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会三招》 第一章 奇葩叔侄 平吾纪-739年 和风煦煦,花香醉人,正值阳春,北荒大地莺飞草长,水木明瑟,虽名之曰“北荒”,却半点没有荒芜苍凉的意思,甚至相比东海、南原、西岭三地还要富有生机一些,他处的春意,是含蓄,优雅,如欲拒还迎的少女。北荒的春意,则是狂野,奔放,一朝之间遍地花开,似热辣火爆的姑娘,更加让人有视觉冲击,流连忘返。 之所以以“荒”为名,只因七百多年前的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于此处而起,当时大陆以北,兵荒马乱,人心惶惶,因此而得北荒之名,那场大战史称“令吾之乱”,至那之后,原本大陆上争斗不休的三大古国,因为各种原因,一朝之间统统解体,天下再无朝野与江湖之分,就这样,一直延续了七百三十九年至今。 当时有人预言,大陆将迎来一片乱世。 但预言并没有成真,自从三国解体,各地各城,各门各派分而自治,反倒比那时连连征战,税赋压人的时候,大家的生活反倒要舒坦了许多,虽说烧杀抢掠,寻仇灭门之事依然时有发生,但寻常百姓,小心翼翼的生活,不惹那些江湖人,便也能求得一份安生。 在北荒东边,有一个热闹的小镇,名为猎龙镇,传言有先人曾猎杀过一只妖龙而得名。 镇子本不大,但因靠着万兽林,过往的猎兽、探险者、草药商兽皮客络绎不绝,小镇上呼喊声,吆喝声,叫卖声连成一片,好一个欣欣向荣的景象。 镇子东头一个院子里,一个臂膀结实的少年,赤裸着上身,手持一把糙木剑,正在虎虎生风的挥舞,嘴中还时不时叨叨着,念念有词。 “山河七断!”“五登天”“奏雨拨风引!” 那糙木剑横劈,竖砍,挑拨抽刺,看上去极为朴实,毫无半点花哨。 但若有心人离近了,仔细观察便能发现。 的确极为朴实,毫不花哨。 那少年极为卖力认真,来来回回就那么三招,从清晨舞到了晌午,方才缓缓停了下来,木剑随手一丢,四脚朝天,喘着粗气。躺下瞬间,汗水便将身下的石板地,浸出了一个大字形来,还在缓缓的向四周扩张,与阳光做着激烈的抗争。 “啧啧啧,小子,怎地,这么一会就不行了,是不是太不持久了点儿?” 这时,从旁边闪出来一个人影,佝偻着身子,右手拿着一柄打铁锤,穿着一身脏兮兮的麻布衫子,眯缝着眼睛,光头锃亮,龙须细眉,配着鸭蛋般的脸型,怎么看都是一脸猥琐。 那少年闻言,头都不摆一下,只是微微的动了动眼珠子,有气无力的说道:“老头子,你...你说实话,你教的这几个破招式,到底...到底有用没用?我...我实在半点力气也没有了。”说罢,又继续喘着粗气,似乎全身的体力已经透支尽了。 那老头闻言,缓缓的走了过来,不发一言,用脚随意的踢了踢地下的少年,疼的他龇牙咧嘴,大叫起来。 “你做什么!小爷我都这样了,还落井下石!” “嗤嗤嗤,看来还中气十足嘛,装什么要死要活的,赶紧给老子起来继续。” 老头笑得时候全身都跟着耸动,背影看上去仿佛是个正在磨牙的大老鼠一般。 “有种你就给我杀了!小爷可不奉陪你这老变态了!” 少年正是傲气十足的年纪,岂能如此就范,见那老头猥琐的表情,索性双眼一闭,心里暗下决心,就算死,我都不起来了。 “嘿嘿嘿,有骨气,有骨气啊...” 老头阴险的笑道,笑声中有一丝阴谋的味道。 少年左眼微微眯一条缝,偷偷的观察着。 突然间,那老头右手一抬,只见那纯钢炼制的打铁锤,瞬时脱手而出,对着少年胯下之处急速的飞去。 这一锤子若砸的实了,少年恐怕从此便要做了阉党,但这世道没皇帝,自然也没人给他发俸禄。 少年见这铁锤来势凶猛,大喊一声“你大爷的”,连忙使出一个驴打滚,险而又险的躲过这一下,背后冷汗直流。 “你个奶奶个腿!!真下得去手啊?!小爷我差点绝后了你知不知道!” 少年转过头,怒气冲冲的骂道。 老头看那少年愤怒的表情,得意的笑了笑,阴阳怪气的说道“嘿-嘿-嘿,小子,死都不怕,又怕什么绝后了?况且你这一天臭烘烘乱糟糟的,又有哪家姑娘能瞧的上你?你这家伙事,不要也罢,不要也罢...” “小爷我英俊潇洒的,没有姑娘还不是因为天天就练这几招破剑法?!我看您老那家伙事才是无用之极!” 少年双手在后拄着,双腿岔开,瘫坐在地,不服气的说到 “哼,你竟敢说我无用之极,你可知镇子南头的崔寡妇...咳咳,你可知你这三招剑法练至大成之后有何等威力?!” “削山断海之能,改天换地之力。”少年一字一顿的答道,犹如和尚念经一般“你这一句话忽悠了小爷我多少年了!!” “那你又可知为何你现在发挥不出这种效果?” “因为内力不足,剑法威力的万分之一都发挥不出来。”少年翻了个白眼,再次熟练的答道 “可小爷我三岁就开始修炼内功,五岁能单手负百斤,九岁再不畏严寒酷暑,十三岁便能举起千斤巨鼎,江湖上可有人在同龄时可与我比肩了?” “你那三招剑法都使不出来。”老头闭着眼睛,老神在在的说道。 “小爷我一掌可碎大石,一剑可断钢铁,全力为之,更是能拦腰断树,这等内力岂负天才之名?” “你那三招剑法都使不出来”老头不为所动,依然是这一句。 “小爷我行侠仗义,擒贼盗于乱市,救小儿于虎口,三拳伏江湖莽汉,一掌破暗箭明枪,人道猎龙镇之星,铁家奇侠是也!” “你那三招剑法都使不出来。”老头依然故旧,神态都没有变化半点。 “...你大爷的,就不会说点别的?!” 少年怒吼道 “你打不过我,让你一只手都不行。”老头不紧不慢的说道。 少年闻言双拳紧握,面目狰狞,抄起不远处的那把糙木剑,迎头便上。 院子里发出了几声“啪啪”声,大概也就持续了四五个呼吸的功夫。 过了不一会,院子里又只剩了少年一人,再次“呼呼呼”的练起了剑来,只是此时少年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脸上还多了个熊猫眼,胸口起伏不定,显是怒气难平。 这少年名为铁风,刚刚过了十六岁的生日,自小好武,梦想有一天能成为一代大侠——然后把那老头狠狠的按在地上揍一顿。 那老头名为铁无发,按照辈分来讲,算是铁风的叔叔,因为头顶不着寸缕,年纪倒也不易看出来,说他四十多也成,说他七十多也并非不可能,而且他还有个如同黄花闺女一般的避讳,任何人问其年龄,他都绝不告知,包括铁风,他在镇子上经营着一家铁匠铺,因为来往的人既杂且多,生意颇佳。 铁风无父无母,从小便和铁无发一起生活,铁无发在生活上几乎是不管不顾,唯独在武功上却是要求极为严格,甚至可以说有些变态。 内功修炼,最主要的看悟性与勤奋,铁风自小便聪明过人,加上对铁无发口中讲的那些江湖故事的向往,每日勤奋练功,有时甚至废寝忘食,在这个最适宜修炼,经脉未定型的年龄段,绝对是极为难得的,再加上铁无发一旁的耐心指导,严格要求,因此这天才之名却当之无愧,只是背后的辛苦也是常人难能罢了。 在他七岁的时候,开始接触的剑法,也就是这三招——山河七断,五登天,奏雨拨风引 最开始时练的,正是第一招“山河七断”,这一招共有七式,分别以天、地、山、河、日、月、星辰命名——擎天断、破坤断、盘山断、江河断、烈阳断、偃月断、星辰断。每一式外表看起来都是简单的劈砍,但实则却有极为复杂的运力法门,第一次看铁无发施展的时候,便见到他用一个细细的柳树枝,竟然劈开了一块大石,虽然柳树枝也断了,但在铁风的心中,这简直是神一样的存在,在未来的几年,常常在梦中忆起,仍然激动不已,暗暗立誓自己一定要练会这一招。 但光其中第一式的运气法门,铁风就足足练了三天,才勉强能劈出一剑来,而这一剑劈出,却只在大石上留下了半点的划痕,雨一浇,就不见了。 当时的他,只道是天下的招数都是如此的难练,依然日日夜夜,刻苦修习,虽然进境并不快,但他也毫不灰心,只管没日没夜的挥舞着。 后来,四年后的一天,十一岁的时候,他结识了一个“飞虎帮”的外门弟子,两人都是武痴,见面便探讨起剑招来,那人见铁风只会这么一招半式,又用的如此生疏,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后便给铁风讲起了自己所学的剑法,直到此时铁风才知道,原来不是天下招数都是如此难练的。 但他心中忆起当年柳枝裂石的一幕,坚信自己所学剑法难练的原因,是因为威力要比那小子的强很多,两人都是倔牛脾气,因此大吵一架,又大打一架,从此再不见面。 又过了四年,铁风已经十五岁,那以势大力沉见长的“山河七断”基本上已练的纯熟,第二招以速度见长的“五登天”也算是将将入门,唯有第三招“奏雨拨风引”却还摸不到半点头绪。 每次他使剑挥舞,都是虎虎生风,一剑下去,也能在大石头上劈出一个大口子来,不禁使他愈发的坚信,自己所学的,当真是个厉害的招数,心下也对叔叔铁无发愈发的敬佩了起来,直至那一日... 那日天朗气清,惠风和顺,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不过,再多的溢美之词,再美的景色,那日的铁风也全然无暇理会了。 一次他无事在万兽林中闲逛,正巧发现铁无发在一处小河旁钓鱼,正待上前去打个招呼,却不想铁无发因为刚跑了个鱼心情正恼,浑然没注意铁风在旁边,随手扯了个柳树枝便朝着身旁大石抽去,一瞬间那大石便“咔”的一声脆响,裂成了两半,正和当年演示那招“山河七断”时的效果,一模一样,只是这次,那柳树枝并没有断。 但这一下铁风看的真切,绝非铁无发教的那几招剑法,真的只是随手一抽。 铁风呆立当场,此刻方知,原来让自己惊异了近十年,梦了近十年的一幕,只是因为铁无发内力所至而已,和自己所练的招数,是半点鸟毛关系也没有。 铁风上前质问,铁无发先是一愣,然后便支支吾吾的含糊其辞,最后终于有些忸怩的承认了——原来那三招,自己也没练得会,却反复强调,那是绝对强悍无匹的三招,拥有“削山断海之能,改天换地之力”。 一个乞丐告诉你,他有发财之道,你信么? 反正铁风是不信的。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铁无发洞悉了他的梦想——将这老头按在地上狂揍——所以才故意教他如此费心费力的功夫,他自信自己若从小练的不是这么几招,甚至练那“飞虎帮”外门小子的几招,此时都能真正的成为独当一面的侠客了。 有句话说得好,“如果错过太阳时,你流了泪,那你恐怕也要错过群星了。”这世上没有后悔药,铁风也不可能再重新练过一套剑法,况且就算他提出,铁无发也绝不肯教,因此只得一条路走到黑,不求立名于江湖,只求看看这垃圾剑法的尽头,会绽放出什么样的霸王花来。 但从此,铁风见了铁无发却半点好脸色也没有,而铁无发对铁风剑法的练习,也是逼得越来越紧了。 只有两人的小四合院,也因此变得热闹了起来,吵吵嚷嚷每日不断。 一日,铁风从采矿归来,在山里玩了两天,心情大好,但毕竟在山里睡得不安稳,也略有些疲惫。 “老头,我回来了!” 将一筐灰铁矿重重的放在了院子后门旁,铁风便边喊着话,边向自己的屋中走去。 宅子不算小,有五个房间,一个院子,加上正门处的宽敞的铁匠铺子,少说也有方圆数百米。院子里还有颗二十来年的橘子树,正值花季,花色洁白,一朵五瓣,阵阵清香飘扬。 从后门进来,左手边并排三间是卧房,离门最远的是铁无发的,门口零零散散摆了些颜色各异的矿石,多是以深色系为主,其中最多的,便是铁风篮子里那种灰黑色的粗铁矿。 离门最近的便是铁风的住处,门口散着一些碎木屑和一口大缸,铁风美其名曰“聚宝缸”,猎龙镇靠林不挨水,稍微院子大一些的人家都以此做贮水之用。 第三间卧房常年空着,本来铁无发是想着铁风将来娶了媳妇,给亲家搬来住。却不想这小子一天没个定性,一天到晚就知道跟自己对着干,想来以他的性子想娶到媳妇,多半要靠自己重金去求人家了,索性这个房间便堆些杂物,门口撑了三竿衣服架子,零零散散的挂着几条麻布衣服。 右边两间是库房与打铁房,面积要大一点,但大部分时间都是房门紧锁。 铁风见喊了一嗓子没有回应,也不理会,径直的走到了自己房门前。 “着!” 铁风刚推开房门,只见一根茶色鸡毛掸子对着自己的胸口急急点来,这一下很是突兀,使人手足无措。 仓促之间,来不及过多思考,上身向后急急一坠,双脚抓地不动,整个身体后弯成了一个拱桥般的弧度,将将的躲过了这突兀的一击。还不待铁风回过神,那灌注全身重量的双脚,却被一根粗绳子悄然绑了起来,那绳子刚刚绑紧,便极速的向屋顶的方向抽去,顿时使得铁风重心顿时不稳,连人带绳子飞了上去,倒挂在屋子的横梁下面,好似一块待熏的腊肉一般,荡来荡去。 铁风缓过神来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倒着的猥琐笑容,看到这般景象,铁风顿时就大骂了起来:“你这老不死的,又捉弄小爷,快快将我放下来,要不然我定要将你的破炉子给炸了去!” “啧啧啧,就你小子这两下子,不好好跟我练武,还一天到晚嚷嚷着什么外出闯荡,到时候恐怕你咋死的都不知道。”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铁风耳边缓缓的响了起来。 “呸呸呸!小爷我行的端,坐得正,自然会闯出一番名堂,哪像你这老不死的这般阴险猥琐” 铁风愤愤不平的叫到。 “嘿嘿,既然老夫阴险猥琐,那你便在这一身正气的吊着吧,哈哈哈。” 随着笑声渐渐远去,铁风不由得恨得咬牙切齿,再次大骂到:“你这老年痴呆,老变态,老神经病,天天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还打什么铁,最应该回炉重铸的就是你那脑子!” 不过无论铁风骂的多大声,回应他的也只有屋子里的一片寂静。 十六岁正是雄心壮志的年龄,铁风更是一个管不住的性儿,两个月前便开始一直嚷嚷着要出去闯荡一番,不想留在这猎龙镇混日子,却不想被铁无发一口回绝,更可恶的是,理由依然是“你那三招剑法都使不出来”,这简直是个魔咒,铁风每每听了气都不打一处来。至此之后,铁无发也时常给他灌输“江湖险恶哪有家里好”的道理,但铁风却坚信以自己的手段,必然能创出一番天地,铁无发为了打击他膨胀的自信心,因此便时常捉弄铁风,意图展示“险恶的江湖”。 “嘎吱,嘎吱,嘎吱”铁风见骂了许久也没有回应,便在屋子中荡了起来。这屋子不大,就一张床,一个装衣服的小柜子,一张桌子,桌上一柄烛灯,但因铁风好武不好文,这蜡烛倒是一年到头也换不了几根。 “差一点了,再加把劲!”对着那桌子上距离已不到自己半尺的灯座,铁风心中念着,脚下使力,使自己荡的越来越高。 三寸。 两寸。 一寸。 正待伸手一把就要够着灯座的时候,一颗小石飞过,只听得“啪”的一声,绳子直接断成了两截。而此刻在空中无从借力,直愣愣的对着桌子撞上了过去,亏着铁风灵活,在脸和桌边即将进行亲密接触时,一掌对着桌子拍了过去。但饶是如此,依然不免以一个狗吃屎的姿态,重重的栽在了地上。 “嘿嘿,老子给你放下来了,还不赶紧说句谢谢”那极为欠揍的笑声,又从屋子门口缓缓传了进来 “谢,谢你大爷!”铁风捂着下巴,对着门口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铁无发恨恨的说到。 “呦呦呦,小子嘴还这么硬,看来挂的还不够久啊”铁无发说罢,便向着铁风缓缓的走过来 “嘶...杀人了,救命啊,来人啊!” 铁风刚才那一下摔得是七荤八素,现在浑身都使不出力来,若此时铁无发再将他吊起来,当真是半点也反抗不得。想到平日里他的极为不人道的作风,铁风一时间大叫连连,但确是半点不想求饶。 “滚...!别搁那鬼哭狼嚎了,叫人家听了还以为我有什么不良嗜好似的,没事了就别装死,赶紧过来帮忙,有大生意上门了!”说到“大生意”三个字的时候,铁无发眼中似乎都放了道光,露出一脸财迷般的表情。 虽说铁风百般不愿,正事却不能耽误,爷俩一直都以这铁匠铺为生,此刻有大主顾上门,不由得都来了精神。 ... “客官,要挑些什么。” 看到对着铺子里浩浩荡荡走进来的十来号壮汉,铁风满脸堆笑的说到。 “小子,有什么结实点的兵刃给我们挑过来些。” 为首一名劲装大汉进到铺子来,皱着眉扫视了两圈,似乎很担心这乡野小店兵器的质量 “好嘞,各位稍等一下我就来” 说罢,铁风就回头进了平日了堆放兵器的库房中,没过一会,便拾了一箩筐的兵刃出来,“哐当”一声,放在了那群壮汉的面前。 为首的那人见这么一箩筐兵刃,随手挑了一把长刀,握在了手中细细把玩,边把玩着还一边瞥了瞥铺子里一老一小两人。 没过得多久,只听得“啪”的一声,那柄长刀顿时断成了两截,一截在壮汉的右手间握着,而另一截,则被他牢牢的夹于左手双指之间。 “恩?” 那为首的汉子双眼微微一眯。 “我说挑些结实点的,你是听不懂么?” 为首的大汉瞪着铁风,疾言厉色,一副要发飙的样子,对着铁风吼道。 一旁的铁无发看到这般情景,慌忙走过来赔笑到“客官,您别着急,小孩子不懂事。咳咳,你赶紧过去把我前些天打的那两个结实的兵刃拿来。”说罢,对着铁风使了个眼色。 过了不一会,铁风便左右手各提着一刀一剑,小跑了过来,对着那个劲装大汉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到:“大爷身手真厉害,您再看看这两把您合不合手。”话音刚落,双手将这一刀一剑剑柄朝上,轻飘飘的对着那大汉平举了起来。 看着眼前朴实无华的刀剑,大汉不屑的“哼”了一声,已经开始琢磨要如何勒索这家小铺子了。 “啊呦!” 伸手一提之下,却没想到这两把兵刃奇重无比,本来以他的力气,平日里倒也算不得什么,可是先前见到眼前的小伙计如此轻易的举起来,便对这两把兵刃的重量着实大大的低估了。一时之间,来不及调整重心,双臂一发力,整个人都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栽倒在铁风面前。 看到先前摆着天下老子最大架势的高大汉子如此狼狈,铁风忍不住“扑哧”的笑出了声。 莫说铁风,就连那大汉后首的一干壮汉,此刻都是略有些忍俊不禁,感受到了众人戏谑的眼神,为首大汉不由得羞愤不已,对着铁风的脖子就抓了过去。而铁风却极为淡定的不闪不避,笑吟吟的看着他。 等到壮汉的手掌距离铁风不足半寸的时候,一个身影却极速的闪到了他的的身前。壮汉仓促之下来不及做出反应,一头便对着身影撞了上去,而这一撞却好似撞到了一座铁山一般,顿时间头晕眼花,鼻血长流,极为狼狈。 虽说为首那人后面的汉子们,之前也有些觉得好笑,但此刻见到大汉吃亏,都齐齐的上前一步,不善的盯着这老少二人。 爬起来抹了抹鼻子上的鲜血,他自知今日是撞上了铁板了,愤恨的蹬了两人一眼,对着后面众人摆了摆手:“等等!” “我们今日...恩...今日有要事在身,今日不和他们计较。”说罢,就急急的往门口迈去。 “客官稍等,您后面的弟兄们还没有兵刃,不如将这筐子兵刃带了去把”只见铁无发抢了一步向前,一把握住了那个大汉,很“贴心”的问到。 感受到手臂上的力道,大汉不由得脸顿时涨得通红,碍于面子强忍着没有喊出来,看着眼前这猥琐邪恶的老头,不得不极为羞辱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还装作很酷很大方的样子,交到了铁无发的手中,付完之后还不忘狠狠的说句“给我包好了!” “客官,小店概不赊账,您这才够一半的。”说完这句话,铁无发手中的力道又大了一分,笑容却是更灿烂了。 “你...!”大汉愤怒的瞪了一眼这个矮小壮实的男子,他此刻终于意识到了谁才是敲诈勒索界的扛把子,但此刻却不得不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又极为心痛的掏出了一张和刚才一模一样的银票,交了出来,而后逃命似的奔向门口。 “客官,您的兵刃忘了带啦。”那汉子刚逃出大门,铁风的声音便清亮的响了起来,传到大汉的耳中,可他此时哪还敢要什么兵刃,连滚带爬的逃离开来了,几乎要气得吐出一口老血。 “嘿嘿嘿,小子,今日收成不错,老子请你出去好好吃一顿”那些壮汉走后,铁无发又露出了那标志性的猥琐笑容,对着铁风说到。 像这般场景,在这过客驳杂的铺子里已经上演了许多次,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拳头大的说的算,那些自恃有几分实力便来闹事讹诈的人们,统统都成了这一老一小的取款机。 “切,要吃你吃,小爷我可不奉陪。”显然铁风对着之前自己被倒吊的事情还耿耿于怀,瞥了瞥嘴,便径直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看着那慢慢走远的背影,铁无发嘟囔了一句:“霍,这小子脾气还见长了。” 刚到了房间,铁风百无聊赖闭着双眼便的对着床扑了上去,还不待他多享受一刻这难得的静谧时,一个少女的尖锐叫声响了起来。 “啊——” 第二章 陆家小姐 这一嗓子着实让铁风惊的不轻,定睛一看,身下压着一名几乎半裸的少女,虽说头脸都脏兮兮的,但也掩盖不住那秀气可人的五官,身上的衣服大多已被刮碎的一片一片,勉强的盖住那微微挺起的双峰和腰下的几寸神秘,突然之间看到这般景象,铁风不免浑身热血一涌。 “非礼了——”感受到身上浓厚的男子气息,和小腹间的异物感,少女的尖叫声再次响了起来。 铁风闻声来不及多思考,赶紧捂住了少女的嘴,若这般景象被铁无发看到,那真是跳进什么河都洗不清了。然而老天总是不遂人愿,刚刚捂住少女的小嘴,一个人影便闪到了铁风屋前。 接连着,便是一阵极为猥琐的笑声“咳咳,我没看见,我没看见,嚯嚯”说罢,便一溜烟的闪走不见了 “老不死的,没你个头,我...”此时此刻,一向伶牙俐齿的铁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呜呜”那个被铁风压在身下的少女,奋力的挣扎了起来。 感受到身下的伏动,铁风连忙将捂住少女的手收了回来。 “呼呼” 恢复自由了的少女连喘了几口大气,然后水汪汪的大眼睛瞪得溜圆,似乎都有些泪水在眼里打转,既委屈又愤怒的看着铁风。 “放开我!”稍微缓了缓,少女对着铁风喊道 闻言,铁风才想起来现在他们还在保持一个极为暧昧的姿势,慌忙的的站了起来,不过定了定神之后,心下也是暗恼:“明明是你跑到我房间里吓我一跳,怎地还吼起了我来?”便也学着少女的口吻喊道:“大姐,叫谁流氓那,这可是我的床,我还没说你私闯民宅那!”话毕,眼神还故意的在那少女的诱人胴体上转了几转。 看到了铁风极为可恶的眼神,少女仿佛想起来了什么,急忙抄起了身下的床单,掩在身上,然后犹如一个小母猫一般,用一个分贝极高的声音对着铁风喊到:“叫谁大姐那!你...你!!你气死我了!!” 感受到少女那极为不寻常的关注点,铁风登时语塞,只得转移了话题,结结巴巴的问到:“你...你怎的在我屋子里。” “我来的时候这也不见个人影,就借住半个晚上怎么了!”似乎也感受到此事略有些理亏,少女的声音稍微的降低了一点。 “那你..怎么也不盖个被子什么的” 听了这个问题,似乎又踩到了少女的引爆点,尖锐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你还好意思说,你这被子是不是一百年没有洗了!那一股子酸臭味恐怕连猪都要嫌弃!” “咳咳”看着被丢到房间角落的那床被子,铁风不由得尴尬的讪笑了几声。 “愣着干嘛,赶紧给我找几件衣服去!”看着如木头般呆立不动的铁风,少女不由得再次嗔怒的说到 听到少女的话,正尴尬的不知所措的铁风,慌忙去旁边柜子里捡了些自认为比较干净的衣服,丢到了少女的面前 “你就这么看着我换?” “啊?” “啊你个头啊,赶紧给我滚出去,死流氓!” “额..” 出了门,铁风不禁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长了这么大,第一次遇到如此尴尬和莫名其妙的情况,一向机灵的铁风这时候也有些手足无措。 铁风虽说自小骄傲的紧,但也以“大侠”“君子”自持,虽说这次并非自己所愿,但毕竟有些亵渎了少女,心里还是略有些愧疚,登时那一股子怒气便消了。 过了不一会,那个少女便一手捂着鼻子,另一只手在面前扇来扇去,满脸嫌弃的走了出来。 “大侠额..客官额..朋友”铁风平时接触最多的人就是那个猥琐的铁无发,就算客人,来铁匠铺的一百个里面九十九个都是粗犷的汉子,余下那一个,也是胸肌练的比男人还硬的女壮士,此时这精致少女的出现,使得铁风顿时大脑断了路,竟不知该如何称呼了。 听到那极为别扭的称呼,少女不由得满脸黑线,对着铁风狠狠白了一眼,没好气的说到:“我叫陆星柳。” “我叫铁风”说罢铁风一手握拳,一手做掌,搭在了自己胸前,认真的看着眼前这名叫陆星柳的女孩 看着眼前的铁风做出一副似乎下一句就要说出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的样子,陆星柳顿时更加的气不打一处来,暗叹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的奇葩,对着铁风无语的摆了摆手,说到:“无论如何,谢谢你的衣服了”说罢,便想到了前一刻两人尴尬暧昧的样子,脸一红,就要像院子外走去 “你...要去哪里?”看着少女的背影,铁风随口的问到 我要去哪里? 听了铁风这么一问,少女两脚突然间就像施了咒一般,立时便站住不动了。 过了不多一会,便缓缓蹲了下来,将头埋在了双臂中间,身子一抖一抖的,还时不时发出抽泣的声音,伴着缓缓阴下来的天气,整个院子似乎都弥漫了一股伤感。 看到这般极为突兀的一幕,铁风更是一愣,完全不知所措,呆立当场。 她是...在哭么? “你...没事吧?”欲言又止了半天,铁风才缓缓的上前几步,看向那啜泣不止的少女。 可就这么一句话,更是使得少女的泪水如开了闸一般,倾泻不止,由肩头的微微耸动,改作仰面大哭,泪水混杂着脸上的泥土,整个人好像一只失去母亲的小花猫一般。 铁风自小便不会安慰人,也从未被安慰过,遇到此事,顿时呆若木鸡,心中只觉是走也不是,上前去也不知说些什么好,索性就站到了少女一旁,斜眼看着。 而此时,在旁边观察了许久的铁无发却再也忍不住了,暗叹一声:唉,果然,想给这小子娶媳妇,必须要靠买啊。 然后便缓缓的站了出来,对着少女轻声说到到:“姑娘,别害怕,这里安全的很。”然后对着铁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搬几个凳子过来。 三人坐了下来后,陆星柳擦了擦那哭的有些红肿的眼睛,看了看铁风,又看了看铁无发,只觉那铁无发的鸭蛋脸长得甚是有趣,毕竟是少女心性,一时间心情略好了一些。 “我..我叫陆星柳,我家住在洛城。” 过了一会,陆星柳喃喃的说道,她并不知铁无发老早就在一旁观看,便再次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名字。 铁无发闻言只是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前些日子,我爹娘和手下一伙人,一起去旁边那林子里追猎一头野兽,不过那野兽狡猾,最后还是给跑了,我们看天色已晚便准备回去,这时突然出现了一伙极为强大的蒙面匪人。”说到这,少女似乎还有些心有余悸,双手紧紧的攥着那比她大上好几号的粗布衣服 “他们说话骂骂咧咧的,我也听不是很懂,我爹娘没说几句,便和他们动起手来,但他们人多势众,我们打不过,最后还是在大伙拼命的保护下,我才逃了出来...” 少女讲着讲着,眼睛又微微有些泛红,似乎下一刻又要哭了出来。 “那你后来怎么又逃到我床上来了?” 铁风问出了一个极不合时宜的问题,听得铁无发直想抽他 少女还沉浸在有些悲伤的氛围中,却并没有太过在意,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不识得路,在林子里还被野兽追赶,跑了两天两夜才跑到了这个地方,进到那边屋子里见有张空床,就心想上去休息一会,却不想这一睡就到了现在,而我爹娘...我爹娘他们.....”说到这,少女再一次轻声的啜泣了起来。 一旁铁无发听了少女的讲述眉头微皱,问道:“你的爹爹叫什么名字?” 隔了一会,少女自觉有些失态,连忙将脸上的泪水抹干了些,答道:“家父叫做陆天南,却不知您如何称呼” “我叫铁无发,就是没有头发那个无发,你叫我铁...”铁无发心不在焉的答道,说了一半,话锋一转:“令尊可是人称铁掌开山的陆天南?” 陆星柳默默的点了点头,对于铁无发能叫出她父亲的名号也不是多惊讶,毕竟陆家算得上是整个洛城人尽皆知的大户人家了。 铁风初始在一旁听得只觉有趣,刚刚还有些喜怒无常的少女,一时间竟也变得文绉绉了起来,他却不知人家大家闺秀出身,又怎能似他这般言语粗犷。但转念一想,自己自小便无父无母,其中所受的委屈,也只有自己心里清楚,而这少女虽然由爹娘养大,但此刻听她所述,其爹娘却是凶多吉少了,这初丧双亲之痛,想必也是极为难过的,一时之间心下有些同情。 “小子,过来一下。”铁无发对着铁风轻声说了一句,然后便起身向旁边走了过去。 “老头,咋了?”铁风跟过来,一脸疑惑的问到 “你把今天赚那二百两银子给她拿去,然后送她走吧。” 铁无发微闭双目,显是内心也有些纠结。 “她...让她上哪里去?”铁风本来对这上来就骂他流氓的少女并不是有多好的印象,但听了少女讲述的经历,心下既生同情,便说什么也不能看着这可怜的少女孤零零的就这么离去 “那便随她了,平常人家半辈子也攒不出这么多银子,她去哪里也够讨得一份生活了。” 铁无发叹了一口气,说道,浑没有平时那般游戏人间的表情。 “为什么不能让她留下来?就在咱们这先做些差事也好啊!” 听了铁无发的回答,铁风极为不解。 “不行。”铁无发回答的斩钉截铁 “我要。”铁风也抗议的不依不挠。 “不行!” “我要!” .... “那随你吧..”看到了铁风那无比坚定的眼神,铁无发脸上表情有些挣扎,过了一会,叹了口气,语气也突然之间软了下来,留下短短一句话,缓缓的转身离去了。 看着这个突然间不知怎地就答应了自己的叔叔,铁风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觉,似乎那个背影中多了一份落寞,从未在铁无发身上出现过的落寞。但无论如何,不收留这个少女,自己内心绝对难安,不管多大的难处,也必须如此。 陆星柳并不知道两人在谈论什么,只是觉得他们一时间表情都有些凝重,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心下暗暗疑惑。 “铁大叔..他怎么了?”看到缓缓走来的铁风,陆星柳问到 “来客了,甭管他”铁风随意的答道 陆星柳自小不愁吃穿,并不是很懂“来客了”是什么意思,但想必就是有事离开,便也不加计较,只是一时间又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低下头,暗自伤神。 铁风见到又进入伤感的陆星柳,再次大大的犯了愁,若是让他讲一些斗志昂扬的战斗宣言,他能“叭叭叭”的讲一天不带重样的,但若说让他柔声细语的讲些安抚之言来,却是半句也说不出。 “咳咳,你先在那边房间休息吧,今天歇一天,明天开始干活。” “???” “???!!!” 陆星柳听了这话所产生的惊讶与不可思议,竟生生的把她从刚刚悲戚氛围中扯了出来。 她自幼家境便不错,生的又漂亮,向来都是被人拥着捧着,同龄少年见了她更是丢了魂儿似的,半句大声的话都不敢说,而此时眼前少年竟好似生怕自己在这白吃白喝一般,半句漂亮话不会说,还一脸“你快点离开我的视线”的表情,饶是她一直修养不错,也不由得柳眉剔竖,暗自暗恼,嗔望了一眼这个丝毫不会安慰人的小子,陆星柳对着铁风手指的方向气鼓鼓的就走了过去,甚至连谢谢都不想多说一句了。 铁风听到了少女那重重的扣门声,暗叹一口气,也不知今日自己怎么如此嘴拙,但转念一想,本就是小爷收留你,让你做点事你也不算亏,当下便又心安理得了。 一时之间,小小院落中的三个人,各有各的心事,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的几分。 陆星柳的加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着实使得铁匠铺火爆了许多,她虽是洛城大户人家的女儿,但因为其父陆天南自幼便对她要求极为严格,因此却丝毫没有别家大小姐的刁蛮习性,而是擅文能武,能说会道,虽说从未接触过这兵刃生意,但没过几天,便也了解了个大概,又过了几天,就能像模像样的做了起来,宛如一个小掌柜一般。 来这里选东西的客人,大多都是刀尖上舔血的汉子,平日里接触的除了各种野兽就是一干兄弟了,此时在这边陲小镇的铁匠铺里兀的见到这般貌美如天仙般的少女,登时一个个的都看直了眼睛,大把大把的冤枉钱都自觉地从腰包里掏了出来。一传十十传百,老板铁无发的收入,顿时比平日里多了数倍还不止,搞得他都时不时眼神发直的数着钱,思考人生了。 恍然间,三个月便过去了,叔侄二人的日子过得品质高了无数倍,而少女也渐渐的从失去双亲的悲伤中走了出来。自从那日之后,铁无发便再也没有提出过让陆星柳离开的事情,日子久了,铁风也慢慢的放下了心中的担忧。 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铁无发早早的将两人喊起来,叫到厅堂上,正襟危坐。 “小子,柳儿来了也有三个月了吧?”这些日子三人也算是渐渐的熟络了起来,柳儿是铁无发对陆星柳的称呼,但也仅限于铁无发,当铁风也试着如此叫的时候,每次都被陆星柳装作一副没听到的样子,期间他还喊过“妹子”“陆妹妹”等一干称号,均是仅仅换了几个白眼,过了几天,铁风也就只得作罢,继续以“陆姑娘”这礼貌客气的的称谓相称了。 听到铁无发再次提起这件事,铁风不由得紧张了几分,双手也无意识的握了握,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感觉。 看到铁风的表现,铁无发得意的说到:“呦呵,小子放心,这次不会把你的...把柳儿赶走的。” 听了铁无发戏谑的言语,两人不由得都是脸上一红,齐齐的说到:“老头,你瞎说什么呢!”话刚落下,便顿时面面相觑,对这整齐的发言尴尬不已,而这般情景,更是看的铁无发大笑不止。 “咳咳,不跟你们开玩笑了,柳儿离家已经三个月了,小子,你收拾收拾带着柳儿回去看看吧...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啊..” 欢笑过后,铁无发摆了摆手,显得情绪并不是多高。 听了铁无发的话,陆星柳暗暗的低下了头,她何曾不想回去看看,但是一来呢,路途遥远,中间匪人猛兽肆虐,铁家叔侄不提,她也不好意思主动让人家给送回去。二来呢,正如铁无发所说,此刻没有回去,心中便还有一丝丝期望,当真的到了家,真怕把那最后一丝希望给打破了。 感觉到突然凝重的气氛,铁风默默得看了身旁的陆星柳一眼,而后对着铁无发认真的点了点头。 看了两人的反应,铁无发对着铁风说到:“小子,总说要闯荡江湖,别怪老子不给你机会。这一路上要是柳儿伤了半点毫毛,回来别怪老子给你屁股打成八瓣。” 听了铁无发极为不给面子的一番话,铁风不由得尬笑了两声:“咳咳,不会的,不会的” “把那三招好好练练,路上小心。”丢下最后简短的两句话两句话,铁无发就头也不回的默默离开了,只留下默然无语的两个人,和一个早已精心绑好的包裹。 第三章 去洛城 简单的收拾一番,两人便启程了,出了镇子,路过一片熙熙攘攘的兽皮黑市,便踏进了万兽林了,林中树木丛生,花草繁茂,但因为此处里镇子还不远,走的人多了,被生生的踩出了一条路来,沿着小路一直走,只觉两边花草愈茂,鸟鸣愈响,城里呆的惯了人来到这里,倒也有一种“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的感觉,虽说此处既无“蝉”,又无“山”但意境却是同一般无二。 “啊” “谁说前路没有知己,天下谁会不认识我!”感受到即将来临的旅程,铁风竟破天荒的吟了首“诗”来。听到这句诡异的话,陆星柳略微一想,便知道了他想说的是“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但此时此句既不搭景,也不应情,又以如此粗糙的语句表达出来,着实令她十分鄙夷,快走了两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暗叹:愚者可畏兮,古人诚不欺我,但此句却不敢出口,生怕他给翻译成了“没文化,真可怕”。 铁风打出生以来就没离开过猎龙镇的范围,所去之处最远也不过是镇子东南不到五里的一处矿山了,却不想最近想了好几个月的闯荡江湖的愿望,竟在这种情况下便达成了,不禁暗自兴奋了几分,浑然没有注意到陆星柳的连连白眼。 洛城距离猎龙镇并不是多远,只是中间隔了一片万兽林,道路比较难走。但无论如何,少说三五天,多说十来天也一定是可以走到了,看到铁风那兴奋的犹如马猴一般的表现,陆星柳不由得有些无语。 “别动!”突然之间,铁风举起了右手,拦住了想要继续前行的陆星柳 “有埋伏。”铁风深沉的声音缓缓的响了起来。 陆星柳虽然觉得铁风并不是十分靠谱,但这几个月相处下来,也知道这家伙的感知却是极为灵敏,旁人不知道的细小声音或微小动作,他皆尽能够发现,因此听铁风此言,倒也是有些紧张,略微的往后退了退。 “出来吧,小爷我可不怕你们!” 铁风对着眼前的几颗大树豪迈的说到,颇有几分意气风发的感觉。 话音落下,却不见半点动静。 铁风却很坚信,这几棵树后暗中藏了好几个“人”,绝不会有错。 又过了半晌,铁风见那几“人”竟还不露头,便缓缓运气,对着前面来了一声大吼,试图将其震出来,或者震的惊慌逃命。 这一吼过后,果然大有效果,只见一道道拳头大的黑影,“噼里啪啦”的朝着铁风砸过来,一眨眼功夫,他便成了个橙色的“泥人” 原来这里本来便有一群正在栖息的猴群,听到铁风不仅来到他们的地盘,还不住的吵吵嚷嚷,愤怒之下都将手中的果子掷了出来,这便有了之前的一幕。 “嚯嚯,嚯嚯,呼呼哈哈哈哈哈...” 陆星柳只见他前一刻表现的神威凛冽,下一刻便被猴儿戏耍了一通,前后判若两人,看到他的狼狈相,再也顾不得“笑不露齿行不摇头”的闺秀准则,摇头晃脑的咧嘴大笑了起来,捂着肚子,颤抖不止。 气急败坏的铁风,凶狠的对着猴群做了个鬼脸,他向来自傲,怎容得旁人如此不掩饰的嘲笑,看着颤抖不止的陆星柳,心下一横,双手沾了些身上的果泥,对着陆星柳的白净脸蛋就抹了上去,然后自知不妙,以极为迅猛的速度跑开了。 “铁——风!”感受到脸上的异物,陆星柳一秒便收起了笑容,怒吼一声,便对着铁风恨恨的追了上去,不知怎地,自从和这小子一起,自己十来年被灌输的行为举止准则,屡屡被抛之脑后。 之前第一次和父母来这万兽林的时候,陆星柳还是很不情愿的,觉得这个林子里又脏又乱,还有随时可能出现的野兽,若不是父母多番坚持,自己肯定不会到这个地方来的。但此刻身边的铁风虽然有些粗鄙和不靠谱,但也因此给这个行程带来了不少乐趣,似乎眼前的密林也不是那般的可怖了。 白天就这么悄然的过去了,可是到了晚上,陆星柳却有些犯了愁。 “铁风,咱们晚上住在哪里?” 看着渐渐黑下来的天色,陆星柳停住了脚步。尽管相处以久,但有些规矩已在脑中根深蒂固,比如说称呼,古人云“仓廪实而知礼节”,作为陆家的大小姐,自小就收到了良好的礼仪教育,因此尽管已认识了数月有余,对铁风还是以大名相称,其实照理说应该称一声“铁公子”或“铁少侠”,但不知为何,这称呼到了嘴边总是说不出来,觉得和他气场着实不搭,心下暗想反正这粗莽之人也不在意这些,索性便直呼其名了。 “呃”突然听到这么一问,铁风倒是一时不知怎么回答,若平日里他自己的话,找个树枝或者树洞之类的,便可以过上一夜。可今日旁边有个陆大小姐在,总觉得无论是“同处一枝”或是“同处一洞”都略微有些尴尬,一时之间便有些踌躇。 “你不打开包裹看看有什么东西么?” 自从出门以来,一路上铁风便是一直扛着那个大大的包裹,无论渴了饿了都不拿出来看看,但毕竟是人家的物事,陆星柳倒也一直不好意思提起,从早到晚走了一天,她终于发现,若自己不说的话,恐怕他会把这玩意直接背到洛城去,因此实在忍不住,只得发言提醒 “对哈!” 平日里背矿篓子背习惯了,铁风早早忘了还有包裹一说,听这么一问,赶忙把这半人高的物事放了下来。 “衣服、衣服、衣服...” 翻了半天,包裹里一大半都是衣服,而让铁风更不爽的是,这些衣服绝大多数都是女孩子穿的,显然都是铁无发给陆星柳准备的。 “咦?竟然那老头把这个都给我带出来了!”衣服都翻出之后,突然见到了一把长剑,铁风不由得惊叹的叫到。 这把长剑看上去朴实无华,却是通体用纯正的玄铁铁母铸成,重量百余斤还不止,整个包裹的重量大多由此而来。 看到时不时就发愣一下的铁风,陆星柳气不打一处来,心中默背三礼,以求抑制自己即将爆出的怒气。 不能因为这小子,便毁了多年大家闺秀的形象。 “咦,这下面好像还有一个书信?”拿出了厚重的被褥,铁风发现包裹最底下有一封信,信封上写了几个大字“回到家之前不准拆,否则你便也是卑鄙小人了!” 看着那熟悉的笔记,铁幕不禁瞥了瞥嘴,嘟囔到:“这老头又搞什么鬼,到家之后还拆个屁。”不过碍于信封上那“否则你便也是卑鄙小人了”的犹如诅咒般的几个字,铁风倒也是老老实实将其收了起来。 “安忍不动如大地,静虑深密如秘藏...”陆星柳暗念,我忍 “被子?” 铁风见了一愣,陆星柳见了大喜。 经过一番折腾,两人总算是在一颗大树下安营扎寨了下来。 铁风看着那在地上铺的整整齐齐的被子,心里琢磨了起来:“我该睡哪里才好?” 他从小到大一直痴迷武学,因此虽说已到了成家的年纪,但只对男女之事只是一知半解,可以说这方面全部的知识都来自于铁无发讲的江湖故事,因此见铺好了被子便陷入了犹疑,觉得若自己走得远了,晚上少女受了野兽侵袭岂不是违了“不能让她伤一根汗毛”的约定,但若说两人睡一起,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至于具体哪里不对,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因此便伫立当场,犹疑不定。 “要来一起睡么?” 这时,陆星柳的声音响了起来,嗓音甜腻,很是好听,脸上还带着一种奇怪的笑容。 铁风还陷入刚才的纠结问题没有想通,浑然没听出这句是反话,只觉人家姑娘家都这么说了,那看来就没什么不对劲的了,于是便答了声“好啊” “滚——开!现——在!” 看到铁风当真走了过来,陆星柳先是惊,而后由惊转怒,无论在默背什么经也抵不住这一腔怒火了,一时之间丛林彻响,飞鸟四散。 时值三月初八,正是月缺其半之时,林中不时飘来阵阵花草香,所谓“云掩初弦月,香传小树花”大抵正是如此,其实大多数花自然是白天更香一些,但白天人们繁忙劳碌,大多便忘了这花香的存在,到了晚上静了下来,反而更能感觉香气阵阵。而已安卧于树枝上的铁风,此时也是同一般的意境,这十六年来一直在练功中渡过,从来不曾真正观察过这头顶的天空,而此时看夜里繁星点点,或画成个勺子,或画成个狮子,觉得颇有意思,仿佛是第一次见到星星一般,一时之间玩心大起,索性双手掩在面前,透着指缝数起了星星来。 “恩?” 大约数了一盏茶的功夫,铁风忽然觉得这星象虽然有些迷离惝恍,但却也不是完全无迹可寻。 “我那三招功夫,运气法门不也是同一般的复杂,若旁人知道,也定要觉得如这星象一般,混乱反复,但我用的熟了,自然知道其中的规律与道道了...但星星有明有暗,有的忽闪忽闪,有的长亮如灯,我这内力运的却是没那么多变化,只是横冲直撞的使了出来,相比之下要比这星象无脑多了...” “变化?” 想到这个词,铁风微微一愣。 “那老头内力那么强,却也说没练成这三招...会不会就是因为只是按照法门上的运转,却没有变化?” 想到这里,铁风心情微微有些激动,手臂都略微有些颤抖的折了个小树枝,依照那“五登天”的运力法门,坐在树上对空挥舞了起来,双手时而快,时而慢,远远看去仿佛是在跳大鬼一般。 这回他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只是把内力一口气按照法门上贯穿始终,而是小心翼翼的控制,时而大时而小。 大约试了一盏茶的功夫,铁风叹了一口气,苦笑两声。 这内力控制本就不是那般随意,在这功夫高速运转之下更是难以把控,况且也不知道何时该大,何时该小,就这么乱试一通只觉得胸口烦闷,威力却反不如从前了。 铁风把树枝一丢,又躺了下去,刚刚产生的些许希望又被浇灭,只觉得这满天繁星也有些索然无味了,缓缓闭上眼睛,试图睡去,但眼睛刚刚闭上,则又出现了刚刚自己挥舞树枝的映像,挥之不去,隐隐之中觉得这几招似乎缺了点什么重要的东西,但具体是什么,却如何也说不出来,经这一番纠结,只觉得自己是精神万分,半点睡意也没有,于是便又坐了起来,百无聊赖之际朝着大树下方的陆星柳瞧去。 这一瞧,却是使得铁风浑身一震,更是睡意全无了。 或许是因为林子里蚊虫比较多,陆星柳双手扯着衣领,把脖子和嘴通通的盖了起来,而衣服的长度毕竟有限,如此一来,小腹处便在星光下露出了大片的雪白,毕竟铁风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看了这一幕,只觉得浑身都有一种异样的感觉,狠狠的咽了两下口水。 “嘭”轻轻的一声响,铁风从树干上挑了下来,随手抄起了一件衣服,便给陆星柳盖了上去,虽说心中尚对那一抹惊艳有些不舍,但这等暗中偷占便宜的事情,铁风是绝对不屑为之。 不占便宜,看看人还是可以的... 盖好了衣服,便对着陆星柳的小脸端详了起来。 “啧啧啧,女孩子,就是和我不一样,为啥人家这小脸就像能挤出水来一样,而我的就这么糙呢”看着陆星柳那精灵一般的五官,铁风捏了捏自己的下巴嘟囔到 “恩哼,流氓,蠢货...”猛然间,几个模糊的词语从陆星柳的口中轻轻发出。这一下可惊的铁风不轻,慌忙屏住了呼吸,搓了搓手,缓缓的后退。 “呼..原来是说梦话,吓小爷我一跳”发现陆星柳翻了个身便又马上的进入了沉睡,铁风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不过,就算发现了又能如何?我就看看她的脸,又不是把她怎样。”转念一想,铁风又再次理直气壮了起来,浑然没有想到,若他睡觉之时有人对着他的脸盯着,半夜醒了会是何样场景。 “也不知故事里的那些英雄侠客们,夜里都做些什么,是不是也如同我这般忧心天下,睡不着觉兮?” 铁风只觉此地所处星空之下,正是“天下”无疑,而此时又有些纠结无聊,正可谓是“忧心”,此时以“忧心天下”相称甚为相合,只觉自己离那些大侠又进了一步。至于此“忧心天下”和彼“忧心天下”是不是同一意思,却不是他能想得通的了。 正当他乐呵呵的做大侠梦的时候,突然听到身边似乎有些“簌簌”的声响,那声音不似鸟虫,虽然极轻极慢,却似乎是朝着自己的方向靠近,一时之间不由得眉头大皱,心中警惕了几分。 两三个呼吸的功夫,铁风确定声音绝对是朝着自己方向过来无疑了,抄起铁无发给他带来的那把长剑,横胸而立,只是握剑的手不免的有些抖动。 铁风虽说内力强悍无匹,但在镇上其实没多少机会与旁人争斗,而且就算争斗,也是在白天,对方又清晰可见,一眼便能看出个大概来。而此刻却是三更天,人在黑的地方本就有些没底,而听这声音又绝对不是个善茬,因此不免有些胆怯。 “铁风,你是一代大侠,你是英雄少年,不要怕,不要怕...”铁风心里默念着给自己打气,左手搭在右手上,双手握剑,强行把抖动给压了下来。 正当铁风好不容易略微平静一些的时候,只见身前灌木丛中,缓缓的走出了一个黑色的生物。 那生物真的是纯黑的,无论是头、身、尾,甚至是牙齿,竟然也是黑的。 唯独眼睛,却是黑中泛着绿。 它见到铁风似乎早已发觉到了自己,因此便没有直接扑上去,只是缓缓的接近眼前的两个猎物,寻求最佳的位置,一击毙命。 “黑色的牙齿?豹子?” 想到自己的猜测,铁风顿时心头一紧。 这种生物在万兽林中数量极为稀少,不过一旦遇到,几乎不可能逃脱。这种豹子通体乌黑,被人称作“无常豹”,乃是说见这豹子就如同见了黑无常一般,立刻便会丢了性命。传言曾经有一个三十多人的大型探险团来到万兽林,因被一只成年的无常豹盯上,无论他们如何分头行动,最后依然全部葬身于豹腹了。也因此无常豹在小镇上几乎成了想要闯万兽林的人们的禁忌话题。 铁风虽然内心极为紧张,但脸上却笑了出来,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越是害怕,就越不能展示出来,露了怯,便要丢了命。 这全身乌黑的无常豹,约莫只有一人来高,只算得是一个幼崽,但那泛着绿光的冷漠双眼,任谁看了都不会因为它的体型不大,小瞧半分。 这无常豹毕竟捕猎的经验尚少,见到眼前的人这持剑而立,成竹在胸的样子,出于天生的谨慎,一时之间却当真不敢上前,于是这一人一豹便远远对峙了起来。 “陆姑娘,陆姑娘!起来了!” 铁风脸上笑容不变,身体也不敢挪动。 陆星柳虽不是大小姐的矫情性子,但毕竟不似铁风这般如同牛犊子一般的体力,赶路奔波了一天,此时睡得正死,浑然没有听到铁风的叫声。 “陆姑娘,陆姑娘,再不起来咱俩小命就要交待在这了!” 铁风心下着急,不知道这豹子会不会下一刻直接扑上来,于是音量便提高了几分,而脸上的表情却不变,甚至对着那豹子“友好”的点了点头 陆星柳却还是安眠不醒,还不时的发出轻微的鼾声,一脸惬意安详。 铁风偷偷瞥了一眼熟睡的少女,嘴角微抽,猛地对着那黑豹上前一步。 无常豹以为铁风要冲来,本能的向后一撤,却不想那瘦弱的人类前进了一步后,就猛然后退,抱着旁边的一个躺在地上更瘦弱的人类,转身便跑,这一下它才知道,原来刚刚的一切都是这个狡诈的人类装出来的,仰天怒吼一声,以比两人快上许多的速度,怒追了上去。 第四章 红衣女童 “你干什么!”经过这番震动,陆星柳总算醒了过来,见此刻自己竟被铁风抱在了怀中奔跑,不由得大声怒斥道。 铁风感到身后的猛兽速度要比自己快上许多,根本无暇他顾,对少女的问话置若罔闻,运起全身的力量奔跑着。 陆星柳只觉两边树木向后呼啸而过,不禁的回头一看,只见两抹绿光在朝着自己两人靠近,她虽会些武艺,但自幼在城中长大,哪里见过这等怪物,一时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颤颤巍巍的问道:“这....是什么?” “豹” 铁风只答了一个字,试图让怀中的少女安分一些。 “它...为什么追我们?” 陆星柳见到这般架势,吓得有些语无伦次,一个极为无脑的问题脱口而出,再也顾不得男女之别,紧紧的搂住了铁风。 “饿” 铁风感受到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无常豹,心下更是着急,暗道:果然想凭速度逃走,当真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此时怀中还抱了一人。 夜路本就看不真切,正是这一分神,要巧不巧的脚下踩上了一杆枯枝,一步踏空,身形顿时不稳,眼看便要被那黑豹给追上。 “不好!”铁风暗叫 这回无论如何也避不开了,匆忙之下手上微微使了力,把陆星柳给抛了出去。 陆星柳猛然身体悬空,先是一惊,而后半空转了个身,紧接着轻轻一踏,便飘飘稳稳的落在了地上,正是一手利落的“雁北行”的功夫,不过此时铁风精力全在那黑豹子身上,却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较弱的少女,竟然如此灵活。 铁风抛开少女之后,转身猛地横斩,正是一记“山河七断”的江河断,仓促使出来有些走形,但因为铁风一身强悍的内劲,这一剑倒是也极有威势。 那黑豹子见了这一剑来的势急,倒也不敢硬拼,灵巧的闪了下身子,贴着长剑三寸处滑了过去,犹如泥鳅一般,柔韧迅捷。 铁风见这一剑将它给逼退了,信心顿增,一时之间便刚刚的恐怖统统忘在了脑后,一招一式没命价的追着砍了上去。 其实以铁风如今的实力,本来对付这个豹子幼崽便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碍于这无常豹实在凶名太甚,因此刚刚才没命的逃跑,至此被逼的无奈,才不得已正面相抗,却不想一剑便取得的优势。 那豹子闪了一剑还不待稳下身形,便见到那人类少年一剑一剑绵延不绝的斩了过来,每一剑都携着劲风,吓得连连闪躲,浑然不解为何眼前的人类既然如此强悍,刚刚为何却要玩命似的逃跑。 这一招“山河七断”每一剑都比前一剑更快,而且力道更强,没过多一会,那黑豹子身上便被砍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铁风见这豹子负伤,心下大喜,信心更增,一招一式更带劲的使出来,那无常豹负痛身形却越来越慢,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便在这狂风骤雨般的剑招笼罩下,一命呜呼了,死前眼神极为不甘,大吼连连,暗暗诅咒这“戏子”般的少年。 “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铁风斩了这豹子,顿时便仰天大笑了起来,不过刚得意不久,便因为透支了体力,加上有些后怕,腿下有些发软,几乎便要倒了下去。不过碍于一旁少女正在惊异的看着自己这英雄般的一幕,暗自运力强撑,直挺挺的维持着这光辉的一刻。 不过陆星柳能文能武,见了铁风那有些颤抖的双腿,哪能不明白这自恋少年的小心思,但因刚刚这少年在那危机关头依然不忘将自己先抛出去,心下也有丝丝感动,因此却不戳破,微微叹了口气,便任由他继续自我陶醉了。 铁风笑着笑着,暗中瞥了瞥那立于旁边的少女,见她竟毫不动容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失落,但转念一想,定是她生于大户人家没见过这般世面,吓得呆了,还没有反应的过来。恩,正是如此,暗暗点了点头,十分坚信自己的想法。 “咳咳,我们要不要先离开这儿?” 陆星柳不习惯这血腥场景,见铁风在一旁自恋的没完不了,只得出声问道。 “嘶..哎呀,可惜了,可惜了...” 铁风对着那黑豹子的尸体,叹了两口气,看的陆星柳一脸疑惑。 “可惜什么?可惜它没给你吃喽?”陆星柳捂着鼻子走近了些,问道 铁风蹲下身来,在那豹子尸体上摸来摸去,过了一会摇了摇头,叹道 “这豹子稀有,皮毛绝对是个宝贝,况且这是个幼崽,皮质更是上上之品,若一整张拿到市集上卖,恐怕价值千两还不止....只可惜这被我给砍了几刀,表皮却不完整了,不知还能值几个钱....” “你若是缺银子,我...” 陆星柳本来想着,这少年若一路给我护送到家,也算是于我有恩,他既然喜欢银子,我回去给他多拿些银子,便也算报答了这份恩情,但转念一想,现在陆家什么情况自己都不知道,又如何能随便应人这种事情,因此话到嘴边,却是说不下去了。 铁风自然是猜不出少女心中如此多的想法,见她话说一半没有下文,便也毫不在乎,自顾自的掏出把随身短匕,认认真真的割起了豹子皮来。 俗话说:“人在江湖飘,处处得开销”这皮毛虽然破损,但还是能卖些银子,自然不能浪费。 铁风处理完了这个豹尸,天色已经蒙蒙有些发亮,两人顾不得疲惫,向北而去,离开了这里。 两人走了五六里山林路,上了一个矮坡,又走了三四里,天色已然大亮,两人正分坐在一条小溪旁的两块大石上歇脚。 陆星柳取出一块淡黄色丝绸手帕,轻轻的擦拭着脸庞,擦好了在溪水中认真的洗干净,拧了拧水,看着还有些湿润的手帕,眉头微微一皱,在外面包了层细葛布,收了回去。 “铁风,你怎么这回一路上这么安静了,莫不是被那豹子吓得转了性儿?” 陆星柳转过头,看着铁风一脸严肃警惕的样子微微一笑,戏谑的问道。 “咳咳...” 铁风闻言忙正了正身子。 “陆姑娘,你怕鬼么?” 缓过神来,问了句听上去不着边际的话来。 “老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况且神鬼之事本就无稽之谈,多是人们心中的寄托,若当真有鬼,也是住在人们的心里了。” 听了陆星柳这一番文绉绉意味深长的话来,铁风只觉得更有些发蒙,但又不愿让她看出自己并没听懂,于是便微笑的点了点头,装作很赞同的样子来。 自从今早从那豹子尸体处出发,没过多久,铁风就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跟着自己一样,但既无声音,四处张望也看不到什么异样,便也当做自己妄想了。 却没想到又走了二里路的时候,竟然在身侧一棵大树后面见到了一个红衣的身影,好像是一个人的样子,这一惊非同小可,那身影大约也就不到自己一半那么高,露了小半张有些白的过分的小脸,惊得铁风当时就出了一身冷汗,但眨了下眼睛,再定睛一看时,却什么也没看到,去那个树下,也没发现半点脚印,不禁心里有些发毛。 至那之后,铁风又在各个方向见到了四五次那红衣身影,或坐或卧或立,但同一般的都是一眨眼便消失,让人分不清是真是幻,于是接下来的路他便一直全神贯注的观察周围,试图看清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陆星柳见了铁风心神不宁的样子,只觉有些奇怪,索性凑上身来,和铁风坐在了同一块大石头上,坐过来了之后,却发现铁风头也不动,眼睛也不眨,仿佛丝毫没发现自己一般,心下有些暗恼,但具体是因为什么原因懊恼,自己也不知道,撅了撅嘴,索性也不言不语了。 “啊!!” 突然间,陆星柳耳边响起了一声大叫,正是铁风,吓得她浑身一抖,只见铁风仿佛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不得了的物事一般,大叫一声,瞳孔扩大了两圈,指着前方,直挺挺的后仰了过去,“扑”了一声落在了身后的溪水当中。 转过头朝着铁风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见一个身着红衣的小女孩正站在不远处,约莫也就六七岁的样子,皮肤极白,五官看上去很有灵性,表情冷冰冰的,一副似乎很想走过来,又有些犹豫的样子。 陆星柳看到这孤零零小姑娘,也有些疑惑,但那精致的犹如画儿一般的脸蛋,让她见了就不由得心生好感,很想上去揉捏一番。 “小妹妹,你为什么自己在这里啊?” 陆星柳走到小女孩的面前,蹲了下来,使自己的头与小女孩的头平齐,温柔的说道。 “我也不知道。” 小女孩的声音也是冷冰冰的,空灵幽冷,犹如她的表情一样。 “那你的家人呢?没有和你一起么?” 陆星柳拉住了小女孩的小手,觉得入手之处倒是和很温暖,没有半点冷冰冰的感觉。 “我的家人...是什么?好吃么?” 那小女孩手被拉住,本能性的向后一扯,扯出一半,似乎觉得眼前的少女没什么恶意,便也不继续拉扯了。 陆星柳只道这小孩子童言无忌,和自己打趣,遍玩笑般的伸手欲捏一捏着小姑娘的水嫩小脸,不想那小女孩似乎对这个动作极其敏感,灵敏的向后一推,小手也从陆星柳的手中抽了出来,看向少女的眼神中多了一丝警惕。 “咳咳,咳咳...哇..哇呀!” 这时后面不不远处的铁风,从溪水中吃力的爬了出来,在岸边咳嗽了两声,一抬头,只见陆星柳与那“红衣女鬼”站在一起,顿时惊骇莫名,手一滑,又“扑通”一声,掉进了湍急的溪水当中。 转头看到如鲤鱼跃门一般一闪而逝的铁风,陆星柳“咯咯”一笑,顿时有些明白了之前铁风问的问题,眼前这小女孩出现在这的确有几分奇怪,但若说她是个小女鬼,却是绝无可能的,心下暗想:原来这骄傲倔强的小子,竟也有如此胆小的一面。 陆星柳头转了回来,正想和那小女孩再说会话,却不想一看之下,之前她立足的地方空空如也,向左边一顾,那小姑娘竟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走到河边去了,看到这调皮的小女孩,陆星柳想到了自己过去无忧无虑的日子,柔柔一笑,觉得这小妹子当真就像自己的妹妹一样,没来由的感觉一股亲切。 这时,铁风再一次挣扎的从溪水中爬了上来,喘着粗气,只见眼前有一只白嫩的小手,想都没想就一把拉了上去。 “谢谢....哇!!!” 发现自己拉的竟是那个“女鬼”,铁风大喊一声,晕了过去.... 第五章 黑豹与巨象 “唉,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看了看毫不给自己当外人,稳稳骑到了自己脖子上,搂着自己脑袋的红衣小女孩,铁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不过一路下来,倒也不至于像之前那般恐惧了,红衣女孩虽然怎么想都有点诡异,但脖子上温热的触感告诉铁风,这好歹不是鬼怪之类的存在。 “啧啧啧,人家不嫌你那一身汗臭味就知足吧,这么一个精致的小妹子在你脖子上,你还委屈了不成。”陆星柳望着小女孩,再次忍不住想上去捏一捏,但看到那睡得极熟的小脸蛋,还是按捺住了这个想法。 这个小女孩自从见了铁风,便吵嚷的要爬到铁风的身上来,无论铁风如何阻止都不能够,仿佛铁风的身上就是她的窝一样。陆星柳在一旁看了,更是“咯咯”直笑,便帮着那小女孩爬到了铁风的脖子上,于是便有了刚刚的一幕。 “咳咳,这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咱们这么带走了是不是不太好啊?” 铁风捏了捏那小女孩的小腿,见自己怎么折腾她都不醒,胆子也渐渐的大了起来。 “天下哪有这种粗心的父母,若真的有,等她记起来了想回去,我们再给她送回去不就是了。” 陆星柳缓缓说到,当她说到“我们”两个字的时候,脸上微微一烫,也不知从何时起,潜意识的将自己和铁风的行动都绑定了起来。 可是铁风却没有这等细腻的心思,只是极不走心的应了一句“哦” “你有没有发现今天的猛兽特别活跃啊?” 过了一会,铁风微皱着眉,对着陆星柳问到 “好像...是吧?” 陆星柳也是觉得今日林子里不太安稳,但她也不知这里平时是什么样,还道是这帮猛兽每天都如此活跃。 “一般越是体型大的兽类,性子就越懒,若不为了寻找食物基本都是趴坐不动的,我们休息这一会儿,附近已经过去了不下十只猛兽,而且都是从我们来的方向跑过来的,对我们却连看都没看一眼。”话音刚落,又有一只不知名的巨型大鸟,从二人头顶掠过,带起了阵阵凉风。 “会不会是..他们在躲避什么” 虽说陆星柳不懂这些兽类的习性,但隐隐之间,能感觉到那些猛兽似乎都有些慌张。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动物趋避危险的本能比人要强很多,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快些向前赶路吧。” 铁无发多年的折磨,使得铁风的警惕性比旁人高了很多,从刚才起,他就感觉心跳略微有些加速,总有一种不祥的感觉挥之不去。 “乓当,乓当,乓当”几声巨响,由远至近的传了过来,一头如小山般的生物正在像铁风三人所在的位置奔驰,两旁矮一些的草木纷纷被直接撞倒了去,没有给它带来丝毫的阻力。 “摩天象?”铁风喃喃的说到:“这种生物平时极懒,又没有太多的天敌,基本上一辈子都不会挪多远的地方,今儿个咋破天荒的奔跑了起来,当真奇怪得紧。” “想不想快点到家?”忽然转过头,铁风神秘的对着身旁的陆星柳说到 虽说不明白铁风这句话到底是很么意思,但她还是疑惑的点了点头 “上来”看到少女的表情,铁风半蹲了下去,把脖子上的小女孩搂在了怀中,示意旁边的少女爬上来。 ‘这小子不会是想要占我便宜把’看到铁风这般动作,陆星柳犹疑了一下。‘他平日里为人还算规矩,应该不至于有那么多心思’想到这里,虽然不知道铁风搞些什么名堂,陆星柳还是乖乖的爬了上去。 “坐稳喽!”只见铁风双脚一使力,瞬间飞身跃上了旁边的一个离地数丈高粗大的树枝。 身后的陆星柳先是一惊,然后便猜测到了一些铁风的意图,微微一笑,心里暗想:“原来他是给我当做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女子了,背着两个人跃这么高,倒是也为难了他,谁让他自以为是的当我不会轻功,索性吃些苦头好了。” 身后少女的想法,铁风却是不知道的,猛然间再次双脚发力,向更高的一根树枝跃了上去。因为极强的后坐力,使得之间落脚处的粗壮树枝颤抖不已,似乎在多一分力便要断掉了。 陆星柳感受到这迅猛的起伏,双手抓紧了些。 感受到身后少女的变化,铁风还以为是因为她紧张所致,大喊了一声:“最后一次,马上到了。”话音刚落,两脚一蹬,对着树下的一片灰色空地便跃了出去,三人便齐齐的落在了一个坚实的灰色平面上,掀起了一大圈的灰尘。 感受到那震得自己手臂生疼的冲击力,陆星柳暗道一声:这人的轻功练的真糙。 铁风自幼便是专注修炼内功与那几招剑法,所谓轻功,当真只是将将入门,确实如同陆星柳所想的一般,全仗着内力深厚,才能强行跃了上来,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对轻功的修炼一直都极不重视。 陆星柳见铁风喘了几口大气,显是背着两人跃到这般高度也着实不易,知他这人骄傲好面子,便鼓励性的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问到:“这是哪里?” 铁风清了清嗓子,对着少女的表情甚是满意,得意说到:“摩天象的背上。”说罢还扬了扬嘴,摆出一副自认为很帅气的造型。 “咳咳,我们上这上面来干嘛?” 陆星柳看着身边宽大的象背,觉得也是十分有趣。 “这巨象不知发了什么神经,正在向北狂奔,洛城也在北边,以它的脚程,跑一个时辰,至少能顶上咱们在下面走五六个时辰了,到时候若他跑的方向不对,咱们再下去就是了。” 铁风在象背上坐了下来,暗自运了口气。 “不过...咱们就这么坐人家背上,它不会介意么?” 陆星柳也走到距离铁风大约一人远的地方,用手稍稍的挪了下裙摆,玉腿微微并拢,斜坐在了敦实的象背上。 “不碍事,不碍事,嘿嘿,这家伙皮糙肉厚的很,就算我们几个在这里拉屎撒尿,它都不会有什么感觉的。”铁风摆摆手,大大咧咧的说道,似乎感觉那小女孩抱在怀里有些麻烦,便又把她送回了自己的脖子上,但依然是如何任他折腾,那小女孩还是酣睡如初,不禁使他暗暗称奇。 听到这粗鄙的言语,陆星柳送了个大大的白眼,暗叹:果然俗不可耐! 而身下的巨象也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怎地,也转过那庞大的头颅,带着一种极富有人性化的不快表情等了一眼铁风,不过当它看到铁风脖子上的小女孩时,眉眼间似乎极为隐蔽的抖了抖,接着调转了那巨大的脑袋,继续向前奔去了。 人言“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这摩天象是不是刘皇叔的“的卢”转世无人能知,但这速度确实是不同凡响,铁风所言“跑一个时辰顶上咱们五六个时辰”却是大大的低估了这巨象的速度,两人在背上只见两旁景色飞速后退,莫说抵得过五六个时辰,怕是十来个时辰也是有的。 陆星柳也在这象背上暗想:“人道‘怒蹄蹴踏苍山颓,岧峣臃肿难为状’,乃是说大象提高身胖,蹄粗力大的意思,谁曾想到如此巨物竟然跑的还这般飞快,恐怕从古至今能在象背上见识它速度的,怕也是没几人了。” 开始时陆星柳坐在这巨象身上,多少还是有些惴惴不安,但时间久了,便觉得也是难得的经历,毕竟还是少女心性,高兴起来,便哼哼起了小曲儿来,声音婉转曼妙,清耳悦心,听得铁风也是心旷神怡,暗想:这小妮子原来声音这般好听,我若带她去街上唱个两曲,想必也能赚不少的银子。” 若陆星柳知道铁风心中想法,却不知会不会当场发飙... 几人就这样,在这象背上惬意的休息了两个多时辰,无论溪水密林,浅坡枯木,都挡不住这巨象的脚步,转眼间,去洛城的陆竟已行了一半。 可是,就这时,却发现那巨象逐渐减速,而后缓缓的停了下来,一步一步的扭过庞大的身躯,对着奔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咦?” 感受到巨象的变化,铁风也睁开了养神已久的眼睛,朝着巨象面对的方向看了过去,不看则罢,这一看,铁风的心跳顿时快了好几分。 前方站了一只数米长的巨大的黑色豹子,伏在地上便有一人多高,通体乌黑,和昨日的小黑豹不同,这只豹子长了两颗半米长的黑色獠牙,远远的便传来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道。 “无常豹?!” 铁风看了眼身下不远处的那家伙,极不讲理的一把便将旁边的少女拽了过来,把她的胳膊紧紧的攥在了自己的手中。 本来就有些不明情况的陆星柳,见到铁风这般粗鲁的动作,正待发作。不过看见少年一脸凝重的表情,也跟着朝着前方望了望,当她看到那下首处不远的巨大凶兽时,瞬间将刚才的事情统统忘记了,紧张的问到:“这...又是什么?” “可能是昨天那黑豹的老子,我们跑了这么远了,它竟然还能追上来...看来今天这林中的不平静,多半是它引起的” 铁风皱着眉头喃喃的答道 “但是我们在这巨象上,他应该上不来的,对不对?” 陆星柳手臂微微挣扎一下,却发现铁风握的很紧,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此时毕竟这少年是为了保护自己,自然另当别论,索性也就不再使力了。 铁风微微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尽可能的保持一副平静的表情,一手依然紧攥着陆星柳,一手悄悄的摸了摸腰间的长剑。 “哞”“吼!”一灰一黑两个巨大的生物,大声的吼叫对峙着,这摩天巨象虽然是那黑豹的数倍高,但它向来以草果为食,并不常与其他猛兽争斗,因此却不似那黑豹子一副煞气冲天的样子。 两者对峙没持续多久,便撞到一起斗了起来,一个疾如陨石,一个稳若巨山,两者威势都极盛,转眼间便相斗了十来个回合。 “这...豹子好可怕啊。”见到那耸如小山般的巨象,没几下就陷入了劣势,陆星柳不由得担心的说道。 铁风沉默不语,只是双眼在四周环顾,似乎在找有没有可以逃走的办法。 这巨象虽高壮,但毕竟是个食草生物,和那每日要吃百余斤生肉的无常豹战斗力根本比不了,基本上落败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只见那摩天巨象挥着铁鞭一样的象鼻,夹着劲风狠狠的抽打过去,只听得“哐”的一声巨响,之前黑豹立足处的一棵数十年的云冷衫竟直接拦腰折断,上半截狠狠砸下,带起一片冲天扬尘,而就这一瞬间的功夫,那无常豹抓了个空挡,对着巨象左前腿俯插而去,只见那黑影一闪,象腿出便涌出了大量鲜血,一时之间哀嚎不止,听得背上几人惴惴不安,恻隐连连。 一击得手,那无常豹反倒耐下了性子来,不急着进攻了,想来是要等那巨象失血越来越多,而后一击毙命,因此只是绕着巨象一圈一圈的转着,墨绿的双眼还时不时瞟向铁风几人,每次都令他们有些胆寒。 “哞!” 似乎感觉到了黑豹的用意,摩天象愈发的变得狂躁了起来,铁鞭一般的象鼻胡甩乱打,硬生生的在这林子中造起了阵阵狂风,但却连那黑豹子的身子都碰不着半点,一时之间怒吼连连。 “我们,得下去了。”感觉到下方近乎疯魔的巨象,铁风眉头紧皱。此刻的情形,不得不说实在有些不妙了。 “怎么下去?”陆星柳只觉得若不是铁风抓住了自己,恐怕早就被这巨力给摇晃了下去了。 “拉住我,闭上眼睛。” 正当铁风欲挑向旁边的树枝时,那无常豹又是向前猛的一扑,那巨象本已折腾的劲力有所不足,对于这迅雷般的一击实在无可躲避,登时左后腿被撕咬下去一大块血肉,鲜血四溅。两腿重伤,便再也承受不住那小山般的身躯,呼的一下就侧倒了下来,这一倒之力,再次生生的折断了两棵数十年的巨树。 见巨象已无力挣扎,无常豹又是一扑,对着巨象头颅就是狠狠一口,摩天巨象斗大的双眼中,不甘的眼神渐渐消散,林中终于又重回平寂。 而解决掉了巨象之后,无常豹那冰冷的眼神,缓缓的向着铁风几人的方向飘了过来。 第六章 惊变 看着那泛着绿光的冷漠双眼,铁风伸手把陆星柳挡在了身后,缓缓的拔出了那把熟悉的长剑。 长剑厚重,冰冷,锋利,但此刻却带不来哪怕一丝一毫的安全感,面对面前黑的犹如地狱般的巨兽,一种绝望之意在铁风心中升了起来。 “其实我...” 陆星柳被想说自己也会些武功,你犯不着将我这样死死的保护起来,但转念有想,自己的武功在这巨兽的眼中,仿佛会与不会也没多大差别,于是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在铁风后边不住的颤抖。 瞥了一眼身后的少女,铁风咬了咬牙,说道:“你先走,等我解决了这个家伙来找你!”说罢,铁风把坐在自己脖颈上的红衣小女孩一把扯了下来,放在了陆星柳的怀中,那依然熟睡的小脸,幸福而安详。 看到缓缓走近的巨兽,陆星柳几乎是无意识的接过了小女孩,在这恐惧的笼罩下,有些不知所措。 没有听到任何回应,铁风大喊道:“你快走啊!别影响小爷我发挥!” 话音刚落,便主动对着那是自己数倍高的无常豹,提剑冲了上去。 听到了一声大喊,本来已经吓破了胆的少女潜意识的转身就要按照铁风的话去做,可是身子刚转过一半时,心中却闪出了强烈的挣扎。 “我..施展轻功,或许可以跑掉,但他...” “可我和他非亲非故的,就算留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 “我该怎么做?” 类似的话,她曾经已经听过了一次,而那次自己也照做了,虽保住了性命,却使得父母深陷危机,生死不知。 转头看向那举着长剑稍显瘦弱的背影,不知为何,此刻她对着这一路鄙视的少年产生了强烈的担忧和依赖,刚刚迈出的双脚,也悄然的收了回来,眼神坚定! 我不能跑! 看着眼前不自量力的少年,无常豹脸上闪出了一抹戏谑。抬起利爪,不待少年一剑使老,便重重的对着他手中铁剑侧翼拍了上去。没有什么激烈的交锋,也没有任何的意外,突然的巨力之下,长剑在铁风手中再也把持不稳,远远的飞射出数十米远,深深的插在了地上,铁风也在这一击之下倒退了十余步,手腕发麻。 而后那黑豹子也丝毫不着急,只是一步一步缓缓的迈向铁风,似乎在思考如何才能使眼前的少年吃尽苦头。 “你...你快跑啊!我们一起跑!”看着呆愣在原地的铁风,陆星柳大喊了起来。 “你个蠢娘们!怎么还不走!小爷还要干死这个黑鬼呢,怎么能跑?”看了一眼身后站立未动的少女,铁风大声叫到,心里暗想:“我怎么不想跑,这豹子速度是我十倍,我怎么可能跑得了...” 少年举起拳头,义无反顾的朝着巨豹再一次冲了上去。 捕杀过无数的猎物,似铁风这般着急赴死的,无常豹还是第一次见。 只见那豹子半点不急,见铁风靠近,只是前爪一抬,朝着旁边一打,登时铁风右臂上划出了三道深深的血痕,一时间血流不止,染红了衣袍,滚开去了一旁。 “妈的,果然被那老乌鸦嘴说中了,老子刚出来闯荡江湖,便要栽了...” 铁风缓缓的爬了起来,喘着粗气,环视四周,陆星柳在右侧十米的地方,长剑插在左侧十米的地方,而那黑豹子则在正前方二十来米的地方,缓缓向自己走来。 拼着一口力气,铁风脚下一蹬朝着左边长剑的方向跃去,而那黑豹子却早早看出了他的意图,后发先至,一把将那长剑向左又拍远了些,但却并没有攻击铁风。 铁风看到这般情景,顿时便懂了。 这豹子根本就是在戏耍自己,若是他喜欢,随时便可以将自己秒杀了。 “你大爷的!我*你姥姥!你个生孩子没*眼的玩意!”铁风见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了,甚至连什么时候死都决定不了,索性便站在原地,揣着粗气,也不管这无常豹能不能听得懂,开口大骂了起来 正骂得一半,越骂越顺嘴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少女的香气,然后自己的左手便被另一只柔软的小手抓住了。 那柔软的小手正是陆星柳的,她早就看出了铁风的战斗级别和这无常豹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一直接受着大家闺秀教育的少女,见铁风骂的起劲,想着今天恐怕也活不成了,便也把以前所学的统统的丢脑后,竟然也破天荒的对着眼前的黑豹大骂了起来,但所用词汇量却不如铁风那般丰富驳杂,仅仅是“蠢蛋”“混蛋”之类的,但尽管如此,也让她内心有一种破了禁忌般的痛快之感,心中的恐惧,也因此逐渐消失了。 铁风侧头看着身旁的少女,那水汪汪的大眼睛中似乎有着笑意,又似乎含着泪光,经过前面那一番折腾,少女的头发散落的满脸都是,搭配着那精致娟秀的五官,加上破口大骂的姿态,更添了一股野性凌乱之美,让人看了就想上去爱抚一番。 铁风平日可谓毛病极多,但向来却是以正人君子自居,所谓“君子不强人所难”,若放在平时,饶是眼前女子再明媚诱人,他也尚能自制,但此刻却只想着也不知哪一刻便要死去了,加上少女体香阵阵袭来,于是便热血上头,对着她的嫩嫩的脸蛋儿竟一口亲了上去。 陆星柳浑没想到铁风竟敢如此,先是一愣,双手握拳正待发作,转念一想:都要死了,还何必在意这些?索性便转过了头,脸上羞红了一大片,心里“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人面临死亡的时候,常常会做出一些让自己都想不到的事情,大抵便是如此了。 “吼!!” 那无常豹见这两个弱小的人类竟然浑然没有给自己放在眼里一般,顿时怒不可遏,直接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嘴,大吼一声,便朝着两人扑去,若这一口咬实,两人生死便再无悬念。 而正在此时,那被陆星柳抱在怀中,几乎被所有人都遗忘了的红衣小女孩,却微微抖了一下,似乎这一吼终于扰了她的清眠,猛然间的睁开了双眼,其中闪过一丝愤怒的神色。 当小女孩双眼睁开的一瞬间,那本来不可一世的凶恶巨豹,却犹如被施了定身术一般,极为突兀的停住的脚步。而那几乎已经要触碰到两人的巨口,也是半点都咬不下去了,保持着那固定的弧度,一动不动,甚至隐隐约约的还有一些发抖,灯笼大的双眼盯着陆星柳怀抱的少女,闪出了豹生的第一次恐惧。 对于这无常豹极为诡异的表现,两人都愣了一下,但下一刻,铁风便极为果断的一口老拳重重的对准那黑豹的腥臭大嘴打了过去。 虽说无常豹力量速度都极为惊人,但毕竟也是血肉之躯。正呆愣间的被铁风这充斥着极强力量的一拳下,顿时四脚离地,犹如刚才的长剑一般远远飞了出去,甚至那半米长的巨大獠牙,也在这强悍的一击“咔嚓”的一下,断掉了。 而那被一拳打飞的无常豹,则是爬起来甩了甩那硕大的头颅,连那断掉牙齿的剧痛都毫不在意,惊恐的看着陆星柳手中的红衣女孩,四肢缓缓向后颤抖的退了几步,而后匆忙转身飞奔而去了,甚至比来的时候还要快了几分。 察觉到吵扰自己睡觉的存在离开了,红衣女孩打了个哈欠,再一次闭上了眼睛,又一次准备睡去了。 “刚才...怎么了?”陆星柳率先打破这突如其来的寂静。 两人都呆愣愣的盯着对方的,似乎想从对方的眼中找到一丝答案,但结果,依然是一头雾水。 “他好像突然就...不动了?”铁风揉了揉因为用力过猛,肿的有些发红的拳头说到。 “...那豹子跑之前好像很恐惧的在看着我?”少女的心思要细腻一些,忆起了刚才的细节。 听她这么一提醒,铁风也觉得好像是这样,不过当看到陆星柳怀中的红衣小女孩时,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略有些颤抖的说道:“我觉得...应该是很恐怖的在...看..着..她。” 看到铁风的眼神,陆星柳才想起来自己现在还抱着这个红衣小妹子,不过见她还在沉睡,便也就继续抱着了。 “此等凶兽,难道能怕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孩?” “在这些野兽生物的世界里,其实等级制度森严,它们遇到比自己血脉高贵的生物,就算比自己弱小百倍,也绝不敢伤害半点.......你说她会不会...”铁风琢磨了半晌,说道。 铁风想说的是,“她会不会不是人”但想到这“不是人”的生物正离自己不远,便生生的把这句话憋了回去。 陆星柳却对这种说法闻所未闻,却也无可反驳,但转念一想,反正捡回来了一条命,还计较这些干嘛呢,于是便说道:“算了,这些兽啊怪啊的事情我也搞不清楚,咱们还是赶紧去洛城吧。” 铁风闻言也觉得有理,也不知道那无常豹跑了之后还会不会回来,赶紧收拾一下行囊,将那被打断的半截豹牙也包了起来,两人继续北行。 刚走了不到半刻钟,铁风猛然间左脸中了一拳,顿时大惊,回头只见气鼓鼓的陆星柳站在那里,原来这一拳竟是她打的,不由得暗生恼怒。 “你刚才竟然那样对我!” 听了少女的怒斥,铁风不由得一愣,而后便想到,似乎...这少女的暴躁一拳,是为了自己亲她那一下而来的,顿时便对陆星柳秋后算账能力的认识高了一个级别。 “我就不小心碰了一下,你..你又少不了一块肉去!” 这事铁风自觉确有一点理亏,但嘴上却不想服软,昂首直立。 “你若是敢在这样轻薄,看我不抽了你的皮!” 在生死关闯了一遭,两人都对这表面看似平静的万兽林,有了一份新的认识。 但那个神秘的红衣小女孩,却犹如长在了铁风的身上一般,无论赶路吃饭睡觉,都要粘着铁风,顶多换个不同的姿势。只有方便的时候,才连威逼带利诱的将其诱骗下来自己呆一会,但见到铁风回来第一时间便再次爬了上去。说来也奇怪,几天下来,红衣小女孩是既不吃饭,又不喝水。 因为这一点陆星柳开始的几天紧张的不得了,但后来发现她并没什么异常,也就随她去了,反正这红衣小孩一直都这么诡异,久而久之两人也麻木了许多。此刻就算她真站出来说自己是个鬼,估计他们都不会有太多的惊讶了。 第七章 回陆家 踏过最后一程平坦的土路,一座气势恢宏的巨大城市巍巍然的出现在了几人的面前。土红色的高大城门,远远看上去便能体会到一种安全与厚重,城门两旁是由巨大灰色石砖砌成的城墙,上面青苔点点,向人们述说着这座古城的历史与沧桑。“阅尽繁华千万里,犹忆洛城花”洛城东临落花河,南接万兽林,因为这混聚着清幽与热血的组合,自古以来便不乏文人墨客留字作画。而还不待进城便已出现在几人周边的攘攘人群,更是展示了这诗意古城的兴旺与繁华。 “恩?”离城门已经不足百步,铁风肩头的小女孩却缓缓了醒了过来 听到这声音,两人不约而同的看了过来,眼里都有着一丝惊讶,这么多天了,红衣小女孩主动醒过来还是头一遭。 “这是什么地方,我不喜欢。”一道幽幽的声音从小女孩嘴里发了出来,一如当日无异。 “我们到了洛城了,姐姐带你去城里玩啊”陆星柳温柔的对着小女孩说到。 听了陆星柳的话,小女孩只是摇了摇头,依然冷冰冰的说到:“我不去那里” 铁风却率先发话了:“红红乖,哥哥要送姐姐回家,城里很漂亮的。”“红红”是铁风给小女孩起的外号,经过几天的相处,他对这个一直粘着自己的小女孩也习惯了许多,一路上都像对待自己妹妹一样的细心照顾,当然,这个“细心”也是相对铁风自己而言的。 听了铁风的话,“红红”依然轻轻的摇了摇头,从铁风的肩头轻盈的跃了下来,冰冷的说了句“我要回去。”然后,就极为果断的独自转头走向万兽林,脚步轻快,竟好似半飘半走一般。 见这红衣女孩这般果断的反应,两人都是一愣,转身踏步便要追上去。 追了几步,只见那小女孩又猛然的转过了头来,她无论是转身还是踏步,都显得有些突兀,仿佛是身上不需要关节或肌肉控制,每个部分能单独行动一般。 “哥哥,你还会回来的是么?” “是...” 听了小女孩的话,铁风一愣,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但和陆星柳的脚步却是因此停了下来,默默的看着那小女孩再次转身离去了。 两人对视一眼,均觉有一丝奇怪却说不上为什么的感觉,似乎那小女孩就是属于这里,而不属于洛城的。 呆愣了接近半刻钟。 虽然有几分不舍,两人毕竟还要进城,于是也就这么让她去了。 至于那红衣女孩的安全,此刻反倒都不太担心,无论是之前红红的诡异与安静,还是此刻离去的果决与潇洒,都在两人心中烙下了深深的印象。 迈进洛城大门的一刻,眼前的繁华景象顿时看的铁风瞠目结舌。 本以为猎龙镇人来人往也算是热闹了,但如此一看,恐怕跟洛城最冷清的街道比也还差了几分。古香古色的龙门客栈,骑着高大骏马巡视的威武侍卫,散发着浓浓花酒香的桂花酒馆子,无一不对铁风的五感造成了强烈的冲击。 “哼哼,长见识了吧?”看到铁风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表情,陆星柳挑了挑眉毛说到,经过这几日可谓患难与共的相处,陆星柳对铁风说话略微随意了一些。 “切,不就是人多点嘛,怪闹腾的。”虽然嘴上这么说,铁风两眼还是犹如好奇宝宝一般在街上不停的扫视着。“咱们先去你家?” “咱们..先吃个饭吧。”陆星柳支支吾吾的说到。虽说路上一直盼望快些到洛城,但事到临头要面对这一切的时候,少女却还是有些心怯。 “你不刚吃完,这么快又饿了,挺能吃啊”铁风却丝毫没有读出少女的心事,大大咧咧的说到 “对!我又饿了!” 芸翠楼,可谓是洛城的标志性酒楼了,虽然只有两层,但装饰极尽奢华之能事,就算对外来的人说这是一家金银铺子,也绝不有人怀疑。 “洛水芙蓉翼,龙虎斗,清菇鹿茸,碧海漫青天,还有按照公子您的要求定制的炭火烤黄牛肉,两位,菜上全了,慢用,慢用啊。” “小二,我跟你打听个事儿。”叫住了手脚麻利的店家,铁风说到:“最近洛城有没有什么出名的事儿?” “哎呦,您是来这里游玩的吧,那可是问对人了,最近洛城可真是热闹啊,前些日子,一年一度的“洛城花水宴”便在东头落花河畔摆了整整三天,那各地来的游客真个是比那洛水的花瓣儿还多,小店还有幸拔了个头筹,嘿嘿,因为这个,最近生意好的不得了。”说到这里,店家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得意,顿了顿,再次说到:“若客官喜静,城北山上引凤楼也是玩耍的好去处。若是客官喜欢刺激点的,南头思春阁里最近来了个叫晴儿的姑娘,那身段,啧啧啧...” “得得得”瞥了一眼脸色有些微变的陆星柳,铁风连忙打断到:“有没有听说最近陆家有什么情况。” “您问陆家啊,算来已经是三个多月前的....” “小二,给老子过来!”没等小二说完,便被一声粗暴的大吼打断 “大爷,您有什么事?”来者三人,一个是油光锃亮的秃头,一个是裸着上身肌肉结实的汉子,为首一人更是像恶鬼来了人间一般,一脸横肉,比那林中的虎豹还狰狞几分。看到这几个煞星般的人物,小二顾不得答完铁风的问题,连忙迎了上去。 “爷几个赏光来你这,你就让爷挤在那般破烂桌子,兀那不成才的穷小子却自己占着个大桌,这是何等道理。”说罢,指了指旁边桌坐着的一个少年。那少年和铁风年纪相仿,但身材却甚胖,穿的一身破破烂烂的土黄色粗布衣服,身旁还放个粗大的铁棍,在这全洛城最昂贵的酒楼里,确实显得寒酸了些。 “大爷,这个...确实是人家先来了一些,您要嫌角落里挤,小的帮您去挪开些便是了。”店家连忙说到。 “不成不成,你将这小子赶出去,爷我就要坐这桌,他点了什么东西我给你付双倍银子便是。”那壮汉不理会小二的话,依然指着那坐位上的黄衣小胖子的鼻子说到。 正待铁风想出手打抱不平时,那大汉口中的“不成才的穷小子”却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气定神闲的对着小二说到:“店家别急,这位大爷出手这么阔绰,那便按他说的办便是了。” 听了黄衣胖子的话,那大汉顿时便露出了嚣张得意的表情,双眼微闭,鼻孔微张,似乎在等人请他上座。但还不等他得意多久,黄衣小胖子的声音再次缓缓响了起来。“但走之前嘛,先把你家所有的菜,一样给我拿上十份,既然有金主买单,小弟便先谢过了,家里的三-头-肥-猪今天还饿着呢。”说罢,冲着三个壮汉的方向微微一笑,说到“肥猪”两个字的时候,还故意的加大了些音量。 “小子,你耍我?”听了黄衣胖子那极为刺耳的言语,大汉顿时怒目圆瞪,抄起背上的一把长刀,用力的向下插了下去,将店子地下坚实的青钢石地面,硬生生的插进了半尺有余,石屑溅了周围好些桌子上,但被溅了石屑的食客此刻却丝毫不敢有什么怨言,只是远远的避了开来,谁也不想被这暴怒的莽子所波及。 青钢石可以说是石头里硬度最强的一种,平日里所谓的磨刀石,便是由它所制成的,此刻单薄的长刀颤颤的插在了上面,足见这汉子并不只是面相凶悍而已。 “恩哼” 瞥了一眼碗里的碎石屑,黄衣胖子懒洋洋的站了起来,竖起了身旁那根粗铁棍子,缓缓的抬了起来,定在了半空中。 正当众人不解这小子要做什么的时候,兀的只听得“破”的一声大喝,然后大家便惊异的发现,胖子手中的黑漆漆的铁棒,生生的短了一尺有余,而短掉的一节,貌似是嵌进了这坚实的地面中,但这次却并没有溅出哪怕一粒的石屑。若说之前莽汉那一下子还算是炫耀臂力的话,这一幕只能理解为神鬼下凡了,那稳稳握在胖子手中的黑铁长棍,生生的颠覆了周遭食客的认知,一时之间有人狠狠的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有人轻轻的敲了敲地面对这下面的材质认真分析了起来。 凶恶大汉却浑没有注意到棍子长度的变化,眼里只看到黄衣胖子拿着铁棒向下一敲,犹如挑衅自己一般,顿时怒火更甚,抬手便要赏这戏耍自己的小子一口老拳,不过刚刚抬起手臂,便一把被一起前来的裸着上身的大汉拉住了。 “大...大哥,咱们犯不着和这小娃子一般见识,要不今..今天就算了吧。” 看了看拉住自己的裸衣大汉,凶恶大汉疑惑的问到:“老二,你今儿个怎地还变磕巴了,咱哥几个上山以来何曾受过这等气,你且放手,我留他半条性命便是。”说罢,便扯开拉住自己的大手,再次操起了碗口大的拳头。 “大哥,你看”这时候,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秃头大汉却开口了,扯住凶悍男子的衣服,轻轻指了指那黑铁棍的底端。 “恩?” 顺着秃头大汉的手指看了过去,他依然没有领会到底是什么意思,心想:“这个短棍有什么不对么?”但想到短棍二字的时候,突然似开了窍般,明白了三弟这一指的含义,和老二变磕巴的原因。 “咳咳,既然我兄弟求情,老子今日便给你个面子”想通了这一节,凶恶大汉清了清嗓子,对着旁边已经吓得快瘫倒的小二喊了一句:“把爷的黑骠马牵来,突然想到老子还有个大事没有做,今儿个这顿先不吃了。” 看着急匆匆离开的三个大汉,众人这才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一时之间全部议论纷纷,似乎眼前芸翠楼的精致菜品,也显得没那么有吸引力了。 “兄弟好身手。”这是铁风走到了黄衣胖子面前,拱了拱手说到:“我叫铁风” 那黄衣胖子闻言,用手背抹了抹嘴上的油,在衣服上蹭了蹭说到:“嘿嘿,过奖过奖,小弟墨某。” 铁风闻言皱了皱眉说到:“怎地你这名字还有什么见不得人之处不成?” “非也非也,小弟姓墨,单名一个某字,人称八面魔童莫某是也,嘿嘿嘿。”黄衣胖子说完,又冲着铁风“温柔”一笑,这一笑满脸的肥肉挤出了无数道褶子,活像一个老面包子一般,看的铁风嘴角微微一抽。“这位是?”墨某对着铁风身旁的少女问到 “她叫陆星柳,是我的额..好朋友。” 听到铁风称自己为“好朋友”时,陆星柳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这三个字本也没什么问题,但经铁风这么一顿,难免让人听起来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但此时陆星柳还在想着刚才小二没说完的话,也不想和这臭味相投的两人计较。 “陆星柳...难道是陆家的人。”墨某揉了揉下巴上的肥肉喃喃的道。 “陆家最近有什么事情么?”听到墨某讲到了陆家,陆星柳连忙插嘴问到。 “没什么,没什么,嘿嘿,小弟有事先走一步,两位回见,嘿嘿,回见啊。”说罢提着那根铁棒子一溜烟就不见了,虽说墨某体型如此肥硕,跑起路来却丝毫不含糊。 墨某走后,铁风缓缓看向他之前停留的地方,顿时一愣,而后气急败坏的说到:“大爷的!这厮是个江湖骗子!” 众人朝着铁风盯着的地方看去,之前铁棒“嵌入”的地方完好无损,丝毫没有任何痕迹,想来是那胖子的棍子里有些名堂,这才唬过了一屋子的人。顿时,刚才还在暗自猜测这是哪门哪派的天才的众人,纷纷再次“明智”了起来 “我就说嘛,这种年纪打娘胎里修炼也不可能有这般成就” “瞧瞧,瞧瞧,我就说这其中必有什么名堂,你们还不信” “啧啧啧,亏着你们也是闯了几十年江湖的人了,这点把戏都看不穿..” 在一片嘈杂的议论声中,铁风和陆星柳结了账,便离开了酒楼 “就这么些玩意,便要六十多两银子?!?!”刚出了酒楼,铁风颠了颠自己迅速瘦身的钱袋,叨叨叨的念着。 身上的银子都是把那无常豹皮卖了所得,经过数翻讨价还价,卖了接近三百两,铁风自觉甚是满意,但那买豹皮的人转手就卖了五百两,这点铁风却是不知了。 “切,谁让你非和那个死胖子个称兄道弟,结果店家把他的酒菜钱也统统算到我们头上来了”陆星柳不屑的说到。 “晦气,谁能想到那般的气势竟然是一个江湖骗子装出来的,这般天赋不去唱大戏都可惜了。” 一想到那个让自己白白花费大量表情和金钱的墨某,铁风就气不打一处来“哎呦,刚才走的时候忘了问小二你们家的事了,等我回去再打听一下。” “不用了”陆星柳拉住了转身便要走的铁风,轻声说到:“前面不远就是我家了,我们直接去把。” 看了眼少女突然坚定的眼神,铁风默默的点了点头。 那芸翠楼坐落在洛城正中心,而陆家在洛城中心靠东一点的位置,陆星柳带着铁风左拐右拐,抄了几个近道,也就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陆家附近了。 “我..可以抓着你的胳膊么”再转一个弯便到了陆家,陆星柳有些紧张的对铁风问到 “有啥不行的,只要你别...”看到了少女一脸紧张的表情,到嘴边的玩笑也被铁风咽回去了,默默的陪着少女一步步想陆家的大门走去。 走到了陆家空荡荡的大门前,发现平日在门口的王叔和李叔都不在,陆星柳心中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只能默默安慰自己,他们可能突然有事出去了。 洛城大多街道都是人声鼎沸,而陆家门口只有一个面铺,一个茶铺,此时却都大门紧锁,门前这宽广的街道,也是鲜有人路过,看到这不同寻常的景象,不由得使铁风眉头大皱,陆星柳虽自小聪明伶俐,但此时实在归家心切,反而便没有注意到这些异常,径直的迈了进去。 两人刚刚踏入了那方圆数十丈的院落,铁风就深吸一口气,脸上摆出个轻松随意的表情,大声呼喊到。 “妹子,这里好像是谁家的宅第,不是我们这次游玩要去的那个什么翠楼啊,咱们怕是走错了吧” 说罢,使力在陆星柳的手心里捏了两下。 陆星柳虽然闻言有些疑惑,但却也明白铁风似乎在暗示自己什么,索性也就配合起来。 “铁..铁哥哥,那你带我走罢,我不识得路。” 这称呼叫的却着实极为生硬。 两人回头走出了陆家大院,就这样拉着手过了好几个街道,绕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小巷子里,铁风四下顾盼一圈,才缓缓的松开了手中的温软玉指。 “刚刚那院子里,至少有三个人,在房顶两个,在屋门后一个。” 铁风轻声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 陆星柳闻言觉得甚是不可思议,铁风又不能透视,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自小对杀气便能准确的感应,而他们几个,都有浓厚的杀气!” 第八章 骆统领 陆星柳知道,铁风在这种事上绝不会骗她,只是到了陆家门口,却遇到这种情况,所谓“当局者迷”,一向聪明的她,也顿时有些没了主意。 “我们先离开这再说吧。” 铁风一想到刚才感受到的那几股强大气息,便有些心下惴惴,他向来自信,甚至有些自傲,但却有一种感觉,那几股气息的主人要比自己强很多。 两人在洛城小巷子里七拐八拐的饶了几圈,确认了没人跟踪,方才停了下来,随意找了个台阶坐下休息了会儿,出神思忖,不知该往何处时。 铁风看到眼前一家古意盎然的古董铺子,灵机一动,说道:“走,跟我进去问问。” “来这里要干嘛?”陆星柳问到 “找答案。”铁风答了短短三个字,便领着陆星柳推开了小店的樟木大门 “店家,您这可收宝贝。”进了古董店的门,铁风对着正在拿镜子观摩一个青色花瓷瓶的胖老头说到。 “小子,有宝贝自然要收,但若是些庸品凡物,却也唬不过老头子这双眼睛。”胖老头瞥了一眼铁风,见到他穿着寒酸,年纪又不大,估摸着多半又是来鱼目混珠的,于是头不抬,手不动的淡淡说到。 虽说这老头说话有些刺啦啦的,但铁风却不大在意,从身后包裹中掏出了一个漆黑的长长的尖锐物事,问到:“店家您看这个如何?” 铁风掏出来的正是之前打断掉的无常豹的剑齿,当这东西拿出来的一瞬间,胖老头便停下了手中的擦拭,急落落的走了过来。 “恩?这个...” 胖老头拿着一个镜子,对着那獠牙细细的打量起来。 陆星柳见状,便明白了铁风的用意,心里暗想这小子竟然也有如此聪明细心的时候。 只见那豹牙通体乌黑发亮,入手光滑冰凉,齿尖处极为锋利,怎么看都绝非凡品。 没过多久,便起身将“免客”二字挂在了门外,而后将店门熟练的关了起来。 “唉,果然做人不能说大话啊。”胖老头嘟囔了两声,快步走到了铁风二人面前,点了盏烛灯,深深的作了个揖,说到:“小公子,恕老夫眼拙。您这宝贝看起来应该是某种动物的牙齿,但这到底是什么物种,老头子还望指教,还望指教啊。” 铁风扶了下面前的老者,说到:“这妖兽很少见,您没听过也不奇怪,这是一个无常豹的门牙。” “嘶...”听了铁风的话,老者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在洛城居住了一辈子,饶是这里高手如云,但能从那凶名远扬的无常豹口中能逃得性命的,也不过一指之数。至于拿到黑极豹的一颗牙齿,这是他从来想都不敢想的。仔细盯着铁风二人看了一番,神情略有些忸怩的说到:“按照行里的规矩,有些问题那,是不该问的,但这个问题不问,小老儿这心里却是痒的很...” “得得得,店家,您就说想问什么吧。”看到眼前老者突然摆出这么一副扭捏的样子,铁风感觉十分的别扭。 “不知...不知小公子是哪里得的这件宝贝?”老头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心中的问题,话音刚落,又补了一句“若小公子觉得有什么不方便,不说也无妨,原本便是老头多嘴了。” 听了这个问题,铁风对着胖老头招了招手,示意老头近过来一些,而后小声的对着他的耳边神神秘秘的说到:“偷的!” 那胖老头先是一楞,随即便释然,做这行生意,莫说是偷来的,就算连死人墓里翻出来的物事也不占少数,若每次计较来源,那这行当便也没法做了。 “我昨日晚上趁着陆府没人,偷偷进去拿的。”铁风又补充了一句道。 胖老头苦笑着摇了摇头,刚想劝诫眼前的小子一句,猛然间却神色大变,触电般的退了一步,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来一般。 “哪个陆家?!” “您看有这等宝贝的还能是哪个陆家呢?”铁风挑了挑眉毛,对着老头说到 听了铁风的话,胖老头就像耗子见了猫一般,噔噔噔的再次向后退了几步。 “两位小爷,不不不..小爷爷和小奶奶,呸呸呸。”说着便朝着自己的嘴巴子上打了几个巴掌,啪啪直响,然后继续说到:“两位大侠,老头子自问一生也没得罪什么仇家,不知两位为何如此啊?” 见了这胖老头的剧烈反应,铁风和陆星柳顿时面面相觑。 “老爷子,您这是从何说起啊,我们两个怎么你了?”铁风疑惑的问到。 听了铁风的问话,胖老头稍微往前凑了半步,反问到:“嘶...你们两个,是刚到洛城不久吧?” “对啊,那又如何?”铁风说到 “唉,年纪轻轻的,也不知现在还回去还来不来得及,唉...”听了铁风的回答,胖老头大大的叹了一口气,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一旁的陆星柳此时却忍不住了,插嘴说到:“老爷子,您有什么话能不能一口气说完喽,要唉声叹气以后有的是时间不是。” “好好好,是我老头子唠叨了,天天一个人守着这古董店,话是多了点...” “老爷子!”说罢,铁风把手中的那根断齿,朝着胖老头的方向移了移。 见到这老者的反应,他便认准了,陆家绝对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别别别,咳咳,这话还得从三个月前说起,陆家想必你们应该也有所耳闻,家主陆天南虽说是草寇出身,但为人极其仗义,年轻时便仗着一对开山铁掌打遍整个北荒。后来到了洛城,凭着累起来的好名声和江湖朋友的支持,不消几年,便在各大产业做的风生水起,当真是风光的紧那,啧啧啧。但老话说的好,盛极则衰,某一天也不知怎地,陆家的大管家突然就遣散了所有的下人,而陆天南一家子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便再也没露过面,而陆府的怪事就是从那之后的三四天开始的。”说罢,喝了口茶水,舒了口气,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完全缓过来。 “前几天呢,陆家大门天天四敞大开,无半点守卫的影子。但碍于陆家往日的威名,寻常宵小之辈倒也是不敢轻入,但时间一长,便开始有人动起歪主意了。” 似乎很少一次性连贯的讲这么多话,老者再次抿了一口茶,继续缓缓说道:“可那些盗来的东西仿佛遭了邪,接触过的人,不出三天,全都..全都丢了小命,大家也纷纷猜测,定是因为陆家宅子犯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所以才仓皇搬走的,这些事儿街坊们一传十十传百的传了开,便再也没有什么人敢动陆家一草一木了。咳咳,小英雄,还劳您把这物事收起来些,老头子一把年纪实在经不住这般折腾了...” 闻言,陆星柳和铁风对视了一眼,均觉有些匪夷所思,但老者言语神态间又丝毫不像作伪,一时之间相顾无言。 过了一会儿,铁风慢吞吞的断齿包了回去,说到:“店家,多谢奉告了,既然这宝贝您不敢收,小子便带走了。” “大侠慢走,大侠慢走啊。”听到铁风这句话,那胖老头子便极为灵活的冲到了门前打开了房门,双手向门外一比,做了一副“请”的姿势。 “店家,这等宝贝白给你如何?”铁风朝着门外走了一半,恶趣味的朝着胖老头笑了笑。 “老头无福消受,无福消受啊,还望...唉,大好的少年,可惜了...”老头又是哀叹,又是无奈的说到。 “哈哈,放心吧,小爷我命大着呢,老爷子您就甭担心了。”笑了一声,铁风和陆星柳离开了小店。 出了店门不远,铁风对着一脸愁容的陆星柳问到:“你爹爹可曾得罪了什么仇家?” “我爹爹一直都是待人极好,讲究和气为贵,近些年也不怎么动刀兵了,若说得罪了什么人,那也是过去在江湖上行走时的一些恶徒,但具体的是哪些人,我可就不知道了”陆星柳答道。 “你爹娘带你去万兽林,恐怕不是真的想猎杀什么妖兽”铁风摇了摇头,说道:“我猜你爹娘早就预知了有人要加害陆家,而且这加害之人,必是你爹娘敌不过的” 陆星柳闻言,柳眉紧皱。 “我爹爹虽然很多年没动手了,但说这洛城他敌不过的人却着实不多....除了城主府与执法堂的各位大人,怕是只有城南邓师傅,慈悲堂洛城分舵能有这实力了...但那邓师傅与我爹爹多年交好,还时常来我家做客,而慈悲堂乃是行商为主,向来以和为贵,都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你之前在那林子时,遇到的那伙匪人,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 陆星柳沉思了半晌,缓缓说到:“匪人倒是看不出什么异常,他们使出的功夫也大不相同,而且一开口便是匪里匪气的,若说是哪门哪派伪装的恐怕不大可能,但经你这么一提醒...我爹娘在林子时确实一直小心翼翼的,我当初还以为是因为要猎杀妖兽的原因,但现在看来确实好像是在躲避着什么...但他们怎么半点都不告知于我?” 铁风心中想着:“他们不告诉你自然是怕你担心了,这小妮子一向聪明,遇到关于自己的事情,便也变得糊涂了起来。”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去那边歇息一下吧,这里人多嘴杂的总觉得不大放心。” 两人一言不发的缓缓走着,从城东大道走至了城北小路。 “对了!”陆星柳猛地抬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对着铁风说道:“我记得走前几日,有一个自称骆统领的人曾拜访过我爹爹,还不待我奉上茶水他便匆匆离去了,自那人走后爹爹便愁容满面的,平日里我问些什么总是直言无讳,唯独那次却支支吾吾的,过后还不住的叹气。” “骆统领?” “‘统领’可是执法者中不低的职位,竟然主动找到陆家。”铁风暗暗想到 听了陆星柳的话,铁风不自觉的揉了揉下巴,缓缓说到:“说不定便是他给你爹爹通风报信的,但若说执法者劝人逃走,这可当真滑稽的很了...” 陆星柳听的不由得摇了摇头,这些诡计阴谋之事自来她便很是排斥,若不是与自家安危有关,她定是半点也不想听,此时既说了许多,却还是没个头绪,渐渐的心底便有些烦躁。 “既然那人来过你家,我们索性便直接去找那个骆统领问问去吧。”铁风说到 听了铁风的话,陆星柳眼神一亮,有的时候人仿佛钻到了牛角尖里一般,明明最简单的方式,却一直没想得到。 两人说到此处,便再不犹豫,直奔执法堂而去。 执法堂很好找,坐落在洛城正北,除了城主府外最大的建筑便是了。 在这大陆已经许多年没有国家的说法,每个主城自治所管的辖区,城主都是由着周遭各大势力选出的德行兼备之人,而监督各大主城势力以及维护大陆安定的,则主要靠着这个名为“执法堂”的庞大机构了。执法者的选拔极为苛刻,不仅要求武艺人品,甚至祖宗十八辈的经历都要扒出来翻上一番,成了执法者后,便统一发放俸禄,从此全家上下严令再也不准从事任何经济活动,哪怕只是因为家中老父砍一捆柴火卖了,都会拖累执法者被立即除名,正因为如此,执法堂数百年来才一直能清正廉洁,经久不衰。 也正因为如此,若成了执法者,几乎便仿佛正义的化身一般,可以算是大陆上至高的荣誉了。 “霍,这等气派!”见到了威严的执法堂大门,铁风不由得感叹一句 “别忙着感叹了,我们赶紧进去问问。”陆星柳却有些迫不及待的说到 缓缓的向前走了几步,两个身着劲装的男子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这里是执法堂,不知两位有何事?” “我们想要找骆统领,劳烦进去通告一下了。”铁风抱了抱拳,朗声说到 “骆统领?”听了这个名字,两人对视了一眼,右手边那人疑惑的说到:“不知两位找他何事?” “骆统领三个月前来了我家说了一些事情,我想找他问问情况,还望两位大哥通报一下。”陆星柳抢前一步,客客气气说到。 “三个月前??”左右两侍卫相顾对视一眼,右首边的侍卫斩钉截铁的说道:“这不可能的!” 第九章 消失的铁无发 “这却又是为何?!” 陆星柳有些着急,音量提高了些许 “姑娘别着急,敢问您说的骆统领,是什么样的长相?”右首的侍卫问到 陆星柳努力的回忆了一下,将声音放小了些,再次说道:“他面色黝黑,左脸有一道伤疤,中等身材。” 那侍卫缓缓摇了摇头,说道:“姑娘,整个洛城只有一个骆统领,他在...咳咳,他被称为‘白面判官’,便是说他为人正直公正,而且面色是极白的,您说的面色黝黑,而且带着一道伤疤的人,绝无可能是骆统领。” “怎么会这样...?我..” “算了,这两位大哥说的很是真诚,再纠缠下去便是我们的不是了,咱们走吧。”还不待陆星柳说完,铁风就在旁打断到,话毕,对着门口的两位劲装汉子再次抱了抱拳:“多谢两位大哥相告了。” 而后便不顾陆星柳的挣扎,拉着她转身而去。 “为什么这么急着拉着我出来?”走出门口数十步,陆星柳便对着铁风问到 “我从刚才起,一直有个问题...”铁风皱着眉,说道 “什么问题?”陆星柳问道 时已近黄昏,正是小摊小贩要收工的时候,街上吆喝声不断,都在为今天的生意做着最后的努力。 铁风不发一言,领着陆星柳,到了城边的一处小路上,缓缓的说到 “你家从那天起,到现在,已经三个月了,却为何依然有匪人藏在陆府,难不成执法堂会不知道?” 陆星柳听了这话,仔细想了想,也觉得有几分奇怪,虽说不相信执法者会与匪人勾结,但也暗暗的留了个心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觉得这世界顿时变得极为复杂,让她心力交瘁,措手不及,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看着神情有些落寞的少女,铁风心下很是同情,看着外面不远处的一处摊贩,灵机一动,说道:“也奔波了一天了,你先去之前那芸翠楼歇歇脚,我一会过来找你。” 陆星柳虽不知铁风想做什么,但确实觉得浑身疲惫不堪,只是丢了魂儿似的一句话不想说,一点脑子也不想动,犹如行尸走肉一般,按着铁风的话默默走去了,夕阳一照,显得有些孤单凄凉。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在芸翠楼的二楼角落,一个素衣少女正在颇有心事的把玩着手中的瓷杯子。 “客官,要点些什么?呦,您不是中午那位,对小店可还满意?” 少女正是陆星柳,轻轻的“嗯”了一声,心不在焉的答道“来壶花茶,随便上些点心便好了。” 芸翠楼消费算是在洛城数一数二的了,像这般一日之内来两遭的客人绝不算多,因此小二便在心里认定了这定是哪家的大小姐,便极为热情的拉着长长的声音喊了句 “好——嘞——” 少女所点的都是现成的物事,没过多一会儿,小二便端着一壶茶和几个碟子返了回来。 “姑娘,这是按您吩咐拿的,若有什么不合意的随时喊我” “恩” 看到一桌子的小食,少女只是随意捡了粒豆子,便不在动口了,双手托着腮,望着窗外有些出神。 “呼呼,嘿嘿,我回来了”不多一会儿,一个气喘吁吁的少年便对着陆星柳这边小跑了过来,眉飞色舞,仿佛是捡了宝一般,正是铁风。 “你干什么去了?”陆星柳问到 铁风并不答话,只是冲着少女神神秘秘的一笑,而后掏出了一个物事摆在了少女的面前。看着眼前极为精致的一个盒子,少女不由得更加疑惑了几分,心想:“难不成这小子开了窍,还知道买些东西安慰我来了?” 看到陆星柳疑惑的表情,铁风挤了挤眼色,示意少女打开盒子看看。 少女天生就对这些精致闪亮的东西抵不住诱惑,看到这小盒子,内心隐隐的有一些期待。 瞥了铁风一眼,微微一笑,心情有些转好,伸手便去打开盒子 “咕咕咕咕呱——呼呼哈哈——嚯嚯嚯嚯——” 盒子刚一打开,便把周遭所有食客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只见那盒子中飞出一个造型奇特的绿色玩意,到了陆星柳鼻头不足三寸处才停了下来。 定睛一看,原来是尾部连着一根螺旋铁圈的漆木蛤蟆,盒子中有机关,一开匣便会携着怪笑跳将出来。那蛤蟆绿脸红唇,眼睛高高的凸起,形态极为丑陋,配着那难听的笑声,着实的把陆星柳吓得大大的尖叫了一声 感受到旁边人异样的眼光,一向以淑女自居的陆星柳顿时涨红了脸,对着铁风叫道:“你...你这蠢货!”而后头也不回的便跑了出去。 看到了少女剧烈反应,铁风愣愣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喃喃到:“看来不如选那个王八的好了,这货叫的也忒难听了..”而后,对着少女的方向追了上去。 “客...客官,你的茶钱”看着两个极速远去的身影,店家大声的喊到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 在铁风的苦口婆心的劝说,而且答应少女再也不搞这些奇怪物事的条件下,才终于平息了这场风波,两人又走到了来时的大门前。 “我们不休息一晚再回去?” 陆星柳回头看了看夜晚依旧灯火辉煌的从小生活到大的城市,竟头一次的生出了一股陌生感。 “我们早些回去,那老头虽然猥琐,但功夫却绝不含糊,等他一起来了,我们直接进你家中把那几个鬼鬼祟祟的人抓来问问便是了,在这里过夜总觉得心里不踏实。”铁风答道 两人经过讨论,均觉得陆家的事情有些奇怪,铁风虽然自诩“武功高强”,但他毕竟不是傻子,带着少女一股热血便冲进陆家大战一场的事情,也却是不会做的,就算做,也绝非这当口,毕竟有更好的选择。因此两人便决定先回猎龙镇,找铁无发商量一下再做打算。 在回去的路上,并没有遇到那来时的诸般坎坷,就像这江湖,有时波涛汹涌,有时静如止水。有的人只求个安逸,却被这波涛打上了风口浪尖,有的人雄心壮志,但一生却只落个怨天尤人。 一路上两人各怀心事,少女对自己家人的安危忧心不已,而铁风,则是更加认定——我一定要练好功夫。 也许是下了场雨的缘故,今日的猎龙镇比平时清冷安静了许多,在东头铁家铺子的门口,一对少男少女“咯吱”一声,推开了那略有些发霉的木门,正是铁风与陆星柳。 “老头,小爷回来了,还给你带了壶洛城上好的桂花酒。”刚迈进大门,铁风就朗声的喊到,虽说短短几日,但经历的事情却比这十多年加起来还要多,此刻回到家里,犹如远行的船泊到了港湾,将数日来压抑的心情扫空了许多。 “咦?这老头,生意也不做,上哪里疯去了?”没有听到半点回应,铁风喃喃的自言自语到,小心翼翼的去各个房间查看,生怕再着了他口中那“疯老头”的道。 两人在这就不多的房间里都查看了一圈,也没发现铁无发的身影,便决定先休息一下,想来等一阵子铁无发也就回来了。 陆星柳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将自己的长发打了个小圈圈,又放了开,又打了个小圈圈,又放了开,显是有些无聊,而铁风则是坐在不远处,托着下巴,仿佛在沉思什么。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自打这次回来,铁风便总觉得似乎这铺子里少了什么东西,但仔细回忆一番,却又很模糊,想不起来。 “啊!”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陆星柳听铁风怪叫一声,然后突然便蹦了起来,就对着库房冲了过去,极为突兀。 少女跟上,见库房门口处如遭雷击的铁风,疑惑的环视了一圈,问道:“怎么了” “那把刀..不见了。”铁风眉头紧锁的答道 “铁大叔本就是做兵刃的买卖,卖出去一把刀那又有什么奇怪的?”陆星柳问到 “不是的”铁风摇了摇头,说到:“那把三眼金环刀是老头的兵刃,以前他醉酒时跟我说过‘莫看这镇子不小,但能值得老子操起这把刀的人,恐怕还没出生’,虽然平日里老头爱胡吹些大话,但这句却是不假,寻常人来了,老头子一掌便可制服,如今店门未锁,他和这把大刀却都不见了,我心里总是惴惴的有些不太放心。” 看了眼旁边案子上积的一层薄灰,陆星柳说到:“我们四处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书信之类的留下,或许只是老爷子做的恶作剧想吓唬吓唬你罢了。” “书信?” 经少女这么一提醒,铁风慌忙的放下身后大大的包裹,在里面翻淘了起来。 “回到家之前不准拆,否则你便也是卑鄙小人了” 看到铁风不知从哪里拿出的一封书信,陆星柳轻轻的念着上面的两排小字。 “这个之前就一直在你身上?”陆星柳疑惑的问到 “是啊,之前便看这书信写的诡异,我还想着为什么‘回家之前不准拆’,现在看来,多半那老头子写这封信时就知道了什么了!” 铁风拿着那封信,若有所思的呆站在了那里。 “那你还愣着干嘛?赶紧打开看看啊?”陆星柳说到 随着“唰”的一声,一张被叠的整整齐齐的生宣纸从信中被拿了出来,上面写满了工工整整的几行小字: “小子,当你打开这封信的时候,老子已经不在铺子里了。我知道你心中肯定有一堆问题,我能告诉你的是,柳儿的父母现在应该还活着,但至于陆家的事情,相信你从洛城回来已经有所察觉,以你们的实力就不要再插手了。现在你眼前有两条路,一是去我的房间,拿些银子,寻个隐秘的所在,带着柳儿过些平淡日子,二呢,去铁血峰,那里会有人告诉你一切的真相。最后————小心的你手,哈哈哈” 刚刚读完了信,只见那生宣纸突然窜出一道火来,惊得两人慌忙退了一步,看着地上那堆还冒着烟的碳屑,铁风喃喃的说到:“嘶...这老头子写信都不忘记坑我一番” 想到信中的内容,铁风不免沉思了起来,过了一会,便向着脸色有些微红的陆星柳看去,认真的问到: “你觉得选哪个好?” “谁..谁要理会那个老不正经的了!什..什么叫‘带着我过些平淡日子’?谁要跟你这臭烘烘的家伙过日子了!” 陆星柳见了信里的内容,顿时脸色羞红,那信中言语之间,分明有着让自己和铁风结成眷侣的意思,看到这,她只感觉一阵羞恼,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萦绕心头 “额..” 对于“过些平淡日子”这句话,铁风却想不到,只是见一向雍容闲雅的陆星柳反应如此剧烈,顿时有些莫名其妙。 过了半晌,才试探性的问了句:“那我们去找那什么...铁血峰?” “当然了!不然你还想怎么样!”说罢,少女负气般的走了出去。 第十章 洛城初战 两人在镇子上打听了小半天,无论是过往的探险者,还是小镇的居民,甚至把镇上最有名的老秀才都从课堂里拉了出来。饶是如此,关于“铁血峰”这个地方,却是半点相关的消息也没打听得到。 “你说,这铁血峰,会不会是铁大叔随口说的地方?”陆星柳缕了缕贴到脸庞的发丝,问到 “...依那老头的性儿,若说坑害我倒也是极有可能的...但是他很看重你,坑害你却是不能” 铁风摇了摇头,说道。 听了这句话,陆星柳却总觉得有些别扭,心下想到:“为什么坑害你就可能,坑害我就不能了?看重我又叫什么话...这铁大叔到底给我当做什么的...” 铁无发却是有心想把陆星柳留作铁风的媳妇,因此对她便倍加关照,但这一点铁风却是丝毫不知,有什么说什么,反倒教陆星柳先察觉出一丝怪异来。 铁风看少女不言语,便继续说道:“我们还是回洛城吧。” “恩?怎么又回洛城?”陆星柳闻言不禁有些疑惑,毕竟两人刚从洛城回来还不到一天。 “就因为那老头不让我们插手陆家的事,哼哼,他不说则罢,既然说了,小爷我便非要插手不可!”铁风一脸倔强的说道。 陆星柳看了铁风唱戏亮相一般的造型,掩嘴“呵呵”一笑,而后心下有些感动。 铁风这有些做作的表现,绝不是仅仅因为他想跟铁无发作对而已,无非是想帮着自己探明陆家的事情,但是碍于那骄傲的性子又不好意思说出“我陪着你找爹娘”这种话来,因此才强行找出这么一个理由,这一点铁风自己虽觉得藏得天衣无缝,但陆星柳岂能看不明白。 经过了几番磨难,两人变得默契了许多,三言两语之间便定了行程,天色已然不早,准备在家休息一晚,明天赶个早出发。 虽然这豪迈的话说的痛快,当真要离开这里,铁风心头也微微有些伤感,种种迹象表明,此行恐怕不是那么简单了,再要回来,也不知何日,想到这,心下暗暗自嘲道:“铁风啊铁风,一直你都说要闯荡江湖,怎地如今有了机会,反倒婆婆妈妈起来了?” 渐渐的,日头落了下去,一轮满月不知何时便挂在了天空中。 八荒万里一青天,碧潭浮出白玉盘,当日去洛城之时还是一轮“初弦月”,同一片夜空,如今却成了一张“白玉盘”了,月有阴晴圆缺,世事亦如月,虽说此刻两人一片茫然,谁又能知道下一刻便不会光明大好。 亦或是栽进更深的深渊。 陆星柳近些日子的奔波,可以说是比她打出生到现在加起来还要多,稍微洗漱一番,还不待日头完全下山,老早便回了屋,此刻早已梦入邯郸。 而铁风,则独自的站在院子里,虎虎生风的挥舞起了那把用了很多年的糙木剑。 “山河七断” 这是他用的最拿手的一招,每一剑极具暴力美感,虽说只有朴实的七剑,但也就因这剑术朴实,每一式出招收招都无半点拖泥带水,第一式擎天断使完,既可接第二式破坤断,也可接第四式江河断,甚至单独拿出一式来使也无不可,这七剑组合灵活,倒是有多般变化,一剑一剑使出,巨力挥舞之下,小小院落之中一时之间也是沙飞叶落,尘土飞扬。 七剑使完,剑势一转,顿时由大开大阖的挥砍,转做疾风迅雷般的挑斩劈刺,正是一招“五登天”使了出来。 这一招只有五式,分别为疾豹式,惊狼式,踏鹰式,猛虎式,飞猿式,讲究的是迅猛狠辣,突出的就是一个快字。 快字说来轻松简单,真正能做到却是极为不易,光这五登天的第一式“疾豹式”一瞬刺出五剑,分别对准头颈胸双肩的法门,铁风当时就足足练了大半年的功夫,才勉强算是能刺了出来,但准头却还差了许多。而今天不知怎么了,铁风只觉得这一式一式下来使得极为舒畅,心中大爽,五式使完了便再重使五式,循环不休,不知不觉间便已刺出了百余剑,使完最后一式,不由自主的仰天“哈哈”大笑了两声,显然对自己这几剑使的极为满意。 一笑过后,滑步掣肘,剑势再次一转,这回铁剑舞的是时快时慢,却无半点美感可言,舞了几招过后,自己都觉得似乎有些滑稽,暗叹道:“这招‘奏雨拨风引’,已经练了四年有余,却丝毫抓不到要领,这种打法别说与人对招了,就算劈柴砍树恐怕都不好用。” 铁无发所说的“你那三招剑法都使不出来”正是讲的这一招。 苦笑着叹了一口气,索性剑势再次一转,又是一路“山河七断”使了出来,如此循环,直到过了三更天,才回屋睡去。 雨后的阳光,总是给人带来别样的温暖,路边花草上的露水,在暖人的晨光照射之下,淅沥沥的闪出点点光芒,远远看去忽闪忽闪的煞是好看。而在镇子东头的铁匠铺里,又一声少女的尖叫,打破了这镇上的宁静。 “啊——!” 一件带着少女体香的外衣,精准的砸在了铁风的脸上。 铁风一晚翻来覆去的有些睡不踏实,早早的便起来了,当他收拾好了准备叫陆星柳起来的时候,却看到了让他喷血数升的一幕。 只见到了一个身材玲珑有致的少女背影,香娇玉嫩的白皙后背不着一缕,而下身也只是穿了一条将将盖住那丰满娇臀的贴身短裤,那有些惊人的曲线任谁看了也不禁热血沸腾,激起最原始的本能,铁风猛然之间便觉得自己身体都有了异样的变化。而听到身后异响的少女,下意识的便一声大叫,单手捂住了胸前的两处凸起,反手便操起一件衣服掷了过去,这便有了刚刚那一幕。而就在这微微转身的一瞬,铁风更是看到了许多不该看到的弧度。 “咳咳,我不是有意的”看到气鼓鼓冲出来的陆星柳,铁风讪讪的说到。 狠狠的瞪了一眼铁风,无意间瞥到了他小腹下面有一处轻微的凸起,陆星柳的小脸顿时一红,半句话也不想多说,便转头就走。 进人家闺房,竟门都不敲!就这么冲进来了?! 陆星柳暗暗决定,这一路再也不跟这毫不知礼节的小子说一句话。 两人第二次踏上洛城的旅程,就是在这种尴尬的氛围下开始了。 这次去洛城,因为雨水不断,路上有些难走,但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两人反倒走的快了些,到了第四日的中午,便再次看到了前面“洛城”两个大字。 雨季的天整日朦胧,而洛城四面耸立的古老而高大的城墙,却犹如一道道坚实的屏障,将城里城外划成了两个世界。 “老王,听说了没,昨天晚上陆家着火了” “是犯了恶鬼那个陆家么?” “不然还能有谁,那宅子已经空了许久,这一把火下去乡里乡亲都躲得远远的,生怕染了些邪气。” “可惜了那陆天南一生行侠仗义,到头来却遭了天妒,落了个这般下场。” “这世道谁又能说得准呢,像咱哥俩也老老实实过了半辈子,还不是连顿芸翠楼都舍不得去,唉..” 刚进城不久,一胖一瘦两个汉子自认为细声细气的对话,便传入了过来。 两人听了这几句话,纷纷皱眉,却都闭口不言,步伐却不知不觉的缓了下来。 洛城依然如往日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陆星柳转过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了他,却并没有说什么话。 铁风同时也转了过来,眼中有一丝微微的犹豫。 两人凝视了一会,并没有言语,铁风微微的点了点头,而后陆星柳匆忙便转了身,脚步略有些急促的走了起来。 一切都在不言中。 她对洛城的路极熟,从城门口进来,便七拐八绕的穿了过几个胡同。 在距离陆家没多远的时候,两人便远远的闻到一股焦糊的味道,连忙又加紧了脚步,几乎小跑了起来。铁风不经意的握住了少女冰凉的小手,凝神注意着四周。过了不久,便看到那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大门,上面还隐隐约约能辨识出“陆家”两个曾经风光一时的两个大字。 “等一下。”铁风忽然拉了要狂奔进去的少女,说到 “你...?” 陆星柳看到那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压抑着痛苦和悲伤,似哭似笑的看向了铁风。 “我先进。”铁风抢先了一步,极为果断的迈进了那弥漫这焦炭味儿的大门,至于铁无发的嘱咐,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 陆家很大,上次来的时候虽然冷清寂静,但至少还保持着陆星柳走时的大致模样。 此时,却全然不同了。 陆星柳走近院子,刹那间便落了泪。 心很痛 那是一种心痛的似被万千长针缓缓扎入的感觉。 陆家可以说凝聚了少女出生以来全部的记忆。 每日清晨,陆星柳总是不能睡个安生觉,因为总会被父亲那练功声所吵醒,自己和母亲也因此抱怨了无数次... 每到晌午时分,厨房中总能传来阵阵的诱人菜香,还有王妈催促全家人来吃饭的阵阵叫声... 每次吃过晚饭,大家总是聚着一起,听王叔李叔讲一些笑话秘闻,还不时夹杂着几个自己听不懂的荤段子,时常逗得众人笑得弯了腰,岔了气... 还有那只屡屡来家中粮库偷吃,气得库房老赵头时常吹胡子瞪眼,却总也逮不到的那只小黑猫... 种种的一切,仿佛都随着那一把大火一去不返了。 烧掉的不只是院子中的楠木青瓦,更是那一段最美的如歌年华。 “昨日风起,春潭荡,凄草如碧。” 少女近了院子没走多远,缓缓的跪了下去,两行清泪,如珠如线般的穿了出来,额头紧紧的贴在了地面上,双手无力的搭在两旁。 铁风望着少女,缓缓的抬起了右手,刚要触碰的少女的肩膀,又缓缓的收了回来,眼神斜视右后方的一处发焦了的屋檐,不多时,便转过了身来。 “落花畔,莺莺柳柳,扰扰离离。” 这凝视并未持续的很久,一名身材矮小,头脸都缠了黑布的黑衣人,从屋檐后轻轻一跃,踏落在铁风身后不远处。 类似“你是谁”“你想做什么”这种弱智的问题,多是戏里的台词,很多时候,两人刚刚相见,就能感受到对面便是自己的敌人,这种时候,又何须多言。 趁着黑衣人刚刚落地,铁风便果决的没有半点留手,直接使出一手山河七断中的起手式,破坤断,“呼”的一声重剑横扫过去,这一式时机拿捏的恰好,黑衣人刚落地下盘未稳,这一剑又来势凶狠,只得从腰间掏出双匕交叉一档。 这黑衣人本来比铁风功夫要高,但没想到眼前之人出手如此果断,匆忙之间和重剑相交只感一股大力入体,噔噔噔的退了十余步,方才缓住了身形。 “一朝前尘急入梦,烟凝翠朽成墨泥。” 一击得手,铁风便再次提剑追了上去,一剑一式如狂风骤雨使了出来,一时间竟打的黑衣人又连退数十步。但铁风这一招毕竟终有尽时,当他再一次使到同一式的时候,登时被黑衣人欺身上前一架一档,白光一闪,顿时铁风左臂就现了两道伤口,虽说只是擦了表皮,却还是使得铁风心下一紧 “这一击是因为黑衣人连挡了几剑有些劲力不足,这才刺偏了半分,若是缓过力气再来这么一下,我这左臂定然是要废了。” 于是剑势一变,使出一招五登天来,不愿再让黑衣人近身。 这一招五登天虽说只有五式,但本来每一剑来去极快,两个呼吸的功夫,黑衣人便挡了十来剑,心下纳罕:“这小子看似每次使得是同一招,但每次却有不同的变化,我不能着急进攻,须得先摸清他的路子才好。”黑衣人不知道的是,铁风每次剑招的“变化”,却不是因为什么高深的法门,而是这一招“五登天”铁风本就练的不算熟,赶鸭子上架的使出来,很多剑路都变了形,本来刺向咽喉的刺向了一旁的空气,本来砍向下盘的砍向了腰间,自然而然的便生出了许多“变化”来。但仓促交手之下,黑衣人只觉得铁风每一剑既快且重,心中已给他划做“高手”的行列,自然无论是刺向咽喉还是刺向空气的一剑,他都得小心应对,以免还有什么后招。因此两人一时之间“叮叮当当”的交手了数十剑,竟似打了个势均力敌。 “玉笙寒,杜鹃啼老树,无所依” 数十剑过后,黑衣人渐渐的也有些心下生疑,于是趁着铁风再一次一剑刺偏的时候,并不架挡,双匕守着身前三寸,欺身上前对着铁风胸口试探性的横肘一击,而心神却集中在铁风那“看似”刺空的一剑上。 其实铁风心底也一直纳闷的很,也不知道眼前黑衣人为何一直只守不攻,仿佛在让招一般,但无论如何也不算坏事,一手“五登天”正耍得起劲,胸口却猛然受到了一股力道,登时后面几剑就使不下去了,疾退了三步拉开身位,重重的咳了两声。 “枪戟剑,冰似雪。魄血魂,刚如铁。” 见一击奏效,黑衣人微微一愣,看到铁风有些痛苦的表情不似作伪,方才明白眼前的“高手”原来竟只是剑法不熟而已。 想到这不由得心下暗恼,若传出去自己竟和这么一个小子过了几十招不分胜负,那当真是个天大的笑话了。 猛然抢身上前,双匕一虚一实转守为攻,使出一招“阴阳纷乱”的双匕手法。铁风见到如旋风般的双匕招数,心下有些惊慌,一时之间有些不敢应对,只得双脚疾撤,挥着长剑左支右拙,生怕被这黑衣人近了身。 黑衣人见他势弱,得理不饶人,更加有了底气,脚下猛蹬,明明只有两把匕首,却使得仿佛五六道影子一般,两人就这样一进一退再次相交了数十剑,已绕着这院落游斗了三圈有余,铁风身上也是平添了四五道伤口,虽不算深,但阵阵刺痛使得铁风既惊且怒,手下却丝毫不敢放缓。 地下尘土飞扬,但场中央的陆星柳,却只是岿然不动,仿佛一切都是清风云烟一般。 “人世路,何须天来商榷。” 两人奔的越来越快,但一者进,一者退,自然所耗费体力精力都不能等量齐观。当铁风再次退了一大圈的时候,到了墙角却不变向,只是假装疲于应对忘记转弯一般,径直的撞去,待到距离外墙不到半个身位的时,猛然一脚蹬出,借着一蹬之力,猛然变向朝着黑衣人冲了过来。 这一手看似简单,实则极为不易,两人交手之中本就无暇回顾,对这身后墙壁的位置估计的须半点偏差不得,铁风若不是实在被逼无奈,也绝不敢用如此行险的一招。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黑衣人见把铁风逼到墙边,心里暗自满意,对这一手毫无防备。 此时见眼前少年如此诡异的反冲,一时之间还想不出其中的道道来,心下大惊,身形微转,双匕回档,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将的挡住了这一剑,但那双匕毕竟是轻盈的武器,和那黑铁剑刚一相交,便立分上下,顿时黑衣人重心不稳,重重的栽倒在了墙根处。 铁风见这一击建功,连忙追上挥砍,补了十余剑,而那黑衣男子只得狼狈的在地上侧滚,险而又险的躲过这一击又一击,只见身后墙壁现出了道道数寸深的剑痕,一时之间风尘大起。 铁风挥的久了,只感觉手臂上已经有些酸软无力,但此刻却半点松懈不得,只得似拼命一般的咬牙坚持。 又挥了十来剑,那黑衣人已经滚到了两墙的交界墙角处,此刻却再也避无可避,退无可退,心下有些后悔,懊恼自己竟小瞧了眼前的小子,以至于如此被动狼狈,甚至时刻要丢了性命。但见那重重劈来的一剑,无法可施,只得双匕交叉一档,准备硬吃下这一招。 铁风的这招山河七断,本就是以剑聚势,使得剑招越多,剑上所带的力量便层层叠加,也正因为如此,体力的耗费也是层层叠加,这一剑之前以挥了二十余次,铁风只觉这剑上的力道大似乎都有些要把持不住,若这墙壁当真再长上几分,恐怕这一招当真无发在施展下去了。 但此时,这一剑,却是目前铁风能使的山河七断之中,最为势大力沉的一击,这一击下去,莫说是双匕,就算八个匕首,十个匕首在身前,也是万万抵挡不住的,但这一点,身下的黑衣人却是不知了。 正当剑匕即将相交时,却变故陡生。 “山若埋尽忠义骨,谁言青山不可图。” 只听得“噗”的一声响,长剑竟出乎意料的偏了半分,想象中的一剑破顶并没有发生,而是长剑一削而下,斩断了黑衣人一臂,断臂远远飞去,血溅如瀑,一只匕首也“叮当”一声,掉落在三四丈外的地上。 一剑过后,铁风眼神一凝,低头看向自己的右臂,只见一个有五个角的黑色的铁镖,扎在了上面,之前正是因为这一下,导致手腕顿时酸麻难耐,力道不稳,才失了准头 缓缓回头,向着后首望去。 只见又一个高瘦的黑衣身影,在陆府大门不远处持剑而立,显然臂上的一镖,便是这人所发了。 而墙角的瘦小身影,察觉到这一变故,连忙脚下一蹬,向旁飘出五丈远,似乎毫不在意自己断了一臂,只是冷冷的盯着铁风。 过不一会,两人对视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竟极有默契的弃了铁风,朝着院子中间的陆星柳跃去。 看到这一变故,铁风心下大骇,虽不知为何这两人要先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少女动手,但若这两个黑衣人下了狠手,站在墙边的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赶不上的,当下也顾不得身体上的疲惫与疼痛,大喊一声“小心”便径直的对着少女方向冲了上去。 “白了头,枯手执旧剑,汝可怖?” 第十一章 中毒 正当那高瘦黑衣人的长剑距离陆星柳身前不到半尺的时候,一直跪坐在地上的少女却动了。 静如处子,动若脱兔,正是如此。 在所有人惊异的眼光下,素衣少女猛地迎着右边黑衣人剑尖的方向迎了去,面无表情,生无可恋一般 铁风见到,瞬间面如死灰。 那持剑的黑衣人眉头也微微一皱,他本欲擒了这少女,并不想直接杀害,但此刻情势陡变,刺出的一剑却难以收回。 正待众人皆惊疑不定的时候,却变故又起。 只见陆星柳身体微斜,右手极速探出,手指不着痕迹的在剑翼上微微一弹,右臂如一条出水的泥鳅一般,贴着长剑便滑了过去。待触到那黑衣人手腕的刹那,少女簌的转了个半个身,使出个利落的“虎回首”,顺着黑衣人的手腕发了一股巧力,使剑尖前进的速度更快了几分。突遭这般诡异的路数,那持剑黑衣人变招不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长剑狠狠向前刺去,只听得“扑”的一声,那断了一臂的矮小黑衣人惊恐的看向了自己的胸口,嘴中微微动了动,登时就断了气。 看到莫名其妙杀了自己同伴的一剑,持剑黑衣人眼中闪出一抹浓浓的不可置信,正待拔剑反手欲刺的时候,后首处猛地遭到了重重的一记拳指,而后便生死不知了。 这突出其来的变故,使得正在极速奔跑的铁风兀的停了下来,嘴张的像拳头一般大。 虽说这一手胜在了突然,让那两人不及反应便中了招,但这一招使得行云流水,极为漂亮干净,就算练过数十年的老拳师,仓促之间也不见得有这般手法,而这精准老练的一带一打,却出现在一个看似娇小柔弱的少女手中,其中的震撼更是无可比拟的。 “你...你你你...你这是...?”看到顷刻之间便把和自己苦战的两名对手解决掉的陆星柳,惊异的问到。接触了数月以来,他从未见过少女露过丝毫的武功,而且她手娇臂嫩的,怎么看也不像擅长拳脚的江湖人。一时之间不由得想到之前在洛城门口那两人说的‘生怕染了邪气’之类的话来,铁风竟警惕得退了半步。 看了铁风的反应,陆星柳竟忍不住微微了一笑,但又看到周围弥漫着焦木乱瓦的陆家,心情又沉了下来,静静的说到:“我是陆天南的女儿,会些功夫那又有什么稀奇?” 听到少女言语之间与平常无异,铁风算是放下了心来,但转眼间便有些黯然,想到:“她功夫原来这么强,那自然很好了...但既然如此,我一路以来,岂不是都跟笑话一般。”心下虽这么想,脸上还是微微一笑,说到:“你能保护自己,那很好,那很好了。”也不知怎地,说完这句话心里竟微微一酸,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笑容也消失不见了。 似乎感受到了铁风表情有些不自然,陆星柳上前了两步,拉住了铁风的胳膊,柔声说道:“你怎么样,身上的伤口疼不疼。” 铁风此时身上大小伤口至少有二十多个,虽说都伤的不算深,但新伤的确是很疼的,但看到少女关怀的眼神,只嘿嘿一笑,说到:“不碍事,不碍事,我这身子骨强的很,哈哈。” 看着那身上纵横交错的细密伤口,陆星柳暗想,这家伙肯定又是在逞强了,于是一把将铁风的手臂搭到自己的肩上,架着铁风准备先走出陆家。 突然被少女馨香包围的铁风,一时之间竟有些受宠若惊,从未想过这整日念叨“男女授受不亲”的少女,竟会破天荒的主动搂住了自己,虽说也是仅仅因为这一身伤口。 铁风的伤口都是表皮伤,自己走动是绝无问题的,但感受到手臂下的柔软触感,一时之间竟有些挪不开身子,就这样贴着少女走动了五六步,待再要向前走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这样做实在有些故作娇弱,占人便宜了,便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把胳膊收了回来,正待说些什么,忽然却看到倒地的两个黑衣人尸体竟自己燃烧了起来,几个眨眼功夫就化作了两堆灰烬,风一吹过,便洋洋洒洒的飘散开了。见到这一幕,铁风不顾伤口疼痛,连忙跑上去两步,不过地下除了两堆碳渍,却是什么也看不到了。 “糟糕,这么重要的事刚才竟然忘了!”俯下身来,见两个尸体半点踪迹也没有留下,铁风不禁暗暗自责的叹道 看到铁风的表现,上前蹲下,身子柔声说到:“没关系,今天...谢谢你了..” 话音刚落,让她吃惊的事情却发生了。 陆星柳只见铁风竟然朝着自己方向伏了过来,双臂张开,闭着双眼俨然一副想和自己做什么亲密举动的样子,不由得大惊,一时间羞愤交加,抬手便是一巴掌,打的铁风直定定的仰倒了下去。 刚准备大骂的瞬间,少女却发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铁风倒地之后不仅双眼紧闭一动不动,而且脸色竟略微有些发青,一时之间顾不得许多,一把扯开了铁风的上衣,只见他右手手腕已经高高的肿起,显然这是中了不浅的毒。 看到这般景象,自知是自己刚才误会了,赶忙一把将铁风负在了背上,准备离开这院子。少女刚刚踏出两步的时候,回头看了看不远处落地上的长铁剑,眼中闪出了一抹犹豫,最后还是咬咬牙将那极重的兵刃也一起背负了起来,一背之下,只觉得压的自己腰背生疼,不过依然暗自运了运力,大踏步的迈出了陆家大门。 “大夫,救人!”一个药铺子的大门,被陆星柳暴力了冲了开来。 “这是...”一个白须老者呆立着,浑然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见到一个面色铁青的少年被搁到了自己的面前。 “中毒了,还劳您快些医治”陆星柳说到 白须老者看到这般架势,也明白了几分,便欲搭在铁风右手手腕上,但见到那处高高的肿起,只得换了左手。 一摸之下,只觉得入手处滚烫,比常人温度已高上了许多,老者心想:“这小子脉搏极快,面色青紫,意识几已全失,不似常见的蛇蝎之毒。这手腕处应该是被暗器所伤,一枚小小暗器所带的毒甚是有限,寻常毒药不可能造成这般大的反应。若受伤之时立断一臂,或可解救,此时毒入脏腑,恐怕无法可医啊。可惜了这大好的少年。”想到这里,不禁暗自的摇了摇头。 “有办法没?”看着那状况急转直下的铁风,陆星柳急的快滴出了眼泪来。她暗自决定如果铁风也至此去了,那便也一了百了的了结了自己,也好过要承担着无尽的愧疚与烦恼。 “这有一颗定魂丹,含于嘴中,或可保他一会儿性命...”看着少女那急切的眼神,此时白须老者也有些不忍告知真相,顿了顿,再次说到:“咳咳,不过最近江湖上传闻一个叫八面魔童的人包治百病,姑娘或可找找他碰碰运气...”将一个临危病人托付给一个江湖郎中,恐怕是他行医一生的头一遭了,但有时候就算明知是谎言,总要有人说出来给人一线希望,死马当活马医,总也比什么也不做看着马死去的好。 “他在哪?”虽说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但此刻陆星柳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想找到这最后的救命稻草。 “咳咳,据说他平日里都在思春阁里...”说完这三个字,白须大夫的老脸都不免的一红,指示一名少女去哪种地方,今天也算是这老者一生最传奇的一天了,不过还不待他说出具体怎么走,眼前的两人便已不见了。 “哎呦!我说姑娘啊,这里是思春阁,您怕是寻错了道儿了吧。”一个肥胖的老鸨看着背着一位少年,几乎是冲进来的陆星柳,挥舞着一块香的有些熏人的手帕说到。 “八面魔童在哪里!”陆星柳此刻再也没有半点往日柔柔弱弱的样子,两眼盯着老鸨几乎要冒出实质性的杀气来。 见识过无数忠贞烈女的老鸨,却从未见过一个少女眼中会出现那种眼神,这一瞪之下便感觉自己堕进了寒冰地狱一般,惜命的她登时再也顾不得往日的威严和店里的规矩,有些颤抖的答道:“在..在在在二楼天字一号房。” “除了八面魔童,不相干的都给我出去!”随着一声巨响,天字一号房的大门被暴力的踹了开来,吓得里面的几个舞女惊惶的逃了出去,不敢再稍留一瞬。 “是你?!”看到了这位传言中包治百病的“八面魔童”,陆星柳顿时想起来了为何对这个称号有些熟悉,前些日子酒馆里遇到的那个黄衣胖子便曾经说到“人称八面魔童墨某便是在下了”,不过此刻正是生死攸关之时,看到灌注了全部希望的救命稻草竟然是这个江湖骗子,少女刹时便落了泪,觉得人生仿佛再也没有了半点希望。 “陆陆陆陆陆姑娘,您这是”看到这猛然破门而入的一人“一尸”,墨某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你能救他么?”充满了无力感的陆星柳,黯然的问到,这也是她能做的最后努力了。 墨某看了看眼前面目已经有些青紫的铁风,用手微微搭了下前颈处,略微皱了下眉头沉思了片刻,而后头便摇的像个拨浪鼓一般,嘴里说到:“救不了救不了” 听了这预料之中的回答,陆星柳便准备再次负起铁风出门,不想在这烟花之地半分停留,暗暗想着:“如今爹娘也不知所踪,他..也救不活了,不如找个地方,我了了解了自己算了,但我若和他死在一起,别人见了却要误会我们的关系了...可我又和他是什么关系呢...?” 一时之间心灰意冷,百感交集,但刚刚抬起铁风以有些冰冷的手臂的一瞬间,陆星柳心中却突然闪出了一丝犹疑,虽说墨某答的果断,倘若平常大夫或者会点医术的人,以铁风此刻的脉象,瞬间便会有了结论,但墨某却沉思了好一会。在回答的时候眼神又有些闪烁,似乎不敢和自己对视一般。想到这里,陆星柳放下了铁风,捡起身旁的长剑,对准了眼前的“八面魔童”冷冷的问到: “你再说一遍” “陆陆陆陆陆姑娘,您先把剑放下”墨某用手指拨弄了一下对准自己喉咙的长剑,发现一碰之下竟然纹丝不动,无论他如何左右挪移,却也逃不出剑尖的一寸之外,尝试了几次,见挣扎无效,只得颤颤巍巍的说到:“陆陆陆姑娘,不是我不想救,实在是铁兄弟...铁兄弟身上沾了太多的因果,人生在世谁谁谁..谁能不先给自己着想那,我若真救了他,来日又有谁能救得了我那。他命里注定要沾惹极多的麻烦....若至此让他便安心去了,也没什么痛苦,想来对铁兄弟也是个解脱的...” “说人话!”陆星柳剑尖又向前递了一分,刺的墨某的喉咙都深深的陷下去了一块,若不是因为他生来肥胖肉比较多,这一下子恐怕便要见血了。 “能救!” 第十二章 落花河畔(一) 说完这两个字,仿佛用尽了墨某全身的力气,瘫坐到了身后的床上,暗想:“唉,管他来日不来日,今日不救恐怕真的要被剁成了“八面”了,带着那般面目就算成了孤魂野鬼必然也是极丑的。”扭了扭身子,慢吞吞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古香古色的盒子来,材质非金非木,远远看上去便有一种很温润的感觉,那盒子掏出来时也就巴掌那么大,可经过墨某七铺八展的,竟然摊开来比长宽都有半人多高的桌面都还要宽上一分,着实是个神奇的物事。 不过陆星柳现在本就心急如焚,可没工夫欣赏墨某魔术似的手法,大喊一声:“你给我快点!” “咳咳,还请..还请陆姑娘出去回避一下。”墨某说到 “你做你的便是,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了?要是因为你这慢吞吞的手法耽搁了什么,我定要第一时间把你的肥手给剁了。”陆星柳没好气的说到 “是是是..我快些就是”感受到陆星柳的强势,墨某丝毫不敢耽搁,饶是他能算天断地,也猜不到眼前突然间便性情大变的少女,若被惹恼了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你.你干什么!”看到墨某正要继续去解他的贴身短裤时,陆星柳问到。 “铁兄弟毒已遍布全身,我自然要先剥光了他,才好医治啊。”墨某说到。 陆星柳心想:“虽说自这墨姓胖子答应医治,手法倒也算是娴熟,铁风中毒已深,说的脱下衣服倒也是没错。但是正常大夫医治,这一步多称作“褪去衣物”亦或以“脱下衣裤”含蓄的讲出来,像他这样直接以“剥光”相称,听起来实在别扭,但和他那一脸猥琐的面相倒也是相称了。”想到这里,陆星柳脸颊一红,慌忙转过了身去。 褪下了铁风的全部衣物,墨某嘟囔了一句:“啧啧啧,兄弟好资本啊。”然后灵活的从匣子的某处掏出了数十枚银针,在身边烛火上微微一烤,便左右开弓使出一套极为炫目的手法,对着铁风身上各处要穴刺了上去,过不多时,铁风就活脱的像个银刺猬一般,在烛光下闪闪发亮。而墨某肥胖的脸上,也起了一抹细密的汗珠,想来这一手也并不似看上去那般轻松。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墨某拿出了一个手套般的透明物事戴在了手上,皱着眉头竟把自己中指和食指在火上烤了起来,过了片刻,似乎耐不住这高温,便“嘶”的一声将手抽了回来。两指对准铁风太溪、筑宾、小海、尺泽、太冲、曲池、外关几个穴位点了下去,虽说七指本有先后,但墨某却动作极快,一气呵成,看上去犹如一指点了七个位置一般。待这些都做完了,墨某马上便瘫在了一旁,舒了几口大气。 而不远处的陆星柳竖着耳朵听了许久,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心下暗想:“莫不是这胖子怕医不好,偷偷逃了去”微微侧头,看到一个肥硕的身影在摆弄手里的一个透明物事,这才放下心来。 过不多时,便见到铁风下针之处全都渗出了青紫色的液体,带着一股浓浓的腥味,将身下的床褥都染了大半边,连背过身的陆星柳都捂着鼻子隐隐有些作呕。墨某看到这般景象,暗自想到:“这小子也是命够硬的,这种紫鲨毒号称‘七回首’,中了此毒七个回头的功夫便要丧了命,虽不知他中毒了多久,但既然能排出如此多的毒液,恐怕二三十个回头的功夫都不止了。”肥硕的手指轻轻敲打了几下桌子,叹了一声:“看来还是没走出我的命数,唉” 并没有像江湖传闻那般,中了毒总要以吐一口黑血作为解毒的标志,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铁风忽然间抻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然后便径直的坐了起来。 “啊!”“啊!”“啊!”就这么一个平常不过的动作,却让小小房间里出现了三声大叫。 第一声是铁风的,完全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的铁风,猛然间觉得浑身极为刺痛,不由的惊叫了一声。 第二声是墨某的,百无聊赖等着铁风“吐一口老血”的他,正把弄着手中的匣子,突然间却见到了这不亚于诈尸的一幕,惊得他心脏都跟着狠狠的震了一下子。 第三声是陆星柳的,听到铁风的声音少女惊喜的转过了头来,但她看到了什么,为何发出一声尖叫,却是不可描述了。 “嘶...哎呦,我这身上是什么玩意,臭烘烘的!”看着一身极为恶心的液体,铁风连忙用手擦了擦,当抬起头看到眼前的那张大脸时,突然惊叫了一声:“恩?!你不是那个江湖骗子么?你怎么在这!” “咳咳,哪里有什么江湖骗子,小弟是八面魔童墨某,铁兄怎地给忘了?”墨某说到 “就是你这骗子,上次的菜钱还是我给你付的...咦?你在那边背对着我们干什么呢?”后一句话,自然是对不远处的陆星柳说的。 “你个变态,快点洗好了身子,我在外面等你。”听到铁风生龙活虎的声音,陆星柳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了,不过当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小脸不禁一红,这话本就有一些歧义,此刻配合这周围红粉相间的氛围,更是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在一声重重的关门声过后,铁风才反应过来,此刻他全身凉爽异常,原来是身上光溜溜的什么都没穿,怪不得陆星柳一直背着身子。折腾了这一会,铁风渐渐的忆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对着眼前的墨某说到:“喂,胖子,真是你救的我,难不成你真是个郎中?” 墨某对着铁风露出了一个自以为很亲切温柔的笑容,说到:“嘿嘿,郎中说不上,略懂一些医术。咳咳,铁兄果然天赋秉异啊。” “多西....你出去!”正准备道谢的铁风,看到了眼前胖子那极为难看的微笑,和时不时打量自己还显露出一丝羡慕的眼神,生生了将说了一半的“谢”字咽了回去,而后“去”字刚落,便起身一脚,将那可怜的墨某踢出了门外。 “铁兄的道谢方式还真特别呢...” 过了好一阵子,三人才缓缓的从思春阁走了出来。 “墨公子,没想到你本事这么大,之前小女子有些鲁莽,在这给你陪个不是了。”刚出了大门,陆星柳便对着黄某笑着说到。看到铁风恢复了,少女的心情顿时也好了许多。 “无妨,无妨,陆姑娘看上去这么瘦弱,竟能把铁兄弟一路背负到这里来,小弟甚是佩服,甚是佩服啊。”墨某说到 陆星柳闻言,俏脸一红,想到之前背着一个男子,几乎转便了洛城的大街小巷,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听他这么一说,铁风心中暗自想到:“原来是她一个人,背负着我找到了这里,想来一路上必是吃了无数的苦头了”于是对着陆星柳抱了抱拳认真的说到:“大恩大德,来日必报!” 一句话音刚落,四周吹来的风有弥漫这一丝尴尬的气息。 陆星柳听的一脸黑线,看眼前这注视自己的少年,也不知该回个“壮士请起”,亦或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只得退后两步,假装不认识这个奇葩的家伙。而墨某看到这般情景,也是一脸僵笑,一向油嘴滑舌的他,此刻竟也不知该如何圆了这尴尬的场面。 铁风却混不在意,见两人不言,抬起手对着墨某问到:“墨胖子,也不知你这称号,是“威风八面”的“八面”,还是“八面玲珑”的“八面”呢。”听了这个问题,陆星柳也凑过了身来,显是这个问题也有同样的好奇。 墨某摇了摇头,笑着说到:“不可说,不可说,嘿嘿” “切,小气,想来定然不是什么好词,所以才不好意思说。” 铁风见这胖子动不动就“不可说、不可说”的,很是不痛快。 而墨某也只是不住的摇头,装作没听到一般。 “墨胖子,我跟你打听个地方”突然间,铁风似想起来了什么,对着墨某问到:“你可知道“铁血峰”这个地方?” 墨某听了这个问题,将头上下左右的缓缓转了一周,并不答话,只是笑着说到:“两位,既然铁兄弟身体也好了,小弟还有些事,便要先走一步,嘿嘿”然后如之前一般,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这次却未能如墨某的意,刚迈出半步,便被铁风拉住了臂膀,而陆星柳也走过来挡住了身前,旁人看这三人的身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地主家的儿子欠了债,被人截个正着一般。 拉住了墨某,铁风说到:“你怎的这么小气,每次一问你问题你就跟逃命似的?” 墨某看了看左右这两位,心下暗暗的想:“今日算是越陷越深了,这可如何是好。”小眼珠子转了几转,清了清嗓子,对着铁风神神叨叨的说道:“铁兄请看身后。” 铁风回头,只见身后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与平时并无二致,正当疑惑,却感觉手中受到一阵拉扯。 “嘶...咳咳,铁兄内力高强,小弟佩服,小弟佩服啊。” 墨某刚才所谓的“请看身后”,正是想趁机逃跑,不想猛然一扯,竟是岿然不动,他虽算不上武功高强,但也练过几年家传功夫,却不想今天先是被那发狂的陆星柳所制半点动弹不得,后是被这巨力的铁风所制,同一般的动弹不得,接连两次受挫,不由得暗骂:“这两个怪胎!” “墨公子,他这一握啊,石头都能给捏碎了去,你可小心点别惹着他喽。” 看这胖子吃瘪,陆星柳微微一笑,说道。 而铁风也极为配合的手下重了半分,也是笑吟吟的看着他。 “铁铁...铁兄,我好歹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说,是吧?” “恩,没错!” 铁风点了点头,痛快的答道。 “俗话说,这滴水之恩,当涌泉以报,小弟也不求铁兄报答什么,但..但放我离去,不算过分吧?” “恩..这话说的很是有理”铁风又点了点头,对着一旁的陆星柳问到:“他刚才说滴水之恩,当用什么以报来着?” “用拳,用拳以报”陆星柳配合的说到,说罢还咯咯的笑了两声。 “恩...墨胖子,既然你如此说...” 铁风对着拳头哈了两口气。 墨某到了此时,岂能还看不出两人是默契配合着讹自己来着,哭丧着脸,慌忙说道:“别,别别别...不报了,不报了..” 说罢,长长的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 “我可告诉你们一些去处,但你们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你说”铁风说到 “第一呢,你们以后可不准专门再来找我,第二呢,你们也不要跟别人提起我。” 听了墨某的两个要求,铁风寻思到:“这胖子也是有够自恋的,谁没事又要找他了?我遇了旁人又何必要提起他来。” 想到这里,便果断的答道:“可以,你当真知道‘铁血峰’在哪里?”虽说墨某着实救了自己,但也不知怎地,总感觉眼前这个胖子有几分的不靠谱。 “咳咳,那陆姑娘是不是也答应小弟了?”听到铁风应的果断,墨某转头对着陆星柳问到。听了墨某的问话,陆星柳想都没想便点了点头“恩”了一下,比铁风还痛快几分,然后便盯着眼前的胖子,期待他说出‘铁血峰’的所在。 墨某清了清嗓子,朝着四周环视了一圈,见周围旁边没什么人路过,然后神神秘秘的说到 “此去东面二十里,便是落花河,沿着河边向北一直走,或可找到一些答案。” “什么意思?”铁风一脸不爽的问到。 “嘿嘿,不可说,不可说,到时你们便知了,既然已经答完,那小弟便先走一步了,记得两位答应我的事。”说罢,墨某便抽出了胳膊,拎着那招牌的铁棒子,匆匆忙忙的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有什么急事一样。 待墨某背影消失,陆星柳对着铁风问到:“这家伙神神道道的,也不知说的话可信不可信。” “反正我们现在也不知道‘铁血峰’在哪里,不如便按照他说的地方走走看,也总比无头苍蝇一般徘徊着强些。” 落花河是洛城旁边极美的去处,河中碧波荡漾,岸边枝叶扶苏,花香怡人,有道是“千里莺啼绿映红”大抵便是如此了。远远的两个碧人儿朝着河边缓缓的走来,正是铁风与陆星柳。老话说“人靠衣妆”当真不假,平日里陆星柳总是嫌铁风有些不修边幅,因此出发前还细心的给他置办了些服饰。此时的铁风着一身青色的束身劲装,搭配着整齐梳理的黑发,在阳光下颇有几分玉树临风的意思。略有些狂放的剑眉加上腰间负的长剑,更是平添了一丝狂野的气质,一路走来看的不少怀春的少女频频回望。 而陆星柳自己,则着了一身淡雅的素纱长裙,盖住了要比同龄人火辣许多的娇翘身材,左手提了一把油纸伞,右手随意的搭在了柳腰间。头发松松的挽了个髻,一只淡粉的髻花倒插与于上,白净的脸上稍施粉黛,朱唇不点即红,整个人看上去好似一个出了水的莲花一般,一笑一颦间,常常让看的铁风出了神。 走到了河畔边,陆星柳看着周遭的美景,用自己勉强能听见的声音喃喃道:“落花畔,难道说的就是这落花河么?” 第十三章 落花河畔(二) 似乎听到了一点声音,铁风问到“你说什么” 陆星柳摇了摇头,答道“没什么,想我住在洛城十六年,这般美丽的地方竟然还是第一次见到。” “之前听那‘芸翠楼’的小二不是说过,落花河一直是洛城的一个好地方,你在洛城住这么些年,怎么从来没来过?”听了陆星柳的话,铁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何曾不想来”似忆起了过去的事情,陆星柳缓缓的说到:“我从小就喜欢这些花啊,水啊之类的,经常央求着爹爹带我过来,但是爹爹一直以‘最近抽不开身,你若有那功夫不如勤练些武艺,将来也好在江湖立足’这般话来答复我,其实娘也为此找过我,说:‘爹爹忙,娘带你去也是一样的。’但我当时负气的说‘爹爹不来我便也不来了’,也因此一句话,这趟行程便拖至了今日。” 铁风闻言暗想:“原来这看上去温文尔雅的陆大小姐,也有如此倔强的一面啊” 两人以走到了河边不远处,折而向右,铁风问到:“人家爹爹都教女孩子学一些绣花纺织之类的,你爹爹怎么这么认准武艺了?” 陆星柳见这水好山美,心情大好,理了理秀发说到:“爹爹总说‘若女子只是把一生托付给另外一人,那这一生便也没什么选择的权利,自己的命运便会握在旁人的手上。’此话倒也在理,不过能安身立命的本事何止千百种,也不知道为什么爹爹总是一心想我练好武艺,因此我也和他吵了数次。” 铁风却不理解为何女子一定要托付于人,只觉得这天大地大的,哪里都可去的,哪里会有那么多的束缚,至于男女命运之别,他便更是不知了。 “你爹娘是怎样人物那?”见铁风茫然不语,陆星柳问到 “我也不知道我爹娘是什么人,我也从来没见过”铁风答道,关于没爹没娘这件事,这么多年过去了,倒也都习惯了,说出来也没什么可伤感的。 言毕又补充了一句:“咳咳,你能不能说话别那么文绉绉的...咱俩都这么熟了,随便一点吧,别总跟唱大戏似的。” 陆星柳闻言,心中暗暗琢磨:“我什么时候就跟他这么熟了?这人怎么能这么自作多情?”但为了不太打击到铁风,还是勉强的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这么多年,铁大叔也不曾给你讲过你爹娘的事情么?” 陆星柳对着铁风的身世还是有些好奇,继续上一个话题问到。 铁风摇了摇头说到:“我自小就问过许多次这个问题,那老头每次也只是随意了说了句‘你爹娘出了远门’,然后我再问其他的他便统统闭口不答了,至今我连爹娘姓甚名谁,甚至是生是死也不知道...” 陆星柳听了铁风的回答,暗暗想到:“虽说他平日里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但着实比我还要可怜几分,至少我与爹娘衣食无忧的生活了十六年。而他就算爹娘站到了眼前恐怕也认不出来。”想到这里,少女抓了抓铁风的衣角,说到:“我们走了这么远了,去前面的草坡歇息一下吧。” 太阳被黄昏插进了暮色的刀鞘,将人影和树影都削的长长的,像一座座陡峰,立于池畔。 “救回了你爹娘后,你有什么打算?”沉默了一会,铁风问到 “我这次一定要劝爹爹,不要在理会什么江湖之事,他若是不应,我便再不理他了。”陆星柳理了理鬓边的一缕秀发 “唉,又文绉绉的了...” “我让我父亲退出江湖,不然断绝父女关系,这么说你总听得懂吧?”陆星柳没好气的道 “嘿嘿,到时你爹爹退隐了,这些江湖败类便统统交给我来,我要练好武功,还这天下一个清明。”讲到自己的“雄心壮志”铁风顿时便来了精神。 “哼,好个‘还天下一个清明’。”兀的不知从哪里,突然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似近似远,极为诡异。 这一下惊得铁风不轻,慌忙的立了起来,举剑环顾四周,但却没有发现任何的风吹草动,要不是刚刚那声听得实在真切,恐怕还以为是自己臆想了。 “是谁在装神弄鬼?!”铁风大声的说到,而旁边的陆星柳也站起了身来,四处瞭望着。 正在两人紧张不已的时候,一个神采奕奕的老者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老者身着一身青色的朴素长袍,脚踩一个简单的灰布鞋,但那深如瀚海的眼神和满头飘逸不羁的白发却又给他平添了几分仙意。 铁风本就内力很强,又在铁无发的训练下,警觉性更是强于常人。 过去在猎龙镇逛市集时,甚至不需要睁眼,只消得听上一听,就能辨出今日早市里新进了几头肥猪,几只活鸡,而此刻他竟然丝毫不知这老者是如何过来的。照理说眼前的老者突然出现,无论从哪个方向来,那也定是速度极快的,可是怪异的是,老者依然立于身前,却感受不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劲风,甚至脚下柔弱的嫩草也不曾动上半分,这让铁风有一种似乎对面的人一直就站在这里的奇怪印象,这种印象使得他感觉十分的矛盾与不真实。 “你叫铁风是么?”老者说话了,短短六个字,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虽说对于这老者叫出自己的名字很是惊讶,但如此蛮横的问话,却使得铁风极为不快。 “天下哪有你这种打招呼的方式?” 铁风并不答话,而是直接反问道 “哼,现在少年都如此嚣张了?” 只听得一声冷哼,铁风便觉得眼前一闪,胸口一痛,不知怎地自己就坐在了地上。刚欲抬头,却发现,自己手中的长剑不知如何已到了老者的手中,此刻正稳稳的对准自己。这般速度已不能用“电光火石”来形容了,倒是像静态的图画一般,从一个画面,直接跳到了另外一个画面,彻底颠覆认知。 “说,你叫什么?” 那老者再次冷声问到 “我,我叫你大爷!” 铁风向来便是宁折不弯的性子,此时无端被这老者连打带威胁的,瞬间便怒骂了起来。 “你们见过了那酒鬼没有?” 那老者闻言却半点不怒,继续着他的“审问”。 虽说他问的是“你们”,但却是朝着陆星柳的方向。 “我们近日并未见过什么酒鬼,前辈若是有所吩咐,还望交待的明白些。” 陆星柳微微皱一下眉,答道,她暗想:“天下酒鬼何止千万,你这问法实在奇怪,况且就算是酒鬼,总不至于整日是疯醉状,就算我当真见到什么酒鬼,但他此刻不醉,我便认不出来了。”但心里想的这般道道,当下却是没提 虽说这老者有些蛮横不讲理,但江湖上也有不少武功高强却性格古怪之士,若是几句话得罪了因此丧了命却不划算。 那老者微微点了点头,似似松了口气的样子,把对准铁风的长剑也收了回来,随手一丢,说道 “你们若见到....” 话说一半,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便又不说了,只是摆摆手,道 “算了,以你们这点实力说什么也没用,好自为之吧。” 那老者留下这么莫名其妙的几句话,便眼不抬,手不动,如鬼魅一般闪出了数十步远。 来时两人看的不真切,这时方才看见,这老者所使轻功与凡人绝不相同,旁人功夫再高,总也是速度快,步伐轻,而这老者却是真真正正的没有步伐,连飘带闪过去的,飘几步,身形就仿佛消失了一般,再一看,便跑到数十步之外了,如此行进,身上衣襟竟也不动半点,甚至本来一腔怒火的铁风,见了这般景象也觉得匪夷所思,暗想自己到底骂了个什么样的存在。 惊异过后,便缓过了神来,只觉自己还在狼狈的坐于地上,胸口还有些隐隐发痛,想到这人仗着武功高便随意欺负自己,一时间怒气又声,又欲大骂“你这鬼老头,仗着武功高便了不起了,有种跟小爷比比谁剩的寿命长!”但话还没出口,便被一个幽远绵长的声音给打断了。 “欲达天下事,须惜眼前人” 见到老者彻底不见,陆星柳凑近了过来,问到:“你有没有事?” 铁风拍了拍胸脯说到:“没事,没事,我知道他不会杀我的。” 陆星柳说到:“你怎地就知道他不会杀你了?” 铁风捋了捋那没有胡须的下巴,老神在在的说到:“你虽然饱读诗书的,但在看人方面却是比不过我,谁对我好,谁想杀我,却是半点也瞒不住我的眼睛。” “咯咯,那谁又对你好了,谁又想杀你了,你倒是说说看。” 陆星柳闻言一笑,见此刻这少年神态仿佛一个洞悉世事的老翁一般,实在有趣 “万兽林中的豹子想杀我,陆家那黑衣人影想杀我,而你对我就很好,铁无发那老头虽说心术不正,心如蛇蝎,但对我却也是不懒。” 铁风本来会的词汇就不多,此时偏就想“文绉绉”的胡扯一番,这“心术不正,心如蛇蝎”用在此处,绝对是词不达意了,铁无发对他严格,但也绝不至像“蛇蝎”一般,但好在陆星柳也认识铁无发,知其为人,倒不至于因为这一句话便有所误解。 “啐,铁大叔对你好不错,我对你好不好却是未必,想来你这看人之术也未必准。” 陆星柳闻言,脸上有些羞红,似“你对我很好”这般话,在铁风这粗人嘴中说出来,自然没什么其他想法,但在心思细腻的少女耳中听来,却平添了一股别样的含义。 铁风不知少女心中这般细腻想法,只道她不相信自己所言,倔脾气又涌了上来,便道 “哼,既然你说不准,我便给你分析分析,你在那林中遇到危险,却还记得我,不肯独自逃走,这是一点,你在那洛城...” “好了好了!我信你便是,别说了” 陆星柳见铁风竟认真的分析了起来,脸上更是羞红了大片,心下既羞且恼,却无可辩驳,只得打断他,忙着引开话题,说道:“你怎么看出来那老者对你好坏的?” “那老者对我好坏,我虽看不出来,但他并不是一个弑杀之人。” 铁风只道陆星柳是服了自己“看人之术”,便继续老神在在的说道: 如果动辄便胡乱杀人,眉宇间定是戾气深重,而这老者看着年纪绝对不小了,但却器宇轩昂,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这等人摆出一副凶恶的样子无非是两种可能。”铁风顿了顿,继续说到:“一呢,是对自己的功夫没底气,故意做个气势给别人看。二呢,便是想威吓于人,但却不是当真想杀了这个人,因此便摆出个架势来唬上一唬。像刚才那个老头,肯定便是后者了。” “那他又要唬你什么了?唬你是不是铁风?还是唬你见没见过一个酒鬼?”陆星柳笑着问道 “咳咳,那是因为我没回答,我若答了“我是铁风”,或者说“我见过一个酒鬼”,到时候他的狐狸尾巴就会露出来了。”铁风强行解释道。 陆星柳知他难答,并不点破,继续问道:“那你又怎么知道他不是天生便是这一付表情的,没准你看着觉得凶恶,对人家来说却已经是笑脸相迎了呢?” 铁风说到:“若他平日就是这般面向,以他的年纪,那鼻端处与眼角旁必然要大大的皱起来,眼神也会焦灼而不凝实,那整个人也定然不是这种风轻云淡的姿态了。” 陆星柳“咯咯”一笑,说到:“你何时还学着看起相来了,莫不是受了那墨胖子的影响。” “可别把我和那不靠谱的家伙相提并论”铁风略显鄙视的说到:“他号称能掐会算的,在我看来倒是十有八不准,而我对人有无杀意却是判断的从未失手过,管他实力多强,这一点却是瞒不过小爷的眼睛。” “切”看了一眼旁边自恋的铁风,陆星柳说到:“你说那墨胖子给我们指到这里来,会不会便是要我们问刚才的老者?”陆星柳掏出了个手帕,擦了擦衣袖上沾的尘土,又缓缓说到:“但以那老者的年纪与实力,多半是知道铁血峰的了,但我们却没机会问,这便如何是好?” 铁风望了望河边说到:“我们只是刚刚到落花河边,并没有朝北走,便遇到了这个家伙,或许墨某指‘答案’的并不是他也说不准...”揉了揉自己的下巴,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铁风说到:“那老者最后走的时候留下那句‘欲达天下事,须惜眼前人’是什么意思?” “天下事自然便是你心中的目标了,而眼前人..”话说了一半,陆星柳便说不下去了,脸上又抹了一股红晕,顿了顿,正色说道:“眼前人,便是只这天下所有人了,这老者说的是让你爱惜他人生命的意思,恩,就是这个意思。”说罢,少女重重的叹了口气,自己如此胡吹大慌当真是头一遭。 那老者原本的意思自然是说让她和眼前的少女互相珍惜,但这番话,陆星柳当着铁风的面,又怎能说得出口,况且她也觉得很奇怪,这武功如此高强的老者,又为何说出如此无聊的言语来。 铁风听了,略有些疑惑的看向少女,只觉得她神态举止和平时有些不太一样,似乎有些紧张羞涩一般,映着夕阳的余晖,却有着别样的风情,看着看着,便觉得有些痴了。 在这有些不知不觉变得有些暧昧的氛围中,两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静静的各坐一旁。青草碧水,衬着红日与少年,似乎凝成了一幅亘古永存的画卷。 “我...我想问你个事情。”过了半晌,铁风略有些忸怩的问到。 看到少年这般神态,陆星柳顿时却紧张了起来,心头似有千万小鹿乱撞,只是轻轻的“恩”了一声。暗中担心:不会是他..瞧出来我刚刚那句是扯谎的把?” “咳咳,有些说不出口呢..”铁风喃喃的说到 在此情此景下,少女对铁风要说的话,已猜得了七八分,感觉自己心跳的极为迅速,暗暗想着自己一会该如何作答才好,他待自己不错,但是...毕竟相处的还不久,又怎能...又怎能...心下顿时思绪万千。 但还是带着一丝期许的说到:“你问吧。” “你家有没有什么剑法秘典之类的,可以给我瞧瞧?” 第十四章 山柴剑经 空气突然安静了,风还有点凉。 “你..就想问这个?”陆星柳松开了紧攥的双手,极为缓慢的转过了头,一字一顿的问到。 “是啊,刚才看那老者那么强,我便寻思...” “滚开啦,大白痴!” 见这少年的问题与自己所猜竟如此大相径庭,陆星柳便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怒吼了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至于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气,她自己也是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看着少女负气离去的背影,铁风喃喃自言自语到:“果然各门各家的秘籍都是不外传的宝贝啊...” 日头渐渐的落下了,黑夜再次接手了大地,郊外的路不比洛城的灯火繁华,前一刻还是夕照点点,后一刻便是黑茫茫的一片了。两人一路向北走了数里,总算找到了一个还亮着光的农户家。 “大爷大娘,我们赶路到了这里,能不能留宿我们一晚,我们可以拿些银子。”看到给自己开门的两位布满风霜的老人,铁风客气的说到。 “小伙字,小闺铝,进来吧,进来吧,银字是不用了,出门在外的,负相之间朝应一下也是应该的。”那满头白发的老头看到了铁风二人,操着一口奇怪的口音,把他们热情的迎到了屋子里,边走还边喊到:“脑伴儿,搬两个椅字来。” “看你那一身的肥膘,自己也不动动,就知道使唤老婆子我。”一名身材矮小的婆婆提着两个木小椅子走了过来,嘴里还不住的念叨着。 铁风连忙起身接过了椅子,说到:“大娘,您别这么客气,我们两个本来就够打扰的了,您在这样多不好意思啊。” 婆婆坐稳了身子,说到:“哎呀,看到你们啊,就好像看见我儿子一样,他也不比你们大上几岁,现在在洛城当了官儿了,可风光着呢。来,喝些热水。前些个月还让我们搬过去,但我们在这住的惯了,也懒得挪动了。” 看到婆婆不住的自顾自说话,旁边的老人说到:“哎呀,脑伴儿,咱门蛾子当官的事你都练叨了好几连了,人家两个连轻人一身疲惫的,谁想听你练这些家长里短的了。” 婆婆一听这话顿时便掐起了腰,对着旁边白发老人说到:“怎么着,我爱跟谁念叨便跟谁念叨,你是不是以为老婆子年纪大了就收拾不了你了” 看到这般架势,白发老人顿时也像个倔强的孩子一般,来了脾气,说到:“练练练,你级续练叨吧,若说少了半句便是算你输了。” “了”字刚刚落地,婆婆便起了身来,转过头对着对着铁风二人说到:“你们小两口的先去房里休息,等我收拾完了这个老头子再与你们讲话,这场面你们小小年纪还是少见为好。”于是连推带拉的便将铁风二人赶进了一个房间里,“邦”的一声带上了房门,没过多久,门外便传来一阵阵讨饶的声音。 两人进了屋,终于不用再忍了,相顾的“扑哧”一笑。 过了约半分钟,铁风稳下了笑得有些耸动的身子,说到:“看这两人都这么大年纪了,不想却像小孩子斗气一般吵吵闹闹的。” 陆星柳理了理头发,说到:“他们两个当真幸福的紧,让人羡慕呢” 铁风疑惑的问到:“他们两个吵吵闹闹的,为什么说是幸福的紧呢?” 陆星柳缓缓的说到:“大部分夫妻就算年轻时再怎样风风光光,时间一久了,也终要归于平淡,而平淡的久了,很多人便耐不住了。似他们这般相守了一辈子还能有这么多话可说,怎能不叫人羡慕呢。” 听了少女的解释,铁风反倒更疑惑了,木讷的问到:“你小小年纪的又没经历过这些,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自然是知道,你以为天下人都像你这朽木一般的呆愣不成”陆星柳白了一眼铁风说到,自顾自的翻起了她自己的一个贴身包袱来。 “拿去”过了没一会,少女便翻出来一本还散着几分墨香的书朝着铁风丢了过去。 “山柴?”看着封面上两个遒劲有力的大字,铁风疑惑的问到:“这是什么?” 陆星柳说到:“你不是想要记载剑法的典籍么?这便是了。” 听说手头的书是剑法典籍,铁风顿时来了精神,问到:“那这‘山柴’两个字岂不就是这典籍的名字了?” 陆星柳摇了摇头说到:“我也不知道,爹爹曾经专研了这本书一年有余,甚至连一直风雨不误的早拳都放下了,只是天天拿着把剑对着后院的石头劈来砍去的,时不时的还硬拉着李叔和王叔非要过上两招,害我和娘也担心了好一阵子。之前我在万兽林遇险的时候,走前他把这个硬塞给了我,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用意,只知里面似乎是记载了剑法之类的,刚才你提起了,我才想了起来。”将包裹绑好,又继续说到:“这本书应该是我爹爹手抄的,我认得那“山柴”两个大字的笔法,至于原版的典籍却是也没见过,但爹爹做事一向细心,想来也不会有什么谬误。” 听了少女的话,铁风暗想:“这是她爹爹最后给他的一个东西,却这样便轻轻松松的交给了我,我若有机会,拼了性命不要,也要帮她救出爹娘才是。” “你爹爹是使掌的,却又为何钻研起剑法来?”铁风忽道 “这我也不懂,自从爹爹得到了这本典籍便宝爱异常,没准便记载着什么惊人的剑术让你跃身成为一代大侠或也说不定,咯咯”陆星柳戏谑的说到,讲到后来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唉,我若修炼这个剑法成了大侠了,那岂不是要号称“山柴大侠”亦或是“山柴剑铁风”,旁人不知道还以为是哪门子的山妖成了精,实在是大大的难听,这功夫怎地也不起个稍微文雅点的名字。”铁风看着封面的两个大字不由得感叹到。 “起什么名字自是这书的作者说的算的,你若成了大侠,你也大可以作本典籍唤作“猫猫剑法”“狗狗剑法”什么的,也让后生小子好好的开开眼。哈哈”陆星柳笑着说到 “谁又会起那等不入流的名字了,我若创了剑法,便以‘星柳’为名,在作者里注上我的名字,让大家一次记住我们俩岂不更好”铁风挺了挺胸,目光微微上倾,说的眉飞色舞,仿佛自己真成了一代大侠一般。 “谁..谁要和你一起被大家记住了,不和你说了,我要睡觉了。”少女脸上微微一红,便转过了身去,和衣侧卧在了身旁床榻上。 “你累了这些天了..一会睡旁边吧,离我远一些便是...”过了一会,一个如细蚊般的声音从少女嘴中发了出来,说完了之后,陆星柳只感觉自己脸上火烧一般的滚烫。 而铁风此时还在沉浸于刚刚的“大侠梦”之中不能自拔,浑然没有听到这轻如游丝的声音,看到陆星柳躺下去了,便开始翻阅他的“登天之法”来了。 “恩?” 刚翻开书籍,便见到几个大字 [今遭暗算,天数已尽,留此一法,愿后世小子洗我怨仇,令吾书] “这是什么意思?” 看到偏首便是这么一句话,铁风暗自琢磨着:“似乎是谁临死前才写了这本书的,不知这‘令吾’是谁,又有什么怨仇了,不过世界这么大,想找到这么一个不知道多久以前的一个名字,恐怕却不太容易了。不过要是你写的典籍好用的话,那以后要是真打听到你的事情,顺手帮帮你就是了。” 翻过了这不何意的一段,铁风便开始细细的读了起来。 “.... ...水覆坳堂大,鹏盖天地渺,坤泰登郎朗,长歌盼有阙... ...六五谦转复,九四否逆乾,朝盈未济数,永贞终以传... ....。” 书其实很薄,满打满算也就十多页,但铁风过了两三个时辰,才把这犹如长歌般的“山柴剑诀”给读完,行文极为晦涩,期间还配了一些使剑的小人插图,铁风看完了整篇,表情极为肃穆,伏在桌上双眼深邃的看着前方,过了一会长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恩....”凝重的瞧了瞧左边的花瓶。 “恩....”认真的望了望右侧的香案。 .... “这写的是什么鬼玩意?!?!” 铁风打小便读的书不是很多,看首篇的总决还勉强能理解,此时读了这么一大篇晦涩的文章,简直就犹如天书一般,天知道这几个时辰他是怎么熬过来的。饶是看了大半个晚上,竟几乎什么都没看懂... “这特么哪里是剑招了,那几个破图上画的玩意比镇北李大爷砍柴的功夫都还要差了些,就这些玩意陆大叔竟然能研究一年多?!?!” 铁风光说这图上画的剑招糙,却不知自己所使的那几招朴实的剑法,若也画在一张“破图”上,那也是一般的无二。 想来想去,丝毫也没个头绪,图形画的不是高明剑招,文字又大多读不懂,使得铁风有一种守着宝山却进不去门的感觉,而且这大门不仅进不去,还冲了出来给铁风狠狠的嘲笑一顿。 抓耳挠腮的着急了半天,不由得看向了床上熟睡的陆星柳,心里暗想:“她是陆家小姐,自然是对这些书本文字要精通的多的,不如让她给我翻译一下...”想到这,铁风便缓缓的向着床上少女走去,正待要抬手叫醒她的时候,却又转念一想:“我堂堂男子本来跟一个姑娘家的要剑法典籍,就已经很难开口了,如今再让人家给我翻译,是不是太丢人了点...”想到这,便又把伸出的手收了回来。 再次随意的翻了翻,纠结了半晌,只觉得现在是看也看不懂,睡也睡不着,便抓起身旁一根未燃过的蜡烛“呼呼呼”的当做是剑一般舞了起来,屋子不大,本就挪展不开,更何况铁风怕出声扰了陆星柳,手上还需收几分力,如此一来整个人便犹如一只大马猴跳舞一般,若好心人看到了定要以为这少年犯了疯病,帮忙去寻郎中去了。 古人曾云:“不作死,就不会死。” 铁风耍的兴致一起,便使将出了一招“五登天”来,第一式刚用出一手,顿时便让他悔青了肠子。 这招“五登天”第一式虽说手上的力道不算大,但是一刺一收之间速度极快,平日里用铁剑,哪怕是树枝使,也都没有任何问题,但好死不死的是铁风手中此刻使的是一根长蜡烛。只见一收之下,蜡烛便甩出去了半截,随着“当当当”三声闷响,蜡烛经过一连串的巧妙弹碰,要死不死的正好落在了陆星柳白皙的脖颈之上。 空气凝重几分,只剩乡间蝉鸣。 第十五章 不眠之夜 “她...竟然没反应?” 见陆星柳丝毫不动,铁风舒了一口气,但转念一想,却是更加纠结了起来,暗想道:“嘶..她要是现在醒了,我还能说是无意中甩过去的,但是若一直放到明天早上,到时候却显得更加尴尬了...既然她睡得死,不如我直接拿过来就好了”想到这,铁风便蹑手蹑脚的蹭步过去。 陆星柳虽然在熟睡,但毕竟和男子同室,因此虽是盛夏,却严严实实的穿了两三层。 铁风的手指距离那蜡烛不足两寸的时候,心下一喜,急急向前又探了半分。不想在马上抓到的时候,陆星柳却不知是因为天气热还是怎的,兀的挪了下身子,右手一摆,惊得铁风连忙使出个“大鹏展翅”,千钧一发的闪过了这一下,立了半晌一动不敢动,浑身寒毛直立。而那半截蜡烛,经这么一震,却又往下滑了几分,卡在了第一个衣扣处。 “这...”看到这般情景,铁风顿时脸都有些泛绿。 “这特么可是更解释不清了” 过了一会,凝了凝神,觉得这么放着实在是不妥,索性再次欺身上去,屏住呼吸,更加小心的... 轻手轻脚的... 解开了陆星柳的第一个扣子。 本以为终于要松了一口气,不想天却不遂人愿。 铁风双手只顾着小心翼翼的不发出半点震动和声音,却忽略的那个蜡烛的重量,和极易滑落的形状。 之前蜡烛是横躺在陆星柳脖颈处,此时却是转了个身,夹在要巧不巧的夹在了双峰之间,这使得铁风又惊又恐,暗暗自责,为何自己的手脚能如此之笨。 看了看少女的脸庞,精致而温雅,睡得也很香甜,铁风定了神,暗暗想着:“反正她内里还有衣物,我就当帮她散散热好了。”也不管自己想的是否合理,心下一横,便欲再去解开一扣。 又一次小心翼翼。 又一次轻手轻脚。 “这次绝对不会再让那蜡烛滑下去了!”铁风暗想 当手刚和第二个衣扣接触时,却听到了一个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在干嘛呢?” 听到这么一声,吓得铁风的魂儿也要飞了出来,手下一抖,竟直接的把少女的外衣扯开了三四个衣扣,虽然内里还有保护,但不免也露出的不少的雪白。 盯着少女那似乎即将要喷出火来的双眼,铁风只觉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成,恨不得找个地缝躲起来去,颤颤巍巍的说:“我说我是为了拿蜡烛...你会相信么?” 千古星稀月明,屋外清风依旧。 而屋内,一个怒目圆瞪的少女,和一只瘫倒在地“熊猫”,同时在喘着粗气。 铁风揉了揉自己的熊猫眼,嘴角一抽,暗叹:“这小妮子下手是丝毫不留情啊。”但此时这话他却是不敢说出口的,看着眼前依然怒目冷面的少女,总想说些什么缓和一下这紧张的氛围,可刚张了口,又不知道该讲些什么好,只好长叹一口气。 正在此时,却听到屋外传来一阵凌乱的马蹄声,铁风心里暗暗数着:“五匹,六匹..八匹马”刚刚数定,便听得门外一声大喊:“屋里的人都给我出来!”这一声气力十足,却有些嘶哑,‘出’字还故意加大了些音量,使得整句话都透出了丝丝匪气。 “过位爷,不知深夜来访,有神么事情辣?”白发老人听了这声大吼,第一时间便快步的走了出来,战战巍巍的说到 “你们两个老家伙,有没有见过一个三十多岁穿着白衣的男人,腹部还受了伤的”前首一人举着灯笼,大声的问到,而铁风对着一旁陆星柳摆了一个‘嘘’的手势,弓身探出,躲在了大门后,紧握铁剑于身前,警惕的听着,保持一个随时能救援到老人的距离。 “我门两人木有见过神么白衣蓝银啊,若是见过绝不敢隐瞒啊,过位爷..”老人说到 似乎听着老人的口音实在别扭,为首的黑衣人也不想多做交谈,便扭转马头,重重挥了一鞭子,对着身后人喊到:“走!” ‘小伙字,受了惊了八”老人进了门,看到上来搀扶自己的铁风和陆星柳说到:“在我们这儿啊,折种四情经常会有,习惯了便好了”说罢,拉着老婆婆缓缓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哎呦,小伙字,看来你磨有碎好啊,则么大的灰眼圈呢?”点了盏烛灯,老人隐隐看到铁风右眼似乎和昨天不同,问到。 “没有,没有,我天生自带黑眼圈,呵哈”铁风尴尬的笑了声,把烛灯朝着旁边挪了挪,问到:“这里是洛城的辖地,那为何洛城的执法者不前去剿灭他们呢?” “其实执法者一直便想剿灭这伙人,还是我们央求着把他们留下来的...”似乎觉得老爷子说话不利索,一旁的老婆婆抢先答道 听到这个答案,铁陆两人都是一惊,少女忙问到:“这又是为什么?” “其实啊,这旁边荡山之上,自古便匪人不断,扰的周遭居民叫苦不迭啊,过去那些官儿啊兵啊的,也来剿灭过无数次。”老婆婆喝了口水,缓缓说到:“但这世道,有纷争就有不公,不公的多了,心理脆弱些的便要落草为寇了,而这荡山地势险要,自然成了草寇的好去处。来来来,你们也喝口水,别光直愣愣的盯着老婆子我讲。”说罢,捅了捅旁边的老爷子,使了使眼色。 “过去的匪冦啊,来到山下村落,是烧杀抢掠无所不为啊,弄得是天怒人怨,我们也不似你们这些江湖小子,手底下有几分功夫,匪冦一来,任哭爹喊娘也是徒劳的,村子里的大姑娘也被糟蹋了好多个。而这一伙匪冦,大约是十多年前落在这边的,当时便是你口中那些执法者剿灭了上一伙的还没过几年。这伙人那,平日里也是要下山来抢些银子猪羊什么的,用他们的话说叫‘收取供奉’”说罢,婆婆抿了一口水,似是有点烫,吸了一口气便放下了,狠狠的瞪了旁边的白发老人一眼,接着又继续说到。 “但相比前几伙人呢,已经是好的太多了。一来呢,他们不动村里的老弱妇孺,我们好歹也是能有个安生。二来呢,也不会天天就喊打喊杀,搞得村子里心惊肉跳的。因此执法者来到我们村子打探的时候,我们全村人便给这伙匪冦求起了情,反正这伙没了下伙还是要来,不如便选个稍微‘和善’一点的养着便是了,我们经历了这么久,凡事也都看得开了...”老婆婆说罢,便用手朝着旁边的老爷子满是褶皱的裤子上拍打了起来,嘴里还叨叨的念着“这么一把年纪,也不知道自己打理打理,有外人来了还是这般,羞也不羞。” 听了婆婆的话,陆星柳默默的点了点头,而一旁的铁风却沉默了起来,暗自想着,天下匪人不绝,说到底还是我们的实力不够,若实力强悍,这般匪冦之流只需来多少便除多少就是了,有哪里会有这些个忌讳,像这般被抢的村民为抢劫的匪人求情,真是大大的讽刺了。 “现在时候还早,你们小两口要是累了就回去歇息着吧,我得把这老头子的裤子给弄一弄,这么多年了岁数见长,本事却不见长...”婆婆对着两人招呼了一下,便继续对着白发老人的裤腿拍打了起来。而白发老人略有点不好意思的对着两个人笑了笑。 “我们不是..”陆星柳话说了一半,心里琢磨:“如果我这时候说我们不是小两口,这位婆婆恐怕得对我们的关系问个不停了,到时不免尴尬。”于是便将剩下三个字咽了回去,静静的回了房间了。 “你要敢碰这床一下,我就扒了你的皮!” 陆星柳留下了一句狠话,便用被子将自己紧紧的盖住了,只剩下手足无措的铁风,揉着自己的熊猫眼,过了半夜。 随着日头再次升起,也和屋里的两位老者道了别,虽说接触的不久,却给二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两人出门便一直朝北走,自从出了那村落,便再也无人烟了,两人想求一马却不可得,只得徒步前进。一路上高头烈日,但周遭只有些杜鹃、沙地柏等矮小灌木,好看是好看,但却丝毫遮不住阳光,铁风老早就被浸透了衣服,而陆星柳右手撑着吧油纸伞,鬓角也时汗津津的,时不时便要取出手帕擦拭一番。 铁风心中暗骂了那墨某无数遍“这狗胖子给老子指的什么破路!” 一直走了约六七里,终于到了一个小溪旁。 少女用清凉的溪水冲了把脸,又仔细的取出一块淡黄色手帕仔仔细细的把水擦了干净。 而铁风则是挽起裤腿,没心没肺的踏起了水来。 “喂,人家在这洗脸喝水,你把脚放进去,恶心不恶心!”看着铁风赤着脚在水里走来走去的,少女顿时怒目圆瞪。 “陆大小姐,你那是上游,我这是下游,就算我在这洗个澡搓个脚也不会妨碍到你那里的。”铁风闻言兀自不改,边踏水边说道。 “那怎地我这里水都闻着有些怪味,一定是你脚太臭了,逆着水飘了上来。” “这野外溪流里的水自然是比不上洛城的井水了,味道自然也有些区别。”虽然嘴上这么说,铁风还是捧起了一抔水闻了闻。 “这是...” “恩哼?”看到铁风一闻之下便紧皱的眉头,少女不禁也得意了几分。 “...血的味道!” “什么?!”听到铁风这么一说,惊的陆星柳手帕都差点掉进了溪流中。 “在这溪水没有一点颜色,却有股血腥味,想来是上游有人或兽受了伤还没多久。”看了看流下来的清澈溪水,铁风说到:“我们去看看吧。” “恩” 两人走了半里,便看到溪水呈了浅红色,连忙加紧了些脚步。 在往上半里,便看到了一阵极为凌乱的脚印,前方不远处就是五具死状凄惨的尸体,有的侧倚于木石目不能瞑,有的浸于溪水鲜血如注,有的呈大字朝天一脸惊异,各不相同。要说唯一的共同点,便是每人身上的细密伤痕,和清一色的黑色劲装了。 陆星柳看了这般景象,别过了头去,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虽说这些日子经历了诸多,但少女对着这血腥场面却还是没有一丝抵抗力,每次见到都不免一阵犯呕。 “身上还有温度,应该死了不会很久”铁风抹了抹几个黑衣人的手腕,喃喃的说到 “他们好像就是昨天晚上我们见到那八个人其中的五个。”陆星柳掩着脸,微微瞥了下溪水里的黑衣尸体说到。 “他们一身黑衣又蒙着脸,你是怎么知道的?”铁风好奇的问到 “从鞋子看出来的”陆星柳说到:“昨天在灯光下我看到。有一个黑衣人鞋子上金丝绣了只苍鹰,我当时还惊奇来着,便是那个头扎入溪水的那人穿的了。” “这你竟然都能注意的到?!” 铁风走近看了看那只金丝鹰,虽然不大,却绣的极为精致,半天线头都没有,好似那鞋子上自带的一般,一副展翅欲飞的样子,显然是请了能工巧匠,花了不少心血才绣成的。 “难不cd和你一样粗心?这几个人都没了气了,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快点离开这里吧。”闻着这里的血腥气味,陆星柳浑身都不舒服,转身便要走。 看到几个人的伤口,铁风暗自惊异,也不知道这几个人是被谁杀的,颈腕胸口都中了好几剑,每一剑刺的稍深便能要了他们的性命,但这出手之人却像是使不出力一般,关键时刻都没刺下去,因此这些黑衣人才中了这么多剑才死。不过若是如陆星柳所说是昨天那八个匪人的话,倒也不值得同情了。 “你先过去一些,等我一下就来,嘿嘿。”说罢,铁风对着几个黑衣人的尸体翻淘了起来。 陆星柳疑惑的看了眼铁风,便捂着鼻子走开了,离开了数十步,方才舒了一口气。 “我来喽,哈哈” 翻淘了一阵子,铁风将几个沉甸甸口袋悄悄的装了起来,自然是他们五人身上的财物了,此时我不取,也自有他人取,铁风此时却是拿的心安理得。 “你刚才在翻什么?”看到铁风那一脸陶醉的表情,陆星柳疑惑问到 “嘿嘿,以后你就知道了。”铁风神秘的说到 “切,瞧你那德行,肯定是没什么好事,赶紧走,这里好难闻”陆星柳说到 两人向前走了不足百步,便听到一个清朗的声音道: “前面的可是陆姑娘和铁少侠?” 第十六章 战执法者 铁风回头,只见到两个气宇轩啊的青年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左首一人既高又壮,方脸圆眼,浓浓的眉毛颇有些叛逆的稍稍向上扬起,生的一副门神相,离老远便给人一副不好惹的感觉。右首一人身材就匀称了许多,五官清秀,皮肤比寻常男子要白皙不少,脸上挂着温和有礼的微笑,翩翩然好似个儒雅书生一般,之前的那一声,便是他发出的。两人腰间各佩着一把长剑,剑鞘上雕着龙纹虎符,很是精致。身穿的是同一般的白色绣袍,每人左袖处金丝绣了一条青龙,利爪尖牙,栩栩如生。 “你是谁,怎么知道我们的名字的?”看到这两人缓缓走近,铁风大大咧咧的问到。虽说言语之间显得毫不在乎,但内心还是隐隐警惕了一些,毕竟这荒山野岭之中突兀的叫出自己二人姓名,怎么想都有些奇怪。 右首的儒雅青年在距离铁风十余步的地方停了下来,从怀中掏出了个上面写着一个“洛”字的银铸令牌,在二人面前展示了一下,拱手说到:“铁少侠,在下法名‘麻裳’,我们是洛城的执法者,。” “我叫幺四” 听了两人自报家门,铁风却是觉得有一些好笑,便说道:“执法者难不cd是道士出身,怎么还都用上法名了?” “铁少侠,我们因为任务性质的原因,不免要常常得罪一些人,为了避免家人朋友遭到不测之灾,因此平时从不以真名示人,还请少侠见谅。”名为麻裳的青年客客气气的回答到。 “那两位找来此处,不知何事呢?”旁边的陆星柳发话了,自小便长在洛城的她,自然识得洛城执法者的服装与令牌。 “我们是为令尊之事来的。”儒雅青年答道 听到这句话,整个空气都凝重了几分,这几乎是铁风和陆星柳此时最关心的一个问题了,却不想从两个看似不相干的人口中说了出来,怎能不让人惊奇。 “你们知道我爹爹的事情?”陆星柳抢前了两步问到 “陆大侠之事全城都传的沸沸扬扬,我们又怎么可能不知...” 听了这个回答,铁风双眼一凝,问到:“陆家刚出事的时候你们便知道了是吧?” “是的,三个月前,陆家刚刚搬走的时候,我们便有所察觉了” 铁风看了看周遭的茵茵绿草,似锦繁花,只觉得眼前之人虽说的痛快,但总觉得有几分怪异,转头看向一旁那人高马大的“幺四”,只觉这股怪异更甚,但具体哪里不对,又说不清楚,索性闭口不言,等着他继续的讲下去。 “后来一伙人,竟嚣张的守着陆府,我们便知此事并不简单,和那些黑衣人交战了数场,却只换来了几堆焦炭,城中谣言四起,皆说陆家犯了恶鬼,但也因此,也无人敢踏入陆家,这谣言能使洛城百姓不至于随意踏入陆家,徒增伤亡,因此我们才未出面澄清,只是暗中守着这伙黑衣人,看他们到底是何处势力,想来此作甚。” 铁风听了这好一大段话,觉得解释的倒也算合理,但心中那股怪异的感觉,还是挥之不去。 “直到前几日,铁少侠与陆姑娘踏入陆家的时候,我们才发现了他们真正的意图。”麻裳顿了顿,说道:“你们与那两人交战的同时,其实那府中还有另外两名黑衣人,因为他们的注意力都在陆姑娘身上,我们趁机一举制服,至此,才算是知道了这伙人的身份,与来次的意图。” 铁风闻言暗想:这话倒是不假,当日我感觉到的杀气的确不止两股,因为后来晕了过去,却一直忘了有这档子事。 “那这伙人是谁,他们意图又是什么?” 陆星柳听了那麻裳的话,正说到她心中一直以来的问题,连忙问道 “咳咳,因为这点是我们执法堂的秘密,暂且还不能告知两位,但他们的目的之一,却是抓走陆姑娘。”麻裳略有些歉意的说道 “什么话都不能说,合着是吊我们胃口来了?陆姑娘,咱们走吧,听他老是这般文绉绉的说话,小爷我不习惯。”铁风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转身便想走。 陆星柳一旁看他觉得有些奇怪,不知他为何好似对眼前这两个执法者充满敌意一般,对着两人略施一礼,也转身跟了上去。 “等等。”这时候,一直未发一言的幺四说话了,见铁风要走,大声叫到:“你可以走,陆姑娘要留下来,她的安危,必须我们来保护,以免遭到匪人所害!” 铁风闻言,学作麻裳的样子“儒雅”一笑,便继续牵着陆星柳头也不再回的继续去了。 见铁风对自己的话毫不搭理,幺四心下恼怒,几跃之间,便抢在了铁风的面前,沉声说到:“你莫非要妨碍执法者不成?” “呦呵,自己也知道没理,便搬出这么一顶大帽子压过来,不过小爷却是不怕。”铁风微笑道 “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闻言,那名为幺四的男子“刷”的一声拔出了佩剑。 两人光眼神的交锋,使得空气中却已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儿。 “幺四!” 在佩剑即将准备刺出的时候,麻裳几步跃了上来,将他拦了下,摇了摇头说到:“不要冲动。” “哼!”看着眼前的麻裳,幺四犹豫了一下,“啪”的一声重重的将佩剑收回了剑鞘,面色不善的盯着眼前这个敢主动挑衅执法者的小子。 麻裳转头对着铁风拱了拱手,说到:“抱歉铁少侠,我这位兄弟脾气有些暴躁,但我们并没有恶意...” “我不会让你们带走她的。”铁风冷冷的说到,不由分说的一把将身旁的陆星柳搂在了怀里。 感觉到突如其来的浓厚男子气息,少女本能的便欲挣扎开来。但抬头看了看铁风面对两个执法者却毫不退让的坚毅表情,象征性的轻锤了一下铁风的胸口,便听之任之了,只是一抹红晕悄悄的爬上了娇俏的脸庞。 “像之前陆家藏着的那般黑衣人,我这位幺四兄弟不出三招便可以将他斩杀。”麻裳顿了顿,缓缓的说到:“因此,跟着我们去,陆姑娘的安全问题,铁少侠你大可不必操心...”说完,平静的看着铁风,双眼古井无波,不露一丝情感。 “两个一起,还是一个一个来?”听到麻裳那看似劝说实则威胁的话语,铁风不想多言,反正已经不能靠言语解决,不如以剑相问。 “唉”麻裳摇了摇头,缓缓的背过了身去。 “小子,莫说我们没给过你机会,阻碍执法者是重罪,我有权将你就地斩杀。”幺四朗声的说到,再次抽出了佩剑,对准了铁风。 “柳儿,你去旁边一些。” “可是...”见铁风要和幺四动手,陆星柳有些担心,第一次应了这有些亲昵的称呼。 “没什么的,放心,我解决了这个光会吠不会咬的畜生,我们就走。” “你说谁光会吠不会咬?”听了铁风的话,幺四怒目圆瞪。 “请问执法者大人,您会咬人么?” “自然不会。” “那你吠了这么久,还不会咬,我说的是谁自然一目了然了。” 幺四平日里直来直往,没有麻裳那么多心思,因此几句话便被铁风带进了坑,想通之后顿时青筋暴起,整个人犹如一口即将爆发的火山一般,手指节都捏的咯吱咯吱响。 “好,好,好,当面辱骂执法者,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幺四恨恨的说到,那声音似乎是从牙齿间挤出来的一般,听着都有几分阴森。 “三招,我必斩了你”幺四剑过头顶,摆出了一副开合极大的起手式 铁风瞥了眼幺四的身位,估摸着眼前的青年多半要使出以“劈”或“斩”起式的招数,因此将剑尖对准下三位,手腕却微微上扬,随时准备上迎,然后便轻松惬意的看着一脸横肉的幺四。 看到铁风这般风轻云淡的表现,幺四怒火更甚。只见青光一闪,手头的长剑便重重的对着铁风顶门直斩而去,这一剑四平八稳,不加任何变数,果然如铁风预料一般。 武功高低本不易判别,但铁风能感觉到,这一剑的速度与威势,却明显的强过了之前陆家遇到的黑衣人太多了,顿时便对麻裳说的‘不出三招便可以将那黑衣人斩杀’信了八分。 但和前日黑衣人不同的是,这位“幺四”走的是大开大合的路子,这正对了铁风的胃口,一直以来,论到拼力量,铁风对自己的信心还是极足的,因此看着这一剑击来,不慌不忙抬手便是山河七断的一式“星辰断”,至下到上不过三四尺的挥剑空间,却发出了“呼”的一声破风响,随后两剑相击,嗡嗡作声,余音不绝。 一震之下,两人各退了几步,谁也没讨得什么便宜。 定住了身形,铁风瞥了一眼抖动不已的长剑,略微有一丝惊讶,除了铁无发,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能和自己全力一剑拼成势均力敌的人。 而幺四则是惊诧不已了,他武功本就以势大力沉著称,这当头一剑几乎是全力所为,不为伤敌,只为利用对手抵挡后的一瞬麻痹,使出剩余七八式后手。却不想铁风并不是单纯的架挡,而是也使得一股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巨力直接迎了上来,两剑一交虎口剧震,只能匆匆退出几步,却再也用不出半式后手,这一招便算得是使完了。想到自己刚刚才夸下海口的三招必斩,幺四不由得面色铁青。 “就这实力竟也胡吹大话的说什么三招,真是让人笑掉牙齿了,哈哈。”看到大汉脸色不善,铁风戏谑的说到 “霍” 随着一声大吼,几乎和刚才方位速度一模一样的一剑,再次对着铁风的面门劈来。 这一剑出,铁风也微微的犹疑,上一招虽说挡了下来,但也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此刻手臂还有些酸麻无力。但若后撤不挡这一剑的话,却要顿时的失了势,后续便要被动许多,想到这里,咬了咬牙,再次使出同一式“星辰断”顶了上去。两剑再次相交,又是“嗡”的一声,两人也犹如回放一般,再次后退跃了开来。 剑本是轻灵的兵刃,打的便是一个变化灵动,似他们这般一击是一击的打法,浑然没有半点剑招的潇洒诗意,倒像是两个蛮人拿着棒子“咣咣”硬干一样,只不过这两个“蛮子”,此刻也都不大好受。 一跃之后,两人便犹如照镜子一样,竟纷纷把剑换做左手。这一幕使得微微一瞥的麻裳都惊疑不已,常用右手的剑客,若换作左手,不仅力道大打折扣,甚至有些明明很熟练的剑招,使出来的时候不由自主的便会走了形,两者这么一叠加,本身五成的实力都未必发挥得出来。因此若不是实在不便,没有几人会做出这种选择的。而此刻铁风和幺四却同时换了左手,想来刚才那两次对碰要比在旁看起来要沉重的许多了。 “这一剑,还给你。”两人刚握定剑柄不足半秒,这次铁风却先动了。 第十七章 走了秀才来了兵 铁风左手操起黑铁剑,在所有人惊异的目光下,毫无花哨的对着幺四“砸”了上去。之所以是说“砸”,因为这一剑不符合任何剑法招数的路子,甚至剑锋都有些歪了,好似手中拿着不是长剑,而是一杆闷棍一般,就这样沉沉的打了下去。 这的确不是什么剑招,就是使出全身力道的一击,不刁钻,也不凌厉,唯有力量。 这也是赌。 这怪异的一招,却引起了幺四一分犹豫。 眼前这一剑可以说是破绽极多,只需要摒弃自己大开大合的打法,稍稍斜侧半个身位,使出最简单的“挑”或“拨”,便能将眼前可恨的少年打的手足无措。但先前两剑本就打的他火气大起,若不以最震撼的方式正面击破这少年的一剑,实在泄不出他的满腹怒气,况且拼了两招之后这次却撤了,岂不是说自己在力量上便输了这少年。想到这里,再不想做丝毫退让,操起剑来“霍”的一声大吼,举剑上架,重重的迎了上去。 铁风赌对了。 两人相交这三剑,没有半点花哨,每一击都如流星坠地一般,充斥着一股暴力的美感。 旁人看来,这第三剑的结果,恐怕和前两次没什么区别,只是换了个位置,换个个手。但旁人不知道的是, 幺四挥剑的力道,主要是受了剑招的加持,左右手自然会有些区别。 而铁风的力道,则主要来自于那深厚的内力,加上此时摒弃一切花哨纯粹的一剑,这一下的威力实则比前两剑更甚。 此消彼长之下,当双剑相交之时,反而没有前两次那般势均力敌的争锋了。 随着“当”的一声,幺四的脸色几乎要从铁青转做墨绿,壮硕的身躯也瞬时之间被重重压的坐倒地上。尽管如此,剑势却是未减几分,双剑一横一竖直逼幺四面门而来,直至鼻头一寸,方才因为铁风收手而停了下来。 这般场面,倒是正合了幺四所想的“以最震撼的方式正面击破”,只是击破者和被击破者的角色,略微的对调了一下。看着眼前的剑尖,幺四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他本以为,铁风也是和自己一般,靠着一套势大力沉,绝妙无比的剑法招数,才能挥出如此威力,却不想铁风练这几招剑法,虽说繁复无比,但就此刻的威力来看,着实不算什么极品剑招,能有此威力,纯粹是靠着内力的加持了。 “三招?”面对喘着大气瘫倒在面前的幺四,铁风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对着他很“天真”的笑了笑。 “你?!”看着铁风极为气人的笑容,幺四充满了愤怒与屈辱,在自己最得意的力量上败给了一个瘦弱的小子,若不是还有任务在身,他恨不得一头便装死在这剑尖上。 麻裳看到这般景象暗暗寻思到:“据情报说,他前些日子在洛城和“那人”斗了二十多个回合,最后还重伤昏迷,因为陆家小姐出手才顺利的逃了出来,为何此时他却如此厉害,莫不是那几个吃白饭的又误报了什么?现在来看幺四恐怕也无法再战,我若出手对他们两人胜负之数也未知,况且当真伤了陆家小姐,回去也不好交待。”想到这里,麻裳便拱了拱手说到:“铁少侠,还请放过幺四,我们不在为难你便是。” 铁风闻言,倒是也不跟幺四多做为难,收了剑回来拄在了地上,而幺四则略显狼狈的爬了起来,并肩与麻裳站在了一起,侧过了头不愿再看铁风一眼。 “铁少侠,陆姑娘,既然你们不愿受我们保护,那我们便先去了,告辞。”麻裳说罢,对着铁风拱了拱手,转身便要离去。 “等一下”铁风这时候却叫住了他们,问到:“你们可知道陆大侠被掠走去了哪里?” “陆大侠被掠到哪里,这个我们确实不知。”麻裳回过身来,客气的答道。 铁风听了,露出了意味深长的一笑,说到:“听闻执法者见多识广,能不能帮我看看这是什么东西。”铁风上前两步,从身后将那个长长的物事掏了出来,丢到了两人的面前,正是那无常豹的牙齿。 看到铁风这极为突兀的行为,一旁的少女十分不解,一脸疑惑的看着,只是隐隐感觉这事情好像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嘶...这是。”大多妖兽就算全身再黑,牙齿终究也是白的,似这般黑色的牙齿实在罕见。因此这豹牙刚刚落地,两人便直勾勾的盯住了,眼睛丝毫挪不动,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宝贝。 “铁兄弟...啊!”“啊!”麻裳附身细细看了一眼这个乌黑的牙齿,刚抬头想和铁风说些什么,不想只见到了一道白光从眼前闪过,随后就是两声大吼,再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一剑出,两首落,很突兀,也很干净利落。 “你...你怎么...”看到这极为血腥突兀的一幕,陆星柳不可置信的看着铁风,有些颤抖的问到。 “他们是冒牌的执法者。”铁风淡淡的说到,边说便走上前去,将地上的豹牙上血迹擦干,准备装回去。 “你怎么知道的?”陆星柳胸口有些起伏的问到。 “有三点原因,我们坐去那边些我给你说。”当豹牙被收起了之后,铁风还顺手的把那个带着“洛”字的银锻令牌也收了起来。 “他们一开口,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后来他们提出要带你走,我才想清楚这不对劲到底是因为什么。”拉着陆星柳坐上了一块大石头,铁风缓缓的说到:“老头平时做生意,常讲的一句话便是‘若有人来买东西,你表现的越是在乎这笔订单,这笔订单你就越难以拿到。’” “那又如何?”陆星柳听了疑惑的问道,不知道这订单又于冒牌执法者有什么关系了。 “刚刚那两人,显然便是没学得会这个理论,一开口先是自报家门,然后便问什么,答什么,给我们讲的这个细致呦...就好像是老早就准备好了一般,我若要是他们,必然铁面相向,装出一副高冷的样子来,反倒还更让人信服一些。”铁风自顾自讲着,说到“铁面相向”是还犹如关公亮相一般瞪了下眼睛,瞧的陆星柳眉笑眼开,觉得十分有趣,但也明白了铁风想说的意思,心中也是暗觉有理,拿出手帕,皱着眉擦了擦溅在铁风脸上的一丝血迹,点了点头,示意铁风继续说下去。。 “第二点呢,那个名叫什么四的家伙,在和我动手的时候,我感觉到了浓浓的杀意。而作为执法者,哪能如此的玻璃心了,随随便便的就杀人,那想必执法堂老早就被推翻了” 铁风嗅到了手帕上的香气,看了一眼如同小媳妇般的陆星柳,心下暖暖的。 定了定心神,继续说到:“第三呢,便是我最后问的那个问题了。” 陆星柳将沾了些血渍的手帕折了几折,认认真真的收了起来,见铁风说到一半停住了,便轻声问到:“那个问题有什么不对的么?” “我最后问的是‘你们可知道陆大侠被掠走去了哪里’,而那个叫麻...麻什么来着。” “麻裳”陆星柳提醒道 “对,他们起这破名字实在难记,那个叫麻裳的答到‘陆大侠被掠到哪里,我们确实不知’,你可想到有什么不对?”铁风看着陆星柳,问到 陆星柳拄着下巴认真的想了几秒,也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端倪,便说道:“我不知道,你快说吧。” 铁风看着少女认真的样子微微一笑,说道:“他只关注到了‘哪里’这个问题,听到‘掠走’两字却毫不惊讶,好似早早便知道陆大侠是被‘掠走’而不是被害的了。他们若是真的执法者,这么大的事情必然会首先告知于你,也好让你安心,但他们却直至离开都丝毫不提,这就是最大的漏洞了。” 经铁风这么一说,陆星柳觉得确实如此,暗想:这小子怎么有时聪明,有时傻愣的? 其实铁风和陆星柳都算是聪明绝顶之人,只是铁风自小在江湖上混,更易察觉这阴谋之事,陆星柳身为女子,更擅观察旁人细腻的感情,尺寸各有所长罢了。 “啪-啪-啪” 铁风话音刚落,便传来三个响亮的掌声,不过听了这掌声铁风却升不起一丝的得意,因为掌声传来的方向,竟是在他们的身后。 “哈哈哈,小子,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能看出这么多的端倪,颇有我年轻时的风范啊。”铁风两人刚从石头上站下来,便有一个中年男子闪到了两人眼前。 来着身材很是魁梧,四十来岁的样子,身着灰色的旧布袍子,左侧腰间别着把几乎要触了地的细长弯刀,身后背着一枚半米多高,人头般粗细的大酒葫芦,剑眉虎目,高鼻阔口,颚旁挤满了零散错落的胡渣,颇有几分放浪不羁之感。 “大叔,能不能别这么突然,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他们有同伙来了呢。”看到来人,铁风抚了抚自己的胸口说到 “哎呦,那你又怎么知道我就不是他们的同伙了?”灰袍男子嗓子有些粗,说话还慢声慢气的,说到“我”字还长长的拉了个尾音,听上去有种被粘豆包沾了嗓子的感觉。 “你刚才在我们后面出现,若是有什么图谋不轨的早就出手了,又何必非要出来亮个相。”铁风双手一摊,答道。 “哈哈,你这小子有意思,不过这次却是猜的大错特错了。“ 言毕,灰袍男子仰天灌了一大口酒,气味随着微风缓缓的飘了过来,光凭味道都能给人带来丝丝醉意。 老子是不是恶人还不好说,但是老子想图谋不轨却也是真的...我是来带走她的” 抹了抹嘴,灰袍男子头也不抬眼也不睁的指了指陆星柳的方向。 第十八章 随意的绑匪 看到这人的表现,铁风和陆星柳对视了一眼,同时想到的便是一句话。 [你们见过了那酒鬼没有?] 之前陆星柳还想着,酒鬼未必一眼就能看出来,而此刻眼前这人,当真是除了酒鬼两字,再想不出什么贴切的词语了。 “啊哈,大叔说笑了。”铁风略有些尴尬的看了下眼前的满是酒味的男子。 “你喝不喝?”灰袍男子对着铁风举过葫芦,有些醉眼朦胧的问到 “不了。”闻到那传来的极重的呛人味道,铁风摇了摇头说到。 “你若喝光了它,我便放了她。”灰袍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铁风。 看着眼前的一壶烈酒,铁风嘴角抽了抽,饶是一向聪明的他,此刻却是犹疑不决,暗自纳罕:“这家伙神色泰然自若,也不知道单纯是因为醉了还是因为手底功夫硬,现在我这手臂还是有些酸麻,还是先观察一下为好。但他这人似醉非醉说话又半真半假的,也不知到底是想做什么,可这酒...我是喝还是不喝?” 犹豫了半晌,还是缓缓接过了酒壶,铁风手臂没有灰袍男子那么长,只得双手将那一头宽的葫芦其搂在了怀里,看起来倒像个贪杯的猴王一样。一旁陆星柳看着铁风这有些滑稽的造型,不由得“咯咯”的笑了两声,随后看到灰袍男子缓缓瞥过来的含威眼神,便识趣的闭上嘴了。 “喝!”灰袍男子叫到。 “轱辘,轱辘....咳咳咳咳。” 两口下去,脸色通红,甚至都有些肿胀了。 铁风只感嘴中喝的不是酒,而是一团火焰一般,辣的喉咙的生疼,待第三口入嘴的时候,再也受不住,竟一口喷了出来,这一喷不要紧,眼前的灰袍男子却如同被春雨浇过的老树一般,整个头脸都是水汪汪的,极为均匀,看的一旁的陆星柳连连蹙眉。 “哈哈”被喷的一脸的灰袍男子却丝毫不着恼,仰天大笑了两声,一把夺过了铁风手中的葫芦,自顾自“轱辘轱辘”的豪饮了起来,只留下铁风陆星柳两人面面相觑。 “小妮子,走吧!”几大口下肚,灰袍男子随意的招了几下手,对着陆星柳喊到 “大叔,你是不是醉了,怎么也学起那两个贼人来了。”铁风揉了揉还有点微晕的脑袋,说到 “哼,便是天下人都醉了,老子也不能醉,你没能喝光我的酒,她便要跟我走,咱们之前约好的不是。”灰袍男子说到 铁风心下想着:“眼前这家伙说话真是有些颠七倒八的,一直就是他自顾自的臆想,谁又和他约好什么的了。但现在既和他辨不清,打又心里有些没底,也只能暂且顺着他说下去了。”强挤出一丝笑容,问到:“大叔,你这是要带她去哪里啊?” “有人给了我酒钱,说要给她带去,但带到哪里,却有约在先,不足为你道了。”灰袍男子边说着,边将酒葫芦负了回去,缓缓转过了身子,背对两人刚刚站定,斜眼瞥了陆星柳说到:“你是自己跟我走,还是要我给你绑了走?” 陆星柳看着这个眼前这个自信心简直要上了天的大叔,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铁风想着,此时若不应了眼前这位怪人,恐怕当真会将陆星柳绑了去,不如暂且顺应了这个家伙,等我手臂恢复了些再做打算。于是对少女使了个眼色,轻轻点了点头。 “哼哈,小妮子还算懂事...咦?你小子也跟上来干嘛?”看到同时跟了上来的铁风,灰袍男子问到 “大叔只是应了那人要带她过去,并且不说在什么地方,可明确曾应了说不许人跟着了?”铁风问到 大凡有人做些暗地里的生意,多是会提“不要告诉别人我的位置”或者“不要透露出我的行踪”,言外之意呢,其实也是说要隐蔽的来见,大家心里能明白就够了。但不让人跟着这件事几乎是每个江湖人的常识,谁也不会没事的把后背卖给别人,因此反而却没人单独提出来这个要求了。 经铁风这么一问,灰袍男子略微想了想,慢悠悠的答道:“恩?...这点倒是没人专门说过。” “那便是了,我跟着你一起去,你也不算违了约,我也能...也能照顾一下她的起居,咱们皆大欢喜岂不是好。”铁风心里本来想到是“也能找机会开溜”,但这话铁定是不能说出口的,情急之下便改了口变成“照顾她的起居”,但这么一改却显得极为的怪异,不免让人浮想联翩了。不仅陆星柳嗔怒不已,连眼前的灰袍男子,脸上都浮现了一抹“我懂我懂”的表情。 “哈哈,你这话倒是也有趣的很,老子今天是来当绑匪的,却遇见你这么心思活跃的奇葩小子,你若有胆,便跟上来也无妨,哈哈。”说罢,便朝着前面大踏步的走了去了。 “我们...怎么办?”看到灰袍男子似乎都没理会他们,自己就走了,陆星柳轻声的对铁风问到。 “先跟上吧,越是这般不管不顾,说明他心里底气越足啊。” 树荫下,草石旁,绑匪,人质,还有个....人质家属?总之,三人组成了一个极为奇怪的组合,就这样上路了。 跟着打头的灰袍男子七拐八弯的走了五六里,铁风的手臂也渐渐的恢复了,手上有力气,心思便也活络了起来,对着一旁的陆星柳小声说到:“喂。” “你叫谁呢,喂喂喂的?” “嘘,小点声,这里就我们三,难不成我还能叫那个家伙不成。”说罢,铁风瞟了一眼前面十余步远的灰袍男子 “你..以后叫我柳儿就是了,喂喂喂的多难听。”陆星柳细声细气的说着,随后一抹红晕涌了上来。 “好,柳儿,我有个想法。”铁风却浑然没有感觉到少女的变化,只是继续轻声的说到,改口了之后,反而叫的顺嘴了许多。 “什么想法?”陆星柳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铁风问到 “一会我假装上去和他搭话,然后趁他不备的时候将他抱住,你抓紧这个机会一掌打晕了他,我们便能逃脱了。”铁风说到 “可是...他好像对我们也没什么恶意的,这么给人家打倒了,会不会有点...”听了铁风的话,陆星柳心下还是有些犹豫 “他虽然不一定有什么恶意,但若我们被他带到了悬赏抓我们的地方,那可就身不由己了,刚才你一直没出手,他也未必知道你会武功的,对你肯定警惕不强,我们这么一手,至少也有个七八分把握,到时候他晕了之后,给他抬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就是了。”铁风悄悄的说到,眼神时不时瞟一眼前面的灰袍男子,见他依然只是自顾自的饮一口酒,并没有察觉两人的交谈,心下稍定。 陆星柳想了想,觉得铁风的话确实也有几分道理,虽说平日里她很不喜欢与人动手,但如今涉及到了自己的安危于寻找父母的进程,便轻轻的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大叔,咱们也走了这么久了,估计以后路也不短,我也不能总是一直大叔大叔的叫你吧。”铁风抢了几步跟了上来,自来熟的对着灰袍男子说到。 “小子,你见过有绑匪会给你说自己名字的么?”灰袍男子瞥了一眼铁风说到 “嘿嘿,大叔你行事不拘一格,自然这绑匪当的也与旁人不同了。”铁风笑了笑说到,心里想着,打晕他之前,也好歹知道自己打晕的是什么人才好。 灰袍男子抹了抹自己极为扎手的胡须,说到:“老叫我大叔是显得老了点...恩..你就叫我...吴前辈把。”琢磨了半天,终于琢磨出了一个称呼 听了这个回答,铁风不由得一脸的黑线,“前辈”向来是晚辈对德高望重长辈的尊称,蕴含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尊敬,像这般强行要求别人称自己为“前辈”的,当真是他见过的第一遭,稍微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说到:“吴..前辈,咳咳....吴前辈,你这壶里到底装了多少酒啊,怎么见你喝了这么多,却也像不见少一样?” “哈哈,这葫芦可是大大的宝贝,看着不大,但发起威来,那洛城酒楼一窖子的酒,恐怕也不够它装的,哈哈。”说到这个葫芦,自称吴前辈的男子不禁有些得意。 铁风心下暗自鄙夷:“这家伙胡吹大气的本事倒是不弱于老头了,洛城一窖子的酒,恐怕这葫芦来上三五十个都未必能装下,况且他竟然说这玩意‘看着不大’,莫不是以为我没见过葫芦不成。”脸上摆出一丝崇拜的表情,说到:“这葫芦竟然这么神奇,刚才没有看的仔细,能不再给我瞧瞧?” 听了铁风的话,灰袍男子倒也没多想,一把便把葫芦递了过来,说到:“拿去,也让你小子开开眼,只要别惊的咬了舌头就成。” 看到眼前的葫芦,铁风并急于不伸手去接,只是暗暗的腿下运力,待一会接触到葫芦的一瞬间,便欺身上前将这灰袍男子紧紧搂住。 当铁风右手刚刚碰到葫芦正准备使力的一瞬,却有一个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前面的可是铁少侠,与陆姑娘?” 听到这个声音,铁风收回了手,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只见两个白色人影缓缓的走了过来。 离近了一看,铁风却是嘴角不禁的抽了抽,这两人的装束和之前的“麻裳”和“幺四”完全同一款式,连神态气色都有几分相像,还不待两人发话,铁风便很臭屁的举起的胳膊,嘹亮的打了个指响,抢先说到。 “不要说话。” “我猜你们下一步,要举出个银牌子,说你们是洛城的执法者对不对?”铁风用一种老巫师般的眼神,眯缝着眼睛看着眼前两人。 “呃..”两人一愣,也不知眼前这个似乎恶鬼上了身的少年是什么情况。 “然后,你们便要报出你们的法号,因为你们常常得罪人,不能以真名示人对不对。”铁风用一种很神秘的语气,幽幽的说到 “这个...”听了铁风的话,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疑惑与不解。 “然后,你们便要说是为了陆大侠的事情而来,要带走柳儿保护她的安全对不对?” “呃,不知道铁少侠怎知...”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铁风打断到。 “这...”两人相顾了一眼,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般情况,正待在开口时,却瞧见了一生都难以忘怀的诡异的一幕。全世界忽然间都摇晃了起来,而他们竟然看见了自己的身体。 不过,这个身体脖子上却是空的。 第十九章 再临洛城 “你...怎么做到的??”听到了轻轻了一缕刀入鞘的声音,铁风惊异的看着眼前的灰袍男子,刚才似乎他只是手臂抖了一抖,眨眼之间那两人竟然全部身首分离了,甚至至死都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 灰袍男子若无其事的瞥了一眼地下的两具尸体,还装模作样的往旁边蹭了蹭,缓缓的说到:“小子,你观察推理能力是不错,但常识却大大的不够了。” “恩?”铁风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疑惑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哼哼,你们平日里看到的执法者,确是身着这般装束不假,但出门执行任务时,也穿着这般醒目招摇的一身,甚至还大模大样来的打招呼,莫不是以为天下的匪冦都是蠢牛木马么?”说罢,又豪饮了一大口酒,继续说到:“执法者若当真要保护那小妮子,也都是在暗中进行,不会让你们有丝毫察觉,穿着嘛,也会怎么低调怎么来,就像老子这样。”说罢,还拍了拍自己胸口,意味深长的看了铁风一眼:“没准老子便是执法者,那也说不准,哈哈哈哈。” 听了这番话,铁风想了想,确实是有几分道理,以前自己实是把这个世界看的简单了些。但若说眼前这家伙是执法者,铁风却是半分也不信的,若执法者是这般样子,且不说天下还有没有宁日,光是这酒水的消耗,怕执法堂也要供不起了。但经此一折腾,铁风暗自庆幸刚才没有出手,就那拔刀收刀简单的一招,便使他完全打消了想和这个灰袍男子正面抗衡的想法了。 正在铁风思考和庆幸的时候,灰袍男子却用刀鞘拨弄了几下那两具尸体,过不一会,便掉落出一个写着“洛”字的令牌来,和之前的并无两样。 看到这个令牌,灰袍男子自言自语道:“看来这洛城可能有好戏看了呢...” 正当铁风领着陆星柳在一旁稍作休息的时候,一个粗犷的声音却再次响了起来。 “走,回去。” “去哪里?” “洛城!” 就刚刚那么五六里路,这灰袍男子可谓是行的全凭喜好,甚至因为哪边鸟鸣的欢了些便可换条岔路走,这随意而为的性格,铁风一路下来早已经多有领教,因此此时都懒得问原因了,反正技不如人,只得应着。心里唯一的想法便是能找得几匹马代步,也好过这么如苦行僧般的赶路。 似乎老天这次终于被两人这几天的凄苦遭遇打动了,几人朝着洛城方向刚行得不远,便看到那两个白衣人留下的两匹黄鬃马,耳大鼻小,头低股瘦,虽不是什么千里良驹,但此时在铁风和陆星柳的眼里却绝对是大大的宝贝了。铁风和陆星柳和乘一骑,灰袍男子自己乘了一骑,三人便就这样风风火火的又奔赴向了洛城,直到黄昏,终于又看到了那宏伟的城门。 洛城芸翠楼,算是整个洛城消费最高的几个去处之一了,富庶些的人家也不过数月来一次,隔三差五便能来的,多是一些商贾之人请客做场子,或者是地主家的败家儿子了,而铁风,显然是被店家当做了后者。 “客官这边请,呦,铁爷又来了,荣幸荣幸,几位这次想点些什么?”自从洛城花水宴散了之后,店子的生意要淡了许多,虽不至门可罗雀,却也不似前几日的座无虚席了,这伙店家见一下子来了三个风尘仆仆的客人,连忙上去热情相迎。 “你怎的知道我姓铁的?”听到店家的称呼,铁风不禁暗自称奇。 “前些日子铁爷来咱们这自己说的不是,小的看您英气逼人的样子,一下子便记住了。来来来,三位先喝点茶。”店家不着痕迹的夸赞了几句,手上一边麻利的奉好了茶,不愧是洛城最大酒楼的伙计,言语之间让人感觉极其受用。 “小二,那你可还记得我?”一旁的灰袍男子乐呵呵的说到 “恩?...大大...大大大大侠,是是是..是您那,这回您说的那般喝酒法儿,小的可不敢再应了。”仔细看了一眼灰袍男子,一向机灵的小二竟然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一旁的铁风看着店家的反应,饶有兴趣的问到:“店家,这位大侠怎么你了?搞得你跟受委屈的小媳妇似的?” 小二自觉有些失态,站定了对三人歉意的笑了笑,说到:“上次这位大侠进了店也并不急着点什么菜肴,只是把一大锭银子拍在桌面上说道‘这些银子拿去,让老子喝个够,可好?’我把那银子在手里掂了掂,少说也有六七十两。说来惭愧,当时我便想着,虽然店里没有这么收钱的先例,可一大坛子上好的窖酒,也不过区区二两银子,这位大侠就算喝到晚上闭店,总也不能一人喝下三四十坛,于是便应了下来。可没过得多一会,小的便肠子也悔得青了,这位大侠一开口,就如运河开了闸,洪水破了堤,不到一个时辰,就鲸吞虎饮的喝下了百余坛,喝完了肚子也不见半点鼓胀,就好似酒进了口便蒸发了一般,之后了打了几个饱嗝,便悠悠然的离开了。也因此自己回去被狠狠的批了一顿,还扣了半个月的工钱,怎能不记得真切,只是上回大侠...。 见小二叨叨的说个没完,灰袍男子摆了摆手,道:“哈哈,你这小二说的倒也是实在,上回要不是老子这葫芦里酒喝完了,也不会喝你们这娘里娘气的花酒来,今天咱带着金主来了,必不会亏待你们。”又拍了拍自己的大酒葫芦,把菜单往旁边一推,说道:“把你们店里招牌菜都给我拿上来些就是,按照五人的分量捡。” 听了灰袍男子的话,小二应了一声便利索的开始备菜去了。而铁风却不由得嘴角一抽,所谓的“金主”不用说便也知道是谁了。 几人酒足饭饱,铁风本以为以这灰袍男子的性儿必然闲不下来,却不曾想还未等天色全黑,竟随意找了个客栈便安歇了下来。客栈位于洛城东北角,看上去很老旧,只有一层楼,有一种落魄人家的大宅子的既视感,门口两个散着些许霉味的粗木柱子直抵屋檐,柱间檐下挂着一块旧木匾,上面依稀能看见漆印的“如音客栈”四个飘逸大字,客栈门口则是立了一快木牌子,黄底黑字工工整整写了“今日有房”四个楷体字,木牌子上面还算干净,底座却是被几个大石重重的压着,也许是压的久了,下面的木头已经有些许的变形,想来这块牌子屹立的时间应该不短。 也许是还没到投宿时间,三人进门的时候只看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伙计,伏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好不香甜。 而灰袍男子进店不发一言,只是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到了伙计面前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仿佛在欣赏什么宝贝似的。过了半晌,缓缓的把手伸至身后,忽然把背负的大葫芦在桌子上突然重重一放,发出“当”的一声大响,震得桌子上的落尘都飘了起来。 极静之间猛然间听到这么一下子,连从头到尾看着灰袍男子出手的铁风二人都不由得一惊,而正在熟睡的小伙计经这么一吓,更是直接从座位上蹦了起来,一伏一跳之间好像一只正在捕食的青蛙一般,嘴角未干的口水也拖成了长长的一个丝线,好似青蛙的舌头,在半空中打了个圈圈。 看到伙计的狼狈相,灰袍男子则是仰天肆无忌惮的大笑了起来,笑声不仅爽朗豪放,而且极为悠长,就在那一脸惊骇的伙计眼中笑了接近半刻钟,才缓缓的停了下来,抄起葫芦狠狠的灌了一大口酒,这才算是结束了。笑着对小伙计说到:“小伙子,刚刚睡的可好?” 小伙计似乎还没有从刚刚的变故中缓过神来,抹了抹嘴边的口水,木讷的点了点头,答道:“还...好,还好。” “好个屁,快去给老子备三个房间去!”灰袍男子喝到 “好...我这就去。”听了灰袍男子的话,小伙计慌忙转便身行,刚走了三四步,又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回过了头来说到:“各位大爷,小店正院已经被人给订了去,几位只能住在别院了,不过别院一共只有两间房...不知三位能不能将就将就。”说罢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三人,饶是他见过各式各样人无数,竟一下也猜不出这几人的关系来,若说是师徒吧,两个少年人穿的还算光鲜,这为首的男子穿的似乎也太破烂了些。若说是公子哥儿与下人,那这下人气焰却也太嚣张了点。但毕竟客人的事情自己也不便问,只能把这份疑惑压在了心底。 “不妨事,不妨事,带路。”灰袍男子随意的答道 陆星柳听了这句话,却是心里一紧,暗自想到:“这地方只有两间房,一会得如何分配?一般来讲肯定是他们两个大男人一间,可此时那灰袍男子却是为了抓我而来的,他能放心我自己住一间房么?他这人行事无状的,如果硬要和我住一间那可怎么办?”转眼瞧了瞧旁边的铁风,见他却是神色淡然,似乎毫不担心此事一样,便欲开口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暗自思忖着:“如果那自称前辈的家伙如果一定要与我同住,我便以死相拼,绝对不能答应,却不知到时候铁风见了会怎样,会不会也要跟这家伙拼了命去?唉,枉你一直讨厌这些江湖争斗,怎么到了自己头上却生出这么多杀念来了。”浑浑噩噩的跟着几人走了几步,脑子却不由自主的又想着:“我这般抗拒和那灰袍男子同住,前日却为何又和这臭小子同处一室了?也许只是事出无奈吧..”一时间少女柔肠百结,也顾不得自己想的符不符合逻辑,便又心事重重的跟着几人向前走去了。 “几位,这里便是了,东首那间大一些,西首那间小一些,不过哪间住个两人都是没问题的。”到了一个空旷的院落里,小伙计说到。 院子虽说看着有些冷清,不过面积却不小,少说也有个六七丈的长宽,地下石子路面间隙渗出了点点青绿,屋子对面有四颗枯黄萎靡的橘子树,橘树正中间还有个几块大石搭成的一人多高的假山,想来过去这院子也是曾是个雅致的地方。 “啊哈,银子你找那小子要就是了,老子得休息了。”灰袍男子还不待小二话说完,便径直的朝着东首的大房间走了过去,丢了一句话就进屋不见了。 付好了银子,两人也进了房间,陆星柳却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要是放在平时,在洛城这包罗万象的地方,和铁风挤在一屋子那是绝然不会答应的,而此刻与灰袍男子相较之下,便反倒觉得和铁风同住一室是极好的选择了。人有的时候便是这样莫名其妙的改变了自己的想法,谁又说得清楚呢。 “一会我们直接出去,离开这里吧。”两个刚刚坐定,铁风便说道 “现在?不等晚上天黑之后么?”听了铁风的话,陆星柳才想起来,现在距离灰袍男子有一定距离,又隔着几道门,确实是离开的好时候,不过那人的放心与淡定却总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 “所谓最危险的时候,便是最安全的时候,我们晚上逃跑,肯定是在那家伙的预料之中的,现在直接走,想来他却是料不到的。” 听了铁风的话,陆星柳想了下也觉得有些道理,心里却暗自琢磨着:“这小子脑子明明这么灵光,为何偏偏与我一起的时候就像吃迷药一样呆呆傻傻的。”不过当下还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两人刚出了客栈大门,便看到小伙计正在龇牙咧嘴的挪着“今日有房”木牌子下面压着的大石头,铁风冲他笑了笑,伸出了一只小拇指来。正当小二不明何意的时候,只见铁风蹲下用小指轻轻一拨,那大石便如自己活了一般,噔噔噔的滚了好几圈,才靠在了屋角停了下来。 并不理会惊得嘴张的比拳头还大的小伙计,铁风从怀里掏出了几两碎银子,说到:“这些给你,帮小爷个忙,你去我们的房间呆着,时不时发出些动静来,到了天全黑了再出来” “好的,好的,我这就去,我这就去”不管是眼前的怪力大侠,还是手里亮闪闪的银子,无不给小伙计带来了强大的动力,连忙应了下来,便认真的去做他的“差事”了。 两人快步向前七拐八拐的走过了好几条街,见后面没人追赶,略微了放下了心来。当前面已经隐隐看到了洛城北门的时候,却被一声尖锐泼辣的声音吸引了注意。 “这谁家的汉子,喝多了跑这里来躺着,满身酒气的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