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惑》 第一章、混乱 手指动了动,从粉碎和麻痹中逐渐清醒;一根,两根,直至五指都能动弹,黛慢慢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一片瓦蓝瓦蓝的广阔天空,白云如扯碎了的丝质棉絮悠哉游哉地飘荡而过,好美。 她愣了一分零十五秒,蓦地坐起。手掌触及微湿的地面,毛茸茸的新鲜嫩草调皮地拱着她的手掌心,象在刻意讨好。 目光所到之处,葱笼树木撑得犹如顶天立地的华盖,徐徐清风拂过,小草和野花兴奋地前俯后仰地舞蹈,空气中流动着溪水的清新味道,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自然和美好。 黛却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太过诡异,诡异得令她发颤,她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五指紧紧攥成一团,指节都有些发白。 如果没记错,睁眼的前几秒,她还在江滨路上一个人散步,绞尽脑汁想着明天去哪里挖些骇人听闻的题材来讨好报社里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精。 但是下一秒,就落到了这里。 黛站起,深呼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乱糟糟的脑子镇定下来,四周没有人,有利于她迅速地思考。先是检查了一遍身体,原装,没有残缺,连衣服都是晚上刚换的,白色t恤,胸口歪着嘴笑的卡通脸,水磨牛仔短裤,下面一双细带凉鞋。 又察看了一下自家装备,小小的牛仔斜挎包,镶着些珠片流苏,里面放了钥匙、钱包、化妆袋和手机,以及,绝对不会离身的数码相机。 她是做新闻的,虽然进这家晚报只是实习生,跟着那些人白天跑晚上跑也算见识了不少,杀人放火都见过,脸皮跟胆子自然而然地磨厚了。再说,她是一般人吗?从小因为崇拜武侠小说的人物,混入男生堆习武一直习到高中不间断,不是因为发育问题带来困扰她还想靠着武术吃饭呢!虽然只是雕虫小技,足以自保了。 再次环顾眼前的一切,她揪了把青草,在手心捏碎,看这情形,她不是撞邪就是,穿越了。 咬着发带把略长的头发拢到脑后扎成清爽的马尾,她的脑子飞速运转,把几分钟前所有可能遇到的不可思议的人和事简单地在脑中梳理了一下。放了工,她回到临时住处洗了澡换了衣服,就开始沿着江滨路散步,一路都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事,直到公园的红绿灯路口。 心里微顿,眼瞳有些放大,对了,她差点忘记了,就在公园的红绿灯路口,发现的那条人影。躲闪在行道树后面,鬼鬼祟祟地探头看她,恰巧红绿灯转换,她回头一张望,就瞄到了那条人影。 起初不放在心上,但是走了几百米之后,人影还是不远不近地跟着她,就令她起了疑心。被黑夜的路灯投射在地上的黑影,长长斜斜,带着怪异的黑暗色彩,行道树后闪烁的一对眼睛,令人一望之下毛骨悚然。 纵使黛再胆大,此时也不由得不心慌,她不是女侠,所会的功夫只能勉强自保,若是碰上真正高手级别的杀人犯,同样没辄。何况,现在她走的是一条冷僻的道路,跟踪的人影却是离她越来越近了。 她的心脏咚咚地跳动,脚步也加快了,手指颤抖着去摸挎包中的手机,但是一股冰冷的气流由后往前涌上来,同样冰冷的手指搭在了她肩上,女人的声音嘶哑地低低地说道:“找到你了……” 她的心脏象被谁捏住了,仿佛连脖子都被捏住了,半点声音都出不来。死人一般冷的气息喷吐在她的颈边,令她根根汗毛倒立;优美的长发如蛇发的魔女飘散在空中,发丝根根掠过她的面颊。她却无暇顾及这些,只是瞪大了眼睛,惊愕地望着前方。 身体跟意识同步僵化,黛的眼睛越睁越大,她的眼前,街道的景物突然起了变化,就象平静的水面被调皮的手指点了一下,景物起了一层层的褶皱,揽混了,模糊不清了。本来真实的背景一下子变成了镜花水月,让她产生是不是做梦的幻觉。 更恐怖的是,一条黑色缝隙在起了褶皱的水面悄然破开,并且洞口越开越大,她能清晰地看到黑色旋涡旋转,星星月亮交替而过,是怎样邪恶的魔术竟然产生这种奇异惊悚的效果? 大脑已经空白,女人刀割般嘶哑的声音传入耳膜:“果然……一切都是注定的……”神智未来得及回转,身体被某股力量用力一推,手指沾到黑色缝隙的边缘,黑色旋涡突然产生巨大的吸力,象海里的鲸鱼捕捉到了食物,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就把她吞了个没影。 跌入前最后匆匆一瞥,悄然站立的女人身影,修长,单薄,长发在旋涡带起的风中狂舞,那凝视的目光,终身难忘。 冰冷气息的女人,说了一句话,找到你了。(未完待续) 第二章、泡澡的动物 黛迈动脚步往前走,这片树林是真实的,草地也是真实的,生活在这样风景如画的环境中,的确是件令人惬意的事,前提是没有经历她所经历的一切的话。 咬了咬手指,确定眼前的不是梦,黛很快接受诡异的事实,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巫术也好,穿越也好,总要先让她看到个活人。 她得找到生活居住在这里的人类。 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茂密的林间,天色渐渐昏暗,她心中的恐惧也一步步上升。做为钢筋水泥中娇滴滴的现代人类,哪里有过在丛林中生活的经验,就算没有毒蛇猛兽,嗡嗡飞舞的吸血蚊蝇和五彩斑斓的不知名昆虫就令她毛骨悚然了。 为什么,这样一个适于生存的大环境居然看不到半个人影?人,都到哪里去了? 等到天幕擦黑时分,黛坐在突出的石头上,揉着疼痛的脚踝唉声叹气。柔弱的腿脚,不适合丛林涉险啊!摸了摸身边矮树上半红的野果,用鼻子嗅了嗅,还是不够胆量吃下去,万一吃了毙命,可就亏大了。 想起小学老师说过,丛林中的果实要找鸟兽吃过的才安全,眯着眼睛愣是看不到鸟兽的一羽半爪,眼前这诱人的野果,也看不出啃咬过的痕迹,她叹了口气,主动放弃“自杀”行为。 摸着黑跌跌撞撞走了几步,耳尖地听见溪水流动的声音。肚腹间的饥饿和强烈的好奇心促使她加快了脚步,她怎么忘了,是丛林必定会有流水,喝口水先垫垫肚子,确保不会第一晚饿死了再说吧!虽然听说这些山水不够洁净,要是喝了带虫卵的水,出来这个病那个病的,但是总好过饿死吧! 胡思乱想中水流的声音越来越响,黑暗的眼前闪过一条白晃晃的光时,她确信自己成功找到了救命水。怀着雀跃的心情,她拨开树枝踩着湿润的泥土,小心翼翼地靠近了水源。 激动地掬了一捧冰凉的溪水,感慨万千地饮进喉间,她感叹着生命的无常,感激上天还是有好生之德。但是下一秒,听到伴随着潺潺的水声,某处传来更大声的嘈杂,眼珠子瞥见的地方,让她当场傻了眼。 上游处,那里算是上游吧,水源经过那里再冲到她这里,此时那个称为上游的地方,有东西晃动着,嘈杂的声音正是从那里发出来。她看仔细了,那晃动的东西,有头有手,宽阔的肩膀,黑乎乎的乱发,正对着空气大声说着什么,连相隔几百米之远的黛,都能感觉到对方的愤怒情绪。 她傻看着这只动物,已经欲哭无泪。如果没有看错,这种会说话会愤怒会泡澡的动物,就是她寻找了一下午的进化过来的人类。如果没有记错,她刚刚喝下了这只动物浸泡过的洗澡水! “哇啦!”一声,她俯在水边,大呕特呕。心里骂着娘,一手撑着圆石,一手捂着喉咙,本来就空腹,此时吐无可吐,黄胆水都要吐光了。 等到吐得筋疲力尽身体发软,缓缓抬头之际,就象被人点了穴,顿住了。咫尺距离的侧前方,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牢牢盯住了她。很锐利的一双眼睛,有防备,有警戒,看到她抬起的脸时神色大变,她敢发誓她没有看错,那双眼睛充满了不知名的恐惧。 这只生物害怕她? 他往后退了一步,重新趟回水里,黛这才得空仔细打量他。她料得没错,是个男人,年轻,健壮,光裸着身体,腰间围了一块兽皮,手脚都很长,头发乌黑浓密,从脑后一直垂挂到腰畔。因为刚从水里出来,*的身体滑下道道水痕。再看他的脸,黑暗中不是特别真切,只知道眼珠子很亮,眼神很凶。 至少他靠近的时候,黛感觉到了杀气。嗯,就是想杀人的那种气氛。 男人盯着她,念叨了一句:“水晶?!” 她听不懂他的话,也死死地盯住他看。在他再次狐疑地念了一遍时,她明白了,看来把她误认为相识的人了,因为那个人所以才会害怕她吗?要是知道她不是那个人的话,会怎么样? 她想到了刚才的那股子杀气,她相信,他会立即毫不犹豫地杀了她。 她没有回答,男人的眼神有了变化,恐惧淡去,危险的神色出来了。她看到他握紧了拳头,发出关节捏动的声音:“咯吱~咯吱~”,他想杀人了! 她灵机一动,竖起手掌:“等等,我是水晶!我是!” 男人拧紧了眉毛看她,目光锐利,她打着手势比划着,你说的那个人,是我,是我。语言要是行不通的话,手势总是国际通用的吧! 还没比划完,男人的手掌突然伸过来,捏住了她的小细脖子。她唔一声,声音卡在了喉咙里,无声地张合着,还想抵死辩白。(未完待续) 第三章、你不是他 后背撞上湿漉漉的地面,那上面突出的尖锐石子划伤了她娇嫩的背脊。她吃痛,眼泪都快流出来。 男人捏着她的脖子将她放倒在地上,手下没有松力,挨近了她的脸死瞪着她,磨着牙嘟哝着。 一开始她不懂他说的是什么,他抓住她的手,往自己胸膛上放,再凶她:“水晶……是男人……男人!” 后来她懂了,脸变得纸一样白,天哪,她真蠢,她这样的身体构造,怎么可以冒充得了男人! 男人捏着她脖子的手松了松,她大声咳嗽,又大口喘气。男人在她上方盯住她的脸看,神色古怪:“这张脸,象他。” 他略显粗糙的手指摸上她的脸,她反感,打开。明显看到男人眸子里闪过滋滋的火光,好象恼了。而他下一步的动作完全证实了他的恼怒。 他放开她的脖子,直接揪住她t恤的衣领,往下一撕,只听“嘶啦!”一声,脆弱的t恤衫一分为二。她戴着贴身小可爱的雪白胸部就这样毫无保留地暴露在男人的面前。 男人的眸子亮了,闪亮的火花仿佛越烧越旺。黛被他意外的动作弄懵了,这只动物,不只是想杀人啊!他的手有些抖,说不出什么原因,落在她起伏的肌肤上时她感觉得出他的颤栗。 他的声音也有些颤:“你是……女人?……” 她回神了,在心里怒骂,我是不是女人,你不是摸着吗? “不是他,是女人!”声音有些坚定了,她愤怒地瞪他,黑暗很好地遮盖了她脸上的羞赧。 男人的手掌在她光滑的身体上游走,所过之处带出一股股摩擦的电流。黛愤起反抗,可惜双方力量太过悬殊。他只单手就压制住她的踢打,将她死死砥住,沉重的呼吸喷在她的脖颈,手掌仍在她身上不住地煽风点火。 她徒劳地扭动,震惊地盯住他。他也在近距离看着她。 黛觉得她肯定是头脑发热,或者是他挑逗的技巧太好了,她竟然会觉得,眼前这个对她行为不轨的男人,长得很好看。挺直的鼻梁,黑亮的眼珠,垂落面颊两端的丝丝乱发,棱角分明的嘴唇离她越来越近,近得能感觉得到他紊乱的气息。 温热的唇覆在她颤抖的唇上,软舌霸道地勾住她畏缩的丁香,她才如大梦初醒。两具身体零距离接触,唇舌紧密贴合,说不上是谁勾引了谁,更确切地象相互吸引,搂抱着翻滚一圈之后,黛反客为主骑在了男人身上。 男人的眼睛尚在迷离,身体还带着火热的温度,黛抓住他的胳膊,将他一下子翻转了过来。男人面朝黄土地趴在地上,有些懵了。事不宜迟,黛曲起手肘,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他的后颈猛击下来。 男人明白了,眼珠子燃着火一般盯了她一眼,缓缓垂落头颅,不动了。 黛吁出口长气,赶紧松了手,从他身上爬起来,看着凌乱的衣物叹了口气,白t恤在泥地上滚得辨不出颜色,粉红色的小可爱上沾满了尘土,洁白的肌肤上还有一道道细微划痕,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了。 估摸着男人不会这么快醒来,蹲在水边飞快地洗了洗手,她将撕裂的t恤往中间一拢,绑了个蝴蝶结就往茂密的树林里蹿。心脏还在咚咚乱跳,男人亲吻抚摸的温度残留在肌肤上,她用力地甩头,却甩不掉那些令人难堪的激情画面。 晨曦初至,夜的面纱被撩起,天际一角浮现死鱼肚皮一般的灰。黛觉得又累又饿,空着一整晚的肚子狂奔了大半夜,果然腿脚一软,咚的一声,她掉进了松软的土坑中。(未完待续) 第四章、活葬 脚底猝然传来剧痛,她大叫一声,痛得冷汗直冒,赶紧双手撑住坑壁,低头就着微微亮光看去,一根削得极为尖利的木刺,从下往上赫然刺穿了她穿着凉鞋的左侧脚掌。 环顾四周她真得很想哭,跑得匆忙,好死不死竟掉进了猎人捕捉野兽的陷阱里。土坑底布满了细长的刺桩,锋利的尖刺如同龇着牙齿的野兽,恐吓着她脆弱的神经。 “救……救命啊!!”被血腥刺激得她放开嗓门大喊救命,惊恐的声音透过断裂树枝遮盖的坑顶,飘荡在树梢林间。 鲜血大量地从身体流失,她的脸色接近惨白,可还是没有人类接近的迹象。真得要死在这里吗?她还年轻!她不要就这样死去! 黛咬紧了牙关,强忍着疼痛一点一点试着拔出扎在尖刺上的左脚。剜肉剔骨般的剧痛撕扯着她求生的意志,她哭叫着,努力着,终于在快虚脱之前脱离了那根血淋淋的尖刺。 死咬着下唇,她哆哆嗦嗦地弯下腰,吃力地脱去粘乎乎的凉鞋,又颤着手撕下腰侧的衣裳,迅速为自己的脚掌做了个简单的包扎。血液立即渗透出来,染红了白色布条。 稍为止住了血,黛冷静下来,衡量了一下土坑的高度,拔出坑底一根略粗的刺桩,在坑壁挖出一个个适合脚尖移动的圆形小洞。就这样挖了十几个小洞,借助刺桩吃力地移动着身体向上攀爬,终于看到了坑沿旁边的小草。 她加快了动作,用力把刺桩扎进坑边的泥土,探出头来。刚刚露出两只眼睛,忽然感觉不对劲,明明放亮的天空怎么变暗了。她惊讶地抬头,还没看清遮蔽她头顶光亮的阴影,几双粗壮的手伸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把她从坑里硬生生拖了出来。 直到身体跌落在地,那几只手拿麻绳捆绑猎物一般捆住她手脚,黛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我是人!不是野兽!”她惊慌地喊叫,这几个捆绑她的分明是人类,眼珠混浊皮肤黝黑,手里执着兽骨打磨成的尖利武器。 几人不由分说把她捆绑了,一名肩膀宽阔身躯高大的男人抓住她手脚,轻松在扛在自己肩头,就象抓了一头獐鹿,迈开脚步就往前走。其余人等纷纷散开,从旁边的陷阱坑里拎出大小不一的动物,或死透或留半口气在,连同黛一起,全部丢在一辆粗制滥造的木头车上。 黛紧紧抿住了嘴唇,几乎认命了,跟这帮野蛮人没办法沟通,也没办法让他们对她怜悯。看眼前这情形,她在他们眼中和猎物没什么区别。只是,将她和一车散发着强烈血腥和牲畜气味的动物堆在一起,实在让她无法忍受。 黎明的晨曦中,车子在丛林的泥地上左摇右晃颠簸了一会儿,很快到达了这帮野蛮人的居住地。因为失血的关系,黛在车上不敢有太大动静,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她才睁开了疲惫的双眼。 依靠蜿蜒的小溪,柳条葛藤搭建而成的棚屋,一间连着一间,门帘用兽皮或大芭蕉叶缝制而成。看见他们的推车到来,皮肤黝黑的孩童嬉笑着围拢过来,居住地的女人们*着上身,手里端着各色兽骨打造成的农具,睁着好奇的眼睛张望着推车上的黛。 黛同样傻乎乎地看着他们。听到小孩子用稚嫩的声音询问:“这是什么动物?” 捕猎的男人们只是宠爱地用手掌揉了揉他们的头,然后叫他们闪开。很明显地,他们也不知道捕兽陷阱里抓住的这只类人兽是什么动物。 推车上的大小动物被男人们陆陆续续搬下来,那个扛她上车的强壮男人动作迅速地把她拖下车,丢在地上。周围一下子围满了女人和小孩,连一些老人都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过来看热闹。 男人们开始嘀咕,怎么处理这只类人兽。小孩拿干树枝捅大便一样捅她,她气急,冲着这帮兔崽子吼叫:“滚!不然我咬死你们!” 小孩子明显欺软怕硬,嘻嘻笑着继续捅。 旁边,干扁身材满脸褶皱的老人严肃地对着男人们说了几句话,男人们的脸色也肃穆了,不时地,他们的眼光溜向满身泥土手脚都是血渍的黛。 黛心里浮起不好的预感,那个四季豆一样干扁的老不死莫非出了什么对她很不利的馊主意? 老人回身,向着黑鸦鸦的人群高声喊了几句话,人群附和着发出吆喝声,群情高涨。黛有些慌了,她看到老人拐杖的指示处,几百码的地方,一处土坡挖得狗啃一般,零散地堆着树枝葛藤类的缠绕物,直觉得,对她不利。 强壮男人象对待死去的动物一般,直接拽着她的胳膊往前拖。泥地上拖出长长的两道轨迹,黛痛得要命,几乎要爆粗口了。更变态的是围绕着他们的人们开始兴奋地起哄,以她的痛苦为乐。 几名男人跳下挖出有些深度的土坑,把坑挖得更大更深。其余人等返身取来禽鸟羽毛编织的头套等物,穿戴在扳着老脸的老人身上,然后给他的脸涂上花花绿绿的颜色,往他脖子挂上野兽牙齿磨成的项链。 黛不恼了,惊奇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看他们的打扮似乎想进行某种仪式。可惜手脚被捆,不然她就能抢拍几张数码照片下来,要是侥幸回得去,还能登上报社探奇探险风俗风情之类的版面。 又转念一想觉得自己好笑,在这荒蛮之地性命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还在想着天方夜谭的事? 胡思乱想中听到鼓点声响起,黛撇脸看到一大群脸上身上涂着油彩的男女,*出上身,围成一圈跳着古怪可笑的舞蹈。另有一人眯着眼睛坐在旁边的地上,聚精会神地用手掌拍打着兽皮制成的圆鼓,虽然简陋,声音却不沉闷,在渐渐褪去苍白露出蔚蓝颜色的天空底下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 怦,怦,怦! 黛感觉自己的心随着兽鼓敲响的声音,一上一下地提拎着。 披着羽衣的老人阖眼坐在敲鼓人的旁边,象是睡着了。就在黛怀疑他是不是睡着睡着就羽化成仙时,老人忽然一睁眼,发出震耳欲聋的一声喊,引得小树发抖鸟兽遁走,黛也是浑身一哆嗦。 他一声吼叫过后,跳舞的男女象是接收到什么,忽啦啦地扑向侧卧在地上不能动弹的黛,七手八脚把她往土坑那边拖。 鼓点声密集了,老人的呢喃时远时近,黛惊愕了,该死的不明物种,他们该不会是把她拿来搞什么活葬之类的仪式吧?要是就这样被埋了,那她才真正地冤心死了! 黛拼命挣扎,大声喊叫:“放开我!野蛮人!我是人,不是动物!你们这些没人性的东西!”自然没人理她,她又转脸骂眯着眼睛的老人,“老不死的,就会搞这些封建迷信!我要是死了,一定化成厉鬼,每晚向你索命!” 老人好象听懂了,打了个冷颤,却把眼睛闭得更紧,念经念得更勤快了。 黛无可奈何,身体已经被拖到土坑边上,只要抓住她的手一松开,她就会滚落其中被泥土掩埋,一辈子都万劫不复了。(未完待续) 第五章、鲁鲁 “喂,这是在做什么?”一把懒散的,带点粗哑嗓音的男声响起,巧巧地在关键时刻阻止了她可悲的命运。 抓着她的手臂僵硬了,不敢抓紧也不敢松开。男男女女都把目光投向老人,老人则安静地看着说话的人。 完全放亮的天空底下,林木的阴影一点点退去,一双*的脚走了出来。粗犷的脚掌,黝黑的皮肤,兽皮短裤,赤着上身,左胸脯用深颜料绘制成张牙舞爪的怪兽图腾,脖子上两串兽牙项链,走路的时候晃荡着,发出相互碰撞的清脆的声音。 男人走到了他们的面前,黛看清了他的面貌,有些诧异。尽管有着强健的体魄,却是名相当年轻的少年,棕色短发,眉毛很浓,眼睛很圆,睥睨人的神色有着说不出的飞扬跋扈。 他一出来,就给人一种相当强势的气势。 这里的男女明显有些害怕他,老人的眼神也有些闪烁,撮唇叽咕了几句话。 少年皱起了眉毛,他的眉毛长得本来就凶,这一皱起更添几分霸气。他把肩上的弓卸下,随手丢给旁边的人。黛这才看见他身边还跟了个小跟班,是名年龄更小的男孩子,瘦瘦弱弱的模样,长着一双大眼睛,看人的眼神就象受惊的兔子。他抱着的那副弓竟然比他的人还大,搂抱得颇为吃力,看起来倒是滑稽。 黛却是笑不出来,尤其在这种生死倏关的时刻。她死死盯住这名救星的一举一动,希望能推测出他在这个村子的身份和地位。 少年向老人点了点头,勉强算打了招呼。这种不把对方权威放在眼里的举动,让老人的脸明显垮下来。 少年不理睬他,大踏步走到黛面前。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齐刷刷松开了按住她的手。 少年向众人一扫,脸上似笑非笑:“怎么,也学了玛雅那一套?玩活人祭奠?” 一句话出来,就把想开口说话的人堵了回去。 没人敢吭声了,就连披着羽衣的老人都掀了掀唇,欲言又止。 黛听不懂他们之间的对话,甚至连眼前的形势都搞不清楚,只知道这个少年的意外出现,至少暂时保住了自己岌岌可危的小命。 她眼睛放亮地盯住他看。少年终于注意到她,在她面前蹲下身,有些好奇地打量她:“怎么弄得这样脏,喔,脚还受伤了,是谁弄的?” 他头也没回,身边有人轻声地回答:“是她自己掉进捕兽坑,伤的。” 少年点了点头,右手向后一招。那名抱着弓的孩子急忙上前,俯首贴耳。 “把她的伤包扎一下,这血流的,够呛。”少年检视着她的伤口,又看她的衣着,饶有兴趣,“这是什么动物,这么象人类?” “别碰我!”黛恼怒地斥道,就算救了她,也不能随便掀她的衣服啊! 少年眼里的兴致加深几分:“喔,还会说话呢!倒是个有趣的玩意儿!”向着左右道,“还不赶快松了绑缚,要是弄死了到哪里去找第二个!” 黛气极,敢情是把她当成有趣的玩物了。旁边的人不敢怠慢,依言去了她手脚的麻绳。 羽衣老人拄着拐杖过来了,老脸依旧扳着,不悦地说道:“鲁鲁,现在不是你胡闹的时候!你想把我们的祭品带到哪里去?” 少年蹲在地上,向他扬起脸呵呵一笑:“巫师大人,这么脏的玩物怎么可以充当圣洁的祭品?既然想学玛雅,就要学得彻底一点,到村子里挑些干净的处女压在地底下才能镇压住恶鬼啊,用这种肮脏的玩意儿,你就不怕恶鬼反噬?!” 羽衣老人看来极信鬼神,被他一番牙尖嘴利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来,老脸涨成酱紫色,倒抽着气手指颤颤地指向他。 少年一脸灿烂的笑容:“这小东西,我要了。” “鲁鲁!”老人的拐杖敲得震天响,被称为鲁鲁的少年却丝毫不畏惧他的盛怒,伸手就去捉黛的胳膊。 “平时胡闹也就算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别以为你父亲是族长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你,你破坏祭奠的恶劣行径,我,我一定要告诉你父亲!让他好好管教管教你!”老人似是气极,鲁鲁仍然一脸无所谓,想必是我行我素惯了,皮厚着咧! 他把黛提起扛在肩膀上,抬步就走,完全无视在场诸人的眼色。他的小跟班偷偷瞄了瞄了四周,赶紧低下头,缩着肩膀猫着腰,跟在他屁股后面亦步亦趋。(未完待续) 第六章、这里的世界 黛再次清醒的时候已是晌午,她睁开眼睛,望着树枝葛藤搭建成的屋顶,有一阵子的恍惚。至今为止,她还觉得所经历的一切象是一场梦,原始森林、捕兽陷阱,曾经离她那么遥远的事物,现在就在她身边发生着。 脚上的伤提醒她这一切是真实的,若是梦,痛也该痛醒了。况且,从昨天饿到现在,肚子饿得都快抽chu了。 “你醒了?”门帘掀起,小小的男孩走进,走到她身边放下手里的草编篮,看见她睁着眼睛,神色有些高兴。 黛瞥他一眼,认出是鲁鲁的小跟班,那个大眼睛男孩。 “我怎么了?”最后一幕,记得是被粗鲁的少年扛在了肩上,然后头晕目眩,世界一片黑暗。 “你流血过多,晕倒了。” “哦……”她摸了摸被子底下,摸到硬梆梆的绑带,心里一时空空的,竟没有了思想。 “咕噜噜!”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震天响声。 男孩看了她一眼,眼睛闪烁地移开:“还有饿的。” 黛摸着肚皮哀叹:“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喏!”递过来一只篮子,她接过,好奇地瞅着篮子里奇形怪状的玩意。 “是什么?” “吃的。”男孩奇怪地看了看她。 黛有些窘了,白白凉凉的面团还好说,这黑乎乎的一砣怎么看怎么象米田共,还有那表皮难看得出奇的类似鸭梨的水果,那一串黄澄澄的小野果咬一口让她的牙都酸倒了。 本着饿死不如吃死的赴死精神,黛万分艰难地啃掉了这些古怪的食物。 男孩站在那里,看着她皱着眉苦着脸一点点吃完,嘴角带起一丝笑意,把篮子一收转身就想走。 “等等!”黛扯他衣袖,忘了他没穿上衣,一抓就抓住了男孩光溜溜的手腕。 男孩一怔,僵着身体停在了原地。 “我想,打听点事。”发觉自己无礼,她忙松了手,诚恳地道,“能不能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吗?”男孩略带羞涩的声音响起,“是我们族人居住的地方。” 族人?不知名的世界不知名的民族,她心里忽然生出惶恐,看见男孩子抬起脚又想离开,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别走!” 男孩侧了侧身,更加奇怪地看着她。 她脸上有些烧,暗骂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回竟变得懦弱了,话已出口只得硬着头皮说道:“那个,没什么事的话,留下来聊聊……” 男孩子目光清澈地看着她,慢慢地道:“鲁鲁交待过我,等你醒了,把你身上弄弄干净。” 呃?黛抬头看他,又狐疑地往自个身上瞧,她身上很脏吗?可不,泥土混着血腥,那味道熏都要熏死人了。 男孩又转身了,头也没回。几分钟后,进来了两名皮肤黝黑的妇女,端着一木盆清水,蘸着软化的植物纤维帮她清理了身上的污秽。就着水她简单地洗了洗脸跟手,白皙的肌肤就象蒙在尘垢下的珍珠一点一点显露出来,伺候她清洗的两名女人象看到什么令人惊奇的事物,眼睛都睁圆了。 身上肮脏的衣物剥落在地,她勉强围上一条短小紧窄的兽皮裹胸。就这玩意,还是跟两名女人沟通良久才央求来的,没办法,谁叫这里的人不习惯穿衣服。牛仔短裤她不敢脱,怕走光。 女人出去后,男孩又进来了,看见她微微地发愣。倚靠在床上略显虚弱的少女,洁白的肌肤,乌黑柔软的长发,懒懒地垂落纤巧的肩头;眉目很是秀气,带着斑点的兽皮衬着她失去血色的朱唇,竟显出一种令人意外的颓废的美。 这,就是鲁鲁救下的女人的真面目吗? 看到男孩眼里浮现出和刚才两名女人一样的惊奇神色,黛心里了然,溜了他一眼,勾起了嘴角:“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傻乎乎地回话:“山山。” “山山?”黛向他微微一笑,“很可爱的名字。” 男孩的脸颊不出所料浮出两片红云,衬在黝黑的皮肤上,令她忍不住想伸手捏一捏。 她继续向眼前这名小男生放电:“可以,聊聊吗?” “好。”如愿上钩了。 “你的皮肤本来就是这种颜色吗?”几句话下来,不知道是她虚弱的模样太让人没有戒心还是山山的心思过于单纯,很快便跟她熟络起来。他趴在床头,目光从她脸上落到她手上,那蠢蠢欲动的目光似乎巴不得用手搓一搓,看她的胳膊到底会不会掉色。 黛把手臂抬了抬,举到他面前:“要不,你摸摸?” 山山立即紧张地把手背到身后,黛忍不住被他孩子气的动作逗乐。 山山也是腼腆地笑,对眼前这名异族女子多了几分好感。 通过山山的口,黛知道了她身处的这片领域,是以部落为单位。一共有三大部落,以及许许多多的小部落。山山所在的部落称为格鲁尼族,族人以勇武著称,但相对前面两大部落,仍屈居第三。 前面两大部落,一称玛雅族,一称埃玛族,实力不相上下,族长同样有称雄的野心,年年吞并周边弱小部族。两大部落都设有巫师,巫师的巫力也是旗鼓相当,这几年两大部落虽然一直争斗,却是谁也占不了谁的便宜。 黛点着头,一边消化刚刚得到的情报,看来自己无意间进入的世界,还停留在野蛮原始的年代,就是不知道这片领域到底是现代世界的前身,还是异世界的延续?听山山说到玛雅两个字,她困惑着这个在现代很耳熟的字眼,听说是极出名的民族,莫非,还是现代世界的前身? 至于山山提到的巫师巫术,都是些没有开化的世界里衍生的产物,只是一种精神寄托,难不成还真得有神奇力量不成? 山山见她精神萎靡,混沌欲睡的模样,知趣地闭了嘴,看着她一点点垂下脑袋,歪倒在床塌之上。他犹豫了一下,替她拉了拉柔软毛皮织成的被褥,轻手轻脚地出去了。(未完待续) 第七章、半夜惊魂 模糊的黑暗中,赤着双足,黛气喘吁吁地飞奔在没有尽头的黑暗中。红彤彤的一双眼睛,在黑暗的空间猝然睁开,目光冷得象一道冰柱。她飞奔的身影被冰冷的视线盯牢,她逃无可逃,那双红眼却越逼越近。 一声惊叫,男人的手臂从黑暗中伸过来,死死勒住了她的身体。她惊叫挣扎,毫无用处,后颈贴上了物体,粗重的呼吸喷得她每寸肌肤都起了颤栗。 倏地睁开眼睛,她喘着粗气,身体绷得死紧,呼吸都快喘不上来。 还在做梦吗? 黑暗中,感觉到了后脖颈的呼吸,均匀,炙热。她根根汗毛顿时倒竖,真得有人在她身后。手臂下意识一挥,摸到一条横在腰间的胳膊,肌肉贲张,结实有力。 这一惊,涣散的神智瞬时归拢,她真实地感觉到了,某具温热的躯体,中间只隔了一层薄薄的兽皮,紧紧贴在她光滑的后背。那条胳膊,正是后面这人所有,此时肆无忌惮地搭在她柔软的腰肢上,大腿压着她的俏臀,动作亲密地搂抱着她,酣然大睡。 记忆片片重组,黛记起了某些片断,恍然大悟,敢这样胆大妄为的,只有一个人。冷汗涔涔直下,她尽量放轻动作,拿捏着那条横行霸道的手臂,轻轻向外拨开。 似察觉到了她的动作,后颈传来混浊的男声,迷迷糊糊地嘤唔一声,手臂穿过她的肋下,越发收紧。她吓得呼吸都快停止。 在他有力的怀抱中轻轻挣了挣,简直是钢筋铁骨一般。黛有些绝望,又不甘心束手就缚,咬着牙掰开箍住她的根根手指,使尽力气往外挣。 身后人发出不满的声音,把胳膊一收,火热的嘴唇几乎蹭到了她的后脖颈。 黛终于破功,经不住这样强烈的刺激,放声大叫。 尖利的叫声响彻在黑暗空间,男人被惊醒,气急败坏地撒开手,燃亮了房内的火烛。细长的植物纤维,浸泡在兽骨雕成的灯盏内,颇似现代的油灯。 两块火石相互撞击,火星迸射,溅到了搓成条状的植物纤维,房内散开一圈幽幽的亮光。 男人的眼睛在黑暗的烛光中凶狠地瞪视着她,很有些惊悚恐怖的效果。 黛傻看着他,乱糟糟的短发,圆圆亮亮的眼睛,犀利的嘴角,真得是鲁鲁。此时被她惊了美梦,鲁鲁一脸的不悦。 “半夜三更的,鬼嚎什么?!”他揉了揉眼睛,一肚子怨气。白天辛辛苦苦地狩猎,晚上想睡个囫囵觉都要被惊扰。 眯着眼睛他半梦半醒地瞅她:“你是谁?怎么在我床上?” 她惊讶了,这人是睡糊涂了还是怎么了?抱了她大半宿竟然还问她是谁? “是你,你带我到这里来的,我……” 鲁鲁眯缝起圆眼:“喔,明白了,知道你是谁了。警告你,别再吵我睡觉,不然后果严重!” 她懵了。 “闪一边去!”吓唬完了她,鲁鲁眼睛一闭,抱着被子扑倒在床塌上,手脚摊开,竟然管自己呼呼大睡过去。 黛被他一惊一乍,十分睡意去了七分,贴着墙角蜷缩在床里边,感觉到脚伤有一阵没一阵地疼痛。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实在捱不过没有停顿的疲惫,顺着泥糊的土墙,慢慢滑了下来,蜷着身体侧卧在柔软的被子上,很快跌入深沉的梦乡。 有亮光,调皮地跳跃在闭阖的眼皮上,黛不满地皱了皱眉,胡乱抓了抓头发,慢慢睁开了眼睛。 睁眼就看见一张放大的人脸,满满占据了她两只眼睛的视线,舒展着两道浓眉,嘴角带着笑意,神清气爽地注视着她刚睡醒的样子。 黛心里一惊,赶紧撑起身体,这个坐在床沿边,目光炯炯的少年,可不就是昨晚上气她恼她的鲁鲁大人吗? “那个,昨天晚上,我不是故意……”张口就想解释,是人家的猎物,姿态必须要放低。 鲁鲁无所谓地挥了挥手,她洗净尘垢的模样更令他感兴趣。乌发披洒在枕衾,柔柔地覆盖了半边脸,长而卷翘的睫毛向上微颤,令他想起蝴蝶的翅膀,那样的单薄,而美丽。 睁眼看到的她,就是这样纯净无垢的模样,静静躺卧在他的身边,让他一时之间恍了神。他万万没有想到,随意解救下的少女,竟然有着这样令人心动的姿容。相对于本族女子的热情奔放,这种安静如小花般的气质,更令他欣赏。 鲁鲁端详着她惊慌的小脸,惊奇于她白嫩光洁的肌肤,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异族风情吗?(未完待续) 第八章、勇敢的山山 “你听得懂我的话?” “懂,一两句。”不知道他的用意,黛回答得很谨慎。 鲁鲁的目光带了审视的味道,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她被他看得极不自在,有点想缩起身体的感觉。 “脸色差了点,起来吃东西吧!”鲁鲁伸了个懒腰,起身。 黛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这名少年不同于柔弱的山山,他的眼睛盯住你的时候,你就是被他掌控在手心的猎物,这种感觉,很不好。 她的手探进枕头底下,拉出一直藏匿在那里的小挎包。她记得包里装了些现代的玩意,有相机,有手机,不知道在这个世界她的手机还能不能打得通。 “哦,对了……”走到门口的鲁鲁忽然回身,想对她说什么,目光一转看到了她手中的挎包。黛心里一惊,下意识将包往身后藏去。 鲁鲁目光锐利地盯住她:“藏了什么东西?” “没有!”黛紧紧攥住了挎包,脸色有些发白,这个东西可是她跟现代世界唯一的联系,“是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鲁鲁眯了眯眼,嘲讽地道,“连你都是我的,你的东西自然也是我的,拿出来。” 黛抿紧了唇,倔强地瞪视他:“只有这个,不行!” 鲁鲁的脸色顿时放下来:“你在考验我的耐心吗?”他一步步逼上前,沉重的阴影如大山一样笼罩住黛的全身。 鲁鲁向她伸出手:“给我!” 黛咬了咬牙,没有动弹。 “给我!”鲁鲁的声音蓦然提高,气急败坏地冲她吼叫,“想我动手打你吗?” 黛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肩膀,眼里含着委屈的泪水,磨磨蹭蹭地拿出了挎包。 鲁鲁不等她递上来,拽过她的胳膊抢过挎包,手指拨弄了一下包上装饰的珠片,眼睛睥睨着她:“就这玩意?” 她不答,紧张地看住他。 鲁鲁摇了摇挎包,包内事物相互碰撞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他扒拉开拉链,那细长的链头禁不住他的粗暴对待,早被拽得没了影。他瞅了瞅挎包内部,忽然做了个惊人之举,噼里啪啦地把东西全部倒出来,看也不看散落一地的东西,得意地勾着嘴角:“这玩意装东西还不错,没收了。” 踢开脚尖旁边的手机,他甩着细长的包带,得意洋洋地出门去了。 黛被他无理的举动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心里一个劲怒骂:“这个野蛮人!大猩猩!”想起自家可怜的手机,忍着痛挪下床,捡起又是擦又是吹的,还好只是表皮磨破了点漆并没有太大损伤。 看手机完整无缺,她心里又升起一线希望,试着拨打家里的电话,结果,理所当然地,让她失望了。屏幕亮着,有电,但是没有信号,不通。 充电器没有带在身边,手机的电池很快就会耗干,她心里有些发苦,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回到自己的世界。 “苏黛?”门帘掀起,山山机灵的眼珠子转动着,好奇地看着她,“你怎么坐在地上?” 黛连忙侧了侧身,飞快擦去蓄在眼眶里的泪水,向山山勉强地笑:“有事吗?” “鲁鲁昨天打了一头山猪,是只雏猪,肉嫩着呢!你快出来吃一点吧!”山山走进来,递了一根树枝削成的拐棍。黛握在手里试了一下,做工很粗糙,但是很实用。 她拄在左肋下,蹦跳着往前走了几步,山山犹豫着伸手过来扶:“抓住我的手,走路会稳些。” “不用。”她扯了扯嘴角,多少有些别扭。 走出屋子,阳光灿烂得眼睛都睁不开,什么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等到眼睛适应了光线,她看到格鲁尼族驻地一派忙碌景象。男人或蹲或坐,拿着小刀熟练地剥开动物的皮毛,旁边的柴堆燃了旺火,烧得滋滋直响;妇女和小孩走来走去地搬运着树枝柴草,手巧的坐着用骨针缝制兽皮,顽皮的孩子嘻嘻笑着跑来跑去。 看见她走出屋子,男男女女都停止了手中的工作,有些惊诧地望着她。昨天泥土血迹糊了一身,头脸都看不清楚,今天看到的这只不明生物皮肤白皙身段苗条,居然是名眉清目秀的少女。 一个*起,拦住了她的去路,眼中带了*裸的欲望,笑嘻嘻地看着她。 黛认出是昨天捆绑她扛着她的那名强壮男人,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心里有些慌。 男人拽过她的胳膊,将她一把搂在怀里。她不防,惊叫。看热闹的男女发出一阵戏谑的哄笑声。 男人向后面侧身,大声说道:“我拿四头獐鹿跟你换这个女人,鲁鲁!” 燃烧正旺的火堆边,棕发少年盘着双腿,手里翻动着串在架子上的一只猪腿,时不时拿刀子割一下,抹上自制的调料。挎包挂在他肩膀上,闪亮的珠片和流苏跟他黑黑的皮肤一点也不配。 他头也没回,懒洋洋地道:“四头獐鹿啊,你可真舍得,卡路。” 叫卡路的男人志得意满地咧开嘴笑:“鲁鲁,要不是你,我还真舍不得这些獐鹿啊!” 鲁鲁伸舌头舔了舔蘸满调料的手指,眼睛斜斜瞥向他:“怎么办呢,卡路,我的弟弟,好象挺喜欢这只宠物的。” 宠物?!黛被他这一个用词激起了全身的愤怒火焰,该死的黑猩猩,当她是一只任人买卖的宠物! 卡路经他提醒,这才注意到旁边的山山,那孩子自他抓住黛之后就满脸通红,握着两只小拳头直往他身上擂,一边捶打一边不停地喊叫:“你放开她!放开她!” 卡路皱了皱眉,想也没想推开他:“走开,烦死了!” 鲁鲁睥睨着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厉,象锋利的刀尖割在皮肤上。卡路深知鲁鲁拳头的厉害,缩了缩头,有些讪讪:“我又不是故意的。” “山山!”黛见山山被他推倒,在卡路手中用力挣扎。卡路心虚,手一软,她就挣脱出来,拐棍也不要了,慌忙去扶地上的男孩,“山山你没事吧?” 屁股摔在地上龇牙咧嘴的山山立即摆出一副大人样:“我没事,你有没有伤到,黛?” “没有没有。”她赶紧回答。 卡路看着他们嘿嘿直笑:“山山,怎么,现在也知道疼女人了?” 人群一阵哄笑,山山羞得满脸通红:“你在胡说什么!她是我朋友!” 人群发出的笑声更加响亮,卡路向他飞着眼,意思是别欲盖弥彰了。鲁鲁割了片肉丢进嘴里,嘴边不自觉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未完待续) 第九章、无知才会畏惧 “这样,酱抹在这里。” “刀从这里割开。” “小心小心,烫到火了!” 烟雾腾腾的白烟飘荡,小小男孩耐心地不厌其烦地教她,肉要怎么串,树枝离火要多远,怎么样避开薰人的浓烟。 尽管前一晚的经历实在太过惊魂,今天的野外聚餐却让她充满了浓厚的兴趣。通过交谈,她知道了格鲁尼人的主食除了猎来的动物,还有另外一种她吃过的白白凉凉面团一样的东西,是格鲁尼人的祖先在森林打猎时,无意中发现的可食用植物。虽然好勇斗狠的格鲁尼人并不屑于种植植物,但是这种东西在大雪封山的冬季却能派上大用场。 至于那酸死人不偿命的野果,都归于零食类了。 卡路在众人面前丢了脸面,故意坐在山山对面,怂恿众人对着他们揶揄打趣。山山脸皮薄,跟黛讲话都有点不自然了。 黛惊奇地看见身边的小男孩脸上时红时白,连耳根尖都红透了,虽然皮肤黑,她却是看得分明。心里有几分好笑,目光扫向对面,无意中却跟另外一注视线对上。 白烟模糊了鲁鲁的脸,他那双眼睛,却象掩在浓烟后的猎鹰,笔直、锐利。 “黛姐姐!黛姐姐!”光脚板的小娃子兴冲冲地从远处向她跑来。 黛直起身体,面带微笑地看着那几个性急的孩子。 在格鲁尼部落过去大半个月了,以她打不死小强般的生存意志,她已经完全适应了格鲁尼人的生活。原始的,粗糙的群居生活。 那种白白凉凉的面团勉强可以下腹,酸涩的野果却是再不敢尝试。偶尔的,鲁鲁他们还会打些野味回来调剂一下。她有时还会突发奇想,觉得这样平凡简单地过日子也不错。 手机早就没有了信号,拿在手里就是一个装饰品。鲁鲁在一个礼拜前把她的小挎包还给了她,她还记得他当时别扭的眼神。 嘴角微微勾起,可不是,一个别扭的大男孩。 记得半月前的第一次聚餐,山山说鲁鲁打了一头小山猪,烤乳猪的味道犹唇齿余香,三天后却招来了山猪群的报复。 山猪成了精,偷偷跟在鲁鲁他们后面进了村子,然后开始发飙。 强壮的男人全部扑上去,勒绳子的勒绳子,甩刀子的甩刀子。面对一群失了心疯闯进家门的野兽,最完美的猎人也变得笨手笨脚,鲁鲁顶在公山猪的獠牙尖,被掼到了地上。 女人们躲起来发出阵阵尖叫,孩子们大气不敢喘一口,以勇猛著称的族长大人,提着砍刀疯狂地砍杀。公山猪厚实的蹄子快而猛地冲向地上的鲁鲁,它认准了他。 它的灰白眼珠变成了赤红,它的瞳孔没有焦距,它的獠牙锋利而恐怖,它喘着白气,死命地向着目标进攻,再进攻。 所有人都认为鲁鲁必死无疑。 突然地,强烈的白光闪烁,公山猪的眼睛晃花,蹄子放慢,然后是凄厉的尖叫声,嘶吼声,刀斧的击打声。蓄势待发的族人一拥而上,大刀阔斧地将它开膛破腹。 血腥的肠子流了一地,鲜血如同小溪般蜿蜒到她脚旁。手里的相机落了地,黛终于忍不住,伏在地上呕吐。 到现在都记得鲁鲁惊愕莫名的眼睛,直直地,傻傻地瞪住她。 她倒在鲁鲁的身前,疼痛从脚底板直抽到脑门。老天作证,她绝对不是头脑发热利令智昏跑出来做这种猪口献身的傻事,而是,哪个王八蛋把她推到地上的?! 手里不是正巧握着相机吗?那猪不是红了眼冲着她来吗?急中生智,摁下相机,啪啪啪啪。 身后的手抱住了她的身体,她在颤抖,他也在颤抖。原来,鲁鲁也有害怕的时候。黛忽然感觉很好笑,象是长久以来的憋气得到了发泄,偏偏又高兴不起来。 半个月之前,鲁鲁对她说,不要试图勾引格鲁尼的男人。 虽然他不喜欢山山,但是山山也是格鲁尼男人。 黛笑得嘴都歪了,她看起来有这么饥不择食吗?这种毛还没长齐的娃子可不在她的目标范围之内。嘲笑的代价就是,睡了几个晚上没有被褥的冷地板。她将草席一卷,直接裹身上对付过去。 想不到那几晚转冷,冻得受不了偷拽鲁鲁床上的毛皮,毫不客气地,一脚被踹到床底下。更可恨的是,第二天鲁鲁把她撇到门口,吩咐部族里的女人只管使唤她,说村子里不养光吃不做事的闲人。 就这么一句话,害她每天搓草绳搓到一双嫩手起茧子。 那些水深火热的日子啊,光想想都让她恨得牙痒痒。 山山跑过来了,搂抱住他们两个人,紧紧的,身体在发抖。她意外地不抖了,鲁鲁也不抖了,更紧地回抱住她和山山。 山猪群被制伏,格鲁尼人办了一场盛宴。 族长在宴会上,把血淋淋的猪头摆放在黛的桌案上,说是她应得的。她没能忍住,扶着桌子就吐了。 山山看着她笑了,断了一条胳膊的卡路也笑了,所有人都笑了。 只有鲁鲁,眼里除了笑意,还有轻蔑。 虽然丢了脸,这场宴会也不是全没有好处。族长去了她宠物的头衔,将她由动物升格到了人类,并且不是普通的人类,成为了新一员格鲁尼人。 她开始幻想,做了这个部落的族人,是不是意味着从此可以摆脱在鲁鲁身边非人的待遇,从此饭吃得好,觉睡得香呢? 也许她当天晚上进入鲁鲁房间的时候脸色实在太过难看,族长不得不安慰她,因为山猪群的袭击,村子的房屋倒塌了好几处,等各处修缮妥当,就给她新建一所新的屋子,属于她的私人的住宅,她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 族长走后,鲁鲁坐在床沿边摇摆着长长的腿,脸上的笑怎么看怎么可恶。 他说,修一座倒塌的屋子得一礼拜的时间,修十座屋子得两个多月的时间,再建一所新房子再用十天半个月的时间,这里边的时间,你自己算算吧!在你的房子建好之前,只能安安份份呆在这里。 黛听了,上下排牙齿磨得比刀刃擦在磨刀石还响亮。 他问她制服发疯的公山猪的武器是什么,她说是秘密武器,能摄魂,恶作剧心起,拿出来对着鲁鲁拍了一张。 闪光灯一亮,鲁鲁的脸都白了。 她想起来就好笑,面对疯狂的野兽勇敢无畏的少年,竟然怕一部小小的照相机。 也许无知,才会畏惧。(未完待续) 第十章、过肩摔 “苏黛姐姐!”孩子们跑到她面前,气喘吁吁。 “乖了。”她笑眯眯的样子别提多慈祥了,“告诉姐姐,今天的进度到哪里了?” “修到第三间了,比预计的提前了几天。”高个男孩仰起头大声回答,眼睛殷盼地看着她。 “好好。”工程进度快是好事,她心里窃喜,五指动作着变出几串黑糊糊的竹签,“来,一人一串,记得每天准时报告,这样每天都会有好吃的。” “我要我要!”看这班野孩子馋的,小手举得高高的,争相去抢她手中的竹签。 分完了竹签,黛拍着双手,有些嫌恶地瞥了眼掉落地上的竹签。第一次知道山山手中烤得里焦外嫩香气四溢的肉串是晒干的毛毛虫做的,吃得津津有味的她当场就喷了食。 毛毛虫啊,那可是所有女性的天敌。 格鲁尼人似乎对昆虫食物,只要从他们眼皮底下经过的昆虫,经过他们的巧手一准变得荤素两宜,绝对吃不出原味。她在养伤那段时间,邻居们热情奉上的一脸盆炸蟑螂干,差点没把她吓死。 听说格鲁尼人还好,有些更野蛮的民族,还会直接捞活体昆虫吞食,蠕动的线虫是他们的最爱。 扯远了,她只不过是因为格鲁尼人对昆虫食物的爱好,小小地利用了一把天真的孩子而已。说起来也不算坏事,至少是双赢,她得到她想知道的情报,孩子们得到零食。 扭了扭脚踝,曾经那么恐怖的伤势也恢复得差不多了。鲁鲁虽然态度欠扁,吃用上却不曾亏待过她。好吃好喝地养着,也没分派什么工作,脚伤没有伤到骨头,慢慢就愈合了。 虽然现在走路仍然不灵便,比起开始却是好太多了。 “这么关心房屋修缮,急着从我屋里搬走啊?”鲁鲁懒洋洋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扭头看见,他坐在屋边的草垛上,嘴里咬着根干草,晃悠着两条长腿,眼睛斜斜地扫向她。凌乱的短发上还沾了草屑,身上满是干草味,象是在草垛子打了个滚刚刚苏醒的样子。 黛看见他就有些不自在:“不关你事!” “不关我事,唔,是不是我对你太好,让你长脾气了?”鲁鲁不紧不慢地搔着头皮,伸了个懒腰,从草垛子上一跃而下。 他揉了揉手腕,又歪歪头,试试脚腕,象是攻击之前热身的架式。 黛生出警觉,她不是没领教过他的拳脚,那一晚踹开她,到现在她的肋骨还隐隐生疼哩!她往后退了一步,当时是重伤之躯,若是现在,不定谁会讨了谁的便宜。 鲁鲁轻蔑地哼道:“紧张什么,我又不打你。” 她顿时有些讪讪:“你,呃,你在这里干什么?青天白日的睡什么觉?其他人都出去干活了,你怎么不去?” 她这番话带了明显的质问,鲁鲁向她翻了个白眼,摸着脖颈哼哼:“每天晚上睡不好,哪有什么精神去干活。” 黛听不下去了:“你那被褥比我盖的还厚实,枕头垫得又高又舒服,怎么可能会睡不好?” 鲁鲁摸到了脖颈疼痛的青筋,龇了龇牙:“我认床!” 唔,她闭了嘴,认床为什么不早点跟她说,每天晚上听着地上炒豆子一样翻来翻去,对她不也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 她赌气:“以后你睡床!” 鲁鲁又拿眼白看她:“什么时候轮到你做决定了?” 黛再一次肯定她跟眼前这人八字严重不合,他总是能轻易地勾起她隐忍的怒火。 “为什么不说话?我问你话呢,喂喂,你去哪?” 手指搭上她的肩膀,黛的乌眸蓦然一沉,丝毫没有犹豫,扳手,过肩。 身体忽然腾空,一下子屁股又落到了实地,鲁鲁睁着圆眼愣在那里,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屁股的疼痛提醒他,刚才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她被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狠狠摔了个屁墩。 她竟有这股蛮力,能将五大三粗的他过肩摔。鲁鲁顾不得蛋疼,瞅着黛气呼呼走远的身影露出捉狭的笑容。 和山山闲话了一会家常,天色渐渐黑暗下来。本来对于夜晚没什么成见的黛,现在相当不喜欢黑夜的到来,晚上一来就意味着必须见到鲁鲁那张臭脸。 忍,得忍!深呼吸着,她安慰自己,再熬个十天半个月,该修的房屋都修好,她的房子也会进入建造计划中。 鲁鲁还没回来,桌上一盏油灯幽淡地亮着。她望着灯光有些愣神,这样寂静的夜晚,总是让人特别想家。手指无意识拨弄着挎包,没有电的手机,不能拍照的相机,还有一些可有可无的零碎,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回家的路呢? 格鲁尼的老巫师自从第一次想以她活体献祭失败之后,看见她就象看见仇人一样,不是拿眼白看她,就是把干瘪的下巴抬得高高的。她后来通过山山的口知道了,格鲁尼是没有这种活体献祭的,建造新房子打地基以活的女体献祭,是玛雅族才有的陋习。因为玛雅族的巫师在各部落族群中堪称no1,老巫师就想东施效颦,结果被鲁鲁破坏了仪式,相当于当众打了他一耳光,能服气吗? 黛原本想走天真热情的少女路线,跟老巫师套套近乎,说不准巫师的巫力真得灵光,就能把她送回家去了呢!她本不信鬼神,但是出现在这里就是科学无法解释的疑题,病急了还会乱投医,结果老头子根本不吃她这一套,来个油盐不进。 她抱紧了毛皮,长长地叹气。虽然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并不代表她会喜欢,因为受伤几天不能洗澡,毛皮的气味散发出强烈的牲畜味道;那些白馍馍,吃多了会吐。再过一段时间,她都能想象得出来自己形象的大改观,披头散发,穿着兽皮树叶制成的衣服,脸上抹着五色油彩,整个一女泰山。 怎么想怎么恐怖。(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冤家对头 夜深了,轻薄的布帘微微掀动,是夜风吗?黛的眼皮动了动。 微风突然变成疾风,从门口直奔她而来。她本来就浅眠,听得风声不妙陡然惊醒。 身体远比脑子动得快,手臂一掳捉到了横陈在旁侧的拐棍,上身坐起的同时棍子已经支起架在了头上。 重物落在棍子上的声音闷闷传来,她咬了咬牙,手臂被这股大力撞得发麻。借助室内摇摆的烛光,她看到了一根粗大的圆棍,由上往下重重压在她抵挡的拐棍之上。 少年晦暗不明的脸孔在烛光中闪现,连那笑容也显得特别阴森:“果然……” 黛看着他睁大了眼:“你想干什么?疯子!” 鲁鲁痞痞地笑:“证明一下你的实力咯。” 半夜偷袭,就为了证实她能不能抵挡他这一棍子吗?要是今天睡沉了是不是明天抬出来就是一具爆了头的尸体了? 黛怒极,用力挥开他:“你这个疯子!” 鲁鲁向后跳开,脸上浮出满意的笑容:“嗯,力量不错,还可以玩玩。” “玩?!”黛提起拐棍丢他,怒骂,“半夜把我吵醒就为了玩!你去死了!你无聊我才不陪你疯!” 鲁鲁漫不经心地拨开拐棍,笑容未改:“这只是小试,你要提起十二分精神,以后还有得玩咧!” “要是再有下次,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那你也要有这份实力才行啊!” “你等着,我要向族长大人报告!” “族长才没有这份闲心管你的事。” “我,我要换房间!” “我认准的人,看哪个敢收留你!” “你,你,简直是魔鬼!” “说到现在,也就只有这句话中听。” “……” “喔,你已经自觉地搬到地上去了,很好很好。”折磨她给了鲁鲁极大的愉悦,他丢了棍子,伸展着懒腰,摊开手脚仰躺在床榻上。不结实的藤床经不住他的重量,发出响亮的吱嘎声。 鲁鲁头一沾枕就睡了,睡得极香,还呼噜呼噜地打鼾。黛含着切骨的仇恨瞪着床上的男子,直瞪到眼皮发酸身体发麻,到最后没奈何,把头往皮毛堆一钻,拱着屁股趴伏着就睡了。 接下来的几天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她总是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受到某人的袭击。大伙坐在一起用餐,正和旁边的人有说有笑,冷不丁天降暴雨,白面如同雨点一骨脑砸向她,不止砸青了她的眼角额头,连旁边的人都不能幸免。一众惊呼声中,她想都没想抄起手中半碗汤飞出去,正中对面肇事者身上,又是一阵大呼小叫鸡飞狗跳,难以形容的狼藉场面。 还有就是,好好地跟村子里的女人坐在一起搓草绳打发时间,忽然脖子上多了一根草绳,把她拽到地上拖出几米远。她暴起,后脑勺用力撞上鲁鲁的脸,撞得他鼻血长流被迫松手。然后,在众女惊诧莫名的目光中,二人互揪着扭打在一起,她脸上挨了一拳,鲁鲁得到的拳脚更多。最后二人顶着鼻青脸肿的脸被族长大人严厉训斥了一通,罚背族人互爱互助的规则条款五十遍才算完事。 黛心里清楚,她和鲁鲁的恶斗还没完哩!看这小子越来越兴奋的精神劲就知道了。还好,她的伤势也在慢慢复原中,不然还真吃不消这臭小子的折腾。 最恶劣的一次就是,她在伤口不妨碍下水的那一天,特意选在没人的时间偷偷潜进村子附近最清澈的那条小溪,洗去养伤累积下来的污秽和晦气。四周静得只剩下一两声的鸟叫声,但是等她神清气爽地从溪水中出来,发现搁在岸边岩石上的衣服竟然不见了。这一发现非同小可,她可学不来村子里的女人光着身子走来走去。 一冻就冻了接近两个小时,她赤条条蹲在水里,哭都没力气哭了。罪魁祸首最后才现身,笑容极不自然,手里拿了条浴巾一样宽松的大毛皮,将她身体一包就拖上岸,抱在自己怀里不松手了。 黛这时才哭出声,红着鼻子抽抽噎噎,伸拳头捶打他的胸膛,打得他发出呼嗤呼嗤的粗喘声。鲁鲁大概知道这次做过火了,也不吭声,任她打骂。直到她哭累打累,伏在他身上疲惫睡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在鲁鲁的怀里,鲁鲁抱着她躺在自家暖床上。阳光透过屋顶的空隙撒下柔和光线,千丝万缕的金色光线梦幻一般游移在少年黑色脸庞上,浓密的睫毛,可爱的翘鼻头,丰厚的嘴唇,他睡着的模样完全是一个无邪的小孩,如果忽略他孔武有力的身躯的话。 鲁鲁动了动睫毛,缓慢睁开了眼睛,和她对视了五秒以上,没有一点不自然的神态。然后扯动嘴角,弯起眼睛,给了她一个温和的微笑:“早。” 黛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只是一个早晨的微笑,却让她不安地察觉,和鲁鲁之间,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懵懂的爱恋 如果她是个粗线条的女人,如果她平凡到让所有人无视的地步,她就不会发现这个秘密。可惜她天生敏感多疑,有几分姿色还谈过不大不小几场恋爱,所以她很快发现了,鲁鲁这个大男孩的秘密。 他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她的身边;他虽然仍然傲慢,仍然时不时捉弄她,捉弄的范围却只限于拉扯头发塞塞泥巴丸子了。知道她喜欢小动物,还会变着法子猎些活的小白兔小狸猫给她玩。殊不知,她喜欢小动物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开荤。 半夜猝然惊醒,墨一样沉的黑暗中,人影一声不吭端坐在她枕席边,惊出她一身冷汗。晶晶亮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烁:“吵到你了?” 黛睁大眼睛,辨认出眸子的主人:“鲁鲁?” “是我。”语气一成不变。 “大半夜的你坐在这里干什么?”她抚着心口坐起,埋怨地看住他,“想吓死我吗?” “没有,只是……”带着沙的男性嗓音顿了顿,“只是,睡不着。” “睡不着也别吓我呀!” “好的。”鲁鲁看了她几眼,起身,利落地钻进被褥,抓起被子蒙住脑袋。 黛看着他匪夷所思的举动,有些幽怨地叹了口气。 这么干脆果敢的人,也会为情所困,真是不可思议。 如果因为恋爱,疯狂了,入魇了,还不如不爱,因为对被爱的人来说,是负担。 比如,聚餐的时候,她跟旁边的伙伴多聊了几句,多笑了几声,下午就传来那人被丢到水里去的消息。 比如,老油条卡路半开玩笑地围着她跳了一支舞,第二次就看到他一副凄惨相,手断了,脚瘸着,看见她象看见鬼,撇脸就逃。 再比如,山山和她熟得没了边,头挨着头一起剥野栗,被叫出去后回来两眼都是肿的,红红的眼睛象极了兔子。 然后,她身边可以亲近的人渐渐地少了,再然后,族人很有默契地自动远离她,就连每天给她报信的小孩都没了影。 她终于愤怒了,爆发了。 我不是你的所有物!凭什么粗*涉我的生活?!把我孤立,你就可以放心了吗?这就是你表达喜欢的方式?! “表达,喜欢?”一向讲话利索的他有些磕磕巴巴。 “你敢不承认,你喜欢我?!”黛直视他的眼睛,看到他的灵魂深处。 鲁鲁皱眉,或许连他自己都还在懵懂。 “这就是喜欢,傻瓜!” 是吗?原来这就是喜欢。 因为不满,黛开始躲着他。看见他往左,她偏偏往右,看见他进村子,她赶紧出屋子。他要是坐着,她就坚决站着;聚餐的时候,实在避无可避了,时间段也要把它错开,或者捧着黑乎乎的木碗,躲到远远的角落,眼不见为净。 这样闹别扭闹了几天,鲁鲁忍不住了,半夜起来掀她被子:“你说,对我到底有什么不满?” 她也没睡,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瞪他:“不满的地方多着!” 鲁鲁的脸扳得死紧:“喜欢你,难道错了吗?” 她心里咯噔一下,声音弱弱的:“呃,方式不对……” “方式不对?”鲁鲁挑眉,“你喜欢更直接的?” “说什么啊!”总喜欢曲解别人的意思。 一把掀掉她的被子,鲁鲁危险地盯住她:“我也不喜欢弯弯绕绕,干脆叫桑格直接安排婚事吧!” 桑格就是格鲁尼族长大人,鲁鲁和山山的亲生父亲,格鲁尼人习惯直呼长辈名字,是族内的风俗,并没有不敬的意思。 黛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婚事?这也太快了?!快得离谱了!! “还不满意?要怎么样你才会满意?”鲁鲁看着她冷笑,“是要我对你表示表示?” “疯子!”黛又羞又怒,脸蛋涨得通红,“谁要跟你结婚?!” “不跟我,难道想跟山山?”鲁鲁的冷笑在脸上扩大,“可惜山山年纪还小,你要等到他成年,只怕还得捱一段时间。” “谁说要跟山山了?”还惦记着山山啊,真以为她想男人想疯了啊! “难道是卡路,或者是莫尼?……” “闭嘴!”她忍无可忍了,这只呱臊个不停的苍蝇,半夜把她揪起来就是为了说这些无聊话吗? 鲁鲁眼里闪过道道寒光:“你是呆在这里太久,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吗?真以为桑格奖励了你一只猪头你就是格鲁尼人了?告诉你,你是因为我才受到嘉奖,我要是不承认你,你照样得当回奴隶!” 黛怒了,平生最讨厌受到恐吓:“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我是在警告你!”鲁鲁倾身向前,粗壮的手臂撑在她身体两侧,如一座大山向她缓慢迫近,“认清自己的处境,别不识好歹!” 黛毫不畏惧地回视他犀利的视线,怒火在身体内部熊熊燃烧,她不是软弱的人,她不会在强权之下屈服。 “别这样看着我!”鲁鲁冲她吼,“我叫你别这样看着我!” 他扑上去,将她压倒,狠狠咬她的唇。她猝不及防,惊得魂飞魄散,牙齿被撬开,鲁鲁野蛮地在她口腔内部扫荡。 她痛得蹙紧了眉,这个混帐,至于这么用力撕咬吗?(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不可能会有的将来 “鲁鲁……” “我没跟你说过吗?……”他眸光转柔,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别这样看着我……”狂风暴雨般的啃咬转变成和风细雨的亲吻,温柔而缠绵,小心地避开她唇上被啃咬留下的伤口。 黛的心脏咚咚地乱跳,唇上的刺痛提醒她眼前这名少年的狂暴,对他此时的温柔,她很是不屑,典型的打一棒给粒糖吃。 “放开我!” “我们结婚吧!”鲁鲁抬起眸子看着她,“我是认真的。” 黛皱了皱眉,在他熠熠的目光注视之下,低声说道:“给我时间。” 鲁鲁撑起了身体,俯视着她:“给你一天时间。” 黛眼睛一瞪,恼道:“你别太过份!” 鲁鲁用手指抚了抚她被碾红的唇,嘴角勾起一丝笑:“就这样说定了。”起身翻上自己的床,呼呼大睡过去。 留下黛一个人,有气无处发,抓着被子直磨牙。 山山说鲁鲁逮了匹极彪悍的野马,那马性子烈,拉出陷坑时踢断了莫尼的胸肋骨。族人都说要杀了它,唯独鲁鲁反对。 性子越烈,他越感兴趣,就象对她一样。 黛遥望着空旷野地里扑腾起的漫天尘土,众人退避三舍,一人一马正在野地无声对抗。野马和格鲁尼的勇士,这是一场力量与征服的战争。 “鲁鲁真得好厉害!”山山站在黛的身边,由衷赞叹。这个同父异母的兄长从小就是他崇拜的对象,他的榜样。 对抗结束,鲁鲁双手环抱野马的脖颈,野马仰脖长嘶,两蹄直立,黑色鬃毛飞扬在空中,阳光密密洒下,将一人一马勾勒出逆光的黑色剪影。 格鲁尼围观的男女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女人们眼里的红心简直要把马上的勇士淹没。 山山拍掌拍得两手心红通通的,直扯黛的衣角:“你看到了吧!看到了吧!鲁鲁征服了野马!鲁鲁是英雄!” 拨转野马的头颅,鲁鲁端坐在马上,背脊挺得笔直,脸上带着散漫的笑,一双利目穿透层层叠叠的人群,牢牢盯住山丘上环抱双臂的黛。 山风撩动她散落的几缕发丝,拂过她光洁的面颊。她抬手拨开,唇边扬起冷淡的笑,鲁鲁,征服别人是你骨子里渗透出来的天性,马如此,人也是如此。 鲁鲁进屋的时候带进外面一股冷风,他走到黛面前,把手里的物什放下,眼睛看着她:“刚才在外面看我驯马了?” 她点了点头,明知故问。 鲁鲁笑笑:“我不知道你还会有兴趣看这个。”不等她回答,兴致勃勃地道,“那匹马棒吧!我给它取名黑风,有耐力,有攻击力,真是匹好马!” 黛撇头不睬他。 “喏,给你的。”鲁鲁指着放在木头桌上的东西,“是桑格到集市上换来的,宝贝着呢,我好不容易讨一幅过来。” 黛看着桌上的东西,有些惊讶,是一幅米色的布匹。摸上去手感不是很好,虽然做工粗劣,却是难得一见的东西。 “是布?” 鲁鲁惊奇地道:“你知道是布?” 黛向他翻白眼,我当初身上穿过来的那一身,可不也是布料做成的衣服。 “很难得的东西,桑格用三头产奶的母羊换来的,我磨了很久才肯给我。” “这种东西这么值钱?”黛心里微动,手掌摩挲着布料。 “是埃玛部落的产物,他们住在山上,那里降雨少日照丰富,不象我们这里大半年都是雨季,种不成棉花,也就纺不成布。” “埃玛部落?”这是鲁鲁第一次说起这个族群。一群住在山上的人,名列三大部落之一。 “他们善纺织?” “每次集市,其他部落的人都会跟他们交换布匹,他们的布很出名。”鲁鲁看着她道,“你要是喜欢,下次我多拿些东西跟他们换。” “喔。”她无所谓,布料粗劣,虽然比起虎皮兽衣好些,对她来说还是可有可无。 鲁鲁还想说什么,门外传来女子娇婉清脆的声音:“鲁鲁,你能出来一下吗?” “什么事?”鲁鲁蹙眉,对被打扰有些不悦。 “花红,有些话想对鲁鲁说。” “哦?”鲁鲁站起,对女孩子的邀请,似不拒绝。 帘子掀起,黛眼尖地瞥见,帘外几张兴奋的黑里透红的脸,眼神羞涩又充满激情,完全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 她知道鲁鲁是格鲁尼部落的英武勇士,又是桑格族长的长子,有着继承下任族长的超然地位,格鲁尼族不知有多少女子对他芳心暗许。他们同居一室的时日,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嫉恨羡慕,数不胜数。 她只佯做不知。 若是跟了鲁鲁,以他们部落一夫多妻的制度,自己肯定做不了唯一的女主人,肯定也不会去做这个侍奉夫君的众女之一。 蹲在溪边,黛默默洗涤着手里的衣物,看着水面出了神。衣服不多,是鲁鲁派给她的工作之一,说是要做格鲁尼人,每个人都必须工作。她胜任不了打猎种植的工作,勉强做做家务吧!只是几件兽皮衣裤,她心不在焉地捏着衣服一角,放在水中随便荡了荡。 想想都可笑,她怎么会突发其想,考虑和鲁鲁之间的将来呢!思想的差距和文化的差距就象两条巨大的鸿沟,把他们的前路封得死死的。 “喂!”身体被人抓住,往前晃了晃。 她大惊,想都没想举起手中的棒棰就向后面敲去。被人偷袭惯了,反应倒是灵敏了。 “想杀死你男人啊!”鲁鲁在身后笑,手里抓着她挥过来的棒棰。 黛嗔怪地剜他一眼:“没脸没皮,也不害臊。” 鲁鲁只是笑:“来,我带你去玩一个好玩的。” “不去。”她挥开他的手,“衣服还没洗完。” “洗什么衣服。”鲁鲁不耐烦,夺下她手里的棒棰丢在地上,拽了她胳膊就走。 “哎,等等……” “没时间等了。”鲁鲁性急。 黛挣不过,只得由他拽着往前,提起的脚步忽然有点僵。视线,不知从何处投过来的视线,带着不怀好意的目光,窥探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扭头望去,清澈的小溪,绿茵茵的植被,视线倏然消失。 莫非又是鲁鲁的爱慕者?被窥视总是让人相当不舒服。(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逃之夭夭 原来鲁鲁所说的好玩的玩意竟然是黑风,黑风是匹野马,虽被驯服野性仍在,它身上没有马鞍,也没有缰绳,光溜溜地骑在它的背上,感受着野马壮硕的肌肉,不由得黛不紧张。 “放松,放松,黑风不会伤害你的。”鲁鲁坐在她的身后,一手扶住她,一手拍着烦躁的黑风试图安抚。 黑风不领情,四啼在原地踩踏,脖子歪来歪去。 鲁鲁在黛耳边低声道:“别这么用力揪着我,黑风通人性,不会把你掀下来。” 黛身体绷得紧紧的:“我早说过,我不会骑马……” “不是还有我吗?”鲁鲁轻声地笑,“对我还不放心?”双腿忽一夹马腹,用力拍着黑风的脖子,大声喝道,“咜!” 黑风仰脖长嘶,撒开四蹄风驰电掣般奔跑起来。 黛大惊,伏身紧紧贴住马背,伸手搂住马脖子不敢放手了。 鲁鲁在身后爽朗地大笑,笑声飘荡在空旷的原野,竟然意气分发。 “我跟你说了放轻松。”他笑着,左手穿过她腋下,搂过她的腰,硬是将她从马背上掰开,靠在自己胸前,“你抬头,看看前面。” 黑风的步子缓了下来,黛这才回转神魂,一张脸全无血色,那是吓的。 马蹄停在了一道小山坡,俯瞰下面,一望无际的旷野,间或密林青草,蜿蜒流淌的溪流,振翅高飞的苍鹰从蔚蓝的天空传来响亮的呼啸声。 鲁鲁抬手指点着方向:“天空的这边,是玛雅部落的居住地,那边的山丘,是埃玛部落,我以格鲁尼勇士的荣誉发誓,总有一天,我鲁鲁,要让这两大部落归于我格鲁尼族!” 黛吃惊地看着他,格鲁尼人一向把荣誉看得比性命还重要,她是知道的。她没想到的是,眼前这名年纪轻轻看似鲁莽的少年,竟心怀大志。到底是理想,还是幻想,她沉默了。 “到那时,希望站在我身边的人,会是你。”鲁鲁俯身,下巴搁在她肩头,双手环住她略显僵硬的腰肢,凑在她耳边低低地说道,“给你一天的期限已经过了。” “啊?”她惊悚,肩膀颤了颤。 “不能说不!”鲁鲁的声音很低,却很有威势。 黛惊得扭头看他,他捧住她的脸,深深看住她:“我会把一切都准备好,尽快。” “不……”她张口欲言,鲁鲁迅速封住她的嘴,贴上她柔软的唇,极尽缠绵地吮吻。他的胸膛火热,他的亲吻热烈绵长,她就象溺水的人被缠住了手脚,只能被动地被拖下无底的深渊,绝望而无力。 油灯燃起,照亮一张秀气的面庞。黛痴望着灯光,有些愣神。 鲁鲁意外地出门去了,整个村子陷入黑暗之中,连平时的狗吠声都没有,一片寂寥。 不知道看了多久,她打了个激灵,活过来了。事情不能这样下去!她不能坐以待毙! 从床底拖出一口木箱,找出刚来时穿的那一套衣裤,洗涮得干干净净,连撕裂的地方都用骨针小心地缝好。她不是没有准备,她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格鲁尼人,必要的时候随时要跑路。 象现在这种情况,迫在眉睫,她打定主意,不得不逃。 穿戴好自己的衣裤,抓过枕头底下的挎包,她吹熄了灯,小心翼翼地掀开门帘,摸着黑向外走去。 在格鲁尼这一段时间,早已熟识了各处的路径,她径直向着村口走去。格鲁尼也有巡夜的人,会在固定时间出来,守着村口的会在固定时间交班,她都一清二楚。 畅通无阻地出了村子,她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一半下来。只要穿过一片小树林,再趟过一条小溪,就能远离格鲁尼部落了。 走得远了,想起鲁鲁,心里竟有一丝的不舍。这个大男孩感情单纯,对她却是认真的。但是这种婚姻,实在太过玩笑。 小树林的晚上充满了各种不可预知的危险,她很担心哪里会突然蹿出一头吃人的野兽,把她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丢命跟逼婚比起来,她还是宁愿选择后者。 前面有人声,压低的交谈声,男声女声混杂在一起。 她有些惊讶,好奇地向着发出声音的地方靠近了些。 “我是真心的……我什么都不求,只要在你身边,成为你其中一个女人……”女人的声音,有些稚嫩,应该很年轻。 黛在心里笑笑,只有盲目幼稚的女子,才会说出这么伟大的话。 “我爱慕你,崇拜你,每天每夜都在想你……她肯定做不到我这样子……” “给我个机会……给我留个位置……” 没有声音接她的话,仿佛这个女人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我要走了。”粗哑的男声响起,还带着些沙。 脚底摩擦泥地的声音。 “别!陪我一会!就一会,好吗?”女人哀哀恳求,摩擦的声音更响了,象是在拉扯。 忽然声音消失了,空气中传来奇怪的声响,象是呼气不顺畅发出的呜咽声,仔细听还有急促的喘气声。 黛失笑了,那分明是男女接吻发出的暧昧声音,先不论是不是女的霸王硬上弓,对于主动送上门的,男的肯定也是半推半就。 若是不愿,又何必夜晚约在树林;若是不愿,大可以严词拒绝。 她攥紧了挎包的带子,又缓慢松开,毅然决然迈开脚步,头也不回地走开。虽然你没有主动拈花惹草,但是处于你的位置,如果真得留在你身边,象今天晚上这样的事,你准备要让我撞见几回呢? 那种粗中带沙的声音,是鲁鲁。(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冰冷的心 一夜颠簸,天色微微放亮时,才看到那条小溪。她筋疲力尽地走到溪边,双腿疲软地跪倒,捧起溪水用力泼到脸上,这才神智清明了些。 伏在溪边眯了会眼,实在太累了,路程远精神又紧张,身体已经不堪重负。很想就此倒下去,很想睡一回大头觉,模模糊糊听到声音响起,还以为在梦中。 泥土践踏的声音越来越响,她倏然惊醒,瞄到树林里一闪而过的人影。沉重的马蹄声,响亮的吆喝声。 她拔腿就跑。 树木越来越稀少,毫无疑问她会被追上。 冰冷的箭矢擦着衣襟飞过,钉牢在前面的树干上。她惊出一身冷汗。 箭矢接连不断地飞来,擦着身体过去,锋利的箭头划破她的衣衫,带出一道细微的血痕。 “叮!”长箭几乎擦着她的脸颊,钉在离她鼻子几寸远的树干上。她不敢动,愣愣地转身背靠树干,四肢都在发抖。 黑色的马蹄放慢了步伐,一步步向她逼近。马上的男子赤红着一双眼,满脸怒气,结实的胸肌上,夸张的图腾因为他情绪的不稳一上一下地起伏着。 他手中执着长弓,腰间的箭囊已经告罄。他弃了弓,从马背上跃下。 黛看着他走近,嘴唇微颤,却说不出话来。 鲁鲁走到她面前,一拳击在她身后的树上,扑簌簌一阵落雨般的树叶,模糊了他的视线。 “为什么?为什么背着我逃跑?!”他冲她吼,比平时更大声,“我对你不好吗?给你不够多吗?” 她有些心虚,声音微弱:“……对不起……” “我不要听对不起!”他又吼,眼里象着了火,血红一片,“我要知道理由!说你的理由!” 黛觉得自己应当理直气壮,真正发出声音又细若蚊蝇:“我不要,做你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他微愣:“你说什么?” 她打起精神,找回了勇气:“我是说,不接受格鲁尼族一夫多妻的制度。” 鲁鲁愕然,仿佛她说的是一件荒谬的事情:“就为了这个,你要悔婚,要逃跑?” 黛倔着脖子道:“这个难道不是大事吗?” 鲁鲁哭笑不得:“我问你,单凭你我两个人,做得完地里的农活吗?要是生了孩子,又叫谁来伺候你?你要知道,族长的土地广袤,不多纳几个妻子多生几个孩子,哪里来的人手……” “你这都是借口!”她打断他的话,他是完全站在格鲁尼人的立场说话,这就是他和她之间的差别。 “这是以后的事情,先放着。你现在必须跟我回去!”鲁鲁不再跟她罗嗦,纯粹是无理取闹。 “我既然出来了,就没打算回去!”她也恼了,早知道沟通没有用,她不指望他能听得进去,但是想强迫她回去,是万万不能。 鲁鲁头疼:“你还闹,我找了你一晚上,都快疯掉了!” “找我做什么?”黛冷笑,“不是和你那个花红约会吗?你的心可真大,同时装得下两个女人!” “花红?”鲁鲁发怔,转动眼珠看她,“昨晚,你看到了?” 黛悻悻地瞪他。 “是她说有事找我谈,约在小树林……”鲁鲁想起了什么,仔细地看她,“为什么,你就不能象她那样主动,从来都没有?” 黛快气疯,这男人脑子异于常人吗?说起偷情的事一脸坦然,反而弄得好象是她的不对。 鲁鲁挨近她,把她圈在手臂中央。她不自然地后退,却是退无可退。 他向她俯身,炙热的气流迫近。她心里堵着气,撇脸躲开。 鲁鲁看着她,眼神复杂:“你没有心的吗?我对你怎么样,你感觉不出来?为什么,从来不主动抱我?为什么,不学学花红……” “是!我学不来花红!”黛盯住他的脸,怒火中烧,一字一顿地说道,“因为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的声音瞬间消失,鲁鲁的目光冷得象万年不化的冰柱,咬着牙,挤出一句话:“你,再说一遍!” 黛毫不畏惧地回视他杀人的视线,樱唇轻启:“我说,我从来没有……”后面三个字来不及出口,唔一声,被堵死在喉咙里。 鲁鲁挤压着她身体,将她死死顶在粗糙的树干上,以可怕的力量用力亲吻她。她在他的圈抱中挣扎,修长的双腿摩擦着他的肌肤,带来他更粗暴的对待。 他就象逮到了猎物的猛兽,把她咬得死死的。他的左手固定住她后脑,右手探进她单薄的上衣,摩挲着她光滑柔腻的肌肤。她的嘴唇被咬破,血丝顺着唇角渗下,他完全不理会。 “鲁……”黛发出呜咽声,她察觉到更大的危险,那只不安份的手正沿着她姣好的身体曲线,迅速地向下延伸。 她狠狠咬他的舌,咬得他撤手。鲁鲁后退一步,摸着自己的嘴唇,眉毛拧得紧紧的。 黛顾不上唇边的血丝,只是恨恨瞪他。他那样粗暴对待她,是想在这野地里把她就地正法了吗? “我不相信,你对我完全没有……我们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他说话含混不清,舌头被咬显然很不灵便。 “是的!”她也是有脾气的,被这样强迫后他仅有的一分好都荡然无存,“我根本不喜欢你!我讨厌你!非常非常讨厌你!!” 鲁鲁不说话,默默地看着她,眼神一点一点转变。 她感到彻头彻尾的冷。(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拍卖场 她知道鲁鲁是疯的,尤其是他生气之后简直可以用疯狂来形容。 她伏在马背上不知道颠簸了多久,黑风结实的背脊顶着她脆弱的肚腹,呕吐的感觉翻江倒海。她觉得肠子都要被顶出来了。 鲁鲁对她的痛苦视若无睹,加鞭催马,一刻不停歇地赶路。 她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里,他只是揪住她的衣领,冷冷地说:既然不做我的女人,就做回奴隶好了。 要做奴隶,也要做个有价值的奴隶。 她感觉事情很不妙。 直到黑风进入了热闹的市集,鲁鲁在一处喧闹的地方停下,她被丢在地上。捂着饱受折磨的肚子,她脸色发白地抬起头。 男人委琐的笑脸闯入眼帘,这男人年纪不大,脸上每一条笑纹都写着精明与干练,但给她的感觉就是委琐。尤其是看她的眼神。 “就是她?”男人向她伸手,黝黑的指节粗大的手,相当有力气的手掌。 她厌恶地闪了一下,没闪开。那只手抓住她的头发,将她的脸提起,仔细打量着,嘴里在啧啧作声:“真是只肮脏的小猫,鲁鲁,你就带来这样的货色?” 鲁鲁冷哼一声,打开他的手,在她脸上用力擦了几下,尘土褪净,露出珍珠白的莹润肌肤,衬着盈盈的水眸,显出十分的楚楚可人。 “别装傻,你找得到这样的女奴吗?” 黛感觉被他擦过的肌肤,火辣辣地疼。 男人嘿嘿地笑,他精明的眼睛早就瞄到了黛一身的细皮嫩肉,白皙美丽的肌肤,是这个世界的奇葩。 “你确定你的货不会给我带来麻烦?”毕竟这样的奴隶不多见,精明的商人也怕惹麻烦。 鲁鲁只是看他一眼,目光冷淡:“你可以不收。” “别!”男人笑得脸上象绽开了一朵花,所有的皱纹都生动起来,“这是怎么了,玩笑都开不起,你带来的自然是最好的货色。” 货色货色,黛盯住鲁鲁,眼睛一眨不眨,他是打算把她当做货物买卖吗? 他可真狠得下心! “价钱嘛,很难估算。”男人为难地瞄瞄黛,“两头牛,你看怎么样?” 鲁鲁一语不发,攥起她胳膊就要离开。 “再商量,再商量!”男人赶紧拦他,咬咬牙象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竖起三根指头,“再加三头产奶的母羊!上等布料都没卖出过这种价钱!” 鲁鲁用眼角瞥他一眼,就要迈动脚步。 男人张开臂膀挡住他去路,黛这才看到他身上披了一件褐色的麻衣,脚上还穿着式样繁复的草鞋,跟一般的猎户装扮的确很不一样。 “这样这样!”他拍了拍手,谄媚地笑道,“既然价钱谈不拢,我们就照老规矩,拍卖!” 鲁鲁脸上没有表情,眉毛却是耸动了一下。 男人是成了精的,见他没有反对,笑道:“就这样说定了,跟其他的一起拍卖,价高者得,四六分成!” “二八。”鲁鲁冷冰冰地道。 男人咬着牙,有点肉疼的模样:“三七!” “二八。”鲁鲁的语调没有起伏。 男人沮丧地挥挥手:“算了算了,二八就二八,跟你做生意,讨不了好。” 鲁鲁提起她往前走,黛甩开他的手,转身看他:“你要把我卖掉?” 鲁鲁不看她,也没吭声。 愤怒已经从星火烧到燎原,黛的手指捏紧,几次忍不住想握成拳头挥到他无动于衷的脸上。对这木头人说什么人权民主,是扯蛋!她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从来就没和这里的人平等过。 她冷冷地盯住他,说了一句:“如你所愿!” 胳膊被扯住,加大的力度让她微微蹙起了眉。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他在身后低低地说道。 黛再次甩开他的手,毅然决然。 高台已经搭好,迥异的货物陈列在破旧的木板上。市侩的商人笑眯眯地看着她走近,很坦然,他心里有些佩服。 黛扫了眼台上所谓的货物,清一色的人。男女都有。 捂着脸低声啜泣的少女,茫然神色的妇人,脖子上戴着项圈的精壮汉子,满是鞭痕的幼童。她撇开了脸,不忍再看。 台下围着服饰各异的人,皮肤都很黑,显得眼白特别白,眼珠子特别亮,打量着他们的目光象一匹匹择人而噬的狼。 商人艾尔向她做了个邀请的手式,她也不客气,昂首挺胸地上了拍卖台。 做为民主社会出来的人,做为一个正常人,黛发现她提早做好的思想准备还是接近于崩溃。 奴隶不是人,连小学的教科书都这样说。书上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远远比不上眼前看到的令人震撼。 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来的?战败的俘虏?地主家里的奴婢?一个个被掰开嘴巴看牙口,扒光了衣服众目睽睽之下检查身体。一名长相秀美的少女因为羞涩不肯配合,还被当场甩了耳光。 随着台下清晰的喊价声,台上的人越来越少,很快就轮到了黛。 她挺直身板站着,拳头握得死紧,尽量不使自己因为腿软心虚倒下去。台下侧边的视线从始至终黏在她身上,她一转眸,对上了鲁鲁的视线。 燃着火,有些恼怒,有些不甘,还有着其他复杂的情绪。只是瞬息,她移开目光,不想再看。(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神秘买主 黛知道自己的身价不会低,毕竟物以稀为贵。但是喊出十二匹马的高价,还是令她略感吃惊。 艾尔很会做生意,她不得不承认,尽管他的生意手段是这样龌龊。他撕了她的上衣,让她雪白的身体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 台下齐刷刷聚焦的视线每一道都象烈火炙烤着她。她难堪地捂着胸口,跪倒在高台之上,这一刻,所有的自尊和傲气显得这样可笑。 没本事,就得任人宰割。 鲁鲁一直看着她,她苍白的脸,颤抖的手,虽然有小可爱遮挡仍在寒气中瑟瑟发抖的身体。 他却不作声。 凌乱的马蹄声停止在拍卖的台下。马上人一身飘扬的黑色袍衫,从头罩到脚,霍霍风声掠过鬓角,风尘仆仆。只余下一双波光流转的妙目,一眨不眨地望向台上蜷缩的少女。 黑衫人下了马,向着高台快步走近。台上的艾尔向着台下举手的人俯身,只听他低低地和艾尔交谈几句,艾尔脸上的表情顿时如万花筒齐放,五彩斑斓。 艾尔直起身体,带着客套的笑容对着台下宣布:“这名女奴,被人买下了。” 台下竞价的人不服气:“货物讲究公平竞争,艾尔,你这样太不厚道了!” “难道还有高过我的价钱的?” “我再加三匹小牛犊!” 也许是因为受了刺激,台下很快又加了价码。黑衫人看也不看他们,环抱着双臂纹丝不动。 艾尔笑得两只精明的眼睛眯在了一起,抬手压了压下面的喧闹,不无得意地说道:“三亩地的产物,加上牛羊和奴隶,请问还有谁高得过这个价码?” 台下的吵闹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目光复杂地看向台边的黑衫人。这样的价码,不要说买一个奴隶,自成一方的土财主都够资格了。难怪艾尔笑得连眼睛都看不到。 这个人是谁,三亩地轻轻松松就送出去了?只为了买一个奴隶? 黛更是愕然,艾尔和台下的人交谈时她就注意到这个人了。头脸都不敢示人,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眼眶周围上了浓浓的蓝绿色,斜挑向眼角。那双眼睛本来就妩媚,在蓝绿色的衬托之下,眸光流转,竟带出摄人心魂的魅惑。 显然艾尔刚开始有些疑惑,毕竟这么大一块馅饼当头砸下,难免要琢磨一下真假。但是当黑衫人向他举了举手腕,展示了什么东西之后,艾尔的态度突然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黛看着他,台下的黑衫人也在默默地打量她。四目相对,她飞快捕捉到对方眼里一闪即逝的复杂情绪,惊奇,疑惑,喜悦,思念。 只是一个陌生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情绪表露? 她不解。 鲁鲁忽然跳上台,把一幅布披在她身上,搂住了她的肩膀,向着艾尔大声说道:“这个奴隶,我不卖了!” 一语出来,全场震惊。艾尔更是连眼珠子都瞪圆:“鲁鲁,我们一开始不是说好的吗?” 鲁鲁沉下脸,唇抿得紧紧的,向着台下的黑衫人横了一眼,又看艾尔:“我反悔了!不做这笔买卖了!” 黑衫人的手指忽然掐住了环抱的臂膀,紧紧的,带着些颤。 眼见财主梦要破碎,艾尔哪里肯干:“鲁鲁,你要知道,做我们这一行,最讲究的是信誉……” 鲁鲁只是漫不经心地挥手:“你到格鲁尼来,我照价赔偿。” 黛敏感地察觉,空气中突然爆出奇怪的声音,很轻微,象是家里的电线老化发出的“噼~叭”。 鲁鲁迈出的脚步蓦地停下,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空中,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阻住了他的去路。他转身,看向台下的黑衫人,脸上古怪莫名:“你,难道你是……” 台下突然一片哗然,踩踏声,哭嚎声,推搡的推搡,奔跑的奔跑,所有人都在竞相逃命。 黑衫人转身,看向身后。 一片狼藉的场地上,静悄悄围拢了一支队伍。精壮的,全副武装的男人队伍。 队伍分开,走出一匹带着斑点的骏马,马匹干净,神骏。马上人罩着件大大的披风,头脸掩在披风的阴影里,结实壮硕的手臂伸出,手指修长,指甲圆润。 抬手,轻轻拍了拍骏马的脖子,状似叹气般说道:“久违了,埃玛族的……巫师大人……”(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素女与黑珠 黛被眼前这诡异一幕弄懵了。大半夜出逃,她被气昏头的鲁鲁揪到市场,刚刚卖了个好价钱,买主还没开口说一句话,又被另外一伙人搅局了。 她初来乍到,确定不认识眼前这谁谁。后来的明显是冲着她的买主来的。看他们来势汹汹人多势众,真打起来的时候可千万别殃及池鱼啊! 思想至此,她又往后躲了躲。 黑衫人自从被围,一直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环顾身周一圈,再看向斑点马上的男人。那男人占据着高度的优势,俯瞰而下很有一股子凌厉的霸气。 黑衫人却是丝毫未惧,目光清明,笔直看向发出寒气的男人:“族长大人,再次见到你实在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声音一出来,虽然冷冽,却温柔娇婉,竟是不折不扣的女子声音。 披风男看似城府很深,对她的嘲讽不予理会,只淡淡说道:“素女,你放弃部落安稳舒适的生活,从西北兼程赶路,两天两夜赶到这里,就是为了买这样一个奴隶?” 素女反击得更是巧妙:“买奴隶,只是随兴之举,族长大人要是有兴趣,只管竞价好了。” 披风男轻声嗤笑:“从昨天开始你就在市场里打转,开口就是三亩地的高价。素女,你一向谨慎,莫非迫不及待到了不怕暴露的地步?” 素女冷笑:“玛雅你从我出发就开始盯梢,丘陵一带几乎全部是你的势力范围,我再怎么防范也无济于事。再说,我行事光明磊落,根本不需要躲躲藏藏。” 披风男笑:“既然行事光明磊落,我倒要问问你,你这次从族里匆忙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素女给他个大白眼:“我办我的私事,于他人何干。” 披风男坐直了身子,手臂抬起,遥遥指向高台上躲闪的黛,眼睛却是看着素女:“我出三亩四分地,买下她。” 素女媚眼一竖,瞪向他。 逃走的艾尔不知道从哪个旯旮角落钻出来,听到这话拍手叫好:“这个奴隶,归玛雅族长了!” 埃玛族的巫师,玛雅族族长?两个死对头竟然撞到一块了,那可不是天雷对地火,不拼个你死我活不会罢休?黛惴惴不安地暗忖。 鲁鲁握住她肩膀的手紧了紧:“放心,有我在!” 黛在心里苦笑,看看对方这人数,这气势,鲁鲁,还未开打,你就已经输了。 “你们姐妹都是部落数一数二的巫师,素女,为何不效仿黑珠,弃暗投明?”披风男顿了顿,语气有些沉重,“埃玛族大势已去,水晶又不在……” “闭嘴!”本来安安静静的素女突然象被捋了毛的猫,张牙舞爪地吼道,“谁说水晶不在!水晶一直都在!” 披风男不知为什么又叹了口气:“素女,我们都知道……” “你知道什么?!”空气中不同寻常的电流滋滋作响,耳朵都可以清晰地听到声音,“要不是你!要不是你……” 黑色袍衫张狂飞舞,女子绝色的面容如一轮耀目的太阳从滑落的袍衫浮现。黑色飞扬的长发,愤懑艳丽的眼瞳,那一点朱唇,鲜红似血。 素女两手向外一张,带出一张蓝色电网,蓝莹莹的光芒明晰可见。 披风男的黑色披风在狂嚣的风中摇摆不定,长长的发丝顺溜而出,他却在马上端坐着,淡漠地瞧着她的愤怒。 “要不是你,水晶他,至于这样吗?!”带着愤怒,带着不甘,蓝色电网兜头罩向披风男,如一道闪电,快而狠。 玛雅族的士兵在狂风中东倒西歪,眼见情况不妙,除了喊叫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护主。 黛是生平第一次,亲眼见识到了所谓强大的巫师,强大的攻击力量。 披风男好整以暇地坐着,眼睁睁看着蓝色电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撞向自己。临到鼻尖几寸远,“怦”轻轻一声响,被无形的东西隔了一下,离奇地自动消失了。 黛惊讶地“啊?”了一声,今天可真是让她大开眼界了。转眼就看到刚才还在攻击中心的艳丽女子,形如鬼魅站在她的面前,那双上了浓眼影的眼睛阴森森地盯住她。 她吓了一跳,未来得及询问,素女伸手就去攥她。 细嫩的手指突地触上电流,一股子细微的疼痛从指尖传来。蓝光化开,竟是不知何时密密张开的电网。 素女吃惊,吮住自己的手指,往后退开一步。 “姐姐,好一招声东击西,你还是这么狡猾。”咯咯的娇笑声从旁边传来,女子的身影从幻化的淡烟中出现,玲珑身段,浓密卷曲的褐色长发,一双同样颜色的眼睛如猫眼一般灵动,薄薄的嘴唇向上挑出嘲讽的辐度。 她的身上不象素女用袍衫包得严严实实,而是用花束巧妙装饰着胸部,臀部松松围了一条浅色的贴身布裙,拖在地上,摇曳生姿。 黛再看素女,卸去死板的黑色袍衫,她居然也没有穿多少衣服,胸和臀也仅仅是用白布缠绕。素女的皮肤比刚出现的女人白,脸蛋也比她长得漂亮,两人对面站立,优劣立即就见分晓。 “黑珠,不要揽我的事!”素女对这个妹妹没有好感,扳着脸说道。 黑珠把玩着缠在指间的卷发,狐狸眼上挑,嗲声嗲气:“我只是奉命行事。” 素女冷冷地看她:“我不管你为谁做事,别挡我的路!” 黑珠在她眼前轻飘飘地挥了下手,带来一股香风:“你带不走这个奴隶的。” 素女眼瞳放大,盯住她看。 黑珠媚眼向后一飘,又收回来,咯咯地笑:“这样一看,倒有几分象。姐姐,你这样执着,是不是因为,她长得,实在是象……” 素女冷冷地瞅她:“还想说下去吗?” “不说不说。”黑珠没正经地笑,身体扭得柔若无骨,眼里尽是狡侩,“我的聪明姐姐可不会仅仅看上一个面貌相似的人。我来猜猜,姐姐你最大的心愿是救他吧,这女人,有你想要的东西?” 素女脸色微微发白,捏紧了手指。 黑珠的眸子由不正经转为郑重,倏然转头,死死盯住茫然的黛:“难道,真是这样?她的身体里……” “黑珠!” “你把她弄回来了?为了水晶?!”黑珠无法置信地瞪着素女,咬牙切齿地道,“你怎么敢,做这种逆天的事?!” 素女的眼神冷冷的:“就只许你,做那样肮脏的事吗?”(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极品帅哥 冷眼旁观俩姐妹争吵,事情古怪地牵涉到黛的身上。黛有些惊惶,鲁鲁搂着她的肩膀,趁着二人吵架的功夫,一步步地向后退去。 他学聪明了,巫师和带着士兵的族长不是他赤手空拳能对付的,他目前必须要做的是,小心而谨慎地撤退。 素女两姐妹天生犯冲,三言两语不合,又是一阵电光火石。黛有些感慨,哪里来这么大的火气,又哪里来,这么多的,电? 她仰首望天,物理课上曾学过,空气中布满了各种不同成份的离子,某些相互排斥的离子碰撞到一起,会产生肉眼看得见的光和电。莫非这片世界的巫师,深谙空间的物理性质,竟可以随意操控光电为他们所用? 人类不是超人,一定有什么操纵的工具。 黛一边后退,一边迅速用目光在两姐妹身上扫瞄。素女的皓腕上银光闪闪,银蛇形状的手环发出异常明亮的光芒;而黑珠,右手掌缠绕着的黑色蛛网也着实令人怀疑。 “篷!”巨响,两姐妹一击即分,各自倒退数步。好巧不巧把鲁鲁和黛面前的遮蔽物炸了个片瓦不留。 玛雅士兵立即围拢上前。 素女跺了跺脚,又是愤恨又是不舍地盯了黛几眼,看得黛很是莫名其妙。既不欠你钱又不欠你情,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原地起风,旋转的气流将素女团团包裹。 “素女!你敢逃跑!”黑珠象打架没打过瘾的小孩子,憋着一股子气直往旋风里冲。 “呼!”那气流往外猛一扩张,气流所过之处遍体生寒,黑珠毫无悬念地被弹开。 劲风刮过,玛雅族长抬起手臂挡在眼前。披风飘曳,黑色头罩缓慢滑落,黑缎子般的长发轻盈地洒向空中,顺溜的发丝密密纠缠在一起,就象空白的画纸上突然泼了水墨,给人一种臆想的朦胧美感。 风力渐弱,手臂移开,一双黑眸微眯。眸子的黑似子夜,闪烁的白却是点缀在夜空的星星。一双眼睛,笔墨难以形容的美丽,和深沉。 “玛雅,人放在你这里,过两天我再来取!”马蹄声渐渐远去,余音绕梁,张狂地回荡在耳旁。 玛雅放下手臂,勾起嘴角一抹嘲讽的笑。 飘扬的长发落下,发丝温柔地抚摩着他冰冷的脸。他连笑都是冷的。 黛看着他,目不转睛。 很古怪的熟悉的感觉。 鲁鲁忽然觉悟被素女这一搞完全暴露,气不打一处来,冲着远去的素女挥拳头:“死女人!没本事就别跟人抢啊!” 黑珠看着他,掩着嘴巴娇笑:“小伙子,我很是中意你呢!” 鲁鲁皱着眉毛,凶巴巴地回道:“我已经有女人了!” 黑珠仍是那副骚狐狸样,丢给黛一个媚眼,糯腻地笑:“这个啊,不是你的。” 黛心思恍惚,没顾得上黑珠的调笑,她在看玛雅。心里的感觉越来越怪异,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种极品帅哥?若是见过,怎么会毫无印象? 玛雅漠然注视着素女离去的方向,转过头来。他的神色疲惫,还带着些慵懒,似乎世间之事从不放心上,所有的一切在他眼中了无生趣。 但是他失焦的瞳孔很快有了焦距,那双慵懒的眼睛越睁越大,长眼变成了圆眼,两只眼瞳里满满的都是少女惊愕的脸孔。 他呶动嘴唇,脸色有些发白,摇摇晃晃地拍马冲过来,那架式,是绝对的冲。 黑珠张开双臂挡住玛雅的斑点马,把他挡在身前,把黛挡在身后。 “她不是水晶!”黑珠的脸色很难看,秀眉紧紧蹙起,“玛雅,清醒一点!” 玛雅失神地看黑珠,又看黑珠身后的黛,脸上竟有些无措。黑珠就这样倔强地张开双臂挡住他。 他的手在马脖子处一点点收紧,斑点马被扯痛,发出一声急促的嘶叫。 “拿下她!”他在马上坐得笔直,身影如高不可攀的残月,孤傲,寂寥。 因为玛雅的一句话,黛不得不和鲁鲁再次生离死别一番。鲁鲁本不是善茬,人家要动他的女人哪里肯干。就象一头小豹子,抓起手边所有东西当武器,石头木头瓦缸,甚至连探头探脑的艾尔都被他煞红了眼丢出去。 玛雅士兵前仆后继,仗着人多把他死死按在地上。鲁鲁单脚跪地,身上满是伤痕,嘴唇破裂,犟得象头牛,歪着头狠狠瞪马背上冷眼旁观的男人。 士兵抓住黛的胳膊,她不退反近,使个小擒拿反拧对方的手腕。那名马大三粗的士兵嗷叫不止。 夺下他手中的长刀,横在自己脖子上,黛盯住一直看她的男人,高声说道:“我留下,放他走!不然同归于尽!” 玛雅对她有疑问,她也有很多问题没找到答案,在这之前,他不会杀她,她很确信。 玛雅看着她,眼神一如开始的淡漠。 鲁鲁扭头瞪她:“你发什么疯!这是男人之间的事,和女人无关!” 黛一眼未瞅他,平静地说道:“鲁鲁,我有没有说过你很讨人嫌!不可爱,又粗鲁,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你以为打架打得猛就能讨我欢心吗?告诉你,我一点都不领情!我落到今天这步田地都是你害的,把我丢到这里任人宰割,让我身处危险之中,你还是男人吗?” “你走吧!我讨厌你,再也不要看到你了!快走!!” 玛雅默不作声地竖起手掌。士兵们立即放开了他。 鲁鲁呆怔在原地,保持着单腿跪地的姿势,两眼发直地盯住她。似乎受到了严重打击,全身的力气瞬息都被抽走。 黛不理他,的确,格鲁尼骄傲的族长长子,格鲁尼族公认的英雄人物,从来都是处在虚荣的云端,突然之间被自己中意的女子说得一无是处,那种自尊心的打击,肯定前所未有的严重。 但是,正因为鲁鲁对格鲁尼人是如此的重要,他更加不能暴露自家的身份。只要玛雅对鲁鲁有一丁点怀疑,她相信,玛雅绝对不会让鲁鲁活着离开这里。 她对玛雅有用处,勿庸置疑。她赌上自己的命,为了让她活着,玛雅不会对鲁鲁动手,她赌赢了。 “走!”鲁鲁没有走,他瘫软了。 玛雅对鲁鲁似乎失去了兴趣,缓缓放马过来,向黛伸出手。 黛一秒钟没有犹豫,丢了长刀,握住他的手。 他的手臂结实有力,手掌的温度不冷不热。 黛坐在他的身前。他的长披风扬起,密实地包住她的身体。身上的缎布早在打斗中失落,她裸露的肌肤不可避免地擦到他的胸膛。 他恍然未觉,她的脸上却浮出不自然的腼腆。(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水晶 对女人来说,被男人注意是好事,但是如果被一个又冷又帅的男人不眨眼地盯上一小时以上,除非她心理素质实在过硬,不然任谁都受不了。 黛现在就面临着这样的窘境。 中途休息,玛雅把其他人赶得远远的,支起一条腿坐在她的对面,就这样看着她一言不发。 黛不得不做了很多小动作企图转移他的注意力,比如转头装作欣赏风景,比如低头数地上的蚂蚁有几只,再比如,专心研究身上的黑色披风是什么质地。 研究的空档,玛雅动了,眼睛看着她,向她挨过来。 黛警惕地看住他。 玛雅离她很近,细心地观摩她脸上的表情,似乎想数清她脸上的肌肤纹路。 “喂!”黛有些不适,头往后仰着,背部顶在松软的土丘上。后面清一色的小山包,没有退路。 玛雅无知无觉地继续靠近。 “停住!”黛一声厉喝,脸蛋涨得绯红。这个男人跟鲁鲁不一样,不是那种孩子气的档次,他身上揉合了冷淡和邪魅的气质,很吸引人,却也很危险。 不可否认,是女人都无法抵挡,至少她现在感觉到心跳加速。 玛雅哪里会听她的,他的脸挨得很近,近得能数清微微上翘的睫毛的根数,黑钻般的眸子闪烁着夺人心魄的光芒,凝神看住她,她连呼吸都要停止。他鼻峰唇角的棱角分明,这种人刻薄寡情,但是一旦下定决心做什么,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挠他。 手指抬起,抚上她的脸。她下意识躲了一下,没躲开。 指节掌心带着细微的薄茧,小心地象对待易碎的瓷器,一寸寸划过她的脸颊。她没奈何,任脸上爬虫一般蠕动,痒痒的,麻麻的。 他的手指象微风拂过水面,拂过她的眉梢眼角,她紧张翕动的鼻子,她鲜嫩柔软的嘴唇。手指停止了移动,指腹在她的唇瓣上轻轻摩挲。 玛雅的眼神游移不定:“一直当你是神一般的存在,是不可亵渎的,这样反而,失去了你吗?不敢亲近,反而失去你了吗?” 黛惊愕地看着他,象看一个傻瓜。 “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当初就应该夺走你,不惜任何代价!” 眼睫颤动,长长的睫毛扫到她的脸颊,玛雅凝视着她轻启的朱唇,缓缓凑近。黛惊得心脏快要跳出胸膛,玛雅无意识的这种动作,分明是想亲近她! 高亢的女声忽然在暧昧交织的氛围中响起:“她不是水晶!我不是跟你说过吗?玛雅族长!” 玛雅的动作停顿了,眼珠子转动着,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侧边,放开黛的下巴,坐直了身体:“做你份内的事,巫师大人。” 几步开外的地方,褐色卷发的女子亭亭玉立,一双猫眼冷到零下十几度,她紧紧握着拳头,胸脯剧烈起伏,嫉恨使得她不顾玛雅的冷眼,手指强横地指向一脸无辜的黛:“她不过是个分身!是姐姐找来的替代品!她不是正主!你跟我都很清楚……” “管好你自己的嘴巴!”玛雅的目光更冷,“族里优秀的巫师比比皆是,我可以挑选更好的!” 黑珠似被娇宠惯了,不吃他这一套,倔强地道:“你想过河拆桥?当初要不是我暗中相助,你能得到今天的地位吗?……” 玛雅的眼里瞬间布满了凶戾神色:“黑珠,我一直以为你是聪明人。也许别的部落的族长会受巫师的牵制,但是我,最讨厌受人要挟!” 黑珠忽然醒悟自己口不择言,要不是妒意冲昏了头脑,这些露骨的话她是万万不会在玛雅面前提起:“玛雅,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玛雅站起身,冷冷瞥她一眼,“下不为例,要是还有下次……” 黑珠向他躬身,声音低微:“不会再有下次,族长大人。” 玛雅从她身边走过,再没有看她一眼。黑珠微微抬起头,目光含着满满的不甘,射向呆坐在地上的黛,看得她很是惊悚。 拜托,你们一个郎无意妹有情,演了整出精彩的戏,可别迁怒于人啊!黛在心里苦笑,她不是弱智,看得出两人之间若有若无的奸情,尤其留意到今天听到最多的一个名字:水晶。 黑珠和玛雅提到最多的这个名字,水晶,似乎是玛雅族长的眷恋对象。回忆肯定不大美好,因为族长很痛苦。奇怪的是埃玛的巫师素女跟她到这个世界来有某种诡异的联系,素女对她,怀着叵测莫名的心思。水晶,到底是何方人氏?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三人一再地提及水晶和她的样貌相象,对一个跟自己外貌相似度达到九十以上的人,黛还是很有兴趣去见识一下。只是听几人的口气,那人似乎遭遇了不测,或者在不测边缘徘徊,而她的到来,起着奇怪的作用。 黛打了个冷颤,为自己这种不着边际的想法害怕。但是不安的感觉不受控制地在身体里蔓延。 她能给水晶带来什么好处?她的身体里,有水晶需要的东西?(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玛雅部落 再次上路的途中,玛雅圈抱住她,在她耳边低低地说道:“我杀了和你一起的那个男孩。” 黛头也不回:“你不会。” 玛雅饶有兴致地看她:“你怎么知道不会?刚上路我就命令人杀了他。” 黛手指捏得有点紧:“你不会!” 玛雅的眼睛眯起了一半:“对我这么有信心?” 黛慢慢地说道:“你不会杀他,因为他是个手无寸铁,鲁莽冲动的无知小子,对你没有一点威胁。” 玛雅唇边溢出一丝笑:“说对了一半,我的确没有杀他。”披风底下圈在她腰间的手蓦然收紧,使得黛闷哼一声,“但是我很后悔没有杀他,他的族人来接他,他是格鲁尼族长的长子。” 黛扯了扯嘴角,心里很是宽慰。 “你耍的小聪明让我失去了铲除劲敌的机会。”玛雅飘在她耳边的声音平淡,几乎听不出他情绪的波动,“别妄想把你的小心眼动到我身上来,不然会有你好受的!” 她缩了缩头,动他的心思,她怎么敢。 玛雅部落的村庄建在一片平坦的原野上,植被丛林,流水小桥一样不少。让黛好奇的是他们的建筑风格,全村人的屋顶连绵成一片,下面是各个独立的房屋。真正的共有主义。 地基打得很深,离地十几尺才建造房屋,远远望去,就象一座座悬挂在半空的海市蜃楼。长长的楼梯从不同方向延伸下来,走上老旧的木质楼梯,听着吱吱嘎嘎的声音,恍若隔世。 毫无疑问,玛雅部落的村庄规模比格鲁尼大得多,相对的,他们的素质也比格鲁尼人高那么一点,比如说,他们不会半裸着身体到处招摇,他们的衣服也许显得粗劣,也不知道裁剪成漂亮的样式,只是囫囵披散着。但是爱美的天性使然,男女都精通打扮的技巧,那些贝壳串成的美丽项链,飞禽羽毛斑斓的彩衣,巧手编织的漂亮长辫,甚至他们糊在头发上的黑泥,涂在脸上的怪异图腾,都让人耳目一新,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原始而野性的风情。 黛一路走一路目不转睛地看着,眼里满是惊羡。这个玛雅部落的人,实在是,酷毙了。 玛雅族的人显然对她这个外人也很是好奇,她包臀的小短裤,配一双原住民的草编平底鞋,黑披风底下,偶尔被风刮开显露的白色肌肤。再看她的脸,没有任何部落民族的特征,皮肤很白,头发很黑,发尾用绑带扎得高高的。圆圆的眼睛里没有惊慌,也没有恐惧,有的只是新奇。 玛雅从她眼里看到的只有新奇。这女人不怕他们,这是他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部落民族吃的东西大同小异,她在格鲁尼呆久了,早就习惯这些寡淡无味的食物。盘腿坐下,食物一递到她手上,她就开始狼吞虎咽。 无论情况如何糟糕,都不能跟自己的胃过不去啊! 玛雅斜倚在正首的位置,舒展着身体放松。他的四周围满了各种类型的女人,野性的,羞涩的,小家碧玉,大家闺秀,基本上都是红色棕色或者黑色皮肤,眼睛的颜色各不相同,笑起来千篇一律的雪白牙齿。 那些女人把他包围住,媚笑的,嗲声嗲气的,扭捏作态的,使出浑身伎俩讨好他。有人按摩有人递酒,还有人剥葡萄皮。黛只能感慨一句,生活无限美好,就算古代的皇帝,也不过如此了。 但是玛雅那张冰山做的扑克脸,脸上愣是没有半点可供琢磨的表情。 黛镇定自若,视眼前庞大的后宫献媚图如无物,镇定地吃糯团,镇定地饮水,镇定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地板。 玛雅坐了起来,眼睛溜向她,哼了一声。刚刚还象在菜市场的嘈杂声音一下子变得静可闻针。 他起身,神情有些疲惫,揉着眼角:“泉山的水满了没有?” 跪坐在门槛口的一名黑肤女子向他俯身:“已经满了。” 他抬步,那名女子迅速用眼角瞄了一眼自顾自吃喝的黛,小声地问道:“这名客人……” “她是俘虏。”玛雅一句话定了黛的身份,语气平淡,“给她找间屋子住下,看好了,别让她乱走动。” “是。”黑肤女子应声。 黛手里的糥团被捏出五个手指印。俘虏,很好,当我是俘虏。我倒要瞧瞧,要是弄丢了我,你那不可告人的龌龊事还能不能实施! 玛雅虽然说她是俘虏,黑肤女人却没有怠慢她,好吃好喝之后,又带她到浴房清洁身体。说是浴房,其实就是靠山的小瀑布边盖了一座小木屋,人站在瀑布边缘,流水飞溅到身上,算是清洁了。 黛也不急,不慌不忙洗干净了,再不慌不忙出来。她看清楚了,虽然后宫的女人对她是俘虏的身份很是鄙夷,真正管理后宫的,却是眼前这名看似侍女的黑肤女子——沙丽。(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族长的另一面 沙丽年近三十,伺候过两届玛雅族长,深谙后宫生存之道,为人小心谨慎,是族长所倚重的人。她不是族长后宫的女人,但是族长若想要她,她没有权利拒绝。她和族长之间,就是这种奇怪的互存关系。 多年的经历告诉沙丽,往往族长亲自带回来的俘虏,尤其是年轻貌美的,都不可以随便开罪。因为不定什么时候被宠幸,就会升格成凌驾在她之上的后宫女人。 晚幕来临,黛扯谎说参观一下部落的住宅,顺便跟后宫女子联络一下感情,沙丽谨记族长的嘱咐,可以走,但是不能乱走。她陪着黛进了一排房间,听着里面的嬊嬊笑语,暗想这名俘虏也是不甘心的女人,待再过一刻,里面悄无声息,叩门无人回应,心道不好,推门一看,两个女人捆成粽子一般,冲着她唔唔作声,窗户大开,黛已经不见踪影。 沙丽心慌,跑到门口吹响了竹哨。 黛从后宫的窗户爬出,凭借灵敏的身手顺着高高的木桩往下滑。谁叫你把房子建得这么高,不是方便了她跑路吗?玛雅看不起她是吧,那就让他满世界找去吧! 于是,上面闹得鸡飞狗跳警笛长鸣,她却神不知鬼不觉地顺竿直下,潜入茂密的植被中。 走得有些急,磕磕绊绊绕着弯路。人在跑路的时候总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仔细聆听没有脚步跟踪的声音,黛这才放下心来。仔细想想她这次的跑路实在冒险,没有座骑不辨方向,甚至连要去哪里都不知道。只是凭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倔强,做出这种鲁莽的事情。 黛苦笑着摇头,被逮到的话装作梦游不知道能不能蒙混过关。管他信与不信,至少在她无缘无故做替死鬼之前,总得给那座冰山制造点麻烦。 心里放宽,脚步就轻松了,她甚至有兴趣欣赏起了丛林夜色。潺潺流水声传来,她好奇地支起了耳朵。 循着水声,果然找到了一处水源。三条弯曲的水潭连接在一起,在月色之下泛出白粼粼的光芒。她蹲在水潭边,把手放进水里荡了荡。 清凉,却不寒冷,手放在水里久了,觉出温温的暖意。她更惊讶了。 这处的水源不是温泉,却胜似温泉。若是洗沐,应当是绝妙的场所。 心里想着洗沐,抬头望向远处的水面。抬头之际,眼睛睁大了,手也不敢动了,她如同雕像一般钉在了岸边。 不远处,最多五六步的距离,一个男人懒懒地靠在岸石边,上身露在水面,下身浸在水里,双臂展开,头发湿漉漉地缠在肩头。他侧面对着她,歪头打量她几眼,下巴高傲地扬起:“过来!” 黛浑身抖了抖,这才清醒了。咬着下唇她心不甘情不愿地蹭过去,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刚刚逃脱魔掌,这个天杀的玛雅竟然会出现在这里泡澡?她还傻傻地自投罗网! “帮我擦一下头发。”玛雅的声音有点怪,可能是在水里受了潮,鼻音比较重。 黛没奈何,在他身边蹲下身。玛雅把头一偏,湿湿的一颗头颅靠在了她蹲下的左腿上,把她下半截衣衫弄了个全湿。 黛呆住了,望着那颗脑袋不知道如何下手。 “搓干,顺便按摩一下。”他干脆闭上眼睛,等着享受。 黛磨了磨牙,该死的,拿她的衣服当擦头发的抹布。心里骂着,手下不敢怠慢,一边撩起衣角给他抹湿发,五指插入他浓密的长发中,学着现代理发妹的指法,随便找准几个穴位按了几下。 玛雅发出舒服的呻yin:“很不错。” 头枕在她的腿上,他仰着脸,从反方向看她,平时那双冷漠平静的眸子泄露了太多的情绪:“你是谁?” 黛愣了一下,手指停止了按摩。她低头看他,那双黝黑的眼里闪动着好奇:“我没有见过你。”湿湿的手指抬起,触到她的脸颊,“白色的皮肤,我从没看过这种颜色的皮肤?” 黛愕然,玛雅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流露出的惊奇是真的。白天,他亲手捉的她,亲手关的她,到了晚上,竟然问她是谁?这不是奇怪的事吗? “玛雅族长……”黛小心地开了口。 手指下的脑袋动了,玛雅从她腿上移开头,转身看她,眼神有些怪:“你知道我?” 黛咽了咽口水:“是你,带我到这里来的。” “哦。”玛雅瞄了她几眼,嘴角微勾,带出一丝了然的笑意。那笑落在黛的眼中,竟有着说不出的调皮。黛有些发怔,冰山还能呈现不一样的另一面? 手指带着凉凉的水,挑起她的下巴。她蹙了蹙眉毛,握紧拳头没有妄动。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长得象一个人……”漆黑的眼里带着些寒,又燃着点火,向她靠近。 她看住他眼里的冰与火,迎接他征询的视线:“没有。” 手指用了点力,放开她的下巴,声音冰冷:“就算这样还不死心!我们走着瞧!” 她不语,也不看他。玛雅起身,悉悉簌簌地穿衣服。 膝盖的麻痹还没有消退,树丛里的士兵跑出来,把她按到地上。手臂反拧到身后,她咬着牙别过脸,隐约看到玛雅脸上似嘲讽又似怜悯的笑。(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情敌 直到第二天凌晨,玛雅都没有过来审她,关于黛是谁,她为什么逃跑,他好象根本没兴趣知道。黛忐忑不安了一夜,不明白玛雅心里到底怎么想的。她有很多疑问得不到解答,而握有开启谜题钥匙的人,偏偏不予理会她。 最奇怪的是那名女巫师,黑珠也是完全不见人影。照理说她逃跑引起这么大的动静,连猫猫狗狗都惊动了,对她满怀敌意的黑珠不可能不知道。 可是,巫师和族长,全部无声无息。她想不通这中间的道理。 除非,他们知道她的来历,他们对她根本不好奇。 黛想通这一层,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哆嗦,也许她之所以到这里来,跟这两个人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也许,就是他们把她弄到这个世界来的。这个答案太可怕了! “吱嘎”一声,门开了,阳光漏进蛀了虫眼的门板,玛雅背着阳光走进门坎。 黛抬头愣愣地看着他。垂落的长发在颊边拂动,衬上无波无澜的漆黑眼眸,带出一种动态的美。任何时候欣赏玛雅,都是一幅绝美的图画。 玛雅走到她面前,蹲下。她往后缩了缩,双手被麻绳束缚,衣襟下摆没有干透,一身的狼狈。 玛雅带着消退不去的疲惫,淡淡地看她:“别再做傻事了,你能逃到哪里去?” 她不答他,也没什么好回答的。 “过两天,我会带你见一个人,在这期间,不要乱跑了。”干脆利落地说完,玛雅就站起身 黛忽然有种说出真相的冲动:“是水晶吗?” 玛雅保持着转身的姿势,停顿在那里。 黛盯住他,有些紧张:“你要带我见的那个人,是水晶吗?” 玛雅却不答她,抬起脚步。 “他是谁?你们要对我做什么?!”黛承认她冲动了,她保持不了冷静,急欲从玛雅口中得到证实。她要知道真相。 “我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是水晶需要的?!” 玛雅走到门边,回头看看她。阳光照亮他半边脸,另一半沉在阴霾之中:“好好活着,等到那天你自然会知道。” 门再次关上,黛颓然坐倒在地,很是沮丧。想起昨天晚上潭水边遇到的玛雅,俏皮嘲讽的笑容,对比今天早上冷冷淡淡的玛雅,心里兴起一丝微澜。同一个人,不同的时辰,似乎哪里不一样,说不出来,直觉。 吃过破碗里难以下咽的糟粕之后,房门推开,玛雅巫师千娇百媚地扭进来。知道黑珠此时来不外乎挖苦嘲笑,黛抬头瞅她一眼,不再看她。 黑珠身上不知道挂了什么饰件,叮叮当当地响着,一路响到她的面前。麦色的美腿伸到她的视线里,脚尖一勾,轻佻地勾起黛低垂着的下巴。 “啧啧,瞧瞧这张脸。”黑珠撇着嘴角,眼睛斜睨着,轻浮地笑,“真是不知道爱惜,居然变成花猫了。” 黛撇脸,躲开她的调戏。 哐啷啷,放在地上的破碗被她踢出了几尺远。 “哎呀,我实在太不小心了。”黑珠掩着嘴笑,“打破了碗,你可怎么吃饭呢?” 黛抬起眼,坐直了身体,平静地看她:“看到我这张脸,你就这么失态吗?” 黑珠眼瞳一收,脸上出现了变化。 “还是说,你跟水晶,有深仇大恨?”黛盯住她的脸,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黑珠脸色有些发白,垂在身侧的手指一点点捏紧。 “或者应该说,你痛恨你的情敌,即使是相似的脸,也不可以……” “住嘴!”手臂扬起,黑珠一个耳光刮过来。 黛举起被绑缚的双手,挡住她的袭击,眼里闪动光芒,嘴角挑起:“真难看!” 黑珠收回手,蹙眉看她。 “这样痛恨着水晶,还要帮他?” “你懂什么?!”黑珠恼怒。 “男欢女爱,本来就是人之常情……”黛话说一半,权当试探。 “所以说你不懂!我是巫师!巫师怎么可以……”黑珠倏地闭了嘴,眉头蹙得紧紧的。 黛有心挑拨:“喜欢玛雅,就把他抢回来啊!你巫力强大,有什么做不到的事?” “……”黑珠不回答了,神色些微黯淡。 黛见戳中她的心事,心里暗喜:“为他人做嫁衣裳的事,你不觉得冤吗?” 黑珠恢复了镇定,冷淡地看着她,嘴边一抹冷笑:“聪明的女人。” 黛心知败露,呵呵一笑把身体干脆地往后一仰,倚靠在干柴堆上:“不识好人心。” 黑珠哼了声,蛇腰扭动,撇她一个讥嘲的笑:“你很担心吧,担心得连夜逃跑,因为不知道你接下来的命运。” 黛心里微微一跳,脸上不露声色:“总不会是想吃了我吧!” 黑珠灿然一笑,抿唇不语。诡讳莫测的笑容,象极了迎风招展的黑色罂粟花。(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不一样的玛雅 玛雅没有虐待她,关了一天柴房,就把她转移到干净的房间里。因为上次的逃跑事件,沙丽看她看得更紧了,吃饭睡觉,连洗沐都有人跟着。 黛现在反而不急了,该吃吃,该喝喝,倒要看看玛雅到底想拿她怎么办。 入夜,她有些心绪不宁,已经过去三天了,玛雅没有任何动静,这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让她很是不安。 在床上翻了个身,她还是不习惯这些吱吱嘎嘎不甚结实的床榻。一转身,看到床边站了一个人,高高的个子,明亮的眼睛。 她心里一惊,立即坐了起来。和来人沉默对视了几秒,她眼睛瞥着门口,扯出一个笑:“族长半夜三更来俘虏的房间,不知道有何贵干?” 玛雅搬了张凳子,坐在她的对面,歪着头看她。借着漏进门窗的月光,她能隐约看到他的样子。一袭长衫斜披在身上,精壮的胳膊露在外面,胳膊上模糊可见张牙舞爪的图腾。她本来以为他的长发永远都是披散的,今天却编成一条小辫子,全部扎到脑后。头发一扎,他本来深邃的五官就显得更加立体,那双精光闪闪的眸子,在黑夜的月色下,如出鞘的利剑,让人不能逼视。 黛再次浮起那种奇怪的念头,晚上的玛雅,跟白天不一样。 “喂,你。”玛雅指了指她,嗓音暗哑,“你叫什么名字?” 她怔怔地回答:“黛,苏黛。” 玛雅看看她:“按摩技术不错。” “呃?”她惊愕地看他。 “我是说,那天晚上,咳!在泉山水潭……”玛雅象是有些不好意思,搔了搔头。 黛嘴角有些抽动:“哦,唔。” 玛雅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你真得是女人?长着水晶的脸,怎么会是女人?” 黛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虽然玛雅曾经果断拒绝她的问题,黑珠那边也是滴水不漏。但是晚上这个玛雅,她不知道为什么很想试试,出于什么原因,她不是很清楚,也许还是直觉。 “那个,族长。”黛缓慢地说着,盯住他的脸认真看,“关于这个叫水晶的人,你就没什么跟我说的吗?” 玛雅愣了愣。 “我是说,族长大人亲口答应会告诉我水晶的事情,我总不能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去了吧!”每句话都说得小心谨慎,点到为止,就怕被他察觉到什么。 想不到玛雅居然点了点头:“说得也是,的确不能让你糊里糊涂地送命。” 黛的心脏蓦然狂跳,他说她会糊里糊涂地送命?!就是说,玛雅要她做的事,的确危险至极,会害了她的性命! 她捂了捂心口,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族长,族长大人想让我为水晶做些什么?”先弄清这个才是要事。 玛雅古怪地笑了一下:“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等着。” “等着?”她疑惑了。 “嗯。”玛雅点点头,脸上似笑非笑,“等着你的灵魂飞升,等着水晶复活。” 黛心里猛地咯登一下,似乎捕捉到什么,又转瞬即逝。 “族,族长这话,是什么意思?”心脏又开始乱跳了。 玛雅带着那抹古怪的笑容,向她徐徐伸出长臂,轻柔地抚摸她稍卷的长发,眼睛盯住她的脸,感叹道:“水晶那么招人恨的脸,长成女人的模样,倒是挺可爱的。” 黛傻傻地看他,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水晶,到底是什么人?” “水晶啊……”手指摩挲着她嫩白的脸蛋,玛雅的目光带着惊叹游移过她的眉眼,停留在她柔软的唇瓣上,“水晶,他是埃玛族的族长……是玛雅的兄弟,情人,恩师……还是,死对头……” 黛的眸光一闪,不明所以然地望他。 埃玛族的族长?是兄弟,情人,恩师,还是死对头? 玛雅的喉头动了动,倾身就想吻她。 黛抬手挡住他的脸,玛雅捉住她的双手,将她压倒在床榻上。不结实的床榻发出很大一声响。 “族长大人这是做什么?”她被男人火热沉重的身体压住,紧张地发问。 玛雅低头看她,轻声地笑:“做什么不是很清楚吗?” 黛脑子紧张地运转着,想着周旋计策:“族长,这种事应该你情我愿!” 玛雅一脸邪气的笑:“你会愿意吗?” “族长请放开我,我会配合族长!”黛认真地说道。 玛雅笑笑,手指如泥鳅,滑进她遮盖不了多少肌肤的衣襟:“还想故伎重施?还想出奇不意偷袭我?我不会再上当了!” “族长说什么?唔……”湿润的嘴唇覆上她的唇,用力辗转,吮吻。她的唇被辗得通红,在他的箍制下瑟瑟发抖,根本无法抵抗他强大的力量。 玛雅放开她的唇,滚烫的吻印上她的脖颈肩膀。她胸前的丰盈被他揉捏得生疼,呼呼地喘着气,无计可施。 室内的气温骤然攀升到燃烧的高温。(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原来是他 在这种神智错乱的时候,黛竟然还能思考,她甚至想到一个可能,玛雅不会真对她出手,他对她不感兴趣,他在试探她,出于什么原因,她不知道。 轻轻一声叩门声,立即遏止了室内的激情。 “玛雅族长,黑珠有事找族长大人。”平静冷淡的声音隔着门板从门外飘进,这种平静无波的声音跟她认识的那名风情万种的女巫师完全象是两个人。 玛雅停止了动作,斜挑眼角瞄向门口的方向,嘴边带起讽笑,也不回答,抽出放在黛衣服里的手,扯了扯自己的衣襟,若无其事地说道:“是真正的女人,没有错。” 黛捂着胸口坐起,身体在发抖,她咬着牙不出声,只是瞪他,铺天盖地袭来的感觉,是侮辱。 玛雅看她一眼,意味深长地道:“办量有点弱了。” “族长大人!”门外的女人提高了声音,明显不耐烦了。 玛雅对她眨了眨眼,压低声音,表情很是俏皮:“我们下次再见!”说完转身,大踏步离开她的床边。 门关上的同时,黛恼恨地抓起枕头,重重丢在门板上。她抱着胳膊呆坐在床上,先不去考虑眼前的狼狈,皱着眉头琢磨玛雅说过的话,玛雅很可疑。 他说,水晶是玛雅的兄弟,情人,恩师,还是死对头,他为什么用了第三人称?为什么不说是我的某某某?这是疑点一。 其二,他压住她的时候说,还想故伎重施?还想出奇不意偷袭我?用了两个还字,她跟他很熟吗?在买卖市场上,应该还是第一次见面吧? 她说她会配合他,他竟然说,不会再上当了。 她在什么时候见过他,还骗过他,让他这样心存芥蒂?她到这个世界,前后不过一个月时间,除了跟格鲁尼人走得近,没有接触过他们部落以外的人。 黛苦思冥想,忽然想到什么,两手互击恍然大悟。那个水潭边,亲吻她的长头发男人!当时月黑星稀看不清面容,莫非当时那名男子就是现在的玛雅?!如果是这样,所有的可能就能成立。 那燃着火的眼睛,惊愕,愤怒,不甘,她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他认出她,一再怀疑她不是女人,故意用这种手段羞辱她,打击她的自尊心,原来是他在报复。 真是小心眼的男人! 想起这些都不重要,今天晚上对黛来说最重要的两句话,等着你的灵魂飞升,等着水晶复活。她忍气吞声,千方百计从玛雅口中套出的这两句话,对她来真是至关重要。 玛雅果然想利用她做危险的事,而且是与她性命攸关的事。 黛盘腿坐在床上,冷静思考了一下可以逃走的可能。经过上次一番闹腾,玛雅无疑加强了防守,女巫师也不是吃素的。既然自己的力量行不通,唯一可以逃走的机会,就是外敌。她此时真是无比想念素女,既然她是水晶那边的人,黛的长相又和水晶相似,跟素女一起总比和玛雅这个变态强。 正想念那名漂亮女巫,忽然门外传来闷响,象是柔软物体倒地的声音,但是又很安静。轻盈的脚步声挪到门口,握住门把,轻轻推开,一张娇媚的脸蛋探了进来。 “苏黛!”她轻轻唤了声。 黛坐在床上没有动,看着她的脸象是被吓住了,接着忍不住笑出声,这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巫女心事 素女攥住她的手,闪下楼梯。 黛在她身后四处张望,东倒西歪的士兵,手里握着兵器竟然倒了一路,个个闭着眼睛呼呼大睡,真是诡异的风景。 “人呢?”黛有些奇怪,玛雅加强的人手可不止这么几个。 “东边。”素女头也不回,随手一指。黛侧耳倾听,果然东面传来声势浩大的呐喊声,兵器碰撞声,举目眺望,处处狼烟,时时火光。 “怎么回事?”她惊疑,今天晚上什么都心想事成,想着素女素女就出现了,想着外敌外敌就真得入侵了。难道她的霉运已经终结? 素女嘴一呶:“是格鲁尼人。” “鲁鲁?!”黛惊呼,就说这小子不会没良心,怎么可能把她丢在这里见死不救。就算不是为了她,出于男人争抢掠夺的天性,骄傲的鲁鲁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你们怎么会一块了?”黛琢磨着这事不对劲,为什么两方都凑巧赶一起动手? “昨天在路上遇到的,他认得我,我们达成了协议,他们人多,攻打东面,我趁乱救你。”素女言简意赅,几句话解释清楚。 “唔,原来是这样。”黛跟在她后面走下楼梯,边走边好奇地观看楼梯两边,心想素女真是有手段,随便过过场就弄倒了一大片。 “他们睡着不是因为我,是他们喝的水里被小豹子下了瞌睡草!” 黛吓了一跳,她不是没出声吗?素女怎么知道她心里的想法? “原本以为他是个鲁莽小子,想不到粗中有细,摞倒守卫,东面放火,西面救人,哼!”素女的声音听起来很不爽,“以后会是个劲敌!” “素女。”黛嘻嘻笑地捏了捏她的手腕,“你在嫉妒。” 素女甩开她的手:“去,再有本事还是个毛头小子,不值得我认真对付!” “是啊!”黛视线转移望着黑黝黝的前方,收敛了笑容,“该让你认真对付的人,来了。” 素女随她目光看去,带着硝烟味的风缓慢拂过泥地,丁丁当当的环佩声从风中传来,曲线优美的双腿踩着曼妙的猫步,一步一扭从黑暗的阴影中走出来。 “姐姐,你果然来了。”糖腻的女声充满得意的笑。 素女眉毛一挑:“和你对决,在所难免!” 闪亮的杏仁眼眨动着,黑珠姿态慵懒地捋着长长的卷发,一副美人好梦初醒的模样,右手上周旋着越来越多的电流却表示她已经进入战斗状态。 黑珠咯咯地笑,说的话不无挑衅:“还是这么放不开,你的宝贝疙瘩啊!” 素女象被戳中心事,整个人都跳起来:“你胡说什么?!” 黑珠唯恐天下不乱地笑:“不是你的掌中宝,心头肉吗?” 素女手腕缠绕着的银蛇突然震动了一下,向外泛出一圈银色的淡光。 黛立即放开手,那一圈银光,碰触到手掌,竟然产生细微的电力。她可不想还没逃脱就被自己人电死,那真是死得太冤了。 “黑珠!”黛忽然出声,她不想素女两姐妹火拼,两人巫力不相上下,只怕到时候分不出胜负,反而把玛雅引来了。 “放我走,其实是帮你自己!” 黑珠眯了眯猫眼:“想让我放你走,是不可能的!” 黛对着她冷笑:“你家的族长,对我怀着怎样的心思,你是最明白的!你想让他一直对着我这张脸,缅怀着从前吗?还是说,你其实很想帮助玛雅,复活你的眼中钉肉中刺,好让他们成双成对比翼双飞?你就在一旁做一个崇高的默默成全他人的好女人?” “闭嘴!”黑珠的五指捏成一团,音调明显提高,“没有这回事!” “是没有复活这回事?还是不想做个好女人这回事?!”黛加紧心理攻势,咄咄逼人地追问她。 黑珠的眸光散乱:“你这是激我!” “我的确在激你!可这也是事实!”黛紧紧盯住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到端倪,“黑珠巫师,你真得,想成全玛雅和,水晶?……” “住口!不许再提那个名字!”黑珠暴怒,脸色都变得煞白。 黛此时反而平静下来:“让我灵魂飞升,是很容易的事,问题是,你,你们,真得想让水晶,复活吗?” 黑珠一下子沉默下来,连素女都挺直了腰板,别过脸去。黛看不到素女脸上的表情,但猜想,此时她们姐妹,流露出的应该都是同一种神情。两族女巫,分别爱上两族的族长,偏偏又是无法携手一生的男人。这世上,真心付出,不一定能得到等值的回报,纵使痴心,痴了半辈子,应该足够了。 黑珠往后侧了侧身,声音阴沉:“走!在我反悔之前!” 黛立即拉起傻怔在原地的素女,一阵风跑过黑珠身边,不忘扭头向她道一声:“多谢!”虽然虚伪,却是她的心里话。 黑珠倔强地扭头不看她,越离越远的身影,孤零零立在荒土泥地上,长及拖地的裙尾如招魂幡飘荡在风中,说不出的清冷。 水晶复活,原来,她也怕。(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你是容器 黛看着素女,美丽纤长的手指缓缓浸进水里,水波粼粼,打碎了水面下的平静。她的手臂曲线优美,就象海豚光滑起伏的背脊,让人生出忍不住触摸的冲动。 下颔尖尖,标准的美人下巴,薄唇瑶鼻,重点是她的眼睛,仍画着浓重的眼影,长长密密的睫毛,象一排扇子遮掩了黑色眸子的所有心事。她的长发及臀,随着她俯身的姿势,从颊边轻柔地滑过,如丝绸,又似微风。 “素女。”黛轻声唤她。 素女姿势不变,眼珠转动了一下瞥向她。她蹲在身边,仰着头带着笑,一脸虔诚:“你真美!” 素女不理她,洗自己的手。 “嗨!”黛伸手进水里,向她的手腕泼了一下,泼在她的银蛇手镯上。水花退潮一般从手镯退进小溪。 素女挑了挑眉毛,看她。 “手镯很漂亮。”黛仍是一脸单纯的笑,“所有的力量都是通过这里聚集发送的吗?” 素女眉毛挑高,略显惊诧地看着她。她来自那边,活在相信科学不相信神话的年代,竟然能一眼洞穿,还真得是,象他。 心里百味陈杂,素女低下头,神情有些黯然。 “你不说话,当你默认了。”黛蹲在溪边嘻嘻笑,“什么时候教我学点巫术,我也好自保啊!” “我会保护你。” “咳,一个大活人有手有脚,总不能老是让人保护啊!再说,你这么一个娇弱的美女,风一吹就倒,我可舍不得喔!” 素女抬起头,脸上有些怒:“你看不起我?!” 黛连忙摇手:“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她挠了挠头,有些无措,还有些不好意思,“咳,怎么说呢,我觉得吧,我比你强壮,力气也比你大,应该是我来保护你才对。” 素女如遭雷击,僵硬着身体,睁着大眼睛看她。眼前这名嬉笑的少女,仿佛瞬间变幻成了她最熟悉的稚气少年,带着让她沉溺的爽朗笑容,对她说:素女,我来保护你! 没有预兆地,颗颗泪珠从眼眶中如珍珠一般滚落,砸在冰冷的石头上,碎成再也无法握住的一滩。 黛慌了:“喂喂,别哭啊!好吧好吧,你保护我好了!都由着你,行了吧!” 素女的眼泪下来得更多了。 奔波一夜,天色早已大亮。她们洗漱完毕离开溪边,继续赶路。素女上了马,黛坐在她后面,抱着她的细腰。 风在耳边呼呼刮过,林间景物飞快倒退向身后,素女黑绸似的发丝拂过黛的面颊,弄得她心里痒痒的。 “我们要去哪里?”黛大声问她,风太大,她不得不提高声音。 “回家。” “是去埃玛部落吗?” 素女不答她,黛咬了咬牙,有些话,就算会戳到她的痛处也不得不问。 “素女,你喜欢水晶吗?” “……” “素女,水晶喜欢玛雅吗?” “……” “素女,玛雅很喜欢水晶。” “闭嘴!” “素女,你这里男男可以相爱吗?” “我说过叫你闭嘴!” “玛雅说,水晶是他的兄弟,情人,恩师,还是死对头。” “……” “素女,做掉一个活着的人,让一个已经死掉的人再次从坟墓里爬出来,你们真是狠心。” “水晶没有死!” “什么?” “我说,水晶没有死!”素女勒住了马头,黛的额头重重撞在她的背上。她捂着鼻子惊讶地别过脸,看着素女。 素女侧头瞥她,冷冷地道:“既然你这么好奇,我不妨跟你说个明白。水晶他并没有死,他还有一丝魂魄吊着,他被玛雅藏起来了。” 黛指了指自己:“那我被掳来的目的……” 素女声音冰冷:“你最大的作用,就是容器。” “容器?” 素女转身,手指摸上黛的心脏:“你的身体里,跳动着水晶的魂魄,你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你只是个承载体,只是个容器!” 黛倒吸口气,打开她的手,生气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明明是两个世界的人,非说她的魂魄不是她的,是另外一个男人的!怎么不让她生气! 素女拍了拍马背,让马放慢了脚步缓行,平静地凝视前方:“当初设下巫坛,只是为了招回被黑珠震飞离体的生魂,想不到魂魄没有召回,你却出现了……” 黛心里有些跳,她想到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在江滨路被一个疯子推了一下,那女子单薄纤长的身影,此时想起来,真得有点象素女。难道她竟然能穿行空间,寻找到水晶离体的魂魄? 黛拼命摇头,她怎么能胡乱相信女巫的胡话?她说自己的魂魄是别人的,就真得是别人的了吗?难不成,还要她归还魂魄不成? 她为自己这个想法骇然,素女的想法,玛雅的想法,不都是想让她死,让水晶生吗? “你一出现,你的生魂气息,跟水晶的一模一样。我地处偏远,找你费了些时间,直到族人发回消息,说你在格鲁尼部落,我才连夜赶来。”素女轻轻地叹气,“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断定水晶的魂魄在你的身体里,只是没想到,被玛雅跟踪,出手劫了过去。” 黛声音微颤:“素女,你的目的,是和玛雅的一样吗?”也是为了取她魂魄,复活水晶? 素女不语,黛更紧地搂抱住她,头枕在她泛着体香的后背:“素女,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认定水晶的生魂在我身上,我也不想知道前因后果,我只想告诉你,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别人的复制,也不是为了他而存在,从来都是为了自己活!我希望你,让我活下去!” 素女不说话,抬头看着天空,喟叹:“水晶,是埃玛族的族长啊!” 黛紧紧地抱着她,再慢慢地放开,苦笑:“明白了。” 在这里,水晶是一族之长,她只是个无名小卒,地位相差悬殊。她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就是给水晶提供生魂,她作为容器的命运,一开始就已经注定。 素女的心里也很压抑,找到了水晶的灵魂载体,也探知水晶还吊着一口气,为什么她的心里,就是高兴不起来?是因为眼前这名女孩酷似水晶的关系?还是因为她所说的那句话,让她活下去?(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丛林危机 “素女,水晶,是怎样一个人?” “他啊,是一个漂亮,聪明,勇敢的大男孩。” 黛不吭声,素女永远把自己摆在保护者的位置,竟然说族长是大男孩。如果说黑珠对玛雅是盲目崇拜,素女则是盲目溺爱了。 “要水晶活,我需要怎么做?” “……你什么也不需要做,只要靠近他,站在他的身边。”似乎是为了愧疚,素女对这种敏感问题没有回避,“剩下的就是巫师的事,要摆放生魂草,召唤迷途的魂魄。” 黛在心里骂娘,我自个儿的魂魄关你们鸟事,还迷途呢! “原来还需要道具。”难怪玛雅把她抓来晾了两三天,原来东西没有准备齐全,不用说,肯定是黑珠在中间玩的猫腻了。 仔细想想,虽然有人铁了心要她送死,但也有反对派不是,好好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说不准她会有一线生机呢!一路上,除了上面几句对话,黛不再跟素女说话,暗暗思忖着一切可能。 她承认她怕死,听到自己要给另外一个人当替死鬼,她怕得要死。 素女也不出声了,她本来性子就淡,黛不说话她还巴不得耳根清静。 马蹄踢到了落叶,沙沙地响,林子里微风拂过,唏唏哗哗,象在同奏一首丛林交响曲。所有的一切,静谧,安详,美好。 “叭!”一声尖锐的厉响,打断了丛林的美好乐章,象是出现了一个不合谐音,尖锐,高亢。 马蹄绊到了一条紧绷的筋络,前蹄失去平衡,后蹄掀起,整匹马重重倒向铺满落叶的泥地。素女和黛几乎是同时从马背上弹射而出,素女轻飘飘落地,黛则是翻了个后空翻,单腿支起,左膝盖着地。 素女对她的身手报以赞赏眼神:“还不错。” “那是!”黛得意一笑,扭头却是龇牙咧嘴,擦到地面的膝盖,好痛喔! 她们的周围,立即围拢上来十来条晃动的身影。 后来的发展,完全是一场混战。 袭击的是格鲁尼人,鲁鲁安排的伏兵,目标明确,杀了素女掳走黛。共同的结盟是为了相同的敌人,失去这个前提,结盟根本毫无意义。 鲁鲁从一开始就是利用素女,在此伏兵,是为了斩草除根,一举两得。素女又何尝不是利用了鲁鲁的军队优势,她更相信自己的能力,绝对能够轻松破阵。 黛在他们混战到水深火热阶段,偷偷撤出战局一角。格鲁尼这次派出的全是不怕死的勇士,以战死为荣誉的战士,纵使素女巫力高超,她却不是溢杀无辜之辈,顾虑重重之下,难免束手束脚。 黛又往后撤了撤,依旧没有任何人察觉,估计双方都把她当成最弱的一个,没有瞧在眼里。 成功退到他们视线范围以外,黛开始撒足狂奔。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细细密密地洒了下来,绵长却让人腻烦,宁愿它狂暴猛烈一阵子过去,也不要象狗皮膏药一样,粘住就没完没了。 这场雨,不管她如何恼怒咒骂,依旧不紧不慢地下。她的衣服淋湿了,头发淋湿了,脸庞顺着下巴流淌着小颗小颗的水珠。 她抹了把雨水,因为下雨林间挂上一层朦胧雨幕,视线都有些模糊。脚一软,差点陷入一个土坑,撑住手臂往下望去,赫然一个隐蔽的陷阱坑,坑底那排整齐的尖锐物闪着寒光,让她由心底泛寒。 初来的那一天,不就是不小心掉入陷坑,被当作猎物扛走的吗?她捂着怦怦乱跳的胸口,小心避开隐藏的地下*。 脚尖踢到了某物,突然一道弦弹起,触动头顶的机关,几道闪亮光芒,挟持着呼啸劲风,从对面笔直射来。 速度之快,根本来不及回避。(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性格分裂的男人 黛惊呆了,干脆整个身体往后一仰,直挺挺翻倒,光芒贴着鼻尖呼啸而过,钉在身后的树干之上,箭头没入树干,箭尾还在外面摇晃。 她吓出一身冷汗。 下雨的泥地上一滚一爬,浑身顿时成了一个泥人。还好雨一直下,冲刷掉不少泥污。 她心惊肉跳,感觉整个丛林都成了捕捉猎物的死亡陷阱。 头顶树叶一阵摇动,身后飘然落下一人,矫如猎豹快如灵猴,一手搂住她的脖子一手执匕抵住她的咽喉,低声笑道:“看你还往哪里逃?!” “谁?”她根本没有察觉身后的动静,惊得魂飞魄散。 “抓你的人!”搂住她的手臂紧了紧,她顿觉呼吸困难,发出呃一声。 她拍了拍他的手臂,有些委屈地道,“你看,我受了伤,膝盖一直流血,而且从昨晚就没吃东西,又累又饿,根本没有力气,拜托你力气小一点,别勒死了我。” 那人哦了声,松了些力气,真得去察看她的膝盖。膝盖的确破了皮,往外渗着血丝。 在他力气松开的一霎那,黛蓄势待发的手立即进行了反攻。她双手上举,握住他横在脖子上的手臂,猛地向反方向一拧,身体随即旋转,从他身前滑到他的身侧,抬脚就向他脚弯踹去。 那人不防这一招,手臂被反拧的同时,脚弯又被踹了一脚,招招都是要害。他大叫一身就向旁边倒去,摔倒前死死揪住黛未来得及撤回的手指,带着她一同倒向地面。 “哗啦!”掉落的不是泥地,而是一潭泥泞的水坑,被长年累月的雨水冲刷出极大的水坑,坑沿光滑潮湿,徒手攀爬根本上不去。 二人就在泥坑中不停厮打。这个把那个踹到水坑中央,还未爬上坑沿就被那个攥住脚踝重新拽下来。那个把这个压到水坑底喝脏水,被这个拳打脚踢反败为胜。 不知道厮杀了多久,两个人都没力气了。最后终于有人服软,高大的那个泥人提着矮小的泥人,拖上了泥坑。 雨细心地洗去二人脸上的污秽,现出鲜明的五官。看清楚还是个人模样,高大的那个梳着满头的小辫子,弄得象非洲黑人,糊上一头的泥就更象了;他黑眸薄唇,狼一样的眸子透出凶狠暴戾,恶狠狠地瞪着对面的黛。他赤着上身,露出精壮结实的肌肉,胳膊上绘着草汁染成的图腾,图腾的模样和他此时凶神恶煞的模样如出一辄。 下身围了条短短的兽皮,那是带斑点的猛兽兽皮,晃着两条长腿,草鞋都没穿,赤着足。手里执一把短小的匕首,看起来刚才厮打手下还留了情,并没有把匕首直接刺到她的胸膛里。 黛跟他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再次凶狠厮杀。 “玛雅,你这个混蛋!”她平躺在地上,摊开四肢大口地喘气,雨点密集在她的眼睫毛,稍稍扇动就滴落下来,“你为什么不杀了我!杀了我就一了百了了!” “我是想杀你!该死的!”玛雅把匕首扎到泥土里,噗一声,明晃晃闪到她的眼睛,“你死了,水晶就没有机会复活了!你死了,他就没有一点指望了!我今天就是过来杀你的!” 黛眼睫动了动,雨点簌簌滚落,她的眼神游移:“你不希望水晶活?” 玛雅狠狠瞪她。 “你不是玛雅,你是谁?”黛躺着没有动,平静得象在问候任何一个陌生人,“你不希望水晶活,你根本就不是玛雅!” 玛雅仰头,发狂地笑:“谁说我不是玛雅!我就是玛雅!玛雅族最顶尖的族长大人,就是我!” “你疯了!”黛闭上了眼睛,叹气,“你性格分裂了!” “你才疯了!”玛雅走过来推她,“不许睡,快起来!” “做什么?”她实在懒怠动,打架打得每块骨头都散掉。 “我还要带你回去!”他提起脚踢她。 “不是说要杀我吗?” “我要是真想杀你,你都死一百遍了!”玛雅鄙视她,“别给我装死了,再挺尸的话信不信我一脚踩得你半身不遂。” “信。”黛只得捱着全身酸痛起身,“你不会杀我,可是一定会折磨我。” “算你识相!”(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惊人的力量 雨没有停歇,反而有越来越密集的趋势。黛手腕上绑了绳子,跌跌撞撞地跟在玛雅后面。身上淋得象落汤鸡,玛雅没有一点怜惜的表示,反而攥紧了绳子,催促她快走。 一个接一个的喷嚏,黛实在忍不住了,用力拽了拽绳索,在雨幕中喊道:“先找个地方避雨啊!你不想人还没送到半路就挂掉了吧!” 玛雅抬头望了望天际,微微蹙了蹙眉毛,提着手中的绳子一言不发。 “你还是不是人!……” “到了!”玛雅瞅着路边坡地上的洞穴,那洞穴位于高处,风刮不到雨打不着,乍一看倒是绝妙的避雨场所。 黛愣愣地瞧着那洞穴,越走近禽兽的味道越重,她心里有些不安,停住了脚步:“这里,是动物的巢穴吗?” 玛雅转头瞥她一眼,唇边带出讽笑:“怎么,我找到了好地方你又不敢进去了?”抓住绑着她的绳索,不由分说把她推进洞口。 “等等!等等……”嗷嗷几声吼叫,从洞内深处传来,在洞壁撞出一阵阵荡漾的回音。吓得她缩在洞口不敢动弹。 玛雅唔了声,鼻子向空中嗅了嗅,眼里闪出寒光:“这股味道,不是容易对付的畜生。” 黛哆嗦了:“我,我不进去了,我宁愿淋雨……” “由不得你!”玛雅眼里的神色好象兴奋了几分,拖着她就往前走,“听这声音,里面只有畜生的小崽子,正好练练手!” 黛吓死了:“不行啊!你不能杀幼崽,我们在大的没有回来之前,赶快离开吧!” 玛雅哪里肯听她的,拖着拽着把她拾掇进洞穴。 洞穴深处极暗,只听动物的吼声越来越近,气味也越来越浓烈。玛雅停住了脚步,随手向洞壁旁边摸了一把,两块石头碰撞,竟然亮出一簇火光。他点燃了散落在地的干草,看清了洞内的环境。 果然如他所料,两只幼兽,身上浅浅的斑纹,竖着两只毛茸茸的短耳朵,睁着乌溜溜的眼珠惊恐地望着他们两个人,那模样就象两只小狗。 “好可爱啊!”黛忍不住惊叹。 玛雅冷冷地道:“等到它母亲回来咬断你的脖子,把你分尸喂给它们吃,你就不会说它可爱了。” 黛打了个冷颤:“你就不能说些好听的吗?” “说好听的有什么用,重要的是做得好。”玛雅丢下未烧尽的干草,火苗蔓延开来,地上一片通红的火。幼兽似乎怕极了火,呜呜叫着直往洞穴的角落挤。 “这里柴草还不少,你捡些干树枝堆起来,先生一堆火!”玛雅放开攥着的绳子,向黛下命令。 黛把绑着的手举到他面前:“解开!” 玛雅看着她皱眉毛,一把推开她的手:“绑着一样可以做事!” “你……”她瞪眼。 “嘘!”玛雅忽然向她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支起耳朵仔细聆听。她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想起洞穴里的危险,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两只小兽察觉到什么,叫得更大声了。 “大的回来了!”玛雅拔出插在腰间的短匕首,又在洞内寻了一根粗大的树桩,就往外面走去。 黛下意识抓住他的手,颤着声道:“你,你行不行?要不,我来帮忙!” 玛雅回头看了看她,唇角扬起,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别小看我。”说完甩开她的手,大踏步离去。 洞内的火光断断续续,她也没心思捡干树枝,缩在洞穴的另一处角落,忐忑不安地听着外间的动静。震天动地的虎啸声,扑腾声,撕咬声,就象小提琴的高音,飙到最高处迟迟下不来,就这样把她的心脏吊在半空,不上不下。 忽地地皮震动,怒骂声吼叫声不断,最后是长长一声呜鸣,如轮船的汽笛,宣告着开始或结束,就这样久久回荡在耳边消散不去。随着洞内最后一点火花熄灭,洞外也是一片静谧,连幼兽都知趣地闭了嘴。恶心的血腥味如滚滚浓烟,扑天盖地袭来。 黛忍不住叫唤:“玛雅!” 没有人回答她。 她有些心慌,试着从蜷缩的角落站起,慌张地去摸地上的石头。地面刚刚熄灭的柴草有点烫,她顾不得许多,凭印象去找那两块火石。 颤着手捏住两块火石,好不容易擦出火光,点亮一束柴草,她的心才从空中坠落,有些踏实。 怦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入眼一块巨大的兽皮,道道虎斑触目惊心。她骇得手颤腿软,柴草差点烧到自己的手指。 “稳着点!”暗哑的声音蓦然响起,男人拖着一身的疲累走了进来。脸上身上都是兽爪抓出的新鲜伤痕,执匕的右手,鲜血糊满了手掌。 “玛,玛雅!”此时此刻,她不知怀着怎样复杂的心情,扑了上去。 玛雅的眼睛在黑暗显得特别明亮,由着她撞上自己身体,笑问:“干什么?” “我以为,我以为你死了……”黛有些哽咽。 “我命硬,死不了。”玛雅伸出带血的手指,捏起她的下巴,“是真担心?” 黛咬了咬下唇,不说话。 玛雅了然一笑,动手解开她手腕上的绑缚。 她注意到他手上刺鼻的血腥。 “你的手?” “不是我的血。”他淡淡地道,丢开绳子,把满是血迹的匕首递到她的手里,“拿去,宰了那两只虎崽子!” 她发怔,呆呆地看他。 “去啊!”玛雅挑眉,“想让我们两个都饿死在这里吗?” “可是。”她的手又发颤了,颤巍巍地掠过缩在角落不停呜叫的兽崽,指向散发浓重血腥的洞外,“你不是刚刚杀了那只大的吗?我们可以吃它的……” “小崽子的肉嫩,补身体。”玛雅冷嘲地看着她,叉起双手,“怎么,两只小崽子你都不敢下手?” “不,不是。”黛觉得手中的匕首象着了火似的,烫得她直想把它丢开,“它们还这么小,连牙齿都没长全……” “妇人之仁!”玛雅冷笑,夺过她手中的匕首,就向两头虎崽走去。 黛转过身捂住耳朵,蹲在地上的身体瑟瑟发抖。听着耳边不间断的幼兽嗷嗷惨叫,她连转身的力气都没有,第一次深深觉得,自己是这样没用。 洞内生起一把火,玛雅利索地折叠着树枝,边把兽肉串在树枝上烘烤边瞄她:“不用可怜它们,这世界,不是你吃它,就是它吃你。” 黛虚脱了般呆坐在地上,后背感觉到火堆的温暖,这才发觉身上已经冷得象冰,湿得如同水里捞上来一样。她抱着臂膀,侧身看向玛雅。 火烧得正旺,玛雅一边翻动火上烤得流油的兽肉,一边用小刀时不时切割一下,他的面容严峻,眼神认真专注,象是对待一件神圣庄重的事情。他梳理成辫子的头发上还滴着水珠,水珠滑过棱角分明的脸庞,颗颗滴落他肌肉发达的肩膀和胸膛。 她无法看下去,目光转移,看到洞口地面上铺展开来的那块虎皮,新鲜的,刚刚从湿热的身体上剥下来的一块皮毛,硕大,柔软,还带着淋漓的血渍,失去了百兽之王的威仪,毫无生气地铺在潮湿的地面上。 是怎么样一种过人的力量,竟然可以一人独力杀死一只猛虎?(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这一晚的温暖 “真拧上了?再不过来,我都吃光了!”玛雅吃完手中的肉块,意犹未尽地舔着手指,对着她调侃。 阿嚏,她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还不把湿衣服脱了。”玛雅懒洋洋地道,“我可不是好心,是怕你死在半路上。喏,把那块虎皮披上吧!” 黛扭头瞪了他一眼,刚从畜生尸体上剥下来的皮,竟然叫她当衣服穿? 玛雅不勉强,继续生火:“那就冻死算了。” 黛跟自己别扭了一会,脑子里天人交战,终于缴械投降,接受玛雅提议。 “你转过身去!” 玛雅嗤笑:“亲都亲过了,摸都摸过了,你还有什么好害羞的。” 叭,一根树枝飞来。玛雅接住,不客气地丢进火里。 “真是个混蛋!”她又气又恼,没奈何,提拎起那张兽皮,走到火光照不到的地方,背对着他扯掉身上湿答答的布料。 玛雅抬眸,看到她白皙的肩膀裸露,两条玉藕般的胳膊时隐时现,带着斑点的兽皮往身上一披,盖了个严严实实。他扯动嘴角,有些好笑。 黛转身,大大咧咧地走过来,往他身边一坐,两条雪光莹白的腿盘成一团,明晃晃曝露在火光底下。 玛雅的目光上下移动,看她的脸,又看她的腿。 “别打什么坏主意!”黛抢过他手里新烤的肉块,塞进自己嘴里,囫囵下咽。 玛雅提醒她:“这是小虎崽的肉。” 她凶狠地瞪他:“我知道!” 玛雅坏笑。 食物下肚,冰冷的肚腹逐步回复温暖,她舒服地吐了口气:“准备什么时候走?” “丘陵的雨季一旦开始,要持续几个月,每天都是这种绵绵细雨,不急。”他倒是真不急,语气也平和,还伸了个懒腰,“今天体力消耗过度,需要休息一下。” “你睡吧,别管我了。”黛继续往树枝上串肉。 玛雅睥睨她:“妄想逃跑,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黛擦了擦鼻涕:“没这么傻。”在布满陷阱的黑暗丛林跑路,不是嫌自己的命长吗?老老实实跟玛雅走,说不定还能找到一线生机。 玛雅看来是真得放心,身体一歪就躺倒在地上,头枕在曲起的胳膊上,侧着身体对她说:“兽皮给我。” 她吓了一跳,目瞪口呆地看他。他不知道兽皮现在就是她的衣服吗?给了他,她怎么办? 玛雅不管,伸手就去抓。 她哪里肯给,丢了肉块就跳起。 她的身手够敏捷,他自然抓不到她。他的目标当然也不是她,抓住那条拖地的皮毛,只一扯,兽皮从她身上水浪退潮一样滑落。 她惊叫,抱住一小块,连同兽皮一起扑倒在地。 玛雅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还带着点嘲笑。她满脸通红,抬头盯住他。 “你故意的,是不是?!” 玛雅将大部分兽皮覆盖在身上,在底下动作几下,早就湿透的兽皮短裤咻地飞出去。黛脸上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玛雅坏坏地笑:“要一起睡吗?” 她怒极,再不顾羞窘,翻身坐起推倒了火膛,砸了几块石头下去,连最后一点火星都给弄灭。气呼呼地扭头看他,玛雅早阖上眼皮,打起了鼾声。 她又是憋气又是憋屈,有火没处发,抱着一角皮毛捂在胸口,气悻悻卧倒。 黑暗中,流淌着新鲜的血液味道,火堆中被她砸起的木炭味道,耳朵边是淅淅沥沥的雨点声,玛雅鼻音响亮的打鼾声,所有的声音混合在一起,竟起了奇异的催眠效果。 黛听着听着,心脏渐渐跳得平稳了,上下眼皮不停地打架,慢慢地,合拢在一块。 迷迷糊糊中,不知哪里吹来的一阵冷风,吹在她*的胳膊上,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她觉得冷,缩着胳膊往皮毛底下躲。山洞漏风又渗水,雨水渗进洞壁,滴滴答答地往下淌落。 她不停地往里缩,手指摸到一处温暖,象干渴的人见到了水源,蠕动身体,拼命往那地方凑。 那处温暖动了动,往后退去。她哪里肯放,张开手脚,象八爪鱼一样牢牢吸附住。奇怪,不止温暖,还很柔软,手掌蹭动的地方,润滑似玉。 她感觉象泡了三温暖,通体舒畅,舒服得吟叹不止。 有人想掰开她的手指,愠怒的声音在梦境中轰轰地响:“……放手!” 她就是不放手,能拿她怎么着。这个暖炉,是我的!为了表示占有,她的身体在暖炉上蹭了蹭。本来翻动的暖炉不动了,手臂慢慢环过来,圈住了她的腰。 两只温热的手掌抚摩着她光滑细致的后背,她舒服地扬起了头。轻柔的一个吻,落在她的唇上,象鸟儿轻轻啄食,一下,两下。她呶了呶嘴唇,半梦半醒地睁开眼睛。 “黛。”那人轻声唤她。 她模糊地看着那张脸:“玛雅……” 湿湿的唇压了下来,覆在她微启的红唇上,舌尖勾画着她的丁香:“叫我,烈火……” 她的脑袋不能思考,完全昏昏沉沉。感觉到包裹全身的温暖,她张开双臂贴上他的身体,从他身上汲取更多的热量。 互相纠缠,亲吻,搂抱,他熨热着她,她依附着他。(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擦枪走火 果然如玛雅所言,第二天天亮的时候,依旧细雨绵绵。黛醒了,睁开眼看到一片麦色的肌肤,脑袋有些空,不知道身在何处。她的脸颊贴着这片肌肤,感受着它的温暖,甚至听得到皮肤底下血液流淌的声音。恍惚了几分钟,她的神智慢慢回转过来,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玛雅?!心里暗暗叫着糟糕,孤男寡女,凄风夜雨的,怎么就把持不住了呢! “你醒了?”头顶上传来低沉的男人声音,嗓音有些干哑。 她赶紧重新闭上眼睛,装驼鸟。 玛雅轻声地笑:“别装了,你的睫毛动了。”他的下巴顶在她头顶,说话的同时下巴尖蹭着她的脑袋,弄得她很不自在。 “昨天……”她记得起前半段,对后半段模糊了印象。 “没什么。”玛雅搂紧了她柔软的身体,感受着她身体的温香,声音一如继往地平和,“因为太累了,所以什么都没做。” “呃?!”她呆了。 玛雅低头嗅着她的发:“早上精神这么好,如果要发生点什么,我也是不介意的。” 她一震,抬头看他,神采奕奕的一双黑瞳,滑过丝丝笑意,那是从来不曾在冷淡的族长脸上见过的风采,仅仅看着,就让人不知不觉被吸引进去。 他的手指流连在她脸上,初醒,皮肤柔嫩,白里透红就象一枚剥了壳的鸡蛋,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为什么一模一样的脸,能给我完全不同的感觉?”玛雅感叹,“看到水晶那张脸,恨不得想把他撕碎,但是看到你这张脸,却让人狠不起心肠……” “玛雅。”黛伸出手,阻止了他的凑近,“在水晶这点上,我和你是相同的立场!” 玛雅看着她,含着一丝淡笑:“怕死吗?” “啊?” “因为怕死,所以撒谎。你不认识水晶,怎么可能会和我同仇敌忾?” 她一脸严肃:“如果以我的死亡换取水晶的生存,足够我仇视他了。” 玛雅的笑渐深,黛不理解地看他:“反而是你,先前那么卖力地寻找水晶的替代品,现在为什么又象恨他入骨的样子?你这样的表现,是打算放过我了吗?” 玛雅的笑变成了冷笑:“恨他入骨?的确!你说得不对,从开始到现在,我都不打算放过你!” 黛惊悚地盯住他:“还想要我的命?” 玛雅低头看她:“不止是你的命……” 黛狐疑地迎视他的目光,猜不透他心里的想法,这个男人太复杂。身份复杂,性格多变,连想法,都是一天变一个花样。 只顾琢磨玛雅脸上的神色,浑不知,他放在腰间的双手慢慢开始动作起来。勒紧了,抚摸着,一只向上一只向下沿着她玲珑的身体曲线滑动。 他托住她的后脑,吻她。她只是震了震,没有抗拒,赤身裸体搂抱了一夜,又亲眼见证他杀死猛虎的实力,若是再反抗,不但没有用处,反而显得矫情。 没有反抗,也没有迎合,她僵硬着身体,象具活着的人偶。 玛雅似乎没有感受到她的僵硬,他根本没时间去揣摩她的心思,很急切地,象个生涩的小孩,胡乱啃咬着她的红唇。 他的手没有闲着,移到她丰腴的胸前,用力揉捏。 黛忍不住伸手捶他,他的手劲大,弄疼她了。 他分开她的双腿,迫切地想进入。她微微收缩着腹部,忽然有些害怕。如果可以,她真得不希望和这种背景复杂的男人牵扯上任何关系。 “玛雅,你喜欢我吗?”她昏头昏脑,胡乱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玛雅微怔,眼里泛着红色,傻傻地抬头看她。 她看着他,卸去平时冷漠威严的面具,他此时的样子有点无辜,有点傻气,脸上浮动红晕,嘴唇鲜艳欲滴,长长的小辫子垂挂在脸颊两端,说不出的诱人。 他的脸色变了,抓起地上的短匕首将虎皮一分为二,盖上她的身体。 “有人!” 他把手中的皮毛往腰间潦草一围,精壮的身躯鹰隼的锐目,俨然天生的狂野一派。 黛不敢怠慢,生活在丛林中的人无疑比她耳聪目明许多,玛雅不可能逗着她玩儿,在这种关键时刻停下来,他不是跟自己身体过不去吗? 她匆匆忙忙,拿兽皮往肩上一披,包裹住胸部,直遮到臀部以下,又撕下一条边角,束在腰间充当了腰带。虎衣虎腰带,加上一身凝雪肌肤,不规则乱发,也是一种别样的美丽。 玛雅忍不住地,多瞄了她几眼。 他一手执匕,一手握住她的手,走出了充满血腥气味的洞窟。(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浦 洁白的脚丫沾满了泥泞,黛踉跄着脚步走在树丛当中。她的身上脸上全部都是细细的水珠,那件兽衣浸了雨水,愈发变得沉重不堪。 她惊惶出逃,自从来到这里,她的生活除了杀戮,就剩下逃亡了。她摸着心口喘气,跑得太急连心脏都无法负荷了。 怎么有本事逃得出玛雅的手心?她嘴边挑起一抹讽笑,这个还真得要感谢巫师两姐妹不可化解的矛盾,还有部族间旷日持久的仇恨了。 刚被玛雅押着走出山洞,玛雅牵她的手,她不认为那是什么温情,反而是禁锢的表示。刚出洞口,就看到素女俩姐妹天雷撞地火的电网大比拼,雨水碰到蓝色的电流滋滋直响,空气里全是水珠蒸发的气味。 周围整圈的树木倒塌,马蹄践踏泥地的哒哒声由远及近。玛雅的脸色很不好看。 士兵赶到就更乱了,先是玛雅部落的人,后来是格鲁尼族人,自然又是一场大混战。玛雅没顾得上她,稍一走神,她就趁乱溜了。截了一匹马,疯了一样地跑,直颠得心脏都快呕出来,没多久被从马上掀下来,吐了个七荤八素。 已经走到树林的尽头了,极目远眺,黄澄澄的荒凉沙地,笼罩在细密雨丝编织成的珠帘中。摘了一片大蕉叶遮在头上,她深一脚浅一脚行走在沙地上。 好累,两只脚不象长在自己身上,越走越沉重。沙地罕见绿色植物,有的只是光秃秃的岩石,和无穷无尽的泥泞。 头晕脑涨,她好饿,又好累。眼前的石块晃成了双影。她心知不妙,挣扎着走到石头边,手还没扶上岩石,一阵眩晕,两眼一抹黑,世界坍塌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转移了地方,温暖的室内,炉火轻微的嗤响,她望着树梗草皮拌上黄泥糊的屋顶,恍惚觉得这几天的经历就象做梦一般。 墙上挂了些削成一条一条的兽肉,还有风干剥了皮的整只兔子,墙角堆着些说不出名目的谷物,类似玉米番薯那种。 “你醒了?”眼帘内映入一个人影,一张和善的女人脸。上了些年纪,棕色皮肤,卷曲的黑色头发,用一条简陋的麻衣遮住身体。 黛第一反应就是想坐起:“你是?……” 女人赶紧上来扶她:“别动,你身体还虚着。” 她看四周:“这里是?……” “我家。”女人安抚她,“是浦带你来的。” “浦?”陌生的名字。 女人的笑容带着长辈的慈祥:“你昏迷在路边,浦背着你就近放在我家。要不是他发现你,这样的天气,那样偏僻的地方,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谢谢。”既是谢她,也是谢那位不知名的恩人。 “要谢,就谢浦吧!”女人转身,从床头端过来一碗冒着热气的黑色糊糊,“加了些温肝益肺的药汁,对你身体有好处。” 肚子饿得擂鼓一般,黛也不计较,坐起身接过来就是大口大口吞咽。 女人心疼地劝道:“慢点慢点,别噎着了,烫。” 她哪里还管得了烫,糊糊充实了肚腹,温暖了她冰冷的四肢,连额上都冒出细微的汗珠。颜色虽然难看,却是满口清香。 女人一直看她:“这孩子,几天没吃饭了喔!” 黛向她笑笑:“多谢你的食物。”掀开身上的毡毯,就要下地。却不料腿脚麻得象断掉,全身肌肉酸疼。 女人把毯子重新盖回她身上,叹气:“你这样子想去哪里?外面还在下雨,等浦回来了,让他给你安排吧!” 黛略一思索,发现接受她的意见才是最明智的。 “你的衣服我给你换过了,手脚也洗了,安心地睡一觉,养好身体要紧。”女人吹熄了在风中摇曳的灯蕊,走到墙边的榻上,掀起被子躺下,没过多久就起了鼾声。 黛睁着眼睛躺在黑黝黝的室内,想东想西神游一番,一会儿想玛雅弄丢了她脸上的精彩表情,一会儿想鲁鲁有一阵子没见了,脾气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的火爆,一会儿又想到自己不在的现代世界,她的房租快到期了,她银行卡里微薄的存款,到了下半夜才迷迷糊糊闭了眼睛睡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身边隐隐约约的交谈声:“还没醒吗?” “昨晚上醒了一会,又睡了,唉,不知道遭了什么罪,好好一个姑娘,弄成这样……” “……嬊妈,这次麻烦你了。” “说什么麻烦,都亏了你们这些年的照顾,不然我一个死了老头的老婆子,一个人可怎么活。” “都是一个村子的人,别说见外的话。” 没睡好,眼睛酸涩得不想睁开,说话声离她越来越近。 “这姑娘模样长得蛮好,浦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不为自己打算打算?” “嬊妈你在说什么啊?!” “小伙子还脸红,嬊妈不是开玩笑,说正经的哩!” “嬊妈你……咳,不说了,我走了!” “哎,不等她醒了,聊聊?” “……” 黛勉强睁开眼睛,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在门口晃动着,消失了。 那女人似乎在偷笑,转身看到了她:“你醒了?真是不巧,浦刚刚来看过你,又走了。” “哦,那真是不巧。”黛动了动身体,觉得恢复大半,“今天我就要离开了。” 嬊妈打量着她:“姑娘你有地方去吗?” 黛默然,她的确没地方去,留下来却是万万不能。看嬊妈这热心劲,真想把她和那个叫浦的男子凑一对了。 “如果没有地方去……” “有的!”她赶紧打断嬊妈,生怕她再说出做媒的话,“我是埃玛部落的族人,因为落单遭受偷袭,既然恢复了,就要继续赶路,谢谢嬊妈的收留。” 嬊妈似乎被她那一句埃玛部落的族人吓懵了,菲利斯是一个小小的族群,根本不敢和那么强大的部落相抗衡。黛来历不明,她自然不想惹祸上身。 支吾了几句,嬊妈整了些烘熟的干粮塞给黛。黛客气一番,不再推辞,真要赶路的话她的确得预备粮食。 掀开残破的布帘,凉风灌进,她冷得缩了缩身体。 门口站着一名少年,修长却不瘦削,骨架比玛雅几乎小了一圈,就连鲁鲁都不及,看起来倒有些象山山。下巴尖尖,眼睛大大,那模样象是长大了的山山。他靠在门外的土墙上,对着黛微微一笑,笑容有些腼腆,还带着些许捉摸不定的精明。 黛忽然看到一个放大版的山山,心里涌出的滋味百感交集,一时间无法迈动脚步,竟愣在了原地。 少年向她走来,步履缓慢,声音平静温和:“埃玛部落在西北方,这里是东南面,不知道你想赶往哪里?” 她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他走到她面前,保持着一定距离,站定。他高出她半个头,她得仰起头看他。 少年笑笑,神色羞涩,语气却很真诚:“菲利斯族是小族群,民风淳朴,不在大部落争夺的位置,这里是很好的避祸场所。” 避祸?黛警觉地盯住他,他笃定她是惹了祸出逃的?是这少年太过机敏,还是因为昨晚一身的狼狈,谁看了都这样猜测呢? “我是浦。”少年又笑,浅浅的酒涡浮现在脸颊,笑容很是明媚。(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是福是祸 在菲利斯族一晃就是大半个月,黛学到了更多的丛林知识,男人狩猎,女人收割,她跟着嬊妈一起下地种植,学着编织渔网修补衣服。她已经不排斥昆虫食物,炸毛毛虫能吃得津津有味,只是不敢尝试活生生的线虫。 她对菲利斯人保持一种适当的距离,不是他们中的一员,也不会跟他们产生疏离。她曾在嬉戏的孩童手中发现亮闪闪的钻石,那华丽的光芒耀花了她的眼睛。菲利斯人居然守着这么一大块宝藏不知道利用,她很是咋然。但是当她浅浅几镐挖出河床底下一大堆闪光石头,坐在四面折射太阳光芒的钻石中间,却没有了思想。 她发达了,坐拥一河床的钻石,这里随便哪一颗拿回现代都是价值千金。问题是,她在这里,在这片钻石不值钱的异世界,她呆坐着,欲哭无泪。嬊妈还很奇怪黛头脑短路了,抱着没有用的石头睡觉,也不怕硌得慌。 既然钻石不值钱,总有用得到它的地方,她可不想埋没了这样闪亮美丽的石头。那天晚上她一夜没睡,手里捏着钻石转啊转的,苦思冥想,还真得给她想出一个法子,用钻石制作武器。 钻石是现代自然界中最坚硬的物质,被人工合成之后,它的功用无处不在。当第二天黛拿着钻石轻松劈开菲利斯族最强壮汉子手中的骨器时,所有族人目瞪口呆,继尔爆发出激动人心的震天欢呼。 钻石被打捞上来,投入了紧张的武器生产中。钻石武器使打猎效率成倍提高,剥动物皮毛,切割都更加方便,尽管族长再三申令,还是有不怕死的族人偷偷将武器外流到市场上。钻石武器转瞬风靡市场,震撼了全体的部落民族。 黛坐在田埂上,望着弯腰劳作的嬊妈发呆。她种植一种黄色的作物,蒸熟了颜色不变,和格鲁尼的白馍有点象,也是略甜的味道。是菲利斯人的主食。 旁边有人走过来,坐下,和她一起吹着风淋着雨。细雨缠绵,大半个月还没消退。 黛头也不回:“对改进的武器,你怎么看?” 身边传来温吞的声音:“不是你的错。” 黛回头瞄他:“你认为我做错了?” 身边的少年笑笑,很是风轻云淡:“每个族群都会有贪心的人,精良的武器会招来祸端,你本意不是如此,不必内疚。” 黛移开目光,不看他:“我在内疚吗?” 浦笑:“难道不是?” 黛有些喃喃:“也许。”本不该掺和这里的事,改进武器,不是给强大的部落以借口,来消灭弱小的种族吗?若是菲利斯族灭亡,错都在她。 浦伸手过来,覆在她的手上,轻声道:“错不在你。” 他的手掌不大不小,刚好覆盖住她的手,掌心带着暖暖的温度,熨热她冰凉的心。 她有些茫然地看他,浦调皮地笑:“也许,找一个强大的部落作靠山,能让菲利斯族度过劫难。你看,埃玛族如何?” 黛愕然:“埃玛族?” 浦只是笑。 回去的路上,她沉默不语,以致于不知哪里飞来的小石头击中了她的颈部,她才“哎哟”一声回神,捂着脖颈回头张望。 灌木丛中,男女低声地笑。探头出来的青年,笑容极不自然,象腼腆,又象紧张。几名青年男女在他身后推推搡搡,又是闹又是笑。 黛不明所以然,只报以苦笑。 身后一哄而散,黛继续往前走。她这半个月都暂住嬊妈家里,嬊妈家有些偏僻,她得走上好一段路才到。 浦跟在身后,脸色有些不好看。紧走几步,追上她的脚步:“你刚才对他笑了?” 她不明白他没头没脑的话:“什么?” 浦第一次失去了耐心,有些烦躁:“刚才那颗石子打中你,你对打你的人笑了?” 黛摇了摇头:“只是恶作剧,理他作什么?” 浦走到她前面,看着她,脚下没有停,竟是倒退着走路:“你不知道菲利斯族的风俗吗?男子用小石子投击女子,是对她有意思,投击的位置越高爱慕心就越重;女子若是有意,会回以一笑以示鼓励。” 黛听得眼睛越睁越大,她不知道啊,这下乌龙了:“这个,我不知道你们这里是这样……” 浦抓了抓头发,皱起眉毛,又舒展开来:“没事,只要他送你东西的时候,你不要随便接受就好了。” 黛好奇地追问:“接受了会怎么样?” 浦瞪了她一眼:“那就要成亲了!” 她吓死,随便收人家东西就要成亲,这是什么破规矩?浦看了看她,又加了一句:“当然,我送的例外。” 黛莫名其妙,很想问一句,为什么你送的要例外?收了别的男子的礼要成亲,收了你的就不用了吗?可是看看他阴霾的脸,这句话硬生生吞了回去。怎么说,浦也算她的救命恩人呐!救命恩人心情不爽,她不能不看脸色。 “走吧,到嬊妈家,我做了些小糕点。” 他脸色转缓:“你亲手做的?” 黛笑:“嗯,很漂亮的动物造型点心。” 浦的眼睛立时睁圆了,一眨一眨地放着光:“动物造型?” 黛忍不住笑,浦的眼睛,真得好象兔子,好象山山:“是啊!” “那还不快走!”他笑得灿烂,拔腿就跑,一溜烟不见了人影。 浦,也还是个孩子啊!(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被设计了 “喏,这是我亲手打来的烤小鸟,你尝尝。” “嗯,好吃!” “你把你手边的粟棒递给我。” “这个吗?” “对,递给我,面带微笑。” “哦。” “还要说,这是我亲手种植的。” “咦?” “说啊!” “好吧,这是我亲手种植的……” 话没说完呼啦过来一帮人,簇拥着,笑闹着,围着他们载歌载舞。黛丈二摸不着头脑,直到笑容满面的老族长当众宣布,你二人结为夫妻,她象兜头泼了一盆凉水,懵懂的脑子登时清明了。 容不得她反抗,族人团体协作,拖着她梳头的梳头,换装的换装。因她不习惯在脸上描画油彩,也不勉强。只是那植物的香油不由得她反对,抹遍了全身,最后连脚趾头都泛着香。 篝火燃烧的夜晚,就是她和浦莫名其妙的成婚之日。她到晚上都不明白,白天那几句寻常的话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直到嬊妈悄悄告诉她,那是菲利斯男子向女子求婚的经典对白,她才恍然大悟。 原来,被浦设计了?! 她怒气冲冲,等着新婚之夜拷问新郎。象兄弟一样平等相处的浦,竟然敢这样阴她,还不给他好看! 她被嬉闹的女人们推出,站在火光旁边。菲利斯族着装开放,新娘装更是设计得风情无限,两片薄薄的白色布料,险险包裹住胸前的浑圆,稍一走动就能觑见春光,幸好被脖子上戴的五彩花环遮住大半。 她头上同样戴了五颜六色的鲜花,都是野地里现采的,还带着夜晚清新的露珠。她的长发披散下来,不知用什么工具弄得卷卷的,衬上头上的花环,一身白色连襟裙,微风徐徐,长发飞扬,竟然飘飘若仙。 浦站在对面,呆呆地看着她。他脖子上也套了个花环,身上披了一条深色布匹,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欢喜和惊艳。 黛抿着唇,冷冷地看他。小小年纪,居然有这样的心机,倒是要对他刮目相看了。 两边男女一呼喝,将他们往前推了推,不可避免地,他们撞到一起。 “婚礼现在开始!” 夜幕的篝火下,跳跃的人群,奇形怪状扭曲的人影,单调的鼓点声,噜噜怪叫的歌声,混合成奇异的一幕婚宴曲。 烤全羊推上婚桌,全场的气氛进入*。 浦抓住黛的手,紧紧的。黛甩他的手,横眉怒目。 那名掷石子的青年手里摇晃着酒碗,笑嘻嘻地贴着浦的耳边说道:“新娘的初夜,你是要让宾客先,还是要让族长先?” 浦脸色微微变了变,那人笑道:“要不,由我代劳?” 浦抿紧唇,推开他:“不必!” 黛耳尖,听进几句,浑身的刺都立起:“你们在说什么?新娘的初夜?” 浦回头向她苦笑:“菲利斯的风俗,新娘初夜,要么交给宾客要么交给族长。” 宾客?黛怔怔地看向四周不怀好意的目光,那些男子都知道,所以蠢蠢欲动。族长?她又看鸡皮鹤发的老族长,族长咧开黄牙一笑,她打了个寒颤。 这是什么狗屁规定,她不干了! 浦象知道她心里的想法,用力一拽,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搂抱住她不断扭动的身体,附在她耳朵边不住劝导:“只一晚,过了今晚,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混帐!”黛怒极,“你还是男人吗?” 浦无奈:“菲利斯人的婚礼都是这样,我知道你心急,想跟我一起……” “屁!”她忍无可忍骂了脏话,“谁要跟你一起!少自作多情!” 浦的手紧了紧:“你的命是我救的,我要是没救你,你现在已经死了!” “要是嫁给你,我宁愿做个死人!”她说得恶毒,浦的脸色沉了下来。 “族长大人!”浦向着高台上的老族长扬声,“新娘的初夜,请族长大人怜惜!” 人群里发出更大声的怪叫,哄闹不止。 老族长笑眯了眼,拄着拐杖一步一摇地走过来。人高兴酒喝得多,脚下不免趔趄。嬊妈适时扶了他一把,他才颤巍巍地走到他们面前。 “浦,你是名优秀的菲利斯人!”老族长不忘称赞他一下,混浊的眼睛笑眯眯地看向黛。 她在浦的怀中低垂着头,长长的卷发遮盖了面容,看不清神色。 浦飞快地亲了她的头发一下,低声道:“别耍性子,没有用的。”说完把她往老族长身边一推,自己退到了后面。 老族长向她伸手,她挥开他的手,厌恶地瞪他。 一声厉啸,黑夜中寒光点点,一道闪电从天而至,贴着老族长的面皮划过,飞溅出一条血痕。叮,惊心动魄地响着,牢牢钉在他脚边的地面上。 是根木头长柄的矛,矛头闪烁着亮丽的光芒,在黑夜中如同盛开的百合花,美艳,冰冷,那是钻石。 黛的眸子放大了,浦的瞳孔也在放大,意想不到,杀戮这么快就会到来,会在这种时刻。 外围站满了人,清一色手执兵器的男人,全是士兵。 鼓声停了,歌声歇了,空气凝固了,菲利斯人惊慌不安地聚拢在一起。 族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没有人想到去扶他。 士兵分开,马蹄声踏响,一人一骑摇摆着出现在火光边。 跳跃的火光中,马身上斑斓的纹路异常醒目,昂着头踏着泥土,和它主人一样不可一世。男人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笔直向着场地中央走过去。 长胳膊长腿,头发扎成辫子绾在脑后,晃动的频率显示他此时心中的愤怒。他的黑眸深沉,眼里射出的寒光如一支支利箭,无人敢正面交锋。他身上罩了件黑色披风,走动的时候披风在身后洒开,象一片不祥的黑云,压迫着众人的视觉神经。 凌厉的肃杀之气让所有人自动让路,直至他走到路的尽头,呆立在原地的新娘对面。(未完待续) 该章节已被锁定 很抱歉,本章节因为堵车、修改等原因,暂时锁定本章节,敬请各位亲亲谅解!飞过去看其它章节吧!(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玛雅的秘密 翌日,细雨蒙蒙,玛雅带着黛上路。仍旧一领披风,两人同乘一匹骏马。包裹住他们的披风底下,玛雅贴着她的背,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她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不发一言。 对玛雅,是有感觉的吧!不然的话,昨天晚上该怎么解释?从开始的害怕厌恶到现在心境的渐渐转变,有些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她的控制。 “别多想。”呼吸吹拂在耳边,玛雅亲了亲她的发鬓,这种亲密动作给他做得很自然,“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她冷笑,还能去哪里,恐怕今天就是她生命终结的日子。 玛雅拍了拍马臀,斑点马昂首长嘶,四蹄落地泥点飞溅,将跟随的一众士兵远远甩在了后面。 黛想到浦,有些纠结。她该怨他的,用手段骗她成婚,可是现在她又很是担心他。菲利斯一族居住在原地,玛雅派了心腹监督他们,继续从事钻石武器的制作。玛雅答应她不杀掉浦,但是她在人群中找不到他,浦就象山山,在她心中起着无可替代的兄弟的作用。 冷风阵阵刮过脸颊,纵使有披风挡着,她还是感觉到寒冷,直往披风里边缩。玛雅搂紧了她,继续催马赶路。他赶得急,似乎急于完成某件必须完成的使命。 奔波半天没有停歇,最后到达玛雅村寨的时候,只剩下他们这两人一骑。村子的士兵惊愕地迎接玛雅的到来,不明白一大队人马出去,怎么只有族长一人回归。 玛雅简单的说了句:“他们在后面,还没赶上。” 士兵这才松了口气。 “黑珠巫师呢?” “在禁地。” 玛雅一夹马腹,斑点马不辞辛苦,冲进村寨,直往后方的隐蔽地点跑去。 黛实在忍不住发牢骚:“赶着去投胎啊!” 玛雅笑笑:“是要去投胎!” 鼻尖嗅到一缕香气,她嚷道:“我饿了!” 玛雅勒住了马,让她坐在马上,自己跳下马背,向邻屋生起炊烟的女人讨了块白馍过来。馍馍包在葱绿的大叶子里,只闻阵阵清香。 “喏!”他举起递给她。 她也不客气,接过来就是大口咀嚼。 “你不饿啊,赶了大半天的路?” “有一点。”他翻上马背,双手搂住她的腰,脸蹭着她的脸,象小狗讨好一般模样,“你喂我吃。” 她有些窘,他们风风火火闯进村寨,引起不少人注意,刚才给食物的女人还站在旁边看着呢!那脸上的笑,怎么看怎么暧昧。 “快啊!”他的手在她腰间紧了紧。 黛没奈何,别扭地举起手中的白馍,往他嘴边凑:“只这么点,你可别一口吃光了!” 玛雅笑看她:“你还怕我跟你抢食?”见她紧张的模样,恶作剧心起,一口把剩下的白馍咬进嘴里。 黛瞪大了眼睛:“你这个人……”话没说完,看见玛雅的脸在眼前放大,他的唇险些撞上她的唇。 她吓一大跳,忙往后躲:“干什么?” 玛雅捉狭地笑:“把馍馍还给你啊!” 黛一脸嫌弃的样子:“你少恶心了!” 玛雅附在她耳朵边低笑:“昨晚吃了我那么多口水,都没说过恶心。” 黛顿时满脸飞红,这个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要脸到了家。 看到她又羞又恼,脸蛋红得象猴屁股,玛雅心里大快,哈哈一笑不再逗她,打马再次前进。 村寨的后方,有一处仿佛被村人遗忘的小山丘,山道弯曲,路口重兵把守。 玛雅下了马,黛跟着下去,这里,应该就是他快马加鞭赶来的目的地了。 玛雅向士兵打了声招呼,携她的手走上山丘。 “是村子里的禁地,若是族人误闯,照样杀无敕。”他说得平淡,就象在说一件寻常事。 “他在这里吗?”黛张望着四周,安静的小山坡,植被稀疏,仿佛敬畏着什么,连飞鸟都不敢靠近这片荒凉的禁地。 “你指谁?” “还能有谁?”黛冷笑,“即将拿走我性命的人呗!” 玛雅笑容叵测:“想要你命的人,不止一两个。”手指在她掌心用了点力,她嗔怪地看他。 他却看着她道:“可是,不包括我。” 黛惊讶了,和水晶纠缠不清的人不是他吗?想要水晶复活的人不是他吗?三番两次追杀她的人不是他吗?现在,他反倒跟她说,不想要她的命。 黛一挑眉:“怎么,临时改变主意了?” 玛雅不答,只是笑:“跟我来。” 走下坡道,是一条宽阔的结了冰的湖,冰层很厚,光是站在岸边,就能感觉到从脚底心往上传导的透心的冰凉。岸边的植物都被笼罩上了冰霜,只有几株顶着酷寒稀稀落落地生长着。 黛倒吸了口气:“这里是?……” 玛雅伸手触摸冰面,丝丝寒气萦绕着他*的手臂:“这里以前是条小河,有水有鱼,小孩嬉戏,从去年开始就一直是这样,寒气逼人,结的冰一年四季都不会融化,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她傻傻地接了他的话。 玛雅侧头看她,目光狡黠,唇边浮出她熟悉的嘲讽笑容:“因为这一切,都是黑珠使的巫术。” 咦?她吃惊地睁大了眼睛,黑珠的巫术竟然使用得如此登峰造极,竟能把一条流动的河变成了冷冻的冰河?这样大费周折地折腾,她的用意又是何在? 不容她多想,玛雅攥住她的手,忽然往自己怀里一拉,笑道:“来吧,让我们一起到水里耍个痛快!” 她惊叫,猝不及防被他一拉,没头没脑地扎到他怀里,站立不稳,直往厚厚的冰层上倒去。心里想着这么结实的冰块肯定能阻拦他们的掉落,结果脑袋挨到冰面才惊觉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额头刚触及冰面,人就掉进了水中,没有呼吸困难,没有窒息,甚至可以睁开眼睛看着凌凌水波在身边一圈圈荡漾开来,好象穿堂过巷一样容易,又好象含了颗辟水珠,可以在水中行动自如。 玛雅抓住她的手没有放,他的长发在水中浮升,飘散,如姿态婀娜的水草。他头也不回,一直往下潜。 她看得目眩神迷,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别被迷惑了。”玛雅的声音清晰地飘进耳朵,“只是黑珠的巫术而已。” 她看着周围的水,还有那灵活游动的鱼,无法置信:“只是幻觉吗?” 脚落了实地,玛雅仍牵着她。水似乎浮到了他们的上层,遥远的距离,抬头仍能看到层层水浪浮动,真是奇异。 这一次他们站立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的洞窟,钟乳石般的结晶物体从岩壁上挂落,一根根一片片,如一面面大小不一的镜子,倒映出走进来的人影。地面上堆砌着的,全部都是形态各异的冰花。 黛下意识摸了摸身上,那一身兽皮衣裤没有湿,象是根本没有进入过水里,巫术真奇妙。 玛雅站在原地,看着正前方。黛跟随他的目光看过去,硕大一面冰墙,阻拦在他们的面前,离了几百米远的距离,那里散发出的阵阵寒气还是令她不寒而栗。 冰墙对面站着一个人,笔直高大的身影,和玛雅有点象,乌黑披散的长发,无风自动。他的脚边跪坐着一个女人,纤腰丰臀,满头褐色卷发,听到他们进来的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 黛咦了声,是黑珠。她脸上描画着厚重的油彩,收敛了妖媚,充满着诡谲气息。身上披了一件黑色的大袍衫,沿着冰墙摆放一圈红绿相间的奇怪植物,看这阵势,竟是象在进行什么隆重的仪式。 男人也听到了声音,微微侧头:“你把她带来了?” 玛雅大步向他走去,声音响亮:“我把她带来,但是不想交给你!” 男人的动作停滞,疑惑地转动眼珠:“你说什么?” 玛雅看看他,又看他面前的冰墙,脸上再次出现讽笑:“你想救你的情人,我想守护我的女人,有什么不对吗?” 男人霍然转身,长发愤怒地在身后散开:“你在胡说些什么?!” 黛惊愕了,这个男人的脸,长得竟和玛雅一般无二!同样的身高体形,一模一样的脸,这是怎么回事? 玛雅,有两个?!(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姐妹联手 “她是承载水晶灵魂的容器,用了就会被丢弃,你难道不知道吗?”冰墙前面的玛雅质问黛身边的玛雅,“烈火,你恨水晶到了不杀他不快的地步,为什么又喜欢上一个有着水晶面容的女人?!” 烈火?黛的天灵盖象被谁敲了一下,一时间如醍醐灌顶。这个名字,她在山洞那一晚,玛雅温暖着她,在她耳边说:叫我,烈火…… 原来,她一直以为的玛雅不是玛雅,而是,烈火。 在水潭边轻薄她的男子,深更半夜潜进她房间的男子,在密林里和她厮杀,在山洞中与她温存,以及收了菲利斯人要了她初夜权的男子,都是眼前这名叫烈火的人! 难怪,玛雅一会冷一会热,一会温和一会狂暴,原来玛雅不是玛雅,而是烈火! 她眼神复杂地看着他,难怪,他会恨水晶。 冰墙前面跪坐着的黑珠似乎也被他们的争执影响,抬头困惑地望着烈火。 烈火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鬼知道!喜欢就是喜欢了,就象你当初喜欢上一个男人一样。” “闭嘴!”玛雅冷着脸打断他的话,“我跟他,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烈火的嘲笑更大了,“怎么,就许你喜欢男人,不许我喜欢女人吗?” 玛雅的黑眸阴沉:“我说过,她是水晶的容器,除了她,任何女人都随便你!” 烈火挑起嘴角:“可我就是要她了!” 玛雅看着他,眸子里寒霜凝结,眼神冰冷:“那你就不该带她到这里来!” 烈火握住她的手,往后退了半步:“玛雅,你可别逼我!” 玛雅眼角余光一瞥地上的黑珠:“还魂草已经准备妥当,容器也顺利到达了,可以开始了,黑珠巫师!” 黑珠颔首,转过头面对冰墙,十指交握,嘴里开始喃喃自语。 烈火明显有些慌张,全身肌肉绷紧:“玛雅,你要是敢抢走黛,我就把你那些龌龊事全部向族人兜出去!” 玛雅平静地看着他,眼里闪过痛惜,还有丝追悔:“是我自私了,烈火。放心,这件事若是能了结,我会还你真实的身份,和地位……” 烈火冲他吼叫:“我不需要身份和地位,我只要你别害黛!” 黛抱住了他的胳膊,不论以前烈火对她如何,至少现在,只有他还在维护她。 黑珠向着黛招了招手:“来,上来看看他,你不想看一下,水晶吗?” 黛的手略微一松,这个从她一踏上陌生领域就一直萦绕耳旁不断的名字,水晶,她真得,很想见识他的真容。和她一样容貌的,水晶。 烈火反手拽住了她:“别过去!靠近水晶你的魂魄会被吸走!” 黛蓦然惊醒,身上冒出渗渗细汗,不进反退,退到烈火身后。 黑珠还在用言语蛊惑她:“过来,苏黛,过来看看他……” “滚!”烈火怒骂。 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托住了黛的胳膊,她后退的脚步倏地收住,惊惶回顾,浓绿眼影的魅眸闪现在身后。柔顺笔直的黑色长发,娇颦如花的玉容,裹不住玲珑娇躯的白色围胸和短裙。 “素女?!”黛惊呼,素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这么恰好的时间? “姐姐!”黑珠向着素女微笑,“欢迎前来水域做客!” 素女平静地回视她:“你的水域,做得越来越好了。” 黑珠抿唇而笑,现出小女子娇憨的姿态:“姐姐的宝贝族长,就在这堵冰墙后面,姐姐不想看看他吗?” 素女的手指骤然一紧,掐进了黛胳膊的皮肉。她吃痛,惊讶地看着素女。 黑珠衫袍拂动,一派道骨仙风的模样:“只要,你把你手中的女人,往前推一点点,更靠近他一点点,你就可以如愿以偿,也不枉你这么久的守护。” 素女的眸光散乱:“能看到他吗?” 黑珠带着恶魔的微笑:“看到活生生的他。” “看到,活着的,水晶?……”素女轻声低喃,用力抓紧了黛。 “你要杀我吗?素女?!”黛惊慌了,相比较水晶在素女心中的地位,她还远远不及。两族巫师若是联手,烈火单独一人怕是抵挡不住。 素女木然转头,笑得艳若桃李,笑容有着凄凉,还有不可转移的坚定:“不是我不帮你,黛……” “素女!” 她这是决心站在黑珠那一方了,她是要水晶复活! 烈火跑上去拦阻她们,玛雅动了,两人扭打在一起。 黑珠带着阴诡的笑容,引导着素女,推搡着黛往冰墙前进。 黛身不由己,只能任她推动。 隔了几步远,素女停下来,冰冷的气流阻止了她的脚步。 黛呆呆看着光滑的冰墙,黑珠就坐在她脚边的地上,看样子也是无法靠近。 “黑珠。”黛看着冰墙,象是自语又象是问她,“你是真心,想要水晶复活吗?” 黑珠眼中的光芒闪了闪,没有回答她。 “不让他复活,现在还来得及……” “你在说什么傻话。”黑珠冷冷地道,“这么怕死吗?” “怕死?”黛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个苦涩的笑容,“是啊,怕死。”那堵墙墙体冰冷,却有一缕温暖的白气从墙后飘荡过来,缓慢地,如亲密爱人般,缠绕上她的身体。 黛的脚步动了,一步一步,象是被丝线牵扯着走向墙体。终于走进了冰冷的气流之中。 黑珠跪坐在地上,嘴里念着咒语,眼里闪烁着炽热的红光。红绿色的还魂草象被无形的手抚动,在风中颤栗着,株株竖立。素女呆呆站立在墙体之外,隔着寒气凝视着那面巨大的墙,以及缓步走向它的纤弱少女。 烈火不再和玛雅争斗,傻了一般看着黛一步步走向死亡之墙。 白气越来越温暖,从她身体转移到手臂上,指挥着她举起双手,贴上冰墙。 “水晶。”黛笑得清冷,“你是不是很想我来,现在,我来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水晶复活 手掌贴上冰面,在寒彻入骨的冰冷中,竟然感觉到一丝暖气。 “他们说你还吊着一口气,这点暖气,就是你剩余的魂魄吗?”黛抬头,寻找着冰面里的影子,“你在里面吗?你真得长得和我一模一样?既然引我到这里来,你也该露出真容,让我瞧上一瞧。” 冰墙里没有丝毫动静,只有那一丝的暖气,仍在手心缓缓转动。 “你在这里死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即使是你的魂魄,到了另外的空间,就是另外一个人了。她有自己的思想,要过自己的生活,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只想着你自己,不管其他人的死活!” 越说越激动,黛握住拳头敲击冰墙,敲得怦怦直响。 “你生前被人算计,死后算计别人,你就是个十足的懦夫!软蛋!” 刷,白光暴涨,冰墙上面裂开一道口子,细碎的冰屑纷纷扬扬,洒了她一头一身。 她不解恨,死也要死得痛快:“我说得不对吗?你有资格对我生气吗?有本事你就出来!谁躲谁是软蛋!” 又是一声巨响,冰墙裂的口子更大了。 黑珠忽然坐直了身体,紧紧盯住白色气流环绕的冰墙,嘴里发出一声尖锐的唿哨。洞窟内山摇地动,冰柱从洞壁纷纷脱落,砸在地上碎成冰屑。 “黑珠。”素女注视着冰墙的异动,神色郑重,“这种倒行逆施的巫术,对你来说是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上次施行脱离术你就出了意外,这次不会再有什么不测吧!” 黑珠心里恼怒,向她呶嘴道:“上次确实是意外,这次有姐姐帮忙,我还怕什么?” 素女冷哼:“我可不一定会插手。” 黑珠嘲讽地笑:“姐姐你从踏进水域开始,就已经插手了这件事。况且,你不希望引魂途中出现意外,把水晶真正弄死吧!” 素女一个冰冷的眼刀过去,黑珠只是冷笑。 冰墙前面,黛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脸色也由红润转变成惨白。她捂着胸口,扶着冰墙软倒在地。 “水晶,你狠!我要是死了,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一声惨叫,黛身上爆发出强烈光芒,几道白光从她张开的嘴里嗖一声飞出,飘浮在冷气凝结的冰墙上空。 “出来了!”黑珠眼里精芒爆涨,还魂草兴奋地左摇右摆。素女握紧了拳头,也是紧张万分。 “黛!”烈火向着这边拼命跑来。 “阻止他!”黑珠向着素女沉声喝叫。 素女抬手一挥,手上的蛇镯银光划过,蓝网如预期中出现,阻挡住烈火的脚步。 黑珠仰头盯住飘浮不定的白光,急急道,“我们联手,速战速决!” 此时的情况如箭在弦上,素女纵使不愿,也只得依她所言。 叭叭几声巨响,冰墙轰然倒塌,冰冷的碎片洒了一地。空中几道白光四处逃蹿,逃到还魂草临界的地方,畏惧着什么,又被压回去。 白光,碎屑,满天飞扬。场面混乱得不能再混乱。 轰!惊天动地的巨响,仿佛连洞窟都被掀翻。烈火只觉一股强烈光芒耀花了眼目,身体如纸鸢,蓦然弹射出去。 玛雅在他后面,撑不住那股巨大的冲击力,两人交叠着摔倒在地。 黑珠和素女同时被震飞,黑珠捂住胸口,嘴边渗出血丝,她盯住素女,嘶声叫道:“姐姐?!” 素女看着自己的手,苦笑,关键时刻,她的思想开了小差。一念之仁,导致现在无法收拾的局面。 她看到卧倒在碎冰之上的那名少女,突然想起她也曾和水晶有着一样灿烂的笑容,她曾经无助地抱着她,言恳意切地说,她是活生生的人,她不想死。 思想就那么溜了一下,进入墙体的白光突然反噬,带来巨大的冲击力量,然后,发生她最不愿意看到的糟糕的事。 “失败了吗?”素女叹了口气,心情复杂,为两个人的性命担忧着。 黑珠狠狠瞪了她一眼,转头看向慢慢归于平静的冰墙。 那里空空荡荡,冰墙不复存在。白光散去,碎冰吱嘎吱嘎地响起,一只*的脚伸了出来,踩在冰冷的碎屑上,一个人走了出来。 半短不长的头发,乌黑,凌乱,刘海遮住了眼睛,却遮不住眼睛里放射的噬人光芒。他本有着强健体魄,此时却孱弱不堪,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象是刚刚从战场爬出来。他嘴唇泛白,走路不稳,几次都差点摔倒。 素女捂住了嘴,激动的泪水从眼眶中滚滚直下。出了那样的失误,竟然没有失败,他真得活过来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有仇报仇 男子站在那里,抬起头环视周围。他目光冷得象冰,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所有人愣愣地看着他,心思各异,没人吭声。 目光落在僵立的玛雅和烈火身上,微微兴起了涟漪。 “水晶……”和烈火干过一架,玛雅的眼角破了,嘴唇也裂开了口子,尤其是刚才摔倒的那一下,连身上都伤到。他却没有顾及到这些,颤抖着唇,眼里泛出水雾,在男子目光的注视下,脚底磨蹭着地面,一步一步走上来。 男子的声音低沉沙哑,象尖锐物在沙纸上划过:“玛雅……” 玛雅修长的手指够到了水晶的手,水晶往前探了探,抓住了他的手。两只手亲密无间地紧握在一起。 玛雅眼里的水雾更加迷蒙,他另一只手激动地伸出,想搂抱住水晶。 但是水晶的身体被人往后一扳,一双纤长柔美的手臂圈住了水晶的另一只胳膊。素女愠怒忿懑的俏脸出现在水晶的身侧,那双美丽的眼睛布满了怨毒。 “他害死了你!他不配做你的兄弟!”她咬着牙道。 水晶转头看着她,又看玛雅,神色平静得不可思议。 玛雅掀了掀唇,欲言又止,虽然是烈火和黑珠私下做的勾当,毕竟是顶着他的名义,一个是自家兄弟,一个是族内最顶尖的巫师,他脱不了干系。况且,水晶被害成这样,不是随便几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 水晶干裂的嘴唇缓慢向两边上扬,左手握住玛雅,右手臂曲起,握住了素女的手。那姿势在外人看起来,就象想让敌视的双方和解一样。 玛雅和素女迷茫地看着他。黑珠和烈火也是不明所以然,他们可不认为水晶会这样大度,想做和事佬一笑泯恩仇。 水晶的声音又响起,沙哑,冰冷,象一把刀刮过玛雅的心脏:“捅我一刀的人,我一定会还他一刀!” 素女的蛇形手镯突然大放异芒,蓝光骤然吐出,通过素女的手臂环绕上水晶的身体,如毒蛇吐信,疯狂地奔向另一端的玛雅。 玛雅大吃一惊,来不及撤手,也撤不开手,水晶将他握得死紧。他只能大睁着眼,眼睁睁地看着那道令人窒息的蓝光象翻滚的巨浪把他整个人淹没。 “玛雅~!” “水晶~!” 黑珠和素女同时失声尖叫。黑珠心惊地看到玛雅在蓝光中痛苦扭曲的脸面,而素女,同样承受了不堪承受的剧痛。 水晶一出手,就伤了两个他最亲密的人。 黑珠扑上来,缠绕黑色蛛丝的手掌翻转,蓝色电网劈头盖脸罩向水晶。两道光芒碰撞,迸射出耀目的白色亮光。水晶在白茫茫的亮光中转头,刘海飘扬,狼一般狠戾的眼瞳,冰冷,凶残。 黑珠一望之下胆颤心惊,暗道不好,欲想抽回手掌,谁知沾上了亮光就无法挣脱。 剧烈的光芒中,水晶阴森森地笑:“你也逃不掉!”猛一发力,黑珠和着素女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烈火在一旁看得惊心动魄,进退无措。看眼前的情形逃跑是上策,但是身为族长的骄傲让他无法选择这种懦夫的行为。他弯腰抱起地上震落的一块巨石,冲着胶合在一起的几个人就跑过去,边跑边愤怒地吼叫:“水晶,去死吧!” 水晶的唇边渗下一丝鲜红的血液,显然这样巨大的冲击力对他的身体也是一种伤害。他却只是冷眼看着众人在光芒之中痛苦挣扎,眼角斜斜扫向跑过来的烈火,露出一个嘲讽的冷笑:“一个一个地,都要算清楚!” 骤然收手,玛雅三人同时被震飞,玛雅的身体撞上烈火抱着的石块,烈火支撑不住重量,石头压在肚腹,喷出一口鲜血。 黑珠和素女软绵绵地瘫倒在地,毕竟是巫师,强撑着一口气,还能勉强坐起。玛雅和烈火就没这么幸运,一个昏迷一个负伤,玛雅挨着石头倒下,石头又压着烈火,纵有蛮力,一时之间也是无法挣脱。 水晶后退几步,喉咙翻涌上一股腥甜,他咽了咽口水,强压下去。 以手背擦拭嘴边的血丝,水晶察觉到另一侧的视线。 他倏地转头,冰墙散落的碎屑上,一地的狼藉中,长发少女半卧在地上,单手支撑起身体,惊惶莫名地看着他。 如照镜子一般的明晰,相似的容颜,毫无预兆地闯入眼帘。水晶怔在了那里。 四目相对,如漆似胶。(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往事 任何世界,任何朝代,都是强者为王,这片异域亦不例外。玛雅和水晶当政之前,大小部落云集,玛雅族族长年迈,埃玛族族长昏聩,其他各族不成气候,各部落之间维持着平衡,居然相安无事。 部落没有世袭制,一切靠实力说话,玛雅族的族长已近垂暮,虽然希望子承父业,奈何膝下两子一个为人不羁行事天马行空,对族长之位毫无兴趣;另一个聪明机灵心思缜密,可惜从小体弱多病,总是一副病美人的模样,族长除了叹息,毫无办法。 事情很快有了转机,对族长之位跃跃欲试的不乏其人,玛雅身为族长之子,承受到的压力可想而知。这天他被人取笑一气之下跑入密林,虽然从小在丛林长大,对丛林的熟悉到了身体发肤的熟悉程度,但是当时一者年幼,二者越走越深,到了陌生领域,他在林子中竟转不出去了。 眼看天色发黄,很快就要落日,他又累又饿,抱着臂膀蹲在地上放声大哭。就这么巧合地,影响他一生的孽障出现了。他踏着满地的落叶,肩上挎了支小弓,一脸明朗笑容,走到玛雅面前蹲下,观看他的泪脸。 年幼的玛雅留一头长发,已及肩膀,他不喜欢扎,总是披散着。他身体单薄,体态纤瘦,一双漂亮的眼睛泪雾蒙蒙,艳若桃李。 那名年纪相仿的少年蹲坐在他面前,看了一会,忽然拍手说道,做我的女人吧! 玛雅这一惊非同小可,不哭了,涨红着脸怒喝,我是男人! 少年摸着下巴,很是调皮地哦了声,用鄙视的口气说道,哭哭啼啼地象个女人。 玛雅气结。 少年站起来,玛雅可怜巴巴地盯着他看,心里有点怕,怕他丢下自己。毕竟到了晚上,林子里野兽出没,他一个幼童,没有自保能力,一定会被啃得尸骨无存。 少年象是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扭头叫他跟上。玛雅一步一跌跤地跟在他后面。 少年带着他爬上枝繁叶茂的大树,占据了大鸟的巢穴,掏光了巢里的鸟蛋。两名小童贪婪地吮吸着鸟蛋,在鸟的巢穴里,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野兽嗥叫,相依相偎过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清晨,一名娇美的少女寻了过来,四处呼唤着少年的名字。 二人从树上爬下来,少女叉着腰怒气冲冲地戳着少年的脑门,象姐姐教训弟弟。少年只笑不语。 临走之前,少年把小弓交到了玛雅手里,让他出去的时候可以自保。玛雅记住了他的名字,水晶。 此后的一段时间,鬼使神差地,玛雅老是想到水晶,想起他明朗的笑容,想起他会说话的眼睛。 他又去了树林几次,果然让他找到了水晶。水晶不知道在树林里做什么修行,经常和那名少女一起,两人面对面站着,少女抬手,手腕上发出淡色光芒,一圈圈散开煞是好看。 她的面容严肃,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屏气凝神。水晶却是一脸不羁的笑,在原地伸懒腰打哈欠没个消停。 但是少女的手指指向他,那些不明显的光芒如落日长虹奔他而来时,水晶只随便地拂了拂手,象打苍蝇一样,那些光就消失了。 玛雅躲在树后,细心地发现水晶右手大拇指扳环上的光一闪即逝。 然后,少女的粉脸沉了,握着粉拳追着水晶满树林地跑,追打着他。 水晶笑呵呵地逃,告饶,好姐姐,好素女。 玛雅忽然有些羡慕少女,羡慕他们无忧无虑的生活。 去的次数多了,水晶发现了他。他站在玛雅藏身的树桠上,叉开双腿居高临下,密集的金色阳光在他身后交织成一道七彩光线,他周身都泛着光。 他就那样懒洋洋地站着,带着嘴角若有若无的笑,说,嘿,小女人。 我不是女人!我叫玛雅!玛雅气得跺脚,抬头冲他喊。 水晶从树上下来,仍是不怀好意地笑,玛雅?你是玛雅族的人? 玛雅不吭声。 水晶甩了甩自制的小弓,玛雅族族长快挂了,你很焦急吧! 什么意思? 你这种羸弱之躯,年纪又幼小,族长怎么也轮不到你头上吧! 玛雅咬牙。 看你意志坚定,有不服输的精神,我让师傅帮帮你怎么样? 师傅? 水晶钻进林子,悉悉簌簌地走远,玛雅耐心地等在原地,直等到日落西山。水晶回来,一脸的无奈,师傅不肯帮忙。 玛雅拉住他的衣角,你有办法吗?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也不想放弃! 水晶看他良久,忽笑,好,有野心有毅力! 师傅不教,我来教! 过了一个月,玛雅族长暴毙,对立派闯上门,掀桌子砸凳子,对着全族族人宣布有了新族长。玛雅抱住瑟瑟发抖的烈火,仇恨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一声不吭。 围观的人群散去,一名褐色卷发的小女孩走到他们兄弟面前,娇滴滴地说,我可以帮你。 玛雅看她,烈火也看她,她长着圆圆的象猫一样的眼睛,笑容甜到了人的心里。 当晚庆贺,好酒好肉,篝火冲天,反对派得意忘形,强拉少女作陪寻欢,族人素来不喜他们,敢怒不敢言。 几碗酒下肚,反对派忽然捂着肚子倒地翻滚,口鼻流血四肢抽chu。褐发女童在众人的尖叫声中出现,身着一袭宽大袍衫,脸上描画浓彩,当众宣布,反对派行事乖戾天怒人怨,受到上天责罚,咎由自取。 女童身边站了一名瘦削老者,族人都看他,他一点头,族人全部匍匐于地,诚惶诚恐。 女童从身后牵出神色肃穆的玛雅,举起他的手称,玛雅,他才是上天选中的新一任玛雅族族长! 民众称服,唯有几名反对派的余孽起哄,病殃子怎么可以胜任族长之位。 玛雅二话不说,挥刀砍了他们的头,象砍西瓜一样利落。 众人大骇。 女童看着玛雅赞许地笑,她是族内威望最高的老巫师的后裔,以出类拔萃的巫术造诣震服全体部落,她年幼,貌美,又讨人喜欢,虽不是亲生,老巫师仍视她为己出。 玛雅深深知道这一点,女童说要帮他,事情就成功了一半。 况且父亲,并不是自然死亡,这些反对派,全部都要下地狱。 升任新族长的当天晚上,玛雅进了树林,向水晶叩谢,感谢他一个月的悉心教导。 水晶偷了师傅的酒,两人又爬上一个月前爬过的鸟巢,喝得酩酊大醉。 水晶说,他开始有了烦恼,埃玛族的族长昏庸好色,瞄上了他的母亲,眉来眼去有好长一段时间。 前几天父亲来到师傅这里,要求中止巫术训练,改由他亲自训练。他的训练,如同地狱一般。水晶撩开衣襟,胸口全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甚至有几道结了枷的刀伤。 玛雅惊讶地望着他的伤,不知作何感想。 水晶苦笑,真希望玛雅是女人,那样,他就可以带着他远走高飞,躲到父亲找不到的地方,安家落户,幸幸福福地过一辈子。 可是,他偏偏是男人,现在,又做了族长。 玛雅看着他的醉颜,听着他的醉话,柔肠百结,心脏在那一刻失了率,跳动得有些快。他还存有孩子的童真,水晶是真心对他,他明白他的好。 第二天,素女顺着那根粗大的藤蔓攀爬上树桠,看到的一幕就是,水晶摊开手脚平躺在巢内,面色潮红呼吸均匀,灿如星辰的眸子紧闭;玛雅头枕着水晶的肩膀,脸挨在他温热的胸膛,长发遮蔽了半边面颊,嘴角微微上翘,随着水晶的呼吸而起伏。 清晨的阳光如五色礼花在他们身边绽放,树叶的影子轻轻摇动。两个人的拥抱无比自然,天造地设,素女瞬时陷入呆怔。 眼前这一幕,是如此地和谐,而美丽。(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天使还是魔鬼 素女讲到这里,不说话了,微微仰起了脸,似乎还在回味当时的美妙。 黛看着她,她刚才分别用第一人称,第三人称,自我角度,他人角度叙述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既是给黛讲个明白,又何尝不是梳理她自己纷乱如麻的心绪呢! 回忆中的阳光少年一出冰窟就给了她致命一击,彻底粉碎了她美好的梦境。 天使变成了厉鬼,只有她还沉缅在回忆中不肯出来。 素女失焦的目光从空中收回,落在面前的少女身上。和水晶一个模子出来的脸,一样璀璨夺目的笑容,只是眼神,更干净。 是的,没有杂质,没有挖空心思的算计,没有歇斯底里的仇恨,就象,以前的水晶。 干干净净的水晶。 这女孩身上谜团众多,水域冰窟那一天,素女能确定她的魂魄被水晶吸收,她作为容器的使命完成之后,应该就成了废品,为什么居然还能复苏,并且顽强地活了下来。 难道因为她的不小心,导致这女孩体内的魂魄没有吸收殆尽,残留了一部分吗?这种失误对水晶而言,到底是福是祸?她身体里,保留了水晶哪一部分的魂魄? 无论如何,水晶算是复活成功了。 黛也在看她,这个对水晶盲目付出盲目溺爱的埃玛族女巫。水晶一声令下,她不顾自身受创,硬是拖着黛离开了冰冷的洞窟。不知道水晶哪根筋不对,竟然命令素女带走她。 他们走的时候,没有人拦阻。黑珠只顾着玛雅,剩下的两个俱是残兵败将,没有还手余力。 她看出来了,当天的战斗,最强者是水晶。 他们出了水域,素女轻松去了黑珠的巫术,落脚地是另一处的山边。埃玛族的族人早候在那里,一路不停地换马,奔波,水晶不顾他们身体虚弱的程度,整整两天两夜,一口气赶到埃玛族的村寨。 等到族人从村子里纷涌而出时,素女和黛实在捱不过疲累,当场瘫软在地。水晶如大山一般伫立在原地,平静地看着前来迎接的族人,连眼角都没瞄她们一下。 实在是,冷酷的男人。 这样冰冷的男人,居然赢得美人芳心,实在不可思议。黛摇了摇头,对素女回忆中的开朗少年毫无好感。 “巫师大人!”门外急匆匆冲进来一人,是个模样憨实的男人。 “什么事?”素女抬起眼睛看他。 那*在门口有些拘谨:“族长,族长让你过去……” 素女平静地哦了声,从坐着的凳子上起身。水晶回到本族后状态一直良好,情绪也稳定,她没有太过担忧的必要。 男人看了眼黛,加了句:“族长还说,让你带上俘虏。” 素女略微诧异地瞄向黛,了然地点点头:“明白了。”后者完全没有做俘虏的自觉,一脸气定神闲。 两人从门口走出去的时候,那男人忍不住直看黛,心里纳闷为什么这女人长了一张和自家族长一模一样的脸? 巫师的房屋离族长的居住地不远,走个百来十码就到。但是他们出来之后,迎接到的目光却不少,固然有真心和素女打招呼的族人,借机偷瞄黛的也不在少数。 所有人的疑问都是相同的,为什么水晶族长的脸,长在了一名陌生女子的身上?素女带黛回来时没有给他们做任何解答,现在更不可能会答复他们,因为有更重要的人,等着她的答案。 水晶的门口,站了几名士兵,见到素女微微颔首。素女自然不搭理他们,挺胸阔步地走进去。 进屋就是一股浓重的草药味,混杂着各种植物的味道,倒也不难闻。简单几样家具,床榻边,黑肤少女托着热毛巾,躬身替某人轻轻擦拭手臂。 看见素女进来,少女放下了毛巾,端着一脸盆绿色药汁迅速退出去。 素女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眼睛看着床边的人:“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那人老实回答:“还有些弱。” “慢慢养,会好的。” “嗯。” 黛进来,站在素女后面,不吭声,只是抬眼看着眼前这位传奇人物。他的名字可谓是如雷贯耳,但是真实的相貌,直到此时,才得以细细打量。 似是被冰墙封冻许久的原因,或者体虚的关系,脸色较部落族人白,嘴唇也没有太多血色。短发仍旧凌乱,脸的白色衬得眼睛和发色异常地黑。额上系了条红绿相间的发带,随便绑在脑后,总算把刘海下的眼睛完全显露出来。 黑黝黝的一双眼睛,眸子的黑是纯黑,一不小心望进去,就象被吸进了一口黑色的古井,深沉得没了边。若是蹭出点火星,该是多么奇妙的景观。 明明是完全一致的五官,长在水晶身上,就多出来那股子阳刚味道。 他身上披了条做工精致的灰色衣衫,敞开衣领,半露出结实的胸部肌肉。他也不打理,懒懒坐在床沿边,手肘压在膝盖上,望定了她。 黛的目光流连在他与自己肖像的五官,震惊着,感叹着,一时竟移不开目光。 水晶定力比她好,黑眸的光闪了闪,即刻恢复常态。 “这就是你召来的生魂?”嘴里对着素女说话,眼睛却是看着黛。 素女有些尴尬地笑笑:“设坛之后,出了点意外。” 水晶讥诮地挑起嘴角:“没有召来生魂,反而召来实体,一段时间不见,素女,你的巫术差到这种地步了吗?” 素女脸色变了变。 水晶的目光下移,落在素女身上:“为什么她还活着?” 总算问到最关键的问题了,素女深吸了口气,极力掩饰自己的失误:“当时,太混乱了……出了点小紕漏……” 水晶冷哼:“你太不成熟了!” 黛惊奇地看着素女,这个高傲的女子,面对水晶三番两次的挖苦,居然都忍了。水晶,意想不到,是这样刻薄的男子。 水晶忽然扬声:“带她出去!”门外的士兵进来,把黛推出去。 素女默不作声地看着水晶,水晶也看她,直到门被关上。 “素女。”他幽幽地道,“还有残余的魂魄留在她体内吗?” 素女象是坐不稳一样震了震,随即低了头:“是。” “你知道残留的是什么吗?”水晶向她缓慢地抬起手,大拇指亮闪闪的扳环。素女惊愕地抬头看他。 “水晶,你这是……”这种姿势,是想攻击她? 水晶冷冷一笑:“我的巫力,没有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膺品 素女倏地跳起,快步向着水晶走来,捧住了他的手,脸色有些发白:“你别胡说,你是我族巫力最强本领最高的族长,怎么可能会没有巫力?” 水晶只是看她,那双眼睛冰冷。 “在玛雅的冰窟,你不是还重创他们吗?”素女焦急地道。 “那是借用了你的巫力。”水晶反手握住她的手,蛇形银镯又发出一圈光芒,素女蹙了蹙眉,“借用你的力量,打击敌人的同时,会伤到你的身体,你不明白吗?” 水晶放开她的手,晃了晃自己手上的扳环:“我自己,使不出力量了。” 素女呆立在原地,想起什么猛然醒悟:“是因为残留在黛体内的魂魄?所以你……” 水晶冷笑:“你总算明白了。” 素女在原地转圈,焦急万分:“这可怎么办?引魂只能用一次,就算弄死她也无济于事……” 水晶定定地看着她:“你忘了一个人。” 素女顿住。 水晶笑笑,颇有些嘲讽的意味:“我们的师傅大人,可以帮上忙。” 素女惊骇,面色如土:“水晶!” 水晶云淡风轻地笑:“怕什么?你不是他最听话最乖巧的弟子吗?去劝劝他,让他帮个小忙。” 素女象是听到什么可怕的事,失声叫道:“我会被他打死!……” 水晶脸上瞬息万变,表情有些狰狞:“我没有杀他,已经很给面子!” 素女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水晶,你不能这样对待师傅。他,他都已经那样……” 水晶叹了口气,站起身,张开双臂把颤抖的素女搂进怀里。他比她高出一个头,搂住她很是轻松。摩挲着她如云秀发,水晶在她耳边低声劝哄:“我没在的这段时间,素女姐姐,辛苦你了。我知道姐姐帮了我不少忙,但是成大事的人,不能心软。姐姐,当我最后一次求你,好吗?” 素女在他怀里,啜泣一声比一声低,终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水晶的嘴角,露出一个诡谲的笑。 又是暗无天日的柴房,黛叹气,随便找个干净地方坐下,手臂环着膝盖坐在地上发呆,为什么她跟囚禁,就是这么有缘,到哪里都躲不过。玛雅族也是,埃玛族也是。玛雅是对立派,关她禁闭是应该,但是这个埃玛族,她怎么也想不通,承载了水晶的灵魂,救了他们家族长的是她啊,不是恩人,至少不是敌人吧!为什么也受到这种待遇? 不过一会,门又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 她不动声色地瞥他,不吭声。 那人轻声地笑:“还习惯吧!” 她不发一言,心里堵着气。 那人走到她面前,蹲下,伸手捏她下巴。她躲过,亮晶晶的眼睛盯住他。 “看看。”他还在笑,“看看这张脸,真是标致。” 黛甩他冷眼:“是夸你自己吗?” 少年年轻的脸庞在黑暗中微微一笑:“我从不否认自己的长相。” 她鄙夷地撅撅嘴。 “但是……”水晶的笑变得有些阴冷,“不需要膺品!” 他的手倏然探出,捏住她下巴,动作太快她来不及闪避。下巴一阵尖锐的刺痛,她瞪大了眼。 水晶仍在笑,那种笑冷到人的骨子里:“看着你,就象在看一面镜子,出来的却完全不是自己,这种感觉,很不好!就算是双胞胎,还会讨厌相同的存在,何况是你这样的膺品!” 他丢开手,黛下巴被他勒得隐隐生痛,她怒瞪他:“我不是膺品!从来都是独立的存在,跟你没有一点关系!” 水晶起身,居高临下睥睨着她:“用了我的魂魄,复制了我的相貌,还敢说没有关系!” 黛快要气疯:“你简直……不可理喻!” 水晶哼了声,不再瞅她一眼,转身走到门口吩咐士兵:“把她带到珊那边,明天和她们一起下地干活!告诉她,最累的最重的活,只管拣来给这个俘虏做!” 士兵答应。 门重重关闭,黛气得手脚发抖,老天爷,让天上的雷劈一个下来,劈死这个忘恩负义的恶魔吧!她在这个世界见过的男人,没有比水晶更恶劣的了! 珊是名丰姿卓越的少妇,皮肤黝黑,身段婀娜多姿,她还是埃玛族内资格最老的女工头,监督着手下一众女工。大概是因为够泼辣,所以被提拨做了女工头。 这天,风和日丽阳光普照,珊和一众女工正东家长西家短地唠磕。她最近心情不错,久病的族长终于重新露脸,巫师们脸上也不再有担忧的表情,地里的活不紧不慢地进行,手下一众女工也还算听话。 “珊!”田埂边上,男人向她招手。 她眯了眯眼,迎着阳光看过去。三四名手执武器的士兵,中间一名明显矮了一截的身影,向她招手的是她的上司,安。 “来啦!”珊很快地应着,撇开笑闹的女工。 安年纪不大,黑黑的肤色浓眉大眼,第一眼就给人老实敦厚的样子。 “这是新来的女工,归你管。”安指了指士兵围绕中的身影,珊飞快瞄了眼,是名女孩,低着头绞着手,皮肤却是令人诧异的白色。 “明白了!”她利落地回答。 安有些不放心地加了句:“嗯,尽可能的,拣些轻便的活给她做吧!她,什么都不懂。” 珊翻他个白眼,怎么的,还是你家亲戚,要这样地照顾? 见珊不悦,安摸了摸头,讪笑:“这个,是素女巫师的吩咐。” 珊忙正了脸色,来的这个女孩原来是有背景的。 安带着士兵走开,珊咳了声道:“会做什么活?” 黛平静地回答:“什么都不会。” “什么都不会来这干嘛?……”珊嘴快地嚷道,黛一言不发。 珊拍了拍自己额头:“是来锻炼的吧?” 黛犹豫着,点了点头。 珊爽快地笑:“我就说了,象你们这样皮肤细嫩的女孩子,怎么会跑到地里受苦呢!”说着忍不住眼馋地摸她胳膊,“这样的皮肤颜色真得很少见啊!你是怎么保养的?……” 黛往后一退,抬起了头,目光有些警戒。 珊乍一看到她的脸,懵了,脑子昏昏地转不过来,说话都结巴了:“是,是,族长大人?……啊,族长大人的,脸……” 黛淡淡一笑,主动向她伸出手:“我叫黛,第一次见面,请多关照。”(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老实男人不老实 珊在几天前听说过族里的流言,说是素女带回了一名和族长长相一般无二的少女,事不关己,她表示了一下好奇也就过了。没想到如今,这个流言中的主人公,竟好端端地站在她的面前,以后要与她朝夕相处了。 不能不说珊开始一段时间很矛盾,这女孩是素女巫师关照过的人,偏偏她又是个直性子,有些话是轻不得重不得。这女孩明显是没有做过农活的人,皮肤白皙,手掌光滑细腻。但是所有人都在干活的时候,你也不能让她一个人杵在那里啊,这又违背了巫师要她来锻炼的意思了。 还好黛够争气,不用珊多说,她第一天站在旁边默默观察她们,珊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除了充当忠实的粉丝,不懂的地方还会问上一两句。珊喜欢伶俐的女孩,黛足够让她省心。 第二天黛就挽起袖子动手了,她们这一片管理的是棉花。棉花是埃玛族最重要的经济支柱,玛埃族地处山岭,土地干燥,太阳日照充足,棉花一年四季都有收获。 黛来的时候棉花已经到了成熟期,棉铃开始吐絮了。黛学着女工们一手端畚箕,一手腾出来采摘棉桃,忙得不可开交。 如此过了两三天,她娴熟地象名真正的工人,珊这才完全放下了心。 棉桃摘下来后,还要送到机器里打去棉籽,再送入棉坊弹棉花,出来后才是真正的棉絮。棉絮可以做棉被,还可以压成棉条纺成棉线,再织成布。 而布,就是埃玛族对外经济交流的重要筹码了。 珊这一组人只管摘棉桃跟去棉籽,往往采摘好之后,一天时间就过去了。 黛跟她们每天一起干活,一起脚心抵脚心地睡觉,一起洗澡一起吃饭,混得熟了,就经常开玩笑了。 “你跟族长长得这么象,是不是族长什么兄弟姐妹啊?” “说什么呢!族长我看着长大的,哪来的兄弟姐妹!”珊会适时插上一句,一边剥桔子皮,一边把皮丢向问话的女工。 “也是,族长的确是独苗,小时候挺开朗活泼的,长大就不爱说话了呢!” “谁经历了那样的事,谁都会变的!” “什么事?”黛本来安静地听着,忽然起了八卦心理。 “咳,不就是,他父亲失踪,母亲自杀……” 珊突然大声咳嗽了一声,众女工立时闭嘴,一片寂静。 黛抬头,看到珊身后高大的身影,安抿着唇站在那里。 “黛,过来一下。”安唤她。 槐树的阴影下,凉风习习。安把一个包裹递给她:“素女巫师给你的。” 黛用手摸了摸,柔软的感觉,估计是衣服之类的吧!也是,好几天没有换洗了,身上都发臭了。 安看着她,低声嘱咐:“不要到处打听族长的事。” 黛没有回话,没有必要对一个陌生人解释。 安还在看她,第一眼见到黛,他也被惊到,象极了族长的脸,深入观察,却发现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她很安静,安静得让你察觉不到她的存在。她的皮肤细腻,鼻子小小巧巧,鼻尖上挂着干活渗出的细密汗珠,嘴唇的红色莹润欲滴。两排乌黑长卷的睫毛,低调地垂挂,偶尔被风吹拂,颤颤地抖动,就象在撩拨着人的心。 为什么水晶那样的脸,让人望而生畏,而黛的脸,却是让人看了心疼。 安不懂,语气却和缓许多:“我走了,有事的话,就找我。” 黛还是不语,安轻叹了口气,走了。 部落民族没有浴室,除了上位者另设私池,所有人都在族内圈定的溪流解决洗澡问题。女工们放了工,趁天还没暗,就象一群呱臊的鸭子整群赶往河里。一时间河流堵塞,到处都是女人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黛来的这几天,尽管跟她们有所亲近,却从来没有一次在露天的河里洗过澡。部落里的女人从小到大习惯了光腚下水,也不管时间早晚,她一个来自现代文明世界的人,对这种风俗心里实在抵触。 不是没有想过趁天黑下水,只是一来没换洗衣物,二来在水晶势力范围内总是提心吊胆,一直没敢尝试。 这天,拿到素女给的衣服,她实在捱不过身上的痒了。女工从水里起身后,她躲在灌木丛,直到她们走远,这才松了口气,背靠着树苗,啃着备好的干粮等待天黑。 天幕渐渐拉下来,四周黑暗一片。黛这才从藏身的地方出来,活动了一下腿脚,四顾无人,脱去身上酸臭的衣物,趟进水中。 初秋,水的清凉让她冷得直打颤,不敢浪费时间,她迅速潜入水中,用埃玛族自制的植物皂角飞快擦拭头发和身体。来这里一段时间,她的头发又长了,自然卷的波浪形,不是素女那种笔直的长发。她的头发不够浓黑,带着稍微的棕褐色,倒有些象黑珠卷发的颜色。 想起黑珠就很自然地想到玛雅,烈火。想到缠绵悱恻的亲吻,想到*的那一夜。心里微微一热,似乎连身体都升起了热度。 忙打断胡思乱想,将皂角涂满全身,慢慢搓揉着污秽,重现美丽细致的肌肤。 岸边喳一声,树枝断裂的声音,她全身肌肤紧绷,进入警戒状态。 张惶望向河岸,静悄悄一片没有声息,她连忙起身,抓起干净衣服掩在胸口,就往灌木丛躲去。 一声闷哼,身体似乎撞上了某具厚实坚硬的物体,手臂被抓住,惊得她魂飞魄散。 “黛!”男子的声音在黑夜的静谧中显得特别清晰,尽管他特意压低了声音,“是我!别怕,是我!” 黛睁大了眼睛,象只惊慌的兔子。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不怕! “我是安!” 安?她脑子有些清醒了,那个送衣服的男人?! 安站在她面前,头发湿漉漉的,上身不着寸缕,只在腰间围了一条短短的裆布。他面色潮红,但是黑暗和肤色很好地掩饰了他的羞腼,只是抓着黛胳膊的手指微微用力。 “安?”她心里略略放下一半,是认识的人。但还是往后缩着身子,声音有些颤,“你在这里干什么?” 安扯了扯嘴角,想笑,又笑不出来:“我来洗澡,只是,过了时间,想不到,会遇到你。” 黛连忙道:“我也是,我洗好了,你,你请便吧!” 安没有放手,手上用了点力气,把她拖近了些。黛的心脏又一次拎高,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这么晚走夜路,很危险。”他胡乱地说着,盯着她的眼神涣散,气息也很不稳,“我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黛连忙回绝,这个男人现在的样子简直象头发情的野兽,哪里还有半点的敦厚老实,跟他一起,只怕会更危险。 “接受一次我的好意,不行吗?”怦地一声,她撞到了他的怀里,忙举起手中衣物挡在胸前,阻格两人之间的肌肤相亲。却忘了后背光裸着,男人这一抱,两只手都摸在了她光滑洁白的后背。 她一声惊叫,身体都僵硬了。安喘着气,努力克制着喷薄而出的欲念,声音压得极低:“我不会动你,就抱一下,就一下……” 黛哪里肯听他的,在他怀中挣扎:“放开我!” “我没有恶意,真的……”嘴里说着,动作不受控制,低头凑向她的颈边,就想一亲芳泽。 唰唰几声,四周亮起了火把,三四名身材魁梧的男子,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们四周。 火光照亮了二人纠缠的身影,安和黛看着身边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同时煞白了脸。(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神的旨意 桌上的火苗被微风吹拂着,摇曳不定。黑矅石般的眸子安静注视着,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就是这样?”水晶支着手肘坐在凳子上,斜睨向地上跪着的两人。 安还是那身装束,赤着上身围着裆布,头几乎垂到地面,瑟瑟发抖止不住地惊恐。 水晶似笑非笑的眼眸扫过黛。她尽管跪着,身板却挺得笔直。微卷的长发散落在*白皙的肩头,浅色布匹从腋下穿过,胸部以下裹得严严实实,直遮到膝盖,露出莹白的小腿和脚踝。 她神色漠然,高傲得象即将奔赴刑场的战士,这副表情落在水晶眼里,说不出的刺眼。 “我知道,是她勾引你。”这句话一出,不出所料黛的眼里顿时迸出火光,毫不避讳地射向水晶。 水晶看着她,嘴角微勾,向等候命令的士兵挥手:“把安拖下去打扳子,打到见血为止!” 安颤抖着磕了个头,一句话不多说,被士兵带出门外。 房里全部的闲杂人等散去,黛仇视的目光仍死死绞在水晶脸上。 水晶轻佻地一挑眉:“你可以啊,七天的时间,就勾搭上我最忠心最老实的部下。” “不是我勾引的他!”她气得脸蛋绯红,有这样颠倒黑白的吗?再说,那种男人还能称得上老实? 水晶从凳子上起身,向她逼近:“我是让你去受苦,不是让你去勾男人!” 她扬起下巴,神色冷傲:“人,不都是你安排的吗?” 水晶眸子一闪:“什么?” “你自己心里明白。”她不打算多说,安那么凑巧出现在她沐浴的河边,士兵来得那样及时,一切都说明了问题。 水晶在她面前蹲下身,象第一次在柴房和她谈话那样,歪着头看她。灯光下,她强做镇定的样子惹得他直想笑,明明没有缚鸡之力,偏偏还要捋他的逆鳞。 他的发带绑在额头,红绿相杂的发带上垂下丝丝缕缕的乱发,偶尔落在睫毛,把那双漆黑的瞳仁遮住,敛去一半锋芒,生动的嘴角微微勾起,十足一副淘气的少年模样。 “啊,我倒是忘了,你和我,不是共用同一个魂魄吗?我的心思,你自然能琢磨出几分。”水晶也不恼,语气淡淡的。 黛目光炯炯地盯住他:“你这是承认,安是你派来陷害我的了!” 水晶眯起眼睛笑:“这件事,一半是奉命行事,另一半,也算巧合。我只是命令他接近你,想不到被他把握到这样好的机会。” 黛捏紧了手指:“水晶,你真卑鄙!” 水晶直起了身体,摸摸下巴:“谁叫你这样耐活,魂魄离体都没事,把你丢到地里风吹日晒你也不嫌苦。我就不信,我堂堂一个大族族长,会整不死你!” 这番话说得象孩子一样负气,黛又好笑又好气:“水晶,要杀我很简单!” “族里所有人都在看着,我不能授人把柄。” “弄出这么桩事,你就有杀我的充分理由了吧!” 水晶脸上带着温暖和熙的笑,说出的话却令人费解:“嗯,听从神的旨意好了。” 咣,门被人踹了进来,用了很大的力气,发出的声音尤其响亮。 只见平时一直优雅美丽的女巫师扶着门框站在那里,气喘吁吁发鬃凌乱,顾不得自家狼狈的形象,焦急的目光扫视着屋内,扫过站立的水晶,定格在跪坐在地上的黛身上。 那双漂亮的美眸蓦然收缩,几乎小跑着走进房间,向黛走去。 水晶并不阻止,冷静地看着:“素女姐姐,这么晚了,到我房里有什么事吗?” “有事!”素女搀扶着黛起身,她跪坐的时间太久,腿脚麻痹,稍一移动如针扎一般。素女秀眉紧蹙,脸上有些绷紧,“我听说安受了责罚,是怎么回事?” “我正想跟你说这件事。”水晶的声音平淡,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姐姐,我听安说,送这个女人去珊那边的时候,你违背了我的命令,另外嘱咐了安一些事情?” 素女身体一僵,神色颇不自然。 “我送俘虏过去,是为了受罚,不是为了受什么关照,姐姐是不是太多管闲事了?” “这个……” “姐姐对这名俘虏有好感,我可以理解,只是,你应该很清楚地知道,她并不是我。” “水晶……” “姐姐,这女人在珊那边好吃好喝过了几天,竟大胆勾搭起我的手下来,这样的女人留在族里就是一大祸害。” 平心而论,素女对黛并不反感,反而有种莫名的情愫。到底是因为水晶的关系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听见水晶这样说,心里微微一抖,声音都带了丝颤:“你想,把她怎么办?” 水晶眼角瞄向门外,半明半昧的火光照耀下,流言有意无意传播了整个村寨。门外围拢了黑鸦鸦的一群人,其中不乏黛熟悉的人,女工头珊正抱着臂膀和着一众女工踮起脚尖远远观望。 水晶微笑,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星眸弯弯贝齿微露,就象个纯良的天使,只是这个天使现在说出的话如同恶魔:“我行事公正,这个女人的生死,交给神灵吧!” 素女脸色倏变。黛不明所以然,只能保持沉默。 水晶走出门去,把他刚才跟素女说的话,大略向族人复述了一遍,果然不出所料,引得群情激昂,人声鼎沸。脾气冲的挥拳头,其他人则交头接耳。 水晶最后说了句,是生是死,交由神灵处置。民愤这才消退了些,人人拍手称好。 黛估摸着这个交给神灵处置不比砍头轻松,极有可能九死一生。在士兵没进来之前,抓紧时间向素女剖白:“我没有做错任何事,你要相信我!” 素女看着她苦笑,她相信不相信有什么重要,重要的是,水晶,想要黛死。 两名强壮的士兵进来,拎小鸡一样把她拎出去。素女在她被带走之前,握住她的手,用力捏了捏,语气很是无奈:“你自己,想办法活下去!” 一句话,就让黛的心冷到了谷底。(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茹毛饮血 原来水晶所说的交由神灵处置,竟然是把活生生的人丢到部落一处荒废的古井里,捱上三天三夜,到时候没有死,就是被神灵宽恕了。 黛坐在井底,两眼发直地望着井口那方蓝天,悲愤到了极点,反而欲哭无泪。野蛮人,用的果然就是野蛮方法。一个大活人,不吃不喝饿上三天三夜,就算活着也是奄奄一息,更何况,井口还盘旋站立着那么多体形硕大的黑乌鸦。 一只只睁着黑溜溜的圆眼睛,巴不得你捱不住倒下,好一涌而上把你分食了。 古井中弥漫着消退不去的腐烂味道,脚底的泥土中半露出小截的皑皑白骨,不知道是人体哪一部分的骨头,苍白阴森,倒是滋润了井底的小撮绿色植物,蓬勃生长着。 她被丢到古井的第一天,见到眼前这些事物,被逼得差点神经崩溃;过了一夜反而坦然了,肚腹饥饿难耐,仰头四顾,井壁长满青苔,滑不溜手,距离地面足足几丈高,根本没办法陡手攀爬上去。 尝试着嚼食井底的植物,被那可怖的骨头唬住,也不清楚是不是毒草,最终还是放弃。这样捱了两天两夜,两颊迅速消瘦下去,她捂着肚子软倒在井底,眼前不停地冒着金星,脑子开始混乱。 她一向低调做人,不明白到了这里,招谁惹谁,遇上的都是大boss,先是鲁鲁逼婚,再是玛雅找替身。玛雅虽然冷漠,对她还不算苛刻,烈火就更不用说了。可是为什么这个和她灵魂相同模样相同的男人,她救了他,他却一心要致她于死地。 他不喜欢有同样的存在,但是长得象他,又不是她的错。 “水晶,你不得好死!”她就象被困在古井的贞子,临死之前诅咒活着的人,怨气冲天。自然没有人回她的话,倒是惊得井沿旁虎视眈眈的乌鸦,振翅飞舞,呱臊一片。 她转动眼珠,手指抚摸着腕上的一串木珠。各种颜色的木头珠子,用一根动物经络穿过,仔细观摩,珠子上还刻着奇形怪状的文字。那是素女在她临走前一握,木头珠子塞到了她的手里。 她不知道素女是何用意,难道还要她在井底摸着圆圆的珠子当佛珠,祈求神灵消灾自求多福吗? 真是可笑! 井沿的乌鸦对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似乎瘫倒的一团已经是它们的食物,兴奋地呱呱叫着,试探着一小步一小步跳跃进井壁。 黛没有动弹,现在她深深理解在沙漠中垂死的人,眼瞅着秃鹫饥饿地靠近是怎样一种心理。这种恐慌到极致却无能为力的惧意,今生今世,她再也不要去体会。 乌鸦放大了胆子,怪叫着展开翅膀扑向她。 她的手指动了,纯粹是求生本能,抬手挥去,轻飘飘的一挥,有气无力,最多只能阻止乌鸦前进的步伐,却阻止不了接下来的杀戮。 抱着必死的心理,奇迹突然出现了。 一道带着火焰的光芒,随着她手掌的动作,从左往右划过了一道弧形,犹如空气被破开,然后火焰燃烧。光芒准确击中乌鸦一侧的羽翼。乌鸦只嘎叫了声,就歪歪斜斜摔倒在她脚旁。 黛愣了,强撑着坐起,看看乌鸦,看看手掌,又向空中抬头,寻找那道救命的光芒。仍是一方蓝天,一众黑鸟,没有半点火光。 但是乌鸦群,显示出了恐惧,后面的几只纷纷振翅飞离,重新站回井沿。 折断羽翼的那只乌鸦,在井底扑腾着,无法站起身体。 黛捡起那只断翅,温热的血液流淌到她手心,她不觉得恶心,反而大感兴趣。凝神注目,掌心渐渐发烫,似乎有一股热流汇集,嗤嗤轻响,肉眼不可见的蓝光蹿过她染血的手,转瞬即逝。 她嫌恶地丢了翅膀,眼睛放光地盯住地上鲜血淋漓的断翅乌鸦。在饿了两天两夜的人眼里,这只鲜活的生命,就是她最重要的食物。 她一秒钟没有犹豫,抓起乌鸦,一口咬在了它的脖子上。 鲜血四溅,和着她滚烫的眼泪,一起洒落空旷的井底。 在这里,逃亡躲藏,毫无用处,最终,学会茹毛饮血。 就象烈火说的,你不吃它,它就会吃你。 乌鸦的血肉勉强解了饥渴,尽管她吃不惯生肉,一直呕吐,却只能吐了吃,吃了再吐,直到适应为止。 还有整整一天,需要适应。 第三天,眼巴巴地等到日落西山,井边仍是悄无声息,似乎这是片被遗忘的角落,没有人记得这里还有个活人,正在遭受着非人的折磨。 她背靠在长满青苔的井壁,忽然哈哈大笑。她在企望什么,真得以为水晶会言而有信大发慈悲吗?他可是比任何人都想让她死!她静悄悄地死在这里,名正言顺,不正合了他的意吗? 求人,不如求己! 当几只被血腥吸引的乌鸦按捺不住飞扑下来时,黛冷静地抬手,光芒过处,乌鸦掉落一地。生血生肉,足够她再坚持几天。 只要有一线生机,只要她没死,水晶,今日她所遭受的这一切,他日统统要归还给你! 淡淡的光,从她手腕的木珠轮流发出,蓝色光芒,映衬得她染血的脸如同地狱爬出来的鬼魅。 一直到第六天的黄昏,她才被人从井里解救出来。她没死,反而精神奕奕,瘦下去的脸显得眼睛特别地大。她一脸一手的血,眼里布满择人而噬的血腥,象极了水晶刚出冰窟时的眼神,冷漠,锐利,寒冰一样刺到人的心里。 古井旁边站满了看热闹的人,她眼神一轮扫视下来,人人望而却步。没人想到经过六天六夜,看到的非但不是尸体,反而是蜕变后的她。他们被震撼,被折服。 素女抿着唇,搀扶着黛的胳膊,感觉几天下来,她身体都轻了不少,轻飘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心里刺痛着,责怪着水晶的自私,她抬起头,冷眼扫向愚昧的族人,大声说道:“经过神灵的考验,已经饶恕这个女孩的罪过,让她安然无恙地活下来了!” 族人发出应和的呼声,他们崇拜鬼神,对巫师的话言听计从。 黛静静地站着,目光落在站在所有族人前面的少年族长。他稳如磐石,微风吹拂着脑后的飘带,冷若冰霜。 心里升起无名烈火,黛嘶哑着嗓子开了口:“神灵托我转达给水晶族长两句话,弃人者,必遭人弃!杀人者,必被人杀!” 凉风飕飕吹过,现场一片鸦雀无声。素女惊愕万分地看着黛,那双描画浓墨重彩的眼睛睁得十二分地圆。 水晶冷淡的眸子兴起了微澜,唇角缓缓挑出一个玩味的浅笑。 一如水域冰窟,四目相对。周遭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踪影,只剩下目光相缠的两个人。(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五色木珠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怦一声,素白的纤手拍在木质桌面,美眸圆睁,“真得想弄死她吗?” 水晶斜倚在床榻上,后背垫着柔软厚重的棉被,两腿交叠着搁在长方凳子上,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的手指:“没有啊,只是给她个教训。” “教训?!”素女气恼,又是叭一掌,“明明只需要三天的考验时间,故意拖了六天,你敢不承认你是存心的?!” 水晶眼角斜斜瞥向素女:“不是没死吗?” 素女气结。 “真是顽强的生命力!”水晶双手枕在脑后,眼睛望着屋顶,象要看透什么,“不可否认,我有一阵子起过杀心。她是多出来的存在,每天晃荡在我眼前,就象每时每刻都在提醒我,水晶,你曾经被那么信任的人背叛,被那么无辜的一张脸算计,只能靠着女人冒着生命危险去解救你……” “不是这样的。”素女的声音低了下去,眼神恍惚地看着水晶,“我是心甘情愿,为你做这些事!” “心甘情愿也好,不甘不愿也好,总之这场战斗,我彻底地失败了。”水晶目光下移,落在素女身上,苦涩地笑。 素女忘了刚才如何义愤填膺地责备他,急走过来,双臂环住他的脖颈,将他的脑袋挨在自己胸口,声音有些哽咽:“水晶,那段时间,让你受了很多苦。” 水晶叹了口气:“都过去了。” “我们还有机会,只要你活着,就有机会,报仇!” “报仇?凭我现在这个样子?”水晶离开她的怀抱,眼里浮出嘲讽神色,“凭这样一具没有恢复元气,和失去巫力的身体?” 素女看着他,眼里满是心疼:“我去找过师傅了。” 水晶转头看她。 她顿了顿,垂下了头,声音微弱:“师傅,不肯帮忙。” “哼!这个老东西!”水晶冷冷地骂了声,起身站起就往外走,“我就知道!” 素女急道:“水晶,师傅他,对我们没有威胁!” “我知道。”水晶的脚在门口停住,微微侧头,“放心,我不会动他,他对我还有用处。” 径直出门,走到巫师房屋门口。黛从井里上来后,素女就把她接到自己屋里,一则为了调养,二则方便观察。待在井里六天不死的人,必定有古怪。 推开虚掩的房门,空气中食物的味道浓重,床头的桌子上,摆放着半碗米糊,旁边叠放着几个空碗。水晶轻蔑地挑了挑嘴角,看这女人一副柔弱的样子,想不到胃口还挺大。他也不想想,一个人呆在井里整整六天,出来后见到什么食物不馋? 目光移到桌边的床榻上,女孩披散着一头刚刚清洗过的长发,脑袋搁在床沿边,肚子上盖了半床被子,双眼闭阖,睡得一塌糊涂。 站定了,水晶垂下眼睫,第一次认真地打量她。呼吸深沉,睫毛凝固,累极了的模样。任谁在井里与枯骨乌鸦相伴,都会寝食难安吧!他可以理解。 下巴小巧,唇色鲜红,毕竟是女孩,处处表现出柔弱的一面。瘦削洁白的手腕上,套着一串五色木珠。 水晶的眸子蓦然放大。那串木珠,如果没有看错,是师傅的私人物品,怎么会到了黛的手上?手指触及木珠,又烫着一般收回来,他沉吟半晌,转身离去。 门口,素女静静站立,一副等待被拷问的样子。 水晶的眼睛瞥向她:“这是怎么回事?你能解释一下吗?”如果说是黛偷了巫师的木珠,他无论如何不会相信,唯一可能的是,素女把珠子交给了她。 素女看着前方的景物,低声说道:“不是说还有魂魄残余吗?我只是想知道,剩余的这些,是不是拥有了你的巫力?” “只是这样?”水晶眉毛挑起,眼里很是嘲讽,“你确定不是因为想救她,才把师傅的珠子交给她?” 素女转过头,眼里涌动复杂情绪:“水晶,她死了,对你没有一点好处!” 水晶目光冰冷:“现在,你如愿以偿了,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 “我不知道在井里的那几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死了那么多只乌鸦,总是不寻常。”素女拧紧了眉毛,“这些乌鸦,长年食肉吸髓,都是善于攻击的猛禽,寻常的男人,都不是它们的对手。我查看过它们的骸骨,每一只的断肢,都是被整齐切断……我确定,她下井的时候,没有携带任何武器……” 水晶深吸一口气,似乎想把心中的烦躁和不安使劲压下去。想起在古井边黛一脸冷冽地对他说,弃人者,必遭人弃;杀人者,必被人杀!她有什么可以倚仗的资本,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挑衅他?! “有了,巫力了吗?”他吐出一口长气,模糊的不安有了结论。 素女默然:“也许……” “事不宜迟!”水晶迈开脚,大步向前走去,“师傅那里,我得亲自去一趟!” 素女大眼圆睁,神色有些惊慌:“水晶……” 水晶回头,冷冷一笑:“我不会动他,我只是想,劝他!” 不再管素女会怎样,水晶抿着唇,皱着眉,脚下生风,走向了部落后方小山脚处的一座隐秘地点。 士兵打开一扇扇木制牢门,点起油灯在前面引路。走过一段昏暗的小路,空气混浊不堪,到了最后,站定在一扇上了枷锁的牢门前。 引路的士兵用骨针费力地打开骨器作成的锁链,水晶向他挥挥手,他就自觉退下。推开牢门,一股沉闷的空气扑面而来,空气中掺杂着霉变的味道。 水晶只是皱皱眉,毫不犹豫地大步踏进。 狭窄的室内,四周都是石头堆砌,没有窗户,空气无法流通。室内仅仅设了一张竹子制作的凉席,下面垫了几块石头,充当了一张床。床上胡乱堆了一层棉被,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当然,还有一个人。 水晶缓缓扫视的目光落在这个坐在床榻上的男人身上,和族内大多数的老年人一样,这男人颧高颊瘦,肤色黝黑,头发胡子花白拉喳,显然是许久没有经过打理。身上短短一件小袄,露出瘦骨嶙峋的胳膊和腿脚。双腿交叠,脚掌宽大。他的手脚都戴着骨制的牢具,稍一动弹,就噼里啪啦地响。 老男人听到声音,慢慢睁开眼睛,浊白昏花的一双眼睛,老年人典型的模样。 “师傅。”水晶走进来,蹲坐在他面前,脸上不再冰冷,而是如春风化雨般的温柔。他仰起脸看他,象一个孩子仰望心目中最最尊敬的长辈,“我来看你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巫力天才 黛睡了两天两夜,睁开眼睛之后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端庄高贵的埃玛族女巫师。带着淡淡的笑容,欣慰地看着她。她的眼妆卸了,去了妆容的眼睛特别地水灵,但是无法掩饰的疲惫,也完全暴露出来了。 素女跟她说,眼睛是进出的门,巫师画眼妆不是为了追求漂亮,而是传统,防止邪恶的魔鬼入侵。她在人前一年到头地画着妆,而在黛面前,却毫无防备地卸下,这是不是意味着,素女对她,和别人不一样。 黛抚摸着她的眼角,好一阵子说不出话来。 她从井里出来之后,素女就对她不一样了,食同桌,寝同床,两人越是亲近,她的心里就越不安。她有什么理由,让素女对她这样地好?如果因为长相,正主不是在那里摆着吗?如果因为情愫,她又不是百合,能和素女培养出什么感情? 这之后,族人的态度又是让她相当地惊讶。他们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笑容可掬地跟她打招呼。热心的珊还送慰问品上门,顺便跟她唠唠家常。素女什么都不阻止,只坐在一旁面带微笑地看着,好象她受到的这一切待遇都是理所当然。 最诡异的是诬陷过她的安,偶尔遇到,虽然还有一丝尴尬,但也不乏热情,嘘寒问暖,让她丈二摸不着头脑。 莫非,埃玛族的族人,都是善于健忘的人? 最奇怪的是水晶,在她大放厥词明显挑衅的言语之后,竟然没有再找她麻烦,而是玩起了失踪,不见了。一切的异常都让她更加忐忑不安,这是不是意味着,更大的风暴即将在平静之后来临,而你却不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来,只能等待着,承受着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 暂时没有生命之忧,心神安定下来,人就很容易怀旧。夜深时分,她会时不时地想起以前的某些片断,想起初见玛雅时的惊艳,想起烈火调皮的笑容,想起他惊人的杀伤力,丛林滚打,洞穴取暖,他暖暖的唇,印在皮肤上的炙热……她叹了口气,水域冰窟,见到他们两兄弟负了重伤,心里划过的锐痛,经过时间的消磨,正在一点一点地消散。 还是不够爱吧!烈火,虽然有感觉,却没有投入感情。想起他没有撕心裂肺,只有叹息。和这个世界的人相爱,她除了惶恐,还是惶恐,无法想象。 水晶再一次出现时,带来了一个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族长的房间里,睁着混浊的眼睛,默默看着走进来的素女和黛。 老人失去焦距的目光在看到她之后突然凝固,滞留几秒快速移开,又看立在一旁的水晶,声音嘶哑:“果然,象你说的,一模一样。” 水晶微微一笑,并不作答。 黛惊奇地打量他,蓬乱的头发,新换过的一身衣衫遮不住老年人的体臭,看他外表和族内老人一般无二,只是那双眼睛,骤然放光的时候,显得特别锐利。他特意穿了长衫,袖子长得遮盖住双手手腕,却遮不住衣袖底下鼓鼓的凸起,和那一动就发出一阵清脆的撞击声。 她在心里疑惑着,他是谁,水晶叫她们来看他,是为了什么? 黛在这边打量着,素女早就抢先一步,单腿跪倒在老人脚前,头低垂着,声音哽咽:“师傅……” 老人看着素女的头顶,淡然地笑着。他脸上褶皱多,皮肉又少,这一笑,老皮老脸,很是难看。 水晶和素女的师傅?黛震惊了,更加不明白水晶的用意。 老人抬头看黛:“就是这孩子?” 水晶点了点头,俯下身,低声道:“师傅,你能从她身上看出什么来吗?” 老人盯住黛,半晌,忽然说:“素女,攻击她!” 素女倏惊。水晶似乎明白了什么,向她作了个手势。 淡淡的光芒从蛇镯上散发出来,素女郑重地抬手,冲着黛自上而下地一挥。 黛大惊,趁着光芒没有到达,敏捷地移动脚步闪避过去。刚收脚,又一道淡蓝色的光紧随而来,她来不及躲闪,情急之下后退两步,自然而然抬手挡在眼前。 蓝光击在另一层光芒上,绕了个弯没入旁边的空气,消失无踪。那一层光芒,从她手腕上的木珠层层泛出,抵挡了素女轻微的攻击。 黛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腕,在古井那几天,她已经察觉出这束木珠另有玄机,能在性命攸关之时保护她不受伤害。但是没想到的是,木珠不仅仅可以杀乌鸦,竟然还能抵挡巫师的攻击。 当第二束光芒加强了力量,以风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噬过来时,黛根本来不及反应,被那道快如闪电的光撞击到,胸口一阵发闷,脚步都变得踉跄。情急之下,聚集全身力量交握双手,感觉热流在手腕涌动,越来越快越来越热,嗖地一声,木珠光芒爆涨,和素女的蓝光来个鱼死网破的对撞。 两束光在空中剧烈相撞,迸发出强烈亮光,然后如烟花乍现,消散得无影无踪。 光芒照亮老人的脸,他仰着头,脸上表情古怪,扯开嘴角,眼里的笑意止不住蔓延出来。 水晶和素女却是略带惊诧地望着那两束光。眼前这一幕,竟是重现修炼时的种种,黛,果然拥有了水晶的巫力! “可以了。”老人声音里透着压抑的兴奋,双眼放亮地盯住黛,“你说得没有错,这孩子的巫力,和你当初一样!” “她能无师自通,是除水晶之外,另一个巫力天才!”(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琉木 老人留了下来,自称琉木,是教习素女和水晶巫术的老师。水晶给他另外安置了一个房间,他每天被拷住手腕,没有显示过力量,不知巫力深浅,但看素女炉火纯青的巫术造诣,她的师傅必定不会差。 琉木每天和黛见面的时候,水晶一定会在场。黛不知他在担心什么,甚至不知道他将要策划什么,只知道素女在这几天特别地忙碌,每天进进出出,回来后手里都是整把整把的草根植物。 琉木不爱说话,只拿那双小小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黛,心里不知琢磨着什么。有时兴致高了,会和她扯几句话,不外乎今天天气怎么样,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应该补些什么什么之类的。水晶会在一旁,一字不漏地认真听讲,不插话,就象一个沉默的好学的学生。 黛实在不知道三个人这样故弄玄虚,到底意欲何为? 直到有一次,族人报告紧急事务,水晶离开的空档,琉木忽然压低了声音对她说:“水晶想要你的命,要保命的话,你按照我说的,去采摘这种植物来!”飞快描述了一下植物的形状,立即缄口不语。 水晶进来的时候,琉木已经转过头,一脸的淡漠。 黛离开房间的时候,心跳得厉害,尽最大努力刻意压制着,才没在水晶盯视的目光中露出端倪。 琉木说水晶想要她的命,琉木这次的意外现身,就是为了帮水晶夺取她的命吗?素女忙碌着的,也是为了助纣为虐? 心里某处刺痛,素女,到底还是交情不深。 借口去帮素女的忙,和她一起上山,寻找着琉木口述中的植物,本以为肯定会费尽千辛万苦,焦头烂额才会找到,谁知道一踏上山,漫山遍岭都是这种只长两片叶子的奇怪植物。 素女不明白她拔这种没用的野草做什么,黛心里也在疑惑,琉木到底是不是在耍弄她,救命的植物怎么可能会是随处可见的野草? 她跟素女说拔来耍着玩,捋了一大捧丢进素女的药筐。素女以为她孩子心性,只是摇头,由着她。 再一次见到琉木的时候,她袖子里压着那束草,偷偷塞到琉木手里,压低声音道:“老头子,这就是你要我找的野草吗?你可别耍我!” 琉木捏住那束草,咧开黄牙微笑:“你这脾气,还真象水晶。” “少跟我提他!”目光一瞥门口站着的少年族长,他背对着他们,正在吩咐族人事情。琉木在的这几天,他竟是一刻都不敢放松。 “没有我的提点跟训练,你空有一身巫力,都不知道如何使用,可惜了。”琉木惋惜地瞧着她,“水晶那坏小子就怕我提点你,根本不让我们独处。” “我那五色木珠可是宝贝,你好好保管,如果这次成功的话,说不准,你能返回你自己的世界……” 黛猛然一震,琉木说什么,他能送她返回现代世界?不是幻听?!她一时激动,情难自禁,抓住老头干枯的手掌:“你说的,是真的?!不是开玩笑?!” 琉木还没回答,门口传来一声咳嗽,水晶转过身,亮晶晶的眼睛盯住他们,沉声问道:“这是做什么?” “琉木,琉木师傅……” 琉木对着水晶笑笑,一脸褶子皮:“她想拜我为师。” 水晶哼了声,语气颇轻蔑:“出去!” 黛眨了眨眼睛,自觉地垂下头,放开了琉木的手,站起身怏怏地走了。 水晶冷眼看着她擦身而过,又转回头看琉木,神色缓和了些:“师傅所说的药草,素女已经全部准备妥当了。” “嗯。” “师傅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就今天吧!” “今天?”水晶诧异,以为老头子会拖拖拉拉,想不到这么痛快。 “越快越好,不是吗?”琉木笑得坦荡。 水晶舒展开一个笑容:“那就依师傅的意思。”(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时空黑洞 黄昏时分,山麓刮起了凉风,平坦的空地燃烧起几簇火焰,火光通明,缕缕青烟姿态袅娜地飘上云霄。 族人被水晶遣得远远,在外场保护以防意外。火光照亮了水晶年轻的脸庞,他脸上的阴霾一直没有退去,目光瞄向静坐在地面上的琉木,心中的疑惑得不到解释,那种不安却越扩越大了。 琉木的举动很古怪,先是拒绝素女的要求,在他亲自出面的情况下,却提出要见黛一面。见了黛之后,非常痛快地答应帮他取回魂魄,并且大方地列出仪式所需要的几种植物。 但凡施展巫术,必须要有道具,水晶是明白的,他只是对琉木前后不一致的态度,感觉困惑。 总觉得,转变太快了。关了半年多的老头子,眼睛长在头顶上的老头子,有这么容易屈服吗? 黛跟素女并排站在一起,心里很是忐忑。尽管知道事情对她不利,但是她不太敢指望琉木。琉木看起来也是心里没底,要不怎么会说两个假设词,如果,说不准。换个角度想,就算他能施展巫术,就算他的巫力强大到可以打开时空黑洞,她进去了,如果只有五成把握,难保不在里边灰飞烟灭。 这样想的话,好死还不如赖活。 “师傅,可以开始了吗?”水晶发问。 琉木点点头,闭上眼。今天他是主导这场仪式的巫师,自然盛装出席。永远拷着的牢具去除了,穿上了一身长及曳地的深褐色衣袍,遮住瘦可见骨的胳膊和腿脚,脸上描画重彩,花白的乱发也打理干净,这样一看,倒有几分大巫师的派头。 素女罩着一件宽松的外袍,眼睛周围描得又浓又黑,就象现代的烟熏妆,朱唇染得殷红,活象刚吸了人血。她向琉木鞠了个躬,开始在他周围摆放采摘过来的各式植物。 植物摆放一圈,姹紫嫣红,煞是好看。 素女站起身,用目光示意圈外的黛。黛不解。 琉木轻咳一声:“进去吧,丫头,要相信我的巫术!” 他的话若有所指,黛皱了皱眉,只得依言。 水晶也进入植物的圆圈里,和她对面站立,相距不过两三步的距离。 素女退到一旁,琉木闭上眼睛,开始念咒。 火苗在风中缓慢摇动,渐渐地,越摇越快。不知道哪里汇集过来的散风,吹拂起地面的尘土,摇动各处的火焰,把紧张的气氛一点点加剧。 摆放一圈的植物象生了根一般,只在原地左右晃动,竟没有被加剧的风力吹走。忽地,所有植物人立而起,在原地开始舞蹈。 黛的胸口越来越憋闷,忍不住捧住胸口,难受地躬身,差点匍匐到地上。心里暗骂,果然是被老头子耍了,帮她的话又怎么会叫她这般难过。 听到耳边传来细微的闷哼,她条件反射地看向对面的水晶,不由愣住了。水晶的反应竟和她一样,捂着胸口一脸的难受。 水晶忍不住了,冲着琉木大声喊叫:“老头子,你到底是勾她的魂还是勾我的魂?!” 琉木闻言,半睁开眼睛,阴恻恻地笑:“水晶,你眼里从来没有我这个师傅,竟然为了私怨把师傅我关押了这么久,今天,师傅就教教你,怎么样做个尊师重道的好徒弟!” 水晶怒喝:“老头子,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琉木哈哈大笑:“自然是,把你的魂魄还给她了!你身上的魂魄早就不是你自己的,现在应该物归原主了!” 素女闻言,花容失色,惊惶失措:“师傅不可以!” 琉木看着她摇头:“乖徒弟,你入魔障太深,师傅救不了你!”猛一睁眼,嘴里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呼啸,啸声尖利绵远,简直要刺破苍穹。 水晶剧烈一呕,张嘴吐出一道白光,嗖一声蹿入黛的体内,在她身体周围化成星星点点,犹如下了一阵流星雨,美奂美仑。 素女大惊失色,不顾一切扑向植物围成的包围圈,手掌的蓝光扩散到最大限度,猝然发力,植物全部被光芒扫荡个精光。 水晶象被抽了全身力气,跪倒在地上。 素女粉脸下沉,咬着牙怒瞪念念有词的琉木:“师傅,你既然对水晶下狠手,就别怪徒弟对你不客气了!” 琉木停止念咒,抬眼看向她,叹息道:“我该知道,有此一劫。”随手从怀中掏出那束黛采来的野草,握在手掌心,目光轮流扫视三个人,停顿在黛身上,对她笑道,“丫头,准备好了吗?” 黛蓦然一呆:“什么?”这老头想来真的?! “准备,返回你的世界啊!”琉木忽然大声狂笑,那束野草在他手里发出骇人的异芒,就象捧了一颗*,而这*,刚刚在他手掌心爆炸。 他的咒语随风飘扬,象几倍的扩音器响彻在耳边,轰轰隆隆,让人忍不住捂住耳朵,根本无暇他顾。 “师傅,你到底要干什么?!”水晶冲着那爆炸的光芒,提高了声音大声吼叫。 琉木没有回答他,根本不可能再回答他。白色光芒中,他身体正在起着变化。肚腹空了,出来一个黑黝黝的大洞,这个洞穴正以惊人的速度飞快蚕食他的身体,他的身体,他的人正在空气中飞快地消失。 黛惊恐万分地瞪住眼前这一异象,心里的惶恐不住地攀升,直顶到咽喉处,却发不出一声喊。 黑黑的洞口,星星月亮交替,流星如雨划过,不正是她来时经历的景象吗? 琉木说不出话,眼睛却突然睁开了,死死盯住她,似乎向她示意,你该回家了!抓住时机! 黑洞终于吞没了琉木,开始飞快地收缩。黛清醒了,脑子嗡嗡地响,什么都顾不上想,一点思想全无,自动拔腿飞奔,奔向黑色的洞口,奔向她仅存的希望。 “苏黛~!!”白光外围,遥远的地方,似乎拼尽了全力的呐喊,落在耳朵却是这么无力。 黛的脚步缓了缓,眼角扫过的地方,山丘那一头,几个黑点迅速向这边移动。领先一人,依旧印象中的模样,体形高大,长发扎成辫子,脸色比以前苍白,嘴唇都失去血色,一脸惊恐焦急地瞪住她。 烈火,他没事。唇角露出欣慰的笑,想不到最后时刻还能见到烈火,她终于可以,没有遗憾地,回家了。 胳膊被人用力一拽,水晶恼怒的声音响起:“别想逃!” 她推他,他更加使劲拽。 “带着我的魂魄,想逃走吗?” 推搡中,她的手触及黑洞边缘,不出所料,和来时一样,强烈的吸力,生生把她整个人吸进了洞里。水晶来不及撤手,就这样拽着她的胳膊,一同跌进了深不见底的黑洞。 “不!!”素女撕心裂肺地惊叫,全部的蓝色光芒笼罩向黑洞,企图把它网住。愿望落空,只一眨眼,黑洞就在众人眼前消失得干干净净,就象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 两族士兵械斗的声音越来越响亮,族长和巫师却只是苍白着脸,傻了一般或站或坐,遥望着没有一丝残留的空气发着呆,久久没有动弹。(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陌生的丛林 身体象被几吨重的碾土机碾过,每一块骨骼都酸痛,又象被放进绞肉机里绞过,每一寸肌肉都绞成粉末,真真正正的粉身碎骨。 豁然睁眼,冷汗流满全身。她喘着粗气,忍住全身骨骼肌肉重组的剧痛,强行撑起身体。她抚着额,脑袋有些疼痛,记忆停留在琉木牺牲了自己,用身体打开黑洞的那一瞬间。 瞳孔一点点放大,她蓦然抬头环顾四周,云蒸雾霭的远山,葱笼的树木,虬根盘结的粗大树藤,鸟儿在头顶叽叽喳喳地叫,竟是没有离开过树林。 心猛地一沉,琉木的巫术失败了吗?!她还是没有离开异域世界?! 随手捡了根粗树枝,她站立起,一边叹气一边思索哪个环节出了差错。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对琉木的巫术抱以太大期望了。 也许,那老头只是个半调子的巫师呢!这大山茫茫的,她不知道单独一人如何走得出去? 脚踝被什么东西缠住,她一声惊叫,身体前仆,扑倒在硬梆梆的泥地上。惊骇中急旋身往后看,刚刚转过头,一双有力的手掌突然出现在她脖子上,掐住了她的咽喉。 她脸色发白,张着嘴吐着舌,气都要喘不上来。后背被这样用力一压,硌在地面上,生生地疼。 如同噩梦的一张脸出现在她视线里,少年满头满脸的汗,表情狰狞,手下用力没有一丝犹豫。 “水……晶……”她说不出话。使劲拍打他的手。他就是她的噩梦,这一辈子都甩不掉的梦魇。 “我要杀了你!你这死女人!把我的东西还给我!”水晶气急败坏地冲她吼叫。 “有话……好好说……”她心虚气短,神魂都快游离到躯壳外。 “还不了我的东西,你也别想拿走!去死吧!”一用力,喉咙一阵咯咯作响,小细脖子快被捏断。 骤然一股电流,极轻微,从她抓住他的手腕迅速攀升,闪电般传导向他全身。水晶不防,哎啊一声惊叫,手掌麻得不能使力,悚然缩回了手。 黛捂着脖子,咳得厉害。 水晶蜷缩着身体,抬头悻悻地看她:“这么轻微的巫力,还想伤我?” 黛象避猛兽一般,离他远了些,这个男人真是恐怖,无时无刻不想要她的命。心里有着恐慌,更多的是厌烦:“水晶族长,你太是非不分了!” 有些话她早就想说了,趁现在干脆一骨脑都说出:“你的魂丢了,是我的错吗?你被人砌到冰墙里,是我害的吗?相反,我还救了你!真正的受害人是我!被你迫害,被你仇视,你说,这件事对我来说,公平吗?” 水晶冷冷一笑,扯起嘴角:“我从来不计较谁对谁错,我只要拿回我的东西!” 无语,黛发现自己在对牛弹琴。 她站起,水晶也跟着起立。她迅速把手中的粗树枝往前一递,指向他的鼻尖,半恐吓道:“听着,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但是,你如果还想偷袭,我会把你电个半死,然后丢在这里喂野兽!” 水晶很是轻蔑地睥睨她:“你以为你的巫力很强吗?”不过她说到陌生领域,他注意到了,嗅了嗅沉闷的空气,他蹙起了眉,不是他熟悉的环境。巫力的施展要靠道具,而巫师的道具,采撷自空气中微妙的各种分子离子。他们身处的世界化学分子极为微妙,有经验的巫师能巧妙地利用化学为自己所用,对外诡称巫力。 但是这里,空气的流动频率异常,莫非是到了受污染的地带,使得空气变得这样混浊?刚才木珠那一击,竟然弱到无法想象的地步,正常的话不可能只麻痹他,而会重创他,师傅的道具不该只有这么点电力? 或者,是她虚弱不堪的原因?水晶注目在黛身上,脑子里电光火石一般闪过种种猜测。 黛走了几步,见他不紧不慢地跟着,心里火起:“不许跟着我!” “这里是你的吗?”水晶反唇相讥,“没有我,你能活着走出这片林子?” 她自然不服,他也不理她,慢慢走在她后面。黛没奈何,只得由他,时不时转头警惕提防。 天色越来越昏暗,黛对陌生的丛林心生恐惧,又要提防水晶偷袭,前有狼后有虎,没过多久疲累得支撑不下去。脚步越来越沉,肚子越来越饿,还要强撑着不让后面的男人发觉。 她觉得她是前世做了孽,今世才遭到这种报应。 还好天无绝人之路,经过羊肠小道时,她耳尖地听到流水滴答声,拨开繁茂的枝叶,就看见一条清澈的小溪。走近了看,这条溪不能算溪,只是一条细细窄窄的水流,从陡立的石壁中间流出来,在这里冲出一个坑,又顺着石头流往下游。 是活水,她凑过掬了一把先润喉,然后慢慢清洗脸上手上的尘土。水晶走到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蹲在水边,一声不吭地开始洗涤灰尘。 黛转动眼珠,心怀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也不说话。水晶连眼角都没瞄她。两个人就这样沉默而诡异地自顾自清洗。 有了清水滋润,精神稍为恢复了些,黛思忖着是不是找些野果对付过去。一转头,水晶也在四处察找,不时揪下树枝嗅嗅,眉头微微皱起。 她忍不住问:“你做什么?” 水晶不答她,老长时间才慢悠悠吐出一句:“不是熟悉的植物。” 黛嗤笑:“植物还有什么熟悉不熟悉?”在她眼里,所有林子里的植物都是长一个模样,要么粗壮,要么细小,只有特别的才记得住。 水晶观摩着树叶,又是很慢地说道:“跟丛林白痴,有什么好说的。” 黛气得磨牙,却拿他没奈何。 水晶找到几棵矮小的果树,把上头为数不多的果实一扫而光。黛本想跟着沾沾光,谁知在树上找来找去,只找到仅剩的两枚青涩野果,一口咬下去,酸得唇舌麻痹,眼泪倒流。 现在换成了水晶在前面走,她在后面跟。论经验论胆量,她扪心自问比不过部落族长。在这样一片危险陌生的丛林,还是收起自尊心,老老实实跟在他的后面比较保险。(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惊变 黑夜来临,篝火燃起。 水晶盘着腿,双手灵活地取过树枝,掰断,丢进火里。微垂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蹿动的火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火光照亮了他的脸,红绿发带仍绑在额上,晚风吹拂着碎发,不时掠过他黑钻一样的眸子。排扇般的黑色睫毛受到惊扰,微微向上抬起,瞳孔倒映出两簇跳动的红色火焰。 黛坐在离他不远的地面上,背靠着树干,默默地打量着他。 “水晶。”她试着跟他讲话,“其实你没必要非杀我不可,你杀了我没有一点用,留着我反而大有好处。” 水晶的目光移动,投向她。 她受到鼓励,振奋精神继续说:“你看,这里虽然陌生,毕竟还是丛林,你是丛林中的王者,我却是离不开钢筋水泥的现代人。我一个人在丛林里,是绝对生存不下去的,你就不一样。既然这样,你又何必急于一时,急着把我弄死?留着我,留着你的魂魄,出了林子,你还不是想怎么整就怎么整了?” 水晶看了她一眼,没有一点反应,又挪开视线。拿起地上一节竹片,取了块尖石头,开始削制。 黛得不到回应,顿时象泄了气的皮球,颓然坐回原地。这不表态,是个什么意思? 水晶脚旁几节或长或短的竹片,是他在路上随手采摘的。黛不知道他取这么多竹片干什么用,一入夜,他就不停地在削制了。 “喂,有听到我的话吗?”黛不死心,又试探地道,“我们立个口头协议怎么样?” 水晶举起一节竹片放在眼前,眯起一只眼睛,象木工目测木料长短,削的尖尖的那头正好对着黛。 黛吓了一跳,唯恐他凶性大发,连忙摇手道:“算了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 他不理她,放下一节,又削另一节,不一会削了好几节,都堆在脚边。 黛抱着膝盖,摸着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嘴里嘟囔着:“弄这破东西干什么,又不当饭吃。”两眼望天,漆黑一片,她想起什么,又说,“那个,族长大人,我看你下午摘了很多野果,你要知道,这种野生的果实最忌贪多,现在你身体弱,肠胃又不好,吃多了不消化,要不,我帮你分担分担?” 水晶抬起眼,似笑非笑地看看她,从旮旯角落摸出一个半红不青的果实,对她说道:“这是最后一个。”咔嘣咔嘣几口吃完,将果核一丢,仰起下巴,眼中满是挑衅。 看着别人吃跟想象中的吃果然大不一样,黛看得目瞪口呆口角流涎,气得揪着衣角乱咬:“小畜生!恶劣男!难怪你被人暗算,难怪你被砌进冰墙,难怪你没有爹没有娘……” 呼一声风响,脸颊忽然微微一痛,她立即噤了声。心惊胆寒地转动眼珠,一块竹片紧挨着她的脸颊,险险插进她身后的树干。脸上的痛,是竹片划出的细微血痕。 火堆对面,水晶平静的脸已经是阴云密布。她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水晶不说话,向着她走过来。她吓得紧贴身后的大树,蠕动嘴唇却说不出一个讨饶的字。 水晶在她身边蹲下,漠然地扫了她一眼,然后伸手。 她啊一声尖叫,捂住了脸,做好被打被杀的心理准备。 手臂缓慢地越过她颤抖的肩膀,握住了扎在树干上的竹片,用力一拔。 一条软绵绵的领带,软软地垂挂在竹片上,竹片正好扎在领带结上。 黛擦了擦眼睛,定神一看,哪里是什么领带,分明是一条吐着长长的红信,花里斑斓的蛇!那竹片,就扎在蛇的三角头上! 咣一声,屁股落地,她吓得手颤腿软,脸色苍白。 水晶捏着蛇头提起,饶有兴趣地看着:“没有见过的品种,花纹这样艳丽,毒性应该不弱吧!” 黛的喉咙象被谁掐住了,嘴唇颤动了几下,还是说不出话。 水晶扫她一眼:“没用的女人。”站起身,拎着蛇,晃悠悠地走了。 黛的手脚这才恢复了行动能力,捂住惨白的脸,她心里擂鼓一般,水晶,刚才好象,救了她?巴不得她速死的水晶,怎么可能会救她? 转过头,她瞅着火堆旁边的男人,声音象被掐出来:“谢……谢谢……” 火堆旁边的男人,没有停下手里的操作,继续剥皮开腹,掏挖出血淋淋的肠肚,眼睛都没抬:“我不是为了你,只是馋了。” 馋了?她直抹冷汗。 火架子的蛇肉开始飘香,香气引得黛的馋虫一阵阵地蠕动。饥饿的肚腹再也忍受不住勾引,雷鼓长鸣。她咽着口水,直勾勾地盯住被切割成一段段的蛇肉,白白的,肥肥的,串在细细的长竹条上,沾染了火里飞起的灰烬,却无损它令人垂涎的香味。缓慢地,被送进两片微启的肉色唇瓣,洁白的牙齿咬下去,迸出几滴油脂,舌尖一卷,咽下喉咙,整个过程就象慢镜头的凌迟处死,足够让她抓狂! 她受不了了!她要疯了! 她眼泪鼻涕叭啦叭啦地往下掉,廉耻心啊自尊心啊全部丢到脑后,明知打也打不过抢也抢不过,就坐在原地抽抽噎噎哭个不停。 水晶的眉毛皱起,很不耐烦:“别哭了。” 黛有些怕他,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我饿了……” 水晶头疼地抚了抚额,随手一抛,手中的竹条飞起,准确无误落在她面前。黛顾不得肮脏,拍去肉块上的灰尘,一边哭一边吃。虽然只剩两块蛇尾巴肉,也算解了几分饥饿。 水晶的眼神更鄙视了。 这一哭,恐惧的心理去了大半,她不管不顾,挨着火堆蜷缩着身体,就打起了瞌睡。反正已经没脸没皮,她不介意再表现得懦弱一点。而且睡着了,肚子就不会那么饿。 恍恍惚惚睡到天亮,半梦半醒之间,某种物体一下一下击打着她的胳膊。她没睡深,连忙睁眼,先看到一只脚,穿着青色的草编鞋,然后听到头顶传来冷淡的声音:“睡死了?还不起来!” 黛骨碌一下坐起身,揉着眼睛抬头看水晶。他仍是一脸化不开的冰霜,暖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就象照到一块人形的冰,融化不开一丝冰屑。 黛心里犯嘀咕,这样一块不苛言笑的冰,素女竟然还说他是什么阳光少年?真是瞎了眼了。 仗着他昨晚放过她,近期不会对她动手,黛鼓起勇气,冲着他喊:“我饿了!” 水晶眼睛一瞪。 她也不怕,犟着脖子继续嚷嚷:“昨天根本没吃饱,挨饿受冻了一天,我要是死了,你就取不回魂魄了!” 水晶冷冷地道:“我可以不要魂魄。” 黛站起,讨好地笑:“水晶族长是一个有威望的言而有信的人,既然接受了我的口头协议,我们就应该相互遵守是不是?……”水晶眼刀甩过来,什么时候接受了你的口头协议? 黛拍打着身上的灰尘,继续侃侃而谈:“既然我们落到这个不知名的地方,前方有很多未知的变数,就不应该相互算计荼毒,应该同心协力走出这片树林……” 水晶插话:“我一个人就能办到。” 黛优雅的笑容未减:“族长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水晶:“……” “我们只有同舟共济,才能达到相互的目的,我暂时的安全……”她指了指水晶的心口,“和,你的魂魄。” 水晶往后退了一步,不看她,开始往前走。 黛唇角一挑,微笑:“真是聪明的男人。” 因为陌生,所以不能分辨方向,就算看得出南北,还必须猜测该不该往那边。两人暂时休战,在林子里象没头苍蝇乱撞了一通。找到了一条蜿蜒的羊肠小道,过了小道,树木越来越稀疏,眼前越来越开阔,层层土坎中间竟然出现了熟悉的梯田。 黛的呼吸停住了,不由自主抓住水晶的胳膊。 水晶拧眉看她。 “梯田!梯田!” “梯田不常见吗?”水晶挑起眉,他久居山麓,自然没少见过在山腰开垦的土地。 黛激动地看他:“有梯田就会有人烟!我们快走出大山了!” “是啊!”水晶嘲讽地笑,“出了山,你的性命就堪忧了。” 黛悻悻松了手:“真是不幽默。” 水晶哼了声,眼睛斜瞄她:“你身上有巫力,为什么不善加利用?” “善加利用?” “比如,抓小鸟摘野果,善加利用,还可以击伤我。” “……”黛瞅他,诚实地回答,“我不会。” “不会?” 黛把手掌贴到树上,闷闷地道:“没有巫力。” 水晶不解:“可是那次在琉木面前,你可以和素女一较高下了。” 黛看了看手腕上的木珠:“运气吧!” 水晶不在这个问题上多加纠缠,眼睛看着道旁黄青色的果实,加快了脚步。一眼看到累累的果实压得枝头都低矮了几分,他踮起脚尖摘了几个,转身向她丢来:“接住!” 黛连忙展开衣摆,兜住丢来的果实。 水晶摘了几颗熟的,又爬上树枝继续采摘上面的果实。 黛拿起一个,不客气地开吃。这个比昨天的味道好多了,软,甜,又多汁。看看自己衣兜里的,又张望在树枝上忙碌的水晶,她扬声道:“可以了,够吃了!” 水晶没听她的,直到怀里实在揣不下了,才从树上跳下来。脚尖刚落地,“哎哟!”一声惊呼,人就斜斜往地上倒去。 黛睁着眼,嘴里咬着果肉,惊愕地看见,他倒地时扭曲的面孔。身体倒下去,脚后跟蹿出来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凶狠混黄的眸子,尖利的牙齿咬在他的小腿肚上。獠牙扎进了他腿肚子的皮肉里,鲜血顺着它参差不齐的牙缝汩汩渗出。(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噩梦 黛惊呆了,果肉含在嘴里忘了嚼,半颗果实从手里滚到地上。那毛毛的动物摇头晃脑,想把水晶的皮肉从腿上撕扯下来。 黛第一时间丢了果实,抓起地上几颗石子,一边尖叫一边向着那只动物跑过去,石头如落雨,飞快地砸在它的头上身上。 那只动物闷吼着,不肯放弃。 水晶恍过神来,抬起另一只脚,一脚踹在它的眼睛上。 动物吃痛,松了口又去咬他另一只脚。 黛奔到,不停地捡石头丢。它见来了帮手,往后退了退,龇着牙显摆着余威,这才依依不舍地蹿入草丛。 黛慌乱地看着水晶腿上血流如注的惨况,眼泪都快流出来:“怎么办怎么办?这么多血……” “止血!”水晶咬着牙,满头大汗。 她连忙从身上撕下一角衣摆,贴近他的伤口,又想起什么:“这衣服不干净,没有消过毒。” 水晶痛得捏紧拳头:“别管这个!不会死的!” 黛用布条缠上,鲜血泉涌,立即浸湿了布条。她又撕下一条,再次缠上。尽量避开撕烂的伤口,缠紧上下两边供血动脉,心里还在惴惴,万一咬破动脉血管,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一条一条的撕,一条一条地缠,直到一层层覆盖住狰狞的伤口。鲜血虽然还在流淌,明显有减弱的趋势,她这才松了口气。转眸看向水晶,已经晕过去了。 她抹了抹汗,颓然坐倒在地,紧绷的神经一经放松,简直快要断掉。擦干迷糊的泪眼,琢磨着这样躺下去不行,万一刚才那只野兽去而复返,凭水晶现在这个样子,他们只有束手待毙,沦为野兽的盘中餐了。 “水晶!水晶!”她推搡他的肩膀,呼唤他的名字。他迷迷糊糊地答应。 “能走吗?” “……” 没办法,她咬了咬牙,把他笨重的身躯从地上扶起,挂上自己肩膀,一步一踉跄地背着往前走。不敢离开道旁太远,怕深入还有野兽,但是这样背着也走不了多远。停停走走,走走歇歇,她瞅见坡道旁边一块岩石,下面一处凹陷,正是遮风挡雨的好地方。 未加思考,她把水晶背到这处岩石底下,扶着他靠在泥壁上。捉起他右腿仔细察看,担心伤口发炎化脓,怕他接下来发烧,她不会采药不会疗伤,一筹莫展。 水晶醒了,脸色发青嘴唇发白,神智还算清醒。 她急切地问:“你感觉怎么样了?” “痛……” “一块肉都没了,怎么不痛!”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滚落,连忙抬手擦去,“你识得草药,快告诉我怎么治你?” 水晶眼睛都睁不开,随便描述了几句草药的样子。她急急忙忙在周围四处寻找,看到相似的就拔出来,回来一看,水晶又晕了。 她只得找了两块石头,把所有的植物都碾碎了,拆开布条,敷上植物的碎渣,又一条条包裹上。做完这一切,人就象大病一场,浑身都失去了力气,靠在泥壁上不停地喘气。 水晶睁开眼睛,又闭上,叫他都没有反应。她抱着胳膊,眼巴巴地瞅着天上的太阳一点点斜移,直至日落西山。 肚子又在咕咕叫,她只得起身,把水晶摘的那些果实一一捡回来,衣摆没有了,全部拢在怀里,一趟趟地来回,填满水晶旁边的空隙。 “你怎么样?”又摇他肩膀,不知道摇第几次。 “痛……”他重复而单调地说着一个字,似梦呓。 黛唉声叹气,放弃唤醒他的努力。平时作威作福,没想到这孩子身体单薄到这种程度,关键时刻竟然昏迷不醒,还一直,做噩梦。 手背试了试他的额头,全是冷汗。心里倏惊,探手到他耳后脖颈,密密麻麻的冷汗,裸露在外的胳膊腿脚,根根寒毛倒立。 “糟糕!”她连忙转身,搜寻各处的干草,捧回来,给他一层又一层覆盖在身体上,充当了暖和的棉被。这样就算晚上起风,也不会冻着,若是发烧,在这渺无人烟的大山,那可是要死人的。 看日头西坠,她找了些树枝柴草,试着生火,偏偏这里的石头就是磨不出火星,怎么使力都不行。她只得放弃,忧心忡忡地望着昏睡中的水晶,怀着母亲看护孩子的心情,一边给他抹汗一边担忧着。 夜黑了,起风了。她怕冷,往水晶身边挪动,晚风好象驱赶着她往他身边凑。她取过一些干草盖住自己,蜷着身体缩在他身边,感觉安全了些,再次伸手试试他的额头,没有发烧,冷汗也少了,心里放心了些,乏极了,想着眯一下眼,就眯一下眼。结果一阖眼就睡沉了。 夜半时分,山里的风冷,她是被冻醒的。第一时间去看水晶,眉皱着,脸绷着,似乎在梦境中挣扎,身体扭动得厉害。 “别动,别动!”她哄小孩一样哄着他,把他踢掉的干草拨拉回来。 “父亲……”他在梦中喊,她的手顿住,呆呆地看着他。 “母亲……”他又喊,她的眼泪快流出,吸了吸鼻子,收回去。 埃玛族的族人曾说,水晶的父亲失踪,母亲自杀,由此养成他刻薄暴戾的性格。他的童年并不幸福啊!黛叹着气,伸长手臂抱住他,轻轻拍着他,哄劝道:“乖孩子,妈妈在这里;乖孩子,别害怕……” 哄着拍着,他的眉头舒展了,身体也放松了。她反而累极,上下眼皮直打架,嘟囔着睡过去了。 水晶做了个梦。梦中,父亲咧开嘴笑,满脸的鲜血,说,你可以出师了。 母亲凄婉地看着他,眼神失落又空洞。他向她跑去,母亲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等他跑到,母亲已经倒地,一地飞溅的血,就象蝴蝶张开的翅膀,硕大,美丽。 琉木摸着他的头,亲切地说,你是百年难遇的巫力天才。一转眼,琉木在白光中出现,手中一束二叶草,肚腹空空,睁眼,眼鼻都流血,还在笑,笑着说,水晶,你失败了! 素女影子一般出现在他身后。他伸手,她滑开,哀怨,水晶,你不再是小时候的那个水晶了。 水晶,我不要你了! 水晶,我们都不要你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动人的微笑 梦中轰隆隆回响的声音,震得水晶差点跳起,骤然睁开眼睛,幻像消失,声音消失,眼前一片刺耳的金光。 眯了眯眼,适应了爬上山头的金色阳光,蓝天白云,绿树茵花,美好祥和的景色。 身体似被重物压住,他的目光缓慢下移,停顿在一颗黑乎乎的脑袋上。 蓬乱的,沾满了碎草屑的柔软长发。 圈住他的两只手臂松了劲,软软地垂挂下来,连同上半身,几乎都压在了他的肚腹之上。难怪,这么沉重。 他皱了皱眉,目中浮出愠色。手伸出,本能地想做些什么。 一只*在他动手之前,叭,拍在了他汗湿的额头。他被震住,手就这样举在半空,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那只柔软的小手娴熟地在他额头摸了摸,手心摸了又换手背。在他的怒气达到一定的累积点时,长长的吁叹般的声音响起:“还好,没发烧……” 一句话,如同绵绵春雨,熄灭了他临近火山爆发的愠怒。 他象被点了穴,呆坐在那里,低头望着压在他肚子上的后脑勺,脑袋转了个方向,露出那张白色的脸庞,眉眼带着欣喜的笑,抬起头看他。 他第一次发现,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美丽的笑容。尽管她的脸被灰尘弄得脏兮兮,还沾上了两只带血的手指印,那笑容却是由内心真挚地抒发出来,就象一道佛光,拂去了所有表面的假相,使得这张肮脏的小脸如此美丽,而圣洁。 水晶带着愠色的目光,逐渐地柔和下来。 黛欣喜的笑容却在接触到他的目光时,迅速冷冻,并且龟裂。 “啊,你醒了?!”放在他额头的手象碰到了炭火,趴着的身体也迅速坐直,表情很是尴尬。 “嗯。”他答得懒散,眼睛瞄着她,装做不在意,“你,照顾了我一整晚?” 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谦虚还是借机邀功,想了想,只应了一个字:“嗯。” 水晶拨开身上的干草,拍了拍灰,欲起身。 她下意识伸手去扶:“小心!” 水晶看了她一眼:“我没那么弱。” 她讪讪地收手,心里腹诽,昨天不知道是谁,见血就晕,还在我面前装。 水晶试着走了两步:“昨天的事,完全是意外。” “哦?”她的尾音吊得高高的。 水晶斜瞥她:“踩到了疯狗的禁忌,才会被袭击。” “疯狗?”黛睁大了眼睛,脑子自动倒带,昨天那只野兽的模样,的确有些象狗,她原以为是狼。 “落单的野狗正常情况下不会袭击人。”水晶提着气,迈开脚步扯痛伤口附近的肌肉,“昨天,那两只野狗在交pei。” “啊?!”她不止眼珠子瞪圆,下巴都脱臼了。看了看他,莫名其妙脸上有些烧,又骂自己,野狗发情,她红什么脸。 “你是说,有,两只?” “嗯。”水晶吸了口气,努力压制下腿肚子传来的抽痛,“母的,跑了。” 所以公的野狗,才会发狂地袭击你啊!黛摇着头,啧啧作声,水晶,真不是一般的背。 “走吧!”他向她招招手。 “你行吗?”走路这样蹒跚,都让她提着心了。 她叹了口气,紧走几步,到他身边,抓起他一只手,搁在自己肩膀上。 水晶愕然看着她。 “走啊!”她蹙眉噘嘴,“没看到这里是下坡路吗?现在逞强,万一崴了脚裂了伤口,你是想让我一个小女人背着你一个大男人下山吗?你也好意思!” 水晶动了动唇,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 清澈的溪水冲刷着光滑的岩石,弯弯曲曲绕过星罗棋布的大小石块,哗哗的流水声长吟低唱,抚奏出丛林独特的乐章。 黛蹲在溪边,捧起溪水泼着脸,心情畅快地就象唱歌的小溪。 连绵的山脉,如上天阶般的羊肠小道,被她统统踩在脚下,丢到了身后,心情怎能不畅快。历尽千辛万苦,绝对没有夸大事实,拖着这样一个负了伤的男人,承受了他一半的体重,冷汗热汗沁透了衣衫,一路上磕磕绊绊,摸爬滚打,总算是不辱使命,出山了。 这里算是山脚吧!一眼望去,前方没有树林,只有平地,再走一段路,也许就能看到人烟。 流水在此地汇成了溪,从另一方面说明了此处的地势平缓。 水晶坐在溪边的石头上,小心地支起受伤的腿脚,弯下身洗了洗手脸,随口问道:“你怎么没有走?” “什么?”她没听清他的话。 “昨天,我晕倒的时候,你可以不管我,或者杀了我,不就解脱了吗?”他转头,定定地看她,“你不是一直恨我吗?” “恨你?”黛有些懵,傻看他。 “我讨厌你,排斥你,设计害你,把你丢到井里,还不足够让你仇恨吗?”他的声音淡然无波,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盯住她。 黛眉毛一竖:“我当然恨你,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扒了你的皮,把你的骨头敲开,骨髓吸掉,骨头渣子捣碎了喂狗!” 水晶的眼神随着她一字一句变得阴森。 “我蹲在井里,对着碧蓝天空,在心里诅咒你,千刀万剐都不得好死!……” 水晶嘴角的冷笑很是凌厉:“原来是,这么恨着我!” 黛狠狠瞪他:“怎么不恨!”又啐他,“吃你肉喝你血都不足以解恨!既然霸道了,就应该霸道到底!既然强势了,就不应该表现出软弱的一面!见血就晕,可不是你水晶族长的风格!” 水晶用力磨牙。 “是啊,我是可以不理你不管你,是可以把你丢在山上喂野狗!可是,可是……”语气一软,话锋急转直下,“我这个人不喜欢欠人,你前天不是救了我吗?也算一报还一报,咱们两清了!” 水晶一副想不起来的样子:“救了你?” “那条蛇!” “啊?!”他呆怔,这也算救? 黛不理他,悻悻起身,真要她说出实话吗?倒在地上,象个孩子一样地叫着父亲母亲,她从心底纷涌上来的怜悯和疼惜,能对他说吗? 水晶,是刻薄的人,是好了疮疤忘了疼的人。当初从冰墙出来,她算是他半个恩人,他又是怎么对待她的。她心里有阴影,对一个冷酷无情的人产生怜悯,是可笑的;反过来,会伤了她。 水晶不言语,也不戳穿她,解了额上的发带,放进溪水里一下一下涤荡着。 “要吃果子吗?”忽地抬头,他转向她。 黛愣愣看他。 他眯了眯眼,扬起唇边一抹微笑,很浅:“我饿了。” 她继续发愣。 水晶站起,拄着粗树枝,一拐一拐地走进溪边的林子。 黛打了一下自己的脸,清醒了。刚才他扬唇微笑的一瞬间,钻石般的眸子反射着太阳的光芒,金光闪烁,璀璨夺目,她连呼吸都屏住。 金色光芒笼罩在他身上,浅浅的笑,就象坠落凡间的天使,瞬间温暖了人的心灵。 阳光少年,素女形容的没有错。(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回家 黛面朝黄土背朝天地趴在地上,僵硬着身体,一动不敢动。 野兽湿润的鼻子拱着她后脖颈,一个劲地嗅来嗅去。 她捂住口鼻,大气不敢出一口。 有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的命运如此坎坷,前进的道路这样崎岖?出了大山的喜悦维持不到几分钟,林子里就蹿出一头野兽,身形庞大,一身黑毛,两只短耳朵,冲她一吼,咧开一嘴锋利细密的白牙。 她吓懵了,那扬起的前掌,粗壮的四肢,跑步的姿态如此雄伟,那是一头黑熊啊!她都能想象得到,肥厚的熊掌拍在脑袋上,脑袋迸裂*四溢的壮观场面! 她立即趴下,挺尸,装死,据说如此能瞒天过海。 黑熊几下蹦跳到她面前,似乎疑惑活人眨眼大变死人,眼里带着困惑,不甘心地伸爪子拨来拨去,不时俯下脑袋在她耳边威胁地低吼,并且用鼻子嗅来嗅去。 她怕极了,吓死了,全身肌肉自动绷紧,心跳得擂鼓一般,就怕被它听见。 熊不吃死人,熊不吃死人!她在心里念叨阿弥陀佛,祈愿能瞒混过关。 黑熊忽然发出一声吼叫,吓得她不受控制地颤了颤,心里暗想,完了完了,这回死定了! 只听到身后愤怒的嘶吼声,震动山林,惊飞鸟雀。 时间仿佛过了上亿年,预期中的攻击没有到来,只听到黑熊一阵紧过一阵的愤怒吼叫。 她正感觉纳闷,听到夹杂在黑熊的吼叫声中,传来另一道声音:“苏黛!你有没有事?你倒是回个话啊!” 脆生生的男声,响亮,悦耳,她能听出声音里的颤抖。 她觉得这辈子都没有听过这种美妙的声音,简直是天籁之音,拯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 僵硬的四肢复原,她来不及爬起,在地上打个滚,急急向身后看去。 那黑发少年,如降临尘世的神邸一般,正与体积超过他身体几倍不止的黑熊搏斗。他的头发乱了,身体脏了,粗树枝横在黑熊近在咫尺的嘴里,锋利的牙齿缝流淌着腥臭的口涎,只一咬,咬碎了树枝。 水晶的脸色大变,黑熊一掌拍去,他急于躲闪,谁知腿脚不便,一跤跌倒在地上。临阵对敌容不得一丝疏忽,黑熊趁机一声狂吼,猛扑上去。 黛象被挖了心肝,失声大叫,顾不得许多,忘记了害怕,拼了命般奔跑上去。 水晶的手揪住黑熊脑袋上的短毛,拼命推拒它的靠近。黑熊肥厚的手掌一下一下拍在他身上。他受不住撞击,喷出一口血。 “水晶!!”她煞白着脸,疯了一般扑上来。 “你的,你的巫力,使出来!”鲜血不断地从嘴角渗出,他断断续续地说道。 “我不会!”她恨极了自己,在这种生死关头帮不上忙。 “试,试试……”又是一声闷哼,象是痛极。 黛一把抓住黑熊拍下的一只爪子,银牙咬碎目眦尽裂,一声怒喝,细微的电流从她手腕细蛇一般袭向黑熊的胳膊,电得它疯狂地吼叫着,往后退缩了一步。 只这退让的一步,足够扭转败局。 水晶一把攥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抵上不肯放弃的黑熊的胸膛,猛一发力。肉眼可见的蓝色光芒从两人身体瀑射而出,电流通过黛的手腕,缠绕上水晶身体,如喷射的激流洪水,纷涌向黑熊的四肢百骸。 只见光芒照亮中的黑熊,眼露惊恐吼叫连连,黑色短发根根竖起,奈何挣不脱水晶强势的控制。高声的吼叫渐渐转为低低的呜鸣,象是在俯首求饶。 水晶冷眼看着它,大有不把它电死不罢手的架式。 噗一声,他自己先承受不住电流,吐血。 黑熊趁机挣脱,逃命似地蹿入林中,再不敢出来。 水晶仰躺在地上,闭阖上双眼,几乎虚脱。 黛顾不上身体麻痹胸口憋闷,喘息着爬过来,先去察看水晶:“水晶,你没事吧!水晶,你可别吓我!” 他无力开口,痛得不想说话。 “水晶!”她不折不挠地摇他的身体,眼泪象不要钱的自来水,漱漱直下,“水晶你说句话啊!水晶你别死啊!” “痛,痛死了……”他拧眉,很想开口痛骂,骂她下手不知轻重。 黛喜极而泣,扑上他的身体:“你没死!太好了,你没死!” 熊掌拍到的地方,被她这样一扑,牵动痛处,痛得他这般刚强的人几乎迸出眼泪。他很想抬手推开她,很想对着她的脸扇一记耳光,然后痛斥一声,有你这样对待伤员的吗?! 但是他什么都没做。她泛滥的眼泪颗颗滴落在他胸口,汇成一条小溪滑入压着的泥土;她泪湿的脸蹭着他左侧的脸,湿湿的,痒痒的,带起他心底某处尘封的微澜;她的手臂圈住他僵硬的脖颈,象树藤缠绕着参天大树,这般的自然,和亲密。 他痛并享受着。 她终于想起了他的伤,离开他的胸膛,低头查找:“伤到了哪里?这里痛吗?那里痛吗?” 水晶看着她,静静地摇头。他该怎么说,全身都痛,心里却很甜蜜。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脚呢?不得了,伤口又裂开了!怎么办怎么办?” “不用怕,再找些草药敷上就是了。”水晶不以为然,目光转向了天空,纯净的,蓝色的天空,“比这更严重的伤,我都撑过来了。” 黛有片刻没有言语,然后声音响起,低低的:“都是,自己给自己上药?” 水晶的目光穿透蓝天,停留在云端:“嗯。” “以后,不可以这么潦草。”她垂下眼睫,手指抚在他的伤处,虽放轻了动作,仍有些颤抖,“一不小心,就会感染,要是受到感染,你这条腿就要废了。” 水晶移动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因为要保护这条腿,让你被熊吃掉,你更愿意吗?” 黛说不出话,默默看着他。他也回视她,不闪躲不回避。 林中的风轻轻吹拂,流水的声音在静谧中扩大了几倍,象在唱歌,哗啦啦,哗啦啦。 半晌,她伸出手,覆上他的手背,轻声道:“谢谢。” 水晶的眼睛微微一眯,算做了回答。 远处,杂草翻动,脚步声凌乱,一行人从溪的尽头往这边赶来。 “刚才听到的叫声,没有错,是那头黑熊!” “看,那边有人!” “受伤了吗?有人躺在那里!” “喂,那边坐着的人,听到的话,回答我一声!” 黛的眼睛在触及赶来的人时,明显一滞,然后,瞳孔慢慢放大,放大成了杏仁大小。她脸色苍白,红唇失去了血色,跌跌撞撞从地上站起,伸起一只胳膊,发疯一般向着远处挥手,声嘶力竭地喊叫:“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激动的眼泪无法控制,沿着面颊落雨一般纷飞。 水晶惊诧她举止的失控,看到援救的人有必要这样激动吗?他按捺不住好奇心,强忍着疼痛,在地上侧身,抬头看向远方。 人影越跑越近,五六个人,穿着奇形怪状的衣服,分辨不出男女,都剪着短发,背着鼓鼓的包囊,急匆匆跑到他们面前,嘘寒问暖。 “受伤严不严重?山里有头黑熊经常跑到村庄觅食,是野生保护动物,我们不能伤它,小心别跑到它的地盘里,黑熊地盘意识严重!”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这孩子都被伤成这样了!快快,拿止血药和绷带来!不知道肺脏有没有伤到,你带他到山下的医院检查一下,做个全身扫描,别留下后遗症!” “担架拿来,小心小心,别动了他的伤口!放心,我们现在送你们下山,以后别这么冒失闯进山里来,知道吗?” 这些奇奇怪怪的话,水晶一句都听不懂。他躺在担架上,眼睛不看别人,只瞄着黛。 黛一直在流泪,看着这帮人,抹了又流,流了又抹,就象水龙头的开关被人拧坏,根本控制不住。 水晶明白了,在心里叹了口气,担架左摇右晃,他轻轻闭上了眼睛。 这是,回到她的家了吧!(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无法承载的温情 位于野生动物保护区的明阳镇地处偏僻,镇里只有一家卫生院,平时医治些跌打损伤以及小咳嗽小感冒。象水晶这样里外都是伤的患者,他们只能草草检查一遍,上了药做了伤口包扎,嘱咐送到大医院再做全身扫描。 黛虽然不知道明阳小镇,留心了一下日历的时间,停留在她离开自己世界的第三天,这才稍稍放心了些。就怕回来的日期移前或者挪后,出现不可收拾的混乱局面。 想了想,她在卫生院打了个电话给家里,要求寄些钱过来。既然回来了,身无分文可是寸步难行。她的家境殷实,父母都是资本家,不需要她辛苦劳作,做实习记者只是爱好罢了。 救她下山的一名女子热心地帮她取了钱,她千恩万谢。挎包留在水晶的世界,银行卡身份证全部没有拿回来,回去还要补办一系列的证明。她是怕麻烦的人,想到还要跟家里人诸多解释,深感头疼。 从外面买了两碗面食回来,刚进卫生院门口,里面吵吵嚷嚷得不象话。仔细一听,吵闹声好象是从她安置水晶的那个房间传出来的。 心里一紧,她加快了脚步。刚刚推开房间的门,一个白色枕头迎面飞来,正巧砸在她的脸上。 房里的喧闹声一下子安静下来。枕头虽然不重,被这样一砸,可是什么面子都没有了。 她黑着脸丢了枕头,在各色眼光中,把面食往床头柜重重一放,发泄自己的不满。 水晶躺在床上,脸上贴着创可贴,全身上下缠满了白色纱布,黑眼珠滴溜溜地转,瞅了瞅她,不吭声。 医生护士看见她,争先诉苦:“你哥真是倔脾气,无论如何不肯让我们注射消炎针。身上小伤口这么多,肋骨受了撞击,腿部还有外伤,要是不挂消炎针,发炎了怎么办?发炎引起发烧又怎么办?严重的会死人,我们负不起这个责任!” 黛恼道:“谁说他是我哥!” 护士惊奇地看着他们相似的面孔,指了指不动声色的那位:“可是,他刚才说,你是他妹妹……长得这么象,可不是兄妹?” 黛烦她:“难道不可以是姐弟啊!” 护士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水晶扯了扯嘴角,露出个轻蔑的嗤笑,扭头不理她。 “打针,当然要打,我们又不是没钱,是不是,弟弟?”弟弟两个字咬在牙齿缝里,她笑得如沐春风。 抓住他欲躲闪的手,黛盯住他的眼睛,半认真半恐吓:“生了病就要打针!不打针就好不了!就算你平时怕打针,但是今天这针,一定要打!” 水晶迎上她的目光,眼里泛出冷冽的光芒,如风起云涌,惊涛骇浪。 黛顾不上琢磨他眼光的深刻含意,示意护士赶快扎进针头,挂上药瓶。 水晶不再挣扎,一切由她。 全部摆弄妥当之后,护士松了一口气,医生开了些口服药,谆谆嘱咐她尽早把弟弟转到大医院看。她点头,一一记下。 医生护士走后,黛揭开塑料袋,取出快餐盒,就要喂水晶吃面。他手臂受了伤,吃东西不灵便。 面条送到嘴边,水晶撇开了脸,根本不领情。 黛耐着性子哄他:“不吃饭的话,你的伤不容易好,走路也没力气。” 水晶哼道:“别哄我,我又不是孩子!” 黛用手肘碰碰他,笑道:“怎么,还在介意我说你是弟弟的事?你虽然经历比我多,看着却不比我大多少,再说了……”她压低声音,眼睛偷偷往门口溜,“虽然你在那边是族长,但是在这里,什么都不懂,让你当哥哥会闹笑话的,还是先屈尊做个小弟,以后熟悉了再当老大吧!” 水晶黑色的眸子盯住她,脸仍扳着,语气也不友善:“为什么帮那些人暗算我?” “暗算?”她愕然。 水晶飞快地瞄了眼吊瓶:“那东西,扎到我的身体里,不是想害我的性命吗?” 黛看看他,又看吊瓶,失笑:“你就是因为这样,才不让护士给你打针?” 水晶一眨不眨地盯住她,等着解释。 她放下面食,咳了一声,开始给他上起现代世界第一课:“这个东西,相当于你那边世界的疗伤药,只不过草药是固体,这玩意是液体,明白吗?” 水晶瞅着一点一点滴落的点滴,若有所思:“这是疗伤药?” “嗯,医学方面,我们比你们发达。”她做了个总结。 水晶脸色很不好看,反唇相讥:“巫术方面,我看这里的人没有几个有造诣!” 黛坦白承认:“巫术,在这个世界已经销声匿迹了,偶尔出现的神迹,我们叫它特异功能。” “特异功能?”他又困惑。 “这样,我们回去以后,你可以看电视看电脑,以你的聪明,很快就能掌握这些小常识的。” 水晶不说话了,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太过陌生。 黛举了举面碗,他老老实实张开嘴,一口一口吞咽下。 “味道怎么样?我住的那个大城市,好吃的东西从大街头排到大街尾,而且不止一条街,保准让你大饱口福。喏,煎蛋,我让老板特意煮的,吃了补身体。” 水晶看看她,长长的睫毛垂落,遮掩住所有心事。 在小镇住了三天,水晶恢复神速,小腿的伤已经不妨碍行走。黛带着他向众人告辞,只是救他们的一伙人行踪飘忽,让她深感遗憾。 开出明阳镇的破旧大巴上,黛和水晶坐在最后一排。他们穿着镇上买来的格子衬衫蓝色牛仔裤,背着装满零食的牛仔背包,出双入对就象一对亲密的伴侣。实际上,她紧张他仅仅是怕他人生地不熟的,走丢了。 水晶的脸色恢复了一些红润,半短不长的头发理顺了,风一吹,额发飘飘,一副文弱书生的标准模样。黛却了解他骨子里暴戾的本性,半死不活都能打退一头熊。他不爱说话,总是若有所思,平添几分高深莫测的气质。 车刚开出来黛还能强撑精神,向水晶指点沿途的风景。车至半途,她就捱不住了,连着几天几夜没有睡好,身体象瘫在座位上,直往下滑。 道路不平,车子一颠一簸,她的脑袋象小鸡啄米,一点一点,软绵绵的身体忽左忽右,眼皮象落了闸的铁门,怎么撑都撑不开。最后身体一歪脖子一软,倚靠在了水晶的肩膀上,酣然大睡。 一直欣赏车外风景的水晶没料到她的突然举动,微微一震,迅速抬眼扫视车内诸人,自然没有人会留意他们。 他收回目光,低下头,大胆地端详靠在他肩膀睡得毫无形象的女孩。 一样的眉,一样的眼,一样上翘的黑色睫毛。 车里人少,最后一排只有他们俩人。水晶挪了挪身体,让她顺着他的肩膀滑下来,蹭过他温热的胸口,趴俯在他结实的大腿上。 细细密密的长发遮住了黛半边脸,水晶犹豫了一下,苍白的手指伸出,撩开她的发丝,拨在她小巧的耳朵后面。他看着她,眼神平静柔和,手指无意识把玩着她软软的耳垂。 车子颠了一下,手指借着震动,滑向她白皙细嫩的脸颊,轻轻摩挲。 背靠在车窗边,水晶仰起了脸,回忆起诸多的往事。初见时的惊愕,再见时的迫害,他记得她出井时孱弱无比,偏在众多族人面前损他颜面。 “弃人者,必遭人弃!杀人者,必被人杀!” 嘴角勾起一个浅笑,心里漾动的情绪连他自己都莫名。 他和她认识不深,她作为容器而来,他只为取走魂魄,相互之间是主仆的关系。他一直认为她是仆,她只是卑微的容器,使命结束,她就毫无用处。 她在他面前嚎啕大哭,只因为肚子饿;她又象个勇敢的母亲整夜守护受伤昏迷的他。两者形象差距太大,他无所适从。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她?或者,都是。 那一夜,她拍着他,哄着他,说,妈妈在这里,乖孩子,不要怕。他的泪都快落下。他是见不光的人,他生存在黑暗中,温情,无法承载。 她喂他吃面条,一板一眼纠正他不是哥哥,是弟弟。她的语气俏皮,神态温婉,他冰封许久的心墙,坍塌一角。 慢慢闭上疲惫的双眼,水晶觉得,需要休息了。 车子停了下来,司机向乘客大声喊话,到站了,下车! 黛是被司机的大嗓门吵醒的,她睡得不踏实,迷迷糊糊,醒来后全身骨头都象移位一样,酸疼。睁眼一看,趴在水晶大腿上,连忙抬头,看到少年清秀的脸,黑发遮盖了眼眸,朱红色的唇浸润在落日的余晖中,透出一种令人惊叹的虚弱的美。 她忘了叫他,呆呆看着他出神。水晶慢慢睁开眼睛,对上了她的眼。 “啊,那个,我们到了,要下车了。”黛慌忙说着,装做整理东西,心虚地别开眼睛。 水晶仍旧不言不语,跟在她后面站起,下车。 “到家了吗?”他看似不经意地问。 黛摇头:“还没有,明阳镇偏远,还要再转一趟车到市中心,那里才有开往花集的长途车。” “花集?” “嗯,我住在花集市。”她不打算多说,他也没问下去。 抬起头,看向失去光亮的天空,又看车站门口,n多热情拉客的旅舍老板。 她苦笑:“看来今晚,要住旅馆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投怀送抱 因为没有身份证,几家大的宾馆都不收他们,只好找了一间偏僻的小旅馆。交了双倍押金,自称是姐弟,一模一样的脸,柜台自然没有怀疑。 不放心水晶一个人,要了间双人床的房间。一进房黛就四仰八叉瘫倒在床上。水晶沿着房间走动,好奇地四处观摩。 在明阳镇那三天,他多少接触到一些现代设备,已经没有当初那么震惊。但是当电视叭一声亮起,传出鼎沸的人声,他还是被吓一跳。 黛躺在床上,一只手撑着头,笑吟吟地看他:“这个叫做电视。” 他嗯了声,表情淡淡地,转眸看着电视屏幕。面上虽然平淡,心里不知掀起多大的波澜。这个世界,所有的东西都匪夷所思,竟有着他们梦寐以求的一切。 “口渴了,倒杯水给我。”黛不客气地指使他。 水晶走到桌边,提起开水瓶摇了摇,空的。看看床上的女人,没有起身的意思,他也不言语,顾自提着开水瓶出了门。 黛看着他出门的背影,脸上浮出笑容。不愧是埃玛族最有本事的族长,这么快就能适应新环境。也好,迟早他要独自面对社会,让他一个人闯闯吧! 旅馆的过道灰暗破旧,天花板垂挂下来的灯泡昏暗无光,偶尔几个入住的旅客擦身而过,都是行色匆匆的模样。 水晶叫住一名服务员,把开水瓶交给她,吩咐她灌满了送进某某房间,自己走到旅馆门口,仰望漆黑的夜空,默默地思索。 和黛初到异世界一样,水晶考虑的是,怎么回去。 “小哥~!”嗲声嗲气的女声从旁边传来,黑暗的夜色中,女人大波浪卷发,殷红嘴唇,两指夹一根快燃尽的香烟,扭着腰肢踩着高跟鞋,袅袅婷婷走到他的面前。 水晶转头看她。 她脸上刷了一层厚粉,浓黑的烟熏妆,噘得象鸡屁股一样的红唇,吐出缕缕白烟。低胸衣,吊带裙,胳膊大腿暴露在稀薄的空气中。女人自认为可爱地向他吐了一口烟,他受不住烟味,呛得直咳。 “好秀气的小哥~~”刻意做作的女声拖长了尾音,就象牙齿上粘了腻腻的麦芽糖,发不出正常音调。手指挑起他光润的下巴,女人象饿狼见到了肥肉,舌尖舔着嘴角,极尽诱惑的姿态,“姐看上你了,一起玩玩吗?” 水晶没有动,半眯起眼睛看她,脸上象在琢磨,又象在微笑。 见他没有拒绝,女人大胆起来,丢了手里的烟,拨弄着本来就低的胸衣,眼放媚光扭来扭去:“姐的功夫,小哥只管放心~~~” 水晶的眼睛很自然被她的丰胸吸引。半颗浑圆露在外面,锁骨以上,绘着一个奇怪的图案。他目光凝滞,眼里浮出异样神色,凑近一步,想仔细察看那处纹身。 女人何等机灵,立即将垂挂在手臂上的丝巾拉起,遮住了那处纹身,向着水晶妖媚地调笑:“小哥想看纹身,姐身上其他地方还有,只是这里不太方便,要么,跟姐姐来……” 边说边转身,抛他个媚眼,左扭右扭地走在前面。水晶略一犹豫,跟在了她的后头。 黛在房间里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眼神老往门口飘。门开了,进来的是服务员,问起水晶,一问三不知。 似乎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她不耐烦了,从床上滚下来,汲着拖鞋就想往外走。门开了,又被重重掩上。 “怎么了?”黛瞧着水晶的脸色,不大好看。 水晶走向她,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刚才在门口碰到一个女人……” “女人?”她皱了皱眉。 “穿着打扮很象我那边的族人。” “啊?”她张大了嘴,一脸惊愕。 水晶想了想,描述道:“穿着系两根细绳子的短裙,眼睛周围画着巫师的妆,嘴里冒出白烟……” 黛的眼睛越睁越大,这是,多么恐怖的形象。 水晶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叫我跟她去,说了些奇怪的话。” “什么话?”她立即反问。 “嗯,问我要不要跟她玩……” “啊?!”黛呆愕几秒,忽然想到什么,脸上浮出古怪的笑,“你真得跟去了?” 水晶很认真地点头:“因为,她身上有奇怪的图腾。” “奇怪的图腾?”黛忍不住笑。 “在胸口,绘着从来没有见过的花的图腾,她说身上还有其他图腾可以给我看。我当时想,说不准能从她身上找到些线索……” “找线索?”话没说完她放声大笑,“她是不是叫你脱衣服?” 水晶奇怪地看着她,“不是,她把她自己的衣服脱了。” 黛笑得肚子疼:“事后,有没有跟你要钱?” 水晶脸上有些不快:“她脱了衣服,说大腿上还有图腾,还没说完就抱住我了……” 黛笑得前俯后仰:“美人投怀送抱,你艳福不浅啊!” 水晶脸色沉了沉:“不是这样,我推开她了,但是进来了几个强壮的男人。” “啊?”黛擦掉笑出来的眼泪,原来是唱双簧的骗子戏码。她的眼睛在他身上扫来扫去,衣衫整齐,连扣子都没掉一个,不象被洗劫过的。 她脸色忽然有些变了:“水晶,你把那几个男人怎么了?”照他滥杀的性格,这几个人只怕非死即伤。 水晶哼了声,颇为不屑:“没惹事,只是断了胳膊和腿。” 黛倒吸一口气,匆忙拉开房门,探头朝外看去。柜台那里,面目阴沉的男人手执长刀铁棒,正在问东问西。 “糟糕!”她忙掩上房门,跑到窗口往外张望。还好是一楼,窗外一片开阔平地,很适合跑路。 “快走!”她手忙脚乱,把洗漱用品塞进牛仔包,抓起他的手就往窗边跑。 水晶明白了,甩开她的手,冷着脸道:“就这几个杂碎,还不够我杀,你怕什么!” “不是杀不杀的问题!”她急得想喊他祖宗,“打架我们不怕,但是一开打,指不定谁会报警,警察来的话,七问八问,我一个三无人员,又交待不出你的来历,到时候怎么办?把全警局的人杀光吗?” 水晶沉默片刻,又问:“警察是什么?三无人员又是什么?” 黛推开窗,踩着小板凳爬上窗台,蹲在窗台上掰着指头数叨:“一没学历,二没工作,三没身份证明,就是三无人员。” 水晶眼波闪烁地看着她。 她指指自己,点头,又示意他爬上来:“警察是维护这个世界治安的人。” “维护治安?” “你那边的世界,族长权力最大,我们这边是警察局,犯了法会被关进那里。” “犯法?” 黛侧目看他:“你刚才那种行为,就是犯法。犯了故意伤害罪,要被判刑的!” 他不解。 黛懒得再解释:“法律这东西很麻烦,你有空自己去琢磨琢磨。上来上来,快!” 门突然被拍响了,梆梆地响,力道大得几乎要脱离门框。 黛吓了一跳,下意识扭头看去。 “跳下来!”水晶搭在她胳膊上的手一用力,把她扯下窗台。 她不防,差点摔个狗吃屎。水晶的手在她腰上轻轻一托,稳稳扶住她。 门就在此时被人用力踹开,伴着那声倒塌的巨响,两人在一群人狂怒的吼叫声中,乒乒乓乓的砸东西声中,如同被追杀的末路狂花,撒开脚丫狂奔。(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就是黏上你 黛坐在开往花集的出租车上,一路上念念叨叨,心疼她交的五百元押金。 “就这样没了,就这样没了。” 水晶烦她,扭头看向车窗外面,唇边勾起淡淡的笑。 相携奔跑,手掌的温度,清晰地残留在他的手上。那种惊惶,心悸,好笑以及满足,从来不曾体会过。脱离危险之后的相视而笑,竟然让他身心愉悦。 窗外的天空,逐渐地放亮,花集市近在眼前。 黛下了车,递给司机百元大钞,心疼得要命。 “喂!”她用手肘撞撞他,“以后不可以再闯祸!” 水晶装没听到。 “好冷啊!”黛抱着胳膊双手互搓,秋天的清晨,连空气里都透着寒。 水晶看了看她,抬起右手想搭上她的肩膀。 她跺着脚往前小跑几步,向后侧目:“快走啊,冻死人了!” 水晶放在空中的手,慢慢收了回来。 在附近找到一家早点店,点了两三样,她捂着热豆浆直叫舒服。 水晶看着眼前这些,面包油条,豆腐花糯米饭,已经司空见惯。他取了调羹,慢慢地勺。 黛咬着面包,含糊不清地说道:“吃了饭,我给你找个地方安置下来。” 水晶敏锐地看向她。 黛有些心虚,躲闪着他的目光:“你不能和我一起,我那里,不方便。” 水晶不说话,低头搅着汤。 “伤,应该没什么大碍,我知道有处地方,专门安置无家可归的人。你暂时先去那里,学一些生存技能……”她顿了顿,瞄他的脸色,“你觉得,怎么样?” 水晶淡淡道:“随便。” “哦。”她也不说了,别过脸小口小口地啃咬面包。 水晶搅了几下,把调羹一丢,站起:“走吧!” “我还没吃饱……”她嘟嘟囔囔。 “走了!” “哦哦。” 水晶背脊挺得笔直,大步走在前面。她三步并作两步跟在他后面。刚至街角,他忽然捂着肚子,手扶着街角的墙壁,弯下了腰。 黛吓一跳:“怎么了怎么了?”忙赶过来扶他。 水晶咬着牙,额上渗出细汗,喘着气推开她。 她更加不安了,不顾他的排斥,扑上来搀扶他。察看他的脸色,她急问:“身体还有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水晶推她:“不用你管!” 黛愣了愣,小声地解释:“我不是故意不管你,我以为你身体没事,所以……” “所以急着赶我走吗?”他冷眼看她。 “不是这样。”黛烦恼地抓着头发,“快快,我们去医院!” “我说了不去!” “你别任性!” “你管我!” “……”她不说话,固执地去扶他。他推她,她又靠过来,牛皮糖一样。 水晶有些恼火,瞪着眼睛想冲她吼,一转眸看到她涨得通红的脸,两眼蓄满了泪水,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夺眶而出。 他的怒气莫名地散去,看着她发愣。黛一脸委屈地瞅他,一副被欺负的模样。 水晶别过头:“不用去医院,我躺一会就好。” “躺一会?”黛张望四周,目光落在前面的小区,“这里离我住的地方近,我们去那里吧!” “哼!”水晶不忘挖苦,“不是不让我去吗?” “现在是什么状况,你这小屁孩!”她羞恼。 “说我小屁孩,你又大我多少!” “还有精力吵架,我看你也没那么疼!” “啊,好痛,好痛!” “……” 躺在黛温馨小窝的席梦思上,水晶看着她忙碌打扫的身影,嘴边绽开奸计得逞的笑容。为了进她的家,他可是使用了苦肉计,用力按住自己的外伤口,多少还是能憋出点痛来。 不是不让他来吗?他偏偏就要住进来。 二十平米的房间,搁一张一米六的床,放上桌椅橱柜,添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满了。她离开了几天,房里落了一层灰,正挥着毛巾努力擦洗。 不满地瞥了眼床上休息的病人,黛气鼓鼓地小声咒骂,这黏上,还赶不走了。上楼梯他哼啊嗯啊的不肯动,她使了吃奶的力气,半推半扛才把他弄上来,要不是他的脸色实在难看,她都要怀疑他是故意的。 把抹布丢到水桶,她叹气,认命地拿起扫帚清理地面。包丢了,钥匙也丢了,不得已找房东开的门,房东老太打量他们那眼神,要不是两人长得实在肖象,一准被看成小年轻同居。 “我弟弟,亲弟弟。”她陪着笑,连忙解释。 老太太点点头,扔下一句:“不要太吵。”就下楼了。 水晶挑眉看她:“你是不是说得太顺口了。”整天弟弟弟弟,真当他小啊! 黛把他推进屋,安顿在自家小床上,赌气道:“就一称呼,有什么好计较的,我说了,什么时候你比我能干,就让你做哥!” “说话可要算话。” 打扫完毕,她丢开扫帚,坐在桌边打开电脑。 “那是什么?”水晶好奇地问。 “电脑。”她头也没回。 “怎么玩?” “你想玩?”黛惊奇地看他。 “反正没事。”他答得懒洋洋。 “哦。”真是个无聊的人。 “搬这边来。” “线太短了。” “我躺着不方便。” “……” “那我过去了,哎呀,好痛,好痛。” “知道了!真是!” 桌子搬过来,水晶坐起,兴致勃勃地看着电脑屏幕。他好奇心强,人又聪明,一说就懂,一学就会,短短十几分钟,居然掌握了大半。 黛惊讶他的领悟能力,看他聪颖好学,也是越说越兴奋,不知不觉又过去半小时。 “喏,这个……”水晶俯身,指着屏幕上一个摇摆的头像。 “哪个?”她定晴一看,失笑,“是我好友发来的消息。” “好友发来的消息?” “就是刚才说的qq……”撇脸,她顿住。水晶的身体挨得很近,温热的气息笼罩住她整个背部,并且有往前蔓延的趋势。而他的脸,近在咫尺,双眼发出荧荧亮光,一眨不眨地盯住电脑屏幕。 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只看到他侧边的脸。睫毛几乎刷到她的脸颊,鼻尖,略略往前,就能触到她。 “怎么?……”水晶转头,对上她怔忡的眼。 “没什么。”她赶紧扭头。 “有点饿了。” “我也是。” “我去叫外卖。” “要帮忙吗?” “不用,打个电话……”想起手机丢了,改口道,“我下去买,下次叫他们送。” “嗯。”水晶坐到了电脑前面。 黛穿了拖鞋出门,噔噔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水晶这才抬眸,望着空荡荡的门口,若有所思。(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水晶的故事 “我给你讲讲我家里的事吧!” 在床上翻了无数张烙饼之后,黛终于忍不住,转身面对着床里边的少年,开口说道。她现在非常后悔下午不该贪睡,一睡睡到晚上,结果计划好的床没有买,迫不得已两人要用一张床。 水晶以手作枕,同样睁着亮晶晶的眼睛,无法入眠。听她提议,只是嗯了声。 黛开始絮絮叨叨,父母双全,家境殷实,家有二女一男,大姐生性冷漠,小弟过于活泼,她则又懒又迷糊,总是被家里人念叨。 “迷糊?”水晶有些不信,“我看你挺聪明的。” “真的吗?”她两眼放亮,“水晶你真是有眼光。” 水晶扯扯嘴角。 她从幼儿园追着男生打开始讲,一直讲到大学跟风谈恋爱,讲到毕业后不顾家里人反对,怀着对大城市的憧憬,离开熟悉的小镇来到花集市独自闯荡。 “父母不会强迫你做他们认为对的事吗?” “不会。”她摇头,“因为我长大了。” “哦。”水晶神色复杂,“我父亲,就不会这样想。” 黛看住他,早就听说水晶身世坎坷,这么无聊的夜晚,正适合抒发情绪。 果然,水晶顺着话头慢慢说道:“听说过我父母的事吧!” “嗯。”她轻轻应了声,“听说你父亲失踪了,而母亲,遭遇了不测。” 水晶嘴角牵起,露出个嘲讽的笑:“想听真相吗?” 黛心里咯登一下,事关对方家庭隐私,纵有八卦的兴趣,也不好表现得太露骨。 “我小时候,跟素女是师姐弟的关系,我们的教导老师叫琉木,以前也是巫师界有名的高手。他的手段,你也见识过了,以身体打开时空连接,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 黛嗯了声,这点眼见为实。 “我父亲,是埃玛族族长手下一员得力干将,以勇猛著称,母亲,则在家务农,照顾地里的活。我是独子,因为巫力超群,从小就被父亲送去跟琉木学习,过了一段风平浪静的生活。一切,都在十二岁的那个夏天改变了。父亲找到我,要求中止巫术训练,他亲自对我进行魔鬼式的训练。他把我丢在野兽出没的树林,要我独自一人面对一群野狼;他把我从高高的悬崖推下去,说狮王都是这样训练幼崽,活着上来的才有资格做下一任狮王;他还把我捆绑起来吊在一池塘的鳄鱼群上面,说是能成功挣脱就算过关……” 黛瞠目结舌:“这是什么父亲啊!” “当时,我也恨他,甚至怀疑自己不是他亲生的。”水晶淡淡一笑,仿佛并不把这些不可思议的事放在心上,“训练,本来就是艰苦的,我只是不知道,他当时拼命磨炼我的原因。后来,母亲自杀后,才算明白了……” 黛很想问,一个女人要遭遇怎样的绝境才会忍心抛夫弃子。水晶似乎很清楚她的想法,仍旧用平淡的口气说道:“母亲她,长得有几分姿色,当时的族长看上她了。” “是宁死不从,以死表示贞洁吗?”一般的复仇故事,几乎都有这种桥段。 水晶冷笑一声:“若是这样,倒简单了。” 黛睁大眼睛看他,到水晶这里,复仇故事被颠覆了? “母亲是个聪明的女人,受了侮辱不会抹脖子了事,她有着她的慎密心思和策划。” “心思?策划?”一般女人遇到这种事不是呼天抢地,就是忍气吞声,水晶的母亲,真不是寻常人。 “当时的埃玛族族长昏庸无道,族里稍有姿色的女子都逃不过他的魔掌,早就激起众怒。父亲说族长已是强弩之末,看似强壮,内里早已被酒色掏空。尽管母亲受辱,父亲还是忍下这口气,因为埃玛族内忧外患。” “丘陵地带,玛雅部落本就强大,新崛起的玛雅族长虽然幼小,却以冷静能干著称,另外一些强盛的部落同样不能小瞧。而埃玛族内,族长九个儿子表里不一,矛盾重重,族长若死,必定互相厮杀,会给外族以可趁之机。” 黛叹了口气:“真是名干将。”历代忠臣,都会象他父亲这般高瞻远瞩吧! “可是,母亲的侮辱不能白白承受。父亲想了些法子,让族长对他的儿子们疑神疑鬼,今天除掉大儿子,明天除掉小儿子,就这样一个一个悄无声息地除去。” 黛倒吸了口气,原来,心狠手辣都是遗传的。 “后来,时机到了。母亲利用美色接近族长,在他酒中下了药,我赶到的时候,母亲也饮下了酒。我一刀砍下族长的头,成为新一任族长。” 原来是这样壮烈的复仇方式,黛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叹息。 水晶一时也沉默。 “后来,你父亲就失踪了吗?” “父亲?”水晶冷笑,“我把他杀了。” “啊?”她怀疑听错,“你说什么?” 水晶面色平静:“我完成训练的最后一步,就是杀掉自己的师父。” 她明白了,就象电影里训练死士,绝对的忠诚和,绝对的无情。 “我杀了他,他很欣慰,还在笑。”水晶冷漠地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没有做错。” 黛在心里小声地道,时至如今,谁还敢说你做错。借她十个胆,她也不敢啊! “听了我的故事,感觉如何?”他的眼角扫向她。 “比我的,复杂多了。”她磕磕巴巴地说道。 “这样平静地聊天,我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了。” “是吗?” “以前,玛雅是个爱哭鬼,有高兴事烦心事都会来找我,我们经常彻夜长谈。”他望着天花板,有些感慨,“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黛眨巴着眼睛,按捺不住好奇心:“水晶,你喜欢玛雅吗?” 水晶答非所问:“以前的玛雅,还算讲得上话。” 她撑起胳膊,眼波闪闪地看着他:“我是问那种喜欢!” 水晶抬眼看她:“哪种喜欢?” 她看了他一会,泄气:“算了。”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水晶,可以讲讲你和玛雅之间的故事吗?”她把脑袋枕在胳膊上,有些兴奋地瞧着他。讲讲男男恋啊,耽美啊,不是比血腥的复仇更加有趣吗? 水晶瞄了她一眼,似乎洞穿她不怀好意的心思:“我跟他,没什么好讲的。” “可是,玛雅亲口跟我说,他喜欢你吔!”不承认是吧,她笑笑,“他说他最喜欢的,就是水晶你了!” 水晶看着她,突然问了一句:“你喜欢谁?” 她啊了声,没回过神。 水晶坦坦荡荡地看着她:“我在问,你喜欢谁?玛雅,还是烈火?” 她微微一怔,烈火这个名字一提起,心脏竟然有片刻的停顿。那些刻意遗忘的画面,突然之间全部涌到脑子里,疯狂地重放。 烈火,烈火,她喜欢他吧,有那么一点点。 “苏黛。”水晶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牢牢盯住她,“你喜欢的是,烈火?” 黛咳了声,不置可否地摆摆手:“这个话题不好玩,算了。” 水晶只是看她。 她有些心虚,转过身:“睡觉睡觉,再不睡明天要变熊猫了。” “熊猫?” “一种熊科动物,肥肥胖胖,两只眼眶漆黑,喏,就象素女经常画的那种颜料。嗯,说不准我们这里的熊猫,就是你们那里的巫师变的,有可能……”嘴里胡乱念叨着,她闭上了眼睛。 水晶望着她的后背,没有说什么,只是眼里的光,逐渐变得黯淡。 苏黛,喜欢的原来是,烈火。(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我喜欢你 黛这段时间很忙,忙着找工作,忙着补办证件,还忙着养家。凭空多了水晶这么一个大活人,就多了一张嘴。她在家娇养惯了,重点累点的活决计不会去做,洗碗工清洁工之类的更不会去沾边,可是学历丢了,就算做个前台的小姐,也是需要证件的啊! 在跟家里无耻地要了几次大手笔的金额之后,父母撂话了,再在外面胡天海地就给我滚回家来!理所当然地,她被想成了败金女。 没辄了,她抓耳挠腮,发愁日后的生活。租房子要钱吧,吃饭要钱吧,随便街上逛一圈,都能顺手拎回一堆东西。她大手大脚惯了,一时之间哪里能收敛。偏偏家里养的那个又不是个省心的,刚来那会不懂也就算了,好歹融入现代社会这么长时间了,却连个家务都还不会。 家务不会也算了,见她每天辛苦奔波,他大男人主义思想上来了,说是帮她解决负担。楼下小卖部的黄伯好心介绍了份看店的工作,他站店第一天,生人勿近的气质何止吓退了顾客,连水果摊的水果,都在同一时辰焉巴。 卖豆浆的王西施欣赏他的气质,推荐他到酒店工作。他形象好,不负责端茶倒水,站在门口当门童。领班说一句他点头一次,领班一转身他形象全无。每天倚在门口装深沉,看到客人不理不睬,从不主动上前帮忙。偏偏这清冷的气质引得女客青睐,领班只得把他当摆设供在门口。特色归特色,总有不怀好意的女客,言语挑逗,行为挑逗,终于惹恼了这尊佛。客人的手指断了,说是粉碎性骨折。自然地,跳脚撒泼,告上法庭啦,物质精神双重赔偿啦,酒店没辄,赔了一部分损失,开除他了事。 黛得知消息赶来,向酒店及受害方千赔不是万赔不是,声泪俱下演绎一场姐弟相依为命的深情戏码。博得同情泪水的同时,母老虎松了口,赔偿金额下降到一半。她只得取出仅存的钱,如剜了自家的心一般,含泪赔给了受害者。 经过这两次教训,她再不敢让水晶出门工作,千嘱咐万嘱咐,让他呆在家里,安心整理家务。水晶哪里是做家务的料,拖把断了,电饭煲炸了,连家里的玻璃,都裂开了雪花形状。 她一进门就呆了,两腿都发软,这是,招进了冤家啊! 到最后,她只好灰心丧气地认命,做了以前打死也不会去做的工作,广告业务员,每天风吹日晒地在各个单位跑,主要还是看中它工作时间的自由。接下来,再在报纸上找到一份晚上的兼职,酒吧的服务员。 虽然兼了两份工,好在它们并不冲突,她身体健康,暂时没有生病的担忧,只是赚来的钱只够生活,根本没有攒下来多少。 从来没有担心过金钱的黛,犯愁了。 水晶把所有的一切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嘴上不说,心里却在默默计划。黛白天晚上连着上班,每天回来都是第二天的凌晨。水晶起初还顾忌她,一定赶在她回来前躺在床上。时间长了,发现她一回来就钻进自家被窝蒙头大睡,连跟他招呼的时间都没有,他也就放心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她白天上班,他呼呼大睡。她晚上继续上班,他出门,有时连凌晨都没有回来。不过知道黛八点多要去广告公司报到,水晶一定在八点前赶回来。 就这样维持了一个月。 酒吧总是龙蛇混杂之地,小打小闹避免不了。服务员不仅要服务周到,应付形形*的客人还要得体。和黛同班的某位女服务员不小心碰翻了水杯,客人的衣角被溅到一点,客人勃然大怒,甩了那名女服务员耳光还不依不饶。那名女服务员是个大学没毕业的小女生,没见过这种场面,捂着被打的脸,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讲。 那一桌的客人全是小年青,染着黄毛红毛,手中玩弄着水果刀啤酒瓶,兴灾乐祸地瞧着眼前这场好戏,巴不得越热闹越好。 没有谁敢上前阻止,小女生任人欺凌。 黛到最后实在看不下去,那男人抡巴掌已经抡了十几下,再打下去那名同事真得会被打死。 酒吧老板忍无可忍终于出面,她转身出了嘈杂的酒吧,靠在门口的土墙上喘着大气。这不是她可以管的事情,小女生也不是和她亲近的人,只是目睹这样明目张胆的欺凌,她的心,堵得慌。 黛看着手腕上的五色木珠,若是她出手,只怕不但不能放倒那些流氓,还会把祸事引到自己身上。明哲保身,世人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嘲讽一笑,她笑自己。 漆黑的夜晚,连半颗闪烁的星星都没有。远处似乎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她默默想着自己的心思,没有留意。 很快有人冲到了她的面前,黑影一闪而过,刮起她额前一缕乱发。她抬手,还没整理好头发,手就被人抓住了。 讶然抬头,来不及看清来人,那人用力一拉,带着脚步不稳的她往前飞奔。 “干什么?”她惊叫,扭头往后看。 一大群漆黑的人影晃动。“抓住他!抓住她!”异口同声喊着。 “你又闯了什么祸?!”黛怒极。 水晶头也不回:“待会再说!” “绕到酒吧后面,有堵断墙可以藏身!”她指着前面大声喊叫。 水晶立即带着她跑向酒吧后面。看到一堵长长的绘着抽象画的五彩墙壁,乍一看眼花缭乱,根本看不出哪里有断墙。 黛停住了脚步,反握住他的手,带头挤进一处不显眼的墙壁裂缝。水晶毫不犹豫,跟在后面挤进去。刚刚好容得下两个人。 凌乱的脚步声,大呼小叫的喊叫声,从身边一阵风过去。 二人屏住呼吸,侧耳倾听一会,确信人已经走远,这才松了一口气。 黛冷眼瞅他:“说说,做了什么坏事,被人追成这个样子?” 水晶皱了皱眉毛:“那些人想杀我。” 黛瞠目结舌:“你是抢了他们的钱,还是杀了他们的家人了?” “没有啊!”他歪着脑袋思索,有些疑惑,“我帮了东家大忙,他怎么反而要杀我?” “你东家?你哪来的东家?” 水晶不说话了,眼睛回避着她的目光。 黛把他的脸扳过来,认真地看着他,神情严肃:“说,你瞒着我干了什么?你要是不说,我就把你赶出去!” “我给别人看赌场!”他立即交待。 黛的眼睛睁得更圆了:“赌场?你,你……”什么时候,竟然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水晶去了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 “那种地方,那种地方是你可以去得的吗?”她气极,敲他的头。 水晶捂着脑袋:“我是看你早晚做工辛苦,才想帮你分担,你别不识好歹!” “你还敢顶嘴!”黛作势再敲。 水晶握住她的手,向她俯身:“还真把你自己当大姐了!” 这么狭窄的缝隙,两个人挤在里边,身体贴着身体,本来就不舒服。水晶这样往前一靠,她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退后,退后!”他的头发擦到她的脸颊,弄得黛很不自在。 水晶身体往后一仰,她才喘了口气。 “今晚又是怎么回事?” “嗯,出了点乱子,先是赌客闹场,我本来都制服他们了,偏偏又赶上警察搞突袭,我把警察打了,东家就炸毛了……” “你,打警察?”黛指着他的脸,不可置信,“你真是出息了!” 水晶苦笑一声:“我怎么知道他们是警察,进来也不报字号,见人就打,我以为是闹事的,结果……” “臭小子!笨死了!你东家眼瞎了,才会请你去看赌场!”黛无奈地拍额头,“那么刚才那些人,是哪一伙的?” “是东家的人,说要抓住我赎回他们的东家。” “啊?” “东家被警察抓了,罪名是聚众赌博,还有袭警。” 黛无语。 “留下身份证了吗?”他本来就没有身份证。 “名字呢?”肯定是假的。 “被人记住长相了吗?”要是下了江湖追杀令就麻烦了。 “没有。”水晶拨开下垂的刘海,露出那双精光闪闪的眼睛,“不会有人记得我的长相。” 黛拍了拍胸口,彻底放心。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工作?”她狐疑地看着他,“你跟踪过我?” 水晶吞吞吐吐:“只有一次,好奇而已。” 她瞪大了眼睛,刚想说什么。外面又是一阵脚步响,跑过去的人又回来了。 “那边没有!肯定在这附近一带!” “四处找找!” “糟糕!”黛费劲地挤出来,把水晶往里边塞,警告道,“听着,接下来无论我做什么出人意料的事,你都要配合我的行动,明白吗?” “你想干什么?”水晶紧张,揪住她的衣袖,“想牺牲自己保全我吗?” 黛失笑:“我没那么伟大。” 脚步声停在断墙处,交谈的声音随风传来:“那边好象有人!过去看看!” 黛低声咒骂了句,脱掉服务员的黑色马甲,扯掉领结,飞快解开白色衬衫的扣子,坦露出雪白的香肩。扎头发的皮筋松开,一头如云秀发散落,轻轻摇曳,竟带出跟严谨的装扮完全不同的另一类风情。 水晶傻傻地看着她。 墙外的灯光射进:“谁?谁在那里?” 黛快速伸手,搂抱住水晶的脖子,眯缝着眼睛扭头向后,一副好事被搅恼羞成怒的样子:“滚!没见过女人嫖男妓啊!” 女人嫖男妓?外面的人似乎拿不稳手电筒,连带灯光都晃了晃。 “还不滚!”她吼。 灯光犹不死心地往里面照。 黛收紧了手臂,撇脸吻住了水晶的嘴唇,把他大半个脸面遮住。 水晶唔了一声,很配合地搂住她柔软的腰肢,那力道差点把她的*掐断。 灯光灭了,墙外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远去,四周重归寂静。 黛松了手,大喘着气:“他们走了,你快放手……”话没说完炙热的身体撞上来,水晶反客为主,把她压制在墙面上。 她只来得及表现出脸上的诧异,水晶搂住她的腰,用力贴上了她微张的红唇。 她大惊,手忙脚乱地推拒。他湿湿热热的软舌疯狂地肆虐她殷红的唇,吮吻碾压她的唇瓣,席卷她的丁香小舌。 怔仲之下,她樱唇里外被吮吸了个遍。 “水,水晶?……”她在他口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干什么?你干什么?……” 水晶离开被他蹂躏得不成样子的樱唇,定定地看着她。他的眼睛闪闪发光,仿若天上最亮的星星,他丰润的唇同样碾压得通红,泛着莹莹的水意。 他嘶哑着嗓子开口:“你招惹了我。” 黛的眼睛放大,什么意思?他是怪她不该出手救他吗?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他凑上前,她别开脸。他顿了顿,湿热的吻落在她的唇角,沿着她下巴优美的曲线一直往下延伸。 “水晶,你疯了!”她不敢喊,小声地咒骂,心里恼怒至极,吃她的喝她的,还住着她的房子,现在竟然,学会了反扑!她养了一只白眼狼! 反抗毫无用处,衬衫被撕开,衬衣上最后一颗扣子掉落,他的手罩上她胸前的丰盈,用力揉捏。 黛的腿软了,身体几乎挂在水晶的手臂上,喘息着,咒骂着,哼哼唧唧地呻yin。狭窄的空间容不得水晶有过多的动作,他一只手托着她的腰,一只手放在她胸前,低下头,不依不饶地啃她的唇。 黛无力躲闪,只得任他啃咬。 “这是……做戏……给谁看?” 水晶停止了动作,拉上她的衣领,手掌托着她的后脑,把她的脸按在自己胸前。然后,双手环抱着她,轻轻地,闷闷地说道:“假装,不知道我的心吗?” 黛在他怀中震动,心跳频率加快。 “你说什么?”她装糊涂。 水晶亲了亲她的头发,把她抱得更紧:“苏黛,我喜欢你!” 轰隆一声,心脏停止了跳动,脑袋刷成空白。 他的目光温柔,他的声音低迷。 她僵立在他怀中,不知所措。 水晶,喜欢她?(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与狼较量 那是冷战的第几天之后,一个礼拜,或者更久,水晶从外面回来,丢给她一张名片,让她帮忙拿个主意。 一大早出去他就被人跟踪,毫无悬念地,跟踪的人被他引到僻静处揍了一顿。戏剧性的是那被揍的人咧开掉了门牙的嘴,还一脸讨好地送上名片,说是某某工作室的星探,看中他不一样的气质,让他去试试平面模特。 黛对着那张小小的名片思忖良久,思想在大米白面和花花绿绿的钞票之间翻滚挣扎,最后说了几天冷战之后第一个字:“去!” 水晶沉着的眸子盯住她,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好。” 冷战后这是黛第一次和水晶开口说话,其实更象她在自言自语。那天晚上不顾她意愿强吻她,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二人之间的冷战。 对这件不愉快的事,水晶有些懊恼,但并不后悔。 他虽然因为小时候的不幸遭遇扭曲了性格,但某方面仍保持着部落民族的豪爽和直接。喜欢就是喜欢,看中什么东西,要不到就用抢。那天晚上,忽然想吻她,就吻了。唯一让他顾虑的是,黛似乎被他吓着了。 在埃玛部落的时候,投怀送抱的女人不是没有,他先是因为复仇,后是因为玛雅的背叛,对女人并不上心,就连素女若有若无的暗示他都没有理会。倒是现在,对这个复制了自己的样貌,个性却完全不一样的异族女孩,他第一次起了忐忑的心思。 如果他去做所谓的模特能让她打破冷战的话,那他就去。 在繁华地段一幢二十多层的大厦找到了这家工作室,负责人很客气,对水晶的气质颇欣赏。不止聊得愉快,拍摄的过程非常顺利,拍了几组照片,得了一笔意外的小财。 临走之前,负责人还诚邀他们下次再来,特意提起,若是有合适的广告,第一时间通知他们。 黛看到样片,有种被惊到的感觉。平日里每天见水晶不过是邻家男孩的模样,虽然阳光,并不见多出彩。而照片里的少年,衬衣毛皮,牛仔高靴,或坐或站,偶尔露露香肩秀秀胸肌,那色彩,那眼神,性感地一塌糊涂。 水晶自己都有些不相信,对着照片看了又看,疑惑地问她:“这是我吗?” 黛笑眯眯地看着他,这孩子不得了,又帅又能赚钱,简直就是尊活财神。 没过多久,工作室打来了电话,邀请水晶再次合作拍摄动态广告,即电视广告。黛以经理人的身份给他提包拎衣服,笑容慈祥得象母亲见到长出息了的儿子。 涉及到电视广告,时间拍摄很长,有些不到位的动作拍了又拍。不知不觉时间过去,黛一看墙上的时钟,到了晚上上工的时间了。 因为还在拍摄的关系,黛没办法直接叮嘱水晶,跟一位后勤人员稍稍耳语几句,大意是她先去某某地,拍摄结束后让水晶立即call她。 匆匆收拾了东西,她打了辆的,直奔那间酒吧而去。在车上考虑妥当,决定向老板辞工后专心做好水晶这边的事。她是经理人哎,一想到这个她就感觉兴奋。 涂鸦酒吧是市内比较红火的酒吧之一,针对的年龄层以二十多的青年男女为主,自然的,每晚酗酒闹事的事情屡见不鲜。 幸好开酒吧的都不是吃素的主,打架斗殴在他们眼里都是寻常事,你只管打,他只管开,还越开越红火。 就象今晚,涂鸦酒吧迎来了新一轮的*,舞台上的气氛嗨到不行,舞池里的男女神魔乱舞。老板靠在吧台抽着烟,皱眉看着服务生惊惶失措地跑来,结结巴巴地报告。 上次打人的那一伙混混又来了,开了一间包厢在里面吸食*。善意劝告的服务生都被打破头赶出门去。无奈,只得禀报老板。 老板的眉头拧紧,手指敲击桌面,考虑着要不要亲自出面,或者,叫这一带的大佬管束一下自己的手下。上次跟这伙人打过交道,领头的是这边大佬手下的二当家,行事残暴,六亲不认。 拥挤的人群中,挤过来一名年轻女孩,俏生生地站在柜台前面。 “小陈,老板呢?” 柜台里的服务员抬头,四处张望:“刚才还在这里,可能去809了吧!” “那我等等他。” “809有点麻烦,可能时间会很长。” “我去看看!”说话间人已不见。 “哎?”小陈心惊,809里那一班混混,是你可以惹得起的吗? 此时的包厢,乌烟瘴气,烟味混着酒味*味,以及其他不知名目的味道,熏得人快要吐出来。浓浓的烟雾里,半圆形的长沙发上,黄毛红毛翘着二郎腿,睁着野狼一样的眼睛,兴灾乐祸地盯住跪在地毯上的人。 跪在地上,被人揪住衣领的正是酒吧老板。他脸色苍白神色惊惶,明明热得要命,冷汗却顺着光溜溜的额头一直往下淌。 “二当家的,大家做生意都不容易,麻烦你老挪个地,到更好的地方消遣。弟兄们所有的费用,都我出……” 衣领的手揪得更紧,冰冷的声音传来:“光头李,你倒是大方得很,怎么,急着想赶兄弟们出门?” “不是不是,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兄弟们还就是看中这里了!光头李,你砍人不行,做生意倒是有一套,这几年你可是积攒了不少。决定了,咱们以后每晚都来这里消遣,你有什么意见?” “没有没有,我绝对举双手欢迎!” 怦一声,房门毫无预兆地被打开,少女娇美的脸从门后探出。 “老板……”一眼瞄到房中的情况,黛心里一紧,就欲退出。 她开门的声音已经很轻,但是在包厢内紧张得一触即发的气氛中,这样的声音还是过于刺耳。 门一开,所有的眼睛都看了过来。她想退出,站在门边的小年青将门一拉,直接把她拉了进来。 房门在身后闭紧,反锁。黛紧张得要死,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不明白眼前是什么状况。 连跪在地上的老板,都惊讶地回头张望。 “这是你派来的人?”揪着老板衣领的男人放开了手,站直身体。 “不认识。”老板赶紧摇头,冲着她生气地叫道,“谁让你进来的,没看到二当家在办事吗?还不快出去!” 黛忙应了一声,转身要走。小年青上前一步,堵住了房门。 “既然来了,就没那么容易走。”站在中间的男人慢悠悠地说道。 黛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压下不安的心情,转身面对他。 身材不高,平凡无奇的一张男人脸,刘海染成红黄二色。一件黑色短背心,皮夹克。引人注意的是那双豺狼一般的眼睛,睥睨着你的时候,给人一种如坠冰窖的寒冷。 黛移开目光,不再和他对视。和道上混的男人比气势,不是找死吗?她紧走几步上前,伸手去搀扶瘫在地上的老板。 “你是?……”老板迷迷糊糊地看她。 她低声答道:“我是你以前的员工,今天过来结上个月的工资。” “哦,这样啊!”老板点点头,苦笑道,“你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黛不语。 她把老板扶到旁边的半圆形沙发,离那群虎狼远远的,坐下。 老板压低了声音说道:“来之前我联络了他们的大哥,大佬很快会赶来,我们拖点时间。再不行的话,只能报警了。” 黛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那位二当家的忽然长声笑道:“不错不错,有勇气!”他大步走来,不等黛站起身,捏住她下巴就把她的脸提起,仔细看了看道,“模样长得还挺俊俏。” 黛恼怒,打开他的手。二当家放开她下巴,又抓住她的胳膊,将她往自己身边拉。 “光头李,你待兄弟们不薄啊,知道咱们吸饱了喝足了,就派个漂亮妞过来给兄弟们玩玩!” 老板怒道:“细眼,你别太过份!她是身家清白的女员工,不是供你玩乐的!” “玩玩又怎么样?”二当家的声音转冷,手指一拨黛的脸,“看看那边。” 黛不得不随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阴暗的包厢角落,那两团纠缠在一起的人影,女上男下,露出花白的屁股,竟然视房内众人为无物,在那里嘿咻得起劲。 她脸上一红,不敢再看。 “有激情吧!”二当家不怀好意地笑,“当初这贱人还不是假装清高,被兄弟们开了苞就露出*本性了!” 黛咬紧了下唇,肚腹之间一阵阵恶心。 “希望你不会假清高!” “二当家的,说句实在话,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和老板?”黛甩开他的手,腰板挺得笔直,目光平平地看住他。 二当家微微一怔,随即笑道:“豪爽,我喜欢!要放过你们么,也不是不可以,我们来玩个有趣的游戏吧!这里有两杯酒,一杯正常,一杯毒酒。你任选一杯,只要选对了,两个走一个,选错了,全部留下,怎么样?” 黛冷哼:“选对了,为什么两个才能走一个?” 二当家阴冷地笑:“没有为什么?趁我没改变主意之前赶快决定!” 黛立即拿过一杯酒:“我选这杯!” “好好!”二当家开心地拍起手。房内众人饶有兴趣地观注着他们的赌局。 黛一仰头,利索地一口气喝干。 房里响起了轻佻的口哨声。老板担心地看住她。 “两分钟,毒发就身亡;两分钟后,走一个人!” 室内静了下来,分钟秒钟的滴答声音出了奇地响亮,黛的额汗悄悄淌落。 “时间到!” 黛握紧了拳头,没有胸闷,没有倒下,她大松了口气。 二当家指指他们:“你留,他走!” 老板被小年青架出房外,黛站在原地,头都没回。 二当家笑嘻嘻地绕着她走动:“勇气可嘉,勇气可嘉!” 黛咬了咬牙,恨声道:“两杯都不是毒酒!” “哦,是吗?”他笑笑,“我象这么好说话的人?” “两杯,都下了药,但不是毒!”她眼前有些晃,脚步踉跄了一下,差点站立不稳。 “很聪明,知道你为什么还喝?”二当家邪恶地笑道。 “我总得赌一赌,走一个人也好!” 二当家拈起她一缕发丝,放在鼻间嗅了嗅:“说真的,我越来越喜欢你了。你这么聪明,来猜猜,我下的是什么药?” 黛咬紧牙关,不语。 二当家狞笑:“心知肚明,是吗?” “你,卑鄙!” 二当家大笑,退后一步坐到沙发上,双腿交叠着放在茶几上。身边的小年青立即点了根香烟送到他嘴里。 他狠吸了一口,向空中吐着烟圈,眯起眼睛:“让我们看看,你能熬多久?到时候不要哭着求我上你!” “混蛋!”黛恨恨地瞪他,强忍着身体莫名其妙的燥热,从下腹蹿上来的电流一阵强过一阵,震得她浑身发颤。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这种下三滥的男人下的会是什么药。 她忽然双腿一软,坐在了地毯上,抓起喝掉的空杯,对着玻璃茶几就是用力砸去。哐啷一声脆响,玻璃杯四分五裂。她立即捏住一把碎片,碎片扎进手掌,殷红的鲜血迸射。 一系列动作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二当家和他的一众手下只是呆怔几秒,所有的事情已经发生,黛的手掌鲜血淋漓。 “该死!”二当家丢了手里的烟,抓起桌上的纸巾就去堵她的伤口,骂骂咧咧道,“没见过你这样死脑筋的女人!” 他的手劲大,黛浑身无力,根本无法挣扎。他一挨近黛就颤抖个不停,细若蚊蝇地嘤咛:“别过来!别靠过来!” 二当家不理她,提起半瓶酒冲着她的手浇了下去,皱眉瞧着她的手心,又移过目光瞧她,阴冷地道:“想保持清醒,嗯?” 黛只是颤。药性发作得厉害,虽然靠疼痛遏止住一部分,但是男人的身体一靠近,那种渴求的欲望,令她浑身如同过电,羞忿欲死。 模糊的视线中,男人的脸挨近,肩膀被人扳住,后背沾到了柔软的地毯。她心里大惊,却没有力气抗拒。感觉到喷射着酒气的嘴唇试图亲吻她的脸,她努力别过脸,湿热的嘴唇狠狠啃咬她的下巴和脖颈,撕裂她的上衣,沿着她漂亮的锁骨一直啃咬下去。 “住手……住,手……”她只能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无力阻止男人喷薄而出的欲望。 粉色蕾丝的带子扯断了,男人的狼眸倒映出两团粉光莹白。黛惊喘着,身体激荡心里却在发寒。 水晶!水晶!心里默念着的,居然全是这个名字。(未完待续) 该章节已被锁定 很抱歉,本章节因为堵车、修改等原因,暂时锁定本章节,敬请各位亲亲谅解!飞过去看其它章节吧!(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纵使相隔银河 刺耳的手机铃声,响彻在混沌的梦境。 持续不断的铃音,毫无疲惫的迹象,一阵接着一阵。 床上的人终究不耐烦,一只玉白的手臂伸出,手指摸索着床头柜上的手机。 另一只手倏然探出,抓住原来那只纤细的手臂,拖进了被子里。 被子底下传来一声惊呼,声音没有完全出来,似乎被什么堵住,哽在嗓子眼里,只剩下模模糊糊的嘤呜。然后,床身摇动,薄被底下起起伏伏的人体曲线,夹杂着喘息声,撞击声,让人浮想联翩。 折腾了一阵子,被子掀开,少年光着身体离开。凌乱的床单上,娇喘的少女玉体横陈,脸蛋绯红,一双美眸似嗔非嗔地看着房间里走动的身影。 “你是打算让我累死在床上吗?”黛有气无力地说道。 水晶回头,笑笑:“不是吧,一直做运动的那个人是我,你有什么可累的?” 想起刚才的混战,黛的脸上愈发嫣红,躲开他的目光,抱怨道:“我饿了。” “我来做早餐。”他利索地说道。 早晨的阳光透进窗帘,水晶着简单的t恤牛仔,在漏进金色光线的屋子里走动。依旧半短不长的头发,遮掩住情绪不明的黑眸,见她注意他,回头朝她宛尔一笑,阳光照亮他的脸孔,眼里金色的光芒四射,瞬间照耀一室的亮堂。 他走到她面前,笑着俯身看她:“好了。” “好了?”才几分钟?她愕然,抬眸看向桌面,热牛奶,切面包片。额上数条黑线,这就是水晶说的早餐? 简单洗漱一番,套一件大大的家居裙,她认命地拿起面包片和牛奶,往嘴里胡乱地塞。 水晶坐在旁边,目光瓦亮地看着她,颇有让她评价功过的意思。 手机再一次响起,黛象得了大敕,丢了面包片去拿手机:“我先接个电话。” 放下手机她走过来,脸上的表情特和蔼可亲,看着水晶的样子象看着一间移动银行。 水晶瞄她一眼:“有钱拿了?” 黛眉开眼笑:“你怎么知道?” “看你这一脸的猥亵样。”水晶摇头。 她不介意他的挖苦:“你不想知道是什么?” 水晶两眼望天:“我的拍摄经费到账了吧!” 黛搂住他脖子,啵了他一口,激动地道:“你真是太聪明了!不过不是现在,我们今天还需要补拍一些画面,然后,钱就到手了!” 手晶嗯了声,很淡定地拿起杯子喝牛奶。 黛捏他的脸:“听说昨天就可以拍好的广告,是你把它拖到了今天。” 水晶目光微闪地看着她。 黛双手托着下巴,对着他眨眼睛:“我是要感谢你及时赶来救了我好呢?还是要责备你拖延了赚钱的时间好呢?” 水晶冲她笑:“你选择哪一个?” 黛诡笑着贴近他,在他没有防备中,突然轻啄了一下他柔软的嘴唇:“这个是谢礼。” 水晶捉住她肩膀,笑问:“昨晚那个算什么?大份的谢礼吗?” 她眼珠子乱转:“那个是,阴差阳错……咳,不对,你要当它是谢礼,也可以……” 话没说完,水晶用力吻住她,吻得她快背过气去。 放了手,他语气平和地说道:“我要的谢礼可不止这么一点,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她不懂。 无数的开麦,无数的ng,导演精益求精,水晶一丝不苛,总算顺利完成最后的拍摄。走出镁光灯的照射范围外,他看到黛斜倚在短沙发上,酣然入睡。 一晚上的战斗,加上早晨的小插曲,铁打的人也撑不住,难怪她会累。 手掌摩挲着她散发着清香的长发,水晶想到了什么,有些恍惚。 “经理人苏黛,新人的经理人!”有人扬着一个信封叫唤。 水晶站起身,向着他走去:“我是。” 那人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哦,这是她的报酬,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哥哥。”水晶脸不红心不跳。 那人信服地点头:“是很象,不过她好象说只有一个弟弟,怎么会是哥哥,难道听错了?”低声嘟囔着,走远了。 水晶看了看手中的信封,又转头看好梦正酣的黛,唇边扬起浅淡的笑。 一觉醒来,象睡了数十年,长久,绵远。 黛微眯着眼,双手向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啊……” 手掌触到了细腻的肌肤,一张脸由上往下,笑咪咪地看着她:“你醒了?” 她哎呀一声叫,身体翻转,咚,掉到地上。 水晶来不及阻止,只得摇头,把她从地上扶起。 她揉着摔疼的腰看他,又环顾四周。空旷的道路,漆黑的夜空,一盏孤零零的路灯笼罩着他们。两个人坐在路边的长条凳上。 工作室呢?摄影棚呢?她惊愕地睁大了眼,脑子有些糊涂。 水晶扶她坐下,帮她揉着腰:“早就完工了。” “钱呢?”她第一时间想到这个。 水晶叹了口气,从外套的口袋抽出信封,在她面前晃了晃。 黛抢过,脸上一派喜气洋洋。 “兄弟。”她拍着水晶的肩膀,大方地说道,“我们去最大的火锅城,吃涮羊肉去!今天这一顿,我请!” 水晶拥她入怀,鼻尖蹭着她的鼻尖:“我不是你兄弟,我是你老公。” “呃?”她呆了,往后移开几寸,看他的脸,“你认真的啊?” 水晶点头,表情特认真。 黛扑噗一声笑,伏在他的肩膀捶他:“你这个傻瓜!”亲了亲他好闻的脖颈,低低地,半玩笑地说道,“对我们这里的女人来说,这种事,不算什么。” 水晶哦了声,附着她耳朵缓慢地说:“对你来说,也不算什么?” 黛离开他的肩膀,直起身看他,坦率地道:“我不知道。” 水晶直视她的眼睛,很平静。半晌,双臂环抱住她,下巴顶着她的头顶,缓慢而低沉地说道:“我想,赚足够的钱,买一幢大房子,和你两个人一起……” 黛依在他的怀中,感受着他温暖的体息,嘴角微牵。 “房子里养几只狗,再养一池金鱼,院子里要种上最漂亮的植物,还要,和你生一大群淘气的孩子……” “谁跟你生孩子!”她娇嗔地捶了他胸口一下,忍不住笑,“别人都喜欢乖巧的小孩,你怎么就喜欢小淘气?” “孩子象你的话,一定很淘气。” “去你的!” “我喜欢你,就算孩子淘气,我都喜欢……” “什么跟什么!”她把脸埋在他怀里,闷笑不止。 “水晶,你是认真的吗?” “……” “水晶,你应该知道,我们两个人之间,隔了多少距离。” “若我要你,纵使相隔银河,都不是问题。”(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噩梦回归 黛身上穿着丝质的蕾丝睡裙,脸上身上布满尘土,呆呆地趴在冰冷的泥地,无法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百米之遥,劲风和着气流盘旋在水晶周围,吹拂着他身上单薄的衬衣,霍霍直响。他满头的黑发,如同战场上怒发冲冠的战士,在风中狂舞。 水晶的脸上,流露出她第一次见到他时,那种凶狠暴戾的神色。 他被几名黑袍巫师困住,走不出风力的包围圈。 黛又一次感觉如坠噩梦深渊。 到底是什么时候,清晨还是夜晚,她忘记了。只记得那恐怖的黑色旋涡突然在水晶身后开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裹住他,拽住黑暗的深渊。 她在第一时间,没有经过任何思考,扑上去抱住了水晶的大腿。飕一声,旋涡关闭,地狱大门开启。 再次睁眼,看到的就是这样令她惊骇的一幕。水晶被巫师困住,她摔倒在地上。 视线里走过来一双脚,麦色皮肤,光滑的编织草鞋。头顶上传来调侃的笑声:“真是有缘,我们又见面了。” 黛深深吸了一口气,镇定自若地抬头:“这种搭讪女孩子的方式,已经过时了。” “是吗?”修长的手指伸出,快触及她的脸时改变了方向,转为攥住她的脖颈,毫不客气地把她从地上提起。 她喘不过气,拍打他结实的手臂。 “玛雅!放开她!”水晶在一旁看得真切,沉着脸喝叫,“你想折磨的人是我,别对不相干的人下手!” 美丽邪恶的脸从黛的身后探出,瞥了水晶一眼,转眸看向脸色紫涨的黛,嘴角挑起,恶毒地道:“折磨她,不就是折磨你吗?” 水晶的脸在瞬间苍白。 “担心她,还不如先担心你自己!丘陵地带巫力最强的巫师没日没夜地运用神识搜索你的行踪,好不容易逮到你了,你竟然带着这个女人一起回来!不是你自己把她推到火坑里吗?” 水晶闭口不语。对于这个失误,他也是懊恼不已。 黛困难地开口:“不是他带我来的,是我自己要跟来!我要和水晶,在一起!” 玛雅手指一紧,她发出痛苦的呻yin:“才几天时间,就形影不离了吗?不过我不会让你如愿的,他不能死,你却是要被挫骨扬灰!你们永远不能在一起!” “玛雅!”水晶在狂风中的脸晦暗不明,阴鹫的眸光从凌乱的发丝下射出,“你敢动她,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玛雅仰头大笑,笑声凄凉,“水晶,我早就生不如死了!”手指收紧,黛的喉咙发出咕咕的声音。 水晶着急,往前迈了小步,周围的劲风突然加大压力,从四面八方压迫向他的身体。他呕一声,吐出一小口鲜血。 玛雅目光一冷,扫向盘腿坐着的巫师:“我只说取走他的魂魄,没说让他受伤 !” 呈四个方位坐镇的巫师,其中一个声音沙哑地开口:“玛雅族长,要取魂魄,受伤是难免的。” 黛睁圆了眼睛,瞠目结舌地看着他,玛雅竟是打这个主意,取走水晶的魂魄?!他取走魂魄做什么? 玛雅很是欣赏她的惊愕和痛苦,把她拉近了些,盯着她惊惶的双眼,慢慢地说道:“我要取出他的魂魄,让他吊着一口气,再次封入冰窟,和哥哥永远地作伴!” 黛的眼睛睁得更圆了,嘴唇哆嗦着,抚上他的胸口:“你是,你是,烈火?……” 玛雅定定地看住她,不言不语。 “烈火?”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摸索着他的唇角,抚过那冷峻的,紧抿着的冷酷线条。 玛雅脸上冰霜一样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眉头微微蹙起。 捏着她脖子的手松开了,手指摩挲着她被勒红的肌肤,他脸上出现迷惘疑惑的神色。 “为什么这样对我?” “我不是烈火!”玛雅果断打断她的话,眼神回复冰冷,“我也不知道我现在是谁。玛雅动用了黑珠最黑暗的力量,把玛雅和烈火的魂魄合体,就变成现在的我。玛雅,或者烈火的躯体,已经被永久地封在冰窟里。” 黛脸色顿时煞白,不是烈火,不是那个曾和她厮打嘻闹,真情真性,爱吃醋爱撒疯的烈火!烈火,或者玛雅,已经死了? “我知道烈火对你是什么感情,也清楚地明白玛雅的心思。我找寻水晶,是为了让他下去给玛雅作伴,但是对于你,真是好矛盾。”玛雅摇着头,眼睛里迷茫的神色象极了玛雅,矛盾的表情又酷似烈火,黛目瞪口呆。什么样邪恶的巫术,可以把两个完全不同的灵魂融合在一起?简直是逆天! 是的,黑珠的巫术,从来都是逆天而行。灵魂抽离,灵魂合体。 “玛雅让我杀你,烈火又叫我放你,我该怎么办?”玛雅歪着头,望着她的眼睛,“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黛张了张口,声音出来又涩又哑:“烈火,放了我,我能帮你……” 玛雅忽笑,冷俊的脸如春回大地,竟有着水晶笑容般的璀璨光华:“可是,他们有一点是相同的,不能让水晶好过!不愧是被琉木称赞的巫力天才,即使被这么多强势的巫师围困,都不能破开他的巫体,取出魂魄。不过,可惜了,他捧在心尖上的女人在我手里……” 黛感觉大事不妙,玛雅冰冷的手指一寸寸如毒蛇般游移在她的脖颈,滑上她的脸颊。她想往后退,玛雅固定住她的脸,带着漂亮蛊惑的笑容,缓缓靠近她:“若是在他面前羞辱他的女人,肯定比杀了他还难受!这样的事,玛雅和烈火都很乐见其成!” 眼睁睁地看着玛雅精致的脸孔贴近,凉薄的嘴唇覆上她苍白的唇。她无能为力,大睁着眼,被他箍住后脑勒住腰身,紧紧贴在他强壮如昔的身躯上,任由他在她口中疯狂索取。 身体摩擦着身体,勾起曾被遗忘的激情。唇与唇紧密相贴,震荡的电流一阵阵袭向两个人。黛站立不稳,瘫倒在他怀中。玛雅揽着她香软的娇躯,浑然忘我。(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和我一起下地狱 “玛雅,玛雅!”破开混沌的意识,女子不悦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玛雅放开她,恋恋不舍地用手指摩挲她被碾红的唇瓣,那疼惜的眼神,是烈火的眼神。 黛目光复杂地看着他,愁肠百结,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位被巫术改造过的男人。 黑珠站在几步开外,宽袍大袖风采依旧,只是愈发冷漠的眼里多了一丝怨毒。 “水晶快支撑不住了。” 旋转的气流增强,水晶单腿跪地,面容模糊不清。空气中回荡着巫师念诵咒语的声音,越来越响,传入耳中,如雷贯耳。 “水晶!”黛惊叫,欲往前跑。 玛雅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拖回来。 黑珠冷冷地说道:“他的精神力量溃散了,这四位都是部落最擅长黑巫术的巫师,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黛在玛雅手中挣扎,又急又怒:“黑珠,水晶跟你有什么仇?你要这样害他!” 黑珠的俏脸冰冷:“玛雅想叫他死,他就得死!” 黛瞪向无动于衷的玛雅:“你一直爱慕着的,喜欢着的,不是水晶吗?你费尽周折把他找回来,不是想和他一起吗?你的情敌是我!我才是你真正的敌人!不要搞错了对象!” 玛雅冷笑:“也许以前的玛雅,的确有这种愚蠢的想法,但是我,不一样。水晶他,必须得死!” “放开我!” 玛雅手一松,她摔倒在地。 巫师的包围圈中发出一声惨叫,一道白光从狂风中骤然冲出。 “出来了!”黑珠惊呼,当下脸色凝重,两手缓缓运转,黑色蛛丝带出黑色光球,向周边泛出冷冽的光轮。 “做什么?”黛莫名地心慌,心跳得无法控制,“不要杀他,不要杀他!” “起!”黑色光球从黑珠手中脱出,快速飞向天空,以闪电般的速度直扑向劲风席卷的上空,一口吞噬那一道摇摇欲坠的白色光芒。 更多的白光从水晶身体中迸射而出,就象一轮轮耀目的小太阳,他的身体变成了半透明。 “不!”黛拼尽全力,冲着对面的岩石喊叫,“素女!素女你快出手!把我的魂魄抽出来还给水晶!有了巫力谁都伤害不了他!素女你听到没有!!” 静谧的岩石后,人影微晃,一张苍白的脸转过来,美丽的大眼睛含着泪水,朱唇失去所有血色,戚戚然地看着她。 素女对于水晶而言,就象黑珠对于玛雅一样,是影子一般的存在。 水晶在受刑,她的心灵又何尝不在受刑。 “快啊,素女!我求求你!”黛捂面哭泣,跪倒在尘埃中。 “还给他!把魂魄还给他~~~!!” 金色光球从素女苍白纤细的指间升起,照亮她通红的双眼,满头青丝在光的照耀下变成了金黄色。她毫不犹豫地举起光球,掷向正在兴奋吞噬白光的黑球。 篷,爆炸的巨响,金光黑光对撞,碎成一缕青烟。白光脱离了箍制,在空中四处乱蹿。 喃喃的念咒声从素女的樱唇中发出,声音婉转清越,如祥云盖顶,又似佛陀诵经,使人身心愉悦通体舒畅的同时,魂魄尽失。 黛就是如此感觉。面对无上的神佛,丝丝缕缕的魂魄缓慢地抽离她的身体,欲达极乐境界。 “姐姐!”黑珠一声厉喝,阻止了她的神游,“姐姐你早就离开埃玛族了,为什么今天出现在这里?!” 素女不理会她,专心念咒。 黑珠旋身一个飞转,转到黛身边,掐住她的肩膀。她轻灵欲飞的身体一下子变得沉重,似乎从空中直接堕回了地面。 “姐姐,你莫非是一直在等待今天这个机会?好帮水晶凑齐完整的魂魄?”黑珠忽地仰头大笑,“素女,你难道忘了,有我黑珠在,你怎么可能成功!” 素女美眸流转,定定地望住她,脸上无悲无喜,象看一个陌生人:“黑珠,我想问你一句,今天帮玛雅除了水晶,明天帮玛雅扩展了领土,接下来的每一天都帮玛雅实现他的种种愿望,你,还要为他做到什么程度?” “不用你管!” “黑珠,就算你付出再多,也得不到你想要的。你付出的越多,你就越痛苦。” “素女,我不需要你来说教!” “黑珠,你想成为玛雅的女人吗?黑珠,玛雅会娶你吗?” “素女!” 黛忽然冷笑:“真是一针见血!” 黑珠怒目横视。 “愚蠢的爱情!” 黑珠手上用力,电流通过黛全身。她惊叫一声,差点软倒。 “看清楚,黑珠巫师!”黛揪住黑珠的衣袖,用力指向始终静立一旁观注战局的玛雅,“那个男人,本来就是个情感冷漠的人,使用了你的黑暗力量,更加没有了心!没有心的人,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你为他奉献到死,他都会觉得理所当然!” “住口!” “他今天杀了水晶,明天除掉我,借用你的手稳固了自己的地位,接下来,就会轮到你了,黑珠!” “你胡说!” “除非拖着他一起下地狱,你们才会永远在一起!”黛冲着她吼,声嘶力竭,说不出哪里来的勇气,愤怒的情绪充斥全身,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发泄。 黑珠被她蓦然一吼,怔住了。手指松了力,黛趁机挣脱。 素女收敛神智,再次挥出金色光球,追逐着飞散在空中的白光。四位巫师仍安静地坐在地上,枯瘦的手掌竖立,嘴里念念有词,额角却已见汗。 黑珠极端复杂地看了玛雅一眼,凄然笑道:“玛雅,我会达成你所有的愿望!”宽大袍袖一招,黑风骤起,山河变色。 素女脸色微变:“黑珠,不要执迷不悟!” 黛半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不远处的少年。他柔软的黑发洒落在肮脏的地面,灿如星辰的眸子紧紧闭阖,全身象被抽筋剔骨,软软地瘫倒在地。 她的脑袋象是空了,什么声音都进不去,只是呆看着。 黑风变化出有形状的怪兽,一口吞掉所有的白光。素女发出凄厉的啸声,一道细细的白光,从她身体内部发出,连她的内脏都看得一清二楚。 “姐姐!”黑珠的脸色变了,似乎看到什么令人惊骇的事情。 白光迅速向着外面扩展,从她身体经过之处,肌肤瞬时变得透明,黑发变成白发,连她的眼瞳,都淡化成为灰色瞳孔。 叭一声,蛇形手镯被击个粉碎,散落地面。 “你疯了!动用巫力的根本!”黑珠失控,疯狂地冲她喊叫,“你会死的!素女!你根本驾驭不了这样强大的巫术!它会吞噬你,把你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素女听不到任何声音,心心念念只想着一件事,救水晶! 白光陡然扩散,如一道圣洁的佛光,拂去人世间所有的阴霾,那化为怪兽的黑风,霎时烟消云散。 黑珠咬碎了银牙:“素女,部落最强大的巫师不是你!是我!我的力量,绝对不会输给你!水晶必须死!” 忽地拉下手掌上的黑色蛛网,往空中用力抛去。蛛网化为空中不祥的黑云,闪电雷鸣,异象纷呈,白光的光芒黯淡了几分。盘坐于地上的几名巫师惊惧于两姐妹强大巫术化出的异相,纷纷离开地面,四处逃散。 闪电打雷,黑云笼罩。白光不甘示弱地顶风直上,撞击在一起。堪比毁天灭地的大碰撞,天空象被撕裂一样咔咔巨响,地面震撼,站立不稳。 黑白两只巨手,在空中疯狂地撕打,可怜几道白光,被两只巨*来夺去。最终两只握成拳头的光再次撞击,粉碎,消散。 黛眼睁睁地看着坠落的白光在撞击的余波中改变了方向,以光的速度嗖嗖嗖射进她的身体。身体瞬时充满了温暖,她心里一惊,从地上跳起。 怎么回事?那些光,那些魂魄,进了她的身体?那水晶…… 少年伏在地上无声无息,黛的脸色顿时大变。 “哈哈哈!”黑珠的狂笑声在笼罩的黑色云彩下嚣张地传来,“玛雅,水晶的魂魄逃了,他不可能再复活了!” 玛雅看着她,微微颔首:“黑珠,你做得很好。” 黑珠痴望着他,步履蹒跚地向他走去。“玛雅,我帮你完成了最大的心愿,让你和他,永远厮守。” 玛雅微笑:“黑珠,水晶不是和我,是和哥哥。” 黑珠走到他面前,脸色苍白,唇边淌下血丝,看来刚才的巫力拼斗令她元气大伤。她伸手抚上他的脸,玛雅并不抗拒,只是静静看她。 “她们说,你是没有心的,你是吗?”手掌轻轻摩挲着他的胸口,黑珠声音嘶哑,“我从小就喜欢你,甘愿当你的棋子任你摆布,我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你可曾正眼看过我一次?玛雅,因为我爱你,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看来,是太娇惯你了。玛雅,不管你现在是真正的玛雅,还是烈火那个讨厌鬼,这世上,仅剩下了你一个玛雅。另外一个,永远是水晶的……” 玛雅皱了皱眉:“黑珠,你在胡说些什么……” “玛雅……”黑珠贴近他,把脸挨在他的胸膛,听着他咚咚的心跳声,“你舍弃身体,是因为那具身体里,只有水晶吗?你想舍弃对水晶的感情,想把他和你,永远封在水域吗?我会成全你的,真的,我一直都知道你的想法,你皱眉,你微笑,我全部都知道,包括你在想什么……” 玛雅想推开她:“黑珠,你的情绪不稳定,回去休息吧!” 黑珠更紧地抱住他,继续喃喃自语:“玛雅,你为什么不丢了烈火的魂魄,为什么要把他也纳入你的身体里?你舍不得兄弟吗?你可知道,身体里带了烈火的魂魄,就会有了他的感情,他,对苏黛的感情……你以后,做不成纯粹的玛雅,我离你,也会越来越远……” “黑珠……” “玛雅,刚才那个女人跟我说,除非拖着你一起下地狱,我们才能永远在一起!”黑珠仰头,向着惊愕的玛雅阴恻恻地笑,“玛雅,跟着我一起下地狱吧!只有在那里,你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黑珠,你疯了!”玛雅神色剧变,拼命想推开她的身体。 黑珠就象一条美女蛇,越缠越紧。黑云漂移到他们两个人的头顶,隆隆几声响,狂风凛冽黑光笼罩,地面缓慢地往下塌陷,不多时竟将将两人的腿脚埋在土中。 素女捂着胸口,踉跄地跑过来,向着黑光中的黑珠疯狂地喊叫:“黑珠,不要用这种决绝的方式!我们有很多其他的办法!” 黑珠在黑色光芒中对着她凄凉地笑:“姐姐,你说,我是不是部落最有实力的巫师?谁都比不过我?” 素女两行清泪漱漱直下,语不成声:“黑珠,你一向就是最强的!永远都是最强!” 黑珠的笑在黑光的衬托之下,异常地璀璨,闪烁着极致的美艳:“姐姐,我一直不肯承认,但是,现在我要说,姐姐你,是部落最美丽的女人!水晶他是瞎了眼,才没看到姐姐的美!” 素女哭得更厉害了,兼之身体负伤,又不住口地咳嗽。 黛傻傻地站起,慢慢走到塌陷的地表旁边。 “苏黛!”黑珠的眼睛滑向她,双手用力抱紧玛雅的腰身,挑衅地看向她,“别以为你是赢家!我至少,抓住了我的男人,而你,什么都没有!哈哈哈哈!” 黛看着她,泪水缓慢滑过脸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尘土飞扬中,玛雅似乎放弃了抵抗,闭上眼睛,伸手搂住了黑珠的身体,低声轻喃:“黑珠,这几年,辛苦你了……” 黑珠强撑着的笑颜骤然崩溃,泪水如决堤的河水,喷涌而出。她闭上眼,更加用力地抱住他的身体。 当所有的一切风平浪静之时,深陷的地面只留下一个巨大的缝隙,裂口象吃人的野兽屹立着。素女坐在裂缝旁边,哭得不成样子。 黛拖着软绵的双腿,一步一踉跄地走向倒在地上的水晶。盘腿坐下,捧起水晶的头颅放在自己腿上,手指轻轻梳理着他纠结的乱发,划过他秀气的眉眼,她喃喃念道:“水晶,你可以放心了,玛雅他,和黑珠一起走了,去了幸福的地方。我们解脱了,再也没有谁,可以阻止我们,再也没有谁……”她俯下身,亲吻他的眼睛,清澈的泪水一滴滴掉落,“只要你能够醒来,只要你醒来……” 泪水朦胧中,人影憧憧。身边的人越聚越多,她都不予理会。 谁在摇她的肩膀,谁在叫她的名字。 她看不见,也听不见。(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大结局)花香满室 两年后,象每一个宁静的早晨一样,黛起身,打开窗子拉开门帘,让灿烂的阳光照射进来。 她在窗边深深呼吸了一口空气,远眺着地平线上跳跃的人影,那精力无穷的小子,又想出什么新鲜的玩意在鼓捣。她笑着摇了摇头,转头看向床上:“水晶,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一样地灿烂。我们院子里的花都开了,你闻闻,是不是很香?那几株鱼鳞树长得也很茂盛,唔,树苗是鲁鲁送的,我应该跟你讲过吧!再过几年就能长成参天大树,到时候,我们的孩子,会在树上爬来爬去,就象个小猴子……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淘气的孩子,对吗?” 床上没有人回答,水晶依旧象两年的每一天一样,安静地躺着。 黛打了水,给他清洗着脸,目光专注,眼神柔和。 “等你好了,我们生一大群孩子,孩子再生孩子,那时就热闹了。”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清洗抹干,黛俯身,亲了亲他的脸,“好好睡吧,我先去给水池放点水,不然,鱼都要死光了。” 门口站着一个人,如她专注看着水晶一般,专注地看着她,不知道站了多久。 黛回头,向他笑笑:“鲁鲁。” 鲁鲁嗯了声,站着没动:“要去放水吗?我帮你。” 她没有拒绝,鲁鲁帮她做事已成了惯例:“好。” “还是没醒?”往池塘一瓢瓢地舀水,鲁鲁蹙着眉,酸溜溜地道,“你还要等他多久?” 黛朝他淡淡地笑,没有回答。 “打算就这样耗下去了,大把的青春年华……” “鲁鲁。” “我知道,每次我一说起,你就这副德兴。”鲁鲁摇着头,悻悻地从桶里勺水,敲得桶壁怦怦地响,“真是死脑筋!打算吊死在他身上了?” 黛只是笑,这种毫无意义的谈话,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了。 “喂!考虑一下我的心情啊!”鲁鲁瞪着她,脸色难看,“你守了他两年,我也等了你两年!桑格老是在催我,你要耽误我到什么时候?” 黛看着他微笑:“鲁鲁,你大可以找个女人成亲啊!” 鲁鲁丢了水瓢,嘟囔道:“我这不是,就看上你了吗?真是块愉木疙瘩,怎么都不开窍!我可告诉你,这是我最后一次向你求婚了,你到底嫁不嫁?” 黛掩嘴失笑,摇着头不理睬他。每次都说是最后一次,下一次还不是说同样一番话。 鲁鲁瞪着她,横眉竖目:“你,你还笑!真是气死我了!没有良心的女人!”丢了水瓢站起身就走,走开几步回头看她,不甘心地叫道,“喂,你怎么不叫住我啊!” 黛捡起他丢掉的水瓢,慢悠悠地往池塘里倒水:“大族长公务繁忙,还有一堆的大事要处理,就别搁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你这是赶我走!”鲁鲁跺脚,“我还偏不走了!” “大族长!”远处跑来一个瘦削的身影,依然圆眼尖下巴,山山在这两年长大不小,不过仍比不上鲁鲁的身高和体形。山山站定,冲着黛笑笑,转向鲁鲁,“玛雅族的阿旦和格鲁尼的莫尼因为两头牛打起来了,桑格怕会上升到两族冲突,让你赶紧去处理一下。” 鲁鲁唉声叹气:“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劳动我出马吗?” 山山不客气地扯住他胳膊:“快走快走!你以为大族长这么好当啊!” 鲁鲁搔着头:“早知道就不当了。” 山山撅嘴:“真是不懂事!” 鲁鲁瞪他,山山这小子小时候看起来文文弱弱,长大了居然变成了唠叨男了,不怕他不说,还经常语言攻击。 “找死是不是?” “快走啦!大族长!” 鲁鲁走出老远,还回头冲着黛叫嚷:“我刚才说的那事,你考虑一下啊!别不当回事!” 山山不耐烦的声音:“你又向苏黛姐姐求婚了?” 鲁鲁瞠目结舌:“你怎么会知道?” 山山从鼻子里发出哼声:“全族的人都知道了,真是丢脸!” 鲁鲁:“……” 黛抬眸,看着他们走远,唇边泛出浅淡的笑容。黑珠拉着玛雅殉情,素女心脉受损,水晶昏迷不醒,玛雅族和埃玛族同时受到重创。居于部落第三的格鲁尼族趁机反攻,侵占了丘陵地域,控制了山麓一带,两年时间扫平周边附属的小部落,真正统一了全体部落民族。鲁鲁实现了自己宏伟的夙愿,做了名副其实的大族长,成为了黛印象中秦始皇一般存在的人物。 只是这个始皇帝,似乎始终还有些稚嫩。 黛摇了摇头,目光投向敞开的窗户,神情恍惚。 水晶自从那日昏迷之后一直没有清醒,他呼吸正常,肌体各项功能正常,象是堕入永远的黑暗,就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黛和素女一起研习了无数的巫术书籍,在他身上试过各种各样的方法,都无法把他唤醒。素女自从和黑珠那一战之后,巫力消失,银白的头发一直没有恢复。三族合并之后,鲁鲁一开始对这些部落的巫师还有些顾忌,后来发现她没有巫力之后,才允许她和黛走近。 素女现在活着的目的,只剩下了研习各种巫术古籍,唤醒水晶。 两年中,黛经常会去玛雅原先的禁地看望冰封中的玛雅躯体。黑珠消失之后,水域在鲁鲁的接管之下,不再是秘密的禁地,但是也不允许族人随便接近。当然,黛是例外。 她经常会坐在水域冰窟中,面对那具冰冷模糊的躯体,一发呆就是一整天。花开花败,日出日落,她会对着水晶描述外间的美好。但是沮丧了,伤心了,她又会对着玛雅落泪,倾诉自己的无奈和苦楚。 她回忆和烈火相遇相识的点滴,讲述给冰封中的人听,尽管知道他根本听不到,她还是不断地讲,有时候哭,有时候笑。 这个时候,在她没有察觉的地方,会有人静静伫立在那里,有时候是满头白发的素女,有时候是表情凝重的鲁鲁,静静地,听她讲述。 “烈火,这两年来,我不止一次地动摇过,害怕水晶醒不过来,害怕他永远沉眠下去。我知道鲁鲁对我好,我明白他的心,可是我,无法回应……” “烈火,鲁鲁又向我求婚了,水晶还是没有醒来,烈火,我该怎么办?我真得要陪着水晶,这样到老吗?我真得,能做到吗?” “烈火,水晶再不醒过来,我真得要,真得要改变心意了……你说,我是水性杨花的女人吗?你说,我见一个爱一个吗?” 她的手抚上厚厚的冰墙,凝视朦胧的面容,轻声道:“烈火,我走了,你保重!”轻轻一吻印在墙面,她转身,飘然离去。 冰墙里的人,厚冰累积在睫毛,睫毛微微闪动,冰块发出极其轻微的咔咔声响。 出了水域冰窟,怀着伤春悲秋的心情,径直走向自家茅舍。不大不小的房屋,收拾得很干净。 门口站着一个人,看着她走近。白色长发飘扬,灰色眸子含着笑意。 “素女?”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请。” “水晶还是没有起色?” “嗯。” “黛,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素女,连你也想劝我?” “鲁鲁是个好男人,可惜了。” “我知道。” “黛,你守了水晶两年,就算移情别恋,水晶也不会怪你。” “……” “黛,你这个不叫水性扬花。” “素女,你偷听我的话?” “偶尔经过,听到一两句,仅此而已。” “黛,水晶他,可能真得没法治了,你,为自己想想吧!” “黛,我们都是为你好。” 素女走后,黛一个人坐在床边,良久。 “水晶,你听到了吗?连素女,都来劝我……你要是听到了,你要是个男子汉,你就该站起来指着她鼻子说,我是你的!谁也抢不走!你一贯蛮横,我是知道的,我不会怪你,你真得这样做了,我反而很高兴……” 苦涩的眼泪滚落在碗里的热粥中,她一边流泪,一边打起一勺喂进水晶嘴里。 “水晶,你曾说过我是自私的女人,我没有耐心没有毅力,这样长久地等待下去。你要是还不醒过来,我真得要,真得要嫁给鲁鲁了!我没有骗你,至今为止,鲁鲁已经向我求婚一百零八次,我的心也不是铁做的,我也在动摇,你要是怕我被他抢走,你就要醒过来,阻止他!” 水晶是永远的那副安宁面孔,没有回答,连呼吸都很浅。 黛把脸贴到他的脸上,泪水纵横:“真得没法治了吗?再也醒不过来了?水晶,我警告你,你要是再不醒,明天我就把你丢出去,埋在鱼鳞树下做它们的饲料!你信不信,我说到做到……” 呜呜地哭着,她就这样伏在水晶的身上,一夜到天亮。 阳光射进没有关闭的窗口,射到她的眼皮上,她揉了揉眼,捶着酥麻的腰直起身体。 先去倒水,略擦洗了脸,她站在窗边,仰望丝丝飘移的云絮,陷入遐思。微风吹拂,送来窗台底下花的清香,她深深嗅着,眯起了眼睛。 “水晶,这么浓烈的香气你闻到了吗?那是夜来香的气味,奇怪,它只在夜里会散发浓郁的香气,怎么到了早上,还是这么香?看,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阳光灿烂,碧空如洗,池塘的鱼儿吐着泡沫,这么美好的景致,你可不能浪费了……”说话间,习惯性地把目光投向床上。 水晶还是和每天一样安静地躺着,但是那双眼睛,已经完全睁开,流溢着她从来没见过的温柔眸光,静静地看着她。 她的目光呆滞,腿脚象生了根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水晶……”她颤抖地掩住唇,又去揉眼睛,“是我看错了吗?我产生幻觉了?你睁开眼睛了?”眼睛揉得红肿,那泪就下来了,越下越多。 水晶只是看着她,静如磬石。 她终于揉干了眼泪,眼眶通红,含着泪的笑眼,对上他深潭般安静的眸子。 鱼鳞树的枝叶轻轻摇曳,夜来香花瓣被风吹起,飘舞成漂亮的弧线,飞掠过花香四溢的窗前。 满屋子的碎影摇动,满室的花香沉浮。 阳光无比灿烂,生活,无限美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