,而且哪里有做生意的人还带着丫鬟前呼后拥的道理,你到底是去做事还是去享福?徐慧瑛这才作罢,因为马车的确坐不下那么多人。虽然还有一辆比较小的马车,可只能坐两个人不说,那辆马车还要留给苏氏,若是两辆马车都去了店铺,那么苏氏出门怎么办?她是绝不可能用双腿双脚走路出门的。
“二小姐三小姐今儿怎么得空到我这里来了?”徐心然走上前来,一面吩咐绿云给自己倒茶拿点心,一面冷淡地打了个招呼。
“怎么,难道你这望月轩是贵妃娘娘的宫殿,我们就不能来不成?”徐慧瑛和徐慧玥早就因为徐安告诉她们“如今家里大小事情由大小姐做主,二小姐和三小姐想要什么想添什么,只管去和大小姐说”,而气愤难耐,没想到徐心然不仅在店里和作坊里威风八面,而且现在还将手伸到家里来了。这个家里,从她们姐妹俩记事起,就是她们的母亲说了算,就连一家之主的父亲都对她们的母亲敬重有加,可这徐心然算什么东西,居然敢拿捏起当家做主的样子来了。
“有什么事儿就直说吧,我这里还忙着呢。”徐心然淡然地坐在一个小丫鬟刚刚搬来放在丁香花丛旁的椅子上,舒舒服服地将脊背靠在披着鹅绒垫的后背上,不慌不忙地接过另一个丫鬟递上来的盖碗,轻轻吹着水面上的茶叶,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第一百零八章 人参鹿茸鸡汤
徐慧瑛在店里吃了几次亏,知道今非昔比的徐心然不好惹,于是用目光制止了妹妹的冲动,看着徐心然冷笑道:“恭喜大小姐麻雀飞上枝头,不过,麻雀终究还是麻雀,就算飞上枝头,也变不了凤凰。”
徐心然淡淡地说:“二小姐,恕我从小读书不多资质愚钝,不懂得什么麻雀什么凤凰的,而且我记得二小姐也从未见过凤凰,所以呢,还请二小姐有话直说。”
徐慧瑛哼了一声,继续冷着脸道:“请问大小姐,我娘如今有了身孕,想吃点儿补品行不行?”
徐心然只答了一个最简单的字:“行。”
“那你为什么不许厨房给我娘做人参鹿茸鸡汤?”徐慧玥大声质问。
“我从未不让厨房做人参鹿茸鸡汤给姨娘,只不过,若是二小姐和三小姐并没有身孕,就不用喝什么人参鹿茸鸡汤了吧,如今也一天天热起来了,万一喝上了火,还不好办呢。”徐心然并不把徐慧玥的质问当回事,依旧不紧不慢地喝着茶。
“徐心然,你别以为爹让你当了几天家你就可以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你忘了,当初你在我们面前,连个丫鬟也比不上。”徐慧瑛倒不是非要喝人参鹿茸鸡汤,而是想不通自己居然要听徐心然的。
“请二小姐有事说事,不要东拉西扯。”徐心然终于抬起头来,看着她正色道,“这几年福盛祥的生意有多么艰难,你们不是没有听爹说过,而且二小姐还在店里做过几天账房。应该知道今年这一年对于福盛祥来说有多么重要。为了让福盛祥渡过今年的难关,爹自己都过得紧紧巴巴的,前一阵咳嗽,都不舍得买好药。只拿便宜的药维持着,平素喜欢的吃的用的,今年一概没有采买,说是要把钱都用在刀刃儿上。可是你们呢?不愿意替福盛祥出力也就算了,可竟然还无事生非,拿着姨娘有孕当借口要这个要那个,如今家里头,除了姨娘有孕应当受到特殊照顾外,就数你们两个最奢侈了。比生养了你们的父亲还会享受,你们难道不脸红吗?你们想过没有,若是你们再这样挥霍下去。这个家迟早要被你们败光,不要说福盛祥现在还欠着债没还,就算是像祖父在世时那样日进斗金,也经不起你们这样折腾!”
徐慧瑛说:“行了我的大小姐,别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好像这家里的银子都是你赚来的。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上一次我和玥儿都拿出了一件首饰给店里做本钱,可是大小姐您可一根线都没拿出来啊!”
“即便你和三小姐都拿出来了东西,可那不也是爹给你们的吗?难道那是你们自己挣来的?更何况——”徐心然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那枚扳指。也足够你们母女三个吃一辈子了。”
徐慧瑛涨红了脸:“你别血口喷人!那扳指已经拿去救我舅舅了。我们可是半点都没落着!”
“落着没落着的。二小姐犯不着和我着急,你若是嫌吃了亏。那就去找你的舅舅把扳指要回来好了,何必跟我解释?”徐心然吩咐丫鬟碧莲给自己的盖碗里续了水,“再说了,不管是真的拿去救你舅舅也好,是假的也罢,爹说了,在姨娘生孩子之前,都不要再提,以免影响了姨娘养胎。”
徐慧玥立刻接口道:“原来大小姐还知道我娘要生孩子了啊,我还以为,这家里就你无法无天呢。你别看你现在威风的很,家里店里都是你说了算,可是,等我弟弟一出生,徐家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你不过是在替我弟弟赚银子罢了,为人做嫁衣,有什么好神气的?”
徐心然不慌不忙地又喝了两口茶,将盖碗轻轻搁在石桌上,这才说:“三小姐提醒的是。不过到目前为止,这个家里,仍旧是我说了算。碧莲,这里风大,扶我回房去。”
旁边的小丫鬟急忙答应一声,过来扶着她走了。其实徐心然根本就不习惯被人搀扶,她从小做粗活惯了,也自由自在惯了,猛地被人一伺候,还真的不自在。可是她知道,自己若是还像以前那样诸事随意,徐慧瑛和徐慧玥就会更加瞧不起自己。所以,现在她努力让自己适应一个千金小姐的生活,有些谱儿,还不得不摆一摆。
徐慧玥在徐心然身后叫道:“你越来越没规矩了,我话还没说完呢,你竟然就敢走了!”
徐心然没有说话,只管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反倒是绿云说:“三小姐的话说没说完不要紧,反正大小姐的话已经说完了。二小姐,三小姐,大小姐还要忙别的事情,你们若是没什么要说的,那就恕绿云不能远送了。”绿云本来就泼辣,而且这些年为了保护懦弱无能的徐心然不得不使自己愈来愈强悍,而现在,徐心然已经强势了起来,她自然不会再对徐慧瑛和徐慧玥有半分客气。
“你……”徐慧瑛气得脸色发青,连连冷笑,“好,好,一个丫鬟,也敢这么对我说话了。”徐慧瑛本能地扬起了巴掌,心想我现在暂时还不敢惹你徐心然,可是一个丫鬟,我还是不用忌惮的。
“二小姐请三思。”绿云眼睛都没眨一下,仿佛对她的怒气和高高举起的巴掌视而不见,“绿云是个丫鬟,捱打不要紧,可若是因此而连累了二小姐,那绿云可就过意不去了。到时候若是被老爷知道,老爷万一因此而责怪二小姐,岂不是绿云的不是?”
徐慧玥拽了拽她姐姐的衣襟儿:“姐姐,算了,别跟这奴才一般见识,反倒自降了身份。”
徐慧瑛只得狠狠地瞪了绿云一眼,与徐慧玥一起被丫鬟们簇拥着走了。
本来,这场口角也就可以平息了,可偏偏徐慧瑛的丫鬟玉珠平时仗势欺人惯了,尤其是对徐心然与绿云主仆两个,以前那就是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可是她也说不清从什么时候起,见了这主仆两个,非但不能像以前那样随意拿捏,还要毕恭毕敬的。徐心然也就罢了,毕竟人家是个正经主子,可绿云算什么呀,也敢与她平起平坐。
玉珠早就因为这个窝了一肚子火儿,这会儿又见自己的主子被绿云几句话噎得不知如何应答,一时心头怒气,转身对着绿云:“你算什么东西?敢和二小姐这么说话?难不成你以为跟了你那主子眼里就可以没有人了?”
绿云以前和玉珠就不对付,一个要护着自己的主子不被人欺侮,一个却专以欺负她们主仆二人为乐,因此冲突是免不了的。两人碰面就要拌嘴,幸而不常碰面,可饶是这样,有一次还动手打了起来,当然那是她们十一、二岁的时候,最后被几个婆子劝开了。可玉珠因为是徐慧瑛的丫鬟,自然被安抚了一番,而绿云因为是徐心然的丫鬟,被苏氏罚跪一个时辰,还饿了一顿饭。当时的绿云虽然泼辣,可无奈徐心然不争气,一句也不敢分辩,只是在她跪够了一个时辰后给她用热手巾敷了膝盖。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绿云才不会将这几个跟二主子似的丫鬟放在眼里,哪怕就是徐慧瑛和徐慧玥,她也没有当回事儿。因此,面对玉珠的质问,绿云不屑一顾,头也不回地掀开帘子走进了徐心然的房间。
玉珠气得脸色煞白:“二小姐,三小姐,你们看看,这蹄子是要造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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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徐慧瑛和徐慧玥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烦闷,不仅兴师动众去了望月轩却丝毫便宜没能占到,而且最终,人参鹿茸鸡汤,厨房最终还是只做了她们母亲一个人的,她们两个连见都没见着,因为她们去涵玉楼的时候,苏氏已经将那点鸡汤喝完了。
听了两个女儿的诉苦,苏氏劝她们暂时要忍耐:“眼下这孩子还没有生下来,你们只管去闹,心然是不会当回事的。闹得太小,人家不理不睬,闹得大了,你们父亲肯定要斥责。不如再忍耐几个月,等你们的弟弟一出生,咱们就可以放开手脚对付她了。”
徐慧瑛垂头丧气地说:“娘,心然真的变了,变得心思缜密,上一次咱们假借牛肉蒸饼治她,可她竟然没有上当,滑得跟泥鳅似的,不好对付啊。”
徐慧玥气鼓鼓地坐在床沿上,一边拿手抚弄着流苏,一边说:“唉,若是那个贱婢子能消失就好了,比如说,遇到土匪什么的,将她给劫了去。”
“哪儿有那么容易?”徐慧瑛觉得妹妹的想法未免太天真,“且不说咱们在天子脚下,京城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土匪,就算是有土匪,人家与心然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对付她?就算是买通土匪,那也是要花银子的。这次为了舅舅的事情,咱们费了那么大功夫拿到手的扳指就白白送给了别人,而且咱们的月钱都减了一半儿,哪里来的闲钱去做这个?”
苏氏却眼珠一转:“等等,你们别说话,让我好好想想……哼,徐心然啊徐心然,你不仁,就休要怪我不义。慧玥,你说得对,只有她消失,咱们才不会一直被她压着一头。土匪劫走她是不可能,不过,街上的乞丐,倒是可以的。”
第一百零九章 花痴乞丐
“这位姑娘,求求你行行好给我几个铜钱吧,我的孩子都两天没吃东西了,眼看着就要饿死了……”一个满脸脏兮兮的、衣衫褴褛、看不出眉眼和年纪的乞丐,怀中抱着一个破破烂烂的襁褓,向徐心然伸出了一只乌漆嘛黑的手,并且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希望她能丢下几个铜子儿。
这个时候,徐心然正从店铺出来,要去制衣坊,由于两个地方就隔了两条街,一会儿就能走到,而且徐心然总是习惯一个人走路,再说她也独来独往惯了,不像苏氏母女三个,走到哪里都要一大群婆子丫鬟前呼后拥着。
第 9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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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94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94 章
徐心然认得这个乞丐,她总在附近着两条街上乞讨,怀里抱着一个又黑又瘦的孩子,脑袋大,脖子细,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的样子。徐心然觉得这母子俩很可怜,虽然她自己也不富裕,可每次遇见,都会给一两个铜钱,希望她们可以吃一顿饱饭。
这一次也不例外,徐心然停住脚步,向这个脏污的手掌中放了两枚铜板。
可是这个乞丐似乎并不满足,她看了一眼怀中的襁褓,又抬头道:“好心的女菩萨,一看您就是个大善人,那么求您再行行好,我的孩子生生病了,可是我没钱带他去看病。我可怜的孩子啊……”乞丐紧紧保住襁褓,落下泪来。
徐心然正要再拿些铜板出来,可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细细一看,觉得这个乞丐今天的眼神犹疑躲闪,仿佛有些心神不宁,而且。她总是拿眼角余光往两边看,似乎在寻找什么人,或者说是在等待什么人。
徐心然虽然感觉到有些疑惑,可并未多想。因为她平时除了给这个乞丐一些铜板,其余与她并无任何交集,也许,她只是在警惕别的乞丐吧。有时候,乞丐之间也会发生纠纷,比如有个乞丐今天收入不错,就会被其他乞丐眼红,遭到哄抢。这个女乞丐因为大家都可怜她的孩子,所以给她的铜钱总是比旁的乞丐多。所以,她总是一副提防的样子也不足为奇。
徐心然急着要赶路,满脑子又是程记和严记买走了布料的事情。所以又丢下两枚铜板,就拔腿要走。
可是这个乞丐将那个脏污的襁褓丢在了地上,扑上前来抱住了她的双腿。
徐心然大吃一惊,拼命挣扎,同时大声斥责:“你要干什么?”
路上的行人也察觉到了,纷纷停下脚步看着这一幕,不过没有人贸然上前,因为他们都不明白,一个乞丐,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抱住一个女孩子的不让人家走。有些人也认得这个女孩子是福盛祥徐掌柜的大女儿。于是有好事的人早已飞奔着去了福盛祥报信儿了。
“哎呀你这姑娘怎么回事啊?我向你讨钱你不给也就罢了。为什么要将我的孩子踢翻在地?”乞丐大声质问道。
徐心然来不及细想这个乞丐为什么突然向自己发难,只是本能地向看热闹的人们解释:“她在说谎!我只是好心好意给她铜板。根本没有碰她的孩子!”
可是又有几个乞丐迅疾冲进了人群,指着徐心然大声嚷嚷:“你瞧不起我们乞丐也就罢了,为什么要伤人?更何况,那还只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孩,你怎么下得去这么狠的手?”
一时间,人们议论纷纷,有的相信乞丐,有的相信徐心然。
忽然,一个年纪很大的、留着花白胡子的老乞丐笑嘻嘻地伸出了他的脏爪子来抓她,一边嘴里嚷着:“哎呀呀你们这是做什么呀,别吓坏了我的美人儿!来,美人儿,别怕,跟我睡觉,跟我睡觉!”
众人皆大惊,一些年轻的女子和带着小女孩儿的人纷纷往旁边躲避,生怕这个花痴一样的老乞丐碰到了自己或者自己的女儿。
徐心然也想躲,可这个女乞丐死死抱着自己腿,让自己动弹不得,于是她不得不弯下腰,拼命用手去推开这个乞丐,却不料这乞丐忽然大叫一声,随即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人事不知。
看热闹的人们惊呼起来:“哎呀不好,出人命了!”
而这时,那个花痴乞丐已经扯住了她的衣服,脸上带着猥琐的笑容,连声叫道:“美人儿!美人儿!快来跟我睡觉!跟我睡觉!”
徐心然知道这绝非偶然事件,而是被人算计了。来不及想这是程掌柜和严掌柜干的,还是杨天龙干的,只觉得心头火起,飞起一脚就踢在了那花痴乞丐的下巴上,虽然没有多少力道,可那花痴乞丐猝不及防,被踢倒在地,摔得还不清,坐在地上大声叫着“哎哟,哎哟”。
徐心然顾不上理会这个令人作呕的花痴乞丐,而是一把抓起地上那个无人理会的襁褓,转向了方才抱住自己不放的乞丐,踢了她一脚:“你这无赖,装什么死?你看看你这襁褓里是什么?是你的孩子吗?”
徐心然将襁褓打开,众皆哗然。原来襁褓里面根本不是什么婴孩,而是一截木头。
徐心然将木头丢在这乞丐的身上:“竟然用这种伎俩来害我,真是可恶!”
可是还没等她话音落地,花痴乞丐又卷土重来,比刚才更加凶猛。他一把抓住徐心然的一只胳膊,将她往后面拖去:“美人儿,快跟我睡觉!跟我睡觉!”
徐心然拼命挣扎。
“咦?”一个看热闹的人惊叫起来,“这不是城隍庙里的王老三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是啊。”另一个人也接口道,“这王老三一般不会离开城隍庙的啊。”
“不是城隍庙里的孟道士一直看着他吗?怎么今儿让他给溜出来了?”
“啊呀,这个花痴要是溜出来可不得了啊,他见了年轻的女子就要流口水。因为他年轻的时候,老婆跟人跑了。又被那奸夫揍了一顿,脑子被打坏了。从那以后,但凡见了年轻漂亮的女子都要和人家睡觉。”
“今儿孟道士干什么去了?居然让这个花痴出来惹事!”
徐心然越听越绝望,见挣扎半天毫无用处。索性伸出拳头,狠狠打在了这花痴乞丐的左边眼睛上。
“啊……”这花痴乞丐惨叫一声,本能地松开了徐心然,捂住眼睛坐在了地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徐心然回身一把抓住方才抱着襁褓的乞丐,厉声道:“跟我去见官!为什么要诬陷我?”
女乞丐挣扎着要跑,却被徐心然伸出腿使了个绊子,一下子下摔了个狗啃泥。
这女乞丐刚才之所以没有逃跑,是因为她根本没想到徐心然还会反抗。她以为,凭着人多势众,再加上那个花痴乞丐的惊吓。徐心然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孩子早就会被吓傻了。然后,按照苏家二爷苏大勇的交代,就趁乱让那个花痴乞丐王老三将她随便拖到一个角落里给奸污了,因为这王老三在城隍庙关得久了,一门心思就想干这事儿,再不想其他。而出了这样的事情,官府是没有办法追究的。众所周知,那王老三年轻的时候脑子就坏掉了,神志不清,整天疯言疯语的。家里的一点财产又被族兄尽数骗走。才不得已上街乞讨。他是因为老婆跟人跑了又被奸夫暴打才变得疯癫。故此见了年轻女孩子就拉拉扯扯,也曾得手过几个。后来官府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会让百姓们恐慌,于是将他关在了城隍庙后院的一个柴房里,让那里守夜的孟道士看着他,一日三餐不至于叫他饿死,但也不能叫他出来滋事。因为他神志不清,就算是惹了什么乱子,官府也奈何他不得,加之大家都知道他既窝囊又可怜,所以也不忍心责罚他,只要他不出来惹事就行。如此,这王老三也安静了几年,可今天,不知是不是那孟道士没有看住他,竟让他跑了出来。
现在情况有变,徐心然非但没有被吓傻,更没有丝毫的惊慌,而是一把抓住了她这个领头儿的,要带她去见官。
于是这个乞丐慌了,只得装死狗:“你凭什么带我去见官?我做了什么了?”
徐心然正要再说话,忽听得一声怒喝:“都在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聚众滋事,全都带走!”
众人看见一小队官兵骑着马停在这里,纷纷让开了一条通道。
领头的一名将军拿鞭子指着徐心然和那个女乞丐:“你们在做什么?”
徐心然听这声音有些耳熟,忙扭头去看,却看见了姜雨晨。
“表哥,这个乞丐,还有那个花白胡子的乞丐想要打劫,你快抓住他们,别叫他们跑了!”徐心然看见姜雨晨,精神大振,扭着女乞丐的手腕,将她拖到了姜雨晨面前。而那个花痴乞丐,也被姜雨晨带领的士兵们捆了起来,其余起哄的那几个乞丐,早已不见了踪影。
姜雨晨看着狼狈不堪、衣服上有好几个黑印子的徐心然,既心痛又吃惊:“心然,你这是怎么了?”
而这个时候,得到消息的徐掌柜和朱先生也带了几个伙计匆匆赶来,看见眼前这情形,都吓了一大跳。
阿威和小林反应很快,立刻跑过来站在了徐心然的左右两边,将她护在了中间。
徐心然将前面的事情讲了一遍,徐掌柜听女儿差点儿被有名的花痴乞丐王老三给奸污,吓得腿都软了,不过他不明白,这王老三平素都在城隍庙的后院待着,与徐家从无交集,怎么会单单对自己的女儿下手?他是怎么怕跑出城隍庙的?而且事情还这么巧,先是一个女乞丐抱着个所谓的“孩子”拖住女儿,然后王老三才出现。这一切,多么像是预谋好的一样啊。而这个女乞丐,他平时也经常看见的,也给过她一些铜钱,主要是看她抱着一个瘦弱的孩子很可怜,可是今天,这可恶的乞丐竟然要害自己的女儿,这叫徐掌柜恨不能拿刀劈了她。
第一百一十章 背后主使
姜雨晨将两个乞丐全都带了回去,严加审问,却什么也没问出来。王老三是因为本就神志不清,根本不会和人交流,不论姜雨晨问他什么,他都一副害怕畏缩的样子,要不就忽然傻笑几声。至于那个女乞丐,更是撒泼打滚,震天价地嚎哭,说自己很无辜,什么也没做。姜雨晨又问她为什么抱着一截木头冒充婴孩诬陷徐心然,她也一句话都不说。
可是这句话提醒了徐掌柜和徐心然。他们平时都看见这个女乞丐抱着一个婴孩在街边乞讨,那个孩子很多人都看见过,长得又瘦又小,却也不怎么哭闹,只是躲在母亲的怀中,一双大眼睛滴溜溜乱转。可是今天,这个婴孩却不见了。
徐心然心想,莫非是有人强行带走了她的孩子,以她的孩子做要挟,才使她不得不这么做?
于是走上前问道:“你的孩子呢?”
第 9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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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95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95 章
岂料这其女乞丐哭得更凶了,还不停地在地上滚来滚去,弄得姜雨晨和他的士兵们都不敢上前。
徐心然大声道:“够了!你在军营里撒泼发狠有什么用?你既有这份能耐,那为什么不把你的孩子找回来?”
徐心然对于有人拿了孩子威胁她也只是猜测,试探着说了这句话,可不料这女乞丐听了这话,竟突然停止了嚎哭打滚,一骨碌翻身坐起来,目光愣愣的,脸上似乎有一点伤心。
徐心然心中一动,慢慢蹲下身子,看着她,尽量将语气放得柔缓:“大嫂。你每天都抱着孩子不离手,若是讨到饭菜,都是先给他吃,可是今天。你为什么没有抱着你的孩子?你的孩子呢?”
女乞丐愣了一会儿,忽然烦躁地大叫起来:“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们快放我走!我什么都没做,你们凭什么抓我?”
姜雨晨气愤之极就要用刑,因为他也觉得,徐心然与一个乞丐无冤无仇,这件事情一定有背后主使,所以打算用刑让这个女乞丐将背后的主谋招供出来。至于王老三,就算了,众所周知。那人脑子早坏掉了,就算是用刑,也问不出什么来。
可是徐心然拦住了他:“算了表哥。她不过是个乞丐,也怪可怜的,就放了她吧。还有那个王老三,都一并放了吧。”
姜雨晨连连摇头:“那怎么行?今天你只是受了些惊吓,可明天、后天,谁知道还会出什么事?”
徐心然说:“以后我叫阿威和小林跟着我就是了,不会再有事了。再说我这不是好好儿的吗,弄得这样兴师动众,又是针对两个乞丐,总会叫人误会表哥在徇私滥用职权。毕竟你才升了副将。不要为了这样的小事影响了你的声誉。”
姜雨晨急道:“我是这样的人吗?表妹。你太小瞧我了!今天不说是你受到了这番惊吓。哪怕换了任何一个人,我也要查个水落石出。否则。我作为朝廷命官,居然对威胁到黎民百姓安危的事情不闻不问,这叫我怎么对得起朝廷的俸禄?”
徐心然对他使了个眼色,说:“算了表哥,你看你审问了这么长时间,他们不是什么都没说吗?若是为了这一点事情用刑,也犯不上。不如就放了他们吧,只是需告诫城隍庙的孟道士,对王老三严加看管就是。至于她——”看了一眼女乞丐,“只要我身边带两名伙计,想必她也做不了什么。”
姜雨晨想了想,说:“也好。”
士兵们带着两个乞丐走了之后,姜雨晨说:“表妹有何妙计?”
徐心然苦笑道:“我能有什么妙计?我又不是诸葛亮。若是我有未卜先知的本领,今天也不会弄得如此狼狈。我只是猜测,那乞丐的孩子每天我们都能看见,今日却忽然换成了一截木头,所以我想是不是有人拿走了她的孩子威胁她来对付我。所以还要烦请表哥派人看紧她,说不定能顺藤摸瓜发现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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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找了些什么样的笨蛋啊?连这么点事情都办不成!”苏氏烦躁地在地上踱来踱去,一边质问着自己的弟弟苏大勇,“亏得我花了一百两黄金将你从死牢里救了出来,你却连这么点儿忙也帮不上!”
“姐,”苏大勇蔫头耷脑地说,“我也没想到会弄成这样啊!本来我的计划是天衣无缝的……”
“行了行了!”苏氏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就你,还天衣无缝呢。”
“我以为,那丫头一看见那花痴,一定会被吓傻的。”苏大勇一脸无辜,“可我也没想到啊,那丫头竟然那样凶悍,还敢当街动手打架,还知道打人的眼睛。不是你说的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多少见识,就算是这几个月在福盛祥做生意,也都是有人陪着吗?若是你早点儿跟我说清楚,我就另想个妥当的法子了。”
“你还怨起我来了?”苏氏没好气地坐在一把椅子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我花了一百两黄金将你从死牢里接出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个话?”
“好姐姐,好姐姐,你别这么说么。”苏大勇赶紧低声下气道歉,“弟弟我怎么会埋怨您呢?我这不是也没想到吗?按理说,像徐心然那样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女孩子,单单是一个乞丐抱着她的腿就够让她惊慌了,可她竟然能想得到去看那个襁褓。”
苏大勇因为这条命是姐姐苏若兰捡回来的,所以出狱之后,再不像以前那样嫌姐姐这给的不够那给的不好,转而对姐姐俯首帖耳,惟命是从。因此,这一次苏氏让他弄几个乞丐来让徐心然当众受辱,他眼珠一转就想到了城隍庙的王老三。那王老三不仅是个资深乞丐,而且是个资深花痴。疯疯癫癫的,即便是他做了些什么,官府也不会追究。所以,他趁着孟道士外出的机会。将柴房的锁子給撬了,几句好话和一碗红烧肉就哄骗得那王老三跟他走,说是有个美人儿在前边等着他。至于那个女乞丐,是他找了个街上一个小名儿叫做“四儿”的混混强行将她的孩子夺走,然后说,若是想要孩子,就按他说的去做。做这一切,苏大勇并没有露面儿,只是叫了那个小混混去出头。至于王老三。他痴痴傻傻的,除了每天给他饭吃的孟道士,别人一概不认识。所以,苏大勇根本不担心他会将自己说出来。
“那么那个孩子你准备怎么办?”苏氏冷静了下来,开始和弟弟商量后面的事情,“总不能一直留在这里吧?”苏氏看了一眼缩在墙角的那个一岁多点的孩子,“不如还给她算了,免得惹麻烦。至于那丫头,我再另想办法对付。”
苏大勇抱起缩在墙角一脸恐惧却一声不吭的孩子:“那我这就将孩子拿给四儿,让他还给那个女人。”
苏氏看了那个脏兮兮的孩子一眼,十分厌恶地挥了挥手:“快带走快带走,留在这里真叫人恶心!”
苏大勇一边嘀咕“不是你说要在乞丐身上打主意嘛”。一边抱着孩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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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儿!四儿!”苏大勇抱着孩子来到一个破旧的小院子前。高声喊道。
过了半晌。才走出来一个睡眼惺忪的小伙子。小伙子一边将门打开,一边揉着眼睛问道:“苏二哥。什么事啊?”
苏大勇将孩子递给他:“快把这孩子还给那个乞丐婆子去。”
四儿迷迷糊糊地说:“哦,等会儿,我进去穿件衣裳。”说完转身又进去了。
“你快点儿!别磨磨蹭蹭的!”苏大勇冲着里面喊了一声。
不一会儿,四儿出来了,接过孩子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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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女乞丐紧紧抱住孩子,泣不成声。
四儿撇了撇嘴,走了
“你你你……你们要干什么?哎哟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四儿才走出没有两步,就被早已守候在僻静处的两名士兵一左一右架住了胳膊。
一个士兵不耐烦地在他后脑勺拍了一下:“嚷什么嚷什么?告诉你啊,老实点儿!跟我们走!”
四儿的腿都吓软了:“二位军爷,二位军爷,我没犯什么事儿啊!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
另一个士兵踢了他一脚:“哪儿来那么多废话?快走!”
四儿被带到了姜雨晨的面前。
姜雨晨问道:“前几日你是不是强行抢走了一个乞丐的孩子?那孩子还不到两岁。”
四儿是市井中的老油子了,自然不会说实话,十分无辜地看着姜雨晨,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哪里哪里?军爷在说什么小的我听不懂啊!”
姜雨晨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那你方才在那条街上做了什么?”
四儿更加惊讶,瞪大了眼睛道:“方才?方才小的只是看一个乞丐可怜给了她一枚铜板。”
姜雨晨一拍桌子:“你强抢乞丐的婴孩威胁那乞丐做坏事,还不从实招来?”
四儿哭丧着脸:“军爷,小的哪里抢过什么婴孩呢?军爷您一定是弄错了……”
审问了半天,那四儿就是块儿滚刀肉,无论姜雨晨怎样威逼利诱,他都只推不知,姜雨晨也没有了办法,总不能刑讯逼供吧,那是违反大齐国律法的。只好又用了徐心然的法子,放了他,然后派人悄悄跟踪他,却没有什么发现。因为这个小混混认识的人十分复杂,三教九流无所不包,每天接触的人也很多,看不出什么来,也不能确定他与哪个人过从甚密或者有什么秘密勾当。
跟踪了几天,一无所获,姜雨晨只得作罢。
第一百一十一章 谁说我要娶你妹妹
第 9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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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96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96 章
“心然,我真是没用,这样一件小事,我都办不好,害你白白受了惊吓却只能忍气吞声。”这一天,姜雨晨特意来到制衣坊向徐心然表达歉意。
徐心然放下算盘,说:“表哥无须自责,那些街头混混本就是油盐不进的,若是你不动真格儿的,他们根本不会害怕,而且他们知道,你根本不敢对他们用刑。不过你派人跟踪了那个四儿,总是有些发现吧?”
姜雨晨闷闷不乐地坐下来:“那个四儿,交往的人十分混乱和复杂,看不出来他是受了谁的指使,而你根本不认识他,他没有理由对付你呀。”
“哦……”徐心然想了想,又问道,“那么那个四儿,住在哪里啊?”
“那个混混住在白马桥旁边的铁掌巷。”姜雨晨没精打采地说,“不过他与铁掌巷的很多人都来往频繁,也看不出什么来。”
“铁掌巷?”徐心然轻轻叫了一声。
“怎么了?”姜雨晨看着她,“铁掌巷有什么问题吗?”
徐心然喃喃自语道:“姨娘的娘家,就住在铁掌巷。”
姜雨晨说:“你是说表舅母的娘家吗?可是这件事情,与表舅母的娘家有什么关系呢?你该不是怀疑,四儿背后的主使是舅母的娘家人吧?”姜雨晨觉得自己这个猜想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尽管他已经察觉到表舅母和她的两个女儿对徐心然颇有敌意,可他并不认为就为了嫡庶之间的争斗,会让表舅母想出这样恶毒法子来对付一个女孩子。
徐心然急忙说:“不不不,我怎么可能怀疑姨娘呢?只是忽然想起姨娘的娘家也住在铁掌巷罢了。表哥,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反正我只是受了一点点惊吓,而且这几天十分平静,那个抱孩子的乞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大约是换了个地方去乞讨吧,我想以后应该没什么事儿了。”
姜雨晨点点头:“也好。那你自己可要多加小心啊,但凡出门。一定要带上一个小厮,我看小林和崔大哥都有些功夫在身,你就带他们两个吧。若是我哪天衙门里事情少,就早点过来护送你。”
徐心然说:“眼下这件事情倒不打紧,叫我头痛的是我们在柯记织染坊订做的布料,却叫程记和严记恶意抢购走了。眼下。我们找遍了京城极其附近的所有织染坊,却都做不出来那样上好的棉布,就算是能织得出来,却调不出那种深褐色。”
姜雨晨问道:“就是你上次和我说的那批用来制作军服的布料吗?”
徐心然点点头:“就是那件事。这几日,为了布料的事情。我和爹愁得吃不香睡不着,不知如何是好。”
姜雨晨脸上浮现出怒意:“程记和严记太不像话了,就算生意场上争斗难免,可他们这样做,也未免太狠毒了一些。”思忖片刻,说,“要不然,我帮你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通过兵部将那批布料拿回来。”
徐心然急忙摇头:“万万不可。素闻李元帅清正廉明,最痛恨的就是手下将士以权谋私。万一给李元帅知道。你的前途就……还是我另想办法吧。”
“可这都多少天过去了,你想出办法来了吗?”姜雨晨十分不满意地看了她一眼,“心然,你能不能不要和我这样见外?我是真心想帮你和表舅的。”
徐心然忽然笑道:“可是,你还没娶我家二小姐过门儿呢,还不算是我们徐家的女婿,我自然不能对你失了分寸。”
姜雨晨立刻沉下了脸:“谁说我要娶你妹妹了?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徐心然正色道:“可是我爹和姨娘每天都要将这件事情讨论一遍,而且我家二小姐岁数也不小了,与表哥年龄正相当,所以我总是觉得。我就要有一位妹夫了。”
姜雨晨冷笑道:“我的婚姻大事,我自己做主,哪里用得着旁人议论?”
“对不起表哥,是我多嘴了。”徐心然看姜雨晨似乎对这门八字还没一撇的婚事十分反感,急忙改口道歉,“可能是在家里听爹和姨娘说得多了,所以脑子里种下了这么一个印象。不过我赞同表哥说的,婚姻大事,是应该由自己做主。只是咱们大齐国向来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恐怕自己做主不是那么容易的。”
姜雨晨看着她:“那么心然表妹的婚姻大事,也是想自己做主吗?”
徐心然愣了一下,随即低垂下了眼帘:“我还没有想到这个。”
“可是你今年都十七了呀,难道就不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话一出口,姜雨晨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怎么能这么唐突地问一个女孩子这种问题呢?尽管是亲戚,可毕竟男女有别,这样敏感的话题,只能和自己的亲妹妹讨论,与表妹讨论,显得有些轻浮了。
可是徐心然并没有在意这个,而是轻轻叹了口气:“我现在还不想考虑这个,毕竟,福盛祥的生意更加重要。我爹年纪大了,身体也不是很好,本来支撑铺子就已经力不从心,如今又新开了制衣坊,爹需要我这个助手呢。”
“心然表妹是有远大志向的,也许不在意儿女情长。”姜雨晨只好说了这么一句,算是结束了这个话题,“那么布料的事情,你想出办法来了吗?”
徐心然叹道:“这一次严记和程记联手,从裴阳县的柯记织染坊抢购了那批布料,显然就是冲着福盛祥来的,目的也很明确,就是让我们这批军服做不成。而他们也吃准了我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订购到与原来那批一模一样的布料,所以,现在正四平八稳地坐着等我们上门去求他们呢。”
“那他们是不是要抬高价钱呢?”姜雨晨紧张地问道。其实这件事情与他毫无关系,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和徐心然一样着急,就仿佛他着急,徐心然的负担就能够减轻。
“我担心就算是我们肯出高价,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们。”徐心然忧心忡忡,“程掌柜本来就一直在打压福盛祥,严掌柜是因为我们的制衣坊雇佣了他们严记绣坊的一些绣娘,其实那些人本来他就不打算用了,却也容不得他们另找出路。福盛祥今年真是多事之秋,接连得罪了两个实力雄厚的同行,恐怕这批军服,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出来的。”
“要不……”姜雨晨忽然有了一个主意,“我们可以找个人,装扮成客商,从严记和程记将那些布料买来啊。”
“可是那批布料的价格很高的,因为是用来制作军服的布料,质量都是上乘的,而且我们当初要得急,所以价钱比普通的棉布已经高出了一成。如今严记和程记与我们作对,抢购了那批布料,出的价钱肯定比我们当初与柯记织染坊谈好的还要高。那么咱们再找人扮作客商去收购,那得出多高的价钱才能买到呢?不怕表哥笑话,如今的福盛祥,没有多少实力,就是之前那一笔买布料的银子,也是硬挤出来的,刚刚凑够了那么多,若是严记和程记哄抬价格,我们就真的买不起了。”
“这有何难?”姜雨晨听徐心然啰啰嗦嗦说了大半天,无非就是发愁银子不够,不觉松了口气,“银子不是问题,我可以资助一些。”
“可是这怎么好意思呢?”徐心然的不好意思更多的是害怕表哥会瞧不起徐家,“让表哥为了福盛祥的生意破费,若是我爹和姨娘知道了,肯定会骂我的。”
“这没关系,咱们悄悄地将布料买回来就是,不用告诉任何人。”姜雨晨冲她眨了眨眼睛。
“可是这不太好吧。”徐心然仍旧不敢答应,“一则这事儿恐怕瞒不住,二则用了你的银子,迟早要还的,若是爹爹不知道,到时候我怎么支出银子来还你?不如只告诉爹爹,然后由你来出面要他别告诉姨娘,这样比较妥当。”
姜雨晨本想说那点儿银子就不用还了,可忽然想到这里还有个颜面的问题,若是自己坚持不还,倒像是在对他们施舍,会让人家难堪的。于是笑道:“还是你考虑得周全。那么表舅现在哪里?咱们这就去和他说,免得再迟两天,那些布料被他们卖掉了。”
两人一起来到店铺。
“雨晨今儿也得空了?”徐掌柜正在和伙计们一起招呼顾客,忽然一抬头,看见大女儿和表外甥姜雨晨,恍惚中忽然想起了母亲在世时说过要将徐心然嫁给姜雨晨的话,又觉得这两个少年披着晨曦并肩走来,说不出的般配,可又一想,苏氏一门心思想把慧瑛嫁给姜雨晨,而大女儿又是个不祥之身,恐怕表姐和表姐夫要忌讳。一时之间,千百种念头齐涌上心头,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好。
“爹,您在想什么呢?”徐心然看着父亲若有所思的样子,只以为他仍是在为了布料的事情发愁,“表哥帮咱们想了个好法子将那些布料买回来,爹,您不用再发愁了。”
“哦?”徐掌柜一听“布料”二字,这才从胡思乱想中惊醒,“雨晨有法子?咱们到后面去细说。”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上当了
“老爷,外头来了一个富商,说是要买大宗的布料。”这一天,由于断了福盛祥货源而心情大好的程掌柜正在店铺的后院悠闲地晒太阳品茶,一个伙计走进来对他说,“看样子是个大主顾,小的不敢怠慢,已经给上了茶请他在前边儿等着。”
程掌柜一皱眉头:“要买大宗的布料?买大宗布料应该去织染坊啊,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一边嘀咕着,一边和伙计来到了前边儿。
只见一个四十上下、穿着十分华贵的中年男子坐在店铺专为贵客设立的太师椅上,一边慢慢喝着茶,一边看着柜台上的布料丝绸。中年男子的身后,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厮,一身短打,看上去十分精干。
“原来是有贵客到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程掌柜热情地抱着拳招呼道。
中年男子放下茶碗,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在下江浦,因为想采购一批上好的深褐色棉布,又要得急,遍寻不得,听说程掌柜这里有奇货可居,所以前来叨扰。”
程掌柜眉毛一挑,心说果然是为了那些棉布来的。笑了笑,不动声色地说:“不瞒江掌柜啊,我这轻罗坊的确是存有一批上好的深褐色布料,不过,江掌柜又是从何而知?”
中年男子说:“自然是听裴阳县的柯记织染坊说的。而且程掌柜和严掌柜采购了这批布料并未派上什么用场,所以,我今天特意来,是想请程掌柜割爱,将这批布料转让给我,哦。自然价钱上我不会让程掌柜吃亏的。不知程掌柜意下如何?”
第 9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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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97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97 章
程掌柜捋着胡须,沉思不语。
中年男子又说:“其实不瞒江掌柜说,我是急需这批布料的。”
“哦?”程掌柜抬起头来,“为什么呢?”
中年男子叹了口气:“实不相瞒,这件事情,我江某人的确做得有些不地道。但是我只是个生意人,只能考虑做一件事情赚不赚钱,而无暇顾及其他,因此这件事,我只能对不起福盛祥了。”
“福盛祥?”程掌柜低呼一声,站起来做了个“请”的手势。“请江掌柜里面细谈。”
几个人来到后院的一间屋子里,分宾主坐定,程掌柜又吩咐伙计新上了茶,这才开口道:“恕程某愚鲁,方才江掌柜说的那番话。是何意啊?”
中年男子说:“年初时,江某听闻福盛祥与兵部签了五万六千套军服的订单,在京城的绸布行一鸣惊人,所以,我只好放弃了制作军服的打算。”
“这么说,江掌柜也有意插手军服制作生意?”程掌柜眯起了眼睛,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个衣着富贵、气度不凡的富商。
“的确如此。”中年男子很坦然地点了点头,“只是我下手晚了一点,居然让福盛祥抢了先。本来以为,再想拿到这样大宗的生意。只能等来年了,可不料福盛祥订购的一半的布料,居然被程掌柜和严掌柜抢先买了来,我想,这一定是上天眷顾我,让我这么快就有了新的机会,那么我自然是不会放弃的。所以冒昧前来,与程掌柜商量,看看程掌柜愿不愿意将那批布料转让给我。”
“可是,”程掌柜转了转眼珠道。“江掌柜是否已经拿到了制作军服的订单?”
“这个是自然了。”中年男子不慌不忙地说,“若是没有拿到订单,我怎么会这么着急?”
“可是我这里只有一半啊。”程掌柜说,“还有一半在……”
“我知道,还有一半在严记绣坊的严掌柜那里。”中年男子摇着扇子,笑容可掬,“其实,轻罗坊与严记绣坊跟福盛祥的过节儿,江某人多多少少是听说过一些的,所以,江某人知道,程掌柜和严掌柜之所以抢购那批布料,其实并没有多大用处,反而还可能是个累赘,那么多的布料,轻罗坊要卖到什么时候才能卖完?而且轻罗坊一向以经营丝绸绢纱为主,棉布和粗布只是捎带脚销售一点。而且——我可不是在笑话轻罗坊啊,请程掌柜千万不要多心——年初程掌柜已经因为某种原因失去了继续制作军服的资格,那么您一下子收购这么多布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咱们再来说说严记。”中年男子抿了一口茶,继续说,“严记只是个绣坊,又不做衣裳又不卖布料,花了高价抢购海量的布料更是自寻烦恼。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两位掌柜正在考虑怎样消化那些布料吧?所以呢,不如咱们来个双赢,我买下那批布料,你们呢,回笼资金,还能小赚一笔,又成全了我的生意,岂不是一举两得?”
程掌柜有些动心。他这几天的确是为了怎样消化那些布料伤透了脑筋,当然,这不是因为他在乎那些银子,对于财大气粗的轻罗坊来说,那点儿银子根本不算什么,可是,眼看着布料白白放在那里却不能换成银子,程掌柜心里总是不舒服,虽然给了福盛祥沉重的打击,他也着实畅快了几天,可这畅快毕竟不能当银子花。程掌柜是个生意人,说到底,他还是希望每做一笔生意都能有大笔的进项,可是这一次,不但没有进项,反而还损失了一些,虽然出了胸中恶气,可总的算下来,是赔了钱的。
眼下,这位江掌柜来得还真是时候,反正自己近几年别想再制作军服,人家也不算抢了自己的生意,不如就将布料卖给他好了,反正又不是卖给福盛祥,而且看他财大气粗的样子,又许诺不用会让自己吃亏,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再赚一笔,也好将库房腾出来一些地方。那些布料,实在是太占地方了,若是一直都放在那里,还要防火,还要防尘,时间久了,那些布料肯定用不成,到时候,谁还会来买?
“江掌柜说的有道理。”程掌柜虽然动了心,可并未一口答应,“只是我这里只有一半,另一半在严记绣坊呢,而且我之前和严掌柜说好了,这批布料,要售卖的话,就得一起售卖,所以,这事儿我还得和严掌柜商量商量。”
“程掌柜思虑周全,实在令江某人佩服。”中年男子点点头,“只是严掌柜已经答应将他存储的那些布料卖给我了,价钱么,他提出来加一成,我已经答应了。”
“什么?”程掌柜不觉声音提高了八度,“严掌柜怎么不与我商量一下就私自做主呢?这可真是……”程掌柜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当初我们说好了的,谁也不许瞒着对方把布料卖出去啊,他怎么能如此不守信用?”
中年男子悠闲地摇着扇子,不以为然地说:“程掌柜何必着急?这做生意么,自然是有的赚就要做。再说了,当时您和严掌柜强行从柯记织染坊抢购了原本是福盛祥订做的布料,不也是逼着人家柯掌柜不守信用吗?”
“可是……可是……”程掌柜恨恨顿足道,“严掌柜怎么能这么做呢?至少也要与我商量一下么。”
“程掌柜这话就偏了。”中年男子耐心地劝导他,“那批布料本来就是严记绣坊的,与程掌柜并无半点关系,人家严掌柜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不要说换了银子,就是人家扔了、烧了或者送人,程掌柜也半点责怪不着啊。当然了,程掌柜手里的这些布料也是程掌柜您一个人说了算,你想怎样处置都行,那严掌柜半点也管不着。”
程掌柜本来一点儿也不着急,只是有些动心,打算再将价钱抬高一些,因为这个江掌柜既然已经签了制作军服的订单,那么一定是急需这批布料的,只要自己不露声色,那么一定能卖个高价。可是,一听说严掌柜已经抢先将他的那一半儿布料出手,而且只赚了一成,他立刻就慌了手脚,一面心里痛骂严掌柜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一面后悔自己没早点儿将那些布料出手,以至于叫严掌柜摆了一道。自己在京城的商界,那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吃了这个哑巴亏,被人当猴儿耍,这叫他不仅气愤难耐,而且慌了手脚。
一番斟酌下来,程掌柜当即决定,将那批深褐色的棉布卖给眼前这位江掌柜。反正是只赚不赔的,又不吃亏。
这江掌柜倒也爽快,当即就拿出了银票,并派人将布料拉走了。
程掌柜看着被清出来一大块空地的仓库,又捏了捏手里的银票,擦了擦额上的汗,长出了一口气。
正想着回去休息一下,喝口茶,却看见严记绣坊的账房刘亭山领了一个小伙计急匆匆赶来。
程掌柜看着这两个人满头大汗的样子,心里忽然明白了一点儿什么,失声叫道:“上当了!上当了!”
刘亭山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他面前,也来不及擦汗,匆匆抱拳道:“程程……程掌柜,方才有没有一个自称姓江的富商来您这里采购那批布料啊?”
程掌柜眼前一黑,差点儿栽倒。
可恨旁边一个长工不长地代他回答:“有啊有啊。这不,刚刚那位江掌柜把那批布料运走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迟了一步
听了这话,刘亭山脚下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幸亏旁边小伙计一把扶住了他。
眼看着刘亭山如此反应,程掌柜急得头顶快要冒火。终日打雁,今天却被雁啄了眼。这个号称江掌柜的男子来了个两头欺瞒,先去了严记,对严掌柜说要高价收购那批深褐色棉布、轻罗坊程掌柜已经答应了云云,然后马不停蹄到自己这里如法炮制,让自己和严掌柜一听对方都抢先抛出了那批布料,沉不住气,又急着套现,所以才上了当。程掌柜猜测,那个中年男子八成儿是徐心然找来的,也只有她能想出来这样的点子,徐掌柜那个木头,怕是一辈子也不会想出来这样的计策。
想到这里,程掌柜也顾不得其他,一把抓住刘亭山的手腕:“你们严记的那批布料呢?严掌柜总不会像我一样轻易上当了吧?”
刘亭山满脸的沮丧:“早都运走了。”
程掌柜微微吁了一口气,虽然他已经在极力掩饰着这种“大家终归是一样了”的心理,可精明的刘亭山还是看出来了,不过此时,他也不想指责程掌柜,事情已经发生了,对盟友冷嘲热讽横加指责又有什么用?
程掌柜看着“江掌柜”运送布料的马车队伍离去的方向,突然恨恨地将右拳击在左掌上:“妈的,徐茂林那老小子呆头呆脑,可他的大女儿,却鬼精鬼精的,居然能想出这种一石二鸟的法子将布料给骗了去。”
刘亭山则呆愣愣地说:“罢了,罢了,那批布料,原本就是人家福盛祥的,任咱们机关算尽,也还是物归原主了。不过这次咱们也不算吃亏么。至少都赚了银子。”
程掌柜喟然长叹:“可是,若是咱们能早点儿识破这个拙劣的伎俩,赚的银子可就不止这么一点了!”
刘亭山这才眨巴眨巴眼睛,像是终于回了魂儿:“算啦,也许是天意如此。”
“爹!爹!”
两人正在沉默不语,忽然看见几个人飞奔而来。程掌柜定睛一瞧。原来是自己的儿子程洛山带着几个伙计赶了过来。
程洛山疾步而至,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却一眼看见空出来一大块地方的仓库,明白一切都晚了,只得自嘲地喃喃道:“还是迟了一步。恐怕这会儿,那些布料已经到了福盛祥了。”
程掌柜、刘亭山和程洛山三个人愣怔地看着已经不存在了的布料。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程洛山本来今天不在店铺,打算陪着刚刚有了身孕的妻子霍玉儿去雨竹寺许愿,祈祷佛祖保妻子生个儿子,可是好巧不巧。就在半路上与运载着那批布料的马车队伍走了个迎面。
姜雨晨并不认识程洛山,只是离开轻罗坊后,觉得现在布料已经到手了,银货两讫,就算是程掌柜醒悟过来去告官都没用,又觉得粘着胡子十分难受,就将胡子揭掉,继续骑上马走路。徐心然就是方才跟在他身后的那个眉清目秀的小厮,这时候摘掉了帽子,露出一绾柔云般的长发。且由于布料到手,心情愉快,坐在马车上,开心地与姜雨晨说笑。
徐心然和姜雨晨一样,只以为这是个寻常的路人,所以没有在意,仍旧兴奋地与姜雨晨说着方才将严掌柜和程掌柜骗得团团转的情形。其实她见过程洛山几次,并不是不认识他,只是不太熟悉,而且今天她太高兴了。所以根本没有去注意骑在马上、低着头的程洛山。
可是程洛山听到“严记绣坊”、“程掌柜”、“布料”等字眼,又看见穿着男装散着头发兴高采烈的徐心然,一下子警惕起来。他勒住缰绳,将行进的速度放得非常缓慢,想听清楚方才过去的那一大队人马究竟在议论什么。虽然风传来的笑语断断续续,可他还是将他们的对话猜了个**不离十:那批布料,已经被福盛祥骗到手了。
当时,程洛山又气又急,但心里仍旧存了几分希望,希望徐心然运走的这批布料是严记绣坊的,而不是程记轻罗坊的。但是由于徐心然一行已经迅速离去,后面的话他没听清楚,所以当时雨竹寺他也不去了,只吩咐了小厮和丫鬟将少夫人玉儿带回家去,就骑着马急匆匆奔回店铺。没想到,还是来晚了,方才他看见的那一队马车,运走的正是程记的这批布料。
半晌,程洛山艰难地打破了这令人难看的沉默:“事已至此,爹,刘先生,你们就不要难过了。就算是福盛祥拿到了布料,我也叫他们的生意做不下去!”程洛山一边说,一边捏紧了拳头。
第 9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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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98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98 章
程掌柜垂头丧气地说:“还能有什么办法?那徐家大小姐鬼点子太多了,我看咱们几个人加在一块也未必是她的对手。洛山啊,你是不是打算在他们福盛祥的库房里做文章?可上次咱们不是没有用过这个法子,可是那把火,最终也没放起来啊!”
刘亭山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不是……福盛祥的霉运已经到头儿了?要转运了?”
程掌柜立刻嗤之以鼻:“就他家那个克星,还想转运?哼,做梦去吧!”
刘亭山听了这话非常解气,忙不迭地附和道:“是啊是啊,就算是转运,也会越转越差。”
程洛山听了这话,却低头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以致于连程掌柜叫他回家都没听见。
刘亭山只以为他仍在生气,就劝道:“算啦程公子,就算福盛祥能顺顺当当做出来这批军服,那也翻不了天,这京城的绸布行当,他们依然排在最末尾。他们不是还欠着杨天龙一笔银子吗?我听说有九百两之多呢,而且徐家大小姐之前夸下海口,说今年年底奉还双倍利息。啧啧——”说到这里,刘亭山不觉咂舌道,“杨天龙的利息本来就高得吓人,这若是双倍的利息,恐怕一千二百两银子都不止呢。等还了这笔债,福盛祥恐怕所剩无几了。”
听了这话,程掌柜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可仍旧觉得气闷:“就怕福盛祥这批军服做得好,明年韩子震还会找他们做。这几年,我好不容易将福盛祥打压了下去,眼看着徐茂林就要撑不住关门大吉了,可没想到,他们家的灾星居然撑起了门面,那生意居然做得像模像样,真是叫人意想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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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布料都运来了!”徐心然欢快地跳下马车,冲着门里面嚷道。
“这么快啊!”闻声快步出来的徐掌柜看见正在卸货的伙计们,又惊又喜。
“那当然了!”徐心然虽然从小木讷懦弱,好容易重活了一辈子也还是老气横秋,可这会儿,因为布料平安到达制衣坊,心情愉快,又憧憬着完成这笔订单后的美好前景,所以不由自主流露出了年轻女子活泼的一面。她笑吟吟地看着伙计们忙进忙出将布料搬进仓库,对父亲说,“有我亲自出马,当然是马到成功啦!”
徐掌柜心里高兴,宠溺地看着仿佛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的女儿,嘴上却严肃地责怪道:“你瞧瞧,都高兴得没个正形儿了,女孩子家,要稳重一点么。”话虽然说得严厉,可脸上却是笑眯眯的。又转向了姜雨晨,“见笑了。”
姜雨晨说:“哪里哪里?今天这件大事办成,本来就应该好好庆祝一番的。其实呢,心然是个女孩子,年龄又不大,就该这样活泼才对呢。”
徐心然看着他,诚恳地说:“表哥,这次真是太感谢你了,又是出钱又是出力,还让你告了一天假,我真是过意不去。”
姜雨晨笑道:“方才我还说你应该活泼一些呢,可你看看,你又这么一本正经的。”
徐心然的脸微微有些红:“可是,你的确是帮了我们很大的忙啊,说声谢谢总是应该的。”
“你这一路上,感谢的话说得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姜雨晨笑嘻嘻地说。
姜雨晨并不像徐心然这样,从小备受欺压,所以性格不免谨慎沉闷,他是姜家的嫡长子,虽然父亲姜老爷的两个小妾和她们所生的儿子并不安分,可他嫡长子的地位和权利,从来都没有动摇过。两个庶出的弟弟对他占尽了得天独厚的读书、习武乃至生活等条件极不服气,可最多也就是背后发发牢骚,当着他的面儿,都是毕恭毕敬的。所以,姜雨晨的性格就要阔朗许多,因此时常不拘小节,又将徐心然看成是和自己的妹妹雨宁一样需要人呵护疼爱的女孩子,而这一路上,徐心然左一句“感谢”,右一句“麻烦了”,弄得他反倒不自在。
这一路上,他甚至在心里盘算着,有机会的话,顶好是让徐心然和妹妹雨宁多接触接触,让雨宁活泼开朗、天真烂漫的性格对徐心然能有所影响,让她不要总像个妇人一样中规中矩一板一眼,其实就算是很多妇人,也不像她这么拘谨。
不过,考虑到徐心然要做生意,短时间内没有办法离开京城去易县,那么就将母亲和妹妹接来好了,母亲也时常念叨着,很长时间没有来过京城了。姜雨晨觉得,母亲和妹妹一定会喜欢徐心然这样温柔娴静的女孩子。
第一百一十四章 纳她为妾?
“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听了儿子程洛山的话,程掌柜吃惊得瞪出来了,“你是说,你想纳徐家大小姐做妾?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个克……”
“她是个一出生就克死立刻生母的克星。”程洛山不慌不忙地接过了话头,“这个儿子知道。”
程掌柜怒道:“你知道还这么说?你要那个灾星做妾,是不是想要咱们全家都沾上霉运啊?”
程洛山微微一笑:“可是爹,这几个月来,您看出来徐家大小姐有半点灾星的影子了吗?她的存在,不仅使濒临倒闭的福盛祥又活了过来,还使福盛祥大有压过咱们轻罗坊的势头。爹,您认为,这是灾星,还是福星?”
“这个……”程掌柜沉吟半晌,才说,“她是灾星还是福星,我管不着,可我不能冒这个险。当初她一出生,福盛祥的生意就开始下滑,难道你能说这与她无关?再说了,就算她不是灾星,可玉儿刚刚有了身孕,你这个时候纳妾,玉儿会怎么想?”
程洛山轻嗤道:“她愿意怎么想便怎么想吧,难道我需要在乎她的想法?丈夫是天,我若是要纳妾,她敢说半个‘不’字?”
程掌柜叹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你若真想纳妾,爹也不拦着你,可京城这么多女子,你为什么非要徐家大小姐?”
“说了半天,这才说到正题儿上。”程洛山端起盖碗抿了一口福鼎白茶,“爹,您好好想一想,不管那徐心然是个灾星还是个福星,可是现在,福盛祥就是因为有她在。才会起死回生,而且竟然也有些蒸蒸日上的景象了。咱们也想了不少办法,比如纵火,比如断了她的货源,而且借着杨天龙和邹七爷的手,想在福盛祥还没有成气候的时候就弄垮它。可结果怎么样?咱们绞尽脑汁累得要死,人家福盛祥却一点儿事儿也没有?咱们这几个月来。不是白忙乎了?所以呢。咱们不如来他个釜底抽薪,彻底让徐心然离开福盛祥,永远离开福盛祥,那么。没有了徐心然的福盛祥,爹您认为,它还能支撑几天?”
“原来你是这个打算……”程掌柜脸上的惊讶和怒气渐渐消失,代之以沉思,“只是,我担心……”
“你不就是担心徐心然是个灾星克星吗?不就是担心她会给咱们程家带来不祥吗?”程洛山打断了父亲的犹豫,“其实,我要纳徐心然为妾,只不过是个幌子。一个让她永远不能帮助徐茂林做生意的幌子。”
“那你完全可以用别的办法啊!”程掌柜简直闹不懂自己这儿子心里在想些什么。尽管几乎所有认识他的人都承认,他是个精明绝顶的人,“为什么非要纳她为妾?”
程洛山可是他唯一的儿子,程洛山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心。还好。程洛山是个孝顺的孩子,虽然在有些事情上很有自己的主意,可重要的大事,还是肯听他的,比如说婚姻大事。程掌柜知道儿子不喜欢玉儿,可最后还是遵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将她娶进了门。
可是现在,儿子居然想要纳妾,这叫程掌柜十分不快,因为他觉得,儿子对自己挑选的儿媳不满,就是对自己这个父亲不满。当然,程家虽不是官宦之家,也并非富甲一方,可儿子想纳妾,还是有这个实力的。只是儿子选定的这个人选,叫他心里非常不舒服。
程洛山正色道:“爹,那您认为,除了这个,咱们还有更好的法子吗?”
程掌柜不得不承认儿子说得对。徐心然是个大活人,不是一件物品,自己哪儿有那个能耐让她说消失就消失?总不能雇凶杀人吧?程掌柜虽然希望永远压制着福盛祥,让福盛祥再也抬不起头来,可也不至于为了这个牵扯上一条人命,那可是要吃官司的。为了那批做坏了的军服,他已经坐了一会牢,总不能再进去一次吧。
“可是,你也不能拿咱们全家开玩笑啊!虽说那徐家大小姐看上去并无异常之处,可万一呢?万一她进了门给咱们带来灾祸怎么办?她一出生,还没满周岁,就把福盛祥的生意弄垮了,这万一要是把咱们轻罗坊的生意也……”程掌柜及时地住了口,没让那句极其不吉利的话说出来。
程洛山在大齐国绝对算一个另类,并不像大多数人那样对鬼神之说深信不疑,更不像他的父亲程掌柜那样凡事都要讲究个吉凶祸福,而是很有自己的主见,一切以轻罗坊的利益为先。而这次提出来想纳徐心然为妾,是他作为一个商人,希望徐心然能像给福盛祥带来好运一样,也给程家带来好运。他虽然不知道福盛祥生意骤然下滑的真正原因,却认为把这个原因归结到徐心然头上实在是太牵强。
而事实证明,至少是他看见的事实证明,自从徐心然帮助徐茂林打理生意以来,眼看着就要关门大吉的福盛祥却在短时间内恢复了生机,这叫他更加怀疑关于徐心然的出生导致福盛祥生意一落千丈的说法。因此,他经过深思熟虑,做出了这个决定,对福盛祥来说,是釜底抽薪,而对轻罗坊来说,即便她不能给轻罗坊带来和福盛祥一样的好运,那至少,他也有了一个年轻美丽的小妾。若真是她的八字太硬自己消受不了,大不了就将她贬为奴婢。总之,不让她继续振兴福盛祥就好。
所以,程洛山安慰父亲道:“爹,您不用担心,我只是要她做妾,又不是明媒正娶,谅她也没那么硬的命格,能够撼动咱们程家百年的基业。实在不行,咱们可以找个理由让她消失么,比如说,生病,难产,受惊吓,等等等等。只要人到了咱们这里,还不是由着咱们说了算?到那个时候,福盛祥早就完蛋了,徐茂林根本没有力气和咱们计较他女儿过得怎样。”
“妙!妙呀!”听了儿子的话,程掌柜转了转眼珠,这才明白了儿子的用意,不禁击掌赞道,“洛山啊,你这一招的确够狠。不愧是我的儿子,哈哈哈哈……”程掌柜得意地大笑起来。他一直都在着意培养儿子,希望儿子能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生意场上所向披靡,将轻罗坊发扬光大。当然了,儿子学做生意十分用心,在一些事情上也能独当一面,可就是心思不够狠辣,有时候心存妇人之仁,这叫他十分担心,担心自己老了以后将生意完全交给儿子,儿子会因为这点妇人之仁而吃亏。不过现在看来,自己这个担心纯属多余,在关键的时候,儿子还是很果断的,手腕也干脆利落。
听儿子这么一说,程掌柜放下心来,同时也接受了儿子的建议,认为这的确是一个釜底抽薪的好办法,只要徐心然一离开福盛祥,就那徐茂林,能有什么作为?还不是等着福盛祥倒闭罢了。
“不过,你娘和玉儿不会同意的。”程掌柜欣慰过后,又想到了这个很现实的问题。
“咱们程家什么时候由着女人做主了?”程洛山不屑地撇了撇嘴,“玉儿是不敢说什么的,只要我愿意,她肯定忙不迭地替我张罗。就是娘那里,我可不敢和她顶嘴,到时候还需要爹出面说服她。”
“就怕她觉得徐心然不祥。”程掌柜虽然不是“妻管严”,可对于自己的发妻,还是很看重的,家里的大事小情,他都会和妻子商量,尽管,最后拿主意的还是他。
“只要将利害说明,娘一定不会反对的。”
“那好吧,你娘那边就交给我了,我一定想办法说服她。”程掌柜点点头,可旋即又皱眉道,“只是咱们怎么和徐家说呢?为了兵部的那批军服,咱们已经与徐家交恶了,难道还要咱们低着头去求他们不成?”
程洛山胸有成竹地说:“爹,您忘了?如今在徐家当家的二夫人,并不是徐心然的生母。我早就听说,那位二夫人一直都将徐心然看做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这两年,没少张罗着给她找婆家,而且不管做妻做妾,只要能嫁出去就行。只是很多人都忌讳徐心然是个克星,不敢要她。所以,只要咱们说动了徐家二夫人,那么这事儿,就有七八成把握了。”
“嗯。”程掌柜不住地点头,“洛山啊,你长大了,比以前沉稳了许多。其实,我也并不是一定要将福盛祥赶尽杀绝,只是以前咱们轻罗坊总是不如福盛祥,你祖父在世的时候,就梦想着有朝一日不再低福盛祥一头,不再被他们压得喘不过气来,而是要让咱们轻罗坊胜过福盛祥,所以我才想要替你祖父打压他们的。你祖父一辈子都没么能实现这个愿望,那么,以后就要靠你了。”
“爹,瞧您说的。”程洛山垂着双手,显得十分恭顺,“我还这么年轻,靠我怎么行?这轻罗坊啊,还是要靠着爹才能兴旺发达呢。”
第 9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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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99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99 章
“你有孝心是好的。”程掌柜对儿子的态度十分满意,“只是不要总是束手束脚的,做生意,就要胆大心细。你心思细腻,凡事但求尽善尽美,这随了你母亲,可也和你母亲一样,胆子不够大。所以,以后你要刻意锤炼这一点。爹一天一天老了,以后,轻罗坊总是要交给你的,所以你做每一件事情,做每一桩生意,都要牢记着,如果你是这里的掌柜,应该怎么做才能使轻罗坊得到更大的利益。”
“是,儿子谨记爹的教诲。”
第一百一十五章 诅咒
这一天,为了感谢姜雨晨帮助福盛祥买回那批布料,徐掌柜和徐心然特意请他来家里吃午饭。这天早晨,他们父女两个看店铺和制衣坊一切平安,巡视一圈就回到了家中,安排今天的午宴。
徐心然一面看着厨房做菜,一面对父亲说:“爹,这里有我就行了,你去休息休息吧,这几天为了布料的事情,你整夜整夜合不上眼,一定累坏了。”
徐掌柜也觉得有些犯困,就叮嘱厨房一定要将今天这顿饭做得色、香、味、形俱全,然后走了,打算回书房去睡一觉,反正姜雨晨到午时才来呢。
可是走到半路上,迎面碰见了苏氏母女三个,带着一大群丫鬟婆子,带着茶果点心,看样子正准备要去后花园。
因为这几日她们母女三个都安分守己,对徐心然执掌家务并无异议,所以徐掌柜心情不错,就提出来陪她们一起去后花园。
一行人沿着荷花塘踟蹰而行,来到一座避风且能晒到太阳的亭子里坐定,徐掌柜命丫鬟婆子们给苏氏在木凳上铺好驼毛软垫,慢慢扶着苏氏坐下,又叫她们将茶果点心一一摆在桌子上,摆摆手,示意她们在远处站着,然后才对苏氏说:“这几日觉得身子如何?想吃什么,我叫心然吩咐厨房给你做来。”
苏氏笑了笑:“大小姐一切都安排得很好,不用再另外添什么了。只是这几天总觉得腹中隐隐有些作痛,虽然不厉害,可晚上总是睡不踏实,不知道是不是我这几天吃得太多了的缘故。大小姐照顾我,每天都会吩咐厨房做许多菜肴点心,可能是我贪嘴了。”
徐掌柜一听就有些紧张:“腹中作痛?晚上睡不安稳?你怎么不请大夫过来瞧瞧呢?我看上次那位端木大夫就很好,虽然年轻。却医术高明,我这几日正打算着,你这月份也渐渐大起来了,按照咱们家的惯例,应该请一位大夫定期到家里来给你号脉,以保证胎像稳定。所以我打算今儿吃过午饭就让安大哥去和端木大夫说呢。”
“还是算了吧。”苏氏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贤惠,“如今家里一切都要俭省。这请大夫来。又要花一笔钱。其实我觉得这一胎还不错呢,就不必麻烦了。”
“那怎么行?”徐掌柜连连摇头,“你这一胎很重要,而且就算家里要俭省。也不能俭省了你的。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我自会安排妥当,你只需安心养胎就是。”
苏氏顺从地一笑:“那我就一切听老爷的。对了,昨天我让慧瑛慧玥陪着我去了一趟卧佛寺,一来散散心,二来烧香许愿,祈求佛祖保佑咱们徐家延续香火。可巧儿寺里的僧人送了一枚平安符,可是那位僧人说,需将这符埋在生气旺盛的泥土中。七日后取出来佩戴。会驱邪纳吉。可是我想了一天,却没有想到家里哪个地方生气最旺盛。”
徐掌柜不觉失笑:“你怎么竟忘了?望月轩那两株迎春花,是我祖父建这座宅子的时候,特意请了风水先生看过风水之后栽种在那里的。这都几十年过去了,那两株迎春花越开越旺盛。以前祖父就说那里生气最为旺盛。如今看来果然不错。你不如将那平安符埋在那两株迎春花下吧。”又转向只顾吃东西的徐慧瑛和徐慧玥,“你们母亲是忘性大了,没想起来那个好地方,可你们两个怎么也不知道提醒一下?”
徐慧玥正往嘴里塞一块水晶龙眼糕:“我早想到了,可我不敢说啊。那两株迎春花在望月轩呢,而望月轩如今是大小姐的地盘儿,我可不敢随便做主。”
徐慧瑛也点头道:“是啊,爹,就算是我娘想把那张平安符埋在那里,可也需要大小姐同意才行。”
徐掌柜说:“你们啊,该守规矩的时候不守规矩,这时候却一个个小心翼翼的。这件小事,我做主了,心然不会不同意的。现在天色尚早,不如咱们这就去望月轩将你请来的平安符埋起来。”
苏氏仍在犹豫:“这不好吧,大小姐也许会忌讳呢。”
徐掌柜已经站了起来:“无妨,我去和她说。心然那孩子懂事,一定不会反对。”
见丈夫坚持,苏氏只好同意,带着两个女儿尾随在丈夫身后来到了望月轩。
徐掌柜带着她们母女三个径直走到了迎春花丛下。这两株迎春花长势很好,虽然已经过了花期,可叶子依旧郁郁葱葱。
徐掌柜围着这两丛迎春花端详了半晌,最终选定一处朝南的地方,理由是这里向阳,东、西、南三个方向的阳光都能照到。
苏氏抿嘴一笑,说:“既然老爷亲自选定了好地方,那么不如请老爷和我一起将这枚平安符埋下去,这样也显得咱们心诚。”忽然一皱眉,轻轻呻吟了一声,脸色也有些难看。
徐掌柜忙扶住她:“若兰,你怎么了?”
苏氏摇摇头:“忽然觉得胸口有些闷,肚子也有些疼,不过就那一阵儿,这会儿好了。老爷,咱们赶紧把平安符买进去吧。”
徐掌柜一脸的担忧,吩咐道:“去给管家说,将端木大夫请来。”
苏氏急忙拉住他的袖子:“可是一会儿姜公子要来做客,倒显得我轻狂。不如等用过这顿饭吧,消消停停请大夫来给我看看。反正这会儿,我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
徐掌柜想了想,说:“也好。只是用过饭后,你再不许推脱。”
苏氏温顺地点了点头。
徐掌柜拿了一把小铲子开始挖坑,却见徐慧玥也拿了一把铲子在旁边挖着泥土。
徐掌柜不由得笑道:“你又捣什么乱?一边儿玩去吧。”
徐慧玥只顾低头“吭哧吭哧”挖土:“我也要在这个地方埋个好东西。”
徐掌柜扭头一看,却见她手里拿着一串佛珠往里面放,不由得皱眉道:“你埋这个做什么?”
徐慧玥理直气壮地说:“我也想让这串佛珠吸收旺盛的生气,过七天我再戴上,就会百邪不侵了!”
徐掌柜哈哈大笑,倒也没有反对,而是爱怜地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就由她去了。
徐慧玥一看父亲并不反对,挥舞着小铲子挖得更加起劲儿。
“咦!这是什么?”徐慧玥忽然停止了挖土,呆愣愣地低着头,忽然害怕地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怎么上面还有好多针?”
众人急忙去看她刚刚挖出来的那个小小的坑。
坑里有一个两寸来长的东西,因为上面全都是泥土,也是看不出来是什么物件儿,可上面的确是扎了不少的针,看上去挺吓人。
徐慧瑛眼尖,忽然惊叫起来:“好像还有符纸!”
苏氏忽然捂住腹部,痛楚地坐在了地上:“老爷,我的肚子又痛了……”
徐掌柜一面叫人即刻去请大夫,一面让丫鬟婆子们将她搀扶到屋子里面去坐着,然后将这个沾满泥土的、可疑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挖了出来。
这是一个木头雕刻的小人儿,一看就知道用的是槐木。
徐掌柜心中一凛,心想槐木是极阴之木,雕刻成小人儿,除了用来诅咒,恐怕不会派上别的用场了。
轻轻擦掉上面的泥土,再一细看,更是吓了一跳。这个木雕小人儿,果然是用来诅咒的,上面扎满了针,尤其是腹部,密密麻麻全都是针,上上去触目惊心。而木雕小人的额头上,还贴着一张黄符。钢针加上黄符,使这个木雕小人看起来十分狰狞。而小人的背后,居然写着“苏若兰”三个字,还有她的生辰八字。
徐掌柜只觉得气血上涌,当即拿着木雕小人转过身来,厉声喝道:“这是谁干的?”
徐慧瑛、徐慧玥和她们的丫鬟婆子一个个呆若木鸡,都不由自主地摇着头。
徐掌柜因为惊惧加上气愤而浑身颤抖,他将这个很明显是诅咒苏氏的木雕小人掷到了她们的脚下,怒吼道:“你们都不知道?难道是我做的吗?”
徐慧瑛、徐慧玥和她们的丫鬟婆子眼看着这个诡异的木雕小人滚了过来,一个个失声尖叫起来,并拼命往后躲。
第 9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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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00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00 章
“老爷,出什么事了?”徐掌柜正要再次发火,身后忽然响起了苏氏虚弱的声音。
徐掌柜转过身来,还没想好怎样和她说,就看见苏氏捂住肚子,痛苦地叫着“好痛……好痛……老爷,我……我恐怕今天不能和您一起招待姜公子了,我……”
徐掌柜满头都是汗,一把抱住苏氏大叫道:“端木大夫请来了没有?”
张大娘畏缩地看着他,小声说:“已经告诉管家去请了。”
“那怎么还没有来?快快快,你们赶紧将二夫人抬回涵玉楼去。”
张大娘和另外两个婆子急慌慌地出去,找了几名身强力壮的小厮,拿来一个春凳,小心翼翼地将苏氏扶了上去,然后抬走了。
徐慧玥到底年纪小,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这幅样子,不由得大哭着跟了出去:“娘……娘您怎么了……您别吓我啊……玥儿以后听话,再也不惹您生气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徐掌柜的怒火
徐慧瑛站在原地没动,神色不安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爹,您一定要查清楚,是谁要害我娘!那个小木人儿上面,就数腹部的针最多,密密麻麻的,恐怕施咒之人是想要我娘的的孩子根本就生不下来。”
徐掌柜长叹一声,仰头看着晴朗的天空,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年来想,徐家总是这么不顺利。先是福盛祥的生意一年不如一年,后来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先祖传下来的祖母绿扳指,却丢失了。可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绝望,因为自己即将有一个儿子,只要徐家香火不断,那么,丢失扳指的罪责,总是会被先祖原谅的,而福盛祥的好运,也总会来到的。
但是,现在竟然有人要让自己的儿子未出生就消失,那就是要断了徐家的根。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的。
“查!一定要查!这件事情若是不查个水落石出,那咱们徐家,就真的要完了!”徐掌柜没有看女儿,而是将头低下来,平视着前方,从牙缝里迸出了这句话。
徐慧瑛叹道:“真不知道是哪个下人胆子这么大,虽然我娘平时对待他们不免严厉了一些,可他们也不至于用这样歹毒的法子诅咒咱们徐家的子孙啊!”
“下人?”徐掌柜转过头盯着徐慧瑛,“你怎么知道是下人干的?你亲眼看见了吗?”
“我……”徐慧瑛从来没有见过父亲这样阴郁,脸色青黑,双目隐忍着怒火。父亲的这个样子,让徐慧瑛害怕,她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我……我是猜的。这家里,就这么几个主子。可是咱们都不可能做这种事情啊!那么就只有下人了。我娘掌家的时候,的确是的罪过几个人,有的人被我娘打过板子,有的人被我娘扣过钱粮,有的人也许只是被我娘责骂过几句,可是人心难测啊,保不齐哪个奴才心怀怨恨。对我娘下了毒手。对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下了毒手。”
“哼!”徐掌柜重重地哼了一声,“下人?即便是你娘以前得罪过几个下人,可那不过就是打几下骂几句扣些钱粮而已。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不至于下此毒手。况且若是为了这个针对你娘,那机会多着呢,早就该下手了,为什么非要等到现在?”
徐慧瑛轻轻摇摇头:“那我就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做出这个事来,而且这个人对我娘有多大的仇恨,对我娘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有多大的仇恨才能做出来这样的事啊!这种诅咒之术,据说是很灵验的。怨不得我娘最近总是说她肚子隐隐作痛。睡觉也不安稳。原来,是这个木雕小人在作怪。爹,咱们把这个木人儿烧了吧,我听说,不管这种诅咒之术多么厉害。只要烧了它,它就再也没有用了。”
“不,先别忙烧掉。”徐掌柜伸手拦住了女儿,“这木雕小人是谁做的,又是谁放在这里的,其目的是什么,咱们都还没有弄清楚,怎能贸然烧掉?一烧掉,就死无对证了。”
“老爷,二小姐,姜公子已经来了,此刻正在前厅。”一个小厮前来传话,“安大伯让小的来问问老爷,已近午时,是现在开宴呢,还是再等一会儿?”
徐慧瑛说:“差点儿把这件事情忘了。爹,不然您先去招待表哥吧,我去陪陪我娘。今天出了这个事,我和我娘还有慧玥就不出去了,爹和大小姐好好陪陪表哥吧。虽然这很失礼,可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怠慢表哥了。”
听二女儿说到“大小姐”三个字,徐掌柜忽然脑海里电光火石一般闪过了一个念头,一个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可怕的念头。
“你去告诉你安大伯,让他告诉告诉姜公子,今天家里出了点儿事情,恕不能招待他了,先请他去客房歇息,等晚一点,我再去客房向他解释。还有,你办完这件事,就去厨房将大小姐叫过来。”
小厮答应了一声走了。
徐掌柜又叫过来两个小厮:“带人守着这里,不许人进出,尤其不许望月轩的人出去!若是放出去半个人,我拿你们两个是问!”
一个小厮大着胆子问了一句:“若是大小姐回来,小的们也不让她进来吗?”
这个小厮想得很简单,现在大小姐徐心然就住在望月轩,人家若是要回家,难道自己一个小人要拦着不成?
“你没听懂我的话吗?”徐掌柜被这小厮又惹怒了,几乎咆哮了起来,“不许任何人进出望月轩!这下你听明白了吗?除非我允许!”
这可怜的小厮想捂住耳朵,可又不敢,只得唯唯诺诺答应了,守在门口。
徐慧瑛站在一旁,看着父亲的震怒,只觉得耳膜嗡嗡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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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心然并不知道家里现在已是天翻地覆。她一直都在厨房,一边看着大家做菜做点心,一边与徐大娘闲聊,然后看着饭菜做得差不多了,就来到前厅,想和父亲一块儿陪表哥说说话。
可是空荡荡的前厅里只有表哥一个人,父亲,苏氏和两个妹妹都不见踪影。这叫她十分纳罕。不是早就说好了今天中午请表哥来家里吃饭的吗?可这都已近午时,人家客人都来了,而且看那百无聊赖的样子已经来了很长时间,主人却一个都没露面儿。旁人也就罢了,怎么徐慧瑛也没来?按照她对表哥的爱慕与思念,应该早就飞来了。
徐心然百思不得其解地站在前厅门口,半晌才想起来应该先招待客人,于是笑着走进来:“表哥来得真早啊。”话音未落,直想打自己一个嘴巴,这都快午时了,早什么早啊。于是赶忙转换话题,“表哥最近在军营之中是不是很忙啊?”
姜雨晨的确是来了好长时间了,可是管家徐安将他带进前厅并命人上茶之后,就不见了踪影,徐家其他的下人也不在这附近,他只得耐心等待,可是等了都快小半个时辰了,主人一个都没来,这叫他不由得怀疑自己前天是不是听错了,比如说,表舅请他吃饭的不是今天,而是明天或者后天。可想了想,觉得自己不可能记错,因为自己还没有到老糊涂的地步,而且前天表舅将时间告诉了他好几遍,叮嘱他一定要早点儿来,他自信不会记错。可这是怎么回事?在他的记忆里,表舅家从未像今天这样冷清过。
正打算出去找个人问问,却看见了徐心然,这才将一颗忐忑的心放回了胸膛里。
两人寒暄了没几句话,管家徐安进来了,对徐心然说:“老爷请大小姐回望月轩。”
徐心然微微吃了一惊。父亲这是在做什么呢?客人都已经到了,他不仅不来招呼一下,还连自己都叫走?难道要表哥坐冷板凳啊?
于是问道:“我爹说没说什么事情?”
徐安的目光有些躲闪。他当然知道是什么事情,可他不能说,不是因为听徐掌柜的命令不许透露半点风声,而是这里还有一个姜雨晨。
所以徐安只能含含糊糊地回答:“这个……老爷没说……我也不知道……”
徐心然只得站起身来,带着歉意对姜雨晨说:“可能是我爹身体不太舒服,你先坐着,我进去看看。”一边说一边心里直嘀咕,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非要这个时候把自己叫回望月轩去?莫非家里出了大事?
徐心然跟着徐安走出前厅,走远了几步,又看四周无人,徐心然这才压低了声音问道:“安大伯,我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这个时候叫我回去?人家姜公子都在这里等了半个时辰了。”
徐安不住地摇头叹气:“大小姐啊,方才老爷陪着二夫人和二小姐三小姐去后花园散心,不知怎的,二夫人说她在卧佛寺求到了一枚平安符,只是需要埋在生气最旺的泥土里,七天之后取出来戴上,会保佑她一生平安。于是老爷就说,望月轩那两株迎春花生气最旺,不如将平安符埋在那里。可是……”
无论是徐安自己还是徐心然,都认为他的声音已经够小了,而且他们一直在注意着,周围并没有人,所以只管放心地压低了声音交谈,却没有料到,前厅里那位客人是习武之人,目力和听力都非常人所能比,竟然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一字不落。
本来,徐安是打算按照徐掌柜的安排,先请姜雨晨在客房歇息,可他太着急了,急着要将方才望月轩发生事情全都告诉徐心然,好让她有个准备,所以竟然忘记了那个小厮带来的话。
徐安的话说完就急匆匆走了,完全忘记了要请姜雨晨暂去客房的事情。
徐心然站在原地,被一种强大的恐惧包裹,以至于手脚冰冷,半晌都动弹不得。
而被人冷落在前厅里的姜雨晨,也终于明白了表舅为什么说好请自己来吃饭却迟迟不见踪影,原来,家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对于表舅家的一些情况,姜雨晨是清楚的,比如,他至少知道,表舅和舅母苏氏住在涵玉楼,徐心然住在望月轩,徐慧瑛和徐慧玥姐妹俩住在暖云阁。而方才徐安提到了,那个被用来诅咒舅母的木雕小人是从望月轩挖出来的,那么看起来,这件事情顺理成章就是徐心然所为。
可是,心然表妹,她怎么可能是一个连未出生的胎儿都不放过的恶毒之人?
第 10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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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01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01 章
姜雨晨不觉惆怅地叹了口气。
第一百一十七章 人证物证俱在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徐心然觉得自己的手脚终于可以活动了,虽然还有些僵硬,可好歹能走路了。
她一面回想着方才徐安向他描述的在望月轩发现诅咒小木人的经过,一面机械地向望月轩走去。
徐掌柜已经在院子里等着她了。
徐掌柜也是刚刚从涵玉楼赶回来,在这里等着徐心然。方才在涵玉楼,端木大夫说苏氏并无大碍,他才不像之前那样愤怒了。
徐心然走进院子,一眼就看见了一脸怒容的父亲。
“爹,您找我?”其实徐心然已经知道父亲为什么会在这里等着自己了,可她仍旧强自镇定。
“是的,我找你。”徐掌柜的愤怒在看见大女儿的这一刹那忽然消散了,心平气和地说出了这句话。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他相信这件事情不是大女儿做的,而是忽然就平静了下来,这种平静,足够他将这个诅咒事件弄个水落石出。
徐心然站在院子里,神色坦然地看着父亲:“表哥在前厅等了好久,可是爹和姨娘还有二小姐三小姐并没有出去招呼他。”
“你姨娘被人下了诅咒。”徐掌柜一面说,一面观察着徐心然的表情,希望能从她脸上看出来一些什么,可是,徐心然的脸上波澜不兴,什么表情也没有。
“诅咒?”徐心然面无表情地说,“那么爹有没有去云虚观请钱道长前来降妖除魔啊?”
听大女儿提到钱道长,徐掌柜心里忽然一动,可随即将这一点点念头掐灭了。现在重要的不是追究大女儿当初为什么会忽然心口痛,而是要保住自己未出世的儿子。
“什么钱道长?”徐掌柜哼了一声,“不过就是个骗钱的神棍,上一次在这里折腾了半天。却叫鬼吓坏了。”
“可是姨娘很信任他啊,上一次我莫名其妙心口痛,姨娘替我着急,连夜去了云虚观将他请来的。这次姨娘被人下了诅咒。钱道长应该也能出一点力吧。钱道长虽然是出家人,可说到底,也是姨娘的舅舅。”
徐掌柜抬手示意她不要再提这个:“我叫你来,不是要说钱道长,而是想让你看看这个。”
徐掌柜摊开手掌,那个木雕的、额上贴着黄符、浑身上下扎满了钢针的木雕小人出现了徐心然的视线内。
“这是什么?”徐心然问了一句,可脸上的表情并不怎么吃惊。
“这是方才从这株迎春花丛下面挖出来的。心然,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个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望月轩?”
“那么请爹先告诉我。除夕那天。那一百两黄金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床底下?”徐心然不紧不慢地反问了一句。
“这是两回事。”
“这是一回事。”徐心然依旧波澜不兴,“有人能在我床下神不知鬼不觉放一坛所谓的黄金,那么在院子里埋下这么一个小木人儿。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
“可是谁会这么做?”徐掌柜冷笑道,“难道是你姨娘自己做的不成?她用得着拿两条人命开玩笑来陷害你吗?慧瑛慧玥更不可能。”
徐心然说:“那为什么我就可能?”
“因为……”徐掌柜愣住了。过了半晌,才艰难地又开了口,“因为你担心你姨娘生下了儿子会危及到你在家里的地位。”
“是吗?”徐心然忽然觉得心神俱乏,不是因为振兴福盛祥的巨大压力,不是因为程记严记联手对付福盛祥,不是因为杨天龙那个泼皮恶霸还对福盛祥虎视眈眈,而是因为父亲几次三番的不信任,虽然前面那几次,父亲最终还是相信了自己,可那是事实摆在了面前。而今天,事实是什么?自己还能有那个能耐让父亲亲眼看到事实吗?
“爹,您这顾虑未免来得太早了吧?”徐心然不觉笑出声来,“徐家的儿子还没出生呢,我哪里用得着这么早就担心?何况,等到他长到能够危及到我的年龄,我说不定都已经不在徐家了。”
“那么,你的意思是说,这木雕小人,与你无关?”徐掌柜厌恶地将小木人儿扔在了地上,“心然,你姨娘以前是对你不好,可也并未虐待过你,而且就算你恨她,恨她拿走了扳指却诬陷到你身上,恨她拿走了祖母留给你的东西,恨她不把暖云阁给你住,可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你想让徐家断子绝孙吗?”
徐心然吃惊地看着父亲:“爹,这不是我做的。我刚才说过了,若是有人趁我不备在这里埋下了这个用来诅咒的东西赖在我头上,那我也没有办法证明自己没有做。爹,您也不想想,就算是我有心要害姨娘,可我为什么不找个更隐蔽的地方将这个木人儿藏起来?而是埋在这里?”又看了看那个坑,“而且埋得这么浅,难道就是预备着叫人来发现吗?”
“那是为了你可以每天在上面多添一根针罢了。”不知什么时候,徐慧瑛走了进来,恨恨地瞪着她,“所以你不能埋得太深,若是埋得太深,你每天都要取出来扎上针再埋进去,岂不是麻烦?”
徐心然笑道:“二小姐说的和亲眼看见了似的,是不是二小姐自己对这一套轻车熟路啊?”
“你!”徐慧瑛怒道,“无论你怎么狡辩,你诅咒我娘的孩子生不出来总是事实。”又转向了徐掌柜,“爹,如今证据确凿,您准备怎么处置?”
徐心然立刻反唇相讥:“我记得,除夕那天晚上,祭祖的时候,姨娘和二小姐、三小姐也是这样义正词严地指责我偷了那枚祖母绿的扳指。可是结果呢?监守自盗的不是我,而是你们!”
“你!”徐慧瑛再一次被徐心然的话噎住,可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上一次是上一次,这一次是这一次,请大小姐弄清楚,这是两回事。这一次,人证物证俱在,你就算巧言善辩,也是无济于事了。”
“人证?”徐掌柜疑惑道,“什么人证?”
“爹,您忘了,望月轩新拨来的丫鬟碧菱的嫡亲姐姐,就是我房里的玉珠。算了,还是叫那蹄子自己和您说吧,免得大小姐说我事先串供。”然后扭头冲门外叫了一声,“还不快滚进来!”
丫鬟玉珠畏畏缩缩地走了进来,一看见徐掌柜,就“扑通”一声跪下直喊“饶命”。
徐掌柜定了定神问道:“玉珠,你知道些什么,快都说出来,不许说谎,否则立刻打死!”
徐掌柜的声音十分严厉,玉珠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老爷,奴婢……奴婢……都是奴婢和奴婢妹妹的错,若是我们早点儿将此事说出来,二夫人就不会受这个罪了……”
徐掌柜喝道:“不许啰嗦,拣要紧的说!”
“是。”玉珠答应了一声,才开始慢慢诉说,“大约半个月前,奴婢的妹妹碧菱发现,大小姐和绿云两个每天晚上都偷偷摸摸待在着迎春花丛下,还拿着铲子挖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碧菱刚开始并未在意,只以为是她们主仆两个得了什么好东西,紧赶着埋起来不叫人知道。碧菱刚开始和奴婢说过一次,可只是当做笑话说给奴婢听,还说大小姐和绿云就是没有见过好东西,不知道得了些什么,和那些土老财一样埋在地里,真真是小家子气。可是又过了两天,碧菱偷偷去暖云阁找奴婢,说她瞧见了大小姐绿云埋的东西,不是金银珠宝,而似乎是一个扎满了针的小人儿,可碧菱也没看真切,不知道究竟是怎样一个小人儿,只是看见,大小姐和绿云每天趁着夜深人静都要从这里把它挖出来,一边念几句咒语,一边在上面扎一根针,然后再埋起来。如此反复了好几天。当时奴婢害怕,也不想惹事生非,那都是主子们的事情,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哪里管得了。所以奴婢一再叮嘱妹妹,叫她千万将这事儿烂在肚子里,跟谁也别说。”
徐掌柜冷哼一声:“果然是个忠心耿耿的好奴才,看见这样的事情,居然瞒着主子!”
玉珠哆哆嗦嗦地接着说:“刚巧这些天二夫人说她腹中隐隐作痛,晚上睡觉也不踏实,奴婢就和妹妹悄悄商量,是不是与大小姐和绿云埋在迎春花丛下的那个小人儿有关,我们也曾想趁着大小姐和绿云不注意的时候挖开来看个究竟,可想来想去,都没那个胆子。”
徐心然看着她冷笑道:“谎话编得不错么。不过,你也是二小姐身边的红人儿,平时对我都耀武扬威的,怎么遇到这么大的事情,你反倒畏首畏尾不敢说了?”
徐慧瑛对徐掌柜说:“爹,不如叫碧菱出来,让她说说看,究竟她看到了什么,省得大小姐认为是我指使我的奴才诬陷她。”
徐掌柜沉思片刻,点头道:“也好。”
徐心然却说:“我看用不着了吧。既然二小姐这么胸有成竹,那么碧菱也不敢不按你编好的说辞与她姐姐遥相呼应。”
徐慧瑛逼视着她:“照大小姐如此说来,那官府断案,都没有一句证词可以相信了?”
徐掌柜对徐慧瑛说:“不要理她,你去将碧菱叫出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唇枪舌剑
第 10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2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02 章
碧菱比显得比玉珠还要害怕,跪在地上不停地发抖,额头上也滴下来黄豆大的汗珠。
徐掌柜紧紧盯着她:“又不是要砍你的头,你这么害怕做什么?你且告诉我,这个木雕小人你见过没有?”
碧菱看了一眼被徐掌柜丢在地上的小木人儿,小声说:“也……也许见过吧。”
“什么叫也许见过?”徐掌柜怒道,“你再仔细看看,究竟见过没有?”
碧菱又看了好半天,才抬起头来:“似乎像是前几天奴婢看见过的、那个被大小姐和绿云埋在这个花丛下的小人儿,不过奴婢当时没有看清是什么做的,不过这个小木人儿的大小,还有上面扎满了针,倒是与大小姐的那个有些相似。”
徐掌柜表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徐心然,又将目光收回到碧菱的身上:“那你再说说,你看见的那个小人儿,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谁做的,又是谁埋在这花丛下的?又是谁,在它的身上扎满了针?”
碧菱畏惧地看了一眼徐心然,说:“大约十天前,奴婢晚上起夜,无意中看见大小姐和绿云在这里拿着铲子挖土……”
碧菱说的,和玉珠说的一模一样。
徐掌柜简直要晕倒。如果说,方才他还觉得玉珠所言是一面之词的话,那么,碧菱能说的和玉珠不差分毫,那么,这还有什么可怀疑呢的?方才玉珠是二女儿从暖云阁带来的,就算她被二女儿教会了这套说辞,可也没机会和碧菱串供啊。
“心然。你有什么话要说吗?”徐掌柜看向大女儿的目光,仿佛回到了从前的那种漠然和嫌恶,不,不仅仅是漠然和嫌恶。更添了震惊、失望、厌弃与憎恨。
“爹,我只有一句话可说,那就是,我什么都没有做。这个小木人儿。我也是刚刚才看见。”徐心然从父亲的目光中读懂了他此刻所想,知道这一次,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证明清白了。
徐心然忽然觉得自己十分可笑,本以为两世为人,可以不再懦弱无能,可以摆脱上一世的厄运,可以靠自己的勤奋过上平安的日子,却没有想到,有人不允许。上一世不允许。这一世还是不允许。徐心然不明白。自己的存在,究竟能给庶母和两个妹妹带来多大的伤害,为什么她们就是容不下自己?
当然。这些并不重要。徐心然不认为庶母和两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有义务和责任拿自己当亲人看待,上一世是不敢奢望。这一世是不屑拥有。可是,父亲的犹疑懦弱与是非不明令她倍感失望。无论庶母和两个妹妹怎样排挤她压制她,只要父亲能给予她足够的信任和支持,她都可以不将那些卑劣的伎俩放在眼里,也有足够的信心和能力将这些阴谋一一粉碎,可是,这一次,父亲显然选择了相信苏氏母女,徐心然虽然能够理解父亲想有个儿子的迫切愿望和急切心情,可仍旧为他的偏听偏信而伤心。
“你说你没做过,那怎样证明啊?”徐慧瑛眼里闪烁着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怎样证明?”徐心然冷笑着反问道,“就用我为了福盛祥的生意兴隆殚精竭虑来证明!就用我千方百计筹办了制衣坊来证明!就用我现在过的日子还不如你的丫鬟来证明!就用当初你们诬陷我偷了先祖的祖母绿扳指来证明!”
“你倒是振振有词啊!”如今的徐慧瑛,自然不怕徐心然一再提起扳指的事情,因为父亲已然相信,虽然丢了扳指,可徐家的子嗣来了。尽管在父亲的心目中,扳指就是徐家世代平安富贵的象征,可是,子嗣更加重要,没有了子嗣,徐家就算是挣下金山银山又有什么用?
所以,她立刻反唇相讥,“不错,你为了福盛祥的生意的确是费尽了心思,付出了许多,以至于如今店铺、制衣坊和家中三处大权在握,却还是穿得这样素淡,连一件缎子衣服都没有,进来出去都是这几件棉布衫裙,甚至都没有几件像样的首饰。我承认,你现在过的日子,的确是连我的丫鬟都赶不上。不过——”徐慧瑛话锋一转,“你这戏是不是演得有点儿过了?就算你真的很忙,就算家里如今比较拮据,可是,作为徐家的大小姐,你整天弄出来这副寒素的样子,是要给谁看呢?而且,爹好几次要给你添些东西,你都说不要,说是要等福盛祥赚了大笔的银子之后再说。那么,你这是真心话呢?还是故作姿态?
“而且,你口口声声说为了福盛祥为了这个家,可是,谁知道你心里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你敢说,你用厌胜之术谋害我娘,谋害徐家未出世的子嗣,不是担心将来我弟弟会对你构成威胁吗?你和我一样,都只是徐家的女儿,虽然你是嫡出,我只是庶出,可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咱们最终都是要离开徐家的,除了家里给的嫁妆,其余的,都无法带走。不过,按照大齐国的律法,若是某户人家实在没有儿子,而又不愿意从别处过继或者领养一个儿子,那么等到父母百年之后,家中所有财产都是由女儿来继承的。所以,你害怕徐家有个儿子,若是我娘腹中的孩子降生,那么你辛辛苦苦经营的福盛祥,最后都是他的,你一两银子也得不到。
“所以,你不甘心,你觉得不公平,为什么你耗尽了心血让福盛祥起死回生,以后说不定还会日进斗金,可到头来,这一切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你只能与我、与慧玥一样,离开徐家的时候,最多带走一笔丰厚的嫁妆,而这份嫁妆即便再丰厚,对于你挣来的,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因为你自己心里也清楚,爹有多么盼望这个儿子,以后,爹全部的心思全部的慈爱,都会给予这个儿子,而不是你,尽管这个儿子还什么都没有做,没有为徐家赚来一个铜板,而你,那个时候很可能已经为徐家挣下了家财万贯,可是,最终拥有这些的,不是你,只会是徐家的儿子,我娘的儿子,我和慧玥的亲弟弟!你敢说,你没有这么想过吗?你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担心吗?你敢说,为了这一切不会发生,你没有心生恶意用厌胜之术让徐家的儿子永远都不可能出生吗?只要徐家没有儿子,你就可以继续独揽大权,我娘,我和慧玥是没有什么能耐和你争个高低的,那么以后,这个家,还有店铺和作坊,不都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你敢说,你舍得将这一切拱手让人吗?”
徐心然从来都没有发现,徐慧瑛的口角如此伶俐,而且,她没有说错,自己的确是有这样的担心,只是,她从来都没有为了这个担心而采取什么实际的行动,更不会为了这个还未到来的威胁而去残害人命。不错,苏氏是对她十分刻毒,她肚子里的孩子也的确有可能成为她以后继续执掌福盛祥大权的障碍,可是,她不会去做残害一个未出世的胎儿的事情,她不忍心,也不敢。
“心然,你老实告诉我,你有没有这样想过?”徐掌柜打断了她的沉思,“你是不是十分担心你姨娘的那个孩子出生后爹就会不再信任你倚重你?”
“爹,”徐心然缓缓地说,“姨娘的这个孩子,还没有出世呢,哪怕他以后会杀了我的头,可那也是十几年以后的事了吧,我用得着这样杞人忧天么,为了十几年以后才可能到来的事情而忧心忡忡。”
“那可难说啊!”徐慧瑛不失时机地又添了一把火,“若是没有儿子,爹很可能会看在你为了家中生意辛劳的份儿上给你一大笔嫁妆,可是有了儿子,爹就会一切为了儿子打算,等你出嫁的时候,还能拿到那么多嫁妆吗?你做生意很有一套,这样简单的事情,你不会想你不明白吧。”一边说一边自己先笑了,“你瞧瞧我,怎么能这样小瞧咱们徐家的大小姐呢?这样浅显的道理,大小姐怎会不明白?也许,就是因为大小姐太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会不择手段让我娘肚子里的孩子消失。”
徐心然只觉得连这五月的阳光都变得冰冷刺骨,就仿佛这不是初夏炽烈的阳光,而是风刀雪剑,一下一下地割裂了自己所有的憧憬和愿望。
抱着最后一点微弱得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希望,徐心然转向了父亲:“爹,您相信我吗?”
徐掌柜痛心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厌恶地扭过头去:“心然,你怎么能下此毒手?不管怎样,那都是你的弟弟啊!”
徐心然平静到了麻木:“我没有做过,就算有人想尽了办法来将这个罪名硬扣到我头上,我还是要说,我没有做过。”
其实,这句话连她自己听着都觉得那样飘忽无力,随便谁轻轻吹口气,就能立刻烟消云散。
第一百一十九章 疑问
徐掌柜一摆手,却仍旧不看她:“罢了,所幸若兰没有大碍,胎儿也没有受到伤害,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至于你,从现在开始,不许再去店铺和制衣坊,不许插手任何一件家务,还有,你不配住在望月轩,还是搬回后院去吧。”
徐掌柜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直到走出望月轩的大门,都没有再回头看徐心然一眼。
徐慧瑛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得意:“大小姐,爹已经发话了,您这就收拾收拾东西回你的后院儿去吧。后院清净,也好让大小姐面壁思过。”
徐心然平静地看了她一眼,一句话都没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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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一番折腾,徐掌柜伤心失望之余觉得疲乏至极,以至于竟然忘了家里还有自己邀请来的客人,他只想赶紧去涵玉楼看看那个给自己怀着儿子却因此而招人嫉恨的女人,好好安抚她一番,让她顺顺当当把儿子生下来。
“表舅!”姜雨晨忽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徐掌柜大吃一惊,这才想起来,今天本来是要请这位表外甥来家中午宴的,可是,突然出了这样的变故,他都将人家给忘了。
虽然尽量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可徐掌柜的表情和语气还是十分的疲惫和落寞:“哦,是雨晨啊,实在是怠慢了。本来特意请你来家里吃饭的,可是家里出了一点事情,所以……所以……”徐掌柜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个时候。都已经是未时了,早过了午饭的时间。
姜雨晨微微一笑:“表舅不用太放在心上,谁家里没有事呢?只是雨晨多一句嘴,心然不是那样的人。她不会去残害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徐掌柜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姜雨晨说:“表舅别管我是怎样知道的,还是好好查查这件事吧。”
徐掌柜有些不快,可仍旧保持着应有的礼数:“雨晨,这件事情与你无关,只是今天我也不知道家里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贸然将你请来做客,却害得你饿肚子饿到了现在。唉……徐家也不知道是得罪了何方神灵,怎么这不顺心的事儿,一桩接着一桩……所以。雨晨啊。表舅今天对不住你了。害你白跑一趟。哦,你军营里公事挺忙的吧,要不你先回去吧。等家里这点事处置完了,咱们爷儿俩再好好喝一杯。”徐掌柜强撑着说完了这番话。心里只盼着姜雨晨快走,一来他实在没有精力招待客人,二来他不想让姜雨晨看见自己家里居然出了这样乱七八糟的事情,因为这太丢人了。
可是姜雨晨固执地站在原地:“表舅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竟然有人使用厌胜之术来害人,还是要害一个未出世的孩子,这的确令人心惊。雨晨只是想告诉表舅一件事情,一件真实的事情……”
“雨晨哪,”徐掌柜不知道姜雨晨要说什么,也没心思听他说任何事情,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你舅母这时候还不大好,我得去看看她。”徐掌柜知道把特意请来的客人丢在这里自己走掉实在是太无礼了,可他没有别的办法,他既不想让家丑外扬,也没有一丁点儿兴趣和姜雨晨谈论任何话题,“要不你先在客房住下?我吩咐厨房给你把饭送过去。”
姜雨晨说:“表舅,我已经知道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您不用遮遮掩掩的,谁家里永远不会有事?可咱们总要先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吧。尤其是这种害人的厌胜之术,诡异阴险,表舅难道就不想查出来究竟是谁要害舅母和她的孩子吗?”姜雨晨并不知道除了物证,徐慧瑛还找到了两个人证来证明这件事的确是徐心然做的,所以极力劝说表舅好好彻查此事,还徐心然一个清白,毕竟,残害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这个罪名太大了,万一弄错了,那这个人岂不是要永远背着黑锅抬不起头来。而且最重要的是,姜雨晨相信徐心然不会做这种事,说不上来什么理由,只是一种直觉。
徐掌柜眼看家丑已经外扬,好在只是自己的表外甥知道,所以也不好再隐瞒,只是叹道:“唉……说起来真是丢人,家里竟然出了这种事情,都是我治家无方啊!不过如今人证物证俱全,事实确凿,的确是心然用了阴毒的法子要你舅母的孩子生不下来,我知道你也是好意,不想弄错了事情让谁蒙冤。可如今事实如此,我也不希望是心然,可是一切证据都证明,这的确是她做的,我就是想替她说话,竟然找不到任何理由。”徐掌柜将事情简要说了一遍,主要是想,反正这家丑已经外扬了,自己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而最重要的是他想用这些话来堵住姜雨晨的口,不让他再替徐心然说话。
姜雨晨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都有了人证:“表舅,还是好好查一查吧,万一不是心然,她不岂不是要蒙受不白之冤?而且,真正的凶手没有找到,难保这个人不会再下手啊。这样的话,舅母岂不是仍然处于无危险之中?”
徐掌柜摆摆手:“可这家里就这么几个人,下人们是绝没有那个胆子的,再者说他们也没有理由这样做,那么剩下的就是我自己,你舅母,和你的三个表妹。我可能害自己的儿子吗?我这些年来想要个儿子都想疯了,如今好容易有了,我护着你舅母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去……”
“表舅您当然不会了。”姜雨晨打断了他的话。
“难么难道是你舅母自己?”徐掌柜苦笑道,“谁会这么傻?为了诬陷一个人,又得不到什么好处,居然要下咒害自己?就算是你舅母自己做的,那么理由呢?她没有任何理由这么做啊。而且受害的是她自己,是她未出生的儿子,她图个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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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03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03 章
姜雨晨这次没有肯定地说不会是舅母,而是一言不发。
徐掌柜以为他没话可说了,接着道:“慧瑛和慧玥,那就更不可能了,你舅母是她们的亲娘,哪里有女儿害自己娘的?”停了一下,徐掌柜重重地叹了口气,“况且慧瑛慧玥也不如心然聪明,若是这家里有谁能想出厌胜之术来害人,那么只有她了。”
“那么,”姜雨晨问道,“如今舅母情况怎样?胎儿要不要紧?”
徐掌柜说:“幸好,胎儿无恙,你舅母也无大碍。真是佛祖保佑啊。”徐掌柜虔诚地双手合十。
“既然心然处心积虑要舅母,那么效果怎么会这么差?大人没事,胎儿也没事,那么心然等于什么都没做么。”姜雨晨到底是局外人,一下子就看出了这个问题。
“哼!”岂料徐掌柜一听这话,非但没有去考虑这个疑点,反而生气了,“难道你希望你舅母真的有事?”
“表舅您误会了!”姜雨晨自知说错了话,急忙道歉,“我哪里有这个意思?我也希表舅早得贵子。只是这件事情,表面上看起来,一切都一目了然,证明这都是心然做的,可仔细想想,却疑点颇多。方才表舅也说了,那个木雕小人额上贴着一张黄符,身上还扎满了针,尤其是腹部,那么这样厉害的法术,这样阴毒的心思,舅母和她腹中的胎儿早就应该感到不适了吧?可是她们竟然没事,那么这是因为心然手下留情了,还是那个木雕小人根本就没什么作用?”
徐掌柜不快地看着他:“你舅母怎么没事?这好几天了,她的腹部一直都在隐隐作痛,晚上睡觉也不安稳,今天早上去望月轩时,她面色苍白,直至那木雕小人被挖出来,她已经腹痛难忍了。这些,难道叫做没事吗?”
姜雨晨无话可答,但总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儿。若徐心然真的想对那个胎儿下手,那么办法多的是,最近她又在掌管内宅,家中一应事务,全都是她一个人说了算,想要苏氏滑胎,只管在她的饭菜差点里面下毒就是,还不着痕迹。何必用厌胜之术?还把用来诅咒的小人儿埋在一个很容易就被人发现的地方。徐心然可不像是那样没脑子的人啊。而且,这一切发生得太巧秒了,环环相扣,每件事情都连接得天衣无缝。可这也太巧了吧,巧得好像舅母和慧玥表妹事先就知道那个地方埋了一个诅咒小人儿似的,一挖就挖了个准儿,这简直就是未卜先知了。
可是姜雨晨知道,表舅正在气头儿上,被这一系列的巧合给弄得头昏脑胀,再说他现在最关心的不是事情的真相,而是他那未出世的儿子,所以反倒是“只缘身在此山中”,不能跳出这些谜团来重新审视这一切,只会钻牛角尖儿,越想越糊涂。因此,他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就是认定了徐心然是那个凶手。
姜雨晨不由得替徐心然担心起来,他以前就听父母闲聊的时候说过,这位表妹在表舅家十分不受待见,过得连个下人还不如。虽然他来到京城这半年,发现她的境况好了许多,可被人扣上这么大一个罪名,难保表舅盛怒之下不会狠狠惩罚她。
于是急忙问道:“既然表舅已有定论,那么,表舅准备怎么处置这件事情?”
第一百二十章 竟然是她来救驾
徐掌柜冷哼一声:“自然是家法处置,直到她认错为止。”
“可是表舅,”姜雨晨一听“家法处置”四个字,立刻慌了,急忙劝阻道,“那是会打死人的。表舅,能不能用别的法子惩罚心然啊?比如让她抄写佛经为舅母和她未出生的孩子赎罪祈福,比如罚她扫地一个月,比如……”
“雨晨,时候不早了,你是不是应该回军营去了?”徐掌柜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都未时末了。”
姜雨晨的建议戛然而止,他知道,表舅不愿意让自己置喙徐家的家事,于是只好告辞。其实,他很有一种不顾一切也要留下来保护徐心然的冲动,可心里清楚,这样做,只会使徐心然在家里的处境更加糟糕,所以只得走了。
徐掌柜去了涵玉楼,苏氏已经睡了,他带了几名小厮和健壮的仆妇,来到了后院。
徐心然正在洒扫,因为后院都半年没人住了,那两间破旧的小屋,积满了灰尘和蛛网。绿云不在,因为徐掌柜不许任何人陪着徐心然,绿云怎样苦求都无济于事,还被关了起来。
“将大小姐捆起来,让她跪在这里!”徐掌柜看着大女儿瘦削的双肩和一身粗布衣裳,正在擦着窗棂的身体是那样单薄和孤寂,心中十分不忍,忽而又想起了已经过世的母亲和妻子,她们婆媳俩,走的时候最牵挂的就是心然,生怕她受了什么委屈。妻子那个时候知道自己大限已至,却因为身体异常虚弱而说不出话来。只是拼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将刚刚出生的心然抱到自己手中,万分不舍地闭上了眼睛。母亲则是千叮咛万嘱咐,要自己一定善待心然。可是今天,他不得不对不起母亲和妻子的在天之灵了。希望她们能够理解自己的苦衷,不是他容不下大女儿,而是大女儿要断了徐家的根啊!
徐心然知道自己躲不过去,只得任由几个仆妇牢牢捉住自己。又将自己的胳膊反背到背后,拿绳索捆了,押到院子中间。
徐掌柜喝令她跪下。
“爹,真的不是我做的!”徐心然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喊冤有没有用,只是不愿意放弃哪怕一丁点儿希望,她知道,父亲一定会用家法惩治自己,说不定,会将自己活活打死。虽然按照大齐国的律法。官府会追究父亲的刑责。可若是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当然是父亲所认为的前因后果。那么官府很可能会将父亲无罪开释,所以,自己也就是白死了。连个伸冤的机会都不会有。徐心然忽然觉得,自己重活了一世。却比上辈子还窝囊,上辈子好歹还在陈家过了一段舒心甜蜜的日子,可这辈子,劳心劳力半年,最后却落得个被家法打死的下场。
可是,难道真的要再一次听天由命?
徐心然暗暗握紧了双拳,以至于自己都能听见十指的关节咯咯作响。不,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背个黑锅死去,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得这样莫名其妙。
“爹,”徐心然跪在地上,态度十分良好,“既然爹认定了是我做的,那么我这个做女儿的,也无话可说。爹想怎样惩罚我,我都受着,哪怕是爹要打死我,将我挫骨扬灰,只要姨娘和姨娘的孩子没事,我也毫无怨言。只是,爹能不能允许我弄得体面一点再来受罚?我知道,这次爹是不会轻饶了我的,所以,我想……我想走得不要这么邋遢。”
徐掌柜冷冷地看着她:“你现在知道错了?可惜已经晚了。好吧,看在你尚能认错,我且答应你的请求,你就进屋去梳妆一番吧。”
徐心然从台阶上的木桶里舀了一盆水,端进了屋子。
一个小厮悄声对徐掌柜说:“老爷,大小姐她……她不会想不开……那个……寻了短见吧。”
徐掌柜哼了一声:“她若真能这么做,也算是终于诚心悔过了。”
徐掌柜才不相信徐心然会自尽来谢罪,这几个月与她朝夕相处,知道她心智坚忍,不是那种柔弱的女孩子,所以,他断定,徐心然哪怕是被打得皮开肉绽,也不会因为害怕被家法惩罚而提前自尽以免除痛苦的。
徐心然出来了。
徐掌柜吃了一惊,因为女儿身上穿的,竟然是母亲的那件虾粉色锦袍,虽然这个季节穿有些太热,可女儿还是将这件衣服穿得整整齐齐。
她这是想做什么?
还没等徐掌柜想清楚,徐心然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爹,您还认得这件锦袍吗?”
徐掌柜明白了女儿的意图:“你倒是心眼儿多,竟然穿上了你祖母的衣服来逃避家法的惩罚。来人啊,给她把这件衣服扒下来!”
“谁敢。”徐心然冷冷地将小厮仆妇们扫视了一圈,那目光里有着不怒自威的气势,“你们想对已故的老夫人不敬吗?”
这句话,这个气势,这种定力,居然真的将小厮和仆妇们吓住了,他们都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着徐掌柜,像是在用目光征询他,该怎么办。
徐掌柜恍惚之间,仿佛看见了母亲在世时的样子。那个时候,母亲还年轻,穿着这件父亲特意送给她的虾粉色锦袍,梳着宝月髻,鬓边别着一枝镶翡翠的赤金扁簪,坐在暖云阁的庭院里,轻松自如地处理着家中的事务,显得华贵端庄而又亲切和蔼。
可是,现在穿着这件锦袍的,不是母亲,而是自己的女儿,是自己那个天生就给家里带来不祥之气、又差点儿叫自己断子绝孙的女儿。
“你们都聋了吗?”徐掌柜的忍耐简直到了极限,“快把她的这件衣服扒下来!如此恶毒,怎么配做老夫人的孙女!怎么配穿老夫人的锦袍!”
“爹。”徐心然转过脸来,“爹,您若真的这样做了,那么祖母的在天之灵会怎么想?她老人家留下了那么多东西,可最后就剩下了这么一件锦袍,可就算是这样,这件锦袍还要遭受侮辱。爹,您想让祖母永世不得安宁吗?”
徐掌柜被镇住了。又想起来苏氏曾经亲口承认她变卖了母亲所有的遗物,还偷走了祖传的祖母绿扳指,虽然认为她如今即将生下儿子,足以功过相抵,就算是先祖的在天之灵也不会过分指责她,可一想起这些,心里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
可是,这不能成为徐心然逃避家法惩罚的理由。
徐掌柜瞪着女儿:“你不配穿老夫人的衣服,快将这件锦袍脱掉!”
脱掉?
徐心然才不这么傻呢。若不是身上穿着这件锦袍,自己这会儿恐怕早就被打得半死了。
看见徐心然岿然不动,徐掌柜又气又无奈,因为他总不能自己动手将这件锦袍给扒下来。于是只得又命令仆妇们,仆妇们却不敢上前。倒不是完全被徐心然给镇住,而是徐心然身上穿的是已故的老夫人的衣裳,她们都有些忌讳,生怕对这件衣裳不敬,会惹怒了老夫人的在天之灵。
“好!好!”徐掌柜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徐心然道,“你果然是个不祥之人!从你一出生起,福盛祥就陷入了困境。”徐掌柜并没有忘记那是因为岳丈家怨恨他没有照顾好自家女儿,抽走了三成的股金,可是经过了诅咒一事,被气愤和震惊冲垮了理智的他固执地认为,岳丈家之所以抽走股金,那也完全是徐心然这个灾星造成的。总之,她一出生,所有的霉运就像长了手脚一样跟着他,并且紧紧抓住了他,让他不仅经营福盛祥不善,而且还迟迟都没有一个子嗣。“现在,你又要害死我的儿子!今天,就算是拼着对不起老夫人,我也不能放过你这个逆女!”
说罢,劈手从小厮手里夺过家法——一根长约三尺,宽约两寸、厚约一寸的铁尺,高高举起,就向着徐心然的头顶劈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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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04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04 章
“老爷!”门外忽然一声惊呼,徐掌柜回头一看,竟然是苏氏,于是急忙停了手,“若兰,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不是叫你好好休息吗?”
苏氏紧紧抓住他还拿着家法的手臂,眼里噙着泪水:“老爷,千万不能打大小姐啊!”
徐心然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这出乎意料的一幕,心想这个女人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来救自己,那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或者说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若是让自己毫发无损,她会得到很大的利益,若是自己今天真的被打死了、被打残了、被打坏了,那么她眼看着到手的鸭子就要飞了。
只是,徐心然不知道苏氏会通过自己得到什么,所以静静站在原地,看着这动人的表演。
“老爷……”苏氏抓住徐掌柜的衣袖缓缓跪了下来,“老爷,您这是要折杀我吗?您怎么能为了我而对大小姐用家法?”
“可是她……难道你忘了,她都对你做了些什么?”徐掌柜被苏氏抓着袖子,自然无法再用铁尺去打徐心然,显得十分焦躁,可双目中更多地流露出了对苏氏如此忍气吞声不计前嫌的怜惜。
第一百二十一章 连环计
苏氏跪在地上哭道:“老爷,您不能用家法惩治大小姐啊,否则,老夫人和夫人的在天之灵怎么会得到安息?尤其是老夫人,她是看着大小姐长大的,临走的时候还一再叮嘱老爷,要善待大小姐,难道老爷忘了吗?”
徐心然不动声色地看着突然变得贤惠大度的苏氏,心里想着,她接下来会说什么,又要把自己卖给谁家去做妾呢?该不会还是陈家粮油坊的陈老爷吧?其实说实话,徐心然认为陈老爷是个挺不错的男人,自己上一世在他的保护下,也过了两年锦衣玉食、安乐舒心的日子,只是他与自己的父亲有些相似,意志不够坚定,耳根子软,遇到重大的事情不能够冷静分析,急躁之下难免做出错误的判断。只是人家陈老爷的意志不坚定、遇事不够冷静只是表现在处理几个妻妾的关系上,做粮油生意,人家可是游刃有余。这一点,可比自己的父亲强多了。
徐掌柜气喘吁吁地举着铁尺:“若兰,你且起来,不要拦着我,今天,我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逆女,以正我徐家家风!”
可是苏氏依旧跪着:“老爷,您就听我一句劝吧,您真的不能这样对大小姐!您若是坚持要打她,那就连我一块儿打吧……”
看到这里,徐心然更加肯定,苏氏一定是打算将自己再度卖给哪个有钱人家去做妾。她偷走的祖母绿扳指,已经拿去救她弟弟的命了,被娘家长年累月搜刮压榨的她,此时恐怕手头并无大量的积蓄,所以呢。让自己再度“出嫁”,是最好的敛财之道。所以,她才会不惜一切拦住父亲,不让父亲用家法惩罚自己,否则,自己被打得皮开肉绽,怎么进人家的门呢?
徐心然不得不佩服姜还是老的辣。苏氏这一招,简直就是一举三得啊。既将自己赶出了徐家,又能获得一笔彩礼,最重要的是,还能重新在父亲心目中建立温良恭顺的形象,这个算盘,可真是打得不错。
苏氏一边死劝着丈夫。一边纠结不已。早知道丈夫会如此震怒,要活活打死徐心然,那么自己就不该答应与程家合作。只是,如果徐心然真的被丈夫打死,虽然比把她卖到程家去做妾痛快得多,可也会损失一笔银子。那天程掌柜已经给了她三百两白银,而这只是一半,程掌柜答应,只要徐心然进了程家的门,另外三百两,会立即送到她手上。
可是已经答应了程掌柜父子,她自然不能反悔。只能拼命护着徐心然,否则。徐心然被打得遍体鳞伤抬到程家去,别说另外那三百两银子拿不到,就是已经拿到的,程家也一定会让她吐出来。
徐掌柜并不知道她与程家做的这笔交易,只以为苏氏虽然变卖母亲遗产、偷盗先祖宝物不可饶恕,可现在。她后悔了,是真心在悔过,并且已经得到了先祖的原谅,否则,她怎么可能这个时候有了身孕,而且将要生下来一个儿子?而且,她不是正在努力弥补着自己的过错吗?眼下拼命阻拦自己责打大女儿,就是最好的证明。
徐掌柜本来就与苏氏有着深厚的感情,两人相濡以沫十几年,虽然苏氏只是个侧室,可在感情上,徐掌柜对待她就如妻子一般,这样的感情,不是轻易就能够烟消云散的,徐掌柜与徐心然这短短半年才建立起来的父女之情,远远不能与之相较。其实徐心然心里也明白,父亲之所以在自己出生后十六年才肯疼爱自己信任自己,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自己能够为福盛祥赚来银子偿还债务,如果自己仍旧是上一辈子那个胆小怯懦、一无所长的徐心然,那么,父亲还会将做生意的大权交给自己吗?还会几次三番力驳苏氏母女维护自己吗?还会对自己言听计从吗?
所以,苏氏的这条计策,真的太狠毒,也太完美了。
徐心然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苏氏的表演,心里嘀咕着这一次让苏氏发财的是谁。难道,这一辈子,自己仍旧不能摆脱那个悲惨的命运吗?
不过,总算是不用领受家法了,这叫她长吁了一口气。徐家的家法,也就是那把铁尺,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徐心然听祖母说过,以前徐家出了一个悍妇,忌妒心极强,对丈夫收了房做妾的一个丫鬟百般折磨,以至于这个女子小产。当时的一家之主震怒之下动用了平时束之高阁的家法,将那个悍妇打了个半残废,后半生躺在床上再也起不来了。因此,徐家的人对这把铁尺都心怀敬畏,生怕自己不小心被“家法伺候”。
徐掌柜被苏氏哭得心又软了,举着铁尺的手臂无力地垂了下来:“若兰,你怎么还替她说话?你快起来吧,你身体才好一点,跪在这地上,怎么受得了?慧瑛,慧玥,你们都没长眼睛吗?看着你们的娘跪着也不扶她起来!”
徐慧瑛和徐慧玥对视一眼,走过去一边一个搀住了苏氏。
可是苏氏坚持不起来:“除非老爷答应我不会对大小姐动用家法,否则,我就长跪不起。”
徐掌柜又是生气又是心痛,思考半晌,只得将铁尺交给小厮,亲手扶她起来:“罢了罢了,今天若不是你苦苦哀求,我一定将她打死。”
苏氏这才擦着眼泪慢慢站起来:“老爷能原谅大小姐,我就放心了。”
徐心然心中冷哼一声,你自然应该放心了,因为我没有被打坏,你可以将我卖个好价钱。
徐掌柜又转向了徐心然:“你自己看看,你姨娘是怎么对你的,可是你呢?你是怎么对待你姨娘的?纵然你姨娘以前有千般不是,可这一次拼命护着你,也算是抵得过了。今天,虽然有你姨娘求情,我可以不用对你动用家法,但是,你做下这种天理不容的恶事,不能一点儿惩罚也不受。”
“老爷!”苏氏急忙叫道,她生怕丈夫余怒未消,会让徐心然罚跪、洗衣、劈柴,这几天若是这丫头做了这些粗活,到时候一定不会像平时那样水灵鲜嫩,若是就这个样子送到程家去,程掌柜的儿子不满意怎么办?于是只得言不由衷地劝道,“老爷,大小姐是该好好受罚。不如就让她抄写佛经为咱们的孩儿祈福吧。我想,这应该比打她骂她更有用。若是老爷打她骂她,不仅我会看不下去,就是我腹中的胎儿,也会受到惊吓。”
徐掌柜想了想,点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那么心然,你就抄写《妙法莲华经》五百遍,为你姨娘和她腹中胎儿诚心祈福,若是孩子能平安降生,我自会原谅你今日的恶行。”
徐心然只得低头答应:“是。”又对苏氏说,“多谢姨娘,替心然考虑得如此周全,若是祖母和母亲泉下有知,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
苏氏才不会怕她这两句无足轻重的威胁,因为她这根眼中钉马上就要滚蛋了,要永远离开徐家了,而且她认为,如今福盛祥也不是原先那样死气沉沉,生意已经有了很大的起色,只要丈夫多用点儿心,那店铺和制衣坊,即便离开了徐心然,也能赚银子。所以,这个最大的顾虑没有了,她也就可以放心大胆将徐心然卖出去了。苏氏并不知道为什么如今已和福盛祥成为冤家对头的程家非要纳徐心然做妾,以她的一点点见识,模模糊糊感觉程家是为了打垮福盛祥才这么做的,可她并未细想这个问题,对生意一窍不通的她,哪里会考虑到那样长远?她只一门心思地要将徐心然撵出去。而且她这两个月来总是听丈夫说福盛祥生意多么多么好,只以为福盛祥不可能被程家怎么样,所以才会觉得,没有了徐心然的福盛祥仍旧是福盛祥,福盛祥的生意又不是靠着徐心然一个人撑起来的,店里作坊里那么多伙计工人呢,哪里会因为没有了她就无法经营?
因此,苏氏还徐心然一个笃定的微笑:“大小姐客气了。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庶母,你自小没了亲娘,我自然该替老夫人和夫人多多疼你。其实——”说到这里,苏氏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大小姐应该和我们大家一样,希望这个孩子能顺利降生,这样,大小姐才算是真正赎清了这桩罪责,才会真正得到先祖的原谅。”
徐心然也笑道:“我自然不会不希望徐家的儿子顺利降生,因为这个孩子是我爹的全部希望,我不仅会祈求佛祖保佑他平安降生。而且还会希望他长大成人,担起徐家的重担,让我爹安享天伦之乐。不过,看姨娘气色这么好,脸色红润神采奕奕,那就说明望月轩迎春花丛下的那个木雕小人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么。”
苏氏脸上的幸福愈发浓郁,笑容也更加灿烂:“是么?那么只能让大小姐失望了。”回头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徐掌柜说,“老爷,咱们走吧,别影响了大小姐抄写佛经。”
第一百二十二章 程家父子的请求
过了两天,苏氏派了个心腹的小厮兴旺专程去了一趟程家,告诉程掌柜和程洛山,路,她已经铺好了,他们可以上门说纳妾的事情了。
程掌柜和程洛山稍微准备了一下,乘马车来到了徐府大门口。
听见管家来禀报说程掌柜和他的儿子程洛山拜访,徐掌柜惊愕得嘴都合不上了。整个京城的绸布行都知道,为了一批军服的订单,素来亲近的轻罗坊与福盛祥已经闹掰了,程掌柜更是扬言要与福盛祥势不两立,还与严记绣坊联手,誓要让福盛祥关张大吉。可是程掌柜父子两居然来家中拜访,听徐安说,他们似乎还带了很多礼物,这叫徐掌柜百思不得其解。
“若兰,你说这程掌柜究竟是什么意思?京城里无人不知如今轻罗坊与严记绣坊联手,将福盛祥当做了死对头,他们为什么还要来拜访?以前两家关系不错的时候,他们都没来过呢。该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苏氏装模作样沉吟道:“是啊,他们这是来作什么?不过,人家既然说明了是来拜访,那么咱们将客人拒之门外也不合礼数,不如先让他们进来,听听他们说些什么,然后再作打算。这光天化日之下,他们难道还能上门找咱们晦气不成?”
徐掌柜十分担心,担心程家父子来者不善,可正如苏氏所言,总不能将客人拒之门外,这样反倒像是自己做了亏心事一般,不敢见人。于是吩咐道:“安大哥,你先将客人请到前厅去,我随后就到。”
徐安答应一声走了。
苏氏看着心神不宁的丈夫,说:“要不。我陪老爷一块儿去见见客人吧,万一他们真的是上门来找茬儿,咱们两个人也好有个商量。”
徐掌柜直摇头:“不行不行,你月份已经大了,还被心然使了厌胜之术伤了身子,虽然这两天好了一些,可还是静养为宜。那程家父子今日不知是何来意,万一等会儿他们……那岂不是要将你置于危险之地?”
苏氏笑道:“老爷何须怕他们?再说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就算他们想做什么,也不敢伤害我,反倒会因为我在场而有所顾忌呢。”
徐掌柜其实也希望苏氏陪他一起去。如今大女儿徐心然已经被关在后院抄写佛经悔过,生意上的事情,自然不能再去找她商量。可这半年来,徐掌柜但凡有事,都习惯了在大女儿那里讨主意。这忽然没有了可以商量的人,徐掌柜心里不觉惶然。可又不愿意饶恕大女儿,更不想让大女儿再插手生意,所以只能重新将苏氏作为最可信赖的人。
“徐掌柜,徐夫人。”程掌柜和程洛山看见主人到来,急忙站起身拱手道,“今日前来叨扰,真是太冒昧了,还希望徐掌柜和徐夫人不要见怪才好啊。”
其实严格来讲,苏氏是不能被称作“徐夫人”的。徐家正经八百的夫人是已故的宋氏,可程掌柜父子都是生意人。生意人本来就不像钟鸣鼎食之家那样等级森严,再加上真正的徐夫人已经过世,如今执掌徐家内宅的是眼前这位苏氏,出于礼貌,这次又得她帮忙,程家父子也就称呼她为“徐夫人”了。
看见程家父子礼数周全。并无半点前来挑衅的意思,徐掌柜一颗提到了嗓子眼儿的心,慢慢落下去了一点,也拱手道:“程掌柜,程公子,怎么今日有空到寒舍来了?快请坐,请坐。”
程掌柜仿佛将两家生意上的不快抛到了九霄云外,笑道:“徐掌柜,实不相瞒啊,今日携犬子前来拜访,是有一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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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0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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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5 章
徐掌柜刚刚落回肚里的心立刻又提了起来,他紧张地看着笑容可掬的程掌柜,不知道这笑容背后,藏的是什么。
“那么程掌柜不妨说说看,是什么事情呢?”苏氏问道。
“犬子洛山因为见过贵府的大小姐两三次,心中十分爱慕,所以今日前来,想与徐掌柜和徐夫人商量,能否将大小姐嫁到我们程家?”程掌柜终于说到了正题。
徐掌柜不解地看着他:“可是程公子早就有了妻室啊。”
程掌柜说:“那个……洛山的意思是,想纳府上的大小姐为妾。”
徐掌柜更加惊讶:“程掌柜和程公子的意思,恕我愚笨,不能明白。”
徐掌柜说的是实话,他的确不明白程掌柜父子两个为什么会提出这样一个请求。就算程洛山要纳妾,可京城里合适的女子多了去了,为什么他就只看上了生意场上死对头的女儿?而且,他们明明知道,心然是个不祥之身啊。程掌柜一向笃信神佛,讲究吉凶祸福,平时谨慎得不得了,怎么可能要自己的儿子纳一个背负着“灾星”名声的女子做妾?他就不怕心然给他们程家带去灾祸?就不怕心然过门之后会像影响福盛祥一样,使轻罗坊的生意也一落千丈?
程洛山站起身来,恭敬地向他行了一礼:“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程世伯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不过,因为小侄已有妻室,不能停妻再娶,所以只能委屈大小姐做个侧室。不过请世伯放心,大小姐虽然名义上是侧室,可小侄待她不会比正妻差半分的,进了门之后,大小姐的一切,都会和程家少夫人一模一样。”
徐掌柜没有说话,因为他越听越糊涂了。
苏氏倒是暗自不快。早知道程家会对那贱婢子这样好,自己当初就不该答应他们说服丈夫让那贱婢子到他们家去做妾。不过她很快就安慰自己,就算程家父子在这里说得天花乱坠,又有什么用?以后徐心然到了程家,究竟能过上什么日子,还不是程家说了算?而且程家少夫人霍玉儿已然有了身孕,她徐心然就算是再能耐,去了程家也休想越过人家去。
半晌,徐掌柜才算弄清楚了程家父子此次来访的意图。可是,他是该答应,还是不答应呢?本来,他是打算多留大女儿一两年的,主要是担心女儿出阁之后无法再顾及到福盛祥,所以出于私心与无奈,他并不希望大女儿这么早就嫁人。当然了,按照他原来的意思,是绝对舍不得让大女儿去给人家做妾的。可是这才短短几天时间,事情就发生了令人吃惊的变化,大女儿为了巩固在家中的地位,竟然不择手段去谋害自己未出生儿子,使得他不得不改变原来的想法,不再允许她去福盛祥打理生意,不再替她的终身大事筹谋。只是,不管怎样,既然她还活着,那么她都是要出阁的,无论是给人家做妻子还是做小妾,都不可能留在娘家一辈子。眼下程家来提出这个请求,自己是不是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将大女儿打发出去呢?
程掌柜看徐掌柜只管低头沉思,抱歉道:“徐掌柜啊,今天,我们父子两个来得的确是有些冒昧,提出的这件事情,也实在是唐突,可是,洛山的确是喜欢府上的大小姐,今天我们也是来诚心诚意来求亲的,我知道,大小姐是你的左膀右臂,你舍不得她离开福盛祥。可是女孩儿大了,终归是要出门子的。而且大小姐的身世,我们大家都是知道的,恐怕徐掌柜想替她挑一位乘龙快婿也不容易。我也不忍心委屈了她只做犬子的侧室,可是无奈洛山已经有了妻室。不过徐掌柜尽可以放心,我们程家绝不会亏待她的,除了没有名分,其余的,都和正室少夫人一样。”
程家父子都做出了一样的保证,徐掌柜不能不动了心思。也许,让女儿去程家做妾,是最好的结局,既可以避免她以后再对儿子下手,又可以解决她的终身大事,倒是个一举两得的好法子。
“程掌柜,程公子,不是我舍不得女儿。只是我不明白,程公子一表人才聪明俊秀,即便是要纳妾,也要找一个八字相合的女子吧。可小女心然八字太硬,难道你们就不忌讳?”徐掌柜终于还是提出了这个疑问,虽然他就在两天前还恨不能将大女儿活活打死,可今天,面对程家父子突如其来的请求,他也不得不提防一些,以免大女儿落入什么圈套,或者说以免徐家、以免福盛祥落入什么圈套。
程洛山笑道:“洛山只是倾慕府上的大小姐,希望能与之相守终生。至于世伯所说的八字,洛山从来不信这个。”
程洛山说的倒是实话,他继承了他父亲程掌柜做生意的天分和冷静狠辣的性格,却没有继承父亲对神佛的敬畏,这一点,倒与姜雨晨有些相像。
“程公子倒是个爽快人。”徐掌柜苦笑着说,“只是……”他说不出程家父子这个请求有什么不合情理的地方,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一时之间却又想不明白。
“程掌柜,程公子。”眼看着这场谈话陷入了僵局,苏氏比谁都着急,急忙打圆场,“你们今天来提起这个事儿,的确出乎我家老爷的意料。更何况我家大小姐是我们老爷的掌上明珠,怎肯轻易许人?我看不如这样吧,二位先请回,我再和我家老爷商量商量,然后去府上给个准话,行不行啊?”
一边说一边趁着徐掌柜低头沉思,冲程家父子使了个眼色。
程家父子立刻会意,于是告辞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又来一个提亲的
送走了程掌柜父子,徐展柜这才放心和苏氏商量:“若兰,依你看来,他们真的是诚心要心然去做妾吗?”
苏氏装模作样地考虑了一会儿,说:“我觉得,不像是假的吧。若是他们刚才说要明媒正娶大小姐过门儿,我会立刻叫人将他们轰了出去,因为他们家已经有一位少夫人了,不可能有第二位,他们程家,只有程洛山一个儿子。可他们说的是纳妾,又说得那样诚恳,我倒不得不信了几分。其实,咱们家大小姐虽说是个不祥之人,可撇开这些不谈,她也是个模样儿周正、性情温和的女孩儿,程公子喜欢她,也不奇怪。”
徐掌柜正要说什么,忽又看见管家徐安走了进来:“老爷,二夫人,陈家粮油坊的陈老爷前来拜访。”
徐掌柜不由得看向了苏氏,而苏氏也正瞪圆了眼睛看着他,两人同时在想,怎么这么巧,又有一个来拜访的?
陈家粮油坊是京城民间最大的粮油坊,资产雄厚,经营有方,生意兴隆,简直可以用日进斗金来形容,所以生意场上的人都十分尊敬陈掌柜,加上陈掌柜年纪比较大,又乐善好施,在官府和坊间口碑都不错,所以大家都称呼他为“陈老爷”。
苏氏因为之前有心要将徐心然卖到陈家去做妾,后来丈夫极力反对才作罢,所以这时候心想,该不会陈老爷这个时候来凑热闹,提出来要纳徐心然为妾吧?若真是那样的话,她可一定要阻止,因为已经收了程家三百两银子的订金,总不能出尔反尔吧。若是惹恼了程家父子。人家将自己这番筹划告诉丈夫,那么被活活打死的可不是徐心然,而是自己了。
徐掌柜思忖道:“陈家做的是粮油生意,与咱们徐家素无交集,而且这都好几年了,再没有光顾过福盛祥,怎么突然就来家里拜访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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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爷陈若甫坐在徐家的小客厅里,慢慢抿着茶。一边打量着这座显得有些简陋的小客厅。方才徐掌柜和苏氏送走程家父子后,也没回涵玉楼,而是就坐在前厅里面,打算仔细斟酌一下程家父子的请求,徐安只好将紧接着来拜访的陈老爷安排在了小客厅。
徐安吩咐小厮上茶之后,就去了前厅。告诉徐掌柜又有客人来了,小厮上了茶之后也退了出去。此时小客厅里面,就只剩下了陈老爷和他的两个仆从。
“老爷。这徐家也太怠慢咱们了吧。”年轻的仆从不屑地瞧了瞧这间显得有些破败的、布置陈设也略显粗糙的小客厅,不满地开口道。
中年仆从只是温和地笑了笑:“如今的徐家,早已不复徐老太爷在世时的富贵与风光了,家中日渐凋零,也不奇怪。”
年轻的仆从说:“秦大哥说的倒也是啊。不过徐家大小姐倒真是个能耐人儿,能让眼看着就要倒闭的福盛祥起死回生,还开了一家制衣坊,接到了兵部的订单,真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孩儿啊。那天杨天龙那厮带人去福盛祥闹事儿,徐大小姐应对得当。三言两语的,竟然做成了一笔生意。让杨天龙那厮乖乖掏了银子。这若是换了别的人,看见那厮去闹事,还不得吓成什么样儿呢。后来杨天龙那厮眼不下这口气,特意请了邹七爷去给他找回场子。那邹七爷倒也没让杨天龙失望,说不上三言两语,就命人砸店。可没想到。人家徐大小姐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竟敢拼命,叫邹七爷也不得不偃旗息鼓。”
被称作“秦大哥”的中年仆从微微笑道:“若不是这位徐家大小姐有那么两下子,老爷怎么会上徐家来拜访?”
年轻的仆从看着一言不发只顾喝茶的陈老爷:“老爷,您不会真的打算要将徐家大小姐接进家里去做四夫人吧?她可是个出了名儿的克星啊,很多人都说她一出生就克死了她的亲娘。”
陈老爷将茶碗慢慢放在桌子上,说:“你见过能让一家濒临倒闭的店铺起死回生的克星吗?而且她们都说,徐家大小姐的身材面相,一看就是能生儿子的。”说到这里,陈老爷不觉微微叹了口气,“陈家本来人丁兴旺,可到了我父亲那一辈儿,只活下来了我这一个儿子,我那两个兄弟,都是未成年就夭折了。到了我这里,总不能连一个儿子都没有吧。可是她们都不争气,别说儿子,连个女儿也生不出来。难道是咱们陈家做了什么亏心事?佛祖在惩罚我?”
“老爷!”中年仆从急忙打断他的喟叹,“咱们陈家怎么可能做了亏心的事?老爷乐善好施,老夫人也是日日念经,不过是还没有到时候罢了。时候一到,陈家自然会子孙满堂的。”
陈老爷的表情有些惆怅:“但愿如你所言。只是我年纪也不小了,眼看着就过了半百之年,老夫人也是一天比一天着急,几乎每天都要催促我赶紧找一个能生孩子的女子纳为妾室,好为陈家开枝散叶。可是那些婆子看来看去,竟然说徐家大小姐一准儿能生儿子,我也没有时间去细细挑选,只能先将徐大小姐接进家里再说。不过,你们说得对,徐家大小姐倒真是有些能耐的,我现在倒有些怀疑她到底是不是不祥了。”
“即便她真的不祥也无妨。”中年仆从说,“老夫人不是说了吗,在她进门之前,先做一场法事,在她住的地方摆个风水局,等她进门之后,再做一场法事,压制住她的不祥之气,只叫她生孩子就是了。”
陈老爷点点头,正要再说什么,只见方才那位管家走进来说:“我家老爷请陈老爷去前厅。”说罢就在前头引路。
陈老爷三人站起身来,跟在他身后。年轻的仆从小声嘀咕:“徐掌柜架子真是不小啊,这时候才要见咱们。真是太无礼了。”
陈老爷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赶紧闭上了嘴。
一行人来到前厅,徐掌柜和苏氏早已站在门口迎接:“陈老爷大驾光临,本该出门迎接的,可刚巧家里出了些乱子,没能出门远迎,还请陈老爷多多包涵。”
徐掌柜和苏氏不停地说着抱歉的话,那个年轻的仆从也只好收敛了方才的不满。与中年仆从捧着聘礼,立在陈老爷身后一言不发。
陈老爷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今日冒昧前来,是想求府上的一位姑娘。”
徐掌柜和苏氏不由得又对视了一眼。难道又是来纳妾的?陈老爷已年近半百,且家中妻室健在,另外已经纳了两方侧室。那么,一定与程家的意思一样,只是纳妾。不是娶妻了。
苏氏紧张起来,暗暗埋怨陈老爷一把年纪了还来凑这个热闹。于是笑道:“陈老爷的意思,我怎么不明白?我们家的姑娘有好几十个呢,但不知陈老爷求的是哪一个?求了去,是要做什么?”
苏氏故意歪解了陈老爷“姑娘”一词的含义,含蓄地向他表明,徐家的丫鬟有几十个呢。
陈老爷温和地一笑:“素闻徐夫人治家有方,连家中的丫鬟,都一个个调教得水葱儿似的,几乎能比得上大户人家的小姐了。只是今天陈某前来。只求一位姑娘,那就是府上的大小姐。我想纳府上的大小姐做我陈家的四夫人。”
第 10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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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06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06 章
“四夫人?”徐掌柜惊讶地重复了一句。
“是啊。”陈老爷仿佛对他的惊讶视而不见。“我已经有了一妻两妾,若是徐掌柜和徐夫人肯将府上的大小姐交给我,那么她自然就是我陈家的四夫人了。”
徐掌柜与苏氏面面相觑。
徐掌柜说:“陈老爷见过小女心然吗?”
陈老爷点点头:“自然是见过,并且喜欢,才来说这件事的。那日杨天龙带人上福盛祥闹事,眼看着福盛祥就要惨遭打砸抢掠。是府上的大小姐四两拨千斤,将一场危机化解于无形,不仅如此,还赚了杨天龙的银子呢。这种爽利的性格,我很是喜欢。而且大小姐容颜清丽聪明伶俐,我家老夫人,一定会喜欢她的。”
徐掌柜不知道该不该答应,想了想,只好也先采取缓兵之计:“陈老爷如此诚心,真是让我惶恐不已啊。只是此事关系到小女心然的终身,我们还需要细想。这样吧,三天之后,三天之后我一定给陈老爷一个准话儿。”
陈老爷知道他们不可能立即就答应,于是站起来告辞:“那么我就回去静候佳音了。”又吩咐两个仆从将礼物放下,“这是一点见面礼,也不知道大小姐是否能看得入眼。”
苏氏虽然看着这显然比程家丰厚许多的礼物眼馋心痛不已,可仍旧不得不阻拦:“陈老爷,您看这事儿,我们还没说定呢,这礼物我们可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收受的。要不您先带回去,等我们商量好了再说。”
陈老爷有些尴尬,可仍旧坚持要将礼物留下:“无妨。这不是聘礼,只是一点普通的礼物,我今日冒昧前来,总不能两手空空啊。若是连这一点点东西徐掌柜和徐夫人都肯留下,那就是瞧不起我陈某了。”
徐掌柜和苏氏只得作罢,人家都这样说了,总不能将这些礼物硬塞到人家手里去吧,于是只好将他一直送出了大门外。
骑上了马走出很远,年轻的仆从才“呸”了一声:“一看那徐家就够小家子气了,嘴里虚客套着,可不还是把东西留下了?老爷,万一这事儿不成,那些东西,恐怕他们也不会还给咱们的。我倒不是在乎那点子东西,只是瞧不起他们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陈老爷轻斥道:“徐家以前虽然比不上陈家,可也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富商大贾,他们只是在犹豫罢了,不一定就是贪着那一点东西。不要小人之心。”
年轻的仆从吐了吐舌头,没敢再说什么。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大小姐不来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接连有两家上门来要纳心然为妾。”送走陈老爷,徐掌柜长出一口气。
苏氏笑容满面:“这也是好事儿啊,说明咱们家大小姐根本就不会嫁不出去。”
“可他们都只是想要心然去做妾,竟然没有人来娶她做正妻。”徐掌柜似乎有些遗憾。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做妾若是做得好,可比许多小户人家的正妻强多了。”苏氏有些不高兴,“难道老爷觉着我这个侧室比谁差了吗?”
徐掌柜急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唉,罢了罢了,我不想再为她的事情费心,赶紧将她打发了出去,家里也清净,你也能安心养胎了。只是一下子来了两家提亲的,你看将心然给哪一家好呢?”
“自然是程家好了。”
“哦,为什么呢?”
苏氏笑道:“因为程公子要比陈老爷年轻许多啊!即便大小姐做错了事情,可咱们也不能不让她找个好人家儿。陈老爷虽然也不错,可那年纪也太大了,而且他已经有一妻两妾,大小姐若是进了他家的门,头上有三个人压着呢。可程公子只有一位正妻,而且我听说程家少夫人性情温和,大小姐去了之后日子会好过许多呢。”
徐掌柜将头仰靠在椅子上:“那就程公子吧。这件事情,还得你来张罗,也不用太费心了,毕竟不是正正经经地嫁女儿,心然只是去给人家做妾。也不要太铺张了。”
“是,老爷。”此话正中苏氏下怀,她本来也不打算给徐心然准备什么嫁妆,本来为了答应给程家帮忙就已经把肠子都悔青了,无奈之下才装贤惠替徐心然张罗,哪里还有心情准备嫁妆?
不过总的来说,苏氏对这个结局还是很满意的,虽然认为徐心然被家法活活打死更加令自己解气。可自己正怀着孩子呢,家里出了人命、见了血腥也不吉利。而现在,徐心然就要去程家做妾了,以后这根眼中钉肉中刺就会永远消失。再过几个月,儿子就会出生,自己就会从“二夫人”变成正经八百的“徐夫人”。以后的日子,该有多么舒心惬意呀!高兴之余。她主动提出还是让徐心然回到望月轩去住,反正她也住不了几天了,就当自己最后对她做一件善事吧。
“若兰,我先去铺子里和作坊里瞧瞧去,心然去程家这件事儿,你也不必太费心,不要太寒碜就行。你也别累着了,回涵玉楼去休息吧。”徐掌柜对苏氏说了一句,然后就走了。大女儿已经是要被打发出去的人了,可福盛祥的生意还要继续做下去,而眼下,只剩了他一个人孤军作战,到底有些力不从心,可还是要担起这个担子,所以走得脚步沉重,心事重重。
“老爷。大小姐都两天没来铺子里了,也没去制衣坊,她是不是生病了?”一走进店铺,好几个伙计都将徐掌柜团团围住,不停地问他为什么徐心然这两天不见踪影。
“哦,大小姐就要嫁人了。”徐掌柜有些不悦,因为福盛祥明明是自己说了算,可怎么看这情形。反倒像是大女儿比自己更重要些?于是面无表情地回答,“以后她不来铺子里了。”
“什么?”正在柜台里面点数料子的朱先生吃惊地走了过来,“老爷是说,大小姐以后不会再来福盛祥了吗?那么这两边儿的账目怎么办?”
徐掌柜有些头痛:“只能暂时先请你代劳了。这两天咱们抓紧时间聘一位账房来。”
“可是聘来的人哪里有大小姐放心?”朱先生十分失望,“尤其是制衣坊那边,一切都是大小姐从无到有张罗起来的,离开了她,制衣坊谁来管事?”
“我管!”徐掌柜的声音里透出了一份恼怒。他心里想,我已经够烦的了,你们还要拿这些琐事来故意让我生气。铺子里和作坊里的人不少了,难道就离不开一个大小姐?难道你们都是吃干饭的?
朱先生看出了徐掌柜的不快,他隐隐约约觉得,徐家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否则,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大小姐要嫁人的消息?而且,即便是大小姐要嫁人,徐掌柜也应该是喜气洋洋的,怎么反倒像是怒气冲冲似的。
朱先生没再吭声,而是默默地又去忙碌了。
“徐大小姐!徐大小姐!”几个三、四十岁的妇人各自带着一名丫鬟,一面说笑着一面走进了店面,一进来就高声喊着徐心然。
朱先生忙迎了上去:“原来是周夫人、宁夫人和潘夫人啊,快里边儿请!今儿想做件什么衣裳呢?”
潘夫人性格爽利,快人快语:“上次你家大小姐给我婆婆推荐的那块料子,本来看着不怎么样,颜色老气,花样过时,可被大小姐那巧手一裁剪,那身袍子穿在我婆婆身上啊,倒真的是有几分雍容华贵呢!我婆婆喜欢得不得了,直夸还是福盛祥这老店就是靠得住,做出来的衣裳啊,比那些花里胡哨的强多了。我婆婆这么一说,我也动心了,也想在你们这里做两身衣裳,顺便给我的丫鬟也做一身。这不,正好周夫人和宁夫人也看见了我婆婆那件袍子,都十分喜欢,我们三个一商量,索性就都来了。哎,你们大小姐呢?我们今儿可是冲着她才来的啊。快请她出来给我们参详参详,看看我们选什么料子做什么样式好。”
朱先生看了一眼徐掌柜,抱歉道:“三位夫人,可真是对不住啊,我们大小姐她……她……她……”
“她怎么了?”三个妇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徐掌柜不得不说话了:“是这样的,小女心然不日就要出阁,这几天在家里准备嫁妆呢,恐怕不能为三位夫人量衣裳了。不过我这就叫人去制衣坊将倪大娘给请过来,让她帮你们量。制衣坊离这里很近的,一会儿她就能来。”
潘夫人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哦,原来是大小姐就要出阁了呀,恭喜恭喜。不过,既然大小姐不在,那我们就去别处看看吧。”
“潘夫人,潘夫人!”徐掌柜见她们三个领着丫鬟要走,有些着急,“虽然心然不在,可倪大娘还在啊,让她给你们量尺寸不也是一样?”
宁夫人说:“我们不只是要量尺寸,而且要大小姐帮我们看看做什么样式的衣裳好,既然她不在,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潘夫人在一旁不耐烦地催促她快走:“哎呀你没听见徐掌柜说他家大小姐要出阁了吗?那咱们就去别家看看吧,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三个妇人带着丫鬟走出了店铺。
“哎!哎!别走啊!别……”徐掌柜追到门口,人家已经走远了。
徐掌柜沮丧地走回来,不明白为什么那三个妇人一听徐心然不在,就连衣裳也不做了。忽然一抬头,看见朱先生和伙计们脸上都显出十分失落的表情,就仿佛受了方才那三个妇人的感染,一听徐心然再也不来了,一个个倒像是丢了魂儿似的。
“都愣着干什么?”徐掌柜忽然发火儿了,“难道你们都没有事情可做吗?”
伙计们吓了一跳,赶紧开始重新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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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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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07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07 章
又过了半个月,苏氏将徐心然的嫁妆准备好了。虽然那天徐掌柜发话说不许给什么好东西,可到了儿,还是给了苏氏一笔银子,让她好好置办置办,毕竟,这是徐家长女出阁,虽然不是明媒正娶给人家做妻子,可也不能太寒酸了,以免女儿被程家瞧不起。苏氏自然是从中克扣了不少,只买置办了一些不值钱的首饰、衣裳、被褥、妆台、摆设等等,徐掌柜也没细看,只觉得数量还算可以,所以也没说什么,只叫徐心然安心抄写佛经,等待程家拿小轿来迎她进门。
可是就这么几天功夫,福盛祥仿佛冷清了许多。店铺这边,顾客少了一小半儿,主要一听徐心然不会再来店里,很多顾客都十分失望,且走了之后再没露面儿。伙计们也回到了以前那种无精打采偷懒耍滑的状态,一个个精神萎靡,甚至又有人公然在白天应该做工的时候打瞌睡了。气得徐掌柜说如果他们再打不起精神来,就要扣工钱。可伙计们一个个振振有词,说之前大小姐郑重其事向他们许诺,无论今年福盛祥生意如何,他们每个人的工钱都一个铜板都不会少。虽然现在大小姐不来店里管事儿了,可她之前的许诺是代表福盛祥、代表徐家做出的,那就不能不作数。
制衣坊那边,徐掌柜原以为,有倪大娘坐镇,即便徐心然不在,也无大碍。可是他想错了,没有了徐心然的制衣坊,已如群龙无首,女工们制作军服也心不在焉,不再像徐心然盯着的时候,只专心致志做针线,到了规定的休息时间,才拉拉家常说说闲话,而现在,徐心然不过半个月没去,她们就一边做着军服一边交头接耳,到了后来,就公然开始闲聊了,三间作坊都是吵吵闹闹的,不成个样子。倪大娘也不好制止她们,毕竟,她也是徐家聘来干活儿的,只能在技术上给她们一些指导和纠正,而管不了其他。有一次徐掌柜来到制衣坊,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笑语喧天,走进去一看,一个女工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竟然将正在制作的军服扔在地上,只顾趴在案子上哈哈大笑。
第一百二十五章 尴尬的巧遇
徐掌柜十分气愤,训斥了她们几句,然后吓唬着要扣工钱,这些女工才安静下来。
刚刚来到前边,想看一看制衣坊的账本,却看见两名伙计走过来,他认得他们,一个叫阿威,一个叫小林。
小林说:“老爷,我……我们想辞工。”
刚刚翻开账本的徐掌柜一听头痛不已:“为什么啊?”他抬起头来看着这两个年轻的伙计。
“因为……因为……”小林吭哧了半天,才怀着无限内疚的语气说,“因为我又找到了新的活计。”
“可是你们今年的工钱不会少一个字儿的啊!”徐掌柜想不通,为什么徐心然一离开福盛祥,无论是铺子,还是制衣坊,都仿佛乱了套儿。
“可是……”阿威开口了,因为不好意思,所以还带着稚气的脸涨得通红,“可是大小姐以后都不来这里管事儿了,我们怕……怕这个许诺会兑现不了。”阿威鼓足勇气说完了这句话,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长长出了一口气。
“什么?”徐掌柜生气地将刚刚翻开的一个账本狠狠地丢在桌子上,盯着小林和阿威,“难道你们都是冲着大小姐才留在这里的吗?难道大小姐不来管事,你们也不干了?”
小林轻轻咬着下嘴唇,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又抬起头来,认真地点点头:“是的,老爷。大小姐不在的这十几天,制衣坊就仿佛没有了主心骨儿,人们一个个都变得懒散了。倪大娘也不好管。老爷,我们这些做苦力的,都是要挣钱养家的,虽然今年不管怎样,工钱都不会少一个铜板,可是明年呢?后年呢?不是我们想离开福盛祥,而实在是不知道离开了大小姐,福盛祥明年后年还能不能给我们发出工钱来。所以……所以……”
“所以你们就要走?”徐掌柜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他承认。是大女儿徐心然的到来,才使福盛祥恢复了生机与活力,才使福盛祥的生意在慢慢好转,才使福盛祥得到了一大笔军服制作的订单,给福盛祥带来了希望。可是,这福盛祥也不是离开了大女儿就不转了吧!而且现在一切都走上了正轨,只要按部就班维持下去。等这批军服一交货,再拿到明年的订单,福盛祥就能彻底翻身了,怎么可能存在明年后年发不出工钱的问题?他觉得,这两个伙计的担心未免太杞人忧天了。徐掌柜和苏氏一样,虽然承认徐心然为福盛祥起死回生起了不小的作用,可并不认为离开了她福盛祥就无法经营。
“老爷。”小林重新低下头去盯着自己的鞋尖,“您就让我们走吧。其实我早就想走了,是冲着大小姐,才留下的。本来只是打算观望一年再说,因为大小姐许诺,这一年无论福盛祥生意如何,我们的工钱一个子儿都不会少。而这半年来,我们大家伙儿都觉得,大小姐的确有那个能耐让福盛祥的生意红火起来,说不定明年。后年,我们拿到的工钱会更多。可是,大小姐不会再来福盛祥了,这才短短十几天功夫,制衣坊就懒散得不成样子,照这样下去,我真的担心……这批军服还能不能做得和大小姐在的时候一样好。老爷,不是我们对福盛祥没有念想儿。只是没有了大小姐,我们也不敢拿自己的生计开玩笑啊。”
“是啊老爷。”阿威紧接着说,“若是大小姐能继续在福盛祥管事,那我就不走了。赶我我都不会走!”
徐掌柜发出了一个无声地叹息,颓然倒在椅子里。他真的没有想到,这才短短半年时间,福盛祥就已经离不开大女儿了。尤其是阿威和小林所说的,这半个月来大女儿没来制衣坊,女工们就已经开始漫不经心了,因为这些女工在他来巡视的时候,大多数都装出十分认真的样子,所以他以为,徐心然的离开对制衣坊并没有造成多大影响,懒散的只是个别人,可现在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大女儿在福盛祥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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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咱们这是去哪儿?”绿云这已经是问了第三遍了,自从出了家门,徐心然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显得十分悠闲,仿佛一点儿也不担心她即将去给人家做妾,也不担心在程家会过得如何。
由于徐心然对让她去程家做妾没有表示出任何反对意见,苏氏又利用给她置办嫁妆的机会捞了一小笔,因此心里非常满意,而且料想她这个时候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掀不起什么风浪了,所以慷慨地答应了她“出去走走”的请求。而绿云,因为一再苦求,所以徐掌柜和苏氏也答应了她去程家给徐心然做陪嫁丫鬟的心愿,早就将她放了出来,仍旧与徐心然住在望月轩。苏氏心想,反正你们也住不了几天了,我就大方这一回。
听见绿云的问话,徐心然说:“随便走走罢了。”
“大小姐,你真的一点儿也不着急吗?”绿云对街市上热闹的景象视而不见,只管紧紧跟着她,“再过几天,你就要去程家了。那程家与咱们是死对头,咱们去了之后恐怕没有好日子过啊!”
“谁说我一定要去程家了?”徐心然扭过头看了她一眼。
“大小姐,你就别做梦了!”绿云看见徐心然兴致盎然地走进一家珠宝店,急得直跺脚,“老爷和二夫人连日子都订好了,你这次是逃不掉的!”
可随即她就闭上了嘴巴,因为她发现,自己已经跟着徐心然走进了这家珠宝店,而在这里喧哗,会引人侧目的。
徐心然饶有兴致地东瞅瞅西看看,简直就是流连忘返,其实绿云知道,她根本买不起这里的珠宝首饰。
“这么巧啊,大小姐也喜欢这里的首饰?”徐心然正在专心致志地欣赏着一个玉臂钏,忽听得有人打招呼,急忙回头看时,却看见了程洛山和他的妻子霍玉儿。霍玉儿正挽着丈夫的手臂,戒备地看着她,就仿佛这个丈夫未来的小妾立时三刻就要将她的程家少夫人宝座抢走似的。
徐心然微微一笑:“原来是程公子和少夫人。我只是闲来无事随便看看,这里的珠宝首饰都价值不菲,我哪里敢喜欢?”
霍玉儿早就看见了她身上穿的一件旧棉布裙子和头上唯一的一件首饰——一枚再普通不过的银簪子,于是嘴角挂上了一个鄙夷的笑容:“徐大小姐说笑了,福盛祥日进斗金,徐大小姐应该是看这里的首饰都看腻了吧。”
程洛山看着徐心然:“今儿这么巧,那我就做一回东,大小姐喜欢哪件首饰?我替你买下来。你刚才看的这个玉臂钏做得倒也精致,是不是你喜欢这个?”
“不喜欢。”徐心然十分平淡地答了一句,紧接着说,“程公子,少夫人,我还有事,您二位慢慢看,我先告辞了。”说完这句话,装作没看见霍玉儿似要将自己活吞了的目光,领着绿云就要走。
“心然!”程洛山竟然很突兀地大声叫道,“你先别走!”
心然?
程洛山竟然这样亲昵地、在公开场合这样大声唤她,让在场的人都惊讶不已。这里很多人都知道徐家大小姐即将去程家给程洛山做妾的事情,于是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想知道程洛山如何处理妻妾之间的关系,尽管这个妾还没正式进门呢,可一样有热闹可看。
霍玉儿极力忍耐丈夫的全部注意力不在有了身孕的自己身上,而在一个还没进门的小妾身上,可由于她生性柔和,又极为敬畏丈夫,所以死死咬着下嘴唇,一言不发。
“程公子还有事么?”徐心然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礼貌地问了一句。
程洛山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一时之间有些尴尬:“哦……我只是……我只是想问问你喜欢哪件首饰,好给你买下来。这个玉臂钏,其实……其实很适合你……”
徐心然依旧微笑着:“多谢程公子好意,不过这不合适。”说完带着绿云头也不回地走了。
霍玉儿再也忍不住,放开程洛山的手臂,冲出了店门,回到了马车上。
程洛山急忙跟了出来,吩咐车夫回家。
“玉儿,你这是做什么?”程洛山本来没什么心情去哄妻子高兴,可考虑到她正怀着孩子,父母一再叮嘱他要对玉儿温柔一点关心一点,所以他不得不耐着性子问了一句。
“徐家大小姐还没进门呢,你就这样殷勤。”霍玉儿即便是脾气再好,再对丈夫毕恭毕敬,可眼看着丈夫在大庭广众之下那样亲密地和另外一个女子说话,还打算替人家买件首饰,最终,女人的嫉妒心理还是使她失去了程家少奶奶应有的大度与冷静,“若真的进了门,你眼里还有我吗?”
程洛山漫不经心地说:“不过就是碰巧遇见客气客气罢了,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儿?善妒的女人,可不是个好女人。娶妻娶贤,当初我就是看你还算贤惠才去你进门的,可这才一年功夫,你就变得如此善妒了?”
霍玉儿的出来了:“只是碰巧而已,你的眼睛都离不开她了,若是进了门,恐怕我都要被你休了!我承认,我刚才是不够贤惠,可是你可以去问问,哪个女人亲眼看见这样的事情会心平气和?”
程洛山皱眉道:“我早就和你说过了,我纳她为妾,只是为了让福盛祥垮掉。”
第一百二十六章 你愿意吗?
“我不信!”霍玉儿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你刚才看她的那种眼神,还有那样亲昵地叫她,我才不相信你只是为了打垮福盛祥才要她的!”
“好了好了。”程洛山耐着性子给她擦眼泪,“我当时在想别的事情,就是顺嘴那么一叫罢了,这你也当真?好了咱们不哭了,你都是快要做娘的人了,怎么还动不动就哭啊?这可对孩子不好。”
霍玉儿渐渐止住了哭声。因为她比谁都清楚,丈夫并不爱自己,只是遵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娶她为妻,完全是为了不忤逆父母。婚后两人虽然相敬如宾,可并无多少夫妻之间的亲密与温柔,所以,她做梦都盼着生个儿子,只要生下程家长孙,那即便丈夫对她再漫不经心,也动摇不了她在程家的地位了。所以听丈夫提醒说哭泣对胎儿不好,只得忍耐住,说服自己,徐心然就算进了门,也只是个妾,而且自己已经有了身孕,她哪里能够越得过自己去?不值得为了她而伤心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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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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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08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08 章
徐心然与程洛山夫妻两个不期而遇,本来还算不错的心情遭到破坏,觉得兴味索然,只得带着绿云回家了。
刚刚进门,就看见管家徐安急匆匆迎上来:“大小姐,你去哪儿了?姜公子都等你半天了,也不知道有什么事儿。只看他着急得不得了。幸亏二夫人也带着二小姐和三小姐出去了,否则,肯定不让你见他。”
“哦?姜公子?他在哪儿?”
“在前厅呢,都续了五遍茶水了,他说今天一定要等到你回来。”
徐心然带着绿云来到前厅:“表哥。找我有事吗?”
“心然,你可回来了。”姜雨晨正心神不宁地在地上踱来踱去,一听见她的声音,急忙冲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就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件丢失很久的宝贝,“你上哪儿去了?我等了大半天,喝了一肚子茶,快急死我了。”
徐心然诧异道:“表哥有急事吗?”
“不是我有急事。是你有急事。”姜雨晨忽然发现自己还抓着徐心然的双肩,觉得不妥,赶忙松开,“前几日我们被李元帅关起来训练阵法,不能踏出军营半步,可我心里一直惦记着你……哦,那个小木人儿的事。也不知道表舅盛怒之下会怎样惩罚你。好容易捱到训练结束,我一出军营。却听见好几个人都在说轻罗坊程家的程公子要纳福盛祥徐家的大小姐为妾,我想这一定不是真的,于是赶过来问问你和表舅。可是方才安大伯告诉我,这消息千真万确,而且再过几天你就要去程家了。心然,你告诉我,你一个好端端的女孩子,为什么要给人家去做妾?”
徐心然松了口气:“我看表哥十万火急的样子,以为出了什么事儿呢?原来就是为了这个呀!”
“难道这还不算十万火急的事情吗?”姜雨晨不明白为什么徐心然看上去这样坦然。就仿佛她自己很乐意去程家做妾似的,“终身大事,怎可如此轻率就决定?更何况还只是做妾。心然,你告诉我,这是不是你的本意?”
徐心然轻轻抿了一口茶:“是我的本意又怎样?不是我的本意又怎样?反正我的终身大事,是要由我爹和姨娘来安排的,如今他们做出了这样的安排。那我只有遵从,而绝无反驳的道理。”
“可你不是这样没主见的人啊!”姜雨晨急得根本坐不下来,在偌大的前厅里不停地走来走去,“你为什么不反对呢?除非,你心里就愿意去程家做妾。”
“这不是我愿意不愿意的问题。”徐心然说,“表哥还记得那个小木人儿吗?姨娘一口咬定,那是我埋在望月轩诅咒她和她的孩子,本来我爹要用家法打死我的,可姨娘心善,一再恳求,父亲才没有惩戒我,只是罚我抄写佛经赎罪。而我爹认为我做出来此等恶事,留在家中始终也是和祸害,说不定哪天又要对姨娘和弟弟下手,刚巧程家来说这个事儿,我爹与姨娘一商量,觉得我也算是有了个归宿,徐家也能得到安宁,是一件一举两得的好事儿,就答应了。”
“那么你呢?你答应了吗?”姜雨晨终于停止了急速的踱步,站在她面前,紧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难道还由得我不答应吗?”
“可是……可是……”姜雨晨也觉得,以徐心然目前的处境,她根本就没有自己做主的可能,“要不我去找表舅说说,让你别去程家做妾。”
“算了表哥,这件事与你无关,你就别去触我爹的霉头了。我爹这几天好容易才没有继续为了小木人儿的事情生气,你若再去说这个,他连你也要一并怪罪的。”
“可你真的心甘情愿去给人家做小吗?”姜雨晨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徐心然这样容貌出众心思玲珑的女孩子会欢欣鼓舞地跑到人家家里去做妾。
妾是什么地位?
生于官宦之家的姜雨晨再清楚不过。他的父亲,就有两房小妾。姜雨晨小的时候,觉得这两位姨娘性情温顺,待他很不错。可渐渐的,她们变了,也许是要为自己的利益而争斗,也许是为了替自己所生的儿子争取更多的财产,她们的面目慢慢变得不再柔和可亲,而是充满了算计与争夺。可是,她们即便是用尽了手腕,她们即便是生下了儿子,可永远也比自己的母亲——姜夫人——低一头,她们的儿子,要称呼姜夫人为“母亲”,而只能称呼她们为“姨娘”。很多时候,姜雨晨弄不明白,既然她们所生的儿子都不算她们的儿子,只能算是正室夫人的儿子,那么她们争来斗去,是为了什么呢?所以,他在听到徐心然即将去程家做妾的消息之后,才会马不停蹄地赶到表舅家,找徐心然问个清楚,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阻止徐心然成为自己两个姨娘那样的女人,从一个温柔可人的女孩儿变成精于算计勾心斗角的妇人,可他还是来了。至少,他要当面问清楚,这是不是徐心然自己愿意的。
可是,姜雨晨发现,徐心然仿佛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悲戚与惶惑,反而倒有些像是不把这个事儿放在心上,可是听她的口气,这并非她的本意,只是出于无奈。因为她不能违背父命,尤其是在背负着一个诅咒姨娘的黑锅的情况下,也许她一个弱女子,根本就没有办法反抗吧。既然没有办法反抗,那么就只有接受。虽然姜雨晨不希望她去给人家做妾,可更加不希望她为了这个以死明志。
徐心然站了起来:“表哥,我只能再告诉你一遍,此事与你无关,你就不要管了。否则,万一我爹再生气,和你言语上有些冲撞,岂不是伤了两家亲戚的感情?”
徐心然不能告诉姜雨晨,我不着急,不是因为我心甘情愿去给人家做妾,而是因为我早做了安排,而且我相信,最终我爹会为了福盛祥而改变主意。
可她不能这么说,她要等父亲亲自来求自己留下。再过几个月,姨娘就要生产了,若真是生下一个儿子,父亲在欣喜若狂之余,肯定会将家里最好的东西都给这个儿子。可是,若是福盛祥生意不好,他拿什么去疼爱和培养儿子?
对于父亲和姨娘的心理,徐心然再清楚不过,他们一定是认为,如今福盛祥的生意已经有了起色,正在向着好的方面发展,单只是那批军服的订单,就足以让福盛祥还掉债务并扬眉吐气。可是他们似乎目光过于短浅了,竟然没有考虑到,这批军服做完了,福盛祥还能接到什么像样的订单。难道他们以为,明年人家兵部的韩大人会继续在福盛祥制作军服?徐心然觉得,父亲太天真了。当然咯,他若是不天真,也轮不到自己来振兴福盛祥。他难道就不知道生意场上同行之间的争斗有多么残酷吗?盯着军服生意的,可不仅仅是一个福盛祥,也不仅仅是一个轻罗坊,徐心然粗略估算过,京城里具备条件制作大批量军服的制衣坊,少说也有七、八十家,而这些制衣坊,都在盯着军服制作这样的大生意呢。若是福盛祥不在方方面面都做的别人出色许多,人家韩大人凭什么将明年的订单也签在福盛祥?
而且制衣坊的那些女工,每一名都是她亲手挑选并训练的,就连阿威的奶奶倪大娘,也是她请来的,那些之前蠢蠢欲动嚷嚷着要辞工不干的伙计们,更是她想尽了办法费尽了口舌留下来的。她不用去看,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自己不在的这半个月,福盛祥会是怎样一副情景。即便是有这笔军服的订单撑着,今年福盛祥还能顺顺当当渡过,可是明年、后年以致更长的时间,福盛祥还能有这样的好运气吗?
可是,这种明显等着看笑话的心里,是万万不能告诉旁人的,当然更不能告诉姜雨晨。所以,徐心然只能一再说此事与他无关,希望他不要再纠缠这件事情不放,以免节外生枝惹出什么乱子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 回娘家
“少夫人,您再多用一点儿吧,这两天您的胃口大不如前几天,这可不行啊。您肚子里的孩子,可不能饿着啊。”丫鬟木槿看着这两天迅速憔悴下来的霍玉儿,急得不得了。她是霍玉儿的陪嫁丫鬟,与霍玉儿的感情自然与程家其他人不同。
在珠宝店与徐心然偶遇之后,霍玉儿一直闷闷不乐,寝食不安。她不敢再对丈夫说什么,可这并不能阻止她想象徐心然进门之后自己的处境会怎样艰难,因为据她冷眼瞧去,丈夫程洛山对徐心然,并不只是利用,而是真心的喜欢,这一点,她作为程洛山的妻子,是不会看错的。
“木槿,收拾东西。”霍玉儿烦躁地推开碗筷,吩咐道。
“收拾东西?去哪儿呀?”木槿的心“咚咚”直跳,害怕霍玉儿为了前天在珠宝店偶遇徐心然的事情一气之下回娘家。而据她对姑爷程洛山的观察,若真的霍玉儿为这个赌气回了娘家,他是决计不会去将她请回来的。之前也有过这么两次,为着一点点小事,霍玉儿甩脸子,以回娘家作为要挟,希望程洛山能给她低头。可人家程洛山理都没理这个茬儿,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一点儿都没流露出去岳丈家将妻子请回来的意思。最后还是霍家二老沉不住气,派人来告诉程家,他们霍家的马车最近不在家中,下人们也一个个毛手毛脚的,怕不能安全护送霍玉儿回婆家,希望程家能够去接一趟。就是这样。程洛山都没顺台阶儿下,只打发了管家去岳丈家将妻子接了回来。
霍玉儿瞪着木槿:“当然是回家了,还能去哪儿?这次回去,我再也不来了!”霍玉儿发狠道。
“少夫人,您怀着孩子呢。不能在外头乱跑啊。”木槿劝道。
“我只是回娘家,哪里是要在外头乱跑?你快给我收拾东西。”
“可总得和少爷说一声吧。”木槿不肯去收拾东西,因为她知道,据以往的经验,就算是霍玉儿回了娘家,最后还得自己灰溜溜地回来,前两次不就是这样吗?以至于程家有的下人都笑话霍玉儿这个少夫人是个尴尬人,净做些让自己没脸面的事情。可霍玉儿不长记性。每次遇见事情,除了淌眼抹泪就是回娘家。其实木槿知道,霍玉儿生性柔顺,胆子又小,遇到不痛快的事情,又不敢与公婆去说,公爹程掌柜平时不大理睬她。婆母也是个没主意的,说话啰哩啰嗦不得要领。只会和稀泥,而她更不敢和丈夫去诉说,所以只能回娘家了,至少,回到娘家,自己的爹娘会百般呵护她,让她过几天舒心日子。
“这个时候,老爷和少爷都在柜上呢,我和谁说去?”霍玉儿在赌气。她知道丈夫不喜欢自己。就算这时候在家,也不会哄自己开心,所以只能自己赌气。可每次赌气的结果,只是叫自己更加不痛快。
“那总该和夫人说一声吧。”木槿不想再跟着自家小姐去了娘家又主动回来,别说霍玉儿没脸,就是她这个陪嫁丫鬟,都讪讪的。
霍玉儿犹豫了一下。还是去和婆母程夫人打了个招呼,说想回娘家住几天。程夫人没来就不大管事,心里也清楚儿媳这是在拿着程家的孙子找回脸面,因为前天儿媳已经和自己哭诉了珠宝店偶遇徐心然的事情,所以也不在意,知道过不了几天她自己就会回来,所以“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霍玉儿带着木槿,拿了一些换洗衣裳回到了娘家。一进门就哭泣不止,慌得霍夫人大骂木槿,说她没有将霍玉儿服侍好。
木槿也不生气,只是将前天珠宝店的事情讲了一遍。
霍夫人一听,脸上露出了吃惊的表情:“可是那个徐家大小姐是个不祥之人啊,难道你公公婆婆就不忌讳?”
霍玉儿抽泣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公爹会答应,平时他对八字命理之说都是深信不疑的,这一次,也不知道洛山是怎么说服了他。娘,那个徐心然一看就一脸的狐媚,以后进了程家的门,哪里还有我的立足之地?”
霍夫人思忖片刻,沉吟道:“你婆婆是个不管事的,你公爹眼里只有银子,他们以后会怎样对待徐家大小姐倒不要紧,可听你的意思,竟然洛山对她有意,那就不得不防了。”
“是啊夫人。”木槿也忍不住插话道,“本来我和小姐都以为,纳徐家大小姐为妾,真的只是为了轻罗坊的生意,可前天在珠宝店,姑爷看徐家大小姐眼神,那可是真的有几分情意呢。夫人,您可得想想办法啊,万一那徐家大小姐以后迷住了姑爷,那小姐还能有好日子过吗?若是这次小姐生下个孙少爷,倒还有个依靠,万一生个千金,徐家大小姐抢先生下儿子,那咱们家的小姐可真就要……”木槿没敢再往下说。
霍夫人想了想说:“唯今之计,只能从你公爹那里下手了。”
霍玉儿不解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可是我公爹已经答应了让徐家大小姐进门的。”
“答应是答应了,可这不是还没有进门吗?”霍夫人说,“徐家大小姐的生辰八字,你们知道不?”
霍玉儿摇摇头:“不知道。”
“奴婢记着呢。”木槿赶忙说:“那天姑爷和亲家老爷去了徐家提亲后,将徐家大小姐的庚帖带了来,我刚巧瞅了一眼,因为好奇,心说她的八字究竟怎么个硬法儿,所以倒还记住了。徐家大小姐是属牛的,比咱们家小姐小两岁,生辰是八月初三的巳时二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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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09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09 章
霍夫人不禁叹了口气:“玉儿,你瞧瞧,你自己从来都不注意这些,反倒不如木槿心细。”
霍玉儿撒娇道:“娘,你也知道,我公爹和洛山从来都不让我管家里的事情。”
“那木槿怎么就看见了?不仅看见了,人家还记住了。”霍夫人看着脸色憔悴的女儿,不忍过多责备,只是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在家时叫我和你爹把你惯坏了,可是到了婆家,不比做女孩儿的时候,凡事都得自己留个心眼。不是我说你,他们不叫你当家,你也该有意留心家里的事情,能出个主意说上两句话的,就该出头露面,别叫他们小瞧了你。时间一长,你就也能够插手程家的家务了。”
“可是连我婆婆都插不上手呢。”霍玉儿觉得程家的女人是不可能当家做主的,“一切都是我公爹和洛山两个说了算,我一个做媳妇儿的,哪里能够说得上话?”
“唉……你呀……”霍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这件事情以后再说,眼下咱们先阻止徐家大小姐进程家的门。”
“娘,您有办法啦?”霍玉儿眼睛一亮,高兴地问道。
“也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只能试一试。”霍夫人说,“你暂且在这里住两天,然后还和木槿回去,回去之后就说自己不舒服,晚上睡不着觉,总是看见不干净的东西在你窗前晃来晃去。你公爹深信鬼神之说,又与空明观的马道长交好,肯定会找他去家中看看的。而这两天,我先去一趟空明观,和马道长商量一番。到时候马道长若是问你都看见了什么,你就说每夜都看见一头面目狰狞的大牛想要冲进你屋子里去,让你十分害怕。其余的事情,娘会安排好的,你只管装出惊忧恐惧的样子就行了。”
“娘,我明白了。”霍玉儿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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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木槿估计的那样,霍玉儿在娘家住了三天,程家一点儿动静也没有,程洛山和前两次一样,连个面儿都没露,到第四天头上,她就服侍着霍玉儿回去了。
回去一看,整个程府都在为徐心然的到来而忙碌,程洛山叫人专程收拾出来一个院落,供徐心然居住。霍玉儿和木槿进去看了看,里面的布置陈设精美气派,单是那一套红木家具,就值不少银子,简直都超过了少夫人的规格。
两人隐忍不发,回去之后,又仔细推敲了一番,到了夜里刚刚过子时,木槿忽然大叫起来:“少夫人,少夫人你怎么了?你快醒来,别吓奴婢啊……”
木槿的叫声惊慌失措,很快,丫鬟婆子们都被惊醒了,一个个睁着惺忪的睡眼,跑进霍玉儿的卧室。
霍玉儿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四肢僵硬,一动不动,而木槿则边哭边掐着她的人中,又大声哭喊着让她醒来。
丫鬟婆子们都慌了,连忙有两个腿脚利索的飞奔着去告诉程掌柜夫妇和程洛山。
等程掌柜、程夫人和程洛山赶来的时候,霍玉儿已经醒了,有气无力地靠在枕头上,目光呆滞,一言不发。
程夫人担心自己的孙子,急忙奔上前去,抓住她的手:“玉儿,你是不是做噩梦了?你梦见什么了?”
霍玉儿看都没看她一眼,只管呆呆地盯着窗外,可是大家都瞧了瞧,窗外什么也没有。
第一百二十八章 犯冲
程掌柜温和地说:“玉儿,我们都在这里,你别怕,看见了什么,告诉爹。”
程掌柜对鬼神之说深信不疑,这次之所以答应儿子让徐心然进门,只是为了尽快打垮福盛祥,可在心里,对徐心然那一出生就克死了生母的八字还是有所忌惮的。而如今怀有身孕的儿媳霍玉儿睡眠不宁梦见了不干净的东西,他怀疑,与徐心然有关。
霍玉儿还是不说话,也不动。
程掌柜摇了摇头,看了儿子一眼。
程洛山只好上前:“玉儿,别怕,你看见什么了?告诉我。”
霍玉儿还是不说话,不过倒是抬起眼睛,看了程洛山一眼。
程夫人与程掌柜对视一眼,带着众丫鬟婆子走了。
程洛山轻轻抱住霍玉儿:“玉儿,你到底梦见了什么?”
霍玉儿忽然扑在他怀中,放声大哭:“洛山……我梦见……我梦见……我梦见一个面目狰狞的大牛要吃了我……我怕得要死……晚上都不敢睡觉……你快把那头大牛赶走,赶走啊……”
外间屋子里,程掌柜正在向木槿问话:“少夫人出现这样睡觉不安稳的情况,有几天了?”
木槿跪在地上,低着头哭诉道:“有七八天了,少夫人一直都在做噩梦,说是每天晚上只要一合眼,窗外就会出现一头面目狰狞的大牛,睁着铜铃般的大眼睛,顶着犄角。想要闯进来将她开膛破肚。少夫人十分害怕。少爷做生意忙,每天回来很晚,这几天又忙着迎接徐家大小姐进门,所以没有办法陪伴少夫人,少夫人也不敢说。唯恐在大喜的日子到来的时候弄得全家不高兴。所以,就让奴婢陪着回了一趟娘家,倒是安稳了三天,原以为没事了,可一回来,又做噩梦。”
程夫人惊慌失措地对程掌柜说:“老爷,这可不吉利啊,是不是因为徐家大小姐的缘故?我当初就不同意洛山这么胡闹。可你们父子总是有道理,我一个妇道人家,也没什么主意,只好由着你们去。可现在看来,那徐家大小姐的确是个不祥之身啊,这人还没进门儿呢,就害得玉儿整晚睡不着觉。若是这样下去,我孙子可怎么办?难不成被那个灾星活活害死吗?老爷。退了这门亲事吧,福盛祥爱怎样就怎样,我不管,我只要保住我的孙子!”
程掌柜低头沉思片刻,说:“先别慌张,究竟什么原因还不知道呢。这样吧,明天一大早我就亲自去一趟空明观,将马道长请来给看看,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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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我儿媳究竟冲犯了什么?为什么这好几天都做同样的噩梦?”程夫人心神不宁而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个么,说来也简单。”马道长捻着胡须,慢慢说道,“其实就是一头西南方向的牛与少夫人犯冲。”
“这么说来,是与属牛的人犯冲了?”程掌柜十分紧张,“快去查查,是谁属牛的?”
“程掌柜先别着慌。”马道长拦住了他。“不是和所有属牛的都犯冲,只是和八月初三的牛犯冲,而且这头牛还是西南方向的,其他日子和方位的牛,其实不打紧。”
程洛山疑惑地看着他:“马道长,为什么单单与八月初三且又是西南方向的牛犯冲呢?”一边问一边心想,真是太巧了,徐心然刚好是八月初三的生辰,而徐家就在程宅的西南方向。
马道长不慌不忙地说:“原本这个日子和方位的牛与府上的少夫人也毫不相干,只是不能共处一宅,不能做兄弟姐妹,不能做夫妻,更不能做父母子女,否则,会有血光之灾啊,轻则家宅不宁,重则……”马道长捻着胡须,不再往下说。
“重则如何?”程掌柜和程夫人异口同声问道、。
“重则……断子绝孙哪!”
“啊?!”程夫人几乎晕倒。
程掌柜本来就笃信鬼神之说,在作出重大决定之前,都要占卜一番,这次因为儿子只是纳妾,算不得大事,加之又希望福盛祥赶紧关门大吉,所以疏忽了一次,没想到还就是这次疏忽差点儿带来了灾祸、。
“洛山,我记得,那天咱们从徐家带来的庚帖上面,徐家大小姐正是属牛的,而且正是八月初三所生。是不是啊?”
程洛山只得答道:“爹记得不错,的确如此。”
“那么你这就去一趟徐家,告诉他们,退亲。”
“对对对!早就该退亲了!”程夫人一听丈夫亲口说要退亲,立刻放下心来,“像徐家大小姐那样的不祥之人,咱们程家可消受不起,赶紧退,赶紧退!洛山哪,你这就去徐家,立刻就去!”
程洛山却站着没动:“可是西南方向八月初三出生且又属牛的人也许不止徐家大小姐啊,怎么就认定是她呢?”
马道长急忙接口道:“程少爷说的极是,不过凡是西南方向八月初三出生属牛的人,少夫人都不宜与之接触。所以贫道建议,少夫人以后还是不要去西南方向。若是家里有人来做客拜访,先要问清楚,若有八月初三生辰且属相是牛的,那绝对不能进入内宅。这柄拂尘,陪伴贫道修炼多年,颇具灵气与正气,你们将这拂尘挂在少夫人卧室门口,可保少夫人不再遭受邪祟侵扰。”
送走了马道长,程掌柜和程夫人一叠声地催促儿子立刻就去徐家退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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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10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10 章
程洛山不想去:“我不信这个。哪里就这么巧?刚好与我要纳的小妾犯冲?爹,娘,你们不觉得,这一切都像是事先设计好的吗?”
程夫人说:“不管巧不巧,你都去给我把徐家大小姐给退了!”
程洛山说:“娘,您记不记得,前两天玉儿回了一趟娘家,回来之后就说自己做了噩梦。好吧,就算是她与章,让徐掌柜对徐心然产生忌惮和厌恶。
若是没有木雕小人的事情,徐掌柜肯定不会相信苏氏的这番说辞。可是,现在就连他自己都对大女儿产生了动摇,担心有一天,大女儿掌握了福盛祥的大权,还会不会将自己放在眼里?而再过几个月,儿子就要出生了,到时候若是大女儿紧紧抓着生意大权不放手,自己怎么开口跟她说,按照大齐国的律法和风俗,家产都是必须传给儿子的。
徐掌柜觉得头痛不已:“可是慧瑛不是做生意的料。我也希望她能干一点,可她自己不争气啊。”
“那么就请老爷再给瑛儿最后一次机会,好吗?”苏氏恳求道,“就这一次,若是她还那么不当回事,那我以后就再也不提这个了。只是有一样……”苏氏看着他,一副有话不敢说的样子。
“你尽管说。”
“我一直都有心让瑛儿好好历练历练,好歹给你帮些忙,只是大小姐精明能干,我又怕她们姐妹俩合不来反倒给老爷添麻烦,所以没再提这个事儿。可如今,大小姐容不下我和我的儿子,可老爷一个人打理生意又太辛苦,所以,我想求老爷,能让瑛儿专心在铺子里做事,若是三个月之后,她还是什么都不行,那么以后老爷再让大小姐去打理,我也无话可说。”
徐掌柜想了想,同意了:“好吧,三个月之内,我不许心然踏进铺子和作坊半步,让慧瑛不受任何干扰,专心学做生意。”
第 1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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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11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11 章
第一百三十章 丫鬟碧菱
“大小姐,听说二小姐去铺子里和制衣坊了,如今老爷很是器重她呢。若是日后她真的学会了做生意,那大小姐您的处境就更加不好了。”这天早上,绿云服侍着徐心然用过早饭,一边做着针线,一边忧心忡忡地向徐心然抱怨,“二夫人这条毒计可算是得逞了,真可谓是一箭双雕啊。老爷从来都耳根子软,这次又被她糊弄了过去,竟连扳指的事情都不追究了。大小姐,您怎么还有心思看书?快想想办法呀!您若是再不反击,我看用不了几天,咱们都要被那个女人给撵出徐家大门了!”
徐心然眼皮都没抬:“你以为,福盛祥的生意随便一个人就能撑起来?我爹都打理得费劲儿,她徐慧瑛一个只知道吃穿享受的千金小姐,更别想了。”
绿云说:“大小姐,您就真的一点儿也不着急?如今您打理福盛祥的生意,是咱们在徐家安身立命的根本啊,若是连这个都丢了,咱们的日子,恐怕连回到从前都不能够了。”
徐心然正要说话,忽然一错眼,看见上次因为自己心口疼父亲新拨过来的一个小丫鬟、名字叫做碧菱的,就是上次信誓旦旦告诉徐掌柜,她亲眼看见徐心然和绿云拿着木雕小人,扎针诅咒苏氏的那个,正探头探脑往屋子里瞧。
绿云也瞧见了,才要开口训斥,却被徐心然用目光制止了。然后,两人来到里间,关上了里间的门。
“大小姐,诅咒的事情,就是碧菱在撒谎,且她整日里鬼鬼祟祟的。总像是在偷听什么。她原先是三小姐那边的丫鬟,来咱们这里也就两三个月,恐怕不是来用心服侍您的。”绿云悄声道。
徐心然点点头:“嗯,我看那丫头也不是良善之人。你不是说,她有时候会去暖云阁和涵玉楼吗?而且一去就是很长时间。还有啊。碧莲告诉我,说她无意中看见碧菱好几次到厨房去,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前一阵子我事情多。没有计较这个。不过现在我既然闲下来了,那就要好好管教管教望月轩的下人。这样吧,咱们先别惊动她,你这几天悄悄观察观察,她都在做些什么,只要回来告诉我就行,不要声张。碧莲那丫头。倒是心眼儿实在。来到望月轩。也不拉扯是非,只管做事。前一阵子她娘生病,咱们借给她二两银子也没要她还,所以她对咱们倒还算忠心,望月轩有个风吹草动的,她也肯来告诉咱们。你去问问她,她娘的病好了没有。再将咱们的鸡蛋送给她一些,让她拿去给她娘补补身子,就说是我的一点心意。那丫头不傻,知道该怎么做。”
绿云答应着走了,她故意将脚步放得很轻,到了外间的门口,才忽然让脚步弄出了声音,然后她看见,碧菱的身影飞快地跑下了台阶儿,一会儿就消失了。
绿云暗笑,回来对徐心然说:“那丫头果然心里有鬼,在门口偷听呢,听见我要出去,飞也似的跑了。”
徐心然点点头:“姨娘这次没能将我赶出徐家,一定是又气又恨,恐怕会想了新的法子来对付我的,咱们一切小心。”
绿云答应了一声,就去厨房给徐心然做饭了。自从发生木雕小人的诅咒事件后,徐掌柜就收走了徐心然执掌内宅的权力,暂时让徐慧瑛帮苏氏打理苏氏大权重握,第一个就拿徐心然开刀,经常给望月轩送来馊掉的饭菜,比那几个新来的丫鬟婆子的饭菜都差了许多,徐心然没有办法,只得求了父亲,让父亲允许她自己在望月轩做饭。徐掌柜虽然对这个女儿失望厌恶到极点,可也不能将她活活饿死,于是答应了,叫厨房每天给望月轩送来一些米面菜蔬鸡蛋等等,还不许给好的,不许给鸡鸭鱼肉,让她们自己开伙,从此以后大厨房不再负责她们的伙食。
苏氏听到这个消息,得意之余对徐掌柜说,虽然大小姐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可望月轩的丫鬟婆子们并没有做错什么,不能叫她们跟着大小姐一起受罪,除了绿云,其他的人,恐怕并没有跟着大小姐主仆两个做什么,所以,她们的饭菜,还是叫大厨房给送去吧。
徐掌柜听了苏氏的话,想了想说,如今徐心然闲来无事,又居心叵测犯下了大错,实在是不配再让那么多人服侍她,因此建议将那几个新拨过去的丫鬟婆子还调回原来的地方去当差。可是苏氏说,暂时先算了,望月轩地方大,收拾起来也挺麻烦,不如叫她们先待在那里,等别的地方需要人手的时候再说。
现在的结果就是,每天徐心然和绿云自己做饭,到了用饭的时间,她们主仆二人吃的是粗茶淡饭,因为徐掌柜不许厨房给她们送来鸡鸭鱼肉,所以她们的饭菜清汤寡水,见不到多少油腥。可相形之下,那几个丫鬟婆子的饭菜就要琳琅满目多了,顿顿都是大鱼大肉,汤羹点心、菜蔬瓜果,样样齐全,还每天都不重样。徐心然倒淡而视之,绿云却常常沉不住气,每次到了用饭的时候都要发一顿牢骚。
而苏氏这么做,并不只是为了让徐心然主仆两个天天生气,还有更大的用处。虽然徐掌柜答应了她,从此以后不许徐心然再去店铺和制衣坊做事,而答应了让徐慧瑛去学做生意,可她还是不放心。因为通过这半年多的较量,她发现,徐心然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无论处境多么艰难,她都有办法反败为胜。苏氏唯恐这一次也让好不容易一败涂地的徐心然翻过身来,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这一天,碧菱在门外偷听了徐心然和绿云说话之后,就来到了暖云阁,并不是偷偷摸摸的,而是大摇大摆。她早就想好了充分的理由,来暖云阁找以前的小姐妹们玩耍。不过她估计以徐心然和绿云现在落魄,也不敢问自己。
“奴婢见过二小姐、三小姐。”碧菱来到暖云阁的时候,徐慧瑛和徐慧玥正在院子里乘凉,于是她急忙行礼问安。
如今已是六月初,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徐慧瑛和徐慧玥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院子里的树荫下,一面用着时令水果和精美的小点心,一面执了黑白子闲聊。不过徐慧瑛感觉心里沉甸甸的,不像妹妹慧玥这样轻松自在,因为昨天母亲告诉她,让她仍旧去福盛祥学做生意。她十分头痛,可母亲一再坚持,她只得强打起精神,准备今天好好享受一下,明天就去店铺和制衣坊。
其实,她在福盛祥的那些日子,眼看着徐心然在伙计和女工们面前制定自若指挥有度,别有一番沉静雍容的气度,这叫她在嫉恨之余,内心深处也不得不生出强烈的羡慕,或者更确切地说,她对徐心然的鄙夷和嫉恨更多的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羡慕。
她也想象过,自己与徐心然一样,在福盛祥呼风唤雨,掌管福盛祥的财务大权,一众伙计、女工全都要听自己的号令。
可是,她又不肯吃苦,只想像徐心然一样风光无限执掌实权,又不愿意像人家那样每天看书、缝纫、刺绣直到深夜。而且她也不愿意和那些伙计女工们打成一片,尽管那些伙计女工都穿戴得干干净净,行动举止说话也并不粗鲁,可她仍然认为,他们都是低等的下人,自己一个千金小姐,怎么好与他们为伍?
“唉……”徐慧瑛长长地叹了口气,忽然将手里的棋子扔在棋盘上:“不玩儿了。”忽然一错眼看见了碧菱,无精打采地问道,“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碧菱上前两步,恭恭敬敬地说:“奴婢回二小姐的话,奴婢观察了这些日子,望月轩的小厨房里,旁人都不进去的,只有大小姐和绿云进去做饭,大多数时候,只有绿云一个人进去,大小姐是不去的,若是想在里面做点儿什么,是很容易得手的。”
徐慧玥看着徐慧瑛:“姐姐,那么就将东西给她吧。”
徐慧瑛还有些担心:“可是你进去的话会不会引起她们怀疑啊?上次已经让你做过一次假证了,她们一定对你恨之入骨,万一……”
“放心吧二小姐。”碧菱笑道,“如今那主仆两个已是自身难保,整日里愁都愁不完,哪儿还有闲心看着奴婢?奴婢已经进去那小厨房好几次了,竟然没一个人发现。”
“心然和绿云就两双眼睛,望月轩那么大地方,自然是盯不过来的。”徐慧瑛沉吟道,“可就怕旁人看见了说漏了嘴。”
“不会的,二小姐。”碧菱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除了绿云,别的人都不与大小姐亲近,何况这么多天来,我们的饭菜比她们主仆两个的要强得多,她们主仆两个早就甩脸子给我们看了,不会有人去理会她们。”
徐慧瑛这才彻底放了心:“那就好。不过你还是要小心一点,千万别叫人发现了。”说完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纸包,郑重地放在了碧菱的手心儿里。
第一百三十一章 绿豆汤
“大小姐。”绿云轻手轻脚走进徐心然的卧室,“碧菱果然又去了厨房,碧莲这次看得真切,她将一小包粉末倒进了绿豆汤。”
“是吗?”徐心然放下手里的笔,对绿云说,“你先别声张,等绿豆汤熬好了,你就只管拿过来。”
绿云不解地问道:“大小姐,为什么不当面拆穿她?”
徐心然说:“当面拆穿又能怎样?即便能让碧菱开口说出是谁让她这么做的,我爹肯定也不会帮我说话。”
“可若是不当面拆穿,又有什么用?”
“你只管照我说的去做吧。”徐心然说,“那绿豆汤这会儿差不多也快熬好了,你去拿进来吧。”
绿云来到厨房,用眼角余光捕捉到碧菱躲在门口偷偷往里面张望。她装作没有发现,将砂锅端下来,用木炭封了火,然后拿起砂锅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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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你说碧菱往这里面放的是什么呢?不会是毒药吧?”绿云紧张地盯着这个砂锅。
“不管是什么,反正咱们又不喝。”徐心然掀开盖子,闻了一下清香四溢的绿豆汤,又将盖子盖上,说,“你去将碧菱请到这里来。记住,是请,客客气气地请。”
“为什么呀大小姐?”绿云吃惊地问道,“还要请她?”随即明白了,“大小姐是想,让她喝了这绿豆汤?”
徐心然点点头:“没错儿。碧菱在望月轩当差当得好,我这穷酸的大小姐也没什么好东西赏她,只好赏她一碗绿豆汤。”
绿云高兴地走了,不一会儿。带来了神色不安的碧菱。
徐心然指着一个绣墩,和气地说:“碧菱,你坐。”
可是碧菱不敢坐,她的表情充满了警惕和迷茫:“大小姐在这里,奴婢怎么敢坐下?”
绿云殷勤地将绣墩搬过来放在她的身后:“大小姐叫你坐。你就做吧。在大小姐这里,没那么多规矩。你看我,在大小姐面前就很随意。”
碧菱还是不肯坐:“绿云姐姐是大小姐的贴身丫鬟。我怎可与姐姐一样?”
徐心然却走了过来,按住她的双肩,强行将她按在了绣墩上。碧菱虽然满心的惊慌,可也不敢反抗。虽然徐心然失去了掌管福盛祥生意和徐家内宅的大权,可她毕竟还是徐家的大小姐,不是一个丫鬟可以公然不敬的。
徐心然对碧菱说:“碧菱啊,你在我身边服侍。有多长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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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12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12 章
碧菱看徐心然这问题问得十分漫不经心。也弄不明白她究竟什么意思。只得答道:“奴婢服侍大小姐,已经有三个月了。”
“哦,三个月,时间也不算短了。”徐心然说,“不过,虽然你跟着我的时间不长,可做事用心。循规蹈矩,我倒是很喜欢呢。”
碧菱更加摸不着头脑。
徐心然又说:“望月轩的人不少,可对我忠心的,除了绿云,也就是你了。如今我在家里的处境,你也是知道的,我希望,你能一如既往地用心服侍我,不要和那起子小人一样,拜高踩低,见我如今失了势,就恨不能活吞了我,去向二夫人和二小姐、三小姐邀功。”
碧菱的背上慢慢渗出了冷汗。方才绿云说大小姐请她过来的时候,她着实地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在厨房里给那锅绿豆汤下药被人给发现了。可是绿云和颜悦色,没有提什么绿豆汤,只说大小姐请她过去有事,她惴惴不安地来了。后来发现徐心然也没有说什么实质性的事情,只是东拉西扯,可又不像是随便的闲谈,竟然谈到了这样敏感的话题,这叫她心里直打鼓。
徐心然接着说:“其实,我一直都想让你成为我的左膀右臂,和绿云一样,成为我的心腹,可是你来的时间短,不像绿云,和我一起长大,所以我也不敢太冒昧了。而且我这个大小姐实在是当得寒酸,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来赏你。如今气候炎热,就赏你一碗绿豆汤吧,给你消消暑,败败火。希望你不要嫌弃这碗绿豆汤比不上二小姐和三小姐赏你的首饰和衣裳贵重。”
“奴婢不敢!”碧菱不由自主地离开绣墩跪了下来,“这绿豆汤是绿云姐姐专门给大小姐做的,奴婢怎么敢喝?”
徐心然示意绿云将绿豆汤端到了她的面前:“这有什么不敢的?是我叫你喝的,不会有人指责你。”
碧菱直摇头:“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不敢?为什么不敢?”徐心然忽然变了脸色,“我看你是瞧不起我吧!”徐心然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你是不是也和她们一样看我如今落魄了就不拿我当主子了?”徐心然瞪着双眼,厉声喝问。
“不不不!”碧菱被吓得瑟瑟发抖,“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担心,担心喝了这碗绿豆汤,大小姐就没有了。”
徐心然冷笑道:“原来在你眼里,我果然是个没用的大小姐,连一点点绿豆汤都这样不舍?还说不是瞧不起我,你说这话,难道不是在打我的脸么?是不是你觉得,只有你原来服侍过的二小姐三小姐才可以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而我,徐家嫡出的大小姐,却连一碗绿豆汤都要斤斤计较?”
碧菱心中暗恨,可知道,眼下自己处境糟糕,不能当面顶撞,否则,就算是徐慧瑛和徐慧玥能替她讨回公道,可这眼前亏,是无论如何也免不了的。
可是,为了不吃眼前亏,就喝了这碗绿豆汤?可是这碗绿豆汤里面,已经被自己放进去了毒药啊,一种能够使人慢慢变得痴呆的毒药啊。虽然据二小姐说,这种毒药需要长期服用才会显出效果,一次半次的,不会有什么事,可万一呢?就算这碗绿豆汤里面,只有一点点可以使人变得痴傻的药,可万一自己运气不好,就吃下去这么一点点就变傻了呢?
“大小姐,奴婢不敢,奴婢不敢抢了大小姐的东西。”碧菱慌张地摇着头。
“绿云!”徐心然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给我掌嘴!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好歹的奴才!我好心好意赏她东西,她却拿捏着架子不肯要!这不就是明摆着嫌我赏的东西太不值钱了吗?”
“是,大小姐!”绿云放下碗,声音洪亮地回答道,“大小姐,打多少下?”
徐心然盯着浑身颤抖不止的碧菱:“不拘多少,只要她肯领了我的好意就行。”
“是!”绿云立刻扬起了巴掌。
“大小姐饶命啊……”碧菱做梦也想不到,已经没有了任何权势的徐心然还敢责打自己,可是,人家就算再没权势,也是大小姐啊,教训自己的一个丫鬟,不会有人阻拦的。于是她趴在地上磕头求饶,“大小姐饶了奴婢吧,饶了奴婢吧……奴婢并没有瞧不起大小姐的意思啊,只是二夫人一再叮嘱奴婢,要好好服侍大小姐,不能让大小姐受了委屈,所以这绿豆汤是大小姐的,奴婢不能自己享用啊……”
“既然二夫人吩咐你好好服侍我,那么你应该怎么做才算做是好好服侍我了?”徐心然问道。
“这个……”一时之间,连惊带吓,碧菱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
“快说!”绿云朝着她的后脖颈狠狠砍了一巴掌,几乎将她打晕,“大小姐问你话呢?”
碧菱战战兢兢说:“就是……就是要听大小姐的话……”
徐心然笑了,这笑容落在碧菱眼里,只觉得毛骨悚然。
徐心然说:“难为你还记得该怎样服侍主子。那么好吧,既然你自己都说,要听我的话,那么你是不是应该喝了这碗绿豆汤?”
碧菱骇怕地看着还冒着热气的绿豆汤,惊恐地摇着头。
“那么就只能掌嘴了。”徐心然不无遗憾地摇摇头,接着为难地说,“你看,我也不想逼你,可你太不给我面子了。我给你三个选择。第一,喝下这碗绿豆汤,从此,我待你和绿云一模一样。第二,掌嘴。第三,老实告诉我,你为什么死活不喝这绿豆汤,不许拿虚话搪塞我,我要听真正的原因。就这三条路,你自己选吧。”
碧菱死死咬着下嘴唇,一言不发。
徐心然微微叹道:“看来你对你原先的主子倒是很忠心啊。好吧,那我就成全你。绿云,给她掌嘴一百下。”
绿云走过来,二话不说,左右开弓就开始扇她的耳光。
没几下,碧菱的嘴角就渗出了鲜血,她开始哭号着,再次求饶。
徐心然皱眉道:“绿云,你今天是不是没吃饭啊?怎么听上去没有用力气?”
绿云加大了力道。
碧菱哭喊着爬到徐心然脚下:“大小姐,大小姐,饶了奴婢吧!饶了奴婢吧!奴婢愿意……愿意喝下这碗……绿豆汤……”
绿云气喘吁吁地停住了手。别说碧菱被打得鬼哭狼嚎,就是她自己,都因为用力过猛而头晕目眩,两条胳膊又酸又痛。
徐心然亲手端起了碗,微笑道:“这就对了么,你早领了我这份儿情,哪儿用得着受这个罪?”
碧菱双颊高高肿起,红红的巴掌印子还在,嘴角还在滴着血。她颤抖着双手捧起了这碗绿豆汤,一闭眼,一咬牙,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
徐心然柔声道:“好。”又吩咐绿云,“将剩下的那些也拿过来,今天,我要好好赏她!”
第一百三十二章 家书
在徐心然和绿云两个的逼迫下,碧菱心惊胆战地喝光了所有的绿豆汤。
徐心然满意地点点头:“嗯,看来,你对我的忠心,不容怀疑。”
没过几天,在绿云有意无意的闲谈中,几乎徐府所有的下人都知道了,丫鬟碧菱已经成为了大小姐徐心然的心腹。而望月轩的每一个丫鬟婆子都亲眼看见,徐心然真的将碧菱当做了左膀右臂,端茶递水的细活儿,几乎全叫她去做,几乎比绿云都神气了。
当然这话很快传到了徐慧瑛和徐慧玥的耳朵里。
“姐姐,碧菱那丫头,是不是真的被心然收买了?”徐慧玥不安地问道。
徐慧瑛捻起一块桃子放入口中,疑惑地说:“不会吧?以前她服侍你的时候,对你忠心耿耿,没有理由这么快就倒戈了。再说心然能给她什么好处?碧菱那丫头你还不了解?都掉进钱眼儿里去了,没有好处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做的。”
“可望月轩的那些丫鬟婆子都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说心然如今对碧菱器重得不得了,俨然就成了第二个绿云,就连心然原先还看得上眼的绿袖,都靠边儿站了。”徐慧玥皱着眉头,认真地说,“我担心,那丫头被心然收买了。心然如今是被咱们打压得不敢抬头了,可她鬼点子多得很,谁知道她又在打什么主意要对付咱们。”
徐慧瑛打了个哈欠:“如今她已经成为了徐家的罪人,爹连她的名字都不愿意听到,放心吧,她这次是不会翻身了。我先睡了,明天一早还要去店铺和制衣坊呢。唉,真是烦死了,店铺和制衣坊的人都难缠得很。琐碎事情一大堆,我可要养足精神去应付。你也早点儿睡吧。别想那么多了。”
可是徐慧玥仍旧不放心,想来想去,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苏氏。
苏氏听了她的话,沉吟道:“按说碧菱不会被心然收买的,你和你姐姐。平日里赏她的银子首饰也不算少了。说不定啊,这是心然的反间计呢。”
第 1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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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13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13 章
“可是望月轩的人都说,这是真的,碧菱最近这几天总是待在心然的房里,一待就是大半天。”徐慧玥懊恼地说,“本来还以为她能靠得住呢,可是现在看来。以后不能再用她了。”
苏氏点点头:“也好,谨慎一点总是没错。就算这是心然的反间计,可万一碧菱那丫头摇摆不定,反倒会害了咱们。”
“可是这样一来。咱们之前的计划就要泡汤了。”徐慧玥十分沮丧,“本来这事儿可以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每天往心然的饭食里面下那么一点点药。过个一年半载的,她肯定会变成傻子,再也不会对咱们构成威胁。可是碧菱这条线断了,还得重新想办法。”
“所以我叫你姐姐尽快学会做生意。”苏氏端起盖碗抿了一口茶,“对了,你姐姐今天去福盛祥了吗?”
“去了。”徐慧玥说,“这几天。姐姐每天早早就去店铺和制衣坊了,可是她说,自从知道心然不会再去福盛祥之后,表哥也不去那边了。”
“是吗?”苏氏吃惊道,“难道你表哥真的被心然勾引了?”
“哼!”徐慧玥气愤地哼了一声,“心然就是个狐狸精,自从她出现之后,一切都变得一团糟。如今她都被禁足在家里不准出门了,可依旧能让表哥牵挂着她。幸好咱们早做了防范,不许心然见任何人,否则,她还不知道要怎样勾引表哥呢。”
“是啊。”苏氏脸上显出了担忧的神色,“这一个月来,你表哥每次来到家里,都说要见心然,都被我挡回去了。也不知道他看上那贱婢子什么了,竟然三天两头往这里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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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雨晨身在军营,只是一名普通的副将,不比那些职位较高的将军,不能随意外出,但是只要一有假期,他就立刻飞奔到表舅家中,想见一见徐心然,好知道她如今过得怎样。尽管,他已经知道徐心然不用再去程家做妾,可听徐安说因为上次诅咒的事情,她被禁足,不得踏出家门半步,不能出来与他见面,因此心中十分担忧。可偏偏每次去表舅家,想找个机会见到徐心然,却都被苏氏挡驾,这使他心中更加焦躁。
想来想去,他觉得,如今能够拯救徐心然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离开徐家,彻底地离开,而让她彻底离开徐家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正大光明地出嫁。可是,她能嫁给谁呢?
经过深思熟虑,姜雨晨提起笔来写了一份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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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雨晨这孩子是不是中邪了?”姜夫人读着儿子写来的书信,越看越觉得心惊,“他居然说,他要娶茂林的大女儿心然为妻,请咱们尽快进京向徐家提亲呢!”姜夫人重重地将书信扔在了桌子上,“真是胡闹!这婚姻大事,能由着他当作儿戏吗?”
姜老爷瞪大了眼睛:“夫人,你不会是眼花看错了吧?雨晨那孩子做事很有分寸,不会拿这样的大事开玩笑的。就算他在京城看上了哪家千金,可也不会如此草率写来一封信让咱们去提亲啊。”
“我没有看花眼。”姜夫人没好气地看着他,“老爷自己看看这封信。”
姜老爷拿起书信来仔细看了一遍,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还真是这样啊。雨晨这孩子怎么了?他们兄弟三个,就属他最沉稳仔细,可怎么对婚姻大事如此不认真?”
姜夫人叹道:“以前我表姨母在世的时候就提过,姜、徐两家若能联姻,那就是亲上加亲,再好不过了。虽然我更希望雨晨能娶一个官宦世家的千金,可若他坚持娶茂林的女儿,我也不会阻拦。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娶心然啊!心然那孩子,认真说起来,也的确是苦命,一生下来,她的母亲就撒手去了,若不是我表姨母怜惜她,还不知道她能不能活到今天呢。可她是个不祥之人,一出生就克死了母亲,福盛祥的生意,就是因为她才一落千丈。所以,我坚决不允许雨晨娶她为妻。哪怕是慧瑛,我都会同意,可绝不能够是心然!”
姜老爷点点头:“夫人说得不错,心然那孩子虽然可怜,但是雨晨也不能用这个法子去同情她。”
姜夫人神色不安:“老爷,心然一出生就克死了自己的娘亲,天生就带有不祥之气,雨晨经常去他表舅家,不会被她身上的邪气给迷惑了吧。不行,我得去一趟京城,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嗯,也好。”姜老爷点点头,“上次茂林不是写了书信来,说是等到秋天,请咱们去京城做客吗?如今也到了七月份了,早去一个月也没关系。雨宁那孩子也一直嚷嚷着要去京城看她哥哥,就带她一起去吧。”
姜夫人说:“那我这就收拾行李。唉,雨晨这孩子,本来挺明事理的,怎么这次就鬼迷了心窍非要娶一个不祥之人呢?这次我去京城,一定要打消他这个念头。”
姜老爷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那么若是茂林想把慧瑛嫁给雨晨,咱们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姜夫人沉吟道:“这个,看情形再说吧。虽然我对表姨母十分感激,徐家也曾对我一家有恩,可我并不打算让雨晨去报这个恩。雨晨是我唯一的儿子,又很有出息,我希望他将来的妻子,是一个官家千金,至少也要出自[]。至于慧瑛,我去了再看吧,若是能配得上雨晨,雨晨也喜欢她,我也可以考虑。”
“可慧瑛到底是庶出。”姜老爷提醒了她一句。
姜夫人心烦意乱:“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断了雨晨要娶心然的念头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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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咱们真的要去京城了吗?”十四岁的姜雨宁听母亲亲口说,不日将带她去京城看望哥哥姜雨晨,当即欢欣不已,轻盈地转了一个圈,紧接着依偎在母亲身旁,“娘,我终于能看见哥哥了,他都走了大半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将我忘了。”
姜夫人脸上含着温柔的笑容,轻轻抚摸着女儿的秀发:“你这丫头,你哥哥怎么会忘了你呢?你是他唯一的妹妹啊。不过,你哥哥最近遇到了一件麻烦的事情,娘希望啊,到了京城之后,你能够劝说他清醒过来。”
“啊?!”姜雨宁从母亲怀中抬起头来,不解地问道,“哥哥一向做事沉稳,怎么会不清醒呢?”
姜夫人轻轻叹了口气:“你还记得,娘跟你说过的心然表姐吗?”
“记得呀!”
“你哥哥写来书信,说他要娶心然为妻。”姜夫人简直不愿意说出这件事,她真的希望,只要自己装作不知道,儿子写来的那封书信就等于不存在。
“那又怎么样啊?”雨宁眨了眨眼睛,“哥哥年纪也不小了,我也盼着他赶紧给我娶回来一位美若天仙温柔可人的嫂嫂呢!否则,这个家里只有我一个女孩子,真是闷死了。”
姜夫人苦笑一声:“美若天仙温柔可人?可惜你哥哥要娶的,不是那样的女子,而是一个天生不祥的克星啊!”
第一百三十三章 说服
“老爷,昨天,又来了两家退订单的。”这天一大清早,朱先生就神色不安地对刚刚进门的徐掌柜说。虽然他极想告诉徐掌柜一个好消息,以冲淡连日来不是伙计辞工就是有人退单的坏消息,可实在是无能为力。
徐掌柜大概已经习惯了这几天几乎每天都能听见令人沮丧的消息,倒也没有惊讶,只是苦笑道:“都是谁退了订单啊?”
朱先生的语气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失望:“一个是奚老爷上次来订下的几套衣裳,一个是田员外预定的一批家丁的衣裤。”犹豫了一下,朱先生又加了一句,“这是咱们今年以来除了那批军服,所接到的最大的两笔订单。尤其是奚老爷那一笔,真是可惜啊。奚老爷下个月过六十大寿,心里高兴,上次来到咱们店里,给家里的每个人都订做了一套衣裳,说是咱们大小姐设计的样式好,裁剪缝纫又十分仔细,比他们家专门做针线的人都做得精细,所以才特意来咱们店里订做的。而且之前大小姐答应每套衣裳送一个小布偶,那天签订单的时候还当场给奚老太太送了一个,奚老太太一看见那个布做的兔儿爷就爱不释手,连说比街市上泥捏的精致多了,又不会摔坏,拿回家去给小孩子玩耍最合适。可是现在,奚家听说大小姐不再管事儿,当即就退了订单,还说,若这些衣裳不是由大小姐来设计样式,他们自家针线上的人也做得了。而且大小姐走了之后,也没有人能做出那样精巧玲珑的小布偶,再说也没人像大小姐那样细心,每天都将所有的碎布头收拾起来,所以,这一个月来,没有了大小姐做的那些小布偶小摆设,布料也销得不好。”
朱先生说这番长篇大论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准备迎接徐掌柜的再一次大发雷霆,因为之前就有过一次,也是他提了一下福盛祥现在还离不开徐心然,话说得十分委婉,可徐掌柜当即大怒,说他眼里竟然没有他这个掌柜的,只有大小姐,难道这福盛祥是大小姐撑起来吗?因此这一次,朱先生经过深思熟虑,还是开诚布公挑明了这一点,他要用事实告诉徐掌柜,至少目前,福盛祥离开了徐心然,那是很难运作下去的。同时他也做好了准备,打算一旦徐掌柜和上次一样震怒,他立刻就辞工。
去年中秋节前新开的“荣庆庄”绸布行的穆掌柜已经诚心诚意请了他好几次了,许以高额薪酬和年底红利,请他去荣庆庄做事,可他每次都拒绝了,因为一方面,他觉得这样做对不起已经过世的徐老太爷,另一方面,觉得只要有徐心然在,福盛祥将来一定会大有作为。可是现在,徐心然再也不会来福盛祥了,他只能在心里对徐老太爷说声“抱歉”,准备答应荣庆庄的聘用。
今天,他是给徐掌柜最后一次机会,也是给自己最后一个留下来的理由,他已经想好了,若是徐掌柜仍旧坚持不许徐心然来打理生意,那么他将毫不犹豫,递了辞呈就走。辞呈早就写好了,此刻正藏在他的袖子里,只需要轻轻抽出来,往徐掌柜手里这么一送,那么,以后福盛祥是死是活,都与他再无半点关系。
也许是上天不让他离开福盛祥,这一次,徐掌柜竟然半点发火的迹象都没有,而是疲惫地走进来,环顾了一下又逐渐回到了气死沉沉状态的店铺,黯然道:“也许,是我太固执了。”
徐掌柜坐下来:“朱老哥,咱们一共丢掉了过少订单了?”
“除了兵部的那批军服,大小姐在的时候,一共接了是二十七笔生意,加上奚家和田家的这两笔,一共损失了九笔订单了,剩下的这些,大部分是已经开始做了的,所以顾客们不好退掉。”
“这么说来——”虽然知道损失订单的数目不会少,可听见朱先生说出来这几个数字,徐掌柜还是心里凉了大半截儿,他真的没有想到,没有了大女儿的福盛祥,竟然是如此不堪一击。
朱先生见徐掌柜这个情形,又说:“老爷,还是将大小姐请回来吧,若是大小姐一直都在这里,咱们订单哪里会减少?不仅不会减少,还会增加呢。”
“可是……”徐掌柜又想起了望月轩迎春花丛下那个额头上贴着符纸、浑身扎满了钢针的木雕小人,“可是心然她实在是罪无可恕啊!”
朱先生叹道:“老爷的家事,我不好说什么,可这福盛祥的生意,真的离不开大小姐啊。就算大小姐千错万错,可她毕竟是老爷的亲生骨肉、是徐家的子孙啊,老爷何不让她戴罪立功?福盛祥生意做得好,将来小少爷出生后也能过上富贵安乐的日子啊!”
徐掌柜犹豫不决:“可是二夫人那里,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
第 1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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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14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14 章
朱先生松了口气:“可是二夫人不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吗?可见大小姐诅咒的法子并没有将二夫人怎么样么。既然如此,大小姐也并没有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那么,老爷已经将她关了一个多月了,这惩罚,依我看哪,也算是足够了。而现在福盛祥急需一个精明能干的人来打理,大小姐又是自家人,老爷何不让她回来呢?反正她就算是挣下一座银山,将来都是小少爷的,她即便是嫁人,又能拿走多少?”
徐掌柜说:“我何尝不想让心然回来主持大局?可又担心若兰那边心里不痛快。对我来说,福盛祥和徐家的子嗣,都同样重要,实在不能分出个高低先后来啊。”
朱先生有些无奈地说:“若是老爷有更好的办法使福盛祥生意好起来,那么方才那些话,老爷自当我没说。”
徐掌柜沉思良久,才用不确定的语气说:“我去试试吧,若兰不反对的话,心然自然能回来。对了,慧瑛那丫头这几天在这里学得怎样?有没有用心啊?”
朱先生说:“二小姐这次来倒是真的要学着做生意的,大事小情都谨慎仔细,比那几次来谦虚了不少,只是还没有入门,比起大小姐来,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啊。若是老爷希望她能独当一面,还需让她好好历练才行。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么。大小姐能在短短半年时间里让福盛祥起死回生,除了她有些做生意的天赋外,还不是因为她能吃苦耐劳?”
徐掌柜点点头:“慧瑛在这里,还要请老哥你多指点指点。那丫头不笨,就是有些浮躁。”
朱先生苦笑道:“我尽力而为吧。”
晚上回到家中,徐掌柜思来想去,还是鼓足勇气和苏氏挑明了想让徐心然回福盛祥打理生意的打算。不出他所料,苏氏激烈地表示反对,还扬言,若是他再启用曾经差点儿杀死徐家子嗣的人,她就一头撞死。
“老爷,不是我容不下大小姐,可这事儿,换了谁谁会答应呢?”苏氏的腹部已经明显地窿起来了,而且因为吃得好睡得香,兼之心情愉快,她看起来面庞红润神采奕奕。不过这会儿,她这张圆润白皙的脸庞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顿时失去了平日里母性的慈爱,“如今大小姐被禁足在望月轩,伤害不到我的孩子,我才略微松了一口气,可若是她行动自由,谁知道她又要对我的孩子做出什么来呢?老爷,这件事情,我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若是老爷觉得我这是在无理取闹,那么我可以带着慧瑛慧玥回娘家去,即便永远不能再回到徐家, 也比我未出世的孩子遭人毒手要强百倍呀!”
徐掌柜说:“你这又是何苦呢?心然已经知道错了,那一百卷《妙法莲华经》她也抄写得整整齐齐派人送到了你这里来,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她已经诚心悔过了吗?心然有再多的不是,可她也是我的亲生骨肉,是徐家的孩子,况且她虽然做法狠毒,可最后你与胎儿不是也安然无恙吗?咱们的儿子,眼看着就要出生了,我多想和当初我父亲一样,能给自己的孩子一个富裕安康的生活,让他一出生就能享受到富家公子才能享受到的东西,比如吃的、穿的、用的,还有,等他大一些,我还打算请京城的名师来教导他的诗词书画和骑射呢。而要实现这些,首先要有足够的的银子。如今福盛祥没有了心然,生意是一天不如一天,照这样下去,我将来能给儿子什么?若是你有更好的办法能让咱们的儿子将来过上富贵的日子,那我也根本不用再让心然回福盛祥去。”
苏氏冷笑道:“我就不信,福盛祥柜上和制衣坊两处加起来百十来号人,难道加起来都不如大小姐吗?前一阵子,老爷不是说这阵子福盛祥已经走上了正轨吗?只要按部就班做下去,到了年底一定会有大笔进项的。”
“可如今心然不在福盛祥,福盛祥已经是一盘散沙了!”徐掌柜激动地敲着桌子,震得桌子上的茶碗都跳了起来,“退订单的,辞工不干的,偷懒磨洋工的……你自己去看看,短短一个多月,福盛祥就没有了原先的精气神儿!还谈什么年底有大笔进项呢!真是做梦!”
第一百三十四章 艰难的邀请
“爹,您怎么来了?”徐掌柜艰难地走进望月轩的时候,徐心然正在设计一张服装草图。
经过慎重考虑,徐心然认为,既然如今自己已被禁足,不能继续在福盛祥打理生意,而处境又十分糟糕,那么就该找一个安身立命的办法。自己不能出门,可是绿云并没有被禁足,所以她设计了几款女装,样式都十分新颖,是如今市面上见不着的,让绿云找到阿威和小林,拿去卖给几家不太起眼、规模居中的制衣坊,换取一些银两。
徐心然特意叮嘱绿云,每份图纸,也就是每一款服装的图纸,卖价不能低于十两银子,若是对方还的价钱低于十两银子,那么她立刻卷了图纸走人。
徐心然又写了一封书信让绿云悄悄带给阿威,说明了自己目前的处境和一些想法,并告诉阿威,请他们帮助绿云卖掉这些图纸,所得的银两,他、小林、绿云,三人各拿四分之一,剩下的四分之一,给崔平安。之所以让阿威和小林帮忙,一是怕绿云一个女孩子,万一被人欺负,二是这半年来,福盛祥与她最亲近、对他最忠心的就是阿威、小林和崔平安,可若是崔平安也跟着去,太引人注目,而阿威和小林平时亲密得像是哥俩儿,有事没事总是凑在一起玩耍,小林因为父母早亡,光棍儿一条,还经常去阿威家蹭饭,所以他们两个凑在一处,不会有人怀疑。
可没想到,她设计的服装图纸大受欢迎,被一家名字叫做“锦缘坊”的中型制衣坊看中,当即出了十五两银子一份,全都买了下来。还特意叮嘱绿云等三人,若是以后再有这样的图纸,他们照单全收。小林脑筋活泛,当即表示,画这样的图太不容易了,又费脑子又费灯油,还要费好多笔墨纸砚,所以若是他们锦缘坊要的多的话,就得加银子。那锦缘坊的冯掌柜满口答应,可也提了个条件,卖给他们锦缘坊的衣裳样式,不许再卖给别家,他出二十两一份,照单全收。
那一天,他们三人轻轻松松就拿徐心然设计的图纸赚了六十两银子,按照徐心然的分配方案,一人十五两。不过中间闹了一点小插曲,当小林偷偷将银子拿给崔平安的时候,崔平安吓得像是看见了两块烧得通红的火炭,死活不肯要。小林只好说,大小姐如今情况不妙,说不定立刻就会需要他帮忙,这些银子,他并不是无功受禄,崔平安才接了过去。可立即又问大小姐遇到了什么麻烦。
崔平安这个人老实忠厚,平时只知道埋头干活儿,也从不扎堆儿凑热闹拉闲话,所以尽管福盛祥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了徐心然为什么不再来打理生意,可他和一部分人并不知道实情,只以为徐心然真的嫁人了,当然有的人是对此事漠不关心,也从未刻意去打听,因此不知道。
小林悄悄告诉他徐家最近发生的诅咒事件,崔平安一听就急眼了,直说大小姐绝对不是这样的人。小林叫他不要声张,且安安心心拿着银子,只要大小姐一声召唤,他就应该立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崔平安自然是满口答应。
既然图纸卖得不错,那么徐心然就决定,反正被禁足在望月轩,无事可做,不如多设计一些图纸,让绿云他们拿去卖给锦缘坊,神不知鬼不觉地赚银子,还能继续让阿威、小林和崔平安做自己的左膀右臂,真是一举两得。
而这一个多月来,徐掌柜不知道是对她这个大女儿失望透顶还是厌恶透顶或是痛恨透顶,一步都没有踏进过望月轩。
可是今天,父亲居然来了,还没有带下人,只是一个人来的,这就显然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有一点点惊讶。
“爹。”徐心然赶紧拿了几张白纸,将画了一半的服装草图盖住,站起身来给父亲道了个万福。
徐掌柜看了看桌子上的笔墨纸砚:“你还在抄写佛经吗?”
“哦……啊,是的。”
徐掌柜疑惑道:“可是这桌子上并无经书啊?”
“那本《妙法莲华经》啊,我都抄了一百遍了,早都记在心里了,哪里还用得着照着抄?”徐心然急忙给了父亲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徐掌柜点了点头:“可见,这次你是真心悔过了。”
徐心然不知道说什么好,本打算坚持说那不是自己做的,可又担心惹恼了父亲,连安心躲在王望月轩画画图纸的机会都会失去,所以只好含糊道:“徐家终于要有子嗣了,女儿多默写一些佛经,也是希望徐家子孙绵延福泽永存。对了爹,姨娘最近可好?这应该是——”略微算了一下“应该已经五、六个月了吧。爹,您可得请大夫多来给姨娘号脉,保证姨娘顺利生产。”
“嗯,这个我会的,倒是难为你了,这么有心。”徐掌柜说“你姨娘这一胎很好,比当初她生慧瑛和慧玥的时候都要健壮,我记得,当初她生慧玥的时候,人都快单薄成一张纸了,好在慧玥后来长得还不错,挺胖的。”
徐心然笑道:“那我就放心了。看来,那次的诅咒,并没有影响到姨娘和胎儿半分,也许是佛祖保佑我徐家吧,竟然没让姨娘和胎儿受到一丁点儿伤害。这不能不说是个奇迹,说明咱们徐家的子孙命大福大。等到弟弟出生,爹和姨娘一定要好好儿到雨竹寺去烧柱香,多捐一些功德,以祈求佛祖永远保佑弟弟长命百岁。”
徐掌柜皱了一下眉头,因为他听得出来,大女儿这番话,仍旧是在替她自己辩解。也不好说什么,不想打破这难得的平静与祥和,只是笑了笑:“你有这份心,是好的。我今天来呢,是想和你说一件事情。”
徐心然已经给父亲沏好了一杯茶”轻轻搁在他的手边,又不着痕迹地吩咐绿云将桌子上的笔墨纸砚全都收走,然后才问道:“什么事啊,爹?”
徐掌柜犹豫半晌,终于还是开口了:“心然哪,这一个多月来,爹将你禁足在望月轩,也是委屈你了。”
徐心然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父亲。她已经猜出了七八分,父亲这是想让自己回福盛祥去打理生意呢。
徐掌柜见自己的道歉并没有引起女儿的一丁点儿反应,有些尴尬,咳嗽了一声,继续说:“而这一个月来,福盛祥也是有些混乱。”
徐心然依旧一言不发,只管劝父亲喝茶:“爹,您别光顾说话呀,喝口茶润润嗓子。我这里也没什么好茶叶,可好歹能解渴,您将就着喝吧。”
徐心然这么一说,徐掌柜更加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得端起杯子,浅浅地抿了一口。
“心然。”徐掌柜虽然不好意思,可该说的话,终究还是要说的,虽然十分难为情“心然啊,爹今天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下,让你回福盛祥。”
“回福盛祥?”徐心然笑了“爹,您不会还在做梦吧?当初您亲口下令,我不得再踏入福盛祥半步,只能待在这里赎罪,怎么这才几天啊,您就改主意了?好吧,就算您是我爹,您可以随时更改主意,可我姨娘呢?她一口咬定是我在诅咒她和她的孩子,怎么可能同意爹再让我去望月轩?再说了,像我这样心狠手辣的人,爹,您就不怕将来我掌管了福盛祥的大权而让您靠边儿站吗?说到底,福盛祥与我并无关系,虽然生意不好,可慧瑛与慧玥都能袖手旁观,那我为什么要去自找苦吃?即便是我为福盛祥挣下金山银山,将来也不是我的,而是您的,姨娘的,以及您和姨娘的儿子的。”
徐掌柜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这个……爹实在是无能为力了,你也是徐家的女儿,就不能帮福盛祥出一把力吗?”
“徐家的女儿,又不止我一个。”徐心然悠闲地站起身来,拿起喷壶给一盆六月雪浇水。
“慧瑛已经去店里和制衣坊帮忙了。”
“可是二小姐并没有被人怀疑使用厌胜之术去害人啊!”徐心然浇完了水,放下喷壶“爹,福盛祥那么多人,又不缺我一个,您又何必把福盛祥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呢?如今我被你们认定是个罪人,也不宜多事,还是安分守己在这望月轩赎罪吧。”
“心然!”徐掌柜隐隐有些怒气“你这是在拿我一把吗?你是不是以为,福盛祥离了你就要关张了?”
徐心然依旧淡淡的:“爹,我可没这么说,我从来不认为任何一个地方缺了我就不行。自然咯,福盛祥也不例外。方才爹也说了,二小姐已经去了店里和制衣坊帮忙,这不就行了?福盛祥有了聪慧过人的二小姐坐镇,何愁不会财源滚滚啊?爹,您就别难为我这个你们认定的罪人了。”
“你……”徐掌柜真想狠狠教训女儿一顿,让她知道,这个家谁说了算,可终究还是忍住了火气。他不忍,又能怎样?大骂女儿一顿是很痛快,是很解气,可是,那又有什么用?能让福盛祥失去的那些订单回来吗?能让已经辞工的伙计回来吗?能让制衣坊那些女工和以前一样安心缝制军服吗?
第一百三十五章 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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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15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15 章
所以,徐掌柜只能压住火气,和颜悦色地说:“心然,你明知道这家里除了你没人撑得起福盛祥的生意,这才一个多月,我就已经被铺子里和制衣坊两处的琐事弄得焦头烂额,就当爹求你了,帮爹把福盛祥撑起来,好吗?”
徐心然微微一笑:“爹,您这样说可就折煞女儿了。女儿何德何能,竟敢让爹用一个‘求’字?女儿不是不想帮您,只是有几个顾虑。”
“什么顾虑?”徐掌柜一听女儿不是不肯帮自己,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赶紧问道。
徐心然冷静地看着父亲:“第一个顾虑,就是我若是答应爹再去福盛祥,那么日后,我在福盛祥的权力会愈来愈大,爹会不会认为我想要代替您?”
徐掌柜心中一动,因为前几日,苏氏和他说过这样的话。当时他是相信了,相信大女儿将来会独掌福盛祥的大权,将自己这个真正的主人晾在一边儿。
思虑了很久,徐掌柜才慢慢开口道:“不会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爹诚心请你去福盛祥处置大局,那么爹一定不会怀疑你。”
徐心然又道:“第二个顾虑,我听我这里的丫鬟婆子们说,这几日姨娘已经让慧瑛去了福盛祥学做生意。爹,您也知道,慧瑛的心思根本不在生意上面,以前她去福盛祥,弄了多少了乱子出来?所以,我担心慧瑛在福盛祥,会对我掣肘。我受点儿委屈倒不要紧,就怕影响了生意。”
徐掌柜沉吟道:“让慧瑛去福盛行学做生意,的确是你姨娘的意思。不过据朱先生和伙计们说,这一次她倒是真的用了心了,我想她长大了一岁,也懂事了,不会像那样胡闹。那么你还有什么顾虑?”
徐心然低着头,紧紧咬着嘴唇,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重新抬起头来说:“爹,我的第三个顾虑,也是最大的顾虑。以我现在在家里的处境,以姨娘和慧瑛慧玥对我的态度,我担心,即便我为福盛祥付出了全部的心血,最终也会两手空空。爹,您也知道,我一出生就背负了不祥的名声,姨娘虽然给我张罗了好几个婆家,可就因为我是个灾星,人家最后都退了亲。我想,我这辈子很可能嫁不出去了,那么我以后怎么办?爹活着,我还不至于被徐家赶出门去,总还有一口饭吃,可若是爹百年之后,谁还会承认我曾经为福盛祥挣下了多少银子?到那个时候,若是徐家要将我赶出大门,我也无话可说。所以……我想求爹,现在就给我一个安身立命的保证,保证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有个依靠,不至于饿死。”
徐掌柜心里一沉:“心然,你是想分一份家产?可是,女儿是不能分得家产的,最多只能在出嫁的时候带走一笔丰厚的嫁妆。以前爹没有儿子,百年之后,两眼一闭,这个家还不是由着你们姐妹三个折腾去?可现在不同了,徐家即将有子嗣,那么这家里的一切,都是他的。”
徐心然说:“爹,我又不是要夺你儿子的东西,你不用这么紧张。”
徐心然忽然觉得,自己不像是在与父亲谈话,而是在与生意上的对手谈判,这种感觉让她既紧张又无奈,更多的是不喜欢。可是,她心里清楚,即便是再不喜欢,她也必须以这样一种姿态与父亲说话,也许这一辈子,她也无法等到父亲的亲情了。
徐掌柜看着她:“你那想要什么?”
“我只是想要制衣坊。”徐心然淡淡地说,“那间制衣坊,倾注了我的心血,我希望,爹能将它划到我的名下,以后,就算是我孤独终老,也总有个吃饭的地方。当然了,那间制衣坊的本钱,是爹出的,那些银子,以后制衣坊赚了钱,我会全数还给您的。”
徐掌柜惊愕不已,他做梦也想不到,大女儿竟然有这样的算计,想要那间制衣坊。
“你想要制衣坊,不是一天两天了吧?”徐掌柜有些生气,气大女儿竟然拿着福盛祥的生意来和自己谈条件,还是这样苛刻的条件。
徐心然忍住泪,说:“爹,一开始女儿并不是这样打算的,只是女儿天生就遭人厌弃,如今又是这样一个尴尬的处境,所以不得不为自己的将来打算。爹,您放心,我不会觊觎徐家家产的,以前,祖母留给我那么多的东西,都被姨娘拿去变卖了,我不是也接受了这个事实吗?所以,我只是想要一个傍身的东西。那间制衣坊,是我一手建起来的,人也是我招募的,所以我恳请爹,将它给我。”
徐心然提到了徐老夫人留下来的、却又被苏氏变卖得一干二净的遗物,这叫徐掌柜心里对苏氏的不满又浮现出来。
“难道你想拿着制衣坊出去自立门户?”徐掌柜觉得自己这个大女儿越来越不简单了。
“女儿从未这样想过,至少,在徐家还接纳女儿的时候,女儿是绝不可能做出使福盛祥分崩离析的事情。”徐心然笑了,笑得有些凄凉,一家人,亲生父女之间,居然要这样算计来算计去,“女儿只是防着万一。”
徐掌柜点点头:“你有这些顾虑,爹能理解。只是……”
“只是爹还需要去和姨娘商量,是不是?”徐心然飞快地接过了父亲的话头,“爹,看来女儿的顾虑并不是多余,现在,女儿已经是个外人了,比不上姨娘和爹那样亲近。”
徐掌柜不悦道:“以后我和你姨娘是老来的伴儿,你们姐妹三个嫁了人,我和你姨娘还能靠谁去?难不成将你们留在家里一辈子?”
徐心然说:“女儿知道爹和姨娘感情深厚,爹一向也很尊重姨娘,凡事都要与她商量。可是爹,您觉得,这件事情,姨娘肯与您好好商量吗?”
徐掌柜一怔。是啊,方才若兰就以死要挟,不许徐心然再去福盛祥主事,那么自己再去与她商量,不还是一样的结果?可是,若是顺着她的话,福盛祥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刚刚有了好苗头的生意再次下滑?
徐心然看出了他的为难和犹豫:“爹,这事儿不着急,姨娘不让我去打理生意,也是有她自己的想法,就如同我也有我的顾虑一样。要不,爹先回去仔细考虑考虑再做决定吧,毕竟这是件大事,太草率了总不是不好。”
徐掌柜想了想也是,就先走了。
晚上,绿云一边轻轻给徐心然扇着扇子,一边问道:“大小姐,依你看来,老爷会不会答应你提出的三个条件?”
徐心然说:“第一个不算是条件,可以忽略掉。第二个么,我爹说不定也会咬着牙答应。最麻烦的就是第三条,我要将制衣坊划到我的名下,这就等于是分走了徐家的一部分家产呢,我爹不会轻易答应的。”
“是么?”绿云有些沮丧,“那么大小姐还是不要回去了,免得他们又白白使唤你,明明那制衣坊是你建起来的,那些军服制作的生意也是你力争来的,还有那些女工和倪大娘,都是你想办法招来的,可他们竟然过河拆桥——哦不,河都还没过去呢,他们就急着拆桥了。”
徐心然不觉笑了起来:“你说的不错,我就是怕他们过河拆桥,才提出来将制衣坊要到我的名下。”
“若是老爷不答应将制衣坊给你,那大小姐你也不必再去福盛祥替他们卖命赚银子!”绿云叹了口气,“大小姐这半年多来为福盛祥吃了多少苦?为了把生意做好,每天白天奔波不说,晚上回来还要写写画画,还要想好第二天的每一件事情该怎样处理,从没有一天是丑时之前歇息的。可她们母女三个倒好,一个个吃了玩儿,玩儿了睡,就是老爷自己,也没有为福盛祥花过这样的心思,都在等着你赚了银子出来他们享受现成儿的。如今,他们没辙了,眼看着福盛祥离了你不行,才又想起了你来,想让你回去继续替他们赚银子。依奴婢说呀,大小姐,您单是写写画画的,就能赚银子了,何必要替他们卖命?老爷愿意把制衣坊给你,你回去倒也无妨,可若是不给你呢,你也别着急,只叫他们着急去!”
徐心然点头道:“我也正是这个意思,只是一想到一家子骨肉之间还要如此算计,心里总是不舒服。”
“大小姐,你忘了那个木雕小人儿了吗?”绿云十分严肃地对她说,“他们是怎样对你的?即便那件事老爷并不知情,他也被蒙在了鼓里,可他是非不分黑白不辨,大小姐也不值得为了他这样的父亲费心。”
“好姐姐,你放心,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傻了。好了,咱们睡吧,去把碧菱叫来,给我捶腿。”
绿云笑道:“碧菱那蹄子,这些天日子难过得不得了,如今阖府上下,都知道她成了大小姐的心腹,想必这时候那两个主儿恨她恨得牙根儿痒痒呢。”
第一百三十六章 答应了两个条件
经过三天三夜的郑重考虑,徐掌柜又来到了望月轩。
“心然,你提出的三个条件,爹只能答应你两个,第二个,你姨娘死活不答应。”徐掌柜也觉得这样和女儿说话很别扭,不像是一家子骨肉,倒像是在生意场上与人谈事情,而有时候,就算是与人谈生意,也没有这样拘谨严肃。徐展柜心里叹道,看来,自己与大女儿的父女情分,也就只有这么半年,以后,制衣坊给了大女儿,以后迟早要和福盛祥没有关系,可若是不给,谁知道能捱到什么时候呢?看眼下这情形,徐掌柜真的担心,这批军服,究竟能不能如期交货。制衣坊的女工,已经走掉了四个,就连倪郑氏也每天都是心神不宁的样子,而他知道,严掌柜已经向倪郑氏发出了数次邀请,许以高额工钱,请她重回严记绣坊。虽然道目前为止,倪郑氏还没有离开福盛祥,可若是严掌柜一再抬高工钱,谁能保证倪郑氏不会动心?
“哦?”徐心然淡淡地笑道,“姨娘不答应?”
“你姨娘说,制衣坊是你一手建起来的,划归到你的名下,是可以的,但是既然制衣坊已经归你,那么店铺那边的事情,你就不能插手太多,尤其不能阻止慧瑛去那边做事。”
徐心然心中不由得冷笑不止,因为忽然觉得骨肉亲情不过如此,而这半年来,父亲对自己的爱护与关心,不过是看自己这个女儿还有利用价值罢了,就算是如今逼不得已将制衣坊给了自己,那也是希望自己能继续给徐家赚银子,否则,自己若真的撒手不管,他们谁能将摇摇欲坠的福盛祥重新撑起来?
铺子那里,尚有朱先生,可是制衣坊,除了自己,全靠倪大娘坐镇。
自从被禁足在望月轩,徐心然就通过绿云从阿威处得知,严掌柜为了报复福盛祥,撇下了清高,不再遵守好马不吃回头草的老规矩,竟然花了重金重新聘用倪大娘。而倪大娘刚开始丝毫不为所动,一心念着徐家对她的恩情,一再拒绝严掌柜。可是,眼看着她被禁足了一个多月,倪大娘也沉不住气了,当初,她就是冲着徐心然才来福盛祥做事的,而看现在这情形,徐心然恐怕不会再回到福盛祥主事,那么,她何必要继续留在这里呢?要知道,严掌柜开出的工钱,比她现在在福盛祥的工钱要高出两倍,而且严掌柜还许诺,若是她嫌不够,还可以再加一倍。这样数额的工钱,整个京城,也找不出来几个了。
阿威托绿云告诉徐心然,若是她再不想办法回到福盛祥,那他祖母就真的要去严记绣坊了。毕竟,严掌柜给的工钱,足够他们祖孙两个过上富足的生活,而他本人也可以继续去读书了。
绿云回来把话传到后,一边埋怨阿威祖孙两个忘恩负义有奶便是娘,另一边也认为这的确不能怪他们,严掌柜出那么高的工钱,傻子才不会动心呢。
“这个家里,果然是姨娘在做主。”徐心然平静地说,“不过这也是自然的,过不了几个月,姨娘就要成为名正言顺的‘徐夫人’了,早一天做主,和晚一天做主,又有什么区别呢?况且,在爹的心里,子嗣比一切都重要,比先祖留下的镇宅之宝重要,比祖母的遗物重要,自然,也比女儿重要得多。”
徐掌柜心里有些不快:“心然,制衣坊从今以后就是你的了,你何必还要说这些话?”
“所以我就应该对你们感恩戴德,是吗?”徐心然静静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爹完全可以不答应我的条件啊,只要您有足够的能力让福盛祥继续经营下去。”
“心然!”徐掌柜厉声叫道,“你不要得寸进尺!”
第 1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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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16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16 章
“爹,终归有一天,你会明白,我要来制衣坊,不只是为了我自己。”徐心然的脸上依旧波澜不兴,“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吧。我提出的三个条件,爹和姨娘答应了两个,那么我也做一点让步,慧瑛愿意去店铺做事,那就去吧,只要别去我的制衣坊兴风作浪就好。明天,咱们找个保人去立个字据,说明从今以后,制衣坊就是我徐心然的个人财产,若是以后徐家有个风吹草动,那我可以立刻带着制衣坊从福盛祥独立出来,不再与徐家有任何瓜葛。当然,在这种情况发生之前,制衣坊仍旧是徐家的产业,而徐家有义务继续往制衣坊投入本金,当然了,徐家也有权力每年拿走制衣坊一半的利润。”
徐掌柜艰涩地笑道:“人人都说,亲兄弟,明算账,这话果然不假。如今咱们徐家是亲父女,明算账啊。好吧,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就照你说的办,明天,我就和你去立个契约,把一切规矩都立清楚,免得以后发生纠纷时扯出一笔糊涂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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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心然又回到了制衣坊,而且是以制衣坊掌柜的身份回来的。尽管徐掌柜对她分走制衣坊、和自己提出条件正经八百地谈判非常不快,可看见她一回来,倪郑氏也不走了,那些女工也不再偷懒耍滑,制衣坊每个人都慢慢恢复了从前那种严谨、认真的态度,倒也不得不佩服,这福盛祥,还真的离不开大女儿。更何况,以后制衣坊就算是赚再多的银子,那也有一半儿是徐家的,徐掌柜也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可是徐慧瑛不能接受。本来,在徐心然被禁足的这一个多月里,她真的改掉了不少大小姐做派,学习生意上的各种行规和窍门也有了些心得,就连朱先生都难得地夸了她两次,说她这一次是真的用了心思,效果也不错,竟然对绸布生意慢慢入门了。可是,就在她满怀信心准备大展拳脚的时候,徐心然竟然回来了。而且回来得如此高调,制衣坊归到了她的名下。尽管她一再告诫自己要忍耐,等弟弟出生,这一切还不都是弟弟的,而弟弟拥有的一切,也就等于是母亲的,可她还是做不到完全的心平气和,并暗暗下定决心,即便是制衣坊没有办法夺回来,可是这店铺,自己一定要争取到手,决不能由着徐心然也夺了去。
看见福盛祥经过一番波折,终于又走上了正轨,徐掌柜放下心来,准备实施原先到苏杭一带去进货的计划,虽然比原计划晚了三个月,可还是必须要去的。对于他这次去苏杭购进什么样的货物,朱先生、徐心然和徐慧瑛都给出了建议。而让徐心然吃惊的是,徐慧瑛的建议居然不错,显然这阵子是用了心在学做生意的,比如她建议购进的软烟罗、云纹缎、水晶丝、翡翠绸、碧水纱等,都是时下才刚刚流行起来的料子,在苏杭一带大受欢迎,但是在京城,暂时还只有少数几个人做成了衣裳来穿,但迟早会引领新的绸缎潮流。徐心然没有理会徐慧瑛提完建议后父亲和朱先生对她的点头赞许,而是暗想,看来这徐慧瑛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居然能够提出有用的建议,那么照此下去,过不了多久,这个铺子,恐怕她说话就越来越有分量了。
若是搁在以前,徐心然也许除了赞叹和吃惊,并不会有别的想法,因为以前她认为,徐慧瑛和自己一样,都是徐家的女儿,自然都有权利和义务替福盛祥生意的出主意想办法。可是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被苏氏母女三个陷害了这么多次,她的想法完全变了。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她知道,自己绝不能让徐慧瑛在铺子里的地位越过自己,哪怕一点点也不行。当初,就是她一念之仁,没有下定决心将苏氏的孩子打掉,才会让自己越来越陷入被动的局面。当然,她之所以没有那样做,也是怕遭到天谴,怕父亲伤心,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毕竟是徐家的唯一的子嗣。可是对于徐慧瑛,她就不会手软了。
做了充足的准备之后,徐掌柜带着心腹小厮杜海与徐昭并几个身强力壮头脑灵活的伙计,动身去苏杭了,临走的时候,徐掌柜对她们姐妹俩交代,制衣坊因为已经划归了徐心然名下,那么,一切都由徐心然负责,旁人不得插手。至于店铺这边,暂时先以徐心然为主,徐慧瑛可以提出意见和建议,可决定权仍旧在徐心然手里。
对于父亲的这个决定,徐慧瑛自然是不服气的,可她并没有反驳,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实力,现在最多也就是对如何做好绸布生意刚刚入门,刚刚有了些自己的心得与见解,离着与徐心然抗衡,还远远不够。
不过她认为,只要假以时日,只要自己够勤奋够机灵,就一定能积累起足够的力量将徐心然挤出店铺。到那个时候,不要说这个店铺再没有她的立足之地,就是制衣坊,重新划分归属,那也不是不可能。
第一百三十七章 较量
“大小姐。”徐心然刚刚从制衣坊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徐慧瑛就笑吟吟地迎了上来,“今儿可来了一笔大生意啊。”
“是吗?”徐心然一面拿绢子擦着汗,一面走进了店铺,“是什么样的大生意啊?”
徐慧瑛说:“本来我还发愁,铺子里这些过时的料子,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销售一空,可是今天早上,却来了一位大主顾,说是要做一大批衣裳呢。”
“噢?”徐心然倒微微吃了一惊,心想这徐慧瑛的运气真是不错啊,这才几天功夫,就有大主顾上门来做生意了,“是哪位大财东啊?”
“不是京城本地人氏,是陵水县的一位大财主,特意慕名而来,想在福盛祥制衣坊给家丁丫鬟们做些衣裳。”徐慧瑛显得十分兴奋,“这位大财东家丫鬟婆子小厮家丁无数,若是这笔生意做成,不仅铺子里这些积压的绸缎布料能销出去很多,而且还能有不少进项呢。”
徐心然看着她因为兴奋而红光满面的模样,问道:“陵水县?离京城挺远的啊。那里的人,是怎么知道京城有个福盛祥制衣坊的?京城里,比福盛祥有规模有实力的制衣坊太多了,而且只是给下人做衣裳,那位陵水县的大财东何必花这么大本钱舍近求远?”
徐慧瑛说:“那是因为人家财大气粗啊,舍得花大价钱给下人们做好衣裳穿,下人们穿得精神,不是显得主子气派吗?”
“哦,那我先要恭喜二小姐了,这才没几天,就签了这么大一笔单子,等爹回来,还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子呢。”徐心然一边慢慢喝着凉茶,一边观察着徐慧瑛的表情。她发现,徐慧瑛有些过于激动了,就算是接到了进入福盛祥以来的第一笔大生意,也用不着高兴得双手颤抖个不止吧,因此,心里倒起了一点点疑惑。
岂料徐慧瑛说:“可是爹临行前告诫我说,铺子里仍旧是你说了算,所以我没敢私自做主,只告诉那位大财东,这要等我家大小姐来了才能决定。”徐慧瑛看着她,语气非常诚恳,很显然,这是承认了徐心然在福盛祥的地位。
徐心然的疑惑又加深了一分。按照徐慧瑛的做派和恨不能立刻将自己打压下去的心理,遇到这样的好事,她怎么可能不抢先挣下这份功劳,却先来和自己商量?
“可是爹也说过好几次,如今二小姐历练有成,也能独当一面,所以遇到重要的事情,我也需要和二小姐多多商量呢,不能独断专行。”徐心然目不转睛地看着徐慧瑛,“其实,按照爹的意思,二小姐完全可以做主签下这个单子啊,不必非要等我来定夺。”
“那哪儿行啊?”徐慧瑛的态度越发谦逊,“不管怎么说,我也不能僭越了规矩,否则,等爹回来,他一定会骂我的。”
徐心然点头道:“你肯替福盛祥的生意动脑筋,倒真是难得。这么大一笔生意,虽然有可能给福盛祥赚到不少银子,可咱们还是应该谨慎一点。这样吧,那位大财东说没说好哪天再来?我与他谈谈,看情况再说。”
“哦,赵老爷说他明天一大早就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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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你说,心然会不会上这个当呢?”晚上回到家中,徐慧瑛一面捶着酸痛的腰,一面问自己的母亲,“我可是一夜没合眼,才想出来这么一个能将徐心然再次赶出福盛祥的办法啊。”
苏氏沉吟道:“只要你找的那个人不露破绽,应该是可以骗过她的,毕竟她也知道,这段时间,她也不能有丝毫的放松,你在暗暗弹压着她,她也暗暗弹压着你,就看你们谁的手段更加高明,谁就能在福盛祥说了算。”
徐慧玥对这些丝毫不懂,只顾大口大口吃着在井水里凉过的西瓜:“娘,姐姐,你们一定要想办法让心然赶紧从福盛祥滚蛋啊,要不然,等她再厉害起来,咱们真的就没有更好的办法对付她了。爹也真是糊涂,竟然将制衣坊归到了她的名下,那么大一份家业啊,她倒拿得轻松!”
“你爹也是没有办法。”苏氏重重地叹道,一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边说,“你爹若是不答应她,咱们根本就没有办法撑起福盛祥,这也算是互相牵制吧。”又转向了徐慧瑛,“瑛儿,你现在应该明白,当初娘为什么逼着你一定要学会做生意。好歹现在还有你与她抗衡,若是这时候你和以前一样,一丁点儿生意经都不懂,那她可真的要反过手来弹压咱们了。上一次,咱们弄出来诅咒的事情,眼看着她再也无法翻身,可才松了一口气,她竟然又与咱们平起平坐了,还拿走了制衣坊。瑛儿,这一次你想的办法不错,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心然那丫头,心眼儿比筛子眼儿都多,你一定要将每一步都算计好,尤其是找来冒充陵水县大财东的那个人,一定要二百分的可靠,万万不可露出一丝一毫的马脚,若是一个不小心,被心然发现,那咱们以后想要摆布她就更难了。”
听母亲这么一说,原本就没有百分之百把握的徐慧瑛更添了三分紧张:“娘,要不然……这次就算了,等我再想个更妥当的办法。”
苏氏对女儿的不自信非常不满意:“你和心然的较量,这才真正开始,你还什么都没做,就先退缩了?这哪里像是我苏若兰的女儿!你以为,你不对付她,她就不会使阴谋诡计来对付你了?如今这情势,谁先下手,谁就会掌握主动,谁掌握了主动,谁才会立于不败之地。你若是愿意永远屈居在她之下,那娘也无话可说,可但凡你还有那么一点点志气,就不该还没出手自己先害怕。心然有什么好怕的?她又没长着三头六臂,不过是就是凭着一点小机灵和好运气才能够与咱们母女作对,你若肯用心,心够狠,手段够毒,完全可以将她置于死地。唉……也怪我,当初心慈手软,也没想到她有一天能有这等本事,所以这些年没有将她怎么样,反倒让她爬到了咱们头上来。若是我当初肯心狠一点,她就是死了,你们父亲也绝对不会心疼,更加不会追究,还会为这么一个灾星终于走了而高兴呢。可如今……算了,后悔无益。瑛儿,如今咱们母女三个——哦,还要加上你们的弟弟——咱们母女姐弟四个将来能不能继续在徐家过着富裕舒心的日子,就全靠你了。而且这种事情,一定要速战速决,趁着你爹去苏杭进货不在京城,咱们一定要抓紧时机让她滚出福盛祥,最好也能滚出徐家。否则,等你们父亲一回来,她一准儿又要耍弄手段哄得你们父亲心软,答应她的请求。瑛儿,你放心,心然虽然心眼儿多,可决计想不到咱们会这么快就出点子来对付她,她有疑心不要紧,只要能亲手在订单上签下她的名字,那么这事儿,就算成了。订单上,她的名字白纸黑字的放着,到时候出了事情,你爹第一个饶不了的是她。”
徐慧瑛点头道:“娘这么一说,我也就放心了。”
“二夫人,大小姐说想见您。”丫鬟织云走了进来。
“她来做什么?”徐慧玥当即就撇了撇嘴,厌恶地对织云说,“就说我娘累了,没心情见她,叫她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
织云为难地看着苏氏:“大小姐说,有一封易县来的书信。”
“易县?”徐慧玥放下了手里的西瓜。
苏氏和徐慧瑛也微微有些吃惊,对视了一眼,同时想到了姜家。
苏氏吩咐道:“让大小姐把书信交给你就行了。”
话音未落,徐心然已经带着碧菱自己挑了帘子走进来:“姨娘就这样不愿意见到我吗?”
徐慧瑛变了脸色:“大小姐太莽撞了吧,怎么自己就进来了?你不知道我娘正在养胎吗?”
徐心然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们母女三个一眼,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苏氏高高隆起的腹部:“爹又不在这里,你们还在演戏,打算给谁看呢?望月轩迎春花从下挖出来的那个木雕小人儿,你们不比我更加清楚是怎么回事吗?”
苏氏制止了徐慧瑛:“不许对大小姐无礼!”又和颜悦色地问道,“都这么晚了,大小姐怎么还没休息?”
徐心然说:“方才有人送来了一封易县来的书信,我刚好瞧见了,就拿了过来。我猜是表姑母写来的书信,说不定有什么急事呢,咱们不妨一起看看吧。”
苏氏接过了书信,一看还没拆封,略略放了心:“大小姐没有先看一看你表姑母说些什么吗?”
“姨娘还没看,我怎么敢先拆了?”
苏氏拆开了信一看,微微皱起了眉头:“你们表姑母和表姑父说,你们表姑母和表妹雨宁打算这两天就启程到京城来。”
“这么快啊?”徐慧瑛和徐慧玥低低地惊呼道,“不是之前说等到秋天再来吗?”
“也许是她们想早一点儿来吧。”苏氏一面心想姜夫人为什么这么着急要来京城,而信中也没有提到提前启程的原因,一面又思忖着,是不是为了姜雨晨的婚事。
第一百三十八章 陵水县的大财东
第 1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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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17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17 章
徐心然一听,原来是这个事儿,觉得与自己无关,就说:“姨娘,信我已经送到了,关于表姑母和雨宁表妹要来京城的事情,请姨娘安排,我先回去休息了。”
苏氏和徐慧瑛巴不得她赶紧走:“好的好的,你快去休息吧。”
徐心然走了之后,徐慧瑛变得非常紧张:“娘,表姑母怎么突然提前要来了?”
徐慧玥在一旁笑嘻嘻地说:“八成儿表姑母是要来看看你这个未来的儿媳妇儿。”
徐慧瑛登时红了脸:“玥儿,你在胡说什么呢。”
除了姜雨晨本人以及姜老爷和姜夫人,其他人并不知道他写的那封家书,更不知道一向做事稳重的他,会很突兀地在书信中向父母提出来娶徐心然为妻,苏氏和她的两个女儿自然也不知道,于是只得瞎猜。
苏氏说:“也许是姜小姐想早点儿来京城玩耍吧,我听说,她性格活泼,喜欢玩闹,虽然比玥儿还大一岁,可竟像个男孩子一样,不肯安静。易县虽说十分富庶,姜小姐在家里也受到千般宠爱,可毕竟时间久了,也会觉得腻烦,再说易县那个地哪儿及得上京城的繁华热闹?况且你们父亲早就邀请她们到京城来小住,她们将行程提前,也并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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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这位就是我昨天说的赵老爷,他是专程从陵水县赶过来,在咱们福盛祥订做衣裳的。”第二天一大清早,徐慧瑛就带着一个气度不凡、五十岁上下的男子走了进来,热情地向徐心然介绍道。
徐心然一面招呼这位赵老爷坐下,一面暗中将他上下左右打量了一遍,觉得这人这模样、这穿戴、这举止,倒也挺像是一个大财东,说话也是陵水县口音,看上去也是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可她总觉,哪里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她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有点儿别扭。
赵老爷一面扇着扇子一面说:“赵某人久仰福盛祥大名,今日特意前来,是想给家里的下人们做些衣裳。”
徐心然笑道:“真是有劳赵老爷跑这么远的路,特意到京城来我们这不起眼的小作坊订做衣裳,但不知赵老爷打算选什么料子,做什么样式,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还有啊,给人做衣裳,需要本人来量尺寸,可是赵老爷家里的人都远在陵水县,这是不是不太方便啊?”
赵老爷抚须大笑:“这个,徐大小姐不必担心。昨天二小姐已经问过这个问题了,我告诉她说,尺寸我在家就量好了,喏,这就是,请大小姐按照这个上面的尺寸来做就行。”
徐心然接过赵老爷递来的单子一瞧,倒是吃了一惊:“尽然要订做三百多套?赵老爷可真是家大业大啊!”
赵老爷微微有些得意地捋着胡须:“家大业大谈不上,只是使唤的人多了一点,其实这京城的大户人家,哪个家里的下人没有二三百号呢?”
徐心然点点头:“赵老爷说的极是。看来,赵老爷在陵水县,也是富甲一方的。”
徐慧瑛插话道:“大小姐,人家赵老爷是个大忙人儿,这次特意到咱们这里来,除了订做衣裳,还要办别的事儿呢。咱们也别耽误人家的时间,赶紧把单子定下,一来,咱们福盛祥可以开工,二来,赵老爷也能安心去办他的事情了。”
徐心然急忙点头:“对对对,你看我,啰嗦起来没完没了。那么就请二小姐与赵老爷在订单上签字画押吧。”
徐慧瑛愣了一下,说:“大小姐,这做衣裳,是你制衣坊的生意,我签订单,不合适吧?”
徐心然无所谓地说:“可是赵老爷的这笔生意,明明是二小姐的功劳啊,我只是捡了个现成儿的。这订单,还是你来签吧,到时候爹一回来,准保会夸你。”
徐慧瑛本以为自己筹划得十分完美了,按照徐心然恨不能立刻就能将杨天龙那笔债款还掉的急迫心理,遇见这样的大主顾,一出手就要订做三百多套衣裳,那还不得以最快速度将订单签下啊。而且,为了打压自己,她一定会要求由她的制衣坊出面来做成这笔生意,而将自己挤到一边儿去。可是,徐心然忽然变得这样谦让,叫她心中惴惴不安,心想徐心然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破绽。又一想,不会啊,这个“赵老爷”,是自己特意挑来的,而且事先教了他好几遍,若是徐心然提出什么问题和要求,他该怎样应对。她将整个过程在脑海中演示了好几遍,觉得已经没有遗漏,可是,就是没想到徐心然会将这么一大笔订单拱手让给自己。
徐慧瑛说:“大小姐,这怎么行呢?最终这些衣裳,还是要由制衣坊来做的。”
“对啊。”徐心然两手一摊,“这些衣裳,最终都要由我的制衣坊来做,所以呢,我的功劳是不可抹杀的。若是订单再由我来签,那么二小姐岂不是白忙活一场,一丁点儿功劳都没有了?到时候爹从南边儿回来,一问这段时间生意怎么样,结果全是我在忙碌,二小姐竟然半分作用也没有起到,爹一定会责怪你的。因此我觉得,订单还是由你来签比较合适,这样,咱们姐妹俩就都有功劳了。”
徐慧瑛急忙摆手:“我倒无所谓,反正爹也很疼我的,我做不做事情,爹都不会怪我。可大小姐您就不一样了,出了上次那件事儿,爹对你是一百个不放心,所以,我想这笔订单由你来签是最好不过的。到时候,爹看见你做成了这样大的一笔生意,一定会淡忘那件事的。”
徐心然无所谓地耸耸肩:“无妨,我的事情不重要。”
“我说你们福盛祥到底给不给我做这批衣裳啊?”一旁的赵老爷见她们姐妹俩暗藏机锋地谦让来谦让去,有些不耐烦了,“你们若是不做,我就去别家了。我可不想浪费时间听你们闲扯。”一面说一面拔脚往外走。
“赵老爷!赵老爷!”徐慧瑛急忙作势去拦他,“赵老爷请留步。这生意我们自然是要做的,只是还没商量好,请赵老爷耐心等待一下,喝口茶,在这里凉快凉快,我和我姐姐去商量一下,一会儿就给你回话。”
“那你们快点儿啊!”赵老爷虽然又走回来,可显得有些不耐烦。
“马上就好。马上就好。”徐慧瑛满口答应,又对徐心然说,“我们去那边商量一下吧。”
徐心然随着她来到了一个僻静处。
徐慧瑛看着她:“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心好意帮助你的制衣坊做成一大笔生意,你却推三阻四的。”
“那我就多谢二小姐的好意了。”徐心然不温不火地说,“不过我还是不敢抢了二小姐的功劳,以免哪天我那望月轩里又挖出来一个写着你姓名和生辰八字的小木人儿,那我的罪过可就更大了。”
“徐心然,你别不识好歹!”徐慧瑛觉得,徐心然应该是属泥鳅的,滑得不得了,自己筹划得这样天衣无缝,她却并不上当。心急之下,未免面目有些狰狞,“我给你生意做,是我瞧得起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而且,这么大一笔生意,你舍得丢掉吗?别忘了,若是年底还不上杨天龙那笔银子,你就要去他们家抵债了,到时候,为奴为婢,还未可知呢。你仔细算算吧,离着年底,还有几天?”
“多谢二小姐替我考虑得这么周全。”徐心然顺手拿起身旁水缸里的水瓢,给园子里的花儿草儿浇水,“不过我就奇怪了,有这么好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自己揽过来?”
徐慧瑛说:“我这不是再替你考虑吗?我又不用去谁家抵债,我着急什么急呀?”
“我也不着急。”徐心然笑了,“反正现在制衣坊在我的名下,到了年底,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将制衣坊盘出去,怎么也能凑够还债的银子了。”
“你?”徐慧瑛沮丧而绝望,知道这个当,徐心然是不会上了。
徐心然看着她气急败坏却又极力忍耐的样子,心中暗笑,可嘴上还是一本正经地说:“二小姐,那赵老爷恐怕等得心焦了,您快出去和他把订单签了吧。到时候爹回来,我一定替你美言几句,说不定啊,爹会将这间铺子全都交给你来打理呢。”
“我……”徐慧瑛不知道说什么好。
徐心然不再理睬她,而是来到前边:“赵老爷,真是对不住,让您久等了。”
赵老爷问道:“那你们姐俩儿,商量好了吗?”
徐心然笑容可掬:“商量好了。我们二小姐这就与您签订单。”随即亲手拿来了笔墨纸砚和印泥。
徐慧瑛真是作茧自缚,骑虎难下。
签了这订单吧,到时候父亲回来自己怎么解释?
不签吧,不是等于承认自己在捣鬼?
徐心然却闲坐在一边和赵老爷聊起了天:“赵老爷,陵水县可是个好地方啊,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就是离京城远了些,赵老爷到京城来一趟,恐怕不容易吧?”
赵老爷说:“还好,骑着马,两天时间就可以跑个来回。”
“赵老爷出远门,怎么也不带个下人来?这一路上风尘仆仆,如今天气又热,没个人服侍,可是不行啊。”
徐慧瑛和赵老爷同时一惊,心想竟然将这么一个重要的问题给忽略了。既然赵老爷是大财东,那么就算不至于走到哪里都前呼后拥一大堆人,可这是出远门啊,总该有一两个小厮跟着吧。可是,财大气粗的赵老爷竟然只身前来洽谈生意,真是太有失他大财东的身份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正气凛然的端木先生
第 1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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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18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18 章
“呃……这个……”赵老爷一时语塞。
“哦,赵老爷独来独往惯了,不喜欢带那么多随从。”徐慧瑛赶忙代为解释。
“哦——”徐心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又催促她,“二小姐,赶紧写订单啊,这么大一笔生意,咱们可要紧紧抓住才是。我看赵老爷是个急性子,万一一会儿等不及去了别家订做,你岂不是后悔都没有用了?”
徐慧瑛冷汗直流,不知道这一切该怎么收场。
赵老爷显然也傻眼儿了。之前徐慧瑛对他说,这件事儿非常简单,他只需装扮成一个大财主和徐心然签下订单就行,而报酬不错,纹银十两。他当时一听,轻轻松松就能赚十两银子,何乐而不为呢?当即满口答应。况且他平日里做的就是这种坑蒙拐骗的勾当,冒充一个大财主,对他来说简直就是轻车熟路。可是他没想到,他在这京城之中行骗二十余载,就连曾经红极一时的罗记珍宝坊都被他骗得倾家荡产,罗掌柜当场吐血身亡,而眼前这个小丫头,却是半点机会都不给他,让他无从下手。
赵老爷——此人本来就姓赵——当即决定,自己一世英名,不能在这小小的河沟里翻了船,若是传出去,自己哪里还能在市井中间混得下去?于是当机立断,这十两银子不要了,保住名声要紧。于是站起身来,装作生气的样子:“你们福盛祥是怎么回事啊?到底想不想做生意?若是没有这个诚心,那我就走了,我可没有闲工夫陪你们姐妹俩瞎扯!”说完。赵老爷一甩袖子,走掉了。他必须赶紧走掉,否则等会儿徐心然揭穿了他,他就要走得更没面子了。
徐慧瑛看着徐心然冷笑道:“大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福盛祥有生意可做,让你不高兴?”
徐心然悠闲地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二小姐既然这么想做成这笔生意,那么赵老爷并未走远。你去请他回来签了订单就是,何必冲我大呼小叫?我早就说过了,这笔订单,全算在你的头上,我不会贪你的功劳。”
徐慧瑛还想说什么。徐心然已经站起身来往外走了:“二小姐,我制衣坊里还有事,失陪了。”
徐慧瑛气得在她身后直跺脚:“徐心然,你真是居心叵测,竟然将到手的生意往外推。你等着,等爹回来。怎么收拾你!”
徐心然头也没回,只轻飘飘地撂下了一句话:“那么就请二小姐尽管去告状好了,你若是想挑事儿。我奉陪到底。”
看着徐心然消失的背影,徐慧瑛又是气,又是恨,又是无奈。她想不通,徐心然为什么就不上当。
徐心然带着阿威和小林出了店铺,却并没有向制衣坊的方向走,而是往北边去了。
阿威叫她:“大小姐,你是不是被气糊涂了?制衣坊不在那边,在这边。”
徐心然笑道:“我有那么容易被气糊涂吗?我不是要回制衣坊,我要去的地方是福生堂。”
小林看了阿威一眼:“坏了坏了。大小姐不是被气糊涂,而是被气病了,要去看大夫呢。”
徐心然哭笑不得:“我哪里被气病了?我只是忽然想起来,当初我姨娘两次诬陷我害她滑胎,都是福生堂的端木先生去号的脉,所以我有些事情想找他了解一下。”
三个人来到福生堂,一个伙计急忙迎了上来:“三位想买点儿什么药材?”
徐心然说:“我是来找端木先生的。”
伙计立刻朝端木先生所在的隔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端木先生就在里边儿,姑娘来得巧,这会儿端木先生刚刚看完一拨人,正有空闲呢。姑娘,请。”
徐心然吩咐阿威和小林在隔间外等候,自己提高了声音道:“端木先生在吗?”
里边有人答应:“在,请进。”
徐心然这才挑了帘子走进来。
端木仁德抬头看了看她,又指了指一个凳子:“姑娘请坐。请问姑娘哪里不舒服?”
徐心然说:“端木先生不记得我了?”
端木仁德听了这话有些吃惊,细细端详了她一番,说:“请问姑娘是……”
徐心然说:“端木先生到我家去了数次,给我姨娘号脉保胎,怎的就记不得我了?”
端木仁德每次去徐家,只是给苏氏号脉开方子,从没有注意过其他,而且徐心然一般也不会在涵玉楼,所以他对徐心然几乎没有什么印象,只是听苏氏说,徐家这位大小姐心狠手辣,为了争夺家产,不惜残害一个未出世的胎儿,所以,他才会帮助苏氏的。
端木仁德疑惑地瞅着她:“莫非你是……是徐家大小姐?”
徐心然点了点头:“正是痞妃戏邪王:倾城召唤师TXT下载。”
端木仁德当即收敛了平时对待病人的和蔼可亲,而换上了一副掩饰不住的鄙夷厌恶的神色:“徐大小姐大驾光临有何贵干?”按照之前苏氏对他所描述的徐心然,他以为,徐心然几次三番残害她和胎儿不成,因此特意到他这里来弄些落胎药呢,所以在鄙夷厌恶之外,又添了一丝警惕。
徐心然坐在病人专用的凳子上,看着他:“端木先生,我今天来,是想向你请教一件事情。”
端木仁德不冷不热地说:“请讲。”
徐心然说:“端木先生,你是不是还记得,有一次你去我家给我姨娘诊脉,说是我姨娘误食了导致滑胎的东西。可是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天吃晚饭的时候,我姨娘流血不止,看那情况,万分危急。可是端木先生去了之后,竟说胎儿无恙,这可真是太出乎人意料了。尽管我没有生过孩子,可至少也听说过,若是哪个孕妇像我姨娘那天一样,流了那么多的血,而她还自称腹痛难忍,那胎儿怎么可能无恙?就算是不至于小产,可至少也要大张旗鼓保胎才是吧。可是端木先生,不知是你医术不高呢,还是有心帮着我姨娘说谎,你那天竟然说胎儿无妨。而且我看了你写下的那个方子,不过就用了些寻常温补保胎的药物。你是医者,应该比我更清楚,那个方子,对于一个食用了滑胎药物的孕妇来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而我姨娘,吃不吃那个方子都不打紧,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吃下去什么导致滑胎的东西,那大量的出血,是她事先藏在衣服里面的鸡血!端木先生,你说,是不是这样啊?”
端木仁德吃惊地看着她,由于情绪激动,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这蛇蝎心肠的女子,还好意思来质问我?若不是你处心积虑要除掉你庶母腹中的胎儿,她又何必出此下策?徐大小姐,做人,不能心怀恶意。虽然我能理解你从小失去母亲,为了自己的将来而不得不去争取一些家产,可是,你不能对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下手!不能对一个无辜的胎儿下手!”
徐心然笑了:“这么说,端木先生承认,那次我姨娘所谓的差点儿滑胎,是个谎言咯?”
端木仁德为人忠正耿直,十分富有正义感。自从徐掌柜请他去徐府为苏氏保胎后,他就听苏氏和她的两个女儿哭诉,说徐家嫡出的大小姐徐心然心思毒辣,不仅一直都在排挤她们母女三个,而且为了争夺家产,竟然对她腹中的胎儿下手,只因为,好几位大夫都说,这个胎儿,是个男孩儿。听了苏氏的哭诉,端木仁德当即拍案而起,连声怒斥徐心然丧尽良心,并答应苏氏,一定会帮助她顺利诞下这个孩子,挫败徐心然的阴谋。其实,这也不能怪他轻信人言,而是他平时只醉心于医术药理,对于家长里短从不往耳朵里去,就是平时家里的妇女们闲谈,他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不知道徐家的情况。见苏氏挺着个大肚子,哭得可怜,就自然而然地认为,这个可怜的女人就如同大齐国很多做侧室的女子一样,在夫家没什么地位,还要受到嫡出子女的排挤和欺辱。于是,那一次,在牛肉蒸饼一事上,他出于对苏氏强烈的同情和对徐心然强烈的厌憎,说了自己行医以来的第一个谎言。
听见徐心然的诘问,端木仁德并不认为自己帮助苏氏说谎有什么错,于是理直气壮地看着她:“ 不错,这的确是一个谎言,可是,我若是不帮你的庶母说这个谎,你岂不是要更加嚣张地残害一个无辜的胎儿?”
徐心然觉得这个端木先生有点儿书呆子气,太轻易相信人了。而苏氏向来诡计多端,哄骗他这样一个只会钻研医术医理、只会给人号脉开方的一根筋儿大夫,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端木先生,你是不是以为你这样做,就不会有人发现了?一个医者,竟然撒这样的弥天大谎,你对得起你的良心吗?”
“哼!”端木仁德大义凛然地挺起了胸膛,“你排挤庶母残害未出世的弟弟,你对得起你的良心吗?”
“这么说来,我姨娘的确会生下一个儿子了?”徐心然若有所思。
“哼!”端木仁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个婴儿,会顺利诞生的。徐大小姐,收起你那套阴谋诡计吧,别再去打他的主意了,也好替自己积点儿德。”
第一百四十章 别人家的家事
“端木先生怎么就知道我姨娘说的是真的呢?”徐心然有些无奈,“那只是她的一面之词。”
“可是你的庶母有什么必要对我说谎话?”端木仁德的表情十分严肃,“她是个有身孕的人!”
“端木先生这话说得稀奇,有身孕的人就不会说谎了?”徐心然微微一笑,“她既然都能让你帮着她撒下这样一个弥天大谎,那么焉知她自己就不会说谎?”
“可她是有苦衷的,她是迫不得已才说谎的。”
“算啦。”徐心然觉得端木仁德的情绪有些过于激动,“我今天来,不是和你讨论这个的。总之,你只要承认你帮着我姨娘说过谎就行。还有一件事情,请端木先生赐教。”
“说吧。”端木仁德重新坐下来,激动的情绪稍稍平复,眼神中恢复了鄙夷、厌恶和警惕。
第 1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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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19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19 章
徐心然问道:“端木先生可还记得五月二十七那天,我父亲请先生去给我姨娘诊脉?”
“五月二十七?”端木仁德认真地回忆了一下,随即冷笑道,“大小姐若是不提,我还真要将这桩惨绝人寰的事情忘了呢。那天,府上的管家急匆匆找到我,说是你家二夫人腹痛,请我去看看。可是到了府上,却意外得知,大小姐为了除掉自己的弟弟,竟然不惜用了厌胜之术。徐大小姐,你看上去貌美如花,心肠却冷似铁石毒似蛇蝎,真是叫人胆寒哪!”
徐心然笑了笑:“那么那天,端木先生可还记得,我姨娘情况如何?”
端木仁德边回忆边说:“也许是佛祖保佑你的庶母,她并没有事。”端木仁德不明白徐心然今天特意到自己这福生堂来究竟是要做什么。
“那就奇了。”徐心然欣赏着这个隔间窗外的一垄葱绿,那是端木仁德闲暇时栽种的一些蔬菜,“既然我这个心似蛇蝎的人使了令人胆寒的厌胜之术去害我的庶母和未出生的弟弟,那么怎么可能让她们母子安然无恙,只是腹痛了一阵子了事?”徐心然原本只是想来问清楚这两次的事情,要端木仁德一句真话,并没有打算和他辩论孰是孰非。可这位端木仁德先生实在是太有意思了,一面理直气壮承认他的确帮助苏氏说过谎话,一面又义正辞严地斥责自己心如蛇蝎,因此,她忽然升起了逗一逗这个年轻大夫的恶作剧心理,“照理说呢,有我这样一个心似蛇蝎的人处心积虑要害她,那她的孩子早就该保不住了,是吧?”
端木仁德一怔。他这个人虽然过于认真古板,可并不笨,之前只是听了苏氏的一面之词而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认为苏氏就是一个被夫家欺压的小妾,认为徐心然就是一个狠毒的嫡女。当然这也是由于苏氏演技太好的缘故,哭得令人伤心悲切,说得令人气愤填膺,像他这样整日只知研究病理药理、其他方面涉世不深的大夫,自然是被唤起了全部的同情心和正义感。可是经徐心然这样他提醒,他忽然产生了一丝疑惑,隐隐约约觉得徐家的事情不是自己表面看到的这样简单。
“有一句话叫做‘医者父母心’,端木先生认真呵护每一位病人,这的确令我敬佩。可是我也希望,端木先生能在呵护您的病人的同时,也考虑一下,会不会因为呵护了这位病人而伤及无辜之人。更何况,作为一名医者,是不应该说谎的,更不应该参与到病人的家务事当中。”徐心然看着这位年轻的大夫,觉得像他这样的人,上苏氏的当的确能够原谅,别说他这么年轻这么古板,就是自己的父亲,活了四十多年了,又在生意场上打拼,人生阅历不可谓不丰富,可不一样被苏氏骗得团团转?当然了,人家端木仁德爱怎么上当就怎么上当,只要不涉及到自己,自己决不去多管闲事,可是现在,就因为他听信一面之词,帮助苏氏,而使自己陷入了被动。所以,她不得不出言提醒一下这位医者了。
“徐大小姐的意思是……”端木仁德脑子里有些混沌,事实上,除了给人看病开方子和研究药方药理,他对于很多事情都是十分混沌的,比如穿衣吃饭,比如人际交往,好在他医术高明为人厚道,端木家又是御医传人,属于世家,大家无论是看在他个人还是看在端木家,都不会为难他,因此他才会顺风顺水地沉浸在自己对医药的钻研中,而不问世事。可是今天徐心然的造访,使他不得不从自己的医药世界中抬起头来,关心一下医药之外的事情。而且他本就聪明,一下子就想到了苏氏为什么要自己帮她说谎。
“端木先生,我今天来和您说这些,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毕竟,我姨娘是您的病人,而保护病人,是一个医者的职责所在。我一娘一向诡计多端,哄骗您还不是易如反掌?所以,我不会怪您的。我只是想请端木先生以后只尽到医者的本分就好,不要涉及别人家的家事,因为别人家的家事,是您所不了解的,您根本无法做出正确的是非对错的判断。还有,若是有一天我需要端木先生替我作证,证明那两次的事情我姨娘的确是说了谎,那么还请端木先生能继续抱着一颗公正的心为我作证。今天真是打扰您了,告辞。”
徐心然走了,端木仁德却陷入了沉思。他在琢磨徐心然的话,越想越觉得徐家二夫人的确可疑。可是,她那种凄惶无助,又不像是装出来的。那么,到底是徐家二夫人在说谎,还是徐家大小姐在说谎?
端木仁德被这个属于自己专业之外的事情弄得十分迷茫,又看下午来看病的人不多,就回家了。
一走进后院,就听见一阵热闹的“唧唧呱呱”的说笑声直冲自己的耳膜,他知道,这是自己的祖母、母亲和两位姨妈还有三位表姐妹在拉家常。两位姨妈都是母亲的娘家妹妹,因为她们的丈夫,一个被调任到京城做官,一个到京城来做生意,而端木家府邸宽敞,空闲屋子太多,所以端木夫人就邀请两个妹妹带着她们的女儿暂时住一段时间,好好叙一叙离别之情。而俗话说得好,三个女人一台戏,恰巧端木老夫人、端木夫人和她的两个妹妹,还有那三个女孩儿,都是极爱热闹的人,因此这六个女人凑在一起,何止一台戏?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题,当然也不外乎就是饮食、服装、首饰、珠宝、天气以及东家长西家短之类。
端木仁德听着这欢乐的笑语声,不由得摇摇头,拐上了左手的一条小路,打算回自己的房间去,今天徐心然的来访,让他措手不及又惶惑迷茫,他打算静一静,想清楚这徐家到底怎么回事,虽然徐家二夫人看起来楚楚可怜令人同情,可徐家大小姐也不像是个阴险之辈。
“长姐说的是福盛祥徐家大小姐徐心然吗?唉……我那天去福盛祥,见过她,倒是挺齐整的一个女孩儿,只可惜命运多舛,一个嫡出的小姐,竟然被庶母欺压得差点儿去一个泼皮家里抵债,如今还要给家里做生意赚银子还债,真是可怜哟!”
端木仁德停住了脚步,往后退了几步,走进了祖母住的这个院子。院子里没什么人,因为每当这个时候,祖母的丫鬟婆子们一准儿都聚在一起,听她们娘儿几个说笑呢。
端木仁德走到祖母的房间门口,停住了脚步细细倾听。
只听自己的祖母端木老夫人说:“可不是嘛?都说那徐家大小姐一出生就克死了母亲,是个灾星,可即便如此,那也是一个好端端的女孩子,不应该抛头露面出来做生意。她虽然没有兄弟,可他的父亲又没有七老八十,怎的能让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儿家做那种男人家都吃力的事情呢?”
端木夫人的声音紧接着传了出来:“那天听药铺里的老张说,徐家二夫人就快要生个儿子了。哦,对了,还是仁德去号的脉呢,徐掌柜极看中这一胎,特意请了仁德去他府上定期给徐家二夫人诊脉呢。”
“等徐家的儿子一出生,那一出生就没了亲娘的徐大小姐,日子可就更难过咯。”是一个表姐或者表妹的声音,具体是谁的,端木仁德没听出来。
不过他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她们的谈话内容。她们提到了徐家,提到了徐心然。可是,她们对于徐家二夫人和徐家大小姐的看法,为什么竟与自己截然相反?
端木仁德又想起了徐心然说的那句话:不要涉及别人家的家事,因为别人家的家事,是您所不了解的,您根本无法做出正确的是非对错的判断。
难道,真的是自己听信了一面之词错怪了徐家大小姐?
端木仁德悄悄离开了祖母的住处,回到了自己房中,坐在摆满了医书和笔墨纸砚的书桌前,仍旧在思索徐家的事情。倒不是他忽然关心起东家长西家短了,而是他有些郁闷,郁闷自己本来就是简简单单替人看病开药的大夫,怎么莫名其妙卷入了别人家的家事,而且,在根本不了解别人家的家事的情况下,误信人言说了谎话,而这个谎话,很可能会伤害到一个原本无辜的人,这令他万分懊恼。
第一百四十一章 道歉
“娘,心然她……竟然没有上当!”回到家中,徐慧瑛气急败坏地来到涵玉楼,对母亲和妹妹大发脾气。尽管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做,可还是忍不住,因为白天在店里,想对徐心然发脾气,人家却不接招儿,走了。
苏氏吃惊地看着她:“没有上当?怎么可能啊?你这次不是筹划得很周密吗?哪里出了岔子?”
徐慧瑛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也不叫丫鬟,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咚咕咚”灌下去:“那个徐心然,滑头得要命,任凭我费尽了口舌,她就是不签订单,最后赵老爷被气走了,还托人传话给我,说我办事不牢靠,差点儿害他出丑。他还说,那十两银子,他也不要了,叫我以后别再去烦他。”
苏氏思忖道:“怎么会这样呢?心然怎么会起疑心?是不是你自己太慌张露出了马脚?”
徐慧瑛说:“没有啊。这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而且赵老爷做这个已经是轻车熟路,扮大财主也挺像的,而且心然绝对不认识他,按照她一心想赚大笔银子还债的想法,见到这样的大主顾,肯定是欣喜若狂,哪里会去怀疑?”
“那么她为什么不签订单?”徐慧玥插话道。
“我哪里知道啊!”徐慧瑛一脸的沮丧,“我能看得出来,她不相信赵老爷是什么大财东,一直坚持要我在订单上签字画押,我不肯,她就也不肯了。”
苏氏叹道:“你上了她的当。”
徐慧瑛不解地问道:“我怎么上了她的当了?”
“你呀……”苏氏无奈地叹道,“你还是没有心然的心眼儿多。她刚开始不签,是她也拿不定你是不是在骗她,所以呢,她故意谦让。若是你要签,她就会信以为真,想办法让你别签,她自己来签这笔订单。可是你没有看出来她在试探你,坚持不签,那她心里就有底儿了,知道是你在骗她,所以她自然不会上当。”
“这个心然,果然诡计多端。”徐慧瑛后悔莫及,她明白,徐心然这一回合,胜在了心理上,“那我们要怎样做才能将她彻底撵出徐家呢?”
苏氏说:“本来呢,我是想给她找一个有钱的婆家,咱们能拿到一大笔聘礼,她也能过上好日子,以后大家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可是,她偏偏不识好歹,要与我做对,那么我就不能再有好心了。既然,用计不成,那么,就只能用强了!”苏氏眼中露出了狠决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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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端木仁德走进母亲的房中,因为刚好这个时候,母亲午睡才醒,还没有去祖母房中呢,而两位姨妈和三位表姐妹也还没有过来,他要趁着这个时候,将一些事情弄清楚。
“是仁德啊。”端木夫人正在让丫鬟给她梳头,从镜子里看见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走进来,倒觉得有些意外,“今儿怎么有空到娘这里来了?平日里,你不是去给人家诊脉,就是钻在房里摆弄你那些医书,难得见你这么悠闲。”
端木仁德笑道:“娘就会取笑儿子,儿子每天晨昏定省,也给娘问安的,娘怎么就说得我和一个书呆子似的?”
“你每日晨昏定省,倒是没有落下,可是只问过安就走了,娘想多和你说句话都不行。”端木夫人指了指身旁的椅子,“你且坐下吧。今日难得你来,定是有事要和娘说吧。”
端木仁德说:“的确是有些事情,要问问娘。娘,福盛祥徐家,您知道吧?”
端木夫人讶然到:“你巴巴儿地跑来,就是为了徐家的事?”
端木仁德点点头,正色道:“正是。娘,您也知道,这几个月来,儿子定期去徐府给徐家二夫人诊脉保胎呢。”
“可是那又怎么样啊?”端木夫人不明白儿子究竟想要问什么,“难道你对自己的医术不自信?”
“不是啊,娘。”端木仁德郁闷地看着面前的铜镜,“我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医者,一直以来,我只是给人看病、开方,从来不会掺入到别人家的家事当中。”
“是的,这也是你父亲一直教导你的,咱们端木家,只管给人看病,不问其他。”
“可是这一次,儿子仿佛做错了一件事情。”
端木夫人一惊:“你做错了什么?该不会是徐二夫人那一胎……”端木夫人担心儿子心性耿直,却不够灵活,对世事了解不多,会被人利用,做出残害孕妇胎儿的事情来,那样的话,他可就罪孽深重了。
“不不不,娘,您别急,徐二夫人的那一胎,好得很。”端木仁德急忙说,“可就是……”
第 1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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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20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20 章
“可就是什么?”
端木仁德将苏氏求他帮着说谎假装差点儿滑胎的事情,向母亲简单讲了一遍,最后说:“刚开始我真的以为,徐家二夫人很可怜,被嫡出的大小姐所不容,连怀个孩子都要整天担惊受怕,生怕胎儿不保。所以,儿子一时心软,违背了端木家的规矩,帮着她说了谎。其实,她那次差点儿滑胎,根本就是事先在衣服里面藏了装有鸡血的袋子,弄破袋子,将血染在了衣裙上,自然看起来她就像是差点儿滑胎的样子。徐二夫人知道儿子去给她诊脉,一定会看出来她根本就没有出血,所以哭着说,她这么做也是被逼的,因为徐家大小姐一直都在挤兑她,这次好几位大夫都说她会生个儿子,徐家大小姐为了不让家产落入她的儿子之手,想要陷害她。而她只能先发制人,制造一起差点儿滑胎的事件,让徐家大小姐失去徐老爷的信任,这样的话,徐老爷才会好好保护她,保护她未出生的儿子。我看她真的很可怜,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就答应帮她了。”
端木夫人大惊失色:“那么你有没有接受她的金银财帛?”
端木仁德摇摇头:“没有。本来徐二夫人是要给的,而且还很多,可是儿子哪里能要?就坚辞不受,她见儿子态度坚决,再说儿子也答应了要帮助她隐瞒真相,所以她也就作罢了。”
端木夫人长舒了一口气:“幸好你没要她的东西,否则,这件事情若是给徐老爷和徐家大小姐知道,你的清誉,可就毁了。”
“可是徐家大小姐已经知道了。”端木仁德无奈,只得又将昨天下午徐心然去福生堂造访的事情讲了一遍。
端木夫人不禁埋怨道:“你看看,你自己看看,你父亲和你两个哥哥屡次教导你,只管诊脉医治病人,不管其他,可你就是不听,本来就没那么多心眼儿,还要去充好人。这下可好,惹上了这么一件麻烦事儿。不过,那徐家大小姐似乎并不想为难与你,听她的口气,她知道你上当了才会那么做,所以才讨了你一个承诺,以后万一这件事情被掀起来,你要去给她作证。这样吧,这两天你去一趟福盛祥,当面向徐家大小姐道个歉,我觉得以她昨天的态度,她肯定会原谅你的。”
“要我去给一个女孩子道歉?”端木仁德可怜巴巴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娘,你说的是真的吗?”
“不是蒸的还是煮的呀!”端木夫人没好气地瞪了小儿子一眼,“你自己闯出来的祸,当然要由你自己去澄清了。不过你别担心,那徐家大小姐不会为难你的,若是她真的想要报复你,那昨天就不是只向你要一个承诺了。”
“那么就是说她已经原谅我了呀,我看,就不必专程再去道歉了吧?”端木仁德不想再看见徐心然,主要是由于心虚和愧疚。
“不行!”端木夫人板起了脸,“道歉是必须的。你专程去一趟,表示一下歉意,以后万一徐家二夫人再有什么事儿,徐家大小姐也不会揪住你不放。而且,你必须去表明你的态度,咱们端木家的人,只医病,不问其他。”
第三天,端木仁德带了一个小厮,来到福盛祥制衣坊。
徐心然看见他,倒颇感意外:“端木先生?您是来……做衣裳吗?”
端木仁德有些尴尬地看着她:“呃……不不不,我不是来做衣裳的,我是来……是来给你道歉的。”
“给我道歉?”徐心然一听他不是来做衣裳,微微有些失望,“可是前天,那件事情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
“说清楚倒是说清楚了,可我还没给你道歉呢。”端木仁德有些发窘,“那两件事情,是我偏听偏信误会了你,所以我必须向你道歉,而且我保证,以后只管给你的庶母诊脉保胎,其他的事情,我再也不闻不问。”
徐心然有些不耐烦:“哦,这没什么,将误会解开就好了,端木先生不必耿耿于怀。”
“那……那你不会再怪我了吧?”端木仁德看出了徐心然的心不在焉,准备再说两句抱歉的话就告辞,“之前都是因为我,给你造成了一些麻烦。”
徐心然摇头:“不会不会,不知者不为怪么。端木先生请尽管放心,我不会将这个放在心上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 让她这辈子都毁了
“都准备好了吗?”离着福盛祥制衣坊前门大约两丈远的街对面,四个一身短打的人眼睛一眨不眨地关注着制衣坊的动静,其中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摸了摸腰间的匕首,脸上露出一丝狰狞而猥琐的笑容,悄声问道。
“放心吧苏二哥,一切都准备好了,等她一出来,咱们就过去,只需拿这个帕子往她嘴上一蒙,她不就得乖乖听咱们摆布了?”这个回答的人,正是那次姜雨晨派人跟踪并捉到的铁掌巷的四儿。
“嗯。”苏大勇点点头,又回头对一个倚在马车边上,三块豆腐干儿高的汉子说“你现在先将马车赶过去,别引人注意。”
“豆腐干”点点头,拉着马车慢慢往制衣坊走过去。
苏大勇张望着制衣坊里面的情况,不耐烦地说:“那个后生是谁啊?又不像是去做衣裳,怎么一直在跟她说话?没完没了的。”
四儿劝他要有点儿耐心:“二哥,别急么,这会儿街上人来人往,下手也不方面,等一会儿到了午时,大家都进去吃饭了,街上人也少了,咱们再动手不迟。”
苏大勇听了四儿的话,也觉得有道理,于是耐心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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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就告辞了。”端木仁德终于觉得自己道歉的诚意表达得足够,抱了抱拳,又道了打扰,准备告辞。
徐心然客气地将他送到门外。
端木仁德带着小厮,各自骑上马走了。
徐心然松了口气,觉得这端木仁德医生的确是有些书呆子气,不觉好笑地摇摇头,准备回去。
就在这一瞬间,四儿从斜刺里冲了过来,一只胳膊从后面拦腰抱住她,另一只手拿了一个帕子捂在了她的口鼻处。徐心然只觉得一阵眩晕,拼命挣扎,可是四肢渐渐无力。
几乎同时“豆腐干”将马车驶到了跟前,苏大勇和四儿扛起已经失去了知觉的徐心然往马车上一塞,又以极快的速度跳上马车“豆腐干”狠狠抽了马一鞭子,加快了速度,马车瞬间就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出了这条街道。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路上的行人和制衣坊里的伙计反应过来时,马车已经不见了。
还未走远的端木仁德被惊呆了。他虽然书生气很浓,却反应不慢,很快意识到有人劫持徐心然,对小厮大吼一声“快追”就先快马加鞭朝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冲了过去。
“三少爷!三少爷!你等等我……”小厮听松来不及阻止他不要多管闲事,也只得追上去“嗨,这是怎么回事啊……”
等阿威、小林和崔平安追出来,只远远地看见了听松的一个背影。
小林的脸都白了:“大小姐被人劫走了?”
崔平安瞪着眼睛:“可咱们没有马,怎么办?”
小林一咬牙:“他娘的,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到咱们福盛祥来找事,真他妈活腻歪了。我就靠两条腿去追,我就不信了,我还追不上那伙王八蛋!”
话音未落,小林已经施展了轻功追出了很远。崔平安和阿威可没这个本事,迅速商量了一下,只得去找姜雨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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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说什么?心然被人劫持走了?”姜雨晨听到这个消息,异常震惊“是谁啊?这光天化日的,还有没有王法啊?看清楚是什么人干的了吗?”
阿威愧疚地低下了头:“我们想着她只是到门口去送一个人,一会儿就进来,所以没有跟出去。那几个人手脚很快,大小姐被塞上马车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我们……我们根本来不及看清那几个人长什么样子,只记得是一匹栗色的马。”
崔平安说:“方才端木先生去制衣坊和大小姐说话,大小姐将他送到了门口,也是我们大意了,以为这都很长时间了,那个要饭婆子再没出现,王老三也被重新关在城隍庙里不得出来,而且这次大小姐出去送个人,又不走远,所以没有跟着一起出去。唉……刚才我们若是紧紧跟着大小姐就好了。”
阿威说:“我们在里面,只隐隐约约看见有三四个人,他们还有马车,小林凭着双腿,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那伙歹人。对了,仿佛端木先生也带着他的小厮追过去了。他们是往东去的。”
姜雨晨立刻去告了假,带着自己的两名亲兵,拿起兵器就骑着马卷出了大营,直奔东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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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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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21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21 章
马车的行驶速度极快,一路颠簸得厉害,徐心然慢慢醒了过来,却是四肢发软,口干舌燥,既无法挣扎,又不能呼救。马车上的苏大勇和四儿,并未发现她已经苏醒,因为他们对自己的迷药十分自信,没有想到徐心然意志坚强,竟然这么快就醒过来了,所以没有捆住她的手脚。
“二哥,这徐家大小姐长得真不错啊,细皮嫩肉的。早知道她如此美貌,上一次我说什么也不能让王老三个hu痴出手,我自己就将她办了,哈哈哈哈……不过,那王老三不中用,最后也没得手。”
听着四儿y邪而肆无忌惮的大笑,徐心然不觉怒火中烧,同时也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测并没有错,那两个乞丐,就是受了苏大勇的指使,才在大街上让自己受辱。幸好那一次自己机灵,姜雨晨也来得及时,自己才没有遭了这伙畜生的毒手。可是这一次,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那样的好运气,能够再一次逃过魔掌。
苏大勇瞪了四儿一眼:“算你小子有良心,上一次被那个姜雨晨抓了去没有将我供出来,否则,我非剥你的皮抽你的筋不可。”
四儿嘻嘻笑道:二哥,我四儿是那种不讲义气的人吗?对了二哥,咱们弄完这小妞儿以后,是将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还是将她扔回徐家去?”
苏大勇和四儿的对话,徐心然一字不落,全都听在了耳朵里,可也是只能听着,却无法反抗。此刻的她,除了大脑还算清醒之外,整个身体,都动弹不了半分,就连脖子都无法转动。
苏大勇仿佛已经看见徐心然被自己剥光了衣服拼命求饶的样子,不由得放肆地哈哈大笑:“杀了她?不不不,杀了她可不是我姐姐的意思。我姐的意思呢,是要让她生不如死!”
过了一会儿,四儿小声问道:“苏二哥,你们苏家,到底和徐家大小姐有多大的仇恨呢?竟然毁了人家的清白还不算,还要让人家一辈子都活在羞愤之中?”
苏大勇无所谓地撇撇嘴:“四儿,你也知道,我这条命,是我姐姐救回来的,上一次我被人诬陷投入死牢,眼看着秋后就要问斩,是我姐姐hu了一百两黄金,一百两黄金啊,将我从死牢里捞了出来。所以,我这辈子,一定要记得我姐姐的恩德,一定要报答她。而且,这个徐心然,你是不知道她有多么可恶啊,处处辖制我姐姐,弄得我姐姐想给娘家拿点儿金银财帛都不行。这不等于断了我苏大勇的活路了吗?这些年来,我们一家都靠着我姐姐的周济才过得下去,否则,我们早就喝西北风去了。你说,我姐姐对我有这么大的恩情,她让我劫持徐心然,我能不照办吗?我姐姐的愁仇,就是我苏大勇的仇人!谁要是让我姐姐不痛快,我就要让她不痛快!哦不,不仅是不痛快,我要让她这辈子都毁了!还要让她偏偏就死不了,活着受尽屈辱!”
不知道为什么,一向与苏大勇关系不错、且就是个标准混混、平日里也没做过几件好事儿的四儿,听了苏大勇咬牙切齿地这番话,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连他自己都有些奇怪,怎么平白无故的,就忽然有了一种害怕的感觉。平时,他不是这样的啊。
“苏二哥啊”四儿忽然有些兴味索然“我怎么总觉得,这事儿有点儿悬乎呢?万一徐家报了官……”
沉浸在即将复仇的快乐之中的苏大勇并未发现四儿这突如其来的心理变化,而是继续发泄着自己对徐心然的恨意:“报官有个屁用?官府那群饭桶才不会找到咱们呢。上一次你被那个姜雨晨抓了去,最后他不还是乖乖儿把你放了吗?四儿,听二哥的,别想那么多了,今儿,咱们先好好享受享受这个小妮子再说。听我姐姐说,她还没有破瓜呢!哈哈哈……对了,这主意是你出的,你可以先来。”
徐心然目眦欲裂,可实际上,她连瞪眼的力气都没有。
马车的速度似乎慢慢减缓了下来,大约是快到目的地的缘故吧。
徐心然听见马车外面有人在喊:“苏二哥,那两个人被咱们甩掉啦!”
“知道啦!干得好!”苏大勇高声冲着外面吼了一嗓子,又对四儿笑道“那个端木,我认得,是徐茂林那老小子专程请了去给我姐姐保胎的一个大夫。一个只会看病的书呆子,也敢来坏我苏二爷的好事,哼!”
“不是已经被甩掉了吗?”四儿有些精神萎靡“徐掌柜不是你姐夫吗?这么多年来,若兰姐接济你们的银子,实际上都是他的啊。”
第一百四十三章 雷霆震怒
“呸!”苏大勇愤怒地“呸”了一声,恨恨道:“那哪儿是他出的?那是我姐姐应得的!我姐姐进他们徐家门都十六年了,为了他们家操碎了心,给徐茂林生下了两个聪明美貌的女儿不说,还马上就要给他生个儿子。可徐家呢?是怎么对待我姐姐的?一直不给我姐姐扶正,更可恶的是,我姐姐接济娘家一点,他们还要不高兴,弄得我姐姐只好偷偷摸摸的,跟做贼一样。以前那徐老太婆就最是可恶,处处提防着我姐姐,就好像我姐姐接济娘家,会把他们徐家给吃空了似的。好容易我姐姐捱到徐老太婆死了,以为终于能扬眉吐气当家作主,可忽然又冒出来个徐心然,虽然年纪不大,可心思比那死掉的老东西还要狠,竟然向她爹徐茂林告状,说我姐姐将那死老太婆留下的东西全都给变卖了。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将来又不留在徐家,你管这么多做什么?真他妈狗拿耗子!你说,今儿我要是轻易饶了她——”瞅了一眼一动不动的徐心然,表情和语气都是恶狠狠的“那我就不姓‘苏’!”
“二哥,到啦!”赶车的“豆腐干”和另一个帮凶、叫做祁九的,同时高声叫道。
苏大勇“嘿嘿”一笑,招呼四儿:“四儿,搭把手,将这妮子抬到里面去。”
四儿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和苏大勇一起,将徐心然抬下了马车。苏大勇一面走一面猥亵地对着双目紧闭的徐心然笑道:“徐大小姐,你别急,等会儿哥儿几个包管叫你yu仙yu死,啊哈哈哈哈……”
“豆腐干”警惕地朝四周瞄了一眼,催促道:“快点儿把人抬进去,一会儿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放心吧,这个破地方,谁会来?”苏大勇不以为然地说,可还是加快了速度。
徐心然悄悄将眼睛张开了两道缝,心中猛地一缩,这个地方,不就是自己上一世惨死的地方吗?
那呼啸惨烈的朔风。
那铺天盖地的大雪。
那摇摇欲坠的草屋。
还有,那一生下来就浑身青紫、没有了气息的孩子。
难道,命运就要这样捉弄自己,让自己前一世死在这里,这一世,也要死在这里吗?
不!徐心然在心嘶吼,今日,无论遭受什么样的折磨和欺凌,我决不再寻短见。我要活下去,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只要活着,只要还有一口气,我就不算输。我要活着,让这些欺辱我凌虐我的人一个一个得到惩罚,我要让他们生不如死!我要让他们今日的所为,付出代价!
徐心然被扔在了草屋的那张破床上,前一世的一切一幕一幕袭来,使她感觉到了一阵锥心的疼痛,那疼痛是如此的真实而清晰,以至于她几乎要支撑不住而痛晕过去。
“四儿,你去干什么?”祁九看四儿往门外走,奇怪地问道。
四儿捧着肚子,龇牙咧嘴:“我……我要上茅厕……”
“豆腐干”生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干嘛非要这个时候上茅厕?说好了咱们四龙戏凤的么。你若是走了,就太煞风景了。”
四儿紧紧抱着自己的肚子,一脸痛苦地弯下腰来:“哎哟,哎哟,不行了不行了,我要拉在裤子里了……”话音未落,一阵风似的跑掉了。
祁九咒骂了一句:“这小子,真他妈扫兴。”
苏大勇却不甚在意,他的注意力,此刻全都在失去了全部反抗力的徐心然的身上。此时正值夏季,徐心然只穿了两件薄薄的纱衣,方才又被拉扯,此时衣衫凌乱,一边的香肩露了出来,引得苏大勇看着那一小块雪白直咽口水。
“豆腐干”比他干脆,上前来一把就扯掉了徐心然的衣服。一刹间,徐心然嫩白修长的身体上,就只剩下了一件浅杏色的肚兜和一条同色的中裤。
三个男人狞笑着,流着口水,将手伸向了徐心然。
刷——
一道闪电,将光线昏暗的小破草屋照的亮如白昼。
“要下雨了?”苏大勇懵懵懂懂地说了一句。
话音未落,紧接着又是一阵暴雷。
轰隆隆隆——
三个男人脸色阴晴不定,都显出了惊慌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雷声逐渐远去。苏大勇轻松地笑了笑:“不就是打了个雷吗?看把你们吓得这怂样儿。快快快,咱们一起上!”
轰隆隆隆——
可还没等他们再次动手,雷声再次响起,而且这一次,似乎比方才那一下更加凶猛,那雷声,震得草屋几乎要坍塌。
祁九忽然想起了方才四儿说他要上茅厕,心中有一种不想的预感,眼珠一转,也走到了门口:“我尿急……”说完也撒丫子跑了。
第 1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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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22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22 章
“他妈的祁九这小子!”苏大勇气得破口大骂“这熊样儿!打个雷就……哎呀我的妈吔……我的头!”
雷电风雨交加之下,本就不结实的小草屋剧烈摇晃起来,再加上外面瓢泼大雨,草屋里立刻变得黑咕隆咚,以至于苏大勇看不清脚底下,一个趔趄摔倒了,又不巧把头撞在柱子上,虽然那柱子只是一根朽木,可也撞得他脑门儿生疼。
“豆腐干”愤怒了:“他妈的,这徐家大小姐果然是个灾星,大爷我想玩玩儿她,还装神弄鬼不让大爷玩儿地痛快。哼!我可不像那两个熊包,打个雷下个雨就害怕,大爷我今天兴致好,一定要将这小妮子弄死……啊——”
“豆腐干”还没摸到床边,就杀猪般地大叫起来。因为这个草屋,和徐心然前一世生孩子那天一样,慢慢坍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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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过天晴,徐心然醒了过来。
“这是什么地方?”徐心然纳闷儿地瞅了瞅四周的景色,四周草屋的废墟和大雨过后的泥泞,让她百思不得其解。她只记得,自己在制衣坊门口被苏大勇一伙儿用迷药弄晕后塞进了一辆马车,马车载着她和四个畜生来到了她前一世含恨而死的地方,再然后,徐心然记得,自己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再次晕倒。
那么自己晕倒之后呢?
徐心然忽然发现,自己身上只穿着肚兜和中裤,不过还好,检查一番后,发现自己只是被人脱掉了衣衫,并未遭受侵犯。虽然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可她还是慌忙瑟缩了身体,在一片废墟中找衣服。
打了一连串的喷嚏,将找到的那两件纱衣上的茅草和灰尘抖干净,勉强套在身上,努力回忆着前一世被陈老爷的妻妾们送到这里来的路径。那一次,她也是乘马车来的,不过是坐在马车上,不像这一次,是被人迷晕之后扔在马车上。上一世来到这里,一路上她都在看风景,其实那时候她哪里有心思看风景,不过就是望着车窗外面发呆罢了,倒是记住了来时的路。
徐心然站起身来,仰起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碧空和天边那道绚丽的彩虹,深吸一口气,大踏步往回走。
“徐小姐!我终于找到你了!”一个万分惊喜的声音在她前面不远处响起。
端木仁德和他的小厮跳下马,直直向她奔跑过来。
端木仁德跑得长袍都湿了,他一面擦着脸上的汗,一面紧张地上下打量着她:“徐小姐,你没事吧?”
徐心然惊讶道:“端木先生?你怎么来了?”
端木仁德体力不支,气喘吁吁,此时看见徐心然安然无恙站在自己面前,就是有些灰头土脸,大为放心,所以顾不上回答她的问题,只管用双手支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喘气。
他的小厮比他体力好得多,看他这副模样,只好代为回答:“我家三少爷在福盛祥制衣坊门口看见你被一伙人劫持到一辆马车上,就喊我跟了上来。可是那马车跑得太快了,且在小巷子里左拐右绕,我和三少爷被他们弄得晕头转向,快到城郊的时候,竟被他们甩开了。我家三少爷非要将你找到不可,说那几个歹人既然敢在大白天劫持你,就一定存了残暴之心,若是不及时找到你,恐怕你会遇到不测。可是郊外这么大,我和我家三少爷也不知道你被他们掳到了哪里,只得一处挨着一处地找。可是忽然电闪雷鸣,风雨大作,我们怕迷失方向,就在那边躲了一会儿,等雨过天晴,才又出来继续找你。还好,终于找到你了,不然的话,我家三少爷今儿可就不回家了。”
徐心然又是感动又是内疚,自己前两天才上门去威胁了人家端木仁德,可人家到底是世家出生的贵公子,并非心胸狭窄之辈,不仅专程来给自己道歉,看见自己有难还拔刀相助,的确是个难得的正义之士。其实,苏大勇一伙儿劫持自己的时候,人家端木仁德已经和自己告辞了,且骑上马走出了大约一丈远,这种事儿,又与人家无关,人家不闻不问也无所谓,可人家不仅管了,还管到了底,这样偏僻的地方,方才那样恶劣的天气,可人家还是找到了自己。
端木仁德休息了一会儿,气息平稳了许多:“徐小姐,是谁和你这么大仇恨?还有啊,那辆马车呢?那可是罪证啊,你可以拿到官府去告他们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无凭无据
徐心然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苦笑:“马车我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就算是还在,我单凭着一辆马车,官府能相信我吗?”
“那么那几个歹人呢?”端木仁德的小厮听松问道,“方才那么大的风雨,他们不可能跑掉吧?”
徐心然说:“我也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端木仁德看徐心然脸色青灰,知道她身体不舒服,就上前来给她号脉。其实他号脉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担心徐心然已经被那几个人凌辱了。
“端木先生,这个……你就算是要给我号脉,可也不能在这儿呀!”徐心然有些哭笑不得。
“别说话!”端木仁德的一只手扣住了徐心然的右手手腕,另一只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徐心然只好由他去了。
端木仁德细细地把脉,说:“徐小姐,你的脉象十分微弱,回去之后,我给你开个方子,好好调理调理。”
端木仁德知道自己在蒙人。徐心然被劫持了两个多时辰,连惊带吓,脉象自然微弱,回去休息两天自然会好。不过,他得知徐心然并未**,一颗心倒放回了肚里。
徐心然正要说话,却听见又有人在叫她:“心然!心然!”
回头一看,原来是姜雨晨带着两名士兵骑着马旋风般疾驰而至,到了她跟前,还没来得及勒住缰绳,只得在原地转了一个大圈,最后停在了她的身旁。
姜雨晨急急地跳下马:“心然表妹。谢天谢地,总算找到你了,可真是吓死我了!咦,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方才看见三个人骑马疾奔而来,本来正在给徐心然号脉的端木仁德不知道那是人家的表哥来了,以为那伙歹人卷土重来想要再度行凶,情急之下竟然将徐心然护在了自己的怀中。徐心然折腾了这两个多时辰,疲乏至极,再加上迷药的作用还没有完全消失,头重脚轻,被端木仁德一拽,竟然扑倒在了人家怀中。而在姜雨晨看来,倒像是她主动扑进去的。
端木仁德一听来人这语气,像是认识徐心然,而且徐心然还是人家的表妹,忽然又意识到自己还紧紧抱着人家的表妹,于是急忙放开手:“哦,我正在替徐小姐诊脉。方才她被带人下了迷药,我担心有毒,就替她看看。”
徐心然说:“表哥,你怎么来了?”
姜雨晨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她细细端详了一番,看她虽然样子十分狼狈,可精神还算好,稍微放心:“那伙歹人是谁?现在在哪里?”
徐心然回头看了看那片废墟:“一共四个人。其中一个叫做‘四儿’的,哦,就是你从铁掌巷抓来的那个,将我扔进那个草屋后就走了。剩下的三个,后来因为忽然电闪雷鸣风雨大作,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等我醒来的时候,这个草屋已经坍塌,那三个人也不知去向了,不知道是不是被埋在了着废墟底下。”
姜雨晨思忖道:“我去看看,谁这么大胆,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劫持人口!”
姜雨晨和他的两名士兵将那堆废墟翻了个地儿朝天,可是只发现了“豆腐干”的尸体。这个猥琐的男人死相很惨,身上有多处伤口,一条腿断了,显然是摔得鼻青脸肿之后又被草屋塌下来砸死。可是苏大勇却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徐心然奇道:“咦?应该还有两个人的呀,去哪儿了呢?既然没有被着草屋压死,那么就一定是跑了。”
徐心然不知道,在她又一次晕过去的时候,祁九借口尿急溜了。“豆腐干”在草屋坍塌时就被砸死了。而苏大勇,到底身强力壮,见势不妙,再也顾不得徐心然和“豆腐干”,拼了老命冲出了即将坍塌的草屋,一路狂奔回家了,并且一边跑一边发誓,再也不招惹徐心然这个灾星。
姜雨晨的两道剑眉紧紧拧在一起,神色冷峻地得有些吓人:“你还记得他们是谁吗?”
徐心然苦笑了一声:“若是我说,领头的是我姨娘的一个弟弟,你们会不会相信?”
徐心然这话既是在问姜雨晨,又是在问端木仁德。姜雨晨早晚会成为徐慧瑛的夫君、苏若兰的女婿,到时候自己仍旧是个外人,人家会相信自己吗?弄不好还以为是自己在借机诬陷呢。而此时苏大勇无影无踪,自己说是他策划并带领三个歹徒实施了这场劫持,人家姜雨晨可以相信,也可以不相信。
端木仁德前两天还斥责自己,说自己是一个连未出生的胎儿都不放过的心思蛇蝎之辈,尽管已经道了歉,可她还是有些耿耿于怀,何况苏氏之前不知道对他说了多少自己的坏话,将自己描述得多么心狠手辣,这一下,苏氏的弟弟劫持自己,人家能相信吗?最重要的是,苏大勇并不在这里,而她也无法证明眼前这个“豆腐干”就是苏大勇指使的。
姜雨晨和端木仁德同时愣住了。他们虽然都相信,苏氏作为徐心然的庶母,挤兑她是可能的,但是,用这种法子,那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姜雨晨说:“心然,你被下了迷药,是不是恍惚之间弄错了?舅母的弟弟,与你无冤无仇,怎么可能是他?”
端木仁德也说:“是啊徐小姐,也许是你惊吓之中出现了幻觉也说不定。”
徐心然不再分辨,因为她知道,眼下无凭无据,就算自己说破了天,眼前这两位仁兄也不会相信是苏氏的弟弟劫持了自己。若是说得多了,好一点的话,人家以为自己受了惊吓神志不清胡言乱语,糟糕一点的话,会认为自己是在借机陷害好人。毕竟,苏氏容不下的人只是自己,又不是他们,他们虽然肯冒险来就自己,可并不意味着他们会对自己所遭受的一切感同身受,更不意味着他们对苏氏的看法会和自己一样。
徐心然并不知道姜雨晨寄往家中的那封书信,以为他在替苏氏母女开脱,替苏氏弟弟开脱,可又一想,人家并没有见到苏大勇,不相信自己的话也在所难免。
“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去吧。”徐心然淡淡地说,“多谢表哥,多谢端木先生。等我过几天好了,一定会登门表示谢意。”
第 1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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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23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23 章
姜雨晨和端木仁德都感觉到了,她有些不高兴,同时也感觉到,她为什么不高兴,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默默点头同意大家现在就回去。
姜雨晨想起了表舅家发生的木雕小人诅咒事件。当时他就不相信那是徐心然做的,认为那是苏氏母女三个诬陷徐心然的一种手段。可叫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么拙劣的伎俩,表舅居然深信不疑,还将徐心然禁足了一个多月,若不是福盛祥的生意还要靠徐心然打理,也许他会将徐心然禁足一辈子。如此看来,表舅的这个小妾还真不简单,处心积虑想出这么多办法对付并非自己亲生的女儿。
“你骑我的马吧!”姜雨晨和端木仁德像是商量好的,同时开口道。
端木仁德很快意识到自己热情过分了,毕竟,这个年轻的将军是人家徐心然的表哥,人家是亲戚,自己不应该再多事。于是有些讪讪地说:“徐小姐,既然你无大碍,而且你表哥也来接你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徐心然想开口挽留,姜雨晨却先抱拳道:“有劳端木先生了。”
端木仁德带着听松走了。
姜雨晨将徐心然抱起来放在马上。
徐心然惊叫道:“表哥,我不会骑马!”
姜雨晨轻轻一跃,飞身上马,坐在她的后面,一只手抓着缰绳,一只手抱着她。
徐心然本想推辞,可一想自己不会骑马,而这里又没有马车,最后还是需要与人同乘一匹马,那么,好歹姜雨晨还是自己的表哥,总比旁人要少了许多尴尬,只好盼着快点儿到家。
家?
徐心然想起了徐府,想起了苏氏。那个家,还能容得下自己吗?这样想着,徐心然连自己也没察觉到,竟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表妹,你身体不舒服吗?”姜雨晨在她耳后问道,一丝年轻男子特有的温热清新的气息,让她无法躲闪。不等徐心然回答,姜雨晨又恨恨地说,“这伙歹人真是胆大包天,等我抓到了他们,一定将他们碎尸万段给你报仇!”
徐心然唯有苦笑。她真想对姜雨晨说,好吧,既然你有心替我报仇,那么这件事情的背后主谋,就是你未来的岳母苏若兰,你去将她碎尸万段吧。
可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徐心然很清楚,自己前一世和这一世,两辈子加起来所受的屈辱,是绝不可能靠着别人来替自己主持公道的,她只有靠自己,讨还他们对自己所做的一切。
姜雨晨哪里知道她在想什么,见她一言不发,以为她是太劳累,而且还在为刚才自己和端木仁德的话生气。他也不知道怎样开导她,只是默默地驱马前行。
如此一来,方才找到徐心然的喜悦,此刻却变成了令人难堪的沉默,寂静的路上,只有马蹄声“得得”、“得得”,多少敲碎了这旅途的沉闷。
第一百四十五章 织云闯祸了
苏氏挺着大肚子,烦躁地在地上踱来踱去,双眉紧锁,不时地叹息一声。
徐慧瑛和徐慧玥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开口打断母亲的沉思。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徐慧瑛终于忍不住了,冒着被母亲责骂的危险,问道:“娘,您也不必如此忧心,徐心然这几天一言不发,想必是并没有抓到咱们什么把柄,咱们先别自己吓自己么!”
苏氏终于坐了下来:“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有些担心。”
徐慧瑛说:“二舅不是说了吗,在制衣坊门口,他们就用迷药把她弄晕了,而那个用迷药的人不是二舅。等徐心然被他们弄上马车的时候,已经人事不知,不可能知道那是二舅做的。其实,心然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见过任何一个人,除了一具死尸,但那具死尸并不是二舅的,她又不认识那个人是谁,从何得知是谁劫持了她呢?”
苏氏的眉头略略舒展开了一些:“你说的有道理,是我太担心了。”
徐慧瑛又道:“若是心然知道是二舅所为,那怎么都过去好几天了,她那里却一点儿声息都没有?就算不与咱们闹个天翻地覆,可也要来咱们这里试探一番吧?可她竟然这样安静,可见她什么都不知道,顶多就是猜测与咱们有关罢了。可猜测归猜测,她又没什么真凭实据能够证明此事与咱们有关,况且娘,您再过几个月就要分娩,在这个时候。就算她掀起什么风浪,我爹也不会相信她的。退一万步讲,即便相信了她,可也不会将您怎样。而等到孩子出生。我爹就更不会责怪您了,那个时候,他护着您还来不及呢。”
徐慧玥也接口道:“是啊,娘,如今心然只是受了些惊吓,又没受伤。就算等我爹回来,听了她的话,也不一定会相信的。只需叫我二舅和祁九、四儿别说出来就是了。”
苏氏仍是不安:“他们一共四个,有一个已经死了,自然不用担心什么。你们二舅就算再没脑子,可也知道这件事情的利害,定会守口如瓶。现在就怕祁九和四儿。你们二舅说,那天将心然劫持到郊外后,那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都找借口走了。当时他也没在意,可是细细一想,他们应该是临阵退缩了。既然如此的话,那么这两个人,咱们不得不防啊。我已经对你们二舅千叮咛万嘱咐,万一以后心然借这件事闹起来。他一定要来个抵死不认。若是祁九和四儿真的出来作证,那么就说他们那是作伪证,因为恰好祁九和四儿都借过他银子,至今还没有归还,可以说成是他们为了赖账不还才这么说的。”
徐慧瑛恨恨道:“这次没能让那个贱婢子生不如死,真是太可惜了!”
“算啦。”苏氏看上去有些疲乏,“这一次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以后有合适的机会,再收拾她不迟。”
徐慧玥说:“可以后哪里还有这么好的机会?我爹最多在苏杭呆一个月就要回来了!依我说啊。咱们应该趁着爹不在家的这一个月,彻底除了这个眼中钉,以免后患。反正咱们和她已经是水火不相容,咱们恨极了她,她也恨极了咱们。何况咱们诬陷她木雕小人儿的事情,已经与她撕破了脸皮,就算是咱们暂时放过了她,她也不会放过咱们啊。”
徐慧玥话音未落,忽听得外间“咣当”一声,紧接着,稀里哗啦一阵响。
苏氏母女三个都被吓了一跳,面面相觑。
苏氏高声道:“外面怎么了?”
丫鬟织云进来,低着头小声说:“回……回二夫人,是……是奴婢……是奴婢不小心摔碎了外面的绿玉花盆。”
“什么?”苏氏一听几乎晕厥过去,急忙冲到了外间。
一向被她当做至宝、足有一个小脸盆那么大的、用一整块绿玉雕成的花盆,此刻变成了一堆碎玉。这个花盆原是徐老太爷的,徐老太爷去世后,徐掌柜很喜爱这个花盆,就将其留了下来,后来被苏氏要走了。
苏氏抚摸着绿玉的残片,知道已经无法复原,忽然站起来,一抬手给了本就吓得发抖的织云一记耳光。
“该死的奴才,做事这么不小心!你知不知道这个绿玉花盆值多少银子啊!就算卖了你全家,你也赔不起!”
织云的嘴角流出了血,可也不敢去擦,只管趴下来磕头求饶:“二夫人,都是奴婢不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的错!”
徐慧玥踢了她一脚:“你是不是故意的啊?不知道我娘就要生儿子了吗?你却故意弄坏这么贵重的东西,是不是存心让我娘堵心?”
“不不不,奴婢不敢,奴婢不敢……”织云吓得话都说不完整了,只会求饶,“求二夫人饶了奴婢这一回吧……饶了奴婢吧……”
苏氏冷笑道:“我看你素日小心谨慎,才让你跟在我身边,平时赏给你的银子衣裳首饰也比旁人的多得多。可是你呢,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吗?在我怀着儿子的时候,给我弄来这么一份晦气,你可真是有心啊!”
“不是……”织云吓得面无人色。其实,她方才只是在给这个绿玉花盆擦拭灰尘,一个不小心,将花盆摔在了地上。本来弄碎了被苏氏视如珍宝的东西,她就已经吓了个半死,可还算有一丝清明,琢磨着怎样先把苏氏的怒气平息下去,然后再想办法减轻即将受到的责罚,能不挨打就不挨打,哪怕是饿上几顿都行。可是苏氏被徐慧玥那两句话一提醒,立刻不问青红皂白,认定了她故意为之,而且并认为这是不祥之举,所以比平时的发火更加凶了十倍。因此,织云被吓得那一丝清明也没有了,连怎样辩解都忘了,只管呆呆地张着嘴,看着苏氏。
苏氏更加怒不可遏:“你还敢瞪着我!怎么,你还有理了?来人啊,给我把这个胆大包天的奴才拖下去,杖责二十!”
还没等织云哭喊出来,几个健壮的仆妇就过来将她拖走了。
徐慧瑛追上去两步:“你们把她带远一点儿,别惊动了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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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云,你听,是不是有人在哭?”徐心然睡到半夜,迷迷糊糊的,隐约听见有人在哭泣。此时夜深人静,倒吓了她一跳。
绿云被她叫醒,揉着惺忪的睡眼,细细倾听了一会儿,说:“似乎真的有人在哭呢,还是个女人。”
第 1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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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24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24 章
“这大半夜的,谁没事儿干在这儿哭呢?”哭声渐渐清晰,徐心然睡意全无,奇怪地问道。
绿云翻了个身:“管她呢。八成儿是哪个丫鬟仆妇挨了打,白天不敢哭吗,所以晚上倒一倒委屈。”
徐心然一想也是,重新躺下。可是那哭声大了起来,弄得她心烦不已,她原本瞌睡就轻,现在可好,被吵醒来,干脆睡不着了。
“大小姐,你要去干什么?”绿云被徐心然开门的“吱呀”声惊醒,迷迷糊糊坐起来,问了一句。
“睡不着。”徐心然回头说,“我去看看,是谁受了真么大委屈,大半夜的也不叫人安生,再说了,去哪里哭不行,非要在望月轩附近哭。你睡吧,我去看看就回来。”
绿云急忙爬起来穿衣服:“那可不行,我跟你一块儿去!”
徐心然知道,自从自己路遇乞丐纠缠和被人劫持后,绿云就如临大敌,命令小林必须每天都必须接送她回家,并且叮嘱管家徐安将她安全送出大门交给小林和阿威,等她晚上回来,管家徐安必须将她安全地送回望月轩,而且只要在家,无论她走到哪里,绿云都要紧紧跟随,决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小林笑话绿云,说她草木皆兵,却被绿云板起脸来训斥了一顿。小林竟然一点儿都不生气,笑眯眯的,从头听到了尾,末了还很认真地问绿云,还有没有?气得绿云又骂他不正经。
徐心然能看得出来,绿云在她被禁足的那一个月里,要去锦缘坊卖掉服装样式的设计图,所以与小林、阿威打交道比较多,而后来她回到福盛祥后,小林向她表露过喜欢绿云的意思。徐心然当时一听,觉得这是一桩好事,于是巧妙地去探绿云的意思,可不料绿云态度很坚决,说只要大小姐一天没有找到可靠的婆家过上舒心的日子,她就一天不考虑自己的事情。徐心然既感动又愧疚,感动的是自己虽然生母早亡、父亲不疼、庶母陷害、庶妹排挤,可还有这样一位贴心的姐姐关心她,愧疚的是自己若是一辈子嫁不出去,难道还要连累绿云和自己一样做个老姑娘不成?他反正光棍一个,没有父母兄嫂催他成家立业,所以他可以等,什么时候绿云愿意嫁给他,他就什么时候雇了八抬大轿来抬她。
两人顺着哭声走到了望月轩的门口。
徐心然忽然犹豫了,心想该不会是苏氏和徐慧瑛徐慧玥的另一个计谋吧。
第一百四十六章 投湖自尽的丫鬟
这样一想,徐心然就停住了脚步:“绿云,别出去了。”
绿云说:“为什么啊大小姐,听着这哭声就在跟前儿了。”
徐心然皱眉道:“万一这是个圈套呢?我上过她们母女三个的当,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不能不多个心眼。这月黑风高的,我爹又不在家,咱们两个若是出点儿什么事,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也许你说得对,不过就是哪个受了委屈的丫鬟仆妇晚上躲在这里哭,咱们也别多管闲事了,回去睡觉。”
说完,徐心然打了个哈欠,带着绿云回到了房中。
可是第二天天还没亮,她们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了。
“大小姐!大小姐!涵玉楼的丫鬟织云投湖自尽了!二夫人和二小姐三小姐此刻都在荷花塘那边,请大小姐过去呢!”
徐心然披上衣服打开门,看见了涵玉楼的吴婆子。
“吴大娘,如今我已经不当家了,只管制衣坊的事情。家里出了事儿,自然有有二夫人和二小姐三小姐做主,你来找我有什么用?”徐心然方才一听是涵玉楼的丫鬟织云投湖自尽,虽然对这个不知道为了什么而轻易放弃生命的女孩子万分同情,可也不想揽事上身。而且以前织云虽然没有欺压过她和绿云,可是见了她俩,眼睛都长到头顶上去了,所以徐心然对她的死活,并不关心。
吴大娘声音发颤:“大小姐,您就过去看看吧,二夫人吓得已经晕过去了。这会儿她们正忙乱着去请大夫来。”
“那不是还有二小姐和三小姐吗?”徐心然淡淡地说,“吴大娘,你是不是年纪大了忘性就大了?我爹早就说过,以后不许我再插手家里的事情。”
吴大娘急得泪都下来了:“大小姐。您就当做善事,去看看吧。二夫人这会儿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状况,二小姐三小姐一见那被湖水泡得肿胀的织云,也吓得面如土色,都没个主意。而织云的爹娘哥嫂正张罗着要去报官呢!”
“出了人命,当然要去报官了。”徐心然漠然答道。直到现在。她都在强烈怀疑,涵玉楼的织云,是不是真的投湖自尽了,虽然昨天那女子的哭声十分真切,不像是假装出来的,而此刻,吴大娘也是一脸的泪痕与哀求,可她还是不愿意多管闲事,心想万一这是个圈套,自己又要万劫不复。于是不再理睬吴大娘,只管吩咐丫鬟们烧热水来给自己梳洗。
吴大娘待了一会儿,看她丝毫不肯理睬自己,恨恨地一跺脚:“奴婢以为,大小姐心肠好,不会眼看着家里出了人命不管。可没想到,大小姐心肠这么硬!罢了,是奴才多事了。”
吴大娘气呼呼地走了。
绿云一边给徐心然梳着头,一边惴惴不安地问道:“大小姐,织云她……不会真的投湖自尽了吧?昨天夜里咱们听到的哭声,会不会就是她的?吴大娘平素从不说谎,刚才在这里看上去那着急和惊慌也不像是装出来的。或许,真的就是这么一回事呢。”
徐心然头痛道:“被那母女三个三番五次陷害,我现在就是个惊弓之鸟,听见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要立刻想一想这是不是她们又在耍阴谋诡计?所以,我不想管这些闲事。再说了,织云又不是咱们望月轩的人,她又没死在咱们这里,横竖与咱们无关。就别去想那么多了。尤其这是人命,万一被她们赖上点儿什么不是,岂不是要去偿命?”
绿云吓得一吐舌头:“是啊是啊,我差点儿忘了,这可是一条人命啊。罢了罢了,我也不管了,今天,将大小姐送到门**给小林和阿威后,我立刻就回来,闭门不出,让她们想找茬子也找不到。”
可是,对这件事情不闻不问,显然是不可能的。徐心然和绿云、绿袖刚刚走到荷花塘边,就听见一阵呼天抢地的哭喊声。
“我苦命的女儿啊……你为什么要自尽啊……”
徐心然远远地看见,织云的母亲跪在地上,抱着一个人又哭又叫,听上去十分凄惨。
织云是徐家的家奴,她的父母兄嫂,都是徐家的下人。此刻,织云那老实憨厚、只知道按照主子吩咐埋头做事的父亲,老泪纵横地问徐慧瑛:“二小姐,我家云丫头一直跟着二夫人,在涵玉楼当差,从未出过什么差错,可今天,为什么她会投湖自尽?”
织云的母亲平时伶牙俐齿,这会儿抱着女儿的尸体呼号道:“自尽?不一定是自尽吧?是不是有人故意要杀她?我苦命的女儿啊……你死不瞑目啊……”
徐心然只看见了徐慧瑛,徐慧玥却不见踪影。绿云悄悄问了两个丫鬟,才知道苏氏晕倒后,徐慧玥也十分害怕,一看见这发白肿胀的尸体就吐个不止,被翠儿等人扶回房去了。
徐慧瑛被眼前这情景弄得不知所措:“也许是……也许是她自己失足掉下去的呢,你们怎么竟混赖起来了?”
至此,徐心然才能肯定,涵玉楼的丫鬟织云的确是死在了这个荷花塘里,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尚不知道。不过看徐慧瑛这惊慌的样子,八成儿与她或者苏氏有关。可是,织云是苏氏最得力的一个丫鬟,怎么会无缘无故就死了呢?而且,她的死若是与苏氏无关,苏氏怎么会被吓晕过去?
在徐心然的印象里,苏氏可不是这样胆小的人。
她记得前一世,大约是她十岁的时候,家里也死了一个小厮,是得了暴病亡故的。她是无意中经过那里看见了尸体,吓得三天都没合上眼。可是,苏氏并不害怕,冷静地指挥着下人们将尸体抬走。通知他的家人,又将这名小厮用过的东西全部烧掉,将他住过的房间和床铺用醋熏了一整天。那份自如,那份镇定。徐心然这辈子仍旧记得,所以,她根本不相信,苏氏会被一个溺亡的尸体吓晕。
想到这里,徐心然对绿云说:“你去大门口告诉阿威和小林,说今儿家里有事。我就不去店里和作坊了。”
绿云犹豫着小声道:“大小姐不是说不要管这闲事吗?”
徐心然笑道:“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绿云走了。徐心然来到几个悄声议论的涵玉楼的下人身后,听了一会儿,就将事情的经过猜了个**不离十,知道这并不是什么阴谋,而是因为织云弄坏了苏氏的绿玉花盆,被苏氏责骂并杖责二十,又羞又气,跑到外面去哭了半夜,然后一个想不开。就跳进了荷花塘。
忽然,徐慧瑛看见了徐心然,急忙奔过来抓住她的手:“大小姐,这出了人命,可怎么办啊?”
徐心然用力甩开她:“二小姐还是离我远一点儿吧,免得沾了我的晦气。如今我早就不当家了。爹临走的时候交代,家里仍旧是由姨娘做主,二小姐帮助她打理家事,如今出了人命,就该你和姨娘拿主意啊,怎么倒问起我来了?”
徐慧瑛正要说话,忽然织云的母亲冲了过来,一头撞在了徐慧瑛的腰上,差点儿将她撞个跟头。
织云的母亲死死抓住徐慧瑛的一只胳膊:“我女儿一直都在涵玉楼,好几天都没见过我们了。如今她无缘无故死在这荷花塘里,你竟然说是她自己失去掉下去的?那么我请问二小姐,我家织云怎么会大半夜的跑到这里来?或者,是二夫人派她出来做什么吧?”
徐慧瑛像是被火烫了似的拼命尖叫:“你这死老婆子,你要做什么?快拿开你这刚刚抱过尸体的手!”
仿佛突然抓到了什么把柄。织云的母亲悲愤地冷笑起来:“若不是二小姐心虚,何必要怕我女儿?”
徐慧瑛平时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哪里见过这个阵势,而且织云的母亲的这双手,的确令她忌讳,一个厨房里打杂的脏婆子,就算是这双手没有抱过死尸,也是很脏的。所以她歇斯底里地将织云的母亲推倒在地上,大叫着:“别碰我,你这个脏婆子!”
织云的母亲流下了屈辱的泪水:“既然嫌我这老婆子脏,那么我生出来的女儿,你们为什么要让她去涵玉楼当差?”
第 1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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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25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25 章
织云的父亲将她扶起来,看着涵玉楼的下人们:“各位嫂子,大妹子,各位姑娘,我求求你们了,你们就告诉我,我女儿到底出了什么事?她遇到了什么?为什么会大半夜的死在荷花塘?”
涵玉楼的每个下人都心里明镜儿似的,因为昨天下午织云不小心摔碎苏氏最喜欢的绿玉花盆、然后被杖责二十的事情,她们或是亲眼看见,或是听人说的,可她们这时候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明哲保身,不愿意将实情告诉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不想说,只是徐慧瑛还在这儿呢,她们如何开口?要说,也要等到没人了,悄悄告诉织云的爹娘吧。
徐心然走远了一些,暗自思忖。织云的死,最多就是因为被主人责打而自己想不开罢了,即便是织云的爹娘告到官府去,也不见得就能赢了这场官司,况且苏氏又是个孕妇,她再使一点银子,最多也就是被官府斥责几句、并被勒令好好安葬织云。
不过,这件事情,以后倒是可以拿来做做文章吓唬吓唬苏氏。
看着织云的母亲重新跪在地上,紧紧抱着已经没有了气息的女儿,仿佛用自己的体温和泪水就能让她复活,徐心然不觉叹了口气。徐心然是在后悔自己昨夜太谨慎了,竟然就忽略了一条人命,若是自己循着哭声去看个究竟,开导一下这个丫头,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怜悯
最终,苏氏认忍痛花了黄金五十两,将织云投湖自尽的事情摆平了。官府传了涵玉楼的下人们挨个儿问讯,最后得出的结论无非就是丫鬟织云弄坏了主子一件很值钱的古董,被主子责打,一时想不开,就跳了荷花塘。这种事情,在大齐国也并不罕见,当然有的下人是投井,有的是上吊等等,可按照大齐国的律法,苏氏并没有杀人的罪过,尽管,织云的母亲当堂打滚哭号,可官府仍旧告诉她,你女儿的确是自尽的,况且也是她毁坏了主子的古董在先,而主子只不过是按规矩责罚了她而已。
在公堂上折腾了大半天,苏氏疲乏不已,徐慧瑛和徐慧玥也是又气又恨,尽管事情已经摆平,官府判定织云属于自杀,徐府无责,可是这事儿以后传了出去,仍然有损于徐家的名誉,至少,大家也会认为,徐家二夫人苛待下人,以至于下人受不了她的惩罚而自尽。更何况,这次的花费也不少,足足五十两黄金啊,虽然苏氏是徐家的当家主母,可在目前这种条件下,要一下子拿出五十两金子,那也是不容易的。
回到家中,苏氏对两个女儿叹道:“今年咱们的运气真是太糟糕了,不但变卖那扳指所得的一百二十两黄金尽数花光,而且还另外搭进去了四十两。都是你们二舅办事不力,若是他稍微有些用处,怎么会弄得我如此被动?”又苦笑道,“这下子,心然可把咱们的笑话看够了。”
“她敢?”徐慧瑛瞪圆了一双杏眼。“若是她敢笑话咱们半句,我叫她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出乎苏氏母女的意料,徐心然压根儿就没提这事儿,就仿佛这件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在铺子里,该说什么话就说什么话,该做什么事就做什么事,与徐慧瑛的交谈,更是局限于店铺的生意和与生意有关的事情,根本没有提起来织云半个字。徐慧瑛担心她趁机在伙计们中间煽风点火败坏她们母女的名声。可心怀鬼胎地关注了两日,却发现自己的担心纯属多余,只得收了这个心思,专心打理生意。
这一天,徐心然来到涵玉楼,对张大娘说,她有事要和苏氏说。
张大娘本想奚落她几句,可又一想,连一家之主徐掌柜都没再对徐心然怎样,还将制衣坊都给了她。那么,最起码现在,这位大小姐是自己惹不起的,于是只好答应一声,上楼去告诉苏氏。
苏氏刚刚用了一碗燕窝,听见徐心然主动来访。不觉心头火气:“她来做什么?该不是来当面笑话我的吧!”
张大娘说:“奴婢也没敢问,不过二夫人也用不着怕她,不如叫她进来,看她到底要闹什么幺蛾子,若是不好,将她赶出去。”
苏氏点点头:“叫她进来吧。”
“姨娘这一向可好?”徐心然轻轻走进苏氏这间充满着令人头晕目眩的香薰味儿的卧室,问了个好。
苏氏不知道她究竟什么来意,警惕地看着她:“大小姐有什么事吗?”方才她告诉张大娘,让她派人去暖云阁将徐慧瑛和徐慧玥叫来,以防万一。
“姨娘。前几天出了织云的事情,我没能帮上什么忙,真是抱歉。”
苏氏探究地看着她:“大小姐是大忙人,无暇顾及这些小事也不足为奇。”
徐心然说:“织云的爹娘是咱们徐家的家奴,从我祖父那时候起。就在徐家当差了,而且这么多年来,也是本本分分,从未惹过什么是非。如今,她们的一个女儿,说不在就不在了,虽然也是织云有错在先,可毕竟,失去了亲生骨肉,任谁都会想不通。”
苏氏冷笑道:“这个就不劳大小姐费心了,官府已经有了定论,这件事,与我无关。大小姐若是没有旁的事情,我还要早点儿休息,恕不能奉陪了。”
徐心然淡淡一笑:“姨娘,我只是想说,织云的爹娘失去了一个女儿,是不是,能多给他们一点银子,让他们厚葬了女儿,也算是咱们徐家尽了做主人的意思。”
苏氏不耐烦地挥挥手:“我已经给了,不用你来管!”
徐心然并不着恼,而是继续说:“我就知道,姨娘是最仁慈不过的,一定会百般安抚织云的家人。不过呢,若是姨娘肯答应让织云的妹妹绮云来涵玉楼做丫鬟,顶了她姐姐织云的缺口和每个月一两银子的月例,那她的父母就会更加感激姨娘了,非但不会再对姨娘责打了他们的女儿耿耿于怀,而且还会更加死心塌地为徐家尽忠呢。”
苏氏一听这话,紧绷着的脸色慢慢缓和了:“织云的妹妹绮云,今年也十四了,如今正在洗衣房里帮忙,模样倒也生得齐整,口齿也伶俐,让她到我这里来补了她姐姐的缺儿,倒也不失为一个安抚她爹娘的好办法。不过,这种好事儿,你怎么会告诉我?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徐心然说:“姨娘也太小瞧我了。这么多年来,虽然咱们明里暗里的争斗从未间断,可眼下,咱们不都相安无事吗?若是目的呢?我倒还是真有个目的。”
苏氏又紧张起来,恢复了戒备的神色。
“姨娘——”徐心然看着她这副样子忽然“扑哧”一声笑了,“您太严肃了,您如今怀着孩子,要保持心情愉悦才对么,总是这么紧张,对胎儿不好的。我所说的目的,就是为了徐家的儿子。不管织云为什么自尽,可总是与姨娘有那么一点点关系,而且她又是死在徐家,多少也是有些晦气的。虽然我不是姨娘亲生的女儿,可您肚里的孩子,却是我的亲弟弟,是徐家的骨肉,我怎么能不盼着徐家的骨肉平安降生呢?虽然织云的事情,官府已经给了定论,织云的父亲也老实巴交的,接受了这个结果,可织云的母亲,却是个泼辣爽利、能豁得出去的主儿。这万一,织云的娘一直都记恨姨娘,那怎么办?万一再弄出来一个小木人儿,那咱们徐家的骨肉岂不是真的要遭毒手?”
苏氏倒吸一口凉气,知道徐心然可不是危言耸听。织云的娘在徐府下人中是出了名儿的难缠,且心眼儿极小,与人有点儿口角之争,都要记恨很长时间,且一定会想方设法让对方付出代价,自己才能心平气和。
被徐心然这么一提醒,苏氏脊背上立刻出了一层冷汗,心想若是织云的娘存心要报复自己怎么办?织云的娘,在厨房做事,万一给自己下毒呢?不然,给她换个地方去当差?那岂不是显得自己心虚了害怕了?或者将他们全家都撵出去?可那也不现实啊。
所以,徐心然的这个提议,倒是最稳妥。他们家失去了一个女儿,可是绮云来涵玉楼当丫鬟,等于他们家并没有损失那每月一两银子的月钱,织云的娘泼辣厉害,口角锋利,可也极爱银钱,若是在这方面补偿她一下,那她一定就不会记恨自己了。
只是,绮云那孩子看上去是挺懂事儿,可谁知道她会不会在自己这里安心做事?
想了好一会儿,苏氏才慢慢开口道:“大小姐说的极是,可是我这里丫鬟本来就多,不缺人手,不如叫她去你的望月轩吧,她除了在你那里拿一份例银外,织云每月的一两银子,仍旧给她。”
徐心然说:“姨娘考虑得周全,那么我这就让安大伯去给绮云的爹娘说。”
第二天,绮云过来给苏氏磕了头,说了一些感谢的话,苏氏不耐烦听,就让她跟着徐心然走了。
徐慧瑛看着她们的背影,说:“娘,这下心然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苏氏说:“是啊,说不定她原来打算利用绮云对我的记恨做点儿什么呢,可我怎能让她如意?所以,我让绮云去她那边,不管绮云有没有报复我的意思,都与我无关了。”
徐慧瑛叹道:“这次没能将心然弄得身败名裂,真是太可惜了。”
“算了,我这一阵子感觉乏得很,不知道是不是身子日见沉重的缘故,不太想理会这些事情。”苏氏打了个哈欠。
徐慧瑛又说:“织云的娘在厨房里做事,用不用给她换个地方?”
苏氏又打了一个哈欠:“不用了,以后我的饮食,都由涵玉楼的小厨房来做就是,我原本就打算要这么做的。闹的动静儿太大,别人还以为我做贼心虚呢,更加会咬住了这事儿不放。”顿了顿,又神情落寞地说,“也许,那日我责罚织云是狠了一点,杖责二十,一个柔弱的女孩子,真的受不了。唉……”
“一个奴才,也值得娘这样伤心?”徐慧玥一面啃着一个香瓜,一面不以为然地说,“再说是织云自己毁坏了娘的东西,就算娘不惩罚她,她自己也会羞愧而死的!”
苏氏看了她一眼:“玥儿,不许胡说。你织云姐姐在娘这里当差还是很仔细的,这么多年来也就出了这么一次错儿。”
“做下人的,原本就不该出错。”徐慧玥啃完了香瓜,又去盘子里拿小核桃,“出了错,就该受罚。对了娘,姐姐,咱们以前仿佛从来没有这样不顺过,这都是心然那个贱婢子带来的晦气。”
第一百四十八章 贵客来了
“多谢大小姐,多谢大小姐……”织云的爹娘不住地道谢。
徐心然说:“这原是应该的。你们二位是徐家的老人儿,你们的儿子儿媳和两个女儿也都在徐家当差,你们全家都为徐家尽心尽力,可如今你们大女儿去了,我作为徐家的大小姐,理应替你们分忧。只可惜,人死不能复生啊。我记得,织云是一个美丽活泼的女孩子,针线活儿也做得好,可年纪轻轻就横死,实在是叫人难过啊!”
织云的爹娘一听这话,又哭了起来。
绿云站在一旁,恨不能堵上徐心然的嘴,因为这事儿已经过去了,织云的爹娘也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可你非要再提这个茬儿,这不是又要勾起人家的伤心吗?于是她拼命给徐心然使眼色,意思是叫她别说了,可徐心然就像是没看见,仍旧继续说些让人流泪的话。
第 1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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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26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26 章
“本来呢,我姨娘是不肯让绮云到里边儿来做丫鬟的,因为怕看见了绮云,就想起织云,到时候天天相对,怕又是伤心,又是惭愧,毕竟,若不是她盛怒之下将织云杖责二十,让一个好端端的女孩儿平白受了这番苦楚与折辱,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所以,姨娘不答应绮云去涵玉楼接替她姐姐的差事,我好说歹说,她才勉强同意绮云在我这里做丫鬟,不过你们放心,虽然织云已经不在了,可她那每月一两银子的例钱,都一并算在绮云身上,也就是说,绮云拿的是双份的例钱。所以绮云——”看向了站在父母身旁,一言未发的绮云,“你一定要争口气,替你姐姐好好儿活着,别白费了我这番心思。”
绮云跪下磕头:“多谢大小姐。请大小姐放心,奴婢一定规规矩矩做事,听大小姐的话。”
徐心然含笑道:“不必跪着,快起来说话吧。”
绮云站起身来,可依据低着头,恭恭敬敬地站着。
织云的母亲说:“大小姐,绮云这孩子,我和他爹就交给您了,还请您多费心调教调教她,她若是有什么错,您只管打骂,不必心疼。”
徐心然说:“只管打骂?那我和我姨娘有什么区别?难道你失去了一个女儿,连剩下的这一个,也不心疼了吗?你们放心吧,我不会打她的,更不会动不动就杖责二十,我这望月轩的下人,只有一个人挨过打,因为,她对我不忠。”
绮云抬起头来表态:“大小姐对奴婢一家都有恩,奴婢不会对大小姐不忠的!”
徐心然说:“我就白说一句,看看你,倒急了。绿云,以后绮云就由你带着吧,你先带她去沐浴,换一身衣裳,然后带她熟悉一下望月轩,再给她讲讲这里的规矩。”
绿云答应一声,领着绮云下去了。
徐心然又对织云的爹娘说:“虽然绮云来望月轩做丫鬟,是我争取来的,可最终,我姨娘若是不点头,这事儿我也办不成。这样吧,你们现在就随我去涵玉楼,当面对我姨娘表示一下谢意。”
织云的娘不大愿意去:“虽说奴婢的女儿是自尽的,可这事儿也与二夫人脱不了干系,若不是她命人往死里打奴婢女儿,奴婢的女儿怎么会受不了湖自尽?依奴婢看,这道谢,就不必了吧。”
徐心然说:“那哪儿行啊?我姨娘心思多,况且这家里还是她在做主,若是你们不去道谢,那她八成儿会以为你们仍旧在为了织云的事情怨恨她。一旦她存了这个心思,那以后你们的日还能好过吗?绮云在我这望月轩还能待得下去吗?”
织云的爹娘面面相觑。
织云的爹说:“不管怎么说,人家二夫人也点了头了,咱们还是去一趟吧,就是说几句好听的话,有什么大不了的?”
织云的娘想了想,也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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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的一个清晨,徐心然和徐慧瑛各自去了店铺和制衣坊,苏氏与徐慧玥百无聊赖,吃过早饭,看见天气不错,就来到花园里散心。
忽然管家徐安跑了进来,还一头的汗:“二夫人,姜夫人带着姜小姐来啦!”
苏氏急忙带着徐慧玥迎了出去,同时暗自庆幸自己提早将凝雪苑清扫了出来,添些被褥就可以请姜家母女住下,不至于手忙脚。
“姜夫人,姜小姐,这一路上,可还顺利?”苏氏一面笑眯眯地说着话,一面伸手去搀扶姜夫人下马车,“几年不见,雨宁小姐又长高了,真是越长越漂亮了。”苏氏这话倒不是虚假的奉承,而是姜雨宁的确很招人喜欢,细嫩白净的肌肤,乌黑油亮的长发,甜美清纯的脸庞,活泼灵动的双眸,任谁见了,都会禁不住要夸几句的。
“若兰你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姜夫人惊讶地看着她已经显怀的肚子:“若兰啊,你又有身孕了?”
苏氏点点头:“是啊。”
姜夫人急忙说:“那你可别累着,叫丫鬟扶我一把就行了。对了,茂林呢?”
徐慧玥说:“表姑母好,雨宁表姐好。我爹去苏杭一带进货去了,大约还要半个多月才能回来呢。”
姜夫人愣了一下:“去苏杭进货了?什么时候走的?”
苏氏说:“走了半个月了。他走了之后,我们才接到姜老爷和您从易县寄来的书信。”
“哦……”姜夫人有些失望,因为她此次将行程提前了半个多月,就是为了尽快来到京城,看看表弟徐茂林的大女儿徐心然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竟然使得儿子想娶她为妻。可是,徐茂林不在家,她不能与苏氏商量这个事儿,只得在心里劝自己要有耐心,且先在徐府住下,等表弟回来,再作打算。
苏氏一面引着她们往里走,一面问道:“姜夫人怎么忽然想起要提前来了呢?是不是想念姜公子了?”
姜雨宁说:“是啊是啊,我都有大半年没见到我哥哥了。”
徐慧玥看着她:“雨宁姐姐,你不用着急,你和表姑母都已经到了京城了,自然很快就能见到表哥。”
姜夫人一面往里走一面说:“雨晨那孩子,是不是经常来叨扰你们啊?”
苏氏自然是连连摇头:“哪里哪里?姜公子可是我们家的贵客,我们请都请不来呢。因为他上次跟随李元帅去宾州剿匪,回来之后升了副将,公事繁忙起来,所以最近倒不太到家里来了。”苏氏并不知道姜雨晨给姜老爷姜夫人写的那封书信,更不知道姜雨晨竟然提出来要娶徐心然为妻,所以也不知道姜雨晨为什么最近不太到徐府来做客,只是这样猜测罢了。
姜夫人说:“我临走的时候,给他写了书信,他应该知道我和雨宁这两天就能到京城。”
苏氏笑道:“不急不急,请姜夫人和姜小姐先在这里安顿好,我再派人去请姜公子过来。”
姜夫人点头道:“那就要请若兰你多多费心了。”
苏氏谦虚地说:“姜夫人说哪里话,这是应当应分的。姜夫人有所不知啊,自从得知您和姜小姐要来京城小住之后,我们全家都十分高兴,盼着你们早点儿来呢,尤其是瑛儿和玥儿这俩丫头,整天掰着指头数日子呢,就盼着你们来了,家里能热闹些。”
姜夫人一直惦记着儿子那封家信,故意说:“你们家里三位千金呢,已经够热闹了,若是再添上雨宁这丫头,那不是更加疯闹?”
苏氏一听姜夫人说“三位千金”,心里有些不舒服,可也不敢表露出来,一则人家是客人,总不能因为客人说了句实话就给人家脸色看,二则她还一门心思与姜夫人攀亲家呢,是万万不敢得罪女儿未来的婆母的。
于是,苏氏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姜夫人说笑了,雨宁小姐是大家闺秀,我还准备让瑛儿和玥儿两个和她好好学些规矩呢。”
姜夫人一听苏氏只提到“瑛儿和玥儿”,知道表弟的这个小妾依旧对徐心然那个不是亲生的女儿不待见,所以笑道:“雨宁这孩子,你别看她现在安静,住上两天你就知道了,竟像个男孩子一般淘气呢,怕是到时候你要头痛。”
“不会的不会的!”苏氏不放过任何一个巴结未来亲家母的机会,“我欢喜都欢喜不过来呢。”
姜夫人此次带女儿进京,虽然知道徐家会热情招待,因此轻车简从,并没有带多少东西和人来,可她们毕竟出身世家,尽管已经自认为这次出行已经非常简朴,但是所携带的物品和下人,也足足有十辆马车。苏氏一面指挥着下人们将这些东西安顿好,带姜家的下人们去后面休息,一面暗暗观察着姜夫人的表情,猜测着她为什么会将行程提前,急匆匆来到京城,又猜测着姜夫人会不会答应自己的女儿嫁给姜雨晨。尽管以前婆母徐老夫人多次提过要与姜家联姻,可如今徐家的境况远不如从前,何况自己的女儿是庶出,徐老夫人已经过世三年半,姜夫人若是不愿意与徐家联姻,那谁也没有办法。
姜雨宁和徐慧玥年纪差不多,两人倒是谈得来,很快就去了暖云阁玩耍。
第一百四十九章 试探
苏氏将姜夫人安顿在凝雪苑之后,说:“姜夫人,您且先休息一下,我去厨房看看他们准备的午饭怎么样了。”
姜夫人一路车马劳顿,此刻也十分疲乏,于是点头道:“那就有劳你了。”
苏氏走出凝雪苑,立刻吩咐张大娘:“你找个腿脚利索的小厮,立刻骑上马去铺子里告诉二小姐,说姜夫人和姜小姐来了,叫她赶紧回来。”
张大娘一路小跑着去了。
因此,徐慧瑛在接风宴开始之前,就来到饭厅早早候着了,且一看见姜夫人就行大礼:“表姑母好。表姑母一路辛苦了。哦,这就是雨宁表妹吧。我记得,五年多以前,我和玥儿随父亲去易县做客,那个时候,雨宁表妹还只是个小孩子呢,可如今女大十八变,雨宁表妹真是越变越好看了。”
虽然这里都是女子,可姜雨宁还是不好意思了,红着脸道:“瑛姐姐就会取笑我。”
第 1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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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27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27 章
徐慧瑛拉着她的手,笑盈盈地说:“我这可不是取笑,实在是雨宁表妹太可人疼。”
姜夫人在一旁说:“你可别夸她,一会儿她淘气起来,你就知道她有多可人疼了!”
苏氏邀请姜氏母女入席:“原以为姜夫人和姜小姐要过两天才能到达京城,不曾想你们今天就到了,仓促之间,也没好好准备,这顿便饭,就当给你们接风洗尘了。”
席间,徐慧瑛表现得十分热情而又不失分寸,一边亲自布菜,一边闲聊一些有关烹饪的闲话,还巧妙地询问姜雨宁的一些喜好和禁忌,后来又问姜雨宁读了什么书。总之,这次徐慧瑛的表现不错,大方得体,张弛有度,令苏氏十分满意,心想女儿毕竟长大了一岁,懂事多了。可就是不知道,姜夫人是否有意让徐慧瑛做姜家的儿媳妇儿。丈夫不在家,她一个侧室,虽然实际上是当家主母,可按照大齐国的规矩,她不能算作是徐慧瑛的母亲,因此,徐慧瑛的终身大事,只能由丈夫出面与姜夫人谈。因此,姜夫人和苏氏都是各怀心事,攒着一肚子话,话题又是那么的一致,却偏偏还得拼命压抑着,不能说出来。
姜夫人之前并未看见徐慧瑛出来迎接自己,可这会儿突然出现,心里有些疑惑,于是问道:“方才怎么没有看见慧瑛?这忽然出来个大美人儿,倒唬了我一跳呢。”
苏氏忙说:“哦,瑛儿如今在铺子里给她父亲帮忙打理生意,所以方才不在家,是我派人去赶紧叫她回来为姜夫人和雨宁小姐接风的。”
姜夫人自然而然地问道:“那么心然呢?几年不见,也长成大姑娘了吧?”
姜夫人注意到,苏氏的脸色变了变,心想表弟家里总共就这么几个人,好像倒弄得比姜家还复杂。
苏氏很快就恢复了方才的和气与热情,用略带一点伤感和无奈的语气说:“这不是今年,福盛祥新开了一个制衣坊嘛,如今那制衣坊归在了大小姐的名下,大小姐整日都守在那里,请也请不回来的。”
姜夫人微微有些诧异:“茂林怎么会将这么大一份家产归到心然的名下?”姜夫人的意思是,徐掌柜虽然眼下还没有儿子,可并不能肯定以后也没有,现下苏若兰不就又有了身孕吗,焉知不会为徐家诞下子嗣?退一万步讲,即便是徐掌柜没有儿子,作为女儿,徐心然可以分得家产,可那也得等到徐掌柜百年之后啊。姜夫人并不知道这大半年来表弟家里发生的事情,只以常理来思考福盛祥制衣坊为什么会归在徐心然名下。
苏氏本想继续就这个话题发挥一通,给姜夫人先入为主地种下一个“徐心然阴险狡诈”的印象,可忽一想,姜夫人也不是傻子,不可能自己说什么她都相信,尤其是这种涉及嫡庶争斗的事情,她不会轻信任何一方的说辞的。这件事儿,得慢慢来。
所以,只得岔开了话题:“哦,对了,姜夫人和雨宁小姐这次来到京城,打算住多少日子呢?”
姜夫人说:“还没有打算好,不过至少要等到茂林回来,我们姐弟俩好好叙叙旧再说。”
徐慧玥急忙插话道:“表姑母,您就在这里住上个一年半载的吧,这样,我可就有雨宁表姐做伴儿了。”
姜夫人看她天真烂漫,倒十分喜欢:“你不是已经有了两个姐姐吗?”
徐慧玥说:“可是她们都很忙,一个忙着在制衣坊赚银子,一个忙着在铺子里赚银子,才想不起来我呢。我还是跟雨宁表姐更投缘。表姑母,娘,能不能让雨宁表姐和我一起住在暖云阁啊?我们两个,有好多悄悄话要说呢!”
姜夫人和苏氏大笑。
姜夫人说:“慧玥这孩子,最是可爱。好吧,表姑母答应你,让你雨宁表姐和你住在一起。”
苏氏亲手给姜夫人盛了一碗玉米汁,轻轻搁在她面前:“姜夫人,茂林还有半个多月才回来呢,这段时间他不在家,我身子又不方便,不如叫瑛儿和玥儿两个陪你和雨宁小姐四处走走吧,这几年,京城里又添了很多新的景致,比前些年又热闹繁华了许多,很值得一看呢。姜公子公务繁忙,且又身在军营,李元帅对他们又约束严格,因此他轻易也不得空闲。”
姜夫人含笑道:“可是慧瑛如今是茂林的顶梁柱啊,铺子里能离开她吗?”
“无妨无妨。”苏氏急忙表态“让大小姐两边照应几天没有问题,两处地方离得不远,就隔着两条街。”
“我们先休息几天吧。”姜夫人没有立即采纳苏氏的建议,但也没有拒绝,而是把话说得十分委婉“这几天一路奔波,坐马车坐得我腰酸背痛,需要好好休整呢。”
苏氏点头道:“也好,反正日子还长着呢,等你们休息好了恢复了精神,再出去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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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姜雨晨才向李元帅告了假,说是母亲和妹妹来到京城,李元帅同意给他三天假期。倒不是姜雨晨不希望母亲和妹妹来,只是那封家书寄出去之后,他虽然并不后悔,却惴惴不安,生怕父母不同意这门婚事,所以本来当天就能告假来到徐府与母亲妹妹见面,可由于心中没底儿,又担心母亲万一不同意会斥责自己,所以磨磨蹭蹭的,在军营中思考了一个晚上,才去向李元帅告假。
来到凝雪苑,妹妹雨宁不在,母亲姜夫人靠在贵妃榻上,正在看书。
“母亲,您来啦?一路上辛苦不辛苦啊?雨宁呢?怎么到了亲戚家还只知道疯玩儿,连个人影子也看不见。”姜雨晨看着母亲,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心虚,于是陪着笑脸儿问道。
姜夫人合上了书:“你且别管雨宁,你先问问自己,都冒出些什么荒唐的念头啊?”
姜雨晨无辜地看着她:“母亲,儿子哪里冒出过什么荒唐的念头啊?儿子自从追随李元帅以来,大部分时间都是规规矩矩待在军营里练习武艺、钻研兵法,闲暇的时候,就是来这里与表舅说说话下下棋。母亲这样说儿子,儿子可真是冤枉啊。”
姜夫人挥了挥手,一个婆子立刻会意,带着下人们走了,并且给带上了门。
姜夫人这才说:“这里没有外人,只有咱们母子两个,雨晨,你给母亲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的要娶心然为妻?”
姜雨晨说:“当然是真的了,婚姻大事,岂可儿戏?那封信,您和我父亲想必已经看见了吧?”
姜夫人蹙眉道:“晨儿,你真是好糊涂啊,你如今跟在李元帅身边,将来前途无量,怎么可以娶一个商贾家的女儿为妻?”
姜雨晨愣住了,半晌才小心地问道:“可是,咱们姜家与徐家,不是亲戚吗?何况表舅奶奶在世的时候,也提过要将心然表妹嫁给我的么。这亲上加亲,知根知底儿的,有什么不好?”
“可那都是老黄历了。”姜夫人不安地在地上踱来踱去,因为她看得出来,儿子是认真的,事实上,自己这个儿子从来都不会随便做一个重大的决定,可一旦做出了决定,就万无更改,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如今你表舅家,比以前那可是差远了,况且你也和以前不一样了,你的前途,是无可限量的。等你以后拜将封侯,你的妻子,却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商人的女儿,那官场上那些人,是会笑话你的。”
沉默了一会儿,姜雨晨说:“儿子知道,母亲说这些都是为了儿子好,是为了儿子的长远打算。可是,我真的很喜欢心然表妹,她性格柔中带刚,为人谦和有礼,又那样能干,替表舅撑起了即将倒闭的福盛祥,还一手张罗起来了制衣坊,况且她的容貌也是很出众的,年龄呢,比儿子小六岁,是再合适不过的。母亲对这样一个女子做您的儿媳妇儿,有什么不满意吗?”
“可心然八字太硬,是个克星啊!”姜夫人对儿子所描述的徐心然的优点毫无兴趣,她只想尽快打消儿子这个令她丧气败兴的念头“她一出生就克死了你的表舅母,然后使原本红红火火的福盛祥生意一落千丈,而且这么多年来,福盛祥都没有什么起色。你自己好好想一想,这样一个不祥之人,若是进了咱们姜家的门,那岂不是要给咱们姜家带来灾祸?”(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兄妹情深
姜雨晨哑然失笑:“母亲,心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哪里会带来什么灾祸?您看,表舅家里如今不也是平平安安的吗?”
“可你表舅母在她一出生……”
“可是一生下孩子就亡故的母亲不止舅母一个啊,怎么你们就非要抓住心然不放?非要把一个‘克星’、‘灾星’的头衔硬塞给她?咱们易县上一任知县杨大人的妻子不也是一生下杨公子就故去了?可并没有人说杨公子克母。可偏偏到了心然这里,她就成了克星了。”
“可杨公子是个儿子,而且杨公子也没有影响到杨大人的仕途啊,后来杨大人都升任知州了呢。可心然不仅克死了你舅母,还……”
“我知道,母亲想说自从心然出生后,福盛祥的生意就不好了。”姜雨晨打断了母亲的话,“可一个店铺生意好或者不好,完全是经营的问题啊,怎么能赖到某一个人头上?这个说法,太牵强了。”
“晨儿!”姜夫人微微有了一点怒气,为着儿子的固执,“你知不知道,你将来娶一个什么样的妻子,会影响你一生的!”
“我姜雨晨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岂能靠妻子来平步青云?”姜雨晨对母亲的这句话不屑一顾,“我若要拜将封侯,那是一定要凭着自己的实力的,靠着一个女人,岂不是笑话?”
“你真糊涂啊!”姜夫人气得双手发抖,“不管你靠什么拜将封侯,都不能娶心然,绝对不行!”
“母亲。”姜雨晨见母亲真的动怒,语气也缓和了下来,倒不是他打算妥协,而是不想在亲戚家里闹起母子冲突叫人笑话,“您才来京城,旅途劳顿,还是好好休息吧,这件事情,咱们以后再说。”
姜夫人也只好点头:“那就等你表舅回来,我再与他商议吧。你表舅,是不是还不知道这件事儿?”
姜雨晨老实回答:“除了您和父亲,再没有人知道。”
姜夫人的怒气慢慢平息:“嗯,到底你还没有糊涂到底。这件事情,你先别提,我和你父亲自有计较。”
第 1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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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28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28 章
“母亲,虽然儿子不是立刻就要娶心然,可儿子的妻子,一定是她了。”
“雨晨!”姜夫人刚刚平息下去的怒火被儿子这句话又激了起来,“婚姻大事,是应该由父母做主的!”
姜雨晨说:“可要娶妻子的是我!”
姜夫人正要说什么,门外的婆子咳嗽了几声,姜夫人知道是有人来了,只得作罢,对姜雨晨说:“此事我们以后再议。”
姜雨晨走过去打开了门。
“哥哥!”姜雨宁欢快地跨进了门槛,“你怎么现在才来嘛,母亲和我昨天就到表舅家了。父亲和母亲在家里天天念叨你呢,冷了饿了,饥了寒了,都牵挂在心,可你倒好,架子这么大,迟迟不来见母亲。”
姜雨晨含笑看着妹妹:“我这不是来了吗?军营里不比别处,不像以前在县衙里做事那么自由。”
姜雨宁嘟起了嘴巴:“哼,你就会找借口,分明是来了京城大半年,就把我们给忘了。你老实说,是不是喜欢上哪家的千金大小姐啦?只一味地思念人家,所以想不起来我这个妹妹了?”
姜雨晨双手一摊,显得十分无辜:“那怎么可能呢?无论什么时候,我也不会忘了我的妹妹的,因为你从小就淘气,惹下了不少祸事,都是我帮你顶缸,就算我想忘了你,可也做不到啊!”
“好啊,你竟然是在揭我的短!”姜雨宁本来听见前面的话,还觉得挺受用,可听到后面,不由得龇牙咧嘴双手叉腰,“我只给你一次机会,立刻向我道歉,否则,我……啊,真漂亮啊!这是给我的吗?”
姜雨宁威胁恐吓的话还没说完,姜雨晨就变戏法儿似的拿出了一个布偶,那是一个丝绸做的蜻蜓,翅膀都是用细纱剪裁的,显得小巧玲珑,轻盈活泼,丝毫没有一般的布偶那种鼓鼓囊囊的沉重感和笨拙感。
姜雨宁小孩儿心性,且本来就是在与哥哥闹着玩儿,忽然看见这么精巧可爱的布偶,立刻欣喜地睁大了眼睛,伸手去拿:“你从哪儿买来的?给我看看!”
却不料姜雨晨轻巧地将手缩了回去,姜雨宁扑了个空。
姜雨晨一本正经地说:“哎呀,这可不是送给你的,这只不过是我自己拿出来鉴赏而已。”
姜雨宁跺着脚回头看向母亲:“母亲,您看看,哥哥又欺负我。”
姜夫人和蔼地笑道:“你们兄妹两个,在家时就一天不得消停,到了表舅家里也是这样,看叫人笑话。”
徐慧玥笑道:“我倒羡慕雨宁小姐呢,有位哥哥疼爱,我们徐家没有男丁,所以,我和姐姐都希望这次娘能生出来一个弟弟,即便是没有哥哥,可至少还有个弟弟,也是不错的啊。”
姜雨宁跑过来拉起她的手:“哥哥有什么好的?就会欺负妹妹。你瞧我哥哥,这么小气,我都大半年没有见他了,可就这么一个破玩意儿,还舍不得给我,硬说是他自己拿出来鉴赏的。好啊,你要鉴赏的话,就拿回去自己偷偷鉴赏好了,不必在我面前显摆!哼!”
姜雨晨笑呵呵的将蜻蜓又拿了出来递到她的鼻尖儿底下:“是啊,都大半年没见了,我以为,咱们的雨宁又长大了一岁,不会再像小孩子一样,可是,我想错了,我的宁儿妹妹,永远都是个小孩子。你瞧瞧,人家玥儿还比你小一岁呢,可人家多么稳重。”
“快拿来!”姜雨宁趁着姜雨晨夸奖徐慧玥,一把抢过了蜻蜓,立刻跑到了母亲身后,探出半个脸来,冲着姜雨晨做鬼脸儿,“哈哈,看你还不给我!”
姜雨晨无奈地对徐慧玥摇头叹气:“唉……真是叫慧玥表妹笑话了。”
徐慧玥说:“哪里哪里,雨宁表姐与我很投缘呢,我姐姐也十分喜欢她。”
姜雨宁得意洋洋地说:“平时在家里,你和我,一对一,你总是欺负我,我敢怒不敢言。现在,到了表舅家里,我可是有两位表姐一位表妹呢,我们四个对你一个,看你还敢欺负我。”
“冤枉啊!”姜雨晨立刻叫屈,“你是姜家唯一的掌上明珠,金枝玉叶,我哪里敢欺负你?是你欺负我才对吧。早就知道在姜家,儿子是不值钱的。”
徐慧玥和姜雨宁被姜雨晨这幅委屈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
姜夫人看见几个年轻人其乐融融活泼热闹的景象,方才的怒气也慢慢消失,看着他们说说笑笑,忽然心中一动,儿子雨晨与女儿雨宁都是自己所出,且从小手足情深,雨晨对他这个唯一的妹妹,可谓是百般疼爱万般呵护,舍不得让妹妹受一丁点儿委屈,那么,若是由雨宁出面反对,他一定会打消迎娶徐心然的念头的。
姜夫人当下心中有了计较,笑吟吟道:“看着你们这些孩子这么朝气蓬勃,我这老婆子都觉得自己年轻了几岁呢。”
姜雨宁笑嘻嘻地挽住她的胳膊:“母亲才不老呢,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您是我的姐姐呢!”
“没大没小!”姜夫人嘴上嗔怪着女儿,心里却甜丝丝的,觉得还是女儿贴心,儿子一长大,就有了自己的心思,早晚也要娶了媳妇忘了娘,“都乱了辈分了。”
徐慧玥说:“雨宁表姐只是想说表姑母永远都年轻美丽呢。其实,表姑母您真的很美,就像是……就像是我娘屋子里那幅画上的送子观音。”
尽管这话带有明显的奉承意味,可的确出自徐慧玥的真心。姜夫人的确很美,年轻的时候是当地有名的美人儿,如今虽说已经年过不惑,可由于保养得宜,又是官宦世家的夫人,因此,看起来也是三十出头的样子,而且气度雍容华贵,徐慧玥自然是倾慕不已的。
姜夫人方才因为姜雨晨带来的不快一扫而空,轻轻摇着扇子对儿子笑道:“你瞧瞧宁儿,才来你表舅家一天工夫,就把玥儿也给教得油嘴滑舌的。”又看向徐慧玥,“好孩子,你可别跟你雨宁表姐学,学得这么淘气,伶牙俐齿的,将来没人敢娶。”
姜雨宁红了脸:“母亲,您在说什么呀!”
徐慧玥也有些不好意思:“表姑母就会开玩笑。”
“姜夫人和雨宁一来啊,我们这家里竟热闹了许多,我都担心啊,万一姜夫人和雨宁小姐哪天回去,这家里又恢复了冷清,我们母女三个还不知道要有多闷呢。”
姜雨晨最近再没来过徐家,主要是不想见到苏氏母女,因为对于徐家最近发生的几件事,他有空的时候也在琢磨,总觉得不那么简单。尤其是木雕小人诅咒苏氏那件事情,看似顺理成章,可细细一想,漏洞简直是太多了。易县县丞家的一妻一妾就做过这样一件事情。那个县丞的小妾为了将正室挤走自己扶正,弄了一个小布人儿,写了县丞妻子的姓名和生产八字,也是扎了好多针,放在自己床铺底下,然后制造了一个巧合,让县丞发现了那个小人儿。当时县丞勃然大怒,写了一封休书,将妻子休回了娘家。可恰好那县丞的妻子娘家不是软弱之辈,暂时忍下一口气,悄悄想办法买通了那个小妾的一名丫鬟,问出了栽赃的实情,掌握了确凿的证据。然后将人证物证一股脑儿抛给了那个县丞。县丞震惊之下去查证,果然查出来自己的小妾现在正妻,一怒之下,将小妾打了个半死,又给撵出了家门,并上岳丈家负荆请罪。
第一百五十一章 谈论徐心然
当时,姜雨晨才十五岁,虽然不关心此类事情,可这事儿在易县轰动一时,家里的女眷们几乎每天都在谈论这个,他的父亲姜老爷也以此警示他的两个小妾要安分守己不许有非分之想,因此姜雨晨对这件事情的记忆非常深刻。而时隔多年,在京城,在自己的表舅家,竟然也发生了这样一件事情,虽然看起来,在望月轩挖出木雕小人只是个巧合,可是,姜雨晨一下子就将这件事情与多年前易县县丞小妾的所作所为联系了起来,十二万分地怀疑这是个阴谋。
“哥哥,你在想什么呢?”姜雨宁伸出一只手,张开五指,在他眼前晃了几下。
姜雨晨急忙笑道:“没什么,只是在想最近演习的一个阵法。哦,对了母亲,李元帅给了我三天假期,我陪你和雨宁在京城里四处走走吧,你们好几年没来过京城,京城的变化,真可谓是日新月异啊,好玩儿的地方太多了。”
姜雨宁一把紧紧挽住徐慧玥的胳膊:“那我要玥儿陪我一起去!”
苏氏满口答应:“姜夫人和雨宁小姐是贵客,我们自当尽地主之谊,就让瑛儿和玥儿都陪着你们去吧,她们姐俩儿对京城比姜公子要熟悉得多呢。”
姜夫人有点儿迟疑:“玥儿一起去倒可以,可是瑛儿不是要打理福盛祥的生意吗?茂林这些日子不在家,恐怕铺子里离不开瑛儿。”
苏氏说:“不妨事的,就让心然两边照应几天。”
姜夫人眼里流露出了更深的疑惑:“心然?她行吗?我记得,她小时候……”
姜夫人虽然清楚苏氏母女并不拿徐心然当做和她们一样的主子看待,可毕竟也没好意思把这话说得太清楚。她的意思是,徐心然小时候因为不受人待见,尤其是遭到父亲徐茂林的嫌恶,所以那穿戴、那做派,与徐慧瑛和徐慧玥姐妹俩简直有着天壤之别,又长得瘦小,看上去畏畏缩缩战战兢兢,眼睛里总是流露出一种仿佛永远也抹不掉的落寞、胆怯与呆笨。俗话说,三岁看到老。姜夫人从徐心然小时候起,就给她下了定论,这个小女孩儿,虽然十分可怜,也的确令人同情,可这辈子,恐怕也没什么出息了,最多以后嫁个善良厚道的人家儿,了此一生,这也就是她的造化了。
算起来,姜夫人已经有近十年没有见徐心然了,这次来到表弟徐茂林家中,因为才住了一天,徐心然又没和她们同桌用饭,所以还是没有见到,因此不知道她长成大姑娘是什么样子,是不是还像小时候一样卑微怯懦。可心里又猜测,既然是儿子想要娶的人,那一定有可圈可点之处,不会像以前那样不堪。而这一天,又听说徐心然竟然掌管着福盛祥制衣坊,店铺那边也是她暂时在做主,因此倒有几分好奇,想知道表弟的这个大女儿这十年究竟出脱成了什么模样儿,竟然都可以做生意了。本来,她以为昨天的晚饭一定能见到徐心然,可不料徐慧瑛带回来话说,制衣坊这几天很忙,每天都要延长一个时辰的做工时间,而徐心然作为制衣坊的掌柜,需要陪着女工和伙计们,以安定人心,因此,姜夫人想尽快见到儿子意中人的希望落了空。
听见姜夫人似乎对徐心然是不是真的具有做生意的才能产生质疑,苏氏高兴之余急忙说:“嗨,她哪里会做什么生意?只不过是茂林和慧瑛都打好了底子,她按部就班照应照应就行。姜夫人又不是没见过她小时候那个没出息的样儿,小时候都是个马尾穿豆腐——提不起来,这大了,还能忽然就变聪明了不成?”
姜夫人“哦”了一声,似乎明白了,可忽然又有了新的疑问:“茂林也真是的,怎么能将生意交给这样一个人?”
“还不是大小姐总说她是嫡出的,而她一出生就没了亲娘,哭诉自己如何如何凄惶,还告状说我如何如何苛待于她,茂林人又老实,哪儿架得住她天天这么磋磨?最后为了图个清静,也为了让夫人的在天之灵得到安息,茂林就让她插手家里的生意了。其实啊,她也没多大用处,只不过那些人知道她是徐家嫡出的大小姐,给她一点面子罢了。”
第 1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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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29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29 章
姜雨晨目瞪口呆。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讲谎话说得如此顺畅,而丝毫也不脸红。看苏氏这自然而然、谈笑风生的样子,谁能想到,实际情况与她说的截然相反呢?
姜雨晨的心里对苏氏和徐慧瑛母女两个又添了三分鄙夷和不屑,可对于徐慧玥,他认为,这个小女孩儿天真烂漫,年纪还小,八成儿没有参与她母亲和姐姐诬陷徐心然的事情。
“可是舅母,绝我了解,福盛祥那间制衣坊是心然一手筹建起来的吧?而且店铺也是心然去帮忙之后才有了起色的,可听舅母这意思,怎么竟将心然的功劳全都抹杀了呢?别的不说,只说那五万六千套军服的订单,那完全是心然拿到的。舅母怎能这样颠倒黑白?”姜雨晨毕竟年轻,虽然在职场上能够步步为营,可应付这些家长里短,他的确是沉不住气,加上为心然不平,早就窝了一肚子火儿,这时候听见苏氏毫无掩饰地贬低徐心然而抬高她自己的女儿,忍了半天,可还是没有忍住,直通通就将真话说了出来。
姜雨晨这番十分不客气的话令在场的人都十分尴尬。
姜夫人和姜雨宁更多的是惊讶,因为从感情上,她们肯定本能地相信自己的儿子和哥哥,毕竟,姜雨晨从未欺骗过她们,可又觉得,姜雨晨对徐家的情况并不十分了解,所以还是苏氏说的有道理。
苏氏和徐慧玥更多的则是怨恨。她们怨恨徐心然夺走了姜雨晨,虽然姜雨晨并没有对她们说过什么做过什么,甚至都没有对徐心然说过表达爱慕的话,可此时此刻,他很明显站在了徐心然那边,那么,徐心然究竟有没有勾引诱惑他,不是一目了然吗?
还是姜夫人反应快,嗔怪着笑道:“雨晨,瞧你胡说什么呢,你才来京城不到一年,且大部分时间都在军营,还有一个月是去了宾州,那么你表舅家里的情形,你如何了解得比你舅母还多?快别胡说了,带着玥儿和你妹妹去逛逛吧,你们都是年轻人,腿脚利索,又爱热闹新奇的地方,我陪你舅母在家说说话儿。”
姜雨晨也觉得自己方才太冒失了,就算是想替徐心然讨回公道,那也要等表舅从苏杭回来再说啊,如今徐家是苏氏一手遮天,自己和母亲只是亲戚只是客人,怎么好插手人家的家务事?
于是含含糊糊答应了一声,带着姜雨宁和徐慧玥走了。
姜雨宁毕竟小孩儿心性,虽然察觉到了方才哥哥与表舅母之间有着很浓的火药味儿,可并不知道什么原因,因此很快就将这个抛在了脑后,兴高采烈的招呼徐慧玥:“玥儿妹妹,那咱们赶紧换了衣裳就去。我想去卧佛寺、青柳桥,还有梁家园……”
徐慧玥不忍拂了她的好意,当然更多的是苏氏事先对她千叮咛万嘱咐,万万不可得罪姜家的任何一个人,哪怕是得罪人家的一个下人也不行,否则,她姐姐嫁到姜家去的希望就可能落空。于是只得跟了上去,却用怨恨的目光紧盯着姜雨晨的后背。
姜夫人看着他们三个的背影,对苏氏感慨道:“瞧瞧,他们年轻人多么叫人羡慕啊,那精气神儿,我这老婆子可是比不上了。若兰啊,你觉得这一胎如何,辛苦不辛苦?这些天无事,我可以帮你做一些养胎的补品和婴孩的衣服鞋袜。”
苏氏虽然对方才姜雨晨的话十分不满,总觉得姜夫人这句话虚伪,可为了女儿的终身大事还是忍了,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对回答道:“这些事情有下人们做呢,姜夫人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做这个?等茂林回来,要骂我了。”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姜夫人虽然是官宦世家的夫人,可娘家情况并不太好,小时候更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全靠了徐老太爷和徐老夫人的接济,他们家才能维持下来,这也是她对徐家一直感激不尽的原因,“我又不是没有做过这些事情,再说整日无事可做,也让人着急。”
“那不如我让瑛儿陪你去些清净的地方转转吧,瑛儿那孩子比不玥儿,性格沉静一些。”苏氏极力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姜雨晨,哪儿能不抓紧一切机会让徐慧瑛给姜夫人留个好印象?
“可是瑛儿要打理生意,已经够辛苦了,哪里能让她再陪我这个老婆子?瑛儿虽然不像玥儿的宁儿那样活泼好动,可毕竟年纪也不大,陪我几日,倒也要变得和我一样无趣了。”
苏氏急忙说:“哪儿会呢?若是能学得您一星半点,倒是她的福分呢,就是不知道,她有没有这个造化。”
这话说得十分明显了,几乎就像是女方家的家长倒过来求亲。
姜夫人自然明白她在说什么,可故意装作没听出来,只是微微一笑,“瑛儿已经很好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为难的姜雨宁
姜雨晨带着妹妹姜雨宁和表妹徐慧玥出门,将附近两三个有名的地方都转了一遍,又带她们尝了很多小吃,然后就要送她们回家去。
姜雨宁自然是不肯的:“哥哥骗人,这才未时刚过一点,就急着送我们回家去。你老实说,你将我们送回家后,你去哪里?”
姜雨晨大大方方地说:“我想去制衣坊看看你心然表姐,可那里就是做衣裳的一个作坊,没什么好玩儿的,所以送你们回去吧。再说走了这大半天,你们也乏了。”
姜雨宁沉吟道:“也是哦,来表姐家都一天了,可就是没有见到心然表姐。”
徐慧玥不动声色地说:“心然很忙的,咱们去了制衣坊,说不定还给人家添乱,还是算了吧。”
姜雨宁对参观制衣坊很有兴致:“可早上舅母说,心然表姐在福盛祥也无事可做啊,咱们就去看看,不会给她添麻烦的。”
徐慧玥本来热情洋溢的脸冷了下来:“一个破制衣坊,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些人在做衣服吗?”
姜雨宁哪里知道徐家三姐妹之间的争斗?以前她也见过她们,可那时候她年纪太小,什么也记不得,这一次来到京城,与徐慧玥十分投缘,见徐慧玥不想去,只以为制衣坊是徐家的,说不定徐慧玥来过无数次,都看腻了呢,于是不再坚持,打算再去几个好玩儿的地方。
“哥哥,还早呢,临来的时候,舅母和母亲又没有催着咱们早点儿回去,而且哥哥你只有三天假期,又不能天天陪我们,为什么不能有点儿耐心呢?”
“可是今天也不早了啊。”姜雨晨抬头看了看艳阳高照的天空“你们还是早点儿回去,免得舅母和母亲担心。”
姜雨宁得意洋洋地说:“有你姜大将军保护,舅母和母亲才不会担心我们有什么危险呢。”
“喂,我只是个副将,可不是什么大将军,大将军可是皇上钦点的官职,可不能乱说!”姜雨晨急忙否认自己是“姜大将军”。
“不管是什么吧,反正哥哥你武艺高强,足够保护我和玥儿妹妹了。”姜雨宁并不理会姜雨晨的解释,而是自然而然地就替姜雨晨做了主“下面,咱们就去忠烈侯祠。”不等姜雨晨再提制衣坊,她紧接着又发布了一条命令“不许有人提反对意见!”
姜雨晨十分无奈。从小,他就让着这个妹妹,只要妹妹高兴,他从不在乎自己受委屈。若是放在以前,他一定会顺着妹妹的意思,继续陪她们玩耍,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心里有了一个徐心然,不知不觉中,这个女孩子在他心目中的分量愈来愈重。
“雨宁。”姜雨晨打算和妹妹商量一下“你想想看,咱们到表舅家里做客,是不是应该尊重表舅家的每一个人?”
姜雨宁点点头:“这是自然啦,作客之道我还是懂的。”
“那么母亲和你都来了一天了,是不是应该问候一下表舅家的每个人呢?”
“是啊,这是最起码的礼数。”姜雨宁又点头。
“可是表舅去苏杭进货,要半个月以后才能回来,可是舅母还有心然、慧瑛、慧玥她们,你和母亲是不是应该至少见个面问个好呢?”
姜雨宁不得不承认,哥哥的话有道理。
“那么现在。”姜雨晨做足了铺垫,这才进入正题“除了表舅不在家,你和母亲已经见过了舅母、慧瑛和慧玥,独独没有给心然问过一声好,你觉得,这是不是太失礼了呢?”
“可舅母和瑛儿姐姐玥儿妹妹都说,心然表姐不是太忙了吗?每天回家那么晚,我又见不着她,这也不能怪我啊。何况,谁知道是不是心然表姐不愿意我们在表舅家做客而不想见我们呢!”
姜雨晨看了一眼徐慧玥,知道雨宁有这种想法,一定是她的母亲和姐姐教的,她们那样做,无非就是看雨宁天真单纯,还没有见过徐心然,所以抓紧时间向她灌输徐心然多么多么刻毒的观念,而听雨宁这个意思,苏氏母女应该还向她灌输了“心然其实不愿意你们来徐家做客”这个印象。
姜雨晨并不笨,虽然他对家长里短不感兴趣,可从徐家最近发生的几件事情和徐心然的起起落落来看,苏氏母女为了把徐慧瑛嫁给自己,真是煞费了苦心,有的没的都编造了出来,而她们一定也已经告诉了雨宁木雕小人的事情,让这个纯真无邪、对徐家家务一无所知的女孩子先入为主地认定,徐心然是个心底毒辣、手段阴险的小人。而从方才徐慧玥说起“破制衣坊”姜雨晨忽然明白,徐慧玥并不是自己看上去那样天真烂漫,徐心然在徐家备受欺压,也有她一份。
姜雨晨无法立刻向妹妹解释徐家的事情,只能说:“你亲耳听见心然说不欢迎你和母亲了吗?或者是你亲眼看见她流露出了不欢迎你和母亲的意思?”
“这个……倒没有……”姜雨宁虽然听信徐慧玥的谎言,首先就在心里对徐心然种下了一个极坏的印象,可她从小到大,最信任的人就是自己的哥哥姜雨晨,所以被哥哥这么一问,她忽然发现,关于徐心然残害苏氏未出生胎儿、关于徐心然心狠手辣争夺徐家家产、关于徐心然硬逼着表舅徐掌柜将制衣坊归在她名下、关于徐心然极力反对她与母亲姜夫人来徐家做客等等说法,她任何一桩都没有亲眼看见,都是徐慧玥的一面之词。所以,姜雨晨问她,她只能老老实实回答。
姜雨晨瞥了一眼脸色发白的徐慧玥,又转向了自己的妹妹:“那么,你何不亲自去验证一下,心然到底欢不欢迎你和母亲呢?福盛祥制衣坊就在前面不远处,你想要弄清楚这个问题,是很方便的。况且,不管人家欢迎不欢迎,她都是徐家的主人,咱们作为客人,在人家家里住着,总不能不与主人见面吧。若是心然并没有不欢迎咱们,而是你自己多想了,那岂不是失了礼数?”
姜雨宁有些不好意思:“那……”为难地看了看自己的哥哥,又看了看徐慧玥“玥儿妹妹,不然……咱们就去制衣坊看看吧,我想,那里一定很热闹的……反正又不远……”心思单纯的姜雨宁本来只是认为徐慧玥不会骗自己,何况自己对徐家的家务事又不感兴趣,她何苦要编造徐心然不好的谎话来骗自己呢?这简直就是毫无用处么。加上两人年龄相当,十分投缘,所以徐慧玥说什么她都本能地认为是真的,从没有去怀疑过有没有掺假。可方才被哥哥一提醒,她本就冰雪聪明,稍微转动一下脑筋,就明白过来,也许,徐心然并不像徐慧玥说的那样可恶。但是,因为与徐慧玥投缘,两人才见面一天,却相处融洽无话不谈,而且徐慧玥真的待她极好,将自己的床让给了她,而自己却和徐慧瑛挤在一张床上,她能感觉到,徐慧玥对她的热情与关心。所以,这边是哥哥坚持要去制衣坊,那边是徐慧玥坚持不去制衣坊,一下子令这个天真的少女十分为难,总觉得若是随和哥哥去了制衣坊吗,就很对不起徐慧玥,因为自从哥哥要去制衣坊看望心然表姐的话一出口,徐慧玥的脸色就变得极为难看。
徐慧玥看姜雨宁也同意去制衣坊,本来打算为了姐姐的终身幸福极力掩饰的,可到底年纪小,又骄横跋扈惯了,这一天因为母亲的叮嘱和替姐姐考虑,小心翼翼看着姜雨宁的脸色,不惜放弃了徐家三小姐随心所欲的性子,已经觉得万分委屈。而偏偏姜雨宁还不领情,这叫她无论如何也忍不住了。
“我有些累了。”徐慧玥拿出了十二万分的忍耐微笑着推辞“不然你们自己去吧,我回家了。雨宁表姐有表哥保护,我很放心的。”
第 1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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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30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30 章
“那哪儿行啊!”姜雨宁急忙拽住了她的胳膊,仿佛她马上就会消失“咱们出来又没骑马又没坐车,这里离家里这么远,你走到什么时候去?”又充满埋怨地看了一下自己的哥哥“哥哥,都怨你,本来说好了今天一整天是陪我们的,可你非要节外生枝去什么制衣坊,看看,玥儿妹妹都不高兴了呢!玥儿妹妹是咱们当中年龄最小的,咱们让着她一点儿不行吗?”
姜雨晨自然不能让徐慧玥一个人走回徐府去,尽管,他不再认为她天真烂漫,可自己是她的表哥,总不让人家一个小女孩儿一个人走那么远的路啊。只得说:“其实,制衣坊也不远了,过去这条街就是了,又耽误不了什么时间。雨宁,你已经问候过了舅母和慧瑛慧玥,可独独没有问候心然,这很失礼的。不如咱们这就去制衣坊,算是你这个表妹和她见过面了吧。”
姜雨宁对徐慧玥说:“玥儿妹妹,咱们就在制衣坊待一小会儿,好不好?”
姜雨宁本来以为徐慧玥对自家的制衣坊太熟悉,所以不想去,可后来看她态度坚决,而且似乎对去制衣坊非常反感,心里也有些疑惑,但知道自己毕竟是客人,不好说什么,所以只能好言与她商量,争取三个人都不要不愉快。
第一百五十三章 女大十八变
徐慧玥终究不敢得罪姜雨宁,当然更不敢得罪姜雨晨。短暂的大小姐脾气过后,她很快醒悟过来,自己不能这样任性,否则,姐姐徐慧瑛的终身大事就要被自己耽误了。
“雨宁表姐,我只是担心制衣坊无趣,你去了之后会失望。若是你喜欢,那咱们现在就去吧。”徐慧玥用了非凡的努力,才重新换上了一副笑脸,“只要表哥和雨宁表姐高兴就好。”
姜雨宁松了口气,因为哥哥和徐慧玥的目标终于趋向一致,她也不用为难了。
到了制衣坊,姜雨宁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因为之前听了表舅母苏氏的介绍,徐心然在制衣坊应该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只是因为她是徐家的嫡长女,所以大家不得不顺着她,由着她在制衣坊来去自由。可是来到制衣坊一看,徐心然竟然忙得不可开交。
其时,徐心然正在与倪大娘验收这几天制作好的成品军服,且时不时有女工来向她询问和请教一些军服制作的细节,还有几个伙计来向她汇报和请示一些事情。因此,徐心然几乎都来不及招待他们三个,只来得及与他们打个招呼,给他们倒了茶,然后几乎连与他们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三个人坐了一会儿,看见徐心然太忙,也不好意思继续留在这里打扰了制衣坊众人做事,只得告辞。徐心然也没有挽留他们,因为她已经有些焦头烂额的样子了,根本没有时间说挽留的话,只是叮嘱他们路上小心。姜雨晨好容易逮着一个空子,告诉她晚上一定要早点儿回家,大家一起用晚饭,徐心然犹豫片刻,答应了。其实,她本来是不想答应的,因为她现在对父亲已经心灰意冷,根本就不想掺乎徐家的事情,只想一心一意打理好制衣坊,还掉债款,多赚利润,为自己挣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即便以后发生什么变化,自己至少也有一笔银子傍身。可是,自己昨天晚饭已经没有露面儿,虽然遂了苏氏母女的心思,可对姜家母女来说,的确不礼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她这个徐家的嫡长女不欢迎她们来做客呢。于是想了想,答应了。
回去的路上,气氛有些沉闷,主要是徐慧玥心中不快,尽管她极力掩饰,可到底功力不够,还是让姜家兄妹瞧了出来。
姜雨宁被哥哥和徐慧玥夹在中间,尤其尴尬,于是没话找话:“哥哥,我还以为表舅家的制衣坊就是一个小小的、黑漆吗呼的小作坊,可没想到,这间作坊那样气派,既宽敞又亮堂,人手也不少,一切都看起来井然有序、忙而不乱。玥儿妹妹,表舅打理这间制衣坊,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吧?”
姜雨宁并不知道这间制衣坊是怎么来的,更不知道这间制衣坊如今已经归在了徐心然名下,她以为,福盛祥制衣坊是表舅徐茂林筹建起来的,平时也是表舅在经营,只不过这一阵子表舅外出进货,两位表姐暂时代为管理罢了。可殊不知,这间制衣坊简直就是苏氏母女三个心中的一根软刺,虽然不是很痛,却时时刻刻都叫她们不舒服,而且还不容易拔掉。
姜雨宁单纯只是为了不冷场,可这些很平常的话听见徐慧玥耳朵里,倒像是姜雨宁在故意揭徐家的疮疤,脸色铁青,一路上一言不发,可终究没有发作出来。
姜雨晨对木雕小人前后的事情是了解的,也知道表舅徐掌柜为什么肯将制衣坊给徐心然,又看徐慧玥紧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所以赶紧岔开话题:“雨宁,我们军营旁边有一家馄饨店,他们家做的馄饨呀,那可真是鲜美无比,保管你回味无穷、念念不忘,不如,明天我带你们去尝尝那边的馄饨吧。慧玥表妹,你知道那家馄饨店吗?”
徐慧玥一直紧绷着的脸这才有点儿放松,点头道:“我知道。京城的馄饨店有无数家,可就数那一家做得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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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心然信守诺言,在晚饭之前回到家,匆匆梳洗一番,换了身衣裳,就先去见表姑母姜夫人。
姜夫人看见端庄清雅的徐心然,心中着实的吃了一惊,因为她根本不曾想到,以前那个瘦小孱弱、总是战战兢兢、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光彩的小女孩儿,竟然会出落得这么漂亮,不,不仅仅是漂亮,细细一看,竟有几分惊艳的感觉,却无娇媚之感,整个人显得落落大方,举手投足之间,姜夫人竟能看见几分已经过世的徐老夫人的品格,徐老夫人,是她的远房姨母。
姜夫人心想,怨不得儿子专程写了家信去,说要娶徐心然为妻,这个女孩子,的确是和以前大不一样了,若不是八字太硬生来不祥,倒真的与自己的儿子很般配。
“果然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心丫头如今出挑成一个美人儿了,乍一看,倒像是画儿上走下来的人儿。”姜夫人这话,一半是客气,一半也是出自真心。
苏氏心里极不舒服,可她的心机到底比徐慧玥要深得多,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半分,而是含笑道:“姜夫人过奖了。”
姜夫人说:“茂林的这三个女儿,真是一个赛一个得俊,昨儿见了慧瑛和慧玥,我就欢喜得不得了,今儿见了心然,我都不知道该夸哪一个好了。”
徐慧瑛自然不会任由突然出现的徐心然抢了自己的风头,赶紧笑道:“表姑母,明儿店里清闲,我陪你去卧佛寺上香吧。”
“罢了,你还是跟着你表哥和慧玥、雨宁一起去玩耍吧,跟着我这老婆子,真真是又沉闷又无趣。还是你们年轻人在一起,说说笑笑的,才热闹呢。”姜夫人虽然嘴上推辞着,可内心里认为,徐慧瑛的确是个八面玲珑、极有眼色的孩子,若是她的出身高贵一些,自己倒真的可以考虑让她成为姜家的儿媳妇儿。
徐慧瑛又说:“那么明日我就在家,陪表姑母说说话,做些表姑母喜欢的点心吧。我记得我爹说过,表姑母最喜欢炸牛肉酥和紫芋糕,明日我就做了来,请表姑母尝尝。”
姜夫人不好再拒绝,只得点头应允了。
姜雨晨说:“母亲,心然表妹也很擅长烹饪呢,尤其是玉米羹和香糟鱼,做得可谓是一绝,要不,明日就让心然表妹和慧瑛表妹施展一番身手,让我们也沾您的光,一饱口福。”
徐心然并不知道姜雨晨写了那样一封家书,而且姜雨晨也从未向她表白过什么,所以不明白姜雨晨为什么非要自己给她母亲做什么玉米羹和香糟鱼。现在她哪儿有什么闲情逸致洗手作羹汤,只一门心思要赚银子的。
可是,既然人家姜雨晨都开了口,那么自己也不好推辞,毕竟表姑母一家又不知道自己在徐家的这种尴尬处境,自己若是拒绝,会让人家误会的,于是只得点头说了个“好”字。
徐慧瑛暗自咬牙,怨恨姜雨晨节外生枝,非要徐心然明天也留在家里,正待要说徐心然还要照应生意,可忽然又想起来自己和母亲妹妹才说过,徐心然在福盛祥只是个摆设,想来想去,都无法自圆其说,只得闭了嘴。
姜雨晨又说:“母亲,您可不知道,心然表妹能干着呢,不仅会做菜肴点心,还能帮助表舅打理生意,对了,那间制衣坊,就是心然表妹一手筹建起来的。”
姜夫人不相信似的看着徐心然:“是吗?那倒真是看不出来啊,心然真是里里外外都能拿得起放得下呢。”
“心然表妹心灵手巧,还十分懂得节俭,将做衣裳绞下来的碎布头都收集起来,做成各种布偶和小摆设,销路也不错呢。”姜雨晨转向了妹妹姜雨宁,“今天早上我给你的那个蜻蜓,就是她用一些碎绢纱做的。”
姜雨宁惊讶道:“是吗?心然表姐果然是心灵手巧,那只蜻蜓,做得十分精致,我很喜欢呢。哦,对了,我还没谢谢心然表姐呢。”说罢施了一礼。
徐心然反倒不好意思了,急忙还礼:“雨宁表妹不必这样,其实那只蜻蜓也很普通,雨宁表妹这样郑重其事谢我,倒叫我恐慌了。本来,想送一件更好的东西给你的,可我实在是没有拿的出手的东西,所以只好托表哥送你一件我亲手做的小摆设,只要你不嫌弃就好。”
姜雨宁注意到,徐心然的穿着打扮与徐慧瑛、徐慧玥全然不同,浑身上下一丁点儿绫罗绸缎也没有,只是家常的旧棉布衣裙,发髻上也只有一枚很普通的玛瑙簪子,连耳环都没有戴,更不像徐慧瑛和徐慧玥,手上戴着很名贵的翡翠镯子和赤金镯子。单从穿戴上看,姜雨宁觉得,徐心然就像是表舅家的一个粗使丫鬟,因为徐慧瑛和徐慧玥的丫鬟玉珠、翠儿她们,都打扮得比她鲜亮。可是,从气度上,一眼就能看出来徐心然是个大家闺秀。姜雨宁有一种感觉,穿着寒素的心然表姐,比慧英表姐和慧玥表妹更像大户人家的女儿。
第一百五十四章 六公子
姜雨晨的三天假期很快就过去了,第四天头上,他一再叮嘱妹妹姜雨宁在表舅家不要淘气,一定要安分守己,免得给人家添麻烦,然后恋恋不舍地回军营去了。这不舍,是对母亲和妹妹,可更多的,是对徐心然,尽管,徐心然大部分时间都在福盛祥,而他在徐家陪着母亲和妹妹,可他依旧感觉,这样总比自己在军营时距离徐心然要近一点。
徐心然对于姜雨晨是住在徐家还是住在军营都无动于衷,或者说根本不关心,因为这两天她灵感突发,一口气设计出了十几套男装的样式。这对她来说,是个不小的突破。以前,她只设计女装,而且认为自己只能设计女装,可这几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想见到姜夫人母子兄妹而每天要在制衣坊待到很晚,空闲时间多了起来,或者是整天在制衣坊,每时每刻面对着布料和服装忽然福至心灵,总之,这三天时间,她又有了新的收获。
徐心然挑了三套自己最满意的样式,和倪大娘一起缝制了出来,叫阿威、小林和崔平安一人穿了一套。
倪大娘将这三套衣裳端详了半天,说:“大小姐设计的这些样式都不错,就是用的料子过于普通了,若使用上好的衣料,做出来的效果一定比现在更好。”
徐心然也觉得料子不尽如人意:“要用好料子,那就得等我爹从苏杭进货回来了,最快也要到八月十三。希望这一次我爹能购进一些高档的丝绸布料,这样,咱们做出来的成衣,就能卖个好价钱了。”
“那么大小姐现在是不是打算用现有的料子先做出来一些试一下销路呢?”阿威问道。
徐心然犹豫片刻才说:“本来,我是打算等我爹新购进的料子到货之后再做,可这马上就要到八月节了,很多有钱人都会添置新衣裳,而咱们福盛祥的料子虽然有些陈旧,可我设计出来的样式是别家都没有的,所以,我打算先做出来一二十套试试。”
徐心然带着倪大娘和另外几名女工,利用三天时间赶制出来了二十件男式长袍,用的都是福盛祥现存的最好的料子,每一件标价三十两白银,挂在福盛祥柜上,请朱先生照应着。
徐慧瑛对此嗤之以鼻,认为这二十件男式长袍虽然做得也不错,可谁会来买呢?哪个大户人家没养着一大群专做针线的人,人家何必巴巴儿地跑到外面来买成衣?而且标价还这么高,三十两银子一件,恐怕是穷人买不起,富人看不上。
于是,等徐心然一走,徐慧瑛就说了几句风凉话,主要是说给朱先生听的,因为她总觉得朱先生只效忠于徐心然,而对她这个二小姐不怎么放在眼里,虽然他也承认她这一次来铺子里帮忙十分用心,可并不认为她打理生意的才干可以和徐心然相比。因此,她十分希望徐心然设计出来的这二十件男式长袍一件也卖不出去。
朱先生听了她的话,心里清楚她一直与徐心然较劲儿,自然不希望徐心然做得太出色,毕竟,这位养尊处优的二小姐虽然这一次来到福盛祥的确是在用心学做生意,也花了不少心思,店里的每件事情也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可那不过是任何一个人只要肯用心就能做好的事情。而如今的福盛祥正在艰难地走出困境,只靠着按部就班组做好眼前的事情是远远不够的,福盛祥现在更需要创出一条新路子,否则,早晚也是死路一条。而二小姐徐慧瑛显然不具备创新的才能,只有大小姐徐心然,才能不断地别出心裁,带着福盛祥摆脱困境,走上正轨,而徐慧瑛,只能是人家把路都铺好,把方向也指准了,她小心翼翼走下去不会出错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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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31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31 章
因此,听见徐慧瑛将这二十件男式长袍贬得一无是处,且话里话外透露出明显不希望制衣坊有所建树的意思,朱先生实在忍不住,回了一句:“二小姐,大小姐费尽心思做出来这些衣裳,也是为了福盛祥的生意啊,而且这些衣裳才挂在这里,你怎么就知道卖不出去呢?二小姐,您和大小姐都是徐掌柜的女儿,都是徐家的人,理应齐心协力为福盛祥的生意着想,而不是相互拆台。”
徐慧瑛冷笑一声:“我看她恐怕是费尽心思为了她自己打算吧。朱先生,你也不必揣着明白当糊涂,那间制衣坊,如今在她的名下,她自然是千方百计要替制衣坊赚银子。总归到底,她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福盛祥!”
朱先生不由得摇头道:“二小姐,您说这话可就太亏心了。制衣坊的利润,有一半都归到了店里的账上,都算是你的功劳,大小姐辛辛苦苦,只能拿到一半,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徐慧瑛还要说什么,忽然店里走进来了几个人。为首的一个,是一位大约二十三、四岁的年轻公子,虽然穿着并不十分华贵,可那气度,一看就是世家子弟,闹不好,或许还是出自公侯之家呢。而跟在他身后的六名小厮,也全都器宇不凡,穿着一色的赤豆色绵绸短装,高矮胖瘦都差不多,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人家才能精心挑选出来的仆从。
朱先生和徐慧瑛一看贵客上门,立刻停止了争论,满面春风地迎了上来:“几位想看些什么样的料子?”
其实这位年轻的公子并不是专程来福盛祥买料子的,只是与人约好了在这附近见面谈事情,一向守时的他来得早了,一看时间还很宽裕,就在这几家店铺转转,而在这之前,他已经看过了福盛祥旁边的珠宝首饰店、装裱店、鞋店、花店等,实在无聊,就只好来到了福盛祥。
这位公子也不理会朱先生和徐慧瑛的热情招呼,只是慢慢地踱着步子,一边走,一边边看。
“这几件袍子,多少银子啊?”年轻公子忽然对徐心然刚刚送来的男式长袍产生了一点兴趣,用扇子指点着问道。
朱先生急忙说:“哦,一律都是三十两银子。这位公子,喜欢哪一件?我取下来您到里边去试试。”
年轻公子看了半晌,才指着其中一件铅灰色斜织纹锦缎长袍说:“就这件吧。”
朱先生急忙亲手将长袍取了下来,又亲自带着年轻公子去里边试穿。
不一会儿,年轻公子穿着这件浅灰色长袍走了出来。
几名小厮都说这件袍子虽然用料一般,可做得十分精致,尤其是一些细节的地方,比如针脚、衣带、纽襻等等,一看就是花了功夫缝制的,倒也大方得体,不至于跌了六公子的身份。
朱先生和徐慧瑛同时心想:六公子?是哪家的六公子呢?在京城,很多公侯之家都有一位“六公子”。
年轻公子吩咐小厮付了银子。朱先生喜出望外,赶紧亲手将衣服包好,放在一个纸盒中,双手捧着,恭恭敬敬交给了六公子的一名仆从,当然,他没有忘记徐心然的叮嘱,每件长袍,赠送一个布偶。
送走了这位出手大方、连价钱都没讲的贵客,朱先生心情大好,几乎忘了方才与徐慧瑛的争论,吩咐两名伙计多做几个精致的纸盒子,以备再有客人来买长袍的时候不会显得福盛祥太随便太寒酸。
徐慧瑛的心情与他恰恰相反,看见这些长袍挂上去不到一个时辰就卖出去一件,虽说这三十两银子有一半要归在店铺的账上,算作是她的进项,可这店里的伙计又不是傻子,哪能不知道这完全是徐心然衣裳做得好呢?因此嘀咕了一句:“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卖出去了一件衣裳吗?有本事,这二十件全都换成银子才算数儿呢!”
朱先生知道她这纯粹是在嫉妒徐心然,本想还她几句,可因为心情太好,不想与她计较,也就作罢了。
这天回到家中,徐慧瑛又是气鼓鼓的,径直来到涵玉楼,一看姜夫人母女两个并不在这里,于是放心大胆地诉苦。
“娘,那个徐心然点子太多了,一件破袍子就卖了三十两银子,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整个福盛祥都是她说了算了!”
苏氏问清了今天的事情,不觉叹道:“你爹已经将制衣坊给了心然,而且心然与你爹约法三章,不许你插手店铺的任何一件事,所以为今之计,你只能将铺子紧紧攥在手心儿里,不能叫她干涉铺子太多。等你对铺子里的生意越来越熟悉,能与她的制衣坊分庭抗礼,咱们再慢慢想办法将制衣坊夺回来。可是现在,咱们只能忍耐。若是制衣坊赚不到什么银子,咱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徐慧瑛说:“可是等到她赚得银子越来越多,我爹一定会越来越信任她依赖她,到时候,咱们想插手那边的事情就更不可能了!”
苏氏慢慢抚摸的自己的肚子:“别急。你忘了,我的儿子,还没有出生呢。等到这个孩子一出生,心然算得了什么?到时候我自然会和你爹提出来,将福盛祥的店铺和制衣坊都写在徐家唯一的子嗣的名下。”
“可是我爹会同意吗?”徐慧瑛对母亲的这个计划表示怀疑,“一来弟弟还小,二来制衣坊现在已经在心然的名下了,若是更改,心然肯定不干,到时候她再借机威胁,爹还是会听她的。”
苏氏笑了:“我自己有妙计。你且不要急。等着瞧就是。”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一百个布偶
“大小姐,昨天那位人称‘六公子’的顾客,价钱都没讲啊,我说这长袍一件三十两银子,人家眉头都没皱一下,当时就把那件浅灰色斜织纹锦缎的拿走了。”第二天一大清早,朱先生就兴奋地向徐心然汇报昨天卖出去一件长袍的情景。
“那么给人家赠送了布偶吗?”徐心然问道。
“送了送了。”朱先生乐呵呵地说“虽然你朱大叔年纪老了,可大事儿,都记得清楚着呢!我看他是一位气宇轩昂的年轻公子,就给送了一个小老虎。”
一天就卖出去一件长袍,徐心然自然高兴,在制衣坊匆匆巡视一圈,就回到店铺坐镇,想看看今天还有没有那样的好运气。
可是,到了午时,也没有人再来光顾,也有几位顾客问了长袍的价钱,可最终都没有买,徐心然的激动与兴奋渐渐冷却下来。她告诉自己,昨天只是运气好,而好运气不见得天天都有。于是收拾了一下失望的心情,准备回到制衣坊去。
徐慧瑛十分得意,就仿佛徐心然做的长袍卖不出去,她就能捡到多大便宜似的,站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哎呀,有的人呢,就是太自以为是,以为自己无往而不利呢。可是,这二十件长袍,也不过才卖出去了一件,真不知道,有的人hu了这么大功夫,还浪费了这么多好料子,是想做什么。”
朱先生正待要回她两句,徐心然急忙向他使了个眼色,意识他不要说话,朱先生只得忍气去了后边。
徐慧瑛一看徐心然忍气吞声的样子,情绪越发高涨:“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儿。这么多的好料子,若不是被人胡乱做成卖不出去的衣裳,只是当做料子来卖,也有一笔进项呢。只可惜呀,被有的人给糟蹋了!”
徐心然不想与她分辨,准备出门回制衣坊。由于长袍的销售并不如想象中那样热火朝天,又被徐慧瑛奚落,所以心情不太好,只顾低着头走路,一面思索自己设计的长袍究竟哪里不好。是样式不够新颖?是衣料不够档次?是细节不够完美?是价钱定得太高?一门心思只在这几件袍子上,却并没有发现,自己正堵在门口,两只胳膊伸开,双手撑住了门框,只顾低头沉思,却将店铺的大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姑娘这是……难道是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昨天买了那件浅灰色袍子的六公子仍旧带着那几个仆从,万分疑惑地看着徐心然,不明白这个年轻的女孩子这是在做什么。
徐心然这才醒悟过来,急忙将胳膊缩回来,让出了大门,正要道歉,却一眼看见,眼前这年轻公子身上穿的,正是自己亲手缝制的那件浅灰色斜织纹锦缎长袍。
“您就是六公子?”徐心然那个高兴呀,心想这位六公子既然穿着福盛祥制衣坊做出的长袍又来到这里,那么就一定是对这件衣裳十分满意,说不定想来多买几件呢,于是急忙热情地招呼道“快里边儿请。六公子今天还是要来买衣裳的吗?对了,这件长袍,您穿着还满意吧?”
六公子迟疑道:“姑娘,您是……”
“这是我家大小姐。”闻声从里面出来的朱先生急忙介绍道“这件长袍,正是我家大小姐亲手缝制的。”
“是么?”六公子微微笑了一下“徐大小姐的手艺果然精湛,这件长袍做得合体舒适,料子的颜色也选得好,既不过分浮华张扬,又暗暗彰显着一种从容与高贵。能做出来这样一件衣裳,想必徐大小姐的眼光也是很好的。”
徐心然这时已经完全回过神来:“六公子过奖了。”
六公子坐下来,接过朱先生递来的香茗:“今天,我再次登门,是想专程买一些布偶。昨天那只小布老虎做得惟妙惟肖、喜兴可爱,我几个姐妹一看就爱不释手,立逼着我再多买一些回去,不然就那一个,给了我最小的妹妹,其他的人就没有了。”
徐心然微微有些失望,原以为来了大主顾,会多买几件长袍,可不想只是冲着小布偶来的。那些小布偶,又不值多少钱,就算他家里姐妹多,那么买十个八个个就算是顶天了,可是,十个八个小布偶,也赶不上一件长袍的价钱啊。
徐心然想了想,说:“实在是抱歉啊,我们福盛祥的布偶只是赠品,不单另出售,只是赠送给一些大主顾。不过,六公子若是给的时间宽裕,我们可以抓紧时间赶制出来一批。只是……这样一来,我们就要先把其他的事情放一放,难免要耽误时间……”
徐心然既没有拒绝,又摆出了困难,是因为她既不想失去这笔生意,又不想为了这笔生意而少赚银子,而且她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位“六公子”气度不凡,非富即贵,且今天又是专程来福盛祥购买布偶。所以,为了买到这些布偶,他一定不会心疼银子。
果然,六公子笑道:“徐小姐真会做生意。这么说,徐小姐是打算先将手头的事情放一放,专门给我做布偶了?”
徐心然问道:“不知六公子想要多少?是全要生肖的,还是人物、生肖和小摆设各要一些?”
六公子沉吟道:“既然已经麻烦了大小姐,那么二三十件,你们福盛祥不合算,我也不好意思,这样吧,各样儿的布偶,一共做一百件,时间么,五天之后我来取货。”
徐心然不仅睁大了眼睛:“一百件?六公子真的要一百件布偶吗?”
第 1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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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32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32 章
六公子点头道;“不错,是一百件,徐小姐这里有什么问题吗?要快一点,价钱好说,你开个价儿。”
徐心然说:“本来呢,这布偶也值不了几个银子,可是因为我们福盛祥制衣坊要全部停止军服的制作,腾出来五天时间赶制这些小布偶,而且每一件都务求要做得既结实又美观,那就不得不多费些功夫了。因此,这每件布偶的价格,就要高一些……”
六公子温和地摆摆手:“你就说总共要多少银子吧。这算细账,是你们福盛祥的事情,我可没有耐心听。”
徐心然说:“一个布偶,一两银子。”
“行,那就说定了,五日之后,我派人来取货。”说毕吩咐一个仆从付了三十两银子的订金。
徐心然急忙推辞:“六公子是贵客,这订金就不必了,等五日之后一并支付即可。”
六公子也不坚持,告辞走了。
半晌,朱先生才回过神来:“大小姐,这就是一百两银子啊。”
“只是要暂停军服的制作。”徐心然并不十分高兴“这桩生意,咱们其实没有赚到多少,只是赚了一个人气。这位六公子,非富即贵,闹不好也许是出自哪个王府呢,咱们一不能怠慢,而是要尽量挽留这样的贵客,万一哪天人家高兴了,在咱们这里做个十套八套衣裳也未可知啊。”
为了赶制这一百件布偶,徐心然将军服的制作暂停了五天,让女工们赶制出来了五百件布偶。倪大娘等人十分不解,说人家六公子只要了一百件,你这剩下的四百件,打算卖给谁去?
“大小姐。”倪大娘有些担忧地说“这批军服的时间本来就很紧,前一阵子,因为你不在,大家还松散了一阵子,耽误了许多功夫。这好容易你回来了,咱们应该把那些时间赶回来才是啊,怎么你竟然还停了五天,做这些布偶?虽然一两银子一个,也能赚不少,可为了这个耽误军服的制作,实在是不合算。况且,就算有人订做,那么为什么非要多做四百件呢?”
徐心然笑道:“倪大娘,你别着急,我有我的道理。你们只管按我说的去做,我不会耽误那批军服的。”
过了五天,六公子如约派人前来取货,并留下了一张银票。
朱先生看着银票感慨道:“虽然军服停做了几天,可总归还是有赚头的。”
徐心然说:“耽误的那五天时间,只要每天多做一点,也就出来了。何况女工们这些天来一直都在缝制军服,难免疲劳厌烦,换个手,做做布偶,也能换个心情。”
朱先生点头道:“还是大小姐想得周到。不过大小姐,剩下的四百件布偶,您打算怎么销出去?”
徐心然说:“这两天,自然会有人上门来抢购的。”
朱先生不相信:“大小姐,这做生意啊,还是稳稳当当的好,不求一夜暴富,但求细水长流。虽然这次还是赚了一百两银子,可……”
徐心然打断了他的话:“朱大叔,您等着瞧吧,剩下的这四百件布偶,很快就会有人上门来求购的。”
朱先生虽然知道徐心然做生意很有些新点子,可这一次,他却不甚放心:“但愿别赔了就好。”
坐在一旁半天没人理会的徐慧瑛看了徐心然和朱先生一眼,转身出去了。徐心然和朱先生只顾着讨论事情,没有注意她。
第一百五十六章 伙计陆东胜
第二天一大清早,徐心然来到制衣坊,看见负责清扫库房的伙计东胜拿着笤帚簸箕,就随口问了一句:“东胜大哥,那四百个布偶,是不是都已经按我说的存放起来了?记住啊,可不能见灰尘,招了灰尘,那些布偶的颜色就不鲜亮了,到时候没人买。”
其实,这几句话,在布偶放入库房的时候,她就已经叮嘱过东胜三遍了,而且她相信,东胜不会马虎大意,一定会将这四百个布偶收藏得很妥当,现在只不过刚巧看见他从收着布偶的库房出来,随口又说了一遍。其实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罗嗦了,这制衣坊的伙计都是自己当初从店铺精挑细选出来的,不会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岂料东胜被她这么随口一叮嘱,竟慌张起来,手里的笤帚都掉在了地上。他慌忙弯腰去捡,可不但没把笤帚捡起来,还把簸箕和喷壶也弄掉了。他又手忙脚乱去捡簸箕和喷壶,可是喷壶“咕噜咕噜”滚在了台阶儿下面。
徐心然皱了皱眉头:“东胜大哥,你今天是怎么了?平时你可是这制衣坊最细心最稳妥的人啊,今儿却慌里慌张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东胜终于将笤帚和簸箕都重新拿在了手里,可喷壶滚得远,他一时捡不到,又听见徐心然说话,只得说:“没有事儿。”
“那你怎么心神不宁的?”徐心然觉得今天的东胜不对劲,十分不对劲,他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慌乱过,肯定是有什么心事。
“东胜大哥。”徐心然和颜悦色道,“我早就说过,咱们福盛祥,无论东家还是伙计,都是一家人,若是谁家有什么事儿,大家都应该帮忙,所以,请大家有什么事儿,千万别藏在心里,及早说出来,大家伙儿可以帮他想想办法拿个主意,即便帮不上什么忙,也能说几句宽心的话。可是东胜大哥,你到底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三个臭皮匠,还顶一个诸葛亮哩,让我们大家替你想想办法,好吗?”
可是东胜紧紧咬着下嘴唇,思虑半晌,才下定下决心似的摇摇头:“大小姐,我没事,只是这两天没有睡好,精神不济。”
徐心然盯着他的眼睛:“是吗?可是你的脸色十分红润,眼睛也并不浮肿啊,哪里有半点没睡好的样子?”
东胜抱着笤帚簸箕的双臂开始颤抖,而且额头流下了冷汗。
徐心然起了疑心,本来,她以为东胜只是自己家里有事,所以做事心不在焉,可是发现在自己一再的追问下,他竟然慌乱至此,不由得怀疑,他在这制衣坊是不是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再联想到徐慧瑛在自己和朱先生说话的时候悄悄离开,直到自己离开店铺时她都没有再露面儿,忽然心中升起一种不详的感觉。
“东胜大哥!”徐心然上前一步,紧紧抓住东胜的一只胳膊,“你随我进这间库房去看看。”
东胜想挣扎,可又不敢,眼神犹疑不定地四处乱瞅:“我刚刚打扫过的,很干净,不必看了。”
“是吗?”徐心然冷笑道,东胜犹疑躲闪的眼神,更让她怀疑,他在这间库房里做了手脚,于是大声喊道,“阿威小林!”
阿威和小林立刻出现在她的面前:“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徐心然指着东胜:“我怀疑东胜没将这间库房清扫干净,你们两个跟他一起进去看看。”
阿威挠着头发:“大小姐,您是不弄错了?东胜大哥是咱们这里最细心最勤快的人,若是他都没有清扫干净,那我进去看了又有什么用?”
“不许废话,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徐心然以从未有过的严厉低喝了一声。
阿威吓了一跳,不敢再开玩笑,而是与小林两个乖乖地带了东胜,拿了钥匙打开这间库房的门。
“老鼠!?”阿威和小林刚一进门就惊叫起来。
东胜撇了笤帚簸箕撒腿就跑,却被徐心然伸出脚使了个绊子,又见事情败露慌不择路,竟然结结实实摔了个跟头,脸冲下趴在地上,鼻子都磕出血来了。
阿威和小林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将东胜的两只胳膊反剪在身后,又在库房里找了一条绳索将他捆得粽子似的扔在了墙角。
小林本是习武之人,脾气急躁,走过去踢了东胜一脚,又给了他两个耳光,厉声问道:“说,为什么在库房里放老鼠?”
徐心然急忙拦住他:“好了小林,先灭鼠要紧。”
小林狠狠瞪了东胜一眼,说:“我和阿威去借几只猫来。”
不一会儿,小林和阿威在附近的酒楼饭馆里面抱来了四五只猫,放进了库房,然后将库房的门紧紧锁上。
不一会儿,库房里就传来了东胜惊慌骇然的叫声:“啊!别咬我!走开……啊……”
第 1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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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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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3 章
小林得意地对徐心然说:“我这招叫做‘关门打狗’,很有用的,保管叫这心术不正的小子哭爹喊娘。”
徐心然有些不忍:“算了,也许他只是一时糊涂,才做了错事,不如放他出来,咱们问问到底是谁指使他的。”
小林不肯轻易放过东胜:“不管是谁指使的,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就该狠狠教训!”
徐心然说:“也许他有苦衷,这也说不定啊。先让他出来吧,我有话要问他。”
小林只好打开了门,将东胜拎了出来。
东胜的模样十分狼狈,大约是老鼠跑到他的脸上身上,他又被捆着,没办法挣扎,而猫咪又扑到他脸上身上去捉老鼠,误伤了他,因此他的衣服被猫咪的利爪抓破了好几处,脸上也有几道血口子。
徐心然看着他,冷冷地说:“给你一次机会,记住,就这一次机会,你从实招来,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东胜哆哆嗦嗦的,不肯说话。
徐心然眉头一皱:“把他丢回去!”
“好嘞大小姐!”小林兴高采烈地又将东胜拎起来,就要开门。
东胜吓得拼命大叫:“大小姐饶命……我说!我说……”
小林重新将他放了下来,动作一点儿也不轻柔,摔得他龇牙咧嘴,看起来十分痛苦。
徐心然说:“我没有多少耐心,你最好还是痛痛快快告诉我,免得我一着急,再让小林把你扔进去!”
“是……是……我一定说实话……”东胜受了这番折磨与惊吓,不敢再有所隐瞒,而是来了个竹筒倒豆子,“是……是二小姐叫我这么做的,她还给了我二两银子。”
“她让你放老鼠进去?”徐心然问道。
东胜拼命点头:“是啊是啊,这都是二小姐的主意。小的只是一时贪心,才做下了这等错事。还求大小姐看在我平日对福盛祥忠心耿耿的份上饶了我这一回吧,以后,我一定用心做工,弥补我今天的错处……”
“二小姐?”徐心然嘴角挂上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你不会是见事情败露污蔑我妹妹吧?我妹妹是福盛祥的东家,怎么可能做出对福盛祥不利的事情来?”
东胜急得赌咒发誓:“我若是有半句谎言,老天爷立刻打雷将我劈成两半儿!”
徐心然对小林说:“放开他吧。”
小林不肯:“大小姐,就这么饶了他?这也太便宜他了吧?要我说啊,就让他和他放进去的那些老鼠做伴儿好了。对了,还有猫,一定会让他满意的。”小林一边咬牙切齿地说着,一边恶狠狠地瞪着他。
东胜又一哆嗦:“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好吧,我说话算数,饶你这一次。”徐心然紧紧盯着他,“不过,以后我会不会后悔今天饶了你,就要看我的心情了。”
东胜又开始发誓:“从此刻起,我陆东胜一定唯大小姐马首是瞻,大小姐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上刀山下油锅,绝无半句怨言!”
徐心然笑了:“上刀山下油锅倒是用不着,只不过以后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你得记着你今天说过的话,不许推三阻四,不许生出二心!听见了吗?”徐心然脸色突变,厉声喝问。
“听见了听见了!”东胜被捆着,不然一定会趴下来给徐心然磕几个响头,“以后大小姐说东,我决不敢往西。”
“阿威,去铺子里将朱先生和二小姐请来。”徐心然吩咐道。
阿威撒腿跑了,不一会儿,却只带来了朱先生一个人,徐慧瑛并没有跟着一起来。
徐心然眉心一蹙:“二小姐呢?”
朱先生还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哦,方才阿威去铺子里说大小姐请我们来商量事情,可二小姐忽然说她头痛,然后立刻就回家了。”
徐心然笑道:“无妨,二小姐不在就不在吧。朱大叔啊,这会儿急急忙忙将你请过来,是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做个见证,等我爹回来时,你告诉他,今天这制衣坊到底发生了一件什么事情。”
朱先生叹气道:“是不是与二小姐有关?”
方才阿威去请他们的时候,朱先生就发现,徐慧瑛的神色十分慌张,还没等他问问阿威,大小姐请他们过来有什么事情,她就立刻说她头痛,然后坐上马车就回家了。朱先生一路上猜了好几遍,都没能猜出来徐慧瑛这是怎么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寻找二小姐
徐心然说:“朱大叔,让东胜告诉你吧。”
朱先生这才注意到浑身是伤的陆东胜,惊叫道:“东胜,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然后疑惑地看着徐心然。
徐心然笑道:“朱大叔别问我,这件事情,连我也没有弄清楚呢,您还是自己问他吧,我就先去前边儿忙别的事了。”
徐心然带着阿威和小林走了,后院里,只剩下了朱先生和依旧被捆成粽子的东胜。
朱先生疑惑地看着他:“东胜,你到底怎么了?大小姐为什么要把你绑起来?”
东胜耷拉着脑袋,自觉无颜见人:“朱大叔,都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做了对不起大小姐和福盛祥的事情……”
听了事情的经过,朱先生恨不能也揍他一顿出出气,可一看见他这幅模样,到底还是不忍心,只是骂道:“若非大小姐,咱们早就喝西北风去了,现如今咱们跟着大小姐才能拿到工钱养家糊口,你非但不知道感激,还要给她使绊子,你到底安的什么心?难道大小姐对咱们这些做工的人还不够好吗?”
东胜羞愧得无地自容:“朱大叔,我知道错了。”
“哼!”朱先生不客气地瞪着他,“若不是大小姐发现及时,你是不是还不知道自己错了啊?”
东胜嗫嚅道:“不是的……其实我……我放老鼠进去的时候,也很犹豫……”
“犹豫?”朱先生冷笑道,“别跟我这说些没用的。你再犹豫,不是也做了吗?你知道咱们这间制衣坊开张时间不长。正需要大家齐心协力,可你倒好,竟然还要破坏大家伙儿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制衣坊走到今天容易吗?大小姐容易吗?这里的每个女工、每个伙计容易吗?大家伙儿每天起早贪黑,女工们每天都要多做两个时辰的衣裳。大小姐也是一直都陪着,还亲自下厨做些好饭好菜犒劳大家。可是你呢?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朱先生越说越生气,想起这半年多来制衣坊艰辛创业,本来差一点儿就要因为徐掌柜的一念之差而毁于一旦,现在好不容易徐心然又回来主持大局,制衣坊又呈现出了蒸蒸日上的景象,可这个陆东胜,做出来这样的事情,简直就不是人!
“我……”东胜将头埋在了胸前。“我也是贪了那二两银子,我老婆难产,产后身子虚弱,大夫说要吃些好的补一补,所以我就……我就……我对不起大小姐,对不起大家伙儿。朱大叔,您打我一顿吧,这样我心里好受些……呜呜……”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竟然哭了起来。
朱先生愣住了。半晌,叹气道:“你老婆难产。为什么不给我们说?大小姐是那种小气的见死不救的人吗?她一定会帮你想办法的。那二小姐是什么人,咱们大家伙儿都清楚,她从来不希望咱们这间制衣坊能赚银子,你看看这半年时间,她说风凉话、使绊子、在掌柜的面前进谗言,那还不是要和大小姐过不去?她买通你做这样的事,就是想让咱们的制衣坊开不下去啊!可你还这么糊涂,竟然助纣为虐。”
东胜哽咽道:“朱大叔,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拼命干活儿。将功补过……”
“拼命倒不用。”徐心然的声音传了进来,“不过眼下。倒真的需要你帮忙呢。”
“大小姐尽管说,我就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弥补今天的过失!”陆东胜本就追悔莫及。现在一听徐心然肯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立刻喜出望外。
“我说过了,不用你去拼命。”徐心然亲手将绳索给他解开,“以后做事情,要多动动脑筋,不要只贪图眼前一点点小利益,以至于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就拿今天这件事来说吧,看起来你是占了些便宜,只是往库房里放进去几只老鼠,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得了二两银子。可是你想过没有,若是那几只老鼠咬坏了库房里军服和布偶,制衣坊蒙受巨大损失,到了年底,你失去的何止是二两银子?”
第 1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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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34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34 章
东胜越发羞愧:“我知道错了,大小姐。”
“既然你已经知道错,那么眼下我就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什么机会?”
“我假装解雇你,然后你去求二小姐,让她允许你回到店铺去继续做伙计。”
“可这是为什么?”东胜大约是被刚才那番惊吓给弄懵了,一时没有明白徐心然的意思。
朱先生倒是反应很快:“大小姐的意思是,在二小姐身边安插咱们的人?”
“对,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徐心然说到这里,不觉微微叹了口气,“就算是能够有所防备吧。二小姐都能想到买通我这里的人给我使绊子,那我也不能太厚道了。我打算将东胜大哥安插到她身边去,咱们也好随时掌握她要耍什么阴谋。东胜大哥,你明天就去铺子,和二小姐哭诉,说你为了帮她做事,被我发现,我将你赶出了制衣坊,你如今丢了饭碗,只能找她给你一口饭吃。”
“可是……”东胜仍旧有顾虑,“若是二小姐说我给她把事情办砸了,不理我怎么办?”
“你都想得到往库房里放老鼠,还能想不到办法让二小姐把你留下来?”小林又踢了他一脚,“这事儿你自己去办妥了,然后瞅个空子回来告诉大小姐。你若是不肯去,我还将你捆了扔进去!”
东胜看着小林凶神恶煞的样子,害怕地直点头:“我去!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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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小姐啊……您救救我吧……”东胜一路哭号着,连滚带爬地来到了福盛祥店铺,一进门就寻找徐慧瑛,“二小姐在吗?二小姐在吗?”
伙计和顾客们都被吓了一跳,纷纷看着他,而几个胆小的顾客以为又来了闹事儿的,吓得走掉了。
几个伙计迎了出来:“这不是东胜吗?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东胜趴在柜台上嚎啕大哭:“二小姐在吗?二小姐呢?”
一个与东胜平时关系不错的伙计说:“二小姐刚刚回家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你找二小姐有事么?”
东胜拿两只手轮换拍打着柜台:“我要见二小姐……我要见二小姐……”
其实徐慧瑛刚才并没有回家,而是躲在了附近的茶楼。因为做贼心虚,看见阿威过来请朱先生去制衣坊,她本能地就感觉,是不是让东胜毁损那些布偶的事情被人发现了,所以慌里慌张出了店铺,坐上马车兜了一圈,进了福盛祥斜对面的一个茶楼,从二楼的窗户里观察店铺的动静。及至看见东胜狼狈不堪地哭喊着跑进店铺,她就知道,事情办砸了。于是在茶楼的雅间里急得团团转。
是出去呢?
还是继续躲着?
若是出去,她可没有把握应付得了正情绪激动的东胜。
若是不出去,难道要在这茶楼里躲一辈子?
隔着一条街,徐慧瑛都能清晰地听见东胜的哭闹声,吵得她心烦意乱。思虑半晌,徐慧瑛决定还是面对这一切,假如东胜反戈,她就来个死不认账,反正谁也没有亲眼见到是她指使东胜那样做的。
徐慧瑛走出茶楼,来到了东胜的面前:“你要见我做什么?”
东胜仿佛终于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扑过来继续大哭:“二小姐,我被制衣坊赶出来了,饭碗丢了,我的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呀……我老婆刚刚生了孩子……”
徐慧瑛微微松了一口气,因为东胜并没有说出来实情。
“好了,别哭了,把顾客都吓跑了!”徐慧瑛说,“你且随我去里边,慢慢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东胜倒听话,站起来擦掉眼泪,跟着徐慧瑛去了后院。
带着东胜来到后面一间清净的屋子,徐慧瑛才问:“说吧,制衣坊为什么赶你出来?”
东胜看着她,目光非常不友善:“二小姐明知故问。”
徐慧瑛有些惊慌:“你想怎么样?”
东胜吸溜了一下鼻子,说:“唉……是我自己没把事情办好,辜负了二小姐,我也没啥可说的。只是事情败露,大小姐打了我一顿,又将我赶了出来,我的饭碗没了,还求二小姐给我一个养家糊口的机会。”
徐慧瑛气道:“你可真够笨的,那么一点点事情都办不好,如今办砸了,却来找我?”
东胜说:“二小姐,我这可全都是听了你的话呀。如今我为了给你办事儿落到这步田地,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徐慧瑛哼了一声:“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东胜嘿嘿笑了:“我威胁了二小姐,于我有什么好处?我只是想回铺子里继续当伙计罢了。”
“你……”徐慧瑛不想答应,“你连这么一点事情都能办砸,你还想回来?像你这样没用的东西,在哪里都找不到饭碗!”
“二小姐要是不答应,我就把你让我做的事儿说出去。”东胜恶狠狠地瞪着她,“本来大小姐抓到我,我什么都没说呢。只要你答应让我回铺子里来,我保证,死了也不说。”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东胜的任务
“即便是你说出来,谁会相信?”徐慧瑛冷笑道。
“有没有人相信,我可管不了。”东胜十分有耐心,大有说服不了徐慧瑛就不罢休的架势,“我只管说,反正总有人会去捕风捉影。何况,我是因为给二小姐办事,才弄到了这个地步,二小姐总不能过河拆桥。”
徐慧瑛怒道:“你还拿了我二两银子呢!拿人钱财,就该替人办事,难道那银子是白给你的?”
东胜拿出了二两银子:“喏,这是二两银子,我还给二小姐。”
“你?!”徐慧瑛又气又急,“你这是做什么?”她自然不会心痛二两银子,二两银子在她的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她只是气愤东胜没有把事情办好,差一点儿连累自己,现在惹出来乱子,还得自己替他收拾这烂摊子。
东胜可怜巴巴地说:“二小姐,大小姐只是抓住了我往存放着布偶的那间库房里放老鼠,可并不知道是谁叫我这么做的。她叫人打了我一顿,可我什么也没说,没有提二小姐半个字。大小姐本来说,只要我说出来是谁主使,就当是我将功补过,还留我在制衣坊,可我不能出卖二小姐呀,所以什么都没说。二小姐,您就看在我对您忠心耿耿的份上留下我吧。”
徐慧瑛思忖半晌,才开口道:“那么你得保证,这件事你一定要烂在肚子里,决不能说出去半个字。”
“多谢二小姐。”
徐慧瑛叹了口气:“行了,去擦把脸,换件衣裳吧。”
自此之后。东胜俨然以徐家二小姐的心腹伙计自居,替徐慧瑛扫地洒水、端茶研磨,徐慧瑛顺口说一句想吃什么,他立刻就去买了来。刚开始徐慧瑛十分反感。可时间一长,也觉得有这么一个腿脚勤快又对自己忠心的伙计也挺不错。她本来就养尊处优惯了,尽管如今已渐渐适应了铺子里的作息,可仍旧觉得不如家里舒服自在,加上徐掌柜又不允许她将丫鬟婆子带到店铺里来,觉得没人伺候,还真的有诸多的不方便。而现在,有了一个东胜,虽说不可能像丫鬟婆子一样服侍自己。可跑跑腿打打杂也是不错的,至少可以免去自己很多的烦琐事情。因此,徐慧瑛渐渐地接纳了东胜,并真的将他视作心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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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35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35 章
“大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肯定,那四百个布偶会有人来买?”朱先生乐呵呵地看着手里的三张银票,不得不佩服徐心然料事如神,这才四天时间,那四百只布偶就全都销售一空了,而且买主都是和六公子一样的大主顾。一张口就要一百件,还有另一位年轻的公子,还要了两百件。仍旧是一两银子一件,光是这几天卖布偶,福盛祥就有了五百两银子的进项。“等老爷回来,还不知道会怎样高兴呢!”
徐慧瑛仍旧一言未发,独自坐在一旁生闷气。徐心然看着她忍气吞声的样子,忽然想起她的舅舅、苏氏的弟弟苏大勇,正是那个可恶的苏大勇。将自己掳到荒郊野外。差点儿凌辱了自己。这笔账,自己千万不能忘记。
她心里非常清楚。苏氏母女三个已与自己势同水火,就算自己想过安稳日子,可人家也不允许。这一次苏大勇没有得逞。可难保没有第二次、第三次。尤其是再过几个月,苏氏就会生下来一个儿子,到那个时候,苏氏想要对付自己,就更加可以明目张胆了。所以,自己绝不能再傻乎乎的,等到人家打上了门来才急急忙忙想对策,这一次,她要先下手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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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福盛祥打样之后,东胜趁着街上人少来到了制衣坊。
“大小姐,我来了。”东胜走进制衣坊后院徐心然的房间,掩上了门。
“东胜大哥,嫂子的身体好一些了吗?若是上一次你拿去的那些补品不够,我再给你一些。”徐心然问道。
“已经好多了。”东胜感激地说,“多亏了大小姐的那些补品和药材,否则,我家那个现在就成一个废人了。如今,她已经能烧火做饭了,再有我娘帮衬着,家里的一切倒也顺利。”
“那就好。”徐心然点头道,“家里安定,你也能安心在外面赚钱养家了。”
东胜不好意思地说:“大小姐待我真是恩重如山,我都不知道该怎样报答大小姐了。我在铺子里拿着一份工钱,可制衣坊的工钱,大小姐还是给了我,我拿着双份儿工钱,却没能替大小姐办一件事,真是心里有愧啊!”
“东胜大哥不用着急,我今天叫你来,就是要你帮忙了。”
东胜急忙说:“大小姐只管吩咐,我一定替大小姐办妥。”
徐心然拿出了一个小孩儿巴掌大的瓷瓶,递给东胜:“二小姐不是经常让你去买些小吃吗?你将这瓶子里的药粉,每次往她的小吃里面放一点点,别叫人看见,就算是帮了我一个忙了。”
东胜吓了一跳:“大小姐是要给二小姐下毒?”
徐心然说:“我也是万不得已。你还记得前一阵子我在这制衣坊的大门口被人劫走的事情吗?”
东胜点点头:“记得。那天可把我们吓坏了。”
“那正是二小姐的舅舅干的。”
“是吗?”东胜惊讶地问道,“二小姐的舅舅与大小姐毫不相干,怎么会对大小姐下此毒手?”
那次徐心然被劫,虽然很快就被救了回来,可毕竟这种事情发生在一个未婚的女孩子身上,会令人浮想联翩。而福盛祥的伙计们和附近的一些人。都猜测徐心然已经遭受了那伙歹人的凌辱。可后来据有经验的人士观察,说徐心然仍是处子,这从她的举止、尤其是走路的姿势上就能看得出来。那几天东胜还与制衣坊的伙计们议论,说那伙歹人真是太可恶了。竟然对一个清白的女孩儿下手,虽然最后没事,可毕竟传出去不好听。大齐国很注重女子的贞洁,有的女孩子,若是在出嫁前被人劫持过,那就很难嫁得出去,就算已经说了婆家,婆家也十有**要退亲。
徐心然苦笑道:“徐家的事情,我也不好多和你说。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二小姐和她的母亲还有妹妹,一向视我为眼中钉,几次欲止我于死地。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不再遭她们的毒手。不过东胜大哥,你若是不愿意,那我也不勉强你。”
东胜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大小姐,既然我已经发誓要效忠于你,那就绝不后悔。徐家的事情。我是不知道,可我至少知道,是二小姐先对你不仁的,若不是她先要破坏你们辛辛苦苦做出来的布偶,大小姐也不会对她不义。”东胜接过徐心然手里的瓷瓶,“这件事情,交给我了。”
送走东胜,徐心然两只手心里全都是汗。原来,害人的感觉是这样令人心悸。可为什么苏氏母女就能心安理得地一次又一次让自己陷入绝境呢?
暮色慢慢降临。徐心然却不想回家。她站在窗前,看着对面和两旁作坊里透出来的灯光。暗暗捏紧了拳头。
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我辛辛苦苦建起来制衣坊蒙受任何损失,谁要是对制衣坊不利。那么我一定要十倍百倍地还击回去,绝不手软。
“心然,你怎么还没回家?”不知什么时候,姜雨晨温和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来。
“表哥?”徐心然扭头惊讶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姜雨晨说:“舅母邀请我回家用晚饭,母亲和雨宁也很想念我,刚巧这几天军营事情不多,我可以早早就出来。可是到了家一看,大家都在,却独独少了你,我想你在制衣坊一定很忙,也不一定能吃到可口的饭菜,所以给你带了吃的来。”
徐心然笑道:“有劳表哥了。其实这里晚上有饭的,因前几天因为做布偶耽误了时间,所以这一阵子,女工们每天都要每天多赶两个时辰的工,厨房里照常做饭,我哪里能饿着?”
姜雨晨将手里的食盒放在了桌上:“可这也是我的一点心意啊。我怕这里的饭菜不如家里的精致可口,而且你这些天一日三餐都在这里,难免会吃腻了胃口。”
徐心然的眼睛湿润了,可很快忍住:“对了表哥,你吃过了吗?”
姜雨晨说:“我当然也没吃啊,我带了两份来,和你一起吃。”
徐心然将饭菜从食盒里拿出来:“表哥,谢谢你。”
“你怎么总对我这么客气?”姜雨晨将一双筷子递给她,“快趁热吃吧,这个牛肉汤粉,是你喜欢的菜,多亏了我骑术精湛,才没有让这汤洒出来一滴。”姜雨晨的表情颇有些得意,“心然,你不准备夸夸我?”
徐心然正感动于他竟然记得自己喜欢吃牛肉汤粉,忽听他这么一说,急忙脱口而出:“表哥的骑术,是大齐国第一!”
姜雨晨开心地坐了下来:“嗯,得到心然表妹一句夸奖,可真不容易啊。”
徐心然被他委屈的样子逗笑了:“那是自然咯。我的夸奖,可不会轻易给人的。”
“可是……”姜雨晨装作愁眉苦脸的样子叹了口气,“我想天天都被你夸奖,那该怎么办啊?”
徐心然大笑:“这还不容易?快跟我说两句好话,我把你招到我们福盛祥制衣坊来做个小伙计,只要你腿脚勤快干活儿麻利,我保证天天都夸你。”
“啊!”姜雨晨夸张地大叫一声,“那我岂不是要喊你一声‘掌柜的’?不行不行,明摆着是我吃亏了。”
徐心然惬意地喝着牛肉汤:“你不吃亏呀,我给你发工钱。”
“你打算给我多少工钱?”
“那得看你做得好不好。”
“那还是我吃亏了,以后你是掌柜的,我是小伙计,什么都要听你的。”
“小伙计当然要听掌柜的。”
……
第一百五十九章 徐掌柜归来
徐掌柜赶在八月十三那天回到了京城。
他这一趟去苏杭,收获颇丰,购进的丝绸布料,全都是时下流行的,而且质地都属上乘。
“这一年,咱们福盛祥一定要打个翻身仗!”徐掌柜虽然旅途劳顿,可不肯去休息,而是亲自指挥着伙计们将一捆捆的丝绸布料搬进库房。
朱先生笑得合不拢嘴:“老爷,今年福盛祥一定会蒸蒸日上的。”
第 1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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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36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36 章
徐掌柜一边看着伙计们往库房里搬运丝绸布匹,一边问道:“我走的这一个月,店里和作坊里都还好吧?”
朱先生说:“好,一切都好,前几天,大小姐做了一批布偶,一下子就卖了五百两银子。”
“布偶?”徐掌柜惊讶道,“那得做多少个才能卖到五百两银子啊?心然,你该不会是光顾着做布偶而耽误了做军服吧?”
徐心然和朱先生还没来得及说话,徐慧瑛抢先答道:“可不是嘛,爹。大小姐将军服的制作停了整整五天。”
“心然。”徐掌柜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你是不是以为制衣坊如今在你的名下,你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制作那批军服的时间本来就紧张,你不但不抓紧时间赶工,还要停工,你到底想不想让福盛祥的生意好起来?”
“老爷,老爷。”朱先生急忙劝阻,“老爷别生气啊。我刚才不是说了嘛,虽然制衣坊停工五天,可卖出去了五百两银子呢,除掉针线和人工,我算了一下,净赚了四百五十多两呢。而且这几天制衣坊的女工们每天又多做了一个时辰,已经把耽误的那几天赶回来了。”
徐掌柜一听净赚四百五十多两银子,怒气慢慢平息下去:“虽然如此,可你也不该自作主张将军服停工。说到底,今年这制衣坊还是要以制作军服为主。”
徐心然说:“我不在的那一个多月,制衣坊也没做出来多少军服啊。”
“你!?”徐掌柜刚刚平息的怒火“腾”的一下又窜了上来,“你这是居功自傲你知道吗?你别以为你现在掌管着制衣坊,又有能耐赚几两银子,就可以将谁都不放在眼里了。告诉你,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多呢,你这才见识过一些什么,就如此骄矜自恃。若是有一天你赚了几千两银子,那还不得眼睛长到头顶上去,连我这个父亲都可以不放在眼里了?”
徐心然平静地说:“爹,您多虑了,女儿并没有不将谁放在眼里,而且无论什么时候,女儿也会记着您是我的父亲。至于制作布偶的事情,是因为有顾客专程来订购,女儿告诉他,一件布偶一两银子,本以为他会嫌价钱太贵而作罢,可没想到,人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订了一百件。有这样的生意上门,爹,您会拒绝吗?至于停工五天,我是觉得,既然有人对小布偶如此感兴趣,且又出得起高价来买,那么说不定还会有其他大户人家也来求购。而制衣坊为了制作这一百件布偶,至少需要停工一天,那么何不索性多停几天,多做一些布偶呢?等到再有大主顾来购买,就不必再次停工了。而事实证明,多做的那四百件布偶也被一销而空,都是一两银子一件的价钱。”
朱先生接口道:“是啊老爷,这件事情,大小姐做得没错儿。大小姐心里有数儿呢,不是那样顾头不顾尾的人。”
徐掌柜说:“这样倒也说得通,只是以后可不许再这么做了,万一耽误了那批军服,可 不是闹着玩儿的。”
将所有的丝绸布匹搬进库房并清点造册之后,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因为徐掌柜刚刚出现在店铺的时候,徐慧瑛就派了伙计回家去报信儿,所以这时候,等了一天的苏氏和徐慧玥并姜氏母女都派人来催了好几趟,请徐掌柜和徐心然、徐慧玥快点儿回家,家里的晚饭都已经准备好了。
徐掌柜一看一切已经妥当,叮嘱值夜的伙计用心一点,然后长舒了一口气,对徐慧瑛说:“回家吧。”
徐掌柜这话只是对徐慧瑛说的,并没有看徐心然一眼。徐心然知道父亲已经认定了是自己弄来那个木雕小人诅咒苏氏和她的孩子,而在找到确凿证据证明此事与自己无关之前,父亲对自己的憎恶与嫌弃是不会改变的,哪怕自己不到十天就替福盛祥赚了五百两银子,哪怕福盛祥以后还要靠着自己才能兴旺起来,可父亲依旧不会喜欢自己。
所以,徐心然自觉地去了后面,以免尴尬。
偏偏徐慧瑛却高声叫道:“大小姐,一起回家吧。”
徐心然在心里苦笑:家?我哪里有什么家?徐府,是你们的家,不是我的。于是转过身说:“我还要去制衣坊看看,要晚一点回去。”
徐掌柜皱眉道:“制衣坊虽然很忙,可你也不必天天守在那里,今天就早点儿回去吧。”
徐心然本来打算固执到底的,可又一想,毕竟父亲长途跋涉,今天才回来,不想让他不高兴,所以点点头:“是,爹。”
到了家中一看,苏氏早已准备好了丰盛的晚宴,给丈夫接风洗尘。因为有了徐心然,福盛祥多少还是赚了一些银子,所以苏氏又有条件铺张了。
徐心然看着满满一桌子美味佳肴,知道并没有一根菜、一口汤、一粒米是为自己准备的,可为了徐家的脸面,为了让父亲高兴,她还是默默地坐了下来。
姜雨宁看见徐心然十分高兴:“好几天都没看见心然表姐,今天表舅回来,心然表姐也肯在家吃饭了。”
徐心然笑了笑,说:“实在是店里和制衣坊的事情太多了,这些天都没能好好陪陪表姑母和雨宁表妹,真是太失礼了。”
姜夫人说:“生意要紧,可自己个儿的身子也重要。心然啊,你看看你,这么瘦弱,等会儿可要多吃一点。”
姜夫人虽然不同意儿子娶徐心然为妻,可并不代表她就对徐心然厌恶至极,其实,她很同情这个一出生就没有了亲娘的孩子,觉得她的境遇实在令人唏嘘。而且凭着她为人处事的经验,虽然来到徐府不过短短十一二天,可早就看清楚了徐家的情况,知道苏氏母女三个都不待见这个孩子,所以,尽管认为她不是自己心目中的儿媳妇儿人选,可还是愿意给她一些长辈的关爱。
徐心然并不知道姜雨晨的那封家书,更不知道姜夫人此时此刻的想法,只是以为姜夫人作为自己的表姑母,与自己并无什么利害关系,而人家只是来做客,所以纯粹是作为一个长辈在关心自己。于是感激地说:“多谢表姑母关心,心然记住了。”
苏氏一看见徐心然就不痛快,可为了不让丈夫一回来就生气,还是笑吟吟地接受了徐心然也在今天的家宴上出现。她举起酒杯:“今天这顿饭,是庆贺老爷从苏杭进货平安归来。来,大家都饮了此杯。”
因为徐心然,家宴的气氛并不十分热烈,就连性格活泼爱说爱笑的徐慧玥和姜雨宁都话很少,只是低头默默吃菜。徐慧玥是因为不习惯和徐心然一起吃饭,且对徐心然越来越厌恶,因此,看见徐心然在场,心情大受影响,根本懒得多说话。而姜雨宁是隐隐约约感觉到了苏氏母女三个对徐心然的排斥,觉得气氛有些沉闷,不敢多说话。
姜雨晨今天不在,因为他只是李元帅身边一个普通的副将,身在军营,不是十分自由,否则,有他在的话,多少还能找到一些有趣的话题,不至于冷场。
好在徐心然很快就用完了饭,站起身来抱歉地说:“表姑母,雨宁表妹,我先回去了,你们慢用。”又耐着性子向徐掌柜和苏氏母女三个道别。
姜夫人早就感觉到徐心然在这里不受欢迎,心中不由得叹息这个孩子真是太命苦了,心下不忍,开口挽留道:“你看你这孩子,才用了这么一点点,那一小碗粳米饭,怎么能吃饱呢?而且我看你也没怎么吃菜。若是没有十分着急的事情,不如再用一点吧,你看,这个南瓜蹄花羹,那边的牛肉烧豆腐,还有这个当归炖鸡,你都没有动。”
徐心然微笑着说:“表姑母,我的饭量一向很小,今天吃的已经比平时多了。我只是有些累,可能这几天在制衣坊待的时间太长,所以想早点儿回房去休息。”
姜夫人也不好再坚持,只得叮嘱她早点儿休息,然后吩咐自己的两个丫鬟送她回望月轩去。
徐心然一走,徐慧瑛徐慧玥姐妹俩一下子活跃了起来,不停地说些趣闻轶事和诗词典故,使得方才的沉闷一扫而空。苏氏的笑容也自然亲切了起来,频频劝酒劝菜,又问了徐掌柜很多苏杭的见闻。仿佛这个时候,这场家宴才刚刚开始。
性格比徐慧玥还要活泼的姜雨宁,却没有加入这其乐融融的谈话,她觉得心里不自在,为了徐心然的中途离席,和徐心然中途离席以后苏氏母女的谈笑风生。
徐掌柜说:“这次我去苏杭,购进了不少上乘的丝绸,等表姐和雨宁有空了去店里看看,挑上几匹,做几身衣裳,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姜夫人含笑说了声“好”。
第一百六十章 又遇程洛山
又过了两天,中秋节到了。这一天,按照徐掌柜的意思,店铺和制衣坊两边过了午时就早早打烊,让大家回家去团圆。
徐心然觉得有些无聊,又不想这么早回家,于是独自一人来到街市上,打算在这里磨蹭到晚饭的时候再回去。阿威和小林也走了,阿威自然是陪着他的奶奶倪大娘回家了,小林虽然是光棍一个,可早已约好了其他的几个光棍一起喝酒赏月,也早早地走了。
徐心然一个人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听着小贩们的叫卖声,看着兔儿爷、胭脂水粉、月饼与各色瓜果,忽然觉得自己这大半年来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就算自己能够将福盛祥积压的料子销出去回笼资金,就算自己能废物利用将碎布头做成布偶换来银子,就算自己能建起一家制衣坊,可是,这一切,在父亲的眼里都是那样的无足轻重。虽然,现在制衣坊在自己名下,可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有一半都要给苏氏母女,自己这是何苦呢?
正在胡思乱想,忽听得有人在叫自己:“徐大小姐。”
抬头一看,竟然是程洛山。
徐心然一愣:“程公子?怎么是你?”
程洛山温和地看着她:“这么巧啊。徐大小姐今天这么有空闲?”
“今天是下元节么,福盛祥给伙计们放了半天假。”徐心然觉得今天运气不好,好容易有空在街市上走一走,还碰见了这个人,“轻罗坊今天也应该是早早准备过节了吧?”
大齐国向来注重中秋节,上至皇室公侯,下至平民百姓,无论贫富贵贱,都要在这一天合家团聚。
程洛山说:“是啊,无论是福盛祥,还是轻罗坊,都要过节的。徐大小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也没叫个下人陪着?何况这个时候,徐大小姐应该在家里准备合家团圆了吧?”
徐心然静静地看着他:“程公子不是也不在家中吗?不过,你比我要气派多了,至少,有两个小厮跟着。”
第 1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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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37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37 章
程洛山微微一笑:“徐大小姐这是在奉承我,还是在感叹自己形单影只呢?”
徐心然白了他一眼:“我可没有程公子这般多愁善感,我只是闲来无事出来走走罢了,没那么多讲究。”说完就要走。
“等等!”程洛山急忙拦住她,“是我不会说话,让你生气了。不过今天既然这么巧,让我遇见了你,我若是不请你喝杯茶,那就太失礼了。不管怎么说,你和我也是有过婚约的。”
徐心然没好气地说:“拜托了,程公子,你们程家那一次只是纳妾,所以那不能叫做婚约。”
“好好好。不管叫做什么吧,我现在只能遗憾,我与徐大小姐有缘无分。”程洛山的眼中闪过一丝伤感,不过稍纵即逝,“而今天,既然上天让我们在这里遇到,那我一定要请徐大小姐喝杯茶。前面不远处的清茗茶楼很是雅致,茶烹得也不错,徐大小姐可愿意和我去品尝品尝吗?”
徐心然笑了:“轻罗坊向来不做亏本儿的买卖,程公子今天不会无缘无故请我喝茶吧?而且我也没空,还请程公子有话直说。”
程洛山低垂下了眼帘:“徐大小姐好像很讨厌我?”
“你我并无半点关系,谈不上什么讨厌。只是福盛祥与轻罗坊这几年闹了很多不愉快,今年更是因为一批军服和一批布料弄得反目,以前徐、程两家携手并肩的友谊荡然无存,所以,程公子就不用和我虚客套了。”
“徐大小姐原来这么记仇啊。”程洛山黯然道,“可是生意归生意,你我之间并无福盛祥与轻罗坊之间的那种争斗啊。”
“可我毕竟是被你们程家退过亲的,我看我还是应该避避嫌。天色不早了,我还要回家去过节,告辞了。”
“徐大小姐真的是要急着回去与家人团聚吗?”程洛山在她身后轻轻说道,“既然徐大小姐这么盼望下元节的合家团圆,那怎么还会在福盛祥打烊之后独自一人在这街市上徘徊?”不等徐心然反驳,他紧接着又说,“徐大小姐可别告诉我,是你自己突然来了兴致,想一个人走一走。就算是这样,诺大的徐府,总该派出几个下人来跟着大小姐吧。徐大小姐,你我都是爽快人,就不用这样自欺欺人了吧?”
徐心然再也忍不住,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她用了非凡的努力,才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是啊,人家程洛山说得对,自己就是在自欺欺人,分明是不想回家去面对那些敌意的目光,分明是为了避免打扰人家的合家团聚,分明是在这街市上无聊地消磨时间,却要装出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
程洛山一看她这光景,急忙道歉:“对不起啊徐大小姐,我不该说这些话刺你的心。”说着递上一方干干净净的帕子。
徐心然强忍住泪水,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恢复了方才的从容:“程公子,再会。”说罢转身逃也似地飞奔了出去,因为担心自己意志不够坚强,会在生意敌手的面前流露出软弱的一面。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累得气喘吁吁,才发现,自己竟然停在了一家珠宝店门口,而这家珠宝店,好巧不巧的就是那天与程洛山夫妇两个尴尬相遇的那一家。
定了定神,徐心然打算回家去。那个家再容不下自己,可也能够暂时栖身。
可是刚要迈步,程洛山那人畜无害的笑脸又出现她的面前:“这么巧啊徐大小姐,我们又见面了。”抬头看了看,说,“这不是上一次那家珠宝店吗?我还记得,你很喜欢这里的一只玉臂钏。”
徐心然快要没有耐心了,也不想说话——其实她本来就话不多——转身就要走。
“心然!”程洛山忽然抓住了她的胳膊,低低地叫了一声,“你真的就这么不愿意看见我吗?”
徐心然不敢拼命挣扎,因为街上人来人往,怕被人注目。只能放低了声音吼道:“程公子请不要这样轻浮,这可是在街上。”
程洛山得意地说:“我只是想请你喝杯茶而已。”
“我不想喝茶。”徐心然没好气地说,“程公子,你也是大户人家出身,怎么能如此没有规矩?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啊?你没读过诗书礼乐啊?”
程洛山细细端详着她:“心然,我发现,你生气的时候,比你一本正经的时候可爱多了。”
“你……”徐心然真的没想到,一向在生意场上以冷酷而诡计多端著称的程洛山,居然这样死皮赖脸,而她虽然定力不差,可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加上这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一时之间,竟然拉不下脸来斥责他,只能怒目而视。
程洛山说:“我只是诚心请徐大小姐喝杯茶,别无他意。徐大小姐若是不肯赏光,那么就请接受我的一件礼物。”
“什么礼物?”徐心然挣扎了半天,手腕都扭痛了,可丝毫无用,只得停止挣扎。
“就是那天你在这家珠宝店看见的玉臂钏。”程洛山一本正经地看着她,“或者让我请你喝茶,或者接受这个玉臂钏,你任选一种吧。”
徐心然气道:“我凭什么要选?你又有什么权利让我选择?”
“那就没办法了。”程洛山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那我们就在这里一直站下去吧。”
“可是,我不喜欢喝茶。”徐心然实在没有办法,只得来了这么一句。
“无妨。”程洛山不上她的当,“好一些的茶楼里面都有鲜花茶的。你若是不喜欢茶叶的味道,那么我们可以要一壶鲜花茶。”
“我也不喜欢什么鲜花茶。”徐心然不耐烦道,“程洛山,我警告你,你赶紧放开我。否则,我就大喊救命了。”
“那你喊吧。”程洛山看着她的眼睛。
徐心然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发出来预想之中的呼救声。
“徐大小姐是大家闺秀,怎么可能在大街上大喊大叫呢?”
“是啊,我是大家闺秀,所以我更不可能与一个陌生男子去茶楼喝茶!”
“那么就请徐大小姐接受我的礼物。”
“可是……恐怕那个玉臂钏,早就卖出去了吧。”徐心然看了看这家珠宝店的门面,无奈地找了这么一个蹩脚的借口。
“不会的。”程洛山另一只手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盒子,“那只玉臂钏,早就被我买下来了。本来我准备在我们的新婚之夜亲手给你戴上的,可是……最后我的这个心愿还是没有能够实现。这只玉臂钏,我一直留着,为了你留着。”
程洛山终于放开徐心然,打开了盒子。
果然是那只玉臂钏。
徐心然低低地惊呼了一声。
“心然,这是我特意为你买下来的。”程洛山的声音大了一点,因为街上的人愈来愈少,人们都赶回家去过节了。
徐心然目瞪口呆:“可是……可是程公子,这不合情理。你我二人只是生意上的对手,其他并无任何关系,你这样突兀地送我礼物,还是这么贵重的礼物,你叫我如何敢接受?”
“你和我并不是生意上的对手。”程洛山平静地看着她,“应该说,轻罗坊和福盛祥才是生意上的对手,而不是我和你。你和我之间,又有什么可以做对的理由呢?而且徐大小姐,你不用再提当初退亲的话,你应该比谁都清楚,那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六十一章 出动出击
徐心然一惊,心想果然这位程公子机敏过人啊,自己和霍夫人已经筹划得十分仔细了,可还是让他查了出来。徐心然猜测,他八成儿是从马道长那里下手去查的。
“程公子,不管怎样,你们程家都已经退亲了,现在,我与你毫无关系,还请你不要再纠缠我。你看,天色也不早,我要回家了,程公子也赶紧回家去过节吧。”话音未落, 趁着程洛山松开了自己只顾拿着盒子展示玉臂钏,赶紧开溜。
却不料程洛山反应很快,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而且由于用力过猛,差点儿将她拽到了自己怀中。而等徐心然站稳了脚步准备狠狠训斥他一番时,却发现他已经带着两个小厮走远了,而自己的手腕上,莫名其妙多出来了刚才那只玉臂钏。
第 1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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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38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38 章
“喂!”徐心然不得不追了上去,“你的东西……”
可是程洛山走得很快,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也没有追上,只得停下来,扶着墙壁大口大口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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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徐心然将玉臂钏放在了自己床头的抽屉里,却被绿云发现了。
“大小姐,这玉臂钏是哪儿来的?”绿云疑惑地问她。因为徐心然的家当,她再熟悉不过,知道徐心然不可能有这么贵重的首饰。
徐心然只好将遇见程洛山的事情讲了一遍,最后发愁地说:“是程公子硬塞给我的,我也没有办法,我也追不上他。”
绿云沉下了脸:“那你真的就接受了吗?”
“怎么会呢?”徐心然急得汗都下来了,“我也没想到,程公子非要给我什么礼物,本来都退了亲了么,我和他再也没有关系……”说到这里,徐心然忽然想起来程洛山说过的一句话,忽然脸红起来。
绿云说:“那你为什么脸红?你是不是因为他曾经想纳你为妾,所以还惦记着他?”
徐心然忙说:“不是啊。我只是忽然想起,昨天他和我说了很多话,其中提到了退亲的事,我有**分怀疑,怀疑他已经知道退亲的事情是我一手筹划的。”
“那怎么可能?”绿云轻声叫道,“不是和霍夫人说好了绝不告诉别人的吗?”
“霍夫人自然不会说,我怀疑,程公子是在空明观的马道长那里下了些功夫。也许马道长禁不住利诱或者恐吓,就对他说了实话。”
绿云吓得脸都白了:“这可如何是好?若是程家声张起来,那大小姐您的名誉……不明真相的人,会乱嚼舌根的,会胡乱猜测你为什么不愿意去程家做妾而想方设法让人家退亲的!”
徐心然说:“我觉得,程家不可能声张此事。”
“为什么啊?”绿云十分不解地看着她。
“若是程家想拿这个来做文章对徐家不利,那他们早就这么做了,何必等到现在?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徐心然在地上慢慢地踱着步子,边走边说,“其实,我应该想得到,若是程家父子想知道真相,那么就我那点儿小计策,怎么能瞒得住他们?可是除了程公子昨天提醒了我一下以外,程掌柜那里竟然没有一丁点儿动静,这就说明,程掌柜根本不想追究此事。毕竟,我是个有名的灾星,而程家少夫人霍玉儿又有了身孕,权衡利害之后,程掌柜自然会选择孙子,而不是我。实际上,我不是不知道,程家纳我为妾,完全是为了让我永久地离开福盛祥,无法再为福盛祥打理生意,这样,他们才能不慌不忙地等待福盛祥关门大吉。”
“可是……”绿云虽然认为她的话有些道理,可还是不能够解释全部的事情,“可既然他们只是想利用你,那为什么程公子还专程给你送了这么贵重的东西?这件玉臂钏,是用整块的羊脂玉雕琢而成的,可值不少银子呢。程家向来将钱财看得比命还要紧,从不会无缘无故送人东西,可程公子一出手就是一件羊脂玉的臂钏儿,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的?”
徐心然摇摇头:“不知道。不过这个程公子,我早就听说他诡计多端,所以不管他是何用意,我都要提防着点儿,免得又遭不幸。”说到这里,徐心然又想起了自己重活一会,好容易不再受人欺凌,却接二连三遭遇不幸,不由得叹了口气,“绿云,你说,为什么就这么不顺呢?”
“那还不是因为二夫人和二小姐、三小姐看你不顺眼?”绿云一针见血,“她们母女三个在这家里霸道惯了,从没有人敢说半个‘不’字,可今年这大半年,她们却要向你低头,你想啊,她们能忍得了这口气吗?不想方设法害你才怪呢!”
徐心然点点头:“所以啊,我不能再这么消极了,每次都等人家将我逼得走投无路我才临时想办法,我要主动出击,打她们一个措手不及。”
“大小姐!”绿云的脸色“唰”的一下失去了血色,“您该不是真的要对未出世的小少爷下手吧?你可不是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啊。你怎样对付她们母女三个,我都站在你这边,可你若是……”
“好姐姐,你想到哪儿去了?”徐心然哭笑不得,“我怎么可能对一个无辜的、未出世的孩子下手?恰恰相反,我还盼着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生下来呢。只有这个孩子顺利降生,之前姨娘她们诬陷我诅咒的事情,才会被证明是子虚乌有。我要对付的人,只是她们三个。”
“那你准备怎样做?”绿云十分紧张,“大小姐,咱们比不上二夫人她们母女啊,人家无论做了什么,就算是把徐家卖了,老爷也不见得会责怪她们,可你若是稍有差池,那就会万劫不复啊!大小姐,无论你做什么,绿云都能理解,也知道你为什么会那样做,可是,你一定要先保护好自己,决不能授人以柄!”
徐心然笑道:“放心吧好姐姐,我一定会筹划好了再动手,因为我需要保护的, 不只是我自己,还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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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飞快,一晃,半个月过去了。
这一天,徐掌柜到制衣坊和店铺都转了转,觉得一切平安,军服的制作比原计划快了许多,从苏杭新购进的布料丝绸也卖得不错,欣慰之余,又觉得自己过于清闲,于是信步走进店铺的库房,打算替二女儿清点一下库存,以减轻她的负担。这一阵子,徐掌柜对大女儿仍旧是不冷不热,只谈生意上的事情,而这大半年来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父女之情,竟仿佛从不曾存在过。加上制衣坊如今已在大女儿名下,他不想插手太多,所以那边的事情,他只是问一问,看一看,不像在店铺里,他仍然有当家作主的感觉,所以才会想到替二女儿做些事情。
可是当他走进第三间库房的时候,差点儿失声叫了出来。
原本存放七彩织金暗花缎的地方陡然空了一大块。
可是他明明记得,这种花缎他一共购进了一百匹,这两天最多也就卖出去了十几匹,那么剩下的,去哪儿了?
徐掌柜在库房里寻找了四五遍,可那些花缎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不翼而飞了。他慌忙又去其余的几间库房寻找,可将所有的库房翻了个底儿朝天,也没有见到那些花缎的踪影。
徐掌柜气急败坏地来到前边,大声问正在记账的徐慧瑛:“慧瑛,那些七彩织金暗花缎呢?我记得,应该还有八十多匹的,怎么全都不见了?”
徐慧瑛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他:“不可能啊,爹,所有的货物,都存放在库房里。七彩织金暗花段,我记得一共卖出去了十七匹,还应该剩下八十三匹,前天我还在库房里看见了呢。”
“可是今天,那些花缎不见了!”徐掌柜急得团团转。
徐慧瑛将狼毫搁在笔架上,站起身来:“爹,大约是您这次购进的货物太多,您没有找到吧。我去看看。”
徐慧瑛来到了存放花缎的库房,可结果与徐掌柜一样,并没有找到那些七彩织金暗花段。
徐慧瑛也有些慌了,叫来几个伙计,将所有的库房都细细翻了一遍,可一无所获,那些花缎,根本就不在这里。
徐慧瑛的冷汗都下来了,丢掉了千金大小姐的架子,亲手翻开每一匹布料丝绸,可折腾了足足一个时辰,累得她胳膊酸软,都没能找出来一寸那样的花缎。
徐掌柜捶胸顿足:“那些七彩织金暗花段,可是我这次购进的最值钱的料子啊……如今却不见了,这可如何是好?”
徐慧瑛脸色阴沉,将店里所有的伙计都召集到了后院里:“你们谁偷了那些花缎,从实招来!现在站出来,我和我爹不会计较,可若是让我们发现你们竟敢做家贼,那绝不轻饶!”
众伙计一个个面面相觑,可谁也没有承认是自己拿了那些花缎。
徐掌柜说:“也不一定是伙计们干的,说不定是来了外贼。”
“可是爹,就算是来了外贼,可为什么只偷走了那八十三匹七彩织金暗花段,其余的料子,却一动没动?而且,就算是进来外贼,也是趁晚上动手的,黑灯瞎火,外面的人怎么知道拿走最值钱的料子?一定是家贼!只有这铺子里的人,才知道最值钱的料子放在哪里。”
第一百六十二章 谁是家贼
还是没人站出来。
徐慧瑛看着他们冷笑道:“好啊,你们都不承认是吧?别以为你们不承认,我就没有办法了。负责清扫库房的人,全都站到这边来!”
四个伙计畏惧地看着她,磨磨蹭蹭地走了出来,站在了她指定的地方。
徐慧瑛说:“你们几个负责清扫库房,库房的钥匙,都是你们拿着,你们说,是不是你们偷走了那些花缎?”
四个伙计全都大喊冤枉,说他们虽然拿着库房的钥匙,可从来也没有起过偷料子的念头。
徐掌柜头痛不已,本以为这次从苏杭回来,福盛祥一切顺利,就这样经营下去,年底一定会有大笔的进项,可没想到,才安稳了几天,就又出事儿了。他甚至怀疑,这是因为大女儿仍在福盛祥的缘故。可忽又一想,自从自己回到京城,大女儿就再也没来过店铺,应该与大女儿无关。
第 1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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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39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39 章
徐慧瑛对四名伙计的死不认账非常恼怒。这也不怪她,如今这店铺是她在全权负责,原打算在这里有一番作为,以后将制衣坊也夺过来,彻底将徐心然赶出徐家,可正在她踌躇满志要大干一番的时候,居然发生了大宗贵重衣料丢失的意外,这叫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她仔细想了想,这四名伙计,一人负责一间库房,也就是说,不是这四个伙计每人都拿着四间库房的钥匙,而是一人拿着一间的。那么。监守自盗的,就是负责清扫第三间库房的伙计。
徐心然指着那个名叫付荣的伙计,冷笑道:“那些花缎,正是在你负责清扫的库房里丢失的,你说,是不是你偷走了那些花缎?”
付荣吓得浑身颤抖:“不是啊二小姐。我是福盛祥的人。怎么可能偷福盛祥的东西?前天二小姐看过那些料子之后,我就锁上了门,直到今天,没有再进去过,因为这间库房是前天二小姐来查看之前才清扫过的,这两天我看也不脏,就没有打扫。”
“你没偷?”徐慧瑛用一种审视贼偷的目光探究着他。“你拿着这里的钥匙,你居然说你没偷?那为什么那些花缎全都没了,而门窗却完好无损?”
付荣急了,举起一只手赌咒道:“我真的不知道那些花缎怎么会没有了,可的确不是我拿的。若真是我做了这等丧尽天良之事,那就叫我全家都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大齐国的百姓十分敬畏鬼神。一般情况下。是不可能发下这种毒咒的,更不会拿自己的家人来做赌咒。而现在,付荣竟然拿着全家人的性命来发誓,说他没有监守自盗,大家自然是相信他的。
徐慧瑛却冷冷地说:“你赌咒发誓有什么用?反正东西已经到了你的手里了,哦不。说不定啊,这时候都已经换成银子了。”
另一个与付荣交好的伙计看不下去了。他上前一步,小声却坚定地说:“二小姐也拿着库房的钥匙,而且四间库房的都有,难道我们也可以怀疑是二小姐监守自盗吗?”
“放肆!”徐慧瑛勃然大怒,“我是徐家的二小姐,这福盛祥就是我徐家的产业,难道我会偷自家的东西吗?”
不知道为什么,徐掌柜忽然想起了那枚祖母绿的扳指。
另一个伙计接口道:“我们也是福盛祥的人啊,虽然我们不是这里的主人,可我们也知道,若是福盛祥不好,我们的日子也不好过,所以我们也不可能偷福盛祥的东西啊!”
伙计们开始纷纷附和起来。
“够了!不要再说了!”徐慧瑛简直无法控制自己的怒火,大吼一声,使伙计们的议论戛然而止,“店里的伙计监守自盗,,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虽然不是发生在福盛祥,可谁也不能保证,福盛祥就没有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
伙计们一个个露出了愤然之色。
忽然,一个年纪很大的伙计大声道:“既然二小姐都把我们看成贼,那么我们也不必留在这里被人怀疑了。老子辞工不干了!”说完甩着膀子走过来,对半天未发一言的徐掌柜说,“徐老爷,我在福盛祥干了二十年了,从老太爷在的时候起,我就在福盛祥做学徒,后来成了大伙计。我在老太爷手底下,在老爷你的手底下,甚至在大小姐的手底下,都从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被人无缘无故当做家贼,平白受这等侮辱。我彭守礼虽然是个粗人,可也有脸面,我到福盛祥来,是出力气干活儿养家糊口来的,不是来受辱的。请老爷将我的工钱结算一下,我这就走人。”
徐掌柜还未来得及开口挽留,徐慧瑛却尖刻地说:“哟,你干嘛急着要走呢?这家贼是谁,还没查出来呢,你就立刻辞工,是不是做贼心虚啊!”
“你……”彭守礼虽然名字起得颇有几分像读书人,可实际上是个大老粗,脾气又急躁,方才听徐慧瑛怀疑付荣偷了店里的料子,早就窝了一肚子火儿,而此刻,又被徐慧瑛指着鼻子说成是做贼心虚,那心头的火立刻就窜起了三丈高,“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彭守礼活了四十三年了,清清白白大半辈子,从没干过那偷鸡摸狗的事情。”
徐慧瑛针锋相对:“那可难说啊。谁能保证你一辈子都能清清白白?”
“你个小丫头片子,竟敢污蔑老子,老子虽然从来不打女人,可今儿就破一次戒,先打你一顿,叫你知道该怎样和福盛祥的老人儿说话!”说罢举起拳头就往前冲。
众伙计慌得赶忙死死抱住他:“老彭,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是啊彭大哥,你这一拳若是打下去,就更说不清了!”
“打人就理亏了,咱们不能这么做啊!”
徐掌柜见彭守礼被人劝住,这才松了一口气。环顾了一下众人,说:“那八十三匹花缎,丢得着实蹊跷,大家先别急,都安心去做事吧,等我查清楚后,自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可是彭守礼冷笑道:“徐老爷,你不必说这样的话。我彭守礼不管你查得出来查不出来,反正今儿我是辞工辞定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凭一双手挣饭吃,还愁找不到好东家?”
说罢,就拨开人群走了。
“彭大叔!你这气冲冲的,是谁惹你了?”刚刚踏进后院的徐心然与彭守礼走了个迎面,看见他一脸怒火,惊讶地问道。
“老子不干了!”彭守礼也不理睬她,扔下这一句话,继续往外走。
“彭大叔!彭大叔!”徐心然急忙拦在了院门口,“您这到底是怎么了?”
“你别管!不关你的事!”彭守礼梗着脖子道,“你快让开,让我走!反正留在这里,被人当做贼来诬陷。”
徐心然这才看向自己的父亲和妹妹:“爹,二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彭大叔为什么要走?”
徐慧瑛暗恨徐心然来得恰到好处,自己的笑话,全被她看了去了。忽又想到,那批花缎的丢失,会不会与徐心然有关呢?或者说,干脆就是徐心然指使的?
徐掌柜叹气道:“库房里丢了一批新购进的花缎,八十三匹,全都不见了。”
徐心然不相信似地用目光将四间库房扫了一遍,说:“爹,您在开玩笑吧,八十三匹料子,怎么可能全都不见了?许是存放得不整齐,没找到吧。这次您从苏杭买回来的料子把四间库房堆得满满的,一时着急看不见那些花缎,也是有的。”
徐掌柜痛心疾首地摇着头:“不是没有找到,而是干脆就找不到了。心然啊,依你看,那些花缎都被人偷走了?”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在这个时候,他依然将这个被自己嫌恶的大女儿当做顶梁柱,一有紧急的事情,他就会不由自主地与大女儿商量。
徐心然想了想,说:“爹,你忘了,如今铺子里的事情,都是二小姐在做主,何况您也从苏杭回来了,所以,这里的事情,我不好说什么。”
“算了吧你!”徐慧瑛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发生了丢失大批料子的事情,使自己失去了理智,总之她觉得自己今天看谁都不顺眼,随便哪个人说一句什么话,都能引起她的万丈怒火。她几乎有些歇斯底里地吼道,“说不准那些花缎就是你偷走的!”
徐心然哑然失笑:“二小姐真会说笑话。想当初,你也是这样信誓旦旦地说,是我偷走了祖传的扳指,说得有鼻子有眼。可结果呢?谁才是家贼?如今咱们徐家都成了京城里的笑话儿了,说咱们一大家子人,连祖宗的东西都拿出去变卖。今天,二小姐又不问青红皂白诬陷我,真是太不可理喻了。”
“可是我……你……”徐慧瑛知道,扳指的事情,永远都是自己和母亲、妹妹的短处,虽然母亲即将为徐家诞下子嗣,可这事儿若是说出来,仍旧会令她们羞愧。
徐心然不再理睬她,而是转向了徐掌柜:“爹,这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是刚刚我发现的。”徐掌柜的语气充满了沮丧,“前天那些花缎还在呢,可今天就不见了。”
“唉……”徐心然轻轻叹了口气,垂首道,“难道咱们福盛祥的坏运气,还没有到头吗?”
徐慧瑛尖声叫道:“有你这个灾星,福盛祥的好运气永远也来不了!”
徐心然笑了笑:“可是,接二连三丢了贵重东西的,不是我,而是你,是你们。”
第一百六十三章 病因
徐掌柜摆摆手:“行了,你们姐妹两个就不要再争吵了。自从八月十三我回来,心然就将店铺的一切事宜都向我交代清楚了,此事与她无关。”
徐慧瑛本来自己也不清楚那些花缎为什么会不翼而飞,所以打算赖在徐心然身上,反正徐心然如今在家里的处境已经非常糟糕,父亲虽然迫不得已将制衣坊归到了她的名下,可对她的嫌恶,是不会减少半分的。因此,不管此事是不是与徐心然有关,不妨先栽赃在她的身上,即便父亲不相信,可至少会怀疑,而父亲一旦产生了这种怀疑,就不会过分指责自己了。否则,一旦父亲认为自己连库房都看不好,竟然丢失了这么多贵重的料子,并且都两天了还没发现,那一定会怀疑自己是否能够打理这间店铺的。
可是,她的计划显然落空了,徐掌柜并没有怀疑徐心然,这也难怪,自从八月十三徐掌柜回到店铺,徐心然就将这里所有的事情都交割清楚了,并且再没有踏进店铺半步,需要衣料,也只是派了伙计来拿,自己根本就不露面儿。
徐慧瑛失控地对着父亲发脾气:“爹,你为什么总是向着她?她有什么好的?一个克星、灾星、一个只会给家里带来灾难的不祥之人,你总是这么护着她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话还没说完,徐慧瑛的暴怒忽然停止,弯下腰来。一只手捂住胸口,另一只手扶着花坛的边沿,大口大口喘气,脸色也变得青紫。
徐掌柜大惊:“瑛儿!你这是怎么了?”
第 1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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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40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40 章
徐慧瑛大张着嘴,表情十分痛苦,想说什么。可终究没有说出来。身体一软,就倒在了地上。
众人全都惊呼起来。
徐掌柜更是焦急万分,上前一把抱住女儿使劲儿摇晃着:“瑛儿!瑛儿!你别吓爹啊,你快醒来……”
朱先生说:“老爷,赶紧请大夫来呀!”
一句话提醒了徐掌柜,他一叠声地叫伙计去请大夫。
端木仁德很快被请到了福盛祥的店铺,仔细为徐慧瑛号脉。
看着端木仁德紧锁的眉头。徐掌柜的心越沉越低,颤抖着声音问道:“端木先生,我女儿她……她到底怎样?”
端木仁德摆摆手,示意他别说话,然后又换了徐慧瑛的左手诊脉。
过了好久,他才缓缓道:“徐掌柜,二小姐是不是小时候就有心悸之症?”
“心悸之症?”徐掌柜愣住了。“从来没有啊!我女儿从小到大。身子骨儿都很结实,从未发现有过心悸之症。”
“可是,”端木仁德看着已经苏醒却脸色依旧苍白的徐慧瑛,“二小姐的症状,说明她有十分严重的心悸之症。”
“啊!?”徐掌柜眼前一黑,差点儿跌倒。“这怎么会呢?我女儿从小就皮实,不可能得这个病啊!端木先生。您是不是弄错了?您再给看看,再给看看,或许,不是这个病呢。”
徐掌柜知道不应该质疑大夫的医术,可他爱女心切,明知道这样说话十分不妥,还有可能得罪端木仁德,可还是说了出来。
端木仁德倒没有生气,因为他虽然年轻,尚未成亲,可见过的病人太多了,所以十分能够理解徐掌柜的慈父之心。忽然一错眼,看见了站在一旁的徐心然,不由得猜测,不知道徐掌柜对于他的大女儿,是否也有这样一颗慈父之心。
端木仁德从徐心然身上收回了目光:“徐掌柜,我已经反复号了三次了,就是觉得二小姐年纪轻轻,这几个月来我去府上给二夫人号脉,也能看出来她身体健壮,若非天生就有这种症候,那是不可能得心悸之症的。可是,我方才反复号脉,二小姐的确是有很严重的心悸之症。”
“可这是为什么呢?”徐掌柜绝望地问道,“我女儿一向都好好儿的,为什么会突然得了这种病?”
朱先生虽然不喜欢徐慧瑛,可此刻觉得,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孩子得了这种症候,着实令人惋惜,于是问道:“端木先生,那么应该用什么法子治疗呢?”
“我先开几服药,吃几天我再来看看。”端木仁德坐下来开始写药方,“另外,我再写一张方子,这张方子上面的药,你们抓回来做成香囊,让二小姐随身佩戴,若有不适,可拿到口鼻处大口吸取里面的药气,也可起到缓解心悸的作用。还有,二小姐不能劳累,切忌大喜大悲,情绪激动。还好,此症虽然严重,可从脉象上看,时间并不长,只要按时服药,一切小心,假以时日,虽不能根除,可也能好个七尔雅,大叫一声,“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么先请端木先生说明白,你今天到我这里来和我说了这么多,你是什么意思?”徐心然端起茶杯,慢慢地吹着上面的茶叶,舒舒服服抿了一口,这才回答了一句。
“你……”端木仁德痛心疾首地看着她,“我真是没有想到,你这样美丽的一个女孩子,竟然有着一副蛇蝎心肠!”
“好一位正气浩然的端木先生啊!”徐心然轻轻击掌,“既然端木先生如此正义,那么我倒有一事请教。”
第一百六十四章 另一个对手
端木仁德疑惑而警惕地看着她:“什么事?”
徐心然闲闲地说:“我只是想知道,既然端木先生如此正气凛然而又恪守行医的道德,那么,之前帮着徐家二夫人说谎又是为了什么?好吧,即便是你有所误会,那么,后来你意识到你做错了的时候为什么不去找我姨娘问个清楚?问问她,为什么要让你帮着她撒下那样一个弥天大谎,就如同你今天质问我一样?那个时候,你的正义、你的行医道德又去了哪里?更何况,那一次,是真真切切你在帮着我姨娘颠倒黑白是非,而这一次,你却只是猜测。或者我说得更明白一些,你怀疑我给我妹妹下药导致她得了心悸之症,那么,你有证据吗?”
“可是除了你……”端木仁德被徐心然的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可仍旧认为,徐慧瑛之所以忽然得了心悸之症,是因为徐心然的缘故。
“端木先生!”徐心然正色道,“就算是官府砍头,也得有个确凿的罪名,可今天,你无缘无故跑到我的制衣坊来拿一件子虚乌有的事情栽赃我,这是何道理?而且我方才已经说过了,你若是怀疑我,完全可以,不过请到官府去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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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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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1 章
端木仁德显出了惭愧之色:“对不起。是我太急躁了。我只是不忍心看到有人无缘无故得病,这是一个医者的本能。”
“是吗?”徐心然不无讽刺地冷笑道,“一位医者,首先是一个人,应该先恪守做人的本分。端木先生之前替我姨娘圆谎是那样的心安理得,真不知道,这是医者的本能,还是做人的本能。”
“我……”端木仁德沉默了,因为他发现,自己远不是这个女孩子的对手。况且,他本来也不是要兴师问罪的,而只是想弄清楚一个疑问,可是没想到竟惹怒了徐心然,于是急忙转移话题,“对了徐大小姐,上一次劫持你的那几个歹徒,找到了吗?”
“端木先生问这个问题,是在关心我,还是在关心我姨娘的弟弟,你的病人的亲舅舅?”徐心然的话没有一丝一毫的客气,不过,片刻之后,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该和端木仁德这样说话,毕竟,上一次自己被苏大勇劫持,人家端木仁德也为了救出自己而出了力。于是缓和了一下语气,“那一次的事情,还要多谢端木先生。”
端木仁德说:“我不需要你的感谢。我只是想知道,你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子。”
徐心然说:“我是怎样一个女孩子,与端木先生无关,我只希望端木先生以后只做好医者的本分,不要胡乱卷入别人家的家务事。”
端木仁德红了脸,嗫嚅道:“我只是……只是不希望……徐大小姐有事。”
“我能有什么事?”徐心然觉得好笑,“现在有事的是你的病人,徐家二小姐。”
“徐大小姐。”端木仁德正色道,“虽然我并不清楚徐家的家事,可我仍旧不希望,你再遇到上一次被人劫持的事情。如果的你的处境不是很好,那么,你这样做,是很危险的。徐大小姐,”不等徐心然反驳,他又紧接着说,“我知道,这件事情,就是你做的。你今天不承认也没关系,我不是来揭发你的,更不会向任何人提起我的这个怀疑,我只是想证实我的一个想法。”
徐心然不明白这个端木仁德究竟是什么意思,一会儿一副气势汹汹兴师问罪的样子,一会儿又像是在替自己担忧。想了想,她笑道:“端木先生的话,我不明白。而且今天端木先生说的每一句话,都令我莫名其妙。端木先生,您治病救人要紧,就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而且,不管徐家二小姐的心悸之症与我有没有关系,您都会用心帮她诊治的,是吗?那您就赶紧去救治您那位可怜的病人吧。”
端木仁德有些尴尬:“徐大小姐这是在下逐客令吗?”
徐心然说:“难道只许端木先生无凭无据来我这里兴师问罪?”
端木仁德叹了口气:“既然徐大小姐并不欢迎我,那我就告辞了。”
端木仁德走了,徐心然跌坐在椅子里,长长出了一口气。尽管端木仁德一再声明,他不会将这个怀疑说出去,可她还是不敢相信。而且,端木仁德的到来,还提醒了她,除了苏氏母女,还有一个人在暗中对她虎视眈眈,那就是苏氏的弟弟,苏大勇。这一阵子,先是被禁足,后来又忙着恢复制衣坊的秩序,竟然将这个可怕的、藏在暗处的人给忽略了。
一想到苏大勇,徐心然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苏氏的这个弟弟,简直是太阴险太可怕了,幸亏这一阵子他没想起来再次对付自己,若是自己再一次落在他的手里,那一定是生不如死。上一次,在那辆马车里,他不就是这么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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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大嫂,你就是沈富贵的妻子吗?”徐心然找到了与铁掌巷相邻的烧饼巷,敲开两扇破旧的木门,看见了一个形容憔悴的妇人,她的身后,藏着两个孩子,男孩儿大约十二、三岁,女孩儿只有六、七岁,都穿着补丁摞补丁、看不出什么颜色的衣裳,目光怯怯的,而那个男孩子的眼中,露出了几分冰冷与戒备。
妇人点点头,疑惑地看着她:“我是沈富贵的妻子,这位小姐,您是……”
“你先别管我是谁,能让我进去说话吗?”
妇人还未开口,她身后的那个男孩子忽然冲出来,冲着她愤怒地大喊道:“你走开!你走开!我们家不欢迎你!”
妇人急忙去捂儿子的嘴:“浩儿,不要胡说。”
男孩子充满仇恨地瞪着徐心然:“是你们杀了我爹!是你们杀了我爹!你们还我爹!”
徐心然叹了口气:“沈大嫂,我正是为此事而来的。哦,这是一点散碎银两,你们先拿着。”
妇人不敢接银子:“可是,你到底是谁啊?”
“我?”徐心然说,“我是一个和你们一样,明知道沈富贵大哥被冤枉处斩却无能为力的人。”
妇人哭了起来:“是啊,我家双魁的确是被冤枉的,那酒楼里的小伙计,明明是……”
徐心然低声道:“大嫂,我们还是进屋说吧,免得街上人多嘴杂。”
妇人这才将她让进了院子。徐心然扫了一眼,这个院子还算宽敞,四面的房屋也看起来不错,可就是透露着破败之象,想来是失去了男主人,只剩下一个女人带着两个未成年的孩子,这日子过得非常艰难。
听了这妇人的诉说,徐心然才知道,这妇人其实也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只是听自己的丈夫沈富贵说他没杀人,自然也就相信了。不过徐心然心里明白,那个倒霉的小伙计,应该仍旧是沈富贵杀的,只不过沈富贵当时机灵,趁乱把染了血的凶器塞给了只顾看热闹的苏大勇,可最终也没能够逃过一死。
不过,徐心然并不是来查找真相的,所以,她不会和沈富贵的妻子说这些。
“沈大嫂,”徐心然打量着屋子,用充满遗憾和同情的口吻说,“沈大哥走了这两个月,你们孤儿寡母的,日子一定十分艰难吧?”
沈富贵的妻子又哭了起来:“可不是嘛?他倒是走了,一了百了,撇下我和两个孩子,眼看着就要过不下去了。”
徐心然发现,这间屋子里的家具陈设还算不错,说明沈富贵在世的时候,这家的生活还不算拮据。不过现在,沈富贵已经走了,他的妻子自然是无法撑起这个家的。
沈富贵的妻子又说:“本来是秋后问斩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斩立决了……我倒没什么,只可怜了我的两个孩子……”
徐心然说:“沈大嫂,为什么沈大哥原本是无罪的,却忽然被斩立决?”
“那是因为苏家花了重金,买通了刑部的杜大人,刑部才赦免了苏大勇的死罪,将我爹拿去顶罪了。”沈富贵的儿子冷静而阴郁地开了口,“哼,等我长大了,一定要亲手宰了苏大勇,给我爹报仇!”
“浩儿,不许胡说!”沈富贵的妻子惊慌失措地阻拦儿子。
徐心然叹气道:“只可惜沈大哥死得冤枉啊,连个伸冤的机会,官府都没给他,就这样白白给苏大勇做了替罪羊。”
“可是姑娘你是……”妇人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
徐心然说:“沈大嫂不用问我是谁,只当我是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吧。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们一个替沈大哥伸冤昭雪的办法。”
“伸冤昭雪?”妇人苦涩地摇摇头,“姑娘,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可富贵人都已经不在了,就算是伸冤昭雪又有什么用?”
“怎么没用啊?”徐心然说,“难道您背负着一个杀人犯妻子的名声,就很心安理得吗?难道您的两个孩子小小年纪就要因为父亲被冤枉而受人误会遭人白眼吗?”
叫做浩儿的男孩子十分赞同徐心然的说法,看向她的目光也友好了许多:“娘,这位姐姐说得对啊,我爹并没有杀人,他是被冤枉的。可是,就因为这样,我和妹妹被人骂作是‘小杀人犯’。娘,我和妹妹不是‘小杀人犯’,我爹也根本没有杀人……”十二、三岁的男孩子,即便表面上装得再坚强冷漠,可内心里还是脆弱的,说到这里,他“呜呜”地哭了起来,可又觉得不好意思,就使劲儿拿毛了边儿的袖子擦着眼泪,把一张小脸儿擦得通红。
第一百六十五章 沈家母子
徐心然蹲下来,拿出自己的帕子给浩儿轻轻擦掉眼泪:“好孩子,不要哭,如今你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一定要替母亲和妹妹把这个家撑起来呀。”
浩儿使劲儿点点头,慢慢止住了哭声。
沈富贵的妻子叹了口气:“浩儿这孩子很懂事的,小小年纪就出去做工,赚几个铜钱来养家,否则,靠我给人缝补浆洗衣服,根本就不够。”
徐心然说:“这一切,都是苏大勇造成的。”
“对!就是苏大勇造成的!”浩儿的眼里又充满了仇恨,他紧紧握着双拳,“等我长大了,一定要杀了他提我爹报仇!”
徐心然说:“好孩子,你杀了他,岂不是要去偿命?为了那样一个垃圾丢了自己的性命,你觉得值得吗?而且,到时候你的母亲和妹妹怎么办?难道你忍心丢下她们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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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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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2 章
浩儿低下了头。想了好一会儿,又抬起头来看着她:“那么这位姐姐,我该怎么办?我们家可没有那么多银子送给杜大人。”
“事在人为。”徐心然站起来,拍了拍他稚嫩的肩膀,“只要替你爹翻了案,你们以后自然可以抬起头来做人,不必再受人误解和歧视。”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沈妻苦笑道,“刑部都已经定了案了,人也都……不可能再更改了。”
“怎么不可能?”徐心然说,“咱们不蒸馒头,还争口气呢。难道你愿意你和一双儿女一辈子活在这个天大的冤枉之下吗?”
浩儿对他母亲说:“娘,既然这位姐姐专程到咱们家来说这个事儿,那么她就一定有把握帮我爹洗清冤屈,咱们不妨听她说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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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刑部衙门前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大家一边看着跪在地上举着一条横幅的一个大人两个孩子,一边议论纷纷。
“刑部官吏私受贿略,草菅人命,我爹替人顶罪,死得冤枉。”一个读书人模样的青年男子一字一顿地读着横幅上的血书,不由得摇头道,“看来,这又是一桩冤狱啊!”
一个挎着菜篮子的老妇人说:“是不是这俩孩子的爹死得冤屈啊!到底是谁啊?”
一个卖水果的少年说:“是上一次判了斩立决在菜市口被砍了头的沈富贵的妻儿。我认得沈富贵一家,他们一家四口经常买我的果子。”
“真是可怜呐……”一个花白胡子的老汉低声叹息道。
“那桩命案不是已经结案了吗?怎么沈富贵的妻儿这时候才来喊冤?”
“我记得,刚开始官府说凶手是一个叫苏大勇的人,可后来不知怎的,就改判成沈富贵是杀人凶手了。连秋后问斩也没等到,投进死牢没几天问斩了。”
“那到底谁是凶手啊?”
“我觉得这事儿啊……”读书人压低了嗓门儿,“应该杀人的仍旧是苏大勇。”
“为什么呀?”众人低低地惊呼起来,“既然凶手另有其人,那么为什么是沈富贵被砍了头?”
……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想造反吗?”几名衙役拿着刀棍冲了出来,对着沈妻和她的一双儿女凶神恶煞地吼道,“快走快走!不要妨碍衙门办公事!”
沈妻和她的一双儿女哭着扑了上去:“官爷,求官爷行行好,让我们进去吧,我们有冤情要申诉……”
一个领头的衙役伸出手来:“要伸冤是,行,状纸拿来吧!”
沈妻哭着说:“我们都不识字,不会写状纸。就是这个——”看了看横幅,“还是求人代写的……”
“没有状纸还想告状?”领头的衙役不耐烦地说,“先回去吧,把状纸写好了再来。”然后领着衙役们就要将沈妻母子三人轰走。
沈妻和她的两个儿女登时呼天抢地,要冲进刑部衙门里找青天大老爷做主。衙役们虽然气愤,可并不敢将他们怎样,因为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太多了,万一出了什么事,引起众怒,他们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表哥,前面好像在吵架。”徐心然对姜雨晨说。
今天,徐心然打算去给姜夫人和姜雨宁买些礼物,可又不知道她们的喜好和禁忌,因此邀请姜雨晨做个参谋。此刻,两人正从刑部衙门前经过,准备去前边那条街的几家珠宝首饰店看看,却发现,刑部衙门大门口围满了人,又听见妇女和小孩子的哭喊,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姜雨晨问一个看热闹的人:“发生什么事了?谁在这里吵闹?”
“哦,是上一次被砍了头的沈富贵的妻儿在此喊冤呢,说沈富贵是冤枉的。”
姜雨晨一听此话,登时忘了要陪徐心然去买礼物的事情,拨开人群就挤了进去,一眼就看见几名衙役在驱赶一个妇人和两个孩子。
“出了什么事?”姜雨晨隶属于李元帅治下的军队,可也与刑部有些来往,认得领头的衙役,于是上前问道。
领头的衙役一看是姜雨晨,急忙住了手:“哦,原来是姜副将啊。这母子三个在此无理取闹,非说他们的丈夫和父亲是被冤枉的。”
姜雨晨看见了那条横幅,皱眉道:“若不是真的有冤情,她们孤儿寡母的哪里敢在这里吵闹?”
领头的衙役说:“姜副将,这事儿与你无关,你就别多管闲事了。那个沈富贵,早就被核实杀了人命,已经在菜市口问斩,卷宗都已经呈到了上面,您就别问这么多了。”
姜雨晨听了此话,不再多问,而是对沈妻喝道:“你这妇人,好生无礼,刑部已经判决的案子,怎么可能有冤情?快别在这里胡闹了,这是刑部衙门,不是你家,能由得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快走吧!”
姜雨晨虽然今天没穿戴盔甲,可腰间佩着长剑,他又装出狠厉的模样,吓得沈妻和她的两个孩子不敢再哭喊,一个个噤若寒蝉,拿畏惧的目光瞅着他。
姜雨晨“呛”的一声抽出了长剑,又吓唬道:“还不快走?难道等着把你们全都抓进牢狱吗?”
沈妻一面对徐心然出的主意到底管用不管用心里直犯嘀咕,一面收拾了横幅,一手拉着一个孩子走远了。
姜雨晨此刻已经将徐心然忘到了九霄云外,跟着沈妻母子三个,一直来到了烧饼巷沈富贵的家中。
沈妻心里发毛,双腿直打颤,不知道徐心然的办法到底行不行,身后这个一直尾随着自己的年轻副将到底会不会替自己伸冤。
浩儿沉不住气了,拽了拽她的衣襟儿,用目光告诉她,那位将军,已经跟到家里来了。
沈妻按照徐心然吩咐的,装作没看见姜雨晨,领着两个孩子开了门走进院子。正打算要闩上门的时候,姜雨晨忽然三步并做两步跑上台阶,用手抓住了门:“这位大嫂,你到底有什么冤情?”
沈妻装作惊慌的样子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什么冤情也没有。小将军,您就别再吓唬我们孤儿寡母了,我们再也不敢去衙门口闹事儿了……”
浩儿和他的妹妹春红也配合得很好,一边一个拽着沈妻的衣襟儿大哭:“娘……娘……”
春红带着稚气,一边哭一边对姜雨晨说:“我们真的再也不敢了,求求您别把我们抓到牢狱里去……”
姜雨晨一阵心酸,弯下腰,抱起春红,和颜悦色地说:“我刚才那是怕你们吃亏,吓唬你们呢。你们跪在刑部衙门口喊冤,根本没有用。”
至此,沈妻的心放下了一半,因为事情果然如徐心然所料,这位年轻的将军有心要替自己伸冤。不过还有一半儿的心没放下来,那就是担心这位年轻的将军到底能不能让她的丈夫沉冤昭雪。
沈妻抹着眼泪,按照徐心然事先教她的说:“那就多谢小将军了。其实我们也知道这样做没用,刑部已经定了的案子,人也不在了,喊冤有什么用?可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真正的杀人凶手逍遥法外,我丈夫根本没有杀人,却做了替死鬼……”虽然这话是徐心然教的,可悲伤愤慨的情绪是真的,沈妻越说越觉得伤心绝望,索性嚎啕大哭起来。
姜雨晨最见不得不平之事,眼下这样颠倒是非黑白的冤情就发生在自己面前,他岂能袖手旁观?而且他认定,那个叫做沈富贵的人,一定是被冤枉的,否则,他的妻儿绝不可能去刑部衙门口喊冤。
“大嫂。”姜雨晨跨进院子,返身关好了门,“你家有什么冤情,只管告诉我,我一定帮你伸冤。”
沈妻缓缓跪了下来,浩儿和春红也赶紧跪下
沈妻用充满期望的目光看着姜雨晨:“小将军,您真的能替我们伸冤吗?可是那刑部的杜大人收了苏家一百两黄金,早就将我家富贵屈打成招,都没等到秋后,就急匆匆问斩了。这时候,人也没了,还能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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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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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3 章
姜雨晨皱眉道:“为什么这么着急就问斩了?这只是一桩普通的杀人案,又不是谋逆之罪,为什么不等到秋后再处决?”
沈妻哭着摇头:“我也不知道啊。本来杀人凶手是苏大勇,都已经审过了,人也投进了死牢,打算秋后问斩。可因为苏家使了一百两黄金,大杜大人就改了口,说苏大勇是被冤枉的,真正杀了人的,是我家富贵。我也纳闷儿,为什么苏大勇就要等候秋后处斩,而我家富贵就该立刻问斩?”
第一百六十六章 翻案
当天回到军营,姜雨晨就替沈氏母子写了一封诉状,状告刑部的杜大人收受贿赂瞒天过海,将真正的杀人凶手放出死牢,而使无辜者做了刀下冤鬼。姜雨晨文武兼备,虽是武将,可更擅长文章诗词,因此,这封诉状写得一气呵成,言辞犀利,直言不讳地称杜大人因为贪赃枉法而亵渎了大齐国的律法,使朝廷蒙羞,使圣上被不明真相的百姓所诟病。
姜雨晨将这封诉状直接递到了刑部尚书的案头。
其实,按照他现在的官阶,是根本没有资格将一纸诉状直接送给正二品官员的,可因为他是三朝元老李元帅的手下,又做过李元帅的亲兵,现在更是李元帅手下爱将,因此很多人都很给他面子,所以他才能面见刑部尚书,递上状纸。
“姜将军,这是真的吗?”刑部尚书胡大人细细将诉状看了一遍,异常震惊地问道。
姜雨晨镇定地说:“确有此事。而且杜检重杜大人收了苏大勇家一百两黄金,此事很多人都知道。”
胡大人将状纸轻轻搁在案上,站起身来慢慢踱着步子:“怨不得很多同僚都说杜大人最近忽然发了财,又是置田产又是买奴婢,本官还奇怪,他的俸禄都是固定的,从哪里突然多出来一大笔银子去做这些。原来,他是收受了贿赂啊!”
姜雨晨郑重抱拳道:“胡大人,还望您彻查此事,还冤者一个清白,并将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而且,此事杜大人办得实在蹊跷啊。之前先审定了苏大勇是凶犯,已经投入了死牢,说是秋后问斩。可后来忽然重新审理,说沈富贵才是凶手。就算之前的判决有误,就算杀死那个酒楼伙计的人是沈富贵,可为什么不等到秋后处斩,而是判了斩立决?”
胡大人频频点头:“是啊,这个案子里面,疑点颇多啊。原本我以为,这只是一桩最普通不过的命案,人证物证确凿,就没有过多地插手,而是交给了杜大人去审理,可谁想他竟然拿着人命关天的大事当做儿戏,从中收受贿赂中饱私囊,这真是给我们刑部抹黑啊!姜将军,请你放心,我一定亲自重审此案,以正我大齐国的纲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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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大人办事雷厉风行,很快就查出来杜大人的确在酒楼伙计一案中私自收取了苏家一百两黄金的贿赂,而将原本的凶手苏大勇改判为沈富贵,并且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将原本应该秋后处斩的犯人改判了斩立决。当即,胡大人就命人将杜大人打入了监牢。
杜大人真是有苦难言,因为明明凶手就是沈富贵,而不是苏大勇,可就因为他收了苏大勇姐姐苏若兰的一百两黄金,并且没有等到秋后就将沈富贵斩首,才会使自己惹上这么多麻烦。
其实,这件事情很简单。那天沈富贵和苏大勇等人去酒楼喝酒,与那里的一名小伙计发生了冲突,以至于打起架来。混乱之中,沈富贵夺过另一个人的砍刀,就砍在了小伙计的头上,当时那小伙计就倒在地上不动了。沈富贵本不是什么良善之人,见势不妙,又看见苏大勇在一旁傻站着,于是立刻将滴着鲜血的砍刀塞到了他的手中,然后和大家一起乱喊“杀人啦!杀人啦!”由于当时参与打架的人太多,谁也没注意到究竟是谁砍死了小伙计,而官府的人赶来的时候,看见的情形就是,小伙计满头流血倒在地上,而苏大勇,拿着凶器。
那沈富贵原本不是什么好人,此次被处斩一点儿也不冤枉,因为人本来就是他杀的。可现在他已经死了,撇下妻子和两个儿女十分凄苦,叫人看了可怜。胡大人重审的时候,看见这衣衫褴褛——当然这是徐心然叫他们刻意穿得很破烂——的沈家母子兄妹三人,也不觉心酸。而更关键的是,杜大人收受贿赂和迫不及待地将沈富贵问斩,使这桩原本再简单不过的杀人案件变得复杂了起来。因此,尽管杜大人拼命喊冤,说自己并没有错判,可那一百两黄金,叫人不得不怀疑他从中做了手脚造成了冤案。
“你说凶手就是沈富贵,那么你刚开始为什么不把沈富贵抓起来而将苏大勇投进了死牢?”胡大人冷冷地盯着他问道。
“那是因为……”杜大人痛哭流涕地辩解,“那是因为下官发现之前判错了。因为衙役们带来的人就是苏大勇,他们说,在酒楼里,正是苏大勇拿着凶器。可是后来,下官发现此案疑点颇多,虽然苏大勇拿着凶器,可这并不能证明认识他杀的。苏大勇被关入死牢,天天喊冤,下官觉得有冤情,就重新审理了此案,才发现真正的凶手是沈富贵而不是苏大勇,苏大勇并没有杀人,是那沈富贵杀了人之后害怕偿命将凶器塞到了苏大勇的手里。”
“谁能证明是沈富贵杀了人?当时谁看见沈富贵将凶器塞给了苏大勇?”胡大人冷笑一声,“就凭苏大勇的一面之词?就凭苏大勇的姐姐送给你的一百两黄金?”
杜大人追悔莫及。早知道这么一件简单的案子时隔多日之后还会被翻出来,他说什么也不敢要苏氏的那一百两金子。虽然黄金十分诱人,可乌纱更重要啊,为了一百两黄金,丢了官职,实在是愚蠢之举。
“当时苏大勇喊冤,下官重新审理,将那沈富贵抓了起来。”杜大人明知道那一百两黄金葬送了自己,可还是硬着头皮解释,“沈富贵也承认了,人是他杀的。这些都在卷宗里写明了。”可是,明明他说的都是真话,没有半句虚言,可不知怎的,听上去十分滑稽,就像是真正的谎言,以至于陪着胡大人审理的几名官员都笑了起来。
“是吗?”胡大人将身体往后面靠了一下,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杜大人,“恐怕是屈打成招吧!”
“不是屈打成招!不是的!”杜大人大叫起来,“那只是正常的审讯,决不是屈打成招!”
“进来吧!”胡大人冲着门外说。
几名衙役和一名仵作走了进来。
“你们来说一说,当时那沈富贵有没有被上酷刑?”
一名衙役跪下说:“回大人的话。当时正是小的几个随杜大人一同审理那桩案子的。刚开始沈富贵不承认是他杀了人,可后来杜大人命小的们用刑,那沈富贵煎熬不过,就签字画押了。”
仵作也跪下道:“大人,沈富贵被处斩之后,小的按例去验尸,发现那沈富贵身体之上有多处新伤,尤以鞭伤为多,多处皮肉都被鞭子打烂了。十指也有上过夹棍的痕迹,其中两根指头还被夹断了骨头。”
“那么尸体呢?”胡大人无奈道。
仵作回答:“已经由他的家人里领回去了。按照咱们大齐国的风俗,被斩首的犯人是要烧掉的,所以恐怕,这会儿那尸体已经变成了一堆灰了。”
胡大人说:“无妨,有你们的证词,就足以说明,为了屈打成招,替那苏大勇开脱罪行,杜大人着实是下了一番功夫啊。”
“下官冤枉啊!下官冤枉啊……那酒楼的小伙计,实是沈富贵杀的呀……”杜大人绝望地大叫起来。
可是没人理睬他。
胡大人命人摘掉了他的官帽,剥去了他的官服:“将他先押回牢房,等我奏明圣上,再定他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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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之后,对杜大人的判决下来了。圣上亲批,刑部主事杜检重罔顾国家法纪,私自收受贿赂,致使错判人命,造成百姓的冤屈,着流放显阳关外的草原去牧马,永世不得回京。
至于苏大勇,当然是立刻砍头示众,并将首级悬挂在城门上三天三夜,警示上至王侯官吏、下至布衣百姓的每一个人,让他们知道,拿着国家的律法当儿戏,会有什么下场。
这件事情震惊了大齐国朝野上下。当今圣上本就对贪污受贿之事深恶痛绝,早就想抓住一两个出头之鸟来个杀一儆百,而今,杜大人正好一头扑了上来,圣上岂有放过之理?于是不仅流放了贪赃枉法的杜检重,处斩了逍遥法外的苏大勇,还对苏大勇的姐姐——胆敢用黄金收买腐化朝廷命官的苏若兰——处以罚银五百两的惩戒。圣上说,你们苏家不是有钱吗?一出手就是一百两黄金,那我就狠狠地罚你们,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向朝廷命官行贿。
当杜检重带着沉重的枷锁,在官差的鞭打喝骂声中踏上了去往塞北的道路,当苏大勇的人头被高挂在城门之上任凭风吹日晒,当沈氏母子三人为了他们的丈夫和父亲终于沉冤得雪喜极而泣,当京城的百姓们对着苏大勇的人头扔鸡蛋石头咒骂他白白害了无辜的人命,只有徐心然知道,苏大勇,的确是被冤枉的。
她仰头看着那颗黑乎乎的人头,又想起了那日端木仁德去制衣坊专程给自己道歉的情景,想起了自己在制衣坊门口被突然劫上一辆飞驰的马车,想起了马车上苏大勇放浪猥琐的y笑,想起了苏大勇要让自己生不如死的那句话……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转身走出了人群。
第一百六十七章 姜雨晨的警告
“若兰,你就吃一点儿吧。”徐掌柜看着目光呆滞、两只眼睛又红又肿的苏氏,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劝她了,“人是铁饭是钢,你总不能就一直这样下去吧……”
自从听见弟弟苏大勇被斩首示众的消息,苏氏狠狠哭了一夜,任谁也劝不住。而后,她就这样不吃不睡,不说不动,呆呆地坐在自己卧室里,已经整整两天,她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饭,只是喝一点稀粥。她想不通,本来都结束了的案子,怎么刑部的大人们就会想起来重新审理,而审理的结果,竟然是自己的弟弟苏大勇是杀人凶手。
苏氏自然不可能知道此事是谁策划又是谁促成的,所以她只能悲伤,为弟弟苏大勇的死去悲伤,为父母失去了一个儿子悲伤,为自己白白失掉了那枚祖母绿的扳指而悲伤。
徐掌柜放下碗,重重地叹了口气:“你就是不想吃,可也要为你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吧。”徐掌柜还想说,难道在你眼里,儿子竟然比不上弟弟重要?可最终,还是没有忍心说出来,毕竟,人家苏大勇才被斩首,人头还在城门上挂着呢。
徐慧瑛和徐慧玥也劝道:“娘,您就用一点儿吧,您这样不吃不喝,身子怎么受得了?”
苏氏一听这话,眼泪又流了出来,哽咽着说:“这到底是为什么啊?明明是那个沈富贵杀的人啊,为什么他们又来翻案?那个杜大人,都收了我的一百两黄金了,他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徐慧瑛无奈地说:“娘,都告诉您好几遍了,这次不关杜大人的事,他也被人告了呀,如今已经发配到显阳城外的草原去牧马了,且至死都不能离开那里。”
“可怜的大勇啊……”苏氏用双手捂着脸,哀哀哭泣,“你死的好冤哪……”她一面为弟弟的冤死而伤心不已,另一面又为弟媳秦燕月带着三个孩子日后生活艰辛,肯定更加需要她的周济而烦闷。
徐慧瑛犹豫半晌,说:“这件事情出得好生奇怪,要不,咱们去求求表姑母和表哥,他们在官场上认识的人多,或许能打听到些咱们不知道的事情。”
第 1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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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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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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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说,你舅舅根本没有杀人,是被冤枉的?杀人的凶手,仍然是那个沈富贵?”听了徐慧瑛的话,姜雨晨自然想起来自己前些天帮助过的沈氏母子,也想起来上一次徐心然说过,劫持她的人正是苏氏的弟弟苏大勇,“可是,如果你舅舅真的是被冤枉的话,你母亲为什么要去行贿刑部的官员?这不是多此一举嘛?”
和杜大人面对胡大人和刑部其他官员的审问一样,徐慧瑛面对姜雨晨的质问,也是哑口无言。是啊,这件事情,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啊,既然没有杀人,是被冤枉的,那何必要花一百两黄金去洗清根本就不存在的罪名?
徐慧瑛十分不愿意因为这件事情而面对姜雨晨,因为这叫她十分难为情,她希望,徐家的一切,都是平安顺遂的,能够配得上姜家,可是现在,徐家却牵扯到了一桩命案当中,尽管与她徐慧瑛无关,可她的舅舅被斩首示众,她的母亲因为向刑部官员贿赂而被罚银五百两,她担心,这些事情会让表姑母和表哥小瞧徐家,认为徐家总是发生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那是因为,”徐慧瑛强忍着羞惭的感觉,艰难地开口道,“那是因为杜大人根本就是个昏官,根本没有用心审理那个案子,只听手下人说凶器在我舅舅手中,就认为人是我舅舅杀的。而当我娘恳请他重新审理此案的时候,他便借机敲诈勒索,我母亲为了我舅舅,不得不向他行贿。表哥,你也是官场中人,难道就不知道如今不花银子就办不成事儿吗?我舅舅被打入死囚牢,我娘作为他的姐姐,自然是心急如焚,病急乱投医,在杜大人的威逼之下才行贿的。”
姜雨晨反问道:“是吗?那么这一次,你们准备花多少金银再次替你舅舅翻供啊?”
“表哥,你到底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忙啊?就算你不看我娘和我的面,可是,看在我爹的面上,您就不能帮我们打听打听吗?”
姜雨晨无动于衷地说:“你想要我打听什么?官场内幕吗?对不起慧瑛表妹,大齐国的官场虽不能说毫无污垢,可也绝不像你们想象得那样不堪,况且,官场一些不好的风气就是你母亲那样的人带坏的。据我所知,当初杜检重并没有主动找到你的母亲敲诈勒索吧,是你母亲自己去人家家里送上一百两黄金的。至于那一百两黄金是怎么来的,你们比我更清楚。”
徐慧瑛脸色苍白:“表哥,你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姜雨晨微微一笑:“没什么意思,只是想提醒一下慧瑛表妹,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舅舅有今天这个下场,焉知不是他的报应?”
徐慧瑛又羞又气:“表哥,你不愿意帮忙,就直说好了,何必出口伤人?”
姜雨晨说:“我只是说了几句实情你就受不了了?那么你们几次三番陷害心然,你们可想过,心然能不能承受得了?”
“原来你是为了她?”徐慧瑛心中充满了绝望与怨恨。
“你们以前做过的事情,我不想追究,可是以后,你们不许再欺负心然。”
徐慧瑛眯起了眼睛:“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我在警告你。”
“表哥的警告从何而来,恕我不能明白。我们以前做过什么?心然现在不是活蹦乱跳的吗?”
“那个小木人儿,还有心然那次被人劫持到郊外,这些事情,你敢说与你们无关?”姜雨晨本来不想这么快就与她们撕破脸皮,毕竟,姜、徐两家是亲戚,自己的母亲和妹妹还在表舅家做客呢,若是将这些说出来,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而且,徐心然虽然几次三番身陷险境,可最终都化险为夷,现在安然无恙。可是,徐慧瑛竟然主动来找他,让他动用官场上的关系为她的舅舅苏大勇伸冤,这真是叫他觉得苏氏母女三个既可恨又可笑。
姜雨晨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徐心然利用了他,而徐慧瑛的舅舅,是真的冤死的,他只是凭着沈氏母子三人的凄惶无助和苏氏主动向杜重检行贿一百两黄金判断,沈富贵是被冤枉的,而苏大勇,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凶手。
徐慧瑛愤然道:“表哥,请你不要血口喷人!那个木雕小人儿,是在心然的住处找到的,不是她在诅咒我娘和我娘腹中未出生的孩子,难道是我娘自己害自己吗?至于你说的心然被劫持的那件事情,我也想知道是谁做的。”
姜雨晨心里清楚,苏氏母女是不会承认她们对徐心然做过些什么的,因此不想再争辩:“我知道你们是不会承认的。不过,你们记住我的话,只要你们再敢对心然不利,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徐慧瑛冷笑道:“表哥这话说得真叫人心惊。不过,你打算怎样不客气呢?是杀了我们,还是剐了我们?”
姜雨晨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既保护了徐心然,又不会伤了两家亲戚的和气。
徐慧瑛看着他哑口无言的样,换上了一个轻松的笑容:“表哥,难不成你真的喜欢那个灾星?那个灾星有什么吸引你的地方,竟然让你这样护着她?表哥该不会是打算娶她吧?虽然,以前我祖母在世时,多次提到过徐、姜两家联姻的事情,希望两家亲戚能够亲上加亲,彼此照应,可心然那样的不祥之人,姜家敢让她进门儿吗?”
“这个不劳二小姐费心。”姜雨晨不无讥讽地回道,“不管心然能否做我们姜家的儿媳妇儿,都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好吧,这个的确不关我的事。”徐慧瑛一点儿也不生气,“我只是有点儿好奇。若是表姑母和表姑父知道了表哥对心然的这份情意,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呢。”
说完,不管姜雨晨被气得脸色发白,径自“咯咯”地笑着走了。
姜雨晨忽然觉得,徐慧瑛不仅仅是刻薄,而且是非常的可怕。他不知道徐慧瑛会再对徐心然做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否说服父母娶徐心然过门儿,他只知道,绝不能让徐心然再受到任何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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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苏大勇已经被斩首示众,徐心然也算报了那一箭之仇,可这几天,她的心情并不轻松,因为刑部处罚苏氏的那五百两银子,父亲徐掌柜直言不讳地要她出一半。
对于父亲的这个要求,她当场拒绝了,并且声明,苏若兰只是徐家的一个小妾,根本没有资格拿着徐家的银子没完没了地周济苏家。何况这次的事情本就是苏大勇作恶得到了报应,还连累了徐家,理应由苏家赔偿许家才对,哪里有徐家再往苏家填银子的道理。
徐掌柜当时被她的话气得要晕厥过去,可到底也是无奈,只得从店铺那边凑了五百两银子,替苏氏交给了官府。
而这样一来,福盛祥店铺这大半年来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几乎又打了水漂,徐掌柜既心痛又气愤,可又不能对着苏氏发火,只得希望大女儿的制衣坊能财源滚滚,这样,店铺这边也能分得制衣坊一半的利润。
叫徐掌柜头痛不已的事情,不止这一件,那批不翼而飞的花缎还丝毫没有下落,而被二女儿徐慧瑛指责为监守自盗的付荣和那天与徐慧瑛顶撞的彭守礼已经正式辞工。他俩这一走,店里的好几个伙计都心灰意冷,认为在福盛祥做工太不容易了,需要时时刻刻提防着,不要被东家当作家贼,再加上大家都知道,大小姐徐心然不再打理店铺的事情,所以这些天来,伙计们竟然又懒散了起来。很多人都打算去制衣坊,仍旧在大小姐徐心然手底下做事。
第一百六十八章 苏家的人
“二夫人,苏家二少奶奶,又来了,这时候正在我屋里呢。”张大娘轻手轻脚地走进苏氏的卧室,小心翼翼地对正靠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的苏氏说。
“什么?她又来了?”苏氏“腾”的一下心头火气,睁开眼睛愤怒地说,“她又来做什么?官府罚的五百两银子,我替他们出了,大勇的丧事,我出面给他们办了。他们还想怎么着啊?是不是不把我榨干,他们就不肯罢休呢?你去告诉她,我身子不爽,没空见她。”
张大娘走了。可是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二夫人,苏家二少奶奶走了。”
苏氏才刚松了一口气,张大娘紧接着又说:“她说,苏家二老很想念二夫人,想请二夫人这几天回娘家一趟。”
苏氏忍无可忍,对着此刻根本不在涵玉楼的娘家人发火道:“想念我?是想念我这个女儿和姐姐呢,还是想念我的银子啊?大勇如今走了,丢下燕月和三个孩子,孤儿寡母的,大智你们也指望不上,叫我回去,还不是想跟我多要银子?”
张大娘从未见过苏氏如此的歇斯底里,赶忙劝道:“二夫人,您别这样大声,小心叫人听了去。”
苏氏这才颓然地坐回贵妃榻上:“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都嫁到夫家十几年了,还是要给娘家做牛做马。”
张大娘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说:“二夫人别这样说,您的娘家,也是遇到了难处才会来麻烦您的。”
“唉……这十几年来,他们哪一天没在麻烦我搜刮我?”苏氏哽咽道,“可我为他们做了那么多,到头来,他们还是埋怨我没有留住大勇。”
张大娘轻轻叹息道:“可是这件事情,您已经尽力了呀。百两黄金都舍出去了。”
苏氏的双眼红红的:“可他们仍旧怨恨我,怨恨我没有尽力,说我若是肯多出些金银,刑部的大人们就不会翻案了。张大娘啊,你是不知道,我娘家的那些人。一个个都靠着我养活,前几天我去给大勇办丧事。他们一个个都指责我之前不是真心要救大勇,却只字不提我送给杜大人的那一百两黄金和我为了安葬大勇的骨灰而出的银子。”
张大娘也觉得苏氏颇为可怜,虽然在徐家看起来很风光,以小妾的身份当家做主母,可她的娘家,的确是不敢叫人恭维,拿她当做摇钱树,使劲儿压榨。
“二夫人对娘家已经不错了。”张大娘说。
“是啊,我也觉得对他们已经不错了。甚至是仁至义尽了,可他们并不这么想,认为我做得不够。”苏氏拿绢子擦了擦眼泪,“就拿这一次大勇的事情来说吧。大勇已经走了,我的二弟媳一个妇道人家,又带着三个孩子。根本就不知道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可我的大弟弟大智,非但不帮忙,还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吵吵说,大勇走了,以后我父母都要靠他们家来养活,但是他们可以养活二老,二老却不能贴补大勇家。因为他们说,那样就等于是他们在养活大勇的妻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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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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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5 章
“人刚走,他们怎么好说这样的话?”张大娘觉得苏氏的大弟苏大智未免太不近人情,自己的亲弟弟被砍了头,他总该帮补一下,就算没有那个能力帮补,可至少也能说两句安慰的话吧。可这位苏大少爷可好,紧忙着就开始算计这个了。
“可不是嘛?”在这之前的苏氏,尽管被娘家压榨得喘不过气来,可仍旧在尽力维护自己的颜面,娘家的事情,从不与任何一个下人讲,就是对丈夫徐茂林,都很少提及。她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不让徐家的下人笑话自己,说自己在徐家颐指气使威风八面,可回到娘家,就只有出银子落埋怨的份儿。可是现在,这一切已经瞒不住了,就算她不说,可徐家的每一个下人都已经知道她的娘家发生了什么事。因此,她索性也不再藏着掖着了,而是对着肯耐心听她倾诉的张大娘发泄着自己对娘家的不满。“这样一来,我二弟媳带着三个孩子就没办法活了。”
张大娘说:“真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张大娘只能这样含含糊糊地表达一下自己的意见。她知道,虽然苏氏将自己当做心腹,一些不好与徐掌柜讲的事情,都说给自己听,足见她对自己有多么信任。可是,她不敢忘了自己做下人的本分,心里明白,什么事情自己可以给苏氏出主意,什么事情可以议论几句,什么事情连议论都不能议论,只能顾左右而言他说些废话,她都是清清楚楚的。就比如眼下,苏氏在控诉她的娘家,作为一个仆妇,哪怕是贴身的仆妇,也不能对她的娘家有任何微词。
“可我的这本经,比谁的都难念。”苏氏心中烦闷不已。二弟苏大勇的死,交出去的五百两银子的罚金,再也不可能回到徐家的祖母绿扳指……桩桩件件,都叫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年纪大了,力不从心了,为什么再也没有以前处理各种事务的游刃有余,而是手忙脚乱,疲于应付,还漏洞百出。
张大娘不想与苏氏继续讨论她的娘家,因为这是一个敏感的话题,苏氏哭诉了这么多,她作为一个下人,不搭上一两句话也不好,可若是哪句话说得不合适,苏氏日后想起来,肯定会怨恨自己的。于是笑道:“二夫人,您说了这么半天的话,一定口渴了。奴婢方才叫小厨房熬了冰糖莲子粥,这会儿恐怕已经好了,我去端来给您喝一点。”
苏氏点点头:“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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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天,苏家没有见到苏氏回去,竟打发了苏大智的大儿子苏振元来福盛祥带话给徐掌柜,让徐掌柜告诉苏氏,因为她二弟苏大勇被砍头示众,她的父母一病不起,家中无人料理,所以,请她回娘家去照应几天。
徐掌柜当时听了这话十分不快,对前来带话的苏振元说:“你姑母如今有着身孕,身子一天比一天沉重,实在不宜出门。况且,前几日她已经回去一趟帮你们料理丧事了。”
苏振元说:“我只是替我祖父祖母带个话儿,至于我姑母去不去,我管不着,你也管不着。”
徐掌柜虽然以前经常去看望苏氏的父母,可对苏氏的弟弟弟媳和几个侄子侄女比较陌生,今天一见,才知道他们竟然对自己这个姑父是如此的不尊重,举止吊儿郎当,带着些痞气,话说得也十分不客气。
“我说过了,你姑母身体不好,前几日去帮你们操持丧事已经十分劳累,你们就不能让她好好养胎吗?难道你们苏家离了她就要过不下去?”徐掌柜对苏氏这个大侄子的态度十分不满意,于是语气也生硬了起来。
“徐掌柜,你弄清楚了,我姑母她姓‘苏’不姓‘徐’,她是嫁到你们徐家的,又不是卖给了你们,你有什么权利不让她回娘家去看望父母?”苏振元大声嚷嚷。
徐慧瑛闻声赶了过来:“振元表哥,我娘真的身体不舒服,要不等过几天她好了,我陪着她一起回去吧。”徐慧瑛十分讨厌这位与姜雨晨截然不同的表哥,可知道大舅苏大智家的几个孩子都颇具市井之气,一个个骂街撒泼都是好手,所以也不敢和苏振元正面冲突,只是虚以委蛇,心想赶紧将这个无赖打发走就好。
“过几天?”苏振元拿眼睛乜斜着她,“那你告诉你娘,过几天若是她爹娘死了,可别赖我!”
“你……”徐慧瑛气得脸色发白,“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娘的父母,也是你父亲的父母,是你的祖父祖母,你作为一个晚辈,怎能这样对长辈不敬?”
苏振元一抬屁股,靠在了桌子上,无所谓地端起一个瓷杯喝了一大口茶:“长辈早晚也是要死掉的么,难道因为你敬了他们,他们就会不死了?”
“哎呀你放下!”徐慧瑛惊讶而嫌恶地大叫一声。
苏振元无辜地看着她,又四下里瞅瞅:“出了什么事了?你大呼小叫的做什么?吓我这一跳。”
徐慧瑛劈手去夺他手里的瓷杯:“这是我的茶!”
“你的茶?”苏振元看着手里的杯子,“你的茶又如何?我大老远从铁掌巷跑到这里来给你们带句话,我容易吗?可你们连杯水都舍不得给我,还亏得你们开着这么大一个铺子呢,真是愈有钱愈小气!”
徐慧瑛一把将他推下了桌子:“你还好意思要水喝?我们福盛祥根本就不欢迎你!你把你的脏裤子拿开,别弄脏了我的桌子!还有,这个杯子,是我的,你懂不懂得礼数啊,你想喝水,可以告诉我,可你不能随便拿我的杯子喝水!”徐慧瑛被这个无赖的表哥气得语无伦次,心里想着等会儿就把这个杯子给砸碎了扔掉。
“哟哟哟,不就是拿你的杯子喝了点儿水嘛,又不是不还给你了,至于这么小心眼儿吗?”苏振元嘴里嘟囔着,可还是将杯子放在了桌子上,“行啦,这话呢,我已经给你们带到了。我祖父祖母思儿心切,天天都梦见我那被砍了头的二叔,都一病不起啦,想让我姑母过去照料几天。就这个事儿,去不去的,让我姑母自己看着办。走了!”
苏振元横着膀子晃出了福盛祥店铺的后院,留下徐掌柜和徐慧瑛父女两个面面相觑。
徐慧瑛气得满脸通红:“苏家的人……都是一群混蛋!”
第一百六十九章 程掌柜的妙计
眼看着表弟家中乱作一团,姜夫人觉得自己继续住在这里很尴尬,就向徐掌柜提出来,说姜家在京城中的一处别院长久无人居住,只叫几个下人看着,也不放心,所以打算搬过去看看。徐掌柜和苏氏也无心挽留,只客套了几句,就帮着她们将东西搬了过去。
而徐心然根本无暇顾及家中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抓紧时间又招募了二十名女工。这二十名女工,都是她精挑细选的,年纪都在二十到三十之间,身体健壮,擅长女红。这样一来,制服军服的速度就加快了许多。徐心然细细算了一下,到腊月头上,这批军服就能交给兵部的韩大人了。而这批军服,福盛祥制衣坊可以净赚白银九千八百二十三两。除掉分给父亲的一半和还掉杨天龙利滚利的债款,制衣坊净赚三千四百两。而这三千四百两银子,将完全由她这个制衣坊的掌柜来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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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掌柜,福盛祥那五万六千套军服,已经全都做好了。难道咱们就眼看着那批军服顺顺当当被徐心然送进兵部的库房吗?”这一天,严掌柜约了程掌柜父子喝酒,专门讨论这件事,可是程洛山推说要陪伴怀有身孕的妻子,推辞了,因此,严掌柜只得和程掌柜一个人发牢骚。
程掌柜紧蹙眉头:“我也不想眼看着福盛祥一天比一天红火,可我有什么办法?”程掌柜无辜地摊开双手,“我儿子又不管,我也是无能为力呀!”
“程少东家为什么忽然改了主意要放过福盛祥呢?”严掌柜虽然百思不得其解。因为他看到的只是表象,程洛山为了彻底断绝福盛祥的生路,提出来要纳徐心然为妾,可后来因为徐心然这个天生不祥之人八字太硬,与程家少夫人霍玉儿犯冲,程家于是退了亲。因此严掌柜认为,程洛山应该继续想法子来对付福盛祥才是,怎么反倒在退亲之后就偃旗息鼓了。
知子莫若父。尽管程洛山在去徐家退亲之后再没有提起过徐心然,可程掌柜还是能看得出来,儿子当初坚持要纳徐心然为妾,并不是为了打垮福盛祥,至少,不是单纯地为了打垮福盛祥。程掌柜也知道,由自己做主娶回家的霍玉儿,儿子一直都不满意。程掌柜更知道,儿子是真的喜欢徐心然。
自退亲之后,程洛山只字不提福盛祥,也不提徐心然,只是打理轻罗坊的生意。而随着日子的推移,程掌柜知道,福盛祥的那批军服,已经快要全部完成了。他心急如焚,他不能眼看着福盛祥起死回生,慢慢盖过自己的爱..发.布.轻罗坊,他更不能容忍一直都压在他头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徐家再次在京城绸布行中风光无限。可是,他试探了几次,儿子都无动于衷, 就仿佛已经忘了福盛祥这个强劲的竞争对手。甚至程掌柜都把话挑明了说,程洛山也只是轻描淡写地撂下一句“我早就说过,我不再插手你们对付福盛祥的事情”,然后就继续去忙碌了。
“唉……”儿子喜欢上竞争对手的女儿,程掌柜觉得在严掌柜面前难以启齿,只得模模糊糊说,“洛山那小子,最近就要当爹,竟然儿女情长起来了,生意上的事情,已经不大操心。”
“那真是可喜可贺的一件事啊。”严掌柜焦急地恭喜了程掌柜就要当爷爷,而后紧接着说,“就算程少东家暂时不管,可咱们这两个老家伙也不能眼睁睁瞧着福盛祥回到从前啊。那个徐心然,我是看出来了,的确是个灾星、是个克星,是你轻罗坊的灾星克星,是我严记绣坊的灾星克星,是京城所有绸布庄和制衣坊的灾星克星啊!”严掌柜摇头晃脑,显得痛心疾首。
“福盛祥又没开着绣坊,再怎么着也抢不了你严掌柜的生意,你急什么呀?”
“哼!”严掌柜不瞒地瞪了程掌柜一眼,端起酒杯,一样脖子,将一杯陈年的女儿红灌下喉咙,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莲藕糯米糕,细细地嚼着,这才说,“程掌柜这是真的这么目光短浅呢,还是在这儿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才一年啊,那徐家大小姐就让福盛祥开张了一家制衣坊,还一开张就接到了五万六千套军服的订单。照这样下去,徐大小姐再开一家绣坊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我不防患于未然,难道要等着福盛祥将我的绣坊也挤垮吗?”
程掌柜心中烦闷,接连喝了三杯酒,也不吃菜,吐着酒气道:“可是咱们该用什么法子呢?福盛祥那批军服已经做好了,不日就要交货,难不成咱们再去放一把火。将那些军服一烧了事?”
“为什么不呢?”严掌柜若有所思地说,“想让那批军服永远无法送进兵部的库房,最好的办法就是用火。”
“可咱们不是没有放过火,却连个火星字都没见着。”
“可这一次不一样了,咱们在路上放火。”
“严掌柜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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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您回来啦?”程夫人看见酒气熏天的丈夫在两个小厮的搀扶下摇摇晃晃走进家门,急忙迎了上来。
“回……回来了……”程掌柜方才与严掌柜议定了在福盛祥制衣坊往兵部运送军服的路上纵火的事情,心情大好,就多喝了几杯,没想到竟有了一点点醉意,看着程夫人,只觉得朦朦胧胧的。
程夫人对两名小厮说:“赶紧扶老爷回房去休息,给他换件衣裳。”
程掌柜由小厮搀扶着,一边嘴里哼着小曲儿,一边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程夫人自言自语道:“奇怪了,怎么今儿这么高兴?”
“娘,我爹怎么喝醉了?”程洛山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母亲的身旁,看着父亲醉醺醺的背影,也觉得有些诧异,因为程掌柜酒量很好,轻易不会喝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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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46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46 章
程夫人没好气地说:“我哪儿知道?不过今儿大约太阳从西边儿出来了,你爹虽然喝醉,可嘴里一直哼着小曲儿,看上去十分高兴呢。”
“哦,是吗?”程洛山心中一动,走了。
来到父亲的卧室,程洛山对两个小厮说:“你们回去吧,我来服侍。”
两名小厮自然都是乐不可支,因为谁也不愿意伺候一个喝醉了酒的人,于是赶忙走了。
程洛山把父亲扶到了床上,让他躺得舒服一点,又拧了热手巾给他擦脸。
程掌柜迷迷糊糊的,还说着醉话:“今儿……我真是太高兴了……福盛祥,徐茂林,你们就要完啦……就要完啦……”
程洛山轻轻问道:“可福盛祥还好好儿地开着呢。”
程掌柜醉眼朦胧,没有认出这是自己的儿子,只以为还是哪个小厮,听了这话,哈哈大笑:“哈哈哈哈,你瞧着吧,别看他徐茂林现在挺得意,可过不了几天,他就要完啦。”
“您有何妙计?”程洛山小心翼翼地问道。
程掌柜却发出了香甜的鼾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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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公子?他来做什么?”徐心然听小林说“程公子前来拜访”,心中暗暗吃惊,同时也有些慌张。那个羊脂玉的臂钏,还在她手里呢。早知道他今天会来,就将那玉臂带到制衣坊来还给他了。
徐心然跟着小林来到前边,看见了笑眯眯的程洛山。
“程公子近日光临小店,有何指教?”徐心然不冷不热地说。
“我能和徐大小姐单独谈谈吗?”
徐心然还未说话,小林就抢先道:“不行。程公子有什么话就在这里和我家大小姐说。”小林对程洛山本人没什么意见,只是担心徐心然再遭不测。
“可是,”程洛山有些尴尬,“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只能告诉大小姐一人。”
徐心然看他的样子一本正经,不像那天在街上拦着自己不放、还强行将那玉臂钏送给自己的样子,心想这制衣坊是自己的地盘儿,想必他也没那么大胆子敢在这里对自己有轻浮的举止,于是点了点头:“请程公子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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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公子,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徐心然越来越看不懂自己的这个竞争对手了,怀疑他今天是不是发烧烧坏了脑子,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一个秘密透露给了自己,难道他不是轻罗坊的少东家吗?难道他不想打败福盛祥吗?
“当然是真的。”程洛山十分淡定地端起盖碗来喝了一口茶,“难道我跑这么远的路,就是为了给徐大小姐说一句假话?我的时间,可没有这么不值钱。”
“既然是真的,那么程公子应该深埋心底才是啊,怎么反倒特意来告诉我?”徐心然越发糊涂,“你的父亲要对付我,你却胳膊肘往外拐破坏你父亲的计划?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啊。”
“我只是来告诉你,我爹很可能最近要对付福盛祥,对付你已经完工的这五万六千套军服,却不是来听你评判我今天的举动是否合情合理的。你愿信不信,反正我已经将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了。”程洛山仿佛十分口渴,将茶水喝了个精光。
徐心然只好替他续上了水。
程洛山出神地看着她:“若是有你日日为我添茶秉烛,那该是我程洛山多大的福气啊。”
第一百七十章 这算是表白吗?
徐心然放下茶壶,平静地说:“程公子,你忘了,你已经退亲了。”
程洛山笑了,一边端起盖碗,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你看你,又提这个事儿。我早就说过了,这件事情,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怎样发生的。”
徐心然有些心慌。其实她早就知道,通过霍夫人买通马道长配合霍玉儿演戏的事情,以程家父子的精明,不可能猜不出来。只是她笃定,即便是他们父子知道了真相,也不会揭穿,因为,自己毕竟是个不祥之人,想必素来笃信神佛的程掌柜多少要忌讳。况且,徐家和程家已经闹翻,生意场上的人都知道福盛祥与轻罗坊已势同水火,那么自己去了程家做妾,不仅自己不乐意,就是程家人,也不舒服。可她唯一没有想到的是,程洛山竟然仿佛对她念念不忘,中秋节那天纠缠她半天不说,还硬是将一个十分贵重的玉臂钏送给了她。
看着程洛山用带着温柔与欢喜、又带着无奈与心痛的目光看着自己,徐心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程公子,多谢你来告诉我这些。”
“心然,你这算是在下逐客令吗?”程洛山突然又改了口,竟这样亲昵地叫她“心然”。
徐心然的目光有些躲闪:“福盛祥与轻罗坊因为一批军服的订单而反目,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程公子若是在这里待得久了,会叫人误会的。”
“我为什么要怕别人误会?”程洛山反问道。
“可是我们福盛祥不比你们轻罗坊财大气粗,我们才刚刚起步,经不起任何意外。”徐心然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慌乱的情绪,淡然道。
“我听说,你的父亲徐掌柜已经将这间制衣坊归在了你的名下。”程洛山环顾了一下徐心然用来处理日常事务的这间屋子,“原本我还替你担心,担心你一个女孩子会担不起来这副重担,可是今日一见,这间制衣坊竟被你打理得井井有条。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了。”
“程公子作为轻罗坊的少东家,理应盼着我这制衣坊开不下去才对吧!”徐心然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心里明白,程洛山说的是真心话,虽然他是轻罗坊程掌柜的儿子,是福盛祥死对头轻罗坊的少东家,可此时此刻的他,对自己的真诚的。
“其实你心里清楚,”程洛山微微一笑,“我并不是这样想的。”
“那么你的当初为什么想要通过纳我为妾来使福盛祥陷入困境?”徐心然忽然问道,“难道你的初衷不是为了打垮福盛祥吗?”
“可是福盛祥给了你什么?”程洛山有些激动,声音也高了起来,“就这么一间制衣坊吗?可这本来就是你自己一手筹办起来的,如今归在你的名下,你根本就不必对徐家感恩戴德!可若是你肯进入程家,那你肯定会比现在快乐一百倍一千倍,我绝不会让自己的女人这样操劳奔波,我会把一切都打理好,根本不需要你为了将来怎样生活而忧心!”
徐心然愣住了,因为从她记事以来,加上这一辈子的一年多,从来没有听见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还是以这样激动的情绪,这样直白的话语。那么,他这算是在向自己表白吗?
徐心然虽然上一世卑微怯懦,重生之后也活得异常艰辛,可这并不能代表她就不懂爱。十七岁的少女,况且还有前一世与陈老爷三年的柔情缱绻,她不可能不知道,一个年轻的男子对自己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可是,她知道自己只能装糊涂,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因为,不要说她现在只能经营好福盛祥才能活下去,单只是程洛山已经有了妻室,就让她不能不拒绝这份感情。
“程公子,你们轻罗坊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徐心然装作轻松的样子笑道,“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最终,我还是要留在福盛祥,和你们轻罗坊继续争斗下去。我知道,我们福盛祥开了这家制衣坊,这叫你们十分不快,而且你们这一年来不是也想尽了办法要让我们关门大吉吗?可是,在这生意场上,最不缺少的就是你争我斗,轻罗坊和福盛祥的争斗,并不会因为你自认的妙计而结束。因为,我根本就不会上你们的当。”
程洛山颓然垂下了头:“心然,你为什么这么倔强呢?一个女孩子,最终的归宿不仍旧是要嫁一个温柔体贴的夫君吗?你嫁给我,我会让你无忧无虑的,总强过你为了这间制衣而如此辛苦。你看看你,太单薄了,偶然在街上看见你,我都担心,刮来一阵大风,都会把你吹倒。”
“程公子,您弄错了。”徐心然强忍着泪水笑道,“您当初是纳我为妾,我去你们程家,是去做妾,不是明媒正娶。我不想给人做妾,我绝不会给人做妾!”
“或许在别人家做妾你会受尽委屈,可在我这里不一样啊,我不会因为你是个侧室就低看你一眼,我会好好疼你的!”
“好了程公子。”徐心然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使程洛山的这番表白戛然而止,“你今天来,只是告诉我一件事情,方才那些话,并不在你的计划之内吧?那么,你想告诉我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这里还很忙,就不陪你多聊了。”又高声对着门外喊了一声,“小林哥,帮我送送客人。”
“好嘞,大小姐。”守在门外的小林早就万分担心了,好不容易听见徐心然喊他送客,立刻高兴地答应了一声,推门进来,对话说了一半堵在心里正难受的程洛山说,“程公子,这边请。”
程洛山十分无奈,只得深深地看了一眼徐心然,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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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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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47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47 章
晚上回到望月轩,徐心然早早就睡了,因为程洛山今天对她说的那些话叫她心神不宁。
躺在床上,徐心然却毫无睡意,大睁着眼睛望着屋顶,喃喃地问另一张床上的绿云:“绿云姐姐,你说,女孩子一定要嫁人吗?”
绿云今天忙碌了一整天,和绿袖等人将望月轩的几间屋子清扫了一遍,又拆洗了被褥,给徐心然换上新的被子和枕头,然后又给徐心然炖了冰糖莲子百合粥,这会儿上下眼皮直打架,没有听出来徐心然为何有这样的感慨,只以为她又在提醒自己和小林的事情,于是睡意顿消,“腾”的一下坐起来:“大小姐,我的心意你不是不知道。只要你一天没有一个好归宿,我的事情,免谈!”
徐心然知道绿云误会了,可被她这一提醒,倒想起来了另一桩心事:“绿云姐姐,你比我一岁,今年都十八了,再翻过年,就是十九岁了,我想你父母的在天之灵和我娘的在天之灵一定也希望你早日找个如意郎君吧。我是个不祥之身,恐怕这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可你不一样啊,你没有必要跟着我熬成老姑娘。若真的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我娘在那一世里,会埋怨我的。”
“你别说得这么凄惨啊。”绿云丝毫不上当,“就好像我怕嫁不出去似的。哪怕你说破了天,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一天没嫁个好夫君,那我就不嫁人,咱们姐儿俩,就相依为命,哪怕一辈子都做老姑娘,那又如何?反正咱们如今日子也好过多了,他们也不再敢欺负你,咱们又两头儿赚着银子,着急嫁人做什么?又不是没饭吃。”
心里惶惶然了一整天的徐心然被绿云的干脆利落逗笑了,心情也轻松了起来:“姐姐说的对,女孩子也不一定要嫁人么。其实,咱们现在这样,挺好的。”
“哎……”本来哈欠连天的绿云仿佛忽然明白了什么,“大小姐,该不会是你想嫁人了吧?快从实招来,你喜欢上哪家的公子了?”
徐心然哭笑不得:“你还不知道我?这大齐国,谁敢娶我啊?就是给人家做妾,人家都不肯的。”
“那是他们有眼无珠。”绿云愤愤不平地嘟囔道,“像大小姐这样能干的女子,嫁到谁家,谁家就会财源滚滚呢。”
“我现在只想打理好制衣坊,毕竟,那是咱们安身立命的根本。将来,万一我姨娘生下了儿子,被我爹扶正,那她会怎样对付咱们,还未可知呢。不过,现在有了制衣坊和我爹立的字据,咱们就不用怕了,大不了咱们离开徐家,经营制衣坊,说不定还能富甲一方呢!”
“他们敢?”绿云对徐掌柜、苏氏和徐慧瑛徐慧玥嗤之以鼻,“如今他们全指望着你替他们赚银子养这么一大家子呢。就算他们眼气制衣坊归到了你的名下,可他们也是干生气没有办法,谁叫他们做生意不行呢?”
“可是慧瑛在店铺里待了这段时间,似乎不像以前那样娇贵而愚蠢了,她真的用心学了不少东西,连朱先生都说她大有进益。”
“那咱们可要防着她了。”绿云对生意上的事情并不懂,只是听徐心然念叨,才知道一些,所以没想过如今的徐家,还有谁能在做生意上与徐心然对抗。此刻一听徐心然这样说,立刻紧张起来,“二小姐从小就爱欺负你,可不能让她重新得势。”
“我自有计较。”和绿云说了一会儿话,徐心然渐渐将程洛山抛到了脑后,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进入梦乡,“睡吧。”
第一百七十一章 计划落空
第二天,徐心然一边看着伙计和女工们将缝制好的军服整齐地用麻袋包起来,一边猜测着,严掌柜和程掌柜会用什么法子来对自己。
火。
徐心然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这个字眼。
因为对于衣物布料来说,一把火,是让它们消失殆尽的最好的办法。
那么,他们会在哪里放火?今天,这批军服就要运到兵部的库房里去了,难不成他们想在半路上纵火?
徐心然看着一麻袋一麻袋的军服被装上马车,忽然对小林说:“你在这里看着,让他们将马车装好,先不要运出去,等我回来再说。”
小林不解地问道:“可是大小姐,你上哪儿去啊?你什么时候回来?若是耽误了时辰,恐怕兵部的大人们会怪罪的。”
徐心然说:“照我说的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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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大人。”徐心然敲了敲门。
“是徐大小姐啊。”正在低头写着什么的韩大人抬起头来,一看是她,急忙离了座位,热情地招呼道,“是不是那批军服已经送来了?我这就叫人帮着入库。”
徐心然说:“韩大人,真是对不住,那批军服,还没有运来。”
韩大人沉下了脸:“怎么还没有运来?你不是告诉我说,这两天就能到吗?”
“是啊,这两天就能到兵部,这没有问题,都已经装好车了。”徐心然说。
“既然都已经装好了车?那怎么不运过来呢?你们那间制衣坊,离这里也不算很远啊。”
“我担心,有人会在路上毁坏那批军服。”徐心然很坦然地看着他。
“谁会这么大胆,敢打兵部的货物的主意?”韩大人笑了,因为他觉得徐心然未免太过小心谨慎,也太危言耸听了。
“可是为了那批军服能够顺利运送到这里,民女斗胆请求韩大人派兵押运。”
“真是胡闹!”韩大人一拍桌子,“你说派兵就派兵啊!你以为这派兵是儿戏吗?自大齐国立国以来,就没有朝廷派兵帮助民间商户押运货物的先例!虽说这一次的货物是兵部订购的军服,可以往那些商户都是自己将军服运送来的,根本没有要求过派兵押运。”
“韩大人息怒。”徐心然急忙说,“民女也不想弄这么大的阵仗,可是,想必韩大人也知道,为了这批军服的订单,原先承揽一大部分军服制作的轻罗坊对我们福盛祥恨之入骨,几次三番要破坏我们做出这批军服。不过托韩大人的福,这五万六千套军服,我们福盛祥提前完工了,可现在运送,民女十分担心。福盛祥制衣坊离这里不算很远,可中间要经过一条僻静的小路,那是福盛祥到兵部的必经之路。那里人烟稀少,所以民女担心,会在那条小路上发生什么不测。韩大人,您就看在我们福盛祥提前交货的份儿上,派出军队帮助我们押运这批军服吧。一切费用,均由我们福盛祥承担。”
韩大人纵是铁石心肠,可面对一个美丽的女孩子的恳求,也不得不动心。其实,他也是有权力派兵的,虽然数量不多,不过押运那些军服是足够了。
“好吧。”韩大人的语气缓和了下来,“这批军服,总归也是我们兵部订做的,我就勉为其难,派出一支军队帮你押运吧。”
“多谢韩大人。”徐心然深施一礼,然后走上前来,不着痕迹地将一张银票放在了桌子上面,“那就请韩大人派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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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掌柜,福盛祥的马车怎么还没来?”程掌柜坐在一辆马车里,焦急地掀开帘子向前方张望,“这个时候,他们应该从福盛祥出发了。”
严掌柜说:“别急,他们迟早会来的,这条小路,是福盛祥制衣坊到兵部的必经之路,他们不从这里走,还能插了翅膀飞过去?”
程掌柜稍稍安心了一些,将帘子放下:“但愿这次能够马到成功,将福盛祥烧成灰烬。”
“轻罗坊被福盛祥压了那么多年,今天,程掌柜终于可以替轻罗坊扬眉吐气了。”严掌柜说。
“可不是嘛。”程掌柜一想起来轻罗坊总是低着福盛祥一头就愤愤不平,“从我祖父那一辈儿起,轻罗坊就不如福盛祥,所以到了我父亲,才另辟蹊径建起了制衣坊。而这些年,渐渐的,轻罗坊已经盖过了福盛祥,可这半路上,竟然杀出个徐心然,她也建了一间制衣坊,这不是跟我唱对台戏吗?我岂能容忍一个黄毛丫头和我唱对台戏?这一次,我一定要叫她那五万六千套军服烧成一堆灰!我要让徐茂林哭都哭不出来!”
严掌柜点点头:“我对福盛祥的仇恨,并不比你少。徐心然开了一间制衣坊,竟然从我的绣坊挖墙脚。哼!我可从来没这么窝囊过,这一次,我要让福盛祥彻底完蛋!”
程掌柜说:“是啊,那福盛祥不就靠着那五万六千套军服吗?只要毁了那些军服,他们就再也没戏唱了。”
“是不是已经来了?”严掌柜侧耳倾听。
程掌柜将帘子掀开一条缝,果然看见一队马车正逶迤而行,向这边缓缓前进,徐心然坐在最前面那辆马车的前边。
严掌柜一招手,立刻有两个精壮汉子跑了过来。
严掌柜悄声道:“可以放火了。”
第 1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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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48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48 章
两个汉子点点头,走了。
“哎,严掌柜,这不对啊。”程掌柜看见了护送马车的军队,约有二十几个人,领头的是一位身穿铠甲、提着大刀的将军,“为什么会有军队?莫非弄错了?这不是福盛祥的马车?”
“不会啊。”严掌柜说,“徐心然明明就在里头。”
“可为什么会有军队?”
“是啊,怎么会有军队押运?”严掌柜也百思不得其解,远远儿地看着福盛祥的马车队伍,“这福盛祥,谱儿也太大了吧。”
“掌柜的,”方才那两个精壮汉子跑了过来,低声道,“这支马车队伍有军队护送,小的们不敢轻举妄动啊。这万一被兵部的人抓到我们在纵火,那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严掌柜看向了程掌柜:“程掌柜,你看这事儿怎么办?”
程掌柜愤怒不已:“徐心然从哪里找来军队的?她为什么会想得到找军队来押运?”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应该先想一想,这把火到底是放,还是不放!”
程掌柜思考了一会儿,咬咬牙:“放!反正放了火就跑,那些军士们不会发现是谁干的。”
一个汉子对严掌柜说:“掌柜的,小的们可不敢。那可是兵部的军队啊,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虽说放完火我们就能跑,可万一谁腿脚慢一点被逮住,将大家都供出来,这岂不是自己去找不痛快?闹不好,那是要被砍头的。”
另一个汉子也说:“是啊掌柜的,我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为了这点银子,划不来与兵部对着干。”
两个精壮汉子走了,剩下严掌柜和程掌柜面面相觑。
程掌柜掀开帘子,远远地看见,那些严掌柜事先找来纵火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往后撤了。他只能无奈地说:“严掌柜,咱们也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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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山呢?洛山在哪儿?”程掌柜一进家门,就怒气冲冲地寻找儿子程洛山,“那个逆子呢?快给我把他叫来!”
程夫人和霍玉儿两个很少看见程掌柜大发雷霆,婆媳两个战战兢兢地说:“洛山在店里还没回来呢……”随即看见程掌柜一瞪眼睛,吓得又赶紧说,“不过也快回来了。”
程掌柜吩咐管家:“去在门口等着,洛山一回来,你就叫他去书房见我!”
管家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看见程洛山骑着马慢慢回来,急得上前一把抓住了缰绳:“少爷,您可回来了!快去书房,老爷今儿不知道为什么发了那么大的火,一叠声地要你去见他呢!”
程洛山跳下马来:“我这就去。”
程洛山来到了程掌柜的书房:“爹,您找我?”
程掌柜愤怒地转过身来咆哮道:“你还是不是程家的子孙?为什么要做这吃里扒外的事情?”
程夫人和霍玉儿悄悄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儿,两人皆吓得脸色苍白。
程洛山平静地说:“爹,我做什么吃里扒外的事情了?”
“你还不承认?”程掌柜怒不可遏地敲着桌子,“为什么今天徐心然会请了军队押运那批军服?你别说你不知道。你是我儿子,我还不知道你?你说,你是不是为了那个徐心然?”
程洛山笑了笑:“爹,您今儿是怎么了?为何总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什么军队什么徐心然,儿子听不明白。”
程洛山在父亲的书房里一直装糊涂,可门外的霍玉儿将此事猜了个**不离十。一想到自己的丈夫竟然为了那个差一点儿进了程家门的徐心然不顾轻罗坊的利益,她的心中不由得既愤怒又苦涩。
“玉儿,你怎么了?是不是站得久了不舒服?让丫鬟扶你回去吧。”程夫人一转脸,忽然看见儿媳妇儿脸色雪白,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眼中似有泪光,不由得担心道。
“娘,我没事。”霍玉儿极力挤出来一个笑容,“娘,我有点儿累,先回房去休息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徐夫人
这几个月来,苏氏再也不想回娘家去,苏大智使了自己的三个孩子几次三番来到徐家,不是说苏掌柜和苏夫人病重卧床需要银子请医生,就是说苏大勇留下的三个孩子快要揭不开锅了,要她周济一些……如此反复了两个月之久。苏氏烦不胜烦,可又挡不住他们总是往徐家跑,于是只好推病,跟本就不见他们。
她不知道,为了这个,她的父母和大弟大弟媳两口子并他们的三个孩子,将她在背后骂了个狗血淋头,说她忘恩负义不顾父母的养育之恩,说她冷酷无情不管死去的弟弟留下的孤儿寡母,说她铁公鸡一毛不拔只顾过自己的小日子……
在这几个大人的咒骂中,苏大智的三个孩子对他们的姑母更加仇恨,并且自然而然地将姑母以前对他们的周济和资助忘了个一干二净。
唯有秦燕月,虽然失去了丈夫,一个妇道人家拉扯三个孩子,可人穷志不穷,从未参与过对苏氏的谩骂,也告诫自己的三个孩子,不许说姑母的不是。她在一个大户人家找了个帮厨的差事,日夜操劳,赚些铜钱养活三个孩子。其实上一次她去徐家,也不是她的本意,是被公婆逼着去的,最后张大娘告诉她,说苏氏身子不舒服不能见她,她反倒像是卸下了一个重任,回去告诉公婆,不是她没去见大姑姐,而是大姑姐身体不适没有见她,这就不是她的错了。苏掌柜夫妇两个见她空着两手回来,在徐家一个铜板都没有拿到,虽然气愤,可没有办法,只好骂了她几句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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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夫人,您再使使劲儿,孩子快要出来了……”张大娘一边给苏氏擦着头上脸上的汗,一边说。
苏氏经过艰辛的十月怀胎,终于熬到了临盆的这一天。
这一天,徐家上上下下都异常的紧张和忙碌,徐掌柜和徐慧瑛甚至没有去店铺,而在家里守着,等待苏氏的这个孩子降生。
“哦哇……哦哇……”
随着几声响亮的啼哭,稳婆和几个丫鬟婆子同时惊喜地叫了起来,“啊呀,是位小公子呢!快去告诉老爷!”
等候在苏氏卧室外面的徐掌柜和徐慧瑛、徐慧玥听到这个消息都喜极而泣。
徐掌柜双手合十,念了好几句“阿弥陀佛”,激动得热泪盈眶:“佛祖保佑,我徐家终于有后了……”
徐慧瑛和徐慧玥也高兴地冲进去看她们的母亲和弟弟。
尽管这一胎,苏氏怀得并不顺利,刚开始是处心积虑算计徐心然却屡屡受挫,后来是自己的娘家闹个不停,让她觉得这一胎怀得万分辛苦,她真的担心,这个孩子的身体会在娘胎里就受到损坏。可是,让她惊喜万分的是,这一个漂亮健康的男婴,足足有七斤八两重,哭声洪亮,一定是个健壮的小子。
“娘,这就是小弟弟啊。”徐慧玥看着襁褓中小小的婴儿,想伸手去摸一摸,可最终还是不敢,倒不是怕父亲和母亲不允许,而是怕自己粗手笨脚,将弟弟弄疼。
徐掌柜小心翼翼地抱起了自己盼了十几年的儿子,笑得合不拢嘴。
徐慧瑛一边给苏氏喂着小米红枣粥,一边说:“爹,您还记不记得当年祖母说过的话?”
“你祖母说过的话?”徐掌柜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不错,你祖母当年是说过,若是你母亲为徐家生下儿子,那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徐夫人了。这件事情,我记着呢,打算和你弟弟的满月一起操办一番,让咱们徐家双喜临门,好好冲冲晦气。”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屋子里的丫鬟婆子们立刻向苏氏道喜。苏氏因为产后虚弱,只勉强露出一个笑容,算是回应了大家。
“老爷,夫人,大小姐来了。”张大娘挑了帘子进来。
第 1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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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49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49 章
“她来做什么?”徐慧玥沉下了脸,“你告诉她,我娘刚刚生完孩子,不宜见生人。”
张大娘为难地说:“可大小姐说,她就是想给夫人和小少爷送一点贺礼。”
徐掌柜说:“我出去看看吧。”
“爹。”徐心然笑吟吟地站在苏氏的卧室外面,身后跟着绿袖和碧菱,两个丫鬟各自捧着一个漆盘,上面盖着红绸子,“听说徐家的小公子已经顺利降生,所以女儿特地来道贺。”
徐掌柜不知道她是真心为徐家终于降生了一个子嗣而高兴还是装出来的:“难为你有心了。”
徐心然说:“女儿每日打理制衣坊,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所以拿来了纹银百两,作为给姨娘和弟弟的贺礼。”
徐掌柜说:“若兰为徐家诞下了子嗣,按照你祖母以前的承诺,她现在已经是徐府的夫人了。”
徐心然笑得愈发灿烂:“这原本是应该的。对了爹,弟弟的名字起好了吗?”
“我早就想好了,就叫‘徐天佑’,让上天保佑徐家的子嗣长命百岁。”
徐心然说:“这个名字很好。爹,女儿还要去制衣坊,这些贺礼,就烦请爹转交给夫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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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那个狐狸精生下儿子抖起来了。”绿云一边给徐心然捏着肩膀,一边忿忿地说。
“能生下儿子,那是人家的造化。”徐心然闭着双眼,似乎对苏氏生下儿子成为了“徐夫人”并不在意,“再说这也是好事儿呀,别说我爹这十几年来做梦都盼着能有一个儿子,就是我,也不希望徐家绝后。”
“可是,我就担心大小姐您的日子以后就要更加艰难了。”
“又能艰难到哪里去呢?”徐心然依旧在闭目养神,“制衣坊已经在我的名下了。”
“可那是徐家还没有儿子的时候,老爷又得利用你给家里赚银子,才不得已答应的。”绿云不无忧虑地说,“那只是老爷的权宜之计。如今徐家的小公子已经降生,老爷和那个女人完全可以将制衣坊从你手里要回去。”
徐心然说:“那也无妨啊,只要他们能将制衣坊拿得起来,那我就拱手相让好了。反正咱们又不是非得靠着制衣坊才吃得上饭。”
“就怕那个女人母凭子贵,又要闹出来许多风波。我担心啊,若是她哪天又看咱们不顺眼,那这徐府,都没有咱们的立足之地了。”绿云忧心忡忡。
“放心吧,她哪里能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徐心然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床铺好了吗?今天好累啊,我要早点儿睡觉。”
看着拉开被子合上双眼的徐心然,绿云眼里充满了担忧,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还是替她放下帐子,轻手轻脚走了出去,关好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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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徐掌柜在家中大摆宴席,请了姜氏母子兄妹三人和街坊四邻以及生意上的一些朋友,一来给儿子徐天佑办满月,二来正式宣布苏若兰被扶正,成为徐夫人。
一时间,徐家的花厅里宾客如云,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至于苏氏的娘家这边,只请了秦燕月和她的三个孩子。
叫众人吃惊的是,徐家大小姐徐心然一改素日的低调沉默,破天荒地地换了一件颜色鲜亮的衣裳,穿梭于宾客之间,一边感谢大家肯来为徐家刚刚满月的小公子贺喜,一边笑意盈盈地恭贺苏氏。
徐心然忽然来这么一出,倒让徐掌柜、苏氏和徐慧瑛徐慧玥说不出什么来,尽管,他们认为她这纯粹是在做戏。
当徐心然走到姜雨晨身边的时候,姜雨晨给她使了个眼色,然后转身来到了一个安静无人的地方。
徐心然会意,随后也跟了过来:“表哥,有事么?”
“心然,你为什么这么高兴?”姜雨晨不明白徐心然为何还能笑得出来,苏氏的儿子的出生,对她意味着什么,难道她不知道吗?尽管,他也希望表舅多年的夙愿能得以实现,也替表舅高兴,替徐家高兴,可他更替徐心然担心。
“徐家终于有了子嗣,我为什么不能高兴?”徐心然笑着反问。
“可是,你的庶母,已经成为了徐家的夫人,难道你就不怕她以后更加容不下你吗?”姜雨晨叹道。
“不会的,徐夫人不会那么小心眼儿的。”徐心然仍旧笑得十分开心,且看上去无忧无虑,“以前,她是因为不能被扶正,难免心情郁结,看我有些不顺眼。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呀,她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徐夫人’了,心情自然畅快了许多,自然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待我。”
“心然,你太天真了!”姜雨晨不明白,打理制衣坊那样精明能干的徐心然,怎么会在这件事上如此糊涂,“她根本就就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而且她的两个女儿也对你充满了敌意,如今她们得势,只会对你更加苛刻,不会因为她们的心愿终于达成而对你宽容哪怕一丁点的!”
“那么表哥认为我应该怎么办?”徐心然反问道,“我不向她们道贺,难道要哭丧着脸不成?那样的话,不仅会得罪她们母女三个,就连我爹也得罪了。”
姜雨晨还要说什么,徐心然飞快地阻止了他:“表哥,今天是徐家双喜临门的好日子,我爹好不容易才有了这样的好心情大宴宾客,咱们出来的时间有些长了,还是回去吧,免得被人怀疑。”
第一百七十三章 织云来索命?
看着刚刚满月的儿子,听着丫鬟婆子们一口一个“夫人”地奉承巴结自己,苏氏的心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欢悦。今天,她实在是太高兴了,可也觉得有些疲乏,于是吩咐乳母好生抱着小天佑去睡觉,自己也拉开被子躺下了。
睡到半夜,迷迷糊糊的,苏氏隐约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夫人,夫人……”
苏氏以为是儿子天佑哭了或者饿了,正想训斥乳母几句,让她好好带孩子,可细细一听,并未发现有婴儿的哭声,以为自己在做梦,于是翻了个身,又合上了眼睛。
“夫人……夫人……”那细细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且带着无限的悲戚与凄凉,“夫人,奴婢死得好冤哪。被你叫人打得遍体鳞伤,就是死了,奴婢的魂魄也要遭受这伤痛的折磨,以至于无法去投胎……”
“你是谁?”苏氏吓得从床上坐起来,四处寻找声音的主人。
苏氏搜寻了一会儿,终于发现,那个声音来自窗外。可是,她的卧室在涵玉楼的二楼,怎么可能有人在窗外说话?
她猛然想起了织云,想起了那个被荷花塘的水泡得发白肿胀的、且伤痕累累的尸体。
就在她惊恐万分的时候,窗外慢慢浮现出了一张脸,一张披头散发、露着眼白的、狰狞而凄惨的脸。
“织云!?”苏氏想大叫一声,将门外守夜的丫鬟婆子叫进来,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喉咙就是发不出来任何声音,就连这充满悚然的“织云”二字,也是在心里喊出来的。
“夫人——你如今已经是徐夫人了,虽然奴婢做了鬼,可仍旧懂得规矩,知道这时候应该尊称您一声‘夫人’。”窗外的脸庞飘忽不定,长发飘飘,且露出了森白的牙齿,“夫人,您终于生下了徐家的儿子,只可惜奴婢没有福气,再也不能服侍您了,也不能服侍小公子。奴婢真是惭愧啊!所以,奴婢想求夫人一件事——”
说到这里,织云停顿了一下,用那双几乎只有眼白的双目看着她,“奴婢想求夫人,允许奴婢将小公子抱回去服侍几天,让奴婢尽一尽对您的忠心。”
苏氏恐惧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极想说出那个“不”字,可喉咙仿佛被人扼住,就是发不出来半点声音。
织云笑了,这笑容,比方才她阴冷着脸更加可怖:“夫人,您不说话,那就是答应咯?多谢夫人,多谢夫人,让奴婢终于有了继续为您尽忠的机会。”织云的一张脸感激涕零地在窗外飘来飘去,显得欢欣鼓舞,“那么奴婢这就将小公子抱走了。”
倏的一声,那张脸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第 1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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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50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50 章
苏氏终于发出了撕心裂肺的一声大叫:“不——”然后就没有了知觉。
“夫人!夫人!您醒醒啊夫人……”卧室外面的丫鬟婆子们听见苏氏忽然大喊大叫,一个个都慌了神,急忙推门来看,却见苏氏双目紧闭,昏倒在床边。
“快掐人中!”
“快去书房请老爷过来!”
“还有二小姐三小姐都请过来!”
“要不要请大夫来呢?”
“当然要去请了,这还用问?”
一霎时,涵玉楼忙乱不堪。
徐掌柜第一个赶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奴婢也不知道啊!”张大娘看着心急如焚的徐掌柜和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苏氏,也百思不得其解,“之前奴婢们服侍夫人睡下的时候,她还好好儿的。可这睡到半夜里,奴婢们忽然听见夫人大叫一声‘不’。奴婢们赶紧进来看时,夫人已经昏过去了。”
徐掌柜急得快要发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正在这时,被众人吵醒的小天佑也哇哇大哭起来,整个涵玉楼热闹非凡。
端木仁德终于来了,拿了银针,用针灸的法子让苏氏醒了过来。
而苏氏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急切地寻找她的儿子:“天佑呢?我的儿子呢?他没有被织云抱走吧……”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明白了她为什么半夜三更大喊一声“不”。
徐慧瑛又急又怕,上前抱住了母亲:“娘,您在胡说什么呢?织云都已经走了好几个月了,她怎么可能抱走天佑?您一定是今天太劳累做梦了吧?”
苏氏却不听她的话,只管暴躁地叫人将天佑带来。
乳母只得抱着刚刚哄睡着的孩子走到她的床边,将孩子递给了她。
苏氏紧紧地将天佑抱在怀中,将脸颊贴在那稚嫩的小脸蛋上,仿佛她不这样做,天佑就会立刻消失。
可是刚刚睡着的天佑又被母亲的举动给弄醒了,又哭了起来。
苏氏反倒放心了,将孩子还给了乳母,拍着胸脯,后怕似的连声道:“天佑没被她抱走,没被她抱走,太好了,太好了……”
徐掌柜冷汗直流,因为方才苏氏提到了已经死去的织云,叫他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升起了一种不祥的感觉。
端木仁德开了一个安神的方子就走了,徐掌柜见苏氏慢慢安静了下来,也打发了众人,自己留下来陪着她。
“若兰,你方才到底梦见什么了?”
苏氏自己也有些恍惚,不能肯定自己刚才是真的看见了织云的脸,还是在做噩梦。她轻轻靠在徐掌柜的肩上,声音透露着黯哑和疲惫,与白天宴席上的明媚艳丽谈笑风生截然不同:“老爷,我看见织云了,她说她要将咱们的小天佑抱回去服侍几天。”
“我看你这几天是太累了,所以才会做这样的梦。”徐掌柜也觉得这只是一个梦。毕竟,织云死在了苏氏怀孕的时候,而且她的死,多少与苏氏有些关系,而苏氏因为愧疚,忽然梦见她也不奇怪。于是安抚道,“其实这也没什么,织云跟着你好几年,所以你忽然想起她来了。”
有丈夫陪在身边,苏氏安心了许多,也认为自己的确只是做了一个梦,没什么大不了,于是又躺下睡了。快睡着的时候,还迷迷糊糊对徐掌柜说:“以后你别去书房了,就在这里陪我。”
徐掌柜轻声道:“不是怕吵到你吗?好吧,以后我就在这里睡吧。”
后半夜,一切安稳,苏氏睡得很香,涵玉楼没有再发生任何异样。
可是第二天晚上,仍旧是三更时分,睡得正香的苏氏又被那个细细的、哀哀哭诉的声音给吵醒了,而紧接着,她又看见了织云。
织云用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她:“夫人,你好狠的心,难道你连奴婢这一点点小小的愿望都不愿意满足吗?当初若不是奴婢将我杖责二十,奴婢也不会羞愤之下投水自尽。你现在多么逍遥快活,既生下了儿子,又被扶正。可是你想过没有,我死了,死在你的手里……”
“是谁在装神弄鬼?”被惊醒的徐掌柜大喝一声。
织云的脸倏忽不见了。
徐掌柜急忙奔到窗前去看,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苏氏已是泪流满面:“老爷,您也看见了?这不是梦,不是梦,是真的,是织云来找我索命了!她要带走咱们的儿子,她要报复我……”
徐掌柜紧紧抱住她:“别怕,若兰,你别怕,天佑不会有事的。”
“是不是因为咱们之前在卧佛寺许了愿却没有去还愿,所以佛祖降罪了?”苏氏忽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来问道。
徐掌柜觉得可能就是这个原因,于是点点头:“那么明天,我就陪你去卧佛寺还愿。”
尽管被刑部罚银五百两,尽管昨天的大宴宾客又流出去了不少银子,可徐掌柜还是咬牙将压箱底儿的东西拿出来了两件,换成银子,捐给了卧佛寺,请寺里的僧人代为重塑卧佛金身,算是还了愿。
苏氏又烧了很多香,念了几卷佛经,然后才觉得彻底轻松了,跟着徐掌柜回到了家中。
可是,不知是不是他们对佛祖不够虔诚,到了三更时分,织云的那张脸又出现了。而这一次,她的表情除了怨毒,还添了几分暴怒,这使她看上去愈发令人恐惧。
“夫人。”织云的脸依旧在窗外飘来飘去,“徐夫人!难道你真的不想理睬奴婢了吗?奴婢别无他想,只是想服侍小公子几天,以此来报答夫人这几年对我的悉心栽培。可是你,你竟然这样绝情,连这样一个小小的请求都不满足我。好吧,我这就带走小公子,永远带走他!”
苏氏已经吓得缩成一团,蜷在床里的一角,浑身颤抖,不住地流泪。
徐掌柜也害怕,可他毕竟是个男子,胆子要比苏氏大一点。他强自镇定,对着窗外喝道:“你究竟是人是鬼?为什么要来吓我们?”
织云嗬嗬冷笑:“老爷,您忘了织云了吗?奴婢尽心尽力服侍了夫人六年,可就因为失手打碎了一个花盆,就落得如此下场。老爷,您不觉得,奴婢太可怜了吗?”
徐掌柜壮着胆子说:“此事怨不得夫人。本就是你打碎了贵重的古董在先,而后又是你自己想不开投水自尽的。虽然你很可怜,但这些不是夫人造成的。你不要再来纠缠她了,快去投胎吧。”
“投胎?”织云悲戚地笑了起来,眼里滴下了两道血泪,“我被夫人杖责二十,被打得皮开肉绽,又被人笑话侮辱,哪里还有脸活下去?老爷,我x日夜夜都在备受煎熬啊,杖责留下的伤痕,叫我做鬼也痛楚万分,不得安宁……”
第一百七十四章 想不想报仇
苏氏翻了翻白眼,“嗷”地叫了一嗓子,就倒在了地上。
徐掌柜虽然还没到被吓晕过去的地步,可也觉得毛骨悚然。他知道,这是二楼,就算有人装神弄鬼,怎么可能悬浮在窗口这么长时间还飘来飘去?除非是鬼,才能做到这一点。
第 1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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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51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51 章
情急之中,徐掌柜说:“织云,那你说,你要怎样才肯去好好投胎,不再来纠缠我们?”
织云在窗口旋转了几圈,然后忽然将那张狰狞可怖的脸伸了进来:“奴婢别无他求,只想弥补打碎了那个绿玉花盆的过失,好好服侍小公子几天,这样,或许夫人就能原谅奴婢了。”
徐掌柜惊慌地叫起来:“不行不行,人鬼殊途,你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再服侍活人。要不……要不我给你多多烧些香烛纸马,每天给你念几遍《往生咒》,这样,你就可以解脱痛苦安心去投胎了。”
“嗯……”织云的鬼脸慢慢缩了回去,仿佛在认真考虑徐掌柜的提议,“这倒也是个不错的法子。不过,你能信守承诺吗?”
“一定信守一定信守!”徐掌柜拼命点头,“我方才说的那些,一定会做到的。”
“好吧,念在我与你们主仆一场,就暂且相信你。不过,你若是做不到的话,休怪我无情!”
“一定做到!一定做到!”此刻的徐掌柜,不要说给死去的织云烧纸钱念念经,就是分他一半家产,他也愿意。
“我还有一个要求。”织云沉吟道。
“什么要求?”徐掌柜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我年纪轻轻就横死,没能在父母膝下尽孝,实在是不甘心。不过好在有我哥哥嫂子照顾他们,我也可以瞑目了。只是我妹妹绮云,跟着大小姐在望月轩做丫鬟,恐怕没什么出息。”
“那你想怎样?”徐掌柜心里盘算着,织云该不会是要求自己收了绮云为养女吧。
“如今二夫人已经被扶正,成为了徐家名正言顺的女主人,我妹妹只有跟在她的身边服侍,以后才会有出息。”
“好好好!”徐掌柜满口答应,“这个我一定办到,就让你妹妹去涵玉楼当差。”
“这我就放心了。”织云的那张脸点了几下,“你记住,你今日答应我的这几桩事情,全都要立刻办到!若是办不到,有什么后果,你应该知道!”
撂下这句狠话,织云的脸消失了。
半晌,徐掌柜才仿佛灵魂回到了身体中,一边拿袖子擦着满头满脸的冷汗,一边对苏氏说:“若兰,明天你立刻叫人去买些香烛纸马来,等晚上烧给织云。还有啊,慧玥在家无事可做,就让她每天抄写一卷《往生咒》,替织云超度。对了,明天就让绮云到这里来当差吧,也算是了了织云的一个心愿。”
可是苏氏一点儿声息也没有。
徐掌柜叫了一声:“若兰,若兰,你听没听见我的话?”
苏氏还是没有答应。
徐掌柜手抖得厉害,好容易点亮了灯,才看见晕倒在床边的苏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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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一大清早,管家徐安按照徐掌柜和苏氏的吩咐,急急赶到望月轩,向徐心然说明了让绮云去涵玉楼的事情。徐心然听了心中暗笑,心想自己的父亲和那个女人也太胆小了,被一个子虚乌有的“鬼”吓了几次,就相信那真的是织云的鬼魂去找他们算账了。
其实,那张鬼脸,根本就不是织云的鬼魂,而是徐心然照着织云的样子用碎布头做出来的一个头像而已。这个头像,徐心然故意做得十分恐怖,又让小林施展轻功,倒吊在二楼的房檐下面,用一根绳子拴着头像左右摇晃。而那两次都是夜晚,黑灯瞎火的,再加上极度的恐惧,以至于徐掌柜和苏氏都将那个头像当成了织云的鬼魂。至于织云说的那些话,实际上也是徐心然在小林的帮助下藏在屋檐底下,模仿织云的声音说出来的。徐心然模仿得并不像,可是徐掌柜和苏氏太紧张了,听见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又看见了织云的脸,就误认为那一定是织云前来索命了,根本没有心情去分析这是不是真的。
“绮云,老爷和夫人的意思,是要你去涵玉楼当差,和你姐姐以前一样,做夫人的贴身丫鬟。”徐心然和颜悦色地对绮云说。
绮云摇摇头:“奴婢不去涵玉楼,奴婢只想留在大小姐身边服侍大小姐。”
徐心然笑了:“可是跟着夫人不是更有前途吗?至少,夫人赏的衣裳首饰也比我这里多得多。”
绮云还是摇头:“奴婢不图这些。”
徐心然对徐管家说:“安大伯,你看,这丫头还挺倔强呢。要不你先在外面喝杯茶,耐心等一会儿,我劝劝她。”
徐安答应了一声,就跟着绿云来到了院子里。
徐心然关了房门,拉起绮云的手,轻声道:“好妹妹,我知道你不愿意去涵玉楼,因为那个地方,会让你想起来你的姐姐织云。是不是?”
绮云忍了半晌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大小姐,奴婢就是死,也不去服侍逼死我姐姐的人!他们若是逼我,我就撞死在涵玉楼,和我姐姐去做伴儿。”
“瞧你,年纪轻轻的,净说些什么死不死的话,多不吉利。”徐心然拉着她坐下来,推心置腹地说,“你姐姐已经去了,你可不能有轻生的念头,一定要好好儿活着,知道吗?不仅要替自己好好儿活着,还要替你姐姐好好儿活着。”
“可是大小姐……”绮云依旧不能接受去涵玉楼做丫鬟。
“好妹妹,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徐心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恨夫人,恨她为了一件古董就逼死了你的姐姐。那么,你想不想替你姐姐报仇?”
“报仇?”绮云诧异地看着徐心然。尽管她真的十分痛恨苏氏,也十分痛恨煽风点火激起了苏氏重罚她姐姐念头的徐慧瑛和徐慧玥,可这痛恨,她只是深埋在心底,而不敢有任何表露,更不可能付诸行动去表达她的这种痛恨。
徐心然点点头:“是啊。其实,你姐姐死得真的很冤。在别的大户人家,弄坏那样一件古董又算得了什么?可偏偏咱们家的夫人就容不下。当然,作为下人,你姐姐是应该做事仔细,摔碎了那个绿玉花盆,也的确该受罚。只是夫人也太心狠了,骂几句出出气,再饿上一顿两顿饭,最多罚些钱粮,也就足够让你姐姐得到教训了,哪里用得着对一个女孩儿家杖责二十?且不说那板子打在皮肉上痛苦万分,单就是那份屈辱,也叫人无法忍受。”
“姐姐……”绮云又想起了与自己一起长大、疼爱自己呵护自己的姐姐织云,不由得泪如雨下。
“若是你不想给你姐姐报仇,那你就乖乖儿地去涵玉楼当差吧。若是你不想让你姐姐枉死,那么,你也得乖乖儿地去涵玉楼做夫人的贴身丫鬟。”
绮云有些糊涂:“这是为什么呀,大小姐?这不是结果,都一样吗?”
“不,当然不一样。”徐心然冷静地托出了自己的计划,“若是你想替你姐姐报仇,那么能够去涵玉楼做夫人的贴身丫鬟,那就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机会了。”
绮云终于明白了:“可是大小姐,我怕我找不到机会。夫人的贴身丫鬟,还有绣锦呢,何况还有张大娘她们。”
“绣锦和张大娘她们总不至于每时每刻都盯着你吧。”徐心然说,“我不是叫你一去就做什么,恰恰相反,你刚开始一定要谨守丫鬟的本分,在涵玉楼规规矩矩做事,对夫人毕恭毕敬,她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然后,等到涵玉楼的每一个人,还有二小姐和三小姐对你彻底信任之后,你再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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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绮云见过夫人。”绮云被徐安带到涵玉楼苏氏的卧室,跪下来,对着苏氏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
苏氏十分不情愿织云的妹妹在自己身边做丫鬟,且不说这个看上去老实本分的女孩子会不会寻隙报复自己,单只是一看见这个女孩子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来织云,就令她心惊胆战。可是,如果她不接纳这个女孩子,那么,让她更加胆战心惊的事情还在后面等着呢。
苏氏被“织云的鬼魂”连吓唬了三个晚上,此时疲乏不堪,根本没有力气像以前一样,对着新来的下人显示她当家主母的威仪,只是虚弱地挥了挥手:“好了,你先下去吧,以后就跟着绣锦,多做事,少说话,不许偷奸耍滑,不许拉扯是非,若是你听话,我自然亏待不了你。”
“是。多谢夫人。”绮云又磕了一个头。
绣锦走了过来:“绮云妹妹,跟我来吧。”
绮云跟着绣锦走了。
徐慧玥说:“娘,您真的打算让织云的妹妹在你身边吗?可是,这也太叫人害怕了,万一她心怀叵测动些手脚,那咱们可是防不胜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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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52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52 章
“你放心。”苏氏靠在贵妃榻上,闭上了双眼,“我不会叫她轻易贴身服侍我,先看看情况再说吧。”
第一百七十五章 母亲的话
“母亲,”姜雨宁百无聊赖地斜倚在床上,将手里的一本书撂在桌上,对着母亲姜夫人抱怨道,“咱们在表舅家住得不是挺好吗,为什么要搬出来?这个别院,离表舅家太远了,我想去找玥儿妹妹玩耍都不方便。”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姜夫人坐在女儿的床边,耐心地解释,“你表舅家最近接二连三发生了许多事情,咱们毕竟只是客人,人家这家丑叫咱们这些外人看了去,有多尴尬?反正,咱们也见过你表舅了,在徐府住的日子也不算短,也该离开了。”
姜雨宁撅起了嘴:“可是,表舅和表舅母他们并没有露出不欢迎咱们的意思啊。那天搬出来的时候,玥儿妹妹与我十分不舍,一直都在问我,什么时候再去暖云阁和她做伴儿。母亲,要不……”姜雨宁转着一双灵动的眸子,“要不,我去表舅家,和玥儿妹妹玩耍几天吧。”
“你是不是真的以为,你的玥儿妹妹是真心欢迎你和她做伴儿呢?”姜夫人用温柔慈爱的目光看着女儿。
姜雨宁被母亲的话弄糊涂了:“娘,您为什么这样说?我和玥儿妹妹很投缘的。”
“雨宁,你太天真了,你以为,慧瑛和慧玥只是单纯地对你好吗?其实,她们是有目的的。”
姜雨宁不相信似的看着母亲:“母亲,您太多虑了,姜、徐两家是亲戚,我和慧瑛表姐、玥儿妹妹又年纪相当,小时候也在一处玩耍过,这一次重逢,自然是更加融洽,怎么可能有别的目的呢?再说了,她们对我,能有什么算计?”
“宁儿,你还是太天真了。”姜夫人不觉轻轻摇头,“徐家虽然远不及咱们姜家,可慧瑛和慧玥姐妹俩也是被你表舅和表舅母捧在手心儿里长大的,千金大小姐派头十足,一向只有别人逢迎她们,她们姐俩儿何曾刻意去关心过别人?可是对你,她们不仅放下了千金小姐的架子,而且还处处关心你,顺着你,你想过没有,这是为何?”
姜雨宁觉得母亲说的有些复杂,茫然地摇摇头:“母亲,我都被你弄糊涂了,我与她们是表姐妹,互相关心,这不是很正常吗?”
“你怎么还不明白?她们姐妹俩对你好,那是因为想通过你来讨好你哥哥。你表舅母多次流露过与咱们姜家联姻的意思,想把她的女儿、你慧英表姐嫁给你哥哥为妻啊。”
“可是,那又有什么啊?”天真的姜雨宁仍旧不明白母亲到底是什么意思,“若是哥哥真的与慧英表姐两情相悦,那么姜、徐两家联姻不也挺好吗?”
“你和你哥哥一样糊涂!”姜夫人没好气地瞪了女儿一眼,“你哥哥将来要拜将封侯的,难道他的妻子,就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商人的女儿吗?”
“可是,这个商人是我们的表舅呀,又不是随便一个商人。”姜雨宁不明白,为什么母亲总是念念不忘徐家对她的恩情,却不愿意与徐家联姻。
姜夫人觉得自己简直与女儿无法沟通:“雨宁,我不是瞧不起徐家,而是慧瑛的的确确配不上你哥哥。”
“那倒是啊。”姜雨宁认真地点点头,“慧瑛表姐虽然很漂亮,性格也温和,可我总觉得,她与我哥哥不是很般配。”
姜夫人深感欣慰,觉得女儿到底还是和自己贴心的。可还没等她这欣慰过去,姜雨宁紧接着又来了一句:“我倒觉得,哥哥与心然表姐似乎更合适一些。他们两个站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般配。”
姜夫人差点儿晕倒:“宁儿,你心然表姐一出生就克死了她的生母,是个不祥之人,难道你想让她嫁给你哥哥吗?”
姜雨宁被母亲陡然严厉起来的语气惊住了:“母亲,我只是这么一说而已,我哥哥的婚姻大事,哪里是我说了算的?自然是要遵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啊。”
姜夫人这才消了怒气:“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只是你哥哥仍旧执迷不悟,想要娶心然为妻呢。”
“真的吗?”姜雨宁觉得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了,因为她来到京城都半年了,可并没有看出来哥哥姜雨晨对徐心然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可是哥哥从未提过此事啊。”
“没有对你提过,可对我和你父亲提过。”姜夫人叹气道,“你哥哥太不懂事了,婚姻大事,竟然当做儿戏,说什么要娶心然为妻。所以,我才提前了行程,带着你匆匆赶来京城,就是想看看,你哥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母亲,这也许就是哥哥随意一说吧。”姜雨宁安慰母亲,“若哥哥真的想娶心然表姐,那他怎么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那是因为我早就告诉他了,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姜夫人一想起儿子的倔强就头痛不已,“心然,绝不可能是我的儿媳妇儿。”
“母亲,”姜雨宁不明白母亲为什么如此愤怒,只得小声问道,“您不是经常说,心然表姐是个可怜的孩子吗?一出生就失去了生母,也没过上几天好日子。”
“这是两回事。”姜夫人说,“雨宁啊,你一定要帮母亲劝劝你哥哥,让他打消娶你表舅任何一个女儿的想法,无论是心然,还是慧瑛。”
姜雨宁沉默了一会儿,为难地说:“母亲,这话由我来说,不太合适吧。”
“那你就等着姜家被心然那个灾星害得分崩离析好了!”姜夫人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怒火又“腾”地升了上来,“虽然我也很怜悯心然那孩子,可这与你哥哥无关。以前,我是受过你表舅家许多恩惠,可我不能拿着你哥哥去报答这个恩情,我不能毁了你哥哥的前途啊!”姜夫人语重心长地对女儿说,“在你表舅家住了些日子,想必你也看出来了吧,你表舅、你舅母、你慧英表姐和玥儿妹妹,他们对心然,都是很不喜欢的。”
姜雨宁想起来那一次为了到底去不去制衣坊问候徐心然的事情,哥哥和徐慧玥闹得十分不愉快。其实那个时候,她就看出来心然表姐虽然是表舅家嫡出的女儿,可实在是像个外人,比她和母亲这两位客人还不如呢,表舅他们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仿佛想不起来请她参与,而她自己也很少在表舅他们那里露面儿,总是悄无声息,仅有的两三次在饭桌上出现,也是沉默寡言,吃得很少,话更少,就仿佛她只是寄住在徐家的一个房客,徐家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我也感觉到了,心然表姐,与表舅他们十分疏离。”
“那么为什么他们与心然疏离呢?”姜夫人与儿子沟通了好几次,儿子虽然没有顶撞她,可态度十分明确,那就是非徐心然不娶,若是她不答应,那他就谁也不娶。因此,姜夫人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女儿身上,希望女儿能用深厚的兄妹之情说服儿子。“还不是因为心然是个灾星克星?她一出生,你表舅母就难产身亡了,之后紧接着,福盛祥的生意也日渐下滑,一蹶不振。在这京城之中,很多人都知道福盛祥徐家的大小姐是个不祥之人,甚至都没有一户人家敢娶她。就连之前她想去给人家做妾,人家最后知道真相都退了亲。她的八字,太硬了。虽然我对她并无任何反感,可我也不允许她成为我的儿媳妇儿。像她这样的不祥之人,进了谁家的门,就会给谁家带来厄运。”
“真有这么严重吗?”姜雨宁虽然对徐心然是个灾星的说法持有怀疑态度,可因为从小信赖的人就是母亲,一直以来,都对母亲的话深信不疑,况且她本身与徐心然也没什么交往,所以也慢慢接受了母亲的这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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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宁,我带你去制衣坊看看你心然表姐。”过了几天,姜雨晨有了空闲,特意赶到别院来,想带姜雨宁出去玩耍一天。
姜雨晨与母亲的想法一致,都打算通过单纯的姜雨宁来说服对方。这几天,姜夫人不停地向她灌输“心然是个不祥的灾星,走到哪里都会带来灾祸”的想法,姜雨宁本就年纪小,又极其信任母亲,认为自己的母亲慈爱而宽宏,不可能无缘无故讲一个人的坏话,更不可能欺骗自己,因此,渐渐的也就认为徐心然的确是个灾星了。
“去哪里不好啊,非要去那个破地方。”姜雨宁撇嘴道。
姜雨晨愣住了,不明白自己这个天真可爱的妹妹为什么忽然对徐心然产生了如此大的敌意:“雨宁,你怎么了?制衣坊怎么是‘破地方’呢?”
姜雨宁说:“京城里这么多好地方,你不带我去,非要去什么制衣坊。我又不想见心然表姐。人家忙着呢,哪里有空陪咱们?上一次咱们去的时候,人家不是忙得连陪咱们说话的功夫都没有吗?”
“那是因为那时候制衣坊太忙了。不过现在好多了,你心然表姐不再那样忙碌。对了,她还说,你若是喜欢什么布偶,就去她那里看看样式,她给你做。”
“我才不稀罕呢。”姜雨宁十分不耐烦,“那些破布偶有什么啊?我这里金的玉的都有无数呢。”
第一百七十六章 六公子又来了
姜雨晨不明白为什么妹妹雨宁忽然对徐心然有了这么大的意见:“宁儿,你和心然没有什么过节儿吧,怎么你这么讨厌她?”
姜雨宁想起母亲的话,很不客气地说:“又不是我一个人讨厌她,很多人都讨厌她,因为她是个灾星。”
“宁儿!”姜雨晨提高了声音,严厉地叫道,“是谁告诉你她是个灾星的?”他以为,又是徐慧瑛和徐慧玥两个在雨宁面前说徐心然的坏话,而全然没有想到,这一次,真的不关那姐妹俩的事,而是自己的母亲。
“人人都这么说。”姜雨宁理直气壮,“难道我说错了吗?”
“宁儿……”姜雨晨十分无奈,“你从来不是一个人云亦云的人,难道你亲眼看见心然给谁带来灾祸了吗?”
“她一出生就克死了自己的母亲,还让家中的生意一落千丈,这难道还不算是灾祸吗?”姜雨宁反问道,“而且她今年都十七岁了,却因为天生不祥,都没有人敢娶她,就是给人家去做妾,人家都不要。”
“宁儿。”姜雨晨的脸色阴郁得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令人窒息的平静,“这些你都是听谁说的?”
姜雨晨从未见哥哥对她发过火,看见哥哥这般模样,竟有些害怕:“我……我……大家都这样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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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3 章
“宁儿,心然是我喜欢的女子,我希望你不要听信别人的胡说八道乱讲她的坏话。”
“哥哥,你真的喜欢她吗?”姜雨宁吃惊地捂住了嘴巴,“可是,父亲和母亲是不会同意你娶她的!”
“是我娶妻,又不是父亲和母亲娶妻,我不需要太在意他们的看法。”
“可是咱们大齐国的每一个人,婚姻大事都是要由父母做主的。就连皇帝也不例外。”
姜雨宁指的是当今圣上,大齐国的现任皇帝。这位皇帝励精图治,将大齐国治理得国泰民安。可偏偏婚姻大事自己不能做主,他的皇后。是他的母后的女儿,还比他大三岁,尽管他也有几个中意的嫔妃,可皇后竟然是最不喜欢的人,这叫他有苦说不出来,每日花在批阅奏章接见大臣们的时间比在后宫的时间多多了。这在大齐国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皇帝是皇帝,我是我。”通过妹妹来说服父母同意自己迎娶徐心然的计划落空。姜雨晨十分失落,“我军营里还有事,先走了。”
姜雨晨大踏步走出了妹妹房间。
姜雨宁紧追在后面喊道:“哥哥,你去给母亲问过安了吗?”
“已经去过了。”姜雨晨头也不回地答了一句。快步走出了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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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心然并不知道姜家兄妹为了自己而争吵,此刻的她,迎来了福盛祥制衣坊开张以来除了军服制作意外最大的一笔生意。
“这么说,六公子要订做两千套男式衣裤?”徐心然生怕自己听错,十分谨慎地又追问了一句。
六公子点点头:“是啊。是两千套。我可以多付一些订金,不过这两千套衣服,你一定要做得既结实耐用,又精细美观,若是有一点点瑕疵。那我就要全部退货。”
徐心然的心脏差点儿漏跳一拍,暗暗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太痛了!这不是做梦,是真的!眼前这位六公子,真的要在自己的制衣坊订做两千套男式衣裤。可是,他准备给谁穿呢?两千套衣裤,一千个人穿,而且从他提供的尺寸上看,这一千个人的高矮胖瘦都差不多,一般的大户人家,是养不起这样考究的一批仆人的。而且方才刘公子还说,他家的这一千个仆人,都是习武之人,平时舞刀弄枪飞檐走壁,因此这两千套衣裤,一定要做得合体而又能伸展自如,当然还要美观大气。
徐心然暗自揣测,这位六公子,还不是一般大户人家的少爷,肯定是出自公侯之家,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大手笔。
让徐心然欣慰的是,六公子给的时间十分宽裕,不至于耽误第二批军服的制作。上一次,她求韩大人派了军队将那五万六千套军服顺顺当当送进兵部的库房后,韩大人和兵部的其他几位大人都来做了查验,皆对这批军服赞不绝口,说这批军服比以往任何一批都做得好,布料、剪裁、缝纫,乃至每一个细节,都十分完美。然后几位大人异口同声地表示,今年的军服,还在福盛祥制衣坊订做。因此,徐心然又接了一批军服的订单,总共是八万套,还拿到了兵部的订金。
徐心然飞快地估算了一下,今年年底之前,要赶出来八万套做工精良的军服,还要做出来让这位六公子满意的两千套男式衣裤,压力可真的不小,首先,要再招募人手。
“徐大小姐,如果没问题的话,那我就付订金了。为了能保证我的这两千套衣裳用最好的布料来做,我可以付五成的订金。”
“五成订金?”不仅徐心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就是小林阿威他们,都惊愕地张大了嘴。
六公子十分随意地点点头:“是啊,五成订金。但是你们一定要采购最好的棉布。”
“没问题,没问题!”徐心然忙不迭地点头,“明天我就派人去采购布料,保证让六公子满意。不过,既然六公子对这批衣裳的要求这么高,那么我希望,六公子能亲自挑选所用的布料。哦,我的意思是,我们选出来几种顶尖的棉布的样品,拿给您去看,您来挑选。”
“也好。”六公子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六公子府上在哪里?我们这就抓紧时间去挑选布料,然后将样品送给您去看,等您一选定,我们就要大批量订购了。”
六公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我到你们这里来吧。你们说个时间,到时候我过来就是。”
徐心然不由得对这位“六公子”更加好奇,心想这到底是哪家王侯的公子啊。弄得这么神秘,那么到时候那两千套衣裤做好,是不是自己就不用送货了呢?徐心然觉得这样也不错。到时候若是这位六公子自己前来取货,那福盛祥就可以省去一笔麻烦了。
六公子签了订单。又饶有兴趣地在制衣坊转了转,看到每间作坊干净整洁,每个伙计和女工做事井然有序,不由得赞叹道:“徐大小姐果然有经营的才干。这间制衣坊,如是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只开张了一年吧,竟然比那些颇有名气的制衣坊不差半分。哦不,甚至比那些大型的制衣坊还要经营得好。”
“六公子过奖了。”徐心然不得不谦虚一些,“其实我们福盛祥制衣坊才刚刚起步,很多地方还需要你们这些老主顾多多关照呢。对了。六公子,上一次我们做出来的那批小布偶,您还满意吗?”
“满意,满意。”六公子笑道,“我那些姐妹们。还有家里的……呃,丫鬟们,都欢喜得不得了呢。”
“六公子真是大方啊。”徐心然也不觉莞尔,“一两银子一个的东西,竟然送给家里的丫鬟?”
“哦?”六公子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是她们喜欢,我也就只好大方一回了。”
徐心然说:“原来六公子买了那些布偶回去只是送人,不然我还以为,您一下子订做那么多,是要运到外地去贩卖呢。”
六公子大笑:“徐大小姐真是说笑了,我很像个商人吗?”
徐心然摇摇头:“正因为六公子一点儿也不像个商人,所以我也只是猜测而已,不然,真的要将六公子当做行商了。”
“徐大小姐真是风趣。”六公子显得心情非常愉快,“像徐大小姐这样能干、聪颖而又懂得风趣的女子,那些求亲的人,恐怕都要将徐府的门槛踩平了吧。”
徐心然没想到六公子会突然扯到这个话题,一时间有些尴尬:“这个……哦,我现在只是一心一意做生意。”
“对不起啊徐小姐,我只是看你也不是那样骄矜做作的女子,性格开朗随和,就和你开个玩笑,希望你不要介意。”
“无妨无妨。”徐心然心想,和你这样一出手就付五成订金的大主顾介意,我难道是个傻子?况且,这个玩笑也丝毫没有轻浮的意思。看起来,这位六公子是个随和的人。
送走了六公子,徐心然开始考虑招募人手的事情,不仅是做针线的女工需要招募,连伙计也需要增添。上一次,因为徐慧瑛非说是店铺的伙计付荣偷了那批七彩织金暗花缎,又对替付荣说话的彭守礼大家斥责,因此付荣和彭守礼一气之下辞工,跑到了制衣坊来求徐心然,让他们在制衣坊做工。为了这事儿,徐慧瑛还找到她大吵了一顿,说她竟然从自家的店铺里面挖墙脚。
那天,徐慧瑛的情绪异常激动,仿佛自己控制不了自己,带着几个丫鬟,冲到望月轩去对徐心然大喊大叫,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连望月轩的下人们都觉得她太失仪了。
徐心然倒是心平气和,一言不发,只是使了个眼色,让绿袖去请父亲过来。
结果就是,徐掌柜来到望月轩的时候,徐慧瑛正像个市井泼妇一样吵闹,以至于徐掌柜都不得不捂住了耳朵,徐掌柜自然是斥责了徐慧瑛,让她回去反省。
最后,徐慧瑛哭着走了,十分地不顾形象。家下众人都十分纳罕,私下里揣测,二小姐平时最注重仪表,一举一动都以大家闺秀的标准来约束自己,可今天,她竟全然抛弃了大家闺秀的风范,比街上卖菜的婆子还要粗鲁。
只有徐心然知道,徐慧瑛为什么变成了这样。虽然端木仁德察觉到了徐慧瑛被人下药,也去制衣坊警告过她,可是,无论是徐慧瑛,还是端木仁德,都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是她做了手脚。
不过,被端木仁德警告之后,她自己也觉得,让陆东胜下药,迟早会露馅儿,所以她已经让陆东胜不要再这么做。她已经想好了新的法子来对付自己的这个妹妹。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中毒
从卧佛寺还愿回来,苏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还有些虚弱,丫鬟、婆子、小厮们来向她汇报和请示一些事情,她竟有了力不从心的感觉,经常出错,不是丢了这个,就是忘了那个。她本想将家事交给女儿慧瑛,可徐慧瑛自顾尚且不暇,脾气愈来愈暴躁,简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在店铺里面总是对着伙计们发火,就连朱先生也被她呛过好几次,而且除了彭守礼和付荣,铺子里还有走掉了五个伙计,都是被徐慧瑛给骂走的,剩下的伙计们,也有些惶惶然,生怕一个不小心,撞在二小姐大发雷霆的当口,被一个小丫头指着鼻子大骂。
徐慧瑛既然帮不上忙,徐慧玥根本就只知道吃喝玩耍,徐掌柜又从未打理过家务,因此,苏氏只得强打起精神处理家中事宜,又兼之织云的妹妹绮云日日在眼前晃来晃去,她又在刚刚坐完月子的时候受了惊吓,因此劳累加上堵心,竟然精神一天不如一天。
绮云来到涵玉楼,可因为苏氏忌讳她是织云的妹妹,因此不叫她贴身当差,只叫她在外面伺候。可绮云非常勤快,经常主动到里边来,询问绣锦有没有什么活计让她来做。绣锦原与织云亲厚,织云被杖责并投水而亡后,她不免有些唇亡齿寒之感,自此更加小心谨慎。而且自从织云去了之后,苏氏身边只剩下她一个贴身丫鬟,苏氏又被扶正成为了徐夫人,她竟有些战战兢兢的感觉了。
所以绮云到来后,一口一个“绣锦姐姐”叫得既亲热又敬重,又事事虚心求教,绣锦就将一些不在苏氏面前露脸儿的活计交给她去做,比如炖个补品、绣个花样、苏氏出去散心的时候铺床叠被等等,都渐渐交给了绮云。苏氏并不知道绣锦在偷懒,因为她不知道很多幕后的事情都由绮云代劳了,她还以为,因为织云的事情,起到了杀一儆百的作用,这涵玉楼的下人们都比以前勤谨多了,尤其是贴身丫鬟绣锦,不仅腿脚勤快了许多,而且手艺见长,做的一些补品,味道极其鲜美,令她胃口大开。
苏氏自然是夸奖过绣锦几句,还赏了她许多衣服,绣锦十分心虚,只得含糊答应着,然后将那些衣裳都给了绮云。绮云却坚辞不受,说若是这些衣裳给了自己,苏氏总会发觉,反倒会惹来麻烦。绣锦倒不好意思,说总不能白使唤她,就将自己的一些首饰送给了她,并且自此以后,对她更加喜爱和信任,更在苏氏面前说了她许多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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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54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54 章
苏氏虽然觉得绮云的确如绣锦说的那样,安守本分,腿脚勤快,心眼络活,渐渐消除了对她的忌讳和警惕,却依旧不肯让她贴身来服侍自己。不过这对绮云而言,与贴身服侍她并没有什么区别。绣锦已经将很多重要的事都叫交给她去做了,尤其是给苏氏熬药炖补,都是她一个人说了算,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而她并没有忘了自己来到涵玉楼忍辱负重的目的,经常给苏氏的药和补品中加一些令人身体虚弱、神智不清的药材。而由于每一次的药量很小,苏氏并未察觉,因而认为自己精神一天不如一天,完全是刚坐完月子那会儿受了惊吓、而最近家中事务又太多的缘故,因此并未请端木仁德来诊脉,只是命绣锦做了安神养身的补品来用,这无疑给了绮云更多的替姐姐报仇的机会。
这一日,阳光明媚,风和日丽,苏氏和徐掌柜带着刚满半岁的小天佑,来到后花园,坐在背风向阳处,一边逗弄孩子,一边闲谈。可是说不上两句话,苏氏就觉得头晕目眩,扶着额头道:“老爷,也不知道怎么了,我最近总是头晕乏力,做什么事都没精神。”
徐掌柜随即命人去请端木仁德。
端木仁德给苏氏号脉之后,双眉紧锁。
徐掌柜急忙问道:“端木先生,我夫人有何不妥吗?”
端木仁德从苏氏的脸色、嘴唇、舌苔、牙齿、眼睛以及脉象上看,知道这个已经升任为徐夫人的女人是慢性中毒。而下毒的人,会不会是徐心然呢?
上一次为了徐慧瑛的事情,他冲动之下跑到福盛祥制衣坊去质问徐心然,碰了软钉子之后,才发现自己真的十分幼稚,连一丁点儿证据都没有,他凭什么冒冒失失去指责人家徐心然残害自己的妹妹?
可是,就算没有证据,他也知道,除了徐心然,不会再有人处心积虑做这样的事情,别人与徐夫人母女又无冤无仇。
端木仁德内心纠结不已。一方面,作为一名医者,他不忍心看着一个人不知不觉中毒。而另一方面,他又十分清楚徐心然在徐家的处境,这一点,原本就聪颖的他,早就从徐心然的衣着打扮、徐心然在制衣坊日夜的操劳以及端木家女眷们的闲谈中观察到了,所以,他同时也不希望徐心然再次受到伤害。
那么,该怎么办呢?
端木仁德装作细心诊脉的样子,思虑半晌,才决定,既不告诉苏氏真相,但同时,也要尽自己的全力替她诊治。其实,端木仁德知道,苏氏中毒已深,即便是他使出浑身的本领,也无法根除她体内的毒,只能尽量将毒素清除,不至于使她受害太深。
端木仁德自己也说不清楚,一向在行医方面自信且果断的他,为什么会在给徐家人诊病的时候就瞻前顾后。依着他正义耿直的性格,若是发现别人这么做,他一定会痛加斥责,然后公之于众,让这个残害继母与妹妹的恶毒之人受千夫所指,让道德的枷锁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可是,端木仁德做不到,就如同他那天做不到对徐心然被劫持袖手旁观一样。
他告诉自己,这是因为,自己帮助苏氏说谎在先,对徐心然总是心怀愧疚,可只有他自己清楚,不完全是为了这个原因。
端木仁德斟酌良久,开好了药方,交给苏氏的丫鬟,然后就走了。
一路上,他都在思索徐家的事,他猜测,徐心然一定是在现在的继母、也就是以前的庶母和两个同父异母的妹妹那里受到了非人的待遇,才会如此疯狂地报复她们。可是,就算她将凌辱过她的人一个一个都害死,那又能怎样?难道她就能快活了吗?她就能心安理得了吗?
端木仁德的答案是“不”。
他扪心自问,若是他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他一定不会用报复的法子来为自己讨还公道。
这不是福盛祥制衣坊吗?
端木仁德只顾低着头想心事,却不料信马由缰,来到了徐心然的制衣坊门口。心想锁索性去看看徐心然,顺便开导开导她,让她放弃现在这个疯狂的念头,不要害了别人,最终也害了自己。
“徐小姐。”端木仁德走进制衣坊的前堂,刚巧看见徐心然正在这里查看账目。
“端木先生。”徐心然一看又是这位认真执着、正气凛然的老兄,不由得头痛不已,“您是来做衣裳的吗?您看看,这几款男装,你可中意?”徐心然明知道他不是来做衣裳的,而是因为苏氏的中毒再次来向自己兴师问罪的,可还是故意打岔,热情洋溢地指着柜台里面挂着的几件男装样品询问道,“若是这些样式你不喜欢,那么我可以为你量身定做,保管叫你穿上我们福盛祥做的衣裳,会精神百倍!”
端木仁德有些尴尬,只好说:“我……”
徐心然麻利地取下一件外袍:“端木先生,您看这件怎么样?这可是最近苏杭最时兴的料子,做春装最合适不过了。而且这种料子十分挺括,轻易不会打皱。让我们的伙计带您去里边儿试试吧。”
端木仁德是个实诚人,虽然根本无心买什么衣裳,可又觉得,自己几次三番来到人家的作坊,却一个铜板的东西都没买过,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于是嗫嚅道:“那么……好吧……就这件吧……”
“看来端木先生对这个样式还是很满意的。”徐心然转身对阿威说,“到里边儿去给端木先生拿一件适合他身材的这种样式的袍子来。”一边说,一边对阿威挤了挤眼睛。
阿威很快就拿来了袍子,又手脚利索地铺平叠好,放在一个纸盒里,正要递给端木仁德,忽然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大小姐,方才后面来了一个推销布料丝绸的商人,请你去谈生意呢。”
徐心然抱歉地对端木仁德说:“端木先生,您看,我就不能招呼你了。让我们的伙计帮您把衣裳送到府上去吧。哦对了,这件外袍,总共是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银子!
端木仁德不由得在心里大叫了一声。
尽管他平日只知给人看病开方,钻研药理,生活琐事全由家人打理,可这并不代表,他就是个生活的白痴。至少他知道,这样一件外袍,要五十两银子,实在是太贵了。五十两银子是什么概念?端木仁德虽然从不把五十两银子放在心上,可他以前看过的一个穷苦的病人告诉他,五十两银子,足够他们一家八口过两年了。
难道,自己买一件衣裳,就要花掉一个八口人的穷苦之家两年的柴米油盐吗?
第一百七十八章 谁说服了谁
可是,人家福盛祥制衣坊的伙计,已经将衣裳给自己包好了,正恭恭敬敬递到自己手上,难道自己能说“你这衣裳太贵了,我不要了”?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出生世家,为了区区五十两银子和人家较真儿,肯定会叫人笑话的。
于是,端木仁德只得拿出了五十两银子:“有劳小哥儿了。”
阿威一面接过银子,一面暗笑,同时又后悔,早知道这位年轻的大夫这么大方,五十两银子,眉头都没皱一下就掏了出来,那就该要他个百八十两。照这样卖给他几件衣裳,恐怕他就再也不敢来找大小姐的麻烦了。
岂料,端木仁德抱起了装着衣裳的盒子,认真地对阿威说:“请问这位小哥儿,你们大小姐和人家谈生意要谈多久啊?”
阿威笑了笑,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小林在一旁冷冷地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我们大小姐爱谈多久就谈多久,你管得着吗?”
阿威急忙往外推小林:“好了小林哥,你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呢,赶紧到里边儿去吧。”又对端木仁德抱歉,“对不住啊端木先生,我们这里都是些出大力流大汗的粗人,都是直心眼儿,有什么说什么,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小林走了。
端木仁德纵是有火,也发不出来了,只好说:“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们大小姐谈。”
“哦?”阿威认真地看着他,“端木先生是想做大批量的衣裳吗?您大概要多少?若是数量不多的话,和我谈就可以了。小数目的我可以做主。”
端木仁德摇摇头:“不,我不做衣裳。”
“那么端木先生是想订购布偶吧?”阿威笑眯眯道,“不是我吹牛啊,我们福盛祥制衣坊做出来的布偶,那是既漂亮又喜庆。很多人都订做了百八十个,拿回家去做摆设呢。虽然不如金啊玉啊的值钱,可十分精致,给小孩子玩耍,也不怕摔坏,更不怕会伤到了小孩子。怎么样端木先生,您打算订做几百个呢?”
端木仁德无奈地说:“我什么也不做,只是有别的事情和你家大小姐谈。”端木仁德忽然机灵了一把,眼珠一转,说。“上次你家大小姐身子不舒服,请我去府上给她诊脉,我给她开了几服药,说好了过几日再来复诊的。方才我粗略看了一下你们大小姐的面色,发现她还没有彻底痊愈。所以我急着要给她再号号脉呢。”
端木仁德本就长得鼻直口方。剑眉星目,一副俊朗正义的君子模样,再加上他的医德有口皆碑,方才那几句话又说得极为认真,而阿威只是制衣坊的一个伙计,虽然是徐心然的左膀右臂,可人家徐心然生病这种事情,肯定不好与他讲,而且他肯定也不清楚端木仁德是否真的去过徐府给徐心然看病。所以,竟然相信了。不仅相信了,还非常着急。
“啊呀,那端木先生您快进去给我家大小姐瞧病吧。您从这里进入后院,往左手上楼梯,顶里头那个屋子就是。”
端木仁德暗笑,叫你们耍弄我,现在,我也耍弄你们一下。嘴上却故意迟疑道:“可若是你家大小姐生意还没谈完,我贸然闯进去,那岂不是太失礼了?算了,我看你家大小姐这位客人很重要,这生意啊,恐怕一时半会儿谈不完,我还是先回去了,改天再来吧。”说完,端木仁德作势就要走。
“哎——端木先生端木先生!”阿威急忙张开双臂,拦在了他的前面,“你别走,您别走啊。我家大小姐这时候可能已经谈完了,您进去吧,没关系的,不会失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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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55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55 章
“可是……”端木仁德还是故作犹豫状。
“无妨无妨。”阿威急忙做了个往里请的手势,“端木先生,您请。”
端木仁德这才整理了一下衣领,派头十足地踱着方步走进了后院。
却看见徐心然正在拿着喷壶浇花。
“徐大小姐这笔生意谈的可真快啊。”端木仁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徐心然有些尴尬。方才前边阿威和端木仁德的对话,她一字不漏地全都听在了耳朵里,心中暗暗埋怨阿威还是太老实,不如小林能够随机应变。可又不能出去阻拦,只好让端木仁德进来了。她倒不是怕这个有些书呆子气的医生,而是面对他的执着有些无可奈何。
“我总不能一刻不停地谈生意吧。”徐心然放下了手里的喷壶,又拿起一个大剪刀修建花枝,“生意谈完了,我自然可以种种花儿养养草,活动活动筋骨。我的膝盖本就不好,整天坐着,也是毫无益处的。”
端木仁德微微吃了一惊:“你的膝盖不好?这怎么可能呢?你年纪轻轻的,哪里就会得这种病?这都是常年保养不当的老年人才会得的病。”
“不信的话,端木先生可以给我号脉呀。我的脉息,又不会说谎。”徐心然将端木仁德往楼上请,“不过,或许端木先生可以帮我说个无伤大雅的谎话么,就像那一次,帮我姨娘——哦不,现在应该称呼为‘夫人’了——帮我家夫人说谎一样。”
端木仁德和徐心然见一次面,就对那次帮助苏氏说谎的事情懊悔一分,而每一次,徐心然都要提到这件事,简直令他无地自容。
“徐大小姐,我那样做,是不对,可那是有原因的。况且,我也没有害人啊。”端木仁德简直不好意思喝徐心然沏的茶。
“是吗?端木先生就这么肯定?”徐心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端木先生对徐家的事情了解多少?”
“并不了解多少。”端木仁德实话实说,“可是,就算我帮助你的继母说了谎话,可那也是她在自保,并非为了害人啊。而你这两次是不一样的。你直接下药,让你的妹妹得了心悸与躁郁之症,而你的继母,过不了多久,也会变得神情呆滞如同一个废人。这两者,怎么能一样呢?”
“难道不一样吗?”徐心然毫不客气地冷笑道,“端木先生未免也太武断了吧。而且,你的医德,你的正义,难道都是看人下菜碟儿吗?”
“徐小姐,我还是先给你号脉吧。”端木仁德伸出了手。
徐心然看了他一眼,将右手手腕放在了他拿出来的棉垫上。
“徐小姐果然有风湿之症!”端木仁德惊讶道,“你这么年轻,怎么会得这样的病?”
“如果换做是您,三年如一日,动不动就让旁人罚跪,不管冬天夏天,不管刮风下雪,不管那是泥水地还是青砖地,不管地上有碎石头渣子还是有厚厚的积冰。您是一名医者,您说说看,您若是受到这样非人的待遇,会不会得风湿之症呢?”
端木仁德不相信似的看着她:“你竟然被这样对待过?”
徐心然不无嘲讽地笑了笑:“端木先生似乎并不相信我说的话。不过我有一点点好奇啊,为什么我的继母说什么你都相信,而我说的,你就认为是谎言?既然如此,那么端木先生就不必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请你继续认为我是一个恶毒之人吧。”
端木仁德急忙解释:“我不是不相信你说的话。我若是不相信你,就将两次怀疑你下毒的事告诉你的父亲、继母和妹妹了。我只是想不通,虽然你自小失去了母亲,可至少还有父亲啊,况且你的继母也是才被扶正的,以前她只是你家里的一个小妾,怎的就可以如此嚣张?竟然敢如此对待一个嫡女?你父亲为什么不阻止她?”
徐心然笑了,笑得流下了眼泪,同时也笑得十分开怀:“端木先生,这就是徐家。也许,这和你们端木家是不一样的,可是……可是……可是我也无法向你证明这是真的,因为毕竟你没有亲眼看见这些,更没有亲身经历过这些,所以,我所忍受过的,你永远无法感同身受,所以也无法理解。”
端木仁德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说,“我再给你把把脉,再细细斟酌一下,给你开个好方子,根除你的风湿之症。”
徐心然冷冷地说:“不必了。我早就请了别的大夫在诊治了。”
“已经请了大夫诊治了?”端木仁德不肯相信,“不会吧,从你的脉象上看,你的风湿之症,还很严重呢,虽然你日日都在热敷贴膏药,可到底不能根除,只能减缓疼痛与刺痒,因为照你用的这些药来看,至少还需要两年,这风湿之症才能慢慢治愈。而用我的药,最多到今年年底,就能去了病根儿。”
徐心然虽然不怀疑端木仁德的医术和诚心,可并不愿意让他给自己治病,因为一想到他曾经帮着苏氏来诬陷自己,虽然他那个时候什么也不知道,也是上了那个阴险狡诈的女人的当,可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不敢劳端木先生大驾。”徐心然站起来走到了门口,摆出了送客的架势,“像端木先生这样出身御医世家、医术高明、宅心仁厚的医者,只有我继母和妹妹那样善良可怜的人才有资格请你看病呢,而我,请不起。”
端木仁德苦笑道:“徐小姐,你这又何必呢?在我眼里,病人都是一样的。何况你的风湿之症真的很严重,虽然现在病情已经得到了很好的控制,可若是不治本,那终究是一辈子的事啊。”
第一百七十九章 银子呢?
徐心然犹豫了一下,走回来坐下,轻叹道:“可谁知道,你会不会已经被我继母和妹妹收买了,趁着给我治疗风湿之症来害我呢?我妹妹,以前不是没有这样做过。”
端木仁德皱眉道:“有这样的事?”
徐心然没有了方才的冰冷与傲气,而是苦笑道:“我表哥因知道我有风湿之症,听人家说万全堂的一种膏药很好,就帮我买了几贴,刚巧没见到我,就托我两个妹妹带给了我。可是,我的两个好妹妹,竟然请教了医生,在膏药中做了手脚。我并不知情,贴在膝盖上后,风湿更加严重。”
端木仁德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再次劝说她接受自己的治疗:“不管怎样,有了病就要除掉病根。你的继母和妹妹没有收买我,我也不会被任何人收买,我是真心要替你治病的,你相信我,行吗?”
端木仁德的眼睛十分清澈,目光也很真诚。
徐心然其实刚才说的是气话。端木仁德怎么可能被苏氏母女收买?端木家是世家,祖上是做过御医的,就在前不久,她听说端木仁德的大哥二哥都被当今皇帝强行封了御医署的官职,要他们进宫为后妃们瞧病把脉。因此,端木家的人是见过市面的,就苏氏母女那点儿道行,根本不足以收买端木仁德。更何况,端木仁德心底纯正正气凛然,不会做违背良心的事情。
“好吧,不过我穷得很,付不起诊金。”徐心然故意说。
岂料端木仁德竟说:“就当是我给你赔罪吧,不收你的诊金了。”
徐心然被他严肃的表情逗笑了:“端木先生怎么给个棒槌就认真了呢?我和你开玩笑呢!虽然你的出诊费很高,可我还是给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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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福盛祥制衣坊,走出很远,端木仁德才想起来,自己该说的话,还没有说。他回头望了望已经看不见的制衣坊,不由得喟然长叹一声,自嘲地摇摇头,骑着马走了。
之后,端木仁德仍旧继续为苏氏诊治,方子都是仔细推敲,用的药都是他亲自送来的,对徐家的解释,自然是担心别处的药材不够好。徐掌柜和苏氏对此充分理解,因为方子用的是人家的,药材自然最好也用人家的,让人家赚钱赚到底么,而且人家要价也并不比别处的高。
而徐心然这边,仍旧继续给苏氏下药。
端木仁德与徐心然在进行着拉锯战,而苏氏就是那根倒霉的木头。
其实,两个人都清楚对方在做什么,可都装作不知道,也不揭穿对方,只做自己的事情,互不干扰地进行着两种截然相反而又针锋相对的活动。
因此,苏氏的病情就停留在了神思恍惚、失去了以前的精明能干、却又不至于变得痴傻的阶段。
这一日,苏氏恍恍惚惚的,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几个前来回话的小厮和婆子,正打算睡一觉,徐掌柜却进来和她商量事情,说是前天才交给她的那笔银子,他准备拿一部分出来,再去苏杭进货。
苏氏觉得头晕目眩,实在难以支撑,就将钱柜的钥匙给了他:“还没来得及入账呢,暂时放在钱柜里面,你自己拿吧,最后给我个数儿就行。”
徐掌柜接过钥匙,打开了钱柜:“若兰,你是不是这一阵子病糊涂了?这钱柜里面,哪里有那么多银子,只有些散碎银两啊。”
苏氏自然不相信,强撑着身体走过来一瞧,差点儿晕倒:“前天你交给我,我明明就放在这里的!怎么会不见了呢?”
说着,苏氏开始翻箱倒柜,将能打开的柜子、抽屉全都翻了个底儿朝天,就连床底下,也强忍着不适看了看,可是,那一千多两银子竟然毫无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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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56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56 章
徐掌柜疑惑地看着她:“若兰,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你已经入账了?”
苏氏也开始怀疑自己记错了:“那就请老爷去大账上看看吧。”
可是徐掌柜出去很久,回来说:“大账上也没有。安大哥说,这笔银子你还没入账呢。”
“那会去哪儿了呢?”苏氏急得汗都下来了。
徐掌柜忽然想起了一些才过去不久的往事,比如母亲留下的那一批数量可观、价值不菲的珠宝首饰和古董字画,比如那枚早就不属于徐家的祖母绿扳指……他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一种想法:那一千多两银子,说不定又被苏氏拿去贴补娘家了。母亲遗物换来的银子,扳指换来的黄金,她不都尽数儿填进了娘家吗?
徐掌柜越想越觉得苏氏可疑,不由得厉声问道:“你说,你究竟把那些银子弄到哪里去了?”
苏氏惊慌地摇着双手:“老爷,我真的只是锁在了这个钱柜里啊!我也不知道哪儿去了。对了,该不会是哪个下人手脚不干净偷了吧?”
“哼!一派胡言!”徐掌柜怒道,“铺子里收来的钱,都是暂时放在你这里的,这么多年了,半点事情都没有,怎么偏偏今儿就被人偷了?这钱柜的钥匙,只你一个人拿着,旁人能打开吗?”
苏氏急得泪如雨下,拉着丈夫的袖子:“老爷,我真的不知道啊。前天将那笔银子锁进去后,我就再没打开过。”
“那么那一千多两银子是自己长了腿跑了吗?”徐掌柜这次是真的急了。去年在大女儿的悉心经营下,福盛祥不仅起死回生,还掉高利贷,而且还有了不少的进项。尽管,制衣坊的收入,有一半都是大女儿的个人财产,可那不是还有一半儿吗?那也不少了。徐掌柜将这些银子都拿回家来,交给了自己最信任的妻子。可是,今天他忽然发,自己对妻子的信任是那么的可笑。这个钱柜,一直都放在苏氏的卧室里,除了她自己和几个贴身的丫鬟仆妇外,旁人连见都见不着。而且,只有她一个人拿着这钱柜的钥匙,而且她从不叫丫鬟婆子帮她从里面拿银子,或者存放银子。若是要打开这个钱柜,她都是先把所有的人都打发走,紧紧插上门之后,才打开柜门。徐掌柜根本不相信,是下人偷的。
徐掌柜强烈怀疑,那些银子,正是苏氏拿走的。她监守自盗,也不是这一回了。徐掌柜本想在扳指事发的那一次就狠狠给她一个教训,可是,就在那个当口,她有孕了,后来又生下了儿子,那是徐家唯一的子嗣啊。徐掌柜看在子嗣的面上,真心原谅了她,并且可怜她遭到大女儿的恶毒的诅咒,说服自己,慢慢忘了她做过的那些事情。
可是,这个女人,这个被自己刚刚扶正成为徐夫人的女人,竟然将自己对她的信任与呵护扔在脚下,随意践踏,这叫他怎能不气愤伤心?
“若兰,一直以来,我都是那么的信任你,哪怕你拿走了祖传的祖母绿扳指,哪怕你将扳指换来的黄金拿去救你的弟弟,哪怕你将母亲留下的东西变卖一空……我全都原谅了你。我不仅没有责罚你,还继续给予了你信任,因为我总是告诉自己,我和你是夫妻,既然是夫妻,就该互相体谅互相扶持。所以,我原谅了你。可是你都做了些什么?你说,那些银子呢?银子去哪儿了?”
苏氏吓得一步一步往后退,根本顾不上看身后,竟将一个架子碰倒,上面的一个青花瓷大花瓶,顿时摔了个粉碎。
可她已经顾不上心痛,只是惊慌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两腿一软,坐在了地上,根本就顾不得地上全都是碎瓷片。
苏氏一边坐在地上,用两手撑着地继续往后退,一边说:“老爷……我真的不知道啊……也许……也许是哪个丫鬟婆子趁着我神思恍惚总是沉沉入睡,偷了钥匙拿走了银子呢。对对对,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徐掌柜正要说话,忽听得外面有人说:“老爷,夫人,大小姐来了。”
徐掌柜皱了皱眉头,对着门外高声道:“大小姐来做什么?”
门外的丫鬟说:“大小姐说,给一位大客户做衣裳,选了好多料子,想请老爷给看看,选出来几样儿好的,然后拿去给那位大主顾定夺。”
徐掌柜虽然觉得大女儿来得真不是时候,可一听“大客户”三个字,还是平息了一下怒气,来到外间:“叫大小姐进来吧。”
徐心然果然拿来了很多衣料的样品:“爹,前儿有一位人称‘刘公子’的大客户来订购了两千套衣裳,说明了要用最好的料子。女儿选了这些,可还得请爹拿主意。您帮我从这里头挑出来七八种最好的,然后我拿去给六公子再挑选。”
徐掌柜强打起精神,去看那些衣料的样品。
徐心然说:“爹,最近咱们的制衣坊接了不少订单呢,大客户尤其多。我粗略算了一下,今年,咱们至少可以赚到去年两倍的银子。今年也不知道是不是风水转过来了,咱们徐家总是有好消息,制衣坊那边,最近接待了好几位大客户,签了不少订单呢。而且,韩大人又照顾咱们,签了八万套军服。今年,咱们的利润至少有去年的两倍,而且去年咱们已经将杨天龙那笔债务还清了,所以啊,今年赚来的,都是咱们自己的了。”
苏氏在里间听得清清楚楚。若是搁在以前,她一定会出来反驳并讽刺挖苦一番,可这会儿,自己掌管的一千多两银子不翼而飞,她只能忍气吞声。
第一百八十章 一批花缎
苏家饼铺的苏掌柜从失去儿子的沉重打击中慢慢站了起来,因为他忽然想通了,儿子已然失去,自己就是哭死,也无济于事,不仅不能将儿子给哭回来,而且还会使自己一蹶不振。他说服了自己,强撑着从床上爬了起来,将关了许久的苏家饼铺又开了起来。虽然赚不了几个钱,可也能让自己有点儿事做,不至于颓废到底。
这一天,忽然来了两个商户模样的人,赶着三辆马车,在苏家饼铺买了很多烧饼,看样子是要出远门准备干粮。
苏掌柜一边给他们将烧饼装起来,一边随口问道:“几位客官,这是要去哪里啊?”
其中一个商户说:“我们这是要去陵水县,将刚刚到手的一批绸缎出手。”
“哦,绸缎啊。我女婿,也是做绸缎生意的。”苏掌柜随口答道,又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女儿苏若兰好久都没回过娘家了,她被徐家扶正做了夫人的消息,还是他听别人的说的。当时,大儿子苏大智跳着脚大骂女儿良心让狗吃了,是不是生怕娘家给她这“徐夫人”丢脸,所以竟然连这喜讯都不来告诉一声,更没有给娘家送来一个铜板。其实苏家人并不知道,苏氏虽然实现了被扶正的夙愿,可她没高兴几天,就病倒了。
“哦,是吗?那么请问老丈的女婿是哪家绸布行的东家啊?”另一个商户问道。
“是福盛祥的徐掌柜。”苏掌柜一想起自己这个女婿,就气不打一处来。自己的女儿如今已经是他的正妻了,可他竟然都不来给自己这老泰山送上一份礼物,连个人影儿都见不着,更别提年头节下来孝敬自己了。苏掌柜一面接过商户递来的铜钱,一面愤愤不平地心想,等自己身体好一点,一定要去徐家问个清楚,我这女儿,是不是白养了。
“大爷,二爷,不好啦不好啦!”一个年轻的后生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了,一边擦汗一边对两个商户说,“大爷,二爷,幸亏呀,幸亏追上你们了。”
两个商户问道:“出什么事了?”
“老夫人又病了,叫你们回去呢。”
其中一个商户说:“可是我们这……这都已经准备要出城了呀。你看,干粮都买好了。”
“可是老夫人这次病势凶猛,大夫都说不大好。”
“可能老夫人的病情也没那么严重,就是想叫咱们守在她的身边。”另一个商户沉吟道,“要不这样吧,这时候天色还早,咱们先回去看看,若是并无大碍,那咱们就继续赶路。”
后生急忙说:“那就走吧。”
第一个商户说:“可是这些货物……再赶着这些马车回去,恐怕太慢了。”
第二个商户灵机一动,对苏掌柜说:“这位老丈,我们能不能先把这些货物寄存在你这里,我们最多一个时辰就能回来。”看见苏掌柜有些犹豫,忙掏出一吊钱来,“这吊钱,就算是给你的酬劳。”
苏掌柜欣喜地接过这吊钱:“没问题没问题,货物尽管放在这儿吧。你们办完了事,再来取。”
两个商户和那个后生一人解下一匹马,扬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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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可那两个客商并没有出现。苏掌柜只好继续耐心等待。可是一直等到了日落时分,还是没有人来。
眼看着饼铺就要打烊了,苏掌柜无奈,只得叫了两个伙计将车上的货物搬到里边去。
“啊呀,这种花缎,可是很值钱哩。”一个伙计不小心将一包没有捆扎好的绸缎弄散了,看见包裹在粗布里的七彩织金暗花段叫了起来,“这种花缎,只有达官贵人才能买得起呢。”
苏掌柜去看那些花缎,也不由得赞叹道:“果然是好东西。”
另一个伙计忽然有些担心:“掌柜的,这些缎子少说也值三五百两银子呢,若是咱们给人家弄丢了,岂不是不好?”
苏掌柜无奈地说:“罢了,大不了我在这里睡一夜,替他们看着。”
第 1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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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57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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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两天过去了,那两个客商毫无踪影,就像是从这个世上消失了,既没有亲自来取货物,又没有派人来捎个信儿。
苏掌柜对两个伙计说:“那两个客商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这都两天时间过去了,他们却似乎像是忘了还有贵重的货物寄存在我这里呢。唉,我都替他们在这里守了了两个晚上了,真是累死我了,这铺子里,睡也睡不好。”
“爹!”
苏掌柜刚刚打了个哈欠,就看见自己的大儿子苏大智来了。他立刻沉下了脸,“大智,你来做什么?”因为他知道,苏大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一来,不是要钱就是要东西。
自从小儿子大勇被砍头之后,苏掌柜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以前,自己和妻子都是小儿子一家赡养得多,饼铺也多是小儿子在照料,尽管小儿子平时爱结交一些酒肉朋友,爱喝酒爱闯祸,可他对父母家人,还是放在心上的,不像大儿子大智,就知道顾自己的小家,虽然比小儿子要谨慎本分,可赚来的钱,很少用在父母身上。表面上说来,两兄弟对父母各负担一半儿,可实际上,几乎全都是小儿子一家在照料。
而小儿子大勇去了之后,这不孝的大儿子竟然说,以前是兄弟俩共同负担父母的赡养,而如今弟弟走了,赡养父母的重担全都落在了他这个大儿子身上,因此从父母那里搜刮走了不少金银,那都是苏氏以前掌管徐家的时候拿来贴补给苏掌柜两口子的。而苏大致还振振有词,说是为了不让弟媳秦燕月将父母的钱财都骗走再改嫁,所以代父母保管。
因此,苏掌柜几个月见不到女儿,更得不到女儿从夫家拿来的贴补,好容易存下的一点体己,还被大儿子用各种名义搜刮了去,于是一看见这大儿子就心中不痛快。
苏大智笑嘻嘻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爹,您这饼铺又开张了,赚了不少钱吧。”
苏掌柜不想理睬他,眼睛只望向别处:“才开了没几天,这买面买油买煤的本儿都没收回来呢。”
“那这是什么?”苏大智眼尖得很,一下子就看见了砧板旁边那两个商户给的一吊钱,“都赚了足足一吊钱了啊!爹,我是您儿子,您跟我还不肯说实话吗?”
苏掌柜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那不是我做饼子赚来的,是前两天有人托我暂为保管一批货物,给我的酬谢。”
苏大智说:“酬谢?那这酬谢可真不寒酸,一出手就是一吊钱。什么货物值得人家出这么多钱让你给保管呀?”
苏掌柜将旱烟锅子在台阶儿上磕了几下:“不关你的事”。
“啊呀,这么多花缎啊!”苏大智已经走进去看见了那些七彩织金暗花缎,不由得吃了一惊,心想这老头子还瞒着自己呢,这样上好的料子,一定是姐姐苏若兰从徐家弄来的。怨不得最近姐姐再没来看过自己,也不见她再拿来金银财帛给自己,原来,都只给了父母呀。
苏大勇愤愤不平地看着这些花缎,心想姐姐苏若兰竟然瞒着自己偷偷将这许多的好东西给了父亲,让父亲拿去换银子,却独独将自己晾在了一边儿。
苏大智愈想愈气,出来对苏掌柜说:“你们屯了这么好的东西准备拿去换银子,却瞒着我!”
苏掌柜气道:“我跟你说过了,那是前两日有客商托我保管的货物。”
“谁信呢?”苏大智对父亲的话嗤之以鼻,“这批花缎,八成儿是我姐姐从福盛祥拿来的吧?”
“不是福盛祥的!”苏掌柜又气又急,担心大儿子在误会之下将这批花缎给拿走卖掉,等那两个商户回来,他怎么跟人家交代?苏掌柜虽然贪爱钱财,可基本上还是个奉公守法的本分人,尽管从女儿那里索要钱财觉得天经地义,可对与旁人的东西,却不敢有非分之想。“这京城里头的绸布行多了去了,难道只有你姐夫才有绸缎吗?”
苏大智似笑非笑地看着父亲:“老爷子,我是您儿子,您就跟我说句实话又能怎样?我姐姐如今是麻雀飞上枝头,变了凤凰啦,不再是徐家的小妾,而是名正言顺的当家夫人了。我还纳闷儿呢,说她熬了这十几年,终于被徐茂林那小子扶了正,却竟然都不和咱们来报个喜,是不是嫌弃了咱们这门穷亲戚,可没想到啊,原来是你们合起伙儿来,甩开了我,自己赚银子!”
苏掌柜急得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不是你姐夫的!不是你姐夫的!真是两个不认识的商户寄放在我这里的。”
“行啦!”苏大智不耐烦地摆摆手,“我又不全都拿走,只是拿回我的那一份儿,你急个什么劲儿呢?”
说罢,苏大智就开始动手,搬起几匹花缎就往外走。
“你给我放下!给我放下!”苏掌柜真的急了,张开双臂拦在了门口,“你若是拿走,回头人家来了我怎么给人家解释?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赔不起哟!”
“拉倒吧你。”苏大智没办法出门,只好停住脚步,“什么人对你这么放心啊,竟然将这么一大批贵重的货物寄存在你这破铺子里。”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丢失的花缎
苏掌柜还要说什么,苏大智恶狠狠地威胁道:“告诉你,我姐姐拿来的东西,至少有一半儿是我的,我只拿走属于我的那些,剩下的,你们怎么补贴老二家就去补贴好了,我不管。可是,我的这一半儿,你们休想独吞!”
“造孽呀!造孽呀……”苏掌柜将烟锅丢在了一边儿,痛心疾首地拍着大腿,“你怎么就不相信呢?这真的不是你姐姐拿来的!你姐姐都好几个月不到家里来了,我都一个铜钱都没见到她的呢……”
苏大智自是不相信,只继续威胁自己的父亲:“你让不让开?再不让开,我就去告诉徐茂林,我姐姐偷偷将福盛祥的料子拿来给了你。这损了夫家、肥了娘家的事情,爹,您想想看,徐茂林会怎样?”
苏大智认定了这些花缎是自己的姐姐苏若兰从徐家偷偷拿来的,就像以前她经常偷偷从徐家拿来金银财帛贴补娘家一样,因此,他百分之二百地肯定,自己这个威胁,对父亲会有效。
可是让苏大智出乎意料的是,他的父亲居然根本就不怕:“你尽管去说好了,这些料子根本就不是徐家的,我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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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您说,苏家真的会上当吗?”小林一边整理着货架,一边问徐心然,“这都过去两天了,可苏家什么动静儿也没有。该不会真的那苏老头儿没有任何贪念,还在等着我和崔大哥去取回那些货物吧?”
徐心然冷静地说:“不会的,苏家这两天就会有动作了。即便是苏掌柜胆小怕事不敢将那批花缎据为己有。可那苏大智,肯定不是个善茬儿,到了嘴边儿的鸭子,他肯定不会让飞走的。我早就打听清楚了,自从苏大勇被杀头后,苏大智虽然碍于人言,不得不赡养父母。可他从不吃亏,已经将苏掌柜和苏夫人积攒的一些钱财给搜刮干净了,并且时不时地还去父母那边查看一番,看看是不是他的姐姐又拿了金银给父母。放心吧,苏大智一定会发现寄放在苏家饼铺的那批七彩织金暗花缎的。像他那样贪得无厌、只知占便宜而丝毫不肯吃亏的人,怎么肯眼看着这一大笔银子全落到自己的父母和弟媳手中?他铁定会认为,那些花缎是他姐姐偷偷拿了去贴补他父母和弟媳的,所以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发财的好机会,一定会想方设法卖掉那些花缎——至少会卖掉他自认为是属于他的那一部分。”
“那么。我们只要紧紧盯着那苏大智,就可以了?”小林问道。
“是啊。所以小林哥,你不要担心苏家没有动作。你和阿威装扮的商户长时间不去拿回货物,不要说那苏大智会心生贪念,就是苏掌柜,本就是个爱占便宜的人。肯定也会有所动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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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真的不是我姐姐拿来的?”苏大智见自己的父亲表情十分坦然,不像是说谎瞒着什么的样子,不由得对自己方才的判断产生了疑惑。“真的是有人寄放在这里的?”
苏掌柜说:“我是你爹,我骗你做什么?真的是前天有人来寄存在这里的,本来说好只寄存一个时辰,可不知道为什么,这都过去两天了,他们都没来。这么多值钱的料子放在这里,简直就是个大麻烦,我都替他们守了两个晚上了!”虽然拿了一吊钱的报酬,可苏掌柜毕竟年纪大了,加之又是才从病榻上勉强爬起来支撑这个饼铺。忙碌了几天,已是力不从心,而接连两个晚上都守在这里。睡也睡不好,他真的有些受不了了。本来他打算让那几个伙计帮他看一个晚上,可那几个伙计怕担责任,都没答应。
见父亲说得这样笃定,苏大智相信了:“可是,那两个商户也真是的,这么长时间都没再来,难道是不想要这些货物了吗?”
苏掌柜一边回忆一边说:“那天他们的一个小厮急匆匆寻到这里来,说是他们家老夫人病了,所以他们才把货物寄存在我这里,又急匆匆走了。我猜啊,是不是他们家老夫人病得厉害了,他们顾不上回来取回货物?”
苏大智思忖道:“可就算他们没时间,也可以派个下人来取啊,怎么就毫无音信了呢?”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忽然笑道,“爹,既然他们两天都没来,我看哪,他们也不会再来了,不如咱们将这批花缎给卖了吧,好歹换些银子,你们也能留一点养老。”
“不行不行不行……”苏掌柜连连摇头,“万一咱们前脚卖掉,后脚人家就来取货物怎么办?人家给了一吊钱的酬谢呢,我可不能言而无信。”
“这有什么啊?”苏大智不以为然地说,“是他们自己先说话不算数的。说好了最多一个时辰就来拿走,可这都过了两天了,他们连个影子没有,就拿一吊钱,咱们也不能天天替他们守着啊!再说了,是他们自己不要的,就等于送给咱们了,咱们卖掉,有什么不好的呢?”
苏掌柜气得骂道:“你还知不知道羞耻啊?这不是咱们的东西,是人家的,人家这两天没来取,并不是说以后都不会来取了,你怎么能把人家的东西据为己有呢?”
“快拉倒吧,爹。”苏大智直撇嘴,“说得你好像从没沾过人家便宜似的。远的咱不说,就说我姐夫家的便宜,你难道比谁少沾了吗?这些年来,我姐姐拿来了徐家多少金银财帛啊,可没见你往外推过。你可别告诉我说,那些金银财帛,都是我姐夫叫我姐姐拿来给你的。你更别告诉我说,你压根儿就不知道那些金银财帛是我姐姐偷着从徐家拿来的。”
“你……”苏掌柜气得指着他。“这个和那个能一样吗?那是你姐夫的东西,自然就是你姐姐的,就算你姐夫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可这些缎子不一样啊,那两个商户,我根本就不认识,人家出了钱请我暂为代管。到了儿,我给人家把货物弄没了,人家不去告我才怪呢!”
“他们凭什么去告你啊?”苏大智无所谓地说,“只要你来个死不认账,他们无凭无据的,怎么证明他们曾经放了一批缎子在你这里?”
“可他们都是亲眼看见的呀。”苏掌柜指的是饼铺的几个伙计。
第 1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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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58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58 章
“他们?”苏大智想了想,走过去对正在和面、烧火、烙饼的几个伙计说,“你们给我听好了,若是有人问起来。是不是有两个客商在这里寄放了一批缎子,你们就说没有,没看见。等我把这批段子卖掉,给你们一人两吊钱。听见了吗?”
几个伙计全都木呆呆地点了点头。
苏大智得意地对苏掌柜说:“瞧见了吧,爹。有钱不赚,王章陷害姨娘和慧瑛慧玥?就像……就像上一次那个木雕小人儿一样。自从出了那个诅咒的事情,在爹的心目中,我已然是差点儿害死了您的爱妻和徐家唯一子嗣的罪人,若不是您还需要我撑起福盛祥,恐怕这会儿我早已经自裁谢罪了呢!您现在要我帮您查明那批料子,我怎么去查?连您自己都怀疑此事与慧瑛有关,那么若是我查出来真的是她监守自盗,将福盛祥最值钱的大批料子送给了她的舅舅去换银子,我就这样告诉您,您会相信吗?就算您前脚相信,可后脚儿被夫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哀求,天知道这批远不及徐家祖传祖母绿扳指值钱的花缎,会不会又被人忽略了呢!而且,就算只是这样,也就罢了,至少您还肯相信我的话。可万一,夫人和慧瑛慧玥又指责我居心叵测陷害谁,那我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了。”
徐掌柜脸上显出了羞惭之色:“心然……”
徐心然又说:“爹,其实呢,要查明这事儿也不难,只是我一向在徐家什么也不是,被人踩在脚下十几年,所以呢,我还是省省吧,免得惹麻烦上身。”
“心然,这十几年来,是爹对不住你。”徐掌柜心情十分复杂,因为他虽然对大女儿嫌恶到了极点,可又不得不处处仰仗大女儿,“不过,这批花缎,爹还是希望,你能帮忙查清楚。就当爹求你了,啊!”
“既然爹这么说。”徐心然似笑非笑地说,“我也不好再坐视不管。只不过,我也有一事求爹做主。”
“心然啊,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给我讲条件?”徐掌柜既生气又无奈。
“爹,这不是条件。”徐心然正色道,“我要说的这件事情,其实和丢失的这批缎子,是一回事。”
“到底什么事啊?”
第 1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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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59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59 章
“爹方才自己也说了,花缎丢失的那天,慧瑛指责是我偷了那些布料,而您自己也想起来了那枚祖母绿的扳指。所以,我想请爹先查明木雕小人诅咒的事情。”
“心然,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
“那这批花缎丢了也都一个多月了,不是也已经过去了吗?”徐心然轻声却坚定地说。
“可这是两回事啊。”徐掌柜觉得自己这个大女儿简直是愈来愈难缠了。
“不,是一回事。”徐心然静静地看着父亲,“既然夫人和慧瑛慧玥能够诬陷我偷了祖传的扳指,慧瑛弄丢了布料也能赖到我的头上,那么,请您仔细想想,她们诬陷给我一个木雕小人儿,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徐掌柜沉下了脸:“心然,难道你的意思是,你姨娘自己诅咒自己,然后诬陷你?可是,难道你姨娘就不怕那诅咒真的灵验吗?”
“可是它灵验了吗?”徐心然毫不相让,“不管是谁在施咒,可结果,爹您已经看到了,每个人都看到了,您的儿子,不是平安降生了吗?而且迄今为止,他也没有任何不适。爹,您能不能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若真的是我不想让弟弟出生,那我的诅咒怎么会那么不管用?那个木雕小人您也是亲眼看见的,额上贴着黄符,身上插满了钢针,难道就只是用来吓唬人的吗?”
第一百八十三章 你去告吧
徐掌柜不敢直视女儿的眼睛,将目光移向别处:“心然,现在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现在我只想知道,那批花缎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老实话。”徐心然冷冷地回道,“我现在最关心的,并不是那批花缎,而是那个木雕小人。我自己的冤屈都没有洗刷干净,怎么可能有心情去管别人的闲事?”
“你说这是闲事?”徐掌柜终于生气了,“心然,你还是不是徐家的人?”
徐心然无所谓地说:“不是爹您自己亲口说的嘛,不许我再插手店铺和家里的一切事情。”
徐掌柜呆了半晌,终究还是没敢说出来叫大女儿滚蛋的话,因为他比谁都清楚,离开了大女儿的福盛祥,必定会回到那难以为继的时候。徐掌柜想过不止一次,如果徐心然是个儿子,是自己的长子而不是长女,她这样趾高气扬,自己一定不会有任何微词的,相反还会很高兴。可是,心然不是儿子,只是个女儿,却是徐家离不开的倚靠,这叫他不知道该欣慰,还是该遗憾。
徐心然说:“爹,您有足够的时间来考虑,不是非要现在就决定是不是应该还我一个清白。我先回制衣坊去了,您先慢慢儿想,我不急,我有的是时间等您做出决定。不过,在您还我清白之前,我不会插手家里和店铺的任何一件事。”
徐心然走了,留下徐掌柜,孤零零地坐在院子里,那身影,竟显出了几分苍老。其实,徐掌柜年纪并不大,还不到五十呢,可不知是不是十几年来为了福盛祥忧心操劳的缘故,鬓边竟然出现了许多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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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掌柜考虑了整整两天,决定还是自己去弄清楚这件事,他告诉自己,总不能每件事情都依靠大女儿,更何况,大女儿现在并不愿意帮忙。
他带着朱先生和两名伙计,来到了铁掌巷苏大智的家中。
苏大智虽然也住在铁掌巷,可并不与父母和弟媳一家住在一处,他现在住的这个四合院,是用苏氏以前贴补他的金银做了些小买卖,赚了银子之后自己盖起来的。
“哟,是姐夫啊。”苏大智并不知道久不出现的徐掌柜为什么会忽然从天而降,而且还不是出现在父母家中,而是出现在自己家中,可还是打着招呼,将他们四个人往里边儿让,“姐夫,今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前一向我使了我的三个孩子去福盛祥,请你给我姐姐带句话,让她回家来照料一下爹娘,可你们徐家竟然不理不睬。可是今天,姐夫您大驾光临,到底有何贵干哪?”
徐掌柜没有理会他的阴阳怪气,而是开门见山地问道:“大智,你前两天是不是卖给轻罗坊一批七彩织金暗花缎?”
苏大智愣住了,他没想到,徐掌柜竟然是为这事儿来的。他暗暗观察着徐掌柜的表情,心中暗想,该不会是他想要那批上好的缎子吧?发现自己卖给了轻罗坊,他难道是来问问自己,是不是还有货?
之前,苏大智是考虑过,要不要将那批花缎卖给福盛祥,毕竟,他姐姐是福盛祥的女主人么。可又一想,不能叫徐掌柜占了便宜去,谁叫他之前对自己的几个孩子不冷不热呢?于是,他将那批花缎卖给了轻罗坊。
“没错儿,是我卖给轻罗坊的。”苏大智说。
“那么,那批花缎,是从哪里来的?”
苏大智不客气地回答道:“这和姐夫没什么关系吧。”
徐掌柜忍着气:“我只是随便问问。”
苏大智乜斜着眼睛:“恕我不能奉告。”
苏大智的意思,此事与你徐茂林无关,我自己得来的东西,我爱买给谁就卖给谁,轮不到你专程跑到我家里来问我这个。因此,他对徐掌柜十分不屑,甚至表情中还流露出了几分反感。
可他的表情,落在徐掌柜眼里,却像是在挑衅,倒仿佛更加证实了徐掌柜之前的猜测:那批花缎,正是徐慧瑛监守自盗,送给了她的舅舅。
徐掌柜冷哼一声:“无可奉告?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卖给轻罗坊的那批花缎,是来路不明的?”
“徐茂林,你别血口喷人!”
本来,徐掌柜不是这样不冷静的人,而且他也知道自己毫无证据地前来对苏大智兴师问罪十分不妥,不仅问不出来实情,还会被人家反咬一口。可他无法控制自己,那八十三匹七彩织金暗花缎,是他去年到苏杭购进来的价钱最高的一种料子,本来他打算先买上四、五十匹,试试销路再说,若是卖得好,那他今年再多进一些。可是杭州那家织染坊的掌柜劝说他,一年才去苏杭一次,路途迢迢并不容易,不如索性多采购一些回去,他还拍着胸脯打包票,请徐掌柜尽管放心,说若是这种花缎销路不好,剩下多少,他回收多少,还给赔偿路费和一切损失。徐掌柜见他说得十分肯定,就下了下狠心,买了一百匹。而杭州那位织染坊的掌柜果然没有骗他,这种花缎摆上福盛祥的柜台没多长时间,就卖出去了十七匹。可就在徐掌柜庆幸这一次终于做对了的时候,剩下的那八十三匹七彩织金暗花缎,竟然不翼而飞了。
徐掌柜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这么不顺,自从接手福盛祥之后,自己一直都在走下坡路,生意难以为继,幸亏有了大女儿支撑,才没有使福盛祥毁在自己手里;而家里,也几乎是一团糟,虽然儿子天佑平安降生,可祖传的扳指丢了,才被扶正的妻子一病不起。而最让他气恼的是,自己千里迢迢从苏杭带回来的最值钱的料子,竟然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死对头轻罗坊的柜台上,而且让轻罗坊拥有这些料子的,竟然还是自己的小舅子!
看着苏大智理直气壮的样子,徐掌柜心中已经有了数儿,他知道,他之前的猜测并没有错,正是二女儿慧瑛与外祖家勾结,监守自盗,贼喊捉贼。那八十三匹花缎,苏大智卖给轻罗坊,少说也能赚上三百两银子,那是无本儿的生意啊,可怜自己辛辛苦苦从苏杭带回来,却便宜了他们。
徐掌柜怒视着苏大智,冷笑道:“既然做都做了,就别怕人说。自从你姐姐进了我徐家的门,可没少贴补你们,你们苏家能有今天,还不是靠着我们徐家?可你们贪心不足,贪心不足啊,不仅明着要拿,背地里还要偷。我……我要去官府告你!”
苏大智一点儿也不害怕:“你去啊,你去告啊,随便你怎么去告,我苏大智奉陪到底!”苏大智显得十分的有底气。因为虽然他卖给轻罗坊的那些料子来路不正,可与福盛祥并无任何关系,因此,他理直气壮地对徐掌柜说。
徐掌柜气得哆哆嗦嗦指着他:“好啊……你这个白眼儿狼……你们苏家一家,都是白眼儿狼……这些年来,我们徐家……”徐掌柜忽然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上。
“老爷!”朱先生和两个伙计惊呼起来。
苏大智不耐烦地嚷道:“快把他弄走,快弄走,别倒在我家里,给我惹来晦气!今天真他妈倒霉,我苏大智赚点儿银子,别人还没眼红呢,自个儿的姐夫先看不惯了。嘁,亏得我姐姐还给你们徐家生了个大胖小子呢,你就这么对待我?”
朱先生和两个伙计只好将徐掌柜抬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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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掌柜病倒了,躺在床上,面色青灰,只叫了徐昭等贴身小厮近身伺候,也允许大女儿徐心然来照料,可就是不见苏氏母女。尽管他猜测,此事也许是二女儿与苏大智私下的行为,妻子和小女儿并不一定知情,可他还不想见她们母女中的任何一个,因此,徐昭每每进来告诉他,说夫人求见,说二小姐求见,说三小姐求见,他都无一例外地让徐昭出去告诉她们,别再来烦他,让他好好养病。
苏氏母女三人无可奈何,在被徐掌柜拒绝了不知道第几次之后,来到涵玉楼,商量该怎么办。
徐慧瑛愁眉苦脸地说:“爹一定是认为,这件事情,是我做的。”
苏氏唉声叹气:“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呢?眼看着你在店铺里面就要说了算了……”
徐慧瑛咬牙道:“娘,我怀疑,这件事是心然栽赃我的。”
徐慧玥不解地问道:“可自从爹从苏杭回来之后,心然就再也没有去过店铺啊,就是偶尔去几次,也是爹让她去的,而且她每次待的时间都很短,都是和爹在一起,那么多双眼睛都瞧着,她哪儿有那么大本事?”
徐慧瑛握紧了双拳,以至于十指的关节都发白了:“她没有去,不等于她不能叫别人做。店铺里面,向着她的人太多了!”
“可是你爹和你都说过,”苏氏也不相信是徐心然,“那间库房的门窗都锁得好好儿的,根本就没有进去过外人的痕迹啊。而且四间库房的钥匙,除了你,就是负责清扫看护每间库房的伙计有。而那个付荣,都拿了全家人的性命做了赌咒,发誓说不是他干的。那么,徐心然还能上天钻地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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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60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60 章
第一百八十四章 苏大智的无奈
“爹,还有一口了,您可得把药喝完啊。”徐心然端着一个小碗,对徐掌柜说。
徐掌柜疲惫地摇摇头:“这药,太苦了。”
“良药苦口么。”徐心然将剩下的一点点药汁舀在了调羹里,“爹,就只有这一点了,您还是喝完吧。好好吃药,病才好得快啊。”
徐掌柜只好喝下了调羹里的药汁。
徐心然拿帕子给父亲拭了拭嘴角,又端过来装着蜜饯的碟子:“爹,您吃一块蜜饯,嘴里就不那么苦了。”
徐掌柜无奈地笑道:“就是喝下去一罐子蜜,我这心里的苦,也无法消除半分。”
“爹,您别着急,那批花缎究竟怎么回事,总能查个水落石出的。”
徐掌柜叹道:“可是,店里都走了好几个伙计了。想当初,我欠了杨天龙的大笔银子、福盛祥难以为继的时候,他们都坚持了下来,可现在,他们要走了。”
“女儿不是暂时都将他们留在了制衣坊吗?”徐心然轻声道,“女儿并不是想挖店铺的墙角,让他们在制衣坊做工,只是权宜之计,只是为了不让福盛祥的老人儿都跑去替别的绸布庄反过来对付咱们罢了。若是爹觉得女儿这样不妥,会让二小姐多心,那么明天女儿就去将那几个人辞了。”
“不不不!”徐掌柜连连摆手,“你做得很对,何必内疚?是慧瑛留不住人,不,是我,是我留不住人啊!幸亏还有你的制衣坊在,否则。那间铺子哪儿经得起这么多波折?”
“爹,都怨我。”徐心然低垂下了眼帘,“若女儿不是只顾自己,而是帮助爹去查明这件事,那么爹就不必在苏大智那里生气受辱了。”
“罢了,罢了……”徐掌柜疲惫地挥挥手,“就算是你去查。最后的结果不也一样?只要那苏大智一口咬定没有在咱们福盛祥偷东西,那即便福盛祥的每一个人都能认出来那些料子是咱们的,又有什么用?心然啊,爹有别的话要和你说。”
“爹,您请讲。”徐心然静静地看着他,“心然啊,咱们徐家,自从你祖父走了之后,就一天不如一天了。说起来。都是爹没用……”
“爹,您千万别这么说。”徐心然急忙打断了他的话,“若是没有您,那么徐家,就不是徐家了。不管怎样,您都养活了我们这一大家子人啊。还帮衬了苏家那么多,现在您觉得力不从心,只是暂时的。等今年制衣坊赚了更多的银子,而且不用再还债,咱们徐家的日子就会好起来了。”
徐掌柜点点头:“幸亏还有你,还有你的制衣坊。心然哪,到了今天,爹才算是明白,当初你为什么非要坚持将制衣坊归在你的名下。看见铺子被慧瑛弄得乱七八糟,家里又几乎被若兰几乎搬个精光,爹真是后怕啊。若是当初制衣坊还在我的名下,现在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开得下去啊!”
“可是爹始终认为。”徐心然黯然道,“我曾经用了厌胜之术诅咒夫人和弟弟天佑。就算我为徐家赚来再多的银子,爹也不会像疼爱二小姐和三小姐一样疼爱我。不过。我知道,这不能怨您,谁叫我是个一出生就克死了生母的灾星呢?爹不待见我,也是应该的。”
“心然……”徐掌柜的喉咙有些哽咽,“其实,爹知道,那不是你做的。”
“这么说,爹是打算还我一个清白了?”徐心然抬起头来问道。
“是爹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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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说来,老爷早就知道那不是大小姐做的了?”听了徐心然的话,绿云不由得撇嘴道,“眼看着那几个靠不住了,才来拉拢你,咱们家这位老爷,可真会见风使舵。”
徐心然无奈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何况,单只是计较这些,是没用的。即便是我现在就能让苏氏母女开口承认,那个所谓的诅咒,根本就是她们自己弄出来诬陷我的,可又有什么用?现在,我和她们要比的,不是机巧,而是实力。”
“实力?”绿云似乎不太明白。
“对,实力。”徐心然说,“只有拥有足够的实力,我才能彻底摆脱被人欺凌的命运。因为,我的父亲,根本没有那个力量来保护我,更何况,他现在已经自顾不暇了。”
“那么大小姐准备怎么办?老爷如今如大小姐预料的那样,认定了此事正是二小姐勾结外人,监守自盗,而且连带着夫人和三小姐也叫他气恼,是不是接下来,就该大小姐出面去揭穿苏大智了?”
“绿云,”徐心然不觉赞叹道,“你越来越聪明了。不错,等明天一大清早,我就要去揭穿苏大智的谎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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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是……”苏大智的妻子苏大娘子听见外面噼里啪啦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赶紧跑出来开门,可是打开门一看,外面站着的几个人,自己全都不认识。
“我是你丈夫的姐夫的大女儿。”徐心然一只脚已经跨进了门槛。
苏大娘子终于弄清楚了这个不算太复杂的亲戚关系,急忙冲着屋里喊道:“大智,徐家来人啦!”
苏大智正在洗脸,因为他刚刚才起床。忽听见妻子说徐家来人,不由得气恼至极,冲着门外大声道:“徐家的人怎么这几天总爱往咱们家跑啊?”
徐心然的声音传了进来:“看来,舅老爷似乎并不欢迎徐家的人。”
徐掌柜一听是个女孩子的声音,急忙把脸擦干迎了出来,却愣住了:“徐大小姐?”
“是啊,是我。”徐心然笑容可掬,“怎么,大舅老爷这是不欢迎我?都不请我进去坐坐?”
“啊……那个……”苏大智没来由地有些慌乱,说,“我刚刚起床,屋里太乱了,要不,你就在这院子里凑合着坐一会儿吧。”又对妻子说,“快去倒茶。”
“不必了。”徐心然摆摆手,“大舅爷应该知道,我今日前来,是为了什么。”
苏大智心想,前天徐茂林那小子被自己气病,今天,他的大女儿就来了,反正没什么好事儿,自己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于是,苏大智不客气地盯着徐心然:“徐大小姐有什么事儿啊?”
徐心然说:“我想知道,那八十三匹七彩织金暗花缎,大舅老爷是从哪里采购来的。”
苏大智冷哼一声:“我说你们徐家还有完没完哪!难道这京城里头就你们开着绸布庄啊?别人得了一点好料子,就要被你怀疑是贼!”
徐心然平静地说:“虽然京城的绸布庄不少,可售卖这种七彩织金暗花缎的,却超不过十家。而我已经对京城之内所有采购了这种花缎的绸布庄都做了了解,知道他们并未丢失货物,而只有福盛祥,丢失的料子的种类、数目,都与大舅老爷莫名其妙得来的这一批一模一样。大舅老爷,您说说看,这是巧合呢?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苏大智并不后悔自己贪便宜,只是暗暗怨恨徐心然多事:“我不管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我只知道,我那批料子得来得天经地义,根本就与你们福盛祥无关!徐大小姐,我家里还有事要忙,您请自便吧。”
徐心然看着他:“大舅老爷不肯承认也没关系,反正我们家二小姐都已经招了。”
“她招不招的,和我有什么关系?”苏大智暴跳如雷,“我再告诉你一遍,那些料子,根本就不是你们福盛祥的!不是!”
苏大娘子阴阳怪气地对徐心然说:“徐大小姐,虽说咱们两家是亲戚,可你冷不丁儿地跑到我们家来,指责我家大智偷了你们福盛祥的东西,这是不是太说不过去了?你有什么证据说我们家大智偷了东西啊?”
“你想要证据,可以去找我们二小姐要。”徐心然不客气地瞥了她一眼,“我家二小姐说了,是你——”又将目光转向了气得满脸通红的苏大智,“她的舅舅,最近手头有些紧,所以和她里外勾结监守自盗,偷走了福盛祥最值钱的一批料子,然后,卖得的银两,你们均分。”
“胡说八道!”苏大智气得在院子里直转圈儿,“这简直就是胡说八道!你家的二小姐……”苏大智一屁股坐在台阶儿上,“可真是我的好外甥女儿啊!好吧,我说实话吧。那批料子,是前几日有两个客商寄放在我爹的饼铺里的。那天他们在饼铺买烧饼,忽然临时有急事儿走了,说是最多一个时辰之后就将他们的货物取走,可是都过去好几天了,他们都没来拿。我爹得了他们一吊钱的报酬,还替他们守着。我知道后,就起了贪念,心想反正他们好几天都没来,也没派人过来说一声儿,况且他们也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他们曾经寄存了一批货物在我爹的饼铺。我看那些料子又很值钱,所以就私自做主,将那批料子卖给了轻罗坊。那批料子,的的确确是不义之财,可与你们福盛祥,却无半点关系啊!”
第一百八十五章 我们的货物呢?
“客商?姓甚名谁?从哪里来的?家住何处?是不是京城人氏?”徐心然一连串的问题,让苏大智应接不暇。
第 1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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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61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61 章
苏大娘子不高兴了:“我说你有完没完啊,我家大智都已经说了,那些料子和你们福盛祥没有半点关系,你怎么还这么不依不饶啊?你又不是官府的人,凭什么审问我们?”
徐心然冷笑道:“仅凭你们的一面之词,我就要相信那批衣料真的与福盛祥无关吗?”
“那你要怎样?”苏大智很坦然地看着她。
苏大智做梦也想不到,那两个所谓的客商,其实是崔平安和小林化装假扮的,而那个来报信说什么老夫人病倒的小厮,是阿威化装假扮的。至于那批料子,自然是小林和他的几个朋友趁夜里偷偷运走的,小林有个朋友,撬门扭锁是行家,撬开了锁,还能复原得完好如初,因此,在大家看来,福盛祥那间库房的门窗都是完好的,而里面的东西,却不见了。
苏大智哪里知道这些?他只是认为,自己虽然得了一笔不义之财,可与福盛祥毫不相干,徐心然有什么资格来向自己指手画脚。
徐心然说:“我想要怎样?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个道理,难道你不懂?”
“真是笑话!”苏大智轻蔑地瞅着徐心然,“我欠了谁的债?你管得着吗?”
徐心然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不承认,那我只好去告官了。”
“随便你去告吧!”苏大智趾高气扬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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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苏大智家出来,阿威问徐心然:“大小姐,咱们不是白来了这一趟吗?其实老爷已经怀疑二小姐了。咱们何必要多此一举?”
徐心然笑道:“我若是不来这一趟,我爹怎么可能相信,那批料子真的是二小姐与她舅舅里外勾结拿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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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徐心然一行出门,苏大智恨恨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妈的,什么东西,敢来我苏大爷家里找事儿!你们福盛祥丢了料子,和我有什么关系?他妈的你们福盛祥倒闭了才好呢!”
苏大娘子急忙说:“大智。可不能这么说,只有福盛祥赚了钱,你姐姐才能接济咱们啊。”
“接济个屁!”苏大智怒气冲冲地斥责妻子,“这都小半年儿了,你见我姐姐拿来过一个铜板吗?她早就忘了自己是苏家的女儿了,只管当她的徐夫人去享清福了!”
“可是,”苏大娘子嘀咕道,“人家以前也没少给啊。”
“你闭嘴!”苏大智瞪了妻子一眼,“你懂什么?头发长见识短!”
苏大娘子缩了缩脖子。不吭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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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这一向你的生意可好啊?”苏掌柜正在专心致志地做着烙饼,忽然听见有人和他说话。抬头一看,不由得变了脸色,因为进来的两个人,正是前段时间在他的铺子里寄放过货物的两个客商。
苏掌柜的心“突突“直跳。心里直道“祸事了祸事了”。
两个客商走到了他的面前,抱歉地说:“老人家,真是对不住你了。那天我们急匆匆回家去,打算看看母亲就回来取走货物的。可谁知道母亲病得倒不是很厉害,却哭哭啼啼,拉着我们哥俩儿的手,不叫我们走。我们实在没有办法,就耽误到了今天。今天我们来呢,一是取走之前寄存在这里的货物,二是好好酬谢您一番,之前给的那一吊钱,真的不够。”
苏掌柜冷汗直流。他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对这两个客商说。难道他能告诉他们,你们的那批货物,因为你们久久不来取回。我儿子误认为你们不要了,所以就拿去卖了?
其中一个客商说:“老丈,耽误了这许多天,真是太麻烦您了,这是两吊钱,就当是您这几天辛苦帮我们看管货物的酬劳吧。”说完真的拿出了两吊钱。
徐掌柜一拍大腿,沮丧地坐在台阶儿上,吸着水烟袋,一言不发。
两个客商面面相觑。
“老丈,您这是怎么了?是嫌这两吊钱太少了吗?不要紧,您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多给您一些酬劳也是应该的。这样吧,我们再加一吊钱。”
苏掌柜推开他的三吊钱,满脸羞愧地说:“实在是不好意思啊,你们的那些货物……那些货物……那些货物被我儿子卖掉了!”
苏掌柜终于说出了这句重如千钧的话,然后仿佛像是卸下了一个重担,看着两个客商,意思是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们看着办吧。
两个客商自然都非常惊讶:“不会吧老丈,那是我们的货物啊,怎么你的儿子就能私自做主卖掉呢?”
苏掌柜摆出了一副豁出去的架势:“你们那天说好了最多一个时辰就来将货物取走的,可是我替你们看了好几天了,你们却连个人影儿都不见,我能天天住在这铺子里替你们看着吗?为了看管你们那批货物,我晚上都不能回家,我这么大岁数了,我容易吗?”苏掌柜说到后面,竟然理直气壮了起来,觉得儿子苏大智将那些花缎卖掉,实在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一个客商生气地说:“老人家,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一码归一码啊。我们没能及时回来取走货物,害您受累,这是一回事,可你们私自卖掉我们的货物,这又是另一回事。你为了给我们看管货物,的确受了许多累,这个。我们可以多多补偿你,但你不能卖掉我们的东西啊!”
苏掌柜也不是什么本分人,否则,也教不出来苏大智苏大勇那样两个儿子和苏若兰那样一个女儿,更何况,平时总是他在占便宜,尤其是占女婿徐茂林的便宜。一向都是理直气壮。虽然之前他曾劝阻过儿子,不要随意处置人家的东西,可现在面对这两个客商的质问,他反倒内心坦然了。他心想,不就是一点破料子嘛,本来就是你们自己撇在这里不管的,难道你们一天不来,我就得住在这里替你们看管一天,你们十年八年不来。我还得替你们看管十年八年啊!
因此,苏掌柜也气呼呼地说:“你嚷什么?是你们自己说话不算数,说好了一个时辰来取却好几天不见踪影?我又没欠你们该你们的,凭什么就该无休无止地替你们保管你们自己都不要了的货物?”
两个客商惊讶道:“谁说我们不要了?那些花缎是很值钱的,少说也值三百两银子呢!好吧,既然你们已经卖掉。那么把银子给我们。”
苏掌柜跳了起来:“是我儿子卖掉的!我可一个铜子儿都没落着!”
其实苏掌柜在说谎,尽管他的大儿子苏大智对他十分苛刻,可这一次。却没有独吞卖掉花缎的钱,而是给他分了二百两银子。
“老人家!”一个客商神色严峻地说,“那些货物是我们的,不管是你卖掉还是你的儿子卖掉,都是不对的。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将货物完璧归赵,要么将卖得的银子还给我们,这件事情,我们以后就不再追究了。否则……”
“否则怎么样啊?”
“否则我们就去告官!”
苏掌柜哆嗦了一下。尽管他占惯了便宜,拼命搜刮女儿女婿毫无内疚之感只有不足之嫌。可一听到要被告官,还是很害怕的。再怎么说,也是他自己理亏了。
“老人家。我们也不忍心将你送上公堂,毕竟,你也替我们看管了好几天的货物。可是,那些货物也是我们花银子买来的,我们总不能连本钱都收不回来吧?这样好了,那些货物,我们是三百两银子买来的,你给我们三百两银子,这事儿就一笔勾销!”
苏掌柜高声叫了起来:“我哪儿有这么多银子?你们杀了我好了!”
正在闹腾,苏大智来了。
“你们是谁?”
弄清楚了这两个人就是那天在饼铺里寄存货物的客商,而且得知他们今天没有见到自己的货物要父亲赔偿三百两银子,苏大智黑着脸道:“是你们自己不守信用,好几天都没来取走你们的东西,我爹辛辛苦苦替你们看管了好几天,你们不但不领情,还要告官,这太说不过去了吧!”
两个客商说:“至于你父亲的替我们看管货物,我们会酬谢的,可你们不能私自卖掉我们的货物。你们不赔偿也行,那我们就公堂上见!”
苏大智的气焰低了下来。思虑半晌,他对两个客商说:“好吧,我赔你们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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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6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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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2 章
“大小姐,三百两银子。”小林和崔平安将苏大智赔偿的银子交给了徐心然。
崔平安不太理解徐心然的做法:“大小姐,咱们这么做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尽快将二小姐从福盛祥赶走吗?可是,苏掌柜和苏大智是无辜的呀,咱们讹他们三百两银子,是不是有点儿……有点儿不厚道?”崔平安是个老实人,且生性善良,对于敲了苏掌柜和苏大智一笔银子,总是于心不忍。
徐心然说:“苏家从我徐家拿走的,何止三百两银子?恐怕三千两都不止呢。单只是那枚祖母绿的扳指,就是黄金百两。这十几年来,苏若兰那个女人,不仅将我祖母所有的遗物变卖一空填进了她的娘家,而且还几次三番要置我于死地,今天,我才拿他们苏家三百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崔平安叹了口气:“也倒是啊,是苏家不仁在先的。夫人和二小姐、三小姐,的确是太过分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京城近郊的宅子
手头有了宽裕的银子,徐心然除了给制衣坊的伙计女工们改善改善福利,给绿云一部分改善生活以外,剩下的,全都存在了钱庄。
她有一个计划,那就是在今年年底前,将制衣坊至少扩大五倍到六倍,再多多招募年轻体壮的伙计和女工,请一位账房先生,使福盛祥制衣坊不再仅仅是一个小作坊,而是成为京城里中上规模的制衣坊。
这几天,她一直带着小林和阿威寻找合适的地方,作为制衣坊的新址。寻找了半个多月,徐心然终于在京城南面的近郊处选定了一处三层小楼。这座小楼,原也是一间作坊,用来养蚕,可后来掌柜的经营不善,欠了很多债,就将这座小楼和楼前楼后的一大片空地抵押给了债主。由于这个地方并不在京城闹市区,地方稍显偏远,因此那个债主拿到了这个地方,也不知道派什么用场,就让这么一大块地方空在这里整整两年,且一直都在寻找买主,打算将这个地方赶紧脱手,以回笼资金。
徐心然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座三层小楼和它前后的空地,觉得这个地方十分清净,且交通也比较便利,有一条虽不甚宽阔却十分平坦的小路,直通京城的商业中心,而院子的后面稍远处,有一些村落,可以看见炊烟袅袅。
徐心然来了一共三次,对这个地方十分满意,于是去找拥有这个地方的主人、一位名叫丁朴厚的大财主,商谈购买事宜。
丁朴厚要的价钱,不可谓不高,当然有些趁机敲竹杠的意思在里头,因为这个地方在京城近郊。算是比较偏僻,很多人都嫌路远不方便,所以虽然很欣赏这个院子宽阔轩敞,可最终还是摇摇头走了。而偏偏徐心然要买下来。丁朴厚心想,徐心然一定是需要这个院子和院子里那座小楼,于是趁机抬价,打算狠赚一笔。
徐心然哪里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因笑道:“丁老爷。据我所知,那处宅子,您接手之后,就没有派过任何用场,甚至您都没有去过那里,只是派了手下的人去接手,然后,就荒在了那里,只叫了几个小厮在那里看门。既然您两年都没有理会那处宅子。那么何不早些便宜点儿出手,收回那些资金,做什么不好呢?”
丁朴厚说:“那处宅子,原是欠了我一笔银子的一个养蚕户抵押给我的,我拿了那处宅子,并没有赚到半分。如今你想买,又不肯出高价,那么我岂不是要做亏本儿的买卖?”
徐心然说:“我听说。丁老爷家财万贯,却宅心仁厚,并非那等为富不仁之辈。当年,那个养蚕户欠了丁老爷债款,丁老爷原本是可以让他倾家荡产的,可丁老爷没这么做,而是接受了他用那处宅子来抵债的请求,给了他们全家一条活路。其实大家都知道,那么偏远的一处宅子,丁老爷要来丝毫没有用处。可丁老爷还是答应了。如今,那处宅子被丁老爷都荒废了两年多了,何不卖给我呢?那么偏远的地方。要等到一个合适的买主,真的不容易。”
“可是你出的价钱也太低了。”丁朴厚自然想把这出宅子早点儿脱手,可这两年来,那些有购买意向的人要么嫌价钱太高,要么嫌地方太远,最后,那座宅子仍旧荒在那里无人问津。丁朴厚自然着急,尽管他并不缺这笔钱,可那宅子总是出不了手,着实叫他堵心。今天,好不容易来了个买主,尽管是京城有名的灾星徐心然,可他并不在乎这个,他在乎的,是徐心然能出多少钱。当初,答应那个养蚕户用那座宅子抵债,也是他一时心软,现在,他真的后悔了,后悔自己当初没有硬下心肠向那个养蚕户直接要真金白银,而是要来那么一个破院子和那么一座破楼房,简直是毫无用处。因此,丁朴厚的打算是,先要个高价,看徐心然能还多少,只要徐心然给的价钱不算太离谱,他也就点头了。不过,他仍旧装作舍不得的样子,就是想多赚一点是一点。
徐心然虽然年轻,在生意场上打拼的时间也不算长,可丁朴厚的这点儿心思,她还是能看出来的。当然,她事先也做了多方面的准备,比如详细打听了丁朴厚对那座宅的看法和重视程度,知道丁朴厚早就后悔接受那座宅子来抵债款,而且因为那座宅对他来说毫无用处,他早就想脱手了,只是找不到合适的买家。因此,徐心然气定神闲地喝着茶,等待丁朴厚以她理想的价格将那宅子出手。
丁朴厚说:“那座宅子虽然地方偏了一点儿,可足足占了一亩地啊,而且那前后左右的林子和草地,还有一眼清泉,都是包括在里面的。所以呢,表面上看起来,我要的价钱,是高了点儿,可你仔细想想,那一座三层的小楼,足足有二十间房屋啊,作坊、住家儿、厨房、门面……全都够了。还有那前后左右的林子,将来你若是稍微花点儿功夫,开辟一块两块菜地,弄个鱼塘什么的,那你的制衣坊那百十来口人,连菜钱都省了。对了,还有一眼泉呢,有水必活,那眼泉可是好东西啊。你若是买下了那座宅子,那眼泉就是你的了,因为那周围十里地都没有住户,住户都在十里之外呢,他们自己有水源。”
徐心然轻轻蹙起了眉头:“丁老爷这话说的不错,可我的福盛祥制衣坊才刚刚起步不到两年,一切基础都还很薄弱,而丁老爷要的价钱这么高,我真的是……是出不起啊。”
“徐大小姐太自谦了。”丁朴厚笑道,“如今京城里谁人不知徐大小姐已是绸布行中的翘楚啊,不到两年的时间,就做了两批军服的生意,大有与轻罗坊等大型制衣坊并驾齐驱的势头啊!徐大小姐却说出不起这个价钱,那岂不是在和我这老头子开玩笑?”
徐心然正色道:“这一两年,福盛祥制衣坊从无到有,的确是令人瞩目,可是,我自己很清楚,无论从资金、实力,还是从经验、人脉来说,福盛祥制衣坊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孩子,根本无法与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制衣坊相较,至于与轻罗坊比肩,我可是想都没想过,只求佛祖保佑,能让我这制衣坊维持下去、让那些靠着出苦力吃饭的伙计女工们能养活他们和自己的家人,我也就心满意足了。此次扩大经营规模,也实属无奈之举,丁老爷是生意场上的前辈,比我懂得不进则退的道理,所以,还请丁老爷成全我这个初出茅庐的小辈。”徐心然起身敛容,对着丁朴厚郑重拜了三拜。
丁朴厚急忙虚扶了一把:“徐大小姐行此大礼,我丁某可受不起啊!”
丁朴厚的丫鬟赶忙上前来将徐心然扶起。
徐心然说:“丁老爷,虽然我出不起高价买下您的那处宅子,可我会以另外的方式补偿您的。”
“另外的方式?”丁朴厚颇感兴趣地问道,“什么方式啊?”
“为了感谢丁老爷,福盛祥将为丁老爷缝制一身用料上乘、做工考究的冬装,希望丁老爷不会嫌弃。”
丁朴厚拊掌大笑:“徐大小姐真会做生意啊!既捡了便宜,又推销了你们福盛祥的料子和衣裳,这桩买卖,你做得太划算了。”
“丁老爷也没有吃亏啊!”徐心然笑道,“除了那套衣裳,我们福盛祥还会在今年冬至前丁老爷六十大寿的寿宴上赠送一幅精心刺绣的百寿图,祝丁老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如意,岁岁平安!”
“哈哈哈哈……”丁朴厚畅快地大笑,“你这小丫头,还真有些意思。”丁朴厚慢慢停止了笑声,“徐大小姐,你很聪明,也懂得取舍进退,恐怕假以时日,这京城的绸布行,就要尊你为翘楚了!”
徐心然说:“多谢丁老爷夸奖,只是心然清楚自己的分量,只求平平安安做生意,不想与人一争高低。其实,生意场上的争斗,有时候也是很残忍的,我只希望大家都能够相安无事,都有钱赚,都能有口饭吃。”
“不管你这番话是真是假,到时候,只怕很多事情不是你能够左右的。”丁朴厚摆摆手,制止了徐心然说话,“好吧,就按照你出的价格,我将那处宅子卖给你,不过,我倒很有兴趣在六十岁生辰的那一天,一睹福盛祥的百寿图啊。”
“心然绝不食言。”徐心然再次郑重拜了一拜,然后拿出了一个皮尺,“那么我就一并将丁老爷的衣裳尺寸给量一下吧,否则又要来府上叨扰。”
丁朴厚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摇摇头:“徐大小姐倒是有备无患啊。难道你来之前,就知道我一准儿会将那宅子按照你出的价格卖给你吗?竟然连量衣裳的皮尺都带着。”
“丁老爷说笑了,这皮尺,我原是随身携带的。”
第一百八十七章 新的制衣坊
买下了宅子,徐心然大兴土木,除了将原来的那座三层小楼进行翻修粉刷之外,她还请了很多工匠,在这座小楼的后面又盖了一座三层的楼房,比原有的这一座要大许多,共总有三十间房屋。然后,徐心然又命人采购了很多简易的床铺被褥枕头等等,在二楼和三楼的每间屋子里面都设置了两道大通铺。一楼的房屋,建成了厨房、水房等等。
小林、阿威和崔平安不解地问道,“大小姐,您这是要开大车店吗?咱们不做衣裳啦,改行做客栈啦?”
徐心然说:“开什么大车店啊?以后咱们这制衣坊要招募更多的人,没有住的地方怎么行啊?以前制衣坊规模不大,那些没有家室需要住在作坊里的伙计们晚上睡在桌椅板凳上就可以了。但是以后咱们扩大了规模,做工的人多起来以后,总不能那么多人都睡在桌椅板凳上吧。所以呢,我要先给大家准备好住的地方。这些大通铺虽然比不上床铺舒服,可比起那些桌椅板凳来,还是强多了。”
崔平安顺手摸了一下自己手边的一个被子,不由得又惊又喜:“嚯,这被子又宣又软,还这么厚实,到时候盖在身上,一定很舒服啊。”崔平安是住在作坊里的,所以,新建的制衣坊住宿条件这么好,他真的是喜出望外。
徐心然笑道:“每人一张床,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可每人一条好被子一个好枕头,我还是做得到的。这些被子,可都是新里新面新棉花啊,你们可得爱惜着点儿。别几天功夫就弄得脏兮兮的。对了,夏天天热,我过一阵子再给你们每人准备一床薄被子。到时候,作坊里的女工们会定期帮你们拆洗被褥枕头。”
小林立刻嚷嚷道:“我也要住在作坊里!”
崔平安不放过任何一个挤兑他的机会:“你凑什么热闹啊?你又不是没地方住。”
“我……我卖了我的房子,我交房钱!”小林吭哧半天,终于想出了这句令崔平安无法反驳的话、
“拉倒吧你。”崔平安对他的豪言壮语嗤之以鼻,“你敢卖吗?那是你爹娘留给你的。你若是卖了,你就是不孝!”
徐心然也笑道:“是啊小林哥,你若是卖了那座小院儿,到时候我绿云姐姐嫁给你,住在哪里啊?”
小林红了脸,嘟囔道,“你的绿云姐姐……她……她一定要等你出嫁了才肯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呢。”
崔平安仔细地看着他面红耳赤的模样:“哎呀,小林想媳妇儿了!”
小林这一回合完败,因为他虽然颇具豪侠之气。可面对儿女之事,还是很腼腆的,所以面对崔平安的揶揄,只好不吭气。
徐心然叹了口气:“都是我耽误了绿云姐姐。小林哥,你放心,我回家后一定劝劝她。让她不要这么固执。不过你自己也得主动一点啊。”
小林郁闷地说:“我怎么主动啊?如今大小姐你不必禁足,来去自由,去锦缘坊。也不用绿云去了,她每天待在徐府,连大门都不出来,我见都见不到她!”
“那你可以给她写信么。”徐心然听小林这么一说,也觉得挺内疚。
第 16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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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63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63 章
“写信?”崔平安又开始嗤笑小林,“他又不识几个字,会写信么?”
徐心然无奈地对他说:“崔大哥,你去前边看看,咱们采购的那些针线都到了没有。”
崔平安只好走了。
徐心然对小林说:“小林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知道。你很喜欢绿云姐姐,我也希望,绿云姐姐能有个好归宿。”
“可是她的意思你不是不知道啊。”小林有些落寞地说,“只要你一天没有嫁个好夫君,她就一天不考虑自己的事儿。”
“都是我不好,耽误了你们。”徐心然的内疚是真心的。从上一世到这一辈子,绿云都不离不弃地陪着她,保护她,如今,好容易姐妹二人不再遭人白眼不再被人欺负,绿云却还要因为自己这个不祥之人而误了终身。
小林急忙说:“大小姐,这怎么能怪你呢?我倒不是急着要娶绿云过门儿,只是着急总是见不到她。”
“这个好办,以后我带她来制衣坊不就行了?虽然不能天天都来,可隔上三五日来一回,总是可以的。”
“那么……会不会耽误家里的事情啊?”
“我在徐家没什么事情,绿云不过就是替我看门做饭罢了。不过绿袖和碧莲可以代替她的。”
“可是……”小林还是有些犹豫,“老爷会同意吗?以前二小姐想带丫鬟去店铺里伺候她,老爷都不答应。”
“二小姐是二小姐,我是我。制衣坊如今在我的名下,我爹不会管那么多的,他所关心的,只是制衣坊赚来的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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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您不能再由着大小姐这样胡闹下去了。”苏氏得知徐心然新买了宅子大兴土木新建制衣坊的事情,又气又急,这天晚上,终于忍不住出言相劝了。她当然不希望徐心然变得如此强大,尽管她希望徐心然能为徐家赚很多银子,可她更希望,徐心然赚来的银子都是自己的。“她这又是置地又是盖房子的,那得填进去多少银子啊?咱们徐家的情况刚刚好一点,可经不起她这么折腾啊!”
徐掌柜冷笑道:“那也总比慧瑛吃里扒外的强。”
苏氏愣了一下,随即道:“是不是瑛儿做的,还不一定呢。老爷怀疑瑛儿和我弟弟,可我还怀疑是大小姐呢!”
“我已经和你说过了,”徐掌柜厉声道,“根本不可能是心然!我已经查过了,此事与心然毫不相干!”
“老爷……”苏氏看见徐掌柜真的怒了,不敢再说徐心然的坏话,可仗着自己是徐家唯一子嗣的母亲,还是大着胆子说,“可是大小姐新建制衣坊的事情,老爷还是要三思啊。大小姐这么做,到底是何意呢?是不是都不将老爷这一家之主放在眼里了?”
徐掌柜说:“心然新建制衣坊,并没有动用家里的银子,那些银子,全都是她自己赚来的,有什么不可以?”
“就算那些银子是她赚来的,可是,那制衣坊的本钱还是咱们投给她的呢!若是没有徐家,她能这么风光吗?”苏氏最心痛的就是徐心然赚来的银子,她只能支配一半儿,另一半儿,她连见也见不着。
徐掌柜有些厌烦地看着她:“可是徐家的本钱,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为什么只有心然用那些本钱赚到了银子?你别忘了,你现在吃的用的,都是用心然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买的。若是没有心然,咱们全家都要喝西北风去了!”
“既然老爷这么看重大小姐,”苏氏赌气道,当然,是因为她现在有个儿子,才敢与丈夫赌气,“那么以后这份儿家业,老爷就全都给她好了,我儿子命小福薄,享受不起!”
儿子徐天佑,是徐掌柜的软肋。半晌,他长叹一声:“若兰,我不是这个意思。”
“老爷还说不是这个意思?”苏氏又开始掉下委屈地眼泪,“老爷这话,明白这是嫌弃我们母子几个了。”
徐掌柜赶忙安慰她:“若兰,我怎么会嫌弃你们呢?我只是想告诉你,既然那间制衣坊已经归在了心然名下,而且她又有那个能耐,那么她想扩大制衣坊,总是一件好事啊。以前,爹在世的时候,就总是念叨着,要把福盛祥的生意做大,他那时候极想开一家制衣坊,甚至还想开一间绣坊,只是由于后来积劳成疾,早早故去,这些愿望,也就落空了。如今心然开起了制衣坊,还经营得有声有色,我们应该替她高兴啊!我想,爹的在天之灵,也一定是很欢喜的。”
苏氏暗自撇嘴,可不敢反驳。她知道,徐掌柜是个大孝子,不允许任何人对他的父母不敬。
苏氏劝说丈夫无效,只得找两个女儿去商量。
徐慧玥气呼呼地说:“娘,姐姐,咱们不能任由心然这么嚣张下去了!咱们要想办法,一定要想办法,让她新建的制衣坊无法开张!姐姐,你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
徐慧瑛正要说话,忽然看见苏氏手扶着额头,眼神涣散,摇摇晃晃的,似是要跌倒。
她急忙扶住了母亲:“娘,您怎么了?不舒服吗?”
苏氏摇摇头,疲惫地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乏得很。你们姐妹俩继续商量吧,我先去休息一下。”
苏氏由绣锦搀扶着进了里间。
徐慧瑛眉头紧皱:“玥儿,自从弟弟满月之后,母亲受到织云亡魂的惊吓,就总是神思恍惚头晕目眩,那端木先生的药,也在一天不断地吃着,可为什么就是不见好呢?”
徐慧玥天生大大咧咧,根本不会替别人着想,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母亲。她无所谓地说:“也许是娘变老了吧。也许是,操持家务太累了。你整天都在铺子里,又不能帮母亲料理家事,她自然是力不从心了。”
徐慧瑛有些生气:“我那是为了店里的生意!你以为我愿意在那里待着吗?再说了,家里不是还有你吗?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为什么就不能帮家里分担一些?”
徐慧明无辜地眨眨眼睛:“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呀!徐慧瑛气得摇摇头,走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姜公子和程公子
经过半年的紧张筹备,徐心然新建的制衣坊,终于正式开张了。
这一天,福盛祥制衣坊的新址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京城生意场上很多有头有脸的人都来向徐家父女道贺。徐心然大方得体地请宾客们入座。徐掌柜也不停地拱手感谢大家的光临,并说了许多请大家关照的话。
姜夫人带着姜雨晨姜雨宁兄妹两个送上了贺礼,那是一副名贵的字画,徐心然急忙道谢:“多谢表姑母。”
姜雨晨看见她很高兴:“心然,你竟然真的在这个地方建起了制衣坊,真是了不起啊!”
这几个月,姜雨晨并没有怎么见到徐心然,因为他不是被李元帅派出去送一封秘密信函,就是被关在军营里演习阵法,甚至还进宫当了一个月的侍卫,负责保卫先皇最疼爱的女儿——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妹妹——云沛公主——的安全,宫里规矩又多,着实叫他闷了一个月。好容易有空,还要陪着母亲和妹妹,因此,与徐心然倒没有怎么见面。这叫他十分内疚,认为在徐心然最需要人帮助的时候,自己居然不在她的身边。
徐心然说:“都是大家帮衬起来的。表哥,您先进去坐吧。”
这个时候,姜夫人已经领着姜雨宁走进了前厅,挑了一个人少的地方坐了下来。
姜雨宁悄声问道:“母亲,您不是不同意心然表姐嫁给我哥哥吗?为什么今天还要给她的制衣坊来捧场?”
姜夫人说:“这是两回事。这制衣坊虽然在心然的名下,可终归。还是你表舅的。”
姜雨宁又说:“娘,您真的不打算与徐家联姻吗?我看得出来,慧瑛表姐,很喜欢哥哥的。”
“徐家的女儿配不上你哥哥。”姜夫人小声说。“以后你不要再有这些奇怪的念头了,你哥哥将来的妻子,一定出自官宦世家。”
“恐怕不止是出自官宦世家吧?”姜雨宁转了转眼珠,“我哥哥为什么突然进宫给云沛公主做了一个月的侍卫?恐怕不止是原先那个侍卫得了急症的缘故吧?”
姜夫人说:“这里人多嘴杂,不要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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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64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64 章
姜雨宁急忙住了嘴,向四下里看了看,更加小声地说:“可是哥哥回来说,那位云沛公主骄横跋扈,太不懂事儿。看样子,他对云沛公主没什么意思。倒是心然表姐。哥哥惦记得紧呢。不信您看啊。哥哥到现在还没有进来呢。恐怕是与心然表姐说话,都忘了旁的事情了。”
姜夫人瞪了她一眼:“我和你说过的话,你全都忘了吗?”
“没有啊。”姜雨宁无聊地摆弄着一个空茶杯。“我就是说说而已。其实呢,我也觉得,我哥哥若是娶了云沛公主,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姜雨晨还在门口与徐心然站在一起,帮助她招呼宾客。
“徐大小姐,恭喜恭喜!恭喜新的福盛祥制衣坊开张大吉!”程洛山带着两个小厮,慢慢走了过来。
徐心然料定程掌柜不会来,最多,只是他的儿子程洛山来应个景儿罢了。
徐心然才要说话,忽然发现程洛山很不友好地盯着自己身旁的姜雨晨。
程洛山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这位公子是……”
“哦。这是我表哥姜雨晨。”徐心然急忙介绍,又对姜雨晨说,“这位,是轻罗坊的少东程公子。”
姜雨晨冷笑道:“原来,你就是那个想纳我表妹为妾可后来又退了亲的程公子啊。”
徐心然急忙说:“表哥,表姑母和雨宁恐怕等急了,你先进去陪她们坐吧。”
姜雨晨却不肯离开:“她们不用我陪。”
程洛山拱手道:“在下正是程洛山。不过,我与徐大小姐的事情,恐怕轮不到姜公子来评判吧。”
姜雨晨警惕地看着他:“心然,是我的表妹,我自然不允许有人欺负她。你们程家已经有了一位少夫人,那就不该再对心然有非分之想。心然这么出色的女孩子,就是给你们程家做少夫人,都辱没了她,可你们程家竟然还想要她做妾?后来还退了亲。你知不知道,这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是多大的羞辱!”
程洛山波澜不兴:“姜公子的意思是不是,我那次应该娶心然为妻?”
“‘心然’也是你能随便叫的吗?”姜雨晨不客气地瞪着他,“心然如今与程家毫无瓜葛,还请程公子自重。”
姜雨晨本来不是个冲动的人,可他就是太在乎徐心然了,而且他并不知道程家退亲其实是徐心然在幕后操纵,他只是单纯地替徐心然不平。尽管,他并不希望徐心然去程家做妾,可他仍旧要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程洛山。
“表哥!”徐心然急忙阻止姜雨晨,“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咱们都不要再提了,好吗?今天,程公子是代表他的父亲、轻罗坊的程掌柜来恭贺福盛祥制衣坊新址落成的,是我父亲和我请来的客人,还请表哥不要再提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
程洛山笑了一声:“看来,这个地方并不欢迎我们程家来贺喜啊。”
徐心然急忙说:“不不不,怎么会不欢迎呢?轻罗坊是京城民间制衣行业的龙头,今天程公子能来赏光庆贺我这小小的制衣坊落成,我真的很感激。”
程洛山能看得出来,徐心然虽然对自己十分热情周到,可她对每一个前来道贺的宾客都是如此。苦笑一下,命小厮抬上了贺礼:“一点心意,还望徐大小姐不要嫌弃。”
“这是什么呀,这么大?”徐心然看见他的两个小厮抬着一个小箱子,不由得好奇道。
程洛山说:“打开就知道了。”
徐心然走上前来,将箱盖儿打开。
“好一颗玉白菜啊!”宾客中发出了一阵惊呼。因为程洛山送来的贺礼,是一棵玉雕的白菜,和真的大白菜一样大小,晶莹剔透,一看就价值不菲。
徐心然吃了一惊,她不知道,这是程掌柜的主意,还是程洛山自己的主意,而且她立刻又想起了那个白玉臂钏。
“程公子,这么贵重的贺礼,我们真的不敢收啊。”徐心然说的也是实情,像这样的场合,来对生意开张道贺的客人,一般送些平常的、不值几个银子的礼物,算是表达一下心意,若是关系亲密,就如同姜夫人,与徐家是亲戚,且两家关系一向很好,所以她送了一幅名贵的字画,这并不奇怪。可是轻罗坊与福盛祥是生意上的死对头啊,此次请程掌柜前来,徐掌柜本来是不同意的,经过徐心然再三的劝说,劝他要有些胸襟气度,他才勉强答应,可内心里并不希望程掌柜来,他觉得,程掌柜要么不来,要么就来搅局,至少要说些刺耳的话叫他心里不舒服。可是,程掌柜的确如他所愿,没有来,然而,人家的儿子来了,不仅来了,还送上了一件这么贵重而又引人注目的贺礼。徐掌柜看着程洛山,心想,他们程家,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程公子摆摆手:“徐大小姐客气了,这是我程洛山的一片诚心啊,我是诚心希望福盛祥制衣坊生意兴隆的。”
徐心然十分为难。这玉雕的白菜,实在是太贵重了,而且象征意义也非常明显,彰显着送出礼物的人对福盛祥制衣坊的祝福,不收的话,会叫人家难堪的,而且在这种场合,生意场上约定俗成的规矩就是“来者都是客”,若非人家上门挑衅,那就绝对不可以驳人面子。
可是,若是收下的话,这么沉重的一份人情,她徐心然以后该怎么还呢?况且,是该还给程掌柜还是该还给程洛山,她此刻还不知道呢。
在场的人渐渐安静了下来,看着这一幕。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当初程洛山打算纳徐心然为妾,这事儿在京城的绸布行中也着实传了一阵子,可最后徐心然遭到了程家的退亲,这叫大家都认为,这下子,轻罗坊和福盛祥维持了多年的友谊,算是彻底完了。
可今天,福盛祥的死对头轻罗坊的少东家居然给福盛祥送来了这么贵重的贺礼,这叫众人不得不瞠目结舌,一个个不动声色,心里却在不停地猜测着,程洛山,到底要干嘛。
程洛山亲手将玉白菜捧了起来,捧到了徐心然的面前:“这只是我的一番心意,徐大小姐只需要知道,我是真的希望这间制衣坊财源广进,至于这件贺礼贵重还是不贵重,就不重要了。”
姜雨晨用充满敌意的目光看着他:“程公子,心然不敢收这么贵重的贺礼,您还是拿回去吧。”
程洛山有些尴尬,转向了徐心然:“是真的吗,徐大小姐?”
众宾客已经完全安静了下来,大家不约而同地看着这三个人,想知道这件事情怎么收场。其实,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此刻徐心然是骑虎难下,这棵玉白菜,她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更何况,她与程洛山还曾有过那样一段瓜葛。
当然,也有人猜测,程洛山对差点儿成为他小妾的徐心然,仍旧不能忘怀,借此道贺之机,向人家表达爱慕之心呢。否则,一向以精明阴鸷而闻名于京城绸布行的程洛山,怎么会这么大方,送给生意死对头这样一件吉祥如意的贺礼,盼着风头就要盖过自己的生意对手发财呢?
第一百八十九章 吃醋
徐心然想了想说:“既然轻罗坊有这番心意,那么福盛祥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阿威,小林哥,将程公子送的这份厚礼收起来。”
阿威和小林走过来将玉白菜连箱子一起抬走了。
程洛山有些得意地看了一眼姜雨晨,走进了前厅。
此时,宾客们已经都进去了,门口只剩了下徐掌柜、徐心然和姜雨晨。徐掌柜对他们说:“客人都来得差不多了,咱们也进去吧,一会儿该开席了。”
徐掌柜说完,就先进去了,他在这里站了一个早上,还得不停地向客人们拱手作揖,说些“感谢”、“同喜”之类的话,已不再年轻的他,早就支撑不住了,这会儿只想进去坐下来喝口茶。
姜雨晨对徐心然说:“你为什么收他的礼物?”
徐心然莫名其妙:“谁的礼物?今天来的宾客,每人都送了礼物。”随即明白过来,“表哥是说程公子送来的那棵玉白菜吧?人家诚心来为福盛祥道贺,我总不能将人家的礼物拒之门外吧?尽管福盛祥和轻罗坊实际上斗得你死我活,可场面上,大家都还是很客气的。”
“是很客气。”姜雨晨不无讥讽地说,“简直是太客气了。一出手就是一棵玉白菜,果然是大手笔。”
徐心然有些无奈。
她知道姜雨晨对自己的感情,可她只能装作不知道,就像她只能装作不知道程洛山对自己感情一样。
对于程洛山。她首先不能接受的就是给他做妾。上一世,她给陈老爷做妾,虽然陈老爷对她还不错,可最终还是听信了妻妾们的话。让她惨死在风雪之中。到了这一世,徐心然自然是不可能再去给人家做妾,哪怕程家的富贵不输陈家,哪怕程洛山比陈老爷年轻俊朗。
对于姜雨晨,她虽然不认为他对自己是虚情假意,可她知道,大齐国男婚女嫁,最讲究的就是一个门当户对。姜家是世家,就算是姜夫人少女时代受过徐家的恩惠,就算是姜家肯与商户结亲。可也要挑个非常出色的商户之女吧。以徐家现在这个状况。以自己在徐家的地位和处境,恐怕姜家一定不会同意姜雨晨娶自己的。徐慧瑛倒是有些可能,不过最终还是要看姜夫人的意思。其实据徐心然估计。即便是苏氏百般讨好姜家,即便是徐慧瑛能算得上是才貌双全,在京城商户家的女儿中算是出色的,可是要让徐慧瑛成为姜家的儿媳妇儿,恐怕还得费一番周折。而自己,徐家的大小姐,一出生就被扣上了“灾星”、“克星”的大帽子,想要嫁给姜家唯一的嫡子,那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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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5 章
徐心然重活一世,对很多事情。都不会再抱有幻想了。无论是对程洛山,还是对姜雨晨,她都只能装糊涂。
因此,面对表哥姜雨晨这些微的醋意,徐心然只能说:“生意场上就是这样啊,越是竞争激烈的死对头,面子上就越是礼貌客气。其实这和官场上有些相似,私下里越是斗得你死我活的对手,表面上的客气话就说得越多。反倒是关系平和的同行或者同僚们,说话行事倒随意一些。更何况,对于轻罗坊来说,这一棵玉白菜,跟本就不算什么。其实,我倒觉得,轻罗坊的程掌柜让他儿子送来这么贵重的一件贺礼,反倒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
姜雨晨疑惑道:“为什么?”
徐心然说:“轻罗坊一出手就是一颗玉白菜,难道不是在告诉福盛祥,无论你福盛祥怎样,都无法越过我轻罗坊去吗?轻罗坊资金雄厚人脉广泛,在京城的绸布制衣行业当中,几乎无人能比,他们这么做,无非就是起到一个警示的作用,让我们福盛祥牢记自己的地位和处境,不要太嚣张了,京城绸布业,福盛祥可以占一席之地,可永远也别想回到以前,永远也别想和轻罗坊比肩,更别想超过他们。”
姜雨晨相信了徐心然的话:“这么说来,程家父子是在向你示威?”
“也许是吧。”徐心然若有所思地说,“毕竟,眼看着一蹶不振的福盛祥东山再起,很多绸布庄和制衣坊都会恐慌的。”
方才那些话,虽然是为了打消姜雨晨的醋意,可徐心然认为,自己的揣测也不无道理。程洛山毕竟是轻罗坊唯一的继承人,无论他对自己有什么意思,都不会心甘情愿看着自己反手打垮轻罗坊的。徐心然甚至怀疑,程洛山对自己再三示好,会不会别有用心,比如说,通过自己,吞并福盛祥。
而姜雨晨倒十分紧张了,他忧心忡忡地说:“那轻罗坊又会怎样出手对付福盛祥呢?对了,这一次制作八万套军服的布料,不会再被轻罗坊与严记绣坊联手给抢购了吧?”
徐心然想起上一次姜雨晨冒充富商、帮助自己购回那些布料的事情,倒觉得有些内疚,毕竟,表哥是真心实意帮助自己的,而程洛山究竟想要做什么,她有些猜不透。于是点头道:“这一次我在与柯记织染坊签订单的时候,特意让他们在订单上面加了一条,若是他们违反合约,将我订购的那批布料的全部或者部分卖给其他人,那么,他要付给我原价三倍的赔偿。”
姜雨晨笑道:“那柯记织染坊能答应吗?三倍的赔偿,不算少啊。”
徐心然说:“其实柯记织染坊的柯掌柜是个本分的生意人,上一次也是被严记和程记花言巧语骗了,才会违反约定将福盛祥订购的布料卖给他们。而这一次,柯掌柜对福盛祥抱歉不已,不仅按我的要求,在合约上增添了这一条,而且一再保证,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了。”
“这就好。”姜雨晨放下心来,“我也希望,你能顺顺当当将这间新的制衣坊开下去,不要再出现任何意外。”
徐心然说:“做生意,一帆风顺的时候少,磕磕绊绊的时候多,我也不奢望能够顺风顺水,只盼着能维持下去、细水长流就行了。以前,徐家的先祖们经营福盛祥,在京城绸布业中可以说是独占鳌头,很多同行虽然嘴上巴结奉承,可实际上,不少人都被福盛祥压着一头,盼着有扬眉吐气的一天呢。轻罗坊,不就是这样吗?而后来福盛祥真的败落,那些人不知道多高兴呢。可现在,福盛祥竟然又要越过他们去,他们哪里容忍得了?那些实力一般的,就不必说了,可那些能与福盛祥一较高低的,哪里能眼看着东山再起的福盛祥又来和他们分一杯羹?所以,以后福盛祥的路,不会比以前轻松,只会比以前更加艰难。而我又开了这间制衣坊,所以,更是树敌颇多,不仅那些绸布庄会视福盛祥为眼中钉,更有轻罗坊这样的制衣坊虎视眈眈。”
“心然,其实……”姜雨晨犹豫半晌,终于还是说,“其实一个女孩子,用不着如此辛劳的。女孩子天生就该被人呵护,不该抛头露面和男人一样打拼,我一直都觉得,女孩子只需要在家里弹弹琴、绣绣花、下下棋、写写字,相夫教子,就可以了。你何必让自己这么辛苦?”
“难道我愿意这么辛苦啊?”徐心然觉得姜雨晨简直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徐家的情况,表哥也是有所了解的,你倒说说看,我不抛头露面,我不打理生意,我不辛劳奔波,我难道去喝西北风啊?就算是家里还有我一口饭吃,可那口饭,我能吃得舒心安宁吗?”
姜雨晨忽然认真地看着她:“其实,我还想说,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娘家如何,并不十分要紧,因为她还有嫁人这条路可走。只要嫁了人,娘家怎样,就不关她的事了。”
徐心然只能再次装作不明白:“表哥,你不是不知道,我天生就是一个不祥之人,谁敢娶我?我这一生,注定是要孤独终老的。所以呢,我就要替自己挣下一分家业,将来不至于晚景凄凉。”
“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在乎那个毫无根据的说法!”姜雨晨本来打算先说服父母和妹妹,等他们真正从心里接纳徐心然之后,再按照大齐国的规矩,提上花红表里、拿上庚帖、请个媒人,郑重其事上表舅家提亲的。因为,虽然他并不认为父母和妹妹的反对会影响他娶徐心然为妻的决心,可他仍旧希望,自己和徐心然能够得到大家的祝福,尤其是至亲的祝福。而他天性沉稳,轻易不会冲动,所以,他一直都没有向徐心然表白。可是今天,他有些沉不住气了,因为半路里忽然杀出来一个程洛山。尽管他也相信徐心然关于那棵玉白菜的解释,可作为一个喜欢徐心然的人,也许只有他能感觉到,程洛山对徐心然的心思,和他是一样的。
“雨晨,心然,你们怎么还在外面站着?都要开席了!你们两个在外头这是做什么?”徐掌柜在里面喝了一杯茶,却迟迟不见徐心然进来招呼宾客宣布开席,只得出来寻找。
被父亲打断了表哥的话,徐心然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庆幸:“爹,表哥向我询问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我们这就进去了。”
第一百九十章 重掌大权
“端木先生,我这是到底得了什么病啊,为什么总不见好?”苏氏虚弱地半卧在床上,问前来为她诊脉的端木仁德。
“徐夫人,您只是产后体虚,没有调养好,兼之受了惊吓,所以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调理过来。”端木仁德自然不能告诉苏氏,这是徐心然天天都在给你下药的缘故,而只能含含糊糊地应付她。
端木仁德通过苏氏的脉象,知道她的身体已经一天不如一天了,明明知道这是为什么,可一来,他根本拿不出任何证据,二来,他不忍心去揭穿徐心然,所以,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诊治。
送走了端木仁德,苏氏百思不得其解地问绣锦:“我和老爷,已经去卧佛寺还过愿了,织云的妹妹绮云,我也允许她来到涵玉楼当差了,而我再也没有看见过织云的鬼魂,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平静,似乎回到了从前的安宁,可为什么,我的身体愈来愈差了?我还不到四十岁呢,怎么竟一天比一天不济?如今,一天里面,倒有半天都要躺在床上。”
自从织云被杖责二十羞愤之下投水自尽后,和织云同为苏氏贴身丫鬟的绣锦,不免既心寒又心惊,生怕有那么一天,自己一个不小心,也会遭到与织云同样的命运。作为苏氏的贴身丫鬟,绣锦是除了织云之外最了解苏氏脾性的一个人了。绣锦敢说,她和织云甚至比徐掌柜和徐慧瑛、徐慧玥都更加了解苏氏,因为苏氏在丈夫面前、在女儿面前。都是贤惠而慈爱的,气度雍容,温柔和蔼,而面对下人。尤其是与自己朝夕相处的贴身丫鬟,就没那么客气了。
绣锦轻声道:“夫人,您就别想那么多了,您只是产后体虚,只要好好调养,一定会和以前一样精神的。”
“可这都两年了,怎么还不见好?就算是产后体虚,那两年的时间,也该调理过来了。”
绣锦低头想了想,说:“许是夫人太操心的缘故吧。如今二小姐整天都在铺子里照应生意。三小姐又是个心里不搁事儿的。所有的家务。都压在了夫人一个人的肩上,焉能不劳累?”
苏氏点点头:“绣锦啊,你说。我是不是该好好歇歇?我担心,我再这样操劳下去,身体一定会垮掉的。”
绣锦对于徐家谁主事儿,并不放在心上,其实,由于对织云的死唇亡齿寒,私下里不免希望苏氏掌家的大权能够落到徐心然手中。在绣锦和涵玉楼的很多下人看来,大小姐徐心然比夫人苏若兰可要和气大方多了,不仅从不打骂他们,而且这一年来。年头节下,还给他们一点赏钱,虽然不多,可也足够他们感激涕零。而且,哪个下人生病或者家中有事,徐心然都会想方设法提供帮助,或者资助药费,或者派遣制衣坊的伙计去出个力。上一次赶车的老王的父亲去世,他家里人丁单薄,徐心然派了很多人去帮助他张罗葬礼,还捎去了二十两银子,让老人风风光光入了土。老王当即暗下决心,今后一定要给大小姐做牛做马,好好儿报答她的恩德。
绣锦当然不敢将心里话告诉苏氏,只是一再安慰苏氏安心养好身子。
苏氏叹道:“自从生下天佑,我这身子就一天不如一天了,也许是我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个儿子,老天爷不肯让我事事顺心吧。可是,我若是撇下这一大摊子,谁又能拿得起来呢?慧瑛虽然能干,可铺子里那些事,已经让她疲于应付,慧玥干脆什么都不管,老爷也从未操心过家务事儿,恐怕也拿不住那些人……唉……我是想歇口气,可就是歇不下来啊。”
绣锦心中冷笑道:恐怕不是你歇不下来,而是就算累死也要紧紧攥着当家的大权不肯让出去吧。
“夫人,奴婢去看看您的补汤炖好了没有。”绣锦说。
“唉……”一听“补汤”二字,苏氏又开始唉声叹气,“喝了那么多补汤,还是没什么用处。”
“可那都是老爷特意为夫人买来的补品药材,吩咐奴婢们一定要细细炖了给夫人补身子呢。”
苏氏点点头:“那你去吧。”
绣锦刚走,徐掌柜就来了。最近这一年,他来涵玉楼的次数愈来愈少了,一来是因为那一千多两苏氏说不清去了哪里的银子,二来是因为苏氏生完天佑之后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总是病病怏怏的,一看见他就不停地哭诉自己多么多么可怜,着实叫他心烦。
因此,在徐心然的建议下,徐掌柜挑了几个健壮的仆妇丫鬟并奶娘,将小天佑带到了凝雪苑去抚养。
苏氏自是不愿意,因为她知道,如今她之所以还顶着“徐夫人”的头衔,之所以还能够在徐家当家作主,完全是因为丈夫徐茂林看在她为徐家生下唯一子嗣的份儿上,儿子天佑,是她全部的依靠。而这个依靠,必须由她亲手抚养成人才有用,否则,儿子和她不亲,那还有什么用?
可是容不得她反驳,因为她的身体实在是不适合抚养一个孩子了,更何况,这个孩子对于徐家来说是那么的重要。最终,徐掌柜还是采纳了大女儿徐心然的意见,让儿子天佑远离了这个病怏怏的母亲。
刚开始的时候,小天佑见不到母亲,整日啼哭,徐心然想了很多办法逗他高兴,陪他玩耍,还给他做了很多小布偶小玩具,挂在他的房间里和床头。无论在制衣坊多忙,徐心然都会陪着小天佑玩耍一个时辰,渐渐的,小天佑和她这位长姐的感情,倒比和生母的深厚了许多。
对此,徐慧瑛和徐慧玥自然是一万个不情愿。她们姐妹二人也是想尽了办法去凝雪苑和小天佑培养姐弟之情,可徐心然知道后告诉父亲。说徐慧瑛和他舅舅苏大智勾结起来偷盗了那批最值钱的花缎,给福盛祥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像她这样吃里扒外的人,还是叫她不要经常接触徐家的儿子为宜。万一哪天那苏大智起了坏心,要拿着徐家唯一的子嗣去换银子,那后果可比偷了那批花缎严重多了。
如今在徐掌柜心目中,儿子徐天佑比什么都重要,因此听了徐心然的这番话,他自然是后怕不已,庆幸那苏大智只是偷了自己一点料子,若是他再心眼坏一点,打天佑的主意,那徐家可就真的要完了。所以。徐掌柜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徐心然的建议。严禁二女儿徐慧瑛再亲近小天佑。徐慧瑛明知道是徐心然在父亲耳边吹风。可又无可奈何,因为她根本就说不清楚那批花缎为什么会丢失,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外祖家。更不知道为什么又出现在轻罗坊。
让弟弟天佑远离了他的生母苏若兰和二姐徐慧瑛,徐心然放心了许多,尽管还有一个徐慧玥围着天佑转,可那个只知道吃喝玩耍的蠢丫头,是成不了什么气候的。而且在徐心然的建议下,父亲也告诫过徐慧玥,让她不要总是去凝雪苑打扰天佑的休息,徐慧玥也不能违抗父命,因而减少去凝雪苑的次数。
现在,小天佑最亲近的人就是长姐徐心然。每天都要问伺候他的丫鬟仆妇们,长姐什么时候回来和他玩耍。而只要徐心然一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就会伸出小小的、胖乎乎的手臂,要徐心然抱。
看到徐心然对这个并非同母所生的弟弟如此疼爱,徐掌柜在欣慰的同时,也对曾经发生过的那个木雕小人诅咒事件愈来愈怀疑。他能看得出来,徐心然对幼弟的疼爱,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发自内心的。可是,既然她如此疼爱这个弟弟,那么怎么可能做出来那种事情?
况且,小天佑的确是健康活泼,虽然不是很胖,但是非常结实,而且十分机灵,学会说话以后,整天“爹爹”、“爹爹”地叫个不停,让不惑之年才得了儿子的徐掌柜十分高兴,做梦都会笑醒。
因此,徐掌柜也渐渐认为,那个所谓的诅咒事件,八成儿就是苏氏母女三个自己在贼喊捉贼,目的当然是为了诬陷徐心然。
第 16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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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66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66 章
这一日,经过深思熟虑的徐掌柜将全家人召集到了自己的书房,郑重宣布:“夫人诞下天佑之后,身体虚弱,精力不济,眼看着她如此辛劳,我也是于心不忍啊。因此,我决定,从今天开始,徐家的大小事务,由大小姐心然打理,以后,你们都要听大小姐的话,不许偷奸耍滑,不许吵架拌嘴,要好好协助大小姐,将徐家的家务打理好。都听明白了吗?”
众下人齐声答应:“听明白了。”
苏氏母女三个虽然有心反驳,可是一遇到徐掌柜威严的目光,顿时一个个低下了头。
徐心然倒是没什么架子,走上前对众下人说:“大家不必拘束害怕,只要安守本分用心做事,我一定不会亏待大家的。明日卯时,我在望月轩点卯,希望大家准时到达。现在,大家都先去做事吧。”
自此,徐家里里外外,都是徐心然一人说了算。虽然铺子里徐慧瑛还在硬撑着,可由于那批花缎的事情,徐掌柜已经不再信任她,只是看她还算用心还算勤谨,就暂时先留着她罢了。
苏氏和小女儿徐慧玥在涵玉楼哭天抹泪,徐慧玥更是大骂徐心然阴险狡诈心思狠毒,可也只敢在涵玉楼自己母亲的卧室里发泄发泄,出了这间卧室的门,她只能装哑巴,就连回到自己的暖云阁,都不敢稍露出半点对徐心然不敬的意思,因为徐慧瑛前几日才告诉过她,这暖云阁的下人,多半都已经被徐心然收买了。
其实,涵玉楼多半的下人,如今也都站在了徐心然这一边,苏氏和徐慧玥骂她的那些话,早就有好几个丫鬟婆子飞奔着来告诉了她,并且一个个都情绪激动地请求她缝住三小姐的嘴,以免她太嚣张。可徐心然只是笑笑,说这只是小事。
而下人们更是私下里议论,说大小姐宽容大度,明明知道三小姐背后骂她骂得十分难听,可她对待三小姐依旧如常,这般胸襟,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由此,徐家的下人们对徐心然更加信服,而对徐慧玥和她的母亲和姐姐更加鄙夷。
第一百九十一章 竞争对手
“没想到啊,一个小小的福盛祥制衣坊,竟然要和我荣庆庄绸布行分庭抗礼了!”荣庆庄绸布行的穆掌柜一边踱着步子一边说,还有节奏地用右手中没有打开的折扇轻轻敲着左手手心儿,“本来,我可真没将那个快要倒闭的福盛祥放在眼里,以为它开不过两年就要关张,所以就任由它去折腾,可没想到啊没想到,福盛祥在近郊的那间制衣坊,竟然远远超乎了我的预料。若是再由着福盛祥这样下去,那我荣庆庄的制衣坊,可就要被人分掉一大块肥肉了!”
荣庆庄绸布行的管事、一个身形瘦长、留着山羊胡子的男子说:“老爷,那咱们不能再坐视不管了,现在福盛祥制衣坊虽然看上去很红火,可远不如咱们荣庆庄实力雄厚,全靠着徐家大小姐徐心然心思活络经营有方,才有今天这样热闹的景象,所以,咱们要趁着现在他们根基不稳,就将他们打压下去,否则,假以时日,福盛祥根基牢固积累起来了足够的实力,那咱们想要让它心甘情愿给咱们低头,就不容易了。”
穆掌柜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唉,也怪我,之前太轻敌了,以为那福盛祥不过是个摇摇欲坠的小铺子,就没把它放在眼里,眼睛只盯着周围几个还算有些规模的绸布庄、制衣坊和织染店,所以竟让它逮了空子渐渐做大。不过还好,正如你所说,现在的福盛祥。经过多年的不景气,早年积累的那些实力和人脉,早就快消失干净了,现在虽然看起来不错。可内里还很空虚,我一定要趁着这个机会彻底将它打垮,这样,我穆季庭就能称霸京城的绸布业了,哈哈哈哈哈哈……”
“那么老爷有何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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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大小姐!”小林一路飞奔着跑进了制衣坊的铺面。
将制衣坊迁至京城近郊的那处宅子后,原先的制衣坊,徐心然稍加布置,改装成了一个店面,专门展示和出售福盛祥制衣坊的成衣,也留了几个人。专门制作小布偶。对此。徐慧瑛十分不满。认为徐心然这是要甩开店铺,于是向父亲徐掌柜建议,阻止徐心然这么做。
徐慧瑛的这个建议。若是放在以前,那不用她说,徐掌柜就会斥责徐心然。可现在情况不同了,徐心然在徐家的地位一天比一天高,而苏氏母女的地位,却是一天比一天低,而且徐掌柜已经认定,那八十三匹七彩织金暗花缎,正是徐慧瑛与外祖家里应外合给偷走的,所以尽管他仍旧允许徐慧瑛在铺子里做事。可早就收走了她管账管钱的权力,并且不再信任她。
因此,徐慧瑛的这番建议,落在徐掌柜耳朵里,自然就是她在嫉妒姐姐徐心然。徐掌柜对她说,如今制衣坊是徐心然一手打理,人家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谁也管不着,更何况,制衣坊不管赚来多少钱,都有一半是徐家的,这一点,徐心然从未克扣过一个铜子儿。你和你姐姐心然同为徐家的女儿,可是你看看你姐姐,再看看你自己,你有做什么资格什么脸面再说人家坏话?你若是不服气,也行啊,你也开一个制衣坊,只要你能给徐家拿来大笔的银子,那你爱怎样折腾,我也一样都不管。
徐慧瑛被父亲的话噎住了,不是她不够伶牙俐齿,而是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她没有徐心然那个本事。
徐心然正在店里看着两个女工熨衣裳,忽然看见小林飞奔而来,站起来问道:“小林哥,出什么事了?你怎么跑得这么急?”
“大小姐,咱们铺子斜对面的那个荣庆庄绸布行,摆明了要和咱们唱对台戏了!”
“你是说,大前年中秋节前在咱们福盛祥斜对面开张的那个荣庆庄绸布行?”徐心然心中暗忖,想当初,荣庆庄绸布行一开张就声势浩大非同凡响,这个集织染、成衣制作、刺绣为一体的绸布行,开张短短几个月里,就吞并了好几家小型的制衣坊、织染坊和绣坊,俨然有成为京城绸布业龙头的架势。不过,那个时候的徐心然,除了仰望和慨叹,对荣庆庄就没有别的感觉了。可是今天,福盛祥也渐渐跻身到了京城绸布行的前列,那么,对于荣庆庄,她就不能再只是仰望和慨叹了。“荣庆庄怎么了?”
小林说:“大小姐,您还不知道吧,荣庆庄也要新开一家制衣坊,而且,就在咱们对面。这个月二十八就要正式开张啦。”小林伸出一只手,指了指对面那座很气派的楼房。
徐心然恍然大悟:“我说对面的面馆都不开了有小半年儿了,里面大兴土木,整日叮叮当当,我心想,这又是哪里来的大财东要在这里开铺子,却原来,是穆掌柜要和咱们福盛祥唱对台戏啊!”
阿威说:“本来,谁也没将咱们福盛祥放在眼里,只以为咱们是在勉强维持,可眼看着咱们渐渐做大,新开的制衣坊,几乎和轻罗坊的制衣坊一样大,那肯定有好多人都要坐不住了。更何况那穆掌柜下了血本,开了京城最大的绸布行,囊括了绸布行业中织染、刺绣、制衣等各方面的生意,那就一定是想要在京城绸布业中称王称霸。我听说啊,这两年来,很多小型的绸布庄、制衣坊和绣坊都被他兼并了,那些没什么气候的小掌柜都依附于他,一是求得平安,二是求得有口饱饭吃。可就咱们福盛祥不信那个邪,不但没有向人家俯首称臣,而且还扩大了经营规模,那穆掌柜心里肯定不舒服。”
小林说:“真是奇怪了,荣庆庄就算是要称王称霸,可这京城里头,除了咱们福盛祥,资金雄厚生意红火的绸布行刺绣坊多了去了,比如轻罗坊,比如严记绣坊,可那穆掌柜为什么偏偏要与咱们过不去?咱们福盛祥,可从未想过要分他一杯羹啊!京城这么大,每个人都要有口饭吃吧,他何必与咱们一间小小的制衣坊过意不去?”
徐心然笑道:“荣庆庄原是开在福盛祥店铺的斜对面的,眼看着就要扫平那几条街上所有的绸布店,而事实上,那些小型的绸布庄刺绣坊也的确没有抵得住它强大的资金攻势和价格攻势,一个个丢盔弃甲,对荣庆庄俯首,听任自己的产业被兼并。可偏偏咱们福盛祥我行我素,显然没将人家放在眼里,还要扩大经营规模,这让穆掌柜简直无法忍受。至于轻罗坊、严记绣坊那些本身就实力雄厚的绸布行,一则离着荣庆庄很远,并非在与穆掌柜唱对台戏,二则穆掌柜虽然心高气傲,可也不是个傻子,他知道那些大型的绸布庄不会轻易被他打垮,而且这京城的绸布行业不可能只有一个荣庆庄,所以,他也许是打算与那些大型的绸布行共存,各人都有钱赚,井水不犯河水,最终达到一种竞争的平衡。”
“那咱们该怎么办?”小林忧心忡忡,“我听大家都说,街对面的制衣坊,再过三天就要开张了。一般来说,新店开张,都会打出价格优势,那一年荣庆庄开张,不就是利用价格优势打败了那些小铺子吗?虽然依着咱们现在的实力,荣庆庄即便是降价,短时间内不会对咱们构成什么威胁,可他们有的是资金和实力与咱们耗下去啊。若是长此以往,咱们福盛祥,终究会有招架不住的那一天的。”
徐心然冷静地说:“人家还没开张呢,咱们先不要自己就乱了阵脚。”
“可是大小姐,那荣庆庄,可不是好惹的呀。”阿威这一回破天荒地没有反驳小林,而是劝徐心然要认真考虑小林的话,“我看那穆掌柜的意思就是要将福盛祥也打垮,让咱们向他低头。这样一来,京城西南这一块儿的绸布生意,就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了。”
徐心然抬起头来微微一笑:“那么你们认为,咱们是不是该向荣庆庄低头呢?”
“绝不!”小林斩钉截铁地说,“咱们福盛祥也不是好欺负的。难不成他们在咱们对面开个制衣坊,咱们的制衣坊就要主动关门?大小姐,我们知道,你也不会向荣庆庄低头的,更不会眼看着咱们辛辛苦苦创下的这份产业被荣庆庄击垮,你一定有办法对付他们的,是不是?”
徐心然苦笑道:“人家来势汹汹,我能有什么办法?只不过是先静观其变罢了。”
阿威和小林瞪大了眼睛:“不会吧大小姐,连你也没有办法?”
“我又不是神仙……”徐心然头大如斗,心想你们都拿着我当靠山啊,难道我有三头六臂吗?可话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越是这个时候,自己越是不能露怯,万一被伙计们看出来自己先怕了荣庆庄,那谁还对福盛祥有信心?于是说,“荣庆庄那间制衣坊,不是还没开张吗?就算是开张了,也不见得就能将这几条街上全部的成衣制作都揽了过去,咱们且看看他们的招数,然后再想对策也不迟。”
徐心然这样一说,小林和阿威这才放心下来。
第一百九十二章 对台戏正式开锣
果然不出所料,荣庆庄新开的这家制衣坊,一开始就打出了价格牌,所有的成衣全部九折,并且也有小布偶赠送。一时间,几乎所有的顾客都蜂拥而至,将荣庆庄制衣坊的门槛都要踏破。
而荣庆庄制衣坊的对面,福盛祥制衣坊就冷清了许多,整整一天时间,都没有遇到几个顾客。
第二天,小林沉不住气了,对徐心然说:“大小姐,要不咱们也降价吧。”
徐心然摇摇头:“不降。”
“为什么呀大小姐?”小林本就是个急性子,这会儿眼瞅着人家荣庆庄就在对面挑衅,他更是急得恨不能立刻就拿出锦囊妙计,让那些顾客回到福盛祥来。
徐心然平静地说:“用降价的法子来吸引顾客,不是长久之计。我记得当初,荣庆庄虽然一开张就以低价吸引了不少顾客,也的确打垮了好几家小型的绸布庄,可不出三个月,他们就恢复了原价。”
“可三个月时间足够那些老主顾忘了咱们福盛祥啊!”小林气呼呼地瞪着对面旌旗招展、顾客盈门、门口撒了一地鞭炮碎屑的荣庆庄制衣坊分号。
“那咱们福盛祥也不能降价。”徐心然又开始低头设计服装样式,“咱们没有荣庆张那样雄厚的资金,若是和他们一样降价,那明天他们若是降到八成,难道咱们也跟着一起降不成?人家说不定还能支撑三个月,可咱们呢?咱们那点儿家底儿。若是与人家拼低价,恐怕连一个月也拼不过去。所以,咱们还不如什么都不要做,看看他们的价格优势能持续到什么时候去。”
“可是等人家顶不住恢复原价的时候。咱们福盛祥也要被拖垮了!”阿威也沉不住气了,“大小姐,咱们应该立刻想想办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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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掌柜,今儿什么风把您给吹到我这小店儿里来了?快快快,里边儿请,里边儿请!”严掌柜满面春风地引着程掌柜往楼上走,又一叠声地吩咐小伙计去将今年的银针沏一壶来。
两人分宾主坐定,程掌柜抿了一口清香扑鼻的银针,这才说:“严掌柜这是明知故问啊,难道荣庆庄将福盛祥挤到了墙角。你严掌柜就不高兴?”
严掌柜开怀大笑:“程掌柜说的是这件事儿呀。这件事儿。我自然是高兴的。不过程掌柜你应该比我更高兴啊,毕竟福盛祥现在又没有开着刺绣坊,只是开着制衣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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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67 章
程掌柜冷哼一声:“得啦。在我这儿,严掌柜不必戴着面具。不过呢,我这心里是真高兴啊,被徐家那个黄毛丫头压了两年,现在,我轻罗坊又可以扬眉吐气了。我希望啊,荣庆庄可别半途而废又给福盛祥喘过了气来。”
“程掌柜,无论是福盛祥坐大,还是荣庆庄坐大,可都对你的轻罗坊没有好处啊。”严掌柜提醒了一句有点儿得意忘形的程掌柜。
程掌柜想了想。点头道:“严掌柜说的极是。不过,我也找人打听过,那荣庆庄的穆掌柜,野心并没有大到独揽京城绸布生意的地步,他并不打算对咱们这些离得远的绸布行刺绣坊怎样,只不过福盛祥刚好在他眼皮子底下跳腾,他自然是不能让眼睛里揉了沙子。至于你我,那穆掌柜想必不会轻易对付的。就算他想称霸京城的绸布行业,可也不能树敌太多吧。”
严掌柜说:“程掌柜说得不错,不过咱们也别掉以轻心。”
程掌柜叹道:“我就盼着福盛祥被打垮,无论被谁打垮,我都高兴。只要福盛祥被打垮,我就能抢回军服制作的生意。”
“可就怕荣庆庄打垮了福盛祥,抢先去做军服的生意。”严掌柜思忖道。
“可是荣庆庄都开张两年多了,并没有插手这一块儿,想必,他们对军服的制作并不感兴趣吧。”
“程掌柜还是提防着一点儿的好。”严掌柜推心置腹地说,“与荣庆庄为敌,可要比与福盛祥为敌可怕多了。那徐大小姐不像是个不留余地的人,可穆掌柜,那年荣庆庄一开张就是先声夺人,恐怕不好相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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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这可都已经是第六天了!”小林急得在制衣坊的门面里团团转,“大小姐,已经六天了,可咱们一共才卖出去了五件衣裳啊!照这样下去……”小林本想说,照这样下去,福盛祥制衣坊非要关门大吉不可,可他还是忍住了没说。
“急什么?”徐心然从一摞图纸中探出脑袋,“做生意拼的可不是一时的优势。他们荣庆庄这么不顾后果地降价,能持久多长时间?再说,我估算过他们的成衣制作量,那些数量,并不足以支撑起京城西南这一块地方全部的成衣购买力。所以你们等着瞧吧,就算这几天顾客踏平了他们的门槛,可有这么多需求,他们也得做得出来呀。”
小林、阿威和铺子里的其他伙计并不十分相信徐心然的话。
徐心然也不再多说,只是继续埋头设计服装。
又是五六天过去了,尽管一些老主顾还是回到了福盛祥来购买成衣,可数量明显比以前少了许多。
看着对面门可罗雀的福盛祥,荣庆庄的穆掌柜一面数着银子,一面对管事莫怀仁说:“我还以为,那徐大小姐长着三头六臂呢,这绸布行里的人,将她传得神乎其神的,可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么。我这分号才开了半个月,她就没什么生意可做了。哈哈哈哈哈哈……我就不信,她徐心然就没有向我低头、求着我给她一口饭吃的那一天!”
莫怀仁拼命点头:“那是那是,她徐心然能有多大能耐,敢与咱们穆掌柜抗衡?到时候,能不能让她这福盛祥继续开下去,还要看穆掌柜您高兴不高兴呢!”
穆掌柜听了这话十分受用,悠然自得地捋着胡须道:“咱们这次,用不着将低价维持三个月,依我看啊,只需一个月,那福盛祥就要一蹶不振了。再说了,咱们也不能总是卖这么低的价格,上一次是新开张要抢市场,可这一次,咱们用低价击垮福盛祥,也是有些吃力了。”
“那好,咱们就维持一个月。”莫怀仁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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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然!”这天吃过晚饭,实在沉不住气的徐掌柜来到望月轩,对徐心然说,“我听制衣坊那边的人说,这都二十天了,咱们的制衣坊被新开的荣庆庄制衣坊分号压得简直喘不过气来,二十天时间,总共卖出去了才十四件衣裳。你难道就不着急吗?心然哪,不行的话,咱们也把价钱降一降吧。”
“不能降价!”徐心然斩钉截铁道,“降价,就等于降了品位和身份,何况咱们福盛祥的实力远不及荣庆庄,即便是降价,能降得和人家一样低吗?”
“那也总比没生意做要强的多啊!”徐掌柜急得想拍桌子,可想了想,又把手放下了,“你就不能变通一下吗?做生意就要能屈能伸,一切都得按照顾客的喜好来啊!”
“爹,您别急么,就算成衣的生意不好,可还有那八万套军服呢。”徐心然不紧不慢的说。
“这个……”徐掌柜无话可说,“好吧,还有那八万套军服。可是看荣庆庄这个架势,怕是明年连军服的生意都会和咱们抢了去。心然,爹将福盛祥全都交给你打理,就是相信你有这个才能,你可不能让爹失望啊。”
徐心然笑道:“爹,我问您一个事儿。”
“什么事?”
“我那日听表哥说,表姑父和他的父亲姜老太爷原来都在京城做过官?”
“是啊,没错儿。”徐掌柜被徐心然这突然冒出来的问题弄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与福盛祥的生意有什么关系。
“后来虽然姜老太爷过世,表姑父也回到了家乡易县领了一个闲职养老,可是姜家在京城官场上的影响,还是存在的?而且,表姑父的母亲姜老夫人生前曾被先帝封为一品诰命夫人,是可以出入宫掖见到太皇太后和宫中女眷的,是不是?”
徐掌柜越发不明白女儿想说什么:“心然,你到底要说什么?我方才和你说的是福盛祥的生意,你却扯到了诰命夫人和宫中女眷。”
“爹,据我所知。“徐心然并没有理会父亲的疑惑,而是继续说,“表姑母虽然不是浩命夫人,可若是奉诏,也是能够入宫的,对吧?还可以带上雨宁表妹。“徐掌柜有点儿明白女儿的意思了:“心然,你是想1容咱们福盛祥的成衣推销到宫里去?可你这不是白日做梦吗?“徐掌柜苦笑道,“宫里的娘娘们,就算是宫女儿们,穿的衣裳戴的首饰那都是宫廷内造的,她们不能乱穿外造的东西,那是有违宫规的啊!你想要1各民间的衣裳推销给宫里,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心然啊,不是爹给你泼冷水,爹知道你心思活络,点子多,可做生意,大多数时候还是要本本分分脚踏实地把该做的事情做好才行,至于那些新点子,只能是锦上添花。如今,荣庆庄明白着是要和咱们唱对台戏,咱们还是得想个妥当的法子把生意维持下去才是啊。“
第一百九十三章 祁皇后的心思
“爹,您若是相信女儿,那就再放手这一回,让女儿试一试。”徐心然看着自己的父亲,“当初福盛祥生意难以为继,还欠了杨天龙一大笔债,女儿初生牛犊,大胆尝试,那段困境,不是也被咱们走出来了吗?这一次,荣庆庄绸布行就是冲着咱们福盛祥来的,人家将制衣坊的分号都开到了咱们的门口,咱们虽然没有实力与他们正面对抗,可完全可以另辟蹊径,避开荣庆庄的锋芒而继续做好咱们的生意啊。”
徐掌柜心情复杂地说:“心然,爹知道,虽然你入行时间不算很长,可对于做生意,很有自己的一套。可是我怕……”
“爹,您在怕什么?”徐心然想不出来,到了这个时候,福盛祥还有什么好怕的。当初欠了杨天龙一大笔债,福盛祥几乎都要开不下去了,要本钱没本钱,要好货没好货,还被轻罗坊和严记绣坊明里暗里挤兑,几乎没有一丁点儿优势,可她不还是咬着牙挺过来了?而如今,虽说福盛祥被荣庆庄欺负到了门口,可如今的福盛祥,不再是一穷二白,至少也有些顶尖的货物、也有几千两银子的资金、也有一批精明能干忠心耿耿的人可以与之抗衡。
徐掌柜叹气道:“我是怕,万一惹恼了荣庆庄的穆掌柜,依着他的实力和背景,若是想真的要咱们低头,咱们能惹得起吗?”
徐心然笑了:“爹,荣庆庄的背景。无非就是已经告老还乡的周宰相,虽说周宰相是三朝元老,在京城的影响不可估量,而周宰相的儿子也是五品将军。可当今圣上非常痛恨官商勾结,所以呢,周宰相一家对荣庆庄的帮助也只是有限的,且只是暗中的,周家绝不可能大张旗鼓地为荣庆庄撑腰。周宰相为官半世,难道会把一世的英明搭进一个绸布行?”
徐掌柜听女儿这么一说,略略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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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妇姜氏携小女雨宁叩见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娘娘,愿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娘娘福寿千秋。”姜氏带着女儿姜雨宁跪在福麟宫的正殿之上,按照命妇觐见的规矩,郑重其事地行大礼。“千岁、千岁、千千岁!”
姜雨宁也随着母亲朗声道:“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皇太后笑吟吟地吩咐道:“都快起来吧。”
其实。按照姜老爷如今的官职。他的妻子和女儿根本就没有资格入宫觐见太皇太后等人,可姜老爷的母亲姜老夫人以前是先皇诰封的一品夫人,姜老爷的父亲姜老太爷以前也是朝廷重臣。为大齐国安邦治国立下了不少功劳,被先皇视为股肱之臣。可后来姜老太爷病逝后,他的儿子姜老爷、也就是姜雨晨和姜雨宁的父亲,深感功臣世家总有一天会招致功高盖主之嫌,所以极力辞去京城的高官厚禄,以体弱多病为由,回到了老家易县,做了一个职位卑微的主簿。因此,太皇太后和当今圣上感念姜家的功勋与忠诚,此番得知姜夫人携女儿回到京城。就隔三差五传召她们进宫闲话家常,而姜雨宁因为容貌清丽可人性情活泼纯真,深得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后的喜爱,以至于姜家母女时间长了不进宫一趟,她们还十分想念。
姜夫人和姜雨宁谢过恩后,起身恭恭敬敬站着,及至太皇太后赐了坐,才规规矩矩坐下来,陪着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后这三位大齐国身份最尊贵的女人说话。
皇后年轻,眼神儿好,方才就发现姜夫人和姜雨宁外面穿的斗篷色泽淡雅又不失俏丽,而这会儿她们脱掉了斗篷,里面的冬衣也都是大方含蓄,绣工精致。
这位祁皇后本来是皇太后的侄女儿,比皇帝大三岁,她与皇帝的婚姻,几乎全都是政治因素促成的,两人的感情淡到几乎没有。她想尽了办法要讨皇帝的喜爱,而她又没什么出众的才学,容貌虽也算得上出色,可放在后宫的三千佳丽当众,就很普通了。因此,她只能在衣着打扮上下些功夫,以此来吸引皇帝的主意。只可惜,当今圣上十分不喜欢艳丽造作的女子,因此,对于皇后那过分奢华高贵的打扮简直是不敢再看第二眼,通常都是看过一眼之后立刻逃走,以免伤了自己的眼睛。
故此,这位寂寞的皇后娘娘一直都在寻找皇帝喜欢的穿着打扮的方式,只可惜她天资不高,宫里的织造局为她量身定做出来的衣裳首饰,总是太过夸张。其实,这也不能怪织造局,毕竟她是皇后娘娘,穿着打扮自然要以高贵、华丽、端庄为主,织造局的那些人也不敢把她混同为一般的嫔妃,弄一些普通货应付她。这样的结果,就是皇后娘娘每次的装扮都十分抢眼,让人一眼看上去,决不会将她误认作是等闲嫔妃。可皇帝就是不喜欢。在皇帝看来,皇后娘娘身上头上手上那些明晃晃的色彩简直叫他头晕目眩,影响食欲。
而姜夫人和姜雨宁穿的这几件冬衣,着实让祁皇后眼前一亮。她寒暄了几句之后,问道:“姜夫人和姜小姐的这几件冬衣,做的好生精致华美啊,看来,姜府针线上的人,手艺比宫里织造局的人都强许多啊!”
姜夫人急忙离了座位,拉着女儿雨宁跪下:“请皇后娘娘恕罪。这几件衣裳,是臣妇一个开绸布庄的亲戚做的。臣妇的这家亲戚,没见过什么世面,只是坊间的小生意人,给臣妇和臣妇的女儿做了这几件冬衣,也是亲戚之间的馈赠,臣妇觉得这几件衣裳厚实暖和,穿着轻巧,大方得体,所以才穿着来见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后娘娘。若是皇后娘娘觉得不妥,臣妇这就领女儿回去换了。”
祁皇后笑道:“姜夫人也太小心了,不过就是几件衣裳,你们也没有僭越了规矩,有什么要告罪的呢?本宫只是看你们这几件冬衣做得精致大方,穿在身上也不显得臃肿笨拙,所以才想问一问,这是在哪里做的。唉……这宫里的织造局啊,做的衣裳好是好,可就是不太合本宫的心意。”祁皇后没好意思说,织造局做出来的衣裳好是好,可就是皇上不喜欢。
第 16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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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68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68 章
其实,大齐国皇后嫔妃们的衣着,并不像徐掌柜说的那样,只能由宫里的织造局来制作,除了正式场合穿的朝服,其他平常日子穿的衣裳戴的首饰,大可以在外头购买定制。比如皇帝最喜欢的淑妃,天生丽质,娘家又十分富有,只有她这一个女儿,经常贴补她金银,因此,宫里做的衣裳首饰穿戴腻了,她就会在外面定做一些,时常给皇上一个惊喜。
祁皇后也想这么做,也找过外头的几家制衣坊和绣坊,可是都不如意,只好继续穿织造局做的衣裳。
姜夫人垂首答道:“宫里的织造局,自然是能工巧匠云集,比外头的那些制衣坊和刺绣坊要强得多啊。”
祁皇后亲手扶着她坐下,又对姜雨宁招了招手:“姜小姐,你过来一下,让本宫细细瞧瞧你这件裙子。”
姜雨宁今天穿的,正是徐心然亲手制作的一件浅绿色淡纹织锦缎长裙,外罩一件同色镶白狐毛卷边坎肩儿。裙子和坎肩都没有过多的纹饰,只在裙角绣了一枝绿萼梅,裙子袖口和坎肩左边下襟儿处也很随意地绣了几朵绿萼梅,加上姜雨宁本来就皮肤白皙,这件裙子,衬得她如玉一样圆润可爱,叫祁皇后看了又看,恨不能自己也能这样清丽脱俗,让皇帝多看一眼。
姜雨宁乖巧地走到了皇后跟前。
祁皇后将她的这套淡绿衣裙欣赏了很久,才笑着说:“姜夫人这家亲戚,倒真的是有些手艺呢,瞧这衣裳的样式、裁剪、针线,还有绣工,都比宫里的不差半分啊。而且这衣裳的样式十分巧妙,虽然是冬衣,可看上去一点儿不臃肿粗笨。”
姜夫人含笑道:“皇后娘娘说笑了,这民间的小作坊,哪里及得上宫里的织造局呢?”
祁皇后认真地说:“这可不尽然,内造的、官造的和民间的,各有各的好。淑妃倒是常在外头做衣裳呢,也未见得就比宫里做出来的差。”
太皇太后也笑了:“你若是想要姜夫人的亲戚给你做衣裳,就直说好了,绕这么多弯子,连哀家都听着要睡着,只可怜姜夫人,还要揣摩你的心思,不知道该不该叫她那亲戚给你做呢。”
众人都笑了起来。
祁皇后在皇帝面前中规中矩,甚至有些紧张,可面对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依旧会流露出一些小女儿态,毕竟,她今年才二十二岁,虽已过了二八年华,可也没到了老气横秋的地步。她撅着嘴对太皇太后说:“儿臣就是想添两件新衣裳而已么,难道皇祖母也不允许?那淑妃都在外头做了好多了。”
皇太后笑嗔道:“堂堂一国皇后,竟然也耍小性儿。也是你皇祖母脾气好,若是换了旁人,一定要叫你去面壁的。”
太皇太后说:“想在外头做两件衣裳,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哀家看姜夫人和宁丫头穿的这几件衣裳真的不错,想来姜夫人那亲戚的针线也是极好的,连哀家这老婆子都想做两身儿了。只是不知道这会不会太麻烦姜夫人?”
姜夫人急忙又拉着女儿离了座位叩头道:“多谢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后娘娘照应臣妇亲戚的生意。”
第一百九十四章 皇后的新衣
“漓若,你来看看,本宫新做的这件水蓝色长裙如何?”祁皇后终于盼到了民间制衣坊福盛祥给她定做的衣裳,她特意挑了一件水蓝色的长裙换上,问自己的贴身宫女。
“皇后娘娘这件裙子做的真是合身,既大方华贵,又轻盈窈窕,看来这民间的制衣坊,也有不错的。”漓若由衷地赞叹道,“这颜色也选得好,清幽雅致,又没有失了皇后娘娘端庄大方的气度。”
祁皇后听得心花怒放,可忽然又蹙起了眉心:“漓若啊,你说……我穿着这件裙子去御书房,皇上会不会和以前一样……说不上两句话,就将我打发出来呢?”
漓若是祁皇后的陪嫁丫鬟,两人在祁家的时候,名为主仆,其实倒像是姐妹一般,而祁皇后又没有姐妹,有什么心里话,自然也不避着漓若。
漓若说:“皇后娘娘一改平日的雍容华贵,今日这身装扮,淡雅空灵,皇上见了,一定喜欢。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皇后娘娘若是要配这件衣裳,那就不要戴过多的首饰,尤其是那些金啊玉啊的,最好是都别要了。”
“哦……我明白了!”祁皇后眼珠一转,“你去给我摘几朵粉色梅花来,给我装点发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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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祁皇后出现在御书房的门口。
漓若跟在祁皇后的身旁。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砂锅:“烦请梁公公通禀一声,皇后娘娘刚刚炖了燕窝给皇上送来。”
梁公公进去了:“皇上,皇后娘娘在外求见,说是炖了燕窝拿来给皇上。”
皇帝从成摞的奏章中抬起头来。有些不耐烦:“今日送参汤,明日送燕窝,后天又送点心……真是烦死了……”
梁公公从皇帝一出生起就服侍他,因此,皇帝在他面前,不那么一本正经,有时候也发些牢骚。
梁公公笑道:“皇上,这也是皇后娘娘的一片心意啊。这么大冷天儿的,那凤灵宫离御书房又远,奴才瞅着皇后娘娘没有坐车辇。是和漓若两个人走路来的。这会儿冻得脸都红了。皇上是不是请皇后娘娘进来烤烤火呢?”
皇帝叹了口气:“也好,叫她进来吧。”
梁公公来到外面,对祁皇后说:“皇后娘娘。皇上请您进去呢。”
祁皇后紧张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新衣裳,又从漓若手里接过砂锅:“漓若,你看看,我的头发乱了没有?那几朵梅花有没有歪斜?我的衣裳,有没有什么不妥?”
漓若将砂锅轻轻搁在祁皇后手上:“皇后娘娘,一切都好。”
祁皇后端着砂锅,轻手轻脚地走进了御书房。
“臣妾给皇上问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祁皇后抱着砂锅跪下来问安。
皇帝头也没抬,继续批阅奏章:“唔,起来吧。今儿天冷雪滑。你怎么来了?”
“哦,臣妾刚刚炖了燕窝,想给皇上送来。皇上整日为国事操劳,臣妾愚笨,不能替皇上分忧,只能炖些补品,给皇上养养神。”
“哦,放在那儿吧。一会儿朕看完了这些奏章就用。”
祁皇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新衣裳,又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头上的几朵粉色梅花,鼓起勇气说:“皇上,这燕窝,放凉了就不好了,皇上还是现在就请用吧。”
皇帝不耐烦地搁下了笔,心想还是赶紧喝了那燕窝将这讨厌的皇后打发走算了,于是站起身来,从龙案后面走了出来。
“咦,你今天怎么穿了这样一件衣裳?”眼前这一抹水蓝色使埋头于奏章中一个早上的皇帝眼前一亮,“是织造局给你新做的吗?”
祁皇后心中暗喜,心想皇帝果然因为这件衣裳而多看了自己一眼,于是低眉顺眼答道:“臣妾回皇上的话,这件衣裳,不是宫里的织造局做的,是臣妾在外头找人做的。”
“哦……”皇帝觉得今天的祁皇后不比往日雍容华贵,而是显出了几分清丽恬淡,所以没有像以前一样倒了胃口,而是不由自主地盯着她多看了几眼,“这件衣裳,倒是做得不错,不像织造局做的,总是那么笨拙。”
祁皇后更加高兴:“织造局的人也是很辛苦的,不过他们做出来的衣裳首饰,总是一个路数,看起来都差不多,而且要花不少银子,臣妾有时候觉得,这太奢侈了。所以,臣妾试着在民间的制衣坊定做了一身冬衣,虽然不如宫里做得那样考究,可省了不少银子,穿起来看着也不错。”
“皇后母仪天下,懂得节俭,朕深感欣慰。”皇帝虽然不明白一向讲究铺排奢华的祁皇后为什么忽然会想到了节俭,可他认为,皇后懂得节俭,总是一件好事,“怎么还跪着?”皇帝一面说,一面伸出手,将祁皇后扶了起来,“朕听梁公公说,你是走路来的。走了这么远的路,冷不冷啊?”
祁皇后面对这久违了的温情,差点儿要掉下眼泪,急忙露出一个笑容,轻轻摇摇头:“臣妾不冷。其实,这一路上,梅花盛开,雪霁天晴,景致很好的。一边看一边走,不知不觉,也就到了。”
“嗯,今年的梅花,开得比往年都要茂盛。凤灵宫里的浅粉色梅花最好,你倒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用了梅花妆点发髻,比那些金玉翡翠倒是耐看多了。”
第 16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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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69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69 章
祁皇后娇羞地低下了头:“都是宫女们混闹,摘了几朵梅花给臣妾妆点。”
“凤灵宫的宫女儿们,眼光倒是独特,这几朵梅花,配着你这件水蓝色的裙子,清雅脱俗,随意自在,在这宫里,倒是很难得啊!”
皇帝说的也是实话,这宫里的嫔妃们,为了讨好他吸引他的目光,着实花费了不少心思,其中首要的就是在衣着打扮上花功夫,比如梳什么样的发髻,佩戴什么样的首饰,穿什么样式什么料子的衣裳,配什么样的鞋袜……无一不考究到了极致。当然了,皇帝不得不承认,她们的确是打扮得花枝招展艳丽无双,可就是看上去太浓烈了、太精致了、太一本正经了,就如同顿顿吃的都是山珍海味,虽然难得,可也叫人腻味。尤其是皇后,也不知道她整天到晚穿着那样隆重华贵的衣裳,画着那样精致到每一根眉毛的妆容,戴着那样繁复耀眼的首饰,累不累。
可今天,皇后却与以往全然不同,这一抹水蓝色的衣裙,轻灵飘逸,淡然洒脱,头上少了那些金银珠玉,只有几朵淡粉色的梅花,反倒映得这张未施脂粉的脸庞俏丽可爱,有了几许少女的顽皮。
“朕也有些累了,不如到你的凤灵宫去赏梅吧。”皇帝一边喝着祁皇后精心炖煮的燕窝,一边随口说了一声。
“真……真的吗?”祁皇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随即意识到自己这样说话太愚蠢太不守礼节,于是赶忙改口道,“哦,那臣妾先去准备一下。”
“有什么好准备的?”皇帝慵懒地摆摆手,“粱可善!”
梁公公进来躬身问道:“皇上有何吩咐?”
“你去传话到御膳房,今日朕要在凤灵宫用午膳和晚膳,让他们不要铺张,准备一坛好酒,再做几个清淡可口的小菜和点心即可。”
“奴才遵旨。”梁公公答应了一声,又躬身退了出去传旨去了。
祁皇后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她简直不敢相信,今天就因为自己穿了一件素淡的衣裳,皇帝就要在自己那里用午膳,哦不,连晚膳都要在自己那里用。
其实,皇帝并不是真的因为一件衣裳就改变了对这个自己并不喜欢的皇后的看法和感情。他之所以要在皇后的凤灵宫用了午膳又用晚膳,一来是觉得皇后是自己母后的侄女,皇祖母也很喜欢祁家的这个女儿,自己总得给祖母和母亲一点面子,不能与皇后太疏远了。二来,主要是今天的祁皇后不再叫他头晕目眩胃口尽失,忽然变得清丽雅致的皇后,让他总算是不再对她生出排斥反感。
很快,皇帝放弃批阅奏章、陪着皇后娘娘在凤灵宫赏梅闲谈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后宫。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十分诧异,以为是宫人们弄错了。可再三追问,又派了心腹去暗访,才发现,这的确是真的,总是对皇后不冷不热保持着一定距离和客气的皇帝,今天突然转了性儿了,居然主动陪着皇后赏花、饮酒、用膳、下棋,听说两人还聊得十分开心。
到了晚上,自然又有人来禀报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今儿夜里,皇上在凤灵宫歇下了。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不觉同时双手合十,念了好几句“阿弥陀佛”,婆媳俩真心感谢佛祖,终于让皇帝和皇后像是寻常夫妻了。
皇太后笑道:“母后,也许过不了多久,您就又要抱曾孙了。”
太皇太后虽然年迈,可精神矍铄,她眼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孙儿登上了皇位,自然也希望他尽快有一个能够继承皇位的子嗣。可是皇帝一直对皇后不感兴趣,倒是淑妃那个有几分狐媚的女子抢先生下了皇子,这叫她的心里简直是万分焦急。
不过现在好了,皇帝与皇后已经两情相悦,想必最多一年之后,嫡出的皇嗣就要诞生,她也就可以放心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皇后引领的着装风潮
一个月过去了,福盛祥这两年多来好不容易积累的人气似乎已经全部被荣庆庄绸布行给抢了个精光,居然整整三十天时间,只卖出去了十六件衣裳,这和以前福盛祥门庭若市顾客抢购的热闹景象截然不同。
这种自家门前冷冷清清、对面人潮如涌熙熙攘攘的情景,着实令徐掌柜沮丧到了极点。他真的不能在等待了。这一日,他来到近郊的制衣坊,对女儿徐心然说:“心然,这都一个月了,咱们的生意是越来越少,人家荣庆庄的顾客是越来越多,你到底怎么个打算,倒是给我透个底儿呀!我这一个月,吃不香睡不着,真是愁死人了!”
徐心然正在检查一批女装的做工,抬起头来对焦虑万分的父亲说:“爹,那两套冬衣,已经给表姑母和雨宁表妹送去了吗?”
“送去了。”徐掌柜恹恹地说,“她们说,也穿着进宫了,也见到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后娘娘了,可是,这都过去好几天了,怎么就没有一点儿用处呢?”徐掌柜的样子十分崩溃。
“不要急,这不是才几天嘛,再等几天,一准儿有好消息。”徐心然对自己设计的服装样式十分自信,这份自信,甚至超过了对自己打理福盛祥生意的自信。
“大小姐!大小姐!”阿威一路狂奔上楼,边跑边喊,“大小姐,有事……有事啦!”
徐掌柜被吓了一大跳,以为是徐心然送给姜夫人母女的那两套冬衣在皇宫里闯了祸。一下子变得脸色煞白双手颤抖:“这这这……出了什么事啊……”
徐心然十分冷静,对阿威说:“别这么慌慌张张的,坐下来喝口热茶,慢慢儿说。”
阿威大口大口喘着气说:“茶……茶就不喝了。大小姐。您得赶紧去制衣坊的铺面看看,那些来订做衣裳的人,把铺子围了个水泄不通啊!我们拼命解释,说我家大小姐今天在作坊里,要到午时以后才到铺面上来,可她们根本不听,拼命催着我将大小姐请回去!”
徐掌柜目瞪口呆:“订做衣裳的人?可是昨天无论是店里还是制衣坊的铺面,都是无人问津啊!”
“那是昨天。”阿威说,“可是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忽然来了很多订做衣裳的夫人小姐。指名儿要大小姐给她们设计样式。给她们选料子和颜色,还催的得什么似的。”
徐心然和徐掌柜坐着马车来到了制衣坊的铺面。幸亏不算很远,路也很平坦。徐心然又吩咐车夫老王加快速度,可尽管这样,等她赶到铺面的时候,那些等候订做衣裳的人,已经都望眼欲穿了。
“哎呀徐大小姐,你可算来啦!”
“是啊徐大小姐,你要是再不来,我可都要等不住了。”
“你等不住就走掉好了,反正我是打定了主意,今儿若是不能在徐大小姐这里订做两身衣裳。我就不走了!”
……
徐心然笑容可掬地招呼大家:“诸位夫人小姐,都别着急,既然是来专程订做衣裳,那么一着急呢,就容易选错料子选错样式。所以呢,还是请大家有些耐心,一个一个来。”
为首的一个胖胖的妇人是詹事府校书的夫人,她奋力拨开人群,挤到徐心然面前:“我要做两身皇后娘娘那样的衣裳。”
“快拉倒吧你。”被她挤到后面的人很不服气,立刻讽刺道,“就你,还想穿和皇后娘娘一样的衣裳?和皇后娘娘穿的一样,你就不怕杀头啊!”
校书夫人扭头反驳道:“皇后娘娘在福盛祥订做的那几套衣裳,又不是按照宫里服制的规矩做的,只是家常穿的衣裳,没那么讲究。那前年宫里时兴明月髻,你们不是也一人梳了一个吗?和宫里的娘娘们梳一样的发髻,你们也没被杀头啊!”
徐心然连忙制止了她们的争执:“好了好了。既然大家看得起我们福盛祥制衣坊,肯来照顾我们的生意,那么,来者都是客,想在这里做衣裳的每一个人,我徐心然都会热情接待并亲自为她设计衣裳的,当然咯,还会给大家一点点怎样搭配鞋袜首饰的小建议。大家不要着急,一个一个来,我保证,每个人都不会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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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将这批热情高涨的顾客给送走了,徐心然头晕眼花,对阿威说:“阿威啊,每个人的尺寸,你都记清楚了吧?”
“放心吧大小姐,不会出错儿的。”阿威读过书,且擅长珠算,虽然今天需要记录的尺寸太多,可这难不倒他。
徐心然一边翻看记录着每位顾客尺寸的小纸条,一边咂舌道:“仅是今天这大半天,就订做了二百多套冬衣,看来,咱们福盛祥制衣坊在过年之前,可是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了。”
徐掌柜这个时候才从大批前来订做衣裳的顾客带来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心然……这……这是真的吗?我不会是在做梦吧。一天就订做了两百多套?”
“爹,没错儿,您看看这本子上记的订单。”徐心然着实有些疲惫。虽然据她的估计,这几天,最多就是这几天,前来跟风效仿宫廷嫔妃们穿衣打扮的坊间女子就会主动找上门来,求着福盛祥给她们订做和宫里的皇后娘娘一样或者类似的衣裳。因为已经有不少人从宫里打听到了,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后娘娘新近做的衣裳,全都出自福盛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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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这是怎么回事儿啊?为什么那些顾客,又跑回福盛祥去了?”荣庆庄的管事莫怀仁伸长脖子看着又热闹起来人来人往的福盛祥制衣坊铺面,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
“快叫人去打听打听。”穆掌柜也十分纳闷儿,因为就在昨天,福盛祥都是门可罗雀的,而今天,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那些夫人小姐们,带着丫鬟婆子,一个接一个地往福盛祥跑,就仿佛福盛祥白送给她们银子似的。“找两个机灵的,打听清楚了,是不是福盛祥增加了赠品,是不是福盛祥的价格比咱们降得还低,是不是福盛祥散布了咱们荣庆庄不好的谣言。”
“是,老爷,我这就派人去。”
第 1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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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70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70 章
过了半个时辰,荣庆庄的两个小伙计回来了,告诉穆掌柜与莫怀仁:“大家都说,福盛祥的徐大小姐为宫里的娘娘设计了新衣,连皇上都说好。所以那些夫人小姐们都争相效仿不甘落后,也都去了福盛祥订做衣裳。仅仅三天,他们就签了一千套衣裳的订单。”
“砰”一声,穆掌柜一拳砸在了桌子上:“徐心然倒是好本事,竟然把生意都做进了宫里!”
莫怀仁急急地问道:“老爷,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要么,就告她一个私自将宫中服制卖到坊间的罪名儿吧?”
“人家徐心然有你这么蠢吗?”穆掌柜没好气地瞪了莫怀仁一眼,“人家肯定给娘娘们做的是家常衣裳,根本就不会惹上官司!”
“那那那……那该怎么办啊?”莫怀仁被穆掌柜抢白,脸上一红,可随即也顾不得难为情了,又为荣庆庄以低价吸引过来的大批顾客蜂拥而至福盛祥泛起愁来。
“你就会问我怎么办?”一向和蔼的穆掌柜今天似乎是铁了心的要给莫怀仁难堪,“我给你那么高的薪水请你来做荣庆庄的管事,不是为了听你问我‘怎么办’、‘怎么办’的!你是管事,你拿出个主意来啊,把那些顾客都再叫回来啊!”
莫怀疑顾不上计较穆掌柜对他的不客气,拿出一方帕子擦着汗,说:“要不,咱们也给娘娘们做衣裳啊,把那些顾客抢回来!”
“你说得容易!”穆掌柜瞪了他一眼,“你有那个本事,做出来衣裳让宫里的娘娘们满意吗?”
“这个……”莫怀仁又开始擦汗。
“真是废物!”穆掌柜不知道在骂谁,然后一抬脚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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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掌柜,听说了吗?”程掌柜无精打采地来到严记绣坊,对同样愁眉苦脸的严掌柜说,“眼看着就要被荣庆庄挤兑得无路可走的福盛祥制衣坊,竟然又活过来了。”
严掌柜闷闷不乐地说:“是啊,我已经听说了。哎,程掌柜您说,那徐心然的脑袋瓜儿,是什么做的?竟然去给皇后娘娘做衣裳,四两拔千斤,轻而易举就将那些顾客又吸引了回去。这下子,我看穆季庭是彻底傻眼儿了。”
“那丫头给皇后娘娘做的衣裳,连当今圣上都赞不绝口呢,说那些衣裳并不十分贵重,却有一种天然而成的高贵气度。你说,这徐心然,也太能了吧!竟然让皇上的金口夸奖她!”
严掌柜半晌没再说话,忽然,笑了一声:“这场戏,倒真的是很好看,只不过,咱们看着,怎么那么不是滋味儿呢?”
程掌柜又安慰他,当然也是在安慰自己:“算了算了。这一回,反正咱们也只是看戏,又没有损失什么。你不是告诉过我吗,穆掌柜可比徐心然要难对付多了,如今徐心然占了上风,咱们应该高兴啊!”
严掌柜苦笑着:“高兴,是应该高兴……”
第一百九十六章 赐婚
这一回合,徐心然反败为胜,最终占了上风,可荣庆庄也没有落败,毕竟掌柜的资金、实力,都是福盛祥远不能相比的,因此,两家制衣坊在这番较量之后,进入了一个相对稳定的阶段,基本上均分了京城中心这一块的绸布与成衣制作生意,一时间,倒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各有各的固定顾客群,各做各的生意,倒也相安无事。
福盛祥上上下下松了一大口气,可是,姜雨晨的麻烦事儿来了。
曾经,姜雨晨在宫中临时顶替一个侍卫,在云沛公主的飞霜殿外当差,后来顶替期满,自然回到了兵部继续做他的副将。可不知为什么,云沛公主竟对他念念不忘,时隔一年多,又去央求皇兄、也就是当今的皇帝,让他正式封姜雨晨为宫中侍卫,负责飞霜殿的安全。
皇帝一听,不由得哑然失笑:“沛儿,你这可真是异想天开啊。那姜雨晨只是一个从九品的副将,且并没有什么卓著的战功,可宫中的侍卫,最低也是六品,由从九品一跃而至六品,这会在朝野上下引起不满的。”
“可姜家是功臣之家啊!”云沛公主自小被父皇娇惯,从来都是想要星星别人不敢给月亮,哪里有她得不到的?更何况,她只是想要一个侍卫而已。可这么一件小事,从小就让着她宠着她的皇兄竟然不答应,还扯到了什么朝野不朝野,这令她十分气恼。“姜家世代忠良。姜副将的祖父更是三朝元老,可姜副将一不靠家世功勋二不靠攀附权贵,只凭着自己一身真本领做到了副将,皇兄。难道您就不觉得,这样品行端正有德有才的人应该被委以重任吗?”
当今皇帝虽然有很多姐姐妹妹,可一母所生的,只有云沛公主,兄妹二人感情很好,因此,妹妹心里想什么,他这个当哥哥,总会猜个**不离十,况且。云沛公主的话说得这样明白。就是个傻子。也知道她为什么非要姜雨晨来做她飞霜殿的侍卫了。
皇帝装作深思熟虑的样子点点头:“妹妹说的很有道理,这样德才兼备的人,理应委以重任。破格提拔。这样吧,明日早朝,朕就封他为五品将军,替朕镇守北方边陲,有此良将,想必北方边疆定会固若金汤啊!”
“皇兄,你……”云沛公主气得一张俏脸通红,“皇兄又在欺负人!”
皇帝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无辜地眨着眼睛说:“朕怎么欺负人了?不是你说,像姜副将那样的人才。应该委以重任吗?”
“可我也没叫皇兄派他去镇守边关啊!”云沛急得直跺脚,“我只是……我只是想让他……”
“知道知道。”皇帝在群臣面前、在宫人面前、在其他所有人的面前,都是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天子,可唯独在这个一母同胞的妹妹面前,会放下所有的面具和架子,就如同一个寻常富贵人家的公子,和自己妹妹嬉笑玩耍。“咱们的云沛啊,长大了,不再是那个爱哭鼻子的小女孩儿了。现在呢,云沛妹妹有了自己喜欢的人,想要与之朝夕相处。”
“皇兄……”云沛公主低下了头,双手抚弄着裙裾,满脸的娇羞,“人家只是觉得……人家只是觉得姜副将武功高强,心思又细密,有他在,臣妹的飞霜殿……一定会很安全的……”云沛公主的声音愈来愈低,到了最后,几乎细不可闻,也许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样的理由,简直是太牵强了。
皇帝故意板起脸道:“听皇妹这意思,仿佛朕的这座皇宫十分不安全?”
“不是不是,臣妹不是这个意思……”云沛公主赶紧慌乱地解释。
方才那句话,若是换了旁人说,那年轻的皇帝一定会将他(她)以妄议宫廷大不敬之罪打入死牢的,敢拐着弯子说皇宫内院不安全,是不是活腻味了?可是,这话是自己从小疼爱的妹妹说出来的,皇帝自然不会治罪,他那样说,只是想逗一逗自己这个娇憨可爱、情窦初开的妹妹。
皇帝看妹妹真的有些害怕,忙笑道:“朕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不过呢,朕倒是十分好奇,那姜雨晨到底是个怎样的伟岸男子,竟引得咱们大齐国的云沛公主如此牵挂在心?竟为了他,难得地开口向朕请求赐官?”
“他……他很好……”云沛公主灵动的双眸一转,如是说道。
“他才在你这里做了一个月的侍卫,你就说他很好。”皇帝不由得笑道,“你对他了解多少?”
“我不需要了解,我只需要知道,他很好,这就是了。”云沛公主小女儿的娇憨之态尽显无遗。
“以前的小云沛,果然长大了。”皇帝欣慰之余也不免有几分不舍,因为他只有这么一个嫡亲的妹妹,当然了,他希望妹妹能嫁一个如意郎君,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可也有些感慨,从此以后,妹妹就再也不需要依靠自己这个哥哥了,她,要有自己的生活了。“有的时候,朕真的很羡慕你们这些公主,虽然同样出生在皇家,可你们不需要为了社稷劳心劳力,只需要寻找一个好夫君就行了。”
云沛公主不解地眨巴了一下眼睛:“皇兄,听皇祖母和母后说,您和皇后嫂嫂,不是已经……皇后嫂嫂都有了身孕呢,皇祖母和母后高兴地都去了一趟元福寺,为她腹中的孩儿祈福呢。其实,皇后嫂嫂是个很好的女人……”
“是啊,皇祖母和母后亲自挑选的皇后,自然是很好的女人。”皇帝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对了云沛,你真的很看重那个姜雨晨吗?他只是个从九品的副将啊。”
“那有什么关系。”云沛公主虽然自幼长在宫廷,可她毕竟是个女孩儿,而且由于她本身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反倒比一般的女孩子多了几份大度和洒脱。因此,她并不在乎未来夫婿的出身家世等等,只在乎是否喜欢那个人。“只要他人好,就行了。”
“那也得朕禀明了皇祖母和母后才行。现在,你老老实实在飞霜殿做你的公主,不许再提起让姜雨晨来做侍卫的话。你的婚姻大事,朕自会去和皇祖母和母后商量。”皇帝正色道。
“这么说……”云沛公主含羞带笑,“皇兄您答应了?”
皇帝苦笑道:“朕答应有什么用?最后不还得看皇祖母和母后的意思?”
云沛公主吐了吐舌头,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因为,皇帝不喜欢皇后,这在大齐国已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最近,帝后二人似乎和睦了许多,皇后也有了身孕,皇祖母和母后倒是心安了,只天天跪拜观音,祈求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将嫡出的皇嗣赠与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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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雨晨接旨——”随着梁公公的一声高唱,姜夫人、姜雨晨和姜雨宁并姜家别院的众下人,全都跪地匍匐,恭听圣旨。
“易县主簿姜诚之子姜雨晨,人品端方,忠正耿直,前日宾州剿匪杀敌勇猛,忠心可鉴。朕特赐姜雨晨为五品将军,并封驸马,以云沛主下降。钦此——”
姜夫人抬起头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儿子姜雨晨喜事连连,不仅一跃成为正五品将军,而且还即将成为驸马。这可真是姜家祖上修来的功德啊!
“臣妇谢主隆恩——”姜夫人再次匍匐在地,叩谢皇恩,然后,恭恭敬敬平举双手,接过了圣旨。
第 1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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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71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71 章
梁公公含笑道喜:“恭喜姜公子,贺喜姜公子,既升任了将军,又成为了驸马,真是双喜临门哪!”
姜雨晨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欢喜的表情。
姜夫人说:“梁公公辛苦了,请到里边儿去喝杯茶吧。”
梁公公摆手道:“喝茶就免了,我还得回宫去复命呢。”
姜夫人苦留不住,又忙命下人拿来了一锭二十两的雪花银,硬是塞给梁公公,作为感谢。梁公公推辞不过,只得接了。
送走了梁公公,姜雨宁高兴地蹦蹦跳跳:“母亲,这么说,以后哥哥就是驸马了?那是不是以后我见了他,还要行大礼啊?”
姜夫人笑眯眯地又将圣旨拿过来细细观瞧,越看越高兴:“晨儿,宁儿,明日一早,随我进宫去谢恩。”
姜雨晨虽然脸色阴沉,可并没有拒绝去谢恩,这叫姜夫人十分放心,原本她还担心,这个看似温和实则脾气倔强的儿子,方才会抗旨不接呢。可是现在看来,他虽然十分不高兴,可并没有抗旨,也没有反对去谢恩,这么说,他是接受了太皇太后、皇太后和圣上的赐婚了。也许,他心里还记着表妹心然,可是,只要成为了驸马,绝色无双、品貌俱佳的云沛公主,迟早会让他将徐心然忘个干干净净的。
姜雨宁倒是松了一口气,因为现在哥哥的婚事有了着落,她就不必再为了到底是应该帮着徐慧瑛姐妹、还是应该帮着心然表姐而左右为难了。其实,哥哥能做驸马,娶国色天香的云沛公主为妻,她也是高兴的。
第一百九十七章 抗旨的结果
“臣妇与犬子雨晨、小女雨宁前来叩谢隆恩,叩谢太皇太后、皇太后与皇上为犬子赐婚。”姜夫人伏地跪拜,口称谢恩。
可还没等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帝“平身”,姜雨晨忽然向前跪行了两步,说:“太皇太后、皇太后与皇上为微臣赐婚,实在令微臣惶恐,只是,微臣品职低微,配不上云沛公主,还请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上收回成命,为公主另择佳婿!”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尤其是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帝,脸上露出了震怒和尴尬的神色。姜夫人暗骂儿子不知死活,这是抗旨啊,三重抗旨,既违抗了皇帝的圣旨,而且违抗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懿旨,他这是想要姜家满门抄斩吗?
“太皇太后,太后,皇上,犬子雨晨的意思是说,他现在只是一个从九品的副将,恐怕会辱没了公主。”姜夫人急中生智,赶忙找了这样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理由。
太皇太后的神色稍有缓和:“可是,皇上已经封他为五品将军了,这个身份,这个职品。也算是能配得上公主了。”
“多谢太皇太后厚爱。”姜雨晨又开口了,他不卑不亢地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后,坚定地说,“可是恕微臣不能接受这个官职。”
“为什么?”太皇太后那张端庄的脸庞又隐隐浮现出了怒气,“你想抗旨不遵吗?”
“微臣不敢……”姜雨晨还要说什么,可是被姜夫人狠狠瞪了一眼。打断了。
姜夫人镇定了一下情绪,对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帝说:“犬子雨晨自由生在家乡易县,没什么见识,忽然接到这样一道圣旨。难免惶恐之下失了分寸,还请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上原谅他来自山野见识浅薄,言语不当。其实,犬子的意思是,他的确配不上云沛公主。云沛公主是皇太后所出,身份尊贵,犬子难免恐慌。而且,姜家的祖训是,若是家中子弟,有想致仕报国者。一定要靠自己的真才实学博得功名。为国效力。而决不能靠其他途径谋取官职。所以,犬子雨晨的意思是,虽然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上厚爱他。赐予他五品官职,可这有违祖训,还请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上看在姜家世代忠良,原谅犬子的无知和莽撞吧。”姜夫人一边说,一边拼命磕头。
姜雨宁吓得大气儿也不敢出,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能娶到公主,还是皇太后嫡出的公主,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荣耀啊,可一向聪明过人的哥哥。怎么在这件事情上面脑袋就糊涂了,竟然当面抗旨。所以,她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跪在母亲身后磕头。
短暂的冲动过后,姜雨晨恢复了平素的冷静,他知道,自己的确是太鲁莽了,自己这样不顾一切地抗旨,不仅不能让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帝打消让他做驸马的念头,而且还会使低调做人、韬光养晦的姜家陷入绝境。闹不好,姜家会遭到满门抄斩的厄运。他姜雨晨作为姜家的子孙,决不能为了自己,而将全家几百口推上断头台。
可是,他同样也不会心甘情愿娶什么云沛公主为妻,更不愿意靠着公主的裙带关系从一个小小的从九品副将一跃升为五品将军,这对他来说,不是好运和荣耀,而是烦恼和耻辱。而他最不情愿的,就是放弃对徐心然的感情,去追求荣华富贵。那样的话,他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的。
然而,现在该怎么办?
昨天,梁公公去别院传旨,姜雨晨任由母亲接下了圣旨,就是为了不让梁公公为难,打算进入面圣时说明的。可是,他仍旧低估了皇家的威严,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抗旨拒婚,会让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帝雷霆震怒。他原以为,他们总会给自己一个解释的机会,可现在看来,他还是太天真了,皇家的颜面,岂容他一个小小的从九品副将不放在眼里?
还好,母亲到底经历多,知道怎样应付这样的场面,用姜家祖训给自己争取了一个回转的余地。
事已至此,姜雨晨也自知不能再与皇室作对,只得行跪拜大礼:“太皇太后,皇太后,皇上,还请原谅微臣的愚钝鲁莽。只是微臣谨守祖训,曾经发下誓愿,一定要靠自己的真才实学争得功名报效国家,所以,还请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上暂且收回成命,待微臣建立了功名之后,再来领取圣旨!”
“这个年轻人,倒是一身正气。”太皇太后赞许道,“不靠祖上的荫庇,不靠裙带关系,只靠着自己的实力去争取功名,看来,云沛那丫头,没有看错人。”又转头对皇帝说,“皇上,依哀家看,就不如成全了这个年轻人的心愿吧,派他去镇守最艰苦的西北边塞,等他功勋卓著的那一天,再让他回来迎娶云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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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祖母,您为什么要下那样一道懿旨呢?您让姜雨晨去镇守西北边塞,那样的苦寒之地,他怎么能受得了?而且等他战功卓著回来娶我,恐怕我都……我都……都要熬成老太婆了!”云沛公主知道皇祖母、母后和皇兄下旨为自己与姜雨晨赐婚,一整天都高高兴兴在自己的寝宫里等好消息。可是第二天,等来的却是姜雨晨将要去西北边塞建立了功勋之后再来迎娶她的消息。
太皇太后慈爱地抚摸着孙女儿的头发:“云丫头,那个小小的副将,根本就不想娶你。”
“皇祖母,这不可能啊!”云沛公主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我是公主,他怎么可能不想娶我?”
“虽然你是公主,可是,这感情的事情,并不是由公主来决定的。”太皇太后看着自己心爱的孙女儿,“相信皇祖母,皇祖母是过来人,不会看错的,那个姜雨晨,他的心里,没有你。”
“我不信!”云沛公主咬紧了嘴唇,“我是公主,他心里没有我,还能有谁?”
“云沛!”皇太后劝道,“那个姜雨晨,并非你命中的良人,你就不要再想他了。”
“可我就是不信!”云沛公主大声道,“我要见他,我要亲口问问他,他到底愿不愿意娶我!只有他亲口告诉我,他不愿意娶我,我才会相信!”
“云沛!”皇太后厉声喝止了女儿的歇斯底里,“皇祖母和母后,还会骗你不成?你皇祖母阅人无数,岂能看不出来那个姜雨晨心中到底有没有你?而我们这样做,是在保全你的颜面、保全皇室的颜面!你不要再胡闹了,等过上一年两年,母后自会替你另择驸马。”
“可是……”云沛公主终于安静了下来,低低地哭泣道,“可是皇祖母,母后,儿臣不想嫁给别人,儿臣只喜欢姜雨晨。对了!”云沛公主忽然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皇祖母和母后是故意这样说了骗儿臣的吧?因为姜雨晨只是一个从九品的副将,没有什么功名,皇祖母和母后认为他配不上儿臣,所以故意让他去镇守边陲。”
皇太后哑然失笑:“只要他愿意做驸马,那么他想做几品的官儿,还不是你皇兄一句话的事儿?沛儿,听皇祖母和母后的话,那个姜雨晨,真的不想娶你。今天早上,在你皇祖母那里,他已经公然抗旨了。倒是他的母亲懂规矩,及时阻止了他,并借口说是他的儿子自认为配不上公主。事已至此,我们还能怎么办?为着抗旨的罪名斩杀了那个年轻人,你皇兄爱惜人才,肯定舍不得。收回圣意,那么皇家颜面何存?好在你皇祖母当机立断,让那个年轻人去镇守西北边陲,一则保全了他的性命,二则保全了皇室的颜面和你的颜面。这是最好的结果了。你是大齐国身份最尊贵的公主,不要弄得仿佛嫁不出去似的,以后,不要再提那个人了。”
两行清泪顺着云沛公主的脸颊悄然滑落。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那些姐妹都能靠着一道圣旨和皇祖母、母后的懿旨嫁得一个如意郎君,她们喜欢谁,谁就会欢天喜地迫不及待地迎娶她们,可偏偏到了她这里,那个姜雨晨就不买账。自己的先皇唯一一个嫡出的公主,比其他的公主不知道高贵多少倍,而自己从小到大,也比别的公主受到了更多的父皇的疼爱甚至溺爱,自己一直都是在别的公主的仰望和羡慕中长大的。可是今日,自己却偏偏在一个女孩儿家人生中最重大的事情上栽了跟头,一个毫不起眼的从九品副将,居然不愿意迎娶自己,这叫她既伤心失望又愤怒羞惭。
“皇祖母,母后,那姜雨晨,为什么会抗旨?娶一位公主为妻,难道不是大齐国每一个青年才俊梦寐以求的事情吗?”云沛公主终于完全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冷静地问道。
“这个……”皇太后沉吟道,“这个你皇祖母和母后就不得而知了,也许,他已经有了意中人吧。也许,他是真的想建立功勋。毕竟,姜家的那个祖训,也是真的。姜雨晨为了不被人耻笑为靠着妻子的裙带关系才升了五品将军,也能理解。”
第一百九十八章 远行
“心然!”姜雨晨一身戎装,走进了制衣坊的铺面,与徐心然告别。
“表哥……”徐心然面对表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虽然她只是听父亲和表姑母聊到了云沛公主、赐婚、抗旨等字眼儿,可也将整件事情猜了个**不离十,知道表哥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会被圣上贬到西北边陲去受苦,所以十分内疚。她很想说些道歉和关心的话,可根本无从说起,因为直到现在,姜雨晨也从未对她表白过超乎表兄妹之外的感情。
姜雨晨倒是一如既往地爽朗:“心然,我今天来,是向你道别的。我就要去西北边陲了。”
“那……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徐心然问道。
“也许三年五载,也许十年八年,也许,这一辈子就不再回来了。”姜雨晨的话叫人十分伤感,可他的表情和语气没有丝毫的颓然,就仿佛,他去了西北边陲,真的会建立功勋。
“表哥……”徐心然犹豫半晌,还是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其实有些事情,是不值得去做的,因为你所得到的,远远及不上你失去的。”
“心然。”姜雨晨收起了爽朗的笑容,认真地看着她,“你说得对,有些事情,做了之后的确是得不偿失,可我做的这件事,我从未后悔过,即便是所有的事情重来一遍,我也会这样选择。”
“表哥……”徐心然忍住想哭的冲动,拼命保持着灿烂的笑容。“那你……一定要多保重。我……我会一直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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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72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72 章
“真的吗?”姜雨晨露出了阳光一般明媚的笑容,“你真的会一直等我吗?可是,也许我这辈子都要留在西北了。”
“不管是三年五载还是一辈子,我都会等你的。”徐心然的目光中流露出了难得的温情。“不过,那个时候,我可能会变成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满脸皱纹,牙也掉了,头发了白了,拄着拐棍儿,会不会吓你一跳啊?”
姜雨晨大笑:“那个时候,我也成个老光棍儿了,你会不会嫌弃我?”
徐心然不假思索地说:“不会。不过到那个时候。你也不许嫌弃我。”
“好。那咱们说定了。谁也不许嫌弃谁。”姜雨晨伸出了一只手。要与徐心然握掌为盟。这握掌为盟,是军营中的习惯。
徐心然毫不犹豫地也将自己的右手伸了出来,与姜雨晨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一言为定。谁也不许不守承诺!”
姜雨晨忽然显出了落寞的神色:“可是,心然,你也知道,我这一去,不仅仅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的问题,战场上刀剑无情,万一我……岂不是耽误了你的终身?”
徐心然用另一只手轻轻掩住他的嘴:“不许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你一定会好好儿地回来的,我知道,我有预感。”
姜雨晨又恢复了方才的豪气与爽朗:“好。就借你的吉言,我一定会安然无恙地回来的。心然,一定等我,我要在沙场上建立功勋,我要让我的战功卓著到足以让圣上给我们赐婚的程度。心然,保重!”
姜雨晨头也不回地大踏步离开了徐心然的视线。他不敢再停留,甚至不敢多说一句话,更不敢回头再看一眼自己心爱的女子,因为他怕,怕这样会让自己消磨了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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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哥哥……就这样走了吗?”姜雨宁泪眼婆娑地看着母亲姜夫人,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这一次,虽然哥哥姜雨晨也是远行,可是和上一次从易县到京城不同。这一次,也许就是永别了。而且沙场刀剑无情,她十分担心,哥哥是否能活着回来。
姜夫人呆呆地站在窗前,喃喃自语道:“心然啊心然,你果然是个灾星,害了徐家还不够,又来害我的儿子。晨儿,你为什么就这么犟呢?你不是一个没分寸的孩子,从来都是最让你父亲放心的一个,可是这样一次,你是鬼迷了心窍吗?为什么要为了那样一个女孩子葬送了自己的前程啊……”
姜夫人已经给丈夫写去了家信,姜老爷看过信后自然是心急如焚,恨不能插了翅膀当时就飞到京城,立刻阻止儿子这种愚蠢的行为,并立刻向圣上表示,犬子雨晨能娶到云沛公主,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也是姜家几世修来的福分。
可是,虽然他只是个不起眼的主簿,但也不能随便擅离职守,尤其是在这个敏感的时候,若是他离开易县来到京城为儿子打点开脱,那么,儿子最终连去西北边陲的机会都要丧失。
所以,姜老爷只能忍,并在回信中叮嘱妻子,一定要高高兴兴地将儿子送走,再去宫里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皇后问安的时候,一定不能流露出半分悲痛,更不得流露出半点不满。
可是这封回信还没送到京城,姜夫人就病倒了。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帝皇后派了人来问候,并送来了许多补品。
姜夫人虽然还没有接到丈夫的回信,可仍旧知道,越是在这个时候,自己越是不能表露出对儿子的思念和对皇室的怨恨,于是对代表皇室前来探病的梁公公说,自己这是旧疾复发,是早年落下的病根儿,一到冬春交季之时,就会发作,其实不碍事儿,自然还说了许多对皇室感激的话。
梁公公回宫去复命,实话实说,太皇太后等人听了,对姜夫人的表现十分满意,也就放弃了要找个碴子整治姜家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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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徐家,苏氏母女三个的表现却是各不相同。
徐慧玥和往常一样没心没肺:“幸亏姐姐当初没有与表哥订婚。否则,现在表哥去了西北镇守边疆,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呢!”
“玥儿。”病弱的苏氏不满地瞪了她一眼,“不许胡说。”
徐慧玥一扭头。看见自己的姐姐徐慧瑛正两眼无神地盯着桌上的一盘蜜桔,立刻吐了吐舌头,低声道:“姐姐,你别难过,反正你和表哥也没有定亲呢,如今他们家这么晦气,你就别去想他了。”
半晌,徐慧瑛终于从那盘蜜桔上面收回了涣散的目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唉……我知道这个。其实,我也在庆幸。当初没有与表哥有过婚约之事。否则。现在咱们徐家岂不是要被姜家连累?”
“姜家还算有自知之明,自从表哥去了边疆之后,她们母女两个。倒是再也没有来过徐家,不然的话,咱们是招待,还是不招待呢?”徐慧玥又开始吃榛子和核桃。
“母亲,您又头晕了吗?”徐慧瑛忽然看见苏氏又扶住了额头,脸上显出了痛苦的表情,急忙问道。
苏氏觉得天旋地转:“是啊,我这头晕,不知道为什么,竟是愈来愈厉害了。”
徐慧玥也急道:“那个端木先生。不会是个庸医吧,娘都吃了他这么药了,却一丁点儿用处也没有。娘,不如咱们另请一位大夫来给您看看吧。”
苏氏点点头:“也好。”
徐慧瑛犹豫道:“可是,若是要换大夫,必须要去向心然说明,而且,若是新请的大夫要的诊费比端木先生的诊费多的话,她一定不会答应的。如今,家里的一切,都是她说了算。”
“可她不能这么没人性吧!”徐慧玥理所当然地人为徐心然应该对她们母女多加照拂,“娘如今是徐家的夫人,想请个好一点儿大夫,她凭什么不答应?”她仿佛忘了,以前,徐心然在徐家一点儿地位也没有的时候,她和她的母亲、姐姐,是怎样对待人家的。
徐慧瑛倒是没有忘记,因此,她担忧地说:“可是,若是她不答应,那咱们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不如咱们悄悄将大夫请过来,别叫她知道。”徐慧玥终于出了一个有用的主意。
“这个法子可行。”徐慧瑛点点头,“明日我就去请一位大夫来。”
安顿好了苏氏,徐慧瑛和徐慧玥回到了暖云阁。
徐慧瑛一直都闷闷不乐。
徐慧玥问道:“姐姐,你还在想着表哥吗?”
徐慧瑛摇摇头:“没有。我只是在想,明天我去请哪位大夫来给娘看病。”
“也奇怪了啊。”徐慧玥说,“以前娘最信任的是万全堂的侯大夫,可后来,又相信了端木先生。其实,我觉得端木先生的医术,比侯大夫的强多了,以前也帮过咱们的忙,可为什么现在,他总是治不好娘的病呢?”
徐慧瑛仿佛没有听见妹妹的话,只管愣怔地看着那盏油灯发呆。
“姐姐,姐姐。”徐慧玥轻轻摇了摇她的胳膊。
“哦!”徐慧瑛仿佛大梦初醒,“有什么事吗?”
徐慧玥皱了皱眉头:“姐姐,你还说你不想表哥,可自从听见表哥远行的消息,你就神思恍惚,像是丢了魂儿似的。”
徐慧瑛苦笑道:“就算是我想他,又能怎样?他心里面的人,又不是我。”
“表哥真是傻,即便要功名,可眼下公主就能给他,何必要舍近求远跑到西北苦寒之地去挣来功名再迎娶公主呢?”徐慧玥听到的这个说法,是皇宫里传出来的官方说法。如今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就是一名从九品的副将放着驸马爷不当,非要跑到边塞去建功立业后再来迎娶公主。
可是徐慧瑛摇摇头:“表哥不是为了这个才去西北的。他的心里,只有心然。”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第二天,徐慧瑛请来了一位杨大夫,特意趁着徐心然白天不在家,悄悄地由角门领进了徐府,请他给母亲苏氏看病。
可是徐慧瑛大约没有想到,昨天她们母女三个的话,全都被绮云听见了,而且绮云很快就将她们另请大夫的打算告诉了徐心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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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73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73 章
所以,当徐慧瑛引着杨大夫来到涵玉楼门口的时候,徐心然正笑眯眯地等着他们。
“大小姐!?”徐慧瑛着实吃了一惊,心想徐心然每天天不亮就要去两个铺子和制衣坊,到了掌灯时分才会回来,可偏偏今天,她却在家。
“二小姐,你这领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到涵玉楼来做什么?”徐心然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的眼睛,就如同几年前,她对待徐心然一样。
“我……我……”徐慧瑛咬了咬牙,心想豁出去了,毕竟母亲的病要紧,于是坦然答道,“我娘吃了端木大夫的药也不少了,可总是不见好,所以我请了这位杨先生来,再给我娘把把脉。多一个人看看,总是好一些。”
“这么说,二小姐是不相信端木先生咯?”徐心然穿着一件墨狐皮斗篷,抱着一个精巧的手炉,身旁簇拥着七八个丫鬟婆子,气派非凡,与以前的寒酸懦弱简直大相径庭。
徐慧瑛有些不敢直视她,眼睛看向别处:“我怎么会不相信端木大夫呢?只是想着多个人看看总没坏处。”
“我记得,以前你们最信任的大夫是万全堂的侯绪之。对吗?”徐心然扫了一眼徐慧瑛身旁的杨大夫,“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你的母亲、咱们徐家的夫人,去万全堂大闹一番。指着侯大夫的鼻子,骂人家是个庸医。后来呢,侯大夫自然是不敢再上咱们徐家的门来给任何一个人诊脉了。不过这不打紧,因为你们又有了新的值得信赖的大夫——福生堂的端木仁德。可是今天,你们为什么又对端木先生也不信任了呢?还是你们习惯了这样走马灯似的更换大夫?”
徐慧瑛身旁的杨大夫立刻对徐慧瑛说:“原来府上平日请的是福生堂的端木先生啊。二小姐为什么不早说?那端木家是御医传人,他家的老爷子和三位公子都医术高明,我这两把刷子,还是别在人家面前班门弄斧了。”说罢转身要走。
徐慧瑛急忙拦住他:“哎,杨先生,您别走啊。”
“若是连端木先生都治不好的病。那我杨某人就更加没有把握能看出个门道儿来了。”杨先生看上去十分不高兴。
其实。徐心然和徐慧瑛都能听得出来他这话背后的意思:你们连端木先生都不相信。那我万一也治不好,你们岂不是也要去砸我的招牌骂我是庸医?
作为同行,杨大夫模模糊糊有些印象。记得曾经发生过这样一件事,万全堂的侯大夫因为没有治好一个病人,结果被人家打上门去,大吵大闹,引了很多人围观。方才听了徐心然的话,才恍然记起,那个倒霉的同行,正是万全堂的侯绪之。当时,这件事儿在京城医药界中传为了笑谈。杨大夫有印象,那段时间。侯绪之总是灰溜溜的。
所以,杨大夫坚决要走:“二小姐,我说的是心里话。我的医术,比起端木家的任何一位大夫来说,都差得远了,他们都没能治好的病人,我也是万万不敢接手的。二小姐,您就别难为我了,告辞。”
尽管徐慧瑛费尽了口舌挽留,可杨大夫还是走了。
徐慧瑛看着徐心然冷笑道:“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多请一位大夫来给我娘看病都不行吗?”
徐心然平静地说:“完全可以。”
“那你为什么要赶走杨先生?”徐慧瑛几乎失控地叫道。
“因为那位杨先生自己也说了,他的医术,比起端木先生来,差远了。我之所以阻拦,是因为不想你请来一位医术不高的大夫,反而耽误了夫人。”徐心然气定神闲。
“你……你的心肠是铁石做的吗、怎的如此冷硬?”徐慧瑛伸出一根手指,哆哆嗦嗦指着徐心然。
徐心然稍稍转头,对身后的丫鬟婆子们说:“难道还要我亲自去教训这个目无长幼不懂规矩的丫头吗?”
立刻有两个健壮的仆妇走了过来,站在徐慧瑛面前,冷冷地说:“二小姐,奴婢得罪了。”然后扬起手来,左右开弓。
立刻,响亮的耳光雨点似的落在了徐慧瑛的脸上。
徐慧瑛下意识地捂住了头脸,愤怒地叫了起来:“徐心然,你要做什么?你敢打我?”
徐心然闲闲地欣赏着这一幕:“我为什么不敢打你?哦对了,以前,都是你和三小姐打我,不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你也该尝尝当年我被你们踩在脚下受尽痛楚和凌辱的滋味了。”
“徐心然!”徐慧瑛知道,今天这顿耳光是躲不过去了。因为她自己也清楚,她不再是以前那个趾高气扬可以对徐心然为所欲为的徐家二小姐,而徐心然也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一见她就低头发抖的徐家大小姐,正如方才徐心然所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徐心然不仅不需要再看她的脸色,更不需要战战兢兢讨好她和她的母亲妹妹以求得在徐家安身,反过来,她和母亲妹妹现在必须要讨好她,才能有好日子过,才能有银子花。她更清楚,如今不比从前,她再去向父亲告状,不仅毫无用处,而且还会招致父亲的嫌恶,就如同以前,在她们母女三人的撺掇下,父亲对徐心然那样嫌恶一样。所以,徐慧瑛拼命高叫,“徐心然,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后面的话变成了呜咽,因为两个仆妇自然不会让她将后半句话说出来,加大了力气,打得她再也没办法说话。
徐慧瑛对两个仆妇说:“行了。可以了。”
两个仆妇停下了手。
徐心然又说:“让她跪在那边,一个时辰,若是你们偷懒没让她跪够,等我回来,就拿你们是问!”
“是,大小姐。”两个仆妇答应了一声,又对徐慧瑛喝道,“快到那边儿跪着去!”
徐慧瑛欲哭无泪地看了看徐心然指定的那块地方,全都是冰雪和泥泞。这个情景,她并不陌生,不但不陌生,还十分熟悉,因为就在三年前,她和妹妹徐慧玥就是带着明显的恶作剧和欺侮人的心理,勒令徐心然跪在这样一个地方。只不过今日风水倒转,双方的角色,倒了个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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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云和徐心然坐在制衣坊新购买的、宽敞舒适的马车里,往近郊的制衣坊驶去。
“大小姐。”绿云对徐心然说,“今天,咱们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绿云说得十分解气,“看见二小姐被打得和猪头似的,又委委屈屈跪在了那里,我这心里,真是畅快。”看见徐心然只顾闭目养神并不答话,不由得忐忑起来,收敛了兴奋的神情,低声道,“奴婢不该这样心思狠毒。”
徐心然睁开眼睛笑道:“那我岂不是比你更狠毒?”又正色道,“绿云,三年前我就发誓,苏氏母女三个,以前施诸于我身的,我全都要一点不少地还回去,让她们也尝一尝,以前我是多么的痛苦和屈辱,我是怎样期待着,她们能不要骂我打我,不要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受辱,施舍给我哪怕一丁点亲情和尊严。可是,我盼了那么多年,结果呢?你也全都看到了,虽然她们不会再对我张口即骂伸手便打,可对我打理福盛祥的生意总是百般阻挠,甚至多次设计陷害我,若不是我运气好,那早就被我爹赶出家门了。今天,我就是要教训教训她们,让她们安分守己一些,不要再给我使绊子。其实——”徐心然忽然轻叹一声,“若是她们不要百般陷害于我,不要暗地里破坏我打理生意,很可能,我就原谅她们了。可是,是她们一次又一次将我的耐心和期望践踏在脚下,一次又一次与我作对,一次又一次想把我撵出徐家……也许,只有我流落街头成为一个衣衫褴褛食不果腹的乞丐,她们才会心满意足吧。所以,绿云姐姐,不是你心思狠毒,是咱们以前受她们的欺辱太多了。”
绿云点头道:“是啊,的确如此,是她们,以前太狠毒了。其实,方才换做任何一个人,被打成那个样子,又被罚跪在雪地里,我都会同情的,也会不顾一切地替她向大小姐求情的。可唯独她们母女三个,我希望,她们受的罪越多越好。我不会同情她们的,绝不会!因为我知道,若是给她们翻身的机会,她们一定会让咱们生不如死。”
徐心然想起了苏氏,想起了她的两个女儿,想起了苏大勇,想起了自己被迷药迷晕后躺在颠簸的马车里听见的苏大勇说的那些话,不由得将双拳捏得“咯咯”作响:“绿云,我也不会心软的,我也害怕,万一她们有了喘息的机会,就会像以前那样对待咱们。不!她们甚至会比以前更加狠毒地对待你和我!”
绿云发现了她的愤怒和激动,急忙握住她的手:“不会了大小姐,那样的日子,不会再来了。”
第二百章 求饶
“大小姐,夫人这时候已经歇下了。”张大娘畏惧地看着徐心然,小声说。
“这么早,就歇下了?这才刚刚天黑了。”徐心然笑眯眯地紧盯着张大娘。
张大娘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大小姐,夫人的身子一直都不大好,一直都是这么早就歇息了的。”
“是吗?”徐心然向前跨了一步。
张大娘急忙张开双臂,将她拦住:“大小姐!夫人真的已经歇下了,您现在进去也没用啊?”
徐心然收起笑容,冷冷地说:“张大娘,我看你年纪大,不打算难为你,可你若是不识好歹和我作对,那就别怪我不给你老面子。”
“大小姐,您就放过夫人吧,她已经很可怜了!”张大娘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山,不停地磕头哀求道。
“张大娘。”徐心然静静地看着她,“想当初,我的境遇,比夫人如今的境遇要凄惨多了,住的是后院两间漏风漏雨的破屋子,吃的是连你们下人们都看不上的剩菜剩饭,穿的是连你张大娘都当垃圾扔掉的粗布衣裳。更何况还要时时提心吊胆,因为我不知道夫人和二小姐三小姐什么时候一个不高兴,就要让我罚跪,还会打我骂我。那个时候,你的同情心哪里去了?”
张大娘跪着的身体瑟瑟发抖。
“到了现在,你还是那么的狗眼看人低。”徐心然轻轻吐出了这句话,回头吩咐。“张大娘年纪大了,脑子也有些糊涂,不适合继续留在涵玉楼服侍夫人,从现在开始。让她去洗衣裳吧。张大娘身体高大健壮,最适合浣洗那些粗笨厚重的东西。”
两个仆妇答应了一声,走过来对张大娘说:“张嫂子,走吧。”
张大娘哆里哆嗦地看着徐心然:“大小姐,您就饶了奴婢吧。奴婢今后一定好好服侍大大小姐,绝不敢有半点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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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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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4 章
徐心然看也不看她一眼:“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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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氏在自己的卧室里,早就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她愤怒得咬牙切齿,同时又害怕地浑身颤抖,她知道。徐心然是不会放过她的。她更加明白。自己以前对徐心然的所作所为。今天,终于要付出代价了。
“绣锦!绣锦!”苏氏挣扎着坐起来,环顾着自己这间宽大、华美、香气氤氲的卧室。可她忽然发现。这些精美绝伦的家具、幔帐、摆设,似乎都陈旧了,显得半死不活,毫无生机,全然没有了以前的鲜活亮丽。
没有绣锦的回答。
苏氏有些着慌,又开始大声呼唤其他下人的名字。
可是,屋子里只有她那发颤的回音,就仿佛,涵玉楼的丫鬟婆子们忽然消失了。
“人呢?人都到哪儿去了?”苏氏忽然大声喊道。
可是回答她的,只是沉默。
苏氏掀开被子。披散着头发站在地上:“人呢?都死了吗?我是徐夫人,是徐家的当家主母——”
“夫人。”徐心然进来了,并点亮了桌子上的灯盏。
苏氏愤怒地瞪着她:“你来做什么?”
徐心然拨了拨灯芯,轻笑道:“夫人,您忘了,如今的徐家,是我,在当家。”
“你?”苏氏轻蔑地嗤道,“你早晚要滚出徐家的,你得意什么?别看你现在大权在握,可你现在所得到的一切,最终都是我儿子的!我儿子的!我的儿子,徐天佑,才是徐家唯一的继承人!而你——”苏氏眼中射出了怨毒的光,“最终只是为人作嫁罢了。”
徐心然悠闲地坐下来:“为人作嫁不为人作嫁,都与你苏若兰无关了。就算你儿子以后继承了徐家全部的家产,你,也看不到那一天。”
“你……”苏氏低吼了一声,“你真是太狠毒了!”
“夫人谬赞了。”徐心然淡淡地说,“我能做到今日,也完全得益于夫人你这十九年来对我的言传身教啊。若不是您榜样在前,我哪里懂得,该怎样去欺凌一个自己看不顺眼的人?”
“徐心然,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继母,而现在,我只是想再请一位大夫来给我诊脉,你没有任何理由阻拦。”
“徐夫人。”徐心然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这件藕白色绣银线百合花镶着雪白狐皮滚边的棉袍,轻盈地走到了她的面前,“你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的会如此糊涂?”
苏氏被徐心然的目光压迫,不由自主又坐在了床沿上:“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想当初,”徐心然并没有直接回答苏氏的问题,而是转身走开,远远地看着她,“想当初,你将徐家一多半的财产都搬回了你的娘家,甚至连我祖母留给我的那些遗物都不肯放过,除了那件锦袍,你将我祖母的东西变卖一空,全都填进了你的娘家。你的娘家,以前算什么?不过就是开着个小小的饼铺勉强糊口罢了。可是在你的资助下,他们穿着绫罗绸缎,戴着金银首饰,整天游手好闲,提笼架鸟,喝酒赌钱……他们,已经变成了殷实之家。”
“这你管得着吗?”苏氏嗬嗬冷笑,“那是我的本事,更是我的福气。不像你那个早死的亲娘,只配早早去见阎王爷,活该徐家这么大一份家业,由我来享受。”
“你不配提到我娘。”徐心然冷冷地说,“你不过是徐家的小妾,就算是后来拼了老命生下一个儿子,被扶了正,那也只是个填房,永远也别想和我的母亲相提并论。”
“拉倒吧你。”苏氏轻蔑地说,“你的父亲,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娘,哪怕她是原配又怎样?得到你爹全部感情的,是我,是我苏若兰,而不是你那个倒霉的亲娘!不过啊,她的倒霉,她的早死,也全都是拜你所赐,像你这样八字古怪命理太硬的人,不克死她才怪呢!”
徐心然并没有生气,而是笑吟吟地说:“苏若兰,你就省省吧,你以为,现在你说这样的话,还能对我有任何影响吗?你如今都自身难保了,所以我劝你,有这个闲工夫,不如拜拜佛念念经,祈求佛祖和上苍保佑你多活两年吧。不过呢,即便是你能够多活两年,也无法看到你儿子继承徐家家产的那一天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苏氏瞪大了眼睛,“你想对我怎样?”
徐心然笑得十分灿烂:“本来呢,你不停地往你的娘家填银子,我爹就已经想休了你了。可是,我这个人心软,不忍心看着你回到那个只知向你勒索钱财的娘家去受苦,所以,就求了我爹,让你继续留在了徐家,否则,且不说以前你做的那些事,就是在你这个钱柜里不翼而飞的那一千多两银子,就足够让我爹拿家法活活将你打死了。你说,你是不是该感谢我呢?是我,让你留在了徐家,所以,你只能待在涵玉楼,无法见到你的儿子,我的弟弟天佑。当然了,除了徐家的人,外面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再见到你,也免了你丢人现眼。”
“你……你究竟想说什么?”苏氏厉声问道,可就连她自己都听出来了,这句话,是那么的色厉内荏,除了让自己更加恐惧之外,再没有任何用处。
徐心然往前走了一步:“苏若兰,我都说了这么多了,都口干舌燥了,可你这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就没明白呢?也难怪啊,如今你病病怏怏的,想必是被我在你的饭菜和补品中下的药给弄糊涂了,所以,竟然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卧病在床。”
“你说什么?”苏氏在瞬间的惊愕之后,忽然明白了所有的事情。她发疯似的冲过来,嘴里喊道,“你这条毒蛇,你……”
徐心然轻轻一闪,躲开了苏氏的袭击。苏氏扑了个空,踉踉跄跄地扑倒在地上,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了精美绝伦却又灰暗陈旧的羊毛地毯上。
徐心然说:“苏若兰,你这又何必想不通呢?我对你做的这些事情,比起你对我做过的,那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我到底年轻,这点儿道行,哪儿能跟您这块老姜相比?所以,您不但不应该想不通,而且还应该高兴呢!”
“为什么?”苏氏嘶哑地叫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那得先问问你自己,为什么当初要欺侮我践踏我?”徐心然看着匍匐在地上四肢无力的苏氏,心中并没有多少终于复仇的快乐。
其实,若不是这个女人和她的两个女儿后来又几次三番陷害她,她一定会放弃复仇的念头的。她不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她只想平平安安生活在徐家,即便是一辈子也嫁不出去,那她也绝不将这份怨恨发泄在旁人身上,而是会帮助父亲打理生意,挣够自己吃穿住用一辈子的银子,不占娘家任何一个人的便宜,不给娘家增添一丁点额外的负担。
可是,她们一步步地逼她,让她退无可退,只能出手。而且她们的步步紧逼让她弄清楚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只有将她们打击得毫无招架之力,她才能安安心心打理生意,才能过上寻常的日子。
忽然,苏氏跪爬过来,保住她的裙角哭嚎道:“大小姐……求求您了……放过我吧……我再也不和大小姐做对了……我一定好好儿待承你……我再也不给我的娘家给金银财帛了……求求你,大小姐,就让我的儿子,和我在一起吧……”
第二百零一章 万念俱灰
“你想见天佑?你想亲自抚养天佑?”徐心然问道。
“是的。是的。”苏氏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拼命点头。
已经一年了,因为她神志不清的时间愈来愈多,徐掌柜在忧心忡忡之余,也担心她这个样子,会伤害到儿子天佑。那可是徐家唯一的子嗣啊,徐掌柜可不能拿来开玩笑。因此,他明知道带走天佑,会对苏氏造成更加沉重的打击,会让她的病情愈来愈重,可还是听从了大女儿的建议,狠下心肠将儿子抱到凝雪苑去抚养了。
苏氏思儿心切,但凡徐掌柜来看她,她都会苦苦哀求,求徐掌柜允许她继续抚养儿子,可是每一次,徐掌柜都不答应。而次数一多,徐掌柜不胜其烦,再加上对她以前大肆贴补娘家、变卖母亲遗物、侵吞一千多两银子等事越来越无法释怀,因此,渐渐的都不来涵玉楼了,索性也搬到了凝雪苑,每天除了去柜上看看,剩下的时间,就是陪伴教导幼小的儿子。
其实,徐掌柜去柜上,也无事可做,因为徐心然将那里的一切都打点得井井有条。
至于徐慧瑛,早就被徐掌柜晾在一边儿,虽然徐掌柜仍旧允许她在柜上做事,可她充其量,也就是个高级伙计,一点儿实权也沾不到,而更让她无法忍受却又难以割舍的,是徐心然竟然正经八百地按月发给她十两银子的薪水,就像给伙计们发薪水一样。
徐慧瑛本不想接受。倒极想当着众伙计的面告诉徐心然,我不是伙计,我是徐家的二小姐。可是,这话她终究还是没敢说出来。如今。家里的一切都是徐心然在掌管,大事小情,支出收入,都是这个以前被她视为“贱婢子”的女子说了算,父亲自是做了甩手掌柜,诸事不问不管,所以,如今的徐家,已然是徐心然一手遮天,就如同。以前她的母亲苏若兰一手遮天一样。
因此。徐慧瑛只能含羞忍辱接下那十两银子。并看着徐心然笑眯眯地对自己说,下个月,一定要更加努力啊。
每当这个时候。她多么想把这十两散碎银子扔到徐心然的脸上,并将她骂个狗血淋头。可是,她不敢。如今,她和母亲妹妹的一切吃穿用度都是徐心然在分派,分给她们多少,她们就用多少,月例银子倒是如常,母亲的是一个月六两银子,她和妹妹徐慧玥的是一个月四两银子。可是,这些银子。根本不足以支撑她们那奢华讲究惯了的生活。而且,每个月,她们的丫鬟去管家徐安那里领月例银子的时候,都会遭到一些小厮婆子的奚落和嘲讽。所以,这十两银子,对于现在的徐慧瑛,那简直就是寒冬腊月的炭火和三伏暑天的西瓜,由不得她讲骨气不要。
不过,徐心然并不认为,这就足够了。接下来,她还要让徐慧瑛和徐慧玥滚出祖母留给自己的暖云阁,并将那里的院子和房屋统统都翻修粉刷一遍,将里面的家居摆设全部换掉,去去那姐妹俩留在那里的晦气,然后,自己带着绿云等人住进去。一来可以彻底出了这么多年来憋在胸中的恶气,二来,对祖母的在天之灵也是个安慰。这些日子以来,那姐妹俩霸占着祖母留下的暖云阁,祖母一定很生气。
所以,看着像狗一样趴在自己脚下哀求自己的苏氏,徐心然厌恶地向后退了两步:“夫人想亲自抚养小少爷,那可以啊。”
苏氏仰起了脸,暗淡的双目中露出了欣喜的光彩:“真的吗?真的可以吗?大小姐允许了?”
第 1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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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75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75 章
徐心然好整以暇地笑道:“只要你将以前你贴补苏家的那些金银财帛都拿回来,只要你将我祖母的遗物原封不动地还给我,只要你能将你私吞的那一千多两银子还给我爹,那么,我自然会允许天佑回到你的身边。”
苏氏呆住了。随即明白过来,徐心然是不可能原谅她的。
“你做的这样绝,当心天打雷劈!”见示弱哀求无望,苏氏开始恶毒地咒骂徐心然,“我是徐家的夫人,我是徐家唯一的子嗣的生母,我是你的继母,你凭什么这么对待我?”
“苏若兰。”徐心然冷冷地说,“你怎么就没点儿记性呢?难道你就不记得,以前你是怎样对待我的了?罚跪、打骂、饿饭、羞辱……甚至你还唆使你的弟弟苏大勇,在光天化日之下将我劫持到郊外,企图让我失去清白之身,遭万人唾骂。你明知道,大齐国对于未婚而**的女子会有怎样的惩罚,可你为了将我赶出徐家,竟然连这种法子都能想得出来!当时你怎么就不怕遭天打雷劈?”
“嗬嗬嗬嗬……”苏氏用黯哑的声音笑了起来,然后,她慢慢收住笑容,用阴毒的目光瞪着徐心然,“可是我并没有遭到天打雷劈啊,我的儿子,不是顺顺当当生下来了吗?天佑,他是我的儿子,是我苏若兰的儿子,即便是你抢走了他,他也是我生下来的!而你,一出生就克死了自己母亲的灾星克星,你这一辈子也别想嫁人生子!”苏氏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
“是么?”徐心然悠闲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是你生下来的儿子又能怎样,你连见都见不到他,以后,等他长大成人,恐怕都不会记得有你这样一个生母了。”
“哼。”苏氏死死盯着她,“可那终究是我的儿子,身上流的血,有一半是我的。等他长大成人,难道你们能抹杀掉他的母亲是我苏若兰这个事实吗?我的儿子,以后一定会替他的母亲报仇的!”
“可是,他有何冤仇可报呢?”徐心然说得风淡云轻,“就算他知道。你是他的生母,可他也只会认为,他的生母在生下他后不久,就因为毒打贴身丫鬟后被冤魂惊吓、因为私吞家中财产心怀愧疚而得了癫狂之症。后来,不治身亡了。”
“你胡说!”苏氏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明明是你在我的饭菜和补品中下药,才会让我神志不清癫狂痴呆!”
“谁能证明呢?”徐心然好脾气地反问道。
“你……”苏氏茫然地四下里看了看,仿佛在寻找答案,“你自己说的,是你在我的饭菜和补品里面下了药……”苏氏的声音越来越低,因为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不能算是证据。此时此刻,只有她们两个人在这间卧室里。旁人有没听见她们的对话。即便她日后告诉别人。是徐心然自己说的,她在我饭菜和补品里面下毒,将我害成了这副模样。难道会有人相信?
徐心然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夫人,还有两件事情,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件,是已经发生过的,希望你听到真相之后不要吃惊。另一件,是即将发生的,你听到之后,不要害怕。”
苏氏警惕地瞪着她,不知道她还会说出来什么令自己不能承受的事情。
徐心然闲闲地、如同和苏氏拉家常一样:“第一件,是你弟弟苏大勇的死。你知道。刑部的大人们为什么会忽然想起来重新审理那桩案子吗?那全都是因为我。是我,让沈富贵的妻儿去刑部衙门口拿着血书喊冤。是我,让表哥、您心目中的乘龙快婿恰好看见了那一幕,然后义愤填膺去帮助沈家翻案。后来的结果,你是知道的,原本打算让我生不如死的你的弟弟苏大勇,自己掉了人头,那颗人头,还被挂在城门上示众,遭万人唾骂。哦,对了,徐家还替你出了那五百两罚银呢,不过,你失去了手足,至于这点银子,我就不计较了。”
“你这个……你这个该千刀万剐的恶毒女人……”苏氏又痛又气,伸出一只手,指着徐心然,“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咦?”徐心然惊奇地看着她,“你也相信报应?那么,你今天沦落到这步田地,是不是报应呢?”
“我……”苏氏直直指向徐心然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她知道,她的确没有资格指责徐心然,因为,今天她所得到的,真真切切就是报应。以前她总以为,徐心然,一个一出生就没了亲娘的孩子,后来又失去了祖母的庇护,又不得父亲关注,那么,她和她的两个女儿,想怎么欺负这个女孩子都可以。于是,她和两个女儿是那样肆无忌惮地欺凌她羞辱她,两个女儿更是以捉弄她为乐。可是,这个报应,竟然来了,还来得这么快。
“这第二件事呢。”徐心然欣赏着自己修剪得整整齐齐、保养得粉润光滑的十个指甲,“过不了几天,你就不再是徐夫人了,你将会得到一封休书,一封由我父亲亲笔。也就是说,再过几天,你将与徐家再无任何关系。不过呢,你也别担心,你不会流落街头无家可归的,我会替你向想我爹求情,让他允许你继续住在徐家,住在这座涵玉楼,住在你现在的这个卧室里,然后,孤独度日,了此残生。”
徐心然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氏无声地流着泪,半晌,忽然不顾一切地长号一声:“老天爷呀——你怎么不睁开眼睛呀——把这个妖女给收了呀——”
外面的丫鬟婆子们都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将目光定格在了苏氏卧室的门上。
徐心然悲恸地对她们说:“夫人的病,已是病入膏肓了。你们若是还念着以前的主仆情谊,那就进去好好抚慰抚慰她吧。唉,真可怜……”
哪里有人敢去抚慰已经连个下人都不如的苏氏?张大娘就是现成儿的例子。
屋子里,苏氏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就那样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看着浓墨一般的夜色将这间陈设华美的卧室一点一点围拢,一时间万念俱灰,将脸埋在手中,哀哀哭泣起来。
第二百零二章 下堂妾
“爹,夫人如今病得稀里糊涂的,又常在涵玉楼哭嚎不止,呼乱叫骂,实在是令人担忧啊。”徐心然向父亲报完了这个月的账目,陪着父亲一边烤着火炉,一边欣赏窗外的雪景。
“是啊。”徐掌柜现在一提起苏氏来就双眉紧锁,“虽然她重病在身重视叫人心痛,可她这样闹下去,天佑一天天地长大,迟早要落在耳朵里。到时候,若是天佑知道自己的生母竟如此癫狂,这叫他今后还怎样做人?”
“咱们大齐国的大户人家,一向都讲究子凭母贵。”徐心然捧着茶盅,看着窗外纷飞的大雪,仿佛又看见了自己上一世惨死的景象,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有一个出身高贵、知书达理的母亲,那比什么都重要。可是,天佑的母亲,却是……天佑是咱们徐家唯一的继承人,以后这个家、还有铺子,都迟早要交给他去打理的,可他若是有那样一个出身寒微、歇斯底里又重病缠身的母亲,这叫他以后怎么服众?”
徐心然的这番话,也正是徐掌柜所遗憾和担忧的。以前的苏氏,美丽大方,气度雍容,虽然娘家不怎么样,她本人也没念过多少书,可她自身的努力,足以弥补这些缺憾,使得她看上去就像一个真正的大户人家的夫人。
可是现在,她疾病缠身,形容枯槁,时而目光狰狞,时而神情恍惚,看上去就像是个劈柴烧火的老婆子,简直没有半点大户人家的夫人该有的端庄与贤淑。
自己的儿子徐天佑。是徐家唯一的继承人,就算制衣坊他已经答应给了大女儿,可是,这么大一座宅子。还有蒸蒸日上的福盛祥店铺,以后全都是儿子的,以后,儿子就是徐家的一家之主。
可是,徐家的一家之主,竟然有那样一个母亲。
虽说在大齐国,也讲究“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孝顺被视为美德,可私下里,仍旧会有人笑话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竟然有一个出身寒微的母亲。
若是搁在以前。苏氏还没有生病的时候。徐掌柜是不可能有这个顾虑的,可是现在,苏氏的情况越来越不容乐观。他担心,自己唯一的儿子会被那个越来越不可理喻的疯婆子连累。
“那么,我该怎么办?”徐掌柜问道。
“爹,不是我心狠,也不是我容不下夫人,毕竟,她也照顾了我十九年。”徐心然说,“可是,为了天佑,为了徐家。为了福盛祥,我不得不说,您还是将夫人休了吧。只要你休了她,那么,我的生母宋氏,就是天佑唯一的母亲。我知道,爹与我的生母并没有多少感情,而夫人陪伴了你许多年,和你相濡以沫,你们的夫妻情分,是很深厚的。可有些事情,是不能只讲感情的。”
徐掌柜长叹道:“其实,我早就想休了她了。我曾经,是那么的信任她依赖她,将她视作这个世上最亲的亲人。可是,她做的事情,太让我失望了,偷盗祖传的扳指,变卖你祖母的遗物,还私吞了你辛辛苦苦赚来的一千多两银子……更养出了慧瑛那样的好女儿,竟然勾结外祖家,偷走了福盛祥最值钱的衣料,还卖给了咱们的死对头轻罗坊!我一直都在忍,从她不得不承认扳指是她偷走的那一刻起,我就在忍,为了徐家的子嗣,为了徐家的安宁,为了不叫人看咱们徐家的笑话,我一直都在忍。我以为,我的宽容和忍耐,会让她有所收敛,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耐性。可是我错了。她仍旧在拿着徐家的钱财填补她娘家那个无底洞。我不是反对她贴补娘家,更不是要她与娘家断绝往来,可是贴补娘家,总得有个限度吧。”
徐掌柜越说越激动,也许,真的是他忍耐了太久了:“最初的时候,咱们徐家家底儿丰厚,你祖父留下大批的家产,足够她拿去贴补娘家,也足够她和慧瑛慧玥随意挥霍。可是后来,那些家底儿,都被她给咣当空了,连你祖母的遗物——那么多珍贵的东西,那是你祖母一点一点攒下来的——也被她变卖一空。更可恶的是,她居然偷走了祖传的祖母绿扳指嫁祸于你。如果说,她偷走那枚扳指是在她弟弟苏大勇被投入死牢之后,那我也可以理解,毕竟,那是她的亲弟弟,若是换做我,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打点救人的。可是,那不是在苏大勇被投入死牢之后啊,她都拿走那枚扳指快一年了,她弟弟才犯了人命官司。当时,若不是因为她已经有了身孕,我早就用家法将她……”
“爹,如今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徐心然急忙安慰情绪激动的父亲,“您就别再提了,提起来这些事,只会叫人生气和伤心。您喝口茶,润润嗓子吧。这里面,我放了罗汉果和陈皮,您一到天冷就会咳嗽,用罗汉果和陈皮泡茶喝,会缓解您的咳疾的。”
“好吧,爹不说了,不说了。”徐掌柜抿了一口茶,“心然哪,你是不知道,也许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两年,我是怎么忍过来的。不过现在,我不想再忍了。你说得对,我要休了那个女人,让她颜面扫地,让她灰溜溜地回娘家去。这十几年来,她不是一直都把她的娘家看得比徐家重要得多吗?那好啊!我这就遂了她的心愿,让她滚回苏家去,以前她不知道贴补了苏家多少,现在,就让苏家养着她吧!”
“爹。”徐心然急忙劝道,“您休了她,是应该的,因为她毕竟做过那么多伤害徐家的事情,尤其是变卖已故的婆母的财产这一条,就足够了。可是,能不能让她以后仍旧住在徐家呢?反正涵玉楼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就让她继续住下去好了。尽管,她做了那么多坏事,辜负了您对他的信任,可她现在已经够可怜了,咱们,能不能厚道一些,就给她一条活路吧。这样,大家都会说,福盛祥的徐掌柜宅心仁厚,对犯了家规的妻子还能宽容相待。更何况,虽然天佑现在还小,将他的亲娘撵出徐家,他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印象,可是慧瑛慧玥都这么大了,总要给她们一点颜面。”
“哼!”徐掌柜没好气地瞪着她,“像慧瑛那种吃里扒外的东西,你还要给她颜面?”
“爹。”徐心然笑道,“慧瑛和慧玥都只是孩子,而且她们毕竟都姓‘徐’,都是咱们家的女儿。您若真想解气,那么不如将夫人贬回小妾的身份,然后让她下堂,这样,您心里总该好受一些了吧?”
“嗯……”沉吟半晌,徐掌柜终于点了点头,“这倒也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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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天,徐掌柜将全家七八十口人召集在凝雪苑,对他们宣布:“徐家主母苏氏若兰,生性狭隘,心思狠毒,多年来,虐待陷害嫡女心然,偷盗祖传宝物,私吞徐家家产,实在罪无可恕。原本,按照徐家家规,应由家法处置。但念其在徐家操持家务多年,故将其贬回小妾身份,并自即日起,逐出徐家。”
众皆哗然。
徐慧瑛和徐慧玥的脸色变得苍白。
而年幼的天佑被乳母抱着,只顾笑嘻嘻地拿着拨浪鼓摇来摇去。才两岁的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徐掌柜伸出双手,往下压了压,制止了下人们的议论,“不过,大小姐一再替她求情,我也念她可怜,所以,仍旧准许她住在涵玉楼,仍旧由原来的丫鬟婆子服侍,若是有不情愿留在涵玉楼的,等会儿告诉大小姐。”
第 17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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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76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76 章
“爹!”徐慧玥冲了出来,大声道,“爹,为什么要将我娘贬回小妾再下堂?是不是这个妖女的主意!这个妖女,居心叵测,就会祸害徐家,爹,您应该扫地出门的是她而不是我娘啊!我娘就算做错了几件事情,可她毕竟为徐家生下了唯一的儿子,您不能这么绝情啊!”
“你说心然是妖女?就会祸害徐家?”徐掌柜厌恶地看着这个只会吃喝享乐拉扯是非的小女儿,“那么这三年来你吃的喝的用的,都是从哪里来的?”
徐慧玥看着徐慧瑛,意思是让她也说几句话。可徐慧瑛哪里敢出头?那八十三匹莫名其妙出现在轻罗坊的七彩织金暗花缎,她到现在还没有说清楚呢。
“还有,”徐掌柜扫视了下人们一圈,最后将目的光落在徐慧瑛和徐慧玥身上,“从今以后,少爷天佑的母亲,只有已故的夫人宋氏一人,不许任何一个人再提起苏氏,若有违者,家法伺候!听见了吗?”
众下人齐声答道:“是。”
徐慧瑛几乎要昏倒了。原本,她以为,现在徐心然如何风光都不要紧,只要等到弟弟天佑长大,这一切,都会改变的,那个时候,徐家仍旧是她们的天下,而徐心然,即便能为徐家挣下一座金山,最后也免不了被撵出徐家的下场。
可是,这下全都完了,她们的母亲苏若兰不仅被贬回了小妾的身份,而且还被下堂了,虽然父亲仍旧准许她住在涵玉楼,可是,从此以后,她不再是徐家的人,与徐家,再无半点关系。
真是好狠的计谋啊。
徐慧瑛这样想着,将怨毒的目光射向了徐心然。
徐心然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毫不在意地迎上了她的目光。
半晌,徐慧瑛终于败下阵来,眼睛看向了自己的脚尖。
第二百零三章 边关告急
“心然,京城一别,已有月余。之所以我才给你写信,不是因为忘了你,而是因为一到肃州,我们就马不停蹄地继续往边陲进发,一路上风餐露饮,而且领头的将军又十分严厉,因此一直不得空给你写信。不过现在好了,我们已经到了驻地,一切都安顿了下来。我也有了足够的时间倾诉对你的思念。
“心然,你在京城,一切是否都平安?福盛祥的生意还是那么红火吧?你如今要打理一间制衣坊和两个铺面,一定十分辛苦,切记不要让自己太劳累,有空的话,就多休息休息吧。我可不希望,等我回到京城要迎娶你的时候,你那么憔悴。
“其实,我们驻守在六月飞雪的边疆,是没有办法寄出信件的,离我们最近的驿站,骑上快马,也需要四、五个时辰才能到达。这个地方的荒凉,你是无法想象的。不过这样也好,这个地方,没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更没有皇上和公主,我可以在这自由的天地之中尽情地思念你。
“这封信,是我托了我们这里的一个与我同乡的退伍的老兵送到易县的驿站,再通过驿站,转往京城的。所以,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这封信都在路上走了很长时间了。
“心然,西北边陲的景色是很美的,白茫茫的大雪,覆盖了起伏的山峦,而山下的河流湖泊,都已经解冻了。不过,你可别以为。这冰天雪地的,就没有什么乐趣。我们昨天还凿冰拿网捕鱼了呢。这里的鱼,味道特别鲜美,只可惜不能托人带几条给你。
“心然。相信我,我一定会在这苦寒之地建立功名,回到京城风风光光迎娶你的。我的热血,我的长刀,已经在这世外桃源般宁静的边塞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听见了骏马的嘶鸣。一直对大齐国宽广的土地和富饶的物产虎视眈眈的西沙国和北燕国,就要发起战争了。
“不过,你不必担心,战火是不会蔓延到京城去的,我们一定会守住萧关和雁门关。哪怕流劲最后一滴鲜血。我们也绝不会让一个外侵者踏上大齐国的土地。
“心然。不要为我担心,我是一个渴望在热血和刀剑中建功立业的男儿,我爱你。但我不会沉湎于儿女情长。我要让我心爱的女人的夫君成为顶天立地的英雄。
“所以心然,为我擂鼓助威吧,我将在朔风漫卷、黄土满天的沙场上追逐我的梦想。而这个梦想之中,也包括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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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徐心然看到姜雨晨从千里之外的西北边陲寄来的这封信时,八百里加急已经飞马到了金銮殿的门口。
一名风尘仆仆却丝毫没有倦意的士兵从马上一跃而下,直奔金銮殿之上。
而刚刚为了他能及时将边关奏报送往京城的那匹骏马,已经倒地而亡。它是被累死的。而这一路上,为了这封急报累死的马,不止这一匹。
“西北边关急报!”这名士兵一边高喊着,一边举着腊封在信简中的急报跑进了金銮殿。
“快呈上来。”年轻的皇帝不像往常。安坐在龙椅之上,而是不安地背着手踱来踱去,一看见急报送到,立刻让梁公公将急报拿上来。
梁公公从士兵手里接过了信简,恭恭敬敬低着头呈了上去。
皇帝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信简,取出了急报。飞快而认真地看了一遍之后,两道浓眉紧紧地锁在了一起:“西北边关告急。西沙国这一次与北燕国联手,已经在木兰山一带驻扎了二十万大军,并且仍旧有大队的精兵从北燕国往那里进发。看来这一次,西沙国和北燕国是有备而来啊。他们,已经沉寂了十年了。我原以为,这十年来边塞不见烽烟,百姓安居乐业,西沙国和北燕国,他们也厌恶了刀兵之争,要永息战火。可是没想到,他们只是在厉兵秣马等到时机。而这十年来,我们大齐国,以为不会再有大的战事,而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期盼着这太平的日子绵延不绝。可人家不给我们这个机会。如今,他们的大军,已经逼近了木兰山脚下,不日就要大举进犯了!”
“皇上。”李元帅出列,“老臣愿率部下十万大军,即日开往木兰山,抵御那些企图入侵我大齐国的强盗!请皇上下旨。”
“好!”年轻的皇帝立刻传下了口谕,命李元帅率领部下的十万兵马,并且又另外拨给他十万兵马,让他明日一早就开拔,前往边关救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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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外大漠,木兰山脚下,西沙国和北燕国的三十万大军已经汇合,与大齐国的驻边军队遥遥相望。
已经被紧急调往萧关的姜雨晨全身戎装,手握长刀,目不转睛地盯着城下敌军的一举一动。
两名高级将领刚好从他身边路过,一边走一边分析着目前的军情。
殷灏将军不无忧虑地说:“西沙国和北燕国这次联手,是做了充分的准备的。你看,他们这一次和十年前可大不一样啊,军容严整,队列秩序井然,昨天北燕国新增的十万大军来汇合,也丝毫没有乱了阵脚。这一次,他们可是真的要冲破萧关了。对了,京城的援兵什么时候到?”
鲁元烈将军说:“最多明天早上就要到了。这一次,是李元帅亲自前来御敌,朝廷给了他二十万兵马,再加上咱们这七八万,抵御强敌,也差不多了。”
殷灏将军脸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是李元帅亲来,我就放了一半的心了。”
“嗯。”鲁元烈将军对殷灏将军的话表示赞同。“有李元帅来坐镇,西沙国和北燕国想攻进萧关,怕不是那么容易的。在李元帅到来之前,咱们一定要守好这个关口。不主动出门迎战,若是他们主动挑衅,那就滚木礌石伺候。等李元帅的大部队到达了之后,咱们再出关杀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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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明月高悬,柔和的光辉洒在雪地上,乍一看,边关一片祥和宁静。
可是,很快就有一枝火箭飞上半空,带着一声尖利的长音。预示着。一场战役马上就要开始了。
战鼓“咚咚”地响了起来。呐喊声震天动地,比木兰山上的雪崩还要令人肝胆俱裂。西沙国和北燕国也得到了探报,得知大齐国征战南北、建立战功无数的李之言李元帅要亲自率大军来萧关支援。他们也久闻李元帅的威名,所以,趁着他还没来,就在今夜发动了进攻,打算先给大齐国一个下马威。
殷灏、鲁元烈两位将军下令紧闭城门,只用箭矢和滚木雷石打退敌军的进攻。
敌军架起了云梯,迎着火箭和滚木雷石往上爬,死伤无数,可这更加激起了后面大队人马的愤怒和斗志,他们不顾一切地攀爬着云梯。想要进入城内。
殷灏将军已经斩杀了数名攀着云梯进入城墙的西沙国和北燕国士兵,可是仍旧有敌军不断地翻进来。
鲁元烈将军浑身都是血,当然,这都是他斩杀了敌军,敌军的血溅到了他的盔甲上。他提着长矛,急匆匆跑来,对殷灏将军大声喊道:“这些敌人太狡猾了,不知从哪里探到了李元帅明日才到的消息,今天抢先发动了进攻。他们这是要趁着人多闯入萧关啊!”
殷灏将军又砍掉了一个刚刚翻进城墙的北燕国士兵的脑袋:“可是李元帅的大部队明天早上才能来啊。他们已经是星夜兼程往这里赶了,可临近萧关的这条路,十分不好走,加上连日大雪,恐怕明天午时之前能来就不错了!”
鲁元烈将军懊恼地将长矛捅进了一个西沙国士兵的肚子,紧接着又杀气腾腾将它拔了出来:“这些番邦小国,果然诡计多端!”
“那我们只能死守了。”殷灏将军双眼瞪得溜儿圆,“哪怕就是死,也要守住萧关。”
第 17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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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77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77 章
“二位将军!”忽然,正在奋力杀敌的姜雨晨瞅了个空子对他们说,“如今这个情势,对方三十万兵马,而我们的人马只有不足八万,即便我们拼上所有人的性命,也不一定能退敌。这才是子时刚过,还有大半夜的时间呢。又不能出城迎战,光靠滚木雷石和火箭,也不行啊。”
“你是谁?”两位将军诧异地问道。不是他们不认识姜雨晨,而是姜雨晨此时已成了一个“血人”,又戴着头盔,只露出两只眼睛,所以他们没有认出来。
“末将姜雨晨!”姜雨晨响亮地答道。
“原来是姜副将。”殷灏、鲁元烈二位将军都恍然大悟,原来,他就是公然抗旨拒绝尚主的姜雨晨啊。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姜雨晨一拱手:“若是二位将军信得过末将,那就给末将一千精兵,我们从敌军力量最薄弱的西门杀出去,直奔敌军大本营,让他们顾此失彼,不得不撤兵。”
“小伙子,一千精兵哪里够?我给你三千精兵!”殷灏将军当机立断,决定采纳这个实在是太过冒险的主意。
“是!末将得令!”姜雨晨目光炯炯,“末将还有一个办法。一味地用火箭和滚木雷石,太浪费了,不如叫城中百姓每家每户抓紧时间烧些热粥,滚烫地浇下去,保管他们哭爹喊娘。”
“好主意!”殷灏将军大喜,当即就安排人去城中传令,要每家每户都熬一大锅热粥来。
而姜雨晨,已经带着三千精兵,直奔西门了。
第二百零四章 终于等到了李元帅
虽说西门的敌军攻势最弱,可粗略一看,也有七、八千人。
姜雨晨停住马,将长刀负在身后,大声吼道:“大齐国的将士们,你们怕死吗?”
“不怕!”三千精兵呼声雷动。
“好!那么现在,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姜雨晨举起一只手臂,紧紧握成拳头,伸向了苍茫浓重的夜空,“大齐国的将士们,跟我冲啊!”
姜雨晨率先冲上了吊桥。
看见城门大开,吊桥放下,西沙国的人马大喜,领头的一个将军一挥大刀:“随我往里冲!”
可是他很快就发现,往里冲并不那么容易。姜雨晨手起刀落,他的首级,立刻就搬了家,滚落到了吊桥上。
西沙国的士兵们大惊失色。
姜雨晨哪里会给他们喘息的机会,跃马奋起,长刀只见光影不见刀身,一眨眼功夫,又干掉了三名西沙国的士兵。
他身后的三千精兵士气大振,高喊着“冲啊——杀呀——”如飓风般卷出了城门,所到之处,西沙国的八千兵马或顷刻毙命,或丢盔弃甲,或狼狈逃窜。他们被姜雨晨这气势吓懵了。
姜雨晨带着三千精兵顺利出城,且并没有一个敌军趁机进入城内。
一路快马疾行,来到了西沙国和北燕国的大本营。
敌军有三十万人马,根本没有倾巢而动,虽然萧关城外杀声震天,可这里。依旧有很多士兵把守巡逻。
姜雨晨示意自己的军队停下来,悄声道:“敌众我寡,我们只能奇袭。看到了吗?中央那个最大的毡帐,就是他们主帅的大帐。还亮着灯。说明里面有人,而且今夜的进攻,他们胜券在握,所以,我能肯定,他们的主帅根本就没有出动。一会儿听我号令,咱们直奔主帅大帐,争取能生擒这个敌军的头子。即便不能得手,咱们也要造出来李元帅二十万援兵偷袭他们大营的声势,逼他们撤除围攻萧关的兵马。”
姜雨晨一马当先。奋勇无比。催马就冲进了辕门。
西沙国和北燕国这次联手攻打大齐国。是以西沙国为主的,所以,他们的主帅。是西沙国的左将军,而北燕国也派来了他们的大将军,营帐在西沙国主帅大帐的旁边。而正如姜雨晨所料,这一次夜间的进攻,这两个主帅都没有参加,只是在这里坐镇指挥。此刻,他们正在西沙国主帅的毡帐里面,等候好消息传来。
可是很快,外面就传来了呐喊声:“有大齐国兵马偷袭!”
两个将军站了起来。
西沙国的主帅说:“怎么可能他们来偷袭?咱们明明将那萧关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啊。”
北燕国的将军说:“会不会是,他们大齐国李元帅的大军提前赶到了?”
“不可能?”西沙国的主帅一挥手。“我得到的情报不会有错,大齐国李之言的二十万兵马明日才能赶到萧关。”
“可若是他们故意漏给咱们一个假军情,咱们岂不是中了圈套?”北燕国的大将军有些气急败坏,“咱们把一半儿人马都派出去攻打萧关了,若真的是李之言的兵马偷袭,那咱们拿什么抵御?要知道,大齐国李之言元帅的兵马,一万顶两万呢!”
“你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西沙国的主帅怒了,“这次攻打大齐国,我是主帅,你要听我的!现在,传我的军令,各营人马都不要慌张,守住自己的地方,不要乱了阵脚。”说完,他拿起头盔戴上,抓起兵器就冲出了毡帐。
北燕国的大将军无奈地摇摇头,也走了出去,准备迎敌。
姜雨晨率领三千精兵,先声夺人,加上西沙国和北燕国的人根本不清楚他们的实力,只听得冲杀呐喊之声震天动地,又看见主帅和北燕国的大将军如临大敌的样子,以为大齐国的援军到了,而他们事先都知道,大齐国的援军,是大齐国威震四海的李之言李元帅亲自率领的,因此,一个个心惊胆寒,又是仓促之间上阵,虽然训练有素,时刻警惕,可抵不过姜雨晨的神速和霸气,一时间,竟然折损了不少兵将。
只是,西沙国的主帅,不是那么好捉到的。因为他们已经从短暂的惊愕与慌乱中回过神来,做出了应急反应,摆起了整齐的队列,开始全神贯注迎敌。
姜雨晨对一名将领说:“你领两千人马现在这里应付一下,我带一千人去烧他们的粮草库。”
“那你可得小心啊!”这名将领紧张地叮嘱道。
“放心吧。”姜雨晨已经瞅准了粮草库的所在,“等会儿,那边——”他用手一指,“只要那边一起火,就说明我得手了。你要趁着他们短暂的慌乱赶紧杀出去,就在咱们进来的那个地方与我汇合,知道吗?”
“得令!”
姜雨晨带领一千精兵,偷偷摸到了粮草库。当然,粮草库是有重兵把守的,他们不会因为前边传来厮杀声就会忘记看守粮草的重任。
姜雨晨悄声命令自己的士兵,拿出弓箭,点燃箭杆上浸了油的布条,然后,将燃烧着火苗的火箭一一发射了出去。
“啊呀不好,起火啦起火啦!”看守粮草库的士兵们喊了起来。
“快取水灭火!”负责看守粮草库的押粮官急忙下令,同时又带了人马顺着火箭射来的方向去捉拿这些纵火的人。
可是姜雨晨哪里会傻等着让他们捉到,等最后一排精兵发射火箭完毕,他就带着他们撤离了大营,并与那两千精兵迅速汇合,趁着西沙国和北燕国的人马还没有追杀过来,早就原路返回、还从西门进入了萧关城。
“他们鸣金收兵了。”鲁元烈将军欣喜地向城下张望,“姜副将成功了!”
殷灏将军也看见了,西沙国和北燕国的军队,已经有秩序地撤离了城下。
“二位将军,末将幸不辱使命,未损一兵一卒,袭击了敌军大营,并给他们的粮草库烧了一把火,让他们误认为是咱们的援军到了,顾头不顾脚,所以撤兵了。”姜雨晨抱拳禀告。
“好!好!年轻人不愧有闯劲儿,还深知兵贵神速的道理,杀了敌军一个措手不及。”
第 17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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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78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78 章
姜雨晨依旧笔直地站着:“这一次,末将之所以能偷袭成功,的确是用了‘兵贵神速’的道理。敌军被我们冲进去杀了不少,情急之下,胡乱猜测,又被我在粮草库烧了一把火,所以才会担心丢了大本营而撤兵。”
“小将军真是神勇。”殷灏将军十分高兴。因为,萧关城,他这个守将终于是保住了。虽然他知道,即便是敌军破了萧关城,接下来也肯定会受到李元帅大军的沉重打击,根本打不到京城去,可是,那个功劳,就没他殷灏什么事儿了,而相反,朝廷还会因为他丢了萧关而重重责罚他。所以,姜雨晨保住的,不仅仅是萧关,还有他的乌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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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巳时,李元帅的二十万援兵,终于到达了萧关,而李元帅也代替殷灏将军,正式接管了边关的防守事宜。
西沙国和北燕国初战不利,又得到确切无误的消息,大齐国援兵已到,所以也不敢贸然出击,只是继续与萧关对峙,等待下一个进攻的时机。倒是他们的粮草库,并没有遭到多大的损失,因为把守粮草库的军士们训练有素,迅速扑灭了火势,只损失了一点点马匹的草料。
“元帅。”姜雨晨来到李元帅的房间。他本是李元帅昔日的手下,也曾得到李元帅的悉心栽培,若不是他倔强地拒绝了与云沛公主的婚事,那么现在,他一定是跟随者李元帅的大军来到这里的,而不是作为被贬谪到边关的一名副将,前来向自己的恩师问好。
不过,姜雨晨并不后悔,昨夜的奇袭,简直太令他兴奋了,直到此刻,他的热血都在沸腾。他渴望更加激烈的战役,那样,他就可以真刀真枪地证明自己的实力了。
“是雨晨啊。”李元帅从一沓厚厚的战报中抬起头来,温和地看着姜雨晨,“怎么样啊,这可如了你的愿吧,沙场拼搏,刀剑厮杀,在血流成河的边关建功立业。”
姜雨晨不好意思地笑了:“元帅,末将惭愧,不能继续追随元帅身边。”
“昨夜的战役,我都听殷将军和鲁将军说了,你这小子,倒的确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只带三千精兵,就敢去偷袭敌军的大本营,你想过没有,你这样莽撞,万一偷袭不成,全军覆没在那里,不仅你一个人没命,还要连累那三千精兵啊!”
姜雨晨老老实实地说:“是末将鲁莽了。”
“不过,你倒是有胆有识啊。”李元帅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这样吧,这次御敌,是我在主持,我暂时还将你调到我的身边,一来,我得管束着你一点儿,二来,你跟着我,好好历练历练。这一次,是个好机会,只要你能助我击退敌军,那我一定在圣上面前替你多多美言,让圣上准许你回到京城去。”
“多谢元帅!”
第二百零五章 我愿意
“老爷,吴媒婆来提亲了。”这天一大早,徐掌柜带着三个女儿正在吃早饭,忽见管家徐安走了进来,“还带了很多聘礼,将前厅都堆满了!”
“什么?提亲?”徐掌柜放下筷子,微微有些诧异,“是谁来提亲啊?向谁提亲啊?”
徐安看了一眼徐慧瑛回答道:“据吴媒婆说,是城南惠和坊的傅掌柜,想娶咱们家二小姐为妻。”
“惠和坊的傅掌柜?”徐掌柜更加不可思议,“可是傅掌柜今年都有五十五、六岁了,比我年纪都大,慧瑛还不到十八,怎么可能嫁给他那么一个糟老头子?真是开玩笑。安大哥,你去告诉那吴媒婆,是不是她给弄错了?让她回去吧。我徐茂林的女儿,怎么可能嫁给一个年纪那么大的人?”
徐安走了。可没过多长时间又回来了:“老爷,那吴媒婆说,她没弄错,的确是惠和坊的傅掌柜想娶咱们家的二小姐。”
“这可奇了。”徐掌柜十分不快,“就算他五十好几了想续弦谁也管不着,可也不能娶我的女儿呀,我女儿别说给他做女儿,给他做孙女儿都够了。我去看看,告诉他们让他们死了这条心。”
“爹!”一个月来,在饭桌上一言不发的徐慧瑛忽然开口了。
徐掌柜回头看着她:“慧瑛,有什么事吗?”
“爹。”徐慧瑛说,“惠和坊是城南一带最大的绸布庄,咱们不管怎样。都和人家好好说,别得罪了人家。”
徐掌柜说:“这个是自然。咱们与惠和坊向来都是各做各的生意,井水不犯河水,我会客客气气将他们打发走的。”
“那么不如我和爹一起去看看吧。毕竟,人家是冲着我来的。”
徐掌柜不好拒绝,只好同意:“好吧。”
“哎哟——这就是徐家二小姐吧!”一个瘦削精干、穿红着绿、四十岁上下的妇人激情四射地迎了上来,一把搀住了徐慧瑛,“啧啧啧,真真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啊,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千金。瞧瞧这眉眼儿、这身段儿、这品格儿……怨不得傅老爷央了我来做媒呢,说是非徐家二小姐不娶呢!今日一见,我这老婆子果然开了眼了,二小姐可真是如天仙下凡啊!若非傅老爷家财万贯。手里的金银多得数都数不过来。那还真不敢让我来府上开这个口呢……”
虽然知道媒婆的一张嘴。都能说得太阳打西边儿出来,她们一向夸张惯了,明明一个男子塌鼻斜眼长相猥琐瘦似竹竿。或者一个男子肥硕如猪鼻涕横流家徒四壁,她们也能给描绘成潘安宋玉石崇的英俊富贵的结合体。可女孩子多少都有一点虚荣心的,无不希望听见被人夸做如花似玉貌比天仙,尤其是徐慧瑛,她本来就十分美丽,且多才多艺,听见这吴媒婆的一番话,自然是心内欢喜。
徐掌柜一摆手,打断了吴媒婆滔滔不绝的、也许是发自内心、也许是出自职业习惯的赞美,说:“吴三娘今日前来。有何贵干哪?”
吴媒婆的妙语连珠戛然而止,诧异地看着他:“自然是来替城南惠和坊的掌柜傅金山傅老爷提亲哪!傅老爷想娶的,正是您家的二小姐徐慧瑛!”
“吴三娘别不是弄错了吧。”徐掌柜冷静地说,“傅老爷的年纪,比我都大好几岁,他怎么可能娶我的女儿?更何况我们与惠和坊并无交集,傅老爷也没见过我家的女儿,他为什么会忽然想起来要娶我的女儿?”
“哎哟——”吴媒婆一甩手里镶金线的丝绒帕子,扭着瘦削的身体走近了两步,“府上的二小姐不是一直都在打理福盛祥吗?傅老爷也是经营绸布行的,对同行中的翘楚当然是有所了解的。他偶尔路过福盛祥,也见过二小姐几次,对二小姐的容貌气度那是万分倾慕啊。傅老爷的妻子故去好几年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女子续弦,家中虽说也有三房侧室,可傅老爷竟没有一个打算扶正的。徐掌柜若是愿意,那么府上的二小姐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掌管傅家在城南的十几家绸缎庄制衣坊和绣坊不说,更能对傅家在乡下的几百亩良田说了算。而且,傅家的宅子,就足足有五处,傅老爷说了,若是徐掌柜肯把二小姐嫁给她,那么他立刻就将其中那座九进九出的宅子送给自己的当家夫人,哦,那可是傅家最宽敞最奢华的一处宅子了。”
“我听说,傅老爷有四个儿子,难道傅老爷就不想把家产留给儿子?全都留给一个续弦?”徐掌柜虽然能够肯定,吴媒婆并没有对傅家的家产夸大其词,可对于这样数量庞大的一份家产今后到底能不能由自己的女儿支配,充满了怀疑。就算女儿慧瑛过去是正室,可人家傅金山有四个儿子,全都是人家已故的原配妻子所出。傅家的家产,一个儿子分一份儿,若是人家兄弟几个同心协力,挤兑后母,那自己的女儿嫁过去,能有好日子过么?
面对徐掌柜的疑问,吴媒婆毫不慌张:“徐掌柜可真是说笑了。傅老爷的四位公子,早都成家立业了,且早已分家出去单过了。我刚才说的那些,都是傅老爷自己的家产,谁要是愿意给傅老爷做续弦,那么,这些财产,以后就是谁的,傅老爷的四个儿子,根本就抢不走,因为傅老爷当初分家的时候已经和他们都立下了字据,那是抵赖不掉的。徐掌柜,这挑女婿啊,可方方面面都得考虑周全了,不能只看对方的长相和年龄,长得年轻英俊,毕竟不能当饭吃,是不是啊?傅老爷虽说年纪大了点儿,又是续弦,可正因为这样,他才懂得疼人啊。况且傅老爷这份儿家业,在京城里头能找得出来几家啊?徐掌柜,这一次啊,也是傅老爷对二小姐有那么一点儿意思,我才替他来牵这个线的。您就好好想一想,您家二小姐嫁过去,会不会吃亏。”
徐掌柜十分犹豫。
按着现在二女儿和她的生母苏若兰以前的所作所为,他真的想随便找个人家将她打发出门就算了,毕竟徐慧瑛的年纪也不小了,今年已经十七了,翻过年,那就十八了,再说人家儿,年龄就有些偏大。可是这位傅老爷,年龄也太大了,比自己都要大上十几岁,以后,人家若是称呼自己泰山老岳父,那岂不别扭死人了。
“吴三娘。”徐慧瑛开口了,“您今天忽然来说这个事儿,我爹毫无准备,所以还需要考虑几天。要不这样,您先回去,给我们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您再来,我们一定会给您一个确切的答复。”
吴媒婆说:“也好。那我就先回去了。哦,这是傅老爷的生辰八字。”吴媒婆拿出一份庚帖递给了徐慧瑛。
徐掌柜看着满屋子的聘礼,无奈地对吴媒婆说:“吴三娘,这八字儿还没一撇呢,这些聘礼,我们可不敢收,您先带回去吧。”
“徐掌柜真会开玩笑。”吴媒婆说,“这送上门的礼物,哪里有带回去的道理?我临来的时候啊,傅老爷说了。这些礼物,不管徐掌柜答不答应这门婚事,都是要诚心送给您家二小姐的。”
“那可不行!”如今的徐掌柜,不会再将这些贵重的礼物看在眼里,他急忙吩咐管家徐安将礼物帮吴媒婆拿出去,“无功不受禄,傅老爷这份厚礼,我们徐家可不敢随便接受。”
“这只是一点见面礼。”吴媒婆笑容可掬地说,“徐掌柜就不要客气了。”
“哎!别走啊!这些东西……”徐掌柜还在坚持,可人家吴媒婆已经带着守候在前厅外面的傅家的小厮们走了。
“这叫怎么一回事呢?”徐掌柜看着堆了一地的聘礼,“这婚事,我还没答应呢,他们这是想强人所难吗?”
“爹。”徐慧瑛走到了他的身边,“您就答应这门婚事吧。女儿岁数也不小了,该嫁人了。”
“我知道你该嫁人了,可那傅老爷的岁数太老了,差不多都可以做你爷爷了。”尽管对二女儿的疼爱淡了许多,且又因为苏氏的缘故,对她故意冷淡,可到底血浓于水,徐掌柜仍旧希望她嫁一个如意郎君。
“爹。”徐慧瑛垂下了眼帘,“如今的我,还有什么资格挑选婆家吗?我那样不孝,与舅舅勾结,让福盛祥最值钱的那批衣料变成了轻罗坊的货物,我知道,爹一定对女儿讨厌极了。如今,傅老爷肯来提亲娶我,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儿么?一来,我离开徐家,不再做大小姐的眼中钉肉中刺,二来,也可以为家里挣下一笔彩礼,就当是赔偿福盛祥的那批花缎吧。”
“可是……”徐掌柜看着二女儿委委屈屈的样子,倒有些不忍心了,“可是傅老爷年纪大太,这桩婚事,我真的不愿意。”
“我愿意!”徐慧瑛平静地说,“女孩儿家终归是要嫁人的,而嫁人,只是为了有个好归宿。傅老爷虽然年纪太大,可他的万贯家财,足以弥补这一点。女儿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又不会受苦,爹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第二百零六章 今后就是你一个人了
第 17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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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79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79 章
“这岂不是太委屈你了?”徐掌柜还是不忍心答应,“如今咱们徐家,在城中这一带,也算是富庶的商户了,你根本不必为了什么彩礼而嫁给一个年纪足以做你爷爷的人啊!”
“可那些家产,都是大小姐挣来的,与我毫无关系。”徐慧瑛冷冷地说,“如今我门母女三个,在徐家已经是白吃白住了,事事都要看大小姐的脸色,这样寄人篱下的日子,我过够了。无论傅老爷年纪大也好,年轻也罢,只要我嫁过去,我就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是傅家的当家主母,总强过在这里瞧人眼色过日子。”
“慧瑛,你这是胡说些什么?”徐掌柜不快地看着她,“心然从来没有这个意思。”
“可她都将我娘逐出徐家了?”徐慧瑛悲愤地叫道。
“慧瑛!”徐掌柜厉声道,“你还能不能分得清是非黑白?你娘被逐出徐家,与心然有什么关系?那完全是她咎由自取!若不是心然苦苦哀求,说她在徐家操持家务多年,总还有些苦劳,我还肯让她继续住着涵玉楼吗?”
“是。”徐慧瑛咬牙切齿道,“我娘是托了大小姐的福,得以继续住在涵玉楼,可那和一个犯人有什么区别?”
“二小姐这话可说差了。”不知什么时候,徐心然也来到了前厅,“你们母女三个如今在徐家的处境,总比我以前住在后院那两间冬天漏风夏天灌雨的破屋子里强多了吧。怎么听二小姐说的,倒像是我在欺负你们似的。”
徐慧瑛恶狠狠地瞪着她。大有恨不能用这目光将她杀了的架势:“是啊,所以我们母女三个要对大小姐感恩戴德。”
徐心然笑了笑:“这我可不敢当。不过,二小姐想嫁人只管说想嫁人的话,不必牵扯到我。”
徐慧瑛愤然道:“徐心然。你……”
“二小姐稍安勿躁。”徐心然静静地站在前厅门口,身上那件浅橘红色绣同色牡丹花的细绒长裙和纯黑色狐皮短袄,衬得她光彩照人、气度高华,“许多事情的发生,都是作茧自缚,怨不得旁人。你的生母如今落到这步田地,其原因,你们自己应该比谁都清楚。何况,爹宅心仁厚,念着多年的情分。并没有继续追究她做过的那些对不起徐家的事情。不仅允许她继续住在涵玉楼。而且还继续花银子请了御医传人端木仁德先生来给她治病。至于二小姐和三小姐,吃穿用度也不比以前差什么。若是以前,我在你们母女三人的手底下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哪怕只是不必住在那两间漏风漏雨的小破屋子里,能吃上不发馊不发霉的剩菜剩饭,哪怕被你们打两下骂两句,我都要天天替你们烧香念佛了,可你们竟然还不知足。难道,爹和我起早贪黑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继续供你们挥霍再加上无休无止地贴补你们的外祖家,你们才会满意吗?”
徐慧瑛气得满脸通红,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可偏偏无法反驳。
徐心然对徐掌柜说:“爹,请原谅女儿这么激动。女儿先去铺子里了。您好好考虑一下二小姐的婚事。”
说完,在一众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徐心然走了。
徐掌柜对徐慧瑛说:“慧瑛啊,这三天,你就自己考虑清楚了,若是你真的愿意嫁到傅家去,那爹绝不阻拦。若是你不愿意,爹也不强逼你。这个主意,你自己拿吧,免得爹替你决定了终身大事,最后还要落埋怨。”
说罢,徐掌柜也走了。
空荡荡的前厅里,只剩下了徐慧瑛压抑而悲恸的哭泣声。
管家徐安带着两个婆子进来收拾方才吴三娘喝茶用过的茶杯等物,都装作没看见她,既没有人劝她不要伤心难过,也没有人搀扶她回房去,大家只是绕过她所在的地方,将前厅收拾干净,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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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徐慧玥看见徐慧瑛满脸泪痕、神情落寞地回到暖云阁,吃惊地问道,“姐姐这是上哪儿去了?”她猜测,是不是徐慧瑛偷偷去了涵玉楼见到了她们的母亲苏氏,看见母亲境况凄凉,所以伤心。
“玥儿……”徐慧瑛一把抱住妹妹,失声痛苦了起来,“玥儿……今后……今后这里,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徐慧玥更加惊讶:“姐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这么说?”
徐慧瑛慢慢止住哭泣,将方才的事讲了一遍。
徐慧玥恨恨地咬牙道:“心然那个贱婢子,真是欺人太甚!咱们母女三个已经退无可退了,她居然还要步步紧逼,她是要将咱们都逼死才高兴吗?”
徐慧瑛此时已经平静了下来:“玥儿,说这些气话没用。如今爹对她是言听计从,咱们怎样,爹都不会关心的。玥儿,你听我说,我不能放过这次机会,我一定要嫁到傅家去。”
“可是那个傅老爷真的太老了。”徐慧玥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姐姐今后整日陪伴一个糟老头子是什么样的光景,“你嫁过去,岂不是要受委屈?”
“哼!”徐慧瑛冷笑一声,“我当然知道嫁给那样一个糟老头子会过什么样的日子,不过,我不会白受委屈的,我要借着惠和坊,彻底打垮徐心然!”
“可是姐姐啊,”徐慧玥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打垮了心然,岂不是连福盛祥也一起打垮了?若使福盛祥倒了,今后我们吃什么喝什么呀?还是你有把握能够说服傅老爷,以后将我和娘、还有弟弟一起接到傅家去住?”
“至于你们,我嫁到傅家站稳脚跟之后。自然会妥善安排的。”徐慧瑛的脸色冷静而苍白,“若是我一味地投鼠忌器,那么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然的制衣坊越来越红火,越来越强大。等她强大到一定的程度,恐怕连惠和坊都奈何她不得了。所以,我要趁着她的制衣坊的根基还不牢固,说服傅老爷,以惠和坊的全部力量与她对抗。只要打败了徐心然,我就会将整个福盛祥都买下来。那个时候,咱们才能真正的扬眉吐气。”
徐慧玥思索半晌,才说:“姐姐的主意是不错,可是,那个傅金山。会听你的吗?他能垄断城南几乎所有的绸布生意。那也不是个糊涂人儿。怎能被你三言两语就说服了去对付徐心然?”
“那就要看,我将他伺候得舒心不舒心了。”徐慧瑛的脸上有一种将什么珍贵的东西置之度外的毅然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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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云啊,我忽然发现。我有些看不透二小姐了。”晚上回到家,徐心然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对正在给自己按摩双腿的绿云说。
绿云不解地抬起了头:“大小姐想说什么?”
徐心然将身体向后仰了仰,让脊背靠在温暖舒适的驼毛软垫上,略显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今天,吴媒婆替城南惠和坊绸布庄掌柜傅金山傅老爷来家里提亲,说傅老爷想娶二小姐做续弦。”
“那就让她去好了。”绿云并不关心这个话题,“她愿意嫁个糟老头子,和咱们有什么关系?最多,老爷给她一笔丰厚的嫁妆罢了。虽说要花你挣来的银子。可也能将她早点儿打发出去,省得她天天和三小姐在一起,商量着怎样再给你使绊子。”
“可是,那傅金山,是城南最大的绸布庄惠和坊的掌柜啊!”徐心然忧心忡忡,“二小姐若是嫁给他……”
“二小姐嫁给他能怎样啊?还不是一个填房?”绿云毕竟不太懂得生意上的事情,所以仍旧不明白徐心然在害怕什么。
“不管填房不填房,只要她以后能哄得傅金山高兴,那么,今后的惠和坊,岂不是她也有些说话的地方?若是她怂恿傅金山出手对付福盛祥……”想到这一层,徐心然不觉打了一个寒颤,背上的衣衫瞬间就被冷汗湿透,“若是她怂恿傅金山对付福盛祥,那么,福盛祥将会腹背受敌。”
徐心然头痛不已。这一阵子,轻罗坊和严记绣坊倒是消停了许多,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程洛山的作用,可穆季庭的荣庆庄又看福盛祥不顺眼了,虽然最近没有新的动作,那家制衣坊分号也不再维持低价,可她知道,穆掌柜不会容忍三年前就该倒闭的福盛祥来和他平分秋色的,迟早,荣庆庄都会对福盛祥再次发难。而凭着福盛祥现在的实力,真的很难与其对抗。
若是惠和坊也来对付福盛祥……
徐心然简直不敢想象,若是真的出现这种情况,她该怎么办。
“大小姐,您想的也太多了。”绿云说,“二小姐哪里有那个脑子?再说了,人家傅金山也未必肯听她的。我听说,傅金山有四个儿子呢。虽说他们都已经分家出去另过了,可难保他们不仍旧盯着傅金山那一大笔几乎都数不清的家产。我听家里的大娘婶子们说过,傅金山虽然家财万贯,可对儿子并不十分大方,只给一人分了一间店铺和一点点田产,剩下的,都在他自己手里攥着呢。以前,傅老爷只有些没有生育的小妾,并没有再娶,大家倒也相安无事,也许是他的四个儿子以为他不会再娶,因此耐心等他咽气后再分家产。可这冷不丁儿的,傅金山竟然要娶个年轻的女子做续弦,以后若是她运气好生下个儿子,那么这家产怎么分,还真的说不清呢。所以啊,大小姐您不用担心,就算傅金山被她狐媚住了来对付咱们,可也得傅家的四个儿子答应啊。傅家的四个儿子说不准早就将那些财产看成是自己的,哪里容得一个年轻的后妈拿去挥霍?”
徐心然想了想,笑了:“绿云姐姐,我以前真是没有看出来,你虽然足不出户,可还颇有一番见识呢。”
绿云撇嘴道:“整日跟着大小姐,灌耳音也灌出些生意经来了。况且,这傅家的事情,京城里很多人都知道的,我说的,也不过是他们家事罢了。我只是不想让大小姐太忧心了,当初杨天龙逼债,福盛祥眼看着就要关门大吉,大小姐不也撑过来了?现在福盛祥虽说不算很厉害,可也有些家底儿了,难道还能被他们吓得不敢再开了不成?”
第二百零七章 从二小姐到傅夫人
不知道是傅金山傅老爷着急要与小娇妻洞房花烛,还是徐慧瑛怕自己嫁不出去,总之,两个月后,傅家的花轿在吹吹打打中来到了徐府大门口,将一身大红喜服、头上蒙着鸳鸯戏水盖头的徐慧瑛接走了。
听着远去的唢呐声,看着街上小孩子们欢快的身影,看着渐行渐远的花轿,徐掌柜十分落寞地叹了口气:“女儿大了,终究还是别人家的人。”
徐心然搀住了他:“爹,慧瑛出嫁,而且嫁得不错,您应该高兴才是啊。”
徐掌柜点点头,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是啊,爹是应该高兴。虽然慧瑛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可她终归都是徐家的女儿。”
第 17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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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80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80 章
“外头风大,爹,咱们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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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花轿里的徐慧瑛,心情十分复杂,有几分期待、几分惶恐、几分紧张,也有几分担心,她担心,自己不能说服傅金山,让傅金山倾惠和坊的全部力量与徐心然对抗。
在她的惴惴不安中,花轿稳稳当当停住了,唢呐吹奏得更加响亮,鞭炮声更加震耳欲聋,她被搀下了花轿,隐约听见丫鬟玉珠在耳边说:“二小姐,傅家到了。”
身不由己地拜了天地,又被扶进了洞房。也不知道在床上坐了多久,不敢说话,也不敢乱动。只听得玉珠轻声抱怨了一句“天都黑了人也不来”后,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徐慧瑛紧张地坐直了身体,等待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的到来。
只听得一个略显苍老的男人说:“你们都出去吧。”
“是。”丫鬟们答应了一声,轻手轻脚走出了洞房。玉珠不安地回头看了一眼徐慧瑛。也走了。
鸳鸯戏水的盖头被随随便便扯了下来,徐慧瑛心里叹了口气,知道傅金山并不是新娶,他以前有过一个妻子,后来又有过很多妾室,对于这新婚之夜,怕是早就没有了激动和羞涩吧。徐慧瑛心里十分清楚,傅金山需要的,只是一个年轻美貌的、可供他发泄**的女子,因为据说。他那活着的三个小妾。他早就腻了。
不过。这样也好。
徐慧瑛反倒觉得轻松了不少。原本,她也并不是抱着嫁得如意郎君的心理来到傅家的,说白了。傅金山和自己这对儿老夫少妻,不过都是在互相利用罢了。傅金山想利用的,是她年轻娇美的处子之身,而她想利用的,是傅金山手里的惠和坊。
傅金山揭了盖头,就来解徐慧瑛的衣裳。一个五十五岁的老男人,虽然又做了一回新郎官儿,可他此时心中澎湃的,不是新婚的喜悦,而是对眼前这个盛装少女的无尽的**。
大红的霞帔很快就被傅金山扔到了一边儿。里面大红色的内袍、中衣、中裤、内裙……也全都被胡乱甩在地上。
虽然徐慧瑛已经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知道傅金山年纪大,又不是第一次新婚,可还是被他的粗鲁和老年人身上特有的那种气味弄得极不舒服。她屏住呼吸,将头歪向了一边,打算用所有的忍耐来承受这场风暴。
傅金山虽然动作不温柔,可兴致极好。他搬过徐慧瑛的脸,强迫这张娇花一样鲜嫩的脸庞对着自己这张肥硕油腻、已经开始长了皱纹的脸,并伸出嘴巴,去亲吻徐慧瑛的脸庞和嘴唇。
徐慧瑛差点儿就要呕吐,同时脑海中浮现出了姜雨晨的影子,越想越委屈,差点儿要掉下泪来,赶紧忍住了。她希望,傅金山先吹灭灯,然后再做他想做的事情,这样的话,她就可以不用伪装甜蜜的表情。可是傅金山似乎喜欢亮着灯**,偏偏不去吹了那对大红色的龙凤双喜蜡烛和桌子上的灯。
徐慧瑛怀着从容赴敌慷慨就义的悲烈情怀闭上了双眼,任由傅金山扯掉了自己身上仅剩的肚兜,任由他肉呼呼的双手在自己的身体上肆意游走,任由他满嘴的酒气和浊气在自己唇边缭绕……
终于,傅金山折腾累了,心满意足地从徐慧瑛身上爬下来,从地上胡乱找了自己的一条裤子穿上,扯开被子就开始打呼噜。对于这个新婚妻子,他是很满意的,她的年轻,她的干净,她的娇嫩,她的柔软……仿佛让他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看着身边这个肥硕而老态毕现的男人,听着他鼻腔和喉头发出来的有规律有节奏的呼噜声,徐慧瑛强忍着疼痛,借着烛光和透过窗纱漏进来的月光,清晰地看见了白布上面那一抹殷红的血。
那是她的处子之血啊。
她最珍贵的东西,就这样,给了这个**强烈、满身肥肉、年纪都可以做自己爷爷的男人。
徐慧瑛死死咬住嘴唇,不要自己哭出来,强迫自己要冷静。她一再告诉自己,自己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风光无限的傅夫人的头衔,傅家当家主母的威风,惠和坊数不尽的财产……还有,傅金山手中握着的、足以让福盛祥关门大吉的资金和实力。
她要一步一步实现自己的计划。
所以,她知道,自己需要忍耐,需要尽心尽力服侍好傅金山、自己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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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徐慧瑛成为了傅家的当家主母,新婚第二天,便接受傅金山前妻留下的四个儿子的拜贺。
傅家的四个儿子倒不像他们的父亲那样肥胖臃肿,都是精壮汉子,带着各自的妻子,依着规矩。向傅金山和徐慧瑛敬茶,并尊称徐慧瑛为“夫人”。他们的岁数都比她大,叫“母亲”实在令人尴尬,所以就称呼为“夫人”了。
傅金山显得神采奕奕。昨天下半夜,一觉睡醒后,他又兴致勃勃地与新婚的娇妻**了一番。
徐慧瑛虽然疼痛不已,心内厌恶,可仍旧满脸含笑,曲意逢迎,将傅金山伺候得是十二分的满意。傅金山一高兴,当场就拍着胸脯保证,说要再多送她一串儿海南珍珠的项链。徐慧瑛心中冷笑,却还是搂着他的粗脖子。给了他一个香吻。乐得年过半百要进花甲之年的傅金山心花怒放飘飘欲仙。暗叹自己眼光不错,娶了这么一个貌美如花、又善解人意的妻子。
因此,傅金山虽然折腾了一夜。可丝毫没有萎靡之像,甚至比往日还要精神百倍。
“从今往后,我的妻子慧瑛,就是傅家的女主人了,你们要像尊重你们的母亲一样尊重她。”傅金山对儿子儿媳们训话。然后,又拿出来一串钥匙,亲自交到了徐慧瑛的手上,柔情似水地说,“慧瑛,这是家里的钥匙。你收好了。”
徐慧瑛倒有些受宠若惊了。本来她以为,要想真正得到傅家的掌家大权,还需要一些时日,或者,还需要傅金山去说服他的四个儿子,可是,傅金山对她的宠爱和信任,竟来得是如此之快。
“老爷,这……这怎么使得?”徐慧瑛不是不想要这串沉甸甸的钥匙,而是担心这接管掌家大权的速度太快,会遭到傅家的四个儿子反对。
可是,让她放心而又不放心的是,傅家的儿子儿媳,没有一个对此发表一个字的意见,就仿佛他们觉得,这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他们的父亲,本就该这么做。只是,徐慧瑛偷眼瞧去,这四对儿夫妇,虽然脸上都和气地笑着,可眼睛里,藏着浓浓的嫉恨和杀意。
徐慧瑛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尽管她已经预料到,自己在傅家做主母不会很顺利,说不定还会颇费一番周折,可是这八双眼睛射出的寒光,还是让她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慧瑛,你觉得冷吗?”昨夜享受到新婚妻子柔情蜜意的傅金山,此时此刻眼里心里全都是徐慧瑛,看见她发抖,急忙关切地问道,又吩咐下人拿来斗篷给她披上,“你的身子单弱,处处要留心才是。”
徐慧瑛只觉得那八双眼睛的寒意更盛,不敢去看,只得低声道:“多谢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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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听说二小姐嫁到傅家的第二天,傅金山就将家里的钥匙全都交给了她,当着四个儿子和四个儿媳的面儿说了,今后傅家,就是她当家。”绿云一边给徐心然梳头,一边说,“傅金山的四对儿儿子儿媳倒是一点儿都没反对。看来,我倒是低估了二小姐的能耐了。”
“无妨,先让她折腾吧。”徐心然看着菱花镜中自己姣好的容颜,“她能做傅家的当家夫人,那是她的福气。不过,能不能做得长久,还要看她的造化。”
“可也奇怪了。”绿云蹙起了眉心,“为什么傅金山的四个儿子都不吭声呢?难道他们真的心甘情愿眼看着他们父亲的大笔财产落入旁人手里?”
“当时不吭声,只有三种情况。”徐心然将一对紫玉耳环戴在了耳朵上,“第一种,是他的四个儿子恰巧都是庸懦之辈,对父亲傅金山惟命是从,所以不敢提出异议。第二种,就是他们四个恰好都是清廉正直之辈,已经分得了家产,一人守着一间铺子,没有过分的奢望。而第三种,就是傅金山的四个儿子其实都不简单,知道当面反驳父亲毫无用处,所以隐忍不发,其实是在等待时机呢。”
“那么大小姐,这三种情况,您认为哪一种的可能最大呢?”
“傅家的四位公子绝非泛泛之辈。”徐心然已经梳妆完毕,站起身来,穿上了浅粉色湖水纹锦缎春装,“正如你那天所说,他们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家的财产落入才进傅家门没几天的外人手里。不过,我也不能掉以轻心。若是傅金山真的拿她当做心肝儿宝贝,对她百般疼爱,举整个惠和坊的力量来打击我,那我还真的要打起精神来应付呢。”
第二百零八章 徐慧玥的请求
“天佑!”徐心然今日回来得早,换了衣裳之后,就去了凝雪苑,看望父亲和弟弟天佑。
幼小的天佑一看见徐心然,就高兴地张开了双臂:“长姐,抱抱,抱抱。”
徐心然将天佑抱了起来,亲了亲他粉嘟嘟的小脸蛋儿,对徐掌柜说:“爹,天佑仿佛又长了些分量呢。”
徐掌柜点点头:“是啊,天佑这孩子,长得十分结实,奶妈婆子们都说他像个小石头,看着不胖,可十分压手。”
“天佑可是咱们徐家唯一的子嗣,他长得结实,我心里也喜欢呢。”徐心然让天佑坐在自己的膝盖上,天佑十分顽皮,不停地去拽他的头发,在手指头上胡乱绕着。徐心然也不生气,拿了桌上的点心喂他。
第 18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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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81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81 章
“天佑!”徐掌柜说,“不许抓长姐的头发,看把长姐扯痛了。”
天佑这才收回了一双小手,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规规矩矩坐在徐心然的怀中,说:“长姐,芝麻饼……烤鸭……”
“好,咱们小天佑想吃啊,那等会儿长姐就叫人去给你们做。”徐心然说。
徐掌柜无奈摇头道:“你太惯着他了,小孩子家,不能他要什么你就给他什么。”
徐心然笑道:“爹,天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自然要吃些好的,再说,这不都五六天没给他吃过芝麻饼和烤鸭了?就这一次,给他解解馋。”
徐掌柜虎着脸对天佑说:“就这一次啊,还不许多吃。否则啊,你会长成一个大胖子的!凤鸣山上的老虎最喜欢吃胖小孩儿,当心它夜里掳了你去当夜宵。”
小天佑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扭头问徐心然:“长姐。真的吗?”
徐心然忍住笑,说:“你现在还不算太胖,不过啊,若是再这么贪吃,凤鸣山上的老虎就要盯上你了。”
“骗人!”天佑虽然年纪小,却十分机灵,很快就发现了父亲和姐姐话里的破绽,在他小小心里,认为凤鸣山离这里远着呢,那里的老虎。怎么会知道这里有个胖小孩儿?
“凤鸣山的老虎都有两个手下。叫做千里眼和顺风耳。千里眼和顺风耳可以看见听见千里之外的事情。”徐心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故意继续逗他。
“啊!”天佑的小脸蛋儿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不要了。”
“没关系。你可以少吃一点儿,不要吃得太胖,那千里眼和顺风耳自然就不会发现你了。”
“老爷,大小姐。”管家徐安走了进来,“三小姐说想见老爷。”
徐掌柜皱起了眉头:“她又有什么事儿啊?是想添衣裳呢,还是想添首饰?或者又来挑剔饭菜?”
自从苏氏被贬回徐家小妾紧接着又下堂而被软禁在涵玉楼之后,徐慧瑛知道自己母女三个大势已去,整天低眉顺眼,不敢招惹是非,直至出嫁。可徐慧玥虽然也明白应该低调的道理。可毕竟从小骄纵跋扈惯了,常常不由自主地还认为自己还是以前那个人人巴结逢迎的徐家三小姐,仍旧对下人颐指气使,仍旧控制不住自己的大小姐脾气,仍旧讲究奢华排场,弄得很多下人都对她厌烦到了极点。
在大户人家做下人的,无论丫鬟婆子,还是家丁厨子,都十分的现实,除了极少数的忠仆之外,绝大多数都是见风使舵跟红顶白。以前苏氏母女风光的时候,他们极力巴结奉承,对徐心然嗤笑欺凌,百般折辱。现在,眼瞧着苏氏母女败落至此,而徐心然大权在握,所以他们自然而然就来逢迎徐心然,对苏氏母女连斜眼儿看一下的心情都没有。
徐慧瑛还在娘家的时候,时常提醒徐慧玥,现在她们姐妹俩万不可招人厌烦,所以徐慧玥倒还知道收敛,可徐慧瑛一出嫁,没有了人在耳旁提醒,她的自控力又差,脾气也不好,又拿出了徐家三小姐的派头,自然是不招人待见,还被人明里暗里耻笑。
摔的跟头一多,她自己也明白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姐姐的出嫁,让她犹如折了翅膀的小鸟,再也飞不起来,也神气不起来。于是,她这个时候,总算是懂得了藏拙与示弱。
而此刻,她已经在凝雪苑外站了很长时间了,父亲、徐心然和弟弟天佑那充满天伦之乐的笑语落在她的耳朵里,让她心中的仇恨越发强烈。可是她知道,自己只能忍。
“爹,先让她进来,听听她到底要说什么。”徐心然想知道,自从徐慧瑛出嫁后就沉寂了许久的徐慧玥,到底想做什么。
“好吧,让她进来吧。”徐掌柜吩咐道。
不一会儿,徐安领着徐慧玥走了进来。
徐慧玥福了福身子:“爹,长姐。”
徐掌柜说:“今儿倒是稀奇,你竟然认得你长姐了?”
徐慧玥说:“以前慧玥不懂事,做了许多对不起长姐的事情,这些日子,慧玥静坐思过,心中十分悔恨,所以今日前来,一是想求得爹和长姐的原谅,二是想求求爹和长姐,能不能……”说到这里,徐慧玥的眼圈儿红了,声音也有些哽咽,“能不能让我到涵玉楼去陪陪我娘。我知道,她做了许多错事,不值得爹和长姐原谅她,可再怎么说,她也是生我养我的人,我只是想去,想去看她一眼,陪她说说话儿……”
徐掌柜想了想,说:“去看你的生母,倒也无妨,只是……”
“爹。”徐慧玥带着哭腔道,“我娘已经没几天活头儿了,她如今病病怏怏的,我就是想陪陪她,爹,长姐,你们不会连我这一点点小小的请求都不答应吧?”
看着徐慧玥的眼泪一串一串往下掉,徐掌柜想起了苏氏曾经的温柔贤惠。想起了两人的甜蜜相依,不由得长叹一声:“好吧,你可以去陪她。”
“可是……”徐慧玥故意做出畏惧的样子,看了一眼徐心然。“可是长姐还没有同意呢。”
徐心然说:“爹,我先带天佑到那边去玩耍了。”说完抱起天佑走了。
徐慧玥怯怯地说:“爹,长姐是不是不高兴了?”
徐掌柜说:“你长姐只是觉得这样的事情她不好置喙罢了。再说了,如今这家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是她一个人在撑着,她哪里还有心思去管这些繁琐的小事?你若是想看你娘,那就去吧。端木先生那日来给她诊脉后说,她的情况十分不好,说不定,连今年都捱不过去了……”说到这里,徐掌柜也十分伤感。他多么希望。一家人能像以前一样其乐融融亲密无间。可是他知道。那样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
徐慧玥说:“谢谢爹。女儿也是因为娘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所以才想要陪陪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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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徐慧玥终于又见到了自己的母亲,“娘……我来了……”徐慧玥含着眼泪抱住了形容枯槁神情落寞的苏氏。“娘,你还好吧……”
苏氏呆滞的双眼转动了几下,终于认出,眼前这个少女,正是自己的女儿慧玥,不由得嚎啕大哭:“玥儿……玥儿……你终于来看我了……对了,你姐姐呢?她出嫁后,难道没有回过娘家吗?”
被贬回小妾身份,继而下堂,继而又被软禁在这里之后。苏氏过得浑浑噩噩,而涵玉楼的下人们几乎也都走光了,只剩下了一个曾得过苏氏恩惠的沈婆子和一个名叫墨菊的小丫鬟对她不离不弃,继续留在这毫无人气的涵玉楼服侍她。徐慧瑛出嫁的消息,沈婆子和墨菊也是听府里其他下人说的,所以告诉了苏氏。当时苏氏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因为自从被徐掌柜亲口宣布下堂的那一刻起,她就与徐家毫无关系了,而她所生的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自然都是徐家原配夫人宋氏的子女,与她毫不相干。
她痛恨徐心然,痛恨她夺走了自己原本拥有的一切,却连一丁点儿自由都不给她,而是装出大度宽容的样子,向徐掌柜求情,将自己囚禁在了这个极尽奢华而又暗无天日的涵玉楼,让自己在孤独寂寞和噬心般的恨意中一天一天捱日子。
同时,她又不得不感激徐心然,感激她还肯将这涵玉楼留给自己,让自己不至于流落街头,遭到娘家人的厌弃和路人的耻笑。
徐慧玥黯然道:“姐姐出嫁三天后回门后,再没有回过娘家。不过,这不能怪姐姐。她即便是回来,也见不到你,更见不到弟弟,反倒眼看着心然那个贱婢子耀武扬威,徒增烦恼罢了。”
“那么,你现住在哪里?心然不会将你赶到后院那两间破屋子里去了吧?”苏氏紧紧抓着女儿的手,充满担忧地问道。
徐慧玥摇摇头:“那倒没有,只是姐姐出嫁后,她又和我爹说,让我搬回了望月轩。暖云阁,她正在大肆翻修粉刷,还准备要买红木家具和很多古董摆设,说是要让祖母住过的地方去去晦气。不过——”徐慧玥苦笑道,“服侍我的丫鬟婆子,她减掉了许多,如今,我的身边只剩下了翠儿、沁儿和杨大娘。”
“唉……”苏氏喟然长叹,“如此看来,心然倒比我以前厚道多了。”
“娘,您怎么这么说呢?”徐慧玥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不解,“她还厚道?她将你软禁在这里,一丁点儿自由都没有。她将我撵出暖云阁,她逼得姐姐嫁给了一个五十五岁的糟老头子,她甚至都不让咱们见到天佑……她哪里厚道了?”
“至少,她没有让你去住后院那两间破屋子。”苏氏仿佛在回忆着什么,“以前,我对待她,可没有这么宽容。我将她从暖云阁撵出来,除了几件随身的衣裳,什么都不许她带,将她和绿云赶到了后院那两间破屋子里去住。那两间破屋子,屋顶是漏的,墙也是破的,四处漏风,下雨的时候,她们还要拿着桶和脸盆盛雨……也许,咱们母女今天落到这个地步,是报应吧。玥儿,听娘一句话,如今心然虽然大权在握,可并没有像以前咱们对待她那样对待咱们,至少,吃穿住用都还是过得去的,并没有和咱们以前一样,给她吃剩饭,还经常打骂她。你虽然不住在暖云阁了,可毕竟还住在望月轩啊。知足吧!咱们母女三个以前作孽太多,现在,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再熬上两三年,让你爹给你说个好婆家,永远离开这里,我也就放心了。”
“可是娘!”徐慧玥叫道,“还有天佑呢!天佑是你十月怀胎辛辛苦苦才生出来的,你明明可以母凭子贵在家里呼风唤雨的,可都是那个贱婢子,都是她夺走了原本应该属于你的一切!娘,这个仇,咱们一定要报!而不是忍气吞声,看着她的眼色过日子啊!”
苏氏用空洞寂寥的目光看着前方的空气:“可是,如今我是徐家的下堂妾,天佑,不再是我的儿子了。”
“可毕竟血浓于水啊!”徐慧玥一脸的不甘,“等到天佑长大,我一定会让他知道,谁才是他的娘亲,谁才是害他娘亲的恶人,谁才是他值得信赖和依靠的人!到那个时候,天佑自然知道该怎么做的。咱们大齐国一向以孝道治天下,就算将来天佑认你做母亲,也不会有人笑话他的,反而会因为他不嫌弃母亲曾经是个下堂妾而格外敬重他!娘,您千万不要灰心,咱们母女姐弟四个,一定会等到出头的那一天。姐姐嫁到傅家,那傅金山对她百般宠爱,姐姐打算再过一段时间,就说动傅金山用惠和坊的力量来对抗福盛祥,让徐心然一败涂地。”
苏氏微微有些吃惊:“可若是福盛祥败落,你们的父亲怎么办?徐心然是该死,可你们的父亲,只是受了她的蒙蔽啊!”
“姐姐说了,”徐慧玥的声音低了下来,“等她借助惠和坊打垮福盛祥之后,就让傅金山出银子将福盛祥买下来送给她。到时候,福盛祥仍旧是咱们的,咱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至于我爹,还不是娘您愿意收留他就收留他、不愿意收留他就任其自生自灭好了。”
第 18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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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82 章
苏氏沉吟道:’可就怕我等不到那一天了。心然在我的饭菜和补品中给我下的药分量太重,我自己都能感觉到,我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端木先生来给我诊脉的时候,我一再问他,我的病究竟怎样,他虽然支支吾吾什么也不说,可我能猜得出来,一定是我来日无多了。“徐慧明一阵心酸:“不,娘,您不要这样说,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姐姐那里,会抓紧时间的。等福盛祥一到了姐姐手里,我们就立刻另请了好大夫来给您诊治。“
第二百零九章 傅三公子的疑惑
“三少爷,外面来了个年轻的女子,自称是福盛祥的徐心然,说是特意前来拜访三少爷您的。”这一天,一个伙计走进了傅金山第三个儿子傅叔垣的瑞和升制衣坊的后院,对正在库房里清点货物的傅叔垣说。
傅家的四个儿子分家后,分别继承了惠和坊的一间店铺或者作坊,为了区别父亲的产业,他们将自己得到的店铺或者作坊都改了个名字,比如傅叔垣这间制衣坊,名字叫做“瑞和升”,保留了惠和坊中的一个“和”字。
听了伙计的话,傅叔垣微微有些惊讶,停下了手边的活计:“徐家大小姐?她怎么忽然想起来拜访我了呢?该不会是傅、徐两家结了姻亲,她来走亲戚来了吧。”
来传话的伙计笑了:“三少爷真会开玩笑,即便是徐家大小姐来走亲戚,可也该去家里,哪里有到作坊里来走亲戚的?更何况,她真的要走亲戚,该见的也是老爷啊。老爷可是她的正经妹夫呢。”
傅叔垣越发纳闷儿,可想了想,又不好将继母的姐姐拒之门外,于是吩咐伙计将徐心然请进来。
“三少爷好。”徐心然领着阿威和小林,向傅叔垣问好。
傅叔垣有些尴尬,因为按照辈分,他应该称呼徐心然为“姨妈”,可徐心然明显比他年轻,所以,只能说:“哦,是徐大小姐啊。”
徐心然说:“忽然来打扰三少爷,真是太冒昧了。不过。我今天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与三少爷商量。”
傅叔垣是傅金山四个儿子中最精明强干的一个。他们四兄弟里,老大傅伯年太老实,老二傅仲宣太懒散。老四傅季诚又太迂腐,只有老三傅叔垣,几乎继承了父亲傅金山做生意的所有天赋,将分家时得到的这间制衣坊打理得风生水起,几乎是日进斗金。
徐心然也是经过了充分的了解,才决定先来拜访他的。
听徐心然说有事要商量,傅叔垣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徐大小姐里边儿请。”
徐心然也不客套,吩咐阿威和小林在院子里等候,然后走进了这间傅叔垣专门用来招待大客户的陈设雅致的房间。
伙计上茶出去后,傅叔垣才说:“徐大小姐今日前来。有何指教?”
徐心然说:“本来呢。三少爷的瑞和升在城南。而福盛祥在城中,多少年来,两家制衣坊庄各做各的生意。一想也没有什么来往。可是由于我妹妹徐慧瑛,咱们两家倒成了亲戚,这不能不说,惠和坊、瑞和升,与福盛祥还是有些缘分的。”
傅叔垣皱了皱眉头:“徐大小姐专程到我的作坊里来,不是为了说这些闲话的吧?我这作坊里面很忙的,请徐大小姐有什么话就尽管吩咐。”
徐心然正色道:“我知道三少爷这间制衣坊一向都是生意兴隆的,所以也不愿意过多地浪费您的时间。我就长话短说吧。我妹妹徐慧瑛一嫁入傅家,就做了当家夫人,听说。您的父亲傅老爷,将家中所有的钥匙都交给了她,对她是极其的信任和宠溺。”
傅叔垣波澜不兴地说:“这是我们傅家的家事,其实更确切地说,是我父亲家的家事,连我这个做儿子的,都没有资格置喙,那么徐大小姐,您也就别操这份儿闲心了。”
徐心然说:“三少爷真的很高兴看到傅家的家产落入我妹妹的手中吗?”
傅叔垣愣了一下,不明白徐心然是什么意思。虽然他也听家中女眷们家长里短的时候说过,徐家的大小姐与二小姐、三小姐并非一母所生,她与两个妹妹之间并无多少感情,相反还经常勾心斗角,可是他认为,人家毕竟是姐妹,总不至于骨肉相残吧。所以,对于徐心然的这番话,他决定还是先观察观察再说。
徐心然看出了他的心思,有些失望地说:“本来,我以为可以和三少爷以及您的其他兄弟联手,我们各取所需,你们将来可以继承傅家更多的财产,而我,也可以免去被亲妹妹算计的厄运,可是没想到,三少爷如此谨慎。当然了,我丝毫没有埋怨三少爷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三少爷,早晚有一天,你会发现,我的妹妹,不是你们想象中那么简单。今日,实在是打扰了,告辞。”
傅叔垣有些好奇,想留住她问个究竟,因为他也看出来了——不仅是他看出来的,他的三个兄弟也看出来了——徐慧瑛,真的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她那甜美的、甚至带着几分天真的容貌下面,藏着的心机,是很深的。
对于自己的父亲傅金山,傅叔垣是颇为了解的。这个老家伙,年轻的时候就极其好色,且有些变态,喜欢用一些非正常的手段来行男女欢爱之事。当然,他对自己的结发妻子、自己的四个儿子的母亲原氏,是不敢的,因为他的发迹,全都得益于岳丈家,所以,他对妻子原氏,只能是敬爱。
而在他逐渐站稳脚跟而岳丈岳母相继去世后,他的本性就露了出来,但是那个时候,原氏已经不再年轻,加上她将全部的爱心和精力都用在了四个儿子的身上,所以对于床弟之事,她不再那么感兴趣,甚至有些厌烦,毕竟,丈夫傅金山的需求未免太强烈也太奇怪了。
于是,傅金山就开始纳妾。刚开始,原氏自然是百般阻挠,认为丈夫年纪也不小了,何况自己也已经为丈夫生下了四个儿子,丈夫不能这么不正经,也没有必要纳妾。可一来她的父母已经过世,二来傅金山自己也在生意场上做得游刃有余,大齐国原本女子地位就不高,原氏实在拗不过他。只好同意他纳妾。不过让原氏欣慰的是,傅金山先后弄来了很多小妾,可没有一个能生下一男半女,渐渐的。她也就放心了,由着傅金山去折腾,反正她有四个儿子呢,她才不怕老了以后没有依靠。可让她始料未及的是,她还没等到享儿子的福的那一天,就撒手人寰了。
傅金山没有了妻子的约束,更加得意忘形。他经常要求自己的小妾们满足自己随时而来的兴致,哪个小妾若是不从,哪怕只是稍微露出一点点反感的意思,都会被他用很残忍的手段来折磨。
所以。渐渐的。傅家的这些小妾们一个接一个的奔赴黄泉。剩下来的,只有现在的这三个。这三位也不是说和她们的丈夫一样变态才幸免于难,而是因为她们年纪较大。长相不那么水灵可爱,傅金山对她们没多少兴趣,这才让她们逃过了悲惨的下场。
渐渐的,了解傅金山的人,都不肯把女儿给他做妾了,虽然可以得到一大笔彩礼,也能够得到傅金山各方面的帮助,可毕竟,女儿的性命更加重要。所以,傅金山只好经常去城南以外的地方转悠。物色年轻美貌的女子,因为城南以外的人对他不甚了解。
然后,傅金山就看中了徐慧瑛。
就连傅叔垣和他的三个兄弟都觉得奇怪,奇怪徐慧瑛为什么就能够忍受得了他们父亲的折磨。有下人偷偷告诉过他们,几乎每天晚上,都能听见老爷和夫人的房间里传出来徐慧瑛那压抑痛楚的呻吟,甚至在白天傅金山去铺子里、作坊里打理生意的时候,很多下人都看见徐慧瑛偷偷哭泣。更有那眼尖的,还看见徐慧瑛胳膊上脖颈上的伤痕,有的像是打的,有的像是咬的,有的竟然像是火烫的。
这也不怪傅家的下人们头脑复杂想象丰富,实在是以前那几个死去的小妾实在熬不过,向他们哭诉过,傅金山是如何如何虐待她们的。所以,他们自然而然就会将徐慧瑛晚上与傅金山同房时的动静儿、徐慧瑛白天的哭泣、徐慧瑛身上的伤痕与那几个小妾的遭遇联系起来,然后展开想象。
而傅金山的四个儿子也不免对徐慧瑛居然能够忍受他们的父亲而疑惑。
就比如现在的傅叔垣。送走了徐心然之后,他站在院子里,仔细琢磨着徐心然话里话外的意思。
难道,徐心然在妒忌她的妹妹徐慧瑛?因为傅金山的情况,并不是很多人都了解的,基本上是城南这一带的人才知道底细,所以不明就里的人,只以为傅金山是个成功的、慷慨的富商。而徐家大小姐因为生来不祥,没能嫁给这样的富庶人家,眼瞧着妹妹比自己先出嫁,还嫁得这么好,所以眼红了?来挑拨了?
傅叔垣思索了一会儿,摇摇头,否定了自己这个猜测。
作为绸布业的同行,尤其是作为制作成衣的同行,傅叔垣不能不对横空出世的徐心然有所关注。虽然他知道,按照京城生意场上不成文的、多年流传下来的游戏规则,在城中一带做生意的徐心然不可能威胁到城南的惠和坊,更不可能威胁到自己的瑞和升制衣坊,可出于对业内大事的关注和一点好奇,傅叔垣仍旧详细打听了一下徐心然这个人,例如,她的能力手段,她的性格为人等等。
因而,对于徐心然,傅叔垣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知道她不是这样浅薄的女子,不可能因为嫉妒妹妹嫁了个富有的夫君就到自己面前来说这么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可是,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那又是因为什么呢?
傅叔垣自然而然地想起了父亲与徐慧瑛新婚的第二天,自己兄弟几个带着各自的妻子去道贺的情景。
父亲就那样轻易地将家中的钥匙交给了那个女人。那不仅仅是一串钥匙啊,那可是父亲傅金山全部的财产啊!
父亲一向小气,就连对四个儿子,分家的时候也不过是一人给了一间铺子和一些金银,可对这个才与他成亲一天的女人,他竟然是如此的大度。
再联想到徐家三姐妹的一些家长里短,傅叔垣忽然明白了一些什么。可是,他不太相信,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他宁愿相信,那是徐心然在危言耸听。可是,假如有一天,徐心然的危言耸听变成了事实,那老爷子的那大笔的财产,难道就要真的与自己无关了吗?
第二百一十章 傅叔垣夫妇的分析
“你在我眼前都转了有几十个来回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心神不宁啊?”傅叔垣的妻子没好气地对蹙着眉头在地上踱来踱去的丈夫说,“你就不能坐一会儿喝口茶吗?”
傅叔垣的妻子名字叫做刘玉芳,名字十分普通,相貌也很普通,可她是傅家四个儿媳中最不普通的一个。因为她也出生商贾之家,天生颇有些做生意的天分,自从嫁给傅叔垣后,在生意上给了他不少的帮助,且又从不以此自居,不骄横跋扈,因此深得傅叔垣信任和敬重。所以,傅叔垣从来没有起过纳妾的念头,尽管有时候,生意场上的朋友们也会和他开玩笑说,尊夫人的相貌实在是太普通了,可他仍旧坚持一夫一妻。
说来也怪,傅金山好色得要命,可偏偏他的四个儿子,一个比一个正经严肃,成婚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管那妻子是美是丑是扁是圆,他们全都毫无异议地将其当做了唯一的终身伴侣,并不去学他们的父亲,一个接一个地纳妾。其实在大齐国,商户人家,即便是大商户,也不能随意就纳妾,可傅金山没办法,谁叫他的小妾一个接一个地都死了呢?他只好一个接一个地纳妾。
听见妻子的问话,傅叔垣这才停住了脚步:“玉芳啊,今天,徐家的大小姐忽然去作坊拜访我。”
“徐家大小姐?爹的新婚夫人的姐姐?”刘玉芳也有些奇怪,“她为什么会到作坊里去拜访你?”
“听她的意思。一是她与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也就是咱们的继母徐慧瑛,仿佛并没有多少姐妹之情,二是她似乎在提醒我,她的妹妹似乎想要利用爹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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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83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83 章
“她能利用爹来做什么呢?”刘玉芳虽然对公爹傅金山将家里的钥匙交给才进门一天的徐慧瑛极度不满。可她认为,徐慧瑛最多就是霸占傅家的财产罢了,而不可能利用傅家去做些别的什么。
傅叔垣是傅家四个儿子中最精明最能干的一个,而刘玉芳也是傅家四个儿媳妇儿中最聪颖最有手腕的一个,虽然她对自己新来的这位婆母充满了提防,可并不认为,她能有多大的本事。
陪着丈夫傅叔垣风风雨雨二十年了,她什么风浪没见过?岂能让一个十几岁的小女人夺去本该属于自己的家产?她之所以现在还没有出手,不是她没有把握,更不是怕了徐慧瑛。她只是觉得徐慧瑛进了傅家的门还没几天。而公爹对这个女人的态度。她还不是十分明确,因为公爹虽然给了她钥匙,但也可以随时收回去。所以,她还要观察,看看到底这个小女人有多大的本事,然后再出手不迟。
傅叔垣说:“不清楚啊。按理说,像她那样,愿意嫁给一个年纪大得足以做自己祖父的男人,那就应该是个贪慕虚荣目光短浅之辈,眼睛里盯着的,不过就是爹的那些家产罢了。而现在,爹去年才买下来的那处九进九出还带一个大荷花塘的宅子已经是她的了。爹的金银细软也都是她管着,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我娘跟了我爹多少年了,又得到了些什么?”
“那么那个徐家大小姐是不是在挑拨离间有什么企图啊?”刘玉芳不无担忧地说,“那徐家大小姐颇有些野心呢,短短三年时间,不仅让快要倒闭的福盛祥起死回生,还开了中上规模的制衣坊。幸好,咱们在城南,她的福盛祥在城中,否则,和那样的人做对手,我会感到很吃力的。”
“可是,”傅叔垣若有所思地说,“听她今天这个口气,不是要与咱们争抢生意,而是想与咱们合作呢。”
“合作?”刘玉芳越发的不明白,“咱们与福盛祥素无瓜葛,有什么可以合作的?”
“我猜啊,她说的不是生意上的合作,而是与她的妹妹有关。”
“你是说,新夫人?”
“对,新夫人。”傅叔垣点点头,虽然觉得有些话难以启齿,可为了今后的利益,也不得不说了,“玉芳,你不觉得,新夫人有些太能忍了吗?”
刘玉芳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对公爹的特殊爱好也是了解的,甚至还很隐晦地与三个妯娌讨论过此事,所以,丈夫一提,她就明白了。不由得脸红道:“是啊,她只是一个不到十八岁的女孩儿,怎的就能如此冷静?分明爹那边的下人说,她也受了一些苦的。”
傅金山以前有个小妾,是某青楼的头牌,据说阅人无数,什么样的男人都见识过,可到了傅家之后,最终的结果也是投井自尽了。
傅叔垣与刘玉芳两口子自然要奇怪,这徐慧瑛到底是铁打的还是钢铸的,为什么她就能忍寻常女人所不能忍?
傅叔垣忽然明白了一点什么,失声道:“她之所以忍受爹的种种,那一定是有企图的。”随即又开始苦苦思索,“那么她的企图是什么呢?难道仅仅是傅家的家产吗?凭着她的容貌才学和在京城商户闺秀之中的名气,完全可以嫁一个比爹强百倍的如意郎君啊,而且她还不到十八岁,有的是选择的余地,怎么就这样迫不及待地出嫁了呢?”
李玉芳思虑半晌,试探着说:“早就听闻徐家大小姐是徐掌柜原配宋氏所出,而二小姐三小姐是小妾苏氏所出,不是一母同胞的姐妹,自然不贴心。难道徐大小姐是想提醒你,她的妹妹,打算利用惠和坊来对付福盛祥?”
傅叔垣眉头紧锁:“我怀疑是这样的。可又不敢肯定,徐慧瑛,应该没有这个胆量和算计吧。”
“可你自己都说了,她竟然能够忍受别人都不能忍受的事情。”刘玉芳背上沁出了一层冷汗,“每次去看望爹,至少我们妯娌几个,见到的新夫人都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模样,至少,我是丝毫没有看出来她在忍受什么,即便是不敢当着人面儿哭丧,可至少不该像她那样喜兴吧。”
傅叔垣苦笑着摇摇头:“爹娶的这位新夫人,可真不是一般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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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夫人,这是田庄的老孙头昨天才送来的冰糖梨,儿子特意带了一篓来,给你们尝尝鲜。”
傅家在乡下有很多田产,当初分家时,分给三儿子傅叔垣的那一块地上,有一家佃农姓孙,家里长着两颗粗壮的、有上百年历史的梨树,一到入秋,树上结的梨子,不仅个头儿比寻常的冰糖梨要大许多,而且水分饱满味道甘甜,远胜过别家梨树上结的果子和市卖的冰糖梨。
傅叔垣和刘玉芳特意免了孙家的租子,只叫他们家好好侍弄这两棵梨树,但是每年入秋,这两棵树上结的所有的冰糖梨都要送给傅家,不得拿去卖钱,也不得赠与亲戚朋友和街坊邻里。
孙家对此自然是满心乐意的。他们租着傅叔垣名下的几亩水田,可不用像其他佃农那样交租子,田里面产出的麦子、苞谷、大豆、菜蔬等等,全都属于自己,而那些冰糖梨,虽然美味难得,可对于他们庄户人家,算是奢侈品,能吃得上最好,吃不上也没关系,毕竟庄户人家不是靠那几个冰糖梨来过日子的。
因此,每年入秋,老孙头和她的两个儿子都会赶着骡车,将所有的冰糖梨都送到傅叔垣的家中,再由傅叔垣分给父亲和其他的兄弟。当然,孙家人也没老实到愚蠢的地步,他们还是私留了一点冰糖梨,自家人偷偷的一人尝个鲜,但每次都虎着脸吓唬孩子们,不许往外说。
看着满满一篓子饱满圆润的冰糖梨,傅金山笑呵呵地对徐慧瑛说:“这是老三的田庄里送来的冰糖梨,市面儿上可没有卖的,恐怕你还没尝过这么好的梨呢。刚好入秋了,天干气躁,我叫他们洗干净了,你尝几个,或者我叫厨房的人洗干净了,拿和莲子银耳炖了给你喝。”
徐慧瑛对傅叔垣和刘玉芳说:“多谢三少爷、三少夫人。可这是不是太多了,你们自己留了没有?”
刘玉芳说:“我们还多着呢,这是按照往年的规矩,要给爹一篓子的。不过往年因为爹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所以叫我们只送来一小篓,可今年夫人来了,自然是要送一大篓子的。”
徐慧瑛再次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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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傅金山那里告辞出来,傅叔垣和刘玉芳坐上马车给其他几个兄弟去送冰糖梨。
刘玉芳说:“看这情形,爹对那个女人还真是百般疼爱呵护啊。你瞧见没有,咱们送了冰糖梨去,爹只顾着让她尝鲜,往年啊,爹总会问一下田庄的情况,比如收成怎样,租子收齐了没有,可是今年,爹的全部心思都在那个女人身上了。”
傅叔垣叹道:“是啊,我也看出来了。以前,爹可从来没用那种眼神儿看过我娘一眼。”
“那么徐大小姐担心的,会不会发生?”
“这个……倒还真的不至于吧……”傅叔垣的语气非常的不确定,“爹也不是个糊涂虫,他不会拿着惠和坊开玩笑的。”
“那也难说。”女人的直觉让刘玉芳感觉到了一种不安,“周幽王还为了褒姒的一笑而烽火戏诸侯呢。”
傅叔垣有些生气:“周幽王那是个昏君。[通知:请互相转告唯一新地址为。。]我爹又不昏暖。刘玉芳虽然没敢再说什么,可心里的优虑,并没有减少半分。
第二百一十一章 徐慧瑛的委屈
“慧瑛啊,今天天气不错,风也不大,不如我陪你回趟娘家吧。”这一日,傅金山和徐慧瑛照例是日高慵起,傅金山觉得有些无聊,因此提议道。他忽然发现,徐慧瑛回娘家的次数,简直是少得不正常,除了嫁过来三天回门之后又回过一次徐家,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似乎,她并不想念娘家人。这叫傅金山多少有些想不通,在娘家,她总还有父母和两个姐妹,虽说姐姐不是一母同胞,也许没多少感情,可妹妹那是至亲的骨肉,怎的也不见她多么想念。
徐慧瑛坐起身来,还未及穿衣裳,身上只着一件鹅黄色绣并蒂莲花的肚兜,雪白的香肩上散落着柔软的青丝,看上去风光旖旎,使得傅金山禁不住心神荡漾,又凑过去抱住还带着几分惺忪和慵懒的小娇妻亲了几下,更在那娇弱的香肩上留下了自己的口水。
“讨厌……”徐慧瑛含羞带笑地推开了丈夫,“都日上三竿了呢。”
傅金山笑道:“那有什么关系?反正咱们不吩咐,下人们是绝不敢来打扰咱们的。”
“总是腻在这园子里,人都变懒了。”徐慧瑛几乎是**着身子站在地上,开始穿衣服,一点儿也不避着年老的丈夫。
傅金山又是看呆了。对于这个已经完全属于自己的、年轻香艳的身体,他简直就是百看不厌,丝毫不像以前,不断纳妾。可过几个月就厌烦了。毕竟,徐慧瑛将他服侍得太无可挑剔了,他要徐慧瑛做什么,徐慧瑛就会无限娇羞而又高高兴兴地去做。不像以前那些小妾,他若是想出个新花样,她们多多少少都会露出来一些厌恶和恶心的表情。
傅金山说:“那我陪你回娘家去看看好了,也省的你总是这么懒懒的。”又走过去轻轻抚摸着徐慧瑛小臂上的淤青,俯下头去亲了一口,柔声道,“还疼不疼啊?”
徐慧瑛强忍着想吐的感觉的强烈的愤恨,露出一个甜美而娇嗔的笑容:“老爷还说呢。前儿老爷用力太猛了,我哪里受得了?还好,已经拿药酒擦了。不碍事儿的。”
“还是你最乖。”傅金山哪里受得了徐慧瑛这番神态。禁不住又将手伸到她衣服里去肆意抚摸。“你是我的小心肝儿。”
徐慧瑛笑着躲开:“好痒。”
傅金山收回了手,正色道:“我在说真的呢,我陪你回娘家吧。你都嫁过来快半年了。可只回过两次娘家,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傅金山可恶,连妻子回娘家都不准许呢。再说了,你的父母和姐妹总会想你的吧。”
徐慧瑛慢慢收起了笑容,一言不发,呆了半晌,却掉下泪来。
傅金山慌了,急忙将小娇妻抱在怀中:“慧瑛。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岳丈家出什么事了?不要紧,你只管告诉我,我一定帮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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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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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4 章
傅金山虽然好色而荒淫,会被年轻美貌的女子迷得神魂颠倒,可在其他的事情上,还是十分精明的,否则也不可能从一个穷小子变成一家大型绸布织染行的掌柜,让惠和坊越做越红火。他猜测,老丈人徐茂林的福盛祥,怕是又遇到什么麻烦了。不过,据他估计,福盛祥那么两片小店,能遇到多大的麻烦呢?自己花点儿银子,也就摆平了。所以,他为了小娇妻,愿意慷慨一回。
徐慧瑛靠在他的怀中,抽噎了好一阵子,才慢慢止住哭泣:“都怨老爷,好端端的提起我的娘家,倒叫我想起了以前在娘家受的委屈。”又长叹道,“好在我现在嫁得如意郎君,在老爷身边有着享不完的富贵,可我的娘亲和妹妹,还在过着苦日子呢……”说着,又哭了起来。
傅金山纳闷儿道:“不会吧?徐家也是本分人家儿,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前一阵子,我和许多绸布业的同行都听说,你父亲将你娘扶了正了,而且你娘不是已经为徐家生下了儿子吗?怎么还会过苦日子?”
徐慧瑛哭得十分伤心:“老爷……您不知道我的娘家……其实……我的娘亲已经被我长姐快要害死了……”
傅金山大吃一惊:“什么?竟然有这等事?你先别哭,快细细的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别怕,我会替你出气的。”
徐慧瑛这才从他的怀中仰起梨花带雨的脸庞:“老爷,你真的会替我做主吗?”
傅金山说:“那是自然。我是你的夫君,是你的天,是你的依靠,我不替你做主,谁还能替你做主?”
徐慧瑛心中暗喜,可仍旧装作悲伤的样子,将娘家发生的一些事情有选择性地讲了一遍。
“真是混账!欺人太甚!”傅金山拍案而起,“你那个长姐的心肠到底是什么做的?竟然对继母、对妹妹、对弟弟如此狠毒!这种女子,真该让她去骑木驴!慧瑛,你别担心,我会替你出这口恶气的。”
徐慧瑛长吁了一口气:“老爷,我知道,你是替我着想。可那只是我娘家的事情,你去插手,总归是要落人话柄,哪里有女婿去管岳丈家的事情呢?本来,家丑不可外扬,虽然我已经出嫁,可徐家,毕竟是我的娘家,我也不希望娘家的事情被人笑话。可老爷方才一再问起,我实在是忍不住,才说了这么多。老爷一定听烦了吧?我去叫下人打水来,我伺候老爷梳洗。”
“慧瑛!”傅金山握住她的双手,“你怎么对我这么见外?难道你是嫌我年纪大了没什么本事吗?”傅金山露出了极度不满的神情。
“不是啊。”徐慧瑛急忙解释,“我知道,我的夫君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可是,已出嫁的女儿插手娘家的事情,会被人说闲话的。”
“闲话?”傅金山轻蔑地嗤了一声,“我傅金山何曾怕过旁人的闲话?何况我只是替我的妻子讨回公道,旁人有什么闲话可说?”又痛惜地看着徐慧瑛,“慧瑛,你若是再拦着我,那就是心里没有我。”
徐慧瑛又哭了起来,不过这一次是感动和喜悦:“老爷……慧瑛能嫁给你,真是天大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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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吃罢午饭,徐慧瑛还是答应由傅金山陪着回了一趟娘家。
为了给心爱的小娇妻撑足门面,傅金山备了足足一马车的礼物,有金银棵子、香珠串儿、扇子等首饰摆设,有燕窝、鹿茸、人参等药材补品,还有活鸡活鹅鹌鹑肥羊等鸡鸭鱼肉。然后傅金山和徐慧瑛坐上另一辆马车,就浩浩荡荡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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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老爷!”管家徐安一路飞奔着来到凝雪苑,“老爷,姑爷陪着二小姐回娘家来了!”
正在看着天佑玩耍的徐掌柜吃了一惊,急忙站起身来:“你说什么?慧瑛回娘家来了?还是由……由傅金山陪着?”
徐安点点头:“是啊老爷,二小姐看上去十分风光,姑爷带来的礼物,就足足有一马车啊!”
徐掌柜差点儿晕倒,极力稳住了心神,说:“快,快将他们迎到前厅去,沏上一壶大小姐今年刚买的西湖龙井,好生招待,我换件衣裳就过去。”
二女儿和女婿的突然造访,让徐掌柜心中没来由地慌张。他不明白,女儿明明是负气嫁给那个年纪比自己还大的老男人的,而且出阁之后,算上三天照老规矩回门,可总共才回了两次娘家。第一次回门,因为傅金山陪着,对他这个父亲倒还挺客气,该有的礼数也尽到了,可第二次,她是一个人带了下人回来的,见了他这个父亲只是十分冷淡地问了一声好,然后就去找妹妹徐慧玥说话了,直到临走的时候,她都没有来道别一声。
徐掌柜心里清楚,以前被自己疼爱呵护当做掌上明珠一样的二女儿,与自己已经是形同陌路了。不,不仅仅是形容陌路,而是更像仇人。二女儿,已然将自己视作了残害她亲生母亲的仇人。
一边往前厅的方向走,徐掌柜一边猜测,二女儿今天回娘家,是不是来示威的。徐安刚才说了,女儿和傅金山带来的礼物,足足有一马车,这样的排场,不是示威又是什么?
徐掌柜忽然有点儿明白当初二女儿执意要嫁给傅金山做填房的意思了。那么,二女儿今天如此高调回娘家,万一她要求见自己的母亲苏氏怎么办?万一她不仅要见自己的母亲,还要将母亲带走怎么办?苏氏已经被自己贬回小妾身份并下堂了,如今的苏氏,与徐家没有半点关系,人家女儿女婿愿意给她养老,他徐茂林根本没道理阻拦。
而且,若是因此而惹恼了女婿傅金山,那他的福盛祥……
徐掌柜简直不敢再往下猜测了。福盛祥的生意虽说如今相当不错,可哪里能够与惠和坊相比?
猛然一抬头,徐掌柜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前厅门口。
他苦涩地看着自己熟悉的这个地方,隐隐约约,似乎听见好久不见的二女儿在里面低声说话。
徐掌柜只觉得腿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甚至,他都没有勇气进去看看自己的女儿。
第二百一十二章 回娘家
“爹。”一个盛装美艳的年轻妇人,站起来对徐掌柜笑了笑。虽然这声“爹”叫得很甜,可声音和笑容,却是冰冷的。
“徐掌柜。”傅金山也站了起来,向岳父大人问好。他比徐掌柜年纪大,不好意思叫出这声“爹”,依旧和那次陪着徐慧瑛回门一样,大大方方叫了一声“徐掌柜”。这个称呼,多少有些不敬,可徐掌柜也没心思计较,毕竟,眼看着一个比自己还大十来岁的男人叫自己“爹”,他恐怕会更加尴尬。
“都来啦,坐,都坐下来说话吧,都是自家人,不要客气。”徐掌柜招呼道。
徐慧瑛穿着一身宝蓝色大摆长裙,胸前带着一串南珠项链,虽然天气还不是太冷,可她外面已经罩了一件纯白水貂皮短袄,头上插着一枚赤金点翠凤钗,耳边坠着一对儿翡翠耳环,整个人显得雍容华贵,且脸上早就没有了做女儿时的青涩。
徐掌柜有些不敢直视女儿,只是吩咐丫鬟们端来点心和果子,又对傅金山说:“傅掌柜一向可好?”
傅金山含笑道:“多谢徐掌柜挂心,金山一切都好,慧瑛也一切都好。”
徐掌柜看向了女儿。毕竟是血浓于水,虽然徐慧瑛出嫁前那段日子,由于种种原因,父女两个不再像以前那样亲密,可多年来对女儿的呵护与了解,仍旧使徐掌柜发现,女儿虽然穿金戴银贵气逼人,一张脸也是红润饱满。可那只是脂粉调出来的颜色,透过这层厚厚的脂粉,徐掌柜不难看见,女儿的脸上。藏着一层深深的哀痛,而那双以前总是活泼灵动的眸子,也像是藏着一种难以名状的隐忍。
徐掌柜心中一动,莫非女儿在傅家,过得并不好?
可是不会呀。虽然女儿并不常回娘家,可徐掌柜仍旧听很多人说,惠和坊掌柜傅金山对新娶的妻子十分疼爱,新婚第二天便将整个家当都交给了妻子,对妻子更是百依百顺。
既然如此,那么女儿的这份哀痛和隐忍是从何而来呢?
徐慧瑛却婉转一笑:“爹。女儿出嫁多日。十分想念爹娘。恰好今天无事,所以和金山一同前来,给爹娘问好。爹。我娘呢?”
徐掌柜心中苦笑。
该来的,还是来了。女儿今天高调回娘家,是来向自己兴师问罪的。
徐掌柜真的后悔自己今天没有去铺子里或者去制衣坊。
徐慧瑛一脸无辜地看着父亲:“爹,前两次来,我娘都病着,我没能见到她,实在是遗憾。可这都过去小半年儿了,我娘的身子,应该好起来了吧?”徐慧瑛紧紧盯着父亲。
徐掌柜避开了女儿的目光:“呃……你娘最近……”
“原来是贵客到了!”一个清朗的女声由远及近,帘子被挑开。一身玉色绵绸长裙的徐心然笑盈盈地走了进来,“幸而我今天没去铺子里,否则,又要见不到妹妹妹夫了。”
虽然徐心然比傅金山小得多,可论辈分儿,是傅金山的大姨姐,而且对于美丽年轻的女子,傅金山向来很少计较,所以站起身来欠身道:“大小姐好。”
第 1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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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85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85 章
徐心然笑得愈发灿烂热情:“快请坐快请坐,傅掌柜这么客气,倒叫我惶恐了。”又很自然地坐过去两步,亲亲热热拉起了徐慧瑛的手,细细端详了一番,回头对徐掌柜说,“爹,您瞧,瑛儿妹妹嫁了人,越发的标致了。不过,怎么这么长时间才想起来回娘家啊,是不是与妹夫两情缱绻,都把娘家人给忘了呢?”
徐慧瑛不得不佩服徐心然天生就是演戏的好料子,分明在自己出嫁前已经与自己斗得你死我活,可现在,居然还能演这样一出姐妹情深的好戏。
傅金山继续坐下来,端起盖碗抿了一口西湖龙井,一面又暗暗打量着徐心然。可是左看右看,也没有发现这个女子有半点阴险狡诈的影子,与徐慧瑛向他描述的形象恰恰相反,他觉得,徐心然是一个身体有些单薄、却清丽可人的女子,虽然不如自己的小娇妻那样艳丽精致,可那一种天然淡雅的气度,却是徐慧瑛所不能比拟的。对女人、尤其是对年轻美丽的女人颇有研究的傅金山认为,如果说,徐慧瑛是一朵芳菲袭人的牡丹,那么徐心然就是天上的一朵悠然飘逸的白云,而如云一般的女子,都是神秘而不可捉摸的。
傅金山忽然对岳丈家的事情产生了一些兴趣,不再像临来时那样气愤填膺,一心想着要替自己的小娇妻出出气挽回面子,狠狠打击一下徐心然的气焰。现在,他忽然改变了主意,他打算,先观察观察再说。反正,他若是想收拾徐心然给妻子出气,那机会多的是,根本不用费吹灰之力,只需要对付一下福盛祥就行了,所以,不用急在这一时。
不过,傅金山并没有因为忽然产生了看热闹的心理而忘记了妻子今天最重要的目的:见到她的母亲。据徐慧瑛对傅金山的描述,他的母亲苏若兰,被徐心然囚禁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且病得十分憔悴,还得不到很好的医治。
徐慧瑛不着痕迹地抽出了自己的手,没有理睬徐心然,而是继续对徐掌柜说:“爹,我娘呢?对了,怎么不见玥儿和天佑?”
徐心然说:“妹妹总是不来看望我们,玥儿都生气了,说是这一次啊,非得你先去见她不可。天佑这时候睡了,这几天他有些着凉,才吃了药,大夫说最好是静养。不如我先陪你们去涵玉楼看望夫人和玥儿吧。”又对傅金山笑道,“傅掌柜可得好好儿哄哄我小妹玥儿,她总以为,是你霸住了慧瑛,叫她们姐妹不得相见呢。”
傅金山只得说:“那么,我们就去拜见岳母和小姨吧。”
一行人来到了涵玉楼。
看着收拾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涵玉楼的庭院,看着在庭院中忙忙碌碌的丫鬟婆子,看着徐心然坦然的神色,徐慧瑛绞尽了脑汁,也没能猜出来,她这唱的是哪一出。
原本按照她的猜测,即便是徐心然不在家,那父亲也一定会极力阻挠自己去见母亲的,而她就可以借机大闹一场,让傅金山看到自己的娘家是怎样虐待自己的母亲的,然后以此加重说服他帮助自己夺回福盛祥的砝码。
可是,事情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难道是徐心然早有准备?
徐慧瑛觉得不大可能,在她看来,徐心然虽然有些小聪明小本事,可不至于就能未卜先知。
那么,徐心然是怎么知道她今天会回娘家呢?
其实,徐心然只是有备无患罢了。自从猜到徐慧瑛嫁给傅金山的真正用意后,她就担心,徐慧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来向徐家发难,而向徐家发难的最好的理由,就是她的母亲苏若兰。
虽说,无论苏若兰如何,都是徐家的家事,作为徐家女婿的傅金山,没有半点参与的理由。可是,徐心然也从侧面打听到了傅金山的好色变态,也和傅叔垣夫妇一样,猜到了徐慧瑛自从嫁给傅金山之后,就在极力地忍耐这种变态,因此傅金山对徐慧瑛的喜爱和宠溺,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万一傅金山真的对徐慧瑛言听计从,那么,自己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徐心然打听到这些情况后,更加明白自己不能掉以轻心,因而这几天来,她没有去铺子和制衣坊,因为那里有管事和账房,她三五天不去,福盛祥会照常运作。
她命人将涵玉楼彻底清扫了一遍,又给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苏氏沐浴更衣,使得涵玉楼看起来焕然一新且欣欣向荣,苏氏本人也气色红润衣着华贵,根本看不出来半点遭到囚禁的迹象。
因此,当满怀疑惑的徐慧瑛和傅金山踏入苏氏在涵玉楼的宴息处时,皆吃惊不小。
徐慧瑛吃惊的是,徐心然竟然将表面功夫做得这样足,叫人丝毫看不出来自己的母亲曾经遭受的欺凌。
而傅金山吃惊的是,岳母大人这状况,与妻子之前的描述简直大相径庭么。虽然苏氏看起来的确是有些神志不清,可气色精神是不不错的,而且她看起来根本不像是遭受过虐待的样子,她的穿戴打扮,她屋子里的陈设,还有穿梭忙碌却又秩序井然的丫鬟们,无一不在表明,这个女人,正是徐家的夫人。
徐慧瑛吃惊之余,又见母亲十分恍惚,只得用目光去询问妹妹徐慧玥。
她并不知道,徐慧玥也被徐心然威逼利诱了一番。徐心然告诉徐慧玥,若是你在你姐姐姐夫面前说哪怕半句徐家的不是,那么,你的母亲,将会被赶到后院那两间破屋子里去。
徐慧玥虽然心中愤恨不已,可为了让母亲继续过上这种看起来体面的生活,还是信守承诺,按照规矩礼仪见过了姐姐姐夫。可她一直都在寻找机会,能够告诉姐姐姐夫实情的机会。她打算,今天无论如何,也要留姐姐姐夫住一晚,然后借口想念姐姐,有心里话要和姐姐说,和姐姐睡在一起,想必傅金山也不会阻拦。然后,趁着和姐姐单独在一起,她要将徐心然所做的一切,都告诉姐姐,让姐姐姐夫替自己和母亲做主。至少,也要让徐心然收敛一些。
第二百一十三章 答应了
徐心然热情地留徐慧瑛和傅金山在家里用晚饭。菜色很是丰盛,给足了傅金山面子,也给足了徐慧瑛面子。
吃罢饭,徐慧玥挽起徐慧瑛的胳膊,说:“姐姐整日陪着姐夫,都快要将我这妹妹忘了。”
徐慧瑛笑嗔道:“还是那么淘气。我哪里会忘了我一母同胞的妹妹呢?其实,姐姐天天都在想着你呢。”
徐慧玥撅起了嘴巴:“姐姐骗人。若姐姐真的天天想我,那怎么这么长时间才想起来看我?”又笑嘻嘻地对傅金山说,“姐夫,我和我姐姐好不容易才见一次面,而且这天都已经擦黑了,不如你们在这里住一晚吧,我也好和姐姐说说体己话儿。”
徐慧瑛看向了自己的丈夫:“老爷,你看……就让我陪陪我妹妹吧,自从我出嫁,我妹妹就孤零零的一个人,真的很可怜的。”
傅金山倒是无可无不可:“也好,你们姐妹两个,就好好儿叙叙旧吧。”
徐心然笑道:“你们姐妹两个忙着叙旧,倒将我这个姐姐忘了。不如咱们姐妹仨今天晚上都住在一起,好好热闹一番。”
徐慧瑛和徐慧玥真的没有想到徐心然会提出这样一个请求。可是,她们该怎么反驳呢?难道当着大家的面儿揭穿她的虚伪吗?可是,这里毕竟还有傅金山在。虽然徐慧瑛在傅金山面前说了徐心然许多坏话,可她并不希望。傅金山看见自己和妹妹如市井泼妇一样和人吵架,况且,她也没有把握能吵得过徐心然,因为。她只说了徐心然对她们母女做过的事情,却只字未提徐心然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们,更没有提她们母女曾经如何对待徐心然。若真的吵起来,傅金山也不是傻子,哪里能听不出来徐心然所谓的“阴险恶毒”其实是事出有因?
徐慧瑛希望的是,通过自己润物细无声的影响,给傅金山留一个徐心然是“恶女”的印象,这样,她再说服他用惠和坊来对付福盛祥,就容易多了。
徐掌柜说:“慧玥。不许胡闹。你姐姐姐夫回家去还有事情要做。哪里能陪着你一个小孩儿家。你姐姐如今,是有家的人了,和做女孩儿时。自然是不一样的。”又斥责徐心然,“心然,你是长姐,怎么也和慧玥一样不懂事儿?慧瑛如今是傅家的当家夫人,怎能在外过夜?他们夫妇两个留在这里,你们倒是高兴了,可那一大家子怎么办?他们能丢下不管吗?”
徐心然明知父亲是借着自己在说徐慧玥,心中不由得暗笑,其实父亲的心眼儿也挺多,可还是装出委委屈屈的样子低下了头:“是。是女儿想得不周全。既如此。天色也不早了,妹妹和妹夫还是赶紧上路吧,路也挺远的。”
徐慧瑛只好放弃了单独向妹妹打听家中情况的打算,和傅金山一起回去了。
出门一看,徐心然准备的回礼,也是满满一马车,丝毫不比他们带来的少。
坐在回去的马车上,傅金山实在忍不住,问道:“慧瑛,我看你长姐并不像你说的那么可恶啊,至少,今天这顿晚饭,还有这份儿回礼,都足以表明她对你这个妹妹有多么重视。”
傅金山虽然好色,甚至有些变态,个人生活也有些腐化,可这并不表示他没脑子,至少,对于今天徐心然的表现,他认为,作为一个姐姐和一个大姨子来说,已经算是很好了。就算人家那是装出来的,是笑里藏刀,可能藏着刀笑得这么真诚而热情,也实属难得。
徐慧瑛脸色铁青,可她知道,虽然眼下傅金山对自己万般宠爱,可毕竟还没有到了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地步,为了争论徐心然到底是否阴险狡诈而与丈夫闹翻,那可真的就得不偿失了。于是,她努力恢复了平时的温柔娇媚,撒娇地靠在傅金山的臂上:“老爷,难道你以为人家在说假话吗?我多少日子才回了这么一趟娘家,她不过应付半日,又不是什么难事。”
傅金山闭上了眼睛养神。
徐慧瑛也不敢打扰他,只得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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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十来天,徐慧瑛实在忍不住,再次向傅金山哭诉:“今天我妹妹悄悄派了下人来告诉我,我娘病得十分厉害,可我长姐不仅不给她请大夫去看,还冷嘲热讽,说我娘早就该死了。”
此时早过了掌灯时分,因前几日徐慧瑛月信来临,傅金山觉得十分无趣,先后去了三个小妾那里一看,都是黄脸婆,简直没法儿与徐慧瑛的年轻娇美相比,而且,她们的表现让傅金山着实没有胃口。一个不停地抱怨他娶了徐心然之后就忘了自己,害自己独守空房多日,还趁机勒索首饰,傅金山气得拂袖而去。第二个见到他喜出望外,可能也是由于太高兴了,一把年纪了还撒娇撒痴,打扮得过于妖艳,直接把傅金山吓跑了。第三个见了他仍旧吓得发抖,弄得傅金山兴味索然,只好回到了徐慧瑛身边,抱着她睡了。
好容易等到徐慧瑛月信完毕,傅金山净了脸和脚,正要迫不及待抱着她到床上去,可不料徐慧瑛却向再次向他哭诉娘家的事情。
傅金山不觉有些厌烦:“你自己也说过,那是徐家的事情,我是不好插手的。你这么哭哭啼啼的,也毫无用处呀。”
徐慧瑛生气地一扭身子,肩上披着的夹袄滑落,露出了里面一层薄薄的葱绿色纱衣,而此时因为准备要就寝,徐慧瑛已经卸了钗环,一绾青丝斜斜地流淌在肩上,更衬得她肌肤雪白娇嫩。
第 1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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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86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86 章
傅金山伸手抱住她的肩膀:“好了好了,不要哭了,是我说错话了。”又去亲她的耳垂。
徐慧瑛趁势倒在他怀中,泪眼迷茫地说:“是我不好,娘家的事情,我不该拿来说与老爷听的,白叫老爷心烦。”
傅金山捏着她的下巴:“你这模样儿,倒比往常更可爱了。说吧,你想怎样对付你的长姐,今儿夜里,若是叫我尽兴了,我全听你的!”
徐慧瑛的心颤抖了一下,自然不是因为感动或者激动,而是因为恐惧。虽然嫁给这个老男人才半年,可她敢说,她所承受的,比这个老男人所有的妻妾加起来还要多,因为除了月信来临,傅金山夜夜都不会放过她,有时候甚至正值月信,傅金山兴致一来,她也不敢不从,或者说她只能忍耐,因为她不能功亏一篑,惹恼了傅金山,不仅无法对付徐心然,连她现在的得到,都要一并失去。
看徐慧瑛有些发呆,傅金山不高兴了,加大力道捏紧了她的下巴:“怎么不说话?难道你不情愿?”
徐慧瑛忍着下巴的疼痛,露出了一个迷人的笑容:“我怎么会不情愿呢?只是不放心我娘和我妹妹。”
“别去想娘家的事了。”傅金山看她笑得妩媚迷人,这才收起了方才的不快,脸上露出了色眯眯的笑,“你娘家那点儿事,根本算不得什么,只要我高兴,你长姐恐怕要到咱们家来给你倒洗脚水呢。不过,这就要看你自己了。”
徐慧瑛强忍着内心的恐惧,自觉脱掉了身上的薄纱衣,将肚兜也解掉,**着身子,抱住了神魂颠倒的傅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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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徐慧瑛只觉得浑身酸痛,起来披上衣服照了照镜子,发现颈上、肩上都有许多新的咬痕,右腿上也有一大块淤青,那是傅金山用手拧的。
她不敢哭,怕惊动了仍在熟睡的傅金山,只是看着镜中自己苍白憔悴的脸色,和充满恨意的一双眸子。
不一会儿,傅金山也醒了,和徐慧瑛穿好衣裳,吩咐下人端了热水来梳洗完毕,来到后面用早饭。
“慧瑛,我说话算话,你说吧,你想怎样对付你的长姐?”傅金山一边漫不经心地喝着粥,一边问道。
徐慧瑛忽然放下筷子,离了座位,对着傅金山郑重其事地拜了三拜。
傅金山急忙扶她起来:“这是做什么?有话尽管说就是。”
徐慧瑛这才重新坐下,说:“我希望,希望老爷能将福盛祥制衣坊兼并过来,写在我的名下。”
傅金山有些诧异:“福盛祥是你父亲的财产吧?难道你要对付的人是你的父亲?”
徐慧瑛摇摇头:“老爷也许并不清楚,福盛祥绸布庄,仍旧是我爹的,但是制衣坊是我长姐的。而我长姐就是仗着那间制衣坊,才在徐家耀武扬威,肆意欺凌我们母女。老爷——”徐慧瑛仰起小脸儿,泪汪汪地看着傅金山,“只要老爷能帮我实现这个心愿,那我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老爷的大恩大德……”
傅金山急忙摆手阻止了她:“你瞧瞧,你这几天动不动就哭,哭得眼睛都肿了。你的意思是,要我将福盛祥制衣坊兼并过来?”
“嗯。”徐慧瑛重重地点了几下头。
“好!”傅金山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既然是我答应你在先,那我就不能反悔。等会儿我去铺子里,就好好考虑考虑这事儿该怎么办才能做得干净利落。不过现在,你怎么谢我呢?”
徐慧瑛破涕为笑,贴上身来,在傅金山油腻的肥脸上亲了一下。
第二百一十四章 耀武扬威
“韩大人,为什么您今年不再从我们福盛祥订做军服了呢?”徐心然站在韩子震的前面,静静地问道。
韩子震端坐在桌子后面,官腔十足地说:“因为我们找到了更好的制作军服的地方。”
“是哪里?”
“是哪里你就不用管了,这与你与福盛祥都无半点关系。”韩子震说完这句话后,就吩咐士兵进来送客。这一次,他没有收徐心然送的银票。
徐心然默默地走了。她知道,八成儿是惠和坊也插手了军服的制作,抢走了福盛祥的生意。
自己的好妹妹,终于出手了。
徐心然坐在马车上,心绪烦乱。每年好几万套军服的制作,是福盛祥最主要的经济来源,可是现在,这个来源,被硬生生切断了,只靠那些零敲碎打的成衣制作,福盛祥该怎么维持下去?
看见徐心然从兵部衙门里出来之后就神色黯然,上了马车后只管手扶着额头发呆,绿云猜测,是不是今年的军服制作,福盛祥没有拿到,可又不敢这么问,只得轻声道:“大小姐,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徐心然其实一句话也不想说,可还是强打精神回答道:“不,不是身子不舒服。是刚才兵部的韩大人告诉我,他们,不准备在福盛祥订做军服了。”
绿云心里“咯噔”一下:“大小姐,是不是因为二小姐?”
徐心然说:“我猜应该是,可也不能十分肯定。毕竟。想置福盛祥于死地的制衣坊绸布庄,太多了。轻罗坊、严记绣坊、荣庆庄、惠和坊……真是四面楚歌啊……”
“可若是没有了军服制作的生意,福盛祥……”绿云怕徐心然难过,没再往下说。
“是啊。没有大批军服制作生意的支撑,福盛祥,该怎样生存下去?”徐心然仿佛从来没有这样疲惫和无助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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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几天的打听,徐心然终于确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是准确无误的,正是从来都对军服制作不感兴趣的惠和坊,忽然插手了这笔生意,给韩子震送了一份厚礼,从而拿到了原本韩子震打算今年继续交给福盛祥的十万套军服的制作订单。而傅金山送给韩子震的这份厚礼,那可真的是不得了的,竟然是乡下的三十亩水浇地。也就是说。韩子震除了朝廷的俸禄之外。每年还能支配这三十亩水浇地出产的全部粮食和蔬菜。光是租子,就够他们韩家几辈子衣食无忧了。
好几天来,眼看着制衣坊冷冷清清。只能做些零碎的成衣、布偶之类的东西,徐心然默然不语。
除了徐掌柜催促她要赶紧想办法把生意撑起来意外,伙计和女工们也些心神不宁,甚至一部分人都流露出了要辞工的意思。
阿威和小林、崔平安他们比其他的伙计都着急:“大小姐,这该怎么办呢?制衣坊的人心,已经不稳了。”
徐心然说:“你们陪我到后面走走。”
“后面?”阿威等几人面面相觑,“后面都是荒地啊。”
“你们去不去啊?”徐心然所,“不去的话,我一个人去。”徐心然果然站起来往外走。
“哎——大小姐!”阿威等人慌了,急忙追上来。“我们没说不去啊。”
徐心然就像是散步一样,很有兴致地领着他们来到了制衣坊后面的这片荒地。这片荒地,杂草丛生,也有很多桑树,虽然长势很好,可由于无人打理,显得乱七八糟。
“这块荒地,是谁的?”徐心然忽然转身问他们。
几个人面面相觑。
想了半天,阿威说:“我听我祖母说过,这块荒地,是前边一个姓辛的大财主的,原来,是一个养蚕户租了去种桑树养蚕,可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竟然发生了一桩命案。那个养蚕户十分忌讳,加上后来养蚕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他就以为,是这里发生命案埋了两个死人的缘故。于是他欠了一大笔债,哦,就是欠了丁朴厚丁老爷的债。后来的事情,大小姐不是都知道了吗。”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徐心然点点头,“那个养蚕户破了产,将那处用来养蚕的宅子抵押给了丁老爷,这块原本用来种植桑树的地方,就被闲置起来了。这么说来,这块地的地契,如今仍旧在辛财主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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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87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8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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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大小姐,二小姐来了。”崔平安进来,对徐掌柜和徐心然说。
“慧瑛,她怎么来了?”徐掌柜一脸的怒气,“让她滚出去,我不想见她!吃里扒外的东西!”
“爹。”徐心然急忙劝阻,“爹,您别这样啊。慧瑛总还是咱们徐家的女儿么,您这样将她拒之门外,总是不好看。”
徐掌柜冷哼一声:“不好看?那么她帮着外人挤兑福盛祥就很好看吗?”
“爹。”徐心然冷静地说,“如今,慧瑛已经是惠和坊傅掌柜的妻子了,她为了自家的生意日益兴隆,帮着自个儿的夫君兜揽军服制作的生意也没什么不对啊。好了爹,这生意是生意,家事是家事,您就别生气了,见见她吧,听听她怎么说。”
徐掌柜这才对崔平安说:“叫她进来。我倒要洗耳恭听一番,她能讲出来什么道理。”
徐心然吩咐崔平安:“崔大哥,将二小姐好生请进来,记住,千万别给人家脸色看。”
崔平安极不情愿地答应了一声,出去了。
“爹。长姐,这么巧啊,你们刚好都在制衣坊呢。”徐慧瑛裹着一身粉橙色雀金呢斗篷走了进来,笑吟吟地问候道。
徐心然说:“不知傅夫人大驾光临。没有去门外迎接,真是太失礼了。不过近来傅夫人拿到了兵部十万套军服制作的订单,春风得意,想必是不会为了这么一点小事计较,是不是啊?”
徐慧瑛脸上带着胜利者特有的笑容:“长姐这话说得好酸。兵部的军服,福盛祥能做,那为什么惠和坊就不能做呢?想当初,长姐不也抢了轻罗坊的生意吗?”
“住口!”徐掌柜怒不可遏地斥道,“当初轻罗坊是自己偷工减料将大批的军服做坏,韩大人才将订单给了福盛祥。可是你……徐家养了你十七年。你就是这样报答我对你的养育之恩的吗?”
“别跟我提什么养育之恩!”徐慧瑛忿忿地瞪了徐掌柜一眼。“我是我娘养大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徐掌柜简直是目瞪口呆。他无法相信,这个世上,居然还有人能颠倒是非黑白到这个程度。
徐心然说:“听傅夫人这个意思。是不要爹了?”
“我……”徐慧瑛语塞,因为她当然不敢说她不要爹了,否则,会被人骂死的。可随即又理直气壮起来,“我只是替我娘不平。我娘陪着我爹快二十年了,可到头来却落个被贬回小妾身份又下堂的结果,这都是你,你这个妖女在作怪。否则,爹一定不会那样对待我娘的!”
说到最后,徐慧瑛简直是在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以至于阿威、小林、崔平安等人都不得不进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徐心然淡淡地对他们说:“二小姐只是想起了一些伤心的往事。在这里诉说一下罢了,你们都出去吧。”
阿威等人只得退了出去。
徐慧瑛冷笑道:“好。好。徐家大小姐果然是个人物儿,这福盛祥制衣坊都要开不下去了,你还能这样气定神闲。不过,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装几天?被荣庆庄和惠和坊两大绸布庄盯上的滋味儿不好受吧!”
“好受不好受的,都是徐家人在受,与傅夫人无关。”徐心然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又故特意在“傅夫人”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徐慧瑛轻蔑地哼了一声:“徐心然,我今天来呢,不是要和你争一时的口舌之快。嘴巴上占些便宜,其实不算什么。虽然我已经嫁给了惠和坊的掌柜,可我毕竟也是徐家的女儿,总不能眼看着娘家有难而不闻不问吧。”
“你到底想做什么?”徐掌柜紧张地看着她。尽管对二女儿帮着夫家坑害娘家愤怒不已,可他此时感觉更多的,是恐惧。他害怕福盛祥真的会在荣庆庄和惠和坊的夹击下溃败倒闭。
徐慧瑛当然看出了父亲内心的担忧和胆怯。她开心地“咯咯”笑了起来,笑得十分放肆:“爹,您害怕什么呢?有这么能干的一个大女儿,您还担心福盛祥没有出路?徐家的大小姐,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打败吧?”徐慧瑛将居高临下的目光投向了徐心然。
徐心然依旧不急不怒:“傅夫人真会开玩笑。”
徐慧瑛又对徐掌柜说:“爹,我的夫君说了,这一次,与兵部签订那十万套军服的订单,也实在是因为如今的成衣生意太难做,他才去争取来的,实在不是有意针对福盛祥,爹,您可千万别因此而气坏了身子哟!如今长姐已经是焦头烂额了,若是您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么长姐怎么顾得过来?我的夫君说了,只要你们想得通,愿意把福盛祥让给他,那么,他会分一部分军服给你们做的。不过,福盛祥,从今以后,就要改成惠和坊的分号。”
“你休想……”徐掌柜气得额头青筋乱跳,伸出一根手指哆哆嗦嗦指着一度被自己捧在手心儿里当做掌上明珠的二女儿,“福盛祥是徐家祖上传下来的家业,你怎么能……”
“爹——”徐心然眼看着父亲喷出一口鲜血随即昏了过去,再也没有了方才的淡定与悠闲,失声惊叫了起来.
徐慧瑛也慌了,虽然她痛恨父亲对母亲无情,可心底里还是明白的,那是母亲有错在先,何况父亲也不过是被徐心然蛊惑才会那么做。
于是,徐慧瑛也不由自主地扑上去看父亲究竟怎样了。
“啪!”一声,徐心然扬起手,干脆利落地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滚开,福盛祥不欢迎你这个居然想气死自己亲生父亲的白眼狼!”徐心然指着徐慧瑛,冷冷地、一字一句地说,“若是我爹没事便罢,若他有个三长两短,我豁出这条命去,也要宰了你!”
徐慧瑛被徐心然的气势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愣了半晌,转头走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你想帮我?
“心然……”终于醒过来的徐掌柜靠着枕头,虚弱地叫了一声女儿。
“爹。”徐心然看着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的父亲,心中五味杂陈,“大夫说了,您得好好休息,不要多说话,也别劳神。”
徐掌柜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我能不劳神吗?福盛祥好不容易有了今天,却又要……我不怨慧瑛,她只是想替她娘讨回一个公道,是我没有能耐,每一次遇到这样的事,都束手无策。”
“慧瑛的意思,我明白。”徐心然走到火炉边,拿起火钳往炉膛里面加了几块炭,“她就是想出这口气,因此借用傅金山的力量打击福盛祥,最好是逼得咱们走投无路,将福盛祥拱手让给惠和坊,然后,使福盛祥改弦更张,成为惠和坊的分号,再成为她名下的财产。只有这样,她的气才会顺了。”
“可是她也不想想,这福盛祥是徐家祖上留下来的家业啊,我不能让这份祖业毁在我的手里!若真的福盛祥变成了惠和坊的分号,那我以后,怎么有脸去见徐家的列祖列宗?”
徐掌柜这次吐血之后,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他怀疑,自己已经老了,老迈不堪了,很多事情,都力不从心了。
“心然,慧瑛怎么这么不懂事呢?”徐掌柜自认为,这近二十年来,自己对待二女儿比大女儿要用心多了,整个徐府无人不知,二小姐徐慧瑛是他的心肝宝贝。而大小姐徐心然,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对大女儿好,也是这几年来才有的,而且。大女儿其实也并没有享受到多少父爱,不过就是起早贪黑替福盛祥挣银子罢了,虽说她拿走了制衣坊,可那间制衣坊,本来就是她的。可是到头来,在娘家享尽了福的二女儿竟然反过手来要置徐家于死地,而在家里受了十六年欺凌的大女儿,却一心一意为了徐家着想。“徐家并没有对不起她呀!比起你以前吃的苦,我对她们母女的那一点点惩罚,又算得了什么?”
“爹。”徐心然看炉子上的水烧开了。急忙拿开水壶。又将一个砂锅放在了火上。砂锅里面,是她早就吩咐人洗干净并剁成了小块儿的野鸡和竹荪及一些佐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您就别为了这事儿忧心了,就算福盛祥开不下去,只要您还和以前一样硬朗,那咱们终究还是会想到办法渡过难关的。”
“都是爹不好。非但帮不上什么忙,还生病拖累你。”徐掌柜一想起以前自己是如何对待这个大女儿的,就又是愧疚又是难过。
“可您是我爹啊。”徐心然掀开盖子,看看砂锅里面的汤滚开了没有,“再说了,咱们福盛祥这几年也不比从前了。哪里那么容易就被人打垮?爹,您就安心养好身体吧,别想这么多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就不信,咱们徐家先祖传下来的家业,会这么轻易就没了。”
徐掌柜点点头:“但愿佛祖保佑,不要让我成为毁了先祖基业的不肖子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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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程公子来了。”阿威走进来,对正在纸上写写画画的徐心然说。
徐心然一听“程公子”三个字,有些头痛:“他来做什么?难道,是来看福盛祥笑话的?”
阿威认真地想了想,摇摇头:“我看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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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88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88 章
“那么请他进来吧。”
“心然。”程洛山披着一件深灰色大氅,披着一身的雪花走了进来。早就立春了,可仿佛去年的冬天格外漫长,到了今年还不肯离去似的,不仅天气迟迟没有暖和起来,而且还三天两头落一场雪。而这场雪,从昨天夜里就开始了,悄无声息的,就将整个京城覆盖得白茫茫一片。
徐心然抬起头来瞪了他一眼:“程公子,你我非亲非故,还是请你不要这样称呼我吧。”
程洛山笑了:“你们徐家的二小姐为了对付你,都能舍出去做一个糟老头子的续弦,而你呢,真是太倔强了,我好心好意来帮你,你却连一声‘心然’都不肯让我叫。”
“你来帮我?”徐心然懒洋洋地说,“你怎么帮我啊?令尊大人能允许你来帮我吗?”
“我帮你,自然是用我自己拥有的。”程洛山摆出了一副谈生意的架势,“怎么样心然?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吧,这对你对福盛祥,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
“说来听听。”徐心然不置可否,就仿佛是程洛山来求着她给她帮忙似的。
程洛山倒也不计较,说:“今年,我花了很大的功夫,终于淡化了轻罗坊留给兵部的坏印象,与韩大人签了五万套军服的订单。”
徐心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轻罗坊都重新取得了制作军服的资格,可唯独福盛祥,竟然这么凄惨,说被韩大人踢掉,就踢掉了。
“是吗?”徐心然强忍着内心的震惊和气愤,淡然道,“那么,恭喜程公子、恭喜轻罗坊了。”
“不过,若是你肯做我的女人,那么我完全可以将这五万套军服交给你来做。”程洛山目不转睛地看着徐心然。
“我说过了,我不会给人做妾的。”徐心然虽然对那五万套军服十分眼馋,恨不能一伸手从程洛山手里抢过来,可还是拒绝了。
“若是你愿意做我的妻子,那么我可以将霍玉儿休了!”
“程公子,你说这话太过分了。”徐心然“嚯”的站起来,怒视着这个与自己纠缠不清的男子,“程少夫人给你生下了一对儿可爱的龙凤胎,你怎么能这样待她?你的心是不是肉长的啊?”
程洛山并不生气,而是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是啊,她给我生下了孩子,所以我一辈子都要好好儿待她。可是天知道,我爱的人并不是她。”
“大齐国哪桩姻缘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徐心然平静了下来,因为她看得出来,程洛山真的不喜欢他的妻子霍玉儿,“程公子就不要想这么多了。”
“可是我偏偏认识了你!”程洛山有些激动,这与他平日的冷静阴鸷完全不同,“若是我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你,也许,我也就接受这桩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姻缘了。可是,既然已经知道这世间有一个叫做徐心然的女子,那我就无法再继续骗自己!其实——”程洛山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苦笑了一声,让自己的情绪平息下来,“其实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主动来帮你,你更应该知道,我是真心要帮你的。”
“可是轻罗坊与福盛祥早已交恶,程公子这样做,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误会的。”徐心然不能否认,程洛山的这番话,是真诚的,尽管毫无道理,可他并没有骗自己。
程洛山看着她:“你觉得,是福盛祥有生意可做重要,还是那些劳什子误会重要?”
“这……”徐心然犹豫了。她不得不承认,程洛山的这句话,才是重点。对于现在的福盛祥来说,能有五万套军服可以制作,那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尽管数目不如往年的多,可也足够来对抗惠和坊的打压,更可以为她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去找到与惠和坊抗衡的办法。对于如何在惠和坊这次突如其来的打压之下求得生存之路,她虽然有了一些初步的想法,可实施起来,一定是困难重重的,而且肯定不会像上一次对抗荣庆庄,短时间内就见效。
“心然,不要再犹豫了。我知道,你是个稳重矜持的女子,可是眼下,你的稳重和矜持对于福盛祥来说没有半点用处。”程洛山一阵见血地指出,“你以为你每次都能有那样的好运气,能够游刃有余地化解生意对手的刻意打击?上一次,荣庆坊的事情,你只不过是运气好,当然,你也的确是有些才气的,能够想得到为宫里的娘娘们做衣裳,最终以此化解了福盛祥的危机,扛住了荣庆坊的恶意竞争。可是,做生意要做得长久,不能只靠这些机巧,而是要靠实力。如今,实力远比福盛祥雄厚的惠和坊盯上了你,你以为,靠着你那些小心思小机巧,和那一点点好运气,还能有用吗?”
徐心然默然不语。半晌,才开口道:“那么程公子这样鼎力相助,有什么条件吗?”
程洛山气笑了:“心然,你太小瞧我了。你是不是以为,我会用这张订单来威胁你给我做妾?不错,我是很想让你成为我的女人,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也的确是用了一些不太光彩的手段。可那不过是贿赂了你的……你原来的庶母,让她说服令尊大人。可后来,你的手段比我也光彩不到哪里去……好吧,我们不说这个了,只说眼下这件事。眼下,福盛祥的处境,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失去了军服制作的订单,福盛祥还能支撑多久?或许,短时间内,你还能撑得下去,可若是一年两年三年五年,你以为,你这点儿底子,能与惠和坊抗衡吗?心然,别这么犟了,我把这五万套军服的制作交给你,算是帮你的忙,你做出来这五万套军服,算是帮我的忙。就当我们合作这一次,谁也不欠谁的,可以吗?”
第二百一十六章 徐心然的选择
徐心然不是不眼馋这笔订单。五万套军服啊,尽管比不上前几年的数量那么多,可是以福盛祥目前的处境,眼下能接到这样一笔订单,也是很不容易的了。当然,徐心然知道,程洛山会压低价格,可这不要紧,即便少赚一点,可也比没生意做要强得多。
但是,徐心然思虑半晌,还是拒绝了:“多谢程公子的一番好意,可是,轻罗坊与福盛祥的关系,人尽皆知,我不想因此而对程公子造成什么影响。所以,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多谢程公子。”尽管不打算接受人家的好意,可心然还是礼貌地表示了感谢。
程洛山眼中闪过了一丝失望,可很快,他又想到了劝说徐心然的新办法:“我说过了,这笔订单是我自己到兵部争取来的,与轻罗坊无关,你不必担心因此而影响到轻罗坊与福盛祥的关系。其实你也知道,轻罗坊与福盛祥早就闹掰了,就算是多出来这么一件事,两家的关系又能坏到哪里去?不然这样好了,这笔订单,算是我借给你的,等以后福盛祥签了大笔的订单,再还我不就行了?”
徐心然轻轻摇摇头:“程公子,虽然我很感激你对福盛祥的帮助,可我仍旧不能接受。若是我接受了你的帮助,那么不仅仅会引起很多人的误会,而且对程公子您本人也是不好的。毕竟,您是有家室有儿女的人了,以前,您又有过纳我为妾的意思,所以你与我二人,还是应该避嫌。”
程洛山发出了一个无声的叹息:“心然,你太倔强了。你知道吗,一个女孩子,若是像你这么倔强,会很辛苦的。”
“也许我命里就该辛苦。”徐心然微微一笑,“程公子,无论有没有这五万套军服的订单,我的辛苦都是免不了的,您能帮我一次,或许还能帮我第二次,那么以后呢?惠和坊这一次是下了决心要打垮福盛祥的,他们不怕与福盛祥做三年五载甚至十年八年的争斗,那么,您能帮我到什么时候?一次两次,对轻罗坊或许没有什么影响,可次数一多,你能吃得消吗?程掌柜就不会有意见吗?您的家人和妻子,就不会心生怨恨吗?”
程洛山无话可答。
徐心然又说:“程公子,我知道这一次你是真心要帮我的,我也真的很感激你的雪中送炭。可是,这不合时宜,对谁都没有好处,尤其是,对你自己。所以,这笔来之不易的订单,还是由你自己来完成吧,福盛祥该有的劫难,是躲不过去的,我不能总是靠着别人来度过自己的难关。”
程洛山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笑道:“心然,虽然你不肯接受我的帮助让我很遗憾,也很失落,可让我欣慰的是,我没有看错人,你果然是个有担当的女子。”
“每个人都应该有所担当。”徐心然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她是在提醒程洛山,你有妻子有儿女,这样幸福美满的一个家,你应该去爱护。
程洛山这样聪明一个人,怎么会听不出来这层意思。可是,他更多的是失望和失落:“心然,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那么我就不强人所难了。不过,我预祝你能够顺利走出这个困境,你不会反对吧?”
徐心然笑了:“那就借程公子吉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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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程公子走了?”绿云轻手轻脚进来收拾方才程洛山用过的茶具,“他……他都说了些什么啊?不会是来看笑话的吧?”
其实,绿云耳朵很灵,方才又特意留了心,所以程洛山和徐心然的对话,她早就一字不落地听了去。她觉得徐心然这么精明的一个人,居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就犯了傻,虽然她说的那些理由都很冠冕堂皇,可也不能死要面子活受罪么,该低头的时候,低一下头也无妨,何况人家程公子还跟求她似的。
因此,绿云很想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可又不能突兀地提起来,毕竟徐心然已经拒绝了程洛山,因此,只能没话找话明知故问。
徐心然疲惫地靠在椅子里:“不是,他不是来看笑话的。他只是想帮福盛祥一把。”徐心然将程洛山的话简略地说了一遍,最后叹道,“程公子一个外人,都有这个心思,尽管轻罗坊和福盛祥已经水火不容,可人家也没有落井下石,反而还施以援手。可咱们家的二小姐倒好,胳膊肘儿一个劲儿地外拐。虽说她如今已经是傅家的人,徐家好坏,都与她无关,可她主动来打击福盛祥,可真不枉我爹疼了她十几年啊。”
绿云说:“二小姐是冲着你来的。不过大小姐,您为什么要拒绝程公子的一番好心好意呢?有了这笔订单,咱们至少能将今年撑过去。何况听大小姐说来,程公子并无恶意。”
“他是没有恶意。”徐心然闭上了眼睛养神,“可是正因为他没有恶意,我才不能够接受。”
“为什么呀大小姐?”绿云觉得徐心然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都快要走投无路了,还要这么倔强。
“绿云。”徐心然忽然睁开了眼睛,“可别告诉我说,刚才我和程公子的话,你真的没有偷听。”
绿云吐了吐舌头,旋即又陪着笑脸儿,说:“大小姐果然眼明心亮,什么也瞒不过你。不过我就是不明白大小姐为什么要拒绝程公子?人家可是一片诚心诚意呀。再说人家程公子也没要你以身相许来报答他么。咱们不如先答应程公子,先度过眼下这个难关,以后再说以后的事。”
“那怎么行?”徐心然瞪了她一眼,“就算程公子别无他意,我一个女孩儿家,也该避嫌才是。否则等表哥回来,我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了。”
“哦——”绿云拉长了声音,恍然大悟似的瞅着有些局促不安的徐心然,“原来,大小姐是担心这个呀。不过,姜公子不会这么小心眼儿吧,毕竟,你只是为了把福盛祥的生意支撑下去。”
“可是我想,我一定能想得到其他的办法。”徐心然的脸微微有些发红,尽管,姜雨晨并不在这里,“我可不想让表哥认为我是一个朝三暮四的女子。当初他为了我,宁可抗旨,宁可放弃大好的前程去西北苦寒之地驻守边疆,还要在战场上厮杀,他那是拿命在维护我。可是我现在只不过是生意上遇到了一点困难,怎么能轻易就放弃与他的感情?”
一提起姜雨晨,绿云不得不点头:“是啊,姜公子肯为了你抗旨,那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傻子都知道,尚主的前途是无可限量的,况且还是云沛公主主动要嫁给他。不过说起来呢,你们两个都是痴人,彼此心里只有对方,旁人再怎样,都入不了你们二位的法眼了。”
第 18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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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89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89 章
徐心然的眼中闪过浓浓的甜蜜,可随即换成了担忧:“战场上刀剑无情,我真的希望,他能平安归来,即便是不能够建功立业,可也要保重自己。”
“前几日我听甄大娘说,咱们大齐国的军队威武神勇,打得西沙国和北燕国的敌军是节节后退。甄大娘的姐姐在兵部尚书侯大人的府里帮厨,这消息应该错不了。”
“是吗?”徐心然惊喜地抓住了绿云的手,“这个消息准确吗?”
绿云说:“大小姐,你平时稳重得什么似的,可一提到姜公子,你也是这么的慌手慌脚。我想,这个消息应该是真的,甄大娘的姐姐在侯大人府上,能听到不少战场上的消息呢。”
“阿弥陀佛……”徐心然松开了绿云,双手合十,虔诚地念了一句佛号,“佛祖保佑,佛祖保佑,保佑表哥凯旋归来……”
绿云说:“可是眼下这件事情怎么办?惠和坊来势汹汹,不将咱们福盛祥打个落花流水他们是不会罢手的。老爷这次病得又很重,听到这个消息只能长吁短叹,却毫无办法。大小姐,我看这事儿还得靠你。”
徐心然深吸一口气:“我想,是该我低头的时候了。”
绿云不解地看着她:“大小姐,你后悔方才拒绝程公子了?或者,你是打算向二小姐低头?”
“都不是。”徐心然恢复了平素的冷静,“绿云,你还记得制衣坊后面那片荒地吗?”
绿云说:“知道啊。上次你不是说,你打算在那里种植大量的桑树来养蚕吗?还要开个织染坊。可是,远水救不了近渴。等桑树种起来,蚕养起来,织染坊开起来,那得什么时候儿了?咱们等得住吗?惠和坊步步紧逼,不仅今年的军服订单咱们拿不到手,恐怕明年后年的也别指望了,我担心啊,咱们撑不到织染坊开起来的那个时候。更何况,就算是咱们把织染坊开起来,那惠和坊能让咱们开得顺当吗?”
徐心然笑道:“事在人为。我就不信,我真的就这么一败涂地了。不蒸包子我还争口气呢,我绝不能让徐慧瑛那个贱人那么得意,我更不能丢下福盛祥这么多伙计女工不管。无论对徐家人还是对这些伙计女工,福盛祥都是他们的衣食来源,我一定不让任何一个人失望!”
第二百一十七章 我不会抢你的夫君
第二天,徐心然在两间店铺和制衣坊巡视一圈后,又酝酿了很长时间,才准备回家去,和父亲商量一件事。这件事情,她早就想做了,可还没有想好怎样说服父亲。不过现在惠和坊忽然将矛头对准了福盛祥,已经容不得她四平八稳慢慢说服父亲了。所以她决定先斩后奏。
可是叮嘱了阿威小林等人看好制衣坊后正准备出门,忽然一个小伙计进来说:“大小姐,外面来了一位年轻的夫人,说是要见您。”
徐心然猜测,八成儿是霍玉儿。霍玉儿虽然不算精明,可至少知道保卫自己的婚姻。估计是昨天程洛山来这里的事情被她知道了,今天特意来兴师问罪。徐心然不怕任何人来向自己兴师问罪,可就是担心,又遭到沉重打击的福盛祥再也经不起折腾。
于是,她没有让伙计请霍玉儿进来,而是亲自迎到了大门外,请霍玉儿散步。制衣坊周围没什么人家儿,即便是霍玉儿情绪失控对着自己大吵大闹或者说出什么令自己难堪的话来,也不会影响到福盛祥半分。
霍玉儿看着徐心然冷笑道:“我能不能理解为,徐大小姐这是心虚呢?都不敢请我进去坐坐?”
徐心然笑道:“程少夫人多心了,其实我刚好准备要出门的。再说作坊里面乱糟糟的,反倒不如这里清静。今天的天气也不冷,太阳这么好,昨天刚刚下了一场雪。空气这么清新,不出来走走,倒真是可惜了。”
“徐大小姐不仅容颜清丽,而且这张嘴也巧得比得上八哥儿了。”霍玉儿扯了扯嘴角。“难怪,我的夫君会对你这么着迷。明明轻罗坊和福盛祥已经如同仇敌,可你竟然还有本事引得我的夫君为了你而千方百计从兵部弄来了五万套军服制作的订单。徐心然,我真是小瞧你了。之前你死活不肯给他做妾,甚至不惜与我联手欺骗他,让他退了亲,可是现在,你这又是什么意思?难道那一次你是在做戏给人看吗?是想让我的夫君认为,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吗?”
徐心然哑然失笑:“程少夫人太紧张了。我对别人的夫君,可从来都不感兴趣。”
霍玉儿幽怨地盯着她:“可是为什么我的夫君屡次主动来找你?还要替你争来一笔订单?你知道吗?那笔订单。是他花了很多功夫才弄到手的。起初。我以为他是为了轻罗坊,毕竟,失去军服制作的生意。对轻罗坊来说,是一个重大的损失,他想方设法挽回也在情理之中。可是,很快我就发现,其实我错了,他不是为了轻罗坊,而是为了你。若不是因为想帮助你度过这个难关,他是不会争取这笔订单的。他对你,一直念念不忘。”
徐心然说:“程少夫人,您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以后你不要再勾引我的夫君。”霍玉儿理直气壮地说,“我已经为他生下了一儿一女,他已经没有再纳妾的必要了,退一万步讲,即便是他想纳妾,那也决不会是你。”
徐心然觉得霍玉儿有点儿不可理喻:“程少夫人多虑了,我从来也没有想过要给任何一个人做妾。而且以福盛祥和轻罗坊的关系,我根本不会与程公子有任何瓜葛。您就别杞人忧天了。”
“我杞人忧天?”霍玉儿微微有些怒意,“若不是我的夫君心里全都是你,我何必要杞人忧天?”
“那是你夫君的事儿,与我无关。”徐心然的表情十分坦然,“或者不如说,那是你们夫妻两个的事儿。”
“可若是没有你,我的夫君就不会产生这么多奇怪的念头!”霍玉儿的情绪有点儿激动,“当初,你给我母亲出主意,使我公婆和夫君不得已退亲,那个时候,我相信你是清白的,与我的夫君没有任何瓜葛。可是今天,这件事情你怎么解释?如果你真的没有勾引我的夫君,那他怎么会为了你而专程去兵部争取那笔订单?他是为了你!完全都是为了你!”
徐心然冷冷地说:“程少夫人,若是你再用‘勾引’二字,那就别怪我不给你面子了。”
“难道我说错了吗?”徐心然的冷静淡然,使本来就情绪激动的霍玉儿更加歇斯底里,“如果没有你,我的夫君就不会有这么多奇怪的想法。如果没有你,他一定会静下心来和我过日子,他安安心心打理轻罗坊,我在家里当个贤内助,我们的生活,会很甜蜜很平静的。可就是因为你的出现,这种平静这种甜蜜全都被破坏了!你是罪魁祸首你知道吗?有时候……”霍玉儿的声音陡然低了下来,两行清泪顺着脸庞滑落,所到之处,冲掉了脂粉,明显地形成了两条浅浅的沟壑。“有时候,我真的希望,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你。”
徐心然本来挺生气的,打算狠狠讥刺霍玉儿一番,让她索性再到这两条由泪水冲刷脂粉冲出来的沟壑,她忽然又心软了,因为她忽然觉得,这个女人很可怜,很值得同情,而偏偏,她自己并不知道自己可怜在哪里。
“程少夫人。”徐心然放弃了火上浇油让霍玉儿更加疯狂更加歇斯底里的打算,心平气和地说,“就算这个世上没有徐心然,可总会有别的比我更加吸引你夫君注意力的女子,这世间富有魅力的女子太多了,何止成百上千?若是想阻止,你阻止得过来吗?所以,你对你的婚姻有不安全感,你对你的夫君不放心,你总在担心你的夫君会被别人抢了去,这问题归根结底,还在你自己身上。你有来找我的这闲工夫,不如想一想该怎样吸引自己的夫君吧。只要你够好,你的夫君自然会眼里心里全都是你。而不是别人。”
霍玉儿愣住了。徐心然的这番话,是她从不曾考虑过的。她一直都认为,自己的夫君对自己不够温存不够甜蜜,完全是他心里有个狐狸精。只要这个狐狸精不存在,那么夫君的心思自然会回到自己身上。
徐心然又说:“程少夫人,其实你今天来得十分多余,你的夫君与你如何,那是你们夫妇两个的私事,与我这个外人何干?我再说最后一遍,我对别人的夫君没什么兴趣,我有自己的心上人。”
一想起远在西北边塞的姜雨晨,徐心然不觉怅然,也许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霍玉儿试探着问道:“徐小姐和心上人。也有很多烦恼吗?”
徐心然说:“我的心上人。远在边塞,说不定此时此刻,正在战场上与敌军厮杀呢。我真的希望。他能平安归来。”
霍玉儿有点儿相信徐心然对程洛山没有兴趣了,因为徐心然脸上的思念和担忧,不是装出来的:“徐小姐不必忧心,大齐国的军队,向来都是捷报连连。”
“多谢你,程少夫人。”徐心然的感激是真诚的,“我们回去吧。”
霍玉儿点点头:“也许,是我自己不好。”霍玉儿此时的情绪,平静了许多,“可我就是不明白。洛山他为什么总是对我不冷不热。你知道吗?我真的很伤心,我是他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还给他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可他对我总像是隔着一层什么似的,总不像是寻常夫妻那样相亲相爱。或许,是我长得不够漂亮……”
看着霍玉儿沮丧的样子,徐心然有些好笑。这天下的女人,其实都是一个样儿,无不希望夫君对自己疼爱呵护,而对旁的女子连看一眼都不看。
“程少夫人太谦虚了,虽然你不是那种叫人惊艳的女子,可你身上自有一种温柔娴淑的气质。其实容貌美丽算不得什么,再美丽的容颜,也有变成鸡皮鹤发的那一天,可是温柔娴淑的气质,会随着岁月的沉淀愈来愈吸引人的。说句不怕你生气的话,其实你的五官很不错啊,有一种十分淡雅的感觉,可你非要用浓妆艳抹去破坏,这就太不应该了。其实,你平时略施脂粉即可,衣裳也不要穿得这么大红大紫,你的肤色很白,倒不挑衣裳的颜色,可你的气质不适合浓艳,我觉得啊,你平时穿清淡素雅的衣裳就挺好。轻罗坊开着那么大一间制衣坊,你想做什么样的衣裳不能够啊?”
“可是,”霍玉儿刚来时的咄咄逼人的表情此时完全变成了小女子的柔弱与惶惑,“轻罗坊做出来的那些成衣,不合我的心意,不是太笨重就是太鲜艳,他们每次还都要用最好的料子给我做衣裳,可我穿上以后,都显得那么丑。”霍玉儿微微撅起樱桃小口,就像是在与闺中密友抱怨着一些私密的话题。
徐心然忍俊不禁,觉得这个霍玉儿没什么心眼儿,刚才的矜持也不过是装出来的罢了。其实,她只是一个渴望得到夫君全部的爱情的寻常女子。
“若是程少夫人不嫌弃,那么我来给你设计一套适合你的衣裙,如何?”
“真的?”霍玉儿眼睛一亮,可随即又黯然道,“可若是给公爹知道我居然在福盛祥做衣裳,他肯定会骂我的。”
“那你不告诉他不就行了?”徐心然能想象得到,若是知道自己的儿媳妇儿竟然穿着福盛祥设计制作的衣裳,程掌柜会不会把鼻子气歪。
“那……那……那就先试试?”霍玉儿终究抵不住这个诱惑,点头答应了。
之前京城的小姐夫人们蜂拥而至福盛祥、争相效仿皇宫里的娘娘们穿着的潮流,她自然也是知道的。那个时候,她的娘家的几个堂姐妹和表姐妹都去福盛祥做衣裳,一个个如蝴蝶儿般轻盈,可唯独她霍玉儿没能赶这个风潮,还被几个小姐妹善意地嘲笑了几句。她不是不想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点,而是不敢。
不过这一次,她决定胆子大一回,大不了就说是自己娘家做的。
第二百一十八章 外孙女
第 18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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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90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90 章
打发走了霍玉儿,一看天色也晚了,徐心然只好吃过午饭再次出门。
马车一路行驶,按照徐心然的吩咐,径直来到了一处低调而普通的宅子前面。
这个宅子的主人,姓“宋”,正是徐心然的外祖家。
京城生意场上年纪大一些的人都知道宋氏一族。若是有人有兴趣,往前追溯二三十年,就会发现,宋氏家族才是京城商界的龙头。他们以贩卖茶叶起家,随后生意越做越大,经营的范围也越来越广,织造、冶炼、木器、茶叶、饮食、酿酒、典当等方面,他们全都做得顺风顺水,大把大把的银子如流水一般往兜儿里装。
后来,宋家的子孙们各自分家,那种全方位大规模的经营模式逐渐被各房子孙品种单一却越做越精的模式所代替,也就是说,宋氏的子孙,依旧是京城中很多行业的佼佼者。
可是宋氏一族向来低调本分,尽管每房子孙都足够成为京城以及附近各州县民间的首富,可他们从来不炫耀不自夸,不张扬不跋扈。这是宋家的祖训。年轻一些的人,都会以为曾经煊赫的宋氏已然凋零,可上了年纪的生意人,仍旧对宋氏心怀敬意,遇到一些重大的、生意上的纠纷,仍旧会习惯性地请宋氏的族长——也就是现在在世的宋氏一族中辈分最大、年纪最长的那个人来裁决。
而徐心然今天来拜访的,正是宋氏一族的现任族长。这位族长名字叫做“宋克俭”。今年已经七十八岁了,可眼不花耳不聋,精神矍铄,已经不大关心生意上的事情。由他继承下来的茶叶生意已经交给了儿孙们去打理,他每天散散步、下下棋、养养鱼、打打太极拳,和孙子孙女们说笑一回,日子过得悠闲自在。
而徐心然的生母宋氏,正是宋克俭的最小的女儿——宋敏轩。
徐心然从马车上下来,怀里抱着给外祖父宋克俭带来的礼物,惴惴不安地走上了台阶儿。
“两位大哥,能不能烦请你们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是徐心然来访。”
“徐心然?”看门的两个家丁摇摇头,表示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姑娘是打哪儿来的呀?见我家老爷有什么事吗?”
“我……我是宋敏轩的女儿。徐心然。”徐心然十分无奈。只得报出了母亲的闺名。
“你……你是七小姐的女儿?”尽管宋敏轩故去多年,可这两个年轻的家丁仍旧听说过她的名字。
“是的。”徐心然点头,“我今天来。是来拜望我的外祖父。”
两个家丁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其中一个年纪大些的才对另一个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回老爷一声。”
家丁将此事告诉了管家。管家来到了后院,宋老太爷宋克俭正在给池塘里的鱼儿们喂食。
“老爷,门外来了一个年轻的姑娘,自称是七小姐的女儿徐心然,说是前来拜访老爷。”
宋老太爷一震,目光呆住了。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怅然叹道:“敏轩的女儿啊,说起来真是惭愧,自打她出生,我就没有见过她这个外孙女儿。”
“爹,这是这个月的账本,您看看。咱们上次进的那些茶叶销路很好,这个月又多了不少进项呢。”宋老太爷的大儿子宋林泉捧着厚厚的一摞账本走了过来。
“林泉啊,”宋老太爷望着大儿子,“你七妹的女儿,来了。”
“七妹的女儿?”也许是宋敏轩离开人世太久,以至于她的亲人都忘记了她,宋林泉的反应是惊愕,仿佛想不起来自己最小的妹妹还留下了一个女儿似的,“七妹的女儿。”宋林泉带着十分复杂的情绪重复了一下这句话,“七妹的女儿,今年,应该有二十岁了吧。”
宋老太爷将手里的鱼食放回原处,轻声感慨道:“是啊,二十年了,我的女儿敏轩,也走了二十年了。”
宋林泉不解地问道:“可是都二十年了,徐茂林再也没有来拜会过您这位岳父,两家已经形同陌路,这个时候,她的女儿来做什么?该不会是因为他们福盛祥被傅金山的惠和坊逼得走投无路,所以求您来说句话了吧?”
宋老太爷冷哼一声:“真是笑话。当年我女儿惨死在他们徐家,他徐茂林竟然连句忏悔的话也没有,难道我的女儿就该白死吗?哼!我抽走那三成的股金,算是看在我女儿面上便宜他了,否则,他以为他的福盛祥还能开得下去?”
宋林泉笑道:“果然不是他的福盛祥就走下坡路了不是?不过后来,敏轩的女儿倒是有些本事,将那个快要倒闭的铺子给盘活了,听说在绸布行当中也算是不错的。只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傅金山忽然挤兑她,将大量的军服制作订单都抢了去,我看哪,福盛祥这一次,够呛。”
宋老太爷点点头:“是啊,认真说起来,徐茂林也真是运气不好。原先福盛祥在他祖父、在他父亲手里,都经营得十分顺利,偏偏到了他,就一蹶不振了。”
宋林泉说:“可是他将这全都归结为敏轩女儿的出生和咱们抽走了那三成股金。”
“大家都说,敏轩的女儿是个不祥之人,敏轩也是被她克死的。”宋老爷太爷若有所思,“而且那个女孩子经营福盛祥,也是近几年来的事情,以前,我可是听不少人说过,她在徐家的日子,过得连个下人都不如。林泉啊,这些年来,我是不是对自己的外孙女儿太漠不关心了?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敏轩唯一的骨血啊!”
宋林泉说:“咱们总不好插手徐家的事情。”
“那么敏轩的女儿,我见。还是不见?”宋老太爷有些拿不定主意。
因为若是见这个外孙女儿,就意味着他已经原谅了女婿徐茂林,可他真不想原谅这个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小女儿的人。
宋老太爷一直都认为,自己的小女儿完全可以避免年纪轻轻就难产而死的悲惨命运。可就是因为女婿徐茂林的不用心,才导致她早早撒手人寰。而且宋老太爷知道,徐茂林与自己的小女儿感情并不好,两人是“相敬如冰”,徐茂林不喜欢自己的小女儿,所以自己的小女儿心情郁结,加上生产时有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才会导致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
而更让宋老太爷气愤的是,自己的小女儿走了才一年,徐茂林就纳妾了。当然。他管不着这件事儿。毕竟徐家也需要一个人来传宗接代。他明白这个道理,可心里总归是不舒服。
因此,宋老太爷才会在小女儿死后抽走他投入福盛祥的三成股金。那三成股金。是宋敏轩的嫁妆,不过在她和徐掌柜定亲的时候就投到了福盛祥,也是宋老太爷希望女儿在傅家有些地位和底气。可最终,这三成股金,还是被他拿回去了,因为女儿不在了,他何必还要继续帮助女婿?
宋老太爷更没有去看望过自己的外孙女。他倒不认为自己的小女儿是她克死的,只是忌讳她身上流着徐家的血。
而时隔二十年,自己小女儿留下的骨肉,竟然上门来拜访自己。这叫面对大风大浪都不会抬一下眼皮儿的宋老太爷着实有些慌乱。他担心,自己看见外孙女儿,会想起来自己的小女儿,而想起来小女儿,就会不由自主地心软,而他若是一心软,就会满足外孙女儿提出来的请求,那么,这不等于是帮了徐茂林那小子的忙了吗?
宋老太爷有些失神地考虑着这一连串儿的问题。
“爹。”宋林泉发现了父亲眼睛里的迷茫和犹豫,“若是她一个人来的,那么不妨见一见吧,听听她到底来要做什么,是不是为了惠和坊抢走军服订单那件事儿。”
宋老太爷回过神来,问管家:“她是一个人来的,还是和别人一起来的?”
管家回答道:“听门房的人说,是徐大小姐一个人来的。”
“那就让她进来吧。”宋老太爷吩咐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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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大小姐,我家老爷请你进去。”家丁得到管家的回话,出来对徐心然说。
徐心然笑了笑:“多谢这位大哥。”
徐心然由家丁领进了大门,宋家的管家,已经在二道门里候着了。徐心然于是又跟着管家,一路绕过了许多亭台楼阁,才来到一座不大的花厅里面,看见了面对自己、负手而立的外祖父、宋克俭宋老太爷。
徐心然立刻郑重行大礼:“心然给宋老太爷问安。”她本想说“给外祖父问安”的,可一来二十年从来没这么称呼过,二来不知道人家宋老太爷是不是能将自己这个外孙女儿看在眼里,所以还是称呼为“宋老太爷”。
“你是谁?”出于对女婿徐茂林二十年来难以释怀的怨恨,再者,对这个外孙女儿也没什么感觉,宋老太爷有些冷淡地问道。
徐心然轻声答道:“心然的母亲,闺名叫做宋敏轩。她,是您的女儿。”
第 19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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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91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91 章
“哼。”宋老太爷冷笑一声,“这么说来,徐家还知道我这个岳丈吗?”
徐心然说:“二十年前,因为我母亲的故去,宋家和徐家产生了很深的误会,而这个误会,导致两家二十年没有走动。其实,这么多年来,心然很想来拜望外祖父和诸位舅舅舅母的,可是一来,心然不知道外祖父是否还在怨恨徐家,二来,心然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有这个胆量,所以,这个心愿,一直到今天才算是实现了。”
“这么说,你今天纯粹就是来看望我这个老头子的吗?”
“是,也不是。”徐心然回答,“二十年了,心然从未见过母亲,也从未见过母亲的家人,是心然的不是。可今日冒昧前来,实在是有求于宋老太爷。只是不知道,宋老太爷是不是肯帮我这个忙。”
“果然是有求于人才会露面儿呀。”宋林泉不屑地看着她,“若不是要请老太爷出面帮你解决麻烦,你是不是致死都不肯来这里呢?是不是永远都不知道你的母亲还有父亲呢?”
“林泉。”宋老太爷和蔼地打断了大儿子的话,又转向了徐心然,“这么说来,你还真的不是来走亲戚的?”
第二百一十九章 动之以情
徐心然静静地看着宋老太爷:“不管今天是不是来走亲戚,您都是我的外祖父,而您——”徐心然看向了宋林泉,“您是我的舅舅。”
“嗬,真是笑话!”宋林泉冷笑道,“这会儿你知道有个外祖父有个舅舅了?可这二十年来,你从未登过宋家的门。若是我猜得不错,这次若不是福盛祥被惠和坊逼到了墙角,恐怕你仍旧不知道有外祖父有舅舅吧。”
徐心然说:“是心然的错。可是,舅舅也许……”
“别叫我‘舅舅’。”宋林泉冷声道,“我当不起。”
“好吧。”徐心然只好改口道,“宋大爷,您也许并不了解,这二十年,我是怎么过来的。一出生就没有了娘亲的孩子,还很快就有了一个庶母,您认为,她会有什么好日子过?她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母亲早逝,父亲不疼,难道我就不想来外祖家寻求庇护吗?可是,以前的我,根本就走不出徐家的大门。因为,徐家的一切,都是那个叫做苏若兰的女人说了算。自从我祖母过世之后,她让我住在徐家后院的两间破屋子里,给我吃的是连下人都看不上的剩饭剩菜,我只要稍有微词,她就会让我罚跪、饿饭甚至让我挨打挨骂。我在徐家,不仅没地位,而且没有自由,就算我想来外祖家求得一点庇护,可是,我连徐家的大门,都走不出来,哪里又能够来到宋家呢?每年,我只有一次出门的机会。那就是我母亲的忌日,每年的那一天,既是我最伤心的日子,因为那是我失去母亲的日子。可那一天,同时也是我最自由的日子,因为我终于可以出来松口气。”
“那么你祖母在世的时候,你完全可以让你祖母带你来这里啊。”宋林泉说。
“可是,宋、徐两家的误会太深了,而且,这误会是因为我母亲的一条性命引起来的。我祖母对我母亲的去世一直深怀愧疚,不知道该怎样向宋家表示歉意,实际上,这样的事情。歉意是远远不够的。而最重要的。是我一出生。我的母亲就因为难产而亡故了,所以,我被大家认为是灾星、是克星、是个天生的不祥之人。自我记事起。我就生活在旁人的冷眼和唾弃中,就连我的父亲也不例外。那么,我怎么敢贸然到外祖家来,将我的晦气带给宋家呢?更何况,那个时候,我卑微怯懦,在家里大气儿也不敢出,人家给我安排什么样的生活,我就接受什么样的生活,从来不敢说半个‘不’字。哪里还有胆量提出要来外祖家?再说了,就算是那个时候,我肯来外祖家寻求庇护,你们难道就能接纳我吗?那个时候,徐家和宋家的关系,已经是一刀两断了,我祖母也不敢再来给外祖父的伤口上撒盐,让他时时记得,他失去了一个女儿。”
宋老太爷几乎落下泪来。徐心然的这番话,让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小女儿,那个活泼明艳、天真快乐的女孩子。可是,这个自己最疼爱的女孩子,才十九岁,就撒手人寰了。尽管他还有其他六个子女,可是,小女儿的去世,还是使他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以至于他卧病六个月,才慢慢从这个巨大的悲痛之中走了出来。
宋林泉也沉默了,因为他没有办法反驳徐心然的话。七妹宋敏轩刚刚去世的那几年,他们宋家简直将徐家恨之入骨,不仅抽走了那三成股金,而且天天都盼着福盛祥关门大吉,盼着徐家大祸临头。而且他们根本就不打算承认徐心然这个外孙女儿,因为宋家除了宋老太爷以外的人,都认为的确是徐心然克死了宋敏轩,而宋老太爷虽然不这么认为,可他觉得,徐心然是徐家的女儿,宋家根本就没有关心她爱护她的义务,她的死活,自然有徐茂林关心,轮不到宋家去指手画脚。
因此,听了徐心然的一番话,宋老太爷和宋林泉也不免愧疚,同时他们心里也清楚,若不是他们宣布了与徐家的决裂,那么这个一出生就失去娘亲的可怜的孩子,哪里会长到二十岁了才敢登外祖家的门?
况且,他们比谁都清楚,当初徐老夫人并不是没有提出过,希望宋家来抚养徐心然。徐心然两岁的时候,徐老夫人提起过一次,徐心然八岁的时候,徐老夫人又提起过一次,直到徐心然十三岁的时候,徐老夫人都托了一个与徐家、与宋家关系都不错的、德高望重的老人,前来宋家递话儿,说她已经卧病在床,无法照顾徐心然,因此希望宋家能看在已故的宋敏轩的面上,收留徐心然,让她过几天好日子,得到一点亲人的温暖。
可是,那三次的情形,宋老太爷和宋林泉都记得十分清楚,徐老夫人提出了三次请求,他们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徐老夫人三次。
宋老太爷是因为忌讳徐心然姓“徐”,忌讳她是自己那个没良心的女婿徐茂林的女儿,所以坚决不肯答应替徐茂林抚养女儿。因为他不想养一个白眼儿狼。他担心,即便是宋家将徐心然抚养成人,可最终,她还是徐茂林的女儿,不会因为宋家养大了她就会和宋家一样痛恨徐茂林,反而,很可能会对宋家的养育之恩不屑一顾,拍拍手,就回到了徐家去孝敬她的父亲,而将宋家晾在一边儿了呢。
而徐心然的几个舅舅和舅妈担心的则是一个很现实问题,徐心然是一个八字很硬的、一出生就克死了生母的灾星啊,若是她到了宋家,那么会不会给宋家带来灾祸?更何况,他们还担心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徐心然的母亲宋敏轩是宋老太爷最疼爱的孩子,若是徐心然来到宋家,那么宋老太爷必然会想起自己早亡的小女儿,而将对小女儿的思念全部倾注在徐心然的身上,那么,她岂不是会得到宋家正经的孙子孙女也得不到的疼爱?这可是他们坚决不能容忍的。于是,出于私心,他们也劝阻了宋老太爷,最终,宋老太爷打消了将外孙女徐心然接到宋家来抚养的打算。
在第三次被宋家拒绝之后,徐老夫人彻底死了心,知道宋家有宋家的顾虑,而且宋家是个大家族,除去宋敏轩三个已出嫁的姐姐不说,她的三个哥哥,三哥嫂子,肯定是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算盘,哪里容得一个外甥女儿去分享宋家的富贵?因此,徐老夫人只能在病榻上祈祷佛祖,希望佛祖能保佑自己这可怜的孙女儿一切顺利,以后嫁个好人家儿,不求长相不求家世不图富贵,只要能不打骂虐待自己的孙女儿就行。
不过,徐心然并不知道这些,因为徐老夫人从没有对她说过宋家不想收留抚养她的话,因此,直到今天,她都以为,今天徐、宋两家如同仇敌的局面,都是母亲的死和自己以前在徐家毫无地位造成的。
宋老太爷老泪纵横道:“你的母亲,死得真是惨啊,听她的陪嫁丫鬟说,她拼尽力气生下你后,血流不止,一张脸白得像纸一样,走的时候,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可怜我的老七呀,才十九岁……”
“是我爹不好,没有能照顾好我娘。”徐心然并不是为了迎合外祖父,而是她的确认为,若是当初父亲肯重视一些,以徐家当时的财力和人脉,不可能请不到一位高明的大夫来救治母亲。上一世,徐心然听祖母说过,说祖父徐老太爷尚在世的时候,徐家在京城的商界是很有声望的,甚至能请得到宫里的御医来给家里人看病,有时候,请御医来诊治的,居然只是一个稍有些体面的丫鬟。
宋老太爷唏嘘道:“你母亲死得不瞑目,不瞑目啊!”
徐心然说:“我母亲已经走了,还请外祖父不要再伤心难过,若是我娘泉下有知,一定也希望活着的人平安顺遂。”
宋林泉在一旁冷眼观瞧,发现自己这个外甥女儿果然变得和以前他了解的不一样了,话虽说得不多,可句句都说在了老爷子的心坎儿上,让老爷子在不知不觉中,就接受了这个“外祖父”的称呼。
宋老太爷止住了悲伤:“是啊,敏轩一向都是个懂事的孩子,我们不应该一味地沉湎于她的亡故,而让她在天之灵得不到安宁。心然哪,你今天来,一定是有事吧?”
宋林泉暗自松了一口气,因为老爷子虽然被徐心然勾起了伤心往事,可并没有糊涂。
徐心然说:“方才大舅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宋老太爷点头道:“果然,若不是你有求于宋家,那这一辈子也想不起来我这个外祖父。”
“心然的确是希望外祖父能看在我娘的面上帮我一把。”
宋林泉说:“那是福盛祥与惠和坊的事情,与宋家无关,宋家也没有那个能耐插手别人的事情。”
宋林泉不是不想帮自己的外甥女儿一把,而是担心徐心然如今是福盛祥事实上的掌柜,父亲若是开了这个口子,那徐心然无休无止地来请求帮助该怎么办?更何况,宋林泉也不想与傅金山结怨。
第二百二十章 只是借银子?
徐心然笑道:“我并没有提到惠和坊啊。”
宋林泉有些不解:“难道不是因为福盛祥被惠和坊打压,你想请老爷子出面给你主持公道吗?”
徐心然轻轻叹了口气:“惠和坊的确让福盛祥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可认真追究起来,人家并没有做错什么,兵部军服的生意,福盛祥可以做,为什么惠和坊就不可以做呢?”
“那么你今日前来……”宋林泉有些看不懂自己这个外甥女儿。
“今日心然前来,真的是有求于外祖父和大舅,虽然难以启齿,可为了福盛祥能生存下去,我还是不得不说。”徐心然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宋老太爷和宋林泉,“外祖父和大舅,能不能借给我一笔银子?”
借银子?
宋老太爷和宋林泉简直搞不懂徐心然到底是精还是傻。京城生意场上的人,都知道,宋老太爷轻易不说话,可一旦说话,那就没有人不给他面子。就算傅金山厉害,可若是宋老太爷要向着自己的外孙女儿,那他也不得不把那笔军服的订单至少吐出来一半儿让给福盛祥,若是宋老太爷一瞪眼,他将那笔订单拱手想让,还嫌自己腿脚慢呢。
然而,徐心然求的,竟然不是这个,只是要借一笔银子。
借一笔银子,用得着这么郑重其事吗?
宋老太爷不动声色地说:“我听说,这几年来。福盛祥的绸布生意和成衣制作生意做的是风生水起,赚的是盆满钵溢,你如今在京城的绸布行当中也有些名气了,哪里用得着向我借银子?”
“福盛祥这十几年来停滞不前。那点儿家底儿早就被吃空了,虽说这几年来有了些起色,可那只是看上去还可以,内里其实虚得很,根本没有什么实力。”徐心然不是假谦虚,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那么你借银子,是想做什么。”宋老太爷好奇的不是福盛祥这些年怎么过来的,而是徐心然在这个时候借银子是什么目的。难不成,她打算重金贿赂韩子震,得到军服的订单?宋老太爷的一个侄儿也开着一家制衣坊。且只为兵部制作军服。可以说。这家制衣坊才是兵部在民间的长期合作伙伴。宋老太爷听侄儿说过,由于官方织造坊能力有限,所以普通士兵的军服。兵部主要还是在民间订做。而这一次,傅金山虽然拿走了大笔的订单,可只要喊大韩人那里肯吐口,给福盛祥匀出来几万套,那还是完全可以的。宋老太爷猜测,八成儿是傅金山在争取军订单的同时,也用重金收买了韩子震,让韩子震故意不给福盛祥生意做。
徐心然说:“心然如今已经失去了军服制作这块大生意,所以不得不另辟蹊径,打算开个织染坊。”
“织染坊?”宋老太爷和宋林泉这才有了一点点惊讶。因为他们想不到,徐心然的胃口,竟然这样大,开了制衣坊,还想开织染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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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银子虽然不多,可是外孙女儿开口,我还是能挤出来一些的。”宋老太爷的表情,并不像是在表明他的银子不多,借给外孙女儿一点还需要“挤”,他这么说,只是因为这二三十年来,宋家愈来愈低调的缘故,“只是,我从不随便借银子给人,不管这个人是谁,我都要事先知道,他借了我的银子拿去做什么,若只是拿去挥霍或者打了水漂,那我是一个铜板都不会借出去的。”
徐心然说:“请外祖父放心,我借银子,肯定不会让打了水漂。我的那间制衣坊,在京城的近郊,那是一块很大的地方,且宅子后面还有一片荒地,我的初步打算是,用那片荒地来种植桑树。”
“你想养蚕?”宋林泉忍不住插话道,“你的制衣坊那块地方我知道,原先就是用来养蚕的,可那个养蚕户越做生意越艰难,最后不得以将那块地方抵押给了债主丁朴厚丁老爷。那个地方宽阔是够宽阔,可就是太远了,又出过人命,那荒地底下更是埋了几个死人,很多人都忌讳呢,你却偏要在那里养蚕。你就不怕到时候你亏了本钱还不上债吗?还是你认为,我爹会看在你是他外孙女儿的面上将你借的银子一笔勾销?”
“舅舅误会心然了。”徐心然十分有耐心地解释道,“既然我敢在福盛祥被惠和坊打压得毫无招架之力的时候开织染坊,那么我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和周密筹划的。而且我并没有想过赖掉外祖父的银子,我徐心然不是那样的人。”
徐心然的最后一句话说得十分不客气,语气比较生硬,宋林泉有些尴尬。
宋老太爷这时候才对自己这个二十年来从未谋面的外孙女儿产生了一些兴趣。他暗自思忖,小女儿敏轩留下的这个孩子,倒还真的不能叫人小看。且不说她能在福盛祥最艰难的时候挑起重担,让濒死的福盛祥又呈现出了欣欣向荣的景象,生意做得有模有样,单只是她今日敢踏进宋家的大门大大方方说出借银子开织染坊的话,就令人不可小觑。
宋老太爷百感交集,既为女儿敏轩欣慰,因为她毕竟留下了一个又漂亮又能干的女儿,同时他也替女儿敏轩遗憾,遗憾自己那苦命的孩子早早离世,享不到女儿的福。
沉吟半晌,宋老太爷缓缓说:“你要借银子去开织染坊,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儿。这样吧,我得仔细考虑一番才能给你一个确切的答复。你先回去吧,等我想好了借还是不借,自然会派人去徐家或者福盛祥知会你一声。”
徐心然乖巧地答应了一声“是”,又将怀中抱着的礼物拿了出来:“心然不孝,二十年了。才来拜望外祖父,这一点茶叶,还请外祖父和大舅不要嫌弃。”
宋林泉不觉摇头:“心然,我们家就是做茶叶生意的。你这不是……”他本想说“多此一举”,甚至打算用“班门弄斧”来讥笑她一番,可看见父亲宋老太爷横过来的目光,赶紧闭上了嘴。
宋老太爷和蔼地说:“看来心然都知道我喜欢茶。好,这份儿礼物,外祖父收下了。”
徐心然告辞走了。
宋林泉不安地看着父亲:“爹,您不会真的答应给徐心然借银子吧?”
宋老太爷已经重新拿起了鱼食,正准备接着喂鱼,听见这话,又停下了手:“那你的意思呢?这银子。该借。还是不该借?”
宋林泉字斟句酌地说:“儿子就是担心她拿了这笔银子。不但那个什么织染坊开不起来,而且还会带累了爹您的清誉。咱们宋家这些年来已经不在生意场上争什么了,只是规规矩矩做生意。况且咱们家做的是祖上传下来的茶叶生意,与养蚕织染简直就是风马牛不相及么。”
“那你的意思是,不借?”
宋老太爷不发表自己的意见,只管向宋林泉提问题,弄得宋林泉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借与不借,咱们在道理上都说得过去,不过最终,还是要看爹的意思。”
宋老太爷回到自己房里,随手打开了徐心然送的茶叶,一看不过就是普通的绿茶。就放在了一边。可忽然又觉得不对,那茶叶看上去是绿茶,可似乎与一般的绿茶又不一样,于是又打开来细看。
只见这茶叶外形细秀,形如凤羽,光亮油润,与绿茶大相径庭。
出于职业习惯和对茶叶发自内心的喜爱,宋老太爷当即命人烧水,洗干净自己用了多年的茶具,倒出一点来,沏了一小壶。
壶中的茶叶慢慢冲泡开了,宋老太爷惊奇地发现,这茶竟是白茶,却与他经营了几十年的福鼎白茶大不相同,既不是白毫银针,也不是白牡丹,更不是贡眉、寿眉之类,而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白茶。
宋老太爷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壶中的茶叶。发现这茶叶茎脉翠绿、叶片玉白,这时候因为已经冲泡开了,越发能看出来,每一片茶叶那凤羽一般的形状。
宋老太爷又轻轻抿了一口,只觉得清香淡雅、鲜爽甘醇,与他以前品过的福鼎白茶不相上下,而且,这种茎翠而叶白、形似凤羽的茶叶更有一番福鼎白茶所没有的韵味。
“心然这丫头,倒真的是心思很深啊。”宋老太爷又细细品尝了一口,不由得自言自语道,“这样的白茶,她是从何处得来的?”
宋老太爷经营茶叶生意几十年,见过的茶叶那可真是不计其数,可唯独没有见过这种与绿茶很类似的白茶。
其实,这茶叶也不是徐心然刻意去寻来的,而是去年徐掌柜去苏杭一带进货,在苏州的客栈遇到的一位浙江茶商送给他的。
那位茶商年纪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头一次离开父辈的羽翼独自出来闯荡,又不慎染了风寒,不得已躺在客栈里面养病,不免生出许多凄凉的感慨。
恰好徐掌柜也住进了这家客栈,听见隔壁有人昼夜咳嗽不止,找小二一打听,才知道这是一个生了病的年轻商人。
徐掌柜本就心善,加之自己也是远离家乡为了生计而在外奔波,不免对这个陌生的年轻人生出了许多同情,就去隔壁客房看望了他一次,又因为久病成医,将自己治疗风寒咳疾的偏方儿告诉了这个年轻人。
一来二去,两人竟成了忘年之交。
年轻商人病愈、二人各奔东西的时候,这年轻人出于对徐掌柜的敬重和感激,就将自己从家乡浙江安吉带出来准备运到北方去出售的白茶送了他两斤,说这种白茶可防暑解毒、益寿延年,自己得徐掌柜几天照顾,就拿这茶叶来感谢他。
当时徐掌柜也没当回事,因为在大齐国,大家公认的白茶产地是福建,所以他认为那个年轻人送给他的不过就是上好的绿茶,而且他因为畏寒喜热,平时极少饮用绿茶,而是以喝红茶为主,所以就将这些茶叶原封未动地带回了家来,全都给了大女儿徐心然。
徐心然素喜绿茶,打开来一看,觉得不像绿茶,细细品尝了几次之后,终于确定,那个年轻商人说的是真话,这的确是白茶而非绿茶,是一种不同于福建所产的白茶。而且她确定,这种白茶,至少目前在大齐国的市面上还非常罕见,因为大家熟知的,都是福建的白茶。可她以一个商人的敏感预测,这种白茶,若是面市,那一定会和福建的白茶一样,大受欢迎的。
当时冲动之下,徐心然都打算去一趟浙江安吉,去采购一批这种白茶回来,大赚一笔,可终究因为人力财力等原因作罢。
而今天,她经过深思熟虑,将这两斤白茶全都送给了初次见面的外祖父宋克俭,她希望,能以此来交换外祖父对自己的鼎力相助。她相信,做了几十年茶叶生意的外祖父,一定会对这种新颖的白茶感兴趣的。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万事俱备
从外祖父家回来的第二天一大早,徐心然就等到了预期之中的邀请。一个壮实精干的家丁来到福盛祥制衣坊,恭恭敬敬地对她说:“徐大小姐,我家老太爷请你过府上一叙。”
徐心然昨天在宋府看见,宋家的家丁全都穿着这种深豆沙色的衣裤,戴着同色的头巾,知道他正是宋家的仆人,可故意装作惊讶的样子问道:“请问你家老太爷是……”
“我家老太爷姓宋。”家丁只好回答道。
徐心然这才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原来是宋老太爷。请这位大哥稍等,我换件衣裳就来。”
加了一件斗篷随着宋家的家丁出来,竟然看见,外祖父居然连马车都给自己准备好了。
家丁一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徐大小姐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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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来到宋府,与昨天大不相同,宋老太爷早早就在自己的房间里等候了,而他的手边,放着昨天徐心然送他的那罐茶叶。
“来啦?”宋老太爷微笑地看着徐心然走进了前厅。
徐心然一边解下斗篷交给宋家的丫鬟,一边说:“外祖父,您已经考虑好了吗?”
“考虑好了,不过,还有一点小小的疑问。”宋老太爷吩咐人上了茶之后,将下人都打发出去。这才正色道,“心然,你昨天送我的茶叶,是从何处得来的?”
徐心然说:“哦。是去年我爹去苏杭进货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商人送给他的。当时那个商人病在客栈里,我爹出于同情,照顾了他几天。”
“那你知道,那是什么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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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心然谦逊地一笑:“心然对茶不懂,只是我爹听那个商人说,那是一种他们家乡所产的白茶,与绿茶很是相似,却实际上不是绿茶,只是在清明前萌发的嫩芽为白色。在谷雨前。色泽渐淡。呈玉白色。雨后至夏至前,逐渐转为白绿相间的花叶,至夏。芽叶就全都转为绿色了。所以啊,这种白茶的采摘时间很短,通常只有一个月左右,所以十分珍贵呢。”
“那个商人的家乡,是在浙江的……”
“是在浙江的安吉。”徐心然不紧不慢地说,“北天目山安吉大溪山。”
“哦……”当下,宋老太爷心中有了计较,又问道,“昨天你来,说是要借银子开一家织染坊。可是我昨夜思来想去。却有些难办啊。”
徐心然转了转眼珠,说:“外祖父有何难处?不会是担心我还不上银子吧?”
“如今,这宋氏茶庄,我已经不管事了,都是你的三个舅舅在折腾,我年纪大了,只管颐养天年,这生意上的事情,我已是久不过问。这忽然要拿出来一大笔银子借给你,我担心,家里人多,各有各的心思,会对福盛祥产生误会。”
“那么外祖父的意思是……”徐心然暗暗观察着外祖父的表情,心想这老头儿挺精啊,八成儿是想在自己的织染坊入股,将来分红,得到就不只是那一点点利息了,却偏偏不直说,先要找出一大堆不相干的理由来做铺垫。
“可你是我的外孙女儿,就算我不看别的,也要看我女儿的面子。”宋老太爷叹道,“你的母亲,死的时候只有十九岁,临走的时候,她一定希望她唯一的孩子能够过得平安顺遂。所以,如今你遇到了难处,别的忙,我也帮不上,可这么多年,我倒也攒下了几两银子,可以帮你度过难关。只是,为了不叫你的舅舅舅母们说闲话,说我拿了体己不给自己的孙子孙女,只晓得拿去贴补二十年都没有来往的外孙女儿,所以,我可以给你你所需要的全部数额的银子,可不是借给你,而是入股。只有入股,才能堵住他们的口,毕竟,我是个商人,商人拿银子入股,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徐心然从椅子上站起来,郑重地对外祖父拜了三拜:“外祖父雪中送炭,心然感激不尽。请外祖父放心,您入股的这笔银子,心然一定会用在刀刃儿上,等赚了银子,一定给外祖父最丰厚的红利。”
宋老太爷呵呵大笑:“快坐下快坐下,不要动不动就说得这么吓人。其实呢,这做生意,顶要紧的,是能沉得住气,不因一时的顺利得意忘形,也不因一时的困境而妄自菲薄,只要稳扎稳打,瞅准时机,不要抱着一夜暴富的想法,就一定会有所成就的。”
“心然多谢外祖父教诲”徐心然再次郑重行礼,十分谦虚地表示了对外祖父肯传授她生意心得的感谢。
“三日之后,你来我这里拿银票。”宋老太爷示意徐心然坐下,“等到你的织染坊开张的那一天,我去道贺,你不会嫌弃我这个老头子去了会给你添麻烦吧?”
“哪里哪里。”徐心然一听此话喜出望外,“我还担心,请不到您老人家呢。您若是肯去赏光,那我真是太高兴了。”
徐心然这话是发自内心的,因为以宋家和宋老太爷在京城商界的地位和影响,若是他肯在福盛祥织染坊开张的那一天出现,就算只是露个面儿,一句话都不说,那也足够让绸布业的同行们惊奇并恐慌了。尤其是傅金山,徐心然真的很想知道,若是他知道在福盛祥织染坊开张的那天出现了这样一幕,会有什么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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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这是一千两的银票,是我外祖父投入福盛祥织染坊的股金。”三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徐心然拿到银票之后,回来对父亲说。
徐掌柜自嘲地叹道:“福盛祥,终究还是离不开宋家的股金啊。当初,你外祖父从绸布庄抽走的股金,是六百两。”
“爹,您就别想那么多了,这一千两银子,咱们也不是白拿的,而是用一个前景无限的商机换来的。再说了,都二十年过去了,有什么放不下的恩怨呢?我娘若是在天有灵,也一定希望她的夫家和娘家能冰释前嫌吧。”
徐掌柜说:“你都先斩后奏了,我还能说什么?我只盼着,你的织染坊能顺顺当当开起来,并且一直开下去。不过,你说那傅金山会不会也开一个织染坊又和咱们做对啊?”
“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徐心然轻声嗤道,“这一次,有我外祖父坐镇呢,他若是再开个织染坊与咱们接着唱对台戏,那就是与宋家过不去。”
“但愿如此……”徐掌柜由衷地叹道,因为他已经经不起折腾了。自从妻子宋氏难产而亡故的那一刻起,厄运就紧紧跟随着徐家、跟随着福盛祥,直到大女儿十七岁那年,一切才有了转机。可好景不长,二女儿和二女婿,紧接着就开始打压福盛祥。不过好在大女儿心思敏捷脑筋活络,想得到去外祖家寻求帮助,这样一来,不仅使再一次陷入困境的福盛祥又有了新的生机,而且,徐、宋两家二十年的恩怨是非,也终于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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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瑛,我今天听几个朋友说了一件事儿。”这一天,傅金山与朋友喝酒回来,带着微微的醉意,对徐慧瑛说。本来,他舍不得离开成婚还不到一年的小娇妻,除了去铺子里与作坊打理生意,剩下的时间,恨不能时时刻刻黏着小娇妻。可今天,几个生意上的好友再三邀请,还笑话他一把年纪了还被妻子绊住手脚连门都不敢出,他不好意思,才跟他们去喝酒。
“什么事儿呀?”徐慧瑛一边帮他把斗篷解下来,一边问道。
“你的长姐,徐家的大小姐徐心然,要开织染坊了。听说她已经购进了大批的幼蚕,不日就要开张了。”
“什么?”徐慧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徐心然,也太能折腾了吧,眼看着制衣坊赚不到什么银子,就改弦更张开织染坊了?“不日就要开张!这怎么可能啊?徐家的那点儿家底儿,我是知道的,虽然这几年来也赚了不少,可家中花销用去了很多,还债用掉了一些,剩下的,根本不足以开起来一家织染坊啊!你的那些朋友有没有说,她的本钱是从哪里来的?”徐慧瑛知道,徐心然若是想开织染坊,那一定还得去借钱。除非,她舍得将制衣坊散了。可以她对徐心然的了解,那件倾注了徐心然大量心血、证明徐心然做生意才能的制衣坊,是一定不会被解散的。而制衣坊不解散,父亲徐掌柜肯定也不同意解散绸布庄,因为那是徐家的祖业。那么,徐心然哪里来那么多银子又开织染坊呢?
“这个,倒还真没人知道。”当时在酒桌儿上,傅金山就提出了这个问题,可他的那几个朋友全都答不上来。
这一次,宋老太爷投资一千两白银入股福盛祥织染坊,除了他本人和徐心然以外,就只有宋林泉知道了。而宋老太爷早就严肃地警告了大儿子,这件事情,在徐心然的织染坊正式开张以前,不许他说出去半个字,就连老婆孩子都不能告诉。宋林泉虽然不解,可还是遵照父亲的叮嘱,守口如瓶。因此,并没有人知道,徐心然这一次竟然是得到了外祖家的帮助。
徐慧瑛抱着傅金山的斗篷,跌坐在椅子上,又酸又恨地自言自语道:“徐心然,你真的好本事!”
第二百二十二章 合作?
“老爷,这次你一定要帮我……”徐慧瑛和她的母亲一样,将女人的眼泪这个武器运用得出神入化,“若是徐心然的织染坊开起来,那我娘和我妹妹怎么办?就算不为了她们,可惠和坊的颜面何存?”
傅金山安慰道:“不要紧,我不会让她如愿的。”
看着小娇妻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儿,傅金山对她的姐姐徐心然,倒真的有些兴趣了,他忽然想知道,自己这位能将一家濒死的店铺经营得有声有色、还接二连三又是开制衣坊又是开织染坊的大姨子,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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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老爷?”徐心然惊讶地看着毫无征兆独自一人前来福盛祥拜访的傅金山,“您今天……怎么有空到这里来了?对了,慧瑛呢?”
徐心然本来要问问他是来买料子的还是来做衣裳的,可忽然想到人家傅金山开着城南一带最大的绸布庄和制衣坊,根本不可能为了这个到自己的店里来,于是赶忙改口问起了徐慧瑛。
傅金山微微一笑:“你妹妹很好,你不必挂念。”
徐心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点头道:“慧瑛过得好,那我就放心了。”
傅金山说:“我听说,你打算开一家织染坊?”
徐心然心想,福盛祥织染坊再过三天就要开张,而且这事儿现在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了。想瞒着傅金山也不可能,于是大大方方说:“是的,福盛祥织染坊,三日之后就要开张了。希望傅老爷能来赏光指点。”
傅金山点点头:“徐大小姐果然是女中豪杰啊,这才几年功夫啊,就开了制衣坊,紧接着又要开织染坊。不过你可知道,这织染坊可不是那么好开的。”
徐心然给他的茶续上了水:“是啊,是很不容易,不过,我已经被傅老爷的惠和坊逼得毫无招架之力,眼看着制衣坊失去了大笔军服的订单,就要开不下去了。我自知无法与惠和坊抗衡。所以只能另辟蹊径。开个织染坊养家糊口罢了。”
“徐大小姐这是在怨恨我傅某?”傅金山目不转睛地看着徐心然,对于年轻漂亮的女子,他总是愿意多看几眼。而像徐心然这样如云一般难以琢磨的女子,他自然是百看不厌。而且,他需要从徐心然的眼神和表情中看出来,她胆敢在自己的步步紧逼之下开张什么织染坊,她的底气是什么,是她不知天高地厚还是有人给她撑腰。
徐心然低垂下了眼帘:“傅老爷真会开玩笑,徐、傅两家如今结为秦晋之好,那军服的生意,谁做不是做呢?”
傅金山看不出来,徐心然为什么会这样淡然。就仿佛她觉得,开张一家织染坊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徐大小姐,开张一个作坊,是很容易的,可要是将它经营好,每天都有大笔的进项,那可不容易。”
“多谢傅老爷提醒,这个我知道。”
“我希望,徐大小姐能够清楚福盛祥现在的处境。”傅金山要一步一步实现的自己目的,因为据他的观察和多方面的打听,并没有发现徐心然有什么不得了的靠山,“你的制衣坊,已经是元气大伤了,没有了今年的军服订单,你认为,你还能支撑多久?若是明年、后年、大后年,你仍旧接不到大笔的成衣制作订单,那个时候,你的制衣坊打算怎么办?”
“多谢傅老爷这么关心福盛祥。”徐心然依旧不愠不恼,“福盛祥制衣坊是不行了,可还能维持得下去,况且我的织染坊也快要开张了,福盛祥不会倒闭的,请傅老爷不必担心。也请傅老爷回去之后告诉我的妹妹慧瑛,她的娘家,不会让她失望,更不会让她丢脸。”
“请恕我直言。”傅金山看着柔柔弱弱的徐心然,不相信她真有什么通天的本领能在自己的打压之下还站得住脚,“既然福盛祥制衣坊都已经难以为继,那么即便是你的织染坊开起来,又能有什么前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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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心然笑了:“傅老爷这是在提醒我,有惠和坊在,福盛祥永远也别想有出头之日吗?不管福盛祥开制衣坊还是开织染坊,都逃不过惠和坊的手心?”
“徐大小姐果然是个明白人。”傅金山轻轻击掌道,“那么,徐大小姐又何必要一意孤行呢?若是你肯与我合作,那么我保证,不仅以后福盛祥不会被人刁难,而且,你的织染坊,我也会尽我所能来帮你。”
“合作?”徐心然的笑意更深,“傅老爷的意思是,惠和坊想与福盛祥合作吗?”
“有何不可?”傅金山的表情十分坦然,就仿佛他认准了徐心然不会不答应与他合作,在他看来,徐心然已经是穷途末路,开张一个织染坊,也不过是病急乱投医,是最后的挣扎。所以,他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将徐心然也变成自己的女人,毕竟,徐心然背负着不祥的名声,这辈子也别想嫁出去。“难道徐大小姐以为,现在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吗?我不妨告诉你一句大实话,既然我能打压你的制衣坊,那么我一样也能让你的织染坊开不起来。”
徐心然云淡风轻:“傅老爷就这么自信?”
“你还别不相信。”傅金山露出了色眯眯的目光,“虽然惠和坊从不插手城南以外的绸布生意,可若是我高兴,一样也能让福盛祥开不下去。怎么样啊我的大姨子,咱们两家本来就是亲戚,不妨来个亲上加亲,你妹妹做了我的夫人,你天生就是个灾星,反正也嫁不出去,即便是做妾,还被人家退了亲,不妨做我的侧室好了,若是你们姐妹二人将我服侍得好,那我一定会放过福盛祥的。”
傅金山一边说,一边就向徐心然扑了过来。
徐心然十分吃惊,因为她并不了解傅金山的品行,更不知道,他竟然好色荒淫到这个地步。
“傅老爷,请你自重。”徐心然躲开了傅金山的这一扑,并且巧妙地来到门边,将门打开了,“而且你提出的合作建议,恕我不能接受。我这里还有事要忙,傅老爷,您请自便。”
傅金山悻悻地走到了门口,恶狠狠地威胁道:“徐心然你给我等着。你的织染坊,三日之后还不一定能不能开得起来呢!而且,你的绸布庄和制衣坊,也别指望再开下去了!”
“我一定静候傅老爷的佳音。”徐心然微笑着答道,又大声对门外叫道,“小林,崔大哥,帮我送送贵客!”
小林十分机灵,且又在徐心然手下当差好几年,见了这个光景,已经对徐心然的意思猜出了个**不离十。他十分不客气地对傅金山说:“傅老爷,请——”
傅金山跨出门槛,又回头看着徐心然:“徐心然,你会后悔的!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是求我,那么我还可以给福盛祥一条活路。否则……”
“小林,崔大哥,傅老爷方才是吃过酒的,这时候酒还未醒,一直说醉话呢,等会儿你们好生将他送出门,再帮他醒醒酒。”
“好嘞——”小林一边答应,一边握着拳,将双手的关节捏得“咔咔”作响。
而崔平安已经不动声色地抄起了一根混铁棍,满意地掂了一下份量,对徐心然笑道:“大小姐请尽管放心,我们保管叫傅老爷头脑清醒。”
傅金山见状有些害怕了,他没有想到,徐心然竟然敢对他如此不客气。他一边往后退一边色厉内荏地叫道:“你们想干什么?我可告诉你们,别胡来啊!我可不是好惹的!”
“哎哟,傅老爷方才不是说要与福盛祥合作吗?那怎么一点儿诚意也没有呢?这么快就吓得要跑了?”徐心然看着傅金山脸上颤抖的肥肉,不觉厌恶而好笑。
“徐心然,你会后悔的!”傅金山虽然很胖,可这会儿早就没有了刚刚进来时的四平八稳,而是跑得比兔子还快,一边跑还一边威胁道,“徐心然,你给我等着瞧!我叫你到时候哭都哭不出来,抱着我的脚求饶我都不会放过你——”
傅金山跑了,一口气跑到门外自己的马车上,一叠声地吩咐车夫赶紧走路。车夫不明白出了什么事,又见他慌里慌张气急败坏,只得一甩鞭子,策马狂奔。
直到远离了福盛祥,傅金山才缓过这口气来。他掀开车帘,回头看着早已看不见的福盛祥绸布庄,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哼,竟然敬酒不吃吃罚酒,徐心然,你别高兴得太早了,我就不信,你还能有什么靠山比我能吃得开。我倒要看看,你的织染坊,开张的那天是什么情形!”
回到家中,傅金山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了徐慧瑛身上,逼着徐慧瑛满足他许多变态的要求。徐慧瑛不明白他这出去一趟回来为何狂怒了许多,可又不敢问,只得任由他折磨,几乎要死过去。
发泄完了心中的愤怒,傅金山来到一个清净的屋子里,开始筹划怎样在福盛祥织染坊开张的那一天,送给徐心然一份谁也意想不到的厚礼。他要告诉徐心然,福盛祥前途如何,完全是他傅金山说了算。
第二百二十三章 宋老太爷的威慑
福盛祥织染坊终于开张了,这一次,徐心然十分低调,没有宴请宾客,只是在门口放了一挂鞭炮,请宋老太爷来,招待了一杯清茶和一些茶点而已。
宋林泉环顾了一下这个织染坊,问道:“心然,你父亲呢?”
徐心然说:“上一次被傅金山抢走了军服生意,我爹一气之下病倒了,这些日子一直没有缓过来,还卧病在床呢。”
宋老太爷不觉摇头:“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还是这么想不开,还不如我这老头子。”
宋林泉笑道:“我这个妹夫啊,真是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幸亏还有敏轩的这个孩子给他把生意撑起来,否则,我看他岂不是要愁死。”
徐心然说:“我爹心太重了,遇到一点事情,就愁得吃不下睡不着。”
“对了心然,那个傅金山,你估计什么时候来啊?若是他来得晚,我白等在这里,岂不是闷得慌?”
徐心然抿嘴一笑:“外祖父不必担心这个,我早就准备好了棋盘和棋子,等会儿,您和大舅对弈几局。”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下棋?”宋老太爷眼睛一亮,笑呵呵地问道。
“那天去府上拜望您老人家,看见亭子里摆着黑白子呢。”
宋老太爷哈哈大笑:“你这孩子,倒是仔细。好,好。做生意,就是要这么仔细,只有方方面面都观察到了,才不会稀里糊涂,才能把生意做好。”又转向了儿子,“林泉,咱们父子两个且边下棋边等候傅金山吧。”
一局未完,傅金山果然来了。不过他并没有看见在楼上房间里下棋的宋氏父子。
“哈哈哈哈……”看着冷冷静静的织染坊,傅金山不由得对簇拥着自己的小厮们大笑,“看来福盛祥真的是山穷水尽了,好容易开张个织染坊,都请不起客人来道贺。太寒酸,太寒酸了!”
小厮们也纷纷附和:“是啊是啊,一个小小的福盛祥,竟然敢与咱们惠和坊过不去,真是找死。”
“老爷,咱们等会儿砸了他们这作坊,看他们还敢不向老爷您低头。”
“再将徐心然那小妮子掳了去,给咱们老爷做五房,遂了老爷的心愿!”
傅金山趾高气扬地走在最前面,一面想象着一会儿徐心然向自己低声下气求饶的情景,一面畅快地催促小厮们赶紧走。
“傅老爷,您是来道贺的吗?”徐心然带着几个伙计,站在二楼,居高临下地望着前呼后拥的傅金山,“不过,今日福盛祥织染坊并不准备宴请宾客,也不接受任何贺礼,还请傅老爷回去吧。”
傅金山仰头看着徐心然:“徐心然,你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嘴硬。好吧,我看你能强硬到几时?”
徐心然冷冷地说:“我刚才说了,我这里不欢迎傅老爷,傅老爷请回吧。”
“徐心然,你这就不够大度了。”傅金山站在院子里,肆无忌惮地嘲弄着徐心然,“怎么说,咱们也是两亲家么,你新开张了织染坊,我来道贺,你总不能把我赶出去吧。”
“既然傅老爷还记得我们是两亲家,那为什么要恶意抢走军服的生意使福盛祥陷入困境?”徐心然看着这张肥腻的油脸,想起那天这张油脸的主人来威胁自己的情景,真的想将他痛扁一顿扔出去了事。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傅金山,毕竟是城南最大的绸布行的掌柜,是自己的妹夫,自己不能这么冲动先落人口实,至少,现在她对这个“妹夫”还得以礼相待。“傅老爷可别说什么军服生意你做得我就做不得的话,据我所知,惠和坊从来都对这一块生意不感兴趣。”
傅金山丝毫不在乎徐心然的指责,他大声道:“徐心然,看在你是个女孩子的份儿上,我今天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你肯向我低头认错,做我的小妾,那我可以对那天的事情既往不咎,不仅允许你这织染坊开下去,而且还会帮你一把。”
“是吗?”徐心然好笑地反问道,“可是,你这么处心积虑要帮我,就不怕我妹妹生气吗?”
“你妹妹?”傅金山哈哈大笑,“你妹妹不会计较那么多的,她都已经是傅家的当家主母了,怎么可能计较那么多?怎么样啊我的大姨子,好好考虑一下吧,我不会叫你吃亏的。”
“傅老爷,我看在我妹妹的面上,最后再劝你一句,你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以免后悔。”徐心然强忍着怒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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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9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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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5 章
“哼!”傅金山觉得自己已经做到了“先礼”,耐着性子给徐心然讲了半天的道理,那么,接下来,就完全可以“后兵”了,“你果然不识好歹。那么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给我砸!”
“是!”傅金山的小厮们早就挽起了袖子,一个个紧握棍棒,就等着他们的主子一声令下进去砸个痛快,这时候听见傅金山终于下令,一个个精神抖擞,就往里面冲。
“心然啊,外面怎么这么吵闹?”宋老太爷由宋林泉搀扶着,出现在徐心然对面的二楼上。
傅金山抬头一看,惊愕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宋宋宋……宋老太爷……您您……您怎么会在……在这里……”
他开始飞快地盘算,宋老太爷出现在徐心然新开张的织染坊,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徐心然请来的靠山?可是,宋老太爷是谁啊?那可是京城生意场上最德高望重的人,自己虽然在城南一带可以横着走路,在京城的绸布行业中也占有一席之地,可见了宋老太爷,还是要恭恭敬敬地以小辈自居。可是,福盛祥算什么呀,一个自己根本就瞧不上眼的绸布庄,可居然在新作坊开张这一天请来了宋老太爷,看来,这徐心然的能力,真的不容小觑啊。
傅金山背上出了一层冷汗,心想自己这一趟,是不是来错了。
“哦,”宋老太爷很随意地看了傅金山一眼,“是金山哪,你怎么想起到我外孙女儿新开张的织染坊来了?今天,我外孙女儿并没有宴请宾客来道贺啊。”
“我我我……”傅金山十分紧张,面对德高望重的宋老太爷,他简直就像一个毛头小伙子一般战战兢兢,其实,若是平时,他见了宋老太爷,虽然十分恭敬,可并没有战战兢兢,可就在刚才,他亲口吩咐自己的小厮们砸了这个作坊,他能肯定,自己方才放肆的挑衅全都落在了宋老太爷的眼里和耳朵里。那么今天,他是不是掉进了徐心然早就设好的圈套呢?“晚辈……晚辈听闻福盛祥织染坊今日开张,加上我又是徐家的女婿,虽然没有受到邀请,可觉得不来道一声恭喜总是说不过去,所以……所以今日是前来道贺的。”
宋老太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怎么?来给人家新开张的生意道贺,还需要拿着棍棒吗?还有,你方才吩咐你的人要砸了什么?”
这时候,眼看着自己的主子对这个刚刚出现的老头儿毕恭毕敬唯唯诺诺,傅金山的小厮们早就停止了行动,手握棍棒站在原地。
“误会……误会了……”傅金山一面拿袖子擦着头上脸上的汗,一面堆起笑脸解释,“这全都是误会。我刚才……刚才只是想让小厮们进去看看,徐大小姐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这织染坊新开张,总不免有些忙乱,我是她妹夫,能帮一点,就帮一点……”
“哼!”宋老太爷忽然沉下脸来,厉声道,“你分明是来找碴儿闹事的!傅金山,你以为我年纪大了,就糊涂了不成?还能看不出来你这点儿手段?”
宋林泉扶着宋老太爷慢慢走下楼来,徐心然也急忙下楼,扶住了宋老太爷右边的胳膊:“算了外祖父,可能,傅掌柜真的是来帮忙的,咱们也别误会了人家。”
傅金山低着头弓着腰,一面心中暗暗叫苦,后悔自己来这一趟,一面努力回忆着,徐心然什么时候变成了宋克俭的外孙女。
由于宋、徐两家二十年前就已经决裂,再未有过来往,宋老太爷又对小女儿的死耿耿于怀,绝口不提福盛祥和徐茂林,也不许宋家任何一个人提起,因此,时间一长,很多人都忘了,他是福盛祥掌柜徐茂林的岳父。
而此时,傅金山又太紧张,因此根本没有想起来徐、宋两家的关系。
听了徐心然的话,宋老太爷的怒容慢慢消失:“既然是来帮忙的,那么就别叫人家白来一趟。心然哪,你看看,傅掌柜能帮你做些什么呢?”
徐心然想了想,说:“就让他们种树吧。前几天,我已经叫人将后面那片荒地整理了出来,拔掉了杂草和没用的树木,只留下了那些桑树,又购进了一些桑树苗。不如,就让傅掌柜帮忙把那些树苗种下去吧,若是他再肯浇点儿水施点儿肥,那就再好不过了。”
宋老太爷将目光转向了傅金山:“怎么样啊金山,你肯不肯帮我外孙女儿这个忙?”
傅金山满脸都是黄豆大的汗珠。他抬起头来,可怜巴巴地望着不怒自威的宋老太爷,张了张嘴。
第二百二十四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傅掌柜不愿意吗?”看见傅金山的神色有些犹豫,宋老太爷沉下了脸,加重语气追问了一句。
“不不不,不不不!”傅金山吓得一哆嗦,连忙摇着双手解释,“不是不愿意,不是不愿意。为徐大小姐效劳,我怎么会不愿意呢?”
“这就好。”宋老太爷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那么心然,就让他们去种树吧。”
傅金山擦了擦汗,对自己的小厮们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帮徐大小姐种树?”
看见宋老太爷皱了一下眉头,他急忙说:“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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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树苗?”傅金山一看徐心然指给他的堆得小山儿似的桑树苗,不觉热泪盈眶。这不得种到天黑呀!也不知道,徐心然给不给管午饭。
徐心然点点头:“是啊,就是这么多。其实呢——”徐心然十分为难又十分抱歉地地摇摇头,“本来我也不想这么多事的,可谁叫我的制衣坊开得好好儿的被人挤兑呢?如今我也没什么生意可做,只好养养蚕纺纺丝混口饭吃罢了,不然你倒是说说,福盛祥这么多的伙计和长工,难道都去喝西北风吗?唉……世事艰难,我也是不得已啊!”
傅金山真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越发懊悔自己当初多事,找谁的麻烦不好,非要找徐心然的麻烦。这下可好,不但给小娇妻徐慧瑛无法交代,而且还得罪了京城商界的龙头老大,这以后的日子,该有多艰难啊。
不过眼下,傅金山是暂时考虑不到小娇妻了,只能先考虑怎么过了宋老太爷这一关。
于是,傅金山咬着牙,带着自己的小厮们上前,拿起铁锹锄头,去挖坑准备种树。
“坑挖得不能太浅,也不能太深,树苗栽得不能太密,也不能太稀疏。”徐心然请来的几个的种桑老农一边看一边叮嘱。
徐心然说:“几位老伯,这些人恐怕都是头一回栽树,手生得很呢,还要请你们多多指点才行。若是他们哪里做的不合适,请你们不要客气,只管指出来让他们重新做,直到做好为止。”
一听这话,傅金山差点儿坐在地上。这个徐心然,简直就是个人精,居然能看出来自己打算偷懒应付差事。
几个桑农虽然不明白徐心然为什么不请一些具备种桑经验的人来,可毕竟这是人家的事,自己也只是拿了人家的银子来做指导的,所以也不多话,只是更加认真地检查傅金山和他的小厮们挖出的树坑的深浅大小,检查他们栽种的树苗的是否符合要求。这些桑农是庄户人家,拿了徐心然的银子,自然对她吩咐的事情是百倍的用心,再加上他们本就憨厚朴实,对自己从事了几十年的农桑之事有很深的感情。因此,他们坚决不允许傅金山和他的小厮们糊弄这些娇嫩的桑树苗,一个个眼睛瞪得溜儿圆,一发现他们做的稍微不合要求,就立刻跑过去纠正,并不厌其烦地做示范,一心一意地帮助这些“头一回栽树”的新手们尽快熟悉怎样种植桑树苗。
傅金山和他的小厮们都受不了了,一个个腰酸背痛直眉瞪眼,恨不能立刻回家去洗个热水澡然后再好好睡一觉。可是不行,徐心然站在一边,笑吟吟地盯着他们呢。他们当然不是害怕徐心然,而是害怕她的外祖父宋老太爷,在京城的商界混,若是得罪了宋老太爷,那就等于是宣布要与整个京城的商界对立了,虽然傅金山也是不得了的人物,可在宋老太爷面前,他仍旧得装成一个温顺的小绵羊。
还好,临近午时,徐心然命人送来了午饭,雪白的大馒头管够,菜是作坊的大灶上做的红烧肉、白菜粉条炖豆腐、鲜豆角焖肉末和萝卜粉丝汤。
若是搁在平时,这样粗陋的饭菜,傅金山连瞧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可今天,不知道是不是难得地干了一早上的农活儿,闻到这饭菜的香味儿,竟然听见自己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还不由自主地吞咽口水。
而他的小厮们,早就没有了平时的耀武扬威吆五喝六,冲过去抓起馒头,胡乱拿双筷子,从大桶里捞起饭菜就往嘴里塞。
吃过午饭稍事休息,傅金山只能接着种树。接着是浇水、施肥。
黄昏来临的时候,四百棵桑树苗,已经栽种得整整齐齐,每一棵都被那些桑农验过了。
一个胆子大一些、机灵一些的桑农不觉竖起了大拇指:“徐大小姐请来的这些人虽是头一回栽树,可也弄得像模像样呢,一看上去,倒个个儿都是行家里手。”
被一个穿着粗布衣裳、手上长满粗皮老茧的桑农由衷地夸奖,傅金山哭笑不得。
而可恶的是徐心然又来火上浇油:“傅老爷可真是说话算话,真的给我帮了这么大一个忙,真是叫我过意不去啊。不过这天高气爽、风和日丽,傅老爷活动活动筋骨,也是有好处的。”
傅金山的一张胖脸快要变成苦瓜,可他哪里敢对徐心然不尊敬,只得勉强笑道:“哪里……哪里……能为徐大小姐效劳,我傅某人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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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看见傅金山带着小厮们一个个如斗败的公鸡,浑身泥土、满面灰尘地跨进了门槛,徐慧瑛不禁惊讶地叫了起来,“你们这是去哪儿了?怎么弄的这般模样?”
傅金山快要累死,一边摆手一边有气无力地说:“先别问了,快叫人准备热水,我要好好沐浴一番。”
那些小厮们将他扶进了后院,也一个个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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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6 章
徐慧瑛拎着傅金山脱下来的衣裳鞋袜,不由自主地捏紧了鼻子:“老爷,你到底上哪儿去了?怎么这衣服鞋袜上面全都是……全都是大粪味儿?”
傅金山在里间的大木桶中沐浴,听见徐慧瑛在外间问话,不耐烦地大声道:“我今天出门没看皇历,踩到霉运了!”
徐慧瑛不敢再问。她知道,今天傅金山一大早就出门是去做什么,而她比谁都盼望着傅金山能马到成功,让徐心然的织染坊根本开不了张。她甚至早就备好了酒菜,等着犒劳丈夫呢。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丈夫的狼狈不堪和这些像是在泥水中滚过的衣裳鞋袜。
傅金山从第一个木桶中出来,又钻进了第二个木桶中,因为他觉得,今天弄得一身臭汗泥水,至少得洗上三遍,才能将自己洗干净。
闭上眼睛,正想在这浸着花瓣的水中好好养养神,忽然,想起来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慧瑛!”
徐慧瑛急忙回答:“什么事啊老爷?”
“你知不知道,徐心然的外祖是谁啊?”
徐慧瑛一时之间倒有些恍惚,因为徐家甚少有人提起徐心然的外祖家,不过她听自己的母亲苏氏说过,徐心然的外祖家姓宋,是京城的一个大家族,在商界很有些名望、
于是她走进里间,说:“我以前听我娘说过,我长姐的外祖家是京城的一个大商户,姓宋。”
傅金山激动地一拍木桶边沿:“那就是了!真是没想到啊,徐心然竟然还有那么大一个靠山!今天,我算是栽在了她的手里了!”
徐慧瑛听出了一些端倪,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老爷,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傅金山叹了口气,将今天所遇得到的和所做的事情讲了一遍。
徐慧瑛越听越吃惊:“老爷,您是说,您帮着徐心然种了一天的桑树苗?那么就是说,她的织染坊,已经开起来了?”
傅金山说:“没错儿,的确是开起来了。咳,我也没有想到,会在那里遇到宋老太爷。宋老太爷,是你那个长姐的外祖父!”
徐慧瑛不觉捏紧了双拳:“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可是,她从一出生起,就没有见过她外祖家的任何一个人啊,因为她的外祖父因她生母的死迁怒于我的父亲,以至于两家早就断了来往,父亲在家,也不许人提起宋家的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件事,就连已故的宋氏,他也不许人提。我还是听我母亲偷偷告诉我,心然的外祖家,正是京城的大商户宋家。可是,都二十年没有来往了,徐心然怎么可能得到外祖家的帮助呢?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傅金山无精打采地说:“是啊,我也没有想到。你这个长姐,真是不简单。”
“这么说……”徐慧瑛长叹道,“咱们没有办法奈何她了吗?”
傅金山想了想,又闭上了眼睛:“是没有办法。闹不好,我还得将这笔军服的生意还给她呢。宋老太爷要护着的人,谁敢惹?”
“不行!”徐慧瑛急得叫了起来,“若是那笔订单给了她,那咱们岂不是白费了功夫了?”
“谁说不是呢?”傅金山一想起自己送给韩子震的那三十亩水浇地,就心痛得仿佛被人割去了一大块肉,“可我能有什么办法?宋老太爷,可不是我能招惹得起的。”
“这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徐慧瑛也心痛不已,毕竟,那三十亩水浇地,也是她的。不管她与傅金山两个谁在利用谁,可至少目前来说,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第二百二十五章 宋林泉的心思
第二天,傅金山亲手将那十万套军服的订单拱手送给了徐心然。
徐心然接过订单笑道:“妹夫太客气了。都是自家人,这批军服,谁来做不一样呢?你还是拿回去吧,如今我这织染坊才开张,恐怕顾不上做这么多军服。”
“怎么会呢?”傅金山赔笑道“徐大小姐是女中豪杰,这么一点点事情,哪儿能难得倒您?”
徐心然不觉好笑。就在几天前,这个男人还叫嚣着要自己给他求饶,可这会儿,却对着自己摇尾乞怜。
“既然妹夫这么诚心,那么,这十万套军服,惠和坊与福盛祥不如一家一半儿吧。”徐心然沉吟片刻,说“毕竟,十万套军服,不是那么容易做出来的。我这里还要照顾织染坊的生意,的确有些吃力,而你的惠和坊因为是头一次制作军服,怕是手生,所以,一人一半,大家都有生意做,又都顾得过来。你看呢?”
傅金山鸡啄米似的点头:“徐大小姐说得极是,说得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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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徐心然,本事真的不小啊。”这一天,傅叔垣回到家中,对刘玉芳说。
刘玉芳早就知道了自己公爹丢人现眼的事情,不过她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徐心然:“是啊,我听说宋、徐两家二十年都没有来往了,徐心然更是自打一出生就没见过她外祖家的任何一个人,宋家也从未关心过她这个外孙女。可是,这才几天功夫啊,她居然就能说动宋老太爷,不仅认了她这个外孙女儿,还帮了她一个大忙。咱们傅家,这次可真的是露了脸儿了。”
傅叔垣叹气道:“爹也真是的,这么一把年纪了,行事还这么莽撞。这不是自找不快吗?如今咱们傅家都成了京城生意场上的笑柄了。他自己为了那个女人,心甘情愿去丢人也就罢了,可带累咱们也跟着没脸。唉……”
刘玉芳说:“那个女人,就是个丧门星,咱们若是早点儿与徐心然联手对付她就好了。”
“可那时候谁知道宋老太爷居然是她的外祖父呢?”傅叔垣也对失去了一个强有力的合作伙伴懊悔不已,毕竟,当初若是他不那么犹豫不决,答应帮徐心然的忙,那么现在,他也能靠上宋老太爷这棵大树了。在京城以及附近几个州县的生意场上,若是能得到宋老太爷的庇佑,那就可以畅通无阻了。
“现在知道,也不晚啊。”刘玉芳说。
“你有什么想法?”傅叔垣急忙问。
刘玉芳思忖道:“这一次,徐心然靠着她的外祖父扳回了这一局,她的妹妹,能咽得下这口气吗?”
“你的意思是……”
“这些天我留心打听了一下,徐家姐妹俩的过节儿,可有些年头儿了,不是轻易就能化解的,所以,那个女人才会如此处心积虑地嫁给爹,然后利用爹来对付自己的姐姐。”刘玉芳说“这一次,徐慧瑛吃了败仗,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我敢肯定,她一定会再找机会怂恿爹去和徐心然作对的。而宋老太爷毕竟精力有限,虽然明面儿上可以护得徐心然周全,护得福盛祥周全,可若是徐慧瑛想出个阴招儿来,那就不是宋老太爷能管得了的了。”
“你的意思是……”傅叔垣仔细思索着妻子的这番话“你的意思是,咱们仍旧有机会与徐心然联手?”
“不错。”刘玉芳点头道“与徐心然联手,对咱们只有益处而没有害处。而且,那天老大、老二、老四他们不是也有一样的担心吗?担心爹被那个女人迷惑,将来那么大一份家业,咱们半分也落不着。”
“是啊,不是我们兄弟几个不孝,而实在是这事儿太叫人想不通了。那个女人才进了傅家的门几天啊?我娘跟着老爷子,里里外外操持,可到头来,眼看着就要享福了,却走了,反倒留下金山银山白便宜了那个女人!哼,老天爷真是太不公道了!”
“所以,这个公道,需要咱们自己去讨回来。”刘玉芳坚定地说“爹是年纪大了,有些糊涂,可咱们不能糊涂。傅家的家产,决不能落到那个女人手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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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宗岩回来了。”宋林泉对正在自己和自己对弈的父亲说“这小子,高兴得什么似的,连说这一趟浙江没有白跑,那北天目山的安吉大溪山果然出产上好的白茶,这一次,他采购了许多回来。”
宋老太爷抬起头来:“是吗?看来,心然那丫头,果然没有白使唤我这老头子啊。”
宋林泉一脸的兴奋之色和欣慰之情:“敏轩的孩子,到底没有忘了她的外祖家。浙江安吉的白茶,足以与咱们往常经营的福鼎白茶相媲美。”
“心然那孩子,我看得出来,不肯白白受人恩惠,即便我是她的外祖父,她也没有怀了白占便宜的心思。这一次,我帮了她的忙,帮了福盛祥的忙,而她,也给了咱们一个回报。”宋老太爷说着,眼睛又湿润了“心然这孩子这么争气,在生意场上步步为营,精心筹划,丝毫不输给一个男子啊。若是敏轩的在天之灵能看到这一切,还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爹,您看您,总是提起这些伤心事儿。”宋林泉虽然也接纳了徐心然这个外甥女儿,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对徐心然有些提防。其实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徐心然虽然是自己妹妹的女儿,可她姓“徐”又不姓“宋”就算能得到老爷子的赏识和喜爱,可也不会得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老爷子的那些家底儿,最后是要留给几个孙子的,尤其是自己的大儿子——宋家的长房长孙——宋宗岩,徐心然什么也得不到。可是,尽管一再这样安慰自己,可宋林泉还是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总觉得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外甥女儿会抢走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而且这次徐心然并没有让宋家白白帮忙,实际上是拿了一个商机来交换宋家的支持,因此,宋林泉才不愿意父亲总是提起她。
宋老太爷自嘲道:“这人啊,老了老了,就容易往后看了。不知道为什么,近来我总是想起敏轩来。她嫁到徐家的时候,还是那么年轻,比心然现在还小呢,可是……”
第 19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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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9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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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7 章
“爹,您看您又来了。”宋林泉打断了父亲的回忆和唏嘘“敏轩已经走了,而且再也回不来了,您总是想着她,难免要忧思过度,这对您身子不好。”
“是啊是啊。”宋老太爷点头同意儿子的话“这样是不好。可是林泉啊,你说奇怪不奇怪,这都二十年了,我从来没有像这几天一样,时时刻刻都能想起来敏轩。是不是因为心然的缘故?”
宋林泉笑道:“爹,这的确是您看见心然,就会想起敏轩。不过,心然现在不是很好吗?听说傅金山已经将那订单的一半还给了她,所以如今啊,心然那里已经是一帆风顺,福盛祥的绸布庄、制衣坊和织染坊,都经营得不错,爹,您就不要太为此忧心了。”
“能帮得到心然,我也觉得能对得起早走的敏轩了。”宋老太爷说“这二十年来,我虽然不提她,因为一提起她,我就会想起那个叫人生气的徐茂林,可我这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可是,为了不让自己伤心,我只能装作忘了她。而这一晃,二十年就过去了,连我自己都骗过了自己,以为我真的忘了敏轩。可是现在我才知道,我没有忘记敏轩,我根本不可能忘记敏轩。可是,我毕竟刻意忘记她二十年,林泉啊,你说,敏轩会不会怪我?”
“怎么可能啊,爹。”宋林泉轻声安慰父亲。
他心里有些不舒服,因为父亲年纪老了之后,渐渐的,对很多事情都十分淡然了,包括茶叶生意、包括金银财宝、甚至包括孙子孙女,他都仿佛不甚关心。可偏偏,自从徐心然出现之后,他竟然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当然,只是多愁善感,宋林泉也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毕竟很多人一上了岁数,就会变得和小孩儿似的,有时候叫人不可思议。况且,他自己也觉得七妹敏轩死得可怜,年纪轻轻的,还没来得及享受大好的人生,就落得个难产而死的结果,他这个做哥哥的也时常为此叹息。
他担心的,是父亲会因为怀念小女儿而对徐心然格外照顾,从而对孙子孙女更加淡然。他更担心,父亲会由于对自己二十年来从未关心过徐心然而心怀愧疚,拿着宋家的财产去弥补徐心然。
如果,徐心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而从未涉足商界,那么宋林泉肯定会是一个慈祥的舅舅,对她关怀备至,甚至替她物色一个家世相貌性情都不错的如意郎君,给她准备一笔丰厚的嫁妆,如同疼爱自己的女儿一样疼爱这个一出生就失去了母亲的孩子。
可是,现在,宋林泉做不到这些。
徐心然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她在生意场上打拼,她经营着一家规模可观的绸布庄,还新开了制衣坊和织染坊。这就注定,她所思所想所做的一切,都与一般闺阁中的女子不同。
而且,最让宋林泉担忧的是,徐心然二十岁才来认外祖家,而且是抱着寻求外祖家庇护她的生意的目的、以商业交换的方式来的,这就足以说明,这个女孩子,真的不简单。若是以后她翅膀硬了,又将老爷子哄得高兴,忽然起了与宋家争夺什么的心思,那么自己会不会是她的对手?
第二百二十六章 噩耗
“母亲,太皇太后、太后和皇后娘娘都很长时间没有宣召咱们进宫了,怎么今天忽然想起来要我们去问安了呢?”姜雨宁换好了衣裳,来到母亲的房间,显得有些不安,或许是很长时间没有进宫,担心忘了宫里的规矩,所以紧张。
自从姜雨晨去了西北边塞,姜氏母女也被太皇太后冷落了许多,很长时间才召她们进宫一次,和以前隔三差五就宣她们进宫闲话家常的情景简直就是天壤之别,而到了后来,竟然一连四个月都不来宣召。
姜夫人心里明白,这完全是因为儿子姜雨晨抗旨的缘故,尽管圣上仁厚,没有治儿子一个抗旨不遵之罪,可是很明显,他对姜家,有了看法了。
想到这里,姜夫人也觉得心“扑扑”直跳:“是啊,都四个月了,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上竟像是忘记了咱们,可今天,为什么又宣咱们进宫呢?”
“是不是云沛公主还惦记着我哥哥,而且最近西北频频传来捷报,说咱们大齐国的军队将敌军打得节节败退,很快就要将他们逼退到木兰山外去了。所以,云沛公主打算等哥哥立了战功回来后再向太皇太后请旨赐婚呢。”
姜夫人摇摇头:“我看不像。云沛公主是金枝玉叶,是先皇唯一的嫡出公主,是当今圣上唯一一母同胞的姐妹,身份比其他的公主要尊贵得多,她怎么能忍受被人抗旨拒婚?何况就算她还惦记着你哥哥,太皇太后她们也绝不会答应。若是我没有猜错,她们这时候一定正在抓紧时间给云沛公主物色佳婿呢。这样,就是云沛公主看不上你哥哥了。”
姜雨宁叹了口气:“凡事涉及到皇家,总会变得十分复杂。但愿云沛公主能尽快觅得佳婿。然后我哥哥凯旋归来,这样,一切就都圆满了。”
“是啊,只有在云沛公主出嫁之后,你哥哥再从西北回来,那个时候,你哥哥的性命,才能够保全,因为是云沛公主先不要他了么。”
母女二人收拾停当,出门坐上马车。直奔皇宫而来。
被内监引入太皇太后的慈睿宫。又被掌事姑姑引入慈睿宫的正殿。姜氏母女对端坐的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后行大礼问安:“太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令她们母女二人吃惊的是,皇后竟然离了座位,亲自将她们搀了起来。“姜夫人、姜小姐不必多礼。”
太皇太后又给她们赐了座。
谢过恩,惴惴不安而又拘谨地坐下后,姜夫人和姜雨宁看见太皇太后等三人神色凝重,欲言又止,心中猜来猜去,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又不敢开口乱问,只得保持沉默。一时间,大殿里面的空气似乎都停止了流动,沉闷得叫人透不过气来。
半晌。太皇太后才缓缓开口道:“对于西北的战事,姜夫人和姜小姐了解多少?”
姜夫人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心想这太皇太后宣召自己进攻,难道是为了和自己商量国家大事?可这万万不可能啊,大齐国向来女子不得干政。
斟酌了半晌,姜夫人才小心翼翼地说:“臣妇这些日子身子不好,一大半时间都早在卧床养病,所以对外间的事情,知道得不多。不过听说,咱们大齐国捷报频传,那么想来,这西北的战事,应该情况是不错的。”
“是啊……”太皇太后沉重地点了点头,“的确是捷报频传,情况很是乐观。”
姜夫人和姜雨宁不敢用目光交流,可同时都在心里嘀咕,听太皇太后这语气,似乎捷报频传,反倒不值得高兴?
皇后毕竟年轻,性子急,说:“皇祖母,不如就直说了吧,反正姜夫人和姜小姐早晚也要知道的。”
姜夫人和姜雨宁心中同时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莫非是姜雨晨……
太皇太后点点头,对皇太后说:“你来告诉她们吧,哀家年纪老了,实在是禁不住说这个话。”
说完,太皇太后吩咐宫女扶着她去后面休息了。
皇太后叹气道:“姜夫人,姜小姐,咱们虽然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可多少也知道,刀箭无眼,沙场无情。虽然……虽然咱们大齐国的军队所向披靡,可短兵相接,总免不了有人要流血牺牲……”
“太后是说臣女的哥哥?”姜雨宁听见皇太后的话,心道不好,难道是自己的哥哥出了什么事,于是情急之下顾不得礼节,脱口就问。
“宁儿,不得无礼。”姜夫人虽然也预感到自己的儿子是不是在战场上出了事情,可她尚能沉得住气,出言阻止了女儿。
皇太后并没有计较姜雨宁的莽撞,而是神色更加黯然:“姜夫人不必斥责姜小姐。其实,这个消息,本来可以由兵部转达给你们的,可太皇太后与哀家商量来商量去,都觉得姜家世代忠良,姜公子又是主动请缨镇守边疆为国效力,如今,他又……所以,太皇太后和哀家才宣召了你们母女进宫,亲口告诉你们这个消息。姜夫人,姜小姐,希望你们不要太难过,一定要节哀,保重自己的身体。”
皇太后虽然没将最重要的那句话说出来,但是这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姜雨宁再也顾不得什么君臣尊卑之礼,扑上去跪在皇太后面前:“太后,请您告诉臣女,臣女的哥哥,到底怎么了?他是不是……是不是……”
皇太后伸出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好孩子,你哥哥的确出事了。今天早上,边关送来的战报说,他在一次追击敌军的时候,不慎中了敌军的暗箭,当即落马坠入悬崖。李元帅派了很多人去寻找,可是毫无踪影。只在悬崖底下,找到了他的头盔和佩剑……”
姜雨宁呆住了。
皇太后看她可怜,正想安慰她几句,忽听自己的宫女们惊叫道:“姜夫人……姜夫人……”
听到这个噩耗的姜夫人,已经昏厥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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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可能!”云沛公主转过身来,对皇帝叫道,“绝不可能!姜雨晨怎么可能出事?他有一身的好功夫……”越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低,因为她知道,皇兄不可能骗她。
皇帝叹道:“朕也不希望这是真的,可边关的战报,是不会弄错的。姜雨晨为国捐躯,朕已经决定,封他为忠义侯,明日,朕就下旨。还有啊,云沛,皇祖母和母后已经替你择了太子太傅罗大人的小儿子罗青云为驸马,下个月初十,给你们完婚。”
“罗青云?”云沛公主重复了一下这个自己并无多少印象的名字,说不上是高兴还是难过。“可是皇兄真的不打算再继续寻找姜雨晨了吗?说不定,他并没有死,还活着呢,只是负了伤,迷了路,所以暂时失踪了。”
皇帝说:“李元帅和殷将军、鲁将军他们已经派出很多人去寻找了,可是找了三天三夜,都不见姜公子的踪影。据他们推测,他恐怕是掉进了悬崖底下的深涧之中,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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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98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198 章
“怎么会这样……”云沛公主虽然气愤姜雨晨拒婚,可听到这样的噩耗,心里还是很难过,毕竟,那是一条人命啊,可现在,说没有就没有了,这叫她觉得难以接受。
对于这个拒绝做自己驸马的男子,云沛公主其实还是一直在牵挂的。可是她也知道,自己已经与他无缘了,除非,他从边关回来,想法有所改变。不过,这不可能。因为她早就打听到了,姜雨晨喜欢的是他的一个表妹,叫做徐心然,是一个商户的女儿。
云沛公主十分想不通,一个商户的女儿,能有什么吸引姜雨晨的地方,最多就是有些姿色、能认得几个字罢了,可那一身铜臭味儿,还能少得了吗?真不知道姜雨晨究竟是什么眼光,喜欢的人,居然不是皇家公主,不是官家千金,而只是一个商户之女。
难道,那样伟岸俊逸那样英姿勃发的一个男子,竟然眼光这么差?
皇帝走了之后,云沛公主忽然对姜雨晨喜欢的人产生了一些好奇,她想去看看那个叫做徐心然的女子,究竟是貌若天仙还是平淡无奇,是粗鄙不堪还是弱柳扶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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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公子,要选料子吗?请——”福盛祥的小伙计虽然一眼就看出来这位贵气逼人的年轻公子是男扮女装,可并未点破,依旧盛情邀请,将她请到了里边儿专门招待贵客的地方,并倒了茶,“这位公子眼生得很,不是我们小店的常客,但不知公子打算选些什么样的料子呢?我们福盛祥还开着制衣坊呢,若是公子想做衣裳,那么我家大小姐可以为公子量身定做。”
云沛公主等的就是这句话:“你家大小姐?好吧,本公子的确是第一次来到你们福盛祥,也不知道你们这里做的衣裳可心不可心,不过,既然来了,那就做两身试试吧。”
“好嘞。”伙计答应一声,立刻就安排了人去后面通知徐心然,因为徐心然说过,她今天一整天都要待在这里,不去制衣坊和织染坊那边。
第二百二十七章 像一个人
云沛公主今日特意女扮男装而来,就是想亲眼看看,姜雨晨为之而抗旨拒绝自己的那个女子,到底是个人什么样的人。
不过据她估计,这个商户的女儿,或者说这个经商的女子,虽然各方面都不会很出众,可肯定是有些手腕的,否则,怎么可能抓住姜雨晨的心呢?
若是没有姜雨晨遇难的噩耗,那她肯定不会如此心平气和地来到福盛祥与这个胆敢与自己争抢姜雨晨的女子见面,姜雨晨刚刚离开京城的那时候,她甚至都打算随便找个碴子将福盛祥封掉,以此来发泄自己对徐心然强烈的嫉妒和对姜雨晨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不满。
可想了想,还是作罢了,虽然她是公主,即便只是使小性子,封掉一家绸布庄,那也没什么大不了,可封掉福盛祥之后怎样对皇祖母、母后和皇兄他们解释,却令人头痛。她总不能说,是我容不下姜雨晨喜欢的那个女子,所以才封掉了她的店铺。那样的话,尽管皇祖母、母后和皇兄不会替福盛祥说话,可对她的教诲,那肯定是免不了的,闹不好,还要让她将《春秋》、《左传》、《女诫》那些枯燥无味的书抄写三遍,教导她一定要有仁爱之心,胸怀百姓等等。那岂不是要让她更加烦恼?
因此,云沛公主的这个想法,也就仅仅只是限于想一想而已。
现在,姜雨晨已经不在了,不知道为什么。云沛公主忽然不那么愤怒了,此时她的心中,更多的是对姜雨晨的惋惜和对徐心然的同情。她甚至打算好好安慰一下徐心然,当然。是以高高在上的公主的身份,对大齐国一个失去了未婚夫的百姓给予抚慰。这样,她在下个月大婚的时候,才能了无牵挂、一身轻松。
可是,徐心然的出现,让她的这个想法立刻烟消云散,因为她从来不曾想到,这个叫做徐心然的女子,竟然不是她想象中的娇艳妩媚,也不是她猜测中的粗俗不堪。而是一个淡如云朵的女子。就那样随意地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恬然的微笑:“福子。贵客在哪里?”
叫做“福子”的伙计笑道:“不就在这里坐着么?”
徐心然手扶着额头,冲云沛公主抱歉道:“真是对不住了。这几日太忙了,头晕眼花。竟然没有看见贵客在这里,真是太失礼了。公子想要做什么样的衣裳?是想年轻活泼一些呢?还是想要沉稳庄重一些的?我们福盛祥今年从苏杭一带新购进了很多时兴的料子,要不我带公子先去看看?”
徐心然虽然这几天忙得七荤八素,可并没有糊涂,也一眼就看出来,这位年轻俊俏的公子其实是女扮男装。可她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假扮成贵公子的男子竟然是当初那个请旨要嫁给姜雨晨的云沛公主。她以为,这是哪个公侯家的千金小姐淘气,假扮做公子出来体查一下民情罢了。在大齐国的上层,的确有这样的风气。
云沛公主承认。就在刚才见到徐心然的那个瞬间,她嫉妒了。那种感觉就像是千万只小虫子在啃噬着她的心,叫她方才对姜雨晨的惋惜和对徐心然的同情荡然无存,叫她居高临下安慰这个可怜女子一番的心情烟消云散。
因为,她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从小浸染在铜臭之中的商户的女儿,竟然会具有如此清丽的容颜。单只是容颜清丽也就罢了,那是天生的,只能说她运气好。可偏偏这个商户的女儿,身上散发出来一种恬淡的气质,这种气质,虽然比不上她金枝玉叶的高贵端庄,可她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美丽的女子。
云沛公主看着徐心然,忽然想起一个人来。那个人,是她的父皇的一个嫔妃。
那个时候,云沛公主大约七、八岁,年纪不大,却也有了自己的判断力了。当时,她的父皇在一次微服私访的时候,认识了一个七品小官儿的女儿。那个女子虽然出身不高,却容颜秀美,气度高华,尤擅弄筝,一双春葱般的玉手,弹拨出山高月小,弹拨出清风流水,引得她的父皇钦慕不已,当即就下旨封她为“静嫔”,接进了宫里。
由于进宫和赐封都不符合祖制,加上这个女子也不太合群,虽然只是个七品芝麻官儿的女儿,却十分清高,平时极少走出自己的寝宫,所以显得与其他的嫔妃格格不入。
这倒也罢了,毕竟性格孤僻也不算什么大错。可要命的是,云沛公主的父皇太喜欢这个女子了,每个月里面,除了初一十五按例去皇后、也就是现在的皇太后那里,其余的时间,有一大半都在她的寝宫里过夜。
渐渐的,其他的嫔妃不免对她又恨又妒,甚至害她小产了一次,当然是不着痕迹的,就连她本人和当时的皇帝,都以为那不过是个意外。
可是,因为小产,这个女子更加受到先皇的疼爱。这简直叫其他的嫔妃们怒火中烧。她们不再满意弄个小产之类的意外,而是开始采取了实质性的行动,趁着皇帝皇后一次外出,制造了一起静嫔与侍卫私通的好戏。然后“捉奸在床”,将这个女子和那个用来当棋子的倒霉侍卫一起捆了,等候帝后回来发落。
其实,云沛公主事后细细一想,觉得那个时候,自己的母后,其实也在妒忌那个如幽兰一般宁静淡泊与世无争的女子,尽管,她的后位无人可以撼动。所以,皇后勃然大怒,当即就将这对儿“奸夫淫妇”杖毙了,甚至都没有理会皇帝“仔细彻查”的旨意。
云沛公主总觉得,徐心然和以前的静嫔非常相像,她们,都有着一双清澈恬淡的眸子,都有着一副弱不禁风的身体,都有着一种卓然独立的气质。
这种气度,叫人着迷。
云沛公主清楚地记得,当年,还是一个小女孩儿的她,是多么的迷恋静嫔的一举一动,是多么的迷恋她弹筝时微微低垂的睫毛和悠远宁静的脸庞,是多么迷恋她细细的嗓音与平和的笑容。
而眼前的徐心然,让她恍如回到了童年,回到了父皇活着的时候,回到了静嫔的幽兰宫。
“这位公子,您看这种浅灰色的府绸怎么样?质地非常细软,穿在身上凉爽舒适,这夏天,说来就来了,您不妨用这府绸做一身夏装。”徐心然的建议,让云沛公主忽然回到了现实之中。
“哦……行,那就是它吧。”云沛公主哪里有心情做衣裳,她只是找了这个借口要见徐心然罢了,所以对于徐心然的殷勤招待,她只是敷衍。
徐心然对此并不感到奇怪,因为像这样喜欢女扮男装出来找点乐子的贵族千金,根本就不缺衣服穿,哪里会真心来买料子做衣裳?她们并不吝惜银子,只要店家态度热情服务周到,向来花银子如流水一般的她们,总会买下一大堆自己根本用不着的东西,而换来的,只是店家或发自内心、或言不由衷纯粹只是出于职业习惯的赞美和膜拜。简单来说,她们就是花钱买个高兴。
遇到这样对金钱没什么概念的冤大头,每一个做生意的人都会欣喜万分。徐心然也不例外,当即又为云沛公主推荐了其他几种料子,都是福盛祥最贵的,并且巧妙地、不着痕迹地夸赞她玉树临风颇有谪仙气度,哄得她订做了春夏秋冬各两套衣裳,就连保护和照顾她的两命宫女和四名太监——当然是装扮成了普通家丁模样——都一人做了春夏秋冬各一套衣裳。
云沛公主无法拒绝徐心然的热情,虽然,她内心里非常嫉妒徐心然。不过很快,她就释然了,因为姜雨晨已经不在人世,那么她自然也就没有了与一个商户之女争斗的必要和心情。相反,她觉得自己非常大度非常善良,竟然去帮助一个情敌,不过,那已经是昔日的情敌了。
云沛公主带着扮成家丁的宫女太监走出了福盛祥。
“咦,那位小公子,好眼熟啊。”六公子的一个随从刚巧陪着他来福盛祥,刚巧看见了云沛公主等几人的背影。
“谁呀?”六公子随着随从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刚巧这个时候云沛公主转过头来对身后的太监说话,露出了大半张脸。六公子大吃一惊,“云沛?”
“是云沛公主?”六公子的随从们也面面相觑,“公主怎么会到这里来?”
“也许只是顽皮吧。”六公子很快就释然了,因为他随后就看见了那四个太监,知道他们都是顶尖的高手,肯定会保护好云沛,所以也就没有上前去揭穿妹妹。
“六公子,您来了!是不是要准备夏装了?”徐心然笑容可掬地迎了上来,同时心里边儿欣喜不已,心想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接二连三迎来大主顾。
“哦,还是上次那些人,一人两套夏装,要用上好的丝绸。”六公子一边看着福盛祥新到的货物,一边说,“对了,上次那些尺寸,你没丢掉吧?”
“没有没有。”徐心然急忙说,“我都留着呢。”
第二百二十八章 你这个灾星
“大小姐,您……您不会真的打算为姜公子守孝吧?”看着哭了一整个晚上的徐心然换了一身蓝布素衣出来,绿云惊讶地问道,“姜公子和你,都还没有定亲呢!”
“那又如何?”徐心然知道姜雨晨遇难的消息,比姜氏母女和云沛公主晚了整整两天,毕竟,她只是一个普通的百姓,又不是姜雨晨的妻子姐妹,所以,这个不幸的消息,还是徐掌柜去姜家别院看望姜夫人的时候得知后回来告诉她的。“不管有没有定亲,我都认定了,他是我的夫君,今生今世,我都会一直替他守孝。”停了一下,又苦笑着说,“反正我这辈子也嫁不出去了。”
“可我看程公子也不错啊,他为了你,都可以去兵部争取来五万套军服的订单,可见他对你是真心的。”绿云自然希望徐心然能被姜家明媒正娶地娶进门儿,可现在,姜雨晨已经不在了,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希望徐心然好歹能嫁出去。虽说程洛山已经有了妻儿,可他对徐心然还是不错的,就算徐心然去程家做妾,那也总算是个不错的结局,毕竟,徐心然不可能留在娘家一辈子。
第 19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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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9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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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9 章
徐心然摇摇头:“绿云,我不会给任何人去做妾,哪怕这辈子孤独终老,也不会。”
徐心然想起了陈老爷,前一世自己的丈夫。其实凭良心来说,陈老爷对她还是不错的,自从她进了陈家,陈老爷几乎对她是百依百顺。她想吃什么用什么,陈老爷一点儿也不会吝惜银子,立刻就差人给她买了来。
可最终,还是敌不过陈老爷那三个虎狼一样的妻妾。
重活一世。徐心然的心境自然与上一世不同,她不怪她们,毕竟,她们比起当时的自己,已经年老色衰,又无一儿半女作为依靠,若是自己生下陈家唯一的儿子,那她们的晚景,会很凄凉的。
所以,这一世的徐心然。不会再给人去做妾。哪怕这个人是真的喜欢自己。哪怕这个人也许有能力平衡妻妾之间的关系。更何况,这一世的她,不再是那个胆怯卑微的女孩子了。在娘家被庶母和两个妹妹吓得整日里战战兢兢,得不到父亲的一丁点儿关心,又顶着一个“灾星”、“克星”的名声,所以只能通过给人做妾,逃离那个几乎没有她的立足之地的娘家。
可是现在,她不需要这么做了,虽然经营三个店铺和作坊十分辛苦,每天都要为福盛祥的各种琐事以及将来考虑,可总归手里攒了不少银子,再不必走这条路了。
而且。还有姜雨晨。
尽管相信李元帅是用了心思去寻找姜雨晨,也相信不会有人拿这种事来开玩笑,可不知道为什么,徐心然总是有一种感觉,感觉姜雨晨没有死。她总觉得,也许有一天,他会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说:“心然,我回来了,我是回来娶你的。”
“爹,您今天也去铺子里吗?”徐心然带着绿云出门,却看见徐掌柜也穿着出门的衣裳站在马车旁边。
徐掌柜看上去十分憔悴。他一向都很喜欢姜雨晨,一心打算让这个外甥变成自己的女婿,不管是做大女婿还是做二女婿,他觉得,那都是徐家的福气。可是现在,姜雨晨下落不明,已经被圣上认定是为国捐躯,并且已经被封了忠义侯,虽然哀荣无限,可到底人不在了,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而且,姜雨晨这一走,自己的大女儿该怎么办?虽然大女儿什么都没跟他说过,可他能看得出来,大女儿不会再嫁给别人了,也就是说,她要替姜雨晨守一辈子。
“心然,你表姑父得圣上恩准,昨天从易县赶过来了,说是要为你表哥举行一个简单的葬礼,然后将他遗落在边关的头盔和一些旧物带回易县去,建一个衣冠冢。你今天也别去铺子里了,我带你和慧玥去你表姑母家,和你表哥,道一声别吧。挽幛我已经准备好了。”
徐心然强忍着泪水:“是,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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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灾星!都是因为你,我哥哥才会去了西北边关苦寒之地!都是因为你,我哥哥才会战死沙场!都是因为你,我母亲才会失去了唯一的儿子!你这个灾星,你天生就会给人带来灾祸!你滚!你给我滚!我们姜家不欢迎你!”
刚一进门,一身缟素的姜雨宁就猛扑了上来,不顾世家千金的矜持和端庄,抓住徐心然就往外推,慌得众人急忙去劝。可是,尽管被丫鬟婆子们拦住,她仍旧高声哭骂着徐心然害死了她的哥哥。
姜雨宁这么一闹,前来吊唁的宾客全都将目光聚集在了徐心然的身上。这些宾客,大多都是官场中人,对于姜雨晨为什么会主动请缨去镇守西北边塞的原因都是心知肚明的,而徐心然又是一个出了名的不祥之人,所以他们私底下也不免猜测,姜雨晨的死,就是因为沾上了徐心然的晦气。因为事情是明摆着的,若不是姜雨晨被徐心然迷惑,那他就不会抗旨拒绝做云沛公主的驸马;而他若是没有抗旨,那么就不必去西北边塞;他不去西北边塞,那就不可能中了敌军的暗间而落马坠入悬崖,也就不会英年早逝了。
“雨宁表妹。”徐心然虽然料定姜家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看,可她没有想到,姜雨宁会不顾一切地扑上来找她拼命。可是,这个时候,毕竟失去了亲人的是姜家,即便姜雨宁再有过激的言行,她也不好计较。于是,只得轻声道,“对于表哥出事,我也很难过……”
“住口!”姜雨宁被丫鬟婆子们拦着,没办法再冲上前来推搡徐心然。可嘴里依旧咒骂着,“你这妖女,你这灾星!你一出生就克死了母亲,现在又害死了我的哥哥。你究竟安的什么心啊?”
徐慧玥脸上露出了得意之色。因为她的雨宁表姐到底没有让她失望,徐心然刚一在姜家露面儿,姜雨宁就狠狠羞辱了她,让所有来到姜家吊唁的客人都看尽了她的笑话。
徐慧玥幸灾乐祸地斜眼儿看着尴尬万分的徐心然,心里说:看你以后还神气什么!看你以后还能不能抬起头来?
徐心然低声对徐掌柜说:“爹,我先回去了。”
出现这个情况,徐掌柜也始料未及,只好说:“也好,那你就先回去吧。”
“茂林,你也来了。”姜夫人出现了。她并不像姜雨宁那样激动。脸上虽然有着浓重的悲戚之色。可并没有失了分寸,“哦,心然和慧玥也来了。真是太麻烦你们了,都请里边儿坐吧。”
“母亲!”姜雨宁奋力拨开围着自己的丫鬟婆子们,来到姜夫人面前,指着徐心然说,“表舅和玥儿妹妹可以进去,但是她不行!我哥哥就是因为她,才会惨死在边关的,我决不允许她进我们姜家的门!”
“雨宁。”一个和蔼而又不失威严的声音传了过来。大家回头一看,正是姜雨晨的父亲姜老爷。
姜老爷看了女儿一眼:“不许对亲戚无礼。”
姜雨宁恨恨地瞪着徐心然,对父亲说:“我哥哥全都是因为……”
“你哥哥是自请去西北边关的。我姜家的儿孙。就该为国效力,这是我姜家的荣耀!你一个女孩儿家,没什么见识,就不要胡说了,免得叫人笑话。”姜老爷的声音十分平和,却透出一种叫人不敢直视的威严,“好了,和你母亲进去招呼女客吧。”又对徐家父女说,“茂林,里边儿请。心然和慧玥,都长成了大姑娘了,真是光阴如梭啊。一转眼,咱们哥儿俩都老喽……”
徐慧玥一边跟着父亲往里走,一边暗恨表姑父出现的不是时候。眼看着徐心然就要掩面而逃了,今后,她是个“灾星”“克星”的话题将被人们重新津津乐道,而她,也别想继续在福盛祥发号施令。今天这番羞辱,足够叫她一辈子也不敢出门。
可是,表姑父为什么不恨她?不将她骂出去!反而还客客气气请她进去。
徐慧玥故意落后了几步,悄声叫住了徐心然:“人家的妹妹都对你下了逐客令了,你怎么还这么不知羞,还不赶紧滚回去,难道还等着一会儿人家对你说出来更好听的话吗?”
徐心然看了她一眼,一言未发,径直走到前面去了。
徐慧玥从鼻孔里冷哼一声:“脸皮可真厚。这都能待得住?若是换了我,这辈子都没脸出门了,找棵树吊死算了。”
徐心然其实听见了,可没有搭理她,毕竟,这是在亲戚家里,而来姜家吊唁的客人,都是有身份的,她可不想因为一个小小的徐慧玥,而使姜雨晨的家人失了体面。
来到灵堂,徐茂林和两个女儿祭奠了死者,烧了纸钱,各上了三炷香,又对姜老爷夫妇和姜雨宁并姜雨晨两个庶出的弟弟说了些节哀的话,然后随着姜老爷来到后面用茶点。
姜雨宁目送他们离开,一直都拿仇恨的目光剜着徐心然,仿佛只要这样做,就能让她的哥哥活过来。
徐心然没有办法计较,看在姜雨晨的面上。
在一个清净的屋子里面坐定,姜老爷叹道:“茂林啊,这一晃,几年功夫又过去了。你看,心然和慧玥都这么大了,可我的雨晨……”因为徐掌柜父女三个是亲戚,不是官场的人,所以,姜老爷没有必要再隐藏自己的悲伤,而是唏嘘道,“雨晨是我三个儿子中最争气的一个,也是你表姐唯一的儿子,如今他这一走,你表姐不知道有多伤心。”
第二百二十九章 姜家的变化
徐掌柜说:“谁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雨晨那孩子,我也很喜欢的……”
“心然。”姜老爷对徐心然说,“雨宁年纪小,又因为她哥哥的事伤心,你到底比她大几岁,就别和她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了。”
徐心然只好站起来说:“表姑父多虑了,我能理解雨宁表妹的心情。其实,这件事情……”
“这不怪你。”姜老爷知道徐心然要说什么,摆摆手让她坐下,“知子莫若父。雨晨这孩子,虽然看起来温和谦逊,可骨子里,很像他的祖父,天生一腔热血,渴望沙场冲锋,渴望建功立业。就算没有抗旨一事,他也会随着李元帅去西北边塞抗敌的。所以,此事与你无关,你不用内疚。”
徐心然反倒更加难过:“表姑父,此事总归是因我而起。若不是因为我,表哥如今已经是驸马了,就不必去边塞御敌。”
姜老爷摇头道:“那是你还不了解雨晨。即便是他已经做了驸马,那他也不会靠着公主的裙带而替自己博取功名。姜家的祖训,家中子孙若想博得功名利禄,那一定不能靠祖上的荫庇,更不能靠女子的裙带,而是完完全全要靠自己的打拼,要靠真才实学去换取。毕竟,姜家世代忠良,功勋卓著,难免有功高盖主之嫌。因此,雨晨的祖父在古稀之年才醒悟过来这个道理,告老还乡,立下了这条家规。雨晨这孩子。其实骨子里更像他的祖父,不甘于平淡,总是渴望军旅之中的生活,而且对那些花银子买官、靠裙带关系升官、承袭祖上功勋的人十分的瞧不起。所以心然哪。你大可不必自责。”
徐心然心想,对于姜雨晨的死,表姑母和表姑父虽然都伤心,但是这两种伤心是不一样的。表姑母失去了唯一的儿子,也就等于失去了将来的依靠,她肯定是悲痛欲绝。而表姑父失去的只是三个儿子之中的一个,所以能够保持这种理智和宽容。
告辞出来的时候,竟然刚巧遇见了傅金山和徐慧瑛夫妇两个。
徐慧瑛对徐心然说:“表哥是被你害死的,你居然还假惺惺地来猫哭耗子,真是叫人恶心!”
“慧瑛。住口!”徐掌柜急忙呵斥道。“这是在亲戚家里!”
徐慧瑛只好闭上了嘴。狠狠瞪了徐心然一眼,和傅金山一起进去了。
第 19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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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00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00 章
徐慧玥本来想趁机再挖苦徐心然几句,可一看父亲动怒。也不敢再乱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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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过后,姜老爷和姜夫人就带着姜雨晨留下的头盔、佩剑和一身旧衣裳回到了易县,在那里给他建了一个衣冠冢。
一切似乎都复归了平静。
徐心然继续打理福盛祥的生意,只是再也不穿颜色鲜艳的衣裳了,进来出去就是那几套蓝布衣衫,或者一身紫衣,也不戴过多的首饰,只是一枚银钗,一个玛瑙镯子,别无他物。
程洛山来过几次。不再提起别的话题,只是略坐一坐,喝杯茶,聊一聊绸布生意,也间或给她的织染坊出出主意提个建议,看她出神的时候,也劝她要节哀。
徐心然瞅了个机会,将那个白玉臂钏还给了程洛山。程洛山也没推辞,只是笑着接了。
在姜老爷和姜夫人回到易县的一个月之后,皇室为云沛公主举行了隆重的婚礼,整个京城欢乐沸腾,足足热闹了三天三夜。在这三天里,夜禁也取消了,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女子也可以出门去自己喜欢的地方走一走,看一看,就像上元节一样。
徐心然趁势推出了“夫唱妇随”、“夫妻和乐”、“白头偕老”、“早生贵子”等新型的布偶,都制作得十分华丽而喜庆,寓意又好,更借了云沛公主大婚的时机,所以这三天里赚了不少银子,以至于云沛公主的婚礼结束之后,还有很多人专程到福盛祥来购买这样的布偶。
随着日子的推移,福盛祥织染坊也逐渐走上了正轨,开始盈利,且销路十分不错,因为福盛祥织染坊做出来的丝绸锦缎,质量都是上乘的,且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很快,就打开了局面,拢住了一批固定的客户。
而徐心然觉得,这还不够,她打算将织染坊扩大,不仅仅养蚕纺丝,而且还要纺纱织布,这样,福盛祥就不必再去裴阳县采购布料了。
期间也有不少人来提亲,因为徐心然虽然“灾星”“克星”的名声在外,加上这一次姜雨晨的葬礼上更是被姜雨宁指责为她害死了姜雨晨,可也有人不在乎这个,毕竟,徐心然替徐家赚了大把大把的银子,这叫许多人羡慕不已,巴不得自己家里也有这样一棵摇钱树。而且很多人都打听清楚了,福盛祥的制衣坊和织染坊,都是徐心然名下的产业,那么这就说明,谁若是娶了徐心然,就可以白白得到这两间作坊。
可徐心然无一例外都拒绝了,她不能对不起姜雨晨。姜雨晨都能为了她抗旨而拒绝大齐国最尊贵的公主,那么她为什么就不能为了姜雨晨而终身不嫁呢?
有时候,徐掌柜也劝她:“心然,你和雨晨并没有过婚约,而且你年龄也不小了,总该为自己的终身考虑。你放心,你建起来的制衣坊和织染坊,爹都让你带走,爹和天佑,有绸布庄就足够了。你现在不嫁,那等你熬成了二十七八岁的老姑娘,可怎么办呢?心然啊,听爹的话,爹是为了你好。现在,你才二十出头,还能挑个好人家儿,若是再耽误几年,你还能嫁给谁去?”
每逢这个时候,徐心然都是淡淡一笑:“爹,我说过了,我不嫁。表哥走了,那我给他守孝一辈子。”
“你都不是姜家的人,你替他守什么呢?”徐掌柜哭笑不得。虽然他也对姜雨晨的死难过不已,可并不希望因此而耽误了女儿的终身,“你这没名没分的,何况,姜家对你……你表姑母和表姑父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可内心里还是认为,雨晨的死,是你造成的。你又何必这样苦着自己呢?”
“爹,您不会是嫌弃女儿了吧?要想着法儿将女儿往外赶。”徐心然故意这么说。
“心然,爹怎么会嫌弃你呢?爹是不想耽误了你啊。”
这样的对话,每隔三五天,父女两个就要重复一次,而每一次,都以徐心然的固执和徐掌柜的无奈叹息而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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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易县姜家,姜老爷的两个小妾对姜夫人不再那么恭敬,一个失去了儿子的女人还有什么好神气的,而她们的儿子还在。
于是,姜家的两名小妾明里暗里挤兑姜夫人,虽然她们不可能撼动她正室夫人的地位,可至少,也能出一出自己多年来被她压着一头的闷气,当然最主要的,是可以替自己的儿子争取更多的利益。
虽说这两个儿子,名义上仍旧是姜夫人的儿子,可当初姜夫人因为自己已经有了姜雨晨,觉得终身有了依靠,所以对两个庶子十分不屑,没有听从贴身婆子的建议亲自抚养他们,而是交给了他们各自的生母去抚养。因此,这两个庶子对她这个嫡母自然没有什么感情,而十几年来与自己的生母相依为命,所以,表面上虽然仍尊称她为“母亲”,而称自己的生母为“姨娘”,可内心里,还是认为自己的生母最亲近。
因此,姜雨晨一死,这两个庶子的地位陡然提高了许多,而他们的生母,也自然而然受到了姜老爷更多的重视和疼惜。而姜夫人,因为失去了儿子,刚开始还能得到丈夫的同情和安慰,可渐渐的,她总是悲戚哀哭,愁眉不展,日日夜夜只是思念儿子,弄得姜老爷十分厌烦。姜老爷不是不思念儿子,可他并不希望妻子总是沉浸在失去儿子的悲痛之中而诸事不管。久而久之,姜夫人大权旁落,姜家,竟然是两个小妾在当家了。
连姜雨宁都感觉到了危急,屡次劝慰开导母亲:“母亲,您不能再这样消沉了,您看看这个家都成了什么样子?您总是不管事,辛姨娘和陶姨娘她们两个简直无法无天了,金银财帛紧着往自己房里拿。这也倒罢了,毕竟钱财是身外之物,可现在父亲都不到您这里来了。母亲,咱们已经失去了哥哥,可不能再失去父亲的庇佑啊!”
“宁儿……”姜夫人抱着女儿失声痛哭,“我的好孩子。你哥哥走了,我的心,也死了……”
姜雨宁说:“可是母亲,您还有我呢。我也是您的孩子呀,难道哥哥走了,您连我也不管了吗?”
一句话点醒了悲痛欲绝的姜夫人。她仿佛忽然才意识到,自己总是沉浸在悲哀之中,不仅让儿子的在天之灵不得安息,而且还会影响到女儿的终身。女儿今年已经十七岁了,到了说婆家的年龄,若是自己一味地消沉,那么天知道丈夫和她的两个小妾会给女儿胡乱寻一个什么样的婆家。
于是,姜夫人强自振作起来,虽然仍旧是不见笑颜,可总归是平和了许多,不再整日对着儿子的遗物哭泣,也渐渐的重新开始打理家务。
第二百三十章 二小姐病了
这天黄昏时分,徐心然照例在制衣坊和织染坊巡视一圈,然后来到绸布庄,四处看了看之后,吩咐伙计们准备打烊,忽然看见徐慧瑛的陪嫁丫鬟玉珠怯生生地站在门口,一副想进来又不敢进来的样子。
徐心然说:“玉珠,你在门口鬼鬼祟祟的要做什么?想进来的话,就大大方方进来。”
玉珠这才蹭着脚步走了进来,却是欲言又止。
“瞧你这磨磨唧唧的样子。”徐心然不由得生气道,“难道去了傅家一年多,你连话都不会说了?”
“大小姐……”忽然,玉珠“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边流泪边说,“大小姐,求您救救二小姐吧!”
“这可奇了。”徐心然看着她,“傅夫人如今过得是锦衣玉食的日子,早就不把徐家放在眼里了,哪里用得着我来救她?”
“大小姐,奴婢没有骗您,二小姐真的是……真的是……”玉珠左右看了看,似乎不想当着伙计们的面儿说有关徐慧瑛的话题。
徐心然只好将她带到了后面自己的房间里:“说吧,你今天来找我,到底想要做什么?”
玉珠又跪下了,徐心然记得,以前的玉珠,那可是二小姐徐慧瑛的贴身丫鬟,自己这个大小姐,可真没入了人家的眼,自己没给人家跪就不错了,哪里可能人家给自己跪呢?更何况,她的妹妹碧菱还诬陷过自己弄来个木雕小人儿诅咒苏氏。
所以,徐心然有些不耐烦。心想是不是徐慧瑛嫁给傅金山都一年多了,就算徐慧瑛是七仙女儿下凡,那傅金山也看腻了,所以傅金山对徐慧瑛不那么宠爱了。甚至还有可能夫妻两个吵吵架拌拌嘴什么的,所以徐慧瑛就受了委屈,派了玉珠到自己这里来诉苦。
“你别动不动就跪下。”徐心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可受不起。有话你就直说吧。”
玉珠并不起来,而是抬起头来说:“二小姐病了……”
“那就请大夫啊!”徐心然打断了玉珠的话,“如今你主子掌管着傅家全部的财产,就是请宫里的御医都能请得起,我又不会给人瞧病,你来告诉我有什么用?”
“可是傅老爷不许二小姐请大夫。”玉珠说到这一句,泪水滂沱。看样子还真不是假装的。
“为什么呀?”徐心然倒真的有些惊愕了。心想这绝对不可能。徐慧瑛嫁到傅家的第二天。傅金山就将家里的钥匙全都交给了她,对她是既喜爱又信任,怎么可能在她生病的时候不许她请大夫呢?
“因为……”
玉珠夹杂着哭声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徐心然总算是听明白了。
原来,傅金山夜夜与徐慧瑛欢爱,连月信来临都不肯放过,久而久之,徐慧瑛得了带下之症,下腹疼痛不已,月信也渐渐紊乱,傅金山在她身上得不到什么乐趣,对她淡了许多,竟然又纳了一个更加年轻水灵的小妾。这个小妾颇有些手段。来到傅家才两个月,就将傅金山哄得团团转,以至于傅金山对病怏怏的徐慧瑛,竟然不理不睬了,还收回了那些钥匙。
那个名字叫做杨雪莺的小妾,对傅金山说,徐慧瑛得了这种病十分晦气,因此建议让徐慧瑛移到一个偏僻的小院子里去养病,还说傅家的夫人得了这种病,传扬出去会叫人笑话,所以最好是自己买些药吃一吃就算了,不要请大夫,免得大夫嘴不严,将傅家的丑事说了出去。
傅金山已经对徐慧瑛没什么兴趣了,就照着杨雪莺的话,将徐慧瑛赶到了一个破旧的小院子里的去住。那个小院子,倒是个正正规规的四合院,只是其中两间屋子都漏雨,门窗也是破的,根本没法儿住,剩下的两间,一间朝北,一间朝东,很久没有住人,里面蛛网密布,灰尘落了厚厚的一层,哪怕是咳嗽一声,那扬起的灰尘都能将人给埋掉。
第 20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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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01 章
徐慧瑛病得七荤八素,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玉珠无奈,只得捏着鼻子将两间屋子收拾了一番,好歹算是住进去了。
然后,徐慧瑛就被傅金山遗忘了。傅金山每天都粘着杨雪莺,就像以前天天粘着徐慧瑛一样。徐慧瑛不曾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她都还没有来得及利用傅金山打败徐心然呢。
可徐慧瑛大概没有想到,正是因为她一再催促傅金山再想办法对付徐心然,而傅金山根本不敢对付徐心然,至少目前,他是不敢的,而又被她催促,所以十分厌烦,刚巧又新纳了小妾,她又得了带下之症,所以对她已经提不起来丝毫兴趣了。
而傅家那些下人因为伺候傅金山的的小妾们伺候得多了,所以比徐家的下人更加势利,眼见着徐慧瑛没什么情况,早就离开了她,抢着去伺候杨雪莺了,就算轮不到伺候杨雪莺,可至少也不用伺候她那么一个病怏怏的人,少了许多晦气。所以,徐慧瑛身边,只剩下了她的陪嫁丫鬟玉珠。
玉珠对她倒忠心,眼看着她的病一天比一天重,心里急得不得了,于是建议去徐家求助。
可徐慧瑛死活不肯。她可不想让徐心然看她的笑话,毕竟这种病症不比别的病症,总有些让人难以启齿,又怕吓着慧玥,而且担心慧玥那个毛毛糙糙的性子反而会把事情办坏,因此只得咬牙忍着。
于是,玉珠只能偷偷来找徐心然,希望徐心然能看在姐妹情分上,帮徐慧瑛一把。
听了玉珠的诉说,徐心然思虑半晌,才笑道:“玉珠,你该不会是在编瞎话儿消遣我吧。我记得,你和你妹妹碧菱,编瞎话儿的功夫,都十分了得啊。万一二小姐不像你说的这样,我莽莽撞撞去了傅家要求自己的妹妹回娘家住一段时间,那傅老爷不拿大扫帚将我轰出来才怪。况且,二小姐处心积虑要置我于死地,前一阵子还让傅老爷利用惠和坊抢走了福盛祥的生意,那就说明,人家夫妇二人感情好着呢,哪里像你说的,连二小姐病了都不能请大夫呢?”
“大小姐……大小姐……”玉珠磕头如捣蒜,“以前都是奴婢有眼无珠,油脂蒙了心,陷害大小姐。可如今,还请大小姐看在二小姐是您妹妹的份上,帮她一次吧。”
“可是我凭什么相信你?”徐心然冷冷地说,“我总觉得,你在骗我。”
“不不不!”玉珠急忙举手发誓,“若是奴婢对大小姐说了半句谎言,那就让奴婢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徐心然轻笑道:“可我记得,当初你也是这样信誓旦旦地对我爹说,你妹妹亲眼看见我在望月轩的迎春花从下埋了一个木雕小人儿。若你是我,你会相信这样一个谎话连篇分不清真假的奴才吗?”
玉珠急得又掉下泪来:“大小姐,那次的事情,是奴婢错了。可这一次,奴婢真的没有说谎啊。其实,二小姐自从新婚之夜起,就受尽了傅老爷的折磨。那傅老爷简直是就是个……就是个禽兽,这一年多来,天天变着花样儿磋磨二小姐,二小姐其实早就身体不行了,只是在人前强颜欢笑,维持着她傅夫人的面子。”
“她那样委曲求全甘受折磨,无非就是要借着傅金山的手来对付我罢了。”徐心然淡淡地说,“谁知道我这次帮了她,她缓过这口气来后会不会再次对付我。”
“不会了不会了。”玉珠急忙替徐慧瑛保证,“其实二小姐对她的所作所为十分后悔,对奴婢说,当初不该为了对付自家姐妹而委身于一个如此可怕的老男人。大小姐,您是不知道啊,傅老爷看着挺和气,可实际上是个……二小姐的身上,不是被他咬得青紫,就是被他拿火烫得一个疤一个疤的。在外人眼里,二小姐那么体面,穿金戴银,又掌管着傅家的钥匙,可实际上,受的苦只有自己知道。况且,现在傅老爷已经将那些钥匙收回去了。”
“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徐心然不为所动,“玉珠啊,我来问你,若是曾经有一个人千方百计害你,几次三番要置你于死地,而终于老天有眼,让这个人再也没有力气来害你,那么,你会帮她吗?”
“可是二小姐,不是那样的人啊!”玉珠急得又给徐心然磕头,“二小姐这一次是真心悔悟的,以后,她不会再与大小姐您做对了。”
“那是因为她已经没那个力气与我做对了吧。”徐心然似笑非笑地看着玉珠,“若是她有翻身的机会,恐怕根本想不起来还有我这个姐姐。”
“大小姐……求求您了……您就大慈大悲,救救二小姐吧!毕竟她是您的妹妹呀!”
“妹妹?”徐心然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句这个词儿,对玉珠说,“这样吧,若是二小姐能亲自来求我,求我帮她,那么,我一定会看在她也是徐家的女儿的份上救她这一回。”
“可是……”玉珠愣住了,“可是二小姐已经病卧在床,而且连门也出不来,怎么可能来求大小姐啊?”
“那么你是怎么出来的?”
“奴婢是趁着傅老爷和杨雪莺不在家,给看门的小厮塞了银子,偷着跑出来的。”
“那么你回去吧,让傅夫人亲笔写一封信给我。至于我帮不帮她,就看她这封信,怎么写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不能休了她
心高气傲、向来认为徐心然只不过是自己脚下卑微尘土的徐慧瑛,实在熬不过病痛,还是给徐心然写了一封信。信中大致讲述了自己最近这段时间在傅家的遭遇和对以前欺凌徐心然的忏悔,最后,言辞恳切地希望徐心然能够看见姐妹情分上,想办法将她接回徐家住一段时间,并请个好大夫给她治病。
徐心然将这封信收好,对玉珠说:“你且回去,帮二小姐收拾收拾行李,最多两天,我就亲自去一趟傅家,将你们两个接回来。”
“真的?”玉珠又惊又喜,随即又跪下磕头,在她看来,只要能让徐慧瑛跳出那个火坑,她就是把头磕破了也不要紧,“多谢大小姐!多谢大小姐!那奴婢就回去等着大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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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徐心然果然带人去了一趟傅家。
其时,傅金山正搂着杨雪莺求欢,听见丫鬟说有客人来,立刻隔着窗子破口大骂:“不知道老爷我还没起床吗?鬼叫什么?叫他等着!等老爷我起床了再说。”
“可是徐大小姐说,她有急事要与老爷商量。”丫鬟按照徐心然教她的,大着胆子说。
“什么?徐大小姐?”傅金山“腾”的一下从床上一蹦而起,一边急急忙忙穿衣服,一边又隔着窗子大骂,“该死的奴才,怎么不早点儿来说?”
穿好衣裳,傅金山匆匆忙忙来到前厅,看见了端坐的徐心然,急忙拱手道:“原来是徐大小姐,失迎失迎,请恕罪,请恕罪。”
徐心然端起盖碗抿了一口茶,又将盖碗轻轻搁在桌子上,轻轻笑道:“傅老爷太客气了。今日前来,一是庆贺傅老爷再得佳人、金屋藏娇,二是我妹妹慧瑛的母亲病了,我特意来接慧瑛回去,照顾她母亲几天。”
傅金山立刻出了一身冷汗。他猜测,肯定是玉珠偷偷溜出去将徐慧瑛生病的消息告诉了徐心然,否则怎么会这么巧,偏偏这个时候徐慧瑛的母亲也病了,还非得需要徐慧瑛会去照顾。难道他们徐家没有下人吗?
傅金山觉得,该好好整顿一下家里的下人了,竟然让徐慧瑛的陪嫁丫鬟溜出了府去找徐家人告状,还不知道那个丫头怎样编排自己呢。如今徐家的靠山是徐心然,而徐心然的靠山是宋老太爷,万一得罪了徐家,那自己可真要吃不了兜着走。
“既然是岳母大人生病,那么慧瑛作为女儿,理应去探望照顾。”傅金山只能这么说,他知道,徐心然亲自上门来,那就一定会接走徐慧瑛的,“哦,我去告诉她一声,让她收拾收拾。”
“不必了。”徐心然一摆手,“傅老爷事务繁忙,我可不能耽误您的时间,就叫个下人带我去就行了。”
“那怎么行?”傅金山哪里敢让徐心然看见徐慧瑛如今的住处,“这样吧,徐大小姐且请在这里等候,我叫下人去告诉慧瑛一声就行了。”
徐心然看了他一眼:“也好。”
过了一会儿,傅家的一个婆子果然带着徐慧瑛和玉珠出来了,徐心然一眼就看见,徐慧瑛果然病得很厉害,虽然脸上施着厚厚的脂粉,穿的衣裳也十分新鲜靓丽,可她一就能看出来,自己这个妹妹脸色腊黄,瘦削了许多,且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若不是玉珠紧紧搀着她,她随时都能跌倒。
坐在马车上,徐心然冷冷地看着有气无力的徐慧瑛:“这里没有外人,你就和我说句实话,你到底在傅家过得怎样?”
徐慧瑛留下了痛悔的泪,她做梦也没想过,当初为了对付徐心然才一心一意嫁给傅金山的自己,今天却要靠着徐心然来逃离傅金山那个变态:“长姐……”这一声“长姐”,是发自内心的,“我的确是后悔,后悔当初执意要嫁给傅金山那个老混蛋。长姐你看——”徐慧瑛撂开了袖子。
徐心然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
徐慧瑛的胳膊上,全都是伤痕。看来,玉珠说的全都是真的。
回到家中,徐心然没有将实情告诉徐掌柜,只说徐慧瑛想回娘家住几天,然后仍旧将她安排在望月轩与徐慧玥住在一起,又差人火速去请端木仁德来给徐慧瑛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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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姐,谢谢你。”经过端木仁德悉心调理、身体好了许多的徐慧瑛真诚地向徐心然道谢,“若不是长姐,恐怕我死在傅家都没人知道。”
徐心然说:“不必谢我,你若真想谢一个人,那就谢谢玉珠吧,若不是她告诉我,我也不知道你竟然在傅家受了这么多的苦。”
第 20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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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0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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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2 章
徐慧瑛说:“以前,我是那么的恨你,我总是以为,是你抢走了原本属于我和我娘、还有我妹妹的东西,我总以为,徐家所有的富贵,都应该与你无关,只应该由我们来享受。所以,我眼看着你独揽了家里的大权,压制得我们母女三人简直喘不过气来,又将天佑从我母亲身边抢走,让我母亲成为徐家的下堂妾。你知道,那个时候,我有多恨你吗?”
徐心然点点头:“我知道。不过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那样做。若是你处在我的位置,你会怎样?”
徐慧瑛苦笑道:“其实,我知道,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你自己辛苦挣来的,若是没有你,福盛祥不可能有今天的欣欣向荣。可是,我不愿意承认这一切,我一直都在骗自己,这一切,原本是属于我们的。所以,我才一意孤行不听爹的劝阻嫁给了傅金山。我咬牙忍受着那个又肥又丑的老男人,就是为了借他的手,将福盛祥夺回来。”
“可是你后来发现,你有你的如意算盘,可人家傅金山也不是傻子。”徐心然微微一笑,“也许,在你还能满足他的时候,他不会介意被你利用,也会真心帮你夺回福盛祥,可是,也许是你自己命运不济吧,才成婚一年多,你就生病了。傅金山能从一个穷小子变成城南一带最大的绸布商,你以为,他有多善良?他能为了一个女子而付出多少?慧瑛,你太天真了,你以为,年轻美丽就能换来一切吗?”
徐慧瑛失神地望着窗外的一片葱茏:“是啊,是我太天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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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慧瑛,已经回徐家去了。”刘玉芳对傅叔垣说,“是徐家大小姐亲自去爹那里将她接回去的。”
傅叔垣点点头:“看来那个杨雪莺果然不一般啊。”
“是啊,她果然没有叫我们失望。”刘玉芳说,“那可是我物色了很久,精挑细选才选出来的。”
“那我们是否需要再加把劲儿,让爹休了徐慧瑛?一了百了。”
“不能休了她。”刘玉芳摇摇头:“若是休了她,傅夫人的位置就空出来了,到时候,谁知道那个杨雪莺会不会趁虚而入?杨雪莺和徐慧瑛不一样,她可是青楼里出来的女子,万一有一天翅膀硬了不受咱们控制,咱们岂不是更加被动?何况,这一次,是徐大小姐亲自接了她妹妹回去的,这就说明,徐大小姐明显要给她妹妹撑腰。那么,爹一定不敢得罪徐心然,因为得罪了她,就等于得罪了宋老太爷。”
傅叔垣仔细想了想,笑道:“也倒是啊。那么,就让那个女人暂且先占着傅夫人的位置好了。不过你有一点说对了,那杨雪莺出身青楼,倒是很有些手段,咱们还是要防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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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杨雪莺将娇软的身子慢慢倒在傅金山的怀中,“夫人都走了多长时间了?您就不打算接她回来吗?”
傅金山有些心烦意乱,因为他能肯定,这个时候,徐家已经知道了自己对徐慧瑛做过些什么,若是徐心然借机发难,那他该怎么解释?
“她不回来不是更好吗?省得碍手碍脚。”傅金山敷衍着杨雪莺。
“那怎么行啊?”杨雪莺在傅金山的怀中扭动了两下,“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傅夫人啊,这当家主母,总是住在外面,算怎么回事呢?这会叫人说闲话的。”
“是啊,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傅家的当家主母,不能总是住在娘家。”听了杨雪莺的话,傅金山心里一动,“那么明天,我就去将她接回来。不过,你若是再要吃醋,该如何是好啊?”
“讨厌!”杨雪莺娇声道,“人家什么时候吃醋了?”
“还说没有?”傅金山拧了一下她的脸蛋,“你不是说,她总是挤兑你吗?还克扣你的月银和布料?有时候,还故意给你减掉一个两个菜?”
“是啊。”杨雪莺坐直了身体,叹了口气,“可人家是夫人,我只是个小妾,人家看我不顺眼,我能怎么办?还不就是逆来顺受罢了?唉……若是老爷能换一个仁慈大度的当家夫人就好了,我们这些做偏房的,好歹能有出头之日。”
“这你就别想了。”傅金山苦笑道,“她如今有她姐姐撑腰呢,我哪里敢休了她另换一个夫人?”
“那又怎么样啊?那徐家也不过就是普通的商户罢了,福盛祥还赶不上惠和坊呢,真不知道,老爷怕她什么。”
第二百三十二章 苏氏的哀荣
“爹,这是咱们织染坊新做出来的丝绸和花缎。”徐心然将两块料子递给徐掌柜,“您看看,比起苏杭的丝绸锦缎如何?”
徐掌柜接过来,细细地对阳光看了很久,又拿到光线较暗的地方去细看,半晌,点头道:“嗯,这样的丝绸和花缎,与苏杭出产的不相上下了,甚至比苏杭的还要好。这丝绸轻软细密,凉滑如水,颜色也好,活泼而不失庄重。这花缎,依着我这几年了解的苏杭绸布业的行情,也是比苏杭的花缎略胜一筹,艳丽而不轻佻,实在是难得好衣料。”
“爹,我打算找到宫里负责采购衣料的林公公好好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将咱们福盛祥的丝绸和花缎作为贡品,在宫里打开销路。”
“什么?”徐掌柜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想拿到宫里的供奉?”
“是啊。”徐心然点点头,“咱们做的衣裳,都能受到宫里的娘娘们的欢迎,那为什么咱们不能试试衣料呢?爹,宫里的娘娘、宫女、太监,每人每年的衣料,那得用去多少啊?而且那笔开销,宫里是不会缩减的。我仔细打听过了,每年,宫廷里面都要从苏杭一带订做大量的丝绸绢帛锦缎罗纱,咱们只需要拿到其中的一成,哪怕半成,都能让福盛祥跻身皇商之列,那时候,福盛祥的前途就无可限量了。”
徐掌柜有些恍惚,他没想到,大女儿的心思竟是这么长远:“可宫里用的东西,可都不一般啊,你有把握做得好吗?能给宫里面供应丝绸,得到的利润自然比咱们只在民间做生意要丰厚得多,可万一出了问题,那也是不小的罪过。”
“爹,您怎么这么胆小?”徐心然觉得父亲太谨慎了,“能把生意做到宫廷里面去的,多的是呢。成药、家具、丝绸布料、笔墨纸砚、还有茶叶等等,人家不都做得顺顺当当的吗?只要咱们用心,不做昧良心的生意,我就不信,咱们还做不成皇宫的生意。远的不说,就说严记绣坊,每年还能从宫里揽到一笔刺绣的活儿呢。还有步连升鞋店,专门给宫里的太监们做鞋子,那也是一笔不小的进项。更重要的是,只要能给宫里做东西,就能拿到宫里的供奉,那可是一大笔银子啊,比单在坊间做生意可强多了。”
“可是咱们又不认识宫里的人,找不着门路啊。”徐掌柜说,“心然哪,爹知道你心志高远,一心想把福盛祥做大,可如今的福盛祥,已经不错了,比曾祖父和你祖父那个时候都强许多,比起爹经营的那十几年,更是不知道好到了哪里去。依爹看啊,咱们就把这绸布庄、制衣坊和织染坊守好,稳稳当当赚银子过日子就行了,好高骛远的事儿,咱们就别做了。何况,如今最打紧的,不是福盛祥的生意,是你的终身大事。雨晨已经走了这么长时间了,连云沛公主都大婚了,难道你真的打算这辈子不嫁人了?”
“爹,”徐心然低垂下了眼帘,“女儿已经说过了,这辈子,我不会嫁给别人的,除非表哥重新活过来。”
“你这又是何苦呢?”徐掌柜叹道,“你看看你们姐妹,你执意一辈子不嫁人,慧瑛又不肯回傅家去。你们姐妹俩这是想让爹急死吗?连慧玥都被你们教坏了,说这辈子绝不嫁人,要在家陪着她母亲和姐姐。你说,这是不是都是你这长姐教的?”
“爹,慧瑛不回傅家,那是有原因的。那傅金山就是个老混蛋,才一年多功夫,就弄得慧瑛一身的病,还不给请大夫诊治,若不是我把她接回家来,她这会儿还不定在傅家过的什么日子呢。如今,反正傅金山也不敢休了她,她的身体也慢慢在恢复,不如就让她继续住在家里好了,那个傅金山,他爱怎么折腾就去怎么折腾好了。”
“可一个女子,出嫁了以后总是住在娘家,会叫人说闲话的。”徐掌柜觉得不可思议,二女儿好不容易不再仇视大女儿,却又不肯回夫家去了,“好吧,你们两个,我不管了。不过慧玥,我一定要给她找个好婆家,正正经经把她嫁出去,不许再出慧瑛那样乱七八糟的事儿。心然哪,你留心着一点儿,看看有什么合适的人家儿,不图大富大贵,只要对方人品好、知道疼你妹妹就行。慧玥岁数也不小了,都十六了。”
徐心然点头道:“女儿会留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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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苏氏终于在涵玉楼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临走的时候,她忽然完全清醒了,拉着两个女儿的手,看着儿子天佑,十分清晰地表达了对徐家的忏悔,说自己为了娘家,不惜挖空了夫家,还屡次陷害徐心然,如今早早离世,反倒是一种解脱,因为,从此以后,她就再也不必饱受良心的折磨。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徐掌柜和徐心然没有理由不原谅她,而且在徐心然的建议下,徐掌柜答应以“徐夫人”的规格安葬她,让她备受哀荣。
徐慧瑛和徐慧玥对母亲这个得而复失、失而又复得的“徐夫人”的头衔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心里仍旧对徐心然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颇为抱怨,可更多的,是无奈。她们心里也明白,这一切,都是她们母女三个造成的,而如今,她们也只能自己吞下这个结果,不管是苦,还是甜。
苏氏死后的第四天,徐心然为她张罗了一个隆重的葬礼,其隆重程度,让京城生意场上的人和徐家的街坊四邻都交口称赞,说徐心然真的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对虐待了她十几年的继母,竟然如此的不计前嫌,反倒比那两个亲生女儿强多了。
可是苏氏这一死,徐慧玥就更加不愿意嫁人了,理由当然是要替母亲守孝。徐掌柜无奈,因为这个理由,是谁也不能反驳的,他只能耐心等到三年过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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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大小姐,你的敌手,终于走了,你是否可以安心了?”苏氏下葬后的第三天,端木仁德来到福盛祥绸布庄,对正在查看账目的徐心然说。
苏氏这一走,端木仁德仿佛也卸下了一个重担,他不必再为到底是该帮助徐心然还是该帮助苏氏而饱受折磨了。可他还是为苏氏的早逝而难过,毕竟,那是一条人命。可每次慨叹过后,他又会立刻告诉自己,徐心然这也是无奈之举,如果不对苏氏下狠手,那么最后死的,也许是她。
“我的敌手?”徐心然笑了,“她也配做我的敌手吗?端木先生也太看得起我的继母了。”
“既然她都不配做你的敌手,那么你为什么要处心积虑置她于死地?”端木仁德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看起来云淡风轻的女子其实很可怕。
“因为她总是给我捣乱。”徐心然说,“如果我对她仁慈,那么我哪里能够一心一意打理福盛祥的生意?恐怕应付她都要焦头烂额了。端木先生,您不会又是来指责我心狠手辣的吧?”
第 20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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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03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03 章
“不是。”端木仁德摇摇头,“我只是忽然觉得,这世间的是是非非,有的时候,真的难以说清楚。也许,你是对的。”
“是对是错,要看从哪个方面来说了。”徐心然的眼神也有些惆怅,“端木先生,我妹妹的病,还希望您用心诊治。”
“徐大小姐就不怕她缓过这口气来再次给你使绊子?”端木仁德虽然觉得徐心然的手段过于狠辣,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她就是恨不起来,这与他嫉恶如仇行善救人的宗旨,简直就是大相径庭。可他依旧不肯去揭穿她,否则,他这个医生,正是解开苏氏之死真相的最有力的证据。
“但愿不会吧。”徐心然微微叹道,“其实,我知道我的两个妹妹依旧是怨恨我的,尽管她们很清楚,以我当时的处境,我不得不那么做。”
端木仁德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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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姐姐,您真的就打算对徐心然低头一辈子吗?”徐慧玥一边和徐慧瑛收拾着涵玉楼内苏氏的遗物,一边恨恨地说,“她如今太神气了,在这家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看上去她对咱们已经尽到了姐妹的情分,咱们的吃穿用度,比以前更好,月例银子,比以前翻了一倍,可我不甘心啊!”
徐慧瑛黯然道:“不甘心又能怎样?或者你认为,依着咱们现在的实力,你能将她怎样?”
“姐姐,如今福盛祥的生意已经很好,就算离开了她徐心然,也照样能经营下去。所以,咱们现在根本就不需要再依靠她了。”
“玥儿!”徐慧瑛厉声叫道,“你怎么能这么想呢?长姐对咱们姐妹二人已经不错了,若不是她,这时候我说不定已经死在了傅家都无人过问,你吃的穿的用的,不都是长姐起早贪黑挣来的吗?你以为,做生意那么容易啊?咱们的母亲,以前是怎样对待长姐的?可长姐仍旧给了她‘徐夫人’的尊荣,这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她那只不过是施舍罢了。”徐慧玥对姐姐的话嗤之以鼻,“是做给外人看的,我才不稀罕呢。再说,母亲都死了,要这个虚头衔儿做什么用啊?”
“你真糊涂!”徐慧瑛到底比妹妹大两岁,且在傅家过了一年多生不如死的日子,对于很多事情,都能想得透彻了,“母亲若是没有这份儿哀荣,那咱们姐妹俩在徐家,会被人瞧不起的!” !~!
第二百三十三章 林公公
“大伯……”一个十三、四的女孩子和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儿哭着扑进了内务府管事太监林公公的怀中。
林公公又惊又喜:“翠英!小虎!你们怎么到京城来了?这里是……”林公公充满疑惑地环顾了一下这座宽敞整洁的四合院儿。
被叫做“翠英”的女孩子擦擦眼泪:“大伯,我和爷爷奶奶现在就住在这里。”
林公公越发惶惑,看着又添了许多白发的父母:“你们……你们什么时候搬到京城来了?这座宅子,是你们买的吗?”
林公公虽然是宫里内务府的管事太监,手中掌握着采购宫中所有丝绸布料以及绣品的大权,在宫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太监,可他的父母双亲,却在乡下老家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他家兄弟两个,下面还有三个妹妹,当年因为家里太穷,又遭了旱灾,他的父母实在是养活不了他们兄弟姐妹几个,林公公作为老大,作为长子,看着面黄肌瘦愁眉苦脸的父母,看着饿得哇哇大哭的弟弟和三个嗷嗷待哺的妹妹,一狠心,就当了太监,好歹换了几两银子,使父母弟妹活了下去。
林公公进宫的时候,才七岁。他从最卑微的打杂太监做起,在宫中谨小慎微如履薄冰,一步一步,做到了内务府的管事太监,如今也算是宫里炙手可热的人物。他不是没有想过要让父母双亲不再辛勤劳作,而是过上衣食不缺的好日子,可是,他还没那么大能耐,能够将家里人都接到京城来享福。
而在三年前,他的弟弟为了多赚几个铜钱,进山去采药,不慎摔下山崖,尸首无存,撇下了年迈的父母,撇下了老实巴交的妻子,撇下了还未成年的一双儿女。
听到这个消息,林公公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了一场。哭过之后,又痛恨自己白当了内务府的管事太监,虽然看起来很风光,听起来也挺唬人的,可竟然都没有能力将家人接到京城来。他认为,自己从小进宫,家里的事情,全都靠弟弟在操持,父母双亲,也都靠弟弟在赡养,虽然他的月例银子和得到的赏钱,几乎都寄回了家乡,可他仍旧觉得,自己亏欠了家人太多。
而在得知弟弟的死讯后,他越发的寝食不安,他总是认为,自己对家里的帮助还不够大,若是自己有足够的能力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那么弟弟何至于冒险去采药?
今天,一位与他私交甚好的中书省参军将他邀出宫来,说是随便走走,可没想到,就走到了这座宅子里。
这位参军姓谭,是徐老夫人娘家的一位远亲,也得到过徐家的一些资助,所以当徐心然找到他,希望他能帮忙将林公公请过来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看着这座轩敞阔朗的宅子,看着屋子里朴素却不失考究的家具陈设,看着一身新衣的父母、弟媳和侄子侄女儿,林公公将眼睛揉了又揉,以为自己日有所思夜有做梦,整天到晚想的就是将家里人接到京城来享福,所以,就做了这样一个美梦。
“怎么不说话?”谭参军笑眯眯地看着他,“是不是对这座宅子不满意啊?”
林公公偷偷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好痛!这才相信,这的确不是梦,而是真的。可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林公公虽然自打进宫就没回过家乡,可经常与家里互通书信,对家里的情况,再清楚不过,知道父母和弟媳根本就没那么多积蓄在京城置宅子,何况,这座宅子地处京城中心,价值不菲。
“谭老弟,这是这么回事啊?”林公公看着谭参军,“这平白无故的,怎么就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座宅子?还有啊,是你将我的家人都接到京城来的?”
林公公虽然这么问,可心里不这么想,因为谭参军的经济情况,他也是了解的,知道他没那么多闲钱替自己买一座宅子。
果然,谭参军笑道:“我哪儿有这个本事哟!这都是徐大小姐的功劳啊!”
“徐大小姐?”作为内务府采购丝绸布料的管事太监,林公公对大齐国的丝绸纺织业,还是颇为了解的,可是,他认为与自己从不认识的徐心然绝没有可能平白无故帮自己这么大一个忙。这简直就是成全了他的孝心么。
因此,林公公知道,徐心然一定有求于他。
“林公公对这院子还满意吗?”看见谭参军和林公公说的差不多了,徐心然才笑吟吟地露面儿。
林公公看着她:“徐大小姐真是个有心人啊。”
“林公公的家人在乡下老家,与林公公不得经常见面,而林公公的弟弟留下的一双儿女也着实可怜。”徐心然的语气有些沉重,“我很想帮林公公一个忙,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做。刚巧,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打听到了林公公家里的情况,就擅自做主,将你的双亲大人和弟媳一家都接了来。不知道,这会不会给林公公添了麻烦。”
林公公这时候已经平静了下来:“徐大小姐,真是太感谢你了。”
“林公公这是说哪里的话?”徐心然说,“这座宅子,就当是福盛祥孝敬您的,还望您不要嫌弃才好。”
林公公点点头:“俗话说得好,这无功不受禄。徐大小姐,你需要我做什么?”
徐心然的笑意根深:“瞧林公公和我见外了不是?难道我有事求您才想得起来孝敬您哪?林公公,我真的没有旁的意思,只是敬重您的为人,所以才想孝敬您的。”
林公公不再说什么,只是一再向徐心然道谢,他知道,迟早,徐心然会来找自己帮忙的。尽管觉得徐心然太精明,可内心里,他还是不得不佩服这个女孩子心思细密,竟然能打听到自己的所思所想,这件事情,真的办到了自己的心坎儿上。
“老兄啊,”谭参军看着这座宅子感叹道,“这下子,你就可以与家人团聚了,免得家乡遥远,你总是思念亲人。”
“谭老弟,你这可是把我装进去了。”林公公苦笑道。
“哎!”谭参军正色道,“我怎么装你了?人家徐大小姐白送给你一座宅子,还将你的家人接到了京城来,可人家又没跟你求什么要什么啊。”
“是啊老大。”林公公的父亲过来说,“那徐家大小姐,可真是个好人啊,人也长得俊。老大,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啊!咱们可不能白受人家的恩惠,咱庄户人家,就得知恩图报,不能做那忘恩负义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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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务府的人整天都在做什么?”皇后一边翻看着宫女刚刚领来的丝绸布料,一边抱怨道,“本宫不是叫你们和他们说了吗,这一次的丝绸布料,要质地轻盈色泽淡雅,可他们又弄来这些富丽堂皇的东西。唉……”皇后十分无奈地将这些料子扔在了一边儿,“算了算了,本宫看着这些浓烈的颜色就没有心情,这些料子,你们拿去随便做两身衣裳吧吧。”
皇后的贴身宫女上前一步,说:“皇后娘娘,这些丝绸布料,是内务府专门为您采购来的,听说花了不少银子呢。您若是一点儿都不用,恐怕内务府的人又要惶恐了。”
“那就让他们去惶恐好了。”皇后说,“本宫简直不知道,你们到底把话传到了没有。都说过多少次了,本宫需要的衣料,不要弄得这么华贵沉重,要轻盈飘逸的那一类,而且花色也要新颖一些,可你们自己瞧瞧,这些绸缎绢帛太过艳丽也就算了,可这花色,简直太老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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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04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04 章
“林公公。”皇后的掌事宫女来到内务府,“你们内务府的人是怎么当差的?难道我之前给你们说得还不够明白吗?皇后娘娘想要的,是那种轻盈飘逸的丝绸锦缎,样式花色都要新颖的。可你们弄来的都是些什么货色?样式花色都这么陈旧,难道皇后娘娘七老八十了吗?只能用这些过了时的东西?”
林公公满脸赔笑道:“宝月姑姑,您息怒,您息怒啊。这次的丝绸绢帛和布料,都是我们专程在京城最好的织染坊订做的。这这这……这可都是上好的衣料啊!”
林公公一肚子委屈,因为皇后交代的这些衣料,他真的是用心去采办了,以他多年为娘娘们采办衣料的经验,这次的衣料,都是精品中的精品,织造精良,毫无瑕疵,可为什么,皇后娘娘就看不上呢?
宝月说:“林公公,皇后娘娘说了,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若是采办来的东西再这么糟糕,你这差事,就别想再干了!”
说罢,宝月吩咐几个小太监将那些衣料全都扔在林公公的桌子上,转身就走了。
林公公看着这些精美华贵的衣料,重重叹了口气:“哎呀,这是怎么一回事呢!真是出力不讨好!这样的料子都嫌不好,那这天底下就找不出能合她心意的料子了。还轻盈飘逸,可是,这怎么个轻盈飘逸法儿呢?皇后娘娘,又不是歌舞坊的舞女!”
“唉呀妈呀可不得了!”林公公紧忙握住了自己的嘴,警惕地四下里看了看,发现没人,这才松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我可真是糊涂了,怎么议论起皇后娘娘来了,这还不得杀头啊。”又站起来,在地上转着圈子,“轻盈飘逸轻盈飘逸……对了,福——盛——祥!”
第二百三十四章 喜从天降
徐心然料定林公公会来找自己。而果不其然,过了不到十天,林公公就派人将她请到了一座茶楼里。
“林公公今儿怎么想起来请我喝茶了?”徐心然笑吟吟地坐下,“不过,我可不好意思让您破费,这样吧,今天我来请。”
林公公急忙说:“那哪儿行啊?总不能老是占你的便宜。说好了我请你喝茶,那就是我请。可别跟我抢,我会不高兴的。”
徐心然只好作罢:“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伙计上了茶和点心、退出去之后,林公公对徐心然说:“徐大小姐,实不相瞒啊,今日冒昧请你前来,是想在你的福盛祥订做一批丝绸锦缎,给皇后娘娘预备着,明年夏天做衣裳,这一次,皇后娘娘想要的是那种轻盈飘逸的丝绸锦缎。可我左思右想,皇后娘娘那可是母仪天下啊,就算她的家常衣裳,也不能流于轻佻,哪怕是轻盈飘逸,也不能失了国母的庄重典雅。可是我采办的丝绸布料也不算少了,苏杭、西蜀一代拔尖儿的丝绸锦缎,我都采购过不少,还有咱们京城里头的织染坊,我都是了如指掌的,可那些丝绸锦缎,都不合皇后娘娘的心意。我琢磨来琢磨去呀,或许,只有徐大小姐的福盛祥织染坊,能做出来让皇后娘娘满意的衣料。”
徐心然沉吟片刻,说:“倒真要感谢林公公照顾福盛祥的生意。请林公公放心,我们福盛祥一定尽全力做出让皇后娘娘满意的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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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茶楼出来,天上已经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徐心然与林公公告辞,坐上了马车直奔织染坊。
正在向伙计织工们宣布这个好消息,忽然听见门外一声惊恐的尖叫。
“啊——”
所有的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绿云!”小林首先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出门外。
只见绿云颤抖着身体指着一个胡子拉碴、一身银甲的人,结结巴巴说:“姜姜姜……姜、公、子……”
徐心然也跑了出来,一眼就看见了姜雨晨。
“表哥!”徐心然惊喜万分地就要冲过去。
“大小姐!”绿云一把拽住在了她。“别过去。”
徐心然急道:“为什么呀?”
绿云畏惧地看着那个人,小声道:“谁知道是人是鬼啊。阴雨天,看不见有没有影子。”
徐心然哭笑不得,挣脱绿云就冲了过去:“表哥,真的是你吗?你没有死。是不是?”徐心然含着热泪。伸手去抚摸姜雨晨那胡子拉碴的脸,又仔仔细细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含泪笑道:“表哥。你果然没有骗我,你平安地回来了。只是,怎么瘦了这么多?”
姜雨晨忽然伸出手,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哽咽道:“心然,你们是不是都以为我死了?可是,我没有死,我平安回来了!这一路上,我都听人说。我已经死在了边关。可是,我没有死,我真的没有死,我还没有娶你呢,怎么可能就死了……”
姜雨晨不是一个轻浮的人,虽然有时候很冲动。若是平时。他绝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去拥抱一个女子,可是今天,他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竟然不顾男女之大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将徐心然紧紧抱住,再也不肯放手,就仿佛只要他一松手,他又会和徐心然长久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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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他们都说,你在追击敌军的时候不慎落马坠入了悬崖,李元帅派人寻找了三天三夜,都没有找到你的踪影。那这些日子,你是去了哪里?你又是怎么回来的?你擅自回到京城,不会有事吧?圣上都已经封你为忠义侯了。”
已经洗了澡换上干净衣服的姜雨晨一边大口往嘴里扒拉着米饭和肉菜,一边说:“无妨。我从崖底生还,已经去见过李元帅和殷、鲁二位将军了,他们特准我回京来辟谣。哈哈,真没想到,我在崖底失踪了两个多月,竟然大家都认为我已经死了。喂——”姜雨晨忽然停住了筷子,看着徐心然的一身深紫色棉布衣裙,“你穿这么素净做什么?不会是你也认为我死了吧?”
徐心然哭笑不得,伸手轻轻打了他一下:“你两个多月都没消息。表姑母和表姑父在易县连你的衣冠冢都建好了。圣上更是感念你为国捐躯,封你为忠义侯,还准备在易县建一座忠义侯祠供人瞻仰呢。其实……”徐心然忽然敛容,静静地看着他,“其实我一直都不相信你死了。不过,不管这消息是不是真的,我都不会再嫁他人,我要一辈子都替你守着,直到来生再遇到你。”
姜雨晨默然道:“心然,真是难为你了。”
徐心然擦了一把眼泪,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反正我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刚好找你做个借口。”
“可是我现在已经回来了,那你就必须嫁给我。”姜雨晨正色道,“幸亏云沛公主已经抢先嫁人了,否则这次活着回来,真不知道,咱们两个成亲要有多少麻烦呢。”
“可是……”徐心然忽然想起来那天去姜家吊唁,姜雨宁对自己的仇恨,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可是你才回来,是不是应该去面圣陈明情况呢?还有啊,面圣之后,你应该回一趟易县,让表姑父和表姑母不要再白白伤心,顺便将你的衣冠冢给撤掉。”
“没有关系,我已经面见了圣上,将那天摔入崖底的情况都作了陈述。父母那里,我已经写信过去了。”姜雨晨又开始大口大口吃饭,“圣上说了,我仍旧是忠义侯。毕竟,君无戏言么,虽然我没死,可圣上的金口玉言,是不能更改的。”
“那么你不准备去易县了吗?”
“去呀。”姜雨晨喝了一大口汤,“我这次回家去,准备正式向父母提出来,我要娶你过门儿,请他们向表舅提亲。”
徐心然虽然很感动,可也很清楚,姜家是不会同意姜雨晨与自己成亲的,那天姜雨宁对自己的詈骂,就足以说明这一点了。虽然,现在事实证明,自己并没有给姜家带去灾祸,姜雨晨也平安回到了京城,可姜雨晨现在已经是忠义侯,自己一个普通的商户之女,恐怕和忠义侯是门不当户不对的。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表姑母对自己的态度。那天在姜家别院,表姑母虽然没有像姜雨宁那样对自己破口大骂,可那是因为她毕竟是自己的长辈,身份又摆在那里,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像个市井泼妇一样骂街,并不代表她能够接受自己。
“这件事情,先不着急。”徐心然沉吟道,“表姑父和表姑母因为你的事情悲痛欲绝,你应该先好好抚慰他们才是。”
姜雨晨放下筷子:“心然,你好像并不欢喜。难道你不愿意嫁给我?”
徐心然摇摇头:“表哥,我怎么会不愿意嫁给你呢?若是我不愿意嫁给你,那我何必要拒绝那么多上门来提亲的人,坚持要替你守一辈子?我只是担心……我担心你如今已经拜将封侯,徐家配不上姜家。”
姜雨晨毕竟是个男子,心思不如徐心然这么细腻,而且他认为,自己九死一生,带给父母和妹妹的,只有巨大的喜悦,所以,他们在惊喜之余,一定会答应自己的任何要求。当然最主要的是,他并不知道在他“死后”,他的妹妹是怎样对待徐心然的。
“心然,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姜雨晨有些不快。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他并不知道,因为他的“死讯”,徐心然受了多少委屈。“我的心意,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们经过了生离死别,现在好不容易能够在一起,你却和我说起了什么门当户对的话来。难道是我认错了你,原来你也是个俗人?”
徐心然平静地说:“表哥,这婚姻大事,是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虽然我知道你洒脱不羁,不在意那些世俗的礼仪,可若是得不到父母长辈的首肯和祝福,这样的姻缘又能幸福到哪里去?所以,表哥,你还是先回一趟易县吧,先让表姑父和表姑母好好高兴一番,然后,你再慢慢和他们提这个事儿。”
“好吧。”姜雨晨重新拿起筷子吃饭,可脸上早已没有了方才与徐心然重逢时的喜悦,而是沉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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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姜雨晨就动身去易县了。
第 20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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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05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05 章
徐心然看着他策马绝尘而去,不觉惆怅地叹了口气。
“大小姐,您为什么叹气啊?”绿云忽然在她身后来了这么一句,倒吓了她一跳,“您就要做忠义侯夫人了啊,可为什么看上去不高兴?”
“没有啊。”徐心然在心里苦笑,这个忠义侯夫人,自己还不知道能不能当上呢,“我只是觉得,表哥好容易生还,可又要与我分别。”徐心然敷衍道。
“哈哈,这就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绿云最近在读《诗经》,忽然想起来这么一句,觉得用在徐心然这里挺合适,“可是,姜公子总要回去之后和姜老爷姜夫人一起来提亲的啊。大小姐,您就别这么伤心了,反正啊,用不了多久,你就会被姜家的八抬大轿接进门去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未了的心愿
“哥哥……你就安心去吧……我会替你好好孝敬父亲母亲的……我以后一定不淘气了,听父亲和母亲的话,不再让他们生气……”姜雨宁哭得泪人儿一般,一边在姜雨晨的衣冠冢前烧着香烛纸马,一边念念有词,而姜老爷和姜夫人则呆呆地站在她的身后,看着那块刻有儿子名字的石碑,又一次潸然泪下。
姜夫人和姜雨宁显然要比姜老爷更加悲伤。正如徐心然所猜测的那样,姜雨晨并非姜老爷唯一的儿子,却是姜夫人唯一的儿子,是姜雨宁唯一一母同胞的哥哥,那两个庶出的哥哥也很疼爱她,可毕竟在感情上,比姜雨晨远了许多。
半晌,姜老爷看带来的纸钱已经烧成灰烬,对姜雨宁说:“宁儿,咱们回去吧,天都快黑了。”
姜雨宁不肯起来,依旧跪着:“爹,我想多陪哥哥一会儿。”
“可是天都要黑了。”姜老爷叹道,“你总是这样伤心,你哥哥的在天之灵,也不得安稳啊。”
姜雨宁这才胡乱抹了把眼泪,提着篮子站起来,准备回家。
“哥哥!”忽然,姜雨宁惊叫了一声。
因为此时暮色已慢慢降临,姜老爷和姜夫人听见她叫“哥哥”,以为姜雨晨显魂了,一时也唬了一跳。
姜夫人思儿心切,放开丈夫的手,一边四处寻找一边叫道:“晨儿,是你吗?是不是你来看母亲了?你若是想母亲,那就出来吧,让母亲再看看你!你是不是还有未了的心愿?告诉母亲,母亲一定替你办到!”
姜老爷赶紧将她们母女二人拉到了自己身边:“人鬼殊途,晨儿要去投胎的,你们可不要惊扰了亡魂。”
姜雨晨本来是站在自己的衣冠冢后面的,刚才露了个头,打算绕过来告诉父母和妹妹,自己没有死。可听见母亲后面的话。忽然起了促狭的心理,打算和母亲开个玩笑。
于是,姜雨晨故意将声音弄得飘飘忽忽的,阴惨惨地说:“母亲……”
姜老爷只觉得毛骨悚然,姜夫人却不怕。姜雨晨是她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生下来的亲骨肉。哪怕是他变成了鬼魂,那也是她的儿子。她不仅不怕,还急急忙忙循着声音去寻找:“晨儿!晨儿!是你吗!你若是舍不得离开母亲。那就显灵让母亲看看你吧!”
姜雨晨虽不十分擅长轻功,可想要糊弄母亲,也是十分容易的。他在坟地里面飘来飘去,使自己看上去就像一个真正的鬼魂,又开口道:“母亲,儿子死的好惨啊……”
姜夫人欣喜万分,不停地在坟地间跑来跑去,想找到儿子的踪影:“晨儿,母亲知道。你舍不得离开家乡,就算李元帅他们找不到你的身体,可你的魂魄,也一定会回来的。”忽然,姜夫人像是想起了什么,继续大声道。“晨儿,父亲和母亲都在这里,你告诉我们,你的身体在哪里?我们一定要找到你的身体,让你入土为安。”
“可是就算找到儿子的尸体安葬了。可儿子还是太孤单了呀!”姜雨晨继续飘来飘去。
“我可怜的晨儿……”姜夫人对丈夫说,“老爷,您听见了吗?晨儿尚未娶亲就早逝,他心里不甘啊!”
姜老爷也看见了姜雨晨飘忽不定的身影,本来十分惊骇,可看了半天,儿子的魂魄还是认得亲人的,并不像是要来伤害他们的样子,所以胆子也大了起来:“晨儿,你是想要父亲和母亲给你结一门阴亲吗?”
姜雨晨使劲儿忍住笑,继续用阴恻恻而悲苦无限的声音说:“可是云沛公主已经大婚了,驸马不是我,而是罗海成,儿子都还没有娶亲就惨死在西北边关的悬崖底下,实在是死不瞑目啊!”
姜夫人急忙说:“儿啊,母亲知道你的苦。你且安下心来,母亲一定去边关将你的尸首找回来,再给你找一门阴亲,让你安安心心上路。晨儿,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姜雨晨想了想,说:“娘,我只想娶心然表妹!”
“胡说!”姜夫人有些生气了,“人鬼殊途,心然怎么可能嫁给你?况且你已经被圣上封为忠义侯,心然是万万配不上你的!”
“娶不到心然,我就不去投胎了!”姜雨晨伤心地说,“那我就做个孤魂野鬼,永远飘荡在人间。”
姜老爷暗暗观察了半天,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儿。刚巧姜雨晨闪过一颗松树旁边的时候,被月光照出了影子,影子淡淡地投在了地上。
姜老爷暗暗点了点头,可并不说话,想看看儿子接下来还要耍什么花招。
姜雨宁眼尖,也看见了那个淡淡的影子,叫道:“父亲,母亲,哥哥的魂魄怎么有影子?”
姜雨晨一听,知道露馅儿了,只得藏在树后,不做声了。
姜夫人使劲儿眨了眨眼睛,说:“有影子?可是我没看见啊!”
姜雨宁说:“真的有影子。一个人,加一个影子,虽然是一晃而过,可我瞧得清楚着呢。”
听见女儿也这么说,姜老爷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对着坟地里面低喝道:“雨晨,不要再装神弄鬼了,快出来。”
姜夫人长大了嘴巴:“晨儿……晨儿他……没有死?”
姜老爷冷哼一声:“你以为呢?你生下来的好儿子,难道你还不知道他?”
姜夫人有些迷糊:“可是李元帅写来的书信……”
“哼!”姜老爷虽然脸拉得老长,可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毕竟儿子没死,就算是弄出来些恶作剧,那也值得原谅,“信上只是说,他坠马掉下了悬崖,李元帅和殷将军、鲁将军派人找了三天三夜,却不见他的踪影,只是在崖底的涧水边找到了他的头盔和一把佩剑。说到底,谁也没有亲眼看见他究竟怎样了。方才他又口口声声说,非娶心然不可。你觉得,他是这种为了一己之私利而不顾他人性命的人吗?自己死了,还要害死一个好端端的女孩儿跟他结阴亲。”
姜夫人不知道自己该相信儿子已经死了,还是该相信儿子没死,因为她比丈夫姜老爷更加笃信神佛。
姜老爷平时看起来懒懒散散,其实,他的武功比姜雨晨不知道高了多少,他早就看见了儿子藏身之处,于是故意吓唬道:“雨晨,你赶紧出来,别吓你母亲和妹妹了,若不是我在这里,她们非得被你吓死不可。”
姜雨晨十分泄气,没想到,自己这点儿伎俩这么快就被父亲看穿了,看来老话儿说的真是不错,知子莫若父。于是在树后犹豫着,心想等会儿出去见了父母和妹妹,该怎么说。
“还不出来?”姜老爷提高了声音,“难道要我去请你过来吗?”方才姜老爷以为真的见到了鬼魂,所以不免惊慌,可这会儿已经看出来那不是鬼魂,而是儿子回来了,所以恢复了镇定。
姜雨晨只得磨磨蹭蹭从树丛后走了出来:“父亲。母亲。雨宁。”
“晨儿,真的是你吗?你没有死!没有死!”姜夫人看见儿子还活着,欣喜地忘记了一切,急忙奔过去,借着明亮的月光仔细打量着儿子,“晨儿,你没有受伤吧?怎么瘦了这么多?你这两个多月,都在哪里?是怎么过来的?”
姜雨晨说:“儿子追赶敌军,求胜心切,不慎中了敌军的暗箭,坠入悬崖,掉进了深涧之中。”
“啊!”姜雨宁低低地惊呼了一声,“那后来呢?”
“后来啊,我就被水冲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我也不知道那是大齐国,还是西沙国,或者是北燕国。那个地方荒无人烟,我只能捉一些野鸭野兔用火烤了来充饥,渴了就喝一些涧水,然后一直往东南方向走,因为之前我追赶敌军中了暗箭的地方在木兰山以北,靠近西沙国,所以我想,大齐国应该在东南方向。”
“然后你就一直回到了大齐国?”姜雨宁觉得自己的哥哥简直是太了不起了。
“是啊。”姜雨晨说,“还好,我的方向没有错。我徒步翻过了木兰山,因为我的战马早就坠崖而亡了。我走回了萧关城,向李元帅和殷将军、鲁将军陈明了情况,然后,李元帅让我回京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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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06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06 章
“这么说,你是从京城来的?”姜老爷长吁了一口气,“你见到圣上了?圣上怎么说?”
姜雨晨皱起了眉头:“圣上见到我十分惊讶,随后抚慰了我一番。然后圣上又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之前封我的忠义侯,仍旧不变。”
姜老爷说:“你这次失踪时间太长,所有的人都以为你必死无疑,所以圣上才封了你为忠义侯。可是,你现在平安归来,真不知道,圣上会怎么想啊。”
姜夫人明白了丈夫的意思:“老爷是说,圣上会怀疑晨儿假死骗取功名?可是,咱们姜家的子孙,若是想得到一个功名,那是很容易的,何至于用这种办法?更何况晨儿的失踪,很多人都亲眼看见了,都可以作证的啊!”
“若是没有云沛公主一事,或许圣上不会这么猜疑,可偏偏晨儿是因为不愿意做驸马自请去镇守西北边关,圣上难免会想得多一点啊。”姜老爷长叹一声,“晨儿,你考虑事情还是不够仔细。你面圣的时候,就该坚辞忠义侯的爵位,仍旧做一名副将。这样,才会打消圣上的疑虑啊。可你当时没有那么做……唉……”
第二百三十六章 新的烦恼
姜老爷一席话,说得姜夫人和姜雨晨兄妹两个全都变了颜色。
姜夫人方才的喜悦已经荡然无存,代之以深深的忧虑:“圣意难测啊。姜家祖训,抗旨拒婚,自请镇守边关,坠崖失踪……这一连串的事情加在一起,圣上有这样的疑虑,也是难免的。那么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姜老爷说:“明天一大早,我就亲自带着晨儿出发去京城,面圣请罪,坚辞忠义侯的爵位。然后,晨儿依旧以副将的身份返回边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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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爱卿言重了。”听了姜老爷一番言辞恳切的陈述,皇帝淡淡一笑,“封姜副将为忠义侯,是朕的意思,那是朕褒奖姜副将在沙场奋勇杀敌,无关他的生死。再说了,君无戏言,朕已经下了旨意,岂有收回之理?”
“皇上!”姜老爷跪伏在地,“犬子此次镇守边关,虽然也有一点点功劳,可那只是他运气好,何况比他有资历有功劳的将士太多了,唯独他被封赏爵位,那其他的将士怎么办?”
“姜爱卿可能不太了解边关的情况。”皇帝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当初边关告急,李元帅的援兵还未赶到萧关,西沙国和北燕国就发动了进攻,集中了三十万人马攻打萧关城。当时的情况十分危急,若是萧关失守,那我大齐国的门户,就被他们打开了。那天夜里,眼看着萧关城就要被攻破,是姜副将毛遂自荐,带领三千精兵,杀进敌军大营,还在他们的粮草库放了一把火。让敌军误以为是我大齐国的援军已经赶到萧关,并偷袭了他们的大营,迫使他们撤军。姜爱卿,这样的忠心耿耿,这样的机智勇猛。难道当不得‘忠义’二字吗?”
姜老爷说:“那只是犬子运气好。并不是他有多么勇猛。何况,虽然那天他替萧关解了围,可后来。主要还是李元帅和殷将军、鲁将军他们在抗敌啊。微臣斗胆,请皇上收回成命。因为犬子,不配得到这样的爵位,他的功劳,比起那些仍在边关抗敌的将士们,简直是微不足道啊。”
“姜爱卿。”皇帝的面色微微有些不悦,“之前令公子抗旨,不愿意娶朕的妹妹云沛公主为妻,这也就罢了。毕竟感情的事情,是勉强不来的。可今天,你又要抗旨。难道你们姜家仗着祖上的功劳就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将朕的旨意不放在眼里吗?”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姜老爷吓得连连磕头,“微臣只是认为,犬子年纪轻轻就封侯,实在是会令那些为国效劳了大半辈子的老将们伤心啊。那些老将。哪一个不是为了大齐国出生入死?可他们有的一辈子也没有拜将封侯。犬子小小年纪,历练不足,资历也不够,才有了一点点功劳,就被封为忠义侯。这实在是说不过去啊。皇上,今日微臣斗胆,请皇上一定收回成命,让犬子返回边关抗敌报国,等他再立战功,待随李元帅得胜回朝之日,与其他将士们一起接受封赏也不迟啊!”
皇帝沉吟片刻,说:“可是君无戏言,朕的旨意岂能朝令夕改?这样吧,待朕仔细想想,再做定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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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祖母,您看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年轻的皇帝颇为烦恼地对太皇太后讲述了姜老爷的请求。
太皇太后点头道:“姜大人这是怕招致功高盖主之嫌啊。姜家世代忠良,为大齐国的江山社稷立下了汗马功劳,你祖父和你父皇也给了他们炙手可热的荣华富贵,在你父皇三十五岁到四十岁那几年,姜家权倾朝野,你父皇忧虑不已。可是姜大人的父亲忽然请求告老还乡,并且以年老体弱为由,辞去了所有的官职,回到易县老家去了。这一次,姜雨晨失踪多日,皇上封他为忠义侯,可他竟然没有死,而是平平安安回来了,姜大人极力替儿子推掉这个爵位,也是谨守本分的意思。”
“儿臣的确是有过那样的疑心。”年轻的皇帝坦然道,“不过后来儿臣细细想了想,觉得姜家没有必要这样做。若是他们有这种钻营的心思,那么当初就不会抗旨拒婚了。”
太皇太后点头道:“是啊,姜家,对皇室还是忠心耿耿的。”
“那么这个忠义侯的爵位,儿臣该不该给姜家呢?”
“该给。”太皇太后说,“不过,不是现在。”
“皇祖母的意思是,等姜雨晨真正战功卓著的时候,再将这个爵位给他?”
“若是那个年轻人真的死了,那这个忠义侯,给他也就罢了,不会有人提出异议。可现在他又活着回来,这事儿,还真是挺棘手的。皇上,既然姜家坚辞不受,那么不如就准了他们吧。姜大人的顾虑并非多余,姜雨晨年纪轻轻,是不该这么轻易就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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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雨晨推辞封侯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尽管姜夫人十分遗憾,可还是接受了这个结果,只是她坚决不同意儿子要娶徐心然为妻的请求。
“晨儿,母亲也不是非要你去做驸马,可你决不能娶心然为妻。”姜夫人苦口婆心地劝着儿子,“大齐国家世样貌才情出众的年轻女子那么多,你为什么就认准了一个徐心然?”
“母亲,心然表妹有什么不好吗?难道她的样貌才情就不出众吗?而且事实就在眼前摆着呢,她根本不是什么不祥之人,你看,儿子不是安然无恙吗?”
“心然有什么才情啊?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也只是略懂一点而已。”姜夫人不屑道。
“可是她能撑起来福盛祥的生意,又开了制衣坊和织染坊,这难道不比懂得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更好吗?母亲,我娶妻子。是要居家过日子的,不是拿来当摆设的,居家过日子,需要的是一个能干贤惠的女子,光是懂得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有什么用?能将家务打理得井井有条。那才行呢。”
“难道懂得琴棋书画的女子就不会打理家务了?”姜夫人瞪了儿子一眼。“咱们姜家的媳妇儿,样样都得出众,心然虽然很能干。可她终究是个生意人。难道你要我以后告诉那些夫人们,我的儿媳,是个商人?”
“商人怎么了?”姜雨晨不服气地说,“咱们大齐国虽然重农轻商,可实际上,谁也离不开商人。再说了,心然是表舅的女儿,咱们知根知底儿,总比外头那些不知底细的人强得多么。”
“别拿这话糊弄我。”姜夫人就是不答应。“我给儿子娶亲,难道不知道去打听清楚、糊里糊涂就娶进门儿?”
姜雨晨赔笑道:“母亲,您就看在我大难不死的份上答应我吧。心然是个很懂事的女孩子,若是她做了您的儿媳妇儿,一定会好好孝敬您的。”
“我受不起。”姜夫人一摆手,“晨儿。这件事情,母亲绝不会答应,你以后不要再提了。”
母亲态度坚决,姜雨晨只得去找父亲,可是姜老爷告诉他。他的婚姻大事,必须要他母亲点头才行,否则,他这个做父亲的,也不会同意。
姜雨晨只好又来找妹妹,希望能得到妹妹的支持。可让他吃惊的是,妹妹姜雨宁似乎比以前更加反感徐心然,情绪十分激动地表示,若是他娶了徐心然进门,那就别认她这个妹妹。
姜雨晨并不知道自己“葬礼”的时候,妹妹姜雨宁对徐心然的谩骂和羞辱,因为徐心然没有对他提过半个字,而姜雨宁自己肯定不会说。姜雨宁心想,虽然哥哥没有死,可他中了敌军的暗箭坠入悬崖,也是够惊险了,能活着回来,只能说是哥哥命大福大,并不能够说明,徐心然不是个灾星,如果她不是灾星,那为什么哥哥会中了敌军的暗箭并坠入悬崖?这还不是她将晦气带给了哥哥吗?
那天在京城的别院,她又狠狠羞辱了徐心然,她相信,如果徐心然成为了她的嫂子,一定会报复她的。毕竟,那样当众的谩骂和羞辱,实在是太过分了。如果以后,徐心然真的做了她的嫂子,那么她这个曾经谩骂和羞辱过嫂子的小姑子,可就惨了。
而且,就算是徐心然真的大人大量不会报复她,可是与一个被自己谩骂和羞辱过的人朝夕相处,那也够尴尬。
所以,姜雨宁坚决不同意哥哥娶徐心然。
姜雨晨走出妹妹的屋子,唯有苦笑。本来以为,自己九死一生,父母一定会在庆幸之余答应自己的任何请求,可他没有想到,母亲和妹妹竟然是如此态度坚决地反对他迎娶徐心然。父亲,也明显站在母亲那一边。
可是,他没有时间说服母亲和妹妹了,因为他就要重返西北边塞,那里的战事并没有结束。之前,大齐国倒是连连得胜,将西沙国和北燕国的联军打到了木兰山以北。可是,西沙国忽然又多了一个盟友——月枝国。月枝国虽然不大,可盛产黄金和骏马,十分富庶,且民风剽悍,擅长骑射。月枝国加入西沙国和北燕国的联盟后,他们的国君一下子就拿出来了一万匹汗血马、十万两黄金和二十万大军,欲与大齐国对抗,到时候攻陷大齐国之后,可以分得一杯羹。
月枝国的加入,使得原本毫无悬念的战事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李元帅已经向朝廷请求增援,并做好了长期御敌的准备。
而姜雨晨,虽然牵挂着徐心然,可正是为了这份牵挂,他必须重返战场,按照大齐国的惯例,若是这次他战功卓著而又能活着回来,那么就可以请求圣上的赐婚,而赐婚的新娘子,是由他自己来决定。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不甘心
“公主,公主。”云沛公主的贴身侍女青鸳捧着燕窝,推开了云沛公主的房门,又转过幔帐,来到云沛公主身后,“公主,燕窝熬好了,您趁热用吧。”
云沛公主慌乱地将一方绢帛胡乱塞进了抽屉里面,转过身来:“哦,你先放那儿吧,我一会儿就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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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07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07 章
青鸳将燕窝轻轻搁在桌子上,退了出去。
云沛公主关好了房门,又从抽屉里拿出绢帛,细细端详着绢帛上自己亲笔所画的姜雨晨的画像。
画像中,姜雨晨一身银甲,手执方天戟,剑眉星目,英姿勃发。
云沛公主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你在边关,正是这个样子吧。”
不知道为什么,本来是高高兴兴嫁给罗海成的,可忽然得知姜雨晨生还的消息,她却惆怅不已。确切地说,在得知姜雨晨未死的消息时,她脑海中忽然出现了徐心然的影子,那个清淡如水的女子,这下可以与姜雨晨喜结连理了吧。
可是,为什么嫁给姜雨晨的,不是自己,偏偏是那个经商的女子?
云沛公主十分不甘心。
于是,就不由自主地拿了驸马罗海成和姜雨晨作比较。
如果,罗海成比姜雨晨更加英俊威武,或者哪怕只比姜雨晨差那么一点点,云沛公主公主也能开导自己,驸马也是不错的,既然嫁给了他,那么就该安心与他白头偕老,姜雨晨再好,终究也不是自己的,而不是自己的,终归是强求不来的。
可偏偏罗海成是个纨绔子弟,虽然,他的父亲太子太傅罗文卿是个刚正清廉、满腹经纶的大臣。罗文卿罗大人的才学是大齐国朝野上下无人不服的,可他最疼爱的小儿子却不求上进。虽然从小到大。也被父亲强逼着学了些诗书礼乐,也不能说成是不学无术,但放在大齐国京城的贵族圈子里,那简直就不值一提,因为大齐国的贵族子弟,基本上都是好学上进的。或习文,或练武,总之,都想要出人头地,所以罗海成这放在一般人群中还算中上的学问,就实在是不算什么了。
可罗海成长得很不错。很会察言观色,一副玉树临风的模样,嘴巴又能说,明明只有三、四分的才学,可经他天花乱坠滔滔不绝一番,总会给人一种“这年轻人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感觉。而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帝就是被这种表象给欺骗了,再加上认为他是太子太傅罗大人的儿子。那才学、那人品,虽不是顶尖儿的,可至少也属上乘。而当时,因为云沛公主被姜雨晨拒婚,皇室急需为她挽回颜面,所以,也未及细细考察,就挑选了罗海成,毕竟。罗海成表面看起来。实在是太温文尔雅谦和有礼了。
可是,成婚之后,云沛公主才发现,罗海成比起姜雨晨来,简直是差得太远了。姜雨晨是有真本事真学问。却从不炫耀,可罗海成,号称是文武双全,可那学问,实在是太一般了,就连她自己,都比他更讲得通《史记》和《资治通鉴》等典籍。至于武功,也不能说是花拳绣腿吧,毕竟是罗大人请了名师悉心教导的,也算是有所成就,可云沛公主觉得,比她原来宫里的侍卫都差了许多。
而现在,姜雨晨偏偏又没死,这叫心高气傲的云沛公主心里酸甜苦辣,简直就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其实,若是她肯将就一些,不要总想着自己是大齐国最尊贵的公主,她的驸马,也应该是天底下最伟岸的男子,只是居家过日子,那么罗海成也是很不错的,到底他是太子太傅的儿子,就算不怎么成器,靠着她,才被封为了正四品少詹事,可自小习文练武,比起一般的年轻人来,也算是很优秀了。
可偏偏云沛公主忘不了姜雨晨,总是拿他和姜雨晨做比较。而这一比较,自然是愈来愈后悔。她常常想,若是自己当初不要那么顾忌所谓的颜面,不要那么心急,再多等一个月,就能等到姜雨晨回来了。而姜雨晨已经被皇兄封为了忠义侯,这个爵位,也不会辱没了自己。若是自己能再有耐心一些,那么现在,自己不仅仅是大齐国最尊贵的公主,而且还是忠义侯夫人,那该是多么的圆满啊!
只可惜,一步走错,姜雨晨与自己,也许今生都无缘了。
所以,在得知姜雨晨回来的消息后,她将驸马罗海成拒之于门外,而罗海成也不勉强,因为知道自己脖子上没有长着两颗脑袋。
没有了罗海成在眼前晃来晃去让她心烦,云沛公主专心为姜雨晨绘制了一副画像,这幅画像,倾注了她对姜雨晨的全部爱慕和思念,也倾注了她对婚姻的失望和厌恶。
她仔细地描绘姜雨晨的肌肤、头盔、铠甲、兵器乃至战袍上的每一个褶皱,每画上去一笔,都会心痛得无以复加。
这幅画像,除了她自己,谁都没有见过,至于姜雨晨,更不可能看见。她明知道这一点,可还是用心地勾勒、着色,还在自己的房间里供奉了一座白玉观音,每天虔诚地默诵经文,祈求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保佑姜雨晨能平安归来,因为她已经得知,西北边塞的战事发生了新的变化,姜雨晨,又奔赴沙场了。
可是,驸马罗海成并不是个傻子,更何况,他还有过与云沛公主一个月肌肤相亲的缠绵。他总觉得,云沛公主这表现太突然了,两人刚刚成婚的时候,也是很甜蜜的,可才过了一个月,云沛公主就突然变脸了,不仅拒绝与他同房,甚至还将他赶出了新婚的房间,然后,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他也用金银去贿赂云沛公主身边的侍女,可得到的回答全都是“不知道”,他去贿赂青鸳,可青鸳明明知道云沛公主是为了什谁而变得如此消沉,却守口如瓶。
罗海成十分愤怒,可又不敢去外面花天酒地,因为,他的妻子,是当今圣上最疼爱的妹妹,是大齐国最尊贵的公主,哪怕公主视他如草芥,他也不能稍有微词,否则,就是大不敬。
于是,他只能去找一些朋友下下棋,或者游山玩水,还不能参加有女子参加的活动,哪怕只是请歌姬来弹弹琴唱唱曲子的场合,他都不敢去,生怕说不清楚,弄一个背叛公主的罪名。
有一天,和几个朋友在酒楼闲聊,就聊起了当前最热门的话题——西北战事。
而西北战事中最新奇的话题,自然是姜雨晨的死而复生。
“那个姜雨晨,可真是有造化,竟然摔下了悬崖还能生还。若是换了一般人,恐怕早已尸骨无存了。整整两个多月啊,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一个人不住地摇头叹息,表示对姜雨晨的生还十分不可思议和敬佩。
“倒真是一员猛将啊。”
“听说他是忠良之后,姜家世代都是忠臣。”
“可他为什么要坚辞忠义侯的爵位呢?”
……
在座的人,只有一两个听说过姜雨晨曾经抗旨拒婚的事情,大部分都是不知道,而听说过此事的那两个人,自然不会当着罗海成的面提起这个。
可偏偏有一个喝点儿酒就把持不住的愣头青,对这件事情不是听说过,也不是完全不知道,恰好是听了些影儿。此时,酒兴上来昏了头脑,听见大家正在讨论这事儿,于是打算卖弄一下自己知道皇室内幕。
这个人的父亲,比在座的其他贵族公子的父亲的官职都低,加上他本人也没什么建树,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个正式的官职,只是凭借祖父和父亲的关系,在兵部里面谋了个闲差,打发日子罢了,所以在这个小圈子里,总有些抬不起头来。
今天,这愣头青喝酒喝多了,有些得意忘形,听见大家议论姜雨晨的离奇生还,猛然想起来自己在兵部衙门里听说的一些事情,也没考虑到此事多多少少牵扯到了罗海成,只打算炫耀一下自己见多识广,对于姜雨晨,自己比他们知道得更多,所以,脸红脖子粗地嚷嚷开了。
“你们知道些什么呀……”这个愣头青打了一个酒嗝,颇有些得意地环顾了一下众人,继续说,“那……那姜雨晨,他……他敢要那个爵位吗?啊?当当当……当初他抗旨拒婚,差点儿就被杀头啊!最后不得已,才才才……才自请去了西北……西北边关。他他……若是要了这……这个爵位……而且他又……又没死,圣上……圣上……会……会怎么想?”
其中一个听说过此事内幕的公子瞧了一眼罗海成,庆幸这个愣头青还没将“云沛公主”四个字说出来,急忙去捂他的嘴,“贤弟喝多了,竟说起醉话来了。行了行了,咱们接着喝酒、吃菜,不要再妄议皇室之事了。”
大家又开始劝酒,愣头青十分郁闷,好容易有了个露脸儿的机会,却被人给搅散了。他几次想插话进去,继续刚才的话题,可已经没人理他了。
罗海成刚开始只是在看热闹,因为这个愣头青的确好笑。
可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想起了自己的妻子云沛公主。于是起身去方便,经过愣头青身后的时候,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第二百三十八章 画像
愣头青一看,反正也没人听他说话,就站了起来,随罗海成来到了一个暂无客人的雅座里。
罗海成吩咐小二上了两杯茶,挥挥手叫小二出去关好门,然后对愣头青说:“你方才说,姜雨晨抗旨拒婚,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愣头青重新眉飞色舞起来:“这事儿,我最清楚了。当初,宫里的……”
愣头青虽然是愣头青,可智商没有问题,尽管喝酒喝多了点儿,可还是在这关键的时刻想起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罗海成,正是云沛公主的夫君。
于是,他及时地闭上了嘴巴,装作醉糊涂了的样子,嘻嘻笑道:“什么抗旨拒婚啊?我可不知道……不知道……”
愣头青知道自己差点儿闯了大祸,闹不好就要满门抄斩,可幸亏他悬崖勒马,挽救回了全家人的性命。
罗海成越发猜疑,姜雨晨抗旨拒婚的人就是自己的妻子云沛公主。因为他在与云沛公主定亲之后举行大婚之前,有一次去父母那边给他们说件事情,却见他们的房门大白天的紧紧关着。当时他就很好奇,因为父母的房门,白天从不关闭,而是大敞着的,可今天,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了,居然门窗紧闭。
可他又一想,还有什么事儿能比自己迎娶公主还重要。于是将耳朵贴在窗户上,偷听起来。
可是父母的声音很低,但听上去语气都十分凝重,好像还真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第 20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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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08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08 章
罗海成伸长了耳朵,可也没听见一句完整的话,只是听见了“抗旨拒婚……西北边塞……姜家世代忠良……皇室颜面……不能告诉他……等不连贯的字眼。
他一听,与自己无关,与云沛公主也无关——其实罗大人和罗夫人提到了云沛公主,而且还不止一次。只是,也许他们在提到这四个字的时候格外小心,几乎用的是唇语,所以罗海成根本没有听见——于是他就转身走了。他猜测,也许父亲和母亲正在议论朝廷中的什么重要人物和重要事件,毕竟。父亲是太子太傅,母亲的一个哥哥和两个娘家姐夫也都是朝廷重臣,他们两个关起门来说一些朝廷机要,也能理解。
而今天,他将前后这几件事情联系起来,细细一想。忽然发现,云沛公主将他撵出房间的时间,正好是姜雨晨生还的消息传出来之后的三五天之内。再联想到父母那天的密语,联想到愣头青的遮掩和躲闪,他已经有九分怀疑,当初姜雨晨拒婚的人,正是自己的妻子。
“孟公子。你刚才不是说你全都知道吗?”罗海成抓着愣头青使劲儿摇晃,因为愣头青醒悟过来自己差点儿闯祸,已经装作了不胜酒力的样子,伏在桌上装作醉倒了,“你别装醉,你快起来告诉我,告诉我!”
可是愣头青孟公子哪里敢起来告诉他?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今天,哪怕是罗海成将他摇散架了。他也不再说半个字。
愣头青孟公子是习武之人。专攻十卿罗大人听见小儿子的话,惊愕得眼珠子都要瞪下来了。
罗夫人则紧张地上下打量着儿子,又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儿啊,你没发烧说胡话吧?”
罗海成轻轻拨开了母亲的手:“母亲,孩儿没有说胡话,孩儿真的想上战场!”
“可是,为什么呀?”罗大人不明白自己这个一向不成器的小儿子今儿是怎么了,一大清早跑来说这样的话,而且看样子,并不是开玩笑。
“这还用问为什么啊?”罗海成说,“如今西沙国、北燕国、月枝国三国联手,攻打我大齐国,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难道我作为大齐国的子民,作为一个正四品的少詹事,不该为国效力吗?”
“可你在詹事府做事,不是一样在为国效力嘛,何必非要去战场?”罗夫人一听“战场”二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战场上刀剑无情,你可不能开这个玩笑啊!”
“谁开玩笑了?”罗海成平静地说,“我是说真的。父亲,孩儿希望,明日早朝时,您能帮孩儿请缨。”
罗大人第一次对自己的这个小儿子刮目相看了:“海儿,你真的要去战场吗?你可要想好了,一旦上了战场,那就是九死一生啊。若你真的胸怀大志,为父自当成全你。可若你只是一时兴起,那为父决不能答应。”
“父亲。”罗海成郑重其事地说,“孩儿已经考虑好了。孩儿这二十二年来,文不成,武不就,学什么都不精,枉费了二老悉心栽培孩儿的一番苦心。可今天,孩儿不能再游手好闲了,不能只靠着女人的裙带去博取功名。虽然。孩儿没有姜雨晨那样的勇气,拒绝这个正四品少詹事职位,可孩儿要用自己的实力来证明,我当得起正四品的官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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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9 章
“海儿……”罗夫人弄不明白,小儿子为什么会忽然想起来去战场,可出于母亲的本能。她不希望儿子去那样危险的地方,于是埋怨丈夫,“老爷,海儿这是在胡闹呢,你得好好劝劝他。”
可是罗大人仿佛已经明白了些什么。毕竟,纸包不住火。当初姜雨晨抗旨拒婚自请镇守西北边塞的事情,虽然皇室一直在隐瞒,可还是有星星点点的议论,从宫禁内苑传了出来,所以,在小儿子与云沛公主定亲之后大婚之前,他才会和妻子关上门窗讨论那些话题。因为当时,他们就已经猜到了,太皇太后、皇太后和圣上为什么这样匆匆忙忙选了自己的小儿子作为云沛公主的驸马。
那么就是说,现在,小儿子自己,也知道了这些事情。
罗大人对妻子说:“好男儿志在四方,虽然咱们罗家并不尚武,历来做的都是文官,可出一名武将。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啊。”
罗夫人也猜到了儿子坚决要去战场的原因。因为她这几天听小儿子府里的一个婆子说,小少爷都快半个月没和公主同房了,似乎是公主忽然生了他的气,将他赶到了书房去住。这个婆子是罗海成的乳母,对待罗海成。就像对待自己的亲儿子一样,所以她的话,罗夫人是仔细考虑了的。可猜来猜去,都猜不出来,公主到底为什么要把儿子撵到书房去睡。小两口儿成亲还不到两个月啊,刚开始不也挺如胶似漆的吗?即便是两个人吵架拌嘴,可这刚成婚,哪儿能就互相不理睬了?更何况,她与丈夫早就对儿子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一定要让着公主,因为公主是金枝玉叶,万万不可得罪。
想到了这一层,罗夫人叹了口气:“儿啊,你若真的心意已决,那母亲也不拦着你。可是,你去了战场,一定要自己小心,一定要……一定要平安回来……”说到最后,罗夫人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在沙场上浴血奋战,竟然泣不成声了。
“母亲。”罗海成反倒哭笑不得了,“孩儿这还没走呢,你别哭啊,孩儿答应你,一定平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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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您今天觉得好些了吗?”皇帝下了早朝,直奔母后的寝宫,坐在母后的床边,从妹妹手里接过了药碗,一勺一勺喂母后吃药。
皇太后咽下了最后一口药汁,笑道:“母后今天觉得精神好多了,杨太医说,最多再过三天,母后就能出去走动了。”
皇帝放下心来:“那就好。”又对在一旁侍奉的云沛公主说,“这几日,妹妹辛苦了、”
云沛公主娇嗔道:“显见得我是嫁出去了,皇兄跟我这么见外,我照顾了母后几天,皇兄还要跟我道声‘辛苦’。”
靠在榻上的皇太后呵呵笑道:“你们兄妹两个呀……”
皇帝故意装出委屈的样子:“妹妹真是冤枉皇兄了。皇兄本来想着,你与妹婿成婚还不到两个月,正是卿卿我我的时候,却要你进宫来侍奉母后,也不知道妹婿有多么冷清啊。所以皇兄才有些愧疚么,和你道声‘辛苦’,你还要不高兴。皇兄真真是冤啊!”
云沛公主被皇帝逗笑了:“皇兄在朝堂之上多威严啊,咳嗽一声,大臣们都要伏地而跪,口称‘恕罪’。可回到母后身边啊,皇兄还是这么淘气。”
“淘气的是你好不好?”皇帝无奈地笑道,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云沛,一会儿你闲了,到御书房去,我新得了几本好书,给你看看。”
皇太后没好气地说:“皇帝又胡闹了。云沛如今已嫁做人妇,该好好学着怎样服侍公婆夫君才最要紧,你又给她看什么书啊。”
“母后……”云沛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吧好吧。”皇太后合上了眼睛,“我睡一会儿,不管你们兄妹两个了。不过云沛啊,你什么时候让母后抱上外孙呢?母后已经有了两个孙儿,这心里啊,不知道多么欢喜,可就还差几个外孙,若是再添几个外孙啊,那就更圆满了。”
云沛公主眼前闪过罗海成的影子,接着又闪过姜雨晨的影子,只得说:“母后,还早呢。儿臣嫁过去才两个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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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您要给我看什么书啊?”来到御书房,云沛公主好奇地问皇帝。
皇帝端坐在龙案后面,示意云沛也坐下,将一旁侍立的几个小太监打发出去之后,才说:“今日早朝时,罗大人代罗海成向朕请求,求朕允许罗海成随援军去西北战场。”
“什么?”云沛公主十分惊讶,“罗海成要去打仗?为什么呀?”
“朕还要问你,这是为什么呢!”皇帝神色凝重地盯着妹妹,“按照人之常情,你与罗海成才成亲不到两个月,正是难舍难分的时候,可罗海成却在这个时候,主动请缨要去西北边关抗御敌军。这其中的原因,应该是他的妻子才最清楚吧。”
“可是这……”云沛公主不知道该怎样与皇兄说。她总不能说,皇兄啊,其实我不喜欢罗海成,我喜欢的人,是姜雨晨,可当初为了什么皇室颜面为了我的颜面,你们匆匆忙忙给我挑了罗海成做驸马,而我也以为,姜雨晨死了,所以才接受了这桩姻缘。可是现在,姜雨晨没有死,他活着回来了。这叫我怎能甘心?
所以,云沛公主只能低头沉默。
“云沛,”皇帝缓和了一下语气,“皇兄知道,你心里一直忘不了姜雨晨。可是,姜雨晨喜欢的人不是你啊,即便你是公主,可这感情的事情,是无法勉强的。就像……就像我和你皇嫂……”
云沛公主说:“皇嫂不是已经为皇兄生下了嫡皇子吗?而且,皇祖母和母后都说,皇兄与皇嫂,恩爱多了。”
“虽然你皇嫂不是皇兄最喜欢的人,可皇兄既然已经娶了她,并且封了她做皇后,且不论当初皇兄情愿不情愿,可皇兄,都要尽到一个夫君的责任。其实相处得久了,皇兄发现,你皇嫂是一个很单纯很善良的女子。”
“皇兄,妹妹明白了。”云沛公主的双眼蒙上了一层泪,“可是,妹妹还是不甘心。凭什么姜雨晨就对我不屑一顾?凭什么那个商户的女儿就可以得到他的心?凭什么我的夫君,就远远不如姜雨晨?”
“皇兄的意思,你还是没有明白。”皇帝看着自己的妹妹,叹了口气,“明日一早,罗海成就要随大军出发,你今天回家去,和自己的夫君告个别。”
“我不去!”云沛公主执拗地一转头,“我才不想看见他呢。他以为,他学着人家姜雨晨上战场杀敌就能和人家一样了?他比姜雨晨差得远呢。更何况,就他那文不成武不就的,能在战场上做什么呀,别拖了大军的后腿。”
皇帝只得说:“好吧,你不愿意就不愿意。那么明天,皇兄要在神武门外为大军饯行,你是大齐国的公主,总该去为我大齐国的军队壮行吧。”
云沛公主无法反驳,因为皇兄提出来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更符合大齐国的祖制。
第二百四十章 勇气
第二天清晨,云沛公主和三个还未出阁的妹妹,随着皇帝皇后一起为将士们壮行。之前接到战报,朝廷已经火速派去了十万援兵,可经过几次大的战役,大齐**队遭受了惨重的损失,不得已,李元帅只得再次向朝廷请求增援,所以这一次,皇帝从各地调集了二十万兵马,准备今日开赴边关。
皇帝走得很慢,因为他的心情很沉重,若是这二十万兵马派过去,再不能获胜,那么,他就不得不在民间强行征兵了。可是,他极不情愿这样做。这十年来,大齐国周边战事消弭,百姓安居乐业,国库收入逐年增长,四海之内,一片升平。可若是抓壮丁的话,势必会破坏这种来之不易的和平与安乐,不仅会造成国库的空虚,而且会给百姓造成恐慌和负担。
所以,他暂时没有强行征兵,而是征召了非边疆地区的守军,凑足了二十万人,开往前线。
皇帝的目光,从一列列手握长矛、站得笔直的士兵脸上滑过,他真的希望,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能在战争结束后平安归来,与家人团聚。
忽然,皇帝看见了一个十分瘦小的士兵,他没有站在最前排,而是站在第五排,个头儿明显比其他的士兵矮了许多。
皇帝问跟在身后的秦将军:“为什么还有那么小的士兵?”
秦将军顺着他的目光一看,说:“启奏陛下。这名士兵今年刚刚十四。他的家乡在郾县,本来,他不够年龄入伍,可他说。他的哥哥在李元帅麾下,上个月已经阵亡,是死在了月枝国敌寇的刀下,所以,他要参军,要去边关,替他哥哥报仇!”说吧,招了招手,示意这个士兵出列。
皇帝问道:“这么小的年纪上战场,你的父母不担心吗?”
这名士兵单腿跪地。响亮地回答:“回陛下。我从郾县出发的时候。我的父母告诉我,一定要多杀几个敌寇,替哥哥报仇。替死去的大齐国将士报仇!我的父母好告诉我,好男儿志在四方,要我不惜流血,誓死卫国!”
二十万大军举起长矛,齐声高呼:“不惜流血!誓死卫国!不惜流血!誓死卫国!不惜流血!誓死卫国……”
此景此景,让几位公主也颇为振奋。尤其是云沛公主,不由自主地用目光去寻找自己的丈夫——罗海成。今天早上,母后刚刚告诉她,罗海成身为正四品少詹事,却要从最底层的士兵做起。凭着自己的实力博取功名。
虽然这不免有效仿姜雨晨的嫌疑,可在这样激动人心的时刻,云沛公主也不免担心起罗海成,此次去边关抗敌,他只是一品普通的士兵,会不会受伤?会不会……
云沛公主快步向前走,也不管皇帝皇后和其他的几个妹妹。
终于,在最后一列,云沛公主看到了罗海成。
第 20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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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10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10 章
虽然罗海成平时夸夸其谈很有些纨绔气息,可这会儿,一身盔甲,紧握长矛,神情坚毅,倒让云沛公主刮目相看了。
“你这是何苦呢?”云沛公主心情复杂地看着他,“我并不希望你这样做。”
罗海成依旧目视前方,保持着整肃的军姿,平静地说:“公主,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只是想尽到一个大齐国子民该尽的责任。”
“那你也用不着做一个普通的士兵啊!你是正四品的少詹事,即便要出征打仗,那完全可以做一名将军啊!何必这样作践自己?”云沛公主不知道那天夜里罗海成已经看见了自己妆台抽屉里绢帛上姜雨晨的画像,可也有点儿心虚,毕竟,夫妻之间,对这样的事情是很敏感的,而且她都已经将罗海成撵到书房里去睡了半个月,罗海成就是个傻子,也要问问为什么了。因此,她怀疑,有宫人嘴不严,七传八传,最终使罗海成知道了自己是在思念姜雨晨。
罗海成的目光依旧平静,依旧没有看她一眼:“不管是将军还是普通士兵,都是报效国家,何分贵贱?”
“罗海成!”云沛公主气得插进了队列里面,站在了罗海成的正前方,迫使罗海成看着自己,而不是一个劲儿地盯着他前边那个士兵的后脑勺,“你到底什么意思?”云沛公主使劲儿压抑着满腔怒火,低声问道,她认为,罗海成这是在向自己示威。两人大婚不到两个月,新郎官儿就主动要求出征,这难道不足以叫人怀疑,他们夫妇的感情究竟如何吗?
今天一大早,她刚刚起床,母后就对她说,罗海成是个有志气的孩子,不仅自请去边关抗敌,而且还要从最普通的士兵做起。
还没等她惊叹出声来,母后紧接着又问,可是,你们两个成亲才两个月,驸马怎么就舍得撇下新婚的妻子去冲锋陷阵?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回答,母后紧接着又问,是不是你对驸马不好?皇太后当然知道,罗海成不敢对公主不好。
母后一连串的问题,让云沛公主简直透不过气来。
皇太后看着低头不语的女儿,叹道:“母后知道,你心里一直放不下姜雨晨。本来,你以为他死了,所以,你才会答应嫁给罗海成,与他一心一意过日子。可谁也没有料到,姜雨晨竟然没有死,所以,你本来埋在心底的那份倾慕,又浮了上来,是不是?”
云沛公主抬起一双泪眼:“母后,儿臣就是不甘心。为什么儿臣嫁的人,竟然还不如一个商户之女的夫婿。”
“商户之女?”皇太后先是惊讶,可随即明白过来,女儿指的是徐心然,“你是说那个徐心然吗?那个女子,倒是真的有些本事,前一阵子,你皇嫂对内务府采办的丝绸锦缎不满意,最后,内务府从福盛祥订购了一批,却深得你皇嫂欢心呢。认真说起来,福盛祥的衣料做的真是不错,连母后都硬是和你皇嫂要了两匹紫缎呢。”
“母后!”云沛公主气得直跺脚,“母后竟然对一个商户之女毫不吝惜溢美之词啊!她有什么好的?长相、家世、才学……哪一点儿比儿臣出色了?可那个姜雨晨,竟有眼无珠,不愿意娶儿臣,反倒因为一个商户之女抗旨!”
皇太后正色道:“云沛,这男女之情,是讲究缘分的,你与姜雨晨没有这个缘分。”
“儿臣不信!”云沛公主气咻咻地坐在椅子上。
皇太后无奈地摇摇头:“云沛,姜雨晨固然不错,可罗海成又差到哪里去了?你已经嫁给了他,就不能再有别的心思了。而且,你们刚成亲的时候,不也很好吗?”
“可那是因为……”
“就算姜雨晨没有死又能怎样?”皇太后柔声打断了女儿,“他的心,终究不在你身上。或许,你是埋怨母后和你皇兄没有给姜家施加压力,若是你皇兄以天家的威严强逼姜家,他们也不敢不从。可是,那样得来的姻缘,你会喜欢吗?记得你的曾祖父孝武皇帝那时候,就有一位公主,喜欢上了一个七品县令。为了成全她,你曾祖父下旨刺死了那个知州的妻子,还将那个知州擢升为正三品侍郎。那位公主,心愿得成,满心欢喜,高高兴兴地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可那位驸马,对她总是以君臣之礼相待,说不上不好,可也不似寻常夫妻那样亲密。后来,那位驸马思念被赐死的亡妻,刻意折磨自己,使自己得上了不治之症,还不到三十岁就撒手人寰了。”
“竟有这样的事情!”云沛公主惊叹道,“那么那位公主呢?”
“那位公主?”皇太后说,“自尽身亡了。可最终也没能与她的驸马合葬在一起,因为那位驸马早有吩咐,所以他的几个贴身仆人,在他咽气之前,就给他换上了他当初与第一个妻子成亲时的衣服,等他一闭眼,就将他烧成了灰烬。”
云沛公主低下了头,似有所思。
皇太后语重心长地说:“云沛,天底下做父母的,无论贫富贵贱,无不希望自己的儿女得到一份美满的姻缘,即便是不能够十全十美,至少,也希望自己的儿女能够得到对方的爱慕和关心。所以,你皇祖母、母后和你的皇兄,替你选定了罗海成做你的驸马。我们当然知道,罗海成的才学武功,比姜雨晨差远了,并且不求上进,可正因为你皇兄给了他正四品的官位,他才会感念皇恩浩荡,才会一心一意待你啊!云沛,听母后的话,本来母后对罗海成也不是很满意,可当时为了皇家的颜面和你的颜面,才匆匆忙忙选了他,毕竟,他的家世出身和相貌,都是不错的,罗家对朝廷也是忠心不二。可是今天,母后却要对这个女婿刮目相看了。他能主动去边关,他能去做一个普通的士兵,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他是个热血男儿吗?而这份勇气,比起姜雨晨来,又能差多少?”
而现在,云沛公主面对自己瞧不上眼的丈夫,忽然觉得,他并不是自己认为的那样不成器,正如母后所言,至少,他有这个勇气,不管是他真的想报效国家也好,是向自己赌气示威也罢,至少,这份勇气,不输给姜雨晨一丝一毫。
第二百四十一章 雪梨羹
“天佑,今天过生辰了,高不高兴啊?”乳母和小丫鬟们一边给三岁的小天佑换上新衣裳,一边逗他,“天佑啊,你猜猜,今年你会得到什么礼物啊?”
小天佑一边不停地摆弄着手里的一个小布偶,一边奶声奶气地说:“我想要糖葫芦、糯米糕、糖豆,还要一把大刀。”
乳母和小丫鬟们笑得前仰后合:“要大刀做什么啊?”
小天佑睁着亮晶晶的眼睛,严肃地看着她们:“去西北边关杀敌啊。”
乳母忙喝道:“天佑,不许胡说,一个小孩子家,就打打杀杀的,这还了得?”
小天佑认真地说:“雨晨表哥都去杀敌了。”
乳母将衣带给她系好,将他抱起来:“好了,小孩子家不要胡说八道,当心老爷听见了骂你。”又对小丫鬟们说,“宴席快开始了,咱们赶紧过去吧。”
众人来到涵玉楼的暖阁里,今天庆祝小天佑三岁生日的家宴,就设在这里。
徐心然早已布置好了一切,整个暖阁显得花团锦簇、喜气洋洋,各色凉菜与美酒已经摆上了桌子,热菜则是等一会儿边用边上。
傅金山作为徐家的女婿,自然也在邀请之列,他本不想来的,主要是不想面对徐心然这个在他看来很可怕的女子,可他不敢不来,因为徐心然亲笔给他写了一封请帖,请他参加小舅子徐天佑三岁生日的家宴。
杨雪莺缠了他半天,不许他来。最后,他答应给杨雪莺买下她早就看中的一对老坑玉手镯,这才被放行。
徐慧瑛看见傅金山就心情不好,可徐心然劝她。不要叫人看了笑话,毕竟,他们夫妻的名分还在,于是,慧瑛拿出了十二分的耐心,坐在了傅金山的旁边。
徐慧玥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两岁的缘故,不再那样活蹦乱跳叽叽喳喳,只是坐在徐慧瑛的下首,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徐慧瑛因为身旁坐着傅金山。心里不痛快。所以,也没去注意妹妹这反常的表现。
徐掌柜宣布家宴开始,并对傅金山能来参加小天佑的生辰家宴表示了感谢。并叮嘱徐慧瑛,一会儿家宴结束,就跟傅金山回去,因为她的身子,已经好了。
傅金山好几个月没见到徐慧瑛,倒着实吃了一惊,因为徐慧瑛在娘家养了这些日子,倒比在傅家的时候更加白皙润泽,傅金山坐在她身旁,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香气。一时之间,倒有些痴迷。于是拼命与徐慧瑛说话,可徐慧瑛并不愿意搭理他,只管扭过头去和徐慧玥没话找话,这才发现,徐慧玥今天神情有些恍惚,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徐慧瑛有些奇怪,低声问道:“玥儿,你今天身子不舒服吗?”
连问了两声,徐慧玥才如梦初醒般抬起头来:“哦……那个……没什么,没有不舒服,就是昨晚临睡前喝了两口茶,睡着的晚了。”
徐慧瑛还惦记着方才父亲说的叫她一会儿和傅金山回去的话,所以没有注意妹妹有些慌乱的神色,听见妹妹这么说,也就没有再追问。
酱爆鱼片、柴把鸭子、清炖乌鸡、生爆虾仁、百合芦笋……一道道美味佳肴被下人们端上桌来。小天佑的胃口很好,不停地和徐心然要菜吃,徐心然抱着他,挑了一些不带辣味儿的菜肴,放在他的小碗里,看他吃的津津有味,就笑着对父亲说:“爹,您看,天佑吃得多香啊。”
徐掌柜也乐呵呵的,不停地劝傅金山多吃菜,并频频与他碰杯。傅金山因为听见他方才说让徐慧瑛和自己回去,心情大好,也笑嘻嘻地与徐掌柜谈论些生意上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小天佑说:“长姐,我口渴。”
徐心然忙命丫鬟将炖好的雪梨羹拿来,舀了一小匙,打算吹一吹,不烫了就给天佑喝。可是天佑忽然从她怀中拧下来,说是要去暖阁外面的梅树下找他昨天丢在那里的布偶。
一个小丫鬟说:“少爷,那个布偶,昨天奴婢已经给你捡回来了,掸掉了上面的雪水,这会儿在凝雪苑你的房里摆着呢。”
可是小天佑犟得很,不相信那个昨天被他随手丢掉的布偶已经被捡了回去,执拗地要亲眼去看一看。
天佑才三岁,今天又是小寿星,大家没有理由不顺着他,于是乳母和丫鬟们带他去了。等回来的时候,这碗雪梨羹,已经不烫了。
第 2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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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11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11 章
徐心然急忙说:“雪梨羹已经晾好了,不烫,也不凉,天佑,赶紧喝了。”
方才去了一趟凝雪苑,亲眼看见了那个布偶,天佑放下心来,乖巧地自己拿起勺子:“长姐,我自己喝。”
“好,咱们的小天佑真能干,都会自己喝汤了。”徐心然含笑夸奖他。
天佑本来吃了很多菜,又去了一趟凝雪苑,这时候口干舌燥,很快就将这碗雪梨羹喝完了。
徐掌柜一看窗外,天色也不早了,而且甜品汤羹也已用完,于是准备宣布家宴结束,请傅金山去喝茶。
可他刚刚站起身来,还没说话,忽然看见小天佑脸色铁青,抱着肚子,痛苦地说:“爹,长姐,我的……肚子……肚子痛……”
徐心然说:“叫你刚才吃那么多。一会儿长姐叫人给你熬了山楂水喝一碗,消消油腻,就好了。”
徐心然话音未落,小天佑已经从她怀里掉在了地上,不停地打滚:“哎哟!哎哟!痛死了……痛死了……”
然后,每一个人都看见,天佑的嘴角,吐出了白沫。
“天佑!”徐掌柜心如刀绞,冲上去一把将儿子抱在了怀中,“天佑,你怎么了?你别吓爹啊……”
傅金山凑过来仔细看了一会儿,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中毒了。”
“啊!怎么会中毒!”徐慧瑛吃惊地尖叫道,可随即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颤声道,“天佑的脸都紫了!”
徐心然咬牙看了看暖阁里的人:“方才是谁将雪梨羹端来的?”
一个丫鬟已经跪在了地上,浑身颤抖不止:“是……是奴婢……”
徐慧瑛说:“长姐,可是咱们每个人都喝了这雪梨羹啊,我还喝了三碗呢,可我一点儿事也没有啊!”
徐心然眉头紧锁,看着桌上盛放雪梨羹的汤盆,心想没错儿,这盆雪梨羹,在座的每个人都喝了,就算这里面有毒,就算天佑是小孩子比不得大人壮实,可不应该只有他一个人中毒啊,其他的人,多少总该有些迹象。
对了!
徐心然看着方才小天佑用过的碗,一定是有人单单给天佑的汤碗抹上了毒,所以,只有天佑一个人中毒了。
“将厨房的人都关起来,不准任何人进出!”徐心然厉声喝道,“安大伯,你快去请端木先生过来,告诉他天佑面色青紫口吐白沫。”
“是,我这就去。”徐安飞奔着去了。
徐心然不知道,这个下毒的人,是想毒死自己,还是想毒死天佑,因为,这家的人都知道,天佑喜欢让她喂饭,而她给天佑喂饭,肯定会先尝一尝冷热。
傅金山也十分错愕,因为他怎么也想不到,岳父家里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他想告辞,可又觉得,徐家这个热闹,不看白不看,于是一言不发,只静静地瞧着徐心然,想知道她会怎样处理这件事。
徐心然环顾了一下众人:“是谁想毒死少爷?自己站出来。现在认错,还来得及,我可以饶她不死。若是心存侥幸,被我查出来,那就送到官府去,告她一个谋害人口的罪名!”
暖阁里面,鸦雀无声。
徐心然细细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
父亲,自然是悲痛欲绝,抱着已经昏迷过去的天佑欲哭无泪,整个人都像是傻掉了。
傅金山,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架势。这也难怪,他只是个外人,天佑的生死,又不关他的事。不过他并不幸灾乐祸,只是事不关己,所以,徐心然可以断定,不是他下的毒。再说了,他从踏进徐家大门的那一刻起,一直都和父亲在一起,期间去解了几次手,可也没去厨房啊。
徐慧瑛的表情,和父亲差不多,而且悲愤不已,看着天佑小小的身体不停地哭泣。
只有徐慧玥,眼神冷冷的,丝毫没有悲伤,却有着掩饰不住的、浓浓的恨意。
徐心然说:“爹,这件事情,我看一时也理不出个头绪来。不如先搁下吧,等端木先生来先将天佑救醒要紧。傅老爷受了惊吓,不如叫他和慧瑛先回去吧。”
徐慧瑛本能地抬起头来:“我不回去!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应该留下来,和长姐一起查清凶手!”
傅金山也觉得,这个时候带徐慧瑛回去,实在是太不近人情,于是说:“徐掌柜,大小姐,我看,不如叫慧瑛再住几天,也好帮把手。”
徐心然沉痛地点了点头:“也好。出了这样的事情,我真的是毫无头绪,让慧瑛帮帮也行。”
傅金山告辞走了,因为看来徐心然也没什么主意,没好戏看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是谁?
端木仁德来了,因为徐安派去的小厮已经将整个事情和天佑的症状简单讲了一遍,所以他备齐了所有可能用得着的东西。
“少爷的确中毒了。”端木仁德翻开天佑的眼皮看了看,“幸好,中毒不深。”
听见“中毒不深”四个字,徐掌柜紧绷着的心弦稍微放松了一些,可随即又紧张起来,“可既然中毒不深,那为什么昏迷不醒?”
端木仁德给天佑嘴里塞了一颗药丸,又不慌不忙打开一个盒子,露出了里面两排长短不一的银针:“听见府上的小厮跑去告诉我,徐少爷中毒了,倒唬了我一跳,我以为,是有人要谋害徐少爷的性命,可现在一看,这药量根本就不足以致人死命,就算徐少爷是个小孩子,可这些药量,也只能让他昏迷几天罢了。”
徐心然似是无意地看了一眼徐慧玥,发现徐慧玥目光躲闪,像是强自镇定的样子。
徐掌柜放下了大半的心:“端木先生,那我儿子有没有危险啊?”
端木仁德熟练地取出几根银针,依次刺入天佑手臂、面部和脚底的几个穴位,这才说:“这种毒药,若是用量小的话,根本不会对人造成伤害,可是看上去很可怕,因为中毒的人会脸色青紫,牙关紧咬,且口吐白沫,四肢抽搐,似乎中毒很深的样子。其实不然,哪怕不用诊治,病人昏睡几天,也会痊愈。只不过身体恢复起来要慢得多。”
“还有这样的毒药。”徐慧瑛不可思议,“可这是谁啊,既然不想要人命,为什么下毒?”
端木仁德也皱起了眉头:“是啊。谁会对这么小的一个孩童下毒手?可又明显地不是要置他于死地,而仅仅是让他昏迷几天?谁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徐慧玥忽然开口:“今天所有的菜肴汤羹,都是大小姐一手张罗的,而厨房管事的徐大娘,一向与大小姐亲厚。”
徐心然看向了她:“三小姐的意思是,我利用张罗今天家宴的机会,吩咐厨房的徐大娘给天佑的雪梨羹里面下了毒?”
“不是你还会是谁?”徐慧玥理直气壮地说,“天佑和我姐姐、和我,都是一母所出,我们自然是不会对他下毒手。爹好容易盼来这么一个儿子。疼都疼不过来。肯定也不是他做的。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你了。你一直都对我娘生下了儿子耿耿于怀,早在我娘怀孕的时候,就千方百计要置她于死地。可惜,你没有得逞。等天佑生下来后,你又在我娘的饭菜和补品中下药,害得我娘神志不清,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以至于还不到四十岁就殒命。既然,你这么容不下我娘,那么,你怎么可能容得下我娘生下的儿子将来继承徐家的全部财产?所以,是你下的毒。你一心要害死天佑,可惜,这一次,你又没能得逞。”
徐心然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我看三小姐也有些神志不清了。制衣坊和织染坊,都是我名下的财产,即便将来天佑长大成人,也只是继承这座宅子和绸布庄,这是爹早就和我说好了的,既然我又不会受到什么损失,那我何必要做这种蠢事?再说了,若真的是我下毒,那我怎么会放不够药量?”
“那是因为,你不清楚该放多少。”徐慧玥凶狠地盯着她,“所以,你的计谋,又没有得逞。”
“是吗?”徐心然觉得得这样笃定,倒仿佛是亲眼看见我放了多少毒药的样子。”
第 2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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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12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12 章
“你别以为,你不承认就可以继续颠倒黑白是非。”徐慧玥瞪着她冷笑道,“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你都对我娘做过些什么。若不是你心狠手辣,我娘怎么会早早撒手人寰?”徐慧玥的眼中流出了泪,“你这个心如蛇蝎的妖女!你害死了我娘,今天,你又要害死我的弟弟。可是你的如意算盘,今天却是落空了,我弟弟没事,可是,你要为你今天所做的付出代价!”
端木仁德十分不安。他原本以为,随着苏氏的去世,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认真算起这笔账来,其实苏氏也不算冤枉,徐心然虽然手段过分,可也是为了自保,所以,这件事情,没有谁是谁非,而且,在苏氏走后,徐心然能够善待她的三个儿女,也算是不错了。
可是今天,徐慧玥竟然又将这件事情翻了出来,这叫端木仁德无法再保持平静。端木仁德看着剑拔弩张的徐慧玥,心中犹豫不决,若是等一会儿,徐慧玥要自己作证,证明她母亲的死的确是徐心然一手造成的,那么,他该怎么说?是该说真话,还是该说假话?
若是说真话,可以告慰那个可怜又可恨的女人的亡魂。可是,徐心然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若是继续隐瞒,会让他的良心再受一次折磨,却可以护得徐心然周全。
徐心然平静地说:“我没有害死夫人,你不要胡说。”
“你敢对天发誓不是你做的吗?”徐慧玥步步紧逼,“若是你现在发下毒誓,告诉爹,告诉这里的每一个人——”徐慧玥指了指端木仁德和屋子里的丫鬟婆子们,“若果你敢当着我们的面发誓,如果你说谎,那就让姜雨晨真的死在西北边关,让你永生永世和他不得相见,那么,我就相信你。”
在场的人都惊住了,因为谁也没有想到,徐慧玥竟然会逼着徐心然用姜雨晨来发誓。要知道,徐心然宁可不要自己的性命,也不愿姜雨晨受到伤害,而徐慧玥,真的是抓住了她的软肋。
一时间,屋子里静得可怕,下人们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空气也仿佛凝滞了,叫人透不过气来。
徐慧玥冷笑道:“怎么?你不敢?你不敢,那就是说,我娘的确是你害死的。你害死了我娘,现在连一个三岁的孩童都不放过,徐心然,你好狠的心啊。”转头对徐掌柜说,“爹,应该立刻送她去见官,让她偿命!”
徐心然的脸色平静如水:“三小姐太着急了,这事情都没弄清楚呢,你就急着要送我去官府,那么到了官府,你准备怎么说啊?你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你说的话?”
徐慧玥拿怨毒的目光狠狠剜着她,似乎想用这目光对她进行凌迟:“今天的事情,这是明摆着的,厨房的事情,一向都是你吩咐的,你说东,那些人就不敢往西,你吩咐一个人将天佑的碗里面抹上毒药,那是很容易的。”
“没错儿。”徐心然点点头,“厨房的人,是很听我的话。不过,也并非只有我才能和他们说得上话啊,三小姐不也经常对他们发号施令吗?我是徐家的主子,你也是徐家的主子,厨房的人,对我们都是一样的恭敬,若是三小姐吩咐他们在某一只碗里面抹点儿毒药,那肯定会有人听话的。”
“可是。”徐慧玥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我会害死自己的亲弟弟吗?我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和你的不一样,你和天佑不是一母所出,自然不会很贴心。”
“慧玥,不许胡说!”徐掌柜忍不住喝止道,“自从天佑出生,心然就悉心照料他,她对天佑的疼爱,不比我少!她怎么会想害死天佑呢?这绝对不可能!”
“是啊玥儿。”徐慧瑛也渐渐从震惊与悲痛中清醒了过来,“长姐不是那样的人。若是她真有那个心思,那你和我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说话吗?”
“姐姐!”徐慧玥气道,“你怎么能帮着这个贱婢子说话?你还是不是娘的女儿啊?娘是被这贱婢子害死的!这是娘亲口告诉我的!”
“玥儿!”徐慧瑛心情十分复杂,比端木仁德还要复杂,因为端木仁德只需考虑是非对错,而她,却还要考虑亲情和自己的处境。
对与母亲的死,她自然是相信妹妹的,因为妹妹不可能编造出这样的谎言来骗她。而且,她也为母亲的早逝而伤心愤慨,可她更清楚,她们姐妹俩根本无法与徐心然抗衡。
所以,她对徐心然的感情,是很复杂的。一方面,她怨恨徐心然终于还是将自己和母亲和妹妹踩在了脚下,看似仁慈,实为施舍,让她们有一种寄人篱下忍辱偷生的感觉。
可另一方面,她们又不得不依靠徐心然。若不是徐心然,福盛祥早就倒闭了,她和妹妹,哪里还能继续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她出嫁,哪里能够带走那么丰厚的一笔嫁妆?而她在傅家忍受病痛折磨无人问津的时候,若不是徐心然,她现在都不知道是死是活。
她很清楚,若是没有徐心然,或者徐心然仍旧是以前那个卑微怯懦的女孩子,那么,现在的徐家,会是什么样子。
“慧玥。”徐慧瑛说,“我相信,这不是长姐做的。”
徐慧瑛说完这句话,像是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瘫坐在天佑的床边。她终于明白了,这件事情,正是徐慧玥一手谋划的,用毒药将天佑弄的昏迷过去,然后嫁祸给徐心然,利用徐心然并非天佑一母同胞姐姐的理由,让徐心然背上一个毒杀幼弟独吞家产的罪名。
可是,慧玥怎么能拿着天佑幼小的生命开玩笑?万一天佑再也醒不过来,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徐慧瑛不由得气愤地瞪了徐慧玥一眼。
第二百四十三章 证词
徐慧玥根本不理睬她,而是继续对徐掌柜说:“爹,我说的这些都是真的,这都是我娘亲口告诉我的。”
徐掌柜自然不肯相信:“慧玥,不要胡说!”
徐慧玥看了一眼脸色有些苍白的徐心然,说:“不信的话,你们可以问问端木先生。端木先生一直在为我娘诊脉开方子,我娘的病到底是怎么得的,他最清楚。”
端木仁德无声地叹了口气,这件事情,终究还是没有过去。
徐慧玥看着他:“端木先生。这几年来,一直都是你在为我娘看病,我娘是否康健,您最清楚,我娘为什么会变得痴呆,也是您最清楚。我求端木先生,能本着一颗医者的公正之心,告诉我爹和我姐姐,我娘为什么会早逝,她的病,究竟是怎样得的。”说罢,徐慧玥面对端木仁德,长跪不起。
端木仁德急忙去扶她:“三小姐这是做什么?您快起来,有话好好说么,您这样,我可真是受不起。”
徐慧玥坚持不肯起来:“端木先生,我求您了,求您说句真话,不用添枝加叶,不用歪曲事实,事情本来是怎样的,您就怎样告诉我爹和我姐姐。好吗?”徐慧玥抬起一双泪眼,充满期待地望着端木仁德。
端木仁德左右为难,懊悔自己当初不该轻信苏氏的一面之词,致使自己卷入了徐家的争斗。他本来只是一个简单快乐的人,只管沉浸在自己所喜爱和擅长的医书药理之中,只管沉浸在治愈每一个病人的喜悦和自豪之中,对于自家的家务,都不甚了解,却因为一念之差,或者说因为一念之仁,陷入了这个无休无止的漩涡当中,以至于苏氏都走了好几个月,他都无法从这漩涡当中挣脱出来。无法远离徐家的是是非非。
徐掌柜见小女儿说得这么笃定。显然不是在无凭无据地栽赃,而且他早就纳闷儿,苏氏岁数不大,也就三十来岁,身体一向壮实得很,可为什么会忽然变得呆滞痴傻。不过那个时候,他对苏氏已经心灰意冷,根本没有那个心思去追究她为什么忽然生了那样奇怪的病,只是自己给了自己一个解释,苏氏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徐家的事情。又几次三番陷害心然,最终却一败涂地。所以受不了这个打击,加上刚出月子就受到了惊吓,以至于神情恍惚心智迷失。可现在,经小女儿这么一说,他也隐隐有些怀疑了。
“心然。”徐掌柜看着大女儿,“慧玥说的,是真的吗?若兰得了痴呆之症。真的是你造成的吗?”
徐心然说:“爹,既然慧玥这么说,那我现在无论说什么,都不像是真的,不如,爹自己做个判断吧,就像扳指丢失的那一次,就像小木人儿诅咒的那一次。”
徐掌柜内心里还是选择相信大女儿的,只是。他需要一个充分的理由。听了大女儿的话,他对徐慧玥说:“慧玥,你不要再无中生有了,以前桩桩件件的事情,无一不在表明,你长姐从来没有做过伤害你们的事情,反而都是你们一直在伤害她。”
徐慧玥对端木仁德说:“端木先生,这件事情,你最清楚,请你告诉我爹,是徐心然在我娘的饭菜和补品中下了毒,所以才会使我娘变得痴呆疯癫。这几年,都是你在给我娘号脉,给我娘开药,我娘的身体状况,你最了解,你告诉我爹,我娘是被徐心然害死的!你快说呀!”
徐心然说:“三小姐说的不错,一直以来,都是端木先生在照顾夫人的身体,可是,这与我有关系吗?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在夫人的饭菜和补品中下了药,才使她得了痴呆之症,可是,你为什么不早说?而是非要等到夫人故去后几个月、又非要等到天佑中毒的时候才说出来?况且,我很少去涵玉楼,即便是偶尔去一两次,夫人的身边也是丫鬟婆子好几个,我怎么在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的时候给她下毒?而最重要的一点——”徐心然微微一笑,“一直以来,夫人的饮食补品,都是在涵玉楼的小厨房做的,大厨房丝毫不能沾手,虽然大厨房,我说了算,可涵玉楼的小厨房,完全是夫人自己说了算啊。你们的戒心又那么重,夫人的饮食所用的米面鱼肉菜蔬,都是夫人的自己的心腹去采办。你说,我哪里有机会给夫人下毒?”
徐慧玥愣住了,半晌,咬牙切齿道:“可这是你亲口告诉我娘的。当时我娘已经病入膏肓,可你还在给我娘下毒,我好容易求了我爹,能够去涵玉楼看望我娘,我娘说,原来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徐心然笑出了声:“三小姐,说话要有根据,可不能随便诬陷人啊。你的意思是,你是从夫人口中得知,我给她下毒,我不仅给她下毒,我还告诉了她。三小姐,我有这么蠢吗?给夫人下了毒想要害死她,还巴巴儿地跑去告诉了她。若是换了你,你会这么做吗?”
徐慧玥语塞。
可是片刻之后,她又开始说服端木仁德:“端木先生,你告诉他们,我说的都是真的,是真的!我没有说谎,我也没有诬陷任何人,你是我娘的大夫,你一定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是不是?”徐慧玥几乎是在哀求了。
所有的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了端木仁德身上,包括徐心然。
徐心然脸上波澜不兴,两个手心儿里却全都是汗,她不能保证,在这个时候,在这样的处境之下,在一个柔若无助的女孩子的哀哀哭求下,端木仁德还能保持镇定,还能继续因为内疚而替自己隐瞒。
端木仁德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不停地重复着:“三小姐别这样,三小姐别这样。”
他无法说是或者不是,因为他很清楚,无论他怎样说,都有一个人要受到伤害,或者徐心然,或者徐慧玥,而他不愿意伤害她们中间的任何一个。
徐慧玥见他不说话,急得开始磕头,一边磕头一边哭求:“端木先生,求求您了,您就将实情说出来吧。我不求您偏帮着谁,只求您实话实说。我娘她……她死得好可怜啊,痴痴呆呆了三年的时间,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能养在身边,天底下还有比她更可怜的母亲吗?我娘死不瞑目啊……若是端木先生肯说句实话,哪怕只是一句,那就能让我娘的在天之灵得到安息了。端木先生,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第 2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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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13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13 章
徐慧玥把头磕得“咚咚”直响,每一个人都看见,她的额头上,已经磕出了血。
徐慧瑛十分不忍,毕竟,那是她的亲妹妹,虽然她方才怨恨妹妹为了扳倒徐心然,不惜伤害幼小的弟弟,致使天佑中毒昏迷,可这会儿,眼看着妹妹痛苦哀求,不胜柔弱,再也忍不住,也上前跪下来抱住了妹妹。
“玥儿,你别这样……别这样……娘已经走了,所有的是非恩怨,都已经结束了。你这样做,娘不会安心的。你难道忘了,娘临走的时候,说她对不起大小姐,请大小姐原谅她。”
“姐姐!”徐慧玥含泪叫了一声,随即,忽然平静下来,冷冷地盯着徐慧瑛,“你不是我姐姐,你不配做的姐姐,你更不配做娘的女儿!你走开!”一边说一边狠狠地退了徐慧瑛一把。
徐慧瑛猝不及防,摔倒在地上。
徐心然对丫鬟婆子们说:“三小姐今天情绪太激动了,不宜留在这里,否则会打扰少爷的休息。你们将三小姐带回望月轩去,给她喝一碗安神汤,服侍她好好睡一觉。”
可是,丫鬟婆子们还没过来,徐慧玥就猛然冲到了端木仁德面前:“端木先生,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我刚才问你的那些,究竟是真,还是假?你只需要回答一个字,一个字就行!”
“玥儿!”徐慧瑛也不要人搀扶,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横在了妹妹与端木仁德的中间,“玥儿,娘临走的时候,这些恩怨就已经了结了,你现在又翻出来,难道是要全家都不安宁吗?”
徐慧瑛并不是不怨恨徐心然,可她只能将这种怨恨深埋在心底。她知道,若是今天徐心然坐实了谋害继母的罪名,那么,福盛祥谁来支撑?徐家谁来支撑?而且,傅金山没有了顾忌,肯定不会允许自己继续住在娘家,还不知道,将自己带回去后怎样折磨呢。一想起来与傅金山“恩爱缠绵”的点点滴滴,她就不由自主地浑身发抖。
徐慧玥并不理会她,而是毫不客气地又一把将她推开,只管直视着端木仁德的眼睛:“端木先生,我只是要你一句话,就这么难么?若是徐心然没有做过哪些事,你为什么不肯说话?你这样遮遮掩掩的,究竟是在替谁隐瞒?”
端木仁德避无可避,只得和她对视,这叫他十分不舒服,仿佛那个下毒的人,是他。
徐慧玥不再给他犹疑的机会:“端木先生,若是你今天不回答我的问题,那就别想走出这个门!”
“玥儿!”徐掌柜喝道,“不许胡闹!让端木先生给你弟弟开药方!”
“端木先生!“徐慧明也不理会父亲看,只管目不转睛地盯着已经出了一身冷汗、’限不能立刻就遁形的端木仁德,“你告诉我!端木仁德艰难要了一下嘴唇,德闻所未闻。 终于开口了:“三小姐,你方才说的那些,端木仁我给令堂诊治多年,并未发现她的死和中毒有关。她之所以年起轻轻就早逝,是因为她自己有很多事情都想不开,心情郁结而至。“
第二百四十四章 你不是凶手
“你说谎!”徐慧玥尖声叫了起来,“你这个庸医!你这个骗子!你竟然帮着徐心然说谎,你这个混蛋!”
徐慧玥一边说,一边向着端木仁德扑过来,大有不将端木仁德撕成碎片就誓不罢休的架势。
端木仁德身后是一张桌子,根本没有办法后退,而且也没办法躲避。眼看着徐慧玥就要扑到他身上,还好,徐心然命丫鬟婆子们将她抱住了。
徐心然说:“将三小姐送回望月轩去!”又对端木仁德抱歉道,“真是对不住端木先生了,我小妹今天唐突了先生。”端木仁德惊魂甫定,拍着胸脯说,“无妨。无妨。我已经用银针刺了徐少爷的穴位,若是今天掌灯之前,他能醒来,那就没什么大碍了,我再写一个方子,你们按照这个方子抓药,用开水煎一刻钟,然后给徐少爷服下,每天一服,连续用上十天,体内的毒素就可以完全清除了。”
“多谢端木先生。”徐心然躬身道谢。
端木仁德写好了方子,徐掌柜交给了徐安去抓药,因为旁人,他都不放心,觉得他们不如徐安办事稳妥。
徐心然说:“爹,那我去送送端木先生。”
徐掌柜点点头,又对端木仁德道了惊扰之类的话,并多付了他两倍的诊金。端木仁德不肯要,可徐掌柜一再坚持,他只得收了。
徐心然和端木仁德走在铺着鹅卵石的小径上。
“端木先生,今天的事情,谢谢你。”徐心然对他说。
端木仁德摇摇头:“不必谢我,我并没有替你圆谎。”
徐心然不由得停住了脚步:“端木先生为什么这样说?”
端木仁德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徐心然:“徐大小姐,我真的后悔,当初不该因为一念之差而错信了你继母的一面之词,让自己卷入了你们徐家的是非恩怨,真不知道,今天。这件事情到底能不能结束。以后,我会不会又因为这件事情被牵扯到你们徐家来。”
徐心然一脸的歉意:“端木先生,今天真是对不住你。还希望你看在我家小妹年幼无知又思母心切的份上,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端木仁德唯有苦笑:“你觉得,我能和一个小姑娘计较吗?”
“端木仁德的确是大人大量,可今天的事情,到底是因我而起,还带累你替我说谎。我想,刚才你的心里一定很难过吧?你是一个悬壶济世的良医,却要因为以前一件小小的过错而撒下弥天大谎。这的确是有悖于你的行医之道。”尽管一开始,的确是端木仁德上了苏氏的当。帮助苏氏说谎,可毕竟没有对徐心然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而后来,她用这件事情做要挟,让多少有些书呆子气的端木仁德替自己隐瞒了很多事情。所以,对于端木仁德,她的确是很愧疚的。
端木仁德说:“徐大小姐,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拿我的医者之心来说谎的。我刚才,说的是真的,我没有骗人,你继母的死,的确与你无关。”
“什么?”徐心然露出一个无奈的笑,“端木先生,你不必安慰我。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只是做一个好人。我恐怕在继母的手里都活不到今天,即便是能活到今天,也恐怕是生不如死。所以,我从来没打算要做个善男信女,我只能先自保。而要自保,我必须做一些不得已的事情。”
端木仁德笑了,露出了一颗虎牙,令这个书生气很重的大夫,看起来倒有些顽皮:“徐大小姐,我端木仁德虽然不敢自称悬壶济世,可对待每一个病人,都是认真的,都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治好他们的病痛。而且,我绝不会出卖自己的良知,别说当初是我先对不起你,就算是当初我欠了你一条人命,我也不会因此而违背行医的道德。”
“端木先生的意思是……”徐心然有些糊涂。
“我替你继母诊脉,时间也不算短了,尤其是她中毒之后,就是我一个人在照顾她的脉息。刚开始,我的确以为,你给她用的那些毒药,不仅可以让她变得痴傻癫狂,而且,时间一久,肯定会令她病入膏肓,早早殒命。可是后来,我才发现,你用的药量,根本不足以置她于死命,最多,就是让她一辈都痴傻疯癫罢了。”
“端木先生,你真的是这样认为的吗?”徐心然认真地看着他。
“当然。”端木仁德的表情十分坦然,“你的继母都已经故去好几个月了,我这时候何必说谎话来骗你?你的继母,是一个心胸非常狭隘的女人,遇到顺风顺水的时候,极容易得意忘形,而一旦遇到波折,也极容易意志消沉。总之,她是一个非常情绪化的人,且易受到外界的影响。她以前在府上是当家的主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猜啊,府上从上到下,肯定没有人敢不顺着她的意思行事。”
徐心然不得不点头:“是啊,我的继母,是一个心高气傲的女人,连我父亲,以前都对她百依百顺。所以,她才会肆无忌惮地欺凌我,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将她打压得毫无招架之力,因为当时我很清楚自己在徐家的处境,若是给她一丁点喘息的机会,她就会更加疯狂地报复我。”
端木仁德轻声道:“我理解你。不过,我并不赞成你这么做。你用这种法子,的确是解除了所有的后顾之忧,可你想过没有,也许,你可以用更加温和的法子来解决这一切,而不是让一个好端端的人变得痴傻疯癫。不过——”端木仁德抬起头来,看着天空中飘落的细细碎碎的雪花,“不过她的死,的确是她自己造成的。像她那样心胸狭隘且又极易受外界影响的人,忽然被你夺去了当家的大权,不能再对你作威作福,并且还要眼睁睁看着你像她以前那样在徐家呼风唤雨,她的心里,早就装满了仇恨与嫉妒,以及疯狂报复你的念头。这些仇恨与嫉妒,这些疯狂的念头,比任何毒药还厉害。即便是中了毒,也还有药石可解,但是一颗心被这些可怕的东西填满,那就无可救药了。”
“那么与她刚出月子受到惊吓有关系吗?”徐心然急急地问道,“她看见了一个曾经被她责打而投水自尽的丫鬟的亡魂。”
“与她的痴傻疯癫有关,可是与她的死无关。”端木仁德肯定地说,“你的继母,又不是每天都受到亡魂的惊吓。其实,有一件事情,我一直都瞒着你,没有告诉你”端木仁德忽然用一种惴惴不安的眼神看着她。
“什么事?”徐心然一惊。
“其实,我早就发现你是用什么办法给你的继母下毒了。”端木仁德目光清澈。
“什么?”徐心然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惊慌,不过,她很快就觉得,自己的惊慌是多余的,因为端木仁德若是想揭穿她,那刚才在凝雪苑就说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岂不是更好?何必要等到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才说?
“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被你继母责打后投水自尽的丫鬟的妹妹,绮云。她的姐姐,名字叫做织云,对吗?”
徐心然心情十分复杂。这个看上去书呆子一样的大夫,其实心细如发。可是,自己怎么就没有发现他从何时开始关注绮云的呢?真是太大意了。
徐心然忽然发现,自己的背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她十分后怕。若这个人不是端木仁德而是其他随便一个人,那么现在他的处境,可就难以预料了。
端木仁德静静地说:“你不可能让你的继母将毒药自己吃下去,所以,你只能在她的饮食里面下药。而我留心了一下,负责她的饮食的,是一个名叫绮云的丫鬟,尤其是她所有的补品,都是这个叫做绮云的丫鬟一手经办的。而那个叫做绣锦的丫鬟,只是将绮云做好的饭菜和补品从小厨房端到你继母那里去。所以,我找到了绮云。起初,她什么都不肯说。可是终于有一天,我在给你继母诊脉之后,悄悄去了那个小厨房,看见那个小姑娘正在你继母的参汤里面掺入一种绿色的药粉。”
第 2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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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14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14 章
徐心然倒吸一口凉气,自己竟然都不知道这些,而绮云也没有来告诉自己。
“徐大小姐不必害怕。”端木仁德接着说,“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你让绮云加在你继母饮食和补品中的那些毒药,根本就不足以致人于死命。那个小姑娘被我抓了个正着,再也无法隐瞒,而且我只需看一看闻一下,就知道那小纸包里残留的药粉是什么东西。”
徐心然看着他:侄让我防不胜防啊。“端木先生,我真的小看你了,你竟然从我家的丫鬓身上下手, 端木仁德脸上并没有终于抓住了下毒之人的喜悦,而是淡淡地说:“正是因为我亲眼见到了那一点残留的药粉,才会知道,原来你并不想要你继母的命,只是想让她安静下来,不要再给你掣肘,因为当时,轻罗坊,严记绣坊,还有荣庆庄绸布行,全都1容矛头指向了福盛祥,你可以说是四面楚歌腹背受敌,若是家里人再对你暗中做些什么,那么,现在的福盛祥,能不能这么生意兴隆,可就真的难说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你只有一次机会
徐心然没有想到,端木仁德会想得这么周全,既查明了自己给苏氏下毒的真相,又能理解自己的苦衷和不得已。
端木仁德说:“绮云见我亲眼撞见了她在做什么,只得告诉我,她的姐姐,只是因为摔坏了一个古董就被你的继母杖责二十,羞愤难当,投水自尽。所以,她恨你的继母,千方百计到了你继母的身边做丫鬟,并取得了那些大丫鬟的信任,得到了给你继母做饮食和补品的机会,然后,她就可以轻而易举地给你继母下毒了。”
徐心然淡然道:“可是,我给我的继母下毒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我并没有想要骗过你的眼睛。”
“其实,那个叫做绮云的小姑娘,还是很有些主见的。虽然她告诉了我,她是怎样下毒而又不被人发觉,可并没有提起你半个字。无论我怎么样问她,她都说,那是她自己的主意,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姐姐报仇,无人主使。”
“可是,对你来说,绮云的答案,已经不重要了。”徐心然说,“你一早就知道了我在做什么。”
“是啊。”端木仁德伸手接了几片雪花,又看着它们在手心里融化,“我早就知道了。我还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做。不过,现在你不必自责了,因为,你的继母,死于她的心胸狭隘,而不是死于那些药物。”
“谢谢你,端木先生。”徐心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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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端木仁德送走,徐心然打算回凝雪苑看看天佑怎么样了,因为端木仁德说了,只要天佑在今天掌灯之前醒过来,那就无恙了。
可是还没走到凝雪苑,几个丫鬟婆子就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对她说:“大小姐,三小姐在望月轩又哭又闹,大喊大叫,将她屋里能摔碎的东西全都摔碎了。我们正要去告诉老爷呢。大小姐。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徐心然略一沉吟。说:“先别惊动老爷,我去看看。”
丫鬟婆子们跟在她的身后:“大小姐,是不是先找几个人来将三小姐捆起来你再去啊?望月轩的人都吓得不敢近身,全都躲在院子里面呢。大小姐,三小姐不会是疯了吧?”
“疯了?”徐心然冷笑道,“恐怕是装疯吧。”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来到了望月轩,只听正房里面“乒乒乓乓”砸东西的声音传了出来。
徐心然笑道:“三小姐近日脾气见长啊。”一个婆子上前道,“大小姐,还是找几个身强力壮的人去将她捆起来再说吧。这样贸然进去,若是伤到了人。可就不好了。”
徐心然看了一眼徐慧玥的房门,说:“你们在外面等着,我进去看看。”
“可万万使不得啊!”丫鬟婆子们急忙将她围住,就仿佛徐慧玥会吃了她。
徐心然听有些好笑。又心想,若是绿云在这里,肯定死活不让自己进去的,幸亏方才送端木仁德的时候。自己将她打发回暖云阁去做红烧鹌鹑了。
“无妨,她是我妹妹。”徐心然拨开众人,就往徐慧玥的房间走去。
“不行不行!”丫鬟婆子们张开双臂拦住了她。如今徐心然是徐家七八十口人的衣食父母,是徐家事实上的一家之主,正是因为有了徐心然的制衣坊和织染坊,她们这些做下人的,才能拿到比别的大户人家的仆人高出一半儿的月钱,逢年过节,那赏赐也是很丰厚的。所以。她们决不能让徐心然受到半点伤害。“大小姐,要不,就由着三小姐闹去吧,她闹乏了,自然也就消停了。”
“那怎么行啊?”徐心然看着徐慧玥的房门笑道,“三小姐可是咱们徐家的金枝玉叶,若是有了什么事,你们怎么跟老爷交待?你们放心吧,三小姐不会将我怎样的。你们且在这里等着,我叫你们,你们再进去。”又沉下脸来说,“谁再阻拦,就让她一个人去哄三小姐高兴。”
众丫鬟婆子一听,一个个缩回了手,噤若寒蝉。这个时候去哄三小姐高兴,那不是自己找打吗?听那架势,这屋里恐怕已经是一片狼藉了,已经没有了东西可砸的三小姐,不得砸人出气啊。
徐心然推开了徐慧玥的房门。
“滚!滚出去!该死的奴才!狗眼看人低的奴才!只知道巴结大小姐!滚!”徐慧玥正在拿剪子绞床上的幔帐,那幔帐,是今年徐心然用制衣坊做出来上好的锦缎缝制的。可这会儿,已经被徐慧玥绞得一绺一绺,简直是惨不忍睹。
徐心然淡淡地说:“三小姐今天好大的脾气啊。”
“是你!”徐慧玥吃惊地转过头来。她原本以为,又是自己的丫鬟进来劝自己,所以才那样肆无忌惮地破口大骂。可这会儿,一看是徐心然,不由自主气焰就低了下来,“你来做什么?你这个残害我娘和我弟弟的杀人凶手!我爹被你哄得辨不清是非黑白,可我没这么糊涂!”徐慧玥色厉内荏地叫喊着。
“你的父亲,也是我的父亲。”徐心然平静地扫了一眼一地的碎瓷断玉,知道这屋里值钱的东西,青花瓷、白玉瓶、绿玉斗、玻璃屏风、水晶碟子……全都被这个骄横跋扈而又没脑筋的丫头给毁了。还好,如今的徐家,还经得起她这么折腾。
“你害死了我娘,你根本就不配做徐家的女儿。”徐慧玥气咻咻地瞪着她。
“那么你娘和你们姐妹二人偷走了祖传的祖母绿扳指,你娘拿徐家的家产去填补你外祖家那个无底洞,你们母女三个几次三番陷害我,那你娘配做徐夫人吗?你和你姐姐,配做徐家的女儿吗?”徐心然陡然变色,厉声喝问。
“这这……”徐慧玥看着目光凌厉的徐心然,眼中露出了一点畏惧“可不管怎么说,你今天都给天佑下毒了。”
“是吗?”徐心然踏着一地的狼藉,向前走了两步,“三小姐,你那点儿伎俩,旁人一眼就看穿了,拜托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以为旁人的脑子都和你一样的不好使。”
“你你……你这话什么意思?”徐慧玥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
“今天,天佑为什么会中毒,你比谁都清楚。”徐心然冷冷地说,“不过,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但是,你只有这一次机会。去向爹认错,并且保证你以后不再兴风作浪,安守本分,等我给你挑一个好人家,你嫁过去安安稳稳过日子。”
“凭什么你要安排我的一切?”徐慧玥嚷道,“你算什么东西?你害死了我娘,你应该给我娘偿命!”
“我没有害死你娘。”徐心然说,“害死你娘的,是她自己。不过,看在你孝心一片,我倒可以成全你。”
“你……你想做什么?”徐慧玥一只手还拿着剪刀,又向后退了两步。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当然,你也只有这一次机会,替你娘报仇。”徐心然看着已经有了一点惊慌的徐慧玥,“不管我如何解释,你都不会相信我,即便是端木先生,你也认定了他在替我说谎。那么,我给你一个替你娘报仇的机会。现在,这间屋子里,只有你和我,下人们都被我吩咐了,没有我的准许,谁也不会进来。那么,你可以杀了我,只要杀了我,你就可以替你娘报仇了。当然,你得给我抵命。怎么样啊三小姐,这桩买卖,你若是觉得划算,有赚头,那就用你手中的剪刀,来杀死我!”徐心然指向自己的喉咙。
徐慧玥的脸涨得通红,不由自己住地握紧了剪刀。
徐心然微微一笑:“别紧张啊三小姐,你的剪刀很锋利么,只需要往我这里轻轻一刺,就可以让你娘安息了。只是你会被送官,会被砍头,可是这没关系,你既然要成全自己的孝心,那就不该顾惜性命。”
徐慧玥的手开始发抖。
“方才当着爹的面指责我诬陷我的时候,你不是很理直气壮吗?你不是很想将我撕成碎片吗?不是要替你娘和天佑讨回公道吗?怎么,你现在改主意了?”徐心然的声音透着冰冷与嘲讽,“我再提醒你一下啊,你只有这一次机会。若是你把握住了这个机会,那就可以消除你的心头之恨。若是你胆怯了,你退缩了,那么,我以后不会再给你机会,而你,必须谨守本分,老老实实听我的话,不要再无中生有惹是生非!”
徐慧玥握着剪刀的手抖得愈来愈厉害,她的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微微颤动着。
“你听明白了吗?”徐心然忽然提高了声音,吓得徐慧玥将剪刀掉在了地上。她想去捡,可又不敢。
“就这点儿胆子,还想替你娘报仇?”徐心然轻蔑地瞥了她一眼,“你真给徐家的女儿丢脸!”
徐慧玥蹲在地上,捂住脸,“呜呜”地哭了起来,“娘,玥儿没用,玥儿没用……”
徐心然走过去,蹲下身子:“妹妹,其实你心里清楚,夫人临走的时候,有什么样的心愿。她那时候说的话,你也全都听见了,不是吗?那么,你为什么还要活在仇恨之中,让夫人的在天之灵不得安宁呢?”
第 2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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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15 章
徐慧玥只是哭,也不说话。
徐心然叹了口气:“那么,你还要不要为你娘报仇啊?若是还想,那就把剪刀拿起来,杀7我。 徐慧明真的抬起头,看了看她,并捡起了剪刀。
第二百四十六章 砸了他们的织染坊
可是,刚刚把剪刀对准了徐心然,她就颓然地垂下了胳膊,大哭道:“我没用……我真没用……”
徐心然说:“我说过,你只有这一次机会。”
说完,徐心然转身出来,对战战兢兢守候在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说:“好了,三小姐没事了,你们进去收拾一下吧。”
丫鬟婆子们小心翼翼地进得屋来,一看,徐慧玥果然不再摔东西砸东西,虽然还在哭,可安静了许多。于是,她们有的将横七竖靖吴大人。”
“哦……”徐心然略一思索,想起来了,上个月,的确是刑部左侍郎吴大人派了一位管家来织染坊订做了一批花缎,一共是三十匹,当时提出来的要求还很高,说是吴大人的母亲过八十大寿,这批花缎是要给老太太和她的贴身丫鬟婆子们做衣裳的。
徐心然记得,那批花缎。是她交代给了作坊里一名叫做曹德庆的管事来具体经手的。
曹德庆是织染坊开张之初、徐心然招人的时候聘来的。当时经过考察后,徐心然觉得,此人品行端方,十分熟悉绸缎布料的织染工艺,且三十来岁,身体健康,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所以徐心然就聘用他做了一名管事。
曹德庆是织染坊四名管事中经验最丰富、敬业精神最强的一个,徐心然记得,夏天的时候,有一位外县的大乡绅来订做了一批丝绸。期间有两名新来的小伙计,因为手艺不熟练,加上也有些粗心,就将整整五十匹丝绸给染坏了,色块有些不均匀,还因为染色的温度过高,而导致这些丝绸有一些轻微的损伤。
当时连徐心然都没看出来,可曹德庆发现了,坚持要将这五十匹丝绸毁掉,重新制作。
织染坊和制衣坊的很多人都对徐心然说,五十匹丝绸,可不是小数目,且损伤的程度也不是很严重,料想能够瞒得过那个土乡绅。
徐心然没有定夺,而是对曹德庆说,这批丝绸,是你手下的伙计给弄坏的,你看怎么办。
曹德庆毫不犹豫地说,福盛祥织染坊的宗旨就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现在这五十匹丝绸虽然还能用,而且外行也不一定就能看出来这些瑕疵,可咱们不能这样欺骗顾客,尤其是这样的大客户。所以,他仍旧坚持将这五十匹丝绸毁掉,抓紧时间另外给那个乡绅制作一批丝绸,而且所有的损失,由他一人来承担。
由此,徐心然对曹德庆刮目相看,不自觉地将他列为了四名管事之首。本来,有一批宫里订做的料子,她打算交给曹德庆来制作,可当时因为曹德庆已经负责了吴大人订做的花缎,徐心然本想让另外一名姓董的管事和曹德庆调换一下,让曹德庆负责宫里的料子,可想了想,觉得这样做会伤了董管事的心,给人家一种“我明显不如曹德庆”的感觉,于是只好好作罢。
一想到这一层,徐心然立刻出了一身冷汗。若是当初,真的让曹德庆负责了宫里的那批料子,那么现在找上门来的,可就不是这个彪形大汉而是宫里的禁卫军了。敢给宫里供应粗制滥造的劣等货,除非是她的福盛祥不打算开下去了,也不打算要项上人头了。
万幸之余,徐心然说:“这位大哥,您说我们福盛祥供应的花缎不好,那您可将那些花缎带来了?我先看看。”
彪形大汉一招手,门外进来了一辆马车,车夫掀开车上苫着的布,果然,下面是一批花缎。
徐心然暗骂自己太粗心大意,因为吴大人订做的花缎和宫里订做的那批料子是前后脚签的订单,吴大人要的花缎只有三十匹,而宫里要的料子有上百匹,加上他对曹德庆是一百二十个信任与放心,所以只顾着宫里那批料子了,吴大人的这些花缎,她就完全交给了曹德庆做主,以至于这三十匹花缎的纺织、染色、装运等等,她都没有插手。
可是现在,吴大人派人来兴师问罪了。
徐心然叫来了曹德庆:“曹管事,请你看看,这些花缎,是不是上一次你给吴大人做的那一批?”
曹德庆上前细细瞧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坦然道:“不是。”
徐心然有些惊讶,吴大人有必要讹诈自己一个普通的商户吗?何况三十批花缎,也并不算很多。
可是,曹德庆也是不会说谎的啊。
彪形大汉怒了:“徐大小姐,我今天受我家大人吩咐来,只是想告诉你们,这批花缎,你们做坏了,至于怎样赔偿,你们自己看着办,我家大人是绝不会仗势欺压你们的。可你们这是什么态度?竟然来个死不认账!这三十匹花缎,你们自己看看,就是前几天你们送到侍郎府去的,我家大人堂堂正三品左侍郎,难道还会讹你这点儿银子?”
徐心然想起来了,因为只关注宫里的那些料子,所以,这批花缎出货的时候,她并没有前来验看,而且任凭曹德庆做主了,所以,她也不能肯定,是这个彪形大汉在说谎,还是曹德庆在说谎。
无奈之下,徐心然只得叫来曹德庆手底下的伙计们,让他们辨认,这马车上的花缎,是不是之前他们制作出来的那一批。
可是令徐心然不可思议的是,曹德庆手下的几名伙计都说,这不是他们做出来得那一批,他们做出来的那三十匹花缎,都是按照福盛祥的标准制作的,从纺织到染色,各道工序、各个环节,他们都是一丝不苟的,绝对不可能做出来次品。而这个彪形大汉,肯定是在胡说八道,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些劣质的花缎来福盛祥讹诈。
徐心然又叫来织工们边辨认,可得到的答案,竟然和曹德庆的一模一样。
彪形大汉脸色铁青:“好你个徐心然,你以为,你现在给宫里做料子,就可以不把我家大人放在眼里了吗?本来我家大人吩咐我来好好跟你说,若是你们一时疏忽,那也是难免的,赔了银子另作好的送去就是,可你们福盛祥上上下下竟然合起伙儿来,拿我家大人当傻子一样耍弄。好,今儿我也顾不得其他了,不和你们讲道理,因为你们根本就不懂得道理。来人呀,给我砸了他们的织染坊,叫他们再也不能去骗别人!”
那十来个手拿棍棒的人立刻发一声喊,冲进了织染坊,不问青红皂白,一顿乱打乱砸,吓得那些坐在织机前正在织锦纺纱的女工们高声尖叫,慌忙躲避。
一时间,整个织染坊乱作一团。
第二百四十七章 说到做到
第 2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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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16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16 章
小林带着人冲了进来,将那些正在乱砸东西的人挡住了。
“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砸我们的作坊?”小林瞪着彪形大汉,气呼呼地质问道,“就算是我们福盛祥做坏了你们的料子,可也有赔偿一说呢,你们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又打又砸呢?”
彪形大汉带来的人一看小林他们毫无惧色,也拿着棍棒与他们对峙,气得指着徐心然道:“徐心然,你做生意以次充好骗取我家大人的银子,还敢与我们作对,你是不是活腻了?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声令下,就能立刻将你们这作坊给封了,还将你抓到大牢里去。”
徐心然走上前来,冷冷地看着他:“就算你是吴大人的手下,就算我们做的料子是次品,可你总得让我们查明白,这次品究竟是怎样出来的吧?若真是我福盛祥的疏忽,我福盛祥该赔就赔,该罚则罚,绝不赖账。像你这样,不把事情问清楚就乱砸东西,难道就有道理了?”
“哼!”彪形大汉冷哼一声,“你别以为你伶牙俐齿就能抵赖,你们这福盛祥,根本就是个黑店,今天,我就砸了它,叫你们再也不能骗人!”
徐心然现在还不能肯定,是这个彪形大汉在说谎,还是曹德庆在说谎,但是马车上的那三十匹花缎,那花色、那织法,的确是出自福盛祥无疑。而且方才她仔细看过了几匹花缎的边角,那上面,绣着“福盛祥”三个字,若不是有人假冒的话,那么的确是福盛祥出了次品。可是,为什么曹德庆那么肯定地说,那不是他们做出来的花缎呢?福盛祥织染坊只给吴大人做过这一批料子,不可能弄混了。
想到这里,徐心然不由得看了曹德庆一眼,发现他十分镇定。确切地说。是悠闲自得,就仿佛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与他毫无关系。
徐心然心想怪了,曹德庆可是织染坊四位管事中最敬业、最能干的一个,也是和自己最能谈得来的一位管事,平时他的一言一行,都在极力维护着福盛祥的利益和声誉,徐心然这几天甚至都准备给他增加薪水呢,可现在,他的表现,却和平时大相径庭。
徐心然对彪形大汉说:“这位大哥。这批花缎,你什么时候用?”
彪形大汉愣了一下。瞪眼道:“什么时候?我家老夫人的八十大寿再过十天就到了,为了让老夫人高兴,我们上个月就来你们织染坊订做了这批花缎,可没想到,你们竟然给做坏了!我家大人都不敢拿给老夫人看,怕给老夫人大好的日子添晦气。我说你们福盛祥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儿呀,就这样的手艺。还什么生意都敢兜揽。你们这不是……”
徐心然一摆手,打断了彪形大汉的滔滔不绝,“既然还有十天时间,那么我们福盛祥还来得及弥补这个过失。”
彪形大汉直撇嘴:“拉倒吧你,快一个月时间,做出来都是些垃圾,那这十天时间,你们还能做出来什么?本来,我家大人还等着用这批花缎给老夫人和她贴身的几个丫鬟婆子都作身新衣裳呢。这下可好,都被你们耽误了时间。”
徐心然说:“不会耽误的。我保证,三天之后,三十匹花缎送到吴大人府上,还剩下七天时间,足够老夫人裁制新衣了。若是这位大哥你信得过我,那么不妨连衣裳也在我这里一并做吧。”
“算了吧。”彪形大汉没好气地说,“你们福盛祥就是挂羊头卖狗肉,织出来的花缎都这么糟糕,我哪儿还敢让你们做我家老夫人的衣裳?今天,我也不砸你的作坊了,反正砸了也没用,你赔偿便是。”
徐心然飞快地盘算了一下,赔偿一笔银子,对福盛祥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这事儿一旦传出去,对福盛祥的影响可不容忽视。堂堂正三品刑部左侍郎不可能诬陷一个小小的织染坊,所以,大家一定会认为,福盛祥的织染坊,的确是不怎么样,做出来的料子,的确都是次品。那么,福盛祥织染坊辛辛苦苦建起来的好口碑,一夜之间就会坍塌。
不!
徐心然在心里告诉自己。
我决不能让福盛祥的招牌受到一丝一毫的损伤。我一定要挽回这个局面。
徐心然笑道:“这位大哥,我想,吴大人不会是为了这几两银子才叫你来砸了我的作坊吧。”
彪形大汉一瞪眼:“你别胡说啊,我家大人可没叫我来砸你的作坊。”
“那么就是说,是你自己做主张?”徐心然看着彪形大汉的眼睛。
彪形大汉的气焰低了一些,声音也小了许多:“我家大人是不会和你计较的,可我看不惯,不能由着你们福盛祥将我家大人当傻子一样哄。你自己看看——”彪形大汉从马车上抓起了一匹花缎,“这是什么东西?平时我们侍郎府的烧火丫头,穿得料子都比这个好。银子倒是小事,我家大人横竖不缺,可你们这事儿做的,太叫人生气了!”
“的确是叫人生气。”徐心然十分赞同彪形大汉的话,“不过这位大哥,您看,这事情已经出了,您生气也没有用,不如咱们一起来想想办法,怎样弥补这个过失,不要让老夫人大好的日子里添了晦气吧。”
“我可是不敢再相信你们福盛祥了。”彪形大汉不耐烦地摆摆手,“算了算了,就当我家大人吃个哑巴亏吧。我这就上别处买料子去,再也不来你这福盛祥了。”
徐心然正欲阻拦,忽然看见门来飞驰过来几匹马,为首的那个人,正是上个月前来订下三十匹花缎的吴府的管家吴忠。
吴忠跳下马,狠狠瞪了一眼彪形大汉:“你做的好事!”
彪形大汉方才的气焰全都没了,耷拉着脑袋:“爹,我只是气不过,他们福盛祥也太糊弄人了。虽然大人不计较,可眼看着老夫人的八十大寿就要到了,却遇到这等晦气的事。”
徐心然一愣,这个彪形大汉,竟然是吴忠的儿子?
“吴管家,这些花缎……”一看吴府的管家来了,且一来就训斥彪形大汉,徐心然心里明白了,吴大人看见这些粗制滥造的花缎,肯定是满心的不痛快,所以抱怨了几句,或许还斥责了吴忠办事不利,竟然在老夫人八十大寿来临之前,弄来这么一些糟糕的料子给人堵心。可能是吴忠回去和家里人说了几句,他的儿子刚好听见,气愤不过,因为一个小小的商户竟然耍弄堂堂正三品朝廷命官,所以就前来向自己兴师问罪。她打算先向吴管家认个错,然后再抓紧时间做出来三十匹花缎,以弥补这个过失,让吴大人的怒气多少能平息一点。否则,人家三品大员万一一个想不通,真的要把福盛祥封掉,那她也只能接受那个结果。
吴忠摆了摆手:“徐大小姐,真是对不住啊,犬子莽撞无知,惊扰了你。”又对彪形大汉一瞪带着你那些人滚回去?”
“可是爹……”彪形大汉显然不想就这么灰溜溜地偃旗息鼓了。
“滚回去!”吴忠紧拧着眉毛,低喝了一声,“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吗?”
彪形大汉一看父亲真的发火,这才害怕了,带着那十二、三个手执棍棒的人,悄悄地走了。
吴忠转过身来对徐心然说:“徐大小姐,今天犬子到你这里来闹事,是他不对,可也是事出有因的。我今天来呢,一是叫犬子不要莽撞,二是希望徐大小姐能给我一个解释。福盛祥都能给宫里头供应料子,且在京城商界口碑很好,可为什么,我家大人订做的这批花缎,你们就如此敷衍了事?是不是如今你们福盛祥拿着宫里的供奉,就谁也瞧不入眼了?正三品的刑部左侍郎,你们就可以随便糊弄了?”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徐心然急忙解释,“我怎么可能是这个意思呢?吴管家,这次的事情,的确是我福盛祥的错,所以,我一定会尽全力来弥补的。”
“弥补?”吴管家横了她一眼,“怎么弥补?”
“我们抓紧时间在制作三三十匹花缎,三天之后送到府上,绝不会耽误了老夫人的寿宴。”徐心然已经盘算好了,就三天时间,先将其他的事情停下来,反正目前大宗的生意,也就是林公公的那一百匹丝绸,可他要的并不急,停上三天根本不影响交货日期。这三天,让织工和伙计们每天多做三个时辰,这样的话,三天之后,三十匹花缎差不多就能赶出来了。
“三天?三十匹花缎?”吴忠笑了,“徐大小姐,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徐心然正色道:“吴管家,我哪里敢和您开这样的玩笑?”
徐心然本来还想再兜揽一下给吴老夫人和她的贴身奴婢们做衣裳的生意,可想了想,还是作罢了。
吴管家收起了笑容:“徐大小姐,你可知道,一而再再而三地拿着正三品朝廷命官不当回事,会有什么结果?”
徐心然敛容道:“吴管家,请您放心,三天之后的这个时辰,三十匹花缎一定送到府上。若是耽误了一个时辰,或者府上对那批花缎还不满意,那么随吴管家处置,哪怕是砸了我这作坊都行!我说到做到!”
吴管家说:”好!那么三天之后的这个时辰,我静候徐大小姐佳音。言情说罢,或”又对几个仆人说,”我们走!&qut;吴管家领着人骑上马,绝尘而去。
第二百四十八章 你在做什么?
徐心然将织染坊的织工与伙计们全都召集到了一起,对他们说:“今天发生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不管什么原因,都是咱们福盛祥做坏了刑部左侍郎吴大人订做的料子。现在,咱们的当务之急是要在三天之内赶制出三十匹花缎来,所以,从现在开始,大家先停下手头儿所有的事情,全力以赴做好这件事。”
“大小姐!这不公道啊!”一名织工鼓足勇气大声道,“那三十匹花缎,是曹管事那边做坏的,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为什么要我们大家都一起跟着倒霉?三天赶制出三十匹花缎,就算我们停下手头所有的事情,那至少每天也要多做三个时辰才能赶制出来啊!”
其他织工纷纷附和,因为每天多做三个时辰,这就意味着,她们这三天,就别想回家了。
徐心然说:“我这也是无奈之举。你们想啊,若是咱们不能及时赔偿吴大人这三十匹花缎,那么以后,福盛祥织染坊还能不能继续开下去,都不好说呢。所以,我希望大家能以大局为重,咱们先不要去计较这事儿是谁造成的,而是齐心协力先渡过眼下这个难关再说。我不会叫大家白白多干的,三天之后,若是吴大人满意,那么,织染坊的每个人,都会得到五两纹银。”
说到底,还是这五两纹银的作用最大,那可相当于这里随便一名织工和伙计全家两、三个月的嚼用呢。所以,大家再无异议,而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昼夜赶制这三十批花缎,争取三天之后,吴府的管家能够点头说“好”。
为了让大家安心做事,徐心然命厨房提高了伙食标准,一日三餐,都有肉有蛋,还有鸡汤。馒头面条管饱。晚上还有一顿宵夜。而且,她派了阿威回家去告诉父亲,织染坊发生了什么事,她这三天都不能回家了,需要守在这里亲自监工,看着这三十匹花缎做出来。
第 2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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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17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17 章
徐掌柜听了此事心急如焚,当即就要跟着阿威回到织染坊,给女儿帮忙。可是阿威说,大小姐说了,请老爷不必着急。织染坊每天多做三个时辰,那三十匹花缎也就出来了。而且有大小姐亲自监工,这次不会再出差错了。大小姐还说了,越是这个时候,福盛祥越不能乱,请老爷看好绸布庄就行。另外,还请老爷留意福盛祥后面新来的人,以免荣庆庄等对手安插了人进来故意捣乱。
徐掌柜只好点头。觉得还是大女儿能沉得住气,并且想得周全。福盛祥织染坊虽然开张时间不算长,可一向以质量取胜,做出来的每一寸绸缎布料,质量都是上乘的,而正因为这样,福盛祥织染坊才能在短短的时间里站稳脚跟并打开销路,成为京城织染行当中的佼佼者。
徐掌柜相信,大女儿绝不会拿着织染坊的前途开玩笑。做出来粗劣的花缎去蒙骗顾客,尤其这位顾客还是朝廷命官,大女儿肯定是不敢得罪的。那么就说明,织染坊出了内奸,故意做坏了那些花缎,叫人找上门来,给织染坊难堪,或者说,这个内奸本来的目的,是想让人砸了福盛祥织染坊,可吴家的管家去的及时,才没有得逞。
徐掌柜怀疑,内奸就是那个曹德庆,可当务之急,不是揪出谁是内奸,而是在三天之内赶制出来三十匹花缎让吴大人息怒,不要记恨福盛祥。因为官场上的人,那脑子里面想的比旁人要多多了,尤其是官阶越高,想得就越多,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他们都能分析出来几十个原因。所以,三十匹花缎事小,万一吴大人认为这是福盛祥瞧不起他故意敷衍他,那福盛祥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所以,徐掌柜按照大女儿的叮嘱,看好绸布庄,不让绸布庄这边受到织染坊的影响,同时暗中留意新来的伙计,看看有没有和织染坊一样的内奸。
而织染坊这边,正在抓紧时间开工,织机“咔嚓咔嚓”忙个不停,每一个织工也都吃住在作坊里,除了吃饭和稍事休息之外,她们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织机上,一个个睁大了眼睛,认真地做工,生怕这一次又出了什么纰漏,丢了福盛祥的饭碗。
徐心然庆幸蚕丝还够用,否则,这一次,她好不容易开起来的织染坊就要万劫不复了。
这一次,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她细心查看每一道工序,从绞丝、浸泡、烘干到卷纬、织造,从脱胶、水洗到染色、印花,她连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确认毫无瑕疵之后,才允许进入下一道工序。
第三天的清晨,三十匹花缎已经整齐地码放在库房里,等待徐心然最后再验看一遍,确认无误后,就可以送往吴府了。
曹德庆来到徐心然的房里,说:“大小姐,花缎已经织好了,现下在小库房里,请大小姐过去看看呢。”又内疚道,“大小姐,都是我不好,一时疏忽,给织染坊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还好,不到三天的时间,大家伙儿帮我赶制出来了这些花缎,否则,我真是万死也不能弥补这个过失。”
徐心然顶着两个黑眼圈儿,轻轻摆摆手:“算了曹管事,这事儿,我的责任比你的更大。好在现在这些花缎已经做出来了,咱们赶紧去看看,若是没有问题,就派人火速送到吴府。这一次啊,我要亲自送过去,当面向吴大人赔罪。”
说完,徐心然和曹德庆一起走出了房门。
可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这几天太劳累了,刚刚踏出门槛,徐心然就抓着门框说头晕,几乎要站立不稳。
曹德庆十分紧张,喊来了绿云阿威等人。
绿云闻讯赶过来,吓了一跳,赶紧将徐心然扶进了房间让她躺下。
徐心然对曹德庆说:“我头晕得厉害,恐怕不能去验看那些花缎了,就请曹管事代劳一下吧。不过之前的每一道工序我都盯着呢,想必不会有什么差错。你去将每一匹花缎都打开来看看,若是没有问题,那就赶紧给吴府送去吧。记得代我向吴大人赔罪啊。”
徐心然的脸色十分不好,看样子随时都可能晕倒。
曹德庆点头道:“大小姐请放心,这一次,我一定将功补过,不会再让福盛祥蒙受损失了。”
曹德庆来到了小库房,对两个正在扫地的小伙计说:“都出去吧,这个时候扫地,把这些花缎都弄脏了。”
两个小伙计放下笤帚出去了,临走的时候,还紧紧关上了门。
曹德庆环顾了一下空无一人、静悄悄的小库房,脸上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嘴里自言自语道:“徐心然啊徐心然,今天,你就要完啦!”
说罢,打开一匹花缎,拿出一把早已备好的剪刀,“咔嚓咔嚓”,三下两下就将中间一大段剪成了碎片,然后,又将这些碎片小心地卷起来,表面看上去,这匹花缎并无任何问题。
曹德庆又打开了另一匹花缎。
“曹管事,你在做什么?”
忽然,小库房的门被推开了,徐心然带着几名伙计走了进来。
“大小姐!”曹德庆本能地扭头一看,同时手一哆嗦,剪刀掉在了存放衣料的案子上。
徐心然上前两步:“曹管事,你方才在做什么?为什么拿着剪刀?”
“我我我……”曹德庆额上滴下了冷汗,“我不是按照大小姐的吩咐,在检查这些花缎吗?对了大小姐,你的头不晕了?”曹德庆强自镇定。
徐心然笑道:“那么曹管事查出来什么没有啊?”
“没有没有。”曹德庆急忙摇头,“这些花缎做的都很好,一点儿瑕疵也没有,可以送往吴府了。”
“是吗?”徐心然盯着地上的剪刀,“可为什么曹管事要拿着一把剪刀那?难道验看这些花缎,还需要剪刀不成?”
曹德庆眼珠一转,勉强笑道:“我是想,万一有线头,我好剪掉。”
“那么曹管事为什么不记得带把尺子来,量一量这些花缎是否够尺寸呢?”徐心然冷冷地说,又对着后面大声道,“好了小林哥,出来吧!在案子底下躲了这半天,也难为你了。”
曹德庆大惊失色,急忙转头去看。
只见小林慢悠悠地从后面那个案子下面钻了出来,一边捶着腰一边说:“唉呀妈呀,可真是闷死我了。这曹管事也真是的,才剪坏了一批花缎,也不将这些花缎全都剪成碎片,让我看个过瘾。”
曹德庆哆哆嗦嗦对徐心然说:“大大……大小姐……我没有……没有啊……”
小林上前打开了刚才那一批花缎,那些被曹德庆刚刚剪成的碎片,赫然露了出来。
“大小姐,这是这个曹德狗刚刚拿了剪刀剪成这样的。”小林狠狠瞪了一眼曹德庆。
曹德庆“扑通”一声跪下了;“大小姐……我我我……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我也是刚刚进来,还都没来得及打开这些花缎呢!对了,这一定是有人弄坏了这匹花缎,故意放在这里栽赃我的。对对对,一定是这样的!是这样的……”
第二百四十九章 抓住了内奸
小林上前踢了他一脚:“别再想抵赖,我亲眼看见你拿着这把剪刀,剪坏了这匹花缎,你还想将所有的花缎都剪坏呢,可惜么有得逞,大小姐来了。”
徐心然对小林说:“其他的花缎,他没有动过手脚吧?”
小林说:“没有,大小姐,我一直都盯着呢。其他的花缎,他还没来得及动过。”
徐心然点点头:“你将曹德庆捆了,先丢在后面柴房里,等我从吴府回来,再理会他。记得捆结实一点儿啊,曹管事这些天皮痒了,须紧一紧。还有,曹管事这几天大鱼大肉吃撑了,叫他饿一顿,清净清净,也好叫他头脑清楚一些,等我回来之后编出来更圆的瞎话儿接着骗我。”
“是,大小姐。”小林又踢了曹德庆一脚,痛得曹德庆龇牙咧嘴,却不敢叫出声来。小林是习武之人,知道踢什么地方他会最痛,所以专拣那些地方,若是再这样多踢上几脚,恐怕他就要变残废了。
…………………………………………………………………………………………………..
“吴管家,这是三十匹花缎,请您过目。”徐心然命人将花缎一一摆在了吴管家面前。方才被曹德庆绞坏的那一匹,已经被换掉了,因为徐心然叫人多做了两匹。
吴管家说:“徐大小姐,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出了上次的事情,我被我家大人骂了个狗血淋头,若不是看在我在吴家勤勤恳恳三十年,只出了这一次差错,我家大人非把我打个半死不可。所以,你先别忙着走,这三十匹花缎,我要全都打开来,一寸一寸地看过才放心。”
徐心然歉然道:“上一次给您添了不少的麻烦,真是太对不住您了。这一次。请您尽管查验。这三十批花缎,哪怕有一点点不好,我徐心然任凭您处置。”
吴忠果然命人打开了一匹花缎,远观近瞧,细细查验。
第 2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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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18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18 章
好一会儿,他才点头道:“嗯,这一匹不错。放在那边,我们再看下一匹。”
“管家!管家!大人来了!”门外传来一个小厮的声音。
吴忠急忙迎出门外,躬身道:“老爷。”
吴文靖吴大人显得十分焦急,也不等人打帘子。自己掀开帘子就进来了,一边跨过门槛一边问:“福盛祥重做的那三十批花缎送来了没有?”
平时。吴大人想找吴忠问些什么或者吩咐些什么,都是派了人找吴忠过去,可是今天,事涉母亲的章,他就有口说不清了。
可徐心然哪里敢要:“吴大人,您今天能收下我们重做的这些花缎,我已经是感激不尽了,而且这些花缎,是我们按照做生意的规矩赔偿您的,所以,这银子,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收的。”
吴大人见她坚持,只得作罢,
从吴大人家回来,徐心然问小林:“那个曹德庆,还老实吧?”
小林笑道:“他敢不老实?”
阿威在一旁说:“那个曹德庆,起先大喊冤枉,被小林哥揍了一顿,才老实的。”
“这个曹德庆,倒真有些本事,竟然瞒了我这么长时间,我还将他当做了心腹。”徐心然后怕地说,“幸亏林公公订做的那批丝绸没有交给他,否则,现在我就不仅仅是赔偿,而是要被砍头了,闹不好,整个徐家都要遭殃。”
阿威皱着眉头说:“这个曹德庆,一定是受人指使才这么做的,否则,以前咱们也不认识他,和他无冤无仇,他没理由这样做啊。何况大小姐给他的工钱不少了,京城其他织染坊的管事,最多也就拿他八成的工钱。”
小林愤愤道:“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依我说呀,就该活活打死,至少也要打残。若是这一次大小姐心慈手软,那以后任谁都可以拿着福盛祥不当回事了。”
徐心然思索道:“就算是打死了他,又有什么用?最重要的是找出他背后的主子来。可是,到底是谁呢?荣庆庄?轻罗坊?严记绣坊?还是霍金山?”
阿威仔细考虑过后,说:“大小姐,我看,傅金山没那个胆子。轻罗坊和严记绣坊也不可能。”
“为什么?”小林不太喜欢动脑筋,一心只想痛揍曹德庆一顿出气,也懒得去考虑是谁指使他的。
“因为轻罗坊的少东家程公子,是不会针对大小姐的。”阿威想了想,还是说出了这句话,虽然这话会让徐心然不自在,可这个时候,也不用顾忌这么多了。
徐心然倒很坦然:“我也觉得不是轻罗坊,程公子的确不是那样的人。”
阿威接着说:”也不会是严记绣坊,因为咱们福盛祥又没开着绣坊,和他严记绣坊是井水不犯河水,何况如今京城里谁人不知,大小姐是宋老太爷的外孙女儿,这间织染坊,宋老太爷也是有股份在里面的,严掌柜不会没事找事。&qut;徐心然点头赞同阿威的分析:”如此说来,就只有荣庆庄了。我听外祖父说过,荣庆庄的穆掌柜,仗着财大气粗,有些不把他放在眼里。而且荣庆庄开着京城中规模数一数二的织染坊,咱们福盛样也开了织染坊,不是和人家唱对台戏吗。所以,我猜呵苗涂亡份层熟曲渔涂的庄白,'
第二百五十章 处置内奸
小林说:“不管他的后台是谁,只要敢在咱们福盛祥做这些下三滥的事情,那我一定不会让他有好日子过。大小姐,咱们现在就去审审他,看他怎么说。”
几个人来到了柴房。
曹德庆的态度十分嚣张,一看徐心然回来,立刻高声叫道:“我告诉你们,你们快放了我,你们根本没有道理将我关起来,知道吗?”
徐心然坐在一把椅子上,悠闲地看着他:“曹管事,真是不好意思,叫你失望了,你虽然毁坏了我的一批花缎,可我早有准备,叫人多做了两匹,就是为你预备着呢。就在刚才,那三十匹花缎,已经安全送到了吴大人府上,吴大人十分满意,说下次还在福盛祥订做料子。怎么样曹管事,听到这个消息,你是不是非常失望并且非常害怕呀?这么大的一件事情,居然叫你给办砸了,你说说看了,你的主子,会怎么样惩罚你?”
曹德庆虽然被饿了大半日,这会儿却十分精神:“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我根本就没有绞坏那匹料子,是他在说谎!”曹德庆将目光转向了小林。
小林上前就给了他一个耳光,打得他鼻血都出来了:“去你妈的,竟敢污蔑老子!告诉你,我已经忍了你一个早上了。”小林围着曹德庆转着圈子,那目光叫人毛骨悚然,“若不是大小姐有吩咐,说等她回来再处置你,我早就将你……”
“小林哥,不要吓唬曹管事么。”徐心然打断了小林的威胁恐吓,“曹管事对他的主子忠心着呢,咱们这点儿手段,人家肯定不当回事。所以呢,咱们要用一些非常的手段,才能知道,一向在福盛祥兢兢业业的曹管事,为什么会做出来对福盛祥不利的事情。”
“大小姐说得有理。”小林将十指的关节捏得“咔咔”作响。“但不知曹管事喜欢什么样的手段。”
第 2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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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19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19 章
曹德庆终于有些害怕了。他颤抖着声音说:“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我可……可可……告诉你们啊……我什么都没做,你你……你们这样栽赃,我我我……我要去告官的……”
“告官?”徐心然冷笑道,“怕是你没这个机会了。曹德庆,作为福盛祥织染坊的大管事,你应该比其他的人更清楚,背叛福盛祥,有什么下场。不过,念你这么长时间以来,为福盛祥也做了不少事情。所以,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告诉我。是谁叫你这么做的,那我或许会饶了你。”
曹德庆强硬地说:“没有人指使。”
“那么,这件事完全是你一人所为了?”徐心然问道。
“不错,好汉做人一人当。”曹德庆轻蔑地看了一眼徐心然和阿威、小林,“我曹德庆绝不会连累无辜!”
“谁是无辜的?”徐心然轻笑道。
“你别想套我的话!”曹德庆说,“你休想从我嘴里得到任何东西。”
“那我倒想不通了。”徐心然探究地看着他,“既然不是为了别人。那就是说,是你自己想这么做的,对吗?”
曹德庆不知道徐心然想说什么,所以警惕地瞪着她:“对。是我自己想这么做的。”
“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徐心然接着问道,“而且,既然你如此痛恨福盛祥,那为什么当初要来福盛祥做事?或者说,是福盛祥对你不够好?”
“徐心然。你就别白费心机了。”曹德庆如老僧入定般闭上了眼睛,“我知道你很聪明,可你再聪明,也不会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所以,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功夫了,要杀要剐,随便你,可你休想从我嘴里套出来半句话。”
“大小姐,这家伙看来是吃硬不吃软,咱们不如给他来点儿痛快的。”小林是个急性子,哪里等得及徐心然这样慢慢审问,况且曹德庆又是一副不配合的样子,他早就窝了一肚子火儿了,这时候只想把曹德庆拉出去海扁一顿,再说其他。
徐心然说:“小林哥,不要冲动,再怎么说,曹管事也是咱们福盛祥的人啊。”又吩咐阿威,“给曹管事松绑。”
不要说小林瞪大了眼睛,就连阿威都觉得不可思议:“大小姐,为什么要给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松绑?”
徐心然淡然道:“照我说的做。”
小林不肯:“大小姐,这个曹德庆太可恶了,难道咱们就这样放过他吗?这也太便宜他了吧?”
徐心然说:“可是,曹管事的嘴很硬啊,咱们又不能私设刑堂逼供,那么,不放了他,还能怎样?”
曹德庆脸上露出了得意之色:“徐心然,我以为你多厉害呢,他们都将你传得神乎其神,可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么。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你都束手无策。他们还用我来对付你,简直是大材小用。”
阿威忍不住讥讽道:“王婆卖瓜,也没你自夸得这么厉害。曹德庆,你脸皮可真厚啊!”
徐心然说:“阿威,小林哥,快给曹管事松绑吧。”
“可是大小姐……”小林错愕不已,心想难道这么大一件事,就这样了了?那徐心然早上兴师动众的,又是为了什么?
徐心然微微皱起了眉头:“难道你们不把我这掌柜的放在眼里了?”
阿威和小林虽然不明白徐心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还是给曹德庆将绳子解开了。
曹德庆也有些云里雾里,不知道徐心然到底要做什么。据他的估计,自己一顿打肯定是免不了的,或许,徐心然还会用一些厉害手段,从自己嘴里逼问出来谁是主使。可是,徐心然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将他给放了,这叫他百思不得其解。
徐心然看他愣愣地站着,轻笑道:“曹管事,你还愣着做什么?难道你忘了,你手头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呢。”
曹德庆张大了嘴巴,结结巴巴半天,才不相信似的问道:“你……还要继续聘我做事?”
徐心然说:“难道我说了要解雇你吗?”
曹德庆紧紧盯着她:“徐心然,你到底想做什么?”
徐心然说:“我不想做什么,只是觉得,像你这样精通织染工艺的人,若是解雇了,那就太可惜了。所以,我想继续留你在福盛祥做事,还是做织染坊的大管事,并且,我决定给你增加三成的薪水。”
阿威、小林和曹德庆三个人惊愕地瞪下来了。
徐心然说:“都别傻站着了,跟我来吧。”
曹德庆只得跟在徐心然身后往外走。
阿威和小林也瞪了他一眼,跟着徐心然来到了前边。
徐心然说:“将织染坊的人都召集到这里来,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阿威和小林虽然百思不解,可还是将所有的人都叫到了院子里的空地上。
徐心然看了看众人,说:“前几天,由于我这个掌柜的疏忽大意,导致吴大人订做的一批花缎出了纰漏,给织染坊造成了损失。万幸的是,咱们福盛祥的人,都是好样儿的,短短三天时间,赶制出了三十匹质量顶尖的花缎,保住了咱们福盛祥织染坊的声誉。在这里,我谢谢大家了。”
徐心然一躬到底。
“三天前,我亲口承诺,若是吴大人这批花缎做得好,并且按时交货,那么,织染坊的人,每人会额外得到五两纹银,现在,我就将银子发给大家,请大家不要嫌少,等年底,若是织染坊盈利得多,那么每人还有红利!”
众人激动起来。五两纹银啊,三天功夫,就赚到了,虽然十分辛苦,可并不是所有的辛苦都能换来银子。因此,众人对徐心然的感激,又增添了几分。
徐心然又说:“这次赶制三十匹花缎,曹管事功不可没,所以,我决定再额外奖励他二十两纹银,以感谢他这三天来为了福盛祥而费尽心思、寝食不安。另外,我决定,给曹管事增加三成的工钱,并正式聘他为福盛祥织染坊的二掌柜!”
此言一出,震惊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徐心然环顾了一下众人:“大家有什么异议吗?”
其实那些做苦力的织工和伙计们并没有什么意见,织染坊有没有二掌柜、谁来做二掌柜,与他们并无直接关系,只要能给他们发够工钱就行。
对徐心然这个决定有想法的,是其他的三名管事。他们三人与曹德庆差不多同时来到福盛祥织染坊做事,在福盛祥,资历都差不多,当然了,他们也承认曹德庆能力比他们强,一般来说,他们解决不了的难题,曹德庆都能妥善解决。可是,这次吴大人的那批花缎,分明就是曹德庆故意做坏的,可大小姐为什么还这么重用他?
安静了一会儿,董管事实在忍不住,上前一步道:“大小姐,照您这么说,这织染坊的功劳,全都是曹管事一个人的,我们三个管事只是摆设而已,是不是啊?既然大小姐如此信任曹管事,那么我们三个走了算了,反正我们也不如他。”
徐心然说:“董管事,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样吧,一会儿咱们单独谈谈。”
董管事这才抑制住了自己的冲动,点了点头,回到了人群之中。
第二百五十一章 你这个叛徒
晚上,徐心然特意请了除曹德庆之外的三名管事在京城最大的酒楼——福满楼吃饭。
徐心然给三位管事都斟满了酒,然后端起杯子:“董管事,方管事,邢管事,今天的事情,其实是事出有因的,为了福盛祥织染坊,我不得不那样做。所以,还请各位能理解我的一番苦衷。”
第 2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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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20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20 章
董管事冷哼道:“大小姐不必说这些虚客套的话,就直说你只瞧得上曹德庆而瞧不上我们吧。我们三个虽然没什么大本事,可在福盛祥织染坊也是本本分分做事,没有功劳也有些苦劳,可到头来,竟然不如一个曹德庆。你一下子就给他增加了三成的薪水,这在大齐国的生意场上,可是从没有过的事情啊,即便是掌柜的极其倚重一个人,可最多也只是增加一成薪水。而大小姐一出手就增加三成,显见得大小姐认为,福盛祥织染坊全靠着曹德庆一个人呢,不是靠着其他人。那么我们三个岂不是多余的?依我说啊,今晚这顿饭,就当做大小姐给我们送别吧,我们三个已经商量好了,全都辞工,不给曹管事碍手碍脚。”又瞧了瞧一桌子丰盛的菜肴,冷笑道,“今儿这菜,冷热荤素煎炒烹炸都有了,可就是缺一样儿。”
“缺什么?”徐心然一时之间没想明白。
“缺一盘包子啊!”董管事说,“反正吃过今儿这顿饭,我们三个就要滚蛋了,掌柜的你不打算给我们一人送个滚蛋包子吗?”
徐心然忍不住笑了:“董管事倒是会开玩笑。可是我可从没说过要你们三位滚蛋的话啊!”
一向老实的邢管事也忍不住开口道:“大小姐,您虽然没说过这个话。可你今天将曹管事抬得那么高,这不就明摆着在贬低我们三个吗?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自己走吧,别自找不待见了。”
徐心然说:“看来三位管事对今天的事情是耿耿于怀啊。”
“是耿耿于怀。”董管事直言不讳,“别的绸布庄织染坊,没这么办事儿的。大小姐,您就别多说什么了。我们三个去意已决,你不必再挽留。反正你那里有曹管事呢,他以一当十,缺了我们三个,根本不算什么。”
徐心然正色道:“今天我请三位管事来吃饭。就是想和你们说说这件事儿。只是,我今天为什么这么做,现在还不能告诉各位,我只能说,我这样做,是有原因的。”
“大小姐的原因无非就是想抬高曹管事而贬低我们三个。”董管事毫不客气地说。“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那织染坊是大小姐的,大小姐愿意抬高谁就抬高谁。我们管不着,可你也别随便贬低旁人啊。”
徐心然说:“三位管事,今天,我只能言尽于此。其他的,我暂时不便多说。不过,我请你们不要走,因为我今天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为了抬高曹德庆而贬低你们三位。”
“是吗?”董管事冷笑道,“那么请大小姐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让您不得不抬高曹管事而贬低我们呢?这总有个理由吧。就算你有苦衷,那你说出来又何妨?”
徐心然摇摇头:“对不起,我只能说,我今天所做的和所说的,不是你们猜想的那个意思。如果你们坚持认为,我在抬高曹德庆而贬低你们,那么,我暂时也无法解释。只是,我请你们无论如何,不要离开福盛祥,至少现在不要离开,等我一个月,最多一个月,好吗?一个月之后,事情就会见分晓了,那个时候,三位管事想去想留,我都悉听尊便,绝不勉强。”
三位管事互相看了看,一时拿不定主意,到底该不该坚持要走。
董管事说:“大小姐,看样子,你真的遇到了什么苦衷了。可你说出来呀,我们是织染坊的管事,就是要为大小姐分忧解难的,你说出来,大家一起商量商量,总会想出来办法的。可你一个人闷在心里,这算是怎么回事儿呢?这不明摆着不相信我们哥儿仨嘛。”
徐心然思索半晌,最后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三位管事,恕我暂时只能瞒着你们。请你们再留一个月,就一个月,一个月之后,事情就会真相大白了。这个月,我给你们也增加三成的薪水,只是,暂时还不能告诉织染坊的人,请你们能够原谅。”
三人又互相看了看。
徐心然说:“我先到外面去,你们商量商量。若是你们愿意多留一个月,那么明日一早,按时去织染坊就是了。”
徐心然走了,留下了面面相觑的三位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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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德庆,你干的好事!”穆掌柜怒不可遏地拍着桌子,对一脸委屈的曹德庆怒吼道,“我叫你去福盛祥,是要你搞垮他们那个织染坊的。可你倒好,竟然忘了自己是去做什么的了,福盛祥织染坊的大管事,哦不,现在应该叫二掌柜了,这二掌柜,你当得是逍遥自在啊,不仅没有给徐心然的那个织染坊造成任何损失,而且你还涨了三成的薪水。好啊,徐心然多大方,你索性就跟着她去干吧,别再回我这荣庆庄了。我这里庙小,盛不下你这尊大佛!”
“哎呀表哥,你听我说么,事情不是这样的!”曹德庆简直是有口难辩,徐心然这一招儿,叫他进退维谷,里外不是人,“我是瞅准了机会,弄坏了吴大人订做的那三十匹花缎,为此,我还自己掏腰包买通了我手底下那些织工和伙计,让他们一口咬定,吴大人派人拿回来的那些花缎,不是出自福盛祥。这样的话,吴大人才会更加恼怒。因为福盛祥不仅做坏了他订做的料子,还来了个死不认账,这显然就是不将吴大人放在眼里。所以,吴大人一定会找福盛祥的麻烦的。只是半路上杀出来那个没脑子的大汉,也就是吴府管家吴忠的儿子,将我的计划给完全打乱了。”
穆掌柜冷笑道:“你自己办事不行,还要赖在别人身上?”
曹德庆说:“表哥。您还别不相信,事情真就坏在了那个大汉身上。本来,若不是他来大闹一场,那吴大人自然咽不下这口气,可他是朝廷命官啊。怎么能欺压一个商户呢?即便是这个商户得罪了他,他也不好明着收拾福盛祥。可是暗地里,人家吴大人的办法就多了去了。我的计划就是,吴大人震怒之余,肯定会随便寻个罪名查封福盛祥织染坊,闹不好啊。连他们的绸布庄和制衣坊都会被查封,而徐心然本人,肯定会被吴大人投入大牢。永世不得翻身的。可是,那个莽汉去福盛祥那么一闹,弄得尽人皆知,吴大人哪里再好查封他们的织染坊?”
穆掌柜想了半天。火气消下去了不少:“就算是这样吧,可徐心然提拔你做了她那织染坊的二掌柜,又涨了你三成的薪水是怎么回事?徐心然不是个笨蛋,她能查不出来是你做了手脚?可是,她非但没有将你怎样,还给你涨了薪水,看来。徐心然对你的信任,真的是无可撼动啊。这倒叫我不得不怀疑,你去了福盛祥这么长时间,到底做了些什么。”
曹德庆恨不能赌咒发誓:“表哥,我真的一直都在想办法对付徐心然啊,我的确是故意做坏了吴大人订做的那批花缎,这件事情,您应该都听说了吧?”
“听说个屁!”穆掌柜忍不住骂道,“吴大人那里,我已经派人去打听过了,可人家说,福盛祥织染坊虽然做坏了料子,可三天之后,就赶制出来了一批,不仅平息了吴大人的怒火,而且还得到了吴大人的称赞。你说你倒是哪边的人啊?为什么不将徐心然那三天赶制出来的花缎也都给毁了?”
“我……我是想全都给毁了,而且眼看着就要得手,可没想到,那是徐心然设下的一个圈套啊。她在骗我上当,我刚刚剪坏了一匹花缎,她就进去了。表哥您说,我再怎么下手啊?而且他们立刻就将我捆起来了,还将我关在了柴房,饿了我大半天呢。我容易吗我?”曹德庆一脸的委屈。
“德庆啊,你说谎的功夫,真是愈来愈高了。”穆掌柜别有深意地看着他,“你说徐心然将你捆了,可为什么又将你放了?而且不仅仅是放了你,还将你奉若上宾?莫不是你早就生出了异心,投靠了徐心然吧?”
“怎么会啊,表哥!”曹德庆简直要哭了,“表哥,咱们虽然不是亲兄弟,只是表兄弟,可咱们是从小一处长大的呀,我怎么会为了一个外人背叛你呢?”
“那为什么徐心然对你这么好?”穆掌柜本就是个心思很重的人,这次好容易让自己的表弟曹德庆混入福盛祥织染坊,并让曹德庆取得了徐心然的心人,眼看着这一次,就要让福盛祥织染坊一败涂地了,可这个该死的曹德庆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这令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而且,我不是事先都告诉你了吗,一旦事发,你就立刻不辞而别,徐心然找不到你,能对你怎样?”
“可是当时的情景,表哥你是不知道啊。”曹德庆苦着一张脸道,“我是打算辞工不干的,可我在弄坏第二批花缎的时候,就落入了她的圈套,然后被她捆起来丢在柴房里,我就是想辞工,可怎么走得了啊?”
“那后来呢?”穆掌柜用一种极其不信任的目光看着他,“难道徐心然能关你一辈子?而且你能到我这里来,那就是说,徐心然后来就放你出来了,是不是?那你为什么不走?是不是徐心然给你涨了那三成的薪水,你舍不得丢掉啊?你这个叛徒,这么快就背叛了荣庆庄!”
第二百五十二章 请穆掌柜帮个忙
“表哥,我没有背叛荣庆庄啊!”曹德庆焦急而苍白地解释着,“荣庆庄是我的衣食父母,表哥待我恩重如山,我怎么可能背叛荣庆庄?这实在是徐心然使的离间之计啊!”
穆掌柜不是没有想过,这是徐心然的一个计谋,一个让曹德庆与自己离心离德的计谋。可是,就算是这样,他的心里也不舒服。只要想一想,自己安插在生意对手身边的耳目,居然倒戈,成了对方的人,那自己岂不是成了人人欺骗的傻子?
“表哥,我真的没有背叛荣庆庄……”这句话说了好几遍,连曹德庆自己听上去都像是假话了。虽然他没有产生过背叛荣庆庄的念头,也不可能丢弃自己在荣庆庄的大好前途而去依附徐心然,可是,他该怎么让穆掌柜相信这些呢?徐心然已经将他继续得到穆掌柜信任的后路全都给堵死了,聘任他为福盛祥织染坊的二掌柜,给他增加三成的薪酬,这些,足以证明,他曹德庆就是个墙头草,已经被徐心然的好处给收买了。
穆掌柜说:“既然你说你没有背叛荣庆庄,那么好,从明天起,你就别回福盛祥了,按照咱们事先计划好的,你先回平阳县老家去。只要你愿意离开福盛祥,愿意放弃福盛祥织染坊二掌柜的头衔和在福盛祥所有的薪酬,那么,我就相信你的确没有背叛荣庆庄。”
曹德庆只得同意,尽管,这个月在福盛祥的薪水还没来得及领,那可是不小的一笔银子啊,不过,为了重新取得表哥的信任。也只能忍痛丢弃了。
其实,曹德庆也不知道,穆掌柜到底会不会重新相信他,可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接受这个安排。虽然他现在名义上成为了福盛祥织染坊的二掌柜。可实际上那只是一个虚名儿。若只是虚名儿,倒也罢了,可“二掌柜”这三个字。竟然成了他在福盛祥的笑柄。
徐心然没有给他任何实权,却将很多吃力不讨好的的事情都交给了他去办,弄得他焦头烂额。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徐心然一定事先给织染坊的人打了招呼,所以这些人对他冷嘲热讽,让他如芒在背,坐立不宁。
原打算被放出柴房的当天就来找穆掌柜。赶紧逃离福盛祥那个叫他恐惧的地方。可是那些人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样。根本不给他机会一个人待着,不是早上张三有事来请教他这个“二掌柜”,就是李四有棘手的事情需要他这个“二掌柜”去处理。就算是晚上收工以后,还有王五和赵六请他去喝酒,说是恭贺他的升迁。他本想推辞,可那些人根本不给他推辞的机会。比如请他喝酒的那几个人,喝醉了之后。非不让他回家,而是极力邀请他住在他们的家里。
曹德庆明白,这是徐心然在故意折磨他,并且不给他单独行动的机会。他也曾怀疑,徐心然会找人跟踪他,以找到背后主使之人,所以理智上来讲,他知道自己不能贸然来到表哥家中。可他实在是受不了福盛祥那些人的“热情”与“豪爽”,他必须尽快离开福盛祥。所以今天入夜之后,他趁着极力留宿他的一个伙计睡着,偷偷从人家院子的后墙翻了出来,这才获得了自由,找到了穆掌柜。当然,心急如焚的他并没有细想,这个机会,其实是徐心然故意给他的。
在穆掌柜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天还没亮,曹德庆就动身回平阳县去了。他想,徐心然找不到他,也只能作罢,这件事情,就算是过去了。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走后的第三天,徐心然就带人找到了荣庆庄。
当时,穆掌柜正在柜上查看账目,忽听得伙计说徐心然来访,他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表弟曹德庆刚走,徐心然就来了,真是太巧了。
可他也不能不见,不见的话,倒显得是堂堂荣庆庄的掌柜怕了一个女子,所以只得硬着头皮让伙计将徐心然请到了后院。
徐心然含笑道:“穆掌柜,今天真是太冒昧了,事先也没和您说一声儿,就来叨扰。”
穆掌柜总觉得徐心然这笑容背后藏着些什么,可一时之间也猜不到,他敢肯定,徐心然根本就不会知道,曹德庆是自己的表弟,所以坦然笑道:“徐大小姐大驾光临,倒是我失迎了。但不知徐大小姐今日前来,有何指教?”
徐心然用目光示意阿威和小林将一个大木箱子抬上前来,又亲手打开箱子,说:“穆掌柜,您的表弟曹德庆在我们福盛祥的织染坊做管事,也有一年多了,他一直都做得不错,我十分倚重他。可是最近这些天,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不去上工了,而他事先也并没有流露出任何要辞工的意思,也没有请人来告知一声,他什么时候回到福盛祥。而曹管事是我们福盛祥织染坊的二掌柜兼大管事,对我们福盛祥来说,是不可或缺的。因此,今日冒昧前来,就是想问问穆掌柜,您的表弟,什么时候回来。或者能不能请穆掌柜帮个忙,给您的表弟带个话儿,若是他还想回到福盛祥,那我的织染坊二掌柜和大管事的位置,永远为他留着。”
穆掌柜的惊讶简直难以言表,他万万没有想到,徐心然连他和曹德庆的关系都能打听得这么清楚,还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大大方方找上门来,请自己帮忙给曹德庆带话。
第 2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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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21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21 章
穆掌柜尽量保持着平静:“徐大小姐此言差矣,曹德庆虽然是我的表弟,可我与他好几年都没有走动了,他也不到我这里来,他的家,在老家平阳县呢。徐大小姐若是想找他,那就去平阳县看看吧。”
穆掌柜没有隐瞒自己和曹德庆的关系,因为徐心然既然能打听到这个,那他和曹德庆的表兄弟关系,就不是能瞒得了人家的,倒不如大大方方承认,不至于慌了手脚。
可是,穆掌柜虽然承认了曹德庆是他的表弟,可并不打算承认,曹德庆是他派到福盛祥织染坊的去的,所以,他干脆一口咬定,他与曹德庆好几年都没见过面,让徐心然无法再继续向自己发难。
徐心然轻叹一声:“是这样啊。”脸上显出了为难的神色,“那么曹先生的这些东西,还有这个月的薪水和今年的红利,我能不能请穆掌柜您代为转交?”
穆掌柜尽量压抑着心中怒火,问道:“原来他在福盛祥,还攒下了这许多家私。”
徐心然笑道:“可不是嘛。曹先生是我们福盛祥织染坊的顶梁柱啊,自然他的东西要多一些。不过,穆掌柜是否能见到曹先生?”
穆掌柜冷哼一声:“我刚才说过了,我们好几年都没走动了,这一次他来到京城,也没登我的门,而是去了你们福盛祥。可见,他并没有将我这个表兄当回事,那么,这些银子和东西,就请徐大小姐自己想办法交给他吧。”
徐心然仿佛自动忽略了他的不客气,依旧笑着说:“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穆掌柜了,告辞。”
徐心然走了,
穆掌柜一脚踢翻了院子里的一个藤椅,怒不可遏地骂道:“混账!真是混账!”
荣庆庄的管事莫怀仁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轻声问道:“掌柜的,这个徐心然,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穆掌柜额上青筋乱跳:“那个曹德庆,我本来就看他不是个靠得住的人,本不打算用他的,可他的母亲和我的母亲是嫡亲的姊妹,他父亲又去得早,家里全靠他一个人支撑,所以我才看在我母亲的面上,让他替荣庆庄做事。原本我打算,这一次若是他事情办得漂亮,那就给他一笔银子,让他回平阳县去开个小绸布庄,可以从我这里进货,好歹赚些银子养家。或者,在我的荣庆庄做事,他一大家子也能不愁吃穿。可是,他竟然把事情办砸了。而且——”穆掌柜脸色铁青,“而且这小子就是个墙头草,被徐心然收买了!”
莫怀仁思忖道:“不会吧。曹四爷虽然看起来滑头了一些,可他总不会帮着外人吧。何况那天他不是已经把事情都讲清楚了嘛,是徐心然诡计多端,他才没有把事情办好,其实这也怨不得他呀。”
若是以前,穆掌柜肯定选择相信自己的表弟,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尽管他也怀疑,这是徐心然使的离间计,目的就是要让他和曹德庆分崩离析,曹德庆再也不能为他所用,可他还是忍不住要去猜测,为什么徐心然如此器重曹德庆,之前提拔他做福盛祥织染坊的二掌柜,一下子给他加了三成的薪水,也就罢了。可今天,徐心然竟然亲自登门,请自己向曹德庆转交他的薪水、红利和一些东西。
穆掌柜酸溜溜地对莫怀仁说:“我那个表弟,本事真不小啊,竟能得到徐大小姐如此的信任,竟然还有红利可拿。”
莫怀仁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他和穆掌柜一样,也不由得开始怀疑,曹德庆究竟是向着谁。
第二百五十三章 辞退
虽然穆掌柜一再告诉自己,这只是徐心然的离间计,一个让他们表兄弟俩互相猜忌和互相不信任的离间计,可他还是对曹德庆产生了一些隔阂。他认为,就算曹德庆没有背叛荣庆庄,没有被徐心然收买,可自己也不能再用他了。
所以,他打消了在荣庆庄重用曹德庆的想法,只派了个人去了趟平阳县,给曹德庆带去了一笔不多的银子,让他在老家做个小买卖。
曹德庆接过那一点银子,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表哥的信任,再也不可能去荣庆庄了。他气愤地将银子丢在地上,一边咒骂徐心然阴险狡诈,一边咒骂穆掌柜过河拆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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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徐心然将原来曹德庆手下的织工和伙计们都叫在了一起,对他们说:“曹德庆给了你们多大的好处,你们竟然合起伙儿来帮着他骗我。你们应该知道,我给你们比其他织染坊高出许多的工钱,不是希望你们来骗我的,而且,你们也应该知道,做出对福盛祥不利的事情,会有什么后果。”
这些织工和伙计们面面相觑。好几天都过去了,曹德庆也莫名其妙失踪了,可徐心然并没有流露出要找他们麻烦的意思,所以他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所有的错,都是曹德庆一个人的。
可是现在,徐心然又将这件事情提了出来,他们知道,徐心然虽然办事公正、出手大方,对他们这些做苦力的人也十分照顾,可这并不代表他们可以眼里没有她。
徐心然用凌厉的目光划过他们的脸:“是你们自己说呢。还是我替你们说?”
众人仍旧沉默。这并不是他们打算顽抗,而是都不想当出头鸟,若是有人起个头儿,他们一定不会再隐瞒的。
徐心然笑了:“很好。很好。你们吃着福盛祥的,喝着福盛祥的。却吃里扒外,帮着一个内奸给福盛祥挖坑,你们可真对得起曹德庆啊。他都走了好几天了,你们还要替他扛着所有的罪名。好吧,我成全你们,从现在开始,你们不再是福盛祥的人。去账房那里结算一下这个月的工钱,然后,你们就可以走了。”
众人大惊。他们没有想到。平时待人和颜悦色、脸上总是挂着和气的笑容的徐心然。竟要撵他们走。可是,离开了福盛祥,丢了这个饭碗,他们这一个个拖家带口的,可怎么生活呀?更不用说,徐心然给他们的工钱,比别的织染坊都高。他们在同行面前,还是很有些面子和底气的。
徐心然仿佛看出了他们的心思,冷声道:“你们替曹德庆做事,而曹德庆是替荣庆庄做事,如今你们为了替曹德庆做事丢了饭碗,那么荣庆庄的穆掌柜肯定会接纳你们的。你们也不必担心离开了我这被你们瞧不上眼的织染坊就会饿死,穆掌柜一定不会亏待你们的。”
“大小姐……我我……我错了……”一个织工不由自主地跪下来,对着徐心然痛哭流涕,“大小姐,我不该一时油蒙了心,拿了曹德庆的半吊钱,昧着良心说假话啊。其实曹德庆早就给我们说了,吴大人定做的那批花缎,比不得宫里的要的,所以不必那样精心,做的差不多就行了,用不着那么辛苦。他还给了我们一人半吊钱,让我们抵死不认那些花缎是我们做的。”
徐心然紧紧盯着她:“是吗?”
这名织工忙不迭地点头:“千真万确。我不敢再隐瞒大小姐。”
徐心然将目光转向了其他人:“她说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你们也每人得到了曹德庆的半吊钱?”
众人见那名织工已经说了出来,反倒像是卸下了一个很重的心理负担,纷纷回答:“是。”
徐心然说:“福盛祥给你们的工钱,远比半吊钱要多吧,可你们竟然为了这半吊钱,全然不念福盛祥素日对你们的好,一个一个揣了那半吊钱就将福盛祥给卖了,将我徐心然卖了。我给你们比其他织染坊高出许多的工钱,给你们比其他织染坊强出几十倍的伙食住宿,你们谁家里平常有什么难处,我也从没顾惜过银子,能帮一把的,就尽量帮你们一把。可是,你们就是这样报答我的。你们对得起福盛祥吗?”
一个伙计畏惧地看了她一眼:“大小姐,若只是为了那半吊钱,我们也不会对不起您。可那曹德庆还威胁我们,说如果我们不照他的话去做,他就辞掉我们。我们也是逼不得已啊!”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是啊大小姐,我们并不是有意要背叛福盛祥的,只是那曹德庆恩威并施,我们不敢不从。”
“曹德庆是大小姐在织染坊最倚重的人,我们哪儿敢得罪他呢?”
“曹德庆是大管事啊,平时只有他能在大小姐面前说上话儿,我们可不敢和他作对。”
……
等众人的议论声平息下去后,徐心然才冷笑道:“原来,你们都是有苦衷的。那么,当初曹德庆让你们故意做坏那些花缎的时候,你们知不知道那是错的?那和我福盛祥一直信奉的‘货真价实’的原则是相违背的?就算你们不敢当面得罪曹德庆,可你们都是死人吗?不知道偷偷来和我说一声吗?”
众人都低下了头。他们知道,不敢得罪曹德庆,其实是个借口,真实的原因,不过就是他们舍不得那半吊钱的外快罢了。
当初曹德庆肯自掏腰包,给这三十八个人一人半吊钱来封口,也不是他多么大方,更不是他脑子坏掉了,而是他当初算计得挺好,现在损失一点,只要帮助表哥打垮了福盛祥织染坊。那么穆掌柜肯定会十倍百倍地补偿他,而且到那个时候,反正福盛祥织染坊也被查封了,徐心然就算不去坐牢,也没什么起色了。那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回到荣庆庄去领个好差事,还愁这十九吊钱赚不回来?可后来事情的发展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所以。他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还弄得穆掌柜认为他没有尽心办事,不仅之前承诺的让他在荣庆庄做大管事的事情泡了汤,而且他自己近段时间也不敢在京城露面儿了,只能回老家去躲一阵子。
徐心然想到自己居然被曹德庆骗了一年多,而这些织工和伙计也为了半吊钱就背叛自己,实在是气愤难耐。她缓缓开口道:“那三十匹花缎的事情。最后万幸没有得罪了吴大人。虽然织染坊受到了一些损失。还耽误了几天工期,可到底还是风平浪静了。只不过,你们这些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昧着良心坑害福盛祥的人,我是万万不敢用了。照我刚才说的,你们去结算一下这个月的工钱,都走吧。”
有的织工已经哭了起来,因为她们都是家里揭不开锅了才出来做工。而她们中间有的人更是在婆家受尽打骂,在这里赚了钱之后,回家才扬眉吐气。她们哪里愿意丢了这个饭碗?而且她们心里明镜儿似的,徐心然可不像其他的掌柜,对底下做苦力的人非打即骂,吃的是稀粥窝头和咸菜,住的是作坊里的桌椅板凳,哪里比得上福盛祥的条件这么优厚?
所以,她们全都跪下给徐心然磕头,哭求徐心然不要辞了她们。
那些伙计虽然都是男人,不好意思也哭,可也苦苦哀求,请徐心然饶恕他们这一次,他们保证绝不再犯。
他们认为,徐心然会答应的,因为徐心然并不是一个心狠的人。大家记得,上一次有个新来的小伙计手艺不熟练,性格也毛毛糙糙的,将一匹绢染坏了。当时那个小伙计吓得发抖,以为这下可完了,挨一顿打骂那都是轻的,若是再要他赔偿,那他就是把自己卖了也赔不起。可是徐心然并没有责怪他,只说他是新手,一时疏忽也在所难免。最后,不仅没有让他赔偿那匹价值不菲的绢,还安慰他不要害怕,说谁都有出错的时候,只要用心去学,下次不要再犯就是。
可是这一次,他们想错了。徐心然的态度非常坚决,任凭他们哭号哀求,就是不答应继续将他们留下。
第 2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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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22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22 章
一个时辰之后,最后一名织工也去了账房那里结工钱,因为别人都走了,就剩了她一个人,再求也没用。
三十八名手艺纯熟的织工和伙计,就这样走了。徐心然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疲惫地叹了口气,向后仰靠在椅背上。她忽然觉得,自己劳累不堪。
“大小姐。”不知什么时候,阿威和小林、崔平安进来了。
徐心然睁开眼睛:“有事吗?”
阿威说:“大小姐,那么多人,咱们好不容易训练成了熟手,您就这样全都给辞退了,若是以后他们去了别家织染坊,反过头来对付咱们,咱们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了麻烦?”
徐心然说:“难道我留下他们,他们就不会给我再找麻烦了吗?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福盛祥的任何人,做错了别的事情,我都能原谅,可唯独背叛福盛祥,是我不能容忍的。而且,你们以为别的织染坊还敢用他们吗?像他们这样见利忘义背叛东家的人,任何一个人,都避之唯恐不及。”
崔平安是个老实人,只觉得那些人很可怜,毕竟,像福盛祥这样的饭碗,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的:“可是大小姐,他们并不是想对您不忠,只是一时糊涂。您就这样辞退了他们,他们以后的生计可就艰难了。”
“那是他们自找的。”徐心然并无半点同情,“我给了他们好几天机会,可他们没有一个人来告诉我,曹德庆是怎样收买了他们的。他们心存侥幸,以为我是个糊涂虫,只想着怎样对付曹德庆了,却忽略了他们这些帮凶,所以一个个瞒得死死的,打算就这样蒙混过关。崔大哥,你说,我还敢留着他们吗?”
崔平安默然无语。
第二百五十四章 杨雪莺的计划
在得知徐心然辞退了原来曹德庆手下的人后,一向以为徐心然心慈手软的女工伙计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将那三十八个被辞退的人看做了自己的前车之鉴,不敢对福盛祥生出悖逆之心,也不敢妄议是非,而是勤勤恳恳做事,徐心然倒觉得轻松了不少,于是又打算再招些人手来,毕竟一下子走了三十八个人,对织染坊的影响也是不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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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穆掌柜邀了傅金山喝酒,傅金山因为再不觊觎福盛祥,只是专心打理好自己在城南的生意,所以不知道和自己并不太熟的穆掌柜为什么忽然邀请自己,想了半天,还是欣然赴宴,打算看看,穆掌柜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穆掌柜倒也沉得住气,绝口不提其他,只是劝酒劝菜。而傅金山比他更能沉得住气,什么都不问,只管喝酒吃菜。
直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穆掌柜才开口道:“傅掌柜,今日请你前来,是有一事相商。”
傅金山停住了酒杯:“什么事啊?”
“你的大姨姐,徐家的大小姐徐心然,如今又是开制衣坊又是开织染坊,简直不将咱们这些老家伙放在眼里。咱们在绸布行中都打拼了多少年了?那可是吃尽了苦受尽了罪,才有了今天这个局面。说起来,咱们都不容易啊!”
穆掌柜端起酒杯,狠狠地抿了一口,才接着说:“可是福盛祥算什么?一个快要倒闭的绸布庄而已,居然将咱们都踩在了脚底下?傅掌柜,你能咽得下这口气吗?”
傅金山笑道:“穆掌柜。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您的荣庆庄开张了也没几年啊,比福盛祥绸布庄晚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人家福盛祥绸布庄,倒是个正经的老字号。”
“我的荣庆庄以前在潞州。也是百年的老店了。”穆掌柜睁圆了眼睛,十分认真地瞅着傅金山,“我只不过是将它从潞州搬到了京城而已。虽然福盛祥绸布庄是老字号。可徐心然新开的制衣坊和绸布庄却是刚冒出来啊。人家徐心然这两个作坊开了没多长时间,就将生意做到了宫里,拿到了宫里的供奉,难道傅掌柜你就不眼红吗?”
傅金山的眼皮跳了几下。他又喝了一口酒,慢慢说:“可你也知道,我和徐家是姻亲,我的夫人。是徐心然的妹妹。徐家生意兴隆。我有什么好眼红的?”
“拉倒吧傅掌柜。”穆掌柜直撇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曾经出了狠手想要打垮福盛祥,可后来因为你得知徐心然的外祖父是宋老太爷,才偃旗息鼓了。”
“对呀。”傅金山无辜地说,“你也知道徐心然的外祖父是宋老太爷,那你还敢和福盛祥做对?”
“哼!”穆掌柜又灌下去了一杯酒。“那老家伙算什么?他们宋家在京城横行霸道,我早就忍不下这口气了!”
傅金山说:“人家宋老太爷家做的是茶叶生意,且大部分都是供给宫里的,和你的绸布行井水不犯河水,你和人家生什么气?”
穆掌柜狠狠地说:“可他们宋家有好几支呢,宋克俭的一个侄儿就开着一家制衣坊,且只做军服生意。”
“人家做军服生意,和你有什么关系?”傅金山不以为然地说。
穆掌柜急了:“我说傅掌柜,您是真不明白还是假装糊涂啊?宋克俭的侄儿也开着制衣坊,徐心然也开着制衣坊,他们若是联起手来,那还有咱们的活路吗?”
“担什么心啊?”傅金山夹了一条干炸小黄鱼,放入口中嚼着,“比咱们不如的制衣坊都没害怕,你害怕什么?就算他们联手,你的荣庆庄,我的惠和坊,也都有饭吃,别愁别愁,天塌不下来。”
傅金山接着低头喝酒,可心里直纳闷儿,为什么今天荣庆庄的穆掌柜对自己说了这么多话。他使劲儿想啊想,终于想起来了,前些天,似乎杨雪莺对他说,福盛祥织染坊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解雇了很多人。
现在,杨雪莺比傅金山更加关注福盛祥,倒不是她也对做生意感兴趣,而是她对徐慧瑛感兴趣。
这个杨雪莺,本出身于青楼,容貌艳丽心思机敏,在青楼的时候,一直都在寻找一个财大气粗的良人,能够为她赎身,让她永远脱离这个行当,做个大户人家的夫人。可是,她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那些男子都是去青楼寻欢作乐的,又不是去相亲,所以,他们只抱着游戏的态度,在青楼里扔下大把的银子,找些乐子而已。虽然也有人为个别的青楼女子赎身,可最多也就是做妾,很少有人让她们做正妻,而且即便是做妾,也不是每个青楼女子都有这个福分。更何况,杨雪莺虽然很出色,可也不是什么当红的头牌,根本就不被那些一掷千金的男人所注意。
就在杨雪莺绝望了的时候,忽然,傅叔垣夫妇找到了她。傅叔垣夫妇能选中她来对付徐慧瑛,自然是因为,她很出色,却不是头牌,名气不大,且年纪轻,看上去很嫩,长相也甜美,看上去就像一个正经人家的女儿。
杨雪莺听了傅叔垣夫妇的话之后,就开始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出身青楼的她,才不会傻乎乎地一直替傅叔垣夫妇做事呢,她打算抓住这个大好的机会,由小妾变成夫人。所以,她自然是不遗余力地讨好傅金山,挤兑徐慧瑛。
当然,她成功了。
可是,徐慧瑛回娘家住了那么长时间,她也不见傅金山提起要休了徐慧瑛的话。她找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傅金山是因为不敢得罪徐心然的外祖父宋老太爷,所以不敢休掉徐慧瑛,且任由徐慧瑛一直在娘家住着。
杨雪莺有点儿着急,她担心时间一长。傅金山若是再喜欢上比她年轻美貌的女子,那她就会步了徐慧瑛的后尘。若真是那样,她连徐慧瑛都不如呢,因为徐慧瑛好歹还顶着个“傅夫人”的名分,而她。一旦失去傅金山的喜爱,下场会很凄惨。
所以杨雪莺知道,她必须想办法让傅金山休掉徐慧瑛。自己成为傅夫人。
可杨雪莺很有些心计,至少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而且她还知道,徐慧瑛的背后,有徐心然,而徐心然的背后,有宋老太爷。而傅金山。对宋老太爷是颇为忌惮的。那么。想要他休掉徐慧瑛,就得让他先消除对宋老太爷的忌惮。可是,杨雪莺也知道,傅金山目前的实力虽然已经足够强大,可还没有强大到可以与宋老太爷对抗的地步。因此,她私下里找到了穆掌柜,打算说服穆掌柜与傅金山联手。若是这两大绸布行联手。那么即便是宋老太爷,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不得不说,杨雪莺的运气真是不错,刚巧傅掌柜正因为曹德庆的事气愤不已,徐心然又上门来示威,虽然人家没有明说,我已经知道了,是你让你的表弟曹德庆去我的福盛祥织染坊做内奸的,可人家那意思,再明显不过。穆掌柜担心,万一宋克俭宋老太爷想替他的外孙女儿出气,那自己能不能应对得了。
管事莫怀仁告诉他,反正已经得罪徐心然了,那么即便是再退缩,也没有用,不如主动出击,或许还有几分胜算。
莫怀仁还说,宋家在京城极其附近的几个州县是根基牢固,颇有些势力和影响,宋老太爷本人在京城商界也是一言九鼎,可若是荣庆庄真的要与他叫板,恐怕他也得思量思量。若是能与哪家大绸布行联手就好了,强强联合,胜算更大。到时候,京城的商界,恐怕就不是宋老太爷说了算了。
穆掌柜听了莫怀仁的话,着实有些动心,可他还是有很大的顾虑,毕竟宋家的势力是不容忽视的。
莫怀仁又替他分析。宋家的势力的确叫人很有压力,可现在的宋家,各房的子孙早就各自为营了,连生意都是各做各的,互不搭界,我们只需将矛头对准宋老太爷这一支,对宋家的其他旁支一丁点儿也不要得罪,那么,他们不一定会帮着宋老太爷的。其实,我们都不一定要针对宋老太爷,因为我们要对付的人是徐心然。我们先向徐心然发难,同时观察宋老太爷的反应,说不定,他也懒得为了那个二十年没见过的外孙女儿再次出头呢。万一,宋老太爷还是向着徐心然说话,那我们也有话说,福盛祥开着绸布行,我们荣庆庄也开着绸布行,这竞争是在所难免的,总不能为了福盛祥,旁人就不能开绸布行了吧。
穆掌柜想了又想,觉得莫怀仁说的有道理。现在,荣庆庄已经将徐心然给得罪了,就算现在他去道歉,徐心然也不会原谅他,反而会更加瞧不起他。再说了,当初他将荣庆庄开在了福盛祥的附近,就是看着福盛祥已在勉强维持,打算等福盛祥倒闭了之后将它的铺面盘过来,因为福盛祥的位置很好。可现在,福盛祥不仅没有倒闭,而且还越做越大,那么两家的竞争,是无可避免的。索性不如放开手脚,搏他一场。宋老太爷势力再大,说话再有分量,也不可能消除同行之间的竞争吧。
刚巧,他决定与福盛祥抗衡到底的时候,杨雪莺来了。两人一拍即合,杨雪莺说,她只能在傅金山耳边吹吹风,可要想说服傅金山,穆掌柜还得打头阵。
所以,穆掌柜才特意请傅金山喝酒,并且主动提起了福盛祥。因为杨雪莺告诉他,今天晚上,她就会在傅金山枕边煽风点火,促使傅金山下决心与福盛祥斗下去。
第二百五十五章 事在人为
穆掌柜说:“傅掌柜,我也就不绕弯子了,就跟您直说吧。我打算与您联手,打垮福盛祥。”
傅金山苦笑道:“你就不怕宋老太爷找你麻烦?”
第 2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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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23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23 章
穆掌柜咬牙道:“若是咱们两家联手,未必就不能与之抗衡。”
傅金山倒吸一口凉气:“你想和宋老太爷作对?穆掌柜,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宋老太爷不仅在商界受到大家敬重,而且与官场上很多人都十分亲厚,即便咱们两家联手,要想对付宋老太爷,那也是以卵击石啊。”
穆掌柜说:“我们要对付的,不是宋老太爷,只是徐心然罢了。”
“可这不是一回事嘛?”傅金山不太想惹麻烦,上一次,徐心然靠着宋老太爷,已经将他整治得很凄惨了,若是他再和徐心然针锋相对,天知道宋老太爷会怎么收拾他,“徐心然背后的靠山,就是宋老太爷啊!”
穆掌柜说:“若是,宋老太爷不再愿意护着他那个外孙女儿……”
傅金山思忖道:“可这……不大可能吧?”
“事在人为。”穆掌柜一拍桌子,“只要宋老太爷不再护着徐心然,那咱们就不用怕她了。”
“可宋老太爷是徐心然的外祖父啊,却与咱们并无半点关系,难道人家宋老太爷不向着自己外孙女儿,还会向着咱们不成?”傅金山直摇头。
“傅掌柜,你一定也知道,福盛祥织染坊里头,有宋老太爷的股份呢。”穆掌柜说,“当初福盛祥制衣坊被傅掌柜您打压得毫无招架之力,徐心然没有办法。才想到开织染坊的,而她资金不够,去向她的外祖父借银子,可宋老太爷不肯借给她,只肯入股。我听我一个与宋老太爷的大儿子宋林泉关系不错的朋友说啊。宋老太爷之所以不肯借,而只肯入股,是因为老爷子早就不管茶叶生意了。他们家的生意,都是宋林泉等几个兄弟在打理,而宋林泉因为是长子,所以他说了算,只不过大事与宋老太爷商量一下而已。也就是说,如今宋老太爷那一支,已经是宋林泉说了算了。当时徐心然去宋府认外祖父和舅舅们。宋林泉对她。是很有些提防的。而宋老太爷不可能为了一个二十年没有见过的外孙女儿弄得与儿孙失和吧?”
“穆掌柜的意思是……”傅金山虽然被宋老太爷吓怕了。可他那做生意多年的头脑并没有生锈,所以他很快就明白了穆掌柜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利用宋林泉对徐心然的提防,让徐心然失去宋老太爷这个靠山?”
“傅掌柜果然聪明!”穆掌柜一拍大腿,“若是没有了宋老太爷撑腰,我看她徐心然还有什么可神气的!”
“可是。我犯不着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呀,我的惠和坊只做城南一代的生意,就算是打垮了福盛祥,于我也没有任何好处。”傅金山的脑子飞速地转着。若是有帮手有把握,他自然也是乐意对付福盛祥的,哪怕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出那一口气,他也不会让徐心然有好日子过。而荣庆庄的实力,他也是清楚的,也知道若是自己与穆掌柜联手,对抗徐心然,那也是很容易的。可他不着急,因为这事儿是穆掌柜先提出来的,所以,他想听听,穆掌柜给他什么好处。其实,他也不缺那点儿好处,可生意人的本能使得他不会去做没有赚头的买卖。
穆掌柜说:“我怎么能亏待了傅掌柜?若是傅掌柜肯与我联手,那么等咱们打败了徐心然,就平分福盛祥,若是傅掌柜不愿意在城南以外做生意,那么我可以将那一般兑换成银子给你。”
傅金山思索了好一阵子,说:“这可不是件小事儿,我得静下心来好好考虑考虑。这样吧,明天这个时候,我一定会给穆掌柜一个答复。”说罢站起身来告辞。
穆掌柜也站了起来:“那我就等候傅掌柜的好消息了。”
傅掌柜回到家,左思右想,也拿不定主意。尽管他也希望福盛祥赶紧倒闭,可他并不太相信,穆掌柜能够说服宋林泉,让宋林泉阻止宋老太爷继续护着徐心然。宋林泉再怎么说也是徐心然亲娘舅,他怎么可能不帮着自己的外甥女儿反而去帮助外人呢?
杨雪莺看他眉头紧锁,故意问道:“老爷,今天您出去一趟,回来后就闷闷不乐,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自从杨雪莺取代了徐慧瑛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后,他生意上有什么事情,也与杨雪莺商量,现在听见她问,就将穆掌柜打算与惠和坊联手来对付福盛祥的事情说了一遍。
“你说这事儿,我是答应不答应呢?”傅金山叹道。
“那就看,老爷是不是能咽得下徐心然给你的那口气?”杨雪莺专拣傅金山的痛处去扎,因为她知道,只有将傅金山扎痛了,他才会下决心去对付福盛祥。而只有傅金山不再顾忌福盛祥,她才有机会取代徐慧瑛傅夫人的位置。
傅金山一想到那天在宋老太爷的威逼之下替徐心然种桑的事情,就愤恨不已,恨不能立刻将徐心然抓来,让她也在自己的作坊里做一整天苦工。
“我哪儿能咽得下那口气?”傅金山咬牙道,“可是,宋老太爷谁敢惹?”
“徐心然耀武扬威,不过就是仗着宋老太爷是她的外祖父而已,只要失去了这个靠山,她还有什么能耐?”杨雪莺信守对穆掌柜的承诺,果然开始煽风点火,“即便她真的有些本事,那也绝不是老爷的对手。若是老爷肯与荣庆庄联手,那福盛祥一定会关门大吉。”
“你觉得,我应该和穆掌柜联手吗?”傅金山早已不再乎徐慧瑛,所以,他现在考虑的不是徐慧瑛能不能接受他对付福盛祥,而是他能不能对付得了福盛祥。
“这个事情,就得老爷自己考虑了。”杨雪莺欲擒故纵。“我一个女人家,又不懂生意上的事。我只是替老爷生气。惠和坊在京城的绸布行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了,而咱们傅家,好歹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吧,可老爷竟然给一个丫头片子栽种桑苗。我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地里笑话老爷呢。虽然老爷大人大量不在乎,可我是老爷的人。不能不替老爷的颜面考虑。若是这一次,能与荣庆庄联手,彻底打垮徐心然,那老爷的颜面,傅家的颜面,惠和坊的颜面,才能回来呢。”
“可这事儿不好办哪!”傅金山觉得杨雪莺说的话虽然有道理。可若是照着做。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今天穆掌柜说,他打算从宋老太爷的大儿子宋林泉那里入手,让宋林泉想办法说服宋老太爷,或者想办法阻止宋老太爷,不要再护着徐心然。也不知道,能行不能行。”
杨雪莺说:“这就要看老爷和穆掌柜能不能说服宋掌柜了。其实,我觉得。宋掌柜应该不会向着徐心然。”
“为什么?”傅金山问道,“徐心然是宋林泉的外甥女儿呀。”
“如果,徐心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我想,宋掌柜一定会如同疼爱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她。可是现在,徐心然并不是一个寻常的女孩子,她在做生意,而且还在做大生意,宋老太爷为了帮助她开起来织染坊,已经在福盛祥入股了。若是以后徐心然再提出来请宋老太爷帮忙,宋掌柜会答应吗?”
“你的意思是说……”傅金山皱着眉头,“宋林泉对徐心然那个外甥女儿,是有些排斥的?”
“可不是嘛?”杨雪莺说,“徐心然的生母死得早,若是宋老太爷忘不了死去的女儿,将对女儿的思念补偿在徐心然的身上,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还是方才那句话,徐心然若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那么即便宋老太爷贴补她,也是有限的。可现在,徐心然在做生意,在做大生意,那么宋老太爷贴补这个外孙女儿的,可就不仅仅是一些首饰金银和一笔丰厚的嫁妆了。若真是这样,宋掌柜肯定不乐意,徐心然得到的越多,他就失去得越多。所以,以我的猜测,宋掌柜对他那个二十年从未见过的外甥女,是有些防备的。”
“嗯。”傅金山点头道,“你这番分析,倒是有些道理。宋林泉为了保住自己的和儿子们应得的财产,应该是排斥徐心然的。只是宋林泉是个孝子,他一定不会做出来忤逆了宋老太爷的事情。”
“所以啊,除了让宋掌柜对徐心然更加排斥和防备以外,我们还应该从宋老太爷和徐心然两个身上下手,若是徐心然做了什么对不起宋老太爷的事情,那么宋老太爷还会信任她帮助她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
傅金山思索了大半天的难题,竟然被杨雪莺一句话就解了。
他高兴地夸奖道:“雪莺啊,你这么灵活的头脑,不去做生意真是可惜了。”
杨雪莺一撇嘴:“我不过是个小妾罢了,哪里有本事做生意?夫人出生于福盛祥徐家,比我更适合做生意。”
傅金山皱眉道:“好端端的又提她做什么?”
“可我是个小妾,人家是夫人,我总不能不将夫人放在眼里吧?”
傅金山咬牙道:“上一次我在福盛祥受辱,起因就是那个丧门星。若不是她花言巧语哭哭啼啼哄我去对付福盛祥,我哪里会吃那么大一个哑巴亏?哼!这一次,等我和穆掌柜联手打垮了福盛祥,一定休了她,将你扶正!”
“老爷此话当真?”杨雪莺认真而紧张地盯着他的眼睛。
傅金山一瞪眼:“当然是真的了,你以为,我对那个丧门星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吗?”
第二百五十六章 都有心事
“宋掌柜肯光临寒舍,真是不胜荣幸、不胜荣幸啊。快请进,快请进!”傅金山老远看见宋林泉的马车,就迎了上来,与穆掌柜一左一右,扶着宋林泉下马车。
这两天,傅金山与穆掌柜筹划一番后,决定请宋林泉喝酒,地点就设在傅金山的一处宅子里。这处宅子不算很大,只有两进两出。可十分清幽雅致,离闹市区不算太近,可也不远。傅金山平时不怎么住,只安排了几个下人住着,负责日常的清扫,一般宴请重要的客人,傅金山就会把地点设在这里。
宋林泉急忙推辞:“二位掌柜的,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我自己下来就是了。”
傅金山和穆掌柜的殷勤,让宋林泉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昨天,傅金山派人去了宋氏茶庄,将一份精美的请帖恭恭敬敬递给了他。那个人还说,他家老爷傅金山与荣庆庄的穆掌柜明日一早便在傅家别院等候,请宋家大爷一定赏光。宋林泉送走来人,将请帖看了好几遍,忽然灵光一闪,明白了傅金山和穆掌柜的意思,所以今日,他按时来赴宴,也没有多带人,只是带了一名贴身小厮。
三个人坐定之后,傅金山急忙吩咐小厮倒茶,又对宋林泉笑道:“我这里也没什么好茶,也就是一般的龙井,我知道宋掌柜是做茶叶生意的,见过的茶叶不计其数,还请不要嫌弃我这里的茶叶粗陋。”
宋林泉自然是客气了两句,紧接着问道:“傅掌柜,穆掌柜,我宋林泉做的是茶叶生意,与二位掌柜并无生意上的来往,且与二位非亲非故。那么,二位掌柜今日叫我前来,究竟有什么事?”
穆掌柜搓了搓手,笑道:“宋掌柜真是个急性子,这茶还都没喝一口呢。就急着要问什么事。不忙,不忙,咱们先喝茶。然后在饭桌上,咱们一边喝酒,一边谈事情。”
第 2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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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24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24 章
宋林泉说:“二位掌柜若是不说,那这顿饭,我怕是还不敢吃呢。”
穆掌柜和傅金山对视一眼。穆掌柜说:“反正早晚也要说,不如现在就告诉宋掌柜吧。”
宋林泉说:“请讲。”
“福盛祥的徐大小姐,是宋掌柜的外甥女儿。且得到了宋老太爷的资助。开了一家织染坊。生意十分红火,将荣庆庄与惠和坊的织染坊都远远甩在了后边儿。真是后生可畏啊!”穆掌柜十分感慨地摇着头叹道,“宋掌柜,听说,徐大小姐自打一出生起,就克死了她的生母,也就是您最小的妹妹。大家都说,她的八字太硬。原先我以为,这纯熟无稽之谈,可现在看来,这个说法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宋林泉听穆掌柜一开场就提到了徐心然,心中越发肯定,今日傅金山和他设宴,单请自己一个人,的确是冲着徐心然来的。
宋林泉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最小的妹妹宋敏轩,不知道她在天有灵,看见自己留下的唯一的女儿总是被人算计,会作何感想。说起来,自己这个外甥女儿也够坎坷的,一出生就没有了亲娘,长大后,还要自己为生计奔波,做个生意,还有这么多人挤兑算计。
不过在生意场上打拼多年的宋林泉知道,做生意遇到对手是在所难免的,生意场上,本就充满了刀光剑影,尤其是同行之间。自己这个外甥女儿将濒临倒闭的福盛祥又开了起来,还新开了制衣坊和织染坊,这叫那些本就在绸布行当中占了一席之地的人怎能容得她分一杯羹?之前,轻罗坊不也针对她吗?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轻罗坊似乎放弃了与福盛祥作对。可消停了没几天,荣庆庄又盯上了她,紧接着是惠和坊。而现在更热闹,京城两大绸布庄要联手对付自己的外甥女儿了,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躲过这一劫。
当下,宋林泉点头道:“是啊,我那个外甥女儿,一出生,我妹妹就去了,大家都说,我妹妹是被她克死的。”
“令妹真是个苦命的女子。”穆掌柜接着说,“可她留下的这个女儿,却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啊。若是令妹泉下有知,看见自己唯一的女儿在京城的绸布行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也该欣慰了。”
宋林泉说:“今天穆掌柜是怎么了,忽然关心起宋某的家事来了?”
傅金山说:“不瞒宋掌柜啊,您这位外甥女儿,挤兑得我们都快要没生意做了。”
宋林泉暗笑,这才进入正题儿了。可还是继续装作不明白的样子:“傅掌柜这是在开玩笑吧。心然年纪轻轻,做生意才做了几年啊,怎能与二位掌柜相比?傅掌柜的惠和坊,都开了二十几年了,几乎垄断了城南所有的绸布生意。穆掌柜的荣庆庄,虽然来到京城时间不长,可原来在潞州,那也是富甲一方啊。二位掌柜如此抬爱心然,她实在是当不起。”
“宋掌柜太客气了。”傅金山笑道,“只不过……算了算了……我还是不说了,总是议论宋掌柜的家事,不应该、不应该。这会儿该开席了,咱们去后边花园里,一边赏花,一边喝酒。”
席间,三个人都喝了不少的酒,都有了些微微的醉意。
穆掌柜一喝酒就上头,脸红脖子粗地对宋林泉说:“宋掌柜啊,在京城的生意场上,我就佩服您。您开着京城最大的茶庄,宫里头有一半儿的茶叶都是您给供的,可您从来也不会瞧不起别人,对谁都是那么谦和有礼,真是个君子啊!”
宋林泉因为有些醉意,所以听了这话,觉得心里很舒服,可嘴上依旧谦虚道:“哪里哪里,穆掌柜真是谬赞了,谬赞了。”
“可你那个外甥女儿,一点儿也不像你啊!”傅金山重重地叹了口气,样子十分郁闷,“她仗着有宋老太爷撑腰,不仅在生意上打压我们,让我们举步维艰,而且还插手到了我傅家的家务事!宋掌柜您评评这个理儿,有谁家的大姨子不叫人家夫妻两个团聚的?”
宋林泉对于傅金山和徐慧瑛夫妇两个之间的事情自然是不得而知,而且他对徐家的家务事也丝毫不感兴趣,听见傅金山的抱怨,不由得稀奇道:“傅掌柜是在说心然吗?她做什么了?”
傅金山不说话,只管闷头喝酒。
宋林泉只好将目光转向了穆掌柜。
穆掌柜急忙说:“宋掌柜您忘了,徐大小姐是傅夫人的姐姐。”
“对啊,我知道这个。”宋林泉说,“那又怎么样啊?”
“嗨!您是不知道啊。”穆掌柜一脸的愤激,“您那位外甥女儿,可是个厉害的角色。当初傅掌柜也是为了将生意扩大,才争取了一笔军服的订单。”
“这事儿我知道。”宋林泉点头道,“不过这也很正常嘛,军服的生意,哪个制衣坊有实力,就哪个制衣坊做,之前福盛祥不也抢走了轻罗坊的订单吗?”
“宋掌柜……”听了这话,傅金山竟感动得痛哭流涕,“您是个明白人儿。唉……若是徐大小姐有您这位舅舅一半儿的明白事理就好了。”
“心然到底做什么了?”宋林泉早就从父亲口中得知,徐心然的织染坊开张那天,傅金山带人去砸店,可没有成功,反过来还给徐心然做了一整天的苦力。不过,由于他并不知道傅金山夫妇之间的事情,所以也不知道是徐慧瑛授意傅金山那样做的,更不知道后原来徐慧瑛回了娘家常住。
“宋掌柜……”傅金山摇头叹气,“您来给我评评这个理儿,就算福盛祥与惠和坊生意上有再大的纠纷,可这与我夫人没有关系吧。可是呢,您那位外甥女儿为了报复我,竟然将她妹妹给叫回娘家去了,都好几个月了,不许我们夫妻两个见面。您说,这叫什么事儿呢?”
宋林泉诧异道:“有这样的事情?那心然真是不像话,这手也伸得太长了!”
“谁说不是呢?”傅金山眉头紧锁,“这生意归生意,家事归家事,徐大小姐就算是有宋老太爷做靠山,可也不能这么做事儿吧!宋掌柜啊,说句不怕您生气的话,您这外甥女儿,可真的与宋家的人不一样,她骨子里狠着呢,心思也很多。”
宋林泉被傅金山这番倾诉勾起了自己的心事。当初徐心然十分突然地登门拜访,他就觉得,这个女孩子不简单。尽管,他也思念早死的小妹,他也希望小妹留下的唯一骨血能过得平安喜乐,可是,若真的涉及到了自己的利益,那他是不会再有这种同情心的。
毕竟,徐心然不是一个普通的闺阁女子,她在做大生意,开着一家店铺和两个作坊,她的织染坊,老爷子就投进去了一笔银子,虽然用的是他的体己,可家里已经有人议论了,说老爷子的体己,连嫡亲的孙子孙女都很少见到,可徐心然一个外孙女儿,却一下子就拿走了那么多。
尽管宋林泉还能沉得住气,可他的妻子和几个儿子女儿,还有其他几个兄弟,却没有他这般隐忍,他们早就和宋林泉说了这件事情,认为老爷子真是老糊涂了,竟然对一个二十年不曾见过的外孙女如此大方。
而这个外孙女,又在做大生意,万一以后她的胃口被老爷子给养大了,那老爷的体己,难道都归了她不成。
当然了,那是老爷子自己的,他愿意给谁就给谁,他们这些做晚辈的,自然管不着,也不能多话,可是,那几个孙子孙女颇有些埋怨,认为这突然冒出来的徐心然,大有与他们争夺老爷子的架势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不止是一枚簪子
宋林泉想到这里,也不由得惆怅起来,端起杯子,狠狠地灌下去了一杯酒。
穆掌柜和傅金山对视了一眼,傅金山问道:“宋掌柜也有心事?”
宋林泉苦笑道:“谁能没有心事?我这个外甥女儿,还真是不简单,不简单啊!我家老爷子,对她可是喜欢得紧,恨不能把那点儿体己,全都送给她呢。”
穆掌柜说:“这也是人之常情么。毕竟,徐大小姐一出生就失去了母亲,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宋老太爷自然怜惜她多一些。”
宋林泉冷笑道:“我那个外甥女儿,想要的可不只是这一点点怜惜,她头次来认外祖父,就弄走了老爷子一大笔银子,胃口大着呢。”
“那这个,宋掌柜您就管不着了。”穆掌柜又给他斟满了酒,“徐大小姐是您家老爷子的外孙女,又是二十年才初次相认,老爷子疼还疼不过来呢,多照顾她一些,谁也管不着啊。”
宋林泉说:“可她姓‘徐’又不姓‘宋’,凭什么拿走我们宋家的东西?”
“可我听说,宋老太爷只是入股么。”傅金山暗喜,这个宋林泉,果然对徐心然是不满的,“这入股,再平常不过了。”
宋林泉苦笑:“说是入股,可将来老爷子一高兴,索性将这些股金送给她,也不是没有可能。”
“徐大小姐的野心,没有那么大吧?”穆掌柜和傅金山故意同声问道。
“你们自己说说,他的野心有没有那么大?”宋林泉看了他俩一眼,“这才短短几年,她又是开制衣坊又是开织染坊,都敢和您二位叫板,她还有什么不敢的?”
穆掌柜点头道:“是啊。徐大小姐不是个一般的女子。不过宋掌柜您也别担心,就算宋老太爷将他的体己都给了一个外孙女儿,可宋氏茶庄的进项,不都是您在管着吗?”
三个人又喝了不少酒,天南海北胡聊了一阵。宋林泉一看天色不早,于是告辞,穆掌柜和傅金山将他送到了大门外。看着他坐上了马车,又叮嘱车夫和他的贴身小厮小心服侍,这才回去了。
傅金山问道:“穆掌柜,这事儿,能成吗?”
穆掌柜看着宋林泉的马车离开的方向:“这事儿呀,急不得,咱们得慢慢来。只有宋掌柜自己感觉徐心然对他有了威胁。他才会与咱们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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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25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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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林泉睡到傍晚才醒。洗了把脸,正想出去用晚饭,忽然看见自己的女儿宋月岚走了进来,撅着嘴,一脸的不高兴。
宋林泉说:“谁惹你了?”
宋月岚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祖父真是偏心,对一个外孙女,比对亲孙女都好!”
宋林泉的夫人问道:“又怎么了?哪个外孙女儿啊?不会又是那个徐心然吧?”
宋月岚哼了一声:“可不就是她吗?自从她那次来认了外祖家之后。祖父对她喜欢得不得了,总是夸她聪明能干,又秀外慧中,为人也谦和,还经常给她一些好东西呢!”
宋林泉哑然失笑:“不过就是些衣裳首饰罢了。”
宋月岚认真地说:“可那不是一般的首饰啊!那可是京城一共才有两枚的和田玉簪子啊。我要了好几回,祖父都不给我买,还说女孩子家不要太讲究奢侈,还是素雅一些的好。可是今天,他竟然买下了那枚簪子,给了徐心然,说她带那个簪子正合适。”
宋林泉说:“我当什么大事儿呢,不是一共两枚吗?明儿我去给你把那一枚买来就是了。”
“哪里还有啊?”宋月岚十分委屈,“那一枚,早就被云沛公主买走了。”
“那就不要那个簪子了么,你的簪子我看也不少,你三天两头儿地换,为什么非要那一枚?”宋林泉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心里还是对父亲颇有微词。才认了徐心然几天啊,就连亲孙女儿都不疼了,这样下去,徐心然从宋家夺走的,可就不止是一枚和田玉的簪子了。
“可那是和田玉的啊!”宋月岚听见父亲对这件事情如此轻描淡写,气得跑过来拉住了他的衣袖左右摇晃,“我的簪子是不少,可并没有一枚是镶了和田玉的。而且那枚簪子,是我先看上的啊,是我先和祖父要的。可祖父竟然给徐心然了,真是可恶!”
“既然是你先看上的,那你为什么不买下来,非要让祖父给你买?”宋林泉的夫人轻轻责怪女儿道,“家里又不是没有银子,非要去搜刮你祖父的。”
宋月岚说:“是啊,我也后悔没有早点儿买下来。可是娘,我的生辰就快要到了,我原本打算让祖父给我买了那枚簪子做生辰贺礼的。好几天之前,我就给祖父说了,可祖父说,女孩子家不要戴那么名贵的首饰,还说等我生辰那一天,要送我几本书和文房四宝,让我静下心来好好读点儿书、写写字。爹,娘,这都怪那个徐心然,自从她出现了之后,祖父就对我小气多了,原本,祖父是最疼我的。”
宋月岚这倒说的是实话,宋老太爷一向都最疼爱宋月岚这个孙女儿,那几个孙子,反倒要往后排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那枚簪子你祖父送给了心然?”宋林泉的夫人问道。
“祖父自己说的啊。”宋月岚没好气地说,“今天我又去了他的房里,跟他要那枚簪子,可他说,那枚簪子,他已经买下来送给心然了。我就问他,我也是女孩子,心然也是女孩子,为什么我就不能戴那么贵重的首饰,而心然就可以?”
“那你祖父是怎么说的?”宋林泉觉得父亲有点儿过分,既然这枚簪子是自己的女儿先要的,那总该有个先来后到吧。若是徐心然先要的,那他也无话可说,还会叫女儿不要无理取闹,可是,明明是自己的女儿先要的东西,而且是想要一份生辰贺礼,父亲却如此行事。
“祖父说,心然比我大几岁,比较适合戴那枚簪子。”宋月岚气冲冲地说,“可是我早就试过了那枚簪子,琳琅阁的人都说那简直就是为我准备的,我戴着再合适不过。可祖父偏偏给了心然。也不知道心然有什么好的,我看哪,祖父每见她一次,就被她灌一次**汤,都变得昏聩了!”
“岚儿!不许胡说!”宋林泉的夫人赶紧斥责女儿,同时不安地看了一下丈夫。
宋林泉也沉下了脸:“岚儿,怎么能这样说祖父?”
宋月岚委屈地说:“可今年我都十五岁了,十五岁的生辰,可是个大生日,总不能随随便便马马虎虎就过去了吧,总要比以前那几次生辰都办得热闹喜庆才是么。我就想要那枚簪子,都不能如愿。”
“好了好了,小孩儿家,不要计较这么多。你祖父平常给你的东西也不少了,可给心然的没有几件。”宋林泉的夫人安慰了女儿几句,将她打发走了。然后对丈夫说,“虽然一枚簪子是小事,可老爷子这究竟是什么意思?若是那枚簪子是心然先和他开口要的,岚儿自然不该计较,可这明明……”
“唉……爹真的是有些糊涂了。”宋林泉也抱怨道,“就算他因为小妹敏轩而疼爱心然,可也不能厚此薄彼么,就算是他对待心然和其他的孙子孙女一样,那也是应该的,可这件事情,真的叫我不得不担心啊。”
“老爷在担心什么?”宋林泉的夫人虽然对公爹过分疼爱徐心然颇有怨言,可她毕竟是个妇道人家,觉得没什么大事儿,“老爷子总不至于把宋家都给了心然吧。”
“那倒不会。”宋林泉说,“可就怕心然的心会越来越大。上一次,老爷子已经在她的织染坊入了股,后来,断断续续的,又帮了她不少银子,零零碎碎的,加起来也不是个小数目。我不是心疼这些银子,那总是老爷子的体己,我横竖管不着,可就怕心然得寸进尺,一步一步哄得老爷子一高兴,给她的越来越多啊!心然是做生意的,那手头要用的,可不是一点点胭脂水粉衣料首饰的银子,那可动辄就是大数目。万一……万一哪天她对老爷子说,资金周转不灵,或者需要一大笔本金,你说,老爷子会袖手旁观吗?”
宋林泉的夫人倒吸一口凉气:“心然只是个孩子,虽然年纪大一些,可不至于有这个心计吧?”
“难说。”宋林泉冷哼一声,“那个孩子,心思多着呢。上一次她来认外祖家,明明希望老爷子出手帮她对付傅金山,可偏偏不明说,只说什么借银子。这借银子也就罢了,可她居然还送了老爷子两盒茶叶。那茶叶是一种罕见的白茶,只有浙江的安吉才出产。她这么做,无非是告诉我们,她是在与宋家等价交换,她并没有占便宜,也没有低声下气来求老爷子。而实际上,她的这一举动,让老叶子对她颇有好感,一下子就在心里种下了她的好印象。你不也听见了不少嘛,老爷子总是说,心然办事沉稳半,心然心思巧妙,心然聪明伶俐,心然天生就是做生意的好材料……自从心然出现,老爷子的眼里,就全都是她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宋月岚的生日礼物
一转眼,宋月岚的十五岁生日到了,尽管没有得到最喜欢的生日礼物,那天还在父母跟前发了一通脾气,可她到底是个小孩子,又生性活泼,很快就忘了那枚镶和田玉的簪子,高高兴兴准备过生日了。
“祖父,您准备给我送一件什么礼物呢?不会真的就只送我文房四宝和几本书吧?”这一天,宋月岚来到祖父宋老太爷的书房里,看着一边画着墨梅的祖父,一边问道。
宋老太爷笑呵呵地说:“怎么,不惦记那枚簪子了?”
宋月岚坐在桌子另一边的椅子上,用双手支着下巴,忽闪着长长的睫毛:“惦记是还惦记着,可那已经是心然表姐的了,我只好不去想它咯。不过,我一年才过一次生日,才不想要什么文房四宝和书呢,那些东西,我本来就有很多了。”
“你呀……”宋老太爷满意地看了一下自己刚刚完成的这幅墨梅,放下了笔,爱怜地看着自己这个最小的孙女,“都已经聘了人家儿了,还这么淘气。”
“祖父……”宋月岚的脸上腾起了红晕,“我在说我的生日呢,您怎么又说到这个了?”
“哈哈哈……”宋老太爷开怀大笑,“咱们的小岚儿,也有害羞的时候啊。不过——”宋老太爷正色道,“岚儿,你是该好好看些书了。”
“啊!”宋月岚失望地将手臂平放在桌子上,“您还是打算送我文房四宝和书啊?”
宋老太爷说:“祖父和你开玩笑呢。你今年十五岁了,这是个大生日,祖父哪儿能只送给你一些笔墨纸砚和书籍就行呢?放心吧岚儿,你的生日礼物,祖父早就给你预备好了,不比那枚镶了和田玉的簪子差。那枚簪子。好看是好看,名贵也是够名贵,可真的不适合你戴。你不会还在生祖父的气。认为祖父有了心然就忘了你吧?”
宋月岚小孩儿心性,本来的确是很嫉妒徐心然的。可现在被祖父说中了心事,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撅着嘴嘟囔道:“谁生气了?我爹娘说过,心然表姐的身世很可怜的,一出生就失去了母亲,而且二十年了,祖父都没有见过她。所以现在,祖父多疼她一些也是应该的。”
宋老太爷十分欣慰:“小岚儿长大了,懂事了。你能这样想,是再好不过的。”
宋林泉和他的夫人的确说过这个话。不过,那是以前,现在,确切地说,就在宋林泉被穆掌柜和傅金山请了去喝了一顿酒之后。他的想法,就改变了。而且,他之前与妻子说那些,也只是当着孩子们的面,不好将真实想法表露出来。其实他们的心里,对徐心然的戒备是愈来愈重了。
可是,年纪还小的宋月岚哪儿想得到那么多,只是听见父母说了什么,就在祖父面前学什么,因此,让已经察觉到大儿子对徐心然有些排斥的宋老太爷深感欣慰,也就打消了顾虑,认为大家总归是一家骨肉,大儿子虽然以前十分忌惮徐心然,可现在看来,他还是完全接纳了这个外甥女儿,反倒是自己多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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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月岚的生日家宴并不铺排奢华,反倒是简朴而不失热闹,长辈和哥哥姐姐们都给她送了价值不菲的礼物,有的是衣料,有的是首饰,有的是摆设,有的是字画古玩……总之,作为宋老太爷最小的孙女,宋月岚今天是备受众人宠爱的小公主。她也很高兴,快活地穿梭在长辈和哥哥姐姐们中间,像一只轻盈的小燕子。
“祖父,心然表姐怎么还没有来啊?”眼看着家宴就要开始,宋月岚一看就差徐心然了,于是跑过去问祖父。
宋老太爷抬头看了看天色:“应该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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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宋家不会觉得这件礼物太寒酸了。”徐心然一边亲手将挂在制衣坊铺面小库房衣架上的一件浅蓝色刺绣丝绸长裙取下来,一边细细查看了一番,又叠得整整齐齐,装在了一个精致的木盒里面。
这件长裙,是她送给表妹宋月岚的生日礼物。因为她想来想去,从小生在富贵乡中的宋月岚,什么没有见过,恐怕那些金啊玉啊的,她看都看腻了,至于古玩字画等等,她自知也找不到比宋家更名贵的,所以左思右想,给宋月岚做了一件自己设计的丝绸长裙,样式绝对是市面上见不到的,而且也很符合宋月岚甜美的长相和活泼的性格,丝绸自然是用最好的,而且,这件长裙,是她亲手缝制的。昨天下午才完工,亲自喷水熨平了之后,挂在了小库房的衣架上,因为担心拿回家之后,又会弄出来褶皱。而且制衣坊的铺面,离宋府很近,所以她就没有将这件长裙拿回家,而是打算今天一大早就过来,在绸布庄和制衣坊铺面巡查一番后,就去宋府。
绿云说:“怎么会寒酸呢?这种丝绸,可是咱们进贡给宫里的,只有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后娘娘才能用,就算是贵妃娘娘,也分不到呢。咱们用这样的丝绸给宋小姐做衣裳,她一定会喜欢的。而且这颜色也淡雅而不失鲜亮,像宋小姐那样活泼的女子穿着正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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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6 章
徐心然亲手抱着木盒,与绿云出门坐上了马车,又吩咐车夫老王驾驶得慢一点,稳一点,因为怕将这件长裙颠坏了:“但愿岚儿妹妹能够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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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徐心然到来,宋月岚十分高兴,因为她不再为了那枚簪子而生气,况且她本身就性子活泼,心里不搁事儿,所以快活地迎了上去:“心然姐姐,你可来了。”
徐心然抱歉道:“路上耽误了一会儿。”
“不耽误。”宋月岚说。“家宴马上就开始。心然姐姐,咱们到那边去坐吧,你和祖父坐在一块儿。昨天他老人家还念叨来着。说是不是最近福盛祥的生意忙了,怎么好些天都不见你来看他。”
徐心然微笑道:“最近是挺忙的。不过今天是妹妹的生辰。我是一定要来的。对了,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宋月岚打开了盒子,惊喜道:“好美的丝绸啊!心然姐姐,这是福盛祥的织染坊做出来的吧?”
“是啊。”徐心然说,“我选了福盛祥织染坊最好的丝绸。又设计了独一无二的样式,然后是我自己剪裁缝制的,因为怕别人做得不精心。”
“谢谢心然姐姐。”宋月岚抖开了这件长裙,又一次惊叹道。“姐姐的针线刺绣功夫果然了得啊,都看不出来针脚。还有这刺绣,在这样轻盈的丝绸上面刺绣,一定很难吧。”宋月岚兴奋地拿着长裙在自己身上比划着。
不远处,宋林泉夫妇有些坐立不宁。
“老爷。他们的话,靠得住吗?不会真的伤了岚儿吧?”宋林泉的夫人压低了嗓音,几乎在对丈夫耳语,尽管他们离所有的人都很远。
宋林泉也悄悄贴着她的耳朵说:“不会的。他们说了,这种药粉只会持续两天。却看起来十分骇人,中毒的人会昏迷,身上还会起一些红疹子,可两天之后,自会消失。”
宋林泉的夫人还是十分担心:“可那……不会给岚儿留下什么病症吧?”
“不会。”宋林泉看起来比妻子镇定多了,“那种药粉,用量愈大,症状反倒会最轻,可会使人内里受到损伤。相反,用量愈小,看起来愈吓人,可实际上对人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你就放心吧。他们要对付徐心然,我们也要对付徐心然,他们没有必要、也不敢对岚儿怎样。”
“我说老爷,”宋林泉的妻子到底是做母亲的,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受到丁点儿委屈,何况,宋月岚从小到大,还真的没有过什么委屈,“咱们非得用岚儿吗?换个人行不行?哪怕是我,我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若是换了别人,老爷子会震怒吗?”宋林泉白了妻子一眼,“这些孙子孙女里面,老爷子最疼爱的就是岚儿,而且今天恰巧是岚儿的生辰,换个人,肯定是不行的。”
两人说话间,宋月岚已经和徐心然走了,因为宋月岚要穿徐心然送她的这件长裙过生日。
宋林泉的夫人叹息了一声:“唉,但愿佛祖保佑岚儿。”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宋林泉对妻子说,“咱们也过去吧,免得被人怀疑。”
宋月岚已经换了衣裳出来了。
众人皆夸赞这件长裙简直就是为了宋月岚而做的,每一个细节,都是那么精致,腰身也捏得恰到好处,既显出了宋月岚活泼轻盈的身姿,又不会感到狭窄局促,而宋月岚穿上这件长裙,简直就是嫦娥仙子下凡了。
宋月岚是十分得意,并且特意戴上了祖父送给她做生日礼物的海蓝宝石凤钗,与这件浅蓝色的长裙相得益彰。
宋老太爷乐呵呵地看着这一幕,小孙女儿又长大了一岁,又能与外孙女徐心然和睦相处,他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美满。
可是,家宴开始后不久,宋月岚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嘴唇也开始变成了姿色,就像是喘不过气来的样子。
宋老太爷紧张地问道:“岚儿,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我这就叫人去请大夫。”
宋月岚露出一个艰难的笑容:“祖父,岚儿没事。”
可她话音未落,就觉得一阵眩晕,手里的酒杯不由得掉在了地上,人也几乎要昏倒。两个丫鬟及时扶住了她。
宋月岚脸色苍白,嘴唇青紫,用微弱的声音说:“奇怪,怎么好好儿的头晕起来了。”
“岚儿!岚儿!”宋林泉的夫人跌跌撞撞跑过来抱住了女儿,“你怎么了?啊呀,怎么会出红疹?你吃了什么了?”
她的焦灼,不是假装出来的,虽然宋林泉一再向她保证,说宋月岚不会受到什么伤害,这眩晕,这红疹,只是用来唬人的,两天之后,会自行消退,可一个母亲的本能还是让她担忧不已。她害怕,万一穆掌柜和傅金山没有掌握好药量,真的给女儿体内留下毒素,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儿呀。
众人一听她的尖叫,也细细注意宋月岚的手和脸,发现才这么一会儿功夫,宋月岚的皮肤上就长满了密密的小红疹,看上去十分可怕。
而宋月岚的呼吸愈来愈急促,她张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最后……不··…不舒服,.…极了……“,拼尽全身的力气挤出来几个字:“这长或裙然后,宋月岚软软地倒在了母亲的怀中。
第二百五十九章 宋老太爷的震怒
“孔太医,我女儿到底怎样了?”宋林泉的夫人看见孔太医号完了脉,赶紧上前来问道。
孔太医说:“岚小姐是中毒了。”
徐心然站在众人后面,心中的不安和不祥之感越来越强烈。方才宋月岚晕倒前艰难地挤出那几个字,还特意提到了“长裙”,她的心里就“咯噔”一下,立刻想到这件长裙昨夜一直都挂在制衣坊铺面的小库房里,说不定被人做了手脚。可是,她绞尽脑汁,将每一个可疑的人都筛选了一遍,就是没能想到,谁会对这件长裙做手脚。她更想不出来,这是针对宋月岚,还是针对自己。
一听“中毒”二字,宋老太爷几乎要昏厥过去,他恳切地看着孔太医,颤声道:“孔大人,岚儿是怎么中毒的?”
“是通过肌肤渗透的。”孔太医肯定地说,“岚小姐晕厥不醒,身上又长满了红疹,恐怕有些棘手啊。”
宋林泉松了口气,穆掌柜和傅金山果然说的不错,宫里的太医,最多只能看出来这是中毒,却并不知道,这种毒药两天之后会自行消解。所以,父亲一定会觉得这次岚儿中毒很严重,而只有他觉得很严重,才会震怒。
宋老太爷说:“孔大人,请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孙女儿啊!她才十五岁,是谁存了这样狠毒的心思,要置她于死地?”宋老太爷冷冽地扫视了一下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徐心然的身上。
徐心然知道,自己今天又落入了一个圈套,一个巧妙的圈套,因为人家孔太医都说了,宋月岚所中之毒,是通过肌肤渗透的。那么只有她所穿的衣服才具有这种作用。可她之前穿着自己的衣裳,都好好的,偏偏换上了自己送的这件长裙。就中毒了。那么,这个下毒的人。不是自己,又能是谁?
可是徐心然也十分想不通,那件长裙,自己也接触过的,虽然没有穿在身上,可早上临来的时候,她都用手触碰过。那怎么她的手上就没有红疹?
徐心然不知道,这种毒药十分罕见,除了具有宋林泉方才向妻子解释的那些特性以外,还有一个特性。若只是小面积、短时间接触,是不会有什么影响的,尤其是手部的皮肤比身上的皮肤要厚,再加上徐心然经常用针线,天天在外奔波。风吹日晒,她的肌肤,尤其是手上的肌肤,是比较粗糙的,而宋月岚养在深闺。那肌肤、尤其是一双手上的肌肤,明显比她的细腻幼滑得多。所以,徐心然是接触过那件长裙,可她没有事,手上也没有起一个红疹。
徐心然还有个疑惑。如果说,下毒之人是针对自己,那么为什么要牵扯上无辜的宋月岚?她还只是一个孩子,不应该被算计到生意之间的争斗中,况且,这生意也与宋家无关。要想对付自己,那办法不多的是吗?
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徐心然意识到,这一次,自己的对手想了一个釜底抽薪的法子,不仅要对付自己,而且想要自己永远失去外祖父的信任与庇护,只有外祖父不再相信自己不再保护自己,那么,那些人就可以放心地对付自己了。
难道,又是傅金山?
或者,是穆掌柜?
徐心然正在极力思索,忽然听见外祖父叫道:“心然,你过来。”
宋老太爷声音不高,却透着冰冷和威严,这与他平日的和蔼可亲全然不同,徐心然一时之间还真的不适应,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我叫你过来,你没有听见吗?”看见徐心然没有动,宋老太爷的脸色越发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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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7 章
徐心然只得顺着众人自动让来的一条缝隙,走到了外祖父的面前。
“你在这件长裙上面做了什么?”宋老太爷极力压抑着怒火,问徐心然。
徐心然因为刚才只顾着猜测谁在这裙子上下毒了,加上心慌意乱,所以根本没有听见,孔太医对宋老太爷说,这件长裙有问题,上面应该是被人洒了有毒的药粉。
徐心然说:“我没有做什么。”
“你还嘴硬!”宋老太爷一拍桌子,震得桌子上面的茶壶茶杯叮当乱跳。又对孔太医说,“孔大人,请你现在就证明,这件长裙到底有没有问题。”
孔太医点点头:“打一盆清水来,要温热的,就是平常洗脸用的那么热就行了。”
一个丫鬟端来了一盆热水。
孔太医将裙子的一角浸泡在了盆里。不一会儿,那盆里的水,就变成了淡紫色。
众人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呼:“果然有毒!”
宋老太爷看着徐心然:“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你这个妖女!”宋林泉恰到好处地冲上前来,指着徐心然道,“我们宋家带你不薄,尽管你一出生就克死了我的亲妹妹,尽管你二十年来才想起有这么一个外祖家,可我们还是接纳了你,就像对待宋家的嫡亲孙女儿一样对待你。但是,你却这么心狠手辣,竟然对自己的表妹下手!你若是对宋家有什么不满,你可以冲我来啊,可你不要伤害我的女儿!”
宋林泉的夫人也扑过来哭骂道:“你这灾星,真真是个不祥之人啊!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女儿!为什么要害我的女儿……”
她此时此刻的愤怒,也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发自内心的。因为在她看来,若不是徐心然惹了那么多事,若不是她觊觎老爷子的财产,那么,穆掌柜和傅金山就不会对付她,自己和丈夫也不会拿女儿做诱饵引她入圈套。所以,尽管这是一个局,一个徐心然懵然不知的局,可她依旧是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所以,她是真的恨徐心然。
对于这种诬陷,徐心然大约早就习惯了,所以,她没有震惊,也不再去继续猜测到底是谁设了这个局,而是抓紧时间思索。该怎样尽量平息外祖父的怒火,让自己今天能够从宋家全身而退。因为宋家在京城很有些势力的,虽然只是生意人家。可与宫里、与很多举足轻重的衙门都有着密切的关系,若外祖父真的打算活活打死自己。那自己也就白死了,事后官府是不会追究的,还会帮助宋家找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来搪塞徐家。而照着父亲那个软弱的性子,恐怕也不敢找宋家讨还公道。
所以,面对宋林泉夫妇的怒骂,徐心然十分平静:“大舅,大舅母……”
“住口!”宋林泉怒喝道。“这‘大舅’和‘大舅母’,我们可受不起。我们也不敢有你这么个外甥女儿,你只要不再害我们的女儿,我们就要阿弥陀佛了。”
宋老太爷轻轻一抬手。制止了大儿子,又对徐心然说:“外祖父希望,你能认错,只要在今天之内,你承认你是出于对岚儿的嫉妒。所以才用这种法子来害她,那么我可以原谅你。可若是过了今天,你应该知道,敢对我宋克俭的孙女儿下毒手,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徐心然的目光坦然而镇定:“外祖父。我没有对这件长裙做过任何手脚。昨天下午,我做好了这件长裙后,就将它挂在了福盛祥制衣坊铺面的一间小库房里。今天早上,我就从小库房里拿了这件长裙,装在了盒子里,拿给了岚儿妹妹。我也不知道,这件长裙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怀疑,是有人昨天夜里做了手脚。”
“你哄谁呀?”宋林泉冷笑道,“那制衣坊的铺面是你的,你想做手脚还不容易?”
“我根本不会去害岚儿的!”徐心然有些愤怒,“岚儿与我又没什么过节儿,我害她做什么?”
“你敢说,你没有嫉妒岚儿吗?”宋林泉步步紧逼,“岚儿是老爷子最疼爱的一个孩子,而你,二十岁才认了外祖父,你敢说,你就一点儿也不嫉妒岚儿能得到老爷子如此多的疼爱吗?”
“嫉妒?”徐心然不由得笑了,“我用得着嫉妒岚儿什么?她是得到了外祖父最多的疼爱,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你的嘴倒还挺硬啊!”宋老太爷看着她,“心然,我一直都以为,你是一个善良的孩子,虽然也有狠辣的时候,可那是因为你在生意场上,很多时候,都身不由己。可是,你怎么能用对待生意对手的手段来对付自己的表妹?难道就因为岚儿为了那枚和田玉的簪子和你生了几天气吗?我可以告诉你,岚儿只是个孩子,她才十五岁,也许当时真的小心眼儿了,看见我给你买了那枚簪子,而那枚簪子,是她跟我要了好几遍的,所以,她对你难免有些嫉妒。可是后来,她就不在乎那个了,一方面因为她本性善良,只是嘴上不肯饶人,可过了就过了,不会真的与自家姐妹去争长论短。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另买了一件更适合她佩戴的头钗,所以,她早就将那枚簪子给忘到了脑后。前几天她还对我说,你大舅和你大舅母告诉她,你母亲去得早,你身世可怜,我多多疼你,是应该的,她不会生气。岚儿小小年纪,就有容人之心胸,可你呢?你比她大好几岁,却心胸如此狭窄,对一个无辜的孩子下手!这些日子,倒是我小看了你了。我以为,你是敏轩的女儿,总会有一点敏轩的一些善良,现在看来,我想错了。不是我宋家的人,骨子里就不会和我宋家的人亲近。”
徐心然知道辩驳无用,只得慢慢说:“外祖父,今天的事情,实在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既然孔太医已经证实了我送给岚儿的这件长裙有毒,那么我现在也无法证明,我没有对这件长裙做过任何手脚。我只希望,外祖父能给我一些时间,让我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你还想要清白?“宋老太爷恨恨地盯着她,“今天,我看在我死去的女儿的面上留你一条性命,你就自己惜福吧。 当年,你父亲对宋家的女儿漠不关心,致使我的敏轩死于非命。今天,你倒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心狠手辣,要害死宋家的女儿。你们徐家,真是人才辈出啊。好吧,既然你们徐家这么厉害,有这么多别人都不敢用的手段,那么,想来你是再也用不着我这个外祖父了。今天,我会派人去一趟福盛样,抽走我之前投入福盛样织染坊的股金。而且,从此以后,宋、徐两家互不相干,老死不相往来!“又对众人道,“以后,你们任何一个人都不许与徐家的人有任何来往,一旦被发现,活活打死!都听见了吗!众人一凛,齐声回答:“听见了!
第二百六十章 端木仁德的解释
徐心然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宋府大门的,她只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当初,福盛祥濒临倒闭,制衣坊艰难起步,织染坊被穆掌柜表兄弟两个算计,她都没有感觉到这样力不从心,虽然不能说游刃有余,可最后,也应付过来了。
可是这一次,她仿佛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靠在车厢的板壁上,紧紧闭着双眼,只虚弱地吩咐了老王回制衣坊的铺面,然后,就悄无声息了。
坐在马车里等候她的绿云从没见过她这般模样,一时慌了手脚,轻声问道:“大小姐,到底出什么事了?难道是宋家不欢迎你去给月岚小姐庆生?还是那件长裙月岚小姐不喜欢?”
徐心然疲惫地摇摇头,也不说话。
绿云只得藏住一肚子的疑问,静静地坐在一旁。
一路默然无语,到了制衣坊的铺面,徐心然勉强打起精神下车,来到了小库房里。
这间小库房,还是那么清净,因为这里平时存放的,都是宫里的娘娘们订做的衣裳,为了避免让这些金贵的衣裳与那些普通的衣裳混在一起,徐心然特意叫人收拾出来了这间屋子,弄了很多架子,用来暂时存放娘娘们的衣裳。而这一次,她亲手缝制刺绣的送给宋月岚当生辰贺礼的丝绸长裙,她极为看重,也挂在了这里,而因为前一阵子,娘娘们订做的一批衣裳才刚刚送进了宫里去,这里几乎是空的。所以,她每走一步,空荡荡的库房就会发出静得怕人的回音,一下一下,显得那样空阔而孤独。
徐心然走到了早上还挂着那件长裙的衣架前,细细端详了好一会儿。忽然发现,衣架上和地上,有一点点残留的粉末。
这应该就是那种毒药吧。那个往长裙上面撒了药粉的人。无意中还是残留了一些痕迹。
徐心然找了一块干净的草纸,将这些残留的粉末小心地收集了起来并包好。然后转身出门,直奔福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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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大小姐。”端木仁德看见她,微微有些诧异,“你……是来诊脉的吗?”
徐心然也来不及和他客套,直接拿出了那纸包里的一点点药粉:“端木先生,请你帮我看看,这些粉末是什么。”
端木仁德打开纸包闻了一会儿。又拿出来一个干净的小磁盏,倒了一点点热水在里面,拿手指蘸了一点要分在水里面。
和在宋月岚的房间里看见的情形一模一样,这水。变成了淡紫色。
端木仁德说:“这是一种罕见的毒药,我曾经花了三年的时间,想研制出来它的解药,可怎么也配不出来,因为有两味药。我一直都没有找到。不过这种毒药很奇怪,用量越小,症状就越厉害,中毒之人会嘴唇发紫,浑身长满红斑。可两天之后,所有的症状都有自行消解,根本不会危及到生命。而下的药量越多,症状就越轻,看起来,中毒之人与平时没有什么分别,可忽然就会吐血而亡。”
月岚!
徐心然想起了那个天真可爱、有些小心眼却不失善良的表妹,不由得紧张道:“那么若是药量很大,从中毒到吐血而亡,有多长时间?”
虽然徐心然觉得,宋月岚的症状应该是药量下得较轻的那一种,可她对这种奇怪的毒药一无所知,万一不是这种情况,那宋月岚的姓名就岌岌可危了。
端木仁德奇怪地看着她:“徐大小姐,这种毒药不仅十分奇特,而且十分罕见,咱们大齐国都配不齐制作这种毒药的东西,只有西域那边才能找齐所有的药材。可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徐心然急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这可是人命关天啊!”
端木仁德只好说:“若是药量多,那么从中毒到吐血而亡,也不过半个时辰。不过这也不一定,有的人也许对这种毒药的抵抗力强一点,能多支撑一会儿,有的人对这种毒药十分敏感,也许捱不到半个时辰,不过据我所知,最长的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时辰,最短的,只比半个时辰略少了一点点。”
徐心然紧张地回忆,从宋月岚穿上那件长裙,到发现她晕倒和身上起满红疹,有多长时间。仔细算了算,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她才略微松了口气:“端木先生,有一个中了此毒的人,是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她先是头晕,浑身乏力,然后浑身起满了红疹,半个时辰后,就晕倒了,一直晕厥不醒。那么这种症状,是药量小,还是药量大?”
端木仁德又仔细问了一些情况,才说:“八成是药量小,因为若是药量大,轻易不会出现红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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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8 章
徐心然的一口气才彻底松了下来:“阿弥陀佛……端木先生,您方才说,这种毒药,若是用量小,那么症状就会很严重,可两天之后,所有症状都会自行消除,是吗?那么是不是说,两天之后,中毒之人就没事了?”
端木仁德说:“没错儿。可是徐大小姐,你可别告诉我,福盛祥最近又开始做药材生意了。”
徐心然无奈地笑道:“端木先生又怀疑我了?可是这一次,下毒的人不是我,反而是在针对我。对了端木先生,您刚才说症状会自行消解,那么毒素留在体内,会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不会,这么小的药量,不会对人造成什么伤害。”
徐心然这才彻底放心,可随即又觉得自己可笑,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反而去担心有那么多人爱护的宋月岚。
二十年前的事情,终于又重现了一遍,宋家,又抽走了投如福盛祥的股金,只不过这一次,宋家恨之入骨的,是她。不知道。两天之后,宋月岚醒来,外祖父会不会原谅自己。
“徐大小姐!徐大小姐!”端木仁德轻声叫道。
“哦。”徐心然从深思中回过神来。“端木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我走神儿了。”
端木仁德说:“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可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呢。”
徐心然笑了一下:“这件事情说起来还真的很复杂,不过,这一次真的不是我,我也只是找到了残留在地上的这一点。拿来给端木先生帮我看看。对了端木先生,您是否知道,京城之中有谁拥有这样的毒药?”
端木仁德摇摇头:“这个我可就不知道了。这种毒药,一般是江湖人士才有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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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您为什么把徐心然给放走了?”宋林泉也不愿意徐心然被活活打死,可父亲的态度,让他十分不理解。按照老爷子疼爱岚儿的程度,一定会在震怒之下让徐心然吃些苦头的,就算不会将她活活打死。可至少也会送到官府去,告她一个谋害人口的罪名。可是,徐心然本人也没有求饶,也没有其他人为徐心然开脱,父亲居然就这样轻易地放走了徐心然。
可忽然转念一想。觉得父亲也许是如今年纪大了,不再像年轻时那样狠厉。虽然他没有对徐心然本人怎么样,可抽走了那些股金,也就等于将福盛祥推向了倒闭的边缘。且不说没有了那一大笔股金,福盛祥织染坊还能不能开得下去,单只是失去了宋家这棵大树,徐心然的日子就不好过。
宋林泉觉得有些对不起早死的小妹,可又自己安慰自己,若是不这么做,徐心然对于宋家的几个孩子,终归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而使用这样的手段,虽然阴险了一些,可从此以后,宋家就能回到以前的平静,也算是一劳永逸了。至于徐心然的福盛祥今后有什么样的命运,就看她自己的造化吧。也不知道,穆掌柜和傅金山,会怎样对付福盛祥。
“是啊爹,咱们应该把他送到官府去、”宋林泉的夫人也表示了对公爹的不满。
宋老太爷疲惫地摆了摆手:“这二三十年来,咱们宋家早已不再引人注目,我不想为了这件事又被人议论宋家的是非。而且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追究心然的过错,而是赶紧将岚儿救醒过来要紧。我们想找心然的麻烦,也不急在这一时,难道她还能跑了不成?”
宋林泉夫妇只好点头。
宋老太爷又问孔太医:“孔大人,还要拜托您了,请您无论如何,也要将我孙女儿救醒。”
孔太医说:“我只能试试了。”
孔太医斟酌很长时间,终于写下了一张药方,说这是一个很温和的解毒方子,可以一试,可三天之后,若是没有用,那就必须另请他人。
两天之后,正如宋林泉对妻子说的那样,宋月岚醒过来了,身上的红疹也消失不见,整个人除了有些虚弱以外,并无任何不适。
欣喜万分的宋老太爷急忙赶到了她的房间里,对她说:“岚儿,你可真是吓死祖父了。还好,你醒过来了,想吃点儿什么?祖父叫厨房给你做。”
宋月岚说:“多谢祖父,我刚才才喝了粥,这会儿也吃不下什么。”
“岚儿,前天你晕倒之前说,心然送给你的那件长裙,不舒服极了,那你还记不记得,那件裙子到底有什么不妥?”
宋月岚一边回忆一边说:“我记得,那件长裙十分漂亮,我只看了一眼就喜欢。然后我叫了心然姐姐到了我房里,她就在外间等着,我在里间,让丫鬟帮我换上了那件裙子。刚开始,只是觉得那个料子有些发凉,可我没想那么多,因为丝绸穿在身上本来就会很凉爽。可是家宴开始后,我觉得那件裙子过于凉爽了,简直就让我有冰冷的感觉。我想回去换掉,可还没来得及叫丫鬟陪我回房,就觉得头晕、心慌、喘不上气来。再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宋林泉说:“爹,问题的确处在那件裙子上。唉……也不知道心然是什么居心,和一个小孩子计较。”
宋老太爷眯起了双眼:“徐家的人,果然和咱们宋家犯冲。”
第二百六十一章 追悔莫及
失去了宋老太爷的股金,徐心然并不是十分担心,可现在失去的,不仅仅是股金,还有外祖父对她精神上和人脉上的支持,这叫她心力交瘁,束手无策。她心里很清楚,失去了外祖父的庇护,她今后要面对什么。
傅金山首先要扬眉吐气了。
他带了一大群人来到徐家,坚持要接徐慧瑛回傅家去。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他想念徐慧瑛,而只是借着这个机会向徐心然示威。同时,也是找个借口休掉徐慧瑛,好将杨雪莺扶正。
徐心然自然不肯答应。她对傅金山说:“按理说呢,慧瑛在娘家住了这么长时间,是该回傅家去了,可她的身子还不大好,恐怕回去之后,会给府上添麻烦。所以,不如再让她多住些时候吧,等她完全好了,我亲自将她送回去,让你们夫妻团聚。”
“徐大小姐。”此时的傅金山,面对徐心然又威风起来了,“你这话可就说得不对了。慧瑛虽然是你的妹妹,可他还是我傅家的当家夫人呢,怎么能常住在娘家?就算她身子不好,那也是我傅家的事情,我会请大夫为她诊治的,用不着徐大小姐费心。”
虽然傅金山的话说得十分不客气,可徐心然不得不承认,他是有道理的。在大齐国,出家的女子,是不能够长住在娘家的,除非是丈夫亡故或者婆家已经容不下她。可徐慧瑛的情况,丈夫健在,婆家也没有容不下她,所以,她在娘家住好几个月,是不应该的,当然。以前是傅金山忌惮宋老太爷,不敢提出异议,可现在不同了。他与穆掌柜、宋林泉联手,已经成功地使徐心然失去了宋老太爷这棵大树。那么接下来,还不是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徐心然叹气道:“傅老爷,实在不是我要插手你们夫妻的事情,是慧瑛的身子不好,大夫说了,她最好不要出门。”
傅金山不耐烦了,一瞪眼:“徐大小姐。若你们徐家再是这个态度,那就别怪我下次来扔给你们一封休书了!”
徐心然尽量压抑着怒火:“傅老爷,当初我妹妹嫁给你,可是好端端地出门的。可回来的时候,却染了很多病症,身体虚弱得一阵风就能吹到。我还想问问傅老爷,我妹妹的病,究竟是怎么得的。”
“徐心然。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傅金山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宋老太爷护着吗?若是你再不叫你妹妹跟我回去,那我今天就砸了你们徐家!”
徐心然气得脸色苍白,却不知道怎样应对。仿佛很长时间以来,她是第一次这样束手无策。
“老爷,既然是来接我回家的,那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火?老爷若是有什么事,那咱们回家去再说,不要在亲戚家闹将起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徐慧瑛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前厅,十分平静地对正在大发雷霆的傅金山说。
傅金山有点儿发愣,因为据他的估计,徐慧瑛是死活不肯跟他回去的,她刚才没有露面儿,指教了徐心然在挡驾,就足以说明这一点。而他正好可以趁机递上一封休书,休了这个扫把星,然后回家将杨雪莺扶正。可是现在,徐慧瑛并没有说不跟他回去,这叫他有些傻眼。
徐心然看了一眼徐慧瑛:“慧瑛,你的身子还没有好,大夫说了,你不能出门。若是你想回去,那也要等身子完全好了之后再说吧。”
徐心然一边说一边向徐慧瑛使眼色,意思是叫她不要跟着傅金山回去。傅金山对福盛祥憋了一肚子的火,若是她今天跟着回去,那傅金山岂不是要将所有的火气都发泄在她身上?
可徐慧瑛竟像是没有看见,径直对傅金山说:“老爷,等我回去收拾一下随身的衣物,然后就和你回去。”
傅金山只得说:“好吧,那你快点儿。”
徐心然对傅金山说:“傅老爷先请坐着喝茶,我去帮妹妹收拾一下。”
徐心然和徐慧瑛来到望月轩。
徐心然说:“你真的要回傅家去?可你明明知道,傅金山会变本加厉地折磨你的。而且那个杨雪莺,也不会容下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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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9 章
徐慧瑛苦笑道:“可我还有别的办法吗?长姐,你的外祖家,不会再护着你,那傅金山现在嚣张得很,若是我不回去,他一定会以此为借口休了我的。”
“可那又有什么好怕的?”徐心然不明白徐慧瑛是怎么想的,“就算离开傅家,你在这里也一样会过得很好。就算失去我外祖家的帮助,可只要咱们一家人齐心协力,福盛祥也不会开不下去。难道你还担心,娘家养不起你?”
“长姐,难道你真的不明白,即便是傅金山休了我,也不会放过徐家的。”徐慧瑛急道,“他并不是冲着我来的,而是冲着福盛祥来的,是冲着长姐你来的啊!若是我跟他回去,多少能让他少一些借口对付福盛祥。”
“可这太难为你了。”徐心然还是不同意,“那傅金山是什么样的人,你最了解,好容易可以离开他,就算是被休掉,可总算能顾上舒心的日子。若是回到傅家,那里还有你的容身之地吗?”
徐慧瑛说:“长姐,多谢你替我考虑。只是这一次,我必须回去。因为这件事情,本就是因为我而引起的,若不是我怂恿傅金山对付福盛祥,那么现在,就不会惹到他了。唉……我那个时候真是鬼迷心窍了,居然没有为福盛祥、没有为徐家考虑一丝一毫,反而还处处给你掣肘。今天,这个苦果是我自己种下的,我就应该自己咽下,而不是连累娘家。长姐,你已经很不容易了,这一次又被人算计,何必为了我这个欺负了你十几年的妹妹而树敌更多?”
徐心然沉默不语。
徐慧瑛又说:“长姐,你就让我去吧。即便不是为了徐家而只是为了我自己,我也要回去。”
“为什么?”徐心然奇怪道。“难道你舍不得‘傅夫人’这个头衔?”
“怎么会啊,长姐。”徐慧瑛说,“我现在才知道。做傅夫人,真的比不上做徐家二小姐。哪怕这个徐家二小姐,一辈子都不嫁人。当初,我恨极了你,一心只想将你重新踩在脚下,却没有想到,依靠别人,终归是要付出代价的。可后来……现在后悔已经没有用了。我自己酿的苦果。就得自己尝。长姐,你就不要劝我了,是我执意要嫁给傅金山的,如今落到这个地步。我不7怨别人,只怨自己。长姐,你就让我回去吧,好歹我还是傅夫人呢,我决不能便宜了杨雪莺那个小贱人!”
“慧瑛。都这个时候了,你治气有什么用?”徐心然不由得摇头道,“既然杨雪莺处心积虑要取你而代之,那即便是你还顶着傅夫人的头衔,她也可以让傅金山寻个岔子将你休掉啊。到那时候,我再想将你接回徐家来,肯定没有上次那么容易了。”
“可是长姐。”徐慧瑛低下了头,“就算是我不回去,傅金山也照样不会放过咱们徐家的。可若是我回去,或许还有几分胜算可以和杨雪莺斗一斗。”
“那个女人,你能斗得过她吗?”徐心然心中五味杂陈。
当初,自己的这个妹妹利用傅金山,处心积虑要置自己于死地,自己没有办法,只得求助于傅叔垣夫妇,可他们夫妇两个,当时并没有出手。后来,看见她求了外祖家帮忙,才觉得可以通过自己攀上宋老太爷这个大靠山,所以,才赶紧想办法。
而他们夫妇想出的这个法子,倒也不错,利用一个比徐慧瑛更加年轻、更加漂亮、更加风情万种的女子,来取代徐慧瑛在傅金山心目中的位置,也取代徐慧瑛在傅金山枕边的位置。可是,或许连傅叔垣夫妇自己都没有料到,这个女子的野心和能耐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现在,她不仅仅想取代徐慧瑛的位置,而且渐渐露出了想独占傅家财产的意思了。
听傅叔垣说,杨雪莺出身青楼,却能骗得过傅金山,让傅金山以为她是正经人家的女孩儿,更让傅金山压根儿就没发现她并非处子,之后,更是哄得傅金山将患了病的徐慧瑛撵到了一个破院子里去住,那么,这样的女子,有几个人是她的对手?
“大不了我死在傅家!”徐慧瑛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了狠决的神色,“反正,我已经没有什么可输掉的了。与其拿上一封休书永远躲在娘家,不如当面锣对面鼓和她拼个你死我活!我就不信,我连一个小小的杨雪莺都没有办法。”
“慧瑛……”徐心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姐姐……”徐慧玥出现在门口,眼泪汪汪地看着徐慧瑛,“你别走,你别回那个肥猪身边去……”又恶狠狠地质问徐心然,“你是怎么做事的?不是说好了不再让我姐姐去傅家吗?可现在,为什么你说话不算数?”
“玥儿!”徐慧瑛厉声喝道,“不许对长姐无礼!长姐为了我,做的已经够多了,这一次,长姐也没有办法,你怎么能指责长姐呢?”
徐慧玥冷哼一声:“是她自己没本事,失去了宋家的信任,现在却连累姐姐你又要被傅金山凌辱,她……”
“玥儿。”徐慧瑛叹气道,“这不关长姐的事,这都是我自己造成的结果。玥儿,等我走了以后,你一定要听长姐的话,听爹的话。如今你也长大了,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的一言一行,要对得起徐家,知道吗?”
半晌,徐慧玥极不情愿地“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徐慧瑛收拾好了两个小小的包袱,由玉珠拿着,走出了自己的房间。走到院子里,却看见徐掌柜一个人站在那里,瘦瘦的身影显得十分落寞。
第二百六十二章 杨雪莺的欢迎仪式
“爹。”姐妹三个同声道。
徐掌柜对徐慧瑛说:“瑛儿,你真的要回傅家去吗?”
当初徐慧瑛被徐心然从傅家接回来,姐妹俩没敢告诉他,徐慧瑛得了什么病症,只说她身体不适,需要回来调养,而在娘家,有徐慧玥陪着她说笑解闷,她的心情也好些,更有利于养病。
所以,徐掌柜虽然知道二女儿在傅家生了病,而且这病不好治,可并不知道是什么病,徐心然也事先叮嘱了端木仁德,叫他不要告诉任何人。徐掌柜只以为,二女儿只是借着养病的借口回娘家来散心。可渐渐的,二女儿都在娘家住了快两个月,也没有丝毫要回傅家的意思,这叫他心中惴惴不安,问了几次,可那姐妹三个谁也不告诉他,只是说还在养病。徐掌柜做父亲的,不比做母亲的,不好问得那么细,只得作罢。可心中猜测,一定是二女儿在傅家过得不好。
不过,这两个月来,傅家并没有催促二女儿回去,有时候傅金山会拿些补品和礼物来,说话行事也十分客气,这叫徐掌柜放下心来。
可是现在,宋家再一次抽走了投入福盛祥的股金,而且对徐家更为痛恨,徐掌柜知道,徐家,又一次陷入了困境。他猜想,傅金山肯定不会像以前那样对徐家客客气气了。而果不其然,今天一大早,傅金山就来要人。
徐掌柜忽然觉得,这几个月来,都是自己在骗自己,二女儿的确在夫家过得不好,可她一直都在瞒着自己这个做父亲的,而他自己也觉得,傅金山对徐家很客气很谦和。所以并没有去细想,二女儿在傅家到底是否开心。
当初,二女儿不顾自己的苦苦劝解。执意要嫁给傅金山,且一嫁过去就怂恿傅金山抢走了十万套军服的订单。之后还让傅金山带人去新开张的织染坊捣乱。可到头来,她仍旧是徐家的女儿,仍旧要在徐家寻求温暖和保护。
听见父亲问自己,徐慧瑛平静地说:“爹,我是傅金山的妻子,自然是要和他回去的。”
“慧瑛,你就别瞒着爹了。爹能看得出来,你在傅家过得并不好。你若是不想回去,那就别回去了,今天。爹就是拼上这把老骨头,也不能让傅金山在咱们徐家耀武扬威!”徐掌柜的脸上显出了决绝之色。
“可就算是爹想拼命,也不是傅金山的对手啊。”徐慧瑛说,“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既然已经是傅家的人,那就应该回到傅家。”
“可是慧瑛啊……”
“爹,您别说了。”徐慧瑛打断了父亲的话,“我自己酿成的结果。我自己承担,不需要连累徐家。玉珠,我们走!”
说罢,大踏步走出了望月轩。玉珠只得紧紧抱着那两个包袱,跟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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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我都收拾好了,咱们走吧。”徐慧瑛静静地对傅金山说。
傅金山也不给徐掌柜和徐心然、徐慧玥打招呼,径自带着徐慧瑛就走了,态度十分嚣张。
徐慧玥十分生气,可也只敢等他那肥硕的身影不见了才顿足骂道:“这个肥猪,真是可恶!”
徐心然横了她一眼,她一瞪眼睛,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忽然又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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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迎接徐慧瑛的,是杨雪莺娇滴滴而又阴阳怪气的表情和声音,“夫人回来啦!可真是稀奇啊,是不是在娘家住腻了,想回来新鲜几天啊?哎呀,怎么就带了这么一点东西回来啊,是不是徐家都穷得给不起你穿的用的了?不过傅夫人啊,徐家怎样,我们横竖是管不着,可你能不能不要丢了傅家的脸面呀?”
徐慧瑛装作没看见她,更没听见她说话,径直走向自己刚一嫁进傅家时住的那个院子。
“哎——”杨雪莺一抬胳膊,拦住了她,“夫人,您好几个月没回家,怕是对这里生疏了,你的屋子,不在这边,在那边。”用下巴朝着那个破院子的方向抬了抬。
徐慧瑛扭头对傅金山说:“老爷,当初你用八抬大轿花红表里将我接到这里的时候,我就是住在这个院子里的。若是老爷想要我换地方,也得给我一个说法。”
傅金山不理她,只对杨雪莺说:“你看着安排吧,我还有事,先出去了。”
杨雪莺得意地对徐慧瑛笑:“夫人,真是对不住您了,您出身大户人家,是千金之躯,既然老爷对我发了话叫我安排,那我就不能不尽心。我看哪,后面那个小院子,也实在是太破旧了,我可不敢让您去那里受委屈。不如就将柴房收拾收拾给你住吧,那里地方宽敞,又清净,夫人的身子不是还没养好吗,住在那里,最适合养病了。”随即吩咐道,“来人呀,好生伺候着,陪夫人去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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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30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30 章
“杨雪莺,你敢!”徐慧瑛狠狠瞪着她,“我是老爷明媒正娶的夫人,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充大?来人,将这个眼里没有尊卑的贱婢子给我拉下去!”
傅家的下人们遭殃了,一边是正室夫人,一边是正得宠的侧室,该向着哪边儿呢?
按照傅家的常规,应该是向着杨雪莺的。可县官不如现管,虽然徐慧瑛是正室,可如今家里管事的,是这位二夫人。而且这位二夫人对待下人十分苛刻,总是刻意在他们面前显示她当家作主的威风,这万一惹恼了她,她肯定会非打即骂,甚至会让自己丢了这份差事。
所以,下人们全都保持沉默,站着不动。
杨雪莺气到:“你们都聋了吗?快把她们两个关到柴房里去!”
傅府的管家一看,这么僵持下去。还是会惹恼杨雪莺,若是傅金山回来,杨雪莺向他告状。说他们这些下人都不听话,那他们一样也会遭殃。可是。夫人回娘家都好几个月了,按照傅金山的性子,应该早就将她休掉了,可直到今天,老爷那边还没动静。这叫习惯了看傅金山脸色行事的管家,心里有些没底儿。老爷将夫人接回来,是不是说。夫人并没有完全叫他厌弃呢?若真是这样,自己带着下人们帮杨雪莺欺负夫人,老爷回来后,也会生气。
思来想去。管家仗着自己在傅家三十年的资历,赔着笑对杨雪莺说:“雪姨娘,那柴房里面又脏又乱,恐怕收拾出来,需大半日功夫呢。夫人哪里等得及?我看不如这样好了,先让夫人暂时和那几位姨娘挤一挤,等一会儿老爷回来,再做定夺。”
管家是比较同情徐慧瑛的,因为徐慧瑛对下人们还不错。并不作威作福,处置大小事情也比较公正合理。可杨雪莺有些张狂,极力显示她正在当家的威风,对下人们很是不客气。所以他考虑,傅金山的那三个小妾,年纪比较大,也早没了争竞之心,想必对徐慧瑛不会坏到哪里去,就算不待见她这个落魄的夫人,可也不会欺负她,最多就是冷嘲热讽两句,总比住在柴房里强得多。
“你这该死的老奴才!”杨雪莺冷笑道,“连老爷都我说了让我安排,你算什么东西,敢对我指手画脚!扣你一个月的钱粮!”
管家无奈地闭上了嘴。
其实,杨雪莺知道管家深受傅金山信任,是傅金山在家里最倚重的人,若今天他是为了别的事情顶撞自己,她不会计较。可是,这关系到自己将来能不能让傅金山休了徐慧瑛,更关系到她今后能不能坐上傅夫人的位置,所以,她必须要拿出些威严来,才会彻底将徐慧瑛踩在脚下,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徐慧瑛却说:“杨雪莺,我劝你一句,做人做事,都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今天,你叫我去住柴房,这不要紧,可是你要知道,一个人的运气,不会总是那么好,将来等你倒霉的时候,你也别忘了,你曾经是怎样对待我的。”
徐慧瑛说完这番话,心里不由得苦笑,觉得这几句话,怎么听怎么都应该是长姐徐心然对自己说的。
老话儿果然说的不错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初自己和母亲、妹妹欺辱徐心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只不过,现在受辱的人换成了自己,自己现在这副落魄而凄凉的模样,多么像当年在自己和妹妹面前惶然无助的徐心然?如今趾高气扬的杨雪莺,多么像曾经的自己和妹妹?
也许,真的是自己以前太对不起长姐,所以佛祖现在要惩罚她了。只有她对长姐所受过的苦也亲身感受一遍,才能知道,长姐在她们母女三个的挤兑和排斥下撑起福盛祥,是多么的不容易,而也只有这样,她才能知道,长姐其实对她们母女三人,已经非常仁慈了。若是换做她,她肯定会在翻过身之后将欺负过自己的人全都赶尽杀绝的。
比如眼前穿着鲜艳的橘红色纱衣、头戴赤金点翠凤钗、十个指甲涂着鲜红丹蔻的杨雪莺,她就恨不能上前活活咬死她。
“哈哈哈哈……”杨雪莺放肆地大笑,扬起了保养得光洁细腻的脖子,“这可真是太好笑了。徐慧瑛,你连要过不去了,还谈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呢?哦对了,我差点儿忘了请教你了,你不是在徐家住得很滋润吗?为什么又回来了?”
徐慧瑛厌恶地瞥了她一眼,然后又目视前方:”这和你有什么关系?&qut;”嗬言情或这么嘴硬。!”杨雪莺围着徐慧瑛慢慢转着圈子,”臭架子还挺足的嘛。不过,在柴房里住上几天,我看你还能不能
第二百六十三章 是否联手
徐慧瑛冷笑道:“你有什么权利让我去住柴房?”
杨雪莺挺了挺胸脯:“你别忘了徐慧瑛,如今的傅家,是我在当家。”
“你当家?”徐慧瑛斜眼看了她一下,轻蔑地说,“你也配?”
“不管你认为我配不配,那都不要紧。”杨雪莺将一张娇俏艳丽的脸庞凑近了徐慧瑛,“只要老爷认为我配就行。”陡然变了脸色,“你们怎么还不动弹?难道都皮痒了吗?是不是都想学着他的样子被扣掉钱粮啊?”杨雪莺指向了缩在一旁灰溜溜的管家。
下人们心中暗暗叫苦,一个个懊悔自己非要来看热闹,若是不好奇夫人在娘家住了两个月回来后是什么样子,若不是好奇老爷是否还会让夫人住到那个破院子里,若不是好奇老爷的这两个妻妾这一次又会出现什么新的争斗,他们就不会触到这个霉头了。
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他们权衡了一下利弊,觉得还是站在杨雪莺这边比较保险,徐慧瑛虽然被老爷接了回来,可方才他的态度,明显还是向着杨雪莺的。
于是,下人们抓住徐慧瑛的胳膊,就将她拖带了柴房里面,另外两个人将玉珠也拖了进去,还将她挣扎中掉在地上的两个包袱也顺便给扔了进去。
“二小姐……”玉珠虽然只是个丫鬟,可哪里受过这等委屈。在徐家,她是徐慧瑛的贴身丫鬟,比其他的下人都要体面一些,可是到了傅家,她简直连个烧火的丫头都比不上了。现在更是屈身在这满是灰尘和蛛网的柴房里,一时心里难过,“哇”的一声刚哭了出来,“二小姐……咱们真的不该回傅家来……”
徐慧瑛倒是出奇的冷静。她拿起墙角的一个几乎秃了头的笤帚。细心地将蛛网灰尘扫干净,又找了一盆水将摇摇欲坠的凳子和桌子擦洗干净。
玉珠气愤地说:“二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呀?难不成你真的要住在这里吗?”虽然生气。可还是抢过来帮着徐慧瑛洒扫。
徐慧瑛说:“自然不是。不过暂时,咱们可能要在这里住几天。还好,现在是夏天,否则,会冻死人的。”
玉珠闷闷不乐地坐在的一个凳子上:“二小姐,咱们回徐家去吧,这里简直就不是人住的地方。”
徐慧瑛叹气道:“玉珠啊,都是我连累了你。若是你想回去。那这就走吧,不要跟着我受罪。”
玉珠急了:“二小姐,您这是说什么话?若是玉珠连这点儿苦都吃不了,那上一次就离开您了。”又叹气道。“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玉珠还想说,你不该不听大小姐的话跟着傅金山回来,现在可好。连那个破院子都住不成了,只能住在柴房里。可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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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徐大小姐,快请进快请进。”傅叔垣夫妇看见徐心然来到瑞和升制衣坊,急忙热情地招呼道。
刘玉芳给徐心然倒了一杯茶:“徐大小姐怎么今日有空到城南来了?”
傅叔垣夫妇并不真心想对徐心然这么客气。只是他们之前因为想通过徐心然靠上宋老太爷这棵大树,所以在将杨雪莺送给傅金山后,专程去福盛祥告诉了徐心然一趟,以取得徐心然的好感和信任。而现在,徐心然自己都失去了这个这个靠山,他们只能自认倒霉,并且后悔当初不该一听到“宋老太爷”四个字就沉不住气,急急忙忙找了一个青楼女子去取代徐慧瑛,还让徐心然知道了这件事。虽说他们相信徐心然的为人,知道她不会将这件事传扬出去,可万一呢?
而且,杨雪莺翅膀渐渐硬了,对他们不再像刚开始被他们从青楼赎出来时那样感激涕零惟命是从,而是仗着傅金山的宠爱,将他们兄弟妯娌几个都不放在眼里,不像徐慧瑛那个时候,对他们还是很有礼数的。傅叔垣夫妇担心,杨雪莺迟早会侵吞傅家的家产。
徐心然笑道:“我也不与二位虚客套,今日前来,是为了我妹妹的事。”
傅叔垣无奈地说:“我们也很同情令妹,可我们兄弟四个早就与父亲分了家,父亲那边的事,我们不好过问啊。”
徐心然喝了一口茶:“这么说,傅三公子是打算眼看着杨雪莺独占傅老爷的财产而不闻不问咯?”
刘玉芳为难道:“可长辈的事情,我们做小辈儿的,真的不好管啊,再说了,我家老爷子那个性子,想必徐大小姐也是知道一些的。”
“正因为如此,我觉得你们才应该趁着杨雪莺根基未稳而将她赶出傅家,否则,等她羽翼丰满,你们再想剪除,可就不容易了。”徐心然说,“那个女人,出身青楼,惯会逢迎男人,且胃口很大,这一次,她极力怂恿傅老爷休掉我妹妹,将她扶正,而我觉得,这还不是她最终的目的。”
傅叔垣说:“我们何尝没有看出来这个?可我爹若坚持要这么做,我们兄弟几个,谁也管不着啊,否则就是不孝。”
“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被人蒙骗而不去提醒,这才是不孝呢。”徐心然叹气道,“我是为了我妹妹,可你们,总也是为了自己的父亲和家产吧,难不成你们就很乐意看见杨雪莺将来得到那么多的地产、金银、古董和店铺吗?”
刘玉芳又愤恨又轻蔑地说:“她也配?一个卖笑的贱人而已。”
“可傅老爷并不知道她出身青楼啊。”徐心然苦笑道,“当初,你们也是为了与我联手,才说谎欺骗了傅老爷,而现在,这个结果,真叫人骑虎难下。若想让傅老爷撵她出门,最好的方法就是告诉傅老爷,她本是青楼女子。可是,这不是等于出卖了你们吗?若是知道自己的儿子儿媳竟这样算计自己,傅老爷一定会对你们大发雷霆的。可若是不告诉傅老爷实情,那杨雪莺岂不是要一直这么得意?”
“哼!”傅叔垣冷哼一声,“一个青楼女子,即便是再有手段又能怎样?我能将她从青楼里面赎出来,就能将她卖回到青楼去。”
“傅三公子的意思是……”徐心然思忖片刻道,“傅三公子,还是不要莽撞行事,想一个妥善的法子吧。傅家毕竟是大户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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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1 章
刘玉芳同意徐心然的意见:“是啊,那个杨雪莺,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万一闹不好,她是敢撕破脸皮的。”
“等到想好妥善的法子,恐怕我爹的那些家产,都已经落到她手里了。”傅叔垣恨不能立刻就将杨雪莺给解决掉,“况且,令妹能等着住吗?”
徐心然想起了昨天徐慧瑛离开望月轩的时候那种狠决的神色,忽然心中一动,莫非,她自己有什么办法吗?
于是对傅叔垣说:“傅三公子,且等几天再说吧,杨雪莺虽然手段不少,可毕竟,傅老爷的家产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她不可能短时间内就弄到自己名下。咱们先观察观察,看看事态的发展,看看她的弱点在哪里,然后一击必中,岂不是干脆利落不留后患?”
“徐大小姐说得不错。”刘玉芳点头道,“那么咱们就先看看再说吧。”
送走徐心然,刘玉芳说:“叔垣,你说,咱们有必要与徐大小姐联手吗?她如今,已经被宋家踢出来了,恐怕再也得不到宋老太爷的庇护,那咱们就用不着在她那里下功夫。”
“可现在的问题不仅仅是这个。”傅叔垣颇有些头疼,又开始在地上踱步子,“若是咱们与她联手,那么将杨雪莺赶出傅家的胜算,就能大一些。她妹妹再怎么说,现在还是傅夫人,也在爹的身边,总会有些用的。”
刘玉芳叹道:“当初若不是咱们心太急,这时候,就完全可以坐山观虎斗了。”
“是啊。”傅叔垣也悔恨不已,“可是现在,坐山观虎斗是不可能了,若是咱们什么都不做,万一徐心然一着急,将杨雪莺的底细告诉爹,那咱们不仅要落一个不孝的罪名被送到官府去遭受鞭笞,而且,咱们辛辛苦苦经营了这么多年的瑞和升,也会被官府判给爹,等于又给杨雪莺多加了一笔。”
“是啊,如今咱们与徐大小姐,必须联手了。”刘玉芳紧紧皱着眉头,“可是那个杨雪莺,可比徐慧瑛难对付多了。”
“再难对付也要对付。”傅叔垣斩钉截铁道,“傅家的家产,决不能落到外人手里。当初,咱们不也是担心爹将家产留给徐慧瑛,才找来杨雪莺的吗?”
傅叔垣夫妇商量了很长时间,才决定,先听从徐心然的建议,慢慢观察几天再说,不过,他们认为,既然是要与徐心然联手,既然徐慧瑛已经回到了父亲身边,那么她肯定是下定了决心要与杨雪莺对抗的。 所以,他们决定先与徐慧瑛商量一下,看看她是个什么打算。他们知道而他们不一样如今徐慧瑛已经回来了,他们是傅金山的儿子儿媳那么徐心然以后再想见她,恐怕不可能了。,是可以经常去傅府看望父亲的。
第二百六十四章 能不能见到夫人
“爹。”傅叔垣和刘玉芳带了很多礼品来到傅府。
傅金山说:“你们今天怎么这么有空啊?不用去制衣坊吗?”
刘玉芳笑道:“听说夫人回来了,我们特意来探望的。”
傅金山有点儿不高兴:“你们的消息,倒是很灵通啊。”
刘玉芳说:“都是自家人,又是长辈,自然是要多关心一些。再说,当初夫人对我们也多有照拂,如今她久病痊愈,我们自然是应该来看望的。”
傅金山冷淡地说:“她的身子还没有完全好,不宜见人,以后你们再来看望她吧。”
刘玉芳说:“爹,那么叔垣就算了,我进去看看夫人,陪她说说话儿,也许她的病能好得快一些呢。”
傅金山不耐烦地说:“我说不必了就是不必了,你们怎么这么啰嗦?”
傅叔垣给刘玉芳使了个眼色。
刘玉芳只好说:“既然夫人不方便见人,那我们就改天再来吧,这些补品,还请爹交给夫人,让她好好保养身体。”
“知道了知道了。”傅金山挥挥手,似乎是叫他们夫妇二人赶紧走。
刘玉芳又说:“爹,那么秦嫂子在吗?我想请她帮宁儿和湘儿做几件衣裳。”
傅金山不耐烦地说:“你们自己不是有做针线的人吗?为什么非要用秦嫂子?秦嫂子这几天没空。”
刘玉芳看了丈夫一眼,转头对公爹说:“爹,秦嫂子针线好,宁儿和湘儿的衣裳,一直都是她在做啊。”
刘玉芳说的是实情,秦嫂子的确是整个傅家做针线做的最好的一个人,后来虽然傅叔垣兄弟四个与他分了家,自己家里也都有做针线的人,可那些人的手艺都不及秦嫂子,因此。那些孙子孙女的衣裳,还是由秦嫂子代劳的。
一想到此,傅金山也不好再阻拦,只得挥挥手道:“那你就进去和她说吧。叔垣啊,你陪我下盘棋。”
刘玉芳看了丈夫一眼,拿着一个包袱进去了。
来到仆妇们住的院子里,刘玉芳找到了正在给杨雪莺做换季新衣的秦嫂子。
“秦嫂子还是这么忙啊。”刘玉芳笑着与她打招呼。
秦嫂子抬起头一看是刘玉芳,急忙将针线衣料放在笸箩里,真起身来施礼:“是三少奶奶啊,奴婢真是该死。竟然没有看见您进来……哦。三少奶奶请坐。奴婢给您沏杯茶去。”秦嫂子一边说,一边搬过一把竹椅。
刘玉芳说:“秦嫂子跟我还这么客气。”一面坐在秦嫂子搬过来的竹椅上,“秦嫂子这几天忙什么呢?”
秦嫂子端着一杯茶出来,轻叹道:“还不是在给雪姨娘做衣裳鞋袜?这个雪姨娘啊——”忽然压低了声音。向四周看了看,小声说,“自从雪姨娘进门,我就只顾着给她做衣裳了,就连老爷的衣裳,都交给了吴嫂子去做了。”
刘玉芳奇道:“她做这么多衣裳,能穿得了吗?况且老爷的贴身的衣裳,一直都是您给做的,别人做的他总说穿着不舒服。可为了这雪姨娘,竟然连这么多年的规矩都改了?”
秦嫂子重新拿起了针线,一边飞针走线一边说:“可不是嘛。那一位呀……”又摇摇头,笑了,“总之。是个有能耐的人。我原先看夫人也是个伶俐的,竟然及不上她一半。”
刘玉芳说:“这也许就叫做‘天外有天’吧。哦对了秦嫂子,为什么老爷不许旁人见夫人呢?外人也就罢了,可我是儿媳妇,为什么也不能见?”
秦嫂子停下了手里的活计:“这其中的缘故,我也不知道。只听老爷和雪姨娘说。夫人身子不大好,在后头养病呢,不许闲杂人等前去打扰。”
“连你也见不到吗?”刘玉芳心沉了一下。
“三少奶奶,外面风大,我们上屋里说话。”秦嫂子警惕地四下里瞧了瞧,将刘玉芳让进了屋子里。
“秦嫂子,到底出了什么事?”刘玉芳见秦嫂子如此小心谨慎,心中暗道不好,又后悔自己和丈夫傅叔垣太沉不住气,真真弄出来个“前门拒虎后门进狼”,到了如今,却无法收拾那个杨雪莺了。
秦嫂子苦笑道:“三少奶奶,倒不是我见不到夫人,而是夫人如今住在柴房里,连个老妈子都不如了。”
“什么?”刘玉芳微微有些吃惊。她本来就料到,这次徐慧瑛回到傅家,恐怕不会有好日子过,可并没有想到,公爹傅金山会这么狠心,将徐慧瑛撵到柴房里去。当然,这八成儿是杨雪莺的主意,可公爹一向并不是个没主见的人,这一次却对杨雪莺言听计从,这叫她愈发懊悔当初的决定。
秦嫂子说:“虽然夫人名义上还是夫人,可那天她一回来,雪姨娘就叫人将她撵去了柴房,老爷并没有反对。”
刘玉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原本,她还打算与徐家姐妹联手来对付杨雪莺呢,可现在看来,徐慧瑛倒像是自暴自弃了,那么,她还有必要与徐心然合作吗?不过,若徐慧瑛真的无意与杨雪莺一争高下,那么她跑回傅家来做什么?难道就是为了平白受杨雪莺的欺辱吗?
刘玉芳不相信,当初能下手对付自己亲姐姐的徐慧瑛,会忽然变得如此懦弱不堪。也许,这只是因为她才回来,而杨雪莺又风头正盛,她只能避其锋芒另寻时机吧。
想到这里,刘玉芳对秦嫂子笑道:“秦嫂子,我也不和你见外,既然你能见到夫人,那么就请你多照拂她一些。”刘玉芳打开了包袱,“这是一些补品,麻烦你炖好了送给她。还有这些银子,是给你的酬劳。”
秦嫂子吓了一跳,本能地推辞:“三少奶奶这是要折煞我这奴才吗?既然是三少奶奶吩咐,那么我一定照做,可这银子,我是无论如何不能收的。”
刘玉芳说:“秦嫂子有和我见外了。以前还没分家的时候,我什么时候拿你当奴才了?何况这一次,你也要担些风险的,白使唤你,我可不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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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2 章
刘玉芳说的倒也是实话。她虽然是傅家的三少奶奶。可一来性子随和,二来她嫁进傅家的时候,娘家就已渐渐显出衰微的景象,所以她来到傅家后,采取了怀柔政策,对下人和蔼可亲照顾有加,尤其是与家中的丫鬟婆子能谈得来,没有一丁点儿少奶奶的架子,因此,丫鬟婆子们很喜欢她。
见刘玉芳如此说。秦嫂子也不再客气。将银子掖在袖子里:“三少奶奶请放心。虽然老爷听任雪姨娘将夫人撵去了柴房,可并没有将她关起来,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还是可以去看看她的。我女儿如今每天去柴房给夫人送饭。倒是能与夫人说上话儿。三少奶奶,您若是有话要对夫人说,只管交给我便是。”
刘玉芳拿出一个薄薄的信封:“那就请你将这个交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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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刘玉芳的信,徐慧瑛对秦嫂子说:“有劳秦嫂子了。”
秦嫂子问道:“那么夫人,您用不用捎个回信儿给三少奶奶呢?”
徐慧瑛说:“请你告诉三少奶奶,我不会破罐子破摔的。若是我甘愿自暴自弃,那我就不用回来了。”
秦嫂子走了。
玉珠看着秦嫂子留在桌子上的一锅补品,说:“二小姐,这补品凉了就不好了。我给你舀一碗,你趁热喝了吧。”
徐慧瑛点点头:“玉珠,你跟着我,受苦了。”
“二小姐,您又来了。”玉珠一边将一碗补品递到她手里。一边说,“二小姐,您真的有把握扳倒杨雪莺那个贱人吗?那个贱人心狠手辣,诡计多端,可不是个善茬儿呀。”
“大不了一死。”徐慧瑛一边慢慢喝着补汤,一边说,“我就不信,我对付不了她!”
“二小姐,您有注意啦?”玉珠眼里闪过一丝希望。
“大概有了。”徐慧瑛放下空碗,“不过,我得先养好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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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金山觉得挺纳闷儿。徐慧瑛都从娘家回来快半个月了,且被撵去了柴房,可她竟然十分安静,既没有哭闹,也没有差人来向自己求情,就仿佛她认为自己原本就该住在柴房里似的。而按照他的猜测,徐慧瑛即便不闹着投井上吊,也该想尽一切办法见到自己,最起码,她也会求自己让她住到一个稍微像样的地方去。可是,她居然这样安静,安静得叫自己不舒服。
于是,傅金山决定去柴房看看。
可是,还没等他走到柴房门口,就被杨雪莺拦住了。
“老爷这是要去哪里?”杨雪莺笑吟吟地站在他的面前。
“我去看看慧瑛。”傅金山有点儿不快。虽然他十分宠爱杨雪莺,也听任杨雪莺欺凌徐慧瑛,可杨雪莺一副捉贼的神情,叫他不得不沉下了脸。
杨雪莺没有察觉到傅金山神情的一样,而是继续娇滴滴地说:“老爷,那个贱人有什么好看的?她如今得了一身的病,真是不吉利,老爷还是离她远一点儿吧。”
“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主了?”傅金山冷声道。倒不是因为他不喜欢杨雪莺了,也不是因为他忽然想起徐慧瑛的好了,而是对杨雪莺恃宠而骄有些不满。
杨雪莺的神色顿时有些萎靡,怏怏地退到了一边儿,心里却在盘算着,这笔账,一定要记在徐慧瑛的头上。
第二百六十五章 天无绝人之路(一)
傅金山来到了柴房,想象着现在的徐慧瑛该是一副什么模样,憔悴不堪还是容光焕发?痛哭流涕还是怡然自乐?
“老爷今日怎么这样空闲,居然到柴房里来了?”傅金山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忽然听见了徐慧瑛的声音。
傅金山一抬头,微微吃了一惊。只见眼前的徐慧瑛,一身浅蓝色的棉布素衣,头发也只是松松地绾了一个堆云髻,别了一枚银簪子,别无他物,不似以前那样穿金戴银,虽失了往日的艳丽,却清新素雅,别有一番韵味。加上这些日子,徐慧瑛每天都在服用徐心然托刘玉芳带来的补品,因此看上去气色红润,反倒比刚嫁进傅家的时候更加明艳动人了。
傅金山说:“来看看你。你的身子好些了吗?”
徐慧瑛嘴角挂上了一丝讥讽的笑:“住在这样一个清净的地方,我这病呢,想不好也难啊。”
傅金山讪笑道:“要么……你今天就搬回去?”
徐慧瑛轻轻一扬眉毛:“这是老爷的意思,还是雪姨娘的意思?”
傅金山不悦道:“慧瑛,你不要得寸进尺。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如今的徐家,没什么靠山了。”
徐慧瑛无所谓地说:“那么老爷为什么不给我一纸休书,干脆和没有了靠山的徐家撇清关系,岂不是更好?”
“你……”傅金山气得差点儿晕过去,他没有想到,如今的徐慧瑛还有什么好神气的,看她这架势,不像是灰溜溜回到夫家来的,倒像是自己拿了八抬大轿请她回来的。
而徐慧瑛则完全无视他的表情,笑容可掬地说:“老爷若是真的想让我换个地方住,那么最好还是先和雪姨娘商量一下吧,如今这家里是她在做主,老爷这样自作主张。雪姨娘会不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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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如今京城里做生意的人,都知道宋家不再庇佑您了,这些日子以来,无论是店铺还是制衣坊和织染坊,生意都是一天比一天冷清。这样下去,福盛祥该怎么办啊?”朱先生一边心不在焉地拨拉着算盘,一边对徐心然说。
徐心然说:“大前天那位六公子不是才订做了六千套衣裳吗,虽然数量不多,可用的都是上好的料子。做工也要求得很精细。所以这笔生意算下来。也能赚到一些银子呢。”
“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啊。”朱先生放下算盘,长叹道,“制衣坊还能勉强维持,可织染坊因为宋老太爷抽走了股金。宋家又放出风来要与徐家对立到底,所以,织染坊的人已经有一大半都辞工了。大小姐,我说句不该说的话,若是大小姐觉得不合适,那就当我没说。咱们不如吧织染坊盘出去吧,还能回笼一笔银子,也少养些闲人。”
徐心然蹙眉道:“可若是将织染坊盘出去,以后咱们缓过劲儿来再想盘回来。那可就难了。”
朱先生说:“可是现在宋家处处挤兑福盛祥,宋老太爷的那笔股金也不可能再回来,咱们拿什么缓过劲儿来呢?”
“朱大叔,您先别急,容我再细细想想办法。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咱们福盛祥,不会这么容易就倒闭的。当初,我爹欠了杨天龙一大笔银子,眼看着这间店铺就要开不下去,可后来,咱们不也是撑下来了吗?”
“可是如今,”朱先生苦笑道,“我实在是想不到福盛祥还有什么出路了。宋家可不是一般的人家,宋老太爷跺一跺脚,整个京城的生意场都要发抖的。以前咱们福盛祥虽然艰难,可惹到的人也就是个地痞。现在却不一样啊,咱们得罪的,可是宋家。大小姐,您说到底是谁这么可恶,居然吃里扒外,用这么歹毒的法子陷害你,陷害整个福盛祥?”
徐心然心中一动:“吃里扒外?”
朱先生两手一摊:“这不明摆着是内贼吗?那间小库房,除了制衣坊铺面上的那几个人,谁还能进得去?一定是有人想对付咱们福盛祥,收买了铺面上的人,在宋小姐的那件长裙上面做了手脚。”
徐心然说:“这件事情,咱们慢慢查清楚。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让福盛祥能够存活下去。朱大叔,那位六公子来过咱们店里不止一回两回了,您阅历深,依您看,他究竟是什么身份呢?给家丁做衣裳出手都那么大方,真的不是一般的富贵公子。”
朱先生点点头:“是啊,就算是当朝宰相辛大人最疼爱的孙子,排场也没这么大。所以我猜啊,那位六公子至少也是个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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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六公子又来了,不过这次并不是来购买料子订做衣裳的,而是刚巧路过这里,顺便进来看看。这是六公子的习惯,但凡路过这里,或者来到附近,只要有空闲,他都回到福盛祥来转一转,看一看,可徐心然闲聊几句,用一杯茶,然后就走。
徐心然将他让进了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的屋子里,亲手奉上清茶,含笑道:“六公子今儿倒是空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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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3 章
六公子抿了一口茶,笑道:“我一向都是个闲人。”
“是个富贵闲人。”徐心然接过话头儿,“六公子是有福气的人,不像我,天生的劳碌命。”徐心然说的倒也不是假话,这些日子以来,她只觉得自己要筋疲力尽了,在朱先生和伙计长工们面前却不敢表露出半分力不从心的样子,而此刻,面对这位并不很熟悉的、只是福盛祥大主顾的六公子,她竟流露出了脆弱的一面。
“的确,福盛祥如今的处境,是不怎么好。”六公子点头道,“听说,福盛祥织染坊已经停工了,可徐大小姐仍旧在给没有辞工的人发工钱?如今,像徐大小姐这样心地善良人,不多了。”
徐心然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我哪里是心地善良啊,只是痴心妄想,福盛祥有一天还能东山再起。不过现在看来,这已经没有可能了。”
“为什么?”六公子不解地问道。他虽然听说福盛祥最近生意十分惨淡,可并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缘故,因为他对生意场上的事情并不了解,也无心去打听。
“因为我得罪了宋家。”徐心然叹道,“宋家是京城及其附近好几个州县生意场上的龙头,得罪了他们,我若想继续在京城做生意,那简直就是寸步难行了。”
“有这么严重?”六公子有了一点点好奇,“那么请恕我冒昧,徐大小姐是如何得罪了他们呢?”
徐心然将宋月岚过生辰以及丝绸长裙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六公子哑然失笑:“照你说来,你的那位外祖父真不算是个明白人。若是你真的有心要害死自己的表妹,那完全可以用其他的手段啊,比如买通她的贴身仆人在饭菜里下毒,或则雇凶在她外出的时候杀了她。可是那么多好法子,你都没用,非要如此大张旗鼓在大庭广众之下送给她一件沾了毒粉的长裙,你这得有多笨,才能想得到用这样的法子啊。你的外祖父难道就不会动脑筋想一想吗?”
“可是我外祖父认定了就是我在那件长裙上做了手脚,而且,宋家的每一个人都是这样认为的。”徐心然黯然道,“纵然这件事情疑点颇多,可我也是辩驳不清楚的。也许宋家的人并不都是这样糊涂,可谁会替我说话呢?更何况,我外祖父震怒之下,就算有人想解开这个疑团,也没那个胆子。”
“所以,福盛祥的生意就如此惨淡了?”六公子环顾了一下冷冷清清的店铺,忽然发现,福盛祥的确没有了往日顾客络绎不绝的热闹景象,伙计们也一个个无精打采的,一看就是生意不好。
徐心然沉重地点点头:“是啊。不过请六公子放心,不管怎样,我们福盛祥都会做好您订做的那六千套衣裳,质量不会比以前差一丝一毫。”
“这一点我相信。”六公子点点头,“不过徐大小姐,难道你打算在做完我的那六千套衣裳之后就将福盛祥关门大吉吗?虽然我与徐大小姐并无深交,可据我看来,徐大小姐不是那种轻易放弃的人啊。更何况,福盛祥织染的衣料、制作的成衣和那些小布偶都十分精致,若真的以后不做了,那真是太可惜了。连我家里的丫鬟都说,如今很多制衣坊都在做布偶,可都及不上福盛祥做得好。”
徐心然苦笑道:“如今福盛祥真的难以为继了,我也不敢说什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若是上天眷顾,能让福盛祥还有生意可做,那我一定会珍惜那个机会的。”
六公子微微一笑:“或许,我能帮到徐大小姐。”
徐心然眼睛一亮,简直掩饰不住激动的心情:“真的吗?六公子打算怎样帮我?”
六公子说:“我记得,徐大小姐一向主要是在和兵部做军服生意的。”
“是啊是啊。”徐心然拼命点头,因为她觉得,既然六公子主动提出来帮忙,又主动提到了军服生意,那么他一定有办法帮助自己把军服的生意再争取回来。
第二百六十六章 天无绝人之路(二)
六公子说:“那么你想不想继续和兵部做军服的生意?”
徐心然心中大喜:“六公子,您有办法么?”
六公子淡然地点点头,又问道:“你的制衣坊能做多少套军服?”
“十万套。”
“那么我就帮你争取十万套军服的生意好了。”六公子站起来,看样子准备就要走。
徐心然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可是六公子,这叫我怎么感谢您呢?”徐心然并不怀疑六公子有这个能力,可强烈怀疑他的动机。按照她和朱先生的判断,这位六公子是一位大富大贵的人,说不准还是位王爷,那么,自己与皇室毫无瓜葛,他为什么会这么大方帮助自己呢?
听了徐心然的话,六公子笑了笑:“就当做是我愿意帮徐大小姐这个忙吧。若是徐大小姐不想白白受我的恩惠,那么日后我有用得着徐大小姐的地方,还请徐大小姐慷慨出手。”
徐心然越发的不明白,自己一介平头百姓,就算是在生意场上有些名气,可现在那点儿名气早就变成了晦气,这位六公子能有什么事情需要自己帮忙呢?
可是,眼下福盛祥的处境容不得她想那么多了,织染坊已经停工,绸布庄和制衣坊也难以为继,而且因为此番外祖父为了宋月岚的事情震怒,高调与福盛祥作对,因此京城里大大小小的绸布庄都开始明里暗里挤兑她,她已经快要支撑不下去了。所以,不管六公子是出于什么目的帮助她,或者是日后需要她做什么,此时此刻,她都只能接受这个帮助。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这位六公子英武儒雅,气度不凡,想必也不会真的需要一个普通百姓帮他什么忙的。
六公子见她沉吟不语。笑问道:“怎么,徐大小姐不愿意么?”
“不不不,我愿意,我愿意!”徐心然把心一横,心想不管怎样,先渡过眼前这难关再说,于是急忙表明态度,“既然六公子愿意帮我这个忙,那我真是求之不得。”
“那就说好了。”六公子抬脚向门外走去,“三天之内。兵部自会来人与你商谈生意。只是希望徐大小姐不要忘记。若是日后我有用得着徐大小姐的地方。还请徐大小姐能慷慨相助。”
“多谢六公子,心然定会知恩图报。”徐心然替六公子挑开了门帘,恭送他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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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之后,兵部的韩大人果然派人来与徐心然签下了十万套军服的订单。而且预付了三成订金。
朱先生不相信似的将订单看了又看,然后用双手捧着,小心翼翼地锁在柜子里,疑惑地看着徐心然:“大小姐,那位六公子果然来头不小。不过大小姐,他与徐家非亲非故,却在福盛祥最艰难的时候主动施以援手,不会没有条件吧?”
徐心然说:“条件么,自然是有的。只是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条件。他说了,今天,他帮助福盛祥渡过难关,日后若是他需要我帮忙,希望我不要推辞。”
朱先生眉头紧锁:“可是他非富即贵。大小姐不过是个生意人,能帮他什么忙呢?这里面,该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徐心然说:“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可想来想去,我除了福盛祥的生意,并没有什么值得被人利用的地方啊。”
朱先生忧心忡忡:“既然你没有被他利用的地方,那为什么他要对你如此慷慨?”
徐心然也不明白:“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从六公子与咱们福盛祥这几次的交往来看,他似乎只是喜欢在咱们这里做衣裳罢了。咱们对待他的每一笔订单的确是尽心尽力,从不偷工减料,想必是咱们在他心里种下了一个好印象吧。况且,六公子肯定是个大富大贵之人,也许他从兵部拿到一笔军服的订单,并不费什么力气,所以也并不怎么当回事。”
朱先生点着头,似乎是相信了徐心然的说法,可仍旧眉头紧锁:“这道理没错,可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那六公子自己不也说了吗,以后若是他有了用得着你的地方,希望你不要推辞。所以啊,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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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掌柜,您能不能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徐心然又拿到了十万套军服的订单?您当初不是满口答应,只要您的堂弟出面,兵部的韩大人决不会再与福盛祥做生意了吗?”
这天一大早,心急火燎的穆掌柜和傅金山就将宋林泉约到了一座茶楼里,还等不及小二将点心端上来,就开门见山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宋林泉也是一脸的委屈:“我哪儿知道啊?我昨天才问过我堂弟,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他与韩大人说的好好儿的,宋家吃不了的军服订单,都给你们二位和其他的制衣坊,包括程掌柜的轻罗坊,可就在前天,韩大人忽然改了口风,说福盛祥制衣坊规模大,有制作军服的经验,一次能接十万套军服的订单,省了他再去找其他的制衣坊零敲碎打了。我堂弟找了很多人打听,似乎是因为有位王爷在帮助徐心然。”
傅金山冷笑道:“宋掌柜,我说句话,您可别疑心我是在危言耸听,您的这位外甥女儿呀,可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咱们三面夹击,她都没有垮掉,那么等到有朝一日她彻底翻过身来,咱们这三家,肯定会遭到她的报复。”
穆掌柜也长吁短叹:“是啊,本来以为,这一次是稳操胜券,徐心然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可没想到,她居然能和皇室扯上关系。对了宋掌柜,到底是哪一位王爷在帮她啊?”
宋林泉苦笑:“我们宋家可没本事能打听到这个。不过有人帮她是毋庸置疑的,否则,就凭她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也想和咱们作对!”
傅金山咂舌道:“可这事儿若是扯上了皇室,那咱们就不好插手了。”
穆掌柜看了他一眼:“这么说,你就心甘情愿受徐家那个窝囊气?”
第 2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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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34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34 章
傅金山急忙道:“我可没这么说。我的意思是,既然有一位王爷在帮她,那么咱们不能不多存些小心。徐心然倒没什么,可若是得罪了王爷,那罪过可就大了。”
穆掌柜看向了宋林泉:“那么宋掌柜,您打算怎么应付这事儿?”
“我能有什么办法?”宋林泉两手一摊,显得十分无奈,“家父听说了此事,也是十分的惊讶。”
“难道宋老太爷就眼看着想要害死他孙女儿的凶手如此逍遥?”穆掌柜不满地说,停了一下,又恍然大悟道,“罢了罢了,这一次徐心然的靠山,恐怕是宋老太爷也得罪不起,宋老太爷偃旗息鼓,也是理所应当,我能理解,能理解……”
宋林泉生气了:“穆掌柜这是瞧不起我们宋家吗?”
穆掌柜无所谓地说:“难道不是吗?一听‘王爷’二字,还不知道是真是假呢,你们就先偃旗息鼓了。”
“你……”宋林泉脸色十分不好,“穆掌柜若是瞧不起我们宋家,那么当初为什么要找到我合作?”
傅金山急忙和稀泥:“好了好了,咱们自己先不要乱了阵脚行不行?”给宋林泉斟了一杯茶,问道,“真的是一位王爷在帮她吗?”
宋林泉强压怒火点点头:“我堂弟的消息,应该是准确的。”
“那么宋老太爷是什么意思呢?”傅金山急切地看着他,“不会真的就这么收场了吧?本来,这好戏才开锣呢。唉……那天宋掌柜再使把劲儿,让宋老太爷狠狠教训徐心然一顿就好了,可宋老太爷看来还是对这个外孙女儿手软,以至于这么快就让她给扳回了这一局。”
“宋老太爷若是想给孙女报仇,那么现在也不晚啊。”穆掌柜也不再讽刺挖苦宋林泉,而是认认真真想着主意,“就以谋害人口的罪名送她去见官,只要她关进了大牢,那么福盛祥的天就等于塌了。”
“可是,月岚这几天已经好了。”宋林泉不无遗憾地叹道。
“那宋掌柜为什么不多坚持几天?”穆掌柜没好气地问道,“如今令嫒一好,恐怕宋老太爷已经没有什么心情去追究徐心然了。”
“那倒不一定。”傅金山眼珠一转,“反正这场戏咱们已经唱开了,不如唱个全套。宋掌柜,您就和令嫒说,那毒药的后劲儿十分厉害,如今她虽然看起来是好了,可实际上仍旧头晕目眩心口疼痛,只要能再激起宋老太爷的怒火就行了。”
“可万一老爷子请了名医去给小女诊脉,露馅儿了怎么办?”宋林泉觉得傅金山的这个主意虽然听起来十分稳妥,可细细一想,漏洞颇多。
“那你就说徐心然下的那种毒那个名医没有见过么。”傅金山不以为然道,“所以诊不出来真实的症状。”
宋林泉慢慢点头道:“那我试试吧。可我真的没有把握能骗过老爷子的眼睛,要知道,宋家任何一个人,上至主子,下至奴才,没有一个人敢在他面前说谎。我担心,万一被他识破,那反倒会弄巧成拙。”
第二百六十七章 笨法子
宋月岚已经完全康复了,可是对徐心然的怨恨,并没有因为身体的痊愈而减轻一丝一毫,反而越来越浓了。
宋老太爷每天都来看望她,给她带来许多补品和新奇的小玩意儿,还有衣裳首饰等等,因为宋老太爷觉得自己愧对这个孙女儿,竟然为了一个二十年才叫自己一声“外祖父”的外孙女儿冷落了她,尤其是那枚和田玉的簪子,本来是月岚先看中的,可自己出于对早逝的小女儿敏轩的思念,却将那枚贵重的簪子送给了外孙女儿徐心然。
而叫他气愤的是,徐心然竟然对宋家没有丝毫的感激,反而想害死自己最疼爱的孙女儿,这是他无论如何不能容忍的。
宋月岚生辰那天,他本来不打算那样轻易就放过徐心然,就算不要了她的命,可也得给她些教训,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仍旧念着她是小女儿敏轩唯一的骨血,他还是让她走了。对于他的这个决定,大儿子林泉肯定是不满意的,甚至都当着他的面表达出了这种不满。他没有解释,因为他也在懊悔当时那样轻易就放过了徐心然。
后来,他侄儿说,福盛祥织染坊已经停工,雇的人走了一大半儿,绸布庄和制衣坊勉强维持,恐怕熬不过今年就要关张。听了这个消息,他总算是气顺了一些。可是没过两天,他听大儿子宋林泉说,徐心然不知用什么法子,竟然从兵部弄来了十万套军服的订单,使得濒死的福盛祥生意又红火了起来,这叫他百思不得其解。所以这一天,他特意来到大儿子这边,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根本不相信,徐心然真的能得到一位王爷相助。
宋老太爷一进门,就看见了已经痊愈的宋月岚,紧绷着的脸上。不觉露出了慈爱的笑容:“岚儿,外头太阳大,别晒着了,快进屋去吧。”
宋月岚正在和几个丫鬟踢一只黑毛大毽子,看见祖父前来,急忙撇了毽子,三步两步跑过来:“祖父,天气这么热,您没有午睡吗?”
平时这个时辰,宋老太爷应该是在睡午觉。
宋老太爷微微叹了口气:“今天祖父睡不着。来看看岚儿。你爹呢?”
宋月岚故意装作不高兴的样子:“祖父。您到底是来看我的还是来找我爹的?方才您明明是说来看岚儿么。怎么又问我爹在不在?”
“你呀,”宋老太爷笑呵呵道,“都是祖父把你惯坏了。祖父来看你,也有事情要和你爹说。”
“祖父。您要和我爹说什么事啊?”宋月岚有些好奇。
“还不就是……”宋老太爷刚要说,还不是因为徐心然和她的福盛祥,可话到了嘴边儿,他又咽了回去,“算啦,和你说了你也不懂,小孩子别问这么多了,快进屋去吧,叫冰燕她们几个给你弄些酸梅汤解解暑气。”
“为什么不告诉我啊?”宋月岚抱住宋老太爷的一只胳膊。轻轻摇晃着,“和我爹一样,这几天总是愁眉苦脸长吁短叹,可我问他,他又说什么事都没有。”
宋老太爷轻轻点了点宋月岚精巧的鼻子:“方才祖父不是说了嘛。你是小孩子。”
“哼!”宋月岚生气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都过了十五岁的生辰了。而且,在我生辰那天,我差一点儿就死掉!”
宋老太爷满脸的慈祥立刻变成了狠厉,他微微眯起双眼,紧紧握住了拐杖:“我不会让徐家好过的。”
宋月岚说:“祖父,您是说心然表姐吗?我真的不明白,她为什么想要害死我。而且,还用那么笨的法子。”
“笨法子?”宋老太爷心中一动,“岚儿,你为什么这么说?为什么那就是笨法子呢?”
宋月岚不屑道:“都说心然表姐聪明能干,能将福盛祥开得有声有色,可依我看啊,她就是个大傻瓜。祖父您想啊,我过生辰那天,她当着众人的面送给我一件长裙,而我穿上那件长裙之后,立刻就中毒了,就算是傻子,也能想得到我为什么会中毒。所以,大家不怀疑她就怪了。”
宋老太爷若有所思。
“爹,这么大的日头,您怎么来了?”宋林泉挑开帘子迎下台阶。
“哦,我来和你说件事情。”宋老太爷看见儿子,暂时忘记了宋月岚的话。
“爹,您有事的话,派人来叫儿子过去就行了,您何苦自己跑一趟?”宋林泉一边看着父亲的脸色,一边暗暗埋怨女儿多嘴,这不明摆着在提醒老爷子那天的事情有蹊跷吗?还好,自己出来得及时,否则,再让女儿多说两句,还不定被老爷子想起来什么呢。
宋老太爷笑道:“我又不是纸糊的,哪里连这点儿路都走不成了?林泉,你跟我上你屋里去。”
“爹,您在这边请。”宋林泉小心翼翼地搀着父亲走进了自己书房。
父子两人落座后,宋老太爷开口道:“林泉啊,你的消息到底准不准,真是有一位王爷在帮助徐心然吗?”
宋林泉脸色黯然:“儿子已经打听清楚了,是常山王。”
“常山王?”宋老太爷颓然闭上了双眼,“徐家怎么会认识常山王?”
“似乎是,常山王经常去福盛祥买料子做衣裳,听说,这两年来,他府里家丁的四季衣裳,全都是从福盛祥订做的。”
“原来如此。”宋老太爷冷笑道,“她倒是好运气,居然靠上了这棵大树。”
常山王是当今皇帝的弟弟,是先帝的第六个儿子,也是先帝最疼爱的一个儿子。当今圣上登基后,给自己几个同父异母的弟弟都封了王,撵到了封地去居住,没有他的宣召,谁也不能擅自离开封地,不得踏入京城半步。可是对于这个最小的弟弟,圣上没有这么做,而是允许他留在京城,不必去封地。这也许是这个弟弟从小就对政事不感兴趣,也许是他的母亲静嫔对当时的皇后、如今的皇太后恭顺敬重。总之,常山王留在了京城,依旧对政事不感兴趣,只是流连于坊间找些乐子。
第 2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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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35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35 章
虽然这位常山王不事张扬,可毕竟他的身份在那儿摆着,不容人忽视,就算是在京城商界跺跺脚都会引起众多商户恐慌的宋家,也不能与之作对。所以,宋林泉只能断了从生意上打垮徐心然的念头,准备仍旧从女儿的中毒入手再做文章。
“爹,且不去管这些闲事了,徐家时好时坏,与咱们宋家无关。”宋林泉说,“我如今担心的,是岚儿。”
宋老太爷一惊:“岚儿?岚儿怎么了?她现在不是已经好了吗?”
“哪里啊?”宋林泉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重重地叹了口气,“表面看起来,岚儿是痊愈了,可是,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其实她中毒颇深,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完全好起来的。”
“这话怎么说?”事涉自己最疼爱的孙女儿,宋老太爷沉不住气了。
“都好几天了,跟着岚儿的冰燕悄悄告诉玉娴,说岚儿半夜经常说梦话。”
“说梦话?”宋老太爷沉吟道,“每天晚上都说吗?”
宋林泉点点头:“所以这几天,我特意安排岚儿和玉娴一起睡,玉娴说,岚儿的确是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一觉睡到大天亮,可现在,半夜里总是梦话不断,叫也叫不醒。爹,您说那个徐心然到底用了什么毒啊,竟害得岚儿变成了这样。”
“可是,”宋老太爷疑惑道,“我看岚儿气色不错啊,与以前并无分别。”
“也许是因为岚儿毕竟年纪小吧。”宋林泉摇头叹气,“而且那次中毒后,咱们及时请了大夫来诊治,而且时间过去的也不长,所以看起来是没什么问题。可是现在,岚儿每晚都在谁梦话,那样子十分吓人,可白天她醒来,又好好儿的。所以,我才更加担心啊。”
宋老太爷果然再次动怒了。他将拐杖重重往地上一砸:“哼!徐心然,你好狠的心肠!我一定要你徐家好看!”
宋老太爷走了,宋林泉坐在椅子里,长长舒了一口气。
“老爷子走了?”宋林泉的妻子玉娴轻手轻脚走进了书房,“老爷子怎么说?”
“还别说,你这笨法子还真管用。”宋林泉有些得意地说,“老爷子已经决定要与徐家对抗到底了。哼哼,徐心然啊徐心然,就算你又常山王做靠山,那又能怎样?我们宋家一样能让你一败涂地。”
玉娴有些不明白地看着他:“我说老爷,咱们有必要这样针对心然吗?她姓徐,又不姓宋,就算老爷子再喜欢她,也不可能将宋家的家产分给她一丁点儿的。而且,她总是你的外甥女儿么,你这样对她,敏轩的在天之灵……”
“妇人之仁!”宋林泉沉下脸来斥责道,“你懂什么?那丫头心思大着呢。上次才见了老爷子一面,才叫了老爷子一声‘外祖父’,老爷子就心甘情愿掏了银子帮她开织染坊。若是我和你一样糊涂,早晚有一天,宋家的家产会落到那丫头手里的。”
第二百六十八章 付之一炬
宋老太爷虽然发了狠要对付徐家,对付福盛祥,可他心里也清楚,常山王不是他一个百姓可以抗衡的,尽管,他并不是一个普通的百姓。
可若是要他咽下这口气,那他也做不到。
宋老太爷思来想去,终于又一次动用了自己在京城生意场上的威望,放出话去,京城及其附近各州县的绸布庄和织染坊,谁也不许卖布料给福盛祥,否则,就是与宋家过不去。尽管他不敢得罪常山王,无法让兵部收回已经与福盛祥签下的那十万套军服的订单,可他照样有办法让福盛祥做不成这笔生意。
福盛祥织染坊已经停工了,而且那个织染坊以织染丝绸绢帛为主,只生产少许的棉布,因此,福盛祥制衣坊所用的布料基本上还是从那些大型的织染坊采购。宋老太爷此举,无疑是要断了福盛祥制衣坊的供货来源,让福盛祥空拿到一纸订单,却难为无米之炊。
“大小姐,这次你无论如何也要去给宋老太爷解释清楚,那件长裙,根本与你无关。否则,咱们这十万套军服,哪里能做得出来?”一连跑了好几天,将京城及其各州县的绸布庄和织染坊都跑了一个遍,可连一寸棉布都没有买到,朱先生实在沉不住气了。
徐心然低头不语。
朱先生尽量使自己的情绪看起来不那么激动:“大小姐,毕竟您是宋家的外孙女儿,宋老太爷之前待你不是挺好吗?那件事情,你去给他解释一下,解释清楚不就行了?可您这算是怎么回事儿呢?不声不响的,反倒将那个莫须有的罪名给坐实了。”
徐心然抬起头来:“解释?我应该怎么解释?宋家已经不认我这个外孙女儿了。如今宋老太爷对我恨之入骨,我再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的。我已经想好了,明天,你和小林、阿威陪我去一趟苏杭,宋家的势力再大。也不可能大到苏杭去,咱们就从苏杭购买一批棉布。”
“可是从苏杭到京城路途遥远,这一次宋家又是铁了心要对付福盛祥,我担心,他们会在咱们运货的路上做手脚。”朱先生不无忧虑地说。
“可是眼下咱们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徐心然觉得,虽然宋家——倒不一定是宋老太爷,但是宋林泉极有可能——不会放过徐家、不会放过福盛祥,可只要自己足够小心,也不是不可能将棉布运回来。
“但愿佛祖保佑福盛祥。”朱先生叹了口气,去做出远门的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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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杭之行倒是很顺利。正如徐心然所说。宋家的势力并不能影响到南方。他们在杭州的一家织染坊购买了制作十万套军服所需的全部布料。并且立刻启程北上。
水路到了尽头,徐心然一行弃舟登岸,将船上的货物全都装上了马车,继续往京城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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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徐心然从杭州采购的布料,最多后天,就要进入京城了。咱们,可以动手了。”宋林泉迫不及待地要置徐心然于死地,可不敢再父亲面前流露出半分,只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因为随着徐心然和她采购来的布料离京城愈来愈近,宋老太爷反倒不是那样急切要向福盛祥出手了。不过宋林泉并不担心父亲下不了决心,他早就和穆掌柜、傅金山说好了,万一父亲心慈手软。那他们三人将联手,让徐心然的那批布料永远也到不了京城。
宋老太爷将手里的紫砂壶轻轻搁在桌子上,微微眯起眼睛:“林泉啊,我总觉得,岚儿生辰那天的事情。有些蹊跷。”
“那能有什么蹊跷啊?”宋林泉心里“突”的一沉,暗道不好,老爷子果然有所怀疑了。他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十分平和,缓缓道:“不过就是她嫉妒岚儿罢了。其实认真说起来,心然那孩子也很可怜的,一出生就没了娘,徐茂林那小子又不待见她,她从小没人疼,见了岚儿这样从小被众人疼爱的女孩子,难免失落嫉妒,更何况,岚儿还是她的表妹。也许,她并不想对岚儿怎样,只是想让岚儿也吃些苦头,可没想到竟然差点儿要了岚儿的命。也许此刻,她自己也懊悔万分吧。”
“哼!”宋老太爷冷笑道,“她算什么,也敢让我的孙女儿吃苦头?林泉,你去派些人手,将福盛祥永远也得不到那批布料。”
“是,爹。”宋林泉垂手答应,心里乐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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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水了!走水了走水了……”
徐心然从梦中被惊醒,看着窗外手忙脚乱端着水盆灭火的人影和嘈杂的叫喊声,不觉自语道:“果然还是动手了。”
“大小姐!大小姐!快开门啊!”朱先生焦急万分地擂着徐心然的房门。
徐心然打开了门。朱先生因为心里着急,没有收住脚步,猛然一下重进屋里,差点儿摔倒。
“大小姐,客栈走水了,咱们的棉布……”
今天傍晚十分住进这家客栈的时候,朱先生特意睡得很晚,他将暂时存放在客栈后院的货物细细查看了一遍,又对守夜的伙计们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千万要警醒,不能大意,然后才稍觉安心地去了房里休息。可是这才刚刚进入后半夜,这家客栈居然走水了。他问了好几个人,都说这把火是从后院烧起来的。
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朱先生差点儿晕倒。他们这次从杭州采购的棉布,可都全在后院呢。
方才他已经去了后院一趟,可是后院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火势猛得人都不能进去。他绝望之下,只能来找徐心然,尽管他心里也清楚,徐心然也无回天之力,可他还是本能地来到徐心然这里,怀着渺茫的希望,希望徐心然能有法子力挽狂澜。
徐心然扶住他:“朱大叔,小心。你方才说,客栈的后院走水了?”
朱大叔气喘吁吁地坐在一把椅子上:“是啊,这么大动静儿,难道大小姐没听见?”
徐心然说:“我当然听见了,不过,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咱们那些马不都在旁边那个院子里吗?”
这家客栈规模不小,接待的南来北往的客商可很多,所以掌柜的另辟了一处简易的院落当做马厩,专供来往客商的马匹休息。徐心然他们也不例外,在客栈伙计的帮助下,将布匹和车安置在后院,然后就牵着马去了马厩,让马在那里吃些草料,喝点儿水。
第 2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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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36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36 章
朱先生不知道徐心然是不是被吓傻了,竟只顾着那些马,而丝毫不考虑后院的布匹。那些马其实没事的,因为存放布匹的后院与马厩隔着老远呢:“大小姐,您是不是糊涂了?那些马没事的,可咱们从杭州买回来的布料,全都完啦……大小姐,您说,这可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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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已经得手了,徐心然暂时存放在偃州一家客栈里的棉布,这时候已经变成一堆灰尘了。”宋林泉一大早就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急忙赶来告诉宋老太爷。
宋老太爷颓然跌坐在椅子里,喃喃道:“但愿敏轩不要怪我……唉,敏轩啊,要怪,你就怪你的女儿太狠毒。”
宋林泉说:“爹,您太多虑了。心然她不仅仅是敏轩的女儿,她还是徐茂林的女儿啊。爹,难道您忘了,敏轩是怎么死的。”
宋老太爷叹道:“罢了,这原本就是我的意思,何况事已至此,后悔无益了。”
看见父亲伤感的样子,宋林泉心里很不舒服。他心想,难道朝夕相处了十五年的亲孙女儿还比不上一个二十年才来认了外祖父的外孙女儿吗?不过,他并不想多计较这个,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父亲即便是再后悔,福盛祥也翻不了身了。
从父亲那里出来,宋林泉心情大好,他迈着轻快的步子回到家中,看见女儿宋月岚和妻子金玉娴穿戴整齐,看样子正要出门。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宋林泉问道。
金玉娴含笑道:“过两天就是岚儿舅父的六十大寿,本来我打算等哥哥寿诞那一天带着兰儿一起过去呢,可哥哥家的几个女孩子都盼着岚儿早些去和她们一处热闹热闹,我嫂子更是几次三番着人来请,我实在是盛情难却,只好今天先把岚儿送过去。”
金玉娴的哥哥官拜中书省参知政事,算是朝廷的重臣,深得当今圣上信任,宋林泉自然是愿意和这样一位大舅哥多交往的,所以并不反对女儿去他家中多住几天。当即表态道:“既然是这样,那么岚儿,你就快和你母亲去吧,到了舅父家中,一定要谨守本分,不能像在家里一样随意。”
宋月岚答应了一声,随着母亲走了。
宋林泉刚刚迈上台阶,又觉得无事可做,于是干脆去了柜上。
“老爷,徐大小姐来访,这时候正在后面等着您呢。”账房迎上来,有些忐忑地告诉他。
“徐心然?”宋林泉心里“咯噔”一下。算算行程,徐心然应该是今天才赶回京城的,那么,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正在为那一大批被烧成灰烬的布料而悲伤吗?怎么还有心情来拜访自己?
第二百六十九章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心里嘀咕了半天,最终认定,徐心然不可能知道是自己教人放的那把火,所以,放心地整理了一下衣衫,走了出去。
“宋掌柜,好久不见。”徐心然从椅子上站起来,笑吟吟地看着他。
宋林泉绷着脸道:“徐大小姐今日光临小店有何指教啊?”
徐心然对他这明显的不欢迎的态度视而不见,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宋掌柜为何如此紧张啊?难不成有什么心事?”
“徐心然!”宋林泉厉声叫道,“这里是宋家的茶庄,不是你的福盛祥,容不得你在这里放肆!”
“大舅,您太激动了。”徐心然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您是做贼心虚呢?”
“来人!”宋林泉的确是做贼心虚,大声喊道,“将她给我轰出去!”
几个伙计面面相觑,都没动。因为他们认得徐心然是宋老太爷的外孙女儿,虽说他们也听说了宋月岚生辰宴会上的事情,知道宋老太爷不再认这个外孙女儿,可要将一个柔弱的年轻女子赶出去,他们还真的做不到。
宋林泉脸色铁青:“你们都聋了吗?快把她给我轰出去!”
徐心然微微叹了口气:“大舅,你真的非这么做不可吗?我不会从宋家拿走任何东西的,我只是希望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得到亲人的一点帮助,可是,你为什么连这一点都容不下呢?难道,你和我的母亲不是亲兄妹吗?”
宋林泉的眸子里显出了痛苦而无奈的神色。其实,将徐心然逼到这一步,也并非他的本意,他也希望,能好好疼爱这个可怜的外甥女儿,也算是对早逝的小妹敏轩的补偿。可是,徐心然并不只是一个可怜的女孩子,即便现在的她还算是一个可怜的女孩子,可是将来呢?等到宋家帮助她成了气候呢?谁能保证她的野心会不会被养得越来越大?
况且。这件事情已经开了头。开弓没有回头箭,即便是他现在想收手,也晚了,何况他并不打算收手。为了让徐心然彻底断绝和宋家的来往,为了使老爷子彻底忘掉这个外孙女儿,他不惜伤害自己的女儿,不惜与穆季庭和傅金山联手。所以,如今的他,决不能半途而非。而且,他相信。尽管徐心然能怀疑到是他指使人放了那把火。可她不可能有那个本事查得到长裙上的毒粉是怎么来的。
所以。宋林泉暗暗告诫自己,决不能心软,此刻心软,就等于前功尽弃了。而且,若是毒粉的事情被揭出来,自己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
宋林泉眼中的痛苦和无奈换成了狠厉,他冷冷地说:“徐心然,你休要再花言巧语。你的这一套,在老爷子哪里或许还能奏效,可对我毫无用处。当年,因为你的父亲,我最小的妹妹才十九岁就撒手人寰。这笔账,我们还没找你们徐家算呢。今天,你们徐家不仅不知悔改,还变本加厉,想要害死我的女儿。徐心然。老爷子都已经放过你了,你还不知足?你快滚吧,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们徐家的任何一个人!”
徐心然的双眼慢慢蒙上了一层水雾:“大舅,你真的要这样做吗?当年我母亲的死,虽然我爹也有责任,可她毕竟也不希望我母亲那么早就走啊。况且,正如您刚才说的那样,福盛祥做的是绸布生意,而大舅您做的是茶叶生意,就算福盛祥再怎样,也不会对您造成一丝一毫的影响,您又何必一定要对福盛祥赶尽杀绝呢?”徐心然说着,流下泪来。
宋林泉扭过头去:“送客。”
从宋氏茶庄回到制衣坊,小林担心地问道:“大小姐,这样能骗过宋林泉吗?”
徐心然疲惫地说:“能骗一时算一时吧。而且我怀疑,这件事情,是我外祖父授意的。”
“宋老太爷?”小林和阿威都吃了一惊,“他毕竟是你的外祖父啊!”
“我想,他只是被岚儿中毒的事情给弄得慌了神。”徐心然摇摇头,“否则,他不会犯糊涂的。算了,不说这些了,不管宋家对我是怎样的态度,杭州的那批布料,咱们总算是顺利带回来了。明天,就让制衣坊开始做军服吧。”
“可是,宋家迟早都会知道咱们在制作军服的,制衣坊这么多人,不可能叫他们守口如瓶。”阿威担忧道,“只要看到制衣坊开工,他们早晚都会明白过来,那天在客栈里,他们烧掉的,只是一些废纸。”
“知道就知道了,有什么可怕的。”徐心然笑了笑,“宋老太爷就算对我恨之入骨,也不可能来砸了咱们的制衣坊。放心吧,只要不了平安到达,就没有事了。”
“那么大小姐,”崔平安问道,“那件长裙的事情,你准备不查了吗?这些麻烦,都是那个该死的内奸引起来的。”
徐心然手扶额头,显得有些疲惫:“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彻查的,只是这一趟去苏杭,我太累了,休息几天再说吧。明天和后天,我就不来制衣坊了,你们把这里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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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泉,你不是说福盛祥从杭州买来的布料全都被烧掉了吗?”宋老太爷不满地看着宋林泉,“可福盛祥制衣坊为什么又开始制作军服了?”
宋林泉抬起了头:“什么?这不可能啊!那些布料,已经被我派去的人烧成了灰烬啊!”
宋老太爷点点头:“这个心然,果然不可小瞧。”
“那当然咯。”宋林泉没好气地说,“徐茂林养出来的女儿,真是又奸诈又狡猾。”
“所以你就轻易上了她的当?”宋老太爷不无讥讽地看了儿子一眼。
宋林泉脸红了:“爹……”沉吟片刻,又说,“爹,要不我再想想办法吧,福盛祥要做好十万套军服,需要整一年时间呢,一年时间,足够我想出办法来了。”
“算了,这也许是天意。”宋老太爷摆摆手,“先由她去吧,就如你所说,一年时间呢,我们不急。”
宋林泉走了。
宋老太爷一个人坐在躺椅上,微微眯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又像是醒着。忽然,他坐了起来,吩咐道:“来人,将徐心然给我请过来。”
第 2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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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37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37 章
仆人吓了一跳:“老太爷,您不是说过,不许徐大小姐再来吗?若是她胆敢再踏入宋家半步,那就叫她有来无回。”
宋老太爷看了他一眼:“叫你去你就去,哪儿来这么多废话?是不是这个家里我说话不顶用了?”
“不不不老太爷。”仆人急忙解释,“奴才只是担心,徐大小姐上一次给岚小姐下毒……”
“快去吧。”宋老太爷挥挥手。
过了半个时辰,仆人将徐心然带来了。
徐心然脸上并没有吃惊的表情,而是十分平静,进了门,就像以前一样,给宋老太爷行礼道:“老太爷一向可安好?”
宋老太爷紧紧盯着她:“你还在怨恨我吗?连一声‘外祖父’都不肯叫了。”
徐心然面无表情地说:“宋老太爷,您忘了,就在不久之前,您亲口说,不准我再来宋家,您也不再有我这个外孙女儿。”
宋老太爷笑了笑,没有继续纠缠这个问题,而是问道:“你是怎么将那批布料运回京城的?”
“我能不能将您的这个问题理解为,那把火是您授意的?”徐心然淡然看着宋老太爷。
宋老太爷并不生气:“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你果然是块做生意的好料子。”
徐心然依旧面无表情:“宋老太爷,你今天叫我来,不会就是为了夸我这两句吧。”
宋老太爷点点头:“果然是福盛祥的掌柜,敢这样和我说话。心然啊,我问你,岚儿生辰那天,你为什么要在送给她的礼物上面下毒?”
徐心然说:“您还是坚持认为是我下的毒吗?”
宋老太爷说:“长裙是你送来的,而且岚儿穿上那件长裙不一会儿便中毒了,不是你还会是谁?”
“可我为什么要那样做?众目睽睽之下,我难道想告诉那天所有在场的人,是我给自己的表妹下毒吗?”徐心然冷笑道,“宋老太爷能将宋家的生意做得这么大,不可能连这点儿脑子都没有吧。就算是我嫉妒岚儿,就算是我想侵吞宋家财产,可是,照我这样,一个一个给宋家的儿孙下毒,那么等我的得到宋家的财产,岂不是头发都要白了?”
宋老太爷默然不语。
徐心然接着说:“宋老太爷,若是没有旁的事情,那我就不打扰您了,告辞。”
“你等等。”宋老太爷不等徐心然转身,就叫住了她,“你……还在怨恨外祖父吗?唉……人老了,很多事情,就反应迟钝了。”
“您这算是道歉吗?”徐心然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个仿佛忽然显出了苍老之象的老人。
宋老太爷叹道:“心然,是外祖父老糊涂了,你能原谅外祖父吗?”
徐心然黯然道:“我那里有资格不原谅宋家?我只是希望,以后徐家和宋家井水不犯河水,各做各的生意,即便老死不相往来,也好过互相残杀。”
宋老太爷颓然摇摇头:“这都怨我。心然,你真的不肯原谅外祖父吗?”
第二百七十章 怀疑
徐心然淡淡一笑:“宋老太爷说笑了,心然只想做好自己的生意,保住福盛祥伙计长工们的饭碗和徐家的饭碗,别无他求。当初为了在傅金山的打击下求得生存,心然对您也多有麻烦和叨扰,也因此而引起了一些人的误解,在这里,心然向您赔罪了。”
宋老太爷脸上显出了愧疚之色。不错,当初他是一心一意帮助这个外孙女儿的,可后来,因为对岚儿的“关心则乱”,他在盛怒之下,未及细想那件长裙的蹊跷,就糊里糊涂认定徐心然是凶手。后来细细一想,觉得疑点颇多。尤其是今天,得知徐心然竟然能瞒天过海在宋林泉的严密跟踪下将一大批布料从杭州安然运回京城,他不仅又想起了岚儿的那两句话:
“祖父,您是说心然表姐吗?我真的不明白,她为什么想要害死我。而且,还用那么笨的法子。”
“都说心然表姐聪明能干,能将福盛祥开得有声有色,可依我看啊,她就是个大傻瓜。祖父您想啊,我过生辰那天,她当着众人的面送给我一件长裙,而我穿上那件长裙之后,立刻就中毒了,就算是傻子,也能想得到我为什么会中毒。所以,大家不怀疑她就怪了。”
是啊,徐心然不是个没有心机的女孩子,而且这几年在商界历练,那心机,一般人都比不上。即便她嫉妒岚儿从小被受众人疼爱而她是个一出生就失去了亲娘的可怜孩子,可为什么非要弄得那样大张旗鼓?
那个时候,宋家的大门是完全为她敞开的,尤其是岚儿,那个有口无心的丫头,其实早就不为了那枚和田玉的簪子而怨恨她了,反而有时候徐心然不来,还十分想念,总是念叨着“心然姐姐为什么都不来看我”。那么,徐心然想对岚儿动手。什么时候不行?为什么非要等到岚儿生辰、宋家大宴宾客的那一天?
况且,那种害人的法子也太明显了,那件长裙,那天在宋家的人都知道是徐心然拿来送给岚儿做生辰贺礼的,而大家也都亲眼看见,岚儿在换上那件长裙之后不久,就浑身起满了红疹子,脸色发紫,呼吸急促。那情形,就算是傻子。也能想到是为什么了。以徐心然的心计。她不会这么笨的。若是她真的想要害死岚儿。神不知鬼不觉的法子多的是,真的不必选择最笨的这一种。
况且,她为什么要害死岚儿?
对于这个问题,宋老太爷事后细细想了很久。觉得没有一个合理的原因。就算是为了那枚簪子吧,可以来徐心然如今当着福盛祥的家,想给自己买一件贵重的首饰,其实并不是什么难事。而且据他观察,徐心然对这些东西并不十分感兴趣,她的衣着十分朴素,也没戴过什么名贵的首饰,连一根赤金的簪子都没有,通常都是一枚银簪子。脸上也从不用胭脂水粉。那么,她有必要为了一枚簪子让自己落一个谋害人口的罪名吗?尽管,那枚簪子是镶着和田玉的。
而更重要的是,宋老太爷的孙子孙女十几个呢,并不只有岚儿一个。就算徐心然顺顺当当害死岚儿,那么,她就能独吞宋家的财产了吗?若是照她这个法子,要一个一个害死宋家的儿孙,那得多长时间才能办到啊。正如徐心然自己所说,那要等到她头发都白了。
想到这里,宋老太爷缓缓开口道:“心然,你还是不肯原谅外祖父吗?”
徐心然依旧云淡风轻:“心然方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您是商界的前辈,心然得到过您的帮助和指点,已是感激不尽。至于后来的事情,宋老太爷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今天,心然叨扰的时间很长了,该告辞了。”
望着外孙女儿单薄的背影,宋老太爷一阵心酸。他没有料到,这个看上去柔弱的女孩子竟然是这样倔强,宁可放弃宋家这个靠山,也决不受半点委屈。
徐心然的背影消失不见了,宋老太爷不禁老泪纵横,又想起了自己早逝的小女儿。小女儿只留下了这一点骨血,自己本该悉心照拂,以慰女儿的在天之灵,也让自己心里好过一点,可谁能想到,到头来,自己竟然伤害了这个可怜的孩子。这叫他百年之后,怎么去见敏轩?
悲伤过后,他的脸上渐渐浮现了浓重的怒气。
“去将林泉和玉娴叫到这里来。”宋老太爷对仆人吩咐道。
仆人走了,不一会儿,宋林泉和金玉娴都来了。
“爹,您叫我们来有事吗?”
“你们先出去吧。”宋老太爷没理睬他们,而是对物理的几个仆人说。
仆人们低着头走了,屋子里只剩下了宋老太爷、宋林泉和金玉娴。
金玉娴有些慌张,因为据她的经验,老爷子很可能要发火。
宋林泉心里也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甚至猜测,老爷子是不是已经察觉了什么。于是他轻轻瞪了一眼妻子,意思是叫她不要那么慌张。
金玉娴毕竟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人,凡事都听丈夫的,这一次,尽管她内心里反对丈夫算计徐心然,尤其反对丈夫拿着女儿来算计徐心然,可毕竟顺从丈夫顺从惯了,提了几次反对意见,可丈夫根本不予理睬,况且丈夫一再向她保证,女儿不会有事,只是有惊无险,做给旁人看的,她才勉强同意。可心里一直是内疚的,总觉得自己对不起女儿,也对不起徐心然。今天,突然被公爹叫来,她本能地就慌了神,认为一向精明的老爷子肯定是发现了她和丈夫在背地里捣鬼,所以尽管收到了丈夫的暗示,也努力想让自己镇定一些,可双手还是微微有些发抖。
宋老太爷看了他们夫妇二人一眼,和颜悦色地说:“都站着做什么?难道你们是第一次到我这里来吗?是不是要我请你们坐下啊?”
金玉娴有些僵硬地坐在了椅子上。
宋老太爷问道:“前几天你们说,岚儿自生辰那天中毒之后,身子一直都不大好,每天夜里都说梦话,精神也有些恍惚,那么这阵子好了一些没有啊?若是还那样儿,我就请还请宫里的御医给瞧瞧,孩子还小。别给耽误了。”
第 2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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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38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38 章
宋林泉比金玉娴镇静多了,他笑道:“多谢爹记挂着,这两天我们也请了大夫给她诊脉,她已经好多了。”
宋老太爷皱了皱眉头:“那就是还没有痊愈?这样吧,让岚儿暂时先搬到我这里来住几天吧,等会儿我叫人去请孔太医过来给岚儿再看看。”
宋林泉忙道:“不必这么麻烦了,爹。岚儿这两天已经好多了,只要继续用药,一定会痊愈的。何况岚儿顽皮,吵到您休息可就不好了。”
“难到为了我的孙女儿。我受些吵闹都不成了?”宋老太爷一瞪眼。宋林泉不觉缩了缩脖子。
金玉娴觉得自己不得不开口了:“爹。我知道,您最疼爱岚儿,可您年纪也大了,折腾不起的。还是我们照顾来照顾岚儿吧,您若是想看她,那随时都可以过去么。”
宋林泉不露声色,心里却紧张得要命。他盯着父亲,生怕父亲坚持要岚儿搬到这边来住。若是真的搬过来,晚上岚儿并没有说过梦话,那岂不是要露馅儿了?当然,这可以解释为这几天的诊治很有效果,可老爷子不是那么好哄的。
可是出人意料的。宋老太爷点点头:“既然这样,那我也就放心了。不过你们一定要给我将岚儿照顾好,不许有半点差池,若是岚儿再有什么事,我只管找你们两个算账!”
宋林泉长舒了一口气。忙不迭地答应:“儿子一定不叫爹失望。岚儿一定会和以前一样活蹦乱跳的。”
金玉娴也拼命点头。
傍晚时分,宋老太爷来到了宋林泉的住处。
宋月岚正在写字。
宋老太爷笑道:“岚儿竟也能静下心来了?”
岚儿搁下毛笔:“祖父又取笑岚儿了。”
“你爹娘说你这两天好多了,你自己感觉如何?”宋老太爷慈爱地看着孙女儿。
宋月岚皱了皱眉头:“爹和娘说我上次中毒之后,身体里面还残留了一些毒粉,每天晚上都睡不安稳,还说梦话,可我自己一点儿也不知道啊。”
一旁的丫鬟冰燕不觉笑道:“岚小姐,哪里有人说了梦话自己还知道的?”
宋老太爷看了冰燕一眼,说:“你听见岚儿说梦话了?”
冰燕有些不自在地说:“奴婢听见了。岚小姐的确每天都说梦话。”
“反正我觉得没什么不舒服。”宋月岚无所谓地说。
“那么大爷和大奶奶都请了谁来诊治啊?”
“哦。”冰燕回答道,“是宫里的杨太医。杨太医的药方十分管用呢,岚小姐吃了几服药,夜里安静多了。”
“那就好。”宋老太爷点点头,“那么杨太医的药方在不在,拿来给我看看。”
冰燕有些犹豫:“这个……这个……因为岚小姐已经好多了,奴婢就……就没把药方收起来,这时候……药方都……都找不到了。”
“混账东西!”宋老太爷忽然大怒,“你就是这么服侍小姐的吗?连药方都撇了。这还不是以前的药方,就是这几天的。”
大家都吓了一跳,尤其是宋月岚。宋老太爷这么多年来从不轻易对下人发火,尤其是对丫鬟们,都没有大声说过话,对服侍孙女们的丫鬟尤其客气,都当做自己的孩子一般对待。可是现在,宋老太爷竟然为了几张药方对一个小丫鬟大动肝火。
冰燕吓得不知所措,可很快就反应过来,跪在地上求饶:“老太爷息怒啊,息怒啊!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错……”
第二百七十一章 你为什么这么做?
宋月岚纳闷儿地看着自己的丫鬟:“冰燕,你怎么了?祖父只是向你要几张药方么,你怎么就吓成这样了?”又埋怨宋老太爷,“祖父,您看您吧冰燕吓的,不过就是几张药方么,找不见就找不见了,您何苦与冰燕为难?再说我的病已经好了呀,那几张药方也没什么用处了。”
宋老太爷柔声对她说:“岚儿,有些事情,你不懂。放心吧,祖父不会为难冰燕的,只要她说实话。”
冰燕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宋月岚越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一向和蔼可亲的祖父为什么要和自己的贴身丫鬟过意不去:“祖父,冰燕都跟了我好几年了,从来也没有服侍不周,今天只不过是没有保管好几张药方,而且那药方也是无关紧要的,祖父,您就别难为她了。您看,我现在不是好好儿的吗?”
宋老太爷缓声道:“岚儿,祖父心里有数。不过——”瞥了一眼冰燕,“这个该死的奴才,我得带回去好好调教调教!”
冰燕吓得又开始发抖:“老太爷饶命啊!老太爷饶命啊!”
宋月岚十分不忍,代她求情道:“祖父,您就别吓唬冰燕了,回头我教训她几句就是,我保证,她下次不敢在这样不精心了。”
冰燕拼命点头:“奴婢以后一定用心服侍岚小姐,保管好小姐的东西,不会再丢了。”
宋老太爷今天似乎特别容易动怒,也不知道是谁惹了他,竟然宋月岚求情都毫不理睬:“照你这么说来,任谁做了错事只要事后认错就行了?那么我宋家的家法还要不要了?”
冰燕吓得停止了点头,愣愣地看着宋老太爷。
宋老太爷对身边的仆人说:“把她给我带回去,我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宋月岚阻拦无用,只得眼睁睁看着祖父把冰燕带走了。
宋老太爷带着冰燕来到自己的住处,屏退了众仆人,可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冰燕就主动跪在了地上。一个劲儿地求饶。因为冰燕听老人儿说过,宋老太爷虽然近年来因为年纪大了,也不大管家里的事,很少发火,平时看起来都是笑眯眯的,可一旦被触怒,就会大发雷霆。冰燕一边求饶一边心想,该不会自己这么倒霉吧,老太爷轻易不发怒,可这次忽然发怒。却是自己引起来的。她甚至猜测。自己会不会被老太爷活活打死。
想到这一层。冰燕不觉悲从中来,也不求饶了,索性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哭什么哭?”宋老太爷不耐烦地呵斥了一句。“我又不打你不骂你。”
冰燕愣愣地停住了哭号,可随即明白过来,老太爷不打她不骂她,那么,就是要将她撵出去。可是,她是宋家的“家生子儿”,若是被撵出去,那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人世?不要说旁人的冷嘲热讽,就是自己爹娘和哥哥嫂子的白眼。就足以让她失去活下去的勇气。她跟着宋月岚,拿的月钱是家里最高的,爹娘和哥哥嫂子都比不上她,因此,平日里她也有些趾高气扬。尤其是对嫂子,并不是那么尊重,有时候还会仗着自己是跟着小姐的人、拿的月钱最多而对嫂子颐指气使。若是被老太爷撵出去,那嫂子不得狠狠报仇啊?
宋老太爷看着已经被吓坏了的冰燕,不觉摇摇头,缓和了语气:“冰燕,我说过了,我不打你,也不骂你,以后还让你跟着岚小姐。只是我问你话,你一定要如实回答。”
冰燕低眉顺眼答应了。
宋老太爷问道:“你告诉我,那几张药方,到底在哪里?”
冰燕欲言又止。
宋老太爷的神色又严厉起来:“你是不是以为,这个家里我说了不算了?”
“没有没有。”冰燕急忙道,“奴婢只是……只是不敢说……”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宋老太爷微微眯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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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39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39 章
冰燕知道,这是宋老太爷雷霆震怒的前兆。短暂的权衡后,冰燕一咬牙,道:“老太爷,奴婢全都告诉您。大爷和大奶奶的确是请了宫里的杨太医给岚小姐诊脉。可是每一次的药方,大爷和大奶奶并没有留下,而是当时就拿走了。岚小姐和奴婢也没有在意,因为奴婢……因为奴婢……”冰燕犹疑了一下,继续说,“因为奴婢根本就没有发现岚小姐晚上说梦话,而且小姐的精神也很好,依奴婢看……不太像残留了毒粉的样子。不过,奴婢也不懂这个,不好妄断。”
宋老太爷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你刚开始为什么要说,你真的听见岚小姐说梦话了?”
事已至此,冰燕也不想再隐瞒,毕竟已经开了头,宋林泉夫妇那边已经是背叛了,可不能再得罪老太爷,否则,两头都得罪了,她的日子可真的就不好过了。
于是,冰燕痛快地说:“那是大爷和大奶奶叫奴婢那样说的。”
“哦。”宋老太爷尽力克制着胸中的怒气,“那么自从岚小姐生辰那天中毒之后,身体如何?”
冰燕仔细回忆了一下,说:“回老太爷的话,岚小姐刚中毒那几日,确实吓人。后来孔太医开了药方之后,慢慢的,那毒药就解了,大约生辰七八日后,岚小姐就恢复如初了,吃也吃得香,睡也睡得好,也和以前一样爱说爱笑,奴婢实在看不出来,岚小姐身体里面还残留了什么毒药。”
“那么这两天,杨太医来过没有?”
冰燕说:“大前天来过一趟,开了几服药。”
“药是谁煎的?”
“是奴婢。”
“那好。”宋老太爷说,“下一次煎好了药,你把药渣给我留着。”
“啊?”冰燕一时没有明白过来老太爷留下那没用的药渣做什么,不过也懒得去想,就答应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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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很普通的温补的药啊。”孔太医仔细验看了药渣,对宋老太爷说。
“孔大人,请您务必再细细观瞧一番,真的只是温补的药吗?没有其他?”宋老太爷听了孔太医的话,既放心又气愤,放心的是既然孙女儿用的是普通的温补的药,那就说明她体内根本没有残留的毒素;气愤的是自己最器重的大儿子和大儿媳竟然拿自己当做傻子一样欺骗,以为自己年纪大了,眼睛花了,耳朵背了,腿脚不灵了,所以就可以为所欲为。在旁的事情上为所欲为也就罢了,反正这个家,迟早要交给他们做主,可他们竟然诬陷心然,一个从小没了娘的孩子,还以为自己不会发觉,这叫宋老太爷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
孔太医笑了笑,却没说什么,只是又将药渣细细翻看了一遍,说:“老爷子,您还不信不过我这双眼睛?这的确就是一副常见的温补的药,药量给的也很轻,这个病人,身体本身应该很好,说实话,这样的药,实在没什么意义,吃不吃得,都一样。我真的不明白,哪个行医的人会开出这么一张药方来,这不是骗钱吗。”
孔太医这么一说,宋老太爷心里的石头才算是彻底落了地:“多谢孔大人了。”
孔太医拱手道:“老太爷客气了,咱们两家什么关系,这点儿事情,不值得道谢。”
送走了孔太医,宋老太爷忍耐了很久的怒气终于爆发了出来:“来人哪!”
书房外面候着的仆人们都吓了一跳,因为这样的声色俱厉,在宋老太爷,很久都没有出现了。
两名仆人飞快地跑进了书房,果然看见了宋老太爷铁青的一张脸。
宋老太爷说:“去将林泉和玉娴给我叫到这里来!”
两个仆人对视一眼,又跑了出来,飞奔着去请宋林泉夫妇。
看着忐忑不安却又强自镇定的大儿子和大儿媳,宋老太爷平静地说:“说吧,岚儿生辰那天,你们到底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
金玉娴双腿一软,差点儿跌倒。她不敢抬头,只得偷偷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丈夫,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
宋林泉笑道:“爹,您在说些什么?什么背后的手脚?儿子听不明白啊。”
“混账!”宋老太爷猛地一拍桌子,“跪下!”
“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宋林泉虽然惊慌,可一想,老爷子不可能抓到自己什么把柄,所以不肯跪,依旧站着。
“跪下!”宋老太爷怒喝一声,脸色已经有青转黑,眼看着一张暴风雨就要降临。
金玉娴到底撑不住,先跪下了。
宋林泉犹豫了一会儿,也跪了下来。
宋老太爷眯起双眼,静静地看了他们很长时间,才重新开口道:“林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爹,这事儿全都……”金玉娴生怕公爹为难丈夫,急忙抢先回答,想把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因为她很清楚,公爹对自己的娘家,还是很忌惮的。
“不用你替他遮掩,我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吗?”宋老太爷轻轻一抬手,制止了儿媳妇儿,“你做不了他的主,只有他做你的主,就算你做了些什么,那也是他出的主意。”
第二百七十二章 宋老太爷的伤感
金玉娴不敢违逆公爹,及时闭上了嘴巴。看来,公爹这一次并不会买金家的帐。其实,若是细细论究起来,金家的确管不着这件事情,这毕竟是宋家自己的家事,最多算是宋家和徐家的事情,根本与金家无关,金家根本就不会插手这样的闲事,最多,就是请宋老太爷不要因此事而为难她金玉娴罢了。
宋林泉硬着头皮道:“爹……这件事情,其实是有误会……”
“胡说八道!”宋老太爷怒不可遏,又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大有今天不将这张紫檀木的桌子拍散架誓不罢休的架势,“竟然拿着岚儿的生命去闹这么一个误会,你可真是一个好父亲啊!”
宋林泉根本不敢抬头:“爹……您听我解释……”
“我不听你的什么解释!”宋老太爷抑制着怒气,“你想要解释,就去和心然、岚儿解释吧。”
宋林泉半晌没有吭声。忽然,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父亲:“爹,您知道儿子为什么要这样做吗?就是因为你的偏心!”
宋老太爷满脸的怒意渐渐转为了疑惑:“偏心?林泉,你怎么会这样认为?难道你以为,我是在偏心心然?”
“难道不是吗?”宋林泉理直气壮地说,“整整二十年,徐家都没有来上门没拜访过您一次,徐茂林那小子更是忘了还有您这样一位岳父,二十年了,宋、徐两家都是老死不相往来。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咱们和徐家扯上什么关系。可您倒好,那个徐心然才上门了一次,况且还是无事不来,您就那么慷慨,给她资助了一大笔银子,帮助她开起来了一家织染坊。您对亲孙子亲孙女何时这样大方过?何况,她还那样的心胸狭窄,居然嫉恨岚儿。这样的人。我岂能容她随意出入我宋家?就算这一次,是我设计,利用了岚儿来诬陷她,可是我相信,总有一天,这样的事情是真的会发生的。”
“一派胡言。”宋老太爷痛心疾首地看着自己最器重的大儿子,“林泉,你也是为人父母的,年纪也不小了,早已过了做事冲动而不顾后果的年龄。可怎么就这么糊涂?不错。我是很怜惜心然。毕竟,她身上流着的血,有一半是宋家的,她又是敏轩留下的唯一的骨血。难道她有了难处我就应该坐视不管吗?你自己好好想一想,这样对待一个小辈儿,你良心能安稳吗?”
宋林泉并不为所动:“爹,可是您觉得徐家二十年来都没人你这个岳丈,可偏偏在他们生意最艰难的时候来求您,这正常吗?若咱们宋家不值一提,不能为徐家提供任何帮助,那徐心然还会找上门来认您这个外祖父吗?爹,我只是不想让咱们被人利用。尤其是不愿意眼睁睁看着咱们被徐茂林那小子利用。难道您忘了,敏轩死得多惨?”
宋老太爷的脸色慢慢恢复了平静。他微微叹了口气,道:“林泉,你不用再找借口了,知子莫若父。你担心心然会夺走我的财产是真,找的那些理由,却是荒唐可笑。不错,心然之所以二十年来才登门认了我这个外祖父,是有投机的意思,可她是白白得了我那笔股金吗?难道她没有用白茶的商机来交换吗?浙江安吉白茶,让咱们的茶庄少赚银子了吗?况且,徐茂林是徐茂林,心然是心然,敏轩的死,也并不能完全责怪徐家,更与心然无关!”
宋林泉一时语塞。可过了一会儿,他又找到了新的理由:“即便如此,可是爹,您用得着对心然那样疼爱吗?您的亲孙子亲孙女儿十几个,哪一个不够您疼的?可您为什么偏偏对一个外孙子那么好?好也就罢了,好歹她是敏轩的女儿,是我的外甥女儿,可您为什么要帮着她做生意?您的外孙子外孙女也有好几个,可从没见您对他们有这么关心!也从来没帮助他们做事,就是家里的几个年龄大的孙子,也都在做生意,可您对他们一毛不拔,不闻不问,却偏偏只对一个叫了您‘外祖父’没几次的徐心然施以援手,又是注入股金又是帮助开店,甚至不惜与傅金山做对。爹,您这到底是为什么?”
宋林泉的质问也不是没有道理。在大齐国,尤其是北边儿,人们对于内外之别还是很分明的,嫁出去的女儿,就是亲戚,自然姑爷和外孙子外孙女儿也都是亲戚,即便也有不少老人真心疼爱“亲戚家的孩子”,可到底也不能越过了孙子孙女,除非,那家的老人只有女儿,没有儿子,只有外孙子外孙女儿,而没有随着自家姓氏的孙子孙女儿。可这样的老人,虽然也能享受到天伦之乐,可心里不免遗憾,毕竟,外孙子外孙女儿再好,那也是别人家的孩子,不是自家的孩子,不可能和孙子孙女一样和自己亲近。尤其是像宋家这样的大户人家,孙子孙女和外孙子外孙女儿都是一大群,那就更是泾渭分明了。所以,宋林泉首先从传统的感情上就不能够接受徐心然在老爷子心里占据了这么重要的位置,还得到了那么多的实惠。
听了儿子的话,宋老太爷不觉摇头:“林泉啊林泉,我真的没有想到,你的心胸竟是如此狭窄。就算我资助了心然又能如何,这对宋家的哪个人有半分影响?更不用说,那笔股金,我早就抽回来了。你也大可以放心,今后,即便是我想将那笔股金再投入福盛祥,即便是镶白送给心然,她都不会要了。”
“她自然是不会要了。”宋林泉冷笑一声,“她早就用不着咱们宋家再给她撑腰了,如今她已经找到了常山王这棵大树,常山王,自然比咱们宋家要尊贵多了,也可靠多了,徐心然哪里还会将咱们宋家放在眼里?”
第 2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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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40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40 章
宋老太爷眼中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一直以来,他都最疼爱最器重这个大儿子,也希望这份庞大的家业能够由大儿子来继承,因为他一直认为,大儿子幼时聪明伶俐,勤奋好学,长大后,更是在生意上独当一面,渐渐地,撑起了宋氏茶庄的全部生意,宋老太爷也就放心地将茶庄全都交给了他做主,叫他领着几个弟弟和侄儿打理。可是宋老太爷似乎今天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完全认识这个由自己一手带大并悉心教导的大儿子。大儿子的确是块做生意的好料子,头脑灵活,左右逢源,垄断了京城乃至大齐国大半个北方的茶叶生意,宋家昔日的繁荣能够延续至今,他功不可没。
可是,难道正因为如此,他才容不下心然吗?
宋老太爷不知道该怎样解释大儿子这次的歹毒用心。宋家做的是茶叶生意,虽然他的一个侄儿也做着绸布生意,可那毕竟与福盛祥井水不犯河水,林泉用得着如此处心积虑去打击心然吗?心然只是一个弱女子啊,也是他的外甥女儿啊!难道林泉就容不下她?
一想起那天心然决绝离去的背影,自认为不会再轻易动感情的宋老太爷竟然心酸不已,那天晚上,卧室里只剩他一个人的时候,他已是老泪纵横了。今天,又提起这件事儿,他仍旧是忍不住地伤感,若不是当着儿子儿媳的面,他真的会再一次为了早逝的小女儿和她留下的唯一的骨血而哭泣。
“林泉,从你懂事起,我就教导你——”宋老太爷看着理直气壮且又满不在乎的大儿子,心中没来由地疼痛,“虽然咱们宋家是生意人家,都说‘无商不奸’,可咱们还是要凭着良心做人、做事、做生意,能与人为善,就不要难为别人,这样是替自己积德。可是你,为了一点点银子,为了那没影儿的威胁,你竟对自己的外甥女儿出手,你知道吗,若是岚儿生辰那天我一松口,心然就会被关进大牢。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关进大牢会有什么下场,你不是不清楚。林泉啊,我真的是看错了你了。我一直以为,你比你的几个弟弟都心胸开阔心地善良,你也是我的儿子里面最适合当下一任宋家族长的人,可是今天我忽然发现,我错了。心然究竟对你、对宋家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你要如此待她?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儿就毁了她,毁了敏轩唯一的孩子!你还欺骗岚儿,甚至不惜伤害岚儿去陷害心然。好吧,就算心然与你无关,你不在乎她的死活,可岚儿是你的亲生女儿呀,你怎么就能忍心……”宋老太爷颓然倒在椅子里,痛心疾首地瞪着儿子。
金玉娴觉得,自己就算是冒犯公爹,此时此刻也不得不说话了:“爹,其实岚儿没事的。那种毒粉,岚儿吸入的很少,但是愈是吸入的少,看起来就愈是吓人。反而是吸入的多了没什么症状,却顷刻就会要人的命。”
“闭嘴!”宋林泉扭头对着妻子低声喝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第二百七十三章 暂时的平静
金玉娴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将头垂得更低,不再吭声。
见此情景,宋老太爷的怒气又涌了上来:“你倒是好本事,对着自己的妻儿和外甥女儿,真的是很威风。”
宋林泉不敢再斥责妻子,可仍旧不肯放过徐心然。在他看来,虽然徐心然的织染绸布生意不会对宋氏茶庄造成影响,可对宋家的绸布生意,早晚会造成威胁。尽管他们这一支宋氏不做绸布生意,可若是宋家的绸布生意被福盛祥挤兑,那么整个宋家在京城商界的声望,就会受到影响。反正,宋林泉就是看不得福盛祥的生意好起来。
“爹,心然是个不祥之人啊!”宋林泉打算从另一个方向入手,说服父亲,“她一出生就克死了敏轩,若不是她这个灾星,敏轩怎么会那么早就死?爹,您真的不该接纳心然,她是徐家的女儿,横竖与咱们宋家无关,咱们为什么要和他们扯在一起?”
宋老太爷听着儿子的这番议论,眉头愈锁愈紧,等儿子说完,却是一言不发。
宋林泉和金玉娴面面相觑,用目光交流着一句话:难道,老爷子听进去了?
可是,宋老太爷缓慢地从牙缝里蹦出了四个字:“过、河、拆、桥。”
“爹,您怎么能这么说呢?”宋林泉觉得父亲老糊涂了,为了一个二十年才相认的外孙女儿,竟然给自己扣上了一个“过河拆桥”的大帽子。过河拆桥,那就是十足的小人啊!可自己是小人吗?自己也是为了维护整个宋氏家族的利益啊!那个徐心然,一看就不是个平庸之辈,她能将濒死的福盛祥绸布庄开得红红火火,还能开起来制衣坊和织染坊,那能是一般人吗?父亲真是年纪愈大,愈不明白了,难道他真的想等到徐心然将宋家的财产骗空了才肯相信自己的良苦用心吗?而且,他才不相信徐心然真的就会这么算了。她是什么人?她是做生意的人,而且是在几大强手的夹缝中求得生存。哪怕有一丝翻身的机会,她都不可能放弃,就算她有常山王这棵大树吧,可多一份保障不是更好吗?宋林泉不信,徐心然真的胆敢、真的甘心与宋家决裂。
宋林泉清了清嗓子,继续说:“爹,当初福盛祥看着就要被傅金山杀个片甲不留,她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求咱们。那些白茶,咱们也没求着她拿来,是她自己不好意思才用那个商机与咱们交换的。”
宋老太爷黯然道:“心然拿来的白茶。让咱们的茶庄大赚了一笔。至今仍然都有着丰厚的利润。可是。她从咱们这里得到了什么?就算是之前我给她投入了一笔股金,可用的银子是我自己的,动用了你的一分一厘没有?难道我用自己的体己帮帮自己的外孙女儿都不行吗?”
宋林泉嘀咕道:“可您的孙子孙女那么多,外孙子外孙女也不少。可凭什么只有心然得到了你的帮助?”
宋老太爷正色道:“可我的那么多孙子孙女和外孙子外孙女,哪一个不是爹妈当做心肝儿宝贝一样呵护着长大?哪一个不是自打一出生起就成群的奴仆围着小心伺候?哪一个不是想要什么有就什么?哪一个不是靠着家族的荫庇享尽了富贵?有一个像心然这么艰难的吗?”
“可那是他们徐家自己的事儿,是徐心然自己的事儿。”宋林泉对父亲的话颇不以为然,“她自己命不好,能怨谁?其实呢,若心然只是一个平常的女孩子,我这个做舅舅的倒真的情愿帮她一些,哪怕帮着徐茂林那小子养女儿一直养到她出嫁呢。可徐心然在做生意啊,她在做大生意。咱们帮她,那付出的就太多了,何况,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呢?难道咱们要帮她开起来一个绸布行?而且爹,您别忘了。咱们宋家也是在做绸布生意的,林浦的绸布行,如今也不像以前那样顺风顺水,京城的几大绸布行,已经让他感觉到了威胁了,若是再加上福盛祥,林浦的绸布行该怎么办?”、
宋老太爷冷笑道:“真没看出来,你还真顾念手足之情,连堂兄弟的事情都这么操心。”
宋林泉理直气壮地说:“那是自然。一笔写不出两个‘宋’字,我怎么可能宁肯帮着一个外人也不帮着自家人?”
宋老太爷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无力地挥挥手:“行啦,别和我讲这些。从今以后,心然与宋家,没有半分关系了,你大可以放心。”
宋林泉还想说什么,宋老太爷忽然睁开眼睛怒喝道:“滚出去!”复又闭上了眼睛,似乎再也不愿多看儿子一眼。
金玉娴用目光对丈夫说:走吧。老爷子这会儿不想听你说话。
宋林泉只得从地上站起来,揉揉跪得酸痛的膝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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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老太爷极想再为徐心然再做点儿什么,比如将那笔股金——哪怕再添上一些——再投入到福盛祥,帮助徐心然将织染坊重新开起来;比如都动用自己的关系——比如说宫里的关系——为徐心然多争取一些生意来源。可是,他心里也清楚,徐心然不可能再接受宋家的任何帮助了。虽然和这个外孙女儿接触不过,可他能感觉到,这个女孩子看似柔弱,实则性格坚强,这一次宋家伤她不可谓不深,几乎将她推向了绝境,她不可能再继续向宋家寻求庇护了。
一想到这些,宋老太爷那颗自认为并不算是苍老的心,就如同被钢刀活活剖开一般,痛得无以复加。都是他是非不明偏听偏信被大儿子蒙蔽了双眼,才伤害了自己的外孙女儿。他自然是对不起早逝的小女儿,可他更对不起的,是心然这个苦命的孩子。更何况,正如他方才对林泉所言,宋家其实是从心然那里获益了的,可她得到了什么?
思量半晌,宋老太爷终于决定,对这个外孙女儿,不能坐视不管,而是要在背后悄悄地帮助她。虽然这几年他不大管生意上的事,可凭着他宋氏族长的威望和这么多年在商界积攒的关系,总还是能为心然做些什么的。
因此,徐心然并不知道,放弃了宋家的庇护之后,在六公子的帮助下争取到十万套军服的订单之后,福盛祥的生意就像是应了“物极必反”的道理,居然一下子好了起来,甚至比以往都要好。绸布庄和制衣坊每天赚的银子如流水一般,这使得她回笼了不少资金,又将织染坊开了起来。而且有很多桑农主动寻求与她合作,愿意为福盛祥织染坊提供蚕桑。
这天傍晚,朱先生一边喜滋滋地拨着算盘一边说:“大小姐,咱们福盛祥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如今,惠和坊与荣庆坊也不再与咱们做对,已经偃旗息鼓,绸布庄的顾客也渐渐多了起来,制衣坊不必再躲躲闪闪做那十万套军服,织染坊也开起来了。真是佛祖保佑福盛祥保佑大小姐啊。”
徐心然并不知道,福盛祥能有今天的安定与繁荣,她的外祖父在背后做了许多。
首先,宋老太爷在京城最豪华的酒楼宴请傅金山和穆季庭,虽然只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纯粹是天南海北地闲聊,可言语中流露出来的意思,傅金山和穆季庭这两个在生意场上比猴儿还精的大老板是不会听不出来的。
其实之前,他们已经找过宋林泉一次了,质问他为什么忽然放弃了继续打击福盛祥。宋林泉当时苦笑着告诉他们,他家老爷子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尽管并没有警告他今后不许他再对福盛祥不利,可他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因此,傅金山和穆季庭在接到宋老太爷的请帖后,就心里明白了七八分。
及至今天赴宴,他们心里更加明白。福盛祥,他们是动不成了。
紧接着,宋老太爷又通过自己的关系联系了一些桑农,让他们与福盛祥合作。那些桑农倒是无所谓,反正不论福盛祥也好荣庆坊也好,只要有人出钱买他们的蚕桑就好。当然,宋老太爷清楚福盛祥织染坊的实力,并没有从荣庆坊那里抢夺更多的蚕桑,穆季庭无奈之余,也只能接受了。
然后,宋老太爷又联系了林公公,表达了自己希望他能多从福盛祥购买丝绸布料的意思。林公公本来已经停止从福盛祥采购了,因为这是宋林泉的意思。他清楚宋家的实力,宋家虽然主要经商,做官的子弟并不多,可他们的势力,早就侵入了官场甚至宫里面。他也是犹豫再三、怀着对徐心然的无限歉疚才停止了从福盛祥进货。如今有了宋老太爷这句话,再联系到福盛祥的生意忽然又好了起来,他自然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这对他来说,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既能采购到上乘的丝绸布料,让宫里的娘娘公主们满意,又不会对不起徐心然。
总之,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平静,徐心然也终于能够静下心来,继续设计服装了。她知道,质量上乘的丝绸布料,别的织染坊也能做得出来,可独特的服装样式,是福盛祥所独有,她不能丢了这个立身之本。
第二百七十四章 王妃雪灵
短暂的平静很快就过去了。
这一天,制衣坊完成了六公子订做的六千套衣裳,徐心然耐心等待六公子来取货。在徐心然看来,六公子是个很神秘的人,一般稍微有些财势的人,都会叫制衣坊把衣服给送过去,刘公子却每次都自己或者派人来取。徐心然猜测,六公子不愿意叫别人知道他到底是谁,住在哪里,而且她猜测,就连“六公子”这个称呼,都是假的,或者是半真半假的。
店铺快打烊的时候,六公子带人来了。徐心然急忙迎上去:“六公子,您是来取衣裳的吧。都给您包好了,在后院儿放着呢。”除了第一次在福盛祥订做衣裳细细验货,后面的几次,六公子似乎对福盛祥很是放心,根本就不去验看那些衣裳做得怎样,都是叫人拿了就走。徐心然知道这个,所以提前就就将那些衣裳包好了。
六公子吩咐仆人们跟着朱先生和阿威、小林去后院搬运货物,自己则留下来,和徐心然闲聊:“徐小姐最近生意如何啊?”
徐心然笑容可掬:“托您的福,这一向生意不错。”
六公子说:“那就好。徐小姐,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帮你拿到那笔军服的订单时,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我需要你帮忙,希望你不要拒绝。”
不知道为什么,徐心然的心里忽然没来由地感到慌乱和恐惧,尽管,六公子脸上依旧笑眯眯的,况且他还没说需要她做什么。
徐心然强压着惊慌的感觉,笑问道:“但不知六公子需要心然做些什么?”
六公子依旧云淡风轻:“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想请徐小姐代替一个人,去完成那个人所应该做的事情。”
第 2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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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41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41 章
代替一个人?
徐心然心中一动:“六公子所说的这个人,是不是和我长得非常相像啊?”
“不。”六公子摇摇头,“不是非常相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啊?”徐心然倒有些愣了。“还有这样的巧合?”
六公子轻轻点头,仿佛有些失神地说:“是啊,起初,我也不相信世间竟有这样的巧合,本来我以为,我一定会失去我的雪灵。可是没想到,上苍竟是眷顾我们,让我发现了你。”
徐心然发现,六公子在提起“雪灵”二字的时候,眼中充满了柔情和疼惜。她试探着问道:“敢问六公子。您说的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就是您口中的‘雪灵’吗?”
“哦。”六公子从自己的情绪中回过神来。“是啊,这就是我想请徐小姐帮我的忙。我想请你,去替代我的雪灵。”
徐心然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本能地感觉到,自己要替那位“雪灵”所做的事情。是很危险的,说不定还会使自己殒命。
这就是六公子想要的报答?他频频帮助福盛祥,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可笑自己还一厢情愿地认为,六公子非富即贵,根本不可能需要自己一个平头百姓做什么呢。
徐心然定了定神,轻声问道:“可是六公子,您越说我越糊涂了,您能不能将事情说得明白一些?”
六公子敛容道:“雪灵,是我的王妃。”
“王妃?”尽管早就猜测。这位刘公子很可能是一位王爷,可听到“王妃”二字,徐心然还是小小地吃了一惊。原来,这位王爷早有预谋啊,若不是自己与他的王妃长得一模一样。恐怕人家根本不会来福盛祥买一寸布。
徐心然心中苦笑不已。很显然,她掉入了一个圈套,一个六公子精心设计的圈套。尽管六公子还没有给她确切的答案,可她已猜出来八分,他的王妃雪灵一定是遇到了极大的危险,他对此束手无策,所以,只能让自己替代雪灵,而且,八成儿是替代雪灵去送死。若不是人命关天,六公子怎么会在福盛祥花这么大的本钱?
“是啊,雪灵是我的王妃。”六公子点点头,脸上又显出了无限的柔情,“雪灵十五岁的时候,就嫁给我了,成为了大齐国的常山王妃。我们两个非常恩爱,我也从没有侍妾,只有她一个,只有她一个女人。我一直都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快乐地生活下去,直到地老天荒。可是,我唯一的梦想,随着北燕国、西沙国和月枝国对大齐国的侵略和进攻而破灭了。”
徐心然目瞪口呆:“可是,您的王妃,与这件事儿有什么关系?大齐国,并没有让任何一个女子去上阵杀敌啊!”
“他们是没有让她去上阵杀敌,那是因为他们想要她去和亲!”六公子的声音陡然高了起来,情绪也显得非常激动,他握着茶杯的手有些颤抖,眼中蒙上了一层泪光。
“和亲?”徐心然倒真的吃惊了。因为这一次面对北燕国、西沙国和月枝国的联合进攻,大齐国似乎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怯懦,而是上下一心顽强御敌,前两日她还听说,当今圣上打算要御驾亲征呢。
徐心然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么,是与北燕国?还是与西沙国?或者是月枝国?”
“哼!”岂料这句话竟然使六公子彻底愤怒起来,他猛然站起身,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沉声道,“难道我泱泱大齐国,面对强敌就只会用一个女子去换来平静吗?”
徐心然这下算是全明白了,原来,大齐国面对强劲的三国联盟,不得已出了下策,用和亲的法子去平息战火。可她随即一想,当今圣上也有几个未出阁的妹妹,还有未出阁的堂妹呢,为什么和亲不用宗室女子,而要用一位早已嫁做人妇的王妃?
六公子仍兀自在愤怒不已:“我承认,北燕国、西沙国和月枝国的联盟是很厉害,尤其是月枝国加入之后,他们的实力飞涨,屡次进犯雁门关。边关的将士拼死抵抗,可是,雁门关,还是眼看要保不住了。”六公子的愤怒渐渐转为了伤感,“可这就是一定要用我的雪灵去和亲的理由吗?”
六公子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基本上都是在自言自语,根本就没有理睬徐心然。
徐心然倒是听明白了。北燕国的大王子三年前潜入大齐国京城游玩,偶遇常山王妃何雪灵,竟一见钟情。可他也很快打听到,何雪灵是常山王的妻子。
按理说,身边并不缺各色佳丽的北燕国大王子不会对已为人妻的何雪灵再有什么想法,可偏偏并不是痴情种子的他对何雪灵念念不忘。
这一次,北燕国与西沙国、月枝国三家联手进犯大齐国,是以北燕国为主,而北燕国的大军,则是由他们的大王子率领。在月枝国没有加盟以前,这场战争毫无悬念,眼看着北燕国与西沙国节节败退,大齐国**队就要凯旋而归。可是,北燕国不知道用了什么妙计,说动一向低调的月枝国加入了战事。而月枝国的加入,一下子扭转了局势,使得战争进入了胶着状态,且隐隐的,大齐国显出了衰退之势。
当今圣上已经将全国的精兵强将全都调往雁门关了,可似乎没有什么用处,大齐国仍然是抵抗不了三国联盟的进攻。
就在雁门关即将失守之时,北燕国的主帅、也就是他们的大王子忽然派人送来了一封信。信上说,若是大齐国答应将常山王妃何雪灵送给她做侍妾,那么,他可以说服北燕国国王退出这场战争。
太皇太后、皇太后和当今圣上召集朝中重臣商议了三天三夜,最后的结论就是,不如就把何雪灵送给北燕国算了。只要北燕国退出,那么三国联盟就等于自动打破,西沙国和月枝国纵然也都不弱,可毕竟失去盟友,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况且这事儿本来就是北燕国牵头主事儿的,若是北燕国退出,西沙国和月枝国很可能也会分散瓦解。大家甚至认为,北燕国这次发动战争,根本就是冲着何雪灵来的。
得知这个决定后,六公子几乎要惊呆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决定,是自己从小敬爱的皇兄做出的。尽管他也承认他们那些大道理没有错,可从内心来讲,他绝不愿意失去他的雪灵。
因此,他想到了福盛祥的徐心然。当然,认识徐心然,也不是他有意为之,而的确是个偶然,可这个偶然之后,包括他频频在福盛祥订做仆人的衣裳,包括他这一次替福盛祥争取十万套军服的订单,那就不是偶然了。
这一次,他之所以慷慨出手帮助福盛祥,目的自然是让徐心然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然后,他就可以以此来说服徐心然代替自己的王妃去北燕国大王子的身边了。
“当初,六公子说,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希望我不要推辞,是不是就是指今天?”徐心然深吸一口气,问道。
六公子并不觉得自己这个主意有何不妥。他很坦然地点点头:“不错,我正是这个意思。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帮助福盛祥?”
徐心然摇头笑道:“原来如此。可是,以您的亲王之尊,即便是没有帮过福盛祥,只需请一道圣旨,我也不得不去北燕国,六公子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其实,您府上那些仆人的衣裳,并不是非在福盛祥订做不可吧。”
六公子认真地说:“你说的不错。可是,我不忍心那样做,毕竟,你与我的雪灵长得一模一样。”
第二百七十五章 这笔买卖很划算
“如此说来,我还应该感谢王爷您的仁慈咯?”徐心然不无嘲讽地说。
六公子并不在乎这句有着明显讽刺意味的话语,而只是平静地说:“徐大小姐,这只是我的建议,而不是我在倚仗权势强迫你。你是个生意人,凡是自然要讲究个得失权衡。你帮我这个忙,并不会吃亏。我知道,如今的福盛祥,全都靠你一个人在支撑,你若是去了北燕国,福盛祥将难以为继。所以,我答应你,在你走后,我会一直扶植福盛祥,包括这家制衣坊,包括绸布庄,包括织染坊。因此,你不必有后顾之忧。”
徐心然心里清楚,六公子并不是在诓自己,他是王爷,是当今圣上的弟弟,若是真心想帮助福盛祥,那是完全有能力的。更何况,如今福盛祥的实力已经不可小觑,绸布经营、成衣制作、丝绸织染,都已经十分成熟,再加上有一位王爷做靠山,今后,是不用发愁生意不好做的。
可是,雨晨表哥呢?
难道自己应该为了福盛祥而罔顾与他的情义吗?当初,他为了不背叛自己,宁可得罪云沛公主,得罪整个皇室,放弃大好的前途而甘愿驻守西北边塞,那么自己,就应该为了福盛祥而背弃他吗?
可是,刘公子虽然说不是强迫,可自己若是真的拒绝,以后福盛祥还能不能在京城开下去,那还真的难说哩。人家可以在福盛祥危难之际施以援手慷慨相助,自然也可以让福盛祥一落千丈关门大吉。
一想到雨晨表哥,徐心然心绪烦乱,对六公子说:“六公子,您说的这件事情,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也实在是令我无所适从。这样吧,能不能给我时间让我好好考虑一下,至少,我也得和我爹商量一下吧。”
“也好。”六公子微微一笑。“不过,我只能给你一天时间。想必你也知道,如今萧关和雁门关那边的战事,是很吃紧的。”
送走了六公子,徐心然茫然坐在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的小客厅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小姐,您这是怎么了?”阿威和小林不知道什么时候挑帘子进来,悄声问她。
阿威说:“前边儿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大小姐定夺呢。”
徐心然心不在焉地说:“我有些累了,想回家去休息,有什么事情。你们先看着给应付一下吧。”说完。就坐上马车回家了。
这件事情太大了。她必须立刻与父亲商量。其实,她也知道,与父亲是商量不出什么结果来的,但至少得让父亲知道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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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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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42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42 章
“心然。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徐掌柜抱着小天佑,坐在池塘边的凉亭里面逗他玩耍。如今他虽然仍旧是福盛祥的掌柜,却早就甩手享清福了,每日里只管养花种草怡情养性,与小天佑在一起享天伦之乐,反倒比以前看起来精神了。这一次,福盛祥几乎遭受灭顶之灾,他也没有太放在心上。他早就想好了,若福盛祥真的开不下去。那就全都盘出去好了,趁着现在还能卖个好价钱。这几年,大女儿心然放眼长远,除了悉心经营生意,还在乡下置了不少田产。就算福盛祥卖不上好价钱,一家人去乡下,也能衣食无忧。在徐掌柜看来,徐家的先祖应该更加重视子嗣,只要子嗣茁壮成长,那么即便是失去生意,他们也会原谅自己。
徐心然神色疲惫地说:“爹,女儿有件大事要和你商量。”
徐掌柜从没见过大女儿这番郑重其事,忙将天佑交给了乳母并丫鬟们,让她们带着天佑去别处玩耍,自己则疑惑地盯着大女儿:“心然,发生什么事了?”
徐心然将今天六公子的话全部向父亲学了一遍。
徐掌柜越听越惊讶,及至听女儿全部讲完,已经张大嘴巴都合不拢了。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试探着问道:“心然,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吗?不会是你瞎编出来吓唬爹的吧?”
徐心然苦笑道:“爹,我能编出来这样的事情吗?常山王妃,居然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那你自己打算怎么办?”
徐心然摇头道:“我也不知道。爹,我从来没有这样两难过。”
徐掌柜长叹一声。他真的想不到,徐家的厄运,竟然还没有过去。历经了这么多的风霜雨雪,这一次又差一点被宋家逼得关门大吉,可最终,大女儿都化险为夷,福盛祥继稳稳地运作下去。
可谁想得到,这一次的事情,与以往完全不同,这一次他将要失去的,不仅仅是一笔生意或者一件店铺,而是一个女儿啊!
徐掌柜看着历经磨难的大女儿:“若是你答应了六公子,那么以后,你就再也见不着雨晨了。”说到这里,徐掌柜几乎要滴下泪来。大女儿身世可怜,一生坎坷,眼看着年过双十,终于找到了一位如意郎君,可这连亲事都没定下来呢,就出现了这么一个意外。就算没有姜雨晨,他也不忍心让女儿去北燕国那苦寒之地啊。更何况,那只是去给北燕国的大王子做一名侍妾。到时候,大女儿离家千里之遥,人生地不熟的,该怎么办哟!
徐心然摇摇头:“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一次,我真的没有办法。只是,我们不过是普通商户之家,能违拗王爷的意思吗?”
“可是……”徐掌柜老泪纵横,“到时候若是雨晨来家里向我要人,我该怎么回答他啊……”
“爹……”徐心然亦哽咽道,“也许,是女儿命该如此……”
“心然,那位六公子,不是说不硬逼你吗?”徐掌柜慌乱地安慰着女儿,“朝廷一定有办法退敌的。只要朝廷退了敌,你自然就不用去替代什么常山王妃了……”话一出口,连徐掌柜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若是那么容易退敌,朝廷怎会出如此下策?
徐掌柜只觉得天都要塌了。他怨恨朝廷如此无能,竟需要一个女子去承担化干戈为玉帛的重任。他甚至怨恨那个从未听说过也未曾谋面的常山王妃,为什么非要和自己的女儿长得一模一样。他更怨恨北燕国的什么大王子,天下美貌的女子多得是,为什么非要喜欢一个有夫之妇?
“心然,你……你不能去!”徐掌柜对女儿说,“你这一去,再想回来,就难了。”
徐心然何尝不知道这个?可她比父亲冷静地多:“爹,你想过没有,既然常山王都提出了这个,那么,即便是我不答应,他也有的是办法让我答应。就算我不答应,那么以后咱们的福盛祥就别想再开下去了。而若是我答应了他,他就可以一直扶持福盛祥开下去。这笔买卖,很划算啊。”
“心然啊……”徐掌柜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为什么这个家里,只是苦了你一个人?你若真去了北燕国,等雨晨回来,我该怎么给他说呢?”
“爹……”徐心然悲从中来,扑在父亲的怀中,尽情地流着泪。
不远处,徐慧玥带着几个丫鬟停住了脚步。她看着父亲和长姐徐心然痛苦地样子,皱起眉头问身边的丫鬟:“大小姐出什么事儿了?怎么哭得那样厉害?”
丫鬟们姐摇头表示不知。徐慧玥说:“翠儿,等会儿你去打听打听。”
“是,三小姐。”翠儿垂首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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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玥儿,你没听错吧,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被徐慧玥紧急请回徐家的徐慧瑛,听了妹妹的话,满脸的不相信。
“姐姐,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敢骗你?”徐慧玥脸上显出了少有的认真和严肃,“此事千真万确。昨儿爹爹和长姐都抱头痛哭呢。”
“可是……”徐慧瑛仍是一脸的疑惑,“从来也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常山王妃啊。”
“咱们普通百姓不知道皇家的事儿也很正常。”徐慧玥不停地在地上踱着步子,“再说了,既然是王妃,那就不可能和咱们一样抛头露面儿,肯定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买的大家闺秀么。”
“那么,爹和长姐决定了吗?难道真的要长姐代替那个什么常山王妃去给北燕国的大王子做侍妾吗?”徐慧瑛知道,妹妹不可能拿这样的事情与自己开玩笑,还郑重其事将自己从傅家请回来,所以也不得不开始认真考虑这件事儿了。
徐慧玥叹气道:“长姐说,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徐慧瑛倒吸一口凉气:“划算的买卖?难道她这么快就忘了表哥?表哥都肯为了她放弃驸马的荣华富贵,她怎么就能够……”徐慧瑛恨得直咬牙。
徐慧玥眼泪汪汪地看着她:“长姐也是为了福盛祥,为了徐家。若是长姐不答应,那个常山王,会放过咱们吗?”
徐慧瑛看了她一眼:“你几时变得这样懂事了?”
“我……”徐慧玥拿起帕子,轻轻拭掉了眼泪,“长姐一心一意为了福盛祥、为了徐家着想,我也是徐家的女儿,却帮不上她半点忙。其实,这些年来,长姐为我们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只是,我总是放不下。毕竟,娘是死在了她的手里。有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是该感激她,还是该恨她。”
第二百七十六章 一天的期限
“简儿,你,已经决定了吗?”太皇太后端坐在凤座之上,眉宇之间显露出一丝忧虑和紧张。
常山王、也就是六公子——常山王是一位很低调的王爷,平时喜欢扮成一个普高通的富家公子在坊间游玩,因此并不喜欢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而他在先皇的几个儿子中间排行第六,所以就自称“六公子”——与自己的妻子何雪灵一起,恭恭敬敬并肩站在太皇太后的面前。皇太后坐在太皇太后的下首,皇帝没有坐在他的位置上,而是站在太皇太后的身后,紧紧抿着嘴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到太皇太后的问话,六公子躬身答道:“回太皇太后的话,儿臣已经决定了,能够以雪灵一人消弭战火,是大齐国之幸,也是我常山王府之幸。”六公子的态度和语气都十分谦恭,可听上去,却是冷冰冰的感觉,那声音里面不带一丝温度和情感。
太皇太后不悦道:“恐怕常山王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不是一回事儿吧。简儿,以前,你一直都称呼哀家为‘皇祖母’的,可偏偏在哀家提出让雪灵去和亲之后,你这个称呼改成了‘太皇太后’。简儿,你的心里,一定还是怨恨哀家的吧?”
何雪灵忍不住嘤嘤抽泣起来,自打一出生起就备受宠爱的她,如今却要在夫君还健在的情况下,改嫁给一个番邦的王子,她的心里,充满了屈辱和怨恨。
太皇太后看向了何雪灵:“雪灵,你告诉皇祖母,你是不是不愿意?”
何雪灵吓得停止了哭泣,因为太皇太后的语气里,是有着几分严厉的。她未出阁时,被父母和几个哥哥当做掌上明珠一般呵护,出嫁后,又被夫君当做心尖儿捧着惯着,以前每一次进宫。都是夫君陪着她来的,而且来了也没什么事,不过就是依例问安,陪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和几位公主坐一坐,她的话也不多,一般也没有人特别在意她,她也很乐意做个默默无闻的配角,例行完了公事,就跟着夫君回家去享受自己温馨的小天地。
可是今天不同了,她一下子从无人关注的主角变成了主角。被推到了最前面。她需要面对太皇太后的问题。而这个问题,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
按照她的本心,那是一万个不情愿。且不说她与夫君常山王如胶似漆,就算是她现在还没有嫁人。也绝不会愿意去北燕国给他们的什么大王子做侍妾。
可是,她敢说不愿意么?虽然她并不懂朝堂之事,可至少也知道,一位王爷,即便身份再尊贵的王爷,在国家需要的时候,也得做出牺牲,或者不如说,在某些时刻。他们比普通百姓更需要做出牺牲。所以何雪灵知道,她的夫君虽然对她百般疼爱,可在这个关系到国家危亡的时刻,他是不敢违抗圣意的。若她的夫君真的敢为了她而置国家危难于不顾,那么。即便是她能强留在大齐国,强留在夫君身边,最终的结果,也会是常山王府突遭意外,满门皆亡。
何雪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太皇太后的诘问,只得偷偷将求助的目光转向了自己的夫君。
六公子的心里也十分焦躁,因为一天时间还没有过去,他还没有从徐心然那里得到确切的消息,又被传召进宫,无法去找徐心然得到答案,所以,他并不知道,徐心然会同意还是会拒绝。
但是不管徐心然将给他怎样的答复,此时此刻,他都必须在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帝面前做出一个明确的、并且是令他们满意的答复,否则,今天自己和妻子能不能走出皇宫,都很难说。
想到这里,六公子几乎不可察觉地向何雪灵眨了两下眼睛。这是他们夫妻间的暗语,只有他们两个才能看得懂。
第 2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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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43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43 章
一天的期限还没到,六公子没有得到徐心然确切的答复,所以并没有将自己的这个打算告诉何雪灵,只是安慰她,自己一定会想到办法。何雪灵本来就极其依赖他,听他这么一说,放下了大半个心。可是现在,夫君却出尔反尔,本来说好了他会想办法让自己不要去北燕国的,可这一转眼,竟然对太皇太后他们允诺一定会用自己来化干戈为玉帛。
本来,何雪灵是做好了牺牲的准备的,可她仍然希望听见夫君的挽留。
可是,她的夫君甚至连争辩都没有,就这样轻易地告诉太皇太后,他愿意牺牲自己的妻子保全大齐国。
惊愕与羞愤之下,何雪灵再也顾不得任何的礼仪,当着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帝的面放声恸哭。
太皇太后皱起了眉头,正待要说什么,皇太后先开口了。
皇太后说:“雪灵,我们知道,这件事情,的确是委屈你了。这一次,就连皇上也没想到,北燕国、西沙国和月枝国的联盟是那么厉害。昨天传来的战报说,萧关已经失守了。敌军长驱直入,正在攻打雁门关。若是雁门关也……那么,大齐国的江山,就等于已经失去了一半了。雪灵,你也是大齐国的子民,难道你就忍心看着大齐国国破家亡吗?”
何雪灵的哭声小了许多,只是哀怨地看着自己的夫君。
六公子只得装作没看见,将目光投向了别处,心里却在祈祷着,今天傍晚,会得到徐心然同意的好消息。
何雪灵绝望至极,再也不想看见自己的夫君,只是郑重其事地跪在地上,朗声道:“请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上放心,雪灵虽然只是一个弱女子,可为了国家的安慰,愿意去北燕国和亲。”
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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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从皇宫出来,六公子就迫不及待地对何雪灵说:“你先回家去,记住就在自己房里待着,哪儿也不许去。我有点事情要办,晚一点儿就回去。”
天色已晚,和徐心然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六公子心急如焚,恨不能立刻飞到福盛祥去听见徐心然亲口说“愿意”。而且这件事情,他本来没有十分的把握,同时也担心何雪灵事先知道有退路可走会露馅儿,所以找徐心然代替她的事情,他一直没说。今天在皇宫里耽误的时间又长,所以这时候,他也来不及与何雪灵解释,只是简短地叮嘱一番后就骑上马,准备直奔福盛祥而去。
何雪灵却误解了他的意思,认为既然他已经决定放弃自己,这时候又迫不及待地离开自己不知道去哪里,那么他的心里,一定是早就没有自己了。
于是,何雪灵冷冷地回道:“王爷请便!”
六公子无声地苦笑了一下,也无心多做解释,因为迟早她会明白自己的这番苦心,所以严令仆从们好生服侍何雪灵,然后策马疾奔而去。
来到福盛祥制衣坊的门面,还好,徐心然还没走,不过店铺已经打烊了,店里的伙计基本上都已经回家,徐心然可能是在等他,所以仍然在翻看账本。
“徐小姐。”六公子定了定神,脸上又浮现出那惯有的从容和气的微笑,挑了帘子走进来。
“哦,是六公子啊。”徐心然从账本里面抬起头,平静地打了声招呼。
六公子强压着心中的焦急,尽可能和颜悦色地问道:“昨天所说的事情,不知道徐小姐考虑得怎样了?”
徐心然静静地看着他:“若是我不答应,恐怕徐家和常山王府都要招来祸事的。”
六公子心中一惊,他没想到,徐心然不过是个商人,看问题却是这样透彻。
不等他说什么,徐心然继续道:“其实,这件事情,民女和王爷都很无奈。想必王爷也不愿意失去自己的妻子吧,何况,还是以这样的方式失去。我答应您。不过,我也希望王爷能信守诺言,在我走后,一定要尽全力照顾福盛祥。若实在是福盛祥难以为继,那么就请王爷帮我爹将福盛祥卖个好价钱,让徐家人能平平安安活下去。”
“这个请许小姐放心。”终于听到徐心然的答案,六公子欣喜不已,所以听见徐心然的请求,自然是满口允诺,“只要我常山王还活着,福盛祥就不会有事的,你的家人,都会平安的。”
徐心然深吸一口气:“那么好吧,我这里呢,都已经准备妥当。王爷是打算现在就让我去冒充王妃,还是再等几天?”
六公子沉吟道:“太皇太后是个非常谨慎的人,今天在宫里,我和雪灵已经答应了这件事情,那么太皇太后一定会将雪灵接近宫里去做和亲的准备的。所以我希望,徐小姐现在就能和我去王府。不过,你是不是要先回家一趟?”
徐心然摇摇头:“不必了,一天的时间,足够我安排一切。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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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顶毫不起眼的小轿停在了常山王府的后门,从轿子上下来一个人,看不出来长什么样儿,因为一件宽大的黑斗篷和一顶黑色的宽沿儿帽子遮挡了这个人的全部,而且,也根本看不出来是男是女。
常山王亲自引着这个人从后门走进了王府。
然后,两扇门沉重地合上了。常山王的几个心腹随从紧跟着走进了黑黝黝的庭院。
第二百七十七章 掉包
来人摘掉帽子,解下斗篷,静静地看着六公子:“我什么时候进宫?”
六公子说:“估计最快也是明天了。只是今晚徐小姐恐怕不能好好休息。”
徐心然点点头:“这我知道,我总要熟悉一下王妃的生活习惯么。”
六公子对徐心然的配合十分满意:“徐小姐真是冰雪聪明。不过,北燕国的大王子只在三年前见过雪灵一面,连话都没说过,你只要做的像是一位王妃就行。何况就这么点儿时间,也来不及让你变成雪灵。”
徐心然说:“既是如此,那我也就不那么惊慌了。”
“不过,北燕国的大王子是个心思缜密的人,性格也比较阴鸷,我希望徐小姐还是小心谨慎为好。若是露出马脚,那对大齐国来说,就是灭顶之灾。”六公子对徐心然的话并不十分认同。看见徐心然脸上重又显出紧张的神色,他又笑了笑,“徐小姐不必担心,你只需记住,何雪灵是一个胆小内向、话语不多、举止娴雅并且没什么主见的女子就行了。”
徐心然一听,胆小内向,话语不多,举止娴雅,没什么主见,这与自己的性格简直大相径庭,而且人家是大家闺秀,后来又成为了王妃,那份儿自然流露的高贵,恐怕自己就是在这里住上三两个月也学不会。只能到了北燕国再见机行事了,只要自己不要多说话,举止温柔一点,尤其是不要流露出商人见钱眼开的一面,得有视金钱如粪土的气概,想必是能够骗得过那个什么大王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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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轩,你叫人去看看,王爷怎么到这个时候还没回来?”何雪灵在自己房间里坐卧不宁。今天夫君对她似乎很不耐烦,甚至连安慰她的一句话都没有,这叫她惊惧且慌张,于是吩咐丫鬟蓝轩去寻找六公子。
六公子不是不想安慰她。而是时间紧迫,说不定明天一大早,他的皇兄就会派人来接走徐心然,而且心想以后有的是时间与妻子解释,所以只管抓紧时间向徐心然介绍妻子的一些饮食、穿着和说话的习惯。虽然北燕国的大王子只与何雪灵见过一面,可他既然对何雪灵志在必得,那么想必是花了一番功夫来打听她的方方面面,若是徐心然的表现与她相距甚远,心思缜密的北燕国大王子一定会起疑心的。
“是,王妃。”蓝轩答应了一声出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蓝轩又进来。对何雪灵说:“王妃。王爷今晚上似乎有重要的客人,一直在偏院陪客人呢。”
“重要的客人?”何雪灵的眼中充满了疑惑,“什么重要的客人?”
“这个……”蓝轩犹豫了一下,回答道。“王府里没有人认识那位客人,只是听偏院的人说,似乎是一位女客。”
“女客?”强烈的不安袭上了何雪灵的心头。她原本是温室里的花朵,出嫁后又被夫君万分疼惜,今天却被夫君大义凛然地抛弃,本就异常敏感,而现在居然听见夫君秘密会见“女客”,再联想到今天在太皇太后宫里夫君的无情与冷淡,她不由得胡思乱想。认为夫君早就厌烦了自己,今天的表现,不过是顺水推舟,而真实的情况则是,他早就瞒着自己物色好了下一任王妃。现在,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将新的常山王妃接入王府了。
何雪灵只觉得天都要塌了。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天之内,所有的事情都变了。自己堂堂的大齐国常山王妃,居然要去给一个番邦小国的王子做侍妾,这是何等的羞辱啊。可最要命的,是夫君的背弃与冷漠,看样子他早就想换个妻子了。
一时之间,何雪灵万念俱灰,心想不如死了干净,免得千里迢迢去北燕国受辱。
蓝轩是她的陪嫁丫鬟,深知她的心思,看见她脸色变了又变,知道她一定是又钻牛角尖儿了,于是赶忙劝道:“王妃,您可别想不开,也许王爷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呢。”
第 2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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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44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44 章
何雪灵泪如雨下:“此时此刻,还有什么事,能比我更重要呢?他答应过我的,一定会想到办法不让我去北燕国的……”
蓝轩眼珠一转:“王妃,既然如此,那咱们去偏院看一看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我不去。”何雪灵悲伤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既然他已经决定放弃我,那我也决不强求他能回心转意!”
“既然都这样了,那么去看看又有何妨?”蓝轩对自己的主子再了解不过,循循善诱道,“莫非,您是害怕去见那个女子?”
何雪灵果然上当了,冷哼一声:“我怕她?我凭什么怕她呀?哼,我这就去瞧瞧,到底王爷为了什么样的女人竟然狠心抛弃我!”
何雪灵带着蓝轩来到了偏院,果然听见自己夫君在一间屋子里与一个女子在说话。
这么晚了,即便是再重要的客人,这时候也该歇息了吧,可听上去,这二人聊得正起劲儿,恐怕还真不是一般的“女客”。
何雪灵在门外听了一小会儿,心中实在是委屈而气愤,也顾不得王妃的体面,伸手便推开了门。
为了不叫人知道自己找了一个女子代替何雪灵,在徐心然进入偏院之后,六公子就把下人们全都打发走了,自己一个人留下来给徐心然讲述何雪灵的一些习惯。所以这偏院中并无人守卫,何雪灵便长驱直入,弄得六公子和徐心然都措手不及。
“原来王爷真的有贵客。”何雪灵推开了房门,却并不进去,而是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屋里的两个人。
可随即,她就发现,屋子里的这位“女客”,竟然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她呆呆地看着徐心然,忽然明白了什么。
六公子赶忙走过来扶住她,温柔地说:“灵儿,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何雪灵的泪水又涌了出来:“王爷……这就是……是你想到的办法么?”
六公子点点头:“是的。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何雪灵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嘤嘤哭泣:“王爷,我……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小傻瓜。”六公子含笑抚摸着她的鬓发,“我是你的夫君,怎么会不要你呢?你看,我没有骗你,我已经找到了你不必去北燕国和亲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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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似乎十分心急,也许是怕自己的弟弟弟媳反悔。第二天一大清早。就派人来接走了“何雪灵”。并美其名曰让“何雪灵”多学一些宫廷礼仪,免得去了北燕国之后举止失仪丢了大齐国的脸。
穿着王妃服饰的徐心然在众丫鬟的搀扶簇拥下,缓步走出了房间,穿过庭院。绕过假山,踏过石桥,一直来到了前院。
一个太监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躬身道:“王妃,请吧。”
另一个太监皱了皱眉头:“王爷怎么没有出来?”
宫里的人都知道,常山王夫妇伉俪情深,此番王妃出远门,王爷再怎么舍不得、再怎么悲痛,也要来送别一番吧。从皇宫出发的时候。他们甚至都想好了,若是常山王对王妃难舍难分,他们应该怎样劝阻。可现在,常山王压根儿就没露面儿,他们精心准备的一大套说辞。派不上用场。
听见太监发问,常山王的一名贴身侍卫急忙上前两步,拱手答道:“王爷昨天从宫里回来后,就病倒了,此时卧床不起,不能亲自送王妃去宫里,还烦请二位公公好生照顾我家王妃。”
侍卫说得十分谦恭,也十分伤感,两名太监也没起疑心——主要是徐心然与何雪灵长得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命人将徐心然扶上轿子就走了。至于常山王是真病还是假病,病得轻还是病得重,那就不在他们的关心范围之内了,他们只需要尽快将何雪灵带回皇宫就能交差。
载着徐心然的轿子愈走愈远,站在一座小楼上的何雪灵长舒了一口气,轻轻靠在夫君的怀中,轻声道:“王爷,他们……不会发现吧?”
“不会的。”六公子心里十分内疚,觉得自己太卑鄙,为了保全自己的妻子,不惜牺牲别人家的女儿。徐心然并不欠自己什么,就算是自己照顾了她好几笔大生意,更在她最危难的时候帮助她争取了十万套军服的订单,可这些,并不足以成为他牺牲人家的理由。更何况,他不止是牺牲了她,还欺骗了她,处心积虑地欺骗了她,就连那些看似慷慨的帮助,也充满了虚伪和算计。
六公子觉得自己简直不是人,可一侧头,看见重新恢复了笑颜的妻子,又觉得,即便是自己做了一回卑鄙的小人,那也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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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心然的离开,使偌大的徐府更显空旷冷清。
徐掌柜茫然地环顾着了无人气的庭院和屋宇,想对二女儿和小女儿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张了张嘴,发出了一个长长的、无声的叹息。
徐慧玥喃喃道:“长姐,真的走了吗?”
徐慧瑛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是啊,长姐已经走了。我,也该回傅家去了。”
徐掌柜颤声道:“瑛儿,你能不能多陪爹几天?你长姐才走,我这心里……”
“不。”徐慧瑛决绝地答道,“我这一次是为了送别长姐,好不容易才得傅金山点头回娘家来的。若是多住几天,傅金山一定又会来家里耀武扬威找茬儿,到时候,若是让他发现什么端倪就不好了。”
徐掌柜黯然点了点头,落寞地走出了暖云阁。
第二百七十八章 意外得知的内幕
教何雪灵宫廷礼仪,不过是个借口。何雪灵本就是大家闺秀,祖父、父亲和哥哥都是朝廷命官,祖父甚至曾经官拜礼部侍郎,她后来又做了王妃,宫廷里的礼仪,她是了然于心的。
太皇太后、皇太后和圣上之所以这样迫不及待将何雪灵接进宫来,无非就是担心常山王会反悔。若是他反悔,或者何雪灵不答应,那么,大齐国的这一关,他们还怎样渡过?哪怕,将何雪灵送给北燕国的大王子,只是一个权宜之计。
徐心然乘坐的轿子一进入宫门,从常山王府出来陪伴她的丫鬟婆子们就被两名领头的太监委婉地轰走了。徐心然倒也无所谓,反正这些丫鬟婆子自己也不认识不熟悉,她们今天跟着自己来,也不过是摆样子给皇上看,以证明自己是货真价实的何雪灵。
被两名宫女扶下了轿子,徐心然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发现迎接自己的,全都是宫人。
一位嬷嬷走上前来,对她说:“请萱宁公主随奴婢去见太皇太后和皇太后。”
萱宁公主?
徐心然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既然“何雪灵”是要去北燕国和亲,那么常山王妃身份自然而然就要消亡,取而代之的,肯定得是个公主的称号。
徐心然不由心中苦笑,自己一介平民,与皇家既不沾亲又不带故,今天,却变成了“萱宁公主”,真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可不管高兴还是难过,她现在都必须把自己当成何雪灵。
按照昨天六公子连夜突击教导的,她微微点了点头:“有劳嬷嬷了。请嬷嬷带路。”
嬷嬷引着她,很快来到了太皇太后的宫里。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在正殿召见了“何雪灵”。
“给萱宁公主赐座。”太皇太后亲眼看着“何雪灵”跨过正殿的门槛,暗自长出了一口气,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轻声吩咐道。
第 2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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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45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45 章
一个原本站在她身后的嬷嬷搬来一只绣墩,放在徐心然的身后。徐心然道了谢,坐了。
太皇太后说:“萱宁公主,此次你肩上的担子,不可谓不沉重啊。从现在开始,你要时刻牢记,你是大齐国的萱宁公主,肩负着使大齐国与北燕国化干戈为玉帛的重任,所以,到了边关,你要……”
“常山王妃来啦?”一个活泼轻快的声音从庭院中传进来。“我都好长时间没有见过她了。这几天。我可要好好儿和她叙叙旧。”
说话间,声音的主人已经踏进了大殿。
徐心然抬头一看,愣住了,来人正是云沛公主。
皇太后轻声斥责女儿:“沛儿。不许大呼小叫的,看惊着你皇祖母了。”
云沛公主一吐舌头,同时扮了个鬼脸:“儿臣知道了。”然后安安静静站在了母亲的身旁。
徐心然低下了头,不敢直视云沛公主。虽然,云沛公主可能早就发现她的嫂子常山王妃与福盛祥的徐心然长得一模一样,可万一自己举止不当,被她怀疑,那徐家可就要遭殃了。当然,也有一种可能。有一个现成儿的、与常山王妃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自愿代替她去和亲,或许会免去皇室的很多尴尬。可徐心然转念一想,即便如此,可谁知道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帝会不会认为六公子犯了欺君之罪呢?算了,自己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乖乖儿地在皇宫里扮演几天“常山王妃”——哦不,应该是“萱宁公主”吧,等去了北燕国,反倒可以自由一些了。
云沛公主根本没有发现她的心思,而是笑嘻嘻地上前来拉住她的手:“萱宁姐姐,你这一向可好吗?这一次你要去北燕国,我给你准备了很多东西,你到了朔方,一定能用得着的。”
徐心然无奈地抬头对她报之以微笑,心想这位云沛公主倒是一片善心,只可惜,不是对自己,而是对何雪灵。
可是她这一抬头,竟让云沛公主愣了一下。
云沛公主细细端详了她半天,忽然扭头对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说:“皇祖母,母后,萱宁姐姐,长得和之前给咱们供过衣料的福盛祥的徐心然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徐心然的心脏猛颤了一下。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同声问道:“果真如此吗?”
虽然徐心然给她们供应了很多丝绸衣料,可之前从未踏进过皇宫半步,给宫里的丝绸衣料,自然都是林公公去福盛祥收购,她一个平头百姓,哪里轮得到她进宫?即便是能进来。也不可能见到宫里的任何一位娘娘。因此,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包括皇后,都没见过徐心然,所以,她们不可能知道,京城里还有一个与何雪灵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
云沛公主兴奋地说:“那当然咯。儿臣可从来都不干欺骗皇祖母和母后。方才乍一看,儿臣还以为是福盛祥的掌柜来了呢!”
徐心然差点儿就要哭出来。
太皇太后饶有兴趣地问道:“哦?还有这么巧的事情?哀家想起来了,前一阵子,你皇嫂说从外头买了一批上好的绸缎和花绢,说是福盛祥做出来的,是不是就是那个福盛祥啊?”
“正是呢。”云沛公主放开了徐心然的手,跑到了太皇太后的面前,“当初儿臣去福盛祥时,一眼看见徐心然,就感觉似曾相识,可是因为萱宁姐姐进宫的次数极少,来了也不显山不露水极少说话,总是躲在人后头,所以儿臣一时之间倒没有想起来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后来过了好几天,萱宁姐姐进宫来给您和母后问安,儿臣才恍然大悟,怨不得看徐心然那么眼熟呢,原来,她和萱宁姐姐长得简直就像是双胞姐妹呢!”
徐心然狂跳的心脏稍稍平静了一些。看来,这位云沛公主并没有怀疑六公子用了掉包计,只是单纯认为这是个巧合罢了。
皇太后笑道:“你这丫头,就是不安分,你怎么跑到一个坊间的绸布庄去了?”
云沛公主巧翘起了嘴巴:“就许哥哥们扮作富家公子去游玩啊?母后,您放心,儿臣也是女扮男装才出去的,没人发现哦。”
徐心然心想,还没人发现,就你那女扮男装,我只搭了一眼就看出来了。
皇太后宠溺地拉着女儿的手:“沛儿,如今你也是嫁做人妇了,不能再像未出嫁时那样随心所欲。尤其是如今驸马远在边关,你更应好好儿等着他回来。”
听母后一提到罗海成,云沛公主的神色顿时暗淡下来:“母后,您别提他好不好?那个人,真是太可恶了,竟然和儿臣赌气,非要做一个普通的士兵去边关打仗。”
一谈起这个话题,太皇太后也颇为感慨,以至于似乎忘记了一旁还坐着个“何雪灵”。当然了,她老人家或许认为,“何雪灵”本就属皇室成员,云沛公主大婚的内幕,她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再说她性格内向,一向少言寡语,看上去本分而温顺,更何况她就要远嫁北燕国了,所以,这件事情,也不用避讳着她。
太皇太后说:“沛儿,皇祖母还是那句话,如今你的夫君是罗海成,即便他比姜雨晨差了十万八千里,可姜雨晨为了那个徐心然,宁可放弃大好的前程,你也就不必再惦记着他了。”
云沛公主怏怏地坐在椅子上:“这个,儿臣明白,可就是不甘心。”
太皇太后说:“有什么不甘心的啊?那个姜雨晨,如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呢。不过,罗海成就不同了,他毕竟是你的驸马,虽然他自愿做一名普通的士兵去前线打仗,可你皇兄还是叮嘱了边关的那几名将军和李元帅,一定要护得他的周全。”
云沛公主仍旧闷闷不乐:“那皇兄为什么不也叮嘱李元帅,护得姜雨晨的周全呢?”
太皇太后冷哼一声:“哼!那样不识好歹的人,护他做什么?其实,若是他真的战死沙场,对皇室、对姜家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
徐心然听得心惊肉跳。果然,他们还是不肯放过姜雨晨。而且听太皇太后这意思,姜雨晨在边关的战场上,没有任何的安全保障,只能靠自己拼出一条活路。都说天家无情,果真如此。当初,姜雨晨重返沙场的时候,她还满怀希望,希望大难未死的姜雨晨,能凯旋而归。可是,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太天真了,皇室的尊严岂容践踏?他们早就打算好了,让姜雨晨战死沙场。
“咦?萱宁姐姐,你这是怎么了?瞧你,怎么眼圈儿都红了?”云沛公主发现徐心然身体在微微地颤抖,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不由得奇怪地问道。
徐心然一惊,急忙离座躬身回答:“回公主的话,奴婢……奴婢一想到今后再也见不到王爷,就……就……”
尽管这套说辞会让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生气,可总比让她们发现自己原来是个冒牌货强多了。
果然,太皇太后叹道:“都是哀家的不是,叫你们生生分离。灵儿,你要怪,可别怪皇上,就怪我这老太婆吧。”
第二百七十九章 公主,您在说什么?
徐心然忙道:“太皇太后这样说,可是要折煞奴婢了。”徐心然没想到太皇太后竟会自责,虽然并不是出自真心,可也着实叫她恐慌。
想了想,徐心然又说:“也许,是奴婢与王爷缘尽于此了。更何况,若是奴婢真能化干戈为玉帛,让北燕国退兵,那也是一件行善积德的好事儿。”
太皇太后一边用帕子拭着泪,一边点头道:“好孩子,你能这样想,那再好不过了。”
徐心然心想,只是不知道,若是真正的何雪灵面对这一幕,会怎样回答。
云沛公主笑道:“好啦好啦,皇祖母,咱们就不要说这些叫人伤心的事了。对了皇祖母,您准备让萱宁姐姐在宫里住多长日子呢?”
“住的时日不多,可也得个三五日。”皇太后代为回答道。
“那萱宁姐姐住在哪里呢?”云沛公主又问道,显得对这位平日里难得见一面的“萱宁姐姐”十分关心,“皇祖母,不如就让萱宁姐姐住在我宫里吧,反正我那里地方大,显得很冷清呢。”
“多谢公主好意。”徐心然深施一礼,“只是奴婢天生粗鄙,不懂规矩,怕吵到公主殿下。”
云沛公主直摇头:“不不不,不会的。萱宁姐姐是大家闺秀,温婉娴雅,举止得当,怎么可能粗鄙而不懂规矩呢?姐姐太自谦了。”
徐心然担心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云沛公主迟早会心中生疑,只得坚辞:“奴婢只是小住三五日而已,不敢叨扰公主。反正时间也短,不如随便找个地方将就一下就行了。”
皇太后含笑道:“那怎么行?现如今,你也是大齐国的公主啊,怎么能随便找个地方将就?莫不是公主以为,这皇宫窄小狭仄,没有地方给你住?”
“奴婢不敢这么想。”徐心然只得绞尽脑汁挤出一些得体的话来解释自己并没有瞧不起皇宫,“只是奴婢不想弄得太麻烦。”
“既如此,那就住到我那里去吧。”云沛公主再次发出邀请。“我那里什么都是现成儿的,一点儿也不麻烦。”
第 2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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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46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46 章
徐心然心想,自己若是再推辞,人家云沛公主即便是方才没有疑心,可等一会儿,那就非疑心不可了。再说了,坚辞下去,肯定会惹得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不快,若是惹恼了大齐国最尊贵的这两个女人,自己倒可以一走了之。剩下六公子。就该倒霉了。六公子倒霉不倒霉。她并不关心,她只担心六公子若是有个什么,那福盛祥该怎么办?如今乃至今后,福盛祥唯一的靠山。就是他了。
何况,听太皇太后那意思,表哥在边关可谓是危机四伏,自己若是做了北燕国大王子的侍妾,即便是不能使大齐国与三国联盟刀枪入库,至少,也能暗中帮助表哥。
想到这一层,徐心然反倒庆幸,幸亏自己答应了六公子来代替何雪灵。否则,自己在京城苦苦等待,表哥却在边关生死未卜,两人何时才能相见?这下倒不错,至少自己也要赶赴边关。说不定,能见到表哥呢。
“萱宁姐姐,你在想什么?”云沛公主细细研究着她的表情,因为没有人敢在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面前发呆想别的事儿。
徐心然意识到自己失仪了,赶忙跪下:“请太皇太后、皇太后和公主恕罪,奴婢……奴婢这两日精神恍惚,故此……”
“行啦,不必这么拘束。”太皇太后一挥手,“都是自家人。既然沛丫头相邀,那你就暂且在她宫里住几日吧,过不了几天,你就该启程北上了。”
“是。”徐心然答应道。这一次,她礼数周全。
走出太皇太后的寝宫,徐心然才松了一口气,可一想到又要与云沛公主相处几天,她的心里又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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吩咐宫人们去给萱宁公主整理房间后,云沛公主饶有兴趣地邀请徐心然去御花园走一走。其时正值金秋九月,御花园里的桂花和菊花开得正好。
徐心然哪儿有心思去看什么桂花和菊花,正待要推辞,却又怕惹恼了云沛公主,要知道,云沛公主是大齐国最尊贵的公主,是皇太后唯一的亲生你女儿,当今圣上唯一的一母同胞的妹妹,是太皇太后最得意的孙女儿,若是得罪了她,自己可没什么好果子吃。于是点头道谢。
云沛公主又拉起了她的手:“萱宁姐姐,您不要总是这么拘束么,现在,你和我,已经是姐妹了,我叫你‘姐姐’,你也不要对我那样见外,好吗?”
徐心然只得点头称是。
两人携手在御花园里走走停停,云沛公主十分热情,不停地向她介绍,这是什么亭子,那是什么树。徐心然压根儿就没心思听这些,只一心想着姜雨晨,但也尽量礼貌地配合她的兴致盎然。
“公主殿下。”几名宫女刚刚拐过假山石,看见了她们两个,急忙行礼。
“皇嫂也来赏花了吗?”云沛公主认得这是皇后的宫女,知道皇后也来到了御花园,于是愉快地问道。
一名宫女回答:“回公主的话,正是皇后娘娘。”
说话间,皇后已经移步上前,对云沛公主和徐心然笑道:“听说今日萱宁公主入宫,想必这位就是了吧。”
徐心然急忙上前施礼:“奴婢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吧。”皇后娘娘抬了抬手,示意宫女将她扶起来。
“皇嫂知道吗?”云沛公主显得十分的没心没肺,“萱宁姐姐,和福盛祥的徐心然长得一模一样啊,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立刻出来的。”
“是吗?”皇后闻言,细细端详着徐心然,笑道,“如此说来,那位徐小姐,也是一位美人儿了。”
云沛公主眼中闪过一丝愤怒,没啥心眼儿的皇后并未察觉,或者她根本不就不在乎自己那句话是否会引起公主的多心,可徐心然将这一闪而逝的愤怒全看在了眼里,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心说,若让云沛公主知道,站在她身边的人就是胆敢与她争抢姜雨晨的女子,那自己不知道还能不能平安到达北燕国。说不准,萱宁公主会暴毙在云沛公主的寝宫。
云沛公主与皇后又了了几句闲话,就分开了,继续带着徐心然赏花。
回到寝宫,已经快开晚膳了。
待酒菜上齐,云沛公主屏退了众人,举起金杯,对徐心然说:“曾经,我与萱宁姐姐一见如故,总盼着萱宁姐姐多到宫里来,可萱宁姐姐心性喜静不喜动,倒害得我好等。”
徐心然觉得这个话题有些别扭,只得硬着头皮回答:“云沛公主说笑了。”
云沛公主又说:“今天好容易又见到了你,可是,住不了几天,你就要走了,而且,一去不复返,这真是叫我难过。对了萱宁姐姐,我有一个秘密,连母后和皇祖母,我都没叫她们知道。现在,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可一定要替我保密哦。”
徐心然奇怪地问道:“公主有什么秘密?不过,公主的秘密,奴婢可不敢知道。”
“没关系,你是我的萱宁姐姐,知道我的秘密,有什么不可以?”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卷绢帛。
徐心然疑疑惑惑地接过云沛公主递过来的绢帛:“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徐心然展开了绢帛,忽然大吃一惊,差点儿将绢帛掉在地上。
绢帛上面,画的正是姜雨晨,一身银甲,英气逼人。
“这是……”徐心然尽量掩饰着自己的感情,用平静的语气问道。
“还给我!”云沛公主忽然变了脸色,方才的天真烂漫和热情洋溢倏忽而逝,代之以冰冷和痛恨,并且,从毫无防备的徐心然手里夺走了那个手执方天戟、如天神一般的姜雨晨。
“公主,您这是……”猝不及防的徐心然愣住了,不明所以地看着咬牙切、脸色铁青的云沛公主。
“徐心然,你不要再装下去了。”云沛公主冷笑着,“你以为我不知道,六哥使了掉包计,来了个偷梁换柱?”
“公主,您在说什么?奴婢……奴婢听不懂……”徐心然心中已掀起了惊涛骇浪,可仍旧强自镇定。她心想,不会的,绝对不会的,云沛公主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知道自己代替了何雪灵?
云沛公主脸上的怒气慢慢平息,代之以讽刺的微笑。她慢慢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徐心然:“徐大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公主,您是不是……发烧了……为什么总是在说胡话?奴婢去替您请太医来看看吧。”徐心然不知道云沛公主是有确凿的证据能够证明自己不是何雪灵,还是瞎猜的,所以试探着说道。
“别再演戏了。”云沛公主瞪着她,“这里就你我两人,你演得这么像,给谁看呢?”
徐心然摇头:“奴婢真的不明白,公主在说些什么。若是公主不愿意奴婢住在这里,那么奴婢这就去回了太皇太后,让奴婢换个地方就是了。”
第二百八十章 投鼠忌器
云沛公主从椅子上站起来,慢慢地、一步一步地逼近了徐心然。
徐心然十分害怕。她不得不承认,云沛公主是个很聪明的人,居然能从几个细微的动作发现自己并不是何雪灵。同时,她又觉得,云沛公主并不想让这件事情声张出去,否则,方才在太皇太后的宫里,当着众人的面,她揭穿自己岂不更好?
正在胡思乱想,云沛公主忽然抓住了她的左手手腕,将她的手举了起来。
“这样一双手,可能是一位王妃的手吗?”云沛公主细细端详着徐心然的手,“这么粗糙,还长着茧子,难道养尊处优的常山王妃就长了这样一双手?”
徐心然心中暗道,完了,完了。自己和六公子把什么都算到了,唯独没有算到手的差别。也许是时间太仓促了吧,他们都认为,凭着这一模一样的一张脸和一副高矮胖瘦都差不多的身体,没有人会怀疑。可是现在,云沛公主却抓住了这一点,直指她并不是何雪灵。
徐心然无法解释,因为就算是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姐妹,也会有细微的差别,何况自己与何雪灵?何雪灵是大家闺秀,后来又做了王妃,从小到大都备受疼爱与呵护,她不用下厨洗衣,更不必为了生计而奔波,那双手,自然是细腻温润的。可自己呢?一出生就失去了母亲,备受庶母的折磨,过得比一个丫鬟还不如,洗衣、劈柴、挑水、做针线……样样在行,甚至还会修补屋顶粉刷墙壁,后来总算是不用被人欺凌,可又要为了福盛祥和整个徐家的生计而奔波,经常为了设计一件衣裳的草图而点灯熬油,半夜三更才睡是家常便饭。好在她年轻,总是精力旺盛,也不觉得有多苦多累。可这双手,就不可能和人家王妃的一双“玉手”相比了。
第 2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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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47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47 章
自己这双手。首先骨节儿比较粗大,没有王妃的一双手那种柔若无骨的效果。其次,自己的手皮粗粗糙,与“柔荑”二字也毫不沾边。然后,像云沛公主说的那样,自己手上还有茧子。
不要说云沛公主疑心这个,换了任何一个人,也不会相信这双手是何雪灵的。
面对云沛公主咄咄逼人的目光,徐心然微微一笑:“既然公主怀疑奴婢,那为什么方才不说出来?当着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面揭穿这个阴谋。不是更好吗?”
云沛公主说:“你以为我不想?只是方才在皇祖母那里。我并没有发现你这么多破绽。说吧。你为什么要冒充常山王妃?”
“公主忘了,如今大齐国,没有常山王妃。”
“好吧。”云沛公主不愿意和她纠缠细枝末节,“你为什么要冒充何雪灵?”
“公主怎么就知道。奴婢是冒充的呢?”徐心然最初的惊慌已经平复下来。她知道,云沛公主与常山王夫妇无冤无仇,不会给他们扣上一顶“欺君之罪”的帽子。即便她为了姜雨晨当初的拒婚而怨恨自己,可也不至于痛下杀手吧,若她真的有那个心思,早就动手了。在宫外头,随便找个由头,她可以轻易处死一个绸布庄的掌柜。可她并没有那样做,不知道怀的什么心思。
“徐心然。”云沛公主皱起了眉头。“你以为你抵死不认就能蒙混过关吗?告诉你,在我面前,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我杀了你,不比碾死一只蚂蚁更麻烦。”
“公主若真的有这样的怀疑。那为什么不去常山王府和福盛祥证实一下?”徐心然并不怕她的威胁,但是,她屏退宫人们关起门来揭穿自己究竟是何目的,她现在还猜不出来。
云沛公主冷笑道:“你以为我没长脑子吗?既然你都能冒充何雪灵,那就证明,你和六哥早就串通好了。反正你与何雪灵长得一模一样,一个在宫里,一个在宫外,哪一个是她,哪一个是你,随便你们怎么说了。”
“那么公主对奴婢说了这么多,是为什么?”
云沛公主脸上咄咄逼人的气势慢慢弱了下来,叹了口气:“徐心然,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在京城好好儿地做你的福盛祥掌柜不好吗?为什么要跑到北燕国去受辱?对于北燕国的大王子,也许我比你知道得更多,那不是什么好人。更何况,你只是去做一个侍妾。侍妾是什么?那个男人若是看中,侍妾或许还有些好日子过;可若是有一天,那个男人烦了、腻了,侍妾就什么都不是了,或许等年老色衰时连个扫地的丫鬟都比不上。若是你不愿意去北燕国,我有办法让你回到福盛祥。”
尽管云沛公主说的十分诚恳,可徐心然依然不敢相信她。再说了,就算信了又能怎样?反正自己已经打定主意要去边关、去北燕国,因此,她提出的条件,对自己来说,没有丝毫的诱惑。
云沛公主见她并不表态,有些不耐烦:“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本公主并不是任何时候都有这样的好心情的。”
“对不起,公主殿下。”徐心然平静地看着她,“奴婢实在不知道您在说些什么。您说的,奴婢一句也听不懂。”
“徐心然,你这又是何必呢?”云沛公主开始换个角度来说服她,“你与何雪灵非亲非故,何苦要替她去那苦寒之地?我说的是真的,那个北燕国的大王子,我听说过他的不少事情,那可是个阴鸷的人。你去了北燕国之后,并不是他名正言顺的王子妃,也不是侧妃,只是一个侍妾。”
“公主,您说得太多了。”徐心然躬身道,“看来,奴婢住在这里,真的会影响公主的休息,那么奴婢就先告退了。”
说完,徐心然径自打开房门,走了。
云沛公主也有点儿拿不定主意了。本来,她坚定地认为,这个女子根本就不是何雪灵,而是徐心然,除了那双手,她的眼神也与她之前所见过的何雪灵大为不同,一点儿都没有柔弱之色。
可现在看来,或许,真的是自己弄错了。这个女子,的确是自己的六嫂何雪灵,根本不是徐心然。
当然,若是她想弄明白这件事,那也很容易,派人去福盛祥看看就知道了。尽管徐心然可以冒充何雪灵,但何雪灵绝不可能替代徐心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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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云沛公主果然派人去了福盛祥打探。傍晚时分得到消息,徐家大小姐得了急症,暂时不能打理生意,在家里休息。
听了宫女的话,云沛公主不由得冷笑道:“果然有鬼。她怎么病得这么巧呢,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得了急症,连生意都顾不上了。”
冲动之下,她踏出宫门,打算将这件事情告诉皇祖母和母后。可刚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了“何雪灵。”
“公主殿下这是要去哪里?”徐心然笑容可掬地问道。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管我?”云沛公主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带着宫女就走。
“奴婢自然是管不着公主。不过,奴婢有句话不明白,能不能耽误公主一点儿时间,给奴婢解释解释?”徐心然在她身后说。
云沛公主停住了脚步,慢慢转过身来,盯着她的眼睛:“你又要耍什么花招?”
徐心然的笑容益发灿烂:“方才奴婢闲来无事,就随便翻了本儿上有句话,奴婢怎么也想不明白,素闻公主殿下天资聪慧博学多才,所以赶来请教。”
“天资聪慧”、“博学多才”,这两个词儿叫云沛公主十分受用,不觉问道:“什么话啊?你看不明白。”
“投、鼠、忌、器。”徐心然轻轻地、却是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这个词。
云沛公主一愣。半晌,对徐心然说:“你随我来。”
两人来到了云沛公主的寝宫。
云沛公主仍是屏退了宫人们,看着徐心然,似笑非笑道:“徐大小姐果然是个聪明人。”
徐心然叹了口气:“民女在这件事情上,别无选择。当然,公主殿下可以有很多种选择。可是,您若是选择了将真相大白于天下,于大齐国、与您自己、于整个皇室,又有什么好处呢?除非……除非公主殿下与常山王并无兄妹之情,彼此恨之入骨。或者,公主殿下容不得常山王妃。”
“算了,你也别用激将法了。”云沛公主背着手,在地上不紧不慢地踱着步子,“方才你说的那四个字,我已经明白了。其实,我本来也没想揭穿你,反正这件事情,和我又没有关系。我只是想知道,姜雨晨喜欢的女子,究竟有什么出色的地方。现在看来,你果然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
“公主殿下,感情的事情,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徐心然一边观察着她的脸色,一边字斟句酌地说,“民女在坊间,听说驸马也是位青年才俊呢。”
“才俊?”云沛公主苦笑道,“但愿如此吧。”
“公主殿下,两人若是结为夫妇,那就是要一起相守一辈子的,不管遇到什么,都不能放弃对方。也许,等光阴流逝,人上了岁数,就会明白,最值得珍惜,是眼前人。”
云沛公主没有回答她,而是停止了踱步,望着窗台上那盆开得浓艳热闹的海棠,若有所思。
第二百八十一章 到底是谁?
良久,云沛公主转过头来看着她:“也许,你说的是对的吧。对了,你之所以肯替代六嫂去北燕国,肯定是存了想见到姜雨晨的念头吧?”
徐心然摇摇头:“民女只是一介百姓,如今又是身不由己,哪里能想见到谁就见到谁?不过,民女真的很想见到表哥,想亲眼看见他平安无事。”
“可你现在是萱宁公主的身份,即便能在边关见到他,也只能相见而不能相认。”
“只要能看见他是平安的,民女即便不能与他相认,心里也是高兴的。”
云沛公主看着她的眼睛:“你这又是何苦?”
“有些时候,老百姓的命运,是不由自己做主的。”徐心然长叹道。
“好吧。”云沛公主说,“我不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的。不过,我会向皇兄轻请,陪你一起去边关。”
徐心然惊讶地问道:“公主殿下也要去边关?您可知道,如今的边关危机四伏,北燕国、西沙国和月枝国已经攻破萧关,正在攻打雁门关呢。公主是金枝玉叶,千金之躯,怎可以身涉险?”
第 2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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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48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48 章
“你忘了,我的夫君,也在边关抗敌呢。”云沛公主说,“虽然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很瞧不起他,觉得他怎么也比不上你的表哥,可他自请去边关的勇气,我还是很佩服的。”
“其实,罗驸马也是一位热血男儿。”徐心然由衷地赞叹道,“大齐国的当朝驸马不下十位,可在国家为难的时刻,只有罗驸马肯挺身而出。”
“是啊。”云沛公主笑了,“在当朝驸马中,他是最出色的。”
“所以,公主想去探望驸马?”徐心然试探着问答。
“哼!”云沛公主矢口否认,“我才不稀罕见到他呢,我只是想以大齐国公主的身份护送萱宁公主去北燕国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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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沛公主用了什么办法说服了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帝,准许她去边关。徐心然就不得而知了,总之,最后的结果是,云沛公主并未将她替代何雪灵的事情说出去,并且陪着她一同启程北上了。
一路上倒也顺利,尽管辛苦了一些,可总算是平安到达了雁门关。
雁门关暂时还没有失守,因为北燕国的大王子给了大齐国一定的期限,并扬言,若是在这个期限内。大齐国没有将何雪灵送到他的身边。那么他将立刻指挥大军将雁门关踏为平地。并且长驱直入,攻入大齐国的京城。
徐心然与云沛公主到达雁门关的当天,离着北燕国大王子所给的期限还有两天。
戍边的将士们并不甚热情地迎接了两位公主。因为在他们看来,萱宁公主的到来。意味着他们的无能。
迎接仪式也很简单,毕竟这是在随时都可能燃起战火的边关。这些天,虽然因为北燕国大王子在等待何雪灵,暂时停止了对雁门关的进攻,可将士们被没有因此而放松了警惕,依旧枕戈待旦,迎接随时都可能发起的战役。所以,疲惫不堪的将士们根本就没什么心思隆重地迎接她们的到来。
徐心然和云沛公主自然看出了他们的疲惫和勉强,徐心然悄悄给云沛公主使了个眼色。
云沛公主说:“姜雨晨将军现在何处?”
雁门关的守将潘将军急忙起身回答:“末将回公主的话。姜将军这几日正在对百姓们进行训练。敌军的攻势愈来愈强烈,单靠士兵们,很难守住雁门关。姜将军建议,让百姓们也上阵,可以多一份力量对抗敌军。”
另一名守将胡将军说:“其实之前。我们也一直都在组织百姓们抗敌,可百姓们毕竟没有受过正规训练,所以真的上阵的时候有些慌乱,也不得要领。姜将军和罗……啊……罗参军提出来,趁着敌军暂时的休整,对百姓们进行训练。”
“罗参军是谁?”徐心然问道,心想会不会是罗海成。那天在太皇太后宫里,她和云沛公主都听见了,皇上已经下旨让边关的守将们照顾罗海成,难道,罗海成从一个普通的士兵一跃而成了参军?
胡将军一边看着云沛公主脸色一边说:“当初,太傅罗大人的小公子自请做一名普通的士兵来到边关,在战场上是勇往直前奋力杀敌。由于他战功卓著,所以……所以末将等商议之后,就奏请李元帅,让他暂时代理参军一职,等过几天战事平缓,再上书给圣上,恭请圣裁。”胡将军说得十分委婉,也扯了谎,其实真实的情况是,皇帝下旨让他们照顾罗海成,他们想来想去,只能让罗海成先做个不用正面与敌军交锋的参军。
徐心然与云沛公主对视了一眼,用目光交流着一句话:他们两个,怎么凑到一起去了?
云沛公主说:“那么把他们两个叫来吧,我们想问一问他们训练百姓的事情。”
几位守将不敢怠慢,赶紧派人去请。
过了很长时间,罗海成与姜雨晨才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当看到徐心然的那一刹那,姜雨晨的呼吸几乎要停止了。
好几天之前,他就知道,因为北燕国与西沙国、月枝国的联盟太强大,大齐国难以抵挡,因此不得已接受了北燕国大王子和亲的要求,将常山王妃送来给他做侍妾,换得边关暂时的安宁,也换得朝廷休养生息的机会。
这些天来,将士们都在议论这件事,可并没有人知道,常山王妃竟与他朝思暮想的心然长得一模一样。因此,除了暗自痛恨朝廷无能之外,他觉得,这件事情与自己并无关系。
可现在,他见到了心然,这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女子。
姜雨晨站在了门口,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自己太思念徐心然而出现了幻觉。
恍惚之间,听见潘将军说:“罗参军,姜将军,云沛公主与萱宁公主远道而来。想知道你们二位训练百姓训练得如何了。”
和姜雨晨的震惊不同,罗海成早就知道自己的妻子会找机会到边关来一趟,而他自己也十分思念妻子。可此时此刻,他依旧促狭地板起面孔,一本正经地拉着姜雨晨给两位公主行礼:“末将参见云沛公主公主、参见萱宁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可是令罗海成没有想到的是,姜雨晨竟然一动没动。
他奇怪地向后看了一眼,发现姜雨晨的目光竟然呆呆地,落在了准备给北燕国大王子去做侍妾的萱宁公主的脸上。
罗海成不知道姜雨晨是怎么了。在他看来,姜雨晨一直都是个很沉稳的人。遇到多大的事情。从来都不慌张。即便是在刀光剑影的沙场上,他也是从容不迫。可今天,他是怎么了?也不会身体不舒服啊,刚才在校场那边训练百姓的时候。他都和平时一样生龙活虎。怎么一见了萱宁公主,他就变得痴呆了?真是太失仪了。在公主面前失仪,那可是大不敬。
当初来到边关,罗海成是憋着一股劲儿要与姜雨晨一决高下的。他不能让妻子继续瞧不起自己,更不能让妻子的心里继续装着另一个人。
可是他很快就发现,姜雨晨的确有很多可取之处,且不说他的才学和武功都在自己之上,单只是他在沙场上的那一份冷静、那一份勇猛、那一份谋略,就是自己比不上的。
于是。他不知不觉地开始模仿姜雨晨。姜雨晨每天联系骑射和兵器,他也练习骑射和兵器;姜雨晨不管多累,每天必读兵书到很晚才睡,他也强撑着眼皮儿苦读兵书;姜雨晨对待百姓亲切和蔼,和百姓们打成一片。尤其是对缠着他学习拳脚功夫的半大小伙子们不厌其烦,他也和大爷大娘们套近乎,见了百姓就像见了亲人。
没过多久,因为皇帝的旨意,李元帅让他暂代参军之职,他推辞不过,于是灵机一动,提出了一个条件,那就是他需要姜副将做助手。李元帅和几位将军只得随他去了。对于他提出的这个条件,李元帅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因为如此一来,姜雨晨跟着罗海成,无形中就安全了许多。
姜雨晨明白罗海成的心思,却也不说破,因为他本来就对云沛公主没有半点兴趣,况且他也不能违抗军令,所以,就跟着罗海成,做他的助手。
两人相处下来,居然发现,彼此很能谈得来,渐渐的,罗海成也不再将他当做情敌,两人反而成了推心置腹的好友,在公事上,配合得也十分默契。因此,罗海成不管走到哪里,都非要姜雨晨跟着他。而这一次,两位公主又是指名要见他们两人,于是就和姜雨晨一起来了。
可是姜雨晨竟是这副样子,像是失了魂儿似的。
这真是太失礼了,尤其是当着两位公主的面。
罗海成轻轻拽了拽姜雨晨的袖子:“姜副将,姜副将!”
姜雨晨猛地回过神来,迅速调整了一下情绪,抱拳道:“末将参见二位公主。”
云沛公主对他们说:“方才听几位将军说,你们打算将百姓们训练起来抗敌。萱宁公主对此倒有些兴趣,所以请而且将军前来,是想了解一下你们训练的情况。”
萱宁公主?
姜雨晨的心脏像是猛然遭到了重击。
明明是心然啊,怎么忽然变成了萱宁公主?难道是常山王妃不愿意和亲,就让徐心然来代替吗?
可是,北燕国的大王子,指明了要的人就是何雪灵啊,换一个人,恐怕他一怒之下真的会将雁门关夷为平地。朝廷会冒这个险吗?况且,就算是找人代替何雪灵,那也不能可能找一个商户之女么。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徐心然,与常山王妃长得一模一样,至少也是又八分的相似。
可是,问题又出来了。假如徐心然长得与常山王妃一模一样,那么自己眼前这位盛装端坐的萱宁公主,究竟是常山王妃,还是心然?
第二百八十二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第 2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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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49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49 章
云沛公主不安地用眼角余光看着徐心然,生怕徐心然控制不住感情当场失态。
还好,徐心然面色很平静,就仿佛她根本不认识姜雨晨一样。
云沛公主略略放心。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京城的时候,她一想起姜雨晨为了徐心然而对自己拒婚就满心的怨愤,甚至为此,曾经想置徐心然于死地,并且越看罗海成就越觉得他不堪,根本无法与姜雨晨相比。可是就在刚才,看见自己的夫君和姜雨晨一前一后走进来,站在自己面前,她忽然觉得,罗海成也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不值一提,虽然看起来还是有些浮躁,可边关的风霜还是给他平添了几分沧桑。他瘦了、黑了,一向对穿戴很讲究的他,居然胡子拉碴的,一身铠甲虽然并不鲜亮——也许是在战场上浴血太多的缘故,显得十分陈旧——可依旧衬托得他英姿勃发。尤其是他的一双眼睛,以前总是含着几分吊儿郎当与敷衍懒散,可这时,却深藏着坚毅与果敢。
云沛公主有些激动,很想立即与夫君一诉别情,可她看了看姜雨晨,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罗参军,姜副将,听说你们正在对百姓进行训练和操演,那么现在训练得如何啊?能不能对守住雁门关有所助益?”云沛公主定了定神,问道。
罗海成看着妻子一本正经的样子,心中暗笑,可仍旧依着军中之礼恭敬答道:“末将回公主的话。末将与姜副将已经将百姓中的青壮年男子编为了三支队伍,也给他们发了兵器,到今天为止,已经教会了他们两种阵法和一些搏击的基本要领。这些百姓都是热血男儿,很想为国效力,学得也十分用心,若是再到两军对垒时,他们肯定是一支不容忽视的力量。至于一些青壮年妇女,末将采纳了姜副将的建议,将她们每二十人编为一队。每一队由一名身体强壮、反应灵敏的妇女带领,负责四个城们的守卫,以补充兵士的不足。”
云沛公主点点头:“很好。二位将军辛苦了。”又对几名守将说,“萱宁公主此次前来边关,身负重任,又一路舟车劳顿,需要早些休息。”
胡将军忙站起身:“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二位公主请。”
徐心然只好随着云沛公主站起来,准备先去休息。她的心里十分遗憾,因为虽然见到了表哥。却只能装作不认识。更不能告诉他。我就是心然。
可就在这时,令所有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本来安安静静站在罗海成身后的姜雨晨忽然一个箭步跨到大殿中央,环顾了一下每一个人,朗声道:“二位公主。诸位将军,末将有句话,现在非说出来不可!”
诸位将军面面相觑,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今天,李元帅不在这里,因为在不久前的一次战役中,他身负重伤,左腿中了敌军的毒箭,本来应该锯断这条腿的。可是几位军医做了非凡的努力,才保住了他的腿,但是,腿上的一块肉被生生剜掉,都已经半个多月了。他一直都在卧床养伤。
潘将军说:“姜副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今天天色已晚,两位公主又是刚刚远道而来,需要休息了。”
姜雨晨却坚定地说:“请潘将军恕末将唐突。但是今天这句话。末将非说不可。”
胡将军对潘将军说:“就让他说吧。”
姜雨晨看了一眼徐心然,说:“今日萱宁公主为什么会到雁门关来,想必二位公主和诸位将军都心知肚明。可是,我们真的能将萱宁公主送到北燕国去受辱吗?”
因为二位公主在场,潘将军不好发作,只得尽量和颜悦色地说:“姜副将,这件事情,是圣上召集大臣们廷议后做出的决定,这是圣裁,你就不要再妄议了。”
胡将军也生怕打起仗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姜雨晨说出令所有人脸红的话来,所以赶忙点头附和潘将军:“是啊姜副将,这是朝廷的决定,我们照办就是了,否则,就是抗旨不遵啊。”
姜雨晨却没有被“抗旨不遵”这四个字吓倒,他毫不退缩地看着潘将军和胡将军:“难道诸位将军就没有想过吗?若是萱宁公主真的踏上了北燕国的土地,那么,受辱的,并不仅仅是她,而是整个大齐国啊,尤其是我们这些守边的将士,还有何面目见家乡父老?难道我们冲锋陷阵、我们浴血拼杀、我们将生死置之度外,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让我大齐国的公主去和亲来忍辱偷生吗?末将认为……”
“姜副将!”潘将军厉声喝止了他,“让公主去和亲怎么就是受辱了?自古以来,两国之间用宗室女子换得和平的例子并不少。何况这是圣上的决定,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只能遵旨照办,而不能提出任何异议!”
胡将军性格比较温和,也特别爱惜人才,对于姜雨晨,是有些偏爱的。现在姜雨晨触犯了潘将军,并且对朝廷决议质疑,眼看着就要闯下大祸,他不由得焦急道:“姜副将这几日训练百姓太劳累了,又染了风寒,竟至于当着二位公主胡言乱语。来人啊,将他带下去,叫大夫给瞧瞧,是不是这几天发烧把脑子烧糊涂了。”又赶忙对徐心然和云沛公主解释道,“二位公主请见谅啊,姜副将只是一心想杀敌报国罢了,并不是对圣上不敬。”
徐心然和云沛公主还未表态,罗海成又出来凑热闹了。
他单腿跪地,目光炯炯地看着表情复杂的云沛公主:“云沛公主,末将以为,姜副将说的话句句在理。我大齐国国泰民安兵强马壮,怎可对一个小小的番邦之国低头?更何况,那北燕国的大王子提出和亲不过是个借口,其实他就是想借此机会羞辱我大齐国。否则,他怎么会提出,让萱宁公主去做他的侍妾呢?若他真心想以和亲换得安宁和平,那就会明媒正娶萱宁公主,让她做王子妃才对!可是现在,他仗着三国联军的强大攻势,肆意羞辱我大齐国。难道我泱泱大国竟然无人不成?公主,末将恳请您上书圣上,请圣上收回成命。臣等宁愿战死沙场,也绝不让萱宁公主去北燕国被人欺辱!”
姜雨晨也上前一步,单腿跪地:“末将也恳请云沛公主立刻上奏圣上,收回成命。臣等愿已死报国!”
云沛公主眼含热泪:“二位将军请起。本公主这就上奏皇兄,请他成全你们的报国之心。”
潘将军急忙阻拦:“公主,公主不可啊!这和亲大计,才是圣上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的圣裁,岂能随意更改。若是不和亲的话,那就要继续打仗。可是凭着咱们目前的实力,实在是没有把握能够退敌啊。姜将军,你就不要添乱了,难道你以为皇上愿意和亲吗?这只是权宜之计么。”
“末将明白这只是权宜之计。”姜雨晨依旧坚持己见,“可二位公主和诸位将军想过没有,一旦萱宁公主踏上北燕国的土地,那大齐国将成为天下的笑柄。即便以后能够发兵雪耻,可萱宁公主怎么办?她还能回到大齐国吗?”
徐心然看着慷慨陈词的姜雨晨,心中五味俱全。她不知道,姜雨晨是为了“萱宁公主”,还是为了她徐心然。
潘将军终于忍不住了,脸上显出怒容:“那么你说怎么办?接着打仗吗?拿什么打?怎么打?”
姜雨晨毫不退缩:“那也不能丢了国威。”
“哼!”潘将军一拂袖子,“说大话谁都会。可是大话说完之后,还得要拿出点儿真本事来,否则,就不要显得自己有多能耐。难道圣上不想尽快退敌吗?可是这次北燕国、西沙国与月枝国联手,八十万大军如铁桶一般,哪里是那么容易就击溃的?况且他们长期生活在朔方大漠,生性凶悍,精于骑射,何月枝国的战马也是剽悍无比,想要退敌,哪里那么容易啊。”
姜雨晨说:“末将并不是在空说大话。”
潘将军冷笑道:“如此说来,姜副将是有万全之策了?”
姜雨晨说:“末将的确有一计。”
胡将军眼睛一亮:“什么计策?快说来听听!”
潘将军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那本将军就洗耳恭听了。”
姜雨晨说:“此次战事,完全是由北燕国发动的的,确切地说,是由北燕国的大王子引起的。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擒住了北燕国的大王子,他们的联盟就会变成一盘散沙,不攻自破。”
潘将军的表情认真起来:“计策倒是个好计策,只是北燕国的大王子一向行踪神秘,想要擒住他,谈何容易啊。而且这样也太冒险了,容易造成无谓的牺牲。”
姜雨晨再一次看向了一言未发的徐心然:“北燕国大王子不是指名要萱宁公主做他的侍妾吗?他再行踪神秘,总要见一见萱宁公主的吧?末将愿化装成萱宁公主的侍从,随公主深入敌营,见机行事。”
“可这太危险了!”云沛公主第一个表示反对,“一则萱宁公主所带的内侍不能太多,否则一定会引起北燕国大王子的怀疑,而我们又不可能将她身边的宫女和太监全都换成会武功的人。二则,万一事情败露,萱宁公主的处境可就很危险了。”
姜雨晨微微眯起了双眼:“不如虎穴,焉得虎子!若总是这样瞻前顾后,那么我们即便是乖乖儿将萱宁公主送给北燕国大王子,也不见得能换来我们想要的和平。”
第二百八十三章 启程
最终,潘将军和胡将军在请示李元帅并得到他的同意后,采纳了姜雨晨的建议,让姜雨晨化装成一个服侍萱宁公主的小太监,跟随萱宁公主去见北燕国的大王子。
潘将军对姜雨晨说:“姜副将,兹事体大,你万不可掉以轻心。到了北燕国,若能刺杀他们的大王子最好,若是不能,你可别轻举妄动。北燕国大王子生性多疑心思狡诈,我们不可能安插更多的将士充当萱宁公主的内侍,所以,你一切都要小心为上,遇事不要冲动。”走出李元帅的房间,潘将军犹在絮絮叨叨地叮嘱着姜雨晨。
姜雨晨满口答应,心里却早做好了自己的打算。
潘将军看他态度恭顺,比往常都听话许多,也略为放心:“好了,你先去两位公主那边熟悉一下怎样做一名内侍吧,免得到时候露了马脚。”
姜雨晨告辞了潘将军,径直来到云沛公主和萱宁公主下榻的地方。
云沛公主不在,她早就去了罗海成的住处,两人小别胜新婚,倒是别有一番甜蜜。这个空旷的院落里,只有徐心然带着一众太监宫女,无聊地看着天际划过的孤鸿。
“末将参见萱宁公主。”尽管有一种强烈的感觉,眼前这位萱宁公主根本就不是常山王妃,而是他朝思暮想的心然,可姜雨晨还是敛容垂首,站在院子门口,自己通报了一声。
第 2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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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50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50 章
“哦,原来是姜副将。”徐心然看见他出现在自己这里,心下了然,一定是李元帅同意了他的方案。这个结果,令她十分欣喜,同时又十分忧虑。欣喜的是她终于有了与姜雨晨相处的机会。两人分别数月,只能书信往来,而且由于姜雨晨远在边关,传递书信也不是很方便,一个月才能写一个来回。就算是彻夜倾吐。又怎么能说尽心中的话?想到这里,徐心然反倒由衷地感激常山王了,若不是他的自私他的强势,自己怎么可能见到表哥?
可是在欣喜的同时,徐心然心里也埋着深深的忧虑。表哥此番肯扮作内侍跟随自己一同去北燕国,是想要刺杀那个非要强夺人妻的大王子的。万一行刺不利,那他还能活着回来吗?自己带去的这些太监宫女们还能活着回来吗?
“末将参见萱宁公主。”看见“萱宁公主”答应了一声后只管愣愣的,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得又大声说了一遍。
“哦,姜副将请进来吧。”徐心然回过神来。微笑着点点头。又命宫女给姜雨晨搬来椅子。“姜副将请坐。”
姜雨晨依礼谢过之后,端正地坐在椅子上:“李元帅已经同意了末将的建议,让末将化装成公主的内侍,随公主一同前去北燕国。届时。末将便是公主最亲信的内侍。”
徐心然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希望你能如愿。姜副将,你可知道,你的这个计划,实在是太冒险了,不过也正是因为太冒险,所以,要么就是成功,要么就是失败,而一旦失败。我们这些人的性命,可就难以保证了。”
姜雨晨微微一笑:“为了公主,末将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不过——”姜雨晨说到这里,“公主要带去的这些人,不知道他们是何打算。”
姜雨晨心里想的是:不管你是常山王妃还是徐心然。我都会拼了性命带你回来,可其他的人,我就无暇顾及了。
这个想法很残忍,可也很现实。即便是他自己,也没有把握全身而退。可他知道,只要北燕国王子一死,北燕国与西沙国、月枝国的联盟就会不攻自破,大齐国边关的危机也就能迎刃而解。
在国家危难的时刻,总是要有人作出牺牲的,比如那些已经战死疆场的将士们,比如“萱宁公主”。
不知道为什么,姜雨晨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萱宁公主”根本就不是何雪灵,而是他的心然。他坚信,即便这世上有两个女子的容貌一模一样,可那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不可能也分毫不差。就如同眼前的“萱宁公主”,那微蹙着眉头的样子、那清澈如秋水的双眸、那浅浅的微笑,无疑就是徐心然。
可是,“萱宁公主”被一众太监宫女簇拥着,他即便想拿言语试探一番,也是不敢的。不要说拿言语试探,就算他多看她一眼,那也是不允许的,因为那是对公主的不敬,是轻浮失礼的表现。
姜雨晨只得在心中叹气,说:“按照李元帅和几位将军的意思,从现在开始,末将一切都要听从公主调遣。”
徐心然点头道,吩咐两名太监:“你们先带姜副将去换身衣裳,然后给他教一下怎样做一名内侍,免得到时候被人瞧出来端倪。”
“公主。”领头的宫女文茜轻声提醒道,“咱们以后可不能再叫他‘姜副将’了,他得有个名字。”
徐心然沉吟道:“那叫什么好呢?”
文茜说:“以前宫里有名内侍,年纪、高矮、胖瘦和姜副将差不多,他的名字叫做‘百福’,依奴婢看,不如就叫他‘百福’吧。”
徐心然皱眉道:“你说的那个百福,后来人不在了吗?”
“是今年春上才得了急症走的。”文茜歉意地说,“奴婢并不是有意要让姜副将顶替一个已经不在了的内侍,只是那北燕国大王子生性多疑,心思缜密,万一他已经打听过宫里的事情,咱们若是胡乱给姜副将编一个名字,恐怕会叫他发现破绽。百福因为原先是服侍皇上的,他得了急症而亡,皇上十分难过,也没有声张,只是悄悄葬了,外头人不知道这件事儿。所以,姜副将若是顶着百福的名字,会省去很多麻烦。”
徐心然看向了姜雨晨,目光中颇有几分无奈,仿佛在说:叫你顶替一个死去的太监,真是委屈你了。
姜雨晨似乎读懂了她目光里的深意,不易察觉地向她露出了一个微笑,说:“末将不讲究这个。那么从现在开始,奴才就是‘百福’了。”
两天后的清晨,萱宁公主一行启程继续往北。化名为“百福”的姜雨晨作为她最得力的内侍,骑着一匹马,走在她的马车右侧。
云沛公主和罗海成夫妇两个一直将他们送到了界碑处。
云沛公主握着徐心然的手,黯然道:“此去艰难险阻重重,你可一定要多保重。”
罗海成看着穿着一身太监服饰的姜雨晨,觉得既好笑又辛酸。他拍了拍姜雨晨的肩膀:“兄弟,我没别的话说,只有一句话送给你,你和萱宁公主,一定要平安回来。我和云沛准备好接风酒,等你们一起痛饮!”
姜雨晨笑着答道:“放心吧,我一定会带着毫发无伤的公主回来的。不过罗兄啊,你还欠我两顿酒,可不能赖账啊。”
罗海成的眼圈都红了:“只要你能和公主平安归来,别说两顿酒,就算是十顿酒百顿酒,我也一定请你!”
“是萱宁公主吗?我们是北燕国大王子派来迎接公主的。”界碑那边,忽然出现了一支人马,为首的一名将军高声叫道。
罗海成立刻回应:“大齐国萱宁公主在此,岂容尔等高声喧哗?”
北燕国的将军冷笑一声:“败军之将,还敢出言不逊。”一边说,一边满不在乎地跳下马,带着几名身着北燕国服装的士兵朝界碑走过来。
罗海成“呛”的一声拔出了佩剑,指着那个将军厉声高叫:“不许过来!”
那名将军停住了脚步,倒也没有生气,而是嘻嘻笑道:“这位将军,你太小心了。不管怎样,这点儿规矩,我们还是知道的。”说着,带着几名士兵停在了界碑那边。
徐心然扫了一眼北燕国的人马,淡淡地说:“我该走了。”
云沛公主不舍地松开了她的手:“一定要保重!”
徐心然笑着应了一声,转过身去。
“等等!”云沛公主忽然叫住了她。
徐心然回身道:“公主,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云沛公主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半晌,怏怏地说:“照顾好自己。”
云沛公主是想和徐心然结拜为姐妹的。可转念一想,徐心然如今就是“萱宁公主”,本来就与自己是姐妹,若是自己再多此一举,肯定会叫北燕国的人疑心,于是只得作罢。
“萱宁公主”慢慢走向了界碑,脚步平稳而轻缓,经过界碑的时候,没有半点迟疑,也没有半点惧色。
北燕国的将军伸手指着一辆马车:“萱宁公主,请。”
徐心然看也没看他一眼,示意两名宫女将自己扶上北燕国的马车。
姜雨晨和太监们依旧骑着马,跟着这辆马车,直奔北方而去。
北燕国的马车与大齐国的马车差不多,只不过更加宽敞一些。不过从装饰来看,北燕国的大王子的确对这个来和亲的大齐国公主并没有多少重视。
徐心然坐在颠簸的马车里,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双拳。她不知道,迎接她的,是什么样的命运。她更不知道,姜雨晨能不能成功。她只能合上疲惫的双眼,虔诚地向佛祖祈祷,祈祷佛祖保佑姜雨晨马到成功。
第二百八十四章 邀请
也不知道在马车上颠簸了多长时间,徐心然终于听见有人说了一句:“到了。”
徐心然被宫女扶下了马车。
一个身材颀长、面色白净、身着深青色长袍的男子走了过来,细细打量了心然一会儿,说:“我们又见面了。”
徐心然知道,这就是北燕国的大王子了。她坦然地迎上了北燕国王子那带着几分得意和几分轻蔑的目光,平静地说:“大王子真是好记性。”
第 2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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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51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51 章
“不是本王子记性好。”北燕国大王子的嘴角露出了一个阴鸷的笑,虽然是在笑,可嘴角却挂着两条向下弯的弧度,“而是大齐国的常山王妃天姿国色,令本王子一见难忘啊!”
这句话,明显地露出了羞辱和挑衅的意味。想想看,大齐国的一位王妃,都能乖乖儿地来给他做侍妾,就算是战火不再,可天下人难道不耻笑大齐国吗?泱泱大国,竟然御敌无策,让一个已为人妇的王妃来和亲,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啊。
徐心然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大王子真是说笑了,我们大齐国从来就没有什么常山王妃。怕是大王子记错了吧。”
北燕国的大王子倒也不再计较,将手一挥:“萱宁公主路途劳顿,先在大帐中休息几日。然后,我们回京都。”
徐心然知道,他所指的“京都”,就是北燕国的京城——墨城。北燕国先祖崇尚黑色,建筑、衣着均以黑色为主,所以,他们的首都就叫做“墨城”。
徐心然说:“我大齐国已经履行约定,那么大王子何时能践约退兵呢?”
“那就要看公主是否能将本王子服侍得高兴了!”北燕国大王子这句话虽然说得轻浮,可语气中并没有多少轻浮的意思,而是充满了冰冷与狠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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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燕国为徐心然准备的帐篷,倒是十分宽敞且华丽,除了徐心然单独享有一顶帐篷之外,她带来的太监和宫女也有两顶帐篷。
倒也设了晚宴迎接远道而来的大齐国公主。只是无论是北燕国的将士,还是西沙国与月枝国的将士,看着他们的目光中都流露着不屑与轻佻。在他们看来,大齐国的这些人不过是一群忍辱偷生的失败者罢了。
晚宴很是热闹,有美味佳肴、有烈酒助兴。这三个国家的人们都能歌善舞,早有随军的歌姬舞女们围着篝火放歌起舞,长长的头发和闪闪发光的银饰随着她们的摇摆影影绰绰,倒也赏心悦目。
之前迎接他们的那名将军捧着一大碗酒大踏步走了过来,径直走到了徐心然的面前:“远道而来的客人,请干了这碗酒吧!”
徐心然吓了一跳。以前在家时。虽然也喝过一点酒。可那都是葡萄酿的素酒。她何曾见过这样烈性的酒。酒碗离她尚有一段距离,可她已经闻到了那直冲鼻子的酒味儿。何况,他也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多的酒。
文茜皱了皱眉头,上前两步挡在了她的面前:“萱宁公主不善饮酒。”
“哎——”这名将军不瞒地看了一眼文茜。“这可是我们北燕国招待贵客的酒啊,若是一般人,我们还舍不得拿出来这么好的酒呢。”又将目光看向了徐心然,“萱宁公主,你不会是瞧不起我们北燕国吧?或者,你瞧不起我们的大王子?”
歌姬舞女们停止了歌喉与动作。
一霎时,场上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了徐心然的身上。
一阵令人难堪的沉默后,一名月枝国的歌姬忽然发出了一串响亮的笑:“哈哈。大齐国的公主娇生惯养,哪里见识过咱们朔方的烈酒?我看,虓虎将军就别难为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齐国公主了吧!”
歌姬舞女们很配合地放声大笑,那笑声中充满了讥讽和藐视,就仿佛大齐国的公主根本不值一提。因着她的不敢喝烈酒,就足以说明她一无是处了。
北燕国的大王子也颇为开心,他一面畅快地将一碗酒倒进喉咙,一面大声道:“行啦虓虎将军,你就别难为几个女人了!”
虓虎将军闻言,也不再强行劝酒,但是嘟囔道:“那不是有男人嘛?”
北燕国大王子笑得更加开心:“他们?他们!”他用手指着姜雨晨和随行的太监们,“他们也能算男人嘛——啊哈哈哈——”
场上响起了肆无忌惮震耳欲聋的笑声。这一次,男人们和女人们全都参加进来了。
随行的太监们气得脸色发青。虽然他们已经不能算是完整的人,可在宫里,那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就算是有些大臣们,也得巴结奉承他们。现在却被异国番邦的人当面嘲笑,他们简直是忍无可忍。有几个年轻些的,已经暗暗攥紧了拳头。
可是,他们心里也很清楚,此时此刻,他们只能忍受。如今的情势,是敌强我弱,他们哪敢造次?
姜雨晨更是满面怒容。虽然他很能沉得住气,可当面受这样的羞辱,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并且从来没有忍受过的。在这刺耳的大笑声中,他的眼里只剩下了对面北燕国大王子那因仰头大笑而露出的喉咙。现在,他只需射出一支暗器,北燕国的大王子,就会殒命当场。
徐心然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想法,侧过头来,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看着徐心然清澈的目光,姜雨晨冷静了下来。是啊,他这次随萱宁公主来到敌军大营,不仅仅是刺杀北燕国大王子,而且,要争取大齐国的人能够全身而退。他不能这么冲动,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
姜雨晨握着暗器的手,慢慢松开了。
北燕国、西沙国和月枝国的人也笑得差不多了。看到大齐国的公主和她的内侍们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他们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扬眉吐气,毕竟,在之前大大小小的多次战役中,他们的将士,在大齐*队的手里也折损了不少,肆意地笑话大齐国的这些人。虽然不能使他们的同伴死而复生,可至少,也能让他们出一口气。
徐心然面色如常,不紧不慢地拿起面前的一块烤鹿肉,送到嘴边。
忽又停住,惊讶地问道:“怎么不唱了,也不跳了?为什么都停止了?方才,本公主看得正高兴呢!”
场上在一次出现了沉默。
大家面面相觑。
北燕国的大王子探究地看着徐心然,不明白大齐国的这位公主是真傻还是在装傻,面对那样明显的羞辱。她居然和没事儿人儿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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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而冗长的晚宴终于结束了。歌姬舞女们一群一群地散去。喝得醉醺醺的将士们也互相搀扶着走向了自己的帐篷。
徐心然站了起来。吩咐道:“文茜,咱们也去休息吧。”又对还未离去的北燕国大王子说,“大王子,良宵难得。本公主在大帐中恭候您大驾光临。”说罢,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也不等大王子回答,带着宫女太监门翩然离去。
已经有了七茜不安地站在徐心然身后,轻声问道。
姜雨晨低声却一字一句地说:“若是不来便罢,若是他来,今晚,就是他的死期。”
“你有把握吗?”徐心然看着他。
第 2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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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52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52 章
“请公主放心,若是没有把握,末将决不敢冒这个险。”
“事不宜迟,不管他来与不来,我们都要做好一切准备。”徐心然站了起来,“就照咱们商量好的,姜副将抓紧时间躲在我的床下。”
姜雨晨拿了一柄锋利的短剑,埋伏在了徐心然的床底下。
刚刚安顿好,北燕国的大王子就进来了。
他是一个人进来的。
“大王子好。”
徐心然带着宫女太监们行礼。
“怎么这么多人在这里?”北燕国的大王子皱起了眉头。
“哦,他们刚刚扶我回来。”徐心然说。
“那就让他们都走吧。”
徐心然说:“你们都退下吧。”
宫女太监门一一告退。
“等等!”北燕国的大王子忽然喝道。
众人停住脚步,忐忑地转过身来看着他。
北燕国的大王子指了指即将走出大帐的宫女太监,对徐心然说:“你的人,都在这里了吗?”
第二百茜走了进来。
文茜一眼就看见了床上北燕国大王子的尸体,却没有惊讶,只是轻声问道:“姜副将得手了?”
徐心然没有想到文茜竟是如此镇静。
第 2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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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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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3 章
文茜看出了她的疑惑,笑道:“奴婢原是皇后的贴身侍卫。”
姜雨晨看了看帐篷外面:“先快走吧,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徐心然只得跟着他们两个走出了帐篷。
由于姜雨晨穿着北燕国大王子的衣服,加上天色又漆黑一片,所以巡逻的士兵并没有过来盘问他们。当然,这也是因为姜雨晨事先打听过了,北燕国大王子性情乖戾,除了他的亲信随从,别人不敢主动招惹他。
可就在他们快走出军营的时候,忽然有人在后面叫道:“请等一等。”
三人只得站住。若是他们不停下,而是继续走出辕门,那就说明他们心虚,行踪有蹊跷。
浓重的夜色中,北燕国大王子的随从看不清前面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他的主人。北燕国大王子的身高胖瘦与姜雨晨差不多,他仔细辨认了一番,虽然觉得主人这时候带着两个大齐国的女子走出军营十分奇怪,可也不敢随意发问。万一这真的是主人。那他该如何解释?
姜雨晨不敢随意答话,因为他的声音与北燕国大王子迥异,只要一出声,那个随从就能听出来他是谁。
随从试探着问道:“大王子,天都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哪里?要不要小人派些人手伺候您?”随从一边问,一边心里直嘀咕,刚才他不是去了大齐国萱宁公主的帐篷吗,还特意吩咐了不叫人去打扰,可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呀。他就出来了?他带着的那两个女子。远远望去。应该是萱宁公主和她的一名宫女。可是,他们三个这是去做什么?
姜雨晨故意将声音弄得含糊不清,叫人听不真切:“不用那么多人,你跟着本王子就行了。”
随从走上前去。可还没看清那人究竟是不是他的主人,就被一枚飞镖射中了面门,当场毙命。
趁着巡逻的士兵还没有来,姜雨晨和文茜赶紧带着徐心然往外走。
一直走到远离北燕*营的地方,三个人才停下来歇了口气。
徐心然问道:“我们现在去哪里?”
姜雨晨笑道:“公主别急。末将临来的时候,早与李元帅商议好了,今晚,是我大齐国偷袭北燕国大营的绝好机会。”
徐心然奇道:“可是,李元帅并不知道咱们是不是已经得手。咱们若是赶回去报信,骑马都得大半日呢,何况现在根本没有马,光靠着咱们两条腿走路,那李元帅什么时候才能发兵啊?”
姜雨晨说话。而是从怀中掏出了一件东西,打了火折子点着后,扔上了天空。顿时,天空中先后出现了红、蓝、绿三种颜色的火球。
姜雨晨看着三个火球消失在天际,这才说:“我们早有准备。咱们出发的时候,李元帅早就派人往这边赶过来了。”
果然,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往这边疾驰而来。不一会儿,一支精锐骑兵出现在了姜雨晨的面前。为首的将军向姜雨晨问明情况后,继续往北而去,不过给他们三人留下了三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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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午时,传来了捷报:昨夜李元帅派出的骑兵突然出现在北燕国的大营中,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并带出了那些宫女和太监。由于群龙无首,北燕国的大军慌作了一团,虽然也有其他将领紧急指挥士兵们迎战,可还是不如大齐国有备而来,竟至于死伤大半。
西沙国和月枝国闻讯自然赶来增援,可发现北燕国大王子已经身亡之后,竟犹豫起来,后来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胡乱打了一阵子,就撤兵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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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之后,大齐国接受了北燕国、西沙国和月枝国递来的降表。
其实这场战争,是北燕国的国君和大王子父子两人发动的,这父子二人穷兵黩武,又对大齐国的广阔土地与丰饶物产垂涎已久,因此不顾举国上下的一片反对声,联合西沙国发起了战争。
西沙国的国君昏庸懦弱,整天只知道沉迷酒色,朝政早就被几个大臣所把持。北燕国的大王子用重金和美女贿赂了这几个大臣。于是,这几个大臣怂恿他们的国君与北燕国联手攻打大齐国,而他们那个脑袋整天昏昏沉沉不明是非的国君也就答应了。
月枝国的加入,是因为北燕国的大王子本就与他们的一位公主订过婚约。因此月枝国的国君认为,帮自己的女婿天经地义,而且他自己也想在大齐国分一杯羹,于是倾举国之力协助北燕国。
而现在,随着北燕国大王子的亡故,这个联盟也就自然而然瓦解了。北燕国国君派人接回了儿子的尸身,并向大齐国递上了降表,表示今后再也不会发动战争,让边关的百姓不再罹受战乱之苦。
第二百八十六章 软硬兼施
一转眼,又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在边关住了几日,云沛公主对罗海成的印象大为改观,不再认为他是一个夸夸其谈、游手好闲、靠着祖上荫庇安享富贵的公子哥儿了,夫妇二人在边关的数日,倒是比在京城时更加和谐甜蜜。现在,云沛公主看自己的夫君,怎么看都顺眼,尽管,罗海成原本白净的脸庞已被边关的风霜吹得黧黑,尽管他原本从容优雅的世家子弟气息被粗粝的军人气质所代替,尽管他不再如从前那般温柔细致,可云沛公主反倒觉得,这样的罗海成,更让自己着迷。
与他们夫妇二人的和睦相比,姜雨晨和徐心然尽管经过了漫长的等待与磨难,可姜夫人仍然不同意他们的亲事。
“不行!”姜夫人恼怒地看着固执的儿子,“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夫人!夫人啊!”姜老爷一看这母子两个又闹僵了,急忙出来打圆场,“如今他战功卓著,按照咱们大齐国的惯例,他是可以请求圣上赐婚的。”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不同意!”姜夫人将怒气冲冲的矛头又对准了丈夫,“为了心然,他竟然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心然那丫头再好,难道比‘忠义侯’的爵位更重要吗?我看哪,他就是被那丫头迷住了心窍,孰轻孰重都不知道了、”
姜老爷无辜地眨巴着眼睛:“心然也没什么不好啊。容貌端庄,聪明能干,她若能嫁给雨晨,一定会成为雨晨的贤内助。”
“什么贤内助!”姜夫人皱着眉头直撇嘴,“我看是惹祸精倒差不多。这一次多悬哪,你说晨儿在北燕国的大营里万一……哼,如果不是她去冒充人家常山王妃,晨儿也不必去冒这个险。”
姜老爷不觉摇头道:“越说越离谱儿了。那叫做冒充吗?那是常山王为了保全自己的王妃,逼着心然这么做的。否则,心然何必放着好好儿的生意不做跑到北燕国去?”
“常山王哪里逼她了?”尽管姜夫人心里比谁都清楚。徐心然只是个普通的百姓,既然一位王爷找上门去要她做一件事,哪怕这件事情她不情愿去做,可是,她能拒绝吗?但姜夫人不愿意承认这一点,至少,不愿意在丈夫和儿子面前承认这一点。她气呼呼地说,“难道常山王把刀架在她脖子上了吗?还是常山王拿着徐家一家老小的性命去威胁她了?”
姜雨晨哭笑不得:“母亲,您能不能讲点儿道理?您明明知道,不是您说的那么回事儿。”
“你是说我不讲道理?”姜夫人又将火力对准了这个不听话不争气的儿子。“那好。你讲道理。既然你讲道理。那么为什么要用忠义侯的爵位去换一个对你来说毫无益处的妻子?”
“母亲,那是因为儿子喜欢心然表妹,除了心然表妹,儿子谁也不愿意娶。”姜雨晨实话实说。
其实。回到京城都半年了,这句话他不知道对母亲说了多少遍,并明确告诉母亲,若是她不接纳心然这个儿媳妇儿,那么他宁可出嫁当和尚去。可姜夫人并不怕他的威胁,至少表面上是不怕的,所以,这桩婚事到了现在,还八字没有一撇。
徐掌柜虽然生气表姐瞧不起自己的女儿。可也无可奈何,因为他自己也知道,以姜家的身份地位,与商户之女结亲几乎是不可能的,况且他认为自己也不能去跟表姐说这个话。别到了儿婚事没说成,亲戚的情分也变了味儿。所以,他只能私下里劝女儿,说她年纪也不小了,这都翻过年了,她都二十一了,在大齐国,这就算是老姑娘了,婚姻大事不能再这样耗着。要不,就找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儿,嫁出去算了。总是这么悬着,倒仿佛徐家的女儿嫁不出去了似的。
听了父亲的话,徐心然不置可否,只说自己并不着急出嫁,因为福盛祥现在还离不开自己。
徐掌柜听了这话,也无法提出异议,因为照目前这情形,福盛祥这一大摊子事儿,还真的离不开大女儿。虽然如今有了常山王做靠山,傅金山和穆季庭暂时停止了动作,可就算现在没有任何人挤兑福盛祥,绸布庄、制衣坊、织染坊,哪一处不得仰仗大女儿呢?二女儿虽说也有些做生意的天分,可比起大女儿就差远了,何况她如今哪里顾得上娘家?正忙着和傅金山、杨雪莺那对狗男女周旋呢。三女儿就更别提了,根本就不是那块儿料,虽然说经过了这么多的变故,她懂事了不少,也不再动不动就耍大小姐脾气,可靠着她撑起家里的生意,那简直就是做梦,再说她也是要嫁人的。至于儿子天佑,尚且年幼,等他支撑起整个徐家,最少也要十五、六年。总不能等天佑长大成人,心然再出嫁吧。
徐掌柜觉得很对不起大女儿,觉得自己很自私,很没用,作为一个父亲,非但没有给女儿一个快乐的童年和少年,到现在,还要耽误女儿的终身大事。二十一年来,徐掌柜头一回对早亡的妻子宋氏产生了深深的歉疚。妻子给他留下了一个好女儿,可他又给了妻子和女儿什么呢?
可是,让他凭着徐家原来对表姐的恩惠去促成这桩婚事,他也做不到。倒不是他舍不下这张老脸,而是怕降低了女儿的身价。
他知道,表姐之所以不同意这门亲事,原因很多,但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徐、姜两家如今门第悬殊,表姐不希望自己唯一的儿子因为娶了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妻子而被那两个庶出的弟弟比下去。
姜家的两个庶子从小就知道自己的出身比不上嫡子姜雨晨,加上他们的母亲的耳提面命,因此从小就发奋努力,习文练武,为的就是不输给他们的哥哥姜雨晨。而他们的母亲也明里暗里将他们与姜雨晨相较,不希望他们在任何一方面输给姜雨晨。而这两个庶子的年龄也渐渐大了,他们各自的母亲已经早早在为他们物色未来的妻子,她们物色的对象,都出自官宦世家,即便是商户,那也是皇商,绝不可能是徐家这样低的门楣。
因此,姜夫人怎么可能让儿子被别人比下去?若是没有两个庶子,也许她会勉强同意,再怎么说,徐家昔日的威风还在,虽然门第比不上姜家,可也算是大户人家了。
第 2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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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54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54 章
可是现在,她决不允许儿子娶徐心然。她不能让丈夫的那两个小妾因为自己的儿媳妇儿看低自己,更不允许两个庶子看低她的晨儿。更何况,儿子为了徐心然竟然坚辞了忠义侯的爵位,听到这个消息时,她差点儿被气得晕倒。她知道,儿子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徐心然。这一次,儿子战功卓著,使得龙颜大悦。圣上一高兴,就要重新封他为忠义侯。可是他说,他不要忠义侯的爵位,只想请求天子赐婚。而天子的赐婚,是任何人都不能违逆的,若是天子将徐心然赐予姜雨晨为妻,那么即便是姜雨晨的亲生父母也不能不同意。
那天在金殿之上,圣上差一点儿就要下口谕给姜雨晨赐婚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犹豫了一下,说今日是封赏众将士的日子,不宜谈论儿女私事,姜雨晨的婚事容后再议。于是,这事儿就这么搁下了。
对于姜雨晨来说,这真的是失望透顶。
可对于他的母亲姜夫人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喜讯。她认为,这是佛祖的意思,连佛祖都不同意这门亲事,不同意徐心然做姜家的媳妇儿。
那么,她能违背佛祖的意思吗?
当然不能!
姜夫人对儿子说:“老话儿说的,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儿忘了娘。你可倒好,娘辛辛苦苦拉扯你二十五年,你却为了一个心然表妹就这样伤娘的心。”
姜雨晨说:“母亲,您又来了。儿子什么时候伤您的心了?儿子只不过是想娶自己喜欢的人而已。”
姜夫人伤感地说:“你还说没有伤娘的心。那你为什么放着忠义侯的爵位不要非要心然那个丫头?你知道不知道,娘是多么盼着你建立功勋啊。眼看着雨澜和雨涵也长大成人,他们和你两个姨娘都在暗暗使劲儿,要把你比下去呢。你怎么自己就不争点儿气呢?况且那个爵位是你拼了性命换来的,你为什么不要?难道你愿意眼看着雨澜和雨涵强过你吗?”
“母亲,这怎么又扯到雨澜和雨涵了?”姜雨晨哭笑不得,“儿子从来没有与他们比过,也没有那个心思和他们比,他们愿意比我强,那我也不能拦着他们啊。再说了,他们不也是您的儿子吗?”
“晨儿。”姜夫人痛苦地呻吟了一声,“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啊?他们名义上是我的儿子,可我并没有拉扯过他们,他们从小在他们自己的生母手底下长大,和我要多生分就有多生分。雨宁又是个女孩子,今后,娘全部的指望,就在你的身上了。可是你呢,竟然让娘这么失望。娘不是瞧不起心然,而是心然的确和你不般配,又从小就是个灾星、克星。你自己看看,你这接二连三的波折,哪一次不是那丫头带给你的?若不是她,你用得着去那苦寒之地吗?还差点儿送了性命。若不是她,你早就稳稳当当做了忠义侯了。晨儿,就当娘求你了,娶一个和你门当户对的女子,好吗?你自己去留心一下,你两个姨娘和雨澜、雨涵都睁着眼睛等着看咱们娘儿俩的笑话呢。”
“母亲……”姜雨晨长叹一声,不知道说什么好。
第二百八十七章 好戏刚刚开始
徐心然倒仿佛并不着急自己的终身大事,对父亲的愁眉不展报之一笑,对那些指指点点背地里议论自己都二十一了还没嫁出去的顾客们也是报之一笑。
顾客人多嘴杂,说什么的都有。
有的纯粹只是替她惋惜:“这样体面的模样儿,这样温和的性情,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真是可惜了。”
有的十分好奇地揣测:“别不是这徐家大小姐有什么毛病吧,要不怎么这么大了还没找到婆家?”
有的则是出于妒忌而冷嘲热讽:“哎呀,一个女孩儿家,要那么能干做什么?再能赚银子,还不是没人要?眼看着年龄都耽误大了。她爹也真是,还不赶紧找个人家儿将她打发出去?难不成让她老死在娘家?”
当然,这些话都是背着徐心然说的,可传到徐心然耳朵里的,可不止一星半点,基本上,关于她二十一岁还没嫁人的各种传言和评论,她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可她并不以为意,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反正这辈子除了表哥,她又不打算嫁给别人,所以,什么时候出嫁都行,表哥那边也早就表明了态度,非她不娶。至于那些爱嚼舌头的人,不嫌累得慌,就让他们尽情地去议论好了,反正又不影响自己赚银子。
就在徐心然淡然对待自己婚姻大事的时候,徐慧瑛与杨雪莺的争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徐慧瑛可不是什么软柿子,之前输给杨雪莺,一是因为她刚好生了病,二是因为她刚开始根本没将杨雪莺当回事儿,大意了。不过现在,她不会再继续输给杨雪莺,徐家的二小姐,要开始反击了。
杨雪莺自然不会叫她再翻过身来,于是想尽了办法不让她见到傅金山。徐慧瑛并不着急,不让见就不见。反正如今她早就从柴房里搬出来了,虽然暂时还没有回到新婚时的紫云阁,仍旧住在破旧的后院,可傅金山倒是惦记着她,经常叫管家给她送些吃的穿的,有时候她不舒服,傅金山从管家口中得知后,就会立即请了大夫给她诊脉。
对于傅金山的这种变化,杨雪莺自然是知道的,可她不敢反驳。毕竟。徐慧瑛是傅金山的妻子。而她,只是个小妾。再说了,她也不可能真的管得了傅金山。傅金山是什么人?他能将惠和坊做得这么大,垄断城南一大半的绸布织染生意。那绝非等闲之辈。
之前,他只是贪恋美色,加上那段时间他被徐心然整得很惨,所以迁怒于徐慧瑛。可现在,他倒是想通了,不管怎么说,徐慧瑛毕竟是自己的妻子,是傅家的人,上次自己去徐家要人。她不也是乖乖儿跟自己回来了吗?而且回来之后,也没有与杨雪莺争风吃醋叫自己为难,更没有因为杨雪莺让她去住柴房而找自己告状。即便是现在,她住在后院那两间破屋子里,一样也是安安静静的。
反倒是杨雪莺。是非越来越多,天天想着法子暗示自己,让自己将徐慧瑛休了,将她扶正。而且他也时常听下人们说,他不在家的时候,杨雪莺总是去后院找夫人的碴儿,虽然不敢动手打人,可那些话说的实在是难听。下人们都说,夫人到底是大户人家出身,杨雪莺那样羞辱她,她都一言不发。
因此,傅金山越来越觉得徐慧瑛可怜而杨雪莺可恶。
这一天,他午饭后闲来无事,又不想听杨雪莺唠里唠叨净说徐慧瑛并整个徐家的坏话,就来到了后院,打算让徐慧瑛还搬回原来的住处去。上一次他来到这里的时候,很想与徐慧瑛再有肌肤之亲,可徐慧瑛推说身子不适,他只得作罢,并且立刻请了大夫给徐慧瑛号脉,还送了很多补品给她。如今,都过去好几天了,她的身子,应该好起来了吧。
傅金山来到后院的时候,徐慧瑛正在拿着喷壶浇花儿。傅家的后院和徐家的后院差不多,都是狭小而破败,种植的花草也少得可怜,且都是十分寻常的花草。傅金山记得,后院的花花草草,总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与后院的破败倒是对景儿。
可今天,他倒着实是吃了一惊。上一次他来的时候,也许是残冬还未过去的缘故,后院显得格外凄凉。可这才过了几天啊,这里就变得春意盎然,那几株原本半死不活的迎春,竟然开出了茂盛的花朵,那一簇一簇的金黄色,映得正在浇花儿的徐慧瑛越发光彩照人,比初嫁来时更加叫人倾心了。
傅金山悄悄走上前去,从后面抱住了毫无防备的徐慧瑛。
“啊!”徐慧瑛猝不及防,尖叫一声,手里的喷壶也掉在了脚下。
“瑛儿,是我。”傅金山在徐慧瑛耳边轻声说。
徐慧瑛松了口气,嗔怪道:“老爷来了也不说一声,吓死我了。”
傅金山亲了一下徐慧瑛红润饱满的脸蛋儿:“是不是想我了?”
徐慧瑛心中连连冷笑,面上却没有显露半分,娇软地靠在傅金山怀中,柔声道:“老爷今儿得空了?雪姨娘知道老爷到这里来了吗?”
傅金山一边用自己的肥脸蹭着徐慧瑛的耳垂和脖子,一边说:“提她做什么?对了瑛儿,还是搬回紫云阁吧,住在这里,太委屈你了。”
徐慧瑛故意说:“这事儿,老爷和雪姨娘商量过了吗?若是雪姨娘不同意,我可不敢搬回去,免得哪天老爷记性不好,她又将我撵到柴房去。”
傅金山将她的身体转过来,双手不安分地抚摸:“她敢?这家里,仍旧是我说了算。”
徐慧瑛委屈地说:“可是,老爷今儿是高兴,才这么说的。若是哪天老爷又生气了,我岂不是还要从紫云阁搬回来?”
傅金山抱着年轻的小娇妻,心旌荡漾,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杨雪莺:“不会了,我不会再生你的气了。以后,你永远都住在紫云阁,谁也不能让你再搬走。”
于是,在杨雪莺嫉恨得几乎要滴出血来的目光里,徐慧瑛又搬回了紫云阁,这是她刚嫁进傅家来的住处。
“雪姨娘,您看那贱人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儿!”杨雪莺的贴身丫鬟小宛扶着她站在远处,恨恨地骂道。
小宛是傅家的丫鬟,杨雪莺进门儿的时候,她并不是素芳楼的人,而是在紫云阁服侍徐慧瑛。
这丫头人很机灵,长得也颇有几分姿色,且自视甚高,很早就不甘心只做一个丫鬟,而是一心一意往姨娘的位置上奔。只是她年龄尚小,傅金山也没怎么注意她。况且她在服侍徐慧瑛之前,一直都在做针线上的事情,也没什么机会见到傅金山。
徐慧瑛嫁进来后,紫云阁需要人手,管家看她生得齐整,也十分伶俐,就将她拨过来服侍新夫人。
这下子,可正中了她的下怀。她想尽一切办法接近傅金山,只要傅金山一出现在紫云阁,她就会花枝招展地吸引傅金山的注意力。可结果,傅金山仍旧没有注意她,反倒引起了徐慧瑛的反感。徐慧瑛觉得她不安分,就让她又回去做针线了。
因此,小宛对徐慧瑛恨之入骨。
及至杨雪莺进门儿,她贿赂了管家,又去了素芳楼服侍杨雪莺。这一次,她学乖了,不再明目张胆地勾引傅金山,而是尽心尽力做好一个奴才的本分,因此,慢慢赢得了杨雪莺的好感,提拔她为自己的贴身丫鬟。
做了杨雪莺的贴身丫鬟后,小宛暂时放弃了做姨娘的理想。这倒不是她忽然安守本分了,而是杨雪莺答应她,只要她肯与她联手让傅金山休掉徐慧瑛,帮助她成为傅家的新夫人,那么她也会给小宛丰厚的回报,实现她做姨娘的愿望。
对旧主子的怨恨,加上新主子的许诺,丫鬟小宛自然不会放弃这个一举两得的好机会,因此,她没少帮着杨雪莺欺负徐慧瑛。而现在,眼看着就要被休掉的徐慧瑛又堂而皇之地回到了紫云阁,她的心里,甚至比杨雪莺还要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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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55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55 章
听了小宛的话,杨雪莺冷哼一声:“这场好戏,才刚刚开始呢,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
“可是雪姨娘啊,”小宛显然十分的沉不住气,“既然老爷能答应让她回到紫云阁,那就可见她是用了些手段的。您若是再姑息她,那以后她重新掌家,该怎么办啊?”
杨雪莺斜眼儿瞅着早已走进紫云阁大门不见了身影的徐慧瑛:“着什么急啊?我会想到法子的。”
“那雪姨娘您可要快点儿想啊。”小宛焦急地看着紫云阁,“若是让她成了气候,再治她就难了。”
“不要紧。”杨雪莺仿佛胜券在握,悠闲地笑道,“且让她得意几天。难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爬得越高,摔得越重。索性等她得意忘形的时候,咱们给她致命的一击。”
“雪姨娘不妨说来听听,让奴婢也长些见识。”小宛并不纯粹是在向杨雪莺献媚,而是真的想知道,杨雪莺会怎样对付徐慧瑛。
第二百八十八章 落水
过了几天,正好是杨雪莺的生辰,傅金山为她张罗了一场丰盛热闹的家宴,还给她买了一对儿老坑玉的镯子。
杨雪莺将镯子戴在手腕子上,左瞧右瞧,欢喜得不得了:“多谢老爷。”
傅金山瞧着她高兴,心情也不错:“嗯,你喜欢就好。”
“老爷送我的东西,我都喜欢。”杨雪莺倒不是在奉承傅金山,而是在说大实话。傅金山一向出手阔绰,又爱她娇艳妩媚,所以每次送她的东西,都价值不菲。
“你这样懂事,我也觉得安心。”傅金山一边摩挲着她的脸颊,一边说,“若是你能对夫人尊重一些,那我就更高兴了。”
杨雪莺脸色变了变,可未发作出来,只是拉长了声音道:“我只是个奴婢,怎敢对夫人不尊重?老爷多虑了。”
“你能这样想,那是最好。”傅金山站起身来,“我去叫管家催催厨房赶紧开宴,你换了衣裳就过来。”
“好的,老爷。”杨雪莺乖巧地答应了一声。
傅金山走了,杨雪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她看着手腕上的老坑玉镯子,眉头拧到了一块儿。
小宛走进来,小心翼翼地说:“雪姨娘,不管怎么说,您在老爷心里的位置,是别人无法相比的。您看,您过生辰,老爷早早就给您送了新料子让您做衣裳,还给您送了这么名贵的一对儿镯子,可见,老爷待您和从前,是一样的。”
“可是徐慧瑛那个贱人竟然敢和我一争高低了。”杨雪莺恨恨道,过了一会儿,脸色又缓和了,“不过。她也没几天好得意的了。小宛,给我梳头、换衣裳,今儿我要让那个贱人知道。我杨雪莺,不是那么好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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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雪莺盛装出席了自己的生辰晚宴。一袭鹅黄色绣同色蔷薇花的软稠长裙。衬得她原本就白净的肤色更加润泽,由于天气还没有热起来,她在长裙外面又罩了一件齐腰长的白狐毛短袄,给她在妩媚之外更平添了几分高贵。一绾乌黑的长发,梳成了堕马髻,不似平日满头珠翠,而是只戴了一枚赤金点翠的凤钗。插了一朵浅蓝色水晶攒成的珠花,显得简洁大方。
傅金山的另外三个小妾平日深居简出,今日也没有例外,只是一大早就叫自己的丫鬟到素芳楼去。给杨雪莺送了生辰贺礼。因此,今天的家宴人不多,除了傅金山,就是徐慧瑛和杨雪莺了。
杨雪莺坐在傅金山身旁,娇笑着看向他:“夫人怎么还没来?莫不是不肯赏光?”
傅金山拍着她的手背安抚道:“她正在梳妆。一会儿就到。方才我和你说的话,难道你忘了?”
杨雪莺扭动了一下窈窕的腰肢:“我哪儿敢忘啊。我只是觉得自己身份卑微,心里想着,也许不配请夫人来给我祝贺生辰。”
“你想多了,慧瑛不是那样的人。前几日。她还对我说,今天你的生辰,要好好操办一番呢。那对儿老坑玉的镯子,也是她帮着挑的。”
杨雪莺心中怨愤不已,可仍旧保持着得体的笑容:“既如此,等会儿夫人来了,我可要好好儿敬她一杯。”
“是啊,你们两个,是该和睦些。”
正说话间,徐慧瑛由丫鬟婆子簇拥着缓缓走来。
今天,她穿了一身正红,显得秀丽端庄,一出场,就将杨雪莺比了下去。她的一身正红,在无声地告诉人们,无论今天谁是寿星,这傅家的女主人,只能是她徐慧瑛,而不是那个旁门左道的小妾杨雪莺。
傅金山忙含笑起身:“瑛儿,你来啦。快坐。”又吩咐下人上茶,“给夫人的暖姜茶沏好了没有?夫人胃寒,这茶一定要热热地喝下去。”
杨雪莺不易察觉地撇了撇嘴。
徐慧瑛示意玉珠将一个装饰精美的椭圆形锦盒捧了上来:“今儿是妹妹的好日子,姐姐我因为身体不好,也没有来得及准备像样的贺礼,这是一把白羽扇子,妹妹若是不嫌弃,就当做姐姐送你的贺礼吧。”
杨雪莺打开了盒子。心道徐慧瑛果然出手大方,这把白羽扇子,色泽莹白柔和,触手生温,果然是件好东西。
徐慧瑛笑道:“这原是我姐姐送给我的,我一直没舍得用,今儿就拿来送给妹妹了,还望妹妹不要觉得寒酸才好。”
杨雪莺将扇子放回锦盒,盖上盖子,命小宛收好,笑道:“夫人的东西,自然都是顶尖儿的。多谢了。”
整个家宴的气氛还算和谐,徐慧瑛和杨雪莺虽然有些言语上的机锋,可总的来说,也没有起什么冲突,不过就是想在嘴上占些便宜。傅金山也不甚在意,只管喝酒吃菜。
家宴结束的时候,杨雪莺为了感谢徐慧瑛送她的贺礼,特意邀请徐慧瑛去后花园赏花。
徐慧瑛含笑婉拒了:“妹妹真是好兴致。只是今日我觉得有些乏,不如改日吧。”
杨雪莺却说:“姐姐是不是还在生妹妹的气啊。以前妹妹不懂事,让姐姐生气,姐姐大人大量,就不要与我计较了。”
徐慧瑛淡淡地说:“妹妹这是说哪里的话?我可从来都没有生过妹妹的气。”
“那妹妹我就放心了。”杨雪莺笑得十分真诚,甚至带着几分谦卑,“如今正是阳春三月,难得今天天气又这么好,后花园里的迎春和碧桃都开了呢,妹妹陪姐姐走一走,晒晒太阳,希望姐姐不要推辞。要不——”杨雪莺委屈地说,“要不就是姐姐瞧不起我了,或者还在怪我抢走了老爷。”
徐慧瑛皱起了眉头:“可是大夫说了,我真的不能吹风。”转向了傅金山,“不如老爷陪妹妹去吧。今天是妹妹的生辰,老爷该一整天都陪着她的。”
“可我想与姐姐说些知心话么。难道姐姐不愿意?”杨雪莺对傅金山说,“老爷。你快帮我劝劝姐姐啊。其实呢,我也是替姐姐着想。姐姐身子不大好,畏寒喜热。吹不得风。可越是这样,姐姐就越应该多到外头走一走。这样,筋骨活动开了,也许姐姐的身子就能快快好起来呢。”
傅金山点头道:“雪莺说得有道理。瑛儿,你整天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这对你养病没什么好处。今天太阳很好,也没有风,不如你就与雪莺出去走走吧。看看花,晒晒太阳,这对你的身子有好处。”
徐慧瑛仍旧推辞:“可是老爷,我觉得有些乏了。”
“妹妹不会让姐姐走很多路的。”杨雪莺忙道。“我们就在九眼桥那里走一走,看看花,看看鱼,若姐姐累了,就在湖对岸的亭子里坐一坐。我叫人送茶和点心过去。”
徐慧瑛不好再推辞,若是再推辞,就显得她太做作了。于是只得说:“既如此,那就有劳妹妹了。”
“老爷,那我们去了。”杨雪莺亲亲热热地挽起徐慧瑛的手臂。让徐慧瑛觉得很不舒服。
傅金山含笑道:“好。”
来到碧菱湖上的九眼桥,杨雪莺十分热情地对徐慧瑛说:“姐姐你看,那些鱼儿多漂亮啊。”
第 2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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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56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56 章
徐慧瑛从她的臂弯里抽出自己的胳膊:“妹妹扶了我半天,也乏了,我们去那边亭子里坐一会儿吧,这水看得我头晕。”又回头叫道,“玉珠,过来扶着我。”
方才出来的时候,杨雪莺借口要与徐慧瑛说些私密的话,让小宛和玉珠远远儿地跟在后面,不许靠近。
玉珠急忙跑了过来。
杨雪莺却一挥手:“玉珠姑娘,你也太小心了。夫人交给我,你还有什么不放心吗?”
玉珠停止了正准备要去搀扶徐慧瑛的动作,呆在了原地。
杨雪莺重新抓紧了徐慧瑛的胳膊:“今天,就让妹妹来服侍姐姐。姐姐放心,我服侍的,不比玉珠差。”又向玉珠和小宛说,“你们不要跟得这么紧,我们姐妹俩这是在自己家里呢。”
玉珠只好走在了后面,又被小宛绊住东拉西扯,眼看着徐慧瑛和杨雪莺走到了桥的中间,不由的有些心焦。
徐慧瑛也很紧张,因为杨雪莺忽然对自己这么亲热,把丫鬟们都支走,这又是在水面上,万一她将自己推下去怎么办?小宛比玉珠强壮得多,到时候玉珠肯定来不及呼救,即便是叫来人,杨雪莺主仆两个也可以说成是自己失足落水的。
杨雪莺仿佛察觉到了她的心思,笑道:“姐姐就这么不愿意和妹妹一起赏花吗?”
徐慧瑛想挣脱杨雪莺的胳膊,可杨雪莺箍得紧紧的,她根本挣脱不开。
杨雪莺继续扶着她、或者说架着她往桥上走去:“姐姐,这桥上就我们两个人,万一有人不小心掉进湖里,你说该怎么办?”
徐慧瑛一惊,强笑道:“妹妹在说什么,我可听不懂。我们走得好好儿的,怎么会掉下去?”
杨雪莺贴着她的耳朵,轻轻说:“姐姐,方才在宴席上,我忘了告诉你了,我刚刚有了身孕。”
“什么?”徐慧瑛终于挣开了她的胳膊,转身看着她,“真的吗?那我先恭喜妹妹了。”
“恭喜倒不必了。”杨雪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因为,这个孩子,我肯定是无法生下来的。”
“为什么?”徐慧瑛向后退了一步。她已经明白,杨雪莺想要做什么了。这个阴险狠毒的女人,并不是打算将自己推下水去,而是她自己要跳进水里去。
可是徐慧瑛想躲开这个是非,已经来不及了。杨雪莺抓住她的肩膀,看上去她们两人就像是在桥上扭打。
然后,杨雪莺“扑通”一声跳下了碧菱湖,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徐慧瑛的裙摆。
第二百八十九章 许诺
徐慧瑛做梦也没想到,杨雪莺会来这么一手。还没等她想好一会儿该怎样和傅金山解释,就听见远处的小宛拼命呼叫起来:“快来人哪!快来人哪!雪姨娘掉进湖里去了——”
一大群下人跑了过来,七手八脚将已经成了落汤鸡的杨雪莺给捞了出来。
傅金山也赶到了。
他脸色铁青地看着这一幕,厉声责问小宛:“你这狗奴才,怎么伺候雪姨娘的?为什么会让她掉进湖里?来人哪,将这个做事不用心的奴才关起来,先饿上一天,然后扣除一个月的钱粮,再打二十板子!”
小宛吓得脸色惨白,急忙跪在地上拼命磕头:“老爷饶命啊!这真的不是奴婢的错。雪姨娘是被夫人推下去的!”
傅金山疑惑地看着她:“夫人推下去的?”神色又严厉起来,“自己服侍主子不用心,还诬陷夫人,真是可恶,你这样的奴才,真该活活打死!来人……”
“奴婢不敢诬陷夫人!”小宛哭喊道,“真的是夫人将雪姨娘推下去的。奴婢绝不敢有半个字的谎言,若是说谎,奴婢情愿被老爷活活打死……老爷明察啊……老爷明察啊……”
傅金山想了想,说:“先将她关起来,等雪姨娘醒了再说。”
有个婆子将小小宛带走了。
傅金山亲自看着下人们将杨雪莺抬回了素芳楼,临走的时候,狠狠瞪了一眼徐慧瑛。徐慧瑛无奈,只得跟了一起去。
大夫忙了一阵子,杨雪莺慢慢醒转过来了。这位大夫是已经告老还乡的孟太医的关门弟子,姓尹,因为他的母亲与傅金山家算是远亲,所以傅家诊脉开药的事情。他几乎一人包揽了。
傅金山看见杨雪莺醒过来,并挣扎着要起来,忙走过去按住她:“雪莺。你才醒来,就不用起来了。”
尹大夫神情严肃地对傅金山说:“傅老爷。雪姨娘虽然没有大碍,可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有了。”
“孩子?”傅金山愣住了,“什么孩子?”
尹大夫比他更加惊讶:“府上的雪姨娘已经有了快两个月的身孕,难道傅老爷不知道,吗?上一次我来给雪姨娘诊脉的时候,已经告诉她了啊。只可惜她这一次落水。孩子保不住了。”
傅金山神情复杂地看着杨雪莺:“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杨雪莺委屈地说:“不是我有意要瞒着老爷,而是那天尹先生诊出喜脉后,我心想过几天就是我的生辰。我打算在生辰这一天给老爷一个惊喜啊。”
“可是今天你也没告诉我啊。”傅金山弄不明白杨雪莺究竟想做什么。
“那是因为……因为我想先把这个喜讯告诉夫人,然后由夫人来告诉老爷比较好。”杨雪莺脸上露出了伤心与愤恨的表情,“因为夫人一直对我都有很深的误会,而我与夫人一度也十分不和睦,叫老爷伤神。所以。我想借着今天这个日子,与夫人将一些误会解释清楚,然后将我有了身孕的喜讯告诉她,再让她告诉老爷,这样。夫人就会知道,其实我是从心底里尊重她的……”
傅金山心想,杨雪莺这么做也无可厚非,毕竟徐慧瑛是夫人,杨雪莺怀孕的消息,由她来告诉自己,也是很合规矩的。而杨雪莺讨好她,也情有可原,毕竟自己这阵子又有了让徐慧瑛当家主事的打算,杨雪莺那么聪明,不会看不出来,因此,她提前做足功夫,与徐慧瑛处好关系,也免得以后受到当家夫人的刁难。
杨雪莺接着说:“可我没有想到,夫人听到我有了身孕后,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她当时几乎都快要疯了,抓住我,就想把我推到湖里去,一边推还一边骂我不要脸,勾引老爷,还说她都还没有身孕呢,凭什么我比她抢了先。我忌惮她是夫人,又担心她那样歇斯底里会伤到腹中胎儿,于是拼命躲闪。可是九眼桥就那么窄一点点,我根本没有地方躲闪。所以,就被夫人推进了水里。老爷,虽然以前我对夫人不够尊敬,可今天,我是真心实意想讨好她的,她是夫人,我得罪了她,也没好日子过。可我真的没有想到,夫人会这么心狠。她看不惯我,想置我于死地也就罢了,可她不该对老爷的骨肉下手啊……”
徐慧瑛气得脸色蜡黄:“简直是一派胡言!老爷,我根本就没有推她,是她自己跳下水的。”
“我又不疯不傻,好端端的,我怎么可能自己跳水?”杨雪莺让丫鬟将自己扶着坐起来,气愤地瞪着徐慧瑛。
徐慧瑛对傅金山说:“老爷请明鉴。雪姨娘的这套说辞,漏洞太多了。方才桥上就我们两个人,若是她落水,我肯定是唯一的嫌疑。我若真想害她,用得着做得这么笨拙而明显吗?偷偷往她的饭菜里面放一点点毒药,还不着痕迹呢。”
“老爷您听听!”杨雪莺大哭,“她还想给我下毒呢!徐慧瑛,你看不惯我抢走了老爷对你的宠爱,这我不怨你。可你为什么要害死我的孩子?为什么……”杨雪莺伤心欲绝了,使劲儿用手捶打着被子。
傅金山急忙将她抱在怀中:“好了好了,不要难过了,我会替你做主的。”
杨雪莺无力地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哽咽道:“老爷,您一定要替咱们的孩子报仇啊!”
“来人!”傅金山沉着脸吩咐道,“将夫人先关到柴房里去。”
“是!”几个婆子走过来,扭住徐慧瑛的胳膊,将她强行带了出去。
徐慧瑛没有喊冤,也没有挣扎,因为她知道,这样做也是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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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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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57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57 章
“什么,杨雪莺有了身孕,而我妹妹因为嫉妒她将她推下了水?”听了刘玉芳的话,徐心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即又问道,“杨雪莺真的有了身孕吗?”
刘玉芳苦笑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啊。她挑的时间太巧了。既是她的生辰,又正值她月信来临,看起来真像那么回事儿。而且我公爹已经信以为真了。我公爹已经有了四个儿子,且都已经长大成人。以前,他总是念叨,说再有女儿就好了,所以,不管杨雪莺是否真的有了身孕,他都十分看重这一胎。现在,孩子没了。他一定会重惩令妹的。杨雪莺这个女人,真的很可怕。其实据我看来,她的身孕根本就是子虚乌有。若是她真的坏了傅家的骨肉,按照她那个性子。早就嚷嚷地全天下都知道了,哪里还能沉得住气等令妹去告诉我公爹。且不说她们以前并不和睦,即便是真的亲如姐妹,这样的事情,哪里会叫别人去告诉自己的夫君?而且昨天她的所作所为。包括她邀请令妹去后花园赏花,去碧菱湖上观鱼,支走丫鬟,这一切,都做得太明显了。任谁都能看出来,她就是在制造机会陷害令妹。”
“可现在受害的人是她。”徐心然蹙眉道,“那么傅老爷是个什么打算?”
“我公爹已经将令妹关在了柴房,说是要狠狠地惩罚她。”刘玉芳不无忧虑地说,“若是我公爹真的信了杨雪莺的话,那令妹的处境可就不妙了,弄不要,会被我公爹休回娘家去。”
徐心然说:“休了也好,这样,我妹妹也就与傅家再无瓜葛了。”
刘玉芳急道:“徐大小姐,您可不能这样啊。当初,我们将杨雪莺送给我公爹,还不是为了帮你?”
徐心然说:“这个我知道。可现在事情弄到了这个地步,我又失去了宋家这个靠山,傅老爷已经不忌惮徐家了。”
“可常山王不是一直都在照顾你的生意吗?”刘玉芳急忙说道。她和大家一样,都只知道常山王成为了福盛祥新的靠山,可并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甚至他们都不知道徐心然曾经顶替常山王妃去了一趟边关。
“可那也不足以让我插手傅家的家务事啊。”徐心然叹息道,“不如就让我妹妹回到徐家去算了,反正如今她这个‘傅夫人’的头衔也是空的。”
“徐大小姐,您可不能就这样撒手不管啊。”刘玉芳差点儿就要伸手去拦她,“当初,这事儿咱们都有份。”
“可我怎么管啊?”徐心然两手一摊,“我最多只算是傅家的亲戚。”
刘玉芳说:“可徐大小姐不会对自己的妹妹坐视不管吧。”
“可我也不知道如何帮她。这一次,杨雪莺真是用心太歹毒了。”徐心然说,“这是个釜底抽薪的法子。三少夫人,不是我多管闲事,你们这一步棋,走得可真是太冒险了。”
“唉……”刘玉芳叹气道,“我和叔垣也没想到事情会弄到这个地步。当初,我们也只是想帮徐大小姐一个忙啊。”
“如此说来,这都怨我了?”徐心然无奈地笑道。
“不不不。”刘玉芳急忙解释,“我们怎么会怨徐大小姐?我们只是想与徐大小姐联手,把那个女人赶紧从我公爹身边弄走,留着她,始终是个祸害。”
“可我为什么要与你们联手?”徐心然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咱们都是做生意的人,凡事都要讲究个‘利’字。而杨雪莺是留在傅家还是离开傅家,和我都没什么关系啊。最坏的情况也就是你公爹休了我妹妹,而我们徐家,养一个女儿,还是能养得起的。”
“这个……”刘玉芳思量再三,终于决定,将傅家四兄弟事先商量好的条件搬出来,“只要徐大小姐肯与我们联手赶走杨雪莺,那么,我公爹的家产,将来会均分成五分,其中有一份,必定是令妹的。”
第二百九十章 一个都不能留
“此话当真?”徐心然心里盘算开了。傅金山的家产,那可是一个庞大的数目,别说是分得五分之一,哪怕就是分得十分之一、二十分之一,都足以让徐慧瑛很奢侈地过一辈子了。
只是,这么好的事情,傅家的四个儿子,能轻易拱手让人吗?
看着一脸真诚的刘玉芳,不知为什么,徐心然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她笑道:“如此说来,那我就先替慧瑛谢过了。”
送走了徐心然,刘玉芳对里屋喊道:“出来吧,她走了。”
傅叔垣脸色阴沉地走了出来:“看来,她们姐妹俩对爹的那份儿家产,真的很感兴趣。”
“可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儿不厚道啊?”刘玉芳叹了口气,“我看徐家姐妹并不一定真的将那份儿家产放在心上。虽然徐大小姐已经失去了宋家的庇佑,可她不是又找到了常山王做靠山吗?而且福盛祥靠着常山王,生意比以前更好了。”
“妇人之仁。”傅叔垣对妻子的话嗤之以鼻,“等到有一天,爹的那些财产全都被徐家姐妹夺走,你就知道你刚才说的话有多糊涂了。”
“可我们现在最该担心的人是杨雪莺而非徐慧瑛啊。”刘玉芳觉得丈夫有点儿危言耸听,徐心然虽然在生意场上也以狠辣出名,可若说她觊觎傅家的财产,那倒不大可能,毕竟,福盛祥在城中心,而惠和坊在城南,离得远着呢,井水不犯河水,徐心然不会没事儿找事儿。而且徐心然也知道,自己的公爹傅金山也非等闲之辈。
“杨雪莺是不能留。”傅叔垣脸上露出了决绝的神色。“可徐慧瑛照样也不能姑息。你忘了,当初我们用杨雪莺来挤掉徐慧瑛,可结果呢?反而是养虎为患。我们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了。这样的教训,一次就足矣。其实你想想。若是既没有杨雪莺,又没有徐慧瑛,那该多好。将来爹百年之后,那么大一份家业,还有惠和坊,不还是我们兄弟四个平分?落到自家兄弟手里,总比落到外人手里强多了。”
刘玉芳点头道:“这倒也是。”
“你这样想就对了。”傅叔垣对妻子的及时醒悟感到满意。“那两个女人,一个都不能留。”
“那么徐心然那边我们应该怎么应付?”
“先利用她对付杨雪莺吧。”傅叔垣颇为头痛地说,“那个女人出身青楼,是能撕破脸得的出去的。这一次。她竟然想得到用这样一个漏洞百出的法子对付徐慧瑛,就足以说明,她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是啊,咱们这步棋,走得实在是太糟糕了。”刘玉芳一想起这件事来就懊悔万分。
“算啦。已经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重要的是眼下。”傅叔垣安慰妻子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们就让徐慧瑛和杨雪莺做那鹬和蚌,咱们只管做那渔翁。坐收其利就成了。”
“她们两个我倒是不担心,就怕徐大小姐不是那么好骗的。”刘玉芳忧心忡忡,“万一被她发现,咱们连她也算计了进去,恐怕她不会善罢甘休的。”
“咱们又不出头露面,怕她做什么?”傅叔垣胸有成竹地笑道,“徐心然不会眼看着她妹妹被杨雪莺欺负的。所以呢,咱们只管看好戏,最后去收场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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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您在想什么?”阿威给徐心然的杯子里续了水,问道,“早上您从傅三公子那里回来,就心事重重的。”
“哦,没什么。”徐心然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对了阿威,那批军服做得如何了?”
“这个大小姐放心,我和平安大哥还有小林哥都看得紧着呢。这批军服,不会有什么问题,也不会拖时间。”
“那就好。”徐心然微微舒了一口气。
“大小姐。”阿威忽然脸色犹豫起来,吞吞吐吐的,“大小姐,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时候说话这样藏头露尾的了?”徐心然笑道,“有话就快说。”
阿威红了脸道:“其实呢,这件事情按理说,我不该多嘴,可我就是替大小姐着急,替大小姐委屈。”
“到底什么事啊?”徐心然奇道。
“大小姐,如今福盛祥的生意不错,一切都很平稳。”阿威真诚地看着她,“大小姐是不是应该分出一些心思,考虑一下自己的事情了?”
徐心然愣了一下,随即哑然失笑:“你是说,雨晨表哥?”
“是啊,我就是着急您和姜公子的事儿。”阿威说,“大小姐,难道您和姜公子的事儿,就要这样拖下去吗?”
徐心然笑道:“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二小姐那边。如今她腹背受敌,处境艰难,我正想着该怎样帮她呢。”
第 2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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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58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58 章
阿威撇撇嘴:“处境艰难,那也是她自己造的孽,如今没奈何,只有她自己受着了。”
“可她总是徐家的女儿。”徐心然轻叹道,“我看见了,也不能坐视不管。其实,要说这事儿也简单,我将慧瑛接回来就行了,以后傅家如何,再与我们无关。可现在,她遭人陷害,想要平平安安回来,已经不可能了。”
“大小姐是说那个青楼女子吗?”阿威说,“那种地方出来的人,二小姐自然不是对手。”
“可若是慧瑛推她落水的罪名坐实,徐家的声誉也会受损。”徐心然不无忧虑地说,“按咱们大齐国的规矩,像她这样心思狠毒的主母,傅家完全可以将她告官。杨雪莺一心要置她于死地,恐怕这事儿,不是能够善了的。而且……”徐心然又想起了刘玉芳的承诺,总觉得她过于急切也过于大方了。傅金山又没到七老八十,傅家四兄弟哪里用得着这么着急就分他的财产?而且还许诺给徐慧瑛两成。徐慧瑛目前还没有子嗣,即便是将来替傅金山生下一个儿子,他们兄弟四人也不会这么大方让他分得傅金山的一杯羹。刘玉芳的许诺,实在太蹊跷了。
“而且什么呀,大小姐?”阿威见她话说了一半,就陷入了沉思,轻轻提醒了一句,“大小姐,您在想什么?”
徐心然猛然醒过神来:“哦,没什么,就是觉得今天傅家三少奶奶有些奇怪。他们怎么会这么大方?若是我帮他们除掉了杨雪莺,那他们会不会腾出手来对付慧瑛?”徐心然被自己这突然冒出来的猜测吓了一身冷汗,“若是那样,慧瑛该怎么办?”
阿威说:“不会吧大小姐,您太多虑了。二小姐本就是傅金山明媒正娶的妻子,将来分得他一分家产,有什么奇怪的?”
“可傅家四兄弟,有那么好说话吗?”徐心然头痛道,“若我是傅金山的儿子,我最希望的,是不会有任何外人参与分享傅金山的财产。惠和坊虽然主要只做城南的生意,可实力雄厚,资金充足,人脉广泛,万一以后傅金山把它留给慧瑛,你说,傅家四兄弟能心服口服吗?”
“那大小姐是担心他们不仅想要除掉杨雪莺,还想要除掉二小姐?”阿威瞪大了眼睛,“可他们应该知道,二小姐不会在乎傅家家产的。”
“可是慧瑛当初进入傅家的目的,人尽皆知,傅家四兄弟防着她也在情理之中。”徐心然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微微吐出一口气,“所以我刚才说,她腹背受敌。况且这事儿我不能不管。”
“为什么呀?”阿威觉得徐心然越来越喜欢多管闲事了。之前常山王妃的事情,那算是没奈何,徐家再怎样,也惹不起一位王爷,可今天这事儿,她完全可以撒手不管啊,可她非要为了什么姐妹的情分,去趟这个浑水。
“傅家四兄弟可都不是一般人,尤其是那个傅叔垣。”徐心然将茶杯轻轻搁在桌子上,“当初他找来一个青楼女子对付慧瑛,其实就足以表明,他们兄弟几个对慧瑛是有戒心的,他们并不希望慧瑛嫁给他们的父亲。所以我担心,兔死狗烹,他们利用慧瑛除掉杨雪莺,然后,下一个目标就是慧瑛了。不过,也许是我多虑了,但愿他们只是想赶走杨雪莺。”
阿威点点头:“是啊,我也觉得,他们没有必要树敌那么多。再怎么说,二小姐也是明媒正娶的傅夫人,他们不会太过分的。”
阿威出去了,徐心然并没有因为他最后那句话而稍觉心安,反而那种不安的感觉愈来愈强烈。万一杨雪莺被赶出傅家之后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是自己的妹妹,那自己该怎么办?难道要接着与傅家四兄弟争斗吗?
她忽然觉得很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本来只是想好好做生意,把福盛祥和徐家撑下去,可身不由己的,就弄出来了制衣坊和织染坊,也难怪那么多人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她的存在,福盛祥的日益壮大,对于京城原有的那些大型的绸布庄的确是个威胁。
还有表姑母对她和表哥婚事的坚决反对。
这一切,都让她有了心力交瘁的感觉。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过这一道道关口。
第二百九十一章 赔罪
夜色慢慢降临,徐心然却毫无察觉。
朱先生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大小姐,您还没回啊?怎么也不点灯,天都黑了。”朱先生去拿桌子上的火石。
“天都黑了?”徐心然这才惊觉,自己已经在黑暗中坐了很长时间,“朱大叔,您还没回家吗?”
“他们说没见你出来,也不知道你走了没有,所以我就过来看看。”朱大叔点亮了油灯,灯影下,徐心然的身影显得那样单薄而孤寂,“大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心事重重的?”
“还不是为了慧瑛的事情?”徐心然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使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沮丧和无助,“如今她被傅家关在柴房里,也许傅金山会告官呢。”
“若是傅家告官,那二小姐就没有活路了。”朱先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且不说傅家会不会贿赂官府,官府会怎样断案,只要他们告了官,二小姐就会被暂时羁押起来。一个女子被羁押在大牢里,即便是能活着出来,那也人不人鬼不鬼的了。”
“是啊。”徐心然看着跳动的火苗,“我最担心的,也正是这一点。所以我要尽快想办法洗清慧瑛的这个罪名,至少,也要拖延几天时间,不能让傅家把她送到官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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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雪姨娘,徐家大小姐前来拜访。”管家轻手轻脚走进素芳楼杨雪莺卧室的外间。
“徐心然。”杨雪莺冷笑一声,“她来做什么?不会是来替她那个好妹妹求情的吧?”
“徐大小姐说,她是来向雪姨娘赔罪的。”管家轻声说道。
“赔罪?”正躺在傅金山怀里撒娇的杨雪莺冷笑着坐了起来,“恐怕是来咒我也死掉的吧?她们徐家姐妹俩配合得还真是默契啊,一个弄死了我的孩子。一个想要置我于死地。她们这是要赶尽杀绝吗?老爷,我不想见徐家的人,请老爷让她走吧。”
傅金山说:“怎么说人家也是客人。总不能把客人赶走。”
“老爷……”杨雪莺娇声表示着不满。
“好啦好啦。”傅金山急忙安慰她,“你若是不想见她。那就别见,我出去将她客气点儿打发走就是了。来者是客,如今她有常山王做靠山,我们还是不要轻易得罪她。”
“好……吧……”杨雪莺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搂着傅金山脖子的胳膊,“那老爷别和她废话,早早将她打发走吧。”
傅金山随管家来到了前厅。
徐心然起身施礼道:“傅老爷好。”
傅金山冷笑道:“我哪里好了?令妹才让我失掉了一个孩子。”
徐心然说:“对于府上发生的这件事情,家父和我也深感内疚。是我徐家教女无方,才出了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今天我来呢,一是诚心向傅老爷和雪姨娘赔罪,二来呢。是请了一位名医替雪姨娘诊脉。因为我担心这一次雪姨娘落水,会给她的身体造成伤害,万一她以后因此而再也不能生育,岂不是我们徐家的罪过?”
傅金山这才注意到,前厅里还有一个人。这个人他认得。是福生堂的端木仁德。
端木仁德的医术和端木家的大名,使得傅金山不得不郑重抱拳道:“没想到还惊动了端木先生,真是太抱歉了。”
端木先生还礼道:“傅老爷客气了。今日端木仁德受徐大小姐所托,前来为府上的雪姨娘诊脉,还请傅老爷带路。”
傅金山推辞道:“前日已经请了济慈堂的何先生来看过了。雪莺并无大碍,将养几天也就好了,所以,就不惊动端木先生了。”
徐心然说:“那哪儿行啊?虽然雪姨娘身体没有大碍,可到底也是才刚刚小产,又落水受了惊吓,须得请一位名医来诊治才好。傅老爷请别误会,我不是说济慈堂的何先生医术不高,可多请一位名医来看看,总没有坏处。端木先生的医术,您应该信得过吧。”
傅金山当然不能说自己信不过端木仁德的医术,若是得罪了端木仁德,那就等于得罪了整个端木家族,而端木家族的地位声望,可不是何家能够比拟的。即便何先生的老师也是御医,可他已经告老还乡了,哪里比得上端木仁德的两个哥哥,现就在太医院身居要职呢。
徐心然又对身旁的小林点了点头,小林捧着一个漆盘走上前来。徐心然揭开了漆盘上盖着的红布,说:“这是一百两黄金,是送给雪姨娘补身子的,也权当我替妹妹向雪姨娘赔罪了。”
傅金山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对那一百两黄金显得不屑一顾。他傅金山是什么人,不过一百两黄金,哪里就能让他原谅徐家?
可还没等他推辞,杨雪莺不知道打哪儿冲了出来:“一百两黄金买我的孩子的性命,徐大小姐真的以为,这天底下有这么便宜的买卖?”
徐心然看见杨雪莺果然如她所料露面儿了,不由得心中暗笑。可面上还是一副悲痛和歉疚的样子:“这哪儿能够呢?我方才已经对傅老爷说了,这是给您补身子用的。”
傅金山看见杨雪莺自作主张出来,有些生气,急忙低声呵斥道:“雪莺,你不在房里好好休息,跑出来吹着了风怎么办?快进去!”
杨雪莺本来也不打算出来,她本来只是打算偷偷在屏风后面看一下,徐心然会怎样花言巧语替徐慧瑛开脱。可看到后来,徐心然拿出来的那一百两黄金实在是太诱人了,她十分担心财大气粗的傅金山会推辞掉,所以紧忙跑了出来。
第 2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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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59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59 章
徐心然笑着对傅金山说:“傅老爷不必担心,依我看啊,雪姨娘气色红润身手矫健,吹着一点点风,根本就不要紧。这大约是雪姨娘身体底子太好的缘故吧。小产了才刚刚两天,就这么活蹦乱跳,真是叫人羡慕。”
杨雪莺愣住了。同时自己也意识到,为了这一百两黄金。自己太心急了,以至于叫徐心然抓住了把柄。
于是,她急忙叫道:“小宛,扶我回房去,这会儿,我头晕得厉害。”
徐心然说:“既然雪姨娘身体不舒服,那么这里刚巧有一位名医。就请他看看吧。这也是我的一份道歉的心意,还请傅老爷不要推辞。”
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傅金山真的不好拒绝了,只得点头道:“那就有劳端木先生了。”
小宛扶着要晕倒的杨雪莺坐在椅子上。端木仁德走上前来,蹲下身子,将一方丝帕盖在杨雪莺的右手手腕上,开始号脉。
过了好一会儿,端木仁德收掉丝帕。真起身来:“雪姨娘的身体果然并无大碍。”
“那对雪姨娘的今后,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徐心然问道。
“只要调养得当,就没有什么问题。”端木仁德说。
“那需不需要开一张滋补调理的方子呢?”徐心然又问道。
杨雪莺急忙摆手:“不必了不必了,何大夫已经给我开过药了。”
徐心然笑道:“既如此,那我们就不多打扰雪姨娘了。”又对傅金山说。“傅老爷,我能不能和我妹妹见一面?”
“不行。”傅金山一口回绝。
徐心然点头道:“好吧。不过,请傅老爷不要过分为难她,毕竟,她现在还是‘傅夫人’。”
“哼!”傅金山冷冷地看着她,“徐大小姐是不是以为,她这个傅夫人的位置,就一直是她的?”
徐心然谦逊地说:“这是傅老爷的家事,哪里轮得到我来议论?我只是替我妹妹担心罢了。傅老爷若是真的觉得我妹妹如此不堪,那不如就给她一封休书,让她这就随我回去吧,也免得她下次又做出什么伤害雪姨娘的事情来。”
“这个……”傅金山没想到徐心然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一时之间,方才想好的要给她难堪的说辞竟然派不上用场。
徐心然继续说:“傅老爷,我妹妹当初可是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抬进傅家大门的,是名正言顺的‘傅夫人’。如今,傅老爷只凭一面之词就断定她谋害了一个未出生的孩子,是不是太武断了?傅老爷为什么不让我见到我妹妹?是不是您自己也在怀疑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傅老爷实在不放心,那么我们姐妹俩就当着您的面说说话儿。”
傅金山沉吟半晌,才说:“去将夫人请过来。”
管家带来了形容枯槁的徐慧瑛。
徐心然看了她一眼,说:“慧瑛,跪下。”
徐慧瑛不明就里,可知道姐姐并不会害她,就缓缓跪了下来。
“现在,当着我和你夫君的面,你将前天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一遍,不许添油加醋,不许有半点疏漏,不许说半个字的谎话!听见了吗?”
“徐大小姐,您这是在做什么?”傅金山不满地说,“这是在傅家,不是在你们徐家,瑛儿是我傅家的人,还轮不到你来审问她。”
“不管这里是傅家还是徐家,不管她是徐家的人还是傅家的人,总之,傅老爷应该和我一样,都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吧。”徐心然毫不退让,很有些喧宾夺主的气势,“其实方才您自己也看到了,雪姨娘哪里有半点小产过后虚弱不堪的样子?哪里有半点刚刚失去未出生孩子的伤心欲绝?而且,那天雪姨娘说是我妹妹把她推下去,就一定是这样吗?难道她不会自己跳下去诬陷我妹妹吗?”
“这怎么可能?”傅金山恼怒地说,“哪里有拼了自己孩子性命去诬陷别人的?”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丫鬟小宛
徐心然没有回答他,而是转向了端木仁德:“端木先生,你来说说你方才诊脉的情况。”
端木仁德点了点头:“傅老爷,从脉象上看,府上的雪姨娘并无最近滑胎的痕迹,她只是正常的月信来临。”
傅金山脸上显出了震惊的表情:“没有滑胎?这怎么可能?前天何大夫明明说她的孩子因为落水而没有了。”忽然生气地说,“我知道了,一定是你——”面色不善地看向了徐心然,“一定是你事先教他这么说的,为的就是给你妹妹洗清罪名,是不是?”
徐心然不慌不忙地说:“傅老爷,你完全可以怀疑我的用心,可你能怀疑端木先生的信誉吗?您应该知道,端木家的医生,从来不对病人说谎,不管这个病人是谁。”
傅金山无言可答,因为端木家的行医道德是有口皆碑的,他们家出来的医者,从来不在这个方面说谎,尤其是端木仁德,他是出了名儿的固执迂腐,把医德看的比性命还重要,肯定不会为了徐心然而说假话。况且端木家的医生一向都认为,所有的病人的都是平等的,在疾病面前,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所以,端木仁德决不可能因为杨雪莺是一个小妾而轻视她,也同样不可能因为徐慧瑛出身大户人家就偏向于她。
但是,傅金山仍旧不相信杨雪莺在骗自己。前天的一切事情,都是那么顺理成章,若是杨雪莺做了什么手脚,以自己的阅历,不会看不出来。可是,他真的没有发现什么破绽。九眼桥下的湖水很深,大约有两个人的身高加起来那么深。杨雪莺不识水性,哪里敢单单为了对付一个徐慧瑛就自己跳下去?
傅金山事后又一次详细盘问了小宛和玉珠。她们两人都说杨雪莺和徐慧瑛要说知心话,不让她们跟得太紧。所以她们没有上桥,只是远远地看见。夫人和雪姨娘刚开始亲亲热热挽着手,一边走一边说话,可忽然不知道为什么扭打了起来,然后不一会儿,雪姨娘就掉进了湖里。
小宛一口咬定,她清清楚楚看见,杨雪莺是被徐慧瑛推下去的。
而玉珠也一口咬定。杨雪莺是自己跳下去的,因为她就是要嫁祸徐慧瑛。而且之前她不让人跟上桥去,就是为了自己的所为不被人看见。
傅金山觉得,小宛有可能说谎。可何大夫绝不会欺骗自己,因此想来想去,仍旧认为,这件事情很简单,的确是因为徐慧瑛嫉妒杨雪莺先她而有了身孕。所以趁着桥上没有别人,将杨雪莺推了下去。至于另一种可能,杨雪莺自己跳下去,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杨雪莺这个人。平时是刁蛮跋扈目中无人,可绝对没有这样的心计。再说了,这可是她自个儿的性命啊,她哪儿有这个胆子铤而走险?
傅金山想了想,说:“我从没有质疑过端木先生,可是徐大小姐你,我可就说不准了。你是瑛儿的亲姐姐,自然是向着她的。”
徐心然并不生气:“傅老爷这句话在理儿。这样吧,您府上的何先生替雪姨娘诊了一次脉,得出的结论是雪姨娘的确是因为落水而小产了。我请来的端木先生方才也替雪姨娘诊脉,得出的结论是雪姨娘压根儿就没有身孕,也就无所谓是否滑胎。不如傅老爷再多情几位名医来,事先什么都不要告诉他们,看看他们怎么说。”
傅金山一拂袖子:“哼,我傅家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旁人来做主了?”
徐心然淡然一笑:“傅老爷误会了,傅家的事,自然还是由傅老爷您说了算,我只是为了我妹妹的清白,不得不这么做。傅老爷不答应,莫非是早就心中有数?”
傅金山被将了一军,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其实,他也早有此意,只是实在太喜爱杨雪莺,杨雪莺的表现又是那样楚楚可怜,所以他心想,反正只是失去了一个孩子,他已经有四个儿子了,且都已长大成人,这个孩子若能生下来,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可若是生不下来,他也不是那么悲伤,反正何大夫和端木仁德都说了,杨雪莺本身并无大碍。本想这件事情就稀里糊涂这么算了,将徐慧瑛在柴房里关一阵子,等杨雪莺身体好了,气也消了,再放她出来,还让她回紫云阁去住,到时候若是杨雪莺哭闹,大不了再多多给她送些衣裳首饰哄她高兴罢了。杨雪莺虽然厉害,嘴上不饶人,可也爱贪小便宜,只要得到实惠,想必也就不再追究这件事了。
犹豫了半晌,傅金山终于觉得,有必要将事情弄个明白,于是吩咐管家一口气儿请来了三位名医。
这个时候,杨雪莺正在素芳楼喜滋滋地欣赏着那满满一漆盘的黄金,那明晃晃的光晕,晃得她眼睛都有些花了。
她拿起一块金锭,举到眼前:“小宛,你说,这一百两黄金,我怎么用才好呢?需不需要添置一些新样式的首饰呢?”
小宛看着黄金也直咽口水,虽然这黄金并不属于她:“雪姨娘,您若想换新首饰,只需给老爷说一声就行了,难道老爷还舍不得花这点银子?这些黄金啊,姨娘不如存起来,手有余粮,心中不慌么。”
杨雪莺心中冷笑道:将来,这座宅子,还有傅金山所有的财产都是我一个人的,我还用得着担心没有余粮吗?不过,这一百两黄金,也不是个小数目,又是徐心然主动送给自己的,不要白不要。对于在青楼摸爬滚打、见识过各色男人的杨雪莺来说,金银钱财,自然是多多益善。
而更主要的,杨雪莺是想用这一百两黄金来恶心徐慧瑛。你看,连你姐姐都知道你罪大恶极,送了一百两黄金来给我赔罪,你还不乖乖儿地给我磕头认错?
杨雪莺已经打算好了,这一次,最好是能让傅金山休了徐慧瑛,若是她老霸占着“傅夫人”的位置,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做得了傅金山的主啊。
一想起傅金山这个又肥又丑的老男人,自己名义上的夫君,杨雪莺那因为一百两黄金而激动不已的心情慢慢平静了下来。她将手里的金锭放回了漆盘,叹了口气,坐在了椅子上。
第 2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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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60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60 章
小宛哪儿知道她在想什么,奇怪地问道:“雪姨娘,您怎么突然不高兴了?是不是这一百两黄金的补偿,太少了?”
杨雪莺自然不能够将真实的想法告诉小宛,若是实话实说,自己恐怕立刻会被扫地出门,竟敢盼着丈夫早死自己好独吞家产,傅金山不捏死她才怪,就算傅金山肯放过她,人家那四个儿子可都不是好惹的。
于是,杨雪莺笑了笑:“不是的,一百两黄金,也不少了。我只是担心,徐慧瑛惯会狐媚,万一这一次,她又哄得老爷心软,那我们这功夫,就算是白费了。”
“这还不简单?”小宛不以为然地说,“一碗药下去,就说她得了急症暴病身亡。”
杨雪莺着实吃了一惊,她没想到这,这个年纪不过十六岁的丫鬟竟然比自己还要心狠手辣。这样一个人跟在自己身边,有一天,她会不会算计自己啊?
小宛大约看出了她的心思,忙笑道:“雪姨娘,奴婢对您,可是忠心耿耿的,绝无二心。奴婢之所以这样怨恨夫人,也是因为她待我不好的缘故。雪姨娘您就不一样了,您处处照顾奴婢,对奴婢就对亲妹妹一样,奴婢对您,绝不会和对待夫人一样。”
杨雪莺收回了自己震惊而戒备的目光:“我不是在想这个,而是担心,徐家不是那么好惹的。今天这个事,反正她徐心然也是查无实据,恐怕想找碴儿也找不出来。但人命关天,那就把事情闹大了,到时候我们无法收场。”
最擅长于察言观色揣摩主子意图的小宛见杨雪莺并不采纳自己的建议,还对自己有了戒心,心下倒凉了半截儿,可她仍旧恭恭敬敬地说:“雪姨娘说的是,是奴婢太心急了。奴婢只是气不过,那徐慧瑛有什么好的,老爷已经不将她放在眼里了,她还不知趣儿地回来,若不是她,您现在就是当家主母了。”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杨雪莺摆了摆手,“反正老爷已经信了我,要想把那个女人撵出去,也不急在这一时,太操之过急,反倒会叫老爷起疑心。你先下去吧,我休息一会儿。”
“是。”小宛低着头走了。
杨雪莺刚刚躺下,就听见小宛又折回来轻轻敲门:“雪姨娘。”
杨雪莺因为方才对她已经有了戒备,这时候她又打扰了自己休息,于是语气里不知不觉就带上了生硬和不耐烦:“什么事啊?我都躺下了。不是跟你说了我要休息吗?”
小宛哪里会听不出来她的不耐烦?但仍旧忍气吞声地说:“雪姨娘,老爷过来了,说是又另请了名医来给您诊脉。”
杨雪莺“忽”的一下翻身坐了起来:“又请了名医?你去回老爷,我的身体已无大碍,不必再麻烦了。”
还没听见小宛的回答,傅金山的声音先传了进来:“雪莺,是我。你落水小产,我总是不放心,所以请了几位大夫来再给你瞧瞧,这几位大夫,可都是京城的名医啊,一般人花银子都请不到,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人家给请来的。”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三个条件
杨雪莺只得打开了房门:“老爷,我觉得乏得很,能不能改天再请几位名医诊脉?”
其中一位名医——是一位因年迈体弱上上个月才请旨回家的御医——立刻就皱起了眉头。若不是他的外祖家与傅家祖上有些交情,因为孙子的事儿又欠着傅金山一个人情,他才不会自降身份来给一个商人的小妾诊脉。
而另外两位名医也有些生气,心想一个商人的小妾,这谱儿也太大了,我们都巴巴儿地到了大门口,你却说什么乏得很。
有一个年轻些的沉不住气,当即就说:“傅老爷,既然府上这位夫人不想今天诊脉,那么我们就先走了,改天再说吧。”
他们原本也是因为傅金山出的诊费很高,傅家的管家态度又极其诚恳,才愿意跑这一趟的,可没想到人家这个小妾架子挺足,压根儿就没将他们这三位名医放在眼里,所以抬腿就要走。
“三位先生,三位先生,请留步,请留步!”管家显得十分着急,张开双臂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我家雪姨娘因为前日不慎落水,受了惊吓,所以有些懵懵懂懂的,若是言语上有什么不周,还请三位千万不要计较。既然今儿都来了,那就劳动三位给号号脉吧。”
傅金山觉得有些奇怪。若是搁在往日,杨雪莺巴不得天天都能有这样兴师动众的机会呢,平时芝麻大点儿事,她都能弄得惊天动地,这一次她被徐慧瑛害得滑胎,哪里能够这样安静?按着她那个张扬的性子,还不得闹个天翻地覆啊。可是这一次,真的是反常了。
傅金山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对站在门外手足无措的小宛说:“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雪姨娘扶进去让几位名医诊脉?”
小宛心中暗道不好。只得扶着杨雪莺走进房里。
杨雪莺坐在椅子上,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三位名医只要一搭上自己的脉息。自己关于滑胎的说法,就会被戳穿。
可是。那个长着山羊胡子的老大夫已经走上前来,扣住了她的手腕,闭上眼睛,一副认真号脉的样子。
她该怎么办?
还没等她想好对策,老御医已经睁开了眼睛,准备说话。傅金山一抬手,微笑道:“老先生不必着急。等他们二位诊脉后,你们一起说。”
老御医也不知道傅金山什么意思,以为傅金山不相信自己的医术,当即哼了一声。走到外间去了。
小宛跟着也要出去。
傅金山说:“你出去做什么?难道你没有事情可做了吗?”
小宛心中暗暗叫苦,只得说:“奴婢是想给这位先生倒杯茶。”
傅金山说:“不用你去,你在这里好好服侍雪姨娘。”随即命另一个丫鬟去外间倒茶。
小宛和杨雪莺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虽然只有一瞬间,可全都落在了傅金山的眼里。
过了一会儿。另外两位名医也给杨雪莺诊脉完毕。傅金山恭敬地请他们来到了外间,却看见徐心然笑吟吟地坐在那里,一边喝茶,一边和老御医闲聊。
看见傅金山和两位名医出来,徐心然立刻站起身来:“傅老爷。三位名医都已经诊过了,不如请他们一起说说府上雪姨娘的病情吧。”
傅金山无奈,只得对老御医说:“老先生,您年纪最大,经验最多,您说说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位夫人身体健壮,什么病都没有啊。”老御医坦然地说,“只不过这几日月信来临,稍微有一点点气虚血虚,也不需要特别调理,平日注重膳食丰富一些就可以了。”
其他两位名医说的和老御医几乎一模一样。
徐心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傅金山:“傅老爷,即便是我可以收买端木先生说谎,可这三位名医,都是您临时请来的,我不可能和他们也事先串通好吧。”
傅金山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只得先让管家送三位名医回去。
老御医虽然年纪很大,走路都有些蹒跚,可脑瓜子还是很灵光的。走出素芳楼很远,瞧了瞧四周没有别人,就悄声问管家:“这位老哥儿,你们府上那个什么雪姨娘,也太娇气了吧,什么事儿都没有,你家老爷还请了这么多大夫给她诊脉。她真的只是个姨娘吗?我看比有的人家儿的夫人谱儿都大。还有啊,方才那位穿深蓝色棉布衣裳的姑娘是你们老爷的什么人啊?她为什么说那样的话?”
管家苦笑道:“老先生,您就别问那么多了,反正出诊的银子,我家老爷是加倍给了你们的。”
“这不是银子不银子的问题。”老御医一本正经地说,“我们几个,谁也不缺这点儿诊金,可不能不明不白就跑来这么一趟啊。”
“没错儿!”之前那个年轻的大夫仍旧有些生气,“我们出诊是要治病救人的,不是为了几个银子。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听你们家老爷那口气,似乎之前他已经请了人给你们家雪姨娘诊过脉了,请的人还是福生堂的端木先生。既然你们连端木先生都信不过,那还请我们来做什么?”
管家一看几位名医动了怒,只得赔笑道:“几位先生啊,你们就不要为难我一个做下人的了。主人家的事情,哪里是我一个管家能随便往外说的?”
老御医缓和了语气:“罢了,就当我们糊里糊涂被人使了一回。”
另两位名医也没再计较,因为毕竟他们没什么损失,只是他们不约而同都奇怪,为什么这傅家连端木家的医术都信不过。
将三位名医送到门口,管家轻声问道:“三位先生,我能不能多嘴问一句,我家雪姨娘,到底是月信来临还是才刚刚滑了胎啊?”
第 2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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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61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61 章
“什么?滑胎?”三位名医惊愕得看着他,然后又面面相觑,“她根本就没有身孕,哪儿来的滑胎一说?”
“哦,我就是随便问问。”管家急忙谦恭地伸出手,引着他们往外走,“三位先生,马车就在外面。”
将三位名医送上马车,叮嘱了车夫驾驶得稳一点,管家目送马车远去,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
前厅里,徐心然含笑端坐:“傅老爷,这件事情,您作何解释?”
傅金山的气焰全没了,虽然心里充满了对徐心然的怨气,可还是满脸堆笑:“这个……误会,这是一场误会。我会好好教训雪莺的,让她以后不要再无事生非。”
徐心然端起盖碗,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茶,将盖碗放回桌上,这才说:“傅老爷这话说的,怎样教训雪姨娘,是您的家事,我横竖管不着。可我妹妹蒙受这么大的冤屈,又在柴房里关了两天受尽屈辱,这笔账,该怎么算?还有啊,既然她根本就没有身孕,那这落水之事……”
傅金山一边擦着冷汗一边说:“这真的是一场误会。大约是……大约是雪莺自己不慎落水,惊吓过度,神情恍惚,误以为是瑛儿将她推下去的。毕竟,当时桥上就她们两个人。”
徐心然似笑非笑地紧盯着额头上又冒出一层冷汗的傅金山:“为什么傅老爷不多叫几个丫鬟婆子跟着?”
“那是因为……因为雪莺想对瑛儿说些知心话,不想让丫鬟跟着。”傅金山支支吾吾的
“这样的话,傅老爷您相信吗?”
傅金山嗫嚅道:“这件事情,其实是我家教不严。这样吧,我叫雪莺给瑛儿当面赔罪。”
“这不像是大户人家的家风吧?”徐心然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咱们大齐国,远的地方我不知道,可在京城里头,哪个大户人家若是发生这种宠妾灭妻的事情,那是要被人耻笑的。不过当然了,傅老爷一向特立独行,也许不在乎这个。可我的妹妹,没有这样不值钱,由着你的一个小妾欺侮。”
“那徐大小姐想怎样?”傅金山的脸色很难看,他心想,若是徐心然提出来什么过分的要求,那他就立刻休了徐慧瑛,反正,他也不怕得罪徐家。如今徐家已经没有宋老太爷做靠山了,就算她徐心然本事大,又有了常山王做新的靠山,可常山王只会照顾她的生意,决不会管其他的闲事。
徐心然说:“我妹妹不能白白受这个冤屈。我有三个条件。第一,杨雪莺当着傅家上上下下的面儿给我妹妹道歉,并说明这件事情的缘由。第二,退还我给她的一百两黄金。第三,她给我妹妹一百两黄金,算作赔罪。”
傅金山咬了咬牙:“好。”
其实在大齐国,小妾做错了事情,尤其是陷害了主母,然后当众向主母道歉,也并不稀奇,连当众自打耳光的都有。傅金山认为徐慧瑛不会不依不饶,也就替杨雪莺答应了。至于那一百两黄金,杨雪莺本就不该得,还给徐心然也是应该。徐心然提出的第三点,他虽然觉得有些得理不饶人的架势,可又一想,这一百两黄金,归根到底也是由自己来出,而一百两黄金,对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何况是给徐慧瑛,而徐慧瑛是自己的妻子,算来算去,这一百两黄金还是在自己家里,他也接受了。
岂料,杨雪莺一听,立刻又哭又闹,说徐慧瑛仗着娘家和姐姐欺负她,而且,她坚决不会给徐慧瑛道歉,那一百两黄金,是徐心然主动送给她的,她不会退回去。傅金山怎么劝都没用。
第二百九十四章 她会答应吗?
“长姐,您说,杨雪莺会接受那三个条件吗?”徐慧瑛坐在紫云阁自己的房间里,已经沐浴并换了衣裳,这时候靠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被关在柴房里的两天,她几乎要崩溃了,不能梳洗,只能吃几个馊馒头,她以为,自己就要死在柴房里了。这时候,身体十分虚弱。
“我提出的那三个条件,对傅金山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对于青楼出身的杨雪莺来说,无异于生生剜掉她的一块肉。”徐心然说,“她不会同意的。”
徐慧瑛恍然大悟:“长姐是想……”
“我就是要让她闹起来,最好是闹得歇斯底里、上吊投河,这样,傅金山才会对她厌恶到底。”徐心然看着自己的妹妹,“否则,你在傅家的日子,就更难过了。当初你坚持要回到傅家,我以为,你即便没有万全之策,至少也能自保,可现在看来,这个杨雪莺远不是你能应付得了的。听长姐的话,若是这一次傅金山还留着她,你就跟我回去吧,你知道不知道,爹有多担心你?玥儿有多担心你?天佑天天都吵着要二姐抱呢。”
徐慧瑛使劲儿咬着下嘴唇,低着头,不知道是不是在认真考虑徐心然的建议。半晌,抬起头来,坚定地说:“不,我不回去,既然来了,那我拼了这条命,也要让那个贱人付出代价。”
“可你这样做划算吗?”徐心然不由得为妹妹的固执摇头,“那杨雪莺出身青楼,本就是一个烂透了的身子,你是徐家的千金小姐,怎可以你的性命去抵她的性命?她值得你这样吗?瑛儿,很多时候,退一步海阔天空啊。”
徐慧瑛满眼都是泪水:“可我不甘心啊。长姐。自从她进门,几次三番羞辱我、陷害我,这一次。居然还弄出来一个子虚乌有的孩子置我于死地!这口恶气,我岂能咽下?长姐。若是你想置身事外,我绝无怨言,毕竟,是我自己非要回到傅家来,你劝也劝了,拦也拦了,长姐的情分。你已尽到,剩下的,就是我自己的事。我只求你,日后能照顾好爹爹他老人家。给玥儿找个好人家儿,照顾着天佑长大成人,我就没什么遗憾的了。”
“瞧瞧你净说些什么话?”徐心然拿着帕子给她轻轻擦掉眼泪,嗔怪道,“倒像是在交代后事呢。你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你再吃亏。我方才说的也是一种假设,假设傅金山这次舍不得重罚杨雪莺,那以后你和她的争斗,还是没完没了。当然。最好的情况是傅金山从此对杨雪莺厌恶至极,将她扫地出门。”
“我看没这么简单。”徐慧瑛摇摇头,“那个贱人手段多得很,又出身青楼,为了达到目的,她已经没有了廉耻,什么都做得出来。这一次,连有孕的事情都能编造出来,下一次,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地步呢。”
“其实你可以一走了之。”徐心然叹气道,“你若是不走,即便最后赢了她又能怎样,打败一个寡廉鲜耻的青楼女子,你能高兴到哪里去?而且,你在傅家一天,爹就担心一天,他听说这里发生的事情后,整夜都睡不着觉。你就算不替自己着想,也要替爹着想啊。”
徐慧瑛实在忍不住,伏在徐心然肩上哭出了声:“长姐……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爹……当初若不是我一心一意要对付你,就不会嫁给傅金山这个又肥又丑的糟老头子,后面这一切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
“好啦好啦,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徐心然轻轻拍着她的背劝道,“事情已经发生,我们谁也没有回天之力,可我们至少可以亡羊补牢啊。好了,不要哭了,这会儿,傅金山应该已经和杨雪莺说得差不多了,我们见机行事吧。放心,有长姐在,不会再叫你受委屈的。实在不行,你就离开傅家。”
果然不出徐慧瑛所料,杨雪莺不仅没有答应徐心然提出的三个条件,还对着傅金山狠狠哭诉了一场,说自己并不是故意要诬陷夫人,而是因为担心夫人会容不下她,一时糊涂,鬼迷了心窍,才用了这愚蠢的法子来保全自己。
杨雪莺哭得伤心欲绝肝肠寸断,即便她面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也不能不跟着一起心酸,何况,傅金山本不是铁石心肠,原本就对她百般疼爱。
傅金山叹气道:“既然你都知道自己做得不对,那就该拿出点儿诚意来道歉啊。你若是不答应这三个条件,恐怕徐心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杨雪莺哀哀哭泣着说:“老爷说的是,我也想,一咬牙答应她算了。可仔细一想,我不能答应她。”
“为什么呀?”傅金山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老爷您想啊,若是这一次,我给她们徐家低了头,那以后老爷在徐家人面前还能抬起头来吗?”杨雪莺的一句话,让傅金山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杨雪莺见状暗暗高兴,赶紧趁热打铁:“当初,老爷与荣庆庄的穆掌柜联手对付福盛祥,连宋氏茶庄的宋掌柜都加入了进来,可最后怎么样?你们费了那么大的功夫,福盛祥不还是好好儿地在开着吗?那一回合,你们已经落败了,若是这一次,我再向徐心然低头,那咱们傅家,以后永远要被徐家压着一头了。老爷,您能咽得下这口气吗?”
傅金山索性坐了下来,默然不语,想着心事。
杨雪莺已经成功地激起了他心中的怒火,对于福盛祥、对于徐家和对于徐心然的怒火。上一次,他与穆季庭、宋林泉三人联手,从宋月岚身上下手,成功地让宋老太爷燃起对徐家的憎恨和愤怒,眼看着宋老太爷就要出手灭掉福盛祥、灭掉徐心然了,可不知道为什么,筹划得那样天衣无缝的一个计划,到最后功亏一篑,福盛祥没事,徐家没事,徐心然更没事。听宋林泉说,宋老太爷将他严厉申斥了一番,就连他在茶庄的权力都收回去了不少,并勒令他以后不许再参与到任何一件对福盛祥、对徐家不利的事情里去,更不许他与惠和坊、荣庆庄再有任何来往。
当时听宋林泉这么一说——宋林泉当然是瞒着宋老太爷偷偷和他见面的,并且沮丧地告诉他,以后,不能再堂而皇之地与他交往了——傅金山心里就一凉,知道坏菜了。以宋老太爷现在的地位和胸怀,自然不会找他和穆季庭的麻烦,所有的罪责,人家都一并算在了宋林泉头上。可宋老太爷肯定会继续帮助他那个外孙女儿。
而事实也正如傅金山所料,宋老太爷并没有将他和穆季庭怎样,可对于宋林泉,是给予了严厉的惩罚。并且,宋老太爷又恢复了对福盛祥的帮助。他听穆季庭说,由于徐心然的倔强,使得宋老太爷不得不将这些帮助由明转暗,力度却是加大了,不仅通过别人给福盛祥织染坊投资入股,还暗中帮助徐心然打通了很多旁人难以攻下来的关节,使福盛祥一路畅通无阻,垄断了皇宫里几乎三成的丝绸布料供应。
一想到福盛祥的风光,一想到徐心然赚得盆满钵溢,傅金山咬牙咬得简直连腮帮子都咬酸了。当初在宋老太爷的威逼下充当苦力替徐心然的织染坊栽种桑苗的情景又浮上了心头。
傅金山不禁握紧了拳头,狠狠地砸在桌子上:“徐心然,欺人太甚!当我傅家是什么?还给我提条件!”
杨雪莺也气愤地说:“是啊,她算什么东西?一个灾星、克星,给他们徐家带去霉运也就罢了,现在还想跑到我们傅家来耍威风!哼!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只是,让瑛儿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傅金山到底还是舍不下徐慧瑛。
杨雪莺心中暗恨,面上却装出一副很替他着想的样子:“老爷,本来咱们惠和坊与福盛祥是井水不犯河水啊,多少年来,都是各做各的生意,从来也没有发生过什么冲突。事情弄到今天这个地步,完全都是夫人造成的。当初,夫人在娘家备受徐心然排挤,都快过不下去了,才想到利用老爷、利用惠和坊的力量来打压她那个姐姐。可谁想到,事情转来转去,竟然成了现在这个结果。她早就不恨她的姐姐了,打断骨头连着筋,人家毕竟是亲姐妹,可老爷您呢,您能保证,她对您没有外心?”
傅金山沉默不语。
杨雪莺察言观色,知道他听进去了,于是接着说:“这次的事情,按理说,她应该求您做主。她是傅家明媒正娶的夫人,是傅家的人,可她竟然放着老爷您这一家之主不求,却去求她的姐姐,怂恿她的姐姐跑上门来向老爷兴师问罪,让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来对傅家的事情指手画脚。她这是想做什么?显得她有娘家做靠山吗?她眼里还有没有傅家、还有没有老爷您啊?”
一席话,彻底激起了傅金山原本就残存的对于徐家姐妹的怨恨。而且事实的确是这样,若不是徐慧瑛利用自己去对付徐心然,他如今仍和以前一样,安安稳稳地经营着自己的惠和坊呢,哪儿用得着被穆季庭和宋林泉扯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面去?
“这都是那个贱人造成的!”傅金山低声咆哮起来。
第 2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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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62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62 章
杨雪莺站在他身后,长舒了一口气,并且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第二百九十五章 忍耐
被激起怒气的傅金山做出了一个决定:坚决不向徐慧瑛道歉。至于那一百两黄金,也不退还,因为那是徐心然主动送来的。当然,杨雪莺也不必赔偿徐慧瑛一百两黄金。他倒不是舍不得金子,而是咽不下这口气。
傅金山的这个决定,很出乎徐心然的意料。因为据她估计,杨雪莺肯定会大哭大闹,可现在看来,她和妹妹徐慧瑛一样,低估了这个女人。杨雪莺不仅刁蛮霸道,更富于心计。徐心然没有亲眼见到杨雪莺花言巧语说服傅金山的一幕,可从这个结果上,也猜了个*不离十。
“瑛儿,听长姐的话,索性要一封休书,咱们回去吧。”徐心然并不是怕了杨雪莺和傅金山,只是不愿意再多生事。尽管她从边关平安回到了京城,冒充常山王妃的事情也没有被太皇太后深究,还得到了常山王的帮助,可这并不意味着,她从此就太平了。穆季庭并没有放弃对福盛祥的打压,并且扩大了织染坊的规模,招募了很多人手,与福盛祥织染坊抢夺宫廷供奉的戏码已经开始上演。表姑母那边,则是死活不肯同意表哥和自己的婚事。徐心然这几天焦头烂额,可还得强打起精神应付徐慧瑛遇到的这件事,简直叫她食不甘味、寝不安枕。所以,她真的很希望妹妹能够放弃与杨雪莺的争斗,索要一封休书永远离开傅家。
可是,徐慧瑛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固执:“长姐,你不用劝我了,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难道我还能回头吗?杨雪莺那个贱人,我一定要百倍地偿还她对我所做的一切!长姐,我还是那句话,这件事情与你并无半分关系,你走吧,再也不要到傅家来了。”
“瑛儿。我不是没有办法对付杨雪莺,只是觉得不值得。”徐心然深吸一口气,“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么我也不能置身事外,咱们姐妹联手,胜算总是大一些。”
“可是长姐,你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徐慧瑛脸上的泪痕已经不见,“对了长姐,表姑母那边,仍然不肯点头吗?”
徐心然黯然道:“是啊。也许因为我一出生就是个不祥之人。表姑母不愿意让我嫁入姜家。更不希望我给姜家带去不幸。”
“表姑母也真是的,这两家人亲上加亲,有什么不好啊?”徐慧瑛此时自然是不再惦记着姜雨晨,她现在就如走火入魔了一眼。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杨雪莺身上,恨不能活活剥掉那个女人的皮才会痛快。“长姐,有句话,我一直都想对你说的,可怕你多心,就没敢说。”
“什么事啊?”徐心然有些好奇,“尽管说来无妨,我不会多心的。”
“长姐,你今年都二十一了。在咱们大齐国,这样年龄还未出阁的女子,是少之又少。”徐慧瑛慢慢地说,“虽然你与表哥两情相悦,可表姑母那一关过不去。你难道要为了表哥而耽误终身吗?不如你另择佳婿吧,凭着徐家现在的实力,凭着长姐的容貌和智慧,不愁找不到个好人家儿。商户里面,也有和长姐门当户对的。”停了一会儿,不见徐心然有什么反应,急忙又解释,“长姐,我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我对表哥,早就没有那个心了,我只是替长姐不平。”
徐心然笑了:“我没有多心,你倒多心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是不想让我误了终身,可是,表哥都能坚持,我为什么不能呢?再说了,为什么女孩子一定要出嫁?就算我这一辈子都不嫁人,又能有什么损失呢?守着爹,守着天佑,平平安安过一辈子,不也挺好吗?”
徐慧瑛惊讶道:“长姐,你怎可有这种想法?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一辈子不嫁人?那会被人背后戳脊梁骨儿的!”
“我与表哥已经说好了,若是表姑母一直坚持,那我们就一个终身不娶,一个终身不嫁。”徐心然苦涩的笑容里带着一份甜蜜。
“那你们又何苦呢?”徐慧瑛叹息道,“本来是佳偶天成。”
“算啦,不说这个了。”徐心然转换了话题,“眼下你的事情比较重要。既然你不想离开傅家,那一定要速战速决,若是时间太长,连你自己都乏了。”
“长姐有什么好法子吗?”
“法子倒简单,不过也很冒险。”
“说来听听。”徐慧瑛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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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徐慧瑛仍旧住在紫云阁,可傅金山对她,已经明显地冷淡了,自从那件事情过后,他再也没有去过紫云阁,并且还大大削减了紫云阁的日常用度,使得徐慧瑛在紫云阁有时候连饭也吃不饱。
杨雪莺趾高气扬,去紫云阁“看望”过徐慧瑛几次,不是言语打击,就是冷嘲热讽,甚至有一次,还找了个碴子扇了徐慧瑛两个耳光。
因此,在傅家的下人们看来,杨雪莺的“落水滑胎”事件虽然滑稽,可结果竟是出人意料,说谎的人反而没事儿,被诬陷的人却备受欺凌。
对于杨雪莺的挑衅,徐慧瑛咬牙忍耐,她在等,等一个机会。
而这个机会,没过多久,就被她等到了。
这一天,傅金山的长孙回来了。之前,他一直都在苏杭一带盘桓,随他的父亲一道去学习那里新的织染和刺绣技术。可是让傅金山的大儿子傅伯年生气的是,这小子的心思根本不在织染刺绣技术上,而是整天流连于苏杭的青山绿水、画舫亭台之间,结交了一群富贵公子,整天饮酒观光,苏杭稍有些名气的地方,都被他逛了不知道多少遍。后来,竟然还瞒着他与朋友一起招来歌姬听曲子,学人家附庸风雅,弄得不像个做生意的人,倒像是个风流名士。
傅伯年气得几乎晕倒,不敢再放手让他自己去闯荡,而是将他拘在身边。还好,傅伯年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因为下一步,这位公子哥儿打算着就要在青楼留宿了。
傅伯年因此而紧急写了一封书信给父亲傅金山,说明了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的现状,并告诉父亲,自己将尽快带着儿子回到京城,也不打算让儿子做生意了,而是让他好好读书。因为生意场上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难保儿子跟着谁就学坏了。
本来傅伯年不打算将这件事情告诉傅金山的,因为对于自己这位父亲,他和三个弟弟一样,颇有微词。可孝道在他的心理根深蒂固,让他认为,父亲毕竟是父亲,再荒唐也轮不到儿子来教训。自己的儿子,也是他的孙子,作为一个祖父,有权利知道孙子的一言一行。而且他一直都很看重这个长孙,所以,傅伯年才写了书信给他。
傅金山收到儿子的来信,十分头痛,当然是为了那个不长进的长孙傅坚,担心之余,也在家里唠叨过很多次。每当他为了长孙傅坚叹息的时候,杨雪莺就会小鸟依人地偎在他怀中安慰他,想方设法让他高兴,而徐慧瑛则照例是一言不发,就仿佛这一切全都与她无关,或者说她干脆就没听见。
而徐慧瑛的这个样子落在傅金山的眼里,自然会让他认为,这个女人仍然在和他赌气使性子,因此,越发疏远了她而亲近了杨雪莺。
傅伯年父子一路上没耽搁,因为傅伯年怕路途中一旦停留时间太长,傅坚又要找机会去青楼年拈花惹草,因此加快行程,很快就回到了家中。
回到京城的傅坚百无聊赖,既没心思做生意,也没心思读书,整天都坐在一堆笔墨纸砚和书籍当中发呆抱怨,当然这抱怨不能让父亲听见。
他母亲看他被关在家里实在可怜,想方设法也不能让他高兴,丈夫又不许他出门,所以想来想去,只好建议儿子去看看祖父,因为这个是丈夫不能禁止的。
傅坚来到祖父家中,却不料祖父不在家,听门口的家丁说,是陪着雪姨娘拜佛进香去了。傅坚本想回去,可忽然灵机一动,心想祖父不在家就不在家,自己进去转一转,找几个年轻漂亮的丫鬟说笑说笑,总比闷在家里强,祖父这里的丫鬟,都是水灵灵的。于是抬脚就进去了。
因为傅金山和杨雪莺不在家,徐慧瑛觉得松了口气,也来了兴致,就带了些丫鬟仆妇来到花园里散步。
迎面就碰上了百无聊赖的傅坚。
“祖母好。”傅坚有些丧气,因为没找到水灵灵的丫鬟,却遇见了祖母,可还是强打精神给徐慧瑛问安。
“是坚儿啊。”徐慧瑛有些奇怪,“你父亲不是叫你在家里认真读书吗?你怎么又跑出来了?当心你父亲抓到你在这里闲逛,又罚你。”
“祖母说笑了。我是来给祖父和祖母问安的,哪里是来闲逛啊?这不是来了之后才知道祖父不在家嘛。”傅坚嬉皮笑脸地回答道。
徐慧瑛冷眼瞧去,傅家的这位长孙少爷虽然对自己态度还算恭敬,可那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其实也不是乱转,而是锁定了自己身边的几个丫鬟。
徐慧瑛暗道,长姐果然说得不错,这个傅坚,的确就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看见了漂亮的女孩子,就如此失仪。看来,长姐的法子,一定是有用的。
第二百九十六章 水声
想到这里,徐慧瑛说:“你祖父要到掌灯时分才回来呢,你且回去吧,等晚上再来给你祖父问安。
傅坚只好告辞。他依依不舍地看着徐慧瑛身后的那几个丫鬟,拱手道:“既如此,那孙儿就不打扰祖母了。”
晚上傅金山回来,徐慧瑛对他说:“老爷,明日,我也想去雨竹寺拜佛求签,希望佛祖能保佑我早日为老爷诞下子嗣。”
傅金山还没说什么,杨雪莺以她那一贯的阴阳怪气先开了口:“喔唷,夫人真是好兴致啊。不过,夫人您的病到底好了没有啊?若是还没好,即便是去求佛,也是没用的。”
徐慧瑛没有理睬她,就仿佛她根本不存在一样。
傅金山倒是无可无不可,虽然他现在已不待见徐慧瑛,可也没有禁止她的自由,至少,现在还是“傅夫人”的她,想去寺院里拜佛求子也无可厚非。于是不冷不热地说:“你想去便去吧,不过我可没时间陪你。”
第 26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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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63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63 章
徐慧瑛福身道:“多谢老爷。”
第二天,徐慧瑛带着玉珠并几个丫鬟婆子去了雨竹寺,拜佛进香之后,徐心然只叫玉珠陪着在寺院里转一转,那几个丫鬟婆子刚好落得清静,自己逛去了。
在一座偏殿里,徐慧瑛见到了徐心然。
“长姐,果然如你所言,那傅坚就是个浪荡子,不求上进,没什么出息,尤其是见了有些姿色的女子,就忘乎所以了。”
徐心然笑道:“那就好,咱们就从他身上下手。”
徐慧瑛犹豫道:“可即便如此,他也是无辜的,咱们把他牵扯进去,是不是太过分了?”
徐心然说:“你太多虑了。你现在最应该考虑的是你自己的处境,而不是旁人。傅坚是傅金山的亲孙子,就算他做了什么,傅金山也不会将他怎样的。不过,至于那个杨雪莺,就不好说了。反正你不用担心傅坚,到了最后,傅金山肯定会为了他而牺牲掉杨雪莺的。”
“那就好,不然我总觉得对不起那孩子。”徐慧瑛倒不是矫情,而是傅坚对她也的确尊重,口口声声都叫她“祖母”,其实,她比傅坚才大着三岁。而杨雪莺。比傅坚才大两岁。
徐心然不觉摇头。心想若是你当初对待我有半分对待傅坚的仁慈。事情也不会弄到今天这个地步了。可这话,她如今是不能说出来的,只能想一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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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没两天,傅坚又来了。这一次,他是想和徐慧瑛讨要两个丫鬟,就是那天他在后花园里看见的秋竹和春燕。
“祖母,您就答应孙儿吧。”看见徐慧瑛只笑而不语,傅坚急了,“要不,孙儿用四个丫鬟来换您的秋竹和春燕?”
“那你岂不是吃亏了?”徐慧瑛笑眯眯的,只管喝茶。
“宁可孙儿吃亏,也不能叫祖母吃亏啊。”傅坚讨好地说。尽管徐慧瑛比他大不了几岁。可由于傅家一向注重嫡庶尊卑之别,而徐慧瑛尽管年轻,却是他祖父傅金山明媒正娶的妻子,所以,他仍旧按照规矩。称呼徐慧瑛为“祖母”,而称呼得久了,也就真的将她当做了祖母。
徐慧瑛说:“那怎么行?那不是我在欺负你个小孩子家?”
“不不不!”傅坚急忙表态,“孙儿绝不会这样想的。祖母,您就答应孙儿吧。”
看见傅坚乖巧的样子,有那么一瞬间,徐慧瑛真的打算放弃这个计划了。就算傅坚是个纨绔,就算他不成器,可这孩子对自己,一向还是很尊重的。
可是一想到自己今后的处境,徐慧瑛又轻轻摇摇头,立刻否定了这个妇人之仁的想法。若是这一次她心软,以后,还能找到这样好的对付杨雪莺的办法吗?就算还能有新的办法,可等到那个时候,自己也许就没有机会了。
“好啦好啦。”徐慧瑛笑道,“我答应你就是了。不过,秋竹和春燕两个也跟了我这么长时间,我倒还真有些舍不得。这样吧,后天你来接人。”
“多谢祖母。”傅坚一揖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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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傅坚按照与徐慧瑛约定好的日子,来到祖父家中,准备将秋竹和春燕接回家去。这件事情,他已经和父母说好了,傅伯年虽然对此大摇其头,可又一想,那两个丫鬟总归是从小在父亲那里长大的,都是清清白白的好女孩儿,就算儿子将她们收房,也总比他去外面胡天海地的强,所以也就勉强同意了。
傅坚来到傅府,傅金山不在家,去柜上了。他又去了紫云阁,却有一个扫地的婆子说夫人临时有事儿出去了。傅坚有些生气,觉得徐慧瑛不守信用,说好了今天他来接秋竹和春燕的,她却出去了。
于是问道:“夫人去哪里了?”
婆子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傅坚几乎吼叫着问了好几遍,她才像是明白过来,指着素芳楼的方向说:“好像是去了雪姨娘那里了。”
傅坚又大声问:“那秋竹和春燕呢?”
婆子就像没听见似的,只顾一边扫地一边走远了,不再理睬他。傅坚对这个年老昏聩的婆子毫无办法,只得往素芳楼去了,心想既然来了,就碰碰运气吧,或许那个婆子说的是真的呢。
素芳楼静悄悄的,傅坚觉得徐慧瑛根本不可能在这里,于是怀着对徐慧瑛言而无信的埋怨,打算先回去,改天再来。
可还没转过身,忽然一间屋子里传来了“哗啦哗啦”的水声。
是从东厢房传出来的。
傅坚对这声音十分熟悉,这无疑是有人在房里沐浴。
原本就被苏杭的青楼女子勾去了大半个魂儿、这时候才刚刚魂魄归体的傅坚,听见这让人浮想联翩的声音,不觉又心旌荡漾了起来。
他站着没动,猜测着究竟是谁在沐浴。
傅坚自然不知道,这是杨雪莺在沐浴。
杨雪莺十分喜欢花瓣浴,每隔三天。就会命两名小丫鬟去花园里采摘新鲜而香气馥郁的花瓣,洒在热水中,让自己在花香氤氲之中舒舒服服泡个澡。而她的习惯则是,要在午后沐浴。因为一则,这时候天气最热,二则,是因为清晨采摘的花瓣这时候才在热水中泡出了香气。
傅坚哪里知道这些?色心已起的他根本就忘了,这素芳楼里面住的是他祖父最宠爱的小妾杨雪莺。
其实这也不能怨他。杨雪莺本就比徐慧瑛进门晚,况且杨雪莺又不是正房夫人,只是一个小妾。傅坚作为晚辈。并不曾正经八百地向她问过安。只是在一次家宴上见过她,印象也不深刻。后来,傅坚又随父亲去了苏杭一带,所以对杨雪莺的印象更加淡漠。在他的记忆中。只有“祖母”徐慧瑛,因为徐慧瑛是正室夫人,他是孙辈,逢年过节自然要去问安。
杨雪莺沐浴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每一次,丫鬟仆妇们将浸泡着花瓣的热水和她换洗的衣裳准备好后,就会退出她专门用来洗浴的东厢房。而每当这时候,杨雪莺都会从里面将门闩上。整个人也彻底放松下来,衣衫尽褪,沉浸在温热的水中,享受着鲜花的滋润和芬芳。
素芳楼的下人们都知道这些,所以。在她沐浴的时候,大家都尽量保持安静,不在院子里走动,更不敢去惊动她,以免被本就在下人面前脾气不好的她骂个够血喷头或者干脆打一顿板子,这个时候,大家要么静静地待在自己房里睡觉,要么干脆去串门子,找别的下人做针线说笑,总之,不能打扰杨雪莺,等估摸着她快沐浴完毕的时候,大家才过来,大气儿不敢出地等着她打开门吩咐她们进去收拾。
傅坚循着水声踏上东厢房的台阶,一边想象着房里沐浴的女子还是多么的曼妙而迷人。
杨雪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时候,素芳楼的院子里居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阖府上下,没有人不知道她的沐浴的习惯和禁忌,没有哪个丫鬟婆子胆大包天胆敢在这个时候打扰她。傅金山也不会。且不说这个时候傅金山一般都在柜上,即便他在家,这个时候,杨雪莺也并不欢迎他。
她本就是傅叔垣和刘玉芳买来对付徐慧瑛的一件工具,自然不会对傅金山有什么感情。后来她得到了傅金山的宠爱与信任,有了自己的打算,可她仍旧不喜欢傅金山,在她看来,这个又肥又丑的老男人不过是自己达到目的的一个阶梯罢了。
其实,傅金山已经衰老了,尽管并没有到七老八十,可由于多年沉溺于美色,加上饮食丝毫不加节制,身体太过肥胖,在房事上,已是力不从心。
杨雪莺从来就没有对他满意过,甚至觉得看门的小厮都比他顺眼许多,只是为了完成自己的计划,不得不强颜欢笑曲意逢迎。
所以,她沐浴的时候,不许傅金山前来打扰,这是她唯一安静的时间,属于她自己的时间。在这不长、也不算短的时间里,她才能彻底放松自己,不用甜言蜜语讨好傅金山,不用去想怎样对付徐慧瑛,而是幻想一下,有朝一日,自己若是夺得了傅金山的家产,就招赘一个年轻的、不要像傅金山那样肥胖的翩翩佳公子,与他甜甜蜜蜜渡过一生。
当然,她自己也清楚,这只是幻想。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这幻想旁人谁也不知道,也不会影响到谁。
而今天,也不例外。杨雪莺一边用手捧起混合着花瓣的热水洒在自己的肩上和脸上,一边想象着自己心目中的男子。并且,由于想象得过于投入,嘴里竟然发出了轻微的呻吟。
第二百九十七章 吵闹
站在东厢房外的傅坚被这突然的呻吟吓了一跳。他以为,自己被人发现了。可当他警惕地四下里观瞧时,才发现,院子里依旧空无一人。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 26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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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64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64 章
而此时此刻,他早就将徐慧瑛忘在了九霄云外,将秋竹和春燕也忘在了九霄云外,他全部的心神,都被房中这个正在沐浴的、并且发出了一串*的呻吟的女子所俘获。
傅坚色胆包天,又往前走了两步,来到了东厢房的窗户跟前。屋子里的“哗啦哗啦”的水声越来越急,傅坚的心跳也随之而越来越快。
终于,他就像是鬼迷了心窍一般,伸出一根手指,沾了些唾液,将窗纸捅开了一个小孔。
其实,他也曾想过,这里面正在沐浴的,也许是祖父的小妾杨雪莺,可色心使得他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他告诉自己,既然是祖父最宠爱的小妾沐浴,那么不可能外面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这一定是个丫鬟在沐浴。想必,杨雪莺这里的丫鬟也都是不错的。
傅坚将一只眼睛贴了上去,立刻就看到了一个洁白柔美的背部,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侧,更衬得那肌肤羊脂玉一样嫩滑。
傅坚的呼吸急促起来,大脑一片空白,也不管这是谁了,只一门心思想着将这个美人儿拥入怀中。
这样想着,就不由自主地将额头撞在了窗棂上。虽然撞得不厉害,可足够房中的杨雪莺听见了。
正在享受这片刻宁静的杨雪莺吓了一大跳,心想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在这个时候还在自己房间外面徘徊?不像是傅金山,因为若是他的话,他就直接敲门要求进来了。也不可能是哪个不长眼的丫鬟婆子,因为她们都很畏惧自己,不可能自找晦气。
那么,是谁呢?
杨雪莺心里有些紧张,从木盆中站起身来。打算先披上衣服问一下门外是谁。
而她这一站起身,傅坚就将她的身体看了个清清楚楚,不过只有一瞬间,杨雪莺立刻就披上了一件袍子。
正在傅坚无限遗憾的时候,杨雪莺已经走到了门口,隔着门厉声问道:“是谁?”
傅坚一惊,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逃走,而是鬼使神差地答了一句:“是我。”
杨雪莺也没听出来这个“我”到底是谁,可是听清楚了。这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于是。杨雪莺隔着门又问道:“这里是内宅。你快走。”
傅坚也没听出来是杨雪莺的声音,因为他毕竟只见过她一次,而且总共也只说了三句例行公事的话。他坚信,这真的是一个丫鬟在沐浴。于是他走到了门口。试着推了一下门。本以为肯定推不开,可没想到,这个时候刚巧杨雪莺打开了门闩正准备叫下人过来,因为她决计想不到是傅坚在外面。最多,就是哪个不懂规矩的小厮,有事来和自己说,因为自己现在已经掌管了一部分家务。其实,她更多地是认为自己听错了,因为小厮也不可能这时候来给她说事情。应该是自己的丫鬟。
因此,傅坚一下子推开了门,身上只披着一件轻纱袍子、湿漉漉的长发散乱在胸前,透露着无限旖旎风光的杨雪莺,使得原本就心神摇荡的傅坚如同傻了一样。呆呆地看着她。
杨雪莺也愣住了,并且过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眼前这位玉树临风的公子,正是傅家的长孙——傅坚。
傅坚不给杨雪莺更多的时间思考是应该大声叫人来,还是悄悄把他赶出去了事儿。他上前一步,就将杨雪莺紧紧抱住,然后返回房中,并用脚踢上了门。
杨雪莺在他怀中使劲儿挣扎:“大孙少爷,你疯了吗?我可是你的长辈。”
其实傅坚已经认出来了,她不是丫鬟,而是自己祖父的小妾杨雪莺,可已被*冲昏了头脑的他,已经顾不得这许多,他一只手抱着不知所措的杨雪莺,另一只手闩上了门。然后抱着杨雪莺倒在了床上。
杨雪莺在短暂的惊慌之后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她本就出身青楼,骨子里的风流放荡不是那么容易就消失的,况且傅金山压根儿就不能满足她。最重要的,是她知道,现在是她沐浴的时间,不会有人来打扰她,她在这间东厢房里,想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她当然清楚,因为她喜欢独自沐浴的习惯,素芳楼的下人们都自然而然地学会了在这个时间里偷懒,睡觉的睡觉,闲逛的闲逛,串门的串门,这个时候,不会有人到这里来的。
况且,她也无法抗拒傅坚这样年轻俊秀的男子。傅坚,可比他那个肥猪一样的祖父强多了。
“杨雪莺呢?”正在两人激情似火的时候,忽然一个十分不协调的声音在院子中间响起来,“杨雪莺,你这个贱人,你给我出来!”
杨雪莺吓得魂儿都快没了。她听出来了,这是徐慧瑛的声音。可是,她从不到自己这素芳楼来,破天荒地来了一次,却是在这个时候。
傅坚比她更加惊慌:“这这这……这怎么办……这下子,让祖母发现了。”
杨雪莺迅速恢复了镇定,看见抖成一团的傅坚,不由得小声啐骂道:“呸!她是你哪门子的祖母啊?”
傅坚不在乎这个,他只在乎自己会不会被徐慧瑛发现,不仅仅是徐慧瑛,还有徐慧瑛身边的丫鬟仆妇们。
他牙齿打颤地问道:“那那那……那怎么办啊?”
杨雪莺一边不慌不忙地穿衣服,一边说:“慌什么?她在院子里呢,又不会进来。”
傅坚稍觉心安。
杨雪莺穿好衣服走出房间:“哟,今儿刮的什么风啊,竟然把夫人您给吹到我这儿来了?”
徐慧瑛一满脸怒容,指着她骂道:“你这小人得志的贱货,不要太猖狂了。我且问你,你凭什么私自克扣了我的衣料?”
傅府和其他大户人家一样,每年四季,都要给主子们添置新衣,而傅金山自己就做的是绸布生意,家里又养着几个针线极好的人,所以一到换季,就会将大批上好的料子拿回家来,给女眷们做衣裳。
可是这一次,因为傅金山将一部分掌家的权力交给了杨雪莺,所以杨雪莺就利用了这一点权力,克扣了徐慧瑛夏季的衣料,只给了她一点点最差的料子,并且没有安排人给她量裁新衣,只是打发了两个婆子,去了一趟紫云阁,将那两匹破烂的料子往院子里随便一扔,就算完事儿了。
杨雪莺知道,如今的傅金山,不会追究这件事情。
可她没有想到,徐慧瑛会因此而跑来兴师问罪。
“徐慧瑛,你别这么嚣张。”杨雪莺沉下了脸,同时也有些心虚,打算你三言两语将她赶紧打发走,“老爷给你的,就是那些,我哪里私自克扣了。如今你在傅家的地位,你自己不是不清楚,悄悄儿地住在你的紫云阁就行了,何苦自找没脸?再说了,你娘家不也开着织染坊和绸布庄呢吗?你想要什么样儿的衣料,哪儿用得着傅家给你,你娘家随便给你一点不就完了?”
徐慧瑛气得脸色发青:“杨雪莺你给我听好了,至少现在,我仍旧是老爷明媒正娶的夫人,你算什么东西,敢这样和我说话!来人呀,给我掌嘴!狠狠地打这个眼里没有尊卑的贱人!”
“你敢!”杨雪莺一扬下巴,挑衅似的瞪着她。
徐慧瑛冷笑道:“我为什么不敢?”
这时候,被院子里的吵闹惊醒的那些偷懒的丫鬟婆子们全都出来了,站在院子里,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一切。其实,她们心里明白,自己应该帮着杨雪莺把徐慧瑛轰出去,可她们的内心里,巴不得看着一场好戏,倒也无所谓孰是孰非,只是单纯觉得有热闹可看、不看白不看罢了。
杨雪莺一看这阵势,心里又发慌了。这么多人围在这里,一会儿傅坚该怎么办?原本打算完事后让他偷偷溜走的。
于是,她不得不暂时服软:“行了行了,不就芝麻大点儿的事儿吗?完了我再叫人补给你就是了,何必弄得这么大阵仗。我正在沐浴呢,不要打扰我。”
岂料徐慧瑛今天不依不饶:“哼,你这贱人,这家里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主了?我就不信,老爷只给我那一点点破料子?一定是你克扣了私藏起来了。来人啊,给我搜!”
玉珠一马当先冲进了东厢房,有两个得过徐慧瑛恩惠、对杨雪莺十分不屑的婆子也紧跟着冲了进去。
可是,她们三个立刻就傻眼了,因为她们并没有发现被杨雪莺私藏起来的料子,而是发现了蜷缩在床角瑟瑟发抖、用被子蒙着头的一个男子。
周婆子首先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大叫一声:“这屋里怎么有男人?”
“呼啦”一声,所有的人都围拢了过来,屋里站不下的,只好将屋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杨雪莺两腿一软,差点儿跌坐在地上。她懊悔万分,痛恨自己一时放浪,竟然授人以柄。这下该怎么办呢?被徐慧瑛抓到了自己在偷人,还偷的是傅金山的长孙,等傅金山知道此事,一定会将自己活活打死的。
第二百九十八章 谎话还可以这样说
第 26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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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65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65 章
大家很快就发现,几乎垄断了老爷傅金山所有的宠爱的雪姨娘,在素芳楼明目张胆偷人的对象竟然是大孙少爷傅坚。
早有唯恐天下不乱的几个婆子飞奔着将这爆炸性的消息告诉了管家。而等管家带人赶到素芳楼的时候,杨雪莺已经被徐慧瑛命人捆了起来。本来,杨雪莺肯定是不会乖乖儿任她摆布的,可那些看热闹的丫鬟婆子实在是太兴奋了,巴不得亲手惩治这个背着夫君偷汉子的荡妇,徐慧瑛一声令下,她们早就跃跃欲试。更重要的,是杨雪莺在下人们中间口碑极其不好,因为她太跋扈了,仗着傅金山的宠爱,不把任何一个下人放在眼里,看不顺眼,或者哪个下人不小心冒犯了她,她是非打即骂,就连在傅府资格最老的管家,她都颐指气使。大家伙儿早就瞧她不顺眼了,这时候师出有名,又有夫人的命令,她们蜂拥而上,顷刻间就用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绳索将杨雪莺捆了个结结实实。
至于傅坚,徐慧瑛和众人自然是不会轻易动他,可他也跑不了,被众人堵在里素芳楼的东厢房里,早就丢了魂儿——不过这一次是被吓的——也忘了求饶,只管自觉跪下来,等待未知的命运。
管家见此情形,派了个稳妥的小厮去了柜上,将此事告诉傅金山。跟着他的还有一个小厮,因为有一次傅伯年夫妇不知道什么缘故,大约是纯粹出于心情好,一出手就赏了他十两银子,所以一直铭记着这份恩情,于是趁人不备偷偷开溜,去了傅伯年那里通风报信。
因此,傅金山和傅伯年父子俩几乎是同时赶到了家中。
杨雪莺看见面色铁青的傅金山急匆匆跨进东厢房的门槛。本能且习惯地就要开口喊冤,可忽然一想到这次是被徐慧瑛人赃俱获,事情明摆在这里。即便是个傻子,也能看出来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强忍着怒火的傅金山看着东厢房里的一切。
首先是衣衫胡乱套在身上的、自己最为器重的长孙傅坚。这孩子,去狎妓也就罢了,跟徐慧瑛要两个年轻美貌的丫鬟也就罢了,不好好学做生意也就罢了,可他竟然……
傅金山急怒攻心,一个箭步上前。狠狠踢了傅坚一脚。
从没挨过打的傅坚哪里受得了这个?大叫一声,向后仰倒在地上。
傅伯年看得那个心疼啊。可这时候,他能上前去维护儿子吗?尽管他认为,这件事情。八成儿是杨雪莺那个荡妇勾引的。尽管傅叔垣夫妇没有对他说过杨雪莺的底细,可他是什么人?观察了一段时间,就已经百分之百地肯定,这是个青楼女子。
青楼女子能有什么好东西?
而现在,自己的儿子。就被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给害了。
傅伯年走上前来,咬着牙骂道:“你这不成器的东西,竟然跑到这里来给我丢人现给我滚回去!”
傅坚似乎明白过来了什么,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衣衫不整地就往门外冲。
可徐慧瑛哪里会让这件事情半途而废?她用目光示意众人拦住傅坚,然后对傅伯年说:“大少爷太心急了,这件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没弄清楚呢,况且老爷都没发话,你怎么就能让大孙少爷‘滚’呢?”
这句话,其实更多的是在提醒傅伯年。
傅伯年什么脑子,那可比他那只知道寻花问柳的儿子强多了。他当时就反应过来,徐慧瑛这是在告诉他,让他把事情往杨雪莺身上推,保护傅坚。
于是,傅伯年冷冷地看着披头散发的杨雪莺:“雪姨娘,虽然你只是我爹的侧室,可我和拙荆从没有瞧不起你,对你一向也是很尊重,可你为什么要勾引我的儿子?他才只有十六岁啊!就这么被你给毁了!”
杨雪莺像是被忽然咬了一口似的大叫起来:“我没有勾引你儿子!这里是我的家,是你儿子找上门来的,又不是我去你家找他的!你别血口喷人!”
傅伯年一想,也是啊。又问儿子:“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傅坚看见了父亲,心里稍微安定一些:,而且他也听出来了徐慧瑛的意思,于是开口道“本来祖母和我说好了,今天让我来带秋竹和春燕回去,可是我到了紫云阁,祖母不在。我问了一个扫地的婆子,那婆子说,夫人在素芳楼,我就来找祖母。可谁料到了这里,没有找到祖母,反倒看见了雪姨娘,而且她正在沐浴。听见我喊祖母,就出来勾引我,还说什么祖父反正不在家,她沐浴的时候也没人打扰,还威胁我说,若是我不从她,她就大声喊人来,告我非礼她。我心里害怕,只得随她进了屋,心想先别让她喊人来告黑状,然后进屋去好好和她讲讲道理,想必她也不会那么大胆。可我没想到,一进了屋里,她就死死抱住我,乱扯我的衣服,一边急着吓唬我,说现在我和她都衣衫不整,若是我不答应她,她就把府里所有的人都叫来替她做证,证明我欺负了她。我拼命挣扎,可又不敢伤了她,正为难时,祖母及时赶到了,才替我解了围。”
杨雪莺目瞪口呆。她本以为,凭倚楼卖笑吃饭的自己已经够能颠倒黑白了,可面对傅坚,真是小巫见大巫了。原来,说谎还可以说成这样。
傅金山则看着徐慧瑛:“你以前从不来素芳楼,今天怎么破例了?还来得这么巧?”
杨雪莺一听这话,像是快要溺死的人忽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拼命点头:“对呀对呀,怎么会这么巧?不会是你和夫人串通好的吧。”
徐慧瑛气呼呼地说:“哼!我又不是神仙,又不能掐会算,我哪里知道这素芳楼竟然是这样一个藏污纳垢的所在?我只是因为你私自克扣了给我的衣料,来找你评理罢了。谁能想到,竟然撞上了这等晦气的事。早知道你这里这么乱,我才不来呢。”
傅金山皱起了眉头:“克扣衣料?”转向了杨雪莺,“是真的吗?”
杨雪莺暗骂道:明明是你自己说过,对徐慧瑛不用太当回事儿,这一季的衣料,随便给她些就是,可现在遇到这样的事,你就不认账了,还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来问我。
可也没奈何,只得说:“因为织染坊送来的衣料不够了,所以先给了夫人一点点,我想着等织染坊送来了之后再给她补上。”
徐慧瑛冷笑道:“你倒真会花言巧语啊。织染坊送来的衣料什么时候不够了?你这不是当面诬陷织染坊的老常吗?”
一年四季,都是惠和坊织染坊的老常负责给家里的人送来衣料。这个人十分老实,哪里敢克扣东家的料子?没有一次,他不是挑了最好的如数送来的。
大家自然是不相信杨雪莺,因为老常这个人,大家都很熟悉,知道他不会这么做,何况他也没必要这么做,惠和坊的织染坊规模也不小,哪里缺得了主子们的衣料?
于是,大家都将鄙夷的目光投向了杨雪莺。
傅金山心知肚明,可这个时候,他不能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他必须尽快对这件事情做出个了断,否则,一直让下人们这样看着热闹,他这个一家之主脸上能挂得住吗?
管家看出了他的心思,立刻驱散人群:“行啦行啦,没什么事儿,都围在这里做什么?都没事可做了吗?”
有的下人散去了,有几个胆子大的却仍旧恋恋不舍,毕竟,这样的好戏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着的。
管家怒喝道:“留下来的,全都扣掉三个月的钱粮!”
众人这才害怕了,一个个脚底抹油,溜了个一干二净。
转眼间,素芳楼只剩下了傅金山、徐慧瑛、杨雪莺、傅伯年和管家,还有那个已经从惊慌害怕中稍觉安心的傅坚。就在刚才,他已经拿定了主意,就一口咬定,是自己说的这么回事儿,是杨雪莺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勾引了他,并且以祖父小妾的身份威胁了自己。
傅金山厌恶地盯着头发散乱、酥胸半露的杨雪莺:“贱妇!你干的好事!连我的孙子,你都勾引!”
杨雪莺百口莫辩,只能哭着说:“老爷,真的不是这样的。不是我勾引大孙少爷的。这里是我的家,是他主动进来的啊。”
傅金山喝道:“住口!事实俱在,你还要狡辩?坚儿已经说了,他是来找瑛儿的。”
杨雪莺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止住了哭泣,大声质问道:“这就蹊跷了。夫人,你不是说好了今天让大孙少爷来接走你的两个丫鬟的,可你为什么故意避而不见?是不是知道我今天要沐浴,所以故意躲开,然后指使了一个婆子告诉大孙少爷我在这儿呢?”
徐慧瑛暗道,这个杨雪莺,果然不简单,看来她并没有被吓傻,居然想到了这一层。
第二百九十九章 自尽
徐慧瑛慢条斯理地说:“雪姨娘非要这样讲,我也没话可说。不过有一点我必须申明一下,我从来都不关心雪姨娘会在哪一天、哪个时辰沐浴。前天坚儿过来的时候,我的确答应将秋竹和春燕给她,这件事情,我前天晚上就回过老爷了,而且老爷也是同意了的。至于坚儿来接人的时候我为什么不在,那是因为你私自克扣了我今年夏天的衣料,我刚开始并不知道是你克扣的,以为是管家一时疏忽没有分配好,所以去找管家问清楚,这才耽搁了一些时间。其实我真的很后悔,为了那么一点点料子,倒害了坚儿,这倒是我的不是了。坚儿他只是个孩子,虽然淘气些,可本质并不坏,你却好狠的心,连孙子辈儿的孩子都不放过,你可真是给老爷长脸,给傅家长脸。”
傅金山又问管家:“是这样吗?”
管家急忙点头道:“的确如此。方才夫人是在我那里询问衣料的事情。我还纳闷儿呢,心说今年老常送来的料子比往年都多,因为他知道雪姨娘喜欢做新衣裳,还特意多送了一些,但是夫人的他也送够了数儿,怎么忽然夫人跑到我那里去兴师问罪,说我为什么就给她分了两匹破纱。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好告诉她,这一次的衣料,是由雪姨娘来分配的。所以,夫人就怒气冲冲到素芳楼来了。”
徐慧瑛傲然看着傅金山:“我不是稀罕你们惠和坊那一点料子,不过就是些绢纱丝绸,好歹我娘家也开着织染坊呢,我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傅金山看着满脸泪痕的杨雪莺,又看了看一脸畏惧之色的孙子傅坚,然后,看向了对杨雪莺射出仇恨目光的大儿子傅伯年。缓声问道:“老大,你看,这事儿该怎么处置?”
第 26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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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66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66 章
傅伯年这会儿恨不能活剥了杨雪莺的皮。倒不是他真的认为这纯粹是杨雪莺勾引了自己的儿子。自己儿子什么样儿,他这个当爹的心里最清楚。并且也明白“一个巴掌拍不响”的道理。可出于护犊心理,他仍旧本能地怨恨杨雪莺。而且他心里已经有了计较,这个女人,绝不能再留着,就算弄不死她,也要让她滚出傅家,远远儿地离开京城。否则,且不说她以后还会不会对儿子纠缠不休,单是这个女人的存在,就会令人总是记得今天的事情。
可猛然间听见父亲询问自己。傅伯年不由得颤抖了一下。他想了想,说:“坚儿做出这样为人不齿的事情,是儿子教子无方,儿子无话可说,但凭爹您老人家发落。对于这个不肖子。您老人家是杀是刮,儿子都绝无怨言,就当……就当我从来没有这样一个儿子。”
傅金山还未知可否,傅坚的心早凉透了。毕竟还是年轻,不知道父亲这是在以退为进保护他。只是听见父亲这么说,本能地就认为父亲已经放弃他了。
傅金山哼了一声:“你倒会卖乖。这时候这么懂事,早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早点儿把坚儿教导好一点?”
傅伯年心中恨极,可只能低着头唯唯诺诺称是:“爹教训的是,是儿子不好。”
“被你们闹了这半天,我有些乏了。”傅金山摆摆手,“你们都先回去吧,容我好好想想。家丑不可外扬,这件事情,你们谁也不许往外走漏半点风声,管家,你也给那些人敲打敲打,谁敢多嘴,立刻抽了他的筋。”
“是。”几个人都答应了一声,走了。
杨雪莺没走,因为这本来就是她的房间,往哪里走?况且她也不敢走、不想走,她急切地想知道,傅金山会相信谁的说辞,会怎样发落她。
傅金山叹了口气:“还不快起来穿好衣裳?这样披头散发的像什么样子?”
杨雪莺心中暗喜,知道傅金山用这种口气与自己说话,就是原谅自己了,于是从地上爬起来,穿好了衣裳,柔声道:“老爷,我……”
傅金山一抬手打断了她:“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吧。你们一个是我的亲孙子,一个是我的枕边人,我哪一个都不忍心责罚。不过以后……”
“以后我一定小心谨慎,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杨雪莺赌咒发誓。
“行啦,你自己心中有数就行。”傅金山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杨雪莺没想到,一场猛烈地暴风雨,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收场了。自己这运气,也太好了吧。本以为,一顿板子是躲不过的,至少也得捱上傅金山的几个耳光和窝心脚,可是,傅金山竟然就然这件事情这么了了。
杨雪莺忽然产生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庆幸之余,她忽又想到了徐慧瑛。她强烈怀疑,这一切都是徐慧瑛精心算计的,虽然一切听上去都那么的顺理成章,徐慧瑛也与此事毫无关系,最多就是傅坚因为她而来到了素芳楼,可是,这一系列的巧合,仔细想想,并不是那么天衣无缝的。
杨雪莺死死咬住了下嘴唇,暗暗发誓,等缓过这口气来,一定要徐慧瑛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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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
傅府又进入了一片静谧之中,除了上夜的下人们在附中四处走动打更,其余的人,都已进入了梦乡。
杨雪莺也睡下了。一天的折腾,让她筋疲力尽。傅金山今天晚上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独自一人睡了。杨雪莺自然不能再像往常一样撒娇撒痴让他陪着自己,毕竟,这事儿才刚刚结束,傅金山能这样和风细雨饶了她,已经是她的造化。她知道,这阵子,自己得收敛,得低调,最好低调得让傅家上上下下尽快淡忘今天的事。
四条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杨雪莺卧室的门口。其中一个黑影伸出手,用刀挑开了里面的门闩。
迷迷糊糊的杨雪莺听见了动静,可她并未立刻清醒,只是本能地翻了个身,竖起耳朵听,还有什么声音。
可是随后,一切复归了安静。
杨雪莺认为,是因为自己今天太紧张也太疲乏了,所以有些惊弓之鸟的感觉。翻了个身,她继续睡了。
四条黑影等她重新呼吸均匀了,才轻轻推开了门,紧接着以极快的速度扑上前去,有的用帕子捂住她的嘴,有的按住了她的身体。
杨雪莺惊怖地睁大了眼睛,可只看见了四个黑布蒙面的人。还没等她想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被帕子上的迷药给熏得晕了过去。
四条黑影没有片刻耽搁,七手八脚将她抬起来,一直来到了素芳楼南边的一个小花园里。
这个小花园里,有一口井。
他们挪开井盖,将杨雪莺扔了下去。然后,拍拍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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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整个傅府闹得天翻地覆,因为一个大活人,竟然不见了。
每一个人都在寻找莫名其妙失踪的雪姨娘。傅金山更是暴跳如雷:“若是今天午时之前找不到雪姨娘,你们全都自己打自己一百个耳光!”
徐慧瑛也小心翼翼的,不敢惹傅金山生气,并且还派了自己的几个丫鬟婆子加入了寻找杨雪莺的大军。
眼看着午时就要到了,可杨雪莺仍旧毫无踪影。一直黑着脸的傅金山也不吩咐开饭——大家看这架势,知道今儿这午饭,谁也别想用——只是坐在杨雪莺的房间里,等候消息。
终于,管家带领的那一拨人在离素芳楼不远处的小花园的井里捞起了杨雪莺水淋淋的、已经被井水浸泡得有些肿胀的尸体。
闻讯而来的傅金山紧紧盯着这具尸体,一言不发,大家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徐慧瑛一边偷眼观察着他的脸色,一边回忆着那天在雨竹寺的偏殿里长姐与她的对话。
“长姐,万一这法子不灵怎么办?如今那个贱人是他的心尖儿,万一他舍不得,咱们就白费劲儿了。”
“不会的。若你是他,你是保护自己的孙子,还是保护一个女人?哪怕你很喜欢这个女人。傅金山虽然好色,对杨雪莺也是真心喜爱,可终究,那比不上自己的骨肉。再说了,就算他有心护着杨雪莺,他又能怎么做?难道让傅家的人都知道,他最看中的长孙是一个目无尊长放浪形骸的纨绔吗?长孙和小妾,哪个更重要,哪个必要的时候可以牺牲,他的心里,比谁都清楚。”
徐慧瑛不得不佩服自己的长姐,虽不至于说料事如神,可也对人的心理揣摩得一清二楚。杨雪莺果然被牺牲掉了。也许除了傅金山,就只有她知道,杨雪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口井里,
管家叹息道:“雪姨娘这是觉得昨天做了对不住老爷的事情,畏罪自尽了。”
傅金山点了点头:“嗯。这样的贱妇,死不足惜。将她拿席子卷了,扔到郊外的乱葬岗去吧,这种没有廉耻的女人,根本不配埋在我傅家的祖坟里。”
“是,老爷。”
管家走了,去处理杨雪莺的事情。傅金山看着徐慧瑛:“走吧,你还在这里,打算瞧什么热闹?”
徐慧瑛苦笑道:“我哪里是在瞧热闹,只是我总不能把老爷一个人留下这么骇人的地方。”
徐慧瑛一边说着,一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傅金山问道:“你冷吗?”
“我有些不舒服……”徐慧瑛话还没说完,忽然身子一软,晕倒在地上。
第三百章 最好的结局
第 2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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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67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67 章
“夫人!”站在不远处的玉珠惊呼着跑过来。
傅金山觉得十分晦气,自己新娶的一妻一妾,一个死了,一个还病了。他觉得,这两天很有必要请雨竹寺的高僧来家里做一场法事。
徐慧瑛被抬回了紫云阁,管家立刻请来了大夫给她号脉。当然不会再请何大夫,上次杨雪莺假怀孕的事情,傅金山已经对他反感透顶,若不是还念着两家的故交,他都有心找人将何大夫揍一顿,再扔出京城。
大夫仔细为已经醒过来的徐慧瑛把脉,用了很长的时间。
傅金山皱起了眉头,心想若是徐慧瑛病得厉害,那就休了她算了,反正徐心然不是盼着她这个妹妹回到娘家去吗?
又过了好一会儿,大夫终于松开了徐慧瑛的手腕站起身来:一脸的喜庆:“恭贺傅老爷,尊夫人有喜了。”
傅金山一愣:“是吗?”
大夫说:“这还有假?我都给人号脉三十年了,怎么会连喜脉都弄错?尊夫人的确是有喜了,不过她身子单弱,需好好调养才是。我先开个方子,给尊夫人调理补胎,等过一阵子,我再来瞧瞧。”
送走了大夫,傅金山回来坐在徐慧瑛的床边。
两人相顾无言,各自满怀着心事,又都无话可说,或者,他们都不知道该怎样开头。这一阵子,因为杨雪莺,他们之间的隔膜与算计太多了,以至于到了后来,徐慧瑛这个“傅夫人”就是个摆设。徐慧瑛对傅金山已经失去了兴趣,同样,傅金山对她也失去了兴趣。
可现在,这突如其来的喜讯,让两个人不得不再次面对。
半晌,傅金山终于先开口了,因为他看出来,徐慧瑛并不想搭理他。
“你这会儿。觉得好些了没有?”
徐慧瑛在枕上点了点头:“好些了,多谢老爷关心。”
傅金山有些尴尬:“那你想吃点儿什么?我叫厨房给你去做。”
“没有胃口。”徐慧瑛的回答简短得不能再简短。
“那……”傅金山又没话找话,“我让老常再送一批料子过来,你看看喜欢什么,就尽管挑。”
徐慧瑛合上了眼睛:“这点子小事,就不必麻烦老爷了,我已经叫人告诉了我姐姐,过两天,我姐姐会将做好的新衣裳给我送来。”
傅金山十分尴尬。说到底,虽然起初徐慧瑛是利用了他。也让他在徐心然那里栽了大跟头。可说到底。这个女人还是在死心塌地跟自己过日子,比那杨雪莺强了百倍。如今,她又怀了自己的骨肉,尽管这对于自己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可这也很难得了。自己为了徐心然而迁怒于她,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看着躺在床上面色憔悴的妻子,傅金山不觉伸出手去抚摸她的脸。徐慧瑛睁开眼睛,看了看他,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傅金山的手掉落在了枕头上。他收回了手,叹气道:“瑛儿,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徐慧瑛冷冷地回了两个字:“不敢。”
傅金山说:“我知道,你心里是怨恨我的。不过现在那个贱妇已经死了,你何苦还要生气气坏了自己呢?”
“我气坏自己。与老爷何干?”
“你看看,在说气话不是?”傅金山笑了,“你是我的妻子,你肚子里还怀着我的骨肉,你若气坏了。我岂不是要心疼?”
徐慧瑛冷笑道:“随便换个女人,也能怀上老爷的骨肉,我肚子里这个,老爷也许并不稀罕。前几日,雪姨娘不是被我弄掉了一胎吗?如我这般心肠歹毒,就算是怀了老爷的骨肉,老爷也不会高兴。”
“乱说。”傅金山又拿手去抚摸徐慧瑛的头发,这一次,徐慧瑛没有再躲。
傅金山说:“瑛儿,这两天发生的事,你别往心里去,免得动了胎气。”
徐慧瑛坐了起来:“若是我并没有身孕,老爷还会这般待我吗?为了杨雪莺,你已经视我为敝履了。”
“哪里的话?”傅金山急忙笑道,“我也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才做了许多糊涂的事。好了瑛儿,以前的事情,我们都不要再提了,从今以后,我就守着你一个人好不好?”
徐慧瑛心中冷笑:你都五十多岁了,这副身体也快被杨雪莺掏空,你还折腾得动吗?你不守着我一个人,再想纳妾,也不能够了。
傅金山看见徐慧瑛面无表情,也觉得这气氛不适合两人说知心话,于是站起身来告辞:“你先歇着吧,我去厨房吩咐他们给你做些清淡的小菜。”
徐慧瑛没有吭声,仍旧闭上了眼睛。
傅金山回头了看了看她,摇摇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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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老爷倒稀奇,亲自到厨房来了。”掌勺的祁婆子和专做面点的老王一边忙乎一边交谈,“可见老爷对夫人还是很看重的。”
“那可不是?”老王一边熟练地揉着准备给徐慧瑛做千层饼和玫瑰糕的面团,一边答道,“雪姨娘都投井了,那三个,恐怕老爷连她们长什么样儿都忘了,如今老爷身边不就只剩下了夫人了?他不看重夫人,还能看重谁呢?”
“嗨,那个雪姨娘,其实她刚来的时候,我就看出来她不是个正经女孩儿家,骨子里就透着股风骚劲儿。”祁婆子揭开砂锅盖子,尝了尝黄芪炖乌鸡的咸淡,又往里面加了一点黄酒,百忙之中仍抽出空闲来议论主子的家事。
旁边切菜的婢女小琴笑得打跌:“祁大娘,你可真是神了。可你当初为什么不给老爷提醒一声儿呢?也免得后面这许多麻烦了。”
祁婆子嗔道:“你这小丫头啊,主子家的事儿,我们做下人的敢随便议论吗?何况那个时候杨雪莺春风得意,正在劲头儿上呢,这府里有几个人没挨过她的骂?挨打的都不少呢。我哪里敢去触那个霉头?若是当时我对老爷说了,老爷不活活打死我才怪。”
老王的动作很利索,这会儿已经擀好了面,做成了千层饼,放进笼屉里面去蒸。然后又开始做玫瑰糕。他一边手底下不停地将放了少许糖的玫瑰花瓣轻轻拌入糯米糕中,然后一个一个切成小块儿,一边搭腔道:“这倒也是,我也早就看那杨雪莺不是什么正经女人,果不其然,连大孙少爷都敢勾引。还好,她害怕老爷责罚,自己投井死了,不然,还不知道有谁要被她祸害呢。”
小琴点点头:“这倒也是。反正啊。她死了也好。省的我每天都战战兢兢的。”
这府里的下人都知道,杨雪莺刚进门儿的时候,小琴有一次不小心将她指定的夜宵——一碗燕窝给炖糊了。其实这也不怪小琴,那天杨雪莺要燕窝的时间已经很晚了。都快到了亥时。
当然,亥时要点儿夜宵,也并不算晚,可杨雪莺非得喝燕窝不可。燕窝做起来很麻烦,需要将里面的毛一点一点用地小镊子捡干净,才能放到火上去炖。而当小琴就着昏暗的灯光把燕窝里的毛捡干净,都半个时辰过去了。
小琴那个时候就知道雪姨娘不好惹,所以紧忙生火,将燕窝炖了上去。可她实在太瞌睡了。刚开始还极力撑着眼皮看着火,可后来不知怎的,就睡着了。等她醒来的时候,燕窝已经成了一锅烧焦的糊糊。
杨雪莺睡了一觉,问丫鬟为什么燕窝还没送来。丫鬟去了一趟厨房,看见烧糊了的燕窝,吓得不得了,也不敢包庇小琴,只好回来说了实话。
杨雪莺当即就命人将小琴带过来,打了她好几个耳光,还罚她在院子里跪了一夜。
所以,此后小琴只要一听到“雪姨娘”三个字,就会浑身发抖。她本来就胆子不大,那一次更是连惊吓带受辱,病了好几天呢。
小琴这么一说,大家深有同感,纷纷附和,并由衷地觉得,杨雪莺的死实在是一件值得庆幸的好事。
而徐慧瑛又得到了执掌家务的大权,是傅金山硬给她的。傅金山这个人虽然好色,老不正经,做生意也心狠手辣,可他这人有一个特点,那就是非常喜欢孩子,否则,也不会那么看重傅坚。年轻的时候,因为已故的妻子一连给他生下了四个儿子,他一直都盼着有一个女儿,上次杨雪莺假称有孕,他着实高兴了一阵子,可后来发现杨雪莺在弄虚作假,最终白高兴了一场。
第 26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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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68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68 章
这一次,徐慧瑛怀孕的消息是真的,他因为这个消息,对徐慧瑛当初利用自己的事情不再那么怨恨,而是一心一意盼着徐慧瑛能给他生下来一位千金。为了让徐慧瑛高兴,安心养胎,他又将家里的钥匙交给了徐慧瑛,徐慧瑛推都推不掉,只得接了。
得知二女儿在傅家的死对头杨雪莺已经投井身亡,傅金山对而女儿又恢复了往日的恩爱,徐掌柜欣慰不已,为了让女儿养胎,日后生下个一男半女好巩固在傅家的地位,他命大女儿送了很多补品和一千两白银去傅家。
徐心然自然没与傅金山见面,委托了傅家的管家将东西叫给徐慧瑛就回来了,坐在马车上还猜测着,这个傅金山,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和福盛祥做对,但愿,他能因为徐慧瑛的缘故,放弃这莫名其妙的争斗吧。为了妹妹,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对惠和坊出手的。
傅叔垣夫妇也彻底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对他们来说,这个结局,无疑是最圆满的。杨雪莺一死,他们算计父亲的事情也就死无对证了。为此,夫妇两个还在家里小小庆祝了一番。
对于这个结局,最满意的人当属傅伯年。他不用再考虑怎样把杨雪莺撵出京城,更不用考虑怎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杨雪莺做掉。当然,这一次他下了狠心,请了一文一武两位出了名儿严厉的师傅教导儿子傅坚。
第三百零一章 喊冤的农妇
姜夫人这边,仍旧不肯松口,姜雨晨也不再与她争辩。
可姜夫人看他安静了下来,以为他将自己苦口婆心的劝说听进去了,于是张罗着给他相亲,相亲的对象,不是宰相的孙女,就是侍郎的千金。姜雨晨才不会去见这些世家小姐,每一次都借口公务繁忙溜之大吉,让母亲抓个空。
姜夫人虽然生气,可也没奈何,只能自己暗暗着急。
姜老爷劝她道:“夫人啊,儿孙自有儿孙福,雨晨又不是个糊涂孩子,他自己的终身大事,他自己心里有数儿,你就不要白操心了。”
“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能不操心吗?”姜夫人狠狠瞪了丈夫一眼,“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不着急谁着急?不过对你来说,你有三个儿子,当然不在乎这一个了。”
“谁说我不在乎晨儿了?”姜老爷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这个人,好好儿地说事情,你就要往别的地方扯。”
“我说错了吗?”姜夫人愈发的理直气壮,“雨澜和雨涵都已经订了亲了,他们准备要娶的,一个是鸿胪寺少卿的女儿,一个是左都御史的外孙女儿,以后单只是靠着岳丈家,都前途无量。可偏偏我的儿子,就这么糊涂,不愿意娶公主也就罢了,可你也不能娶一个商户之女啊,商户之女也就罢了,可你不能娶一个克星啊!这个晨儿,怎么就这么伤我的心呢。还有你——”姜夫人的眼泪还没落下来,一脸的悲伤又立刻化成了愤怒,“反正你一共三个儿子,有两个儿子争气,你也就心满意足了,剩下的那一个,你就放任自流。难道你也要和她们一样看我的笑话不成?”
姜夫人所说的“她们”,是姜雨澜和姜雨涵的生母,丈夫的两个小妾。
姜老爷急忙分辩:“我怎么可能看你的笑话?晨儿是你的儿子,也是我的儿子。难到我不希望他有一个好的前程吗?”
“可心然那丫头能给她什么好前程?”姜夫人没好气地说。
“我姜家的子孙,若想有个好前程,那一定是自己……”
“行啦行啦,又来这一套,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姜夫人不耐烦地打断了丈夫的义正词严,“姜家是有这个祖训,可为什么你不叫雨澜和雨涵将与鸿胪寺卿的女儿和左都御史的外孙女儿的亲事给退了呀?”
姜老爷气得直翻白眼:“夫人,这是两回事。”
“怎么是两回事?”姜夫人咄咄逼人,“他们两个就能娶世家千金,晨儿就得娶一个灾星吗?”
“那不是因为……”姜老爷被妻子绕晕了。可仍旧耐着性子解释。“那是因为雨澜和雨涵并不反对家里给他们安排的亲事啊。若他们不愿意,我也绝不勉强。”
“说来说去,都是我自己的儿子不争气。”姜夫人叹道,“其实。我也不是那么狠心,心然那丫头,也够苦命的。可雨澜、雨涵将来都娶了门当户对的妻子,就雨晨不如他们,那我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谁会管这些事?”姜老爷哭笑不得,“你放心吧,不会有人因此而瞧不起你和晨儿的。”
“那我也不甘心。”姜夫人十分倔强,“凭什么我的儿子就比雨澜雨涵差?”
姜老爷实在辩不过妻子,只好走了。
来到衙门里。正好赶上一个农妇喊冤。知县大人这两天去了乡下查看农桑之事,不在县衙,临走的时候,交代他暂行代理一切事务。
姜老爷没用多长时间,就把事情的原委弄清楚了。原来。这农妇夫家姓彭,一家人耕作着祖上留下来的二十亩水浇地,日子也算过得不愁吃穿。可上个月,庄子上的一个姓杨的大户人家,忽然要给祖宗迁坟。当然了,人家迁坟,本也不关他们彭家的事,可杨家请来的风水先生说,就彭家那块水浇地的位置最好,最适合做阴宅,若是将祖宗的阴宅迁到那块地上,保证后世子孙永享福泽。
于是,杨家就对彭家的那块水浇地志在必得。他们家一向吝啬,自然是舍不得花大价钱买下那块地,所以,他们提出了交换,用他们家的二十亩坡地上的薄田,来换彭家河沿边的二十亩水浇地。
这事儿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答应。二十亩坡上的薄田,换二十亩河沿边的水浇地?处除非彭家人全都是痴呆。
因此,彭家人没有同意。
那个庄子,杨姓人家居多,势力也大,而彭家属于外来人口,属于杂姓,在庄子里说话没什么分量。杨家人纠集了很多本家,到彭家去轮番轰炸,威胁恐吓,说若是他们不肯交换,就将他们赶出庄子。
彭家人也很生气,因为这二十亩水浇地,是当初他的爷爷来到这里落脚的时候,花了铜钱买下来的,又不是偷的抢的,凭什么白白让给他们?说得好听是交换,可实际上,这与明抢有什么区别?那二十亩坡上的薄田,能和水浇地相比吗?离水源那么远,耕作的时候还得翻一座山,土质还不好,一亩地里,连一百斤麦子都收不到。再加上杨家人也没将那块当回事儿,有三五年时间都没去好好打理,那就是块儿名符其实的荒地,若是想种出粮食来,那得花好大的功夫。可彭家人丁单薄,没几个壮劳力,别说其他,就是浇水,都是个问题。
杨家人一看彭家人坚决不肯交换,还将轮流说服的人赶出了家门,因此凶相毕露,来了狠的,索性叫了一些本家的青壮男子,强行将那块地霸占了。这个季节,地里的麦种都已经长出了青苗,都快要抽穗儿了,可杨家人为了建一座能庇佑子孙后代的阴宅,硬是趁夜将那些绿油油的、长势良好的麦苗都给拔光,还用锄头将二十亩好好的地翻得乱七八糟。
第二天一大清早,彭家人照例来地里施肥拔草,可到了地头一看,简直惊呆了。待弄清楚了事情原委后,他们自然是找杨家人去评理。
可杨家人早有准备,不但将前去讲理的彭老爹、彭老爹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孙子打了个鼻青脸肿。还扬言说,你们只管去告吧,我们杨家可是这里的大户,并且有本家在成平府做官儿,你们若是识趣儿,就乖乖儿地拿了坡上那二十亩薄田去耕种,否则,叫你们全家都在易县待不下去,在整个成平府都待不下去。
彭家人又气愤又害怕,因为易县属于成平府管辖。而杨家所说的在成平府做官儿的那个人。叫做杨祖宏。是成平府的通判,虽然只是个六品的官职,可也是彭家一个庄户人家不能够招惹的。
可是,彭家人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一则。失去这二十亩水浇地,他们全家今后的生计怎么办?他们就那一块地,且只靠着那块地来生活。若是今后靠着杨家的那二十亩薄田,一家老小难道去喝西北风?二则,杨家太欺负人了,将家里的四个人打得伤痕累累,才十三岁的孙子还被他们打折了一条腿。
哭天天不灵,喊地地不应。无奈之下,彭大嫂只得只身来到县衙告状。希望能碰上一位青天大老爷,给她做主。
姜老爷生平最痛恨的就是恃强凌弱,尤其痛恨官吏和官吏的家属仗势欺人胡作非为。当时一听这农妇的哭诉,不觉拍案而起:“混账,太不像话了!这位大嫂。你且放心,我一定不会叫恶人当道好人吃亏的。”
彭大嫂庆幸自己运气好,碰见了一位肯为民做主的老爷,于是感激涕零地磕头:“多谢青天大老爷,多谢青天大老爷!”
旁边一名衙役悄声提醒姜老爷:“主簿大人,她没有诉状啊。”
这名衙役是出于好心,提醒诉状只是个由头,真实的意思是想让姜老爷先以没有诉状的借口把这个农妇打发走,然后他再详细告诉姜老爷,那个杨家的背景很深,虽然杨祖宏只是个六品通判,可他同时还是平章政事郑大人的门生。
当然咯,郑大人的门生很多,可杨祖宏无疑是最贴心的一个。自从拜在郑大人门下后,杨祖宏逢年过节、遇到郑大人寿辰、甚至郑大人家人的寿辰,他都忘不了派人来送上一份土特产以示庆贺,说是土特产,可那实际上全都是些奇珍异宝,有时候搜罗不到什么新奇的东西,就干脆送上金银。就连去年郑大人的重孙子满周岁,他都没忘了送上一只纯金镶红宝石的长命锁。此外,但凡郑家人来成平府,不管是来公干还是来走亲访友,他都热情接待,管饭管酒管一切花销,临走还给人家少点儿土特产。当然,那些花销都是他搜刮民脂民膏或者贪污受贿得来的。
因此,郑大人十分喜爱他,早就有了将她提拔到身边来意思,只是暂时没有合适的位置,目前还在等待机会。
没有合适的机会,不是说没有空缺,一个从一品的平章政事,在京城里安排一个人不算什么大事儿,可关键是那杨祖宏文不成武不就,简直就是个不学无术之徒,几乎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了巴结逢迎上,实际上没多少真本事。因此,郑大人一直都在等一个空缺的闲职给他。而目前占据那个闲职的人,马上就要告老还乡了,最多等到秋天,杨祖宏就能顺利调往京城。
衙役原本打算将这些背景好好与姜老爷说一下,让他不要得罪杨家。
可是,姜老爷竟然没有理会衙役的暗示,他大手一挥,说:“不过就是一纸诉状而已,我替她写就是了。”
姜老爷大笔一挥,洋洋洒洒就写了好长的一封诉状,反正农妇的诉说,他都记得清楚着呢。
然后将状纸递给了衙役:“收好了,这就是彭大嫂的诉状。”
衙役接过墨迹还未干透的状纸,都快要哭了。他不知道该赞扬姜老爷文思泉涌,还是该担忧姜老爷可能遇到的麻烦。
第 26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69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69 章
第三百零二章 昔日的冲突
这件事情并不复杂,姜老爷去了一趟乡下,很快就查明了原委,果然与彭大嫂说得一样,于是,他按照大齐国的律法,将参与殴打彭家人的几个主力都关在了牢里,让杨家作出赔偿,并且责令杨家将已经霸占的那二十亩水浇地归还给彭家。
杨家自然是不服气。他们并不清楚姜家祖上的功勋和荣耀,只认为他一个小小的主簿,恐怕是不知道他们杨家有靠山,况且杨祖宏告诉过他们,要他们尽量别与官府起冲突,所以,他们很明白地告诉姜老爷,他们的本家杨祖宏与平章政事郑大人的关系。他们认为,这个小小的主簿在明白这一点后,一定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可不料,姜老爷根本没把什么杨祖宏在眼里,而且也不认为身为朝廷重臣的郑大人会手伸得这么长,管到易县一个农庄里的纠纷,尽管,他以前与郑大人有过一些争执。
姜老爷显然低估了杨祖宏的手段和郑大人的心胸。
杨家人表面上自然不敢和县衙的主簿大人顶撞,只得先忍着气将那二十亩水浇地退还给了彭家人,也按照姜老爷要求的,给彭家赔偿了医药费。可一转身,就写了一封书信,紧急送到了成平府杨祖宏的手里。信是以杨祖宏叔父的口气写的。杨祖宏的叔父哭诉了全家被易县主簿姜致远“欺压”的“惨状”,并义愤填膺地请求侄儿一定要替杨家出这口气。
杨祖宏气得将信扔在桌子上,破口大骂姜老爷不识抬举。
杨祖宏对自己的恩师郑大人以前和姜老爷之间的那点过节儿,是很清楚的。听郑大人说,那是好几年前,姜老爷那时候还不是易县的主簿,而是在京城担任要职。一次上早朝的时候,圣上说。昨天有越州送来的奏章,说那里的水患愈来愈严重,因为水患而失去家园的灾民愈来愈多。因此,越州知府请求朝廷再拨一些银子。以解黎民之苦。
由于越州近三年来,一到夏季就洪水泛滥,朝廷为了治理水患周济百姓,已经划拨了大笔的白银,虽不至于让国库空虚,可今年又来这么一档子事儿,也着实叫人头痛。
于是。有很多大臣纷纷奏议,说朝廷对越州已经给予了不少的帮助,这一次,他们张口又要银子。实在是太过分,因此建议朝廷不要再给越州划拨银子,至少,也不能照着他们要的那个数目给。
可也有少数大臣认为,水患乃是天灾。非人力可抗,而且那个地方气候潮湿,一年之中至少有四个月都是雨季,又处在盆地,十分容易发生水患。虽然从先皇开始,朝廷就一直在治理越州的水患,可效果并不太显著。尤其是这三年来,越州地方一到夏季就连降暴雨,当地官府也疲于奔命,修渠、建坝、疏通河道……什么方法都用了,可架不住暴雨凶猛,还是造成了水患。而今年,水患格外严重,冲毁了大量的田地和农舍,使很多百姓都无家可归,还引发了瘟疫。越州的地方官吏也知道,总是和朝廷要银子不好,会给皇帝留一个越州无能的印象,可也无奈,总得先安置灾民啊,于是硬着头皮送上了奏折。
当天在金殿之上,大臣们分成了两个阵营,一方以郑大人为首,痛斥越州地方官吏昏庸无能,贪污灾银,以至于朝廷划拨的大量白银都流入了那些官吏的个人腰包,并未真正用在灾民身上。另一方是少数,以当时官任工部右侍郎的姜老爷姜致远为首,主张先将银子划拨给越州,安顿灾民要紧。然后,再派钦差大臣去越州察访,看看越州的地方官吏是不是真的那么贪腐,若经查属实,那就按照律法惩治。因为据姜老爷掌握的情况,越州的地方官吏还是很不错的,虽然也有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可在治理水患、赈济灾民方面,他们不敢胡作非为,只是能力差了些,治理水患总是不尽如人意,运气也不好,这三年来越州总是连降暴雨。
两派人争论得非常激烈。郑大人一看一个小小的三品侍郎都敢在金殿之上与自己叫板,原本就自视甚高、心胸狭窄的他就钻了牛角尖儿,认为姜致远是仗着祖上的功勋与自己这个寒门出身的士子作对。郑大人幼时家境贫寒,他从小发奋读书,终于考取了功名,一步一步艰难走来,终于成为了朝廷重臣,与出身世家的子弟平起平坐。因此,他十分珍惜自己的权力、地位和荣誉,尤其对世家子弟十分敏感,总认为他们仍旧瞧不起自己的寒门出身,处处与自己作对。
而当天和他发生激烈冲突的姜致远,正是世家子弟的代表人物,姜家三代的功勋,是朝中人人皆知的。
因此,郑大人理所当然地认为,姜致远是故意针对自己。若今天带头反对朝廷继续给越州划拨银子的是一个世家子弟,那么姜致远一定不会与之大唱反调。
其实姜老爷根本就没有瞧不起他、故意针对他的意思,他只是就事论事,根据自己所掌握的和大臣们提供的情况,替圣上出一个妥当的主意,帮助越州的百姓度过这个难关。仅此而已。当然他也理解郑大人的顾虑,于是他主动请缨,说自己本就是工部的官吏,地方上发生水患,工部理应前去帮助解决,因此他愿意即刻前往越州,帮助越州的官吏治理水患。
本来圣上马上都要答应了,也因此而答应了如数给越州划拨银两,众大臣也很佩服姜致远,认为他敢在这个时候请旨去越州治理水患,的确忠心可嘉、勇气可嘉,不愧是忠烈之后。
可郑大人心里十分的不舒服,他认为,这是姜致远在惺惺作态,为了反驳自己,故意表现得他有多么忠心多么能耐。于是他说,姜大人这时候请旨去越州,不过就是为了朝廷划拨的那些白银,那些白银数额巨大,姜大人又是押运银子的人,只要他稍稍做些手脚,那么就可以中饱私囊了。
姜致远这时候才愤怒了,他当即请旨,说若是郑大人不放心他,那么他愿意与郑大人一同押运这批银子到越州去,并且请郑大人监督这笔银子的使用情况。
那天朝堂之上,姜老爷和郑大人闹得十分不愉快,最后圣上仍旧相信了忠臣之后,委派姜老爷独自押运银子,并且帮助越州治理水患。
事实证明,姜老爷的确才干出众,到了越州之后,连饭都没顾上吃,与当地官吏一起勘察地形,制定方案,因势利导,终于在冬天到来之前,为越州修建了牢固的防洪设施。来年春夏之际,越州地方再次暴雨连绵,可并没有造成大面积的水患。因此,越州的地方官吏和百姓都十分感激姜老爷,还特意派人送了万民伞到京城。
姜老爷欣慰之余,也十分恐慌,因为姜家的功勋已经十分显赫了,不过那都是在战场上拼杀来的。这一次,自己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为了避免招致功高盖主之嫌,为了不当出头的椽子,姜老爷当机立断,以身体状况不佳为由,辞去了工部右侍郎之职,回到了易县,在县衙里做了一个清闲的主簿,打算就这样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在易县任主簿期间,他仍旧改不了那嫉恶如仇、忠正耿直的性格,更改不了胸怀百姓的悲悯之心,所以,也为百姓们办了不少好事,可那都是些小事,并没有涉及到什么利害关系,即便是与哪位官吏有冲突,人家也敬重他的为人,敬重姜家的忠烈,不与他争执。
可这一次不同了,他触动的,是曾经就与他有过冲突的郑大人。尽管他也有过这样的担心,担心郑大人会挟私报复,可他那天然豁达的性格让他又否定了自己的这个猜测。他告诉自己,郑大人乃是从一品的平章政事,是朝廷重臣,虽说心眼儿小了些,可也不至于为了一个门生而罔顾国法纲纪吧。何况这本是一件小事,一件再简单不过的小事,他的判决又没有错,即便杨家去告御状,他也不怕。所以他认为,郑大人不会插手这么一件小事。
但是,他错了。他错误地认为,忝居高位的人,都是心胸宽广的。而恰恰,郑大人不是这样的人,他贫寒的出身、他苦读的经历、他从一个寒门士子走到从一品大员的艰辛,使得他总是十分的敏感,再加上杨祖宏的挑唆,使他更加认定,姜致远,对几年前两人的冲突依旧耿耿于怀,不肯释然,这次逮到机会,就要狠狠地报复。
杨祖宏在书信中说,这件事情表面上看起来,是姜大人在秉公执法,可实际上,他是在利用这个大好的机会直指郑大人您。他想让圣上、想让文武百官、想让全天下都知道,身为平章政事的郑大人放任门生的家人欺压百姓,大家一步一步的,总会把这笔账算到大人您的头上。
于是,郑大人当机立断,命易县知县顾大人将姜老爷投入了县衙大牢,罪名就是徇私枉法、断案不公。
第三百零三章 乱成一锅粥
“夫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为什么好端端的,老爷会入狱?”姜老爷的两个小妾——辛姨娘和陶姨娘惊慌失措地跑到了姜夫人的住处,还没进院门儿,坐在屋里的姜夫人就听见了她们的哭喊声。
自从姜雨晨拒绝了忠义侯的爵位、执意求圣上下旨给他和徐心然赐婚以来,尤其是她俩的儿子都与官宦千金定下了亲事,她们就越来越趾高气扬了,姜老爷在家时,她们尚能在表面上维持着对姜夫人的尊敬,可姜老爷一旦不在家,她们就明里暗里嘲讽姜夫人,嘲讽嫡出的姜雨晨,主要是嘲讽他们母子两个剜到筐里就是菜,娶谁不好啊,非要娶一个商户之女,皇商还差不多。而食君之忠君之事的姜老爷向来都很敬业,不管是做工部侍郎,还是做易县主簿,他都从不敢存半分懈怠,每天都是早早去衙门处理公事,若是事情少,办得顺利,就早早回家,若是事情多,办得不顺利,直到掌灯时分才回家,也属正常。因此,姜夫人这段日子以来几乎每天都在这两个小妾的冷嘲热讽中渡过,心情十分郁闷,由此而更加对儿子的固执产生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也更加对表侄女儿徐心然的“狐媚手段”产生了一种厌恶的情绪。在她看来,若不是徐心然缠着自己的儿子不撒手,雨晨那么听话、那么孝顺的一个孩子,绝不至于鬼迷心窍放着好好儿的忠义侯不做。
可是今天,已被姜夫人无奈接受的这种格局忽然打破了,而打破这个局面的人,正是造成它的辛姨娘和陶姨娘。
她们刚刚得知自己的丈夫被关在大牢里的消息,比姜夫人得到这个消息整整晚了半天。姜夫人早上已经去了一趟县衙,找到了顾大人,请求见丈夫一面。问情事情原委。可顾大人不敢得罪位高权重、心胸狭窄的郑大人,只得告诉她,姜老爷犯的事儿还挺严重。所以按律不能探视。
姜夫人怎么求情,顾大人就是不敢松口。其实这也不能怨他。他虽然只是个七品知县,可好歹也在官场上周旋了几年,对于官场上的一些潜规则,那是了如指掌。对于姜老爷这次处理的彭家与杨家的土地纠纷一案,也是心知肚明,知道那是因为杨祖宏挑唆怂恿了郑大人小题大做。他虽然替姜老爷不平,也对郑大人的挟私报复十分不齿。可他到底还是没有胆量敢不按照杨祖宏的意思办事。所以,面对焦虑而惊慌的姜夫人,他是爱莫能助,只能暗示她。赶快到京城里去找与姜家交好的几位大员,请他们出面斡旋,让姜老爷早点儿出狱。
因为他很清楚,郑大人决不敢要了姜老爷的命,只是让姜老爷在牢里吃些苦头。他好出一出心中的怨愤之气罢了。
可姜老爷是个耿直的人,这次受了不白之冤,肯定心胸郁结,加上被关在牢里,就算他以知县的身份吩咐了狱卒们照顾他。别让他吃苦头,可即便这样,牢里的日子有又好到哪里去?而这易县县衙看着不大,却也有杨家人在当差,毕竟杨家是易县的大户,难保哪一个就将自己照顾姜老爷的事情给捅出去,若是让杨祖宏知道,恐怕姜老爷会受更大的罪。
姜夫人一个妇道人家,从来也不管家外的事情,这一次家里的主心骨儿被关进了大牢,她觉得天都要塌了,又见不到丈夫,只得回家来,让女儿写了一封书信,命心腹小厮快马加鞭送往京城大少爷处,让大少爷尽快想办法。
刚刚送走书信,姜夫人才出了一口气,就听见丈夫的两个小妾呼天抢地地跑了进来。
“夫人,这事儿您可得赶快拿主意啊。老爷可不能一直在牢里关着!”辛姨娘一向嘴尖牙利,这会儿更是肆无忌惮地给姜夫人施压。
陶姨娘自然也不甘示弱,被正房夫人压制了这么多年,丈夫在家时,她也无可奈何,因为不敢,可现在,她哪里能放过这个大好的反击大房的机会?她紧随着辛姨娘的话头说:“是啊夫人,这老爷出了事儿,您可不能就这么干坐着,赶紧想办法先把人从牢里放出来再说啊!”
姜夫人本就焦头烂额,这会儿根本不想理睬她们,于是一言不发。
两个姨娘一看都这时候了,姜夫人还在摆着正室的架子,心里的火气更大了。
陶姨娘说:“夫人,您倒是说句话呀,总不能咱们什么都不做干看着老爷在牢里受苦啊!”
姜雨宁实在忍不住了:“两位姨娘,你们能不能消停一点儿?母亲刚从县衙回来。”
“刚从县衙回来?”辛姨娘撇了撇嘴,“那有没有带回什么好消息啊?”
姜夫人勉强说:“没有,顾大人说老爷的案子很严重,不许进去探视。”
“那你不会花银子啊!”辛姨娘叫了起来,声音大得足以让姜夫人院子里和附近的所有下人都听见,“平素老爷给你的最多,这会儿老爷遭了难了,你就舍不得拿出来替老爷打点?”
“够了!”姜雨宁毕竟是个孩子,不像她的母亲那样能沉得住气。其实姜夫人也不全是因为能沉得住气,而是实在疲乏至极,没有力气和这两个小妾争辩,况且她的心思这会儿全在丈夫身上,哪里有心情去理会她们?可姜雨宁并不明白母亲的所思所想,以为母亲软弱可欺,被两个姨娘吓怕了,所以不得不替母亲出头,“你们不要再吵了!母亲今天天刚一亮就去了县衙,这时候才回来,你们就不能让她休息一下吗?何况母亲并不是不舍得花银子,而是那银子根本就花不出去!无论是顾知县,还是底下那些办事儿的人,都不敢接银子,生怕被牵连。母亲苦苦哀求顾知县,可到了儿也没能见到父亲。方才母亲已经送了急信到京城,请我哥哥想办法。”
“大少爷——”陶姨娘拉长了声调,不屑地说,“他能想出来什么好办法啊?何况他现在有这个心思吗?他的魂儿都被徐家那小狐狸精给勾去了。不过这话说回来呢,他现在若是忠义侯,老爷也不至于入狱了。”
辛姨娘一听此话,也拼命地点头:“对啊对啊。若大少爷如今是忠义侯,谁敢这样对老爷?”
姜夫人越发地怨恨徐心然。
第 2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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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70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70 章
忽然,姜雨宁灵机一动:“对了母亲,二哥和三哥未来的岳丈家,一个是鸿胪寺卿,一个是左都御史,咱们请这二位大人帮忙,岂不是更好?”
焦头烂额的姜夫人将满怀希望的目光投向了辛姨娘和陶姨娘。
可是,陶姨娘首先退缩了。她瞬间收起了方才那咄咄逼人的架势,犹犹豫豫地向后退了两步,迟疑着说:“可是……可是涵儿这不是才定亲嘛,他和左都御史白大人的女儿还都没成婚呢,这冒昧去求人家办这种事儿,恐怕……恐怕不妥吧……还是大少爷那边能靠得住,他如今在兵部,是李元帅的左膀右臂,又才在战场上立了功,他出面的话,易县有谁敢再为难老爷?”
“你……”姜雨宁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女孩子,虽然冰雪聪明,可在人情世故上到底不如两个姨娘,方才听见陶姨娘一个劲儿地贬低哥哥姜雨晨,这会儿又听见这个女人自己推翻自己的话,将事情都推到了哥哥身上,气得脸色发白,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正乱作一团,忽见姜雨澜气急败坏地跑了进来:“夫人和两位姨娘都在这里呢。”
看见儿子一头的汗,脸色也十分不好,辛姨娘急忙迎了上去:“澜儿,你这是怎么了?”一边拿了帕子去给他擦汗。
姜雨澜一把打掉她的手:“方才康府派人来退亲了!”
“啊?!”辛姨娘还举着帕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半晌,她才从极度的惊愕中回过神来,“为什么呀?”
姜雨澜垂头丧气地说:“父亲昨天傍晚被关进大牢,昨天夜里,康大人就知道了消息,今儿一大早,就派人往易县来退亲。这不,康大人派来的人刚走,撂下一封书信就走了。”
姜夫人说:“把书信拿来。”
姜雨澜将康府送来的信递了过来。姜夫人一看,就明白是康家怕被得罪了郑大人的姜家连累,所以紧急退亲撇清自己。
陶姨娘十分紧张,也顾不得向姜夫人兴师问罪了,赶紧跑回去问自己的儿子有没有被左都御史白大人退亲。
姜雨澜虽然为康府退亲之事而万分沮丧,可到底,还是觉得父亲最要紧:“夫人,姨娘,康府退亲,这不是件好事……这……”
“这当然不是一件好事了!”辛姨娘没等儿子说完就接过了话茬儿,“你知不知道,为了让你攀上这门亲事,我花了多大的功夫?光是给媒婆的银子就……”
“够了!你有完没完?”姜雨澜忽然发怒,大吼一声,“父亲尚在狱中,你竟然还有心情在这里算计这些!你心里还有没有父亲啊?”
姜雨澜本来想说的是,康家退亲,这就说明父亲是得罪了大人物,事情很严重,得赶紧想办法。可是刚才被辛姨娘打断了。
辛姨娘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儿,险些就要掉下来。
姜夫人终于畅快了一点,轻声吩咐道:“你先下去吧,我与澜儿再仔细商议一下。”
辛姨娘怀着无限的怨恨与不甘走了,一路上都没想通,为什么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儿子会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这样对待自己。想来想去,只能解释为他刚刚被康家退了亲,心情不好。
第三百零四章 我去吧
还没等姜夫人和姜雨澜商量出个所以然,姜老爷就被转到了成平府的大牢里。知府钱大人早受了杨祖宏的贿赂,何况他与杨祖宏本就是翁婿,因此向易县发了公文,说是姜致远的案子,他要亲自审理。顾知县虽然十分同情姜老爷,可他胆子太小,谁也不敢得罪,只得将姜老爷押入囚车,送往成平府。
看着远去的囚车,顾知县一个趔趄,差点儿就要摔倒,旁边一个差役赶忙扶住了他:“大人,您怎么了?”
顾知县说:“唉,天气太热,我有些中暑了。今日也无其他事情,大家都散了吧,我要回家去喝碗绿豆汤。”
衙役们巴不得他这句话,将他送回家后,就都走了。
顾夫人因听人说夫君中暑,急忙命人去熬绿豆汤,又怕夫君等不及,命人将井水中凉着的西瓜先拿了出来,给夫君解暑。
可是一碟子红沙脆瓤儿的西瓜摆在顾知县面前,他又不吃,只是不住地长吁短叹。
顾夫人奇怪地问道:“老爷,您今天遇到什么事儿了?怎么这样愁眉苦脸的?不是中了暑气了吗?那先吃块儿西瓜吧,绿豆汤还要熬一阵子呢。”
顾知县拿起一块西瓜:“我不是中了暑气,是心里有愧啊!”
“为什么?”顾夫人吃惊道。
“还不是姜主簿的事情?”顾知县摇摇头,没滋没味儿地咬了一口西瓜。
“姜主簿怎么了?”顾夫人不解地问道,“老爷不是已经吩咐了那些牢头和狱卒不要为难他嘛?也许过些日子,郑大人气消了,或者把这事儿忘了,姜主簿也就没事了。”
“我原先也是这么想的,可这一次,姜主簿的事情。看来是没完啊。”顾知县心神不宁地说,“就在刚才,我已经按照杨通判的意思。把姜主簿送到成平府去了。”
顾夫人一怔:“为什么呀?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案子,哪里就用得着送到府衙去审理?”
顾知县一时半会儿也跟夫人说不清郑大人与杨祖宏、姜老爷的事情。只是叹道:“这一次,姜主簿恐怕凶多吉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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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你先别着急,也许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徐心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心急如焚的姜雨晨。
姜雨晨拿着妹妹写来的第二封书信,双手都在颤抖:“已经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父亲已经被押往成平府了。这一去,就是羊落虎口。那杨家有人在成平府做通判呢。”
“要不,我去求求常山王。”徐心然试探着说,“请他出面,也许事情会有转机。”
“不行不行。”姜雨晨直摇头。“上一次他让你冒充王妃去边关的事情,已经被太皇太后和圣上所猜疑,如今他虽然仍旧是常山王,可并无多少实权了。何况这次是郑大人要置父亲于死地,恐怕就算常山王也不能与他抗衡。”
徐心然不太明白:“为什么一个从一品的大臣还比一位王爷厉害?”
姜雨晨解释道:“对于普通百姓来说。王爷都是高高在上的,而且他们是皇族,肯定比臣子尊贵。可是,常山王的生母,是先皇的一个宠妃。由于几乎得到了先皇的专宠,所以很不被如今的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所容,早早就薨逝了。多亏常山王虽然当时年纪小,却能审时度势,自愿投靠到皇太后——也就是当时的皇后膝下,将皇后当做唯一的母亲,再加上生得乖巧,并绝口不提生母,因此,当时的皇后也就渐渐接纳了他,将他抚养成人,还让圣上封他为常山王。但是这次他威胁你冒充他的王妃去边关和亲,太皇太后、皇太后和圣上都对他有了戒心,认为他并不是那么忠心,因此,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有对他怎样,可实际上削减了他大部分的实权,就连他自己培养出来的那支五千人的骑兵,都收编入御林军了。相比之下,郑大人虽然只是一个臣子,可对太皇太后和圣上忠心不二,深得圣上信赖,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如今是圣上的左膀右臂。你自己说说,若是常山王在圣上面前说郑大人如何如何,你会相信吗?”
“官场之事,真是太复杂了。”徐心然有些头痛,“可我们也不能不管表姑父啊。照你说来,那个郑大人权势熏天,又深得圣上倚重,他若是打定了主意要对付表姑父,那表姑父岂不是很危险?”
姜雨晨长叹一声:“是啊,如今父亲已经到了成平府,失去了顾大人的照拂,还不知道那杨通判怎样折磨他呢。我怕,即便最后审理的结果是父亲无罪,可等他出来,也……”
“那你就到成平府去一趟吧,看看能不能打点一下,至少别叫表姑父在牢里受苦。”
“可是李元帅没有准我的假。”姜雨晨沮丧地说。
“为什么呀?”徐心然瞪大了眼睛,“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李元帅还能这么不近人情?”
“元帅是为我好,也是为父亲好。”姜雨晨说,“若是我这个时候去成平府,非但帮不了父亲,还会落人口实。姜家几代功勋卓著,父亲就是为了避免招致功高盖主之嫌,才自请回到老家易县做了个小小的主簿。若是我这时候去成平府,不管态度如何,都会被郑大人和杨祖宏抓住把柄,弹劾我们姜家有异心。”
徐心然无话可说。停了一会儿,说:“要不我去吧,反正我只是一个商人,可以行动自由。”
姜雨晨摇摇头:“你去了又有什么用?”
“至少有我待在成平府,那边有什么情况,我好及时通知你啊。”
第 2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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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71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71 章
“可你一个女孩子,又从没出过远门,你去那么远的地方,我不放心啊。”
徐心然笑道:“无妨,我叫阿威和小林哥陪着我。店铺这里,有爹和朱大叔照应着就行了。我打算啊,去成平府看看,能不能与杨祖宏达成和解。尽管郑大人一心要对付表姑父,可若是杨祖宏肯松口,郑大人再想追究,恐怕也不容易。再说了,那杨祖宏不是郑大人的门生吗?如果有可能,也许能够化解郑大人对表姑父的误解呢。”
“可是……”姜雨晨不知道说什么好。父亲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可遇到难处,肯第一个出头的,竟是心然,尤其是母亲和妹妹对心然的态度还是那样恶劣。
姜雨宁给他的第二封书信中说得很明白,鸿胪寺卿康大人因为父亲的事,已经派人来退掉了他女儿和二哥雨澜的亲事,之前送到康家的金银古玩、字画玉器、绫罗绢纱等聘礼,也被康家如数退回。雨澜倒是很想去成平府打点一下,至少去看父亲一眼,可辛姨娘死命不让,还以上吊威胁,弄得二哥雨澜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至于陶姨娘母子,更是干脆,索性写了书信送去白家,声明他们母子绝不会包庇父亲,若查实父亲真的徇私枉法,他们定会大义灭亲,因此,左都御史白家暂时没有退亲,但要求三哥雨涵即可离开易县,在白家暂住,以表明立场。而三哥雨涵,已经即刻启程赶往京城了。
想起妹妹写来的两封信,姜雨晨头痛不已。父亲才入狱,姜家就有了分崩之势,实在叫人寒心。母亲和妹妹虽然不会放弃父亲,可她们都是深闺中的夫人和千金小姐,哪里有什么办法?只能以泪洗面,白着急。
可是,这些事情,能与心然说吗?父亲自己的亲人什么也做不了,到头来,还得靠一个他们死活不肯同意进门儿的儿媳妇儿,这对心然太不公平了。何况他也担心从未出过远门的心然即便到了成平府也无济于事,不过是徒增烦恼。
徐心然说:“表哥,就让我去成平府先看看情况吧,我到了那里,不会轻举妄动的,会随时将那里的变化写信告诉你,你来定夺好不好?你在京城也别闲着,看看能不能托人给郑大人说说情,兴许郑大人就不再追究了呢。”
姜雨晨想了半天,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点头同意了,又千叮咛万嘱咐,叫她万不可得罪府衙的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个看门儿的,无论发生什么,都写信来告诉他。
徐心然满口答应,回家略微做了些准备,就带着小林和阿威出发了。路上也没怎么休息,星夜兼程,赶到了成平府。
果然,姜老爷作为“重刑犯”,是不被允许探望的。徐心然只得带着小林和阿威回到了客栈。
小林说:“这成平府果然是大齐国第一府,真是热闹非凡啊。”他很想去看看热闹,他本来就是个闲不住的人,可又不好意思说,毕竟,徐心然心事重重。
徐心然勉强笑道:“将你们拘在客栈里也无益处,你们去街上走走吧,好容易来了一趟成平府。不过你们可别惹事儿。”
小林说:“还是算了吧,等姜老爷的事情办妥当,我们一起去逛逛。”
徐心然摆了摆手:“表姑父的事情,还不知道怎样呢。我在这里休息一下,想想办法,你们只管去,不要紧。”
第三百零五章 钱老夫人的丫鬟
小林和阿威走了,可不一会儿,又跑了回来:“大小姐!大小姐!”
“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出什么事了?”徐心然看着满头大汗的两个人,奇怪地问道。
“大小姐,我们发现了一个机会。”阿威抹了一把汗。
“什么机会?”
小林毕竟是习武之人,没有阿威喘得那么厉害:“大小姐,你猜,为什么成平府这么热闹?简直比京城还要热闹?”
徐心然疑惑道:“莫不是成平府发生了一件大事?”
“没错儿,大小姐!”小林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才又说,“过几日,是知府钱大人的母亲过八十大寿,这不,成平府里大大小小的官吏、商户都忙着巴结钱大人呢。”
徐心然一听笑道:“果然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钱知府的母亲倒是给儿子提供了敛财的大好机会。”
阿威接口道:“正是如此。听说钱知府的母亲从七十岁开始,每年都过一次大寿,钱知府光是收的贺礼就堆满了一个偏院,这还不包括一部分已经送人了。”
小林感慨道:“这还是只是东西,不算真金白银呢。”
“可是说了这么半天,这件事情与咱们何干?”徐心然十分不解,“你们方才说的机会呢?”
“大小姐,我们刚才听街上的人说,这钱知府啊,有个爱好,谁送的贺礼最让他母亲满意,他就会答应这个人一件事。”小林说。
“你们的意思是说,咱们送给钱老夫人一件令她最喜欢最满意的寿礼,然后让钱知府答应咱们放了姜老爷?”
“大小姐果然聪明。”小林高兴地说。
徐心然苦笑道:“聪明什么呀?且不说咱们送的贺礼能不能让钱老夫人最喜欢最满意,就算是咱们运气好拔了头筹。那钱知府肯放了姜老爷吗?他是杨祖宏的岳父啊。”
“这个我们打听过了。”阿威说,“前年,大牢里关着一个要被秋后问斩的死囚犯。他的家人为了把他救出来,就给钱老夫人送了一朵冰山雪莲。要知道。那冰山雪莲虽能益寿延年,却极难采摘,很多想得到冰山雪莲的人都摔下冰山丧命了,可那个死囚犯的儿子孝心感天,九死一生摘得了一朵冰山雪莲,作为寿礼送给了钱知府的母亲。钱知府当即就重新审理了那个案子,说原告的人证物证都是弄虚作假了的。并以此为由,宣布那个死囚犯无罪,当堂给释放了。”
徐心然目瞪口呆:“还有这样的事情?难道那个原告就忍气吞声了不成?”
“这个我们也问了好几个人,说是那个原告家里得到了一笔赔偿。这件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小林说,“钱知府其实是个昏官贪官,也十分好色,却是个大孝子,对母亲那是百依百顺。我想啊。咱们走钱知府那条路,不如走钱老夫人这条路,原本姜老爷的事情就可大可小,是被人弄了个莫须有的罪名,若是钱老夫人一高兴。要他儿子放了姜老爷,那钱知府肯定不会违抗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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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心然觉得走钱老夫人那条路太没有把握。既然成平府的大小官吏和商户都紧着巴结钱知府,那么他们一定会搜罗了天下的奇珍异宝送给钱老夫人,而自己,能拿得出来什么呢?可是小林和阿威都极力怂恿她绣一幅百寿图。徐心然听了直摇头,说钱知府既然每年给她母亲如此大张旗鼓地请庆贺生辰,那么人家什么样儿的百寿图没见过?怕是早都看腻了。小林和阿威有点儿发蔫。徐心然只好说,你们再去打听打听,看看那个钱老夫人有没有什么别的喜好。
小林和阿威去了,徐心然后脚也出了门,她打算再去一趟大牢碰碰运气,说不定今天遇到个好说话的牢头,就能见到姜老爷了呢。
可结果还是令人失望,看守大牢的官吏十分刻薄,不仅不许她进去探望姜老爷,还趾高气扬地声明,姜致远犯的是大罪,任何人都别想见到他。徐心然递过去的银子,他连看都没看。
徐心然十分沮丧,只得怏怏而回。由于一路想着心事,竟没有看见对面缓缓驶来的一队马车,更没有听见马车队伍最前面的一个中年汉子扯着嗓子喊着“回避!回避!”
当地人都知道,这是知府钱大人的母亲钱老夫人要去木叶庵拜佛了。每逢她的寿诞来临,她都会去一趟木业庵拜佛上香,为自己祈求福泽,为钱家祈求富贵。所以,路上的行人纷纷让道,并伸着脖子瞧热闹,知府家的这排场,可不是每天都能见到的。
“呔——大胆刁民,为何不回避?眼睛瞎了吗?不知道这是知府大人家的轿子吗?”
徐心然这才惊醒过来,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仿佛只是一瞬间,路上所有的人都站到了两边,将中间的道路让了出来,只有自己,大摇大摆地走在道路中央。
于是赶紧向旁边躲。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不知道是她回避得晚了,还是钱家嚣张惯了,走在前头的那个中年汉子一扬鞭子,五尺长的钢鞭就朝着徐心然卷了过来。
道路两旁的行人发出了低低的惊呼声。因为他们有人见识过这钢鞭的厉害,莫说被抽一下,就是被那鞭风扫一下,身体弱些的都要吓死。而他们见徐心然只是一个瘦弱的女子,不觉替她担心起来。
徐心然的反应倒也不慢,急忙向旁边一躲,躲过了这凌厉的一击。
那中年汉子一击未中,不由得恼羞成怒,因为在成平府,还没有敢公然对抗钱家,尽管那个女子并不是对抗,仅仅只是出于本能的躲避。可这已经足够令中年汉子恼羞成怒了,要知道。在成平府,哪个百姓敢躲避自己的钢鞭?自己想打谁,谁就得乖乖儿地站在那里任由他打。
于是。中年汉子手腕一抖,再次将钢鞭抽向了已经躲到人群里的徐心然。众人惊叫着纷纷散开。
轿子里的钱老夫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命丫鬟过来问道:“出什么事了?怎么弄得大呼小叫的?老夫人都受惊了。”
中年汉子急忙收了鞭子,转身对钱老夫人的贴身丫鬟凤仙说:“凤仙姑娘,是方才有个路人没有及时回避。”
“什么人啊,这么不懂规矩?”凤仙神情倨傲地顺着中年汉子手指的方向看去。宰相门前三品官,这凤仙姑娘是知府老母亲的贴身丫鬟,自然身价不同一般,一般的人。她连正眼儿都懒得瞧,可听说这成平府居然有人如此大胆敢冲撞老夫人的轿子,倒微微吃了一惊,认认真真将徐心然上下左右瞧了一遍。
第 27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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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72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72 章
“你是哪里来的人?怎么这么不懂规矩?不是已经告诉了你要回避吗?”凤仙皱着眉头问道。她看得出来。徐心然不是成平府本地人。
徐心然只得上前答道:“小女子是从外乡来的,只因家中最近遭遇变故,心事重重,所以没有听见这位大哥喊‘回避’,惊扰了老夫人。小女子在这里赔罪了。”
凤仙见她落落大方,态度诚恳,倒也不好再计较,只得挥挥手:“算啦,一个外乡人。我就不为难你了。”又对着后面喊道,“起轿!”
钱老夫人的队伍又缓缓启动了。
当钱老夫人的轿子走过徐心然身旁的时候,一阵风吹来,掀起了轿帘儿,钱老夫人看见了一张清秀而恬淡的脸庞。
“停轿!”钱老夫人吩咐道。
中年汉子一招手,马车队伍停了下来。
凤仙一阵紧张,以为是自己方才的处理太过草率了,轻易就放过了那个冲撞老夫人的女子,老夫人不满意,所以让停轿了。
于是赶忙上前打起帘子:“老夫人,有何吩咐?”
“扶我下来。”钱老夫人伸出了胳膊。
凤仙不敢怠慢,急忙小心翼翼地将钱老夫人搀出了轿外。
钱老夫人虽然已八十岁高龄,可精神矍铄,气度不凡,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扶着凤仙的胳膊,站定后,对着徐心然问道:“方才就是你冲撞了我的轿子吗?”
徐心然心中很反感钱知府老娘的盛气凌人,不过就是儿子做知府,倒比云沛公主架子都大,可不想惹事儿,低了头答道:“是小女子精神恍惚,惊扰了老夫人,请老夫人原谅。”
钱老夫人笑道:“这个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我看你一个女孩儿家,又是外乡人,怎么也没个人陪着,一个人出门?”
徐心然说:“哦,我只是偶然出门的。”她并不想对钱老夫人多说什么。
“丫头,看你的打扮,朴素至极,不是哪家的丫鬟,就是个小家碧玉。可看你的气度,倒像是个大家闺秀。你到底是什么人?”
徐心然忽然灵机一动,说:“我是京城一个富商的女儿,因家中遭到了变故,所以到成平府来投亲,可是没想到,亲戚没有找到,他们早就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
钱老夫人点点头:“看你这丫头也怪可怜的。这样吧,既然你举目无亲,不如留在我身边做个丫鬟吧。”
钱老夫人说的非常自然,一点儿也没有征求徐心然本人意愿的意思。因为在成平府,想给她做丫鬟的年轻女孩儿太多了,可她挑丫鬟的条件很严格。首先,人要长得圆润机灵,还不能太过伶俐,更不能有奸猾之象。其次,说话声音要柔和清脆,不能太过尖利,也不能混沌不清,更不要破锣嗓子。然后,整个人看上去要清爽干净,不能太妩媚,也不能太寒素。当然了,这么苛刻的条件,选出来的丫鬟,待遇也是很高的,且不说月钱多少,就是在钱府的身价儿,都比寻常的下人要高出许多,甚至连钱知府本人见了她们,都是客客气气的。
第三百零六章 进入钱府
徐心然故作警惕地瞪着钱老夫人:“可我还不知道府上是什么人家儿呢。”
“真是不识抬举!”凤仙嗤笑徐心然的无知,“我家老夫人是知府大人的高堂,换了旁人,恐怕要挤破头才能做得我家老夫人的丫鬟呢。我劝你赶紧答应了吧,这就给老夫人磕个头,以后就是老夫人身边儿的人了。你知不知道你多大的福气,老夫人竟然主动要收你做丫鬟。”
徐心然又做出了一副释然的表情:“原来是知府大人的高堂,倒是我有眼无珠了。反正我在这成平府也是举目无亲,孤身一人,寻亲也寻不见,带的盘缠都快花光了,再等下去,恐怕就要去喝西北风。幸蒙老夫人不弃,肯收留奴婢,奴婢在这里谢过老夫人了。”说罢,当真跪下磕了一个头。
徐心然站起来,又说:“请老夫人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回客栈去把帐结了,再拿上行李。”
钱老夫人说:“你住在哪家客栈?我叫人给你结账就是了。你的那些行李,到了我那里也用不上,不如就送给客栈的人吧。”
徐心然谦恭地说:“本不该耽误老夫人时间的,可奴婢的行李中,有父母留下的一点儿念想,奴婢不想丢弃,所以还请老夫人理解。”
钱老夫人点头叹道:“真是个孝顺孩子。好吧,我叫人陪你去。”
钱老夫人果然派了一个中年仆妇,跟着徐心然去结账拿行李。
一路上,徐心然暗暗叫苦,心说这个仆妇跟着自己,自己该怎么和小林、阿威两个人交代事情?
结果回到客栈,小林和阿威还没有回来。幸好那个仆妇在房间外面等着,没有进来,徐心然猜测,她是嫌这个小客栈简陋,所以不愿意进来。虽然她只是个仆人。可也出自知府大人的家里,又是主子的贴身奴仆,怕是比寻常百姓家的主子还要尊贵,所以,嫌弃这样一间小客栈也属正常。
为了不让门外那个仆妇起疑心,徐心然抓紧时间写了一封信,留在桌子上面,这是房间里最醒目的位置。在信中,她告诉小林和阿威,自己去给钱知府的母亲做丫鬟了。并打算利用这个身份寻找营救姜老爷的机会。让他们不要担心。她还说。让小林和阿威继续住在这家客栈里,若是她得到机会,就回客栈来见他们。最后,她告诉小林和阿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姜雨晨,以免姜雨晨担心。
然后随意收拾了一个小包袱就离开了房间。反正那些换洗的衣裳,到了钱家也用不着,他家的丫鬟,衣裳鞋袜一应用品肯定是府里统一给配发的。
“收拾好了?”仆妇迫不及待地催促着刚刚走下楼梯的徐心然,“快走吧,这里脏死了。”
徐心然只能无奈地苦笑。其实她觉得,这家客栈已经很干净了,桌椅板凳、床铺被褥虽不是很新。可也纤尘不染。不过,钱老夫人身边的人肯定都是眼高于顶的,瞧外面的东西,肯定都不顺眼。
于是笑道:“也没什么行李,只不过是父母留下的一点东西。已经收拾好了。咱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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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知府对于母亲从大街上领来个丫鬟,没有发表过多的意见,只是在细细打量了徐心然一番后,说:“生得倒还伶俐。母亲喜欢就好。”
徐心然刚开始还充满了疑惑,心想这知府家的人也太马虎了,街上领来个丫鬟,也不盘问底细,就留在了家里。转念又一想,在成平府,谁敢打知府家的歪主意?钱知府在这成平府一手遮天,才不怕自己一个小小的百姓在他家里掀起什么风浪。
这样一想,也就安心在钱老夫人这里住了下来。
钱老夫人很喜欢她,赏了她很多衣裳首饰,叮嘱别的下人不要欺生,还给她起了名字,叫做“凤萍”。徐心然很不喜欢这个名字,可也无奈,只得接受了。
服侍钱老夫人,说简单也简单,说不简单也不简单。
说简单,是因为钱老夫人并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人,撇开她儿子不说,她的确算的上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人,对身边的丫鬟仆妇们不算苛刻,并不是朝打暮骂的,尤其是对待年轻的丫鬟,就像对待自己的孙女儿一样,有说有笑。对下人的赏赐也十分大方,徐心然才来不到十天,就已经得到了五件衣裳、三双鞋子、一对儿玉镯和几个银锞子。
说不简单,是因为钱老夫人对清洁的追求几乎已经到了偏执的地步。她所居住的静竹堂,每天都要洒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除了院子里的花木任何时候看上去都要青葱欲滴外,所有的物品,大到桌椅床幔,小到针头线脑,都不能乱摆乱放,而是要放置在固定的地方。钱老夫人对此的解释是,东西摆在固定的地方,用起来的时候一抬手就能拿到,不用到处去找。
徐心然觉得,这倒也罢了,毕竟,这属于良好健康的生活习惯。
可钱老夫人还信佛。
信佛并不奇怪,大齐国的人本来就笃信神佛,可这钱老夫人信佛信得也未免太奢侈了。她的卧室的东间,供奉着一座观音像,是用整块的翡翠雕成的,那块翡翠晶莹透亮,雕刻得也极为精致传神,徐心然看见后不由得暗自咂舌,这得花多少银子啊。不过这也许不是花银子请来的,而是有人送的。
钱老夫人还有一个习惯,房间里面不喜欢熏香,除了在东间的观音像前每天奉上三炷檀香以外,其他的地方,都摆放着事先瓜果,取其清香,而且每天的瓜果是必换的。徐心然心想,现在正值夏季,瓜果不缺,不知到了冬天,会怎么办。于是问了一个仆妇,那个仆妇笑答,这个不用担心,府里有个很大的花房,里面一到动天就生起炭火,因为那里种植着一些果树,专为老夫人供应鲜果。
听了这话,徐心然又是一阵惊叹。
仆妇说,凤萍啊,你真是好福气,一眼就被老夫人看上了,你要知道,从来就没一个女孩子,能够如此轻易地来到老夫人身边做她的丫鬟。在这府里,你穿的、吃的、喝的、用的、见识的,那都不是一般百姓能遇到的。所以凤萍啊,你就好好儿珍惜吧。若是服侍得老夫人高兴,说不定还会给你寻一门好亲事,将你嫁给富贵人家。要不,就是做老爷的偏房。老夫人调教出来的丫鬟,已经有三个都做了姨娘了,那可是半个主子啊,穿金戴银,自然又与丫鬟不同了。
听了这话,徐心然的惊叹立刻变成了恶寒。
第 27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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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73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73 章
而且徐心然并不知道,就在她跟着钱家仆妇来到钱府的当天,小林和阿威看见她留下来的那封信,都快急死了。
“大小姐从不是行事鲁莽的人,怎么这一次就做了如此糊涂的事呢?”阿威将那封简短的书信看了好几遍,心中十分希望,这是大小姐再和他们开玩笑。可捏着信一直等到了天黑,都没有看见徐心然的踪影,他的心里愈来愈慌张,“小林哥,你说,大小姐真的去钱府做丫鬟了吗?”
小林重重叹了一声:“这还能有假?大小姐什么时候和咱们开过这样的玩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了救出姜老爷,大小姐这一次是豁出去了。”
“可大小姐这么做值得吗?”阿威嘀咕道,“那姜家的人,根本就不接纳她,尤其是姜夫人和姜小姐。姜夫人还是大小姐的表姑母呢,以前还受过徐家的恩惠,可一点儿也不懂的知恩图报。还有那个姜小姐,一看就是个恶小姑子,大小姐若是以后嫁过去,恐怕日子不会好过。”
“算啦,先别说这些没用的了。”小林觉得阿威的想象力未免太丰富,“咱们还是想想怎样才能见到大小姐吧。”
“可是大小姐不是说了嘛,叫咱们还在这里住着,她得空儿的话,就会来见咱们的。”
“可她现在是在给人家做丫鬟,而且那地方是知府的府邸,她哪儿能够想出来就出来?”小林恨恨地说。
“那咱们也进不了知府家里啊。”阿威的表情比小林还要沮丧。
“这下,该怎么办啊?”小林仰头长叹,“姜老爷没救出来,大小姐倒给弄丢了,这下回去,绿云不活剥了我的皮才怪。”
“大小姐在信里说,不要将此事告诉姜公子,那么,咱们听不听她的?”阿威觉得,这件事情关系重大,应该让姜雨晨知道,至少,应该让姜雨晨和整个姜家知道,大小姐为了他们,付出了多少。原本,姜夫人死活不同意这门亲事,那姜老爷与大小姐有何相干?大小姐不管这事儿,没人能说出什么来。
小林犹豫半晌,才下定决心般地说:“先不要告诉任何人,我相信大小姐做事有分寸。”
“可我们总不能眼看着大小姐落入虎口不管啊!”阿威急了。
“阿威,你冷静一些。”小林按住他的肩膀,“现在大小姐虽然在钱府做丫鬟,可钱府并没有人清楚她是谁啊,也就是说,她现在在钱府,是安全的。只是,我不知道,大小姐这么做,难道是想求钱老夫人?可她才去钱府啊,若想得到钱老夫人的信赖,那不得个一年半载?姜老爷能等得住吗?”
第三百零七章 被发现了
没过几天,钱老夫人的寿辰正式到来。
整个钱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徐心然也和凤仙她们一样,换上了喜庆的衣裳,一人还戴了一朵红色的珠花,以示对钱老夫人八十大寿的庆贺。徐心然听别的下人说,在钱府,老夫人过寿,那比过年还要热闹。
钱老夫人一共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钱知府是长子,为钱氏一族挣够了荣耀。可次子钱恺,竟是一介布衣,既没有功名在身,也没有富贵在手,是一个闲云野鹤般的人物,整日只是游历四方,饮酒赋诗,而且并不是母亲每年的寿诞,他都是参加,只是今天是母亲的八十岁生日,他才不知道从哪里赶了回来,穿着那一身连钱府家丁都看不上的月白色棉布长衫,一手摇着一把折扇,一手拎着一个不大的布包,来到了哥哥家中。
钱府看门的两名家丁等他走进去了,才悄声道:“又是这一套,腻不腻啊?”
另一个家丁点头表示赞同:“是啊,只要这位二爷一来,送的寿礼不是一幅字就是一幅画儿,每一次老夫人都说看不懂。”
第一个家丁摇头叹道:“嗨……你说这位二爷,怎么就不知道给老夫人和老爷争口气呢?凭着老爷如今的地位,他在成平府里想做个官儿,那不是举手之劳?他若依然想那么清闲,老爷也会给他弄个闲职啊,哪里用得着他总是弄得跟个要饭的似的。”
其实,钱二爷的一身棉布长衫虽然十分简素,可也浆洗得干净平整,他本人虽然狂放不羁,可并不像有的名士那样邋遢,而是看上去清清爽爽、利利索索。可钱知府家的下人见的多是官场中人,一个个气派非凡。自然就认为,只着一身布衫的二爷钱恺就十分不入流了。
二爷钱恺见过了母亲。可钱老夫人和往年一样,对他并无多少分别的思念之情。反而还是一如既往地皱起了眉头,数落他老大不小也不娶一房妻室。数落他今天喜庆的日子仍旧一身布衣,数落他不求上进,空有满腹诗书才华却不去博取功名,数落他一点儿也不像钱家的孩子……数落到最后,钱老夫人大约不愿意让这个不成器的小儿子破坏了自己过八十大寿的大好心情,就闭上了嘴,说是要梳头更衣。叫钱恺自便。其实,钱老夫人今天一大清早就梳好了发髻、换好了衣裳,根本用不着再折腾,可她实在是懒得和这小儿子多说话。一看见他就觉得,这是自己一生之中最大的遗憾,于是赶紧将他打发走,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钱恺自然明白母亲的意思,也不点破。只是微微一笑,就走了。
可不一会儿,又转身进来:“母亲大人,儿子记得,以前父亲留下了一些秦汉时期的古籍。儿子想这次带走一些,不知道现在这些书还在不在。”
钱老夫人不耐烦地说:“你们父亲留下的那些东西,我从来都没动过,都在后边儿的听风楼里搁着呢,你若想要,全都拿走好了。”凤仙拿出一串钥匙:“二爷,这是听风楼的钥匙。”
钱恺接过钥匙就走了。钱老夫人看见他实在是生气,连个下人都没心情给派。不过钱恺一向也不在意这些,何况他虽然每次回来都要拿走一些父亲的遗物,可数量并不多,一个人能拿得了。
看着这位钱二爷离去的背影,徐心然不由得疑惑:这是钱知府的弟弟、钱老夫人的儿子吗?怎么一点儿也不像是他们家的人呢?
不一会儿,寿宴开始,徐心然和众丫鬟仆妇们一起,簇拥着钱老夫人来到湖边的花厅里,在花香氤氲中给钱老夫人贺寿。
二爷钱恺的月白色棉布长衫在一大群绫罗绸缎中显得十分刺眼。今天是钱老夫人的好日子,府里头连烧火的婢子都换上了绸子衣裳,洗干净了脸,发髻上插着珠翠,可钱二爷倒像是来闲串门儿的,摇着那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折扇,没事儿人儿似的坐在花厅的一角,自斟自饮。
大家纷纷送上了给钱老夫人的寿礼,徐心然冷眼瞧去,比较新奇的有整块水晶雕成的炕屏、汤圆的东珠、金丝线堆绣的富贵花开、原本只能进贡的丝绸……还有一只纯金打造的仙鹤,比真的仙鹤要小许多,可那是实心儿的。
徐心然暗自叹道,一个知府的母亲过寿,就如此奢侈,不知道一向提倡节俭、不喜奢侈的太皇太后知道后会作何感想。
气氛渐渐热烈起来,钱老夫人和钱知府夫妇都喝了很多酒。本来钱老夫人今天早上起来说要少喝一点,免得头晕,可架不住宾客们一劝再劝,再加上钱知府家藏的美酒实在是清香甘冽,老太太一时高兴,就多喝了几杯。跟着钱老夫人的丫鬟仆妇们也跟着喝了不少。
忽然一错眼,看见丫鬟“凤萍”在一旁打着扇子,眼神迷离、身子也微微地在摇晃,不由得笑道:“我这老婆子贪杯,你一个小丫头也喝成这样。看你也没多少酒量,罢了,回去休息一下吧,省得在人前头出丑,丢了我的脸。”
徐心然将扇子交给了凤仙,告退走了。
她专挑人少的地方走,一路顺利来到了钱知县夫妇住的富锦苑。
富锦苑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这也难怪,钱老夫人过寿,主子们都忙着去招待宾客了,下人们也是忙里偷闲,吃酒的吃酒,赌钱的赌钱,睡觉的睡觉,胆子大些的,还溜出去逛逛……总之,都不肯浪费这一年一天的好时光。
徐心然顺利地来到了钱知府夫妇的卧室,四下里瞧了瞧,果然无人,于是开始翻箱倒柜。
她在寻找钱知府受贿的证据。像他这样明目张胆、以贪腐为荣的官吏,每年不知道要收到下属和其他有求于他的人的多少“孝敬”,光是钱老夫人每年一次的寿诞,收到的奇珍异宝都不计其数,一般的金玉之物,知府家都瞧不上眼,随手就赏了贴身的奴仆了。比如凤仙,去年钱老夫人过寿,她就得到了两匹杭州软缎,做成的裙子,徐心然见她穿过,果然花色清雅、织工精密,不比宫里的差一丝一毫。
而每年要收到这么多人“孝敬”的这么多金银财帛,钱知府不可能不记一本帐。至少,他得根据送礼的数量和质量来决定对人家的帮助到什么程度。而这样的账本,钱知府是决计不会放在衙门的,只能藏在家里,他每天都睡觉的卧室里。
可是,这样的账本自然也是敏感而秘密的,注定了不会随便被人找到,因此,徐心然翻看了许多地方,比如抽屉里、床底下、箱子里、柜子里……可是,都没有找到什么账本。
徐心然有些着急了,如是今天找不到那些账本,以后就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她总不能在钱府做一年的丫鬟,等明年钱老夫人过寿的时候再找这么一个机会吧。
徐心然开始敲四面的墙壁和每一块儿地砖。可是敲了半天,墙壁是实心儿的,地砖也没有空的。
她失望地直起腰,擦了擦满脸的汗水,决定到钱知府的书房里去看看。
走到院子里,依旧寂静无人,徐心然放心地推开了书房的门。
“你怎么会在这里?”一个男人的声音很突兀地在身后响起,吓得她差点儿跌倒在地上。
急忙转过头,却看见了二爷钱恺。
徐心然顿时觉得浑身变得冰凉。她紧张地看着一身月白棉布长衫、不紧不慢摇着扇子的钱恺,好半天,才艰难地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一句话:“原来是二爷啊。二爷,您不在席上陪着老夫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钱恺似笑非笑地盯着她:“这里是我的家,我自然是想到哪里就到哪里,只是凤萍姑娘,你是老夫人那边的人,而且方才在宴席上,你不是喝醉了吗?老夫人特许你回静竹堂休息,你怎么跑到这富锦苑来了?这富锦苑和静竹堂,简直就是南辕北辙啊。”
徐心然时候:“前两日老夫人打发奴婢来这里给夫人送东西,回去之后一只耳环找不见了,奴婢怀疑是丢在了这里,所以趁着这会儿不当差来找找。”
“从静竹堂到这富锦苑,这么远的路,你怎么就能肯定,你的耳环是丢在了这里?”钱恺眯起了双眼。
第 2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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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74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74 章
“奴婢在别的地方都找了好几遍了,可全无踪影,想来想去,八成儿就是丢在这里了。”徐心然已经镇定了下来,“反正这会儿得空,就来找找看,没准儿运气好就找见了呢。”
“这么说,你还没找到?”
“是啊,奴婢这不是才过来嘛。”徐心然坦然地对着钱恺探寻的目光。
“是这样啊。”钱恺又恢复了那副散淡的表情,“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就帮你一起找吧。”
徐心然急忙摆手:“这怎么好呢?奴婢的耳环也不值钱,哪儿敢劳动二爷的大驾?”
“我和你一样,闲着,也是闲着。”
钱恺说罢,真的低头认真寻找了起来。
徐心然无奈,又不好说什么,更不能一走了之,只能装作寻找耳环的样子,低着头在院子里转悠。
“哎唷——二爷,原来您在这儿呢,害得奴婢好找。”一个叫做凤梅的丫鬟走进了富锦苑,一看见钱恺就高声叫了起来。
第三百零八章 原来在这里
凤梅也是钱老夫人的丫鬟,只不过年纪比较大,今年都二十七了,在大齐国,算是标准的老姑娘。
凤梅之所以二十七岁还在钱老夫人身边做丫鬟,不是因为她长相丑陋性情古怪,而恰恰相反,她长得身材高挑、皮肤白皙,性格也很开朗。她之所以把自己拖成了老姑娘,是因为她从十六岁开始,就喜欢上了钱恺。那个时候,钱知府还不是知府,只是成平府治下一个偏远小县的知县。
钱恺那个时候刚满二十,满腹诗书、气质出尘,情犊初开的凤梅偷偷喜欢上了他。而渐渐的,钱老夫人也看出了这小丫头的心思,于是打算等小儿子娶妻之后,将凤梅给他做个偏房。
可是,钱恺那个时候书生意气、一腔热血,一心想读书致仕,通过自己的苦读博取功名,然后为国效力,成就一番事业,根本就没有心思儿女情长,何况凤梅只是个丫鬟。
当时,他的哥哥、当时的钱知县劝他,说想走仕途没错,可不能光靠读,还要广交人缘,尤其是要结识上层人物,才能有机会出人头地。当时的钱知县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他读书倒也读了一些,可并不算是“苦读”,而将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了人际交往上面,最成功交往,当属他娶了当时成平府驻军首领的女儿,这使得出身寒门的他平步青云,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学子一跃而成为七品知县。虽然只是个芝麻官儿,可好歹也算是踏入了仕途。
钱恺对哥哥的这套理论嗤之以鼻,清高的他根本不屑靠钻营、而不是靠真本事来博取功名。所以,他继续苦读,并且坚决不准哥哥利用职权和关系为他谋取任何利益。
如此的结果就是,他从十八岁开始去考进士,一直到三十一岁都没考中,而在这期间。他哥哥从一个偏远小县的知县升任为成平府通判、而后同知、而后知府。而他,仍旧在原地踏步,仍旧是一个当年乡试头名的举人。
忽然有一天,钱恺不知怎么想通了,将所有的经典史籍笔墨纸砚付之一炬。接着就离家出去云游四方去了。家里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然后就习惯了他忽然出现,忽然消失,一直延续至今。
钱恺放弃了考取功名的志向。做了一个闲散人员,而且并不娶妻,有时候会流连青楼。既然他不娶妻,凤梅也就没有机会给他做妾。何况钱老夫人没办法、也不忍心将凤梅给他,他一年到头都没几天在家里,凤梅若是以跟了他,岂不是要天天以泪洗面?
所以,钱老夫人打算给凤梅另寻人家,还承诺说。若是她愿意,就给钱知府做妾。可凤梅在别的事情上面都很机灵,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八面玲珑,唯独在这件事上就钻了牛角尖儿,面对钱老夫人苦口婆心的劝说,她就一句话:非二爷不嫁。
可是钱恺似乎对她没什么兴趣。以前是因为忙着读书。压根儿就没注意过家里任何一个丫鬟,她们长得是胖是瘦、是俊是丑,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后来,是因为出门云游。一年里头,加起来能有三个月在家待着,就算不错了,因此凤梅也没有什么机会去接近他。
一来二去的,凤梅就给耽误成了老姑娘。到了如今,大家也都习惯了,反正她做老姑娘、一门心思地等待钱恺将她收房,也没有妨碍到任何人,再说她跟着钱老夫人的时间最久,钱老夫人也心疼她这么执着,就仍旧将她留在了身边,只不过不再忍心将她当做丫鬟一样使唤,私下里的待遇,和姨娘也差不多,只是差了那么一个名分。大家都称呼她为“梅姑娘”,就连钱知府夫妇也不例外。
凤梅盼了好几个月,终于把钱恺盼了回来,可是钱恺几乎都没拿正眼儿瞧她,也没说几句话,只是在静竹堂给老夫人问安的时候和她打了个招呼,除此之外,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凤梅十分不甘心。要三十了,若是再这么无依无靠的,那她将来怎么办?因此,这一次她下定了决心,打算趁着钱恺好容易回来,自己无论如何,也要他给个交代。
因此,凤梅方才在宴席上看见钱恺中途偷偷开溜,就急忙跟了过来,生怕钱恺又不辞而别。
徐心然一看见凤梅,心想:完了,完了。她这一来,肯定要纠缠钱恺大半天,自己这番苦心,算是白费了。可也没奈何,只笑着打招呼:“梅姑娘。”
凤梅似乎这个时候才发现她也在富锦苑,顿时拉下了脸:“你不是醉了酒回去休息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徐心然仍旧是那套关于耳环的说辞。
凤梅冷笑道:“你的耳环又不是今天才丢的,怎么现在才想起来寻找?”又柔声对钱恺说,“二爷,您怎么会在这里?”
钱恺说:“席上太热了,我出来透透风。”
“二爷怎么会跑这么远的路来透风呢?”凤梅根本不相信他会跑到离花厅这么远的地方来,若真的想透透风,花厅附近有好几个清凉的去处。“是不是……”凤梅瞥了一眼徐心然,“是不是二爷与凤萍有约啊?”
钱恺哑然失笑:“我今天才刚刚认识这丫头,怎么可能与她有约?我只是碰巧来到这里,碰巧遇到了凤萍姑娘,她说她的耳环丢了,我就帮她找,后来,不是你来了吗?就这么回事。”
钱恺不是不明白凤梅对自己的心意,也被这个女子的一片痴情所感动,可越是因为这样,他越不敢对这个女子有半分亲近,更不敢对她承诺什么,自己苦读多年,半分功名也无,即便是娶了这个女子,自己又能给她什么呢?
凤梅不明白钱恺的想法,反而因为对钱恺太痴情,猛然看见钱恺中途离席却到了这里,还以为是他特意来见“凤萍”的,甚至强烈怀疑她主动勾引钱恺。不然怎么这么巧,两个人都是中途离席,还都来到了富锦苑?
一想到这一点,凤梅看向“凤萍”的眼神儿就变了,从方才的疑惑,变成了现在的仇视和敌对:“凤萍,真没看出来啊,你才来钱府几天啊,竟然就会勾引男人了。”
徐心然哭笑不得:“梅姑娘,我是来了没几天,可也听说了不少你对二爷一片痴情的事儿,我怎么可能勾引他呢?好了,你们两个要说体己话,我就不不打扰了,改天我再来找我的耳环。”
说罢,徐心然走了,一路走,一路连道“晦气”,该找的东西没找着,竟然还差点儿被凤梅当做了情敌,真是时运不济啊。
因为失望之极,心事重重,加上对偌大的钱府也不是非常熟悉,因此走了一路,忽然一抬眼,才发现自己或许是迷路了。因为自己正在走得这条路,是她以前从未见过的,而且四周的景物也十分的陌生。
而更让她心慌的是,这里似乎太安静了,静得连一丝风都没有,连夏日里常见的蝉鸣都没有,只有炽烈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令人恍如隔世。
徐心然往四下里瞧了瞧,真的不是自己走过的路。她只好顺着原路返回去,试图回到富锦苑,再从富锦苑挑一条自己熟悉的路回到静竹堂。
可是走了没几步,发现这条路竟然有三个岔口,刚才,自己是从哪一条岔路上走过来的呢?
徐心然闭上眼睛,在原地转了几圈,伸出右手,然后睁开了眼睛。
“左边。”徐心然心想,这也许是天意,于是顺着左边那条岔路走了下去。
可她很快就发现,今天上天并没有眷顾她,这条岔路,越走越觉得陌生,而且越来越安静,似乎从来都没有人来过这里。
徐心然心里害怕起来,想回去,可忽然发现,前方影影绰绰的,似乎有所房子。
徐心然走到了房子跟前,却发现房门上挂着一把沉重的铜锁,房子左右两边的窗户都是封死的,看来里面锁着非常重要的东西。
徐心然灵机一动,莫不是钱知府将那些足以影响到他的乌纱、他的性命乃至整个钱家命运的东西藏在了这里?
今天的宴席,要持续很长时间,而且宴席结束后,钱知府夫妇还要将那些贵客一一送走,然后陪钱老夫人小坐一会儿,给钱老夫人的下人们分发赏赐。所以,一时半会儿,他们是不会到这里来的。不如,先看看这所房子里究竟锁着什么吧。
说干就干,徐心然在附近找了一块大石头,三下两下就砸掉了那个大铜锁。这里地处偏僻,门窗上都积满了灰尘,看来钱知府也不常到这里来,四周又没人,所以她并不担心发出的声响会引起注意。
将大铜锁仍在地上,徐心然走进了这个满是灰尘和蛛网的房子。
第 2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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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75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75 章
她很快就发现了两块地砖底下是空心的,般开来一看,地下放着几个坛子,坛子里则是一本一本的账簿。
徐心然略略翻了一下,果然和她猜测的一样,这些账本上记载着钱知府从以前做知县时行贿受贿的详细情况,有日期,有数额,还有一些比较贵重的东西的去处以及他收受了人家的贿赂有没有给人家办事,别人收了他的贿赂有没有给他回报。
徐心然迅速将这些账本全都揣在怀中,然后离开了这个房子,找了一处院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翻过一处比较低矮的墙,走了。
第三百零九章 自尽
“大小姐?!”小林和阿威看见满身尘土、狼狈不堪的徐心然出现在客栈里,不由得惊呼出声。
小林紧接着问道:“大小姐,你这是……从钱府跑出来的?”
徐心然摆摆手:“先别问那么多了,我们现在立刻回京城去。”
阿威吃惊地问道:“就现在吗?大小姐,究竟出什么事了?”
徐心然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回到京城我再跟你们说,小林,你赶紧去买三匹快马,无论花多少银子,一定要买三匹好马。”
小林虽然满心疑惑,可还是跑出去了。
徐心然叫阿威出去看着,自己在房间里换了一身衣服,还特意用两手搓了些墨汁,涂抹在脸上。
不一会儿,小林果然买了三匹高头大马。
“大小姐,马已经买回来了,不过咱们这次带来的银子,也没剩多少了。”小林说。
“银子不要紧。”徐心然摆摆手,“眼下最要紧的是,咱们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京城,找到表哥。”
三个人急匆匆结了账就骑上马走了。徐心然不会骑马,可为了保住性命,也为了保住姜雨晨的父亲的性命,她顾不得害怕,在小林和阿威的帮助下骑上马,死命抓住缰绳,就任由马儿狂奔了。
小林几乎花光了这次他们带来的所有银子,买来的三匹马果然四蹄生风,天黑的时候,他们已经跑出了成平府,来到了一座寂静的树林里。
小林勒紧了缰绳:“大小姐,咱们休息一下吧。马儿这样跑,也受不了。”
徐心然也停住了马。点点头:“好吧,休息一下,不过我们还是藏起来比较好,我想这时候钱知府已经发现了我偷了他的那些秘密账本,已经派人追出来了。”
三个人牵着马往西折了一段路,隐藏在一处密林里。密林里有一条细细的河流,不过也足够他们饮马。他们三人则是摘了些野果充饥,因为跑得匆忙。并没有来得及准备干粮。
一直在密林里面躲到下半夜,都没有看见有人追来,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困意袭来,却不敢睡去,一来这是荒山野岭。怕有野兽出没,二来万一钱知府的追兵后面赶上来了呢?于是三人又是快马加鞭,往京城疾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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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小的们没有看见凤萍。”
“老夫人,后花园也没有凤萍的踪影。”
“老夫人,荷花塘那边没有凤萍。”
……
钱老夫人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我就觉得那个什么凤萍不对劲儿,果然,她就是个奸细,不知道是谁派来的奸细!”钱知府“砰”地一拳砸在桌子上。
钱老夫人睁开眼睛,痛心疾首道:“都是我不好,给你带来了麻烦。”
“母亲,现在说这个没什么用,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找到凤萍。”钱知府咬牙切齿。目露凶光,“到底是谁这么狠毒?竟然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派来个奸细?若是叫我知道是谁。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可这应该不会吧。”钱老夫人尚抱着一线希望,“我是在去进香的路上无意中碰见那个姑娘的。”
“可是整个成平府的人都知道您会在寿诞来临之前去木叶庵进香的。而且从府里到木叶庵的大路,就那一条。”钱夫人也是心急如焚,并且颇有些埋怨婆母的意思,在她看来,若不是婆母太过自信。随便从大街上捡回个女子做丫鬟,今天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藏在偏院那所房子里的账本,可都关系着钱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的性命啊,若是流传出去,自己和丈夫恐怕会被砍头的。
钱老夫人知道这一次是自己做错了,所以面对儿媳隐晦的埋怨,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不住地叹气。
管家安慰道:“老夫人,老爷,夫人,先别着急,不是已经派了四路出去人马分别从四个城门出去追查了吗?那样一个弱女子,这才半天时间,想必跑不出很远的。”
钱知府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子里:“但愿如此……”
钱夫人冷笑道:“一个弱女子?那可能是个弱女子吗?能明目张胆地混进咱们家里,还能神不知鬼不觉拿了那些东西逃走,哪个弱女子能做到这一点?指不定那是一个江洋大盗呢!”
钱知府面如死灰。他现在想的不是“凤萍”是如何找到并盗走那些账本的,也不是“凤萍”究竟是谁,而是担心那些账本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呈上龙案,上达天听,那样的话,自己不仅乌纱不保,连这条命,都会保不住的。
忽然,他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来人哪,再多派些人马,直出北门,往京城方向去追,一旦发现凤萍的踪影,格杀勿论!那些账本,一定要悉数带回,少一张纸,我拿你们是问!”
又一支军队派了出去,钱知府这才稍觉放心,用袖子擦了擦满头满脸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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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星夜兼程,不仅人累得要死,三匹马也疲惫不堪,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徐心然和小林、阿威咬牙坚持,终于赶在钱知府的追兵追上他们之前,到达了京城。其实,钱知府派出来的追兵虽然比他们晚出发了半日 ,可那是一只训练有素的军队,速度可不是徐心然等三人可以比拟的。只是刚巧追往京城的第一支军队的首领因为性格耿直,不肯巴结逢迎,多次得罪钱知府,心中早就对钱知府不满,这一次故意拖延,才给了徐心然他们顺利跑回京城的机会。
徐心然不敢回家。也不敢回福盛祥,带着小林和阿威,暂时住在了小林家中。然后,派小林去兵部将姜雨晨寻来。
姜雨晨来到了小林家中,看见风尘仆仆的徐心然,大吃一惊:“心然,你这是怎么了?”又问阿威,“你们在成平府遇到什么了?”他怀疑。他们三个也被钱知府投进了大牢,而他们是越狱逃出来的。
徐心然从怀中掏出了那些账本:“表哥,你先看看这个。”
姜雨晨翻开了账本,大吃一惊:“心然,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若是这些账本上所写属实,那么按照大齐国律例。钱知府该被满门抄斩啊!”
“这是我在钱知府家里找到的,具体情况我以后再和你细说,现在。你马上拿着这些账本去云沛公主府上,找到罗大人,跟他说明情况,并求他和公主带你去面圣,向圣上陈明姜老爷的冤情和钱知府贪赃枉法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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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副将,这些账本上记录的,都是真的吗?”云沛公主怀疑地看着姜雨晨,“诬陷朝廷命官,那可是死罪啊。姜副将,你可不能拿这么大的事情开玩笑。我和海成倒无所谓。反正不管怎样,皇兄都不会怪罪到我们头上。只是姜副将你……”
“公主,末将愿以性命担保,这些账本上记载的东西全都是事实,因为这是从钱知府家中很隐秘的一个地方找到的,绝对不可能是假造的。”
罗海成沉思良久,说:“按理说。这些证据,足以置钱知府于死地。可是,姜副将你也知道,他的靠山和杨祖宏的靠山一样,也是平章政事郑大人,钱知府翁婿两个,都是他的门生,而且是他最信任的两个门生。而且这件事情,圣上如何处理,肯定是会与郑大人商量的。可这一商量,岂不是出卖了你?”
姜雨晨失望地说:“这么说,我父亲就要永远背着那个莫须有的罪名被关在大牢里了?”
第 27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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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76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76 章
罗海晨说:“这样吧,这件事情由我来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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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知府派出去的追兵已经全部返回了成平府,他们向钱知府汇报说,一路上他们仔细搜查,并未发现“凤萍”。
钱知府心情沉重地挥挥手:“本官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钱知府在惶惑不安中渡过了五天。第六天午后,忽然管家来报,说有京城有客来访,可这个神秘的客人一身黑衣,蒙着面,不肯说自己是谁。
钱知府不由得心惊肉跳,可也不能不见,只得硬着头皮来到了前厅。
果然看见了一个黑衣蒙面、腰挎长剑的人。
“钱大人。”黑衣蒙面人不带丝毫感情地开口道“我受人之托,来给您送一件礼物。”
说着,将一个账本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钱知府一看那账本,脑袋“嗡”的一声,差点儿晕倒。等他缓过这口气来,黑衣蒙面人已经走了。
钱知府用颤抖的双手拿起了账本。看来,“凤萍”果然是冲着自己来的,并且成功地偷走了自己的秘密,现在,她叫人还回来一本,可另外四本,还在人家手里啊。人家乐意什么时候公之于众,就可以什么时候公之于众,人家高兴什么时候送到圣上那里,就可以什么时候送到圣上那里。只是,“凤萍”的幕后主使究竟是谁啊?做官这么些年来,尤其是做成平府知府以来,他结识了不少人,也得罪了不少人,远的不说,就说最近的,为了女婿杨祖宏,他就随便给易县主簿姜致远安了一个罪名,将他关在了大牢里。这些年来,他树敌太多了。
可这也不一定就是姜家派来的,说不定,是以前自己得罪过的人。
钱知府捧着账本,面容枯槁,看上去就像是老了十岁。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去了一趟衙门,吩咐手下将那些本不该被关进大牢的人全都释放出来,然后回到家中,上吊自尽了。
第三百一十章 尘埃落定
“钱知府倒聪明,临死前,将那些根本没有什么罪名的人放了出来,给他的家人留了一条活路。”姜雨晨看着正在低头打算盘的徐心然,“圣上没有再追究下去。”
徐心然提起笔,往账本上记了些什么,然后抬起头笑道:“看来郑大人果然权势滔天。”
“算了,我也不想追究那么多。”姜雨晨说,“只要父亲平安无事就好。”
“表姑父在牢里,没受什么苦吧?”徐心然问道。
“被打了两次,不过都是皮外伤,并没有伤筋动骨,可能是忙着筹备钱老夫人的寿辰,杨祖宏还没有来得及对父亲屈打成招。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姜雨晨颇为感慨,“父亲现在家中调养呢,他说,他差一点儿被杨祖宏关进水牢。你知道水牢吗?就是将犯人的腰部以下,全都浸泡在又脏又臭的冷水中,手臂则用铁链锁在房梁上。其实,先皇早就下过旨意,令全国各州府关闭水牢,因为那太残忍了,先皇一向提倡以仁治国,见不得那种东西。可不知道为什么,钱立坤钱做了知府就这么大胆,竟然重新修建了水牢,还在里面关了很多人。”
“阿弥陀佛。”徐心然双手合十,虔诚地念了一声,“真是佛祖保佑,叫咱们刚巧遇到了钱老夫人的生辰,否则,表姑父不知道还要受什么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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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鸿胪寺卿康大人来访。”这一天,管家走进来,对正在看着厨房的人给姜老爷熬药的姜夫人说。
“怎么,康大人大驾亲临了?”姜夫人沉吟片刻。“你还没给老爷禀报吗?”
“没有。”管家垂下了眼睛,“辛姨娘和陶姨娘陪着老爷呢,老奴插不上话。”
姜夫人明白,一直向着自己的管家不想让辛姨娘知道康大人来访。
姜夫人叮嘱丫鬟好生看着煎药,自己来到了前边,一眼就看见辛姨娘和陶姨娘两个小妾一左一右簇拥着丈夫,有说有笑的。辛姨娘仿佛也忘记了前不久自己的儿子才被康家退婚,也许在她看来。丈夫既然没事儿,那以后向儿子雨澜提亲的人会很多的,不缺一个鸿胪寺卿的女儿。
看见姜夫人到来,辛姨娘和陶姨娘急忙站起来行礼:“夫人。”
姜夫人摆摆手:“不必拘礼,都坐吧。”
辛姨娘和陶姨娘又坐了下来,可下意识地与姜老爷拉开了一段距离。坐姿也规矩了许多。
姜夫人说:“老爷,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说。”
姜老爷看了一眼两个小妾,辛姨娘和陶姨娘不情愿地走了。
姜夫人这才说:“老爷。康大人来访,恐怕是要告诉咱们,前些日子退亲,是迫不得已,现在,他们后悔了。我还没让他们进来,先来请老爷示下。”
姜老爷冷笑道:“真是笑话?难道我姜致远的儿子娶不到媳妇儿了?非得娶他们康家的女儿不成?告诉管家,就说咱们都不在,出门儿去了,叫他回去。”
“我也是这样想的。”姜夫人将管家叫来。吩咐他照姜老爷的话说。
姜老爷对夫人说:“夫人啊,这康家着实可恶。竟然在我们姜家陷入困境的时候退亲,如今眼看着钱立坤那狗官畏罪自杀,郑大人也不出头露面,他生怕咱们报复,所以紧赶着来与咱们重修于好。哼,我姜致远是那么没脑子的人吗?这一次。我算是看清了康文虎那小子的嘴脸,莫说他又想来跟我攀亲,就算是他将女儿送给我姜家为奴为婢,我都不要。”
“我跟老爷想到一块儿去了。”姜夫人对丈夫的态度十分满意,“咱们一定要给来雨澜娶一门好亲事,气死康文虎那墙头草。”
“澜儿年纪还小,倒不着急,眼下最要紧的是晨儿,他的年龄可不小了,难道他的终身大事,你就想一直这么拖着?”姜老爷叹道,“这一次若不是心然冒死潜入钱立坤家中拿到那些账本,我不知道还要在成平府关多长时间呢。”
姜夫人低头不语。
“事到如今,你也不能不承认,心然并不是一个灾星、克星了吧?”姜老爷十分感慨,“我被杨祖宏诬陷入狱,你们都束手无策,雨晨又不好出面,唯有心然挺身而出。你说,这样好的女孩子,这天底下还能找出来第二个吗?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嫌茂林只是个商户,他的女儿配不上咱们姜家,可康文虎,他的女儿倒是与咱们门当户对,可结果呢?不是一听到我出事儿就立刻退亲了?还有白大人,也与咱们姜家门当户对,可他竟然要求春燕带着涵儿与姜家撇清关系住到他们白家去。若不是我回来得及时,怕是这个家,早就四分五裂了吧。是心然,是心然救了咱们姜家。”
姜夫人脸红了:“其实……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只是觉得晨儿也许能寻一门更好的亲事。何况他……不是才从边关回来嘛。”
“夫人哪,自从你进门,我就将内宅交给了你,诸事不管,家里的一切事情,都由你做主。可今天,晨儿的婚事,我要做一回主。我相中的大儿媳,只有心然,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反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姜夫人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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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姜老爷将全家人都叫到了前厅,郑重其事宣布:“今天,我和夫人就带着雨宁启程到京城去,向徐家提亲,请徐老爷同意徐家大小姐心然嫁到我们姜家来,做我们姜家的大少奶奶。我和夫人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你们要安分守己。不可吵架斗嘴,不能惹是生非,一切事务,听管家安排。”
辛姨娘和陶姨娘都答应了一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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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爹爹真的同意哥哥娶心然表姐吗?”姜雨宁一想到今后自己要称呼徐心然为“嫂嫂”,还要和她生活在一处,心里就觉得不舒服。以前,她没少羞辱徐心然。若是日后徐心然在姜家成为当家主母,那自己该怎么办?虽说自己可以嫁人,一走了之,可总要回娘家来,总是要与她打交道,以前关系弄得那么僵。以后该如何相处。再说了,自己就算嫁人,那少说也要两三年以后。若是寻不到合适的人家儿,或许还要多等一年两年,这好几年的时间,天天与徐心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该如何是好?
姜夫人点头道:“是啊宁儿,你就要有个嫂嫂了。”
“母亲,您为什么不反对啊?”姜雨宁埋怨道,“您不是不喜欢她嘛,为什么还要同意她进咱们家的门?”
第 27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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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77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77 章
“那是因为我以前对心然有偏见。”姜夫人对女儿说,“其实。心然是个好孩子。她不是灾星,也不是克星。更不是什么不祥之人,恰恰相反,她是咱们姜家的福星。”
“哼!”姜雨宁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什么福星啊。咱们家以前平平安安的,可自从哥哥说非她不娶后,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先是哥哥差点儿死在边关,后来又是父亲被诬陷入狱,还有啊,二哥被康家退婚,这么多事情,不都是哥哥被心然迷住了以后才发生的吗?”
“宁儿。”姜夫人吃惊地看着她,“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如果说上次你哥哥差点儿战死边关,我相信是心然给他带去了不祥,可后来你父亲的事,与心然可没有半点关系。宁儿,我都能接纳心然,你为什么还要反对呢?何况说到底,是你哥哥娶妻,只要他高兴,我也就放心了。”
“可是……可是我以前得罪过心然……”姜雨宁的声音小了下去,“尤其是那次,我们误以为哥哥战死的那一次,在京城的别院,我对她出言不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羞辱她,若以后她做了我的嫂嫂,岂不是要狠狠报复我?”
姜夫人哑然失笑:“原来你担心这个。放心吧,你心然表姐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否则,这一次你父亲遭人诬陷,本来也没她什么事儿,她完全可以袖手旁观,可她不还是挺身而出了吗?你心然表姐不是个小女孩儿了,她是个有心胸有气度的女子。若你实在担心,那明日母亲陪你去一趟表舅家,你试探试探,心然是不是还在怨你?”
姜雨宁想了半天,终于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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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系列繁琐的程序,徐心然和姜雨晨的婚事终于定了下来,好日子选在九月十五。姜老爷夫妇和徐掌柜都开始忙碌,姜老爷夫妇作为未来的婆家,忙着粉刷房屋,购买家具物品,筹备婚礼,徐掌柜则忙着给女儿准备嫁妆。
姜老爷夫妇在易县的家中给小夫妻俩修缮了一座院落,又在京城置办了一处两进两出的宅子,方便小两口两头居住。为了不叫未来的亲家比下去,徐掌柜也是卯足了劲儿地置办嫁妆,从桌椅箱笼到金银首饰,从四季衣料到手绢鞋袜,从书籍古玩到锅碗瓢勺,简直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足足堆满了三间大屋子。徐心然看了之后觉得,自己三辈子都用不完。
而姜家这边,姜老爷和姜夫人更是拿出了多年的积蓄,打算办一场热热吉庆的婚礼,给姜家带来福气。
徐心然和姜雨晨沉浸在即将到来的幸福之中,丝毫没有想到,一场意料之中的意外,在等着他们。
第三百一十一章 婚礼上的不速之客(一)
欢乐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九月菊盛开的时候,徐心然和姜雨晨的婚期已经来临。
这天天刚亮,徐心然就被两个妹妹从被窝里拽了起来,然后开始洗脸、梳头、化妆。徐慧玥手很巧,给她画了一个梅花妆,眉心一朵小小的梅花,更衬得做了新嫁娘的徐心然肌肤赛雪、皓齿明眸。
徐慧玥笑嘻嘻的,一边给徐心然脸上匀胭脂,一边说:“长姐,你这模样儿,肯定会把大姐夫迷得神魂颠倒。”
徐心然笑骂道:“真是没个正形儿。赶明儿我和瑛儿跟爹说说,给你寻一个好婆家,这这样我就知道,你是如何将妹夫迷得神魂颠倒的了。”
徐慧玥红了脸:“我只是在开玩笑么。”
徐心然从镜子里看到了徐慧瑛落寞的神情,偷偷朝徐慧玥使了个眼色,徐慧玥会意,闭上了嘴巴。
原来,就在一个月前,中秋节那天晚上,傅金山忽然得了急症。本来以为不过是贪凉多吃了一点井水凉过的瓜果,又多用了两块月饼,到了晚上,腹痛如绞,额头也有些发烫。徐慧瑛认为他是积了食,就拿了活和胃消食的药丸给他吃下去两丸。可没想到,到了后半夜,本来已经止住了腹痛的傅金山又喊着难受,而且这一次,似乎比赏月那时候痛得更厉害了。徐慧瑛十分担心,就请了大夫去诊脉。结果大夫说,傅金山原本就身体肥胖,饮食又不加节制。导致脾胃失调。而今年中秋节格外凉爽,他吃的瓜果属于生冷,吃的月饼又太油腻,再加上他还喝了不少酒,这几样儿东西加起来,若是弄不好,都会致命。于是开了一个方子,又叮嘱傅金山这几天什么也不能吃不能喝。只能喝药,过几天他再来复诊。
过了几天,大夫来复诊,皱着眉头说傅金山这次积食严重,因为他腹胀如鼓,且摸上去硬邦邦的,恐怕是得了不好的病。可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禁食禁水,只管喝药。
于是。傅金山饿了整整半个月,到了九月头上,勉强能够喝些稀粥。吃些清淡小菜。可身体大不如从前了,整个人消瘦得厉害,精神也不好,总是恍恍惚惚的。徐慧瑛无奈,只得整日陪着他,因为他除了对她还算温柔以外。对其他的人,即便是对自己的儿子,都是脾气暴躁,一不顺眼就发脾气,摔东西。吓得孙子孙女们都不敢去看望他了。
徐慧瑛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和傅金山竟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以前。因为傅金山对她的伤害,使得她恨透了傅金山,甚至不止一次地诅咒他早点儿死掉,好让自己松一口气。可是现在,看着日渐消瘦、无精打采并且越来越依赖自己的、这个号称为自己夫君的男人,她又觉得,他十分可怜。
这一个月来,她每天每夜都守在傅金山身边,这两天因为徐心然要出嫁,她才赶了过来。
“瑛儿,傅老爷如今身子怎么样了?”徐心然本不想提起这个话题,倒不是怕冲撞了自己今天的喜庆,而是不想让好容易回娘家来放松的徐慧瑛又触动了伤心事。可就在刚才,她忽然发现,一味的逃避,并不会使妹妹的心情开朗起来,所以,她不再避讳这个话题,而是直接问了出来。
“啊?哦……”正在想着心事的徐慧瑛猛然醒过神儿来,笑道,“今天是长姐大喜的日子,咱们不要提这些叫人不快的事情了。对了长姐,锁子准备好了吗?”
大齐国北方的习俗,女子出嫁的时候,在上花轿的时候,手里要拿一个苹果和一个锁子,等上了花轿走到半路的时候,一定要将那锁子锁上。苹果自然是取“平安”之意,可对于那把锁子的含义,却没有人能解释了,总之,大家都知道,那把锁是必不可少的,并且谁也不敢因为不知道锁子的含义而省略了它。
徐心然知道她想岔开话题,心想今天这日子,也的确不适合谈论这个沉重而伤感的话题,于是拿起妆台上的铜锁:“都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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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喜庆的鞭炮和唢呐声中,徐心然被绿云和姜府的喜娘扶下了轿子。盖着大红盖头,她只能看见自己的鞋尖。
懵懵懂懂之中,她觉得,现在自己应该是来到了姜家别院东面的水榭旁边,这里地方开阔,花团锦簇,正适合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而她和姜雨晨这场婚礼,也的确盛大,连常山王夫妇和云沛公主夫妇都来参加了。
盖着盖头的徐心然和身着大红长袍、胸带红花的姜雨晨被众人带到了姜姥爷和姜夫人的面前。
“一拜天地——”主持婚礼的管家高声唱道。
“姜雨晨,你这个负心汉!”
徐心然和姜雨晨还未来得及跪拜天地,忽然听见一个愤怒的女子的声音传了进来。
众人皆大吃一惊。
谁是负心汉?难道是姜雨晨?可这不可能啊,姜雨晨可是个正直的年轻人,而且他与徐心然是经过了很多磨难才走到今天的,他怎么可能是负心汉?
还没等众人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一个身着红色短衣的年轻女子已经出现在了水榭之中。
女子长得十分俏丽,一身红色的短衣和手中的长剑,都在告诉大家,这是一名行走江湖的女子。
姜雨晨愣了半晌,轻轻吐出两个字:“师妹。”
女子冷笑一声:“我是不是该感到荣幸呢?你居然还记得我这个‘师妹’。”
原来,姜雨晨的武功。一半是家传,另一半却是师授。姜雨晨年少时十分不羁,姜老爷又公事繁忙,所以,就将他送到了自己一位行走江湖的好友那里,请他给姜雨晨传授武功。姜老爷的这位好友,武功神秘莫测,与姜老爷各有所长。姜老爷虽然自己也教了儿子不少真本事,可他还是希望,儿子能够多学一点。
于是,那个叫做“柳不言”的人,就成为了姜雨晨的师父。
柳不言妻子早亡,只留下一个女儿,叫做柳倩云,比姜雨晨小十岁。可能是母亲走得早,她从小跟随父亲行走江湖。心志比较早熟,所以,在姜雨晨将他当作一个可爱的小妹妹的时候。她就暗暗发誓。这辈子非师兄不嫁了。
可是后来,因为仇家追杀,柳不言离开了京城。当然也不是柳不言怕了那个仇家,而是担心自己唯一的女儿,虽然他武功不凡,可女儿远远达不到他那个境地。万一仇家以女儿要挟,他岂不是要束手无策?当时,姜老爷也劝过他,要他只管躲在姜家,那个仇家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跑到一个朝廷命官的家里去杀人。可柳不言一听,更是坚决反对。他不能为了个人的安危而连累好友,再说他是个行走江湖的人,自由自在惯了,住在姜家,一言一行都要规规矩矩的,吃个饭喝个茶都有诸多讲究,他肯定会倍感拘束。于是,他还是带着女儿走了。
可是当他们父女走到离京城三百里的蓝月镇时,与护送他们的姜雨晨刚刚分手,就遇到一路尾随而来的仇家。
不得不说,那个仇家的跟踪本领无人能及,即便谨慎如柳不言和姜雨晨,都没有发现他和他的手下的半点踪迹。因此,姜雨晨才放心地和他们告别,因为他觉得,都离京城这么远了,都没有发现异常,那么那个仇家肯定是不知道他们父女的行踪。
就在柳不言和女儿进入梦乡的时候,仇家行动了。他们知道,柳不言即便是睡觉,也睁着一只眼睛,所以就选择了柳倩云下手。他们将迷药吹进了柳倩云的房间,将她迷晕了。
柳不言很快就感觉到了危险,可他还是晚了一步,等他拿着刀出来的时候,女儿柳倩云已经在仇家的手里了。
仇家得意洋洋地告诉他,若是他肯当场自尽,那么,他会放了柳倩云。
第 27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78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78 章
柳不言并不怀疑仇家在诱骗他,因为这个仇家也是江湖山一个响当当的人物,不会言而无信。
可是已经清醒的柳倩云哭着求父亲快走,不要管她。
柳不言哪里舍得女儿?于是瞅准了一个机会,与仇家展开了一场恶斗。
而已经踏上归程的姜雨晨不知道是不是与师父心灵相通,总之,他刚刚走回去一点点路程,就觉得十分不对劲,可又想不明白,是哪里不对劲。
姜雨晨返回了蓝月镇,找到了傍晚时分师父和师妹暂住的客栈,然后就看到了厮杀的尾声。
柳不言因为顾忌女儿,再加上仇家带来了很多帮手,他终于落了下风,连中十数刀,浑身都是鲜血,那把陪伴了他四十多年的明月弯刀,已经和他一样残破不堪。他勉强睁开被鲜血模糊了的双眼,看了一眼刚刚赶到的姜雨晨,高大的身躯晃了一下,就倒在了地上。
而这时,客栈里的人都被吓跑了,包括老板和老板娘以及伙计们。他们自然也不敢报官,因为他们十分清楚,官府的人肯定抓不到这些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所以,他们只能躲在一个自认为安全的地方颤栗着等待,等待这一切都过去,他们好回去收拾残局继续开店。蓝月镇是南北交通要道,四面八方的商旅都在这里停歇。可蓝月镇同时也是一个混乱的地方,很多跑江湖的人都在这里杀人越货。官府对此心知肚明,可也装聋作哑。
姜雨晨杀红了眼,不要命的打法吓跑了仇家和他带来的那些人。他们飞快地离开了蓝月镇,不过他们认为,柳不言应该已经死了。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没有必要再留在那里。
第三百一十二章 婚礼上的不速之客(二)
等那仇家逃走的时候,柳不言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奄奄一息了。
“师父……”姜雨晨将浑身是血的柳不言抱在自己怀中,潸然泪下,这是他五岁以后唯一一次流泪。
柳倩云虽然从小跟着父亲行走江湖,可由于父亲强大的保护,再加上柳不言一向认为女儿就该娇养,所以,柳倩云的性格有些小家碧玉的模样。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父亲惨死在仇家手中,她早就被吓呆了。
姜雨晨没有请大夫,因为他不想自欺欺人,师父的伤势太严重了,已经药石无效。他能感觉到,从师父身体内流出的血,将自己的衣服都浸透了。
柳不言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虚弱地抬起一只手,指向了脸色苍白的女儿,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云……儿……”
“师妹快过来,师父叫你呢。”姜雨晨回头招呼了一声呆愣愣的柳倩云。
柳倩云如梦初醒,抢步来到父亲身边。
柳不言用一只沾满了血的手,爱怜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发,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满是疼惜和遗憾。
姜雨晨看着气息越来越弱的师父,狠下心说:“师父,有什么话,您就赶快说吧……”
姜雨晨觉得自己非常残忍,可他没有别的办法,小师妹是师父唯一的骨血,师父一定有话要对她说。
柳不言调整了一下气息,抓起女儿的一只手。放进了姜雨晨手中,嘴唇翕动着,却听不出来他说了些什么。
姜雨晨愣了片刻,忽然明白了师父的意思,急忙说:“师父,您就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小师妹的,只要我还在。就不会叫她受委屈。”
姜雨晨当时的确是这么想的,师父走了,留下小师妹一个孤苦伶仃的女孩子,她该如何活下去?因此姜雨晨在刚才那短短的一瞬间做出了决定:和师妹带着师父的遗体一起回到京城,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将师父安葬,然后让母亲认师妹为义女,让她生活在姜家,直至她出嫁。
柳不言拼劲全身最后一点力气,吐出了几个清晰的字:“雨晨。云儿……云儿就……交给你了……”说完这句话,柳不言慢慢阖上了双眼,
“师父……”姜雨晨不敢相信。一直被自己当作半个父亲一样敬重的师父。就这样去了。
“爹……”柳倩云已经明白,她永远失去了父亲,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不由得心中大恸,不顾一切地抱着父亲的遗体,热泪纵横。
“师妹。不要再哭了,一会儿这客栈的人可能还要回来,咱们抓紧时间,为师父洗掉这些血迹,让他清清静静地走。”
“不!爹爹没走——”突然失去亲人的悲恸。使柳倩云失去了理智,她疯狂地捶打着姜雨晨。嘶吼道,“我爹不会走的……不会走的……”
痛苦了很长时间,她自己也意识到,这只是在徒劳地安慰自己,她的父亲,已经走了,永远地走了。
于是,她停止了捶打师兄的手,无助地扑进师兄怀中:“师兄……”
姜雨晨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安慰道:“云儿,不要哭了,你总不希望,师父一直这个样子吧。再说了,就算师父走了,你还有我呢,我会将你当作亲人。以后,姜家就是你的家。”
姜雨晨这个“亲人”的意思是指“妹妹”,事实上,一直以来,他也是将师父的女儿当做自己的妹妹,和雨宁一样的妹妹。可是柳倩云误会了,方才父亲在弥留之际将她的手和师兄的手放在了一起,师兄又当着父亲的面承诺,一定会照顾她,这叫一直暗恋师兄的她认为,师兄这是要娶她的意思。否则,怎么会说“姜家就是你的家”呢?
姜雨晨自然不知道小师妹会是这样的想法,他只是沉浸在是失去师傅的悲伤之中,也没有注意到师妹异常的表情。他打来井水,替师父擦洗了身子,又用师妹拿来的换洗衣裳替师父穿好,然后买了一辆马车,让师傅的遗体躺在马车里,带着师妹踏上了返京的路。
一路上,为了不让师妹过于悲痛,姜雨晨没话找话,与师妹聊天。
“师妹,今后啊,你就住在姜家,我母亲会将你当作亲生女儿一样看待的。还有雨宁,你记得吧,你见过她几次的,她一定会很高兴有你这样一位姐姐。你也知道,姜家就她一个女孩子,有时候,她很孤单,很想有个玩伴。”
柳倩云对江湖险恶并无特别深刻的印象,可对于儿女情长,却很早就懂得了。她听了师兄这番话,觉得有些奇怪,难道师兄不打算娶自己吗?为什么说姜夫人会把自己当作女儿、姜雨宁会把自己当作姐姐?
父亲的离去,使她变得格外敏感。她已经感觉到,师兄对她并无男女之情,尽管师兄待她很好,十分关心她,有时候也任由她胡闹,可她并没有得到过那种叫人心动的感觉。
可是,她不甘心,或者说,因为刚刚失去唯一的亲人,她急于想得到一个温暖的、可以抚慰她的怀抱,而这个怀抱,必然是姜雨晨的怀抱。作为姜雨晨的师妹,她很清楚,姜雨晨还没有定下亲事,也没有心仪的女孩子。
于是,她试探着问道:“姜夫人,和姜小姐,真的不会嫌弃我吗?你们姜家是官宦世家,而我,只是一个行走江湖的女子。”
姜雨晨哪里想得到女孩子说话会这么隐晦,他只以为,柳倩云是担心她在姜家住不习惯,自己的父母和弟妹们会嫌她出身低微而不接纳她,或者瞧不起她。所以他爽朗地一挥手:“不会的,绝对不会的。像你这样性格乖巧的女孩子,我母亲一定会喜欢的。”
这句话又让柳倩云误解了。她听出的弦外之音是:我母亲不会嫌你做她的儿媳妇儿不够格。
刘倩云冰冷的心得到了一丝安慰,觉得自己并没有被逼到绝路上,虽然失去了相依为命的父亲,可马上会有一个温暖的婆家和一个体贴人的好夫君,这也许是佛祖对自己的补偿吧。
姜雨晨为了不让这原本就凄凉的旅途充满哀伤,接着没话找话,当然,也是安慰柳倩云不必担心未来的意思:“你跟我回去后,就安心住在姜家,你若喜欢热闹,就和雨宁住在一起,她那里很宽敞,多住两三个人一点儿也没有问题。你若喜欢清静,那我就叫人给你收拾出来一个单独的院子。到时候,你不用拘束,更不用客气,就将自己当做姜家的人,需要什么,只管跟我说。”想了想,又说,“不过,我可能白天都在衙门里,你就和母亲说吧,或者和管家说。就不要和雨宁说了,那丫头,自己的东西都是丢三落四的,你就别指望她能替你记着什么。”
“那……”柳倩云又试探着问道,“难道我一直都住在你们家不成?我终究不姓‘姜’,在姜家住一辈子,会被人说闲话的。”
柳倩云认为自己的暗示再明显不过了。她认为,姜雨晨就算是个傻子,也该顺着自己的意思说:那我就娶了你,你做了我的妻子,就不会有人说闲话了。
想到这里,柳倩云苍白了整整两天的脸颊上忽然染上了一抹红晕,心也有些发慌,想着若是等会儿师兄真的这样说了,自己该如何回答。
岂料姜雨晨丝毫没有顺着她的思路作答,而是依旧温和而不着调地说:“哪儿能让你一辈子都住在姜家呢?你若是长大,就该嫁人了。到时候,我可得告诉母亲,让她就像给自己的亲生女儿挑选夫婿一样,给你找一个好人家儿,然后给你准备一笔丰厚的嫁妆,让你风风光光地出嫁。然后,你就有了自己的生活了。”
姜雨晨的意思是安慰师妹,你还年纪小,不必总是沉浸在失去父亲的悲伤之中,以后,你的路还很长,会有一个很美满的家庭和一个很美好的未来。
姜雨晨以为,他的这番话是在给师妹鼓起坚强活下去的勇气,可忽然发现,师妹的脸色变得憔悴而清冷,甚至比师父刚刚咽气的时候还要不如。
他大吃一惊:“师妹,你不舒服吗?是不是病了?你再坚持一下,要不你到马车上去坐着,前边有个县城,我们找家客栈好好休息一天,请个大夫给你看看。”他以为,柳倩云遭受了如此残酷的打击,这几天是在硬撑着,现在终于支撑不住了。
可是柳倩云虚弱而坚定地摇摇头:“不用,我没有生病。倒是师兄你,得了健忘之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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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79 章
“健忘之症?”姜雨晨十分奇怪,“我忘了什么了?”他对自己的记忆力一向很有自信,这次离开蓝月镇,他绝不会丢下什么的。尤其是师父的遗物,哪怕一双破旧的布鞋,他都收了起来,准备带到京城去和师父一起安葬。
“难道你忘了,我爹临走的时候,对你的交代了吗?”柳倩云的脸色铁青,忽然站住不走,目光直直地刺向了姜雨晨。
第三百一十三章 婚礼上的不速之客(三)
“这我没忘啊。师父走的时候,一心只牵挂着你,担心你一个女孩子,孤苦伶仃无人照顾。这个,我已经告诉他了,我会照顾你的。”姜雨晨觉得,女孩子就是太过小心,总是把自己置于弱者的地位,而且总是缺乏安全感,就连从小习武的师妹,也不例外。于是他再次保证,“师妹,以后,你就是姜家的女儿,和雨宁一样,不会无依无靠的,你就和我们生活在一起,把姜家当做自己的家,好吗?”
“可我爹临走的时候不是这个意思!被浇了一桶冷水的柳倩云愤怒地大声道,“师兄,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在装糊涂?难道,你就真的这么讨厌我吗?”
姜雨晨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我装什么糊涂了?而且我怎么可能讨厌你?师父临走的时候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你,可我已经告诉他了,我会将你当做亲人来对待的,不会让他不瞑目。”
姜雨晨尽量和颜悦色地解释,可心里也腾起了一把火。如果不是因为柳倩云是个女孩子,如果不是因为柳倩云是师父的女儿,如果不是因为柳倩云刚刚失去了父亲,他也许根本没有耐心与她周旋这么长的时间。在他看来,柳倩云太不懂事儿了,虽说她的确值得同情,可她也不能仗着自己的可怜而对自己发脾气啊,而且这脾气发得还是这样的莫名其妙。
柳倩云冷笑道:“师兄,你可真会装糊涂。那天我爹将我和你的手放在一起。分明就是将我这个人交给了你。我知道,我们柳家和姜家门第悬殊太大,我柳倩云自然是配不上你这世家子弟,可你若是不愿意,就不该欺骗我爹,他那个时候都……你却还要骗他……”柳倩云再次哽咽了。
姜雨晨终于明白了,原来,师妹误解了师父的意思。在姜雨晨看来。师父临终时将师妹的手与自己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根本没有要将师妹许配给自己的意思,而纯粹只是放心不下这唯一的女儿,想让自己这个徒弟代为照顾。
当然,这只是姜雨晨的想法。因为他从来都将柳倩云当做自己的妹妹,在他心里,柳倩云和姜雨宁没什么分别,所以当时,他并没有往那个方面去想。
可是柳倩云虽然年纪小。可想法显然要比他复杂得多。她一直都暗恋师兄,只是由于自己年龄太小,加上女孩子的矜持和羞涩不可能让她主动表白。可她在梦里。在脑海里。不止一次地幻想过,自己嫁给师兄的情景。
本来这次随父亲离开京城,她就万分遗憾,内心里十分希望父亲能答应姜老爷和师兄的挽留,从此住在姜家,这样。她就会有足够的时间与师兄相处。可父亲还是走了,走得十分匆忙,她跟本来不及向师兄说些什么,而且一路上三个人的神经都高度紧张,也不适合说这种事情。可突入起来的变故。带走了父亲,也给她带来了希望。她知道,父亲是知道她的心思的,所以才会在弥留之际将自己托付给师兄。
虽然,父亲没有说出那句话,可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雨晨,云儿……云儿就……交给你了……”这句话,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
可恨师兄瞧不起自己的江湖出身,一味推脱,让自己丢尽了脸面。一个年轻的女孩子,都主动向心上人吐露了心迹,对方却装作懵懂不知,对于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来说,还有比这更难堪的事情吗?
“师兄,你若不愿意娶我,那天就该当着我爹的面说清楚,何苦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柳倩云江湖儿女泼辣坦荡的一面露了出来,何况这条寂静的官道上没什么人,就他们两个在寂寞地赶路,也不怕被人听了去惹笑话,“我柳倩云虽然出身江湖,可也知道自重,你当时若是拒绝我爹,我也绝不会自作多情……”柳倩云的泪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如果说前几天,她的泪水是伤心悲戚的泪水,那么现在,这就是屈辱和悲愤的泪水了。
姜雨晨莫名其妙,正色道:“师妹,师父从来也没有说过要将你嫁给我的话,我怎么就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了?而且我已经答应师父会当做亲人一样照顾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走开!”柳倩云不回答姜雨晨的问题,而是忽然用力将他挤到了一边儿,然后跳上了驾驶马车的位置,用发白的十指紧握着缰绳,“你走开,你这个懦夫、小人!你不配安葬我爹,我要带我爹回老家潭州去,再也不用看见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潭州离这里一千里路呢,等你到了那里,师父他……”姜雨晨想说,等你赶到潭州,师父的尸身恐怕都要腐烂了。当时正值初春天气,虽然远远算不上炎热,可也一点儿都不冷。
“不用你管!”柳倩云一抖缰绳,马车如离弦的箭一般疾驰上了右边的岔道,这个岔道,是通往潭州的。
“云儿!”姜雨晨急忙施展轻功去追,并且自信能够追上师妹。虽然师妹很不懂事,在不该耍小孩子脾气的时候乱发脾气,可她到底年龄小,刚刚失去唯一的亲人,心情正在低谷,所以说话行事不可理喻。但自己不能对她放任不管,否则,师父怎么能够安心地走?何况师父还在马车上呢,天知道这个任性的丫头在极度的羞愤之下,会让师父受多大的罪?师妹的速度很快,通往潭州的那条路不是官道,坑坑洼洼,崎岖不平,马车颠簸得厉害,姜雨晨觉得十分对不起师父,让他尸骨未寒就失去了宁静。
大约柳倩云知道自己武功不及师兄,所以连连发出暗器,以阻止他追上自己。
柳倩云武功平平,用毒和暗器却堪称一绝。她射出的梅花针令姜雨晨狼狈不堪,而且姜雨晨不知道这些梅花针是有毒的那一种,还是无毒的那一种,不敢贸然硬拼,只能左躲右闪,同时艰难地前进。他必须阻止师妹这疯狂的举动,而且他对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所以毫无退缩之意,反而慢慢逼近了狂奔的马车。
“师兄,你别逼我出手!”柳倩云回头大喊。
姜雨晨就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追赶。
“呃……”忽然,姜雨晨掉在了地上,因为他的左肩,被刺入了一枚细长的针。这种银针,他是很熟悉的,这是师妹的独门暗器,看起来很平常,却是被喂了剧毒的。
姜雨晨的整个左臂瞬间酥麻不止,紧接着,这条胳膊就没感觉了,再然后,整个人都动不了了,只能保持着掉下来时候的姿势,半卧在尘土里。
“师兄,你放心,虽然你对不起我,可我不会要了你的命。”柳倩云终于停下了马车,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姜雨晨,“这也是看在你是我爹的最后一个弟子的面上。否则,我就会不仅仅是用银针,而是用蓝针了。半个时辰后,你的毒会自行消解,你可以活动自如。不过,你不要想找到我。”
说完,柳倩云重新驾驶着马车绝尘而去。
半个时辰后,姜雨晨活动了一下酸痛的四肢,艰难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想继续去追,可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施展不了轻功,甚至连走路都像一个蹒跚的老人,必须一步一步地挪动。
“这丫头,竟然耍我!”姜雨晨口中狠狠地骂道,抬起脚,打算踢飞一颗路边的石子儿一些心中的愤怒。可是他发现,自己连一块小石头都踢不动了。
姜雨晨只能坐在路边,打坐调息,等完全恢复,已经两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天知道那个疯丫头走出了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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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雨晨只得回到了京城,然后带了很多人去了一趟潭州,找到了师父的老家所在的青平县的柳家集,可问遍了师父的本家和亲戚,结果谁也没有见到过柳倩云回来。
后来,姜雨晨又派了人去潭州寻找,可终究一无所获。他甚至花了大笔的银子,请江湖上一个专门的组织寻找师妹,可也没有消息。
渐渐的,姜雨晨淡忘了任性离去的师妹,并且安慰自己,师妹毕竟是江湖中人,不是一般的弱女子,她既然敢独身一人带着父亲的尸身离去,那就一定会保护好自己。再说了,她那用毒的功夫和暗器功夫,都属上乘,她不会吃亏的。
姜雨晨在家里给师父设了一个灵位,每日奉上清茶一杯和三柱清香,以寄托自己的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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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时隔三年,似乎已经人间蒸发的师妹忽然回来了。
这对于姜雨晨来说,本该是件欣喜的事,可他高兴不起来。三年过去,这个任性的师妹似乎一点儿也没长大,不仅很突兀地闯进了自己的婚礼,还语出惊人,旧事重提,这让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预感到今天师妹的出现,会带来一场轩然大波。
当时师父临终的时候,只有自己和师妹在他身旁,自己若是说,师父并没有要将师妹嫁给自己的意思,谁会相信?更不用说,今天师妹一出现,就是一副誓不罢休的架势。
看着杏眼圆睁、一脸怒容的师妹,姜雨辰心中一阵苦涩,自己就算被指责为“陈世美”也就罢了,可这样会对不起心然的。一想到师妹的用毒功夫和暗器功夫,再一想到心然压根儿就不会武功,他不由得一阵战栗。
第三百一十四章 受伤
姜雨晨平静地看着柳倩云:“师妹,自从三年前的那一天,你赌气带着师父走掉以后,我一直都在寻找你的下落,这几年,你去哪里了?还有,你将师父安葬在哪里了?”
柳倩云脸色冰冷而充满了嘲讽的意味:“师兄,真是难为你了,在大喜之日还惦记着我爹。”
姜老爷走了出来:“云丫头,三年前你为什么赌气跑掉了?你知不知道,雨晨找得你好辛苦。看你这样子,也是从远路上赶来的吧,一路上一定辛苦了,走,我带你去里边休息一下。”
“我不需要休息!”柳倩云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姜老爷,甚至只是斜眼瞥了一下他,就继续瞪着姜雨晨,“师兄,好听的话就不需要说了,当年我为什么走掉,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今天,旁的废话我不想说,我只问你一句,这三年来,你自认为是否对得起我爹?”
姜雨晨脸色依旧平静:“我未有一日忘记对师父的承诺,可是,破坏了这个承诺的不是我,而是你。”
柳倩云转身,大声对众宾客说:“三年前,我爹、也就是姜雨晨的师父。被仇家追杀,死在了蓝月镇。弥留之际,将我许配给了师兄,师兄也答应我爹,会将我当做亲人一样照顾我。可是,我爹尸骨未寒,他就出尔反尔,违背了自己的诺言。”
众宾客大吃一惊。在他们眼里,姜雨晨绝不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可是,这姑娘信誓旦旦,说得自然而坦然,看样子也不像是在撒谎,那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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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8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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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0 章
徐心然还蒙着盖头,因为还没拜堂,算不得礼成。再说也得顾及姜家颜面,所以好几次忍住了掀开盖头问个清楚的冲动,静静立在原地。
姜雨晨说:“师妹,你心里很清楚,事情不是你说的这样。当时师父被仇家追杀在蓝月镇,身中十数刀,弥留之际,他将你的手,和我的手放在了一起。并且说:‘云儿就交给你了’,然后我说,我会照顾师妹的。前前后后。总共就是这么回事。对不对?”
柳倩云冷冷地说:“对。那么我爹为什么要将我交到你的手上,为什么要说那句话。这个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我柳倩云虽然飘零江湖,可也不是那没有廉耻的人,今天我来到这里,不是求着你非得娶我。我柳倩云虽然出身低微,可也不是嫁不出去。我来,就是要你一句明白话儿,你,是否遵守当初对我爹的承诺?”
“我从来都不认为。师父临终的意思是要我娶你。”姜雨晨慢慢地说,“不错。师父是将你交给了我,希望我照顾你。但我并没有想推脱这个责任啊,我当时很明白地告诉你,会让你做姜家的义女,和雨宁一样,做姜家的千金,生活在姜家。我还答应你,会让母亲给你寻一门好亲事,给你准备丰厚的嫁妆,让你风风光光嫁人。这,难道算是不守承诺吗?”
宾客的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主要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一位长辈,将自己女儿的手放在徒儿的手中,并托付徒儿照料女儿,这意思很明显,就是将女儿许配给徒儿了。可另一派人对此持不同态度,认为柳不言临终时并没有说过这样的话,那个举动和那句话,最多是让徒儿照料女儿,并没有一定要徒儿迎娶女儿。
第一派人议论说,当时柳不言身中十数刀,气息奄奄,哪里有那个力气把话说完?也许他未说完的话,就是希望徒儿成为女婿。
第二派人立刻反驳,说柳不言乃江湖人称“大齐第一刀”的侠客,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即便身负重伤,也不可能没把后事交代完就咽气。更重要的是,若是他真有那个意思,那么只管说“你娶了我女儿”就行,都那个时候了,何必还弄得那么婉转?再说了,这个“师妹”一看就是江湖女子,是在葫芦庙里翻过筋斗的,她的话,哪里就能当得真?
两派人的争论渐渐激烈了起来,倒把几个当事人晾在了一边儿。
对于柳倩云,姜夫人是很有些印象的,以前,柳不言也带着她来家里玩耍过,似乎她和雨宁很对脾气。可是,她从来也没有打算过让柳倩云给自己做儿媳妇儿。尽管她也不甚满意徐心然,可徐心然毕竟出身大户人家,总比一个跑江湖的疯丫头强多了。
一想到这里,姜夫人不由得在心里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万分庆幸儿子当初头脑还算清醒,没有给自己带回来一个满身匪气的儿媳。
况且姜夫人是相信儿子的,相信儿子决不会出尔反尔,拿着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儿的名誉开玩笑。再细细一瞧,柳倩云紧紧握着一把长剑,柳眉倒竖,一脸怒容,大有一言不合便会大动干戈的架势,更是皱起了眉头。
她穿成这样,又带着兵器,门口的家丁难道都瞎了不成?她是怎么进来的?
姜夫人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此时,姜雨晨已经从最初见到柳倩云的震惊中恢复了镇定:“师妹,今天是我娶亲的日子,你能光临,我非常高兴。我先叫人带你下去休息一下,等我拜了堂,空闲下来,咱们在好好叙叙旧。来人——”
几个丫鬟仆妇立刻上前。
姜雨晨吩咐道:“带柳小姐去我的书房。”
“我不去!”柳倩云“倏”的一声长剑出鞘,逼向了前来服侍她的丫鬟仆妇,“你们都给我滚开!”
在姜家做事的丫鬟仆妇并不是没有见过舞刀弄枪的女人,所以并不甚害怕,只是停住脚步,将目光转向了姜雨晨。
事实上,所有的人都看着姜雨晨。
柳倩云说:“师兄。我只是要你一句话,你是不是真的要做个背信弃义的小人?是不是真的要让我爹抱憾终身?”
姜雨晨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师妹,若是三年前,你因为年纪小,没有听懂我的话,那么今天,我不介意再对你说一遍。云儿。从我认识你的那天起,你在我心目中就和亲妹妹一样,甚至,你在我心里的位置,与宁儿是不差分毫的。三年前在蓝月镇,师父弥留之际,一心牵挂着你——他唯一的亲人,所以,他对我说。将你交给了我。而我当时的确是答应了师父,会照顾你的,可那是骨肉至亲之间的照顾。你明白吗?我甚至想象过。我的母亲多一个女儿,会多么高兴,宁儿有个姐姐,会多么高兴。在我心里,你是我的妹妹你明白吗?一个人,怎么可以娶自己的妹妹?”
“不——”柳倩云情绪失控地大叫起来。“不是这样的!师兄,你何必自欺欺人?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以前你跟着我爹学武功的时候,你总是很喜欢和我玩耍,事事处处都让着我。你不可能不喜欢我的!”
“不错,我是喜欢你。就如同我喜欢雨宁一样,我让着你,也如同我经常让着雨宁一样。”姜雨晨下意识地向还蒙着盖头的徐心然靠近了几步,方才,因为要开始拜堂,他们两个是分开来站着的,“可那绝不是男女之情。”
“我明白了,都是因为她,对不对?”柳倩云用剑指向徐心然,“若不是这个女人,你一定会娶我的。”
姜雨晨觉得柳倩云简直不可理喻。一个女孩子,适当地使点儿小性子,是很可爱,可若是蛮不讲理,那就十分可怕了。
“真是岂有此理!”姜雨晨看向柳倩云的目光,不再是惊喜而歉疚,而是带了很明显的厌烦和敌意,“三年前,我都还不认识心然呢!怎么可能是因为她而拒绝你?”
“哼!你们是表兄妹,两家亲戚关系又一向很好,你不认识她?真是笑话。”柳倩云冷哼道。
“我还是小时候见过她一两次,后来我们全家搬去了易县,我就再没有见过她。”姜雨晨简直没有任何的耐心给柳倩云解释这些,自己与心然的一切,和她有什么关系?自己有什么义务要向她解释?同时他很纳闷儿,自己拜柳不言为师后,一直都住在易县,而他和父亲都没有对柳家提起过这门亲戚,自己与心然根本就没见过面,柳倩云是怎么知道姜、徐两家的关系的?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让他不得不疑惑。可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忽然眼角寒光一卷,柳倩云手中的长剑,如白蛇吐信一般,直直地刺向了徐心然。
姜雨晨大惊失色,情急之下,飞身而起,一脚踢掉了柳倩云手中的长剑。柳倩云满眼都是不甘,腾空而起,一双凌厉的掌风劈向了徐心然。
姜雨晨自然不会让她伤了徐心然,他抱起徐心然,轻轻躲过了对徐心然来说致命的一击。
而经过这一折腾,徐心然的盖头早就掉了。她看清楚了姜雨晨的师妹,一个满脸厉色、想置自己于死地的女子。
而看到如出水芙蓉般娇艳、凤冠霞帔的徐心然,柳倩云心中更是如万箭穿心。她脑海中又响起了徐慧玥和姜雨宁的话:杀了那个女人,你就可以成为名正言顺的姜家大少奶奶了。
柳倩云一咬牙,右手中早握了一把梅花针,是有毒的那一种。
姜雨晨对她的动作再熟悉不过,为了不伤到徐心然,他必须先下手为强。
还没等众人看清楚怎么一回事,柳倩云已经倒在了地上,右手紧紧捂着左肩,指缝间,有鲜红的血流出来。她手里还没来得及抛出去的梅花针撒了一地,有一枚还滚下了台阶。
宾客中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不懂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只瞧着那梅花针亮闪闪的,十分新奇,于是挣脱了大人的怀抱,跑去捡那梅花针。
“别动!”姜老爷及时地拦住了那孩子,“有毒!”
第三百一十五章 折中的法子
说时迟那时快,姜雨澜早已抢步上前,将那孩子抱了起来。
众人噤若寒蝉,心想姜家是世家,虽然也是武将出身,可怎的会结识这般蛮横的女子?
姜老爷看向柳倩云的目光也冷了下来:“云丫头,无论三年前在蓝月镇你父亲心意如何,你都不该今天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姜家,今天是晨儿大喜的日子,来了这么多宾客,一个不小心,伤及无辜的人如何是好?你也不是以前那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了,若是我没记错,你今年都十八岁了,不该不计后果鲁莽行事。若是不言老弟在天有灵,肯定也不希望你做下错事遗憾终身。”
姜老爷毕竟是柳倩云的长辈,他这一席话,说得比较重,也没怎么留情面,柳倩云不觉低下了头。
姜夫人趁机道:“柳姑娘,你先随我到后面去吧。”
柳倩云执拗地说:“不,今天若是师兄不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我哪里都不去。”
“这个……”姜夫人略一沉吟,转身面向众宾客,“今日之事,叫诸位受惊了,姜家在这里,向大家赔罪了。”说罢,深施一礼,然后接着说,“柳姑娘是雨晨师父留下的唯一血脉,更何况柳大侠走的时候,将她托付于晨儿,那么,晨儿就理应担负起她的一生。”
“母亲……”姜雨晨不能不打断母亲的话,“您这是……”
“轮不到你来说话。”姜夫人平静而威严地看了儿子一眼,“一个男子汉,该承担的责任。就一定要承担起来,不要找借口推脱!”
“可我早就说过我不会纳……”姜雨晨想说,他早就说过自己不会纳妾,只会有一房妻室,因为他已经明白了母亲的意思,所以急忙出言阻止。
“此一时彼一时。”姜夫人说,“晨儿。今天是你成亲的日子,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你就长大成人了。今后,你所遇到的一切。无论是一帆风顺还是千难万险,你都必须要独自去面对,不能再依靠父母了,知道吗?”姜夫人的眼里露出了姜雨晨所熟悉的慈爱。
第 28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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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81 章
姜雨晨低下了头:“多谢母亲教诲,儿子谨记了。”
姜夫人示意姜老爷和自己站在一起,然后大声宣布:“今天。姜家双喜临门,因为姜家的嫡长子不仅要娶妻,还要纳妾。请诸位贵客落座。”
因为很多宾客都站起来,挤到了前面来看热闹。
罗海成走过来拍了拍姜雨晨的肩膀:“老弟,快拜堂吧,难道你想让大家都饿着肚子陪你发呆不成?”
有那么一瞬间。姜雨晨真的想立即带着徐心然出走,两个人找个清静的地方,过自己的生活,不去理会什么姜家嫡长子的责任,也不去理会姜家的名誉,更不用去理会那个什么柳倩云。
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够。
方才被中断的鼓乐重新吹奏了起来。鞭炮“噼里啪啦”,使得婚礼的气氛热烈欢快了起来。
姜夫人对柳倩云说:“云儿,今天,是晨儿娶妻,也是晨儿纳你为妾,你穿成这个样子,可不大好,我叫人带你去换衣裳,等晨儿和心然拜了堂,我叫晨儿去你那里给你一件信物,明儿一早,你给我和你公公并心然敬茶,就算是你也进了姜家的门了。”
柳倩云不知道说什么好,本来按着徐慧玥和姜雨宁给她的主意,她这一闹,师兄和徐心然这亲肯定是成不了了,而接下来,她就可以依靠父亲临终的那句话,顺理成章做姜雨晨的妻子,实现自己多年来的愿望。
这三年来,她虽然从不曾去寻找过师兄姜雨晨,可师兄已经种在了她的心底,如同她心中的一根刺,让她无法忘记、无法释怀。她也曾试着说服自己,忘了他吧,他并非你命中的良人,所以她试着与其他的男子交往。江湖儿女本就少了许多羁绊,再加上她孤身一人,无人约束,所以,她也结交了不少江湖上的年轻男子,其中不乏对她真心真意的,毕竟,她是“大齐国第一刀”柳不言的女儿,很多人都因为仰慕柳不言而对她十分同情,再加上她本就是天生丽质,因此,江湖上愿意娶她的年轻人,也是很多的。可她始终过不了自己这一坎,执拗地认为,只有师兄,才配得上自己。
于是,她终于去了易县,并打算找机会与师兄见面。
可是,她几经打听,才知道姜雨晨已经很长时间都不在易县了,而是刚刚从边关回到了京城,还为了一个叫做“徐心然”的女子,拒绝了“忠义侯”的爵位,而那个女子,是他的表妹,他们就快要成亲了。
这个消息带给柳倩云的,是痛苦,更是愤怒。姜雨晨真是个“陈世美”呵,明明父亲都已经将自己许配给他了,他却死不认账,原来,他心里早就有了一个“表妹”。
本来,柳倩云没有偏执到如此程度,哪怕三年前在官道上被姜雨晨拒绝,她都没有这么想不开。因为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姜雨晨心里还有别人,就仿佛只要姜雨晨不娶别人,也不娶她,她也能接受。而现在,忽然听说姜雨晨有了心爱的女子,她简直无法忍受。她能够允许姜雨晨不娶自己,可决不允许姜雨晨娶了别人。
她也打听到,姜雨晨的亲事,准备在京城操办,因为那新娘子娘家在京城,而姜家在京城也有一处别院,虽不算十分富丽堂皇,可胜在轩敞雅静,足够办一场婚礼。况且姜家在京城有很多故交,所以,姜家已经去了京城了。
柳倩云又来到京城,还没来得及找客栈住下,却因为一个巧合而遇见了姜雨宁。
姜雨宁记得她,因为两个女孩子曾经在一处玩耍过。很是要好。而当时,姜雨宁是和徐慧玥在一起的,因问道这是谁,姜雨宁就将姜家与柳家的关系、姜雨晨和柳倩云的关系讲了一遍。
其实,徐慧玥虽然表面上接受了“徐心然”这个长姐,可内心里,没有一日忘记自己的母亲。她一直都认为,自己的母亲是徐心然害死的,却从不回忆她们母女三个从前是怎样对待徐心然的,她母亲的死,到底是谁造成的。
她曾经打算。与姐姐徐慧瑛联手,让徐心然为她们母亲的死付出代价,可徐慧瑛早就不恨徐心然了,反而很感激徐心然。也许是徐慧瑛到底比徐慧玥大两岁,嫁入傅家后,又经历了那么多的波折。已经明白,若是离了徐心然,她简直不知道该怎样收拾这个由她自己一意孤行造成的残局。更不知道如何去应付杨雪莺。再者,她如今有了自己的家,傅金山病了之后,两人虽再无夫妻之实。可傅金山比以前更疼爱她,两人越来越像是相伴多年的寻常夫妻,因此,徐慧瑛懂得了“惜福”,根本不想折腾。她如今在傅家是当家主母,不管傅金山病情怎样发展,她都能得到一大笔家产。她何苦要亲手去毁坏这一切?
于是,徐慧瑛反过来劝妹妹,别再让仇恨蒙蔽了双眼,徐家风雨飘扬,当年差点儿破产,走到今天不容易,大家都应该珍惜这一切,一家人和和睦睦过日子,等长姐出嫁,我们和爹爹给你寻一门好亲事,然后爹爹抚养天佑长大成人,这有多好。
徐慧玥对姐姐的“软弱”和“忘本”十分痛心,可也知道,指望姐姐是不行了,于是又想起了姜雨宁。她和姜雨宁的感情还是很不错的,而且她很清楚,或许甚至比姜老爷和蒋夫人更加清楚,姜雨宁并不是很喜欢徐心然这个嫂嫂。
当然,姜雨宁毕竟性格单纯,虽然不喜欢徐心然给她来当嫂嫂,并且极为担心徐心然进门后会因为以前的事情给自己难堪,可到底觉得自己的还是个女孩儿家,不好在这件事上发表过多的意见,况且哥哥喜欢,她也只能替哥哥高兴。
可是,徐慧玥并不这么想,忽然出现的柳倩云,以及柳倩云所说的那段往事,无疑给她提供了极好的打击徐心然的利器。而这个柳倩云,性格直率,又会武功,拿来对付徐心然,让徐心然永远不能嫁给表哥姜雨晨,那简直是再绝妙不过的一件事情了。
徐慧玥仔细筹谋之后,对姜雨宁说,你以前总是得罪过徐心然的,如今虽说她看似不计较,可那是因为她还没有正式嫁入姜家,等过上个一年两年,姜家大少奶奶做惯了,她肯定不会再这么好说话了。
徐慧玥说,你想想看啊,她在徐家,只是个姑娘家,迟早都要出阁,还是个克死了母亲的不祥之人,都那样的跋扈,那么她一旦成为姜家大少奶奶,那以后就是姜家的主母,还不得把尾巴翘上天去了。纵使你以后嫁了人,总还是要回娘家的吧,而你一回娘家,总是免不了要和她见面说话儿的吧,你想想,你回到娘家,本来一家子骨肉缘聚,却偏偏中间横了这么一个人,你的心情能好得了吗?
姜雨宁沉吟良久,说不会吧,心然表姐不会那样计较的,否则,她何苦冒险去成平府救我父亲?就连我这个亲生女儿,都没有那个勇气。
徐慧玥当即嗤笑她还是个小孩子,很多事情,都看不明白。还说徐心然不过就是为了嫁进姜家,自然要为姜家做些什么,表姑父是她未来的家翁,而在姜家,最不反对这门亲事的,也就只有他,那么,徐心然不紧着巴结他,还能巴结谁呢?可你就不一样了,他不敢得罪长辈,可你是她的小姑子,她用不着奉承你。你就等着瞧吧,等她进了门儿,有的你受的。再说了,你到如今还没聘下个人家儿,总还要和她抬头不见低头见,你想想,这样的日子,你能受得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 辛姨娘和陶姨娘的担忧
姜雨宁被说动了。因为父母说过,等哥哥成亲后,他们就暂时先不回易县去了,一家子先在京城的别院里住着。等过上个一年半载,再说。而哥哥为了不至于一成亲就冷落父母,也为了让徐心然和自己的父母培养感情,早与徐心然商议好,成亲后,仍旧和大家一起住在别院,等父母什么时候回易县去了,他们再回自己的家里去住。
听了徐慧玥的话,姜雨宁的心里直打鼓,以后与徐心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该如何是好呢?
见她迟疑不决,徐慧玥又说,柳倩云其实与表哥更加般配,况且身份又是表哥的师妹,总比徐心然要强得多,最主要的是,柳倩云没有顶着一个“灾星”、“克星”的头衔。其实,对于徐慧玥来说,只要表哥娶的不是徐心然,那么,他娶谁都行。至于柳倩云是否真的与表哥般配,她才不关心呢。她一心只要徐心然难堪,要徐心然一辈子都得不到幸福,孤独终老。
姜雨宁本来就觉得,比起徐心然来,自己与柳倩云更加投缘,加上徐慧玥极力怂恿,她终于答应徐慧玥,和她一起帮助柳倩云挤掉徐心然。
所以,柳倩云才会在众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忽然出现在姜雨晨的婚礼上,因为,按照徐慧玥的安排,姜雨宁事先将她扮成姜府的丫鬟,藏在了自己的房间里。她带着一身丫鬟打扮的柳倩云走进姜府大门的时候,一个家丁提出了疑问,因为他觉得这个丫鬟比较面生。可也拿不定主意,因为他对内宅的情况自然是不熟悉的。只是感觉姜雨宁似乎没有带这个丫鬟出来过。姜雨宁严厉斥责了这个家丁,这个家丁于是不敢再吭声,在姜家,得罪了姜雨宁,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对于姜夫人宣布的决定。众人觉得并无不妥,因为论门第,徐心然是大户人家出身,而柳倩云是个江湖女子;论相貌,柳倩云固然天生丽质,可徐心然自有一番大家闺秀气度,举止娴静大方,不是柳倩云那粗蛮的举止可以比拟的;论亲疏。徐心然是姜雨晨的表妹,是亲上加亲,可柳倩云只是姜雨晨的师妹,自然比徐心然又远了一层。而最重要的是,徐心然是姜家三媒六聘明媒正娶的媳妇儿,一切都是合乎礼法的,而柳倩云说是自己的父亲临终前有那样一句话,可究竟是不是真的。还真不好说。总不见得,谁家里随便跑进来一个女子,说自己是人家家的儿媳妇儿。那家人就得接纳吧。姜雨晨的人品,今天的宾客中很多人都是清楚的,他们并不相信姜雨晨会是个“陈世美”。
可徐慧玥十分失望,按照她的计划,柳倩云一出现,姜家就应当立刻与徐家退婚。迎娶柳倩云,至少,也应当是柳倩云为妻而徐心然做妾。可是,显然是她错误地估计了形势, 不错,姜夫人当初是百般不情愿让徐心然进门儿,可她未见得就会因此而在儿子的大喜之日犯糊涂,做出叫人贻笑大方的事情来。
柳倩云有些手足无措,因为在她们三人的计划中,没有自己“做妾”这个步骤。她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了人群中的徐慧玥。
徐慧玥只能极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左顾右盼。忽又一想,这样的结果,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徐心然不是独占着表哥了,虽然她是妻,柳倩云是妾,可柳倩云是会武功的,又有着不少的江湖习性,徐心然在她这里,决占不了便宜去。以后若是她愿意让徐心然消失,那至少有一百种方法。
想到这里,徐慧玥躲在人群后面,不着痕迹地冲着柳倩云点了一下头、
柳倩云只得答应了姜家的安排,因为她的想法,和徐慧玥差不多,徐心然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以后大家都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自己想怎么收拾她,就怎么收拾她,一准儿叫她吃了苦还说不出来。再不济,神不知鬼不觉给她饭菜茶点里下点儿毒,一天一点点,一年半载下来,肯定会叫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就算师兄护着她,可师兄白天都要去衙门里的,公公虽然也不会任由自己伤害了徐心然,可他毕竟是公公,不可能总盯着新过门儿的儿媳妇儿,那么,以后徐心然若安分便罢,若是她敢在自己面前摆少奶奶的谱儿,自己一定叫她生不如死。
柳倩云的心情愉快了起来,欣然随姜夫人的丫鬟仆妇去了后院梳妆打扮。
一场风波终于被圆满地解决了,婚礼的气氛又热烈起来,姜雨晨和徐心然已经礼毕,被送入了洞房,宾客们觥筹交错,笑语不绝,纷纷向姜老爷夫妇贺喜。
陶姨娘和辛姨娘照例是坐在远处的,她们两个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冷眼瞅着这极富戏剧性的一幕。忽然,陶姨娘对辛姨娘说:“这家里,以后可热闹了。”
辛姨娘不太愿意搭理她,因为她的儿子雨澜被康家退了婚,可陶姨娘的儿子雨涵与白家小姐仍旧是未婚夫妻,这叫她心里极不平衡。可这偏远的角落里,就坐了她们两个人,也不好装作听不见,于是勉强笑道:“有什么热闹啊?”
陶姨娘向辛姨娘凑近了一些:“这大少爷不成亲则以,一成亲,还又是娶妻又是纳妾,而那个柳倩云——”下巴朝方才柳倩云出现过的地方努了一下,“一看就不是个善茬儿,大少爷以后的日子,还不得天天跟唱戏似的?”
辛姨娘有些担心地说:“那个柳倩云,一身的武艺,还会使毒,以后啊,我得离她远远儿的,免得得罪了她。”
陶姨娘一想到方才那些梅花针,也不由得不寒而栗:“姐姐说的极是,以后。咱们离她远一些吧。”
辛姨娘没有说话,只是频频点头。
陶姨娘迟疑了一下。又说:“听老爷说,大少爷成婚之后,咱们不急着回易县去,而是要在京城住一阵子呢。原先大少爷只娶徐家大小姐,也倒罢了。横竖这一回,老爷遭人陷害,是她想法子周旋的,何况她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知书达理,行动举止也不出格儿,相比和咱们也能相处得来。可那柳倩云,真是叫人害怕。你看她方才那举止,和疯子没什么两样儿,一言不合,就用淬了毒的暗器,也不管今天这么多有身份的贵客。所以我想啊,咱们不如跟老爷夫人说说,咱们两个先带着二少爷三少爷回易县去吧,省得和那个江湖女子搅在一处。反正以后。她肯定是要和大少爷大少奶奶住在京城的,咱们和她井水不犯河水,少见面。岂不是好?”
辛姨娘虽然因为儿子被康家退婚的实情,对陶姨娘十分有意见,可陶姨娘这番话,她不由得不认真考虑。
思虑半晌,她终于同意:“这样也好,咱们过两天就回易县去吧。那边到底清净。”
第 28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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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82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82 章
婚礼结束后的第三天,陶姨娘以自己心口疼、需要易县相熟的一位大夫诊治为由,请求先行回到易县去,并请老爷夫人允许辛姨娘和她一起回去,说是姐妹俩在一处,不至于冷清。
姜夫人巴不得她们两个不在眼前,就和姜老爷说,易县的宅子也需要人看着,只留几个下人,到底不如她们两个稳妥,姜老爷也就同意了。可偏偏留下了二儿子雨澜,说是上次雨澜被康家退婚,他一直心中不平,这次,他要在趁着在京城长住的机会,给雨澜好好寻一门亲事,肯定要强过康家。
辛姨娘一听,十分欣慰,因为丈夫并没有忘了自己母子两个,于是欣然答应,跟着陶姨娘母子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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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姜雨晨,朕原先看他是最稳妥不过的,可看来看去,倒数他闹出的乱子最大。”听云沛公主讲了姜雨晨婚礼上的奇闻,皇上不由得摇头叹道。
太皇太后笑道:“哀家倒庆幸当初没有把云沛给他,不然,那个什么柳倩云,该如何处置?若是赐死,皇上宅心仁厚,是断断不肯的,可若是让一个江湖女子和公主共事一夫,那成什么体统?不过现在啊,该担心这个的是徐心然。对了,听说前几日她又给宫里送来了一批秋冬的料子,有没有好的,哀家也做两件新衣裳。”
皇后忙起身道:“早就给皇祖母挑了好的留出来了,预备着呢。”
太皇太后忽然想起了什么:“那个徐心然不是已经嫁人了嘛,怎的还在做生意吗?”
“皇祖母不知道啊,”云沛公主又拈起一颗水晶葡萄往嘴里放,这会儿功夫,她已经快把那只羊脂玉碟子里的葡萄都吃光了,“姜雨晨是极疼爱心然姐姐的,再说徐家似乎也没有人能撑起那么大的生意,所以,心然姐姐只好继续做生意咯。”
“心然姐姐?”皇太后不由得笑话女儿,“想当初,有人可是恨徐心然恨得咬牙呢。”
“母后——”云沛公主撒娇地拽着皇太后的袖子,“母后又在取笑儿臣了。”
“瞧瞧,都嫁了人了,还这样爱闹。”皇太后疼爱地看了她一眼,“回头母后一定要和驸马说说,好好管束你才行。”
“他才舍不得管我呢。”云沛公主根本不怕母后这句话。
“云沛丫头,倒像是害喜的样子。”太皇太后忽然说,“这一碟子葡萄,全让她一个人吃了。”
皇太后这才发现,自己就觉得哪里不对呢,原来正是那一碟子葡萄。这些葡萄是袁州进贡来的,远比不上西疆的葡萄甘甜,所以,她们都不甚喜欢,摆在太皇太后宫里的这一碟子,不过是为了好看。可没想到,一向不喜欢酸味儿的女儿,一下子吃了这么多酸葡萄。她赶紧吩咐道:“传御医来!”
第三百一十七章 就不告诉你
“大少爷,柳姨娘请您过去一趟,她说有事情和大少爷商量。”柳倩云那边的一个仆妇前来传话。
其时,姜雨晨刚刚从兵部衙门回来,正和徐心然说话呢。
“又有什么事儿?”姜雨晨微微皱起了眉头,有些不耐烦地问道,今天衙门里事情特别多,他回来得晚,而且觉得疲乏不堪。
仆妇低着头道:“奴婢也不知道什么事,只是按照柳姨娘的吩咐,请大少爷过去一趟。”
“又是这一套。”姜雨晨冷笑道,“我原以为,她自小跟着师父行走江湖,而师父又是那样坦荡的人,她不会如那些小肚鸡肠女子一般,可现在看来,还是我想错了。”
徐心然看着他疲惫的脸色,说:“那就别去了。”转向那个仆妇,“柳姨娘有没有说是什么事?若是不太要紧,那就等明天再说吧,大少爷都累成这样了。”
那个仆妇脸上显出了害怕的神色:“大少奶奶,还是请大少爷过去一下吧,不然的话……”
徐心然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想说:不然的话,柳姨娘又要骂她,或者饿她的饭。姜家待下人向来宽厚慈悲,并不许随意责打下人,可柳倩云因为心怀怨恨,所以服侍她的下人们日子就比较难过,虽然不至于挨打,可经常挨骂,还动不动就被饿饭,有些门路的,早都去了别的地方,留下来的,也经常私下里抱怨,说这个柳姨娘太凶狠。
对于柳倩云这做派。姜夫人是清楚的,可到底柳倩云也没太出格。而且她虽然只算半个主子,可毕竟她的父亲是姜雨晨的师父,所以也不好太苛责她,只能劝她要待人宽容一些。
其实,柳倩云并不是一个不宽容的人。从小随着父亲行走江湖,她的性格是很活泼的,可她就是怨恨姜雨晨对自己不理不睬,总是和徐心然在一起,两人总是有说有笑的,显得她十分的独孤冷清。况且陶姨娘曾私下里对她说过,你是新来的,又只是个侧室。下人们难免欺生,所以你一定要立起威风来,才能压得住人,否则,被那些眼里没王法的奴才们蹬鼻子上脸,以后的日子,可就越来越不好过了。
柳倩云本就心中有无限的怨气,怨恨徐心然夺走了与自己相亲相爱的师兄。怨恨姜老爷和姜夫人只让自己做了一个偏房,怨恨姜家的下人们跟红顶白,眼见着姜雨晨不太搭理她。就不将自己当正经主子,所以也就狠厉起来,拿着下人们出气。
姜雨晨摇摇头:“真是麻烦。好吧好吧,你不用为难了,我去就是了。”
仆妇千恩万谢。
姜雨晨换了衣裳,来到了柳倩云住的绮云楼:“云儿。”
柳倩云脸上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难为大少爷还记得我叫做‘云儿’。”
姜雨晨并没有打算坐下来与柳倩云长谈。而是依旧站着:“有什么事吗?”
“师兄,”柳倩云又恢复了以前对姜雨晨的称呼,“我嫁给你,都快三个月了,这要过年了。我想,你应该没有忘记吧,我爹是三年前的春天,遭到仇家追杀而惨死在蓝月镇的。”
姜雨晨说:“我自然不会忘记。可是这三个月来,我一直都在求你告诉我,师父被你安葬在了什么地方,我好去祭拜,可你就是不说,还非要我休了心然,将你扶正了,你才肯告诉我。云儿,在我的记忆中,你是一个天真烂漫、心地善良的女孩子,可你现在怎么会变得如此不可理喻?”
柳倩云冷笑道:“是我变了,还是师兄你变了?以前,你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徐心然。”
“云儿,你又忘了规矩了。”姜雨晨冷冷地说,“你应该叫心然‘大少奶奶’。”
“是啊,你们姜家是大户人家,规矩多,我不过是个江湖上的野丫头,根本配不上你。”柳倩云笑出了泪,“是我自作多情了。”
姜雨晨皱眉道:“云儿,你为什么非要钻牛角尖儿呢?我告诉过你不止一次了,我一向是那你当作亲妹妹看待的,在我的心里,你和雨宁一样,都是我的妹妹。若是你愿意,你现在就是姜家的女儿了,以后,我们为你挑一个好夫婿,你嫁过去安安稳稳过日子,这样不好吗?可你为什么非要把事情弄到这个地步?难道今天这个局面,让你很高兴?或者让你很满意?”
柳倩云眼神阴冷,没有说话,可心里在想:凭什么我就要听你的?我偏不叫你和徐心然如愿,就算我不快乐,我也不会叫你们幸福美满。
姜雨晨接着说:“云儿,听师兄的话,不要再固执下去了,现在事情还有挽回的地步,我可以在京城以外给你找个好人家,总强过你现在这样……”
快三个月了,姜雨晨虽然经常到绮云楼来看望柳倩云,待她的态度也十分温和,该她有的吃穿用度,也会吩咐了下人们不要怠慢,可那更像是一位兄长对妹妹的关心呵护,一切都是那么叫人温暖,却又叫人怒不可遏。柳倩云挑不出姜雨晨对她哪里不好,因为她总不能对别人说,大少爷不和我上床。虽然她性格洒脱不羁,可这种事情,她总是无法启齿,何况姜家有一种无形的空气,叫她不得不知书达理起来。
她不是没有想过,一不做二不休,让徐心然消失在姜家,或者让她生病,这对于她来说,并不困难。可是,那天在婚礼上,她弄得那么张扬,如今京城里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姜家大少爷新纳的柳姨娘武艺高强擅长暗器,还会使毒,那么徐心然若是有个什么事儿,任谁都会怀疑是她做的。就连前几天徐心然自己贪凉吃坏了肚子,公公和婆婆都很委婉地询问她,是不是她给徐心然下了毒。
柳倩云不想做的那么绝,毕竟,她希望的不是鱼死网破,而只是徐心然离开自己的师兄。
“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柳倩云转过头来看着他,“你是嫌弃我了吗?我又不和大少奶奶争什么抢什么,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我的意思是说,你根本没有必要这样委屈自己。”姜雨晨只能耐着性子劝解,这并不是因为他因为师父的原因而觉得愧对这个小师妹,而是担心她如此偏执,若是惹恼了她,她暗地里对心然下手,“云儿,我真的很希望你和我成为一家人,就像雨宁和我一样,而你,完全可以选择一种更好的生活,可你为什么非要委屈在这里做一个小妾呢?”
“我不在乎。”柳倩云喃喃道,像是在对姜雨晨说,更像是自言自语,“只要能守在你的身边,我什么都不在乎。”她又抬起眼睛来看着他,“况且,师兄你不是已经给了我名分了吗?那么,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姜雨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将话题转了回来:“对了,你一直都没告诉我,师父安葬在何处呢。等春暖花开,我就和你一起去给师父他老人家上坟。”
柳倩云擦掉了眼泪:“我现在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姜雨晨有些不耐烦了。
“师兄,你别生气。”柳倩云说,“若是我告诉了你,你肯定不会和我一起去的。所以呢,等明年春天,我师父的祭日临近的时候,你带着我一起上路,我再告诉你。”
第 28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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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83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83 章
“也好。”姜雨晨知道柳倩云是不会多说什么了,于是简短地回答了这么两个字,就走了。
“师兄!”柳倩云在她身后叫了一声。
“什么事?”
柳倩云忽然从楼梯上奔下来,从后面紧紧抱住他,哽咽道:“师兄,今天晚上,你就不能留下来陪陪我吗?三个月了,每一个夜晚,都是自己一个人度过的,师兄,难道你真的这么狠心?”
姜雨晨掰开她的手:“我吃过晚饭,还要去衙门。”说完,头也不回地下楼走了。
姜雨晨并不是在敷衍,而是这几天的确衙门里面事情太多,他原本就打算吃过晚饭,拿一件御寒的衣服,在家休息一下,还回去的。
回到家里,徐心然已经将晚饭预备好了:“快吃吧,大毛儿衣裳已经给你预备好了。”
“心然,辛苦你了。”看着一桌子丰盛的菜肴,姜雨晨不觉笑道,“我这人在吃的上面从不挑剔,你白天要打理生意也不轻松,以后,就不要再给我弄这么多菜了。”
“大多数都是小厨房做的,我只是做了两个小菜和一个蛋羹而已。”徐心然一边给姜雨晨盛饭,一边说,“最近你在衙门里待的时间愈来愈长,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我装好了两匣子点心,你带到衙门里,夜里若是饿了,就和同僚们当做宵夜。”
“还是娘子体贴我。”姜雨晨一边大口吃菜,一边摇头晃脑,“不过心然,你素来清瘦,也要养好身体才是。”
“我就这个底子,怕是吃什么也胖不了了。”徐心然给姜雨晨盛了一碗老鸭汤。
“那怎么行啊?”姜雨晨放下筷子,神情凝重,“你若是不长胖一点,怎么替我生一群孩子呢?”
“你……”徐心然待要生气,可旁边还有丫鬟们呢,再说了,她虽然面上生气,可心里甜着呢,于是嗔道,“快用饭吧,这天气,看着快要下雪了,免得一会儿路上不好走。”
第三百一十八章 有喜
对于儿媳妇儿都已经进门了还在打理福盛祥的生意,姜夫人是颇有微词的,尽管,福盛祥织染坊算是徐心然的陪嫁,她不去打理,谁去打理?可姜夫人还是希望,徐心然能够像其他大户人家的媳妇儿一样,安心在家里看看书、写写字、绣绣花、做做点心,尽早给婆家诞下子嗣。姜夫人可不希望,姜家的长孙,是辛姨娘和陶姨娘的儿子所出。
可是,儿媳妇儿每天都要去照顾织染坊的生意,她心里焦急,可也不好阻拦。一则丈夫和儿子似乎并不反对,二则那织染坊是徐心然的陪嫁,总不能叫人撂下不管。
思来想去,这一天,趁着儿媳妇儿不用去打理生意,她带了几样精致的点心,来到怡心阁,打算与儿媳妇儿谈一下尽快诞育子嗣的问题。
“母亲,今儿这么早?”看见婆婆大人一大清早前来,刚刚梳洗完毕的徐心然急忙起身相迎,“母亲快请坐,秀儿,快去沏茶来。”
从这个月开始,徐心然不大使唤绿云了,因为绿云即将出嫁,小林也在忙着粉刷房屋,置办家具,徐心然在出嫁前,就给了他一笔银子,他拿这银子买了一座四合院儿,不算很大,,可那个地方十分幽静,绿云十分满意。
被叫做“秀儿”的这个丫鬟,也是徐心然从徐家带来的。
“心然啊,我这上了岁数呀,总是睡不着,这不,天还没亮就睡不着了。就起来叫她们做了几样儿点心,给你添一点儿早饭。”姜夫人亲手打开了食盒。一阵浓浓的香味儿,立刻充盈了整个屋子。
徐心然笑道:“多谢母亲。”
“晨儿呢?是不是昨儿又住在衙门里没回来?”姜夫人明知故问,“心然啊,不是我说你,你们是年轻夫妻。你不能总是纵容他。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徐心然脸红了,一看秀儿端着茶过来,急忙转移话题:“母亲,您尝尝这安吉白茶,味道很好呢。”
姜夫人并不打算喝茶:“心然,我跟你说的话,你可别不当回事儿,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们两个都成亲这么长时间了,不能在这个事儿上面马虎了。”
徐心然只好说:“母亲,这种事情,急不得的。”
“都三个月了。”姜夫人虽然也觉得儿子儿媳才成婚三个月就催小两口,是有些心急了,可她仍旧不能不催,她担心儿子太忙。这都半个月了,总是住在衙门里,把这头等的大事儿给耽误了。
“母亲。您一早上起来就忙着做点心,一定还没有用早饭吧,不如就在媳妇儿这里一起吃,媳妇儿已经叫人做了雪梨羹,这就快好了。”
姜夫人明知道儿媳妇儿又在转移话题,可也没话可说。毕竟,总得先让人家吃饭吧。
“也好,咱们娘儿两个就先吃饭。”姜夫人打算,边吃饭,边和儿媳妇儿讨论这个问题。
不一会儿,徐心然叫怡心阁准备的早餐也端上来了,加上姜夫人带来的点心,摆了满满一桌子。
“来,尝尝这个蜂蜜桂花卷,这是母亲专门给你做的。”
徐心然用筷子夹起姜夫人搁在小碟子里的蜂蜜桂花卷,却忽然觉得闻到了一股油腻腻的味道,不由得一阵作呕,很想不吃,可又不好拂了婆母的面子,只得强忍着恶心咬了一口,咽了下去。可顿时,胃里翻江倒海,她实在忍不住,只得掩着口奔到院子里,一阵狂呕。
陪着姜夫人的丫鬟澄碧不高兴地说:“才做了少奶奶没几天,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夫人好心给她送了点心来,她却这样不领情。”
澄碧之所以敢对大少奶奶非议,主要是因为姜雨宁的授意。姜家的下人,都知道小姐姜雨宁和嫂嫂徐心然合不来,虽然明知道以后小姐总是要出嫁的,而大少奶奶会顺理成章做当家主母,可出于排外心理,她们总还是偏向于姜雨宁。
姜夫人一听这话也有些恼怒,可隔着窗子看着弯着腰快要将胆汁呕出来的儿媳妇儿,忽然明白了什么,不动声色地吩咐道:“请大夫来,看看大少奶奶是不是又吃坏了肚子。”
澄碧领命而去,一路上幸灾乐祸:“哼!叫你得意,总是吃坏肚子,怕是没那个福气生养了。”
“澄碧!”迎面忽然走来了柳倩云。
“哦,柳姨娘!奴婢给柳姨娘请安。”澄碧急忙施礼。
“罢了,不用多礼。”柳倩云出来并不带丫鬟,因为她散漫惯了,再说由于她身边也没剩下什么人了,所以她总是一个人出来。后来,她听了徐慧玥的点拨,知道自己若想撵走徐心然,成为师兄身边唯一的人,就不该那么任性,而是应该培养几个心腹,手里有人,才不会孤军作战,于是,她开始按照徐慧玥的主意,笼络姜家的下人,而姜夫人身边的丫鬟澄碧,是她目前笼络得最为成功的一个。
“你怎么没跟着夫人?这是去做什么?”
“夫人这会儿在大少奶奶那里呢。”澄碧回答道,“大少奶奶又吃坏了肚子,这会儿吐得不行,夫人叫奴婢去请大夫来。”
“又吃坏了肚子。”柳倩云轻蔑地笑道,“大少奶奶,身子还真是娇贵。”
澄碧说:“柳姨娘说的是。按说大少奶奶原先在娘家也并不是娇生惯养的,怎么到了姜家,就变得如此金贵起来了?三天两头儿地闹不舒服,这不是做给大少爷看吗?明摆了就是要大少爷天天陪着她。”
其实,徐心然这三个月来,也就是前几日贪凉多吃了一些瓜果闹了两天肚子,加上今天,一共才两次。可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澄碧得了柳倩云一对儿镶玛瑙的赤金镯子,自然是要向着人家的。
柳倩云轻蔑地笑道:“不用我出手,她自己就先不行了。好了,你快去吧。”
澄碧走了,柳倩云心情愉快地回到了绮云楼,坐等徐心然病倒的消息传来。
可是等到了将近午时,没有等来意料中的好消息,反倒是绮云楼的丫鬟婆子们嘁嘁喳喳议论着,似乎是大少奶奶有喜了。
柳倩云急忙出去。
丫鬟婆子们一看她来,倒不像之前那样噤如寒蝉,毕竟这柳姨娘近日待她们宽容了许多,可也一个个闭了嘴,因为她们方才议论的话题,十分敏感。
第 2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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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84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84 章
柳倩云扫了她们一眼:“你们方才那么大声,在说什么?是不是在背后议论哪位主子的不是啊?”
一个婆子急忙赔笑道:“姨娘说笑了,奴婢们哪里敢议论主子的不是,不过是在闲话罢了。”
柳倩云冷笑道:“我明明听见你们说大少奶奶这样儿,大少奶奶那样儿,这难道不算议论主子?快从实招来!”
丫鬟婆子们眼看瞒不住,只得告诉她:“是方才怡心阁那里传出消息来,说是大少奶奶有喜了,今儿早饭就吐得厉害,夫人原以为她病了,结果请了大夫一把脉,却是喜脉。”
柳倩云心中五味杂陈。她不是没有想到,师兄连碰自己都不碰一下,那么为他生孩子的,只有徐心然。可她没有料到这么快。徐心然身体单薄,婆婆前几日还说要给她好好补一补呢,可没想到,竟是这么快。若是她给师兄生了孩子,那么师兄以后岂不是要对自己更加冷淡?
一个丫鬟提醒她:“柳姨娘,大家都去了怡心阁给大少奶奶道贺,您不去吗?”
柳倩云毕竟出身江湖,对于大户人家的这些不成文的规矩,还是十分懵懂。她有些愣愣地看着那个丫鬟:“我也要去道贺吗?”
丫鬟说:“那是自然,否则就失了礼数了。”
“那么我送什么好呢?”柳倩云有些为难。
“用的玩儿的,什么都行。”丫鬟又说。
犹豫半晌,柳倩云挑了两匹纱,带丫鬟去了一趟怡心阁,应了个景儿,总算是把这差事应付完了。下午,草草用了些午饭,正准备躺一躺,去听见丫鬟在外间说:“大小姐来了。”
柳倩云急忙起来。
姜雨宁早走了进来:“云姐姐怎么这样的无精打采?”
“哦,只是闲来无事,想躺一会儿。”柳倩云的声音恹恹的,“我这里又比不得大少奶奶那边,热闹非凡。”
姜雨宁说:“云姐姐,那你有什么打算?她嫁进来三个月,你也进门三个月,凭什么叫她抢了先去?”
柳倩云怅然道:“你哥哥根本就不碰我,我有什么办法?”
姜雨宁笑道:“算了,不说这个了,既然你没有事情,那不如陪我去走走吧。”
柳倩云无精打采:“不想去。”
“是吗?”姜雨宁站起身来,“那我只好一个人去拜访玥儿妹妹了。”
“你是说,你要去见徐家三小姐?”柳倩云眼睛一亮。
“是啊。本来,我想请个人陪我,可人家没那个心情,只好我一个人去咯。”
柳倩云急忙坐在妆台前开始梳头发:“我又没说不去。等我一下,我梳梳头,换件衣裳,咱们一起去。”
第三百一十九章 不祥的预感
到了徐府门口,姜雨宁没有进去,而是吩咐丫鬟送了一件东西进去。过了一会儿,柳倩云看见徐慧玥带着一个丫鬟出来了,径直上了轿子,然后,姜雨宁吩咐,到西山寺去。
柳倩云十分不解:“宁儿妹妹,难道我们这是要去拜佛烧香不成?”
徐慧玥笑道:“云姐姐有所不知道,我那个姐姐已经鬼迷了心窍了,现在看徐心然那贱人是怎么看怎么顺眼,我可不想让他们知道,我现在恨那贱人恨不能生吞了她呢,尽管,不得不在表面上叫她一声‘长姐’。”
柳倩云听她说过她们母女三人和徐心然之间的恩怨,且由于徐慧玥的一面之词,她认为,徐心然的确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不仅逼死了继母,还强夺了娘家的财产,不然,福盛祥的织染坊,怎么会当做嫁妆让她带到姜家来?而且她也听不少人说,徐家的那些个产业,仍旧是徐心然在打理,也就是说,徐心然虽然已经出嫁,可仍旧手握娘家的财政大权。可柳倩云没有听说的是,徐家的那几个店铺作坊,眼下根本离不开徐心然,就算徐掌柜每天都去打理,可毕竟力不从心,很多重要的决定,都要与大女儿商量后才敢拍板。柳倩云本就对徐心然万分怨恨,再听信了徐慧玥的一面之词,越发觉得徐心然面目可憎,并暗暗下决心,不能让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子继续蛊惑单纯善良的师兄了,她一定要替师兄、替姜家赶走这个狠毒的女人。
徐慧玥继续说:“所以啊,咱们不能在我家里商量这件事儿。万一有那嘴长的告诉了我姐姐或者我爹,那事情就不好办了。”
三人来到了西山寺,象征性地烧过香后,来到了后面清净处。坐下来细细商议。
徐慧玥说:“其实这事儿再简单不过了,云姐姐是会武功的人,想要她三更死,她绝对活不到五更。”
柳倩云低下头,叹气道:“可是这样一来,大家都会疑心到我身上。我不想让师兄认为,我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何况,若是我真的杀了徐心然,师兄一定不会放过我,虽然我使毒的功夫比他高,可他若是想要我的命,也是易如反掌。三年前,我已经对师兄使过一次毒了,我不想再伤害他。我只希望,能想到一个妥当的法子。让徐心然离开师兄,这样,我就能一辈子守着师兄,好好服侍他了。”
姜雨宁接口道:“是啊,若是你做我的嫂嫂,那该多好。可惜我哥哥被心然给迷住了。非她不娶。我以前那样对她,她这几个与来对我也是淡淡的。”
徐慧玥冷笑道:“我就不信,她能一直这样得意?只要咱们三个一条心,定叫她生不如死。”
柳倩云迟疑道:“我想,最好还是不要闹出人命来。”
姜雨宁懊恼道:“可恨她又怀了我哥哥的骨肉,如今,我父亲母亲对她爱护得不得了,都忘了还有我这么个女儿了。”
徐慧玥揪了一片头顶拂来拂去的柳树叶子,拿在手里把玩着,眼睛却瞅着姜雨宁:“看看。我说得没错儿吧,那个徐心然,天生就是个狐媚子,如今连表姑母都被她哄得团团转,你可当心她以后报复你。”
姜雨宁闷闷不乐:“按说。我是个女孩儿家,管不着这些事情,可我就是担心,我哥哥被她给骗了。”
徐慧玥看了她一眼:“表哥已经被她给骗了。”
“可我们还有办法挽回啊。”姜雨宁满怀希望地看着柳倩云,“云姐姐,你总不希望,我哥哥一直被徐心然迷惑了吧。”
柳倩云有些犹豫:“可她已经有身孕了,我不怕伤害她,可她肚子里的孩子,总还是师兄的。”
“那好吧。”徐慧玥丢掉手里的柳树叶子,站起身来,“那你就安心等着她生下姜家的长孙好了,到那个时候,她在姜家的地位,还有人能撼动吗?既然你们都这么慈悲,我也犯不上做个恶人。横竖那贱人已经嫁出去了,要祸害也是祸害你们姜家,我何苦多管闲事?”
“玥儿妹妹!”姜雨宁急忙拉住了她,“我们这不是在商量吗?这么大一件事,总得筹划周全了才能做。可恨我哥哥执迷不悟,非要娶她,唉,若是能让我哥哥不喜欢她就好了,那个时候,她是死是活,我哥哥恐怕就不大会上心了。”
“对呀,我们可以让师兄讨厌她么。”柳倩云眼睛一亮,“来个釜底抽薪。”
“你们想到好办法啦?”徐慧玥重新坐了下来。她才不是真的要走呢,而是看见柳倩云和姜雨宁犹豫不决,帮她们下决心呢。她自然不会那么好心,帮着一个素不相识的柳倩云,她也没心情帮着姜雨宁,虽然,她和姜雨宁的感情还不错。她只是在利用她们两个罢了,至于最后表哥会不会真的将柳倩云扶正,那就不是她关心的事了。
姜雨宁说:“要不就说,她肚子里的孩子,和我母亲冲撞了,我哥哥一向孝顺,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柳倩云不解地问道:“可是夫人很重视这个孩子,她一定不会为了自己而不顾孙子的。”
柳倩云说的倒不假,姜夫人的确对那个孩子给予了厚望,并且已经去过好几次雨竹寺了,祈求佛祖保佑徐心然能够生下来一个男孩儿,并且对徐心然百依百顺,简直就要将她当做菩萨供起来了。当然被真正供起来的并不是徐心然,而是一尊白玉观音。
“那怎么办啊?”姜雨宁有点儿泄气。
徐慧玥转了转眼珠,笑道:“我倒有个主意,不过,就怕宁儿姐姐不肯。因为这个法子。有些冒险,而且主要得看云姐姐的。”
“我?”柳倩云睁大了眼睛。
第 2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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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85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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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宁儿这孩子都病了好几天了,药也吃了不少。可怎么就不见好呢?”姜夫人忧心忡忡地对丈夫说,“要不,咱们另请大夫来看看吧。”
姜老爷点点头:“嗯,我明天一早就去请芦太医来。唉,这下子,叫我怎么安心回易县去?”
那次从成平府大牢出来后。姜老爷对官场越发的心灰意冷,干脆告了长假,没有再回易县县衙,而是陪家人住在京城的别院里,对外宣称的理由则是自己身体不好,得了风湿。圣上也准了,另外派了个人去易县做主簿,而姜老爷这个主簿,也只是挂名儿而已。不过, 他最近倒是打算回易县家里去看看。等徐心然快生产的时候,再回来。本来行装都收拾好了,两日之后就起程,可就在这时候,掌上明珠雨宁病倒了。姜老爷只得将行程推迟,先给女儿治病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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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晨。宁儿的病好些了没有?”徐心然一边将姜雨晨解下来的斗篷交给丫鬟收起来,一边问道,“按理说,我应该去看看的,可我这几天也觉得不舒服,怕去了反倒给宁儿增添烦恼。”
“你不舒服?”姜雨晨十分紧张,“请大夫看了没有?”
徐心然笑着摇摇头:“也并无大碍,不用折腾了。这几天宁儿卧病在床,家里已经够乱的了,父亲本来要回易县的都没有回。我不想这个时候给家里添乱。”
“心然,你也太老实了。”姜雨晨扶着她坐下,“宁儿小孩子家,只是头疼脑热,吃上几服药也就好了。可你不一样啊。你现在是有身孕的人,何况你本就身子单弱,可不能有一丝马虎。我这就叫人请大夫来。”
“不要紧的。”徐心然急忙拦住他,“我虽然看起来单弱,可实际上是很皮实的,这你又不是不知道。可能是宫里要的这批丝绸数量太多,我有些劳累。不要紧的,明天我和我爹说说,以后我就不经常去织染坊了,请他帮忙给照应着,让小林哥和阿威他们多操点儿心,我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那可不行。”姜雨晨直摇头,“如今你是咱们家最重要的人,父亲和母亲都盼着抱孙子呢,你可不能身子不舒服了还忍着。这样吧,明天一早我就去请大夫。”
徐心然还要说什么,姜雨晨早就轻轻掩住了她的口:“心然,既然你已经嫁给了我,那就要听我的话,我说明天请大夫,就明天请大夫。”
徐心然只好不再说话。
晚上躺在床上,姜雨晨早就进入了梦乡,可徐心然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她自己吓唬自己,可她总觉得,姜雨宁这一次生病,会给自己带来一些不好的影响。
无端端的,她又想起了自己的前一世。前一世的自己,也是满怀喜悦地享受着丈夫的呵护,等待这孩子的出生,可是,陈老夫人病了,且一病不起,丈夫的那几个妻妾说,那是因为自己是个不祥之人,冲撞了老太太。丈夫起初是不相信的,认为这纯属无稽之谈,最多也就是个巧合罢了,哪里就那么容易冲撞了?
可是,后来陈老夫人的病愈来愈重,丈夫无奈之下,只得让自己离开陈府,去郊外生产,以至于自己绝望而死。
这一次,姜雨宁的病……
“心然,你怎么还没睡?”大约是被徐心然的翻来覆去给弄醒了,姜雨晨睁开眼睛看着她,“是不是不舒服?我这就去请大夫。”
“没有啊。”徐心然赶紧阻止他,“就是饿了,想起来吃点儿东西,又懒得起来。”徐心然只好说谎。
姜雨晨笑了,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儿:“果然变成小馋猫了。你躺着别动,我去叫厨房给你做吃的。对了,你想吃什么?”
“我想喝鱼汤。”
“好的,你等着啊。”姜雨晨一边穿鞋一边说。
看着姜雨晨的背影,徐心然忽然觉得十分害怕,害怕前一世的悲惨,再一次重演,让自己失去这一世的平安幸福。
第三百二十章 好机会
“宁儿,你觉得怎么样?”姜雨晨看着脸色苍白、嘴唇干涸的妹妹,心急如焚。
姜夫人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因为这不吉利:“前前后后,总共请了七八位大夫了,连宫里的御医,都请来了三位,每天都在吃药,可这病,怎么就不见好呢?老爷,您可得想想办法啊!”
姜老爷也是心痛不已,姜雨宁是他唯一的女儿,是她的掌上明珠,如今女儿卧病在床,精神萎靡,叫他心如刀割。
柳倩云站在床尾处,看起来为了姜雨宁的并焦虑不已,可实际上是担心自己的计谋被姜雨晨识破。
那天在西山寺,三人商议的结果是,由姜雨宁来演苦肉计,每天服食少量的、由柳倩云自己配制的药物,造成她久病不愈的假象,然后再找个合适的机会,让姜老爷和姜夫人把她的病和徐心然是“灾星”、“克星”的事情联想在一起。
姜老爷和姜夫人十分钟爱这个女儿,为了女儿,他们一定不会再喜欢徐心然的,至少,也会把徐心然赶出姜家去生产。
因为大齐国的人笃信神佛,对于不祥之人,十分的忌讳。尤其是有了身孕的、天生不祥的女子,大齐国的百姓更加认为,这样的女子会在生产的时候,给全家带来血光之灾,因此,他们通常会将这个女子撵出家门,另找一个地方让她生产,其实就是自生自灭。富裕的、有点儿慈悲心肠的人家,会给这个孕妇找一处还能住下下人的地方,算是给她延长一点点生命。家里条件拮据的、人情淡漠的人家,就会把这个孕妇随便丢在哪里。
而徐心然上一世的悲惨命运,并不是个例,而是大齐国普遍风气如此。而且大齐国对待难产的妇女。也十分残忍,尤其是穷苦人家。比如说易县有个妇人,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公公不管家事,婆婆嫌晦气,于是就叫了几个人。将这个难产的妇人抬到了一处山洞里面。隔了两天去看,这妇人居然将孩子生了下来,只不过她本人死了,死得十分可怕,因为临产的时候,出了很多血。由于生下的是个男孩儿,所以婆婆就留了下来,过继给另一个儿子养大成人。
因此,徐慧玥、姜雨宁和柳倩云三人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姜老爷和姜夫人一定会将徐心然这个不祥之人撵出姜家的。
只是。姜雨晨就不那么好欺骗。作为他的师妹,柳倩云非常清楚,姜雨晨向来不信鬼神之说。而他也是习武之人,虽说柳倩云对自己研制的这种药物非常自信,可非常担心姜雨晨会寻根究底。若是姜雨晨愿意查个清楚的话,那总是会查出来真相的。所以。她们三个商量好了,若是姜雨晨有所怀疑,那姜雨宁一定要坚持住,决不能让姜雨晨从她身上发现任何踪迹。
姜雨晨伸手摸了摸姜雨宁的额头,却被姜雨宁一偏头躲开了。
姜雨晨有些尴尬,手停在半空中:“宁儿,哥哥只是想看看,你的头还热不热了。”
姜雨宁有气无力地说:“哥哥,你如今已是有家室的人了,我也一天比一天长大。虽说咱们是亲兄妹,可也要避讳着些才是,免得大嫂不高兴。”
徐心然不明白姜雨宁为什么忽然要说这样的话,就像她不明白一向身体健壮的姜雨宁为什么会忽然病了这么久还不痊愈。
她急忙说:“妹妹病糊涂了。哥哥关心自己的亲妹妹,那是应当应分的。哪里用得着避讳?你哥哥自幼习武,也懂一些医理,让他给你瞧瞧也好。”
姜老爷叹道:“正经的大夫都没瞧出什么来,他哪儿行呢?你们夫妇两个就不要在这里耽搁时间了,赶紧回去收拾收拾吧,明日一早,晨儿就要随着太后娘娘省亲去了。这是大事,可耽误不得啊。”
早在两个月前,圣上就亲自定下了护送母后去江南省亲的侍卫的名单,其中就有姜雨晨。皇太后的老父亲已是八十三岁高龄,圣上出于孝心,特许妹妹云沛公主和驸马陪着母后去省亲,了却母后的最后一桩心愿。
说起来,这位皇太后也做得有些窝囊,因为婆母太皇太后一直都身体健康,连病都很少得。以前先皇在世时,她作为皇后,就处处受制于强势的婆母,那个时候,后宫的女主人根本就不是他这个皇后,而是当时的皇太后。好容易熬到自己的儿子做了皇帝,自己也荣升为皇太后,可皇太后更是荣升为了太皇太后,仍旧是高高在上的天下女主,仍旧是处处压着她一头的婆母,仍旧在后宫一言九鼎。不过这也不怨人家趾高气扬,谁叫自己儿子能坐上皇帝有人家一大份儿功劳呢?单凭这一点,皇太后也只能继续做个孝顺儿媳妇儿了。
对于这一次省亲,皇太后十分期待,因为这是她入宫后的第一次省亲,也很可能是最后一次省亲,八十三岁的父亲,不知道还能活多长时间。而以前她做皇后的时候,由于婆母的不同意和丈夫的孝顺,她再也没有见过娘家人。
听了父亲的话,姜雨晨闷闷不乐地站起来:“这一去江南,最少也要一个月才能回来,但愿到那个时候,宁儿又能和以前一样活蹦乱跳了吧。”
姜雨晨和徐心然告辞走了,丝毫都没有注意到,柳倩云激动地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柳倩云激动,是因为她刚刚才知道,姜雨晨要出门一个月,而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她们的计划成功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姜雨晨就出发了,徐心然一直将他送到了大门口,看着他骑上马渐渐远去,一种难以名状的惆怅和恐惧袭上了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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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三天过去了,姜雨宁的病非但没有丝毫的好转。反而还有了加重的趋势。当然,这是因为柳倩云将药量加大了的缘故。柳倩云告诉姜雨宁,这种药,只要控制好用量。对身体不会有任何损伤,只不过看起来十分严重。姜雨宁本来是有些担心的,可为了撵走徐心然,也只能继续装病。
第 2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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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86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86 章
柳倩云每天都来探望姜雨宁,不仅来探望,还侍奉汤药。陪姜雨宁说话解闷儿,对待姜雨宁,就像对待自己的亲妹妹一样无微不至。
相比之下,徐心然倒显得对这个唯一的小姑子漠不关心。
其实徐心然也很想来陪陪姜雨宁,可自从她进了姜家门儿,姜雨宁对她一直都十分冷淡,若是公婆丈夫不在跟前,她连一声“嫂嫂”都懒得叫,所以,她不想去自讨没趣。而且心中那个不祥的预感愈来愈强烈。总觉得姜雨宁这病来得非常蹊跷,总会和自己牵扯上关系,担心自己去了,姜雨宁会找自己的麻烦,她是病人,又是姜家的千金。自己虽然怀着身孕,可到底也不能和她相比,所以思前想后,只是每天算好了姜夫人也在那里,过去问候一声,帮忙拧个热手巾递个药,其余的,一概不多话、不插手,免得被人抓住了把柄大做文章。
可她这样的做法,落在旁人眼里。就是对小姑子冷漠无情了,甚至是挟私报复,因为姜家连烧火的丫头都知道,姜雨宁是极力反对她嫁进来的,并且当初误传姜雨晨的死讯。姜雨宁更是当面羞辱过她。
对于儿子这一妻一妾的表现,姜夫人自然是看在眼里的。虽然理智上也能理解徐心然,毕竟她有着身孕,毕竟以前雨宁对她不怎么客气,可感情上,她还是对徐心然产生了一些不满。
而这不满,经过柳倩云的提醒,就更加被无限的放大了。
这一日,柳倩云给姜雨宁喂了药后,又服侍她睡着,然后轻轻跟着姜夫人出来。
姜夫人叹道:“云儿,宁儿生病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你看看你,每天都来,人都瘦了。”
柳倩云微微一笑:“师兄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雨宁生病,我就算待在绮云楼,心里也不安生,不如过来陪陪她。”
“唉……反倒是你,这样懂事。心然却不如你。”
柳倩云劝道:“夫人,大少奶奶如今怀着孩子,自然身子娇贵些,再说她还要打理福盛祥的生意,本来就忙,再说宁儿这里有咱们呢,也不用大少奶奶太辛苦。”
姜夫人冷笑一声:“哼,打理娘家的生意,倒是勤谨得很,难道姜家的事情,就与她无关吗?”
“听说大少奶奶一出生就克死了生母,这么些年来,她在娘家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柳倩云一看,姜夫人果然如自己所愿,对徐心然动了怒,于是赶紧趁热打铁,“况且她娘家的生意也是真的离不开她,她也只能管到底了。其实,细细一想,大少奶奶也很可怜的,自小儿被娘家不待见,所以只能紧紧抓住那一点生意了。”
“她有什么可怜的?”姜夫人气呼呼地说,“那织染坊,不是已经给她做了嫁妆了吗?本来我就不愿意让她还在外面抛头露面,那个织染坊,我随便找个人替她打理就行了,可她偏不听。晨儿也是,凡事都听她的,真真是娶了媳妇儿忘了娘。”
“夫人……”
“你就不能叫我一声‘母亲’吗?”姜夫人不满地打断了她。
“可是……”柳倩云装作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这副样子,自然是徐慧玥教她的,不然,柳倩云还真的装不了受气的小媳妇儿样儿。“可是我只是个妾。按规矩……”
“姜家没那么多规矩。”姜夫人一摆手,“日久见人心。宁儿这一生病,我倒看出来你们两个的心了。”
“母亲……”
第三百二十一章 一走了之
柳倩云虽然只是闲话了几句家常,可句句都点在了姜夫人心理最薄弱的地方。她不由得对自己同意儿子迎娶徐心然进门儿这件事儿又疑惑起来,并自然而然地联想到,女儿这病,是不是徐心然带来的,确切地说,女儿并非得了病,而是被晦气缠绕。她当然不可能知道,柳倩云那几句话,并不是随意说出来的,而是自己的表侄女儿徐慧玥教她怎么说的。
又等了几天,女儿的病依旧不见起色,姜夫人实在沉不住气了,于是与姜老爷商量:“老爷,宁儿这病总不见好,我觉得,是不是咱们家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和她冲撞了?”
姜老爷沉吟道:“不会吧,这家里什么也没有啊,就这么几个人。”
姜夫人其实早就怀疑到徐心然了,只是不好当着儿子的面说出来,再说徐心然正有着身孕,她作为婆婆,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可说到底,还是女儿比儿媳妇儿重要得多,至于孙子,且不说徐心然肚子里那个是男是女,就算是个男孙,也不差那一个。万一徐心然给姜家带来了霉运,那即便是他剩下姜家的长孙,姜夫人也是不敢养的。她甚至有过这样的念头,休了徐心然,让儿子另娶一个稳妥的人,照样能给姜家开枝散叶。
可是,这想法她只能闷在心里,却万万不敢说出来,毕竟,徐心然曾经救过自己的丈夫,何况儿子也不会同意。
可现在女儿病得这样厉害,请了总共十位大夫。厨房里天天飘散着药气,女儿却越发的憔悴,这叫她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
想来想去,她只能咬牙道:“老爷。我说句不该说的话,当初,咱们就不该由着晨儿的性子,让他娶心然进门。”
姜老爷吓了一跳:“你是说,心然带来了晦气?可她都嫁进来三个多月了,家里不是一切都好好儿的吗?”
“我女儿都病成了这样儿了。你还说一切都好好儿的?你有没有良心啊?你还是不是宁儿的亲爹呀?”姜夫人冲着丈夫大光其火,“反正我不能再留着心然了,我不能眼看着她把我女儿害死。”
“你不要这么冲动行不行?”姜老爷显得比较冷静,“就算是你要撵心然走,也得等晨儿回来发话。如今心然是他的人,该怎样,应该是他说了算。”
“等晨儿回来,我女儿早就被那个灾星给克死了!”姜夫人被丈夫的话彻底激怒了,声音也不知不觉高了起来,“你到底是不是宁儿的亲爹啊?为什么对孩子的死活都不放在心上?”
姜老爷也生气了:“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不是一直都在请大夫吗?”
“可现在请大夫来没用啊。”姜夫人终于落下泪来。“这都请了多少代付了,吃了那么多药,吃得宁儿脸色蜡黄蜡黄的,连饭都不想吃了,你觉得,再请大夫来还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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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真的是这么说的吗?”听了秀儿的话。徐心然心中不由得苦笑,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而自己就算是重活一世,也摆脱不了“灾星”、“克星”的名声。
秀儿悄声道:“是真的,奴婢听得真真儿地,夫人还哭着骂老爷不把小姐的病当回事儿。”
徐心然沉吟片刻,说:“秀儿,你收拾些换洗衣裳,我去和老爷夫人说。我回娘家去养胎。”
秀儿瞪大了眼睛:“大小姐,你打算回家?”
来到姜府的时间并不算很长,秀儿总还是认为,徐家才是“家”。
徐心然点点头:“是啊,如今大少爷不在家。最快也要二十天才能回来,小姐又久病不愈,夫人已然将我视作了给姜家带来不祥的灾星,我哪儿敢再继续住下去?且先回去,等大少爷回来再说吧。”
说吧,徐心然换了件衣裳,去了姜夫人那里。
“父亲,母亲。”徐心然拜了一拜,谦恭地说,“媳妇有件事情,求二老答应。”
“什么事啊?”姜夫人虽然做大户人家的当家主母多年,可毕竟顺风顺水,不像徐心然那样有城府,方才正和丈夫说,徐心然是灾星,给女儿带来的晦气,这会儿徐心然就来了,所以她看向徐心然的目光,不知不觉就带了一些怨恨。
徐心然看在眼里,只装作不知,依旧云淡风轻地说:“如今大少爷不在家,宁儿又病着,父亲和母亲这些日子以来,辛苦操劳,媳妇很想帮忙,可又怕伤了胎气,越发给家里添麻烦,所以想来想去,媳妇打算回娘家住一段时间。这样,父亲和母亲就不必分心照顾我,而是可以一心一意照顾宁儿了。”
姜老爷沉吟道:“这倒也使得。不过,你家里就一个妹妹,年纪又不大,比宁儿还小呢,没有个合适的人照顾你。”
徐心然依旧低眉顺眼:“家里有几个仆妇,都是生过孩子的,也很干净仔细,又她们照顾,我自己也小心些,不会有事的。何况我现在月份也不大,想必不要紧。我在家里,只会给大家添麻烦。”
姜夫人本来是巴不得的徐心然离着姜家愈远愈好,可忽然徐心然自己提出来要回娘家去住,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姜老爷说:“既然你自己心里有数,那么明天我就叫人好生护送你回去。”
“可是看着天气,好像又要下雪了。媳妇怕万一下了雪,路上不好走,所以想趁着这会儿回去。”
姜老爷来到门口掀起帘子看了看天:“是快要下雪了。也好,我这就叫管家备车。”
第 28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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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87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8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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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柳倩云和姜雨宁知道消息,徐心然已经坐在暖云阁里喝着刚刚炖出来的燕窝了。
姜雨宁躺在床上。脸上满是无法掩饰的失望:“她这一回娘家,不到我哥哥回家是不会回来的。那我们怎么办?我需不需要继续装病啊?”
柳倩云也没了主意。思虑半晌,说:“要不,我去找慧玥想想办法吧。”
姜雨宁叹气道:“本来以为万无一失。可这徐心然,回娘家回得也太是时候了。难道,她知道咱们要做什么了?”
柳倩云说:“不可能?她又不是神仙,哪里能知道咱们在打算什么?不过她这一走,咱们还真的没办法了,本来。夫人都已经怀疑到她了,今儿早上还跟老爷说,你这病是她带来的不祥呢。”
“要不,让玥儿妹妹想想办法,让她在娘家待不下去,那她只能回到姜家来。只要她还住在姜家,那咱们就不愁没办法。”
“也只能这样了。”柳倩云点点头,看着窗外浓重的夜色,说“明儿一早,我就去找慧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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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根本不用柳倩云去。徐慧玥早就开始思谋对策了。她没想到,徐心然会这么精明,一走了之,那么,姜雨宁的久病不愈,还要不要继续下去呢?若是不继续下去。那这场戏岂不是白做了?若是继续下去,那姜雨宁就得继续服用柳倩云的那种药,而时间一长,会不会被哪个大夫发觉?姜家为了姜雨宁,是不惜花重金请最好的大夫来的,请的大夫一多,保不齐就有一两个能看出来端倪。而最要紧的是,虽然柳倩云一再保证那种药吃了没事,可姜雨宁是降价的掌上明珠啊,万一吃得太多出了什么问题。她徐慧玥可担不起这个罪名儿。
本想趁着表哥不在京城的这一个月,速战速决让徐心然落得个被撵出夫家的下场,可人家徐心然根本就不接招儿,让她一拳打了个空。
徐慧玥头疼不已。
与徐慧玥的坐卧不宁恰恰相反,徐心然吃得香睡得甜。显得十分轻松愉快。
秀儿说:“大小姐猜得果然不错,听望月轩那边的人说,三小姐一宿都没合眼,今天早上起来,哈欠连天,连早饭都是叫人端进她房里去的,而且还因为厨房没有做她想要的蛋羹,摔了一个水晶碗。其实是她自己记错了,她要的蛋羹,说是要做午饭的,可现在才是早上,厨房自然不会给她做的。”
徐心然笑道:“还是这么的不知收敛。不过想必也是气急了,不然,她是不会这么不顾体面的。”
“是文樱啊,你来做什么?”院子里,传来了一个仆妇打招呼的声音。
徐心然说:“你出去看看,准是柳倩云来找过咱们家的三小姐了。”
秀儿将文樱带进了屋子里。
徐心然问道:“三小姐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文樱答道:“回大小姐的话,今儿一大早,三小姐早饭也没好好用,坐在那里,铁青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不了一会儿,门外有人给她送了一封信进来,她看了信,就走了,这会子还没回来。奴婢方才问过了门口的小厮,他们说,请三小姐出去的,不知道是什么人,不过那轿子,看起来是姜家的。”
“准是柳倩云了。”徐心然悠闲地品尝着一只蜜桔,“姜雨宁如今只能继续装病。”又对文樱说,“你先回去吧,免得她们起了疑心。”
文樱说:“那奴婢就先走了。”
徐心然放下蜜桔,蹙眉沉思。
秀儿轻声问道:“大小姐,您打算怎么做?”
徐心然叹道:“其实这事儿很好办,可现在我是投鼠忌器啊。毕竟雨宁是雨晨的亲妹妹,若是伤了她,雨晨必定会和我离心离德。”
第三百二十二章 各行其是
徐心然回到娘家的第四天头上,徐慧玥也病倒了,症状与姜雨宁一模一样,都是低热不退,面色苍白,四肢无力,不思饮食。徐掌柜自然是请了大夫来诊治,可是与姜雨宁请了很多大夫来看的结果一样,徐慧玥的病,也总是不见好。
姜夫人听说了这件事情——其实是柳倩云“无意中”透露出来的——心里越发紧张,认为徐心然果然是个天生不祥之人,住在姜家,就害得自己的女儿卧病在床,回到徐家,徐家也立刻添了一个病人,她不是灾星,还能是什么?可姜老爷认为她这纯属无稽之谈,理由则是,当初他被关在成平府的大牢里,徐心然这不祥之人怎么没使他这个囚犯更加倒霉,而是很快出狱了。
姜夫人说,此一时彼一时,也许,她只能给女子带来晦气,当年,她的生母宋氏,不就被她克死了?
姜老爷被妻子天天唠叨,不胜其烦,简直无心做事,幸好之前二儿子雨澜的亲事定下来了,否则,被妻子这一打扰,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呢。姜雨澜新订下的未婚妻是文华殿大学士周大人的孙女儿,虽然周大人只是正五品,而原先的康大人是正四品,可周家是[],康大人却是寒门士子,总的算下来,反倒是周家更体面一些。姜老爷写信回去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辛姨娘,辛姨娘也十分高兴,因为她知道周大人虽然只是个五品的大学士,可人家有个侄儿曾经是皇帝的贴身侍卫,且马上就要升任兵部尚书了。这样一来,周家的门第,自然是高过白家的,她也就不用再觉得低陶姨娘母子一头了。
周大人的孙女儿年纪比较大。只比姜雨澜小一岁,因此,周家透露出来希望两个孩子早日完婚的想法。姜老爷觉得这个想法不错,因为大儿子已经娶亲了,紧接着二儿子成家,并无不妥。所以就与姜夫人商议着准备婚事。
姜夫人一听,越发的着急。姜雨澜这一成婚,那么周小姐紧接着就要生孩子,而现在的情况是,徐心然已经给自己的女儿带来了晦气,自己不想要这个儿媳妇儿了,连带着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想要。那么这样一来,姜家的长孙,就与自己无关了。反倒让辛玉梅得了意了。
这是姜夫人决不能允许的。
所以,她在心里对徐掌柜和徐心然父女两个默念了无数遍“对不起”后,终于狠下心来,打算趁着儿子不在家,来个快刀斩乱麻,休了徐心然。同时替儿子物色一个稳妥的妻子,等而自从江南护送皇太后回来,即刻成亲,不会耽误事儿,因为丈夫打算的雨澜的婚期,是在明年三月。
按照大齐国的风俗和律法,公公婆婆是完全有权力休掉自己不满意的儿媳妇的,不必问儿子同意不同意,之前姜老爷说须征得儿子同意,不过是个托词。因为他觉得,徐心然并没有什么过错,至于女儿的病,也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与她有关,就这样休了人家。实在是不够厚道,可又不敢反驳正在气头儿上的妻子,所以采取了缓兵之计。
如今儿子不在家,正是休了徐心然的好机会,可姜夫人知道,先得丈夫点头才行。
所以,姜夫人对丈夫说:“老爷,你知道吗,茂林家的慧玥,生的病与宁儿一模一样,也是请了很多大夫、吃了很多药不见好,茂林已经请了和尚去家里念经了。”
姜老爷将信将疑:“是吗?那么那些和尚怎么说的?”
姜夫人摇摇头:“现在还不知道呢。”
到了傍晚,徐家请和尚做法事的结果出来了,徐慧玥之所以病倒,是因为徐家的东南方有一颗灾星,而徐心然住的别暖云阁,正好在整个徐府的东南。当然,这是徐慧玥事先买通了领头的了空大师。
其实那了空大师是雨竹寺那些真正的得道高僧十分瞧不上的一个半瓶子水。这人虽然讲佛理讲不通,可为人左右逢源八面玲珑,哄得方丈高兴,给他在寺里给了一个很高的职位。而这了空又极喜出头露面,但凡谁家里做法事,他都是第一个请缨。而那些真正的高僧大德对他的行为十分不齿,可方丈被他哄得团团转,他们自然也不能在方丈面前诋毁人家,因此,这了空虽然只是个半瓶子水,可名声远扬,大家都称他为“大师”,争相请他去家里做法事。
而此人又极喜钱财,为了敛财,可以说是不择手段,因此,轻易就被徐慧玥收买了。
听了妻子的话,姜老爷也不得不信了:“真是这样吗?可是之前心然一直都住在娘家,他们家里并没有出现这种情况啊。”
姜夫人说:“心然一出生,她的生母宋氏就得了血崩之症,连当天都没捱过去,这难道还不够吗?老爷,咱们不能再犹豫了,若心然仍旧做咱们姜家的儿媳妇儿,以后姜家还不知道有谁会遭殃呢。”
姜老爷沉吟道:“可是晨儿还没回来,要不再等一等,等他回来再说,若是晨儿说不要心然,那我也绝不阻拦。”
“我倒不要紧,都活了这把年纪了,就是被她克死也无妨,可宁儿能等得住吗?”姜夫人哭着拉住了姜老爷的袖子,“老爷,就当我求你了,这一次,你就依了我行不行?”
对于姜家为了自己闹得人仰马翻,徐心然自然是知道的,尽管她进姜家的时间不长,可也收买了几个人,所以,她虽然回到了娘家,可对于姜家的事情,也是了如指掌的。
她自然也知道,姜夫人是多么盼着自己离开姜家。可她现在顾不上这些,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宫里的林公公管不着什么“灾星”不“灾星”,因为除了苏杭一带。北方这边,就属徐心然的福盛祥织染坊做出来的料子能让娘娘们满意了。何况他认为,就算徐心然是个灾星,可也绝对冲击不到宫里的龙气。自己是宫里的人,自有天子的祥瑞之气护身,再说自己只是与徐心然做生意,自然不必怕什么晦气。
因此,林公公又将订做丝绸布料的数量增加了三成,而这样一来。徐心然就不得不扩大织染坊的规模,而且她打算,既然要扩大经营规模,那就不要局限于小打小闹,索性另选一处宽阔的地方,再多招募些人手,如果可以的话,兼并几个小型的织染坊,规模直接扩大到现在的三倍,这样。福盛祥织染坊就会成为大齐国北方最大的织染坊了。
第 28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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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88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88 章
徐心然一向雷厉风行,且现在住在娘家,更加不必顾及姜家是否高兴,她每天都坐着马车,奔波在京城的大街小巷,甚至京城以外的地方。很快,就确定了织染坊的新址,还成功说服了五家小型的织染坊,让他们以入股的方式加入福盛祥,这样,不仅可以避免破产的厄运,还可以从福盛祥拿到不少的分红。这五家小型的织染坊虽然资金缺乏经营不善,可毕竟有很多熟知丝绸布料织染工艺的工匠,这些人,可是一笔隐形的财富。
而皇太后的行程。却因为抚州一群暴民的造反而耽搁了。
本来,皇太后已经顺利省亲完毕,按照计划,踏上了回京的道路,可有地方官员说。他们来时走过的元和县发生了山体滑坡,道路被阻,因此建议皇太后的仪仗改走抚州。本来以为改走抚州不过就是耽误两天行程,可谁知道,抚州境内一伙马贼竟然揭竿而起,占据了一个险要的山岭自立为王。皇太后一行不得不在抚州逗留,等当地官府剿灭这群暴民后,重新启程。可谁想到,这群马贼并非乌合之众,而是训练有素,且又占据着易守难攻的有利地形,因此,皇太后一行在抚州耽误了了半个月了,这群匪徒还是逍遥地占据着那个山岭。
皇帝只得从京城发兵剿匪。
徐心然心里惦记着丈夫,因此为了皇帝派出的军队能够旗开得胜早日凯旋而归,她让制衣坊赶制出来了三千套军服,就当做一个百姓对朝廷的捐赠,没有收一个铜子儿。
这一举动,给太皇太后和圣上留下了极好的印象,他们都感叹,如今在大齐国,这样忠诚的子民,已经不多了,尤其是商人。基本上所有的商人都会大发国难财,不趁着这个机会多要银子就不错了,哪里还能指望他们无偿捐赠?可徐心然就与那些奸商不同。
姜夫人并不关心徐心然在做些什么,她只知道,自从徐心然回娘家之后,女儿的病竟然慢慢好了起来,今天,居然能坐起来和自己说说话了,这叫她欣喜万分。
柳倩云也是一团高兴,一边给姜雨宁梳着头发,一边说:“母亲,宁儿终于好起来了,我这颗心,总算可以放下了。”可随即又忧心忡忡道,“只是徐家的三小姐,听说病越发的重了。”
姜夫人奇道:“那一日他们不是请了和尚做了法事吗?”
柳倩云说:“可是雨竹寺的了空大师说了,做法事也只是暂时的,若是灾星不除,姜家还是会有人遭灾的。”
“可他们真的能把心然赶出去吗?”姜夫人觉得有点儿愧对表弟徐茂林。
“徐家三小姐说了,大少奶奶毕竟是她的姐姐,就算给她带来灾祸,她也没有怨言。她还说……”说到这里,柳倩云迟疑了一下。
“玥儿那丫头说什么?”
“徐三小姐说,宁愿她一直病着,大少奶奶的晦气就不会再带给别人了。大少奶奶是她的姐姐,她不能因为她是个灾星就将她赶出徐家。”
“玥儿太懂事了。”姜夫人叹道,可心里并不打算因着这一点点感动,就重新接纳徐心然。女儿好容易才好起来,她可不想冒这个险。
总之,休了徐心然的决心,她已经下定。既然徐家能接纳徐心然,那么,她也不必有过多的内疚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徐慧玥的未来婆家
对于妻子的固执,姜老爷失去了劝阻的耐心,虽然他不像妻子那样,对鬼神之说深信不疑,可也觉得,徐心然在姜家女儿就生病、在徐家徐慧玥就生病这件事情未免太巧合了,虽说谁也没有证据来证明徐心然就是个灾星,可为了女儿,为了整个姜家,他也只能默认妻子的做法。
丈夫不再反对,姜夫人松了口气,可随即又想到了一件十分头痛的事情,那就是怎样将休书交到徐家去。徐心然是姜家明媒正娶的媳妇儿,且并没有什么过错,总不能随便派个下人,将休书扔到徐家去就算完事儿,而是要郑重地交给徐心然或者表弟徐茂林才行。可是,谁去呢?
看着姜夫人心神不宁的样子,姜老爷说:“这样吧,就说心然进了姜家门不守家规,整天在外抛头露面,没有尽心服侍夫君和公婆。”
姜夫人下定决心似的点点头:“嗯,这也使得。可是,谁将休书送到徐家去?”
姜老爷看了她一眼:“反正我不去。”
姜夫人怒道:“你不去谁去?”
“又不是我要休掉心然的。”姜老爷十分冤枉。
“那你瞎出什么主意?”姜夫人越发生气。
姜老爷无话可说。愣了半晌,终于说:“夫人,你先不要冲动。这休书的事情,好说,哪怕我舍出这张老脸去。可你想过没有,心然如今已经有了身孕,若是咱们休了她,那个孩子该怎么办?总不能叫咱们姜家的孙子流落在外吧?”
姜夫人心烦意乱。又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语:“是啊,孩子怎么办?唉,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该让她打掉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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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量来商量去。姜夫人的这封休书,还是没能送出去,因为她也不知道,该拿徐心然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怎么办。如果她没有回娘家。倒是好办,一碗药下去,永绝后患。可现在她在徐家,而不是在姜家,自己总不能追到徐家去给人家堕胎吧。
姜夫人又后悔自己不该答应徐心然回娘家去养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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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弄成了僵局,徐慧玥、柳倩云和姜雨宁三个不知道这场戏该怎么往下唱。而且整天要装成病人,徐慧玥和姜雨宁也受不了了。姜雨宁已经停止了服用柳倩云秘制的药丸,自自然她的“病”也就好了起来,姜夫人一看女儿痊愈。也只得先将这件事情按下不提。
可徐慧玥那边。就没有这么平静了。花了这么大的功夫。甚至自己都服用了天知道柳倩云怎样制成的药丸,把自己弄得奄奄一息,而最后。徐心然竟然没事,不仅没事。还成天到晚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真是快叫她烦死了。
其实,徐心然并不是有意要刺激她,只是作为长姐,怎能不关心病重的妹妹?于是,她每天亲自侍奉汤药,将徐慧玥关怀得无微不至,连下人们都被她感动了,纷纷议论说还是大小姐宅心仁厚,不计前嫌,自己怀着身孕,还要伺候妹妹,哪怕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可不过如此了。
徐慧瑛来看过徐慧玥几次,可并未在娘家过夜,而是当天就回去了,因为傅金山的病一天重似一天,本来肥胖的身体,现在简直可以用骨瘦如柴来形容。如今傅家所有的财产,都交给了徐慧瑛打理,虽然傅家的四个儿子颇有微词,可毕竟这是他们父亲的意思,而且他们的父亲还活着,所以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安心等傅金山蹬腿闭眼,然后好摆布年轻又没有子嗣的徐慧瑛。
徐慧瑛知道,自己执掌傅家大权,尤其是执掌惠和坊的大权,不会有人服气,尽管,傅家的四个儿子早都分家另过,自己也有产业,可傅金山的惠和坊,那可是一大笔财富啊,任谁都不会云淡风轻。她也知道,傅家的四个儿子在担心什么,他们担心,自己会趁着傅金山病重而独吞这份家产。
其实,如今的徐慧瑛,早就不把财富看得那么要紧了,而且她打理惠和坊十分吃力,好在徐心然经常帮她出主意,还给她传授了不少经营绸布庄的经验,这才使她勉强能支撑得下来。
可也正因如此,傅家的四个儿子儿媳对徐家姐妹颇为不满,认为她们这是在趁着傅金山病重,想把惠和坊弄到徐家去。
徐慧瑛十分气愤,几次想丢下手不管,可一看见傅金山,又不忍心说出来这样的话。因为现在的傅金山,对她是一百二十个信任,家里、柜上、作坊里的所有钥匙,都交给了她,而且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不干涉,有时候徐慧瑛向他讨主意,他也以她的意见为准。
徐慧瑛不知道是他病得实在是力不从心了,还是年纪大了什么都不想管了,只得自己咬牙坚持。
因此,她每次来看望妹妹,都是来去匆匆,以至于徐慧玥想和她好好说说徐心然的确是个灾星的事情都没有时间。
徐慧玥躺在床上,心烦意乱,不知道自己这样装病,要装到什么时候去,同时又怨恨柳倩云和姜雨宁也不想想办法,只管让自己一个人担着这么大的事儿。
可她不知道的是,这一次,她是彻底将徐心然惹怒了,徐心然已然决定,不能再留着她了,尽管,徐心然曾经真的以为她放弃了所有的恩怨和仇恨,认了自己这个“长姐”,而且也真心实意地将她当做亲妹妹一样对待。
这一天,徐心然送走了照例来去匆匆的徐慧瑛,对父亲说:“爹,如今我和瑛儿都嫁了人,而慧玥也不小了,也该给她说婆家了。”
徐掌柜点头道:“是啊,这些日子,我也在琢磨这件事情,只是她刚好病了,我心里烦,就想等一阵子她好了再说。”
徐心然笑道:“爹,雨竹寺的了空大师不是说了嘛,玥儿生病,是因为家里有颗灾星。”
徐掌柜立刻嗤之以鼻:“我早就找人仔细打听过了,那个什么了空大师根本就不是什么高僧大德,只是巴结方丈巴结得紧,才弄了个住持当,又惯会花言巧语,所以竟哄骗了很多人相信他是什么大师。”说到这里,他认真地看着女儿,“心然,你放心,爹决不会再那么糊涂了。爹才不相信,你是灾星,若不是你,福盛祥和徐家早就完了,哪里有我女儿这样,能给家里挣来万贯家财的灾星呢?”
徐心然说:“谢谢爹。既然爹不相信这些无稽之谈,那么玥儿的婚事,也该筹备起来了。前一阵子我听我公公说,有个外姓的藩王,想在京城纳一房妾室,我想,若是爹不嫌那藩王年纪大,不嫌他只是纳妾,那不如就将玥儿给了他吧。藩王的侧室,一般人家的妻室都比不上呢。”
徐掌柜想了想,说:“你说的是南越王吗?我倒是听说,他最近奉旨入京,要在京城住一阵子呢。”
“正是这位南越王。听雨晨说,那南越王今年刚好四十岁,生得威武健壮,相貌堂堂,在南越,有一位王妃和三位侧妃,身边的人,也不算很多。”
第 28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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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8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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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9 章
徐掌柜沉吟半晌,说:“这样也好。自从若兰走后,玥儿的性子总是有些古怪,也许,到了外边儿,她不必再触景生情,也能活泼起来了。”
徐掌柜和徐心然于是托人去给南越王说,徐家有一女,年方十八,正值妙龄,容貌才情都属上乘,愿意给他做个侧室。而南越王打听过徐家的情况后,也答应了。
可徐慧玥一万个不愿意,说自己已发誓此生不嫁,愿意孤独终老,气得徐掌柜骂她不识好歹。
徐心然倒是有耐心:“爹,玥儿并不是不愿意,而是病了这好几天,昏昏沉沉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这样吧,让女儿来劝劝她。”
徐掌柜只得走了。
徐慧玥看着一步步逼近自己床前的徐心然,张开嘴想喊人,可才想起来,方才徐心然把自己的丫鬟都打发出去了。
“你……你想做什么?”徐慧玥挣扎着要起来,可无奈为了装病,今天早上又服用了柳倩云的秘制药丸,这时候浑身乏力,只能躺在床上,徒劳地抓着床帐上吊下来的穗子。
徐心然坐在她的床边,笑道:“我的好妹妹,为了我,你可真是煞费苦心啊,姐姐我先在这里谢过了。”
“你……你在说什么?我……我听不明白……”徐慧玥知道,徐心然一定是怀疑到了自己,可仍旧色厉内荏地挣扎着。
“行了,不要再演戏了。”徐心然轻声道,“这里又没有别人,你还要演戏,不累吗?咱们还是说正事儿吧,你觉得,你不答应这桩婚事,可能吗?做一位王爷的侧妃,这可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啊。况且爹都点头了。”
“我……反正我不需要你来管我的事情。”徐慧玥也说不出来徐心然给她安排的这桩婚事有什么不好,可总觉得徐心然不会这么好心,会替自己着想,让自己嫁得这么体面,虽然只是做妾,可那是藩王的妾啊,照样是很有体面的。
第三百二十四章 来到南越王宫
徐心然不急不恼:“好吧,你若真的不愿意,那我也绝不勉强你,明儿去就去回了南越王,这门亲事,就作罢了。”
徐心然这么一说,徐慧玥反倒十分犹豫了。她疑疑惑惑地看了徐心然一眼,问道:“你……真的乐意……让我嫁给一个藩王吗?”
徐心然淡淡一笑:“别这么看着我,我没你想象的那样好心,我之所以费尽心思给你安排这么一门婚事,只是想让你远远儿地走掉,永远不再回徐家来坏我的事情。我知道,你对你母亲的死一直都不能释怀,而且你认定了是我害死了她,无论我做什么,你都是一样的恨我。所以,你处心积虑与柳倩云还有姜雨宁演了这出戏,不就是为了给我添堵吗?或许,你们还真的以为,自己有那个本事让我被撵出姜家?”
徐慧玥脸红了,低下了头。
徐心然接着说:“所以,这个家里,是断断不能留着你了,但是,你毕竟是我的妹妹,和我一样,都是徐家的女儿,我总不能对你痛下杀手,尽管,这对我来说,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所以,我只能让你远远儿地离开徐家,离开京城,甚至离开北方。当然了,若是你不愿意,那我也不强迫你,反正南越王不愁在京城找不到一个小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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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慧玥终于答应了徐心然给她安排的婚事,尽管,这也算不上正经八百的婚事。毕竟只是给人家南越王做小妾,可如今这个情形,她还在怎么有脸继续住在徐家?唯有离开京城,再也不见徐心然。才是唯一的解脱之法。
南越王是大齐国为数不多的异姓藩王之一,且从他祖父起,就对朝廷忠心耿耿,所以。太皇太后和圣上也对他格外照拂,在京城物色了很多年轻美貌的少女供他挑选。最后,南越王挑选了五名美人,加上常山王推荐的徐慧玥,总共是六个人,被南越王带回了南越城。
南越城虽然地处大齐国的南疆,可十分富庶繁华,徐慧玥和同行的五名少女一边看着大街小巷的热闹景象,一边在马车里叽叽喳喳。想象着未来的生活。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们终于来到了一座宏伟华丽的宫殿前面。这座宫殿。通体银白,在月光下闪烁着冷冷的光泽。
几名侍从模样的男子和一群仆妇将她们带入了宫殿。
一名少女十分兴奋,一路的舟车劳顿一扫而光。一边欣赏着宫殿内奢华的陈设,一边说:“这就是南越王宫吧。真美啊。”
其他少女也不时地发出惊叹之声,甚至大胆地用手去抚摸墙壁上镶嵌着的宝石和水晶。侍从们也不阻拦,或许,是因为这六名少女以后就是南越王的女人的缘故吧。
徐慧玥显得比较稳重,虽然也对南越王宫的金碧辉煌暗叹不已,可仍旧保持着镇定,尽量目不斜视地跟着侍从们往里面走,而且也没有去抚摸那些宝石水晶。她可不想让自己给南越王留下一个没见过世面、小家子气的坏印象。且不说人家南越王本来就有正妃和侧妃,自己并不是他唯一的女人,就算人家本来没有家室,与自己一同来到南越的五名少女,对自己都是很大的威胁。徐慧玥甚至已经在心里盘算好了,以后怎样在六人之中脱颖而出,让南越王只关注自己。
走了很长时间,旅途的疲惫终于再次袭来,少女们没有力气再赞叹南越王宫的富丽堂皇,而是一个个露出了疲倦的神色。
徐慧玥想了半天,终于小心翼翼地问领头的侍从:“请问,王爷呢?”
其他五名少女这才像是醒悟过来,一齐看着领头的侍从。之前进入南越城的时候,王爷还骑着马和她们的马车并排而行的,可是,在宫殿门口,她们只顾着惊叹这座王宫的壮丽了,竟然连南越王什么时候离开她们的都没有察觉。
领头的侍从说:“王爷去沐浴更衣了,让小的伺候姑娘们。”
徐慧玥说:“我们连日赶路,也乏了,你带我们去看看我们的住处,我们也好洗洗脸,换身衣裳。”
领头的侍从满脸堆笑:“姑娘们请随我来。”
六名少女被带到了一座名为“碧寒宫”的宫殿里,这是一个很大的四合院,靠北边是一座二层的小楼,布置得十分华贵。
领头的侍从说:“诸位姑娘就住在这座小楼上面,这座小楼,每一层有三个房间,请各位姑娘自行分配,我们先告退了。”
侍从们刚刚走,小楼里面就走出来了六名衣饰华美的侍女,扶着她们走上小楼,沐浴更衣。
徐慧玥躺在洒满了花瓣的热水中,微微闭上眼睛,总觉得这像是一场梦,而且有些地方显得有些怪异,究竟哪里怪异,她也说不出来,只是觉得,南越王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在京城的成百上千名美女中将她们六人挑出来,一路上对她们也是精心照顾,到了南越,却将她们丢在这碧寒宫,自己竟然不露面儿。这是为什么呢?难道是南越王对她们不满意?可也不应该啊,这人,都是他自己挑出来的,没有理由千里迢迢将她们带回来然后就不理不睬。而且这一路上,南越王也没有与她们中的任何一人共度*,反而对她们以礼相待,礼貌得都有些客气而疏远了。
徐慧玥甩甩湿漉漉的头发,将这些显得有些不着边际的想法甩在了脑后,专心沐浴,并想象着,以后自己如何赢得南越王的宠爱。若是以后自己能够成为南越王的宠妃,甚至正妃,那自己一定要借南越王之力除掉徐心然,为母亲报仇。
哼!那个贱婢子,想得到挺美,将自己远远儿地打发到这南越来,然后徐家就彻底由着她折腾了。不,自己决不能让她如愿。她费尽心机让自己远离京城,反倒给自己给了一个机会,而自己,一定要牢牢握住这个机会。
沐浴过后,侍女捧来了一套刺绣精美的丝绸长袍,请她换上。抚摸着光滑如水的丝绸,徐慧玥忽然发现,这袍子的颜色,未免过于素净了,比这两名侍女身上穿的衣服都素净。
难道,南越王喜欢素雅?
可也不会啊。这一路上,她很仔细地观察过南越王的穿衣习惯,发现这位藩王很喜欢浓烈的色彩,大约是在少数部族聚居的地方待得久了的缘故,就连腰间佩刀的刀鞘,都装饰了很多宝石,十分华丽。
或许,他本人喜欢华丽,而喜欢女子素净?
徐慧玥一边猜测着,一边将长袍套在了身上。丝绸的质量很好,穿在身上,一阵清凉的感觉沁润着皮肤。
“南越出产的丝绸,不比苏杭和京城的差。”徐慧玥轻声赞叹道。
一名侍女抿嘴笑道:“姑娘有所不知,南越这个地方,并不盛产丝绸,您穿着这件袍子,是王爷专程从京城订做了带回来的。听说,还是京城里很有名的一家织染坊做的呢。那家织染坊叫做……叫做……”
徐慧玥忽然心里一紧,追问道:“是京城的哪家织染坊?”
“对了,叫做福盛祥。”侍女终于想起来了,显得十分高兴,“听说,福盛祥是京城最大的绸布行。王爷说你们是从京城来的,难免在南越住不习惯,因此在京城找了最好的绸布庄,给几位姑娘订做了衣裳。”
徐慧玥紧紧咬着下嘴唇,心说徐心然真是阴魂不散啊,自己都到了南越了,还能听到与她有关的事。不过,我不用生气,也不用着急,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福盛祥究竟是谁的。
两名侍女走了,徐慧玥对着铜镜,梳理着自己柔顺的长发。
这一天,南越王没有出现在碧寒宫,没有与她们中的任何一个见面,晚上,更没有召她们侍寝。
第 28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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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90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90 章
第二天,侍从们送来了她们的早餐,倒是十分的丰盛,可不知道为什么,全都是素食,一点儿荤腥都不见。而且南越王还是没有露面儿。
一个少女实在忍不住了:“为什么总是见不到王爷?”
领头的侍从恭敬作答:“王爷一向都很忙的,每天都要处理很多事务,诸位不要着急,等王爷忙完了公事,自然会来见你们。”
午餐依旧是素的。
晚餐照旧。
虽然她们不得不承认,南越王宫的素食做得真的十分不错,可到底她们也不是吃斋的人,何况一路辛苦,好容易到了地方还尽是吃素,实在是有些受不了。
南越王依旧是不见踪影,以至于她们六个都疑心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可她们毕竟都是女孩子,脸皮儿薄,不好意思主动要肉吃,也不好意思再问南越王为什么不召见她们,只能耐心等待。
让她们还感到奇怪的是,这碧寒宫似乎远离王宫的其他建筑,地方十分偏远,而且除了侍女和送饭送水来的侍从们,她们就没见过其他人。按理说,即便是王爷公务繁忙,可王妃作为王宫的女主,总该见见她们、给她们训两句话吧。
可是什么都没有,除了一日三餐的素食和每晚的花瓣沐浴以外,剩下的,就是每天都要换一套的素色丝绸衣裳了。
那个侍女说,她们所有的衣裳,都是王爷从京城带回来的,因为……
这名侍女的话没说完,因为立刻就被另一名侍女打断了。而且第二天,徐慧玥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侍女。
第三百二十五章 残忍的真相
那个侍女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因为什么,所以南越王给她们六人准备的衣裳全都是从京城带来的?
徐慧玥百思不得其解。想和五个同伴商量一下,可那个“多嘴”的侍女走后,王宫里面立刻就派来了一个面相十分凶狠的仆妇,大家都叫她“秦姑姑”。
这个秦姑姑对她们十分严厉,不许她们下楼走动,不许她们互相说话,甚至连吃饭,都是叫人送到了她们各人的房里,断绝了她们任何交流的机会。
这是做什么?
难道南越王宫比皇宫还严厉吗?
徐慧玥百思不得其解。
可是也容不得她多想了,七日之后的清晨,秦姑姑又命人提来了热水,让她们沐浴。
徐慧玥大着胆子问了一句:“姑姑,往日不都是晚上沐浴吗,为什么今天改成早上了?”
秦姑姑看了她一眼,虽然表情仍旧是冷冰冰的,可语气还算谦逊:“这是王爷的吩咐。”
年纪最小的一个少女忽然有些兴奋:“秦姑姑,是不是我们沐浴过后,就可以见到王爷了?”
秦姑姑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不错,正是因为王爷今天早上要见诸位姑娘,所以就改了沐浴的时间。”
少女们按捺不住心头的喜悦,纷纷交头接耳起来。唯有徐慧玥紧锁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姑姑说:“好了诸位姑娘,请各自回房去沐浴吧,不要误了见王爷的时辰。”
徐慧玥躺在大木盆里。任由两名哑巴似的侍女伺候自己洗浴。这两天来,她向这两名侍女打听完王宫的情况,可这两名侍女什么也不说,只是简单地说些“姑娘。请用饭”,“姑娘,请更衣”,“姑娘。请休息”的话语,就仿佛她们只会说这几句话似的。
陈设华丽的房间里面,只听见“哗啦哗啦”的水声。
这场沐浴持续的时间比前面几天都长,徐慧玥足足洗了一个时辰,两名侍女才小心地将她扶了起来,并且给她换上了一身素银色的丝绸长袍。
徐慧玥心里“咯噔”一下,为什么是素银色的呢?就连上面绣的花,都用的是白线。
难道南越王宫里面不忌讳吗?皇宫里除了大丧,都绝不许人穿得太过素净呢。她这是听姜雨宁说的。姜雨宁经常随母亲进宫。知道不少宫里的习惯和禁忌。
徐慧玥心中不祥的感觉愈来愈强烈。可她唯有在心中苦笑。因为她知道,自己又上了徐心然的当。可是现在明白,已经太晚了。她早该知道。心然是不会再容得下自己了,即便是自己远嫁南越。她也一定担心,自己有朝一日回到京城会找她了结恩怨。那么,聪明如徐心然,会给自己留下后患吗?
徐慧玥轻轻叹了口气,坐在大铜镜前,目光呆呆地端详着镜中那个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少女,只是,这个少女的生命,就要结束了。
她早该想到的,从第一天来到南越王宫,穿上那件南越王特意在京城福盛祥订做的素色丝绸长袍时,就该想到了。这七日来,她们六人每天都要更换一套这样的素色丝绸衣裳,而且听之前那个话比较多的侍女说,这些丝绸衣裳,都是南越王特意从京城最好的绸布庄——福盛祥——订做的。
那么就是说,徐心然早就知道了。
没有时间让她再想下去了。两名侍女给她挽好了发髻,并在发髻上别了三朵月白色的绢花,又给她穿上了一双素银色的绣花鞋。然后,两名侍女扶着她起身,给她整理了一下素银色绣着白色梅花的丝绸长袍。
这身打扮,最适合殉葬了。
徐慧玥默不作声地跟在两名侍女的身后,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这个时候,其他的五名少女也随着各自的侍女,缓缓走下楼梯。
一群侍从走过来,接替了侍女,带着六名神色各异的少女继续往前走,一直来到了碧寒宫的后门。
打开后门,六名少女才发现,碧寒宫的后面,竟然还有如此恢弘壮丽的一座宫殿,可这座宫殿,怎么看怎么阴森,就像是地宫一般,里面有八根金丝楠木的柱子。
至此,其余的五名少女,也都明白,南越王将自己选来做什么了。
有人开始哭泣,有人试图逃跑,有人情绪失控地大声喊叫,借以驱散内心无边的恐惧。可是,这些身强力壮的侍从们哪里容得她们自行其是?还没等她们转身或者喊叫出来,就利索地抓住了她们的胳膊,将她们扔进了宫殿,然后,锁上了门。
少女们惊慌失措,一个个拼命拍门,可门早被锁死了。又有人试图去开窗子,可是她们很快就发现,这座宫殿,是没有窗户的。
折腾了很长时间,少女们都累了,她们挤成一团,互相抱在一起,恐惧地看着透过门缝的日光渐渐黯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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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心然的心中一阵刺痛,让她不得不放下手中的账本。
她站起来走到窗前,向着南越的方向,心里默念着,玥儿,这个时候,想必你已经上路了吧。我知道你恨我,尤其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你一定恨不能化作厉鬼来讲我生吞活剥,可是,你永远也做不到了,你的身体,你的魂魄,将永远陪伴已死的老南越王,做他那一世里的姬妾。
当初,南越王是托了常山王,给他推荐一家顶尖的绸布庄,常山王自然就举荐了福盛祥。
南越王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出了高得令人咂舌的价钱,要买八种颜色款式各不相同的女式丝绸衣裳。每一种六件。
第 29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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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91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91 章
徐心然觉得有些纳闷儿,因为南越王指定的衣裳款式,都十分活泼新颖,无疑是给少女订做的。可要求的颜色,又过于素净了。
徐心然也不敢多问什么,只管接了生意,然后抓紧时间让织染坊制作丝绸。一边又设计绣花的样式。
很快,丝绸织染出来了,晾晒之后,徐心然开始裁剪缝纫。
倪大娘一边绣着花,一边嘀咕道:“这些衣裳,怎么像是给快走的人穿的啊。”
徐心然做好衣裳之后,悄悄去了一趟常山王府。结果,从常山王妃的嘴里套出来了一些点滴。回来后,把这些点滴穿起来。她得出了一个残忍的真相。
原来。老南越王——也就是南越王的父亲——是五年前亡故的。老南越王对朝廷忠心不二。也爱民如子,将南越那个地方治理得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而且他还平息了南边少数部族的多次叛乱。让他们归顺朝廷,可谓是给大齐国立下了汗马功劳。
可这位老南越王有一个缺点。或者不如说是英雄本色:极其喜爱女色。家里金屋藏娇无数,死了之后,都弄了七七四十九名妙龄少女为自己殉葬,以保证自己在地底下也能快活。
按说,他的那些没有生养过的姬妾加上四十九名少女,也足够他享用了,可两年前的一个晚上,南越王做了个梦,梦见父亲老南越王向他抱怨,说当初殉葬的那些姬妾和少女都人老珠黄了,他如今在地底下寂寞的很。
南越王醒来,梦中父亲所言清晰在耳,虽然觉得十分荒唐,并强烈怀疑人死了还能变得人老珠黄,可不敢违抗父命,于是在苏杭一带搜罗了几名美女,用殉葬的方式让她们去陪伴自己的父亲。到了今年,觉得总是给父亲送去南方的女子,未免让父亲觉得乏味,又忽然想起父亲生前还是比较喜欢北方女子,于是今年,就决定在京城挑选美女。
对于南越王的这种荒唐做法,太皇太后和圣上是知情的,并且死死瞒着其他人,除了南越王世代忠良替朝廷看守好了南方门户外,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那老南越王是太皇太后的表弟。
因此,南越王“纳妾”,从来都不要官宦世家女子,只从民间选择。只可怜那些少女的家人,致死都不可能知道,他们的女儿、他们的姐妹,并没有去南越享受荣华富贵,而是殉葬了。
而南越王之所以要在京城给那些殉葬的少女订做衣裳,是因为老南越王偏爱京城的丝绸。
当然,南越王也并非无情之辈,他借口王宫规矩森严,不准那些少女和家人见面,可每年都会给他们送去一大笔银两,聊做补偿,以减轻良心的折磨。
常山王妃虽然没什么心机,可也知道这件事情不能往外张扬,可徐心然还是从她的只言片语中串起了前因后果,并且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些精美的丝绸衣裳,是那些被用来殉葬的少女穿的。素斋七日,一日换一身,再加上最后殉葬那一天的一身,一人八件衣裳。
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南越王订做的衣裳,用料极其考究,样式新颖活泼,而颜色素净至极了。
得知这一点后,徐心然忽然想到,可以借这个机会,让徐慧玥永远离开徐家,离开京城,甚至离开人世。
她不想这么狠毒,可是,若是留着徐慧玥,自己总有一天,要死在她的手上。尽管,自己有那么一段时间,是诚心诚意将她当做亲妹妹来爱护,真心实意要替她挑选一个好夫婿,给她准备一份足以让京城名门闺秀羡慕的嫁妆,让她过上富足的生活,甚至嫁妆都准备了将近一半儿了。
可是,她视作手足的人,却一直都在背后捅自己的刀子。
这一次,多亏她消息灵敏反应迅速,及时回到了娘家,否则,徐慧玥的计谋,加上柳倩云的推波助澜,而最重要的有姜雨宁的帮助,自己还不知道该怎样脱身呢,一个闹不好,就是前一世惨死的下场,大齐国的人,对不祥之人向来是不同情的。姜雨宁是公婆的掌上明珠,是姜家唯一的女儿,是姜雨晨最疼爱的妹妹,若是她打定了主意和自己作对,她还真的没有把握,姜雨晨会向着自己。虽然,她也不是没有把握让事情真相大白,可那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所以,徐慧玥这个主谋,是不能留下了。
看着天空中费选的雪花,徐心然在心中默念:妹妹,不要怪我心狠,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只希望,你能在老南越王身边,在那一世里,安享富贵吧。
第三百二十六章 安然无恙
徐慧玥一走,柳倩云和姜雨宁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一下子就没了主意。最后,两人心照不宣地放弃了这个计划,姜雨宁的“病”,自然也就痊愈了。
姜老爷和姜夫人放下心来,又替儿子担心,因为听说,抚州的土匪竟然异常凶悍,且他们不知怎么就知道了皇太后正在抚州,因此更加猖狂,堵住了抚州通往京城的大路,当然那些崎岖的小路没有理会,因为皇太后的车仗,只能从大路通过,若是走小路,皇太后就得弃车步行。而尊贵如皇太后,怎么可能步行?况且她也走不了多远的路。因此,这些匪徒疯狂地叫嚣着,要朝廷承认他们将抚州作为独立王国,否则,他们就炸了抚州城,让皇帝的老娘化为灰烬。
圣上怎肯答应这种荒唐的要求,可母亲被困在抚州,那些匪徒又一时半会儿剿灭不了,因此,他心急如焚。
抚州城内,皇太后的行宫里,姜雨晨仍旧在劝说皇太后:“太后,请您相信微臣,微臣对这条路再熟悉不过了,一定会将您安全带出抚州的。”
“可是大路都被那伙反贼给堵上了。”皇太后头痛地看着姜雨晨,“朝廷派了那么多的兵马,都没能攻下来,你能有什么好办法?”
“回太后的话,微臣以为,我们可以走小路。”姜雨晨坚定地看着皇太后,“我知道有一条小路,可以绕过南天岭,只不过那条路不太好走,地市比较险要。不过这不是什么问题,微臣有把握可以安然通过那条小路。那条小路十分隐蔽,那伙反贼一定不知道。”
“什么?”皇太后气愤地说,“你的意思是说。哀家堂堂大齐国的太后,要和做贼一样,偷偷摸摸回京城去?”
“可是太后,您住在抚州。将士们总是有所顾忌,担心战火一旦蔓延到城里,会伤害到您的凤体啊。”姜雨晨耐心地解释道,“想必太后也知道,那伙反贼占据的南天岭,易守难攻,且正处于抚州北面,若是真的与反贼开战,大齐国讨不了什么便宜。”
“既然如此。”皇太后不太理解地看着他。“那哀家是走是留。又有什么关系呢?”
“母后!”皇太后没有明白姜雨晨意思,可一旁的驸马罗海成听懂了,“姜将军的意思是说。若是您安然回到京城,抚州的将士和朝廷的援兵就不再有什么顾忌。而是可以放开手脚与反贼大战一番了。可您在这里,万一那些穷凶极恶之徒真的要炸掉抚州城,那母后您岂不是要……”
“说了半天,你们都嫌哀家留在这里多余啊?”皇太后越发生气,“你们去把田大人叫来,哀家亲自跟他说,让他尽管开战,不必顾及哀家。”
“母后,您就不要固执了好不好?”云沛公主轻声道,“咱们这里,一位太后,一位公主,一位驸马,您叫人家田大人是护着咱们周全,还是全心全意剿灭匪徒啊?这些日子以来,田大人将最精锐的将士都调集到了这座行宫周围,就是为了不让咱们有任何闪失。其实,这些将士本来是应该去和反贼打仗的。咱们若是不赶紧回到京城,只会给他们掣肘。”
“可是,”皇太后终于明白了姜雨晨的打算,“我们离开抚州,就能安全了吗?”
姜雨晨说:“这个……微臣方才是想说,为了安全回到京城,太后您老人家还必得乔装改扮一番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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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住抚州城的匪徒并不多,因为他们仗着南天岭的天险,根本不把京城来的援兵放在眼里。在他们看来,那些援兵根本不可能冲破南天岭而到达抚州城。因此,他们将大部分兵力都放在了南天岭,并且坚信,只要守住南天岭,那就等于扼住了朝廷的咽喉。
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有人冒险带着皇太后出了抚州城。
在姜雨晨的建议下,皇太后和云沛公主化装成了一对穷苦的母女,为了掩盖她们那白嫩的肌肤,姜雨晨特意用泥巴和锅底灰将她们的脸弄得很黑很脏,又考虑到她们走不了远路,所以弄了一辆小驴车,让她们两个坐在上面,吱吱呀呀、慢慢吞吞往城门而来。罗海成依然是云沛公主的丈夫,也特意找了身破衣裳套在身上,而姜雨晨则成为了云沛公主的弟弟,和罗海成一起赶着驴车。
“站住!”围在北城门的匪徒立刻喝止了他们,“你们不知道吗,现在抚州城不许有人进出!”
“这位大哥……”姜雨晨手里握着一根细细的鞭子,赔笑道,“我姐姐和姐夫总得回家去啊。”
“你姐姐姐夫家在哪儿?”
姜雨晨说:“在南天岭脚下的顾家湾。”
“哦,原来是顾家湾的人啊。”匪徒对顾家湾很熟悉,“那你们为什么不在抚州城里好好待着啊?”
“我姐姐的婆家在顾家湾呢。”姜雨晨信口胡诌,“这眼瞅着城里要打仗了,我姐姐姐夫害怕,所以就带着我和我娘投奔她的婆家去。”
“哦,那就快去吧。”匪徒一看这四个人衣衫褴褛,脸色脏污,根本没想到会是皇太后和公主,于是挥了挥手,打发他们快走。
姜雨晨赶着驴车正要出发,忽然又走过来一个匪徒,满脸横肉,一副凶相,看样子还是个小头目。
小头目一抬粗壮的胳膊,拦住了驴车:“干什么的?”
姜雨晨只得将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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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92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92 章
小头目冷笑道:“不会是皇太后和公主想逃回京城故意装成了穷苦百姓吧。”
姜雨晨连连摇头:“这位大哥说笑了,皇太后和公主那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装成这副模样?”
小头目仔细打量了一眼坐在驴车上的一对儿母女,眼珠子转来转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姜雨晨偷偷朝云沛公主使了个眼色。
云沛公主一咬牙,一狠心,按照事先姜雨晨教过她的,强忍着恶心,脱下来一只破烂的草鞋,使劲儿在驴车的边上磕了几下,粗声大气地嚷道:“我说你们这些好汉也太没眼色了吧,那皇太后和公主在抚州城的行宫里呢,里三层外三层有当兵的把守着,哪里用得着逃跑?”
小头目疑惑地看着毫无顾忌搓着脚丫子上的黑泥的云沛公主,捂住鼻子,飞快地挥着手:“快走快走!”
姜雨晨和罗海成赶着驴车走出好远,才停下来休息。
姜雨晨说:“我们从右边这条小路上走,就可以绕过南天岭,找到朝廷派来的援兵了。”
小路的确不好走,尽管对姜雨晨和罗海成来说不算什么,可皇太后和云沛公主就走得十分艰难了。加上天气又冷,刚刚下过一场雪,泥泞的路上又湿又滑,皇太后和云沛公主好几次险些跌倒。
况且这一路上吃的东西也实在是令她们难以下咽。出城的时候,为了不引起匪徒的注意,她们只带了些烙饼,这时候都干了,只能活着雪水咽下去。
姜雨晨和罗海成不停地鼓励着她们,这才使她们没有绝望。
走了两天两夜,终于,他们绕过了匪徒成群的南天岭,远远儿地,见到了大齐国的军营。
可是,皇太后犹豫道:“我们现在这个样子,谁会相信我们就是太后和公主?”
姜雨晨笑嘻嘻地说:“就算他们相信,微臣也不能让太后和公主这个样子去见众将士。”说罢,变戏法儿似的从驴车底下拿出来她们的衣服。
皇太后和云沛公主换好了衣服,随着姜雨晨进入军营。
而带领援兵的,正是李元帅。倒不是圣上杀鸡非要用宰牛刀,而是李元帅非要主动出征。
安顿好皇太后和公主驸马后,李元帅毫不客气地下令炮轰南天岭。同时又安排姜雨晨从小路绕回去,告诉抚州知州田大人,皇太后一行以安然无恙,让他们不必再有顾虑。
田大人兴奋不已,当时派出兵马,与李元帅的援兵南北夹攻,箭矢大炮齐发,经过五天五夜惨烈的激战,横行南天岭近十年的匪徒,终于消亡殆尽。
而姜雨晨自然又是离了一大功。
皇太后和云沛公主共同请奏圣上,求圣上封姜雨晨为“忠义侯”。圣上自然是恩准了她们的请求。
可是姜雨晨回到家中,才知道徐心然已经回娘家两个月了。
面对儿子的询问,姜夫人踌躇半晌,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并且劝儿子道,“晨儿,如今你已经有了爵位,不必再留着一个不祥之人做妻子。你不知道,有多少家世样貌才情出众的女子想要嫁给你呢,哪怕是做妾,她们也是愿意的。”
姜雨晨冷笑道:“不祥之人?那么母亲,心然让谁不祥了?”
姜夫人理直气壮地说:“你妹妹都快被她害的病死了,幸好她回了娘家,否则,宁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呢。”
“那为什么偏偏是心然带来的不幸呢?为什么就不可能是别人带来的?”姜雨晨质问母亲,随即又说,“算了,先不说这些了,我先去看看心然。”
说完,抬脚就走了。
“晨儿!晨儿!”姜夫人对着那背影喊了好几声,最后叹着气转过身来,“这可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了,这才进门儿,就惦记着心然。”
姜雨宁和柳倩云对视了一眼。
第三百二十七章 姜雨宁的担心
“雨晨,你回来了?”看着风尘仆仆的丈夫,徐心然到没有过多的惊讶,因为她相信,曾经大难不死的丈夫能够化险为夷,平安归来。
“心然,”看着徐心然隆起的腹部,不觉心痛,“心然,你受苦了。”
徐心然倒并不以为然:“我没受什么苦啊,不过就是回娘家养胎罢了。对了,这一阵子忙这福盛祥的生意,也没回家去看看,宁儿的身子,应该好了吧?”
其实徐心然是故意这么问的,她在姜家好歹也培养了几个心腹,哪里能不知道姜家的情况?其实,她自己也觉得,在丈夫面前还要伪装自己,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可是,她只能这么做,就像在父亲面前,她只能“憧憬”徐慧玥做了南越王的姬妾会享受荣华富贵。
姜雨晨笑道:“宁儿早就好了。我今天来,是接你回去的。”
“可我是个不祥之人。”徐心然低垂下了眼帘,“若是我回去,宁儿再有个什么,我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姜雨晨皱起了眉头:“心然,你这是不相信我吗?我这心,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
徐心然犹豫了一会儿,说:“要不……等我生下孩子再说吧。我觉得在娘家,我更住得习惯一些。”
这并不是真实的原因,真实的原因是她十分担心柳倩云和姜雨宁再次联手对自己不利。她的身子一天比一天沉重,不能不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而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她已经致自己妹妹于死地,不能再对柳倩云和姜雨宁出手,所以,还是远远地离开她们。保护好自己和自己的孩子。
姜雨晨笑了:“心然,你在开玩笑吧,哪里有在娘家生孩子的。”
“可我觉得,这里更习惯一些。”
姜雨晨想了想。说:“不然这样好了。圣上已经封我为忠义侯,还赐了我一座府第,不如我们搬过去好了。”
徐心然想了想,只好同意。
姜夫人对儿子的决定无可奈何,因为儿子毕竟已经有了家室,而且那座府第是皇帝御赐的,她不能拦着不叫儿子儿媳去住。
搬到忠义侯府,徐心然倒是觉得轻松自在了许多,而且她以身子沉重为由。拒绝了很多人的探望。甚至包括柳倩云和姜雨宁的探望。
姜雨晨虽然觉得他未免太过小心。可一想到她在成婚之日就受了惊吓,母亲和妹妹又对她并不亲近,所以也就释怀了。
姜雨宁却是愤愤不平:“哼。一个商户之女,倒像是金枝玉叶似的。怀了个孩子,弄得谁都不见了,好大的架子。”
柳倩云什么都没说,尽管,她比姜雨宁更想发泄,更想把徐心然说得一文不值,可最终,还是忍住了。
姜夫人则是闭目养神:“行啦,一个女孩儿家,说这些话也不嫌害臊?”
姜雨宁脸红了一下,不服气地嘟囔着:“本来就是么。有了身孕,就仿佛我们姜家的人全要害死她似的……”
说到这里,姜雨宁忽然闭上了嘴,因为她忽然想到,自己和柳倩云,还有徐慧玥,不就正是想要置徐心然于死地吗?尽管她们的初衷也不是要她的命,可是她们不是不清楚,在大齐国,一个不祥的女子,怎么可能还能活得下去。所以说到底,她们其实就是在把徐心然往死路上一步一步地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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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93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93 章
一时之间,姜雨宁愣住了。
我真的有这么恨徐心然吗?
我真的想要她死吗?
她是我的嫂嫂啊!
仿佛忽然明白了什么,姜雨宁木然地向母亲告辞,转身走了。
姜夫人十分诧异:“这孩子是怎么了?”
柳倩云不明所以,急忙也告辞跟了出来:“宁儿,你怎么了?”
姜雨宁说:“我忽然觉得很累,想回去睡一觉。”说完,不再理睬她,自顾自走了。
柳倩云站在原地,不明所以。
姜雨宁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一双眼睛却睁得大大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病了?”将她从一出生奶到大的奶娘走过来摸了一下她的额头。
“奶娘,我没事。”姜雨宁有气无力地说,“我只是想睡一觉。”
奶娘急忙拉开被子给她盖在身上:“那就睡吧,来,盖好被子,别着凉了。”
奶娘又絮絮叨叨了一阵子,大意是说她的病才好了没多长时间,可一定要小心之类。
奶娘终于走了,房间里十分安静,姜雨宁在这宁静之中,仿佛忽然松懈了下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自己和嫂嫂,真的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姜雨宁想来想去,都觉得自己与徐心然只是以前有过一些误会,而且,徐心然嫁入姜家以来,也没有对她说过什么做过什么,真的看不出来,她仍旧在为了以前的那些事情怨恨自己。更何况,她还救了自己的父亲。当时父亲被诬入狱,全家人都束手无策,哥哥又不好出面,只有徐心然挺身而出。
可是自己,怎么仿佛忘了这件事情?
姜雨宁还想起来,当初在这别院里,大家都误认为哥哥已死,为他举办葬礼,徐心然随表舅前来吊唁,自己对人家恶语相向,可人家并没有记仇,来到姜家后,也并没有提过这些曾经让她受过羞辱的事情,无论是对待父亲和母亲,还是对待自己,或者对待两个姨娘和二哥、三哥,都是温和有礼,一视同仁。
其实,自从她和哥哥成亲之后,哥哥心里眼里全都是她,更何况她还是姜家的大功臣,若是想挑拨自己与哥哥的兄妹关系,那再简单不过了。可是,人家并没有这么做。反倒是自己,杞人忧天地认为她一定会报复自己,竟然想出这么歹毒的法子陷害人家。
还好,她回了娘家,玥儿妹妹也很快就远嫁南越,自己和柳倩云最终也没能将她怎样,否则,她还怀着哥哥的孩子,流落在外面,该是多么可怜啊,若是表舅再容不下她,说不定就要一尸两命了。
想到这里,姜雨宁一阵后怕。
随即,她又想起了徐慧玥。为什么玥儿妹妹要对自己说那样一番话呢?若不是她一个劲儿地猜测徐心然一定会报复自己,那自己绝对想不到要对徐心然怎样。
还有柳倩云。自己就像是鬼迷了心窍,一门心思只想着把徐心然撵走,然后让柳倩云来做自己的嫂嫂。
姜雨宁细细一想,其实柳倩云这个女子,看起来不声不响谦逊有礼,可实际上挺可怕的。不然,她怎么会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毒药?
想到这里,姜雨宁又是惊出了一身冷汗。玥儿妹妹走了,以后还能不能回京城来还很难说,毕竟她只是南越王的姬妾,以后最多就是个侧妃,而无论是侧妃,还是姬妾,都是没有资格随同南越王进京的,除非是王妃。那么,柳倩云会不会再次出手对付嫂嫂?她会武功,又擅长使毒,会不会为了成为哥哥身边唯一的女人铤而走险?
想到这里,姜雨宁躺不住了,她“倏”的站起来,往绮云楼而来。她必须确定,柳倩云还会不会出手。
柳倩云的房门紧闭,下人们也不在。姜雨宁觉得绮云楼十分陌生,而实际上,她总共也没来过绮云楼几次,以往,都是柳倩云去她那里。
姜雨宁不明白柳倩云为什么大白天还紧闭着房门,就伸出手敲了几下。
好半天,柳倩云才把房门打开:“哦,是宁儿妹妹,快请进。”
柳倩云热情地将她迎到了房间里。
姜雨宁说:“云姐姐方才在午睡么?”
柳倩云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哦,是啊,我是在午睡。”
“绮云楼的下人们呢?都跑到哪里去了?”
“我喜欢清静,睡觉的时候,就让她们都自己出去做自己的事了。”柳倩云说。
“那怎么行啊?”姜雨宁随便坐在一把椅子上,“家里这些人啊,虽然不能随意打骂,可也不能不管,否则,她们就会偷懒,甚至连偷主子东西去变卖的都有呢。记得我八岁的时候,我母亲的一个贴身丫鬟就偷了她的一对儿羊脂玉镯子换了银子,被我母亲知道,打了个半死,然后撵出了姜家,最后,那个丫鬟投井死掉了。”
“她为什么投井?”柳倩云毕竟自小行走江湖,对于大户人家的有些想法,不是很能够理解。
“因为没有脸面啊。”姜雨宁随手玩弄着柳倩云摆在桌子上的一个碧玉斗,“在大户人家做丫鬟的,宁可死在主子家里,也不愿意被撵出去。”
“那又是为什么?”柳倩云十分惊讶,“被撵出去,好歹还有一条命啊。”
“这道理还不简单?那是因为……”姜雨宁一不小心,手里的碧玉斗没拿稳,滚在了地上,幸好地上铺着一张羊毛毯子,碧玉斗才没有摔破。
“云姐姐,真是不好意思啊。”姜雨宁自觉差点儿闯祸,吐了吐舌头,又扮了个鬼脸儿,弯腰去捡那个碧玉斗。
“不要管它!”柳倩云急忙拦在了她的前头。
姜雨宁被她吓了一跳,抬起头来,不解地看着她。
柳倩云的眼神显得有些慌乱,她低下头去捡碧玉斗:“我……我是说……我来捡……就行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我也要搬过去
姜雨宁虽然觉得奇怪,可也没说什么,只是偷偷观察着柳倩云的动作,并且看见,在柳倩云掀开垂在桌子四周的苏绣桌布时,桌子底下隐隐约约露出了一个黑色的、形状十分古怪的瓦罐。
一向没什么心计的姜雨宁差点儿就要脱口而出,你怎么将瓦罐放在桌子底下?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多了个心眼儿,及时将即将冲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而是笑道:“没有摔坏吧?这个碧玉斗,很贵重的,若是被我摔坏了,母亲一定会骂我的。”
柳倩云拿起碧玉斗:“没有摔坏,你看,这不是好好儿的吗?”
告辞柳倩云,姜雨宁带着丫鬟离开了绮云楼,可心里疑窦重重:云姐姐为什么要把一个奇形怪状的瓦罐放在桌子底下?而且自己叫了半天,她才打开房门,还自称正在午睡,可是她的发髻整整齐齐,一点儿也没有午睡过的痕迹,而且开门时,还显得有些慌张。姜雨宁觉得,柳倩云一定在瞒着大家做什么事情,而这件事情,一定与徐心然有关。
姜雨宁心神不宁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阻止柳倩云继续对付徐心然。
第 29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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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94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94 章
她觉得十分奇怪,就在前不久,她还是那样痛恨徐心然,那样排斥徐心然,恨不能徐心然立刻消失才好,可现在,她忽然觉得,哥哥娶的这个女子,并没有自己原先想象的那样面目可憎。其实说到底,人家徐心然并没有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反而于姜家有恩,可她从来不提这个,并未以此来要求姜家为她做些什么。
那么。自己还有什么理由恨她呢?
姜雨宁觉得,之前自己是鬼迷心窍了,居然一门心思地要将徐心然撵出姜家。
即便徐心然真的被撵出姜家,自己就真的能高兴吗?真正高兴的,只有柳倩云吧。那么,自己为什么那么傻,要帮着柳倩云去对付徐心然?难道。哥哥的幸福,还及不上自己的一点点小心眼儿吗?
姜雨宁忽然又想到,徐心然与徐慧玥并不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而只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听父亲和母亲有时候闲谈,她们姐妹从小就不合,徐慧玥没少说徐心然的坏话,可徐心然,倒是没有说过徐慧玥的一句不是。
姜雨宁有些迷茫。可有一点她能够肯定,那就是柳倩云是不会放过徐心然的。
她又想起了柳倩云房间里桌子底下那个奇形怪状的黑色瓦罐,那里面装的是什么?为什么柳倩云对它那么紧张?
姜雨宁决定,解开这个秘密。
可是,若真的柳倩云要对徐心然不利,那么自己应该向着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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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姜雨宁决定好该怎么做、该向着谁。为了柳倩云提出来也要搬到忠义侯府去的事情,家里又闹得不可开交。
因为担心徐心然受到伤害,姜雨晨没有让柳倩云也搬到侯府去。柳倩云自然是不高兴的。这天一大清早,和姜老爷夫妇问过安后,就恳求他们二老,让她也搬过去。
姜老爷和姜夫人觉得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柳倩云自然应该和自己的夫君住在一起。
于是,他们和儿子说,应该让柳倩云也搬到侯府去。
姜雨晨皱着眉头说:“不行,我不能让她也搬过去,万一她伤了心然怎么办?”
姜夫人不以为然:“她不会再那么鲁莽了。我会让她谨守妇道、服侍好你和心然的。”
“可她未必肯听你的话。”姜雨晨一想起三年前柳倩云因为自己不肯娶她就大发脾气带着师父的尸首赌气走掉的情景,就不觉摇头。“云儿的性子,你们未必了解,她从小行走江湖。和官宦人家的女孩子不一样。”
姜夫人撇撇嘴:“我没看出来云儿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你若是不喜欢她,可以不理睬她啊,可你把她撇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就在姜夫人试图说服儿子将柳倩云也带走的时候,姜雨宁正在怡心阁,神色凝重地提醒徐心然要小心。
徐心然笑道:“为什么我要小心?我需要小心谁呢?”
姜雨宁考虑了好几天,还是决定先不把柳倩云的古怪说出来,因为,万一人家那黑瓦罐里什么也没有,那自己岂不是唯恐天下不乱?所以,她只能说:“嫂嫂,你还记得吗?你和我哥哥成亲的那一天,云儿姐姐找上门来,强逼着我哥哥娶她,但是我哥哥没有答应,只勉强让她做了个侧室,那她一定恨极了你。以前,你们都住在家里,好歹有父亲和母亲看着,她也许不敢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可以后你们都要搬出去住了,哥哥白天都在衙门里,难免顾此失彼,所以,你一定要自己留心。”
徐心然十分诧异,姜雨宁居然要自己留心柳倩云?这不应该啊,原先,她们两个不是联手来对付自己的吗?
徐心然摸不透姜雨宁的意图,可还是说:“多谢你提醒,如今我有着身孕,是该万事小心些。”
姜雨宁心事重重地走了,因为她也不知道,若是柳倩云真的想对徐心然做些什么,徐心然能不能应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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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没有足够的理由说服母亲,姜雨晨只得带着柳倩云也搬了过来。
“师妹,我希望,你在这里能够安分守己,不要做出让我不能接受的事情来。”晚上,姜雨晨特意来到柳倩云的房里,郑重警告她。
“师兄觉得,我能对那个女人做出什么来呢?”柳倩云毫不畏惧地迎上了姜雨晨的目光,同时,觉得自己的心愈来愈冰冷。就像跌下了万丈冰窟,看不到一丝温暖的迹象。
姜雨晨沉声道:“别以为你的那点儿伎俩我看不出来,雨宁为什么会突然生病,慧玥为什么会得了和雨宁一样的病,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我警告你,我可以让你一辈子留在姜家,也可以给你一个姨娘的名分。甚至可以让你享受姜家的荣华富贵,可这一切的前提是,心然安然无恙。”
“哈哈哈哈……”柳倩云笑了起来,笑得弯下了腰,笑得流出了眼泪。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擦掉腮边的泪珠,用一双朦胧的泪眼看着姜雨晨,“师兄,你不觉得。你太杞人忧天了吗?”
“但愿我只是杞人忧天。”姜雨晨冷冷地看着她,“你的主意打得不错,只要宁儿一病不起,你再向母亲添油加醋说些什么‘灾星’、‘克星’之类的话,那么母亲一定会认定心然是个不祥之人,然后将她撵出姜家。可是。你没有想到,心然根本不上你们得当,她提前回了娘家。而且慧玥也远嫁南越。没有了她,没人给你继续出主意,宁儿自然也不会只听你的。所以,我奉劝你一句,不要挑战我的耐心,本来这一次,我就打算让你付出代价的,可心然说,终究你们也没有将她怎样,就算了吧。我看在心然的面上,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你还要对心然不利,那就别怪我不念兄妹之情。”
姜雨晨走了。
柳倩云脸色苍白地站在原地。很久都没有动一下。
她怨恨的目光穿过房门,穿过庭院,直刺向并不在这里的徐心然。
徐心然啊徐心然,都是因为你,师兄才对我如此的生分。若是没有你,这个时候,我就是师兄身边唯一的女人,而为他生孩子的,也只会是我。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上还有你?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透了,远处传来了一阵轻快的笑语声。自从习武、耳力比常人好得多的柳倩云不难听出,这是姜雨晨和徐心然在说笑。
两行冰冷的泪水,又打湿了她的脸庞。
狠狠地擦掉眼泪,柳倩云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死了。她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师兄,本来,这种是兄妹的情谊,是可以天长地久的,可现在,哪怕父亲在世,师兄都不可能对自己再有兄妹之情了。
而这一切,都是那个叫做徐心然的女人造成的。
她慢慢地转身,走进自己的卧室,从床底下拿出来那个曾被姜雨宁看见过的、奇形怪状的黑黑色瓦罐,慢慢打开盖子,仔细地看了看,又将盖子盖上。
“徐心然,你凭什么和我抢?”柳倩云的嘴唇翕动着,吐出来一串怨毒的话语,“好吧,我承认,我输了,可你也未必能赢。你让我失掉师兄,那么,我就要让你失掉孩子,甚至性命!最多,我们功归于尽,谁也得不到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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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得正香的徐心然忽然捂着胸口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喘着气。
“心然,你怎么了?”姜雨晨急忙将她抱在怀中,急切地问道。
徐心然大汗淋漓,将头埋在姜雨晨的胸膛里:“我做了个梦,梦见……梦见我们的孩子……”徐心然被自己吓到了,不敢说出来梦中所见,仿佛只要不说出来,梦里的一切,就不会发生。
“做恶梦了?”姜雨晨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可能是你这几天清扫布置,过于劳累。不要紧,不要放在心里,好好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徐心然复又躺下,紧紧抓着姜雨晨的一条胳膊,可还是不敢闭上眼睛。因为,在刚才的梦里,她看见了柳倩云,正是那个对自己怨恨不已的女人,害死了自己未出生的孩子。
可是,这一切能告诉丈夫吗?这毕竟,只是一个梦。
第三百二十九章 自投罗网
姜雨宁对柳倩云的那个黑色瓦罐好奇不已,很想知道那里面装的是什么,可柳倩云已经去了忠义侯府,自然将那个瓦罐也拿走了。
第 29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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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95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95 章
姜雨宁借着看望哥哥嫂子的名义来到忠义侯府,和徐心然闲话了两句,就去了柳倩云那里。
徐心然也不去管她,因为她知道,柳倩云是因为姜雨宁,才会出现在自己和姜雨晨的婚礼上并且强行留在姜家。
柳倩云住的地方,依旧十分冷清,尽管天气已经渐渐转暖,可这个僻静的小院子仍旧显得十分阴暗。
姜雨宁让丫鬟婆子都留在外面,自己走了进来。院子里照旧是静悄悄的,没有下人。姜雨宁并不感到奇怪,因为柳倩云一向如此,而且前两天她听母亲说,柳倩云搬到忠义侯府后,性子越发孤僻,除了一个贴身的丫鬟和一个粗使的婆子,将其他的下人都打发走了。
姜雨宁蹑手蹑脚走近柳倩云的卧室门口,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有一种害怕的感觉。
两扇门虚掩着,姜雨宁小心地通过门缝往里看了看,却发现柳倩云根本不在里面。
姜雨宁想了想,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
柳倩云的房间,布置得倒是非常华丽,看来,哥哥嫂嫂待她还是不错的,至少,没有在吃穿用度上刁难她。
姜雨宁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去寻找那个神秘的瓦罐。
桌子底下没有,床底下没有,柜子里没有,妆台下面也没有。最终,她在一个不起眼的黄杨木箱子里找到了那个瓦罐。
这个瓦罐里面。究竟装着什么要紧的东西,让柳倩云把它藏得这么严实?
姜雨宁深吸一口气,摩拳擦掌了一番,揭开了瓦罐的盖子。
“啊——”姜雨宁大叫一声,吓得连手里的盖子都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因为瓦罐里面,密密麻麻的,爬着许多蜈蚣。
姜雨宁的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
柳倩云神神秘秘的。养这么些蜈蚣做什么?不会是用来给嫂嫂下毒的吧?
这些蜈蚣,与姜雨宁见过的蜈蚣不大一样,柳倩云的蜈蚣,每一条通体都发出幽蓝的光泽,看上去十分骇人。
姜雨宁虽然不会武功,可也能猜得出来,这些蜈蚣,是被用特殊的药材喂养过的,其毒性是普通蜈蚣的十倍不止。
姜雨宁捂着砰砰乱跳的胸口。不敢再看那个瓦罐第二眼。她艰难地抬起脚步,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徐心然,可双腿发软,不由自主地跌坐在了地上。
她用手抓着桌子的边沿,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不料弄得桌子摇晃起来。连带着桌子上那个已经没有了盖子的瓦罐也摇摇欲坠,吓得她急忙松了手,紧紧盯着桌面。生怕那瓦罐里的蜈蚣会爬出来。
还好,没有蜈蚣出来,姜雨宁长长吐了一口气,用手撑这地,站了起来,她得赶紧离开这个叫人恐惧的房间,并且将柳倩云饲养蜈蚣的事情告诉哥哥和嫂子。哥哥此刻还在衙门里没有回家,不过不要紧,姜雨宁告诉自己,自己可以去兵部衙门找他。兵部衙门离这里不远。尽管尚不清楚柳倩云到底会用这些蜈蚣来做什么,可在哥哥的家里,竟然存在着这样可怕的东西。她必须立刻告诉哥哥。
她跌跌撞撞地奔到门口,拼尽全身的力气打开了门,却看见柳倩云站在门槛的外面,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
姜雨宁惊慌失措地支吾道:“云姐姐,我……我只是来……来找你说话儿的,我……我……”
“是吗?”与姜雨宁的慌乱恰恰相反,柳倩云显得十分淡然而镇定,“那么真是不好意思,让妹妹久等了。既然妹妹是来找我说话的,那么就请进来吧,我会陪你好好儿说话的。”
姜雨宁哪里敢留下,急忙摇着双手:“不了不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打算夺门而出,可柳倩云撑开双臂,将去路堵死了,她试图推开柳倩云,可柳倩云自小习武,她这一点点力气,哪里能推动人家半分?
柳倩云看着她:“宁儿妹妹,干嘛这么着急就走呢?我们姐妹俩好几日不见,应该好好聊一聊了。进来吧,想必我存的那点儿好东西,也被你看见了,那我就不必客气,送给你一点儿算了,本来呢,我是打算全都送给徐心然的。”柳倩云轻轻一抓,就老鹰捉小鸡似的将姜雨宁提在了手里,然后跨进门槛,闩上了房门。
姜雨宁惊恐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个叫人心悸的黑色瓦罐,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柳倩云拈起一直蜈蚣的尾巴,让它倒吊在姜雨宁的眼前,并轻轻晃动着:“是你自己闯进来的,你说,我还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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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去了那边多长时间了?”徐心然朝着柳倩云的清月堂扬了扬下巴。
秀儿想了想,说:“快半个时辰了。”停了一下又道,“她们两个一向要好,有的是知心话儿要说呢,大少奶奶,您就别去理会了。”
徐心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皱起了眉头。她想起了自己离开别院的前夕,姜雨宁对自己说的要小心柳倩云的话。
为什么姜雨宁忽然和自己说这样的话呢?难道她与柳倩云有了嫌隙?所以不肯再向着她了?或许,是因为徐慧玥不可能再会到京城来给她们撑腰出主意,所以姜雨宁与自己作对的心也没那么强烈了。
那么,她今天急匆匆赶来,只给自己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去了柳倩云那里,还待了这么长时间。又是为什么呢?
徐心然心神不宁地猜测了半天,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如果没有姜雨宁提醒自己要小心柳倩云,那她根本不用为这件小事而费神,只管认为她们只是在闲话家常罢了,可姜雨宁郑重其事地提醒过自己,那么她今天来找柳倩云,就不那么简单了。
姜雨宁为什么要提醒自己小心柳倩云。无非就是柳倩云想对自己不利,而自己手无寸铁,比不上柳倩云会武功,又擅长使毒。
毒!
一想到这个字眼儿,徐心然忽然被自己惊出了一身冷汗。
莫不是姜雨宁发现了什么?
“快,秀儿,快去铺子里把小林哥找来,你叫个腿脚快的小厮去,一定要快!”徐心然变了脸色。急忙吩咐秀儿,一连说了好几个“快”字。
她本想再派人将姜雨晨叫回来,可又一想,万一没什么事,姜雨晨肯定会责怪自己的,思虑片刻。只好作罢。
秀儿被她的紧张给弄愣了:“大少奶奶,出了什么事啊?”
“叫你快去你就快去!”徐心然的神色严厉起来。
秀儿吓坏了,一叠声地答应着跑了。
徐心然又叫了几个健壮的仆妇去了清月堂那边。可一个仆妇回来说,清月堂依旧是那么安静,看样子,小姐和云姨娘关在房里说悄悄话呢。
徐心然根本不相信是仆妇描述的这样,姜雨宁只对自己说过要小心柳倩云,而没有对其他人说过,那些仆妇,自然仍旧以为她们两个亲密无间。
小林骑着马赶来了,下了马就大步流星跑进来:“大小姐,出什么事了?”
刚巧之前那个仆妇又走了进来。徐心然急忙问:“小姐还没走吗?”
仆妇说:“云姨娘的房门还是紧闭着,没见大小姐出来,也没见其他人出来。”
第 29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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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96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96 章
徐心然说:“小林哥。你现在跟我去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有一个擅长使毒的人,所以你千万要小心。”
“大小姐到底要我做什么?”小林一头雾水。
“你认识姜家的大小姐吧?”
“认识啊。”小林不知道徐心然究竟要说什么。
“等一会儿,若是她遇到什么危险,你一定要保护她,不能让她受到伤害。”徐心然紧紧咬着下嘴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做出这个决定。
“那大小姐你呢?”小林左看右看,觉得这座侯府都是一片宁静祥和的景象,看不出来姜大小姐有什么危险需要自己来保护,况且他又不是姜家的仆人,而是徐家的伙计,就算这里真有危险,那他也该先保护自家大小姐徐心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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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徐心然和小林等人往这里赶过来的时候,姜雨宁已经快被柳倩云吓得晕过去了。
柳倩云悠闲地拨弄着自己精心饲养了一个月的蜈蚣,对姜雨宁说:“宁儿妹妹,你何必这么固执呢?只要你肯帮我这个小忙,弄死徐心然,我做了你的嫂嫂,一定比她强。”
姜雨宁已经面无血色,浑身颤抖,可她仍旧一字一句地说:“你这个毒妇,当初我真是瞎了眼,只将你当做一个痴心可怜的女子,将你带进姜家,还给了你阻挠我哥哥婚礼的机会。现在我真是后悔,后悔将你这样心狠手辣的毒妇带到了我哥哥身边。我太对不起我哥哥了,更对不起嫂嫂……”
“行了,收起你的眼泪吧!”柳倩云不以为然地瞥了一眼悔恨交加的姜雨宁,“若是眼泪这东西有用,三年前,我就做了你的嫂嫂了。怎么样,还是继续与我合作吧,虽然你的玥儿妹妹已经远嫁南越,可我们两个不是还在这里吗?只要我们两个齐心,那徐心然算什么?”
“你休想!”姜雨宁抬起袖子,狠狠地擦了一把眼泪,怒视着柳倩云,“我不会与你这个毒妇合作的。我要把这一切都告诉我的父母和哥哥。”
“好吧。”柳倩云站起身来,“既然你不肯合作,那我就只能先来对付你了,虽然,我原先并不打算这么做。不过,看在我们以前合作得还算愉快的份儿上,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将这瓦罐里的蜈蚣藏在徐心然的床铺底下,那么,我就不会对你怎样。如果你不愿意,那我现在就将这条蜈蚣给你喂到嘴里。你放心,这条蜈蚣在你肚子里,不会立刻毒发的,不过若是十天之后,你还是没有照我说的做,那么我就不给你解药。若是再过七天,你还是不肯帮我,那我仍旧不给你解药,到那个时候,你肚子里的蜈蚣就会毒性发作,让你肠穿肚烂,却又死不了。怎么样,你再考虑考虑,我给你一柱香的时间。”
第三百三十章 挟持
还没等徐心然回答小林的问题,一行人已经来到了清月堂的门口。
一名仆妇走上前来:“大少奶奶,云姨娘这里,还是没有什么声息。”
徐心然说:“你们都在这院子外面守着。”又对小林说,“小林哥,你一定要随机应变,别伤着自己。”
小林答应了一声。
徐心然带着小林等人走进院子,来到门窗紧闭的上房门口,示意一名仆妇上前敲门。
“云姨娘,您在家吗?”仆妇一边轻轻敲门,一边问道。
柳倩云只顾着威胁姜雨宁,却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人到自己这清月堂来。由于姜雨晨并不怎么理睬自己,这里的下人们,都知道自己备受冷落,几乎从不到这边来。
“什么事啊?”柳倩云不耐烦地问了一声,徐心然立刻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些恶狠狠的味道。
“云姨娘,大少奶奶叫奴婢来给您送这个月的月钱。”仆妇按照徐心然事先教她的,小心翼翼地说。
“那就放在窗台儿上吧,我这时候不方便出来。”柳倩云一边挟持着姜雨宁,并用目光威胁她不准出声,一边对着门外大声道。
仆妇为难地看向了徐心然。
屋里的姜雨宁早就看见了被太阳光映在投射在墙上的影子,这影子,可不止一个人的,姜雨宁立刻就猜到,一定是徐心然也来了,而不仅仅是一个前来送月银的仆妇。
趁着柳倩云不注意,她忽然挣脱了身体,扑到门口大声喊叫:“嫂嫂,快离开这里,柳倩云要……”
“混账!”柳倩云狠狠地咒骂了一句,随即将姜雨宁又抓了回来。并随手找了个帕子,塞住了她的嘴。
姜雨宁双脚乱蹬,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徐心然并没有慌张。而是细细算了一下,姜雨晨也该回来了。因为他昨天临睡时特意说,今天他随李元帅出去办一些事情,大约申时一刻就能到家,那时候还早,可以陪她去四处走走、散散心。
徐心然抬起头来看了看天色,申时一刻,也快要到了。
徐心然对着屋子里说:“柳倩云。我知道,你一直都怨我抢走了雨晨,你也一直认为,只有你才算有资格做雨晨的妻子。这些,我都能理解。可这一切与宁儿无关,你不要伤害她,好吗?”
“哈哈哈哈……”柳倩云一手揪着姜雨宁的头发,一手托着装了蜈蚣的瓦罐。发出一阵得意的笑声,她并不知道姜雨晨今天会早些回来,而是按着姜雨晨平时回家的时辰算好了,自己还有两个时辰的时间,足够她杀了这里的人。然后从容离开京城。反正她清楚,师兄不可能真正喜欢她,不仅不会喜欢她,连原先那深厚的兄妹之情也已经荡然无存,那么,她何必要苦苦维持着这种让她倍感屈辱的表面的平和?她要让姜雨晨心痛,让姜雨晨后悔,让姜雨晨永远活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中,生不如死……
柳倩云笑够了,才对着窗外喊道:“徐心然,我的确恨你,若是没有你,我和师兄三年前就成亲了,而给他生孩子的,也只会是我,而不是你!可是,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你?你为什么非要和我抢我的师兄?所以,今天的事情,你怨不得我,都是你自己造成的。至于这丫头——”柳倩云瞥了一眼满面惊恐又说不出来话的姜雨宁,“你以为,她是什么好人吗?告诉你吧,就是因为她装病,你那个没脑子的婆婆才会认为,是你给姜家带来了不祥,才会想着将你撵出去。其实,我杀了她,应该是你出了口气,你说,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呢?哈哈哈哈……”
徐心然咬牙切齿:“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疯子!有什么事,你出来和我一并清算就好,别吓到宁儿,她与此事无关。”
“你可真是菩萨心肠啊!”柳倩云嘲讽道,“她都想置你于死地,你还这么护着她。啧啧,这丫头真是好命啊,父母疼爱哥哥呵护,还遇到一个杀了她都不会有半句怨言的嫂嫂,我都要嫉妒死了。不过你别急,你们姑嫂两个今天都活不了,有什么恩怨,你们到地下去细细说吧。”
“柳倩云,你不要一错再错了。”申时一刻已经到了,徐心然仿佛已经看见姜雨晨在大门口下了马,将马的缰绳交给了小厮,然后去了他们夫妇两个居住的碧荷园,“如果你实在心里不平,那么放了宁儿,只管杀了我吧。”
姜雨宁在屋子里,将徐心然的话听得真真切切。她一边哭一边痛恨自己当初瞎了眼睛,居然仇视善良大度的嫂嫂,反将心狠手辣的柳倩云当做知心姐姐一般,自己简直就是引狼入室,而父母和哥哥并没有怀疑到她,他们以为,柳倩云因为会武功,所以是自己混进姜家来的。
可是,现在后悔有什么用?看柳倩云这丧心病狂的样子,今天是不过放过自己的,连嫂嫂也不会放过,而嫂嫂肚子里还怀着哥哥的孩子呢,这个可怜的孩子,还没有出生,就要因为自己这个糊涂姑妈而丧命了。自己做了这么多错事,害了嫂嫂和未出生的侄儿,应该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吧。
姜雨宁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在心里默默念道:嫂嫂,对不起,希望来生,我能够弥补对你所做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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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您回来了?”守门的家丁看见姜雨晨骑着马停在门口,心里有些奇怪他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可脚底下不敢怠慢,急忙跑下台阶,接过他手里的缰绳,“侯爷,今儿回来的早。”
“嗯,今天事情少。”姜雨晨把缰绳交给家丁。走上台阶,“给马多喂些水。”
“是,侯爷。”
姜雨晨径直来到碧荷园。却没有看到徐心然,不由得有些诧异。因为昨晚两人就说好了,这时候,徐心然应该在这里等着自己才对啊。
“大少奶奶去哪儿了?”姜雨晨问一个擦桌子的小丫头。
小丫头说:“大少奶奶一个时辰前领了很多人去了云姨娘那边,这时候还没回来呢。”
“去了清月堂?还领了很多人?”姜雨晨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去那里做什么?”姜雨晨有些生气,因为他早就对徐心然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千万要远离柳倩云。不要去清月堂,而实际上,连他自己都极少去,可徐心然怎么这么不听话。去那里做什么?万一那个女人一发疯,天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于是,姜雨晨抬脚跨出了门槛,打算去清月堂看看。
“哦对了侯爷。”小丫头在他身后说,“大小姐也在那边呢。大小姐去的更早呢。”
第 29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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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97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97 章
“知道了。”姜雨晨心想,她们姑嫂二人这是在搞什么名堂,怎么齐刷刷全都去了清月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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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走到清月堂,听力远超过常人的姜雨晨就听见了徐心然的声音。而且随着他的脚步越来越接近清月堂,这声音就越来越清晰地震动着他的耳膜。
“柳倩云。冤有头,债有主,你恨的人,只是我,那你只管来杀掉我就好了,何必要害死无辜的人?宁儿她还只是个孩子,之前也是受到你的欺骗和蛊惑才做出了糊涂的事情,可她的本心,并不是要伤害我的。你若真的恨我,那就放开宁儿,出来我们两个人自己解决所有的恩怨。你还是习武之人呢,却缩在房里,拿着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孩子出气,真是太卑鄙无耻了!”
“你才卑鄙无耻呢!”屋子里的柳倩云声音更大,且带着浓浓的怨气,令姜雨晨不得不停下脚步,“师兄明明是我的,是我的!你凭什么要抢走他!我才应该是他的妻子,是我,是我!而不是你!不是你!不是你……”
姜雨晨愣了片刻之后,瞬间来到了清月堂的大门口,看见很多仆妇站在门里向柳倩云的房间张望。因为他轻功极佳,而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只关注着柳倩云,因此,竟然没有人察觉,他已经回家了。
当然,徐心然是知道的,她不仅知道丈夫已经回家,而且还知道他将自己方才那番话一字不落地全都听见了耳朵里。
所以,她继续说:“柳倩云,好吧,我把雨晨让给你,只要你放了宁儿,不要伤害她,你想做什么都行。”
“你凭什么私自做出这样的决定?”姜雨晨脸色阴沉地站在她身后,“心然,难道我是一件物品吗,可以由得你随便让给别人?”
徐心然猛然回头,又惊又喜地叫了一声:“雨晨,你终于回来了……”然后,就适时地晕倒了。
姜雨晨皱着眉头叫丫鬟仆妇们先把她抬下去请大夫诊脉,然后将目光转向了小林:“你怎么来了?”
小林将前后事情说了一遍,然后说:“姑爷,姜小姐还在那个疯婆子手上呢!”
姜雨晨点了点头:“嗯,你留在这里,等会儿帮我一把。你们——”看了看剩下的几个仆妇,“你们去找些干柴破布来,最好上面浇些油,赶紧搬到这里来,越快越好。”
众仆妇答应一声走了。
姜雨晨对着门里说:“师妹,你到底想怎样?名分我给你了,姜家的荣华富贵你也享受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柳倩云嗬嗬冷笑:“我不想怎样,只是想让你妹妹继续和我做伴儿罢了。你还不知道吧,你这个好妹妹,居然和我、还有徐家三小姐联起手来,要将你心爱的女人赶出姜家呢。”
第三百三十一章 姜雨晨的选择
“你把宁儿放出来。”姜雨晨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对柳倩云说,“这只是我们两人之间的恩怨,不要伤及无辜。”
“无辜?”柳倩云悲愤地冷笑,“有谁比我更无辜?我爹临走的时候,将我托付于你,而你也满口答应,会照顾我。可我没有想到,我爹更没有想到,你居然是一个两面三刀出尔反尔的小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欺骗了我和我爹。”
姜雨晨说:“师妹,该说的话,我早就对你说过了,感情这种事情,无法勉强,我一直都拿你当做亲妹妹,怎么可能可能娶你?那不是与禽兽无异了吗?况且我并没有食言,我并没有违背对师父的承诺,反而是你,破坏了我们的兄妹之情。”
“哼!”此时的柳倩云,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了,在她看来,什么“兄妹之情”、什么“没有违背承诺”,不过是这个负心男人的托词罢了,三年前,他无情地抛弃了刚刚失去父亲的自己,三年后,他仍旧对自己如此绝情。不过,柳倩云不会再为他的绝情而伤心难过了,她早就做好了与他们同归于尽的打算。既然,她不能与师兄相守百年,那么,大家一起灰飞烟灭吧。“师兄,你不必再花言巧语,三年前,你已经伤透了我的心,那么今天,我也要让你饱尝伤心欲绝的滋味。你的妹妹,你最疼爱的妹妹,现在就在我手上,我不信,你不在乎她的死活。”
姜雨晨犹豫了:“那你到底想要怎样?”
柳倩云听出了姜雨晨语气里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犹疑,忽然冒出了一个新的想法。她将姜雨宁双手反剪在背后捆了起来,然后隔着门缝送出了一只蜈蚣:“看见了吗师兄?这是我用剧毒饲喂的冰蓝蜈蚣。想必你是认得的。这种蜈蚣呢,我一共养了一百条,本来打算送到你的小娇妻的床铺上,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
那条蜈蚣使丫鬟仆妇们大惊失色,她们一个个尖叫着往后退去,因为那条蜈蚣。个头儿奇大不说,浑身还发出森冷的蓝光。其实,并不是蜈蚣本身会发光,而是太阳光反射到被特殊药物饲喂过的、外表透明的蜈蚣身上所致,再加上这些仆妇早就知道云姨娘来自江湖,擅长使毒,心中本就恐惧,这时候猛然看见一条异于常规的蜈蚣,自然害怕。
“你到底想做什么?”姜雨晨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若是伤了宁儿一根头发,我都会让你以命抵命!”
“我早就不想活了。”柳倩云十分爽快地说,“被你羞辱至此,我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
“我怎么羞辱你了?”姜雨晨怒不可遏,“能给你的,我都给你了。”
“可我要的不是这些!”柳倩云失控般地大声道。“你明知道,我要的不仅仅是一个‘云姨娘’的虚名,也不是姜家的锦衣玉食。我要的,是……”
“我说过了,”姜雨晨冷声道,“我可以将你当做妹妹,可永远不可能将你当做妻子。”
“好啊。”柳倩云不甘示弱,“那么,现在你来告诉我,是妹妹更重要,还是妻子更重要?你妹妹现在在我手里,只要你亲手将那条蜈蚣喂到徐心然的嘴里。那么,我保证你妹妹完好无损,连一根头发都不会少。否则——”柳倩云得意地说。“我就剩下的九十九条蜈蚣,全都送给你妹妹!”
且不去说院子里的仆妇们听了这话作何感想,就连小林,都不觉打了个冷战,尽管,这个季节的阳光十分温暖。
听不到姜雨晨的回答,柳倩云却并不奇怪,因为她知道,姜雨晨正挣扎在此生之中最艰难的选择里,一边,是从小疼到大的亲妹妹,一边,是心爱的妻子,而且妻子还给他怀着孩子,那么,他会让谁活下来,而让谁被冰蓝蜈蚣啃噬而亡?
柳倩云觉得自己太聪明了,非但没有被忽然提早回家来的姜雨晨给吓到,还让他陷入了最大的痛苦之中。得意之余,她扯掉了姜雨宁嘴里塞着的帕子,对她说:“快告诉你哥哥,让他杀了那个贱女人,就你活命。”
姜雨宁只管摇头,且闭着眼睛流泪。
柳倩云抓着她的头发,将她的头使劲儿往后仰,迫使她睁开眼睛,看着瓦罐里蠕动的蜈蚣:“如果你肯替那个贱人去死,那么,这九十九条蜈蚣,就全都喂给你了。我想,这么多蜈蚣咬着你的五脏六腑,那滋味,一定很舒服吧!”
姜雨宁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柳倩云!”姜雨晨紧握双拳大声吼道,“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疯子,你快把我妹妹放出来,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
“可以啊,这很容易啊。”柳倩云对着窗外轻描淡写地说,“只要你照我说的去做,或者你亲手杀了徐心然,我立刻让你们你兄妹团圆。”
小林内心挣扎了几次,却没有将自己的建议说出来。其实,灭了柳倩云很容易,姜雨晨方才已经命人搬来了很多浇了油的干柴破布,只要堆在这屋子周围,点上一把火,那么,无论是这屋里的疯女人还是那九十九条蜈蚣,都会被烧个干净。小林也很熟悉这种蜈蚣,这种蜈蚣虽然极毒,可禁不住火烧,只要一沾火,立刻就会化为灰烬。而且这种蜈蚣也经不起烟熏,只要被烟一熏,也会动弹不了。
可是,这样一来,屋子里的姜雨宁,也会被烧死。小林知道,姜雨晨决不会舍下自己的妹妹的。
可若不这样做,那双方就会一直僵持在这里。若是那个恶毒的疯子等不及,真会杀了姜雨宁的,真的杀了也就算了,可就怕她真的将那些蜈蚣喂给姜雨宁。
“姑爷,怎么办啊?”小林终于问出了这句话,尽管他知道,姜雨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无论是牺牲妹妹还是牺牲妻子,对一个男人来说,都是难以选择的。
“雨晨,答应她吧。”不知什么时候,徐心然回来了,“我们绝不能让宁儿受苦。这样僵持下去,纵使她不杀宁儿,宁儿也会被她折磨疯的。”
“心然……”姜雨晨看着脸色憔悴的妻子,不知道说什么好。方才,他虽然生气徐心然竟然将自己让给柳倩云,可他也明白,那是妻子为了雨宁。一想到此,他就恨自己当初心慈手软没有杀了柳倩云,以至于酿成今日之祸。
“雨晨,就照她说的做吧。”徐心然含泪看着姜雨晨,“我只希望,我走了之后,你能尽快忘了我,再娶一个好姑娘,而不是我这样的天生不祥之人。”
说罢,徐心然竟然伸手去捡那只被柳倩云送出来的蜈蚣。
“别动!”姜雨晨及时拦住了她,然后转头怒道,“你们是怎么服侍大少奶奶的?她刚才晕倒了,你们还让她跑到这里来?”看着愣神儿的丫鬟仆妇们,忽又喝道,“还不快扶大少奶奶回房去休息?”
丫鬟仆妇们急忙过来扶住了徐心然。
徐心然说:“雨晨,可宁儿还在里面呢!”
“这不用你管,这是我的事。”姜雨晨斩钉截铁道,“你只管做好我的妻子就行了,其他的事情,由我来解决。”
第 29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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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98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98 章
“可是宁儿……”
“还不快点儿带着大少奶奶去休息?”姜雨晨冷着脸道。
丫鬟仆妇们吓坏了,急忙架着徐心然走了。
回到卧室里,秀儿给她算来了燕窝:“大小姐,用些燕窝压压惊吧。”
徐心然接过了燕窝。
“如今大小姐可放心了,侯爷最在乎的人,是你。”秀儿说,“不然的话,他早就答应柳倩云了。”
“侯爷一定有办法的。”徐心然用完了燕窝,将空碗轻轻搁在桌子上,“当初在西北边关,千军万马当中,他都敢冲杀,而今天,只是一个小小的柳倩云,根本不足为惧。秀儿,我这么做,是不是太不厚道了?毕竟,宁儿对于当初陷害我,已经有了悔意。”
“大小姐,您就不要想这么多了。”秀儿安慰她道,“您不是自己也相信,此番她只是吃些苦头,而不会真的有事吗?”
“唉……”徐心然慢慢躺下来,扯开一个薄薄的被子盖在身上,“我真的不愿意这样算计他。”
“可这也由不得您啊。”秀儿替她将被子盖好,“其实这事儿,不还是她自己引起来的?大小姐,该狠心的时候,就要狠得下心来,就想当初的苏姨娘和二小姐三小姐,您若还是那么好欺负,她们早就嚼得你连骨头都剩不下了。”
“对付她们,我并没有多少内疚,可对侯爷,我实在不忍心,他是这个世上唯一真心待我的人,这样算计他,还算计他最疼爱的妹妹,我心里不好受。”
“事情弄到这一步,由不得您。”秀儿说,“若是您心软,照着她们之前那不把你置于死地誓不罢休的架势,您恐怕等不到侯爷回京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大小姐,听奴婢的,不要去想那么多,如今您肚子里的孩子最重要,其他的,侯爷会替您安排好的。”
第三百三十二章 到底是谁疯了
清月堂,姜雨晨已经命人将浸满了油的干柴和破布堆在了柳倩云的卧室四周。
小林说:“姑爷,姜小姐还在里头呢。”他不相信,姜雨晨会为了徐心然而放弃自己的妹妹。
姜雨晨从一个小厮手里接过火把:“放心吧,宁儿不会有事的。”
小林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将火把掷在了干柴破布上。
“轰”的一声,已经被油浸透的干柴破布燃烧起来,且很快呈蔓延之势,顷刻间,柳倩云的卧室被一片火海包围。
屋子里的柳倩云大惊失色,她没想到,姜雨晨竟然真的为了徐心然放弃了姜雨宁,他为了活活将自己和自己的蜈蚣烧死,而不惜也烧死他的妹妹。
“师兄,你疯了吗?”柳倩云一边流着眼泪拼命咳嗽,一边扑到床边大叫,“你不要你的妹妹了吗?”
姜雨晨阴沉着脸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没有说话。一个小厮提了一桶水疾奔过来,将满满一桶冰冷的井水兜头给过他浇下,紧接着另一个小厮将一条浸湿了井水的棉被盖在他身上,还没等小林问出问题来,披着棉被、浑身往下滴水的姜雨晨已经冲进了屋子里。
小林急得直跺脚:“疯了,全都疯了。”他三步并作两步往井边跑去,飞快地吊上来一桶水,也将自己浇了个落汤鸡,来不及要棉被,随手扯下一块*的衣襟儿,捂住口鼻,就冲进了柳倩云的卧室。
院子里的丫鬟仆妇和小厮们目瞪口呆。
姜雨晨披着湿漉漉的棉被,在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的屋子里寻找自己的妹妹。
小林迅速来到他的身边:“姑爷,你只管救了姜小姐出去就行。那个毒妇交给我!”
姜雨晨点点头,专心寻找姜雨宁。
忽然,一根被烧断了的椽子掉了下来,还好,离他们两个还很远,姜雨晨正在庆幸这根椽子不会砸到小林和自己,可随即就听见了一声惊惧的尖叫。
“宁儿!”姜雨晨听出来。那是妹妹的声音,急忙循着声音跑了过去。
姜雨宁还被绑着,坐在地上瑟瑟发抖。姜雨晨尚未被烤干的棉被披在她身上,想带她出去。可是一根燃着火苗的横梁直直对着他们的头顶砸了下来。
“哥哥小心……”姜雨宁的嗓子已经被浓烟熏哑了,可仍旧提醒姜雨晨注意头上。
姜雨晨抱着她跳到了旁边,可随即就看见一个在火光中怨毒而扭曲的脸。
“姜雨晨,你好狠的心,居然要烧死我!”悲愤到了极点的柳倩云手执利刃,对着姜雨宁。“好吧,那我们就同归于尽吧!”说完,也不顾自己正处在火海之中命在旦夕,居然将利刃向着姜雨宁刺来。
就在利刃离姜雨宁寸许远的时候,她忽然停住了手,双目也在一瞬间变得呆滞。随即,她手里的利刃掉在了地上。
“快走!”小林手里提着一把血淋淋的匕首,对姜雨晨兄妹大声道。
三个人相互搀扶着。在浓烟中寻找着可以出去的路。好在姜雨晨和小林都武功不凡,夹着几乎晕倒的姜雨宁,左突右冲,躲开了坍塌下来的房梁、椽子和立柱,跳过了吐着火舌的桌椅板凳和幔帐,终于来到了屋子外面。
小厮们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给他们浇了好几桶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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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想不到啊,那孩子看上去十分乖巧,虽然性子有些孤僻,可大体上还算不错。谁知道,她竟然做出了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来。”姜夫人惊魂甫定地紧紧握着女儿的手,生怕一个不小心。柳倩云的阴魂回来抓走她。
姜老爷说:“好在有惊无险,晨儿和宁儿都没事,只是云儿那孩子,若不是她这么固执,不应该小小年纪就殒命啊。晨儿,回头将她厚葬了吧,看在你师父的面上。”
“是,父亲。”姜雨晨虽然不是很情愿,可还是答应了,“父亲,虽然她一直不肯告诉我,她将师父葬在了何处,可我想,她也不敢胡乱安葬自己的师父,因此,师父的坟茔,应该就在他的家乡,潭州青平县的柳家集。而师父只有师妹这一个亲人,所以我想,带着她的遗骸回一趟青平县,将她们父女俩葬在一处。”
姜老爷沉吟半晌,点头道:“这样也好。虽说按规矩,她应该葬在咱们姜家的祖坟里,可她毕竟试图弑杀当家主母和小姑,罪恶滔天,天理难容,咱们姜家肯带她的尸骸去家乡埋葬,也算是对得起他们父女了。既如此,那你稍事休整就去一样潭州吧,在你师父坟前,说明这前后的因果,别让他在那一世里还不得安宁。”
“儿子记住了。”姜雨晨一一答应。
“哼!”姜夫人已然确定儿子和女儿都平安无事,心里的怒气又浮现了出来,“这都是心然带来的不祥!以前咱们家诸事顺遂,可自打她进了门儿,就接二连三出事!真是晦气!”
徐心然不在这里,若是她在这里,姜夫人不一定敢说这个话。
本来依着母亲坐在榻上的姜雨宁闻听此言,忽然站起身来,走到母亲面前,郑重其事地跪下:“母亲,宁儿有错。”
姜老爷和姜夫人莫名其妙。姜夫人急忙伸手去扶她起来:“宁儿,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受了惊吓还没缓过来?怎么胡言乱语起来了?你有什么错呢?你差点儿被她们害死啊。”
她说的“她们”,自然是柳倩云,还有徐心然。在她看来,尽管要置自己女儿于死地的人是柳倩云,可说到底,还是徐心然引起来的。而且正因如此,她对徐心然越发的怨恨,她早就听下人们叙说了白天发生了一切,知道徐心然安然无恙而自己的女儿却差点而葬身火海,她的心里极不平衡。凭什么她徐心然就一点儿事儿也没有?自己的女儿却差点儿被烧死?虽然最后并没有被烧死,可也受了些皮外伤,还受了不小的惊吓。而且她内心里也暗暗埋怨儿子,娶了个妻子,捧得跟什么似的,连至亲的骨肉都往后靠了。这还是她没生出孩子来,若是她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自己和丈夫、女儿,在儿子心里还有什么位置?
“母亲,女儿的确有错,您就让女儿跪着吧。等女儿说完了这前后的事情,您就明白,姜家的这些不幸,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了。”姜雨宁推开母亲的手,执拗地说。
“夫人,你就安心坐下来听宁儿把事情讲清楚吧。”姜老爷说。
姜夫人只得坐回了榻上。
第 29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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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99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299 章
姜雨宁从那天和徐慧玥巧遇柳倩云说起,将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包徐慧玥出主意,包括自己将柳倩云化装成自己的丫鬟并偷偷将她藏在自己的房里,直到哥哥嫂嫂成亲那天让她忽然出现。
最后,姜雨宁说:“母亲,现在您明白了吧,姜家之所以发生这么多,不是因为嫂嫂带来了不祥,而是我鬼迷心窍,引狼入室,差一点儿拆散了哥哥和嫂嫂,还差一点儿害得嫂嫂和未出生的侄儿一尸两命。我才是给姜家带来不祥的人,所以,我恳请父亲和母亲对我家法处置。”
说罢,伏地不起。
姜夫人异常震惊,以至于半晌都没回过神来。过了很长时间,她才迟疑地看着跪伏在地上自请家法惩处的女儿,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一直以来认为徐心然带给姜家的不幸,原来竟是这么一个真相。
“宁儿……”姜夫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儿告诉母亲?”
姜雨宁哭着说:“女儿心胸狭窄,只想着以前与嫂嫂多有龃龉,而她进门,一定容不下我,而恰好那时候柳倩云前来寻找哥哥,她在叙说往事的时候,玥儿妹妹也恰好在场。都怨女儿糊涂,才给姜家带来了不祥,女儿甘愿领受家法。”
“你呀……”姜老爷看着女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晌,才怅然道,“你怎么就没长点儿脑子呢?”
“这件事情,其实怨不得妹妹。”一个柔和声音从门外传来。
“心然,你怎么来了?”姜雨晨急忙走过去扶着她,“不是叫你不要过来吗?”
姜雨晨虽然知道以徐心然的聪慧,肯定早就识破了徐慧玥、柳倩云和雨宁的计谋,可还是担心她亲耳听见姜雨宁说出来她们算计她的事情,叫她伤心难过,况且父母过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按照往常,徐心然早就睡了,所以特意告诉她,晚上她不必过来,自己会处理好一切事情的。
徐心然给公婆行礼:“父亲,母亲,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还将二老惊动过来,实在是媳妇的过错。”
姜老爷急忙虚扶了一把:“都说过了你不必拘泥这些礼节。”又对姜雨晨说,“还不快扶着心然坐下?”
姜雨晨扶着她,先命丫鬟将鹅羽软垫铺在椅子上,然后才扶着徐心然轻轻坐了。
姜夫人看见眼里,心里不觉惆怅不已,自己辛辛苦苦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自己在夫家唯一的指望,从此以后,恐怕就成了别人的依靠。尽管她知道,徐心然绝不会对自己这个婆母不敬,也不会对自己一味地指责她给将来带来不祥有任何微辞,可她也明白,这个儿媳妇儿,恐怕以后占据儿子全部的心思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又起风波
徐心然说:“此事因柳倩云而起,我娘家小妹也推波助澜,其实与宁儿并无关系,宁儿生性单纯,只是被她们利用了。所以,我恳请父亲、母亲和大少爷不要责怪宁儿,她为了这件事,也很后悔的,甚至为了不伤害我,自己差一点儿被柳倩云杀死。”
姜雨宁却十分倔强:“不,嫂嫂,虽然你宽宏大量不与我计较,可我不能原谅自己。就让我按照姜家家规接受惩罚,以儆效尤。”
“可是那家法,你哪里受得起?”徐心然继续劝阻,“强壮的男子,受了家法也得十天半个月才能起来床,你身子骨儿娇弱,就不要固执了。”
徐心然之所以替姜雨宁说话,是因为她看见了姜雨宁的悔过之心。其实,也正如她所言,姜雨宁本性单纯,虽然很有些大小姐的骄纵和傲气,可总的来说,是个善良的女孩子。而她针对徐心然,一方面是出于小心眼儿,一方面是由于徐慧玥的怂恿和柳倩云的利用。所以,徐心然并不恨她,也犯不着和一个即将出嫁的小姑子闹别扭。
姜雨宁仍旧跪着不肯起来:“嫂嫂,是我对不住你,对不住哥哥,对不住姜家,我差一点儿给姜家酿成了大祸,就让我吃些苦头吧,也好警醒家里的下人们不要任意妄为。”
徐心然想了想,说:“既然你坚持要受罚,那么不如这样吧,你就抄写七七四十九卷《金刚经》,送与雨竹寺,请寺里的僧人代为转赠给前去上香拜佛的善男信女,就当做为你哥哥未出生的孩儿祈福。”
姜雨晨松了口气:“如此甚好。宁儿,你快起来吧,难得你嫂嫂宽宏大量,你就不要再固执了。”姜雨晨也不希望妹妹受皮肉之苦,况且姜家的家法,可不是一个女子能受得起的。方才,他的心里十分紧张。看似面色平静,却暗暗观察着徐心然的表情,若是徐心然坚持要妹妹领受家法,那他真的不能保证,自己待她还会想以前一样毫无芥蒂。还好,徐心然并不记仇,这叫他一直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毕竟,没有一个男子希望和一个睚眦必报的女子过一辈子。
既然徐心然不追究,姜老爷和姜夫人也就顺水推舟。神色严厉地责令姜雨宁赶紧回去抄写佛经。
姜雨宁怀着对徐心然满腔的感激和敬佩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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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上次给朝廷捐了三千套军服。太皇太后和圣上对福盛祥的印象极好。太皇太后一高兴,就给圣上说,像福盛祥这样能以大义为重的商户,实在是不多了。所以,建议圣上多多照顾福盛祥的生意。而圣上一向对自己的祖母十分尊重,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于是随口对内务府总管太监林公公说了一声,以后若是宫里要用布料,可以从福盛祥购进,林公公当然乐得做个顺水人情,一口气儿在福盛祥订做了两千匹棉布,主要是用来给粗使的太监宫女们做衣裳。还订做了两百匹花缎,是给贴身服侍娘娘们的宫女做衣裳,另外又订做了一百匹上好的丝绸,自然是给皇后以及得宠的娘娘们用的。
徐心然大喜过望,同时也庆幸自己未雨绸缪。扩大了织染坊的规模,否则,这么大一笔生意,若是原先那间织染坊,还真的有些吃力呢。
福盛祥的蒸蒸日上,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首先就是荣庆庄的穆季庭穆掌柜。他对福盛祥十分嫉妒和气愤,可也无可奈何,因为他最有力的盟友——傅金山,已经生病了,惠和坊的生意,早交给了他的妻子打理,而他的妻子,是徐心然的妹妹,人家姐妹俩早就是一条心了,自然不可能再与他穆季庭联手对徐心然做些什么。
然后是轻罗坊的程家父子,以及霍玉儿。霍玉儿生了一双儿女后,在程家的地位已经得到巩固,即便程洛山再不喜欢她,也对她没有半点影响。而且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比不上徐心然的,那样一个美丽温婉、又精明能干的女子,任谁也会动心。而自己,虽然也和夫君是门当户对,又给她生儿育女,可终究,她走不进他的世界。
程掌柜对福盛祥的日益壮大十分不满,可最多也就是嘴上发泄一下这种不满,如今的福盛祥,已经不是他能够撼动的了。
程洛山去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徐心然了,因为徐心然已经成婚,且即将为人母,他自然也要避讳些。可他的心里,无时无刻不再牵挂着她,那个知道现在,还经常出现在自己梦里的女子。
自从搬出姜家别院、和丈夫单独住在了忠义侯府,徐心然自由了许多,去照应福盛祥的生意,也不必再顾忌公婆和小姑的看法,其实姜老爷和姜夫人早就不管这个了,姜雨宁也已经定亲,忙着准备自己的嫁妆,哪里管得了什么福盛祥,可徐心然仍然觉得,还是自己和丈夫住在自己家里比较舒心。
姜雨晨是不会阻拦她的,不仅没有要求她放弃生意专心在家服侍自己,而且还开玩笑说:“心然啊,如今你的生意越做越红火,连太皇太后和圣上都指名儿要福盛祥的料子,那说不定,圣上会封你为皇商呢。”
徐心然挺着大肚子,却并不显得笨重,她给满园的九月菊浇水,一边说:“我哪儿有那么大本事?能把福盛祥维持下去,将来把绸布庄和制衣坊好好儿地交给天佑,我也就放心了。”
“可织染坊终究还是你的啊。”姜雨晨正色道,“其实,大齐国一向还是很重视工商的,并不像前朝,只注重农桑,而刻意打击工匠和商户。心然,你一定不知道,皇商并不是只顶了一个头衔,而是实实在在有品级的。比方说,杭州有一家专给宫里制作瓷器的瓷器行,他们的杨掌柜,就被先皇封为皇商,等同于五品官职,也拿着朝廷的俸禄呢。”
“真的吗?”徐心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姜雨晨说,“我说的,可都是真的。还有湖州,有一家谭记木器行,专给宫里做家具,太皇太后和圣上的黄花梨木床,就是他们做的。谭掌柜也是皇商,还是四品呢,拿的俸禄,自然也比杨掌柜高出许多。”
徐心然听得艳羡不已:“阿弥陀佛,我若能当个七品的皇商,也就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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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渐转凉,徐心然也快要临盆,可她仍然放不下心来,因为林公公订做的那批布料丝绸,还剩一百匹深灰色的棉布没有完成。她每天都要在织染坊待到很晚,督促着工匠们尽快将这些布料全部完工。
徐掌柜有时候会带着天佑来看她,和她聊起远嫁南越的徐慧玥。
“心然,也不知道,玥儿那丫头在南越过得怎样,吃的、住的都习惯不习惯。南越王宫规矩多,也不知道南越王待她好不好。”
徐心然笑道:“爹,您就放心吧,玥儿机灵着呢,南越王一定会喜欢她的。”
“唉……”徐掌柜叹道,“也不知道为什么,南越王宫就有那么一个奇怪的规矩,就连宫里的娘娘们,时间长了都能与家人见一面,可南越王宫,硬是这样不近人情。”
徐心然沉默了一会儿,说:“不管能不能见面,总归玥儿失去了那边享福了。爹,您不用总是惦记着她,眼下最重要的是天佑。”
徐掌柜点点头:“是啊,我也盼着天佑快些长大,好接替你打理绸布庄和制衣坊,着眼看着你就要生孩子了,不能再让你太劳累。”
“爹,我已经把织染坊的事情托付给绿云和小林了,至于绸布庄和制衣坊,还得请爹多费心。”
“如今你们姐妹三个都有了归宿,我也就放下一大半的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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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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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00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300 章
可是徐掌柜的清净日子并没有过多久,因为他的二女婿傅金山过世了,当然,他并不是为此事而悲伤,而是随着傅金山的过世,作为傅家四兄弟主心骨的傅叔垣,忽然变了脸,以徐慧瑛没有诞下子嗣为由,要让她净身出户。
徐慧瑛自然是不肯的。她的理由很充分,尽管她没没有为傅金山生下孩子,可傅金山在世的时候,早就把惠和坊交给她打理了,而且傅金山病重期间,是她在一直服侍照料,四对儿儿子儿媳只是过来看看罢了,而且为傅金山送终的人也是她,所以,她理应继承傅金山的宅子与全部惠和坊。
傅叔垣与刘玉芳夫妇态度转变之迅速,令人咂舌。他们首当其冲跳出来,指责徐慧瑛没有尽到妻子的责任,以至于他们的父亲才年过半百就身染重病,他们有理由怀疑,傅金山的病,是徐慧瑛造成的。而且据他们讲,徐慧瑛给傅金山诊治也十分拖沓,本心里并不愿意傅金山好起来,而是盼着丈夫早死然后她好侵吞家产。
刘玉芳更是对三个妯娌说:“徐慧瑛那狐狸精,你们以为她能安着什么好心?当初她年纪轻轻,嫁给谁不好,为什么非要嫁给一个半老头子?还不是看上了老爷子的家产和惠和坊?而惠和坊和那处宅子,本来是该咱们四家平分的,可如今那贱人一口咬定老爷子早就给了她,咱们可不能叫她得逞!”
第三百三十四章 家丁老六
傅金山的四对儿儿子儿媳,老大、老二和老四都比较老实,唯有老三傅叔垣和他妻子刘玉芳,都不是省油的灯,并且是其他三家的主心骨。傅家的其他三位少奶奶本来就对徐慧瑛继承公爹的所有财产颇有微词,只是碍于脸面不好说什么,现在一看总算有人挑起头儿来说这件事,她们立刻随声附和:“是啊是啊,这太不像话了。老爷子有四个儿子呢,孙子也是一大群,哪里就轮到她了?”
刘玉芳点点头:“正是这么个理儿。可如今呢,老爷子已经撒手人寰,他们四个爷儿们不好和一个女人计较,可也不能因为这点儿脸面,就眼睁睁看着老爷子辛苦大半辈子攒下的财产落到外人手里,所以呢,这事儿,还得咱们姐妹四个出面。”
大少奶奶最没有心眼儿,张口就问:“可是那个女人除了没有子嗣,并无其他过错,咱们也没她什么把柄,这事儿,到底该怎么办呢?”
二少奶奶本不想出头,毕竟她比大妯娌要聪明一些,可实在是着急得到那份儿家产,于是也急冲冲道:“是啊三少奶奶,有什么好主意你就直说吧,别卖关子了。”
唯有年龄最小的四少奶奶一言不发,冷眼旁观。
刘玉芳自然明白她的心思,瞅着她冷笑道:“四少奶奶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觉得我们三个不厚道,坐在这里算计继母?”
四少奶奶摇摇头,笑道:“我哪儿会这么想呢?只是这件事情,要做,就得做得密不透风才好,若是被人察觉,反倒会偷鸡不成蚀把米呢。”
“四少奶奶准是有了好注意了!”刘玉芳拍手道,“快说出来,大家一起参详参详。”
四少奶奶谦逊道:“三嫂说笑了,几位嫂嫂都没什么好主意。我能有什么办法?”
刘玉芳心中暗骂了一声“滑头”,可面上仍和蔼可亲:“四少奶奶不必有什么顾虑,咱们不是正在想办法吗?你若是有好主意,尽管说出来。”
四少奶奶连连摇手:“我还没想出来呢。三嫂。咱们几个人里面,就你最伶俐,还是你拿主意吧。”
刘玉芳盯着她,似笑非笑道:“若是赶走了徐慧瑛,爹的留下的财产又不是我一个人的,而是四家平分的,为什么出头露面儿的事情,就得我一个人做?”
刘玉芳这话说得十分不客气,而且摆明了是针对四少奶奶的。一时之间,气氛紧张了起来。生性憨厚的大少奶奶正想站起身劝说劝说。却被二少奶奶暗地里踩了一下脚。大少奶奶会意,于是坐着没动。
四少奶奶涨红了脸:“三嫂,没有人说出头露面儿的事情都要你一个人做啊!你为什么说这样的话?”
“那好啊,你出个主意,我就相信你不是这个意思。”刘玉芳明白小妯娌的意思。这个从来闷声不响却心眼儿不少的女人,每次遇到事情都往后躲,最后却要跳出来分得一份好处。以往那些小事就算了,刘玉芳不想计较,可这一次却是一件大事,老爷子的财产,就算是四份儿里面的一份儿。那数目也是很可观的,而这一次,这个女人又想来个不声不响发财,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对她的心思了如指掌的刘玉芳当即就将了她一军。
四少奶奶生气了:“我为什么要出主意?你们都是嫂嫂,我最小,凭什么就该我出头?”
刘玉芳冷冷地看着她:“要分好处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你最小少分一点?”不等四少奶奶回答,她又紧接着说,“你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做这件事,我也不勉强,你走吧。”
四少奶奶“腾”的一下站起来:“走就走。你以为我稀罕上你这里来?”
说完,真的就走了。
看着她怒气冲冲离去,大少奶奶手足无措:“都是自家人,何必呢?”
刘玉芳说:“大嫂,刚才的事,你是亲眼看见的,咱们三个拿她当一家人,可她竟然拿腔作调,每一次都是这样,要出钱出力,她就往后缩,最后咱们忙完了,她就出来要分好处了。这一次,我可不想再让她白占便宜了。她走了更好,等赶走徐慧瑛,老爷子的财产,没有老四家的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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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叔垣那两口子,可真是唯利是图。”听了妹妹气愤而伤心的诉说,徐心然反倒笑了,“先是为了靠上宋家那棵大树,想尽办法巴结咱们姐妹,可这会儿,翻脸倒是翻得快。瑛儿,其实你早就知道他们是这样的人,那又何必生气呢?就算他们想撵你净身出户,可他们找得到里有这么做吗?所以啊,你就不用杞人忧天了,只管将惠和坊紧紧握在手里就行。一直以来,惠和坊都是傅金山自己在打理,他的儿子们并没有插手,后来他病了,就将惠和坊交给了你。可以说,现在没有人比你更加了解惠和坊,所以,你一定不能让他们将惠和坊夺去。”
徐慧瑛怏怏地点点头:“长姐,我知道了,我会听你的话。”
又闲话了一些家长,徐慧瑛告辞走了。
回到傅府,徐慧瑛觉得,没有了傅金山,这座富丽堂皇的大宅子毫无生气,尽管,傅金山曾经伤害过她,可现在他走了,徐慧瑛反倒十分想念他。
如今,她已是这里的唯一的主人,下人们见了她,就和以前看见傅金山一样,要恭恭敬敬向她问安,可这让她觉得越发烦闷。
于是,她屏退了丫鬟婆子们,想自己去后面园子里走一走,清静一下。
园子里的确十分安静,午后的阳光淡淡地洒在地上,让她感受到了融融的暖意。她沿着石子儿铺成的小径,慢慢走着,一边想着该怎样应对傅金山的四个儿子和四个儿媳。长姐说得没错,他们一时半会儿,是抢不走惠和坊的,至于这处宅子,他们想要,那就拿去吧。
其实,徐慧瑛并不在乎惠和坊,而且她知道,即便是自己从傅家净身出户,父亲和长姐也会让她衣食无忧地过完这一生。她只是咽不下这口气。你们不是想让我净身出户吗?我偏不让你们如愿。
可她也知道,丈夫的四个儿子四个儿媳,不是那么好惹的,尤其是傅叔垣夫妇。
“夫人。”一个男子忽然出现在徐慧瑛面前,低低地叫了一声,然后抬起头看着她。
“老六?”正在低头沉思的徐慧瑛吃了一惊,可随即认出来,这是打更的老六,于是不悦道,“你怎么在这里?不知道这个园子不许男子进来吗?”
老六并不像往常那样低头唯唯诺诺,而是大胆包天地望着她的眼睛:“夫人,您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连个下人也不带?”
徐慧瑛怒了:“你快出去!这里是不许你进来的!”
岂料一向看起来憨厚的老六今天却十分反常,他不仅没有将徐慧瑛的斥责当回事儿,而且还上前了一步,那张黝黑的脸几乎碰到了徐慧瑛的发髻:“夫人,若是没有人陪着您,那就让我来陪陪您好了。”
徐慧瑛没想象到今天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首先,这个园子从傅金山在世的时候就立下了规矩,这里是不许男子进来的,除了傅金山,就连他的四个儿子都不能进来,因为这个园子是傅金山专为女眷们修建的,一向只有丫鬟仆妇们服侍。可是今天,居然进来了一个打更的小厮。
其次,打更的老六一向都是很老实的,除了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其余的,连话都不肯多说一句。可今天,他就像变了个人,竟然敢这样看着主母,还这么大胆地与主母说话。
然后,徐慧瑛奇怪的是,这园子里进来了小厮,那么那些丫鬟仆妇难道就没看见?忽又一想,自己方才说要清净,也许,她们就没敢跟进来打扰自己吧,这才被老六钻了空子。
徐慧瑛冷冷地看着老六:“你赶紧出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夫人,不要撵我走么,老爷走了这么长时间了,你一个人独守空房,也怪寂寞的。不如,就让我来陪陪你吧。”老六一边说,一边竟然伸出手来,想要保住徐慧瑛。
徐慧瑛大惊,拼命尖叫道:“来人哪——来人哪——”
可是,并没有丫鬟仆妇进来。
老六已经扯开了她外面的袍子,嘻嘻笑道:“夫人,您就别假装贞烈了,我就不信,你不想男人……”
第 30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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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01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301 章
“你这个畜生,你给我滚开!”徐慧瑛怒骂道,同时拼命挣扎。可是老六将她愈抱愈紧。还伸出了一张臭哄哄的嘴巴去亲她的脸。
徐慧瑛又踢又打,试图挣脱开来,可反倒让老六连她的亵衣都褪了下来。看见她雪白的肌肤,老六不觉狠狠咽了口唾沫。
徐慧瑛绝望了。她知道,这就是傅叔垣刘玉芳他们的计谋,为了让自己净身出户,他们居然连这一招都想到了,还出手这样快。
徐慧瑛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也不想在挣扎了,她准备咬舌自尽,以保清白。
第三百三十五章 小丫
“谁在那里?”就在徐慧瑛打算咬舌自尽之时,忽然一个女子的厉喝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徐慧瑛正要叫喊,却被老六一把捂住了嘴。可她拼命蹬着双脚,弄得身旁的花草簌簌作响,仍旧惊动了那个女子。
这女子名叫小丫,是傅家的一个粗使丫鬟,因为长得比较粗壮,又有点儿缺心眼儿,所以很被人不待见。今天午饭后,她像往常一样,来到园子里侍弄花草,却被一个婆子使了出去。
那个婆子对她说:“今儿一早夫人便吩咐了,这园子里不许进人。”
小丫想问题比较直,不太会拐弯,一听这话,不像别人一样什么都不说只管听话走开就是,而是奇怪道:“不对啊,昨天傍晚夫人还吩咐我说,让我今天把园子东南角那块儿空地休整休整,准备种些晚香玉呢。夫人还催我要麻利些,因为若是晚上两三天,晚香玉就种下去就不好长了,就得赶这两天。”
婆子无奈道:“你这丫头,怎么就不明白呢?夫人今儿高兴这园子里清静些,你还是快走吧,省得一会儿被夫人看见,骂你一顿。”
小丫想了想,不明白夫人为什么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可也想不明白,只好扛着锄头铁锹和水桶走了。
半个时辰之后,根据她的观察,夫人并没有到园子里来,甚至都没有回家来。小丫想来想去,决定还是去把园子里的那块地锄好了再说。夫人平素喜欢清静是不假,可也没有到不许园子里一个人都没有的地步,再说了,园子东南角因为原先那些杏树死了之后,就没有栽种其他的东西,一直都空着,没有花也没有草,夫人不会去那边的。
打定了主意。小丫说干就干,当即就重新扛着锄头铁锹和水桶进入园子,开始锄地。
将小丫赶走的钱婆子自然是不知道的,午后时分。她已经在园子里细细巡查了一遍,并按照三少奶奶刘玉芳的叮嘱,将园子里的人都赶走了,这样,就能够保证老六顺利进入园子,并顺利与夫人发生点儿什么。
其实这个婆子觉得这么做挺对不起徐慧瑛的,毕竟徐慧瑛对他们这些下人都不错,从不打骂他们,赏的东西也很多。可是,刘玉芳这一次出手太大方了。十两黄金啊,事成之后,还有十两。二十两金锭,这婆子光是想一想,都会醉了。所以。在一番犹豫和挣扎后,她认为,还是二十两金子更重要一些,徐慧瑛虽然大方,可也不会给她二十两金子。
缺心眼儿的小丫哪里会知道这些?她一边喜滋滋地翻地,一边觉得自己简直是太聪明了,都知道瞒着钱大娘偷偷来到园子里干活儿。神不知鬼不觉的。
可是当她给已经干裂了的土地浇水的时候,忽然听见安静的园子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还有人在说话。
小丫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偷偷进来被发现了,赶忙躲到了一颗大树后面。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并没有见人过来。她放下了心,可又觉得挺奇怪,因为她忽然想起来,方才似乎有个男人在说话。
小丫吓了一跳。这个园子,除了已经过世的老爷。就只有女眷才能进来了,可为什么会有男人说话的声音?
可小丫认为自己不会听错,因为她的眼睛和耳朵都十分灵敏。再说了,这园子里这么安静,她怎么可能听错?
别不是进来贼了吧?
小丫心想。
于是,在强烈的替主子看家护院的耿耿忠心的驱使下,小丫将锄头紧紧握在手里,循着方才发出声响的方向轻手轻脚走了过来,同时打定了主意,若是真的进来了贼,自己就先抡他一锄头再说。
不一会儿,她就来到了徐慧瑛和老六所在的地方,却听不见人说话了,只是看见一处地方的花草起伏摇摆,一看就是里面藏着贼。
于是小丫本能地吼了一嗓子:“谁在那里?”
这粗声大嗓的一声厉喝,对此刻的徐慧瑛来说,简直赛过仙音。可无奈她的嘴巴被老六捂得死死的,丝毫发不出来声音,所以她只能拼命踢打,弄出些动静来,告诉小丫这边有人。她听出了小丫的声音,因为小丫和其他的女子大不相同,嗓门粗大,说话也像是吵架。这样的声音,在傅府是独一无二的。
老六察觉到了徐慧瑛的意图,急忙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不许她动弹。
可是小丫已经发现了异样,拨开草丛一看,不觉大吃一惊:“六叔?!”
虽然老六很不雅观地趴在那里,只露出了一个后脑勺,可小丫对他太熟悉了,他们都是这府里的粗使下人,彼此之间比旁人更亲近一些,所以,小丫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
“六叔,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小丫的脑子不够使了,因为她知道,这个园子是绝对不许除了老爷之外的男人进来的,可现在,打更的老六居然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里,姿势还这么奇怪,所以小丫十分惊慌,况且她已经发现,老六身底下压着一个女人。
老六心里那个气哟,恨不能跳将起来一顿巴掌扇死这个缺心眼儿的丫头。可他知道自己不能起来,他若是一起来,小丫就会发现,自己正打算凌辱当家主母。小丫虽然有的时候缺心眼儿,可并不愚笨,况且就算是个真正的傻子,看见自己在这个园子里将夫人压在身下,都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他一边继续死死压着徐慧瑛,一边支支吾吾。
小丫心思耿直,一把将老六掀了起来:“你在这里做什么?难道你不知道这园子不许男子进来吗?若是被夫人知道……”小丫的话没有说下去,因为她惊讶地发现,被老六压在地上的,正是夫人。
“夫夫……夫人……你你你怎么……”
徐慧瑛顾不得蓬头垢面,一把抓住想要溜之大吉的老六:“小丫,快喊人来,这个畜生想要欺负我!”
可是徐慧瑛哪里抓得牢五大三粗的老六?老刘稍微一使劲儿就挣脱了,转身向着园子外面跑去。
“扑通”一声,老六沉重的身躯一个狗啃泥栽倒在地上,原来是小丫用锄头在他的背后狠狠敲了一下。
小丫力气奇大,这一下又是卯足了劲儿,老六觉得脊梁骨都要断了,痛得都叫不出声,直接趴在了地上,不过这一次不是趴在徐慧瑛身上,而是直接趴在了花丛旁边的石子儿路上,登时硌得鼻子都流出了血,还磕掉了一颗门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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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应该差不多了吧?”之前将小丫赶出园子的钱婆子自言自语道。
然后,她站起身来,大声道:“来人呐!”
这钱婆子专门负责那园子的洒扫与物品归置,倒是小有些权力,管着七八个仆妇,很有些威风。
一时间,她手底下的仆妇们都跑了进来:“钱嫂子,什么事?”
钱婆子整理了一下衣襟儿:“这个时辰,夫人也该回去了,咱们进去把园子打扫一下吧。”
众仆妇随着钱婆子进了园子。
可是,钱婆子将整个儿园子走了一遍,也没有发现徐慧瑛和老六。她心想,也许是自己没看仔细,于是又细细搜寻。
一个仆妇笑道:“钱嫂子,你是不是在这里丢了值钱的首饰?”
“啊……”钱婆子愣了一下,赶紧说,“哦哦,是啊是啊,前日到这里来,丢了一个戒指。”
另一个仆妇撇嘴道:“你那戒指能值几个钱儿?快别找了,仔细看花了眼,瞧着什么都像你的戒指了。”
第 30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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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02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302 章
仆妇们哈哈大笑。
钱婆子此刻哪里有心情去计较这些,她对这些打趣儿充耳不闻,只管寻人。
正在满头大汗心道“糟了、糟了”之际,一个小丫鬟走过来:“钱大娘,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钱婆子如被雷击中的蛤蟆一样,张大了嘴,半天作声不得。
夫人请自己去?
这么说,夫人根本不在这园子里?
可是,自己是亲眼看着她走进来的啊,而且当时她还说,她想一个人清静一下,不许人跟着。
“钱大娘,你怎么了?”小丫鬟奇怪地看着她,“你生病了吗?怎么满头满脸都是汗?脸色也不好,蜡黄蜡黄的。”
钱婆子回过神来:“哦,没有病没有病,我没事。”
钱婆子跟着小丫鬟,惴惴不安而又满腹狐疑地来到了徐慧瑛的房间,可刚刚跨进门槛,就差点儿惊叫出声,因为她看得真切,如同一条被抽了筋儿的狗一样的老六,捆得粽子一般,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脸上还有些血迹。其实之前老六满脸都是血,只是刚才被小丫胡乱拿了块儿抹布擦了一番,才不至于看上去那么骇人了。
徐慧瑛似笑非笑地看着钱婆子:“钱大娘,请坐。”
钱婆子双腿直颤,强自镇定地赔笑道:“夫人,有何吩咐?”
徐慧瑛没有说话,小丫站出来粗声粗气道:“钱大娘,方才夫人和我在园子里,看见老六鬼头鬼脑的,一看就是想偷东西,所以,我将他捆了来,请夫人问个清楚。可这厮说,是你放他进园子的。所以,夫人请钱大娘过来,对峙清楚,免得冤枉了好人。”
第三百三十六章 不要出家
钱婆子筛糠似的抖个不停:“我我我……”
“掌嘴!”徐慧瑛立刻怒喝道,“是不是你们觉着老爷不在了,这家里就可以没有规矩了?”
其实,钱婆子并不是有意要冒犯徐慧瑛,方才看见老六的情形,早就吓得魂飞魄散,知道徐慧瑛今天饶不了自己,一是心急,所以竟然忘了自称“奴婢”。一看徐慧瑛安然无恙且疾言厉色,一边飞快地想着怎样把这件事儿跟自己撇清关系,一边急忙改口道:“是是是,是奴婢的错,奴婢一时着急,说错了,请夫人饶恕。”
“饶恕?”徐慧瑛冷笑着反问了一句,“今儿若是饶恕了你,那以后,任谁都可以拿我不当回事儿了。”
钱婆子拼命磕头:“哪儿会呢?哪儿会呢?夫人如今是一家之主,谁敢将夫人不当回事?”
“这么说来,你眼里,还有我这个一家之主了?”徐慧瑛脸上的怒色慢慢转成了意味不明的嘲笑。
钱婆子自然是不停地点头:“当然当然,老爷已经过世,这家里,自然就只有夫人一个主子了,是当仁不让的一家之主。”
徐慧瑛笑了,指着一旁念头巴脑一脸沮丧的老六,说:“那你怎么竟敢和这个奴才串通一气陷害与我?”
钱婆子指天画地地赌咒发誓:“夫人,奴婢没有啊!奴婢哪儿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来?都是老六血口喷人啊,请夫人明察啊!”
“是吗?”徐慧瑛盯着她,“既然,你说老六血口喷人,那么你来说说,他是怎么血口喷人的。只要你说实话,我自然不会为难你。”
钱婆子一听有活路,急忙指着老六义正词严地控诉:“夫人,都是他。他和三少奶奶暗中勾结,想给夫人扣上一个与人通奸的罪名,然后好将夫人净身出户,不至于被夫人分走傅家的财产!”
她只忙着指证老六撇清自己。却在这番话刚刚出口之后,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可是,她已经来不及将这个问题解释清楚了,因为徐慧瑛又笑了,笑得前仰后合:“钱大娘啊钱大娘,看来你对我真的是忠心耿耿。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老六与三少奶奶这番谋划的?”
钱婆子张口结舌。
徐慧瑛收齐了笑容,冷冷地看着她:“行了,不要再演戏了。”
钱婆子面如死灰,瘫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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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慧瑛将刘玉芳、老六和钱婆子一并告了官。经过审理。老六和钱婆子谋害主母,各打五十大板,老六被打了个皮开肉绽,被人抬回了家,钱婆子在捱到第十四板子的时候。就一命呜呼了,行刑的差役们疑心,她多一半是被吓死的。
至于刘玉芳,自然是与徐慧瑛结下了仇,并且她实在无可辩驳,只得供出了傅家的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倒是四少奶奶。因为那天当场与妯娌们反目,没有卷入这场是非。
官府经过审理,认为傅家三个儿媳虽然做了错事,可他们的丈夫,毕竟是傅金山的亲生儿子,理应分的傅金山的财产。至于徐慧瑛,是傅金山明媒正娶的妻子,虽然没有子嗣,可也不该净身出户。
于是,最后。傅金山的财产,包括几处宅子和庞大富有的惠和坊,平均分成了五份,傅金山的四个儿子和徐慧瑛各得一份,此外,为了补偿徐慧瑛所受的惊吓,也考虑到实际情况,徐慧瑛现下住的那个宅子,独归她一人所有。
对于官府的这一裁决,每个人都不满意,可有无话可说,尤其是刘玉芳,认为老四家根本就不应该分这么多,因为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反而既躲了清闲,又拿了好处,实在是叫人气愤。她甚至怀疑,徐慧瑛最后并没有与老六发生些什么,是四少奶奶告的密,可派人打探了很久,也没有发现什么破绽,只好作罢。
就连四少奶奶,都不满意,认为自己和丈夫最老实最孝顺,理应多分一些,却和他们三家一样,这官府断案,委实不公正。其实,她本想坐山观虎斗来着,自己置身事外,若是三个妯娌硬了,她可以分得四分之一,总比两成的家产要多,若是徐慧瑛赢了,她能拿到一半儿。可不料,竟是这么个结果。因此,四少奶奶兀自在家气闷了好几天。
而徐慧瑛经过深思熟虑,做出了一个决定:将自己分得的惠和织染坊,赠与徐心然。
徐心然十分惊讶:“瑛儿,为什么你要把惠和坊的织染坊给我?你自己不是不能够经营好。瑛儿,我知道,你在傅家受了很多委屈,还差一点儿被净身出户,落个不清不白的名声。可正因为这样,你才更应该珍惜这些财产啊。这些日子以来,你帮助傅金山打理惠和坊,已经轻车熟路,现在,只经营一家织染坊,不是什么难事。”
徐慧瑛平静地说:“长姐,我已经心灰意冷,不想再留恋红尘俗世了。惠和织染坊,我送给你,你就将它归在你的织染坊名下好了。还有那处宅子,我也准备出手。”
“你这到底想做什么?”徐心然吓了一跳,“你卖了宅子,是打算回家去住吗?那你也不用卖掉那个宅子啊,那毕竟是你的夫君留下来的。何况,你回家住,也不不必非要卖掉那个宅子。”
“我不是要回家去住,而是想……”徐慧瑛紧紧咬着下嘴唇,眼眶里满是泪水,半晌,才抬起头来看着徐心然,“长姐,我想出家。”
“什么?”徐心然呆住了,“为什么呀?瑛儿,如今一切都已经平静下来了,你又不是无可傍身,带着那处宅子和一家织染坊,你想自己过也好,想再嫁也好,都由着你,可你万万不该有这个念头。你这样想。爹知道了,会多么伤心?玥儿已经……已经不可能回到京城了,你若是遁入空门,爹一把年纪。怎么受得了?听长姐的话,你若是觉得继续住在傅家有心结,那就先回家去,跟爹和天佑做个伴儿,至于你的织染坊,我可万万不能接受,那是你辛辛苦苦、在傅家委曲求全才换来的。”
徐慧瑛摇摇头:“长姐,你就不要再劝我了。我心意已决,这个世上,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倒不如剃度为尼,与青灯古佛相伴,了此残生罢了。”
“乱说!”徐心然轻声斥责道,“爹还活着呢,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你年纪轻轻。咱们大齐国又没有不许女子再嫁,你上面又没有公公婆婆,不会有人阻挠你,你何必说这种厌世的话?”
“长姐,我……”徐慧瑛忍不住大哭起来,“长姐,这都是我自己做的孽。你就让我做了尼姑念经拜佛去赎罪吧……”
徐心然默然无语。
半晌,才轻轻拉着她的手:“瑛儿,我知道你的意思。当初,你是为了对付我,才嫁给傅金山的。你利用了傅金山,可也被傅金山所伤害。你并没有得到自己最初想要的,却失去了原来所有的。可是瑛儿,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不管我们原来如何,现在我们都应该好好儿珍惜眼前。你说是不是?”
“可我还有什么可珍惜的?”徐慧瑛泪如雨下,“我什么都没有了。这么多年来,我和我娘,还有玥儿,处心积虑欺辱你,算计你,可到头来,失去一切的,不是你,而是我们自己。我娘已经走了,玥儿也远嫁南越,我失去了丈夫孤苦伶仃,就连天佑,也是和你最亲。我们母女三人,机关算尽,坏事做绝,现在,这报应终于来了。希望我现在才想到去赎罪,去求得佛祖的原谅,还不算太晚。”
徐心然说:“可你总该替爹想想啊,如今徐家总算是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候,一切都走上了正轨,天佑也聪明懂事,你忽然来这么一出,爹能受得了么?你已经失去了母亲,难道还想失去父亲不成?瑛儿,你不仅仅是你自己,你更是徐家的女儿,,以前的事情,咱们不要再提,咱们往长远里看,行吗?”
第 30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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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03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303 章
徐慧瑛仍旧是摇头:“长姐,我心意已决,你不用再劝。我只求你一件事,三天之后,你跟爹去说,不孝女慧瑛已经削发为尼。傅家的那处宅子,我已经找好了买家,明天就能换来现银,希望你能交给爹,让他用来抚养天佑。”
“你别求我,我不去说!”徐心然生气了,“要说你自己去说,你都不敢自己面对爹,凭什么要我替你挨这个骂?还有,你的宅子,你自己用,天佑不缺那些银子。”
“长姐……”徐慧瑛再一次痛哭失声。
徐心然不忍,叹了口气:“要不,你再想想,再等一个月,就一个月,好吗?若是一个月之后,你还是坚持要削发为尼出家念佛,我绝不拦你。”
徐慧瑛哭得说不出话来,只得频频点头。
徐掌柜自然不知道两个女儿的这些事情,他只知道,傅家的四个儿子算计自己的女儿,却没有得逞,女儿最终还是分得了傅家两成的财产,外带一处九进九出的大宅子,在懦弱的徐掌柜看来,这个结果真的很好。
而徐心然,分娩后身体已经恢复得不错,这时候,正筹划着要抓紧一个月的时间,给徐慧瑛觅一个好夫婿呢。在大齐国,孀妇再嫁并不稀奇,只要不是又老又丑或者生了病、名声不好的的,基本上都能再找到像样的人家儿。自己的妹妹才二十来岁,年轻美貌,还带着那些一大笔家产,不愁钓不着金龟婿。
第三百三十七章 稀客
出了月子,徐心然一边继续经营织染坊,一边暗中打听,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可以做徐慧瑛的夫婿。
她知道,徐慧瑛最多也只能嫁个富商,因为官宦人家对于婚姻大事是十分讲究的,不大可能娶一个孀妇做正妻,即便是续弦,也必定要娶一个清白的女孩子,而不是已经嫁过一次的女人,倒是一些低级的武官不太在意这个,可徐心然怎么忍心让妹妹嫁给那些莽汉?而她也不想让妹妹去给人家做妾,所以,她将目光放在了京城的生意圈子里,打算在做生意的人当中,给妹妹挑一个可心的人。
这一天,徐心然看过了织染坊的账目,脑子里又开始盘算未来的妹婿,忽听得小林在门外带些惊喜地叫道:“啊呀,原来是陈老爷,什么风把您给吹到我们福盛祥来了?快请进快请进!”又一叠声儿地吩咐小伙计给陈老爷奉上香茶。
徐心然忙迎了出来:“陈老爷,请坐。”
陈老爷虽然以年过半百,可由于保养得宜,看起来十分精神,微微发福的中等身材,白净的面皮,穿一身浅黄色袍子,外罩一件青狐皮大氅,看起来还不到五十岁,比那肥猪似的傅金山可强多了。
徐心然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心想难道自己打算让妹妹去给陈老爷做四夫人,完成自己上一辈子未竟的心愿?
不不不,她急忙把这个荒唐的念头驱赶掉,自己上一世在陈家所受的苦楚已经够多了,这一世,徐家的女儿决不能再重蹈覆辙。
于是,她笑容可掬地问道:“陈老爷可是稀客啊,今日前来,是想在我们福盛祥订做丝绸布料吗?”
陈老爷脸上显出了一点点尴尬的神色:“额……这个……是的,我正是打算订做一些丝绸,不过。我此番前来,其实是有其他的事情求姜少夫人帮忙。”
“哦?”徐心然微微有些诧异,她想不出来,几乎垄断了整个京城粮油生意、家财万贯、妻妾成群的陈老爷有什么用得着自己的地方。甚至还用了一个“求”字。不过,这几年来,陈老爷虽然又纳了两房小妾,也比以前更加乐善好施,经常给寺院大笔大笔地捐香火,一年四季也要开好几次粥棚,向乞丐们无偿提供馒头和米粥,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仍旧没有子嗣。新纳的那两房小妾,都是好人家的女孩儿。听说先后也都有了身孕的,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两个孩子全都没有生下来,而是胎死腹中,那两房小妾也因此而大伤了身子。以后还能不能再生孩子,很多大夫都不敢打包票。
徐心然不动声色地观瞧着愁眉苦脸的陈老爷,心想这个老家伙该不会是想要徐慧瑛去给他做妾为他生孩子吧。若是这样,自己是断断不能答应的。陈老爷的那些妻妾可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陈夫人,因为总是生不出来孩子,加上丈夫总是不停地纳妾。她已经变成了一个铁石心肠的妇人,否则,上一世徐心然也不会惨死了。将徐心然赶到郊外那个破草屋,主要是陈夫人的主意,并且是她拍板定夺的,二夫人和三夫人。只不过是敲边鼓的。
想了想,徐心然笑道:“陈老爷真是说笑了,陈家粮油坊,哪里有求得找我的地方?”
“唉!”陈老爷重重地叹了口气,“拙荆病了。我请了很多大夫给她诊治,可全然无用。所以,我想求姜少夫人帮个忙,帮我请到福生堂的端木先生。”
徐心然越发奇怪了:“陈家虽然只是商户,可在京城也是数得着的大户人家,想请一位名医给府上的夫人看病,那还不容易?哪里用得着……”
“姜少夫人!”陈老爷急急打断了她的话,“本来不该来麻烦您的,可实在是……拙荆的娘家,之前与端木家,有些误会,所以,这些年来,陈家从不请福生堂的任何一位大夫。”
“那陈老爷可以请别的名医啊。”徐心然对陈家与端木家的误会不感兴趣,“难不成京城只有端木家的人会诊脉吗?”
陈老爷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京城里头,但凡有些名气的医者,我都请过了,可拙荆的病,就是毫无起色。”
徐心然心中冷笑:怕是那个悍妇恶事做得太多,遭报应了吧。徐心然清楚地记得,上一世,她刚刚进了陈家的门,陈老爷夜夜都宿在自己房里,陈夫人又妒又恨,竟然不顾大户人家闺秀的风度和正房夫人的脸面,每天天不亮,就带了许多丫鬟婆子跑到自己的住处,在院子里阴阳怪气地叫道:“老爷,该起床了。虽说也算新婚,可毕竟老爷的身体要紧,还是慢慢儿来的好,不要被吸光了!”那个时候,徐心然羞臊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过,听陈老爷这么一说,徐心然也觉得不可思议。端木仁德的确医术高明,可并不是说其他的医生都是草包。而陈夫人今年也不过五十上下,又没有到了七老八十的地步,而且她记得,陈夫人的身体是十分壮硕的,尤其是那一身腱子肉,简直比得上一个壮汉,这样的人,就算生病,也不会无可救药了吧。
陈老爷接着说:“很多大夫都说,让我请端木仁德,或许拙荆还有病愈的希望。可是……可是……”陈老爷犹豫半晌,终于说,“拙荆的娘家,之前的罪过端木老爷。”
“怎么个得罪法儿?得罪得严重吗?”徐心然有了一点点好奇。
“当初,我的岳母久病不愈,我岳父于是请了端木老爷、也就是端木仁德的父亲,给我岳母诊脉。我记得清清楚楚,端木老爷总共去了四次,头三次开的方子都差不多,只有最后一次,他在小客厅里面坐了很久,斟酌方子,最后改了好几遍,才将房子交给了我岳母的贴身婆子。随后,我岳父就去送他出门。可两人还没走到大门口,忽然我岳母的贴身婆子慌里慌张跑过来说,我岳母房里一颗火油钻的戒指不见了。那戒指是我岳母的陪嫁,非常珍贵,价值不菲倒在其次,主要是那戒指是我岳母娘家的家传之宝,因为我岳母没有兄弟,家中只有她一个独女,所以就传给了她。
“我当时有些生气,生气那婆子不懂个眉眼高低,人家端木老爷还没走呢,她竟跑来和我说这个事情。我怕端木老爷多心,就先没理会那婆子,只管送了端木老爷出门。可那婆子竟然拦住端木老爷不让人家走,硬说是我岳母发话了,请端木老爷留一下,待查明戒指的事情,再走不迟。
“还没等我斥责那婆子,端木老爷已然发怒了。他冷笑着说,端木世家虽然没有家财万贯,可世世代代都是清白做人清白做事,更何况,不过一颗火油钻而已,端木家虽没见过大世面,可火油钻好歹也有几颗,不至于就眼小到去偷病人的东西。再说他给我岳母诊脉的时候,床边还有两个丫鬟伺候着,他怎么可能偷盗那枚戒指?
“我岳母的贴身婆子到不生气,只说谁也没怀疑那戒指是端木老爷拿走的,只是方才他恰好在我岳母房里诊脉,最好是查个明白,免得冤枉了好人。端木老爷一气之下,当场打开了他的药箱,让那婆子看个清楚。还拉着我,非要我搜他的身。
“当时我尴尬万分,心里暗暗埋怨岳母,平时在家里蛮不讲理也就罢了,可竟然冤枉好心来给她瞧病的大夫。端木家世代在宫里做御医,哪里是我们这样的经商人家得罪得起的,所以我紧着安慰端木老爷,说这完全是误会,我岳母病糊涂了,年纪又大,说话颠三倒四,请他不要计较。一面又给那婆子使眼色,让她赶紧赔礼道歉。
“可是,我岳母那个人,骄横了大半辈子,因为家里富裕,她又是独女,从小又没读过几本书,家里又没人敢惹她,所以很是跋扈。可你跟家里人跋扈也就算了,怎么能得罪外人?而跟着她的几个贴身丫鬟婆子也学了她的蛮不讲理,一个个眼高于顶,以为有银子就能横行天下。所以那婆子根本不理会我的暗示,反倒一个劲儿地要求端木老爷留下。
“因此,我们算是彻底得罪了端木世家。虽然端木世家一向与世无争,为人厚道,没有利用手中的权势将我岳父家怎样,可从此,我岳父家也不敢再请端木家的人来诊脉了。即便后来,我岳父岳母相继过世,我也没那个脸皮再去求人家。不过这些年来,家中倒也没人的什么疑难杂症,一般的头疼脑热,请别的大夫都能药到病除。可是这一次,拙荆实在病得厉害,好几位大夫都建议我请端木家的人去瞧瞧。可我哪里有那个脸面却请人家呢?
“所以,我想求姜少夫人替我在端木仁德先生面前说几句好话,请他去我家里给拙荆看病。”
第三百三十八章 疑惑
徐心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一世,陈老爷还会求自己办事。
那么,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徐心然认为,作为自己前一世的夫君陈老爷还是不错的,若是他生病想请端木仁德去诊治,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答应的,并尽力而为。可现在,生病的是陈夫人啊,不是徐心然心胸狭窄,而是她真的无法忘记前一世的惨死,和那个刚刚出生就死去的孩子。而且,她还有一个怀疑,那就是,陈老爷之所以那么多小妾,都没能生下孩子,说不定都是陈夫人那个悍妇在从中作怪。这个怀疑,并非毫无根据,上一世在陈府,徐心然隐隐约约听一些下人议论过,说似乎陈夫人对几个小妾做了手脚。不然,为什么陈老爷就是没有孩子呢?而这一世,陈老爷仍旧纳了两房小妾,其中二夫人有过一次身孕,只是滑胎了。孩子没能生下来,说不准,仍旧是陈夫人的手笔呢。
当然,如今陈家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她也不想再与陈家有任何瓜葛。所以,她抱歉地笑了笑:“陈老爷真是太高看我了。虽然我和端木先生打过交道,可那不过都是请人家来看病罢了,并没有什么交情。”
陈老爷说:“我知道忽然提出来这个请求,是太唐突了,可我实在没有办法啊,我已经去过福生堂三次了,还去了端木家的府上一次,可碰了软钉子。我也请了很多人从中说合,希望端木家不计前嫌救拙荆一命,可竟然没有人肯帮我。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求姜少夫人的。”
徐心然不觉在心中冷笑:陈老爷啊陈老爷,并非我徐心然心狠不肯帮你,而是你夫人自己作恶多端,即便那些猜测是假,可我和我儿子的性命,的确是葬送在了她的手里。我凭什么要帮你呢?
“陈老爷。”徐心然开口道,“真是抱歉。这件事情,我帮不了你。”
陈老爷绝望地回到了家中。
一进门,一个丫鬟就急匆匆跑来:“老爷,老爷。夫人今天越发不好,牙关紧咬,连汤水都喂不进去了!请老爷赶快去看看吧!”
陈老爷心烦意乱,木然随着丫鬟往里面走。
从内心来讲,陈老爷其实并不希望妻子好起来,虽然他并不怀疑自己多年来没有子嗣与妻子有关,可也受够了这个悍妇的欺压。这个悍妇,这么多年来,总是不断地提起他是靠岳丈家做大粮油生意的事情,虽然这也是事实。可谁也架不住妻子总拿这个事情来和自己胡搅蛮缠。有时候,陈老爷真的希望,自己的妻子就这样病死算了,自己也能够解脱了。
可陈老爷毕竟不是那样心狠手辣的人,想归想。可落到实际行动上,还是忍不下心来看着妻子殒命,于是仍旧请了很多大夫给她诊治。
第 30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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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04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304 章
“你死到哪里去了?我病成这样,你连个面儿都见不着,是不是巴望着我赶快死了你好和你的小老婆们风流快活呀!”虽然久病在床,连吃饭服药都困难,可陈夫人一看见丈夫。还是挣扎着从牙缝儿里迸出了这些话,以至于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一个丫鬟急忙拿着手巾给她拭汗,嘴里柔声劝道:“夫人,大夫说了,您需要静养。可千万生不得气。”
陈夫人想给这个多嘴的丫鬟一巴掌,可是在没有那个力气,只得恨恨道:“看来我真的快要死了,连一个贱婢子都敢教训起我来了。”
陈老爷叹气道:“你这又是何苦呢?大家不都希望你赶紧好起来吗?”
“哼哼……”陈夫人躺在枕头上连连冷笑,“好起来?其实你们都巴望着我再也好不了了吧!尤其是你。你敢说,这么多年来,你都没有怨恨过我?”
陈老爷愕然:“我为什么要怨恨你?生不出来孩子,也并非你的错。”
陈夫人沉默了。过了一会儿,说:“我想静一静,你先去吧。”说罢闭上了眼睛。
陈老爷有些愤怒,心想难道我是你家的一个小厮吗,任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可又一想,妻子病得这样厉害,整个人十分憔悴,连床都起不来,自己也不好计较,只得叹口气,走了。
陈老爷满腹心事,精神也有些恍惚,加上徐心然并没有答应他帮他请到端木仁德来看病,所以他的心情十分烦闷,他真的希望,妻子就这样病死算了,这个家里从此就可以得到他盼望已久的清净,可到底,他还是觉得,这样想实在是太残忍了,妻子再不好,可也是个人,又不是个猫儿狗儿,怎么能盼着她死呢?虽然她没能给自己生下来一个孩子,虽然她一直都在欺压自己的四个小妾,虽然她经常对自己出言不逊,可毕竟,她是自己的妻子。
陈老爷一边想着心事一边走,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后花园。平时,他不太喜欢到这里来,因为这是女眷们的天下,她们总是带着自己的丫鬟仆妇,在这里东家长西家短,甚至议论家中是非,陈老爷不好阻止,只好不来,躲个清净。
“夫人这病啊,也真是蹊跷。”
陈老爷听见一个女子说话的声音,才醒悟过来,自己正在后花园,并且很明显,是自己的几个小妾正在议论妻子的病情。陈老爷觉得,这也不奇怪,如今的陈府,这就是最大的事儿了,何况自己的这四个小妾平时没事儿做就爱喜欢凑在一起闲话家常,也对妻子的严厉和善妒颇有微词。现在趁着当家主母病卧在床,出来松快松快,也不稀奇。
“要我说啊,这就是报应。”
陈老爷听得出来,这是二夫人在说话,但是为什么一向温和而与世无争的她,这句话竟然说得咬牙切齿,仿佛积郁了多年的怨气终于发泄了出来。
“二姐为什么这么说?”这是最年轻的五夫人的声音。陈老爷从这声音里听出来了几分悲凉,毕竟,五夫人一个月前才失去了孩子,那是个已经成型了的男胎。孩子小产后,她没有哭,只是呆呆的,谁跟她说话她都像没听见似的,门也不出,只是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家里的下人只道她是不是要疯了,可过了一个月,她慢慢好了起来,也肯出来走动了。
二夫人冷笑道:“难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老爷身体健壮,又从不去那烟花柳巷之地,那为什么咱们都生不下孩子呢?”
陈老爷如同心中炸响了一声焦雷,直轰得他头晕目眩,差点儿就要站立不稳,急忙扶住了一棵树,才勉强站住了。
二夫人的话,唤醒了他多年来一直埋藏在心底的一个迷惑。
是的,因为多年没有子嗣,他也曾产生过疑惑,可最终都说服了自己,陈家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或许是因为自己上辈子没有记攒够福祉,所以这一辈子,佛祖在惩罚他,不让他享受天伦之乐。
可是今天,二夫人的话让他不得不再次面对这个残酷的问题:为什么我没有孩子?
妻子和三夫人从来就没有身孕,二夫人、四夫人和五夫人都是意外小产。难道,这只是巧合?
陈老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听着几个女人说话。
三夫人无精打采地说:“我是没那个命,没什么好怨天尤人的。不过说来也真叫人想不通,你们三个为什么都小产了?一个是意外也就罢了,怎的你们三个都出现了意外?我记得很清楚,当初我进门的时候,二姐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老夫人和老爷都欣喜异常,吩咐了阖府上下小心服侍,伺候的人,比往常多了一倍,可就是那样,二姐还是见了红,孩子也没能保住。其实呢,二姐自己也是很小心的,既没有摔跤也没有落水,吃的用的也都是夫人亲自检视过才送过去的,可还是发生了意外。”
半天没有吭声的四夫人幽幽地说:“也许,是咱们没有福气吧,陈家的富贵,不是那么轻易就能享受的。”
二夫人说:“老四,那天的事情,你想起来没有,为什么你好端端的睡觉,会腹痛?”
四夫人想了半天,才说:“我也不知道啊,反正自从有了身孕之后,我就一直觉得不舒服,浑身发冷。我以为是伤风了,就吃了祛风散寒的药,可丝毫无用,我总觉得,自己被裹在了冰窟窿里。其实我做姑娘的时候身体很好的,街坊四邻都知道我很有把子力气,谁家里若是需要搭把手,我都会去帮忙的,并且毫不费劲。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陈家给养懒了,总是觉得自己病怏怏的,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总想睡觉,还越来越怕冷。我总觉得啊,我睡觉的那张床有古怪。哎,你们说,是不是以前睡过那张床的人闹鬼啊。”
“啊!”胆子最小的五夫人一听一个“鬼”字,吓得轻呼了一声。还好这是白天,人也多,若是晚上,就她一个人,说不定这声轻呼就是尖叫了。
二夫人想了想说:“那张床的确是老爷以前买来的一个古董,还是香樟木的呢,花了老爷很多银子。可夫人也睡过那张床,老爷也睡过,若是有什么古怪,早就该发现了。再说你也不是那阳火不旺的人,怎么可能是那张床的原因呢?”
第三百三十九章 绝望的陈夫人
陈老爷无论如何也不能继续保持平静了。他抓着树干的手在微微颤抖,胸中气血翻腾,眼前一片恍惚,以至于后面那四个女人又说了些什么,他全然都没有听见。
难道,自己这么多年来没有子嗣,都是因为结发的妻子?
陈老爷不愿相信、更不敢相信。
往事历历在目,他与妻子成婚三年,妻子的肚子毫无动静,他的母亲和岳父母都十分着急,请了很多大夫来诊脉,还到处烧香拜佛,广结善缘,可全然无用。渐渐地,街坊四邻就有些风言风语传出来,说陈家娘子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当时,陈老爷是靠着岳丈家的粮油坊做生意,岳丈家没有儿子,虽然他并非入赘,可岳父母也拿他当做儿子看待。那个时候,岳丈家的粮油坊规模很小,远远谈不上富贵,只是一般的殷实之家。
渐渐的,他也对妻子失望了,于是张罗着纳妾。妻子大哭大闹,反应之激烈,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甚至都超乎了岳父母的想象。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妻子,原来还有这样一面。
不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坚持要纳妾,妻子也没办法,谁叫她生不出孩子来呢?陈老爷仍旧纳妾了,这个小妾,就是二夫人。
二夫人进门一年多以后,才有了身孕,这叫整个陈家一团高兴,而且这个时候,陈老爷的岳母已经去世,岳父身体也不好,将家里的生意完全交给了女婿,而陈老爷也不负岳父的厚望,将粮油坊的生意做得红红火火,还扩大了规模,开了两家分号。
可是,二夫人那孩子,终究还是没能生下来。孩子才怀上不到三个月,就滑胎了。大家只道是个意外,并未当回事,只是忙着给她滋补身体。希望她能再次有孕,可是,从此之后,她再也没能怀上孩子。于是陈老爷又接着纳了三夫人,三夫人干脆一直肚子平平。近两年纳的四夫人、五夫人,虽然都有了身孕,可最后的结果和二夫人一样,皆是小产。
陈老爷死死抓住树干,好半晌才缓过劲儿来。自己的猜测和二夫人的猜测*不离十,难道说。这么多年来,自己结发妻子……
陈老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后花园的,他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妻子正披头散发地跪在自己面前哭着哀求:“老爷。都是我不好,可我心里也苦啊!一个女人,生不出孩子来,这叫我生不如死……”
陈老爷摩挲着生疼的手掌心儿,看着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丫鬟婆子,这才想起来刚才发生了些什么。刚才,他从后花园回来。径直来到了妻子的卧室,刚巧妻子睡着了,丫鬟婆子们也照例不敢打扰她,轻手轻脚出去关好了门。他看着熟睡的妻子,认定了她就是戕害自己那几个未出世孩子的罪魁祸首,不由分说。“腾腾腾”走近床前,一把将妻子从床上提了起来,对着刚刚被惊醒的她怒吼道:“你还要瞒我多久?说,那几个孩子,是怎样没有了的?”
话一出口。他立刻就觉得自己太莽撞了,这事儿,自己空口无凭,就算真的是她做的,可她会承认吗?况且他本也不是这样冲动的人,可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想起来自己三个未出世的孩子太悲愤,竟然和二十来岁的愣头青一样,做出了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
可令他更加匪夷所思的是,妻子本来睁开了眼睛,看那架势,就准备要斥责她了,就像这么多年来她做惯了的那样。可一听到他愤怒的咆哮,愣了片刻,就变得呆如木鸡,紧接着,自动跪了下来,颤抖着声音道:“老老老爷……你……你全都……知道了……”
到了这个时候,傻子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陈老爷不由分说,左右开弓,也不知道打了妻子多少个耳光,直到几个婆子大着胆子将他拦住,说这样会出人命,他才气咻咻地住了手。
回过神来的陈老爷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哭诉不止的妻子,陈老爷只觉得无比憎恶,他缓缓道:“原来,我一直没有孩子,是你在作怪。可我不是答应过你吗,不管是谁,只要生下长子,都由你来抚养,你是陈家长子唯一的母亲,你何苦要做出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来?”
陈夫人啼哭着说:“可那又有什么用?不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终究与自己不亲。更何况,他自己的亲娘还活着,这府里人多嘴杂,难保没有舌头长的,给他知道了真相,反倒会怨恨我的。再说了——”说了这里,陈夫人的神色不想方才那样惊慌,而是带了几分怨毒,“我都没有生下孩子,她们凭什么生下陈家的子嗣?”
“你……”陈老爷目瞪口呆,“你怎么会这样想?”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想?”陈夫人已经完全不害怕了,甚至后悔方才太紧张,被丈夫一吓唬,什么都说了出来,“我是你的结发妻子,你竟然夜夜与别的女人混在一起,你考虑过我的心情吗?你知道我每天要对着你的那些小老婆们装出温柔贤惠的样子是多么痛苦吗?你只知道风流快活,却全然不顾我的心,一个接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往家里领,那简直如同拿着刀在割我的心!那么,我为什么要叫你如愿?”
陈老爷摇着头道:“你怎的如此糊涂?若是你能生下个一男半女,那我宁可与你一个人相伴终老。我纳妾,也是为了子嗣,难道你要我陈家绝后不成?”
“哼!”陈夫人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理直气壮,她斜睨着被气得浑身发抖却又在极力克制的丈夫,冷笑道,“不管怎样,我都不会让你如愿的。我生不下孩子,那别人也休想诞下陈家的子嗣,陈家的这一切,只能有我生出来的孩子承继,而不是那些狐狸精的孩子!”
第 30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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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05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305 章
陈老爷看着歇斯底里的妻子,深吸一口气:“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哈哈哈……”陈夫人得意地大笑,“若是你现在就把那些狐狸精赶出陈家大门,我就告诉你。”
“你还敢威胁我!”陈老爷怒不可遏,突然伸出双手掐住了陈夫人的脖子,“你不告诉我,那你现在就去死!”
一个胆大的婆子急忙劝道:“老爷,万万不可啊,这是要吃人命官司的。”
岂料陈老爷手下反倒加大了力道:“我的孩子全都被这个毒妇害死了,我还怕什么人命官司!今儿你们谁也不许拦我,谁来劝,谁就跟这个毒妇一起死!”
丫鬟婆子们噤若寒蝉。他们不敢阻拦愤怒的陈老爷,一方面是因为陈老爷此刻已经变成了凶神恶煞,另一方面,她们几个都是陈夫人的贴身仆人,陈夫人做过的事情,她们多多少少都参与了,甚至有几个还是主力,眼下一看事情败露,哪里还敢多嘴?
可是陈夫人的态度依然强硬,她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几个字:“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你死了……这份心吧……”
陈老爷毕竟不敢闹出人命,只得松开陈夫人,叫来自己的几个心腹小厮,将陈夫人软禁在了这间卧室,然后又命人将陈夫人的这几个贴身仆人带到了别处。
这几个丫鬟婆子可是怕死的,被陈老爷一顿吓唬,就说出了实情。
原来,当初陈夫人三年都未能有身孕,心中十分焦急,后来眼看着丈夫纳妾,更是气愤而又无奈。尽管丈夫答应了她,陈家的第一个儿子,算作是她所出,由她来抚养,可她仍旧担心,担心二夫人不会那么好说话,而他也没呢个单子杀母夺子。于是,她利用自己当家主母的便利,利用丈夫叮嘱她好好照顾二夫人饮食起居的便利,叫人在二夫人饭菜里下了滑胎药。
二夫人小产,她着实担惊受怕了一阵子,毕竟,害死一个未出世的胎儿,她深感罪孽深重,但更加更害怕的是被人发觉。
可是,谁也也没有怀疑她,大家都以为,那不过是个意外。而由于陈夫人对二夫人太过痛恨,下的药量也很大,以至于二夫人那次滑胎之后,就失去了生育能力,对此,大家也认为是二夫人身体单弱,不疑有他。
这样一来,陈夫人的胆子就大了起来,第一次一帆风顺,那么第二次就顺理成章。三夫人进门后,她防患于未然,给三夫人的饭菜里面加了很多能导致女子不孕的极寒的药物,因此,三夫人一直都以为,自己本身就生不了孩子。
然后,陈老爷心灰意冷了好多年,直到两三年前,他又接连将四夫人、五夫人接进门来。可这个时候,陈夫人发现,二夫人似乎注意上自己了,她十分惊慌,生怕二夫人重翻旧账,迟早会查出来真相,所以不敢再通过饮食做手脚,而是买通了四夫人和五夫人身边的丫鬟——其实也用不着买通,这府里的下人,没有不怕她的,况且四夫人五夫人是新来的,那些丫鬟和她们并没有什么感情——让她们在这两个小妾的床上做手脚,在她们的床铺下面,撒了药粉。二四夫人和五夫人是不可能自己收拾床铺的,给她们收拾床铺的贴身丫鬟,早就被陈夫人威逼利诱,哪里顾得上她们的死活?
听了丫鬟婆子们的交代,陈老爷几乎昏倒。他喃喃自语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三百四十章 再嫁
陈夫人死了。陈家的人都说,她死得活该。从年轻的时候开始,做了那么多天理不容的事,现在终于得到了报应。对于她之前得了重病,大家也都说,这是佛祖在惩罚她。
得知这个消息,徐心然倒是愕然。本来听见陈夫人的死讯,她是有几分内疚的,觉得这总有几分自己见死不救的原因,及至听见陈夫人遭报应之类的话,倒觉得释然了,其实上一世,自己和那个可怜的孩子又何尝不是死于陈夫人手中?
徐心然对于陈家的感慨并没有持续几天,因为徐慧瑛答应她的一个月的期限,眼看着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可她为妹妹张罗的夫婿,还八字儿没有一撇呢,急得她这几天都上火了。
绿云带着女儿来看望她。这女孩子长相与绿云十分相像,可性格更像她的父亲小林,顽皮得像个男孩子自。
绿云劝道:“二小姐落到这步田地,完全是她自己造孽,大小姐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了,她愿意出家当姑子,那就让她去好了,横竖是她自己愿意的,关大小姐什么事?”
徐心然叹息了一声:“对于以前的事情,她已有悔意,所以,我反倒不是那么恨她了。虽然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她自作自受,可到底她也是徐家的女儿,就是我不看她的面,也要看我爹的面。”
绿云只好不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又问道:“大小姐,你不是想赶紧给二小姐找个人家儿吗?这一个月的期限,都过了一半儿了,你到底心里有没有数儿啊?”
徐心然说:“我正为了这事儿犯愁呢。这半个月,我打听了不少京城的富商,可都没有合适的人,不是年纪太大,就是家里侧室太多。”
绿云想了想说:“大小姐。我倒听我家邻居说过,詹事府的一位赞善大人,正打算续弦呢。我家那个邻居在那位大人手底下打杂儿。”
“哦?”徐心然赶紧问道,“那位赞善大人今年多少岁?家里孩子多不多?有几房小妾?”
绿云说:“这些我可不知道。也没打听过,只是与那家的大嫂拉家常的时候听她说起过。我只知道,那位赞善大人应该岁数不大,至于别的,我打听过后再告诉大小姐吧。”
“那你快回去打听一下吧。”徐心然催促道。
绿云走了。
过了两天,带回来消息:“大小姐,我都打听清楚了。那位赞善大人姓杨,今年三十有二,半年前他的夫人才过世,家中并无小妾。只有一个七岁的女儿和一个两岁的儿子,家中二老健在,都是很和气的人,听说对以前的儿媳妇儿大体上不错。”
“那么,那位杨大人。肯娶一个孀妇做续弦吗?”
绿云说:“那位杨大人原本出身贫寒,十年苦读,一朝中举,才走上了仕途,倒也不会瞧不起人。再说二小姐并无儿女做拖累,又是富商之女,带着一大笔家产呢。也是配得上那杨大人的。”
徐心然即刻找到一位与杨大人相熟、且经常照顾福盛祥生意的大人,请他旁敲侧击打探了一下杨家的意思,果然如绿云所料,杨大人因为出身贫寒,底下还有两个弟妹需要他接济,妻子病逝。留下一双儿女,自觉条件也不是很好,并且他原先的妻子也是他们家乡的农户之女,是他中举做官之前就订的亲,所以这次续弦。只求女方人品好,至于是不是嫁过人,家境贫富,并不十分计较。
当即,那位大人牵线,安排杨大人与徐慧瑛“偶然”在福盛祥制衣坊相遇,没想到杨大人竟对徐慧瑛念念不忘。也难怪他如此,徐慧瑛年轻美貌,又自有一种出身大户人家的雍容气度,对于出身乡间的杨大人,自是很有吸引力。
杨大人又听那位大人“闲谈”起,这徐家二小姐带着家财万贯,更是心下满意。他的父母务农大半辈子,直到他在京城做了官,他才将他们接过来享福的。可他的一双弟妹,他实在是没有那个能力也接到京城来,一则因为他职位不高,不过是个从六品的小吏,二则因为他为人忠厚老实,胆子又小,不敢收受贿赂,为官十分清廉,加上俸禄要接济弟妹,自然不是十分富裕,因此对于能带来一大笔财产的徐家二小姐,是十分中意的,哪里还会去计较人家是不是嫁过人?
当然,杨大人也十分想娶一位家事、相貌、才情都上乘的少女为妻,可想归想,他从不做这种好高骛远的事情,他心里十分清楚,凭着自己的家境,能娶到徐家二小姐,已属难得。
于是,在征得父母同意之后,杨大人立刻请了媒人去徐家提亲。
徐慧瑛刚开始是不愿意的,一来因为自己一心灰意冷,一心只想出家,二来因为杨大人虽说是从六品的官吏,可出身贫寒,又有一双儿女,自己一嫁过去就要给人家做后娘,况且杨大人乡下的一双弟妹还需要接济,因此,她一口回绝了徐心然。
徐心然倒是不着急,慢慢地劝她:“杨大人虽说年纪比你大好几岁,可总比傅金山要年轻许多,相貌虽算不上英俊,可也很有阳刚之气。至于他的家境,现在看着是穷了些,可杨大人毕竟才三十出头,又饱读诗书,在官场谨小慎微,以后前途不可估量。至于他的儿女,他的弟妹,你若高兴,接济一些又不损失什么,你若不高兴,只管看好自己的嫁妆就是,杨大人又强迫你不得。妹妹,听姐姐一句话,虽说你去当姑子,可以一了百了,可你真的心甘情愿长伴青灯古佛吗?你若是嫁了杨家,以后再有几个孩子,那杨家还不是你说了算?”
徐慧瑛低着头思虑了很长时间,才说:“我知道长姐为我费了不少心思,可虽说我是寡妇再嫁,可毕竟这是一桩大事,我得考虑一下。”
徐心然笑道:“这是自然。爹给杨大人的回话是五天以后给个准信儿,你尽管考虑吧。”
徐慧瑛认真考虑了五天,最终还是答应,嫁给杨大人。
一番准备之后,徐慧瑛低调地被花轿抬进了杨家大门,毕竟是再嫁,不好太过张扬。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夫君待她十分爱重,公婆也都是老实人,并不管他们夫妻两个的事,更不会倚老卖老欺压儿媳。
夫君的一双儿女,都十分乖巧,两岁的儿子什么都不知道,看见她,只管口齿不清地管她喊“娘”,七岁的女儿虽然对她十分戒备,可只是与她疏远罢了,并不惹事。
至于杨大人那一双需要接济的弟妹,徐慧瑛原本以为一年到头总会填进去不少银子,可没想到,人家胃口并不大,只是需要一家老小能够吃饱穿暖,而那些银子,对于杨大人来说,着实不少,可对于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毕竟她并不是坐吃山空,她分到的那间织染坊,一直都有大笔的进项呢。
与杨大人相处了一段时间,她发现,自己这第二个夫君,虽然书读得太多,为人处世未免有些迂腐,对待她,却是一个心眼儿的。自从她进门,他就将内宅的一切事务交给她打理,自己的俸禄,也是如数上交,接济弟妹的,由徐慧瑛发落,徐慧瑛自然是比以前给的更多些。
岂料公公婆婆倒十分感激了,直说杨家祖坟冒了青烟,这新娶的儿媳妇儿,简直就是菩萨心肠,不像以前那个,在钱财上十分计较,每次为了儿子接济弟妹的事情,都要闹几天不愉快。其实这也不能怪那个女子,毕竟那个女子也是乡下小门小户出身,娘家境况也不好,她原本以为,丈夫做了京官儿,自己总能跟着享受荣华富贵。可她哪里想得到,京官儿多了去了,何止分出个三六九等,她的夫君,只不过是个从六品的赞善,手中又无多少实权,胆子又不大,拿着那些俸禄,哪里能满足她享受荣华富贵的梦想?所以,每逢丈夫给家乡弟妹寄钱,她都会找别的借口与丈夫拌嘴使气。认真说起来,这也是个可怜的女子。
对于公婆的感激,徐慧瑛哭笑不得,同时也暗暗松了口气,自己再嫁,虽然夫家清寒,可丈夫温柔体贴,对自己言听计从,公婆又从不给自己难堪,还将自己当做财神爷一样小心翼翼地侍奉,自己以前在傅金山那里没有得到的温存与尊重,在这里,全都得到了。
渐渐的,夫君的那一双儿女,对自己也亲近了起来,尤其是女儿小蝶,刚开始总是躲着她,到了后来,竟然愿意和她回娘家了。而徐掌柜并没有因为那个小女孩儿不是自己亲外孙就不待见人家,而是真心将她当作了自己家的孩子,每次都是好吃好喝地招待,外带送首饰衣料和一些小玩意儿。
第 30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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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06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306 章
又过了一年,徐慧瑛的肚子也大了起来,开春之后,诞下了一个八斤重的大胖小子,喜得杨大人一家合不拢嘴。
杨大人刚开始还担心,徐慧瑛有了自己的儿子,会冷淡自己的大儿子,毕竟,那不是她亲生的,女儿到无所谓,好歹不会分家产,迟早都要嫁人。可后来,他才发现,自己是小人之心了,徐慧瑛并没有冷落了长子,对待几个孩子,都是一视同仁的。
妹妹再嫁后,一团和美,徐心然彻底放下了心来。
第三百四十一章 合作?
“是博望啊,你今天怎么想起到大伯父这里来了?我可是有些日子没见你了。”宋林泉正在柜台上记账,忽一抬头,却看见自己的侄子宋博望走了进来,瓦青色的狐皮大氅上,沾着细密的雪针子,但随即就化了。
宋博望脱下大氅交给小厮,笑着坐在火炉边上,一边烤着手一边说:“瞧大伯父说的,我这做侄儿的,就不能来看看你?”
“哼!”宋林泉“啪”的一声合上一个账本,又翻开下一个,“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说吧,有什么事儿?”
宋博望皱起了眉头:“你是我大伯父,我也不想瞒着你,而且这件事儿,和咱们宋家多少有些关系。”
宋林泉头也没抬,继续往账本上记着什么:“和咱们宋家有关系?可如今咱们宋家摊子大了去了,有做茶叶生意的,有做木料生意的,有做药材生意的,有做瓷器生意的,哦,对了,你们这一支,做的是绸布生意,那到底什么事儿这么不得了,与这么多生意都有关系呢?”
宋林泉对自己这个侄儿再了解不过了,若是没有用得着自己的地方,那是决不会来看自己的。当初,他们这一支选择了绸布生意,倒也经营得有声有色,宋博望的爷爷和父亲当家的时候,与宋林泉这一支曾经非常亲厚,可到了宋博望当家,就渐渐与他们这一支疏远了。对此,宋老太爷和宋林泉也能理解,就算是本家,也亲不过三代的,宋林泉和宋博望的父亲宋林岩已经是堂兄弟了,那么,谁也不能指望他们的下一代还亲如一家。再说,如今宋家家族枝叶繁多,各做各的生意。除了祭祖和重大节日,或者家族中有大事相商,其他时候也没有过多往来。
宋博望从椅子上站起来,踱到了柜台边上:“大伯父。实不相瞒,这一次,侄儿是有事求您老人家。”
宋林泉仍旧没有抬头:“你可是京城有名的阔少,哪里有求得找我的地方?你可别拿你大伯消遣。你大伯年纪大了,可经受不住。”
宋林泉不太喜欢这个侄儿,因为他总觉得,这个侄儿心眼儿太多,又很势利。
宋博望说:“大伯父,这事儿,对您来说。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宋林泉说:“既然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那么对于你宋家六少爷来说,就是吹灰之力了,哪里还用得着求我?”
这倒也不完全是挖苦之语,而是宋博望在宋家的子弟里面。算是最引人瞩目的一个。他对“低调内敛不事张扬”的祖训十分不以为然,还曾经顶撞过训诫他的族长宋老太爷,甚至因为家里的绸布生意实在太好,竟以京城绸布业的龙头自居,曾扬言,京城的绸布庄,都要以他为马首是瞻。
宋博望说:“大伯父。你还记得徐心然吗?”
宋林泉的眉毛跳了一下,不由得搁下了毛笔:“当然记得了,她是我的亲外甥女儿啊。”
宋博望探究地看着宋林泉的表情:“大伯父,既然您还记得徐心然,那您一定不会忘了,她曾经让你多么难堪吧。”
宋林泉有些恼怒了:“这是我的家事。用不着你来议论!”
“啧啧啧……”宋博望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大伯父怎的如此沉不住气啊?还是因为你那个亲外甥女儿实在是太让你没有面子?”
宋林泉瞪着他:“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宋博望不紧不慢地又踱回了火炉边上,舒舒服服地坐下来,端起方才一个小伙计给他沏的茶,有滋有味儿地抿了一口。这才重又开口道:“大伯父,那个徐心然,可真是不得了啊,弄得大伯父在族长面前颜面尽失,这不是在打咱们宋家的脸吗?不过,大伯父倒是大人大量,没有与她计较,当然了,这是因为大伯父毕竟是长辈。可我们做小辈儿的,哪里能看着她一个二十年没有露过面儿的外孙女儿在宋家指手画脚?这是欺负咱们宋家无人吗?”
“行啦行啦,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宋林泉本来已经淡忘了当初自己利用女儿陷害徐心然的事情,他也知道,父亲仍旧在暗中帮助徐心然,可他不敢点破,更不敢阻拦,况且徐心然也没有登过宋家的门,与宋家再无牵扯,宋林泉也就慢慢忘了这件事情。可是现在,宋博望忽然旧事重提,而且这旧事于他来说还不是那么光彩,他脸上挂不住了,“你若没有正经事,那就请回吧,我这里还忙着呢。”
宋博望收起了笑容,正色道:“看来大伯父对那件事情仍旧是耿耿于怀啊。不过眼下呢,我倒是有一个打击徐心然的好机会,只是不知道大伯父愿不愿意与我合作。”
宋林泉打量了他一番:“你该不会是在绸布生意上与徐心然起了什么冲突吧?我做的是茶叶生意,至于这绸布上的事情,我不懂,也不想插手,你愿意怎么打击徐心然就尽管去做好了,别扯上我。你大伯父啊,经不起折腾了。”
“我就不信,”宋博望冷笑道,“大伯父真的不知道,自从徐心然与宋家断绝来往之后,老爷子一直都在暗中帮助她。”
宋林泉看着他,没有用说话。
果然,宋博望自己沉不住气了,愤愤然道:“若不是老爷子多事,她徐心然的织染坊怎么可能做到这么大?”
停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表现得太急切,又端起盖碗喝了一口茶,缓和了语气道:“我真的想不明白,老爷子是宋家的族长,又不是徐家的族长,干嘛胳膊肘儿往外撇,竟帮着一个外人?之前那件事情,也不能全怪大伯父您,若不是老爷子太偏心,大伯父怎么会乱了方寸?说到底,大伯父都是为了咱们宋家好,可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竟有些糊涂了。”
一番话,说得宋林泉也捏紧了拳头。与徐心然的那次交锋,是他的耻辱。竟然败给一个晚辈,这叫他宋林泉的面子往哪儿搁?当然了,那件事情,已经被人慢慢遗忘,可老爷子对他不再那么信任,自从上回收走了他在茶庄的权力之后,就再也没有表露过重新把权力交给他的意思,现在,他虽然仍旧经营着茶庄,可一切大小事务,都要请示过父亲才行,尤其是在银钱的使用上。
其实他也明白,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可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妹妹丢下的那个灾星?若是没有徐心然,这些事情哪里会发生?所以,他仍旧是怨恨徐心然的。只不过慑于父亲的威严,徐心然也没有再来过宋家,他也就将这怨恨强压在了心里。
不过,最近宋老太爷病了,咳喘不止,甚至还咯了血,兄弟姐妹们都私下里议论说,老爷子会不会是不行了。宋林泉正打算利用这个时机,将茶庄的大权重新抓过来呢。
而刚巧,宋博望就来寻求合作。
可宋林泉并不想答应这个侄儿,因为徐心然如今的身份并不仅仅是一个商人,而且还是忠义侯夫人,他一个做生意的,可惹不起。唉,也不知道姜家是怎么想的,居然允许已经进门的儿媳妇儿继续做生意。
宋林泉有个猜测,毕竟功勋世家的媳妇在外抛头露面做生意不太合乎大齐国北方的风俗,尽管大齐国比较尊重经商的人和手艺人,可姜家毕竟不同于一般人家,所以,徐心然肯定是要争取做皇商的。做了皇商,就有了品级,自然就更加与姜家门当户对,而且她再以姜家媳妇的名义经商,就顺理成章了。
宋林泉这两年来也并没有完全忘了这个外甥女儿,其实是他想忘了忘不了,都是生意场上的人,虽然经营的东西不一样,可他总能听到徐心然和福盛祥的一些事情,比如福盛祥织染坊又兼并了一家小型织染坊,比如徐心然又开了一家分店,比如徐心然又拿到了宫里的一大笔订单,比如福盛祥的衣料太皇太后赞不绝口,等等等等。弄得宋林泉是想不听见都不行。
所以,据他判断,徐心然一定会奔着皇商去的。
而自己的侄儿宋博望,这两件也对皇商志在必得。
宋博望与其他的宋家子弟不一样,认为宋家根本就没有必要这么低调,做生意做得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所以,他十分高调,并且一直在为宋家回到昔日的风光显赫而努力。
宋博望,自己的侄儿。
徐心然,自己的外甥女儿。
这两个人,都在做绸布生意,并且都在做宫里的绸布生意。可这皇商,不是谁想当就能当得了的,皇家选定皇商,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那么他们两个,谁能如愿以偿呢?
宋林泉想透了这一点,怒气慢慢平息了下来:“博望,你是不是在与徐心然争夺生意,争不过了,所以来找我帮忙?”
宋博望一点儿也没有被看穿了心思的不好意思,而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不错,我这次前来求大伯父,正是为了生意上的事。虽然大伯父这边做的是茶叶生意,与我的绸布庄并无任何瓜葛,可到底一笔写不出来两个‘宋’字,若是宋氏绸布庄摆在徐心然手下,想必族长和大伯父脸上也无光。”
第三百四十二章 宋林泉的故交
“别扯那么远。”宋林泉说,“你也不必激我,我承认,我不是心然的对手,不过,她做她的绸布生意,我做我的茶叶生意,我与她井水不犯河水。”
宋博旺一看宋林泉根本就不为所动,不由得有些着急:“大伯父,您真的要眼看着心然将咱们宋家踩在脚下才满意吗?”
宋林泉又开始记账,一言不发。
第 30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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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07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307 章
宋博旺一跺脚:“好吧,大伯父,我知道你是顾忌老爷子,所以事关徐心然,你只好躲着。可是这件事儿,我敢打赌,老爷子不会怪罪您的。”
宋林泉看似对宋博旺所说的一切漠不关心,可实际上,早就蠢蠢欲动了。其实,他是很想帮助侄儿打击一下徐心然的,若是能帮助侄儿登上皇商之位,那自然是更好。可他仍旧是有顾虑的,毕竟,老爷子因为感觉宋家亏欠了徐心然,所以这几年来,一直都在暗中出手帮助她,自己若是帮助宋博旺,那就是与老爷子唱反调。自己已经因为挤兑徐心然而被老爷子厌弃了,现在老爷子之所以还同意自己继续掌管宋氏茶庄,那完全是在顾忌自己长房长子的颜面,否则,自己好几个弟弟,老爷子若想换人,那随时都可以换。
所以,宋博旺说老爷子不会怪罪,这句话让他动了心思,他笑了笑,不动声色地问道:“唔,是吗?”
宋博旺总算看见大伯父对这事儿表示了一点点兴趣,急忙趁热打铁:“大伯父,其实呢,这事儿对您来说,真的不过一句话的事儿。您还记得卢克祯卢掌柜吧?”生怕宋林泉再一言不发,宋博旺赶紧抛出了“卢克祯”这个名字。
“记得啊,说起来,我们也是旧相识了。”宋林泉放下了笔,陷入了回忆。
宋林泉年轻的时候。一腔热血,嫉恶如仇,再加上他是宋氏家族的长子,是宋氏族长的儿子。所以,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豪侠之气,十分喜欢广交好友。
有一次,他偶然遇见一个外地乡下来的客商。
这名客商在京城最繁华的集市上摆了一个小摊儿,专营布料,那些布料,都是她的母亲、妻子和妹妹亲手纺织的,虽然花色不是十分艳丽,可胜在手工精密,摊子摆了几天。倒也吸引了不少顾客,过了几个月,生意竟是愈来愈好。这个客商十分高兴,招待顾客越发殷勤。有的顾客就说,如今你的生意也好了起来。手里也攒了些钱,最好租赁一个门面,总比在大街上风吹日晒的好,也显得你的布料上档次一些。
这个建议,客商听进去了,于是开始张罗着租门面的事情。可谁料到这条街上其他的绸布商人早就嫉妒他生意红火,暗中使坏。叫他租不上门面。
这个客商得知真相后,就放弃了这条繁华的街道,转而去了别的地方租赁铺面,虽然地方偏了点儿,可到底他家织布的手艺好,生意也不错。
原先那条街上反对他最凶的一个绸布商偶然来到他的店铺所在的街上闲逛。忽然发现,原来这个客商被迫离开那条最繁华的街市,这日子却过得越发滋润了。这个绸布商于是生了嫉妒之心,暗地里找了些地痞来这个外地客商的店里面找茬儿,打算砸了他的店铺。
正好被宋林泉遇到了。大家都认识他是宋氏家族的大少爷。不能不给他面子,在他的周旋下,这个外地客商终于免去了一场灾祸,从此他们全家视宋林泉为恩人。
宋林泉和这个外地客商一见如故,十分谈得来,成为了好朋友。多年来,宋林泉十分照顾他们,而这个外地客商和他的儿子也很努力,将那间铺面越做越大,最终在京城的商占有了一席之地。
如今,那个外地客商因为年岁大了,身体有些不济,于是将生意交给了儿子,自己则每天喝喝茶下下棋,早早开始颐养天年。
这个受过宋林泉恩惠的外地客商,叫做卢克祯。
宋林泉看着侄儿,心思转了好几转:“认识。我和卢掌柜,是多年的好友。”宋林泉知道,宋博旺既然今天提起了卢掌柜,那么,他肯定是将自己和卢掌柜的交情打听清楚了,所以,矢口否认是没有意义的。而且,他也大致上猜到了,今天侄儿前来,八成儿是想请自己说服卢掌柜的儿子,将那间织染坊转让给他。
今年过年的时候,宋林泉看望过卢掌柜一次,知道他有意将织染坊出手,换了银子回家乡去。做出这个决定,倒不是卢掌柜和他的儿子没出息,而是卢掌柜在家乡的老父亲得了重病,尽管他时常托人带银子回去,可老人家非得要他回去见一面不可,而他的几个弟弟也托人写信来指责他只想着在京城自己发财,丢下孤苦伶仃的老父亲不管,卢掌柜十分郁闷,因为他时常接济父亲和弟弟们的,甚至出资帮他们在家乡盖房子买地,可弟弟们总认为他没有尽到赡养老人的责任。
卢掌柜是个孝子,禁不住家乡的人这样指责,加之也的确想回去给年迈的父亲养老送终,于是说服了妻子和儿子儿媳,一大家子回老家去,因此,这间织染坊,自然是要盘出去的。
宋林泉已经知道知道怎么回事儿了。卢掌柜要盘出织染坊的消息一经传出,自然是徐心然和自己的侄儿宋博旺都盯上了,而徐心然出的价钱肯定是要高一些,自家侄儿争不过,这才来求自己去说句话。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儿。凭着宋林泉和卢克祯多年的交情,这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可宋林泉并不十分想帮侄儿这个忙,除了这个侄儿是个标准的过河拆桥型的人物以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宋林泉不想再惹事儿了,更何况这件事情还与徐心然有关。因为这个外甥女儿,他已经被父亲不信任了,如今他应该做的是韬光养晦不要丢了宋氏未来掌门人的位置,而不是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而再惹父亲动怒。
宋博旺并不太清楚宋林泉的这些心思,只听见宋林泉说认识卢掌柜,当即拍掌笑道:“果然是天助我也。大伯父,实不瞒您说,这些天,我正与徐心然争抢卢掌柜的那间织染坊呢。徐心然出了高价,我眼看这就要顶不住了,所以才来求大伯父,只要大伯父一句话,那卢掌柜肯定会将织染坊盘给我的。”
宋林泉摇摇头:“方才你自己也说了,老爷子一直都在暗中帮助徐心然,那我怎么敢帮你?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吧。再说你也不缺银子,她出高价,你不会也出高价?”
“我的大伯父哟。”宋博旺急得直搓手,“出高价,我当然也能出得起,可那卢掌柜就是个死心眼儿,非说他那织染坊盘给徐心然以后,徐心然会经营得更好,也不枉费了他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大伯父,您说,这叫什么话啊呀,难不成我堂堂宋家六少爷,还会糟蹋了他那作坊不成?”
“那卢掌柜为什么会这么说呢?”宋林泉问道。
其实平心而论,宋林泉认为,徐心然经营织染坊的能力,的确是无人能及的,以前与她作对的荣庆庄、轻罗坊和严记绣坊,如今不都默认了她在京城绸布生意界的地位吗?当然宋氏绸布庄,也不是她能够轻易比下去的,但反过来说,宋博旺想与她争夺皇商之位,也不容易。虽说宋氏绸布庄根基牢固,可自从宋博旺这小子当家后,就忘了祖训,一味只知张扬,其实,宋家还需要这些名气吗?而且这孩子心性比较急躁,遇到大事,总是沉不下心来,这句话,是他的父亲说的,老爷子也说过,可宋博旺毕竟是他们那一支的长房长孙,做生意也很有一套,这绸布庄,不传给他,又能传给谁呢?他的弟弟们都不如他八面玲珑,甚至有两个还希望读书致仕,对做生意不感兴趣,因此,宋博旺理所应当地成为了宋氏绸布庄的当家人。
对于宋博旺的雄心壮志,宋林泉是了解并且全力支持的,可如今,徐心然的织染坊已经明显与宋氏绸布庄分庭抗礼了,并已经呈现除了出了盖过宋氏的势头,所以,这就究竟鹿死谁手,宋林泉心里也没数儿。当然,他是希望自己的侄儿能够胜出的,毕竟是一家人,况且他十分不情愿看到徐心然那么嚣张。
但是,若是为了此事而再次惹恼老爷子,自己恐怕连这宋氏茶庄掌柜的位置都要丢掉了。
一时之间,宋林泉左右为难。
宋博旺说:“大伯父,您放心,老爷子就算心思再细密,也不会怀疑到这件事情上来的。这做生意么,有成的,也有不成的,难不成他会撬开了卢掌柜的嘴巴去套出实情?况且就算老爷子知道了,这也没什么。做生意要靠实力,可很多时候,也得靠人情。咱们与卢掌柜有这份人情,而徐心然没有,人家卢掌柜愿意凭着这份儿人情将作坊盘给宋家,又有什么不可以呢?莫非一定要给徐心然才对吗?”
宋林泉不知不觉点头道:“是啊,这做生意么,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这么说,大伯父愿意帮我这个忙了?”宋博旺大喜。
第三百四十三章 误会产生了
“我可没说一定能帮得了你啊、”宋林泉急忙摆摆手,“虽说我与卢掌柜私交不错,可那只限于私交,生意上的事情,我们极少谈论。反正他的织染坊要盘出去,只要价钱合适,盘给谁不行呢?我可以帮你去说说,可最终卢掌柜盘给你还是盘给徐心然,那就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了。”
宋博望大喜:“多谢大伯父。凭着大伯父与那卢掌柜的交情,只要大伯父一句话,卢掌柜肯定是盘给咱们宋家的。”
宋林泉认为,这件事情没什么大不了,虽然他没敢给宋博望打包票,可心里认为,只要自己出马,卢掌柜一定会给自己面子的。
可是,卢掌柜的态度,出乎了宋林泉的预料。
“宋掌柜,我已经答应了姜家大少奶奶,这出口的事情,我怎么好反悔呢?”卢掌柜十分抱歉地对宋林泉说。
宋林泉有些诧异:“这么说,你那间织染坊,如今已经是徐心然的了?”
“那倒还没有。”卢掌柜说,“只是我已经答应了人家。”
“她付了订金了吗?”
“还没呢。”卢掌柜说,“不过,我已经决定要把织染坊盘给她了。”
“那有什么关系啊。”宋林泉松了一口气,“反正只是口头答应,又没付订金,这是完全可以反悔的么。”
“可我不想反悔啊。”卢掌柜歉疚却又坚定地看着宋林泉。
“为什么?”宋林泉愕然,“反正你们全家都要回家乡去了,那个作坊卖给谁不都是一笔银子啊?我可以让我侄儿多出些银子。”
卢掌柜摇摇头:“六少爷出的价钱,姜家少奶奶也出得起。”
宋林泉有些不悦:“那反过来说,姜家少奶奶出得起的价钱,我侄儿也一样能出得起。老卢啊,你不是一个固执的人,再说那作坊卖给谁不都一样?你这是何必呢?”宋林泉一边问一边纳闷儿,这卢掌柜真是怪哉。为什么这么不待见自己的侄儿,难道是自己的侄儿在他面前太趾高气扬了?
卢掌柜正色道:“宋掌柜,咱们是多年的交情,当初若不是你。我也开不起来这个织染坊,我们全家也过不上这好日子。按说,凭着咱们这交情,我怎么着也得把那作坊给你的侄儿,而不是姜家大少奶奶,是不是?可是,你有所不知啊,我的织染坊开了这么些年,有一大半儿的人都老了,快做不动了。可我一直都不忍心辞退了他们。我不能做卸磨杀驴的事儿,对不对?而姜家大少奶奶答应我,她接手作坊后,不会辞退那些老人,实在做不了工的。她会尽量让他们做些洒扫一类的杂活儿,实在什么也干不动的,她也会给他们一笔钱,让他们不至于离开我这作坊就饿死。你也知道,我的作坊虽然生意不错,可到底比不上那些大的织染坊,所以。一直以来,我给他们的工钱,也不是很多。眼下我这一走,倒是苦了那些老人儿了。年轻的好办,换个地方做工,总有一口饭吃。可那些老人儿,我实在是不忍心啊。所以,姜家大少奶奶有这个善心,我正求之不得啊。”
宋林泉有些震惊,他一万个没有想到。徐心然竟然会如此慷慨,白白养着那些已经年老体衰的长工和伙计。而他的侄儿宋博望,肯定是不会这么做的。
果然,卢掌柜又说:“六少爷不愿意管着那些老人儿,当然也没错儿,做生意么,自然谁都不会亏本儿。可既然姜家大少奶奶愿意养活那些老人儿,我自是求之不得,何况人家出的价钱也不低,我又何乐而不为呢?这样,我即便是回了家乡,心里也安稳一些。”
第 30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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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08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308 章
宋林泉无话可说,他知道,自己的侄儿乃至整个宋家,也许除了老爷子,再也没人能做这种亏本儿的买卖了。可是,人家徐心然就做了。
他黯然道:“我明白了。老卢啊,作坊是你的,你愿意盘给谁就盘给谁。对了,后天晚上,我给你们全家践行,福仙居三楼雅座,你们可一定要来啊。你这一回家乡,我们这老哥儿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了。”
卢掌柜爽快地答应:“好,我们一定去。老哥儿,你可得准备好酒啊!”
回到自己的茶庄,宋林泉一眼就看见了宋博望。
宋博望迎了上来:“大伯父,说好了吗?”
宋博望并不担心宋林泉会徒劳而归,他笑嘻嘻地上前来,殷勤地替宋林泉脱掉外面的大氅,又捧过来一杯热茶,紧接着又是捏肩又是捶背:“大伯父辛苦了。大伯父一定是马到成功了吧。”
宋林泉苦笑一声:“若是我说我空跑一趟,你是不是就不认我这个大伯父了?”
宋博望闻听这话,不由自主停下了捏肩捶背的手,呆愣片刻,勉强笑道:“大伯父是在和侄儿开玩笑吧。您和卢掌柜那是什么交情,怎么可能他不给您这个面子呢?”
宋林泉叹道:“我和卢掌柜自是交情深厚,可正因为如此,我才觉得,他把作坊盘给徐心然是对的。”
“大伯父!”宋博望顿足道,“您怎么能胳膊肘儿往外拐呢?那徐心然可是您的死对头啊!”
宋林泉摆摆手:“徐心然盘过卢掌柜的作坊后,会继续养着作坊里的老人儿?你呢?”
宋博望冷笑一声:“我当什么大不了的事呢,原来是为了这个。大伯父,咱们是做生意的,不是开寺院的,生意人,自然是要投入最少而获利最多。说实话,若不是卢掌柜那间织染坊的位置不错,规模也理想,里面还有些熟练地织染工,我哪里会出这么大价钱去买它?至于那些老人儿,老了做不动了自然就要滚蛋,又不是我一个人这么做的,有什么稀奇的?在大齐国,哪个生意人家不是这样?”
宋林泉说:“你这道理是没错,可偏偏人家徐心然就愿意养着那些老人儿,你的做法只是扫地出门,所以人家卢掌柜就宁可把作坊卖给徐心然了,就这么简单。你是不知道啊,卢掌柜对那些老人儿的感情深着呢,当初他从想家初来京城,备受欺凌,除了我给他资助意外,就是那些老人儿在支撑着他了,若不是那些老人儿,他的织染坊那里能做的这么好?如今,他哪里能够带着那么一大笔银子回家乡去?所以,卢掌柜是不忍心啊。”
宋博望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这不过是妇人之仁。”
“可这一回,人家徐心然的妇人之仁就是打败了你,你还能不心服口服?”宋林泉白了侄儿一眼,“算啦博望,大伯父知道,你想把宋氏绸布庄做大,所以急于兼并一些小型的作坊和店铺,可这事儿急不得,得慢慢儿来。再说了,你忘了祖训了吗?宋氏家族的任何一支,不管做什么生意,都不能太高调,更不能妄想做皇商。老祖宗在官场上吃过亏,咱们可别重蹈覆辙啊、”
宋博望忽然愤怒了:“为什么我们宋氏子孙就不能做皇商?以前,咱们的祖先不是也出过皇商吗?而且就是专给皇宫供应绸缎布料。我作为宋家的后代,振兴祖业,有什么不对?再说了,她徐心然何德何能,她凭什么就可以有做皇商的野心?”
“徐心然是姜家大少奶奶,人家的夫君,是忠义侯,她有那个条件、也必须要做皇商,否则,过不了多久,她就必须放弃福盛祥织染坊,姜家不会允许她一直将那个生意做下去的。”不知道为什么,从卢掌柜那里走了一趟回来,他对自己那个外甥女儿忽然就不那么戒备和反感了。况且他说的也是事实,徐心然现在之所以还能够做生意,完全是因为她的夫君宠溺她的结果,可这并不代表姜家对此全盘接受。而想必徐心然也清楚这一点吧,所以,她只能争取做一名皇商,才能兼得忠义侯夫人和福盛祥织染坊掌柜的双重身份。
可就现在的情况来看,显然徐心然要略胜宋博望一筹。当然,宋林泉对宋博望的实力是了解的,对宋氏绸布行的实力也是了解的,可他知道,宋博望就是太急躁了,而且有的时候,手段未免太过狠辣,这在生意场上,是一把双刃剑,就比如这一次,宋博望的狠辣,显然起到了反作用,让卢掌柜向着徐心然了。
“大伯父怎么总是向着一个外人说话?”宋博望十分气愤,“大伯父本就不是要诚心帮我吧?”
宋林泉皱起了眉头:“博望,你这话什么意思?”
宋博望冷哼一声:“大伯父自己心知肚明。”
宋林泉气笑了:“你的意思是,我和徐心然串通好了坑你?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跑这一趟?”
宋博望看向宋林泉的目光带了些怨恨:“若不是这样,那卢掌柜为什么不给你这个面子?你和卢掌柜的交情,非比寻常,甚至可以说,你对他们卢家是有恩的。我就不信,只要你肯说句话,卢掌柜会不答应?”
第三百四十四章 女皇商(大结局)
看着怒气冲冲离去的侄子,宋林泉心中充满了苦涩。
他觉得,宋博望如此沉不住气,又毫无仁善之心,败给徐心然,那是迟早的事儿。据卢掌柜讲,当初他提出来,那个作坊,若宋博望真想购买,那他可以少要一些银子,但有个条件,那就是不要将那些为作坊出过力流过汗的老人儿无情地撵出去,而是给他们一口饭吃。可宋博望当时觉得卢掌柜在说梦话,不仅狠狠嘲笑了卢掌柜的“妇人之仁”,而且还对那些已经老迈体弱的长工们表示了轻蔑。这让卢掌柜十分反感。
宋林泉开始后悔对侄儿的承诺,如今这个结果,恐怕会让侄儿和自己生出嫌隙,闹不好,还会让整个宋家产生裂痕,到时候,若是老爷子把这笔账算到自己头上,自己浑身是最都说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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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卢掌柜的那间织染坊,徐心然还另外收购了三家小型的织染坊和一家小型的店铺,这四家店铺最然规模都不大,可都在一条街上,打理起来十分方便。而这几间作坊和店铺,原本也是宋博望志在必得的。如今被徐心然抢了先,他自然是满怀怨恨,并且由怨恨徐心然而怨恨到了宋老太爷。他认为,若是不是宋老太爷的偏心眼儿,徐心然不可能度过难关,将福盛祥织染坊做到这么强大。
可是,他哪儿敢和宋老太爷去叫板?他充其量只能和大伯父宋林泉发泄一下怨气罢了。
徐心然并不理睬这些,因为她知道,有外祖父坐镇,宋博望掀不起什么风浪。
其实,她早就知道外祖父一直都在暗中给自己提供帮助,可是,外祖父不说破。她也只能装作不知道。当初一怒之下离开宋家,话说得那么决绝,如今,又怎么好意思上门去喊一声“外祖父”?就算外祖父看在逝去的女儿的面上不计较。可舅舅舅母们肯定会讥讽挖苦的。所以,她只能将对外祖父的这份疼爱藏在心里,打算等以后有机会再报答,毕竟现在看来,外祖父身为宋氏族长,他想得到的东西,都能够得到,实在也不需要自己去锦上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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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宋博望找了几次机会,试探宋老太爷的态度。可宋老太爷摆明了一副谁也不偏、谁也不向、事不关己的模样,很委婉地告诉他,想做皇商,想拿到宫廷的俸禄,那就要平自己的真本事去得到。而不是弄那些歪门邪道。宋博望听了几次这样的教诲,越发懊恼,可也无可奈何,没有老爷子相助,光凭他的狠辣和精明,的确是做不了皇商的。
而徐心然这边,福盛祥的生意越做越大。不仅将福盛祥原有的规模扩大了好几倍,而且拿到了宫里三分之二的丝绸布料生意和三分之一的军服制作生意,成为了京城乃至整个北方最大的绸布行。穆掌柜程掌柜严掌柜他们看着日益壮大的福盛祥,再也没有了当初的嫉妒之心,而是由衷地感慨道:“今日之福盛祥,我等只能望其项背了。”
而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帝也已经达成了共识。封徐心然为皇商。尽管,福盛祥出产的丝绸布料并不见得比苏杭的更加精致华贵,尽管,徐心然并不是大齐国商界地位最高资历最老的人,况且。她只是个女子,可是,只有徐心然,会在每一次朝廷出兵的时候捐赠大量的军服和军靴,还主动出资,愿意为朝廷购买战马兵器尽一份力,这是其他任何一个商人都舍不得做的。那么,她不做皇商,谁还有这个资格呢?
当然,也有一些保守的老臣提出反对意见,说什么“牡鸡司晨”回答给国家带来不祥等等,可年轻的皇帝没费什么口舌,就将他们驳了回去。
“诸位爱卿,若是有人肯现在就将自己家产的三成捐赠给朝廷,以备军需,那么朕即刻封他为一品国公,世袭罔替,绝无更改。”皇帝平静地环顾众大臣。
原本慷慨激昂的大臣们忙不迭地噤了声,生怕莫名其妙地失去三分之一的家产,即便是会得到世袭罔替的一等爵位。
皇帝笑了笑:“诸位爱卿皆是国家栋梁,都不肯捐出家产以备国家之需,那么,徐心然只是一个平常的妇人,只是一个商人,她肯在国家危难之时捐钱捐物,这样的人,难道不能够被封为皇商吗?”
“陛下圣明——”众大臣一个个面红耳赤,哪里再敢引经据典来辩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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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七年过去了,徐心然已经成了三个孩子的母亲。说来也怪了,她一连三胎都是儿子,而妹妹慧瑛在生下那个八斤重的大胖小子后,也一口气又生了一对儿双胞胎儿子,此时,姐妹俩都十分渴望生个女儿。
于是,杨大人前妻所生的女儿小蝶反倒被人更加稀罕。这个女孩儿在徐慧瑛的悉心教导下,不再有那种寒酸小家子气,完全出落成了一个大家闺秀,一举一动都颇有徐慧瑛当年的影子,只是没有徐慧瑛当年那种骄纵之气。
小天佑也长大了,徐心然将他带在身边,教他做生意,毕竟,将来福盛祥总是要给他的,至于自己的三个儿子,现在已经能看出来,他们全都继承了姜雨晨的秉性和爱好,一门心思只是习文练武,对做生意丝毫没有兴趣。尽管如此,徐掌柜还是坚持,将织染坊留给他们三个,若他们实在无心打理,就由徐心然雇个可靠的人替他们打理。
姜雨晨和杨大人两个连襟相处得十分不错,经常到岳父家里去下棋,可是竟没有一次能安安静静下完一盘,因为几个孩子实在是太淘气了,尤其是姜雨晨最小的儿子鼎儿,不是突然跑过来弄乱棋盘。就是从假山上或者亭子顶上扔下来一些毛毛虫、花椒面儿之类的东西,扰乱他们的对弈。姜雨晨和杨大人虽然不怕这些,可也不堪其扰,每一次也不知道谁输谁赢了。反正都是轮流出钱请大家喝酒听戏。
徐掌柜看着自己最小的外孙,无可奈何地摇头叹道:“这孩子太淘气了,心然啊,你还能管得住他不?”
徐心然笑道:“爹,您就放心吧,那孩子虽然淘气,可大体上还算懂事。雨晨说,等他满七岁之后,就请两位师傅来教他,一文一武。”
徐掌柜说:“你公公当年因为担心招致功高盖主之嫌。辞去了爵位,只在易县做一个小小的主簿,虽然没有了往昔的荣华富贵宾客盈门,可也过得悠闲自在。只是,到了雨晨这一辈儿。姜家这悠闲的日子,怕是再也没有了。雨晨一心报国,你那两个小叔子,也都娶了朝中重臣家的姑娘。就连雨宁那丫头,也嫁给了吏部尚书的大孙子。”
“两位姨娘总是希望自己的骨肉出人头地,哪里肯总是屈就在易县?何况,雨晨已经使忠义侯。她们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总是被雨晨压着一头。”徐心然轻叹道,“她们总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依靠着岳丈家,也拜将封侯呢。其实,哪儿有那么容易?”
第 30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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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09 章
嫡尊 作者:北疆风雪
第 309 章
“你公爹的那两个偏房,倒也真不是省油的灯。”徐掌柜说。“而且总是好高骛远。雨晨能做到忠义侯,那是在沙场上真刀实枪拼出来的,是拿命换来的,虽然他年纪轻,可朝廷上对雨晨封侯并无异议。可她们两个的儿子。虽然在官宦子弟中也算是出色的,可拜将封侯就难喽!他们连战场都不敢上。后面两次朝廷出兵,他们可都是留在京城里了。最可笑的是,白大人,也就是雨涵妻子的外祖父已经打通关节,让他做个监军,根本不用正面接触敌军,只在大帐中摆摆样子就行,走这么一趟,好歹算是出征过,圣上论功行赏的时候,也有话说。可那小子一听要随军出征,吓得都哭了,说什么也不肯离开京城。这事儿,京城里都传开了,气得白大人直骂女儿和外孙女儿。”
“难道白大人当初并不喜欢雨涵?”徐心然问道。
“是啊。当初雨涵去相亲的时候,白大人提出来要在他家里,他要替自己唯一的外孙女儿挑选佳婿。白大人当时喜欢的是另一位公子,可他的女儿和外孙女儿认为雨涵更合适。白大人拗不过她们,只好同意。谁想到,白大人果然没有看错这个外孙女婿。”
“陶姨娘也气得骂儿子狗肉上不了台盘。”徐心然一想起陶姨娘那咬牙切齿的样子,就不觉摇头,“其实,并不是每个人都勇气上沙场的,就算雨涵胆子小不敢去,那也没什么呀。雨涵的书画诗词都不错,若肯再努力苦读,将来考个文官不也挺好嘛。”
徐掌柜说:“可是去考科举,那得猴年马月才能轮到做官啊,到底不如出征功名来得快。”
用罢午饭,徐心然和姜雨晨带着三个孩子与徐慧瑛一家在徐府门口告别,然后大家各自做上了马车回家。
姜家的三个淘气小子自然是要骑马的,连刚满三岁的鼎儿也嚷嚷着要和两个哥哥骑马。徐心然不答应,可姜雨晨早就伸手将他报道了自己的马上,让他的一双小手抓着缰绳。
徐心然无奈,只得嗔道:“都是你吧孩子们惯坏了。这么小,哪里能够骑马?”
“没有事,我看着呢。”姜雨晨满不在乎。
徐心然说:“唉——怎么我就这么命苦,生了三个小子,哪怕只有一个女孩儿,也会和我更贴心,那里像他们三个,整天就知道和你一样舞枪弄棒,一颗都不安分。”
姜雨晨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忽然看她捂着嘴,一阵干呕。急忙找了就近的一家药铺,请里面的坐堂郎中给号脉,却是喜脉。
从药铺出来,姜雨晨老老实实抱着鼎儿,与徐心然一起坐在车上。
“你不是才念叨女儿来着?我看哪,这次你该如愿以偿了。”姜雨晨笑嘻嘻地看着妻子,“若是你生个女儿,就教她做生意吧,将来和你一样,做大齐国的女皇商。”
徐心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靠在姜雨晨的肩上,看着熟睡的鼎儿。自己若是生了女儿,也要让她做生意吗?不,自己的女儿,随然不是金枝玉叶,可也不能想自己一样奔波劳累了。
“你舍得让着自己的女儿如我一般辛苦吗?”徐心然问道。
姜雨晨认真地思考了好一会儿,斩钉截铁道:“我决定了,将来女儿做掌柜的,我做伙计。”
“那可说好了,你这个伙计是没有工钱的。”徐心然被夫君严肃的样子逗笑了。
“嗯。”姜雨晨点头道,“女儿可以不给工钱,但是我可以找她娘去要。”
“哈哈哈……”徐心然忍不住大笑,“掌柜的她娘也没有工钱给你,我们娘儿两个只管饭!”
鼎儿被吵醒了,用一双肉呼呼的小手揉着眼睛,迷迷糊糊问道:“爹,娘,你们怎么这么高兴,是不是昨天答应我的烤鹅做好了?”一边使劲儿皱着小鼻子嗅了嗅,“没有烤鹅的香味儿呀!爹爹又骗人。爹爹坏!”
姜雨晨亲了亲儿子的脸蛋儿:“傻小子,咱们还没到家呢,你那里就能闻见烤鹅的味道了?不过,倒是有一件大喜事。”
鼎儿睁大了眼睛:“什么大喜事?”
“你呀,就要有个小妹妹了,高兴不高兴?”
“小妹妹?”鼎儿想了想,郑重地点头道,“高兴。那她在哪儿呢?”
“小傻瓜,妹妹还没有出生呢。”
鼎儿疑惑地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母亲,认为既然眼下吃不到烤鹅,小妹妹也不见踪影,不如借着睡觉吧,于是往父亲的怀里挤了挤,又闭上了眼睛。
马车里恢复了安静,反倒是外面老大老二说话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进来。
“大哥,你说咱们娘亲是怎么建起了这么大一座织染坊呢?这座织染坊,看齐来好气派啊!”
原来,马车经过了福盛祥织染坊。
徐心然掀起帘子,看见了那个烫金的牌匾。前世今生的往事,一齐涌上心头。倒塌在风雪中的破草屋,被迫挑起福盛祥的重担,生意上无声地厮杀和较量,差点儿葬身于西北战场……如今,这一切都烟消云散了,留下的,是蒸蒸日上的福盛祥,是比祖父祖母在世时更加鼎盛的徐家,当然,更重要的是自己身旁的夫君,和三个儿子,还有,未来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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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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