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游女主自我意识觉醒中》 最后期限 时子栖反复确认课题后用终端发送给导师,如释重负地瘫在椅背上。 倒不是说课题难到发指,而是当今社会无差别攻击所有存在,她不得不抓住一切机会提高GPA,才有资格作为工蜂的“人类”和这个离谱的世界讲道理。 时子栖活动几下发僵的四肢,一手反过揉捏硬邦邦的肩颈肉后开启悬浮椅的按摩功能,一手熟练地刷新账号消息。 三个未读私信,分别是广告、骚扰和提供假信息的骗子。 崭新的账号主页只有一篇寻人启事,上面详细记录了基本信息、失踪时间、酬金和联系方式。因为照片中失踪者外表出众引发不小热度,有相识者和认出她的同学朋友在评论区唏嘘感叹,热心证明内容属实。 从期待到失落,她现在已经彻底心如止水了,拉黑三连的动作就和她现在补染虹彩喷雾、保养虹膜贴片一样丝滑。 时子栖走进厨房打开冷储舱,里面排满了方便快捷的营养剂。她点击侧边的触屏键,暗色屏障褪去,提走了里面发出丝丝甜香的冰蓝色慕斯蛋糕。 这是无用的开支,她也不喜欢吃甜品。 理智上这么想,但时子栖已经养成了庆祝生日的习惯。庆祝对象消失的现在,吃蛋糕这个行为更像是维持表面和自欺欺人的固执。 时间离零点还有几分钟,她充满仪式感地让自己振奋心情,起码不要耷拉着脸。 虽然在被无条件保护的时间里,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独自过生日。 零点一到,手腕上的终端亮起,弹出几则点缀着亲切祝福的消息。 “生日快乐。” 她闭上眼,第一次许下了双人份的愿望。 窗外一声雷鸣,打断了她过于虔诚冗长的祈祷。吹灭滴着蜡油的火苗,刚拿出餐具,就传来安全系统的提示声。 「您有一位访客申请,生物认证,陪伴型机器人,威胁指数零。」 这个公寓的安全指数很高,但毕竟时间很晚了,时子栖踮着脚悄悄靠近监控,画面里漂浮着一颗白色不规则圆球AI,屏幕上是友好又过于古早的颜文字。 也许是小区临时安排,她通过监控试探性地询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AI没有发出声音,目标明确地贴近摄像头,把屏幕放到最大后,排列一行文字。 「以下内容涉及个人隐私,我认为不应该在此处进行」 对于“个人隐私”,时子栖立刻联想到自己的秘密。 她用虹彩喷雾和虹膜贴片当然不是为了烧钱和潮流,而是为了必须隐瞒的身份特征。 这个世界分为三种生物,异形、月使和人类。 人类,占比最多,因为异形的剥削以及AI存在造成的价值压缩,生存困难。为数不多出人头地的机会是成年时的觉醒,有0.01%的概率成为异形,0.001%的概率成为月使。 异形,占比第二,少年期觉醒,多为暴力输出型战斗力,占据主要领导地位。因其过分强大的身体素质和异能拥有绝对话语权,但随着异能的使用会加重精神污染,导致喜怒无常,极具攻击性,需要月使定期安抚。 月使?,占比最低,少年到成年期觉醒,种类决定战斗力退化程度,多为温和辅助型小动物。体内生成的“月光”可用于精神安抚和精神攻击,通过精神共感进行安抚时,传递的月光有助于增强异能。 作为绝对权力机构的月之塔强制所有觉醒异形和月使立刻报备、接受评级,进行收编与管理,保护精神状态不稳的异形和自保能力极弱的月使,在畸形比例中尽力维持秩序。 按理说,教科书与宣传中稀有宝贵的月使堪比金饭碗,一人养活全家都不足为过。 且这些法律常识只要接受过幼儿级别的最低义务教育就必然了如指掌,甚至每年还会有相关人员上门调查。 时子栖当然也心知肚明,但她见过母亲在父亲身边的样子,宛如被献祭给恶魔后失去仁爱之心的羔羊。 ? 那绝不是被保护的样子。 哥哥觉醒多年,比她更了解月之塔与异形,不由分说地隐藏了她的身份,灌输人类和月使的特征,直到去年失踪。 痛苦不安中,她被迫面临左右命运的选择。 当时她已经十七,距离月使觉醒期限还有一年。成人意味着彻底与月之塔为敌,孤立无援的状态让这份认知变得更为清楚恐怖。 她不想违背哥哥的警告,又惧怕未知的危险,最后都没能下定决心,懦弱地默认了他的选择。 隐瞒的过程出乎意料得容易,哥哥多年来的叮嘱让她游刃有余。 毕竟异形和月使的后代?不一定能觉醒,只是比人类概率更大,又很少人怀疑一个父母双亡的孩子会抵抗成为金字塔的顶端——哪怕有,也没证据。 甜腻的奶油味从餐桌飘来萦绕在鼻间,许是用料廉价,混着蓝莓果酱都压不住的浓浓劣质感好像下一秒就要糊在嗓子眼。 孤独的确是很可怕的东西,让她居然主动去吃这样一闻就提不起兴致的食物。 时子栖从短暂的思绪中回神,若无其事地反问:“是有关体检报告的内容吗,那个传送给我的终端就好。” 她很会撒谎,没关系的。 AI停顿一秒,好像在纠结如何说服固执己见的孩子,下一刻屏幕映出的新文字却让她直接变了脸色。 「今天是最后期限」 很抽象的一句话,但放在她身上已经具体到无法用“心虚”来强行解释了。 她和哥哥一起过生日已经是多年养成的习惯,几乎只有官方机构知道她的真实出生日期是在明天。 惭愧的是,这一刻她脑中闪过很多不理智的念头,汇总起来都是杀机灭口。 但先不提赔偿金,监控会记录下她的所有恶行,到时候事情闹大了,轻则对她本就不顺利的人类未来雪上加霜,重则身份暴露前途更加惨淡,更不要提找哥哥的事了。 “……您一个人吗?” 时子栖知道自己面对AI用词恭敬到可笑,但一想到它身后可能存在的未知威胁就后背发凉。 「只有我,不要害怕,我没有任何恶意- ?? ·」 ……在惊吓过度的状态下看到颜文字,第一反应不是安心而是恶寒。 陪伴型AI好歹没有攻击手段,不用担心当场逮捕。时子栖苦中作乐安慰自己,输入指令同意访客申请。 AI进来后先从机体内伸出细长触手,打开波光粼粼的屏障,隔绝外界所有声音。 【很抱歉惊扰到你,但情况紧急,请允许我对冒昧的行为进行解释——刚才在门外我已经阻止了安全系统的录像功能,所以不用担心秘密泄露】 陪伴型但权限比安全系统更高,轻描淡写地说了些很恐怖的东西呢。 【简单概括一下,这个世界是一部乙女游戏,可以看作高等文明的产物,而你是主人公。因为世界意识检测到剧情发生偏移,我被派来负责绑定主人公进行修正】 ? 时子栖没有中二病和英雄梦,面对轻描淡写发表更荒谬言论的AI,很想吐槽“没事的话我洗洗睡了”,但碍于身份暴露,只能谨慎附和:“嗯……” 【你的表情像是量子数学总是坐在第四排第二列的人】 “……” 虽然不知道说的是谁,但不懂装懂糊弄导师的画面感很强。 她琢磨着对方不至于摸清自己老底的情况突然大说梦话,但又不甘在对方挑明前自爆卡车,赌上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垂死挣扎:“请问你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一直以来很辛苦吧,父母虐待、学习压力、恐吓威胁、隐瞒身份……虽然最后那个本不需要】 AI可能意识到她不愿接受事实,字眼一下子变得尖锐刺耳。 父母的虐待不是什么秘密,邻居与相识的人都可能偶然看见过兄妹俩没藏好的伤口。 恐吓威胁就说来话长了,还要追溯到小学。当时父母逝世不久,她还沉浸在小心翼翼的解脱中。 某天她在学校收到满满一柜子暗红色的恐吓信,精神恍惚中被接回家,才骤然意识到哥哥面对了什么。 父亲性格偏激行事狠毒,生前得罪不少人,他没有尝到多少恶果,却让他们承担了过重的怨恨。 负债压得人喘不上气,虽说没有父债子偿的道理,但当对方有钱有势存心花钱花时间给你找不痛快,那可真不是好受的。 若非哥哥早早觉醒异形用命换钱,恐怕他们早就露宿街头。 那些孤立同情、闲言碎语随着搬家转学仿佛烟消云散,唯有血亲的豹变不断提醒她到底发生过什么。 有时她感觉自己就像下水道的虫子一样死死咬着哥哥不放,把他吸食到伤痕累累。 她一面控制不住自己病态地依恋唯一的救赎者,一面静静等待或许就在明日的梦醒。 此刻被陌生存在突然戳中要害,有种难以言喻的屈辱感。 她捏着拳头,咽口水都带着偷偷发泄的力气,平时笑盈盈的眉眼耷拉了一半。 对方说的是实话,只是那两人已经死了,她不知道能对谁发泄恨意。 【对不起,我的言辞可能过于失礼。我知道你很难相信,但事实是,你经历这些是因为剧本设定……当然他们绝非无辜!】 AI说出“剧本设定”四个字,眼看时子栖的脸色变得更差,连忙找补骂了反派几句。 【重点是,如果剧情无法顺利完成,那这个世界只会无限循环,直到能量耗尽彻底崩溃】 【我不想看你被恶意玩弄于股掌中的样子】 黑魔法 AI最后的发言实在太毛骨悚然,时子栖在休眠舱里翻来覆去。 理性告诉她,这是打工人的话术,但本能却诉说着莫名的危机,让她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想起刚才AI为证明可信度演示的那一手模拟异形月使,虽然实力微弱,但货真价实。且异形与月使本质完全相反,绝不可能出现于同一个体,更遑论是无生命体AI,只能用高等文明来解释。 月之塔若是用这样的存在来钓她,那可真是大炮轰蚊子实属没必要。 一个陌生存在突然进入私人领域,此时就在客厅沙发上休眠。时子栖每每闭眼都因为这种不习惯不安地拢拢特地抱来的被子,高高堆成一圈死死护住脖子,为此她还调低了休眠舱的温度。 剧本设定。 这四个字确实侮辱性极强,但平静后只有一种荒谬到想笑的无力感。 或许坚强可怜的女主只是不知情,实则早已经历过无数遍人生了呢。 这个家像是她和哥哥仅剩的链接,每一件物品都让她珍视爱惜,类似于情感寄托的存在。 但他留下的痕迹总会越来越淡,慢慢被其他不相干的事物所覆盖,就好像这个人消失了,好像他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她没有办法操控时间,让这些自然发生的变化停止。 明明只是一年而已。 耳边传来若有似无的哀鸣,伴随胸口轻微的沉闷和鼻塞,时子栖才本能意识到是自己在哭。 但她无法控制行为,只能从第三视角看着小时候的自己飘着一头海藻般的乱发,手里捏着断裂的云朵皮筋,小脸通红,颤声喃喃些听不清的委屈,一路跑向对面的人。 少年脸上还带着稚嫩,头发也更短点,刚过耳垂,不过依旧能一眼看出是谁。 他似是读懂年幼的妹妹在表达什么,宽容温顺地做出回应,揽过她说起安慰的悄悄话,两人一起坐在秘密基地的秋千上晃晃悠悠。 她抓着皮筋给哥哥看,在他的腿上抽噎,瘦弱的小小一只用力到全身都在抖。 时子栖隐隐感觉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伤心,只是内心知道谁会无条件包容她,下意识选择撒娇获取安全感而已。 哥哥没说什么,张开一只手,手上却什么都没有,于是并没有治好妹妹的委屈。 哥哥拿哭个不停的妹妹没办法,亲昵地啄着她热乎乎的小脸,把咸津津的眼泪一口口舔舐干净,双臂微微收紧。 “妈妈被施了黑魔法变成巫婆,所以讨厌公主。” 妹妹问谁是公主,哥哥指了指自己。 时子栖看着自己扔掉皮筋停止哭泣,开始和哥哥争公主,意识集中在他的手上。 白净的手纤细修长,哪怕没什么肉也给年龄尚小的她带来强烈的安全感。 顺着往下,手腕绕着厚厚一圈粉色疤痕,顶着异形逆天的身体能力镣铐似的烙印在上面,不难想象到底经历了什么非人折磨。 就像妈妈弄断了妹妹的皮筋,也弄断了哥哥的手腕,而当时的她无法理解。 记忆中的画面泛起涟漪,被人强行打断,彻底碎成不规则的拼图。 “栖栖。” 时子栖听见有人在喊自己,这个称呼只有他会用,她努力挣扎着想去回应什么。 眼皮睁开时,房间还是一片漆黑,她身下已经从休眠舱变成了柔软的床。 “等……” ——AI还在家里。 时子栖来不及阻止,被劈头盖脸亲得喘不上气。 就像这一年来他频繁出现在梦里,不舍地、暴力地、密不透风地灌入她全身每个角落。 飘渺扭曲的面孔透着迷离,全神贯注地盯着她。从唇齿间溢出安心与堕落的熟悉感,伴随微微的窒息和禁锢,左胸被落下的水珠一冰,她颤着身子抬眼。 时子榆一边留下细碎凌乱的罪恶证明,一边默默流泪。 “我的栖栖。” 温热水珠在那双昏暗阴冷的眼睛里凝聚,像是破碎精致的水晶,经过空气冷却,尽数涌向稚嫩的祭品。 “别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断断续续的哀求掺杂着怨恨,声音渐渐咬牙切齿。过分的索求和浓烈情感淹没她整个人,身体无法承受的快慰和折磨带来精神上扭曲的满足。 说不定总有一天,她会被他在一遍遍的挽留中控制不住贪欲亲手杀死。 窗外洒进稀疏晨光,休眠舱尽职尽责地起到闹钟的作用,准时把主人唤醒。 “……” 刚做完连续梦的时子栖好像被几百个人在脑中一齐敲锣打鼓般嗡嗡作响,但她没功夫沉浸于梦境,迅速穿衣洗漱,卸掉虹彩喷雾和虹膜贴片,显出原本的雪色长发和鲜红眼珠。 她留下讯息,从安全系统把白名单删至一人。 终端有两条未读消息,一个是请假批准通知,一个是量子数学导师的关心。 她有些意外,虽然自己有试图维系关系发展人脉,但导师一般很注意师生分寸,少有私下联系,多是AI助理作为媒介进行沟通。 导师对于成绩优秀态度端正的学生似乎非常满意,体贴询问她是否遇到了什么困难才不得不请假,需不需要帮助等等。 那可真是太困难了,导师只是得知请假,而她其实已经递交退学申请了。 她所在的学校是顶尖人类学院,除非受过严重伤害导致身体残疾,否则很难见到异形。 至于月使更不用说,直接强制进入月之塔,根本没有机会也不用在人类学院打拼。 时子栖接下来就要申请进入月之塔,在觉醒最后期限的生日这天。 时子栖和AI做了个交易。 作为毫无义务帮忙收拾烂摊子甚至因为剧本娘过得并不轻松的世界女主,她先表示就算轮回重启,自己也没有任何记忆大不了两败俱伤进行摆烂威胁,再软下态度,希望没有利益冲突的打工人与受害者能实现双赢。 最后两方达成共识,时子栖作为主人公必须严格遵守原剧本的重要情节,完成最低限度任务。AI会在剧情圆满后利用高等文明的力量帮忙寻亲,并且承诺永久摆脱剧情枷锁。 虽然努力全部白费让人非常无能狂怒,但总归没有白吃亏。 时子栖给AI取了个敷衍的昵称“白萝卜”,绑定虚拟编号到终端上伪装成随身AI。 第一个重要剧情是向月之塔报备觉醒接受评级,解锁男主初遇。 她为了人际交往接触过乙游这类角色扮演游戏,研究下来印象最深的就是主流会社特征——清一色软妹小白花落难记,致力于热脸倒贴冷屁股救赎各路男主,时不时还要被疯批反派送便当,女死男悲be是经典操作。 大部分剧本娘不在乎为图方便给女主动辄父母双亡有多残忍苛刻,更不在乎女主是否承受得住一系列考验,好像她们天生就是为他人发光永不枯竭的太阳精。 很不幸,目前来看,如果她的人生真的只是一部乙游的话,那这个剧本娘就属于“大部分”之中。 更不幸的是,白萝卜告知他这个世界的分级是D级,那一刻走在去月之塔路上的时子栖差点想扭头投河算了。 毕竟CeroD最常见的三种元素就是性、暴力和犯罪,有时一部乙游可以完美地同时包含这三种。 CeroD虽然和非全龄不同不会有cg和文案,但擦边和拉灯依旧存在,暴力犯罪更是没有约束,时子栖怀疑被捆了层女主特质的自己甚至在危险当头都无法正当防卫。 要知道很多乙游女主遇见危险第一反应闭眼僵直躺平认栽,随即掉进男主牌温暖怀抱,如果没有那就恭喜进入be。 但事已至此,她也不能撂挑子不干。 镜世界 她好奇过如果自己知道后续剧情,是否能掌握关键信息,比如彩票中奖一夜暴富等等。 但很可惜,白萝卜因为版权保护条约只加载了主要剧情数据实时接收读取,没有权限掌握剧情细节。 不过这意味着她拥有更大的自由度,根据行动有可能避开某些不利剧情……当然也有可能带来更大的危险。 在它看来貌似是乙游女主觉醒了自我意识,导致剧情走向和原作产生偏差。 原剧情中女主在成年时觉醒为月使,因为看过许多痛苦与压迫,她希望进入月之塔帮助更多的存在,改变这个扭曲的世界。 非常经典的积极向上人设,耀眼到她怎么都没法把这个“时子栖”和自己看作同一存在。 “出于一种……使命感?” 她选择了一个比较礼貌的词汇。 【官网人物简介显示主人公是个善良的孩子,她相信月使不该是被保护、掠夺的存在,作为十万分之一的特别,她有自己的责任】 ……非常伟大又省事的塑造呢。 时子栖对另一个自己给出了不怎么礼貌的评价。 在白萝卜提供的信息里,她一次也没有感受到女主对血亲的态度,宛如一个只为剧情而转动的齿轮,她无法理解也不想成为这样的人。 就像她从来没有考虑过异形的渴求选择了自保,如今改变决定不过是迫于无奈罢了。 “方便问一下这个世界的评分数据吗?” 白萝卜肉眼可见卡壳了一下。 【三星】 真是感人。 乙游本就众口难调、评分虚高,能荣获公认“烂作”评价的可不多,哪怕时子栖玩过最烂的都有四星,属于发售前给法○通塞钱都只够骗波首发的级别。 况且这还是CeroD,如果不是没有性元素的遮羞布,只能认为人设剧情真的烂到让人绝望。 不过能在为女性服务的游戏里出现校园冷暴力无辜女主的剧情已经十分狗屎,烂得合情合理。 这种世界到底有维护的必要吗? 有了结论后,时子栖也不对男主报以友好相处的微弱期待。正所谓一部乙游的下限在男主,上限在女主,连女主都塑造得不走心,那男主八成是不正常的。 ……事情太过突然,她差点忘了这茬。 “你之前说的剧情包括攻略男主吗?” 答案毫不留情。 【除了主线,个人线也在重要剧情内嘛】 十分合理,比如不走真相线就不知道其实前面所有线都是假的大家全都死翘翘啦哈哈。 ——但全通叫什么最低限度任务,不知道浪费时间就是浪费生命吗,万一遇见棒读受到的伤害根本无法想象啊! 三星一定是有原因的,时子栖又想投河了。 好在高等文明没那么残忍,或者说打工人只想完成业绩。也许之前也发生过相同情况,白萝卜理解她对男主的抗拒,迅速提出另一个方案。 【如果排斥感情线,推荐在男主初遇完成后解锁镜世界,一周一次于睡眠时自动开启相关剧情】 【镜世界是以梦境为媒介的时间间隙,通过不同世界线提升男主好感度,从而欺骗世界意识。每结束一个世界线,完成感情事件即可,大幅度减少了与现实男主的相处】 【顺带一提,镜世界内不会死亡,唯一需要注意的是,它与现实有所区别,比如时间流速。且剧情结束前无法脱出,在此期间特定时刻的行动自由会极其受限】 乍一听镜世界简直是冤种模拟器,“不同世界线”不就等同于加长版乙游吗,该干的事反而一个没少。 但时子栖敏锐地抓到一个奇怪的信息:“你的意思是镜世界内不会死亡,但现实世界会吗?” 乙游都有存档读档功能,不过她不确定这个世界是否通用,总不能像回收结局差分一样作死。 【理论上也是不会的】 非常可疑。 ……当然就算它回答“不会”,也不会打消时子栖的警惕,没有正常人能坦然接受去死。 “和全息游戏差不多吗?” 【是的,你只需完成剧情,世界线结束后会自动识别为好感度】 一个非常简单的道理,大部分乙游不管男主人设如何,甚至不要求他们真心喜欢女主,he时Status都显示为好感度100,而镜世界就是利用这个规则漏洞,绕过好感度仅达成结局来蒙混过关。 也就是说,只要勇于作死不怕翻车,理论上一拖N海王模式也是可行的。 但先不提时子栖根本不愿和所谓的男主加深感情,她不认为自己能拿捏人心,更何况满好感的男主后续如何处理也是一大麻烦,不必亲自上场走感情线踩雷总归是好事,权衡利弊后她很快同意。 事情谈妥,月之塔的大门也正好显露在眼前。 时子栖再次意识到已经无法回头,努力放松面部表情,向AI接待出示预约编号。 “我今天早上觉醒了月使。”她拂起一缕头发。 AI立即停下当前任务,连线给基因检测中心。 “工作人员将在一分钟内到达,您可以在旁边的休息区稍作等候。” 时子栖的家离月之塔不近,刚才从车站一路走来确实不算轻松,坐下喘口了气。 说一分钟果真一分钟,基因检测中心的工作人员分秒不差驱车赶来,下车后彬彬有礼地点头示意,为她打开后座车门。 “时小姐请。” 时子栖和白萝卜上车后,安全带自动扣好。驾驶座传来一声启动提醒后车体便加载了异能,顺着通道快而稳地起飞,两边设施在车窗化为一道道几不可见的灰色线条。 她不安地垂下视线,看向静音的终端。里面弹出几则消息,包括早上才关心问候过的导师,同学朋友发来对于退学的询问。 作为除家人外相处时间最多的群体,他们了解她对成绩的重视,之所以没有怀疑她精神出问题是由于以前也有极个别的退学案例。 学院从资金到生活上的补助都很全面,只有一个可能性——觉醒。 这不是什么秘密,也瞒不过去,她群发了大致原因,意料之中地收到有些微妙的祝福。 毕竟人类作为社会最底端,排斥异形月使也正常,学院就是为了让他们有更多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底气才存在的。 大概是一种友方被动投敌,但对方又没做错什么产生的莫名憋闷感。 反正交情不深,也没有维护的必要了。 来不及思索更多,车停在中央大楼前,工作人员再次主动拉开车门,完成了自己的职责。 短短三分钟不到时子栖就体验了一把所谓人上人的待遇,有点阴暗的爽又有点如芒在背。 走进中央大楼,AI已经匹配好合适的研究员,将她带到A区C06房间前,白萝卜则留在屋外等待。 门关上的瞬间,室内安全系统按照程序自动提升,灰米色头发的高个子研究员从座位上站起,笑容和路上的其他工作人员一样亲切。 “时小姐你好,我是你的负责研究员木予谰。” “你好。” 时子栖和木予谰礼貌对视,发现对方琥珀色的眼睛瞬间变成了亮紫色。 他条件反射瞄了眼安全系统,不好意思地指向自己变色的部位,解释:“异形特征,老毛病了。” ……总感觉肢体语言非常有悲剧意义的故事性。 “先来检测一下基因和能力属性,没问题将录入系统档案库备份,在圣所完成仪式后会有工作人员帮你安排好后续事项。” 过程十分迅速,结果不拉垮也不出众,C级月使,原型是白化雪貂,天赋高但综合能力比其他健康体差。体内月光提高了对阳光的抗性,不过仍需避免长时间暴晒,否则有轻度脱水和月光流失的可能性。 时子栖的表情说不清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她安心于中庸水平的大众性,又不甘于自己的无能。 “月使和异形一样天赋各异,能力并非永久固定,通过练习有机会提升,每年会重新进行评级,别太沮丧。” 他传输数据时突然想到什么,抬头看向她,“恕我冒昧,你之前是不是接受过检测调查?” 时子栖神经骤然绷紧,故作镇定:“对,当时还直接用便携仪器进行的测试,我印象很深。” 吓得印象很深,简直是土匪行为。 “怪不得我觉得名字这么熟悉,那个是我做的。”木予谰弯起明艳色泽的眼睛,“我看你那么紧张,当时就想安慰你觉醒的概率很高,现在看来果然没错。” ……虽然剧情设定强制觉醒,但对方一脸真诚的祝福让她有种百口莫辩的心塞。 不过这也侧面证明了时子栖没露出马脚,既然关键人物都没察觉出异样那照常行事便好。 圣所仪式也没什么特别,主要是说明月使的职责和重要性,一切都在白萝卜的掌控范围内。 分配给月使的宿舍宽敞明亮,家具一应俱全,甚至在公共区还有包含赌场在内的娱乐设施,还有异形和AI守卫轮流站岗,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非常玄幻。 月之塔制度严格,不允许擅自更换室内设备,连服装和个人用品都必须使用后勤AI分发含有编码的专属包裹,自保能力弱的月使就更不用说。 当然时子栖也不想把私人物品带过来。 解锁初遇 从助手AI的通知来看,时子栖第二天会收到安排好的工作表,同时进行初次安抚的教学。 月使供不应求,她不认为以自己目前的级别能脱离强制剧情直接匹配到男主,抱着顺便了解月之塔构造和路线的心情准备随机抓取幸运男主。 反正单方面瞄到一眼也叫初遇,可操作范围太大了。 鉴于主角被动作死定律,她直接拿着月之塔分发的地图指引,再三确认无误,划掉一切可疑选项后开始跑图。 身为高等文明的白萝卜负责记录地形,分别从安全性、紧急性、隐蔽性等规划出最优路线以备不时之需。 异形宿舍楼的结构更简约单调,设施的可玩性也有待商榷,大部分都是看着就让人心惊胆战的高危项目。 兴许是因为并非所有异形都能匹配到月使,甚至可能级别不合适,更需要一些充满暴力色彩的设施来发泄堆积的负面情绪。 一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像有自理能力的精神病没钱找心理医生,只能通过运动来缓解,指标不治本。 时子栖这么了解归因于异形里重度病患中的重度病患时子榆,她变身和安抚的能力就是被他强行开发出来的。 哪怕每次都使用最高级别的精神安抚,他的精神污染依旧岌岌可危到需要不停通过暴力行为来发泄。 再后来,暴力行为变成了别的。 她不知道他在月之塔到底经历了什么。 当时她一味地不知所措,也偷偷想过是不是进入月之塔就能变得更厉害。 现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来看热闹的?” 一道男声从身后传来,句尾粘腻得好像带着钩子。 【男主席付池已解锁】 【? 0】 异形宿舍楼其实不算太安全的地点,虽然时刻有守卫监管,但也防不住某些天赋异禀的异形突然发狂。 不过这种异形一般都有固定月使,危险概率太小,刷新男主的概率却极高。 好在高风险高回报。 时子栖回神后意识到“热闹”指的是远处的流血事件,大概是两个精神污染严重的异形发生了争执,现在正被守卫AI拖走,只剩下悬浮清洁AI在四周兢兢业业地做善后工作。 序章扎堆现象一般只适用于sub(不可攻略角色),目的已达到,她立刻失去兴趣,只想换个地点继续跑图。 “不好意思,我是新来的月使,对这里还不熟悉,走错了区域,现在就离开。” 她倒不是诚实,只是身上穿着强制规定的月使服装。 注意礼仪避免吸引莫名仇恨和关注地问候完毕 准备转身就走时,席付池就像说“异形这种生物怎么会轻易放过月使呢”,花蝴蝶般飘到她身前,头顶还相当粗暴显眼地浮着一颗红色爱心和数字0。 不要问他怎么不怕月之塔的异形行为限制和月使保护条约,拿脚想都知道乙游铁律之非关系户不配当男主——起码男主中总有那么几个天龙人。 按此乙游的离谱评分和贫瘠塑造来看,这位人设都快写在脸上的男主十有八九是轻浮役。 伤害性不大,多发于后援会,但比较难缠。 为了避免和这种人在现实频繁相处,时子栖更坚定解锁镜世界的选择了。 “木予谰研究员通知您前往A区C06会面。” 白萝卜突然屏幕闪烁,发出不高不低语气平缓的声音。 她从“木予谰研究员”六个字本能联想到不好的事情,但它过于恭敬刻板的用词让她立刻反应过来。 “好的,麻烦转告一下我现在就去。” 因为助手AI要负责的事项太多,很多人会用家用AI充当随身备忘录,只要型号符合要求,绑定编码登记数据就行。 白萝卜的自主决策能力令她倍感欣慰,不愧是高等文明。 她表情无辜地看向席付池。 很明显,它没有把这句话进行加密传声处理,他耳朵和脑子也没问题,耸耸肩让开了路。 出师大捷,时子栖没有放松警惕,真的去了一趟基因检测中心。 毕竟对方很可能是无视规定的天龙人,万一心血来潮查她行踪发现自己被耍了怎么办? 吸引仇恨事小,白萝卜暴露就得不偿失了。 也许是到了退勤时间,中央大楼里面人比之前来时更多,一群身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来来往往。 再次鉴于主角被动作死定律,她和一拨人排着队进了轨道舱,按下去A区的层数后就缩在角落里了。 周围的研究员顶多友好地眼神接触示意,没什么过多反应。 然而轨道舱到了A区丝毫未停,继续匀速上升,耳边传来一道懊恼的惊呼声。 “……” 怪不得被评为烂作,就喜欢强行套路是吧。 每个区之间隔着无法凭身体穿透的防护层,除非这里有相关权限的管理者,否则只能老老实实去接那位新乘客,肉眼可见的通勤地狱。 整舱人一起升到最高的S区,门开后对一个高挑男性进行目光洗礼。 顺带一提,虽然父母死后时子栖被时子榆保护得很好,饮食没受半点委屈,但白化基因让她天生个头矮小身材扁平,只能说除了符合乙游女主身高标准毫无用处。 所以当轨道舱人数充足,且刻意为她让开空间集中于一处,她又在角落时……别人也许能看见上半身,而她只能瞄到一个茂密健康的发顶。 【男主席付之已解锁】 【? 50】 啊这也行?? 卡bug成功的时子栖飞快向无脑势力低头,是她刚刚太不识好歹了。 随着白萝卜的声音,男性头顶浮现一颗熟悉的红色爱心和数字50。 之前就注意到了,这是……好感度? 凭一个发顶时子栖实在无法认出是谁,从姓名很容易能猜到和一号男主席付池有血缘关系,兄弟/父子/叔侄盖饭也是乙游常规操作了。 单从她过往所有记忆和社交圈来看,很难有这样同时满足关键词“疑似月之塔管理层”、“席付池亲属”、“男性高阶异形月使”、“发量异常健康”的大人物。 以及这个好感度50是怎么凭空产生的?她还在角落里被挡得严严实实,对方难道有透视眼一见钟情吗? 时子栖开始考虑天降幼驯染的可能性。 有研究员想让出位置,被新乘客礼貌拒绝。 从姓名、出场方式、男主头衔、周遭态度、席付池的行事作风来看,这位无疑是天龙人二号。 这次初遇格外顺利,轨道舱门关闭,新男主下线比席付池还快。 见到木予谰,时子栖正好咨询了塔内区域详情,拿到可靠信息并完成行踪后,时间恰逢饭点。 轨道舱人更多了,几乎都卡在D区。 有研究员好心提醒她现在是办公区的退勤时间,一时半会轮不到这边,着急的话可以直接拜托有相关权限的管理者横穿防护层到D区离开中心。 “我记得这周的负责人是席先生,他很好说话的。” 虽然不知道说的是哪个席先生但不必了。 她才不会去自找麻烦,与研究员道别后决定照木予谰所说的安全区域跑图。 白萝卜跟在一旁,时子栖边走边脑内复盘登场男主。 过于自来熟,有点冒犯的人——这是她对席付池的初始印象。 或许是身分差距,他的态度轻浮暧昧,拉近距离的方式也很直白,比起意愿更像是习惯性产物。 平底鞋踩着地面,发出一阵沉闷微弱的步伐声。她稍加思索,从终端试着分别搜索“席付之”、“席付池”。 迎面而来就是充满权力和桃花色彩的内容,权力是前者,桃花是后者。 第一个是月之塔官方账号文章《月使新增福利政策》,负责人显示是席付之。 有意思的是评论区已关闭,看来官方也控制不住这泼天仇恨了。 第二个是八卦热搜“陷入白月光与粉玫瑰之争的小公子选择了朱砂痣!”,附图席付池和一名女性在奢华场所谈笑风生。 因为前两位的个人账号经营了不少粉丝,被恶俗标题气炸后几乎血洗了评论转发区,四位当事人包括无良营销号都被喷了个遍。? 第三个是新鲜出炉就在最近的瓜条,有人匿名爆料席付池生活糜烂男女关系混乱,附图席付池和不同女性或真或假的合照。 时子栖对最后这位匿名人士的勇气肃然起敬。 略过这类未经核实的信息,她整理出结果。 席付之,月之塔高层决策人员,主要推动月使觉醒和福利建设。 席付池,席付之的弟弟。挂名管理层,但因为颜值高身材好嘴巴甜背景硬,堪称官二代型男公关,在情场上无往不利。 两人在月之塔纯靠分红都能轮回转世几辈子锦衣玉食挥金如土了,和那些拿命赚钱的底层异形根本…… “——谁?” 静谧的空气骤然响起一道厉声,从右手紧闭的金属门内传来。 ——右手的门? 她来的时候右边有门吗? 陌生的疑问 对于中央大楼时子栖报以谨慎态度,在正式跑图前都有确认过地图上的设施布局,所以她十分肯定地图上绝对没有这扇门。 信息不对等带来的已经不是毛骨悚然,而是强烈的危机感。 时子栖毫不犹豫掉头就跑。 不要问她为什么不和对方解释,那杀气腾腾的语气有半点商量的余地吗? 这个时候白萝卜就非常有用了,它飞速加密传声最快逃离路线。 前提对面得是个普通人。 没过三秒,她被强劲的力道向后扯去,手腕传来剧烈疼痛,人都差点被掀翻了个跟头,出于本能死死拽住白萝卜伸过来的触手才没有摔倒在地。 人在面对攻击时会下意识衡量是否对自己造成生命威胁,并对其产生相应的愤怒、畏惧等情绪。 很不巧,时子栖这个人压抑了太久怨气无处宣泄,在危急关头只会直接转移全部仇恨。 她气急败坏地一个全力肘击——被轻松躲过,这个反应速度只可能是异形。 “你□□吧!” ? 【男主白以谙已解锁】 【? 0】 众所周知,乙游女主素质极高,哪怕被欺压到极致也会保持礼貌回以敬语,热脸倒贴冷屁股送温暖期待对方改观是家常便饭,更不可能出现粗鄙之语,连深仇大恨都是惩罚轻飘飘的一巴掌和所谓“我讨厌你”之低能精神攻击。 所以,当女主时子栖遇上男主白以谙试图言语攻击时便被有效和谐了,看男主的表情似乎也没搞明白女主在讲什么东西。 好消息,她因为主角被动作死定律又解锁了一位男主。 坏消息,这恐怕是她离死神最近的时刻。 你说男主不会杀女主?某些法外狂徒杀女主就和切瓜一样简单随意好吗? 更绝望的是,她对“白以谙”这个名字有印象。月之塔公开过他的白化基因,但同时闻名的是他凶残狠毒的战斗方式、迅猛的能力提升速度、极差的精神状态和对人类的异常憎恶,作为最年轻上尉在一众异形里脱颖而出,如果不是他几乎为零的集体意识,甚至还能升到更高。 导致虽然不少人对他心怀反感,但也不想惹上这个打起架来不分敌我的疯子。 时子栖的火气已经随着凉透的心彻底浇灭,一秒调整好表情,真诚地看向对方:“您没事吧?” 白以谙没有用虹彩喷雾和虹膜贴片遮掩白化基因无法隐藏的外貌特征,低低束着标志性的雪色长发,比常人大一圈的鲜红眼珠盯着人看时压力直增。 他牢牢攥着她,肌肉线条微微紧绷,雌雄莫辨的漂亮眉眼攻击性十足。 “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他执起已经留下深色淤青的手腕,五指越发收紧,力气重到皮肉从缝隙间膨胀溢出。 说什么?她被剧情杀误入了本不该解锁的区域,他大人有大量别一般见识? 时子栖百口莫辩,她怀疑自己手下一秒就要断了,疼到匪夷所思。 “白上尉,对于打扰您的行为我深感抱歉。但您能感知到我是月使吧,如果怀疑我偷听的话,从距离来看,月使——尤其白化基因绝对没有这个能力。” 提到“白化基因”明显是在雷区蹦迪,但她只能想到这点来证明自己无辜。 “既然认识我那想必了解白化基因也存在个体差异这条常识。” 根本没有这种常识!不然月之塔就不会对百年一见的特例大肆宣传了! 以及这又和月使的她有什么关系! 很可惜,疯子没法用逻辑进行沟通。胡言乱语的男主印证了精神状态极差的名声,他只思索一秒,像是扔掉脑子般选择了宁错杀不放过,周身气场骤变。 时子栖在那一瞬,死亡的威胁飙到最高。 【开启保护模式】 然而对方的手还未碰到她的脖子,耳边响起剧烈的噼啪声,紧接着散发出什么东西被烧焦的味道。 白萝卜的几根触手还闪着危险白光,露出强烈敌意。安全触手飞速将她牵引到自己身后,警惕地防备白以谙。 “能对高级异形发出异能并造成损伤的非战斗型AI?” 白以谙饶有兴趣地看向自己微红的手和发尾断面,虽然伤害很低,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时子栖上次大脑一片空白还是哥哥失踪时,而现在,她面临可能重归起点的危机——承担身份暴露的沉没成本、失去高等文明的约定后,继续茫无头绪地大海捞针。 绝不能被抢走。 时子栖放出月使唯一的自保技能对准白以谙的大脑全力精神攻击,抓起白萝卜的触手甩进怀里扭头就跑,后者心有灵犀般在同一时间迭加异能。 她本不想得罪白以谙,希望能和平解决,但既然已经被迫得罪了,索性直接得罪个彻底。 也顾不上感情事件了,活下来才有完成剧情的本钱。毕竟月使和高等文明比起来算什么,在这种情况他只会灭口。 不愧是精神状态极差的上尉大人,白以谙被区区新晋C级月使buff打得头痛欲裂,站在原地捂着脑门十几秒才缓过来。 可能大佬被菜鸟挑衅已经危及到了尊严的伤害,那一刻男主脸上迸发出杀人魔般的凶狠。 是乐子人玩家都很喜欢的恶役反派,但作为真正的局中人,女主时子栖已经汗流浃背了。 “其他什么都不用顾及,采取成功几率最大的逃亡路线!” 白以谙赶来估计几分钟都用不了,所以她几乎在自杀式逃亡,完全无视地形和障碍。 防护层让白萝卜轻松解锁——乘坐轨道舱纯粹是找死行为,那个疯子100%会连着轨道舱把她一起切碎。 时子栖在防护层内的管理通道奔跑,万幸这里路线错综复杂,不至于被一条直线追上。 然而毫无专业训练的白化月使根本无法承受长时间高空跳落和攀爬的巨大负担,在某次平台跳跃时,脚尖剧痛强烈到她双腿发软,直接坠了下去。 【!】 白萝卜屏幕一花,所有触手同时涌来,才在千钧一发之际缠住她的手。 她喘着粗气,后怕地看了眼脚下的深渊。 这到底是什么乙游啊,开篇即死局也不过如此了吧。 从紧握触手群的手心到整条手臂被硬扯得失去知觉,生生提到平台边缘后,另一只手颤抖着,刚想拄在上面借力,突然停了动作。 【上来】 白萝卜少见地发出带有命令性质的催促。 时子栖也不想放弃,但没有用了。 她看见了白以谙。 那边是凶残狠毒大名鼎鼎的精神病上尉,这边是和AI加起来也只有战五渣的□□女主。 在精神体力耗尽,敌人却悠然自得步步紧逼时,挣扎已然失去意义。 “……我可以请求你和我一起去死吗?” 她的语言很恶劣,声音却发着抖。 时子栖在童年见证了不同类型的黑暗,有些落到她身上,有些被时子榆挡下,脑海中的记忆随着时间流逝渐渐转化为抗压能力。 但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和时子榆分开,一个人悄悄地死去。 白萝卜说过,理论上现实世界不会死亡,那么与其将高等文明落入月之塔的手里,不如做个孤注一掷的赌徒。 白萝卜没有问为什么,只是更加收紧触手,将她整个身体缠裹。 【当然】 一直悬浮于空中的白色机体断电般摔落,被同样下沉的时子栖抱在胸前。 耳边持续传来空气的呼啸声,视野里,白以谙似乎有点意外地皱皱眉,很快失去兴趣地转身离去。 到达底部没有花多久,最起码来不及让她考虑哥哥的事情。 伴随超负荷的剧痛,全身在痉挛中发出悲鸣,刹那间夜幕降临。手指失去力量,白萝卜顺着她的胸口滚落在地,无声无息,一如它刚才同意的那样。 高等文明的AI也会有自我意识吗? 时子栖断断续续地想,双眼彻底失去焦距。 【达成be:陌生的疑问】 【读取自动存档】 ?^^? “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大脑昏昏沉沉的,一睁眼就是那个疯子再次发出杀人预告,时子栖甚至还能回忆起全身粉碎的痛苦,好不容易才忍下攻击本能。 不好意思,现在她看见这张脸就有点应激。 熟悉的一幕,完全复刻的动作,白以谙又抓起她的手腕准备发疯。 好消息,她赌赢了。 坏消息,无法主动存档导致又回了这个死档。 ……她不会要永远被困在这里反复陷入追逐战吧。 时子栖自认是经历过不少挫折的人,饶是被此猜想吓得脸色发青。 【检测到附近有轨道舱正在运作】 白萝卜回来后就在高速运转数据信息,试图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 “预约轨道舱。” 时子栖只能寄希望于有人注意到这边即将发生的凶杀案,但她没有脑内交流和加密传声的本事,异形的五感还极度敏锐,索性演都不演。 这更刺激了上尉大人泛滥成灾的攻击性,他逐渐拉近距离,一副被大声密谋试图逃跑的猎物愚蠢到笑出声的丑恶嘴脸:“你家主人对你进行过智商测试吗?” 他伸出一只手试图随意拦下白萝卜,被它巧妙躲开直线冲到轨道舱前一键预约。 毕竟都死过一次,比起被羞辱的愤怒,她感受到更多的是死神招手2.0。 选择尊严还是性命,这甚至算不上问题,上周目的惨烈结局足以证明,选什么都没用,人狗间的语言障碍只会让沟通转化为矛盾。 她不想自讨苦吃,但又不能看着他再次把注意力转向白萝卜,出于心理阴影,边后退边低头放慢语速拖时间:“大人冤枉,如果您怀疑有人派我对您不利的话,那可真是太高看我了。我之前不知道有人在,只是听到您语气不对感到害怕才想离开,我以性命作担保绝无半点谎言。” 白以谙稳定发挥着嘴遁杀手的技能,对此嗤之以鼻。他目光扫过盘踞在手腕上的淤痕,像本能追逐暴力血腥的猛兽,亦或是发条坏掉的精致人偶。 “我只是来找木研究员的,正好卡在办公区的退勤时间错过了轨道舱,席先生也知道这件事。” 席付池是高层决策人员的亲弟弟,那身份可比白以谙高了不止一星半点。她利用他男女关系混乱的传闻,想让对方误会从而产生犹豫和忌惮。 好好说实话只会狗叫,把天龙人拉出来后,白以谙那双比例夸张到毛骨悚然的眼睛总算冷静了点,X光般上下扫射她全身,最后定在平坦的某一点,面露狐疑:“你是席付池的人?” ……莫名得到了些根本不重要的无效信息。 时子栖对身材只看重便利性,但不妨碍白以谙在她心中极高的仇恨值发挥作用,低垂的双眼险些掩饰不住歹意。 听他的语气似乎两人关系不像她推测那般上下级严格,不过到底是有所顾忌。 席付池私生活混乱是没跑了,现在她又面临两个选择,要么亲口承认自己和席付池的“关系”,后续有被揭穿或被迫维持的风险,要么直接去死。 她不想惹这个肉眼可见的大麻烦,毕竟乙游女主和sub假戏真做还是太过超前,没几个混邪剧本娘能干出这种事,但换成男主可就不一定了。 在本质男强女弱的乙游里,男主色心大发那叫法外狂徒强制爱,只会被某些xp特殊的爱好者挂在推荐列表。 今天她默认了这个头衔,明天蝴蝶翅膀一扇,自己就要跳过共通提前进入不健全版个人线可怎么办? 可她又实在不愿再品尝身体四分五裂的感觉,一时僵持在那。 “嗯,小栖是我的人,你不要吓到她了。” 没等她想到适合的说辞,一道略带不满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席付池从轨道舱走出,靠近时子栖后,目光落在那十几米开外就无比扎眼的伤患处。 他轻轻挽起手腕,再抬眼,勾人笑意有些冷淡:“白以谙,我不知道你这么不懂做人的基本礼貌。” “你调教得蠢到不像是需要这种东西。” 白以谙恶劣反击,但总算是安分下来了。 她被席付池引领着路过白以谙时,耳边阴魂不散地响起一句猜疑,诉说这段争端硝烟未散。 “别让我发现你在骗我。” 他意料之中地没有相信她,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因为席付池的介入才暂且平息。 若非不能自主存档,她真的很想再给他来一下醒醒脑。 白萝卜拯救计划成功,忙碌的处理器总算稳定下来。它飘在时子栖身旁,突然头顶多了一层微不可察的外部压力。 「?^ ^?」 直到两人背影完全消失,白以谙才拿出终端,点开最上方亮着红点的对话框。 最新消息是一张照片,整体呈昏暗粘稠的深红色调,诱发人心底的恶意和邪念。 他的脸上蓦然产生裂痕,略显迫不及待地快速点开图片,随即愉悦地微微眯起双眼,乍一看几乎不见眼白,宛如的猎奇童话里的恶鬼。 他心情甚好地欣赏半晌,全身血液躁动,收起终端转身离开,留下渐远的哼歌声。 “谢谢你刚才出手相助。” 对于已经超出常人范畴的莫名敌意,在解决问题前,时子栖不得不暂时搭上这条名为“席付池”的贼船以求自保,至于这条船会不会藉着风浪把旅客掀翻…… “刚才那么说,也不全是为了应付他。” 席付池倏地回首凝视她,桃花眼在密闭的轨道舱里闪着潋滟星光,这大概就是看狗都深情的眼睛吧。 他见她无动于衷,也不再放电,换了个话题:“你的随身AI这是卡了?” 白萝卜一直保持在颜文字的画面,她一本正经地胡扯:“陪伴型AI的最低要求就是满足情绪价值,它只是在配合我的喜好。” 这回她确认过离开中央大楼的预约按键全程亮着,心里思索起接下来的行程。 虽然身体恢复了,但她心理受到了强烈的负担,已经没心情再找不知道蹲在哪里伺机而动的新男主,只想回宿舍好好睡一觉。 然而轨道舱到了目的地丝毫未停,又匀速上升,耳边传来一声毫无诚意的抱歉。 ……好似曾相识的画面。? 时子栖沉默注视罪魁祸首,疲惫的神色有些可怜。 席付池显然不存在被刺激到的良心,笑眯眯的脸很是欠揍:“白以谙本性不坏,但他这里有点问题,很难说下次能不能控制住。” 熊孩子家长的典型发言。 “与其整日担惊受怕,不如解决根本问题。” 难道她没有试图解决?那玩意是能听懂人话的样子吗?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让他直接领便当。 救命之恩迫使她冷静下来,礼貌表示理解不能:“愿闻其详。” “我管不了他,但有人能,要不要试试看?” 这个人无疑指的是席付之。 按照乙游人设法则,常识人和阴间人一般符合能量守恒定律,哪怕再黑泥的剧本也不会把女主的路全部堵死。 已知席付之对月使持友好态度,暂时危险性较低,在解决生死问题前可以稍加利用一下。 白萝卜在一旁没什么反应,侧面证明符合主线剧情走向,时子栖欣然接受突如其来的橄榄枝,直言:“我需要做什么?” 席付池给的答案很是虚伪阴险——他只是不忍姝颜璞玉陨落蒙尘。 瞎眼伯乐领着C级璞玉走在S区,余光扫过身后的人。 刚才的答案其实不全是调侃,时子栖的确长得极为漂亮,毫无攻击性的整体气质会下意识降低人的防备心。他必须承认,在宿舍楼时主动搭话和她这张脸脱不开关系。 况且她脑子不蠢,实在是难得的合适人选。 他停在一扇透光网格门前,安全系统进行身份识别后自动开启。 结合地图和目前信息来看,能在月之塔作为白名单携带生人随意出入中枢S区的议会厅,席付池可是比所谓挂名管理层手握更多权力的存在。 议会厅内空间开阔、设施全面,大到不知道由多少个空间合并而成,全息投影桌中央甚至还有有价无市的古文明遗物作摆设。 离谱的资本主义剧本娘,月之塔开会功能是用钱烧出来的吗。 时子栖深感月之塔要完蛋,接下来目不斜视地穿过几个防护层,直到最后一面,获得批准后终于到达了议会厅的尽头。 里面有两个男性,左边的眉眼温和,头顶浮着标志性的红色爱心和数字50。 虽说中途发生了过于坎坷的意外,但其印象深刻的特征让时子栖瞬间认出他是那位和她有过一头之缘、发量异常健康的大人物。 右边的形轴对称,面露不善,与她对上视线时,宛如碰到什么病毒般避之不及地移开,再瞥向席付池的眼睛好像淬了冰,盛满厌恶反感。 显然,这已经不是个人礼仪问题,两人摆明了不对付。说不定对方把她也归位一类了,毕竟考虑到席付池的人设标签,只能说不算意外,但实属无妄之灾。 【男主柏砚已解锁】 【? 0】 伴随新男主的登场信息,白萝卜发出镜世界的解锁通知。 这代表男主初遇已经全部达成——席付池、白以谙、席付之、柏砚。 五星好评 四个。 …… 时子栖没有受虐癖,麻烦当然越少越好,但理智让她忍不住对此产生疑问。 除却小社团制作和双女主配置的少数情况,她还没见过可攻略男主这么少的。 这个世界能拥有成熟的剧情修正售后服务,完全符合商作标准。 而商作乙游男主通常最低人数是五个,毕竟各人xp不同,为了尽量满足所有玩家需求,男主在剧本承担范围内自然越多越好,有的作品甚至会为了人数直接牺牲剧本质量。 当然不排除这也是该世界被评为公认烂作的原因之一,但按常规来讲很不合理,所以她怀疑有隐藏角色——大部分情况下被锁线,只能作为真相线最后攻略,且有可能是反派boss的概率里官配。 碍于没有证据,现在仅停留于猜测。再者,哪有千年防贼的,她早早担心这些纯属杞人忧天。 “哥。” 席付之似是和柏砚谈话到一半,递来视线:“怎么了?” 席付池宛如回到水中的一尾鱼,一屁股坐在他旁边,随意又散漫地向后一躺,翘起二郎腿。 柏砚眼不见心不烦地低头摆弄终端。 “白以谙差点把新来的月使给掐死,快管管他吧。”席付池指了指唯一站着的人。 死是真的死过一次,淤青也确实很严重,但他这状就告得很没水平了。 好在告状对象是月使代言人,对方让受害者坐下,肉眼可见地晴转多云:“怎么回事?” 得知大概情况后,席付之了然,“怪不得,他刚才用终端向我指名点姓要一个月使,我最开始还以为他转性了。” 神经病。 席付池无语:“……他不至于吧,你怎么回的?” “听语气不对我没搭理他,白以谙那个性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席付之没多做评价,但同样流露出反感不屑。 他看向时子栖,严肃地给她打了个定心针,“这是我的管理不善,我会做出相应的赔偿和惩罚措施,白以谙那边你放心,不会再有下次。” 他当即用终端发布指示,赔偿时子栖接下来两周带薪休假,并剥夺白以谙整整一周的安抚权力,同时外派任务增至双倍。 月使薪水本就不低,席付之成为高层决策人员掌握话语权后更是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但这不是重点。 高级异形一周无法得到安抚是什么概念?大概比时子栖24小时接连不断精神攻击白以谙还要痛苦,几乎是正常高级异形濒临崩溃的极限。 在这基础之上还增加外派任务,行使异能造成的精神污染只会让他本就惨烈的精神状态雪上加霜,她甚至怀疑席付之公报私仇想直接弄死他。 但关她屁事,死了只能证明剧本娘良心未泯。 时子栖毫不吝啬地赠以灿烂笑容,收下了这份杀人不见血的礼物。 重要工作完成双方五星好评后,席付之重新转向席付池:“还有什么事?” “的确还有一件。”席付池一副现在才是正题的样子,“我把人带过来你应该知道什么意思了,她怎么样?” “什么意思?” “别装傻,我最近也该接受安抚了。”席付池好像当他刚才的指示不存在,也可能根本没认真听。 “你的月使不在?” 席付池作无辜状:“被抢了,对方比我还紧急。” “其他人呢?” “符合要求的月使早排满了,正好我没有固定月使,以前觉得程序麻烦,不如趁现在定下来。”席付池说着说着对时子栖伸出魔爪。 “席付池,你是没有听到我刚才的决定吗?” 席付之表情淡下来,现场顿时安静了。 只比席付池大一岁就坐稳月之塔决策层,还多次力排众议推动月使福利政策的能是什么软脾气,不计较不代表可以任由对方无理取闹。 他完全不顾及亲人的面子,问柏砚:“现在还有多少符合高级异形需要的空余月使?” 柏砚乐于见席付池吃瘪,直接调了数据:“够他用一年了。” 席付之再次看向席付池。 席付池在死亡凝视中悻悻收回手:“那你呢?” “原来是打我的主意,不劳你费心。”席付之似笑非笑地单方面结束了这场闹剧,“老实点,别再折腾出什么麻烦。” 席付池撇撇嘴还是乖乖应了。 这就是经济地位决定家庭话语权的真实写照。 时子栖欣慰于剧本娘没有太偷懒,起码赋予了50先生血肉之躯本该存在的器官。 这场谈话中最大的受益者是她,好处拿了,仇也报了。至于席付池在打什么没能得逞的歪心思她不太在意,只想趁着休假研究镜世界。 她和三人道谢辞别,前脚刚踏出议会厅,后脚就被席付池又黏上来了,一上来开口就是委屈控诉。 “怎么不谢谢我?” 刚才在里面的群发显然没被他算作数,时子栖懒得和他掰扯,毕竟自己被帮了个大忙是事实,又认真重复:“包括A区的事情,谢谢你的帮助。” “哪里哪里。”席付池得意洋洋地趁她不备,牵起没受伤的右手,目光从下往上黏在她身上。嘴唇虚虚停在几毫米外,做了个绅士的吻手礼。 她飞速抽回,被油腻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表情险些崩坏。 为什么这种人设到现在还会有市场!到底是谁在溺爱恰拉男! “好无情——”他头顶着明晃晃的【? 0】,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提袖拭泪。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休息了,今天实在发生了太多事。” 席付池脸上还挂着笑意,并不阻拦她,只是说:“虽然我哥拒绝了,但你考虑一下。” 他刚被狠狠警告过,不太可能顶风作案,那这个对象就只有一个可能。 “席先生还缺我一个C级月使?”时子栖不认为席付池连她的基本信息都不知道,发自内心感到纳闷。 席付池不置可否,反问:“你知道命定异形吗?” 命定异形因为太过稀有,是几乎只存在于教科书和档案库的特殊异形。 它是唯一天生觉醒的存在,拥有寻常异形无法相比的强大异能,故而别名天赐异形。 但这看似的恩典实则更像诅咒。 反常的基因让它和月使有着致命的差异,正常月光等同于精神污染,只有特定的月使才能进行安抚。 大多数命定异形终其一生都遇不到治愈自己的月使,唯一能做的就是控制异能使用频率,但这也只是慢性自杀。 席付之致力于推动月使觉醒和福利建设也解释得通了,不是因为宣传中的无数伟大品质,只是单纯和自己脑袋挂钩,所以拼命找真命天使呢。 以这个世界的脑容量来看,拿脚想都知道这个特定月使是谁了,时子栖总算理解了席付池的行为动机。 正所谓白嫖是不可能的,免费就是最贵的,他是想让她试试有没有资格给席付之充电续命呢。 真是感人肺腑的兄弟情。 君子论迹不论心,而且她对席付之算不上反感,毕竟仇人的仇人就是亲友。 反正两周后正式工作安抚谁不是安抚,能让天龙人男主欠人情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我会考虑的。” 席付池满意点头,许是大事已成,又没了正形,贱兮兮地问她:“如果白以谙也是命定异形呢?” 哈哈,在说什么废话,那当然是连夜放礼花庆祝了。 她笑而不语。 幕间 时子栖离开后,席付池在原地摸了摸自己被人骂过狐狸精的脸(在他看来是夸奖),感叹现在的小姑娘真是安全意识越来越强了,他这张无往不利的脸终究是要沦为可有可无的观赏品了吗? 重新回到议会厅,柏砚已经离开,席付之正安静地看着他。 “……” 虽然他吻手礼的动作很帅气,但被事后算账眼神闪躲的样子很狼狈。 “干嘛啊哥,你今天吃火药了?”席付池不满地抱怨。 席付之没接茬,垂眸用终端给他发了个文件:“名单给你了。” 席付池点开文件,里面全是符合要求的月使,真是大手笔。 他点点头,突然想起来似的提了嘴:“白以谙呢,你也不怕他急了反过来咬你一口。” “死不了,实在关心你可以帮他一起分担。” 席付池直呼冤枉,不嫌事大地八卦:“你是不是早看他不爽了?” 白以谙实力强大,奈何精神状态堪忧,有时候造成的我方损失和对面一样惨重,很难说席付之不是在借题发挥。 他这位兄长最是不吃亏,除非他愿意,没有人能在他眼皮底下耀武扬威。 猪养肥了是为卖个好价格,有人自认膘肥体壮无视规矩,那只能提前烧水下刀让他尝尝苦头,毕竟屠户又不缺小猪仔。 脑子不好的代价可真是太大了,席付池摇摇头。 时子栖回到宿舍,竟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不过都死过一次了,倒也没什么错。 在洗手间认真做了个消毒——虽然当时根本没碰到,但呼吸喷洒在手背上的湿润感还是让她如坐针毡。 拿出终端,她在月之塔社区转发了自己那条寻人启事。 月之塔的服务器采用内部实名制,在终端连接上的那一刻,帐号会自动显示身份信息,仅对外部人员隐藏所有相关内容。 她的用户名直接从“有偿寻人”变成了“月使时子栖”。 内部实名制和严格的社区规范提供了极大保障,起码不会像她用人类网络时那样成为垃圾信息回收箱。 时子栖其实已经很疲惫了,但她决定在这个暂定安全屋内和白萝卜及时完成剧情复盘——刚到宿舍白萝卜就进行了全面扫描,确认过室内没有任何监控窃听设备。 确认后得知,二周目检测到附近正在运作的轨道舱和一周目开启保护模式的时间线重合度极高。 以这两个关键事件为节点,相似的行为引起了截然不同的后果,实在令她忍不住多想。 若是用蝴蝶效应和狗血套路来解释一切,那她无话可说。但就意外相助而言,席付池出现的时间点太巧。 她不得不怀疑他是否蹲在某个角落早有预谋,比如防护层内的管理通道,等到最合适的时机再登场。 一周目没有出现可能源于她的逃跑路线,管理通道路线错综复杂,而他当时已经身处S区的轨道舱,C级月使的重要性不足以耗费多余成本英雄救美。 可惜无法手动存档,不然就可以让白萝卜验证一下席付池的具体位置。 毕竟如果猜测属实,那么凭空出现的金属门和他脱不了干系,并非什么剧情杀。 她希望只是自己疑心病作祟。 再次醒来时,面前一片空白,有几朵灰色云彩飘过,时子栖下意识伸手触碰却直接穿了过去,完全没感知到它特有的潮湿。 侧方有一行突兀的英文单词,Push A Button。 点击那行字,电光石火间文字如水雾散去,一朵云飞速靠近,团成一片彩色停留在最上方,带出一排新出现的英文单词——Start、Load、Extra、Option。 至此,元乙游玩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她颇感一言难尽:“……镜世界?” 【是的,它模拟了乙游的标题界面,这些云是不同的世界线,随着剧情发展会渐渐解锁。另外,在这里与我和功能键的互动会对外界自动屏蔽】 白萝卜从云彩里探出头进行着使用说明。 不愧是成熟的剧情修正售后服务,直接一键学习脑内交流加密传声。 短暂遗憾无法将技能带到现实生活后,时子栖深吸口气,彻底进入工作状态。 指尖点上Start的瞬间,那朵云骤然袭来,将她包裹进其中。暖意融化了她的意识,眼皮沉沉阖上。 世界一:普通人类 刺耳的争吵和哭声扎进昏昏沉沉的大脑里,时子栖本能捂住耳朵免受摧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一间空荡的屋子内有十几个衣着破旧的孩子,虽然年龄各不相同但基本都在10、11岁左右。 几个体型瘦小的孩子裸露出带有些许青紫的皮肤,相对的大孩子神色嚣张跋扈,不难看出原因。 【小麦穗福利院:主人公最开始所在的地方,一个不是很温暖和平的家】 ……出现了!名词解释! 虽然她也嫌弃过乙游每次阅读名词解释都得按下箭头,甚至有的必须从Menu里一个个找,但不代表她想要这种方便快捷,过于地狱笑话了。 时子栖首先确认自身状态,大概是为了配合剧情,她虽然保留了月使的特征和能力,但外表直接缩水到8岁左右。 还没来得及观察更多,室内突然迸发出一声怒喊。 “拿出来!” 五个大孩子包围着一个长发女孩,堵在墙角里虎视眈眈。 女孩趴在地上,戒备又害怕地把东西压在肚子下面。乱糟糟的黑发粗糙泛黄,像一块脏兮兮的拖布盖在脸上。瘦弱的手紧紧护住头部,其实根本防御不了什么。 为首的男孩见她不听话,气得上前一把薅过头发,想把人直接拎起来,怎料后者被逼急了,狠狠咬在手上不松口。 “啊!!” 霸凌与反击都发生在转瞬间,牙齿不愧是人体最硬的器官,男孩惨叫出声,好不容易踹开对方,颤巍巍举在空中的手已经皮开肉绽鲜血狂流。 人类这种生物最是欺软怕硬,看到共犯痛得涕泪纵横,拥趸者脸上纷纷显露怯意。 《不是很温暖和平》 时子栖见过太多阴暗面,用来分析小孩子绰绰有余。她敏锐捕捉到里面有人蠢蠢欲动,这种时候还能起歹心的堪称天生坏种,再没人制止怕是要出事。 说实话,她的目的是完成剧情,没必要和镜世界的虚拟存在产生交集,但她在相似的年龄经历过各种各样的恶意和暴力,最清楚其中的痛苦。 当对方比自己强大时,她本能感到恐惧。当对方比自己弱小时,她好像再也压不住报复欲。 况且——反正不是现实,她难道还要害怕吗? 喜欢以大欺小恃强凌弱是吧,她也一样。 “干不过他们我还干不过你们这群小□□?” 随着稚嫩纤细的声音,五个□□不约而同抱头蹲下,发出尖锐的痛苦哀嚎。 好的,我们假装右手离开A键放下机子暂停一下,整理目前已知信息。 一、“畜生”等粗鄙之语在这里也会被和谐,虚拟世界竟该死的严谨。白以谙之前频繁狗叫,轮到她就不行,女主到底人权何在。 二、她在使用精神攻击时发现这五个人的大脑构造非常奇怪,完全不存在生物为了觉醒成异形月使该有的基础物质,好像生来就是没有任何可能性的人类。 三、到现在都没有工作人员过来看一眼,福利院大概率根本不管这种“小打小闹”。 或许能力也和外表一起缩水了,五个普普通通的孩子打了几分钟滚后就缓了过来,惊惧地看向她不敢说一个字。 时子栖让他们滚,五人瞬间作鸟兽散,争先恐后地从大门挤了出去。 屋内其他或干坏事或无辜的小孩看起来也怕极了,根本不敢和她对上视线,只在她转过身后才偷偷用余光打量。 【等级制度:小麦穗福利院中的孩子用财产和身体彰显能力,在没有大人监管的混乱里,孩童们更会看眼色,并创建了他们的规则。占有更多玩具、干净衣物的孩子代表地位,健康与容貌代表价值】 【院长:他没功夫搭理孩子间的矛盾,只给予固定的必需品,至于谁会少些东西不是他该关心的事。他只在意精致的包装,所以越健康漂亮的孩子在他这里越能得到公平】 健康干净漂亮的时子栖处于金字塔顶端,其他孩子本就不敢招惹,刚才还瞬间把高位者一锅端了,个个怕得和小鸡仔似的缩起来降低存在感。 她心情依旧不是很好,一瞬间她甚至莫名共情了那些打差评的玩家,花钱买开心结果买来屎味烂作,未免太可怜了。 她现在大概就像别的玩家在过自己的人生,区别只在于真实性和自由度。 时子栖没搭理黑发女孩,有时候自以为是的怜悯在对方看来可能是屈辱。她某种意义上也只是出于自我满足,好像这样就能拯救曾经的自己和哥哥。 她继续观察起四周,从零星几件家具来看,这个世界的科技落后到令人发指,已经不是能用“个体差异”解释的程度了。 偷偷用微不可闻的月光安抚过所有孩子的精神,无一例外,都是“普普通通”到匪夷所思的人类。 这个世界很可能根本不存在异形和月使,她在这里只会被单纯看做白化患者。 这意味着她必须小心隐瞒身份,不能像刚才那样随意在人前使用能力,免得被抓去切片。 考虑到需要谨慎行事后,时子栖立马点开视野右上角Q版白萝卜图标的功能键,Save、Load、Status、Option四个选项一字排开。 点击Save,可喜可贺,关键功能终于顺利发挥作用,手动保存的初始档标注着一行小字“Save01:共通线”。 确认Load没有问题后,她沉默几秒做了个心理建设,视死如归地点开Status。 四个亮闪闪的男主立刻携着好感度条汇聚于一堂,点击每个男主进入个人界面,还有模有样地附上一言难尽的人物简介。 白以谙:24岁,179cm,纯情坦率,有偏执、钻牛角尖的一面。见了黄河心不死,撞上南墙不回头的典型人物,有时会用粗暴的言行掩饰柔软的内心。 「不服气?我可没有出老千,愿赌服输。」 柏砚:25岁,184cm,冷淡克制,有轻微洁癖和厌人倾向,很注重边界感,随着相处或许会发现他与成熟外表不符的幼稚。 「嗯?梦到变成鸟吗,还挺有意思的,不过以你的性格小心被人抓走吃掉。」 席付池:26岁,188cm,席付之的弟弟,轻浮风流,因体贴温柔的态度异性缘很好,但也因此被同性讽刺是“脂粉堆里的小公子”。 「好过分啊,对女性温柔不是男性应该做的事吗?……不如你教教我该怎么对某一个人特殊?」 席付之:27岁,187cm,席付池的哥哥,温润如玉……的外表不过是假象,实际是心机腹黑、知人善用的野心家,不知为何有些在意主人公。 「我喜欢你。我可以说很多次,直到你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救命,味好冲。 先不说其他三位,你这个白以谙和杀她那个是同一人吗,感觉有被人设欺诈。 指鹿为马不算什么,点开每个男主的个人界面甚至还会自动播放人物语音,现实中认识的人出现在乙游里甜言蜜语,时子栖感觉自己耳朵都要烂了,差点当场被送走。 话说她之前还感动于哑巴新郎造福每一个可怜的乙游女主,怎么柏砚台词还是第二多的! 同时体会到拳头梆硬和脚趾抠地的痛苦,她面如土色地速速关掉Status,马不停蹄点开Option,直冲着音量而去——便发现并没有那样的Off选项让她一键静音全部变哑巴。 众所周知,大多数情况关语音就是针对某些棒读皇族和人设气人的男主,这点权利都被剥夺的时子栖只能捏着鼻子让自己左耳进右耳出,深感工作不易。 可能是为了那该死的代入感,强制Skip、已读Skip、跳选项、Backlog等极重要的功能也统统作废。 不过谁也说不准这是不是现实世界的bug体现,毕竟某扫荡众多平台的系列人气养成系乙游同样功能键缺失。 或许她的世界也属于一些屎里淘金古早作品移植后被百般诟病的逆天离谱系统吧,至于为什么特意移植烂作,无非是画师Cast强大到可以蒙蔽新人双眼骗骗钱,客观地回忆一下众男主的颜值和声音,倒也合理。 整理完全部信息,时子栖准备出门逛逛熟悉地图,刚迈出一步却被声若蚊蝇的女孩叫住。 她紧张又茫然地嗫嚅片刻,似乎不知道该称呼什么。 准确来说,时子栖是凭空出现在福利院的,但因为镜世界会自动修复认知,众人只以为她最近刚来。 女孩像是害怕被伤害,又像害怕惹她生气,犹豫再三才拼命鼓起勇气般递上藏在身下的毛绒玩偶——不,是地位。 女孩想让她保护自己,时子栖目光扫过供品,得出结论。 【毛绒玩偶:偷来的玩具,小灰把它送给了信任的人】 【接受】 【拒绝】 本来拒绝的话都在嘴边了,面前突然出现两个选项,瞬间又把逼真的镜世界拉回本质。 这么看来剧情还是有基本引导的,不至于两眼抹黑到变成3D开放世界。 虽然并非绝对,但涉及选项的话,小灰很有可能成为乙游中必不可少的亲友角色,就算是未来反派——哈哈,那关她什么事,她直接投敌完成剧情也是一样的。 大部分乙游女主的核心特质——以德服人,接纳包容全世界! 虽然时子栖个人对此尊重不认同,强行让她做出热脸倒贴冷屁股后反被羞辱,再坚强振作励志让所有人喜爱自己等等已经不知是跪舔还是自恋的行为只会令她憋屈得想直接给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来几个大耳刮子醒醒脑。 ——但不妨碍她图方便时效仿一下。 敌人都是你们的,而她只有朋友。 世界一:秘密 弹出选项不代表时间静止,小灰看着时子栖毫无反应,忐忑又不甘地僵在那里,指节泛白。 “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时子栖凑到她耳边,表情沮丧,“我刚才打坏人把所有力量都用光了,你不要告诉其他人哦。” 小灰估计都没认真听,飞快点头,又特意强调:“没关系,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不愧是乙游,连sub都小小年纪就了不得。 小灰入队后,时子栖委婉地把不怎么干净的毛绒玩偶寄放在她那里,决定先给暂定亲友收拾一下。 倒不是她善心大发,小灰身上散发着一股微妙怪味儿,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她的职业精神在熊熊燃烧。 时子栖带着她走出房间,福利院意外的设施全面,还有孩子玩耍的花园,虽然杂草丛生缺乏打理,但起码面子上说得过去。 她找到正在打瞌睡的女性,直接用月光点醒,嘴上客客气气:“不好意思打扰到您休息了,请问能给我些换洗衣服和食物吗?” 女性感觉自己神思清明,没有平常迷迷糊糊中的烦躁起床气,没多说什么,审视般的目光扫过两个孩子,起身去找了几件耐脏的灰麻衣裤和面包牛奶。 【护理员:小麦穗福利院未被收养的孩子之一,因学历低下只能在这里讨口饭吃,微薄的收入和暗淡的未来让她渐渐对孩子们的处境麻木不仁】 两人一边晒太阳一边啃着硬面包,时子栖最开始试图用牛奶泡软,但湿黏黏的口感让她马上放弃,索性撕成小块用牛奶往胃里灌。 反正她只用维持生命特征,就算后期得病也不会影响到现实生活。 她此刻无比怀念便利的营养剂,虽然没有味道,但起码不难吃。 小灰的态度就虔诚多了,充分让牙齿和咬肌感受了人间疾苦,时不时瞄身边一眼确认自己没有落下进度。 孤儿院只有公共浴室,仅有的单间还是卫浴一体,莲蓬头旁的坐便器表面泛着些许黄色痕迹,非常污染人的精神卫生。 好在这个时间点没有人洗澡,两人直接进了公共浴室反锁包场。 小灰其实很爱干净,尤其介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最初被欺负后,伤口在热水的冲刷下疼痛难忍,她只能耐住不适等待愈合,霸凌者却等不及获得施暴的成就感。 新伤迭旧伤,久而久之她就发现自己身上散发出一股令人厌恶的味道。 她想到即将迎来的疼痛,瑟缩着手拧开了混水阀。 出乎意料的是,热水浇在身上暖暖的,好像伤口瞬间治愈般,只感受到令人发麻的舒适惬意。 她十分困惑,但也不敢停下动作,趁火打劫般迅速搓掉厚厚一层泥,皮肤通红得要滴血后才用几倍的洗发水和香皂从头到脚洗干净。 关掉混水阀,随着水声骤停,就像过期原形毕露的南瓜马车,伤处传来无法忽视的闷痛。 终于有时间思考的她立刻反应过来,原来是仙女在说谎。 时子栖抱着换洗衣物,离开堪堪卡在月光传递范围内的淋浴区门前,站在更衣区大概相对干净的地方感受体内余额。 人类和异形对月光的抗性不同,受到的影响更大,而且精神攻击消耗的月光远超于安抚,只是99%的人类都无福享受这样的奢侈。 澡是她让洗的,那这期间的痛苦也理应由她承担。反正对方又没证据,她咬死不认就行了。 淋浴区响起开门声,她回头想把换洗衣物递给小灰,结果对方浑身赤裸地迎面而来。 因为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哪怕再目不斜视的人也会看到些不该看的东西,更何况时子栖根本不认为同性之间需要刻意避嫌到零眼神接触。 ……于是她眼睁睁看见对方随着步伐迈进,腿间器官轻飘飘地晃了几下。 【小灰的秘密1:因为外形被粗心的工作人员搞错性别,其实是男孩子】 槽点太多,她安静地原地转身,感知到手里一轻才问:“……为什么不裹条毛巾?” “里面太闷了。”他的回答很老实,甚至还好奇反问,“你们也会在意性别吗?” ……这孩子直接把她当无性别生物了吗? 要说不在意是假的,毕竟女性亲友和男性亲友在乙游里是地位悬殊的两种东西,前者多为天使助攻,后者是潜在的二五仔和反派预备役,更别提小灰还有童年不幸buff加持,极大概率根据线路不同选择性反水背刺,在给主角团带来诸多麻烦伤害后道出千篇一律的苦衷,最后美美收获救赎。 当然那都是被恩将仇报的善良女主,立场堪比不倒翁的时子栖只会左右逢源永不吃亏。 都CeroD了,万一就是正不压邪呢,又不是没见过这样的黑深残。 计算好所需成本后,她打算把秘密先清掉,杜绝后患:“我只是有点难过,你似乎不太信任我。” 触发关键词的小灰显然很慌乱,结结巴巴地解释:“没有,我只是……” 他似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了好一会儿。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音骤然变得急切又粗暴,紧接着转到了她面前。 他的脖子憋红了,比身上裸露的肌肤还要深一个色号。枯黄长发沉甸甸的还在滴水,把上衣瞬间染得半透。 他犹犹豫豫地将手指插进拖布头里,像拉窗帘一样露出完整面部。 果然是虚拟世界,闷成这个死样都不长痘。 时子栖有一瞬间偏移重点,但很快得知他的第二个秘密——异瞳。 【小灰的秘密2:患有先天性虹膜异色症,他敏感地察觉到自己的异常被排斥,在进入小麦穗福利院前从理发店偷了一顶假发遮掩,在蓄发一段时间后才终于换下】 她瞬间理解了小灰的行为动机,自己因白发红瞳和未知力量被单方面看作同类,甚至是更异样的存在,从而获取身为“正常”的安全感。 从白萝卜查询到的信息来看,先天性虹膜异色症通常不伴随任何症状,无需加以治疗,不管从健康还是外形方面考虑,都几乎不会对收养产生负面影响。 但生物本能抵触与自己不同的存在,同龄人的判断标准很简单,“长发异瞳男孩”这个组合在他们眼里充满了无法理解的违和感,是彻头彻尾的怪胎,院长更不可能对一个相貌普通先天疾病的孩子施舍公正。 异常在美丽的珠宝上是别致,在朴素的粗石上却是难堪。 现在由于时子栖的出手干涉,曾经肆意欺负他的孩子不得不控制恶意,然而恐惧与忍耐在得以释放后必然会加倍反噬回来。 “一会儿剪个头发。” 时子栖点点头示意自己看到了,如果他见过孔雀蜘蛛和绿毛龟这类控制不住外貌特征且配色十分辣眼的异形科普,很大概率会心怀庆幸地与疾病稍微和解。 更何况小灰的双眼真的很漂亮,蓝碧玺与紫锂辉的碰撞流光溢彩,剔透如琉璃。 随着年龄增长,不管他愿不愿意,周围或窥探或好奇的打量会慢慢作为事实告诉他这个世界的猎奇本质。 “……嗯。”小灰眨眨眼,似乎在传递“就这”的迷惑。 在他的猜想中,时子栖起码会发表什么看法,或是接纳或是拒绝,怎么也不该是这样无所谓的态度,好像只是一件随处可见不值一提的小事。 无拘无束到他找不到应对方法,甚至有些没来由的焦躁嫉妒。 怎么会有这样的存在? 时子栖给他几下剪了个最简单的妹妹头,带到院长前,对方看着她的表情显然对自己的记忆力产生了深深质疑,顾虑到他们看似亲密的关系,把两人的优先级不同程度提高,彻底解决了待遇问题。 碍于年龄处境,她无法自主赚钱提高抗风险能力,只能无所事事地度过和平的日常剧情。 她为了探索主线,甚至在福利院门口免费赠花,由于编法配色都是参照白萝卜的智能数据,成品精致美观,还曾引来怀疑儿童权益受到剥削的热心人士。 黑心院长对此强烈不满,禁止了她的外出。 时子栖本就不抱期待,纯粹跑图抽奖心理,无可无不可。 小灰倒是很高兴,这期间他对她的信任和依赖稳步上升,多了言语沟通和情感表达,基本有了阵营意识。 在他看来,外面的人比福利院还要讨厌。他们会装作被花朵吸引的样子靠过来,眼睛却毫不顾忌地牢牢黏在送花人脸上。 时子栖对此评价是毒唯的无差别攻击——并不是说他有多么盲目崇拜自己,而是这双代表异类的眼睛,让他产生亲近感的同时极度排斥试图靠近的其他存在。 作为器官的拥有者,她当然能察觉到经常投来的视线,那更像是出于潜意识的吸引。 这双眼睛对于小灰,就像时子榆对于时子栖,都是绝对不容侵犯的安全屋。 世界一:收养人 转眼过去两个月,在时子栖开始思索是否有必要另辟蹊径接触外界时,院长突然对她发布了收养通知,并表示手续已经完成,现在收养人正在会客间等候。 从对方的行事作风和表情,她只感受到“商品出货”四个大字。 考虑到进入主线的可能性,她无视了小灰警惕的目光,默不作声跟在院长身后。 小灰脸色很不好看,不管不顾地也要跟来,被院长一把推搡回去。 小灰和她同为10岁,因长期营养不良体型瘦弱,虽然这段时日饮食规律,皮肤开始白皙红润,但哪里是成年人的对手,差点一个后仰栽倒在地。 时子栖看不惯院长这种货色,乐于给他添堵:“我想和小灰一起去。” 院长知道两人亲近,顾忌到收养人,不好让她闹大,扔来一个很凶的眼神算是默许了。 会客间内有个白衬衣黑外褂的斯文男性,他一见到时子栖立刻从座位站起来,面上浮现出笑容。 “子栖,可能你不记得我了,我叫秋尘,买过你的花。” 【秋尘:主人公的监护人,24岁,本不满足收养条件,但利用钞能力解决了问题】 【秋尘的花:不,这并非秋尘的花——不管怎样,这是秋尘对主人公示好的证明】 这名词解释一看就非常刑。 时子栖当然记不住每一位路人,不过他手中的花确实出自她手,从光泽和包装来看显然护理得很好,极具诚意。 但重点不在这里,既然名词解释已经明示主线和人物关系,哪怕他是反派sub也得捏着鼻子同意。 “秋叔叔好。” 她友好地报以微笑。 可能秋尘做好了24岁做父亲的觉悟却没做好被叫叔叔的心理准备,神色空白一秒,表情微妙地认下:“……我是来收养你的,你愿意跟我走吗?” 她还没回答,就被院长用手压在肩上,对秋尘的人品和背景一阵天花乱坠彩虹屁狂吹,最后再笑眯眯地用肯定的语气反问:“子栖也这么觉得吧?” ……就算不恐吓她也会同意,但这么一来就很让人好奇院长到底收了多少不义之财。 不过她懒得深究,因为此刻面前出现了两个选项。 【接受】 【反抗】 瞧瞧反派和主角的天然敌对性,这回都不是拒绝了,直接变成反抗。 虽然镜世界可以存档,但她没有受虐爱好,不想作死,目标是一周目直通结局。 她保险起见存了个档,毫不犹豫地选择【接受】。 ……本该如此,两个选项却伴随着小灰尖锐的声音,在她触碰到的前一刻碎裂不见。 “不要!!” 小灰死死抱住时子栖,恶狠狠地瞪向秋尘和院长。 她这才突然意识到,因为剧情与选项同时进行,在某些关键节点,如果她不立即作出反应,其他人物很可能会替她掌握主动权。 剧情产生变动后,选项就会由于失去意义而销毁,所以严格意义上镜世界只存在限时选择。 时子栖试过读档,再次被抱住并听到音量语气分毫不差的复读后,理解了限时选择的不可逆属性。 好的,世界记住了你的选择。 院长的面部肌肉非常僵硬,显然愤怒到堪比丧尸的地步了。他试图稳定客户,刚夹着嗓子挤出两个字就又被已经失去理智的小灰打断。 秋尘皱起眉。 小灰此刻宛如捍卫领地的幼兽,双眼流露出浓烈的攻击性。 时子栖心思一动,安抚地拍拍他,后者看都不看她一下,显然领地意识凌驾于她的个人意志,再苦口婆心也是白费功夫。 不过她本就没打算劝。 “秋叔叔,我在这里只有小灰一个朋友,离开他我会很害怕。”她垂下眼尾,希冀崇拜地看向秋尘,“您那么厉害,能带我们一起走吗?” 不是都有隐藏反派属性吗,那就放在一起内斗,让这两人的精力不要费到她身上。 最后秋尘领走了两人,被雷转晴的院长一路送到福利院门口的车旁。 时子栖不知道他们的具体交易金额,但看院长那副天降不义之财的贪婪嘴脸和秋尘游刃有余的态度,只要不得罪对方,生活质量绝对不用担心。 小灰从上车后就变得非常安静,险些失去同伴的恐惧让他现在还没能缓过来情绪,攥着她的衣角,眼底依旧是排斥与不信任感。 “他以前总是被欺负,所以很怕生人,不是讨厌您。” 时子栖善解人意地袒护朋友免受误会,毕竟要是小反派惹毛大反派被提前赶出去可就不妙了。 至于小反派对大反派的观感,这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秋尘脸色缓和少许,他花这么多钱又不是想找个祖宗伺候,但嘴上虚伪否认:“没关系,我理解。” 两人夹着小灰和气融融地交谈,在快到目的地时,秋尘想起来般提出,“我比你大不了多少,平时叫我先生就好。” 图穷匕见是吧? 虽然乙游铁则之一警察无用,她也不打算反抗对方,但还是想问——这世界正经吗? 正常人可能会让小14岁的被收养人叫自己先生,但正常人不太可能通过购买人口实现这些操作。 时子栖一边心里催促主线刷新,一边乖乖照做。 秋尘的住处是一栋别墅,时子栖大概在8年前还很熟悉的建筑。 【秋尘的别墅:私人住处,为了迎接主人公提前做了一番准备和更新,去除了对孩子可能存在潜在风险的家具物品】 院子内有看起来新装的儿童游乐设施,她目光不自觉地定在秋千上停下脚步,几秒后扭头重新跟上。 进入室内,秋尘对佣人下属吩咐:“带他们洗个澡,二楼找间空房收拾出来给他。明天做个体检,再处理下证件和上学问题。” 意外的还算贴心,并非一股脑全丢给秘书管家这类角色,自己只负责施舍父爱。 仅仅一个半小时,时子栖体验到了低等文明社会的高品质生活。 洗澡有水疗浴缸,餐食有专业营养师和星级大厨。虽然前者身高不够被禁止,后者以防突然改变饮食习惯造成身体负担,暂时采用相对平价的食材,但卧室的高级配置都是货真价实的,简直是人间天堂。 ——如果时子栖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估计会这么想。 被阶级制度鞭打的元人类早在一年的独居生活里把效率主义刻进了dna,山猪吃不了细糠。她十分辜负秋尘的厚待,再一次怀念起方便快捷的营养剂清洁舱休眠舱。 一墙之隔,小灰静坐在床上,明明室内温度宜人,他却忍不住发抖。 他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打开衣柜,最深处藏着他从福利院带走的私人物品。 说是私人物品或许有点勉强,充其量是让他感到安心的东西。 他划开深色布袋的拉链,借着窗外洒进的月光一件件抚摸。 蓬松柔软的毛绒玩偶、粗糙劣质的黑色假发、洗净碎屑油污的食品包装袋、空牛奶盒、压平的干花…… 摸到几件毛巾衣物时,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像是疑惑不解,于是反反复复在上面摩挲回味。 布料贴在手心痒痒的,他忍不住捏了几下。 直到最后他也没得出答案,又将布袋塞回衣柜深处,被层层迭迭的衣物遮掩,不让任何人知晓触碰。 时子栖明显低估了自己的适应能力,以为会不习惯,会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在清晨被佣人唤醒后,她才迷迷糊糊地回忆自己到底什么时候睡着的。 上午她和小灰被带去医院,下午就收到了体检报告。结果显示两人有不同程度的营养不良,小灰患有先天性虹膜异色症,时子栖患有白化病。 前者无症状,后者由于镜世界的认知修复功能,月光赋予的阳光抗性变成了人体奇迹,被盖章就学工作和日常生活方面的影响很低。 秋尘效率很快,把两人转到他以前的小学,校方和他表哥认识,看在这份上也会多照顾几分。 至于成绩能否跟上他根本不在乎,又不是养下属。 看着时子栖头上恶趣味的双马尾,秋尘心情很好:“被欺负了不要忍,先记住长相让老师给你出气,回家再告诉我。” 小学男生有多烦他十分有数,看看表哥家那个被宠得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就知道了。 如果在现实世界突然时光倒流重返10岁,时子栖一定会精神状态感人,彻底发疯宣泄完所有无能狂怒后再认命地继续开卷,试图得到更好的成绩。 但在虚拟世界,她选择非常没有素质地用智商和年龄进行降维打击——这里与现实世界科技水平悬殊,教育难度也完全不在一个次元。 她活到现在从来没想过全校第一,更别提满分了,现在却像满级boss血虐新手村一样随随便便拿下。伴随一种诡异又丢人的虚荣和羞耻,在一众老师的夸奖下直接转入实验班。 当然这番行径不尽是源于幼稚的报复心理,已知无法掌握主线相关信息,她可以提高自己的存在感和影响力来增加刷新几率。 毕竟某些剧本娘会赠予女主大名鼎鼎的称号来引出关键人物和重要剧情,比如魔女、死神、怪物等。 那她赠予自己“天才”也不算过分吧,谁规定只能是负面的呢? 于是假小孩时子栖和真小孩小灰在第一天就分道扬镳,步入不同的班级。 世界一:些许差异 时子栖跟着老师一踏进班级,所有好奇的目光都齐齐投过来,起初是因为转学生的消息,现在是因为特殊的外表。 老师被领导叮嘱过,给她特意安排了个品学兼优的同桌。 实验班不限年龄,汇聚全校学术能力异常卓越的孩子,提供快节奏课程。 事实上真正的天才早就跳级飞升了,所以实验班的授课水平再高也不会超过标准线。 时子栖摊开教科书后就打了个哈欠神游天外,半小时后又无聊地偷偷画画打发时间,就是大部分学生都做过的,给书上人物添油加醋。 在画到雪貂大战白毛怪后,身旁发出“噗”一声闷笑。 她不动声色地飘去眼神,见到同桌做贼心虚般低下头,防止被老师注意到面部表情。 他从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纸,写了几个字递过来。 「你在画什么」 她如实回复,对方接过纸条后表情微妙,又看了画一眼,最后礼貌夸奖。 「挺有趣的」 时子栖有作为灵魂画手的自觉,知道对方没好意思说真心话,但这不妨碍她深感素质修养的差异性。 要知道多的是画技精湛却被贴脸嘲讽,甚至空口鉴癌的画手。 下课后,有几个好奇心旺盛又胆大的孩子凑过来问她头发眼睛是不是天生的。 时子栖知道他们没有恶意,坦然承认:“天生的,白化病。” 大部分孩子对此没有概念,只明白是病,其中几个瞬间变脸,一副“我真该死啊”的尴尬。 虽然外貌特征的关键原因在于月使身份,但由于她长期受其困扰,也没嘴硬安慰对方什么。 她倒是能通过谨言慎行刻意维护好人际关系,但在虚拟世界实属没必要。 理所当然地,时子栖凭借着离谱的成绩、格格不入的早熟、与众不同的外表,同学们或出于排斥或出于无措,都有意无意地疏远开。 同桌因为年龄最大,性格也偏沉稳得体,没有被周遭的氛围影响到,态度一如既往,甚至还热心地邀请她一起放学。 可能是那种有点救赎情结的人格,无法对被孤立者袖手旁观。 时子栖对没有伤害性的剧情来者不拒,欣然接受。 “我猜他们没有恶意,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靠近你。”走在校园,他温柔地安慰。 “没关系,反正还有一年就毕业了。”况且现实中小学同学成年还会联系的有几个啊,她随口敷衍。 同桌不太认同这种摆烂心理:“如果选择直升,还有整整6年。” 两人边走边聊,画风基本和谐,快到校门口分开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逐渐响亮的脚步声和大嗓门。 “给我站住——” 从发言和声音就非常有放学别走的小霸王即视感。 同桌脸上闪过明显的不耐烦,但还是停下脚步转过身:“席付池。” 熟悉的三个字瞬间吸引了时子栖的注意力,她也跟着与来人对视。 从年龄来看出场时间有些早,可能走的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那挂吧。 只见一个体脂颇为可观的胖子动作灵活地冲上来,就感官而言,无论是“席付池”还是“乙游男主”,不能说毫不相干,至少是大相径庭。 ? 时子栖戳戳白萝卜,潜台词不言而喻。 【镜世界类似于平行世界,除了背景不同造成的些许差异,完全投射现实人格数据——简单来说,他们是同一个人】 《些许差异》 她并非刻意攻击席付池的外表,毕竟哪怕美术是乙游重要元素之一也无法保证所有角色天生丽质,但作为服务女性的商作,只要高层没脑子进水突发恶疾,角色立绘再怎么十八变都基本有迹可循——而不是直接换了个头。 时子栖很没有道德地对无法将男主尴尬期保存为黑历史带到现实感到遗憾,至于童年外貌是否一致,她才不在乎。 “席付之!干嘛不等我!”席付池气冲冲地嚷嚷,通红的脸被汗水浸得油光满面。他不等对方做出反应,快步靠近兴致勃勃地打量时子栖,“他们说的全科满分白化病转学生就是你啊?” 肥胖版席付池不仅对她毫无印象,还一点没有成年版的虚伪油腻,大方展示着自己贫瘠的社交礼仪。结合席付之的态度,排除男主全员天生影帝这种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只能说明他们在镜世界处于失忆状态。 这无疑是个很好的消息,意味着她能凭借年龄和身份优势获得更多的主动权。 时子栖怎么都看不出来席付池那张脸的影子,再看旁边这位也半点认不出来的熟人,陷入沉思。 已知她和哥哥从小外表出众,所以并非不同时期立绘由不同画师绘制,或是童年立绘缺失导致镜世界自动生成路人脸。 排除男主整容的先进假设,只能说售后服务的镜世界过于贴心,超额满足了抗拒感情线的乙游女主需求,直接毁容式粉碎男主颜值,把三观跟着五官走的反悔可能性降到最低。 虽然乙游主角能很不合理地避免一切体味,但随着对方不老实地伸出魔爪,她总感觉那股热气在往自己身上扑,于是飞快后退拉开距离:“对。” 她没问他怎么得知全科满分属性的,天龙人可以解释一切。 自封天才称号顺利发挥作用,证明刷存在感和影响力的方向是对的。 “你在哪班?” 席付池吊起眼角,语气恶劣:“干嘛,想告状?” 时子栖懒得和弱智期男主计较,指指校门:“我现在要回家没时间和你聊了,交个朋友。” “想巴结……喂!”他还没维持两秒不屑一顾的睥睨姿势,就被对方无情地摆手道别,恼羞成怒地跑过校门只追到一个上车的背影。 时子栖放下恶趣味的粉色书包,坐在座椅上系好安全带,才注意到小灰的异常。 他受伤了。 一眼看去,是最少三人才能造成的伤害范围,虽不严重,但起码得养个几周才能痊愈。 她奇怪的是,秋尘明显属于天龙人关系户,小灰也并非关键时刻息事宁人的怂包。除非他第一天就惹到男主,否则不至于连一点打架斗殴的传言都没有流出。 “要告诉先生吗?” 小灰摇摇头,少见地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目光平静,看不出忍气吞声的勉强。 小灰没有告状,但他向秋尘申请了家教补习,之后两人相处的时间就更少了。 顺带一提,席付池那个死胖子后来还想找人给时子栖点颜色看看,结果被她配合精神攻击,拳拳打得哭爹喊娘。 他没脸说自己以多欺少被反杀,逼着共犯一起咽下哑巴亏。 时子栖却记恨于群殴战损耗的大量月光,同时不想在他头脑发育前持续冒着身份暴露的风险挥舞精神铁拳,直接找秋尘告了状。 秋尘气得带着她闯入一栋别墅,对户主好一阵添油加醋,不管不顾替他实施了一场雷霆教育,她这才知道秋尘是席父的远房表弟。 哪怕是名义上的,外人和表妹能一样吗。席付池吃完竹笋炒肉,在长辈面前两股战战蔫头搭脑地道了歉。 吃过两次大亏,混世魔王终于意识到邪恶表妹不好惹,也会正常说话了。 学校开学初通常会抽选饲养委员会成员,由高年级学生在老师的监管下轮流参与小动物们的饮食投喂,这本来和中途转入的时子栖无关,但也许是顾虑到她的背景,老师无视规则将她也加入其中。 小灰因为有补习,没有参与这项活动。 饲养活动说是让学生照顾小动物,实际上基本是老师在善后,全依赖孩子的责任心恐怕饲养角早就死空了。 时子栖从不缺席,完成分内任务后就安静地被一众小动物包围着打发时间,偶尔还会悄悄用月光安抚受惊个体,可以说饲养角更多是她和老师在共同管理。 当然这并非源于爱心,只是她姑且不算讨厌动物,且排班表上显示自己的固定搭档是柏砚。 虽然这位熟人直到现在都未曾出现。 时子栖不强迫接触,力道拿捏得当,又有月光精神安抚,几乎所有动物都迅速熟悉了她的气息,还在走廊附近就情绪高涨地望着门口来回踱步。 这天她摸着怀里的兔子,门突然被人打开,走进来一个表情阴沉的男孩子。 老师有些惊讶:“柏砚,最近怎么没见你过来?” 柏砚好像被戳中雷点,眼眶骤然泛红,自尊心驱使他皱着五官强忍泪水。 “……是小兔子生病了吗?” 一时心血来潮向学校讨要亲近的小动物,但回去不好好照顾养死了的学生屡见不鲜,老师反感这群不负责任还仗着家里有钱随意对待生命的小屁孩,外悯内讥地刺了他一句。 柏砚闻言直接绷不住,泪水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时子栖本来事不关己冷眼旁观男主被挤兑哭,突然弹出几个选项。 【上前安慰】 【询问详情】 【递过兔子】 后面两个真的不是在往伤口撒盐吗? 她不想被无辜拖下水当知心姐姐或吸引仇恨,选择坐视不理,安抚受惊的小兔子。 虽然柏砚哭得有点久,但总归还是停了,揉着泪眼婆娑的双眼,突然注意到她——准确地说是怀里的兔子。 于是他犹豫地缓缓走近,还带着三个选项,脸被挡得密不透风,十分鬼畜。 看来这是强制选项了,她抬起头表情严肃:“这几周都是我和老师在照顾,动物需要的不只是情感施舍,希望你可以整理情绪后好好对待它们。” 连某些零素质纯人格羞辱的嘴臭男主都能被归类为傲娇,面冷心热逆耳忠言又怎么不算安慰呢? 幼年柏砚意外的有些性格软弱,非常吃这套——说实话目前除了席付之和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但最好永远不见的白以谙,其他两位男主的性格和现实相差过大到堪比诈骗了。 他消沉地一边完成分内任务一边观察搭档和小动物,结果令他非常沮丧,原本亲近自己的小动物都纷纷有了更高的优先级,只有用食物诱惑才能稍微吸引关注。 “它们怎么这么喜欢你?”第N次被冷待后,柏砚忍不住表达不满。 时子栖排除自己的身份因素,客观指出:“你的抱法没问题,但时间过长会让它们感到压力,刚才的动静也让性格敏感的个体产生了排斥心理。最重要的是,你错过了最佳信任建立期。” 别说柏砚,老师都呆住了。虽然她平时有尽职教导相关事项,但谁会痴心妄想真有小孩子能全部记住啊?她最多以为时子栖家里养了不少宠物,所以在这方面比其他人更得心应手。 玩宠加入规则就和游戏变成任务一样烦闷,柏砚苦着脸当没听见,有一搭没一搭地随意逗弄。 离开时,他脸上散去部分阴霾,随之带走的似乎还有对动物的些许热情。 世界一:修学旅行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时子栖刚和席付之席付池建立了脆弱的远亲情谊,小灰的伤口也基本愈合,成绩方有起色,修学旅行就到来了。 校方把地点定在了某位天龙人资助的私人小岛,用时一天一夜,内容包含露营、自炊、水上乐园、室内滑雪等。 由于要求自费,穷鬼时子栖本能产生抗拒心理,但秋尘表达自己也要前往的意愿后,大手一挥直接签署了同意书。 ……她记得同意书上禁止家长陪同,看来那位天龙人就是他。 因为缺乏旅游经验,她让白萝卜搜索相关数据,整理出必备清单和基础攻略。 除此之外,考虑到旅行内容和CeroD的属性,她直接从衣帽间选出露肤度最低的睡衣裤和儿童连体泳衣塞进行李箱以防万一。 出行奢侈地使用了私人飞机,这对时子栖来说也是新奇又低效的工具之一。 考虑到初次搭乘可能引起晕机,月使无法对自己进行安抚,她提前服用了合规药剂,直接睡到目的地。 岛上气候宜人,植被覆盖率极高,没有愧对她的全套驱虫装备。 众人放下行李后先去了果园,有工作人员在许多不同种类的采摘棚和园内保证学生安全。 孩子们一窝蜂散开,大部分冲向了最近的草莓棚。时子栖远远看见席付池跑得最快,在透明棚子里乱薅,每颗都只咬最红最甜的草莓尖。 “怎么不去试试?” 秋尘单手叉腰,放下一篮新鲜水润的草莓,从里面捻起一颗递给她。 她接过草莓放进嘴里,果肉经过冷藏沁着一股凉意,酸甜比例恰到好处,一看就是特殊待遇。 “我害怕里面有虫子。”这句话虽然是敷衍,但确实有部分孩子因此选择在外面食用提前采摘好的果盘。 她吃两颗就停下了,秋尘疑惑:“不喜欢吗?” 时子栖没有异食癖,味觉也很正常,当然不讨厌美味的东西,纯粹是饮食习惯作祟。 她斟酌过后,选了个不会冒犯到收养人的回答。 “在家吃太饱了,现在还不饿。” 到达规定时间,再次于入口集合时,许多孩子衣服都变了色,席付池的白外套像中弹一样到处晕染着五颜六色的图案。 他注意到时子栖,下意识笑嘻嘻地扬起黏糊糊的手犯贱,瞄见她身侧站着的人后脸色骤变,迅速扭头躲进人群。 席付之还算干净,柏砚则根本没进采摘棚,顺走一盒果切捧在手里边吃边走,最后被负责安全的随队老师无情没收。 最离谱的是小灰,他带着一批大军屠了整个桑葚棚,带回来满满十几篮收获。 临近中午,分组进行集体自炊——本质上就是过家家,愉快地玩耍食材后再享用安全美味的饭菜。 因为秋尘在场,老师理所当然地把席家兄弟和时子栖、小灰分到一起。 因为男主同组,时子栖认为再多一个也是顺应剧情,又理所当然地邀请了柏砚。 事实证明缘分都是套路,她的猜想没有错,柏砚入组后立刻弹出选项。 【准备组】 【烹饪组】 【吃饭组】 营养剂重度依赖的时子栖完全没有烹饪技能,很难不被第三个选项吸引,果断存档后加入了吃饭组。 准备组的席付池在用那双草莓色的手搓土豆,席付之在一旁慢条斯理地给胡萝卜连泥带皮一起削掉。 烹饪组的柏砚默默投来谴责的目光后往锅里倒了致死量的油,小灰咕嘟咕嘟煮着牛奶番茄桑葚汤。 除了唯一稍微靠谱的席付之……他现在被洋葱辣哭了。 时子栖不想这里变成案发现场,迅速读档,选择烹饪组,吩咐席付之洗干净食材,把大半锅油倒回桶里后求助白萝卜。 说白了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厨房杀手,有的只是盲目自信灵机一动半点不看菜谱的适量学家。 她一手持铲一手端盖,防御拉满,正要小心翼翼开火下菜时,手中装备被一把夺走。 “我来吧,你去吃点水果。” 秋尘挽起袖子,将她赶离烹饪点。 “秋先生会做饭?” 失去用武之地的柏砚选择一起偷懒,好奇地问。 时子栖也有些诧异,虽然菜品似乎是最简单的类型,但他怎么都不像会进厨房的人。 ……毫无疑问,怎么都不像会进厨房的人只会做出怎么都不像可食用的东西。 【秋尘的料理:修学旅行中主人公所在小组的自炊结果,外观很难称之为料理,几乎看不出原形,但味道不算太差,无毒】 这过于刻意的“无毒”是认真的吗? “子栖快尝尝。” 她看向他笑眯眯递过来盛着糊状物的勺子,第一次反思自己或许被对方表面的变态属性所蒙蔽,忽略了隐藏的恶意。 ……总之就是这样一道让她放弃思考的菜。 席付之欲言又止,似乎想阻拦表叔的暴行,但被席付池一脸畏惧地拉住。 柏砚的表情非常好猜,明晃晃写着三个大字:有毒吗。 混乱邪恶小灰趁机把自己的毒汤端给所有人进行无差别伤害。 时子栖释然地笑并选择了读档,案发现场没有她的命重要。 这回她和秋尘二人站在一边看组员玩胡闹厨房,最后得到一盘糊状物。 【失败品:修学旅行中主人公所在小组的自炊结果,不可食用】 所以糊状物是什么固定剧情吗,话说上一个明显也是失败品吧? 享用过健康正常的午餐,众人稍作休息后迎来了下午的水上乐园。 私人游乐设施卫生管理相当严格,通过了白萝卜的微生物、化学物质和物理指标检测。 时子栖再三叮嘱它,如果发现有人在水中排泄,立刻通知她上岸。 没有办法,她本想贯彻上午的旁观立场,但这是集体活动,水位又够低,连合理的借口都找不到。 继承自炊分组,秋尘带着两个孩子登上高速螺旋滑梯——准确地说只有时子栖,席付池是自发跟来的。 高速螺旋滑梯本来只开放给成年人,但在这里经过护具改良,很好地保证了孩子除心理方面的安全。 “……先生,能不能玩温和点的?” 秋尘笑眯眯地将她用铁钳一样的胳膊锁喉拖走,置若罔闻:“别担心,我们去亲子座。” 她不想被这么多人的洗脚水突脸!! 坐在特殊制作的浮圈上,身前是席付池化为猴子迅速远去的欢呼声,身后是秋尘紧贴的身体,伴随强烈的失重感,携带着脚皮泥屑的水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自己袭来。 时子栖瞳孔地震,第一时间转过身用拳头挡在额头和秋尘胸口的中间,佝偻着背作小龙虾状。 虽然她戴了泳帽,泳衣也足够严实,但从浮圈下来的那一刻,还是莫名感觉自己不干净了。 应该带潜水服的,失策了。 满足了收养人的亲子互动需求,时子栖披着毛毯躲在角落里看席付池用细菌水枪到处惹事生非。 席付之好像被惹毛了,联合柏砚一起对付他。 小灰在搞一些很危险的刺激,成群结队地挑战无防护反身速降螺旋滑梯,因为有人一头撞到无辜同学,被老师紧急喝止。 考虑到精力有限,晚餐直接取用高级餐厅烹饪的各种料理。 或许是大部分时间都在摸鱼,时子栖顺利撑到了最后一个集体活动——室内滑雪。 她换好羽绒服和基础护具,从更衣间走出,见到秋尘带着一大帮人在热闹的卡丁车区向这边招手。 随着已经有点习惯的不详预感,面前弹出几个选项。 【秋尘组】 【小灰组】 【柏砚组】 【席付池组】 【席付之组】 【单人组】 她现在对秋尘有点心理阴影,排除。 小灰在此次修学旅行中展现出了意外的冒险精神,颇有种只要玩不死就往死里玩的癫狂,排除。 柏砚性格软弱,和挂件没有区别,排除。 席付池就是个雷声大雨点小的废物点心,而且双人座指不定他得占一人半的位置,排除。 席付之……小学生不能开车,排除。 时子栖光速筛掉全部备选队友,满意地选择了最后一项。 世界一:文化节 谨慎起见她还是存了个档,虽然读不读档看情况,毕竟沉浸式乙游无快进,现在回到Save01就是真的人生重启,只会感到无限崩溃。 但频繁存档起码能保证不会因为突然进线而错过关键共通存档点,到时候读档换线也方便。 时子栖在现实没有什么外出需求,就学往返只靠公共交通,让她驾车属于天方夜谭,不过如果是面向儿童的专用碰碰卡丁车就另当别论了。 席付池席付之两个闹矛盾的终归结为一组,也没出现她猜想中的挤压事件。 柏砚和小灰一组,秋尘作为邪恶的成年人自己一组。 几辆圆滚滚的车一字排开在准备线前,一声哨响过后,纷纷以游乐设施不应有的速度弹射起飞。 “他抢跑了吧?!” 身后传来未能掌舵的席付池气急败坏的质疑。 秋尘到底没有那么无聊和小孩争高低,从容不迫地稳稳跟在众人车旁几米远跑外圈。 时子栖反应自然比人类幼崽快,在哨声刚落的第一时间就全速出发,此时在她前面的只有挑衅规则抢跑先行的小灰。 他的行驶风格极为粗暴,属于高手民间失手阴间的天选赛车手,副驾驶的柏砚已经被狂风打得面容模糊。 一圈的路程也不会有突发意外,全程小灰挡着时子栖,时子栖挡着席付之,谁也超不过谁。 喝过热茶暖身,所有行程就基本结束了,只剩下露营——其实就是提前在安全区域搭好内置冷气的高级防虫帐篷,让孩子们钻进去睡到天亮。 时子栖换好睡衣裤躺在睡袋里,帐篷突然被人拉开一个小角。 “子栖,你冷不冷?” 秋尘没有探进来,手中似乎抱着一条毯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 “不冷,谢谢先生。”她缩起身子,像只蚕蛹露出截脑袋。 他没做回复,拉链也依旧开着,就在她试图用莫须有的蚊虫担忧赶走对方时,又听他问。 “今天感觉怎么样?” 平心而论,修学旅行的内容充实奢侈到天龙人外的世界无法想象,排除个人喜好,很难产生什么不满。 但时子栖都多大了,她自认没有需要补偿的童年,被迫混入有钱小孩的消遣里总有种老黄瓜刷绿漆的违和感。 有些东西过了规定时间就会失去存在意义,更何况,就算寻找心理安慰也不该是在这里。 藏起置身事外的真实感想,她将眉眼弯成一个足够讨喜的弧度:“开心。” 秋尘满意地说了声那就好,终于拉上了帐篷。 孩子不像大人,在人际交往上全凭心情和本能。修学旅行让四个男孩子产生了些许同组情谊,偶尔会混在一起打闹。 席付池坚持混世魔王的人设,屡屡提出馊主意害柏砚跟着倒霉。 席付之偶尔插一脚,大多和时子栖一起看两人作死。 小灰算这里面玩最疯但最克制的,一回来就近乎断崖式绝交,全力为期中考试做准备,毕竟在这之后就是文化节和期末考试了,而他离实验班的平均分还差许多。 分班给他的刺激似乎不小,好在随着时间过去,他渐渐适应了环境,没再像转学第一天那般遍体鳞伤。 时子栖用月光试探过他的精神,发现他不是在硬撑,是真的情绪稳定,丝毫没有要黑化的迹象。 小学部第六年的文化节是高年级最后的回忆,因此校方总是办得更为隆重,邀请全部家长前来参观,舞台剧和班级节目的事先准备甚至在期中考试一结束就开始了。 拥有优先选择权的实验班老师为照顾到全部孩子,上报了合唱。 只是唱歌还好,时子栖就算不擅长也能偷偷对口型。但舞台剧强制各班不记名选举,再经过排练共同演出。 实验班被选中的是时子栖、席付之和一个陌生女孩。 人缘好的席付之姑且不提,以她平日的作风来看绝对是暗箱操作。 时子栖思索半天这到底是主线剧情还是天龙人光环,直到排练时间看见席付池,她瞬间得出结论。 必然是氪金之力,没有观众喜欢看丑男。 客观地说,席付池不丑,只是还没换立绘,体脂超过平均水平,对付小学生级别的舞台剧绰绰有余,但负责主演绝对致命。 所以他的任性耍赖被众人一致拒绝,谁都不想自己最后的回忆被重量级选手强势覆盖。 时子栖还在观望选角讨论,面前骤然弹出三个选项。 【申请主角】 【申请配角】 【更换剧本】 以防再次被剥夺主动权,时子栖毫不犹豫选了第二个。 至于更换剧本——《白雪公主》已经是最健全的选项了,她大致翻看过其他剧本,不愧是CeroD,情色意味浓重到简直想当场拨打未成年人维权热线。 “我可以扮演皇后吗?” 众人一愣,有些意外。皇后塑造恶毒傲慢,是剧本反派之一,很少有漂亮的女孩子愿意扮演,他们正准备抽签呢。 有人不确定地反问:“我当然没问题,你要演吗?” 得到肯定答复后,解决反派人选的孩子们再次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来。 在老师的帮助下,多次偏题的选角终于顺利拍板。 有趣的是,不知是否和她的选择有关,抽签结果显示席付之扮演魔镜,席付池扮演国王,主角团彻底沦为恶役联盟。 柏砚能看出没什么朋友,拥有男主头衔的情况下未被选上,沦落到只能在闲暇时间边旁观边写作业,还要被塑料朋友席付池大肆嘲笑,联想到现实世界两人的关系,非常有戏剧性。 初次排练结束后,时子栖捂着受到伤害的眼睛给席付池定下一个月内减肥的目标,后者对此深感离谱:“凭什么啊!就这么点时间能瘦多少?” 席付之划动手机,念着查询到的内容:“不科学健康的极速减肥会损害代谢器官等功能,且伴随高反弹风险。” “没关系,你本来就不科学。”就是换个立绘的事。 “你在说什么鬼话啊!!” 席付池显然比起形象更热爱享受,哪怕会呈现出美女配野兽的构图也宁死不屈,还是席付之拽着他运动才稍微变成了壮实的胖子。 回到秋尘的别墅,小灰还在屋内学习,用餐时间只有两位食客已经成了固定模式。 “白雪公主?”秋尘有些好奇,“你扮演什么?” 时子栖回答皇后,他沉默后夸了句挺好。 变成小孩子的不便之一就是容易困倦,为了给日常排练养精蓄锐,她和秋尘道别后早早洗漱睡下。 至于作业? 时子栖一大早招呼品学兼优的同桌:“救命。” 席付之好脾气地把作业熟练递上,看她抄得飞快抄得努力有些不解:“你平时考试满分,老师对你上课走神都睁只眼闭只眼,还怕不交作业?” 在他看来纯粹是浪费时间。 她笔顿了下,又迅速舞起来:“不能明面上挑衅老师权威嘛。” 这话放在天龙人云集的这间小学是玩笑,于她而言却是真话。 时子栖直到被迫暴露身份都在当学生,现在重返10岁回到校园,一开始潜意识无法摒弃过往的行为模式,继承那个讨好利益掌控者谋取更多生存资源的思维。后来她重复这种无意义的举动是出于矛盾的安心感,好像这样就能清楚提醒自己。 镜世界她是自由的,但离开后还要面对许多现实问题。 席付之看着她泛白的指尖,缓缓收回视线。 真是难以理解。 由于需要参加舞台剧排练,摊位准备这种表面体力活实则全靠老师兜底的便宜事就轮不到时子栖了,她只用当天乔装打扮轮班揽客——顺带一提抽签结果是雪貂。 ……汗毛倒竖了。 时子栖捏着抽签结果皱眉:“别告诉我这是随机的。” 【镜世界会尽量与人格数据保持一致,这是固定剧情】 她听了白萝卜的解释,依旧不太释然。 与喜好无关,她隐藏身份多年已成习惯,只在特定时刻显露动物特征,潜意识将其看作最隐私的形态,现在某种程度上就好像让她裸奔一样诡异。 虽然月使工作可能根据异形身份不同产生变身需求,但时子栖暂时难以面对这个过于抵触的问题。 这个时候频繁存档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她读档回到抽签时刻,再次将手放入盒中,摸到最角落的纸条轻轻打开—— “你表情好认真,有想要的角色吗?” 【抽签结果1:雪貂。主人公在文化节的摊位揽客所要扮演的角色】 “还有雪貂啊。” “……” 时子栖抬头看向解说,第一次觉得对方话多,用目光询问有何贵干。 席付之察觉她兴致不高,拿出自己的纸条:“你不喜欢雪貂?那要不要和我换换?” 她闻言看向他手中的纸条。 【抽签结果2:白骨精。席付之在文化节的摊位揽客所要扮演的角色】 如果白萝卜所言属实,“白骨精”很可能是席付之现实的异形种类,至于是字面意思的白骨,还是某种精怪就无法确定了。 “算不上讨厌,不然也不会画了,只是感觉到时候穿起来可能会有点热。”她状似无意地试探,“你呢?” 席付之给出无聊又难以反驳的小学生理由:“白骨精是女的啊。” 两人愉快交易,席付之还叮嘱她千万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席付池。 世界一:舞台剧 文化节当天,时子栖换上收到的白骨精cos服。不愧是天龙人学校,做工精良得堪比在线X光骨骼透视,只剩一个略显滑稽的人头用来看路。 不管以哪种猎奇版本为原型,都和白骨精不搭边。 时子栖靠着塑料死神镰刀摸鱼,丝毫没有揽客的意思,倒是有一些孩子跑来拍照留念……或是集邮。 视野前方突然一头棕熊狂奔而来——是披着熊衣的席付池,难为他体脂过人还捂这么厚。 他停下脚步喘了几口气,嬉皮笑脸地举起一串厚烤蘑菇:“尝尝?” 不得不说相由心生,有些胖子笑起来憨态可掬,而席付池此刻的笑容只能用不怀好意来形容。 时子栖觉得他就是活得太轻松了,每天非要给自己找点罪受。 她看向烤串,眼疾手快地一把夺过拽住熊皮往他嘴上怼。 席付池脸色大变,扭成蛆似的当场表演了个金蝉脱壳试图逃走祸害下一位无辜路人。 还是匆匆赶来的席付之把人拎了回来,据他透露,厚烤蘑菇出自小灰之手,因为多名学生食用后身体不适被送往医务处,老师强制请离并没收了本不存在于食材箱的蘑菇。 顺带一提,柏砚是被席付池诱骗吃下蘑菇的受害者之一,遗憾错过心心念念的舞台剧。 很难说秋尘和小灰的料理哪个更有恶意,但唯一能确定的是柏砚还没意识到交友不慎的危害。 到了舞台剧准备环节,国王装扮的席付池将幕布拉开一条线,从缝隙间偷看观众席。席付之懒得和他争执,直接举报老师解决麻烦。 时子栖化了舞台妆,柔和的眉眼被强行拉高,多了点不伦不类的成熟和气势。 她从没碰过这类东西,感觉睫毛又厚又重,嘴唇也怪怪的,趁没人注意别扭地对着镜子用纸巾拭去一层。 “恶毒皇后要吃小孩儿了。” 席付池手欠地搭过来,被她用丝质手套弹弓似的打在脸上,国王的发胶刘海瞬间耷拉两截。 外面灯光突然暗下,身穿金边紫袍的席付之走过来,向二人点头示意:“开始了。”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美丽的公主,追求者如过江之鲫,她挑来拣去,最后选择了不忍她受生子之苦的镜国王」 「然而一国之君需要继承人,国王无奈之下百般考量,选择了一位性情温顺的公主」 「皇后为此十分不高兴」 “亲爱的皇后,你为什么生气?”席付池头顶王冠,做作地唉声叹气,“你知道我爱你胜过一切,但我死了该怎么办呢?” 时子栖坐在床边梳头,背对着他不作声。 “我要怎么哄你高兴,我的甜心?”席付池苦恼地摸摸脸,上前慢慢伸出魔爪。 时子栖后脑勺长了眼般反手用枕头扔他,眼神冰冷鄙夷。 「国王希望得到皇后的理解,说了白雪公主许多好话,却让皇后更加愤怒,只能灰溜溜地离去」 「皇后有一面无所不知的魔镜,是贡使团给镜王国的献礼」 「她对着魔镜中心轻轻一吻,突然出现一团雾气,里面走出一位神秘的男人」 时子栖隔着布料捧起席付之的脸,贪心地反复念叨:“魔镜魔镜,我该怎么变得更快乐?” 席付之包容地侧过脸,将她的手紧紧贴向自己,用嘴唇亲昵地触碰。 “我的公主,你要控制国王,还要驱赶外来者,小心他把一切好的都给了别人。” “必须像对待牲畜,让他不敢违背诺言。” “如果他发怒,定是假意待你。” 「魔镜的声音好似蜜糖,皇后听了心中安宁」 「她命令国王把白雪公主赶出城堡,否则就不信他的心意」 「国王爱慕皇后,只能应允」 「可怜的白雪公主被赶出城堡,伤心地在森林里哭。她遇见了善良的吟游诗人,他们得知她的遭遇,为她提供住处与吃食,并暗暗在民间传唱,把皇后国王比作恶毒的蛇和愚蠢的驴」 「皇后为此十分不高兴」 时子栖又对席付池发了一通脾气,将他赶走后依赖地看着席付之念叨:“魔镜魔镜,我该怎么变得更快乐?” 席付之牵起她的手,优雅地落下一吻。 “我的公主,你要叫那口吐恶言的降下阴间,免得效仿者都来欺辱你。” “他必如草枯干,被风吹散,作飞鸟和野兽的食物。” “罪人应被碾碎丢入火中。” 「魔镜的声音好似蜜糖,皇后听了心中安宁」 「她命令国王杀死吟游诗人和白雪公主,否则就不信他的心意」 「国王爱慕皇后,只能应允」 「可怜的白雪公主被国王派来的猎人追杀,险些丧命。她和亲爱的朋友们合力杀死猎人,再由吟游诗人乔装打扮对国王谎称白雪公主和吟游诗人已经死去」 「国王带给皇后这个好消息,但无所不知的魔镜却偷偷告诉她白雪公主和吟游诗人仍存于世」 「皇后为此十分不高兴」 “他三番四次欺骗我,实在可恨。”时子栖怀疑席付池阳奉阴违,根本没有派人去杀白雪公主和吟游诗人。 她急切地亲吻魔镜,表达不满,“魔镜魔镜,我该怎么变得更快乐?” 席付之这次抱住了她,手环在腰间,从后面吻她的耳朵——至少从观众看来是这样的。 时子栖下意识绷住身体,释放抗拒的信号。在彩排时她针对这一段和他商量过借位,对方也欣然接受了。但每到肢体接触,她仍是无法控制自己本能显露排斥情绪。 就像原剧本并没有严格限制皇后的服饰,所以她主动提议加了一副手套。 席付之在反复练习中习惯了她的胆怯,很自然地遮掩住,呈现出皇后与魔镜和谐亲密的构图。 “我的公主,你要远离恶人的唇舌,谨慎诡诈的言语。” “当手持刀剑与烈火,亲自审判他们。” “我必站在你这边讨伐那有罪的。” 「魔镜的声音好似蜜糖,皇后听了心中安宁」 「她被变成一只青鸟,扇着翅膀从国王头顶飞过,离开城堡进入森林,到了白雪公主和吟游诗人的住处」 「她恢复原形,用魔镜给的不灭之火点燃房屋,再次回到城堡」 「皇后以为一切顺利,但无所不知的魔镜告诉她,有一位吟游诗人因保护白雪公主命丧火海,他的真实身份是领国王子,国王听了白雪公主和吟游诗人的证词,要镜国王施与皇后极刑」 「皇后吓得花容失色,连忙哭声哀求魔镜,再次问出了那句话」 「魔镜魔镜,我该怎么变得更快乐」 「……」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邪恶的魔法师,兴妖作怪蛊惑人心,最后被封印进一面镜子里」 「一个百年过去,他心里无聊,许诺谁若将他放出,必赐予那人荣华富贵」 「十个百年过去,他心里烦闷,许诺谁若将他放出,必赐予那人智慧能力」 「千个百年过去,他心里愤怒,诅咒谁若将他放出,必叫那迟来的死无葬身之地」 「直到有一天,他被送到镜王国,遇见那位贪婪又虔诚的皇后」 「The End?」 世界一:噩梦 虽有些许失误,但就孩子的演出而言称得上圆满成功。时子栖在后台卸妆,闭着眼思索皇后的结局。 剧本提到极刑,但参考国王的超绝恋爱脑性格,他十有八九会想方设法保全皇后,比如找到足以骗过邻国国王的完美替身。 不过这样一来,除非发动战争彻底剥夺邻国话语权,否则他无法再光明正大地提供给爱人至高无上的地位,只能暂时隐瞒身份暗度陈仓,可濒临信任危机的国王又如何说服皇后盱尊降贵? 三次对话中的称呼和态度变化都昭示了魔镜从一开始就心怀不轨,他挑拨离间令皇后自断手脚,步步陷入困境,最后不得不离开城堡。 不论从皇后与魔镜的暧昧互动、白雪公主与吟游诗人的开放关系,还是疑问的完结词来看,都充满了不该存在于子供作的恶趣味与违和感。 演员们兴奋地准备举行庆功宴,显眼包席付池不可能错过这种热闹,冲在最前面,席付之选择让秋尘顺便送自己一程。 车上除去司机有四人,聊天内容大多是秋尘对时子栖的赞词,哪怕她演的恶毒反派,在他口中都好像比白雪公主还要迷人可爱。 小灰在旁边表情微妙地听了一路彩虹屁,席付之很懂事地没有比较角色台词的复杂程度,时子栖已经困得只想打哈欠了,憋了半天被迫营业。 回到别墅,她和两人道过晚安,迅速洗澡入睡。 小灰却没能解脱,文化节结束后被打回原形,一如既往关在房间闷头学习。 他写着做不完的课题,指节磨出的薄茧被笔身挤压得发红肿痛。这种另类又陌生的感觉让他很不适应,不知不觉心思飞到了别处。 他看向桌上的镜子,里面清晰照出一张弱气的脸,几个月没剪的头发长到了下巴尖,刘海也细碎碎地盖住一点颜色不同的双眼,又痒又刺。 他拿过一张废纸铺在桌上,抽出笔筒里的剪刀,小心翼翼地剪短修齐,又变回方便舒适的妹妹头。 时间已经超过零点,他把卷着头发的废纸扔进垃圾桶,收好课题,洗漱过后躺在床上。 长期疲乏的体力和脑力劳动令他几乎沾枕就着,眼皮重得禁不起丝毫反抗,意识仿佛断了片,恍惚间脱离肉体。 他机械匀速地迈进,四周幽暗阴冷,只作为“背景”这一概念进入视野,无限延伸的路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急躁,他加快步伐,渐渐跑了起来,好像后面有什么在追。 随着时间过去,急躁又变成恐慌,双腿突然失去知觉瘫软在地。 他以为是自己耗尽了精力,低头却发现膝盖往下的大腿全部消失不见,漂亮的断口血流如注,汇成一滩暗红的水洼。 不知是肾上腺素分泌还是神经信号传递延迟,他甚至看着自己整条裤子被浸湿都没感受到一点痛意,唯有视觉信息在通知他生命的倒计时。 想到这里,他骤然全身发冷,刺骨剧痛淹没了大脑,几乎无法思考,甚至产生一种幻觉,有人在偷偷锯他已经不存在的小腿。 锈钝的刀刃划开肉色皮肤,粘连带走颗粒状的黄色脂肪,割裂白色韧带和暗红肌肉,再慢条斯理地来回凌迟骨头。 一个个陌生的概念凭空进入混沌的脑海里,让他更直白粗暴地感受着自己的消逝,宛如死亡不是解脱,是噩梦的开始。 “——” 发出无声的求饶时,小灰发现自己浑身冷汗地躺在床上,心跳快得几欲炸裂。 瞥了眼被窝里健康的双腿,他厌烦地钻了出来走出卧室。 小灰不是第一次做噩梦,但他仍旧无法习惯那种荒诞离奇的情节。 沉重的呼吸萦绕在耳边久久不散,在夜深人静的别墅里甚至有些刺耳。 洗手间内,他脱光了上衣,打湿毛巾擦去粘腻细汗,扔进脏衣篮里,视线却定在了镜子里的人上。 白皙矮小的身材配上绵软的眉眼,在这个年龄,说是女孩恐怕都有瞎子信。 他闷闷地套上新睡衣,关掉洗手间的灯。 回房的路上,经过时子栖的房门,他突然想起白天的舞台剧。 恶毒美丽、愚蠢天真的皇后——本不应该上演的剧本。 时子栖的存在本身就是异常,小灰在见到那个男人时瞬间明白了这一点。 她突兀地出现在福利院,又被所有人理所当然地接受——包括他。 他的记忆告诉自己,福利院根本不存在这个人,但认知又在欣然接受对方的欺骗。就像那双与常规相悖的鲜红眼珠,让他产生阴暗情绪的同时又不自觉感到安心。 收养日那天,他想起了前世记忆,然而短暂的人生没能给他任何帮助就被时子栖轻松随意地涂抹改掉,失去了仅有的仰仗。 他甚至在某一刻对她产生了莫名的怨恨,好像自己的人生就是因为对方才如此糟糕透顶。 但她毫不犹豫地转入实验班,他被剥夺掉自认为的偏袒后才骤然生出复杂痛苦的恐惧。 他在恐惧被抛弃。 作为一个肮脏的、粘稠的、残破的尸体。 恐惧催生了极致的愤怒,他一边盲目模仿时子栖提高成绩,一边选择性发泄不知该往何处的恨意。 他找上了欺负过自己的人。 记忆里他们尖酸刻薄的脸每个角度都带着高高在上的傲慢,此刻被他一拳打得面容扭曲。 单方面挑衅迅速演变成聚众斗殴,他被按住的那一刻痛快又不甘地表明了身份,接着就是疯狂的反击,而他们的家长连个屁都不敢放。 那个人肯定知道这件事,但这一次什么都没表示,所以他也没有迎来加倍的报复。 他心里狠狠鄙夷对方的虚伪,却也因此施暴欲得到疏解,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平和。 他学会了定期发泄情绪,动辄拳打脚踢,偶尔笑着把人从高空推进池子里,逼迫超负荷体力劳动,还要承认彼此之间的恐怖友谊。 因为太过兴奋,他完全没注意到自己一直在逃避现实,把责任转嫁给所有可以承载的对象。 小灰又听见了沉重的呼吸,这次更为急促。他不想吵醒别墅里的任何存在,赶紧捂住口鼻。 但呼吸声没有随着心跳平复而减弱,甚至愈演愈烈,最后化为压抑的低吟。 他目光投向紧闭的房门,恍然发现这根本不是他的声音。 那双血红的双眼又浮现在脑海里,变成鲜活美丽的皇后。他不受控般轻轻按下了把手,仿佛被潘多拉的魔盒吸引。 门扉悄无声息裂开一道缝隙,模糊的动静更加清楚地传入耳中,最后通过视觉烙印在脑海里。 粉色的房间充满了幼稚和梦幻色彩,轻飘飘的蚕丝层层迭迭从床顶坠下,显出里面两个朦胧的剪影。 秋尘斜着上半身,一手游走在时子栖的胸口,一手没入裙子,发出湿漉漉的水声。 他轻松压住抵触乱动的双腿,揉捏毫无发育迹象的粉红乳尖,顺着润滑液抽动手指,视线固定在头顶被蹭歪的兔耳发带。 “怎么没选为你精心准备的角色?”他眉眼温柔地加重了力度,又状似怜惜地抚过潮湿的眼角,“好乖,只给我一个人看。” 时子栖的身体年龄自然无法对这种行为产生快感,睡梦中本能抗拒,动作激烈点便可怜地哼哼唧唧。 秋尘把两个乳尖都捏得通红挺立后终于大发慈悲收手,转而去折磨她的口腔。 两根手指顶开牙齿,放肆地往里又按又捅,或者曲起关节把舌头紧紧夹在中间摆弄,淌了一手湿哒哒的口水。 上下两个地方都被死死堵住无处宣泄,时子栖的脸颊逐渐和身体涨成一个颜色,动作变得更加急迫。 “好孩子。” 秋尘笑眯眯地看她像只刚被打捞上的鱼拼命扑腾,奖励地抽出口中的手指,相对的,另一只手毫不留情地加速鞭挞,给从始至终都不存在的快感做结尾。 小灰感觉自己的脑子好像被开水烫坏了,站在门外浑身僵硬。 这个年纪的男孩口无遮拦,最爱对同龄女孩的性特征指指点点,内衣肩带都能刺激他们的好奇心。他无意间也听过不少下流的词汇,心里对其不屑一顾。 但真正摆到眼前,他发现自己不过是嘴硬,也是那些被几块布料和弧度牵动情绪的蠢货,甚至更为离谱,只因床幔上晃动的两片剪影就不知所措,眼睛都睁得微微发痛。 他朦胧间察觉到这是比幻想意淫更真切具体的禁忌行为,熟悉的人变成主角,这一事实让他感到头晕目眩,浆糊般的脑子里只反复循环着同一个疑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搜刮起自己贫瘠的日常回忆,遗憾地发现几乎满满当当都被学业侵占,根本找不出相关线索和证据。 又一声微弱的呜咽在耳边炸开,他条件反射地将目光追随过去,却与不知何时转过身的青年对上。 恐惧瞬间如海潮般密不透风地涌来,他想和梦中一样狂奔,双腿却仿佛被直接砍断,支撑不住身体,闷声跪坐在地。 他看见那个人脸上似笑非笑,从床上起身,居高临下地缓缓走来,每一步都显得漫长而难熬。 他感到身体被轻微拉扯,呆呆地定睛一看,原来是衣角被踩住了。力道并不刻意,摆摆手就能抽出,尽管如此,他像一只被标本针扎透的虫子动弹不得。 门被不紧不慢地合上,他张了张嘴,也许想求饶,却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但那个人关完门后转身离去,若非刚才一刹那的对视,他可能会生出对方无视了自己的妄想。 小灰迷茫地抬头,只见秋尘从枕边拿起一个白色瓶子,按压泵头挤出少许透明水液浸满手指,闭紧床幔后,两个剪影又合为一体。 听着陌生又恐怖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才痛苦地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敢恨这个魔鬼,甚至只能借对方的力量去欺压更弱小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