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给我做狗》 鸠占鹊巢 三月温暖的夏城已是春雨绵绵,天空落下毛毛雨,打湿青草润泽软烂泥土。花园里各种花叶味在雨雾中氤氲交织,万物复苏,生机勃勃的天气总是让人舒服。 但陈亦程不舒服因为柳生生回来了。 男生懒洋洋撑着阳台栏杆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指尖却搅绕吊兰歪歪斜斜落下的枝条,他很不安。 陈亦程确实应该不安,被他赶走的生生现在被父母众星拱月般地簇拥,给她鞍前马后把行李搬到隔壁那栋楼。 对,就是鞍前马后,好像这样就可以弥补他不懂事时犯下的错误。老爸老妈对生生回来这件事表现出极大的热忱,迎接被贬谪的官员回京一样。 妈妈是婆婆的侄女,因父母早逝,年幼的她便被婆婆收养,在婆婆身边长大。 生生是他有血缘关系的表妹,可她从不把他当哥。 大家看不到他,巨大的三角梅瀑布倒吊在屋顶洋洋洒洒向下开放的放肆而热烈。 陈亦程的身影几乎隐埋在花丛中,躲在花丛中当个怕羞的花精灵。 他知道自己不敢去迎接她,也不敢直接看着她登堂入室。 生生也知道,三角梅是她亲手种的,格局早已烂透于心。就算瞎了也能做到行动自如,而陈亦程她一眼就看到了。 “生生呀,转学手续都办好了,你爸要你继续上ib,以后上学你和陈亦程一起去”小姨边收拾边叮嘱她。 她把视线收回,“又和哥哥一个学校啊?” “那个学校是最好的,你不去那去哪,以后有什么需要都和我说,都是一家人,哎哟怎么瘦成这样了”小姨一脸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脸又去捏她胳膊轻轻的把她拥入怀中。 生生很久没有被人亲呢的拥抱,小姨怀中温馨的气息令她悲伤。 有种错觉好像自己真的是流落在外的公主,如今回到了自己阔别已久的国度。 鼻头发酸在温暖的怀抱中闷闷的回谢小姨,依依不舍离开这个让她无比留恋的怀抱。 和婆婆吃过晚饭后,生生在门口看着花园里的花花草草,还有小时候和陈亦程一起种下的桂花树,现如今已霸据一方。 她想到一句不合时宜的句子“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几年而已长成参天大树,忽然她回想起阳台上陈亦程的身影好像也变高大了,他们都和这小树一样都长大了。 晚上生生躺在床上脑袋装着事儿,迷迷糊糊没睡多久听见悉悉索索伴随脚步声。 她打开房门,楼梯转角高大的黑影抱着一大推东西蹑手蹑脚下楼。 “陈亦程?”生生试着确认这真的是他 “半夜三更来偷什么东西?” 陈亦程抱着东西手忙脚乱回头混乱的说“我拿,我我的东西。” 生生不置可否抱着手臂,居高临下的打量这个不速之客“不是吧哥,几年不见变成了结巴的梁上君子了?” 生生盯着陈亦程那张长开了的脸,轻而易举就找小时候的影子。从小就是温温柔柔的长相,下垂的狗狗眼就算长大了笑起来还是弯弯的。 她和哥哥长得不像,但什么东西都要一样。 衣服,水杯,作业本,如果只有一件,这东西就算扔外面也不能出现在她们面前,零零散散的物品润物细无声般将两兄妹捆绑的严实。 不知为什么这么久没见,她一点陌生尴尬的感觉都没有,和他在花园里种树仿佛才发生在昨日。 “咚咚”陈亦程手里没抱稳的东西跌出怀中,唤醒了想出神的生生。 她走到旁边的房间推开门,房间里面多了很多男生的东西,不言自明陈亦程在她家住了有一段时间。 她转过身对他挑眉戏弄道“哦,原来不是梁上君子是鸠占鹊巢啊。” “前一段时间婆婆身体不舒服,我爸妈又不在家,就暂时住了一小小段时间,方便照顾婆婆。” 小时候他们总是去对方家玩,久而久之对方家都有属于自己的房间了,没想到陈亦程长大了还住她家。 生生转而提起了另一件事“院子里的花都是你打理的?”说完她就后悔了,这不是显而易见,问了一句废话,便转身回房间。 第二天小姨给生生办了接风宴,聊到他们两夫妻的研究所要出大半年的野外考察没有办法经常在家,和生生商量着可不可以让陈亦程住去她家,互相有个照应。 她满口答应下来看着陈亦程意味深长说“好呀小姨,哥哥昨天晚上就收拾东西来我家了呢。” 听到生生说的话他们两夫妻一脸惊诧的瞪着自己的儿子,想不到他这么急。 陈亦程哑口无言,昨天晚上确实跑她家收拾东西,虽然是收拾东西走。 去学校的第一天,生生没想到她居然连校门都进不去。 因为学校该死的仪容仪表,她的打扮在一群穿着校服的稚嫩高中生中确实太招摇了。 夏城一年四季如春,气温并没有特别低,可现仍处在二月里。 生生却穿着包臀短裙,一双细直大白长腿勾人眼球。身上潮牌与奢侈品联名的暗黑风外套和限量版发行的球鞋都在这双美腿下显得黯然失色。 大波浪卷发配着脸上的烟熏妆,眉骨钉,唇钉闪闪发光,耳朵上还有一特夸张的别针耳桥,怎么看都不像一个该出现在校门口的学生。 这所国际学校不乏家庭有背景的学生,大部分老师都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太过分的打扮都不会管。 好巧不巧今天在校门口值班的是恪守成规的主任,最看不惯没有学生样的学生。 看着眼前如此张扬的女生怒从心起,也不管她是不是还没有报道的新同学,就是要她在校门口整理好仪容仪表才给进校门。 陈亦程此时正给生生举着镜子,看她把大波浪长发扎成丸子头,耀闪闪的眉骨钉取下来,仔细用卸妆巾擦拭脸。 或许这个月份这么穿太突出太扎眼了,又或是好久没看到抓仪容仪表直接在校门口整理的热闹,路过的同学纷纷对她行注目礼。 生生看着眼前的陈亦程一脸囧样的陪着自己,心里被老师教训的阴霾一扫而空反而悠然自得的慢慢整理。 不少认识陈亦程的好事者来过来打探他们是什么关系,生生愈发觉得好玩主动的解释陈亦程妈妈是她小姨。 见打扮高冷不好接近的美少女居然这么平易近人好说话,不一会儿他们身边就围了一圈好奇的同学叽叽喳喳的讨论。 主任马上过来阻止越扩越大的人群,赶着好奇心旺盛的学生进校门。 “没想到我们程程这么受欢迎呀”生生突然出声调侃他。 陈亦程好久没有听见她这么叫自己了,这个称呼只在于小时候的他们之间,也只存在家人和她的口中。 陈亦程只比柳生生大两岁,她很少喊他哥,大部分时候都是直呼其名,偶尔阴阳怪气喊他“程程”,一时之间竟生出点今夕是何年的恍惚。 主任呵斥道“别说那么多废话,快点弄好,马上要上课了。” 生生回到新班级没一会座位旁就围满了同样对早上充满好奇的女生,来打听她和陈亦程的关系。 这种八卦的探究和早上那种好事的打听隐隐约约有些不一样。 她继续用那套说辞解释着,没多久就从女生们对陈亦程的讨论和评价中发现了。 她哥还真是受欢迎。 2细烟 在荷尔蒙无处安放的青春期、人员流动又固定、还相对封闭的环境中,这种皮相不错性格也好的男生确实是很多怀春少女的暗恋对象。 毕竟他一副死缠烂打就能追上的样子,拒绝人也是礼貌又柔和,会很体贴的顾及对方情绪,小心斟酌用词,生怕伤害了青春期少女们那颗敏感柔软又脆弱的心。 从来没有说过一句重话和别人急过一次红眼的食草系男生,在一群精力过剩、大喊大叫、重手重脚、浑身驴劲乱拉磨的青春期男生中的确特殊。 如此导致就算隔了一个年级,陈亦程还是很受欢迎。 女生们含蓄且小心翼翼观察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和陈亦程截然相反的妹妹。 打量审察的目光,意有所指的聊天。让生生觉得自己莫名就充当了她们释放出有关于陈亦程的情绪载体,这让生生很不爽。 同学们聊着聊着发现眼前的女生冷下脸不再说话,气氛变的有些微妙,大家面面相觑张口结舌不知道怎么惹到她了,因着她这幅狂野外表又不敢贸然询问如此更不知所措。 “抱歉,我去一下厕所”生生随口编了个借口溜出来透气。 她找了一个偏僻的墙脚,从口袋里面摸出了奶酪棒和烟。 自己还是无法轻易融入陌生的环境中,怎么又变成了以前那不合群孤僻的状态了呢。 她嚼着奶酪棒,盯着袋子上面的汪汪队。 陈亦程有点像毛毛。 哥很受欢迎,她好烦躁。风头全被他抢了去,她还要陪着笑脸。 生生习惯在想抽烟的时候先冷静下来吃根奶酪棒,吃完了心情还没有平复下来再抽烟。 吃剩的奶酪棒棍棍卡住烟蒂做烟托,不熏着手有异味。 奶酪棒很快吃完,她还是心旌摇曳。 为什么她都跳了一级,她都这么高挑漂亮了,别人的目光还是在陈亦程身上。 生生很清楚的明白,不是自己不够优秀。纯粹就是她小心眼见不得陈亦程好,她控制不住自己和他方方面面去比较。 尼古丁穿过肺泡和血红蛋白结合徐徐麻痹神经。 向上弥漫的烟雾将她从纷乱的现实中剥离出来。 忽然她听见一阵异响,转过墙角才发现地上居然有个男生神智不清的靠坐在地上。 大同小异的校服,和陈亦程相仿的身形,她心头猛然一颤。 要不是跟着陈亦程进的教学楼,她几乎认定这就是他。 生生探头探脑的弯腰查看究竟是谁能和哥如此像。 大早上的难道是低血糖晕倒了?可是她的糖刚刚才吃掉。 面前的男生察觉有人靠近,抬头打量着她。 一双深情的桃花眼,充满攻击性凌厉的瞧她。 吓人一跳,和哥一点都不像。 生生看着眼前要死不活的男生,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她身上也确实没糖了,转身就走。 “烟” 生生走出没两步,听见身后的男生虚弱的开口,反应过来才发现是向自己讨烟。 嚯,原来是个死烟鬼,死成鬼了都要抽烟。 生生在内心鄙夷,但还是直接把口袋中的一盒烟都扔进他怀中。 就当日行一善给自己积德了。 她这回离开走了三四步,又听见背后男生说。 “火” 果然自己不是行善积德的料,看这不就没有送佛送到西的习惯。 她又掏掏口袋把打火机扔过去。 生生忽然想知道现在的陈亦程会不会抽烟,他从小讨厌烟味,她玩火玩烟,他站一边看。 楚仕东抽着烟逐渐缓过来了,原来女生会抽的是这种细烟。极其微弱的淡淡清凉薄荷味到后面还有点微微回甜,烟气柔和又细腻。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淡绿色精致的烟盒,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却无焦距的盯着它在阳光下精妙散射出的五光十色。 是南京十二钗,银钗。前面有画,后头题诗。 “你们班那个转学生呢?”教室外面走廊外面有人嚷嚷着。 生生想不出有谁会找她。 “楚哥叫我把这个给你,谢谢你的救命之恩。”那男生嚼着口香糖漫不经心的递了一个袋子过来。 生生接过来,一个粉色小小的miumiu包装袋。 男生完成任务走了,班里好奇的同学全都撑着身子倚出窗户外看戏,猜测着她怎么刚来学校就又和楚仕东搭上关系了。 窗边三五男生大声八卦。“楚哥不会是在倒追人吧,喜欢转学生这么张扬类型的?”“不会吧,他上一任女朋友不是软妹吗?而且没听人说这是谢礼吗?” 她边走进教室边拆开袋子,一个亮晶晶发卡。 周围的女生虽也在议论纷纷但是不敢上前问她,不过她们好像也不在乎真相究竟是什么。 “楚仕东是个什么样的人?”生生有点好奇的问她的同桌季蔓霖。 “啊?你不知道,我还以为你哥和你说了呢”蔓霖暂停游戏倒扣手机,揉了揉指根说道“呵呵两人出双入对,形影不离。” “难怪送这种蠢礼物。” 窗边的一个黄毛男生毫不掩饰恶意,吹着口哨嘲讽“哟,我们转学生这么厉害啊,一天不到就勾搭上男人了。” 生生把发夹随手一扔,大步跨过椅子,冲到那个男生面前。 “怎么?你想勾搭的男的被我抢了先一步,气急败坏了?” 黄毛猛地推开课桌,指着她鼻子,破口大骂“你算什么东西,想死啊。” “急了?”她敛下眼皮用鄙夷的眼神上下扫视打量“屁眼痒?缺男人爱?” 男生拳头重重砸在课桌上,满脸涨得通红,愤怒的仿佛要将眼前的她生吞活剥。 同学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转学生会直接刚上去。 周围的男生愣了一下,立马拦住“周震算了算了,她一个女生,刚来不知道。” 其他男生七手八脚把课桌摆正劝道“哎哟过去的事别那么在意,要上课了。” 蔓霖也过来把她拖走,憋着笑在她耳边悄悄解释“哈哈哈好骂,攻击力怪强的。之前这男的和楚仕东有过节,具体我也不清楚,你去问问你哥呗。” 雷声大雨点小,就算没有人拦他,拳头也不敢挥到她身上。 下午放学生生和陈亦程刚出校门,陈亦程就被楚仕东勾着脖子喊他去打球。 “哎,这不我们转学生嘛。” 转学生,转学生…怎么每个人都这么叫她,这屌学校就没有有素质的人吗! 生生看着这家伙满血复活的样子没好气的说“我有名字的,柳生生。” 楚仕东对着陈亦程挤眉弄眼道“这位就是你那个传说中的妹妹吧”,自来熟的自言“那我也叫妹妹生生吧。” 她双手抱胸,冷冷看着面前和陈亦程勾肩搭背的男生,眼里透着厌烦。 先是陈亦程后面又是这男的,今天是不是诸事不顺啊。 出门没看黄历,早知道这么不顺应该挑个黄道吉日再来学校。 “随你。”她转身准备回家。 生生不搭理他,楚仕东只好转头去找陈亦程。 “你妹以前就这么有个性?今天早上要不是我开口她本来打算见死不救来着。陈亦程你差点见不到你爸爸咯”说完又去掐陈亦程的脸。 “滚,你死远点”陈亦程打开伸向他的手,“警告你,别去招惹她。” 3杜卡迪 这段时间生生偶尔翘掉晚修,回家写作业和报告。在学校待着有点烦闷,半路出家的转学生不是那么好融入的,各个方面都是。 西府海棠已经陆陆续续开花了,要施肥松土杀虫,在学校里面尴尬的待着不如照顾她的海棠。 养护完花她去洗手,路过车库看到机车边多了一大包新的骑行服和全套顶级护具,这作风只有出自陈亦程。 前天几天她刚玩回家还没进门就被他皱着眉毛投诉,大晚上炸街扰民心脏病都要犯了。勾唇不屑看着她的车,撂下一句“肉包铁的东西” 见她没穿护具还咕哝了几句,现在居然给她订制这么多护具。生生哼着轻快的旋律暗笑陈亦程,既然有新的装备那没理由不去跑山。 她喜欢骑车时那种不顾一切只有眼前的风在燃烧。拧油门传来的震感如同风跳动的脉搏,轰鸣的引擎点燃风的呼吸,风被撕裂的声音在耳畔怒吼,全身被风包裹着炙烈燃烧,最后变成了风的一部分。 好像这样就可以变得和风一样自由,生活中过往的一切都无法拉住她了。 生生刚跑完一圈就看到前面有辆川崎在向她打招呼,示意竞赛。 她勾手回应,直接加速冲出去,川崎不甘示弱紧随其后,山里只剩声浪彼此起伏一浪高过一浪。 路过这段稍平整的路,她压低身体紧贴在杜卡迪上,降低风速一路火花带闪电,接连几个八字再离合换挡提速持续给油就把川崎甩在身后,顺带把路线封死,跑的非常犀利。 川崎只好从内线超,然后加速直线大油门五档最高速全力冲击,过弯拼一个晚刹车吸一股尾流全油门开立马追上她。 她只好死死咬住不被甩开太远,两人默契的再来一圈。 胜负欲被强烈激发,过弯快速果断,再一次性倾倒,弯中持续稳定给油。 一过弯心势如破竹马上开油,磨膝倾角反反复复让护具和水泥地高速重重摩擦出火星,一气呵成的过弯线像手术刀一样紧密尖锐挥洒自如。她没有再给川崎任何机会快到连尾灯都快看不到。 结束,生生潇洒离开。大脑对于陌生的体位和极限的速度感到异常兴奋,脑袋被多巴胺攻克占据所有高地 她不断回味刚刚刺激的过程,一直无法平复下来剧烈的心跳,都让她有点心脏过载的疼了。 很久没有遇见这种势均力敌的对手,回市区路上等红灯时她一直在深呼吸。 这个红灯有够久的,久到那辆川崎也追上来停在她身边一起等这个无聊的红灯。 “帅哥,你这杜卡迪改过吗?我川崎改过速都赢不了你哎。” 难得今天玩开心了,生生好性子的对他摇摇头。 “那可以耶,技术这么好,下次一起跑赛道呀”川崎边说边把头盔摘下,跟她碰拳致敬。 生生看过去,没想到是他。 帅哥?她低头看了一下自己,全身被带反光条的暗黑色骑行服包裹的严严实实,护具也穿戴的整整齐齐,陈亦程眼光还不错选的款式确实帅。 生生在头盔下忍俊不禁,回头看了一眼红灯倒计时。抬手将头盔拿下来,一头秀发得到解脱洋洋洒洒的披下来,眼睛笑意盈盈的看向他,伸出手轻轻去和他碰了一下拳。 楚仕东惊的拳头都忘记收回来了。 绿灯亮了还呆滞在原地。 他看着生生从他面前一骑绝尘呼啸而过,那辆红色杜卡迪尤如闪电一般疾风迅雷的消失在眼前。 或许是一点都想不到赢他两圈的帅哥变成了生生。又或许是生生散下来的头发刚好被暖洋洋的路灯照的光彩夺目,漂浮在空中的细发像是镶了一圈碎钻般全都在发光,神明少女一样美艳的动人心魄摄人心魂。 周一早上生生去学校发现她课桌上有一份早餐。 “这是谁的啊” “楚仕东给你的”右边的男生告诉她。 她纳闷,难不成这家伙输给她,变性了? 她盯着眼前的这份早餐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每天早上陈亦程都会按她的口味做五花八门的早餐,多出来的这份她实在吃不下。 季蔓霖趴在她桌上“生生,你看这早餐看了都半天了还不吃?要不然给我吧,我快饿死了,早上差点迟到根本来不及吃什么。” 生生看她可怜巴巴的小眼神,毫不犹豫给她。 每天都有送过来的早餐,有的时候还有零食和下午茶。可她都在陈亦程那吃过了,根本没有剩余的胃再吃其他。 也找过楚仕东叫他别送了,但是这人根本不听,这些东西只好被生生分给周围的人。 放学楚仕东又来了,生生实在受不了他这段时间的“骚扰”直接把东西扔他身上,用力地把他拖出教室警告他要是再来烦她就绝交,刚好被来接她回家的陈亦程撞见。 “说了别去招惹她。”陈亦程抱着胳膊冷眼旁观。 “你懂什么啊,我有自己的节奏,你帮我看看送这个怎么样?”楚仕东又拉着他去看明天送的。 生生有点郁闷了,楚仕东真是个麻烦,同学们以为他在追她。 她和打趣她的同学解释事情原委,还被一脸戏谑地回应,我都懂我都懂地揶揄她。越解释反而越被弄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有天她突然发现有一些同学会莫名其妙对她翻白眼,甚至有些人对她释放出一些莫名敌意,她搞不懂这些恶意来源于哪。 “装什么装啊,谁不知道她第一天就勾搭上了楚仕东,现在还解释什么。” “对呀对呀,我们也不是说她什么嘛,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就是看不惯她又当又立的样子,是不是就喜欢男生围着她转呀哈哈哈哈。” “一副假清高的样子,不合群的样子以为自己很特殊吗,我们还不想和她玩呢”生生在厕所隔间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是在说她。 气愤又委屈,明明自己都解释了反而越描越黑呢,特泄气又不敢出去怕自己又多一条偷听的罪证。 她在隔间里想着要不然先别管了,清者自清,身正不怕影子斜。也许过段时间就好了,大家对她还不熟悉才这么猜忌的。 4人言可畏 但过段时间好像越传越严重,甚至发酵出了一些莫须有的事情出来,连走在路上不认识的人都会用一种异样的眼神去看她。 本来不太熟的同学也无缘无故不理她,好像她犯了什么恶贯满盈的大罪一样。 她尽量无视这些依旧上课,写作业,画画,养护花园,去赛车,做自己喜欢的。 “你最近骑车怎么不在状态?”下了训练场正收拾东西楚仕东撑在她车上问她。 “不开心?”男生的气息霸道的侵虐她面前的空间,桃花眼如一汪深潭把她直直的看进眼里。 “最近听见了一些挺糟心的话”她看着眼前这个罪魁祸首还不自知的问她,把最近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哦就那些啊你别管他们说什么不就得了。”接着就从书包里面掏出来一个小礼盒扔给她。“别不开心了”然后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好意我收了,东西就算了”生生把礼盒回拍在他胸口,使力把他推离自己。 楚仕东薄薄的嘴角勾起,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不要就扔了,小爷送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 “拿去捐了,给你积点德,保佑你别随便倒在路边。” 生生心里有些五味杂陈,说他敷衍吧,他又知道女生不开心了送礼物哄。可说他有心吧,自己的话他没怎么听,也不在乎她究竟烦些什么。 生生控制自己不去理会那些流言蜚语就好,不断在脑海中告诫做好自己就可以了。 可她发现自己对别人说得越来越在意了,会不自觉地特别关注别人的聊天内容。 生怕别人讨论自己,每次听到说的不是自己全身紧绷的肌肉才会稍微轻松下来一点。 有时会庆幸她们说的不是自己,又害怕她们说的是自己,对周遭的声音越来越敏感焦虑。 精神都变得衰弱,一旦周围有人聊天她就没有心情做自己的事没有办法专注于自己。 慢慢消极地对待朋友,除了上下学和陈亦程一起走其他时候不再找他,楚仕东来找她玩她也不搭理了。 流言蜚语和冷淡漠视的氛围从四面八方扑面而来令她窒息。她明明什么都没有错,但是他们的反应显得她什么都做错了。 她不敢随意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怕被人误解,不敢再和别人走太近怕自己的行为被歪曲。 直到有一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问题,她受不了了。 这天放学生生看见潘舒様还在教室,她是周震女朋友当初也是她说的最多最难听。 她走向前去找潘舒様对峙,甚至把她和别人的聊天记录拿出来证明自己真的没有水性杨花勾三搭四。 “哦哦这样啊,哎呦没事的,都是之前的事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别想那么多。”潘舒様边收拾东西边随口轻飘飘回答她,甚至生生给出的“证据”也就是敷衍地撇了一眼。 生生愣在原地千算万算没有想到自己得到的会是一句“安慰?”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憋屈无力感浓浓的裹挟她,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她失神落魄地走在回家的路上都没有再等陈亦程。 原来别人根本不在意真相是什么,只在乎管中窥豹所看到的是他们想看的就够了,听见的那些话也不会在意这是否是片面的一面之词是他们想听见的就够了。 并且在他们眼中自己做的说的没有任何问题,甚至会站在道德制高点来劝你释怀。 那我所受到的那些实实在在的伤害也一笔勾销?还掉进了自证陷阱,幻想用事实让他们闭嘴。 是不是看着我被他们所掌控左右情绪变得萎靡不振很爽,是不是看着我像个小丑一样去辩护很得意啊,生生觉得自己之前那副备受打击的样子着实可笑。 陈亦程回到家发现花园里的玛格丽特被她从花盆里翻出来重新种了一遍,旁边还种了几株小白菜。 在家找了一圈在影音室才发现踪影,昏暗的影音室里已经是烟雾缭绕了。 生生听见他进来的声响看着他嘲弄地说 “哦?是哦!你不喜欢烟味”另一只手轻轻拍了一下头,抬头直直看着他“可惜这是我家不是你家哎”最后那个字尾音拉得长长的但是语调却是平的。 她倚在沉重的窗帘边,深深吸入沉浸在尼古丁中再缓缓吐出烟雾,没有再看他一眼,享受香烟带来轻飘飘的抽离感,轻蔑的抖了抖手中燃尽的烟灰。 陈亦程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手中的烟缓缓燃烧袅袅穿过脸庞,阴暗的房间里窗帘半拉着若隐若现不清她的表情。 逆光的脸在烟雾下变得更模糊,眼中只看得见她唇上的唇珠随着嘴巴一开一合和微微上扬的嘴角。涣然回过神,转身离开房间。 生生缓缓坐在地上背靠着沙发,盯着手中燃烧的香烟。 “啪”的一声陈亦程又打开门,顺势坐在她身边。 好一会两人都没有说话静静的坐着,等着这根烟燃烧。 忽然生生开口“小时候看地震演练视频,上面说地震来临时可以躲在沙发旁边,这里会形成一个安全死角。这个位置叫生命三角空间。” 生生依旧发呆似的盯着手里忽明忽暗发着红光的烟。 “嗯,后面我还放了一个应急包在这。”陈亦程回答着她像自言自语一样的话。 把刚刚他出去拿的东西放进生生怀中。 “生生对不起,小时候我不应该说那种混账话,幼稚的划分楚河汉界。还说什么这是我家不是你家的狗屁话,你一离开我就后悔了。婆婆说到处找不到你了,我真的慌了。” “一开始是怕被我妈揍,后面我也出去找你,就更加害怕了。满脑子都是找到你了,就把我所有玩具全部供奉给你,再也不分什么你的我的,我的就全部是你的。” 生生有点讶然没想到陈亦程会这么真诚的道歉。 望着那张她熟悉的面庞,长长的睫毛掩盖着愧疚的双眼,剑眉微蹙,和小时候做错事的神情一模一样。 她早就不在意陈年的矛盾,却依旧被他认真道歉的姿态打动,心里软成棉花糖。 长大过后她从来没有再收到过明确的道歉,或许是青春期的敏感和高自尊,生生有些不太适应哥哥的道歉,别扭的换只手拿烟免得烫到他。 “没过两天你去东临了,我还庆幸你不会向我妈告状了,但时间久了我越来越不安。主动向婆婆澄清是我欺负了你,把你赶出去,你才离家出走的。是不是你还在生我的气怨恨我,才这么久都不回来了,后面我总是去缠着婆婆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陈亦程也随她的目光看她指尖香烟,缓缓蔓延开的烟雾围绕包裹他们。 生生歪头听他诚心诚意的剖白自己,温润清洌的少年嗓音徐徐展开,像是对自己的神明忏悔诉说自己的罪过,祈求神明原谅重新怜爱自己。 5安全死角 男生高大的身体和她一样蜷缩在这一方安全死角里显得有点局促,生生感觉到属于陈亦程的体温像藤蔓一样蔓延生长开包裹着她。 身上还有雨露带着湿润泥土清新自然的气息,极具安全感的空间氛围让她不再那么躁郁。 “估计婆婆被我问烦了,打发我织件毛衣给你赔罪,毛线用的还是你小时候看电视心血来潮买回来的那卷。婆婆在公司没空理我,随口哄我,一针一线的把对你的道歉和懊悔给织进去。” “第一遍漏了好多针,然后拆了重新再织,后面我加了一卷羊绒毛线穿着舒服暖和,织了三遍才差强人意。你试试好不好。” 生生瞧着陈亦程用一幅小心翼翼的表情询问自己,本来下垂的狗狗眼这会特别惹人怜惜,再多么不近人情铁石心肠的人也得乖乖试这件衣服了,不然就是十恶不赦罪大恶极。 陈亦程拿走她手上香烟燃尽后的烟蒂,帮她穿上这件他亲手织的毛衣外套。 颜色是嫩黄色和藕粉色混合组成出的奶杏色很淡雅温柔,让她想起了莫泊玫瑰。 加了羊绒触感变得细腻柔软感觉整个人都变得软乎乎被丰盈蓬松的云朵裹藏住,生生觉得自己好像被治愈了。 陈亦程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一种极其亲昵的姿势。温暖的氛围下他轻易就突破了她的安全距离。 这个动作小时候他们之间做了太多次,每次两人吵架或者打完架之后,总会被家长拎过来额头抵额头的罚站。 有时心里气还没下去,做这个动作别提有多憋屈了,抵着额头都要暗暗较劲,像两头小牛一样斗角,谁也不服谁。 直到两人真正气消才会拥抱一下握手言和,擂台争霸赛此时才算真正结束。 生生快速抱了一下他,还没等陈亦程回抱就马上离开,结束了对现在的他们来说有些亲昵的和解动作。 她好像还听见陈亦程憋笑的声音,生生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最好别让她知道这小子在班里人缘很好,不然睡觉时最好睁只眼闭只眼。 “我只在乎我在乎的人的想法和感受,也只在乎同样在乎我的人的心情和情绪。那么是不重要的人的想法又何必在意呢?既然是不重要的话那管它干嘛。” 陈亦程突然话锋一转对她说着“闻毁而闷,我们没有办法堵住所有人的嘴。别人对你的评价并不代表你就是这样的人,清楚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只集中在自己身上做你开心的事,这些才是重要的,不要在意其他无关紧要的。” “在意他人的言论和看法就会成为他人意志的奴隶。” 生生一脸惊诧的看着陈亦程,原来她的焦躁和不安都被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默默的找个合适的机会来宽慰她。是呀,喜欢她的自然会喜欢她,不会因为几句闲言碎语就改变,做自己就好了。 体育课上老师安排大家组队打网球,生生面对大家的冷落已经从容自若多了,但碰见集体活动她不免还是会感觉有些不适和尴尬。 和老师请过假后,她溜到操场后面拨弄那片野花。 “生生!蹲那干什么?” 她闻声望去竟然是季蔓霖,女生走到她身边和她一起蹲着,看她玩花。 许久生生才开口“你过来干嘛?” “不干嘛就不能过来吗?自由活动我想去哪去哪?” “和我待着一起就不怕她们也孤立你?” “她们怕周震,我又不怕。”女孩掏自己口袋。 “你是你,我是我,别人是别人,他们怎么看你关我什么事。我和你坐在一起这么久,为什么要听她们说的,而不相信自己感受到的。喏,QQ星喝不喝”说着季蔓霖直接把东西递她脸上。 生生只好接过来,慢吞吞撕开吸管。 “如果不是你做的事,不管管听见什么都不用在意,做好自己该做的就好。”季蔓霖同样喝着奶含糊不清的声音传过来。 生生听着她的话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捏皱的纸团被她温柔的捡起来慢慢的抚平,柔和的善意使纸上皱皱巴巴的痕迹变得舒展平和。 在这段冷漠的时间里她是第一个主动真心实意接纳生生到来的女生,突如其来陌生的温柔让生生感觉心有点湿润了。 除了那群小团体,班里面大部分同学对她挺平淡的,如今在这个班级里她已经有自己的同伴了,那些异样的眼光也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有人陪她一起吃饭,散步,聊天,上厕所,她不再形单影只,她觉得这所学校好像也没有那么排斥她。 好朋友就像一件盔甲一样,能够抵御青春期一切的烦恼。 6占有欲 陈亦程照例等她放学一起回家,生生收拾完走下楼梯。看见他站在门口等着她,少年长身玉立挡住门口大半的光,另一半被阳光沐浴着,在身体边缘描绘了一圈金边。 撸起来的衣袖整齐平整的贴在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紧实的肌肉蕴含着不凡的爆发力,但人气质却是温和的。 她想起最后一节课语文老师说的克己复礼,温良恭俭让。 “陈亦程,走吧。” 少年看见她,下意识的就扬起笑脸,然后自然接过她的书包。 生生看着他笑起来像只萨摩耶一样温暖又阳光。 “你笑起来有点像一个日本男演员。” “谁呀。” “坂口...算了,反正你也不知道。” 名字才说了一半就没了,陈亦程被勾起了好奇心“万一我知道呢。” 生生看他露出期盼的样子眼睛都变得明亮都突然起了逗他的心,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着他健壮有力的胸膛声音变得气若丝游“拍av女性向的你也知道?” 只见面前的男生突然腾的一下,从脖子到脸到耳朵一下子全红的像血液沸腾一般烧了起来,他要是动漫的人物估计会从耳朵里爆鸣出两道巨大的蒸汽。 生生满意的看着他的反应双手抱胸哈哈大笑,爽朗的笑声把瘀积在学校里的难受压抑都散开了。 忽然这时有个班里的男生在后面叫住了她。 “柳生生同学,我…我有话对你说。” 眼前的男生看起来又紧张又郑重的样子,生生收起刚刚玩笑的姿态。 “请问有什么事吗?” 眼前的男生慢慢的涨红脸,眼睛却看向旁边的陈亦程。 生生有点不解,“有什么话可以直说,我哥等我回家而已。” 男生看着眼前的女生露出认真的表情倾听着自己接下来的话,班里人尽皆知她哥每天都风雨无阻来接她回家,又看着生生的眼睛似乎鼓起勇气在心里下定决心。 “柳生生同学,我喜欢你!” 听见这话,生生和陈亦程却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 但对视的这一眼,三个人都尴尬了。 陈亦程自觉离开,给他们留出空间。 他看着他们交谈,男生从后面递了一封情书给她,她看了看就接下了。 生生今天还是很漂亮,穿了他织的那件毛衣,洋溢着暖洋洋气息,整个人没有那么盛气凌人。 陈亦程心浮气躁,他觉得最重要的被别人抢走了。 占有欲早在生生还在娘胎里就种下了种子。 此刻疯狂作祟发芽破土,细嫩的枝芽挠着他的心。 陈亦程突然意识到,妹妹会渐渐的有自己的朋友,自己的社交圈,会有很多人渐渐在她身边,会有人代替他的位置。 她会慢慢不再重视自己,慢慢忽视自己,直到眼里再也没有他的身影。 只是现在暂时他们还很要好罢了,他还能待着她身边。 之后大家发现了她的优点,意识到她真的是个很好的人,那她周围会围着很多人,他不一定挤的进去。 他变成了被醋浸泡湿透的海绵,从气孔里冒着酸胀酸胀的气?。 他还克制不住的多想,甚至如果她真的交了男朋友… 被挑断筋脉的无力感,他如流沙般泄走。 或许是这个男生,或许是楚仕东,又或许是其他哪个男生。不管是避嫌也好其他也罢,无论如何他都得往后稍稍。 彼此再也不会是对方的第一选择。 鸟喙在啄他,一下,两下,三下尖锐的嘴啄他,愈来愈多,直到把生生叼走。 他凝神盯住那件他亲手织的羊绒毛衣外套,在阳光下泛出温暖细腻的光丝绒毛,脑海里幻想它变成丝网,把妹妹严丝合缝的束缚起来最后变成蝶蛹紧紧包裹,任谁也无法窥见她的美丽。 陈亦程闻到了手里生生书包的味道,是她惯用的tomford胭脂茉莉,淡淡的清香像是用温水泡的茉莉花茶装在木头杯子里散发的。 她的味道若隐若现的萦绕在周围,不让闻个真切,如雾里看花一样。 不安感使得他骤然像患上分离焦虑症一般迫切的想让她回到身边。 按耐不住的开口打断他们,很没礼貌的扬声说“完了吗,完了回家吃饭。” 生生听见他的声音,有点诧异的望向他。那个男生又问了什么,她匆匆回头看了一眼直接朝他跑过来,丸子头在头顶上一晃一晃的像兔子。 陈亦程低头看着又重新回到他身边的女生,生生好像又长高了一点到他鼻尖附近,差不多快有一米七五了吧。 她扒拉手上精致的信封,这个角度他只能看到随步伐轻微晃动的头发。 后脑勺细碎柔软的碎发被微风吹起在阳光下变得金灿灿,修长洁白的脖子上有细细白白的汗毛靠左边有一颗小小的棕痣,微微凸起的一节颈椎骨剩下的骨头都藏进了奶杏色的毛衣里。 “你饿啦?中午没吃饱?哦哦好像青春期的男生一天得吃八顿。”生生歪头眉毛轻微上挑问他。 “阿姨今天做了清蒸东星斑。” “难怪你这么急,我们走快点吧。”她眼中神采飞扬,嘴角抑制不住的高高扬起,笑他和青春期其他男生没两样,拉着他快步走。 生生边走边翻看男生写的东西“哈哈哈哈这男的笑死我了,他写什么看见我认真写作业的样子很漂亮,难道我不是在冥思苦想抓耳挠腮吗。” 看着看着又去扯他袖子“还有这段哈哈哈,我们根本就不熟哎,连我喜欢什么都不知道。”她眉飞色舞的指着纸上的内容。 陈亦程垂眸看身边的女生笑的不可自抑,微微攥紧拳头,心跳克制不住的狂跳,缓缓调整呼吸轻声试探的问“不喜欢他?那你怎么接了他的。” “不接人家会很难堪的呀,我挺温和的拒绝的哎。我和他说我们都没有认识多久也不了解对方,谢谢他喜欢我。”生生边说边低头瞅着自己的鞋尖。 “不过我有点礼貌但没素质。”她俏皮的看他笑得眉眼弯弯。 “不然不会背后笑人家写的。”说罢自己都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她拒绝了。 心脏重新泵送血液,兔子从太空舱落地,月亮退回黑夜巢穴。 陈亦程看着她这幅古灵精怪的模样,不由得失笑,想起其实她小时候就是这样的。 表面软软糯糯乖的很,内心却有主意鬼精鬼精的。生生拉他玩火,要他拿柳枝条,她来点火。她要看火是怎么烧起来的,柳枝燃的快,一下没注意就把他手给烧到了。 看他被火烫了她反而大哭起来,引的大人围过来,生生在大人面前哭的可怜又无辜,然后他就被狠狠教训了一顿。 晚上他回房间却发现生生拿着牙膏躲在他被子里面,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她说她知道一个偏方牙膏可以治烫伤,轻轻柔柔给他烫伤的地方涂上。 心随蒹葭被春风吹的摇曳,他转移话题“这段时间学习跟得上吗?” “陈亦程你幼不幼稚,有人跟我表白你和我扯学习?”女孩子一脸烦躁的怼他。 “我怕你从东临回来不适应而已,做哥哥的问一声都不行?” 她从情书里抬起头“你要拿哥哥的威严压我?” “学习跟得上的话,过两天春季篮球赛你要过来看吗。” 生生毫不客气的斜他一眼“干嘛干嘛,想在我面前大装一把啊。” 7姐姐 生生坐在陈亦程给她留的位置上看男生打球,她不了解篮球也不感兴趣,就和朋友窝在一起讲八卦,笑话场上哪个男生动作最蠢,谁胸最大屁股最翘。 她望向自己班人所在的队伍,比分越少她越开心,丝毫没有集体荣誉感,不大张旗鼓到喝彩已经算她收敛,生生只希望陈亦程他们可以暴打周震那个死黄毛。 “我去买两瓶饮料你在这等我哈。”蔓霖猫着腰从她面前钻出去。 她只好无聊的看他们一堆人围着一个球抢来抢去,边线的男生抢到球抛给陈亦程,肩膀防着对方队员来抢,带球小跑两步拉开距离。 陈亦程把手里球用力一扔,恐怖的爆发力让那颗篮球跨越了一整个球场,落到站在另一边球场三分线外的楚仕东手里。 楚仕东对着那群还在球框下的男生,悠闲的拍了两下球,嘴角高高扬起了一个肆意不羁的笑容,嘲笑别人防守失误,得意他和陈亦程行云流水的配合。 转身干净利落的起跳将手里的篮球向篮筐投去,一个漂亮的线外三分,随着他胜券在握的姿势稳稳落入框里传来清亮脆响的入网声音。 生生还没来得及从陈亦程那惊人的爆发力中收过神,就被楚仕东那张扬又凌厉的笑容晃了眼,认真冷酷的模样和平时与她打闹的神情完全不一样。 球又扔回陈亦程手里,强壮的手臂肌肉飞扬跋扈运球,游刃有余的模样仿佛球粘在了他手上。 陈亦程和楚仕东在球场上配合的天衣无缝,两人外形又像宛如双胞胎,球场上局势瞬息万变,连她都要靠衣服和后背的数字来区分他们两。 在这种充满男生荷尔蒙的主场里,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青春期女生总会被楚仕东那样的男生所吸引。 略无忌惮的争抢掠夺,毫不收敛的暴力竞争,斗志昂扬的争斗姿态看得她都热血沸腾了。 或许被热血的氛围所感染,又或许是他那气焰嚣张的笑容让她再度失了神。 现在她也有点上头。 季蔓霖买完饮料往她身边大马金刀一坐,开始继续指点江山“生生你看那个发水的女生。” 篮球赛这种场合最适合侃天侃地,就算是一只小老鼠都要被她们拎出来,把身上的八卦抖落个干净。 “上个学期期末的时候,你哥被她当众表白。” “不是吧,那么漂亮的女生也喜欢我哥?”生生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震惊的都忘了拧瓶盖。 “那个女孩子哭诉着什么,好像是你哥做了什么让她误会有戏。” 天气渐渐炎热,季蔓霖喝着冰汽水绘声绘色的讲“我们这几个班全部趴在栏杆上看戏,你哥脸红的就像火炉子里的碳。” 听哥哥的八卦她乐的合不拢嘴。 “我离的远,其他的没听见就只听见了你哥说。家里有妹妹就下意识这么做了,没想到让你误会了,不好意思。” “结果那个女孩子哭得更伤心了,嚷着不能做女朋友就要做妹妹。” “然后呢,然后呢。”生生一脸好奇的追问。 “哈哈哈哈”蔓霖笑的肩膀都在抖“你哥直接拒绝三连,不要,不行,不可以。” “从来都没见你哥那么一点情面都不留的拒绝,露出一脸妹妹是什么外星恐龙生物的表情,仿佛再来一个世界会爆炸的。” “难怪我刚来学校的时候,有那么多人来看我。”生生低着头把外套往季蔓霖腿上拉,挡住移过来的阳光。 “后面知道他原来是有个妹妹,大家就都理解他了。给人家造成误会,也没人骂他是中央空调。” 季蔓霖撑着下巴看向篮球场,陈亦程是为数不多球服里面还套体恤的男生,一般只有女孩子打篮球会在里面穿件体恤防走光。 她用肩膀撞了一下生生“你看这么多男的,就你哥最守男德,某些方面还蛮女人的。” 生生顺她视线望过去,憋着笑说“他可讲究了,书包里面还要备好几套干净衣服换。” “你哥这种性格的男生要么谈过很多,要么是在女人堆里长大的。家里有个姐姐或妹妹的男生,大多男味没那么重好相处一些。” “而且我感觉你哥对你,不像哥倒有点像姐姐。” 生生听的认真,一个很奇妙的视角,来自校友,来自学妹。原来陈亦程在她们心中是这样的形象,原来给他的评价是这样的。 因为长得高高壮壮一些龟毛的臭毛病不会显得娘,因为有个妹妹所以总会下意识多照顾别人一点。 “对了,生生你小姨。”她忽然想到什么表情有些兴奋。 “嗯…就是陈亦程妈妈衣品肯定很好吧,家长会都是他爸爸来开的,我们都见不到他妈妈。” “啊?为什么呀,你们想见小姨吗,她今年去热带雨林的研究基地去了。” “就是我们之前打赌啦,你哥每次都穿的好清爽,我们私下比过学校里的男生衣品。女生都觉得你哥的衣服好看,男生喜欢楚仕东那样浮夸的。” “我们就猜衣服肯定是他妈妈给他买的,毕竟女生欣赏的搭配肯定是他妈妈置配的。” 突然一颗篮球直直朝她们冲来! 直面砸在生生脸上!巨大的冲击力直接让她眼冒金星,脑袋发晕。 “生生!生生你怎么样了,我靠,怎么全部都是血。”季蔓霖着急的去捂她的鼻子。 生生捂住自己的脸,半边脸痛麻一点知觉都没有。 眼前人猛地变成陈亦程,听见他焦急的声音“生生,把头仰一点点。” 粗粝的指尖拭掉眼角被砸出的泪“眼睛有没有事,能不能看清我?” “生生不怕啊,先看着我,再望远处。” 她看见陈亦程着急的模样赶紧说“眼睛没事,鼻子痛。” “让鼻血慢慢流出来,头晕不晕?我带你去医务室。” 生生虚虚抓住陈亦程的手腕“让我先缓一下先。” 陈亦程侧头对季蔓霖说“可以麻烦你帮我把候补席上的包拿过来吗,里面有酒精和创可贴,我先给她简单处理一下。” 季蔓霖还处在生生被砸的震惊中,球场那边一群人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血气方刚的半大孩子本来就有矛盾。 现在还把生生砸伤了,大家都心知肚明这球是故意的。 季蔓霖回过神,两步跨下去拎起包。 陈亦程拿起书包里的水杯给生生冲洗满手的血,用消毒湿巾匆匆把她脸上的血迹擦掉。 翻了瓶未开封的矿泉水递给季蔓霖,“你有被球砸到吗?先用这瓶水简单的冲一下手吧。” 她接过水,冲洗满手黏腻的血摇摇头“没有,我没事,全砸生生脸上了。” 陈亦程低头继续处理生生的伤口,顺手把纸巾推到季蔓霖手边,又把生生的外套放在她腿边,“先用她的外套盖一下胸口,等下我妹换我的衣服,将就你穿她备用的衣服可以吗。” 季蔓霖听懂他含蓄的言外之意,立马拿生生的外套盖住胸口。 季谩霖这才发现被球砸翻饮料泼湿的领口有多尴尬,胸口零星沾着生生的血,血还有甜糊糊的汽水浸湿领口,狼狈的就像刚杀了人。 “你的衣服,我们给你处理干净,洗不掉的话多少钱我赔你一件。” 季蔓霖看着刚刚八卦的主角有条不紊的抱着生生,仔细给她清理脸上的血迹,没有一丝多余的目光留在她身上。 内心涌起感叹,真的是姐姐哦。 事态都这么危急,还能察觉到她的处境,顺带照顾她,把她也周到的安排好。 篮球场那边不知道是先动手推攘,裁判老师口哨吹爆了都拦不住,两拨人爆发猛烈的肢体冲突。 被砸昏了头的生生终于有点力气,挣扎的从陈亦程怀里坐起来,鼓着眼睛恨恨要去报仇。 陈亦程看都没看那边一眼,温热的掌心覆压她的眼睑,牢牢护住她的头。 “你老实点,鼻子还在流血。” 她不依,就是要战斗,陈亦程干脆横腰抱起生生带她去医务室。 生生在陈亦程怀里仰着脸,鼻血又渗红纸巾,一脸不服气的暴躁,愤愤盯着篮球场的方向。 季蔓霖跟在他们身后,偷偷对生生做鬼脸,用气声悄悄劝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球场楚仕东带领着一群人打成一团,吵吵囔囔所有人都朝那边涌去,只有他们在逆行。 季蔓霖仰头看抱着生生的陈亦程,男生高大宽厚的背影格外有安全感。 可应该是哥哥会像楚仕东那样带头打架,只有姐姐才会抱着妹妹擦脸,还不忘关心她狼狈的女同桌,为妹妹的血弄脏她衣服而道歉负责。 因生生引起的篮球场斗殴让她在班级的处境更加严峻,关于她的谣言发酵的越来越严重。 生生本身是长得高健康有力的体魄,个性打扮又是锋利张扬的朋克亚文化风格。没人敢舞到她面前来,只敢孤立她和背后窃窃讨论。 这个世界无论在哪都是弱肉强食,一些肆无忌惮的霸凌有时并不是你本身做错了什么而是你无意识散发的弱引来了豺狼虎豹。 整个班除了她的周围这几个女生,几乎没有人理她,却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她。 一举一动都会被别人的关注而放大,把各种捕风系影的东西强加在她身上。 生生渐渐明白,他们不会管她是主动还是被动走向这个舆论漩涡中心,他们就是要挑一个人站在中心供他们去审判,不是她也会是别人。 他们的恶总要有一个合理的理由去释放,他们妒嫉衔恨总有一个人要来正当承受。 班级的集体文化无意识让他们可以随波逐流的去审判他人,这是群体赋予他们行使“正义”裁决的权利。 通过不同程度的献祭他人是进入这个集体的投名状,不然怎么结成牢不可破的同盟,通过客体化他人从而得到群体给予正反馈,以此确定他们为主体的地位。 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8穿孔 生生过生日这天依旧打算给自己打个耳洞。 刚硬冰冷的死物穿过蠕动鲜活的软组织,原始粗暴的强烈疼痛会提醒她专注于自己肉体,她恋痛嗜此不疲。 释放的痛变成了有迹可循的实体告诉生生,她还真实的活着,用心养护着创伤就没空关注自身以外的了。 材料都准备好了却发现家里酒精用完了,她给陈亦程发信息叫他回来的时候带点。 生生整理着房间空出操作地方,房间厚重的绿窗帘永远拉着严严实实暗无天日的。她喜欢房间昏暗凌乱,充满她的生活气息领地,是独属她的安全屏障空间。 还没收拾好陈亦程就敲响了她的门。 生生瞧着眼前带着一身外面清冷气息的男生,“你帮我收拾房间,我要打耳洞。” 陈亦程眼神穿过她披着的长发,盯着被遮挡不明的耳朵。 “都自己打的?” “除了最开始这两个都是我自己打的”生生指着最下面两个。 他帮她整理房间,清理完书桌在一旁安静的看她操作。 生生给自己耳朵消毒,对着镜子一气呵成穿过去,一点儿犹豫都没有,收拾她的工具。 “就结束啦?痛吗?”他俯身轻柔拨开鬓间的长发,探看这个出现在她身体上崭新的洞。 生生坐在椅子上抬头看陈亦程,他靠坐在她桌子上,轻轻拿自己一缕头发,查看自己的耳朵。 专注的眼神里还带着新奇,生生视线移到陈亦程耳朵上,生才发现他的耳朵白白净净,耳廓软骨有个小尖。 真的是精灵仙子变的? 生生突然就很想给陈亦程打耳洞。 “我给你打一个吧,材料还多着呢。” 他望着生生黑亮亮的眸子熠熠生辉,对自己的耳朵直勾勾打量。 ”虽然很少有男生打耳洞。”生生抬手去摸他的耳朵从肉肉的耳垂向上,缓慢沿着耳廓画到耳尖,手指描绘出他整个耳朵的形状。 童年时期他的耳朵是杆尺,生生永远都超不过,她长高他也在长。 曲指娇俏的轻轻弹了他耳朵一下,生生柔声细语诱哄着他答应,少女的嗓音清脆动听。 “你耳朵漂亮,打了肯定也好看,到时候我给你买耳钉好不好。” 她起了坏心,今儿一定要破了他的耳朵。 “哥,打吧,不痛的。”她软下性子央求。 这声哥叫出口,陈亦程便不会拒绝她。 生生摸他耳朵,他却觉得心脏酥酥痒痒。 细微的冰凉触感,消毒棉签擦拭过耳朵。 易位,他坐下,生生站着。她鬓间的头发垂到锁骨上,细细柔柔搔挠着,全身如过电一般。 陈亦程抬眼端详她专注的脸庞,被她眼里的期许牢牢勾住。 茸茸的发丝反复来回扫,他心里陡然升起强烈的慌促。 太近了,这个姿势太亲密了,连她脸上细小的绒毛都看的一清二楚。 他沉沉望穿她,以压制对毛桃过敏的症状。 无比希望这一瞬间全世界的桃子绒毛都落地。 “耳朵怎么红了?” 耳畔传来她绵软细语的声音,近到好像是贴在他耳朵边细细呢喃一样。 “是不是太紧张啦?没关系的第一次难免嘛,放轻松好啦。” 他转头见生生把消毒棉签扔进垃圾桶,一边着手准备穿孔针材料,一边抚摸上他的后背,有节奏的轻拍安抚他像对小宝宝那样。 “我开始了哦”生生把定位夹夹在他耳朵上面。 陈亦程将眼睛闭上,不愿她发现是靠太近而红的耳朵,努力避免眼前刺激的一幕。 但眼睛闭上周身的感觉却像指数爆炸一样的放大了,鼻尖盘桓的全是她的味道。 她今天没有喷香水,身上只有干净清新的栀子花沐浴露味道。好像还参夹了茉莉花味,她去花园沾上的吗? 一切在平时容易忽略的旁枝末节细微感官都在猛力冲击他。 陈亦程觉得自己被她放在了显微镜下面翻看,谨慎放缓呼吸,让生生轻轻流过他。 满脑子都沉浸于非非之想时,听见她说 “好了。” 陈亦程拿过她桌面的小镜子,参详自己新的耳洞,钢针戳穿了他的身体。 和她一样拥有崭新温热红胀发烫的洞。 “这边再打一个?” 生生透过镜子与他对视,两人视线在镜子里盘互交错。 “嗯。” 生生转到另一边给他仔细消毒耳朵,陈亦程目光随着她转。 他看到生生左边耳垂上有一颗痣,她小时候还没有这颗痣,是她什么年纪长的呢。 对熟悉事物的掌控力在下降,起心动念对她说“你耳垂上有颗痣,都说耳垂上有痣的人有福气,给我在那个位置打吧。” 陈亦程目光如炬的注视燃烧她。 “给我沾沾你的福气。” 热切的目光配上这种说辞,她脑袋里只有顺从这一个选项。 “那你摸一下确定位置告诉我,我自己看不到具体点位。” 程亦程轻轻的摸上她耳垂,大拇指摩挲那颗痣,女孩子的耳朵在他手里珠圆玉润精致小巧。 两个人互相摸着对方的耳朵,像两只互相舔舐对方相依为命的小兽。 “这里。” 当小时候象征永远跨不过的那道沟壑,被她打破,穿过。隐秘的掌控欲在指尖施展,钢针行行密密扎坏,难以言说的刺激,满足。 陈亦程拿过桌面的化妆镜看着四个新生的耳洞,其中有个和生生耳朵痣位置一模一样的耳洞。 “这里还有一个钢针。” 生生一脸离谱的看他无语道“对呀,因为我自己打了一个所以还剩一个啊,陈亦程你是不是有病啊。不痛正常人也不会一次打这么多个,而且一边多一个好非主流。” 哪知程亦程用腿把她圈在桌子和怀里之间,不让她离开,耍赖的双手撑桌子,身体前压,仰头望她,注视着她的眼睛。 “打了呗,反正扔了也是浪费。” 生生不自然的偏过头“那给你打耳廓皮怎么样。这里可能会有点痛,有毛细血管。” “你打左边。” 靠近心脏。 生生提起十二分精神在光下仔细避开他的血管,抬腿跪在椅子上靠在陈亦程的大腿边,手肘压在他肩膀上平衡借力,紧紧贴近着他耳朵一丝不苟的操作。 还是出血了,生生见血沿耳朵流出来,急急忙忙去拿棉签擦拭。 一着急裤子被椅子把手勾住。 没跪稳朝地板栽下去,陈亦程赶忙拉她,两个人一起重重的倒在地上。 刚刚收拾好试卷书本洋洋洒洒飞落一地,盖在她们身上。 “嘶!陈亦程你干什么!磕到我了” “你都掉下去了我能不捞你吗。”他马上拉开她的衣领紧张的检查她的锁骨。 生生在身下,睫毛离陈亦程的脸只剩一寸,离得太近太近,一转头就会亲上的距离。漆黑的瞳孔,深邃的眼眶,莽撞闯入她。 帅哥经得住细看… 小姨漂亮,他也长的正,这是生生第一次如此直白的认知到,就算哥很烦,但陈亦程实打实是个帅哥。 “伤口不深有点破皮了。” 说着一滴鲜红温热的液体滴在生生的胸膛上。 陈亦程的气息包围她,最熟悉的味道里杂了丝属于男人的侵略,准确来说是荷尔蒙的味道。 生生的脸不受控烧起来,她觉得自己疯了,为什么会闻到哥哥身上荷尔蒙的味道啊!又羞又狂躁,春天不是快过了嘛! 她有点害怕,匆匆把乱撞的小鹿塞进鱼缸再在上面压一块大石头,她得了神经病,最好该找个男朋友。 鲜红的血嘀嗒在她胸口,绽放出更多绚丽花朵。 陈亦程立马起身捂住磕破的嘴,免得又滴血下去,难怪那么痛她身上的伤口却不深。 他站起来随手扯了两张纸捂住流血的嘴巴,胡乱擦着她身上的血。 生生回过神,压制混乱的思绪,把自己身上的纸巾扔掉“先处理你的,真的是头破血流了” 陈亦程不放心的检查她胸口被撞到的地方,生生拍开他又伸过来扒衣服的手,把他推回椅子上,先看了看他受伤的嘴,然后又查看他的耳朵,谨小慎微的给他清理着伤口。 他抬眼对上生生的锁骨,伤口没流血有点轻微红肿,像一片娇嫩的桃花瓣。 陈亦程眼睛水光氲氲,忍不住用手碰了碰她的伤口“把你弄伤了。” “对呀可疼了呢,你怎么那么重像十头肥猪压在我身上,你吃什么长大的啊。”说罢抬手去捶了他一下。 生生脸热经久未散,意识到哥哥长得帅,其实很暧昧。 这种暧昧是陌生的,巧妙的,危险的,她把哥哥推到男人的序列里去审查,以看男人的视角去看哥哥。 生生意识到现在他们有点太过亲密了,好像和陈亦程待在一起总是会不知不觉的变得特别亲近。或许真的是认识太久了,太熟悉了以至于忘了哥哥也是男人。 生生赶快转移话题 “别想那么多啦我们等下就去给你选耳钉怎么样” 在给陈亦程穿耳洞的时候,她已经想给他买哪款耳钉,Chrome Hearts的鸢尾花和十字架,男生戴这种耳钉酷酷帅帅的。 生生在专柜给他挑了几幅她喜欢的,帮他带上。哥特式的风格居然配他也不违和,虽然可能有点非主流吧。 反正他都打单数耳洞,她不管。 送给陈亦程的她送什么都好,她就要送她喜欢的,就要送她认为合适的。 看着他带上出奇的般配果然不错,陈亦程没有什么攻击性的长相配这种稍微浮夸一点的反而相得益彰。 银饰不伤耳朵,生生为自己的品味和周到的考虑十分扬扬自得,突然来了兴致对打扮陈亦程感到乐此不疲又拉他去逛巴黎世家。 她最喜欢巴黎世家的红宝剑耳钉,通身银色剑格镶满碎钻,剑锋处挂一个娇艳欲滴的红宝石,就像剑上正滑落一滴摇摇欲坠的血。 戴的方式也很有意思,从剑本处旋开佩戴。 耳朵真的就像被它捅穿到底了一样,剑锋处滴挂的红宝石坠子会一直反复蹭着脖颈,摩擦着人体最重要最薄弱的部位。《A KITE》里砂羽的血红耳坠子是用她父母血做的。 这真的踩到她的爽点上,她明白自己穿孔算自伤行为。 小时候看《NANA》时只觉得nana酷酷的,直到温室破裂她不得不独自面对风雨,她才终于明白“就是因为痛才有意义,好像有活着的真实感。” 年少时漫不经心翻过的漫画页,多年后化作子弹,正中眉心。 渐渐的只有通过bodily cut才能让她找到重建对自我认同的感觉,从她负气离家出走开始到妈妈离世爸爸重组新家庭,世界的符号学秩序瓦解崩塌。 混乱的自己无法再融入社会公共符号秩序中,失去了身份如依水浮萍般无根,她逃进符号化的物件里。 不稳定的秩序和虚无的意义只勉勉强强在身体穿孔时,抚摸着自己红肿又微微发烫散发着原始血腥味的伤口,才能逃避到自虐创伤性的悲伤情绪中建构临时的独特自我。 用有限的痛苦抵御无限扩张的悲伤,用身体上的创伤来掩埋心里无法愈合的伤口,这种在可视化的疼痛让她上瘾令她沉沦令她永远追逐。 9少女姿态 和朋友聚会刚回到家,生生刚换睡裙写作业陈亦程就打电话来了。 “下楼去我家给你准备了礼物。” “你去隔壁拿过来不就好了”她把答案填上懒洋洋回答道。 “在老宅,司机在楼下等着呢,快下来吧。” 只拿了手机下楼,陈亦程家老宅在西山湖景区里,就周末和寒暑假回去。 老宅是传统中式园林庭院,粉墙黛瓦栗柱灰砖,外部整体素淡简朴,大隐隐于市毫不起眼的和景区融为一体。 大门两侧抱鼓石各雕着“三狮戏珠”和“凤凰来仪”,将军门简约但不失气派,上枋刻着精良工致的吉祥画砖雕。 入门进到一个小院落,欲扬先抑的小院落和障景的扇形漏窗围挡隐私。穿过小院狭小宝瓶门豁然开朗,顿感山高水阔柳暗花明。 走过风雨连廊的如意门到前庭花园,门口两棵姿态优雅盘槐,槐树干内空树枝苍遒有力。 庭院中紫藤花万朵一时开,紫藤挂满枝头,紫穗满垂缀。 花架下,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躺在紫檀摇椅上,长腿被西装裤包裹修长又性感,脸上盖着报纸,散发出阴郁颓废的气质。 穿过绕庭院的连廊时生生扯着陈亦程袖子偷偷问。 “你小叔咋了?大晚上的怪瘆人的。” “为情所伤,被情所困。” 她好奇打量这个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穿着全套冷灰色平驳领西装的男人。 “好像是个只比我大一点的女生。” “什么!?居然老牛吃嫩草!”她惊的瞪大眼睛转而不屑道“哼,年纪要是再大一点,推你叔一把都要半天起不来。” “小声点。”陈亦程捂住生生无法无天的嘴,把还在向外伸头探脑的生生扯到连廊里边。 “哦哦说长辈是有点不太好。”生生乖乖附和。 “他小女朋友在外面又找了一个小男朋友,嘘,我姑姑和我说的,谁都不能告诉。” 生生捂着嘴巴笑“怎么怕丢脸呀,人家都能和老登谈恋爱,你小叔干嘛不能包容她外面彩旗飘飘。” “那你小叔这么惨,会不会在报纸里面偷偷哭啊。”生生推搡陈亦程撺掇道“你去把报纸拿下来。” 陈亦程停下脚步眼眸微微眯起瞅她。 “啊..…那个我只是好奇你们还长的像吗?不是说侄儿像舅嘛,叔应该也差不多吧。” “他上次还来问我,觉得和他讲话有代沟吗?他是不是有老人味了?还有老登是什么意思。”陈亦程俯下身体附在她耳边悄悄说。 “哈哈哈哈是不是吵架人家用这种话说他呀。” 陈亦程把肆意大笑的女生圈在怀里半搂着她肩膀快速离开。 “他现在可听不得别人说他老,快走吧。”男生刻意压低清洌的声音沿着她耳朵滑入,被羽毛般的气音扫过,搞得她更是咯咯笑个不停。 陈亦程家一点芝麻烂谷子的事都和她说,小时候连他小叔的狗狗换了几个女朋友也告诉她。 她明着犯贱嘴小叔,这小子句句有回应暗着把小叔的八卦给全交代了。 “我想吃花饼了。”她挣脱陈亦程的桎梏,指着小叔头顶那片花说。 “明天叫阿姨给你摘一箩筐带回去,快走吧我的小祖宗。”陈亦程扯住她手腕,拉住她往前走。 生生任他扯,脚步纹丝不动,嘴角上翘带着止不住的任性,得意道“我不要!我就要现在摘几朵回去,等下就要吃。” 男生羽睫低垂认真的看她。 “哥,我今天可是寿星哎。” “小声点,速战速决。” 生生开心的瞳孔不自觉睁大,眉眼都透露着兴奋,反手牵住他就往花架处走。 “过来过来!你蹲下来背我”她激动的抓住他手臂,抬头望着梦幻紫色花瓣天空。 生生双手勾上他的肩,熟练的跳上来被他稳稳接住。肢体动作完美的配合,早已刻进彼此的dna中,不知道小时候做过多少遍才会培养出这样的默契。 不同的是如今少年的背变的宽阔结实,有力的小臂稳稳的把她固定在劲腰上,结实遒劲的身体背着她安如磐石。 “你说我们这算不算老虎头上拔牙。”生生把手上刚摘下的一串紫藤花递给陈亦程,趴在他耳边喃喃低语。 “小叔只是看起来冷淡严厉,你小时候还觉得他帅要他抱呢。”他扭头帮着小叔说话辩白,一只手在后面轻轻整理着生生随着摘花而扬起的睡裙裙摆。 “那他都这么老了和人家谈恋爱,怎么样都是占别人便宜嘛。”她把脸伸到陈亦程面前,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珠盯着他,把难道她说的不对这几个大字刻在脸上。 “也没有很老吧。”陈亦程还没说完,就被迫直视生生坚定毅然的眼神。 他没法帮小叔再多说点什么,毕竟在他们这个青春盎然的年纪,不管小叔再好也是叔叔也是长辈。 陈亦程把背上的女生稳稳当当的放下,一手拿花,一手抚平她的睡裙。 直起身注视面前把头颅高高昂起的生生,她这个年纪唯我独尊,比她小的是小屁孩,比她老的是老东西,平等的看不上任何人,每天早上都许一个世界爆炸的愿望。 陈亦程见她露出了欢心雀跃的笑容一幅胜利的样子,不免低下头跟着笑起来,拉她的衣服离开紫藤花架下。 离开风雨连廊穿过海棠门进入后花园,园内以锦鲤池为中心用花阶铺地,太湖石独峰和六角凉亭遮掩了水映山色,更显得山重水复曲径幽深。 九曲桥廊蔓回从中穿插过,漏瘦透皱的太湖石挺拔灵秀,亭台楼阁飞檐戗角下,山水相依花木玲珑满园,精美的铜香炉中还点着奇楠沉香。 出葫芦门离开曲径通幽的花园进到餐厅,陈亦程把紫藤花交代给厨师。 “哇!这个雪柳是谁插的呀,好美耶!”生生一眼就被餐桌上优雅的插花吸引,玉洁冰清的干枝雪柳错落有致的插在希腊风格陶罐里散发着馥郁芬芳,这个季节盛放的雪柳如最后一场雪。 “陈亦程他小叔插的花。” 如春水般温润和煦的声音从屏风后传出。 柔情绰态的女人和陈亦程有四分相似,长相清丽温柔,气质淡静如竹,一看就是一家人。 陈亦程姑姑头上绾翡翠簪子,身着淡雅松绿色新中式马褂,袖口刺着精美苏绣,丝线散发出细腻的光泽,透出低调矜奢,纤纤玉指拨弄着梨花枝。 “谈恋爱混了头,准备了几个月到头来送都送不出去。” 温婉的声线说着方言,对小叔的冷嘲热讽藏掩不住分毫。 生生一直觉得他们一家人说话都温柔,直到遇见了他姑姑,嘲讽骂人如钝刀子磨肉,阴阳怪气听的她汗毛都激起。 “你喜欢呀,我做主送给你。” 对生生讲话换成普通话,柔媚娇俏夹着止不住的得意嚣张。 “哦呦,你这个耳钉闪瞎眼,生生给你搞的?”姑姑看着陈亦程新打的耳洞问到。 “小时候两个人什么东西都要双份,搞得别人以为是龙凤胎,长大了还要一样啊。” 姑姑拿小时候的事调笑他们,把一件下摆勾着金丝祥云纹,领口刺着精致花样苏绣丝绸披肩送给生生。“你人生得漂亮,皮肤又白,配这个好看。” “爷爷奶奶已经睡下,别去折腾她们了,明天早上再打招呼。陈程的礼物精心准备了一个多月呢,你们快去玩吧。”姑姑揶揄笑道催促她们去玩。 10幸福瓷瓶 陈亦程抱着雪柳带她越过餐厅竹林。 “到底是什么样呀。”生生被勾起了十足的好奇心 “在我的院子里。”生生手上去拨弄他怀里的雪柳。 穿过透关幽静形如满月的月洞门,便见白花碧桃树和白梨花树并排而立守护着小院。 整个树冠雪白雪白,像是披挂了一层厚厚的白雪一样。桃花开的热烈而盛大灿烂繁华,梨花洁白如玉清新淡雅,一团团桃花一簇簇梨花迎风摇曳花索荡漾,远远望去迎着月光似一朵朵白云典雅而清丽。 被风吹落的花瓣在空中翻飞飘舞如雪花一样,她伸手去接望见花瓣洒落在他们的头上,也算一种同淋雪。 踏着拼花石砖两侧种大株贝拉安娜绣球花,低处铺满白晶菊和纸鳞托菊,随生生步伐向前种满了杰奎琳和樱花镜月季间隔穿插同色系柳穿鱼。 尽头映入眼前的居然是一整墙的昙花。 整个花境在月光照耀下美轮美奂宛如仙境,月光的加持下花园中各类舒展平和的花如洁白无瑕的羊脂美玉,其中缓缓绽放的昙花覆盖着月光散着细碎光芒。 “月亮花园!”生生不自觉的拽住陈亦程的手臂被眼前的美景深深震撼了心灵。 “昙花还没全部开放坐过来看吧。”他牵着女孩的手腕坐在屋檐下。 生生暗叹自己刚刚简直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闹着要什么紫藤花什么雪柳差点错过昙花盛开。 “冷不冷,我去给你拿毯子,晚上还是有点风。”陈亦程轻手抚弄生生睡裙单薄的料子。 “我和你一起。”生生起身跟着他进房间。 “再给你找件外套怎么样?我的介意吗?”陈亦程手臂撑在衣帽间问她。 “那我自己选。”生生侧身绕过他。 “哇!这不是我的小斗篷吗!”生生兴奋的举着给他看,衣帽间的射灯照在她头顶落下一片柔软的阴影。 “你小时候落下的,还有你的漫画书。” 生生欢心雀跃的把斗篷往身上套“还是有点小了,你帮我把头发拿出来。” 他轻柔的握住秀发缓缓从领子里扯出。 “别急,都是小时候的衣服还要挤着试。”语气带着沉溺,笑身前女孩子心急。 “好不好看!”生生仰头喜盈盈望着他。 “小时候我可喜欢这件了呢,后面不见了我还伤心了一段时间,没想到居然在你家。” 陈亦程垂眸看向她抚摸的蕾丝边,顶光的照射下变得透明。 “快去看昙花开花。”生生拉他离开“不能辜负你这番心意。” “计算着让这么多花在今天同时开花不容易吧,还是你把别人的也买来了?”生生看一整墙的昙花正慢慢绽开,吃着刚刚送来的紫藤花蛋饼含糊不清问他。 女孩子穿他的外套显得格外娇小,即使生生长得高但宽大的衣袖还是松垮垮的堆积在腕口。 他侧身垂首把挡在她手上的袖口一节一节挽起到小臂,方便她拿东西吃。 她猜的确实不错,培育了一部分又买了一些,估计全市会在今夜开花的昙花都在这了。 陈亦程顺她的目光看向那一整片昙花,它们把一生中最美的刹那都留在今夜。绽放出的洁白花朵散发出阵阵清冽幽香,月光给它们冰清玉洁的花瓣撒上一层细腻的光辉。素洁温润的昙花万朵齐开,好不壮观一片片花瓣舒展美妙的身姿。 “月亮下的一切都在闪闪发光好美呀,真的太震撼了!谢谢你!”女孩笑意浓浓的看他,一双漂亮的眸子里都是星星在闪闪烁。 感谢的话刚说出口她忽而就觉得伤心,陈亦程是自从妈妈走后第一个用心给她准备生日的人,甚至于他的小叔和姑姑都顺手给她准备了礼物。 是很熟悉的小辈,但多年不见还对她还这么好,无非是对陈亦程爱屋及乌。 她随意翻看小时候无心留下的漫画书,扣在膝头,偷偷低下眼睛去瞄陈亦程。 一股很直白的艳羡在心口咕咚咕咚的翻腾。 或许是太过幸福,幸福到有一股钝痛,她有点想流泪。 生生借势撑在矮桌上,埋藏酸胀胀的眼睛在臂弯里。 有一搭没一搭回应着陈亦程的话,缠住他多说一些他们家的事,多说一些是怎么样为她准备月亮花园的。 反复确认这是真实的,反复确认她还值得被好好对待。 陈亦程的嗓音很好听他说方言不软但糯糯的,生生很喜欢听他徐徐诉说精心挑选什么样的品种去布置月亮花园,院子里不熏香但设计了防蚊虫草木,既可以清晰闻到昙花的味道又不会被蚊虫叮咬。 她听得懂方言,但不会说。爸爸不会说,所以在家她也不能会说。熟悉的乡音钉住她,叫她忐忑不安。 生生不敢再多看陈亦程一眼,担心这幸福转瞬即逝 ,害怕所有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幸福是一个让人想起就会悲伤的易碎漂亮汝窑天青瓷。 生生总是会去预设它破碎的模样,在它活着时就幻想它的葬礼,提前为失去它而神伤。 细弱的虫鸣声和男生发育过后的嗓音异常的搭配,也是这是他的家,他的屋子,一切都顺他。 他好幸福,她是借了他的屋檐躲雨。 于是,忧虑下一场雨何时落下,还有屋檐供她躲雨吗。 躲雨的人总是最杞人忧天。 因为很清楚的知道,幸福只是一个瞬间,无法永恒的留下,并且不好的事就会紧接着到来。 感知到幸福是对接下来临痛苦的预告吗,或许幸福是痛苦的预告信吗。 就像眼前的昙花,幸福不就是昙花一现。 她不由得苦笑,花在风中颤动瓣儿,清冷月光,蓝色的梦。 去年那个支离破碎的生日,很扫兴的记起了所有的细节。假模假样的亲戚,心思不在她身上的爸爸,麻木空洞的宴会。 晚上她一个人在客厅给妈妈烧纸钱,烧了很多很多,烧的整个客厅云雾缭绕,在香火烟熏中尽情淌思念的泪。 希望香火裹着泪水把她的思念带到地府。 一些被刻意遗忘的伤痛,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重新浮上水面。 她的痛,妈妈的痛。 她不愿面对的伤心,如水底腐败湿烂的枯木重新翻身,躺在水面上呼吸痛楚的氧气。 短短几载,便天壤之别。 妈妈,为什么幸福会让眼泪更加轻易掉落。 妈妈,为什么人不能在最幸福的时候死掉。 漫画书在她的膝头被风吹的翻了页,精美的黑白纸面,陈亦程破掉次元壁,二维空间彩色画笔出填满她的生日。 其实她早就忘了这本漫画里画了什么内容,也早就记不得自己还有一个看昙花盛开的愿望。 陈亦程为什么你的生活还是这么幸福,永远停留在了我留下的漫画书里,续写漫画般的幸福生活。 为什么我的生活碎成一大堆绿色玻璃片,是我没有留住这本漫画书吗。 哥哥我好羡慕你… 无力又贪婪的想留在这,留在他身边,留在他造出的梦幻幸福泡影。 老天听见了她的诉求。 留客不说话只看那细雨悄悄下。 细细的毛毛雨如绣花针一样扎在她的小腿,卑微的嫉妒全然淌在雨水里,她怕哥哥会闻到嫉妒的味道。 陈亦程扯过毯子将她露出的小腿裹上。 天空中飘细细雨丝,生生听他说话撑在桌子上睡着了。他捏起她身上的毯子把漏出的皮肤严严实实盖住,望向披上月光的昙花花瓣逐渐合上。 11结界 中午生生和季蔓霖在学校食堂吃饭时,陈亦程他们也围过来。自从楚仕东为她打过架后,他们的关系越来越好。 吃到一半楚仕东好奇的眼神来回打量他们。 “陈亦程耳钉你买的。”今天早上陈亦程一来学校,就看见他一耳朵耀闪闪又骚包的耳钉,这些东西和他哪哪都不对劲。 “对呀连耳洞也是我给他打的。”生生咬筷子挑眉看他。 楚仕东伸手去揪陈亦程的耳洞仔细翻看,一幅新奇样。 学校里也不是没有男生打耳洞,但打这么多还这么夸张的,现在只有他一骑绝尘。 生生见陈亦程乖乖配合,微微偏着脑袋任他随意打量,长长的羽睫盖住眼睛看不见情绪。 “轻点嗷,要是弄发炎了我揍你的。”生生拍了拍楚仕东愈发放肆的手。 “这么护着你哥啊,那怎么打那么多。” “这任谁一看都知道是生生的风格嘛。”季蔓霖笑着打趣他们。 “一次性打这么多也真有你俩的,他也任你随意宰割,一个脑袋有泡,一个超级奇葩。”楚仕东撑下巴吐槽他们。 生生听见这话她直接越过桌子,上手去揪楚仕东的耳朵“怎么你也想打?!收你友情价二百五一个耳洞!” 盛气凌人的提起他耳朵“还不快给本小姐磕头谢恩!” 耳朵在她手里楚仕东只好连连求饶,这边搞出的巨大动静引的大家纷纷侧目看戏。 楚仕东心里有蚂蚁在爬但不仅是因为耳朵被用力揪住。 他不喜欢他们之间的氛围,仿佛有结界一样,隔离一切旁若无人只剩他们。 他讨厌陈亦程张扬的耳钉,还有那件生生经常穿的毛衣与她格格不入的毛衣,他也讨厌。 明明是风格迥异的物品却会自然的出现在对方身上,只有双方不觉违和。 身上处处沾染着对方的生活气息带着对方的生活习惯,现在连风格也渐渐互相交融了对方的审美,渗透着彼此的一切。 偏偏双方早已习以为常从不觉得这种有什么问题有什么不对,在亲人之间这是理所当然的吗。 他簿唇紧抿,蹙起眉头不再说话拉陈亦程离开餐桌。 “你快看周震眼珠子都快瞪你身上了。”季蔓霖趴在生生肩上喜笑盈腮的悄悄说。 她望过去直视那些充满敌意的打量,毫不客气的横眉竖目瞪回去。 身边的女孩一双眸子古灵精怪的瞧她,嘴角弧度抑制不住的高高扬起“你这样老奶奶看到得绕着你走,不做鬼脸小朋友能被你吓哭。”说着轻轻拨了一下她的眉环。 “凶一点免得他过来找我麻烦。” “可是看起来你不去打别人就挺好了,古惑仔、流氓还是哈莉奎因你选一个哈哈哈哈。”蔓霖抱着她的腰捧腹大笑。 手伸下餐桌摸她紧实的腿,又捏她手臂上的肌肉,生生身高腿长,瘦却浑身充满力量感。 她靠在生生宽阔的肩膀上开玩笑道“你要是霸凌我,我都无力反抗好不好。” 季蔓霖觉得她还是比较像《我是大哥大》里的不良少女,虽然长得高高大大但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小屁孩罢了。 “哎,他说你喜欢楚仕东。”季蔓霖眨巴着眼睛看她。 “上次和你表白那男生说是你自己承认的。”蔓霖好奇盯着她的眼睛,想从中得到答案。 生生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想着她刚刚那番话。 “不会吧。”季蔓霖吃惊的微微张大嘴巴惊诧的看她。 “好像最后是问了我是不是喜欢楚仕东,但是那个时候我哥着急回家吃饭,我就没理那男生直接回家了。”生生说完就低头去吃饭。 “你哥的朋友也搞啊,楚仕东好像比你哥大一些吧,你想当你哥嫂子啊。” 生生放下筷子,仔细思考当哥的嫂子这句话。 她突然发现自己不排斥和楚仕东扯上什么不明不白的关系了。 12艾灸 陈亦程从击剑馆回家时看见花园的草地里除草机胡乱的扔在一边,手套和雨靴也凌乱的扔在地上,生生不是一个半途而废的人,从来不会把东西一扔就去做其他事情,不好的预感占据心头。 他把包匆匆扔下跑进屋去寻找她,一边给她打电话一边在家大声呼唤她的名字。 婆婆听见他的声音从书房寻出来,把他喊住,告诉他生生应该还在楼下。 昏暗的影音室里,他看见那条草莓肉粉色的毛绒毯鼓鼓囊囊的挤成一团。 那条毯子是生生的阿贝贝,她把自己紧紧缩在里面。 “不开心嘛?”陈亦程轻轻低语询问隔着毯子摸她,没有得到回答。 他试着把她从草莓肉粉色的毛绒毯里剥出来。 双手轻柔的拨开毯子,把虚弱无力的生生露出,温暖毯子包裹她,但她全身都是冷汗。 鬓间的碎发都被汗打湿散乱的粘在脸上,眼睛绵软温顺的耷拉,无神的注视毯子上的草莓图案。 这感觉像从子宫里接生出湿漉漉新生婴儿。 窗外南风天的水汽糊湿玻璃,妹妹也是湿的。 陈亦程抚上她的额头轻柔的拭掉额头上的汗,把濡湿的头发拨放在耳后,动作柔和的像是对待一个用瓷片刚拼好的瓷娃娃。 生生任他摆弄自己,脸色苍白抬眼发虚的望着他。 “好像没有发烧,是哪里不舒服吗。” 他有力的臂膀把孱弱的她撑起。 “你怎么湿漉漉的,被南风天泡发了?”他轻笑道,揶揄大魔王也有这种时刻。 “生理期痛经,腰也好疼。”生生身体实在不适无力理他,润湿的眼睛像受伤的小鹿,无辜又可怜的搅弄毯子。 陈亦程也不再逗她,用宠溺的语气半哄她“那你趴着我给你按一下腰好不好。” 不过一会他捧着一大推东西进来,“先喝一点红糖姜茶,暖暖身子。” 他拿着杯子小口小口的喂,生生便温吞的慢慢喝。 趴下时又拿了一个热水袋塞在她小腹处,隔着衣服揉捏着腰后紧绷的肌肉。 双手一合就可以握满生生的腰,折角弯曲的弧度,伶仃圆润的骨头。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感受妹妹长大后的身体,骨头柔软脆弱单薄,肌肉蓬勃生机。 和男生完全不一样,即使隔着衣服,温润如玉的手感也在强烈的提醒他,这是一具女性的身体。 大拇指按压棘突缓缓移动,食指提捏放松着竖脊肌群,小心斟酌着力道,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将这柔软折断。 清楚的感知薄薄衣服下盖住的每一寸皮肤的紧致,再往下被裤子阻隔浑圆挺翘的臀。 他的手只局限于这窄窄小小的一方之中游动,视线却克制不住的被整个腰身所勾勒出的曲线所牢牢吸引。 腰身曲线不再是平常那样若隐若现,而是在他手下变的每一丝一毫都清晰可见。 但这是妹妹。 要说点什么来打破他脑海中渐渐旖旎的失控想法。 “力道怎么样?会不会有点重?等下我给你熏一下艾灸好不好,我妈不舒服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叫我爸给她按一下然后熏艾灸就不会那么难受了”陈亦程轻言细语诉说他从父母那看到的,学以致用来照顾她。 哥的手掌很大也很温暖,她同样清晰的感受着这双大手在她腰上有劲的游动,按捏到她腰上的哪一个部位哪一块肌肉。 能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正徐徐渗透到她身体上,整个腰部开始微微发热。 小腹下的热水袋温暖着身体脑袋都开始混沌,身体在他的手里彻底放松下来,像是泡在了一汪温泉中,托起她轻轻拍打松弛着肌肉,舒适扩散到全身令她这个人都晕晕钝钝。 他点燃了艾灸,艾草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 “是哪个穴位我好像不记得了。” 生生抬起头回望他,见他拿着艾灸条迷茫的蹲在她旁边。 “我打电话问问我妈。” “这个时间会不会打扰到他们啊”生生看他划手机。 “有时差,那边现在应该在吃饭,不要紧的。” 陈亦程靠在沙发一手撑在她身边认真的听着电话里的叮咛嘱托,一手拿着那根匆匆点燃无处安放的艾灸。 他放下电话眼神有点尴尬的望着她“肾俞穴,熏二十分钟。” 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躲开她的视线,小小声声的问“要把衣服掀起来熏可以吗?” 生生看着他手里那根已经点燃的艾灸,烟雾聚成一注,缓缓向外流淌。 点都点了,试试呗。 “没事,反正你又不是别人。” “现在又把我当哥了啊。” 生生不回答把脸埋在毯子里,半响声音闷闷的传出来“肾俞穴在哪呀?” “第二腰椎棘突下旁开1.5寸”他还是不逾矩的隔着衣服取穴。 摁了良久才轻轻掀开她的衣服,刚刚摸到的切实触感都突显在眼前。 素净白皙的光洁皮肤几近透明,宛如上好的白瓷般细腻无瑕。 陈亦程被眼前的一切冲击到茫然无措不知要做什么了。 拿着艾灸条熏穴位,眼睛快速撇开非礼勿视。 他的脸有些热,脑袋嗡嗡作响。 生生的病气,他嗅到了妹妹散发的女性气质。 此刻她身上萦绕出物哀之美颓靡哀郁,类似病梅馆记、西施弱柳扶风。 只有一个念头在抽干他。 妹妹长大了,长成了女人。 妹妹是女人,生生是女人。 她会来月经,她有独属于女人的凄楚娇弱病态美。 生生身上的病气蔓延同时让他闻到了自己身上的男人腐臭味。 木芯里的朽烂腥气,是男人骨子里劣根味道。 他是庸俗传统的男人无可救药被吸引,免疫系统在温潮潮的南风天退化一颗腐烂蘑菇,吃到甜美的病气妄图肆意生长,即使这是妹妹身上散发的。 他小心翼翼的调整坐姿,长吁,长吁一口气,吁掉可怖的念头。 13嫉妒 空气仿佛凝固,时间不再流动,只剩彼此的呼吸。 哥哥有节奏的轻拍她的背,就像曾经她安慰他那样。 或许是身体越来越舒服,或许小姨的声音太过温柔。 一种难以言说的微妙邪恶涌上生生心头,心头被一颗发霉的橙子长满了,霉菌像癌瘤子快速一样扩散至全身。 这颗橙子的名字叫嫉妒。 她嫉妒陈亦程很会爱人,她嫉妒陈亦程在爱里成长。 陈亦程知道怎么样对人好,知道怎么样去爱人,在爱里长大的小孩自然也很会爱人。 他在健康有爱的环境成长,拥有殷实富足的物质生活。 父母在他身上倾注了的很多精力时间金钱还有太多太多的爱,处在这么一个充满爱意的家庭中他自然也不会吝啬他的爱。 在别人还在黑暗摸索中怎么去爱时,他家庭已经给了一份参考答案给他。 他的幸福耀眼的如太阳射线,把她从里里外外都照透灼烧。 而她呢,没有爱的养料没有爱的灌溉,她只是一棵营养不良的杂草。 两岁的差距在孩子间几乎没有多大区别,从小各个方面都会被比较,什么事都要竞争,可如今却已物是人非。 此刻,她怎么能不嫉妒。 笼罩在心头的嫉妒,早已在每一次她父母歇斯底里吵架时,她在他家其乐融融吃饭时,就种下种子。 这颗畸形的种子久经槁暴,不复挺也,此刻迅速抽条一眨眼长成参天大树。 在他幸福的光环之下,她卑劣的阴暗,扭曲的想法被暴露无遗,放在骄阳下暴晒的一览无余。 暖湿的南风天,滋生阴暗仔的嫉妒霉菌。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无法心安理得接受哥哥给予的关心,无法理所当然享受哥哥周到的照顾。 她恨陈亦程一家就住隔壁,恨为什么只有一墙之隔。 斗米仇。为什么要对她怎么好? 你对我越好越能清晰看见你拥有的美好,越能痛苦感知到父母亲手扎在我胸口的尖刺。 她此刻想捅穿那双在她背上轻轻安抚的手,让它出现一个大洞漏出森森白骨潺潺流血?。 真的好讨厌哥,好讨厌陈亦程。 现在的一切都是煎熬,如站在火焰山下,身边所有所有都在狂热的炙烤她。她又渴望哥哥能不能烘干她,又焦躁阴暗的角落被烤干。 封闭的屋子,湿湿的空气中布满艾灸味,浓郁的让人喘不过气。 艾灸味转化成菌丝,发霉的橙子身上布满绿茸茸霉菌。 空气中密布看不见的霉菌菌丝,密不透风的菌丝早就在不知不觉中腐蚀了她的表面。 霉菌攻城略地占领了这个橙子的表面现在开始向内部发起腐蚀冲锋陷阵的号角。 最终她会变成一颗软塌多汁,一捏就爆开腐臭水的霉橙子。 逃离,或许此时用流水冲刷洗净橙子的表面还能有救,前提是她得逃离这充满霉菌的空气中。 逃离哥哥事无巨细地妥帖照顾,逃离哥哥温柔体贴的认真对待。 她要躲起来。 “我要窒息在艾灸味里了。”郁郁的声音从她胸腔传出。 陈亦程俯身注视她困倦的脸“怎么啦?” 生生睁开眼,眉心蹙了蹙撇嘴道“我上楼睡一觉就好了” 她抓住毯子,捡起作业,神情淡漠的越过陈亦程走向门口。 柳生生被自己如漫天黄沙般的恶意吓到落荒而逃。 她站在楼梯上回望影音室,半开的门看不清全貌,昏暗的房间里只能看见陈亦程在整理东西的身影轮廓。 她自己都鄙夷厌恶自己令人作呕的内心。 无法收回自己散发出的恶意,令她羞愧挫败屈辱。 她站在二楼梯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被门阻隔的那道身影。 一种怨恨的情绪席卷她,突然生出偏执极端的毁灭欲。 凌辱践踏毁了他!将他踩在脚下! 静谧的房子中,她心中的破坏欲狂风骤雨拍打着心脏震耳欲聋。 想着如何让他坠入深渊居然让她心里升腾起了强烈的兴奋。 她真的很卑鄙,毁灭欲施加在哥哥身上,她居然会如此兴奋。 近在咫尺的人最容易被嫉妒,她是善良农夫救的那条恩将仇报的毒蛇。 转头眼睛被一束光线刺痛。是二楼口墙上挂的一家三口照片,玻璃相框反光照射进她的眼睛。 反光的玻璃刺的她头晕目眩,她强迫自己直视那道刺眼的光注视照片。 照片上的小女孩被爸爸妈妈亲昵的抱在怀里,肉嘟嘟的莲藕臂紧紧揽住爸爸妈妈的脖颈。 耀目扎眼的光讽刺着曾经幸福的一家,照射出她内心的卑劣差劲。 她把照片取下来,抚摸着妈妈年轻漂亮的眼睛,还有她们一模一样的嘴巴。 “妈妈你为什么不把我一起带走,怎么忍心那么残忍的抛下我呢。” 本该可以忍受黑暗的寂寞,如果她不拥有过光明的幸福。 对他们怨恨重新涌上心头。 生生扬起手把照片重重摔在地上。 四分五裂的玻璃再也无法反出耀眼的光,躺在地上的照片中小女孩笑的还是那么快乐。 她觉得自己好可笑,爸爸妈妈吵架的时候妈妈也摔了他们的结婚照。 生生狼狈的跑进房间,再次用毯子把自己重重围裹起来。 闭上眼睛回忆袭来,脑海中各类画面不断浮现。 她翻来覆去久久睡不着,落寞情绪在漆黑黑的房间里卷蚀她,像海面上的石油在吞噬飞鸟。 她反复在脑中背文章,把寂寞赶走,可好像孤独到地球上只剩她。 她想起一个科幻故事,如果地球上只剩一个人了这时屋门突然被敲响。 她一直盯着那扇沉重的房门,突然起身冲下楼去了婆婆房间?。 “怎么了乖乖”婆婆靠在床上处理文件,看她猛的扎进来却站在门口。 “睡不着。”她低头揪着毯子上的草莓。 “乖乖过来吧。” 泪水浸满眼眶,还好她还有婆婆。 她躺在婆婆身边,婆婆粗糙的手磨砺着她的脸,她忍不住去蹭。 床头支着台电脑,婆婆一页页的翻看资料,随口抽查她对公司春季度运营利润的分析。 她回望婆婆眼神里透出的严厉与期望,不由得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思考问题,屏幕上数字泛出的冷光啃噬掉她的孤独。大脑飞速运转,组织清晰准确的语言,力求给出令婆婆满意的回答。 或许在上位坐久了便不会轻易的表现自己的意图,往常最焦虑的便是婆婆的模棱两可,她只能半猜测半摸索回答,祈祷不要再问出更犀利的问题。 可今天苍老的声音拉住踏入虚妄河流的她,生生不再去想那些抓不住的东西。 房间有股陈皮棉絮的味道,还有老人的味道,一切都让她很安心。 14邪恶考试季 学校喷泉中心电子屏轮番滚动年纪前5%学生的成绩,生生死死盯着陈亦程名字后那一长串成绩,雅思首考7.5,德语TestDaF 4级,sat1550,还有各类国际竞赛前2%,10%… 屏幕滚动,她低下头,耐心等待再次翻页。 踩在阶梯瓷砖上,金鱼朝着她涌来,生生将手里的面包撕碎,一点点撒进池子。 “你哥进阶数学好像是中国区并列第二。”季蔓霖把冰汽水贴在她手臂上。。 “开学前那段时间播过,当时你还没来呢。” “嗯,在家里看到了。” 冰汽水在手里冒着寒气,二氧化碳气体在口腔爆炸刺着喉咙,晕顿顿的脑子渐渐清明。 季蔓霖推她“走啦,回家了。下个星期是我们是考试周,你和你哥学的都不一样,看那么仔细干嘛,都没有可比性。” 女孩子探头好奇瞧她“难道你要和你哥申一个学校?” 生生用舌尖压住气泡里浮浮沉沉的吸管“怎么可能,我看到他都要吐了,再和他读一个学校我要把自己吊死,我和我哥的目标完全是南辕北辙好不好。” 季蔓霖想自己要是有个姐姐的话,她去哪她一定跟着去哪“那去一个国家也行啊,或者同一个城市。” 生生抬头望着校门口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吸管被咬的乱七八糟,声音透出绝望“为什么学校大门这块电子屏也在播啊。陈亦程能不能去死啊!” “哎哎,你怎么又回去啊,不回家了?”季蔓霖追在身后喊。 女孩子步伐坚毅,头也不回“我要去图书馆。” 季蔓霖匆匆抬头看了眼占据整个大门的屏幕,朝生生跑去“复习啊,等我等我。” 陈亦程睡意惺忪,边出门边扣校服外套扣子。阿姨追在后面将早餐放进保温袋挂在书包边,轻声告诉他生生最近从小区另一道门走。 柳生生最近起得早,不和他一起上学,也不和他说话。 他不知道怎么又惹着这朵阴晴不定的云和他单方面冷战,不说话就是不说话,可住在一个屋檐下哪有不说话的道理。 于是陈亦程总能在家里各种地方收到生生的纸条,比如他的饭碗里,比如咖啡机口道里,比如作业册里,比如衣服帽兜里。 当然她会较为“贴心”的以事件急缓程度来决定藏匿纸条的难易程度。 纸条格式和内容也五花八门,有些是正常的说明,有些比较正式的告知涵,有些又极为简略仿佛多写一个字会扣血条。 形式也得看她心情,摩斯密码,或者大洋彼岸某个小岛的语言,甚至连写也懒得写画一幅画。 终于在街口红灯前追上她。“干嘛走这边啊,好远。” 她不搭理他,嚼着三明治,背着笔记本上的内容。 “阿姨熬了补脑的王八汤,你喝点?” 无人回应他。 陈亦程低头看着身边的女孩子,顺直的头发草草扎成马尾,头发厚多,扯着发圈斜斜歪向一边。 早上气温低,天空蓝灰灰,路灯还未熄灭,沿着学校外墙走,只有她的皮鞋声踩在石砖发出有规律的哒哒声。 生生那面学校一长排铁栏杆,里面的足球场黑压压寂静无声,偶尔伸出几枝香樟枝挡住她的路。 她专心背笔记,头也不抬,侵入他走的路道。 陈亦程那面开阔通亮的马路,间有几辆车呼啸而过,吹的绿化带摇摆。 她把三明治吃完,随手将包装垃圾袋塞到陈亦程外套口袋里。 陈亦程极有眼力见的拿过书包边保温袋,掏出温热的牛奶,插好吸管递给生生。 绕过学校长长的围墙走进侧门,再穿过操场进到教学区,陈亦程跟在她身后不明白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偏僻侧门寥寥无人,生生和侧门的保安叔叔打过招呼,收起笔记本。 陈亦程迈着步子懒洋洋的不停追问她,终于惹的她不耐烦,停下脚步,抬头看他,凶声狠气到“你知道为什么想要赌赢最好不要走赌场大门吗。” 陈亦程睡意猛地醒了大半,像是被金磐敲了一下,神色间尽是难以置信“你把学校当赌场?” 生生把手里喝完的牛奶瓶也塞进他口袋“你做不出来题的时候不赌一把?” 两人又因着赌博玄学拌嘴,争论不休。 生生毫不客气的对他翻白眼,快步走想甩掉他,三言两句被他带了,真正的意图被胡扯开。 提前起床,不走正门,是因为正门上的电子屏幕会轮回播放陈亦程的名字。 从正门走进学校,屈辱的就像是每天早上从陈亦程胯下钻进学校,她不想每天早上都经历一遍胯下之辱。 柳生生认为走在陈亦程的名字下会吸她的气运。 五月邪恶考试季出现了更糟糕的东西,生生在婆婆的房间看见了家族信托的条款,里面赫然出现了陈亦程的名字! 她不知道慧慧姐立马把它带走,没让她看清更详细的内容是好还是不好。 但是她清楚的意识到,这代表一份被比例量化的爱。 或许婆婆爱她,又没有那么爱。 脑海里只有这一句,如一道闪电霹雳打的她措手不及,柳生生晕陶陶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双腿发软直接跪坐在地,全身力气被狂风卷去,她甚至连躺在床上的力气都没有。 心戚戚晕晃晃,接受家人没有那么爱自己是一条漫长的路。 明天还有考试…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可却提不起一点儿精神。 为什么爱是有比例的。 她无法得到任何一个人全部的爱。 爸爸有了新的女儿,而婆婆也有陈亦程。 身后总有一位张着血盆大口虎视眈眈的要取代她。 她永远要和别人争,要去瓜分。她永远要符合别人的期待,毕竟人都是会更喜欢符合自己期待的孩子。 她知道婆婆喜欢她更甚陈亦程一点,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她没有底气再和他比。 陈亦程一直待在婆婆身边,她没有勇气,没有自信。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重新得到婆婆的喜爱。 是谁吃掉了她的勇气与自信,不安定的情绪变成一只啮齿动物细细密密的啃噬心脏。 婆婆爱她,可婆婆也爱陈亦程。 她好讨厌啊,真的讨厌死了。 讨厌到嫉妒,嫉妒地要吐出来了。 就像吃了一颗裹了糖浆的苍耳子,半上不下的挂在喉头,勾烂气管血肉,每一口呼吸都在舔舐尖刺上的甜,她也分不清是血甜还是糖甜。 为什么爱里面会混杂这么多恶心的东西。 糖分刺激多巴胺,她告诉自己这也是爱,这也是爱。 理智在敲钟,人性是这样的,这其实很正常,如果换做她,她同样也会这样做,手心手背都是肉。 可是她委屈,她真的难过。 生生想妈妈了。 妈妈。为什么。爱总会掺夹这么多脏东西。 爱不是这个世界上最纯粹的吗。 为什么我得到的总是,经权衡利弊过滤后一遍的爱。 她很卑劣的回味妈妈的爱。 柳生生已经把妈妈吃掉了,她津津有味的回味曾经得到过的百分百的爱,她意犹未尽的品味那份没有任何杂质的爱。 她明白这对妈妈残忍,但是她无法抗拒这份爱。 每当她要和别人做对比时,总要反刍一遍妈妈的尸骨,体味跨过死亡的爱,毫无保留的爱,无任何犹豫的爱。 生生觉得身上变得湿黏,发出了腥臭味,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边得细长指根退化出蹼,脊椎缩短,两腮鼓出大大的颊囊。 仙女把她变成了一只已经灭绝的胃育娃。 胃育娃从来没有灭绝,它寄生在每个孩子的体内。 当孩子回味起妈妈的美味时,会有仙女降临把她变成青蛙。 生生鼓起自己圆溜溜的青蛙眼,呱呱的恨所有人,烁出森森然的恨意最后聚集到一个人的身上。 陈亦程。 她恨陈亦程,她恨陈亦程优秀完美,她恨陈亦程能在婆婆身边一直待着,她恨陈亦程拥有的一切。 接连不断的考试,惹得她现在天天诅咒全世界,考完试还有成堆的作业,破书读的煎熬要死。 把七零八落的情绪收收捡捡,强撑着精神面对阴魂不散的作业,把没复习完的再看一遍。 15申请单 终于赶在各科ddl前将报告写完发送到老师邮箱,生生长舒一口气盯着最后一门课的报告,极限完成令她身心俱疲,可这是她学的最好的一门课。 她把脸埋进手心复盘自己这两个多月的学习,总感觉浮尘盖了三层。她不确定在这儿还能拿第一吗,同桌,班长她们都很聪明还比她努力。 油画老师从佛罗伦萨回来了,毫不留情的批评她最近的画,生生像似踩在单绳上晃晃悠悠。 生生绷紧身子把薄弱的节点在脑中滚了几圈,再规划好接下来的学习计划,终于好不容易把自己哄好,将快要崩溃的情绪悬崖勒马。 她侧身去拿小茶几上的游戏手柄,既然交了便尘埃落定不去想太多。 手柄下垫了一沓文件,她好奇的拿过翻阅。 是陈亦程预准备的申请材料,翻着翻着眼泪砸在上面。 豆大的泪水降维进二维世界里,洇在纸上变成薄薄一片。 眼泪不争气的越掉越多,她崩溃的看着哥哥金光闪闪的履历。 如果她的眼泪可以让陈亦程的世界下雨,那陈亦程一定生活在乞拉朋齐。 为什么她的泪水会让枕头发霉却不能让陈亦程的人生也发霉啊…… 生生垂头捏着这张浓缩了哥哥前十八年人生轨迹的申请单,指尖不自觉越捏越重。 泪水越打越多,指尖越来越僵硬。 陈亦程凭什么把申请单乱扔在她家!生生咬牙握紧手里的纸,一折一折揉皱在手心扔进垃圾桶。 好生气,气自己没有用,气自己变差了,气自己要很用力的维持成绩,气无法掌控的考试。 又气陈亦程,气陈亦程为什么这么优秀,气为什么要把申请单放在她家,她能看见的地方。 什么都气,什么都让她生气。 生生清楚客观评判人的标准应该是多维度的,在很多地方她比陈亦程优秀很多,可她就是见不得陈亦程的优秀。 哥哥的优秀就像一台洒水车追着她跑,稍不留神就会被赶上然后被浇个狗血淋头,她永远不敢松懈,被追上的压力甚至有时变成她焦虑的源泉。 她明明,她明明…好不容易把自己哄好了的! 考试季的陈亦程就像一条湿寒寒的水鬼,阴魂不散躲在她的阴暗面里,时不时出现激的她的心眼变得比绣花针还要细小还要尖利。 明明她都哄好自己了!为什么陈亦程又出现了! 她怪罪一切因素,她怪罪无法逃脱的考试季。 手心后知后觉渗出一条血丝,她盯着垃圾桶里申请单上的湿迹,皱痕上还有丝丝血印。 这贱人干嘛把申请单弄得质量这么好,搞得连一个小小的纸都能欺负她。 生生也不管陈亦程之后拿什么邮给学校,也不管他有没有备份,恨恨的把申请单压在垃圾最底下。 垮下身子伏在沙发上,想着自己还没做完的作业,还没考完的试,被打回的画,还有一眼看不到的未来。 柳生生听见陈亦程变成小鸡叮叮当当啄她的小心眼,完蛋人生完蛋过,船到桥头自然直,不直就从桥头上跳下去。 她哄不好自己了,她心态真的崩了! 陈亦程真的刺激到她了!陈亦程活着就是对她的挑衅! 她就好似伤仲永,而陈亦程是她的对照组。 明明小时候和他没差多少的… 都怪陈亦程,生生根本无法客观公正的看待自己,陈亦程的优秀在她像芥子一样小的心眼中简直如恒星爆炸一样闪烁,亮到无法再看见其他。 自己的失败固然难受,他人的成功更是令人心寒。 柳生生破防的埋怨陈亦程的存在,为什么她要有个哥哥,不幸中的万幸这贱人不是亲哥哥。 气的她面目狰狞,连带额头上未成熟的痘痘隐隐作痛,挤又挤不了,好又好不了,就梗在那作祟。 陈亦程这个人就像一坨恶心的脓一样梗在她的人生中。 陈亦程还不长痘,啊啊啊啊天杀的,他皮肤也该死的好,遗传了小姨的漂亮不行还拥有好皮肤,贪心的贱仔。 投影上游戏待机画面中,代表哥哥的那个小人站在她前面的一格,为什么连待机页面他都会在她前面… 空气都是她弥散的嫉恨味道,生生觉得自己都快嫉妒的变异了,气得她都不用吃菠菜都可以变成大力水手一拳干飞陈亦程。 凭什么自己的生活一地鸡毛,他就可以岁月静好。 好讨厌…讨厌死了…陈亦程什么时候死…能不能死她前面…甚至陈亦程比自己多活了两年… 生生一想到自己妈没了,爹不理。这小子爹妈都爱他,甚至爷爷奶奶姑姑小叔都宠他,而 她唯一的婆婆还对他这么好。 凭什么啊,凭什么就她有一堆莫名其妙的亲戚,还有一个狗屎老爹。 早知道前两个月在泰国的时候就该请个陈亦程的小纸人,每天扎一下祝他倒霉才舒心。 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气到猛咳嗽,咳到生理性干呕。 不行咳嗽伤胃,她不能比陈亦程先死…她不能再输给陈亦程了。 生生捂住自己的眼泪,慢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人不争馒头也得争口气。 她把盒子里的游戏卡带全部翻出来,通通错位放置。 把自己关在影音室里把陈亦程所有的游戏记录全部重置删掉,她也玩的就都刷一遍,连幼稚小游戏开火车,分手厨房也不放过,甚至一败涂地的通关时间都要刷的比他高,最后解除家庭共享。 她才不要和陈亦程当家人! 雨下一整夜,连打二十个小时游戏,直至天空蒙蒙亮,倒头昏睡在地毯上。 16一叶障目 好不容易捱过日历脱下考试季的特别皮肤,最后那场大雨终于在颁奖典礼那天下下。 无休止的冷意从听见广播里呼叫陈亦程到颁奖台上领g2物理和数学的年一奖时就像冰锥一样狠狠刺中她。 她无心看自己的奖状,一颗心紧紧挂在陈亦程身上,临了又懦弱的想逃跑。 柳生生没有勇气在礼堂坐着看陈亦程领奖,她把自己的奖状随手递给季蔓霖保管便从后门溜走。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较什么劲,也许竞争的基因写在每一个拥有兄弟姐妹的人身上。 生生彻彻底底把自己垮下扔在草坪上,听着礼堂里响彻的掌声,把自己蜷缩进土里。 有女孩子像小猫一样蹑手蹑脚的坐在她身边,静静的出现一声不吭。 直到生生主动握住季蔓霖的手,她才慢慢说,“你这段时间好不对劲喔,不过考试周嘛,好多人都不正常,也能理解,隔壁班有个男生吃专注达吃进医院了。” “可是你好像不一样,我也不敢贸然问,怕伤了你的心。” 女孩子嗓音软软,温温柔柔如水一样“是因为你哥哥对不对。” 生生握住的手不自觉紧了紧,把头埋的更深。 “是不是因为陈亦程也挺优秀的,所以你压力大呀。” “我没有姐姐哥哥不知道是种什么样的感受,你好像有点太在意你哥了。” “生生,为什么你的眼里只有你哥呢?你怎么就只跟你哥较劲呀” “嗯……就你已经很好了,但是感觉你想要的是全方位碾压你哥哥,即使一些毫无可比性的,一些生理硬性条件的,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也想压他一头。” 女孩子晃动着脚尖,鞋花相撞发出哒哒的声音。 “为什么呀,我有三科年一,而且总分还是第一,你为什么不看我呢。” “哎呀,这么说好奇怪。”蔓霖不好意思直接翻身抱住了她,把她脸压在自己的胸口上。“我不是想和你哥争风吃醋,虽然也有点点哈哈哈。” 生生被她用力抱住,听见从她胸膛里发出的声音“看看自己,看看我,看看别人好不好,别就死盯陈亦程一个人。” 女孩子胸口柔软馨香,满腔温意呛碎她的焦躁,心猿意马的听着好朋友的安慰。 “他们年级最厉害的那几个学姐已经拿到好多个英联邦大学的offer了,但你哥拿得出手的就那两科,所以还在继续卷竞赛。” “好像在你眼里,你哥差劲是天经地义,他优秀才是乾坤颠倒。你就偏偏揪住人家那点点优秀,拿去一叶障目。” 言毕季蔓霖又觉得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了,无措的叹了口气,直白道“不是贬低陈亦程啊,就是觉得你哥没有优秀到让你这么焦虑。” “我的意思是,你要多看看你自己,宝宝,你知道的,一闭上眼睛世界就消失了。” “我们学ib的根本没有办法和你哥哥进行比较呀,某些角度来看我们学的比他难呢,他要是当初学的也是ib都不一定会比你好。你都跳了一级上来,比我们都小很多。各个方面都很厉害,学习也好,画画也好,甚至社团课和社会实践也优秀。要强是好的,但是不能盲目呀。” 生生埋在女孩子温软的胸口上,听她温柔的说“生生,不急好不好,我们慢慢来。” 鼻尖都是女孩子的馨香,眼泪止不住侵湿她的胸口。 “你说得对,呜呜,我就是见不得他好,一点点好也不行,在任何方面我都想比他好。” 生生呜呜咽咽抱怨着自己的烦恼,她就是很贪心就是很霸道,她在任何一个地方都要把陈亦程狠狠踩在脚下。 蔓霖抱住她,贴在她耳边说“要是觉得压力大想哭就把自己想成一颗果冻橙,压一压就会流出甜甜的果汁。” “要是觉得焦虑就把自己想成一贯三文鱼寿司,被火燎成有焦焦的边边会变得更加美味。” “要是又因为什么而生气,就暂时变身脆皮尖叫鸡吧。” 生生被她逗笑,又不想笑出声,把自己埋得更深。在好朋友面前卸下一切,坦坦荡荡的面对自己卑劣的情绪,絮絮叨叨说着这段时间让她难受的事。 “蔓霖我真的觉得我哥的名字是魔鬼的化身,让我昏了头,做了一件好离谱的事。”她深深埋进女孩子的颈窝用力的抱住蔓霖。 “我为了压我哥一头,答应了楚仕东的表白。我…呜呜…我问他可不可以让我哥叫我嫂子,他说可以,我就答应他了。” “本来是开玩笑的,结果丢不掉了呜嘤嘤嘤。” 生生一张小脸哭的皱皱巴巴,“蔓霖我是不是太幼稚了哇,一想到能让我哥叫我嫂子,还有他那张帅脸,我又下不了决心跟他说,我是开玩笑的能不能分手。” “哈?那男的真是这么承诺你的?可你哥万一不叫,他也不能按着你哥头叫你嫂子啊。” “为什么不嘛。” “宝宝,你真是晕了头,男人的话都信。” “可是都答应了,那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我也不知道哎。你不是也有点点喜欢他,别想那么多了。反正他长得帅,身材好,你先谈着,不吃亏的。以后再找个理由甩了他?” 季蔓霖把揽在腰间的手拿下来,把口袋里的笔重新塞进生生手里“不哭了好不好,今天过去了就过去了,以后我陪你。” 蔓霖把成绩单和生生的奖状铺在她们身边,慢慢和她计算A*科目,听着女孩子温柔又坚定的声音分析她的成绩,帮她圈出薄弱环节规划重点。 生生也随着她的声音开口分析自己,笔尖沙沙圈圈画画,渐渐的一切都清晰起来,浮入眼前的全是自己每一次作业,每一场考试的场景,全部全部都是自己的身影再也没有别人。 神奇的是,当她越清晰的看见自己,曾经折磨她的那些焦躁不安情绪就变的越来越淡,稀薄的就像阳光下的浮尘。 她能心无旁骛的只看看自己了。 婆婆,哥哥,季蔓霖,楚仕东… 这学期她像似泡在离岸流里,四面八方的水裹卷着她,浮浮沉沉冷冷肃肃。 她知道自己现在和楚仕东谈恋爱,就像为了还债而一天打三份工,生病后情绪崩溃选择去吸毒。 但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能在另一个规章制度里压哥哥一头就行了。 对哥哥绵绵的恨就像三维曲线投影进她的面,变形成一片乌云笼罩在头顶上。 随同梅雨季大一阵小一阵淅淅沥沥的下,像是永远晴不了似的。 她也不想一直陷在这页氲湿的书页里。 和楚仕东在一起的那天是个晴天。 她待在小区门口的便利店,把一碗干噎酸奶碗搅的稀巴烂,楚仕东又来找陈亦程,看到她和她开心的打招呼,把本来要买的烟换成十二钗。 两人抽着烟聊着难得放晴的天气,男高的笑容比太阳还要耀眼,晃晕了她的眼,笑的人心里暖洋洋。 生生凝视这个男生,看见楚仕东深邃的眼睛把她装的满满当当,长长的羽睫掩不住眼底对她的喜爱。 她忍不住的摸了摸男生的眼睛,这双眼睛里这么埋了那么多喜爱,尝起来会不会是甜甜的,会不会有太阳的味道。 被男生这样看,她心软的一塌糊涂,漫不经心讲着玩笑话。 好帅呀,生生好喜欢呀,竟想无期限的溺在里面。她想了想,她不要申英国,即使她喜欢下雨天,也不能天天下雨,不然会把男高的笑当作太阳。 柳生生没来得及问自己是不是真喜欢他,她担心又要下雨。 刚放学楚仕东就她们班门口找生生“陈亦程参加竞赛在老师办公室练习,我送你回家”男生意气风发的站在门口对她笑道。 陈亦程从老师办公室出来慢慢晃回家,身边再没有人和他吵吵闹闹分享有趣的事,只有他形单影只走在这条熟悉的路上,明明只过了几个月却适应不了没有她的环境。 微信里她只有一句话。【你以后别等我回家,我要先和男朋友约会,他会送我回去。】 于是,借着竞赛的借口,名正言顺的体面退出。 也用这正当理由来宽慰自己,那是她喜欢的人,他理应给他们创造相处的条件。 转过街口看见生生和楚仕东在前面有说有笑的走着,穿着同样配色的校服,青春洋溢的模样,登对的如一对璧人,自动把周围所有人都隔开。 陈亦程快步向前想追上他们,不料刚好到他是红灯,这个路口过不去了。站在路灯下,望着前面男生体贴的让生生走道路里面,太阳伞向她倾斜给她遮阳,代替着他的位置照顾她。 一个街道的距离,明明他开口叫一声就可以留下她,但嗓子像挂了秤砣一样如何也开不了口。 或许这个红灯阻拦他是正确的,就算他追上了又如何,三个人应该如何一起走呢。雨伞下只能容下两个,街道也只能容下两个。 他走哪比较好呢?走哪都显得拥挤,走哪都显得多余,红灯反而解救了尴尬的他。三个人的关系是最不具有稳定性的三角形。 看着前面女生飞扬的头发,只要妹妹喜欢就好。 成长的路上就是不断的分离又相聚再分离,能共同携手走过一段人生旅途已是一大幸事。他不该多贪心些什么。 “怎么走这边,你家不是往那边走吗。” “去书店呀,先把经济写完再回家。”生生转身牵起男朋友的手走进书店,继续卷生卷死,誓死卷死陈亦程。 17生命的重量 生生见到陈亦程的次数越来越少,放学后多数是司机接他回西山。在学校更很忙,忙着竞赛和申学校的材料,偶尔遇见也就擦肩而过。 没想到再次和陈亦程见面是在医院,婆婆摔了一跤,小腿骨折,秘书将她送到医院,才通知生生过来。 她接到电话时整个人都是懵的,匆匆忙忙从学校赶过来,脑袋麻木的处理婆婆住院的所有事情。 机械的听完医生对病情的分析,出了科室才能短暂的喘一口气,形单影只坐在旁边的椅子,看着手里的诊断单才慢慢意识到发生什么。 飘浮在空中的她慢慢坠落在这张实体纸上,她趴在纸上一字一句的读着上面的字,却连不起来是什么意思。 爸爸要明天才能到,小姨在国外,在他们的远程指导下一个人处理签字婆婆的手术。 偌大的医院走廊只剩她独自一个人,椅子冰冷刺骨的椅子反着冷酷的光,静寥的蓝色墙纸一点一点吞食着孤孤零零的她,鼻腔充斥消毒水一呼吸全是肃杀的味道,一切都在提醒她,她为何出现在这。 陈亦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就一直默默坐在她身边,没有多过问什么。 “医生说手术风险高,术后成功可能也要常常做轮椅。”生生依旧盯着诊断单上,语气冷静的阐述医生的话。 “我打电话给小姨,还有我爸,手术安排在明天下午。我请了假来陪护,等婆婆好了再去学校。” 他抽掉她手里的纸慢慢阅读婆婆的病情。 “我签字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人的生命就只是化作了轻飘飘的三个字而已。”生生双手掩面阻挡着天花板强烈刺眼的光,声音克制不住带着颤抖。 陈亦程手抚上她的头发,带着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生生此刻才终于敢放松一霎,埋在他肩膀上,才发现哥哥的肩膀已经成长到可以稳稳的托起她了。 不敢多贪恋这片刻的温暖,还有很多事等着她去处理,能借他的肩膀短暂逃离一会就够了。 半响她恢复冷静开口道“走吧,去病房看看婆婆吧。” 陈亦程起身,生生却还坐在椅子上,双细白的手捏着他的衣角,她仰头望他眼角湿润像一只可怜的小猫。 “哥,我腿麻了”又低下眼帘不好意思的说“再等我…” “我背你。”陈亦程蹲在她面前。 男生还穿着校服,估计是刚下考场仓促赶来,宽阔的背支起衣服,好像也可以轻易支起她。 仿佛这一切都不是什么事,一下子就可以过去的,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他察觉到女生没有动,回头看见她兀自掉着眼泪,自己却全然不知。轻柔的用大拇指拭去眼泪,握着她的腿紧紧夹在腰上,带她离开。 趴在陈亦程的背上,感受他一步一步的稳稳当当向前走。眼泪顺脸颊流下,滴落到陈亦程的脖子,滑进他的衣服领口,生生窘迫的把泪水擦去。 胳膊用力收紧揽住他的脖子,紧密的把脸贴近他的背,听着稳健有力的心脏穿过身体有节奏的砰砰跳动,眼泪又克制不住的溢出濡湿他背上的衣服。 其实坐着再等一会儿就好了,他说要背她。现在腿已经不麻可以自己走了,两个人谁都没有开这个口,她还是安稳的待在他的背上。 她迷恋这温暖,就像染上毒瘾的人一样。 两个人互相扶持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手术挺成功,爸爸过来陪了生生两天,劝她要不要还是回爸爸那边上学,回到爸爸身边。 拗不过生生固执的要待在婆婆身边,东临公司有事要忙就先走了,走之前又请了两个护工,家里也多请了两个阿姨照顾她生活起居。 爸爸走后没两天,婆婆术后引发了肺炎进了icu,陈亦程正处在考试期间,生生焦头烂额的处理所有事情。 小姨实在抽不开身回来,拜托了陈亦程小叔和姑姑来帮她,她伪装大人逞强的扛着一切,即使有人帮衬她也不敢松懈一丝一毫。 慧慧姐代替婆婆处理公司的事,好在婆婆对她要求高,公司的事她也有能力参与几分。 也因此,她读到了那份令她在考试季濒临崩溃的信托。将将好的数字,让她把目光投向病床上的婆婆。 喉头一瞬间涌上酸甜苦辣咸,五味杂陈。病床上的婆婆,即使闭着眼睛眉毛还是紧紧皱起。 生生听见心率机发出的滴滴声,伸出许多触角攀到她身上,爱婆婆,恨婆婆,心疼婆婆,厌恶婆婆,害怕她就此撒手,又害怕她走的太晚太晚。 “您还给陈亦程留了多少。” 她抬眼直溜溜望向婆婆,自言自语的说。 回答她的只有心率机的滴滴声。 生生盯着跳动的生命线,简直想把老太婆的心挖出来看看,自己究竟在婆婆心里占几成的爱。 但她只闻到爱和死亡从生命线里飘出来。 太忙了,忙到她都快要忘记她还有个男朋友。晚上回到家楚仕东打电话给她“怎么样了,要不要去陪你,我打球你都没时间过来看好可惜,你也没有打个电话问问我。” “大哥我根本忙不过来啊”她随口敷衍道。 “忙到一个电话都不打,忙到一个微信都不回,你根本是不关心我,对我就是爱答不理。” 她脑袋里都是公司和医院的事,空闲下来看见他的信息确实懒得应付。 “那么久没见了你是一点都不想我!也没有把我们这段感情放在心里,给我回个微信打个电话这点时间都没有吗!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永远不会给我打是吗”生生没回答他楚仕东继续在电话那头输出。 生生听见这话太阳穴突突跳,他凭什么敢来质问的“为什么你不能主动打给我呢!为什么不能迁就我呢!难道我不忙吗!你为什么不能为我们的感情多付出一些呢!” “我这不是打电话…” 生生直接挂了电话没有理他,心力憔悴还要空出精力和他吵架有够累的。 楚仕东第二天早上直接跑来医院来找她,生生没搭理他,把他晾一边。 “给你带了早餐。” “我吃过了”她看都没有看一眼,然后拨开他“让开我要过去。” 楚仕东看生生这幅态度更加气不打一次来,扯住她的手腕不让她离开“我大老远专门过来陪你,还要受你的窝囊气,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激动的大声问她。 “我叫你来的?你来有没有过问过我的意见,你来会不会给我造成多的困扰,你来是不是我想要的陪伴?用你的猪脑想想,我忙的要死,走开点别挡道”生生直接甩掉他的手,和等在门外的慧慧姐离开。 婆婆在icu住了一个星期情况才有所好转,转到康复医院继续治疗,生生才终于放下担子回到学校回归正常的生活。 半个多月高度紧张的连轴转都快忘了她还是个学生,回到学校翻开积累成堆的试卷和作业才感觉终于从异世界回来,也还只有一个月学校就放暑假了。 放学楚仕东装模作样的站在门口等她,生生瞟了他一眼,把书包扔给他一起回家了。 18醉酒 偌大的房子里没有其他人只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陈亦程回他家,婆婆住医院,阿姨今天请假回家。整个家里没有一点人气,全是死气沉沉的味道。熟悉的屋子变成面目狰狞的怪物把她吞进肚子里,任她如何呼叫也没有谁来救她。 写完作业生生窝在影音室,循环播放血腥暴力电影,震耳欲聋的声效在整个房间里游荡,好像吵闹的声音可以抵御夜晚漫涨的孤独寂寥。 她把房子里全部房间的灯都打开,又把所有的门窗都锁起来。再把所有的被子和玩偶堆在影音室围成一个堡垒,蜷缩躲进棉花做的洞穴里。 生生觉得她在变漆黑变透明,总有一天会渐渐融化成一滩纯黑液体在黑暗里消失不见。 烦的不得了,想从此现实中抽离出来逃到天涯海角。 打电话给楚仕东叫他出来陪她玩,骑车飙了几圈还不过瘾。 “都这么晚了,还不回家?”楚仕东摘下头盔问她。 “不想回,在家没意思。” 楚仕东下车走过来牵她的手,难得他们和好几天“这几天天天陪你飙车,换个有意思的地方玩,我表姐新开了间酒吧,去喝两杯。”话毕就不由分说的拉着她去。 纸醉金迷的酒吧昏昏暗暗的舞池,五光十色的射灯不断照耀绚丽多彩的彩灯变换闪烁,灯红酒绿的卡座上男男女女玩着暧昧擦边的游戏。 生生拉住他问了句要做什么,楚仕东看着在粉紫色霓虹灯下生生显得更加明眸皓齿,涂了口红的唇瓣晶莹剔透惹人怜爱。 他在她嘴上轻轻啄了一口贴近她耳朵交代他要干嘛,锣鼓喧天的音乐要他们挨的很近,才能勉强才能听清楚对方说什么。 楚仕东订台开卡,开了六支黑桃a和三十几瓶洋酒满满当当摆满场子,还给生生点了十个长得像他的男模,陪她玩各种游戏,觥筹交错好不乐乎。 杯子中的冰块在五颜六色的酒里面浮浮沉沉,空气中掺杂的尽是男模身上的香水味和桌上各类酒水的酒精味,骄奢淫逸的夜生活现在才开始。 白天上课睡觉,下课溜去酒吧玩,每天乐不思蜀沉浸在声色犬马中。 生生又醉醺醺的凌晨才回到家,黑灯瞎火的玄关处踹倒了一个大东西还发出闷哼的声音。 她俯下身子见陈亦程一屁股坐地上,黑暗的空间看不见他的表情,估计是刚好他蹲着系鞋带被生生踹到,一个没蹲稳就坐地上了。 生生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盯着陈亦程,心中怒火冲天,嚯!她家还真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直接一脚踩在他肩上,脚上狠狠施力,陈亦程不得不双手反撑在地抵抗着她脚上的力度,维持身体平衡免得又被她踹倒在地。 “哟稀客呀!来我家干嘛!”生生冷嘲热讽的说道,双手抱胸审视着他, 生生的高跟鞋踩上他肩膀,尖尖的鞋跟用力的戳进他锁骨下面,再次俯身充满醉意的双眸湿意浓浓盯住他“滚出去,把我妈以前给你的我家钥匙交出来!” 手怼在他面前,鞋跟狠狠戳进他的皮肤,“我家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盛气凌人的说罢鞋尖用力左右碾动把他钉在原地。 陈亦程却偏过头,握住踩在他肩膀上的脚腕,想把腿拿下去“你穿裙子,注意点。” “哦,我穿了打底裤”说着生生就直接豪放的把裙子掀起来给他看。 一抹亮黄色映入眼前,上面一个巨大的龙图表情包还赫然写着“既见朕,为何不跪。” 陈亦程猝不及防,脑袋里面全是龙图金光。 “快点,钥匙!”她的脸直直的凑近他离的更近,嘴巴里他的嘴不过一两厘米,满脸盛不住的酒意全溢撒到他脸上。 “你怎么喝这么多。”陈亦程皱眉看着生生。 猛地又被她抓住头发“呕”的一声她立马用手捂嘴,呕吐物还是从手指漏出滴在他身上。 他崩溃大叫“柳生生!你恶不恶心啊!” 陈亦程立马起身,一手死死捂她嘴巴,把她扛在肩上冲去厕所。 突然天旋地转脑袋更加晕晕沉沉,她又吐了。 陈亦程怕地太凉把她放到他鞋上,让她抱着马桶吐个干净,一手轻轻拍打背方便她换气,一手握住她飘散的长发免得被弄脏。 吐够了她还抱着马桶,一副迷盹发懵的样子。 “别抱了,脏。”陈亦程伸手把生生提起,但她顺着力度抱住他大腿,一嘴的污秽全蹭他裤子上。 陈亦程扶额太阳穴突突猛跳,但也顾不了嫌弃那么多。 握住三千青丝熟练的给她编了个麻花辫,小时候不知道给她扎了多少遍。 生生坐在他鞋上迷迷糊糊的蹭着他大腿打起瞌睡,“醒醒。”陈亦程拍了拍生生的脸想将她唤醒。 “还想吐吗?不吐了就起来漱口。”女孩哼哼唧唧的把脸躲进他腿里。 陈亦程没有办法,把生生抱到盥洗台给她接水漱口,握住她的脏手认认真真的在流水下洗干净,葱白细长的十指被他仔仔细细的消毒了一遍。 醉鬼摇摇晃晃根本站不稳,整个人无意识靠在他身上。他又只好扶住生生的腰支撑着她的身体,长长的麻花辫被两人夹在中间,女孩因醉酒变得嫣红火热的脸蛋不安分的到处蹭他渴望找个凉快的地方绛绛温。 陈亦程扶着她高声喊阿姨,叫了几声都无人应答,呼唤的声音全被静默的房子给吞掉。 他晃了晃生生问她“阿姨去哪了?” 女孩子口齿不清的回答他“阿姨回家了,婆婆在医院,连陈亦程这贱人都跑了。老娘一个人住这大房子爽不爽!” 陈亦程默默牵起她的脏手放在水下冲,伺候她漱完口,又给她一丝不苟的卸妆。 亮晶晶的闪片和黑色眼影被擦掉,露出素白无瑕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半耷拉着无力的盖住眼帘。 卸妆巾反复摩擦嘴巴拭掉艳丽的口红,因反复摩擦过后微微肿胀的嘴唇手感变得异常柔软,他克制不住的用大拇指按压了一下她饱满丰盈的嘴唇,对着这张素净漂亮的脸蛋发呆。 蓦然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有多逾矩,醒悟过来今晚究竟有多荒唐。 他在内心暗骂了一句,又无奈盯着面前意识不清的生生。 “真的是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专来伺候你。”说完去掐酒鬼的脸蛋。 生生被他撒气掐脸蛋都没一丝反应,陈亦程认命的低下头深深的叹出一口气。 “你在外面恋酒迷花骄奢淫逸四处鬼混,回家一副死样子。” 陈亦程拎过晕晕乎乎的生生,开始解她脖子上奢华的项链,手指上设计夸张的戒指,还有手腕上她男朋友送的各类手环手链,有条不紊的一一解开,整齐摆放在台面上。 耳朵上花里胡哨的耳桥,亮闪闪的耳骨钉,和各种华丽的耳饰都被他拆下来,换成茶叶梗。 生生整个人任他随意摆弄,没了那些浮夸的饰品,也卸去了平日里的乖张气焰,麻花辫柔顺的挂在胸前整个人都显得特别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