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好時節 (1v1H)》 01姜小韞 十岁出头时,姜宝韞的父母将她和两个不省心的哥哥集合起来开了一次家庭会议。 姜父清了清喉咙,转向正值鲜衣怒马少年时的十五岁好大儿姜宝旬问道,「你,以后想找什么样的对象?」 姜宝旬掀起漂亮的桃花眼,懒懒地扫了他爸一眼,指着弟弟妹妹道,「爸,青天白日谈这话题实在有点妨碍风化,你确定要让小孩听这个吗。」 姜宝旬是吃了姜母一记爆栗之后被踢回房间的。 姜父脑壳隐隐作疼,有些犹疑地问刚刚踏入青春期的二儿子姜宝年,「小年啊,那你呢,有理想对象吗?」 「这个理想对象,是指一般世俗意味的对象吗?」,姜宝年看父亲一头雾水,又续道,「举例来说,是类似妈妈和你的关係吗?」 「……是。」姜父总感觉老二让他有点应付不来。 「那么目前可以透过观察归纳得出,我期待未来的对象至少满足两个标准,第一,是个智人,这样可以保证我们没有生殖隔离,也比较不容易节外生枝,第二,希望我的对象可以活着,理由差不多同上。额外需要说明的是,我对自己目前性向的暂时结论是异性恋,但是这个标准的优先级比较低一些,我会把它当作假设而非公理。」 姜父呆若木鸡一动不动,姜母笑着开口,「小年,那对象如果不满足人类或活着这两条标准的话,你会找谁啊?」 「那我会在数学和物理之间犹豫不决的,但是你也知道目前理论物理的方向愈来愈数学化,学界对此也有批评,但是我觉得这很符合我的理想,我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摆脱成为学术渣男的预期,找到灵魂伴侣的。」 「小年,你一定要坚持人类和活着这两条标准喔。」姜母语重心长,揉了揉身边儿子的头发。 于是二人进行了一番温馨对谈,姜母极力巩固姜宝年提出的理想对象标准,生怕二儿子哪天决定不做人了,姜宝年觉得母亲十分赞同自己的标准,因此也感到很高兴,但是对母亲「你好适合斯文败类路线」的意见表示严正抗议与拒绝。 十岁的姜宝韞靠在姜母另一边转魔术方块,对母亲和哥哥的对话十分无言,也对居然还在对话中抽空指导她的二哥翻了好几个不耐烦的白眼。终于忍到两人结束,姜宝年回去房间和他心爱的数学奋斗,她踢踢对面还沉浸在震惊中的姜父问,「爸爸,你也要问我理想对象的事吗?」 姜父热泪盈眶,对着贴心小棉袄急切的点点头。 姜宝韞顶着一张还没长开就已经初露顏色的脸,睁着星芒闪烁的大眼睛,软软的嘴唇吐出最冷酷的话,「我不要结婚喔。」 「小韞,你以前说过要和爸爸结婚的……」 姜宝韞瞪着她爸,「你好噁心,我不要跟你结婚,我也不想跟任何人结婚。」 姜父在这个晚上的家庭会议,经歷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在女儿当头棒喝之后终于血条见底,失魂落魄的站起身,飘到厨房去战术性喝水了。 「小韞,你为什么不想结婚?」姜母把她抱在怀里问。 「姜宝年跟我说怎么测性向,我觉得我是异性恋,但是我觉得男的都是小笨蛋。」 「小笨蛋?」姜母觉得么女的用词特别可爱。 「啊,这词太可爱了对吧。准确来说,我觉得男的都是傻缺。」 「为什么这样想呢?」 「爸爸和哥哥都是傻缺,妈妈你明明就都知道。」 「啊……这个……」捏捏女儿软软的脸颊,姜母今晚第一次觉得有些语塞。 「我已经决定了,你不要劝我,我不结婚。」 ** 二十五岁的姜宝韞,穿着洁白婚纱正在看自己的婚礼直播,看着大银幕放映十五年前父母录下的家庭会议纪录,眉头紧蹙。 坐在她旁边的新郎西装笔挺,抚着她的手背温声道,「别皱眉头了,你小时候很可爱啊。」 本来就长的姝丽异常,因为画了妆显得更艳的姜宝韞瞪他,「你别吵,我们明明就说好的,又不是真……」 来不及说完,两个男人推门走了进来,为首的姜宝旬指着男人大叫,「裴应,谁让你放着烂摊子不管跑来找姜宝韞腻歪的,新郎准备室快忙死啦。」 「你得叫他妹夫。」跟在后头的姜宝年拔下眼镜擦汗道,「人类社会是讲究关係与礼仪的。」 「不管,你马上跟我回去对流程!」 姜宝旬不由分说拉着新郎裴应走人了,姜宝年坐在小妹身边,把眼镜折起来,长长的瑞凤眼认真地盯着她问,「你为什么要结婚?」 姜宝韞因为二哥少见的人性光辉时刻而感到十分诧异,抿抿嘴唇道,「这个说来话长。」 姜宝年点点头,继续道,「我问这个也不是想干嘛,就是怕你伤害裴应,他真的是个很不错的人。」 姜宝韞刚刚打开了一点缝隙的话匣子立刻啪的一声闔上了,把自己讨人嫌的二哥揍了一顿之后,依然怀抱着「不想结婚」念头的新娘姜宝韞,和裴应携手踏上了红地毯。 02裴應 接近二十五岁的夏天,姜宝韞对着自己的人生计划陷入苦思。 她本来想着要在二十五到三十岁的区间生两个孩子,因为工作是图文作家兼小说写手,所以没有所谓上升期的苦恼。父母都退休了,身体都还健康,兄妹三人住在同栋大楼里,因为父母在她和两个哥哥成年的时候转给他们一人一面平层,大哥姜宝旬刚结婚,二哥姜宝年是棵万年不开花的老铁树,所以帮忙人手也不必担心。 总而言之,姜宝韞觉得自己如今的状态简直就是天选好妈妈。唯一的问题是,她是个坚定的不婚主义者,太过坚定以至于如今都没谈过任何恋爱。儘管大多数时候她都挺有话直说的,但是随便抓个异性朋友问「要不要和我五年生俩」委实有些太过吓人了,从小到大都为自己的美貌无比困扰的姜宝韞,非常理解自己不能随便对人展示好感。 姜家三个标致小孩里有一个花到没边,后面跟着两棵铁树。铁树二号姜宝韞从夏天苦恼到秋天,终于找到了解套的人,是她二哥的朋友裴应。 裴应也是个奇人,他和姜宝年是长年争排名的高中死党,有时居然还能赢,也因此不爱搭理人的姜宝年对他也高看一眼,并且他游戏打得很不错,和姜宝年的宅男属性也很合得来,因此高中两人就互相串门。据说裴家冷清的很,连读不懂空气的姜宝年都发怵,所以更常是裴应来姜家。 串门久了,十三岁的姜宝韞有时候猛然见到在客厅打电动的三个少年,看一个总没正形又爱耍帅,另一个成天说些没人听懂的怪话,还有一个温温润润的老好人,心里冒出来的想法总是:三取二要怎么样才能把裴应哥哥留下来,姜宝旬和姜宝年选一个还给裴应他家,反正三人都长得差不多好看,裴家应该不亏才对。 姜宝韞口无遮拦的在餐桌上讲过这段话,当然省略了「差不多好看」的部分,免得她哥哥飘。姜宝旬先是故作伤心,然后又嘲讽要不是自己当年说要弟弟妹妹,姜宝年和姜宝韞都别想看见这个世界,让她记得感恩戴德。姜宝年去翻出法典来打算和她讨论户政系统领养部份的问题。姜宝韞十分绝望但毫无办法,但在裴应来的时候常和他聊天,想着也许哪天可以把两个哥哥养的正常一些。 然而并没有,两个哥哥还是一样病入膏肓,只是一个两个都去上大学了。虽然姜家兄弟和裴应也都是在首都C大读书,但不常回父母家,此后姜宝韞的理想哥哥裴应就不再是生活里固定刷新的角色,只逢年过节到姜家串门子,也就淡了好些年。 后来姜宝韞成年了,和哥哥们考上了一样的大学,住进了父母给的平层,楼上就是哥哥的老巢,经常和她哥约着打游戏看动漫的裴应,依然是姜宝年住处的随机刷新NPC。 姜宝韞大学主修经济,她哥一个读医一个是物理狂热者,只有念金融的裴应还能跟她在专业上聊几句,又比她早出社会一些,给过她一点职涯方向建议。儘管她后来就直接发夹弯去当画家和写手了,这些建议都是白给,她终归还是很感谢那些年有时缺席但唯一有在说人话的裴应哥哥。 ** 二十四岁的姜宝韞和裴应提起自己的生子计画,是在她二哥的住处。 秋天夜里姜宝韞回父母家尽孝,履行了「把妈妈做太多而爸爸吃不完的各类食品消耗完毕」的义务,扛着两大袋保鲜盒回家,并且决定要分给两个哥哥一人一袋。 一大早她就直奔大哥住处,干扰了新婚夫妻的甜蜜早晨之后,又输密码直接进二哥的门,因为姜宝年非常讨厌门铃的声音。 把保鲜盒拿出来,又一个个在空荡的冰箱里叠好之后,姜宝韞朝着客厅和起居室走去,客厅有个被靠沙发盖着外套的人形物体,绊了姜宝韞一下。 漆黑的客厅里,姜宝韞想起姜宝年随地大小睡的坏习惯,恼火的叹口气就要把那人拉起来。 结果那人被踢了一下也醒了,一面掀起盖在头上的棒球外套一面嘀咕着,「你醒了吗,没事的话……」,眨眨惺忪的睡眼之后终于认出眼前的轮廓不是姜宝年,愣住了—是裴应。 姜宝韞看他明显卡壳的样子,蹲坐下来平视他,「裴应哥?你为什么在这里?」 「妹妹。」姜宝年高中时很坚持叫她妹妹,裴应一直跟着叫。 「姜宝年呢?他把你绑回来的?」 裴应摇摇头,头上翘起的乱毛跟着晃啊晃,「他昨天找我喝酒……我怕他被呕吐物噎到就跟回来了。」 「姜宝年喝酒?那个要保护脆弱大脑远离酒精的天选之子?」 「哎……我们去看人鱼眼泪的剧场版,角色死了两个,他很难过呢。」裴应笑开来,看她一脸嫌弃又补充道,「他喝两杯啤酒而已,后来还哭。」 「哭啊?你有没有录影?」姜宝韞贱兮兮的凑近问。 裴应摇摇头,迟疑了一下但没有后撤。「下次可以一起去看同一部的剧场版,他可能还会哭。」 「不要,跟姜宝年这种狂热粉丝去好丢脸啊,下次他哭你就录影给我看嘛。」姜宝韞站起来走去拉开客厅窗帘,「你昨天也喝了吧,那把姜宝年的早餐给你好了。」 「妹妹……不要拉窗帘,好亮。」裴应举起棒球外套挡住头。 姜宝韞又拉好窗帘,只有一条缝隙露出一条光带,「不能晒太阳啊?为什么?」 「因为祖上有吸血鬼的血统。」裴应稍微拉下外套,露出瞇起的狭长眼睛,看姜宝韞的眼风扫过来,马上又认怂道,「对不起,是因为宿醉。」 「开灯呢?」姜宝韞又问。 裴应摇摇头。 「我去弄早餐,裴应哥你去叫姜宝年起床。」 姜宝韞丢下这句话趿着拖鞋又往厨房去了,裴应放下外套去摸自己的耳壳,烫的。 她在厨房乒乒乓乓翻姜母的保鲜盒,看哪个适合当早餐,裴应躡手躡脚摸进姜宝年的卧室—凌晨三点确定这人不会再呕吐之后把他搬进来的,姜宝年虚弱地转过来看他。 「头好痛,救命啊裴应。」 「妹妹在外面,你能起来吗?」 「不行……我想喝水。」 「我去装,你好好躺着吧。」 裴应走回厨房,装水时姜宝韞在挖马铃薯沙拉。 「大天才呢?」 「睡得很熟叫不醒,应该很累吧。」 「那我不弄他的早餐了……你吃凉拌木耳吗?」 「有薑丝的话不吃。」 「哦这没有。」姜宝韞看裴应有点手足无措,虚虚推着他的背赶人,「你去客厅坐着,早餐很快就好。」 ** 两个人并肩坐在只有一道光射入的漆黑客厅吃早餐,裴应说他有在看姜宝韞的插画作品,恰到好处的称讚了一番,姜宝韞感觉他实在是个梦寐以求的读者,不过她也庆幸自己用本名的插画都是老少咸宜的类型,有些专门搞黄色的马甲作品她自己都不好意思回去翻。 姜宝韞也问裴应的工作。裴应大学念金融,硕士去念了个数学,现在工作是业界学界两头烧,和姜宝年等学者有合作,在机构掛了顾问职。姜宝韞之前念经济,现在还有个硕士在读,两个人一向能搭上话。 姜宝韞吃饭一向风捲残云,裴应则是温吞的优雅吃相,他还在一点一点慢慢挖冰凉马铃薯泥的时候,姜宝韞已经咬着筷子在胡思乱想了,然后思绪又理所当然地转回她的生子大计。大概是阴暗的空间更让人放松,姜宝韞鬼使神差的觉得这次可以开口了。 「我以前就有个计划。」 裴应含糊应声。 「我决定要在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生两个孩子。」 裴应又一次含糊应声。 「我考虑过借精生子,但是这方面感觉规范不足。让我找个现实对像也找不着,因为完全不打算结婚。」 裴应含糊嗯了一声。姜宝韞感觉听出一点闷笑,转过去剜他一眼,结果裴应咬着马铃薯勺子特别无辜的垂下眼睛看着她,于是姜宝韞回过头继续说。 「我相信你,所以想请你帮忙。」 裴应又哦了一声,淡定的拿起旁边的水杯。 姜宝韞沉默下来,极力克制住自己用叉子戳盘子的衝动,感觉血流一下一下的衝向自己的脑袋。 裴应也只是表面淡定,实际上全力压抑自己手抖,含了一点水慢慢吞下去之后,感觉叫嚣的脉搏稍微听话一些,他终于开口。 「我没有女朋友,也没有曖昧对象,之前没有性伴侣,所以要说帮忙,其实……」完全没问题。他在心里默默补完。 姜宝韞点点头,拿叉子去刮盘子。 「但是,我想知道你找我帮忙的理由是什么。」 「其实我知道你完全没有感情经歷,姜宝年什么都说。」姜宝韞丢下叉子,转而拿起放在一旁的筷子在盘子里画圈,「你是个聪明的好人,不会让我捲进麻烦……还有,假如孩子跟你比较像,我不会觉得难受。」 裴应感觉自己脑袋胀得发疼,装作沉思的样子其实是在重整旗鼓,然后他决定回答,「可以,那细节我们再聊聊,我等会也没什么大事,待到中午没问题。」 「我去看一下姜宝年怎么样。」姜宝韞把盘子、叉子和筷子往前一推,迅速站起身,裴应想拦却来不及,她快步走远了。 ** 姜宝年听见开门声转过头,看见妹妹额角汗湿站在门口。 「我头好痛……你开门太大力了。」 「我拿妈妈弄的食物来了,放在冰箱,你不睡了就自己起来吃。」姜宝韞连珠炮似的说。 「不想起床。」 「那你就饿死好了。」 「你为什么这么兇……」姜宝年委屈噘嘴,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姜宝韞不得不感叹她哥果然是她哥,就算平时很讨人厌,脸还是充满迷惑性的。 她在焦躁之中稍微冷静了一点,姜宝年继续说,「很热你就去开客厅空调嘛,不然在这里跟我一起吹也可以,不要热到跑来找我发脾气好不好……」 「裴应有事要走了,我要下楼去画画。」姜宝韞不理他,「我中午来你这里吃午餐,你尽量不要在这三小时内死掉,有事打手机给我。」 「……帮我拿手机。」姜宝年指着床尾柜,姜宝韞迅速把手机塞到他脸颊边,在他来得及提出下个要求之前就消失在门口。 姜宝韞回到客厅,发现裴应用早上的姿势仰面靠在沙发上,她一边收拾包包一边叫他,「去我的地方谈,在这里姜宝年迟早要出来捣乱。」 裴应拎起电脑包和自己的外套,乖乖地跟在风风火火的姜宝韞身后下楼。 03討論 第一次进姜宝韞的住处,裴应发现这里其实和楼上姜宝年的地方大差不差,都是黑白褐灰冷调配色,本来想感叹几句,姜宝韞不由分说赶他去起居室待着,一个人留在厨房忙。他躺在木地板上,脑袋枕着自己带来的外套,昨晚和醉鬼姜宝年纠缠到凌晨三四点的睏倦忽然袭来,闔上眼睛睡着了。 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裴应再醒来的时候姜宝韞在他旁边捧着绘图板,开着一盏小檯灯,有点暴躁的涂画着。 「妹妹,抱歉,不小心睡着了。」裴应坐起来和她道歉。 「你累了就躺着。」姜宝韞也不看他,只是把檯灯关了,从旁边拖来一卷灰色软垫铺平,又跑出去拿了一件凉被塞到他怀里。 一时愣住的裴应被她俐落放倒在软垫上,不忘往他脑后塞了个抱枕,甚至还被好好掖平被角,整个人包得像个木乃伊动弹不得。 「这样我们要怎么谈?」裴应哭笑不得。 「就这样谈。」姜宝韞在他旁边铺平了另一捲黑色软垫,随手抓了个枕头和他并肩躺在一起。 「你会着凉的。」裴应说着就要挣脱被子分给她。 她猛的把他按回去又在被子里捲好,四顾一圈拉了裴应的运动外套来盖着,「好了,我有被子。」 两人在昏暗的起居室里沉默良久,裴应先整理好思绪开了口,还特意往背对姜宝韞的方向转了一些,「妹妹,为什么不想结婚呢?」 「不喜欢被困住的感觉。」 「哎,好吧。那就按你说的来,不结婚但一起生孩子。」 「嗯。」姜宝韞悄悄把手穿进裴应的外套,对她而言太大了,根本伸不出手。她用法老木乃伊的姿势紧紧抱着胸前绘图板。 「那么我们是先想法子生一个孩子吗,第二个怎么办?」 「如果你还是没对象的话……我对这件事还是有点洁癖。」 「妹妹,第一个孩子可以是不小心,第二个可就太奇怪了。」 姜宝韞没说话。裴应心道不妙,转头去看她,她把绘图板放在一旁,外套拉到头顶盖住脸。 裴应挣开被子,轻声哄着姜宝韞,慢慢推走她脑袋下的枕头,让她躺在自己的肩膀上,一下下梳着她的长发,姜宝韞也没抗拒,温顺地挪过去,只是还一直盖着自己的脸。 「裴应哥。」她把外套拉了下来,裴应垂眼就看见一个小巧的白玉似的鼻尖。 「嗯?」 「你为什么答应要帮我的忙?」 「……其实我答应的时候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只是觉得应该就要答应你。」 「对不起。」 裴应忽然感到如坠冰窟,他闭上眼睛,揽着姜宝韞的背让她躺得更接近自己的心脏,「为什么要道歉?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提出要求而觉得愧疚。」 「我现在感觉这件事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我很抱歉我没想清楚。」 「……其实就普通人的眼光来说,大家都会觉得我佔了便宜才对。」 「你不普通。」姜宝韞伸手揽住了裴应的腰侧,他展开被子把两人裹住。 「裴应哥,你也利用我一下吧。」她想了一下脱口而出。 裴应用下巴蹭她的额头,「我不要。」 「要,你快想。」 裴应捲着姜宝韞的发尾思索良久,「不然这样,我家里恰巧也在催婚,我们乾脆就结婚,你也不要担心被绑住,可以就当那种貌合神离的夫妻,反正本来也不是走正常流程结婚的,这样你生两个孩子的计画也完全能行,没有人会觉得奇怪……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再离,我偶尔看看孩子,然后假装情伤过重不想再婚。」 「那你就是赚个前夫的名头而已嘛,感觉不太值,你再想想怎么样多要点。」 「我不想动脑啦,你帮我想,反正也是你要给的。」裴应耍赖。 「那……虽然我也不知道这个前提是不是成立,但是人发生关係,除了生育还有为了快感对吧……假如你觉得很愉快的话,为了这个和我提要求……我就尽量……尽量满足你……」姜宝韞吞吞吐吐,血色爬上脸颊。 裴应呼吸一滞,很快调整回来,笑着捏捏她的脸颊道,「妹妹你学坏啦。」 「你!」姜宝韞剜了他一眼,放开裴应的腰,从他胸口挪开脑袋,从旁边拉来自己的枕头垫着,但两人还是盖着同一条被子,所以她的手臂紧紧挨着他。 「好了,如果预计要结婚的话,我们做戏就得做全套。」姜宝韞清清喉咙,「这样得要先假交往一段时间再假结婚。」 「这个倒是没什么问题,结婚之后还得同居呢。」裴应知道她大概不喜欢,「不然这样,我家比较大一点,生活用具那里再买一套,你可以住我那,要是烦了需要个人空间了就回这个地方。」 姜宝韞点点头同意了,「但是假交往比较困难,你也知道我哥有多喜欢来烦我,要是突然说我们在交往他们一定不信。」 「不然这样,你晚上去我那儿待着吧,假装我们热恋期,你要趁下班去找我。先撑过两三个月,然后再减少一些。」 「不能弄成同居,他们会捅到爸爸那里去的,我爸这方面特别老古板。」 「嗯,那就我下班顺道来接你,我们路上聊聊也就对彼此的近况比较熟悉了,这样有助于营造情侣的氛围。离开家你想干什么都成,看是去我家或者想去哪都行,反正在他们眼里我们就是出去约会了。大概十一二点左右送你回来。」 「没什么大事还是去你家吧,我也不是很爱出门,就去你家待着四五个小时也可以的。」 裴应稍微停顿了一下又问,「那要怎么跟家人公开呢?」 「你家吗?我记得你家是姐姐和爸爸三个人?」 「跟他们随便吃顿饭就好了,逢年过节我帮你寄礼物,我们关係很普通的。我是说你要怎么公开,妹妹。」 「先和妈妈说,让她强迫爸爸接受。」 裴应轻笑,「那你哥哥呢?」 「不要提醒我那两个烦人精的存在嘛。」 「没办法,他们应该是查勤查得最严格的人喔。」 「想办法多秀恩爱好了。我知道姜宝年见不得笨蛋情侣,姜宝旬被嫂子变成恋爱脑之后觉得笨蛋情侣很可爱。」 「怎么个秀恩爱法?你试试看?」 姜宝韞转过来面对他,深吸一口气夹起嗓子道,「裴应哥哥,人家最喜欢你。」 「好假。」 姜宝韞眼睛一瞪,立刻变回兇巴巴的样子,「你自己试。」 「哦。」裴应慢吞吞靠过来,推着姜宝韞转了个身背对自己,然后胸口贴上她的后背,两人虾子似的蜷在一起,他的鼻子埋在她深褐色的长发中。 过了半分鐘左右,裴应什么都没说。姜宝韞捏捏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不安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呀。」 「差不多了。」昏暗的起居室一直没有开灯,因为姜宝韞担心裴应还有宿醉的反应。他起身膝行到拉门旁,姜宝韞好奇地跟了过去。 他招招手让她向前一点,然后推开一小条门缝,走廊的白光洩了进来,照在姜宝韞漂亮的脸蛋上。裴应顺顺她的后脑勺道,「你脸红了,这样装情侣就够了。」 裴应很满意地看见她脸上闪过羞涩和恼恨,然后忽然转成一个有点调皮的微笑,在他的视野里急速放大。姜宝韞的手臂和他交叠在一起,轻轻揽着他的腰侧,凑过来先用自己的鼻子磨了一下他的鼻尖,然后稍微偏过头又继续向前,胸口贴近他的胸,脸颊和他廝磨着,停在他耳边悄声道,「裴应哥哥,人家最喜欢你了呀。」 然后姜宝韞勾着已然石化的裴应的后颈就往前带,把他带到有光洩进来的那片地方一照,看见他粉色的脸和通红的耳尖笑的更灿烂了,「看我装的不错吧。」 她推着完全神魂出窍的裴应回到软垫上,哄孩子似的给他盖好被子,「你很累对不对,快睡吧,等等从姜宝年那里带午餐回来给你。」 裴应本来强撑着精神,但姜宝韞鑽进他身旁搂着他腰闭起眼睛,心里也软了下来,很快又沉沉睡着了。 04住處 星期一傍晚,刚刚灵感喷发高速生產一下午的姜宝韞接到裴应讯息,说公司有临时会,大概要晚下班,七八点来接她过去。 姜宝韞工作了整个下午早就想换个环境,思索再三还是问了比较出格的问题,看裴应介不介意自己乾脆坐捷运过去,现在就去还能替他弄晚餐,又捏着手机斟酌是不是要给他铺个体面的拒绝台阶。 裴应倒是在她想好台阶之前就乾脆地答没问题,跟她交代了密码和家里地址,稍微讲了下家里东西都放在哪,不设防的程度让姜宝韞忍不住咋舌。 「你不要这么放心啊,很容易被骗走的。」她稍微碎念。 「骗财骗色都可以,你随兴。」裴应回。 「好的,那么请两样都给我来一点……」姜宝韞好气又好笑。「你是不是还期待我这样说啊?我的意思是让你对人稍微防备点!」 「都认识十几年了,你想要的话早就什么都骗光了。」裴应又回,「去工作了,晚上见。」 姜宝韞随手回了一个欠扁的兔子贴图,对面未读,大概是被叫走了。 姜大画家平常在家挺不修边幅,想着要去见合作小伙伴还是不要太噁心人家了。于是换了米色上衣和黑色牛仔裤,梳了头发找个小夹子夹一下就蹦蹦跳跳准备出门,结果按了电梯上来一看,电梯里面的人是她亲爱的二哥姜宝年。 「你打扮成这样是要去哪里?」姜宝年狐疑地问。 「我打扮?」姜宝韞低头看看自己的素色上衣素色裤子与帆布包,瞪着她哥,「你平常住在山洞里,见到的都是穿树叶的人,今天第一次回归文明社会对吧?欢迎你,我的野人朋友。」 「你把头发夹起来了!」姜宝年绕着她转。 「对,这是半扎发,但我找不到发圈。」 「你刚刚在笑,而且不是狠毒的那种笑!」姜宝年继续嚷嚷。「你的脸配上温柔的笑太好看了,真的好诡异啊。」 姜宝韞被夸得有点高兴,但又想起她哥其实跟她长得非常像的事实,无语到懒得骂他。「你干嘛,回自己家发疯啦。」 姜宝韞边说着边走远了。姜宝年看着妹妹脚上的人字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摸摸鼻子转头回家去了,毕竟他也实在搞不懂大部分人的衣着规矩。 ** 姜宝韞搭了二十分鐘的捷运到裴应家,他家挺大,但是看上去非常冷清。玄关只有鞋柜和衣帽架,她拿起明显格格不入的米白格纹拖鞋穿上,裴应在讯息里交代是给她买的。 二楼客厅是孤伶伶的长沙发和一颗懒骨头,一片孤岛似的地毯配一张小茶几。有个大电视但是连遥控器都找不着,裴应讯息说过收在电视柜里,她拉开抽屉发现真的只有三四个遥控器,旁边的抽屉里塞着游戏主机。 厨房也并没有好多少,白色大理石檯面整洁到让人心里发慌,水槽乾净的连水渍都没有,墙上掛着两个锅,旁边插着的橘黄硅胶铲子和艷红塑胶夹子是这屋子里最亮的色彩了。她深吸一口气打开冰箱,倒是放下一点心,儘管并没有她老妈那样满到快要溢出来的食物,但是饮料水果和生鲜蔬菜一点不少,冷冻库还有一盒她喜欢的冰棒,刚刚裴应也说了让她吃,姜宝韞于是拆了一根,叼着冰棒继续巡视。 裴应说她也可以去三楼书房找书看。姜宝韞发现书房应该是裴应常待的地方了,他的书桌总算有点凌乱的感觉,笔记型电脑放在小桌上半闔着,桌机的灯条在黑暗里幽幽发着蓝光,几叠散乱的纸头上压着计算机。她跑去看了裴应的书柜,和她想像中差不多,这人收了很多漫画和小说,也有两排名着,还有几本比较小眾的散文诗集,她咬完冰棒去洗手,回来翻了几页书。 读了几章之前买过但没看完的《班雅明传》,时间已经将近六点。姜宝韞出了书房,路过一旁主卧时她有些好奇,但裴应没让她进去,她看着木门叹口气也就算了,逕直下楼去准备晚餐。 房子里净是黑白灰褐四种顏色,其实和她家很像,也和按她标准挑家具的姜宝年家很像。姜宝韞感觉大概这儿是姜宝年会喜欢的理想房屋,她也觉得自己的傻缺二哥要是能靠根部吸水和光合作用生成葡萄糖的话会选择长在书房里,怪不得这两人能当上好朋友。但随手乱扔东西的习惯还是他们俩兄妹比较糟糕,大概是因为乱所以才不显得冷清。 ** 裴应回到家将近晚上七点,他在门前犹豫着,额头贴在冰凉的门上沉思了一会才打开门,门内是抽油烟机轰隆作响的声音。 他看见玄关一双蓝黑色的人字拖微微笑了,悄无声息的往厨房去。 姜宝韞正在炉灶前对着锅鱼汤做伸展操,裴应笑着叫她,「妹妹。」 「你回来啦。」姜宝韞赶紧把手脚收回来併拢。 「别担心,我什么都没看见。」裴应知道她有点手足无措。 「最好是。」姜宝韞凉凉扫他一眼,招手道,「你来试试味道。」 裴应拿着汤勺在锅子前站了两分鐘,还没试上味道,他第八次对着勺子伸出舌尖,碰一下又缩了回去。姜宝韞转头刚好看见这幕,裴应皱着脸和她抱怨,「好烫啊。」 「那你的舌头……」 「没事,我再吹一下。」 裴应确实有点猫舌头,但是并没有严重到两分鐘喝不下一口汤的程度,就只是想站在厨房看姜宝韞东转西转而已。 被关心了一下之后裴应心情很好,爽快喝掉早就凉掉的汤。接着他发现了更加严重的问题,那锅汤咸得发苦,简直像中学实验课上测试食盐溶解极限时偷出来的溶液。 他默默把汤勺放了回去,有点不死心的搅了两下,打算再捞一口试试运气。 「你喝完了?感觉怎样?」姜宝韞凑过来问。 「觉得……很不错。」 「我喝过哦,你说实话。」姜宝韞对他扬起眉毛。 「这是石斑鱼对吧,感觉好像喝到了牠优游自在的生活一样。」 「我本来想盐撒多了但还是可以赌一把,你真能接受吗……」姜宝韞露出钦佩的眼神,「但是吃太咸对肾不好吧。」 「妹妹,石斑是生活在海里的。」裴应对她微笑。 「……哦,说我把海水捞来煮这锅死咸的汤吗,你骂人骂的好难听啊。」 姜宝韞也觉得好笑,看他还穿着正装,把他赶去换衣服了。 没一会三菜一汤都上桌了,姜宝韞一面吃一面无言地看着裴应不断从死咸的鱼汤里面捞豆腐块出来配饭。 「豆腐不咸,我喜欢。」裴应看见她狐疑的眼神,主动为自己辩护。 此后姜宝韞有时来裴应家里弄晚餐,几乎三顿里就有一顿豆腐,裴应以为她特别爱吃豆腐,殊不知只是个美丽的误会。 如果要说额外收穫的话,那就是裴应欣慰的发现,那锅鱼汤确实只是差点运气,姜宝韞厨艺其实很不错,自己也用不着为了未来的家庭和谐牺牲口腹之慾。 ** 吃完饭姜宝韞就在裴应家的沙发上摊成一片麵饼睡着了。毕竟高中就经常出入姜家,裴应不是没见过她睡在客厅,但睡在自家的客厅倒是第一次,他给她找了张毯子盖上,在一旁捧着笔电继续办公。 原本穿着拖鞋来,但在饭桌上坚持要和裴应一起出门夜跑的姜宝韞就这样睡过了头。 一路睡到九点多,醒来发现裴应顶着湿湿的头发坐在她旁边看动漫,电视上的人打得难分难捨,但是音响一点声音也没有。 「你跑完步了?」她迷迷糊糊坐起来揉了下眼睛。 「嗯,刚洗完澡。」裴应看了下墙上的时鐘,「十点半左右载你回去?」 「好啊。」姜宝韞挪到他旁边也看着电视,「这是第三季?」 「嗯,二刷。」 「其实你可以开声音。」姜宝韞接过他递来的柠檬水,「我睡觉吵不醒的。」 裴应其实知道。他当年去姜家时就见识过,记忆犹新。 她两个哥哥姜宝旬和姜宝年打游戏时吵得要命,十六岁的裴应欲言又止,看着歪在一旁沙发上的黑发雪肤少女,被她沉静的睡姿弄得心绪不寧。姜宝年过来拉他,他就提了一嘴,结果姜宝旬坏笑着在她耳边大吼了一句,姜宝韞还是一副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睡姿。 他有些不放心的和她哥哥又打了一场震耳欲聋的游戏,回头一看她整个趴在地毯上了,但还是没醒过来。少年裴应也不再指望她两个还在互相嘲讽的哥哥,轻轻把她抱到沙发上,他记得那天直到他离开,姜宝韞都没有醒过来。 后来他还见过许多次她睡着,睡姿是愈来愈优雅了,可是依然雷打不动的叫不醒,其实裴应也知道开着电视的声音不可能吵醒她,只是感觉开着声音会稀释了她的存在。 所以他看着无声的动漫,直到她醒过来让他把音量调大。 那天晚上他送姜宝韞回家,路上她打开窗户尝试着要怎么在指尖转扑克牌,用的是加油站送的牌。可怜了那副牌的4张Ace,她是用黑桃二成功的。 后来那副牌的老二也都陆续壮烈牺牲,然后才到了她家楼下。姜宝韞担心哥哥看见,拒绝了裴应护送和她上楼的提议,但是她无比灿烂的笑着,并且和他说定了回家就传讯息给他。 回了家的姜宝韞就因为晚餐后睡了三小时而失眠了,但是裴应收到她传来的讯息后,倒是睡得非常好,因为她说了句晚安。 05吻 又一个截稿日的晚上,无事一身轻的大作家姜宝韞同学百无聊赖地和裴应一起追剧。 两人随便选了一部没见过的影集,封面看上去像末日题材,世界观也就是普通的核战和丧尸病毒,十分顺理成章也没什么大衝突,就是情侣多到不合理的程度,并且感情线都十分狗血。 姜宝韞本来还正经坐着,拿笔记本打算写点素材,越看越困惑,但又确实想知道这些人还能多离谱,也不捨得关掉影集,于是在沙发上随兴乱动,剧情让她困惑一遍就换个姿势,最后换到倒掛金鉤的姿势停住不动了,小腿勾住沙发,长长黑发瀑布似的从坐垫边缘倾泻而下。 这种倒立姿势想当然耳很难吞嚥,本来还能随手餵她点零食的裴应不乐意了。姜宝韞倒吊着连着拒绝他递过去的瓜子青豆和石榴之后,他终于问,「妹妹,你这个姿势摆太久不怕脑充血啊?」 「不啊,」姜宝韞很平静地继续掛着,「脑充血也是被这剧给气出来的,跟姿势没有什么关係。」 「但你肚子露出来了,会着凉喔。」裴应继续说,他刚刚就发现了,一直不敢往那截露出来的细细腰线看。 姜宝韞往上一瞧,宽大的棒球衫果然不知何时被捲起来了,她立刻收起脚麻溜回復正襟危坐的姿态。 没多久裴应递给她一杯柠檬水,她接过来小口啜着。萤幕上男主和和女主正在为了男二吵架。男主以为男二喜欢女主,实则女主清楚男二根本是她情敌,他们正吵着,男二衝了进来,抓住男主就吻了上去。 姜宝韞虽然对狗血剧情很不屑,但是养眼的演员接吻她还是爱看的。一面窃笑一面凑近裴应问他这段三角恋的未来发展预期。 「不知道,我没谈过三角恋,没被强吻过,当然也没有男的喜欢我。」裴应回她。 「唔……想试试看吗?」姜宝韞问。 裴应有点无奈,「你是指哪个要素?」 「强吻。」姜宝韞指指萤幕上的人,这时男二捏着男主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两人舌头交缠在一起,姜宝韞感叹一声又道,「新世界的大门啊。」 裴应心脏提了起来,「行吧,我们迟早也要试看看的,择期不如撞日。那是你来还是我来?」 「都事先说好了算哪门子强吻啊。」姜宝韞随口抱怨。 裴应猛的靠近啄了下她的嘴角,姜宝韞吓得僵住了,双眼大睁楞楞地瞪着前方。 「你看,还是可以搞偷袭的吧。」裴应轻飘飘的讲风凉话。 姜宝韞没有反应。 整整两分鐘过去了,电视上的女主已经开始和情敌男二撕扯,裴应终于忍不住戳戳她,她僵硬的侧过来一些,看上去还没有恢復的样子,呆呆看着他斜前方的吧檯。 裴应双手托着她的脸往自己的方向转,「妹妹,你怎么了?」 「紧张。」姜宝韞被摸了也没有反应,眨着漂亮的鹿眼,看起来已经完全失了神魂,无比实诚的回应道。 「紧张要怎么办?」裴应笑了,忍不住揉揉她的脸颊。 「克服它。」姜宝韞听着十分冷静,实则已经进入自动回覆程序。 「用什么方法克服呀?」 「练习。」 「哦,那我们就再多练习几次?」裴应逗上癮了,笑着贴近她一些。 一时迟缓也不妨碍姜宝韞看美人,实则刚刚她盯着裴应的脸,儘管短路但本能都在叫嚣「好好看好温柔好想贴贴」。裴应一接近,她反倒因为新一轮的应激反应清醒过来了,迅速伸手挡住迅速放大的俊脸。 「可是……可是……这样转头对肩颈健康不好。」姜大作家搬出她平时和编辑耍无赖的理由。 「唉,那好吧。」裴应看出她醒过来了,乾脆撤退。清醒的姜宝韞可不禁逗,太容易得不偿失了。 「但是面对面……就没问题了。」姜宝韞囁嚅着说。 「嗯?」裴应没听清。 姜宝韞是个行动派,话不爱说第二遍,于是她扶着裴应的肩膀就往他腿上坐。他原本的坐姿微微叉开腿,她尷尬地坐也不是跪也不是,不高兴地起身推推他膝盖,裴应自动张开腿,她坐在他两腿中间,白皙的腿架在黑色棉裤上。 裴应怕她往后倒,也出于一点别的什么私心,伸手圈住姜宝韞的腰。两人一时相对无言,互相打量着。 「……你别看我。」姜宝韞伸手去挡他被鸦黑睫毛半掩住的温柔眼神。 「嗯。」裴应顺从地闭上眼,姜宝韞感觉手心有点痒,乾脆直接贴在他的眼皮上。 平常冷静睿智的江小姐,绝对会发现她压着的这人正在打颤,但此刻她自己都紧张得疯狂手抖,所以一点感觉也没有。 她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现在真是骑虎难下。平常心里比较幽默的那个角落还跳出来吐槽了一句「是骑裴应难下才对,搞清楚对象啊」,姜宝韞被自己逗乐了,轻轻笑了出来。 被阻断视觉的无比敏感的裴先生有点疑惑,弄不清楚她是不是又在耍自己,不满地跟着用鼻子弱弱哼了一声。 下一秒姜宝韞就抬起头贴上去了。 贴着三两秒之后,她轻轻地叼住他的上唇抿了一下,软得不像话,她玩心大起又亮出牙齿稍微啃了几下。 稍微退开一点,姜宝韞看着裴应被她弄得闪着水泽的嘴唇,又忍不住捧着他脸用拇指去揉。 全身紧绷的裴应稍微张开嘴,她的手指立刻滑进去,犬齿陷进指腹。 「你放开我呀。」手指有些疼,但姜宝韞一点都不讨厌,只象徵性抱怨一下。 没法说话的裴应用舌头碰了碰她的指尖,权当回应。 「裴应!」 他也知道再多就过分了,松开齿关,继续用嘴唇安抚似的含着她拇指。 姜宝韞抽回手,端详着裴应生得极其标致的五官,顺着浓密平眉、挺直鼻樑、弧度脆弱的颤抖睫毛、刚刚被啃红的鲜艳薄唇一路向下滑到他隐忍紧绷的脖颈弧度,再次陷入美色不可自拔了。 「看太久啦……再看要收观赏费了,1000起跳按时计息收你五分哦。」裴应不知何时睁开眼睛,声音明显哑了,像喉咙刚被什么烧过,眼神迷离,似轻若重辗转滚过她的脸。 「……奸商!念金融的果然都是贪婪资本家!」姜宝韞回神愤愤道,「哎,我也没说你能看我了,你把眼睛闭上!」 「好好好,我知道念经济的都讲究公允市场。所以现在轮到你闭眼了,这样才公平啊。」 「公允市场交易才不是那个意思,它的重点是自愿和资讯对等,你怎么确认现在的情境符合这两项……」姜宝韞先是皱起脸,而后忽然醒悟,「不对!我要是真吃经济这行饭会饿死的,我现在是图文作家和同人写手啊,我根本就不在乎公允市场!」 「社会中没有个体可以脱离市场规范。」裴应一手把她圈的离自己更进一些,腾出另一隻手去盖她扑闪的眼睛,「违约的话黑心资本家把你移送法务喔。」 姜宝韞不是真打算耍赖,就是不贫两句不开心,裴应遮眼睛她也就乖乖闭着,但嘴依旧停不下来,「哦,这个就是所谓市场的隐形之手吗?」 「是。」裴应被逗笑了,低头想啃她脸颊,才发现姜宝韞上身被压近自己,屁股却还坐在膝盖之间,腰线弯出个极诱人的弧度,却很不方便。 他推着她的屁股小声哄,「坐过来点,妹妹。」 讲究公平的姜小姐想起自己刚刚要求也很多,所以积极配合向前挪的指示,没想到一不小心就挪过了头,大腿根撞上一个坚硬的滚烫的顶端,裴应闷哼一声,电光火石间她立刻领会了那是什么,暗呼不好打算后撤。 她要撤,但是裴先生挡在她腰臀上的手无比坚定。他有些语无伦次的哄她,「别怕……这样很好……别害怕,我不对你做什么……别动了,求你……」 然后他们接吻。 儘管姜小姐什么都看不见,儘管裴先生某些地方胀的发疼,且两个人也都因为太生涩而咬了对方的嘴唇和舌头,但后续市场调查显示两人都有相当高的满意度,而且也确实回购。 从此之后,姜宝韞想到舌头,除了「人类身上力量最强的那块肌肉」以外,还多了几个形容词—温暖、湿润、灵活和讨人喜欢。 06家人 过了两星期,姜小姐找裴先生问他见家人的事。 裴应对此并不很乐意,然而自己当初和姜宝韞提议结婚用的就是藉口家里催婚,因此也不得不上点心和她讨论。 「你家里的人,是见姊姊和爸爸就可以了吗?」姜宝韞知道裴应不特别喜欢自己家人,也记得裴家气氛异常冷清,小心翼翼望向他。 「对,他们……应该不会太为难你,我爸是最近催得比较急……走个过场交代一下,省得他继续拿妈妈要胁我。」实则裴父只提过一两句,并不怎么催促,裴应稍微夸大了些。 姜宝韞知道他母亲早逝,凑近了些轻轻捏他手掌。「那么姊姊呢?」 裴应的姐姐裴声比他大三岁,刚巧和她大哥姜宝旬同年。 他反过来抓着她的手裹进掌心摩挲着,「姊不太管我,你放心吧……到时候有什么事情我来处理,大不了就别吃这顿饭了。」 姜宝韞还是有点担忧,但也不是会继续探问的性格。眼神在裴应脸上扫了一圈,他面色看上去比平常冷,垂眼看着两人相握的手,似乎对疏离的家庭关係安之若素。 她忽然有些好奇,裴应这样一个对家庭无比冷淡的人为什么答应「和我生两个孩子」的突兀计画,还主动说可以结婚,目标达成之后再离婚? 姜宝韞是个直肠子,想着也就问出口了。 裴应稍微挑眉,「其实正是因为没有什么关係吧,所以才能答应你……于我而言只是顺手帮个忙的程度而已,毕竟我也不大可能正常建立家庭。」 「这样啊。」姜宝韞不知道该松口气还是提心吊胆,大概两者兼具。「可是,我们也说好大概得一起带孩子一段时间,这个你……真的不要紧?」 「这个我有信心。我的问题归我的问题,但孩子的人生是他自己的。」裴应转过头来看她,「我还是见过模范父亲的,我会试着当个好爸爸。」 「我问你要不要紧,真的不是怀疑你。」姜宝韞看着他真挚的双眼,叹口气又补了一句,「当然,也不是因为觉得愧疚才跟你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当初早就说过,孩子像你我觉得挺好的。」 但她实在觉得不好继续说下去了。儘管两人接吻过,并且规划很快就要结婚履行夫妻义务,但他们也不是可以关心对方心理健康的关係。 裴应倒是领了她这份情,面色和缓了些,扯开话题问她想吃哪些餐厅。 姜宝韞顺着他的话题聊起食物。 还是怀抱着浓浓不安的心情,终于她在几天后见到了裴应的父亲和姐姐。 ** 週六晚间,裴应载着姜宝韞赴家人的约。 他在踏入餐厅前对她摊开掌心,淡淡问了一句,「女朋友?」 姜宝韞搭上他的手,誓死如归的回了一句,「男朋友。」 服务员带着他们到包间,裴应率先拉开门,里头两人一起回过头来,比她想像中正常,看上去没有异样。 年近六十的裴父有些憔悴,比起年纪差不多的姜父看上去更沧桑些,裴应的姊姊裴声也是个美人,五官可以看出姊弟俩长得颇相似,弟弟像隐约透出青苍色泽的白玉,姐姐更软和一些,眉梢眼角都带着暖意。 两人都穿着得体笑容可掬,对她无比亲切,但姜宝韞知道有些事情不大对劲。 饭局是绕着自己转的,她没有任何被这家人排除在外的感受。姜宝韞生在吵闹的家庭里,她非常明白有些人会出于体贴而特别照顾客人,但裴家的情况明显更接近「因为不熟,所以家里人与客人差不多」。 坐在裴应对面的裴父话不多,在旁边充当气氛组,当然也免不了提些结婚生子职业规划的问题,姜宝韞和裴应都演练过了,裴父也是问两句点到就收,完全没有给他们任何露馅的机会。 裴声更会聊天,大概是裴家最外向的人。裴声本来试着和姜宝韞多聊聊和她的事情,很快发现姜宝韞稍微有些怕生,并且她弟弟一直试图阻挠,很快就切到自己熟悉的领域上去了,裴声在姊弟俩母亲娘家的家族企业里担任要职,妙语如珠和姜宝韞描述客户如何逼疯人,又和她絮絮叨叨自己家里老人如何冥顽不灵。 吐槽姜宝韞倒是厉害的不得了,很快就和裴声一搭一唱上了。儘管偶尔嗅到她的笑容有点悲伤意味,但是姜宝韞本能地顺着话头带过去了,饭局到尾声的时候,姜宝韞和裴声已经隐隐有闺密的架式。 结束后裴父很快告辞,裴声陪着两人走进停车场,握着姜宝韞的手和她依依告别,姜宝韞正被姊姊身上传来的香气薰得有些迷糊,裴声却忽然转向裴应,面上依然笑着,但是姜宝韞直觉她心情复杂。 「我怀孕了。」裴声看着弟弟。 「那你还穿什么高跟鞋。」裴应沉默了一阵回道,抓着姜宝韞的手逐渐收紧。 姜宝韞另一隻被裴声握住的手倒是很平静,她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像个半导体,在这传导姊弟俩的情感讯号呢。 「刚刚换的,而且又没有很高,我想着要见宝韞穿好看点嘛。」裴声笑盈盈道,「平底鞋在我车上,等下就去换回来。」 「我载你回家。」裴应简短道。 「不用,我的车……」 「一定有人可以把它开回去。」裴应打断她。 「我的鞋子……」裴声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姜宝韞感觉她也握紧了自己的手。 「我停在你家车库,你脱鞋进门就好。」 裴声妥协了,姜宝韞和她一起坐进后座。她很快发现两人的鞋码一样,裴声能穿下她的娃娃鞋,于是很爽快的脱下鞋子和裴声交换了。换完之后姜宝韞问她怀孕准备了些什么,裴声也提了几句自己先生,看上去是真的幸福。 裴应把车停在一座宅院的门口,姜宝韞和裴声约了下次见面要拿绘本给她,顺便还鞋子。她下车向宅院走去,一个中年女人开门,裴声纤细身影又消失了。 裴应一路上都十分沉默,姜宝韞说要换到副驾去,他也就等着。 姜宝韞是穿着白袜子坐上副驾驶座的,裴声的红底高跟鞋被她提在手里。 「你怎么不穿鞋?」裴应问。 「脚后跟会痛……而且我不太习惯高跟鞋,我也怕跌倒。」 「你不用跟她换的,她自己要这么穿,我真的可以开到车库让她赤脚进去。」 姜宝韞看了面无表情的裴应一眼,从包包里掏出棒棒糖。「你要不要吃糖果。」 裴应愣了一下,「……不用。」 她又掏出一袋魷鱼丝,「咸的糖果……」 裴应直截了当地拒绝,「咸的也不要。」 她又变魔术似从包包里掏出章鱼外型的的竹製按摩器,「要不要按一下头皮。」 「这是怎么塞进那个小包包的?」裴应觉得这个尺寸不太科学。 「心胸宽广的话,就能容纳世间万物,袋子它是个心胸宽广的袋子,装章鱼什么的当然不在话下。」姜宝韞一本正经耍宝,「所以你到底要不要按摩?」 裴应笑了,捲起袖子真的让她按了几分鐘手臂。 ** 他想带她去买鞋子,姜宝韞坚持路边五金行买双大爷爱穿的蓝白拖就行,绝对没有贵鞋子不合脚的毛病。裴应有点哭笑不得,停在路边真的给她买了一双,她高高兴兴地穿上了。 裴应车开到她家楼下,姜宝韞顶着一张明艷的脸,穿着气质出眾的灰雾蓝希腊连衣裙就下车了,丝毫不扭捏。 裴应想到她底下趿着双晃荡的蓝白拖,眼神追着着那片飞扬着的雾蓝纱裙绕过车子后侧,结果姜宝韞又停在驾驶座旁边敲了敲窗户。 裴应打开车窗,心情很好的对着她弯起嘴角。 「要不要上来?」 「啊?」裴应愣住了,「你哥哥……」被他们两个发现真的没关係吗。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好啦,随便他们。被发现了就顺水推舟处理掉嘛,他们迟早都要知道的。」姜宝韞继续引诱他,知道他跟二哥感情非常好,「你去楼上找姜宝年,他买了新游戏……」 「他跟我说过,我们约好明天一起玩。」裴应其实想跟她待在一起,但姜宝年也是能接受的选项,他那种远离俗世的莫名氛围向来很轻松。 「嗯,那傢伙想作弊,他传讯息让我先跟他玩两场偷练习一下。」姜宝韞和他告状,「我们给他点惊喜怎么样?」 「走吧。」裴应熄火下车。 姜宝韞本意就是不能放他回家自己待着,看他终于下车,轻轻推着他的背带他上楼,回自己住处换掉了拖鞋后,又拉着他上楼去找二哥姜宝年了。 姜宝年听完妹妹临时编的「我在接到你讯息之后刚好遇到裴应,预感这就是你最精准的报应」一类鬼话,十分信邪地接受了裴应和妹妹一起出现在家门口的突发状况,三人在他家坐下开始打电动。 后来姜宝韞累得在沙发上睡着了,姜宝年劝裴应也留下来睡客房。裴应不理他,把熟睡的姜宝韞托起来抱进了客房,无用人口姜宝年在旁边也不帮忙开门,光顾着讚叹,「你怎么抱得起来,你不觉得她很重吗?」 「你……对妹妹好糟糕。」裴应抱着其实很纤细的姜宝韞,也懒得指挥他,换了个姿势把她挪到肩上,腾出一隻手开门。 「她说过我是最好的哥哥欸?」姜宝年跟在他后头,看着他把妹妹放在床上,拉过被子盖住。「有可能是讽刺啦,但是没什么差别,就当作真的好了。」 「是讽刺吧。」裴应继续吐槽他。 「啊,好可惜,那好吧。」姜宝年接受了,话题继续转回游戏上。两人玩到深夜,最后都在客厅睡着了。 07船長(微H) 姜宝韞和裴应假装情侣将近一个月,每天晚上去裴应家cos沙发上的怠惰马铃薯,体验极佳。除了裴应的闺房是禁地以外,她在他家的书房、客房、厅堂、起居室甚至储藏室都混得如鱼得水。 住同一栋大楼的两个哥哥已经察觉到她的异常,有时会拿着这事或调侃或逼问,她觉得和裴应的生子计画在假交往这块进度十分喜人,决定再拖几个星期就告诉他们。 然而还是有个不稳定因素让姜宝韞大惑不解。 之前他们接吻了。接吻后姜小姐破罐破摔,有时候在裴应家心情好就把他牵过来啃两口,要是亲的兴致高昂了就缠着不放,裴先生没有表示丝毫抗拒之意,每次都乖乖地从了她。 可是,问题在于裴先生每次被缠住大约十分鐘左右——姜小姐对这个时距的准确性无法保证,因为她每次量测的时候都不大清醒——就会变得一点也不像平常的裴先生。他会箝着姜宝韞的手,压住她的腰,有时甚至连她的脚摆在哪都要管,虽然语气还是很温柔,有时候甚至带着一点哭腔,但是她很明白裴应平时根本不这样。 接着,再经过十到十五分鐘——姜小姐无法拍胸脯保证这个时距是正确的,理由是她有点缺氧——裴先生就会逃走。不管她怎么抱怨或撒娇,裴应都会抽身离去,跑到屋子里姜宝韞唯一不接近的角落,也就是他的主卧里面。 再好一阵子之后,正常的裴应就会走出来,继续没事人一样该干嘛干嘛了。 姜宝韞无法理解裴应如此反常的行为,苦恼到每天夜里都多失眠半小时。 最后,她冒着走漏风声的危险去问了自己的好姊妹,日日流连花丛乐不思蜀的许如笙。 许如笙听完之后对姜宝韞十分恨铁不成钢。 「宝贝,做为大触你的敏感性还是太差了吧?」 「啊?跟工作有什么关係?」姜宝韞困惑道,「你是说我应该要抓住机会扒他的衣服来观察人体结构吗?我感觉不大合适啊……」 许如笙对她翻白眼,在手机萤幕上点了几下塞给她看。 萤幕上有篇贴文,一张正在滴水的绿色芦薈照片,配文只有一句话:「和初恋女友出门的男生」 姜宝韞翻完下面的百来则留言,不可置信的看向许如笙,「所以他这是……兴奋了?」 「宝贝你要相信我,绝对是这样。」许如笙甩甩头发,十分自信道。 「可是他不是这种人啊……他不会,他真的没有对我怎样过……」 「你说不定搞到好男人了。」许如笙吸乾最后一口奶茶拍板定案,拉起姜宝韞的手,「好啦,我们去逛街,你高兴的话可以买几件他会喜欢的新衣服。」 姜宝韞最后买了许多新衣服,她回到家之后深深反思自己是不是有点高兴过头了。 最后她决定放弃思考,反正每天都得去裴应家,每天换一件总会穿完的。 ** 裴应感觉姜宝韞这两天跟他回家时穿的有点过于可爱了,跟着可爱程度同步增加的却是冷淡程度。 她在他面前一向很放松,在沙发上地板上是躺着趴着倒掛着什么姿势样样都来。但是这两天姜小姐就是穿着粉嫩的小洋装端坐在椅子上,腿都不抬起来盘着了,像个漂亮端庄的人偶。 并且姜小姐这两天也不亲他了。他们第一次接吻之后,原本她会没事就拉裴先生过去啃,亲他的手指、额头、脸颊或脖颈,然后被裴先生勾着带着和他唇舌交缠。这两天他被啃的次数陡降至0。 裴应第一次意识到,在姜宝韞不主动的时候自己如此无能为力。他尝试着哄她或对她撒娇,她四平八稳的接住了,不多不少,还用一种若有所思中混着怜悯的眼神看他。 裴应不喜欢这样,但是清楚自己除了等待没有其他办法。 今天晚上,姜宝韞穿着鹅黄色的直筒裙和一件针织小外套端坐在沙发上看书,旁边摆着她的素描本。 裴应从书房里出来,端着水杯绕一圈,拿了个根本用不上的随身碟又回去了。 但他没想到,姜宝韞跟在他后头进了书房,抱着素描本问他有没有空。 自然是有空的,裴应问她是不是想去哪里。 姜宝韞摇头,把素描本翻开摆在他面前道,「我最近画了教育绘本,帮我看看吧。」 裴应看着第一面,是她常用的Q版人物画法,两个小人和旋转木马,配一行秀气的字「大林和小黄去游乐园约会,今天天气很好,阳光金黄,草地翠绿」。 翻过几面,两个小人在摩天轮里抱上了,配文「他们接吻了,两个人心情都很好。但是大林有点不舒服,他感觉又热又胀,小黄有点不知所措,因为大林不让他乱动,并且他和大林有一样的感觉。」裴应拿过一旁的水杯抿了一口,心底生出不祥的预感。 再翻一面画风陡变,写实得让裴应心惊胆战,内容更加惊世骇俗。是两根挺立的阴茎,大小、角度和细节各不相同,共通点是详尽的像医学解剖图,但是又比解剖图看上去更有力量,每片水泽都看上去都是诱惑,每根暴起的青筋都强烈暗示着。旁边配了一行特别淡的字「这是小大林和小小黄」。 裴先生也感觉自己不对劲了—用姜小姐的教育词汇来说,他又热又胀。他看了姜宝韞一眼,她背对着他在翻漫画柜。 弄不懂自己到底是震撼还是兴奋的裴应,伸出颤抖的手继续翻下一页,但实在没什么心思好好欣赏,毕竟脑袋供血不太充分。总之姜宝韞的教育绘本中,主角大林和小黄的结论是「压抑过久会导致心理与生理疾病,健康的慾望应该得到健康的紓解,这样对二人的关係有所帮助,也有助于提升彼此的信任感」。 他闔上素描本,转向在一旁的摇椅上两脚晃啊晃的姜宝韞。 「妹妹……你画的挺好,教育寓意也很不错。」裴应的声音还有点颤抖。 「是吧?」姜宝韞感觉自己脸颊发烫,还是强撑着说下去,「一般有教育意义的道理,也是所有人都应该遵行的道理对吧?所以说,即使我们把大林和小黄换成……换成大裴和小姜,同样的结论也会成立。」 「……还是不大一样,他们有两根阴茎,我们总共就一根。」裴应吹毛求疵。 「跟性别没有关係!」姜宝韞抱怨,「我只是比较爱画BL!」 「好了,我知道你在说什么。」裴应绕过桌子走到她面前蹲下了,抬头深深望着她,「你想清楚了?那你告诉我,要做到什么程度。」 姜宝韞慎重的点点头,视线往下滑到他被撑起一大片的运动短裤,再转回去看着裴应的眼睛道,「手。」 「手。」裴应复述一遍,站起来抱着她往卧室走去。姜宝韞难得安分窝在他怀里,手臂环着他的脖子,柔软胸脯抵在他脸颊上。 ** 两人坐在深灰色大床的边缘,裴应吻她,以要把灵魂抽乾似的凶狠方式。 然后他让姜宝韞正面对着坐在他腿上,她的直筒裙有点碍事,稍微一扯轻薄的衣料就开成了高衩。两人都不介意,继续交缠在一起。 裴应开始吮她的锁骨,拉开针织小外套,底下的细肩带松垮垮的搭在皮肤上,他低声问,「这样穿……不冷吗?」 「很热……」姜宝韞很乾脆的扯掉外套往后一扔,两条纤长的手臂从他衣服下摆爬进去,裴应举高手让她顺利拉掉自己的衣服。 裴应皮肤白中带青,如玉的质地,皮下影影绰绰露出肌肉的纹理,姜宝韞忍不住出口讚叹,「你真好看……下次让我画画看怎么样?」 「把我当画画素材,你去跟纸片过好啦……」裴应洩愤似地咬她肩膀,乱无章法扯着脆弱的肩带。 「别啊……断了怎么办……」她娇声抱怨,自己灵活的把两条手臂从肩带里抽出来,鹅黄色的纱轻轻软软落在腰上,裴应跟着揭开肤色的胸贴扔掉,大手落在她的胸上,恰好一掌握住,软得让人耽溺。 裴应对她的胸很感兴趣,一面揉着一面低头去咬。姜宝韞痒得直笑,又因为舒服而黏黏糊糊呻吟着,手勾着裴应后颈去摸他汗湿的背。 「啊……」裴应忽然低低地饱含情慾地喘了一声,姜宝韞下意识把他按进怀里。 「你怎么啦?」 「我疼……」裴应动了一下腰,勃发的慾望靠在她小腹上。 「哦……那我帮你……你坐进去点,我摸不着……」姜宝韞一隻手向下探去。 「不要。」裴应往后坐了一些,拒绝的斩钉截铁。 姜宝韞捧起他的脸。裴应脸颊发烫、眼圈发红,漂亮的秋水目中似有泪光。 「你别看我……别看……我自己可以的……待在这里就好……」裴应语气近乎哀求。 「好吧。」姜宝韞亲亲他脸颊,安静的将头伏在他肩膀上,给他空出了一点位置。 裴应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解下裤头,握住胀大的慾望动作起来。 姜宝韞坐在他腿上,感觉整张大床随他的套弄上下颠簸着,像暴风雨中隻帆小船正乘风破浪。她一下下顺着裴应细密的黑发,悄声叫他,「船长啊……」 「什么……你……怎么……」裴应茫然且急切,句子在喘息中断裂。 姜宝韞转过脸亲他耳壳,一手向上揉揉他的发旋,「没事的,我想到和你有关的故事了……你是我们的船长……继续吧,别担心……别担心。」 裴应喘息着,节奏愈来愈快,姜宝韞心跳也随之加速。最后紧锣密鼓的上下晃动几乎让她也害怕起来,紧紧圈着裴应的脖子屏住呼吸。她咬紧下唇不吭声,直觉告诉她要是这次吓着了,裴应就再也不会让她看见任何慾望。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暖流喷薄而出,溅在姜宝韞的前胸和上腹,身下的裴应也短暂空白了几秒,只剩下床垫微微的馀震。 姜宝韞再一次用掌心去贴他的后颈,「怎么……你好了吗……」 「嗯。」裴应还在轻喘,「对不起,我帮你擦掉……」 姜宝韞闻言就要起身,裴应眼疾手快把她按回去。「还没……你先别看。」 「小气鬼,让我看看又不会少块肉。」姜宝韞拨着他后颈的碎发软软抱怨道。「还有你不准道歉,我们刚刚才说好的,又没人强迫我。」 「嗯。」裴应抓过卫生纸小心擦拭自己刚刚射出的白色浓液,慾望消失殆尽,心情如月光朗朗照在无垠草原,他看着姜宝韞白皙细嫩的双乳和盈盈一握的腰肢,心里只有纯粹的喜爱和圣洁之感。 但裴应也没忘记这是两个人的亲密行为,应该要礼尚往来才对,万幸她似乎对他的身体很满意。擦拭乾净之后,他也亲亲她的长发,「妹妹,换你了。」 「……换我?」姜宝韞颇为意外,她对自己的慾望向来不熟悉,压根没想到裴应会这么说。 「你等等,我去洗手。」裴应把她抱起来放在床上,此刻才意识到她原本精緻的鹅黄直筒纱裙被两人蹂躪成什么样子,侧边缝线开了不说,上身的部分被她挣脱,松松的掛在腰侧皱成可怜兮兮的一团。 他有点歉疚,抓起旁边的鼠灰色被子裹住她。 「我又不冷。」姜宝韞被包成蚕茧,不满地扭动着。 「会着凉的……你别乱动,我很快回来。」 08海妖(微H) 裴应洗完手回来,看见姜宝韞依然包着被子,在床上左三圈右三圈滚着玩,鹅黄裙子被随手丢在床头柜的角落。 他笑着走过去,她刚好滚到身前被他接个满怀。 「裴应!」她明显亢奋的有点过头。 「怎么啦。」 「你的被子好香!」 「我每个礼拜都洗被子和床单,这样很难是臭的。」他实事求是吐槽她,把她搂在胸前,稍微拨开盖住肩颈的被子,「妹妹,现在换你解决了。」 姜宝韞洩气皮球似的忽然就蔫了,「我以为你会忘记这回事呢。」 「为什么你希望我忘记这回事?」 「我不会,我不知道。」姜宝韞咕噥着。 裴应没说话,蹭了下她的脸。 「你不劝我的吗。」姜宝韞看他一眼,说出的话听起来甚至不太像个问句。 「你最讨厌有人劝你了。」裴应继续摩挲她的脸,「最烦有人明明什么都还不懂就硬要你顺着他的心意走了,对不对?」 「说对了。还有,你明明就想劝我。」姜宝韞转过去亲他一口,「但你偏不要说,你阴险。」 「嗯,我阴险。」裴应把她搂紧些,安静等着。 「我试试看吧。」姜宝韞沉默一会终于说。 裴应稍微松开怀抱让她动一动,姜宝韞坐到了他腿上,他隔着棉被继续展开双臂环住她。 「眼睛闭起来,别看我。」她有些蛮横道,裴应乖乖照做。 姜宝韞刚刚趁着他去洗手,早就把被折腾得不像样的衣物都脱了,在棉被底下是一丝不掛。她把棉被披在肩上,颤抖着分开两片阴唇,里头包着的温暖水液瞬间浸湿了裴应的裤子。 她把裤管捲上去,露出裴应线条优雅的大腿,然后充血肿胀的腿心贴了上去,轻轻摇晃着。 姜宝韞沉默着磨蹭了三四分鐘,觉得微微的酥麻快感已经差不多了就准备起身。 闭着眼睛也听不见她声音,只感觉有水顺着大腿向下流的裴应忍不住问,「妹妹,你……这样就好了?」 「对,我觉得好了。」 「我以为不管男女多少都会用上手?」 「我试过几次,但是好没意思。就算把手指放进去也没什么感觉,就懒得弄了。」 裴应朝她伸出一隻手掌,姜宝韞有点疑惑的也伸出一隻手搭了上去,他细细的摸了一圈,拎着她柔若无骨的手指到有点疑惑的问,「这个……其实是尺寸问题吧?」 姜宝韞看着裴应明显比她大几号的手,抓过来端详,他的手指修长匀称,透着白玉的质地。 「啊,你是打算毛遂自荐的意思吧?」她问。 「……这个,就试试嘛。」 「也好,反正没什么损失。」 她捏着他的手比划了一下,最后背对着裴应窝进他怀里,光裸的背贴着他胸膛,两条腿张开沟着他的膝盖。裴应还是闭着眼,摸索着给她理理被子。 姜宝韞拉着他手,往自己的腿心探去。 裴应闭着眼,只感觉黑暗中触到了一片湿黏的地方,然后第一个指节被塞进了窄小温暖的甬道,他有点不安的问,「我……能动吗?」 「等等,让我放到底试试。」 姜宝韞听起来十分冷静,推着他的食指继续往前,最后尽根没入。裴应觉得十分奇异,温暖液体浸湿他的手掌,甬道上无数裂开的小嘴推挤着吸吮着手指。 她扣着他的手腕抽出来一些又推进去,来来回回四五遍,裴应知道她在模仿性行为中的活塞运动,温顺的任她随便摆布。 「你的手的确尺寸比我的大,所以被填满的感觉更明显。」姜宝韞停下动作偏过头对裴应说,「我也觉得这样比之前自己来还有趣,但是理由应该是我现在没穿衣服还贴在你的腹肌上,这是心理上的兴奋,生理上倒还好。」 「你在给我评考绩吗?」裴应圈着姜宝韞细细的腰拉近自己一些,下巴靠在她头顶上,「也太公正客观了吧。」 「但是我夸你了。」姜宝韞知道他在和自己闹,故作无辜。 裴应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壳,「换我试试好不好?」 「好啊。」姜宝韞对他答应的很爽快,靠在他胸上不动了。 「我知道你害羞,但是……我能不能看看你的脸?」 「不行,我不要。」 「那你和我聊聊天,我想听你说话。」裴应退而求其次。 「哦,这是拿声音当保险的策略对吧?」姜宝韞在熟人面前本来就话多,从善如流开始滔滔不绝,「我记得小时候我爸也爱这样,他要单独带我出门,又怕上厕所的时候小孩走丢,他就让我在厕所外面大声报数给他听,好丢脸啊,但是停下来他又会马上跑出来……哎,你要放两根手指进去就慢一点,好胀啊。」 「痛吗?」裴应让她说话的确是想听听状态如何,姜宝韞嘟囔着不会,裴应用脸颊磨了磨她头顶,继续摸索着。 「……喔,跟你说,后来因为我拒绝跟他单独出门,所以他都会带哥一起去,结果有次姜宝旬带着我溜去打了两个小时的游戏。」 「旬哥的确就是这种人呢,但是他也不会把弟弟妹妹弄丢吧。」裴应说着,併拢食指和中指继续往花径里探,温热的甬道一边吐出水液一面收缩着。 「是不会,应该说他作为我们生活里面最大的麻烦,十分有效的吓阻了其他麻烦。」姜宝韞吐槽亲哥姜宝旬。 「那旬哥要是知道我们的事会怎么样呢?」 「不知道,他结婚之后还是很爱看戏,但是好像没有再跟我碎碎念什么『男人都是下等动物』之类的话了,可能是雷声大……啊……」裴应对着内壁轻轻揉按,按到一个稍微陷进去的凹点时她忽然蜷缩起来,麻痒爬上四肢百骸。 「怎么了?」裴应也听出大概不是痛的,在附近又摸索了一下。 再一次被压了下敏感点的姜宝韞汁液横流,水在裴应掌心已经积成一滩,她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呻吟出声。 「妹妹,你跟我说说话。」裴应听不见她的声音有些焦急。 「……嗯……我不……你再进去……进去点……」姜宝韞直接扣着他的手继续往里面挤,然后又沉默下来,只是轻轻喘息。一波高过一波的浪潮拍打着,她感觉下一秒就要溺亡。 「妹妹?」裴应还在等着。 「……动一动,好不好……」她声音和人都软得简直要化成一滩水。 「好吧,但是我还是要知道你怎么了。」一直闔着眼的裴应把她拢一拢聚在怀里继续动作,「你还是得说点话。」 「我……想不到……我不……嗯……」 「那你唱唱歌好不好?」裴应心也软的一塌糊涂,柔声哄她,「唱……唱〈西风的话〉好不好?」 「……想……想不起来……歌词……」 「去年—我—回—来—,你—们—刚穿新棉袍—」裴应贴在她耳畔低低唱。 「去—去年……嗯……回—来……,你—们—刚……刚穿—棉袍—」姜宝韞带着哭腔跟着唱,音准飘得不行。 两人就这么断断续续唱着,低沉醇厚的男子嗓音和清脆婉转却破碎不成章句的女子嗓音交缠在一起,冷白的银色月光听见都温柔了些许,斜斜照在两人交叠的身体上。 裴应一隻手牢牢扣住她的腰,另一隻手被含在她体内,温柔的抽动着。姜宝韞斜倚在他身上,涣散美目半睁半闭,一手被裴应抓着十指紧扣,另一手抱着他屈起的腿,大腿上有三四道醒目的抓痕,她两条漂亮的腿被他分开压在小腿底下。盖住两人的鼠灰色被子已经被扔到一边,手指和私处交合的地方湿了一大片床单。 「花—少—不愁没有—顏—色—,我—把—树叶都—染—红—」姜宝韞慢慢回过神时,裴应嘴唇几乎贴在她耳边,柔声唱完最后一句。 「你……唱歌真好听。」姜宝韞迟疑了下,最后只能这样夸他。她把裴应的手轻轻拉出来,抓过卫生纸擦乾净水渍。 「你唱歌也好听的,就是音准不太好,而且容易忘词。」裴应还是闭着眼,笑着夸她。 「那是你趁人之危!」姜宝韞拉过他的手腕咬一口,「我平常音准很好!记忆力也很好!」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其实真的好听,其实我真的喜欢,最好你只唱给我听。裴应在心里想着,她的歌声像海上妖女惑人心神。 但是他不敢说。 姜宝韞下了床穿好衣服才让裴应睁开眼,他对那衣服现在的评价是不如不穿。 当然那件黄色直筒裙的料子还是好的,可是特别轻薄,姜宝韞刚刚又流了层薄汗,鹅黄色纱裙紧紧咬着她的皮肤不放,胸贴也刚刚被裴应揉成一球了,两团嫩乳的尖端好似雪山上黄杜鹃的红花蕊,摇晃着像在引诱谁。刚刚被两人扯开的裙襬高衩裂到接近臀侧,动作稍大一些就要走光。 他身下的性器又硬了些,但他刚刚就有意不让姜宝韞发现,于是赶紧起身装忙。他看见她捡起原本外面罩着的针织外套穿上,但是并不怎么管用。 裴应只好去找了件自己的西装外套给她。 她本来就生的艳丽,穿着过大的黑西装外套倒是有几分冷冽意思。上半身的曲线是一点不显了,两人又把底下还露出来的开衩线头修剪平整,裴应才终于能送她回家。 「你下次带点衣服过来放在我这里吧,我还有两个空衣柜,你放点衣服比较方便。」裴应终于说出了一直想提的要求。 「太好了,我上礼拜和笙笙出去买了好多衣服,这两天觉得我缺衣柜呢。」 接着,打扮的像姜总和她的菁英秘书裴先生的两个人,在午夜时分终于踏上了姜宝韞的回家之路。 09衣物 姜宝韞过几天就搬了两大袋衣服到裴应家,他指了书房楼上的次卧让她放衣服,里头只有一张偏小的双人床、一副桌椅、两个橱柜和一排衣柜,金黄色的夕阳从靠着床的窗户洒进来,灰扑扑的房间被镀上一层光芒。 姜宝韞有些愣住了,她看得出来这房间清理过但还是缺点烟火气。 「这以后就当你的房间,好不好?」裴应拎着一袋衣服跟在她身后。「太小的话,对面的那个房间你也能放东西,反正也是空的。」 姜宝韞心情有点复杂,终于有点自己要在陌生地方安顿下来的感觉,但是「裴应家里的属于我的房间」又不太踏实,她张了张嘴,回应卡在喉咙里。 「妹妹?」裴应拉开空衣柜,把她的衣服整袋放进去,「你怎么啦?是不是家具太少了不够用?」 「不是。」姜宝韞闷闷的说,走过来把她手上的那袋衣服也放进去,开始拨弄衣柜里的空衣架。「你让我想想,感觉……总之让我想想。」 裴应从另一侧也摆弄了下衣架,喀啦啦一阵轻响传出去,和姜宝韞弄出的乱响正好撞在一起。 「看啊,波动。」裴应看着沿整排衣架各自分开的两道波纹,一道清楚,一道凌乱。「你当波源感觉特别难分析。」 「真庆幸我的种族不是起波器啊。」姜宝韞有时觉得裴应哄人实在荒唐,笑了。 「帮你整理衣服吗?」裴应也对着她笑。 「好啊,上排的衣架我不太好拿。」 这两袋衣服是全新的,是她和许如笙出门逛街,被调侃要「买来穿给你家好男人」看的衣服,她买衣服的风格从来不是细水长流而是憋个大的,一不小心就买太多了。 裴应也注意到了,问了几句,姜宝韞随便搪塞他。在交谈中她很快摆脱刚刚进房时心底奇异的酸楚,变回平常话多的样子。 很快一袋衣服已经掛好,裴应拿起袋底两包莱姆绿夹链袋,很自然地就要打开,姜宝韞跳起来抓住他的手腕。 「等等等等……这个不行,不要、不要开……给我吧。」 姜宝韞低着头抓着他手,慌得都有点语无伦次。裴应看着她通红的耳尖有些困惑,一面下意识想安抚她,稍微蹲下身仰视着她,轻声问她好不好。 姜宝韞不看他,自顾自把巴掌大的夹链袋从他手里解救出来。 然后她转过染着樱粉色的脸对着裴应担忧的眼神,深吸一口气,拿出成仁取义的气势解释道,「这个里面,装的是内裤!」 这下轮到裴应脸红了。他帮着姜宝韞整理新衣裳时,委实没想到里面有贴身衣物存在。虽然两人也已经习惯时不时接个吻,几天前也相互听过看过对方欲望失控的狼狈样子,但是他还是被这事击穿了。 他喃喃道着歉,姜宝韞倒是冷静了下来,还生出了一点欣赏美人赧色的间情逸致,她轻声哄裴应,挽着他的手向房门走去,打开门,把他推到门外。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裴应站在门外,知道她等下就要关门,可怜兮兮地抓住姜宝韞的袖口。 其实他已经恢復理智了,但是对她无伤大雅的装点可怜绝对利大于弊。裴应很清楚这点。 「我都说不是你的错啦,你不要再道歉了,再这样我……」姜宝韞拍拍他的手,视线不小心扫过胯间,里头的东西顶起了一块鼓包,明显到她没法视而不见。「啊,你……」 裴应又一次觉得血液冻结,难堪到摀着脸蹲在地上,试图掩藏自己勃起的证据。 姜宝韞看着茂密黑发下埋的两隻通红耳朵,迟疑着伸出手揉揉他的耳壳,虽然自己也面红耳热,但是明显裴应需要她帮忙。 「好啦,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前几天刚刚看过呢。」姜宝韞也蹲下来,端出她画儿童绘本的幼教老师腔调,「这件事情很健康的,我们要正常的紓解它,你等一等,等我整理完衣服就来帮你忙。」 裴应没有说话,从胸腔里溢出一点深沉的类似哀号的声音。 「我知道我知道,这真的没有关係。」姜宝韞伸手搂住他的背,脸颊贴着他发丝安慰着,「你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我们本来就说好的,我会帮你呀。」 「妹妹……让我自己冷静下,拜託……」裴应脸还是埋在臂弯里。 「那我回去掛衣服,你去弄晚餐?」姜宝韞总觉得该给这人找点事情做。 「嗯。」裴应闷声回答。 姜宝韞又安抚性的搓搓他,退到门后轻轻关上门,被隔绝在门外的裴应又蹲了一阵,直到感觉性器软了下来,他才用力甩头驱走羞耻感,摇摇晃晃起身向厨房走去。 ** 裴应在厨房里切苹果,一面放着财经新闻。他估计姜宝韞大约不会弄很久,决定把昨天煮得太多没吃完的通心粉拿出来微波下就好。 他切好一盘之后果然她就下来了,还刻意小声关门,放轻了脚步。裴应把水龙头转到最大,水流打在砧板上哗哗响,就想看看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姜宝韞近乎无声的走进厨房,看了一圈随手抓起苹果问,「你还没开始的话,要不要跟我出门吃饭?」 裴应还记着刚刚的插曲,听见她语气如常,稍微放下心。 「吃什么?」 「不知道,我们出门找……反正好吃的。」姜宝韞嚼着苹果说。「我请你。」 看见裴应有点疑惑的眼神,她又补充道,「为了讨好一定不会跟我收租金的房东先生。」 裴应丝毫不想被当成房东,但是心里明白要是不让她算这笔帐后果很严重,只好随口跟她贫。「那就拜託房客小姐了,我去查一下实价登录资料,看看这里的租金大概要吃多少才能回本啊。」 「嗯啊。」姜宝韞继续嚼苹果,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斑马纹短袖和土黄短裤,「要吃好一点的话,我好像得去换衣服,这样穿真是对不起高级餐厅。」 裴应没来得及阻止她,她叼着苹果就上楼去了。他叹口气,把剩下的食物收进冰箱,又回房捡起刚刚脱掉的衬衫和西装裤穿上。 ** 两人回到客厅刚刚订好餐厅,姜宝韞就和裴应坦白了。 她根本不是想要讨好房东大人才带他出门吃饭。她就是因为整理新衣服突然看到好看洋装,想穿出门才决定出门,带上裴应只是顺手。 裴应看着她身上鸦黑烟管裤、露出白皙腰线与肚脐的湖蓝吊带背心,有点无力地问,「……你不是说想穿洋装吗?」 「哦,我刚刚又觉得这件好看。」姜宝韞套上黑色针织罩衫,摊开双臂展示给他看。 「是好看。」裴应对着那件网眼极大、十分通风的没用罩衫扬起眉毛,「但是晚上回来你会冷。」 「好嘛。」姜宝韞敷衍他,随手抓起旁边沙发上的外套,拉着一脸不赞同的裴应就走,「我们快点,等下迟到。」 10識見 两人最后去了火锅店。姜宝韞吃饭快,画面也十分令人心惊,基本上刚从滚烫汤底中捞出来的食物,蘸了酱料没两秒就被她嚥下去了。裴应从自己的观察中发展推论,倾向于相信她的口腔和消化道是由防火材质构成。 姜宝韞吃完之后,专注于对吃相斯文的裴应输出她的新系列构想。裴应很仔细地听着,偶尔听不懂的地方问上两句。 然后姜宝韞自己说累了,打算去自助区装饮料。 裴应见她许久没回来有点担心,放下筷子出了卡座去找她。 他远远就看见姜宝韞端着杯子,面前站着两个男人,明显有其中一个非常热烈,手势丰富的在对她说些什么,另一个倒是冷冷的,眼神越过她盯着旁边柱子,裴应看不见背对着他的姜宝韞脸上表情。 热烈哥的演说似乎告一段落,姜宝韞对他点点头转身要走。此时冷漠哥开始激动,他也急切的对热烈哥说了些什么,裴应看见姜宝韞脸上划过一抹微笑,她又转回去站定了。 等裴应走到她斜前方稍微听了两句,他就知道姜宝韞方才的笑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眼前两个男人在争论冷战期间马歇尔计画对东亚岛链与第三世界的影响,热烈哥充满对世界大同的盲目信心,冷漠哥则相当愤世嫉俗。 姜宝韞依然带着充满兴味的笑容,一面装傻一面搧风点火,在两人的立场间反覆横跳,时不时挑着语病彬彬有礼的问怎么回事。过了一阵子她才看见裴应,对他笑着示意,裴应走过去站在她身旁。 热烈哥和冷漠哥争论着,见到有个陌生男人近她身,两人都停了下来。 「这位是?」热烈哥先反应过来问。 「这是我硕二的同届同学,贾衍翰、陈谦文。」姜宝韞没回他,先转向裴应介绍,依序指着热烈哥和冷漠哥。 「我是宝韞的朋友裴应,你们好。」裴应不等她介绍,自己对两人笑道。 「男朋友。」姜宝韞往他身边挪了一步,对着两人补充。 裴应有些诧异,很快反应过来揽住她的腰,继续对着两人笑。 两人都愣住了。但冷漠哥似乎受过更多社会毒打,恢復速度比热烈哥快些。 「你好你好,裴先生今年贵庚?在哪里高就?」他皮笑肉不笑对裴应伸出手。 「虚岁二十七,平常工作嘛……比较操劳,真是一言难尽。」裴应对他苦笑。「陈先生呢?」 「我今年二八,公司让我来进修,明年就能拿到学位了。」冷漠哥立时将面如冠玉气质翩翩的裴应定位成小白脸,转过脸对姜宝韞十分不赞同地说,「宝韞你也真是的,一般礼仪上是要先介绍地位低或年龄小的人,你这样以后进职场很麻烦的。」 裴应看姜宝韞嘴角一勾挤出个小梨涡,一副又想惹事的表情,圈着她后腰的手稍微用了点劲。姜宝韞抬头看他,漂亮鹿眼里满是疑惑。 「真是对不住啊,陈先生。」裴应稍微弯下腰平视冷漠哥,柔声和他赔罪,「宝韞家家教挺严格的,其实我想她也很明白礼仪惯例。可能只是稍微有点偏心我吧?虽然这也情有可原,但毕竟是我的缘故,还是觉得很抱歉,陈先生……看在我的份上原谅她怎么样?」 「并没有偏心你。」姜宝韞刚刚施法前摇被打断还没消气,靠在他身旁抱怨道,但声音太软,听上去只是撒娇。 「就是偏心我。」裴应对着她宠溺的笑了一下,转回去看冷漠哥,「不是偏心我的话,难道还有什么其他可能吗?」 「你……」冷漠哥觉得听起来哪里都不对劲,又一时找不出回击办法,气极语塞。 「那么,就先这样吧,很期待下次再见到陈先生。」裴应对他点头致意,搂着姜宝韞往旁边去。 「衍翰你也下次见!」姜宝韞被他拉着,回头和刚刚一直因为过于沉默被晾在一旁的热烈哥补了个道别,热烈哥呆呆地对着她的背影挥手。 裴应也跟着她回头,两人看着裴应笑意全失的表情都是浑身一颤,他稍微抬起眼皮瞟了两人一眼,目光锋利如刃,冷冷扫过两人胸口,立时又转回去了。 ** 「你对陈先生好糟糕,等等人家回家躲在床上咬着被子哭哦。」姜宝韞没看见他的眼神,走出十几步就开始自顾自坏笑。 裴应依旧环着她的腰,贴在她耳边轻声问她要不要放开。 「先不要,就当作我有男朋友,让他们这样想就好。」 「当作你有男朋友?」裴应盯着她头顶蓬松的发旋,「为什么?」 「因为他们好麻烦。」姜宝韞拿冰淇淋铲子用力铲起冰球,「我有时候其实觉得挺好玩,但是更多时候觉得麻烦,玩也不能尽兴,真的好麻烦……你要吃什么口味?」 「薄荷和香草。」裴应手里缠着她针织罩衫的线玩,「妹妹,你能看得出来他们对你有兴趣啊?」 「当然可以啊,这是什么问题。」姜宝韞继续戳顽强的结冻冰淇淋,「我还能看出来,陈谦文就是那种没本事但想找个好看战利品的人,得不到就找人撒气,见鬼去吧他。贾衍翰倒是好一点,是个无聊的好人,虽然我对他也不感兴趣,但还是会顾下面子的……看,我这么人见人爱,要是分不出来哪些人该保持距离可就麻烦了。」 「人见人爱所以能分出来啊……」裴应笑着调侃,心底五味杂陈,他的确觉得没有谁能不爱她,然而她也似乎真的没感觉自己爱她。 姜宝韞把自己的那碗冰塞到他手上,忽然严肃起来,「裴应……」 「嗯?」裴应本来有点神伤,强打起精神看着她被冰柜反光照亮的侧脸。 「你会这样问……是不是表示你其实不会分辨哪些人喜欢你?你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如果分不出来的话一定伤了很多人的心……」 「……我分得出来好吗。」裴应成功被带歪,「等等等等……他们都是男的,对我有兴趣的是女孩子啊,只是领域不同所以不熟练而已……我很清楚要怎么跟没兴趣的人保持距离的。」 「这就是你不对了。」姜宝韞拿起旁边的巧克力饼乾和薄荷叶,对冰淇淋比划着找摆放位置,「喜欢美人是不分男女的,你对男孩子的心意一无所知……」 你也一样,你也总是对男孩子的心意一无所知。裴应在心底回嘴,选择不要说出口。 他选择先阻止姜宝韞又抄起冰铲的疯狂行为,「不要……不要再挖了,这个小碗装不下了,而且不是都摆好装饰了吗,为什么还要在上面放冰淇淋?」 「什么装饰,饼乾是骨架好吗,可以拿来插冰球啊,你多吃点……」 「我不要,真的。」刚刚的妒意和伤神都拋诸脑后,裴应无奈到有点脑壳疼。「不要再拿冰淇淋弄建筑工程了,你一点都不专业。」 「哎,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啊,你怎么知道我不行,说不定我其实是建筑界的遗珠呢,人生就是要勇于挑战……」姜宝韞胡闹本来就是想转移话题,直觉气氛变了也见好就收,嘴上不停,却还是挽着他的手臂回卡座了。 11承諾(微H) 吃完晚饭已然八点半,姜宝韞结过帐和裴应说想回家,他就陪着她回去了。因为已经无所谓被哥哥发现,她最近也让裴应陪着上楼到门口。 通常裴应就在门口和她道别,然后独自回家,但今天不一样,姜宝韞拉他进了门,趁着他还晕晕乎乎,把他按在客厅摇椅上塞了杯水果茶,又往他手边放报纸杂志,顷刻间就消失在通往房间的走廊。 「妹妹……你这是?」他回过神来叫她。 「你无聊了可以去起居室或书房找东西看,但是不要进卧室。」姜宝韞的声音从虚掩的卧室门中传来。 裴应翻了下她随手放的书,《人鼠之间》、《红楼梦魘》和一本写了几页的数独题,杂志是经济学人,里头贴着标籤,他知道那是她导师指定的作业。 有点凌乱的桌上散落两张已经完成的笔记和空白格纹纸,他随便翻了一篇专栏,拿过白纸和纸夹对照着格式开始写。 走廊传来隐约的水声,裴应想她正在洗澡,叹口气继续奋笔疾书。 姜宝韞过了半晌才出来,已经换上宽松的家居服,正在擦乾湿淋淋的头发。 「你在帮我写作业吗?裴应哥哥我就知道你人最好啦。」她看见裴应拿着纸夹正写东西,高兴的开始嘴甜,掛着灿烂笑容绕到他身后看。 「哎,这不是老头子指定的地方……」姜宝韞压在摇椅椅背上,看清楚他写的地方后有点低落,「我之前只挑喜欢的专栏写就被碎碎念了,这样不行……」 一滴水落在纸张下缘,因为椅子的缘故一起往后仰的裴应诧异地抬头看她,「哭啦?作业这么多吗?」 「是头发滴水啦。」姜宝韞嘟着嘴拿毛巾又抹了一下头发。「作业没有很多但是不想写作业……我真的真的不想写作业……」 一股暖和又柔软的香气从背后裹住裴应,带着潮湿的水气。又一滴水珠落进他头发中,姜宝韞毫无所觉,但是他知道有点什么正在蔓延,头皮发麻。 「报告其实写的挺好,真的不喜欢吗?」他柔声哄她。 「才华和兴趣往往是没法一起发展的。」姜宝韞顺着他的话头自夸了一句,向下勾住他的脖子又道,「而且也不一定写得好,可能你就想骗我写作业。」 「骗你写作业对我有什么好处吗?」裴应逗她。 「应该没有……假如你不是那种特别难揣摩的心理变态。」她放开椅背,摇椅和坐在上头的裴应前后摇晃着,「你应该不是。那好,我接受你的夸奖。」 裴应轻笑一声,擦掉额头上滑落的水珠。 「换你去洗澡吧。」姜宝韞拍拍他肩膀。 「啊?」 「吃晚餐前我不是说过帮你解决的吗。」她还记着裴应傍晚勃起,自己答应帮他紓解欲望的事。「先洗澡比较乾净嘛。」 裴应下意识答了句好,忽然想到这样显得自己有点轻慢,又往回找补,「可是我没有换洗衣物,衣服还是脏的,又不能沾水……」 「哦,我有男生的衣服啊,去看看有没有你能穿的。」 两人到了起居室里,姜宝韞拉开其中一个橱柜,里头满满都是男士衣物,明显比日常衣物的色彩和款式要华丽花俏得多。 「不是跟你说过我画BL嘛……有时候需要一点参照物。」姜宝韞看裴应有点震惊,和他解释道。 「啊,衣服吗……」裴应目瞪口呆,「我还以为……我想说BL是不穿衣服的……」 「你看到的是不正经的那种吧。」姜宝韞一脸严肃的和他科普,「我们还是有在好好画穿衣服的正经画面啦。而且色气这种东西很多时候依赖的就是想像力,所以有穿衣服比没穿衣服更好看。用想像力剥掉衣服的话,有穿衣服就等于没穿衣服,但是有穿衣服又大于没穿衣服。所以我们普遍认同的理念是裸体万岁,并且衣服底下的裸体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要去洗澡,请帮我挑正经的衣服。」面红耳热的裴应没有听懂「衣服vs.裸体」的论述,也难得完全不想理解一段复杂的叙述,只想赶紧转移话题。 最后姜宝韞面带遗憾的塞给他十分正常的深蓝棒球衫和黑运动短裤,再掏出一件内裤,急着逃跑的裴应并没有注意到它奇怪的结构,赶紧接过就进了浴室。 ** 裴应还是在浴室里,藉着水流声的掩护自己用手洩了一遍。 靠着雾气凝结的玻璃,他想像自己的手压在她柔软乳房上,汗液流过她蒸腾的背,顺着浅浅的沟匯进底下的腰窝,一滩小小的混浊的水洼,再向下是她扭动臀部夹住自己——然后呻吟出声,那声音过于急切、甜得发腻、无比破碎、渴望欢愉。 裴应继续闭着眼,背后是热水倾泻而下,他贴在冰凉玻璃上猛力摆臀,死死咬住自己上臂肌肉,另一隻手握住胀大阴茎,配合着衝撞节奏前后抽动。 约莫在他颤抖着射出来的当口,裴应对自己的慾望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他想毁掉她,他想把姜宝韞压在身下看着她崩溃,要她因为自己坠入深渊。 自己是爱她的,但是爱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也真不是个东西。进入不应期的裴应有点痛苦地想着。 在他抽纸包起地上浓精的时候,姜宝韞来问了他两句,似乎以为他在浴室有什么麻烦。他赶紧安抚她,一边加快了搓洗速度。 接着他发现江宝韞给他的内裤看上去不像人穿的,上头的破洞多得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伸脚。 暂时对自己存在状态失去耐性的裴应,乾脆直接穿上运动短裤、披了上衣就挟着水气出浴室,一面走一面扣钮釦,手上抱着原本的正装。 她不在起居室,装着男士衣物的橱柜关起来了。他又往客厅去,姜宝韞坐在沙发上捧着杂志和纸正在写。 裴应走过去坐下,姜宝韞很自然地因为坐垫倾斜失了重心,裴应顺势抱住她。 「为什么是V国升息?货币政策?」姜宝韞让他圈着,捏他刚刚写的报告用纸继续往后补内容,「你不是做期权期货吗?而且V国影响力不大吧?」 「还是有关係的,虽然主要归学长管,这部分模型不是我做,所以只要看大致趋势就行。」裴应轻声和她解释,「V国风险比较大,边境有战乱风险,国际新闻不太乐观,当地通膨指数这两个月飆太高了,所以他们央行升息幅度很大……虽然比例会放少一点,但是应该还是会考虑进场……」 「好哦,那就这样跟老头子说,这份就是我这礼拜自主学习的额外孳息了。」姜宝韞很高兴的在纸的边缘纪录几句,他垂眼看着她颤动着的浓密睫毛。「他会骂我奸诈金融人的,然后让我多赚一点孝敬恩师。」 「嗯?开始装好学生啦?不是讨厌作业吗?」 「不装白不装嘛,而且刚刚看了一下发现我也喜欢这篇,你写的内容也好好。」姜宝韞和他耍赖,拿了旁边茶几上装褐色茶汤的玻璃杯讨好他,「请你喝茉莉花茶,这份第一作者给我。」 「好烫。」裴应就着她手啜了一口花茶抱怨道。「而且格式错啦。」 「什么格式?」姜宝韞有点迷惑。 「应该是这样。」裴应接过杯子递到她唇边,挨近她压低声音道,「你若有心,吃我这半盏残酒……」 姜宝韞脸红了,但依旧愉快的接着和他演潘金莲与武二郎,拿过杯子砰地放在桌上。「莫要如此不知羞耻!倘有风吹草动,武二眼里认得是嫂嫂……」 姜宝韞没能说完台词,裴应低下头亲她一口,替她接着说,「心里也认得是嫂嫂?」 姜宝韞笑着也啄他一口。「武二和嫂嫂好了,那西门庆的戏份怎么办?」 「没有西门庆,你心里认得是我就好了。」 「那好吧。」姜宝韞被他半垂的瑞凤眼勾得五迷三道,满心觉得裴应真是个冰雪聪明讨人欢心的大美人,也就遵从本心贴上去,撬开齿关勾出他舌头轻轻吮着。 裴应先是任她胡闹,慢慢地把主控权往回收。姜宝韞发现时已经整个人被固定在他怀里,他潮湿的前额碎发弄的她发痒,也被缠得有点吸不到气。她用力推了几下,裴应才放开她后颈。 「……不写作业啦?」半晌,裴应问软软趴在他怀里的姜宝韞。 「我下午答应要帮你的,现在弄吧。」姜宝韞转头看看墙上的掛鐘,往后算了一个小时,「弄完你就能回去,大概十一点到家怎么样?」 「好。」裴应摸摸她的长发,「要不要去床上?」 姜宝韞点点头,从他身上滑下去,领着他进了卧室。 12內褲(微H) 姜宝韞去找了垫子免得两人弄脏床,回到卧室就看见裴应裹着被子满脸鬱色。她展开垫子推推他,裴应幽怨的瞟她一眼,没动。 「你怎么啦?」姜宝韞有种调戏了良家好人的感觉,很有兴致地凑上去哄他。 「我没有内裤穿。」裴应低落道,「旧的脏了,你给我的没法穿。」 「可以的,那只是款式比较特别,开口稍微多点而已……我教你怎么穿好不好?」 「不好。有破洞的内裤算什么内裤。」裴应瞪着床垫边缘,知道她会哄自己所以再次重申,「我没有内裤穿。」 「反正也要脱掉的,这样还省一个步骤呢。」 「你就是个垄断者。现在还在狡辩,话术是反正不处理的话利益都要归你,那么就不要处理算了,这样还省一个步骤呢。」 「好像也是哦。」姜宝韞仔细想想,发现他的范例挺符合现状,「不然你说怎么办。」 「财產充公。」 「好吧。」姜宝韞把这句话理解为自己也不能穿。她爽快妥协了,反正内裤迟早也是要脱掉的,早点脱让裴应高兴也不是大问题。 她又爬下床去衣帽间脱了内裤,换上件宽松柔软的连身裙又回去了。 姜宝韞一路关灯,最后只留盏床头昏暗的小夜灯,她鑽进裴应怀里和他卖乖。「我也脱產了,现在我们都是无產阶级啦。」 裴应笑着吻她,在被窝里拉好她掀起的裙子下摆,手指又顺着向上爬到背部勾到了内衣的背带。 「这是什么?」裴应明知故问。 「啊,是内衣。」姜宝韞有点涣散,目光都集中在他被昏黄灯光照亮的半张柔和脸庞上。 「我也没有内衣穿,只有你有内衣穿。」裴应才刚刚得逞,乘胜追击蛊惑她,「monopolies……trains of evil attend them……forever dangerous to public liberty……」 姜宝韞迷迷糊糊中回忆起这是课本内容,A国国父批评茶叶公司的。所剩不多的理智告诉她这挺严重,于是妥协道,「好……那不然就财產充公。」 这话正中裴应下怀。 他解开连衣裙后方系带,又摸索着弄掉了碍事的内衣,拉下来向背后一扔。 姜宝韞看见空中优雅的弧线终于回神,「等等……你本来就不用穿内衣,这是特例是natural monopoly啊,责任不该归我……」 「而且natural monopoly的成因是高门槛与压倒性优势……」裴应柔声跟着她复习重点,把她拉过来贴在自己的胸膛上,与和煦表情形成强烈映照的是他简直要把她揉进骨血的力道,「告诉我,你的压倒性优势是什么?」 姜宝韞被他按得有些疼,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连衣裙系带松了之后就委靡不振,向下滑到几乎衣不蔽体的程度,丰盈白皙的乳房下缘被压在他胸上,上半部挤出过分饱满的弧度,乳首还被盖在柔滑细腻的鳶尾蓝布料底下,却完全遮掩不住尖端兴奋挺立的突起。 「你该不会想说胸部……压倒性……」姜宝韞忽然发现这人不大正经,试图调戏回去。「其实……其实我觉得你胸也不小啊……」 「……不然我们比比怎么样?」裴应稍微松开她,示意姜宝韞解自己上衣。 原本勉强掛在乳尖上的软布因为失了支撑滑落下去,原本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漂亮胸乳现下毫无遮掩,缀在雪乳上两颗硬挺的小小乳珠颤抖着。 但姜宝韞没打算露怯。她还是故作镇定解了扣子拉开前襟,裴应积极配合着让她帮自己脱下上衣。 他褪去上衣时,姜宝韞把羞赧与胜负都扔在脑后了。此刻艺术家的本能佔了上风,她只在意一具优美如希腊雕像的真人胴体就在触手可及的范围,而且可以亲自丈量尺寸,于是颤抖着伸出手指去摸她向来画不好的侧腹肌肉群。 可惜功败垂成。裴应看姜宝韞心思不纯——或说心思太纯,眼疾手快抓住她浑若无骨的手腕。 「不行,现在不行,你再想人体模特的事我要去穿衣服了。」裴应训她。 姜宝韞挣扎了两下甩不开,掀起眼皮剜他一眼,裴应被她看得下腹一紧。 「不是说要比比谁的优势比较大吗……来,你试试。」裴应抓着她的右手腕放上自己左胸,又拉过她左手掌去捧起她的左乳。 「要说体积的话应该是我比较大。」姜宝韞捏捏这个再捏捏那个,细腻白皙的软乳从纤细五指间溢出,裴应的胸肌纹丝不动。「但是你好硬啊。」 「那也不太一定,」裴应牵着她的手指盖上自己不显眼的平坦乳头,另一隻手裹住她微微摇晃的乳房,大拇指压上指甲盖大的樱粉色乳珠左右划圈,「看,比这个是你更硬。」 「……global test and local test……」姜宝韞身体的有些地方痒得难受,但脑海里跳出来的是她经济数学课的老师,老师总是苦口婆心要学生多注意全局与区域观测结果可能相去甚远。大约世间道理总是相通的,无论是经济情势还是乳房硬度分布。心系天地万物的姜宝韞同学很欣慰。 天赋异稟的优等生裴应同学也听懂了。然而有些时候,他并不特别想理解自己放在心尖上十年的这位妹妹到底在想什么,此刻就是个绝佳范例。 「把该死的知识从你的脑袋里面赶出去……」裴应终于按捺不住,从牙缝里挤出几句咬牙切齿的话,「我不是喜欢上……不……你不要再当百科全书了……」 「好吧。」姜宝韞从善如流。 接着她发现自己衣衫不整,和身材无瑕脸蛋绝色的裴先生面对面躺在床上这个事实,并且他有隻手还握着自己的乳房,另一隻手环着自己光裸的后背。 姜小姐找回了尷尬与羞赧的能力。 裴先生很高兴看见眼前人凝脂般的肌肤逐渐染上一层淡淡胭脂色。 「过来点……」他又把姜宝韞搂进自己怀里,沿着她的脖颈向下吻,随后又加了句要求。「你也摸摸我。」 被迫挺着胸让他吮的姜宝韞,除了裴应还带着水气的头顶就只能看见床头灯,不高兴的揪了下他的耳朵,把他乱翘的头发从前额往后梳。 入眼是裴应平直浓眉和闔上的狭长凤眼,鼻尖陷在柔软雪色中。他毫不介意姜宝韞掀他瀏海,无礼的用舌头顶了下她的乳尖,又重重咬了一口软肉。 姜宝韞不好意思继续看下去了,转移目标去摸索他后背。本来还想着斜方肌菱形肌三角肌,慢慢也就忘了解剖名词,沉浸在纯粹的讚叹中。 裴应逐渐放肆,压着她手不让动。本来她也抱怨几句,裴应又凑上来堵着她的嘴不让说,姜宝韞愤怒地抬起腿去夹他窄劲的腰以示抗议。 裴应更为凶狠的压了上来,姜宝韞惊觉自己的裙襬已经捲到腰腹上,胯间花唇被分开,湿漉漉的小穴顶在裴应结实的光裸腹部侧边。 更糟糕的是,裴应挺直的性器就压在她的大腿根,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运动短裤,他似乎还觉得舒服,前后左右摇晃着顶了几下。 姜宝韞暗叫不好。他们其实谈过了,既然说定要结婚,那么婚前不会进行插入式性行为。本来结婚是为了求个人前名声清白,那就别留半点让人间话的空间。 「裴应……裴应?裴应!」他伏在姜宝韞锁骨上,她按着裴应后颈强迫他抬起头。 他并不清醒,目光中满是混浊的欲色。下身还在顶弄她的腿,姜宝韞感觉他贴着自己穴口的肌肉被牵动,拉扯间麻痒舒缓了些,水液控制不住涓滴而下。 裴应渐渐回神,原本昭示着风雨欲来的晦暗目光软化。姜宝韞也明白汹涌慾望并没有消失,只是暂时拉回了韁绳。 「裴应……结婚之后……我们说好的……」她喘息着提醒他。 裴应从她身上爬起来,把姜宝韞翻过去背对自己,又在她身后也跟着侧躺,心口黏着她汗涔涔的背,昂扬性器抵住柔嫩臀肉。 「如果不舒服就叫我,用力点……掐我或咬我都行,愈痛愈好,让我清醒一点……」裴应边说边把她捲起的裙摆拉下来铺平,盖住弧线优美的小屁股和腿根,「……还有,裤子和裙子会弄脏一件……你选吧。」 「……弄裙子……裤子等下让你穿回家的……」姜宝韞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 裴应沉默下来,拉掉自己穿的短裤,吻了她后背。 他把颤抖着的姜宝韞完全圈进怀中,一手向上抓住嫩乳揉捏,另一手向下探去,喘息吹在她耳廓上,漏出几不可闻的感叹,「真软……」 「你……你别进去……现在解决你就行……你别弄我……」姜宝韞抓住他裹上光洁阴阜的大手。 「好,不弄里面。」裴应答应她,依旧用手指向肥嫩的阴阜里摸,轻轻拨开花唇,手指也沾染潺潺淫液。他和姜宝韞试过第一次之后就看过阴核高潮的资料,在溼热的洞口附近试探着找它的位置。 同时他有力的腿顶开姜宝韞的股间,姜宝韞感觉绷紧的肌肉隔着轻薄布料贴在花唇上,修长的手指还在周围作乱。 她呜咽一声,儘管没有拒绝的意思,还是稍微蜷起身子。 「别怕……我答应过你的……」裴应轻轻拍着她肩膀让她贴回自己身上,指尖终于找到阴核,「再湿点,不然磨擦会疼……你别怕……」 他捏住花核碾了几下,姜宝韞眼前闪过白光,一大股淫液洩了出来,浸透裙面,沿着裴应的大腿向下奔流。 裴应感受到她接近断气的喘息声与温热的水流,知道差不多了。 他把化成一滩泥泞的姜宝韞聚进怀里,胀得发疼的阴茎塞进她股间,隔着一层湿透的布料贴着软烂的花心,然后轻声叫她。「妹妹……你帮帮我……」 「……嗯。」姜宝韞理智尚未回笼,本能地回应他。 「就两件事……抓好裙子,夹紧腿……就这样,帮帮我……」 「好……我知道……我要帮你……」姜宝韞抓紧他递过来的裙襬布料,大腿夹住滚烫的性器,花心还在不断往外流水。 裴应扶住她的腰,开始模拟着交合的节奏前后摆动劲瘦腰身,耻骨磨着俏臀,渐次加大力度。 隔着一层浸透的裙摆,花唇被阴茎粗鲁的反覆搓磨,柔滑且黏腻的布料对娇气的穴口还是太过刺激,姜宝韞又颤慄着洩了几遍身,连着她腰腹上都是被裴应大力顶弄溅出来的水液。 姜宝韞在反覆刺激中,只记得裴应要她抓好裙子夹紧腿,感受着身后男人愈急愈重的衝撞和他诱人堕落的低喘,在愈发汹涌的情欲中迷失了方向。 她不记得裴应什么时候射出来的。姜宝韞回过神来时裴应还喘着,但两人下身都擦拭乾净,他已经在研究连身裙的背后系带要怎么打结了。 「……没有用啊,都已经湿得不像话了……还打结呢。」姜小姐浑身无力但嘴上依然硬气。「我要去换衣服,你别弄了。」 「好,那就别穿了……裙子也不大能看了。」裴先生很好说话,结依然系好了但抱着她哄。「下次买衣服叫上我……这件裙子算我的错。」 「你怎么老是觉得自己错,我的裙子我说了算,我说你没错你就没错……」姜小姐碎念着摸下了床,裴先生已经穿好裤子,依然裸着上身,她走去捡起棒球衫扔给他,又往衣帽间去了。 裴先生在身后问她能不能给条正常的男士内裤。姜小姐理直气壮地回答他,没有哪个单身女性会有半条正常的男性内裤。 裴先生不太明白为什么单身女性不会有正常男士内裤,拥有结构猎奇的男士内裤却可以接受,但他决定不要深究,摸摸鼻子把运动短裤当作一条特别通风的内裤穿。 姜宝韞在衣帽间里把自己弄乾净了出来时,裴应已经回到客厅,拿她的花茶慢慢啜着。 「接近十一点了,我很准时吧?刚刚就跟你说十一点。」姜宝韞走过去抱住他邀功,裴应顺手餵了她一点茶。 「很准时……我问看看公司要不要把你请回去当打卡鐘。」裴应糊弄她。 「啊,薪水高吗?」 「和我们做投资破產的机率一样高。」裴应还在胡诌,被姜宝韞在下巴上咬了一口。 两人沉默着,裴应微笑着继续喝微凉的茉莉花茶,姜宝韞梳着他太久没剪的头发,把上半部的头发抓起来梳了个小包,拿过茶几上的木釵固定住了。 「这样好看。」姜宝韞扣着他脸观察了一下,自己很满意。 「好看的人看什么都好看。」裴应继续勾她。 「你……回家去睡觉。」姜宝韞想亲他,但是理智告诉她两人明天都还得早起,裴应大清早得回大学述职,她自己要去见新上任的出版社总编辑,只能放弃继续缠着裴应。 「晚安。」裴应倒是很乾脆,站起来揉揉她的长发,拿个袋子装了正装就走。 姜宝韞这晚睡得特别香甜,不知道是不是裴应在枕头上留下了什么魔法。 13姜寶旬 第一次被姜宝韞带进闺房的夜晚,还有最后一个劫数等在回家的路上,但裴应同学并未察觉危险正在逼近。 虽然刚刚姜宝韞赶他回家睡觉,裴应依旧觉得今夜他们的距离很令人满意,胸口处沉甸甸的,似乎连心脏都因为太过幸福而发懒。 他走进停满车辆的地下室,看着灰色的四方水泥柱,脑海里飘过的念头竟然是「水抵两岸,悉皆怪石欹嵌,盘缺不可名状。清流触石,洄悬激注,佳木异竹,垂阴相荫……」。 裴应发了一阵呆,意识到自己病得不轻。 他有些恍惚地继续向前走,前面有个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是姜宝韞的大哥姜宝旬。 姜宝旬从车上下来,浮夸地叹了一大口气,举起手上装咖啡的杯子,摆出气吞山河的架式灌了半杯,擦掉嘴角流下的咖啡滴。 他又咬住空纸杯伸了个懒腰,手臂上掛着的白袍滑到肩上,姜宝旬抓住它甩掛到另一边肩上,拿下嘴上空纸杯瞄准十几步开外的垃圾桶。 纸杯画出完美的弧度,是个空心球。于是姜宝旬给自己配了个欢呼的音效。 不得不感叹,长得好看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姜宝旬一套极其幼稚的操作,配上宽肩长腿和带痞气的英俊长相,居然还有点少年侠客闯江湖的味道,端的是风流倜儻肆意瀟洒。 然而这套对认识他十几年的裴应不大管用,裴应已经学会尽量对姜家兄妹任何诡异的举止都当作没看见。所以他只是等着,等姜宝旬的自娱自乐差不多告一段落,就叫了声宝旬哥。 姜宝旬刚在医院超时加班,委实没想到这个时间会有人在地下停车场叫住自己,看见是裴应之后也心下了然,知道裴应和自己弟弟姜宝年感情好,想着是姜宝年叫他来打游戏。 「裴应啊,你是来找我们家可爱的小蠢材玩吗?」姜宝旬一面说一面向裴应走来。 姜宝年在手足嘴里的绰号是极其反差的「大天才」和「小蠢材」,通常看心情换着用,共通点是嘲讽。 「哎,宝旬哥刚值完班吗?这么晚?」裴应有点心虚,含糊带过回答,把话题转回姜宝旬身上。 「噢,要是真的值班就好了。裴应你不懂,你不懂住院医师有多么血汗,我们把医院当温暖的家,医院给我们立冰冷的碑。我是他妈的值班十二小时后又他妈的非自愿加班额外八小时,错过了和漂亮老婆的晚餐而且即将要错过和老婆美好的夜晚……寧寧真的好早睡,虽然她会等我但是每次都在沙发上睡着,虽然睡着也很可爱没错,但是我还是想要看到她醒着会笑的样子啊。」姜宝旬怨气很重,机关枪似的和裴应说了一大通,最后总结,「早知道住院医师不是人干的工作我当年就不选医,你看姜宝年跟你还能玩到半夜,我就只有在医院被出包病人玩到半夜的份!」 「时间就是金钱嘛,这样想的话宝旬哥你也在医院投资了很多……」 「裴应,投资有赚有赔的啊,你不要这样诅咒我!我不想要这几年的心血像前几周的股市一样惨烈崩盘!」 「但我们平常……是太习惯赚钱了,对不起啊。」量化金融从业者裴应补刀,「一个半月前崩盘我们也是有赚到,还不少。」 「裴应我不要看见你!你有时候比大天才还烦人!」姜宝旬悲愤的对他叫,回音在地下室内如涟漪四散。 裴应笑了,一个清朗明亮的灿烂笑容。姜宝旬看见他笑就来气。 「我要回去找老婆,你也赶快回你家去。」他捶了下裴应肩膀,拉着搭在肩上的白袍越过他向后走。裴应说了句再见继续去找车。 姜宝旬走出几步之后,发现他忘了每次见到裴应的时候都必须进行的流程:逼问最近有什么新的理财產品,并且让裴应解释里头的门道。 裴应讨厌归讨厌,却从不像业务一样哄他买,而且解释的是真清楚。儘管姜宝旬知道裴应无所谓的态度是因为这小子真的不缺钱,并且完全看不上自己的钱,但好用的人总是要利用一下的。 于是姜宝旬转回去大叫裴应,一面朝他奔去。 裴应转过身来,但是姜宝旬已经看见他后脑勺上的发包。 姜宝旬觉得这发型落魄得很帅气,好看程度直逼自己的那种帅气,所以他又推着人转身,仔细观察了下裴应的发型。 接着他发现了一件可大可小的事——那隻插在上头的木釵是姜宝韞的。 「裴应啊……发型真好看,怎么弄的?」姜宝旬狐疑的问他。 「拿手指捲成球状,然后发釵先往上再向下固定。」裴应面上还是从容表情,实则已经开始冒冷汗。 「我想学,你再弄一次嘛。」姜宝旬把木釵抽了出来交给他。 裴应硬着头皮弄了一遍。他之前看见过姜宝韞盘头发的优雅动作,试了几次被她嫌弃又乱又扯痛她头皮,后来索性就不学了。裴应此刻想回去掐死那个没有认真学习的自己。 他盘出来的发包凌乱不成形,翘起的发丝每根都狼狈得不行,姜宝旬翻了个白眼道。「裴应……」 「宝旬哥,这是姜宝年盘的,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办到的。」 裴应一开始就知道不对劲。 其实姜宝年今天下午搭机去G国交流了,根本一开始姜宝旬推测裴应来找弟弟的假设就是错的。但是他也只能继续编下去,祈祷姜宝旬不关心弟弟的动态。 「姜宝年会做这种事情?你们这是挚友情变基友情吗?」姜宝旬半信半疑,拉出他脑袋上摇摇欲坠的木釵捏在手里。「好啦,但是釵子是姜小韞的,你把它弄坏她会把你从楼上扔下去。我帮你还给她。」 「好,那……宝旬哥我就先回家了。」裴应急着想走。 「等等,我要问你金融產品呢。」 「我明天要早起,现在真的没法解释很多,不然下次见面……」 「哦,那你下次什么时候来找姜宝年?我要是刚好没班就勉强临幸他家好了。」姜宝旬一面说一面掏出手机想看行事历。 讯息列跳出一条通知,是姜母在家庭群组问姜宝年在G国吃得好不好。姜宝旬想起姜宝年确实说过自己要去G国交流,但他没关心弟弟什么时候出国。 「裴应……」姜宝旬已经二十小时没有睡眠的脑子动用了紧急能源储备,开始急速运转。 「嗯?」 「姜宝年是什么时候出国的?」 「下午的飞机。」裴应知道瞒不住,坦然回道。 「啊……那你是……」 裴应发现姜宝旬的反应比他想像中更慢。儘管有点心虚,还是轻轻把躺在姜宝旬掌心里的那枚釵子拈了起来。 「你干嘛拿姜小韞的发釵?」姜宝旬的嘴比脑袋转得更快,「卧槽……你去了姜宝韞那里吗?还是待在姜宝年家拿了姜宝韞留的东西……裴应你是这种变态吗,你暗恋我妹妹十年终于在压抑中疯狂了?」 「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早上姜宝年给我弄的发型,然后我忘了东西在他家,晚上他让我自己回来拿呢?其实我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这是妹妹的釵子?」裴应细緻地替他补上情节,脸上却掛着难得一见的狡黠微笑。 「你不知道这是谁的釵子就让我还她啊!我是她亲大哥!」姜宝旬想通了,也知道裴应编造合理情节是在嘲讽自己,抓住他的上臂猛晃。「姜宝韞神秘兮兮的曖昧对象是你啊!为什么为什么!」 「严谨一点,是男朋友。」约好要结婚生孩子的假的男朋友。裴应在心里默默补完,顺道把姜宝旬的手从自己身上拔下来。 「你到底喜欢她多久……」姜宝旬还在崩溃状态。 「从十六七岁开始,跟你知道的差不多。」裴应冷静回答。 「你是真的都不交女友……」 「现在有了。」 「但是……但是姜宝韞也一直没有男友……」 「对,但现在也有了。」 「你们两个,其实都长得很好看,所以说……」 「谢谢。我再跟妹妹说,她会很高兴的。」 「你不要再叫她妹妹了!去你妹的她根本不是!」姜宝旬被刺激到了,之前听习惯的称呼此刻显得无比刺耳。 「我会考虑看看的。」裴应气死人不偿命。 「十年哎裴应……你怎么那么能忍啊……」姜宝旬不理会他隐蔽的挑衅。 「我心智坚定啊。」 「是说,你们到底都有什么毛病,为什么前面都不交男女朋友……」 「不是妹妹我就都没想答应。然后妹妹的话,我猜她对爱一直很困惑吧。」 「你不要叫她妹妹。」姜宝旬冷静下来续道,「但是现在为什么突然又可以了?你们真的好奇怪啊?谁先开始的?」 「虽然我配合得很积极……但不是我。」 「裴应啊,我以前就觉得你真的很窝囊。」姜宝旬气结,「但是你对其他人又贱得很,到底为什么看到姜小韞就那么没出息啊,你喜欢的话就要抓紧啊,高中大学能谈就谈啊,还要等十年让她来追你?」 「宝旬哥。」 「怎样?」姜宝旬看到裴应终于认真起来有点发怵。 「这是……我认为正确的方法。宝韞她想不明白爱是什么,把爱情当作困住自己的陷阱。她很聪明也很会保护自己,对求爱的人只有玩性,也不能怜悯。」裴应盯着姜宝旬那张和姜宝韞有七分相似的脸,一字一句道,「所以我不能乞求她爱我,就像人不能从森林里带走一朵不愿意离开的花。」 「哇……我感觉你没说错,姜宝韞可能真的是这么想,虽然我真的没管过她到底是怎样。」姜宝旬摸着脸沉思,「那么,假如……我说假如啊,她最后想明白了也乐意谈恋爱了,但并不是和你怎么办,你还是不愿意主动吗?」 「那只能说明她没能看得上我,这件事,得之我幸……」裴应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把下半句吞回肚里去。 「你是真的很让人……嘖,算了,姜宝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姜宝旬对他是恨铁不成钢,但是确实也感觉裴应很适合小妹。「你会是我妹夫吗?」 「我们是有在打算结婚,可能也不会很久。」裴应也实在没想到姜宝旬对自己放心到这个程度,乾脆乘胜追击。 「好,好吧……那我们家还有谁知道这事?」姜宝旬升起胜负欲,「姜宝年知不知道?我爸妈知不知道?」 裴应摇摇头,姜宝旬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 「很好,我会帮你的。」他拿出可靠大哥的架式和裴应保证,「你下次来家里就和爸妈公开,我帮你讲话,现在回家睡觉去吧。」 ** 于是姜宝韞第二天早上醒来就发现裴应留了两条讯息给她。 第一条是「我昨天在停车场遇到宝旬哥,没有瞒住他」。 第二条是「我们得开始看看婚礼准备事宜了」。 她亲爱的大哥姜宝旬也留了两条讯息给她。 第一条是「半夜回家在地下室遇到裴应,他全招了」。 第二条是「这傢伙真的好爱你,他是个神经病,但你也是,你们天生一对」。 姜宝韞脑补了一下昨晚的画面,暗自称讚裴应很会演戏,然后就赶紧出梳洗出门去出版社了。 14難受 姜宝韞回家和父母提了自己交男友的事,姜母乐见其成,姜父倒是泪眼婆娑的感叹了一番。她懒得安慰爸爸,但是答应了中秋连假把人带回来给父母看。 其实姜家父母本来逢年过节也习惯叫上裴应。毕竟生性孤傲的老二宝年好不容易有个看得上的朋友,这个朋友还白净乖巧,却母亲早逝家庭冷漠—不只多愁善感的姜父看不下去,向来沉着冷静的姜母都想给这苦命孩子一个家—于是他们高中开始就经常让姜宝年把裴应拉回家,把他当第三个儿子宠着。 裴应清楚姜家父母是真心对自己好,虽然上了大学之后比较少联系,但逢年过节依然过来串门,反正他不跟自己家人见面也无所谓。 姜宝韞想着到时候反正裴应要来家里,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吓大家一跳。 当然烦死人的姜宝旬除外,他意外从裴应那里得知两人的事之后就一直在东问西问,每天数着馒头催他们什么时候结婚。让姜宝韞意外的是,总嫌弃裴应阴阳怪气的姜宝旬,似乎对两人的关係非常满意,多次和她念叨最好对人家有点责任感,甚至连带着她嫂嫂林今寧都跑来和她感叹看不出来冷淡的裴应藏着如此深情的心。 一头雾水的姜宝韞想不通哥哥又在发什么疯,裴应也对自己和姜宝旬的谈话内容三缄其口,她只好当作裴应的演技实在太震撼人心。 ** 为了姜宝韞的恶作剧计画,中秋时两人说好了分开回。 裴应一如往常,大清早就到了姜家。姜家父母两人刚从市场买菜回来,裴应洗洗手就厨房帮忙打下手—顺道被餵了许多实验中的饼乾糕点—后来姜父又拉着他去客厅讲自己的钓鱼经,裴应和他看了一小时的鱼类写真集才见姜宝韞的大哥大嫂回家。 姜宝旬一进门就开始对裴应挤眉弄眼,问他为什么是自己一个人来。 裴应故意曲解他的意思,说姜宝年这个时间起不来床,想和他一道来也难。他一转头看见林今寧在旁边眼神殷切地看着,就知道姜宝旬对老婆是什么也瞒不住,凑过去和她说了姜宝韞的计画,林今寧果然拉着丈夫让他别乱说话。 姜宝旬瞪他,裴应对他露出八颗牙的标准假笑。 姜宝韞近午才载着二哥姜宝年回来了,兄妹两人假日都懒得起床,是打电话三催四请才甘愿回家的。 姜宝年一回家就打算回自己房间补眠,并且向六点起床的好友裴应发出了共寝邀约。 热爱耽美的姜宝韞既兴奋又为难,犹豫再三之后,还是对二哥和裴应提出了偷窥两人睡觉的申请。 姜宝年迅速通过她的申请,但是裴应婉拒了,顺带着也推辞了姜宝年的同睡邀请。接着兄妹两人开始吵嘴,裴应在一旁无辜的看着。 姜父在一旁用慈祥目光看着这群吵闹的孩子。掌握部分真相的姜宝旬也露出几乎同样慈祥的目光——假如忽略他有点幸灾乐祸的心情。虽然已经决定要帮裴应,但看上去妹妹不怎么开窍,并且裴应还是对自己嘲讽得很,看他吃瘪姜宝旬还是兴致盎然的。 这场闹剧直到姜母从厨房出来,拉着姜宝年去给她当试吃员才告一段落。 ** 下午姜父姜母出门拜访朋友了,姜家小孩聚在客厅看电影。 萤幕上放的是姜宝年学术偶像的传记,但是太过着重人际和恋情部分,而且疏漏太多,开头十几分鐘姜宝年就睡过去了。 姜宝年睡着了,客厅剩下一对夫妻和一对情侣面面相覷。姜宝旬立时站起来,藉口要跟妻子回娘家就拉着人走了。林今寧有点担忧的回头看看裴应和小姑,姜宝韞还没心没肺的问自己晚上要不要出门逛街,裴应专心地盯着萤幕,她隐约感觉这对氛围不太对劲。 他们离开后,姜宝韞戳戳身边睡着的二哥再看看坐在沙发另一端的裴应,默默挪去他旁边坐着。 裴应心情明亮起来,转过脸看着她。 「好冷。」姜宝韞把手塞进他怀里。其实刚刚就关了窗,手还是凉如泉涧。 「嗯,但姜宝年醒来怎么办?」裴应顺势把整个人搂住,拉过葱白般的纤细十指握着,「不是说明天才要公开吗?他可是瞒不住事的人喔?」 「但是我想看电影,不想上楼也不想出门……」姜宝韞让他圈着思索了一阵,「管他的,单独吓姜宝年也很好玩啊,要是爸妈提前回来再说,我就要这样待着。」 结果看着电影姜宝韞也开始想睡,但是情节里有个谜团一直没解开,她挣扎着喝了咖啡又指使裴应千万要不要让她睡着。裴应扶姜宝韞靠在自己胸口,每次她脑袋往前掉的时候就接起来揉两下脸颊。 姜宝年醒过来的时候,裴应又一次接住了控制不住下坠的姜宝韞,贴在她耳朵旁边轻声叙述刚刚的重要剧情节点。 姜宝年是很迟钝,但看见妹妹窝在朋友怀里,两人耳鬓廝磨的画面也明显当机。「裴应?……裴……应?……什么……为什么?……裴应……你……」 姜宝韞听见声响抬起眼皮。因为恶作剧得逞的兴奋暂时摆脱了睡意,她看着姜宝年目瞪口呆的脸,牵起裴应放在她膝盖上的手,又在他腕上吻了一口,就想看哥哥崩溃的样子。 姜宝年明显被刺激到了,盘腿转身背对二人,嘴里碎念着,「世界是代码组成的,我们是…… red pill or blue pill, wonderland or waking up in bed ……照见五蕴皆空,度一且苦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人类是四维生物的养殖动物…… round chicken in vacuum ……」 「疯了吧你。」姜宝韞嫌弃哥哥。 「代码部分他想说的应该是,其实这一切有可能不是真的,接着red pill or blue pill应该表示他正思考要不要接受现实,可能觉得不想接受但也不想自欺欺人,所以他打算转向宗教寻求协助,接着他发现自己平常不太虔诚信仰不足,绝望到藉由自我降级为养殖动物来摆脱痛苦,可是他依旧觉得这样有失尊严,于是最后打算用物理的老路来看看他是不是对世界的假设有误。」裴应极有耐性地和姜宝韞解释。 「啊……你也一样,你对他的理解全面到好噁心的程度。」姜宝韞也不放过他。 裴应黏黏糊糊在她耳边咕噥了几句,姜宝韞没听懂,有些意外裴应会用这么软的腔调说话,但是并不讨厌,转过去拨乱他头发。 与此同时,刚刚因为听到裴应的解释有些感动的姜宝年,转头又恰巧看见这幅画面,一口气没吸上来差点要背过去。 姜宝韞兴奋得不行,继续去刺激哥哥情绪了,裴应对刺激姜宝年兴致不高,在旁边无奈又好笑的看着,偶尔应姜宝韞要求说两句话给她的挑衅增加可信度。 于是姜家父母回家时,就看见二儿子瘫在地上用抱枕盖住脸大声哀号,小女儿埋在裴应肩窝里大笑,裴应垂眼看着女儿,神情晦暗不明。 三人都没有发现父母回家了,姜父张大了嘴,姜母敏捷地盖住丈夫的嘴以免他出声,瞇起眼继续盯着客厅三个孩子看。 「姜宝韞——你不能这样——」姜宝年绝望嘶吼。 「嗯?不能摸他肚子吗?我现在没有在摸他喔?」姜宝韞勉强压住笑意拐他。 「那好……」姜宝年哆哆嗦嗦拿掉枕头。 「妹妹,可不可以叫它腹肌,讲肚子好像有啤酒肚。」裴应低声抱怨。 「可以啊,准确一点来说,我刚刚摸的是腹外斜肌哦。」姜宝韞直盯着姜宝年,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坏笑。 霎时间她又扣着裴应的下巴吻了一口,儘管只是蜻蜓点水,但是对姜宝年已经足够刺激了,他翻了个身,脸埋进抱枕里继续惨叫。 裴应自然知道这时候她只是戏弄哥哥,没有和自己亲近的意思,可还是喜欢她软绵的嘴唇,于是低头挨近一点。出于最新培养的习惯,姜宝韞看见他的脸便又黏了上去,继续开怀大笑。 姜母觉得差不多了,很有威严地清了清喉咙。 情绪处于两极的姜家兄妹毫无所觉,裴应倒是立刻发现了家长的存在,吓得收起所有旖旎心思,恢復正襟危坐的样子。 「阿姨。」裴应出声叫姜母,顺道提醒还黏在他身上的姜宝韞。 「好了小应,没有怪你。」姜母先安抚了他,转过去叫自己的两个小孩,「姜宝年你起来,二十七了躺什么地板,脏死了。至于你,姜宝韞你解释一下,这怎么回事?」 「妈——我跟你说,姜宝韞她……姜宝韞……」姜宝年磕磕巴巴地想告状。 「我看到了,从姜宝韞亲裴应那段开始看的。」姜母翻了个白眼,「你给我起来,洗澡之前不准靠近厨房,沾满灰尘的无毛灵长类。」 接着她转向姜宝韞,姜宝韞从笑到快岔气的状态中冷静下来,訕訕盯着自己的膝盖,「我不是说了带男朋友回家吗……就是裴应。」 姜母挑起眉毛,姜父先开口问了她想问的话,「小应……为什么是小应?」 「爱是没有理由的。」姜宝韞看向她若有所思的母上大人和泫然欲泣的亲爱爸比,信口开河道。 裴应缓缓伸出一隻手握住她。 「小韞啊……」姜母拉长了音调开口,姜宝韞看妈妈似乎已经恢復正常态度,就要放松下来,递给裴应使了个「一切尽在掌握」的眼神,裴应却抓紧了她的手。 「你在敷衍我,当你妈几年了我听不出来吗。」姜母接着说完。 「妈——」姜宝韞也不乐意了,「不然你要怎么办?你不喜欢的话我把他打包送走断绝往来?」 裴应在一旁咬住了下唇,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算了,你要这样打太极我就不问你。」姜母对她的话术嗤之以鼻,「小应你过来,你跟我说。」 「不行。」姜宝韞想起自己答应过会解决这件事,挡住身形比她大两号的裴应,活像狐狸犬守着灰狼,气得眼圈都憋红了。「你不能动他,要问问题就问我。」 姜母叹气,给裴应使眼色。姜父也试图拉架,走到女儿身旁安抚她。 「你到底要不要好好说话啊姜小韞,你看裴应都难过成什么样子了。」姜母推着裴应去起居室前,转头对女儿丢下最后一句话。 「啊?」原本还在盛怒之中,感觉自己没有对裴应尽到保护责任的姜宝韞如雷轰顶,「什么难过……」 「裴应的脸是不高兴的脸。」躺在旁边从头看到尾的姜宝年出声。「虽然我也搞不懂为什么,但是问他就好,他会解释的,然后你改掉就没事。」 「但是到底为什么……」刚刚没看见裴应表情的姜宝韞还是一头雾水,姜宝年回以茫然目光,姜父温柔的拍拍女儿,但同样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15共枕 姜母和裴应离开一阵子后,姜父也跟了进去。姜宝旬传讯息说要在外头吃晚餐,于是还留在客厅的两兄妹订了披萨外送。 「你拿进去。」对着还冒热气的披萨盒,姜宝年率先开口。 「我不要,你拿进去。」姜宝韞还在逃避。 「可是它冒烟,我手烫伤的话怎么办。」 姜宝韞对哥哥叹气,忍住了「我烫伤没关係吗」的抱怨,还是去找了两叠厚报纸替他垫着,姜宝年也就乖乖的送食物去给父母和裴应了。 姜宝韞围观姜宝年写数学,发现自己一点也看不下去,连逗姜宝年也不好玩了,她烦躁的又出门夜跑,回家时发现裴应和爸爸被指派去超市了。姜宝韞洗了澡又躺在床上发了会呆,依然心情糟糕,比心情糟糕更烦人的是思绪混乱。 她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决定还是去找混乱源头裴应。 姜宝韞开了门偷偷摸摸下楼,已经八点多了,姜宝旬夫妇刚刚回家,正在厨房和姜父聊天,姜宝年在客厅抱着一叠纸和两块黑板写字,姜宝韞往外看了一眼,裴应的车子在庭院里,鞋子在玄关,她清楚裴应今晚大概也留宿。 她去厨房装了水,迅速逃离爸爸和兄嫂的关爱目光,又上楼去找了正在敷脸的妈妈,姜母把她拉过去揉了一阵,没说什么就放她离开了。 姜宝韞忐忑地叩响客房的门,裴应说了句请进,姜宝韞开了门发现裴应正在参加线上会议,他移了摺叠桌的位置,镜头背对房门。 裴应神色如常,也看出姜宝韞小心翼翼的表情,招招手让她进来,拿起笔在旁边的纸上写字。 姜宝韞凑过去看,有力的字跡写「妹妹怎么了?你有心事?」 她赶紧摇摇头,抓过另一支笔接着写「我好无聊,可不可以在你这里待着」 裴应瞥一眼又回去盯着萤幕,露出点难以察觉的笑意。 姜宝韞见他还沉吟,赶紧继续写下去,「保证不吵你也不让镜头拍到,我去找东西来画画」 笔电还传来有人报告的声音,裴应装作调整姿势的样子遮住镜头对她笑。姜宝韞知道他答应了,雀跃地跑回自己房间,拿了电脑绘图板又进客房,趴在床上歪斜着画。 裴应自己汇报结束后,因为是例行会议也不需要多说话,注意力就散了些。 姜宝韞和她哥姜宝年有个相似的天赋——好像生来就非常擅长与热爱瑜珈,两人总是软骨章鱼一样固着在常人无法办到的诡异姿势里,尤其紧张时更甚。 于是坐在房间角落的裴应发现她不知道何时下了床,把自己安在小凳子上,然后捲着那张凳子向他移过来。每次他目光离开萤幕或纸面她都能解锁新姿势,脚脖子搁在脖子上、双手在后背打结、长腿作麻花状缠紧椅面,难为她手上还抓本书一面看着。 猎奇版本的木头人大师姜宝韞同学,虽然每次被目击时都是静止中,却在目光死角慢慢向裴应逼近。 好不容易熬到中场休息,裴应把她抓过来。「妹妹,你刚刚说不吵我的……」 「我很安静啊?」姜宝韞满脸无辜。 「你的姿势吵到我了。」裴应很坚持。 「对不起。」姜宝韞道歉也很利索,「那镜头能拍到哪里?」 裴应比了个高度,姜宝韞蹲在他脚边弹簧似的上下伸缩一阵,又坐下了,巴掌大的脸搁在他膝盖上。 「我不动了,你不会觉得这种姿势很吵了吧?」姜宝韞抱住他的小腿,柔顺长发有几綹散在他的大腿上。 裴应感觉这个姿势很不错,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简直是大错特错。他不太确定把她漂亮的小脑袋瓜放在某些难以啟齿的部位附近是否合适。 只过了几秒,裴应立马意识到这个决策是错误的。但此时已经覆水难收,会议马上开始,他没法立刻哄好姜宝韞,还要确保她没看见自己兴奋的痕跡。 「妹妹,你一定不能动,你动了我也会跟着动,会被骂的。」他轻轻按住她头顶,拨开自己腿上如水藻蔓延的浓密黑发,「你的头发弄得我好痒,但是你这样待着好,我本来有点冷。」 裴应说谎了。其实没人在意这些,他有好些同事的猫狗在镜头前乱晃,还有放鸚鵡咬麦克风的,同时他也并不怎么冷,可以预见的是会愈来愈燥热。但是他不想要镜头拍到姜宝韞,并且最好她就这样温顺的贴在自己膝盖上。 会议的下半场开始了,上半场是有客户的演示,下半场只是内部会议,气氛轻松许多,经常有人插科打諢。姜宝韞一面听一面偷笑,裴应挑了她的长发捲着玩,只偶尔提点意见。 毕竟是连假第一天的晚上,原本就是为了配合有时差的外国客户才开线上会议的,负责人也不强留大家,随便交流下意见很快就散了。 姜宝韞也伸个懒腰就要起身,却被裴应压住了肩膀。他还没决定该如何是好,只想先稳住她,姜宝韞却误会他还冷,转过身也抱住了他另一边膝盖。 「裴应,你这么怕冷要不要我去搬暖气上来?话说你穿了衬衫还打领带为什么顺便不穿长裤?」姜宝韞抬起头接连问着,伸手想去摸摸他的衬衫下摆厚度,然后就看见了略低于自己视线的裤襠处隆起。「噢,这个……哎呀。」 有鑑于姜宝韞对这件事似乎不太抗拒,并且信誓旦旦保证可以帮忙,裴应暴露欲望时已经不再特别难堪,甚至还有馀裕变着法子勾引她。 但是今天毕竟是在她父母家。 下午促膝长谈之后,姜家父母都表示支持两人恋情,甚至为了孩子气的小女儿闹得太过头似乎有点亏欠感。裴应暗想,绝对不能让信任因为衝动功亏一簣。 「今天不可以,妹妹。」裴应按住已经伸出了手的姜宝韞。 姜宝韞转转眼珠,心下了然。「你怕被人看见吗?」 「这样不太礼貌。」裴应觉得当下姿势十分考验他的耐力,把还抱在他腿上缩成小小一团的姜宝韞拉起来,自己也站起身,「来,你上来坐椅子。」 于是两人的姿势转过来了,姜宝韞坐到旋转椅上,裴应蹲坐在她刚刚拿来当道具的小凳上,稍微弯下了腰试图遮掩自己。姜宝韞倒是不怎么介意,只觉得他脸红得特别惹人爱,把裴应的脸按在自己腿上揉他头发。 「你头发真的都不剪,愈来愈长了,但是好好摸……还有你这样蹲着看起来好大隻哦。」她嘴里随便念着。 「我很高的。」在185-187公分之间浮动的裴应犹豫了一秒,「有187呢。」 「好高好高。」姜宝韞敷衍他。 气氛沉静下来,裴应继续贴着她厚实的褐色格纹睡裤,姜宝韞漫不经心地捏他后颈。 「裴应。」她又捏了一阵之后开口。 「嗯?」 「你下午为什么觉得难过?」 刚刚累积的静謐心情一扫而空,儘管有所准备,裴应依然觉得心情有些复杂。 姜宝韞从前不是这样的,姜家会毫不掩饰地问「你为什么不高兴」的人,从来都是她的二哥姜宝年。姜宝韞总是有点事不关己,而且是让人毛骨悚然的—敏锐,但事不关己。 「我可以说,但是你不能把我当作脆弱的玻璃娃娃来对待。」裴应换了一边继续贴着她的腿。 「好呀,你说。」 「你说阿姨不喜欢的话,就把我打包送走断绝往来。」裴应盯着墙角的捕蚊灯,眼神失焦。「我知道那是对阿姨的激将法,只是想到以前的事情。」 当然还有他们的假结婚协议,就算现在不扔掉他,她五年后也会带着两人的孩子离开。裴应也想到了这事。但他早就答应姜宝韞了要帮忙,自己也的确得到了接近她的机会,所以不能抱怨。脑海里闪过几个差劲的念头,很快被他扫掉了。 「我很抱歉。」姜宝韞清脆的声音从上头模模糊糊飘来,裴应听得不太真切。「我很常说错话,不是真的想和你断绝往来,我也没考虑到你之前的经歷……真的对不起,这件事你想发脾气的话不要憋着,等你好了再原谅我吧。」 「我没有要生气。」裴应抓住了她还在玩自己头发的手,「我肩膀痛,你帮我捏两分鐘就原谅你。」 「哦。」姜宝韞开始按摩他的肩膀,嘴上就是不停。「两分鐘好短,你脾气真好……你要不要把衣服脱掉,我想找那条好难找的小圆肌。」 「不要。人体模特是另外的价钱。」 「你长着这么好的肌肉就回馈一下社会嘛,大家也是没有少供给你需要的阳光空气水啊……话说你的肌肉太硬了,根本按不下去,两分鐘好长。」 「手痛就不要按了。」裴应又抓住她柔软的手,两隻叠在一起放到自己的脸颊下面垫着。「你是不是还想说什么,快说,不要再转移话题了。」 「我本来想转移注意力再伏击的,你要尊重我的战略啊。」姜宝韞又贫了一句,伸出手指勾住了裴应下巴。 接着笑容逐渐从她脸上褪去,如兀立怪石刮去了表面的细软绿苔,终于显出底下肃穆冷峻的惨白灰色。「好吧,刚刚说想到以前的事情……发生什么事?」 裴应刚刚提及过去,自然也准备好她会问,但是依旧感到不安,稍微绷紧了身体。 「我知道一点但是很模糊,很久以前就听说过……还有上次去见你的家人,他们都不是坏人,但是有些地方不对劲。」姜宝韞把手从他的脸底下抽出来,圈住裴应再靠近他一点,语气温柔。「也不是非得现在讲,只是我想知道……你准备好再跟我说好不好。」 「我准备好了。」裴应抬起头,目光越过她的肩膀。 姜宝韞拉他起身,推着裴应到柔软床垫并肩坐下,抱住了他的手臂。 「妈妈过世了。癌症……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半年后就离开……我12岁。」裴应一瞬不瞬盯着对面惨白的墙面。「爸很难过,他不回家,请人来做家务……姊照顾我,然后她上大学,刻意选了外地的,应该是不想看见我,我觉得她很累。」 裴应没再说下去,姜宝韞也没说话,只是扣住了他的手指。 在长久沉默里,裴应的呼吸逐渐变慢也渐次沉重,倏忽间喘息起来,对着姜宝韞似怨似怒低声道。「你说话……你为什么这么安静……说话!」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姜宝韞没有被吓到,侧过身圈住了裴应。「你让我抱一下,我再想想。」 「……我不是故意,妹妹,我……」裴应很快就醒了过来,颠三倒四地试图道歉。 「你不是故意的,没有怪你。」姜宝韞继续贴着他。「别急,别怕……让我想想。」 裴应让她靠了一阵,用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她。「你……理解我的感受?」 「目前没有。」姜宝韞非常实诚,伸手拍拍他的背。「你也说得不算多,我还在试着模拟呢……但没有要强迫你说不想讲的话啊,我可以就这样再试一下。」 「他们都说理解我的感受。」裴应转过来抱住她。 「嗯?谁呀?」 「大家。」裴应像委屈的小孩在告状。「很多人。」 「啊……为了礼貌?我不太爱管正常人的礼貌,你需要跟我说一声好了。」 「才不要,我不要。他们明明就都好好的,他们只是要我看上去正常,要我好起来,这样他们才不会愧疚。」 「表面工夫嘛。」姜宝韞柔声道,声音似安慰又似控诉。「没有那份心力但是想照顾别人,无能的救世主。你好累了,别照顾这种人。」 裴应又安静下来。良久之后,姜宝韞开了口。 「我感觉还是没完全想通,能不能告诉我,你妈妈是什么样的人?」 「妈妈……跟姊很像,姊愈来愈像她。」裴应闭上眼。「很外向话也很多,是个温柔的人。」 「好吧。」 两人又断断续续聊了一小时,裴应催姜宝韞回自己房间去。情绪逐渐平復,他也不想让她父母觉得女儿在自己这里过夜。 他换了衣服躺在床上流了两滴泪,但是终究好些了,比起以前好些了。 裴应昏昏沉沉的坠入梦乡,梦里什么都没有,灰色天空灰色墙面,轻柔的雨掉进潮湿泥土里。 裴应浅眠,在梦里听见细微的喀擦声,朦朦胧胧睁开眼,发现房门被开了一条缝,走廊上的昏黄灯光漏进来。 门缝又大了一点,纤细的影子虚晃一下溜了进门,门又喀答闔上了,裴应也认出是姜宝韞进了客房。 他没出声,姜宝韞慢慢挪到他床前蹲下来,裴应听见她轻轻吸了下鼻子。 「妹妹?你为什么不睡?」裴应抓起床头的手錶看了下时间,凌晨两点。 「我想通了,我不开心,睡不着。」姜宝韞带着哭腔,裴应伸手去摸她,脸颊上一片濡湿。 「想什么?」 「你的事情。」 「所以你就半夜偷袭我的房间?」裴应给她擦掉眼泪。 「我想偷看一下……然后说不定能睡得着。」姜宝韞在黑暗里只能看见床上模糊的轮廓,心情却奇异地平静了些。 裴应捧着她的脸想了一下。「叔叔阿姨几点起床?」 「如果要去市场可能七点……不然就七点半吧。」 「跟我睡吧。」裴应对着她掀开了被窝。「明天六点叫你起床好不好?然后你那时再回房间睡。」 「好。」姜宝韞迅速鑽进被子里,把眼泪擦在他肩膀上。 「你好凉啊,刚刚没盖被子吗。」裴应搂着她忍不住念叨。 「我坐在地上想啊……」姜宝韞的眼泪又滑出来,抓住他的肩膀。「你还好吗?没事吗?」 「没事。」裴应再把人抱紧点。「你赶快睡,晚安。」 「晚安。」 姜宝韞还在他怀里细声抽泣,慢慢地又睡着了。 隔天早晨六点,姜宝韞果然完全醒不过来。闹鐘和裴应都对她彷彿死亡的深度睡眠束手无策。 裴应抱软绵绵的她回了房间安顿好,之后自去梳洗,然后陪着早起的姜父出门去了市场。 16親事 姜小姐从未理解自家人如何同意她和裴先生结婚这回事,一切奇蹟般的水到渠成。 裴先生对此同样一知半解。他感觉姜家人顶多问了些普通问题,诸如你爱她什么、你想怎么对她好之类——这些问题对他也不构成问题,他很诚实地都答了。 疏于管理自己人设的裴先生,从来没想过旁人眼中深情款款的形象从何而来。 ** 将入冬的十月尾巴,姜母坐在客厅,一面嗑瓜子一面问轮班回来探望的女儿,「你们的关係……之后想怎样?」 「结婚啊。」平躺在沙发上为自己进行醒麵环节的姜宝韞甚至懒得看妈妈一眼。 「结婚啊,什么时候?」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嘖……欠什么,我看是你欠揍。」姜母捏了下女儿的脸颊,「到底缺什么?」 「缺新郎啊。」 姜宝韞滑下沙发,溜到正在客厅另一个角落摆弄立体拼图的裴应身后,一把圈住他劲瘦的腰。「美人,你就从了大爷我吧,嫁进来后每天吃香的喝辣的,还有大把银两和泼天富贵傍身,怎么样?」 「大爷,小的是正室吗?」刚刚全都听见了的裴应任她抱着继续比对拼图块,「你这个是正经人家吗?」 「正经人家……不算吧,我好像不太正经。」姜宝韞真反省起来了。 「那怎么办呢……虽然小门小户出身,清白终究还是不能……」裴应故作犹豫,背着长辈手指却已经悄悄爬上她的手腕。 「美人,你说好要坚守的清白呢?」 「清白是要的,人也是要的。」裴应声音压得极低,攥紧她的手不放。 「哎呀,看你长得一表人才,做人怎么这样……」 姜母拿过矮桌上的手机,刻意把音量调至最大,对着搂在一起的两人拍了张照,发出清脆而响亮的喀擦声。 裴应放开了姜宝韞的手,两人齐齐转过来看她。 「小应,你怎么想?」姜母忽略对自己扮鬼脸的女儿。 「最近在看婚纱了。」裴应对姜母笑笑。 「什么婚纱?你穿吗?」姜宝韞大吃一惊,想像了下裴应笼在雪白裙襬和朦胧头纱里的画面,顿时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我也要看,让我也给点意见嘛。」 「你穿。」裴应听她兴致高涨而就知道不是好事。「我给你看过,那时候你说你的cp还没有结婚的打算,所以不看。」 「好像……是有这回事……」姜宝韞转着无辜的鹿眼开始回想。 「别指望她了,拿给我看看。」姜母继续咬瓜子。 裴应在她身旁坐下,两人拿着平板开始对婚纱品头论足。 姜宝韞严正抗议婚礼实在太麻烦,接着立刻被妈妈的食物诱惑——你不是爱吃西式喜饼吗——以及裴应的制服诱惑——新郎礼服让你挑——双面夹杀,假日早上脑袋还昏昏沉沉的姜宝韞莫名其妙点头答应了。 至此,裴先生和姜小姐的婚礼无异议拍板定案。 ** 同日下午,因为拥有行动力超强的母亲,看了三小时衣服的姜宝韞被老鹰拎小鸡似的抓到了婚庆公司,浑浑噩噩地问了价格签下合同付完订金。 接着她继续行尸走肉般当司机送姜母回家,一路上听着她打电话给大家报告喜讯也没什么特殊感受,等到载裴应回家的路上她终于如梦初醒。「等等……刚刚专员介绍的内容听起来好复杂,我本来觉得登记下就好了,没有想要办婚礼的打算啊?」 「你已经答应了,自述理由是食物和美色。」裴应坐在副驾,一副防风墨镜在修长手指间舞成绚烂的花。 「哎,食色性也。这不能怪我。」 「你想反悔?」裴应说着打开了镜架,把墨镜掛回脸上。 姜宝韞瞟他一眼,看见血红夕阳正悬在窗外,伴随车辆一路前行。裴应托着脸似乎有些困倦,映耀着红色的反光镜片遮住了双眼。她看不出情绪,心跳却莫名漏了一拍。 「那倒不是……其实我还挺守信用。就算不守信用,也会因为想把穿西装的帅气新郎带回家而赴汤蹈火的。」姜宝韞直觉这人有点低落,试图哄他。 「好吧。」裴应低头去转音乐。 ** 危机时刻直觉强到接近通灵的姜宝韞觉得不太对劲。 裴应嘴角翘起的弧度还是温柔和煦,却有种说不上来的诡异。 停进他家车库里时,姜宝韞清楚这就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必须立刻弄懂裴应发生什么事,然后决定是各回各家还是留下来让他觉得热闹些。 「你很累?」姜宝韞也没熄火,身子斜斜压近他。 「还好。怎么啦?为什么这样问?」幽暗的车库里只有前方水泥墙被大灯照亮,裴应试着不要向后退。 「你的嘴唇真好看。」姜宝韞眼前就是线条曲折无一处不精緻的粉色薄唇张张合合,脑袋一热夸讚道。 裴应笑了,露出八颗白玉和虎牙尖尖,接着把她搂进怀里。 姜宝韞只看见那个笑容半秒鐘就跌进了全黑的拥抱中,她挣扎着爬了起来,伸出手指抬起罩住他眼睛的深烟青色镜片。 然后她确信今天还是晚点走会更好。 「我饿了。在你这里弄晚餐,一起吃完再走?」姜宝韞轻轻拉掉他的墨镜,转头去熄火。 「嗯。」裴应没藏住,一时分不清自己应该庆幸或懊悔。 ** 裴应进了浴室洗澡。水柱打在身上的时候,他想起十年前的少女姜宝韞。 那时候她只是高中同学的妹妹。姜宝年是明目张胆的怪人,十二分俊俏的脸、无比诡异的性格与绝顶聪明的脑袋,没人敢接近他。恰巧裴应在正常与失控的边界晃荡,不排斥也不主动,而姜宝年似乎特别爱来找自己,一来二去刚好玩上了。 他和姜宝年逐渐熟稔,互相串门时知道这人有个生性爱闹的大哥,还有个怕生的小妹。 大哥刚上大学,鬼点子挺多,回家时会带着他们玩,恶作剧自然也不少。但裴应毕竟不是亲弟弟,总归还是姜宝年和姜宝韞受害更多。 小两岁的妹妹就不是裴应能应付的范围了。那时候她还怯生生叫裴应哥哥,只要他出现在客厅就默默隐形,一点点往外面退。裴应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在拜访姜家时变着法子拐姜宝年进房间里,省得妹妹看见他还得躲。 裴应记不得她怎么对自己放下戒心的,总之回过神时姜宝韞已经会对他笑了,和他玩也不害怕了。她长得和手足很像,后来裴应发现性格其实也像,她其实跟大哥一样爱看热闹,有时和姜宝年一样缺根筋。这些都挺可爱,她不烦人也不过度天真,但少年裴应有时看着这位妹妹会感到畏怯,因为她性格里面独特的不为所动。 裴应认为不为所动,并不是指她意志坚定或不可摧折。姜宝韞的不为所动是种目空一切的状态,她其实观察入微,她其实思想深刻,但就是缺乏反应。 裴应确定自己喜欢她,又过了好一阵才领悟到,她这样的性格其实挺冷血—纯真无垢的冷血。他有时为此觉得害怕,有时又觉得这样也好,反正自己远远看着,她就在外围无关紧要地绕圈也不跑。 至于姜宝韞会不会爱人,他没有想法,至少从前没有。 ** 他洗好澡进了厨房,二楼都是番茄奶油燉菜的厚重香味。 姜宝韞把勺子塞给裴应让他看着炉子,拿了衣服自己也去洗澡了。 裴应失魂落魄地搅着冒泡的燉菜不让它粘底,脑子里依旧在思索爱为何物。直到姜宝韞披着潮湿的长发出来,试图从锅里偷走一颗香菇,他才终于觉得能喘口气。 「妹妹,你觉得爱是什么?」裴应把问题丢给她。 「呃……情感的指代词汇?」姜宝韞只关心锅里燉菜,千方百计要绕过裴应的防线去夹一朵花椰菜。 「真的还没熟,你不要想了。」裴应牵住她的右手摘下筷子,弯下腰盯着她看。「不要用问题回答问题嘛。」 「一种盒子……为了包装复杂的情感,避免人类在思想里山穷水尽无所事事,我们将它命名为爱……比较接近name it to tame it的态度吧。」失去偷菜工具的姜宝韞满脸忧鬱,在急需补充糖分的时刻艰难表达。「爱是虚名,问题根本在于『盒子里面装什么』,但是也许不要认真深挖会更好。」 「噢,这是你对爱的定义。」裴应知道她没打算带入自己的情形,只能顺着她的思路徐徐图之。「那么实际案例讨论呢?」 「这可以分成他人和自我来讨论的。我的思路会是先解决我自己,接着确定知识论中的他心问题立场,这样再顺着推论到他人身上。」 裴应缓缓点头。 「而我搞不懂自己。」姜宝韞有点心虚,为自己的虎头蛇尾感到羞愧。「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才可以将针对同一个主体的情感打包起来命名为爱……所以大多数时候就跟着大多数人的用法,多说总是没有坏处……其实这样的语言使用方式很廉价吧?可是我懒得多想,深入探讨也并没有很大的收益,反正本来这词汇的发明就是要方便大家不假思索的。」 「虽然没有结论,但你想得好仔细啊。」裴应一直知道她伶俐过人,得到这样的答案倒也不意外,揉着姜宝韞的脸颊夸她。 姜宝韞露出得意的笑,下意识不想多纠缠这个问题。 「我好饿。」她把裴应放在脸颊上的手抓下来啃,口齿不清道。「梧要零食……想疵晚餐。」 「太轻了,再用点力。」他看着手腕上两圈淡淡牙印和埋头苦干的湿淋淋脑袋只觉得痒,还有点好笑。「是不是没吃饭呀?」 「对!你做零食的话不要那么多,真咬你哦!」姜宝韞恶狠狠威胁。 「哎,我是零食吗?」裴应满心喜爱,贴着她的脸调笑。「我的体重超过80公斤,这样你正餐得吃多少呀?」 裴先生终究如愿得到了嘴唇上的可疑牙印,因为姜小姐柿子挑软的捏,嫌弃他手上都是难啃的硬骨头。 二十分鐘后,他观察到拥有80公斤活体零食的姜小姐,正餐只能吃两碗。 裴先生困惑地请教姜小姐问什么会如此本末倒置的情形,这才得知她居然在「分成两百多顿吃」和「没事啃两口还能长回来」之间选择了后者,郑重感谢了她的不杀之恩。 姜小姐虽然藉口留下来晚餐,但是晚餐后也没打算立刻走,跟着裴先生鑽进了书房,安安静静窝在摇椅上拿他的新书看。 裴先生心情好,很有耐性地坐在书桌前等待着合适的时机。 17冷杉(微H) 裴应在晚上九点多结束了手头上的正事,准备拐姜宝韞上床。她对这件事不特别主动却很乐于合作,次次都会回应,裴应要是觉得合适了就引她勾她,等着姜宝韞明白过来配合自己。 他知道姜宝韞每次做完都有点昏昏沉沉,平时又早睡,只要他稍微再拖久一些,结束后她大概也不能自己开车回家。 正好裴应没打算放她回家。他是很习惯自己睡一张双人床,但这几个星期觉得躺在被窝里怀中抱着玉软香温的人要好得多,睡得很踏实。 他收拾好东西,走去靠在姜宝韞肩膀上,跟着看她正在读的书。是亚歷山大大帝的传记,她看得很快却相当认真,草草扫过迅速翻面,只轻轻蹭了下他鬓角没有转过来说话。 裴应亲她脸颊,细细密密一路向下,叼住白皙的脖颈停住了。 「好,我知道……头发好痒啊……」姜宝韞伸手圈着他的后脑勺乱揉,还压着书页继续读。「你等一等,我要知道大流士三世后来怎么样了。」 「我可以告诉你。」裴应拿下她的手,温热嘴唇贴上去继续吻。 她没法翻书,不满地瞪他,看见这人眉眼低垂的温柔神情,气又消了大半。 「那你说。」姜宝韞乾脆闔上书,腾出手去摸他。 「大流士出逃后,被原先自己手下的总督囚禁。总督在亚歷山大接近时杀死了他,偽装亚歷山大杀死大流士的假象,宣称自己成为大流士的继承者。亚歷山大追捕总督,杀死他之后宣称大流士选择自己当继承者。」裴应半跪下来让她捧着脸,流畅地补完所有情节后,清炯目光转过来盯住她。「怎么样,你喜欢这个结局吗?」 「没有意料之外的情节,很合理的互相算计……但是有意料之外的cp。」姜宝韞凑上去对他笑。 「嗯?」 「总督和大流士很不错啊。就是那种……虽然我爱你但是我更爱权势,我杀了落难的你换权势之后又发现,其实我爱的一直是你,只是你以前权势滔天让我阴暗到发疯……你成了我的垫脚石,我错了,现在我也要成为其他人的垫脚石,希望这样可以稍减罪恶,赴死之前想的是,爱人啊我即将要去见你……」姜宝韞看见亚歷山大和赫费斯提翁时就已经想了一大段,现在更是行云流水信手拈来。 「你这不是很明白嘛。」明白的又是别人的感情。裴应在心里发牢骚。 「裴应,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喜欢BL的?」姜宝韞很意外,以为他喜欢自己编的剧情。 「才不喜欢BL。」裴应站起身,拿起她腿上厚重传记向桌上一拋,书稳稳地落在书桌转角空位,他向她张开手臂。 姜宝韞有点迷糊,但明白裴应正在求欢,温顺地让他抱起来趴在他肩上。 主卧就在书房对面,裴应穿过了两扇门坐上大床,斜斜靠在床头上,手压住姜宝韞后腰不让她坐直。 「你不能这样和我抢空气……」两人鼻尖相磨,姜宝韞嘟囔着抗议,裴应恍若未闻,吻住她珊瑚色的嘴唇。 手指从毛衣下摆爬进去,裴应轻车熟路解了内衣拉掉,原本就已经很显身材的圆领修身毛衣裹着丰盈胸口,顶端挺立的茱萸果轮廓清晰可见,掛在轻轻荡漾的浑圆乳房上,向下又收紧成不盈一握的腰肢。 「让我坐好……」她又抓到空隙抱怨,推着裴应的胸口想要起身。 裴应躲开了,故意让姜宝韞失去重心,接住她顺势往旁边滚了一圈。 「笑什么,坏人。」姜宝韞被他圈在怀里,听见了胸腔里笑声低沉的共鸣。 裴应笑得更欢了,抓着她的手往自己心口放。 姜宝韞原本就是一分气九分装,见裴应这样心更软了,抱着他哄,「起来坐好,躺着不好帮你弄出来。」 裴应依言慢慢挪回去靠着床头坐好,贴着她的脸黏黏糊糊地吻,灵活的舌头搔痒她上顎,姜宝韞明显感觉他气息重了些,已经立起的性器戳在肚脐下方,一隻手还搂着腰,另一隻手隔着衣料捧住绵软乳肉不客气地搓揉着。 「好了……我说好了……放开我……」姜宝韞被缠得紧,小腹上还顶着硬物,心里记着要帮他洩出来。 裴应教了她一两次,那东西长相比家里的解剖图画得要凶狠,当然活物也难伺候得多。可姜宝韞觉得能掌握他迷乱时极其诱人的声音和表情特别好,所以她很喜欢。 「你真的……够了……」她推着裴应脖子才终于让他稍微拉开距离,掐住他的脸颊。「不是说太久没解决会疼吗?赶快脱呀。」 「……我冷,你过来点。」裴应眼里含着水雾,似乎下一秒就要支离破碎。 裴应温暖的手和发烫的胸膛都显示他在说谎,甚至额角还有汗湿的痕跡,姜宝韞也不打算惯着他,自己伸手去拉他裤头。「摸起来这么热你骗谁呢,脱掉。」 「是真的……就因为体温高所以才怕冷。」裴应配合地抬臀让她拉掉棉裤,半勃阴茎把黑色内裤撑起了大大鼓包。 「好吧。」姜宝韞坐回他光裸的两条腿中间,稍微揭开了上身的卫衣,顺着人鱼线一路向下摸,依然是烫的,她也不确定裴应是不是真冷。「那我握着会不会好一点?」 「嗯,你摸摸它。」裴应又稍微起身让她拉掉内裤,阴茎弹了出来,他又拉着姜宝韞另一隻手向卫衣里头探去。「这里也冷。」 「这样我不会,得要两隻手的……」姜宝韞对手淫不怎么熟练,况且他也不是一隻手方便掌握的尺寸。 「没关係,现在随便弄下就好了……对,往上……轻一点……」裴应呼吸乱了些,看向她的眼神露出了哀求意味,压在她后背的手却力道不减。「你过来一些嘛……也不要只顾着下面……你摸摸我……」 「等等憋太久会痛我可不管喔。」姜宝韞又被他拉近,调整了下舒服地趴在裴应身上去咬他锁骨,一隻手在他胸上四处游移,另一隻手颠着底下囊袋玩。 「嗯……不痛,就这样好……」裴应很满意这个姿势,双腿把人夹紧一些,让她随便作乱。 姜宝韞摸了半晌,手里的肉柱愈来愈硬,挺起的角度也已经到顶,她抬头想看看裴应的表情,发现他紧闭着双眼向后仰,面上尽是隐忍。 「差不多了对不对?」姜宝韞凑上去,温软双唇抿住突起的喉结,裴应闷哼了声。「放开我好不好?看着才好替你弄啊。」 裴应松了手,姜宝韞退开一些,照着他教的方法依样画葫芦。沾了顶端溢出的前精当润滑,虎口和手指夹住阴茎开始上下套弄,慢慢悠悠、不松不紧。 裴应闭眼轻轻喘着,偶尔溢出一两声呻吟,听上去欢愉多过痛苦。姜宝韞放心加快了速度,他还是嫌有点不够,让姜宝韞用另一隻手裹住前端,照着她的节奏自己微微摆腰向前撞。 又过一阵,姜宝韞开始觉得规律动作手痠了。裴应摆动的幅度愈来愈大,速度也逐渐变快,她转头打算看看时鐘,被裴应挡住脸逼了上来。 「……看我……为什么不专心……」裴应想射了。虽然快要憋不住衝动,还是停下动作控诉她。 「才没有不专心……是太久了手痠。」姜宝韞两手都还握着他的性器,不高兴地扭动着闪开正咬自己后颈的人。「我就想看看时间……别咬我啦……」 被说时间久了。这个夸奖裴应很受用,拉着姜宝韞的手放开快要胀裂的阴茎,重新环上自己的腰。 「嗯?你做什么……不是得握着吗?」姜宝韞一头雾水,感觉用力抱住自己的人不停颤抖着。 「痛。」裴应额角的青筋浮起,咬紧牙关吐出几个字眼,尽全力把射精的衝动压回去,「呃……训练……我……」 「好,好啦……慢慢来。」姜宝韞哄他,感觉到抖动逐渐平息。「没关係,好了再跟我说。」 「在高潮前停下来……是一种延长射精时间的训练方法。」裴应撑过了艰难的部分,下腹空虚麻痒爬上来取代胀痛。他抱住姜宝韞把人压在床上,脸埋进她脖颈间难耐地吮。 「这个有什么必要吗?明明已经很久了,而且你又不舒服。」姜宝韞替身上的裴应擦掉汗。 「就要。」裴应任性地和她闹。「你再摸摸我……」 「那你起来呀。」姜宝韞拿他撒娇没辙,伸手向下探去裹住龟头。「我手痠了,慢点好不好?」 「我可以自己来……」裴应伸手连着她的手指一起包住性器。「但是毛衣脏了洗不掉……」 姜宝韞听出来裴应声音里的急切,乾脆俐落地把毛衣拉到乳房上缘,露出饱满的胸与纤细的腰,白皙细嫩的皮肤透着粉红。 她伸手圈住他的脖子。「好了,你弄吧。」 裴应又贴近了一些,手肘撑在她脸旁,下身快速动了起来。卫衣宽松衣料晃荡蹭过挺立的乳尖,姜宝韞虚虚扶着裴应濡湿的后颈,耳边是他有些喑哑的呻吟。 有些什么在膨胀,不是晚秋深夜里的凉意,也不只是欲望。姜宝韞切实感受到压着她的这男人在愈来愈快的撞击中毁坏了一些什么,与此同时有其他的东西正在滋长。她隐约有些遗憾,因为无法分辨。 她转过去用嘴唇贴住了裴应的脸颊,尝到了一点汗液的苦咸,还有丝香气——类似柑橙但并不是。她迷迷濛濛困惑着,终于想起浴室里放的冷杉沐浴露,自己也用了,两人是一样的味道。 裴应没有注意到姜宝韞在分神,独自和慾望奋斗着。 喘息渐渐急促,腰腹往前的力道也愈来愈猛。姜宝韞回过神来,手里抓着胀大的阴茎,手指被磨得生疼,她也没抱怨,只是闭上眼睛等待着,等待着最后十几下快速衝刺,然后身上的人像被扼住咽喉似的停了呼吸,身体僵直紧绷,一股热流喷溅在她胸腹上。 裴应松开了手,她也收回了自己的手指。 他清醒过来,去抽了几张卫生纸,姜宝韞接过来自己擦乾净胸腹上的浊液,把毛衣拉下来盖好,裴应还抓着她的手清理黏液,动作比她细緻的多。 姜宝韞看着裴应起身去洗手的背影,把自己彻底埋进被子里,全然的黑暗与静謐让她安心许多,直到感觉旁边的床垫往下凹陷,她也没打算鑽出来。 一条手臂隔着棉被盖在她身上,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发生。姜宝韞算不清时间,怀疑裴应是不是睡着,探出头看了一眼。 「冷吗?」裴应对着只露出两颗大眼睛和几缕散乱头发的人问。 姜宝韞摇摇头,又鑽出来一点。 裴应脸上掛着无心的微笑,淡得几乎看不见。 出于某些自己也不理解的原因,姜宝韞甩开了棉被,滚进裴应怀里。 裴应安静地搂住她,但姜宝韞打算解释,一句「好冷」脱口而出。 「嗯。」裴应听起来在闷笑,姜宝韞看不见表情,哼了一声表达自己不悦的态度。 18好人上(微H) 姜小姐认为裴先生是个温柔的人,当然这和他平日作风里多少带点恶意并不衝突。此处毋寧说,姜小姐看见裴先生的恶意就好像看见一隻豹子拥有利爪与尖牙,会稍微安下心来,毕竟这是他本该有的,一直温柔的样子反而太吓人了。 他是顾及体面的人,比起她这种没耐性而偏好一拍两散的总是要吃亏点,多使些檯面下的手段,或者暗戳戳膈应人也没什么大不了,人生在世嘛,多找两个玩具很重要。而且,假如裴先生要噁心别人,他自然也会彻底掌握那个倒楣蛋的状态,姜小姐认为这正是同理能力极高的证据。 无论如何裴先生是个好人,而且是特别体贴入微又和善柔软的好人。姜小姐如此坚信,而她的世界观人生观与价值观——毫无疑问——是从世界角落的可疑市集里面杀价买回来凑数的集合体,备受珍惜且被她贴身携带着。 凭藉过去十年树立的坚定信念,姜宝韞面对有着软土深掘习性的裴应没有太大抵抗力。 比如这晚,裴应在射过一遍之后衣着整齐的回到床上,获得了内衣失踪但同样衣着整齐的姜宝韞投怀送抱。 他对这件喜事的回应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标准的衣着整齐必备的领带。 「妹妹,戴上这个好不好?」他把酒红千鸟纹的领带卷捧到她面前。 「好呀,我可会打领带了,会打六种结哦。」姜宝韞很兴奋的炫耀,抓起领带转过身,对着裴应的脖子开始绕。 「六种呀,好厉害。」裴应本意并非如此,但眨眨眼很快就接受了。「为什么学这个?我没看你打过领带。」 「工作需要呀。」姜宝韞十分骄傲。「因为想创造那种掌握对方呼吸的cp,可是狗鍊太粗野了,我喜欢优雅的隐密的扼住对方咽喉,所以领带是个好选择。」 「我觉得你也可以试试的……毕竟少见,而且你的脖子又漂亮,看上去会很特别。」裴应拿起细端搔痒她,被姜宝韞拍了一下才老实。 「我在家里试过耶,但是不好意思戴出门。」姜宝韞弄了个平结试手感,很快又拆掉换了更复杂的,纤纤十指迅速飞舞。「Eldredge Knot。这个好看,而且它的酒窝好漂亮。你平常都打什么结?」 「普通的结。」裴应想要拆掉重弄给她看,被姜宝韞抓住了手。 「不要拆,你用比的,我能看懂。」 「先这样绕……斜的一圈再换横的……然后向上,套进去。」 「Half Windsor……也好看,但为什么是这个?」 「学长教的。」 「好吧,上班只要看起来差不多就行……但是Eldredge有个特别的好处,你想不想知道?」 「嗯,你说。」 「因为它缠绕的步骤更多所以不容易滑动……」姜宝韞猛地抓住领带用力一扯,裴应失去重心倏然向前衝,堪堪停在距离柔软胸脯只有几寸的位置。「这样也不会勒到气管,不会因为被扯就失去战力哦,某些觉得抓住领带就可以支配别人的小坏蛋皮就要绷紧点了。」 确实没有收紧多少。战力丝毫未损的裴应,对着想要支配他的小坏蛋轻轻笑了一声。 姜宝韞下巴靠在他浓密黑发上,沉浸在自己的艺术里难以自拔,没有看见几乎贴在她胸口上的裴应咧开嘴又瞪大了双眼,短暂露出了简直能称之为不祥的森冷笑容。 「好的,你之后记得教我,这样下次就能试试了。」裴应慢吞吞挪回原位,静静看着姜宝韞闪烁笑意的双眼,因为血液沸腾而感到目眩神迷。「帮我拆掉好不好?平常上班被勒得够久了,这样戴着就想到办公室,不舒服。」 「哎,那你要早点说。」姜宝韞有点愧疚,也忘了刚刚到底是谁把领带拿到床上来的,很快解开了结,把领带绕在手指上重新弄成卷。 裴应接过她手上领带,吻了下她的额头,推着人背对自己。 「怎么了?」姜宝韞回头问。 裴应不说话,捧着她的脸颊搓两下又按了回去。 「啊?裴应……」 「嘖。」他向来很有耐性,但现在也即将见底,贴着她耳廓低声道。「又在装傻吗?」 「嘖。」姜宝韞莫名喜欢他烦躁时的咂舌声,自己学又学不像,不高兴的借题发挥。「哪有人知道装傻还故意揭穿的?我不要面子吗?」 「你坐起来……」裴应又恢復了温柔语气,扶着她的腰起身,把人围在自己怀里,长腿固定住她乱动的脚,脑袋搁在她肩膀上。 姜宝韞象徵性挣扎两秒就痛快地放弃,自知躲不过,所以转过脸去亲他,两人缠缠绵绵交颈相靡。 好一阵之后她被压得不像话,转开脸催他快些。 「Patience, my friend.」裴应贴着她脸颊,一隻手插进她散乱的长发梳理。气喘吁吁的姜宝韞没想到这人居然还有心思跟她玩星战梗,一时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好了,别动。」他给她盖上眼皮,抖开抓在手里的领带覆上去。「就戴一下下,等等好了马上帮你拿掉。」 「Oh my ever-so-righteous lord, 」姜宝韞任他摆弄,但依旧没打算偃旗息鼓。「what about my right to human dignity?」 「Ah, my noble friend, dignity is not claimed with words—it is earned through deeds.」裴应遮上了她眼睛,在脑后绑了个牢固的结,拉起她紧抓手臂的指尖贴住脸。「May your honorable pride endure till the break of dawn.」 「稍微确定下……是在夸饰吧?现在几点?till the break of dawn?」 「嗯。」裴应抱紧她。「你别怕,我在这里呢。」 就是你在我才害怕啊,还有你倒是回答我关于时间的问题啊。姜宝韞在心里吐槽,嘴上无理取闹。「我想咬你。」 「好。」裴应手臂贴住她嘴唇,姜宝韞兔子似的开始拿他磨牙。「把裤子脱了吧,你来还是我来?」 她懒得回答,扯下自己的长裤往旁边扔,裴应看着浅蓝布料摊在地上,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她蓄势待发的手,解救了即将受害的轻薄内裤。 「好了,这不要丢在地上。」裴应注意到有一小片闪着水泽的痕跡,但刚刚看见了她的手劲,所以他决定不要调侃。 「才没有丢在地上,是床尾吧。」 「有,是你没看见。」裴应默默把内裤摺起来放进口袋。「你好生气啊。」 「闭嘴。」看不见又裸着下身的姜宝韞特别暴躁。「到底要不要做。」 裴应往下看看她的脸。有点过于苍白了,额头上掛着细密汗珠,要不是暗红布料蒙住双眼,她一定会对自己瞪眼的,秀气的鼻尖也带着湿意,刚刚被啃过的嘴唇倒是艷丽的红。 他分开两条匀称的腿,从枕头旁边抽了一张方巾,轻轻把人抬起来垫在她身下——自从他们开始在这张床上做,裴应就明白留在床单上的体液从生理和心理意义上来说有多么恼人。 19好人下(微H) 他分开两条匀称的腿,从枕头旁边抽了一张方巾,轻轻把人抬起来垫在她身下——自从他们开始在这张床上做,裴应就明白留在床单上的体液从生理和心理意义上来说有多么恼人。 姜宝韞安静得简直不像她。裴应分开两瓣合起的阴唇,水液立刻涌了出来,灰色方巾被沾湿后是接近黑的顏色。 「妹妹……」裴应把掌根贴在她腿心细緻的揉,又坐得离她近了些。同时又一隻手由下而上穿过胸乳间,把她往自己身上压。 「你什么时候又……那就……」姜宝韞感觉他又硬了,挺起的性器整根抵在她臀部和下背上,她伸出一隻手准备去摸他。 「先别动。」裴应继续揉着她软滑的私处,「你害怕吗?」 「……我可以解决。」姜宝韞有些僵硬的回答,裴应看见她两道秀气的眉毛皱了起来。 「不,你会直接解决我。」裴应的脸颊贴在姜宝韞柔顺的长发上,她听见这话,觉得心口有什么狠狠震了一下。「你很好,生活很顺利,如果我是不稳定因素,如果我让你害怕,你应该扔掉我。」 「你到底想做什么?」姜宝韞竭力维持声音平稳。「我是害怕,但能解决。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害怕。」裴应明知故问。 「我看不见,我不喜欢这样。」 「不是因为这个?」裴应修长的手指探入甬道,没有故意挑逗,但她已经又湿又软,因此毫无阻碍。 「跟自慰没关係,你都弄过好几次了。」姜宝韞依旧处于一团乱麻的状态。「为什么说要解决你?」 「我试着学你想事情。」裴应又加了一根手指继续往里探,姜宝韞夹紧了双腿,整隻手裹在一片热得让人上火的泥泞里,但他不打算停下来,语调分不清是蛊惑还是自弃。「想像里你就会这样做,你应该这样做,你善良、活泼、有勇气,姜宝韞是好到不可思议的人,但这不妨碍你继续维持自己可怕的保护机制——让你不舒服的人事物就像指甲白边,修剪不需要任何……」 「对。」姜宝韞打断他,听起来像在笑。裴应发现她侧过了脸,脸颊上小小酒窝和张扬的唇角熠熠生辉,甚至她鼻梁上凝滞厚重的酒红领带都没能压得住这种明艳。「说得对……知道你很理解我了,真好……我是混帐,但那和解决你有什么关係?你居然还觉得自己是……指甲什么来着?」 裴应重重吐出一口气,姜宝韞笑得更开怀了。 「疯子。」裴应贴在耳朵上小声骂她。 「笨蛋。」姜宝韞声音里满是愉悦,拍拍裴应不知何时搭在她锁骨上的手掌,「你要勒我吗?别用手,用领带吧?」 「不要。再说我咬你哦。」他拿姜宝韞的口头禪威胁她。 姜宝韞把手掌抬到肩膀上,裴应叼住了她的指节不放。 「说真的,为什么刚刚决定要让我感觉到你硬了?」姜宝韞感受到他逐渐升高的体温和欲望忍不住问。 「安慰你,告诉你你很漂亮,不是只有你有欲望,所以被看见也不要害怕。」裴应松开齿关,解开了毛衣领口的两颗扣子,手伸进去捧住了一边粉嫩绵柔的乳肉搓揉。「我刚刚还觉得你胆子不大很可爱……我怎么敢这样觉得。」 「就知道你人最好了。」姜宝韞拍拍裴应插在她两腿之间的手臂,「但我不害怕了,跟你说我能解决吧。」 「不害怕了?」裴应弯了下手指,温暖湿热的甬道褶皱此起彼伏响应他的动作。「那你别夹着我了,不好动作。」 「好的。」姜宝韞很听话地张开两条腿,他的手指慢悠悠滑到凹窝里转了圈,她呼吸一滞就想闔腿,却已经被挡住了退路。「你……」 「还是稍微害怕点吧……」裴应拔出了手指转到她面前,小心地替她拉掉上身的毛衣,还没忘了在她后面垫个枕头。 「你想做什么?」心情好归心情好,缺了视觉的姜宝韞糊里糊涂被这样摆弄还是难免惶惑,抓紧了身边的床单。 「想要你害怕我……」裴应拉起她的手,把她压到枕头上,张嘴去咬粉色的乳尖,犬齿陷在白皙嫩肉里。 「嗯……」姜宝韞被他吮着胸有些舒爽,感觉到他发烫的身体贴着自己也安了心,悄悄夹紧腿想要缓解倏然袭来的空虚感。 「但是不要太害怕。」裴应按住她乱扭的腿,手指又无礼的闯了进去。 「裴应,你要求……啊……」姜宝韞想回嘴,被裴应用拇指刮了下敏感的肉豆,喘口气就忘记了自己原本想说什么。 「哄我。」裴应跨坐到她两腿上,用热烫的性器去拱她的大腿内侧,继续和她进行单方面协商。 「不要动……喂……不要那么快……」姜宝韞在黑暗里无力地承受他有些蛮横的亲暱动作,底下的穴倒是汩汩流着水,殷殷吸着男人的手指。 「但是不要哄得太过头……」裴应忍着慾望取悦她,却还坚持要继续陈述强人所难的片面最惠国条款。为了让她不造反,不对自己有求必应更好,要让她自由,然后她才乐意回来黏着自己。 「说什么……啊……哈啊……裴应!」手指快速抽动着,姜宝韞感觉一股异样的电流从私处散开,无措的探出手想找他。 坐在她身上的裴应停下动作看着,看着他漂亮非常的姜小姐,身下穴道湿淋淋的含着手指,裸着雪白身体难受的扭动,两颗饱满的奶晃荡着诱人犯罪的波纹,还用厚重领带蒙住双眼,朱唇皓齿喊自己名字的声音像嚼烂了果泥再吐出来似的,又甜又软又惹人爱。 「我在这里,在这里……」裴应把脸贴在她伸出来的手掌上,姜宝韞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勾住他的后颈把人往前拉。 裴应盯着她玲瓏的覆着水雾的鼻尖,鬼使神差的又添了一句。「你要喜欢我……」 「呵。」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姜宝韞刚缓过来些,人还喘着就已经开始嘴贱,学着他的条款范本照样造句。「要喜欢你……但是不要太喜欢……」 「这个用不着……」裴应又继续催着动情的小穴吞吐手指,胸口压在她软嫩乳房上轻轻摇晃着。 等到姜宝韞嘴里只剩断断续续的呻吟,兵不厌诈的裴应按捺住饱胀慾望,继续对她进行招人烦的说教。「应该有人说过,对于喜欢这件事……你永远不能……不能嫌多……而年纪还小就……就不要画地自限,所以……」 她没在听。困在情慾织就的溼热茧壳里,只感觉有温热的气息吹在自己嘴角,本能地知道那是自己想要的,于是鲁莽地凑了上去。 裴应愉快的接受索吻,两人舌头很快交缠在一起,几滴津液溢了出来,顺着她的脸颊滴到枕头上。 他咬着她上面的嘴,一面对下面咬住他的嘴耕耘不輟,不多时她的喘息愈来愈快,身体也逐渐失力。裴应搂着她自发抬起的腰,继续用嘴撩拨乳珠,底下的手指也提升了节奏。 终于她在双管齐下的刺激中僵直了身体,裴应感觉紧窄甬道又向内痉挛着收缩,像是要赶出异物又像要把他永远锁在体内,他收了手指的动作去贴她抬首绷直的脖颈。这种时候姜宝韞还是天鹅般优雅,不同只在于失神张开的红唇无声而不能歌唱。 她慢慢软了下来,裴应在终于还了点活动空间给他的花径里又安抚性的慢慢抽送两下,被已经精疲力尽的姜宝韞抓住了手腕。 「哎,你别动……不要了。」 「好吧。」裴应由着她拉出自己的手,在一片泥泞的方巾上找了个比较乾燥的角落擦乾净手,去解她蒙眼的领带。 「你还没射啊。」姜宝韞重见光明的第一时间就对他昂然挺立的胯部叹气。 「第二次,我也没办法。」裴应在她面前已经摆脱了对性慾的羞耻感,正在向无耻近乎神勇的境界高歌猛进,一边事不关己的说风凉话,一边改了坐姿故意把囊袋搁在她膝盖上。 「我……算了,过来吧。」姜宝韞是真的累,但也是真的有责任感,开始慢吞吞爬起身来打算继续替他弄。 「没事,我可以自己来。」裴应反而觉得不好累着她了,凑过去柔声和她商量。「洗澡睡觉好不好?你泡热水澡我在旁边解决?」 「哦。」姜宝韞如蒙大赦,靠在他肩膀上继续提要求。「想穿衣服找不到……不想动,你帮我拿。」 裴应看看她一南一北被随便扔在地上的毛衣和长裤,又想想自己揣进兜里的粉色内裤,果断把自己穿着的卫衣脱下来给她罩上了。衣摆盖到大腿中段,于是间歇性生肖属鸵鸟的裴应和对衣着无所谓的姜宝韞就都当作穿好了。 裴先生托起软绵绵的姜小姐去了浴室,最后两人到底几点入睡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裴先生如愿抱着香香软软的心上人沉入梦乡,而姜小姐——姜小姐也有见到第二天的太阳,因此依旧认定裴先生是温柔体贴又人美心善的大好人。 20婚禮 姜小姐从来不理解婚礼的意义何在。 她坚定地认为这是一场大型换装羞耻play。新郎新娘负责换装,宾客负责为两人汹涌的爱意感到羞耻。而为了让大家甘愿见证这样的场景,新人自然要在饭桌上轮流摆出许多精緻调味的动物尸首,表示爱、死亡与生理慾望的密不可分,同时宾客也会感念他们身心灵与经济层面的付出,因而在表示祝福的红纸袋里面塞钱,毕竟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多少有点不适合在人类社会生存的姜宝韞,对自己的婚礼也抱持着同样想法——但并不讨厌换装的部分,主要是因为太好看了。凌晨四点就被拉起来半梦半醒地化妆,接着被塞进车里,到了现场再进行一堆绕得她头昏脑胀的流程,一直努力当个称职傀儡的姜宝韞心志却十分坚定,从头到尾脑袋盘旋的想法只有几个:裴应在哪里?镜子在哪里?为什么我们两个把自己搞得那么好看? 于是她刚让新娘秘书补完妆,得了空就跑去隔两个房间的新郎准备室偷窥,裴应专注地旁听她大哥姜宝旬和摄影与主持人交代细节,姜宝韞盯着把额前碎发全向后梳的裴应侧脸,因为很少看见他这样凌厉的样子有些发楞。 「姑姑你在做什么?」来当花童的表姪子从新娘准备室里跑出来找她,只有半个人高的小冬瓜身上背着两条固定裤头的吊带,红色领结衬得肉嘟嘟小脸格外可爱。 「嘘——小铭你会吓到坏人的,他们等下来抓我们哦,被抓走没有午餐吃。」儘管小冬瓜很可爱,从来不为美色动摇的姜宝韞依旧狠心蹲下来恐吓他。 还透过门缝看着里面的小男孩转身就开始衝刺,一面大喊着,「姑姑快跑,坏人来啦——」 姜宝韞转回去发现门被拉开了,姜宝旬居高临下瞪着妹妹。 「姜宝韞你到底识不识字?」姜宝旬指着门上的牌子开始借题发挥。「新—郎—准备室,你是来质疑新郎、理解新郎还是来成为新郎的?婚不要结了回去再念六年小学怎么样?」 「好的,顺便带上你去重新投胎怎么样?你已经糟糕到再教育也救不了了。」姜宝韞拉住弯腰对她伸手的裴应顺势起身,挺直腰桿回瞪哥哥。「没人找你,你再烦我就叫嫂子来。」 「妈的,告状精……」姜宝旬转身走了。 姜宝韞拉着裴应瞟一眼,低头去摸摸他的领带。接着眼珠又往上扫一眼,再掀开他的燕尾外套看了下里面的衬衫。鬼鬼祟祟再瞥一眼,举起他的手捏了下袖扣。 「来检查衣服吗?」裴应看着她披在左肩上的鱼骨辫和辫子旁缀的薰衣草,强自镇定问她。 姜宝韞摇摇头,偷摸着还瞅一眼。 「你想和我说什么但不好意思说?怎么会不好意思呢?」裴应察觉到她难得羞涩,很愉快地逗她,一面伸出手指打算把她前额落下来的碎发梳好。 「不要碰我头发。」姜宝韞挡住了他的手,抓到机会想转移话题。「那是故意梳下来的,我刚刚想把它黏上去被碎碎念了。」 「哎呀,为什么念你,明明都好看。」裴应随口安慰她,故意弯腰把脸凑上去,几乎要贴住她的鼻尖。「所以,你真的是来看衣服而已吗?」 裴应没有发觉自己的撩拨过火了,姜宝韞——一款顺风局热爱摆烂、逆风局驍勇善战的人机——终究因此觉醒,革命吹响了第一声号角。 「不对,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姜宝韞也不害羞了,盯着裴应开始实话实说。 「啊……这样……」他一时语塞。 「其实我刚刚一直在看镜子,因为我好好看。」姜宝韞淡定的继续叙述。「但是大概半小时前你从门口经过,我就觉得镜子有点无聊了,然后开始想要过来偷看你。」 「嗯。」裴应稍微闪开她明亮过分的坚定眼神,看着散开的粉紫裙襬。 「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讨人喜欢,好奇怪。」姜宝韞握着他的手无比真挚的发问。「所以你等下有空的话能不能也来找我?我要出来一趟好困难啊。」 其实裴应要抽身也不容易,但是他什么都没说,还是点了头。 姜宝韞忍住了把自己全妆的脸塞进他胸口的衝动,一面仔仔细细盯着他看一面拉住他的手愉快地晃,最后被忍无可忍的姜宝旬赶回去了。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内,新郎从新郎准备室里神秘失踪了五次。每次失踪人口都在姜宝韞身边寻获。由于刚刚在准备室门口的对话没人听见,因此稳重的新郎何以屡屡出逃就成了未解之谜。 ** 婚礼过程姜宝韞是一点也不记得了,她继续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指挥,毫无灵魂地在现场像颗陀螺四处乱转。终于熬到下午两点宾客散场,虽然邀请人数不多但也累得够呛,裴应还在给工作人员发喜糖和红包,累到魂游天外的姜宝韞挽着他假装自己没有在摸鱼。 「谢谢,今天真是辛苦了。」裴应握住了服务生的手。 「辛苦了。」姜宝韞跟在他旁边鞠躬。 「刚刚我还听到好多人在夸,今天的菜特别好呢,大哥我们今天能请到你真是太好啦。」裴应在跟厨师套近乎。 「太好啦。」姜宝韞盯着笑开了花的粗壮大汉下意识微笑。 「我也好喜欢你们的风格,下次……哎不对,没有下次,公司尾牙有机会一定推荐你们。」裴应继续和婚礼歌手说俏皮话。 穿着七彩西装的三个中年人,对这个温温润润气质出眾的年轻人很有好感,笑着转过去看他漂亮得有些过头的新娘,想着是不是要替他说点话,免得她等下为「下次婚礼」的失言发脾气。 「推荐你们。」开啟跟读模式的姜宝韞又对着他们鞠了个躬。 气氛一时凝结,歌手们原本打算说的打趣都堵在喉咙里。 「怎么啦?」姜宝韞察觉气氛不太对劲,紧急啟动社交功能,试图用笑容和夸奖蒙混过关。「不管是尾牙还是婚礼都推荐你们?」 「她还有个哥哥单着呢。」裴应替她抓出姜宝年挡枪。 「嗯!我二哥喜欢你们的音乐,而且他也觉得你们穿的好帅!」姜宝韞省略挑剔鬼哥哥多馀的那句「以婚礼歌手的标准而言」,尽力在诚实范围内继续奉承。 依旧不对劲但有点用处。歌手们都没想到她是真的不生气,看见她清澈无邪的微笑后都开始佩服裴应了——果然小伙子帅气点就是有用,这么一个大美人居然一点都不跟他计较。 「新娘子脾气真好呢。」乐队领头说着看向裴应。「祝你们幸福啊,百年好合、天长地久。」 「借您吉言。」裴应又多塞了把喜糖给他,揽着还在赔笑的姜宝韞走了。 ** 最后是林今寧开着车送两人回家的,姜宝旬坐在副驾上跟着音乐摇头晃脑。 后座的裴应和姜宝韞中间还夹着姜宝年这个不长眼的,他仔细观察着自己十馀年的好友—现在是热气腾腾的新出炉的妹夫了,觉得并没有什么改变,心里有点欣慰。 「你们去登记婚姻关係了?」 「前天上午办完了。」 「真的吗?其实办完也不一定有效啊。」姜宝年一点也不介意在婚礼结束后立刻开始挑战两人婚姻的合法性。「你确定有双方当事人姓名、出生日期、身分证统一编号、户籍地址等资料正确无误,并且请到两位以上证人签名或盖章?然后你们的身分证、户口名簿、印章与签名都一样和上面的标准一致?然后还有最麻烦的那项,也就是最近2年内所摄符合新式身分证规格的彩色照片或数位相片也都确实缴交?」 「有啊。」裴应淡然以对。「但相片建档日期在2年内,工作人员说核对相貌之后可以不用缴。」 「有这个规定?我怎么不知道,而且这样不是很容易有因循苟且的问题吗?这样事后要怎么保留证据证明当时结婚的人相貌无误?」 「你又不办婚姻登记,尊重户政专业啦。」裴应盯着坐在另一边靠在车窗上睡着了的姜宝韞。「总之我们就是结婚了,有什么问题我会解决。」 「唉,真是的。」姜宝年一脸惋惜指了指妹妹。「那你想反悔就困难了,她很麻烦……啊我忘记你说这个不能讲,对不起,拜託当作没听到。」 裴应刚要回话,姜宝年就对着脑袋用力撞上自己肩膀的妹妹叫道,「姜宝韞!你头好重!痛死了!」 姜宝韞没有醒过来。姜宝年不耐烦的让她靠肩上继续睡,免得她等下还要再给自己来几槌。 「……虽然大部分实况都预测官方这次更新会大幅度削弱主要角色强度,但是在猫人保留七成攻击力的情况下我的操作就能行,起码第三幕之前的怪我都能打过,但第四幕的榆树老爷子回血能力好过头了,唉……」姜宝年跟裴应还在絮絮聊天,转眼间车子已经开到裴应家门口。 「再见。」姜宝年对绕了一圈来抱妹妹的裴应说。「下礼拜出了我们再讨论。」 「下个月吧。」裴应把姜宝韞稍微托起来,没想到她自己醒了,迷迷糊糊揉着眼睛下了车。「我请了一整个月的假,要跟妹妹过的。」 「咦?」姜宝年有点意外。「她不打这个……但我可以勉强带一下啦,如果太烂就不要管她。」 「我的意思是,我跟妹妹过。」裴应叹口气又把头塞进车里,「没有要带你。」 姜宝年露出五雷轰顶的表情,姜宝旬透过后视镜看见了弟弟的表情,幸灾乐祸怪笑着。 「没事,你看能不能再吃点别人的安利找个新游戏等我回来。」裴应有点良心不安,但又忍不住逗弄他的衝动。「不然去吃点爱情的苦也可以。」 裴应说完这句话就关上了车门,把姜宝年可怜兮兮的眼神和姜宝旬陡然爆发的狂笑关在里头,牵着姜宝韞的手进门了。 21周到 姜宝韞今早为了提早准备,凌晨四点就起床,因此才爬到二楼又忍不住趴在沙发上睡着了,连澡都来不及洗。醒过来时天色已经全黑,被抱到沙发上盖了毯子。她下了沙发看时间,刚刚过午夜。 早饭午饭都没吃多少的姜宝韞顺着本能摸到厨房,发现炉子上有锅加了盖的微温滷肉,她找盘子夹了点食物,一边吃一边满屋子找裴应。 裴应在书房里戴着耳机跟姜宝年连线,没有看见她。姜宝韞盯着他飞舞的手指和冷静的低沉声音心念一动,早上那种迫切想要黏着他的心情又回来了。 裴应从来不在书房里吃东西。她飞奔下楼去放盘子,同时还疑惑着:裴应已经换掉了笔挺正装,也少了早上那种格外锋利的气势,为什么还是有同样的感觉呢? 思索一阵之后姜宝韞将这个问题归因于裴应原本就长得很俊朗——人想要看养眼的事物再正常不过了,什么感觉都可以统称为好色而已,如果说有差别的话,就是不同风格的美色而已。 她经过一趟折返跑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之后心安理得的进了房间蹲在裴应的椅子旁边看他打游戏。 裴应发现姜宝韞的时候,她静静缩成一团蹲着,半张脸被主机的幽蓝光条照亮,柔顺的长发也闪着冷冷的光泽,隐约透着妖异美感。于是他忍不住多瞄了一眼,结果姜宝年的角色因为没有及时加状态壮烈牺牲了。 裴应下意识的再去看她,她对没玩过的游戏不熟悉,也听不见耳机里姜宝年的哀号,只是睁大了眼似乎很崇拜的样子。 裴应并不是个虚荣的人,也没有特别执着于胜利,至少大多数时候并非如此。所以当他对姜宝年说出「没事,我撑得住,等你復活马上干掉他们」的时候,姜宝年和姜宝韞都信了他的邪。姜宝年等了相当感动的15秒,姜宝韞眼里也燃起了希望的火光,只有裴应看着见底的血条十分头疼,飞快给自己灌药水。 他的角色在姜宝年復活后立刻归西,但游戏还在继续。裴应看着比他还兴致高昂的姜宝韞,本来打算放掉的滑鼠又握紧了,盯住萤幕上倒数的秒数,难得感受到「今天非赢不可」的压力。 他们最后还是花了十分鐘赢下这局,裴应被姜宝韞抓着手欢呼,无情拋弃了同样振奋的战友姜宝年,说了句再见就摘下耳机。 「饿不饿?我刚刚弄了肉。」裴应把还在蹦的姜宝韞搂进怀里。「还是你先洗澡,我去煮白饭?」 「我要吃饭。」姜宝韞听见吃的更精神了。「有青菜吗?」 「嗯。」裴应拍拍她脑袋。「先去洗澡。」 ** 姜宝韞洗了澡又衝向厨房,炉子上多了一锅清炒空心菜,白饭还没好。 她夹了菜回客厅,裴应正把带回来的红包铺平在地上。 「点礼金吗?」姜宝韞走去坐在他旁边,把碗搁在旁边跃跃欲试。「传说中的『我们的交情明码标价』环节……快点快点,我帮你。」 「赶快吃饭,我自己也能点。」裴应挡住她蠢蠢欲动的手,拿起装菜的碗塞了回去。「你在旁边检查有没有错。」 于是两人合作无间的进行点礼金环节,裴应负责开红包、清点金额和录入档案,由于他不怎么出错,所以姜宝韞仅负责吃饭和吐槽。 「哇……600,难怪不写名字,要脸但不多嘛。」姜宝韞面露鄙夷。 「等等对名册可能还是找得出来。」裴应知道她会喜欢这种侦探游戏。 「很好,不能放过这个小坏蛋。」 「9000?这是谁?」她刚盛了饭回来就看见裴应掏出厚厚一叠钞票,十分好奇的探头看他数。 「很照顾我的学长。」 「学长好有钱……我如果再结一次婚可以请他来吗?」 「如果下次结婚对象还是我,应该会来。」裴应一面打字一面沉吟。「学长还没结婚,但跟女朋友挺稳定的……这样下次他结婚我得随多少?」 「上万。好会做投资,不愧是学长,黑心金融……哇你不要捏我!」姜宝韞放着饭不吃一直油嘴滑舌,被裴应握住软软的脸颊乱揉。 「又是600!谁啊?他怎么好意思写名字上去?」 「硕导的同事,也算老师,合作过几遍。」裴应没有问包600元到底能不能写上名字,600在她那似乎是无法弥补的原罪。 「为老不尊……好吧,反正他也没法收你红包了,怎么样都是你赚。」 「难说,这位好像刚离婚。」 姜宝韞一脸八卦,裴应只好跟她科普了一遍自己导师四处宣传的隔壁办公室的爱恨情仇。 「笙笙包好多……还有怎么没人告诉她不要再用『凤凰于飞』当贺词了,搞得好像她和我差五十岁而不是五个月一样。」姜宝韞看着裴应打开好姊妹署名的红包,把空碗往旁边的桌上一拍。「之前没想过可以收到她的红包耶,我很坚定的告诉她不谈恋爱不结婚的。」 「所以……她好奇你为什么忽然结婚吗?」 「嗯。」姜宝韞愣了下。「我告诉她我们认识很久,因为太害羞了所以现在才发展,然后也挺合适的……她觉得你听起来是好人。」 「你编故事一直编得很不错。」 「毕竟是工作嘛。」姜宝韞把他的话当作讚美,傻笑两声去拿红包袋。「我吃完了,换我清点,你打字就好。」 接下来亲属的名字一个个闪过,念到裴声的时候姜宝韞停了下来。 「姊姊……一万二。还有她塞给我一个盒子,我还没看……」 裴应打字的手指停了下来,迟疑着没出声。 「我去拿。」姜宝韞当机立断,跑去玄关翻外出包了。 她回到客厅时面色凝重,一言不发把灰色丝绒盒子端到裴应面前。 盒子有叁层,他逐层开来看。第一层是耳坠,第二层是项鍊,第叁层是手鍊,首饰主石都是金蜜色的猫眼,晶亮细窄的瞳孔闪着锋利光芒。 「也还好,就是普通的首饰……她可能想多照顾你一点,而且没告诉我,你收着就好。」裴应把首饰盒盖起来还给姜宝韞。 「我知道这是金绿猫眼,而且看上去品质挺好?」姜宝韞把盒子放在地上,在他面前坐下。「老妈也有一套,我看过的,这东西不应该收吧。」 「姊念过珠宝设计的,她有门路,这对她来说不算什么。」裴应还在试图降低事件层级。「而且妈妈过世后她试着担起那个角色……所以她可能就是今天打算要称职一点了,你就收吧,只是换个人送而已。」 「不对,不是这样……」姜宝韞瞇起眼,裴应在那双最近对自己笑得太多的美丽鹿眼中看见了凌厉的锋芒,他知道她没有恶意,但是忍不住有些胆寒。 「首先你和姊姊关係有点紧张……我没法评论这个,但是她跳过你送礼物给我,有可能期待我从中牵线让你们关係缓和,虽然她之前约我喝下午茶什么都没提,但是不排除想拉拢我……姊姊很努力,但这是作弊。」 「如果当作长辈送的不就更不该收了吗?我们是为了什么才结婚的啊……」姜宝韞说着,忽然觉得裴应的目光有些骇人,她定了定心神继续道。「这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的婚姻,我不能收这种传统的礼物。」 「还有你,你一定不想欠姊姊任何东西吧,就算我收了这个你下次也会——也许就是你外甥的满月礼——你也会一点不漏的补回去,凭什么好处都我占,你又可能得看着我被拉拢又得要为了争一口气继续买单?」 姜宝韞一口气分析完,沉默下来看着裴应等他回答。 「我去喝水。」裴应站起身绕过她,姜宝韞挪到他原本的位置上继续清点礼金,拿着他的笔电照格式记录。 裴应离开的时间长到不对劲。姜宝韞没有催他,在她收好所有款项正整理空红包的时候,裴应端着水杯回来了。 「你也喝点。」裴应把杯子塞给她,姜宝韞接过来慢慢啜着。 「我们确实不是在进行传统意义上的婚姻,但我们结婚的理由是孩子,这个环节再传统不过了……所以,以传承的角度来说这合情合理,反正你也会把首饰留给小孩——我们的小孩,在你的构想里会有两个。」姜宝韞含着水不赞同的哼了一声,裴应叹口气继续说。 「对,孩子抚养责任和权利都归你,但他们会知道父亲是谁,而且你也要带他们回来探视,所以从血亲这里得到好处也很正常另。一方面我也告诉过你,我愿意帮忙是因为我不可能正常建立家庭……」裴应有点发楞,姜宝韞放下水杯抓住了他的手,他反手握住她。「我不觉得还有第二个人可以让我乐意答应这种事情,所以他们会是我仅有的孩子,我只是在为孩子着想。」 「所以没有什么你得到好处我买单。我会告诉姊姊我知道首饰的事情,我们夫妻决定首饰留给孩子,满月礼当然也是得还的,但是毕竟是互相送礼给下一代,这就没有什么拉拢问题了,她不是送礼物给你。」裴应说完最后一段,有点不安的勾住她的手指等着回覆。 「你想清楚就好,那东西你自己收着。」姜宝韞犹豫一阵又继续说。「但是,这件事让我先和姊姊说吧……你们两个太容易讲重话了,有个中间人比较好一点吧?也没有要你们和好,只是留个机会,不要再恶化下去了。」 裴应有点困惑。他以为姜宝韞不想牵扯进他姊的破事,毕竟她一直很厌烦担这类人情债——儘管并非不擅长。 「才不要留机会。」他故意放软声线和她撒娇,埋进她带水气的深栗色长发中,想看看她怎么哄自己。 「我知道……」姜宝韞转过身去搂住他。「这是同意我先和姊姊说对不对?」 裴应觉得她看上去不怎么勉强,点点头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