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欲教父之春锁闱乱宫墙柳》 春风剪断双飞燕 随着司仪高亢地喊出一声“送入洞房”,谆亲王府逐渐安静下来。 这是独属于新人的时刻。兴许有人会问,为什么没有人闹洞房? 因为这里是炙手可热的谆亲王府,名门望族,礼教传家。 红烛摇曳,罗帐生春。 昏黄的烛光笼罩着新房,朦胧,温暖。 一对新人对坐床沿,显得紧张局促,半晌无语。 他们的脚下,倒映出两道人影,随着烛火扭曲、纠缠。 两人都穿着红衣,似两团阴燃的火。 新郎端坐左首,五官俊朗,颧骨突出,下巴平直,脸型轮廓硬朗,英武中带几分稚气,面皮却白白净净,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 他,正是谆亲王世子绍宰宜。 目光所及处,红盖头不时起伏。 新娘很紧张,以至于不自觉地呼吸过猛,一吸气,盖头就紧紧贴裹上脸,王世子便看到那微微浮现的五官轮廓——眼睛、鼻子、嘴唇、脸颊,像父王研究兵事时那张沙盘。 王世子内心充满期待,一时间浮想联翩,浑不知因盖头裹得过紧,令她一阵气闷。 关于新娘,世子只知道她名唤作王榭燕,是雅山郡盐政总督家的嫡女,在此之前,两人素未谋面,全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绍宰宜年方十八,虽出身权贵,平日里只专注诗书,于男女之道,却甚是懵懂。 盖头下,是一副怎样的容颜呢? 他终于坐不住,颤抖着,缓缓抬手,去掀盖头。 “燕儿......”绍宰宜喉咙发紧,用几乎破碎的声音轻唤。 盖头滑落,端倪初现。 端雅的高髻,如云的秀发,饱满秀额映着烛光,温柔的柳眉宛若新月。目含秋波,鼻若琼瑶,樱唇盈润,面若桃花,双颊带粉,丰韵不失清丽,名花略逊娇羞。 洞房似乎亮了几分。 绍宰宜口干舌燥,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她太美了,符合一个少年最隐秘的期望。 此刻他的心情,就像他过去幻想那些姨娘时那样。 然而—— 一道人影从暗影中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身段窈窕的女人,令人讶异的是,她一丝不挂,缎子般的肌肤暴露在空中,像狗一样趴在地上,脖颈上戴一个项圈,项圈上绳子的末端,握在来人的手里。 火光逐渐逼近,绍宰宜看清了来人的脸,忍不住叫了一声:“父王。” 新娘满脸惊愕,看向这荒唐景象。 来人正是谆亲王绍曲辛,他年过半百,下颌微须,一张坚毅方正的脸,脸色蜡黄,说起话来,眼袋抖得厉害,几乎要垂到颧骨。他的眼睛本不算小,却被肿胀的皮肉挤压得像两条缝,看人时总是半睁半闭,说不清是在打量,还是在算计。 谆亲王紧盯着新娘,显得十分满意。新娘只觉从家公脸上的两条缝里,投来一道深渊,似欲将她整个吞噬。 她战战兢兢地,起身万福。腰肢微扭,体态婀娜。 谆亲王摆了摆手,道:“免礼。” 绍宰宜满心疑惑,偷眼瞄那个在暗影中爬行的女人一眼,讷讷道:“不知父王有何见教?” “见教?正是要见教。”谆亲王笑道,“贱人,过来。” 绍宰宜心知,“贱人”是说那爬行女子,他见惯了父亲这么称呼姨娘们。 谆亲王侍妾太多,多到他经常忘了名字,只一声“贱人”便足以召唤所有温顺的回应。若场中不止一名侍妾,他便加个特征作为区分:“那穿绿衣服的贱人,过来。”之类。 在王府的女人,几乎只有王世子的母亲、谆亲王的正妻配有名字。 看到美貌娇柔、芳姿妩媚的姨娘们被这般作践,少年难免心生不平,也曾天真地去找父王要个说法。 “为什么这么称呼姨娘呢?” 父亲总是冷冷地回答:“省得去记住工具的名字。” 他不懂,好端端的妻子,温柔体贴,端茶倒水,怎么会是工具呢?儒家经书常讲,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在他看来,于齐家之道,父王做得很糟糕。 黑暗中,听得谆亲王一声“贱人”,那女人仰起脸来,眉目温顺,承接着火光。 “青怜姨娘。”少年却认得她,不禁脱口而出,浑然不觉尴尬。他留意过每一个姨娘的名字,不敢说全部记得,他尽力了。 谆亲王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撇了他一眼,冷笑道:“你还真当她们是人?你看看,你亲爱的姨娘一丝不挂,像母狗一样趴在地上,你不想做点什么吗?” 他这话说得极为露骨、极为放肆,却触及到了少年内心隐秘的角落。 曾几何时,他也曾幻想着青怜姨娘那柔弱的身材,摇曳生姿地缓缓走出浴池水雾,向他靠近,柔若无骨的玉手牵住他...... 眼下,青怜姨娘真的赤身裸体,用十分羞耻的姿势,爬了过来。新娘打量着她,神色复杂,目光中流露出怜悯与庆幸。 “我是世子正妻,出身名门,不会被这般羞辱。”新娘心想,却不知,羞辱即将到来。 虽说生长在盐政总督之家,从小到大,她可没少在黑夜的角落里,隐约撞见哪个叔父和伯父偷亲嘴,也见过堂弟和表姐赤裸纠缠。 谆亲王低喝一声,打断了这诡异的气氛:“贱人,自己爬上床。” 婚床十分宽敞大气,长宽皆有一丈,在王府这种深宅大院豪邸中,倒也不算突兀。 也意味着,床上容得下许多人,许多玩法。 青怜闻言,抿着唇,娇躯颤抖。谆亲王的手拂过她头顶,带来一阵酥麻的放松感,顺手解下了项圈上的绳子,抛在地上。 她似乎丝毫不觉得羞耻,反而极幸福的模样。 只因她知道,自己还有用。她见过王爷怎么处理那些“没用的女人”。 即使是工具,也要热烈地活着。于是她朝王世子媚笑着,摇动着翘臀,缓缓爬上床。 青怜姨娘的脸缓缓贴近,那温热的气息拂在他指尖,一张娇嫩的脸伸到绍宰宜手中,入手处温热腻滑。 他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却触到新娘微颤的手肘——无处可逃。 青怜对这少年并不排斥,反而有几分怜惜。 那是她不曾拥有过的、天真的时光。 “父王......”绍宰宜几乎要哭出声来,他感到尴尬,难堪,像被父王挖出了内心的邪念,放在光天化日下暴晒、让众人鞭笞。 他不明白父王为何这么做。 谆亲王看出他的疑惑,淫笑道:“正是要教你行房之道。” 锁闭人间相思恨 一双皓腕,悄悄攀上绍宰宜的肩膀,青怜从身后紧紧贴住他背脊。嘟起娇艳的红唇,对着他颈边,吹气如兰。 “世子,让奴家来服侍您。” 好软,好香。当着新婚妻子和父王的面,绍宰宜感到无地自容,可身上的某个地方,却不争气地起了生理反应。 他瞟了新娘一眼。 王榭燕羞红了脸,愠怒道:“家公,此行未免太过荒唐。” “啪”地一声脆响,直击耳膜,把王榭燕吓得娇躯一震,却是谆亲王在青怜的香臀上,狠狠扇了一记,柔嫩的肌肤上,登时浮现出鲜红的指痕。 青怜吃痛,娇哼一声,听在世子耳里,又是一阵心旌摇荡。 “贱人下来,世子妃生气了。”谆亲王呵斥道。 青怜闻言,乖乖地离开绍宰宜,春葱玉指轻轻划过他的背,接着便伏低了身子待命。眼眸里有一层雾气,又似泪光,像是舍不得放开世子的身体。 绍宰宜心头混乱,一手挽着王榭燕,一边柔声安慰青怜:“姨娘莫伤心,父王只是戏言。” 王榭燕冷不丁地挑了下眉毛。 谆亲王看在眼里,觉得时机成熟,直截了当地道:“燕儿,该给你夫君看看身体了。” “可是.......”王榭燕欲言又止,羞耻地说不出口。 绍宰宜更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呆呆地看向他父王,胯下坚挺不消,像烧红的铁棍。 谆亲王和颜悦色地劝诱:“燕儿听话,人生而赤裸,你出生的时候我就看过你了。慢说本王见过的女人,何止千万,这新婚之夜给我看看也不打紧的。”说到这,他脸色一肃,威胁道,“你也不想令家族蒙羞吧?” 她闭上眼,无声地呼喊:“不”,双手却本能地解开衣扣,泪水打湿了脸颊。 她知道谆亲王的权势,也知道自己生来背负的使命。 “你为家族而生,为家族而死。”脑海中,回荡着父亲的耳提面命。 霞帔一件件委顿于地,她的自尊也一点点剥落。 “我乃大家闺秀,怎可如此.......被丈夫的父亲,看光了矜贵的身子。”王榭燕浑身不住颤抖,羞愤欲绝。 绍宰宜喉头一紧,想说“父王住手”,却被青怜的余香扰得心神不宁,胯下那根铁棍仿佛跃跃欲试。 “燕儿,你不必......”良久,绍宰宜如大梦初醒,温言道。却是迟了。 眼前的新娘已经赤条条、坦荡荡地站在面前,完美的身体曲线,凹凸有致,肥瘦得宜,肌肤雪白莹润,在烛光下闪烁着丝缎般的光泽,锁骨下,一双玉手羞答答地交叉着,试图捂住暴起的酥胸,然而却是徒劳。那双豪乳发育极佳,沉甸甸、颤巍巍,如同熟透的木瓜,熟得像要滴下奶水,经过光滑平坦的小腹,腰肢骤然收缩,不盈一握,再往下,曲线再度突出,一双丰腴的大腿,紧紧夹着一丛茂密的幽谷。 两对滚烫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让她感到皮肤像被熔化。 她简直想一头撞死,以全名节,可一想到父亲冷漠的面容,只能紧紧咬着嘴唇,强自忍耐,直到咬出鲜血,犹然不知。 王榭燕低垂着螓首,肩头蜷缩,仿佛只要她不看,房间里就没有其他人。 “吾儿,你的新婚妻子委实不错,让父王教你如何驯服她。”谆亲王看出她的羞耻,更加出言不逊地调戏道。 她把头埋得更低了,双腿不安分地扭向一侧。 绍宰宜见妻子受辱,心生不忍,忙上前举起袍袖遮掩,以免春光外泄。 王榭燕心中略微有了一丝安全感,这是她的丈夫,托付终生的人。 谆亲王却不以为意,靠近床沿,随后分别抬起两条腿,膝盖跪在床上,低喝道:“贱人,把屁股对着我。” 青怜乖巧地转过身,不止如此,她尽力地把螓首伏在床面上,香臀却高高翘起,形成一个极为夸张的姿势,双手用力掰着两瓣桃臀,指甲上涂着血红的凤仙花汁,凹陷进肉里。 那一妙处,赫然展现眼前,连毛也早已剃得干干净净。 两腿间的幽谷,像一个深色的贝壳被掰开来,从缝里露出鲜红的血肉,极具视觉冲击。 猎物毫无遮挡地摆在眼前,王爷也不客气,掀起自己的袍子,“噗呲”一声,剑及履及。 没有任何前戏,肉蔻却异常湿滑。 “这淫妇。”王爷笑骂道,心里却十分得意。 不愧是经过自己调教的女人,不但养成了条件反射,主动献媚的本事也是一绝。 甫一插入,便觉那处紧致温暖,一松一紧,夹得他浑身酥麻,大呼畅快。 谆亲王一边耸动着身子,一边瞥了一眼世子,只见他面孔涨红,窘迫不安,双手仍然举着袍袖,挡住亲王的视线。 “痴儿,你愣什么。我怎么做,你就怎么做。”谆亲王敦促道。 绍宰宜局促地转过脸,却见新娘眉目含羞,媚眼如丝,脉脉地看向自己。 “郎......”她低低道,“我......准备好了。” 方才一直捂着酥胸的手缓缓滑落。 她柔顺如待宰的羔羊,一副任君采摘的模样。令绍宰宜生起一股强烈的冲动,一把搂住她的腰肢,将她扑倒在床上。 纱帐之上,流苏摇荡。 绍宰宜掏出了早已按捺良久的武器,却见新娘有样学样,摆出了跟青怜一模一样的姿势,上身伏低,肥臀高耸,一双玉手软软地按着臀瓣,却似无力一般。 她在颤抖,娇躯紧绷。身上淡淡的兰麝香扑鼻而来,与青怜的脂粉气交织。 为了家族,她豁出去了,只要......只要熬过今晚,她就是世子妃,未来的王妃。 家公权倾朝野,定能扶持、保护王家。丈夫更是长久的依靠。 夫妻之事,早晚都要做的,被家公看到,又有什么打紧? 她开始安慰自己,让心里好受些,淡化压迫感和屈辱。 见妻子如此主动,绍宰宜浑身血脉沸腾,挺身欲刺。 这时王榭燕哀求道:“官人轻着些,莫要弄伤了妾身。”于是轻轻一顶,却没有进入。只见她那粉嫩的阴道口,一片干涸。 绍宰宜于是伸出手,在她穴口一阵轻揉慢捻。 “嗯.......”新娘惬意地轻哼着,身体也逐渐放松,全身心投入这洞房之夜。 温热的穴口,干涸渐转为湿滑,似春雨润花。 人生四大喜,果真受用无穷。还未真个进入,绍宰宜已体会到,那销魂蚀骨,心摇神荡的欢爱滋味。 他欲火高涨,立刻就想好好怜惜一番自己的新娘。 床板吱吱作响,谆亲王在青怜身上渐入佳境,他紧咬牙关,低声嘶吼,挺刺的频率越来越快,一时间,青怜的娇喘浪叫,充斥了偌大的洞房。 她摇头晃脑,鬓发凌乱,呼吸急促,酥胸剧烈起伏,随时要气绝过去。 迷离的眼眸无意间扫过绍宰宜,旋即便被一阵猛烈的撞击带得神魂颠倒。 仿佛彻底忘记了世子夫妇的存在。 闱中谁解楚心孤 绍宰宜浑身似欲爆炸,胯下那根铁棍烫得几乎失控,可念及榭燕泪湿的脸颊,心头一颤,神智硬生生保留了一丝清明。 他拾起新娘脱掉的火红嫁衣,盖在王榭燕身上,这般体贴入微,令王榭燕心生感动,芳心融化。 接着,绍宰宜这才撩起自己的下摆,褪掉亵裤,轻柔地将鸡蛋大的龟头送进了洞里。 她发出销魂的低吟,娇躯微微一颤,像得到了解放。 “郎君,爱我。”一根火热的铁棍塞满了阴道,顶得她骚痒难耐。 他的动作太过温柔,却不够痛快,每一下都像点到即止的撩拨,固然舒服,却不过瘾。 如羽毛轻挠,浅尝辄止,更撩得她心痒难耐, 可她毕竟是名门闺秀,那些过于露骨的下流话,令她羞于启齿。反观一旁,青怜蛇一般扭动腰肢,肆无忌惮地叫着:“王爷用力,你顶得贱人好美.......啊啊啊......” 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青怜的浪叫刺入耳膜,王榭燕咬唇低头,却不知怎的,竟有点羡慕那份肆无忌惮。 绍宰宜这边,虽极力忍耐,龟头处传来的麻痒快感却直达大脑,像在低吼:“快,用力!”他脑海一片空白,只剩原始本能支配,速度不自觉加快。 榭燕察觉他的节奏渐变,娇躯也更加主动地迎合。 当绍宰宜加到一定力度后,情欲和身体的刺激积累之下,王榭燕“啊”地高声浪叫了一声,连她自己都被吓到,羞耻感涌上,忙咬唇想压住余音。 绍宰宜也吓了一跳,赶紧拔了出来,怜惜道:“我弄疼你了吗?” 说着视线一转,看向新娘的那处“洞房”,只见粘液混合着斑斑血渍,一片狼藉。 毫无经验的绍宰宜见状,惊问:“娘子,你受伤了......” 王榭燕又好气又好笑,浑身像被抽空了一般,酥软无力。 见这边偃旗息鼓,谆亲王面露不满。 没等妻子回答,一股大力向绍宰宜推来,接着一声闷响,他身不由己,狼狈地跌下了床。却见父王猛地从姨娘身体拔出武器,接着插入王榭燕饱满的肉穴。 说时迟那时快,过程电光石火,令人反应不及。王榭燕只觉身体被猛地填满,待察觉身后换了人,拼命挣扎起来,奈何谆亲王一双大手如同铁钳一般,一左一右,从两边紧紧钳住了她的腰,令她分毫挣脱不得! 谆亲王长于皇室,自然是文武双修,莫说王榭燕一介弱质女流,便是寻常健壮男人,也动不了他! “公公不要。”王榭燕内心充满羞耻,新进来的那根烧火棍,却是异常凶猛,每一下都顶到痒处,顶得她魂飞魄散,欲罢不能,双腿不自觉颤抖,竟违背意愿,主动迎合起来。 “郎君......救我......”她悲切地呼救,泪水夺眶而出。 绍宰宜猛地起身,看着正在强奸自己新婚妻子的父王,满眼仇恨,血气上涌,双拳握得指节咔咔作响。他想冲上前夺回妻子,却被眼前荒谬绝伦的景象钉住脚步,心头似有烈火焚烧。 “父王”,他高声道,欲言又止的样子,咬了咬牙,终于说了出来:“你非人耶?” 只是刚刚才认识的妻子,谈不上感情,但她是他的妻子,是名分,是伦理纲常! 他感到屈辱,像一只被夺走食物的伤心小狗。 父王满不在乎地一边顶着王榭燕,一边看他,道:“你妻子委实美得紧,我就用一用,反正都是一家人。就当做个交易,父王今天用了你的女人,今后你随便用父王的女人便是,这交易你不亏。” 说着,倒吸了一口凉气,处女的紧致果真美妙无比,加上强奸的刺激,差点就让他缴械了。 这时青怜识趣地滚下床,再度缠绕上绍宰宜高大伟岸的身躯。经过一番操弄,她已是香汗淋漓,浑身湿滑,黏糊糊地蹭着新郎服下暴露的肌肤。 脸,脖颈,耳朵,手...... 美人的体温和脂粉香,几乎要令他迷失。 “姨娘你......”绍宰宜心急妻子受辱,一手推在她那对柔软的小白兔上。青怜借势,“砰”地一声,重重摔倒在地。 看到姨娘摔倒,绍宰宜顿感内疚,想是自己失手,用力过猛,忙柔声道:“姨娘,我不是故意的。” 青怜侧卧地上,姿态撩人,表情却是凄楚的,眼泛泪花,蛾眉紧蹙,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她仰起脸,直视绍宰宜的眼眸,凄然道:“姨娘知道,姨娘身子脏,是个贱人......姨娘不该玷污你......” 说着,伸出一双柔荑,在小腿的乌青处揉搓。她的小腿纤细匀称,洁如莲藕,脚踝秀美骨感,微微突起,一双脚掌更是我见犹怜,晶莹剔透,玉雪可爱,脚趾骨节分明,如雕塑般精美。 绍宰宜一时被内心的自责与怜惜冲昏了头脑,赶忙蹲下身子,用宽大的新郎袍袖裹住了青怜。 “不,姨娘,你不是贱人。”他感到身体不受控制地升温,喉头滚动,一时手足无措,本已疲软的下体自觉地挺了起来。 青怜姨娘那张美艳动人的俏脸凑近过来,与他几乎脸贴着脸,忽然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这一笑如娇花绽放,令他呼吸立止,正失神间,忽觉身体一紧,龙根被一双手握住,接着进入一团柔软湿滑的包裹。 绍宰宜只觉身体轻飘飘的,像飘在云端。 他终于进入那曾朝思暮想的胴体,多年的渴望被瞬间释放。他来不及反应,已经先陶醉了。 与娇羞生涩的王榭燕相比,姨娘完全知道他想要什么,怎样令他攀上欢愉的极点。 绍宰宜刚要说话,两片娇艳的红唇便堵住了他的嘴,灼热的呼吸喷在脸上。 “唔.......唔......”绍宰宜完全说不出话来,姨娘抵死缠绵着,娇躯耸动、旋转,肉穴里竟隐隐传来一股吸力。 与王榭燕的丰腴不同,姨娘的身体娇小玲珑,骨感苗条,美则美矣,甚至能摸到骨头,触感便逊色了许多。 良久,绍宰宜感到快要窒息了,青怜姨娘这才挪开嘴唇,剧烈地喘着气。 “乖乖......吾儿......姨......姨娘......信你......你......你......最爱姨......啊。”青怜高叫了一声,娇躯一阵痉挛,四肢紧紧地箍住了绍宰宜,业已攀上高潮。 绍宰宜此时如被火两面煎烤,一方面心急妻子,一方面却在这温柔乡欲罢不能! 他扭头看向床上的父王,只见父王又一次拔出了武器,随着身子一阵哆嗦,一股污浊的液体喷射出来,玷污了王榭燕白嫩的肥臀。 “本王尊重吾儿的权利,生育之职属于吾儿。”发泄完兽欲,谆亲王像变得温和了许多,意味深长地看向正与青怜痴缠的绍宰宜,语气和蔼。 绍宰宜却没能把持住,不一会儿,“啊啊啊”地低吼着,一股滚烫的精华,一阵阵冲击着青怜姨娘的阴道。 谆亲王见状,只是淡淡一笑,道:“你饱读诗书,到头来却不如父王。不过你放心,你的姨娘们在进入王府那天,就被绝育了,以后你也可以随意使用。” 顿了顿,像是意犹未尽,又道:“父王当年也像你一样幼稚,才会被女人踩着上位,受尽羞辱。那贱女人以为她还能伤我,殊不知我连她名字都忘了。” 说完,谆亲王抬起脚步,满意离去,留下瘫软在青怜姨娘身上的绍宰宜,额头汩汩冒出冷汗,一旁传来新娘的啜泣声。 我枉读诗书?难道父王才是对的? 总之,这一夜总算是过去了。 王府的婚礼,不但少不了闹洞房,而且比一般闹洞房更刺激。 乱红零落忍相顾 见谆亲王走了,青怜也默不作声地尾随而去。 看似尘埃落定,实则暗潮汹涌。 不知过了多久,王榭燕渐渐停止了啜泣,只是两眼空洞地坐在婚床上,神情呆滞,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 在丈夫面前被公公强暴,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大脑一片混沌。 随后,她想到了死。 她默不作声地下床,一件件穿好衣服,可她知道,自己的体面和尊严,已经穿不回来了。 至少,体面地去死。 快到门口的时候,一只手拉住了她。 “你去哪?”绍宰宜看着她,表情僵硬,显然还未从震惊中挣脱出来。 他还在琢磨父亲没有射在妻子体内的用意,也许父亲真如他所说,有自己的处世之道。 王榭燕美目低垂,不敢回头看他,决绝地道:“我脏了,看在夫妻一场的分上,在我走后,请保全我的名节。” 绍宰宜登时一个冷战,醒悟过来,猛地将妻子拉入怀里。 “这不是你的错,是我对你不起。”绍宰宜哭声道,心里却响起一个异常冷静的声音:“你脏了,我不是也脏了,大家扯平。” 极端的屈辱过后,人若不能为自己的遭遇找到正当理由,便容易一生被阴影控制。可若是不跳出来,也摆不脱连续的屈辱。 他想哭,又想笑。眼角有泪,嘴边却扯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弧度。 依着他温暖的胸膛,王榭燕又忍不住呜咽起来。 她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和决心,浑身虚弱,正巧便有人可依靠。绍宰宜温柔地拍着她的脊背,抱着她回到床上。 仿佛回到了婴儿时期,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泪痕未干,竟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时间悄悄流逝,是她眼底的空洞,是他心头的冷汗。雄鸡一声啼叫,把晨曦带来人间。 按规矩,新娘入府后,第二天一早,便须去向王妃敬茶,以示孝顺。绍宰宜带着她走到王妃居住的锦和院外,便分道扬镳。 清晨的王府像是昨夜一切都没发生过。回廊中,阳光照在雕花栏杆上,昨夜燃尽的红烛香气却依然缭绕鼻端。 绍宰宜一夜未眠,跌跌撞撞走在回廊,脸上是隐隐的倦色与焦躁。 他试图从脑海中驱逐昨夜的影像,但那张流着泪的脸、那具妖娆妩媚的身体,却死死地嵌进了记忆里。 他怔怔地想:我疯了,我究竟做了什么? 于是他掏出怀里的诗经,边读边摇头晃脑地吟哦起来,试图排遣杂念。 他已经见过了“窈窕淑女”,也更懂得“君子好逑”。只要一读起《关鸠》,他就只想到爱情的美好。 读得正忘我时,忽然与人撞了个满怀,鼻端萦绕着脂粉香气,惊得绍宰宜连连退后,却见青怜姨娘俏立眼前,拨弄着缭乱的青丝,好整以暇,仿佛昨晚一切,只是一场梦,是少年常常兴起的幻想。 “你身上的书呆子气,倒让我想起了那人,姨娘欢喜得紧。”青怜痴痴地看着他。 绍宰宜登时想起了昨晚的屈辱,登时怒火中烧,斥道:“贱人,你还要欺骗我多少次?” 话出口,才觉失了分寸,内心既怒又悔,一时呆住。“贱人”出口,恍惚间,他看到自己变成了父王。 “我是贱人......”青怜喃喃道,目光中蒙上一层雾气,神色惘然。 “姨娘啊,在妓院里长大的,自然是贱人。”接着,她自顾自地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那年初春,天还冷,雨却不住。 她蹲在妓馆后院的木桶边洗着衣裳,瘦小的身子冻得直打哆嗦,耳边却隐约听到前堂传来琴声和一位男人的朗声念诵: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她从门缝往里看,看见那个书生倚在雕花窗下,一手拿着残破的诗集,一手举着酒盏,神情微醺,却温柔得不像话。 他在听红姑娘弹琴,那姑娘穿着大红的衣裳,白纱轻垂,眉心一点朱砂,像火。 他不止一次为她写诗、折扇、画影,甚至卖了祖传的玉佩。 可那姑娘只笑着哄他,哄他多花几两银子,再转身就依在别的男人怀里。 而她,青怜,只不过是后院没人要的野孩子。 从懂事起,她就在这家秦楼楚馆里,不知父母是谁,老鸨经常忘了喂养她,她饿得受不住,就一间间厢房地搜索,在桌上、地上拣些剩饭菜,实在没办法的时候,连骨头也啃,若非如此,她早就饿死了。 也因此,客人们很嫌弃她,人家正你侬我侬呢,这脏兮兮的小毛孩招呼也不打,就推门进来,多冒昧啊? 拳打脚踢倒算她的家常便饭。 可他不同。 青怜记得,第一次遇见他,是在十四岁那年,他总是眉眼温柔,出来遇到青怜时,总会蹲下身来,递给她一只包着食物的油纸包,对她说: “你别怕,将来长大了离开这儿,去个好地方。” 她的心就在那一瞬间不受控制地跳起来,像要挣脱什么。 青怜还记得,他每次来,都是为了找红袖姑娘。红袖姑娘,长得温柔标致,喜欢穿一身红衣。 于是,青怜开始主动帮姑娘们洗衣服,换得一点赏钱。 她攒了好久,如同她站在布庄前犹豫的时间那么久,就像她第一次穿上红衣时,在镜子前呆住那样久。 镜中人,不知道是自己,还是他喜欢的她。 她洗浴干净,又拜托姑娘帮自己做了个发式,涂上口红,穿着红衣,满心欢喜地去见他。 可她终究没见到他,不知道为什么,书生很长一段时间没来了。 她在妓院里到处找他,找到了大厅。 十六岁的她,已经出落得明艳动人,一出现便引起了轰动...... 客人在柜台扔下一锭金子,便粗暴地拖着她,进了厢房。 红衣被撕碎,点点零落风中。然后,整个妓院回荡着她的哭叫。 想到这里,身体便撕心裂肺地抽痛。 第二天,王府的轿子就到了,她被像牲畜一样卖掉。 进了王府以后,下人们便对她的身体做了绝育。 她哭了好久好久,不为别的,只因为她知道,再也穿不上那件红衣裳了。 青怜的故事不长,绍宰宜静静听完了。他生来口含天宪,衣食丰足,想不到这位姨娘竟有着如此悲惨的过去。 内心却反复提醒:“她编个故事你就信了?忘了昨晚吗?” 只见她梨花带雨,泪流满面,绍宰宜迟疑道:“你.......哭了?” “没事......”青怜捋起袖子,将眼泪拭净,遮掩道,“只是进了些沙子。毕竟......” 她低头不语,仿佛在回味着一场已经注定的错付。 绍宰宜别开视线,仿佛再多停留一瞬,就会陷得更深。他转身欲走,脚步却不知为何如此慌乱。 他本没有必须要去的地方。 身后传来青怜微弱的叹息:“毕竟姨娘也不似当年,被人高看一眼便倾心相许的年纪了。只是这侯门权贵之家,确无人好过他,是我看错了。” 他停住了脚步,犹豫不决,内心动摇。终于下定决心,转身向青怜靠近。 青怜看着他走过来,平静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你......你做什么?” 宫灯恰似秦楼月 绍宰宜顿在她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从他的眼神里,传递出哀伤,同情,爱慕和渴望...... 他坚定地说:“我错了,姨娘你不是贱人,我们不过是困在命数里的囚徒。” 浊世之中,谁又不是身不由己呢? 青怜不禁呆住,眼眶泛红,嘴角却绽开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他从没见姨娘笑得这么美,也许,这才是她掩藏的真心。此刻,绍宰宜真想一把揽她入怀。 她是我姨娘,那又如何?已经发生的事,何妨再做? 何况......何况父王已经恩准。 青怜惊讶地瞪圆了眼睛:他紧紧地抱住了她,孔武有力的双臂箍得她一时气息不顺。 “还不放开,等下让家人看见了......”青怜娇嗔道,花容浮现一丝红晕。 绍宰宜这才警觉,触电般放手。 离开了他的怀抱,青怜却反而怅然若失。 耳畔,绍宰宜嘘声道:“姨娘,我要你。” 青怜白了他一眼,巧笑道:“但不是今晚。” 谆亲王说今晚要好好“奖励”她,再者,绍宰宜还没完成播种。 世子妃生下的孩子,才有资格成为王府的继承人,王府继承人,就是王府的未来。 当华灯初上,月上柳梢。 自然少不了人约黄昏。 绍宰宜一袭轻袍缓带,尽显儒雅,牵着王榭燕的小手,依偎着走在紫藤花海之下。 此处是王府的一处别苑,这时人早已散尽,园丁们也擦着汗收工回家,看见这对璧人,不禁艳羡称道。 “咱们小王爷跟世子妃多般配呀。” 王榭燕听在耳里,不禁涨红了脸,瞥了绍宰宜一眼,却见他面无表情,好像有什么心事。 牵着王榭燕的手,心里却想着青怜姨娘。 “你终究......”王榭燕忽然停住,泪眼婆娑道,“嫌弃我。” 她想起了昨晚,也想起绍宰宜还没有“交货”。 若不能孕育王世子,她这个世子妃,对娘家也不过是一着废棋。 绍宰宜闻言,也停下脚步,转身道:“你说什么?” 语气冷峻霸道,像是变了个人。王榭燕正欲开口,忽觉脚步虚浮,已被拽入他怀里,绍宰宜温柔的脸猛地逼近,不由分说,狠狠吻住她的嘴唇。 咸咸的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流入他嘴里。内心的委屈和疑惑,都随着这一吻轰然崩塌。 她感到大脑缺氧,似要昏厥过去。 还没来得及离开的几个园丁,见到这一幕,赶紧收拾东西走人,不作打扰。 暖黄的灯光点亮浪漫花海,宛如梦境。花瓣纷飞中,映出拥吻得难舍难分的两人。 花瓣飘落在她发间,也落在他宽厚的肩头。天地都为这一刻屏息。 空气中弥漫着花香、心跳和即将失控的欲望。 绍宰宜不再是那个青涩少年,他一边吻得热烈,一边将手悄悄伸进王榭燕的裙底,指尖划过她的大腿,激起一阵颤栗。 世间只剩两人,王世子肆无忌惮,他要搅翻这花海,让灯光照下他的鸳盟。 两人一路纠缠着,来到了一条长石板凳前。绍宰宜坐上石凳,让王榭燕跨坐在他身上。 良久,嘴唇终于分开,王榭燕气喘吁吁,将要窒息,大脑仍沉浸在如梦似幻的幸福中。 她看见漫天飞花正朝自己坠落,纷纷扬扬。绍宰宜已将她放倒在石凳上,这条石凳宽可容一人,两端捆着厚厚的皮护枕,枕头里塞了棉花。 王榭燕头枕在护枕上,绍宰宜抬起她的双腿,分别架在左右肩膀上,她的裙子采取前后两片的样式,在这个姿势下,裙子的前片自然卷到腰腹,后摆坠地,把一个肉光致致的肥臀掀了起来,展现在他胯前。 “好燕儿,美燕儿,郎君要播种了。” 绍宰宜当然知道自己的责任,他迅速把自己的下袍撩到一边,褪下亵裤,露出雄壮的阳物,看得王榭燕不禁心神荡漾,嘤咛一声,羞得闭上美目,又不禁留出一丝缝偷看。 几片花瓣落在龟头上,像是被黏住一般,一起送入了肥美的肉穴。 “啊......”王榭燕咬着唇,羞耻难抑地发出一声低吟。 “郎君,你也太猴急了,要是被人看见......”王榭燕声若蚊蚋,粉拳无力地推拒着,却又为王世子的胆大妄为折服,芳心更涌起一股强烈的刺激感,渴望被征服。 绍宰宜用双手分别抓着两只纤细的白嫩脚踝,沉腰一挺,“噗呲”,顺利进入洞房。 他未竟的洞房,热情似火地迎迓。 王榭燕也不再是处子,何况她从小就见过不少,贵族家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风流韵事。 她学着青怜的样子,扭动着腰肢,唯独不敢放声大叫。 她的肉穴紧致幽深,褶皱丰富,不时擦刮他敏感的尖端,一对桃臀也十分饱满,富有弹性,在他冲撞时提供了绰绰有余的缓冲。 王榭燕毕竟是贵族家女子,养尊处优,故而丰满些,却恰到好处,多一分太肥,少一分嫌瘦。 有那么一瞬,他眼前闪过青怜姨娘娇弱的身子,令人生疼。 眼下,他只管全力播种,身心完全落在王榭燕娇美的肉体上。 开始时,绍宰宜怕她疼痛,动作温柔,轻抽缓差,但很快,原始本能催促他狂抽猛送,大肆征伐。 “嗯嗯啊......啊......燕儿好美......要上天啦......” 王榭燕的声音也便越来越高,吓得她连忙捂住了嘴。雪臀被撞得通红,脚趾兴奋地根根蜷缩。 远处,似有脚步声靠近,柔软的肉体猛地一僵,神经紧绷。 强烈的刺激下,尿道一阵失控,一股潮水冲击着绍宰宜的龟头,令他不禁龇牙咧嘴倒吸气,下摆湿了一片。 “燕儿,你这小浪蹄子,差点把郎君榨干了。”他压低声音道。 此刻郎君的粗言秽语,令她不但丝毫不觉冒犯,反而欢喜刺激已极。 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人把心调到了嗓子眼。 “嗯,为求万全,要不要进去巡查一遍再回家?”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院门口方向传来,离这里似乎比较近了,所幸花丛遮掩视线。 绍宰宜吓得赶紧拔出来,把一双玉腿放下,再迅速帮她整理好裙子前摆。然后伏低身子,压住她美妙的胴体。 两人隔着衣物,互相感觉到彼此砰砰的心跳,体温迅速上升,燕儿白净的额头上,冒出晶莹的汗珠。 他斜眼瞥去,见不远处的花丛空隙间,隐约有人影晃动。 那人踌躇片刻,听见有人喊:“胡愣子,你婆娘叫你赶紧滚回家吃饭,回完了大耳刮子扇你,叫你跪搓衣板。” 一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响起,“砰”地一声,那人重重关上院门,转瞬消失无踪。 绍宰宜这才放下心,坐起身来。这次他换了个姿势,自己坐在凳面,再把王榭燕抱在身上,后背对着他。 王榭燕红着脸,低声道:“燕儿方才太过情急,竟然小解在相公身上......请见谅......啊。” 那根烧红的铁棍,再次猛然贯穿了她。 “放肆,竟敢尿在小王爷身上,看夫君不好好惩罚你。” 绍宰宜一面狠狠惩罚着她淫荡的阴道,一双手也不安分,在她那对傲人的肉球上又揉又搓,触手处柔软若棉絮,兼且弹性惊人。从后面把脸靠近她修长的鹅颈,轻咬着白嫩的耳垂,一会又从她粉脸上舔舐缓缓滚落的香汗。 咸咸的,每一滴都带着兰麝香,燕儿的体香,怎么也闻不够。 每一下,都顶到痒处,酥胸也传来阵阵电流,耳垂快要被他的呼吸烫伤。 “啊......啊......噢......”王榭燕压抑地荡叫个不停,快喘不过气来。 “郎君......你弄得......燕儿好......舒服” 她蓦地咬紧了唇,螓首摇晃,娇躯痉挛起来。 阴道里,一股热流一阵阵释放出来,冲击着龟头无法抵达的更深处。 绍宰宜浑身颤抖,臻于至美之刻,伴随着使命完成的满足感。 他退了出来,又扯得她一阵哆嗦。 看着始终婉转承欢的新娘,绍宰宜涌起柔情蜜意无限,低头吻去她额上的汗珠,轻声道:‘燕儿,今夜你可得好好歇着,郎君明日再疼你,不,每天都疼你。 可一想到那晚,父王对待青怜姨娘和燕儿的冷酷无情,心头不禁一紧。 那样的铁石心肠,父王是如何做到的? 王榭燕浑身力气都被抽干,整个人已经虚脱,像一团烂泥似地黏在他身上。 “郎君......你太勇猛了......燕儿......燕儿迟早.......给你弄死......” 就像那晚的谆亲王。 墙头一支遥入梦 “你十八岁之前,父王把你扔给那些教书先生,十八岁后,你是父王的学生。”王爷威严的训话,在宽敞的会客厅里回荡。 会客厅位于王府的正中央,是整座王府占地面积最广的建筑,是亲王家权力的中枢。 作为王爷,绍家没有任何政务需要处理,但手中确实握有权力,这权力要通过官场人脉变现。 奢华的貂绒地毯柔软温暖,华丽的大理石地板光滑可鉴,造型考究的青铜壁炉,遍布墙壁的水晶烛台,里墙上悬挂的虎头标本,墙壁和门窗复杂华丽的彩漆浮雕,厅中翩翩起舞的美人,被美人围绕着的丝竹管弦,皆所费不赀。 这些,都是王府权力的象征,也是吸引官僚贵族们络绎不绝的原因。 在这方面,谆亲王一向慷慨。 谆亲王今天有客要会,特意带上了王世子。 他坐在厅前的虎皮椅上,指节轻敲铜扶手,语气不怒自威。绍宰宜低眉垂目,垂手站立一旁,连影子都被这句训话压得笔直,心中却翻涌着那个娇弱的身影。 那晚的屈就,如今想来,很不尽兴,被姨娘玩弄于股掌之中,他不甘心。 他要掌控主动,狠狠蹂躏青怜姨娘那瘦弱的肉体。 这股欲望,他憋了很久,但谆亲王始终没给他机会,晚上他还要向妻子交差。 对于王榭燕,他说不上什么感觉,唯一确定的是,他必须扮演好丈夫的角色,就像她扮演的妻子角色那般。 作为妻子,王榭燕很尽职,可绍宰宜也忘不了父王在妻子的肉穴里肆意抽插的画面。 随着父王的介入,王榭燕对他的意义好像成了“只为生育”。绍宰宜对她,有怜惜,有温柔,终究出于善意。 而对青怜,他有更多的肉欲。这个女人的特殊身份,臻于极致的媚术,都令他感到刺激,同时也明白了父王对儿媳的欲望来源。 “工具。”他想起父王常说的这个词,心头狂跳。 他尚做不到父王这般冷酷。 绍宰宜想得出伸,门外有人通传道:“渔丰县令哲安夫妇求见。” 绍曲辛“啪”地拍掌叁声,丝竹之声立止。 “退下,请县令伉俪入座。” 丝裙翩翩,五颜六色,如穿花蝴蝶般,从大厅后门离开。不一会儿,一对男女出现在厅口。 随着知县夫妇进入大厅,下人们从门外关上了大门。 男人满头花白,皱纹满面,看起来六七十岁,脚步颤颤巍巍,由妻子搀扶着。这位夫人却是风韵犹存,宛如少女。一双媚眼勾魂摄魄,两点绛唇悦目赏心。步履间娉婷如弱柳扶风,行止处婉约若娇花照水。 腰肢款款,人已落座。 一手将桌上的茶杯举到面前,春葱玉指轻拂开杯盖,热气氤氲中,丹凤眼似有若无地打量着绍宰宜,唇角轻勾,似笑非笑。 绍宰宜心头一跳,生起暧昧的预感。 谆亲王率先客套道:“知县夫妇造访寒舍,蓬荜生辉,本王有失远迎,万望见谅。” 哲知县脸上的皱纹更挤了,陪笑道:“岂敢岂敢,倒是小人叨扰了亲王殿下,王爷莫怪罪才好。”眼睛瞥向一旁站立的绍宰宜。“这位......是世子殿下么?” 谆亲王斜眼瞪了绍宰宜一眼,答道:“正是犬子。” 绍宰宜被这一瞪,顿觉失礼,连忙作揖道:“晚辈绍宰宜,见过哲大人。” 哲安笑道:“果然一表人才。” “闲话少叙,无事不登叁宝殿,哲大人此番前来,想必有何要事。”谆亲王也不拐弯,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哲安拱手道:“实不相瞒,此番冒昧叨扰,是听说金阙府空出一个知府职位,王爷素来对我有恩,原不该得陇望蜀,只是卑职现今人微言轻,思报王爷于万一而不可得。”说着,咳了一声,接道:“贱内让卑职求助于王爷,说王爷定能相助,因此斗胆。” 谆亲王摆了摆手,随和地道:“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哲大人学富五车,正是朝廷需要之人。此去阔别经年,说来本王也甚是牵挂。” 目光却咬着哲夫人不松。 这贱人的身体,谆亲王当年早已玩腻,再提不起兴趣,这才撮合哲安娶了,十年不见,不知怎的,原本对她消失殆尽的欲念,反而又燃了起来。 这倒是奇怪得紧。 哲安似未察觉一般,感激道:“多谢王爷挂念,这些年来,卑职四处求索仙方,得上天垂怜,老当益壮,与夫人诞下一子。” 谆亲王开颜大笑。 虽说谆亲王的妾侍都已绝育,但这哲夫人当年并非妾侍,而是一名外室,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专供狎玩,谆亲王一般不射在里面,事后也往往会遣医官处理。 每每欢爱过后,外室们还要面对医官的身体羞辱。这些医官与她们素不相识,职业处理皇家床事,像太监一般毫无欲念,或者真的阉割了也不一定。谆亲王发射完,穿戴整齐便离开,这时外室们就像一只翻着雪白肚皮的青蛙,虚弱地躺在床上,任由陌生男人检查阴部。 他们的手法熟练老道,在阴唇上翻来翻去,不时用一些器具,沾了药物伸进肉穴,处理完毕就走。 留下外室,一边默默垂泪,一边本能地将手伸入肉穴,发泄那残留的空虚与屈辱。 谆亲王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目的也很明确:留下一些有生育力的情妇,赏赐给大臣为妻,方便监视和联系。 就像皇上对他做的事一样,只是谆亲王那时正值壮年,他相信儿子是自己的骨血。 值得骄傲的是,那时谆亲王的辛苦耕耘也没有白费,绍宰宜拥有叁位兄弟,两个妹妹,其中两兄一妹是庶出。 谆亲王当然不是傻子,不可能绝自己后路,最初娶进府的几位妾侍都是完整的女人,为的是保住家族传承。 如今,听到当年的情妇顺利产子,谆亲王不得不替哲安“开心”,总不能当着面说他老婆偷人来的孩子吧? “如此喜讯,本王竟然不知,失了礼节,十分惭愧。稍后请哲大人去内院账房找管家,请他支一百两金的钱款,作为本王迟到的贺礼。”谆亲王慨然道,“本王与尊夫人有些私事要谈,大人若方便的话,暂请移步。” 这话说得光明正大,令人不疑有他。哲安自然也放宽心,当即起身抱拳,告辞离去。 哲安一走,绍宰宜立刻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下体一热,心跳如擂,当即压住欲念,拱手道:“儿臣告退。” 心中却暗道:“正好去找青怜姨娘,让她哭着叫相公吾儿!” “慢。”谆亲王悠然道,“没叫你走,别自作聪明。” 绍宰宜只得留下,疑惑地看着父王,像热锅上的蚂蚁般,坐立不安。 父王这是又准备当众宣淫? 有了那晚的经历,绍宰宜倒不觉得震惊,只是想起青怜姨娘,不禁心痒痒。 他没想到的是,眼前的哲夫人,会让他大开眼界。 柳弱风残竟相催 谆亲王叫住了儿子,转向哲夫人,暧昧道:“哲夫人,阔别多年,甚是想念” 哲夫人妖妖娆娆地站起身来,一改方才的温婉,一双媚眼如月牙般弯起,贝齿微露,荡漾开一个妩媚动人的笑容。随着这一笑,丝丝细纹便浮现在眼梢唇角,终究是岁月不饶人,却更添了风情。 一双眼珠子紧盯着绍宰宜,像要把他吞进肚里。 谆亲王一副色授魂与的样子,似全不在意。 “王爷何必多礼,尽管像当年一样,唤我做小贱人就好。”哲夫人巧笑倩兮地说着,一双骨节分明、玲珑剔透的玉手开始宽衣解带。 王爷仍旧微笑着,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哲夫人解着扣子,眉目间流露出淡淡幽怨和春情,腻声道:“王世子生得好生俊俏,就像王爷一样......骨相却更立得住,像上好的宝剑胚子。贱人我好生仰慕。” 竟是口无遮拦,肆无忌惮。 谆亲王直勾勾地盯着那双素手:从雪白的鹅颈,幽深的锁骨、到饱满的雪乳,平坦的小腹肌肤上,横着些细细的纹理,仿佛浅水划过流沙的痕迹,两侧隐现出健美的马甲线,肚脐微凹如酒窝,令人直欲埋首浅饮一盅,就此沉醉。 她轻佻地拉着系带,原地一个优雅的旋转,笔直的双腿从裙摆缝隙中时隐时现,襦裙像伞面般撑开,抛上半空,旋即坠落。 她转得太快了,只片刻功夫,便赤裸裸地面向谆亲王站定,绍宰宜甚至没看清楚粉臀的大小、光泽和质感,只见双臀在旋转中晃动,如水波荡漾,想必极富肉感和弹性。 她正面的下半身,也是十分完美的。棕色的阴部干干净净,毫无遮挡,大腿浑圆结实,小腿虽纤细,却隐约能看到些微肌肉线条,看上去既有力量感,又不失女性的柔美。一双玉足雪白可爱,脚底透出粉红,趾甲上的紫色凤仙花汁鲜艳夺目,像刚摘下的葡萄,让人食欲大动。 心念一动,阴茎猛地弹上小腹。 谆亲王仍然没动,指了指自己的胯间,笑道:“不可,你如今贵为夫人,本王还是要注意礼节,免得人轻看了哲大人。你这舞姿和身段,都不输当年,本王十分怀念。” 哲夫人啐了他一口,白眼道:“少来,连这身体,王爷早已轻车熟路,再没什么新鲜了,今天是怎么的,又想吃回头草?” 嘴上打情骂俏,身子却十分乖巧地蹲下,四肢爬行着,像一只灵巧的猫,钻进了谆亲王面前的会客圆桌下。 谆亲王舒服地闭上眼,倒吸了一口凉气,对绍宰宜慢条斯理地道:“这位可是当年王府里有名的舞姬......啊......” 想是哲夫人用了什么手段,让谆亲王舒服地吼了出来。 绍宰宜垂眸望去,已然明白,这也是哲夫人被作为“赠品”的原因,官员们自诩文雅,更喜欢才貌俱佳的女子。 看过这美丽的胴体,曼妙的舞姿,连绍宰宜也不禁跃跃欲试,他明白,父王特意留下自己,不会只是让他看着,而这位夫人,也似饥渴得紧,急需自己的鸡巴抚慰。 父王根本满足不了他。 出于对哲夫人的关心,他选择直面自己的欲望,径直走到后边,看到哲夫人从桌布下露出一截屁股和双腿。他肆意欣赏,弥补哲夫人旋舞时看得不够清楚的遗憾。不忘伸手把玩着臀瓣、肛门和阴蒂,惹得桌下的哲夫人像小狗一般“唔唔”呜咽。 一对结实粉嫩的屁股,肉光致致,被他揉捏出各种形状,泛起红晕。 “我很乐意帮助哲夫人这样的美人儿。”他嘻嘻笑道,忽然想起了青怜,又接道:“私底下,我便叫你姨娘吧。” 回应他的,是更大的呜咽声。 谆亲王毕竟老迈,坚持了不到半盏茶时间,就被哲夫人灵活的唇舌攻陷。 他“啊”地嘶吼着,身子触电般地抽搐。 哲夫人一阵干呕,想是父王插得太深,毫不怜香惜玉,倒也符合他的作风。 眼见谆亲王交货,绍宰宜连忙避让,接着,哲夫人活色生香地爬出桌底,红唇上沾满白浊的黏液,更加惹人遐想。 绍宰宜只觉脑子嗡嗡地响,下体憋得难受,直想找个东西去撞。 然而,父王仍未放权。 哲夫人烟视媚行地绕着圆桌,走向谆亲王,却被他伸手拦住。 谆亲王瘫在靠椅上,喉咙里发出气喘声,虚弱地道:“哲夫人功夫精进,本王消受不起了,做你想做的吧。” 刚刚射在哲夫人嘴里的一发,已经耗尽了他对往日的念想。这念想也许本是幻想,不过想证明自己仍然掌控局势罢了。 谆亲王顿感意兴索然。 哲夫人奉送了他一个妩媚的笑容,道:“那么贱妾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看向一旁的绍宰宜,红唇轻启,微露出香舌,来回舔舐着柔软的唇角,眼神炽热得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 然后她走了过来,抓住绍宰宜的手,放在两个玉峰上。 心中憧憬就要成真,绍宰宜反而退缩了。 他低下头,嗫嚅道:“姨娘,我们今天才见面,这样不合适。” 哲夫人听他“姨娘”喊得刺激,更是不依不饶,道:“男欢女爱,本是天性,姨娘不求你一往情深,只求你逢场作戏,从了姨娘这一回。” 动作愈发放肆,按着他的手从酥胸一路往下移动,一直摸到两片鼓起的棕色阴唇,那里已微微发硬。 “世子真是俊俏,姨娘受不了了。”她喘息着,娇躯颤抖,吐出红艳艳的舌头,在绍宰宜的脖子上疯狂舔舐,像刷子一样,弄得他脖颈一片湿滑,沾满了微腥的唾液。 绍宰宜心道,“这女人,简直比青怜更疯”。 也难怪他这么想,青怜只是尚未施展浑身解数罢了,青怜也没料到略施小计,这少年已然沉沦。 她本不想如此。 此刻,绍宰宜快要爆炸,索性投入哲夫人香艳的温柔乡,手指深深地插进肉穴中,又抠又掏,翻江倒海一般,搅得阴唇透湿,淫液顺着雪白的大腿根,缓缓蠕动着爬向地面。 哲夫人舒服得直叫唤:“我的好世子,亲亲姨娘吧。”媚眼如丝地勾着绍宰宜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她的唇角还留着丝丝白浊的父王精液,绍宰宜心理上有些排斥,眉毛不可察觉地皱了一下。 哲夫人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忽然委屈地呜呜啜泣道:“姨娘知道了,姨娘身子脏,只配当个供世子撒尿的肉壶。” 这一招以退为进,把绍宰宜说得又心软起来。他右手猛地抓住鹅颈,将哲夫人的容颜转向自己,深吸一口气,便狠狠地咬上她妖艳的红唇。 柔软,湿热,像两片被雨打湿的花瓣,带着腥甜和微微的臊味。 父王的精液,与自己的精液又有什么分别?为何要厌恶自己的身体呢? 他心安理得起来,也彻底放开束缚,如痴如醉地热吻着,干脆把她唇上残余的精液舔了个干净,舌头撬开贝齿伸了进去,与她等待多时的香舌激烈交缠,贪婪地吮吸着香甜的津液。 哲夫人柔软温热的口腔里,尚残存着一股淡淡的,独属于父王的尿骚味,反而更令他血脉贲张。 就像自己在给父王口交,欲罢不能的禁忌快感。 喉结滚动,吞咽声清晰可闻。 原本疲累的谆亲王,此时也被这场面弄得有点兴奋,苦于有心无力,于是起身便走,临走不忘招呼一声:“借君美妾,终须归还。父王先走了,你且乐着。” 月照彩云归当年 在哲夫人口腔中啜吸良久,绍宰宜逐渐感到舌头僵硬发麻,当即伸手扯着她云髻,强硬地向后拉,这才离开了她充满魔力诱惑的香唇。 “哼,节奏,由本世子掌控。”绍宰宜暗暗地想,手上用力,哲夫人知趣地蹲下身子。 姿态十分优雅,两只玉足微微叉开,膝盖笔直并拢,接着腰肢一沉,双脚保持原位,膝盖弯了下去,跪在地毯上。 尽管貂绒十分柔软,哲夫人雪白娇嫩的膝盖仍然泛起血色。 此刻的他,身上散发出雄性气息,哲夫人已经醉了。 年轻王族嫡系继承人的精华,她已渴求了数十年。 谆亲王当时四十多岁,且已继承亲王爵位,不符合教义的要求。她地位低微,若非机缘,或许终生都无法接触皇室,何况太子殿下?是以眼下唯有这王府中的世子,能让她一偿夙愿。 哲夫人娇躯赤裸地跪在胯下,眼神里透着狂热,虔诚道:“请圣赐使出示圣器。” “圣赐使?圣器?姨娘想象真丰富,乖,张嘴。”绍宰宜说着,一把解开腰带和衣襟,任袍幅垂落地上,浑身赤裸地站立,露出肌肉结实的胸膛、双腿,和胯间冲破黝黑森林的昂然巨物。 哲夫人一见圣器,喜得两眼放光,便要凑近去吃。 绍宰宜见她饥渴,却故意逗弄他,猛地往后收腰,咫尺之差,让她扑了个空。 哲夫人遭此戏弄,仰起脸,骚媚入骨地娇哼一声,嗔道:“你这孩子,没的戏弄姨娘,跟你爹一样坏,大坏蛋。” 眼见这年近五十的美妇人,竟在自己面前,显露出可爱的少女情态,绍宰宜只觉痛快极了,当即便把圣器往前一送,喂到哲夫人嘴里。 猝不及防之下,樱桃小嘴忽然被塞得满满当当,把哲夫人呛到了,本能地吐出梦寐以求的圣器,大声咳嗽。 等她平静下来,再度凑近圣器。这次她倒不着急,经过两次戏弄,她已经清楚,谁才是主人。 “让姨娘来好好服侍你,取悦你,你无需管姨娘快不快乐,姨娘只要你快乐。你喜欢怎么弄,就告诉姨娘,姨娘满足你。”说完,一双柔荑轻轻扶住圣器,伸出舌头,绕着马眼旋转舔舐着,并不吞入。 绍宰宜感到龟头在爆炸边缘来回试探,姨娘舔一下,他就稍微缓解一些。低头看去,哲夫人仰着脸,挂着无比欢愉甜美的笑容,美目中眼波流转,一边舔着马眼,一边崇拜地望着自己。 她舔着肮脏的排尿之处,却笑得像在天堂,令绍宰宜充满了强烈的征服感,越发欲火焚身。 绍宰宜得意地道:“姨娘你说,比起父王,谁更坏?” 哲夫人古怪地瞥了他一眼,有一瞬间像在看小孩子,旋即媚笑道:“当年你爹可坏透了。” 绍宰宜心念一动,追问道:“怎么个坏法?” 哲夫人饥渴地含着龟头轻轻啜吸了一下,随后吐出,答道:“他呀,每次进宫后,都要把好几个姨娘叫到一起,狠狠欺负,还摔东西,打人。” 说着,举起粉藕般的左臂,右手指着手肘处一道淡淡的疤痕示意。 绍宰宜不禁为她感到怜惜,道:“姨娘放宽心,宜儿会好好疼惜你。对了,父王为何进宫后就发脾气?” 哲夫人始终保持着妩媚的微笑,崇拜的眼神,“呲溜”一声,舌头在他马眼上用力压着旋了一圈。 登时爽得他倒吸一口凉气,虎躯微震了一下。 这姨娘,确实多才多艺。 德艺双薪哲夫人吞了口唾沫,慢条斯理地道:“姨娘也是听一些老仆人嚼舌根,说他还在王府当世子的时候,爱上了一个身份卑微的侍女,两人情投意合你侬我侬,结果呢,后来皇帝也看上她了。” 难道,这就是父王性情大变的原因?绍宰宜心中好奇,追问道:“然后呢,姨娘你别卖关子了,待会宜儿好好地操翻你。” 得恩赐者许诺,哲夫人也不再隐瞒,说起了谆亲王的故事。 “当年王爷尚是世子,风华正茂。府里送来一个新丫鬟,名唤水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模样更是百里挑一。她不是那种艳压群芳的浓烈,而是水墨淡描似的柔婉,眼波轻转间就叫人魂魄荡漾。王爷见她第一眼,便动了真心。” 哲夫人顿了顿,幽幽叹息,“王爷那时脾气极冷,对旁人不假辞色,可水遥——她是第一个能叫他笑的人。他们日日在园中品茗赏花,读诗谈书,几乎形影不离。王爷甚至传话下人,不许旁人随意触碰她丝毫。” 绍宰宜挑眉:“那后来呢?” 哲夫人低声道:“后来,皇上驾临王府,临走之际,留下一语,言辞不重却不容拒绝——‘朕今日来王府,邂逅一绝色,名唤水遥,可愿献与朕作一解乏?’” “王爷当然不愿。”哲夫人垂眸,幽幽道,“他早已命人将水遥藏进后园佛堂,连贴身侍从都不知去向,可……皇上还是知道了。那夜之后,王爷连问叁次,水遥只是低头,一言不发。宫灯如豆,照不透那低垂的眉眼。他终于明白了,明白了无法改变的旨意,也明白了她的沉默,便是顺从。整整叁天,王爷不饮不食不休,独坐书房,一盏清茶凉了又热,朱砂墨磨了又干。那一封奏章,他写了足足一个时辰。晨光微曦,侍从进来时,只见王爷倒伏在案上,脸色苍白如纸,唇角未干的血痕与案上的墨迹混作一色,一封血泪交织的奏章,尚未干透。” “那水遥……”绍宰宜若有所思,故事冲淡了他的注意力,胯下也没那么难受了。 “你以为她只是被迫?”哲夫人轻笑一声,眼底却无丝毫笑意,“王爷原也这般想。可几月后他进宫赴宴,那女子已是‘昭仪’之位,坐在皇帝身旁,红妆艳服,当着所有人的面,朝王爷施礼,却没有一丝旧情。更有甚者,她竟在席间赋诗唱和,句句揶揄王爷‘多情误人’,还满面春风地为皇帝斟酒。那时王爷站在席下,手中的酒盏都碎了。” 哲夫人看向绍宰宜,语气缓慢如水滴石:“从那以后,王爷再未宠信过任何女子。他说,女人不过是权势游戏中的筹码,他不愿再为谁流一滴情血。” “现在,该我享用宜儿年轻鲜嫩的肉体了。”哲夫人莞尔一笑,将谆亲王那沉重的故事抛之脑后。 这句话极为露骨,瞬间点燃了绍宰宜的性欲,本已半软的圣器突然暴起,猛地弹到哲夫人脸上,留下一道条状湿痕。 接着,她张口衔在嘴里,笑颜如花。 晴风雨晦意何如 哲夫人一点点地把圣器吞入口中,仍余几厘露在外面。 绍宰宜的圣器又长又粗,令这美魔女既陶醉,又惊惧。 她也不勉强,自觉进到极限,便就此打住,“滋滋”地吮吸起来。双足外略外移,使娇躯又蹲低了一点,以保持仰脸的姿势。 绍宰宜低头欣赏着她含着肉棒的绝美笑靥。尽管柔软的红唇被圣器挤得厚厚嘟起,她的眉眼仍然在笑着,甜美,欢愉,顺从,放荡。 哲夫人吸得很卖力,两边粉颊凹了进去,不断有汁液从嘴角渗出,浸润了樱唇,使两片鲜红的唇瓣看起来水盈盈的,闪着光泽,更添妩媚诱惑,引人遐思。 浊液从她尖俏白净的下颌、圆润雪腻的大腿间,顺着凹凸有致的胴体曲线流下,此时地毯上已经湿漉漉一片。 哲夫人虎狼之年,便嫁给哲知县那老头,十年来,几乎每一天都在欲求不满中度过。一年到头,就连跟情郎幽会,也须等难得的机会。 身为阴祭徒,更日夜渴盼圣赐使的圣露精血,以净化灵魂污秽,一举脱离凡俗,擢升仙道,便是自己的司祭长,亦无此等福缘。 娇躯无时无刻不在喜悦地颤抖。然而,面前的恩赐者,尚不明白身负的天命,只一味陶醉于佳人的伺弄。 看着哲夫人这娇俏样儿,绍宰宜只觉末端感官愈加敏感,也愈加饥渴。 圣器胀痛难忍,渴求更强的刺激,本能驱使下,熊腰一挺,龟头胡乱顶着哲夫人的口腔侧壁,一会儿顶左边,一会儿撞右边,使哲夫人两边粉颊,不时鼓出一个龟头形状的包。 绍宰宜一边顶,一边舒服地“嘶嘶”吸气,动作也越发粗暴,看在哲夫人眼里,深知此乃神祗觉醒之象。 接下来,便由她百般妖娆技俩,万种妩媚风情,都只有丢盔弃甲,任人宰割的份。 阴晴雨晦,天威莫测。雷霆雨露,莫非天恩。 哲夫人化主动为被动,竭力承受着那条翻江倒海的孽龙,只觉口腔酸麻难当,浓白口涎夹杂着精液与口红,泡沫也似,从唇边大量涌出。 绍宰宜舒服得如坠云端,整个人要飞起来了。双手环住玉人粉颈,再不怜香惜玉,狂暴地按了下去。 “唔唔......”哲夫人剧烈得呜咽起来,间或发出咳嗽,由于上下颚的极限扩张,清秀的下颌上,原本匀称的皮肉往后挤在一起,形成两个分层。鼻泪管似被打通,眼泪奔涌而出,瞬间打湿了脸颊,同时鼻涕也冒着泡从鼻孔里流出。一张粉白粉白的俏脸,此刻涨得通红。 一双玉手,拼命在绍宰宜粗壮的大腿上捶打、抓抠,腰肢和双腿也不住扭动挣扎着。 绍宰宜此时如同入魔一般,丝毫不顾哲夫人的痛苦之状,只一味抽插,所幸这祭女媚术了得,在占据主动的一番风骚操作下,已经消耗他大部分耐久,圣器插入她喉咙,更强的刺激之下,没一会便吐出了精华。 龟头在她喉头一跳一跳,旋即拔出。哲夫人筋疲力尽,立刻瘫软在地毯上,剧烈地呕吐、咳嗽,一时半会喘不上气,晕厥过去。 绍宰宜见状,感到既内疚又怜惜,一屁股坐下,扶起她烂泥似的娇躯,双手捧住她的脸,对着那沾满口水精液和鼻涕眼泪、一片狼藉的双唇,深吸一口气,不管不顾地吻了下去,为哲夫人渡入新鲜空气。 嘴里一片咸腥粘稠,混合着甜涩的淡淡木棉香,那是哲夫人的体香。 一番紧急人工呼吸后,哲夫人睁开了骚媚的丹凤眼,眼眶泛红,楚楚动人。 “圣使,您洗濯了我......”刚醒转过来的哲夫人喜不自胜,睫毛颤抖,像是不敢相信一般迟疑道。 花容上浮现一抹艳丽的胭脂红。 绍宰宜不以为意,只道她神智尚未清醒,轻拍胸口道:“姨娘,没事就好,是宜儿不乖。” 差一点她就窒息而死。 此时看去,哲夫人竟似比初见时更艳丽、更年轻了,眉梢眼角细微的纹理都消失不见,平滑娇嫩若婴儿。 “是我看错了?”绍宰宜心中暗想,生起一股诡异的预感。 来不及多想,软玉温香如八爪鱼般,再度缠上了他。 “吾儿刚才在姨娘口中玩得尽兴,弄得姨娘下面痒死了,吾儿该怎么补偿?” 胯下傲然挺立,俨然沙场老将,百战不殆。龟头发紫,血管暴露。 “姨娘不害怕吗?” “你轻着些就是了。”哲夫人媚态横生,娇躯趴在地上,做出狗爬姿势,舌头在绍宰宜胸膛的肌肉上不停舔舐着。 她的动作极优雅流畅,从绍宰宜的角度看来,姨娘的螓首一伏一起,花容忽垂忽仰,纤弱的腰肢也随之一沉一挺,带动着白得耀眼的胴体,如同波浪翻涌,隐含无上妙舞之韵律。 眼神迷离,花容如沐浴圣光,充满着虔诚的狂热。 绍宰宜也不磨叽,把她翻过身来,背对着自己跪直,抓住她两节嫩藕般的玉臂,反拧到她光洁的脊背上,沉身一挺,将胀痛欲裂的圣器送入洞房。 湿润,十分湿润,淫水横流如汪洋,出入间“噗滋”作响,蜜液飞溅。这是他对哲夫人花径最大的感受。 哲夫人双股战战,拼命夹紧两条玉腿,生怕圣器溜走,然后一去不返。 她已完成吞服圣露的洗濯,只差圣露精血注入体内,便可完成飞升仪式,断不能功亏一篑。 然而作用不大,她的阴道润滑过度,圣器不时滑脱出来,令她一阵空虚,心中焦急。 所幸绍宰宜并没有停止耕耘的意思。 姨娘的穴美则美矣,奈何稍欠紧致。绍宰宜渴求更强烈的摩擦,真力不自觉地贯注于圣器之上,顿时,他感到阳物暴涨数圈,姨娘的阴道亦随之紧绷,被扩张到极限。 哲夫人从未如此快乐过。 随着玉手被反绑拧紧,左右两肩的背后浮现出宛若一双蝶翼般的骨架轮廓,粉背中间一道沟壑愈深。绍宰宜单手拧住哲夫人皓腕,腾出一只手,往她曼妙的后腰轻轻一推。 闻弦歌而知雅意,哲夫人顺服地折下蛇腰,伏低娇躯,一双玉乳垂到膝盖上,涨红的乳头随着绍宰宜的顶撞,悬在半空,颤颤巍巍。 裸背维持着一个完美的曲线,呈现他绍宰宜面前。肤如凝脂,光泽水润,一道沟壑,从两肩中间往下,到腰腹位置,形成一个迷人的凹陷,像酒窝一般,又如同百川归海。 也是绍宰宜的深渊。 在滋滋的水声中,绍宰宜攀上了极乐巅峰,仰头嘶吼,健壮的腰腹失去控制,猛力夯打着姨娘的美穴,一进一出间,翻出阴道里血红的肉来。 哲夫人剧烈甩着螓首,高声浪叫,欲仙欲死,葡萄般的脚趾蜷曲着,青筋毕露,出的气多进的气少。 “啊......啊......宜儿.........你要弄......呃呃......死......噢......姨娘......” 蓦地,哲夫人双眼翻白,从咽喉里深深地发出一声喘息,柔腻的肉体一阵猛烈抽搐。 绍宰宜也进入关键时刻,正想抽身,却被哲夫人伸手捏住。 “射在......里面......求你......” 只觉敏感的龟头受到一股更为汹涌的潮水冲击,打了个冷战,随之,湿热肉穴里的阴茎快速跳动了几下,精关已泄,龟头比任何一刻都敏感。 绍宰宜如在云端,这销魂蚀骨的滋味,意犹未尽地挺起尚在跳动的圣器,兀自狠狠冲刺了几下,这才猛地拔出,又扯得佳人一阵哆嗦。 圣器上糊满白浊粘稠的液体,缓缓淌下。 哲夫人幸福到快要晕厥过去,上半身软趴趴地往前一倒,顺势趴伏在地上,一对光洁粉臀高高耸起,胯间一片狼藉,棕色的阴唇外翻,露出里面血红的美肉,尿道口兀自哗哗地放水。 她完成了神圣的仪式,从此踏入仙途。 “姨娘,对不起,宜儿一时没收住,射在里面了。”他满含歉意地柔声道。 哲夫人已没有一丝力气,气若游丝:“宜儿安心......姨娘我......不会给......宜儿......惹麻烦......” 绍宰宜放下心来,轻轻抚摸着她光滑的粉臀,感受内心的极度满足。一想到这具带给自己第一次极乐体验的肉体,可能再也不见,再也无法享用,顿觉一阵空虚,怅然若失。 不知不觉间,他的意识,已然臣服于欲望。 月明不知深宅怨 占地百亩的王府中,最高的建筑,观楼,出于实用性考虑,实际高度叁十米,不致因楼高令贵人们望而却步。 饶是如此,谆亲王不喜登楼,故而很少来此。王世子却常于此习武,作为日课。久而久之,下人们称观楼为“世子楼”,除了偶尔出没的家仆清扫楼道外,便只有世子一人在楼顶上。 日照当中,绍宰宜握剑捏诀,却是有些乏了。 他已练了一个时辰,袍衫湿透,黏在身上,现出孔武的肌肉轮廓。 汗水也流进眼睛,他不得不放下剑,伸手擦拭。 “累了,歇会再回府用膳吧。”绍宰宜拄着剑,靠在栏杆往下俯瞰,朱漆栏杆顿时湿痕隐现。 这里真是极佳的观景地,凉风习习,稍微缓解了燥热,闪闪发光的绿荫随风起舞,人们似猫一般大小,各自忙碌着。 家仆们在中极苑打扫,太液湖丫鬟在喂鱼。繁花苑内,穿着红红绿绿的姨娘们围坐在一起聊天,偶尔有那孤身坐在墙角树下的,手里穿针引线。 “青怜姨娘,她在绣什么呢,打算送谁?”想到父王,他否决地摇了摇头。 目光逡巡,看向西侧离观楼最近的佛光苑,从世子府到观楼的必经之道,也是整个王府最安静的地方。 青砖金瓦,檐角悬铃,在风中轻响。 一看到那肃穆庄严的佛堂,他就想起岳父家那场诡异的祭典,心砰砰直跳。 “汝不在教中,众神已知汝名......”那天,信徒对他说的话,仿佛咒文一般。 在他不知不觉中,他不但属于那个听都没听过的“皇土明宗”,还是哲夫人口中的“圣赐使”,地位崇高。这个教会端的神秘,连父王也避而不谈,只是淡淡地说:“当神明的旨意降临,你终会知道一切,无需问,只需行。吾教重行知。” 此时却有一婀娜女子,手里提着些物事,匆匆赶来。 绍宰宜心中涌起一股暖意:“那不是燕儿吗?” 王榭燕刚踏入佛光苑,灌木丛里腾地窜出一个身影,那人穿着灰色的锦缎华服。 绍宰宜认出来,那是自己的庶弟,谆亲王次子绍节。 名为节,却无节,此子惯常斗鸡走犬,赌肆流连,不知他突然拦住王榭燕,所为何来。 于是王世子专注地观察后续发展。 只见绍节双手伸开,成一个大字型,嘴里嘟嘟囔囔。王榭燕急欲脱身,便试图往花丛绕过去。没想这绍节,竟然上手从后面搂住了她。 眼见妻子受辱,绍宰宜气极,猛地凌空挥了一剑。波如蝉翼的剑刃嗡嗡作响,回荡在耳里,却是父王的声音:“都是一家人,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 王榭燕挣扎扭动,刺激绍节愈加兽性大发,趁着周围没人,强行抱着王榭燕便往佛堂里拖。 那佛堂平素无人问津,早晚固定时间才有人打扫,人们只在重大的斋戒日聚集,正是绍节施暴的妙处。 绍宰宜站在楼上,气得浑身发抖,怒目圆瞪,顾不得思考许多,提剑举步便往楼下冲,待来到近前,王榭燕的哭喊和绍节的淫笑,从紧闭的佛堂里传来。 这时,绍宰宜却停住了。 那夜,父王在新娘身上宣泄着兽欲,自己却无力抵抗的画面一幕幕浮现,像一根拔不出来的刺。 “我真的有资格惩罚他吗?真的配救她、有能力救她吗?” 屈辱的眼泪眼泪滑落。 泪眼模糊中,他痴痴地看着漆黑的佛堂门,那里面传来的不是淫笑,不是哭喊,而是一个声音在咒骂他的软弱。 他哆嗦着跪了下来,捂住耳朵。 妻子的声音刺耳地划破耳膜:“救我......救救我......有人吗......” 绍宰宜再也难以忍受,猛地撞开佛堂,木板哗哗散落。 “我可是众人膜拜的圣赐使!”他咬着牙,暗暗想道。那场祭典,令他意识到了自己的权威。在王府时,他没什么架子,平易近人,大家待他如同家人,但那场祭典,那一夜,众信跪伏,千人静默,只等他一声回应。连他的岳父,那一向自负的侯爷,也跪在地上,口称“使者”。那一瞬间,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不仅是王子——他是神明的回声,是旨意的载体。 他意识到了自己的权威。 只见绍节正拼命按着王榭燕,一只手还在着急的脱自己的裤子,王榭燕不断挣扎,导致他裤子脱得并不顺利。 一见绍宰宜入内,绍节先是僵了一下,接着放下袍子,轻蔑地看着他:“是你啊,还不去读书。” 他一贯瞧不起这个长兄世子,懦弱迂腐,性格温吞,畏畏缩缩,半天不说一句话的书呆子,学了武也没打过人,脾气太好欺负。 绍宰宜站在门口,满脸泪痕,却不再发抖,眼神出奇地镇静。 “我来读你。”一剑斩下,剑风呼啸,霜雪奔涌。 绍节这才不得不放开王榭燕,本能闪开,“啊”地惨呼一声,肩膀已被开了一道血口,鲜血汩汩冒出。 他伸手捂住伤口,狂叫道:“书呆子,你疯了。” “即使我拦不住父王。”绍宰宜心道。 然后,坚定地目视绍节,仿佛要刺进他灵魂深处。 “本世子的女人,还不是你这庶子能碰的。”绍宰宜斩钉截铁,语气如刀。 王榭燕靠角落蹲坐着,衣裙凌乱,像一朵被践踏的花。此刻,她感受到了世子的权力,和雄性气息。 温柔地仰视着他伟岸的身躯,紧绷的身体无比放松。 她总是幸运的,需要依靠,就有依靠。 绍节立时汗毛直竖,心生畏惧,嘴硬道:“你......你想干什么?我可是你弟弟。” 他以为自己死定了,但没有。 绍宰宜视他如无物品,眼神淡漠,伸手扯下一根佛幡,冷冷道:“你是禽兽,我也是,毕竟我们是一家子。” 说着,把剑扔给王榭燕,叁步并作两步逼近绍节,身上发出恐怖的气息,绍节战战兢兢,根本不敢反抗,眼看着世子用佛幡把自己绑在了柱子上。 “弟弟,你很幼稚,就算你不知道长幼有序,也别忘了,尊卑有别,这是王府的规矩。”眼中杀气外溢,“否则,会很要命。” 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哥哥,而是手握生杀大权的王。 当着绍节的面,绍宰宜拉起王榭燕,紧紧抱住,感受那份柔软与温暖。带着汗臭的雄性气息更加强烈,王榭燕芳心迷乱,理智却告诉她“当众宣淫不妥。” 她无力地推拒着,脸上羞红,道:“弟弟在这呢,别这样。” 绍宰宜却笑了,放开她,伸手温柔地为她理顺垂落的发丝,戏谑道:“那又怎样,难道怕他到处去说世子与世子妃行房”? 他根本不怕,夫妻之事,天理人伦。 王榭燕毕竟是女子,脸皮薄,这种事被人看着,心理上有障碍倒也正常,故而他也不愿强迫。 只见娇靥上涌起绯红,面若桃花,眼中柔情无限。 无疑是致命的诱惑。 她垂着眸,低低道:“我已是你的人了,随你吧。”便算默许了。 阴柔终化百炼钢 “燕儿,我羞涩的新娘。” 绍宰宜向庶弟宣示主权后,再次拥住王榭燕,亲吻如雨点般落在花容上。 额头,柳眉,睫毛,脸颊,琼鼻,嘴唇,下颌,一路吻下去,一边伸手摸索着,解开她的衣扣。 “好好看着,这里是我的,这里、这里都是我的。”他挑衅地看了庶弟一眼。 绍节的脸上,写满不甘与悔恨。 “为什么,她不是我的?嫂子的丰腴和美貌,我也想得到。”绍节无声地质问着,浑身颤抖。 在绍宰宜的忙碌下,嫂子很快就光得似剥了壳的鸡蛋,傲人的身体,在阳光下,光泽耀眼。 王榭燕赤裸着娇躯,面向两人,摆出诱人的姿势,一只春葱玉指按着下唇,略往下掀,露出一角闪亮皓齿,粉红牙龈间,隐隐可见晶莹的唾液,柔唇内壁的血管像拉丝一样,危险又诱惑。香舌微吐,一只玉手羞答答地挡住阴部,故意有意无意地斜睨了庶弟一眼,娇喘连连,似是挑逗。 如少女般清纯,又像熟妇般充满欲望。王榭燕在以自己的羞涩,配合夫君对庶弟的挑衅。 她绝不是如外表般简单的女人,想起那天她在祭典上的表现,这个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可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从新婚夜替新娘遮羞,到今天主动炫耀妻子的肉体。 绍节吞了口口水,下面也起了反应,嫉妒得咬碎了牙齿,然而浑身动弹不得。 “嫂子这完美的胴体,差一点我就得手了。”这么一想,绍节心里越发难受。 绍宰宜嫌吻得太慢,开始伸出舌头猛舔妻子全身每一寸肌肤,鹅颈,锁骨,香肩,豪乳,肚脐,玉手,又蹲下来舔美腿,手掌,脚掌,甚至舔遍了每一个手指和脚趾。 随后,把王榭燕转过来背对,舔她丰腴嫩滑的美背,香臀,双手掰开两边丰满的臀瓣,连沟壑和肛门都不放过。 她的肛门粉嫩,肉褶如菊花一般,与人们想象不同,那里并没有明显的气味,显然王榭燕很爱干净。 接着,他便顺着大腿一直舔下去,微微晃动的小腿肚,脚后跟。 舔得王榭燕浑身骚痒,欲火难当,娇喘吁吁,眼看着他脱掉衣衫,铺在地上,就成了一条床单。 绍宰宜拉住她,命令道:“躺下。” 王榭燕便乖巧地躺在衣物上,翻着雪白的肚皮,呈现在两兄弟面前。 绍节闭上眼不去看,泪水却溢了出来。 他想象自己是哥哥,正骑在嫂子身上,可睁开眼却看到绍宰宜,自己被绑在那里,像一条狗。 下体胀得生疼,却只能看着。 不,我不是狗,绍宰宜才是,他这样做,与狗在领地上撒尿的行为有何区别? 绍节这么一想,竟然理直气壮起来,啐道:“禽兽。” “啪”,绍宰宜起身赏了他一巴掌,打得他眼冒金星。 “这是小王爷给你的赏赐,好叫你长记性。” 随后,又抬起王榭燕两条莹润雪白的大腿,把一对脚心举到面前并拢,细心舔舐。 她的脚底分红,结构分明,十分可爱。 王榭燕感到脚底瘙痒难耐,不禁“咯咯”笑起来,喘着气道:“夫君......住口......” 这感觉着实难受。 他终于舔完了,王榭燕全身都是他的口水,在阳光下隐隐反光。 绍节吃力地扭过头,可耳里,两人的动静却越发刺耳。 绍节欲火焚身,心中悔恨难当。 “拥有她的应该是我才对,为什么,为什么......上天不公啊。”他在心里一遍遍地呼喊。 他愤愤不平,开始恨王榭燕:“这贱女人,明明在哥哥面前像条母狗似的,有什么了不起的,凭什么不从我?不过是个玩物。下次,我也能......把她骑在胯下......” 绍宰宜挺着巨物,放在一对肥美坚挺的巨乳间,道:“好燕儿,握住你的奶子,向中间挤压。” 王榭燕霎时会意,照做起来。一对雪乳翻涌变化出各种形状,光滑柔软又有弹性,还散发着奶香和体温。 双峰间,铁棍惊人地发烫,而且空前膨大,比印象中的还大。 绍宰宜已经用上从哲夫人身上领略的秘技。他急切地在奶子间来回滑动着阴茎,一下顶到她秀美的下颌。 王榭燕不时眼珠转动,观察绍节有没有在偷看,提心吊胆地,脸红到了脖子根。 “郎啊,这么下流的把戏,从哪里学来的?”王榭燕腻声道。 绍宰宜哈哈笑道:“燕儿,不瞒你说,我见你这对胸脯又大又白,煞是好看,又软若棉絮,两峰之间还有空隙,恰如一个鸡巴套子,便想出了这个主意。” 这番话用语粗俗,鸡巴套子云云,羞得王榭燕啐了他一口:“弟弟听见了,不叫你书呆子,要叫你做下流坯了。” 这两人打情骂俏,听在绍节耳里,宛如魔音穿脑,痛苦不堪。 “相公,你快进来,我受不住了......下面好痒......” 王榭燕揉得素手酥麻,只见那一个大鸡巴,血管密布,胀得发紫,马眼里流出晶莹的汁液,却没有射精的迹象,越战越勇。 听到妻子的淫荡请求,绍宰宜心中动情,当即抽出阳物,伏身压上她白嫩肉感的娇躯。 软绵绵,回弹力十足。 绍宰宜一手握着阳物,摸索入口。倒也不难分辨,摸到一撮阴毛,阴唇早已经湿漉发硬了。 “噗呲”一声,直立挺身,蛟龙入海。 绍节刺激地失声吼叫起来。 他扭动着身体,绳索勒出血痕,下体鼓胀却无法触碰,低吼:“放开我!”泪水混着汗水淌下,恨不得钻进地缝。 他对嫂子觊觎已久,他当然知道嫂子是哥哥的人,但感情上,只要不亲眼见到,他就觉得嫂子还是纯洁的爱慕对象,如今,两人交合的画面无疑打破了他的幻想,把血淋淋的现实揭开给他看。 这个女人,吃饭,喝水,做爱,撒尿,拉屎。 这一瞬间,他想了很多,最后,只剩下肉欲。 肉欲可以在其他人身上发泄,除了嫂子。他终究是王府庶子,他得认清现实:面前的男人既是兄长,也是主人。 这种无力反抗的屈辱,令绍节终生铭刻。 王榭燕新为人妇,显然十分生涩,主动性和技巧都逊色许多,绍宰宜只能出声指导。 “把腰拱起来.......对,就这样。” 王榭燕按他的吩咐,挺身迎合,更让他充分感受到身下肉体的丰满和弹性。 绍宰宜一边缓缓抽插,一边顺着她胴体上下摩擦,惬意地享受着她肌肤绸缎般地丝滑。同时,用舌头霸道地撬开她的牙关,王榭燕立刻就主动迎客,伸出柔软的香舌,把他的舌头接进湿热的口腔中,互相缠绕搅动,两片滑滑的红唇夹住舌头吸吮。 兰麝香扑鼻而来,香津玉液令他沉醉。渐渐地,绍宰宜感受到了鸡巴的不满。 用力,快,对,就这样,撞啊,冲刺啊。 紧致湿热的阴道内,丰富的褶皱不住擦刮,他坐直上身,随后扳住王榭燕的双肩一拉,紧紧搂住。换了一个比较方便用力的姿势,坐在王榭燕胯间,搂着她腰腹,挺腰猛刺。 淫靡的液体,从结合部流出。 “看见了吗?弟弟。”绍宰宜一边抽插,一边得意的看向绍节。只见绍节面色张皇,眼神畏缩,裆下鼓起一个帐篷。 王榭燕只顾高声浪叫,浑然不顾一旁的弟弟。银牙紧咬,乌黑的秀发黏住了雪白的脸颊,浑身汗湿,热情如火地逢迎着丈夫的进攻。 下体撕裂般地疼痛,火烧火燎,却又舒服至极。想挣扎,无奈腰肢被箍得死死的,干脆不住往前套弄。 “相公,啊......你......要把......我刺......噢......穿了......” 绍宰宜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刺激袭来,如潮水汹涌,王榭燕一阵痉挛。 “燕儿,”他喘着粗气,“你在弟弟面前尿了,该当何罪?” 王榭燕浑身虚弱,瘫软如泥地任他搂在怀里,已没有一丝力气。 “愿......凭......相......公责罚......” 绍宰宜感觉到肉穴内壁开始不停地收缩,形成一股吸力。这燕儿的肉穴确有奇能,褶皱丰富,紧若处子,无需费力夹紧双腿,若是寻常人,怕是一吸之下就缴械投降。 绍节看了许久,自惭形秽,暗忖道:“若我是哥哥,决计无法支撑这许久,更无法满足嫂嫂。” 此前一番拼命挣扎,这时已精疲力尽,身体的虚弱,也让他更意识到自己的弱小。 “嘶......”绍宰宜倒吸几口凉气,见燕儿一脸疲惫,花容憔悴,心生不忍,当下放松精关,将精华灌入泥泞的肉穴。 怀里的娇躯又是一阵颤抖,媚眼如丝地道:“还不快放下弟弟,看他口干舌燥,可怜得紧。”话中却有奚落的意味。 绍节被放下来时,连看王兄的眼神都变了。 不再是蔑视,也非单纯的恐惧,而是:敬畏! 绍宰宜知道,庶弟已经臣服。 月隐银河众星辉 叁天前。 牵着王榭燕柔若无骨的小手,绍宰宜的心绪却飘向远方。 青怜姨娘,什么时候有空呢? 他发觉自己越来越服从于欲望。 两人正行走在王榭燕娘家偌大的花园内。 雅山郡盐政总督王汝凯,近日加封男爵一等靖海都尉,王榭燕作为长女,携夫婿前来庆贺。 昊宁朝仅爵位世袭,多少由科考入仕者,即使位极人臣,也不过一世之显赫,譬如当朝宰相伏惟永,因此,王家虽只受封男爵,意义却重大深远。 “汝虽不在明宗,众神已知汝名。”耳畔响起一个虔诚的男子声音,绍宰宜抬眼望去,却见一个青衣小厮远远站着,缺了一只手,另一只手比着手势。 绍宰宜不解何意,朝身旁王榭燕问道:“这是什么?” 心中暗道,王家怎会启用残疾人做下人,真是慈善之家。 王榭燕眼神躲闪,道:“没什么,别理他。” 绍宰宜便也不以为意,从花园到内堂花了一刻钟,一路上遇到不少残疾人,有瘸腿的,眇眼的,少一个耳朵,甚至没有鼻子的,甚是奇怪,在王府从未见过这般景象。 众人远远地看见他,都效法方才那独臂,向他比手势,嘴里念念有词。 另有数名穿着嫁衣的女子,盖着盖头,在壮汉的搀扶下走向内堂。 “这是有几场婚礼吗?”绍宰宜暗暗纳闷,也不便多问,感受到一股古老的神秘气息。 走过花园,到了会客厅,这里也很大,就像王府一样。从会客厅后门出去后,王榭燕拉着他七拐八弯,又穿过几个院落,这才放慢脚步。 眼前的院落充满了诡异的气息,墙体、门窗、乃至屋顶,全部用红漆,迎面门框上挂一个黑色牌匾,赫然写着“供奉堂”,右下角落款小字:闲人禁入。 里面像在进行什么仪式,锣鼓喧天,男女在高亢地朗诵着荒腔走板的祭文。 他想起小时候,父王也带他进入过王府内堂,那里只有焚香、吟诵和圣言,一排排达官贵人虔诚祷告。他从未见过这等阵仗。 但这里完全不一样,院落里人流熙攘,黑衣高帽者领头唱着祭文,残疾人、壮汉和新娘尾随,围绕着四周院墙转圈。 一见到绍宰宜靠近,众人纷纷跪下,齐声默念:“权现勿近,圣光耀眼,荣宠极兮,不可消受”。 竟都低头不敢看他。 这些人如敬畏神明一般敬畏他。 “即便我是王世子,这也有点夸张。”绍宰宜苦笑。 他仿佛听到,神秘已在墙角的暗影中低语。 跨入内堂门槛前,他想起了父王的嘱咐:“有些事,你终究要知道的,莫问。”随后掏出一个银狐面具,郑重地递给他,接道,“进入内堂记得戴好面具。” 绍宰宜摸了摸怀里,银狐面具冰冷而坚硬。 “我不戴又怎样?”心里这样想,却还是掏出来扣上了,再看身边,王榭燕也带上了青铜面具。 他们从未如此遮掩身份地并肩走过——这感觉陌生,却不讨厌。 当夫妇俩出现在内堂,所有人纷纷鞠躬行礼,好像隔着面具也知道他们是谁,异口同声道: “恭迎圣赐使。” “圣赐使?”绍宰宜心念一动,想起了哲夫人,这尤物在自己胯下时,也是这么叫他的,只不过是用诱人犯罪的声音。 内堂里人员嘈杂,中间摆放着一个大圆桌,诡异的是,圆桌中间竟铺着一张厚厚的绒毯,人们行完礼,或站或坐,四处找人攀谈饮酒。 绍宰宜穿过人群,同时凝神静气,极力倾听,试图找出线索以解释这诡异的氛围。只听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道:“王家真是走了大运,攀附上圣赐使,就连当朝宰相,都没这机缘。” 一人义正词严地道:“徐兄莫要迷信异端邪说,什么运气。王家乃是修行到了,得到权现惠赐,这才符合我皇土明宗之教义。” 一女子咯咯娇笑道:“毕竟是女儿家,即使靠仪式晋升,嫁出去就是绍家人,娘家所加荣宠甚微。” 好耳熟的声音,这不是哲夫人吗?绍宰宜立刻看向声音的来源。 只见那声似哲夫人的女子,脸戴银狸面具,正与旁人交谈,周围的人似乎很敬畏她。 绍宰宜立刻联想到,面具也许是等级的象征,哲夫人地位竟已不下于自己。 哲夫人身边一男子奉承道:“那是不如圣祭女使,以女子之力,助夫家一朝飞黄腾达,对了,尊夫富都郡守、丰乐伯怎没来?” 绍宰宜又是一惊,没想到那个其貌不扬,病体羸弱的老头子,浮云一别,短短六个月,从七品县令芝麻官,竟升为正四品郡守,还加封伯爵! 单凭父王,可没这能量。 他浮想联翩,绞尽脑汁。 王榭燕和哲夫人都与自己有关系,并且接受了哲夫人口中所说的“圣露精血”,而她们如今都“晋升”了,家族势力也随之壮大。 他又想起青怜姨娘,自己同样在她肚子里射了一发,为何毫无变化? 却见哲夫人肆无忌惮的伸手勾住这男子,好似不胜酒力一般,慵懒地半倚在他身上,嘻嘻笑道:“我家官人不算圣教中人,怕是无福消受。等他入土了,我嫁你。” 绍宰宜惊讶于她的放荡和直白,忍不住恨恨想道:“贱姨娘,你忘了我吗?你还没叫相公吾儿呢。” 同时恍然大悟,莫非青怜姨娘不是教众? 可自己也明明连这个劳什子“皇土明宗”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就成什么使了? 这时,独臂的声音在耳畔回响:“汝不在教中,神已知汝名。” 绍宰宜心里一团乱麻,许多疑问在心里打架。这时,面前迎来一个黑袍男子,脸上戴铜面具。 “泰山大人。”话出口,绍宰宜吓了一跳,人家戴着面具,自己怎么认出来的。 他没有认错,王汝凯一见到他,便拉着两人衣袖,道:“乖女儿女婿,等你们好久了,一路舟车劳顿辛苦,走,去贵宾席坐。” 随后,便在圆桌上首的位置,让绍宰宜坐下,自己和女儿分坐两侧。 明明岳父是主,怎么自己倒坐了首席? 院外传来一声嚎哭般的高喊:“祭典开始,明神就位。肃静。” 接着,内外的嘈杂声一起停止了,众人纷纷落座。 一人还在谈笑,忽地喷出一口鲜血,趴在圆桌上,再无动静。众人视若无睹,腰板挺得笔直。 绍宰宜也安静地坐着,内心对自己的反应感到惊奇。 “我应该大声质问怎么回事,或者去查看那个人伤势如何,有无抢救机会,但我什么都没做。仿佛冥冥中,某种意志控制了我。” 绍宰宜一边想着,可身体却没有丝毫动弹的意愿。他明确地掌控着自己的意识,也掌控着身体。可某种意志,似乎正以并行不悖的方式,在他体内运行。 他意识到,这意志并未侵犯他,也未命令他。它更像一道注入血液的律令,古老而自然,就像心跳。他甚至怀疑,那才是“真正的自己”。 一道触手,悄无声息地从天花板穿进室内,在空中卷曲摆动。触手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眼睛,有的睁着,有的半闭或紧闭,仿佛在注视着每一个人。 绍宰宜以为出现了幻觉,他想尖叫,却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先前吐血的人被触手卷起,轻柔得近似怜悯,随后一起缩进天花板内。 抬头一看,却见那里完好无损,吐血的人也不见了,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 泣泪倾珠无人惜 院内之人,开始井然有序地进入内堂。 高帽者带头,残疾人随后,接着新娘和壮汉两人一排。 直到最后一名新娘入场,身披红色绣金的嫁衣,莲足赤裸。 王汝凯缓缓站起身子,道:“祭典开始,诸位用餐。”说完再度落座。 一名戴着黑盖头的新娘,由壮汉搀扶出列。 靠近圆桌后,壮汉脱光了她。 傲人娇躯袒露,却仍蒙着盖头,看不清脸面。 壮汉将她拦腰抱起,放到桌面的毛毯上。 动作恭敬虔诚,既无情欲,亦无怜惜,仿佛只是在摆放一件贡品。 新娘粉嫩的阴部,正朝向绍宰宜。 绍宰宜看着这淫靡又惊异的景象,心中竟毫无情欲,暗暗决定:在这里,无论遇到多么奇怪的事,顺其自然即可,反正也做不了什么。 他已向神性屈服。 接着,仆人开始上菜,他们从内堂里墙小门一贯而入,端着盘子,将菜倒在新娘洁白无暇的娇躯上。 最后一样菜是拍黄瓜,绍宰宜眼看着菜被塞进新娘的阴道,把阴唇撑得鼓鼓囊囊。 “汝已被神选中。”王汝凯毫无感情地道。 鬼使神差般,绍宰宜拿起了筷子,往新娘阴道里夹了几根黄瓜放入自己碗里,若无其事地吃起来。 感受到下体的动静,新娘发出微不可闻的喘息,娇躯颤抖。 王榭燕一如往常地沉默,仿佛早已习惯。 “今日之会,皆为神示。”王榭燕举杯道。 众人纷纷举杯:“祝圣赐使。” 绍宰宜举杯回敬,眼光却偷偷寻找哲夫人的倩影。 座中人悉数戴有面具,方才从院内进来者却未戴,新娘只戴盖头。这些人按次序排着队,站在墙边候着,无福享受神灵的供奉。 酒足饭饱,菜肴已干干净净,桌上女体只裹着一层层晶莹透亮的油迹,既美丽又妖异。 绍宰宜认得,这种油乃是由雾晶树的果实提炼而成,此树长于绝地,常人极难取得。提炼出来的油质清澈透亮,略带甜腥,服用者会产生迷幻,陷入恍惚和兴奋。在昊宁朝属于稀有之物,即便王府,也只有仪式时会用上这种油。 绍宰宜喃喃道:“这就是神赐?” 瞬间,他感觉自己心跳失速,脸上臊热,恍惚间,在场众人皆已不见,青怜姨娘赤身裸体,肚皮朝天地平躺在圆桌上,活像待宰的羔羊。 绍宰宜血脉贲张,连一刻也压抑不住,跨上圆桌,扛起青怜纤弱的双腿,“噗呲”一声,鸡巴准确地刺进了干燥的阴道。 一股被释放的快感,油然而生。 青怜沉默着剧烈扭动身子,如同热油上的泥鳅,妖艳而诡异。 绍宰宜猛力冲刺着,怒吼连连,同时把肩上的一双玉腿往下压去,身下的娇躯仿佛被拦腰折迭了起来。 羊脂白玉般的双腿,在肩上猛烈抽搐,秀美的小脚凌空乱蹬,小腿肚优美的弧线,不住晃动,足趾紧紧蜷曲,纤细的青筋鼓胀。 接着,肉体最后在圆桌上像鱼一般弹了一下,便告静止。 喷涌而出,漫天血雨,一时模糊了绍宰宜的双眼。待视线清晰,他愕然发现,敬畏的目光,从无数面具后投向自己。 手里还扛着洁白的双腿,往下看去,腰腹间满是鲜血,阳物在新娘逐渐变冷的阴道里跳动,作最后的发射。 哪有什么青怜,绍宰宜恍然大悟,方才错把圆桌上的新娘当作了青怜。 耳边,只听高帽男子高唱道:“斯有信女,愿为人牲,以欢乐与牺牲之道,供奉神灵。皇土明鉴,验明正身。为其遗族,赐下神恩。” 这时,由全场唯二戴着银面具的哲夫人,素手轻扬,揭开了新娘的盖头。 盖头下,却是一张清纯貌美的容颜,却脸色苍白,唇角汩汩涌出鲜血,染红了整个下巴,缓缓往脖子滴落,旋即被凹陷的锁骨盛满。 接着,哲夫人伏下身,把面具掀到鼻子上,开始从新娘的锁骨里啜吸血液,不时伸出舌头,意犹未尽地舔舐着唇边的血渍。 这帮人疯了吗?绍宰宜想着,却被臂弯上双腿的重量提醒,“你也是其中之一”。 绍宰宜拔出鸡巴,放下那对逐渐冰冷僵硬的美腿,理了理下摆,退下桌来。 他做这一切都很冷静,表情淡漠,眼神空洞若无物。 尽管内心不断自责:“她是谁,我杀了她?我应该做点什么挽回。” 但他只是坐下,静静等待。 王汝凯站起身来,朗声道:“神明召来,唤我众生。” 话落,王汝凯率先离座,走向右边的一扇门,只见那门已然敞开,里面黑漆漆地,竟是透不进一丝光亮,直如张着口的猛兽。众人纷纷起身跟上,银面具的两人排在前面,绍宰宜身后紧跟着王榭燕。 绍宰宜低头看着前面,哲夫人腰肢款摆,高耸圆润的双臀在裙子下颤颤巍巍。 她穿着更华丽的服装,袖口和衣领上,缀一层薄如蝉翼的绫罗,白嫩肌肤若隐若现。裙摆明显贴合臀部,而非时兴的宽袍广袖,长度只及小腿,莲步轻移间,曼妙的腰臀曲线一览无遗。 正看得如神,前面蓦地回头看了他一眼,银狸面具后,一双媚眼盈满笑意,看得绍宰宜心痒痒的,尽管他刚发射完。 十八岁的绍宰宜,精力旺盛,谁又说这不合理呢? 经过一条漆黑的甬道后,众人来到了一个奇异的领域,这里仿若置身自然,抬头看到月亮与星辰熠熠生辉,两旁是透明的墙壁。 绍宰宜被哲夫人撞破内心欲望,尴尬地朝两旁看。左边的墙壁里,一排姿态端庄的妙龄少女,浑身赤裸,每人分别跨坐在一个便桶上,便桶呈一个大肚缸形,极易分辨。其中有人正在排尿,哗啦啦,他清晰地看到尿液从阴道飞溅出来,清澈透亮,转瞬落入便桶中,随后便有人出现,迅速搬走便桶,并换上新的桶子,似是为确保尿液新鲜。 另一边,一群少女从桌上的大木盆里抓出白花花的米饭,送进口里咀嚼,并不吃下,咀嚼一会便吐到一旁的直木桶里。 再往前走,两边都摆着炉灶和酿酒桶,一边两人,正在生火酿酒,陆续有人搬来便桶和木桶。 他想到了宴会上喝的酒。 尿液为酒液,咀嚼过的饭团作酒曲。 这一联想,绍宰宜却并未觉恶心呕吐,反而生起一股新鲜的刺激感。 那酒味道很好,如同墙壁里那些美貌少女一般,令人陶醉。 隔着无形的墙壁,他仿佛闻到里面的体香,少女吹弹可破的肌肤,粉嫩可爱的阴道,正往外哗哗地喷着水。 他又想念哲夫人的肉体了。既然她丈夫没用,不用白不用。 血眼迷途受天道 最后,众人停在一个黝黑深邃的空间。 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平台,由石块组成,空无一物,没有任何装饰。四周的虚空中,出现无数触手,正如方才见过的那只,触手之中,一坨可怖的烂肉仿佛稳稳地贴在空气的边界上,烂肉中心却有一个宛如阴唇的突起。 天上一枚血月,发出摄人的红光。低头一看,地面仿佛消失了一般。 高帽者开始怪声吟诵经文,壮汉们搀扶着新娘越过行列,走上平台,面向众人,横向排列。 如法炮制般,壮汉们撕光了新娘的衣服,只留着盖头。赤身裸体的新娘们颤抖着,缓缓跪地,摆出一个狗爬的姿势。壮汉们也移步新娘身后跪下,解下腰带,开始交媾。 盖头不住晃动着,如风中旗帜。 绍宰宜注意到,这些壮汉的鸡巴硕大惊人,长逾十寸,粗如儿臂,真可谓个个天赋异禀,暗道:“她们会死吗?” 与圆桌新娘的沉默不同,平台上,新娘们高声嘶叫,卖力地摇臀甩乳,一时间,一片白花花的乳波臀浪。壮汉们嘶吼着,仿佛注入生命般地交合。 无论壮汉如何凶猛狂暴,女人们始终婉转承欢,毫无抗拒,只是娇躯战栗。 情欲的浪潮席卷着面具诸人,却无人妄动,只是神情淡漠地看着场中。 绍宰宜此时只想着哲夫人那风情万种的舞姿和媚术,色授魂与之下,丝毫没顾及王榭燕,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哲夫人面前,褪去自己的衣物。 雄赳赳气昂昂。 哲夫人这荡妇,早已娇喘连连,身子一软,柔若无骨般倒在他怀里,绍宰宜也不客气,伸手搂住。 软玉温香入怀,淡淡的木棉香气萦绕鼻间,绍宰宜早已按捺不住,飞快扯下两人面具,双手捧住哲夫人的脸蛋,对着娇艳欲滴的红唇,重重亲了下去。 她的唇上,有淡淡的血腥味,却如此甘甜。绍宰宜忘我地亲吻着,哲夫人檀口轻启,送上香舌。 她的舌头红润而柔软,微微颤动,往下淌着晶莹的津液,绍宰宜张口含住,尽情吸吮。 双手也不老实地解开了她的衣物,随着外袍脱落,羊脂白玉般的肌肤一寸寸暴露在空气中,里面竟然没穿任何内衣。 “唔唔”,哲夫人急切地呜咽着,玉手捧住他的俊脸,难舍难分。 场中面具诸人却似乎没注意到痴缠的两人,只是向平台众人膜拜,满脸虔诚和狂热。 绍宰宜一手抱着哲夫人的后脑勺,一手搂住她腰肢,边吻边侵略性地按着螓首,使她娇躯逐渐后仰,终于,两人滚落地面。 数月不见,她的肌肤更细腻了,小腹的细纹完全不见,简直像返老还童了一般。 绍宰宜松开她的舌头,转身去脱她的鞋子。 她穿着布制的米色浅口船鞋,鞋面直开口到脚尖,露出整个白洁匀称的脚背,足趾根若隐若现,脚背上微微凸起五道柔和的线条,性感之极。脚趾隐入圆润的鞋尖,鞋尖上缝着一个洁白的花朵装饰,花瓣上,珍珠粉闪闪发光,如她的笑靥般勾魂。 绍宰宜心头一热,竟生出亲吻玉足的冲动。一手扣住她的脚踝,一手把鞋跟往下一拉,随手抛开。 她没穿袜子,脱了鞋便露出一双白脚,修长瘦削,脚弓曲线玲珑,脚背上丰富的血管和青筋,一一清晰浮现,宛如浮雕,巧夺天工,玉趾根根晶莹,第二趾最长,中高两低,煞是匀称可爱。艳丽的凤仙花汁涂满趾甲,似熟透的紫红色葡萄,圆润饱满得仿佛轻轻一咬,便要流出甘甜汁液,让人忍不住想含在嘴里,细细吸吮。 绍宰宜捧起哲夫人双足,像欣赏一件艺术珍品般,爱不释手,摸了又亲,还陶醉地嗅着,用力吸气以至于发出声来。 淡淡的木棉香混杂着轻微脚臭,在他感觉,却是馥郁芬芳。 哲夫人被他吻得脚心奇痒无比,不禁咯咯直笑,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坏宜儿......又来折腾......姨娘......快......进来。” 绍宰宜抬起眼皮,从脚趾上,顺着修长笔直的美腿往下望去,只见一双皓如霜雪、嫩如春笋的纤纤玉手,一左一右地翻开了棕色的阴唇,露出里面的血肉,手指微颤间,亮晶晶的粘稠液体沾染了一片,似是已等不及了。 绍宰宜想起她跟陌生男人的对话,不禁恼道:“你刚才说,等你官人走了,你要嫁给谁来着?” 说完,兀自舔着她粉红的脚心,舔得她骚痒难耐,脚弓紧紧蜷缩起来,连连求饶:“嫁给你嫁给你......啊哈哈......”笑得花枝乱颤,眼泪都溢出来了。 心中想道:“痴儿,竟为我这荡妇吃醋了。不过他本钱雄厚,我确实喜欢得紧呢,日后与他作对野鸳鸯,倒也不差。”满腔柔情顿生,花径却更觉空虚。 绍宰宜不依不饶:“还不快叫相公吾儿。”却是把对青怜姨娘的幻想给说了出来。 反正都是姨娘,现姨娘跟前姨娘的差别。 “相公......吾儿......哈哈......相公我啊哈......的......好大儿......好相......公我......的儿......” 这称呼倒新鲜得紧,哲夫人心中生起一股乱伦的禁忌刺激,一边笑着,高声叫唤个不停。 绍宰宜这才心满意足,顺手分开两只脚,架在自己宽厚的肩膀上,由于哲夫人一直按着,洞口清晰可见,轻松对准,猛地撞进了花径之中,里面已是泥泞一片。 却是比上次更紧致了,无需增大,便能感受到。汁液依然丰富,一下子濡湿了圣器,一抽一拔,阴毛上便挂满了晶莹的液体,从肉洞里拉出许多丝来。 绍宰宜把两条大长腿更加往外分开,便于自己看到那娇嫩肉穴被粗大巨锤夯打蹂躏的惨状。 只见他一抽身,阴唇外翻,肉穴里层层嫩肉就被翻了出来,褶皱迭出。猛地一次,嫩肉又缩了进去,一进一出间,“呲溜呲溜”的水声和撞击声交织,宛如乐章。 一顿猛撞下,她丰满结实的雪臀泛起一片血色。 许是雾晶树油的缘故,绍宰宜的感官变得更加敏锐,每一下撞击都臻于极乐,简直欲仙欲死。 他双手猛地掐住哲夫人纤细的腰肢,“啊啊啊”猛吼着往前冲刺。 “我射了。”龟头一阵阵跳动着,阴道内更加泥泞,温度升高。他舒服得闭上眼睛,尽情享受这极乐滋味,又狂顶了数下,待阴茎终于平静下来,这才张开眼,面前却是那团丑陋恐怖的烂肉,圣器正稳稳插在那阴唇状的肉缝里。 哲夫人不知何处,只见虚空中,无数触手缠绕卷曲着舞动,无数双眼睛正盯着他。 他吓得猛地拔出剑,下意识一模脸上,面具好端端戴着,再回看场中,只见众人尽皆跪地膜拜,场中鲜血淋漓,正在进行新一轮的献祭。 血泊里,缓缓飘着许多黑色盖头,少女们站在平台上,脸色苍白透明,眼波迷离,表情狰狞却带着快意,双腿叉开,两手扒开业已血肉模糊的阴唇,娇躯剧烈耸动着,乳浪翻涌,仿佛正在被空气奸淫。身后,壮汉们高举利刃,一个接一个地自残肢体,手臂、腿脚、耳朵、鼻子,甚至生殖器,纷纷滚落,旋即被血污淹没。 诡异神秘,触目惊心! 哲夫人跪伏在平台边缘,正如同那天舔舐自己胸膛一般,动作曼妙地舔舐着台上流下的血河。 这嗜血的饥渴魔女,难怪水这么多。 天人五衰之卷--满街俱是新丧鬼 天刚蒙蒙亮,阵阵嘈杂声,惊破了谆亲王府的寂静。 王府正门的阴影下,齐膝的雪地里,齐刷刷跪着十几个人,衣衫褴褛,裤腿上沾满冰渣,看样子是摸黑来的。 “求王爷开恩,救救茶农。”一人恭敬地磕了个头,向门里高喊道,似是领头的,声音沙哑,不知已喊了多少次。他一喊,其他人便跟着磕头,起伏间,洁白的飞絮纷纷从额头抖落。 终于,朱漆大门开始松动,发出沉重的声响。门缓缓推开,一个中年汉子,驾驶着马车出现在门口。 汉子一身整洁的蓝色布衣,腰间佩刀。 座下马车装饰华丽,车身上刻着繁复的图案,一顶珠帘遮盖了轿厢,帘子上坠着颗颗斗大的珍珠,在晨曦中隐隐闪烁莹润的光泽。 光是任意其中一条,便值得数百金! 轿厢内,谆亲王稳稳地坐在软座左侧,身边是绍宰宜。 谆亲王年过六十,自觉老迈,力不从心,便欲早早放手,独自去逍遥快活,沉醉酒池肉林,再不理会利益纠葛和官场鏖斗。当务之急是让王世子做好继位的准备。 此番外出,正是要叫王世子视察、检阅家业,让他熟悉其中的运作,顺便在各大管事那里混个眼熟。 车夫拉着缰绳,谨慎地驶出门槛,见众人挡路,喝问道:“大清早嚷嚷什么。” 方才那出声喊的,率先把头嗑进雪里,也不起身,带着哭腔答道:“十几年前,王爷托人在小的们这里收购一批茶叶,说是要做生意,可这账目一直没抹掉。” 车夫闻言,眉毛倒竖,恶狠狠道:“好家伙,打秋风打到王府来了,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被这一凶,众人吓得瑟瑟发抖,连连磕头。 车厢内听到动静,谆亲王皱了皱眉,却没说话,倒是绍宰宜坐不住,探头出来问道:“账上总共多少钱?” “那是王世子。”人群中,却有人似见过绍宰宜,低声对同伴道。 领头一听见到了贵人,心中燃起希望,当下磕头如捣蒜,哀求道:“小的冒昧打扰世子殿下,罪该万死。兄弟们合计了一下,账目上总共不过一百两金,实在没办法了,这些年年景不好,家里揭不开锅,娃娃饿得哭,求世子开恩,救救我们。” 绍宰宜闻言,心肠一软,也觉得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数额,正待吩咐去找管家领钱,一旁谆亲王忽然出声,语气极不耐烦:“少哭穷,谁跟你收的,你找谁要去。你这破茶叶根本没人要,你没帮王府挣钱,王府凭什么给你钱?滚。” “父王,这些人怪可怜的。”绍宰宜求情道。 谆亲王瞪了他一眼,面露愠色,道:“同情是弱者的病,你今后继承家业,可不能心软。只有给王府挣到钱的,才有生存的价值。” 车厢外仍是哀求不止:“小的们一年到头,寒来暑往,从不敢怠慢地里的活,照顾那几棵茶树,比跟家人一块的时间还多,不能怪小的们啊。救救我们吧。” 车厢内一片静默,绍宰宜内心翻涌,愤懑不已,奈何父王在旁。 我一定不要像父王这样。 车厢晃动起来,马车再度启程。只听马夫粗声呵斥了一声,鞭声“啪”地响起,不知是鞭在马身,还是鞭在人身。 雪地中似有人栽倒,闷哼。 绍宰宜心头一震,却觉身上一片火辣地生疼,像是鞭在了自己身上。 当马车停下,绍宰宜率先掀起珠帘,让父王先下车,随后踏上地面。 眼前已不再是官道,狭窄的泥土路两旁,坐落着大片低矮破落的的土坯房,农民们正在最里头的地里劳作。 谆亲王问道:“宜儿,还记得小时候来过吗?” 绍宰宜点了点头,沉默不语。 “这片地,足五顷有余,是咱们家的农庄。本王接手的时候不足叁顷。”王爷面露自豪。 绍宰宜奇道:“怎多出这许多,且恰好在此处,父王从附近人家买下了?” 谆亲王得意一笑,道:“那几户地荒着也是荒着,转来我手里才能起效用。” 绍宰宜更加疑惑:“天下佃农不计其数,正因无地可耕,哪有荒地的道理?” 绍曲辛意味深长地看了儿子一眼,道:“那几户贱民,犯了王法,地自然得充公了,衙门又不种田,最后交由本王打理,也算为朝廷分忧。” 说着,遥向着皇都方向,拱手一礼,神情恭敬,口中语重心长:“宜儿,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谆亲王笃定,儿子早晚会习惯,会麻木,会变得跟自己一样。 绍宰宜心念一转,已是明白了个七八,胸口像被什么梗住,呼吸陡然沉重起来。 原来,高楼耸立的王府,竟是由罪恶堆砌而成。这一趟出游,绍宰宜才见识到真实的世界。 满朝士大夫,口称仁义,有兼济天下之志,却原来这般施展,莫奈何如此荒谬。 终究不过在替权力涂脂抹粉。 他们明知这条路已走不通,却仍然要拿理学束人束己。说白了,不过是怕乱,怕变,怕为世间苦难承担哪怕一寸代价。 所以用诸子那一套礼教,把人变成牲口,让天下人都以为,跪着,就是德行。 这时,马车后传来车夫愤怒的斥骂:“这傻子,死就死个清净,没的触我霉头。” 绍宰宜一惊,猛地转头看去,只见适才讨茶款的一名茶农,浑身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双手死死抓着马车的后把,双目圆睁,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血迹从官道尽头延伸过来,洁白的雪和着刺眼的血。看来此人被一路拖行至此。 绍宰宜心中恻然,这人若非遇到了极大的困难,也不至于非要用死来求得一线机会。 “处理干净。”谆亲王冷哼一声,满脸嫌弃地抬起脚步,踏进泥泞小道,绍宰宜和马夫随后跟上。 他走得小心翼翼,生怕泥污沾染了整洁华贵的丝缎官履鞋面。 这一趟,却是去收租的。王爷本不必亲自去,只是不得不叫王世子了解。 连续数年严寒,收成凄惨,这趟租收得十分糟心,让马夫兼打手费了不少力气。 绍宰宜在一旁看着,马夫像拎小鸡似地,把挡在家门口苦苦哀求的农妇提起来,扔开,大摇大摆闯进人家里,“哐啷哐啷”地四处搜索,非要把人家的口粮搜刮干净了,还不满地揪着急忙赶回家的农夫衣领,厉声斥问:“粮食藏哪去了?不说是吧?” 一时间,村子里哀号遍野,连那不懂事的吃奶娃娃,都被马夫凶神恶煞的吼叫声,吓得哇哇大哭,奶声奶气的哭声嘹亮刺耳,叫人难以忍受。 绍宰宜心中异常难受,躲在肮脏的墙角,无力地靠着墙壁,试图平复心情,墙壁把他的新衣沾得污泥一片。 漫天的哭号在耳畔回荡,他只觉眼鼻酸痛难忍,泪水模糊了眼睛。 明明只消略减一些排场和日常奢华开支,便足以消弭佃农的苦难。 把他人当工具,原来并不是谆亲王一时自暴自弃的话语,而是已融入了他的生活准则,或者,是整个社会的准则。 任何人,有利用价值才配活着。对于这些佃农而言,租子就是其利用价值的体现。而茶农,不过是父王“小小的经营失误”的代价罢了。 暗室幽幽隐龙鳞 离开农庄后,行驶约一炷香时间,马车便转入了县城。 高大的石墙围绕,青石板路在地面纵横交错,延伸开来,街市熙熙攘攘,叁教九流来往其间,虽也有脏乱差的一隅,总的来说,比起农庄来,体面许多。 车厢里有些闷,绍宰宜掀开窗帘,看着外面繁华的景象,心头生出一丝侥幸:“这般体面之地,该不会再碰到那些惨事。” 然而,现实逐步逼近,打破了他的幻想。 王府的产业,林林总总,包括赌场、青楼、酒肆、猎场等等,几乎垄断了整个延川县所有的买卖,人们生产的价值,几乎都流进了王府的和官衙的库房。 这次视察,花了好几天,吃住都在自家客栈。一路上,绍宰宜都在想着,如何弥补那些可怜的人们。 归来时,绍宰宜身心俱疲,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将继承一笔怎样庞大的财富。 和罪恶。 琉璃国,雄视东方,年号昊宁,皇都西迁不动城。 宫廷深深深几许? 宗庙肃穆庄严,在不为人知的地下,却有一处密室,石阶千级,斜入地脉之下,灯火不燃,唯以夜明珠照路。潮湿的空气中,隐约有铁锈与血的气息。 四壁之前,皆有两根红色柱子,每一根柱子,绑着一个壮汉,嘴巴都被棉花堵住。正中是一座祭坛,祭坛上只树着一面铜镜,光洁如新,映出一个身着龙袍的男人。 金黄色的龙袍上正面,赫然绣着一条五爪赤龙,面目狰狞,张牙舞爪,口含明珠,腾云驾雾。 普天之下,一国之中,只有一人配穿这袍子。 他,就是今上昊宁帝绍涂辛,也是谆亲王绍曲辛的长兄。 只见他眉头紧锁,若有所思地来回踱步,不时捋着上唇的两缕胡须。在他四周,围绕着十几名宫装美人,伏首跪地,浑身战栗不已。 绍涂辛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连日来,昊宁帝频繁受夜梦惊扰,其中数次梦见延川县火光冲天,而那里,正是二弟绍曲辛的封地。 昊宁帝顿感兹事体大,特在月中子时,秘密开坛设法,以请神示。 与其说请,不如说强。 皇土明宗视今上为明神在人间的使者,实际两者关系,远比想象更为复杂。以其纯粹的血脉之力,及在教中之权现,皇帝甚至可以污染神示,扭转规则! 明神在人间的力量十分微弱,根本不足以与皇帝抗衡,饶是如此,想要强迫明神出示谕旨,也大为不易。因此,自琉璃国第叁代皇帝起,便迁都不动城。 -皇家在此发现了人神界的镜像,以皇帝之龙血感应为炉鼎,再佐以欢淫之祭,血肉为灯,便能迫使明神,不得不展示至高权现! 在神镜之中,显现出人间的倒影——或许并非真相,却足以洞察未来。即便被观测者是新诞生的神人之极,与皇帝旗鼓相当。 更鼓悠扬,子时已到。 皇帝拔出佩剑,剑光如雪,晃过他冷峻的面容,和杀意凛然的双眼。 壮汉们心惊肉跳,颤抖不已。紧接着,昊宁帝舞起剑来,身形翩然,步伐神妙,大开大合,手中剑时而优雅风流,时而势如千钧,转换自如。 满室剑光,却不见人。在场诸人,一时间忘了生死,无不为昊宁帝精湛绝伦的剑术而折服! 待剑光黯淡,只见皇帝原地踩着剑步,双目端视前方,却是看也不看,一手握鞘,一手将剑收入剑鞘,竟是准确无误,一气呵成。 壮汉们的脖颈上,开始渗出殷红的血液,接着,头一歪,滚落地面。 头颅双目圆睁,状极惊恐,嘴唇却一动不动,来不及求饶,也来不及惨叫。 镜中闪过一丝波纹,转瞬即逝。 “君权神授,雷霆雨露,莫非天恩!”昊宁帝朗声唱道,站直了身姿,接着,看向一旁瑟瑟发抖的嫔妃们,一个个面无人色,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曾经娇贵的身子不住颤抖。 这些女人,或因争宠,或因僭毁,也或者只是失了皇帝的欢心,而被打入冷宫。 打入冷宫之前,昊宁帝对她们早已无任何念想,却并未忘记她们。 她们还有用,否则为何建造冷宫呢? 那里幽暗不见天日,蛛丝密布,空无一物,就连床榻也是冷硬的木板床,晚上没有蜡烛,一日叁餐只有太监从窗口送入食物,就连便溺,皆极为不便。 设想你坐拥后宫佳丽叁千,那么一个两个,你也不会太关心了。可是当一个女子,做过皇帝的女人,终究不可能放出宫去,再与平民婚嫁。 这就是皇权的威严和霸道。 最年轻的谯毓妃,十六岁入宫,如今只十八岁,昊宁帝甚至不知她如何被打入冷宫的,也被太监送了来,只依稀记得,曾经临幸过一次。 心念一动,绍涂辛漠不关心地道:“谯毓妃,过来。” 那淡眉细目,模样乖巧的少女便跪行了过来,尽管膝盖早已麻木,面对皇帝,仍是不敢起身。 何况待罪之身。 皇帝俯下身子,朝她伸出手,那手温暖而有力,那么久违的感觉。 一瞬间,谯毓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难道,皇上回心转意了? 在冷宫一年多,受到的委屈顷刻爆发,珠泪连连:“皇上......”她颤抖着,迟疑地伸出手。 绍涂辛抓住了她。这双手本应柔嫩无骨,如今已有些粗糙。 久违的怀抱,龙袍下,胸膛宽厚结实,却毫无温度,尽管感觉异样,终于有了依靠的她,不免被安全感填满。 谯毓妃有很多话想对眼前的人说,但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埋首在皇帝怀里,呜呜地哭着。 皇帝一只手温柔地安抚着她的秀发,一手在她腰间摸索。随着腰带解开,裙摆落下,露出一双纤瘦的美腿。 大小腿非常匀称,没什么脂肪,关节明显,小腿骨隐约可见,有一种骨感美。 他低头盯着那双腿,,眼底泛出异样的光。那不是怜惜,是审视。 他偏爱这种瘦弱无力的躯体,年幼的、无害的、像未雕的木偶,容易摆布,容易臣服,也无需他袒露半分真心。 谯毓妃身为贵族女子,日常解手、洗浴,都由侍女服侍,早已习惯,因此在众嫔妃面前暴露身子,也并不觉得羞涩,只是隐隐察觉不对,没想到皇帝竟然这么猴急。 谯毓妃想推,却推不开。 绍涂辛也不言语,接着将她的亵裤褪到腿弯处,然后撩起自己的袍子。 绍涂辛柔声道:“朕知道你委屈,朕来晚了。”言语中流露出怜惜,眉头却是一蹙。 龙袍上传来湿湿凉凉的触感,那是谯毓妃的眼泪。 印象中并非自己打她入冷宫,不过无所谓了,他并不关心,尽管曾经临幸过,那也不过是完成皇室传承的使命,那晚翻牌子恰好翻到她罢了。 绍涂辛素不干涉内务,尤其是后宫小事。更何况……那位宦官从不擅自做决定,除非他知道自己这样做不会惹怒皇帝。 绍涂辛急不可耐,伸出两指,粗暴地闯入了谯毓妃的阴道,呜咽声渐渐止息,取而代之以急促的娇喘。 谯毓妃兀自抽动着肩膀,扬起脸来。 只见绍涂辛脸色如不波古井,冷冽如冰。她心中一凛,似乎看透了什么,凄然道:“臣妾,不过比别人死得晚一点罢了,” 然而,皇帝眼中蓦地光芒大盛,充满摄人魂魄的邪异,霎那间,谯毓妃脑中一片空白,遍体酥软,全身心投入生理反应。 绍涂辛,向谯毓妃展示了污染的神示。 耿耿长天为谁雪 风一更,雪一更。 鹅毛大雪迷了眼,行人艰难地拔出步伐,步步陷于雪中。耳畔风声如啸,树木几欲折断,癫狂起舞。 绝望的天空,覆盖了绍王庄,仿佛要压下来。 一些佃农们已开始忙碌,去菜地里铲雪、铺马粪,再围上高粱秆遮风。身上的棉衣似乎穿了一辈子,破破烂烂,污渍斑斑。 通红的手,不敢丝毫停歇,他们的脸,也早已麻木。 破旧的土坯房下,一些人呆呆坐在门口,眼神空洞,只是望着远方白茫茫的天地。 没人知道他们在等什么,也没人问他们在等什么,只有耳边渐次微弱的婴儿啼哭,和妻子的啜泣。 远方,一辆马车驶来,两道深深的车辙跟了一路。 那是王府的马车。 眼神由空洞转为恐惧。 马车驶近了,车夫衣着华贵,戴一个银狐面具,不似下人。 一名佃农远远怒骂道:“你们这些吸血鬼,把我杀了吧,家里什么都没有了,正打算把我儿煮了吃呢。” 此言一出,群情沸腾,有人开始朝马车砸泥块,却不敢真砸到马车上。 他们已习惯了逆来顺受和隐忍,因为他们知道,惩罚可能比死更可怕! 车夫不为所动,高喊道:“诸位息怒,我来帮你们,请叫乡亲们过来集合,领粮食和银两。” 嘈杂声瞬间停止,鸦雀无声,一个个满脸狐疑,却无人敢近前,只是焦虑地盯着马车,眼里布满血丝。 盖因他们活了这几十年,不少人更是世代为绍家服务,从未见王府如此慷慨,这般慈悲。 年景好的时候,能有口饭吃,年景不好,就饿死一些,打死一些,甚至有人易子而食。 总之,王府是绝不吃亏的,该交的租子,一点也不能少。 车夫见众人一动不动,又转头朝车厢里说道:“出来吧。”衣袂扬起,翻身下马。同时,一名丽人,婀娜地从车厢里探身而出,踏上雪地。 细看那丽人,体态丰腴,梳着端雅的高髻,秀发如云,肤若凝脂,竟比身周的雪,更白叁分,正是世子妃王榭燕。 佃户们并不认得,毕竟世子妃刚嫁入王府不足一年,兼且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不会来这等泥污之地。 不用说,那银狐面具自然是王世子绍宰宜,他下决心要减轻王府的罪恶,也为父王晚年积德,却苦于谆亲王每日里耳提面命,无法长时间离开王府。 近日,王府收到了哲家传信,邀请谆亲王前去庆贺哲安升迁之宴席,绍宰宜于是托辞赴宴,而谆亲王亦正欲世子广结人脉,当即应允。 然而,行程紧张,他必须前往赴宴,思来想去,身边可信赖之人,唯有妻子王榭燕。 其他任何人都可能向谆亲王告密,但妻子绝不会。婚姻早已将他们的利益紧紧绑缚,王榭燕比谁都清楚,未来她该依靠的是谁。 只见绍宰宜走到车厢旁,上半身探进去,随后搬出一个个麻布袋子,堆在雪地里。丽人把袋口一打开,便露出白花花的银子和大米来。 短暂的震惊、犹豫过后,众人仿佛惊醒一般,红着眼,纷纷从雪地里奔来。地里的佃户却听不到动静,仍在劳作不休。 绍宰宜见状,急喊道:“不要慌,排队一个个来领,麻烦通知一下没到的。” 上次一行,他已记下,庄子里总共四十户人家。 待到近前,一个女人看了看银米,忽地背过身抽泣,咬牙对男人说:“哪家还有娃?也去叫来吧。” 男人低声骂道:“多个人来,分的就少了。” 骂归骂,他犹豫再叁,仍是转身往地里跑,奔走相告。 绍宰宜望着他们,深深感动,眼眶泛红,几欲落泪。 他并不以救世主自居,他很清楚,自己是在赎罪。 王榭燕看着一张张诉说苦难的脸,一句句真挚的道谢,亦不禁动容。 自出生以来,除了照顾自己与家族,她从未真正想过他人。可眼前这个戴着银狐面具的男人,已注定与她的命运紧紧相连。 她懂得这世道,也看得出他太过柔软。这样的男人,真的能走多远吗? 心中柔肠百转,最终,她选择信任。 ——无论如何,就陪他一起走下去,走到尽头。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银米一空,绍宰宜驾着马,带上妻子,再度启程,留下身后一张张笑脸。 “恩人叫什么名字?” 他已经听见父王的怒斥:“败家子。” “就叫败家子好了。”他远远地笑道。 那又如何,与其终生背负罪恶活着。 这种罪恶,正是权力最深的恐惧来源-高墙挡不住它,重典压不住它,便用酷吏去杀,用道学去骗,杀得人怕了,骗得人信了——权力才能安心。 王榭燕的声音从车厢传来:“夫君,你这样做,不怕王爷知道吗?” “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绍宰宜轻快地道,“可大家都知,父王已虚弱不堪,我才是他们的未来。他们看的是我,跟的是我。小王爷不过从库房里拿了几百两银,几石大米,算得什么大事?敢得罪我?” 王榭燕芳心一颤,从他身上感受到莫大的决心与气魄。 马车平稳地驶入县城,及到一家绍家的银号前停下,只见王榭燕匆匆下车,奔入银号内。 骑士挥动马鞭,车轮滚动,两人就此分道扬镳。 绍宰宜自去赴宴,王榭燕则肩负所托:去青楼,买下正遭幽禁虐打逼迫的女;赌坊里,有几个输到卖妻鬻女的的混账,须得好好教训;茶农们的账目也要平了。某处客栈门可罗雀,掌柜为了交岁贡,负债累累,被打手们上门催债。 离奇的是,连这高利贷钱庄都是谆亲王家的。 想到王榭燕一介弱质女子,做这些事,颇为危险,绍宰宜自然不放心,临走解下腰间绶印,交了给她,叫王榭燕可任意行事。 她先去银号取了钱,准备再雇几个打手。 临行前,王榭燕依依道:“你放心,我会办妥的。” 绍宰宜握了握她的小手,面具后脸色凝重:“燕儿,若有不妥,立即回府。” 马车轰轰隆隆,驶出了延川县。 正是:王榭燕义向苦海,绍宰宜身赴宴席。 延川县隶属于富都郡,离郡府女贞城,也还隔着两叁个县城,大概一天半路程,出了延川,途中歇马,颇花了几两银子。 每个县城的产业,皆有各自主人。在延川县,绍宰宜做什么都不用付钱,但县外可不行,何况失了印绶,银两还是硬通货。 由于走得都是阳关道,倒也没遇上剪径贼人。 一路上最大的印象是:王府外的饮食太过简陋,即使路过号称东南第一食肆的快饮楼,也不过如此。 胜在人多热闹,让绍宰宜尝到了人间烟火的味道。 天威可测一镜中 地室之中,烟雾缭绕。 淡淡青烟中,两具赤条条的肉体正激烈纠缠。 昊宁帝挺动着可怖的肉棒,骑在谯毓妃雪白瘦弱的娇躯上,肆意驰骋,毫无温柔。每一下,都顶得谯毓妃仰头惨叫。 身旁,跪着十数名宫装美人。 即便皇帝临幸,一次也只一人,这般奇异景象,闻所未闻。 围观的嫔妃们,眼中流露出恐惧,和春情。 昊宁帝方才一剑斩杀数十名壮汉,令她们惊惧不已,转眼间,他脱光了衣服,竟当众临幸起谯毓妃来。 只见绍涂辛肌肉虬结,宛如爆裂般隆起,线条起伏,即使剧烈抽插,也毫不动摇,结实无匹,散发出强烈的雄性诱惑。 那一条硕大的怒龙,在谯毓妃的阴道里不断深入浅出,带出花径交迭的嫩肉,把她们吓得心惊肉跳,却又满含期待。 众妃嫔冷宫日久,早已寂寞难耐,若重得皇帝临幸,或可就此离开冷宫。她们本就是娇生惯养的贵女,怎受得如此苦楚? “噗呲”的水流声,“啪啪”的腰腹撞击声,混杂着高喊浪叫,整间密室充斥着淫靡的气息。 一名面色苍白如纸,似许久不见天日的嫔妃,似是终于受不住了,娇躯微微颤抖,斗胆跪行着上前。膝盖疼痛难忍,但她不敢起身。 她抬起上身,玉手温柔地攀上绍涂辛的肩膀。 肌肉隆起,坚硬火热,令她心都要醉了,轻启朱唇,用甜腻的声音道:“皇上,臣妾好想,也疼疼臣妾吧。” 绍涂辛手臂一振,一股大力将她推落地上,众人面面相觑,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那嫔妃被推开,以为触怒龙鳞,侧躺于地,脸色愈加苍白,面无人色,身子抖若筛糠。 她不敢想象,自己会面对怎样的命运。 伴君如伴虎。 皇帝只是瞥了她一眼,冷冷道:“你叫什么名字,等会就轮到你。”说着,顶到尽兴处,不禁低喘一声。 一句“轮到你”把她吓得几欲昏死过去,这是要步壮汉们后尘吗? 她翻身跪地,不住磕头,道:“臣妾千子薰,只是一名常在,无知冒昧,求皇上开恩。” 皇帝却不理她,任她内心煎熬,自顾抽插着身下谯毓妃娇美的肉体。 “毓妃,你可真是个硬骨头。”绍涂辛一手扳着谯毓妃紧绷的右肩,一手往后拉住她左手,更突出凹凸有致的背部线条。 那一对蝴蝶骨格外清晰、深刻,随着绍涂辛的耸动,蝶翼扑棱着,仿佛就要飞去。 祭坛上的铜镜泛起微光,如水荡漾,映出交合的两人,仿佛有一种神秘存在,躲在镜后窥视。 绍涂辛动作愈发剧烈,指甲陷进谯毓妃的肉里。娇躯动弹不得,被动地承受着撞击,毫无缓冲,左手仿佛要被扯断,撕心裂肺,疼痛难耐,偏生欲罢不能,欲仙欲死。纤纤十指在冰冷的石板地面上,抠出血来。 皇帝嘶吼一声,身子抖了叁抖,迅速拔出沾满精液的龙根,松开谯毓妃,把一旁的千常在急切地拽过来。 谯毓妃颓然瘫倒,晕厥过去,身子兀自抽搐,从狼藉的下体里,缓缓爬出一条蛇行般的血迹。 千子薰正心急如焚,被一股大力拖拽,暗道我命休矣,准备引颈就戮。只觉臀部一凉,一根火热的铁棍破体而入。 “啊。”疼得千子薰泪水夺眶而出,惨叫声仿佛震碎了屋瓦,众人不禁捂住耳朵。 心里却艳羡千子薰重拾恩宠,一个个跃跃欲试。 铜镜里出现了新的影像,一个穿着太监服的模糊身影,渐渐浮现,又缓缓消失。 绍涂辛一面抽插,眼睛却布满血丝,死死盯着镜子。 他知道镜子里那个人,司礼监大太监英仁贞,炙手可热,私底下,人称“九千岁”。 他当然知道,九千岁背着皇帝,干的所有勾当,也许并非所有,有些事,绍涂辛不在意,自然就“不知道”。 廷有硕鼠,蚕食黎庶,其罪莫赎,罄竹无书。 廷有硕鼠,忠良见黜,其行残戮,罄竹何书。 廷有硕鼠,欺君罔主,其心可诛,罄竹难书。 这硕鼠养肥了,要留给太子充实国库,现在杀不得。 绍涂辛不急,纵然民间朝堂洪水滔天,与他又有何干?大可做他的安乐皇帝。 “西林党”那些儒生,一个个自称忠臣义士,整日里苦口婆心的,正烦得紧,就让英仁贞送进囚笼,看看雷霆手段,再好不过。 任你铜浇铁铸男儿,叁贞九烈巾帼,到了英仁贞手里,都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不止认罪伏诛,还要供出一大帮亲朋好友,不管有罪无罪,叫你供谁你就供谁。 想到这,绍涂辛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残忍中透着快意,胯下金枪不倒,猛力冲刺。 饶是英仁贞胆大妄为,也断不敢谋反,最近的异梦,背后一定另有神启。 绍涂辛喝道:“你们几个,把裙子脱了,排成一排,屁股对着我。” 众嫔闻言,心中一喜,也顾不得女儿家的羞耻,羞答答地照做,转眼间,密室里十来个白花花、环肥燕瘦的美臀,一字排开来。 个别妃嫔,甚至已开始流出蜜液,以避免像千子薰般痛苦。 然而,皇帝毫不留情的挞伐下,谁又能全身而退? 没多久,血液顺着千子薰大腿留下,绍涂辛拔出凶器,急吼吼地推开刚刚交合的肉体,紧接着插入最近一人的嫩屄里。 那被插入的妃子娇躯一震,欢喜得连连叫唤:“陛下好久没光顾臣妾了,臣妾好欢喜。” 绍涂辛淡淡道:“是吗?”说着用力一顶,那妃子登时龇牙咧嘴,极为痛苦。 求生的欲望,驱使她竭力逢迎着皇帝。只一瞬间,她便恢复那诱人的笑容,主动扭过螓首,向皇帝微吐香舌。 早已充分湿润的舌头,红润柔软,唾液淌下白嫩的下颌,随后滴落,构成一副极致香艳的画面。 绍涂辛一时兴起,伸手拽过她的螓首,狠狠吻住樱唇,胯下仍旧狠狠顶着。 嫔妃摆出一副最迷人的微笑,然而,紧蹙的双眉,泄露了她的痛苦。 娇躯紧绷,粉腿乱蹬。 而绍涂辛,根本不在意她快乐抑或痛苦,甚至没问她叫什么名字,只是无情的抽插着。 铜镜里,水波荡开,光芒大盛。 绍涂辛知道,关键时刻到了。 一座王府展现在镜中,观楼高耸处,紫气冲天而起。 绍涂辛冷笑道:“谆亲王,他终于坐不住了?” “把心爱的女人拱手奉上的废物,也配挑战我?那女人,不过是个贫贱丫鬟,早被打入冷宫不知死活了。醉翁之意不在酒,朕不过试探,没曾想,二弟如此能忍,如今终于露头。”他猛地一挺,身下传来惨叫,冷笑道,“可惜,天道在我。” 市井繁华藏虎穴 熙熙攘攘,利来利往的闹市之中,却有一俊美少年,唇红齿白,面如冠玉,宛若潘安再世。发髻轻挽,青丝如云。更着轻袍缓带,一袭白罗袍,两袖傲风骨,袍上绣着幽幽竹影,脚踩黑色锦官靴,身姿挺拔,行走间如玉树临风。端的好一个浊世翩翩美少年。 手执一柄折扇掩面,只露一双眉目,清澈明亮,便引得女儿家心慌意乱。 便真有不矜持的女儿家,若想上前搭话,也得掂量再叁-那公子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名彪形大汉,腰间佩刀,凶神恶煞。 “公子。”左边那粗眉大汉咽了口唾沫,道,“你好俊”。 右边络腮胡看不惯了:“丈六子,你偌大个男人,语气竟似姑娘般忸怩。不过公子,他说的是实话。” 两人口中的公子,不是别人,正是世子妃王榭燕。她女扮男装,替郎独当一面,可没心思嬉闹,闻言眉毛一皱,板着脸道:“少拍马屁了,工资一个子都不会多。” 不过,王榭燕也只是嘴上严肃,内心其实早乐开了花,若非这两个大汉煞风景,非要勾搭几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过过相公的风流瘾不可。 见她出言训斥,粗眉大汉借势嘻笑道:“没错,枚老大就爱拍马屁,啥本事没有。” 王榭燕一时无语,明明自己连着这两人一起训斥。不过丈六子倒也不是误会,而是故意使坏。 这枚老大恰好似脑子缺了根筋,闻言挺不服气地争辩:“唉,公子爷别听他瞎说,周边几条街您去问问,谁不认识俺枚老大?横街一霸!咱凭本事吃饭。” 叁人边说边行,不觉间已到了一座高高的牌楼前,横额上写着“亲王赌坊”,便到了王榭燕此行的目的地。站在牌楼门往里看,街道两边建筑物层层迭迭,这时已近傍晚,大红灯笼密密麻麻地透出红光,晕染了整片街道,一派灯红酒绿的印象。 王榭燕马不停蹄,带着两大汉便沿着一家家赌坊搜起来,不得不说这两保镖确实管用,大块头往那一站,纵然赌坊这等叁教九流之地,也少有几个敢招惹。 偶尔遇上几个喝醉了酒的小混混不长眼,算他们倒霉,被两人揍得哭爹喊娘,趴在地上嚷嚷要报官。 赌坊这地方,确实人多嘈杂,把王榭燕看得眼花耳鸣,好险目标挺好认,一众赌徒里数他最落魄,穿着缝补了无数次的红色短衣,胡子拉碴,两颊凹陷,表情跟喝醉了酒似的,直勾勾盯着庄家手里的骰子。 “小......小......”这哥们嘴里不住念念有词,忽觉左臂一紧,抬眼看去,却见一个膀大腰圆、虎背熊腰的粗眉大汉正抓着自己。 “枚......枚哥,咱没结梁子吧?”他心里发怵,说话结巴起来。 枚老大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和颜悦色一点,龇牙笑道:“俺们公子爷找你。”一排白森森的牙露出来,对方反倒更加害怕,打了个冷战。 王榭燕站在枚老大身后,“哗”地一声,潇洒地打开折扇,粗着嗓子问道:“允笃儿,你老婆呢?” 允笃儿闻声望去,见到王榭燕右侧的丈六子,面色仿佛又白了一分,脑子里一团浆糊,硬着头皮道:“小的......小的......不要老婆,谢公子关心。” 王榭燕忍不住咳了一声,这才憋住笑,正色道:“本公子问你把老婆卖去哪了,不是给你介绍老婆。” 允笃儿被问得脑壳发懵,眼神四下乱飘,嘴里还想狡辩:“这、这事儿不是您想的那样,我……” 王榭燕懒得听他废话,扇子轻轻敲了敲他的脑门,慵懒道:“到底怎么回事。” 允笃儿涨红了脸,嗫嚅道:“赌输了,被这家赌坊抓去抵债了。” 王榭燕怒道:“怎么不抓你,偏抓你老婆?” 允笃儿飞快地道:“有钱的老板都喜欢女人,男人只能去干体力活,累死累活还挣不到几个钱。” 王榭燕咬牙切齿:“你还有脸说,把自己老婆卖去做......那个,你是不是个男人?” 允笃儿顿时脸红脖子粗,也顾不得两大汉在场,似是不服气地争辩道:“不是我,我没卖,是赌坊打手闯进我家抓的,我打不过他们!再说了,这是我家的家事,你一个外人,莫非跟那贱人有奸情?” 说着说着,他竟然理直气壮起来,好像自己才是受害者。王榭燕见他不知反省,心中气不过,便对枚老大使了个颜色,“啪”地一声脆响,允笃儿摸着红肿的脸,头昏眼花,站也站不稳,半晌没敢再吱声。 王榭燕折扇一收,冷声道:“走。” 叁人扔下这混球,径直找赌坊老板去了。 老板是个敞亮人,探明来意,悠悠道:“五十两银子。” 王榭燕奇道:“允笃儿欠你家,也不过二十五两。” 老板满脸堆笑,眼睛挤成一条缝,道:“这是利息,规矩就这样。” 王榭燕针锋相对道:“你不像是规矩的生意人。”她并不在意银子,只想讨个公道,或者教训这老板一顿也不错。 老板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瞥了两名打手一眼,道:“看来是有备而来,这样吧,见公子是个体面人,交个朋友,鄙人也不想伤了和气,四十两。” 王榭燕斩钉截铁:“叁十,交我这个朋友,你绝对不亏。” 老板眼里闪过一道精光:“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敝姓绍。” 老板打了个寒战,寒意自背脊爬上来,很快又堆起笑容:“我不要钱了。” “带路。” 于是王榭燕一行,被带去了赌坊的后院,由赌坊老板和一个随身的保镖带头,沿着阶梯通往地下,就到了一座地牢,一路隐约听到哗哗的水流声。 环境可以用不见天日形容,光线几乎透不进来,恶臭熏人。老板点了灯,众人才看清,四面分别开着四个囚牢,用铁窗隔开,透过铁窗的缝隙,能清楚看到里面关着一群女人,毫无隐私可言。 柔弱的手脚上挂着铁链脚铐,瑟瑟发抖地蜷缩在一起,破衣烂衫里露出伤痕累累的肌肤。便盆就在一旁,发出恶臭。西面牢房的一个年轻女人,一见灯光亮起,猛地从便盆上起身,仓促地往下拽着裙子。 老板指着那女人大声道:“允越氏,有人赎你来了。” 王榭燕一见牢中惨象,皱眉道:“全放了。” 老板哭丧着脸道:“小爷啊,不是我不放,这是谆亲王家的产业,我担待不起。” 丈六子和枚老大面面相觑,虽说干的是刀头舔血的生意,这梁子他俩可结不起。 鸳盟何忍各自飞 只见王榭燕伸手,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问题解决。 能用钱解决的事,对于绍家来说都不是事。何况相公叮嘱,非到生死攸关时,切勿轻易出示世子信物。 老板接过钱,利索地掏出钥匙,把牢门尽数打开,高喊道:“你们运气真好,这位公子爷把你们都赎了,走吧。” 众女子被关押、虐待日久,甚至到了见人就吓得发抖的地步,乍一听有好人赎身,竟似不敢相信般,眼见牢门打开,这才醒过神,朝着牢门踽踽而行。 老板捏着鼻子,似是受不了地牢的臭味,忙把另一串钥匙抛给随身保镖,道:“解了手铐脚镣,我有事要忙,先走一步。”说完匆匆便走。 这些来自不同家庭、不同身份背景的女子们,由于同样的原因来到了赌坊,却凭着一点烈性,不愿妥协,而被关在这里“教训”,连月来的毒打虐待,让她们深信终此一生无法逃脱,如今竟逢凶化吉,一个个对王榭燕感激涕零,一边千恩万谢,一边含羞带怯地偷偷打量起这位公子来,只见好一个俏书生。 王榭燕保持着温文尔雅的微笑,心里捏了一把汗。为了避免这些女子们出去后无处可去,生活无着的困境,她站在阶梯口,过来一个人就发一张小额的银票,足够她们生活两叁个月。 只要找到工作,一切就会变好吧。 这时,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经过,道了谢,忽然泣不成声,扑通跪地,抓着王榭燕的衣袖,哀求道:“公子,我是被我爹卖来的,赎出来也无处可去,求公子收留,奴家......”说着脸上浮起两抹红晕,难以启齿地接道,“奴家愿一辈子给公子为奴为婢......公子可任意差遣。” 这姑娘眼里的热情,恨不得把王榭燕生吞了,一副情窦初开模样。 王榭燕顿感压力极大,连忙推卸道:“赎你们的不是我,是旁边这两位。”说着指了指丈六子。 姑娘扭头望了两人一眼,只尴尬地道了榭,便接过银票离开了。 允越氏是最后一个出来的,约莫叁十左右,正是成熟又不失天真的年纪。她看起来心事重重,满脸憔悴,双手交叉抱着肩头,竭力遮挡胸前露出的大片肌肤,手脚上一片乌青。 这些女人,日后都要用作皮肉生意,打手们很懂得轻重,绝不留皮肉伤。 允越氏走到王榭燕面前,行了万福礼,抽泣着道:“公子大恩大德,妾身无以为报。” 王榭燕正想推脱,允越氏又道:“方才东家已经说过,公子才是恩人,莫要推辞,妾身是有夫之妇,不致令公子为难。敢问公子高姓大名,妾身日后为恩人供奉祈福。” 这女人倒是有些聪明,王榭燕感觉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挠了挠头,尴尬笑道:“在下完颜斜雁,夫人有这份心,就很好了。对了,你不会还要回去找你丈夫吧?” 允越氏凄然道:“我俩约定白头偕老,如今不是他休我,自然是要回去的。” 丈六子突然插嘴道:“允笃儿这个瘪叁,没的糟蹋了个好婆娘。”王榭燕看他一眼,只见他吹胡子瞪眼,脸红脖子粗,真是急了。 枚老大也叹道:“干咱这行的,大多孤儿出身,一路摸爬滚打过来,提着脑袋吃饭,混出名头以前,有上顿没下顿。若非如此,俺也想过过有家人有婆娘的生活。这允笃儿,身在福中不惜福。” 他吞了口唾沫,硬生生把那句“娘子就别回家了,俺收留你”憋了回去。 允越氏抬起一双业已哭红的眼眸,轻轻道:“他以前对我很好,会替我拢发髻,悄悄在我早晨醒来时,把手炉暖好塞进我怀里。后来不知怎么,他赌得狠了,脾气也大了,可……可他喝醉的时候还是会叫我的小名啊……我相信,他会回心转意的。” “唉。”丈六子叹了口气,却不知怎么劝她。王榭燕嘴唇翕动,终究什么也没说。 允越氏不知已多久未向人倾诉过真心,说完这番话,感觉内心畅快许多,当下收拾好心情,越过王榭燕,转身上阶,身影瘦削得几乎要被黑暗吞没。 “等等,你银票还没拿。”王榭燕在后面喊道。 允越氏道:“公子情义,重于山海,妾身实不能再承受公子的恩情,就此别过。” 内心却有一个声音在叹息:银票?若拿回去,他不过又拿去赌了罢。 说着,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接上王榭燕的目光,慌乱地转回头去,如同做贼心虚一样。 这种感觉很奇妙,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 王榭燕心情复杂,怅然若失地呆呆看着允越氏身影消失的方向。枚老大苦笑一声,道:“公子别看了,她还会回来的。” 王榭燕一怔,下意识想否认,却被这一句话点醒—谁知道允笃儿这混账会怎么对她? 话说这边厢王榭燕执意要济弱扶危,那一头绍宰宜满心想沾花惹草,不为别的,只因那哲家老相好实在诱人。 小王对不起,都是隔壁老哲惹的祸。 山一程,水一程,渣男绍宰宜满面春风,驾驶着镇宅宝驹,提前一晚赶到哲府,哲家夫妇非常热情严肃地为他设宴接风洗尘,安排西厢房住下。 当晚,月朦胧,鸟朦胧。绍宰宜相公却睡不着,倚着檐下的栏杆,望着对面东厢房,窗户上映出一个窈窕的身影,一双纤手,在头发上拨弄着,片刻后,褪下一层衣裳,随后吹灭了灯火。 绍相公顿感无趣,看来有哲知县在家,自己也做不了什么。毕竟是个姘头,当然不便去打扰人家夫妇生活。 他回房关上门,脱了鞋便上榻躺下,这时东厢房主卧那边传来了哲夫人动情的呻吟。绍相公在床上翻来覆去,那声音就跟叫魂似的,没个消停,闹得他愣是睡不着觉。 哲安这家伙,真是老当益壮?抱着这个疑惑,绍相公索性起身出门,猫着身子、蹑手蹑脚地穿过灌木花丛,来到主卧西侧靠外墙的一边,手指沾了口唾沫,在窗户纸上戳了个洞。 好家伙,哲郡守这把老骨头,怕是快被榨干啦。绍相公不禁暗暗同情起哲安来。 除却巫山不是云 主卧里,床头木柜上亮着一盏灯,哲夫人缎子般的肌肤,和凹凸有致的身体曲线,从锦被里时隐时现。 床头正对着绍宰宜所在的一面,只见哲安头发花白,躺在枕头上,床尾位置的被子不断上下起伏,从被里传出“咂咂”的潮湿吸吮声,掺杂着哲夫人勾魂荡魄的娇喘。 哲安不堪承受地低喘着,蓦地身体一阵颤抖,紧抿着嘴唇,面色苍白,彷佛又苍老了几分,似是痛苦而非享受。 接着,被窝塌了下去,像有一条蛇往上擦过哲安的身体,哲夫人爬出被子,与哲安脸对着脸。 那双眼角微吊的媚眼,微微一挑,秋波明艳更胜烛火,反显得分外妖娆。绍宰宜心中一紧,仿佛自己已被发现。 她肆意地张开樱唇,香舌糊满了白浊的精液,顺着舌头边缘往下流淌滴落,哲安想把头撇开,却被她玉手按住了双颊,被迫张开嘴来,接住自己的精液。 哲安眼睁睁看着那妩媚的红唇压了下来,把舌头探进了自己嘴里,他双目圆睁,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哲夫人柔软灵活的舌头在嘴里搅动,唾液和精液充分搅拌。 他感到无法呼吸,也反抗不得。他年老体衰,已经许久未和妻子行房,抵不过哲夫人今晚霸王硬上弓,可眼前这具肉体的销魂蚀骨滋味,他分明十分怀念。 待哲夫人主动离开嘴唇,只见哲安脸上涌起血色,眼神也变得明亮起来,竟似年轻许多。 他伸手推开妻子,喘息道:“夫人太过荒唐。” 不知怎的,他这一推之下,顿觉身体恢复了力气。哲夫人媚笑着腻声道:“明天是大人的好日子,就让妾身好好服侍您。” 哲安看着眼前的尤物,又被她声音诱惑,曾以为再无法主动勃起的鸡巴,猛地竖立起来,令他感到惊讶。 他强自按捺着欲火,委婉道:“明婉,为夫这些年在知县任上,夙夜操劳公务,确实亏欠了你,所幸努力没有白费,终于被今上看到。可是,为夫深知,职务越高,事务也越繁忙,我得留着些精力处理公务,今晚且睡下,明天......” 哲夫人未等他说完,撅起嘴,娇嗔道:“明天明天,每天都是明天,妾身要嘛,要嘛,难道妾身弄得夫君不舒服吗?” 她撅嘴撒娇的样子,娇憨里透着风情,看得绍宰宜忍不住想亲了下去,心痒已极。 里头哲安也憋不住了,咬了咬牙,似是下决心疯狂一把,双臂一伸,揽住了哲夫人滑不溜手的香肩,顺势把她柔软的身子拉进怀里。 哲夫人宛若绵羊般趴在哲安身上,温热嫩滑的肌肤轻微摩擦着,增强了哲安的触感。当哲安感觉到下体滑入甬道那一刻,舒服得叫了出来。 “啊,娘子......为夫好久没有进入了......这是怎么回事。” 此刻,哲安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的状态,干瘪老皱、宛如枯木般的阴茎重新焕发了青春,在紧致湿滑的温热阴道中狂冲猛撞,还不断向大脑发号施令,要求加快速度、加大力度。 如花似玉的俏脸就在眼前,在他的顶撞下,不住变幻表情,黛眉紧蹙,银牙紧咬,额头微微沁出汗珠,黏住了几丝乌黑的发丝。 似痛苦,似极乐,剧烈地喘息,高亢地浪叫。 “相公......啊......噢.......奴家好爱......啊......唔噢......” 哲夫人尽情地叫着,心中却一片悲凉。 哲安是个迂腐的男人不假,靠科举当上知县,几十年来不知巴结权贵,就连那次去王府,也是受哲夫人强烈建议影响。可哲安确实对她却极好。想当初,她被送去续弦,她以为自己只是又换了一个主人,没想哲安待她相敬如宾,如同普通夫妇那般。在王府多年,谆亲王从不记得她叫明婉,可他记得。 虽说无法满足夫妻之事,但这份感激早已化成亲情和爱意,藏在内心柔软的角落。 他老是说着明天明天,可只有神知道他有没有明天。夫君啊,就让妾身,好好地让你享受一回吧,不要留下遗憾。 绍宰宜看到那双媚眼,忽然间变得复杂,有些悲凉,也有种挑衅。 “看来我真被发现了。”绍宰宜脸上一热,没心情继续看下去了,拔腿就走。 娇喘淫叫,持续了一整晚。 谆亲王府,克勤楼。 谆亲王绍曲辛坐在靠椅上,指节轻轻敲打桌面,面前账簿堆积如山。两名美人端立一旁,为他奉茶。 半晌,他伸了个懒腰,心里默默想着:“这活我也是一天也不想干了,宜儿你看着办吧。” 这时,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绍曲辛抬眼一看,只见一名青衣小厮,急匆匆地从门外跑来。 小厮一进门,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地道:“王爷......水遥......回......回来了。” 谆亲王脸色遽变,迟迟不肯答话,良久,才缓缓道:“她回来干什么?” 他努力抑制着情绪,但任谁都听得出,平稳语气里的一丝颤抖。他端茶的手也很稳定,指节发白,可惜,“啪”地一声,杯盏碎成片,散落桌面。 小厮回报道:“是皇上,命她回来省亲了。” 谆亲王怒道:“王府不是她家,她只是个奴婢,哪来的回哪去。” “这......”小厮从未见过谆亲王这么动怒,哆嗦着道,“小的可不敢这么回复,宫里派了人接送。” 谆亲王颓然地躺在靠椅上,像被抽干了力气一般,半晌答道:“知道了。” 只一句知道了,小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也不敢再多问,跌跌撞撞退了出去。 王府外,一支浩荡的队伍拥着一顶轿子停在门口,一些人身着禁卫盔甲,腰间佩刀,脸色冷冽。轿子造型却是奢华旖旎,透着女儿家心思,与侍卫们形成鲜明对比。 轿上覆着华盖,从华盖垂下来一条条透明的粉色轻纱,层层帷幕笼罩,透出其中一抹干瘦的人影,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 众人已等了许久,但若不等来一个明确的答复,他们不能走。 从晨光熹微等到日上叁竿,紧闭的朱漆大门终于敞开,谆亲王缓缓走出。 侍卫头领跨前一步,拱手道:“王爷千岁。” 接着,一个宦官打扮的人摊开圣旨,开始宣读。 仿佛身披千钧重压,谆亲王膝一软,便如推金山、倒玉柱般跪下,迎接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菁贵妃玉体抱恙,药石无灵,常自诉乡土之思,朕感念贵妃温良恭俭,素有懿德,恩准其归谆亲王府省亲。候其安复,再定去留。钦此。” 谆亲王头也不抬,双手微颤着往上伸出,接过了圣旨。 紫藤花落咽无声 谆亲王铁青着脸,站起身来,默默看着宫人们将菁贵妃水遥抬进王府。 身形纹丝不动,内心却波涛汹涌,百感交集。 圣旨说菁贵妃思念乡土......这是后悔了?想见我了?呵。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可那道瘦得脱了形的身影……他终是心头一紧,心疼也不是,不忍也不是。 这些年她不是受尽了宠爱吗?也是,皇帝叁宫六院,粉黛叁千,哪能几十年如一日、宠一个庶妃呢?后来她在宫里过的什么生活。 “药石无灵,药石无灵。”他低声重复,像在确认,也像在否认。蓦地一提衣袍,迈步冲进王府。 水遥被安置在王府东苑的天养阁二楼,那里靠近紫藤苑,从窗口便能看到满目花海,是绝佳的修养之处。自水遥入住后,王爷特意命人,用丝绵将床垫高了几层。 此刻,她躺在柔软的被褥里,面色苍白,脸颊清瘦,气若游丝,早已不是少女模样,唯独那双微睁的眼睛,仍如当年清澈。 谆亲王坐在床头,怔怔地看着她的眼睛,他伸出手,却在离她指尖半寸处停住。那双眼睛太清澈,清澈得叫人不敢靠近。 想起了两人一起在紫藤苑扑蝶拾花,文泉楼中,他题诗,她拂弦。那日黄昏,风吹得窗影轻摇,他们都未说话,却已心知。他喝醉了酒躺在花荫下,害她四处寻找......那时候竟觉得王府那么小,那么小。 “曲辛......”水遥嘴唇翕动,微弱地发出声音,双手无力地滑落在他手里。 犹豫了半天的矜持,就这样被软弱地打破,他鼻眶发酸。 曲辛,这熟悉而陌生的称呼,从那以前,到那以后,都没有人这么叫他。 “你跟皇兄那么好,何必还记着我?”谆亲王狠下心,倔强地道。 水遥像没听到他的话,只是呓语一般:“曲辛,我又梦见你了。” “她会梦见我?梦见我看着你朝皇兄媚笑、敬酒,嘲弄有人被多情所误吗?” 绍曲辛紧紧握住了她骨瘦如柴的手。委屈、心疼、愤怒,让他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水遥,你别说话了,省点力气,我给你找最好的大夫,救你......然后送你回皇宫。”绍曲辛颤声道。 水遥吃力地侧过脸,仿佛要把他看得更真切些,脸上绽开一个微笑:“不用救,你就像真人一样,让我觉得我又活了过来。你知道吗,进宫以后我就不像活着了。” 她顿了顿,眼角噙泪,“可我怕,怕你想不开,每见你进宫,我都强颜欢笑。你斗不过他,他手握无上权力。” 绍曲辛的手握的更紧,眼泪夺眶而出。 一直以来,我都误会了她,她为了保护我,而我......我却一直怨恨她,自甘堕落。 “对不起......” 水遥一口气说了这许多,似是撑不住了,气息愈发微弱:“这一生就这么过了,我真的不甘心......下辈子……为奴……也愿……只......求……” 绍曲辛只觉眼前一阵发黑,猛地抱住她,大吼道:“不要再说了,你不要再说了,求求你,不要死。” 这辈子,还没完。 他倔强地喃喃自语,怀里的呼吸却逐渐微弱,躯体渐渐冰冷、僵硬。 不知过了多久,谆亲王才如梦初醒,眼神空洞,欲哭无泪。 无人知晓,他的心里,从此缺了一块。 除了昊宁帝。 人神镜像之前,昊宁帝绍涂辛长身而立,抚掌冷笑:“谆亲王可除矣。” 天下真龙,皆系于一脉,即便绍涂辛身居帝位,亦不可擅动杀戮,否则必遭龙脉反噬,丧失威能。届时潜龙现世,帝位危矣。 因此,故而他遣水遥还府,只为榨干她最后一丝价值,彻底摧毁谆亲王的意志。 睿智如谆亲王,自知皇兄一着狠棋。然情之所系,纵知是局,亦只能身陷。 若非水遥归来,两人之间的误会,便永埋尘土,再无人知。如今,真相如刀,剖开心防,谆亲王只觉生无可恋。 “下辈子的约定,我们说好了。” 他已决定,等世子回府便立即逊位。 王世子身在哲府,这一天格外热闹,到处张灯结彩,沿着长长的丰乐街一直延伸到哲府内,似是让家家户户都沾点喜气。 哲夫人抱着两岁的幼子,正在门口迎客。哲夫人自不必说,美艳妖娆,被人暗地里称为哲府一景。这小孩儿生得虎头虎脑,一对乌黑的眼珠子骨碌转动,脸蛋胖嘟嘟的,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把,也是十分可爱讨喜,被客人看到,免不了要逗趣几句。 鼓乐声响彻云霄,喜幛高挂,甚至连门前守卫都换上了新缎大红官衣,门上挂着红灯笼。 绍宰宜献了贺礼,这会在哲夫人身旁逗弄小孩。 “你叫什么名字?”绍宰宜摸了摸哲安家儿子的头,问道。 小孩奶声奶气地回答:“哲远。” 干净利落的单字,跟哲安一样。绍宰宜微笑着捏捏他软乎乎的脸蛋,心里却想起哲夫人那对丰满柔软的香臀。 “你娘亲叫什么名字?”绍宰宜明知故问地逗他。 小孩才两岁,哪记得这许多,平常叫惯了娘亲、父亲,心里一急,耍赖道:“娘亲就是娘亲。” “哈哈,你娘亲叫明婉。”绍宰宜话刚出口,便觉一双美目狠狠瞪着她。 他尴尬又不失礼貌地朝哲夫人讪讪道:“哲夫人,在下先去入座了。” 哲夫人也似心事重重,一边向来客行礼,言语中有几分落寞:“小王爷,今天是相公的大日子,你可庄重点。” 绍宰宜一下感受到她话里的凝重和忧伤,只呆呆看着她,一时怔住。 当着人家老公在家,还是办宴席的大日子,人来人往,自己何时这般不注意形象了?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绍宰宜默念着,退回客厅落座,等着宴席开始。 好在身为小王爷,在王府已经混了个脸熟,倒也不必担心百无聊赖,自有官僚上前攀谈。 坐下没一会,便有一个戴着乌纱帽,头发灰白的老人,挨着绍宰宜坐下,眯着眼打量他,一边问道:“这位后生,可是谆亲王府的小王爷?” 不叫世子,却叫小王爷,这老头挺老练。 绍宰宜看了过去,只觉这人分外眼熟,道:“这位老人家......” “老朽诸子。”老人自报姓名。 绍宰宜立刻恭敬地拱手一礼,道:“原来是诸少傅,如雷贯耳。少傅为朝廷日夜操劳,选拔人才,可谓鞠躬尽瘁,何以今日得闲?” 此人乃是昊宁朝的儒学泰斗,世称继圣,早年辅佐太子,退官后专研理学,论述等身,颇有建树。 大喜大悲天命违 一番吹捧下,诸子面有得色,笑逐颜开道:“小王爷客气了。今天下承平,皆系于圣上,老朽只是略尽绵薄。” 话锋一转,又道;“哲安乃我儒家门生,如今高迁,自当拨冗前来。” 话里却似有些不服,哲安一介芝麻官,如今后来居上,诸子心里自然不平。 绍宰宜想起出游经历,不由脱口而出:“方今百姓,生而多艰,官府强取豪夺,种种不法,在下亲眼目睹,何谓承平?” 话一出口,才意识到顶撞了大儒,然而收口已是不及。 诸子面露愠色,不复言语,离开了座位,像要与绍宰宜保持距离。 这时,身旁一人轻声偷笑道:“这假正经生气啦,想当年,他跪在雪里,求个敲门砖,何等卑微。你道他是为了家国社稷?如今身居高位,叁妻四妾,俸禄优厚,皇上还将他那一套定为科考圭臬,违者逐出仕途。自然啦,天下于他,早已承平。小王爷勿理他,您是皇族,官场那套,拿捏不到你。唉,在下真羡慕,您还能说人话。” 绍宰宜转头一瞧,却见一个年轻的白面书生,面露讥讽地笑着。 白面书生见他望来,挑了下眉,笑得意味深长:“怎么,不信我说的?只要会写字的人,不把苦难写出来、传下去,便是过了千年万年,后人还要羡慕我朝呢,昊宁之治,嘿嘿,将来史书上,留这名号不错。” 绍宰宜沉默片刻,忽然也笑了,伸出手:“在下绍宰宜。” 那人一愣,随即将手覆上,有些受宠若惊:“寮悦然,只是一介秀才,哲郡守的学生。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 两人对视一眼,旋即会心一笑。 绍宰宜诚恳道:“寮兄往后若想说说人话,便来找我。”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寮悦然笑道。 两人正聊着,不知不觉间宴席已坐满了人,各式菜肴和酒水陆续端上来,绍宰宜也不客气,敬了寮悦然一杯。 周围其他人只是冷冷地看着,无人敢上前奉承小王爷,气氛有些反常,但绍宰宜并不以为意。 交友要求一颗真心,若是轻易被挑拨孤立,这样的人不用认识也罢。 寮悦然凑近他耳边,悄悄道:“你来时,他们全都坐得笔直,等你落座,他们就都坐歪了。这就是仕途的形状。” 说完,也不理会旁人,自顾自哈哈大笑起来,筷子夹着一大块扣肉,随笑声抖动。 酒过叁巡,哲安在哲夫人的搀扶下,穿过酒席,来到堂前中央。 绍宰宜注意到,哲安此时十分虚弱,有气无力,连嘴唇都苍白如纸。他哆嗦着唇瓣,开口道:“诸位来宾......高朋”。 众人放下碗筷,安静地等着哲安致辞。 只见哲安嘴唇翕动了半晌,忽然“哇”地张口,喷出一股血箭,再无气息。 哲夫人抱着他,眼角泛红,却是语气平静:“他走了,宴席继续,今日便当做犬子袭爵之贺宴,兼亡夫丧礼。” 众人闻言,反应不一,有人冷漠,有人震惊,议论纷纷。 那冷漠者,自是知天命之人,皇土明宗教众,绍宰宜亦在其中。哲安之升迁与死亡,都是定数。哲夫人既登仙成圣,皇土明宗教权又对应世俗权力,而今天命已下,然世俗不容女子掌权,便以哲安封爵身死之形式实现。 而另一些人经过讨论,决意报官,当即派人出门骑马去了。 官差和仵作火速赶到,一番搜查后,宣布死者死于劳瘁成疾。 这个结果,倒也容易接受,熟悉哲安的人,都知其为人作风,一门心思地栽在政务里,老百姓鸡毛蒜皮的事都要管,除非权贵干涉,他是一概不含糊,最后活活把自己累死了。 要知这世道,多少官僚,遇到击鼓鸣冤的老百姓,拉上堂就先打几十大板,打得他不敢再告!哲安倒好,有人击鼓就请进衙门,正儿八经地审理。 没人击鼓时,他反倒心里发慌,“今天没有案件处理,是不是辜负了皇上的俸禄?是不是还要再去巡视一番街坊,想办法为民做点实事?” 可老百姓并不见得多感谢他,他帮了人,也得罪人,终究不过一个县城范围,大家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百姓并不期盼他“勉力为民”,也不曾感恩他总是紧绷的脸庞和不懈的工作。 对他们来说,哲安不过是一个行走在权力走廊中的官员,他的劳累与坚持,最终只是为自己的名声和职务,并没有真正改变他们的命运。 如今皇上褒赏他,小民们这才对他肃然起敬,深感自己以前有眼无珠。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可身为哲安的夫人,朝夕相对,她心疼他,始终明白那份背后的孤独与无奈。她知道,他并非不想改变什么,只是,在天命这个庞然大物面前,人们何其渺小。 她的心疼无能为力,最终只能无奈地看着他,任由他继续在这条老实人的道路上苦苦挣扎。终究无可奈何。 如今她登仙成圣,天命掌权。 正是:夫人登仙,郡守下泉。 哲夫人内心,要说没有愧疚是假,只是这愧疚,迅速被喜悦淹没。 天知道她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哲安已经七十多岁,也不算短寿,不是吗?既不冤,也非人为,更像是天意悄然落子,命数到此。 由此,哲夫人愈发心安理得,放下那缕游丝般的愧疚,接受着众人对两岁伯爵的祝贺。 又一个酒杯举到面前,哲夫人抬眼一瞧,只见绍宰宜表情凝重,端着酒杯向她,语气低沉地致意。 他变得稳重了。哲夫人心中称奇。 是他变得稳重了,还是这份沉重的气氛,压弯了昔日轻浮的肩膀? 哲夫人轻轻颔首,未出声,只端起酒杯,碰了一下,浅浅啜了一口。 绍宰宜已然明白,何时该沉默,何时该收起轻佻的笑。他不说一句多余的话,也不露一丝不合时宜的情绪——这是对亡者的尊重,更是对她的尊重。 就像重拾起以前的自己,只是这次,他懂得了进退,不冒进,也不枉退。 宴会热闹地开始,热闹地结束。随着一封奏折递往不动城,哲夫人怀里的幼儿,几天后便会成为伯爵。 今天,绍宰宜也没有出轨。只不知王榭燕那边,进展如何。 浮世如萍渡苦海 王榭燕带着两保镖在街头晃悠,自嫁入王府以来,第一次能这样自在走动,心情格外晴朗。 这家看看,那边摸摸,不知不觉买了一堆胭脂水粉。枚老大满脸不情愿地提着包,嘀咕道:“公子爷,你不会是看上哪家姑娘了吧?” 王榭燕正挑着一个风筝,随口回了句:“你不说,我都快忘了。”说罢付钱,把风筝丢给丈六子。 “工资能不能涨点?”丈六子小声问。 “行,加五百文。”她爽快答应。 两人立马笑嘻嘻的,王榭燕哼着小调继续前行,路上撞了几个行人,本想发作,一看到她身后两个保镖的眼神,全都怂了。 这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阵骚乱,人群像潮水一样哗地让开。只见一个扎着丫头辫的小女孩,猫着腰,像耗子一样,从人堆里钻了出来。 身后有人大喊:“抓住她。” 眼看着小孩从身边窜了过去,王榭燕站在原地,猛地张开双臂,成一个大字,嚷道:“好家伙,光天化日欺负小孩呢。” 街上行人早躲得远远的,只剩她一人站在当道。迎面走来几个壮汉,肩扛大砍刀,胡子拉碴,皮肤有黑有黄,但都不爱干净,阳光下油光锃亮的。 领头那壮汉,袒露着硕大的胸肌,胸口一撮黑乎乎的毛,王榭燕看得心里“咯噔”一下。 “各位兄弟哪条道上的,咱井水不犯河水。”还好枚老大适时发声,给她把心放回肚子里去。 胸毛汉子咧嘴一笑,道:“哟,这不横街一霸么。我们奉掌柜的命令,来抓这小野种抵债。麻烦公子爷让开道。” 王榭燕悠然道:“你们掌柜的是谁,谁欠的债,总不会小孩欠你们债吧?” 胸毛汉子眼见小孩一溜烟没影了,心下一急,说话也凶狠起来:“她爹允笃儿欠赌债,刚抓了她娘,给这小娘皮跑了,识相的赶紧滚开,我们可不想见血。” “这允笃儿......”王榭燕一听又是他,气得直跺脚。 枚老大哼了一声,跨步上前,沉声道:“这里是我的地盘,对我家公子客气点。” 丈六子也道:“兄弟们担待着点,咱吃这口饭不容易,万一老板不满意,咱名声就砸了。” 胸毛汉子眼睛一瞪,正待发作,旁边一个独眼龙拦住他,道:“别闹,我们虽然有稳定差事,照样看老板脸色。请让让吧。” 王榭燕道:“别追了,我跟你们走。” 脸上刻刺青的汉子冷不丁讥笑道:“你一个爷们,要卖沟子吗?” 王榭燕冷笑道:“就凭小爷有钱。”说着随手甩出几张银票,银票在半空打着旋儿,街边的许多人,也顾不得惹事了,纷纷扑向银票。 王榭燕和壮汉之间,顿时一片混乱景象。 丈六子双手合十,闭目念佛:“阿弥陀佛。” “别抢了,出人命了。”王榭燕大喊道,根本压不住嘈杂的人声。 她也没料到,只是扔几张银票,竟引起如此轩然大波。人群争抢间,连孩童都被挤翻,有人被踩在地上发出呻吟。 她心里一紧,老百姓的世道,究竟有多艰难? 眼见场面已脱离控制,王榭燕吐了吐舌头,自语道:“我……我就展示一下实力……这可不怪我啊,是他们自己贪心。” 所幸她扔得少,乱象并未持续太久,人群很快安静下来。 不管抢没抢到钱,大家都神色复杂地退开,几个人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来拍着身上的灰,脚步踉跄地回到街边。 王榭燕拍了拍心口,还好没出人命。 胸毛男见到此景,脸色顿时缓和下来,说话也温柔了许多,甚至带有几分谄媚:“公子爷,恕小人有眼不识泰山,那就劳烦跟我们走一趟,就当交个朋友。” 王榭燕折扇一摇,轻掩朱唇,道:“走吧。” 枚老大说得没错,允越氏又回来了。 还是在那赌坊的地牢里,湿气阴沉,火把跳跃着映出墙上的影子。她脸色苍白,发鬓凌乱,衣衫褴褛地缩在角落,像个被遗弃的旧人偶,一双眼看着王榭燕,充满希冀,也有愧疚,还有一丝......渴望。 “你别靠近……我怕我会……舍不得死了。”允越氏躲到一边,抱着膝盖坐下。 “你不会死。” 王榭燕站在门口,半眯着眼睛打量她,心里一阵抽痛。她吩咐枚老大:“买的东西先放着,顺便,把允笃儿给我带过来。” “这回,他得亲眼看看,他女人是怎么在这地儿熬过来的。” 不一会,枚老大就像提小鸡似的,把允笃儿提了过来。 允笃儿脚尖一沾地,一见又是王榭燕,梗着脖子道:“干啥呀,别打扰我玩骰子。” 王榭燕也不言语,揪着他衣领,拉到铁栅栏旁,强迫他看向里面。 允笃儿哪敢真用力抵抗,就这么被她拽过去了。 一见允越氏,他表情漠然,仿佛还沉浸在赌局中,对一切失去了只觉,只是平静地道:“娘子,我对不起你。” 允越氏艰难地拖着身子,爬向允笃儿,与他脸对着脸。冰冷的铁柱子,让他们始终隔了些距离,感受不到肌肤的温度。 曾爱过的那双眼睛,如今哪怕流着泪,允笃儿也没什么感觉了。 允越氏泪已流尽,表情平静而冷漠,跟允笃儿一样。 “相公,奴家以后不能陪伴左右了,你一个人,好好的,别再赌了。” 王榭燕听到这话,不禁鼻子一酸,别过头去。 允笃儿漠然道:“好,我不赌了。”话里却无丝毫感情,像被命令一般。 他只是安慰一下她罢了。 王榭燕怒目瞪向允笃儿,叱道:“你不赌了才怪,把老婆害成这样,你不内疚吗,不心疼吗?你除了拖累老婆,还能干什么?” 允笃儿脸上闪过一丝痛苦,很快归于平静。 他扭头看着王榭燕,眼睛里像是一个空洞:“你出生上流,锦衣玉食,你懂什么?你知道我以前一天干几份活?早上给人挑水,白天跑脚力,晚上送夜粥,帮人盖房,手上冻得全是裂口……” “虽然辛苦,至少有回报,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王榭燕呆了一下,对于底层的生活,她确实欠缺想象。 “房租涨了,盐价涨了,税收涨了,我再拼命,手里的钱也不会变多......后来,人家说,下注赢一回......就能翻身。”允笃儿声音越来越小,竟还有些委屈,“我信了,你要说我蠢也好,贪也罢……反正我撑不下去了,反正......没钱了老婆早晚会走。” 原来,有些人不是不努力,是命太薄了。 他喃喃道:“我不是不爱她,我只是,已经不是我自己了。我要赢回我的人生,谁也别挡着我。” 面对允笃儿一番强词夺理,王榭燕气得发抖,却不知如何争辩,只是看着允越氏,冷冷道:“你说他会改,如今答案你已经听到了。” 假凤虚凰情意真 允笃儿站在那铁栏外,不想再和王榭燕争辩。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裂开的鞋底,才意识到——他已经穷到连最基本的自尊都丢掉了。 允越氏似是筋疲力尽,虚弱地道:“完颜公子,奴家连累你了。” 王榭燕道:“丈六子,开门。” 丈六子闻言,将牢门打开,老板离开时干脆把钥匙给他了,并叮嘱离开时挂在墙上就行。 这公子出手阔绰,妥妥的财神,老板自然放心得很。 王榭燕上前一步,朝允越氏伸出手,道:“跟我走。” 声音温柔,却似不容拒绝般坚定有力。 允越氏怯生生地将手放到王榭燕手中,柔软冰凉。 他们走了。 允笃儿看着王榭燕一行的背影,喃喃道:“她有你这样的人撑腰,是她的命好。” 走到赌坊门口时,允越氏忽然不走了,幽幽道:“完颜公子,可知我那小女下落?” 王榭燕答道:“她从横街跑出去了,至于跑去哪了,我也不知。你现在手足受伤,行走不便,等休养好了,我们一起去找?” 允越氏缓缓一福,道:“连日来让公子破费,岂敢再叨扰公子,我一个人去吧,就此告别。” 枚老大插嘴道:“你信不信,没公子爷扶着,你走到牌坊那就得倒下。” 枚老大说的是实话,允越氏此刻手腕脚腕上全是淤青,也不知有没有轻微骨折和内损,走起路一瘸一拐。 允越氏倔强道:“我没事,我可以的。” 心里暗自咬牙:就算爬也要找到女儿。她才七八岁,一个人在外面,大人怎么放心?几天过去,早都失踪了。 可是对于王榭燕,她屡次受恩,实在难再启齿求助。 王榭燕看着她,暗道,这女人也太倔强。 她自小混迹名利场,见惯的都是阿谀奉承之徒,一个个恨不得从别人身上扒块肉,眼见允越氏如此艰难,却不肯欠人恩情,实在奇怪。 但若就此放手不管,她也不忍心,于是提议道:“那么我们分开搜索。我扶着你,负责横街西巷,丈六子和枚老大,你俩一人搜一个方向。” 允越氏沉默,她无法拒绝。虽然不愿意再麻烦王榭燕,可毕竟女儿要紧。 丈六子道:“你看我俩手上的东西。” “把东西送回客房再来,行吗?”王榭燕道。 “是,公子。”两人纷纷点头,总算可以摆脱这些累赘了。 王榭燕牵着允越氏的小手,步履轻快,不觉间,已来到小女孩消失的地点。 地上还有白天摔伤的血迹。 王榭燕停下脚步,道:“令爱便是从这里往西跑掉了。对了,你已经不是允越氏了,敢问大名?” 允越氏抬手拢了拢发丝,想尽量看起来普通一些,然而嘴唇乌青无法遮挡,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沉默了一会,终于鼓起勇气,带着向过去诀别的斩钉截铁,道:“贱名越菱奚。” 王榭燕赞许道:“越菱奚,好听的名字,我喜欢。” 越菱奚不禁飞红了脸,痴痴地想他话里的意思。 说时,两人已来到西巷,前方隐约传来喧闹声。 越菱奚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切道:“出了这条巷,不远就是城南,这几天举行灯会。” 王榭燕拍手道:“好,看花灯。” 越菱奚失笑道:“奴家的意思是,小女喜欢热闹,或许会在灯会出现。” 王榭燕恍然大悟:“对对对。” 一边自责自己想哪儿去了,果然性子过于散漫。 夜幕渐渐低垂,两人牵着手,走入一片辉煌之中。长街灯火如昼。街边各色花灯高挂,鱼龙走兽、宫阙人物,栩栩如生,灯火摇曳间似也会低语。 街上热闹非常,人声鼎沸,孩童提灯嬉笑,青年男女在灯下低语。王榭燕本想带她绕开人群,怎料人潮汹涌,两人被迫分开。 她刚一回头,便看见越菱奚在人堆中踮着脚,神色慌乱地四下张望。 王榭燕不假思索,拨开几人,快步穿过人群,一把抓住她的手。 “跟紧我。”她低声说。 越菱奚怔怔地望着她,手心被那只修长有力的手紧紧包住,一时竟说不出话。 人群如潮,两人却在这一隅,静若浮岛。 两人漫步于灯下,偶有小贩吆喝:“猜灯谜咯!猜对送香囊!” 越菱奚忽然停住脚步,指着一盏灯笑着念:“‘一人一口,吃尽天下’。” 王榭燕想了想,道:“是‘锅’。” “真聪明。”越菱奚夸了她一句,又笑眯眯地念下一个:“‘双人共枕相思梦,一线牵魂谁是君’。” 王榭燕迟疑片刻,低声道:“红豆?” 越菱奚摇头,凑近了一点,眼中带笑:“是‘你’。” 她嗓音轻柔,气息扑在王榭燕耳边,王榭燕耳根顿时泛起一层红晕。 越菱奚捏着衣角,轻声道:“完颜公子,你为什么这么帮我?” 是啊,为什么呢?王榭燕不禁一愣,呆呆地看向她含羞带怯的脸。 相公的心愿?她摇了摇头。也许刚开始确实如此,但自从见到她的楚楚可怜和倔强,极力挽救走上歧途的丈夫,就为她深深感动。 这伤痕累累的瘦弱女子,浑身铮铮铁骨,要冲撞这世道,令她心疼,自此难以放下。 王榭燕若有所思,嘴里却心虚地答道:“没什么。”这时她想起了绍宰宜,那个曾有点呆傻的儒生,便随口搪塞道,“圣人之教,仁者爱人。” 手心里却热得发烫。 越绫奚低下头,哦了一声,道:“是了,你是翩翩佳公子,我只是一介贫女,还嫁过人,自然.......自然是不可能有什么,是我多想......你的关心,我很感激。” 王榭燕心中一紧,正待安慰她,天上“啪”地一声响,两人齐齐抬起头来,只见夜空中,盛大的烟花绽放开来,五颜六色,拖曳着长长的尾巴,坠落在地平线上。 再往前,便是河灯处。 两人一人买了一盏,点亮后并肩蹲在河畔。 “你许了什么?”越菱奚问。 王榭燕望着水面上渐行渐远的灯,慢慢道:“愿此心,终不负。” 越绫奚怔了一瞬,忽然低声道:“你总说这些道貌岸然的话,到底想不想负我?” 王榭燕回头,正撞进她那双含着水光的眼中,竟一时语塞。 她刚想说什么,越菱奚却倏地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嘶喊道:“你若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就别再对我好。我高攀不上。” 声音越发高亢,几近歇斯底里:“公子恩重如山,我不敢责怪公子,都是奴家的错,我不该妄想。” 说着,渐渐带上哭腔:“只是,若公子非为我而来,又如何让我遇见,叫奴家心里好生难受......” 她踉跄的背影,在灯火中忽明忽暗,仿佛一盏快灭的灯。 王榭燕身子一颤,猛地发足追了上去。 更行更远还生 越菱奚本就腿脚不便,情急奔走之下,没走几步,脚下一扭,便往地面栽倒。 眼看着青石板路急剧靠近,她“啊”地惨叫一声,闭上了眼。 一双温暖的手托住了身体,她睁开眼,一张俊美的脸庞便映入眼帘。 她无力地推搡着,赌气道:“完颜公子,男女授受不亲。” “你说我出身富贵,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自打出生,就是家族工具,连喜欢什么人,都由他们规定。只有你,让我第一次感受到自由,我喜欢你的坚强,你的倔强,你的深情......让我再也放不下,原来女人还可以为爱活着......或许是我自大,从现在开始,没有人能再分开我们。” 王榭燕一股脑宣泄完,不容分说,便霸道地拉她入怀。烟花盛大地绽放,两人紧紧拥抱,嘴唇贴着嘴唇,诉尽无言的爱恋。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使越菱奚一时懵了,双目圆睁,嘴里唔唔地哼着,身子却酥软无力,烂泥一般任她揽在怀里。 原来女儿家的身体,是这般滋味,难怪相公这么风流。 两人一番追逐,本就引起众人注意,适才驻足拥吻,更不乏好事之徒,聚来观看,可说是抢了花灯商家的大风头。 “啧啧啧,世风日下。”老学究连连摇头,垂到胸前的胡须都翘起来了。 女儿家低着头,羞红了脸,一边偷偷抬眼瞄着两人,心想:“姐姐真是好福气,这般俊俏郎君,可教人羡慕。” 劳工擦了擦脸上的汗,憧憬着未来:“这样艰难的世道,也有如此美好的爱情,在前方等着我。” 众人正评头论足,抒发感慨,一个扎丫头辫的小女孩子,猛地从人群中钻出,嘴里清脆地喊着:“娘亲!” 王榭燕正尽情索取着她的香舌,听到这声“娘亲”,一个激灵,赶紧松开了越菱奚。 越菱奚抚着胸口,瞪大了眼睛,惊讶地道:“公子,你胸口好软,好大。” 王榭燕这才想起自己的女儿身,不禁满面通红,抓耳挠腮地搪塞道:“那个,在下自幼习武修身......八块腹肌,怕是吓坏了你。” 这时小女孩跑到近前,一头扎进了越菱奚的怀抱,扭头向王榭燕望去,忽闪着大眼睛,怯生生地问道:“这位叔叔是谁?阿爹呢?” 提到允笃儿,越菱奚神色便黯了下去,温柔地抚摸着女儿的头顶,道:“妞儿乖,爹爹不要咱们了。这位叔叔叫完颜斜雁,是他救了娘亲和你。” 妞儿沉默了一阵,似乎接受了这个现实,反过来安慰母亲道:“是阿爹不好,老是打娘亲,还几次要把娘卖了。” 王榭燕夹在两人之间,着实有些尴尬,却听妞儿乖巧地道:“完颜叔叔,妞儿不会惹事,妞儿很乖,娘亲就交给你了。” 小小年纪,竟似懂得了大人之间的事。王榭燕不禁心中一软,冲口道:“以后就由叔叔照顾你们娘俩,等妞儿觉得能接受了,也可以叫我阿爹。” 越菱奚一怔,芳心猛然一颤,抱妞儿的手一紧、手心微微发抖,嘴唇轻轻动了一下,却没发出声音,泪水夺眶而出,像把心头的委屈宣泄个干净。 “他几次冒着凶险来救我,不嫌我贫穷,嫁过人,还带着孩子,一再坦承爱意......可是,这份爱太沉重了,我真的配得上他吗?” 她低下头,心头仿佛压了一块巨石,喘不过气,内心摇摇欲坠。 幸福就在眼前,她却如站在悬崖边,不敢跨出那一步。 王榭燕伸出手,牵着越菱奚,越菱奚牵着妞儿。 在烟花满开的盛大夜幕下,叁道人影手牵着手,渐行渐远。 第二天一早,客房门响起急切的敲门声,骤如雨点。 “谁啊。”王榭燕刚穿上衣服,急忙把头发拢了一下,便溜去开门。 允笃儿出现在门口,神色复杂,欲言又止的样子。 王榭燕一看是他,猛地啪上门,没好气道:“你来做什么?” 允笃儿讪讪道:“来看看我娘子,她不在你这吗?” “看她?还是要卖她?她当年怎么瞎了眼就看上了你?” 门外沉默了半晌,王榭燕以为他走了,打算出门,结果门一开,就看到允笃儿那张阴魂不散的脸。 允笃儿嗫嚅道:“我可没休妻,户籍上她还是我的人......” 王榭燕眉毛一竖,道:“可你早把她弃如敝屣。” “那又如何?你跟她无亲无故,到底图的什么,还是说,你把她卖了?”允笃儿忽然面露冷笑,“你跟我还不是一样。” 隔壁听到吵闹,“吱呀”一声开了门,越菱奚和妞儿从里面探出头,一见到允笃儿,越菱奚面色一寒,妞儿猛地缩回了屋内。 “笃儿......”越菱奚话一出口,忽然又觉得这样叫是否太过亲昵,又改口道,“允......允......” 允笃儿闻声转过头去,哀伤地看着她:“娘子,我来只是想问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可否找着了去处。”顿了一顿,又道,“我知道我很没有脸面,但若你无处可去的话,还可以回家......我在家等着你和妞儿。” 越菱奚闻言,心里不免感伤,一时竟有些动摇。 那个对她温柔的允笃儿,又回来了吗? 王榭燕举步迈出房门,一抬眼,正巧看到远处,几个肩扛砍刀的壮汉正盯着这边。 王榭燕心里有数,一把搂过越菱奚,道:“菱儿现在是我的人,妞儿也不认你了,早晚认我作阿爹。” “是吗?”允笃儿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终归于平静,透着落寞,喃喃道:“那就好,她真是有福气,既然如此,我也不打扰了。” 说着,他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道:“菱儿,我思前想后,这些年的错,已经无法挽回,这是休书,以后再也不见,让我保留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 这番话说得悲怆,决绝如斯。 王榭燕心中不忍,允笃儿已转过身,踽踽行向他的命运。 路过越菱奚房间时,他朝里看了一眼,低声道:“我也想做个好阿爹的。” 王榭燕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觉间眼眶发酸,唏嘘不已。 明明他也曾那么努力,那么拼命过。 晴光霁雪任芳歇 王世子尚未归来,今天也是个清闲日子。王榭燕百无聊赖,便带着越菱奚和妞儿,在延川县的街道中闲逛。 看似和和美美的一家叁口,王榭燕却心事重重。 自己是女儿身的事实,终究会败露,届时,越菱奚会如何看她,绍宰宜和世俗又会怎么对待这种关系? 她并非有意欺骗越菱奚,只是情难自禁,待清醒过来,却不得不面对现实。 她一路想着,以至于忽略了妞儿娘俩。 妞儿一路沉默,也不提什么要求,见到陌生男人就躲到王榭燕身后,似乎很怕生。 “卖包子喽......卖包子喽......”面前飘来包子的香味,迎面走来一个挑着担子的行商,不停吆喝,声音洪亮,惊醒了王榭燕。 “妞儿呢?” 她扭头看了看,只见妞儿的两只小手正揪着她下摆,躲在身后,脸偷偷往一侧探出,露出渴望的神情,直勾勾盯着行商。 王榭燕这才意识到冷落了娘俩,连忙摸着妞儿的头,怜爱地道:“妞儿想吃包子吗?” 妞儿被戳穿了心事,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却倔强地不说话,只是捏着衣角。 王榭燕感到一阵心疼,这孩子,大概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任性、可以依赖他人。 她赶忙叫住行商:“包子怎么卖?”接着,蹲下身来,认真地看着妞儿:“妞儿想吃几个?几个都行。” 妞儿眼睛一亮,小声道:“一个就够了。” 王榭燕愣了一下,轻轻将她抱起来,揉着她的头说:“咱妞儿,以后想要什么都可以说出来,娘亲和我都听着呢。” 这时,行商来到跟前,放下挑子,擦了擦汗,满脸堆笑道:“您要什么馅的,肉馅叁文钱,菜馅和糖馅的两文。” 王榭燕看出妞儿眼里的犹疑,爽快道:“一样来叁个,给我家妞儿就行。” “一共二十五文。” 越菱奚过意不去地道:“完颜公子,不必如此破费。” “我对我女儿好,怎么了?” 王榭燕利落的付了钱,小贩便把包子用油纸包好,一大包沉甸甸地递给妞儿。 她迟疑地接过去,忍不住露出甜美的笑容,仿佛甜到了王榭燕心里。 越菱奚看着王榭燕哄妞儿,心里一阵发紧。她低下头,不敢看他们的笑脸,生怕一动心,便不舍得走了。 叁人沿着街道缓缓前行,晚冬柔和的阳光斜洒在石板路上,路边积雪尚未融化。 妞儿一边小口啃着糖馅包子,一边回头看王榭燕,眼睛亮晶晶的,像只小鹿。忽然,她转过头来,扬起软软的声音道:“叔叔也吃。”说着,把包子递了过来。 王榭燕一愣,低头对上她那认真又有点紧张的神情,心忽地被拴紧了,接过包子咬了一口,故作惊讶地夸张道:“哎呀,这可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包子了!” 妞儿“咯咯”笑了起来,嘴角沾着糖汁也不自知。 王榭燕蹲下来,用手指帮她擦了擦嘴角,语气柔软:“咱妞儿真懂事。” 一旁的越菱奚听着这话,手指却悄悄收紧了袖口。 这本不是她们的生活,她明明只是借住几日,却让心情,一点点沉溺进了这温暖的幻象里。她知道,自己不能贪这一点安稳,更不能让妞儿习惯这份短暂的好。她低头看了看女儿,眼底一片潮湿。 这时,叁人来到一家脂粉铺前,王榭燕也不询问越菱奚是否需要,便拉着她的手走了进去。 越菱奚轻轻道:“公子,奴家残花败柳之姿,就不劳您破费了,” 王榭燕打趣道:“本公子既是出于仁爱之心,自然不挑什么残花败柳还是大家闺秀......是你就好。” 前半句把越菱奚说得正要发作,末了又哄得她心里一甜。 她又羞又气,忍不住白了王榭燕一眼,发起女儿家脾气来,娇嗔道:“你若再说什么‘出于仁爱’,我可要打你了。” 就连生气,都那么甜美。 她们仿佛真正的一家叁口般,愉快地度过了一天,直到日光变得昏黄,才踏上回家的路,每个人都洋溢着笑容。 王榭燕已然决定,若绍宰宜问起,便谎称越菱奚是自己闺蜜,顺便带回王府。以世子妃的身份,这点事还是办得到的。 “这一天如此短暂。” 当王榭燕孤身一人,坐在空屋里,听着窗外的夜风声,回想起白日的甜蜜时,忍不住如此感慨道。 她手里攥着越菱奚留下的信,信纸微微发颤,就像写下这些字的人也在抖。 “对不起,我终究还是走了。 今天过得太快乐了,快乐得让我害怕。妞儿笑得那么开心,你也说,愿意带我们回家……我听到了。 可正因为听到了,我才知道,我不能留下。 你为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用真心换来的。但我,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个清白的名字都不剩。你的家族会如何看待我?我不想再做一个需要你遮掩、需要你说谎的负担。 也许我很傻,但我真想靠自己活一回。哪怕走得慢,哪怕摔得疼,也想有朝一日,能以一个真正站得直的人,与你并肩而立。 谢谢你为我和妞儿撑起这片短暂的晴天。 若有缘再见,我希望我能配得上你。 我,真的真的很希望,有朝一日,与你重逢。 ——菱奚” “你为什么,这么倔强呢,可是,也许就是这样,我才喜欢你。”王榭燕微微叹息。 我一定会把你找回来,天涯海角,天上地下。 王榭燕一丝不苟,将信折起,珍重地放入怀中,信上仿佛还沾着她的体温,她的心疼,她的不舍。 这个夜晚特别难熬,她思绪纷扰,在床上翻来覆去,真切地听到雄鸡报晓,却不知自己是否成眠。 王榭燕意识到,自己并无勇气、也无能力去对抗现实,就像不敢对越菱奚承认自己的女儿身。相比于越菱奚,她并不高高在上,只是在使用身份权利任性罢了。 光线从窗户和门缝里扫进来,她这才艰难地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算一算日子,绍宰宜也差不多该到了,临走前,该去跟枚老大两人道个别,感谢一路来承蒙关照。 这两小子虽说是街头混混,却颇讲义气。那日有人盯上王榭燕,趁着夜晚,在一道偏僻的巷子里拦住叁人。 对面有五个人,都蒙着面罩,料想见王榭燕出手阔绰,便一直留心踩点,终于给他们逮着机会。 为首大汉右耳戴一个耳环,上来就劝枚老大两人:“这位公子一看就很有钱,你一天才赚几个子?不如我们合伙把他做了,分钱。” 丈六子一听这话,怒目圆瞪地看着枚老大,问:“这像话吗?” 枚老大拔刀往地上一锉,厉声斥道:“这是瞧不起我哥俩?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这事传出去,信誉砸了,咱怎么做生意?拿屁股见人?” 大汉拦住作势动手的小弟,嘿嘿笑道:“此处除了你我,哪有别人?” 枚老大也笑了:“你他妈谁啊,我信你?你以为我傻?” 这话一下戳中了他的破绽。五人互相打了个眼色,便溜之大吉。 虽说五对叁,这伙毛贼属实没什么胜算,想来不过讹人。 天人五衰道未济 王榭燕梳妆打扮完毕,只觉身心疲惫,大脑仍旧一片昏沉,索性和衣倒在榻上,罕见地睡起了回笼觉。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王榭燕一个激灵爬起身,抹了抹发涩的眼睛,慵懒道:“谁。” 门外传来丈六子的声音:“公子爷,有个男的闯进来,说跟他老婆约定在这间客房见面,枚老大正拦着他,您这......什么情况?” 王榭燕一听,赶紧起身开门,道:“带路。” 她仍然想着越菱奚的事,但眼下,先回王府交差要紧。 丈六子便带着她,去到前堂。只见柜台前,枚老大正和绍宰宜攀谈,老远瞧见她来,挥手招呼道:“公子爷。” 王榭燕应一声,快步上前。绍宰宜上下打量她半晌,笑着蹦出一句话:“好俊的公子,让我捏一捏可好。” 枚老大这憨人,立马瞪了他一眼,扯着嗓子道:“对我家公子客气些。我还想捏呢。” 绍宰宜反问道:“你谁啊,我老婆怎么能给你捏?” 王榭燕“噗哧”笑出声来,白了两人一眼,随后坦白自己的身份,顺便对绍宰宜说起一路的经历。 两人得知公子竟是女人,一时间瞠目结舌。 绍宰宜听得津津有味,听到两人见利仗义一节,更是大为赞赏,拍掌道:“好一对义士!” 夸得两人都不好意思了,连连摆手。丈六子抓耳挠腮地道:“哪里哪里,这是咱俩的本分。” 王榭燕说罢,随手掏出几张银票递过去:“枚老大,丈六子,这几天辛苦了,这点小意思,拿着吧,不用找。” 两人几时见过这般阔绰主儿,顿时两眼放光,一人收下一半,连连道谢:“多谢公子爷,就此别过。” 绍宰宜忽然开口道:“慢,在下谆亲王世子绍宰宜,看两位一表人才,又有忠义之心,不知可愿入我谆亲王府效力。” 这阵子父王飞鸽传书,言辞迫切,催他速回,八成出了大事。绍宰宜打定主意,要招揽忠心可靠的新血,以应对变局。 两人面面相觑,这是撞了什么大运? 还是丈六子机灵,赶紧拱手抱拳,道:“王世子大恩大德,必当犬马以报。” 枚老大也跟着行礼,道:“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只见绍宰宜伸出手掌,丈六子瞬间会意,“啪”地与他击掌,只觉两掌相击的瞬间,掌心一阵清凉,直入经脉,顿时灵台清明,浑身舒泰。 枚老大接着效仿,便算定下了效忠的契约。 秀才寮悦然也跟来了,坐在马车里等候。于是一行五人,由枚老大驾驶着马车,风风火火赶回王府。 家人听到世子归来,自然无需通传,立刻打开了大门。 绍宰宜抖了抖袍子,踏入府中,朝侍立在门旁的家丁问道:“父王这阵子过得可好?” 家丁不敢看他的眼睛,低声道:“王爷十分思念世子,每日只在天养阁二楼作息,无心回正殿。” “天养阁?莫非父王身体抱恙?” 绍宰宜心中一紧,脚下匆匆,便往天养阁方向走,一边对身后嘱咐道:“燕儿,你且留下,安置好两位新来的护院,和寮兄弟。” 片刻后,绍宰宜来到天养阁,老远闻着一股恶臭从楼上传来,他思父心切,捂着鼻子急奔二楼。 只见父王呆呆地坐在床头,眼神暗淡无光,面无生气,原本只是灰黑的头发,变得花白如雪,衣服像很久没洗一样,沾满了灰尘、油腻、汗水,使得一些布片完全黏在一起。 几天不见,绍曲辛好像老了几十岁。 绍宰宜不由感到一阵揪心,又警惕地感觉到,这一切并非自然。以他如今的阅历,他猜测能够使父亲陷入天人五衰之神力,唯有昊宁帝一人而已。 一见绍宰宜,谆亲王声音破碎地唤道:“吾儿......” 绍宰宜知道,重大时刻即将到来,他两手垂落,鼻子似已习惯了恶臭。接着绷直了身子上前,恭敬地跪在地上,伏首磕头,战栗道:“儿臣在。” 谆亲王伸出手,掌心摊开,现出一方绶印。 这绶印,连日来一直握在手上,不知握了多久,绍宰宜接过去时,只觉热得发烫。 就像谆亲王生命的余火,也一并交了去。 待绍宰宜接过绶印,谆亲王茫然地望着天花板,喃喃道:“吾儿......你记着。” “儿臣谨记。”绍宰宜大气也不敢出,重责大任瞬间压在身上,如芒刺在背。 彻底告别自己的少年,真的能做到吗? 绍曲辛忽地抬起手,颤抖地伸出食指,戳着天花板,哑声道:“我走之后,你要提防绍涂辛......家族的希望,在你身上了。”声音低沉无力,语气却充满了刻骨的怨毒与恨意,竟对皇帝直呼其名。 绍宰宜心中一凛,低声但坚定地道:“儿臣,定不辱使命。” 昊宁二十九年,谆亲王薨逝,王妃悲难自抑,亦随泉下,天为之雪。王天资仁厚,妙手文章,长于筹略,历任节镇,恪勤无失,深孚众望。薨讯传出,京中叁日停鼓,九门缟素;诸王宿卫,皆佩麻戴杖,哭临其丧。是故昊宁帝绍涂辛、天下兵马大元帅、铁帽子王、厉亲王绍烈辛亲赴葬仪,追谥恭成公,由其嫡长子绍宰宜奉诏袭封,进号恪亲王。 葬礼期间,绍宰宜始终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死死地盯着他。 只曾闻名、不曾见面的皇伯,总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在绍宰宜行过跪拜礼后,忽然不经意地抛出一个问题:“观楼在什么地方,可有何故事?” 绍宰宜直觉地预感到,皇帝在试图窥探什么,紧张得流汗,回道:“观楼位于王府西苑,直通微臣为世子之居所,人迹罕及,唯微臣因此地高爽,以为习武之地,故家人常称为‘世子楼’。” “哦。”绍涂辛淡淡地哦了一声,眼中却闪过一道凌厉的精光,一闪即逝。 绍宰宜一凛,心知此事必有蹊跷,绍涂辛定是通过皇土明宗之权能,掌握了未来之事。 即便自己不愿,也已然隐隐成为皇权的威胁,为今之计,不如未雨绸缪,早做打算。 父王临终前的叮嘱,言犹在耳:“家族......在你身上了......” 尸骨未寒,如何敢忘? 绍宰宜起身,抬起眸子,平视这位素未谋面的皇伯,却仍保持着谦恭有礼的态度。 目光交汇间,仿佛刀来剑往。 韬光养晦敛锋芒 d aoh an g.w o rk 谆亲王府,如今已换了张牌匾,上书恪亲王府。 东偏殿,欢艳楼前,几个家丁围在花园一角,窃窃私语。 一个面孔瘦削,穿蓝色短衫的年轻人轻声道:“这恪亲王,即位后天天守着欢艳楼,跟他那些姨娘们” 稍老一些的青衣家丁道:“哎,恪亲王也是个读书人,怎么这般不顾人伦。” 粉红衣服的婢女道:“我听说,那些蛮族,便是如此。琉璃帝国送去和亲的公主可不少,还不是接受了。” 青衣家丁不屑道:“蛮族就是蛮族。” 年轻人面色微红,斥道:“休得胡说,那和成公主,促使我朝与图般和谐共处,传播文明,不辱使命,士人之典范,在你嘴里,怎么就成蛮族了。” 夜半更深,欢艳楼内仍传出箫鼓丝竹、女子娇笑声。 这座楼乃是谆亲王纵欲之处,地面上铺满了厚厚的绒毯。厅中设有一个圆形高台,中间围着一圈半人高栏杆,栏杆开有一扇门,从门里进去,沿着阶梯往下叁五步,便是浴池,这浴池直连地心之火,乃是一个天生的温泉! 只见云蒸雾绕间,一条条娇娆的身影,在高台上翩翩起舞,动作整齐有致,仿佛连呼吸都有韵律。灯火辉映下,裙摆翻飞间,肉光致致,腰肢如柳,汗珠滑落玉颈,似晨露点缀芙蓉。 时而曼妙旋身,背对着看官,展现光滑的背脊,让人不禁遐想,这美背的主人,究竟是如何绝世容颜。时而高抬粉腿,胯下粉嫩的阴阜一闪而过,勾得人心头火起。 绍宰宜端坐厅前蒲团上,却是面色凝重,丝毫不为这香艳旖旎的气氛所动。寮悦然与他对坐,隔着一个棋盘,手里执一枚子,道:“王爷佯作放荡,麻痹对手,实在是高!” 说着,眼睛却时不时地瞟向舞台。 绍宰宜道:“枯坐数日,始终不得要领,不知寮兄有何高见。” 寮悦然将头凑近他耳畔,一手遮挡着嘴,不知说了些什么。 绍宰宜闻言,忽然大笑而起,道:“妙哉。如此,那便劳烦寮兄,着枚、丈二人,速速准备。” 寮悦然得令,起身告退,默默消失在厅中…… 绍宰宜目送寮悦然背影,复大声道:“姨娘们,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你们是我父王的妻子,本王当以礼相待。然王府诸务纷扰,实不宜留诸女眷居于内。这几日便去并总管处,领了资遣费,自行过日子去罢。” 末了,他意犹未尽,又道:“青怜姨娘,请上前来。其他人退下吧。”记住网站不丢失:7m a og e.c om 一道柔弱妖娆的身影,且步且摇、袅袅婷婷地走下高台,来到绍宰宜面前。 其他姨娘见状,纷纷告退,心里却艳羡青怜能继续得宠。 其实谆亲王的妾室,一个个姿容绝艳,不输青怜,更有许多都曾被绍宰宜幻想过。只是绍宰宜跟青怜有了那一夜,他念情分,也懂得了青怜姨娘的苦楚,对她已是情根深种。 这,就是命运吧。 青怜穿着白色轻纱舞裙,细腻的肌肤若隐若现,胸前露出一道沟壑,此时被黑色的光影遮盖住,看不清深浅。温柔的米色裙子,只及脚踝,裙下映出两条曲线玲珑的影子。 她的脚踝,确是十分精致的,骨肉匀称,嫩得像藕节。脚上穿着艳红色船鞋,颜色明艳,鞋底却是保守的黑色。鞋面露出整个白皙细腻的脚背,发出珍珠般的光泽,隐隐可见青筋纵横,突起的趾根从鞋尖伸出,鞋尖是尖尖的,尖得刺人,装饰着一朵洁白简约的玫瑰,与主体的红色形成鲜明反差。 既魅惑,又清纯。 这时绍宰宜坐在地面,只垫着一个蒲团,青怜却是站着的。 绍宰宜细细地欣赏着美脚,忍不住伸手抚摸她脚背,温暖柔滑,甚至能感受到微突的青筋。 青怜脸带微笑,嗔道:“这便是以礼相待?” 绍宰宜闻言,忙不迭地收手,仿佛摸了烫手的山芋,只是心中意难平,喃喃道:“姨娘,你的脚好美。” 青怜见他说得坦荡,忍不住笑道:“哎哟,看来姨娘带坏你了,变成如今这个小色鬼。” 绍宰宜如今已贵为亲王,被她一口一个小色鬼,倒是毫不见外。 他故作懊恼道:“放肆。” 青怜姨娘索性坐到他怀里,花枝乱颤:“那我便放肆个够,你待怎样。” “你”一股强烈的没药香,绍宰宜不敢抬眸看她,怕忍不住便要狠狠惩罚一番。 “老子真想扒了她的鞋,舔她白嫩的脚心,咬她那青筋鼓起的脚背,再狠狠操她那骚屄,让她叫得满楼都听见。” 绍宰宜心念一动,立即凝神静气,这才平息欲念,静静道:“青怜姨娘,你被这王府幽禁半生,纵然本王很喜欢你,不介意你是我姨娘,我也必须征求你的意见,你想要自由,我便还你自由。” 怀中娇躯一颤,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他。 他表情严肃,一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她便信了,轻轻道:“如此,多谢王爷。” 话中虽有一丝幽怨和不舍,却义无反顾。 绍宰宜心中一扯,不舍地搂紧了她弱不禁风的娇躯,近乎霸道地道:“不行,本王后悔了,你这小贱人,可是要去找别的男人风流快活,留本王一人孤单。” 青怜闻言,眼眶泛红,轻微哽咽道:“姨娘我也,实在很喜欢王爷,可是终此一生,我都想再见他一面。” 绍宰宜想起青怜的悲惨往事,不由也神色黯然,愀然道:“你可知,你跟他已毫无可能,便是找到了他,又能如何?” 青怜目光浮动,隐现泪花,道:“这十几年来,我想了好多话,要对他说,想问问他过得怎么样,还记不记得,那个经常施舍食物的小女孩。” 相见不如不见,道理谁都明白。至此,绍宰宜也只能叹息,却又不甘心地问道:“你不怕本王吃醋吗,竟然敢如此深情” 青怜不忍地安慰道:“只要真心常在,终有一日相见。” 绍宰宜放心地把头靠在她柔软的胸口,感受着奶香与柔软,一面不依不饶地道:“你对他一片深情,那我的深情怎么办?我也想姨娘一辈子陪在身边。” 哼,我才不会说,我想玩姨娘的香脚脚一辈子,摸了舔,舔了吻,吻了吮。 绍宰宜忽地冒出这个孩子气的想法。 青怜泪痕未干,忽地绽开一个明媚动人的笑容,道:“那今夜,便让姨娘偿还了王爷的深情。”说着,像条蛇似地,主动攀上他宽厚的肩膀,把柔软的香舌伸在他下颌,灵活地伸卷着。 这女人,变脸之快,简直妖孽!也难怪能从父王手底下,争得一丝地位。 她再不是当年那个向人乞食的小女孩了。 可我也不是个只贪恋温香软玉的登徒子。 一朝巫山云别雨 绍宰宜本垂着眸,一眼便看到那条修长粉嫩的舌头,像蛇吐着信子,发出危险的邀约。他轻轻地伸出舌头,便与香舌热烈地缠绕在一起。 唾液滴落在蒲团上,泛起淫靡的水光。 绍宰宜动情地捧着她的俏脸,指腹在她细腻的脸颊上摩挲,掌控感如电流般窜过全身。 青怜柔顺地迎合着,越来越近,近到能感受对方的呼吸和心跳。 她的唇十分饱满,像熟透的樱桃,鲜艳欲滴,闪着水润光泽。唾液从嘴角流出,光洁的下颌上,留下一滩白沫和水痕,淫靡之极。 她肌肤白嫩细腻,甚至能看到细小的青色血管,从嘴角延伸到脸颊,再分叉,勾勒出脆弱而诱惑的曲线。 鲜艳的红唇与雪白的脸颊,形成鲜明对比。仿佛一支在冰山上怒放的红玫瑰,更令人想要撷取。 朱唇轻启,香舌便从一排洁白贝齿间伸出来,贝齿的微缝中,隐隐可见粉嫩的口腔粘膜,像无声的勾引。 绍宰宜再也按捺不住,将舌头霸道地伸入红润的唇瓣间,她便迫不及待打开齿关,香舌热烈迎接着他的入侵。唇贴着唇,脸贴着脸。 他一边吻,一边扶着她,双双站起身来。 舌头在她口腔内搅动、交缠,吸吮着香津玉液。娇艳花容尽收眼底,甚至能看清楚每一根微微颤动的睫毛,和细腻的肌理。 在这个距离才看到,原来她的脸并非毫无瑕疵,微微的汗毛,几点淡淡的色斑,这却让他更加有真实感,也更动情。 激烈热吻下,她娇喘吁吁,媚眼如丝,满脸春情和陶醉。 她的口腔,湿热柔软,端的是个妙处。 一想到这么美丽的唇瓣,含过父王尿尿的鸡巴,也将含着自己尿尿的鸡巴,那条柔软的小舌头,在父王的尿道口上轻柔打卷,又要来刮擦自己的马眼,绍宰宜不禁感到莫名的兴奋,吮得更加卖力,吮得她香舌发麻,反应迟钝起来、被动地任他含着,再施展不出任何花招。 绍宰宜吻得越发深入,像要将她的气息一点点夺走般,唇齿交缠,舌尖在她口腔里翻搅、纠缠,带着炽热的侵略性。他捧着她的脸,却像是捧着某种甜美而易碎的果实,细细吮吸,含住她的舌头反复舔弄,像在品尝某种让人欲罢不能的蜜汁。 在他凌厉的进攻下,青怜快喘不过气来,娇躯微颤,喉咙里断续发出“唔唔”的声音。她努力抬起手去抵住他的胸膛,可力气软得像飘絮,一点推拒的力量都没有。反倒像在撒娇,又像在无声求索。 绍宰宜本就比她高大许多,吻到忘情处,竟搂着腰肢便将她提了起来,两只娇小玲珑的脚在空中乱蹬,把鞋跟都踢掉了,露出微红的脚后跟来,只剩鞋尖吊在脚尖上,不住晃荡。 他吻得太狠,太深,像是要将她整个吞没一般,唇齿厮磨间,她的唇瓣已经肿胀得泛起水光,舌头也开始发麻,像连呼吸都被他剥夺,只能任他摆布。 她的腿悬空荡着,鞋尖最终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啪嗒”一声。那声音像某种破防的信号,让绍宰宜眼神彻底暗沉下来。他低头,看见她脚踝微红,脚趾蜷缩,软绵绵地落在自己腿侧,令人血脉贲张。 “再咬一下,”他低声在她唇角呢喃,嗓音低哑得像是从喉咙最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某种沉溺与压抑,“就一下,就让我进去……” 他一边说,一边重新啃住她的下唇,用牙齿轻轻磨咬,像在惩罚她太甜,也像在索取更多。 她身上的香气、细汗、唾液混在一起,如同催情的迷药,刺激着他的感官。他的手终于从她腰侧一路滑下,停在她大腿内侧那片细腻柔软之处,指腹轻轻一触,青怜整个人一抖,腰肢弯成柔软的弧线。 “怕了?”他低声笑着,却又像在诱哄,“看你这副骚样,分明早就想要了。” 青怜忽然感到身子空了,瞬间失去了依靠,绍宰松开了她,开始慢条斯理地解着腰带。 青怜是个成熟的女人,她当然知道,男人幻想的女人是什么样的。是那种不需要你说,就会主动配合,却又不过分主动,而是百依百顺、婉转承欢。 青怜很想他现在就插进来,填满自己,但男人理想中的女人,永远不提自己想要什么,而是富有耐心、循循善诱,从男人想做的事开始,引导男人-最终,他们总会进入正题,女人也不必太过着急。 总而言之,不表现自我,只要顺从、享受。 青怜当然知道他要什么。 而她,更清楚怎么让他以为,这一切是他的主意。 所以她顺从地跪下去,一脸崇拜地仰视着他胯间,唇角却藏着几不可察的笑意。 随着腰带松开,绍宰宜的下袍滑落地上,露出两条健壮的腿,小腿上还有些细微的腿毛。 接着,一条亵裤裹在青怜脸上,蒙住了她魅惑的眼睛,她什么也看不见,只闻到亵裤上淡淡的尿骚味,和雄性气息,隐约余有体温,刺激得她猛地阴道一紧。 一根肉棒在她脸上胡乱顶撞,她无所适从地大张着嘴,却没法准确地衔住他。 绍宰宜戏谑道:“姨娘想要宜儿相公的鸡巴吗?” 青怜腻声道:“你这孩子,还装什么正人君子,鸡巴都硬得像铁了,不快给姨娘尝尝。” “既然姨娘开口相求,那本王就恩准了。”绍宰宜看着她又爱又惧的骚模样,早就按捺不住了,当即一手按住她头顶,低头将鸡巴对准那大张的嘴,猛地捣了进去。 青怜却像早已料到,两片嘴唇轻轻合上,便丝滑地接住了肉棒,这一下捣得太深,她黛眉轻蹙,喉咙里发出呕吐的声音,脸颊瞬间被塞得鼓鼓囊囊,鸡巴轻轻一回退,又瘪了下去。 绍宰宜一下撞进她咽喉,顿觉鸡巴传来一阵强烈快感,差点就交代了,他不敢怠慢,立即放缓动作,在她口腔里微微耸动。青怜苦尽甘来,主动地用舌头在阴茎上舔卷,两边脸颊凹陷进去,“咂咂”地用力吸吮,强大的吸力,湿滑温热又柔软的口腔,令他倒吸凉气,只觉浑身酥软。 绍宰宜赞道:“姨娘上面这张嘴,可真不输给下面的骚屄。” 青怜不语,只是“咂咂”吸吮,螓首前后摇动,咽喉不住吞咽,步摇发出碰撞的响声。动作越来越快,像要把他榨干。 花径源源不断地渗出淫水,阴道早已奇痒无比,花瓣迫切渴望被狂暴地插入,被尽情蹂躏。 她的唇舌功夫非常熟练,无论绍宰宜如何狂暴,两片肉唇始终包裹着,不让牙齿磕碰他敏感的鸡巴,扫了兴致。 绍宰宜看出她已急不可耐,却故意逗弄,摒弃杂念,把住精关,直嗦得她嘴唇发麻,仍是无动于衷。 青怜筋疲力尽,腰肢一沉,硕大的阴茎便淌着口涎,从她嘴里滑溜出来。 她微微喘着,满脸红潮,红到了脖子根,娇声道:“姨娘认输,饶了姨娘吧,快些操弄姨娘的小骚屄。” “噗呲。” 青怜感到一股温热的液体,袭上了脸颊。接着眼前一亮,绍宰宜揭掉她头上的亵裤,随手扔掉。 眼前那硕大的龟头一抖一抖,喷射出白浊的水箭来,青怜猝不及防之下,射进了眼睛里,忙不迭地闭上眼。 绍宰宜最后抖了几抖,这才扶着她嫩滑的香肩,拉她起身,仔细欣赏自己的杰作。 只见花靥上糊满了白浊如牛乳的液体,他伸出手,小心地擦去睫毛上的精液,然后在她脸上涂抹均匀,使得花容像被一层透明黏液包裹,更添妩媚和淫靡。 他庄重得像对待精心包裹的圣礼。 青怜香舌微吐,意犹未尽地舔着嘴边的精液,媚笑道:“今晚想怎么操姨娘,都随宜儿的心意。” 想到将要诀别,绍宰宜干脆说出了自己的幻想:“青怜姨娘,我是你儿子,儿子我喜欢你这骚货,我要娶了你,我就是你相公。你应该叫我相公吾儿。” 青怜会意,觉得这说法怪新鲜,忍俊不禁地笑道:“知道了,相公吾儿......相公吾儿......”声音越来越媚,越来越浪。 绍宰宜被这一声声相公吾儿喊得心痒痒,一把将她拦腰抱起,低吼:‘你这小骚货,胸脯抖得我鸡巴都硬了。’他大手覆上她腰,隔着薄纱揉捏,感受她臀瓣的饱满,一面吃豆腐,一面举步走向浴池。 青怜只觉身子骤然腾空,轻飘飘如浮在云端,他的臂弯又是如此坚强有力,令她安全感十足。 她娇羞地“啊”地高叫一声,故作挣扎,两只柔若无骨的小手,捶打着他胸膛,玉足凌空踢踏,纱裙不住飘动。 这些小动作,让绍宰宜心中充满了征服的快感。 温泉水波荡漾,玫瑰花瓣漂浮,热气氤氲,青怜的轻纱湿透,贴着肌肤,勾勒出胸前双峰和臀瓣的曲线,似水妖在灯火下摇曳。 绍宰宜凝视着她,喉头紧了紧,低声道:“本王该还你自由,可你这身子在水里晃得我他妈心都乱了。” 青怜轻笑,滑入池中,水流冲刷她玉颈,湿发贴着脸颊,似墨染宣纸。她凑近他,香气混着水汽钻入鼻间,柔声道:“王爷若想要,姨娘这身子今晚都给你。”指尖滑过他胸膛,温热肌肤引得他心头一颤。 水波轻拍,青怜半靠池边,湿裙滑落,露出白腻的腿根和颤巍巍的双乳,汗珠混着水珠,从下颌滑到胸前,泛着珍珠光泽。绍宰宜低吼:“你这骚货,奶子湿得我鸡巴硬得要炸了!”当即撕开她纱裙,嘴含住她乳尖,舌头打着圈。大手探入水下,揉她臀瓣,触到阴阜的软热,湿滑得让他血脉贲张。 青怜娇喘:“王爷,姨娘还想着他,可这身子早就脏了……今晚就让你操个够!” 绍宰宜霸道打断:“操你的时候别提他,今晚你是我一个人的骚屄!” 青怜跨坐他腿上,湿热的阴道口蹭着他硬挺的鸡巴,娇喘道:“王爷这家伙好大,姨娘怕受不住。” 他将她压在池边,水花四溅,硬挺的鸡巴顶开她湿滑的阴道,狠狠插了进去,抽插间水波荡漾,拍打着她的臀瓣。 久违了,这肉穴还是这么舒服。 青怜浪叫着:“王爷,操深点,姨娘的骚屄要被你操坏了!” 她发丝散乱,娇躯在水光中泛着柔辉,玫瑰花瓣黏在她胸前,随水流起伏。水流冲刷两人交合处,湿热包裹他鸡巴,青怜腿根被水拍得发麻,浪叫更急。 绍宰宜喘息道:“本王想操你这骚货一辈子,可又怕操坏了你这让人心疼的小身子。”说着,身子往后一躺,靠在温泉边缘的软枕上。 他双手一左一右,分别扣住青怜纤细的柳腰,指甲陷入白肉里,接着,手上用力,拉着青怜的肉体往鸡巴上挤。 从这个角度,可以清楚看到两人结合的部位,这让他感到更加刺激。 青怜那白得炫目的身体,不住地一上一下,乳房便也跟着耸动,温泉激荡飞溅,发出“啪啪”的水声。伴随着抽插,两片阴唇翻卷,宛如蝶翼,翻出里面褶皱交迭的红肉,细小的尿道口不时往外滋水。 绍宰宜啧啧赞道:“姨娘这个肉壶水真多,真想喝上一口。” 青怜第一次被操得尿失禁,羞赧道:“相公......吾......儿,你好......猛,把姨......娘操......出尿......来......了。” 忽觉身子猛地被抽空,“啊啊”地连声浪叫起来。只见绍宰宜拔出鸡巴,迅速把青怜抱上台阶。 青怜那粉嫩可爱的小阴道口呈现在眼前,像失水的鱼嘴一样,不住开合伸缩,里面汩汩地吐出淫水。绍宰宜伸手进去,先是两个手指,然后是叁个......最后竟伸进去四指,把阴道翻了出来,然后把头凑上去就舔起来。 “啊。”这一下,舔得青怜浑身酥软。他的舌头柔软,又湿滑滚烫,温柔地刺激着敏感的阴蒂。 她极力试图夹紧双腿,却被一双大手紧紧抓住,动弹不得,宛如待宰羔羊,暴露出最脆弱的部分,任君非礼。 巨大的快感侵袭下,尿意袭来,她咬唇低吟,腿根颤抖,似在竭力忍住某种冲动,颤声道:“相......公吾......儿,你莫......非......真想喝......姨娘......骚......屄......的尿......” 绍宰宜想起岳父家的仪式,心道:“既然尿液酿酒都喝过,姨娘这水一般的身子,尿应该很鲜美。” 他舔着阴蒂,戏谑道:‘姨娘这骚屄水这么多,尿了也没人知道。” 又舔了几下,青怜终于憋不住了,双股战栗,一股细小而强劲的尿液,从阴道口喷射而出。 绍宰宜马上张口,啜住尿道口,喉结滚动,连一滴都不舍得浪费地喝了下去。 娇躯停止抖动,绍宰宜这才移开嘴唇,意犹未尽地舔着嘴角:“姨娘的骚尿真好喝,你不会嫌弃宜儿是个变态吧?” 青怜瞠目结舌,一条粉嫩美腿伸出,在他肚子上轻轻踹了一脚,绍宰宜顺势躺倒,又把鸡巴套进她肉穴。 在情欲的驱使下,他变成了一个自己完全无法想象的人。觉得喝尿刺激,他就这么做了。 回过神来,才自觉已越界。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他把青怜那双湿漉漉的大白腿并拢,举到面前,一边挺动下身抽插,一边含着她粉嫩可爱的脚趾吮吸。 她的脚趾泛着水光,微微卷起,像一只刚醒的猫,脚背上细细的血管映着窗外晃动的阳光,趾甲上涂满鲜艳的凤仙花汁,连每一根趾缝之间的阴影,都像一种默默张开的邀请。 他顶入深处,阴道越来越热,越来越紧,褶皱旋转着擦刮敏感的龟头,他浑身仿佛要爆炸,原始的欲望驱动他更加猛力抽插。 随着他的大力挞伐,青怜娇躯紧绷,不住颤抖,扭动着腰肢迎合。她已经只剩下本身体的本能反应,那些取悦男人的小心机,也用不上了,只能全身心地享受绍宰宜的操弄。 肉体撞击处,发出清脆的“啪啪”声和水声,水溅得到处都是,溅湿了舞台的绒垫。 她的脚趾宛如熟透的葡萄,在绍宰宜嘴里不住卷曲、挣扎 ,两只美脚竭力伸展,恨不能绷得笔直。朱唇轻启,香舌微吐,发出销魂荡魄的淫叫声,声嘶力竭般,充斥了整座楼。 楼外家丁听到动静,摇头低语:“这小子比他爹还疯,玩姨娘玩得楼都震了。” “啊。”绍宰宜只觉龟头一阵麻痒,舒服得他魂飞天外,不由嘶吼了出来。阴道里的鸡巴开始一阵阵跳动,潮水冲击着龟头。 青怜高亢地荡叫一生,脚尖差点顶到他喉咙,一双皓腕紧紧扣着池壁,雪臀被撞得通红,娇躯像虾子一样反弹,不住痉挛,美目翻白,嘴角不自觉地流出白沫。 “青怜姨娘,你太美了,弄得宜儿好舒服,更舍不得了。” 鸡巴仍埋在湿热的的骚屄里,他俯身压上她娇躯,感受她高潮后的抽搐。亲吻如雨点般落在她脸上,享受这片刻温存。 青怜浑身无力,眼神迷离,仿佛蒙上了一层水雾,妩媚动人。樱唇微张,娇喘连连,肉体不时抽搐着,仍沉醉在高潮的快感中。 绍宰宜轻轻咬着她白嫩的耳珠,温柔道:“姨娘老说自己脏,其实我们这些人,看着高贵,还不是流着肮脏的血。我父王扒灰,我喝姨娘的尿。” 他竟然吃吃地笑起来:“被姨娘这骚屄一套住,我连礼法都不认了。什么礼法,只有视而不见的时候才有礼法。这礼法是用来蒙眼睛的,只要看不到血溅出来,大家都能安心吃饭。” 长袖善舞一身臊 绍节绍礼两庶子,趁着清晨人少,鬼鬼祟祟地穿过王府,一路东张西望。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两兄弟刚出大门,就见大哥倚着门口石狮,懒洋洋的腔调:“这是去哪呀?” 绍礼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绍节眼珠子一转,道:“王......王兄,我带弟弟出门见见世面。”话语间却有些哆嗦。 绍宰宜满脸和善,伸手拍了拍绍节的肩膀,微笑道:“大哥也想去。” 绍礼低下头,憋得满脸通红,欲言又止。 绍节道:“都是些下九流的场所,莫毁了王兄清誉,大嫂怕也......”一提起大嫂,他竟噎住了,不敢往下说。 绍宰宜道:“本王只听说及时行乐,正想尝尝那赌坊青楼的滋味呢,听说青楼的妮子,狐媚功夫十分了得。啧啧。”一副想入非非、色授魂与的模样。 绍节一听,知道王兄心里亮堂,干脆和盘托出:“绍礼这呆子,老缠着我要去青楼,正好今晚那延太江有士子佳人,举办文会,我便带他去见识一番。” 绍礼辩解道:“不是我缠着他,是他......” 绍节瞪了他一眼,绍礼又不敢说了。 绍宰宜抚掌道:“走吧,我倒看看,你们俩兄弟一天到晚搞些什么。” 绍节芒刺在背,只得硬着头皮带路。叁人跟着绍节,到王府外马厩,一人牵了一匹马骑上,便启程前往街上。 绍节在赌坊玩了半天牌九,输得暴跳如雷,又去跟街边地痞斗蟋蟀,也没赢,看得绍宰宜直打哈欠。 “妈的又输了。”绍节扒开人群,摊手伸到绍礼面前。 绍礼会意,摸着怀里抠抠索索半天,摸出来几串铜板,又数了一下,这才放到绍节手心里,道:“五贯钱。” 绍宰宜疑惑道:“咋的,绍礼欠你钱?” 绍礼道:“他借我的。” 绍节觉得很丢脸,没好气道:“又不是不还了,月钱发了就给你,还一倍!”接着回头又去斗鸡了。 绍宰宜对斗鸡毫无兴趣,只是瞅着路过的美女,上手就摸,吓得人惊叫一声,香臀一扭,纷纷跑走。 他此番出行,一来要打响新任亲王“荒淫放纵”的名号,传到皇帝耳里最好。二是顺便试探一下弟弟们,有没有跟着他干的觉悟。 迎面走了一对年轻男女,女的十分标致,芙蓉面,丹杏眼,走路如风摆柳。 待她路过,一阵香风袭来,绍宰宜若无其事,悄悄伸手,往她臀部捏了一把。 果不其然,对方尖叫一声,扑到一旁男人的怀里,一手指着绍宰宜,撒娇道:“钮公子,这个混混刚才非礼了我,您不会嫌弃我不干净吧?” 那钮公子相貌平平,穿一袭整洁的文士青衫,腰佩着香囊玉佩,料不是寻常百姓。只见他安慰地拍着怀里女子的背,一边用那双斗鸡眼瞪着绍宰宜,怒吼道:“你这泼皮,好生大胆,信不信本公子送你见官?本公子可是天子门生。” 绍宰宜淡淡道:“兄台别激动,本王摸一下怎么了?” 钮公子当场傻眼,等等,这是王爷? 女子猛地推开钮公子,身段婀娜地上前行了个万福,眼波流转,眉目含情地望着绍宰宜,换了一副娇滴滴的语调道:“哎呦,原来是王爷殿下,小女恩萃沅,乃本地恩员外家的小姐。方才应是小女不慎,擦碰了王爷,以致有此误会。望登门拜谒,以表歉意。” 接着,瞥了傻站着的钮公子一眼,道:“钮大哥一时鲁莽,冲撞了王爷,我这做义妹的给王爷赔不是了。” 从钮公子到钮大哥,姓钮的那厮一时蒙在鼓里,脸色阴沉,却不好发作。 绍宰宜忍不住忖道:“这女人,太会了。” 面上却不动声色,道:“今晚本王要去青楼,明日你挑一个时间吧。” 送上门的肉,不吃白不吃。 恩萃沅黛眉微蹙,泫然欲泣,楚楚可怜地道:“方才小女失态,自当凭王爷责罚......小女子自幼体弱,经不得惊吓,唯恐一时失了仪态,反叫王爷生厌……还望王爷怜惜着点。” 绍宰宜心中一荡,暗道:“小狐狸精。” 面上却笑得温吞:“那便看你明日如何赔罪了,本王可不是什么大度之人。” 心里已打定主意:“看本王不操得你死去活来。” 绍宰宜目送着恩萃沅扭着腰肢离去,肩上猛然被拍了一下,却是绍节。 只见绍节直勾勾盯着恩萃沅的背影,哈喇子都快留流来了,不无艳羡地道:“王兄艳福不浅啊。” 绍宰宜哑然失笑:“你喜欢这种女人?本王让给你,不过那得看你自己本事。” 绍节大喜过望,连连道谢。 绍礼凑过来道:“王兄,天色不早了。” 便由绍节带头,叁人沿着街道往河岸走去。 绍宰宜一边走着,忍不住讥诮道:“看来我们老实巴交的叁弟急着要见世面。” 绍礼脸一红,期期艾艾地道:“这次与会的,乃是名动京左士林的延太四艳之首,才女书如是。”说着,露出憧憬的神色。 绍宰宜冷笑道:“什么才不才,莫不是奇丑如猴,黝黑矮小,浑身汗毛,只能用才做个幌子立名?” 绍节可不乐意了,插嘴道:“王兄真是孤陋寡闻,琴棋诗画我不懂,要说容貌,这娘们长得,那叫一个闭......闭目羞花,总之,谁见了都心痒痒!” 绍宰宜笑道:“既然你这么动心,本王做主,聘了她与你为妻。” 绍礼断然道:“使不得,王兄,你博览经史儒学,怎能不知,娶一个风尘女子为妻,有违礼法名教,岂非斯文扫地?” 绍节讪讪地笑道:“是啊,虽然二弟我不学无术,也想着有日凭王府的荫蔽,进入仕途,须得珍惜羽毛,方能与士人们打成一片。” “好嘛好嘛,不提这事。” 说话间,天色已暗下来,云朵仿若火烧,夕阳半掩,宽阔的河流横在面前,金波粼粼,一艘艘巨大的画舫,停靠在岸边。 绍节忽然站住,转头对着绍宰宜,满脸谄媚的笑容:“王兄,今天钱输光了,才女风采难得一见,还得仰仗王兄美意。” 绍宰宜问道:“多少钱?” “一百两。”绍节又补充道,“一个人。” 真贵。绍宰宜咋舌。 灯笼照亮甲板,绍宰宜在登船口交了门票,叁人便顺着梯子上去,到了一处宽阔的场地,周围矗立着精致的香阁闺房,窗花雕栏,暗香浮动。 甲板广场中,书案座椅排列得井井有条,羽扇纶巾,甚或穿戴官服的士人们都已就坐于书案前,面对好风良夜,不免摇头晃脑,沉醉、吟哦一番,以示风雅。 其中最年轻的,也有叁四十岁。 绍宰宜毫不客气,大大咧咧地坐了上首,离花魁最近的座位之一。两兄弟比较识趣,另择了个偏僻位置。 旁边老儒生瞪他一眼,悄声道:这是前礼部侍郎,宝嘉行大人的位子。 绍宰宜道:“本王不认识。”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那儒生无奈作罢。没一会,一名五六十岁的官员带着书童登船,径直来到绍宰宜身旁,料是那礼部侍郎。 老儒生咳了一声,似记起了他,仍压低声音道:“亲王殿下,您贵体金贵,怎的也得顾一顾规矩。这席间分位,乃依德依才而排——” 绍宰宜打断他:“那我坐这儿,是不是说明我最有才?” 说罢,还悠然自得地倒了杯酒,一饮而尽,眼角挑着,分明在挑衅。 宝嘉行只得立在席边,脸色发青,强笑道:“既有青年俊彦在上,本官倒也愿意让贤。”语气不冷不热,满是讽刺。 只听得一阵清响,似是铜铃轻摇,又似玉盘泠泠。一扇香阁小门悄然开启,女子缓缓走出。 画皮满座青眼争 书如是一袭素纱,未施脂粉,鬓边斜插一枝梅骨玉簪,衣袂曳地,如月光洒落,步履端庄。 眉目如画,却孤寂清冷,如同寒夜的月光,照在身上,便凉透了。 众人哗然之时,她只是垂首掸了掸衣角,似在整理衣褶,唇边挂着一抹娴静的微笑。 绍礼呼吸一紧,手指下意识揪住衣角:“是她了……书如是。” 绍节挠了挠头,嘀咕道:“怎么不似传闻中那般妖娆?” 绍宰宜却微微眯了眯眼—— 这女子不媚不娇,反倒叫人移不开眼,像一幅只应悬在庙堂的丹青,被人硬生生丢进烟花柳巷中。 书如是缓步而至,一眼便瞧见绍宰宜坐在宝嘉行席位上,眉头一皱,面露不悦。于席间拱手为礼,语声清冷:“秋风易扰,拙诗难成,倘有唐突,诸君勿怪。” 她一句“拙诗”,竟使得座中几名自诩风雅的老士人纷纷点头,恨不能即刻将她列入“贤女列传”。 绍宰宜倚在席间,一杯酒下肚,色迷迷盯着那清清冷冷的才女,唇角微扬。 书如是正拈笔在书案上写字,灯下纤手如玉,青丝垂落鬓角,肌肤胜雪。 他不知哪根筋动了,伸手便覆上她执笔的手背,指腹轻轻摩挲着,感受肌肤的细腻柔滑。 “咱们才女的手,果然比书法还漂亮。” 笔顿时歪了,墨汁在宣纸上泼了一块。 书如是没有躲,只是静静地抬起头,眼波冷冽。 “王爷贵为宗室,却不知男女授受不亲?” 绍宰宜嘿嘿笑道:“你的手好看,我想摸,何罪之有?” 书如是看着他年轻俊朗的脸,真挚的眼神,心头不禁一颤,仿佛古井里投了个石头,脸上却更寒:“发乎情,止乎礼,圣人之训,男女之礼,请王爷自重,莫效登徒之无行。” 她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自尊心隐隐作痛。 那一刻,她几乎以为自己不是人,只是供人把玩的物什。 “只因我是妓女,所以他认为可以随意碰触? 在他眼里,我即便能文能书、即便清誉在外,也不过是个可以随时“试手”的玩意儿?” 心头涌上一阵剧痛,如一记闷雷击在胸口,又冷又重,仿佛将她心中多年来用才名、风骨苦苦堆砌起的防线,一寸寸震裂。 她竭力不让自己退后一步,哪怕只是一寸。 不能退,退了,他就真的以为,我心甘情愿被他轻薄。 鄙夷、不忿的目光,聚焦在绍宰宜身上。 “在场的诸位名士鸿儒,倒是都知道男女之礼。”绍宰宜长身而起,端起酒杯,环顾四周一圈,随后下巴一抬,将酒一饮而尽,戏谑道:“可是,诸位还能行男女之礼吗?” 话一说出,在座的老头纷纷面露羞愤,交头接耳。 原本假装闲适的宝嘉行,此时也耐不住性子,面色通红,浑身发抖,怒斥道:“殿下,老夫仗着年长几岁,应该有说话的资格。” 绍宰宜瞥他一眼,道:“说。” 宝嘉行道:“我朝以德行治天下,在座诸位皆是京左仕林翘楚,年高德劭,高风亮节......” “打住,别东拉西扯。”绍宰宜道,“我就问你们还能不能行男女之礼,说这一大串,听不懂。” 宝嘉行额头上青筋暴起,由书童扶着才勉强没倒下去,张口结舌道:“才子佳人......不论年齿......”一时词穷,开始之乎者也起来。 绍宰宜讥诮地看着他,不作回应。 书如是被他这一番闹腾,禁不住蛾眉倒竖,发起怒来,斥道:“长幼有序,圣人之道,定名分,随教化。恪亲王背德失礼,纵为王爵,亦必为天下人所......所......” 她似是不惯说狠话,气得胸膛微微起伏,眼中浮上一层泪光,却死死绷住身形。那双素手依然端在身侧,仿佛即使失礼,也不能乱了分寸。她强自镇定,一字一顿逼出一个“指”来,声音轻得仿佛一枚针落在宣纸上,却寒意逼人。 那登徒子却猛地凑近,对着她耳边吹气,道:“啧……偏爱装清高?不装的时候,说不定更动人。” 他的呼吸烫得书如是心头一窒。久违的年轻男子气息,令她不由满脸绯红,心头狂跳。 身体却做出违心的反应,一边伸手试图把他推开,嘴里怒斥道:“休要污人名节。” 名节,这是她在风尘之中,唯一维护脆弱自尊的一点东西,好像有了它,自己跟别的妓女就不一样,终有一日能被士大夫、被体面世界真正接纳,拥有一席之地。 就在这刻,文士们一阵哗然,眼见一堆人冲来,拉住绍宰宜直拽。 绍节快步过来,按剑怒喝道“大胆,竟敢忤逆王爷!” 这帮酸臭腐儒疯了吗,宗室也敢冒犯? 饶是绍礼这老实人,此刻也没法置身事外了。他长身而起,见对方人多势众,远远喊道:“王兄,要不小弟先回去拉一个骑兵营过来。” 一个老士人一边拉一边道歉:“冒犯了殿下,我等实在无法坐视你唐突佳人,肆意轻薄,为免毁坏皇家声誉。” “二弟叁弟,你们看戏就好。”绍宰宜嘻嘻笑着,任他们拽回座位。 宝嘉行趁乱上前一步,双手紧紧握住书如是的柔荑,满脸认真、言辞恳切地道:“书姑娘风雪为神,断不致为这等俗人玷污清白!在我心里,你纯洁无暇,跟寻常女子毫无二致。俗人只爱你色相,我却看你克己守礼,贤德自持。”浑不顾在场众多士人艳羡的目光。 书如是又恢复了冰冷的面容,宝嘉行的话语,浑没让她高兴,只隐隐感到安心。 还好,她还是他们要求、幻想的那样。 或许她不是妓女,只要够洁身自好、克己守礼,只要她继续恪守圣人之言、装出世家千金的模样,他们就会把她从泥潭中抬出来,娶她为正妻。 她知道这不过是他们意淫出的“清流偶像”——既能慰他们的风流之兴,又不妨碍他们宣讲礼教的体面。 可她宁愿信,哪怕只是一刻,也好像真的“脱籍”了,与尘世的其他女子不同了,就能找到一个真心爱她的人,把她写进族谱里。 她想起自己的前任丈夫,那个人曾官至宰相,风烛残年之际,买下她做妾,仅仅几年便撒手人寰,夫人便迫不及待地虐待、侮辱她,使她终于不得不逃出来。 为了报复,她便以“故宰相之妻”为名,再张艳帜。她疯狂地渴求着士人,仿佛一只扑火的飞蛾,进士节仲礼、解元别云鹤,贡生占子毫......一个又一个,青年俊彦,才情横溢,为她吟诗作赋,字字深情,令她沦陷、相恋,日复一日地同居唱和,共赏晨钟暮鼓。 连大家都说,他和她恋爱了,又是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 她曾经相信,他会娶自己回家,给她一个名字,一个位置,一个不必在风月场上反复挣扎的归宿。 可最后他们却无一不被妻子揪回了家。 如今,她又结识了礼部侍郎宝嘉行,二十岁便高中探花,实为状元的旷世奇才。 相比以前那些年轻知己,例如贡子毫,年方十八便已娶了知县之女,结识书如是时才二十八岁,正处于入仕期望中,前途未稳。如今想来,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为了一个青楼女子,甘愿冒抛家弃业,仕途毁灭之风险? 宝嘉行虽老朽,但名重权高,世称名士。他的妻子也已年老失宠,根本无法约束他再婚。他本人又自命风雅,若一朝情难自控,或许会因愧疚和道德而“自愿”补偿,给予她名分。 她志在必得。 于是有了这场文会。 可文会的气氛,却已是全然不成了。 士大夫们心情异常激愤,纷纷作诗痛骂恪亲王,有人甚至扬言要上奏折弹劾他。书如是素手扶额,大口大口地喝着酒,迥异于闺阁女子,俏脸微红,青春活泼的风流情态,更引人侧目。 唯独恪亲王神态自若地盘膝而坐,自顾自喝着酒,没喝几杯,脸已微红。 宝嘉行讥讽道:“红腚猴儿不知仪,胡不挂冠埋桑梓。” 绍宰宜淡淡一笑,出口道:“缱绻良夜妖氛起,满座风流看画皮。” 此句一出,书如是不由抬眼看了他一眼。 这浪荡子,倒也非不学无术。书如是嗜才,众所周知。 可惜了。 仕林群演名逐利 一路上,绍宰宜都在想着书如是凄冷的目光。 怎样一个人,才肯把自己冰封起来? 叁人缓缓并辔而行,绍宰宜夹在中间,忽地出声道:“二弟,叁弟,你们都是王府的一员,若王府遭逢变故,你们会如何行事?”说时,眉头紧锁,脸色凝重。 绍节不假思索道:“我等宗室,马上打天下,是太祖最初的力量来源。便是皇帝要妄动,我王府也势必全力一搏,绝不坐以待毙!” 这小子挺狠。 绍礼慨然道:“方今天下,人若失了权力,便如鱼肉。我等已站在权力顶峰,焉能忍辱再为奴隶之人?” 看来绍礼也没这么迂腐,绍宰宜不禁感叹,这两个庶子,见识倒都不比绍宰宜浅。 绍宰宜沉声道:“我知道你们心里未必服气,当初也许都想过,有朝一日取我而代之。可如今我们站在浪尖上,皇帝一声令下,我们就是砧板上的鱼肉。此时若还有人背我,别说王府,连你们自己也活不了。这话我不愿多说,你们该懂。” 绍节心头一凛,犹疑道:“皇帝......莫非真的......” 绍礼使了个眼色,道:“愿听王兄调遣。” 绍宰宜这才稍稍放心,笑道:“得兄弟如此,本王之幸。”双腿一夹马腹,向着星月奔去。 天刚破晓,四名壮汉抬着一顶轿子,在王府门口放下。 恩萃沅打扮得花枝招展,从轿中钻了出来,急匆匆付了钱,把轿夫打发走。 清晨正是男人阳气勃发的时刻,她赶着见恪亲王。 开门的却是绍节,他色迷迷地盯着恩萃沅,道:“恩姑娘真是美丽动人,不过王兄夜宿青楼未归,只能由本座款待姑娘,本座乃是谆亲王次子、富都郡王绍节,上回见过恩姑娘。” 绍宰宜假装不在,只因上回答应把恩萃沅让给绍节,故意制造机会。 恩萃沅眼珠一转,心里盘算,郡王虽然也很好,但既然有机会与亲王相好,只能暂时搁置,不可让亲王以为自己是随便的女人。且不要得罪他,日后也多个选择。 她微微一笑,嘴上客气道:“郡王真是一表人才,丝毫不输令兄,令小女子颇为心动。只是......此行是来向亲王赔礼,若亲王不在,只能多谢美意,小女这便回去了。” 心里暗暗埋怨,刚才支走了轿夫,这下只能步行回去了。 绍节一看有机会,忙道:“路途遥远,怕累着姑娘,我骑马送你。” 恩萃沅故作娇羞地捧脸道:“哎呀,这怎么使得,男女授受不亲,在马上贴胸贴背的......小女也不会骑马。”说着,竟真觉得脸上发起热来。 绍节坏坏地暗道:“就是这样才好呢。” 嘴上惋惜道:“那便无能为力了。” 其实,他完全可以用王府的马车,只是这没便宜的事,绍节可不干。再说了,这女人嘴上说得好听,谁不知道她是怕王兄“误会”? 恩萃沅抿着嘴唇,心中暗恼,却无可奈何,只得默默转身。 这天杀的,连马车都不舍得让我坐一坐。 不过想到以后可以跟人吹嘘,“恪亲王很喜欢我,叫我去他府上,陪他弹琴下棋,吟风赏月。恪亲王真是温柔又英俊,才华横溢的男子,这么完美的男人,竟然会看上我呢......姐妹,你那位公子想必也不输恪亲王吧。”不禁又心花怒放。 今天这趟车费,花得值了。下回见王爷,可得挑个离家近些的地方。 春雨淅淅沥沥,空气中尚带湿冷。高楼上,宝嘉行一袭青色文士衫,满头白发,正倚着栏杆,望向远处,那里有一座楼正在修建,工匠们冒着小雨忙碌,不时擦拭汗珠。 宝嘉行身旁,站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年龄相仿,态度却极为谦卑,连连拱手道:“农斋先生,犬子宝层的仕途,还望照拂。” “唉。”宝嘉行轻叹道:“旭意兄,我们既是同僚,更是同族,贤侄之事,我岂能不忧?说出来怕您笑话,我也快六十岁的人了,竟深陷情网,颇为烦心。那女子呵,眉目间尽是才情风骨,我念她至深,这‘我闻楼’,取如是我闻之意,正是为她而建。”说到此处,遥指远处那新楼,语气中竟带些温柔,“赎她出青楼,自然要用不少银两。我老朽一介书生,能有几多积蓄?如今处处周转为难,实在无力顾及旁事。” 他话说得温和,又带几分疲惫,好像不是在拒绝,而是在陈情。 宝旭意的脸微微涨红,却仍忍耐着,低声问道:“先生若有指点……” 宝嘉行拂了拂袍袖,轻声道:“若是世侄的家人,真有一份心意,便替我分一分这情债,也好令我少些愧疚。你我之间,自不必言明,旭意兄明白便是。” 宝旭意一咬牙,截口道:“先生需要多少,我当尽力而为。” 宝嘉行嘴角勾出一个弧度,道:“叁千两银。” 宝旭意微微扶额,道:“我这就去想办法。”说完便急匆匆转身离去。 宝嘉行眯着眼睛,满面春风,仿佛年轻了许多。楼梯间“噔噔”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他仿佛看见舞榭歌台上,书如是那柔嫩美丽的脸庞,朝着他微笑。娇柔曼妙的身体,越来越靠近。 他那根枯朽的鸡巴,竟似有了反应。 就在文会当晚,众人散去,书如是独留下他,脸带羞涩地递来一幅诗作。 “声名真似汉扶风,妙理玄规更不同。一室茶香开澹暗,千行墨妙破冥蒙。竺西瓶拂因缘在,江左风流物论雄。今日沾沾诚御李,东山葱岭莫辞从。” 这分明是表明心迹,将他比为国士,并暗藏相许之意。 宝嘉行得意已极,当场占诗一首:文君放诞想流风,脸际眉间讶许同。枉自梦刀思燕婉,还将抟土问鸿蒙。沾花丈室何曾染?折柳章台也自雄。但似王昌消息好,履箱擎了便相从。 书如是一听,不禁喜上眉梢。只见她低首垂眸,面若桃花,尽显女儿家情态,咬着唇道:“口说无凭,我要你为我盖一座楼,楼名我闻。” 那夜与她通宵论诗,意犹未尽,须得早早迎她进门,日夜吟诗相和。 想到那晚,宝嘉行不禁捋了捋胡须,颇为得意。 那么多青年才俊,仕林高儒,最终她还是看中了他。 至于那个小王爷,哼,纨绔子弟,丧性败德,不值一提。 待我闻楼盖成,便是他金屋藏娇的日子。 “老夫聊为秉烛游,青春浑似在红楼。买回世上千金笑,送尽平生百岁忧。” 虽然他早早地有了妻子,后来又有了两位妾室,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嫖。在他的潜意识里,书如是仍然是“红楼”的一部分,他只是把红楼搬进了家。 “书如是啊书如是,你何其有幸,得以遇上我这良人,救你出苦海。”宝嘉行陶醉地想道。 与此同时,书如是端坐梳妆镜前,梳理着如云秀发,喃喃道:“他愿为我写诗百篇,却未必肯予我立足一席。”镜子里的容颜,仍然青春貌美,却苍白凄凉,宛如已死过千百回。“那便让他亲手盖那座楼。诗可以忘,楼不能拆。哪怕日后他要舍我而去,也须先搬空他自己的脸面。” 宫廷只影不胜寒 昊宁帝提着下袍,急切地奔进了荣极殿。两名侍卫尾随,目送皇帝入内后,左右把守住门口。 荣极殿是皇贵妃藤洛丹舟之寝宫,贵妃出身琉璃朝岐族世家,元启元年,琉太祖率芝族同袍,击败岐族,统一全国,藤洛家为新朝所用,统合新旧仕林,人才辈出,至于今日。 贵妃之兄长藤洛启法,文武双全,科举中进士第叁十七名入仕,镇边平叛屡建奇功,如今官至大将军,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更受九锡。 由此朝堂内外,无不慑服。其路遇芝族王公贵族,亦不跪拜,一些旁落宗室甚至反而拜他。更常与厉亲王绍烈辛书信互斥。芝族王公对此多有不满,担忧岐族势力过盛,终成大祸。 懿显皇贵妃藤洛丹舟,五年前进宫时年仅十六,生得肤白如雪,娇俏可爱,又才情兼具,懂规矩,知礼仪。 宫中规矩,皇后在世时不得册封皇贵妃,而藤洛丹舟短短几年,便破例受封皇贵妃。可惜,生两子皆早夭,此时刚生下皇十四女不过半月。 细数这五年间,昊宁帝子女,竟全是懿显皇贵妃所出。 富丽的荣极殿内,却氤氲着不相称的愁云惨雾。远远听到皇贵妃的抽泣声,宫女们跪在地上不住求饶。 内殿的香炉依旧袅袅,帷幔轻垂, 眼见绍涂辛心急火燎地冲进内殿,众人赶忙请安。 藤洛丹舟也拖着摇摇欲坠的身子下榻,正要跪拜,却被皇帝一把扶住。 “爱妃,免礼。”绍涂辛小心翼翼地把她扶到床上,喉咙发紧。“皇儿......怎么样了?” 藤洛丹舟倒在皇帝肩膀上,声泪俱下,发鬓凌乱,指甲深深嵌入锦被之中:“臣妾照护不周......惊了她……他才……才走的……” 一旁的摇车里,一个尚未满月的婴儿,被包裹在银红襁褓中,面如白纸,绍涂辛伸手一探,已是气息全无,小小的脸蛋,触手冰凉。 这是她的第叁个孩子,也是他的十四公主,唯一一个由他亲自取名、亲自抱过的孩儿。 再看怀里的藤洛丹舟,嘴唇发白,不住哆嗦着。绍涂辛心里一疼,紧紧搂住她,语气里带着无法掩饰的痛苦:“丹儿不要责怪自己,是这孩子不孝,害母亲担惊受怕。你没......你没事就好。” 说罢,慢慢将皇贵妃放倒在榻上,随后倏地站起身来,目光如刺,刺向跪在地上的宫人:“宗庙大典在即,内务府连一个小孩都看不住?宣太医总署全部御医,给朕一个交代。” 宫女们听令,面露惧色,身子抖得像筛糠一样,不敢多言,只得纷纷提着裙子,奔向殿外,眨眼不见了影。 藤洛丹舟静静地躺在榻上,她已经太累,连哭都没有力气。 入宫以来,皇贵妃所出,连连早夭,无一例外。反观芝族妃嫔,即便地位低微,一旦有嗣,大部分都能健康成长。 绍涂辛心中悲痛,隐隐感到背后有一股强大势力在操纵后宫,一切都藏得滴水不漏,甚至可能是几股势力联手的结果。 且皇贵妃长兄藤洛启法,居功自傲,目无尊卑,滥权结党,长此以往必将威胁皇权,可碍着皇贵妃在,昊宁帝一再偏袒,如今,终于到了极限。 他当然爱贵妃,可皇帝是不配爱的,除非他爱她胜过爱自己。权力的稳定,才最重要。 天下没了,皇帝又何处可去? 保权,就是保天下,保自己。 此情此景,绍涂辛只能颓然地坐在床沿,紧紧地握住她冰凉的手,暗暗咬着牙,悲伤地看着他最宠爱的女人。 “该死的太医,有什么用,杀了。”绍涂辛狠狠地想道。 皇帝的怒火,总要发泄出来的。 就在绍涂辛恨得牙痒痒时,从殿外传来一声洪亮的通传:“司礼监总管英仁贞求见陛下,乞商议宗庙祭祀事宜。” 绍涂辛收拾心情,沉声道:“进来。” 英仁贞穿着宽大的官袍,身形消瘦,长长的白眉垂到两颊,疾步走入内殿,见到皇帝即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绍涂辛面无表情地道:“爱卿平身,后宫不宜议事。何事来此寻朕?” 英仁贞缓缓起身,瞥了皇贵妃一眼,目露悲悯,道:“也不是什么机密要事,关于宗庙大典一事,诸王献金标准为何?” 绍涂辛沉吟片刻,道:“日前尚书和一干文臣,极力上疏,抨击大......”想到藤洛丹舟在旁,把“大将军”给憋回去了,接道。“抨击恪亲王绍宰宜,说他荒淫放荡,害民毁礼。” 英仁贞面上浮现一丝波动,瞬间消失,平静地道:“陛下如何以为?” 心里却在冷笑:“这帮老酸儒,管到宗室头上了,且看皇帝心情吧。” 绍涂辛面露厉色,道:“朕观此子有异象,不可容。” 英仁贞会意,眨眼道:“臣明白了。” “退下吧。” “是。”英仁贞拱手道。 英仁贞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昊宁帝绍涂辛转过身子,面向内壁,半晌无言。 没有人看到,昊宁帝哆嗦着嘴唇,双目尽赤,任泪水打湿眼眶的样子。 他也不容许任何人看到。 昊宁叁十年春,懿显皇贵妃所出皇十四女早殇,宫廷震怒,赐死太医院事大臣炫秋祺。据传,炫秋祺接旨后,未即受戮,闭门写下血书,着传旨太监交予皇帝,随后自缢于门前。血书内容,已不可考。 方今天下,和平日久,却有一支骑兵,全副武装,围着一顶奢华的轿子,整齐有序地行走在延川县道上。盔甲和长枪在阳光反射下,光芒耀眼。。 轿子由四匹马拉着,上面撑起一个巨大的花伞盖,黑色的绸缎从伞盖上垂下,将轿子遮掩得密不透风,里面不时传出男女压抑的喘息声。 这是恪亲王的队伍,他正要进京,参加一年一度的宗庙大典。 轿厢里,绍宰宜坐在座位上,将膝盖伸进了王榭燕的双腿间,将她整个顶到自己身上坐着。她的纱裙垂落在他腿上,露出秀美白皙的小腿。 王榭燕娇嗔道:“相公,怎的在路上就憋不住了?也不害臊,难怪被人说你荒淫。” 绍宰宜双手不闲着,狠狠揉搓她柔软又丰满的双峰,色迷迷地道:“要怪就怪我娶的妻子太漂亮了。” 王榭燕上衣半褪,肩颈一片白腻光泽,盈润的锁骨下,一对木瓜似的玉乳,被搓得通红,隐隐露出细微的血管。 酥胸胀痛难忍,她双手搂住绍宰宜脖子,咬着唇,仰起脸,媚眼如丝,腰肢不住扭动,微微娇喘道:“怎么能怪我呢,你那么多老相好......” 轿外的亲兵们非常自觉,往耳朵里塞了棉花。 路满春情赴京都 绍宰宜尴尬地愣了一下,心中有愧。没想到她都知道了,于是柔声道:“燕儿,咱们不是寻常人家,王爷叁妻四妾的很正常,你这么贤良淑德,不会吃醋的。” 王榭燕撅起嘴,赌气道:“那我要是有别的男人呢?” 绍宰宜狠狠亲一下她肉嘟嘟的小嘴,霸道地道:“你是本王一个人的......等等,你不会真的?” 王榭燕对上他的眼睛,心里害怕起来,不自主地躲闪。 他们是夫妇,却也是君臣,这种权力关系,注定难以坦诚。王妃若被查知,下场只有一个。 心里却止不住地想,越菱奚母女过得可好? 绍宰宜看出她有心事,也放下色心,面色转为凝重,诚恳道:“燕儿,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就算喜欢别的男人,只要确保生下我的继承人,本王都随你。”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认定的道理是,人有权利去爱,所以他放走青怜。可王榭燕是王妃,事关血脉继承,他可以允许王榭燕爱别人,但不能损坏王族的利益。 忠贞节烈,名教礼法,究根到底,不就是权力者们害怕家业落到外人血脉手中吗?绍宰宜看得很透,却难以免俗。 她想起越菱奚在月下替她整理发鬓的温柔神情,心底泛起一丝苦涩,试探着问道:“若臣妾喜欢的,是一个女人呢?” “女人?姐妹之情?”绍宰宜猛然一惊,旋即笑道:“若是美女,本王求之不得。” 心中忖道:“你尽管把那可人儿带来,早晚叫她二女共事一夫。” 想得正美,就看到王榭燕的白眼瞪过来,不由立刻收敛了笑容。 只见她嘟着嘴,一双眼瞪得黑白分明,格外娇憨可爱,尤其是两瓣娇艳的红唇,令绍宰宜恨不得把鸡巴塞进去,嗦得她嘴唇红肿。 但他忍住了,王榭燕毕竟是正妻,是主母,是宗法唯一认可的配偶,将来要进族谱,掌管着家族的内务,不可随意逾矩。与妾不同,妾在礼制里的地位,只是特殊的婢女,是为取悦家主的存在。 他搂紧了她,肆意感受她身体的丰腴和柔软。 她发间淡淡的兰麝香扑鼻而来,混杂着微促的喘息,让他心神一荡,用嘴唇叼住她娇艳的下唇,轻轻拉扯,便露出洁白的牙齿,粉嫩的牙龈上,沾满了亮晶晶的唾液。右手悄悄探进她腿间。 裙摆已濡湿,紧紧黏在肌肤上,勾勒出阴阜的清晰轮廓,他手指一滑,轻易找到那处肉穴,带着布料慢慢插了进去,里面已一片泥淖。 “哦。”怀里的娇躯猛地轻颤,发出销魂的低吟。 绍宰宜只觉阴茎猛然挺立,胯间火热。 王榭燕闭着眼,仰起脸,把下巴和粉颈的优美线条尽现眼前。洁白的下颌,鹅颈修长纤细,仿佛轻轻一握就会拧断。喉结浅浅,上下滑动着,如同被按捺的心跳。隐隐可见颈动脉,让他忍不住把手掌覆盖上去,轻轻掐住她细弱的脖子,感受情欲的温度。 王榭燕娇哼道:“相公,你弄脏我多少裙子了。”腰肢不安分地扭动,妄图躲避他怪手的攻击。 绍宰宜叼着她嘴唇轻扯,复松开,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亲昵道:“就让为夫用种子补偿你。” 一想到他那根能顶到肠子的鸡巴,王榭燕禁不住又羞又惧。她发现,自己虽然喜欢女人,却对男人的那根东西,也有着强烈的渴望。 她香舌微吐,吐气如兰,鼻子里发出诱人的娇哼,一只手从他壮实的胸膛往下,探索着,揭开了他的腰带。 “恩......相公......我好想......你......狠狠......插进来......”王榭燕面若桃花,气息咻咻地发出邀请。 绍宰宜欣赏着妻子动人的媚态,手指越来越快,在肉穴里不住旋转、刮擦。王榭燕无法控制地从嘴角流出香涎,一滩亮晶晶的白沫,顺着白嫩的下巴,流到他手上。 绍宰宜松开她脖子,伸出舌头舔舐着手上的唾液,王榭燕见状,也伸出红艳艳的舌头,两条舌头在空中接触,绍宰宜正要凑近,只见王榭燕调皮一笑,把舌头缩了回去。 绍宰宜调笑道:“好你个燕儿,竟敢调戏你相公。”说着,便凑嘴去亲,正接住她再度伸出的香舌,上面盈满了口水。 柔软湿润的舌尖缠绕着,轻舔、试探,又贪婪地纠缠在一起,口腔里盈满了甜腻的气息。两条舌头若即若离,交缠打转,牵扯出一道细细的、晶亮的银丝,在唇齿间摇曳。 王榭燕微微喘息,温热的鼻息拂在绍宰宜的下巴上,带着隐隐战栗。柔软香臀坐在鸡巴上,硌得生疼,下体被手指弄得又麻又痒,生起一阵空虚感。 绍宰宜眯起眼,仿佛要把她整个人都吞进喉咙深处一般,又蓄着一分笑意,舍不得放开。 绍宰宜把手抽出肉穴,顺手撩起她裙子,道:“娘子,相公要回家了。” 说着,不待王榭燕反应过来,一手扶着阴茎,对准洞口,轻轻顶开阴阜,那里早已湿得一塌糊涂,洞府大开,龟头便顺势滑入,却不深入,在洞口轻轻旋转摩擦。 王榭燕娇躯颤抖,再也顾不得矜持,腰肢一挺,主动迎了上去,身体被瞬间填满。 “唔......”王榭燕咬唇想忍住喷涌的热流,却徒劳无功,羞耻地想,身为正妻,怎能如此放纵?可身体却诚实地迎合着他,她不住痉挛着,娇躯一阵震动,潮水喷涌而出。 低头一看,裙子湿得厉害,淫水混着小便,滴滴答答地滴在轿舆的木板上。 “燕儿尿得真快,喝了多少水。”绍宰宜舔了舔舌头,忍住口渴的冲动。 绍宰宜甫入肉穴,却并不急着大加挞伐,只是轻柔地挺送,阴道里发出“滋滋”的水声。 这时队伍行走在一条崎岖的山道上,轿子不时颠簸摇晃,每震一下,王榭燕的叫声就忍不住抬高。 她无力地趴在他身上娇喘浪叫着,肉穴里传来畅美的滋味,令她浑身酥软,双腿紧紧夹着门户,腰肢扭动,像磨豆浆一样,摩擦着肉穴里的鸡巴。 “相公,我好..哦....痒,受不..恩....了......了,你用...唔唔...力点..啊....没吃饭吗?”王榭燕有气无力地翻着白眼,浪叫道。 绍宰宜板起脸道:“那便让相公好好教训你这口无遮拦的骚蹄子。”说着沉身一挺,没根而入。 这一下,仿佛贯穿了她,把她顶上云端,载浮载沉。 绍宰宜用力顶了一下,又回复温柔的力道,开始玩“九浅一深”的把戏,爽得王榭燕叫喊连连,银牙紧咬,螓首狂摇,额间沁出细微香汗,鬓发散乱,粘在雪白的肌肤上。娇躯绷得笔直,四肢如八爪鱼般缠住他,两条粉腿紧紧夹在他背上,白嫩的脚趾一颤一颤,香汗淋漓。 “相公......啊......唔......操得我......好......舒服......我......要......啊啊......哦要死......啊啊。”王榭燕达到前所未有的高潮,无与伦比的快感,欲仙欲死,魂飞魄散。 十足的浪态,看得绍宰宜心旌摇荡,血脉贲张,浑身像要爆裂,鸡巴再也不顾什么章法,一路顶到她的花心,肉穴深处,仿佛里面有一张小嘴,不住啜吸着鸡巴。 一阵狂抽猛插后,腰间一麻,精关已松。 “啊啊啊”,龟头一阵跳动,他狠狠地最后顶了几下,顶得怀里的美人合不拢嘴,两眼翻白,肉体一阵抽搐,发出打嗝似的声音。 他心满意足地退出,“啵”的一声响,仿佛从真空瓶子拔出瓶塞的声音。惹得她又一阵剧烈哆嗦。 金銮殿上官场相 rou rou w u7.c om 走过九九八十一阶,两侧御林军枪戟林立,头上悬着一面金底大匾,上书“九五至尊”。踏过高高的门槛,步入大厅,文臣们宽袍缓带,肃立两旁,中间留出一片宽敞的空间,正中最深处,昊宁帝绍涂辛身着衮服,正襟危坐于龙椅之上,睥睨群臣。 恪亲王绍宰宜首次上朝,有意站在宝嘉行身后,颇为玩味地打量着朝堂。 绍涂辛眉头紧锁,难掩怒气:“朕早就说过,司礼监总管英仁贞,忠诚为用,贤能是举,此事勿要复议,昨天又收七份奏折,毁谤肱股,是何居心?还有谁要一起参奏的,朕一道收了!” 声音回荡在大殿中,久久不绝。 众臣闻言,心头震颤,纷纷低下头,不敢作声。 绍宰宜不免讥笑,悄悄推了宝嘉行一吧。宝嘉行吓得心胆俱裂,哪敢回头看,瑟瑟不已。 英仁贞本站在左列最前,当即出列,伏首跪谢道:“皇上圣明,臣忠心不二,天日可鉴。” 他满脸得色,借着低头而无人看见。 这时,响起一个愤怒的声音:“臣吏科给事中许誉卿附议,英仁贞大逆不道,妄称九千岁,广结党羽,排斥异己,迫害同僚。又贪敛无度,残民以逞,此等馋臣,何言忠义!”慷慨陈词,掷地有声。 绍宰宜正眼瞧去,却见一员文官出列,跪在英仁贞旁。 英仁贞把头埋得更低,恭敬道:“臣之冤屈,唯陛下定夺。” 这时,几个与英仁贞交好的督抚、文官也纷纷出列,齐齐叩首,声泪俱下地辩护道:“望陛下明查,英仁贞者,国之名臣,内廷重器!监督东厂,夙夜不懈,” 细一看,除了几个督抚文臣,连边将奂文发也在其中,人称“国之长城”,统领远中诸军。 当年若邪族铁骑叩关,势如破竹,京师危如累卵,奂文发临危受命,不但守下京师,反将敌寇逼退至关外,更镇守边境,长年抵抗,方不使外敌内侵。 经年累月,背后是军饷的消耗。 绍宰宜见状,也跟着出列,憋住笑,朗声道:“素问宝嘉行侍郎大人,名重西林,堪称士人中的典范,臣以为,应该听听他的意见。” 昊宁帝目光炯炯地投过来,道:“宝爱卿,你一向通晓朕意,这件事,你怎么说?” 宝嘉行顿时头皮一紧,只得出列,拱手大拜,“这这这”支吾了好一阵,心里却在飞快地盘算。 “我势必不能支持英仁贞,否则今后在仕林怎么做人?可当下更不能反对他,圣上已有言在先,触怒龙颜的后果,我可担待不起!” 当即打定主意,一口咬定:“臣臣并不清楚这些事。” 昊宁帝神色稍缓和,又看向绍宰宜,正想试探他一番,便道:“恪亲王有何高见?”记住网站不丢失:vip yzw.c om 得,这戏看不成了,少不得掺和一脚。 绍宰宜学着宝嘉行的样,缩着脖子,浑浑噩噩地道:“我认为英仁贞总管是清高之人,因为他存天理,灭人欲。” 说完,又故作天真地叹一句:“如此人物,正应为朝廷重用,岂可屈在小小内廷之职!” 英仁贞把头一磕到底,脸上笑开了花,没想这朝堂之上,真遇到知己了。 这句话,听在文臣耳里,极为刺耳。可昊宁帝竟然面露微笑,嘉许道:“爱卿言之有理。”话锋一转,厉声道:“许誉卿毁谤能臣,公然违逆,众爱卿以为如何处置?” 绍宰宜眼珠一转,预感皇帝想大开杀戒,许誉卿是朝廷难得的清流,他有心力保,当即拱手道:“这等乡野蛮人,纵然可靠入仕,终究不登大雅之堂,皇上无需大动肝火,恐伤了龙体。依我看,只需去其官职,令其反省即可。” 昊宁帝眼底掠过一丝寒意。绍宰宜如此插手朝政,日后恐怕更难制衡。 面上却笑意不减,颔首道:“就依亲王之见。” 语气温和,仿佛真是被绍宰宜的劝谏打动。 可就在这时,他的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轻一扣,又立刻恢复静止,仿佛方才那点不耐从未存在过。 “罢了,今日没有他的把柄,倒不如卖个顺水人情。” 昊宁帝眸色微沉,心思却已经转向朝堂之外。“但朕迟早要看看,这位亲王能得意到几时。” 越是忌惮一个人,就越要装得不动声色,甚至顺着他,让他毫无防备。 一场早朝,便在荒诞中落下帷幕。 散朝后,宝嘉行走出大殿,拍着袍袖,边偷眼瞪绍宰宜,发现绍宰宜正在看他,吓得赶紧转头,咬牙切齿,心中暗骂:“这小鬼,还记得那晚的过节,故意整我呢。” 没想到,绍宰宜满脸和气地迎过来,恭敬地道:“宝大人,一把年纪了,还在操持国务,忠君勤政,我辈之楷模。在下却是第一次上朝,实属惭愧。” 言辞颇为客气,竟称起在下来。宝嘉行心里犯着嘀咕,也只得礼貌应付:“哪里哪里,这只是为臣的义务,说起来,近来烦心事不少呢。” 说着,眯起眼,似笑非笑地看着绍宰宜,状似烦忧地叹口气,道:“未曾想我年过半百,居然情海泛波,那叫书如是的女子,延太江群芳之最,王爷应该知道,貌美如花,才情双绝,又高洁守礼,天下仕人称之。” 他顿了一顿,绍宰宜脱口道:“哦,我知道,这女子端的是个尤物,本王景仰得很。不过,料想她应该跟你没关系。”结尾不忘酸他一句。 这糟老头子想吃天鹅肉?去他的黄粱美梦。 宝嘉行又重重叹了口气,嘴角勾起一个轻微的弧度,道:“唉,老朽也以为如此,没想,她竟自述倾心于我,与我终夜对坐,论诗,论史,论国是,毫无倦怠,更暗示委身于我的意思。老朽我受宠若惊,实在不忍拂了佳人美意,便修我闻堂一座,以示交好。” 绍宰宜闻言一竟,不禁惋惜:“咦,如此美人,与我无缘了,宝老好福气啊。如是我闻,好名字,宝老好才情!若此楼落成,不介意的话,本王欲奉上亲笔题字,届时请务必邀请本王。” 宝嘉行心中狐疑,忖道:“这纨绔唱的哪一出?”又见他一脸失落,心中豁然,更是得意,暗想道:“行,到时老朽肯定让你看看,如是与我卿卿我我的样子。” 赤胆忠心谁人定 一想到恪亲王醋意大发,却无可奈何的场景,宝嘉行脚下轻快,像年轻十几岁一般。 绍宰宜被甩在后面,不住摇头叹息:“唉,可惜。” 许誉卿刚好在旁,听到了对话,轻声叹息道:“是啊,可惜了杨柳小蛮腰,一朝落沙叱利之手。”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 “昔日与宝老诗酒唱和,如今竟也只能暗自嗟叹……人情如斯,岂是几句直言可改。”只见许誉卿叹息着,眉头一皱,又迅速地舒展开,仿佛在提醒自己不可多言。 他与宝嘉行诗酒相交多年,情面难却,纵有不忿,亦只得偶尔低声嗟叹,终非本意。仕林往来,大抵如此。朝堂之上慷慨陈词,尚可激昂直击;私交之间,却只剩拈花带笑,话里藏针。 许誉卿自嘲一笑,终究有心无力。 绍宰宜转头望去,见是方才极疏抗辩英仁贞者,心怀敬意,嘴上却揶揄道:“许君如今去官夺职,何以仍担忧他人?” 许誉卿哼了一声,也不看他,道:“这官做得有何意义,既不能振肃朝纲,徒食禄耳。小王爷倒是说出了我想说的话,那班士人,只知互相攻讦,趋炎附势,毫不以国家为体,与那英仁贞何异?” 周围没散去的群僚不禁投以怒目,恨得牙痒痒,一声不吭地加快了脚步。 心中暗忖道:“说得好像你能奈英仁贞何一样。竟敢口出狂言,等着吧,回头再参你一本。” 一名官员路过,讽刺道:“娶了个妓女为妻,把名教的脸丢光了,枉读圣贤书。” “我乐意,我就认准这个人。再说了,你们这帮人,平时不也夸她‘才情高绝’?” 许誉卿说完,眼中闪过一丝迷惘,神情也有些焦虑。 究竟是众人皆醉我独醒,还是,难道他真的错了吗? 那官员丢下话就走了,不再回话。官场的分歧和斗争,本就不通过语言分胜负。名教礼法,更需权力维护。 没想到许誉卿还有这等事,绍宰宜只觉大为投缘,毕竟他操姨娘,伦理早塌了。 他斩钉截铁地道:“事实摆在眼前,这世道错了。礼法若真是对的,为何要无视苦难才能维持呢?” 内心却也犹疑不安,若自己身处孤立,举世无人相与,能否如此坚定?不由更感慨许誉卿之不易。 许誉卿惊奇地看向他,原本以为他是阉党,竟说出这等灼见。 绍宰宜伸出手掌,道:“恪亲王绍宰宜,若愿深交,击掌为盟。” 许誉卿略显迟疑,终究将手覆了上去,责怪地问道:“方才亲王为何维护英仁贞?” 绍宰宜见他提这事,不由促狭地笑道:“难道多我一个,就能扳倒了他?” 许誉卿连连摇头,道:“如此见风使舵,不过自保,置天下于何地?” 绍宰宜道:“天下,那是皇帝的天下。你尽力了,本王很欣赏你。看得出,你没有朋友。” 许誉卿脸色黯然,道:“私交倒有些,宝嘉行大人就是......算不得同道。” 绍宰宜道:“若有人告诉你,‘一个人不喜欢你,是那个人的问题,若大家都不喜欢你,肯定是你的问题。’” 他停顿片刻,笑意敛去,眼神沉静而坚定:“我只告诉你一句——别信。世上最难得的,是独自站在风中而不倒。信你自己,信你本心,信你亲眼所见的真相。” 许誉卿苦笑:“如此,便只有退隐,如孤岛般生活。” 绍宰宜道:“王府正在延揽人才,许大人既是本王的朋友,可先在本王行宫住下,等宗庙大典结束。”末了,又问道:“你既与宝嘉行相熟,想必也是富都郡附近人士。” 许誉卿欣然道:“正是,在下户籍属富都郡延仓县,若任职于府上,再好不过。” 两人一拍即合,并肩坐马车回了行宫,一路相谈甚欢。 亲王行宫在不动城郊外,环境山清水秀,原离城市的车水马龙,由专人负责管理,此次宗庙大典,正好派上用场。 离大典还有几天,待安置好许誉卿,绍宰宜带上些仆从侍卫,启程前往宫廷,献上诸侯助祭之金,也称酎金。 司礼监大太监英仁贞坐镇帐号,一看到绍宰宜,想起白天他帮自己说话,立刻满脸堆笑,起身作揖道:“恪亲王殿下贵安。” 绍宰宜却是打听过他的,假装受宠若惊,道:“九千岁殿下,可莫折煞我了,我只是个千岁。” 说着,吩咐仆从:“还不快把酎金献给九千岁大人。” “是。”仆人恭恭敬敬地端着一个盘子,将盘子上的布掀开,露出满满的黄金,金光闪闪。 英仁贞接过黄金,清点了一下,便放在柜上,喟叹道:“咦,这确实是足金。不过。”他露了一丝口风。“可惜。” 绍宰宜感受到强烈的不详预感,脱口道:“什么可惜?” 英仁贞闪过慌张神色,瞬间平静,道:“没什么,只是老臣想起些无关琐事,一时感慨。” 眼神里,却满是惋惜之色。 绍宰宜心中有底,也不再追问,调侃道:“看来九千岁也是多情易感的人呢,莫不是受士人影响。西林党?” 英仁贞严肃道:“王爷既不在朝廷,这些琐事不劳伤怀。” 绍宰宜正色道:“前朝征战频仍,国底大伤,亏得九千岁这等人才,兢兢业业,一心谋国,这些年也算税收稳定,天下太平,可谓救民生于庸臣之手,奈何如今外患四起,军饷艰巨,国库难有积蓄。就连这军饷,也全仰仗您维系。” 话锋一转,道:“不过,我听说,凡事顺势而为,莫要强求,九千岁还是别太劳神了。” 一席话说得英仁贞颇为受用,揣测之余,不禁暗生警惕,疑道:“莫非王爷有何见教?” 绍宰宜道:“见教不敢当,我非谋局者,恐谋局者事败,迁怒于我耳。” 言下之意,似有影射。 英仁贞面色一凛,一时怔住,暗忖道:“谋局者......是我吗?非也,我虽是九千岁,终究差了一千岁。” 英仁贞是个聪明人,一下子豁然开朗,无奈地摊手道:“本官为生民立命,无惧万世污名。” 绍宰宜笑道:“九千岁可莫学西林党,那帮人伪善得很呐,你修叁大殿,国库募捐,全刮我们王族、豪强和名仕们。我就当为国尽心了,可他们呢?恨你恨得牙痒痒。”说罢,吩咐仆人,一起回去了。 英仁贞原地负手而立,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静。 “恪亲王,深明大义,不可轻视。” 权谋不休图已穷 马车行驶在静谧的官道上,辘辘车轮声与远处风声交织成一曲孤寂的挽歌。 绍宰宜靠在车壁,微阖双目,心中却思绪翻涌。 英仁贞…… 他嘴角泛起一丝讽刺的笑意。 这位九千岁,终究不过是个被权力和恐惧捆缚的人。 说什么“为生民立命”,不过是给自己滥权编织的遮羞布。 可笑的是,这遮羞布还比那群自命清高的西林党人干净些—— 起码,英仁贞确实做得不错。 反倒是那些摇唇鼓舌、粉饰太平的文臣们,口口声声为国为民,却处处护着自己的清誉,死死守着家产和门生,推诿卸责,压榨百姓,活生生把天下逼到崩裂边缘,还敢自称“清流”,可笑,可叹,可恨! 绍宰宜微微睁眼,窗外是苍茫原野。 他心底无声叹息: “若真有一日江山倾覆,倒要看看,这些所谓士林,还能不能借‘清流’二字,苟活人世。” 是继续守着旧圈子,徒劳反抗新朝?还是“弃暗投明,洗心革面”,为新朝效力,换一身官服? 车身微微一晃,他闭上眼,淡然道:“回行宫。” 宗庙大典,如期举行。 主祭祀头戴金冠,手持节杖,唱着祭文,走在队伍前面,身后跟着一群祭祀,手里分别捧着祭器,酒、肉,另有人撑一支擎天伞盖,周围锣鼓喧天,笙箫和鸣,爆竹声震耳欲聋,一群舞者翩翩起舞,身形曼妙。 宗室们跟在祭祀队伍之后,以昊宁帝和皇后并排为首,身后跟着一些重要的妃嫔,接着是亲王,绍宰宜和叔父绍烈辛走在前排,百官们则匍匐在两侧甬道。 此时,皇族诸人,皆低首垂眉,庄严肃穆。绍烈辛目不斜视,绍宰宜却不时打量着周围,几名皇妃背对着他,袅袅婷婷地缓步前行,香风吹送,裙摆浮现出令人遐想的轮廓,忽隐忽现。 绍宰宜贪婪地吸着香气,暗道:“六宫粉黛,诚不欺我。” 他注意到,一名妃嫔步履踉跄,身形摇摇晃晃,似乎随时要栽倒,看得他提心吊胆。 “美人儿,可别摔了才好。”蓦地生出一念,忽而自嘲。“皇帝的妃子,关我何事,真是自作多情。” 走到半途,那皇妃果真脚下一扭,眼看便要跌倒。 周围一片惊呼之际,绍宰宜却是早有准备,伸手将她揽住,软玉温香满怀。 她的腰肢,好柔软。 只见她鬓发如云,肤如凝脂,却是脸色惨白,微微娇喘。细看之下,眉如新月,目含秋水,瞳孔微微泛蓝,带着异族风情。瑶鼻挺翘,尤其那两瓣红唇,水光盈盈,饱满得刚刚好,如雨后樱桃,格外醒目,令人想尝上一口。 绍宰宜呼吸立止,如此美人,不假媚态便如此美艳绝尘,唯有那书如是,或可与之一比。 变故显然惊动了绍烈辛,朝他瞥了一眼,面露不悦。 那皇妃倒在他怀里,惊魂未定,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连忙支撑着身子站起,连连道歉:“亲王殿下,贱妾一时不慎,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绍宰宜怜惜地道:“无妨无妨,本王是恪亲王绍宰宜,第一次进宫,贵妃莫非身体抱恙?” 皇妃垂眸道:“贱妾身体虚弱,这祖宗祭典,皇上本不愿我参加,是贱妾一再坚持才来的。” 绍宰宜却打心眼里没把形式当回事,色迷迷看着她,嘴上赞道:“贵妃真是孝心可嘉,可否告知封号,方便称呼。” 乌发飘扬间,皇妃慌乱地转过身,低低地颤声道:“贱妾乃是懿显皇贵妃藤洛丹舟,叨扰之处,请王爷多多见谅。” 一头秀发,乌黑亮丽,根根柔顺,阳光下闪着光泽,让人想抚摸把玩一番。 绍宰宜暗道:“那你可得多多叨扰,让我抱一抱,也不打紧嘛。为了博死后一个好评价。”望着她举步维艰的身影,不禁心生感叹。“女人们可真得卖命啊。这天下的规矩,管女人的最多。” 绍烈辛冷哼一声,目光如刀,扫了他一眼,道:“恪亲王,祭拜列祖列宗乃是庄严大事,勿要失了礼数,尤其是男女大防。” 早听说绍宰宜荒淫放荡,没想竟无耻到连皇妃都碰。真是家门不幸,绍烈辛本就性烈如火,终于按捺不住。 毕竟是长辈,绍宰宜嘴上应是,心里却忖道:“装什么蒜呢,我不扶,你不扶,看着人家摔倒?这要是摔得不好......哦也对,毕竟礼法比人命重要。” 想到这,不禁露出讥诮的微笑。 这时,主祭一声“启”,众人已到了宗庙前,黄铜大门缓缓敞开,在地上拖出一道刺耳的声音,像铁爪在石上划过,让人头皮发麻。 远远望去,宗庙里面漆黑沉静,宛如张口的巨兽,把人们陆续吞进去。 中途,皇贵妃又几次摔倒,还好有绍宰宜时刻留心。 绍烈辛气得牙痒痒,拳头攥得咯吱响,仿佛威胁,却又不便直接出手。 要是一般人,早挨他几个大耳刮子了,搞不好要丢命。可对方也是亲王,还是在宗庙祭祀中,若发生冲突,那才真是把祖宗脸都丢尽了。 绍宰宜却毫不在意他人眼光,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一人。 “反正皇帝要拿我开刀了,何必奉陪你们的把戏。他甚至偷偷摸了皇妃屁股一把,那叫一个丰腴柔软,果然生过孩子的女人就是屁股大。”他心中冷笑。 如此折腾了半天,宗庙大典总算结束了。 绍宰宜坐上舆车,假装没看见追来训话的绍烈辛,喝道:“回行宫。” 马夫“喝”的一声,挥舞马鞭,结结实实抽在马背上,车轮滚动起来,留给绍烈辛满面沙尘。 待回到行宫,一干人等早已张罗好回王府事宜,枚老大,丈六子二人,统领骑兵,等在行宫外,许誉卿骑马混迹在人群中。绍宰宜下了马车,立刻登上轿舆,坐在王榭燕身旁,再度启程。 京城这地方,倒有趣得紧。 王榭燕一见相公,便歪头靠上他肩膀,温暖,柔软,令人安心。 绍宰宜知道,这样的好日子到头了。 他只是微笑着,不想其他,肆意感受佳人在怀的温存。 十日后,绍宰宜刚回到王府不久,便得使节传报:清酎之案,廷臣议罢。内阁传旨,各地藩镇以酎金进献,成色必验,凡掺假者,夺爵削禄,贬为庶人。不得借故推诿。恪亲王亦在其列。 这使节乃是王府留于京城行宫,作提前报信之用。 “我的力量,岂会因一纸诏令而消散!”绍宰宜将信纸揉成一团,随手扔进纸篓,冷笑不已。 运去英雄不自由 天色阴沉,绍宰宜跪在王府门外,探手接过英仁贞递来的圣旨,随即起身,牵住王榭燕的手,冷眼看厂卫们拥入王府。 “恪亲王绍宰宜一族,坐酎金之罪,漠视先祖,欺瞒今上,不忠不孝,逐出宗室,并夺爵位,贬为庶人。” 以后,这王府又会属于何人呢? 不过是,且看他起高楼,且看他楼塌了。 英仁贞不无怜悯地道:“恪亲王殿下,天意如此,老臣无能为力。” 他看得出来,这少年不会这么容易倒下。 绍宰宜苦笑道:“九千岁大人,我已不是亲王殿下,莫要取笑我了。天下之大,竟无我容身之处。” 春风徐徐,飞鱼服袍袖翻飞,英仁贞白眉颤抖,只是望着阴沉的天色,喃喃道:“快下雨了。” 绍宰宜看向妻子,只见她神色迷惘。心中柔肠百转,沉声道:“燕儿,如今我已是庶人,你自由了。” 王榭燕神色失落,强作镇定地道:“既为夫妻,却如何说这等话?” 绍宰宜淡然道:“你娘家不忍你同我吃苦,若有音讯,便即速回,无需挂念我,我自有去处,你跟着我风险重重。” 这时,王府内一阵骚动,一群厂卫陆续押着人出来,绍宰宜一个一个地扫过他们,被押者皆王府的家丁、仆役、管家之流,一个个满脸惊慌失措。独不见绍礼绍节、枚老大等人。 只因绍宰宜早于前日解散了他们,包括一些亲兵和军官在内。 厂卫此刻抓人,不过是为了遣散他们。亲王位高权重,纵使夺爵贬庶,只要尚有随附之人,便可能养成大患。 一名厂卫头目,穿着飞鱼服,奔了过来,单膝跪地,向英仁贞汇报道:“报告厂公,恪亲王府账簿,数目偏少,请厂公示下。”说着,双手将一迭账本高举过头顶。 英仁贞随手拿起,翻了一翻,道:“查实无误,恪亲王荒淫放荡,财政亏虚才合常理。” 他对绍宰宜颇有好感,当下无心追究过细,乐得睁只眼闭只眼。 头目得令,起身拍拍下摆,转身吆喝道:“汝等听令,王府违逆圣意,乃名教罪人,汝等今日便自谋生路,不得随附,否则,以逆党论处!” 众人得了自由,纷纷作鸟兽散。偶有几人恋恋不舍,回头看绍宰宜一眼,厂卫便恶狠狠地瞪过去,喝道:“滚。” 毕竟世代侍奉的王府,一朝作别,前路茫茫,谁知今后生计何从? 英仁贞将账本放到一旁押车上,客气地道:“殿下可有去处,请自便吧。” 绍宰宜摸了摸怀里的烫金请柬,讥诮一笑:“礼部侍郎宝嘉行大人,近日告假还乡,邀我出席新楼落成的贺仪呢。看来,在仕林中,我尚有些薄面,今后,还得拜托名耆宿老们照拂了。” 英仁贞没听出讽意,拱手微笑道:“那便恭喜殿下,上苍有眼,总算有人顾念宗室恩德。” 绍宰宜还以一礼,正想带王榭燕离开,忽听得远处马蹄声的的,由远而近,骤如雨点。 一辆马疾驰而来,停在英仁贞身前。 车上,骑士身着皂色劲衣,勒马扬鞭,大喝道:“姐姐,父亲差我接您回府。” 王榭燕看了看绍宰宜,犹豫道:“我是相公的妻子......” 那骑士正是王榭燕家四弟王味生。他不耐烦地抖了抖马鞭,厉声道:“你也是王家的女儿,绍宰宜触犯天威,日后圣上若再追究,你非要跟着他,连累王家不成?” 言辞毫不客气,直呼绍宰宜之名。 王榭燕咬牙,低声道:“那夫妻之名呢?” 王味生冷冷道:“就当守寡。为今之计,切莫连累家族,你做得很好,王家不会亏待你。”又转头道:“绍宰宜,你若有心,便写下休书吧。” 绍宰宜神色自若,不卑不亢地道:“可有纸?” 英仁贞随手从押车里取下一迭纸,递过来,叹道:“殿下之为人,真大丈夫也。” 绍宰宜接过纸,摊在地面,蹲下身,咬破右手了食指,蘸血写下七字:绍宰宜休王榭燕。 字字分明,毫不拖泥带水。写毕,将休书交给王榭燕,然后目送马车载着两人远去。 不动城,地宫之内。 绍涂辛盘坐镜前,看着镜子里的景象,眉头紧锁。两名卫士,全副武装,面色冰冷地侍立一旁。 只见镜中映出一条鲜红的粗壮血脉,分出许多细小分叉,分别牵系着一条龙,却有一幼龙隐入云烟,细看下,其与血脉之联系竟就此断绝,徒留一条细弱血管,垂落空中。 “朕无法感应到他了,绍宰宜!”绍涂辛喃喃道 没想到夺爵去官,竟切断了龙血感应。 绍涂辛沉吟良久,霍然起身,喝道:“尊龙卫。” 两名侍卫立即单膝跪地,异口同声道:“在。” “速速传书联络富都郡御庭番,务必派人,日夜监视绍宰宜。”他顿了一顿,补充道:“切记,勿对他出手,也不要帮他,监视即可。” 没有了爵位和俸禄,谅你在这世上,也活不了多久! “是。”侍卫们起身,大踏步离去,甬道里响起铁靴踩地之声,沉重而整齐。 绍涂辛负手立在镜前,镜中那条断落的血脉随风飘摆,如游丝不绝。他眼底一闪而过一抹冷意—即便是一滴血,也不许逃脱朕的掌控。 早春,烟雨,富都。 朦胧春山之间,一座楼宇拔地而起,依山傍水,远离城市喧嚣,此时却传来热闹的欢笑声。 这里,便是刚刚落成的我闻堂,此时朱门半掩,珠帘内外,笑语盈盈。 客厅里,众人列席盘坐,就着山光水色,举杯吟咏,宝嘉行暧昧地挽着书如是的小手,行走在席间,举杯答谢亲友。 这时,一个人掀起珠帘走进来。 甫一踏入,目光便聚集在他身上。只见他年纪轻轻,却已满脸胡渣,衣衫上灰尘扑扑,仿佛许久没洗,一副落魄的样子。 宝嘉行一见此人,双眼一眯,拉着书如是,满脸堆笑地迎上前道:“咦,这不是亲王千岁殿下么?听闻今岁清酎案,许多贤人被误伤,朝廷甚是怜惜呢。千岁爷贵人多忘事,可别怪老友未曾早些拜访。” 表面惋惜,可话里话外,尽是挖苦之意。 绍宰宜挑了挑眉,直勾勾盯着书如是,笑道:“承蒙宝大人看得起,特来讨口饭吃。” 他明知这是场羞辱,偏要循着冷风来赴约。 此话一出,众人哄笑,那夜画舫的无礼之徒,大家可都记着呢。 书如是瞥了他一眼,正碰到他色迷迷的目光,触电般收敛了眉眼,面露异色。 真是个难以琢磨的男子。 如是不闻心无佛 宝嘉行又慢条斯理地补充一句:“方今天朝气象万千,不若千岁弃笔从农,可保终老,亦是好事。” 此言一出,众人笑得更大声了。有人抚掌大笑,茶水泼了出来也不自觉,有人举杯来敬,眼里却满是轻蔑。 我闻堂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绍宰宜垂下了高傲的头颅,似吐字艰难般,讷讷道:“应宝大人之约,为新楼题字,不知可有润笔费?” 竟是低声下气,可见昔日荣华的恪亲王,如今困窘到什么地步。众人毫不同情,只当是看戏。 空中飞来几个铜板,绍宰宜不及去接,“咣啷”落在地上。他蹲下身子,一个一个捡起来。 铜板越来越多,像雨点般落下,叮叮当当,仿佛断弦的琴音,碎了一地,到了绍宰宜都拿不下的地步。 宝嘉行看着他捡钱,笑得合不拢嘴,道:“写得好就有,一贯钱。” 将宗室踩在脚下的感觉,令他趾高气扬,颇觉扬眉吐气,浑身舒坦。 书如是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流露出惋惜和同情,嘴唇动了动,终究未开口。 曾经,自己又何尝不是,几首诗词,一阙舞曲,逗他们开心,换几个铜板呢。心心念念结识了良人,也不过换座牢笼。 相比之下,绍宰宜自由多了,她竟生出羡慕来。 绍宰宜把铜钱揣入怀里,站起身道:“今早步行来此,走得匆忙,没顾上早餐,在下先入席了。” 说罢,朝席间扫视一眼,座无虚席。 宝嘉行佯装歉意道:“老朽年岁大了,有些糊涂,招待不周之处,望千岁爷见谅,您拿个碗打了饭,站着吃吧。” 绍宰宜一副饿慌了的样子,径自去打了饭,竟真站在席边吃起来,夹起菜来毫不客气,狼吞虎咽,一边吃,不时偷瞄书如轻盈曼妙的腰身。 他吃得很快。宝嘉行看他吃完,对端盘的下人吩咐道:“去书房拿牌匾来。” 下人在席间分了菜肴,便匆匆跑进里间,不一会儿,吃力地抱着一块大牌匾,放在堂前柜子上,再用架子架住,周围摆上墨宝。 宝嘉行客气道:“千岁爷请,寒舍能得千岁题字,与有荣焉。” 绍宰宜碗筷往桌上一放,匆匆走到牌匾前,拿起毛笔,蘸了墨水。 书如是心中一颤,紧张地看着他悬在半空的手。 她很好奇,这浪荡子究竟有几分墨水。 只见他笔走龙蛇,很快写下了四个草书:如是我闻。 只是那个我字,写得太简略,简直分不清是“我”字还是“不”字。 除此之外,字迹苍劲有力,宛若虬龙,虽不算上品,只消说是废亲王所书,已颇具纪念价值。 宝嘉行哈哈笑道:“这字不错,值一贯钱,”说着,轻蔑地抛出一贯钱,正落在柜上。 绍宰宜拿过钱,迟疑道:“那,在下便告辞了?” 众人哄笑,其中一人乐不可支地道:“莫非你想留在这?” 宝嘉行躬身道:“请便。” 绍宰宜酒足饭饱,摇摇晃晃地走出了我闻堂,向着青山绿水,喃喃自语道:“如是不闻,嘿嘿,如是不闻。” 他踢飞一块小石子,脚步轻快,笑着走远,背影竟如此潇洒。 书如是望着那道摇摇晃晃的背影,忽觉一阵难言的空落。 春雨如丝,泥地翻涌。 绍宰宜缓步穿过绍王庄,身后拖着一串浅浅脚印。衣服已经破旧不堪,他双手交叉,抱住肩头,在春寒中瑟瑟发抖。 他已半个月没吃过一顿饱饭,城里的人见他,就像碰见老鼠,满脸厌恶,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一次,他在街头偶遇书如是,她已与宝嘉行同居于我闻堂,却未成婚,出来挑选些胭脂水粉。 “彻夜吟诗作赋,旗鼓各建,闺阁之内宛若敌国”。雅兴非常。 书如是看见了他,同情地施舍他一些铜钱。没想到,绍宰宜竟一把抱住她,让她猝不及防,惊慌失措地大喊“救命。” 当时在闹市,行人如织,少不了有几个打抱不平的,闻声上前,将他踹翻在地。绍宰宜像条蚯蚓般扭动着,不住呼痛。 书如是冷静下来,急忙喊道:“别打了,别打了。”众人这才停手,纷纷后退几步。 她眉眼间满是失望,低低地道:“沦落到这步田地,还改不了本性,上来就轻薄人家。” 说着,神色愈发激动,娇躯微微颤抖,语调也不禁抬高:“我知......我做过歌妓......你便看不起我,一再地羞辱我?” 绍宰宜这才了解,书如是那敏感脆弱的内心。 他吃力地抬起头,呆呆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这么想。” 书如是嫌恶地拍了几下裙子,咬了咬唇,掩面而去。 雪白的裙子上,已沾染几道肮脏的手印。 几经辗转,绍宰宜来到了绍王庄,想在农户家讨口饭吃。 佃户们远远望见了他,先是疑惑,继而神色复杂,有人捡起地上的石头,有人攥紧了锄把。 不知谁高喊一声,打破了寂静:““是谆亲王家那狗崽子,如今沦为庶人了。” 一块石子飞来,划破绍宰宜的额头。他站立不稳,仿佛喝醉般踉跄了两步。 绍宰宜心中苦笑,自己的那点补偿,如何弥补世代血仇?何况,当时他戴着面具,大家并不认得他,如今百口莫辩。 “乡亲父老们,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喽。” 紧接着,一群人一拥而上,木棒杂乱地砸下来。 当初即使被抢光,也不敢还手的农民们,此时竟变得异常凶悍,眼里像充了血,冒着红光,直如怪物。 绍宰宜捂着头,闷哼一声,便倒在泥里,任由雨水与血迹交融,已是毫无动静。 打人者停了下来,喘着粗气,彼此对望。 忽然,有人大喊:“杀人啦——” 这声喊破了雨雾,像炸雷一样在村庄里滚开。 众人四散奔逃,只留下一具冰冷的尸体,孤零零躺在地上。 屋檐下,一双藏在斗篷中的眼睛,静静注视着这一切。 直到人群散尽,那人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 绍宰宜在泥泞中微微蜷缩了下,仿佛只是雨水敲打在枯木上,连呼吸也藏得极深。 一只破旧的草帽,滚落在他身旁,随风翻滚而去。 天色暗了下来,春寒料峭,远处传来牛铃声,悠悠荡荡,像是为他送行。 直到半日后,捕快和仵作才匆匆赶来。仵作眉头紧锁,遮着鼻子翻弄几下,确认气绝,并验明正身,便由力车拉去了乱葬岗。 车夫是个中年人,饶是像牛一样浑身莽劲,拉着车上得山岗,浑身已是汗流不止。 到得山顶,方才松了口气,停下歇息,一边擦着汗,自语道:“这人怎么有点沉。” 铁骑迅奋平边地 刚下过雨,空气里夹杂着泥土的气息。 微风拂过,一匹汗血马沿着小道小跑而来,踏起阵阵水花。马背上的骑士身披金盔金甲,腰佩长刀,头盔上两根高耸的牛角赫然挺立,极为醒目。 背后,玄色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雨珠尚未干透,随风抖落。肩上斜挂着一弯硬弓与箭囊,在奔行中左右摆动。 “吁。”骑士来到一个黑衣人面前,轻轻一拉缰绳,马尚未停住,便急不可待地飞身下马,宛如兔起鹘落,稳稳站定地面。 黑衣人见到此人,立即单膝跪地,拱手道:“恭迎大将军。” 骑士正是琉璃帝国大将军藤洛启法。四年前,因蛮族作乱,奉命镇守、经略西南边陲,到如今,局势看似平静,然而其中暗涌之凶险,唯有藤洛启法最为清楚。 四年来,藤洛启法南征北讨,凡敢拒命者,无不血洗。朝廷每年遣使慰劳,恩赐接连不断,疆吏纷称其“威望远迈诸侯”。 然也有人窃语:诸部自来多奉贡不纳赋,虽偶起摩擦,未至战事;今屡遭清剿,生灵涂炭,恐非长久之计。 对此,藤洛启法嗤之以鼻,居功自傲,常以激烈措辞,呵斥文武百官,众人无不畏惧。 此时,他却只是沉默地望着远方的山影,仿佛又在思量下一场清剿。 藤洛启法面色冷峻,看都不看黑衣人一眼,下马只一抬手,道:“报上来。” 很难想象,如此惜字如金的人,骂起人来,反而使人压力倍增。 黑衣人沉声道:“经探明,居我部族酋长,近日往来于罕查部族,恐有所图。” 藤洛启法冷哼一声,从牙齿里挤出一个字:“杀。” 黑衣人迟疑片刻,低声道:“罕查部族酋长里嗣秋,乃是赞华公主的丈夫,若动刀兵,恐伤及皇室。” “皇帝外孙女罢了,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藤洛启法冷酷地道。 藤洛启法清楚,所谓的“和亲”不过是另一种宫廷博弈的方式。那些曾被许配出去的公主,早在离开京都的那一刻,便与权力永远割席。 黑衣人低下头,沉默不语,只觉额头冒出一身冷汗,顺着发梢滴落。 天尚未亮,群山笼罩在阴沉之中,一支庞大的军队,披坚执锐,钳马衔枚,在数名向导带领下,悄悄隐入山林之中。 藤洛启法骑在汗血马上,前方步兵和弓兵已经排开阵势,藤洛启法领着骑兵紧随其后。一眼看去,黑压压的人头,树林里悉悉索索,不时发出树枝折断的脆响。 前方不远处,火光从树叶的缝隙中透了过来。 树枝“咔嚓”一声折断,对面旋即响起一串高亢的骨哨声。 显然,敌人已发现了他们。 藤洛启法雷厉风行,立即抽出长刀,在空中挥舞一圈,厉声喝道:“杀。” 步兵晃着手里的长矛,如人潮般冲向敌营。骑兵在后方解下马的嘴套,一时间战马嘶鸣,声势摄人。弓兵跟着步兵,在树林边缘摆开阵势,伏低身子,张弓搭箭。 这套战法他们演练了不知多少遍,随着一声令下,便迅速运转,有条不紊,无一人迟疑。 罕查部族的战士们,穿着粗糙的皮护具,手舞狼牙棒,以血肉之躯仓促迎战,喊杀震天。 这些蛮族,长期在艰苦的环境中生存,争斗连年,是以日夜枕戈待旦,部落崇尚勇气与牺牲,人人奋勇当先,以战死为荣。 他们双目充血,悍不畏死地前仆后继,竟使帝国军一时难以寸进,为后方的组织和撤退赢得了些许时间。 中央大帐里,罕查族长里嗣秋双眉倒竖,表情震怒,却不得不着眼于眼前局势。 他黝黑矮壮,戴着猫头鹰王冠,正在王座上下达指令,一名长腿年轻人跪在面前,浑身紧绷。另有数人在一旁待命。 里嗣秋急切地道:“戈利贡,我命你骑上极霜,速速向主宰求援。” 主宰,乃是近年来,出现在西南边陲之中的神秘势力,实力强劲,常向各部落资助物资,并调停冲突。存在至今,尚未被帝国觉察。 叫戈利贡的年轻人激动得浑身颤抖:“吾王,大敌当前,怎么能剥夺我身为战士的荣誉,我请求出战!” 里嗣秋怒斥道:“你知道敌人来了多少人?看看他们的盔甲,即便山神的长矛都难以刺穿。” 山神,乃是罕查部族信奉之神,传说它的长矛,可以轻易刺穿野猪的皮。 戈利贡凛然道:“那便让我战死,成为山神的供奉。” 里嗣秋霍然起身,气势逼人:“山神不会收一个只求个人荣誉,置族人平民生死于不顾之徒。极霜是我们最出色的坐骑,只有你能驾驭。” 戈利贡神色一变,这才醒悟过来,惭愧道:“吾王说的是。”说罢,起身匆匆奔出帐内。 这时,一支火箭射咻地射入大帐,所幸没有准头,钉在布毡上,瞬间燃起一片,火势汹汹,已不及扑灭。 里嗣秋大吼一声:“出去”,便撵着众人往外跑。 远远望去,山神勇士的防线越来越薄弱,帝国军宛如一支楔子,深深地钉入阵地,遍地是血泊和尸体。 里嗣秋眼含热泪,愤怒地拍打着一旁的树木,嘴里却在向族人下达撤离命令。 一名族人拖着一个女孩,来到里嗣秋面前。那女孩大概十五六岁,柔弱的身体被五花大绑,皮肤雪白红润,娇靥如花,发间玉钿尚未取下,低垂的眼睫微颤,透出皇家的自矜。 她,正是赞华公主绍荣冬,上个月刚来到罕查部族和亲,如今是里嗣秋的续弦妻子。 里嗣秋咬咬牙,道:“带着她,一起走。” 族人愤愤道:“她的族人带来了杀戮,我们应该给那狗皇帝一点颜色!” 那可怜的女孩,张着无辜的大眼睛,浑不知即将降临的祸事,呆呆地看向丈夫。 里嗣秋看都不看她,跺脚道:“现在不是做这事的时候,我命令你,立刻疏散、转移族人。这笔帐,回头再算,我以山神的名义,向你保证。” 族人得到承诺,也不再纠缠,狠狠地瞪了绍荣冬一眼,拽着她便走。 肌肤在地上摩擦,火辣辣地生疼,绍荣冬尖叫着,哀求道:“这位大人,请您放我自己走,这里是我丈夫的家,我向您保证,我哪也不去。” 族人却毫不理会,像拖着猎物一般继续前行,公主只得竭力跟上他的脚步,仍不免磕磕碰碰,摔伤扭倒,鲜血染红了她雪白的肌肤和浅黄色纱衣。 “不会的,皇上不会这样做,这一定是误会。”绍荣冬心里不住地哭喊着,几乎流出泪来。但皇族的高傲与倔强,不允许她哭泣。 铁骨铮铮曾不朽 安排完撤离事宜,里嗣秋将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终停留在一名少年脸上。 那少年穿着深灰色皮裘,右耳戴一个硕大的铜环,手执狼牙棒,护臂间露出隆起的肌肉,双目尽赤,满脸涨得通红,目光热切地看着里嗣秋。 那是战士的眼睛。 里嗣秋心中一痛,沉声道:“吾儿里元甲听令。” 少年绷直了身子,肃然道:“在。” “着你领怒马骑兵队,碾碎敌军攻势。”里嗣秋声如铁石,内心动摇。 身为罕查部第一勇士,竟不能出战,此刻,里嗣秋恨不得王位上是别人。 里元甲闻言,顿时龇牙咧嘴地笑起来,脚下大步流星,迈向山头的晨曦,转瞬便消失在视野中。 人群陆续聚拢来,他们手无寸铁,站在战火前,静候里嗣秋发号施令。 里嗣秋匆匆扫视人群一眼,急促地问道:“人都到齐了吗?” 一个赤色皮甲的族人应道:“能找到的都带到了。” “走。”里嗣秋的声音低沉而急促,眼神中却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悲痛。这个简短的指令像是从他胸口压下的重石,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战火已经烧红了半边天,树林在火势中噼啪作响,兵刃交击的声音宛如巨锤,击打着耳膜。罕查部族防线岌岌可危,眼看即将被贯穿,不时有人惨叫着倒下。 就在这时,一支轻骑兵呼啸着,冲入阵列之中,帝国军前锋不及防备,立时被践踏了一片。 骚乱很快结束。帝国军骑兵黑盔黑甲,高举着长戟,冲出了树林。 见状,那当先的蛮族少年里元甲猛地一抬手,眼中的战意如烈焰一般汹涌。蛮族骑兵立刻整齐地调转马头,与帝国军重骑兵拉开了距离。所有人收刀入鞘,两腿夹紧马腹,扭转着身子向后,张弓搭箭,等候命令。 “射。”少年怒吼道,声音震耳欲聋,箭雨应声而出。 每一箭都带着破空的威势,几乎令空气也为之震动。 当地部族,多以狩猎为生,练就一手骑射的好本领,弓弩亦经过精心改造,凭借着对距离的良好把握,令帝国军难以触及。重骑兵由于负重过高,根本追不上对方的轻骑兵。 然而,他们毕竟不在平原之中。在树木和地形的遮挡下,这支骑兵的活动空间被迅速压缩。每一次冲锋,骑兵的马蹄声都被厚重的林木和泥土阻隔,似乎被这片森林吞噬。 在最后一轮骑射后,里元甲毫不犹豫地拔出狼牙棒,决然喝道:“杀。”他的声音仿佛令死神也为之颤抖。 接着,轻骑兵以一往无前的气势,悍然撞向帝国军。在这种完全不要命的打法下,饶是装备精良的重骑兵,也未能及时躲避,被打下马一片,沉重的狼牙棒击打在胸甲上,伤及肺腑,重者立时咯血毙命。 鲜血如同一条条红色的河流,洒落在泥土上,渗入树根,成为森林的养料。每一滴血的消逝,都是生命的断裂,却也给这片森林注入了新的力量——一种从未被打断的生生不息。 帝国重骑兵仗着人数和战术优势,迅速重整,弓兵也逐渐跟上,随着一阵箭雨射出,只见里元甲浑身插满了箭支,身形在马上摇摇欲坠,狼牙棒依旧挥舞着,发出尖啸。 几杆长戟精准而致命地贯穿了他。 里元甲大叫一声,晃了两晃,重重坠落地面。他睁着眼,看着马蹄无情踏过。 那一刻,他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对战斗的执着和对荣耀的渴望——即便是死亡,也无法让他屈服。 成为山神宫殿的座上宾,是他梦寐以求的事。 太阳已升起,大片闪光的甲片和长矛,在群山中匆匆行进,正当罕查部族精锐尽丧的关键时刻,又一支部队加入了战场,以汹涌之势杀向帝国军。 “是主宰,主宰来了!” 山神勇士们见援军到来,振奋余力,奋勇拼杀。 一员高大魁梧,身披暗红色铁甲的猛将,在人群中宛如巨汉,正是枚老大! 只见他挥舞着令旗,高喊道:“绍涂辛暴虐无道,致生民倒悬,恪亲王绍宰宜号令义兵,匡扶正统,尔等速速归降!” 藤洛启法正策马在后方掠阵,闻言重重地哼了一声,对卫兵命令道:“箭来。” 卫兵恭恭敬敬地双手捧上一簇羽箭,藤洛启法张弓搭箭,瞄准枚老大。 巨大的厮杀声中,枚老大清晰地听到箭矢破空之声。此箭来势汹汹,当即不作他想,身子往后一仰,堪堪避过。 头皮上传来凉飕飕的感觉,枚老大心中一紧,勒住缰绳,马头缓缓倒转,往军中更深处退去。 藤洛启法一击不中,心中不免焦躁起来。 目前战场形势,双方旗鼓相当,但对方是生力军,且不清楚有无援军,帝国军已经消灭大量罕查部精锐,基本达成战略目的,久战力疲,再拖下去,势必不利。 为免战果被伤亡抹平,藤洛启法当机立断,向传令兵下令:“收兵,收兵!” 战场上,传来震耳欲聋的鸣金声,随后,帝国军边打边撤,逐渐收缩阵地,进入了树林中。 撤退一如进攻,秩序井然,有条不紊,藤洛启法不愧一代名将。 主宰军后方,绍宰宜站在一处高高的山丘上,身披金甲,头盔上双翼如飞。 他双眉紧锁,在树林的掩护下,紧紧盯着战场形势,身边围绕几名侍卫。 他没有死,而是诈死脱身。利用事先隐匿的巨大财富,一年多来,在这蛮族聚居、中央朝廷鞭长莫及的地方,重整旗鼓。 观望片刻,绍宰宜冷冷道:“藤洛启法,这岐族人,倒比芝族还卖命,只可惜,芝族的王公贵族们,恨不得扒了他的皮呢。” 眼下,只是他胞妹藤洛丹舟,在宫廷替他受苦罢了。藤洛丹舟一旦出事,这藤洛启法便死期不远,不足为惧。 皇帝的恩宠终究有限。 眼见帝国军现出撤退迹象,主宰军则像潮水一般涌上去,绍宰宜皱眉道:“穷寇莫追,保存实力要紧。” “是。”一名传令应道,一扯缰绳,便策马疾驰入阵中。 枚老大接到指令,喝道:“诸军听令,维持阵线,勿要妄动。” 主宰军安静下来,前线开始脱离接触,零星的兵刃碰撞声逐渐稀疏,战场归于寂静。 若非满地的尸体和血流,一切仿佛只是一场噩梦,可有些人,再也醒不过来了。 烽火尽红颜何辜 一名山神勇士在前向导,绍宰宜带着十名赤甲侍卫,前往群山之腹。军队则由枚老大带领,驻扎山下。 面前大山巍峨,看不到顶。 一行人沿着山脚的小路,来到山腰,一条窄道横绕山体。到极危险处,仅容一人贴着山壁侧身走过,在道上低头望去,但见一片云海茫茫,黛绿渺渺,不知其高几许,令人胆战心惊,却时有跳羚出没,蹦蹦跳跳仿如炫技。 好不容易走完这段路程,山神勇士拨开眼前的藤萝,钻了进去,便到了一个洞穴,火光从里面照来,水滴声隐约可闻。洞穴刚开始很窄,只容一个人过去,往后豁然开朗。 里面非常庞大,也十分拥挤。中央一片小小的湖泊,围坐着成千上万的罕查族人,人们互相交谈,一些人在人群中穿行,来到湖边舀水喝。 见到绍宰宜一行,人们面色漠然,只默默地让开一条道,尽头,敞开着一道厚重的石门。 石门里面,却是另有洞天,两名护卫把守着门口,见绍宰宜一行入内,便左手握拳,平放至胸前致意,作为欢迎朋友的礼节。 进去后,里面是一片圆形场地,数十名罕查族头人环绕着,坐在石椅上,面色凝重。场地中央的椅上,里嗣秋戴着猫头鹰冠,穿一袭宽大的皮袍。 在他面前,赞华公主绍荣冬被一条黑布蒙了双眼,浑身五花大绑,柔弱无助地跪倒在地,双手抱着肩膀,瑟瑟发抖。 室内的目光,齐刷刷向绍宰宜聚焦。头人们纷纷做了个欢迎的动作。绍宰宜便自己找了个空位坐下,静静旁观。 里嗣秋声音低沉,难掩悲痛与愤怒:“这就是帝国的诚意吗?在他们蛮横无理的暴行下,我们失去了许多亲人、朋友,愿山神庇佑他们。” 一名女头人腾地站起身,激动地道:“那狗皇帝送来有毒的礼物,就是为了麻痹我们。既然如此,我们就把她送回去,作为羞辱。”说着,她用手在脖子上比了个咔嚓的动作。 她之所以没有说出来,是担心公主听到会害怕,尽管她对帝国深感愤慨,不惜提出极端的建议,可同为女性,年幼柔弱的公主仍激发出她一丝怜悯。 她不知道的是,对于此刻的赞华公主而言,被蒙着眼睛,不知道将会怎样的未知感,已足够令其恐惧。 绍宰宜喜怒不形于色,看向女头人,只见她面容姣好,身材矫健高挑,一双大双腿引人注目,站起来宛如一张拉开的弓,小麦色的肌肤,却不失光泽,脸上涂着两抹油彩,宛若山猫胡须,头发干净利落,扎成一个高马尾,装饰着五彩斑斓的雉毛。 细看之下,虽迥异于中原女子,却另有一番风情。 女头人马上发现了绍宰宜的目光,当即毫不示弱地看向他,挺了挺饱满的胸部。 她不是在炫耀什么,只是被凝视激起了本能的戒备与抗拒——如同山猫被挑衅时,会立起脊背。 但在绍宰宜眼中,那一瞬却像挑逗。他感到一股无法言说的燥热,不禁轻咳一声,别过脸去。 她目光火辣,似挑衅、又似有别的什么,直盯得绍宰宜浑身不自在。 以帝国男子的眼光来看,这女子大胆无礼又野蛮,不过若能在床上把她压服得娇喘求饶——那才叫真正的征服。 “等着吧,你这小野猫。”绍宰宜暗暗忖道。 见他缩回头,女头人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随即洒然落座。 场中,里嗣秋神色痛苦,仿佛还沉浸在爱子之死的悲痛中,喉头一阵滑动,嘶声道:“这女人虽是本王的妻子,本王绝不偏袒。翎飒雪头人之言,诸位意下如何?” 可怜的公主,不知道即将面临的命运,只是伸手在地上胡乱摸索,不住问着:“我在哪儿,发生什么事了。吾王,您在说什么?” 又一名头人站起身来,白须颤抖着,似有不忍,犹豫道:“王后才十六岁,她什么都没做。看到她,让老朽想起了孙女,她嫁给你的时候也是这年纪,可惜,她没福分,走得早。”老人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偏题了,说了声抱歉,便坐下去。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意见不一。 绍宰宜看向赞华公主,论辈分她应该称呼自己为叔叔,如今要葬送在这异域之中么? 里嗣秋驳斥道:“达夫临大人,事关部族复仇大计和尊严,岂能感情用事?此刻,我恨不得扒了狗皇帝的皮,让他夜夜难以安寝!” 绍宰宜忽然站起身来,冷冷道:“那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不如叫她写一封断绝书寄回去,斥责皇帝的不义,宣布断绝与帝国皇室的关系,狗皇帝看了,那才是真的夜不能寐。” 翎飒雪眼角一挑,瞥了他一眼,流露出妒意。 绍宰宜接着说道:“绍荣冬,听到了吗?今日起你不再是公主,而是皇帝的仇敌,是蛮夷的族人!” 一语落下,地上的少女忽然挺直身子,仿佛找到了对抗命运的支点。 “本公主为和平而来,奈何难堪大任,愧对皇恩。”她的声音哀婉而坚定,“请恕我,不能背反朝廷。只求各位大人速决,请快一些吧。” 蒙眼布已经湿透。 绍宰宜抬眼望着石壁,心中叹息:小小女儿,又懂得什么,何必送命。 众人闻言,一阵哗然,愤怒咒骂之声不绝于耳。 “这贱货,果然是狗皇帝的忠犬。” “没准就是她在出卖部族的情报,这才引军来攻。” 最后,汇聚成一个声音:“杀了她,杀了她。” 翎飒雪却沉默着,没有出声,一双美目端详着绍宰宜,这个神秘的帝国男人,浑身散发着陌生的气息。 一种来自文明与叛逆的结合体。他有着帝国人的冷静、修养和矜持,也有桀骜不驯的野性和征服欲望。 里嗣秋站起身来,一字一顿地宣布:“如她所愿,立即执行。” 话音刚落,一名魁梧的头人,横眉竖目,肩扛着利斧出列。 他是族中供奉部头人拉默寒,信奉屠宰和杀人是与山神沟通、并通往荣誉的仪式。 公主一言不发,只将额角轻轻靠在冰冷的石地上。 她轻声重复了一句:“请快些吧。” 权衡苦荒骨怜花 拉默寒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到了公主身旁,将巨斧靠近她娇嫩的后颈,往后摆动斧身,精准地演练斧头的下落轨迹。 他的动作冷静而机械,仿佛一场对死亡的校准仪式。 眼看这豆蔻年华的少女,即将血溅当场,绍宰宜却只能克制。 适才是他提的建议,如今反悔,恐自毁声誉。 “也罢,既然你自己选择了这条路。”绍宰宜咬着牙,心一横,默默想道。 正当拉默寒高举斧头时,石门里忽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他谨慎地停下动作,往门口看去,只见一名高大精壮的男子,弯着腰钻进场内,两名带刀侍卫随后。 绍宰宜认得,此人是固图部酋长业宏旅,固图部凶猛彪悍,全民皆兵,以严酷的军事化闻名。 对敌人,他们可是绝无怜悯之心的。业宏旅本人更是性情残暴,罕查部族为对抗帝国,与其交好,但心底里都不免鄙夷其为人。 门口的守卫看着他们进来,表情冷漠,毫无表示。 业宏旅毫不在意,如同回到自家一般,进门打个哈哈,道:“这样岂非太便宜她了?这女人细皮嫩肉的,若先让兄弟们享受一番,那狗皇帝岂不是脸都丢尽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硕大的布包,随手抛出去,接道,“我听说中原有一个叫妓女的职业,今天且让公主也做一做。” 布包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几圈,里面赫然露出一个鲜血淋漓的人头。 绍荣冬瞬间瘫软在地,哭声破碎:“不……不,请不要这样,求你们……求求你们,我是公主……我是人啊……” 里嗣秋腾地站了起来,怒目瞪着业宏旅,却不知从何说起。 业宏旅又道:“看清楚了,这颗人头,乃是狗皇帝送来我部和亲的芳乐公主,我已经证明了结盟的诚意,接下来,该你了。”他嘿嘿笑着,又道,“中原女人的温柔,真叫人销魂蚀骨,莫非,你舍不得?” 场中十数双目光,齐齐望向里嗣秋。他额头冒出冷汗,心烦意乱。 耳边仿佛仍回荡着那颗人头落地的滚动声,震得他脑中嗡嗡作响。业宏旅的目光如刀,身后众人目光灼灼,像要将他逼上断头台。他只觉口干舌燥,汗湿了脊背,却仍说不出一个字。 绍宰宜拍了拍扶手,站起身来,冷冷道:“方才可不是这么个说法。” 绍荣冬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朝着绍宰宜声音的方向,无助地哀求着:“救救我,大人......叔叔......请救救我。” 一声“叔叔”,喊得绍宰宜心头一颤。 他是皇族叛徒,宗室无人会认他,原以为早已习惯孤独,却不曾想,竟会被这一声动摇。原来在心底,他仍渴盼着亲情。 就冲这一声叔叔,他心头猛地一跳。无论代价为何,他必须救她。 翎飒雪也站了起来,气冲冲地道:“狩猎部拒绝这种虐待女孩的提议。” 第一个提出处决公主的是她,现在听到男人们要施暴,又出来反对。 她认为,这个帝国女儿有牺牲的价值,正如她引领狩猎部时,所宰杀的每一头野兽,都是为了族人的存续,为了冬日的储备与仪式的荣耀。 她尊重猎物,也尊重死亡。 故而,她厌恶男人们在猎杀前仍要施暴取乐——那不是力量的宣示,而是耻辱的亵渎。 紧接着,之前的白发老人也拄着拐杖,颤巍巍地从座位上起身。 业宏旅见状,面露鄙夷,道:“对敌手软,岂能成大业?如今罕查部精锐尽失,无我固图部庇佑,撑不过这个冬天。若帝国再度来袭,更毫无抵抗之力。” 里嗣秋双眸暗淡,低着头,嘴唇紧抿,仍是犹豫不决。 绍宰宜斩钉截铁地道:“这倒不劳操心,只消把公主交给我,主宰愿与罕查部永为盟好,互通有无,共御外侮。” 罕查部尚余数千人口,多数不能作战、也无法承担生产和狩猎,在袭击中更遗失了大量生活物资,对于发轫之初的主宰来说,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即便坐拥王府莫大的财富,到了这边荒之地,还成了朝廷叛逆,只能靠走私换取中原物资。 绍宰宜说出这番话时,胸中却像压着一块巨石。他盘算着府库余粮与新增人口的比例,脑海中浮现出冬日荒原上,哀嚎与尸骨遍地的幻象。 一旦粮草不继,主宰内部将会怨声载道,甚至爆发哗变。他必须挺住,在这群蛮族与同袍眼前做出坚定的姿态,可他自己也不确定是否真的撑得起这个局面。 脊背发凉,手心沁出冷汗——他不怕战死沙场,却怕这一切才刚起头,便被现实的缺口拖入深渊。 心中正紧,却瞥见翎飒雪投来赞许的目光。 她昂首挺胸,像一只斗志勃勃的公鸡,当仁不让地宣布:“从今天起,我将率部延长狩猎时间,并大量训练新人,以度过艰难时期。” 此话一出,绍宰宜内心顿时安稳下来。 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女人给予了安全感。她是那么坚定,那么自信,那么令人信服。 里嗣秋咬紧牙关,冷汗涔涔,终于下定决心,孤注一掷。 “所有人,你带走。但请绍公子记住,罕查部始终是独立的,除非族人们自愿跟随你。”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绍宰宜,想从对方眼底找出一些确定性。 里嗣秋没有失望,翎飒雪的支持,使绍宰宜坚定了决心。 业宏旅见自己的提议被拒,讨了个没趣,怒哼一声,道:“以后可别来求我来。”说罢,转头对带来的侍卫道:“捡回去,叫狗皇帝看看咱们的诚意。” 一名侍卫跑了出去,把布包捡起来包好,随后回到业宏旅身边。 绍宰宜冷冷道:“你既杀了公主,日后若是帝国军找来,大可向主宰开口,看在你众多子民的份上。”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毕竟主宰身处蛮荒之地,需要扩充兵员,唯有收买蛮族。业宏旅这人虽然残暴,可做他的朋友却也不亏。 眼下双方还没到反目成仇的地步,业宏旅也是知礼节的,当下一甩披风,拱手道:“如此,那边多谢。互相照应也是好事。不过。”业宏旅话锋一转,“若涉物资紧缺,可免开尊口。” 意思挑明了,军事上可以互相帮助,毕竟大家有共同的对手。可若是物资的问题,固图部作为军事部族,确实帮不上忙。 最关键的是,他不愿意下注在一个软弱的部族。 说罢,业宏旅便带着侍卫们,转身出去了。披风掀起一角,像一面沉默的征旗。 战意已经点燃了边塞。 浮云生死一诀别 山风萧瑟,一行人骑着马,袍袖鼓涨,缓缓从山路中走出,官道上黄沙飞扬,令人掩面,仿佛拭去离别的泪水。 绍宰宜坐在爱骑“灰狮子”背上,一路轻巧地越过侍从,前方,绍荣冬骑一匹黄马,蓝色面纱遮掩了面容,秋瞳剪水,回首来望。 绍宰宜领导“真龙盟誓”,本不该亲自来送,可他实在放不下心,任这柔弱的公主在蛮荒间独自穿行。 他抬手遮目,远远勒住马,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公主请珍重。” 绍荣冬眼含热泪,内心十分矛盾。 他救自己于万劫不复之境地,这份情,她终生铭记、感激。 他既是宗室长辈,也是皇家叛徒。帝国已无他容身之处。 今日一别,恐怕再无相会之日。到了帝国,即使想为他供奉牌位,也不可能。只觉从今往后,内心这份亏欠,永远无法弥补。 因为他,公主敏锐地察觉到了内心的动摇,那皇图霸业,若真是那般强大、那般坚固,又为何需要一个又一个弱女子,以血肉之躯,奉为牺牲? 皇族生她、养她,便是为了牺牲么? 绍荣冬不敢再想,怆然道:“承君大恩,今日一别,无以为报。”说着,素手一扬,将一个物事从空中抛来。 绍宰宜伸手接住,却是一方玉璧,隐隐传来温热,璧面刻着“平安丰乐”四字。 这是皇家子女出生时,母亲为他们请的平安符。 谁说皇家无情。身死的芳乐公主,侥幸的赞华公主,都曾是被母亲捧在手心、日夜祈祷平安的孩子。 只是这情分,经不住权力的碾压。 绍宰宜站在道旁,怔怔地看着公主一人一骑,消失在飞扬的黄土中。 穿过沙尘,那里有他们生长于此、念兹在兹的中原,它繁荣富丽,风采文明。 也许,只有沙尘是真实的。 她的归来并未换来温暖的拥抱,而是朝堂上冷酷的算计。和亲的失败已让她的政治价值耗尽,帝国不再需要一个活着的公主来维系那早已崩塌的和平假象。她的存在,反而成了朝廷的尴尬——一个见证帝国无能的活口,一个可能泄露绍宰宜叛乱真相的隐患。 绍涂辛惊恐地发现,自己无法再对赞华公主使用神示扭曲、操控其意志。显然,蛮荒之地,隐藏着高于他的力量。 “昊宁叁十二年,史官表情漠然地写下一行血泪的注脚:芳乐公主绍巧冬,和亲许配固图部酋长业宏旅,赞华公主绍荣冬,和亲许配罕查部酋长里嗣秋。叁十二年秋,两族悍然反叛,悖逆大义,杀两位公主祭旗,公主死时,年仅十六。 最后,又补上两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蛮夷之辈,反复无常。” 绍宰宜愤愤地合上书,将它放到烛火上,看着它一点点燃烧,差点烧到手上。 灰烬宛如蝴蝶,在空中飘飘洒洒,恰如离别之际,那场黄沙。 天刚蒙蒙亮,镇上的铺子还没开门,一抹纤细的身影已蹲在街角,布满老茧的指尖飞快地穿针引线。 越菱奚的针法一如从前那样细致,只是眼神,比从前更沉静了些。身边的妞儿抱着膝坐在门槛上,托腮发呆。 “娘亲,今天生意好了,咱们是不是就可以吃半块糖?”妞儿仰起脸问。 “嗯。”她轻笑,却藏着心酸。 妞儿低头看了看怀里那张迭得皱皱的小纸条,悄悄放进怀里——那是她自己画的“完颜叔叔”,旁边还写了一行歪歪斜斜的字: “我们在榆西镇东口,小红门前,等你。” 她每天偷偷往镇口跑一趟,把画夹在风箱树下,盼奇迹降临。 直到这天傍晚,天边泛起霞光,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妞儿。” 是一个低沉又温柔的声音。 她猛地抬头,只见那人逆着光走来,身披尘土,眼里却藏着银河。 “完颜叔叔!”妞儿高高举起手,扑进他怀里,声音哽咽,“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越菱奚回头,看见王榭燕站在那,眉眼风尘,却还是那副温柔模样。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她声音发颤。 王榭燕低头,展开那张褶皱的小画,笑道:“妞儿的画,把我引来了。” 她不是不怕被发现,只是更怕再晚一步,就错过这一生。 她望向她,眼神坚定:“你不必挣扎了,我不会让你再逃第二次。” 她鼻尖一酸,强撑着不落泪,低声道:“我……没什么好给你的。” “你和妞儿,就是我想要的一切。” 越菱奚摇摇头:“你还不明白……我是脏的,我逃了那么久,怕被认出来,怕妞儿被人抢走。怕你也后悔。” 风吹起她垂落的鬓发,王榭燕伸手将它别在耳后,一如当初。 她没有说话,只是将越菱奚搂入怀中,像拢住漂泊太久的风。 靠近她耳边,低声道:“你有我从未拥有的自由和坚强。”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其实……我才是那个一直藏在尘埃里的人。” 越菱奚微微一颤。 “我一直有个秘密,不敢说……怕说出来,你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越菱奚仰起脸,直视着她的脸庞,轻轻道:“我知道,我逃了那么远,你却一身风尘地追来。若不是爱,怎么会犯傻到这个地步?”随后,绽开一个甜美的微笑,“你不是男人又怎么样,谁叫我是一个渴望温暖的女人,你让我觉得,活着还能有一点光亮。你如此待我,我便也一般待你了。” 王榭燕娇躯一震,眼圈渐红,像多年压抑终被看穿,声音颤得发轻:“你早知道了?” 越菱奚枕着她的胸,惬意地道:“谁叫你这里,又大又软。” 妞儿一头雾水地看着两人,怯生生地试探道:“完颜......叔叔?” 越菱奚意识到妞儿在场,尴尬地咳了一声,正色道:“错了,以后外人面前叫姐姐。” 王榭燕如释重负,不自觉地展开笑容,道:“你们俩,以后就跟着我,答应我,不要再离开我了。” 越菱奚默默点头,妞儿也忍不住挽起他的手,捏了捏又放下,像确认是不是真的。 盐政王府的夜,光怪陆离,危险又诱人。 沿着青砖回廊,灯火一盏盏地灭去,夜色像沉沉盖来的厚纱。帷帐里有人低喘,有人低泣。 窄门半掩,烛光微跳。有人压着呼吸从暗道摸进,抱住正在更衣的亲表妹…… 府中各处,浮出欲望的潮汐。 表兄妹、叔侄,甚至母子,在夜色中迷失了界限。 良宵夜永红烛意 走廊漆黑,却有一灯如豆,缓缓行进。 灯光中,隐约可见越菱奚踩着碎步,胯间不自觉地扭动,每迈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稍一用力便失控。夜风中,隐约可见她轻薄的纱衣飞舞,手中提灯晃动。 她夹紧了双腿,小腹的压力快要撑破,大腿和香臀紧张得微微颤抖,冷汗从额角滑落,黏在颈侧。 这府邸过于广阔,廊道曲折如迷宫,她急得心头乱跳,却怎么也找不到茅房。 黑暗中,一阵哗哗的流水声突兀响起,伴着一声如释重负的低叹。越菱奚小腹一紧,热流险些冲破防线,她咬紧唇,竭力夹紧双腿,额头抵在墙上喘息。 那声音像针刺在她紧绷的神经上,她打了个冷战,顺着声源摸索而去,终于找到一扇半掩的门,正要推开,里面却传来低低的喘息。 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人喘着粗气道:“表哥我好喜欢你撒尿的地方。” 女人妖娆地“咯咯”直笑,娇喘着回应:“表......哥.....啊.......坏坏......把人家.....呜呜.糟蹋......坏了......嫁不......出去......噢......” 末了忽然高亢地叫出一声,又戛然而止,显是受了重击。吓得越菱奚条件反射般,捂住了自己的嘴。胯间一股暖流,她一个激灵,差点尿在裙子里。不禁蹲下了身子,难耐地来回扭胯。 救命,她可不想尿在外面,若被里面的人发现,她宁愿钻进地缝。早知如此,就把王榭燕叫醒了。 正想着,忽觉臀部凉飕飕的。她又羞又怒地回头看去,却见王榭燕在身后,弯腰掀起了她的纱裙。 越菱奚满脸绯红,一排皓齿,咬着柔软的唇,偏又不敢出声,任她轻薄。 阴蒂陡然传来一阵酥麻,她只觉两腿一软,终于憋不住了,潮水般的尿液汹涌而出,溅在地上发出滋滋声。 王榭燕把双手伸进她膝弯,像给小孩把尿的姿势,一面贴上她背脊,轻轻咬着她莹润的耳垂。 这一瞬间,越菱奚下意识地捂住嘴,发出“唔唔”声,羞耻与快感交织着,令她满脸燥热,无地自容。 小穴抽搐着,吐出了最后一点尿液。王榭燕猛地用力,竟把越菱奚凌空抬起。 越菱奚吓得浑身软弱无力,被她抬在腰间,慢慢走回卧室。王榭燕一脚踹上门,随后温柔地把越菱奚放上绣榻。 房间里,只有两人。越菱奚终于敢说话了,抚着砰砰跳的胸口,娇嗔道:“你这人,羞死我了。” 王榭燕一屁股坐在她大腿上,感受着那份柔软和弹性,嘻笑道:“人有三急,那对占着茅坑的表兄妹才不知羞呢。” 一边说着,一边开始解越菱奚胸前的绣结。 越菱奚眼睑低垂,娇羞道:“入夜时才给你弄过,怎的还没够?” 随着绣结解开,罗衣半敞,露出纤弱的香肩,阴影浅浅地覆上锁骨。 雪白的酥胸,小巧玲珑而又坚挺,状如羊角,十分秀气。乳头红润,点缀其上。 王榭燕温柔地抚过她细腻的肌肤,胸前的每一道伤痕,像要抚平她过往的苦难。 越菱奚动情地半闭双眸,鼻子里发出轻微的娇哼,一双柔荑情不自禁,挽住王榭燕的香肩,不住摩挲着。 闺阁之内,温度逐渐攀升。 烛光摇曳,映得绣榻上的两人身影交缠,仿佛一幅流动的水墨画。越菱奚雪白的肌肤在昏黄光影下泛着柔光,香肩微颤,锁骨处的阴影勾勒出一道诱人的弧线。王榭燕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温柔却带着几分占有欲,指尖从她的锁骨滑下,绕过那对秀气的羊角酥胸,停在红润的乳头旁,轻轻画圈。 “还没够?”王榭燕低笑,嗓音低哑,带着戏谑,“菱奚,你这模样,我便是看一辈子也不够。”她的手指稍一用力,捏住那点红润,引得越菱奚猛地一颤,喉间溢出一声破碎的低吟,腰肢不自觉地拱起,像在迎合她的触碰。 越菱奚咬唇,脸颊烫得像胭脂,眼睑低垂,羞涩中透着几分情动:“你……总这样欺负我。”可她的手却背叛了言语,柔荑攀上王榭燕的后颈,指尖在她发间摩挲,像是舍不得她停下。 王榭燕俯身,鼻尖几乎触到她的,呼吸炙热:“欺负?分明是你自个儿心动。”她的唇从越菱奚的耳垂滑到颈侧,轻轻啃噬,留下一串湿热的吻痕。越菱奚喘息渐重,胸口起伏,那对小巧的酥胸在她的掌心颤动,乳头因刺激而挺立,像两颗熟透的樱桃。 “榭燕……”越菱奚低声呢喃,声音软得像春水,带着几分求饶,“慢些……我怕……”她的话语断续,小腹仍残留着方才失控的羞耻,腿间那丝湿热让她既敏感又无措。 “怕什么?”王榭燕抬起头,眼神戏谑却温柔,手指滑下她的腰,探入纱裙的褶边,缓缓撩开那层薄如蝉翼的遮挡。她的指尖在越菱奚腿间游移,触到那处柔软时,轻轻一按,引得她全身一震,像是被点燃了隐藏的火种。 越菱奚猛地攥紧床单,腿本能地夹紧,却被王榭燕的手腕轻而易举地分开。“别躲。”王榭燕低语,唇瓣贴上她的锁骨,一路向下,吻过那道浅浅的伤痕,最终停在她的酥胸,舌尖绕着红润的乳头打转,湿热地舔舐。 “啊……”越菱奚终于忍不住,低吟出声,声音娇媚却不做作,像是压抑已久的情潮终于决堤。她的腰肢在绣榻上扭动,腿间的湿意愈发明显,方才的热流仿佛还在回响,与此刻的快感交织,让她脑中一片迷雾。 王榭燕抬起头,嘴角噙着笑,眼神却炽热得像要将她吞噬:“菱奚,你这声音,比方才偷听时动人多了。”她的话带着调侃,手指却没停,缓缓探入那片湿润的柔软,绕着敏感的珠轻抚,节奏时快时慢,像在拨弄一曲无声的琴弦。 越菱奚喘息着,脸埋进她的肩,声音断续:“你……坏透了……”可她的身体却诚实地回应,每一次触碰都让她颤抖,腿间的小穴不自觉地收紧,吐露出一丝晶莹的蜜液。她的手指掐进王榭燕的背,留下浅浅的红痕,像在宣泄那股无法言喻的渴望。 闺阁的空气愈发炙热,纱帐轻晃,烛光在墙上投下交迭的影子。王榭燕的吻从她的胸口滑到小腹,舌尖在她敏感的肌肤上流连,最终停在腿间,气息温热地拂过那片湿润。越菱奚猛地一僵,羞耻与期待交织,低声求饶:“榭燕……别……那儿……”腿却不由自主地敞开,像是邀请她的深入。 “别?”王榭燕低笑,声音沙哑,“你这模样,可不像想让我停。”她的唇瓣轻触那点柔软,舌尖试探地舔舐,引得越菱奚猛地拱起腰,喉间溢出一声高亢的低吟,像是再也无法压抑。 绣榻吱吱作响,纱帐在她们的动作下微微颤抖。越菱奚的喘息与王榭燕的低语交织,烛光摇曳间,她们的身影仿佛融为一体。越菱奚的手指陷入王榭燕的发间,像是抓住了唯一的依靠,低声呢喃:“榭燕……我……受不住了……” 王榭燕抬起头,唇角沾着一丝晶莹,眼神温柔却带着胜利的意味:“受不住?那便交给我。”她重新吻上越菱奚的唇,舌尖缠绵地交缠,手指在她的腿间加重了力道,节奏渐快,引得她全身颤抖,像是攀向某处无人知晓的巅峰。 两条美好的肉体,在烛火下,喘息着扭倒在了绣榻上。 蓦地,越菱奚伸手一推,翻身压住王榭燕,羞不可抑,道:“燕,你身子好美。这回,便让我来做一做便宜相公。” 她骑在王榭燕身上,宛然君临天下,偏又透着少女的娇媚。 纱帐轻晃,烛火摇曳,映得两条交缠的胴体如玉生辉。 王榭燕仰躺着,唇角噙着笑,眼神炽热,像是被她的主动点燃了新的火苗。她双手扶住越菱奚的腰,感受那份柔软的曲线,指尖在她髋骨上轻抚,低笑:“便宜相公?菱奚,你这胆子,倒是让我刮目相看。”她的声音沙哑,带着几分挑衅,像是邀她更进一步。 越菱奚脸颊绯红,咬唇低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流连在王榭燕的身上。那件薄衫已被汗水浸透,紧贴着她修长的胴体,勾勒出胸口的起伏与腰肢的弧线。越菱奚心跳如擂,羞耻与渴望交织,耳边仿佛还回荡着方才失控的热流,可此刻,她只想将这份羞涩化作勇气,回应王榭燕的温柔。 她俯身,唇瓣试探地吻上王榭燕的颈侧,学着她方才的模样,轻轻啃噬,留下一道湿热的痕迹。王榭燕喉间溢出一声低吟,身体微微一颤,双手在她腰间收紧,像是鼓励她的继续。越菱奚得了回应,胆子更大了些,舌尖从她的锁骨滑下,停在那对柔软的胸口,轻轻舔舐,绕着那点红润打转,湿热地吮吸。 “菱奚……”王榭燕喘息着,声音断续,带着几分意外的愉悦,“你这相公……倒会疼人。”她的话语里透着笑,可眼底的火光却愈发炽烈,腰肢不自觉地拱起,迎合着她的吻。 越菱奚抬起头,脸烫得像火烧,却强装镇定,娇嗔:“不许笑我!”她的手滑下,探入王榭燕的胯间,触到那片温热的柔软,指尖试探地轻抚,绕着敏感的珠画圈,节奏生涩却带着真挚的专注。王榭燕猛地一颤,腿间湿意渐浓,喉间挤出一声低哼,像是再也无法掩饰快感。 “还说不许笑……”王榭燕咬唇,眼神戏谑却温柔,手指在她发间穿梭,轻轻一拽,将她拉近,唇瓣重重吻上。两人的舌尖缠绵交缠,呼吸交错,汗水在皮肤间晕开,像是融为一体。越菱奚的手指在她腿间加重了力道,学着王榭燕的节奏,时轻时重,引得她腰肢扭动,喘息愈发急促。 闺阁内的空气炙热得像要燃烧,纱帐在她们的动作下微微颤动,绣榻吱吱作响。越菱奚的吻从王榭燕的唇滑到胸口,再到小腹,最终停在腿间,鼻尖轻蹭那片湿润,气息温热地拂过。王榭燕猛地攥紧床单,声音沙哑:“菱奚……你……那儿脏......不要......啊......”话没说完,越菱奚的唇瓣已轻触阴唇,舌尖试探地舔舐,引得她全身一震,叫出声来,像是被卷入一场甜蜜的风暴。 “燕……”越菱奚低声呢喃,声音软得像春水,带着几分羞涩与坚定,“我也要你……像我一样。”她的舌尖在她腿间流连,节奏渐快,湿热地探索,像是品尝一颗甜美的果实。王榭燕的喘息高亢起来,腰肢拱起,手指陷入她的发间,像是抓住了唯一的依靠。 烛光摇曳,纱帐半掩,两人的身影在光影间交迭,仿佛天地间只剩她们。越菱奚的主动与王榭燕的回应交织,汗水与蜜液在皮肤间流淌,像是诉说一段无人知晓的誓言。 越菱奚的舌头越来越快,越来越灵活,湿湿热热,时而舔舐阴唇,时而蛮横地钻入小穴,王榭燕只觉浑身酥软,快感如潮水一般,一波一波地侵袭着身体。 她娇躯紧绷,银牙紧咬,脚趾蜷曲着。 终于,快感如洪水爆发,肉穴阵阵抽搐,她浑身如触电一般,淫液喷得越菱奚满头满脸。 越菱奚香汗淋漓,仰首含笑望着她,十分得意。 王榭燕回味着方才的快感,喘息道:“菱儿,你长进不少。接下来,该我了,让你好好爽爽。” 说罢,一把搂过越菱奚,将她压在身下。 红烛流着香汗,无尽缠绵。纱帐半掩,掩不住两人交缠的喘息与低吟。 才子佳人成佳话 晨光柔柔地洒在窗棂上,映出淡金色的光晕。越菱奚安睡在床榻上,呼吸绵长,唇角挂着一丝笑意。 王榭燕静静凝望片刻,心中柔情翻涌。她俯下身,替越菱奚掖好被角,指尖划过她的鬓发,仿佛不敢惊扰这人间片刻的安宁。 她轻手轻脚地起身,走出卧房,坐在梳妆台前。打水、净面,一切动作都如往日一般安静。 可就在她拧干帕子时,胸口骤然一阵翻涌,猝不及防地涌上喉间——她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 水珠沿着下颌滴落,打湿了衣襟。她扶着台面,面色苍白。 过往的阴影,终究还是追了上来。 她立刻意识到危机:她怀孕了。而孩子的父亲,是绍宰宜——一个被朝廷视为叛贼的名字。她自己,是盐政王家的女儿。她明白,这个孩子的存在,是双重的禁忌。 “我可以做掉它。”王榭燕抿着唇,低声喃喃。 “不能。”身后传来越菱奚的声音。 王榭燕一惊,回头看到越菱奚面色凝重地走来,猛地抱住了自己。 越菱奚轻轻地道:“那是你的孩子,它那么小,那么无辜,还没来得及看这个世界一眼,也不曾见过你。” 她闭上眼,仿佛沉醉于温柔的想象:“想一想,当你梦见它,张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红彤彤、胖嘟嘟的小脸,瘪着小嘴,发出嘹亮的、奶声奶气的啼哭……你听见它在叫你,想见妈妈。你舍得吗?” 一席话击中了她内心的柔软,唤起母性。王榭燕只觉一阵揪心的痛,一时间竟难以呼吸。 是啊,孩子有什么错?谁该出生,谁又不该出生?凭谁来规定? 重要的是,她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 她眼眶湿热,趴在越菱奚的肩头,低声道:“我没有你坚强,谢谢你,让我明白,不能总是逃避。” 她顿了顿,声音像是从心底挤出来的:“没有人真的想过,一辈子都活在遗憾里。” 越菱奚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语气温柔却坚定:“你不需要一个人扛。你聪明、冷静、有足够的力量,只是习惯了一个人面对。我相信你,全力支持你。请你也相信我,交给我。” 王榭燕泣不成声,仿佛长期积压的隐忍和委屈瞬间爆发。 她抱紧越菱奚,声音发颤,哽咽着道:“我明白了……我有责任保护我的孩子,不论朝廷、家族,谁敢伸手,我就和他们拼到底!”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在泪光中逐渐坚定,“就算是一只母鸡,为了护崽也会扑上来啄人。我呢?我不会认输的。” 此刻,一个念头,逐渐在王榭燕脑海悄然浮现,并迅速成形。 越菱奚有主见,而她,懂得如何在权力的夹缝中求生。 画舫绣楼上,书如是一身火红嫁衣,戴着红盖头,临窗而坐。 不远处锣鼓喧天,唢呐齐鸣,逐渐靠近来。她忍不住掀起盖头,往外望去,透过雕花窗棂,银河投入黑沉沉的江面,平静如履。 今天,是宝嘉行与她约定的婚期,可她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甚至觉得伤感、失望,五味杂陈。 她有一股冲动,想把闺房里的丝竹管弦、笔墨纸砚,这些前半生赖以为生的物事,齐齐砸了个干净。 可她只是安静地坐着,甚至做出一副翘首以盼的模样。 她正出神,甚至分不清是梦中还是现实,忽地,一声尖啸破空而来—— “嗖!”几片瓦穿过窗纸,带着怒意砸进房中,“啪”地碎成一地。 宝嘉行用正妻的仪式迎娶她,士人们只道他坏了名教,侮辱了国之重器,这会儿坐着船,沿江朝两人扔东西泄愤。 可书如是知道,这正妻之礼娶的,却是个妾。便是一个形式,也被士人们看作了十恶不赦。 她又能怎么样呢,她本就不相信,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国无二主,天无二日,家族不能有两个主母,这是礼! 宝嘉行原配,虽说已无足轻重,可碍于士族的体面,叫他休妻,那是万万不肯的。 在书如是看来,这也算宝嘉行重情义的表现。 今日若因新欢休原配,那么他日也可以随意休了自己。 所以她该怨吗? 她只能安安静静地,扮演一个幸福的、令人艳羡的新娘。 书如是一眼望见了自己的后半生——那个头发已然花白、脖子上还挂着喜庆红花的男人,在唢呐声中,一步步登上她的画舫。 呵,他载着满满一船瓦砾,一个废墟。 又是谁脆弱的家国,在这场洞房花烛夜崩塌? 若他不是这个功名在身、名重两朝的宝嘉行,而只是一个平头百姓,他们又会以什么罪名来治她呢? 念及此,书如是竟惊出了冷汗,如梦方醒。定睛看去,那人已登上阶梯,掀起了珠帘。软底靴质地优良,远处几乎听不到声响。 她放下盖头,安静地等待。 脚步声近了,更近了,她的心猛地缩紧,矜持地伸出了一只手,那手纤纤如玉,柔嫩如荑,长长的指甲染得鲜红。 一只皱巴巴的、凉得发硬的手,牵起了她的手。 盖头下,她想,此刻他是什么表情,幸福、抑或苦恼? 大家都知道,这位名儒所费不赀盖了我闻堂,与书如是高调同居,日夜吟咏,终成“佳话”。 这佳话不成也是不行的,没有人知道,宝嘉行究竟是骑虎难下,还是甘之如饴? 耳畔,响起宝嘉行浑浊的声音:“如是我妻,真不是做梦么?一路上,老夫写了十几首词,以平息溢出的喜悦。” 书如是优雅地起身,任他牵着走出绣楼,走出画舫,走到他的船上和洞房里。 一路上,她什么也看不见,感觉却十分安心,不用担忧会摔下楼,或者跌入江里。 有什么,能胜过这种安全感?也许,这就是爱? 那一刻,她想起了绍宰宜,英气硬朗的脸庞,眼神霸道而任性,浑身散发着自由。 自由,那是什么感觉呢?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她应该笑的,今天,是她的大婚之日,喝过交杯酒,她便是他的妾。 可他分明深情款款地唤她“我妻如是”啊。 西林风骨血迹斑 一个女人用一生换来“我妻如是”四字;一个男人拿命搏来国境线的安稳,却敌不过一纸弹章。 “奂文发又来信了。”英仁贞展开书信,眉头紧皱。那上面不是辞藻,也非格言,而是一笔一划写着: “若再无饷银,守边如守空城。请公为我再争。” 他搁下信,一句话忆起多年—— “士可杀不可辱。” 可那是生活优渥的文官们说的,士兵们出身贫寒,不会讲这些,他们只说: “你若不养我,我就保不住这国。” 一灯如豆,眉锁千秋。 案上厚厚一沓,仿佛都压在英仁贞肩上。他随手打开下一封奏章,脸色由凝重转为冷笑。 弹劾,又是弹劾。这帮西林党,穿着儒衫,自诩清流,在朝堂上念诵《大学》,背地里却三五结党,贪多务广。 他征他们的钱,替皇帝修殿、养兵、买马。他们喊“祸国殃民”。可他们会什么,能做什么? 英仁贞太明白了。 不管怎么说,审阅这些庸臣的奏折,算是英仁贞的轻松时刻。他们不要钱,君子不言利嘛。但每句话都是在保自己的利。 培养一个进士,需要花费家族多少资源?他们也很明白。 扬连是吧,明天九千岁便要来寻你开心,缓解一下国务压力。 炙手可热、名惊朝野的九千岁英仁贞突然抬起头,看了看窗外,喃喃道“我倒想做木工。” 他喃喃说完,又是一阵轻笑,像是在笑这不合时宜的念头,也像是在笑这满朝清流,句句高义,字字谋身。 案上一封封奏章,像砍材的锯条,一遍一遍锯着英仁贞的神经。终究,他抽出一封,细细看完,冷冷一笑。 “扬连——你又上书了。” 他将奏章抛在案上,啪地摔开。那纸仿佛有毒,烧得他指尖都微微发麻。 弹劾罪名不过老一套:“贪墨公帑”“专擅朝政”“僭越朝制”…… 可英仁贞知道,这不是给皇帝看的,这是给读书人的门生故旧、乡党亲族看的。他们结社,讲学,装模作样地念着“君子怀德”,背地里却把军饷挪来打点门路,谁升官,谁落马,全靠笔头斗狠。 英仁贞掀开袖口,露出一节勒痕斑斑的手腕。他曾被这些士人以“阉奴乱政”之名围攻,一度几欲下狱。后来他明白了:他们不是要他死,是要他的权。 “扬连。”他低声道,“明日请你下狱。” 英仁贞轻轻合上那封奏章,拇指按在信蜡上,缓缓摩挲。烛火在他眼底倒映出一缕寒光。 “弛影——”他唤一声,声音极轻,宛如夜风拂过纸窗。 门外早有人听命而至,跪伏如影。 “左副都御史扬连这人,太过聒噪了。”英仁贞道,“带他去诏狱,叫他慢慢写,看他还能不能写出‘士可杀不可辱’。” “遵命,督公。” 一炷香后,锦衣卫悄无声息地去了扬连府邸。屋内灯火未灭,门外风声正急。 黑暗的牢房里,只有沉默的空气和遥远的铁链声。扬连双膝跪地,低头看着那被血水浸透的官靴,周围的寂静似乎已将他吞噬。他已不再是昔日威风凛凛的东林党骨干,而是一个被无情折磨的囚徒。 “英公……”他喃喃道,声音沙哑而微弱。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敢松开那已被拷问折磨得几乎麻木的双手。 他低声再次说,眼里尽是难以言说的痛苦:“我愿意供出任何人,求千岁爷赐我速死。” 他没有了曾经的英勇与高洁,只剩下死生的抉择。 他的胸口压着沉重的铁链,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承受着无法忍受的重量。他低下头,不敢再看那曾让他奋勇直前的理想,而此时的他只希望——一切结束。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牢房内的冷气让他无法忍受。他听见了英仁贞的脚步声,那些从未曾在他生命中出现过的威胁,此刻变得格外真切。 “英公,若能赐我速死……” 他再度低下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解脱。 牢门外,黑影被长长地拉扯,遮在扬连的身上。 “呵。”英仁贞发出惯常的冷笑,听在扬连耳里,直令他心胆俱裂。 “不过被阉割了,就这么想死?没有了你扬御史大人,家国和朝纲怎么办呢?”英仁贞悠悠道,“本来,你也只比本公多一截,如今还不如本公呢。” 英仁贞的笑声在黑暗中回荡,像一根刺深深扎进扬连的心脏。他低头,看着自己被血水染红的手脚,眼中已没有了曾经的自豪与骄傲,剩下的只是对生死的恐惧与无望。 “魏公,魏公……”扬连虚弱地重复着,“若是能速死,我愿供出一切,不留余地……”胯下如万蚁撕咬般疼痛,眼前的世界开始模糊,视线中仿佛浮现出早已被遗忘的理想与信念,却又被铁链和折磨压得无法喘息。 死了,一切就结束了,生前身后名,已无暇顾虑。 “你知道吗,几十年前,本公的父母也曾向你这样的士人、父母官苦苦哀求。”英仁贞忽然低声说道,话语中带着一种无法掩饰的寒意,“那年,天气不顺,蝗灾肆虐,朝廷财政紧张,本应要宽慰百姓,结果他们反而以‘劝输’为名,加重了纳税。” 扬连微微抬起头,眼神不再只是恐惧,而有了些许愧意。 这样的事情,在他们这些清流士大夫眼里,从来都被视为“天理”。如今身陷囹圄,反倒像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一般,生出了惭愧之心来。 英仁贞的眼中却闪烁着冷厉的光,“本公的父母,他们也曾是百姓中的一员。可在朝廷的眼中,不过是那些微不足道的蝼蚁。那年,天灾不断,生活困顿,百姓苦不堪言。我家也不得不忍受苛刻的压榨,试图逃离这片土地,寻求一线生机。可正是那时,我家被衙门盯上了——被扣上‘不务本业、抵触朝廷’的罪名。” 扬连饱满的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那年,本公父母遭逮捕,当众施以酷刑,最后暴晒致死。”英仁贞的声音低沉而冰冷,“本公亲眼目睹他们的痛苦与绝望。那时本公什么都不懂,只有愤怒。那种无力感,比任何刑罚更为沉重。” 他停顿了片刻,抬头看向扬连,目光深邃而冷漠。“你以为你眼前的这些苦难与屈辱,是你一个人经历的吗?不是的。你不值一提,跟本公父母相比,你根本什么都不是。”英仁贞的目光越发冷冽,仿佛一把利剑刺向扬连的心脏。 扬连深深地埋下了头颅。 一沓奏折被从门外丢了进来,“啪”地一声,重重落在扬连面前。 英仁贞冷冷道:“把这些弹劾本公的家伙,统统供出来,本公便遂了你的心愿,叫你死得毫无痛苦。否则,嘿嘿......” 巨大的恐惧,瞬间笼罩了扬连,使他浑身颤抖不已。 “我写......我都写......”。 若干年后,扬连是否知道,宝嘉行侍郎大人,假托他的名字作了一首《狱中绝命辞》:“大笑大笑还大笑,刀斫东风,于我何有哉!”以歌颂西林党的风骨。 巧心机设真假孕 一纸诏令,扬连一党共六人被抄家,厂卫群集,如风卷残云般,掀了个底朝天。 英仁贞坐在账册堆前,手抚玉盏,语气淡然:“这位御史大人家中金银珠宝数百箱,田契房契,古玩金石不计其数。若非本公亲手查验,差点以为进错了大户人家。” 他随手翻出一封书信,是扬连写给友人的:“持节不可弯,士心不可辱”——与旁边账册上“某地军饷七千两转入庄头”赫然相对。 一张“清议士人”名单,后面备注着:金屋藏娇、收受田赋、舞伎供养……账簿上清晰写着:“赠李主事银五百,扶侄登科”;“敬东林讲席白银千两”;“结交山长,备宴百席”。 英仁贞又翻一页,自语道:“这位士林名宿,每月支出狎妓费用三十两,口口声声为民请命,却连民女都不肯放过。” 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一名厂卫匆匆入内,下摆一拂,单膝跪地,道:“禀告九千岁,逆党右琼饮府邸新发现一条密道,连通三座园林,占地数百亩,用的是徽墨书壁、南海沉香梁柱。” 英仁贞抚掌大笑,道:“右老贼时常说他家只余薄产,需靠讲学糊口,如今看来,端的是一身风骨。只不过是金风银风。”脸色忽地一冷,手中玉盏‘咯’一声碎裂。“百姓的尸骨堆出他们的园子。该刮骨了。” 他一直紧锁的眉头,忽然舒张了。 他慢条斯理铺开一张纸,拿起毛笔,蘸点唾沫润了润,再往砚池里浸了墨水,随后一阵笔走龙蛇。 奂文发将军: 阁下要的军饷,本公已筹好,即日着亲信押送。说来惭愧,说来惭愧,本公不过小吏一名,若非西林诸公不吝家资,倾囊相助,还真难为将军筹得此数。愿将军严整治军,边地建功,莫要辜负诸公恩义才是。 英仁贞 亲笔 写完,英仁贞搁下笔,等着墨迹干涸,嘴角带笑。 墨香升腾间,他已预见明日朝堂:西林党如避瘟神般低头噤声,陛下龙颜大悦,再未见一封弹劾他的奏折。 “满朝文武,事功莫出英仁贞其右者。”——这一句,他几乎能听见皇帝亲口念出时的口气。 也许,他并未如想象般了解皇帝的内心。 盐政王府,花园角落,几名婢女一边打扫,一边轻声交谈。 不远处传来马蹄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婢女们停下手头的工作,朝声音来源望去。 只见一辆宝盖香车缓缓行驶在林荫小道上,由一名车夫驾驶,四名带刀侍卫各自骑马,跟在两旁。 一名蓝衣老婢指着马车,低声道:“你们知道么,这是哪位大人出远门呢?” 年轻的青衣婢女接话道:“管它呢,只管干活。” 稍微年长,头上簪一朵黄花的婢女,朝马车瞟了一眼,故作惊讶地问道:“难道你们没听说近来关于王榭燕小姐的传闻?” 蓝衣老婢好像恍然大悟一般,道:“你是说小姐与那士族书生相好的事,这事我哪能不知道呢,方圆百里都传遍了。” 头戴黄花的婢女压低了声音道:“你们可别告诉别人,老爷前日为这事,对着小姐发了一顿脾气,什么不守妇道,要她去乡下的别庄避嫌,别在王家丢人。” 正说着,只见对面青衣婢女使了个眼色,发出“嘘”声。两人心中一凛,马车已经驶过身旁。 车厢上,窗帘忽然被掀开,新来的贴身丫鬟越菱奚从里面探出头来,不停地干呕着,额角冒出冷汗。 众人不敢议论,默默干活,直到马车走远,先前最沉默的青衣婢女反倒好奇起来,问道:“会不会,跟那书生的,是这丫鬟?” 蓝衣婢女最年长,想是有些权威,瞪了她一眼,道:“闭嘴,干你的活。” 她低头扫地,却忍不住朝马车离开的方向多看了一眼。 她们没有发现,远处树荫中,有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紧注视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眼见马车驶出大门,速度越来越快,车轮隆隆,眨眼就不见了。 杏花春别庄,是盐政王家在乡下的一处地产,在森林的较深出,占地十数亩,以雅致的小楼合围成院,小楼青砖黛瓦,白墙错落,屋脊上覆着一层落叶,仿佛连风声都怕吵了这片沉寂。林中不时有野兔惊起,扑棱着撞上一扇漆红的空窗。 周边穿过一片林荫小道,便抵达一片上百亩的大湖,波光粼粼之中,各种水鸟在此飞翔、栖息,是非常宁静的所在。 王家特意修了一条私人驿道,从最近的浮鸳集通往别庄,真可谓出则繁华,入则宁静。 浮鸳集虽不大,却商贾辐辏、鱼米丰足,是方圆百里难得的集镇。王家在此地设庄,既可幽居养性,亦便采买所需,想来也是用心。 景致美则美矣,只可惜,除了负责日常维护打扫的佣人,平时根本没有人住。也不明白这些有钱人,为何凭白地盖个楼却不住。 这天,佣人正在庭院里浇花,忽然听到远处传来隆隆的车轮声,便赶紧放下花浇,匆匆跑去开门。 春草已从小径边缘探出,屋檐的青瓦也积了薄尘。这片宅邸,久违地迎来了主人。 佣人当然认得王榭燕小姐,每月去王府领月钱时常打招呼,令她摸不着头脑的是,以小姐的尊贵身份,竟然搀扶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一路走入楼中。 那女子似不胜娇弱,脚下踉跄,不时发出干呕声,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女孩,有些怕生地躲着。 女佣人暗忖道:“这是来坐月子的,小姐亲自伺候,好大的排场。”当即迎上前,从王榭燕手里接过越菱奚的手,道:“让下人来吧,一路舟车劳顿,小姐您先找个满意的房间歇息。” 心里想道:“小姐面前,我须好好表现一番,日后调入主家,据说月银能提高不少。” 她常去王府,自然听王府的仆人说过,心里艳羡得紧。而且这别庄太荒凉寂寞,每天就两三个人轮流值班,连个说话人都没有,这不是机会来了? 道路尽头的坡上,隐隐似仍有尘土飞扬,佣人只道是错觉,也没在意,搀着越菱奚,便往楼里走去。 大梦一觉醒半生 王榭燕登楼,手掌轻轻抚摸着栏杆,眺望河山无限。 当此时,秋高气爽,天际常见雁行,凉意轻拂,树叶沙沙作响,间或一两片打着旋儿,未及道别,便已飘零。 早凋的树叶,尚能抵达地面,孤雁若离群,是否安然无恙? 一只手悄悄地覆在她手上,鼻尖萦绕开沁人的桂子清香。 不知何时,越菱奚来到她身边,只一对视,胜过万语千言。 所幸,身边有越菱奚的支持,即便离群,她也坚信,必能飞向彼方,自有山川不负归雁。 王榭燕心中微热,微微侧过头,靠在越菱奚的胸上。 越菱奚摩挲着她柔顺的发丝,宠溺道:“美人,今日便让菱奚来扮演完颜公子。” 王榭燕惬意地闭上眼,享受着她的爱抚,道:“几日间住在此处,仿佛长决于世俗,真希望与你这般过一生。” 说着,胸口忽涌上一阵恶心,思绪又拉回那未出世的孩子身上。 叹了口气,轻轻道:“我忽然不清楚,到底想不想要它。” 越菱奚眺望远方,眼里是她方才看过的风景,坚定地道:“若觉得迷茫,就当作为了我吧。我不想你后悔。” “我后悔的事,太多了。”王榭燕抿着嘴唇,淡然道。 只有她,能读懂这淡然背后的委屈、心酸和愤怒。 越菱奚温柔地道:“那么,从今往后,你不必再忍受,要对这世界,还以颜色!我和你,站在一边。” 王榭燕倏地睁开眼,锁着眉头,苦恼道:“若那姓孤的呆子寻来痴缠,如何是好?” 越菱奚低头,凑近她耳边,吐气如兰,嘴唇一阵翕动。 王榭燕听得眉头舒展,连连称是。 她不再是温婉的大小姐,而是长出刺的玫瑰。 鞭炮声隆隆,时不时响起铙钹声,在空气中颤动,夹杂着人们的高唱,仿佛前面人家在做道场,各种声音震得她一片昏沉,浑浑噩噩。 书如是清楚地看见自己,站在一栋大宅前。青瓦白墙,诉说着家族的荣耀。 朱漆大门却敞开着,两旁裱着白色的挽联,以苍翠的松柏枝条装饰。高高的门楣,一条白布横挂其上,上书“沉痛悼念宝公嘉行老大人逝世”。 怅忆昨新婚燕尔,惊悉今音貌阙如。 她抬起脚步,欲迈进那高高的门槛。一个男子突兀地出现在门口,年过半百,头上梳着刺瓦族的辫发,神情焦躁。 书如是认得,那是丈夫宝嘉行的一个学生,也是族侄,唤作宝层,跟了他大半生,始终没能考取功名,登上仕途。 江山却已改换,门庭不再荣华。 宝层伸手拦着她,恶狠狠地道:“你不是主母,进不了族谱,也不配来葬礼,别冒犯了神灵。” 呵,书如是苦笑,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上、脸上,都生出了皱纹,肤色暗沉沉,再不是当年那个一笑倾城,一字千金的风月佳人。 依稀记得,身份高高在上的士大夫们,为她写诗写词,豪掷千金,欣赏她的文才,赞颂她的风骨,得她一笑,便引为幸事,雀跃许久。 如今,风骨还是那个风骨,才也还是那个才,却成了“冒犯神灵”的存在。 书如是本想反驳,宝层不容置辩地接道:“赎金三千两,跟先父借的。如今该你还,有则生,无则死。” 他面目狰狞,近乎咆哮,吓得书如是身子一颤。 那三千两,明明是她将半生积蓄,给了宝嘉行,让他来娶自己。 那场隆重的匹嫡之礼,姑娘们一生一次的梦啊。 她像是明白了什么,可话到嘴边,只得咽下。 如今说出来,谁会信呢? 就像她曾以为自己得到了认可,是仕林风骨,是家国烈女。 谁允许烈女活着呢? 不过是,世事一场大梦。如今,梦醒了。 她看起来四十多岁,徐娘半老,甚至不到宝嘉行娶她时的年龄。 她也想要完整的人生啊,可这三千两,挂在她眼前晃悠,她恐惧地看着自己把脖子伸进去套住,然后踢翻了脚下的凳子。 她想过告官,可在前朝,她被前夫的妻子虐待时,不曾告官。如今换了江山,她更不敢告官。 她相信了一辈子的士大夫气节,儒圣人慈悲,不过是一层连她都不敢去捅破的纸。 她看见宝层站在地面上,仰着头,满意地看着在半空晃荡、踢腿的自己,仿佛在看一尊完美的偶像。 嘴里还念叨着:“你该感谢我,成全了你的名节。从此以后,千秋万代,都有人述说你的故事。说起来我宝层,也算沾光。” 可书本里的那个她,还是她吗? 脖子上,绳索越来越紧,脑海一片虚无。 书如是猛地坐起,睁开了眼睛,只见四周黑漆漆一片。摸了摸额头,冷汗涔涔。 “如是我妻,做噩梦了吗?”耳畔传来宝嘉行体贴的声音,火折子“哗”地一声,灯光逐渐亮起。 书如是这才发现,自己正坐在绣榻上,宝嘉行捧着烛火,投来疑惑的目光。 方才原来只是做梦,可这梦,做得太过真实,令她心有余悸,用手拍着心口。 “我......没事,只是,惊扰相公好梦了。”书如是勉强地挤出一个温柔的微笑,柔声道。 宝嘉行的眼睛变得闪闪发亮,令人忽略了他脸上的皱纹。 他小心地把灯盏摆在床头柜子上,轻轻搂着书如是一起躺下,语带双关地道:“夫人,可是又诗兴大发了,那么,宝某奉陪。” 书如是被他逗得笑了出来,浑忘了刚才的噩梦,道:“来呀,大战三百回合。” 宝嘉行年老体衰,往往刚撩拨起书如是的性欲,总是坚持不了几下就交代,然后自顾自睡了,夜夜如此,令书如是深感空虚,欲求不满。可她一身风骨,如何放得下脸面开口央求? 宝嘉行半夜惊醒,主动要求加餐,自然求之不得,虽不知他能撑多久,总算聊胜于无。 或许,若能要个孩子,自己在宝家的地位,也能上升一些。 抱着这样的想法,书如是火热地投身于与丈夫的“对诗”活动中。 天地为猎谁得鹿 杏花春小筑西厢,高达四层,王榭燕推门而出,站在栏杆前,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一副刚起床的模样。 夜尽烛将灭,曙来天自明。 身后,雕花木门大敞,露出闺房一角,凝神香若无似无,飘散如缕,掺杂着清晨的气息,更令人心旷神怡。 一枝银杏从屋檐垂下,堪堪落在阑干外,黄叶如金,珍珠般的露水滚动其间,煞是晶莹可爱。 夫神仙者,不食五谷,吸风饮露。王榭燕正觉口渴,便上前伸出手掌,接了露水便喝。 味道竟是甘甜纯正,可惜量颇少,须得专人采集了才够饮用。 “哈哈,若我是神仙,只需一吸即可。”王榭燕自嘲道,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滑稽。 佣人梧姨尚未将早点送来,她倚着栏杆欣赏风景,享受难得的闲暇与静谧。 眼前一派山清水秀,耳畔只闻鸟语莺啼。 地平线那头,一个黑点忽然闯入视野,逐渐清晰、变大、靠近。 “驾”,男子的吆喝声,伴随着疾如奔雷般的马蹄声,回荡在旷野之间。 一人一骑,在平静的林荫道上奔驰如电。骑士穿一身文士袍,腰间佩剑,发髻散乱,头上的进贤冠歪向一侧,似无暇整理仪表。 昨夜星辰昨夜风,尚挂在他的衣襟上,浸透披风的,不知是汗水还是露水。 他在赶路。 他赶去杏花春。 他迫切赶去杏花春。 他恨不得飞抵杏花春,可惜他没有翅膀。 一夜未眠,他累了。 他又渴、又饿、又倦,像匹风干的狼。 可他不能停。 因为那不是一段路——那是一条命。 不止一条命。 他知道。 他当然知道。 他知道有人在等他。 有人在盼他。 有人在赌他。 有人在靠他。 有人以他为生。 有人因他而亡。 他若迟一步,便是死。 他若缓一刻,便是祸。 他若摔下马背,便是塌下天。 他若闭上眼,就再睁不开。 所以他不敢停。 不敢歇。 不敢喝水。 不敢回头。 也不敢想太多。 他只能往前。 一直往前。 纵使山河万重,也得一骑踏破。 纵使九死无生,也要一人扛过。 因为他是孤枕意。 盐义帮书剑双绝孤枕意。 而不是别人。 这一年来,他多次探问过高高在上的盐政总督。 那位大人却总是避而不谈,一次被逼急了,也只是正了正衣冠,面无表情地回复:“我当然知道他们买不起。可这天下之大,黔首不绝,总得淘汰一些不中用的。这就是天理。若让他们过得太舒服,岂非泛滥成灾?”顿了一下,拍了拍孤枕意的肩膀,语重心长地接道,“君乃仕族弟子,应以家国为局,勿陷入个人感情。” 直到一个月前,盐政家最为望重的千金,在烂漫的花海之中,有心无意,朝着他,展露出一个温温柔柔、情意缱绻的微笑。 那一笑,百花失色。 她曾婚配,如今守寡。 这不重要,他不在乎。 毕竟,自己这个“仕族弟子”,也只是精心设计的背景,非如此无以接近达官贵人。 她一笑,他便心动,像踏入陷阱的猎物,可这陷阱,他非踏入不可。 毕竟-谁是猎人谁是猎物,尚未可知。 转眼间,他已转入另一片林荫,马蹄踩在盐政王家的私道上。 孤枕意即将抵达杏花春。 他眼前一阵发黑,只觉道上人影绰绰,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前方横列着五名彪形大汉,刀已出鞘,寒光耀目。 “吁。”孤枕意猛勒缰绳,马匹一声凄鸣,前蹄扬起,在离人群尺许之地,生生顿住。 “让开。”孤枕意喝道,声如冰霜,寒意彻骨。 中间一人,面如锅底,连鬓粗胡,肩扛环刀,踏前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过此地——留下买路钱。” 原来是劫财的。孤枕意脸色稍缓。 年岁艰难,良民迫于生计,多为剪径。 他抱拳沉声道:“抱歉,在下并无余财,此行所带之物,皆为救命所用。” 路边最右侧,刀疤汉子吐了口唾沫,哂笑道:“救谁不是救,先救救哥几个。” 方脸嗤笑应和:“说得对,很对。” 孤枕意见难善了,在怀里为难地掏了半天,摸出几个铜板来,探出手正要掷过去,方脸却猛然变色,低吼道:“这点钱,打发叫花子呢,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也得交最少十两银子。” 左侧挨着方脸男的圆脸,嘿嘿怪笑道:“老大说得没错。前几天,那王家小姐路过,因不肯交钱,你猜她怎样了。”他舔了舔嘴角,眼神阴邪,接道:“啧啧,话说那小姐,一身细皮嫩肉的......哥几个真是有福呢。” 孤枕意闻言,心中一冷,血却沸腾。 这不是劫财,是劫命。 更是劫他救命之缘、翻身之机。 他们还斩断了他的希望。 孤枕意拔剑。 剑名挽华,敬挽年华。 那是为无数人枉死的年华,所铸之剑。 剑光一出,寒意铺地,吹透林荫。 有人瑟缩,喃喃:“风凉起来了……” 可那不是风,是杀气。 方脸汉子脸色剧变,忽地大喊一声:“大伙快——” 声未落,他已转身往林中狂奔。 然而迟了。 “嗖”地一声剑鸣—— 他的头颅高高飞起,脸上惊惧未散,仿佛仍在呼喊。 身子还惯性地往前冲出两步,跪倒在落叶间,热血溅在枯枝上,像一朵怒放的红梅。 众人根本没看清他的出手,只觉眼前一花,脸上一热,老大的血业已泼洒在身上。 只见孤枕意咬着牙,狠狠道:“那王家小姐,怎么样了?” 众人心胆俱裂,齐齐下跪求饶:“大侠饶命,我们只是附近的无业游民,被人雇佣来这里的,那王家小姐,我们也没见过。” 孤枕意余怒未消,心中疑窦顿生。 是什么人要骗他? 心念电转,想到了那位大人。那位曾说“泛滥成灾”的大人。 是了,为了一个贞节牌坊,为了盐政家的体面…… ——才把她赶来了杏花春,不是吗? 孤枕意收剑入鞘,仰天长笑,宛如山魈,震得林间瑟瑟发抖。 马鞭挥舞间,青骢马再度启程。 “王汝凯大人,你阻挡不了我。” 妹妹临死前的模样,仍在心头萦绕。每一个午夜梦回,每一日生死奔波,她都会悄然浮现,诉说着未尽的话语。 她死前已经神志不清,面对相依为命的哥哥,无法好好道别。只是抽搐着,念叨着一些胡话。 从此后,孤枕意的心海,是一片泪水,是她未竟的道别,是他无尽的哀恸。 围猎围情逞风流 马蹄声如奔雷,打破了杏花春别庄的宁静。车道上烟尘四起,林木间群鸟惊飞。 到得门前,孤枕意勒住缰绳,马未停,袍袖起,人已翻身落地。 正门漆着竹青色,与周围盎然绿意,青瓦白墙,相映成趣。 这山野的静谧风雅,与他记忆中那片挣扎求生的土地,相去甚远。 那里杂乱无章,地里拔不完的野草,人们流汗弯腰,才勉强维持住水稻的工整。 明知到头来,多少血汗,终将流入那些朱门绮户间。然而只要一息尚存,便不得不奋力求生。 孤枕意下了马,三两步上前,重重地叩响了大门,高声道:“孤枕意冒昧求见王榭燕小姐。” 良久,无人回应。 连日来的疾奔,到此时忽然静了下来。他感到有点不习惯,甚至焦躁。 可他只能等,等着那小姐,朝他抛出绣球。 这是一次权力的赌博,也是他这一生为数不多的筹码。 这样,他就能插手盐政事务,庇护盐义帮的兄弟,尽可能降低他们的风险,拯救千千万万百姓。 可他的妹子,在九岁时,就救不回来了。 大夫说,她患了少盐之症。 那时他太小,太无力,只是不停地喂她水喝,祈祷这有用。 妹妹还是死了。他一个人,孤苦伶仃,所幸后来被一路过的游侠收养,习得一身艺业,投入了盐义帮麾下。 盐义帮,一个走私食盐的帮派,干的虽是不法勾当,却谨遵义理,以低价盐救济贫民。官府垄断了食盐生产到贩卖的所有流程,自然不能坐视。 随着盐义帮活动频繁,官府也派出了大量耳目,缉查走私,不少兄弟被抓,再相见,已是挂在城墙上示众的头颅。 因此,他必须寻找一切机会,保护所在意的人们,哪怕只是虚无缥缈的希望,他也非抓住不可! 此刻,他只能等,在门槛前来回踱步,不时抬手作叩门状,又生生忍住了。 半晌,门终于开了,王榭燕姗姗来迟,中年仆妇一旁把着门,不住打量着孤枕意。 她还是那么美,像白花花的盐,焕发着生命力,场景竟似瞬间一亮。 孤枕意为她的美貌震慑,不禁呆了一呆,未及开口,王榭燕已朱唇轻启,抢先道:“孤公子远道而来,妾心深感,不过。”她眼眶微红,泫然欲泣,道:“家父知晓我俩之事,大动肝火,令妾身持节。妾身无奈,只恐今生不能再见公子。” 孤枕意闻言,满腔柔情,想一把将她揽入怀里。 他轻轻伸出手,却又止住了。 兄弟们在受苦受难,他怎能儿女情长? 他露出一个苦笑,柔声道:“这不是见到了么?这一路上的辛苦,都值了。”接着,又叹了口气,道:“灾民们因无盐之苦,本公子却身陷情网,无暇他顾,身为士人,实在深感不安。” 王榭燕愣了一下,心中嘀咕:“这呆子,怎的一上来就提这么严肃的事,会不会哄女人开心?” 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举袖掩面,道:“今日公子能来,妾身甚是欢喜......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孤枕意喉头滚动,紧紧盯着她。 王榭燕道:“怕老爷责怪下来。虽是情之所至,奈何与礼不合。” 梧妈不知哪来的胆子,自作主张,当起了坏人,斩钉截铁地道:“既然老爷不准,劝你断了念头,莫要毁了小姐清誉。” 说罢,一把将王榭燕拽开,“砰”地合上了大门。 孤枕意碰了一鼻子灰。 但他更加笃定,小姐对他有意。 他不会放弃。 秋风掀起了树叶的一角,宛如掀起了裙角,透过缝隙,一对鹿角出现在视野内,诱惑着猎手。 此时不射,更待何时? “嗖”,一支羽箭迅捷地穿过树林,稳稳钉进了一匹雄鹿的躯干,正中要害。那鹿哀鸣一声,跪倒在地,不住地抽搐着,眼见活不成了。 随后,林间一片簌簌,只见昊宁帝绍涂辛骑马当先,跃出密林。紧接着,一队重甲骑兵成合围之势,逐渐收拢。 眼下是一年中最后的狩猎季节,冬天快要到来,众人皆知,昊宁帝嗜猎,岂能放过这个机会? 秋猎也是昊宁帝展示武力、检阅军队的时机。 当然,还有私人方面的原因。众将士对此不得而知。 待到近前,见那鹿尚且圆睁着眼,露出惊恐的眼神,喘着粗气。绍涂辛收了弓箭,翻身下马,手里不知何时摸出一把匕首,冒着尖利的寒光。 他举起那寒光,原地缓缓转了一圈,向将士们致意,将士们高呼“万岁”,声势响彻整片提牧田围场。 在欢呼声中,绍涂辛蹲下身,割断了那头鹿的喉管,手法老道利落,毫无怜悯。 “宰相何在?”绍涂辛在鹿身上擦了擦匕首,高呼道。 “宰相”一职,本源于古制,原为替君王宰割猎物、掌礼饮馔之官,如今虽职高位重,仍沿习此礼。 话音刚落,厉亲王绍烈辛策马小跑过来,下马将鹿尸抬上马背,再以绳索固定。 皇族虽然生活奢侈,对于战利品却非常重视,绝不浪费。围猎之时,皇族亦须履行古制分工,亲王绍烈辛便担任宰相之职,执猎仪式。负责将猎物剥皮、肢解。 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场神圣的仪式,关于战斗、牺牲、与收获。 绍涂辛满意地点头,挥手示意众人归营。此时日已西斜,挂在林梢,如战火熄灭前最后一缕残光。 将士们一日的围猎,宣告结束。 而皇帝的围猎,才刚刚开始。 牧田行宫,寝殿内燃着熏香,皇贵妃藤洛丹舟穿着一袭紫色长裙,宽袍云袖衬得她身形更显娇小,风流别致。 她坐在梳妆台前,精心打扮,等着皇帝归来。 她就是皇帝围猎的私人目的。后宫三千,不乏政治联姻,纵然他贵为天子,若专宠一人,恐怕引起宫闱争斗,朝堂非议。 年年的围猎,便是绍涂辛尽情享受温柔的大好时节。每次围猎结束,藤洛丹舟都会怀着身孕回京。 史载,昊宁帝好猎,勤于军务。 她看起来脸色已经好了不少,仍然透着病态的苍白。 只要皇帝想要,她都百依百顺,婉转承欢,满足了绍涂辛无尽的征服欲。 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绍涂辛仅着一条兜裆布,便闯进来。 方才的围猎,令他出了一身汗,是以一回宫便匆匆沐浴,反正行宫此时无人,也懒得穿衣服,直奔主题。 藤洛丹舟匆匆抹了抹口红,起身迎接圣驾。 她身材娇小瘦弱,甚至不到绍涂辛的肩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眼窝略凹,微微泛着幽蓝,清澈明亮,楚楚可怜,像个小女孩一样,脆弱、便于掌控,正是绍涂辛喜爱的类型。 高鼻深目,略带异族风情,更平添新鲜感。 甫一见面,绍涂辛便伸出手,将藤洛丹舟揽入怀内。 “等会再跪不迟。”他一语双关地道。 军国大计榻上欢 藤洛丹舟身高不到绍涂辛肩膀,被拥在怀里,显得格外小鸟依人。 绍涂辛不禁浮想起她衣物后火热的胴体,呼吸一阵紧促,霸道地扣住她的后颈,强迫她仰起头来,顺势一口啜住了诱人的樱唇,掠夺着氧气。只见她娇哼连连,媚眼如丝,整个人迅速瘫软在他怀里,向猎手投降,坦露出丰腴肥美的酥胸。 他的胸膛宽厚,温暖,结实,赋予十足的安全感。仿佛在情欲的惊涛骇浪中,一艘坚固的巨舰,供她停泊、喘息。 他的吻落得缓慢而专注,唇舌温热,不像猛兽啃咬,更像是温水煮沸般,一寸一寸融化她的抗拒。 她微微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想退开,可他臂弯微紧,她的肩胛就贴上了他滚烫的胸膛。那一瞬,她心跳乱了节奏,羞愤又不甘地咬住下唇,却无法阻止喉咙中泄出一声轻颤。 “别躲。”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低哑,像猎人看见猎物微微挣扎,反而兴致更浓。 她的手撑在他肩膀上,像是想要维持一点距离,可下一刻,他那只掌心覆上她的小腹,一点点往下滑,隔着薄布摩挲她最敏感的位置。 “唔……别……”她咬着牙,声音却轻得像叹息,指尖无力地抵住他那条结实的臂膀。 “这里湿了。”他低笑,像是在陈述天气那样平淡,却又带着狡黠的征服感。 她羞得不敢抬头,身子却渐渐软下来,像一朵风中摇摆的花。她知道自己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把头埋进他颈窝,任由他把裙摆撩起。 这女人,无论经历了多少次挞伐,始终保有少女的羞涩,在她成熟的身体里,那欲拒还迎的微妙反应,令绍涂辛爱不释手。 他一边亲吻她耳后,一边命令道:“把屁股撅起来。” 她媚眼迷离,鼻子里发出娇哼,娇羞道:“遵命……陛下……”接着,腰身微微一沉,一对雪腻浑圆的桃臀高高翘起,裙摆被他撩到腰线上,一览无余。 她是端庄知礼的皇贵妃,只有在皇帝面前,她是彻头彻尾的荡妇。无论在床上、在浴室、在官房,乃至地板上,绍涂辛都可以随意使用她、命令她摆出任何羞耻的姿势。 她令他放纵、沉迷、疯狂,犯下罪孽,是他少有的快乐。 然而,快乐终究没有皇权重要。 他无时无刻不在确认自己的掌控。 此刻,藤洛丹舟羞耻地满面桃红,上半身从腰部弯下,一对酥胸蹦出了领口。绍涂辛在她身侧,一手扶住柔软的腰身,另一只手缓缓抚过雪臀,肌肤滑如凝脂,他用力抓了下去,竟几乎抓不住。 臀肉柔软,富有弹性。 他的大手布满老茧,冰凉粗糙的触感像一阵电流,又似一条蛇,传遍全身,令她止不住微微战栗。 宽大华丽的裙裾下,香臀肥美高耸,一对玉腿光洁纤细,似一张拉满的弓。 裙摆飘逸端庄,遮蔽不住放荡高耸的香臀,侧摆垂落,悬空在美腿周围,更显出那双腿的纤弱之美。 他温柔的抚摸,令她十分放松,惬意地闭目享受。 忽然,只听“啪”地一声脆响,臀部一阵火辣辣地疼痛。 却是绍涂辛一巴掌扇了上去,雪白的屁股顿时泛起一片潮红。 “爱妃,知道朕为何惩罚你吗?”绍涂辛高深莫测地问道。 藤洛丹舟当然知道,皇帝的视线到了哪里。 她仿佛哀求般地娇哼着回应:“臣妾......知错了......”一边卖力地扭动腰肢。 一双涂满丹寇的纤纤玉手,哆哆嗦嗦地犹豫着,伸到两片臀瓣上,往两边微微掰开。 却娇弱无力,幽谷内的风光依旧隐秘,只隐现一点殷红。 她的手白皙柔腻,修长的指尖轻轻拨弄着两片臀瓣,动作柔媚又带着几分无力的抗拒。指甲染着淡淡红色,宛如盛放的花瓣,令人忍不住多看几眼。那纤细的骨节透着一股自然的优雅,却又掩不住她此刻的娇羞与诱惑。 他见过许多美人,握过数不清的手,从皇亲国戚的闺秀,到市井教坊的红粉,可几乎没有一双,比得过眼前这双手。 除了那位,幽明岛上,楼中那位神秘女子。 ——除了那一双。 幽明岛,那是一座浮在传说与现实之间的孤岛,远离尘世,宛如阴阳交界,因此得名。岛上万事皆可买卖,但一切繁华,终究围绕着那一座不知何时建起的青葵坊。 楼中女子皆貌美如仙,眉目间仿佛藏着旧神的谜语。传说中,那位从未真正露面的花魁,仅凭一双手、一声笑,便能勾得权臣失智、军阀失守。 即便绍涂辛贵为九五,也曾慕名而来,微服私访,一掷千金,只求一睹芳容。 可他只见得一双手,便惊惶失措地逃离楼外。 身后,传来她银铃般的轻笑: ——“这男人,倒是不凡,竟看破力量之界限。” 如今眼前这双手,美丽不输那位花魁,却没有那种足以毁灭的力量,而是柔弱、安全、可驯服的。 这不是人间烟火气息中的手,更像是一件为人欣赏的艺术品,纤柔、洁白、温润,仿佛天生就是为了被捧在掌中、细细把玩的。 平日里,这双手总是藏在宽大的罗袖中,已是风姿旖旎。若一旦露出指尖半寸,便足以让堂上诸公魂不守舍。 无怪北齐高纬以冯小怜玉体横陈为乐,扬言:“如此尤物,只藏于宫中,岂非暴殄天物?”遂令诸臣竞价,以金帛竞一睹之快。 如此美丽的手,如今正深深地抠入阴户中,不时翻搅里面血红的嫩肉,一对雪臀不住微颤摇荡,唇齿之间逸出难抑的喘息。 她的姿态已经构成十足的勾引,极致的魅惑,与那位端庄雍容、恪守礼仪的贵妃判若两人。 “爱妃,你可真是勾人。” 绍涂辛“啪”地在臀上拍了一记,浮现出鲜红的掌印,随之俯首凑上前,伸出舌头,舔着阴户外的手,直舔得手上沾满唾液,发出湿漉漉的光泽,银丝勾连,顺着大腿根往下流淌。 滚烫的呼吸喷在香臀上。 她咬牙低头,忍耐着手上传来的一阵阵骚痒。阴道也如同着火一般,令她难抑地夹紧了双腿,不住扭动,企图用摩擦来缓解下体的饥渴。 这个女人,非常容易就被挑逗起情欲。从她进宫的第一天起,她就有着异于寻常嫔妃的熟练,似经受过房中密训一般。 那夜,他甚至不敢相信她是处女,直到下体分明流出鲜红。她的羞涩与疯狂,给绍涂辛留下深刻印象。 她当然也端庄、守节、知礼的,即使拖着病体,也要出席祭典。无论作为玩物还是皇权的象征,她都很完美。 可惜。 绍涂辛不觉地从喉头漏出一丝叹息,像是动情。 他猛地分别拉住她纤细的双手,往后一扯,伴随着一声娇弱的惊呼,粗大的分身已狂暴地发起冲锋,狠狠顶进她最深处。 不知从何时起,他把每一天都当作世界末日,从不怜惜,只有尽情发泄。 饶是藤洛丹舟早已习惯,也禁不住在这凶猛的挞伐之下呜咽求饶。这个女人,看似柔柔弱弱,实际上异常顽强。 “呜......陛下......求您......轻......轻点......”。 绍涂辛此时已完全被下体传来的刺激主导,更深入地求索着,狠狠撞击着雪臀,欲罢不能。身下的玉体不住嘶声交换,臻首乱晃。他主导着她变换姿势,欣赏肢体摆出各种美态,令情欲之火烧得更旺。极大的体型差距,使得他可以轻松摆布她的身体。 最终,在一阵狂呼乱叫和抽搐中,他释放了激情,粘稠的白浆又一次灌满了他最爱的蜜穴——后宫里,许多女人求之不得的种子,对她却毫不吝惜,唾手可得。 那本是一片肥沃的土地,足够结出许多甜美的果实,却遭受了莫名的毒害。 欲行仁义险难追 一阵秋雨一阵凉,人心里的弦,也随之一天紧似一天。 绍宰宜头戴斗笠,身披蓑衣,骑着灰狮子,在一个小草坡上站定,翘首看向前方不远处,恰巧翎飒雪回头望来,抛出一个明媚的微笑,绍宰宜也不禁勾起了嘴角。 心思荡漾间,只见她猛地射出一箭,发出尖锐的破空声,绍宰宜大惊,正欲闪避,那箭支已擦肩而过。 绍宰宜沉下脸,斥道:“怎的这般捉弄人?” 翎飒雪只是“噗嗤”一笑,掉转马头从身旁疾奔而过。雨气迷蒙中,她的笑意却似带一点暖光。 那一瞬,他几乎忘了,他们之间隔着不止一个冬天。 正恍然间,一阵香风吹过,她又来到身边,手里提着一只大雁。 “我可没功夫开玩笑。”翎飒雪白了他一眼。 看着她日渐消瘦的面容,绍宰宜不禁心里一紧。 这近月来,翎飒雪以身作则,带着三十多人的狩猎部,天蒙蒙亮便启程狩猎,直到太阳西落方归,情况依然不容乐观,只能一天天地追赶。 他知道,她从不懈怠——这更令他心生愧意。 可他心里的重量,也不轻。他偶尔跟出来狩猎,是为了放松心情,一想到会议上一张张愤怒、质疑、冷漠的脸,他就感到窒息。 自收容罕图部那日起,在主宰内部的会议上,他这一决定总是备受质疑和压力。无论是寮悦然为首的文官派,还是枚老大的武将派、甚至绍节绍礼两兄弟,都极力抗辩,要求背弃盟誓。 “这段日子,辛苦你了。”绍宰宜心有所思,歉然道。 翎飒雪眉头一皱,径直策马前行,声音远远落在身后:“你们中原人真是假客套,明明有恩于人,还总做出一副欠别人的样子,你就想让我承你的情吧。行了,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他不知道,那张背对着他的面容,此刻忽然变得无比凝重。 眼下,他还得赶回去参加议会。 穿过沼泽上的吊桥,大门缓缓敞开,迎接它的主人。绍宰宜朝卫兵点头示意,便策马入城,道路逐渐狭窄,路旁便是马厩,他翻身下马,将灰狮子拴好,朝内堂小跑过去。 一片安静,氛围肃穆。大家靠着一张长桌围坐,一见到绍宰宜,纷纷长身而起。 他甫一落座,心里咯噔一下,涌起不祥的预感。 “诸位请坐。”绍宰宜一挥手,深吸了一口气。 寮悦然却没坐,只见他眉头紧锁,拱手道:“公子,大事不妙了。” 绍宰宜苦笑道:“好了好了,关于物资的事情,今天我去狩猎部清点过,虽仍有不足,但按照目前的进度,大家节省一点就够了。”话虽如此,心里却没有底。 狩猎是需要运气的活动,每天的收成极不固定,加上随着天气变冷,猎物也减少了出没。 寮悦然道:“不,卑职今天接到新情报,南林猎场有外族公然盗猎,经查证,这伙人来自力慈部落,态度极其嚣张。” 绍宰宜闻言,愤然道:“他们族长不管吗,那就让我替他们管教。” “这是关键。”寮悦然叹道,“他们理直气壮,说是族长亲口下令,还笑我们不懂规矩——‘蛮荒无疆界,谁能抓到猎物就是谁的。’” “他妈拉个巴子的!”一旁枚老大早已暴跳如雷,一掌拍在石桌面上,再也按捺不住,咆哮道,“是不是想干仗?” 寮悦然伸手,示意他坐下,忧心忡忡地道:“冤家宜解不宜结,若不能一战而就,其日后必然寻衅报复,况而今处境艰困,岂禁得起战事连绵?” 绍宰宜颓然躺在靠椅上,心绪烦扰,一时拿不定主意,道:“诸位有何见解?” 枚老大刚悻悻然坐下,绍节却站起来,自告奋勇道:“大哥,这事好办,只需给我些金银财帛和美人,我去贿赂他们族长。” 此言一出,众人忍俊不禁,气氛一时松动几分。 主宰士兵,多是雇佣亡命徒,和溃败的蛮族,极少人带有家小,是以军中女人,少得可怜。 座中许誉卿咳了一声,见大家纷纷望着他,慌忙道:“内人不合适,不合适......” 话落又是一阵哄笑。 许誉卿正色道:“金银财帛可略备少许,以示诚意。为今之计,唯有谈判,或请他人代为斡旋。” 这地方,有钱都买不到粮食,蛮族以捕猎和放牧为生,也和边民互通有无。边民出产之粮食,除去税收和自用,所剩无几。是以如此巨大的粮食缺口,完全无法指望民间交易,除非...... 寮悦然落座,道:“属下附议。” 接着,绍节、绍礼也表示同意。枚老大兀自嘟囔“老大太善良了,没得背上旁人作甚。” 绍宰宜听在耳里,心烦意乱。 “好了,今天的会议到此为止,着绍节为使,赴力慈部落斡旋此事。” 他很累,一回到居所,便吩咐下人,若非要事,不准任何外人打扰。 外人,当然是指罕查部。 他内心有愧,只觉无颜面对她。 只是,他真能舍得?真狠得下心吗? 绍宰宜神色漠然,坐在桌边,望着面前的沙盘发呆。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他才仿若梦中惊醒般,“唔”了一声。 卫兵在门外喊道:“报主公,罕查部差人送来一件礼物,以表谢意。” 他虚弱地摆了摆手,道“不必如此客气,请回吧。” 卫兵迟疑道:“来人已经走了。” “哦?”绍宰宜没法,硬着头皮道。“那送进来吧。” “是。” 门吱呀一声响,两名卫兵吃力地抬着一卷兽皮,跨步入内。只见那卷兽皮刺绣精美,保存完好,两头用粗红绳捆着,料得价值不菲。 “放到地毯上。”绍宰宜命令道。 卫兵照做,随后退出室内,光线被门掩起,一时幽暗起来。 绍宰宜点燃了蜡烛,打算仔细欣赏兽皮的细节。他伸手去解绳子,触手温暖。 “此时秋凉袭人,这兽皮竟保暖。”绍宰宜自语道。 他解开绳子,然后把兽皮一点点摊开,却觉无比沉重,甚至感到里面有东西在动。 心里浮现一阵异样。 烛火轻颤,墙上的影子也跟着晃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