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同人] 亚瑟王》 第1章 [bg同人] 《(历史同人)[都铎王朝]亚瑟王》作者:华泱【完结】 文案:亨利七世与约克的伊丽莎白的长子,以先古圣王为名的伟大征服者,宗教改革的推动者,欧洲秩序的缔造者,英格兰与法兰西的共同国王,安茹帝国的奠基人,“荣耀者”亚瑟一世永垂不朽! , if亚瑟没有早逝的都铎王朝,cp阿拉贡的凯瑟琳(二人感情线参考《永恒的王妃》),后期男女主会因为宗教问题反目,但自始至终身心只爱对方 ============== 阅前提示: 历史事件遵从史实,人物形象服务剧情,会玩梗搞回旋镖地狱笑话且不会因为读者偏好更改重要剧情,原则上不剧透(个别影响不大或即将发生的剧情除外) 会澄清部分都铎洗脑包(如白公主和r3绯闻,塔中王子诅咒,都铎是私生子无继承权等等),但出于增强戏剧冲突的目的会保留一些抓马野史和刻板印象,会提前在作话说明 本文的凯瑟琳前世今生都不是为爱牺牲无怨无悔的贤妻良母,她始终坚持自己的立场和信仰不管老公是亚瑟还是亨八,男女主前世是真夫妻且凯瑟琳自始至终只爱亚瑟,主线剧情是欧陆风云和家庭纷争,重外交军事轻日常基建,算半个专业人士但英国史并不是专业方向所以本质还是ooc史同,会尽量考据但受限时间精力能力难免疏漏之处,欢迎指正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西方罗曼 重生 历史衍生 正剧 主角:亚瑟·都铎 阿拉贡的凯瑟琳 配角:亨利七世亨利八世凯撒·波吉亚约克的伊丽莎白查理五世 一句话简介:都铎王朝的另一种可能 立意:撕裂神权的屏障 第1章 风暴 “你要结婚了,亚瑟。” 当亚瑟·都铎有些出神地看着镜子里身着新婚礼服的自己时,他的父亲也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凝望他:“喜欢这件衣服吗?” “西班牙(1)人会很喜欢。”亚瑟静了静,随即张开手臂,让仆人为他小心翼翼地脱下礼服,并仔细地熏香保存。在即将举行的婚礼上,他和他那素未谋面的未婚妻的礼服都由白色的绸缎制成,这是为了迎合新娘的母亲,那位威名赫赫的武士女王的喜好,她要求她的小女儿在结婚时也身着白衣,那为了迎合妻子的装束,她的丈夫自然也应该选择白色的礼服。 卡斯提利亚的伊莎贝拉女王以虔诚闻名,她一天至少沐浴四次,并且总是身着一尘不染的白衣,身为天主教世界最为强大的君主,从摩尔人手中夺回伊比利亚半岛的伟大光复者,她和她的丈夫,阿拉贡国王斐迪南二世的煊赫武功无疑令整个欧洲都深深敬畏,而他们所统治的联合王国西班牙也在过去几十年中从一个边缘的沦丧国度一跃成为欧洲的一极,甚至有问鼎之势。 以国力和财富相论,与西班牙联姻能称得上是英格兰的外交胜利,尽管经过多年的休养生息和他对财政制度的重塑,英格兰的国库已经不似他刚加冕时一般窘迫,但新娘的嫁妆,一百万先令,仍是一笔值得心动的财富,更何况她是兰开斯特家族的女系后人,冈特的约翰的后代,对因血统问题深受争议的都铎王室,或者亨利七世本人而言,还有比斐迪南二世和伊莎贝拉女王的女儿,阿拉贡的凯瑟琳公主,更合适的儿媳吗? 他又看着他的儿子,倾注了整个英格兰的期望和精力所培育出的“英格兰玫瑰”,他长得像母亲,一头金发,皮肤白皙,如玫瑰花般美丽,和他的弟弟约克公爵亨利相比,他显得有些消瘦,但仍然称得上强壮,看着仆人恭敬地将确认合身的结婚礼服妥帖收好,他似乎正凝神思考,但很快,他便重新放松眉头:“在婚礼上挂上三个王国的纹章,英格兰,法兰西,还有西班牙。” 听到亚瑟的回应,亨利七世原本紧锁的眉头也随之放松下来:依照血统,都铎家族对这三个王国的王位都有主张,即便作为冈特的约翰第三任妻子的后代,他们对西班牙的宣称并不是那么名正言顺,但谁会在意呢?如若西班牙使者为之愤怒,这也可以解释为是对新娘的重视的表现。 西班牙想要彰显他们的强势,但英格兰也不是需要对其唯命是从的小国,尽管随着大陆领地的丧失,现在的英格兰已经不如金雀花王朝时期那么强盛,但英格兰仍然算得上是欧洲版图的重要一员,其地理位置和与法兰西的百年世仇对正陷入与法兰西争霸战争的西班牙而言亦极为重要,否则他们也不会在嫁妆上如此慷慨解囊。 “就这么办!”亨利七世畅快道,用欣慰的目光再次看向他的长子,亚瑟刚出生时,他曾经担心过他这个早产的长子不够强壮,尤其是在他那强壮而精力充沛的次子亨利出生后,但随着亚瑟逐渐长大,他也慢慢地放下了对他的忧虑,他的长子有足够的头脑和心性胜任国王的身份,成为国王并非只能依靠勇武的体魄,至于亨利,亨利还只是个幼稚虚荣的孩子,不懂得权力更不懂得统治,“等你的新娘来到伦敦后,就让亨利护送她来到圣保罗大教堂吧,把你的婚礼礼服拿去给你母亲看看,看到你结婚,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是的,母亲会很高兴。”亚瑟说,想到母亲,他情不自禁露出笑容,这个时候,他原本有些忧郁和沉闷的蓝色眼睛也像雨后的天空一样阴影尽散,这个时候,他才真的像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而非刻作深沉的王储。 第2章 , 他们遇到了风暴。比斯开湾,当阿拉贡的凯瑟琳感受到船身的剧烈摇晃时,她第一反应便是如此。 经历了两次代理婚礼和叛乱、瘟疫与飓风,她终于坐上了前往英格兰的船,尽管对这个遥远岛国的恶劣天气早有耳闻,但直面这场风暴时,剧烈的颠簸和仿佛能撕裂耳膜的风声仍然颠覆了她的认知,她摇摇晃晃地试图起身,透过华丽的帷幔看向甲板:阿拉贡与卡斯蒂利亚的旗帜正湿淋淋地挂在右侧的船舷边,很快又被风吹走------桅杆碎了。 桅杆破碎了,那船身呢,船身也会一并碎掉吗?她会和水手与仆人们一起沉入大海吗?当想到这个可能时,凯瑟琳心中浮起一层忧虑和惶恐,但很快,她几乎是本能地重振旗鼓,环顾着周围惊惧的仆人们,她发号施令道:“到左边去!”她大声道,“风向朝右边,我们需要用我们的重量维持平衡,交给水手们,他们都是曾随克里斯托弗船长(2)航行的勇士,他们曾经见识过比这猛烈百倍的飓风!” 她的声音在船舱中反复回响,一定程度上,这确实起到了安定人心的作用,船舱中的侍女们纷纷听从命令来到了左侧,公主的保姆与贴身侍女唐娜·埃尔维拉离她最近,透过西班牙兜帽的阴影,她能看到公主并没有她表现出来那么镇定:“害怕吗,公主殿下?” “我不害怕。”她听到公主小声说,“我是阿拉贡的公主,我是母亲的女儿。” 母亲的女儿------当想起这个身份时,她心中忽然升腾起无穷的勇气,她想起了1491年的格拉纳达,她五岁的夏天:“妈妈!”她大声号哭道,燃烧的帐篷和四散的人群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她只能张皇地寻找母亲的踪迹,当她看到她那已经披甲上马的母亲后,她惊喜万分地冲向她,但伊莎贝拉女王只是骑马掠过她。 “我要去找我的士兵。”擦身而过的瞬间,她听到了母亲从盔甲里透出的洪钟般的声音,“等等,凯瑟琳,我会来接你。” 她的保证如此苍白,她甚至不愿多匀出些时间安慰她的小女儿,在年幼的凯瑟琳公主的嚎啕悲泣下,她母亲的身影越来越远,她被遗弃了。 摩尔人随时都回来------他们皮肤漆黑,在黑夜里如同幽灵般隐匿,同时残忍嗜杀,这来源于修女们的教育。她恐惧摩尔人,但她从不认为他们可以真正伤害她,可现在不一样,作为阿拉贡的公主,卡斯提利亚女王的女儿,威尔士的王妃,她被遗弃在这里自生自灭,也许她会死在今天。 上帝会在今天带走她吗?想到这个可能,她心中只有窒息般的恐惧,这样的恐惧甚至迫使她停止了哭泣。哭声会引来摩尔人,她想起来修女的话,她开始努力想些其他的事务让她镇定下来,母亲,母亲说了她会回来;父亲,父亲也不会抛弃她,他爱她如爱他的独生女儿;她的哥哥姐姐们,尤其是胡安娜,她最喜欢的姐姐就是她;以及她的未婚夫,亚瑟·都铎,威尔士亲王。 她上个月才收到第一封来自英格兰的信,她的未婚夫练习拉丁语的作品,读起这样的信对她来说不算容易,但她最后还是理解了那个陌生男孩费力地想要在信中表达的期待和关怀,信的最后是他的落款,除了他的名字外还有一小朵玫瑰,她知道她的未婚夫从出生开始便得到了“英格兰玫瑰”的称号,红玫瑰和白玫瑰自相残杀,最后结合形成一朵全新的红白玫瑰,亚瑟·都铎正象征着那朵玫瑰。 这是一个血腥中带有一丝浪漫与光明的传说,是她童年故事中最美丽的一个,这一丝对未来的幻想消弭了她的恐惧,她开始试着学习修女们的方式虔诚祈祷,最终她确实等来了清晨的阳光,以及回来接她的母亲。 “你还好吧,凯瑟琳?”伊莎贝拉女王问她,她下马来到了小女儿身边,如果愿意,她可以立刻投入母亲的怀中,但凯瑟琳摇摇头,她用稚嫩的声音回答道,“我不害怕。我是阿拉贡的公主,我是母亲的女儿。” “好女儿。”她母亲赞许地道,“这才是我期许的女儿,记得,凯瑟琳,你不是农妇或奴隶的女儿,你血管里流着英勇的十字军战士的血液,因此危险到来时,你也不能慌乱------不论是公主,还是王后。” 母亲期许的女儿,阿拉贡的公主,英格兰的王后,她有着与生俱来的高贵血统,她也将永远处于尊贵的地位,因此她需要带给她的臣民信心与勇气,以虔诚坚定的勇气去祈祷主的庇佑,然后主将保佑她平安度过此劫并转危为安,正如从前,正如现在。 上帝回应了她的祈求。不知过了多久,颠簸的船终于重新平静,而他们最终到达了登陆点,英格兰的普利茅斯湾。 她来到了英格兰。当她稍整仪容,从船舱中探出身时,她看到阳光透过乌云照亮了她的视线。“凯瑟琳!”有人正呼喊着她的名字,“凯瑟琳!凯瑟琳!” 不止一个人,是一群人,数不清多少人。他们拥挤在港口边争相挤压,欲目睹未来王妃的风采,尽管他们看到的是一个被骑士、仆人以及兜帽和面纱层层包围的模糊影子:“给他们钱。”她的管家,阿隆索·德·埃斯基维尔听到他的女主人命令道,“以西班牙公主的名义。记得扔远一些,确保他们的身体不会干扰我们登陆的路线。” 第2章 责任 在他的新娘到达英格兰的那一天,亚瑟再次想起了多年前的一个夜晚,那个夜晚他也如现在一样辗转难眠。 第3章 那是1489年的夏日(1),他三岁那年,当时他正躺在母亲身边,他几乎要被她哄睡了,但父亲的到来惊动了他。“亨利!”他听到母亲轻声惊叫道,“亚瑟已经睡了。” “小心些,不要吵醒他。”父亲说,他明显心神不宁,因此亚瑟没有发出动静,这无益于父亲的心情,过了一会儿,当确信他已经睡着后,他父亲再次开口,“有人自称沃里克伯爵,合法的英格兰与法兰西国王爱德华六世,他已在爱尔兰举行了加冕礼。” “沃里克伯爵在伦敦塔!”母亲惊叫道,似乎意识到这样的动静会惊醒亚瑟,她很快又放低了声音,“他是个假冒者。” “对,他是个假冒者,但这个假冒者有一千五百名德意志雇佣兵,四千名爱尔兰农民,一位骁勇善战的瑞士指挥官,谁有能力供养这样一支军队?”他发出嗤笑,“不必在乎他是真的伯爵还是假的伯爵,现在,他比真正的沃里克伯爵更具威胁,他很快就会登陆英格兰。” “我们要打仗。”短暂的沉默后,母亲颤声说,“亨利,你要上战场,你没有多少反应时间。” “是的,我必须要离开你们。”亚瑟感到父亲的手指短暂拂过他的头发,“我不确定这件事背后有那些支持者,勃艮第公爵夫人,查理八世,马克西米利安一世......比起已知的敌人,我更担忧内部的未知者,有人表面对我们毕恭毕敬,背后却与我们的敌人勾结,丽莎,我无法信任他们。” “那就把他们关起来,剥夺他们的爵位和地产,亨利,你不能输......上帝会庇佑你,还有阿拉贡国王和卡斯提利亚女王,我们刚刚结为姻亲,我们可以寻求他们的帮助。” “情况还没有那么糟,何况,他们并没有帮助我们的必要,亚瑟和凯瑟琳公主的婚约随时可以撕毁,觊觎者们会争相出价以求娶他们的女儿。”父亲发出一声疲惫的叹息,但很快,他重新振作精神,“我必须要离开了,可能就是今晚,在我离开时,你要照顾好孩子们......上帝会庇佑我们。” “上帝会庇佑我们。”母亲说,她似乎落泪了,“亨利,你一定要回来。” “我一定会回来。”父亲说,他将头抵在母亲怀里,“像四年前一样杀死所有敌人以奔赴到你身边。” 父亲很快离开了,而这个夜晚的后半部分母亲一直抱着他,他和当时还没有出生的妹妹玛格丽特一起紧贴着母亲的怀抱,她不知道他那个夜晚并没有睡着。 他意识到他那看似无所不能的父亲并没有那么强大,作为他的儿子,他也并非理所当然地就应该继承英格兰,在威斯敏斯特加冕,头戴圣爱德华王冠,并且他的未婚妻,西班牙的凯瑟琳公主,同样并非注定会成为他的妻子。 她只会嫁给未来的英格兰国王,如果他失去王储的身份,如果他父亲不再是国王,那他也会同时失去他的妻子,这甚至不是一种可能,而是事实。 , 当第二天的清晨到来时,都铎家族的王室成员开始共进早餐,而同一时间,有关凯瑟琳公主遭遇风暴的消息也传到了伦敦。“真是个不幸的孩子。”亨利七世的母亲,玛格丽特·博福特夫人冷淡道,她身材消瘦,面容严肃,很多时候并不是一个能让人心生好感并亲近的人,“不知占星师会怎样解读这样的预示。” “但她是个勇敢的孩子,面对风暴,她没有展露出畏惧,正如她那英勇的母亲。”伊丽莎白王后温柔地道,“听说德文郡的农民很欢迎她。” “一群没有见识过世面的乡巴佬见到任何一个大人物都会欢呼的。”玛格丽特·博福特夫人不悦道,就在她和她儿媳即将正面争执时,亨利七世及时开口阻止了她们,“但无论如何,有关她的消息都是好的,无论是她平安登陆还是民众对她的欢迎。”他将目光转向他的次子,尽管还在吃早餐,但他的双腿已经开始摆动,他就连这短暂的应该恪守礼仪规范的时间也无法按捺他那永远躁动的内心,“等凯瑟琳公主到达金斯顿镇后,由你和白金汉公爵一起护送她穿越伦敦,礼服已经给你做好了,你看过了吗,亨利?” “我看到了,谢谢您,父亲!”亨利王子立刻高声回答道,他挺直了胸膛,似乎已经穿上了那身镶金边的白色天鹅绒盛装,而博福特夫人已经严厉地瞪了他一眼,察觉到她的目光,亨利王子立刻讪讪地缩了回去。 , 和坎坷的路途相比,到达英格兰后,她的行程还算顺利。 她所受到的欢迎和重视超乎她此前的想象,因此一定程度上,她能够忽视英格兰泥泞的道路和身在华丽的马车中也时不时传来的异味,直到到达伦敦后,她所见到的建筑和排场终于符合她对一个王国首都的想象,而她也终于见到了前来迎接他的人。 “我是约克公爵!”见到前来迎接她的两位重要贵族后,站得靠前的那位,一个有着耀眼红发的男孩迫不及待地用拉丁语自我介绍道,他看上去还是个孩子,但体格着实魁梧,笑起来也很欢快,“我是亨利,亚瑟的弟弟,可以摘下你的面纱吗,我想看看你的样子。” “不好意思,亨利弟弟。”她微笑着回答道,同时稍稍行了一个屈膝礼,“在卡斯蒂利亚,女人只有后才能摘下面纱,再等几天,我们会在典礼上正式见面的。” “可你已经来到英格兰了!”亨利王子不满道,这个时候,他身后那位二十多岁的英俊男士恰到好处地打断了他,“可她毕竟还是西班牙的公主,殿下,她还没有成为英格兰人。” 第4章 他随即用卡斯提利亚语向凯瑟琳问好:“我是白金汉公爵,爱德华·斯塔福德,欢迎来到您的国家,希望您能在这里感受到善意与欢迎,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事项也尽可提出,这是我们的荣幸。” “我并没有觉得不适的地方,我很惊喜于我受到的欢迎。”凯瑟琳微笑着回答,而一旁的亨利王子已经受不了他的堂亲(2)用他所不懂的语言和凯瑟琳交谈,他再一次顽固地打断道,“婚礼前,我要牵着你的手穿过伦敦,然后来到圣保罗大教堂。”他吸了吸气,有些不情愿地强调,“把你送到亚瑟面前,那一天我会穿一件白色天鹅绒的礼服,很漂亮,镶了金边。” “那时候你一定很英俊。”果不其然,凯瑟琳再一次将注意力投到他身上,听到她的夸奖,亨利王子显而易见地高兴,他涨红了脸,蓝眼睛里满是兴奋的光彩,但很快凯瑟琳的下一句话便让他重新失落起来,“所以你可以向我介绍一下你的哥哥吗,他马上就要成为我的丈夫啦。” 哥哥,哥哥......“我不了解我的哥哥,大多数时候,我都被限制着和他接触,他生活在威尔士的宫廷,我们只有在仪式和圣诞节的家宴上才会见面。”提到这一点,亨利王子忿忿道,有一瞬间,一个忤逆的、不符合他身份的念头在他心里燃起,看到西班牙公主在面纱和礼服下也难掩的优美轮廓和曼妙身段,那个念头如火焰般在他心里越燃越旺,没人知道他做了什么,仆人们听不懂拉丁语,白金汉公爵也不会告密,“可我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使节们有没有告诉你,我的哥哥常年患病,像一具会呼吸的尸体?” “尸体?”凯瑟琳一怔。 “是的,我的哥哥身体并不好,他早产了一个月,显而易见他不会强壮。”亨利王子愈加欢快道,他很满足于看到西班牙公主显而易见的怔忪和无措,“对,他的腿细得像竹竿,皮肤白得像纸,同时沉默又木讷,和我父亲一样总是皱着眉头......真可惜,为什么你要嫁给他呢?你这么------这么美丽,我哥哥竟然能拥有你。” 亨利王子越想越不忿,一些被他的教育者和抚养者刻意压制的情绪在此刻前所未有地疯狂滋长,如果,他是说如果,如果他比亚瑟先出生,或者亚瑟像他们的另一个兄弟埃德蒙一样在童年夭折,那或许今天就是他迎娶这位高贵的公主了。他脑海中升腾起美妙的幻想,但很快,西班牙公主便以轻微但坚决的声音回答道:“可我马上要嫁给他了,就在这个星期,我一定要嫁给他。” 是的,她马上要嫁给他了。这个事实像一盆冷水般浇到亨利王子头上,短暂的沉默后,他别过脸道:“是的,你很快要嫁给他了,希望你能爱他。” 他没有再说话,先前的欢快似乎离他远去了,而凯瑟琳也同样心事重重。“威尔士亲王并不像约克公爵所说的那样,请相信我,他很英俊,温和但敏锐,对历史、修辞、弓箭和舞蹈都十分精通,也谈不上多病。”亨利王子离开后,白金汉公爵对凯瑟琳道,他似乎有些踌躇,“希望亨利王子的话不要让您感到忧虑。” “我知道,小孩子总会夸大形容。”凯瑟琳勉强笑道。 不要紧,她安慰自己,握着胸前的十字架以赋予自己勇气,即便她的丈夫病弱,乏味,平凡,粗鲁,远非她曾经幻想的玫瑰般的少年,她也会去爱他,履行妻子的责任,履行同盟的责任。 这是她的责任,她作为西班牙公主与英格兰王后的责任,她接受了天主教世界最完备的教育,在阿尔罕布拉宫享受了天堂般的童年,而现在,她需要回馈这一切了。 第3章 嫁妆 1501年11月14日,威尔士亲王亚瑟·都铎与阿拉贡的凯瑟琳在圣保罗大教堂举行婚礼。 为了这场婚礼,向来吝啬的亨利七世不惜耗费巨资,即便隔着面纱,凯瑟琳也能看到无处不在的王室纹章和纷扬的红白玫瑰:“为什么没有石榴花?”在亨利王子怀着紧张又激动的心,将凯瑟琳公主牵引走向教堂尽头的祭坛时,他突然听到她轻声问。 “这个季节没有石榴花。”他回答道,而凯瑟琳公主又重新默不作声,她在想些什么?如果可以,亨利王子希望这段道路没有终点,但他们离祭坛越来越近,他也没有机会再多问她些话了。 祭坛的尽头,亚瑟王子正安静地站在那里,亨利王子不得不承认婚礼礼服将他的哥哥衬托得比平时更加高大威严,今天的婚礼上,他本就是无可争议的唯二主角,他只是护送另一个主角来到他面前的过客罢了。 “谢谢。”当将新娘交到亚瑟手中时,他听到他哥哥冷淡道,他总是这样,小时候,他面对他的示好无动于衷,所以他现在索性不这么做。 他看到他哥哥牵起了凯瑟琳公主的手,他们跪在白色绣花塔夫绸的垫子上,念诵着婚礼誓言,而后根据惯例,他们应该互相亲吻,他的心跳开始加快,他终于要见到凯瑟琳公主的样子了。“谨以此吻,献出我的爱。”他听到亚瑟说,而后他终于掀开了凯瑟琳公主的面纱。 他呼吸一窒,在这一刻仿佛被全世界遗弃------不,不止是他,他相信这一刻所有亲眼见到凯瑟琳公主,不,凯瑟琳王妃的人都会像他一样,这是一个毋庸置疑的美人,红棕色的浓密卷发,白皙无瑕的皮肤,纯净的蓝眼睛,秀挺的鼻梁和殷红的嘴唇,与英格兰人不同的异域风情令她更具吸引力,而此时,她双颊似乎也因激动染上一层红晕,这令她的美丽更加娇艳动人。 第5章 毫无疑问,他们用隆重的婚礼排场迎接而来的是一位值得他们如此重视和喜爱的公主,她曾经是西班牙的石榴花,未来会是英格兰的玫瑰。“凯瑟琳!”不知是谁高呼王妃的名字,而后有更多的潮水般一叠叠高涨的声音用力地欢呼,“亚瑟!凯瑟琳!” 亚瑟,亚瑟,亚瑟。他无法将亚瑟的名字从人潮中摘开,而即便捂住耳朵,他也能看到他哥哥正牵着他新婚妻子的手穿过教堂中悬挂的阿拉斯挂毯像人群挥手致意,享受着人们的欢呼。他们是新婚夫妻,他们无法分开,并且,从内心深处,他不得不承认亚瑟和凯瑟琳是非常般配的一对,乃至于当他梦想着他取代亚瑟站在凯瑟琳身边时,他第一反应是突兀,并且在地毯尽头的祭坛边,他看到或者看不到的地方,亚瑟正安静地看着他们,他无需惊怒,因为凯瑟琳确实属于他,从童年开始便属于他。 , “他们真般配!” 几乎能穿透教堂的欢呼声中,亨利七世听到他身侧的妻子感叹道,为了避免抢走新郎新娘的风头,国王和王后在一个用格栏窗户做成的低调廊台上观看婚礼,尽管看不到教堂外的场景,但他们也能想象出那是怎样热闹非凡的场景。 “确实。”亨利七世说,玫瑰花般美丽的王子和石榴花般明媚的公主,如果从佛罗伦萨请一位画家画下他们在祭坛前拥吻的场景,这一定会是一副传世名画,身边,伊丽莎白王后仍然有些激动,她将手搭在廊台的边缘,以便能更加看清她的儿媳,“真是个可爱的孩子,比画像上更美,她一定会受到整个英格兰的欢迎的!” “不及你美丽。”亨利七世说,他的神情相当平静,仿佛这不是一句讨妻子开心的恭维而是一个平常的事实,“而且随她一同到来的那些西班牙人一点也不可爱,尤其是她那狡诈的父亲,刚刚,他们给了我一封信,宣称斐迪南二世并不打算支付他女儿的另一半嫁妆,他认为随同他女儿来到英格兰的那些精美器物足以抵过那一半嫁妆了。” “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付另一半嫁妆!”伊丽莎白王后惊声道,她的丈夫同样眉头紧锁,他对钱财的吝啬众所周知,只是他很少在妻子面前表现出这一点,除非这个数目确实令他肉痛,以至于抓心挠肝,“是的,他们要在意大利和法国人作战,同时还要资助那个船长的航行,经济状况或许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乐观,斐迪南打的主意是婚姻已成事实,我们不可能在新婚不久便因嫁妆问题背弃同盟,可他想多了,我不会放弃每一分本该属于英格兰的钱!” “他没有考虑过他女儿的处境吗?”伊丽莎白王后所关心的显然是另外的方面,先前对儿媳的喜爱和兴趣已经被忧虑取代,“可怜的孩子,她才十五岁,刚刚离开父母,难道结婚之后,她就不再是父亲的女儿了吗?” “不要担心,丽莎,今天不是个适合担心的日子。”亨利七世道,“我会问问亚瑟打算怎么处理这个问题。他的妻子,他的王国,这些事他总要自己拿主意。” , 婚礼的程序很漫长,在宣誓结婚后,他们要穿过欢呼的人群,向他们微笑致意并分发红酒和面包,然后他们要主持晚宴,欣赏歌舞,尽管他们一直紧挨在一起,以至于能够闻见彼此发间的气息,但他们没有任何交流的时间,像两个木偶。 现在是舞会,理论上,他应该和他的新娘整夜跳舞,引领整个舞池成为当之无愧的明星,他会跳舞,老师称赞他跳得很好,但跳舞于他而言和骑马、打猎、乐器一样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东西,他能学会他们,但并不能从中感受到乐趣,正如他被要求需要像外祖父一样表现出非凡的魅力,不论是对贵族还是民众。 他了解他们的需求,他也知道他该怎么做,可重复这些步骤时,他并不能被那样的热情感染,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以成为人群的焦点为荣,乃至于为此自闭。“噢,殿下!”他听到有仆人惊叫道,他抬眼望去,他弟弟亨利已经脱掉了自己的长袍,穿着短上衣表演跳跃和踢腿。 此前,他按照惯例和他的新婚妻子跳了开场舞,他的弟弟和妹妹则紧随其后,正常情况下,这场舞会会心照不宣地以相对平静的方式自然结束,前提是他弟弟不出场。 他的舞步精湛,笑容热情,他发自内心地喜爱这一事物,正如他喜欢出风头,喜欢被赞美声包围,而他的热情也能点燃旁观者,如同很多人期待他能表现出的样子一样。“希望我能让你们满意!”他大声道,然后在全场的喝彩声中趾高气昂地走回他那刚端上一大杯葡萄酒和一碟加了香料的蛋糕上的座位,至少在舞会上,他已经全然盖过新郎的风头了。 大多数时候,他并不在意他弟弟偶尔的顽劣,甚至认为他父亲和祖母忧虑过重,但今天除外。正当他思索他应该怎样对亨利的行为做出补救时,他父亲忽然朝他举起了酒杯,这意味着他需要过去问候父亲。“我会用合适的方式警告他。”他这个时候还以为父亲是为亨利的事叫他过来,“父亲,您不必担心。” “小孩子的恶作剧而已。”亨利七世道,和他一样,他父亲也同样对歌舞和宴会缺乏兴趣,被尖酸地评价为“乏味的店员”,可经过十余年的统治,他弥合了内战的伤痕,将一个百废待兴的王国重新治理得繁荣强盛,不喜欢他的人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个好国王,“有别的事更值得你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