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笼》 囚笼_第1章 《囚笼》作者:害人精M 文案:蓝亦,是一个靠奖学金贫困度日的特别生,莫凌,是一个挥金如土张扬多情的富二代。 本是一场爱情的游戏,却没想两人都深陷其中…… 同学们的耻笑,母亲的疑惑,莫凌凶狠的威胁,无耻的所求……和自己渐渐深陷的感情,无一不折磨着蓝亦原本就不那么坚强的内心。 伤痕累累,他本能的选择了逃避,换了个城市,平淡的度过了七年。 当平凡无奇的小白兔,再次遇见风光满面的大灰狼,无知的小白兔再次掉进大灰狼的陷阱里…… 内容标签:强取豪夺 爱情战争 都市情缘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蓝亦 莫凌┃配角:┃其他: 第一章 :贫困生遇到富家子 M高中午休时间 蓝亦和往常一样躲到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里吃饭,昨晚的剩菜被心灵手巧的母亲加葱和油爆炒后依然美味,可是这所私立贵族学校的其他学生们却似乎接受不了这种节省的方法,他清楚的记得,刚进学校时,某个女生不小心在教室打翻他饭盒时,周围的哄笑声,和那女生嫌弃鄙夷的眼神。 蓝亦本来就是拿着奖学金才得以进校的“特别生”,家庭拮据的他从来不认为吃剩菜是什么丢脸的事,但终究止不住别人背后的指指点点,所剩无几的虚荣心作祟,他渐渐变得不与其他同学接触,每次吃午饭也尽量去人烟稀少的地方。 这座隐蔽的小树林是他不久前才找到的,和其他人满为患的高中不同,M高校园面积巨大师资力量雄厚,学生却仅仅一千多人。当然,这是和它高额的学费分不开的。 “还真是累呢...”篮亦咽下最后一口米饭,揉着酸痛的手臂抱怨。 昨晚在酒吧做服务员兼职时,又瘦又小的蓝亦不小心被酒鬼误认为是前女友,又亲又抱的不撒手,使在忍不住反抗,却不小心打翻了走廊上的运酒车,辛亏经理人好,没有让他索赔,但作为惩罚他对客人的不敬,命他打扫干净所有用过的包厢后才可以离开。 等到全部房间打扫完毕,已经凌晨三点了,今天好不容易爬起来上学,腰和手臂却疼的厉害,盘算着放学后要不要去诊所买两贴膏药。 “呀...嗯...好痛...啊...”女生突然带着哭腔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到蓝亦的耳朵里,吓了他一跳,慌忙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悉悉索索的草丛,又是被欺负的倒霉同学。 这所学校等级分明,家庭条件优异的孩子玩心也格外恶劣,欺负弱小,以多欺少的事格外严重。 他刚来的时候也被欺负的够呛,好在他天生性格懦弱又胆小,被欺负了也不知道反抗,一味的委曲求全,一个个半大的孩子见他完全没有反抗能力,也渐渐失了整他的兴趣,寻找新的玩物去了。 “呜...求求你了...绕了我吧...啊...”女生的声音带着痛苦抽噎着,本想装作听而不见的蓝亦也有点坐不住。 “啊!要,要死了!要死了!”鼓起勇气走向声音的源头,女生痛苦的声音越来越大,紧张的咽了口唾沫,蓝亦鼓起勇气朝着声音的源头喊:“我,我已经告诉老师了!他们马上就过来!你,你们这样欺负人,被抓起来会被处分的。” “草!是谁?给老子滚出来!”不远处男生不满的叫骂,有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能听得出来另一边的人正在往这边走来,不敢想象被抓起来会是什么样的报复,努力积攒起来的勇气顿时像泄了气的气球,蓝亦哆嗦着要逃跑。 迈出去的腿还没着地,领子就被一阵外力拽住,猛地向后拉,重重的被摔在草地上,“咳咳!”蓝亦捂着被领子勒疼的脖子直咳嗽,不敢看正居高临下俯视他的一男一女。 二人皆是衣衫不整,女生尤为严重,内裤还挂在脚踝处,满脸通红的蓝亦这才反映过来,两人原来在做那档事,一时心急竟然好心办了坏事。 “咦?这不是咱们学校的那个贫困生嘛?”女生大大咧咧的当着蓝亦的面提上内裤,“胆子挺大呀,竟然敢坏咱俩的好事,你说是不,莫凌?” 听到“莫凌”二字的蓝亦浑身一颤,抬头的同时与那个叫莫凌的男生目光相撞。 男生一头张狂的红发,刚毅英俊的脸庞,右耳朵上的耳钉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仰视的关系,男生那敞开衬衣里的矫健身材,在篮亦眼里他的周身都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阴冷。 第二章 :奇怪的呻吟 听到“莫凌”二字的蓝亦浑身一颤,抬头的同时与那个叫莫凌的男生目光相撞。 男生一头张狂的红发,刚毅英俊的脸庞,右耳朵上的耳钉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仰视的关系,男生那敞开衬衣里的矫健身材,在篮亦眼里他的周身都散发着让人打颤的寒冷。 市里的高中生,没有人不认识莫凌的,本市最大的房地产莫氏董事长莫政独生子,旗下也有娱乐场所、百货商厦等分企,就连M高中也是莫氏的企业之一,身为莫氏唯一继承人的莫凌再加上一起从小厮混的各个名企明政之子,他们一伙在学校可是呼风唤雨,连校长本人都要礼让他们三分。 对于莫凌一伙蓝亦是能躲则多,他们绝对不是善良的主儿,虽然隶属一个班级,但打照面的机会也寥寥可数,偶尔也会被他们恶整一下,但莫凌总是在旁边冷冷的看着,带着点邪邪的笑,眼神深邃的看不到底。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真是对不起!”篮亦仿佛能感觉到头顶的视线一遍遍的扫过,花了很大力气才期期艾艾的从地上爬起来。头顶一阵疼,头发被莫凌狠狠揪住,蓝亦被迫看着眼前散发着野性气息的男生,要被杀掉了!这是篮亦晕过去前唯一的想法。 看见眼前被吓晕的男生,莫凌的脸部肌肉不住的抽出,这个男生还是照样如此令人厌恶呢,一个自尊完全无底线的蝼蚁,总是一副想讨好别人的眼神,总是顶着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被欺负了也最多眼眶发红,却从来没有过多的反抗。 踹了几脚,确认地上的男生并不是装的,他刚才是要干什么?难道连呻吟都听不出来?莫凌习惯的皱起眉,看着这个被吓晕过去兔子般胆小的男生,打扰到自己的好事还以为昏过去就没事了么? 干脆直接扒了他的衣服扔到女厕所里好了,莫凌坏心眼的想,最好被开除,就不会再瞧见这个招人厌恶的人了。 眼睛不自觉的瞟向男生的领口,校服的衬衫的扣子竟然系到第一个,莫凌拨了拨头发开始解蓝亦的校服,却瞧见了他脖子上昨晚被醉酒客人强吻上的痕迹。 莫凌挑眉,略带诧异,没想到这样的人也会有女朋友? 连这种平凡卑弱的男生都看得上,那女生胃口应该很好吧,也不知道他这种老实的要死的人在床上是什么样子,应该也是中规中矩的面对面式吧,竟然在男生脖子上留吻痕,对方应该是个很霸道的人。 或者…莫凌脑子里浮现出蓝亦在别人身下喘息,那张总唯唯诺诺的脸蛋上流满泪水苦苦哀求,因为害怕不敢反抗的身体轻轻颤抖的样子。 莫凌感觉口舌干燥,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强压住内心奇异的鼓动,恶搞的兴致似乎也没有了“妈的!”难道自己被丁一洛那个人妖传染了?!看着蓝亦苍白的几乎透明的皮肤,拨了拨头发转身离去。。。 下次吧,下次在收拾他。 第三章 :弄巧成拙 莫凌的心情很不好,无视旁边校花的撒娇,托着腮看窗外,昨晚竟然梦到了那只笨兔子,梦里的自己扒掉了他的那身兔毛,不顾哭喊和反抗狠狠的贯穿了他! 莫凌的剑眉微微皱起,透过教室的窗户看到了让他一大早就如此懊恼的罪魁祸首。只见蓝亦缓缓的走进学校,可能因为上学路途过于遥远的关注,他原本苍白的脸颊浮现出异样的红晕,嘴唇微微开启有点急促的喘息着,贝齿在有点艳丽的嘴唇中若隐若现,似乎和昨晚的梦境重叠,莫凌感觉一丝灼热从腹部开始上升。 妈的!懊恼的收回视线,赌气般的狠狠的吻上旁边的嘴唇,少女不由的惊呼一声,但很快就沉浸在热吻里。 刚进教室的蓝亦便看到了这样的场景,习惯性的吸吸鼻子,犹豫的坐回座位。 囚笼_第2章 昨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上课时间,除了肚子上的淤青和校服上的脚印外并没有其他的外伤,这让他感到很庆幸,回家后想了一晚上,最后还是决定向莫凌道歉,毕竟自己还想安安稳稳的度过高中时期,向莫凌这种人应该不会为了这种事对他斤斤计较吧。 不安的瞟向热吻的两人,心里盘算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去道歉。 接吻中的莫凌感觉到一道唯唯诺诺的眼神时不时的望向自己,搞的他心烦意乱,推开还沉迷其中的女生,顺着那道眼神狠狠的瞪回去。 眼神的主人明显一惊,然后犹犹豫豫的站起来走向他,途中还差点被过道中的课椅绊倒。本来吵闹的教室以为他的举动瞬间变的静悄悄,诧异的看着走向莫凌的蓝亦。 在同学们注视下更加不敢抬头,蓝亦略微的清了清发干的嗓子,原本细声细气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尤为醒耳“莫,莫凌同学,在小树林的事很对不起。。。我不该打扰到你们。。。那个。。。”低着头的蓝亦没有看到莫凌越来越黑的脸,“真的跟对不起。。。我,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 “呦!凌,没想到你这么开放,尽然在小树林里。。是不是很刺激呀!哈哈哈哈!”还没等说完便被身后不要命的笑声打断,只见丁一洛捂着肚子擦着笑出来的眼泪挪过来。 蓝亦这才注意到周围同学们虽没有丁一洛那样夸张,却也都捂着嘴窃窃私语。顿时更紧张的不知所措。 丁一洛搂过蓝亦的肩,“你一定是看到了吧,嗯?道歉的话就该拿出诚意来呀!不然凌怎么会原谅你呢?来,说一下当时详细的情况,哥哥帮你分析分析。” “不!不!我真的没看到!” “没看到?那你道什么歉呀,会不会是你看错了呢,人家两个当时可能只是一起聊天而已。”丁一洛弯下腰,原本就细长的丹凤眼乐的眯成一条缝,好笑的看着谎称一团的蓝亦。 “不,我没有看错的,他们都脱了衣服的...”意识到什么的篮亦连忙捂住嘴,瞪大眼睛惊恐不安的看着已经一脸铁黑的莫凌。 第四章 :上学被欺 上课的铃声在此时如特赦令般,篮亦不敢再看全身散发凛冽寒气的莫凌,慌慌忙忙的做回座位,教室里仍然窃窃私语的严重,让他更加为刚才的表现懊恼。 该死的!他一定是故意的!没想到这只唯唯诺诺兔子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糊弄他,让他在全班同学面前出糗!这只斗胆的笨兔子,竟然敢挑战他的忍耐里,一定要狠狠的欺负到他哭为止! 莫凌盯着前排看似认真听课,却紧缩肩膀的蓝亦,恶狠狠的想。 课堂上的蓝亦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却不知道自己已成为了别人的眼中钉。 上学的路上篮亦的眼皮一直挑个不停,仿佛验证般,他站在教学楼前的水池边,水池中央零零散散的飘着本应该安安稳稳躺在他教师课桌里的课本。 篮亦不傻,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没想到报复来的如此快,吸了吸鼻子,认命般的开始脱鞋,事到如今,也只希望莫凌早点发泄完怒气,让他安安稳稳的上完高中。 四月天的水还是泛着凉意的,篮亦原本身体就单薄,光脚进了水池没走几步就冻的牙齿打颤。 周围围了不少同学,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更有几个恶劣的男生不停的起哄,篮亦不理,专心的捞着早就湿透了的课本。 虽然学校免了学费,但课本费还是要拿的,单单这个便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所以他格外珍惜那些课本,每本刚发下来后都仔细的用旧挂历包了书皮,课堂上记的重点他也总是认认真真的用钢笔记在课文的一侧,现在被水打湿的钢笔字却晕的一塌糊涂,篮亦查看着书本,咬着下嘴唇心疼的要命,... “扑通”,篮亦吓了一跳,本能抬起胳膊挡溅过来的水花,刚捞起来的几本书不小心又掉进了水里。 蓝亦气愤的向扔石子过来的地方看去,“呦吼,生气了?”几个穿着痞里痞气的男学生坏笑的把玩着手中的石头,看到篮亦愤怒的眼神,假装害怕的抱着胳膊,“我好怕哦~来打我呀!哈哈!” 带头的那人篮亦记得,以前常常看他跟着莫凌。他原本就没打算惹事,是惹不起,也不敢惹,擦了擦脸上被溅到的水,继续弯腰捞书。 “扑通”“扑通”“扑通”.... 那人看篮亦完全没有发作的迹象继续面无表情的捞书,就好像压根不屑理他,顿时感觉受到了藐视,气不过的接连扔了好几颗石头。 篮亦的校服被水湿了,一阵风吹来,感觉身体都要冻僵了,又一个石子飞过来,冻僵的手脚躲闪不及,额头重重的挨了一下子,脚下一滑,跌坐进了水池里,衣服更是湿了个透。 坐在水里的篮亦抬头看向教学楼,果不其然,一抹红色刺痛了他的眼,莫凌站在三楼的窗户内,也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篮亦只觉得耳朵外想蒙了一层纱,周围此起彼伏的哄笑声也不那么贴切了... 第五章 :被迫脱衣 旧楼的实验室里,篮亦把一本本书平坦到朝阳的实验桌上,这是他上学来的第一次逃课,拧了拧还在滴水的校服,翻了翻皱皱巴巴的书,心里安慰道,还好,仔细看的话还是可以看清的。 这也还仅仅是一个开始,而且这次的欺凌似乎并不是那么轻易结束的,如果当初没有贪图奖学金而转进这所学校就好了,如果当初家里没欠那么多债就好了,如果爸爸没去世就好了…。紧盯课桌的视线渐渐开始模糊,使劲吸了吸快要流出来的鼻涕,迅速的用半干袖子抹了抹眼,他虽然很懦弱,但是他还是男生啊,男生就不该哭鼻子的,爸爸从小就这样告诉自己的不是吗?不能哭的!不能哭… “...就在这里,我亲眼看见他抱着书进来的...” 走廊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这栋旧实验楼早已淘汰不用,除了篮亦这种无处可去的人,平时根本不会有人闯进,这几个人明显是来找他的。 教室门被打开,莫亦双手插着口袋走进来,大步一跨到篮亦前,“以为藏起来我就找不到你了?嗯?” 篮亦尽量缩起来靠着墙壁,抬起还湿漉漉的眼睛望向莫凌,却停留了不到一秒又迅速的恢复低头状,任命似的闭上眼睛,等待着暴风雨的到来。 “怎么样,今天的招待还算满意吗?”莫凌稍微俯下身,满意的看到蓝亦因他的话颤抖的更厉害。 “…对,对不起…”有了上次说错话的教训,蓝亦不敢多说,只有一个劲的道歉。 “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干嘛?!莫凌你都敢惹!”跟着莫凌进来的其中一个男生插话。 “对…对不…” “还说!信不信揍的你满地找牙!”那男生凶巴巴的挥了挥拳头,吓得蓝亦禁了声,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不安的望着进来的这三个人。 莫凌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蓝亦,湿透了的校服衬衣还没干,紧紧的贴附在那单薄瘦弱的胸膛上,那淡茶色的两点若隐若现,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湿了衣服还会这么…性感? 此时蓝亦因为恐俱胸膛剧烈起伏,让莫凌有种更加想窥看那衣服下的冲动。 突然想到什么,莫凌挑起嘴角,“你应该知道惹了我后果会有多严重吧,不过今天我心情好,想让我以后不找你麻烦也可以…” “…真的吗…” 蓝亦抬起头,黑漆漆的眼睛瞪的老大,看的莫凌越发心痒痒。 “既然你那天偷看了我们的身体,现在还回来就行。” “我…我没有看到…” 囚笼_第3章 “喂!哪那么多废话,怎么?还想继续挨教训?”刚才还挥舞完拳头的张朝上前一步,叫器着。 蓝亦头摇的像波浪鼓,这种教训一次就够了,在来几次真的无法想象,“可是…怎么还…我没有钱…” “呵,谁要你钱…这样吧,你现在脱光了,站到窗户那对外面大喊“我错了”我就不追究了。” “嘿,莫凌还是你行,这种玩法都想的出来。”张朝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的奉承。 “咦?不…不行…”蓝亦的脸变的煞白,一个劲的摆手。 “哼!不行?那我可走了,以后你可别后悔呦。” “…等,等等…” 莫凌扯着坏笑回望,见蓝亦揪着衣角,眼眶都红了,“如果…我那样做了…真的,真的…” “我莫凌说话可是算数的。”莫凌环抱着胳膊,往后轻仰依着身后的桌子,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看着蓝亦咬着下嘴唇,抬起细细白白的胳膊,开始解衬衣的扣子,随着扣子慢慢解开,衣服里的胸膛比想象中的还要瘦,还能清楚的看见一条条肋骨,就这样平凡无奇的身材,让莫凌感觉呼吸出的气体都是热的。 被紧盯着当众脱衣,让蓝亦羞愧难当,解到一半的手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勇气。 只露出半个胸膛,磨磨蹭蹭了半天,就像想吃又吃不到的美味,这种被撩拨起来的感觉,让莫凌不耐,心情也变得格外烦躁。 “脱个衣服怎么还磨磨蹭蹭的!又特么不是个娘们,我可没那么多闲功夫陪你在这磨蹭。” 上前一步,开始撕扯蓝亦的衬衫,心里恶狠狠的想,一定是这个该死的男人故意的,故意总是装成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才害自己这两天心魂不定,一定要扒光了他,看他还敢不敢嘚瑟。 “不!不!”蓝亦哆嗦着反抗,大眼里储满泪水,衬衣被扯掉一半,却还紧紧的揪住。 “草!别特么的乱叫,跟要强奸你是的。”莫凌阴着脸警告,看着留着泪微弱反抗着的男生,竟然有点兴奋了,伸手改拽蓝亦的校服裤。 蓝亦被吓坏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可怕的莫凌,本能的拼命护住自己,一时间莫凌竟然也没有得逞,身后的张朝二人也不知怎么做,只有楞楞的站在旁边,看二人扭成一团。 第六章 :莫凌受伤 意料之外的反抗,莫凌仿佛感觉到自己的威严受到挑衅,无心火更是蹭蹭的往上冒,下手也没了轻重,一只手毫不留情的钳住篮亦两条纤细的小手腕,空出的手开始动手解他的腰带。 蓝亦更加不要命的挣扎,原来拱着的身体像弹簧一样猛然伸直,脑袋正好顶上了莫凌的下巴,莫凌躲避不急,瞬间嘴里布满血腥味。 求生的欲望是天生的,被放开的蓝亦第一时间窜出教室,一口气跑出了令他快要窒息的学校,连最宝贝的课本都不顾得拿。 毫无目的转了一天的蓝亦慢吞吞的走回家,母亲已经下班正在厨房做饭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呀,不用去打工么?” “嗯,今天店里不忙。”低头忙着收拾厨房,怕被母亲发现他的异样,今天逃了一天课,班主任会不会大发雷霆? “小亦?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母亲用手试了试蓝亦的额头关心的问到“没,没有呀,我没事啦妈”蓝亦赶忙摇头,委屈的几乎想落泪, “小亦你是不是在学校被同学欺负了?” “没有啦妈。你就爱瞎想,同学们不知道对我有多好。” “是吗?” 不敢直视母亲略带怀疑的目光,蓝亦背过身子假装洗菜“上次新闻频道采访的那个莫凌呀,就是我们班的呢,还有丁氏总裁的儿子也在我们班,我们经常一起玩的,上次我还在全班同学面前让莫凌狠狠的出了一次糗呢。。。呵呵。。。哎呀,肚子好痛,我先去上厕所喽!” 低着头快速的从母亲身后跑过,怕被看到早已蓄满泪水的眼眶。 ***************************************************************************************************** “嘶…” 手中的筷子扔的老远,莫凌阴着脸捂着嘴,旁边的丁一洛努力忍着笑,肩膀却止不住的抖动。 “笑屁笑!”下嘴唇摸着药膏,莫凌只有破迫倔着嘴,多了几分幼稚和可爱。 “没呀,哈…真没…哈哈…”丁一洛不知死活的眯着他妖孽般的丹凤眼,捂着肚子夸张的笑。 “妈的!那个臭小子!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今天的事让他出尽了糗,只为面子也要整死那胆大的臭兔子。 “别这样啊…其实也是你活该啦,谁让你没事要扒人家裤子那,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就不准人家发发火?”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丁一洛露出一副狐狸样,“其实仔细瞧瞧那小子也挺可爱的,就是傻了点胆小了点…” “恶心,就他那样?讨人厌!你着人妖眼光什么时候这么低了?”莫凌斜着眼瞪丁一洛,摸了摸发肿的下嘴唇。 “大鱼大肉的吃多了,偶尔换个清粥小菜也是不错的, 其实我早就有注意他了, 我听说他晚上在星光打工呢…” “星光?那家gay吧?” “嗯…你也知道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估计已经被吃干抹净了吧…嘿嘿,你看他在学校一副道貌岸然...”丁一洛故意拖长音瞟了瞟旁边的莫凌,“指不定到了星光就变成喝人血吃人肉的小妖精了呢。” “....” “而且哦...那小子白白嫩嫩的,就是瘦了点,如果养胖点应该会更讨人喜欢吧,特别是他楚楚可怜的样子…” “....” “当只宠物养也不错,是不是?” “喂喂,你这鄙视的眼光是什么意思呀!喂....” “你是嫉妒吧,嫉妒我先找到这么好玩的东西...喂...别走啊,把饭钱先结了...人家米有带钱啊!喂.!!!...” 莫凌无视身后丁一洛的狼嚎,抓起外套头也不回的出了饭店,启动停在一旁的黑色轿车,飞也是的消失在L市的夜中,只觉得不耐烦,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恼怒什么 囚笼_第4章 第七章 :被逼陪酒(一) 蓝亦踢着脚边的石头,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就去打工的地方,第一次如此不想去学校,找了个电话亭鼓起勇气拨通了班主任的手机,班主任是个很温柔的中年女老师,因为平时他良好的表现,没有过问过多便准了假。 虽然一直偷着请假不是长久之计,但现在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了,他确实是怕惨了莫凌,挂掉电话的蓝亦舒了口气,向打工的地方走去。虽然学不上,但是钱还是要赚的。 晚上10点是星光最忙的时候,穿着服务生制服的蓝亦得空啃了两口从厨房要来的面包,还没咽下经理便叫他去VIP层送酒。 “里面都是L市最不好惹的人,到时候要机灵点,知道吗?” “嗯嗯!”点点头,乖乖的低着头跟在经理后面推着装满名酒的小推车,星光最华丽的VIP间,里面已经烟雾迷蒙,蓝亦规规矩矩鞠了个躬低垂着眼睛,半跪在偌大的大理石茶几上调着酒。 妈妈桑摇曳着自己丰满的臀部,带着一群打扮艳丽的人进房,里面不乏长相俊秀的少年,蓝亦偷偷的抬眼瞧了瞧,看来在座的那几位真的是了不起的人呢,经理几乎把星光最优秀的人都找来了。 “莫少,您快看看哪个和您意的,这都是咱星光最好的”妈妈桑甜腻的声音传入蓝亦耳朵里的同时正在调酒的手一抖,却不敢抬头,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要是他最惧怕的那人,手中调酒的速度明显加快,希望尽快离开这里。 莫凌的眼睛时不时的瞟向跪在地上调酒的蓝亦,还是习惯性的低着头,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那细软的黑色头发顺从的垂在额前,突然有种想上前揉乱它的冲动。 当看到这家伙因为听到他的名字明显加快手中调酒动作的时候,莫凌习惯性的皱起眉,本应拒绝那群老男人无聊的聚会,不知为什么当在电话里听到星光时鬼使神差的答应了,想起丁一洛昨晚说过的话,想起小树林时看到的吻痕,想象到那只笨兔子可能早已在别人身下呻吟扭转的样子,浑身就不舒坦。 妈的!这只笨兔子就这么怕见到我么?怕到调酒的手都在小幅度的颤抖,这么想逃离?我怎么可能如你愿?紧皱的眉梢变疏散开来,嘴角挂上玩味的笑押了口红酒,抬头对妈妈桑说道“珍妮姐,他们都很漂亮,可是我中意的却不在里面。” “莫老弟,哪个看中了跟哥哥说,就算是这里的老板娘,哥哥也让她过来陪你。”没等妈妈桑说话,莫凌旁边坐着的男人顶着油光满面的胖脸,一脸献媚。 站在房间外,重重的舒了口气,蓝亦边想边揉了揉因为在房间一直低着有些酸痛的脖子,退出房门的时候似乎莫凌正在跟旁边的胖老板探讨着什么,所以他…应该没有认出自己吧。 刚没走几步便被经理叫住,经理挺着微微发福的肚子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扬起难看的笑容说到“哎呀,小亦呀,你是认识莫少吗?”“咦?...不,我不认识他...”蓝亦慌乱的摇摇头,心里不好的预感顿时升起,经理疑惑的挠挠头。 第八章 :被逼陪酒(二) “那就怪了,莫少的意思是想让你进去陪他喝几杯…” “不!不行的经理!”蓝亦拼命的摇头 “经,经理实话跟你说,其实我认识他,他是我同学,可,可是我惹了他。。。” “小亦我知道你的意思,或许他只是想趁机羞辱你,不会带你出台的,而且我相信他也会给星光个薄面...你知道的,他爸....”抓住蓝亦的胳膊力道大的吓人,“经理另外给你一千,不两千怎么样?” 看着经理焦急的眼神,蓝亦犹豫起来,两千快钱正好可以够交这月的债款,这样妈妈和他就不会那么累了,或许莫凌真的只是想借机羞辱,必经昨天好像害他丢人了....在蓝亦犹豫不已时,已被经理塞进刚才的房间。 昏暗的房间,里面大约有五个人,除了莫凌外,其它的人各自左右搂着自己中意的男人或女人,男人浑浊的调笑不时的传进蓝亦的耳朵里,惊的蓝亦只想夺门而逃,经理站在他的旁边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力道大的惊人,“莫少,您中意的我给您带来了,这孩子一直是服务员,从来没有。。。呵呵,您多担待着点。” 没等莫凌发话便顺手把溱筱雪推坐在莫凌旁边的沙发上, “哈哈,莫老弟,您的眼光还真特别。”旁边的胖男人不听的揉着旁边女人的大腿一边用色眯眯的眼光扫着缩在沙发角落的蓝亦, “张总,这就是您不懂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旁边高瘦男人应道 “哦?是吗?有时间给我介绍个,我也尝尝鲜,哈哈。” 莫凌玩味的盯着篮亦羞红的脸,不悦的心情渐渐好转,胆敢让他心情变不好的笨兔子,看今天怎么修理你! “不知道过来喂我喝酒?”莫凌假装嫌弃的看着篮亦慌乱的拿起桌上的酒杯乖乖的举到他面前。 “离的这么远你让我怎么喝!”莫凌故意调高音调,吓得篮亦手一抖洒了不少酒, “对,对不起”赶紧拿桌上的纸巾胡乱擦着不小心洒到莫凌裤子上的酒,手腕被突然抓住,篮亦才发现慌乱之中不自觉的移到了莫凌的跟前。 莫凌稍微一低头,高挺的鼻子就碰到了他的颈间,“你用什么香水?这么好闻?嗯?”莫凌小声的嘟囔、,说话时的热气喷洒在脖子上,让篮亦后背一阵发麻。 莫凌盯着他益发火红的耳廓只觉得腹下开始慢慢发紧,“喂我喝酒。。。”莫凌声音略带沙哑,漆黑的眸子紧紧的锁着身边的篮亦,看着他听话的把酒杯颤颤微微的端到他的嘴边,这次莫凌没有为难他,就着他的手喝掉了杯里的酒。 篮亦羞恼着低着头,明明是一样的年纪,为什么确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待遇。 “想什么呢?你不是来陪酒的吗?喝!”莫凌对他的走神明显不满, “...不...不行...”篮亦连忙摇头“我不能喝酒。” “不喝?想让我喂你吗?就像那样。”莫凌抬了抬尖尖的下巴,篮亦顺着看去,只见那高瘦的男人正紧紧的搂着那个清瘦的男生,另一个男人,一边捏着男生的鼻子,一边不断的把细长的红酒瓶口往男生嘴里塞,男生不知是被灌了太多的酒还是因为不能呼吸,原来白净的脸已经变成了不正常的红色。 从来没有看过这种景象的篮亦吓的腿都软了,本能的往莫凌那靠了靠。莫凌挺高兴篮亦的投怀送抱,长臂一伸把他搂进怀里。 第九章 :喝醉被压 篮亦不但没有反抗,还顺从的被他搂着,心满意足的摸乱了那顺发,莫凌觉得如果蓝亦一直能这样乖巧的依顺他,也是应该一件不错的事情。“要我喂你喝吗?”忍不住逗他。 换来的是篮亦拼命的摇头,那看起来总是湿漉漉的大眼睛不安的看着他,原来就薄薄的小嘴紧紧下意识的咬着下嘴唇,看起来竟然有种含情脉脉的感觉。 莫凌只觉得一阵情迷,“那换一种不错的喂法吧...”篮亦还没反映过来话中的意思,却迎上一双火热的唇。莫凌的一只手扣着蓝亦的后脑勺,修长的手指插进他柔软的发里,强势的舌头合着浓烈的红酒闯入他的唇间,舔弄着他的贝齿。 贝齿主人的身体颤抖着,过度的惊讶让他忘记了反抗。为了不让自己窒息,篮亦只能被迫的咽着灌入口中的红酒,直至那些浓烈的红酒被如数吞下莫凌才心满意足的抽开自己的唇。 “咳咳咳!”突如其来的烈酒呛的喉咙火辣辣的疼,瘦弱的身体因为咳嗽剧烈的颤抖着。 “乖乖的听话喝酒,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莫凌心情大好,亲自动手抚着篮亦瘦弱的背,感受着那衣服下脊椎清晰的手感。 举起桌子上的酒杯,玩味的调笑,“还要我喂么?我可不介意哦。”篮亦红着脸一个劲的摆手,咳嗽出来的泪珠还挂在睫毛上,没有平时在校园里的古板呆滞,越发惹人怜爱。 篮亦不知道最后到底喝了多少酒,只觉得周围的世界蒙了一层纱,前面跳动的舞娘撤掉了自己的上衣把房间里的气氛炒到最高..潮,莫凌的一只胳膊仍然圈抱着自己,脑袋越来越重脖子已经承担不起,只能顺势倚在莫凌的肩上,迷蒙的盯着他耳边闪闪发光的耳钉。昏睡过去前迷迷糊糊的想,看来眼前的莫凌并没有羞辱一番便放他离开的意思。。。 ************************************************************************************************** 略带粗鲁的把醉酒中的篮亦扔到床上,碰到床的男生立刻拱起身子,膝盖蜷起几乎要碰到下巴,样子像极了路边丢在纸盒子里的弃猫。 莫凌看着篮亦的睡颜着魔般伸手抚摸那单薄的后背,透过衣服可以摸到他后背鼓起的一节节颈椎。 囚笼_第5章 不知为什么要把他带到酒店,原本只打算在皇朝羞辱他一番,却在看到他因喝醉倒在走廊上轻轻的带点痛苦的呻吟时鬼使神差的带回酒店。 眼前这个人除了学习好外几乎没有任何优点,身材瘦小,性格懦弱,反应迟钝,家里又穷,长相也一般。 明明就是那么平凡的男生,唯唯诺诺的惹人厌恶,可在厌恶的同时,脑子里又时不时的冒出“有点可爱”或者“想亲吻他”这样令自己都吓一跳的想法,这样的想法从篮亦转校来时就有了,一直努力把他当透明人,没想到他却不知死活的来招惹自己。 床上的男生无意识的呻吟拉回莫凌的思绪,半睁的眼睛,手指艰难的拽拉着自己的领口,紧闭的嘴唇微微张开,吃力的喘息。 看到此景的莫凌胡乱的咒骂了一句,伸手扒掉他那一身碍眼的服务员制服,脱掉衣服的男生平凡的可怜,可以数清肋骨的胸脯,胸前的两点淡的几乎肉色的小小凸起颤颤巍巍的立在其中,稍微凹进一点的肚脐,脱裤子的过程也温顺的过分,却着实刺激着莫凌的感官。 下身绷的发疼,莫凌虽然知道这种行为不正常,但也不打算委屈他的欲望,L市男风盛行,除了丁一洛这种已经像外界承认的双性恋,身边还有很多异性恋的朋友因为好奇跟男人做过的经历,还不照常结了婚生了子。再说,这种懦弱性格的人就算强上了,量他也不敢做什么太大的反抗,他不是很缺钱吗?到时候多给点钱就好了… 第十章 :你只是个陪睡 低头吻住篮亦的薄唇,撬开他的贝齿,把舌头探进对方温热湿润的口腔中,色无忌惮的侵犯着,亲吻过于激烈,呼吸困难的篮亦强撑起半睁的眼皮,微弱的挣扎着,过了好一会莫凌才良心发现般,离开他的嘴唇,开始舔咬那发红的耳廓,篮亦重重的喘息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嘴里不停的嘟囔着,双手胡乱的反抗。 单手将篮亦纤细瘦弱的胳膊紧压在头顶,一只手伸进他内裤里揉搓着,湿吻从脖子到胸前淡淡的两点,色情的舔弄着,直到身下的人儿急促的喘息着,偶尔从紧咬的嘴唇中泄出一丝难耐的呻吟。 退下老式的内裤,抬起无力的双腿,身下的男生因不安扭动着,似乎想挣脱这样难堪的牵制,原本苍白的脸颊变得红彤彤,湿润的双眼半睁着,莫凌看到这样的篮亦欲望越发紧的疼。 牢牢的压制住他,用手指草草扩张了几下,欲望抵住后方的穴口,略带粗鲁的顶了进去。 半梦间的篮亦疼得厉害,本能的挣扎起来,却只是徒劳,意识却仍无法清醒,大开的双腿反射性的颤抖着,拼命咽到嗓子中的呻吟更让莫凌把持不住,固定住他的腰持续粗鲁的顶撞着,低头啃咬起他苍白的脖颈… 篮亦睡的并不舒服,睡梦中似乎一直有什么东西压着他喘不过气,努力挣扎着醒来,全身酸痛的同时发现他竟身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房间里漂浮着怪异陌生的气味,低头看到让他做噩梦的罪魁祸首就是搭在自己胸前的胳膊。 红发的英俊男生面对着他熟睡着,感觉到从未有人涉足的地方被另一副强健的身体紧贴着,隐隐约约的想起什么,强烈的不适从下身扩散开来,顾不得浑身的疼痛坐起身子,两腿之间被强迫贯穿一夜的地方,残留的粘液顺着流出。 脑袋里一片空白,背上因为震惊吓出的汗水被空调吹的冷飕飕,顾不得身后的刺痛,慌张的拍打着旁边的人“莫,莫凌!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打扰到睡眠的莫凌心情非常糟糕,睁开眼睛便看到一脸快哭出来的篮亦,头脑迅速冷静下来,坐起身,一脸厌恶冷酷的样子“什么怎么回事?不是很清楚吗?我带你出了台,然后做了爱!” 篮亦一愣,颤抖着双唇,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可,可我不是同性恋…你怎么可以这样!” 莫凌冷笑一声用着一惯嫌弃的语气,“太搞笑了,我只是买了你一夜,难不成你以为我喜欢你?” “…”篮亦抖着双唇似乎在努力理解莫凌话中的意思,他的嘴唇颜色淡淡的,薄薄的,却因为昨晚激烈的亲吻变成微肿的玫瑰色,莫凌紧盯着,很想再次把男人压倒,堵住嘴唇,舌头撬开他的牙关,狠狠的在他口腔中肆虐一番。 “呵呵,还是你想用这种手段提高自己的身价?”明显的感觉到复苏的欲望,莫凌强作镇定,用残忍的话刺激着眼前的男生。 听到莫凌的话,本来低垂的头猛然抬起,眼睛瞪得大大的,身体因气愤颤抖的更加厉害,“不,不!我没有卖!没有!” “没有?哼!你昨晚不是在星光陪了我的酒吗?在星光的陪酒还有不卖的?”莫凌冷哼一声,英俊的脸上挑出一丝恶劣的笑容,“你现在这样子是怕我给你的价钱不合适吗?钱包就在床头,按你心里的价码拿就好!” “…”篮亦紧紧攥着棉被的手因为用力青紫相间的血管突出着,在原本就苍白的手背上更加明显。 第十一章 :肉体交易 “没有?哼!你昨晚不是在星光陪了我的酒吗?在星光的陪酒还有不卖的?”莫凌冷哼一声,英俊的脸上挑出一丝恶劣的笑容,“你现在这样子是怕我给你的价钱不合适吗?钱包就在床头,按你心里的价码拿就好!” “…”篮亦紧紧攥着棉被的手因为用力青紫相间的血管突出着,在原本就苍白的手背上更加明显。 星光的规定他是清楚的,当时脑子里一瞬间也曾经想过这样的问题,但是马上就被否定,都怪他太过坚定“莫凌只是想羞辱自己一番”的想法。 莫凌大方的起身站在大床边,抱着胳膊低头俯望着一直维持这同一个姿势坐在床上沉思的男生,只见他眼角发红,贝齿紧紧的咬着下嘴唇,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一瞬间竟有一丝后悔,不该把原本就不怎么坚强的男生打击成这样。 声音刻意的温柔一点,“如果你这么想让我对你负责的话,也不是一点可能没有,你只要....” “...不!怎么可能!”坚决的否定让莫凌原本放缓的脸色立刻沉下去,“既然这样那就赶紧拿着钱滚出去,在我洗完澡后不希望在看到你!竟然跟男人做了,真恶心!”说罢拿起床头的钱包扔到篮亦的眼前,转身走向浴室,用力关上的浴室门宣示着房间主人的愤怒。 梳洗完毕的莫凌坐在沙发上,昨篮亦雪因疼痛留在他后背上的抓痕隐隐作痛着,看着凌乱的被褥,刚才的那个人果然听话的消失了,只留下空中腥甜的气息诉说着昨晚的荒诞。 原本扔在男生眼前的钱包被安安稳稳的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里面明显被翻动过,至于少了多少莫凌完全没心情盘点,如他所愿,这一夜变成了不光彩的肉体交易。 (╮(╯3╰)╭基情神马的最害羞了~~~~~~) ........................................................................................... 篮亦狼狈的走在马路上,每走一步便摩擦到裤子内的伤口,感觉火辣辣的疼,这样的他显然不能回家被母亲看到,星光的话也不打算再回去了,手中攥着从莫凌钱包里拿的两千块钱如火炭般灼烧他此刻的意志。 中途坐上了一辆不知去哪的公共汽车,坐在角落怀抱着肩,心里一片茫然,只觉得鼻子发酸眼睛发涩,明明可以不接收莫凌扔过来的钱包,或者有骨气的打他一巴掌在潇洒离开的,可是没有,从钱包里抽走了两千,自己把自己逼迫成了低贱的男妓。 “这不是篮亦吗?篮亦?”肩膀上的触碰伴随轻柔的声音。 篮亦清楚的记得透过酒店电梯的墙壁反射出来的样子有多狼狈,竟然在这样的时刻碰到认识的人,窘迫的不知该不该回应,睁开酸涩的眼睛看着眼前一如既往温和的女人。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白秋雨担忧着看着眼前的男生。 “老师?”篮亦努力讲开始涣散的眼光集中到眼前,不确定的喊了一声,声音却哑的吓人。 第十二章 :遇见老师 有点拘束的坐在价格不菲的沙发上,双手夹在两腿中间眼睛四处询望,刚洗过澡的头发湿漉漉的,偶尔水滴划过他布满吻痕的脖子滑入领口身处。 白秋雨端着牛奶和烤过的吐司放到他面前,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家里的速食只剩这个了,先凑合着吃一点吧,中午在给你做好吃的。” “不,不,我只是想洗个澡就回,老师真的很谢谢您…”篮亦嘴角带点害羞的笑。 没想到自己失魂落魄的时候碰到了高中曾教过他的语文老师,就算高中转学前,他们俩的交际也仅仅是语文课上不小心碰撞到的目光,几乎连话都没有说过多少,所以当白秋雨带他回家,并在他洗澡时细心的给他准备好干净的衣物时,蓝亦心里是无比感激的。 “没,没想到老师还是个有钱人呢,听说这个区的房子贵的惊人。”室内温暖的空气渐渐让篮亦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不自觉的跟老师闲聊起来。 囚笼_第6章 “这不是我的房子,我只是寄住在朋友家里。”白秋雨说话间脸上闪过一丝异样,却又马上被笑容所代替。 “奥奥…”篮亦尴尬的用手掌摩擦着自己的大腿,大脑思索着该说些什么,片刻后便沮丧的放弃,根本没什么交际的两个人根本没有什么可以聊的话题。 “蓝同学,你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刚才碰到你的时候情况好像很糟糕。”白秋雨回想起刚才带男生回家的时候他那略微蹒跚的双腿,和手腕上无意间露出的淤青,她的有的朋友便是同性恋人,很清楚造成以上种种的原因,心里就不由的担心。 篮亦盯着桌上的牛奶,假装轻松的咧嘴笑了笑“没有啦,只是跟家里人吵架了。” 不敢直视白秋雨的目光,他准备随便扯个借口结束这场叨扰。 “....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老师。” 篮亦转身看着送他出门的白秋雨,在次郑重的道谢过。 不到七点,高二九班教室里唯一的男生惊讶的看着桌洞里的课本,如果不是皱皱巴巴的课本和弄糊的钢笔字,篮亦几乎以为当日的欺凌只是他这几日连做过其中的一个噩梦。 心想,可能是进实验楼的老师发现了写着他名字的课本,顺道给送回来的吧。这算是几天来篮亦唯一庆幸的事了。 那天从白秋雨家告别,回到家已经是十点多了,幸亏那日是周六,胡乱的扯了个谎搪塞担忧了一晚上的母亲。 似乎是对他说谎的惩罚,篮亦从回家后就持续的发着高烧,心里的厌学加上虚弱的身体,让他在家中躺了四天,直到今早体温计使在不争气的只停到36度5,才只有一步三停的磨蹭到学校。 翻着课本,希望他没来的那几日课程不要落下太多。 随着教室的同学越来越多,篮亦的内心也渐渐变得不安起来,害怕今天是否还会迎来更加恶劣的欺辱。 影子落在课本上,篮亦不自觉的抬头,看到丁一洛咧的大大的笑容“嗨,蓝同学”俯下身一手搂着男生的消瘦的肩。 过分的亲密让篮亦更本能的以为他正落入别人计划的阴谋中。 不安的四处张望,是有什么人藏在别的地方?还是有人要趁他不被对他做什么事? “你不用担心,我可不会欺负你的。”看穿了眼前男生的担忧,痞痞的嘴咧的更大,过分妖娆的笑容让篮亦有点眩晕,“咦?蓝同学,你脖子受伤了!” 故作惊讶的指着篮亦脖子上还没消去的吻痕,“没,没,是被蚊子咬的。”赶忙捂住脖子,低头辩解“奥?没想到春天的蚊子这么厉害。。。” 第十二章 :遇见老师 有点拘束的坐在价格不菲的沙发上,双手夹在两腿中间眼睛四处询望,刚洗过澡的头发湿漉漉的,偶尔水滴划过他布满吻痕的脖子滑入领口身处。 白秋雨端着牛奶和烤过的吐司放到他面前,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家里的速食只剩这个了,先凑合着吃一点吧,中午在给你做好吃的。” “不,不,我只是想洗个澡就回,老师真的很谢谢您…”篮亦嘴角带点害羞的笑。 没想到自己失魂落魄的时候碰到了高中曾教过他的语文老师,就算高中转学前,他们俩的交际也仅仅是语文课上不小心碰撞到的目光,几乎连话都没有说过多少,所以当白秋雨带他回家,并在他洗澡时细心的给他准备好干净的衣物时,蓝亦心里是无比感激的。 “没,没想到老师还是个有钱人呢,听说这个区的房子贵的惊人。”室内温暖的空气渐渐让篮亦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不自觉的跟老师闲聊起来。 “这不是我的房子,我只是寄住在朋友家里。”白秋雨说话间脸上闪过一丝异样,却又马上被笑容所代替。 “奥奥…”篮亦尴尬的用手掌摩擦着自己的大腿,大脑思索着该说些什么,片刻后便沮丧的放弃,根本没什么交际的两个人根本没有什么可以聊的话题。 “蓝同学,你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刚才碰到你的时候情况好像很糟糕。”白秋雨回想起刚才带男生回家的时候他那略微蹒跚的双腿,和手腕上无意间露出的淤青,她的有的朋友便是同性恋人,很清楚造成以上种种的原因,心里就不由的担心。 篮亦盯着桌上的牛奶,假装轻松的咧嘴笑了笑“没有啦,只是跟家里人吵架了。” 不敢直视白秋雨的目光,他准备随便扯个借口结束这场叨扰。 “....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老师。” 篮亦转身看着送他出门的白秋雨,在次郑重的道谢过。 不到七点,高二九班教室里唯一的男生惊讶的看着桌洞里的课本,如果不是皱皱巴巴的课本和弄糊的钢笔字,篮亦几乎以为当日的欺凌只是他这几日连做过其中的一个噩梦。 心想,可能是进实验楼的老师发现了写着他名字的课本,顺道给送回来的吧。这算是几天来篮亦唯一庆幸的事了。 那天从白秋雨家告别,回到家已经是十点多了,幸亏那日是周六,胡乱的扯了个谎搪塞担忧了一晚上的母亲。 似乎是对他说谎的惩罚,篮亦从回家后就持续的发着高烧,心里的厌学加上虚弱的身体,让他在家中躺了四天,直到今早体温计使在不争气的只停到36度5,才只有一步三停的磨蹭到学校。 翻着课本,希望他没来的那几日课程不要落下太多。 随着教室的同学越来越多,篮亦的内心也渐渐变得不安起来,害怕今天是否还会迎来更加恶劣的欺辱。 影子落在课本上,篮亦不自觉的抬头,看到丁一洛咧的大大的笑容“嗨,蓝同学”俯下身一手搂着男生的消瘦的肩。 过分的亲密让篮亦更本能的以为他正落入别人计划的阴谋中。 不安的四处张望,是有什么人藏在别的地方?还是有人要趁他不被对他做什么事? “你不用担心,我可不会欺负你的。”看穿了眼前男生的担忧,痞痞的嘴咧的更大,过分妖娆的笑容让篮亦有点眩晕,“咦?蓝同学,你脖子受伤了!” 故作惊讶的指着篮亦脖子上还没消去的吻痕,“没,没,是被蚊子咬的。”赶忙捂住脖子,低头辩解“奥?没想到春天的蚊子这么厉害。。。” 第十三章 :丁一洛来搅局 刚进教室的莫凌就看到丁一洛俯下身搂着篮亦的肩,不知两人在说什么,却看到篮亦那被逗的羞红的脸。 瞅见莫凌,丁一洛才放开篮亦的肩膀,直起身子跟莫凌打招呼,莫凌冷哼了一声算是应了,没有看座位上僵硬的男生大步走回他自己的座位。 “仔细瞧瞧篮亦还是蛮有味道的。”双手一撑,丁一洛做到莫凌的课桌上,俯下身小声跟他嘟囔。 囚笼_第7章 “我想玩玩,看他那么单纯的样子应该很容易上手,真想看看他到最后哭着求我不要离开的模样。” 没等莫凌开口,丁一洛跳下课桌,给了他一个自在必得的媚眼,转身跟其他人玩闹起来。 鬼使神差的扫过前面微微驼着背的男生,单薄的身体缩在课桌与课桌之间,低着头不知道在看着什么,后面露出一节白白的颈子,上面似乎还留有那夜他情迷之下印上的痕迹,明明前几天还在他身下婉转呻吟,现在就打算迷惑丁一洛?想到刚进教室篮亦那羞红的发亮的脸蛋,明明只是个穷酸丑陋的臭兔子,难不成想攀上丁一洛一飞冲天?幼稚!莫凌只觉得气愤的想揍人。 总算挨完最后一堂课,篮亦逃也似的离开教室,一上午的课他都上的心惊胆战,真正听进去的内容也少之又少,就算愚钝的他也能感觉的到后方时不时扫来的寒冷目光。 暗处的丁一洛看着莫凌整整一上午黑着脸边思考边扫向同一个地方的目光,露出狐狸般贼贼的笑。 *********************************************************************************************** 此时的蓝亦贴着莫凌单人宿舍的墙壁,怎么也想不通他上一刻明明还正在学校某个角落专心吃饭,怎么会突然被同学绑架般强制带到这里,手里还捧着装午饭的铁盒。 心脏咚咚的直跳,震的身体也随之一下下颤抖。 眼前的莫凌明显脸色不善,上下重复打量了篮亦几遍后,才缓缓开口,“你倒是厉害啊,刚被修理完的第一天上学就开始勾...引其它同学,嗯?” 知道莫凌说的是丁一洛,篮亦心里不由的一沉,这几年,同性恋这词也渐渐被大家接纳,莫凌和丁一洛是亲梅竹马,而在丁一洛高一那年,便坦然的告诉那些对他求追不舍的女生自己的性取向,在校园中那些好事的女生似乎也传过关于他们两人的粉红流言。 愚钝的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怪不得莫凌那晚会对他做出那样的事…原来他喜欢的人也是男生…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令人颤抖的气息涌过来,蓝亦回神时才发现莫凌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跟前,莫凌很高,长期的锻炼练就了他一身可以和模特媲美的好身材,170都不到的蓝亦低垂下的头正好可以直视到莫凌那性感的锁骨。 第十四章 :春心荡漾 本能的向后缩着身体,下巴被粗鲁的抬起,捏着下巴的手力气大的惊人,疼的蓝亦泛红了眼。 “我,我没有勾..引丁一洛。”鼓起勇气回望着莫凌,却在看到他凛冽的眼神后窝囊的向脚尖看去。 “哼,最好没有,不然你就死定了。”莫凌冷哼一声甩开牵制着蓝亦下巴的手,嫌弃似的在自己的裤腿上擦了擦。 轻轻的呼了口气,蓝亦刚想转身离开,“我让你走了吗?这么着急离开,是想去跟丁一洛诉苦吗!”莫凌已经做回沙发,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却说着胡搅蛮缠的话。 “不,我只是想找个地方吃饭。”蓝亦乖乖的转回身子面对着他,不知所措的垂着头,低头瞅着饭盒。 “就在那种地方?” “嗯…”莫凌所说的那种地方是学校的教学楼顶,在也不敢去让自己惹上一身麻烦的小树林,只有另寻他出。 “学校是没有食堂吗?竟然自己带饭,还是那么大的食堂的食物都合不了你高贵的胃口。”看着男生手里的饭盒,莫凌突然有点好奇,“过来,我到要看看,每天偷偷藏起来吃的是什么好东西。” 听见莫凌的话,蓝亦本能的把饭盒往后缩了缩,被打翻饭盒的记忆在蓝亦的心里狠狠的烙下过伤印,却不敢违抗莫凌的话,慢腾腾的走到莫凌跟前。 似乎等不及的莫凌夺过篮亦手中的饭盒,打开饭盒的瞬间,蓝亦看见莫凌脸上嫌弃的目光“这是什么呀,粘粘糊糊的好恶心。”看着男生窘迫的样子,莫凌嗤笑了一声“青菜米饭?你不是在星光打工吗?挣的钱连肉都买不起吗?” “…”男生立刻羞红了脸,忘记了惧怕,伸手要抢回他的饭盒。 看着蓝亦狗急跳墙的样子,莫凌觉得越发好玩,一只手便轻易制止了蓝亦伸过来的双手,继续逗他“还真以为自己是兔子呀,只吃青菜,那么瘦,抱起来都咯人。” 男生的脸更红了,连带着耳朵和眼睛,在莫凌眼里更加像一直垂死挣扎的兔子,想起在星光时眼前的男生卷缩在他怀里惹人怜爱的样子,忍不住春心一荡,制止住男生手腕的手用力一拉。 蓝亦只觉得眼前一晃,反应过来时已经横趴在了莫凌的腿上,“给你。”声音从头顶上冒出,因为趴着,蓝亦看不到莫凌此刻的表情,只看到要拿回的饭盒近在咫尺。 差一点就可以拿到,向前摩擦了一点,一心想要拿回饭盒的蓝亦没有听出莫凌略带急促的喘息声。 蓝亦拿到饭盒,想起身却被莫凌的一双手紧压着,一只手伸进他的衣服里,肆意揉捏他胸口,猛地哆嗦了一下,总算意识到了是怎么一回事。 惊慌的挣扎过程中饭盒落到了地上弄脏了看似珍贵的地毯,却没有人在意这个。 清醒的蓝亦没有了喝醉时的顺从,拼了命的挣扎,几乎用尽所有的力气,却被莫凌轻易的翻身压到沙发上。 莫凌不打算只是戏弄蓝亦而已,反正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况且,那次发生后男生并没有过多的反应,不是也老老实实的拿了他的钱离开了吗? “你,你放开!”力量悬殊之下蓝亦动弹不得,只有拼命的掰着胸前一直凌虐他的大手,却丝毫不起作用。 第十五章 :春心荡漾(2) “真的是很瘦,连肋骨都能摸得到。”莫凌的身子压在蓝亦的后背上,胳膊环过他不停的揉虐着,直到两点变的殷虹,朱夷颤巍巍的立在平滑的胸膛上。 “我会给你钱,比上次十倍的钱怎么样?虽然你确实很讨厌,但是你的身体还不错,啧 啧,腰这么细…。” “我,我不卖!莫凌你,你绕了我吧!” 强忍着不让眼泪滑出眼眶,蓝亦还是不放弃的挣扎着。 莫凌反复亲吻着蓝亦的脖子,一只手探进他的裤子里残忍的搓捏着。 “哪有只卖一次的道理,你这是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侮..辱的话让男生强忍的泪水决了堤。 “如果你让校方知道你去星光做过那种事应该很困扰吧,优等生竟然是星光的陪睡,就算不小心传到你家人的耳朵里也是很麻烦的吧。” 身下的人果然浑身一颤,随即停止了挣扎,嘴里不不的喊个不停。 裤子里的手微微的用力,所有的声音都堵在喉咙深处,只剩下猫儿般的咽呜。 嘴移到已经红透了的耳垂上,轻轻撕咬着,放缓声用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音量说道 “你让我舒服了我就不跟别人说,这次我会温柔一点,你乖乖的,嗯?” 莫凌没有听到反抗的声音,得意的重重咬了男生的耳垂,男生吃痛地缩起来,翻过他的身体,用力堵住他嘴唇,撬开牙关,舌头探进去,亲得他一直哆嗦,许久才结束着次激烈火热的深吻。 裤子被强迫褪下,因刚才的搓捏分身稍稍的膨胀着,篮亦本能的想要伸手护住,却被莫凌抓住双手按于头上。 囚笼_第8章 手指塞进蓝亦半张的嘴里搅弄着,直到口水不受控制的流出嘴角,才开恩般离开。 腿被大大的分开两侧,臀缝间被异物入侵的恐惧感让蓝亦本能的开始挣扎,大腿不停的痉..挛着。 “不要动,会让你舒服的!”莫凌喘着粗气,微微用力顶入第二根手指,前后抽插着,摸索着。 蓝亦难过的呻吟着,突然感觉体内的手指迅速抽出,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湿热巨大的东西。 看着蓝亦无助的样子,莫凌再也无法隐忍,欲望狠狠的深埋了进去,不顾男生的惊喊,肆意的抽动起来。 想着自己明明也是个男人却全身赤...裸的躺在一个男人的身下,被贯穿凌辱,蓝亦在也忍不住呜呜的抽泣起来。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眼角落到深蓝色的沙发上,印出了一个个水印。 ***********************************************************************************************88888 蓝亦从床上慢慢爬起来神情有点恍惚,莫凌已经不在,摸索着穿上衣服,洒在地毯上的米饭已经开始发硬,努力的擦拭却还是在米白色的地毯上留下深深的污渍,扶着沙发慢慢站直身子缓慢的向门外走去。 天已经黑了,错过午饭的胃钝痛着让蓝亦不自觉的弯起了身子,远处关车门的声音想起,抬起头和莫凌对视了一会,蓝亦率先移开视线,看到莫凌身后的白色保时捷里坐着有些面熟的女生,是当时在小树林碰到的,只是此时的她画着淡妆,黑发染成了浅黄色,精心打扮后的样子似乎更让人动心。 第十六章 :也不请我上去坐坐? 蓝亦收回目光,明显加快的步伐,低头擦身而过,辛亏出来的早,不然当莫凌带着女伴还看到躺在床上的自己,应该会愤怒的把他扔出门吧。 离夏天虽然只有一个月,入夜的时候还是让人感觉寒冷,已经在路上走了半个小时的蓝亦,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一阵风吹过胳膊上起了一层密密的鸡皮疙瘩,反复的搓着胳膊来获取一丝温暖。 身边的车一辆接着一辆的从身边飞驰而过,只听对面的马路上不停的响起车喇叭声,蓝亦没有心思去看,一心努力迈着腿,过了一会喇叭声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强大的力量把他忘后狠狠一拽,身体本来就已经很虚弱的蓝亦,被突然的力量扯个踉跄,重心不稳往边上一倒,慌乱中抓住身后人的衣服才保以平衡。 看清身后人的模样后,蓝亦迅速放开抓住衣服的手,莫凌环抱着胳膊斜靠在白色跑车上,脸上讽刺的挂着笑,“半个小时才走了这点路,是被我做的太厉害了吗?” “…。”蓝亦尴尬的咽了口唾沫,胡乱的回了句,没有细想刚才明显还在约会的莫凌为何会在这里,转身打算继续走。 有点耳熟的喇叭声从身后响起,莫凌开着车,胳膊搭在车窗上 “上车!”话里的语气不容反抗。 莫凌问了地址后便一路无语,车里的暖气很足,坐进去没多久蓝亦胳膊上的个鸡皮疙瘩慢慢的平息了下去。 开车确实比用走的快的多,没有多久便到了蓝亦家楼下,篮亦道了谢开门打算离开。 “也不请我上去坐坐?”蓝亦略带差异的回头看漫不经心的莫凌,“怎么?难不成里面藏着女人?” 篮亦从来猜不透莫凌的心思,面对他略带任性的职责,篮亦也只有无奈的招呼他上了楼。 进门后跟母亲介绍了一下,莫凌也收起平时的痞气,规规矩矩的叫了声“阿姨”。 蓝妈妈似乎很高兴他带同学回来,赶忙招呼着莫凌坐,莫凌听话的坐在沙发上,两腿并拢双手乖乖的放在大腿上,一副好学生的样子。 “你就是莫凌呀,本人比电视上还要帅,我们家小亦常常提起你。”正在倒茶的蓝亦有点不知所措,尴尬的不敢看莫凌。 “奥?伯母小亦都提过我什么?没有说我坏话吧?”莫凌一挑眉,表情莫测的瞟了眼旁边的蓝亦。 “小亦常说你们是好朋友那...”目光移到蓝亦身上责怪到“难得交到这么好的朋友,不要总是让人家在同学面前出糗。” “没关系的阿姨,我们是好…朋友嘛。” 莫凌和蓝妈妈聊得异常热络,一旁蓝亦时不时的接收着莫凌扫过来的眼光,让他狼狈不堪,所以当莫凌说要去他房间看看的时候,蓝亦几乎想也不想的打开..房门。 蓝亦关门的同时坚硬温热的躯体贴上他的后背,蓝亦一下子全身僵直,不敢动弹。 莫凌轻而易举的环抱住蓝亦,心情似乎很好,下巴磕在蓝亦的肩旁上。 “你就这么想跟我做朋友?” “…啊?” 反应过来的蓝亦尴尬的低头看着门把手,轻微的挣扎想脱离莫凌的怀抱。 “…不,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的?嗯?为什么要跟你妈说我们是好朋友,貌似我跟你也不熟?” “…”蓝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是怕让妈妈担心自己被欺负,所以随便胡诌的吧。 “好了,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允许你把我当朋友,不过还是不准靠近丁一洛。” 蓝亦机械的点点头,莫凌才心满意足的放开,开始环顾蓝亦的房间。 以前的房子离学校太远,当蓝亦转校到M高的时候,母亲特意临时租下了这栋小房子,所以里面的家具也少的可怜。 莫凌看着一览无遗的小房间,只简单的摆放着一张小床和一个学习桌,连衣橱都没有,换洗的衣服整齐的叠放在小床的床头一角,那张小床竟然连席梦思垫都没有,只是在木板上铺着两床被子,他坐着都嫌咯的慌。 突然觉得眼前这个每天拼命打工,每顿只吃青菜米饭的男生活的有点可怜。 而即窜梭同学欺负他,又去他打工的地方刻意羞辱他的自己也有那么一点可恶。 那也只是一点点,像莫凌这种从小被捧在最高位置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本人又十分聪明,能力也不差,还有着出众的外表的人,自大,骄傲几乎成为了他的本质,所以莫凌那一丝丝觉得自己可恶的想法,在看到蓝亦枕头下清秀女生的照片时,便立刻烟消云散。 “这女的是谁?” “嗯?”看清楚莫凌手上的照片,蓝亦脸不由的一红。 “…是以前的同学。” 第十八章 :这只该死的笨兔子 “同学?只是同学为什么还把照片压在枕头下面?你不会喜欢人家吧!” 囚笼_第9章 “啊…?没,没有,我只是,只是…” “你也太搞笑了吧,就你这副样子还打算学人家追女生?”莫凌嗤笑道。 “我,我没打算现在追她,就算追她也看不上我的…”蓝亦因为尴尬结巴起来。 “哼,还算有点自知之明,看看你那样吧,张的那么丑,跟豆芽菜是的,穷的要死,一辈子估计都不会有人看上你。”莫凌冷哼,怎么看怎么觉得手里那照片不顺眼,直想撕得粉碎扔进马桶里。 “话,话也不是这么说,应,应该也有女生不会在意这些吧…”蓝亦弱弱的争辩,“到时候,我一定会好好对她,就算现在条件不好,但是我一定会努力让她过上好日子的…” 专心争辩的蓝亦没有注意到眼前的莫凌正用愤怒的眼光盯着他。 “真是笑话,刚才还被压在身下痛苦求饶的是谁?!在星光陪酒陪床的是谁?!”因心里的不快莫凌说话的声音不由的提高。 突然冒出刻薄的话惊的蓝亦的脸苍白,生怕被房间外的母亲听到。 “莫,莫凌,你不要乱说,我不是同性恋,我也不卖,明明是你。。。你逼我的。。。” “哼!逼你?买都买了,钱也拿了,现在说是我逼你了?想找女人,那也要等老子我厌倦了你才可以滚!” 莫凌怒气冲冲的走下楼,狠狠的把手中的照片撕的稀巴烂,又不解气般狠狠的在脚下碾了碾。 那只死兔子明明一副唯唯诺诺的穷酸样,就算那些女生瞎了眼也不会瞧上他。可他还总是对这个世界的女人抱有粉色的幻想,真是可笑至极,明明只是一个适合圈养的笨兔子。。。 莫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明明在宿舍楼下遇见篮亦的上一刻他还打算跟赵雯妡回床共途风雨的。 可到了床上面对魅人的赵雯妡却一直进不了状态,不敢看赵雯妡疑惑的眼神,沮丧的安慰可能是下午做了太多次的缘故,却回想到篮亦那佝偻的背影后无法平心。 不顾女友失望的抱怨,把她送回家,开车在熟悉的街道瞎转悠,心中默默的希望能够再次见到心里念着的那个人。 怀疑过自己的性取向,这几天也找别的男人试过,可是当那些男人尖声细语的靠近他时,他就觉得身上像沾了蚂蚁一样难受。 努力的嫌弃他,羞辱他,指使别人欺负他,希望可以如自己所愿变得开始厌恶他,可是越嫌弃,越欺负脑海里男生闪过的身影越深刻,甚至产生了抓住他,这种如噩梦般的念头。 那种感觉比他以前交过的任何一个女朋友都要强烈,莫凌觉得自己一定是生病了,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喜欢上一个男人,或许只是一时兴起,就像丁一洛说的,大鱼大肉吃多了,所以想换换口味,自己的情况也应该是这样,第一次触碰男人,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新鲜感,或许没过多久,就会厌倦的,反正他现在是自己的不是吗? 这样想着,莫凌才稍稍放宽了心,向路边的白色轿车迈去。 第十九章 :体育考试 莫凌坐在操场上的树荫下,随手接过旁边女生送来的冰水和湿手帕,目不转睛的看着操场上还在跑圈的瘦弱男生,已经进入夏天,每年学期末的各个副课考试也随之而来. 毒辣的阳光下,男生的脸浮现出不正常的白色,汗如雨下,湿透了保守的校服衬衫,习惯性的紧咬毫无血色的下嘴唇,看起来很辛苦的样子。 八百米的体育考试,大部分的男生已经跑完,坐在树荫底下为女同学们打气加油,只有篮亦一个男生还没跑完,瘦小的身体在一群女生之中不怎么显眼,可莫凌的目光还是怎么也移不开。 周围的不少男生都在嘲笑还在女人堆里奋斗的篮亦,有的人还特意在他绕着跑道跑近时大吼,要他下次穿裙子来上体育课。 就算篮亦完全没有反应的继续绕过跑道,男生们还是哄笑声不断,有些人就是这样,天生就被集体当作一个笑话。 但坐在同学中心的莫凌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早知道这样,中午他就不会做的那么厉害了,看那臭兔子咬牙隐忍的模样,定然是那里又受伤了,莫凌就搞不懂了,明明那人从他宿舍出来后腿都打颤,却还是坚持考什么破体育,也就是在期末总成绩里加几分,如果是因为奖学金的话,大不了到时候多帮他交一份学费就好,至于这么拼死拼活吗? 只看到他腿打着颤,努力把那瘦的可怜的身体往前探,好不容易跑过终点线,和他前后一起跑过的同学又都有其他同学上来递水或者架着走几步,只有篮亦一个人孤零零的,一手插着肋骨下,慢腾腾的挪着步。 莫凌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他,等着他的回视,至少他以为,这个时候的篮亦本应该眼含埋怨的看向他,但事实却是,篮亦对他一直追随的目光毫无回应,正眼都没有看过他。被忽视的失望原本应该转化成愤怒的,可当莫凌看到篮亦那摇摇欲坠的身体,身体早一步替脑子做出了反映,等回过神来,他已经半搂半抱的把篮亦架到了树荫下。 撵走了坐在最通风地方的几个同学,无视那几个同学不情愿的脸色,莫凌把篮亦安置好,见他时不时的往体育老师那望去,心中了了然,拿了那喝了一半的冰水递给他,篮亦轻声道了谢,小口小口的喝起来。 “在这等着。” 莫凌说了声就转身向还在统计分数的体育老师走去,体育老师是个大学刚毕业的小伙子,浓眉大眼的长得不错,平时为人也亲切,所以当莫凌告诉他,篮亦身体情况不好时,体育老师很大方的为他走了一次后门,在篮亦那栏的成绩表上画上了对勾。 等莫凌回到树荫下,刚刚被撵走的那几个同学坐在原处,篮亦早就不见了踪影,想想也知道一定是他刚才去找体育老师的空档,那几个同学又过来把地方占去了,脸色有些不好的用脚踢了踢坐的稳稳的其中一名同学。那同学见是莫凌,半点没抱怨,又乖乖的挪了地。 刚一坐下,张朝,袁武(对篮亦扔石头的那个)等人便围了上来, “莫凌,你什么时候和那穷小子关系那么好了?”一个同学凑过来,给莫凌递了一瓶还未开封的矿泉水,好奇的询问。 “嗯?”莫凌一心想着刚才的事,一时间没有听清那名同学的话,抬了抬下巴,斜着撇了他一眼,示意他重新说一遍,可那个同学却会错了意。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因为这几天我经常看到你和那小子中午一起回来,刚才你还递水给他喝…所以我可能误会了...” 莫凌有些不耐,捏扁了手里的水瓶“误会什么?” 第二十章 :校外的房子 “前几天中午时…”那同学边说边看着莫凌的脸色,不知道该不该说。 “中午怎么了?我那是看他不顺眼叫出去教训他。”莫凌虽满不在乎的回答,心里却敲了敲钟,这才半个月不到,难不成就被别人发现了? 他从初二开始谈恋爱至今,换过的女生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条件好眼光也高,好过的女生个个漂亮可人,几个整天围着他转的男生们更是羡慕到了天上去。整天把他当神一样看待,要被他们知道现在他不但看上的是个男生,还是那个经常被他们欺负的卑微贫困生,他的脸还往哪搁? “奥…怪不得,每次见那小子跟在你后面回来,他都红着眼睛一瘸一拐的。” “原来如此…最近学期末老师看的紧,所以你才不让我们欺负那小子,转而偷偷的去教训他…他也不敢拿我们怎么样…还是你厉害呀!”张朝点着头,佩服的拍了拍莫凌的肩膀。 周围围着的几个同学听后也恍然大悟,更是一脸崇拜。 “不亏是莫凌,心思缜密…” “可不是嘛…我们在长个十年都抵不上…” “我就说嘛,那恶心的贫困生怎么会跟莫凌有瓜葛…” “对呀,听说那些穷人都吃动物的大肠呢…” 囚笼_第10章 “呃?大肠?不是装那什么的地方么?好恶心…以后一定要离他远点,不然会染上细菌的…” 莫凌倚靠着背后的大树,半闭着眼听他们明显夸大的其词,心低忍不住厌恶,就算家世多显赫的人普通身世的亲戚或朋友总有过接触的吧,至于都装成一副大惊小怪的虚伪模样吗? 不过莫凌终究未说破,这种虚伪在这些富家小孩的身上显而易见,早就见怪不怪。他不也是虚荣的么?他和蓝亦现在的关系定然不能说出来,但并不全是因为和蓝亦的约定,主要的原因还不是他那过分的自尊心和虚荣心。 自始至终,莫凌都是看不起蓝亦的,他们从开始就一直建立在一个不平等的高度,其实连莫凌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他到底被蓝亦的哪点所吸引,是被欺负后隐忍的眼眶?还是那看似顺从却从骨子里透漏出来的倔强?莫凌不懂,也不想懂…… 这次的谈话提醒了莫凌,虽然是单间的宿舍,但宿舍楼来往的同学本来就众多,身旁还有很多双眼睛在关注着,和蓝亦过分亲密只会自取其辱,所以第二天中午当蓝亦吃完饭慢腾腾的来到莫凌的单人宿舍,他并没有和往常一样急切的把人推倒... 蓝亦疑惑的看着莫凌扔过来的钥匙,“这是我们家在沉香閣的一栋房子,你以后中午不要来宿舍了,我有需要会提前跟你说,你去那里等我。” 不想再被别的同学发现,就只有不在让蓝亦来他的宿舍,但虽然对篮亦那种人有欲望,有时候都觉得脏兮兮的,根本拿不上台面,莫凌自己都觉得丢人,可就是克制不住,最终想到了这样一个折中的法子。 “你明天中午就去…记得还是我规定的那个点,要是晚到一分钟,看我怎么收拾你。” 学校十一点下课,中午的午休时间为三个小时,莫凌每次想要蓝亦了,上午就会给他发短信(莫凌的旧手机,让蓝亦用,只限联系他一人) 但刚开始几次蓝亦都到很晚才去找他,就这样中午的时间总是只能做一次。想要晚上吧…蓝亦哭着嚎着要去打工,想吃又吃不饱的难受劲让他抓狂。终于在一次偶然机会,他发现吃完饭的蓝亦端着空饭盒发了一个小时的呆,才慢腾腾的走向他所在的宿舍楼。 顿时火气蹭蹭往头顶上冒,好啊你,表面上一副顺从乖巧的模样,背后里给我玩阴的,看我怎么教训你! 当时就把蓝亦绑在床头上狠狠要了个够,导致那天蓝亦下午的课也没上成,傍晚了才哭哭啼啼的被莫凌送回了家。 第二十一章 :辛苦的篮亦 “……可,可是从学校去沉香閣要将近半个小时…如果按规定时间的话…” “我不管,反正我要在十一点半之前看到你,不然你就死定了。”莫凌运用一贯霸道的口气,只当他是又在找借口想故意拖长时间。 “……可…可…唔…疼……”蓝亦还想在说些什么,却被莫凌伸过来的手捏住了脸颊,狠狠往后拽(看了第一句话想歪的同学面壁去哦⊙▽⊙),疼的蓝亦直抽气却不敢挣扎,为了减少疼痛,只好尽量把身体往莫凌那边探去。 “可什么可!在不听我话,信不信把你脱光了扔女厕所里,听到了没有!” 莫凌坏笑着看着眼前那被他捏的扭曲的小脸,真是爱死了那怯生生红着眼睛只看他的模样。 “嗯…嗯…急找了…”脸颊被捏的变了形,还要被迫回答,篮亦吐字都模糊了。 莫凌这才心满意足的放了手,后看到篮亦红彤彤的脸蛋又觉得有点心疼,拉过篮亦让他坐到他的大腿上,胳膊圈着,伸手又帮他揉了揉,就像小孩子刚得到的娃娃,爱不释手却没有没有分寸,等到娃娃坏了,才想方设法的弥补,可是到那时什么都已经晚了... “我一会就去找人收拾房子,你乖乖在这呆着,等打上课铃前你在从宿舍走,那时候虽然宿舍楼几乎没其他同学了,但是你还是要小心,不要被别人看见了,不然我可是会很丢人的。” “嗯嗯...”篮亦点头,乖乖的窝在莫凌怀里,忍不住又在红红的脸蛋上亲了两口,恋恋不舍的离开。 ******************************************************************************* 一放学就被迫顶着太阳往沉香阁走的篮亦,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气喘吁吁的上了楼。 自最初到这里到现在已经过了半个月,莫凌时间掐的紧,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只能苦了篮亦。 莫凌只爱面子,怕被别的同学看到,就让他自己想办法过去,没有直达那小区的公交车,他又舍不得打车,哪天莫凌一时兴起给他发了短信,中午他便连饭都顾不上吃的往莫凌家徒步走去,等莫凌折腾够了拍拍屁股走了人,他还要趁着上课前走回学校。 等回了学校一般就是上课时间了,一来二去,连午饭都顾不上吃,每天还要顶着盛夏的大日头走一个多小时。 半个月下来,人明显的瘦了一圈,本来就小的脸现在更是尖的惊人,两腮也明显凹了进去,黑漆漆的眼睛显得更大了,却变得无神起来。 打开门,莫凌已经在里面了,正大大咧咧的穿着浴袍吃着饭店送来的外卖,见篮亦进门,不满的埋怨,“怎么这么晚...过来给我吹吹头。” 篮亦应了声,从浴室拿了吹风机,绕到沙发后面帮莫凌摆弄头发,莫凌很喜欢让篮亦帮他吹头,细小的指头穿梭在他的发间,轻轻的拨弄,又带点挠挠的舒服。 没吃午饭,又走了一大段路,篮亦原本就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桌子上摆的没动几口的饭菜的香味还动不动的往他鼻子里窜,忍不住的直咽唾沫,肚子也不适宜的咕咕叫起来。 “还没吃饭?”莫凌被他伺候的懒洋洋的半窝在高品质沙发里。 “...嗯...”篮亦在沙发后捂着不争气的肚子,脸蛋有点发烫,感觉有点像在跟别人要饭吃。 莫凌伸手把他从沙发后拉到茶几前坐好,把手中的筷子也塞给了他。 终究抵不住食物的诱惑,篮亦小心翼翼的开始夹菜, “怎么又只吃青菜呀,怪不得越来越瘦,海鲜粥不错,你尝尝。”今天莫凌似乎心情不错,坐直了身子给篮亦盛了碗粥。 篮亦咽下口中的菜,道了声谢,静悄悄的喝着粥。 莫凌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篮亦那被宫保鸡丁辣红的小嘴上了,嘴唇薄薄的,软软的,张口时偶尔露出白儿小的贝齿,红艳艳的小舌头时不时的舔一下粘着粥粒的汤勺,让莫凌联想到了前几天好友刚推荐过的某部A..片里的情节,片里的女主角自动转变成篮亦的脸,想的莫凌春心荡漾。 第二十二章 :磨人的煎熬 只吃了几口饭的篮亦也注意到了莫凌那眼中闪烁的危险光彩,吓得直往后缩,他太熟悉当莫凌眼里闪着这种讯号时代表着什么了,如果说在宿舍里,莫凌怕被隔壁的同学听见或者被人发现而有所顾虑的话,自从搬来了这里,莫凌就算是彻底放开了手脚。 各种难堪的体位,羞人的动作,还有莫凌不知从哪弄来的器具,让篮亦现在宛如惊弓之鸟。 “怎么了?坐那么远干嘛?过来...” 篮亦只有一点一点的往莫凌方向挪,似乎等的不耐烦了,莫凌抓住篮亦的小手腕,一把拽了过来,他原本力气就小,身子又轻,这一拽后,就成了半爬在只穿浴巾的莫凌身上了。 “莫,莫凌...不要用那,那些东西...好不好...”篮亦慌张的四处张望,没有发现触手可及的地方有奇怪的物件,才稍稍放下心。 “你乖乖的,我就不用...”莫凌往下摁了摁篮亦的肩,解开浴巾的腰带,少年精壮的身体一丝不挂的展露出来。 篮亦的脸正好对在莫凌肚脐附近,不小心瞟到下面那已经半兴奋起来的巨大,虽然这段时间两人做的次数已经多不胜数,可一第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另一个男人的下体,篮亦心里不由默比了尺寸,自卑的同时脸也已经涨的通红,努力把目光移到他处。 莫凌看着眼下半伏在他身上的篮亦,那已经红的发亮的耳朵,就说不出的兴奋,大手覆上那黑绒绒的小头就往下按,篮亦还没反应过来,一个火热的东西便贴在脸颊上,意识到是什么后,后背的冷汗都冒了出来,双手用力往外推搡,想借力直起身,无奈莫凌早就看透了他的动作,揪着他的头发让他动弹不得。 “给我舔舔。”揪着头发的手又往里摁了几分。 囚笼_第11章 “不!不行!你疯了!”篮亦话里带着哭腔,努力往后梗着脖子,双手不停反抗,鼻子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不?你有说不的权利?还是你想玩别的?手铐?还是那串珍珠?或者灌肠?”话还没说完,篮亦就瞪着哀怨的大眼睛一个劲的摇头,挣扎的双手也停了下来,紧紧攥着莫凌身下的沙发。 “那就乖乖的给我舔,不准弄伤我。”莫凌嘴角往上勾了勾,用大拇指擦去篮亦挂在眼眶上的泪珠。 “快点,在不弄我可要去拿珍珠了。”就知道这么说肯定有效,虽然只是吓唬他,这只小兔子似乎对那些外人来说增强情趣的器材格外反抗,前段时间在网上定的那一箱情趣用品,就只用过那串珍珠,还只进去了一半他就“哎哎”的叫个不停,腿都打颤到抽筋,两只大眼睛都有种要哭瞎了的感觉,莫凌心疼之余只有作罢。 篮亦听后果然颤颤巍巍的张开了嘴,嘴唇刚一碰到那滚烫的触感,身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进退两难,最终还是莫凌先忍不住了,强迫的撬开他的小嘴,挤进去翻弄抽插。 篮亦几乎要因为缺氧而窒息,从来没有试过把嘴巴长得那么大,那么久,喉咙还要一直被迫着接纳着坚硬火热的摧残。 一直挤压的喉咙有种想呕吐的感觉,被摩擦的口腔内部难受的要命,头发被紧紧的揪住,连稍微停下来喘息的时间都没有,不知过了多久,篮亦的脸部肌肉已经从酸痛到麻木,口水也也抑制不住的从下巴滴到木地板上,闭上眼睛,希望能早点结束着磨人的煎熬。 第二十三章 :你只是低贱的男妓! 莫凌只觉得被温暖湿热包围的地方异常舒服,那含满泪水的大眼睛此时紧紧的闭着,从上往下看的角度,可以看到他那被泪水打湿的睫毛,因为呼吸困难那精巧的鼻翼急速的微微一张一合,像感受到了莫凌的视线,男生忽然睁开眼,升起水雾的大眼睛看似哀求的和他对视。 让莫凌的某根神经绷断,更加粗鲁的抽插起来,像感觉到什么似的,身下的篮亦被塞满的嘴微弱的“呜呜”叫起来,身体也开始剧烈的挣扎颤抖,脖子努力往后缩。 双手紧紧摁住篮亦挣扎的头部,莫凌只觉得那一刻美妙的过分,回过神来身下男生的脸已经变成不正常的涨红,赶紧松开还紧抓着他头发的手,篮亦手捂住嘴立马奔向厕所。 听着厕所里篮亦痛苦的呕吐声和漱口声,莫凌刚刚还被快感占据的脸不由的阴沉下来,相处下来已经一个多月了,早就已经把他规列在“自己的女人之一”这一列了,既然是情人间做这种事也是理所当然,如果是篮亦想要的话,他也不介意帮他做这种事呀,用得了反应这么激烈吗?莫凌感觉自己好像遭人嫌弃了,自尊心有些受挫,自尊心受了挫,就开始反省自己,严格的来说篮亦并不是他的情人,说白了也只不过是供他玩乐的玩具不是吗?所以有什么必要在乎他的想法呢?只要自己高兴,舒坦了,不就好了。 想到这,莫凌才稍稍觉得好受一点,但心里的某个地方却总觉的怪怪的,说不上来的难受。 莫凌咬咬牙粗略的把浴衣整理好,走到厕所里看篮亦半个身子都趴在洗脸盆上,正对着水龙头猛漱口,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看着就来气。 “吐完没有!吐完赶紧滚回床上来,老子今天还没尽兴呢!” “...今天...可不可以不要做了...我不舒服...咳咳...”篮亦把脸从洗脸盆上挪开,怯生生的提着卑微的要求。 “哼,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一个低贱的男妓跟我提要求?”莫凌冷哼,对他低吼,像在警告篮亦又像在提醒自己,“两分钟之内,我希望看到你一丝不挂的从厕所里出来!不要想着逃跑!惹火我的后果你很清楚!”说完头也不回的转头离开,留篮亦一人在厕所哆嗦着解着衬衣的扣子。 “嘭!”莫凌愤怒的摔门而去,也不顾蜷缩在大床上篮亦的情况,这次真的是最糟糕的经验,提前没有做好任何开阔措施的地方紧的要命,莫凌也被绞的发疼,但还是咬着牙狠狠抽插,两人似乎在无声的较劲,刚开始篮亦咬着床单,不肯出声,莫凌气不过,硬是扯掉了他嘴里的床单,把他摁在空无一物的地板上肆虐,等到他草草结束才发现身下背对着他的人发抖的厉害,强迫着把他反过来才发现,没有地方可咬的他竟然毫不客气的咬着自己的胳膊,已经血肉模糊。 自始至终篮亦都没有吭过一声,这样一个懦弱的人,并不是没有脾气没有自尊,他有着自身特有的倔强,而现在这特有的倔强就好像在慢性报复莫凌,莫凌只觉得血液都倒流了,心火辣辣的难受... 第二十四章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那天过后莫凌便在也没有找过蓝亦,蓝亦固然不会主动去找莫凌,两人似乎又回到了从前那互不相干的时候。 莫凌最近过的不错,顺利的完成了莫父接手给他的一向中型企业计划,没有想到莫凌会这么圆满的完成任务的莫父,一高兴用赚到的钱,给他换了一辆最新型的BMWM5,第一天开到学校就引了不少同学瞩目。 m高虽大多都是学生家庭殷实,年纪轻轻就有车的同学也不少,但没几个像莫凌这样一换就是一百多万轿车,不少同学在羡慕之余也更加敬佩年纪轻轻第一桶金就赚了一辆好车的莫凌。 商场得意时情场更得意,交了一个可爱的女朋友,还是隔壁班的班花吴瑜萌,吴瑜萌张的漂亮,瘦小的个子大大的眼睛,不高兴的时候也总爱咬着下嘴唇。课间时间动不动就往莫凌那里跑,粘他粘的厉害,吴瑜萌活泼开朗,又是总是无心眼的单纯模样,时间久了班里的同学也都蛮喜欢她。 莫凌生活美满的同时蓝亦却并不好过,最近班里经常发生同学桌洞的东西被偷的事件,矛头直直的朝向贫困生的蓝亦。 为什么?最近天热的要命,中午的学校就跟火炉没两样,娇滴滴的学生们,没有人傻到大中午放弃凉爽的空调宿舍而选择闷热的他处除了蓝亦,学校并没有给他分配宿舍,他也付不起那昂贵的宿舍费用。 另外同学们还发现,他这段时间中午总是鬼鬼祟祟的不见踪影,总会是孩子们,被指明了一条看起来正确的道路,其他人的思想便努力的往里面靠,越看觉得蓝亦行为越不轨,就差直接就地正法了。 蓝亦原本不在意,反正早就看惯了别人的横眉竖眼,他的沉默更加助长了那些人的气焰。 这天课间蓝亦上厕所回来,和往常一样低着头,穿过教室走廊打算坐回座位继续发呆,却发现地上有支精致的钢笔,想必是周围座位的同学掉落的,顺手的弯腰捡起来,刚打算询问下旁边的同学。 “你在干什么!”突然一阵外力,把他撞个踉跄。 回过神来才看清楚眼前庞大的身躯原来是班里的李若丹。 “你拿我的钢笔干嘛?!”女生尖锐的声音刺的蓝亦耳朵都疼了,手上的钢笔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我只是捡起来而已…”李若丹抖着一脸横肉鄙夷的斜视着蓝亦,“捡起来?!我看你是又想拿人家的东西吧!小偷!” 原本还在嬉戏打闹们的同学因为李若丹逐渐提高的声线也开始注意起这里,小声的指指点点。 蓝亦手上还攥着那只钢笔那,被李若丹凶神恶煞的挡住去路,看上去确实像人赃并货的场景, “…不会吧?真的是他?” “…他被抓现行了…” “真是不要脸…同学的东西还偷…” “就是就是…穷人就是素质低…” “不是的,我只是捡起来而已…”周围议论纷纷,蓝亦难堪的涨红脸,努力的解释。 “骗谁呢…都被抓了还不赶紧承认…” “这种人就应该赶出咱们班…搞得乌烟瘴气的…” “嗯嗯…可不是…” “少装了!你会这么好心?”李若丹指着蓝亦的鼻子尖,张狂的瞪大她那绿豆似的眯眯眼。 “真的…”蓝亦捏着钢笔的手因为气愤而颤抖,瞪着眼睛还想争辩几句。 “哼!杀人犯也从来不说自己是杀人犯!”李若丹抬着肉肉的双层下巴鼻孔朝着篮亦冷哼, “我,我说了不是我...不信算了...”篮亦深知自己本来就不够讨喜,大家现在也都明显偏向李若丹,在继续纠缠只会自讨苦吃,把钢笔往旁边的课桌上一放,不打算在继续争辩,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 没走几步校服就被李若丹揪住,“哼,偷了人家的钢笔被发现了就想一走了事?”李若丹是学校体育队的铅球手,不但比篮亦高,体形也整整大了篮亦的两倍有余,篮亦挣扎了几下都没挣扎开,反而差点把校服给扯破,“我还有一只呢!现在也不见了,说!是不是你拿走了!” 囚笼_第12章 “我说了不是我!”被一个女生这么野蛮的对待,篮亦也有些生气了, “不是你?你口袋翻出来我看看!”篮亦好不容易挣开,皱着眉头扭头就要离开,可是李若丹似乎还不罢休,周围的同学也都渐渐的围过来,一个个的起哄让篮亦翻出口袋。 篮亦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校服已经被扯的东倒西歪,领子打开,露出了细腻的肌肤和突显的锁骨,上面似乎还留着当时莫凌情动之时留下的吻痕,已经变成了浅浅的黄褐色,抬手摸了摸额头上的汗,看着越围越多的同学,篮亦最后还是选择妥协了,口袋里面并没有什么钢笔,只有莫凌硬塞给他的那个旧手机,钥匙,十几块的零用钱和一张记账纸。 把这几样东西从口袋里掏出来,篮亦心想这下总该可以了吧,却看到不少同学或惊讶或质疑的表情。 “....这是Ghosts9810?” “不会吧...他怎么可能用的起?我都跟我爸要了一年多了...” “真的是,还是白色的限量版...” “....那这手机至少要两万多吧...” “...他怎么会用这么高档的手机?” “喂!篮亦,我问你,你怎么会用Ghosts9810?”李若丹趾高气扬的质问,又像想到什么是的恍然大悟“奥...我懂了,一定是你拿了同学的东西去换的!” 此言一出整个教室炸开了锅,李若丹确实说的有道理,两万多的限量手机,就算这个贫困生打工一年都赚不到,所有人的心里似乎都已经下了定义,篮亦是一个贪慕虚荣的小偷,偷了同学们的东西去换和他身份根本不相符的奢侈品。 “不,不是,这是....这是别人送的我。”篮亦连忙解释,从来不知道这样式简单小巧的手机这么名贵,不然断然是不会收的。 “呵呵,谁会拿这么贵的东西送你?”一个丢过东西的同学忍不住,上前不客气的反驳。 “是呀,谁会送你呀....” “有这么有钱的朋友还要去每天打工吗?” “就是就是!” “小偷!小偷!” “不,真的是朋...友送的...” “那你说呀,是谁送的!” “妈的!不说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篮亦透过同学之间的间隔,偷偷瞄向一直坐在座位上的莫凌,希望他会上前帮自己澄清,或者在和他眼神相对的时候稍微点点头,示意可以讲送手机的人到底是谁。和这群咄咄逼人的同学们相比,他是更惧怕莫凌的。 可不远处的莫凌坐在位置上,一只手支撑着好看的下巴,另一只手正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着吴瑜萌的发梢,像感受到了篮亦的目光一样,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飞快的把目光从莫凌的身上移开,莫凌的为人篮亦很清楚,也亲眼见证过他对校花赵雯妡如何绝情,现在莫凌很明显已经有了另外感兴趣的对象,怎么还会对他这个再也毫无意义的玩具多费一分口舌呢?几个男生把他推到比较空旷教室后面,即将到来什么,篮亦很清楚,心里自嘲的笑了笑,只觉得全身发寒。 几个丢东西的同学里面属张朝丢的东西最贵重,国际名牌的胸针,单价可不比那个Ghosts9810便宜多少,所以当听到同学的推理,说篮亦卖了大家的东西换了Ghosts9810的手机,最气愤的应该就数他,早就看他不顺眼,前段时间原本就可以好好教训那小子的,没想到莫凌突然又出言制止不让任何人动他。 这次被逮到机会一定要好好教训他,看到篮亦那带着讽刺和无奈笑容的前一秒他还是这样想的,后一秒他却怎么也下不去手了,正当张朝硬着头皮想把那一拳落下时... “啊!凌,好痛。”娇嫩的女声的痛呼,同学们的眼光瞬间转移到了揉着胳膊可怜巴巴的吴瑜萌身上,“凌,你想什么呢!捏的人家胳膊好痛,都红了啦。”对着面无表情的莫凌气愤的噘着嘴。 看莫凌似乎无心搭理她,吴瑜萌气鼓鼓的对他做了个鬼脸。 原本闹哄哄的教室被她这么一闹安静了不少,吴瑜萌也主意到了这一点,转头看向仍然被围攻着的篮亦,大眼睛转了转似乎在思考什么,起身走向篮亦。 “他明明说不是他偷的呀,张朝哥哥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哦。” “小萌你就是太单纯了,别人说什么都相信。”尽量放缓语气,不知为什么,吴瑜萌及时的制止竟然让张朝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没有呀,我只是觉得不可以这么武断啦,下节课可是魔鬼老太婆的课,要被提前来教室的她看到你们欺负人,小心学期末挂科哦。” “对呀!完了完了,课间作业我还没写!” “我也是唉!怎么办怎么办!” “臭小子,今天放过你,我们走着瞧!” 围着篮亦的人群渐渐散去,最后只剩下仍然低着头的篮亦,和好奇的观察他的吴瑜萌。 “咦?你眼睛好大呀,跟我的一样大,而且眼珠好黑,是带了隐形眼镜吗?”篮亦被突然放大的脸吓了一跳,不由后退一步。 “皮肤和好好哦~好白,好羡慕你,你平时用什么化妆品呀?”吴瑜萌不在意篮亦的反应,又上前一步,掐了掐他刚才因气愤还白里透粉的腮,掐完了还不忘发出“啧啧”的感叹声。 “没,没用什么...奥...我用大,大宝...”第一次被女生这么亲近,被掐脸颊的篮亦整个后背都僵硬了,不知所措的回答。 “大宝?大宝是什么,是国外的品牌吗?改明儿我也去买瓶试试。”吴瑜萌背着手,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突然瞪大眼睛神秘兮兮的指着篮亦的领口下,轻声的说,“你的纽扣掉了...是刚才弄掉的么?” “啊?不是,前几天掉的...” “你最好钉上一个纽扣哦...因为...吻痕都漏出来了....” 篮亦连忙揪紧领口,看着吴瑜萌一副“我懂得”的表情,脸上刚褪下的红色又染了回来,连带着鼻子尖都出汗了。 “脸红了呢,好可爱...”被吴瑜萌这么一说,篮亦更紧张的手都不知道往哪摆了,想回座位又总觉得刚才她帮了自己,不能这样没礼貌。 正犹豫这怎么开口,却感觉一阵熟悉的压迫感袭来。 再抬起头就看到黑着脸的莫凌近在咫尺。只见他一把把吴瑜萌拽到身后。 “谁让你离他那么进的,不知道这种人身上有细菌么?” 分明是对着吴瑜萌说的,目光却紧盯着蓝亦。 “凌这样说好过分哦…”看到蓝亦微窘的脸,吴瑜萌忍不住出口埋怨。 莫凌却完全不吃这一套,依然板着脸,“在让我看到你和他说话,以后就不用来找我了。” 狠狠的瞪了蓝亦一眼,便头也不回的大步迈出教室。 “咦?凌好严肃哦,好可怕,我知道了,凌吃醋了,好开心~那我以后不理他啦…”对蓝亦做了个鬼脸,吴瑜萌在后面小跑的跟上。 留蓝亦在同学们指指点点的嘲笑下回到座位上独自发呆。 囚笼_第13章 莫凌半裸的依靠在床上,露出精壮的上身,半干的头发搭在额前,水珠顺着完美刚毅的脸型滑下,烦躁的拿起搭在一边的浴巾擦了擦,好想现在有一双细细的软软的小手,绕到他身后带点小心翼翼的帮他吹头。 他觉得他一定是中毒了,中了一种叫蓝亦的毒。 要是以前,吴瑜萌这种类型的女生他自然是看不上的,却恍惚的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蓝亦的影子,竟然鬼使神差的答应和她交往。 原本这几天就闷的难受,在学校里总是忍不住寻找蓝亦的身影, 但蓝亦像完全回到以前,连基本的目光对视都没有, 又实在拉不下面子来主动找他,就这样一连耗了一个星期,连新交的女朋友都跟班里的同学混熟了,他还连一句话都没跟蓝亦说上。 今天当看到那只兔子被同学围住时,本想上前制止,跨了一半的步伐却又停住,恶劣的想瞧瞧被逼的走投无路的兔子会有什么反应。 会不会闪着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兮兮的来向他求助?毕竟在这个学校里只有他还算跟蓝亦有交集,如果他真的可怜巴巴的来求助,并答应以后只听他的话,他或许也不会吝啬于伸出原手。 眼睛一刻不眨的盯着那边的情况,心里默默提醒自己,只要蓝亦闪着那湿漉漉的眼睛,用他那平时柔柔细细的声音对他说“莫凌,帮帮我....” 他绝对不会犹豫分毫的上前护住他,不让他在经受别人半点的欺僯。 但现实似乎总是事与愿违,蓝亦只是带着看不出感情的眼神轻轻的瞟了他一移开,就算被张朝粗暴的推搡到教室后,都没在看他一眼,一双大眼睛也灰蒙蒙的,让人看了心疼。 看着张朝举起的拳头,瞬间呼吸都要停止了,却完全没有想到,及时制止这次闹剧的不是自己,也不是蓝亦,竟然是吴瑜萌。 这让他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却说不上来,看着蓝亦在吴瑜萌面前不知所措的害羞样就来气,顿时停止了所有思考大步上前,把二人分离到安全距离,不知不觉的说了过分的话,还是觉得不解气… “凌,又在想什么呢?”洗完澡的吴瑜萌裹着浴巾爬到床上,在莫凌耳边轻呼,“我们在做一次吧…” 莫凌不耐,伸手捏住吴瑜萌的尖下巴掰到眼前“做了三次还不够?这么欲求不满?” 吴瑜萌也不恼,仍然笑嘻嘻的,挣脱开牵制,缠上莫凌的胳膊,“人家可是逃课陪你出来的,可是你自从学校出来就好像一直不开心…是和那个叫蓝亦的男生有关吗?” 莫凌没说话,只是狠狠的瞪吴瑜萌,“好啦,人家随口说一下而已啦…不要突然变的那么可怕好不好……”立马摆出一副要哭的样子,娇滴滴的抱怨。 莫凌也觉得有点过分,吴瑜萌也只是好奇而已,毕竟他确实挺反常。 摸了摸吴瑜萌的长头发以示安慰,吴瑜萌立马笑开了花,“对了,你的校服纽扣掉了么?” 被吴瑜萌神不到尾的话弄的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照实的说了没有。 吴瑜萌点点头,理了理她的长发,开始穿衣服, “下午的最后一节是班主任的课,我先走了,晚上人家给你打电话要接哦~拜拜~” 看着吴瑜萌离开的背影,莫凌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女生,并不是外表看起来这么简单。 英俊挺拔的外型、优渥的家庭背景、聪明异常的脑袋,出生就被人冠上了王子的光环,莫凌绝对是个吸引所有目光的男生,这样的男生只要一出现在公共场合就像是一个发光体,别人总是慢慢的被吸附过去,所以莫凌是一个完全不会主动的人,当然他也完全不屑去讨好别人,所以莫凌的最初思想是好的,被逼无奈的篮亦最终选择来找他帮忙,他正好可以借机瞬息自然的继续和篮亦纠缠下去。 这样,既又不失了面子又能让那只小白兔更加的乖乖听话。 想都不用想,篮亦这几天一定还会被欺负的很惨,莫凌秉着眼不见为净的思想干脆不去上学,在家里整理父亲交给他的公司材料。 翘着嘴角,莫凌今天心情格外好,批示合同的手也顺畅的不像话,一尺外的手机还再响,屏幕闪烁着讨厌鬼三字,不是篮亦还有谁。 昨晚曾侧面问过张朝,篮亦这几天在学校被整的很惨,果然最终还不是走投无路的给他打电话了,到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和他预期的一样。 其实这样想想,篮亦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一如既往的懦弱还厚脸皮,即懦弱又平凡的胆小鬼,为什么会在意这样的人?可能只是一时兴起而已,跟丁一洛说的那样,清粥小菜,或许很快就会腻的,软弱平凡的人并没什么特别的不是么? 这样想着莫凌就更觉得他高高在上了,略带嫌弃的看了还在响的手机,也不急着接,因为他确定就算他不接电话,那个软弱又厚脸皮的篮亦还是会再打来,女人独有高跟鞋的“噔噔”声越来越近,那日酒吧认识的美丽女人的邀约他自然不会拒绝,直接给了家中地址,没想到那女人效率这么高,转身带她身上了楼.... 翻云覆雨后,莫凌坐在床边扣着衬衫的纽扣,女人染着鲜红指甲的手从背后慢慢环抱住他,“以后就这样吧,我们不要联系了。” “为什么?”女人惊讶。 “我的玩具回来了...在我厌倦他之前应该不在需要其他人了...”莫凌笑笑,不顾女人还想有所挽回,扣上最后一刻纽扣,走下楼。 “两个小时零十分钟。”客厅里的丁一洛叼着烟,打游戏正打的起劲,见莫凌下楼头也不抬。 “什么?”对丁一洛的不请自来莫凌早就已经习惯,从冰箱拿出一瓶饮料,打开。 “我已经来了两个小时零十分钟啦,你还真是持久。”丁一洛撇撇嘴,一副嫉妒的嘴脸。 “你不是下面的那个么,要持久有什么用?”莫凌毫不留情的刺激。 “我那是被暗算的!”听到莫凌这样说,丁一洛气愤的扔下游戏机,突然想起什么,“对了,篮亦真的要被劝退了么?” “劝退?什么劝退?”莫凌心里一惊,不安顿时而生。 “你不知道?我还以为是你指使的呢,”丁一洛挠挠头,面露难色,“所以今天的事虽然我看不下去了,但我以为是你的意思所以才没插手。” “今天?什么事?”莫凌的目光紧紧锁着丁一洛,急切的等着下文。 “详细过程我也不太清楚,我去的时候场面已经很混乱了,好像是篮亦偷了吴瑜萌的贵重项链,被当场搜了出来,班里的同学很气愤,还动了手,让他滚出M高...奥...听说他还被扔过去的椅子砸伤了,全班同学都指控篮亦是小偷,老师一看这种情况就劝篮亦回去休息几天,等调查清楚在决定,你也知道那小子无权无势的,表明就是再也没有回来的机会了嘛....” 莫凌“腾”的站起来,三两步跨到早点时间还被他嫌弃的看过的手机,上面有两个留言和一条短信,归属方都是“讨厌鬼”的。 摁下按钮,篮亦那软软轻轻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听的出电话那头人声嘈杂,篮亦的声音断断续续,“莫,莫凌...我这里只有你的电话,对,对不起,打扰你了....如果你方便的话,可不可以送二百块钱到仁爱医院...谢谢...” 在往下摁,第二通留言,“对,对不起,如果,如果你没有时间,可不可以麻烦你找别人帮我送过来....我明天会还...谢谢...” 最后是一条短信,距离两通电话后的一个小时,当时他正在和女人翻云覆雨....“可不可以把班主任的电话发给我....谢谢....” 莫凌看着短信,有些莫名心酸,真的是走投无路他才会打这样的电话,又有谁会在这种时候要班主任的号码?这个男生孤单无助的让人心疼.... 时间回到中午M高 午休结束,篮亦从外面回到班级,却感觉气氛格外怪异, 看到同学们都围在他课桌的位置,原本安稳的放在桌洞里的旧书包被扔在地上,里面的书本撒了一地。 吴瑜萌红着眼,攥着手中的项链,坐在一旁,几个女生正在柔声柔气的安慰她。 蓝亦只当又是同学们整他的把戏,上前想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课本,刚向前迈进一步,肚子就被张朝飞起的一脚狠狠踹中,结结实实挨了着一脚的蓝亦便应声倒地,完全搞不懂状况,只觉得被踹到的肚子里的内脏在纠缠翻涌,疼的连腰都直不起来。 “张朝哥哥别这样,蓝亦肯定不是故意偷的…或许他现在急着用钱…所以才…” 吴瑜萌楚楚可怜的拉了拉张朝的衣角,大眼睛里蓄着泪水让人又爱又怜。 差不多搞清楚什么事的蓝亦惊讶的看着吴瑜萌,完全搞不懂她这样陷害自己的目的是为什么,明明前几天她还帮过自己不是么? 囚笼_第14章 “不行!怎么可以这么轻易的放过他!” “对!应该报警!让这个小偷坐牢!” “瑜萌对你这么好!上次都帮过你!你竟然都恩将仇报!真是没良心!” “对!没良心!” “滚出我们班!滚!” “滚!滚!!” 第一次遇见这种激烈的情况,同学们一张张气愤扭曲的脸让蓝亦吓的发抖。 “拿着你的破书!滚!” “啪!”不知道是谁扔过一本角正好磕到蓝亦的鼻梁,蓝亦闷哼一声,一手捂着鼻子,刘海挡住了他的眼睛,看不出他现在的感情,只看到血液顺着瘦弱无骨的指缝流出来。 鲜红色着实刺激了同学们体内的嗜血因子,陆陆续续的课本飞过去,蓝亦往后退着躲闪,直到被逼到教室的角落再也无处可逃。 局面已经混乱不堪,一个个的同学欺红了眼,不管是笔袋还是字典或者是黑板擦,只要是能拿到手的东西通通朝着墙角那瘦弱颤抖的身体扔去。 不知谁随手抄起教室里的凳子,篮亦躲闪不急,重重的砸在大腿根上,顿时疼的蓝亦冷汗直冒,虾米一样拱起身子蹲坐在角落,扔来的书本和杂物几乎要把那小小的身体掩埋。 吵闹的教室很快引来了外人的注意,老师们姗姗来迟,制止了现场,向坚决要把蓝亦赶走的同学粗略的了解了一下情况,面带难色的对蜷缩在角落连腰都直不起的蓝亦委婉的要求,“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几天吧,等所有事调查清楚我们在通知你…” 老师背后的同学们起哄的鼓掌欢呼。 蓝亦咬着牙,嗓子梗的难受,捂着肚子一瘸一拐的离开教室,全身无一不疼,鼻血已经干涸,在苍白的脸上尤为刺眼, “蓝亦!” 哆哆唆唆的走出校门没几步,吴瑜萌追上来,依然带着笑,哪还有刚才楚楚可怜的模样。 蓝亦吓的往后缩,一边努力加快已经痛到麻木的双腿。这个女生笑容虽然依旧单纯可爱,现在却让蓝亦害怕的牙齿打颤。 吴瑜萌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 “不要跑的那么快呀,蓝亦同学,我是来给你送你掉了的东西的。” 蓝亦疑惑的转身, “诺...” 手掌在篮亦眼前伸开,是一枚校服纽扣。 篮亦不由的摸索他的校服,并没有掉了的纽扣,除了领子上的第一颗,那是当时离开莫凌家后发现没有的,难道....篮亦猛地抬头和吴瑜萌对视,只见吴瑜萌满不在乎的慢慢扯开她的领口,露出锁骨上深深浅浅的吻痕。 “凌做爱的时候总喜欢亲吻对方的锁骨,第一颗纽扣一定要钉上,不然会被别人发现的哦...” 篮亦不由的后退一步,不可置疑的看着眼前可怕的女生, “好恶心呢...竟然是同性恋...你心里是扭曲的吧....被人插的感觉好吗?” “你很冷吗?一直打哆嗦,这么害怕?呵呵,放心吧,反正估计你也在也回不来学校了,我不会告诉别人....篮亦其实是被插的货...” “奥...对了,你不会还在妄想让莫凌帮你吧,你在他心里是个什么样的地位你自己应该也清楚?呵呵,就算你全身刷了金子,也总归只是颗老鼠屎,穷人就应该滚回垃圾堆里,再见喽~蓝同学。” 像那日一样掐了掐篮亦的脸颊,尖尖的指甲深深的刺进篮亦的皮肤里,直到留下一个个深深的红指甲印,吴瑜萌这才罢手,嫌弃的把掐过篮亦脸蛋的手指往篮亦血迹斑斑的衬衫上抹了抹,施展了一个清纯可爱的笑容,转身离去。 最初被踹到的肚子翻江倒海,一阵阵呕吐感逼涌,吐出来的却只有令他发抖的苦酸胃汁,缓慢的蹲下,肩膀,大腿,肚子,脸颊,都火辣辣的疼的揪心,但索性受伤的地方大多都被校服所包裹,不至于被母亲发现,是的,绝对不可以被母亲发现.... 莫凌和丁一洛风风火火的赶到医院,说是医院其实也只不过是一个大点的诊所而已,只有一个大厅,和几个用玻璃拉门隔开的房间,收款台的女护士正在打着哈气。 篮亦的电话再往回打就已经是关机状态了,所以莫凌才这样着急,心急火燎的冲到收款台拍着桌子,“今天下午送来的一个叫篮亦的病人在哪?怎么样了?” “拍什么拍呀,你们是谁?家属?”打了一半哈气的护士,没好气的撇了眼莫凌,心里念叨一个长得这么帅的小伙怎么就这么没礼貌。 “不好意思,我们是篮亦的.....哥哥,能不能告诉我他在哪里?”丁一洛看出护士的不愉快,及时上前,好言的解释。 护士这才正直了身子,翻了翻记录,抬头瞄了瞄眼前两个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好看男生。 “奥...篮亦呀,中暑、营养不良、过度劳累还带有轻度的胃溃疡,身上的伤都是皮外伤,腿伤好像挺严重,但他要求不需要处理,他把手机抵押在这里,早走了,医药费一共是193块,已经交了11块5,剩下181块5,你们是刷卡还是现金?” 莫凌一听顿时火冒三丈,“草!他身体不好,你们把他身上所有的钱和手机都扣下!你让他怎么回去?!” “凌,别这样,这是医院。”丁一洛扯着他,制止他一触即发的愤怒。 “吆喝什么吆喝,现在知道心疼了?以前怎么不知道好好招呼你们弟弟呀,么瘦成那样,手上就是一层皮,连点肉都没有,身上还都是伤,别人也就算了,看你们俩人一个个身高马大的,他被欺负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护着点。看你们一身名牌,弟弟却是营养不良,你们也知道他身体不好,还放他大热天的带着浑身的伤在太阳底下走到中暑!现在在这里嚎有用呀?!” 莫凌扁了扁嘴,最终还是没有在说什么,灰头鼠脸的结了帐,从护士手中接过屏幕已经碎了一半的手机. 从医院到车上的这一段路,莫凌都未发一语,坐在驾驶室的他紧紧的捏着那坏掉的手机,闭眼深呼吸,似乎在压抑这什么,睁开眼,启动汽车,往篮亦家中的方向开去。 一路上莫凌开的很慢,时不时的左右查看两边的道路,害怕漏掉那个他最想找到的人。 天已经暗了下去,莫凌把车停在曾经去过的破旧小楼下,对丁一洛指了指篮亦所在房子的窗户,窗户里的灯已经亮了,时不时有身影晃过,直到莫凌清楚的看到窗户后那薄薄的身影,才重重的舒了口气。 这期间一直未语的丁一洛这才缓缓开口询问:“....你和篮亦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会给你打电话?” 莫凌无所谓的耸耸肩,事到如今对丁一洛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了,“我睡了他....” “什么?”丁一洛明显一怔,“你们俩在一起了?凌...难道你是...” “当然不是!只是玩玩而已!你当时不是也说想要玩玩他吗?!”莫凌立马反驳,像被揪住尾巴的野猫,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我那时也只觉得你对他很特别所以才开玩笑的...我糊涂了...什么叫只是玩玩?篮亦他肯么?” 僵着脸简洁的把两人之间的事告诉了丁一洛, “...那...这个恶劣的游戏你打算什么时候结束...”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的丁一洛半晌才憋出这么一句话。 “结束?玩腻了就结束被。”莫凌又抬头看了看楼上那暗黄色的窗户,觉得口中的话说出来有些不是滋味。 “如果你想玩,我可以介绍一些圈内的人给你....篮亦他玩不起的...你也看到了,你们俩个之间的差距,只要他和你扯上关系,必定变得伤痕累累...” 囚笼_第15章 “够了!”莫凌粗暴的打断丁一洛的话,“你怎么知道?你这么了解他?指不定他也乐在其中呢,这件事我不想在谈!”一脚油门,性能良好的轿车瞬间加速,发出刺耳的“轰轰”声。 丁一洛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在出声。 第二天早晨,篮亦先是和往常一样离开家,躲到隔壁的楼道,等看到他妈妈推着自行车上班后才悄悄的溜回屋里,昨天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觉得头嗡嗡的,再次醒来发现就在医院里了,原来他在马路边昏倒了,被好心人送到了医院。 这期间发生的事当然不可能告诉他妈妈,虽然他很清楚的知道老师口中所说的回家休息几天意味着什么,但还是抱着仅有的一丝希望,等待着。 昨晚回家后怕被母亲发现异样,连饭都没吃就一头扎进了房间,当然也来不及去拿放在客厅橱柜里的医药箱,经过一晚,身上的伤大多开始反青,大腿根部受伤的地方更是变成了紫黑色,稍微一按就撕心的疼。 翻出红花油,撒了一点在腿上忍着痛慢慢的揉,也不敢摸太多,怕被回来后的母亲发现异样。 “咚咚咚!”突然敲门的声音,吓的篮亦拿着红花油的手一哆嗦,掉在地上撒了一地,他却没有心思顾虑那些,秉着呼吸慢慢移到门的位置,想看一下来者是何人。 “篮亦,赶紧给我开门,我知道你在家!”门外的男生像看透他一样,又敲了几下门,每敲一下门篮亦身体都不主的抖一下,莫凌为什么会来?难道他也以为是自己偷了吴瑜萌的项链,来替她讨公道的? 篮亦越心思越害怕,扒着门框,进退两难。 “在特么不开门我可要踹开了!”敲烦了门的莫凌不由的爆出脏话,对着门的大婶已经打开门好奇的窥视了,没有办法,篮亦只有硬着头皮打开门。 “怎么这么久才开门?”莫凌没好气的质问篮亦。 篮亦依着墙壁,勉强站稳,含糊的说应答了一句,莫凌冷着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才开恩的走进屋。 “什么味道呀,真难闻。”皱着眉头看着洒落在地上的红花油,篮亦连忙一瘸一拐的拿着抹布擦干净,“...红花油而,而已...” “红花油?你就擦这个?”莫凌撇了眼篮亦解开还来不及扣上的校服裤子,心下了然。 “啊...嗯...”篮亦也注意到了莫凌看似轻蔑的眼神,扶着桌子好不容易站起来,背过身狼狈万分的想扣上校服裤子。 “别扣了,过来我看看。”莫凌拍了拍旁边的沙发。 篮亦慢腾腾的坐到沙发上,坐直身子很疼,他只有稍微侧着半倚着沙发的靠背。 莫凌这才细细打量依旧低眉顺眼的篮亦,稀疏的刘海搭在额前,被窗外吹来的风掀起,露出光滑的额头,小巧的鼻梁上青了一块,两腮明显的凹了进去,颜色淡淡的嘴唇也有一些干裂,仍然紧紧的抿着,只有那对大眼睛还是黑漆漆的湿漉漉的,小心翼翼的和他对视。 拉下篮亦松松垮垮提在腰间的校服裤子,篮亦惊的往回缩,莫凌轻而易举的按住他想反抗的身体,还记得最初的时候,也是在沙发上俩人撕扯,自己还是废了一些力气的,现在却轻而易举的不像话,那扒着他胳膊的小手那么细,清楚的印出那一根根青紫的血管,看起来不堪一击。 轻易的把校服裤子褪到膝盖下,篮亦还是不停的闪躲,“别动!我不对你做什么,我就是看看。”莫凌出声警告。 压着想要扑腾的双腿,裸露的两条细长的腿紧绷着蜷缩着,右腿跟上有一片黑紫,经过刚才的挣扎还渗出血丝,莫凌伸手轻按,顿时疼得篮亦带着哭腔“哎哎”直叫。 又把上衣的校服衬衫卷到最上,如愿看到了一副伤痕累累的身体,胸前的肋骨更加清晰,薄薄的身体紧张的拱着,肚子上也青了一片,其他的地方也是各种深深浅浅的淤痕,刚才的挣扎扯动了身上的伤口,疼的身体的主人抽气连连,单薄的胸膛一上一下的剧烈起伏着。 看着旁边打翻的红花油,和男生可怜颤抖的身体,莫凌只觉得胸口堵的难受,嗓子也梗的说不出话来。 从沙发上站起来,咽了口唾沫,才勉强保住平稳的音调,“赶紧穿上衣服,带你出去一趟。” “啊?”篮亦还没从刚才被扒光衣服审视的羞愧中走出来,有点反应不过来,还保持着蜷缩的动作。 “啰嗦...”莫凌依旧一脸嫌弃,边嘟囔着边半跪到地上,亲自动手粗手粗脚的帮篮亦套上衣服,提上裤子。 篮亦不知道莫凌又在打什么歪主意,却不敢抗议,稍微动了动腿,感觉这样的疼痛还可以忍受,便扶着沙发的靠背打算站起来,花了半天站起来,迈了一两步就忍不住要扶着墙壁了。 莫凌都走了一半楼梯了,回头却看不到篮亦下来,跑回去一看,发现他正扶着墙壁拖着受伤的腿移动到大门处,紧拧着眉毛很痛的样子。 “真是麻烦...”看着拧成一起的眉毛莫凌就有种想要把他抚平的冲动,不想再让他如此窘迫痛苦,“抱紧我的脖子,摔了可不管。” 莫凌一把抱起篮亦,身体的重量似乎一点也没有阻碍莫凌下楼的步伐,大步蹭蹭的往下迈,等篮亦缓过神来,已经坐在了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的副驾驶座上,莫凌正在帮他扣好安全带,又调整了一下座椅的弧度,让篮亦隐隐作痛的身体能够好受一些。 一路上篮亦已经不安的偷偷注视莫凌好久了,后者没什么表现,只是一个劲的踩着油门专心开车, “莫,莫凌,这是要去哪?”莫凌依然专心开车,不予理睬。 “吴瑜萌的项链...真的不是我偷的...我,我那天中午没有进教室,一直是呆在小树林里...”篮亦心想,或许莫凌刚才查看伤口后,感觉还不够到让吴瑜萌出气的程度,所以现在是要带他去兴师问罪?犹犹豫豫的开口,希望至少现在莫凌能听信至少一点点他的话,不至于他过会被教训的太惨,“...我...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但,但我真的....” 不知怎么触到了老虎尾巴,莫凌猛踩了脚煞车,惯力让篮亦猛地往前扎,安全带勒到了受伤的肚子,疼得篮亦眼泪都要出来了。莫凌转过头来,看篮亦的眼光冒着火,就想要吃掉他似的。 篮亦不敢在吭声,任莫凌发动起汽车,继续前行。 车子在一栋古生古色的建筑物外停下,篮亦等着眼睛从车内往外瞧,建筑物像古代的附院,门口屹立着一对石狮子,中间的古木大门上挂着“宏济堂”的大牌匾。 宏济堂,篮亦是有所耳闻的,听说这里坐堂的老爷子是世代宫廷御医的传人,医术好的没话说,很多国家领导人都专程过来求药,想要找他治病的人更是前途后即,可以那老爷子的性情古怪,每星期只有一三五三天下午两点后看诊,至于看多少全凭他自己高兴。 “我现在要去拜访一位长辈,你进去后记得什么也不要说,乖乖的坐在那就好了。”莫凌帮篮亦打开车门解开安全带,塞到他怀里两个高档精致的礼盒让他抱好,然后弯腰又把篮亦从车上抱了起来,自始至终莫凌都是臭着一张脸,篮亦使在猜不透他要做什么,干脆放弃思考,抱着“走一步算一步”的心态被莫凌横抱着进了宏济堂。 和门口看门的人打了个招呼后,迈进了大门的门槛,在别人面前被另一个男人横抱着,篮亦又惊又羞,抱着礼盒的手都攥出汗了, “莫,莫凌,我可以自己走...”稍微挣扎的想抗议。 “别动...等你走完,太阳都要下山了。”莫凌对篮亦的抗议不满,抱着他的手又紧了紧,篮亦的脸被迫紧紧的贴在在莫凌的怀里,原本就受伤的鼻梁被莫凌坚硬的胸膛咯的发疼,几乎要被闷晕过去。 宏济堂的内部很像古代电视剧里的宅子,穿过中间的天井,来到一个像客厅一样的房间,一进房间只觉得异香扑鼻,对着门就是一幅气势蓬勃的万马奔腾图,里面全部都是红木家具,刻着精致的花纹,要不是现在二人身上穿着的现代服装,篮亦几乎都要以为自己穿越了。 刚弯腰把篮亦放到椅子上坐好,一个穿着真丝质地马褂的老人就笑呵呵的迈了进来。 “呦,小凌啊,好久没来看你贾爷爷了。”老人个子不高,瘦瘦的,但腰板挺的直直的,说话时中气十足,在加上花白的头发和宽松的马褂,有种仙风道骨的感觉,想必他就是宏济堂的坐堂那个老爷子贾尧。 “贾爷爷好,最近挺忙的,这不一抽出空来就来看您了嘛,您最近还在跟爷爷闹别扭呢?” 莫凌乖巧的应着笑,哪里还有平时在学校里胡作非为的凶恶嘴脸,篮亦看的眼都直了。 “能不闹别扭么!那老家伙竟然把我50年的茅台拿去做醉蟹!我能不生气么!”老人坐到中间的太师椅上,愤愤不平的拍着椅子的把手。 “那不是您吵着说酒店里的醉蟹不好吃,想吃老式做法的嘛...” “!!那做就算了!黑烟冒的那么高,把消防员都引来了,对着我的药堂就一顿喷,等我再回来,里面凉的草药湿答答的都能养蘑菇了...”老人声情并茂的把事情细细讲解了一边。 篮亦被这个有趣的老人逗乐了,在一旁听的津津有味。 莫凌突然想起什么是的一拍脑袋,把刚才让篮亦抱着的两个礼品盒递到老人手里。 “这是带给贾爷爷的...” 囚笼_第16章 老爷子见着那镶着金边的礼品盒亮眼闪闪发光,还没等莫凌递过去呢,自己先伸手抢了过来,拿出里面的铁罐仔细打量“大红袍?母树的?” “还是您老人家识货,今年那武夷山母树上产的都在这里呢。” “这么好的东西...哎呀小凌真是个好孩子。”老爷子高兴的红光满面,眼睛乐的都眯成一条缝,不停的拍莫凌的肩。 “孝敬您是应该的,”莫凌依然微笑着乖巧回答,“对了,爷爷,他是我同学,路上刚好遇到的,身体好像不好,要不您给他看看?” 突然被点到名的篮亦怔了证,有些不好意思的对贾老爷子笑了笑。 老爷子收了莫凌的大红袍,心情好的不得了,爽快的答应了,招呼别人拿过他挽枕给篮亦诊起了脉。 放开手腕,又查看了他大腿上的伤势后,刷刷的在纸上写这什么,“小伙子这么年轻可要好好养身体呀,不然老了要遭罪的,腿上的伤动了筋,这几天最好不要下地,我给你开几幅滋补的药和抹在伤上的药膏,你记得每天按时用。” 莫凌听闻马上上前接过老爷子手中的药方,一脸焦急,“那他身体没什么问题吧?” “你看看他身材程枯瘦状,脸色苍白,头发干枯,两眼无神,四肢还都有些浮肿,能叫没问题么?回去后要大补,药也要按时吃,不然身体早晚会垮掉的。” 莫凌看了看篮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跟在老人后面去抓药。 一个人坐在客厅等待的过程中,篮亦焦躁不安,他身上可一分钱都没带,按宏济堂一诊难求的情况,药肯定也不会便宜到哪去,昨天还欠着医院的钱没给呢,也不知道这里可不可以欠着,可惜他身上最贵重的手机也在昨天压在医院里了…… 不知过了多久,莫凌一人拿着已经磨成粉末的草药和用玻璃瓶装着的黑色药膏回来了,把草药和药膏往篮亦身前一推,篮亦本能的用手接住,身体就又腾空而起了,直到二人出了宏济堂,莫凌对药费的事都只字未提。 坐进车里,莫凌抬手看了看表,不满的抱怨,“都十二点了啊,怪不得这么饿。”转头看向篮亦,“我中午约了丁一洛吃饭...” “那,能不能麻烦你把我拉到到前面的路口……那里有可以直接到我们家的公交车.....”听莫凌这么说,篮亦觉得他可能急着赶时间,不想送自己回去了,所以小心翼翼的和莫凌商量。 莫凌又蹬了眼篮亦,似乎不高兴的哼了哼,篮亦知道莫凌不高兴了,心想一定是自己提了无理的要求才惹他生气了,“那我就在这下吧……” 手还没摸到车门把手,性能良好的名牌轿车便“轰”的窜了出去。 看着前面的路口越来越近,汽车也没有要减速停车的迹象,红灯都没停直接横穿了过去,一瞬间已经离路口老远,篮亦有些心急,过了这个路口他也不清楚哪里可以做到回家的公共汽车了,“可不可以麻烦你停一下...那个...路口已经开过了...” “过了?”莫凌眼睛偷偷撇了撇正心急如焚的篮亦,暗地里又踩了踩油门“那你怎么不早说,难不成让我现在返回去?” “不,不用...在这...”停字还没说出口,就被莫凌打断。 “整天呆头呆脑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莫凌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既然都到这里了就跟着来吧。” 篮亦挠了挠被莫凌说红的脸,人家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意思在推脱,看来他那反应慢的毛病又给别人添麻烦了。 昨天在医院没有等到莫凌,虽然从一开始就没报过多大的希望,也有想过吴瑜萌这样做或许也又可能是莫凌指示的,但还是报着内心仅剩的一丝希望,想着莫凌虽然对他总是即嫌弃又厌恶,但前些日子偶尔也会透露出小小的温柔,或许他会来也说不定。就这样一直等到天黑,等到大厅里收费的护士都不耐烦了,让他押着手机,自私帮他垫了剩下的医药费....离开医院时心里多少是有些失望的,当时也断了他那一丁丁带有粉泡泡的念想,吴瑜萌说的也不无道理,像他这种人,不会有人在意的。 却完全没想到莫凌竟会带他来看病,虽然莫凌一直强调只是顺道,但他还是有些受宠若惊。 偷偷摸摸的瞧着正在和丁一洛打电话的莫凌,一只手拿着手机,单手熟练的打着方向盘,侧脸的轮廓如刀削一般,完美的几乎无可挑剔,睫毛黑又密还卷卷的,蓝亦突然有点懂了那些女人为何前途后继的原因了。 富丽堂皇的餐厅外来往的人太多,莫凌下车帮篮亦打开车门,看他紧紧的攥着胸前的安全带,紧张的不停的四处打量,“我的腿已经好多了,不,不用抱了。”莫凌知道篮亦脸皮薄,如果在这里横抱着他走进饭店,他肯定羞愧到不想活,嘴唇一挑,没有在过多的纠缠这个问题。莫凌半架着篮亦进了早就订好的包间,丁一洛已经来了,病殃殃的坐在椅子上,眼里布满血丝,一见莫凌进门,便委屈的扁扁嘴,“怎么才来,肚子都饿扁了…咦?蓝亦也来了?” “你好…”蓝亦礼貌的打个招呼, “哎呀,不要那么见外嘛…腿是怎么了?磕的很严重吗?”丁一洛把椅子搬到蓝亦旁边紧挨着坐下。 “没…没有啦,稍微伤到了筋…”不习惯这样亲密的接近,蓝亦有些不自然。 “奥…我在市医院有认识的医生…有时间可以带你去看看。” “不用了,莫,莫凌刚才顺路带我去看过了…谢谢...”抬头感激的对丁一洛笑了笑,正对上丁一洛专注的眼神。 “叫你们来是吃饭的又不是聊天的!”莫凌戳了戳丁一洛的肩膀,示意他起来,丁一洛似笑非笑的扭头看了莫凌快的让了坐,移到桌子对面坐下。开始大大咧咧的拿起菜单对服务员点菜。 “跟你说过的话你忘记了是不是?!” 莫凌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阴森森的说。 蓝亦立马摇头,他记得很清楚,从一开始莫凌就不让他靠近丁一洛。 没想到莫凌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却这样在意一个人,羡慕的抬头看了眼对面的丁一洛,不由的心想...有人喜欢的感觉应该很好吧...... “记得?”莫凌不爽的重复询问,看到猛回过神来的篮亦小鸡捣米似的点头,这才满意的用食指敲了敲他光滑的额头。 “别唧唧我我了好不,赶紧点菜拉,小兔子你看看你喜欢吃什么?”边说边把菜单递到篮亦的眼前。 “为...为什么叫我小兔子...” “你现在的这个样子就蛮像兔子的呀,皮肤白白的,脸尖尖的,眼睛大大黑黑的,嘿嘿...小兔子...” “别,别这么叫我...”篮亦总归是男生,被另一个男生这么肉麻兮兮的叫着也禁不住的窘迫,在丁一洛的眼光下都不知道手要往哪摆了。” “哈哈,又脸红了,真有意思,好拉,不逗你了,好不容易莫凌请客一定不要客气。”丁一洛边说边招呼他点菜。 蓝亦不知所措的看着摆到他面前的菜单,习惯性的偷瞄旁边的莫凌,不意外的看到一脸冰冷的莫凌正在狠狠瞪他, “丁一洛,我不饿,你点就好...”莫凌的脸色把篮亦吓的够呛,连忙把菜单推还给丁一洛。心想,原本就是人家莫凌请丁一洛吃饭,自己竟然不知死活的当了电灯泡,莫凌一定恨死自己了。 满满一桌的菜三人吃明显有点奢侈,篮亦却像坐在火碳上。 低头专心扒着米饭,连头都不敢抬,只想赶紧消灭掉这碗饭好提前离开着让他尴尬的环境。 莫凌看着旁边小脸都要埋进饭碗里的篮亦,不觉的捏紧手上的筷子,满桌子的菜他却很少夹,就算夹也只夹眼前的那盘香菇,这家伙真以为自己是兔子么? 抬起头就看到莫凌看似愤怒的脸,篮亦身体一颤,默默收回打算夹菜的筷子,只专心对付眼前的米饭,气的莫凌手都发抖了! 等到篮亦去上厕所了,莫凌一把夺过丁一洛夹的正欢的筷子。 “吃吃吃!就知道吃!” “不是请我吃饭嘛,还不让我吃呀。”丁一洛委屈的扫了一桌子的菜。 “你没看到我给你使眼色吗?” “什,什么眼色?”丁一洛疑惑的看着莫凌。 囚笼_第17章 “刚才为什么不给他夹肉!” “啊。。。?”丁一洛一时没反应过来。 “一桌子菜不吃,就知道吃米饭,把这米饭撤了换个空碗过来。”莫凌朝着角落的服务员喊,夺过服务员拿来的碗迅速的夹着桌子上的肉。 看的一旁的丁一洛目瞪口呆。 篮亦回来后看着眼前食物堆着像小山一样的碗,惊讶又疑惑,“这...” “看什么看,快吃!”莫凌看都不看篮亦,自顾自的吃着饭。 “....太,太多了,我吃不了...”篮亦捧着一大碗肉菜有些别扭的回答。 莫凌“啪”的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气怒,“让你吃你就吃,哪那么多废话?!”篮亦被莫凌突如其来的火气吓的差点把碗扔到地上,只有不再吭声唯唯诺诺的开始吃着碗里的饭菜。 莫凌干脆停止吃饭,杀气腾腾的注视着旁边往嘴里塞饭菜的篮亦,看了一会毫不留情的打击 “这么瘦,真是越来越丑了,吃相也丑...” “....” 被嫌弃的篮亦有点黯淡,他没有在坐这两位出色的外表和家世,能吃饱就已经很不错了,礼仪什么的根本顾不上,他也只求平淡安稳的生活,却被莫凌搅得一团糟。 “快吃!磨磨蹭蹭的烦死了!全都吃下去不准剩,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敢违抗莫凌的命令,努力把嘴里塞满的饭菜咽下去,噎的眼圈都红了。 “好了好了,吃不下就别吃了,别那么凶嘛,”丁一洛看篮亦被噎的直哆嗦的样子,忍不住上前制止,“喝点水吧,别噎着。” 到也不在意的拿着他喝过的杯子递到篮亦嘴边,篮亦一手捧着碗一手拿着筷子,在莫凌没有发话前他压根不敢把碗放下,只有就着丁一洛的手喝了口茶。 一口水还来不急咽下去,莫凌“腾”的站起来,后退椅子腿和木地板摩擦发出尖锐的响声,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茶水不慎呛到气管里,篮亦顿时咳的不停。 没等另外二人反应过来。 “我吃饱了!走了!” 简洁的吐出几个字就要离开,走了几步却发现篮亦仍然坐在凳子上捂着嘴直咳嗽,脸都憋红了。 “等等呀,篮亦呛到了。”看着篮亦痛苦的样子,丁一洛立马站起来,绕到旁边拍着背想给他顺顺气。 没想到这一个看似亲密的动作完全惹恼了莫凌,一步跨回去,老虎钳的手抓住那纤细过分的胳膊就往外拽。 篮亦只觉得手腕一痛,接着被一股强大的力气往外拖,原本就不麻利的双腿更是像打了结,疼的连冷汗都冒出来了,根本不敢着地,腿一软倒在地上,原本他的体重就轻的过分,莫凌力气大又只顾着往前走,就这样保持这倒地的姿势被拖了好几米。 “莫凌!你干什么!”丁一洛赶紧上前拦住无缘无故发飙的莫凌,看这就这样被拖在地上的篮亦,语气也变得愤愤不平“你这样太过分了!你生气也不能总对他撒气呀!他已经够老实,够可怜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对他怎么样是我的事,不用你管!”全身散发着怒气,莫凌的回复也毫不留情。 丁一洛看着暴怒边缘的莫凌,无可奈何的叹息,有些无奈,“....他是人,又不是阿猫阿狗,是人就会有感情,会知道痛....并不是你心血来潮带他去看次医生,强迫的喂他一顿好饭吃,就会心甘情愿的被你占有....” “那就敲断腿关到笼子里,直到他肯心甘情愿为止!我得不到的,就算毁了也不会让别人得到!” 篮亦被莫凌阴森森的话吓到颤抖的手,努力的掰着他手腕上的手指,想尽快摆脱这可怕的牵制。莫凌却突然蹲下,惊的篮亦本能的抱头尖叫。 意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降临,反而贴上了一具火热的胸膛,篮亦再次睁开眼就看到他又被莫凌横抱在怀里,莫凌也正在低头注视他,眼里神情复杂,篮亦看不懂。 “与其在这里想要祯窥别人的东西,还不如多花些力气对付压你上床的那个男人。”话说完,莫凌抱着篮亦头也不回的离开饭店,把甩在后面的丁一洛气的七窍生烟。 “怎么这么怕我?”上了车,莫凌有些不满的看着尽量贴着车门,随着他开口身体一抖一抖的篮亦,“刚才那些话只是说给丁一洛听的,我不会真那么做的。”看着宛如惊弓之鸟的篮亦,莫凌尽量放缓语气。 “你应该是特别的....”伸手把他揽过来,安慰似的摸摸他那头柔软的头发。 好像不太敢相信莫凌就这样轻易消了火,篮亦瞪着黑漆漆的大眼晴小心的观察着眼前的人。 “我送你回家?” 篮亦顿了顿,犹豫的点点头。 莫凌把车掉了头,往蓝亦家驶去,一路无语。 车停在蓝亦家楼下,平民的小区,狭窄的街道很少有少年驾驶这种高级轿车,路边板着凳子坐在树荫下风凉的大妈都好奇的打量。 蓝亦有些不自在,抓住莫凌伸过来想要抱起他的手,“莫凌,让我自己回去吧,外面人太多了…被看到不好…” 蓝亦的手泛着凉,细细的指头搭在他的手上,莫凌很受用蓝亦这种带点撒娇般的哀求,刚才的坏心情一扫而光,忍不住打趣道,“都抱了那么多次了现在才知道害臊呀…” 被这么说的蓝亦红了脸,说话都开始结巴…“你…你…” 莫凌忍不住反过手来攥住蓝亦的手揉了揉,轻轻的用指腹摩擦蓝亦掌下的茧子,摩的莫凌的心都痒痒的了。 “你这样能上的了楼么?明明上午走的时候还疼的直抽气…要不我架着你?” 蓝亦立马摇头,由衷的说:“我自己上去就好了,谢谢你带我去看病…那些药很贵吧…我,我一定会还…不过可能还要麻烦你等段时间…” 莫凌有些不快,刚才还往上翘的嘴角顿时拉了下来。 看着莫凌的黑色轿车消失在视野后,蓝亦才蹒跚着挪动着脚步向并不是他家楼洞迈去,右腿还是很疼,干脆扶着墙单脚跳。 好不容易移进较为隐蔽的楼洞,蓝亦已经满头大汗,坐在冰凉的台阶上喘气。 现在已经下午两点,上早班的母亲已经回家,他如果现在回去,一定会被母亲逮个正着,受伤的腿可以解释,但上课时间为什么会回家这事…… 他至今清楚的记得,当接到通知可以免费就读m高时,母亲那喜极而泣神情,到底该怎么跟母亲解释他即将可能被退学,又该怎么面对母亲失望的脸……蓝亦就愁的想哭。 莫凌在车上烦恼的扒了扒头, 刚才下车时他确实有点生气,他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这只兔子竟然还用他那软绵绵的语调,小心翼翼的说着疏远的话,明明当跟丁一洛相处时并不是这样的。 在饭店里也是,他和丁一洛闹不快,却吓坏了这只胆小的兔子,当他靠近他时竟然发出那么凄惨的尖叫声,抱进车里后还看到他那小幅度哆嗦的嘴唇。 他就真的那么可怕么?老天可以证明,他真的从来没用动过要伤害他的念头,除了在床上把他折腾到半死外……那也是两人都从中得到快感了呀?额…好吧…虽然那时他一心想从那兔子身上得到愉悦,没有太顾虑他的感受…但他现在了解了也不迟呀…… 他确实努力的厌恶嫌弃过,甚至无视报复过篮亦,他只是想证明他并不是喜欢他,他怎么会喜欢一个像兔子一样的男生呢?可是这个男生却真的牵动了他周身的情感线,从那天他看到那满是鲜血的胳膊时他就有点渐渐的懂了,他也想要那个男生对他笑...遇到挫折时可以本能的把他当依靠...想亲吻时也能得到那男生懦懦的回应... 囚笼_第18章 他现在已经努力在对他温柔一些不是么?那只兔子为什么就不会努力的不怕他呢? 带他去看病,吃饭,讨好是明摆着,他只不过拉不下面子找了那些蹩脚的理由,难道他就看不出来吗? 只不过一千多块钱的药而已,用的了那么诚惶诚恐吗? 想到药,莫凌突然转头,发现上午拿的药安稳的躺在后驾驶坐上,不由气急,忙活了将近一天,那人竟然连他自己的药都忘拿了。 猛打方向盘,轿车极速的在马路上划了一个弧后,直着往后开去。 离的老远,莫凌就看到蓝亦一瘸一拐的往楼洞里走去,刚想摁下喇叭,却发现这栋楼貌似并不是他家的那栋。看他在进楼洞前探头探脑的,心中不由疑惑,连忙停下车拿上药,跟了进去。 一进楼洞就看到蓝亦瞪着红彤彤的眼睛,坐在水泥楼梯的台阶上把自己几乎缩成了个团。 看到来人,蓝亦明显一惊,连忙揪起校服下摆胡乱的抹了抹脸。 “怎么跑这个地方偷偷掉泪啦?是腿疼的厉害?”莫凌以为他是受伤的腿疼了,上前把手里的药塞给他,“回去抹上药就不那么疼了,走吧,我送你上去。” “…不…我不回家…”蓝亦摇头,稍微往前倾,胳膊环住腿,把尖尖的下巴磕在蜷起来的膝盖上。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莫凌抚上他那因为瘦而格外凸显出来的肩胛骨。 蓝亦支支吾吾的开口,“我妈不知道我在学校的事…” “嗯?不知道?她看到你身上的伤没问?” “…她还没看到…” “所以你现在打算等到你平时放学时间在回去?” “…嗯…” “那以后几天呢?你觉得能一直隐瞒下去么?” “…我不知道…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也不知道老师会不会叫我回去…” “所以就为这事哭鼻子?” 篮亦老实的点点头。 莫凌蹲下,好笑的审视那瘦瘦尖尖的脸蛋,只觉得这样瞪着大眼睛傻傻的蓝亦越发可爱,真搞不懂他当时怎么会讨厌他,明明可爱的恨不得让人咬几口。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看你愁的…”莫凌说话间已经弯身把蓝亦抱起“走吧,我跟你一起回去。”不顾蓝亦不知所措的挣扎,“噔噔”的走向蓝亦家。 蓝母打开门就看到自己的儿子被人像抱娃娃,一样横抱在怀里,着实吓了一跳,赶紧招呼二人进屋。 只见莫凌进了屋,熟练的把蓝亦抱到沙发上坐好,“小亦,你这是怎么了?”蓝母焦急的上前询问。 面对母亲的询问蓝亦慌了手脚,只能求助般的抬头看向莫凌。 “阿姨,您别担心,小亦没事,就是腿磕到了,已经看过医生,也拿过药了…只要按时抹,很快就好的。” “都怪我不好,踢足球时不小心撞到小亦,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对不起阿姨…”莫凌眼睛眨都不眨的说着逼真假话。 “不要这么说…你们同学之间玩起来原本就没个度的…”蓝母看着莫凌一脸真诚,也不忍心责怪。 “阿姨,我想让小亦来我们家住几天,您看这里离学校那么远,小亦腿也不方便,我们家离的近,而且上下学我也可以开车载着他。”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蓝母有些犹豫。 “当然不会,这都学期末了,如果因为腿伤的原因害小亦拿不到奖学金,我可会更难受的。”莫凌扬起好看的笑容,伸手搂了搂坐在旁边一直未出声的蓝亦,“再说,这期间我也正好要拜托小亦帮我补课呢…” 莫凌形态自然毫无瑕疵,如果不是他那头张狂的红发,蓝亦都几乎要相信他是一个热心好学的好同学。 抱着蓝母帮忙准备好的生活用品,篮亦又坐回了莫凌的车里,从进家门到现在,这段时间总共用了不到半小时, 回到莫凌在学校附近的那栋房子屋,把蓝亦从车内一直横抱到房间里的大床上,怎么都有一种抱新娘入洞房的错觉。 莫凌也感受到手下那明显紧绷起来的身体,想必蓝亦他也察觉到了气氛的暧昧,这也不怪他思想不单纯,毕竟前段时间两人相聚在这栋房子的主要目的就是做那种事情,每个角落曾经都充满了粉色的回忆,就连蓝亦身下的这张大床上,二人也不知纠缠了多少次。 床,蓝亦,这两样只要一放到一起,莫凌就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把蓝亦怀里紧抱的物品扣出来,随便找个地方扔下,拿着手里的草药和药膏,莫凌闪烁着狡诈的目光,审视着也感受到危险来临,紧张的僵直身子的蓝亦。 “这几天你就睡这里吧,缺什么东西就告诉我,别总闷着不出声,知道不?”莫凌拖了鞋也上了床,把努力闪到一边的蓝亦拽到他跟前。 “刚开的药还没吃呢,人家可专门嘱咐要按时吃。”边说边从装草药的袋子里拿出一包油纸包着的草药粉。 一包的量不多,刚刚一口就可以吞下,却因为是药沫,本身就难吃,蓝亦又口干,不少药沫粘到口腔里一时咽不下去,苦的他直咽唾沫。 “很难吃?” “嗯…好苦…” 莫凌兴致勃勃的观察着眼前那皱成一团的小脸,没想这只兔子吃药的表情也能做的这么丰富多彩。 “我尝尝…”忍不住凑上前,准确的堵住那张撅着的小嘴。 篮亦完全被想到亲吻会在这种情况下发生,反应过来后篮亦的舌头已经蛮横的探进了口腔,熟练的翻搅,灵活的舌细细的扫过他的齿缝后才满足的退回去。 放开怀中气喘吁吁的蓝亦,莫凌吧唧吧唧嘴,痞痞的笑,“不是很苦呀,蛮甜的…” 蓝亦低着头稍稍把紧贴在一起的身体拉开一点距离,鼻子红通通的,一副受了惊吓不知所措的模样,按捺不住内心的澎湃,莫凌上前轻咬那红的发亮的耳廓,惹得怀里的人一阵轻颤。 “腿上也要抹上药膏…”手也不老实的钻进蓝亦松垮的校服裤里,理直气壮的说着看似合理的理由,边说边不顾蓝亦微弱的反抗,连着内裤一并扯下。(某M:上个药你特么扯人家内裤干嘛!!) “莫凌…别…我,我自己来就可以…” 来不及反抗的蓝亦下身瞬间变得凉搜搜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慌乱的弯着身子,尽力把过长的校服衬衣下摆往下拉,来挡住重要部位。 “你全身哪个地方我没看过呀,就连你没看过的地方我都看过了,还害羞什么…” 莫凌勾着笑俯下身,把蓝亦按倒在床上,半强迫的掀开他的校服下摆。 食指撅出黑色的药膏,平均的抹到大腿上那已经变的乌青的地方。 囚笼_第19章 “这么严重一定要仔细的抹…”莫凌低着嗓子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跟已经羞的把整个脸都馅在真丝被褥的蓝亦说。 却在摸完药膏后大手更加不老实,慢慢的移到清瘦却仍然柔软的屁股上来回揉捏,意料之中的听到被褥中篮亦小声的惊呼,却出人意料的没有过多的反抗,只是把陷进被里的脸更往里了几分。 蓝亦不是不知感恩的人,相反,在那种艰难的环境中长大,他是最记别人好的,就算清楚的记得莫凌欺压凌辱的恶性,也清楚他的为人,但他还是忽略莫凌的坏,铭记莫凌的好…… 他没有什么可以报答的,只有这方面…当莫凌用那满是欲望的眼光撇他一次,他就懂了,反正莫凌这个新鲜劲应该很快会过去...到时候也不一定真的会继续留在M高… 蓝亦的默认更让色心大起的莫凌变得色无忌惮,手往上探,轻易的脱掉蓝亦的校服衬衫,抚上那颤颤巍巍的后背,从容的由腰肢抚摸到脊背,又移到胸口揉捏按压,来回抚摸着那肋骨清晰的胸膛。 每滑到胸前那小小的凸起,身下瘦弱的身子就抖动一下,莫凌把深陷被褥里的身体翻过来,面对面,迫不及待的低头含住那淡茶色的凸起,略带急切的轻咬。 “…别…莫,莫凌…别那样…”蓝亦终于松开一直紧咬的下嘴唇,两只手抓住胸前那头红色的头发,想拉开却不敢,身体不住的扭动,眼角都红了,想要避开这羞人的煎熬。 松开蓝亦,莫凌小心的避开那条受伤的腿,抬起另一条腿,亲了亲那白嫩嫩的大腿根,又引来篮亦大幅度的颤抖,面对全身都变得红通通的篮亦,莫凌早已急不可耐,动手快速的脱掉自己的衣服,篮亦微微半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莫凌急迫的扯掉腰带,男生赤裸精壮的身体完全映入眼帘,那曾经反复侵略过他的欲望,也早已骄傲的进入战斗状态。 那日被迫口角的情节又浮现在篮亦眼前,那黑硬的耻毛磨蹭着他的脸颊, 火热的性器强迫的撬开他的嘴唇,粗鲁的抽插,带着膻腥的体液, … “呕…呕…”猛的推开莫凌,匍匐到床边干呕,那日的强迫给蓝亦的心里留下了深重的阴影。看到莫凌那曾经被他深含过粗壮的分身,作呕几乎是身体本能的反应。 篮亦惨白的手紧攥着身旁的床单,痛苦的伏在床边干呕,自然清楚是什么原因的莫凌,欲望顿时也褪了一半,扯过床单盖住下半身,靠近篮亦想帮他抚抚后背。 篮亦只觉得后背一热,回头就看到莫凌一脸严酷,以为自己又无意的惹到了他,只能瞪着湿漉漉的眼睛僵硬的和莫凌对视,心脏跳的都快从嘴里出来了,许久,篮亦移回床上,把脸继续陷进被褥里,闷闷的小声的妥协...“我...我爬着,不看到应该就没事了...我没想扫你的性...对不起...” 似乎听到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 强壮的胳膊绕过他的胸膛把他抱起来,让他的背部依靠着那结实火热的胸膛,就这样被莫凌圈着抱在怀里,“不做了,等你好了在说...” 看着篮亦一脸不可置疑,莫凌对他笑了笑,抬起他那尖尖的下巴,对着红肿的嘴唇低头轻轻吻了吻,感受到怀里的人松了口气,身体也又一直的紧绷变得放松。 “出了一身汗,一起去洗澡吧。” 莫凌揽过篮亦想要抱他去浴室,却遭到怀里人儿红着脸剧烈反抗,“你,你先去吧...” 篮亦弯腰躲躲闪闪的回避着莫凌的目光,双手紧紧的攒住盖在下身的棉被,似乎在努力遮掩着什么。 莫凌恍然大悟,不顾篮亦的制止,把手伸进遮掩着的棉被里,果不其然摸到了那还未消掉的发硬的根源。篮亦仍然竭尽全力推搡着伸进棉被里的手,只想找个地缝让自己钻进去,鼻尖都冒了汗。 莫凌挺高兴篮亦动了情,也不顾他羞愧的快要掉泪,伸手攥住,熟练的挑逗起来。 “别,别玩了...放开我....”在熟练的挑逗下篮亦越发感觉无法自制,一种陌生的热流从到脚澎湃的流窜,手脚都变得无力了。 虽然被莫凌强迫过很多次,但是那样的做爱往往只有莫凌舒坦了而已,每次对篮亦都是一次不小的折磨,期间如果莫凌一时兴起偶尔也会顺手帮篮亦揉捏几下,前戏也只是草草了事,每次抽插开始就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是发狠的肆意的抽送,所以往往等他满足了,身下的篮亦只有疼的直抽气的份,哪里还有享受可言。 篮亦又从小中规中矩,没遇到莫凌前,对于成人之间的事真是什么都不懂的,所以当时才会出现那样的误解,在这种封建思想的熏陶下,篮亦连洗澡时必要的触碰都觉得羞耻,自慰什么的更是想都不敢想。 所以在莫凌手下,那种陌生的灼热感更加汹涌的从小腹下升起,篮亦都已经吓得眼泪模糊,一个劲的想从他的魔掌下逃脱。 可那有力的胳膊稍微使力,在挣扎反抗的篮亦也只是徒劳,“别乱动了,在动我可忍不住了...”莫凌哑着嗓子在他耳边小声说,不忘了邪恶的把他那已经发胀的分身往前一顶。 篮亦清楚的感觉到后腰被一个火热坚硬的东西反复顶着,摩擦着。顿时再也不敢乱动,抽泣着全身紧绷,连呼吸都不要停止了。 “乖...” 莫凌反复亲吻着篮亦那火热的耳廓,加快手上的动作,让篮亦克制不住的一阵阵发抖,脚趾都抑制不住的蜷缩起来。 “....嗯...嗯...呜....”篮亦全身无力的依靠着莫凌,头往后仰,枕在莫凌的肩旁上,露出好看的脖颈,小小的喉结来回滚动,急促的呼吸,拼命咬住嘴唇抑制要脱口而出的呻吟。 莫凌看着在自己爱抚下表情开始凌乱的男生,因为羞耻被逼出来的泪水,紧抓着他的胳膊的小手,还有那努力隐忍的呻吟,都觉得可爱的过分,就忍不住的想看他更加羞愧的模样。 实是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篮亦只觉得眼前一阵发白,脑子也已经昏昏沉沉的,快要到达某个顶点时本能的挺着腰,有种陌生的感觉促使着他想得到更多的慰藉,下身紧攥着的大手却突然停止了动作,改而反复摸索他大腿内侧敏感的嫩肉。 “莫,莫凌...嗯嗯...”渴望得不到满足,篮亦只能糊里糊涂背部供起来,紧紧的贴在身后的胸膛上磨蹭。 “呵...我可不叫莫莫凌,怎么总是这样叫...来...叫声别的...” 篮亦迷茫的抬起黑漆漆的眼睛看着莫凌,“叫声好老公听听...”莫凌贴着篮亦的耳朵暧昧的诱哄。 “....开,开玩笑吧...怎么可能...”身为男性的那点可怜的自尊让失焦的眼睛稍微清明了一点,篮亦头摇得像拨浪鼓, “...啊...嗯...” 下身突然一阵甜腻的疼痛,原来是莫凌不满他的反抗,稍微使力的捏住,坚硬的指甲轻轻的刮躁那敏感的顶端,太过刺激,让篮亦像被烫到一样弹起来,惊慌的掰着莫凌在他身下肆虐的指头,勉强要爬起,却被莫凌拦腰牢牢的禁锢在怀里,刮躁越来越用力,“乖...就叫一声,我听听...” “呜...”面对莫凌的折腾,篮亦只能双手胡乱的抓着一切可以抓到的东西,拼命的瞎扑腾,小脸上满是泪水。 “叫啊...叫老公...我就让你舒服...”篮亦一直不撒口,莫凌有些心急,下手也有些不知轻重,捏的篮亦直哆嗦。 “呜...呜...老...老...公...呜呜...”尾音是颤抖的,篮亦把脸埋进莫凌的脖子里,屈辱的咽呜着,像只无助的小兽... 篮亦那带着哭腔的呼喊,让莫凌的身体大大的一阵,心底像有什么炸开,捏起埋在他脖子上的小脸,狠狠的把男生的抽泣尽数卷进唇舌里,挑逗着软软的舌头,摩擦和吮吸的暧昧响声都让人心脏麻麻的。 篮亦只觉得像一个烟花在他耻骨间炸开,眼前那放大的莫凌的脸也变得像万花筒,周围的声音似乎都停止了,麻酥酥的感觉直顺着脊骨爬上脑袋,让他除了窝在莫凌的怀里大口的喘气、颤抖,竟然再也做不出其他反应.... 感受到怀里人儿的颤抖逐渐平复,莫凌轻咬了咬那小巧的鼻尖,用没有弄脏的那只手擦去篮亦额头上的薄汗,篮亦半睁着无神的眼,全身瘫软的倚在他怀里,微微张开嘴急切的喘息,释放过后格外的疲惫,原本的身体又如此虚弱,现在累的眼睛都睁不开。 莫凌更好过不到哪去,刚才他是用了全部的意志力才克制自己没有再次压倒篮亦,现在抵在篮亦腰间的分身发疼的紧。 把迷迷糊糊的篮亦放回床上裹上被子,只身进了浴室,长舒一口气,打开淋雨调到最低的温度,冰凉的水流也至止不住腿间的仍然火热的肿胀感,想着篮亦那半张的红唇,里面隐隐的丁香小舌,那淡茶色的突起,纤瘦的腰肢,白嫩的大腿根...咬着牙把手伸向腿间。 想他莫凌什么样的人找不到,现在竟然为了一个以前曾经厌恶至极的男生隐忍到如此地步,他自己都觉得他一定是疯了。 从浴室出来,看见篮亦小小的身体蜷缩在大床上,喘息的声音已经回归平稳,显然已经睡熟了,摸了摸那搭在额前柔软的头发,一双紧闭的眼睛下深深的黑眼圈,看着让人心刺刺的难受... 篮亦是被开门声吵醒的,不知睡了多久,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身上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一件质地柔软的大T恤,带着莫凌味道,让篮亦的脸又开始发热。 莫凌热的满头大汗,提着满满两袋东西放到茶几上,回头看到篮亦扶着门框怯弱弱的看着他。 “怎么就光着脚在那站着,腿不疼了?” 篮亦摇摇头,下午摸上的药膏很管用,不碰已经不觉得疼了,只是走的时候稍微牵动的还有一丝丝难忍,一瘸一拐的走到莫凌面前,低着头犹犹豫豫的刚想说些什么,就被莫凌轻摁到沙发上, 囚笼_第20章 “给。” 莫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物品扔到他的怀里,篮亦本能的接住,正眼一看竟然是一部崭新的手机,疑惑的抬头,“....咦?” “先前那个不是坏了么,别人送的,丑死了,你拿着用吧,以前的手机卡已经放进去了。” 莫凌靠着篮亦坐了下来,仰靠在沙发靠背上,一只胳膊随意的搭在沙发的靠背上,看着篮亦白白的后颈有点入迷。 “莫,莫凌!”篮亦突然转向莫凌,大大的眼睛第一次直直的瞅着他。 “谢谢你...”莫凌被篮亦突然的感谢搞的一头雾水。 “没想到你有去过医院,”篮亦有些不好意思的用食指挠挠脸颊,“我当时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听着篮亦的话,莫凌些不是滋味,抬手用力揉了揉那柔软的头发,“傻了吧,我怎么会不去,我有那么坏么?” 篮亦耸着肩忍受头顶上大手的摧残,“....那医院的费用...也是要等到我打工的工资发了才能还你...” 莫凌移开揉着篮亦的手,又重重的搭回沙发靠背上,有些悻悻然,“随便你。” “....不过...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篮亦稍微转身面朝莫凌,双手把手机递给他。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怎么那么啰嗦。”莫凌蜷起搭在沙发上的胳膊,拨了拨自己的头发,不耐的抬起眼。 “....那...谢谢...”明显感觉到莫凌的不耐烦,篮亦怕再惹恼他,便怀抱着感激的心情收下了手机。 “对了,这个袋子里的,按时吃,免得整天那么娇贵,搞的我好像虐待你是的,”莫凌指了指茶几上的其中一个袋子,“赶紧把这段时间少了的肉补回来。” 打开袋子,几盒盒子上印着人参的口服液,两盒东阿阿胶,还有一瓶钙片。 看着那华丽丽的包装就知道这些东西价值不菲,已经让莫凌垫了医药费,这几天又不嫌麻烦的收留他,还收了他的手机,哪还好意思在要他这些东西。 “不用了,我已经麻烦你太多了,真的不用了...谢谢你...”篮亦一个劲的摆手,虽然本能的认为莫凌对他那么好或许是有什么阴谋,但还是由衷感谢。 “什么麻不麻烦?我是嫌你太瘦抱着咯人好不好,我可不想晚上抱着骷髅睡觉。”戳着篮亦干瘪的肚子,莫凌没好气的说。 “...那,那我会好好吃饭...”篮亦尴尬的顿了顿,捂着被莫凌戳痛的肚子,小声的抗议,“但是这些东西我真的不能收...” “烦死了!哪那么多废话。”说着莫凌捞过袋子里的口服液,三下两下的撕开,拿出里面深棕色的瓶子,打开塞到篮亦的手里,篮亦推着不接,“怎么,还想让我在酒吧里那样嘴对嘴的喂你?” 这么一说,篮亦果然乖乖的接过口服液,皱着鼻子一仰头喝了干干净净。 莫凌亲亲篮亦还粘着口服液味道的小嘴,这才心满意足的起身走进房间里,“另一个袋子里有带给你的晚饭,我洗澡出来后要看你统统吃完。” 浴室门“嘭!”的一声果断关掉,只留篮亦一人在客厅,对着袋子里罗得高高的外卖盒一副快哭的表情。 莫凌回来的时候篮亦还在精神恍惚的坐在客厅发呆,昨晚拉着他看了一晚上的恐怖片,吓得这小家伙愣愣的往他怀里钻,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拉着他的袖口不敢放,可爱的要命,如果不是那天“好之前不会做”的承诺,他一定会好好的”疼爱”他一番。 心情不错,这几天忙的事情已经完全搞定了,一会如果告诉篮亦,他一定会高兴坏了,揉了揉沙发上毛茸茸的脑袋,“大中午的,发什么呆呢?吃饭了?” “嗯...”正在发呆的篮亦被莫凌吓了一跳,抽抽鼻子点了点头。 “吃的什么?” “...红烧肉...炒竹笋...糖醋里脊...”篮亦掰着手指头老实回答。 “真的?”莫凌顺势坐到沙发上,大掌罩住篮亦的后脑勺,把他的小脑袋抓到离自己的脸不到一尺的地方,仔细的观摩着那连毛孔都没有的光滑脸蛋。 “嗯嗯!!”篮亦连忙坚定的点点头,“刚吃完的,不信你闻...”害怕莫凌不相信似的,张开口就往莫凌的方向哈了口气,莫凌看着那张开的小嘴里鲜嫩的小舌,和洁白又小的贝齿,不由的咽了口唾沫,“嗯,我尝尝...” 没等篮亦反应过来话间的意思,莫凌那蛮横堵上来的嘴,就搅的他全身发软,呼吸困难。 过了好一会,呼吸不通的篮亦再也忍不住的用拳头捶打着莫凌的肩膀,莫凌这才松开紧紧按着篮亦后脑勺的手,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果然有股红烧肉的味儿,那些药和补钙的也吃了?” “嗯...”篮亦点点头。 “我去洗澡,一会还有事要告诉你,”莫凌笑着身子又往篮亦那面压了压,靠着他的耳朵轻声的说,“要不要一起洗?” “不,不用....”篮亦憋红了脸,半天才闷出这么一句。 不打算继续捉弄他,莫凌笑了笑起身走进浴室。 其实不能怪篮亦这样诚惶诚恐,他确实只是想急于证实而已。 因为来后的第一天,莫凌就塞给他一张订餐电话,嘱咐他以后吃饭就向这里订就可以。 当天中午打电话订餐时,篮亦却发现这原来是本市有名的星级酒店的电话,里面餐费的价格高到让他拿着电话的手都冒冷汗,最便宜的土豆丝也要六十多块钱一份,这价钱都够他买一麻袋土豆吃半个月的了。 无奈他的腿脚不便,莫凌又只留给他这一个订餐电话,只能硬着头皮询问对方是否可以点半份,羞的已经几乎想就这样挂掉电话,却意外的听到电话那头依然毕恭毕敬的声音,并承诺十分钟内会送餐上门,让篮亦不由的感叹五星级饭店里服务员的素质就是高。 等餐上了门,篮亦想交钱,送菜的服务员却直摆手,说已经有尊贵的VIP会员提前缴过费用了,篮亦转念想了想,应该是莫凌,便接过送来的外卖,心里还想着虽然已经欠了莫凌一屁股债了,但等走之前一定要把这些饭钱还给他。 这几天莫凌一直在忙,一早去学校很晚才会回来,所以都巧妙的和篮亦吃饭的时间错开,直到昨天,莫凌才第一次撞见篮亦一手拿着几乎和他小脸差不多大的大馒头,一手拿着筷子伸向茶几上放的那半盒土豆丝里,一大口馒头就夹那么几根土豆丝....见莫凌回来了,还一脸无邪的招呼他一起吃。 莫凌顿时就火了,冷着脸拍掉蓝亦手中的大馒头狠狠的用脚碾了几脚,并坚决的勒令他以后吃饭最少点三个菜,其中有两个荤菜才行。 只把蓝亦愁的快要哭出来,颤颤巍巍的从裤子口袋里捞出几张钱票票,是他临走是蓝母塞给他的。 莫凌看篮亦捞钱的时候心里就明白了,这小家伙是心疼钱呢,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火也降了大半,忍着耐心告诉他这家酒店是莫家开的,已经交待过了,他在那里订餐是不花钱的,篮亦这才松了口气,感激的眼眶都红了... 篮亦坐在沙发上,伸手搓了搓还在发红发热的脸。这几天莫凌对他的转变简直可以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刚开始还以为是某个整人的把戏,结果战战兢兢的过了几天,莫凌对他的好,有增无减,让他那谨慎胆小的心都开始有些动摇了。 或许莫凌真的是开始把他当朋友了吧... 突然门外一阵凌乱的砸门声,打断了篮亦的思考,大腿上的伤已经从黑紫色褪成了青黄色,只要不特意碰到,平时走路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疼了,敲门的人似乎很急切,篮亦也不敢怠慢,从沙发上站起来,边应着边打开门。 开门就看到吴瑜萌顶着凌乱的头发,红肿着眼睛,见开门的是篮亦明显一怔,而后很快的反映过来,原本楚楚可怜的样子立马扭曲成一脸厌恶,高声质问,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懂了!贱人!贱人!”上前一步揪住篮亦的领口,激动起来,“一定是你!你指示他的!所以他才会这样对我!” 篮亦打心眼里惧怕这个让他吃过亏的女生,虽然还搞不懂什么情况,但也拼了命挣开紧抓着他领口的手,连忙后腿几步,想和这个危险的女生拉开距离。 “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囚笼_第21章 “别给我装了!你这个男妓!婊子!你用了什么手段让莫凌这么帮你?操屁眼就这么爽吗?!”见篮亦哆嗦着往后退,吴瑜萌并没有就此罢休,也上前几步,尖尖的指甲指着篮亦的鼻梁,变得有些歇斯底里。 “别以为我不知道!星光的臭男妓,万人骑的臭婊子!都是因为你我才会被退学!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不,不准你乱说!我不是!”污歲的话针针扎进篮亦的耳朵,无语须有的指责,篮亦气的浑身发抖,急于想要辩解,话堵在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红着脸否认。 “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让他这么帮你!等他操够了你,不要你了,看你还怎么得瑟!你不是很喜欢男人吗?到时候我一定找几十个男人操死你!” “别,别说了....”面对这样恶毒又确实带有几分可能性的话,篮亦恐惧的只想缩起来。 “别说?我就说!臭MB!同性恋!变态!你怎么不去死!去死呀!我要毁了你这张脸!看你还敢不敢勾引别人!” 吴瑜萌越骂越难听,越来越激动,原本还算可爱的脸蛋扭曲的分外狰狞,抬起尖尖的指甲就向篮亦的脸上招呼过去,完全没想到这个女生会动手,篮亦躲闪不及时,只觉的脸上有几处火辣辣的疼,又使在不想对女生动武,踉跄的后退着,想避开那疯狂挥舞的手。 篮亦一再的忍让更加助涨了吴瑜萌的气焰,色无忌惮的对篮亦出手,眼看那长长的指甲又要在篮亦的脸上留下痕迹了,篮亦任命的闭上眼,突然一个身影闪过,等回过神来,已被一个泛着湿气的胸膛纳入怀里。 吴瑜萌只感觉手下的触感完全变了样,指甲划过的地方是一个精壮坚硬的后背,定眼一看,莫凌阴沉着脸,还在滴水的头发被他抚到脑后,露出轮廓鲜明的英俊五官,强健修长的身体只围了一条浴巾,全身散发出迫人的气势却丝毫不受影响。 看着莫凌后背上那几条长长的抓痕,吴瑜萌顿时慌了手脚,“凌,对,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看到是你...” 莫凌却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吴瑜萌的解释,皱着眉头把篮亦的小脸抬起来,只见尖尖瘦瘦的小脸上满是惊慌失措,湿漉漉的大眼睛不安的回望他,几条明显的抓痕正在往外渗着血。 见莫凌对她的解释没有半点反映,气不过的吴瑜萌欲上前拉莫凌的胳膊,没想到指尖刚碰到莫凌温热的皮肤,就被他毫不留情的甩开,接着狠狠的一巴掌结结实实的甩在吴瑜萌的脸上。 吴瑜萌踉跄了几步才站稳,捂着瞬间肿起的一侧脸颊,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莫凌。 莫凌冷哼,咬牙切齿道,“我不打女人,但不代表我不打贱人!你应该知道,我莫凌的人除了我之外,不允许任何人欺负。” “...为什么...我不是也是你的人吗?”吴瑜萌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喃喃说道,“凌不是最喜欢我了么?以前明明对我那么好...” 莫凌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瞧过她,而是把藏在身后的篮亦揪到面前,抚着那被划伤的右眼皮,闻声细语的说:“我为什么对你好,你不是知道么?” “他只是个男妓!”吴瑜萌尖锐刻薄的指着篮亦,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眼球也已经变的鲜红,一副要吃人的恐怖模样,“只要给钱就可以张开双腿任意上的贱货!我怎么会像...” “啪!”这一巴掌莫凌不再留情,打的吴瑜萌直接甩倒在地,半天反应不过来。 莫凌懒得在和她啰嗦,也不顾吴瑜萌的哀嚎,拖着她的胳膊扔出门外,“嘭!”的关上门。“贱货!贱货!我一定让你不得好死!你等着!等着!”门外还传来吴瑜萌还未善罢甘休的诅咒声,莫凌走回客厅拿起电话,开始打电话。 很快屋外脚步声嘈杂,夹杂着女人咒骂的声音这才渐渐的消失。 回头看见一直直愣愣站在不远处的篮亦,明显已经吓坏了,脸色苍白,牙齿打着颤发出“咯咯”的声音。 莫凌心疼的把他揽进怀里,安抚性的拍打着他的后背,“...她知道了...她都知道了...她一定会说出去的...怎么办...怎么办...我...真不是男妓...” 怀里的人颤抖的厉害,抖着哆哆嗦嗦的嘴唇喃喃自语。 “嗯,你不是。”莫凌恨死了那个女人,有想起他以前也这样恶毒的打击过篮亦,不免又心疼又懊悔,“放心吧,没有证据她不敢出去乱说的。” 顾不得还滴水的头发,把篮亦半搂半抱的移到沙发上,拿出医药箱笨手笨脚的帮那伤痕累累的脸蛋上药, “...她真的不会跟别人说?”篮亦扬起粘着黄色碘酒的小脸,还有些不确定的询问。 “当然,相信我。”莫凌回给篮亦一个坚定的微笑,“有我在,别人不敢。” 篮亦舒了口气,这才稍微松下紧缩的肩膀,“莫,莫凌,她说她被退学了...” “嗯,是啊,做了陷害别人的事校方当然要严惩了。” “...陷害别人?是,是偷项链的事吗?查清楚了吗?”篮亦激动起来,不自觉的抓住莫凌的胳膊,满脸期许的望着他。 “那我是不是不用退学了?” “呵呵,是呀...”看着篮亦闪亮亮的眼睛,莫凌一扫刚才的阴霾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亲昵的用食指刮了刮篮亦的鼻子。 “那,那我明天就可以上学了?”篮亦小声的欢呼,眼睛开心的眯了起来,薄薄的嘴唇瞧成一个弧,“太好了...谢谢你...” 莫凌从来没有看过笑的这么鲜活的篮亦,不由得看呆了。 许久没得到回应的篮亦,笑眯眯的抬起头,正对上莫凌专注的眼光, “怎,怎么了?”以为脸上沾了东西,抬手往脸上摸。 莫凌抓住那只小手,放在他的大手里捏了捏,“没怎么...这么着急这上学呀?明天可不行,后天吧。” “咦?为什么?” 莫凌怜爱的摸了摸蓝亦受伤的脸,笑着说, “明天学校里还有一些事需要处理。” “那…那好吧…麻烦你了…”蓝亦含着笑,这几天和平的相处下,已经完全没有了以前见到莫凌就哆嗦的样子,在他心里早就下了一个“虽然脾气不好,但是一个热心好人”的定义。 看着蓝亦兴奋的小脸,莫凌才觉得这几天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让蓝亦回学校只是他一句话的事,但是蓝亦走之前被污蔑上莫须有的罪名,回来后只怕少不了同学们的欺负,他能护的了蓝亦一时也护不了他一世,怕的就是吴瑜萌这样不服气的趁他不在,来找蓝亦麻烦。 这几日他就是忙着找证据来证明蓝亦的清白,幸亏学校各处都布满了监控,虽然教室内部没有,但是走廊两端的监控还是很清晰的,很简单的调出了那日的监控,果不其然就看到吴瑜萌趁中午没人时鬼鬼祟祟的潜进教室,原本还挂在脖子上的项链,出来时变以不见踪影。 让莫凌咬牙切齿的同时又为自己以前竟然会看上这么阴险的女人而恼怒不堪。 吴瑜萌得到了她应有的惩罚,但那些害蓝亦受伤的人他可一定都不会放过… 蓝亦提着大小不同的袋子大汗淋漓的回到莫凌的房子里,连汗都顾不得擦,直奔厨房,把菜肉放进冰箱里后,开始动手洗菜。 明天就可以回学校了,虽然莫凌不说,但总归不能一直住在人家家里。 蓝亦心里清楚最近莫凌对他的帮助,早就已经感激的不得了,心想着走之前怎么的也要请一下他,可是那些能入莫凌眼的饭店价格实在太昂贵,便宜的又怕莫凌嫌弃,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借用下他家的厨房亲自做来着比较好。至少没有星级饭店来的好吃,但也一定是健康的。 听到开门声时,蓝亦正好把最后一个菜端上来,莫凌今天比平时回来的时间还要早了不少,一进门就闻到了饭香。 “这些是你做的?”莫凌惊喜的看着现在餐桌旁围着围裙有些脸红的蓝亦。 “嗯…坐下吃饭吧…”蓝亦摘下围裙,坐到莫凌的对面。 “怎么自己做了?是饭店的饭不合胃口么?”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饭菜,莫凌嘴角忍不住上翘,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对面的蓝亦,心想着或许今晚,吃完桌子上的可以继续吃对面椅子上的。 囚笼_第22章 “不,不是啦,我只是想请请你…很感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助…” 抬起头看了看莫凌, 蓝亦不好意思的搓着大腿,“等我以,以后打工赚了钱,再请你去饭店…” “所以说这桌菜是特意为我做的?” 莫凌单手支着下巴好笑的看着发个言都紧张的鼻尖冒汗的蓝亦。 “嗯…”蓝亦站起来,动作僵硬的举起桌子上的茶杯,想要以茶代酒的敬莫凌,笑了笑,“莫凌,等吃完饭我就回去了,也谢谢你这几天收留我…” 莫凌依然支这下巴,原本带笑的脸忽的沉了下来,身上撒发出勿近的寒气,稳稳的坐在那里,丝毫没有要和蓝亦碰杯的意思。 蓝亦半弯着腰,双手举着杯子,等到双手都坚持不住的打颤了,还没见莫凌有所动作,只有尴尬的收了回去。 知道莫凌应该因他的话不高兴了,蓝亦红着脸干咳了声,“如果你想…我中午还是…还是会来的…” 话还没说完,茶杯碎裂的响声就把蓝亦吓的一抖,莫凌冷酷着脸,原本在他面前的茶杯已经被扫到客厅的一边,撞到地上粉身碎骨了,“你以为我对你好就是为了让你陪我上床?” 莫凌站起来,双手支撑在桌子上,缓缓的付下身,对着蓝亦咬牙切齿。 “我…我…”蓝亦慌了神,这样恐怖的莫凌他好像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哼…我至于么?你以为我非你不行?” “…不是……对不起…你别生气了,先,先吃饭吧…都凉了…” 蓝亦努力自己平稳的语气,制止窘迫的心态,他今天并不想惹莫凌生气,勉强扯了一个硬硬的笑。 “吃饭?就这个?你不知道多少女人抢着请我去高级餐厅吃饭吗?倒胃口!” 说完头也不回的甩身离去。 蓝亦楞楞的看着被狠狠甩死的门许久,抽了抽鼻子,低头开始默默吃饭,菜塞到嘴里却怎么也咽不下去,这顿饭他用掉了身上所有的钱,自认为有鱼有肉的已经很不错了,这样的伙食在他们家也只有过节才能吃的到。 他以为就算莫凌不喜欢或者嫌弃,也至少会象征性的吃一口,哪怕看一眼...鼻子发涩的难受,视线也有些模糊。 他知道莫凌喜欢吃鱼,却不喜欢挑鱼刺,他身上的钱买不起价格较高的鲤鱼,只能买河边的草鱼…草鱼刺多,他就一点一点的用手挑出来,挑的手都被鱼刺刺破了,做成小小精致的鱼块,还在盘子上装饰了两片衬托的绿叶,就算只和电视上那些昂贵的餐厅里的菜品有一点点相似,他还是很高兴了...却只能被莫凌嫌弃的连看都不看一眼。 是啊,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从出生就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人,怎么会奢求他低着头看那些生活在社会低端的人一眼,穷人就是穷人...做的每一件事里都禁不住的透露着穷酸... 篮亦觉得此时的自己就像这堆想尽量打造的精致一些的饭菜一样,努力的想靠近那闪闪发光的点,却最后只落到被扔到垃圾桶里的下场。 收拾好了日常用品,篮亦原本想就这样默默的离开,却发现莫凌根本没带钥匙,思想斗争了很久,最终还是抱着包裹坐回了沙发。 脸上被什么东西不停的拍打,篮亦猛地醒了过来,莫凌和一个陌生的女人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原来等莫凌回来的时候竟然不小心睡着了,撇了眼客厅的挂钟已经十二点多了,一阵阵酒气窜进鼻子,莫凌带着微红的脸颊说明他喝醉了。 就这样直直的盯着篮亦,莫凌突然笑了笑,伸手揽过那个陌生的女人,大手抚了抚女人细腻的皮肤,“你说我为了和你上床才讨好你,你觉得至于吗?” 女人对莫凌冷不丁冒出的话感到疑惑,篮亦却听的明白,“还是你觉得你床上功夫比得过她们?嗯?” “....”攥紧了手中的包裹,篮亦的表情羞愧的有些悲壮。 “你不是要走吗?不是要过河拆桥吗?后悔了?”莫凌捏着篮亦的下巴逼迫他把头抬起来。 篮亦被捏的疼了,强打起精神躲避开莫凌的手,“怎么?知道可以回学校了就连碰都不让碰了?当时在我怀里喘息的找我老公的表情呢?嗯?”话中隐隐带着怒气,空气瞬间冻结,篮亦都觉得冷的开始打颤。 身旁的女人似乎也明白了什么,环抱着胳膊似笑非笑的打量着篮亦,篮亦觉得这里空气变得稀薄,简直无法忍受,“...我,我看我还是先走好了.....不打扰你们了...” “随你。”莫凌冷哼一声,搂着那女人头也不回的进了卧室。 篮亦只好颤颤巍巍的从沙发上爬起来,一个动作坐的太久,腿已经完全麻掉了,走在地上像针扎一样疼,他却丝毫没有减慢离开的脚步。 午夜的街道空旷旷的,篮亦狼狈的坐到公交站设立的座位上,明显早就没有了公交车的影子,身上的钱也根本不够打车回去,篮亦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包裹,似乎想在冷飕飕的夜晚寻求一丝一毫的温度。 偶尔几辆车路过,那些透过车窗好奇打量着这里的眼神让篮亦心惊,站起来又往前走了一段,篮亦找了一个偏僻的石阶坐下,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把自己尽量缩的小小的。 高级轿车急速而过的声音在这样的夜里格外明显,等篮亦抬起头,只看到莫凌的那辆黑色轿车迅速远去的车尾。 虽然已经到了六月尾,夜晚的温度还是不容小视。蓝亦一向怕冷,做在泛着凉气的地上没多久就已经冷的打颤,哆嗦着从包裹里拿出里面唯一的衣物,,虽然只是普通的纯棉短袖,但总比没有强,批在身上,才觉得暖和了些。 搓了搓因为冷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胳膊,心酸的想,莫凌是什么样的人他是清楚的,一定是傻了刚才才会有所期待。 迷迷糊糊之际,被人粗暴的拽起来,篮亦就看到了路灯下,莫凌那高大的身躯落下的身影把自己包围住,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稍微拉开一点距离。 “坐在这里干什么?”莫凌面无表情的开口。 “等,等车...”篮亦有些窘迫的把斜挂在肩上的睡衣扯下来,揉成一个球捏在手里,不想看起来那么狼狈。 “等车?这个点哪有车!”莫凌猛地上前一步,眼睛里燃烧着暴怒的火光,“你是就算在路边冻死也不打算回去是吧?!”蓝亦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表示默认。 莫凌咒骂了句,抓住蓝亦的胳膊就要往停车的方向拉去,却意外的遭到了他的反抗。 “我,我不回去了…”蓝亦把手别在身后,不想再让莫凌抓到。 莫凌气红了眼,不顾篮亦的反抗,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拎了起来,抗在肩上,向马路边的轿车走去。 莫凌老虎钳的手死死的把篮亦按在肩上,另一支手固定着不让他乱动,健硕的肩正好顶在篮亦的肚子上,只觉得晚上勉强吃的那几口饭都要泛上来了。 被扔进开着敞篷的车里,一接触到座椅,篮亦就痛的弯腰捂着单薄的肚子,难受的连挣扎的欲望都没有了。 车篷慢慢升起,把二人笼罩在同一个阴影下,莫凌迅速发动起车,猛踩下油门,轮胎在沥青的马路地上原地打了几个圈,才“轰”的冲了出去。 转眼间已经来到了莫凌家楼下,莫凌把缩在车内的篮亦强迫拽了出来。 被毫不留情扯出来的篮亦紧咬着无半点血色的下嘴唇,“吧嗒,吧嗒”的掉着眼泪,缩着肩膀站在莫凌身旁,瑟瑟发抖着。 “...我要回去...请,请让我回去...”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篮亦慢慢变得有些激动,哽咽着,瞪着蓄满泪水的大眼坚定的回瞪莫凌,“....你对我的好...如果你以后不嫌弃我穷酸了,以后一定会做牛做马报答你...但是现在...请让我回去...” “怎么?还长脾气了?你以为你是谁!没有我你能回的了学校吗?你给我站住!站住!喂!”蓝亦红着眼,不顾莫凌在身后的嘶喊,低着头一个劲的往前走。 没走两步,肩膀就被大力的扳回来,莫凌双手抓住他的两只胳膊,力气大的像要陷进肉里,“你他妈的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么!这个点你去哪找车!不知道这里最近治安不好,手机也不拿!”莫凌像突然爆发的火山,吼的很大声,到最后声音都有些可笑的劈叉了,“万一被色狼抓去怎么办!万一不小心掉沟里去怎么办!!” 囚笼_第23章 蓝亦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莫凌,只是愣愣的不知该作何动作。 其实莫凌并不想要篮亦走,就是太不想让他走,所以才会发这么大的火,被酒精冲昏了头脑才对着他的面讲出了那样的话,话一说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了,却死要面子的不肯低头。 只抱着“如果找不到车他就会回来”的信念等了快要半个小时,终于急不住的他才臭着脸拨通了蓝亦的电话。 铃声却从客厅里传来,走进一看,发现电话,钥匙还有这几日吃的补品都被蓝亦规规矩矩的摆放在茶几上,莫凌气的咬牙的同时才慌了神。 匆匆忙忙出门,连敞篷都忘记关,就在半夜的马路上吹了半个小时的冷风,才在返回的路上看到那小小的缩成一团的身影… “看什么看!不准看!闭眼!”一心想着篮亦的安危,出门出的太匆忙,以至于连鞋都穿差了,一只是皮鞋一只是拖鞋... 篮亦似乎也发现了他的狼狈,惊讶的对他上下打量了好几遍,莫凌依然一副恶狠狠的瞪着蓝亦,但顶着被风吹凌乱的头发,冻的红通通的鼻头,时不时吸下鼻子的模样没有一点威慑力。到有点像某种求收养的大型犬类。 “不准看听到没!又欠教训了是…”为蓝亦竟然不自觉的就抚上了那高挺的红通通的鼻梁,莫凌没了声,刚才还火气十足的样子立马就软了下来。 “好冰...”篮亦喃喃的说着自己手心里的感觉。 “你呀....”莫凌抓住篮亦的小手,握在掌心里,有些无可奈何,“不吵着回去了吧?” 篮亦看着眼前莫凌为了找自己而狼狈不堪,有些感动,轻轻的点了点头。 脸就被双手托起来,“还说我冰,你的脸都冻红了。”莫凌皱着眉头,大手搓着篮亦的脸蛋。 “唔...疼...”两人贴的很近,篮亦稍微抬眼看了看莫凌,还带着一点水汽的眼睛闪亮亮的,莫凌忍不住弯腰向下探去。 嘴唇和嘴唇快要触碰在一起了,篮亦闭着眼颤巍巍的把头往上扬,有一丝应和的味道。 莫凌只觉得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从脚底一直升到头顶,篮亦在他的舌探进的时候乖乖张开嘴,湿热的口腔舒适的异常迷人。 热吻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听到附近高跟鞋走路的声音,莫凌才放开篮亦早已经变得火热的脸。 篮亦喘息的站着,低头看着自己微微发抖的腿,脸上火辣辣的一片。 “呵,回去再继续吧。” “....”脸烧的更厉害。 莫凌急切的拉着篮亦进了屋,直奔卧室, “莫,莫凌,明天还要上学...” 篮亦深陷柔软的床垫之中,莫凌俯身压上,低头噬咬这他的脖子,含糊的,“很快,很快就好的,乖...”开始动手帮他脱衣服。 篮亦羞愧得缩成一团,难堪的快要哭出声来,抑制着嘴唇都要咬破了。 莫凌抬起身,从床头柜里的抽屉里拿出润滑液,“不会让你疼了,相信我...” 修长的手指刚进入,紧绷的身体抖得厉害,“呜...” “别怕...不疼的...”手指一点点把润滑液送进去,小心翼翼的寻找着内部的某一点。 篮亦头向后仰,喘息声里都是忍耐,眼泪从眼角滑落到鬓角,那次之后就从未在涉足过的地方连一根手指都觉得勉强。 “别了,莫凌,改,改天吧,改天好不好,我,我用手帮你...”被从背后抱住的篮亦,不安的抵抗,肩膀颤抖的幅度渐渐变大。 莫凌隐忍着,手下稍稍用力就把篮亦慌乱的抗议轻而易举的按回床上,第二根手指也完全插了进去,篮亦排斥着体内的入侵,开始大幅度的挣扎,反胃的感觉又要汹涌而出。 “不要动了,我好难受,请放开...” 体内的手指在身体挣扎扭动的时候偶然擦过某点,篮亦猛然颤抖,前端竟然也开始有反映,没了声,含泪的眼睛惊愕的看着莫凌。 莫凌笑了笑,心下了然,抬起篮亦的一条腿,更加大幅度的针对那一点,转动按压这手指,感触鲜明的刺激让篮亦失控的小声呻吟,没了挣扎。 “舒服了吧...在放松一点...嗯...对...”篮亦羞的无处可藏,只有双臂紧紧的抱着枕头把脸和呻吟声埋进棉花里。 莫凌托起篮亦那窄窄小小的臀,炙热的欲望开始一点点入侵他的身体,身下的身体抖的厉害,只有尽量克制住已经狂热起来的欲望,进到一半就停止了,伸手揉搓那瘦弱身下的前端,等待篮亦的适应。 篮亦只觉得有水珠滴到身上,迷迷糊糊的从枕头里抬起头,看到了莫凌隐忍着咬着牙,汗水顺着高挺的鼻子落到自己的身上,手下慰抚他的动作却依然没有停止,鼻子有些微微的发酸。 闷闷的开头,“好,好了,你动吧...” 莫凌俯身含住篮亦的小嘴,唇舌纠缠的同时,下身浅浅的抽动着,一下一下的戳着那处敏感的地方。 “唔...嗯...”篮亦只觉得颈背上一阵酥麻,本能的抓住撑在他头两侧的手臂,下身的动作越来越快,篮亦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什么也发不出,除了令人耳红的呻吟.... 篮亦觉得脸上痒痒的,似醒非醒,有温暖的东西在触碰他的眼睛,想翻身继续睡,却扯动了全身酸痛的肌肉,顿时疼的一个激灵,脑袋也清醒了不少。 想起什么似的,猛地坐起来,把坐在床另一侧的莫凌吓了一跳,“怎么了?” “几点了?上学要迟到了...”顾不得身上的酸痛,就要掀开被子起身,却被身后的莫凌伸出一支胳膊横腰揽住,拖到自己的身边。 “这个点都要放学了,明天再去也是一样的。” 篮亦后背靠着莫凌,扭头委屈的埋怨了莫凌一眼,他所说的”很快就好”竟然一直“快”到窗外透出晨光,害的自己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都不知道,现在全身更是痛的要命。 “真可怜,都肿起来了...” 被瞪的莫凌没有半点悔过之意,倒是兴致勃勃的观察起肿的跟核桃似的眼睛,“都怪你总是哭哭啼啼的,明明也舒服的要死...昨晚射的次数比我还多...” “你....你....”篮亦原本还因为刚睡醒,有些略带苍白憔悴的脸蛋,在听到莫凌后面的话后迅速红润了起来,你,你,结巴的说了几遍,却不知道怎么反驳。 “我什么?嗯?”莫凌把腿上的笔记本电脑放到床头柜上,惬意的倚在床头,抓过篮亦柔软的小手,放在手心轻轻的揉来揉去。 “我,我去洗澡了...”篮亦觉得这样的动作过分暧昧,想挣扎着起身。 “一会在去。”莫凌微微用力一扯,篮亦那刚起了一半的身子就重重的跌回床上,这样一动,身后那难以启齿的部位,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抑制不住的流出来,秉着一口气紧绷着下身的肌肉,在也不敢乱动,清楚那是什么的篮亦尴尬被莫凌像抱娃娃一样抱在怀里。 “我们说说话吧。”莫凌拉过被子,把赤裸的篮亦严严实实的裹好后,把手伸进被子里,有以下没一下的轻抚那触感良好的皮肤。 “...说什么?” “随便呀,你觉得我怎么样?” 囚笼_第24章 “呃....” “说呀,我不生气。” “...还,还不错....” “还有呢?” “嗯...长得很好看...”篮亦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 “你觉得我长得好看?真的?”从篮亦的口中说出的褒奖话,不知怎么莫凌就觉得很高兴。 “嗯...就是头发颜色太刺眼了...”篮亦太实在,听莫凌说自己不会生气,就真的开始实话实说。 “有么?别人都说好看...” “奥...” “那你觉得我弄什么颜色好看?” 没想到莫凌会让他提意见,篮亦有些受宠若惊,“黑,黑色就挺好看的....” “黑色呀....”莫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以前从没有好好的和篮亦说过话,现在觉得篮亦的声音柔柔的,有因为刚睡醒还带着鼻音,奶声奶气的,格外好听,不自觉的就想多听一些, “你在说点别的。” “....在说什么?”篮亦不知道莫凌为什么突然来了兴致,抱着他不肯撒手,体内那昨晚留下的液体弄的他很不舒服,却根本不好意思开口,只有尽量顺着莫凌,好让他满意后放他去洗澡。 “说说你的事吧,你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穷。”这也是莫凌一直以来的疑问,篮亦这种特别生的学费是不需要的,相反的,每年还会給一笔还算不错的助学金,学校里其他的特别生也是有的,却从来没有像他这样省的。 “...我们家欠了别人一些钱...”说出家中的情况,篮亦还是会觉得有些难堪。 “怎么欠的?多少?” “我爸去世前治病借的,现在大概还剩七、八万了吧...” “所以你才去星光那种危险的地方打工?” “嗯...那里按小时算钱...比较合算。”莫凌看着篮亦头顶长得有点偏的头旋儿,竟然有些心酸,搂着他的手臂不由的紧了紧。 “你要是真那么急着用钱,我可以借你。” 篮亦连忙摇头,擦了擦鼻尖上裹着被子闷出来的汗,“不用了,你已经对我很好了...” “要是一时半会还不上,就不用还了。”莫凌到不怎么在意,和那些女生交往时,随随便便送她们的物品都要上万,那些女生们还一个个的都不满足,逢年过节就要礼物,耍心眼的还动不动就生气,扔过去一个名牌包或者首饰后变脸变的比谁都快,这样比起来,单纯的篮亦比她们诚实可爱的多了。 “真不用...”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可是我老婆。”莫凌坏笑着,被子里的手又开始不老实,慢慢向下移。 篮亦从被子外面抓住莫凌的手,羞的后颈都泛了红,结结巴巴的说:“...你,你别这样说,我是男的,怎么能...能那么叫...” 看着篮亦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羞涩和难为情,莫凌忍不住继续逗他,“那叫什么?亲爱的?宝贝?” “别,别闹了...我想去洗澡....”后面的不适越来越明显,莫凌的手却仍然禁锢着篮亦的腰,偶尔还恶劣的捏一下,急的篮亦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莫凌看着篮亦的可怜样,不忍心在逗他。 篮亦正难受这不知所措,身上的被子突然被扯开,吓得他不由的惊呼一声,就这样全身赤裸裸的被莫凌抱在了怀里。 “一起去洗澡吧。” “你,你不是洗过了吗?”篮亦看着莫凌白色的浴袍和还未干的头发,红着脸低头说道。 “那有什么关系,陪我的宝贝儿在洗一遍。” 手臂使力,轻轻的抛了下怀里的篮亦,吓得篮亦连忙紧紧搂住他的脖子,莫凌咧嘴大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向浴室跨去。 莫凌有轻微的低血糖,平时必须睡到自然醒,可是今早却怎么也睡不踏实,总是感觉时不时传来一阵轻飘飘的视线,睁开眼时,吓了一跳,就看到篮亦站在他床头带着期待目光的眼睛眨呀眨, “...你醒了...我做了早饭...吃完我们就上学吧...” 莫凌这才想起来,昨晚睡前他果断的拒绝了篮亦自己上学的题意,说要载他一起去,看看表,才六点,但对着篮亦无辜的眼神就怎么也火不起来。 边打哈欠边单手打着方向盘,把轿车开进学校停车场,篮亦已经下车,温顺的站在一旁等着。 虽然离上课还有一个小时,校园里已经有了不少同学,都忍不住对这看起来本应毫无干系的二人指指点点。 篮亦很快就注意到了同学们好奇打量的目光,他还记得莫凌以前的警告,所以特意的把脚步放慢,很快便和莫凌拉开了一定距离。 莫凌走到出几十米才觉得不对劲,回头看,篮亦竟然还在远处慢腾腾的往前移, “怎么了?腿又疼了?”莫凌返回去,很自然的抓起篮亦的手。 “不是....”篮亦默默收回被莫凌抓着的手,身体微微倾向莫凌,低声道,“...有同学在看...会被发现我们两个一起来的,你,你还是先走吧...” 莫凌轻笑一声,前段时间他奔波这帮篮亦澄清污蔑,甚至动用了校方力量劝退了吴瑜萌,现在怕是全校没几个人不知道他们俩的关系不一般了。 “走吧,现在不需要避讳了。”说着,在篮亦扭捏的闪躲下,抓起他的手腕,向教室走去。 刚跨进教室门,莫凌就差点和正在打闹的丁一洛撞个满怀, “哈,凌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呀,不像你的作风呀。”丁一洛上下打量眼前的莫凌,有些不敢相信的质疑,“你不每次都要睡到第二节 课才肯来上学么?” 莫凌早就习惯了丁一洛的讽刺,臭着脸懒得搭理他。 到是身后的篮亦,刚才被莫凌高大的身体挡的严严实实,现在露出一个头,跟丁一洛打招呼。 “咦?小兔子,你回来了呀?” 被莫凌无视的丁一洛见到篮亦亮眼放光,立马转移阵地,开始重点骚扰起他来。 “身体已经好了吗?那天接到你的电话去医院,去了才发现你已经走了,就因为这是,莫凌差点和护士打起来呢...” 囚笼_第25章 丁一洛伸手把莫凌背后的篮亦拽到跟前,搂着他的脖子一副亲密样,把莫凌都要气红了眼。 “已经好了,但是还是要谢谢你。”篮亦依旧不习惯这样的亲密动作,在丁一洛揽上他的那一刻他身体就僵直着,但还是抬头给了丁一洛一个感激的微笑。 “客气客气...”丁一洛无所谓的摆摆手,眼神却突然从篮亦的脸上迅速移动到脖子的领口处,立马眯起细长的丹凤眼,狡猾的笑道,“这几天看来辛苦你了...莫凌这个禽兽呦~” 还没等篮亦反应过丁一洛话中的意思,一直在旁边瞪眼的莫凌就揪着丁一洛的领口毫不客气的扔出了教室。 完事莫凌还拍拍手,“说别人前,先看看你自己吧,这样一副德行还敢来学校招摇,也不怕被变态惦记。” 丁一洛朝着莫凌的眼光低头看去,才发现刚才莫凌那狠命的一拽,害他原本领口紧扣的扣子全部崩开,深浅不一密密麻麻的吻痕,有的已经快要褪去,变成淡淡的黄褐色,有的却明明是刚印上的深紫色,一直从裸露出来的胸膛延伸到耳后。 已经听到周围不少人的抽气声和吞咽声,丁一洛连忙攥起领子,哀怨的瞪了莫凌一眼,鼻子哼了哼,幽幽的转身飘走。 打发走了丁一洛,莫凌才转身,看见篮亦在他身后捂着嘴一个劲的偷笑,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不由的觉得,那个可恶的丁一洛还是有点用处的。 篮亦坐回久违的位置,翻看着桌洞里的书本,那日被同学们散落在地的课本,没想到一本都没少的躺在课桌里,就连书包也是被安稳的摆放在课桌内侧的地上。 突然觉得地面有些震动,抬起头来,就看到张朝袁武几个走到自己面前,吓得篮亦缩了缩,本能的连忙四处查找莫凌的身影。 “...那个...篮亦啊,我们是来跟你道歉的,对不起呀。”张朝先开口,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没想到吴瑜萌那人那么阴险,哥们们都被她的外表骗了。” “是呀,没想到你和莫凌这么要好,怎么不早说呀,我们那时候一定不那么对你了。” “嗯嗯...是呀,都是误会....” “对不起呀,篮亦...弄伤了你....” “是呀,对不起...”除了张朝,旁边的几个同学也应和道。 篮亦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原本对他凶巴巴的同学们现在都一改往日的面目,变得可亲了起来,不过就是那都带着青的脸上看起来有点滑稽。 篮亦本来就没什么脾气,原本也不觉得憎恨或者厌恶那些同学,现在误会解开了,大家对他的态度也变好了,当然是喜乐易见了。 “不过,话说,莫凌这家伙出手也太狠了点,鼻梁骨都要断了。”袁武揉着贴着棉布的鼻梁,悻悻的说道。 “活该,谁让你当时还不服气的。”张朝挥手给了袁武脑袋一下,又转过头来拍了拍篮亦的肩,“你是莫凌的哥们,也就是咱们的哥们,以后有事尽管说啊。” 篮亦点了点头,就看到莫凌已经坐回座位上,手支着头整也往他的方向看来,看到篮亦的目光,得意的对他笑了笑,惹的篮亦脸皮表面的温度又开始不由的升高。 高二的学期末考试终于结束了,成绩也在第二天迅速的宣布出来,剩下的便是为期两个多月的暑假生活,篮亦正在心情愉快的收拾衣物,打算回家,莫凌猫在沙发上紧紧盯着不远处的他,眼都要绿了,篮亦回学校的时候离考试就只剩不到十天,前几天没有来上学的他为了保持特别生的基本条件,猛足了劲学习,要不是莫凌在旁边守着,估计要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要省了。 看到篮亦这么拼命的样子,莫凌也不忍心晚上折腾他,就这样将近十天的时间里,莫凌连肉沫沫都没尝上几口,每天晚上对着篮亦苦学的背影,就像饿了许久的大尾巴狼一样。 终于以为要熬到头了,可以无节制的大吃特吃了,蓝母一个电话就把他召了回去,无奈只有眼睁睁的看这要到口的肥肉,在自己眼皮底下白白溜走。 干脆在找点什么理由直接在把他留下好了,或者真的找个笼子把这只兔子框起来...这样的话就可以色无忌惮的这样这样....或者....那样那样了.... 篮亦在那收拾东西就觉得背后阴风阵阵,不由的打了个冷颤,回头看着莫凌爬在沙发上像某种大型犬类,眼睛里似乎迸发这绿幽幽的光,正直勾勾的看着他,在认真思考什么似的,还伸出舌头舔了舔上嘴唇。 不知怎么,篮亦就觉得那眼神就想要吃了他似的,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的开口,“莫,莫凌,那我走了呀。” 莫凌坐起来,敲着二郎腿,把头移到另一边,臭着脸鼻子哼了哼已示同意,反正他现在说什么,都不顶蓝母一句话的威力。 “别,别这样啦,我会在打工的时候抽出时间来看你的...”好似情人间的诱哄语气,篮亦刚说出口,就觉得有些别扭,红着脸干咳一声,背起书包。 “嗯...哼...”莫凌依然脸朝他处,继续用鼻子回应。 篮亦这才理了理装用品的袋子,慢腾腾的挪出门。 他知道莫凌不高兴,可是也是没有办法的,再不回去母亲真的会怀疑的,而且暑假已经开始了,也不能在这么放纵下去了,奖学金一拿回来就得给母亲用来还债,往年新学期的书本费都是他暑假打工挣的钱,今年不但要挣满书本费还要还莫凌的医药费钱,虽然莫凌嘴里一直没有在提过,但总归是要还的。 回了家篮亦就开始马不停蹄的找暑假的学期工,可是待遇好的工作人家自然眼光高,看不上篮亦这种瘦胳膊瘦腿跟豆芽菜是的人。待遇不好的连来回的车费都赚不回来。 就这样一来二去的过了几天,工作依旧没找到,反倒路费就花了不少,把篮亦愁的连饭都要吃不下了。 这天篮亦刚回家,走了一天的路,脸被晒成不正常的红色,头也有点晕晕的,可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找到了一个还不错的兼职,就是平时累一点,但是工钱还是比较丰厚的,这样想着,篮亦这几日吊着的心送算稍稍放下了。 蓝母已经做好了饭菜,篮亦起身想要去帮忙端菜,却听到门外的敲门声。 打开门,篮亦愣了愣,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闭上眼再睁开,果然是莫凌不错,可是那一头漆黑清爽的短发是怎么回事? 莫凌有些不自然,抚了抚发梢,“太热了就剪短了,你上次不是说黑色好看吗?怎么样,还行不?”莫凌的头发原本是半长的,现在明显剪短了,变成精干的学生头,露出光滑的额头,更加显现出他轮廓分明的五官。 “嗯...好看...”篮亦没想到莫凌真的听了他的话,染回了头发,内心竟然有一丝丝的高兴,低顺着头,有些娇羞的回了一句。 “是小凌呀,快进来吧,吃饭了吗?没有的话顺道在这吃吧。” 蓝母见来人是莫凌,热情的招呼进屋,顺便让篮亦去厨房拿一副碗筷出来。 莫凌礼貌的道了谢,便真的做到了椅子上拿起筷子开始吃起来。 篮亦原本还担心他吃不惯这样的粗茶淡饭,却没想到他连吃了两碗米饭不说还一个劲的夸奖蓝母做菜好吃,哄的蓝母开心极了。 “对了!”莫凌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小亦你有找到工作吗?” 被突然点名的篮亦愣了愣,诚实的点了点头,“在装修公司找的,帮人铺地板或者刷墙什么的,按天算钱的,挺挣钱的。” 莫凌放下手里的碗筷,微微有些皱眉,“那可是力气活,会不会太辛苦了些。” “是呀,你这孩子怎么找这么累的活呀,原本最近看起来就瘦了好多。”蓝母听到篮亦竟然找这样的活,也心疼的应声到。 “…应该还可以吧,不会太累的…”篮亦低头扒着米饭,假装无所谓的回了句。 “其实我这次来,就是想找小亦帮个忙的。”莫凌思考了一会,说道。 蓝母帮莫凌夹菜,没等蓝亦说话便关心的问道“什么帮不帮忙,你们都是好朋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莫凌感谢的朝蓝母一笑,夹了一口米饭,放进嘴里咀嚼, 不紧不慢的说道:“嗯…我有一个朋友,父母暑假去美国旅行了,暑假他想找一个给他做饭和收拾家务的保姆,每月是三千快钱,一共两个月。” “一个月三千呀?会有这么好的事情?”蓝母有些犹豫。 “不是的,阿姨,因为我那朋友也是高中生,所以他也想找个同样是学生的来陪他,可是您知道,现在的学生很少有会做饭的…” 囚笼_第26章 蓝母认同的点点头,“那倒也是,现在的学生都很少有做家务的,这个工作我们家小亦其实还蛮合适的…” “是呀,所以我当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小亦呢,工作也轻松,赚的钱也挺多的,就是我那朋友怕黑,晚上要住在那里...不知道阿姨您…” “住在那里倒不是问题,主要还是要看小亦。”说话间两人齐齐看向端着饭碗正在巴饭的篮亦。 篮亦放下碗筷低头想了想,一个月3000块钱那两个月就是6000,远远超过了他现在找的那份工作,确实很吸引人,而且既然是莫凌的朋友,他还是放心的。 便点了点头。 莫凌似乎很高兴,没等篮亦继续询问那个朋友的其他信息,就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说是这两个月提前预支的工资,似乎早就认定他会同意是的。 时候不早了,莫凌便告辞了,走之前还不忘嘱咐篮亦,明天一早会亲自来接他去那个朋友那。 蓝亦觉得莫凌真是帮了他一个大忙,走之前还不忘感激的再三道谢,却没看到莫凌那奸人得逞般的坏笑。 第二天一大早蓝亦家的门就被莫凌敲开了,那时篮亦正穿着宽大的旧睡衣在房间里收拾衣物,回头就发现莫凌站在房间门边,怀抱着胳膊,半倚着门框微笑着看着他。 “怎,怎么这么早呀,稍微等我一会儿吧,还没收拾好呢…”篮亦边说边加快了手中收拾的速度。 莫凌倒也不催,依旧依着门框,看着篮亦穿着过于松垮的纯棉睡衣,还有那似乎是小学时的校服短裤。 睡衣过于宽大,几乎盖住了短裤,只露出两条明晃晃的细腿, 白嫩嫩的脚丫夹着一双人字拖,弯腰收拾东西的时候, 由于穿的时间太长,变得过分单薄的睡衣,完全勾了出后背的形状,连一截截的脊椎骨都清楚的浮现。 还有那弯腰撅着的屁股,像是在莫凌面前故意的晃来晃去,看的他口干舌燥,只想现在就把眼前那家伙按倒,撕开他的睡衣,扒掉他的短裤,狠狠地侵略他到发抖为止。 直到蓝母上班之前过来打了一声招呼,才把莫凌从猥琐的意淫中拉了回来。 篮亦看见眼前熟悉的大门,疑惑的看向莫凌,半分钟后才恍然大悟, “你你…” “我怎么啦?莫凌早已迫不及待,直接把指着他目瞪口呆的篮亦按到地板上,就开始不老实的上下其手了,一边洋洋得意的淫笑,“哼哼,你这两个月可都归我管了,可要好好的伺候你老公我。” 篮亦被莫凌无耻的话刺激的眼都睁不开,抬起胳膊挡住通红的脸,任由莫凌迫不及待的扒掉彼此的衣服,当两人一丝不挂的津贴在一起,捂着脸的篮亦只觉得空气都开始烫人了… 之后的日子里,莫凌只觉得到点就有热饭,穿衣穿鞋都有人伺候,剪个脚趾甲都不用他自己动手的生活如此美妙。 更别说那个伺候的他舒舒服服的人,还供他随时随地的压倒。 比如现在… 路过浴室,发现篮亦穿着塑料围裙,正在勤奋的洗涮这浴缸,上半身几乎全部探进浴缸,撅着窄窄的屁股,依旧穿的是那条当做睡裤的校服短裤,一弯腰,那白色的内裤边缘就从那肥大的裤筒中若隐若现,激的莫凌顿时狼人上身,二话不说就把篮亦揪起来,按到旁边的洗刷台上。 等蓝翼回过神来,已经被莫凌扒掉了短裤,下身凉飕飕,正把一瓶玫瑰精油倒到双腿间的臀缝中,冰凉的感觉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莫,莫…呜…别…”蓝亦还没准备好,就被莫凌以趴着的姿势贯穿,上半身被摁在大理石的洗刷太上,镜子离的很近,蓝亦不小心憋到镜子里红着脸颊,喘息呻吟的自己,羞愧难当,全身不由的紧绷。 感受到火热的体内因紧张而收缩,莫凌舒服的叹息,保持着连接的状态,在把身下的人儿翻过来,这一刺激不小,蓝亦尖叫,脚趾都不自然的蜷缩起来。 莫凌把无力的双腿盆在腰间,面对面的穿插起来,直到达到一个小高潮,才拖起那柔软的臀部,像抱树袋熊一样抱回房间。 一天又浑浑噩噩的过去了,最终,篮亦不但晚饭没做成,连早饭都是莫凌叫的外卖,可怜兮兮的篮亦只能趴在床上捂着屁股直哼哼。 篮亦继续来莫凌家住了没几天,莫凌就开始忙起来,上次办的计划莫父很满意,接连抛给他几个比较大的案子,大有打算提前把公司交给他处理的预兆,忙碌起来的莫凌干脆哪也不去,就在家里被篮亦像老佛爷一样供着,什么都不用干,只管着在电脑跟前遥控指挥案子的行程。过了一不到一个月,方案就已经暂时敲定,这样的方案在莫凌眼里原本就是小kis,还有篮亦这样不分白天黑夜,床上床下照顾着,倒也还胖了几斤,身高也又窜了窜。 只把从初中毕业身高就不在动弹的篮亦气个半死,却敢怒不敢言。 下午三点,莫凌睡的正熟,却被一阵不大的声响吵醒,今天凌晨又被逼参加美国地区视频探讨会,只感觉刚睡着不就就醒了,翻了几个身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忽”的坐起来,扒了扒乱糟糟的头发,这方面莫凌有很严重的起床气,所以从下床到走到客厅发现吵醒他的罪魁祸首,莫凌一直阴着脸,就看到篮亦蹲在客厅沙发旁边慌张的不知低头捣固什么。 “在干什么?” 前段日子经不住诱惑的莫凌,经常就毫无征兆的把篮亦按到了地板上,占尽便宜,蓝衣那么瘦,浑身又没有几两肉,动不动就被木地板咯的浑身是青,最近才发现这个问题的莫凌可心疼坏了,当天就让人在客厅里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羊毛地毯,所以走在上面一点声都没有,把正在专心致志的篮亦吓了一跳,连忙抬头忐忑不安的看着不远处的莫凌, “...我不小心弄脏了沙发...对不起...不,不过已经擦得快要看不出来了...”说着,还想要证明是的拿着抹布的手用力向沙发上搓了搓。 莫凌走上前一看,蓝亦用抹布擦的地方沾上了几块是强力胶水干掉的痕迹。 莫凌一向不会亏待自己,所以不管是用的还是穿的都是最好的,这栋房子虽然不大,但里面的家具都是他依照自己喜欢的属性亲自搭配的,这套Legend沙发便是他不辞辛苦从意大利空运回来的,原本是代表高档尊贵的深酒红色,现在沾上了奶白色的胶状物,打眼一看非常明显,气质什么的立刻掉的一塌糊涂. 皱着眉头看着低着脑袋仍然奋力擦拭的蓝亦,不自觉的的语气就不好了起来, “你这是怎么弄的啊?不知道这个很难清洗的么?” “对不起,对不起,”蓝亦就算跪在沙发旁边行动不便,还是一个劲的摆出弯腰道歉的动作,“我会弄好的...很快...” “这样的痕迹就算搓掉一层皮都不见得能弄好吧?”莫凌坐到沙发的另一边,伸出食指摸了摸被弄脏的地方,上面的胶已经干透了,牢牢的黏在真皮沙发的表面,看来还是效果很好的那种强力胶。 “真的对不起...”蓝亦显然已经擦了很长时间了,听到莫凌的话后才扶着沙发踉跄的站起来,双手紧抓着抹布,紧咬着下嘴唇,一副做错事的模样,“我会想办法的...一定会弄好的...” 莫凌稍微偏过头,臭着脸上下打量蓝亦低头认错的样子,摆摆手,“算了算了,反正你也赔不起,我饿了,有饭没。” “...有...” 蓝亦连忙放下抹布,去厨房里端出一直用锅热着的早饭,整齐的放到餐桌上。 莫凌这才像大爷一样,大摇大摆的走到餐厅,坐到蓝亦帮他拉开的椅子上,拿起筷子拨了拨用精美小盘盛的饭菜,“我晚上想吃排骨,一会你去买吧,钱包在床头。” 蓝亦应了声,乖顺的去了卧室拿钱。 一大早就被破坏了好心情的莫凌吃了几口菜之后,就没什么胃口了,回头想让蓝亦做俩糖水鸡蛋,才发现刚才去卧室拿钱的蓝亦没了踪影。 并没有听见开门的声音,所以他应该没有出门,可是拿个钱怎么会需要那么长时间? 莫凌起身走向卧室,发现厕所门是半开的,蓝亦正蹲在马桶旁边的瓷砖上,背对着他低头摆弄这他平时外出总穿的那双帆布鞋,把只剩半瓶的万能胶小心翼翼的刷到帆布鞋侧面开胶的地方。 莫凌这才发现,那拿着小刷子的手小拇指和无名指上抱着一层卫生纸还有点点红腥印出来,手背明显的能看出沾了不少也已经干掉的万能胶。 虽然已经感觉到了背后有人的注视,但蓝亦转头看到莫凌已经俯下身体靠的他很近时,依然惊的一震,手里的胶又洒出少许,蓝亦忙把旁边的抹布拿过来擦拭瓷砖,脸上努力对这莫凌扯着笑,小声的对莫凌嘀咕,“这个没事...滴在瓷砖上没事的,就,就算干了还是很容易弄掉的...你看...” 莫凌只觉得心里莫名一阵烦躁,抓住那一直维持这擦拭动作的双手就提了起来,“你傻了吧!这破鞋都这样了还能穿么?!胶来胶去的有什么用!” “我只拿了着一双鞋...”蓝亦弱弱的辩解,“没有破的,只是开胶了,粘一下就好了...” 囚笼_第27章 是自始至终只有这一双鞋吧! 因为莫凌记得,他家的玄关处有一个大鞋柜,满满当当放着的都是自己的名牌鞋,这双鞋就和他的主人一样,永远唯唯诺诺的缩在鞋柜的一角,还有那不管是第一次蓝亦喝醉后被他抱上床,还是第二次在宿舍被压到沙发上,或者是以后的多少次,他从他脚上脱下的都是这一双鞋...原本的黑色因为多次的洗刷已经泛了白,有一只鞋跟处都已经磨破了,鞋头处也被慢慢长大却没有其他鞋穿的脚,顶出一个尖儿来。 就这样一双明显已经小了一号的鞋,就算是崭新的名牌,撂倒其他人身上也没有人乐意穿吧,何况还是一双已经是半废的破鞋了。 “那你的手呢?这又是怎么回事?”莫凌抓起蓝亦脏兮兮的小手,拽到眼前轻轻的翻开卫生纸仔细的查看,“怎么伤着了?” 原来蓝亦当时不小心弄洒了胶水,一心只顾着被弄脏的沙发,过后才发现无名指和小指不小心被强力胶黏到了一起,这胶是他专门从修鞋大叔那讨来的,比平时市面上的强力胶还要厉害几分,黏在一起就真的像长上了一样分不开了,莫凌又急着要他出去买排骨,蓝亦一心急便跑到厕所找了莫凌以前用过的旧刮胡刀的刀片,想要把黏在一起的手分开,可是强力胶干掉后硬的狠,一个割外就伤到了指头,等蓝亦咬着牙终于把指头分开了,上面已经划出不少伤口了。 其实这伤在蓝亦眼里并不算什么,毕竟做菜的时候偶尔也会伤到,这些割伤虽然看起来挺吓人的,但是因为伤口细长的,并不是很痛,而且也很快就可以长好。 莫凌查看完一只后,又抓起另一只正反看了遍,发现只有一直受伤了后,才送了口气,深呼吸了几次,平复下了翻腾的情绪,蓝亦想悄悄的把手抽回来,就被莫凌一拉又拽了回来, “我弄鞋来着,怪脏的,等我洗洗手...” 莫凌就是不松,避开受伤的手指,紧握着蓝亦的手腕,拉着他回了卧室。 “你坐着,哪也别去,饭也别做了,”把蓝亦按到床上,打开电视,把遥控塞到他没有受伤的那只手里,“无聊就看电视,等我回来。” 没等蓝亦说话,莫凌便拿着钥匙出了门。 一个人留下来的蓝亦自然是闲不住,把厕所里的那双鞋沾好,又去餐厅就着莫凌剩下的饭扒了几口饭,又把没有被地毯盖到的地板擦了个遍,莫凌不喜欢穿鞋,所以地板总是要保持干净,等到全都收拾完,直起身来已经七点多了,才又回到卧室打开电视,生疏的摆弄起触屏的遥控器来。 莫凌回来了,拿着能找到的所有不同的万能胶的溶剂,卧室的电视机还开着,里面的人却已经睡着了,依旧是蜷缩着的睡姿,身体轻轻的随着呼吸起伏,莫凌找了个枕头给蓝亦垫上,又把他缩着的身子舒展开后盖上毛毯。 又去厨房把几种不同的溶剂用温水稀释开,拿着柔软的毛巾挨个试着擦拭蓝亦手背上干硬的万能胶,好在万能胶的组成物质都是差不多的,莫凌把几种溶剂都用了个遍,发现效果都是挺好的,便用了最贵的那种。把沾了溶剂的毛巾放在粘着万能胶的地方捂几分钟,然后用牙签慢慢的顺着留出缝隙的地方轻轻的往上挑。 这期间蓝亦醒过一次,是睡迷糊了,朦胧的眼看着床边温柔的莫凌有些发直,莫凌察觉后,安抚他继续睡,他就真乖乖的又一头扎进毛毯里,似乎认定了这样细心温柔又带着诱哄语气的莫凌只是梦中出现的而已。 两个指头之间刮伤地方的最难弄,莫凌不知道溶剂里的成分渗进伤口里会不会不好,只有尽量小心的避免毛巾碰到伤口,又怕尖尖的牙签戳到伤口,只有紧紧盯着小心的做着,卧室的吊灯太亮,莫凌又怕晃到蓝亦,只开了床头的一盏小台灯,昏暗的灯光下视线总是集中在一点,没过多久莫凌就觉得眼睛疼了,蹲在床边的腿也开始发麻。 等到把万能胶都和手挑开,莫凌已经在着一直开着空调的屋子里汗如雨下了,慢慢的站起来,动了动发麻的腿,绕道床的另一头,掀开毛毯把蓝亦的小脚丫从里面揪出来,用手掌对着脚掌比了比,蓝亦的脚并不算大,可能因为长期穿小鞋的原因,睡觉的时候脚趾也是绷着的,五片小脚趾甲白里透着粉,被蓝亦修的短短的,收到外界的骚扰,睡梦中的蓝亦动了动,莫凌一个不注意,蓝亦便把脚缩回毛毯里,还不满的撅着嘴哼哼两声,翻个身继续睡。 莫凌被他这样的样子逗乐了,忍不住伸进毛毯里又捏了捏他的脚丫,惹的蓝亦在熟睡中还要对着某只魔手左挡右藏。 蓝亦正在书房写作业,听到开门的声音,以为是刚出门的莫凌忘记带东西了,起身去客厅查看。 莫凌正在玄关脱鞋,见蓝亦从书房出来,便招呼他过来。 蓝亦走近怀里就被塞进一个长方形的盒子,莫凌穿了拖鞋自顾自的走回客厅。 蓝亦跟着莫凌走进客厅,低头打开怀抱的盒子,里面是一双崭新的鞋, “穿上看看…” 莫凌坐在沙发上,顺手把蓝亦拉到沙发上坐好, “…咦?不用了…” “快点,看看合不合适再说…” 莫凌又往蓝亦跟前坐了坐,胳膊搭在蓝亦身后的沙发靠背上,食指轻轻拨着蓝亦脖子后略微张长的头发。 “奥…”蓝亦见莫凌加重语气,便听话的换上鞋,运动鞋是深蓝色的,今年最新的款式,蓝亦在电视上见到过,打广告打的很凶。 “站起来走走,看看合脚不?” 蓝亦乖乖的站起来,走了两步。 莫凌这才露出满意的微笑,在蓝亦穿着短裤的屁股上拍了一下,“还不错,挺好的,快去做饭吧,一会我还要出门。” 蓝亦应了声,弯腰把鞋脱下来,把原本鞋里面的填充物塞回去,按照刚才的样子放回鞋盒,换回拖鞋,把鞋盒放到莫凌面前的茶几上 “你这是干什么?” “…还是退回去吧,这么贵的东西…又不经穿…等我去别的地方买。” “谁说贵了?不花钱。”莫凌把鞋从盒子里拿出来,往蓝亦脚下一扔,心里有些憋气,又是这个原因,什么时候这只笨兔子能把他当自己人。 “不花钱?”蓝亦蹲下来捡起鞋。 “嗯,不花钱,”莫凌忍着耐性又重复了一遍。 “这是名牌吧,还是崭新的...为什么会不花钱?”蓝亦低头仔细的翻看,伸出一只手摸那鞋侧红红的大对号的鞋标。 “....人家鞋厂里剩的...认识的都不花钱,随便拿。”莫凌认真看着小心翼翼的蓝亦,随便扯了个蹩脚的谎,天知道他其实原本打算去途饭局,路过鞋店的时候竟然鬼使神差的停了车,进了店,不但买了鞋,还推掉了早就约好的饭局,就只是为了看一眼蓝亦穿着合脚的新鞋在他面前走两步的场景。 “这么好的鞋都可以随便拿么?那你可以拿很多双?”没想到蓝亦完全没有怀疑,还恋恋不舍的从鞋上移开视线,满眼期待的望向莫凌,“没想到都可以不花钱,怪不得你鞋那么多...” 莫凌被蓝亦的单纯,无邪气笑了,“是啊,都不花钱,所以你就放心的穿吧。” “嗯...谢谢...”蓝亦很高兴,他毕竟还是个未成年的高中生,青春期的孩子没有不注重外表的,蓝亦也不例外,虽然外界条件不允许,他还是尽可能的把自己打扮的干净整洁一点,就算让别人看着舒心也好。 那双旧鞋早就该换了他自己也清楚,多走几步路大拇指就被顶的生疼,小拇指也会被磨出水泡来,但是算了算那拮据的预算,就不舍得从口袋里掏钱重新买一双。 莫凌这次算是又帮了他的忙,照样的感激,又在心里默默的给他加了一笔好。 莫凌看着蓝亦仔细的把鞋放回鞋盒,盖好鞋盖,抿着嘴冲他莞尔一笑,只觉得心都要酥了,只想把全世界最好的都搬到他面前,给他用,给他穿,再也不让他受别人的欺辱,不让他受半点委屈。 此时的莫凌却不知道,仅仅到了晚上,他这样的思想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莫凌拿过电话,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吊儿郎当的表情立马换了样,摁下接听键,里面传来了中年男人低沉的声音。 莫凌应了几声便挂掉了电话,回头对正蹲在玄关摆弄新鞋的蓝亦说道,“中午不用给我做饭了,我这就要出去。” “...奥...好...那晚饭呢?”蓝亦把鞋放进鞋柜,对着走到玄关正在穿鞋的莫凌说。 莫凌穿上鞋站起身,离得蓝亦很近,突然把嘴凑近蓝亦,不分由说的压了上去,蓝亦被莫凌的身躯紧紧的挤在墙壁上,被动这被他亲吻,蓝亦感觉眼前的世界被莫凌硬闯进嘴里的舌头搅的眼花缭乱,腿软的几乎要支撑不住身体,却本能的不想离开那温暖的怀抱,为了不让自己滑下去,只有攀住莫凌的脖子,一吻结束,蓝亦早就变得气喘吁吁,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得攀住了莫凌的脖子,慌忙放开手,满脸红霞。 莫凌笑了笑,蓝亦娇羞主动的样子煞是可爱,忍不住又在脸蛋上亲了两口,坏心眼的贴着蓝亦粉嫩的耳朵,轻声说,“呵...这么心急?等我回来,我们在继续...” 呼出的热气窜进蓝亦的耳朵里,惹的他后背一阵发麻,待莫凌依依不舍的放开怀中的蓝亦,提着包出了门,蓝亦才懦懦的抬起一直羞愧低垂的脑袋,对着空无一物的玄关轻轻的嗯了一声。 囚笼_第28章 莫凌到达相约的饭店时,电话中相约的那人已经到了,正坐在沙发上,仔细认真的擦着手中的高尔夫球杆。 “叔叔。”莫凌上前叫了那名中年男人一声,并顺手接过那男人擦拭好的球杆,放到旁边的桌子上后才坐到男人的对面坐好。 窝在沙发里的男人形态清瘦,面色有些苍白,眼下还有接近灰色的阴影,中年年纪的样子精神状态却实在不好。 那男人慵懒的抬起手摆了摆算是和莫凌打了招呼,连正眼看人的力气似乎都不愿意多用,废话也没多说便招呼身旁的服务生开始上菜。 莫青霜一生未婚,更是没有子女,所以对莫凌这侄子更是期待颇高,几乎当作自己的孩子对待。 “尝尝这里的太子参炖鹿肉,味道不错。”说着莫青霜抬起带着玉扳指的手,为莫凌夹了一块鹿肉,“咳咳...”突然莫青霜剧烈的咳嗽起来,难受的皱着眉头。 莫凌连忙走到莫青霜的座位前,抚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叔叔...”张口想说什么,却被莫青霜挥手打住,“没事,咳咳...以前的事你不必内疚,我也从来不怪你...咳咳...”原本苍白的脸因为剧烈的咳嗽有了一丝血色,莫青霜难受的用手锤了锤自己的胸膛。 莫凌对这位叫莫青霜的叔叔一直是敬佩的,莫青霜是莫家老爷子的私生子,年轻时期凭着他的聪慧天资一度成为本市的神话人物,却在最辉煌的时候遭人背叛导致生意破产,锒铛入狱,却咬着牙硬是没有接受莫家的一点资助,一步一步的垫着自己的血肉爬回现在的地位。 这样叱诧风云的人物却在三年前因为莫凌差点离开人士,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却总是一副苟延残喘的样子,惹的血气方刚的莫凌对着他这个舍命相救的叔叔总是格外的尊敬和爱戴。 “听说你家里养了一直小狗?”吃完的莫青霜抬手端起桌子上的茶,轻轻吹了吹。 “...”莫凌也放下筷子,眼珠转了转,对这次莫青霜安排的见面的原因有了个大概。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现在流行这个,但,仅仅限于玩乐。”莫青霜放下茶,身体往后仰靠在沙发靠椅上,抬气眼皮直直的看着桌子对面的莫凌。 “叔叔,我知道,我也只是玩玩。”莫凌突然发现,这些日子里,他从来没有给蓝亦现在的身份做一个定位,宠物?玩具?好像并不仅仅是这样,这一刻他竟然有点不敢直视莫青霜的双眼。 “小莫,男人和男人在一起就是...同性恋...你知道吧?”莫青霜歇了一会,有些惨淡的笑了笑,“同性恋都是不正常的...你不是同性恋。” “叔叔,你开什么玩笑...我当然不是...”莫凌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嗯,那就好,叔叔只是提醒你,丁家二少爷(丁一洛)的事你也知道,当时他公开自己的性取向后,丁家差点和他断绝关系,你是莫氏的独子,这其中利害的关系你也明白的。”莫青霜接过身后保镖递过来的烟袋,打上火,抽了一口。 “是的,叔叔。”莫凌虽然表面依旧平静,内心却开始翻腾,莫青霜的话一下子点醒了他,想到那三个字,莫凌顿时后背都冒了冷汗 “那男生的心态是不是和你一样只是玩玩?” “...”想到蓝亦那专注的眼神,莫凌竟然没法回答。 “玩是可以的,但那些廉价的人对待感情也是穷酸的专一,小莫最好确认一下,以免以后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之后的话,莫凌压根没有听进去,就连之后去高尔夫球场也是浑浑噩噩的,“同性恋”这三个字绕在心尖上,扎的他生疼,总归还是稚嫩的青年,被世人所唾骂的这三个字实在太过沉重,本能的就只想护住自己。 心不在焉的开车回了家,蓝亦正在厨房做饭,餐桌上已经摆了三样莫凌平时爱吃的菜,此时他却没有一点享用的食欲。 “...你回来了,先吃吧,这是最后一道,马上就好了。”蓝亦见莫凌回来特意从厨房跑出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走过去,想起莫凌临走时说的话,就不免有些紧张害羞。 蓝亦的一切莫凌都看在眼里,他那娇羞的用手搅着身前围裙的模样若在以前,莫凌一定食指大动,现在回想起莫青霜的话却又惊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可能,自己怎么可能是一直就万分瞧不起的同性恋,绝对不可能! “我有话跟你说,过来。”莫凌把蓝亦拉到跟前,认真严肃的抬头看着蓝亦。 “怎,怎么了...”蓝亦记忆中的莫凌从没有出现过的认真表情。 “你觉得,我们两个现在的关系是什么?” “...咦?”被突然问的摸不到头绪,想到“关系”二字,蓝亦不由低下头,轻轻的抿起嘴,有些脸红,“怎么突然,问,问我们的关系?” 看到蓝亦含笑脸红的样子,莫凌心里咯噔一下,看来真的是应了莫青霜的那句“那些廉价的人对待感情也是穷酸的专一”的话。 “我们没有什么关系,知道不?”莫凌抓着蓝亦的手腕,有些急切的解释。 “...”蓝亦还没有完全消化莫凌的话,睁大眼睛不敢质疑的望向莫凌。 “我想你可能是完全误会了,”莫凌紧盯着蓝亦的眼睛,看他的眼睛又瞪大一圈,黑漆漆的眼球里印出的是自己那近乎扭曲的脸,“两个男人要真在一起的话就是变态...” “可,可是你总是让我叫你...叫你老...” “那些只是开玩笑而已,你不要当真。”没等蓝亦期期艾艾的话说换,莫凌有些听不下去,不满的打断,“现在这种事很平常的,你不要瞎想了...” “那,那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蓝亦依然望着莫凌,说话间,嘴唇都在轻轻的颤抖。 “那是同情你,毕竟你当时被整成那样也是有我的责任,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瘦的人,就忍不住可怜你了。”莫凌把眼睛从蓝亦身上移开,望着餐桌上还在冒着热气的饭菜,“对你做那种事也只是好奇而已。” “那你的意思是...”蓝亦紧紧的攥着围裙的下摆,没人发现那双泛白的手心已经全是汗水。 “我不是同性恋,对你也并不是有什么特殊感情,我们之间什么都不是,你知道吧?我怎么也不可能喜欢上一个男人,永远也不可能,前段时间我是比较忙,所以没有时间找女朋友,。”莫凌心里似乎已经打好了底稿,讲的又急又快。 蓝亦似乎明白了莫凌想说什么,眨了眨酸涩的眼,表情有些悲壮。 “我知道了,那,那我去收拾收拾,今天太晚了,我,我在住一晚,明天,明天我就走...” 蓝亦转过身,跑回厨房,把已经糊掉的菜倒进垃圾桶里,那被蓝亦握在手里的铁锅把手已经被火烤的滚烫,蓝亦却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蓝亦,我不是这个意思!”莫凌起身走进厨房,见蓝亦蹲在厨房的地上倒菜,没有回头看他,“你还是可以留在这里的,我们还可以继续保持以前的那种状态,反正都是男生也不会吃亏,只要舒服了就行,我也会和以前那样对你好,但是你不要误会了,也不要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 “不,不了,我还是走吧,在这里如果你找了女朋友也不方便...”蓝亦吸了吸鼻子,站起来随意抓起水槽里的碗筷开始认真洗刷起来。 真奇怪,明明烫到的是手,为何心还有一点痛,那么痛,却还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不会不方便,你把隔壁那间房间收拾出来,如果真的有女人来,你到时候搬过去睡就可以了。” 蓝亦慢慢的把这句话咀嚼干净咽到心里。 这样我到底还算什么? “不,我还是走吧,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蓝亦的指甲都要陷进烫伤的手掌肉里,咬着牙努力把自己失落的情绪掩埋起来,就算在自欺欺人也不想要变得那么卑贱。 回头凭尽全力给了莫凌一个灿烂的笑容。 莫凌在蓝亦一步远处停住,看着蓝亦展露出来那如沐春风的笑容,心里有千般话却梗在颈间说不出来,这一切都和他想象的不一样,不应该是死缠烂打的局面么,在不济也是蓝亦含泪求饶的场面吧,可是眼前的男生除了刚开始用水汪汪的眼睛略带差异的表情望着他外,一切都太过平静了,看着蓝亦那有些呆滞的目光,莫凌满心滋生出的不甘占据他的心头。 “都说了让你留在这,哪也不准去!”莫凌上前一步,拦住要离开厨房的蓝亦。 囚笼_第29章 “这样不好...我要回去...”蓝亦轻轻的推搡着莫凌拦住他去路的手臂,恢复了一贯的唯懦。 蓝亦那懦弱的行动让莫凌倍感冷漠,带着有些愤恨的情绪,恶狠狠的回道,“好啊,你在这里一个月,那多的那一个月薪水你不打算还了?” 蓝亦没有想到莫凌会这样讲,那预支的6000块钱除了他跟母亲要的2000块钱剩下的都已经进了债主们的口袋,想要拿出来是不可能的,而他手里的那2000块钱除去书本的几百块,剩下的早就还给了莫凌,现在去哪变出额外的3000块钱。 莫凌见蓝亦那为难的样子就知道他断然拿不出那钱,提心才稍稍放下,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那就老老实实的在这里住着,”见蓝亦没有反驳,而是低眉顺眼的眼神有些发空,眼眶也泛了红,莫凌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不由的放缓语气,“你放心吧,我不会在找吴瑜萌那样的女人了,如果带回来的女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蓝亦没有在望他,也没有反驳过多的话,而是微微往后,慢慢的一点一点从莫凌笼罩下来的身影里移开,感觉只要是在莫凌面前,他永远都那么卑微的无法抵抗,就像蝼蚁一般。 过了没多久,莫凌就领回来了一个陌生的女人,当时蓝亦前一晚被莫凌折腾的发了高烧,顶着晕乎乎的脑袋从隔壁的小床上爬起来给他们做饭吃,饭菜好不容易做完,蓝亦压根没有半点食欲,打了个招呼便继续回屋倒头就睡。 等到晚上,送走女人的莫凌便以“故意给别人脸色看”的理由,不顾蓝亦抱恙的身体,兴致极高的又把蓝亦压了个够。 从那以后,蓝亦就在也不敢怠慢了。 那个女生名叫徐洁,比莫凌还要大两岁,是L大的大二学生,虽然张的漂亮为人却非常直爽,第一次见到蓝亦的时候,他那瘦小的身板就刺激了徐洁天生的母爱情怀,所以当知道他名义上是暂住这里,实际上却是莫凌找来的保姆后,徐洁并没有过多的为难蓝亦。 对于这个暑假还要打工赚书费,又看起来总是备受莫凌欺负的男生,徐洁一向是很有好感的,她生性开朗活泼,平时总是大大咧咧的样子,又经常来莫凌家串门,没几天便也和蓝亦混的七八分熟了。 总是感觉这个总是默默无闻的男生,有这极重的心事,让人忍不住去关怀。 暑假的高温已经持续了几天,徐洁趴在莫凌家里死气沉沉的一勺一勺挖着蓝亦亲手做的水果冰淇淋,空调已经开的最低,她还是觉得闷的难受,这一点她就不得不佩服同样在这个家中的蓝亦了。 莫凌家的空调客厅里有一个,莫凌房间里有一个,因为那个隔壁的房间以前根本没人住,连风扇都没有,蓝亦前几天却可以关着门一呆一整天,如果不是必要的出来做家务或者做饭,他压根就不会出来。 她曾经好奇的去过蓝亦的房间,刚打开房间门就一股热浪袭来,那房间就跟桑拿房一样,感觉里面的家具都是烫人的。 惊讶之余也跟莫凌提过,可莫凌却像压根听不到重点一样,只是让原本就不怎么轻松的蓝亦变得更加忙碌,地板桌子电器,就算已经在一尘不染了,他也挑剔的让蓝亦擦了一遍又一遍,这样蓝亦压根连回房间呆着的时间都没有了,更加让她有种好心办了坏事的感觉,每次看着忙碌的蓝亦都内疚的想要过去道歉。 今天又是这样,满满一筐的衣物,明明是有洗衣机的,莫凌却非要蓝亦用手洗,大部分都是短袖上衣,蓝亦找了个板凳坐在厕所里仔细搓洗,虽然并不累,却很耗时间,等都洗完,也已经都晌午了。 原本就不健壮的手臂费力的搬着洗好的衣服筐到阳台晒衣服,可能因为忽然起身的原因,搬着衣服筐的蓝亦一阵眩晕,踉跄了几步跪倒在地,倒下的时候本能的抓紧洗好的衣服筐,所以那些衣物并没有散落,膝盖重重的磕在实木地板上,发出“咚”的回响,徐洁光听着都感觉头皮发麻。 赶紧上前扶起蓝亦,蓝亦礼貌的道谢,竟然还想要一瘸一拐的抱着衣服筐去阳台,直白的徐洁气急忍不住拦着嚷嚷起来。 声音把在房间里处理公事的莫凌引了出来,这段时间他很忙,不但他父亲公司的活要处理,连莫青霜也把公司的一部分事务交给他来办理,现在根本是焦头烂额,坐在电脑跟前连头都忙的抬不起来。 公事忙,加上这几天心情也不好,蓝亦越来越沉默,原本那些怯懦懦的微笑和笨拙的讨好都没有了,就觉得心里被石头狠狠的堵上了般,恨死了蓝亦的淡漠,就算交了女朋友也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所以费劲心思的为难蓝亦,希望他不要总是拿着那张死气沉沉的脸看他,就算生气甚至发脾气也可以,就是不要这样毫无反应的淡漠。 “你们在干什么?”打开房间门就看到徐洁抓着蓝亦的胳膊。 “莫凌,蓝亦磕到了...” 说完话的徐洁只觉得一阵风刮过,在转眼莫凌就已经站在近处,皱着眉头屈膝半跪着查看蓝亦已经开始泛红的膝盖。 蓝亦的小身板莫凌是知道的,现在都泛着红,过会一定会出青的,“床头柜里面有个黑色的药膏,去拿过来。” 莫凌把蓝亦拉到沙发上坐好,抬头跟一旁的徐洁指挥到,徐洁没有多想,便去拿了药膏递给莫凌。 莫凌把蓝亦的腿伸直放到自己的大腿上,用食指撅了一些药膏,抹在蓝亦发红的膝盖上,动作娴熟的开始揉起来。 在一旁的徐洁看着专注的莫凌,不由怦然心动,暗地里想,莫凌虽然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其实对人还是很温柔的,平时总是看不惯蓝亦,到关键的时候还这么细心的屈身帮半友半仆的蓝亦上药,看来这次算是找对人了。 莫凌抬起头就看到徐洁眼里闪耀的光芒,收回揉按的手,板着脸干咳两声,“你能不能别那么笨,你要是不能动了,我们是不是今天中午都要跟着你挨饿?” “对,对不起。”蓝亦低头道歉,把还在莫凌大腿的腿缩回来,起身去了厨房准备午饭。 “哎...你怎么老看他不顺眼呀,他都磕的挺重的了,你还让他干活。”徐洁看着厨房忙碌的身影,忍不住为蓝亦抱不平。 “找他来不就让他干活的,难不成还当老佛爷一样供起来么?”莫凌翘起二郎腿,拿起茶几上放的杂志翻了翻,“怎么,对人家这么上心?” “哎呀,难不成你在吃醋?好高兴。”徐洁上前环抱住莫凌的脖子,兴高采烈的在他脸上亲了两口, “整天呆在家里无聊死了,要不你陪我去逛街吧?”徐洁起身,兴致勃勃的盯着莫凌。 “下午还要忙,没有时间,要去你自己去吧,反正你也有车。” 莫凌眼睛没有离开杂志,抬手揉了揉挂在他身上徐洁的头发。 “一个人逛街没有意思唉...你就不能尽一下男朋友的职责嘛...”徐洁不满的抱怨。 “我这里很忙,以后有时间吧。”莫凌回头看向厨房,似乎在寻找什么。 “...莫凌好坏...”徐洁撅着嘴嘟囔,也顺着莫凌的眼光看去,看到蓝亦正在厨房蹲着剥蒜皮,突然想到什么,徐洁趴在沙发靠垫上,对着蓝亦喊,“喂,小亦,下午陪姐姐逛街吧?” 蓝亦手上继续剥这蒜,头稍微抬起有些疑惑的看向客厅里的徐洁,“我?不,不行,还有家务要做的。” “去吧~去吧~你也该买身合适的衣服了,”徐洁上下打量蓝亦的家居服,半开玩笑的说道:“这短裤在短点都要露内裤了,上衣又这么宽松,辛亏你是男的,不然我都要以为你故意穿成这样来勾引我们家莫凌了。” “没,没有,怎么会!我平时都穿这样的。”听徐洁这样说,蓝亦明显慌乱起来,手里剥蒜的动作都越发笨拙起来。 “那也不能一直这样穿呀,而且我也发现了,就算出去买菜你也只是换上校服,哪有人暑假还会穿校服的。”徐洁跳下沙发,走到厨房,拍了拍蓝亦的肩膀,“姐姐送你一套衣服怎么样,只要你陪我去逛街。” “可是...”蓝亦的目光扫向仍然坐在沙发上,对着他们的莫凌的后脑勺,似乎想要寻求他的意见。 徐洁懂了蓝亦的顾虑,跑向客厅,从沙发后环抱住莫凌的脖子,“亲爱的,今天下午把小亦借给我吧,我一个人逛街的话真的很无聊。” 莫凌放下手中的杂志,像是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就那么想去?” “嗯嗯!” “那我陪你们去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徐洁蹦起来欢呼,“亲爱的你真好!我们吃完饭就去!” 说话间,蓝亦已经做好了饭,逐一端了出来。 徐洁一闻到菜的香味立马跑到餐桌上坐好,看着眼前的四菜一汤徐洁连眼都舍不得离开了,有感而发的赞叹,“小亦你真是太贤惠了,哪个女人嫁了你一定会非常幸福的。” “...别开玩笑了,没有人会喜欢我的...”蓝亦把最后的碗筷摆上桌子,眼神有些暗淡。 囚笼_第30章 “怎么会呢,你长得也蛮可爱的,又勤快,又会做家务,在女生里很受欢迎的啦...真是太好吃了~”发出两声由心的称赞,徐洁不客气的和红烧肉奋斗,“不然姐姐过几天给你介绍几个女生认识?” “咦?不用,不用。”蓝亦连忙摆手,“我这种人,不行的...” “就这么定了!话说我手里还真的有不少和你年纪相仿的姑娘呢,嘿嘿...”徐洁像没有听到蓝亦的话,一个劲的在饭桌前托着腮贼笑。 “哼!” 二人这才发现,莫凌还一直坐在沙发上,脸色不好的冷哼。 “哈!说的太起劲竟然把你忘了,快点过来吃饭啦,不然我可都要吃掉了。”徐洁向莫凌招手。 莫凌面无表情的瞥了二人一眼,这才起身大摇大摆的坐到餐桌前。 饭后,蓝亦还没收拾完就被徐洁拉着去了S商城。 这家今年刚开业的百货商场蓝亦从没来过,以前同别人提起这座庞大华丽的商城,得知这里全是昂贵的品牌专卖,稍微动起一件物品最低都要几千甚至上万,这样的价格他是完全接受不了的,所以压根连来这里瞧一眼的欲望都没有了。 金童玉女般的莫凌徐洁二人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目光,蓝亦灰溜溜的跟在他们身后,在这金碧辉煌的场所内,他这样一身校服有些格格不入。 跟着徐洁去了某个品牌的专柜,显然徐洁经常来逛,随手点了几款衣服,正眼都没看便让服务员包了起来,蓝亦偷偷的看了眼吊牌上的价格,上面的一串数字让他心慌。 “粉色好看还是黑色好看呢?好难选...” 徐洁拿这两件明晃晃的蕾丝内衣在身上比量,脸上满是纠结之色。 “都不错。”莫凌靠着一旁的衣架,低头看着手机,头也不抬的应付。 “喂~”徐洁不满的跺脚,莫凌还是没有抬头的迹象,只有把注意力转移到他们后面的蓝亦身上,“小亦,你觉得哪个好呢?” 蓝亦早在徐洁埋进内衣专区时就已经尴尬的不知道看哪里了,现在徐洁又拿着那种东西明晃晃的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更是羞愧的满脸通红,咽了几口唾沫,干涩的嗓子却发不出声响。 “是不是需要穿上才会看出效果呢?”见蓝亦不出声,徐洁歪着头小声嘟囔。 这话一处,蓝亦立马倒退两步,只觉得血气上涌额头都开始冒汗。 “他这样子可不经逗,”莫凌终于把目光从手机上移出来,用略微埋怨的眼光看了徐洁一眼,“你去别的地方逛会吧,一会我们去找你。” 听到莫凌的话,蓝亦像得到特赦令般,半刻也没有犹豫的红着脸离开让他窒息的内衣专区。 蓝亦脚上穿的仍旧是那双小了的帆布鞋,莫凌送的新鞋子他还是没有舍得穿,又走了这么久,脚已经开始发痛,便找了一个看起来没有人的首饰推台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等了一会不见莫凌他们来,无聊的蓝亦也四处张望起来,无意间看到柜台躺着的一对样式简单的情侣戒,似乎是不热销的样子被放到了角落打上了特价的标签。 “先生这款对戒现在搞特价哦,现在买是很合算的。”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导购员微笑的说道, 蓝亦吓了一跳的同时忙摆手。 “这款对戒的寓意很好,价格又合适,喜欢可以拿出来看一下。” 蓝亦抿紧嘴,低下头小声说:“...不,不用了。” “这价格也不贵,原本一千多块钱呢现在才一百多,真的很合算的。” 导购员乐此不疲的给蓝亦推荐着对戒,顺手拿出其中一枚,不顾他反对的套在他的手指上。 “先生,您看,您带着正合适,您的手可真白,带着多好看。” 蓝亦尴尬的羞红了脸,想缩回被抓住的手。 “您可以送给喜欢的人呀,你看多简单大方...” “...”蓝亦偷偷瞟了瞟刚才出来的方向,想了想还是摇头,“还,还是算了吧...” 服务员见蓝亦有些犹豫,立马打铁趁热, “快要过七夕了,咱们店还可以给免费刻字的,你看在戒指里刻上想要的字多有心意...” 要在以前话一个月生活费买一对戒指,在蓝亦的世界里根本是不可能的。可是现在,蓝亦小心翼翼的捧着手里用红色绒盒里装着的两枚戒指,一想到两枚戒指上分别刻的字,蓝亦就忍不住脸红心跳,他一定是疯了,竟然鬼使神差的买下了根本就送不出手的戒指。 “我在男装区给你看好了几套衣服,你去试试...”耳后的声音突然响起,让溱筱雪吓了一跳,回头看见莫凌站在身后似笑非笑。 “啊?”蓝亦怕被莫凌发现刚才一时情迷请别人刻上他名字的戒指,慌忙的把戒指盒合上揣进裤兜里。 “干什么呢,神神秘秘的,往兜里揣什么呢?”边说,莫凌边把手伸向蓝亦的裤兜,想要掏出来看看,蓝亦便咬着牙捂着裤兜不给瞧。 蓝亦越是不让看,莫凌就越要看,两人争执的动作越来越大,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这位先生只是选了对情侣戒而已。” 见气氛越来越僵硬,柜台后的服务员忍不住出来打圆场。 莫凌猛的甩手,来不及反映的蓝亦出于惯力往后踉跄了几步才站稳,“情侣戒?你买对戒干什么?想厚脸皮的送给哪个女生?” 蓝亦不明白,刚才明明还和颜悦色的莫凌为何突然间变得气势汹汹。 “还真以为徐洁会给你介绍女生么?买这种便宜货送女生估计刚转身就会被扔掉吧,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总是自不量力。” “...”蓝亦沉默,把手伸进口袋抓紧了里面的戒指盒,用力的指尖都泛了白。 “你觉得你这样有人能看得上吗?估计都是有多远躲多远吧!”莫凌毫不留情的打击。 “怎么了,怎么了,我就去交个钱,一个个怎么都横眉竖眼的了。”徐洁提着几个袋子,踩着高跟鞋“噔噔”的小跑过来。 “哼,有些人明明穷的连饭都吃不起了,还妄想找女人。” 虽然是在跟徐洁说话,莫凌的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蓝亦。 蓝亦被看的无地自容,却找不到词反驳,只有孤零零的站在柜台前,忍受旁人审视的目光。 “那有什么,我到是觉得他这种行动很可爱啊,”徐洁无所谓的耸耸肩,手一伸揽过蓝亦的肩,安慰性的拍了拍,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放心吧,姐姐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一定给你机会让你把那礼物送出手。” 囚笼_第31章 “好啦,我们去二楼逛逛吧。”没等蓝亦开口解释,徐洁对着蓝亦眨了眨眼,挽起莫凌的手臂拽着往前走去。 莫凌冷哼,和徐洁一起朝电梯走去,还不忘回头恶狠狠的瞪蓝亦一眼。 蓝亦白白挨了莫凌一眼,也只有擦擦额头上的汗,看着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灰溜溜的跟在他们身后。 其实莫凌的话说的并没有错,至今的他也只是妄想罢了,只不过妄想的内容由女人换成了更加遥不可及的某人。 自那天回来后蓝亦莫凌的话被打击的一直萎靡不振,他偷偷的把那对戒指用线穿起来,栓在一起带在脖子上,每天看到刻着二人名字的戒指被紧紧的纠缠在一起,就觉得心“砰砰”的跳,平时看到莫凌都为自己的自作多情而脸红,但至少也有了种寄托的念想,凉透了的心也多少感到一丝丝温暖。 钥匙开门的声音从大门处响起,蓝亦立马唤回发呆的神情,集中注意力的擦拭着一旁的桌子。 “莫凌不在家?”徐洁穿着一条黑色紧身连衣裙,踩着七寸的高跟鞋快步走了进来。 “嗯...刚出去,你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见是徐洁,蓝亦没有多大意外,早在莫凌和她好了没几天后,她就有了一把这里的备用钥匙,搞的蓝亦每次被莫凌压倒时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哪次被突然闯入的徐洁碰个正着。 “不了,我是来找你的,走吧走吧,姐姐带你出去玩。”徐洁上来就果断,扯着蓝亦的胳膊就往外走。 “...出去玩?去哪呀...”蓝亦被徐洁的动作完全搞懵。 “不是说好给你介绍女生嘛,今天正好有个和你一样大的女生哦,是个小萝莉哦~”徐洁对着蓝亦挤眉瞪眼,一副你赚到了的表情。 “我这样子还是不去了吧...别到时候给你丢脸...”蓝亦有些退缩,苦苦的笑了笑。 “别听莫凌那个混蛋瞎说,小亦可是很可爱的,走吧,人家姑娘都在等着你了。”徐洁态度坚决的拉着蓝亦出了门。 蓝亦并没有抱太多希望,也不好再打击热心肠的徐洁,只有硬着头皮去了已经约好的冰激凌店。 因为是上午,冰激凌店里并没有多少人,淅淅沥沥的散落在座位上,徐洁把蓝亦带到靠着玻璃墙的座位,那里原已坐了一个正在低头玩手机的女生。 “小雯妹子。” 徐洁毫不客气的拉着蓝亦最在对面,女生抬起头看蓝亦,二人皆是惊奇。 “蓝亦!” “啊…赵,赵小雯…” 没想到在这里还会碰到以前高中转学前的同学,蓝亦原本破罐子破摔的心情也有些尴尬。 “你们两个认识?” 徐洁的眼光从二人身上来回穿梭。 “是呀,我们曾经是高中同学,蓝亦以前在学习上帮了我很多。”赵小雯微笑的看着蓝亦回答。 蓝亦垂着头,在赵小雯直白的目光下,动作有些不自然年的翻看着服务员递来的菜单,那时情窦初开的年纪,每个男生都有梦中所理想所青睐的对象,蓝亦当然也不例外,再次偷偷的抬头打量对面的女生,赵小雯还是和以前没什么变化,只是以前半长的学生头扎成了高高的马尾,人也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徐洁会意一笑,“那真的是缘分哦…正好省了我介绍了。” 赵小雯并不因为两人同学的身份而尴尬,反而知道那人是蓝亦后,更加热络起来。 蓝亦一开始还有些放不开,在开朗的徐洁和赵小雯的带领下也慢慢的聊起来,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多小时,赵小雯正拿着手机和蓝亦头碰头的研究新出的智力游戏,只听蓝亦口袋里的手机开始大肆的吵闹起来。 玩的正起劲的蓝亦顺手掏出电话,看都没看的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莫凌因为焦急而变得不善的声音传出来, “你人呢?” “...我在外面。”蓝亦小声回答。 “外面?哪个外面?你在外面干嘛?和谁...”莫凌一连串的问题,问的蓝亦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倒是徐洁,一看蓝亦那副接电话后唯唯诺诺的样子便知道了打电话的人是谁。 夺过蓝亦手中的电话,没等电话那头的莫凌询问完情况,便不客气的打断,“喂喂,亲爱的,小亦可没有时间回去,人家正在和可爱的女生聊天呢...” “...” “...我哪有逗他,他和人家女生聊的开心着呢...你知道吗?他们很有缘,以前竟然是认识的...” “....!!!” “干嘛那么激动,又不是我在着相亲...” “...” “在振华路这面的那个冰欺凌店...你要来吗?好呀顺道给我们结账,我们等你。” 徐洁继续和赵小雯聊天,把挂掉的电话塞回蓝亦已经变得汗津津的手里,并没有发现当听到莫凌一会就要赶来时,他那明显不安的神情和僵直紧绷的身体。 没过多久,就听到冰淇淋店门口的迎客风铃“叮当”的响起,赵小雯小声感叹,“小洁姐,那个不会就是你男朋友吧,好有型哦...” 徐洁有些得意的笑笑,朝着有些风尘仆仆的莫凌挥手。 很快蓝亦就感觉到了身旁沙发下陷,手臂也同时感受到了身旁人温热的体温,蓝亦自然而然的往另一旁缩了缩,几乎要紧紧靠着一旁的玻璃墙壁了。 莫凌除去忽冷忽热的火爆性格,其实真的算的上一个优秀的情人,店内,莫凌和徐洁,赵小雯侃侃而谈,细心的又为大家点了一些好看的饮品,也并不吝啬亲和的笑容,看的赵小雯两眼都要泛心型。 而身在一旁从刚开始就未在说话的蓝亦却背后直冒冷汗。 莫凌靠着他那一侧的手从刚才开始就不老实的抚上了他的大腿,有桌子挡着,所以坐在对面的徐洁和赵小雯根本没有发现,虽然只是搭在上面偶尔恶劣的捏一下,但却已经让蓝亦吓破了胆,白着脸惊恐的偷偷注意莫凌的动向。 “蓝亦怎么了,脸好白,不舒服么?” 赵小雯注意到了对面蓝亦的不对劲,关心的询问。 “没...”蓝亦硬笑着摆手。 “小雯和蓝亦两个是初中同学?还是高中同学?”莫凌的手仍然放在蓝亦的腿上,表面却泰然自若。 “咦?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同学?” 囚笼_第32章 “呵呵,早些时候在某些人家里看过你的照片。”这话听在蓝亦耳朵里,怎么都觉得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 “是吗?没想到你还留着呢...”赵小雯看起来高兴的捂着嘴娇笑。 没想到莫凌会把这种事所出来,蓝亦只有红着脸硬着头皮回答, “...嗯...啊...”突然腿间收到外来的刺激,蓝亦忍不住叫出声,一副快哭的表情看向莫凌,原本在大腿上的那只不老实的手移到了他的两腿间,带一些报复性的按压。 “是怎么了,是肚子痛么?” 徐洁看蓝亦惨白着脸,身体成不自然的弓着,脸上是努力隐忍的痛苦表情。 “嗯...嗯...”当着别人的面,被人恶趣味的亵玩,蓝亦只觉得又羞又恼,又不能当着两个女生的面大幅度反抗,只有默默的忍受。 “很痛吗?要不要去医院?”对面的两个女生都是焦急的模样,莫凌却仍然在好像一旁事不关己的喝着咖啡。 “不,不用了...”蓝亦白着脸尽量小幅度的移动,想尽量避开莫凌那只折磨他的手。 莫凌喝下最后一口咖啡,放下咖啡杯,假装无可奈何的皱起眉头,“身体不好就不要逞强,我正好要回去,顺便捎着你吧。” 蓝亦顿时结巴,不得不佩服莫凌这胜似影帝的表演。 “既然这样小亦就先跟他回去吧。”徐洁看着蓝亦一脸痛苦的样子,揪着眉头替他着急,“回去吃点药就休息吧,不要在干活了。” 蓝亦还想说些什么,按在两腿间的手不让他有任何反驳余地的威胁性的捏了一下,疼的他倒抽一口凉气,口边的话也硬咽了下去。 “那我们先走了。”莫凌终于把手移开,站起来的同时抓着旁边蓝亦的胳膊也顺道把他拽了起来,看起来像是贴心的扶着,其实却是强硬的半搂半抱。 蓝亦的肩膀被莫凌抓的生疼,却也不敢挣扎,乖乖的跟着他上了车。 一路无语,但蓝亦知道莫凌一定是生气了,快到家时蓝亦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是赵小雯发来的短信,问到家没有,蓝亦刚想回复,莫凌却突然踩了刹车,手机差点脱手而出。 下一秒蓝亦手中的手机就被莫凌蛮横的夺过,扔出了车窗外,车子加速前进,转了几个弯,停到了小区门口。 蓝亦心惊胆战的被莫凌拖回家,小心翼翼的观察莫凌的一举一动,他现在已经完全不信任喜怒变化不需要理由的莫凌了,只怕一不小心又会被狠狠的踹上一脚。 “你现在是有能耐了?都会背着我和女人约会了。”莫凌把远远躲在一旁的蓝亦拽到跟前。 蓝亦不喜欢莫凌总是用这种轻蔑的语气和他说话,似乎他们两个永远都属于不平等的位置, “我,我也不是24小时都买给你了,也应该有空闲的时间可,可以自己支配吧...再说我和女生约会应该也和你没有什么关系...” 莫凌看着蓝亦,周身空气的温度立马降到冰点,咬牙切齿,“和我没关系?” “...嗯啊...你也有女朋友的,为什么我就不能和别的女生见面...我,我们公平一点好吧...”蓝亦紧张的看着莫凌越来越黑的脸色,缓缓说出了心中隐藏已久的话,“我,我也是男的...也会对女生感性...” “趣”字还没说出口,蓝亦胸前的衣服就被莫凌猛地提起, “唔...”蓝亦被领子勒的难受,努力的踮着脚用双手掰着莫凌抓住他的手。 “你是男的?被我压在身下的时候你也有想到自己是男的吗?是我这几天没有满足你,才让你有心思想别的事?嗯?” 莫凌凶狠的摇晃了下提着衣服的手,蓝亦的眼泪都要被憋出来了,“咳...放,放手...”空气越来越稀薄,蓝亦本能的剧烈挣扎,“呲啦”薄弱的上衣负担不起猛烈的拉扯,被从领子处撕开。 阳光从窗户外射进来,蓝亦脖子上挂着的戒指反射出的光晃痛了莫凌的眼, “看来你早就知道徐洁要给你介绍的是谁了,八字还没一瞥呢,现在就想急着送戒指给她了?” 蓝亦听莫凌提起戒指,连忙用手护住颈间,莫凌肯定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会恬不知耻的刻上两人名字,脸就有些穷迫的发红,“别,别瞎说,我没有。” 莫凌看着蓝亦好似被戳穿秘密而害羞的脸,有种强烈的气愤直冲脑门,只感觉他的人要被抢走了,那种嫉妒的情感震的他双手都不自然的握紧了,有种强烈想摧毁什么的感觉。 想也不想抬起手就往蓝亦的颈间探去,他要蓝亦脖子上属于他人的东西消失。 蓝亦看出莫凌要做什么,连续后退几步,转身想要跑开,却被莫凌从背后一把抱住,蓝亦用双手紧紧的攒着戒指不肯撒手,莫凌试了几次竟然没有成功的抢走,气红了眼,暴怒的把蓝亦摁到地上,下手也没了轻重。 蓝亦只觉得被莫凌钳着的手腕要被捏碎了般,眼看戒指就要被抢走了,他不想让莫凌拿走戒指,更不想让莫凌看到戒指上的刻字,明白自己对他那可耻的情感。 莫凌闷声痛哼,抽出被蓝亦咬伤的指头,反手一巴掌。 脸被打向一面,蓝亦有些发懵,耳朵嗡嗡直响,莫凌的咒骂声也听的不怎么贴切了,脖子上一痛,戒指连着绳子一起被拽了下来,不顾火辣辣的侧脸,挣扎的想要起身夺回戒指,却被莫凌大手掐住脖子摁在地板上动弹不得。 手里举着从蓝亦身上夺来的项链,莫凌恶狠狠的说, “没人会喜欢你的,最多也是被玩的货色,死心吧。” 蓝亦停止了挣扎,双手捂着脸,泪水还是抑制不住的从眼角滑进鬓角,无声的抽泣着。 “还给我吧...求你了...” “还给你?”莫凌冷冷的笑,拿着戒指手的手在蓝亦眼前晃了晃,蓝亦伸出无力的手想抓,莫凌却虚晃而过,手朝着窗户一扬。 蓝亦睁大双眼,奋力挣脱莫凌的压制,但还是眼睁睁的看着两枚银白色的戒指连着红色的细线呈抛弧线飞向阳台外。 趴在阳台的栏杆上,蓝亦看到了戒指下坠的一瞬间,好似他的心也一起跌进了深渊,蓝亦捂着嘴,努力压抑着哭泣的声音。 感受到莫凌的压迫感就在身后,蓝亦抹着泪想要从栏杆上直起身,头发却被身后的莫凌抓住往下压,就这样肚子被搁在栏杆上,上半身被迫探出阳台外,以一种危险的姿势弯曲着。 为了稳住身体,蓝亦只有惊恐的抓紧栏杆,努力想缩回探出的半个身体却在莫凌的外力下只是徒劳。 下身突然凉飕飕的,莫凌一只手紧抓着蓝亦的头发,另一只手连着他的内裤一起扯了下来,强硬的掰开他的双腿,蓝亦想反抗却是无能,只有抖着哭腔哆嗦着喊, “你,你疯了!会被人看见!会被人看见!” “就是让人看见,看你还有没有脸去找别的女人!” 莫凌草草的用唾沫做了一下润滑,便一挺腰顶进了蓝亦的身体里,比以前的性爱来的更粗暴,犹如楔子一般狠狠的砸进蓝亦体内。 这种的抽插动作完全没有技巧可言,倒像是一场无情的侵略,冲击下的蓝亦腿痉挛着,抽气连连, “莫,莫凌,莫凌...别这样..求你了。” 蓝亦求了绕,而莫凌却并没有半分手软的意思,反而更加坚硬的挺进着。 囚笼_第33章 “很爽吧,嗯?以后你找了女人,她们能陪你这样玩么?嗯?” 为了不让他挣脱,莫凌又把全身大部分的重量压在他的后背上,每次狠狠的撞击,栏杆都死死的顶住蓝亦的胃,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挤压出来,那样痛苦的感觉让蓝亦的喉咙失控的发出破碎的呻吟。 像是凌虐的过程的性爱持续了很久,蓝亦的喉咙里再也发不出声响,身体摇摇欲坠的卡在栏杆上,随着莫凌高潮将至那疯狂的动作而激烈的摇晃着,体内的器官收到外界的挤压翻江倒海的翻腾着,眼泪随着戒指的轨迹一滴一滴跌落。 没有人告诉他,喜欢一个人原来会这么辛苦,不爱了吧,不爱了就不会再有期待,不会在漆黑的夜里抱着粉色念想入睡,心也就不会在痛了... 第六十九章 莫凌穿戴整齐,沉着脸看着衣衫不整的瘫软在阳台栏杆边的蓝亦。 只是超市打折促销的便宜戒指而已,用的着那么珍惜吗?还是说想要送戒指的人重要?当见到那个女人的第一刻他就认出了是蓝亦曾经深藏在枕头底下的照片上的人,从未有过的危机感腾然而出,更让人气愤的是,那个死女人对着他的所有物竟然还一副兴趣盎然的摸样,想到那个女人能给蓝亦的全然比他所给的多的多,如果让那个一直对女性抱有幻想的蓝亦选的话,他自己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他一直以为这段时间,就算他们俩闹的有些不愉快,但至少蓝亦已经在慢慢接受他了,他也感觉的到那懦弱的眼神时常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其实他也是矛盾的,一方面嘴上坚决的否定两人的关系,内心里却忍不住渴望蓝亦的感情。 有时他也会想,如果哪天蓝亦哭的可怜兮兮的跟他告白,或许他也会答应也说不定,一定会答应吧?可是眼前所有的幻想似乎都功亏一篑,现实证明,那个一向忍气吞声的男生自始至终想的都是女人,所以当蓝亦当着他的面微弱的反驳,还说出,“我也会对女人感性趣。”这样的话时,莫凌简直气疯了,完全制止不住暴怒的情感。 “你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是给谁看?”关心的话却在说出口的一瞬间变了味。 蓝亦却丝毫没有反应,灰蒙蒙的眼睛低垂着,身体裸露出来的地方全是青青紫紫的印痕,像被玩坏的破布娃娃。 “喂!说话!几百块的破戒指而已至于吗?”所有的事情好像都在一瞬间不一样了,莫凌有些心慌,哭或者闹都没有关系,就是不要像这样露出好像完全绝望的神情。 “你可别想着偷偷逃跑,你也知道莫家的势力吧?让你们母子俩活不下去是很简单的事情…”莫凌观察着蓝亦的反应,害怕蓝亦动了离开他的念头,不惜用卑鄙的手段威胁。 “你想想被你妈知道了她会有多伤心?她不是身体也不好吗?要是受到这样的刺激…你清楚吧?” “我是无所谓,到时候我会推得干干净净,毕竟你以前在那种地方打过工,而且第一次还收了我的钱…” 不管莫凌怎么说,蓝亦只是魂不守舍的依靠在栏杆边,丝毫没有反应,莫凌气急,甩手而去,走之前还似乎还怕蓝亦偷偷离开,拿走了蓝亦的钥匙,把大门也反锁了。 莫凌的话蓝亦不是没有听到,只是懒得做出反应了,人就是这样,被伤的伤痕累累,却仍然不死心的期待着希望,一旦失望了便是绝望。 就算莫凌不锁门,他也不会走的,莫凌总是有办法在他想要什么都不顾的逃离时,准确的掐住他的七寸,狠狠的捆箍着他,让他动弹不得。 赤裸的身体坐在冰凉的地面上有些受不了,蓝亦努力撑起身体慢慢的移动身体,下体的撕伤似乎比以前都要来的严重,稍微一动就感觉的到体内的伤口再度撕裂,温热的液体缓缓流下,腿已经打颤到不能行走,费了好大的事才支撑着移动到浴室。 热水洒了下来,冲刷着虚弱的身体,蓝亦忍不住流泪咽呜着,伤口处真的很疼,却还是要咬牙撑开那已经红肿的再也经不住任何触碰的地方,导出那些要命的体液,血液顺着大腿流下,被水稀释,流在浴室白色的地砖上有些触目惊心。 “嘭。”硬物撞击地板的声音,蓝亦回头,看到的便是徐洁站在半开的浴室门前,惊讶过度的表情,在她脚底下的是一串钥匙,应该就是钥匙掉到地上发出的声音。 蓝亦裹着浴巾僵硬的站在浴室里,脑海中一片空白,时间就像定格了一般,透过热水的雾气,徐洁惊恐眼神里的鄙夷那么清晰,尖锐的刺入他的心,四肢和血液都凝固了。 “咯噔…” 徐洁的高跟鞋踩进浴室瓷砖地上的声音在浴室里回响,引得蓝亦一震,心里慌张的想赶紧消失,脚却像生了根,动也不能动。 “咯噔…” 徐洁已经走到了蓝亦的面前,锁着眉悄无声息的低头审视蓝亦裸露出来的肌肤,上面青青紫紫的痕迹证明着一切。 徐洁不是傻子,看到的第一眼就明了了,以前确实感觉得到莫凌和蓝亦两人的关系似乎有些不正常,却从来没有妄想到这种情况,她把对莫凌的感情视作珍宝,却万万没想到会碰到现在这种场景。 这算什么?自己的爱人和一个男人搞在一起,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仔细想想应该在她之前吧,难道莫凌和她在一起也是为了掩饰这段畸形的关系么? 原来都是假的,莫凌对她的感情,蓝亦对她的好…她竟然还给这个蓝亦介绍别的女人?感觉就像变成了众人眼前的跳梁小丑。 如果没有眼前这人…如果他消失的话…所有的一切都会正常起来! 是的!都怪他!现在竟然赤裸裸的站在自己面前炫耀! 震惊,羞愧,愤怒,直冲大脑。 “啪!” 重重的一耳光,毫无防备的蓝亦禁不住冲力后腿了几步,直到身后贴到了墙才勉强站稳。 “恶心!恶心!你对的起我吗?!对得起吗?!!” “啪!啪!”徐洁有些失控,红着眼疯狂的挥动着双手,眼前的人老实的过分,面对暴力没有过多的反抗,蜷缩在墙根,原本不完好的皮肤很快便在徐洁尖锐的指甲下见了红。 徐洁喘着粗气,狠狠的瞪着看着把头埋进胳膊里的蓝亦,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这么失控过,双手过于疯狂的捶打已经发疼到麻木,被殴打的蓝亦刚才所承受的痛可想而知。 深呼一口气,徐洁才慢慢平复下来,紧贴墙根的男生依然把头缩进臂弯里,毫无声息的样子,露出可怜兮兮的后背,和凸出的肩胛骨。 狠狠的剜了眼地上的人,徐洁冷哼,拎起刚才随手扔在地上的包包便要转身离去,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几乎要窒息了,她一刻也不想多待,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什么需要继续计较的了,这顿打就算替自己向蓝亦讨的,至于莫凌耍她的代价,她会慢慢的要回来。 转身离开的动作却并不顺利,包包被外力抓住,徐洁回头,看到地上的蓝亦伸出惨白的手,想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的抠住她的包。 脸缓缓的从另一只臂弯里抬起来,只见蓝亦那原本清瘦的小脸,从颧骨一直到嘴唇被徐洁手上的钻石戒指划出了一条深深的伤口,鲜血淋淋的样子,饶是干练的徐洁看到蓝亦此时的脸都吓了一跳,心中不由的有一丝恼恨。 “…帮帮我…” “什么?”徐洁有些反应不过来,冷着脸反问。 “你帮帮我吧…我不想在这样了…可是我没有办法…”蓝亦扬起脸看着徐洁,眼神却空洞洞的毫无生气,挪动着干裂的嘴唇艰难的祈求,“我摆脱不了他…你可以帮我吧…这样你就可以继续和他在一起了…” “呵…你在说什么?”徐洁用力挣脱开蓝亦的牵制,怀抱着胳膊低头对嗤笑,“你觉得你们这样联合起来耍我,我还会来帮你?” “…对不起…” “那些善良的傻女人只有在电视剧里才会出现,我可只会冷眼旁观你们俩的痛苦,笑着看你们的互相伤害,哼!” 徐洁说完,弯腰捡起地上的钥匙,头也不会的迈出大门。 眼睁睁的看着徐洁消失在门外,蓝亦无力的垂下胳膊,冰凉的瓷砖让他冷的发抖, 身上的伤已经痛到麻木,不知从身体的哪个部位渗出的血一滴一滴的滴在浅蓝色的瓷砖上,慢慢的汇成一条细细的径流,尤为刺眼。 囚笼_第34章 “嘶…好疼啊…” 嘶哑的囔囔自语,表示着此刻蓝亦有多痛,他不是一个轻易说痛的人。 就这样吧,不要再管其他的了,就这样慢慢的消失掉吧,没有人会站在他这边,他太低贱太渺小了… 蓝亦被一阵猛烈的摇醒,脑袋昏昏沉沉的,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到的是丁一洛着急的脸,感知渐渐回归,全身还是散架了似的疼,他还在浴室里,看起来应该是不小心晕了过去。 “喂!你怎么会搞成这样?!是莫凌干的?他疯了!” 丁一洛用从卧室里扯出来的毛毯,慌慌张张的把虚弱的蓝亦包裹的严严实实, “徐洁突然来找我,给我莫凌家的钥匙,说你有重要的事找我。我真该死,应该在快点来的!” “咳…徐洁?” “嗯,是呀,就是莫凌的那个女朋友。” “…呵…”蓝亦咧嘴笑了笑,明明嘴上说的那么难听,到最后还是不忍心呢… “别笑了…感觉好可怜…” 丁一洛捞起一旁的毛巾,沾了沾水,粗略的擦了擦蓝亦脸上已经干泽的血迹,冰凉的湿毛巾敷在火辣辣的脸上,疼的蓝亦一激灵,清醒了不少。 扔下毛巾丁一洛揽腰抱起蓝亦,“你脸上的伤很大,刚擦干净了又流血了,我看你其他地方也受伤了,你坚持坚持,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不…”蓝亦揪住丁一洛前胸的衣衫,勉强的撑起力气摇头,“我不去医院了…就算治好了,还是会再受伤…” “怎么说这种话,你流了很多血,有些地方不及时处理是会感染的。”丁一洛不顾蓝亦反对,边说边抱着他下了楼,皱着眉头表情严肃,完全没有了平时的吊儿郎当。 怀里的人的分量轻的吓人,伤痕累累的凄惨模样让人揪心的难受。丁一洛看着蓝亦仍然抗拒的模样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其实想要离开吧?我会帮你,但是你现在必须要去看医生。” 蓝亦努力的眨了眨有些发酸的眼,虽然他现在似乎连掉泪的力气都没有了,但还是对眼前这个没有多少交情,却无偿帮助他的人感激的要死。 医院里,医生仔细的为蓝亦包扎好脸上的伤口,身上的伤他却怎么也不让医生检查,丁一洛没有办法,便也只有跟医生要了些消肿止痛的药后,带着蓝亦离开了医院。 被架着的蓝亦双腿间疼的厉害,等到咬着牙移动到丁一洛停放在停车场的轿车里时,早已经满头大汗,辛亏丁一洛的名牌轿车功能优良,见蓝亦这样,他并没有开车,而是细心的打开最高档的冷气,这才让蓝亦稍微的好过一点。 轿车里突然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蓝亦咬着疼得发白的下嘴唇不安的看着低头思考的丁一洛,生怕下一秒他就反悔了。 其实蓝亦的想法完全是多余的,丁一洛只是在思考要怎样让莫凌放手,他最近的情况也不太好,自从他向家里坦白出柜后丁家几乎和他断绝了关系,外界的人也都清楚,他这时候出柜明摆着放弃了丁家的继承权,在这种上流社会,最不缺的就是钱,对于这样一个没有权的丁家二公子,虽然表面上客客气气,但背地里多少是看轻了的,和已经开始慢慢接手莫家集团的独生子莫凌相比,他现在是完全没有胜算的。 但是蓝亦被莫凌弄成现在这幅模样,跟先前他在莫凌面前乱开的玩笑是分不开的,如果当初不是他多嘴的说蓝亦在KTV打工,或者不在占有欲那么强的莫凌面前展现他对蓝亦的兴趣的话,或许莫凌现在还是连看都不会看蓝亦一眼。 回想到刚才看到蓝亦衣身凌乱的倒在浴室里奄奄一息的样子,感情丰富的丁一洛更加的懊悔的想要自缢。 “丁,丁一洛…如果你觉得难办就把我在这里放下吧,”许久没见丁一洛开口,又看他一直皱着眉头脸色不好的样子,蓝亦自然而然的认为他后悔了,忍不住颤颤巍巍的开口请求,“但请你,不,不要在把我送回去了…” “说什么傻话呢,我这样做也是为了莫凌,他这样做真的是过分了,我不能看他继续做这样的错事,而且我既然答应你了,就不会反悔的。” 丁一洛眯起细长的丹凤眼,给了蓝亦一个安心的笑容,“不过莫凌的手段你也清楚,要真想要他彻底放手,我一个人的能力是远远不够的,还要去找一个更加靠谱的后台。” 边说边熟练的打着方向盘,载着蓝亦向另一个方向开去。 蓝亦看着车窗外渐渐陌生的环境,放在大腿上的拳头已经攒的汗津津的,这时莫凌应该已经发现自己不在了,不知他会怎么做,万一被逼急的他去找自己的母亲把事情都透露出来该怎么办? 蓝亦无法想象如果他再回到莫凌手上回事怎样的情景,像蓝亦这样,一旦对某个人,某件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望,便是彻底的绝望了。 轿车缓缓开进一处看起来富丽堂皇的小区,对于这个全是独栋别墅的小区,蓝亦感觉有些眼熟,却一时记不起什么时间来过。 轿车很快在一栋装饰华丽的别墅前停下,“一会你就站我身后不要说话,这个人是现在我认识的唯一在莫家面前说话还有分量的人,我也不清楚他会不会帮你,但是我会尽力的。” 蓝亦扭头看丁一洛,见他双手仍然紧紧的把着方向盘,深呼吸一次,平时遇见什么事都坦然自若的他竟然看起来有些紧张。 两人下了车,按了别墅外栅栏门边的门铃,很快便有管家样的人过来开门,管家明显认识丁一洛,虽然听了两人的来意很为难,但还是让两人进了屋。 蓝亦搓着手看着旁边坐立不安的丁一洛,在客厅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管家让二人在此稍等,沏了茶端来后便也不见了踪影,身上没有急时处理的伤口疼的厉害,一天也都没有好好吃饭,蓝亦的身体叫器着似乎随时可能罢工。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丁一洛也发现了蓝亦的异样,纱布虽然挡住了几乎一半的脸颊,另一半的脸也肿的发亮,让原本尖尖小小的脸蛋变的惨不忍睹,但还是能看出皮肤上透露出来的病态的红晕。 丁一洛纤细修长的手抚了抚蓝亦的额头,触感果然一片火热,“天呢,!你发烧的厉害…我送你去医院…真不应该带你来…” “不…”蓝亦抬起手,把贴着自己额头的手拉下来,“你已经在帮我了,怎么可以让你一个人来…” “你啊…真让人心疼,如果我是莫凌怎么会舍得伤你…” 丁一洛习惯性的眯起眼睛笑了笑,抬起另一支手揉了揉蓝亦柔软的头发。 蓝亦感激的回望。 “呵…我是不是打扰到两位了。” 充满磁性魅力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吓的蓝亦一哆嗦,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房间的二楼过道上站着一个高大雄壮的男人,双手搭在精致的铁艺栏杆上,似笑非笑。 隔着不短的距离,蓝亦还是可以感觉出来,楼上的男人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势。 黑眸紧紧锁着楼下的蓝亦。和莫凌的眼神完全不同,就连迟钝得他都可以感觉出那澟烈的眼底闪过一丝寒意,本能的往后缩了缩。 “还以为你死床上了呢!”丁一洛不动声色的移到蓝亦前面,挡住了男人的视线。 “托你的福,我活的很开心…如果你没有打扰我的话…”男人抬起手揉了揉脖子。 蓝亦这才发现男人身上只穿着一件黑色浴巾,裸露出大片的胸膛,结实的肌肉和大片的过肩龙纹身一览无遗。 男人迈着步子走下楼,眼睛始终穿过丁一洛的肩膀看向后面的蓝亦,眼神冰冷,让人忍不住心底发颤。 “喂!别看了,你吓到他了!”丁一洛不满的引开男人的视线,“你,你帮我个忙吧,如果能办成,算我欠你个大人情…” 虽然丁一洛表面上并无破绽,身后的篮亦还是发现了他那紧攢着裤管的手,他在紧张却努力装出没事的样子。 “奥?”男人挑眉,似乎有些兴趣,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是跟你身后的人有关?看他的样子似乎惹了麻烦。” 囚笼_第35章 “嗯…莫凌…” “莫凌?…莫政的儿子?” “嗯…” 男人停下品茶的动作,抬头别有深意的看着丁一洛,“那似乎是个大麻烦…” “所以才会来找你…帮忙…”丁一洛头不自然的低了低,像是放下身段的恳求 ,而蓝亦虽然在丁一洛的身后,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但仍然可以看到他栗色稍长头发下挡不住的火红的耳廓。 “丁家二少爷也会找人帮忙? 不像是你的作风呢… ”男人放下茶杯,起身走进,蓝亦这才发现,他比丁一洛还要高大半个头,健硕高大的体格,把身材修长的丁一洛都比下去了不少,“这个男生对你这么重要?重要到不惜低人一等的向我求救?” 男人悄悄俯下身,和篮亦面前的丁一洛对视,没想到丁一洛却把头转向他处,似乎没有勇气和他对视。 连篮亦都嗅出了空气中不寻常的气息。 “所以…你就帮帮忙吧…” 男人直起身子,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客厅里陷入一片沉默。 听着丁一洛说话说的勉强,求助的男人似乎却并没有要帮忙的打算,蓝亦不想再让丁一洛为难,心里更加有了退缩的打算。 伸手拽了拽丁一洛的袖子,小声的对转过来的丁一洛说:“丁,丁一洛,我们回去吧…” 温暖的指尖抓住蓝亦有些发颤的手,悄悄用力握紧,给他一个无声的安抚,示意他在稍等一会。 “这个忙我不能帮。” 一旁的男人突然开口。 “为什么?!”丁一洛对男人果断拒绝的话很意外,放下蓝亦的手上前一步,僵着脸质问男人“这种事对你来说一点不难不是吗?为什么?” “那我又为什么要帮?为什么要为了这个陌生人得罪莫家?” “你…” 面对男人的反问,丁一洛竟不知该怎样反驳, “我说了算我欠你的人情,我会还!” 半晌才满脸通红的憋出一句。 “还?在床上还?”男人恶劣的挑着嘴角,看着丁一洛怒气冲冲的样子,不紧不慢的说着,“可是你别忘了,以往都是你主动爬上我的床粘着我不放的…” “住口!” 蓝亦惊慌失措的抱住丁一洛的胳膊,生怕被气红眼的他一不留神就朝着那男人扑上去。 这个男人看起来并不是好惹的主,怕丁一洛为了自己惹上麻烦,作为朋友丁一洛对他做的已经够多了,蓝亦连忙出声劝阻,“丁一洛,我们走吧…在,在去想别的办法…” 丁一洛看到蓝亦泛红的眼眶,失控的情绪被拉回,既然对方已经明确的拒绝,就没有必要在厚脸皮的央求下去了,有些沮丧,对着蓝亦点了点头,便打算离开。 “或者还有一种办法。” 不知什么时候男人已经近在咫尺,不紧不慢的说着。 “什么?” 男人笑着,趁丁一洛不备,伸手捏起蓝亦的下巴仔细端详,“果然是一张让人看着就想好好疼~爱的脸。” “黑耀你在干什么!”丁一洛在一旁揪住男人的浴巾,警惕的看着他,一副随时要跟面前男人拼命的姿势。 叫黑耀的男人并没理会丁一洛的叫嚣,低头认真的注视着蓝亦,“做我的人,我就帮你。” “…”蓝亦想挣扎,下巴却被捏的生疼,男人的大拇指似乎还调戏性的在下巴上蹭了蹭,顿时只觉得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可惜下巴被捏的很紧,头被迫仰着,呼吸困难,脸都要憋紫了。 “你神经病啊!你是种马吗?!”丁一洛像一个炸毛的猫,呲着牙挤进两人之间,用力把黑耀推开,拉着蓝亦就要离开。 “怎么了?反应这么激烈?吃醋了?你们两个睡过了?”黑耀挡住两人的去路,讥讽的对着丁一洛笑了笑,“怎么了,是因为总是被压,突然尝到了压别人的滋味所以食之髓味了?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和莫凌抢人…” “妈的!”蓝亦只觉得的丁一洛一闪而过,等回过神来,人已经扑到了黑耀面前,拳头挥霍着向男人脸上招呼过去。 丁一洛不矮,虽然看起来纤瘦但也经常锻炼,从小也接收过格斗类的训练,但落在黑耀手里就明显的处于了下风。 没等蓝亦看清楚,丁一洛就已经被黑耀摔倒在沙发上,脸朝沙发,头被有力的大掌摁住,全身都没有了施力的点,但仍然顽强的扑腾个不停,嘴也没有闲着的大骂。 “丁一洛…”蓝亦完全慌了手脚,顾不得身上的伤,摇摇晃晃的跑过去想要拉开黑耀,却被黑耀不耐的用粗壮的胳膊扫到了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半天爬不起来。 看到蓝亦虚弱的样子,男人嗤笑,“这么弱,玩起来多没意思,真不知你和莫家儿子怎么想的。” “我草泥马!黑耀!你这个浑蛋…垃圾!”丁一洛看到蓝亦竟然被黑耀毫不客气的被摔在地上,气的快要自爆。 “蓝亦!”丁一洛急着想要挣脱开,去扶蓝亦,咬牙切齿的对黑耀怒吼,“你他妈的快放开老子!啊…” “心疼了?”黑耀弯下腰,把丁一洛压的更死。 丁一洛被憋得脸红脖子粗,哪有什么形象可言,虽然被压的无法动弹却不肯示弱,梗着脖子硬撑道,“是啊,老子心疼了,老子就是这么喜欢他!老子就打算带着他私奔!你他妈算谁!老子不让你帮忙了,以后我也不在缠你了!满意了吧!你滚!你滚!” 蓝亦坐在地上已经疼的直冒冷汗,清楚的知道身体已经快要到极限了,眼前的事物都开始慢慢模糊,用力的咬了咬下嘴唇,好让自己尽量保持清醒,那个男人听完丁一洛的话后,眼里升起的残暴的怒火像极了莫凌,如果不救丁一洛,或许会被那人杀掉。 蓝亦努力撑起自己的身体,拿起一旁茶几上摆放的水晶花瓶,挪动着发抖的双腿战战兢兢的像沙发的方向移动。 谁知压在丁一洛身上的黑耀突然扭头,看到了端着花瓶的蓝亦,奇怪的是,他非但没有任何防护动作,还微微翘起了嘴角,揪起丁一洛的头发让他被迫的望向蓝亦,俯下身不知在丁一洛的耳边说了什么。 只见丁一洛的唰的变白,身体像鲤鱼一样猛地弹起,嘴里不停的谗骂,“你疯了…浑蛋…你疯了…”挣扎的更加厉害,却又迅速被黑耀按下。 “你快走!快走!”丁一洛见挣扎无望,转头对着蓝亦猛喊。 “不…不…”虽然蓝亦不知道黑耀说了什么,但他怎么可能扔下丁一洛一个人逃跑,紧抓着花瓶,离两人纠缠在一起的沙发还有几步之遥,只要举起花瓶狠狠的砸在男人头上就可以了… “啊…”丁一洛突然惨叫一声,蓝亦的视线被男人高大雄厚的身躯当的死死的,根本看不出那男人对丁一洛做了什么,但听到丁一洛的惨叫,心里不由的着急。 “不准过来!”丁一洛对着就要抬腿跑过来的蓝亦喊,原本总是闪着狡黠光芒的眼睛里竟是说不出的绝望, “赶紧走!快走…不要在看了…求求你了…” 蓝亦不确切的眨了眨眼,头脑渐渐清醒,四周满眼白墙,口鼻间充斥消毒水的味道,很明显,这是医院。听从丁一洛的话,从别墅跑出去后没多远就感觉天昏地暗再也没了知觉,可能晕倒在路边后被小区里的路人发现送来的医院。 囚笼_第36章 不知道他自己到底晕过去了多久,丁一洛现在怎么样了,他离开之前,那个男人又要对或者即将丁一洛做什么,一定要设法联系到丁一洛确认他有没有危险才行。 蓝亦“嚯“的坐起,一时没掌握好力气,又很没骨气的从新无力的倒回床上。 这时房门开了,蓝亦转头看向房门处,睁大眼睛看着推门而进的人。 “咦?” 进来的女人皓齿明眸,清雅秀丽,一身浅蓝色的连衣裙遮挡不了她微微挺起的小腹,见蓝亦醒了,女人立马上前,贴心的把他扶起,又细心的帮他塞好靠背。 “白老师?”眼前温柔优雅的女人,不是当时第一次被莫凌强迫后遇见的老师白秋雨是谁。 蓝亦这才想起来为什么感觉这座小区眼熟了,当初白秋雨带他来的别墅便也是在这里。 “出门散步就发现你倒在路边不省人事,真是吓坏我了…”白秋雨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一脸关切的询问,“伤口还疼吗?” “额…嗯…嗯…”触及到这个问题,蓝亦立马变得尴尬起来,身上的伤已经不那么疼了,明显已经被处理过,在自己身上发生过什么事,白秋雨现在应该很清楚了,没想到两次落魄的样子都被这个年轻和蔼的老师碰到了,真是有种羞愧的想要把自己关进地缝里的感觉。 “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吗?蓝同学?”白秋雨身体悄往前倾,侧过脸望着坐在床上有些发怔的篮亦。 “…没…没…真的很感谢老师…谢谢您一次又一次的帮助我…”蓝亦顿了顿,想起为了帮他现在还不知情况怎样的丁一洛,有些心急, 边说边坐直身子想要下床穿鞋,“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您…我现在有些急事…” “都这样了你还要去哪?乖乖的给我躺着!”白秋雨见刚醒来的蓝亦拖着虚弱的身子就要要离开,阴着脸把篮亦推回床上。 “……”篮亦看着一改刚才温文尔雅的形态,瞬间变得严厉的白秋雨,一时间竟不知改怎样应对。 “你以为大人都是笨蛋吗?你的伤我已经从医生那里了解过了…”白秋雨紧盯着明显有些慌乱的蓝亦,单刀直入“告诉老师,你是不是遭到了虐待?和最初我见到你身上痕迹是不是都是一个家伙做的?” “不!没,没有…”篮亦连忙拼命摇头否认。 白秋雨看到这个样子的篮亦,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这样不说实话,我只有通知你的监护人和警察了…” 篮亦要被白秋雨的话吓懵了,无法想象凌被抓的场景。 “老师,我,我说…求你不要告诉我妈妈和警察!” 白秋雨见到篮亦被吓到几乎抽噎,心中明刚才吓唬的话经达到了最初的效果,立马柔下声音,“那你跟老师讲,老师一定会尽力帮助你的…” 有些心疼的拍拍蓝亦的肩,这个男生比上次见到的时候更瘦了… 蓝亦含着泪,缓慢而简洁的把这段时间和莫凌发生的事大体讲了一边,包括今天和朋友去找那个叫黑耀的男人求助,却失望而归,朋友现在也不知去向。 叙述期间,篮亦一直低着头,说完后也不敢看白秋雨,他似乎都已经预想到了那美丽端庄的脸上浮现出的厌恶嫌弃的表情。 紧攥着的拳头却被一双温暖的手握住,白秋雨的指尖温柔的替他抹去挂在睫毛上摇摇欲坠的泪滴。 “可怜的孩子,你真傻,这种事为什么不跟大人讲…”意料之外的蓝亦抬起头,看到白秋雨美丽的脸上满是愤愤不平,“那个姓莫的男生实在是太过分了…这样是违反法律的…一定要收到法律的惩罚!” 蓝亦张了张口想稍微帮莫凌辩解,却被再次推门的声音打断,一个身穿白衬衫和牛仔裤的年轻男人拎着饭菜走了进来。 白秋雨接过男人手中的饭菜,便向蓝亦介绍,“这是叶戚凨 ,你可以叫他叶大哥…” 蓝亦乖乖的叫了声。” 男人微笑的向他点点头。 蓝亦这才发现, 这个叫叶戚凨的男人大约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脸部轮廓很深,鼻梁高挺,应该是混血儿,却是少有的温文儒雅。 “先吃点东西吧,医生说最近不能吃太过刺激的食物,所以老师让人给你买了粥和小菜,知道你现在吃不下,但为了自己也要多少吃一点。”白秋雨把叶戚凨带来的饭菜打开,把粥和小菜一一的摆在架在病床上的小餐桌上,不分由说的把汤勺塞给篮亦,示意他多吃一些后便拉着男人出了病房。 篮亦喝完了粥,白秋雨和叶戚凨正好返回病房。 白秋雨边收拾餐桌上的饭菜边对篮亦说,“小亦,老师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把你的遭遇告诉了你叶大哥,他有办法可以帮你。” 蓝亦有些诧异, 叶戚凨虽然气宇不凡看外表便可以看出是受过良好教育熏陶的那一类,但可莫凌可不是一般人,和莫凌接触下来几个月的蓝亦早就深深的了解到了这点。 害怕再连累他人的篮亦,有些自暴自弃的想拒绝白秋雨的好意, 叶戚凨却想看透了他似的提前开了口,“你不用担心,我们和莫氏之间经常有生意来往,这方面我会出面和男生的父亲联系。” “…但是听说那个男生很独立自主,万一连他父亲的话都不听呢?”白秋雨在一旁忍不住担心。 “ 我对莫氏的总裁,也就是那个男生的父亲莫政这个人很熟悉,他曾经最爱的弟弟莫青霜便是因为爱上了一个男人,才导致了被陷害入狱,所以他平生最厌恶的就是同性恋,他怎么可能放任他的唯一骨肉这样堕落下去,一定会想尽办法阻止的…” 蓝亦不安的听着两人的对话,这样就将要这样结束了吗?他和莫凌以后…就没有以后了是吗?咧开嘴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心里说不出的感觉在翻滚,若早知有今天这种结果…又怎么会知道有今天… 叶戚凨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第二天便拿回了蓝亦在莫凌家的行李,果然如白秋雨所说,莫凌再也没有找过蓝亦,回家,对母亲草草的编了谎话解释了一下脸上的伤痕,然后预习…开学…之后的日子过的非常平静自然。 高三了,还有不到一年便是高考,就算满是高干子弟的M高中,班级里的氛围也增加了不少沉重的气息,蓝亦没有在意这些,努力的学习、听讲、做作业,似乎又回到了刚转来的时候,只是没有人在欺负和嘲弄他,只是教室角落的空课桌那再也不会有染着火红头发的张狂少年… 蓝亦从丁一洛的口中得知,莫父知道此事后,大发雷霆,完全不顾莫凌的反抗,不但禁止了他自由外出,更是在暑假结束前便已经办理了出国手续,或许…大概…再也不会回来… 下了最后一节课,外面还在下着小雨,蓝亦没有带伞,低头快步的走在路上,想趁着雨变大前快点回家。 路过一个路口,蓝亦突然停了下来,呆呆的站在路边,眺望着对面接连着那熟悉楼房的街道,发了一会神,再低头抱着书包更加快速的挪动着步伐。 经过一个暗巷时手臂却猛然被拉扯。 后背狠狠的被甩在暗巷的水泥墙壁上,内脏似乎都要被震伤。 蓝亦瞪大眼睛,害怕又是精神恍惚后的错觉,可眼前的男生虽然满眼遍布红血丝,身上像从泥汤爬出来,头发乱七八糟,脸上也明显的疲乏憔悴,但确实是莫凌不错。 “莫…莫凌?你…你…” 感觉像梦境一样,但现在的感觉却很清晰,心脏砰砰的乱跳,连手都抑制不住的在发抖,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呵,是我,意想不到吧,现在竟然可以再碰见我,以为我会衬了你的意,再也不见面?你现在很开心嘛…”眼前的莫凌冷笑,恶狠狠的掐住蓝亦的脸颊,瞪着通红的眼,咬牙切齿道,“不过怎么可能呢…以为找了我爸爸就可以全身而退?我有说过吧,不听话的下场…真的要我打断你的腿关起来吗?” 听到莫凌阴森森的话,蓝亦相见激动心情像被冷水从头狠泼到脚,不寒而栗,硬生生的打了个冷颤,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莫凌。 “不……” 囚笼_第37章 动了动嘴唇,却挤不出一句话来。 不等蓝亦还有其他动作,恶狠的唇便欺压了上来。 被亲吻的瞬间,蓝亦的大脑近乎一片空白,后脑勺的手紧紧的按着,接吻的动作也近乎残暴,仿佛要夺走他所有呼吸般,只觉得嘴唇火辣辣的疼,他却并没有挣扎。 因为蓝亦似乎感觉得到,莫凌的这个吻,带着疯狂,愤怒,更多的确实隐藏着的痛苦和绝望,令他整个心都像要炸开了是的…很疼很疼。 凌乱的脚步声渐渐逼近。 莫凌放开怀里的蓝亦,低头认真的和他对视,似乎想把他的容颜努力印到眼底。 蓝亦看到莫凌背对着的身后,一群训练有素的黑衣保镖闪进巷子里,冲着莫凌而上,不顾莫凌疯狂的反抗,七手八脚的架住他的胳膊便往外粗鲁的拖拽,莫凌虽然身材健硕,却寡不敌众,就算已经像发狂了一样挣扎着想要再次靠近蓝亦,却也怎么也摆脱不了身旁的牵制。 “莫凌…莫凌…” 眼看着曾经冷静沉稳的男生,如今却像疯掉的野兽一样,不顾众人拉扯的垂死一般挣扎。 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的蓝亦声音已经隐隐的带上了颤音,仿佛要哭出来一般,却又极力的忍耐住,颤颤巍巍的举着手,上前两步想要去抓住什么,手中却始终空空如也。 “莫凌…莫凌…” 没有勇气上前制止,蓝亦只能跟随着撕扯的人群,一遍一遍的带着哽咽小声呼喊。 继续上前的脚步被阻拦,面无表情的保镖已经发现了莫凌发狂的原因,还算客气的挡在蓝亦面前,单薄的身材完全挣脱不了保镖们的牵制,蓝亦只能拼命的踮起脚,透过保镖的肩膀,眼睛一眨也不敢眨的紧盯着越来越远的莫凌。 “蓝亦!” 蓝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莫凌的嘶喊,拼命的想从保镖之间的缝隙中钻过去,却是徒劳,只能看到渐行渐远的莫凌红了眼角,朝他大吼,“老子不会就这么放过你的!一定打断你的腿!” 威胁的话在挣扎的景象里毫无说服力, “你等着!等着!等我回来…”残缺的声音撕扯着声带,蓝亦瞪大眼睛,一向嘴硬又有自尊心的莫凌此刻望着他…流了泪…… “莫凌…莫凌…”蓝亦声音陡然轻了下来随机停止了挣扎,蓄着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的漫出眼眶。 马路的另一边早已停靠的黑色轿车打开车门,莫凌回头也看到了即将被强行压进的轿车,原本英俊的脸上尽是凄厉,妥协般的闭上眼不再看路对面的蓝亦,像是放弃了挣扎。 进到一半的身体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猛然抬头,谁都没有料到莫凌会在此时挣扎,竟然让他摆脱了牵制,莫凌不顾一切的相对面的蓝亦跑去,手伸进口袋掏出纸张一样的东西,搏命般的伸手想要趁保镖赶上前交给他。 “呲~”刺耳的刹车声,和骨骼断裂的声音。 所有人都惊呆了,蓝亦呆呆的站在马路对面,看着不远处被保镖围起来的莫凌,一直拦着蓝亦的那两名保镖也早就慌忙的加入抢救行列。 保镖们围的紧紧的,蓝亦看不到莫凌的情况,却看得到慢慢流淌出来的血,汇聚成小小的水流,在马路上蜿蜒前行。 蓝亦重重的呼吸着,胸膛起伏的厉害,每次呼吸都像要耗尽全身力气,死死的紧盯着救援的场面,太过悲壮的刺激连眼泪都忘记了流, “莫…莫凌…莫凌…”近似于呢喃般的重复着。 不…不会有事的…是吧…他那么的强大,一只手就可以死死的把自己制止住,不管怎么反抗都挣脱不开,每次都是他随心所欲后才能得以解脱… 怎么可能就轻易的在轿车地下流淌出刺眼的鲜血呢? 大家为什么那么慌乱…躺在地上的人为什么…一动也不动… 刚才流过泪的双眼为什么紧紧的闭着… 为什么不再睁开眼恶狠狠的盯着他…明明刚才还粗暴的亲吻了他…恶狠狠的说着要囚禁他一辈子的话…… 救护车闪着晃眼的警灯飞驰而去,四周看热闹的人群也渐渐消散,只有蓝亦一个人,垂着眼缓慢的上前,一步,两步… 捡起莫凌在最后一刻才松手的两张纸片,沾血的一角染红了蓝亦的指尖, 一张F大学的提前录取通知书,一张有着金额的支票… F大是他的梦想…那是什么时候对那人提起的呢…自己都忘记了呢… 那人很霸道…很过分…什么事都以为可以用最简单最粗暴的方式解决…总是高高在上的样子,把别人都当成蝼蚁… 却在离开的最后一刻给予了他所期待的好…只是似乎再也回不去了… 晚上又开始下雨,蓝亦理了理西服,这种在购物街淘到的低价钱西服就是有这种问题,坐了一下午便开始起皱,就算怎么整理也是无用,蓝亦叹了口气,看来这个月发工资后务必是要去商场买一套打折过的名牌西服了。 蓝亦在公司门口站了半天,雨却没有要停的迹象,眼看着屋檐滴下的雨滴在脚前汇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洼,公司里的人三三两两的出门驾车而去,门口只剩下了他一人。 已经着二十五岁的人了,放弃学业后事业也是一时无成,千篇一律的在这种勾心斗角的大公司里险象环生,拿着少的可怜的工资,却时不时加着重又累的班,却在孤独的深夜里有一个可以安抚慰藉他的人都没有…当然是没有了…因为他没有钱没有势…老家还有一个常年辛苦积劳成疾的母亲…蓝亦有些自嘲的想。 有时候长大了就是这样,压力多了,见的人和市面也多了,人就开始变消极了…哪像小时候… “滴滴。”国产低排量小轿车朝蓝亦开来,隔着老远就开始狂摁喇叭,让蓝亦不注意都难。 丁一洛摇下车玻璃,朝着蓝亦吹了个口哨,挑了挑眉,“蓝大美人想什么呢,我是不介意你在大冷天的晚上赏雨啦,但是我儿子饿的已经开始咬沙发啦,你再不回去做饭,咱家的冰箱估计都得让他倒过来了。” 丁一洛的出现,给蓝亦越来越消极低沉的心情注入了一丝温暖的支流,和这个相识了已经七年多的朋友,蓝亦早已经不知道用怎样的话表达对他的感激了, 打开车门钻了进去,忽然接触到车内温暖的空气,让蓝亦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回到二室一厅的小公寓,蓝亦熟练的接住飞奔过来的小身影,一边安抚那因为饥饿快要挤出泪的小胖脸,一边围上围裙走进厨房利落的切菜做饭。 蓝亦和丁一洛父子合租是从一年前开始的。 五年前丁氏集团破产,资产几乎全被拍卖,庞大的集团竟然被那个黑耀全全接手,心灰意冷的丁家老少拿着剩下的唯一钱财钱去了意大利,只剩丁一洛一人辛苦的照应着余下的几个小公司,生活倒也过的充裕,还结婚生了孩子,却在一年前的晚上突然抱着孩子敲开他家的大门,原来他的老婆被人拐走了,存款一分不剩,房子也早就暗地里被办理了过户手续,现在除了那几家勉强赖以生计的小公司外,丁一洛剩下的只有怀里的那个胖呼呼的儿子了。 正好当时同租的同事即将结婚,搬出了这栋公寓,紧随而来的丁家父子便顺利的接任了那位同事的位置,两个大男人带着一个小屁孩,一起搭伙过日子,互相陪伴的日子里似乎也不那么难熬了。 简单的炒菜很快出锅,蓝亦端出菜的时候丁一洛和丁二二早就规规矩矩的坐在餐桌前,拿着筷子旭日待发。 “上次跟你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丁一洛拿这筷子往丁二二碗里夹菜,漫不经心的说道。 “…”蓝亦低头用筷子戳了戳手里的米饭,有些尴尬的笑笑,“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我都跟那边说好了,人家姑娘都同意见面了。”丁一洛一听急了,筷子啪的拍在桌子上,把专心致志扒饭的丁二二吓了一跳,瘪瘪嘴要哭的样,丁一洛慌忙把他抱进怀里,边哄着边埋怨着,“你又不像我是天生弯的,你只是曾经不小心喜欢上了一个男人而已,你这几年不是也没有对其他的男生有过不一样的感情么?别总是那么急着推脱,上次阿姨见面可把你的终身大事托付给了我,我可拍着胸口保证一定能完成的,你可别陷我于不仁不义之地呀,那么多年前的事你不早都放下了嘛?” “…”蓝亦听了丁一洛一堆唠叨后没了声息。 囚笼_第38章 丁一洛说的并不是毫无道理,母亲岁数也大了,身体也不好,回家的时候也常听她唠叨“李家又抱了个大胖小子啦,王家的媳妇是公务员啦。” 他何尝不想找个相爱的人平凡的过完这一生,或者真的可以试一下,找一个可以为自已担心或者在寒冷的夜里可以互相取暖的人。 可七年了,少年时深刻的伤痕也早就随着时间这副良药治好了大半,但曾经未成熟的心智和身体被人握在手里玩弄折磨,学也弃了,家也离了,却还偶尔想起那个男人后心里还是酸酸的疼,经历过那么羞耻重大的打击后在重新过上幸福体面的日子,想想都觉得不贴合实际。 但想是这样想,对丁一洛的热心蓝亦最终还是狠不下心拒绝。 坐在稍有档次的小茶馆里,蓝亦有些不安的搓着手,对面的女生叫陈媛,实在漂亮,谈吐不凡,又是一家著名企业的正式员工。相反,他辛辛苦苦的在那个小企业里做了那么多年,却连个小组长都没有混上,两个月的工资加起来才抵人家一个月的多。 谈的时间越久,蓝亦越发觉得配不上她,最后便也破罐子破摔起来,陈媛问什么就老实的回答什么,抱着要不了了之的心态。 没想到破罐子破摔的效果却意外的好,陈媛最后竟然愉快的提议下次约会的地点,这让意外的蓝亦惊喜不已。 渐渐的两人渐渐熟络起来,不知什么时候起偶尔的约会也从并排肩变成了手挽手。 蓝亦也曾问陈媛过为什么会看上他,得到的回答是“你老实,可靠,会过日子,一看上去就觉得你会对你爱的人好,我不缺钱,身边就缺你这样的人…”说完,便在蓝亦滑溜溜的白脸蛋上印下了有史以来的第一个香吻,惹得蓝亦那一晚上的约会都感觉像踩在棉花里,回到家后都还有些飘飘然。 蓝亦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经彻底摆脱了少年时的梦魇,开始恋爱了。 当蓝亦知道莫凌回来的时候正在厨房为陈媛准备公司踏青的午餐。 最近几天丁一洛焦躁不安,总是在他周围磨磨蹭蹭的想开口,又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终于趁着早晨的空荡悠悠荡荡到厨房里, “莫凌回国了,现在就在咱市…” 蓝亦正在把土豆切丝,菜刀落下抬起,钢制的菜刀在菜板上发出闷闷的响声,淡黄色的土豆丝立马沾染上了血迹,指甲被削掉一半,蓝亦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我已经跟他见过面了,他过的很好,现在已经是莫氏的总裁了……”丁一洛有些犹豫的顿了顿,“还有他…..下月就要订婚了。” “…嗯…” 蓝亦低着头,用水冲着伤口,声音卡在喉咙里,含糊不清的应了句,冷水冲刷着伤口渐渐有些麻木。 “所以你也全当了了心事,安安稳稳的和陈媛谈吧,谈的差不多了就也把婚事订下吧,毕竟你也不小了…” “嗯…” 丁一洛走后,蓝亦继续动手把洗过的土豆丝扔进锅里,热气呲进他的眼睛里,酸酸涩涩的。 坐着公交车给陈媛送做好的午饭,却在提前一站鬼使神差的下了车,那个人现在应该就在马路对面的大楼的顶层。 已经七年了,不知那染着一头红发张狂霸道的少年现今变成了什么样子,还记得那时他满身是血倒在血泊中…….那场车祸有没有对他造成永久性的伤害,是不是已经完全恢复了…. 蓝亦抬起头,看着大楼顶端的那层,好想看一眼啊…哪怕只是远远的模糊的轮廓也好。 在大楼门口徘徊了好一会儿,连大楼里的保安都开始注意,紧紧盯着他,生怕他有一点可疑行为。内心挣扎了很久的蓝亦终于败下阵来,丧气的垂下肩,提着饭盒向不远处陈媛的公司走去。 “亲爱的…”陈媛从蓝亦背后的大门里小跑出来,“…刚下楼就看到远处的人影很像你,走进一看果然是你,我们俩真是心灵相通哦。”陈媛惊喜的拉起蓝亦的手。 “咦?你怎么会在这里?”蓝亦瞪大眼睛,看看后面的大楼再次确认不是陈媛所在的公司。 “这是公司的总部啊,虽然公司名不一样,但都是一个集团的,刚才给总部送了材料过来,”陈媛急急忙忙的拉着蓝亦的手往她所在的公司楼走,边不满的嘟囔,“人事部的那些前辈好过分,眼看着马上就要集合去踏青了,竟然让我来送材料,就知道欺负我这个没后台的。” “我们都还年轻嘛,多做一点无所谓的…”蓝亦想劝劝陈媛想开点,刚说了一句便在她埋怨的眼光下禁了声。 “就是你总是这样,所以干了这么多年还是个小小的职员,人家秘书科的小王,她男朋友跟你差不多大,都当上了副科长了…处处关照着她,在公司都要横过来走了…哪像我…” 越说越委屈,精心装扮后的脸蛋眼见着就要掉泪了,蓝亦不知所措的看着陈媛,却的不知道该怎么哄,只有一个劲的赔不是,直到笨拙的邀请明天带她去隔壁街新开的那家高级餐厅吃牛排,陈媛才勉强的止住眼泪。 把陈媛送回公司,蓝亦才转身走到公交车站,焦急的等待着公交车,他只和公司的领导请了一个小时的假,现在已经过了五十分钟,看样子全勤奖励八成是要泡汤了。 对于陈媛,蓝亦真的是想和她继续发展下去,虽然她不是个温柔的女生,也会有些小小的缺点,比如脾气太差,虚荣心太强,但是蓝亦并不在意,他一直认为是自己不懂的怎样跟女生交往的原因才总会惹她生气,所以总是对着娇纵的陈媛一再迁就,只要在一起互相容忍慢慢就会好起来。 难得有人肯屈驾和他过没车没房的生活,他就已经感激的不得了了,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今年春天总是下雨,下班后的蓝亦特地提前来到陈媛公司等她下班,半个小时后陈媛才踩着高跟鞋摇曳着从公司大门口走出来,蓝亦上前递上自己一直撑着的那把伞,接过伞的陈媛看着伞外的雨滴有些皱眉,蓝亦立马会意,淋着雨跑到马路旁边拼命的对着出租车挥手。 原本下雨天便格外不好打车,现在又是下班的时间,眼见着一辆辆出租车急驶而过,却没有一辆有停下来的意思。 蓝亦仍然穿的是那件皱皱巴巴的西服,里面套着一件薄衬衫,没一会便被密密麻麻的春雨淋的透心凉。 实在是没有打到车,蓝亦犹豫的看向陈媛,公交车站就在不远处,下班时间所以公交车跑的格外勤,到达对面那条街也用不了十分钟,可是他实在不好意思让陈媛陪她一起挤公交。 咬咬牙,蓝亦转头继续对路边来来往往的汽车猛挥手。 一辆豪华的银色轿车停在他面前,蓝亦认得这个品牌的汽车,哪怕是它车头上那个带翅膀的“B”字车标的价钱,都够他这种平凡的老百姓干好几年的。 这样华丽丽的车子,让对车没有任何研究的蓝亦都忍不住多瞅了几眼。 没想到这时后座的车窗玻璃却缓缓的降了下来。 看清车内坐着的人,蓝亦的心脏重重一跳,轻微的眩晕让他感觉有些不真实,难以置信的盯着车里的男人,里面的男人也向他看来,对他微微一笑。 还是记忆中那张熟悉的脸,时间并没有把他改变多少,只是耳朵上已经不见了原先闪闪发光的耳钉,但还是那样的英俊刚毅,身着价格不菲的高级西装,眼睛里少了少年时的盛气凌人,多了一丝深不可测,嘴角带着笑,完全成为了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 “蓝亦?” 熟悉的语调,蓝亦忙退后一步,全身都紧绷着。 莫凌迈下车,开车的司机立马拿出黑色雨伞,帮他撑上。 “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认错了呢。” 蓝亦手抖的厉害,僵直着身子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嗯?你忘了么?我们是高中同学。” 认得,怎么会不认得,赐予他那么不光彩的过去的人,让自己有生之年一想起胸口都会痛的人,怎么会不记得。 原来七年了,两人的关系只是高中同学…一滴雨不小心滴进蓝亦的眼里,蓝亦眨了眨眼,努力的想把眼里的水分挤出来。 “嗯…我记得…”蓝亦闷闷的回,曾经想过无数次两人相见的场景,快乐的,愤恨的,却从来没有想过会这样的平淡毫无波澜,仿佛真的只是在普通不过的同学…或者长大后的莫凌早已把那些过往只当是同学之间的小事…毫无价值可以追究。 囚笼_第39章 “呵呵,你还是这么腼腆。”莫凌的上身稍稍上前倾斜,笑了笑。 蓝亦的脸开始发热,想抬起头却不敢直视以高姿态站在他对面的莫凌。 “在打车?雨天很不好打吧。要去哪?稍你一程。”莫凌微笑着,完全是公式化的口吻。 “不,不用了…”蓝亦摸了摸脸上的雨水,虽然他反映有些迟钝,但客套的话还是听的出来,再说自己一身湿透了的衣服,进到车里弄脏了那套高级的车垫也不好。 “亲爱的,碰见熟人了吗?”陈媛撑着走过来,脸上的装似乎比刚才更浓了,更加衬托出她特有的内涵气质。 “咦?莫董…您好,我是人事部的陈媛。”陈媛把留在鬓角处的头发捋到耳朵后,大方的朝莫凌伸出手,后者也面带微笑的回握。 “你们认识吗?”陈媛笑容得体,歪着头问蓝亦。 “嗯…以前当过一段时间同学…”余光可以感觉的到莫凌仍低着头注视着自己,蓝亦努力的让自己的这句话变得轻描淡写。 “你和莫董竟然是同学?!”陈媛小声惊呼,惊讶的表情很快被微笑再次代替,“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呢?”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被雨水打湿的蓝亦在撑着雨伞的两人面前有些狼狈,咽了口唾沫,吃力的说,“很久以前的事了…也…也没有什么可提的…” “什么叫没有什么可提的,早知道你是莫董的同学…” “两位,雨下大了,不嫌弃的话让我送你们一程吧。” 陈媛略带埋怨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莫凌打断。 蓝亦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熟练的司机便已经打开车门。 陈媛一边说着“这多不好意思”,“太麻烦了”一边头也不回的扎进豪华轿车里。 蓝亦不想坐莫凌的车,他害怕在那狭小的空间里,闻到男人熟悉的味道,会抑制不住的想起过去,而且这种几百万的豪车,并不是他们这种市井小人可以买的起的,为什么非要偷窥一些根本不是他们世界里的东西,他早就学会了现实,那种遥不可及的人和物一旦你不知死活的妄想了,换来的只能是无尽的痛和屈辱。 无奈陈媛已经率先进了车,莫凌也随后弯腰坐了进去,把陈媛挡的结结实实,让蓝亦连想叫她出来都没可能了,只好想着,就算是为了照顾自己女朋友的心情,便忍耐一次吧,毕竟只有几分钟的路程。 和丁一洛那个四周灌风又时常抛锚的国产小汽车相比,这坐了三人的车内仍然宽敞又舒适的豪车完全就是天堂,但蓝亦却丝毫谈不上享受,绷着身子尽量把自己缩的小小的,就算这样,还是可以感觉的出来,湿透了的廉价西服还是把银灰色的天鹅绒座垫沾湿,有些害怕看到莫凌责怪的目光。 但蓝亦似乎多虑了,从进了车后,陈媛便和莫凌谈的火热,莫凌也优雅温和的回应,似乎完全忘记车内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在这种情况下,拼命挺直身子紧张的不知所措的蓝亦像极了傻瓜。 当车子划过一个弯,稳当的听在那家高级餐厅门前。 蓝亦感觉已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见到了目的地才蓦然的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怎么了?不舒服吗?”停止和陈媛谈话的莫凌转过头,随意的把手搭在蓝亦的胳膊,笑着询问。 温热的体温立马传进蓝亦的皮肤里,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把胳膊抽回。 车内安静了,蓝亦也清楚刚才的反应过于强烈,面对陈媛惊愕的表情,有些尴尬,匆忙的打开车门逃出令他窒息的车厢。 “谢谢你。”另外两人出来后,蓝亦绕到陈媛旁边,闷声对莫凌说。 “客气了,”莫凌简洁的回应,却转过头,用漂亮的双眼盯着一旁的陈媛,英俊非凡的依然带着迷人的微笑,“和你聊天很愉快,可惜时间太紧…以后有时间的话…” “如果不嫌弃,一起吃吧,你和蓝亦那么长时间没见面了,也应该叙叙旧的。”听到莫凌的话陈媛明显很兴奋,大方的邀请莫凌一起就餐。 “这样不好吧,打扰你们二位约会了。”面对莫凌微笑的更灿烂的脸,陈媛几乎看直了眼,果断的摇头,“怎么会,一点不打扰的,我们很欢迎。” 莫凌倒也不在客气,微微对身后的司机点点头,司机会意的把车开走,“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今天这顿就算我请,我们进去吧。”对陈媛做了一个绅士的请进的动作,陈媛心里更是乐开了花,喜滋滋的走进富丽堂皇的餐厅。 自始至终陈媛都没有看过蓝亦一眼,自然没有发现他脸上僵硬的神情,眼看这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餐厅,一直被晾在一遍的他也只有快步跟上。 陈媛已经这么盛情的邀请了,他肯定也不可能在说什么,只是搞不懂莫凌到底打算做什么,难道这几年,他真的已经完全改掉了恶劣的习性,做回了温文尔雅的好人?蓝亦一时间有些吃不准。 相貌出众气质高贵的莫凌一进门,便吸引了大厅里不少人的目光,陈媛妆容也得当,浅蓝色的职业裙装,七公分的高跟鞋,在众人齐刷刷的目光下,更加仰头挺胸,稍稍减慢了行走的速度和莫凌并排走在一起,乍看之下还以为是情侣或者是要好的朋友。 相比而言,在两人身后灰溜溜的蓝亦到显得落魄的许多,虽然蓝亦长相白净,干瘦的身材发育过后的也匀称起来,但被刚才的雨水洗礼过后仍然湿答答的,原本就不怎么乖顺的西服更是在半干不干的情况下生起了皱褶,黑色柔软的头发也贴在额头上,偶尔还有水滴滴下,跟在两个光鲜亮丽的人后,显得尤为突唐。 在其他人或羡慕或差异的眼光下,蓝亦终于硬着头皮走到了餐厅尽头,餐厅的VIP包间奢华的晃痛了他的眼。 精致的食物逐一被端上来,蓝亦却一点胃口也没有,另外两人仍然聊的热火朝天,就连情商极低的蓝亦都感觉到了危机。 看陈媛笑的花枝招展,时不时还有暧昧的肢体接触,蓝亦急的开始额头冒汗,还没想好要说的话,便不假思索的开口想要打断二人的谈话, “那个……” “嗯?” 原本正在听陈媛说话的莫凌转过头,专注的等着他的下文。 “那个…女朋友,你和你的女朋友挺好的吗?听一洛说你要订婚了” 蓝亦动了动嘴,有些艰难的开口。 莫凌晃了晃手中剔透的高脚杯,顿了一会儿,“…当初我带着伤一人去了美国,人生地不熟她给了我很多帮助,我感觉我很幸运,可以遇到她…” “奥…奥…”蓝亦勉强的撑着脸部肌肉笑着,七年的时间,真的完全足够爱上或者忘掉一个人了,现实还真坦白的有些残酷呢,心里无奈的笑,看来刚才那些自作多情的紧张实在是有够逊的,“幸福就好…”轻声的应答,又像是自言自语。 “嗯?”莫凌似乎没有听清楚,一边示意服务员帮蓝亦倒上红酒,一边含笑着紧盯着他,“那你呢?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我也挺好的…”蓝亦没有勇气回望莫凌,看着高脚杯里慢慢涨高的红酒,表情木讷。 “现在在哪里高就?” “…正德开发公司…”蓝亦干巴巴的回答,包厢里的温度适当,湿漉漉的西服几乎被体温烘干,现在反而有些感觉脸在发热。 莫凌思索了一下,似乎没有听说过这个小公司,便继续问道,“…我刚回来,对这里公司集团的情况还不太了解,你的公司是具体做什么的呢?” “啊…不,不是啦,我只是在里面上班的职员,那也是个小公司,没有什么名气的。”蓝亦摆摆手,尴尬的笑笑,努力装作平常的样子,窘迫的感觉不好受,和对面衣着高贵的莫凌比比,鼻尖上羞愧的冒了汗。 “奥~”莫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在小公司的发展前景没有那么乐观,如果你想,可以来我们公司…你也清楚,我们公司福利待遇方面都是很不错的…” 莫凌的表情很真诚,完全没有轻蔑的意思,蓝亦却怎么听怎么别扭,无视陈媛朝他猛点头,蓝亦礼貌的拒绝,“还是算了吧…在那个公司还是挺好的,谢谢。” “奥?”莫凌挑眉,似乎很意外蓝亦的回答,而后理解的点点头,“好吧,如果有需要,可以来找我。” 囚笼_第40章 “这样的话…”莫凌抬手看了看腕间那闪亮亮的名牌手表,“一会我还要去参加一个晚宴,这就先告辞了,还有什么想吃的随便点,我已经让服务员记我账上了,有时间我们在聊。” 蓝亦胡乱的点点头,客客气气的站起来,结果莫凌递过来的名片,目送他的背影离开。 “哼!”蓝亦还没有从莫凌的背影上收回视线,便听到一旁的陈媛不满的娇哼,两手抱着胳膊,一屁股做回椅子上,把桌子上的碗碟震的叮当响。 “怎么了?”小心翼翼的询问,陈媛脸色不善,蓝亦知道她又生气了,却不知道为了什么。 “莫董让你来莫氏上班你为什么要拒绝?”陈媛黑着脸扭头看着蓝亦,“你不知道进那里有多难吗?这么好的机会你就白白浪费了!” “平白无故的干嘛接收别人的恩惠,再说…我不是有工作嘛…好端端的干嘛要换…”蓝亦拿起两侧的刀叉,有些笨拙的切着多汁的牛肉,有些心不在焉。 “你在的那种小公司怎么能和莫氏比?这么好的机会…真是…”陈媛冷冷的埋怨, “小公司也是有发展前途的,再说,我又没有大学文凭,到时候去了也会让人笑话。”蓝亦好脾气的跟陈媛解释。 “哼,你在这种小公司里干了那么多年照样是个小员工,不是也没少受人笑话?” 陈媛心直口快,戳中了蓝亦的痛点。 “……”蓝亦没有在搭腔,低着头专心对付手下的牛排。 “就知道吃!” 陈媛怒瞪蓝亦,平时不管发多大的火,眼前这男人也总是闻声细语的哄她开心,现在却对她一副不愿搭理的模样,顿时火冒三丈,甩下刀叉,踩着高跟鞋“噔噔”的就往餐厅大门走去。 忽视女人的后果是惨痛的,蓝亦总算总结出这样的一句话。 自从那天之后,不管蓝亦怎样好言好语,陈媛一直处在生气状态,打电话总是冷冷的语气,想周末约她出来也总是果断的推托。 多多少少嗅除了陈媛的意思,眼见着联系的频率越来越少,不想轻易结束这段来之不易的恋情的蓝亦早已急的团团转。 所以今天,当蓝亦却接到了陈媛主动打来的电话时不由的心惊肉跳,生怕是分手电话,最后终于犹犹豫豫的接了电话,没想到电话里陈媛的声音哑的厉害,明显是正在哭泣,蓝亦顿时急了,害怕出什么意外,问清楚她的所在地后,连假都忘了请,直奔陈媛的公司。 蓝亦赶到的时候陈媛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一见到气喘吁吁的蓝亦,陈媛便哭着扑进他的怀里,那总是画着淡妆的脸此时哭的梨花带雨。 看这陈媛哭的凄惨,蓝亦别提有多心疼,环抱着女人柔软身体的双手生疏的拍打着她的背。 周围不少人都开始瞩目,怕给陈媛带来不好的影响,蓝亦也顾不得问她哭泣的原因,赶紧打车离开,好在他的公寓离陈媛的公司并不远,车速也不算慢,没过十分钟,两人便已经坐在了公寓的沙发上。 丁一洛最近出了点麻烦,正在前前后后的跑关系,丁二二还在幼儿园,所以公寓里只有蓝亦和陈媛两人,平时蓝亦很勤劳,虽然公寓家具简单,现在干干净净的也看的过去。 体贴的把沾了温水的手帕递给陈媛,陈媛接过,擦了擦晕染的脸,这才慢慢停止了哭泣。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蓝亦做回沙发,还是保持这一贯的风格,两腿并拢,细白的双手搭在膝盖上,小心翼翼的问。 “我不想在那里上班了……我要辞职……那里太欺负人了……”陈媛扁扁嘴,边说边又开始抹泪。 原来陈媛所在的glint 公司分有合同制和企业制两种员工类型,同制的员工虽然工资并不比企业制的员工少多少,却不像企业制员工那样可以有晋升的机会,陈媛便是前者,所以那些合同制的员工包括陈媛都想方设法的想要成为企业制的员工。 虽然每年公司都会给各个部门下发的企业制的名额,但却少的可怜,大家就算是挤破了头也难以抢到,陈媛家里的亲戚在glint 公司当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加上她人也能干,这几年成绩又十分突出,升级成企业制可算是板上钉钉的事。 却没想到名单报到上层却出现了状况,所有的员工都已经通过审核,只有她一人暂缓审核,陈媛和她的家人可都是急的团团转,通过多方打听,才得到一些模模糊糊的信息,原来名单似乎是被总公司的某位审批的高层揽下了。 按理说这种小事那些高层领导以往并不会太过干涉,这次明摆着在为难她,想来想去,一定是同一个部门没有被选中的员工使的坏。 “一定是秘书科的那个小贱人!”陈媛瞪着通红的双眼,气急败坏的, “不就是靠着她那个副科长的男朋友嘛,平时她就总看我不顺眼,这次她被刷下来了,一定是她干的!” 。 “小媛你先别生气,你好好想想指不定有什么误会…”蓝亦尽量的安抚,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呜呜…我的命好苦呀…这可能是我唯一的机会了…怎么可以这样……”边说陈媛那双红肿的眼又开始刷刷的掉下泪来。 “你,你别哭呀,我们再想想办法,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蓝亦看着陈媛的泪就不知所措,伸出手拿着手帕想要给她擦泪,陈媛却一闪,让蓝亦扑了个空,有些哀怨地盯着他, “有什么办法?还能有什么办法?拦住的可是总公司的高层,我们家的那些关系给人家擦鞋都不配!” 蓝亦有些尴尬的搓搓缩回的手,“…知道那个高层是谁吗?…要不我们托关系去给他送点礼?” “要是知道是谁还好呢……就连这事儿也是托了好大的关系才打听到的。”陈园愤愤的把手中的手帕揉成团扔回茶几上,“都欺负我这一个没有关系的!” “别,别生气了…这次升不了还有下次呢…别太在意了…”如果自己有能力帮忙就好了,就不用眼睁睁的看自己的女朋友受委屈了,可惜自己现在一穷二白,看来也只有等丁一洛回来后问问他有没有认识的人了...蓝亦第一次深深的体会到了这种无力感。 “下次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陈媛垂下头,越发显得楚楚可怜,“或许…” “或许?” “嗯…或许可以找莫董帮忙……”陈媛抬起眼,满是期许的看着蓝亦,“你和他不是同学吗?如果你找他的话,一定没问题的,由莫董出面的话一定没问题的。” “…你是说去找莫凌?”蓝亦有些为难,他以前和莫凌之间发生的事当时是不能跟陈媛说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偶尔提起、看到,心底还是会发颤,而且他也并不打算再继续去招惹莫凌,他们已经像两条完全平行的线,互相再不会有任何交集。 可现在… 看着女朋友含泪的模样,暗地里咬咬牙,看来交集是在所难免了,就算是自取其辱也要试一试。 “我和他真的并不算太熟…而且也很多年没见了…突然拜托他这种事情,就怕也不行……” “没关系!没关系!你给他打电话说一声,如果还是不行就算了!”陈媛见蓝亦松口,立马兴高采烈的递过那日在餐厅里莫凌给的名片。 “嘟…嘟…”手机里的铃声在响,蓝亦捏着手机的手上全是汗。 “你好。”好听干脆的男声在电话的另一头响起。 蓝亦立马听出了那是莫凌的声音,“你,你好…”紧张的舌头都有些打圈。 电话的一头的男人听到蓝亦咳咳巴巴的声音顿了顿, “…你是?” “莫,莫凌,你好…我是蓝亦…” “……” “我,我们以前是高中同学…前段时间还吃饭的那个…”电话的另一头安静了下来,蓝亦以为莫凌可能贵人多忘事,连忙急着提醒。 囚笼_第41章 “蓝亦呀…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是的…是,是想拜托您件事…” “奥?是什么事呢?说来听听…” 蓝亦便断断续续的把陈媛的事情说给了莫凌听,说完后的蓝亦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专心的听着莫凌的回复。 “…没问题,这件事情我会帮你核实…” “真的吗?!太好了...改天我一定请您吃饭,真的非常感谢!””没想到莫凌这么轻易的答应帮忙,蓝亦高兴的连紧张得忘记了,连声感谢。 挂掉电话,蓝亦揉了揉自己发红的耳朵,给了陈媛一个安心的笑容,“他说会帮你问一下。” 陈媛得到了确切的答复,满脸难以置信的愉悦,尖叫着扑进蓝亦怀里,“老公你太厉害了!太厉害了!” 被陈媛所感染,蓝亦也笑了起来,终于能为喜欢的人做点什么了,那种自豪感油然而生,虽然这种自豪也是莫凌所给予的。 这次事件过去后,难以和陈元之间的关系升温很快。 这天陈媛突然说要带蓝亦回去见她父母,这可把蓝亦紧张坏了,陈媛的父母都是公务员,对未来的女婿挑剔的,自从女儿纳入了企业编,眼睛更是长到了头顶上,对蓝亦是一百个看不上,为什么这次主动叫蓝亦进门,当然是有其它目的。 “听说你和媛媛公司的董事是好友?”陈母喝了口手里的茶水,面无表情的望着茶几对面乖顺坐着的蓝亦。 “……嗯…”偷偷的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陈媛,蓝亦没有底气的应到,心里大概对陈媛父母为什么会请自己来家里做客有了个了然。 听到了肯定的答复,陈母的脸色稍微好了一点,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我们家媛媛是我们从小惯着长大的,磕破点皮都够我们疼上三天的,怎么忍心看她跟着你受苦呢? 你们到时候上有老下有小的,生活肯定过的好不到哪去。 ”陈母又喝了口茶,继续说到,“ 我知道你们两个感情好,你品性也不错,但你们俩毕竟只是小小的员工,两个人就算挣破天,一个月也挣不到一万… ” “阿姨您的意思是…” “袁媛部门的一个副科长最近调走了,经过讨论,领导们决定要在部门内就近提拔一个,你也知道我们家媛媛工作能力是一流的,担任副科长的话能力肯定是绰绰有余,但是她进入公司的时间尚短,又刚刚纳入企业编,提拔的话确实挺困难的,但这是一个好机会,如果提拔上去了,年薪可就是二十多万了,这样的话以后你们的日子还能好过点。” 话讲到这蓝一总算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 陈母凑近蓝亦,神秘兮兮的小声说到,“你这里既然有那么个关系,就要好好利用,莫家董事长的权利多大呀,要提拔只需他一句话的事儿。” 蓝亦进退两难,最后在陈母犀利的眼光下还是战战兢兢的拿出手机,拨通的莫凌的电话。 没有谁比他更在乎这段感情,他当然知道自己配不上那么漂亮,那么可爱的陈媛,但却还是想卑微的得到他人的认同,说他虚伪也好,说他不自量力也罢,他只是想和一个女人过着平凡正常的生活,一个人在外闯荡的日子实在是太寂寞了。 对于这个不情之请莫凌并没有向上次那样马上应下,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蓝亦甚至可以想像得到那好看的脸上眉毛拧在一起的表情,等的时间太长了,在陈媛和她母亲的瞩目下,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当坚持到极限的蓝亦几乎要不顾一切的挂掉手中的电话时,那头莫凌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的女朋友的工作能力确实不错,但是工龄太低,虽然这是我的公司,但是也是有原则的,在glint lt;dict./glintgt;就地提升是不可能的...这样吧,我在N市刚开了一家新公司,规模不算太大,如果她愿意可以提升到那里,等过几年时机成熟在调回来...” 蓝亦知道这已经是莫凌最大的让步,万万没想到他会帮自己到这种地步,感激之情已经溢于言表了。 “真的很谢谢你,总是麻烦你,我一定请你吃饭,真的谢谢你...”看着陈家母女兴奋的已经泛红的脸色,蓝亦不忘再次向千恩万谢。 挂掉电话的蓝亦心想不由的感叹,时间真的完全可以改变一个人,现在的莫凌除了那副英俊的样貌之外哪里还有早年的半点影子,这么善良...乐于助人......他真的是成熟了,一瞬间莫名其妙的感慨竟然让蓝亦红了眼眶。 对于陈媛的调离提升,蓝亦一直不清楚是好事还是坏事,从N市一个来回要二三个小时,所以他跟陈媛相见的机会从以前的不多,变成了现在的少得可怜,他也曾坐车去找过陈媛,看到她一副女强人的精干模样,雷厉风行的指挥着属下们。 但也仅仅只有那一次,之后陈媛便在也不让他来看她了,之后没过多久,意想不到的竟然接到了陈媛的分手电话。 蓝亦只觉的耳朵“嗡嗡”的响,难以置信,好一阵子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小,小媛,你怎么了,怎,怎么突然说这种话...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吗?我可以改的...” 电话里的陈媛异常冷漠,似乎早就下了决心分手,“你改不了的,我们不合适,我要的并不是你这样的,你什么都给不了我。” “你不要这样....你想要什么我会努力给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蓝亦降低身段,哀求着。 ······················· 蓝亦第一次进了莫凌所办公的地方,莫凌的办公室空间很大,室内的空调开的很低,蓝亦坐在偌大的黑色真皮沙发上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偷瞄着正在不远处偌大办公桌后专心办公的莫凌。 过了一会,莫凌合上批示完的文件,从办公桌后走出来,在蓝亦旁边的一个单独沙发上坐下,身体往后仰靠在沙发背上,右腿搭在左腿上,意大利纯手工皮鞋展露在蓝亦的眼前,随着莫凌随意的摆动一晃一晃的,却一点不失优雅气质。 莫凌笑着对他点点头,示意蓝亦可以讲出他这次所来的目的。 只感觉莫凌现在周身散发的气势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蓝亦咽了口唾沫,才缓缓道出,“上次的事真是麻烦您了,这是小小的谢礼,请您笑纳,”边说边把放在地上用木盒包装精美的红酒递过去。 “老朋友了还这么客气。”莫凌轻笑,接过红酒盒放在一旁,“还有其他事吗?” 蓝亦犹犹豫豫了一会,终于下定决心开口, “这,这次实在是还有一个不情之请。”男人狼狈的弓着腰,低垂着头,露出后颈那稍微突出来的脊椎骨,懦弱又紧张的样子看起来有那么点可怜。 他一直把陈媛当作自己可以永远呵护爱戴的对象来对待着,想给她最好的,不止一次的幻想这他们两人所建立起来的小小家庭,温馨的,快乐的,现在却突然听到恋人绝情的以分手为胁迫,心酸的难受。 “奥?说说看。”一旁的莫凌依然高姿态。 蓝亦攒着汗津津的手,嗫嚅道,“是,是陈媛,她想要她现在所在公司的签字权...您看.....” “呵呵,你女朋友胃口真的挺大呢,”莫凌打断了蓝亦的话,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是不是再过几天董事位子也要让给她坐了?” “不,不,”蓝亦连忙摇头,莫凌的反应也把他吓了一跳,“我不是这个意思...” “分公司的签大单的签字权只有部门经理以上职务的人才有权利执行,一个小小的副科长想要瞒着两级拿到签字权这是不可能的,没有哪个公司领导会傻到这么做。” 清楚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的蓝亦额头开始冒汗,陈媛电话里的意思明明是说,所有公司的副科级都有签名权的,所以他才会以为并没有什么大困难,“对,对不起,我不知道贵集团的签名权这么重要,我以为...我以为....” 莫凌冷哼,轻蔑的脸色明显不相信他的话,“我劝你,不要一心想着走捷径,努力扎实的干活才是关键,我能帮的了你一时,能帮的了你一世?你要我以什么样的身份这么帮你,就是那曾经的老同学关系吗?” 蓝亦被训的面红耳赤,低着头无措适从,只有一个劲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以前真是麻烦你了....” “以前你可不是这样,没想到你现在变得这样好大喜功,真是让我失望,”莫凌不留情面的讥笑,从沙发上站起来,一副送客的模样,“做为朋友我才会好心劝你,就这样吧,一会我还有个会议...” 蓝亦连忙从沙发上站起来,双手紧紧攒着裤子的两侧,声音有一丝颤抖,“那,那我先走了。” 说罢,就要转身离开。 囚笼_第42章 “等等。” 蓝亦转过身,见莫凌指着茶几上的红酒木盒,“你把这个带回去吧。” “不了,你还是留...” “我喝不惯这种国产的。”虽然莫凌的话刻意的听不出嫌弃的味道,但蓝亦还是清楚话语间更深一层的含义。 “....奥...奥...”唯懦的男人更是狼狈的红了眼眶,嘴唇抑制不住的发着抖,弯腰把红酒木盒抱在怀里,一面囔囔解释,声音小的可怜,“我去店铺买的时候,那人说这是最好的一种了...我,我告辞了...” 当蓝亦的身影从门后消失的那一刻,莫凌的脸色才开始阴暗起来。 “妈的!”像是发泄心中怒气一般,用那意大利手工的纯黑皮鞋狠狠的踹偏了脚旁边的沙发,喘着粗气把自己摔回办公桌后的老板椅里。 七年没见没想到这只臭兔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讨人厌,一心只想着女人!女人!也不看看他自己到底是副什么德行,女人们见鬼了才会想和他在一起。是个人就看的出那个那个一脸贪婪的老女人不按好心,纯粹就是拿他当枪使,被耍了一次还不够,一次又一次的为了那个女人来求自己,难不成自己在他眼里只是一个金光闪闪的存钱罐吗?虽然让蓝亦主动来找自己是原本打算好的,但一想到两人现在唯一的交集竟然是一个恶心的女人给与的,他心里就憋的难受,恨不得立马把蓝亦洗刷干净生吃活剥的吞下肚。 不过不着急,自己一定会慢慢布织一个结实又巨大的网,严严实实的把他囚禁在里面,直到自己厌倦了...不,就算自己厌倦了还是要把他栓在身边直到死为止....... 蓝亦垂头丧气的抱着红酒盒回家时,丁一洛正在把他的衣物放到客厅的纸箱子里,“嗨~小兔子回来啦。”见蓝亦回来,对他施展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面对丁一洛一如既往的调戏,蓝亦无奈的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红酒盒,开始帮他一起整理。 有时候蓝亦也挺佩服丁一洛的乐观主义精神,明明一场官司下来他几乎身无分文,却还是可以自始自终的保持着无所谓的态度。 “呦,张裕(葡萄酒)呀,不错呢,从哪弄的。”丁一洛把红酒盒举到眼前,仔细打量。 这个挺贵的吧,得好几百吧?” 蓝亦抱起从刚进门就一直在他身边打转的丁二二,这小家伙明显又比前几天重了几分,随便含糊的转移话题,“...嗯...那边都弄好了吗?什么时候走?” “店面的租金谈好了,乡下的租金就是便宜,货源也找到了,大概下个月就得搬过去整理了。” 丁一洛擦了擦头上的汗,笑着对蓝亦展出一排白灿灿的牙齿,“我也打听好了,那个乡镇里没有书店,我去那里开,在偷偷买点黄碟黄书,绝对稳挣。” 蓝亦垂下眼应着,眼神有些黯淡,陈媛的绝情,莫凌的嘲讽,以及丁一洛的离去,无一不刺激着他那原本也不怎么强健的内心世界。 混混沌沌的过了几天,蓝亦努力把陈媛的事抛到脑后,但上班的时候却还是魂不守舍,当公司的经理第三次检查出他报表中的错误时,终于发了彪。 厚厚的一叠报表扔在蓝亦面前,经理黑着脸,语气十分不满,“小篮,你是咱们公司的老员工了,所以这几天我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你看看你这给我的是什么?报了三次报表,每次总数都不一样!你还想不想干了?!” “对不起,经理,我这就回去改。”蓝亦习惯性的点头哈腰。 “等等,帮我整理一份今年上半年的年度的汇总,和明天会见重要客户会时用的介绍稿,明天上午上班前送到我办公室来。” 蓝亦边应着,边弯着腰把散乱的报表整理好退出门去。 已经接近下班的点,公司其它员工都跃跃欲试,蓝亦也刚刚忙完手中的活,边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指边出着神,昨晚丁二二那小家伙可怜巴巴的跟自己要肉吃,等下班路过超市一定要记得去买点排骨… “蓝亦哥,老总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刚来的秘书妹子薛筱大喇喇的拍了拍蓝亦的肩膀,挤眉瞪眼的开玩笑,“老总叫你上去不会是要给你升职加薪吧…到时候可别忘了我这个妹妹哦!” 蓝亦笑着瞅了眼笑的灿烂的薛筱,随便应着起身走向二楼老总办公室。 老总办公室的门半开着,推门而进。 只见老总站在一旁对沙发上的人点头哈腰,笑的那叫一个泛滥,连肥腻腻的脸上的汗水都顾不得擦,一见到蓝亦进来想见到了新大陆,顶着圆滚滚的身体把蓝亦拉到那人面前。 “咦?”蓝亦有些惊讶的看着含笑回望他的莫凌,他为什么会在老总的办公室,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小蓝呀,来,坐。”老总挺着啤酒肚,把蓝亦拉到莫凌所坐的沙发上坐下,还亲手给他倒了杯茶,朝着莫凌笑着,“怪不得我们家小篮业务这么好,做报表什么的都是一流,原来是莫总的朋友。” 沙发原本就不太大,再坐上胖肆的老总,更是显得拥挤。 对于老总太过突然的亲切,以及闻到那若有若无的口臭味,蓝亦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由的往后移了移。 莫凌看着都快要挤到自己怀里的蓝亦,伸手挑出蓝亦后颈那被不小心塞进衬衫领子里的一撮头发,指尖碰触到温热的皮肤,只见眼前的男人像受了惊吓的兔子,慌忙的捂住脖子,转身警惕的面对着他,似乎在密切观察他下一步的行动。 看着蓝亦瞪着黑漆漆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自己,莫凌只觉得心情大好, 稍微侧头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路过你们公司,就想过来看看你,没想到碰到了你们徐总,没想到徐总这么客气...” “哪里哪里,是莫董肯赏光来我们这家小公司...还需要您多多照顾呢。”徐总立马献媚的奉承。 “...看我?”看着莫凌笑的温和的脸,蓝一几乎以为那日莫凌的对他的嘲讽是他做了一个荒唐的梦,低声试探的问到,“...您有什么事吗?” “那天事情你不会生我气了吧?”莫凌目不转睛的看着蓝亦,“每个公司都有每个公司的制度,在制度之内的我确实可以尽最大的努力给于你通融,但制度之外的…” “我知道,”蓝亦连忙接上,他怎么可能怪莫凌,在这个以钱为前提的社会,莫凌已朋友的身份无条件的帮助过他两次,他已经很感激了,如果少年时的事除去不记,莫凌真的已经是一个很好的旧时友人了,“我没生你的气,相反的我真的很感谢你。”蓝亦由衷的表示。 “那就太好了…”莫凌像是舒了一口气,揪着的眉毛舒展开来,“那今晚有空吗?想请你吃饭,就当赔礼了。” “不用,不用…你当时说的话也是对的…我真没生气。”蓝亦连忙摆手,不好意思的用食指挠挠脸,“你帮了我那么多次,于情于理我应该请你的…” “还是我请你吧…” “哎哎…两位都不用挣,晚上这顿我来请。”一直在一旁被忽略的徐总插话,又巴结的给莫凌添上茶,“没想到小篮会是莫董的好朋友,既然这样大家都是自己人,难得碰见莫董,今晚咱们就去海鲜楼凑个小聚坐坐,联络联络感情…您看这么样?” 徐总口里所说的小聚可真不小,各个部门的经理,加上花枝招展的秘书们,以及公司里的其他几个重要的领导人,一群人零零总总加起来有十几号人,浩浩荡荡的驾车向海鲜楼驶去。 又是第一次见面时坐过的那辆车,但是这次车后座里只有他和莫凌两人,虽然刚才几个没开车的秘书小姐都蠢蠢欲动,但谁都没有胆子主动上莫凌的车,又不能让人家客人自己去被请的地方,到最后也只有他这个所谓的“好朋友”坐上了他的车。 莫凌从上车后便手肘撑着车窗支着下巴思考着什么,和上次相比,车内安静了许多...可以说已经到了沉闷的地步,不善于搭讪的蓝亦努力搜刮了一边脑中的话语,最后还是丧气的放弃了和莫凌对话的打算,目的地不算近,他低着头无聊的玩着手指。 高级的车座就是不一样,靠在上面软绵绵的异常舒服,一开始还努力维持标准坐姿的蓝亦没过多久整个后背都倚靠在车后背上,车开的很平稳,车内的温度也适宜,没过多久就有些沉沉欲睡。 昏昏沉沉之际,兜里的手机铃声突兀的响了起来,蓝亦被吓了一跳,心脏“突突”的跳,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竟然差点在莫凌的车上睡过去。 本能的望向一旁的莫凌,竟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扭过头来看着自己,不知是心里作用还是怎么,莫凌现在所坐的位置似乎离他更进了一些。 “还不接电话?” 蓝亦这才记起兜里的手机还一直在响,赶忙掏出来,按下接听键。 “呜哇!亦亦...呜呜呜呜...”国产手机扩音系统就是不同凡响,蓝亦立马把手机举远一些,隔着一段距离还是可以听见丁二二在电话的另一头鬼哭狼嚎。 囚笼_第43章 蓝亦这才想起来昨天答应这个小吃货要回家做糖醋排骨的,走的时候太匆忙,竟然忘了打电话跟丁一洛说一声,估计现在这对父子正爬在餐桌上盼星星盼月亮的等他回来呢。 “二二乖,叔叔今天有事,不能回家做饭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不哭不哭,明天叔叔一定回去给你做...做可乐鸡翅和糖醋排骨...”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嗯嗯,真的,说话算话...乖哦,让爸爸接电话。” “...喂...”电话那头的丁一洛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喂...一洛...公司领导要请我们聚餐...我能晚点回去,冰箱里有昨天的剩菜,你热一下吧,如果你又忘记了怎么开煤气,那就去叫外卖吧,千万别不会硬撑...要紧不要再像上次那样把厨房里所有的调料都放进饭里,那样你们会中毒的...如果吃完肚子疼了,记得要打急救电话,我教过二二的,到时候让他拨......” 挂掉电话,蓝亦重重的叹了口气,真是无法想像下个月之后丁一洛独自带着二二的日子该怎么过。 “一洛?丁一洛?”莫凌瞟了眼蓝亦手机上的屏幕。 “啊?嗯...是呀...”蓝亦应道。 “你们...住在一起?” “是呀,一年多了呢...”蓝亦低头讪笑,“两个人分租比较便宜...” 莫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在说话。 到达目的地,徐总一行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一群人簇拥着莫凌进了酒店,进了包厢,蓝亦理所应当的被其他人分配在莫凌旁边。 没过多久,菜接连被端上,潮汕赤蟹,日本关东海参、澳洲鲍鱼、天九鱼翅....还有一些压根不认识的菜品,光用看的蓝亦都觉得背后冒冷汗,桌上的才随便挑出一个都要比他一月的工资还要多,看来老总这次可真是下了血本。 餐桌上除了领导就是女人,都是蓝亦最不会应付的种类,十几个人围着大桌团团坐,看起来热闹亲热却暗地里却波涛汹涌,蓝亦只有默默的坐在一旁听他们一个个热情跟莫凌寒暄敬酒,偶尔怔怔的夹两口菜,有全桌一起敬酒的时候便拿起酒杯少少的抿两口。 蓝亦原本就不胜酒力,口感再好的红酒也经不住接二连三的抿,没过多久,他的脸上便开始火辣辣的泛着热,蓝亦知道不能再喝了,不然就真的要醉了。 好在后半场莫凌活跃起来,不管是谁举着酒杯靠近,他都抢过一饮而尽,有几个人看蓝亦坐在那里没人搭理,想来和蓝亦碰杯,酒杯也被莫凌抢了去。 酒局结束后,大多数人都已经烂醉如泥,送莫凌回家的重任便交给了看起来仍然清醒的蓝亦了,蓝亦架着酩酊的莫凌跟大家道别,徐总拍了拍蓝亦的肩再三嘱咐一定要把莫凌送到家里,那个上午还对蓝亦吹胡子瞪眼的经理,更是笑的眼睛都眯成了缝,握着蓝亦的手恋恋不舍的道别,跟亲兄弟是的。好不容易把醉酒的莫凌塞进车里,莫凌像抱娃娃一样抱着蓝亦不肯撒手,大半身的体重都倾斜到蓝亦的方向,迷蒙的朝着蓝亦笑。 轿车不紧不慢的往回开着,蓝亦挣脱不开便由着醉了的莫凌抱着他撒欢, “我难受...想吐...”莫凌有气无力的嘟囔着,把头窩进蓝亦的脖颈里。 “一会就到了...坚持坚持吧...”在酒席上蓝亦多少能感觉的到莫凌在无形的帮自己挡酒,现在看着他那因醉酒泛着微红的脸,有些愧疚,连忙帮他拍背顺气,完全没有注意到埋进他脖颈间那泛红的俊脸正嘴带笑意,有些贪婪急切的嗅吸着属于他身上的气味。 轿车停到楼下的时候莫凌似乎有些清醒了,帮蓝亦打开需要指纹认证才可以进入的大门。 莫凌的家意外的很简洁,蓝亦不知不觉就想到了学生时期莫凌在学校附近和他一起住过的那栋房子,七年的时间蓝亦几乎忘记了当时房间里的摆设,还有对眼前这个执意要给他倒茶的男人的所有情感.... 看着摇摇晃晃递过来的茶杯,蓝亦无法拒绝,喝了一口,“我喝完这杯就回去了,你喝了不少酒应该早点休息...” 莫凌一直是微微笑着,紧挨着蓝亦坐下,似乎酒醒了不少,“回去晚了女朋友会担心?” “啊...嗯...”蓝亦尴尬的应着,不知怎么就是不想让莫凌知道自己已经被甩掉的事实,好不容易可以领着漂亮的女朋友在他面前找回一点点自尊,他不想在莫凌眼里总是那么卑微。 莫凌漂亮的眼睛在灯光下闪亮亮的,蓝亦却有些不敢看,只有对着桌子上有些发涩的茶水下手,端起来又喝了一大口。 “蓝亦,你这些年过的幸福吗?” 蓝亦愣了愣,笑了,看来他是真醉了,竟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嗯,挺好的...找工作什么的都很顺利...” “当时...那张通知书你有看到吗?为什么不在上大学了?” “上了也没什么用,就不上了...”蓝亦垂下眼皮看着手中精致的茶杯,装作无所谓的笑。 那年躺在血泊中的莫凌成为了他的梦魇,几乎每晚都会出现,精神受到折磨的他最终大病一场,错过了F大的报名时间,从此学习也一落千丈,成绩不再优异的贫困生,M高中还有什么理由要留下他呢?家里的债还没还完蓝亦大病的时候母亲也花光了仅剩的所有积蓄,实在不想继续增加母亲的负担,从M高中离开后他便咬牙放弃了读书。 “是因为那录取通知书是我给你的,你才不上的吧?是不屑么?” “不,不是的...”蓝亦忙否认,似乎是红酒后劲上来了,在莫凌紧盯的目光下,脸开始发红发热,说话都开始有些不利索。 “那是什么?嗯?”莫凌把身体向蓝亦倾斜过去,把他困在沙发角上,压低声音缓慢的道,温热的气息喷在那已经发红的耳朵上,电流一样窜过蓝亦的脊梁,让他僵了身体。 奇异的感觉游遍全身,蓝亦感觉全身燥热的厉害,撇到莫凌那微启的薄唇竟然有一种想要亲吻的冲动。 奋力推开几乎要压在他身上的莫凌,蓝亦“腾!”的站起来,想到刚才脑子里所想的事,只觉得脸在“轰轰”的冒着热气, “告,告辞了。” 撂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的挪着发虚的脚要离开。 急切的想要离去,却慌乱的怎么也找不到门把手。 后背贴上了一个温热的胸膛,莫凌不知什么时候靠了过来,把蓝亦挤在门和他胸口之间,“呵...小笨蛋...这是指纹验证锁...” 莫凌的独有的气息立马喷了过来,蓝亦僵直了身体不敢轻举妄动。 莫凌低声笑了笑,蓝亦可以清晰的感觉到紧贴在后背上那震动的胸膛,稍微弯腰,一只手搭在蓝亦头顶的门上,嘴贴在他火热的耳朵上,另一只手抓起蓝亦汗津津的手贴着门向上移动,直到碰到一个凉飕飕的方盒,“钥匙卡放在这里...” “奥...奥...”蓝亦感觉口干舌燥的,连咽唾沫喉咙都火辣辣的,慌慌张张的抽出钥匙卡,胡乱对着电子门锁打了一下,门竟然“滴”的一声弹开了一条缝。 正当蓝亦欣喜若狂的把住门,想要开门而逃时,一只大手摁住门边,莫凌在蓝亦耳边轻轻的笑,手上一用力“嘭!”,蓝亦仿佛可以看到从门缝中闪耀着的希望哗啦啦的碎成一片。 “...这么着急回去干什么?”撑在蓝亦头顶上的手向下移,挤进蓝亦和门之间搂住他的腰,莫凌顿了顿,含糊的叹息,“蓝亦...我想你...” 蓝亦看着奶白色的木门上细致的花纹眨眨眼,确定莫凌的那句话不是自己恍惚间出现的幻觉。 “这七年,我一直没有忘记你...” “...” “我很想你...” 囚笼_第44章 “....别,别开玩笑了...”蓝亦转过身,头低的几乎要埋进自己的胸口上,双手推搡着紧贴着他身体的胸膛,那发着热的心连带着他的身体也开始翻腾了,直觉告诉他要立刻逃离,不然身体那团撩人的火焰迟早要烧的他粉身碎骨。 “你也在想我吧...”莫凌伸手把蓝亦揽的更紧,翘着嘴角,“你的身体这样说...”长腿蹭了蹭蓝亦两腿间那明显已经鼓胀的部位。 “唔...”蓝亦全身猛的颤抖,几乎无意识的抓住莫凌胸口的衬衫,那股无法抵挡的热流从脚底直冲脑门,脑子也混沌起来。 “...莫,莫凌...你别开玩笑了...”想让那扶住腰间的大手细细的抚摸他的全身,从来没有过这么热切的欲望,蓝亦慌了手脚,带着哭腔无力的挣扎。 莫凌噬咬着蓝亦的脖子,手轻易的滑进了他的裤腰里,准确无误的握住蓝亦那膨胀的发疼的位置,时轻时重的揉捏着,用行动回答了他。 “啊...嗯....啊....”失控的感觉击碎了他仅剩的理智,蓝亦无力的攀住莫凌的肩,身体紧紧的贴着不留一丝缝隙,流着泪无法自制的跟随着莫凌手上的动作磨蹭起来。 沾满泪水的脸被抬起来,莫凌准确无误的吻上蓝亦的唇,舌头狂躁的闯进他的口腔,熟练火热的翻搅着,曾经在记忆中的吻,蓝亦只觉得此刻像在做梦,只有被动着张着嘴巴,承受着那强烈的纠缠和吮吸。 全身的神经都颤栗着,任由莫凌边竭尽疯狂的把他压倒在床上,当双腿被分开,被进入填满时蓝亦抖的厉害,身体却不由自主的想要更加疯狂的侵略,热烈的气氛下,自尊心完全被捣毁,蓝亦咽呜着用双腿缠上了莫凌的腰身。 当进入紧致温软的身体,莫凌只觉得全身的毛孔都爽快的舒展开来,身下的男人泛红的皮肤, 极致忍耐却又止不住的咽呜,羞耻又迫切的表情,原来他都没有忘,都是他这几年疯狂所想念的,已经顾不得什么计划中的伪装,双手紧紧的按着他的手腕,让他动弹不得,尽力又激烈的侵犯着他,每次插入都像要挤进男人身体最深处似的。 原本的莫凌很有自信的以为,这七年的时间确切的已经忘记了蓝亦,回来后也只是带着一些恶劣报复的情绪来招惹他,无时无刻不在向他显摆自己的身价和权力,幻想着他最终瞪着满含泪水的眼睛哽咽着跟自己诉说,他这些年过的多么可怜,这么多年都没有忘记过你,这类的话,或者从他脸上看到悔不当初的表情。 可万万没想到,这个男人确实瞪着满含泪水的眼睛可怜楚楚的来求自己了,但却是为了另一个女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忘记过你,什么悔不当初的表情,统统都没有,有的只是刻意的疏远,和冷漠的隔离。 当时自己就气疯了,什么报复,什么计划,都先一边站,只想先狠狠的抱他一晚,让他知道他到底是属于谁,反正这只傻兔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傻,量他千想万想也不会想到春药这种物品,随便糊弄几句就可以过关,到最后指不定还以为是自己的错,小心翼翼的跟你道歉呢。 等莫凌终于心满意足的从那已经红肿的部位撤出来,蓝亦早已经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紧紧的闭着哭肿的双眼,红通通的鼻头一抽一抽的,瘫软的任由莫凌把他转了个身,简单擦拭了一下那喷射在两人小腹间以及身后像是溢出来的液体,裹上被子面对面的被莫凌搂在怀里,边抽噎着边迷迷糊糊的昏睡了过去。 蓝亦半张着木讷的口半天找不回自己的语言,努力的扯动着干涩的嗓子咽了口唾沫,慢慢的移动自己的身体想要从床上爬起来,酸痛麻木的身体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并不是醒来就可以避过的梦境。 从阳台照进来的阳光很足,可以看到旁边熟睡的男人双手圈成一个禁锢的状态把他搂在怀里,头埋在他的脖颈里,呼吸的平稳。 脑袋嗡嗡的响,昨晚的事情历历在目,莫凌对他做的事严格意义上来讲,并不算是强奸,最多算是合奸,因为他清楚的记得,在那疯狂炙热的夜晚,自己还曾喘息着拥抱着他,让他再快再激烈一点。 缓慢小心的把莫凌的胳膊挪开,大概是昨晚醉酒又加上消耗了太多体力,男人并没有醒。 双腿无力虚弱,拿起床头的纸巾胡乱的擦了擦后方快要流淌出来的异物,碰到那被迫承受了一晚上狂占侵略的部位,蓝亦疼的一哆嗦,明显肿的厉害。 悲愤交加的穿好衣服,捡起客厅门前掉落的钥匙卡,咬着牙挪着沉重的脚步一瘸一拐的离开。 班是怎么的都不能去上了,蓝亦掏出手机给单位打了个电话请了假,总算是趁着头晕要晕倒前回到了家。 手脚打颤的把自己清洗干净,胃痛的厉害,却什么都不想吃,勉强喝了点热水后把自己埋进窄窄的床里,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在蓝亦眼里莫凌一直是连幻想都不可能的喜欢自己的,七年前是这样想,七年之后仍然这样想,那个时候小心翼翼的揣怀着内心小小的期望和莫凌相处着,怕被莫凌发现后便当做玩具一样糟蹋,他恨莫凌,恨他仍可以游刃有余的游走在女人之间,恨他可以随心所欲的对当年的自己为所欲为,可是他更恨自己,恨自己被莫凌这样的对待后却义无反顾的迷失在莫凌曾经给他的温暖里。 是啊...这些年他原来也一直卑下的挂念着那个人。 昨晚莫凌竟然说这些年一直在想他,虽然知道或许只是莫凌酒后的醉话,他的心中居然还会有一丝窃喜,蓝亦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骚动。 就算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蓝亦还是攒着手机,心里把如果莫凌来电话后应该对应的说词想了无数遍,但直到睡着,电话都没有响起过。 一连几天,蓝亦都像惊弓之鸟般的关注着手机,一有陌生的号码打进心里就忍不住的紧张,有些期待有些惶恐,他想鼓起勇气问莫凌那晚所说的“这七年,我一直没有忘记你...”是什么意思,有害怕听到莫凌亲口承认那只是酒后的胡言。 已经过了这么多天莫凌都没有再出现过,甚至连一条问候的短信都没有,蓝亦以为,最坏的情况便是莫凌会像第一次那样递给他一叠钞票,可为什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难不成酒后失忆了? 这次蓝亦的胃口真是被吊坏了,隔壁办公桌的年轻的女同事们正在侃侃而谈最近火热的连续剧,女主多么多么有毅力啦,主动出击最后得到幸福之类的。 蓝亦捏着手机有些迷茫...或许自己可以主动打电话问候一下...就像丁一洛那样,认定了的就努力赖着不放试试看... 心里终于下定了决心,蓝亦紧咬着下嘴唇一副毅然的表情,电话屏幕显示正在拨通,蓝亦心跳的厉害。 “小篮想什么呢?问你话呢?”隔壁一直聊八卦的姑娘们敲敲蓝亦的桌子,“莫氏董事长结婚你会去吗?” 低着头专注于手机屏幕的蓝亦身体猛的一颤低着头,手一抖关掉了刚接通的电话,磕磕巴巴的问,“什,什么?” “莫凌要结婚了呀,这段时间都忙着准备呢,听说蜜月旅行定在了巴哈马的天堂岛呢,真是浪漫...” “是呀是呀,听说光酒席就要将近一千桌呢...这才是真正的有钱人啊...” “那么隆重的婚礼,这段时间莫凌估计要忙坏了吧,好想当他的新娘哦~~” “死相~人家莫凌能看中蓝亦哥都不能看中你,”薛晓边磕着瓜子边笑着挖苦那名满脸春梦的秘书,又转身看向从刚才就有些发愣的蓝亦,“哎,这几天媒体很火爆的,离婚礼的日期已经不到三个月了,有的媒体还专栏设置了莫氏婚礼倒计时100天呢,蓝亦哥,原来你都不知道呀,不应该呀,你们关系不挺好的嘛,酒席上莫董还总照顾你...” 蓝亦清了清嗓子怔怔的,“没有的事...他现在好像对谁都一样好。”好到让他都有了错觉。 明明都已经到了夏天,蓝亦还是觉得有些发凉,假装低头整理文件,来掩饰有些发颤的双手,他是忘了,电视剧永远只是电视剧,而丁一洛也早被那段该死的感情击的溃不成军。 原来是忙着准备婚礼呢...原本就没有什么希望的,莫凌已经用最实际的行动回敬了他狠狠的一巴掌,原来这几天妄想期待的自己是那么的可笑。 整个下午蓝亦一直愣愣的出着神,手中的文件都被捏的变了形,直到薛晓从他手中抽出文件,他的眼睛才再次找到焦距, “蓝亦哥,一下午你都想什么呢?都已经下班了你还不走呀?不会是失恋了吧?”薛晓一副我了解的模样,同情的拍了拍蓝亦的肩,“看开点啦,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走吧,已经下班了,加班的我就送你到公司门口吧,看我多好。”薛晓是个懂事又会哄人开心的好女孩。 回头跟站在公司门口的薛晓挥了挥手,蓝亦和往常一样低着头快步像不远处的公交车站走去,出来的太晚不知还能不能赶上这趟公交车,如果赶不上又要再等半个小时,好在从老远就可以看到车站上密密麻麻等车的人,蓝亦这才稍稍舒了口气。 “蓝亦!” 蓝亦停住,缓缓的攥起拳头又放开,转身。 莫凌就在不远处,靠着崭新的白色豪华SUV,修身的简洁白色衬衫,黑色西服裤包裹下的腿,修长而笔直,早已经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摘下墨镜,莫凌笑着朝蓝亦做了一个“过来”的手势。 蓝亦走近,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停下,垂着头看着莫凌那双锃亮的皮鞋,“有什么事吗?” “下午的那个电话是你给我打的吧?”莫凌站直了身子,一只手搭在汽车的引擎盖上,翘着嘴角看起来心情不错,“刚接通怎么就挂了呢?有什么事吗?” “啊...没事...”蓝亦灰溜溜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小心按错键了...” “奥...”莫凌看似理解的点点头,“我订了餐厅,一起去吃饭吧...离我那么远干嘛,我能吃了你不是...”说罢莫凌就要上前把蓝亦拉到他跟前。 “不了,我还有事...”蓝亦忙退后,闪开莫凌的手。 囚笼_第45章 第一次有人刻意的闪躲他,莫凌尴尬的举着伸出去的手,眉头习惯性的皱起,却还是保持一贯的风度,打开车门,“什么事这么急?” “...很,很多事,我,我很忙...告辞...”蓝亦努力让自己没有多余的表情。 莫凌看着蓝亦沉默了一阵,缓缓开口,“是因为那天之后我没有来找你所以你生气了?” “...”蓝亦咬着下唇不做声。 “我这几天很忙,刚忙完不就来找你了,你就别闹了好不好。”莫凌突然上前一步,趁蓝亦没有作出反应时抓住他的手腕。 蓝亦看着语气和表情都有些责备的味道的莫凌,有些难受,干巴巴的回,“我知道你这几天忙,我也没想过要打扰你,那电话我是真的打错了...” “你说打错了就打错了吧,身体好点了吗?那晚我太着急了...有没有受伤?上车我送你回去吧。”莫凌的力气依然很大,拉着蓝亦的手腕就要往车里带。 “不,不,莫凌,等等!”蓝亦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把着副驾驶旁的车门不肯进,难堪的胡乱抗拒着。 “又怎么了?”不掩脸上的不悦,莫凌松开蓝亦的手腕,悻悻然的问。 蓝亦的另一只手抚上刚刚被莫凌牵制过的手腕,那里火辣辣的已经红了,“那天晚上我们都喝醉了,发生的事也请你忘记吧。” “你什么意思?”莫凌的眉头死死的纠结在一起,不悦的质问。 不管是七年前还是七年后,被莫凌这样紧密的注视着蓝亦依旧还是紧张的不敢抬头,却还是缓缓的把下定的决心讲出来,“我不清楚那晚你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做...做那些事的...但是我们都不是以前那些不懂世事的小孩了,我们都有了自己的生活,我很抱歉前段时间多次打扰到你,从今往后就不要在互相打扰了,公交车来了...我,我走了。” 没等莫凌有所反映,蓝亦已经用平生最迅速的速度跑到公交车站,上车的人很多,以往不爱挣前的蓝亦总是被拥挤的人群挤在最后,这次托了莫凌的福,蓝亦竟然首当其冲的挤进车里。 司机好不容易吆喝着关上车门,“突突”的发动的公交车,摇摇晃晃的开始行驶,公车上的人们挤得像沙丁鱼罐头,车内也没有空调,蓝亦被挤在车的角落,闷热的空气让他呼吸起来都有些费力,头更是眩晕的厉害,他不后悔对莫凌说了互相不要再打扰的话,其实这样也好,该断的都断了,一干二净的,毕竟分隔七年又要毫无顾忌的互相纠缠,那本身也是不现实的。 好不容易到了站,挤下车,呼吸到了还算新鲜的空气蓝亦才好受一些,眼前是丁二二的幼儿园,丁一洛最近为书店的事忙的不可开交,接送二二的事也只能交给他来办。 此时公交车也上下完了乘客,司机一踩油门,公交车“轰”的再次出发,蓝亦躲闪不及被车尾气呛个正着,边咳嗽边伸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再次转头,竟然发现刚才公交车驶离的地方,竟停着莫凌那辆白灿灿的名牌豪车。 蓝亦本能的想要加快脚步找个地洞藏起来,却忘记了车里的那位是何等人物,转眼间,面无表情的莫凌已经将缩在幼儿园门前的那个大树后的蓝亦堵个正着。 “什么叫不要在互相打扰?”见莫凌冷着脸,蓝亦习惯性的缩了缩肩膀,“那晚的事又不是我强迫你,你不是也高潮了好几次?哽咽着让我抱紧些的难到不是你么?” 旁边还时不时的有领着孩子放学的家长路过,好奇的打量气质和地位都相差甚远的两人,蓝亦的脸再次涨红,连微敞开的衬衫领口里都泛了粉,羞愧难当且艰难的开口,“我说过了,这,这件事就请你忘掉吧,你不是要结婚了吗?这件事让别人和你未婚妻知道了都不好...” 莫凌挑眉有些意外,上下打量全身直挺挺紧绷着的蓝亦,“原来你知道了,没想到你还挺关心我的事....” 蓝亦呐呐的说:“嗯,当然,你很有名的...很多媒体都有报道...在国外认识...想必你的未婚妻也是留学生吧,门当户对的真好...嗯...真好...” 蓝亦声音越来越小,更像是自言自语。 “亦亦!”蓝亦只觉得大腿被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抱住,低头一看,丁二二正抱着他的大腿奶声奶气的撒娇,“二二摘(在)门口跟亦亦招手,亦亦都没看见二二.....” 蓝亦蹲下,有些费力的用胳膊托着丁二二的屁股把他抱起来,抬手擦了擦涂在他胖脸蛋上的彩笔印,“叔叔没听见,对不起。” 丁二二肉腮一鼓,瞪着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用脏兮兮的小胖手揉着蓝亦胸前的衬衫,“二二很伤心...就感觉吃盘红烧鸡翅才能好...” 蓝亦含笑的看着眼前难那闪着“渴望”二字的大眼睛,原本低落的心情,被丁二二那活宝搅合好了大半,“不行哦,爸爸早晨特意嘱咐过了,不可以在给二二喂肉了。” 大眼睛里立马开始蓄水,鼻涕也抽抽搭搭的要有流下来的迹象,“粑粑坏,劳之(老子)迟早要饿屎了...” 蓝亦不由的冒下三条杠,忍俊不禁,看来丁一洛的口头禅都被他儿子学到手了,刚要开口纠正,一直被晾在一边的莫凌不满的从嗓子眼里咳了两声,提醒蓝亦他的存在。 蓝亦这才想起莫凌还在一旁,两人的事总不能继续在小孩面前提,“这是爸爸和叔叔的朋友,二二乖,叫叔叔。” “叔叔...”听话的叫了声,丁二二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看着对面这个好看高大的男人。 蓝亦长时间抱着圆滚滚的丁二二渐渐有些吃力,胳膊明显的开始酸痛,只有弯腰把他放了下来,牵着丁二二肉肉的小手,扭头对黑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的莫凌说道,“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尽管我现在无权又无钱,但如果看得起,还希望你能发张请帖给我...认识一场我还是希望能亲眼看到你幸福...再见...” 身后传来莫凌气急败坏的摔车门声,和“轰轰”的油门声,看来这么多年了,男人心情不好便会狠踩油门的习惯还是没有变。 第二天,整理好心情的蓝亦和往常一样挤着公交车上班,刚进了公司屁股还没坐热,就被一个电话叫进经理的办公室。 蓝亦进去,经理高姿态的看了他一眼,把肥胖的身体往老板椅上一靠,有些潇洒的甩了甩自己脑袋顶上快要卸干净的头发,惹得蓝亦暗地里打了个冷颤,明明是一样的坐在老板椅上,气质优雅的莫凌却比他好看千倍万倍还不止。 “小蓝啊,你来咱们公司也好几年了,也算是公司的顶梁柱之一了,咱们公司这次接了一个大项目,如果完成了,那可不单单是提拔和加薪的好处。”经理边翻着手中的文件,边给蓝亦扣着高帽。 “您的意思是...”工作了那么多年,不管他在努力,提拔的加薪的永远不会是他,因为公司领导们知道,就算不加薪不提拔他也不会舍得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饭碗,所以蓝亦的直觉告诉他,这次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你也知道能接下莫氏的单子有多难,虽说现在已经八九不离十,但多少公司虎视眈眈的盯着这块肥肉...”经理放下手中的材料,眯着眼脸上堆着笑,“你看,你和莫总是朋友,咱们能接到这个项目也少不了莫总的关照,今天你就去莫总那跑一趟谈一谈合作的细节吧。” 经理开口讲莫氏的时候蓝亦心里就咯噔一下,暗地里苦笑,心想不会这么巧吧。 结果事实果然如此巧妙。 摇摇头,蓝亦垂着眼,“经理,这次的合作一直是安排其他人做的,我没有参与过对合作细节也不清楚,我看还是您另外安排人吧....” “仗着现在是个老员工就开始挑三拣四的?”经理立即阴下脸,手还不闲着的敲着办公桌,“是不是不想干了?!不想干的话多的是人能顶替你!”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就算被经理突然放出的狠话羞的尴尬之极,蓝亦仍然习惯性的低着头,还是一样的忍气吞声。 “哼...不要觉得你现在翅膀硬了,你去了外面一样屁都不是,”冷哼一声,见蓝亦垂着头含垢忍辱的听他训完话,经理总算脸色缓了一些,把材料往桌子上一扔,“赶紧去吧,别让人家莫总等急了,虽然你们是朋友但还是记得恭敬一点,案子砸了你也就不用干了。” 蓝亦咽了口唾沫,滋润了有些干涩的嗓子,一字一句的缓缓道出,“不,我不去...” “你说什么?!你是不想干了!你这种员工街上一抓一大把,不想干就滚。”一向只会忍气吞声的蓝亦竟然也敢反抗,平时嚣张惯了的经理哪受过这样的气,拿定蓝亦绝对不敢辞职,声音不自觉的拔高,怒瞪着绿豆眼,一副你再不讨好我我就真的会辞掉你的模样。 总是莫凌...自从他闯进了自己的世界,所有的事和物都开始围着他转,明明昨天还坚决的说了再也不要相见的话,蓝亦不清楚这到底真的只是纯属巧合,还是莫凌故意想要逼他主动的手段,但不管是那种,就算平时在逆来顺受,但尊严的底线还是有的。 “嗯...好...”蓝亦对经理的方向稍微弯了弯腰,把脖子上的员工牌取下,放到办公桌上,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留下经理坐在老板椅上,一时反应不过来,直到那消瘦的背影离开了办公室,他才反应过来,急忙打电话联系,开什么玩笑,一个月只拿两千块钱,可以无限制的免费压榨加班,而且任劳任怨的员工再哪里找,而且莫凌可是点了名让他去谈合约,他要是不干了,这合约还怎么能谈的下去。 可等联系手下的人想要去劝回蓝亦时,他早已经离开了公司。 走在回家路上,激动过后蓝亦有些后悔了,现在工作这么难找,他的文凭也不高,以后再想找个体面的文职工作几乎是不可能了,不该一时冲动的说出辞职这种话的,仔细想想又觉得可悲,昨天好不容易在那人面前挽回的一点点尊严,难不成真的要为了工作而弃之不顾么。 回了家,丁一洛正斜躺在客厅的旧沙发上光着膀子看电视,翘着的二郎腿晃晃悠悠,见到蓝亦工作时间回来,明显有些意外,撑起身子,“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不用上班了?” 囚笼_第46章 蓝亦装作若无其事的在玄关处脱鞋,“嗯...我被辞了...” “啊?!”丁一洛的反应太大,以至于直接从沙发上摔了下来,躺在茶几和沙发之间的间隔里,还不敢质疑的盯着蓝亦,“这,这吹的是什么风,你们老板傻了啊,你这么好的员工还辞?” “可能最近公司在裁员吧,我本来也没有什么本事...”蓝亦弯腰捡起丁一洛扔在一旁的短袖,扔向丁一洛。 “那你打算怎么办?”丁一洛接过,两三下的套上身遮住满是吻痕的上身,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解释,“...哈哈...喝多了那美女可真热情...” 蓝亦无奈的叹了口气,他要是相信才有鬼,难不成那满背的吻痕也是美女给亲的?那腰间两侧的淤青也是美女给按出来的? 摇摇头,蓝亦也不说破,丁一洛对黑耀的感情一定不能算是爱了,已经算的上是一种盲目的执着了,以至于时隔年日当黑耀再回来招惹丁一洛时,他还是义无反顾的沉迷其中,有时候蓝亦会想,这到底那是怎样的一种傻到病态的迷恋,所谓的当局者迷就是这样吧,不过同样都是当局者,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来讲丁一洛呢。 “喂喂喂,小亦,想什么呢?都不理我...” 头顶被丁一洛拍了两下,蓝亦才回过神来,连忙回道,“这...我也没有什么打算...在找一找有没有其他的工作吧...要是暂时找不到就去商店打打零工...你不用担心啦...再不济也饿不死的...” 脖子突然被大力的搂住,丁一洛半挂在蓝亦身上,暧昧的眨眨眼,“这就是天意,正好我那书店里缺一个收账的,老天爷还是想让我们在一起过日子那。” “这样不好吧,都是小本生意...再雇人的话...” “什么好不好的,我可不是雇你,你借给我的钱我还没还呢,就当是你给书店入股啦,再说人家和小二二可都缺你不行的。” 虽然丁一洛还是戏剧性的做出肉麻兮兮的表情,蓝亦心底感激的要命,这个世界上现实的人太多,真心对好的朋友太少太少,但只要有一个,就足够了。 搬家的行动正在紧锣密鼓中,当丁二二知道蓝亦要一起走时,简直高兴的撒了欢,肉嘟嘟的身体在地板上兴奋的打了好几个滚儿。 这期间公司的人竟然给他打过电话,婉约的表示,如果他诚恳的回来和经理道个歉也许会有回来的机会,但当蓝亦看到电话一旁,丁一洛和丁二二瞪着同样的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的模样,便也狠心的咬牙拒绝了。 乡下的书店订在六天后开张,蓝亦行李衣物不多,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可以出发,丁一洛也老早就买好了去乡下的车票,连着两人身上的所有现金被蓝亦小心翼翼的包在一起放进行李最隐秘的地方。 再过四天就是周末,到时候把房租和钥匙交还给房东就要离开这里了,蓝亦直起身子环顾客厅的四周,心里有些不舍,不止一次听丁一洛兴致勃勃的描述过那即将开业的的靠街门头房,一楼开书店,虽然一层只有几十平米,但二楼三楼住人的话也是绰绰有余的,所有的墙壁都粉刷成了丁一洛喜欢的淡黄色,那里靠着海,空气质量也很好,隔壁买奶茶的老板娘也很亲切,想着想着便不由的有些期待。 门突然被打开,一夜未归的丁一洛慌慌张张的闯进来,没有了平时笑嘻嘻的痞样,脸色煞白,嘴唇都失了色,“二二呢?” “刚送去幼儿园...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等蓝亦把话说完,丁一洛便直径走进房间,匆忙的收拾着衣物, “到,到底怎么了...”蓝亦看到丁一洛不吭声的闷头收拾,也紧张了起来。 “...详细的事现在我也没办法告诉你,总之我和二二先要出去躲一阵,等没事了我会去书店找你。”丁一洛把粗略收拾成一团的衣物塞进行李箱里,手发抖的厉害,行李的拉链怎么拉都拉不上。 “要去哪里?这么着急......需不需要报警...?”看着慌张的厉害的丁一洛,蓝亦也大概了解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拉开丁一洛的手,上前帮他拉上行李拉链,和他一起整理。 “那事警察也管不了..走一步算一步吧,我得赶快去幼儿园接二二,等我们定下来会和你联系。” 要搬家原本就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没过几分钟丁一洛便拖着行李出了房间。 “等等...”蓝亦想起什么,赶紧拉住丁一洛,跑向一旁自己的行李,从行李箱里翻出那叠现金,“这个你拿着。” “不用了,我卡里还...”丁一洛想拒绝,蓝亦已经抢过丁一洛的行李塞了进去。 “维持这几天生活的钱我还是有的,书店里的货你都备齐了,我去了那里只要开店就会有进账,你带个孩子出门在外的,还是多备点钱吧。” 稍长的刘海挡住丁一洛的表情,只能看见那紧紧抿住的嘴。 “找到稳定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书店我会帮你看着,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记得找我...”丁一洛接过蓝亦递回给他的行李箱,没在吭声,伸出胳膊抱住了他。 丁一洛走后,蓝亦一直心神不宁。 正在胡思乱想中,门外竟然响起了敲门声,吓的蓝亦一哆嗦,回过神来心想可能是丁一洛回来了,连忙应着开门。 没想到打开门后门外站着的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说是要找某某某,蓝亦根本不认识,但那男人明显没罢休,两个小眼睛把房间里的情形四处打量个边才离开。 蓝亦虽然纳闷到也没有感觉有什么异常。继续着手整理房间,办理其他必要的手续。这事也便就这么过去了。 但过了两天,期间竟然有不少敲错门的,自称楼上楼下的邻居的也有不少,有时出门似乎还有同样的车辆跟随,让一向反应迟钝的蓝亦都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味。 到了晚上,蓝亦换了衣服打算关掉睡觉,拉窗帘的时候眼却莫名的被亮光幌了一下,他这才察觉有些异样,偷偷摸摸的俯下身打量阳台对面,那里也是一棟住户楼,对面的房子原本一直是空着的,蓝亦也一直没有注意,现在才发现,那里竟然开着灯,偶尔还有人影晃过,在细细的观察,竟然吓出一身冷汗来,没想到那离的不远的阳台上竟然架着一台望远镜,正对着便是自己的卧室。 蓝亦心惊胆战的拉上窗帘,他一向胆子就不大,面对着不知道被监视了多久的行为,更是吓的嘴唇都没了血色,没有确切证据报警也是根本不可能的,而且也不知道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不知道如何是好。 举起手机竟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莫凌,但是马上自我厌恶的扣掉电话,再三提醒自己已经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了。 把自己裹紧被子里,努力催眠自己赶紧睡着,却还是竖着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一有声响就吓的半死。 提心吊胆的度过了一个晚上,蓝亦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匆忙的带着收拾好的行李连房东的押金都没有去要,便奔向车站。 到了人声嘈杂的候车厅,蓝亦紧提的一口气才终于稍稍放下,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回用双手蹭着自己大腿位置的裤子,想把双手渗出的冷汗抹掉,坐的久了心慌的更厉害,那些人难不成是朝着丁一洛来的?所以丁一洛才会这么着急的逃离,又会有谁想要对付他呢?...是黑耀吗?应该不会吧...他对丁一洛不永远是那种若有若无的感觉么...又怎么会费尽心思的来监视他们...难不成又有什么别的目的?可丁一洛现在真的是除了二二什么都没有了...他又图什么呢? 纠结着思考中的蓝亦并没有注意几个渐渐靠近的身影,直到肩膀被拍了一下,他才猛然惊醒般诧异的看着已经把自己围在中间的几个陌生男人。 “蓝亦先生,我们老大想邀请你去喝个茶,有一些事,需要您配合了解一下。” 肩膀上按着的手丝毫不放松,让蓝亦无法站起,危机感袭来,警惕的盯着周围把他围的水泄不通的那些男人,声音直发抖, “你们老大是谁?我不认识,我这里有事情不能去...” “请配合我们,我们不想伤你...”站在他对面带着黑色墨镜的男人面无表情,稍稍做了个示意,蓝亦的另一个肩膀也被人牵制住。 从来没有见过这架势的蓝亦脸色发白,因为惊恐瞪的更大的眼睛四处观望,有不少路人回头观望着目奇怪的景象,但看到那些雄壮男人后便都知趣的加快速度离开。 不能被他们带走。 这是蓝亦乱糟糟的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但是明显这群人干惯了这种绑架劫持的勾当,刚想开口大声求救,一大块湿漉漉的带着刺鼻味道的布便闷住了他的口鼻,本能的挣扎,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牢固的牵制,却无济于事,反而被越抓越紧,呼吸越来越艰难,意识也开始渐渐模糊... 再次醒来,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头疼的厉害,眼前也是黑漆漆的,勉强适应了昏暗的光线,蓝亦这才发现房间里并不止有他一个人。 在他正对着的沙发上坐着一个高大严峻的男人,正在侧着耳朵听一旁的人在他耳边汇报什么,偶尔点点头应一声,见他悠悠转醒,便抬手打断了一旁人的话,专心的盯着蓝亦渐渐清明的眼睛。 渐渐可以看清房间内的视物,蓝亦眯着眼睛打量沙发上的男人,和他预想的一分不差,沙发上坐着的正是那个叫黑耀的男人。 囚笼_第47章 黑耀曲起食指,轻轻点着沙发扶手,一下一下节奏有序,“我记得你叫蓝亦吧,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我,我们几年前曾经见过一次面。我们明人不说暗话,请你来的目的就是想让你告诉我丁一洛的下落。” “...我,我不知道...”蓝亦满身冷汗,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战战兢兢的回答。 “...奥?”黑耀顿了顿,眯起眼睛盯着蓝亦的眼睛,目光冷冽让人不寒而栗,忽的一笑,“看来你是一时间记不清了,当然我也不会为难你,慢慢想,什么时候想起来了我们再聊。” 说罢,黑耀起身和身边的那个高个男人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这昏暗的房间。 黑耀走后,房间里的另外两个男人却没有离开,应该是黑耀特意留下看管蓝亦的手下,却并没有黑耀那样客气,那名稍高一点的男人见黑耀走后,一脸不爽的往爬在墙角的蓝亦身上踹了几脚,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听,大概的意思是他本是黑耀手下某个场子的头头,好喝好吃的少不了,却突然被调到这里看一个废物,领导的指使他敢怒不敢言,自然把一身怒火发到了蓝亦身上。 迷药尚未褪去,蓝亦全身无力,面对那人的暴力也只有尽量的缩着身子,把伤害减到最低。好在那人并没下狠手,踹了几脚稍微出了口气后便坐回了沙发,翘着二郎腿仰躺着玩着手机游戏,而另一个矮胖的男人则一直阴冷着脸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的一切,不阻止也不劝说,似乎殴打和暴力是对待劫持人员最平淡不过的手段。 不知还要在这里待多久,蓝亦缩在阴冷的墙角,把脸埋进臂弯里,那两个人对着他威逼利诱了一阵无果后便也不在理睬他,东倒西歪的倚在沙发上自顾自的玩着手机。 这明显是一间不怎么常用的地下室,空气中都是令人窒息的发霉味道,水泥地湿答答的泛着凉意,已经不知过了多久,蓝亦仍然在昏暗的角落里迷迷糊糊的发着呆,腿部的关节酸疼的开始叫嚣。 头顶被一个软软的东西砸种,蓝亦抬起臂弯里的头,看到脚底下那一半已经沾满灰泥的烂面包,不远处的沙发上两个男人嘲讽的笑声回荡在这只有半扇小窗户的地下室。 又一块面包被扔在他的脸上,反弹到地上滚了两个圈,蓝亦木然,只是伸手抹了抹粘在脸上的面包屑。 “老大说不能饿着你,我可是给你吃的了,”那个矮胖的男人走上前,咧着满口黄牙,脚踩在面包上碾了碾,“你不吃,饿死了可别怪我们啊。” 蓝亦把头靠上湿冷的墙壁,闭眼无视那人的欺辱。 那个高个的男人终于忍不住,暴躁的起身上前,抓起蓝亦的头发就是两巴掌,“你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赶紧把那人的下落说出来!哥儿两个可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在这浪费!惹火我们到时候可不止吃巴掌那么简单了!” 被扇后的蓝亦耳朵“嗡嗡”直响,听着外界的声音也像是蒙蒙的听不真切,只是看到那个男人凶恶的丑陋嘴脸在他面前因为气愤更加扭曲可怖。 蓝亦又把自己缩了缩,蜷缩在角落的他无形中显得卑微无助极了。 浑浑噩噩的又不知过了多久,或者一天,或者两天,或者更久,蓝亦只是清楚,黑耀没有再来,发霉的空气和潮湿的环境折磨着蓝亦的同时也没有放弃的折磨着那两个看守他的男人。 烦躁不堪的两个男人发泄的唯一途径便是蓝亦,更多的拳打脚踏让蓝亦已经对这种袭击形成了条件反射,每每只是缩着肩膀抱着头,长时间的饥饿和折磨已经让他精疲力尽,浑身一阵阵的发冷,上牙齿和下牙齿频繁的碰在一起打着颤。 他已经开始发烧了,但却从来没有放弃偷跑的信念,因为他这一向可有可无又社交狭小的人,就算失踪了一年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吧。 终于抓到了机会,那个矮胖的男人出去买饭,长期的乖顺懦弱的表现让两人多少放松了警惕,那名高个子的男人斜靠在沙发上玩手机玩到睡着。 蓝亦缓慢的贴着墙根站起来,沙发的一旁有一个木质的凳子,不算大,以他现在的力气还是可以举起来的,只要用那凳子把那男人砸晕就可以了,他口袋里有地下室的钥匙,拿到钥匙就可以逃跑了... 慢慢的移动,紧张的皮肤都绷紧了,闭着呼吸拿起凳子猛地向那人扑去。 那人在蓝亦扑过来的同时睁开了眼睛,本能的一闪凳子稍微砸偏,砸在了他的肩膀上,蓝亦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也不顾男人是否已醒,抡起凳子就来第二下,第三下... 软弱无力的双手似乎并不能一招就置人昏迷,那男人明显经过不少斗殴的经历,敏捷的用手肘重顶蓝亦的胃。 蓝亦只觉得胃部剧痛,下手也有些缓慢,就在这个空荡,被那男人一脚踹了出去,背部重重的撞在墙壁上,再也爬不起来。 那男人只觉得脸上湿漉漉的,用手一摸竟然全是血,原来被蓝亦打破了头,几日的压抑烦躁统统爆发,恶狠的咬着牙,用坚硬的皮鞋头狠狠的踢向倒在地上的蓝亦。 蓝亦只觉得胸腔灼痛,口腔里铁锈的味道迅速扩散开来,男人并没有停止暴行的意思,似乎想要把他往死里打。 蓝亦实在痛的受不了了,伸手想要抓不远处的凳子,那男人见他还想要伸手那凳子,更是气红了眼,青筋爆出来的样子尤为恐怖,抬起脚歹毒的重重践踏在那苍白的手腕上。 似乎听到那纤细的骨骼碎裂的声音,蓝亦痛的痉挛,那钻心的痛几乎让他晕厥,完全没有了反抗能力。 矮胖男人的回来制止了这场一边倒的折磨,蓝亦大口的喘息着,手腕上和胸口的疼痛好像电钻一样不停的熬煎他的肉体。 怕是不放心,两个男人找来绳子反手绑住蓝亦的手腕,受伤的手腕被紧勒在粗糙的绳索下,前所为有的疼痛麻痹着蓝亦那脆弱的神经。 痛。 只有痛。 蓝亦痛晕又痛醒,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呼吸开始嘈杂浓重,想要痛晕过去不再感受这样的煎熬,意识却还是模模糊糊的不肯离去。 被暴力折磨的不堪一击的身体和脆弱的神经,昏热的蓝亦把脸贴在阴冷的地面上囔囔的说着胡话,身体很疼,他多想此刻会有英勇的天神降临,救他于着水火之中。 眼泪一滴一滴的从无焦点的黑眼睛里渗出来,糊里糊涂的害怕着,他想他可能真的快死了,再也见不到自己的母亲和丁一洛了,还有那讨人喜欢的丁二二,其实他也想见莫凌。 他的生活太简单,这简洁的人生中,能在他心底烙上印的,到头来也只有这几个。 如果,只是如果,当时没有断绝和莫凌之间的联系就好了,莫凌的话一定会来找他的,就算他只可能是莫凌再次一时兴起随手抓来的玩物,但如果是莫凌的话....一定会找到他的... 当黑暗即将将他的意识吞没时,地下室的楼梯口骤然 骤然打开,高大熟悉的身影衬着外界的光亮刺入眼眸的刹那,心猛地被撞击,被黑暗吞噬的那一刻,蓝亦不在害怕,因为,有位英勇的天神已经降临... 混沌中的蓝亦被噩梦反反复复的纠缠,隐隐约约的有嘈杂的声音,身体也不再那么疼,也渐渐暖和起来,有好闻的味道一直再他身边围绕着。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意识渐渐回归,鼻尖内不是湿冷的霉气,身下垫着的也是软软暖暖的棉被,感觉有人在搬动他的身体,手背有些刺痛,蓝亦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见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在给他手背上打点滴。 完全陌生的环境让他本能的以为那噩梦还没褪去,微弱的挣扎着缩回手,正在打点滴的医生不备,刚扎上的针被甩了出来,清白的手背上瞬间冒出一个个豆大的血珠。 那几个医生见状想要摁住蓝亦,却换来他更加恐惧的抗拒。 “蓝亦,是我...是我莫凌。”莫凌不知什么时候到的床边,大手捧过蓝亦的脸,强迫他看向自己。 “莫...莫凌?”蓝亦眯着有些发花的眼,有些不确定的扯着干涩的嗓子小声唤了声。 “嗯...是我...” “莫凌...莫凌...我好疼...”持续的高烧还是没有退的迹象,蓝亦被高温折磨的神志不清,糊里糊涂的落着泪,“他们让我吃脏面包...不给我水喝...还打我...绑着我...我的手好疼...好疼...” 莫凌把挣扎着半起身的蓝亦搂进怀里,让他的脸贴着自己心脏的位置,紧紧的,“没事了,都没事了,我在你身边,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 “...我以为没人会去找我...” “我会去找你,不管你在哪我都会找到你...” “...我以为我会死...” “不会...你不会死,让你受伤的人才该死...别怕...”手移到蓝亦的背后,轻轻的带着安抚的拍着,“这里是最好的医院...有最好的医生...乖...睡一觉...睡一觉你就会好起来的...乖...乖....” 坚硬解释的胸膛,有力的臂膀,淡淡的属于莫凌的味道,感到从未有过的温暖只让人觉得很能够去依靠,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蓝亦不由自主的又往莫凌的怀里缩了缩,闭上眼睛浑浑噩噩的又睡了过去。 囚笼_第48章 把昏睡过去的蓝亦放平,试了试他的额头又细心的替他掖了掖被子,莫凌坐在床边看着蓝亦苍白的脸若有所思。 医生已经再次给他挂上点滴,骨折的右手也已经打好了石膏,身上的伤也细细的检查过,好在除了手腕之外并没有其他大碍,只是那一身青青紫紫的伤痕印在那苍白的皮肤上,扎眼的厉害。 莫凌伸手摸了摸蓝亦的脸,嘴角上的伤已经上了碘酒,让莫凌不快的是那整个肿起的右脸,颧骨的位置都已经肿的发亮,似乎碰疼了他,蓝亦挣动了下,歪了歪头避开了莫凌的手,把惨兮兮的小脸埋进被子里。 把睫毛上还挂着的泪珠拭掉,莫凌勾起嘴角,这么多年这人爱哭的毛病还是和他那单纯的内心一样,都没有变... 迷蒙中蓝亦感觉眼皮温温热热的正被柔软的东西触碰,缓缓睁开眼,看到了那近在咫尺正在对他微笑的男人。 这房间阳光很足,照在莫凌的身上金光闪闪。 蓝亦看着眼前发着光的莫凌,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头有些痛,刚想抬手揉便被莫凌制止住,他这才发现手上正打着点滴,另一只手也被打上了石膏。 “你醒了...饿不饿?我早让人备好了粥,还是温的先喝一点吧。”莫凌弯下腰,小心翼翼的把蓝亦扶起,让他的背靠着自己坐好,拿起一旁的白粥喂给他。 “莫凌...我...”蓝亦扭头想要对莫凌说什么,却发现莫凌的脸靠的过分的近,脸上蓦然一红,有些不知所措的想要转回头。 莫凌察觉到蓝亦的忸怩,不等他转头,好看的脸便凑了过去,轻轻的亲了亲那抿着的薄唇,微微一笑,“你烧了好几天,先喝点粥吧,不然要凉了。” 蓝亦红着脸,被动着张开口,吞掉那一勺接一勺的粥,莫凌的气息就在他颈后,耳朵呼呼的冒着热,好像又要发烧似的。 蓝亦咬咬唇,努力把目标转移到眼前的白粥上,几天都没有进食的肠胃被温粥唤醒,他确实饿了,没一会便就着莫凌的手把那碗粥喝的精光。 莫凌把碗放回桌子,并没有离开的打算,一手伸进被子里搂着蓝亦的腰,一手抚上那因为吊点滴有些发肿的手,细细轻轻的帮他按摩着。 蓝亦明显不习惯莫凌这样的温柔,背后传来的体温让他更加不自在,他已经二十五了,怎么还可以这样被抱着,太过...暧昧了... 挣扎的抗拒着,可腰间的手却揽的很紧,不让他有任何挣脱的余地,“身体怎么样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不舒服告诉我,我帮你去医院叫医生。” 蓝亦这才发现,这里并不是他第一次转醒时的医院,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这里正是莫凌家中的卧室。 “没有不舒服...谢谢你...”蓝亦不自觉的低下头。 “你怎么会得罪黑耀?” “...他是想问我丁一洛的下落...” “丁一洛?” “嗯...听黑耀说丁一洛偷了他的东西...他以为我会知道丁一洛的下落...” “那你知道吗?丁一洛现在在哪?” 蓝亦摇摇头,“我不知道...那天丁一洛走的很急,他说等找到安定的地方会跟我联系...可是这两天都没有收到他的消息...” 莫凌“奥...”了声,便在没有下文,盯着蓝亦苍白的后颈有些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蓝亦身上还半盖着被子,身后还靠着莫凌温热的胸膛,有些发热,额头也冒了汗,再次扭捏的移动身体,没想到这次竟然成功了,直起身子,和身后的莫凌隔开一小段距离,转头却看到莫凌盯着他若有所思。 蓝亦被盯的浑身不自在,尴尬的咳嗽一声,眼睛撇到他处,再次小声的道谢, “这次真的谢谢你啊,莫凌...没想到你会来救我...” “哪里,你太客气了...”莫凌回过神,对着蓝亦笑,眼睛却不由自主的往下藐,刚喝完粥的薄唇湿润的不像话,自己那肥大的黑色丝绸睡衣套在这个过于瘦懦的身板上,胸前没有系上的扣子裸露出男人苍白皮肤上镶着的好看锁骨,竟然该死的色情。 “那...医药费的钱一会我回去拿给你...”蓝亦小心翼翼的征求意见。 就算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也没有想过要报警,那些人既然敢明目张胆的劫走他,必然就不怕这种绑架带来的后果。以前也听丁一洛说过,黑耀那人心狠手辣,就怕报警不成自己再惹上什么麻烦,想起黑耀那阴冷的模样,他心里还是会打颤,他这种平凡又有些懦弱的小人物还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来比较好。就怕过段时间那些人找寻丁一洛无果还来找他麻烦... 蓝亦抬头抬眼匆匆望了莫凌一眼...如果有莫凌护着...黑耀那群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吧...但马上心里否认了这种想法,不能这样...莫凌把他从那里救出来想必也费了不少力气,还帮着垫了医药费,他又怎么可以这么自私...莫凌又不是他的谁,凭什么要白白的当他的保护伞,那时候他也不是还口口声声的让人家不要在和他联系了么。 明明自作聪明的跟莫凌断绝了关系,到头来还是无用的需要人家的帮助,饶是自尊心淡薄的蓝亦都觉得羞愧难当了。 莫凌在一旁看着蓝亦皱着一张带伤的脸,低头思考的样子,只觉得越发有趣,看他突然抬起湿漉漉的眼望了自己一眼,而后脸竟然开始默默的涨红,支支吾吾的似乎想说些什么。 “没关系,医药费我不急,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莫凌抬手,把蓝亦鼻尖的汗抹去。 “不...我还是给你的好...要多少钱...”低头打算掏钱包发现自己一身睡衣的装扮才猛然记起,自己身上的所有物品都在被绑架时被搜走了,还有自己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也不知去向,现金、证件、写着书店地址的纸条和钥匙都在里面... 也就是说他现在除了光溜溜的一个人外,在没有其他东西是属于他自己的了。 “我的行李...” 瞬间慌乱的坐立不安起来,也不顾手上插着的针,掀开被子就想起来,一时间急的眼圈都红了。 “怎么了?先别急,慢慢说,”莫凌摁下蓝亦乱动的身体一边安抚,一边询问,“什么行李?” “我...我所有的行李...还有钱包...我在车站被那些人劫走的,我...我当时拿着所有的行李,现金什么的都在里面...”蓝亦抖着唇,红着眼无助的样子分外脆弱,“怎么办...怎么办...” “这样啊...”莫凌摸摸下巴,“我到是可以帮你联系一下黑耀那边。” “真的?”蓝亦抬起头,瞪着水汪汪的眼睛满是期许的看着莫凌。 “嗯...不过可能需要一些时间。”莫凌抬手腻宠的揉了揉那黑绒绒的短发。 “那真的太谢谢你了。”蓝亦感激道,“那麻烦你到时候给我打个电话...” “打哪个电话?你这几天要住哪?”莫凌追问。 “这...”蓝亦犹豫着不知如何回答,本市的房子的钥匙临走时已经从还给房东了,自己现在身上又没有钱,就算可以跟莫凌借,那他这打着石膏的右手一个人也不方便...回老家的话...更是不可能,母亲见到他这副样子一定会吓晕过去的... “我可...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蓝亦有些结巴,嗫嚅着带着商量的语气,却有些难以启齿。 “想在这住下?”莫凌挑眉。 “嗯...如果不,不方便的话...。”下嘴唇已经被咬的毫无血色,手心里出了汗,他已经做好了随时离开的打算。 “那到不会...”莫凌再次靠近,搂住蓝亦的腰,把身体紧紧贴着他的背,这次蓝亦没有挣扎,低垂着眼顺从的窝进他的怀里,脸被捏着转过头,莫凌迫使他望向自己,低头慢慢的靠近那淡薄的嘴唇,“很欢迎哦...” 蓝亦没有再抗拒,似乎早就料到一样,颤颤巍巍的张开嘴,接纳莫凌火热的舌。 亲吻迅速变得猛烈失控,莫凌毫不客气的挑弄着那温暖口腔里躲闪的小舌,强迫他与自己肆意缠绵,激烈的感觉让刚醒过来的蓝亦有些发颤,呼吸有些困难,受不了的蓝亦往后缩着想要有一丝喘息的机会,却被莫凌拖住后脑勺一点退缩的余地都没有,灵活的舌头细细的扫荡着蓝亦的口腔,全身苏苏麻麻的颤栗着,全身力气像是被吸走一般,蓝亦只能被动着感受着侵略的快感。 囚笼_第49章 却最终忘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明明已经断绝关系了,莫凌又为何会知道他被黑耀抓走了呢。 在莫凌家住着的日子只能用舒适二字形容,莫凌虽然白天不常在家,但每天定时都会有人钟点工来打扫卫生、做饭,渐渐逼近酷暑,蓝亦在24小时空调开放的室内毫无感觉,每天唯一能做的事便是窝进莫凌的书房,在那一排打书架前找自己喜欢的书阅读。 做饭的阿姨似乎也非常照顾他,三天两头给他煲汤炖盅,不到一个月除了仍然打着石膏的手,其他地方的伤都已经好的彻底了,人也整个胖了一圈,尖尖的脸上总算有点肉了,白里透着红,让每天晚上归来的莫凌每天掐着大腿才控制自己别化身为狼把他吃干抹净。 “在找哪本书?” 身后的声音突然响起,正在专心致志挑书的蓝亦吓了一跳,连忙转身,看到莫凌那张俊美的笑脸。 “我也不知道...随便找找...”蓝亦对着莫凌笑了笑,习惯性的在他面前低下头。 莫凌上前胳膊环住他的细腰,弯腰吻了吻那水嫩嫩的脸颊。 这段日子蓝亦已经渐渐习惯了莫凌随时随地的亲昵行为,好再除了亲吻莫凌再没有做其他事情的打算,要不然他真的会有种卖身求荣的错觉。 “你,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一会医生会来给你拆石膏,我怕你一个人不方便。”莫凌的唇仍然在那柔嫩的脸颊上徘徊,男人的皮肤的温度好像总是偏低,贴上去凉滋滋的很舒服,像是牛奶味的冰欺凌,很想一口一口咽下肚。 其实蓝亦来的这一个月莫凌也忍的难受,一来他还受着伤,二来他还是怕跟上次那样,匆匆的吃掉后把这只胆小的兔子吓跑了,他把工作辞了,住房退了,手机也没有了,要是再跑了他可真不知道去哪找了。 不过眼见着一个月的艰苦磨练终于要到头了,今晚就是他化身为狼之日,看他不让这只傻兔子乖乖的脱下皮毛心甘情愿的爬上床服侍他。 “莫,莫凌,你笑什么...”蓝亦看着莫凌眼里闪着精光的奸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瞪着大眼睛看他。 “没什么,没什么...”莫凌把蓝亦又搂进怀里,恶趣味的揉乱了那柔顺的短发。 医生走后,蓝亦不确定的把手掌移到眼前,伸开攥紧再伸开,没有什么阻碍和困难,竟然恢复的异常完美, “感觉有什么异常吗?”坐在一旁沙发上的莫凌看到蓝亦专心的注视自己的手掌,靠近关心的问。 “没有...我以为会和以前不一样...还好...”蓝亦腼腆的抿嘴笑,真诚的看着莫凌,“谢谢你莫凌。” 莫凌也笑了,凑过来亲亲他,“没什么,谁让我爱着你呢。” 蓝亦愣住,不确切的盯着莫凌,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你,你说什么?” 莫凌伸出手,固定住蓝亦的后脑勺,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表情认真一字一句的说,“我说我发现我原来一直爱着你。” “别,别开玩笑了,一点也不好笑,”蓝亦“腾”的站起来,手足无措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摆了,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耳朵已经红的发亮,从胸口涌出一种解释不清的感觉,冲的他鼻子发酸喉咙发涩,“我,我回房间了...”脚步凌乱,越过茶几的时候差点绊倒。 莫凌对蓝亦过分的反应感到意外。 “我说的是真的。” 停住脚步。 “高中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 蓦然转身,一张愤怒又悲伤的脸,对着莫凌吼,“别开玩笑了!你说过的!我们没有什么关系,那些只是开玩笑而已...现在也是...你说你不可能喜欢上一个男人的...” 莫凌感觉胸口被撞击,原来以前他对他说过的话,他都记得... “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目的说这样的话...但请你不要在玩我了...我都二十五了...玩不起了,何况你也快要结婚了,请成熟点...不要在玩这些...小把戏了...”说道最后有些哽咽,天知道他有多么多么喜欢莫凌,仓促的低下头。 莫凌的位置可以清楚的看到一滴一滴滴砸在地板上的泪珠。 “...我还是走吧...”吸了吸鼻子,蓝亦仍然低着头,向门口走去。 心脏绞痛的让莫凌无暇顾虑早就安排好的计划,只是一心想着蓝亦在伤心、蓝亦在哭、蓝亦要离开。 “如果压根就没有什么婚礼呢?!”话说出的那一刻莫凌自己都吓了一跳。 趁蓝亦顿住的那一刻,莫凌猛的上前,把有些颤抖的身体揉进怀里,不顾怀里人儿的挣扎,把黑绒绒的脑袋摁在他心脏的位置,“蓝亦...蓝亦...你听...我没有在开玩笑...我说的都是真的。” “以前的我是个胆小鬼...他不敢承认自己到底喜欢谁,也不懂的怎样对喜欢的人好...” “.....” “他只想着自己...从来不为别人着想...他想让那人只看他,只对他笑,只为他哭...他不愿意跟别人分享...原来这就是喜欢啊...” “......” “是啊...原来这就是喜欢...原来这就是爱...” “......” “我说过的...我很想你...这七年来一直没有忘记过你...是真的...是真的...” “......” “.......” 像是终于捅破口的气球,内部的思想一股脑的往外倒,最后就算口干舌燥也没有停止,糊里糊涂的说了一大堆,到最后莫凌都分不清哪些是他的真心话,哪些是早就设计好的,只知道看着蓝亦那抽噎的小脸就什么杂乱的心思都没有了...只想对他好... 天刚亮,习惯早起的蓝亦就醒了,有些恍惚的看着旁边男人美好的睡颜,思绪渐渐清明,昨天夜里莫凌反反复复讲的话语,一句一句都清晰无比,回想起那深情告白的语调蓝亦只觉得身上酥酥麻麻的,羞(害人精M)涩的全身血液好像都在往脸上冲。 轻手轻脚的转过身,掀开被角,想要趁莫凌没醒前起来。 一双长臂突然从身后环过,瞬间把蓝亦搂了回来,莫凌睡眼惺忪,赤裸的胸膛紧紧贴着他的后背,大手也不老实的伸(害人精M)进蓝亦的丝绸睡衣里来回摸(害人精M)索,羞的蓝亦直哆嗦。 “又想和上次那样趁我没醒的时候逃跑?嗯?”身后传来了莫凌那刚睡醒,带着沙哑感触的声音,慵懒的把下巴磕在蓝亦的肩膀上,半睁的眼看着白皙的耳朵渐渐变得粉(害人精M)嫩,忍不住轻咬一口。 “啊...”蓝亦小声惊呼,纤细的手本能的捂上自己的耳朵。 莫凌却并没有放弃调(害人精M)戏蓝亦,湿(害人精M)热的舌(害人精M)头仔细温柔的舔(害人精M)着一根根细嫩的手指,偶尔色(害人精M)情的轻(害人精M)咬吮(害人精M)吸。 “你...你...”蓝亦瞪大黑溜溜的明眸,却紧张羞(害人精M)愧的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赶紧抽回捂着耳朵的手,另一只手抚上指尖还带着那湿(害人精M)热气息的地方,紧紧的攒住。 莫凌昨晚突如其来的真诚表白着实让他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来面对,只是感觉心跳的厉害,暗地里骂自己没有出息,但只要一想到多年埋藏在心中的那份小小爱意终于得到了强烈的回应,便更加的扭(害人精M)捏慌乱起来,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摆了。 “说啊,”对于大清早出神的蓝亦莫凌明显不满,结实的胳膊抱着那瘦瘦的身板晃了晃,“你是不是又想偷着逃跑?” 囚笼_第50章 “不...不是...我想去给你做饭。”蓝亦抓着莫凌乱晃的胳膊,不自然的僵着身子,“李姐(蓝亦受伤时莫凌雇的专门来做饭的保姆不是辞职了嘛...” 莫凌这才想起来,为了不妨碍他吃干抹净计划,特意昨天找机会把原本的保姆打发走了,反正蓝亦的手已经好了,吃饭,家务,陪(害人精M)睡他样样都能做,根本就不需要什么保姆了。 结果昨晚却失了策,零零总总说了一堆有的没得,到最后竟然让那只小兔子在怀里睡着了,突然迸发的良心竟然不忍将他吵起来折腾,便抱回床上相拥而眠了。 “...莫凌...”蓝亦小声提醒。 “叫外卖好了,不要做饭了...陪陪我...”刚睡醒的莫凌头发乱糟糟的打着圈儿,刘海遮住浓密的剑眉,有些浮肿的眼睛还迷蒙着,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加上那有一丝撒娇味道的话,根本没有了以前的气势。 对于莫凌的这种状态,蓝亦完全没有抵抗力,只是脑子里不断的蹦出“这样的莫凌实在是...太可爱了...”和”好想摸摸他头顶”的大胆想法。 蓝亦心里怎么想,莫凌一眼就能看穿,看着对面紧张巴巴的人,只觉得尤其好玩,“或许可以换一种方式相处”莫凌边想边含着笑把那乱糟糟的头窝进蓝亦那有些单薄的怀里, “莫,莫凌...你,你别这样...别这样...”对莫凌的这种表现蓝亦明显吓到了,看着怀里毛绒绒的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一遍遍的说着“别这样”,紧绷的身体都开始发酸了。 头顶感觉到了蓝亦那尖尖的下巴,莫凌故意的又往怀里蹭了蹭,立马就感觉的到身体主人的轻(害人精M)颤,原本头顶上那一直传过来的颤巍巍的声音也停止了。 莫凌清楚蓝亦停止了那微弱的语言反抗,就说明他默认了,莫凌嗅着那属于蓝亦特有的味道,有些心猿意马,大手偷偷的摸上来,轻易的探(害人精M)进丝绸睡衣里..... “你,你昨晚的话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头顶上突然传来的声音,让莫凌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你确定你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蓝亦话说的很急,像是在急于求证,心里却是没有底的。 感觉的到怀里的人怔了怔,没有反应。 蓝亦有些灰心的闭上眼睛,嗓子哽的根本无法说出话来,他就知道,就知道是这样... 用手推搡着怀里的头,蓝亦挣扎着想要起身,勉强的解释着,“我..我乱说的...不要在意...我也是在开玩笑...” 怀里伸出的手轻而易举的制止住蓝亦乱动的胳膊, “不是在开玩笑...”莫凌依旧没有抬头,头靠在他的怀里,呼出的热气喷到蓝亦裸(害人精M)露出来的锁骨上。 看不到他的表情,蓝亦有些心慌。 “说爱你的话是真的...” “.....” 四周沉默了,过了许久,莫凌感觉头部被一双带着清凉气息的胳膊抱住,带着些试探,犹犹豫豫的抱住,手指插进他的头发里,贴着他的皮肤。 蓝亦着鼻音声音小小的缓缓地说,“其,其实我也一直喜欢着你,从高中开始。” 说道这,蓝亦莫名的觉得眼睛滚烫,相信莫凌此刻所说的话,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勇敢的事,就算是飞蛾扑火也好,自不量力也罢,至少此时,他想和莫凌在一起。 只觉得怀里的人猛地挣脱开他的胳膊,蓝亦还没有做出其他反应,莫凌已经跪在床上,双手抓住蓝亦的胳膊把他摁在床上,眼睛紧紧的盯着他,“你说什么?你在说一遍?!” “...喜欢你...很喜欢...就算以前被你那样的嘲笑过还是喜欢...”蓝亦把手搭在眼上,眼泪却止不住的划过鬓角落到枕头上,吸了吸鼻子努力控制着哽咽的语调, “...还自欺欺人的买了那样寒酸的戒指...就算被那样打击还是喜欢...” “对于这样的感情我很害怕...甚至不惜一切代价的逃离...” “都过了这么多年...我本来差一点就能忘记的...只差一点点...” “可我们又相遇了...到现在你为什么...为什么啊....” 莫凌握住那放在眼睛的手,攥在手心里,看到手下面原本遮挡住的眼睛红通通的,里面早已经满是泪水。 看着男人努力把头转到一侧,就算已经哭到抽噎,还是拼命的咬着下唇忍着不想出声,莫凌心里莫名难受,听着男人把那从未敞开的内心当着他的面一点一点的剥开,更是让他心酸。 叹了口气,俯下(害人精M)身,准确的找到那紧咬的薄(害人精M)唇,辗转而细腻的亲(害人精M)吻着,然后是那红(害人精M)肿的鼻头和湿漉漉的眼睛。 接(害人精M)吻的空隙,莫凌稍微支撑起身子,看着身下垂着眼睛的蓝亦,“我会对你好的...只要你不再离开我...” 双手穿过后背和床之间,把那清瘦的身板狠狠的揉进怀里,自然而然的深吻,男人很顺从,任由莫凌两三下把他的睡裤剥了下来。 莫凌隐忍着帮身下的人儿多润滑,额头已经渗出大滴的汗珠,在碰确到体(害人精M)内的某一点时,喵呜般的细(害人精M)吟让他的忍耐彻底爆棚,把蓝亦白细的双(害人精M)腿分(害人精M)开架到肩膀上挺了进去。 火热的气息一旦被点燃,不到烧尽便不会结束,抽(害人精M)动着的莫凌俯下身亲吻那一颤一颤的睫毛,似乎是过于羞(害人精M)耻,蓝亦禁闭着眼睛,只是偶尔从那红(害人精M)肿的嘴唇中飘出模糊的呻(害人精M)吟。 做到后来,也不知道多少次后,竟然抽抽(害人精M)噎噎的又哭了起来,全身赤(害人精M)裸的缩着身体,眼睛肿的像核桃,鼻子还一吸一吸的抽泣,活像是一只可怜巴巴的长着长长耳朵红红眼睛和雪白绒毛的小动物,莫凌爱死了他这样个样子。 把他抱起来,双(害人精M)腿分(害人精M)开坐在自己身上,让他早就无力的头枕着自己的肩,边安抚的轻拍那颈椎骨骼突显分明的后背,边这样面对面的顶了进去。 耳边听到男人频频抽气的声音,夹杂着哭腔的呻(害人精M)吟,白皙的皮肤在反复的蹂躏中变成粉嫩的颜色,两人交合的部位粘腻湿润,随着身体的动作发出色情的声响。 最后一次重重的伸入,莫凌叹息着把欲望的种子埋进火热的体内,莫凌探下身,边轻咬着身下颤抖的薄唇抚摸着胸前因为过度蹂躏变得更加红肿诱人的小豆粒,边享受着高潮的余温缭绕。 而蓝亦除了辛苦的喘息声外已经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单薄的身体因为太过浓烈的性事仍然在微微颤抖。 莫凌有些不舍的从他柔软的身体里退出来,男人立马把自己卷成一个球,固执的把脸埋进被子里,身体一起一伏的呼吸。 莫凌抱紧他,温柔的亲吻他从被子里露出来的嫩耳朵,一遍又一遍的摸他因圈起身体而更加明显的颈椎骨。 过了一会,消瘦的身体不在发颤了,呼吸也变得平稳起来,莫凌把蓝亦捂在脸上的被子轻轻扯开,没有再遭到抵抗,原来他已经累到睡着了。 帮他把被子盖好,莫凌坐在一旁,沉迷的看着那熟睡的泛着红的小脸,满足感占据了整个心头,抬手揉了揉那依然柔顺的黑发,无奈的勾起嘴角,轻轻的说,“昨晚的话不是开玩笑...有一些却不是真的...对不起...” 蓝亦再次醒来已经是晚上了,缓慢的从床上爬起来,蹒跚的红着脸去浴室洗刷干净,莫凌并不在家,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桌子上放着几道小菜,已经凉透了,显然莫凌已经离开多时了。 经过一场激烈的性爱这时肚子确实饿的厉害,莫凌不在,蓝亦一个人也懒得去热菜,便坐下一个人吃了起来。 抬头看了看墙上的表,已经晚上十点多了,这么晚了莫凌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两个人互相表明了心意,是不是就顺其自然的开始交往了呢?那这样...他是不是应该打个电话关心一下...或许他在忙工作的事不想被打扰...毕竟等两人结束的时候都已经下午了...他工作那么忙旷工一天应该会积累很多事务吧...想起白天时的场景蓝亦脸上火辣辣的,手几乎要把手里的筷子捏断了。 内心正在犹豫不定之际,大门的指纹锁发出了声响,莫凌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见到莫凌蓝亦还是有些手足无措,假装若无其事的吃菜,又突然想起似乎要跟他打个招呼,当抬起头,莫凌已经站到了餐桌对面,“...你回来啦...”声音小的可怜,几乎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事已至此蓝亦还是不怎么敢确定莫凌对他的感情,害怕又是一次自作多情...但又忍不住的想要相信...少年的那次真的伤的他很深。 莫凌微笑的看着对方脸微微发红,垂下眼睛仓促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目光又落到眼前冷掉的菜,有些皱眉,“不要吃了...重新再叫一次外卖吧。” 囚笼_第51章 “哦...好...”蓝亦顺从的点点头,依然垂着眼睛不好意思看莫凌。 莫凌拉开椅子,坐在蓝亦对面,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天鹅绒盒子,放到桌子上, “当时我并没有仔细看过那个戒指,而且又过了那么多年,我记不清楚了,只大体记得是一个很简单的指环。” “...咦?”蓝亦睁大眼睛看着盒子里的物品。 “我找了好久才找到差不多的,”莫凌把盒子里两个样式简易的戒指的其中一个拿了出来,一本正经的看着蓝亦,“少年时我把我们重要的东西弄丢了,现在还一个给你。” 蓝亦感动的眼睛泛红,颤巍巍的把右手递到莫凌手上,伸开手指。 美好感人的画面不会一直延续。 莫凌看着卡在中指关节处进不去的戒指有些尴尬的咳嗽一声,“当时太着急了,好不容易找到相似的,竟然忘记问尺码了...”说着要伸手去摘蓝亦卡手指上的戒指,“我一定会给你找到更合适的...” 蓝亦连忙抢先一步把戒指攥在手心,对着耳根有些发红的莫凌开心的笑,“不会啊,我觉得这个就很合适...我还是可以把它戴在脖子上...谢谢你。” 莫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拉着蓝亦的胳膊去了浴室, “莫凌...你这是...” 蓝亦不解的看着两个盆里分别盛着冰水和热水的水盆。 莫凌把水摆弄好,抬头笑了笑,把戒指扔进热水里,抓起蓝亦的手,对这光滑的手背亲了亲,“有些冰,忍一忍。” 蓝亦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听话的把手放进冰水里,过了一会,莫凌把蓝亦的手从水里拿出来,擦干净后再中指部位抹上肥皂泡沫,捞起热水中的戒指,给他带了上去。 蓝亦惊喜的看着戒指顺利的被戴进去,戴在手指上的戒指并不算紧,甚至还可以上下滑动,但却正好卡在无名指关节处,这样就算要拿下来也需要非一些功夫。 回到客厅,莫凌把盒子里的另外一个戒指戴到手指上,把蓝亦有些凉的小手放进掌心,有些得意的看着蓝亦手上那无法轻易取下来的戒指,“手指可比你那红绳子结实多了吧,这样,不管是我还是你,都不会在把它轻易弄丢了。” 蓝亦吸了吸鼻子,低下头轻轻的应了声,然后羞涩的小心翼翼的依偎进莫凌怀里。 其实就这样当结局挺好的吧↖( ̄▽ ̄quot;) ,内心比较脆弱的童鞋可以考虑在这里就当完结了吧~ 虽然莫凌总是很忙,但这短时间蓝亦感觉过的很幸福,每天晚上都会被抱着睡着,做了噩梦,也会有人在他身边细心温柔的安抚,偶尔莫凌休息两人便窝在客厅的大沙发上看电影.......聊天......做爱... 总而言之蓝亦很满足,他本来就是小人物,没有什么伟大的志气和理想,现在只是很小心翼翼的守护这段感情,几乎莫凌不做太过分的事的话他都乖乖顺从,当然,莫凌只会在床上对他做过分的事。 半个月很快过去,农历的七夕到了,莫凌意外的没有去公司,起来的时候蓝亦正在厨房做早饭。 自然的上前环住蓝亦的腰,贴着嫩嫩的耳朵轻吻, 蓝亦怕痒的一面缩着肩躲闪着,一面把煎好的鸡蛋装进精致的盘子里。 “你今天不用去上班吗?”蓝亦还是不太适应莫凌的亲密,扭捏着闪开,把盛好的盘子端到餐厅的桌子上摆好。 “嗯,该忙完的事已经忙完了,可以休息几天了,我们出去转转吧,你想去哪玩?”莫凌跟在蓝亦的身后走进餐厅。 “...也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蓝亦帮莫凌拉开椅子,自己则坐到了对面,歪着头看面前火候合适的荷包蛋,这样有些甜蜜的谈话气氛让他更加不敢直视莫凌英俊的脸。 “澳大利亚?意大利?还是摩纳哥...你有想去的国家吗?”莫凌一手支着下巴,含笑看着蓝亦。 “也没有...” “那国内呢?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吗?我都可以带你去...” “...没有...” “那...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难得能和你过七夕,我想送你礼物,什么都行...房子...车子...或者一家公司...” 蓝亦连忙摆手,有些脸红,原本已经吃住都是莫凌在拿钱,前几天还给他拿回来几件精贵的衣服,虽然已经标价已经被剪掉了,但是那些品牌他还是认识的,米虫的生活已经觉得很不好意思了,怎么还好意思跟他提出别的要求,再说他也真的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不,不用...我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这样挺好的...” “那你近期最想做的事是什么?我能力范围内的都可以帮你实现...” “也没有...” “什么都没有?无欲无求?”听到蓝亦几乎一致的回答,莫凌原本高昂的兴致像被从头泼了一盆冷水,有些不满,支着下巴的手也放下,摆弄着手边的叉子,“你还真是清心寡欲,是不是只要能吃饱你在那里住都一样?” “不...不是...那是...” “好了,不说这个了,”意识到了话说的有些过,莫凌打断蓝亦要说的话,语气隐忍着尽量的放温柔,“那至少今晚让我请你吃顿饭吧,想要去哪家餐厅?” 蓝亦心想着这样的日子去餐厅被拍到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吃饭,莫凌也会很困扰,便小声的说出意见, “其实在家就好了...” 莫凌微微皱了皱眉头,顿了顿,自顾自的点点头,最后还是采纳了他的意见,放下叉子拿起手机, “...那好吧,那我让厨师准备。” “不,不用那么麻烦,我...” 莫凌把眼神从手机屏幕上移开,面无表情的抬头看蓝亦。 蓝亦知趣的禁了声。 “你想吃什么?” 发现莫凌脸上有些不快,蓝亦更加小心翼翼的,“...都行...” “你要吃什么?”莫凌瞪他。 明显的感觉得到气氛有些冷,蓝亦意识到自己可能哪句话不对惹了莫凌,更加手足无措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那要香瓜鲍...金枪鱼...” “不是我喜欢吃什么!我是问你要吃什么!”莫凌的猛拍桌子,发出的声响把正在专心回答的蓝亦吓了一跳,不知所措的抬头看满脸怒气的莫凌。 张了张口,蓝亦咽了口唾沫,偷偷的观察着莫凌的脸色,酌量的战战兢兢的,“...其实什么都行...你拿主意吧...” “嘭!” 囚笼_第52章 莫凌毫无预兆的把手里的手机摔了出去,手机直直的砸在墙壁上又反弹到地板上,四分五裂,阴冷的表情看的出来他暴怒的厉害。 蓝亦愕然,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莫凌看起来很生气,可他真的不知道哪句话惹火了他,像他这种不懂得察言观色的人原本就很不惹人喜欢的。 紧紧抿着唇,悄无声息的走到一旁把手机的残骸收拾好,抬起头,莫凌正揪着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我,我看我还是先回房间好了。”蓝亦目光躲闪着,总觉的有东西卡在喉咙里哽的难受,抠着手指头,没等莫凌发话,便低头快速的闪进房间里,关上门。 空调的温度有些发凉,蓝亦把被子裹在身上窝进床里,连头也蒙住,脸上、耳朵上似乎还残留着莫凌唇上的热度,明明几分钟前莫凌还缠绵的抱住他,亲吻他...明明昨晚还恩爱过...他总是这样不知不觉的惹人生气...总是这样无端端的惹人厌烦,他其实很害怕的,很害怕长期相处下来莫凌会慢慢了解到他并没有那么值得让人喜欢,所以他总是小心翼翼的,就连平时在家也是蹑手蹑脚的连说话都不敢太大声,可是到头来他还是让莫凌生气了...... 房门突然被大力的撞开,莫凌冲了进来,蓝亦一手支撑着身子翻身含着泪错愕的看他。 莫凌脸色很不好看,一步一步走向蓝亦,似乎可以看到那周身散发出来的怒火,僵硬的看他一步步走进,裹着身体的被子被扯掉,莫凌一言不发的压下来,啃噬那颤抖的薄唇。 蓝亦不敢躲,顺从的张开嘴,被迫的承受着来自莫凌暴怒的情欲。 粗暴的亲吻,莫凌占有性的用舌头来回扫荡着那湿热的口腔,连舌根处都不放过,不一会血腥味扩散开来。 感受到身下人儿越发颤抖的身体,莫凌不再纠缠于那已经红肿的唇,下移到那白嫩的颈部,想要一口一口吃下去般用力的吮吸啃咬。 上身一凉,莫凌轻而易举的扯开蓝亦的上衣,纽扣绷出打到蓝亦的下巴上,蓝亦只觉得疼,感受的到身上那越来越疯狂的唇和揉捏力度的手,蓝亦留着泪悲哀的想,这身体才是他真正喜欢的吧。 极力忍着,他并不想扫莫凌的性,却在莫凌蛮横的脱掉他的裤子时终于忍受不了的“呜呜”哭出声,抽噎着淌着泪。 蓝亦委屈极了。 动作停止了,莫凌把脸埋进蓝亦的脖颈里,喘着粗气,似乎有些冷静了下来了, “对不起...” 莫凌用手支撑起身体,心疼的看着伤心哭泣的蓝亦。 “弄疼你了...对不起...”莫凌帮他抹泪,把他抱起来搂紧怀里诱哄着,一遍遍的拍他颤抖的背,亲他的额头。 攒着莫凌胸前的衬衫,蓝亦把脸埋进那强健的胸膛里,第一次大声的哭泣,似乎要把这些年所受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 莫凌不再说话,拉过被子把赤裸单薄的身体裹住,不断低头亲吻他的头发,把他抱的更紧。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儿抽噎渐渐平复下来,一直手紧紧攒着莫凌胸前的衬衫,只是偶尔发出吸鼻涕和抽泣的声音。 “我是在生我自己的气...并不是在凶你...”莫凌无奈的低声叹息,“这段时间你每天都做我喜欢吃的菜,总是做让我欢喜的事...就连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是我爱的...可我却发现,竟然一点也不了解你。” 莫凌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苦笑,“...每次我给你买衣服回来你都会皱眉头...可是我却不知道买什么样的你才会喜欢...我想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你,可我却不知道你最想要的是什么,喜欢什么,不知道你的生日...甚至连你喜欢吃的菜都不知道...我问你你也总是不说,总是含糊的说这我所喜欢的,我想哄你开心,可是最后却总是吓到你...可是我还是很想了解你的内心你的全部,不单单是我此刻抱着的这具身体...” “咳咳...”闷闷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咳嗽声从莫凌的怀里传出。 怕蓝亦被闷坏了,莫凌稍稍把抱着的姿势变了变,想把埋在他怀里的脑袋抬起来,没想到怀里的男人却挣扎着不肯抬头,反而想猫咪一样磨蹭着往里钻。 莫凌好笑的看着蓝亦任性的动作,不在逼他抬头,抬手用手指轻轻的梳理他额前有些凌乱的头发。 就这样过了一会,怀里的人突然抬头,露出一双四周还泛红的肿眼睛,泪水洗礼过后更是闪亮闪亮的,“我...我喜欢吃馄饨...喜欢吃面条...我的愿望是以后在海边的悬崖上有一棟属于自己的房子,不用太大,也不用太奢华,要有一个可以养花晒太阳的阳台,然后和喜欢的人住在那里,看日出,看浪花...我的生日是10月20号...爱好是看书...最喜欢的东西是......莫凌...” 莫凌一直很奇怪,跟他表过白的人有很多,不过不管多热烈深情的表白,都没有当他听到蓝亦嘴里的“喜欢”来的有感觉,每次从那颜色淡淡的薄唇里吐出类似于对他表白的话语时,那种麻麻酥酥的感觉便占据了他的全身直达脑门,胳膊都会起鸡皮疙瘩的那种,全身都会因兴奋而发抖。 蓝亦感觉的到莫凌抱着他的胳膊勒的更紧,紧贴的胸膛低低的震动着,震得他耳边痒痒的,莫凌在笑,好看的眼睛眯成弯弯的形状,笑的既温柔又感动。 莫凌出差了,蓝亦没有睡好,一个人吃过午饭后便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看窗外的景色,天气越来越热,从空调屋里往外望都可以看到炎热的地面出现空气扭曲流动的现象,心里默默盘算着,莫凌出差要一个星期才能回来,已经过了四天,还要再等三天... 把腿圈起来,胳膊放到膝盖上,蓝亦歪着头出神,他现在已经开始在想莫凌了...行李什么的没有找回来,要补那些乱七八糟的证件也很费时,莫凌最近挺忙,蓝亦确实不好意思在麻烦他,心想过段时间莫凌不忙了再说,也就是因为这样,蓝亦几乎很少出门,现在就算走在这个小区里估计他也会迷路。 这样的情况下蓝亦便只能依靠着莫凌,就像溺水者抓住浮木一样,每天他所做的事便是等莫凌,陪莫凌... 这样的他在别人眼里或许有些卑微,但蓝亦确实是快乐的,心被幸福填的满满的,偶尔想起来都感动的想落泪。 同样的,莫凌也在无时无刻的对蓝亦好,如果不是必要的工作,两人几乎天天黏在一起,莫凌宁愿推掉和重要合作伙伴的聚会也要回来陪着蓝亦,他越来越会照顾人,对蓝亦也越来越好....每对蓝亦好一点,蓝亦就陷的深一点... 电话再响,蓝亦几乎是跳下椅子,跑到电话前,深呼吸后拿起话筒, “你好...” “在干嘛呢?”电话对面传来莫凌略显疲惫的声音。 蓝亦坐到地毯上,头靠着桌子腿,傻傻的咧着嘴笑,然后弱弱的回答, “...刚吃完饭...你呢?你们那里现在不应该是半夜吗?还不睡...” “刚开完会,这边的事情比想想的复杂很多...”莫凌话语里有些无奈,“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才可以处理好。” “...这样啊...那,那你不要太累了,记得按时吃饭...”听到莫凌还要延长出差的时间,蓝亦黑漆漆的眼里掩饰不住的失望。 “嗯...你也是,不要为了省钱一个人在家就不开空调,不想做饭就订外卖,不准吃前一天的剩饭,等我回来发现你瘦了我可饶不了你...” “嗯...嗯...”蓝亦边答应边点头。 “...还要准备明天会议的资料...先这样吧,我会尽量早点回去的。” “...好...”蓝亦乖顺的轻声应着。 “...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蓝亦想了想,咬了咬薄唇犹豫不觉的开了口, “莫,莫凌...我想你了...” ....... 蓝亦看着窗外漆黑的夜幕,心想又熬过了一天,莫凌出差已经过了五天了...把空调关掉,窗户打开,虽然莫凌再三嘱咐,他还是受不了一天24小时开空调的生活,虽然高价位的电器运作的声音几乎没有,但在一个人寂静的夜里还是吵得他睡不着,把脸蒙进空调被里,蜷缩在偌大的床上,这种鸵鸟般自欺欺人的睡觉姿态是那次绑架后形成的,蓝亦虽然嘴上不说,但那次的绑架确实在他心灵上留下了不小的打击,以致于没有莫凌的晚上睡觉前他都会神经质的每个窗户检查一遍,仔细的观察四周是否有人在监视,然后反锁好门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朦胧中有人在摸他的脸,温热的大手让他莫名的安心,嘴唇被湿热的东西细细的吮吸着。 动了动长睫毛,蓝亦半梦半醒的睁开眼。 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笑的温柔的英俊男人,蓝亦以为自己在做梦,这几天他做了好多这样的梦。 囚笼_第53章 “怎么了,不认识我了?” 莫凌蹲在床边,微笑的看着蜷缩在床上脆弱单薄的人,男人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眨了眨眼睛,不确切的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脸。 好笑的看着那幼稚的动作,抓起伸过来的小手,移到嘴边咬了咬那纤细的指头。 “莫凌...”蓝亦喃喃道,“...真的是你?” “不是我还有谁。” “你,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在S国吗?” 莫凌把大衣脱掉随手扔在地上,钻进蓝亦的被窝,手绕道他的后脑勺,轻轻摸着那柔软的头发。 “谁让我老婆在电话里含情脉脉的说想我了....”把蓝亦的小脑袋往自己的方向拉近,亲了亲那眼角已经开始泛红的眼睛,“我怕再不回来,他会想我想到偷偷的躲在被窝里哭。” 胡茬刺痛了眼睛周围的嫩皮肤,蓝亦搂住莫凌的腰,把头埋进他的肩窝里,怀里都是浓重的烟味,莫凌很少抽烟,偶尔抽一支也是为了提神。 “我先去洗个澡...”莫凌怜爱的摸着蓝亦那毛茸茸的头发,“烟味太重你闻到了对身体不好。” 蓝亦反而抱的更紧。 “你就这么喜欢我?这么想我?” 蓝亦脸上有些发热,但还是诚实的在莫凌怀里点了点头。 “有多想?”莫凌勾着嘴角,坏笑着逗他,把怀里的脑袋拨出来,轻捏着那尖尖的小下巴,逼迫蓝亦抬头注视他,“我可是从挂了你的电话后一直在忙哦,都没有在睡觉,提前把所有事都安排好就急着回来见你了,难不成就只有这样?” 爬在莫凌怀里的蓝亦踌躇了半天,才在莫凌含笑的目光下红着脸伸长脖子,抬头亲了亲莫凌下巴上那泛青的胡茬,又向上移亲了亲那莫凌那性感的薄唇,有些羞涩却还是颤颤巍巍的张开嘴,伸出柔软的小舌,像小猫一样一下一下轻舔带着烟味的嘴唇。 莫凌半眯着眼慵懒的享受着爬在他身上人儿的服务,在蓝亦软嫩的嘴唇即将要离开时,身手圈紧他的腰,一只手按住他的后脑勺,不让他抬头,化被动为主动,更加热烈的加深了这个吻。 吻的越来越重,舌头舔过蓝亦的牙床,纠缠追逐着那可爱湿滑又羞涩的躲闪逃避的小舌,挑逗吮吸着。 “...嗯...” 蓝亦被这久违的猛烈亲吻弄的四肢瘫软无力,大脑缺氧感觉要窒息般,偏偏抚着他后脑的手有力的不肯放松分毫,让他完全没有退缩的余地,喉咙里发出的呻吟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莫凌意犹未尽的松开,看着蓝亦趴在他身上通红着脸喘着粗气,一只手伸进那宽松的睡衣里,在他光滑纤瘦的背上情色的抚摸揉捏着,然后慢慢的向下伸... 蓝亦的睡衣是莫凌亲自挑的,柔滑的真丝质地还有些肥,睡裤的腰更是松松垮垮的卡在细腰上,不费力气就可以一口气剥掉, “莫凌你...你...”蓝亦瞪着羞红了的眼睛,看着莫凌勾着薄唇坏笑着,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扒掉了他的睡裤和内裤,蓝亦就这样上身还穿着完整,下身却光溜溜的跨在莫凌的腰上。 蓝亦挣扎着想要从莫凌的身上起来,莫凌却固着他的腰按的紧紧的,想要扯过一旁的薄被遮掩也被莫凌夺过扔到地上,蓝亦哆嗦的推搡着莫凌乱动的大手,努力的拱起身子,想把毫无遮掩的下身挡在宽大的上衣衣摆下,这样的动作真是太难堪了,羞愧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莫凌猛地坐起来,伸手把蓝亦上身的睡衣衣摆拉高,露出了纤细的腰,凹进去的小肚脐,肋骨清晰的胸膛和淡茶色的小点,再加上蓝亦泪水迷蒙的大眼睛,嘴里一个劲的喊着“别这样...别这样...”,更是着实刺激了莫凌的感官,眼里全是赤裸裸的欲望,只想把这颤巍巍的小身板欺负的稀里哗啦的。 “别这样...让,让我下去...我们换个...换个...”蓝亦脸和脖子都已经通红,带着哭腔推搡着莫凌那在他臀部徘徊的大手。 “嗯?换个什么?”莫凌坏笑着慢慢把手指移到臀缝间,不顾蓝亦微弱的抵抗,用指腹按压摩擦着禁闭的穴口。 “...姿...姿势。”蓝亦羞窘的小声开口。 “奥...那你想要什么姿势...”莫凌隔着睡衣轻轻扯咬着蓝亦胸前的一点,含糊道,“你现在这样很美味呢...”白色睡衣很快被莫凌的唾沫沾湿,慢慢挺立起来的淡色小点若隐若现。 “可...可是...”蓝亦说不出口,这个姿势太羞人了... “我好累,没有力气了...可是我好想你...想抱你...”莫凌哑着嗓子诱哄着,这段时间他越来越发现蓝亦耳朵根软,受不了别人撒娇。 果然蓝亦停止了挣扎,把手撑在莫凌的胸膛上不知所措。 莫凌从床头柜子里拿出润滑剂,倒在手上,熟练的往蓝亦身后抹去,手指慢慢插进那渐渐开始柔软的部位,翻搅着扩张。 当感觉到身后那炙热坚硬的东西顶在入口,莫凌扶着蓝亦让他慢慢坐下去, “我...嗯...我...不行...”蓝亦浑身紧绷,身体轻微的颤抖,羞耻的感觉让他无地自容,脸红的都要滴血,全身也呼呼的冒着热气。 看着眼前进退两难的蓝亦,原本白皙的皮肤泛着粉嫩,从头红到脚,又急又羞的闭着眼睛,鼻翼因为急切的呼吸小弧度的煽动着,下唇被贝齿咬的都要泛了白。 莫凌亲了亲蓝亦的薄唇,怕他咬破嘴唇,特意“好心”的拉起他的上衣塞进那颤抖的小嘴里,蓝亦乖顺的咬着衣摆,露出睡一下大片的好风景,睁开因羞愧闭上的眼睛,眼泪婆娑的望了莫凌一眼。 莫凌只觉得体内升起的热潮急切汹涌的想要从身体里涌出,再也等不及的握着蓝亦的细腰往下按去。 “啊....嗯....”突如其来的顶撞轻易的让蓝亦的呻吟脱口而出,衣摆从口中落了下来。 莫凌再也顾不得什么欺负蓝亦的念头,身体还紧紧的接连着翻了个身,把那单薄的身体压在身下,三两下剥了蓝亦的上衣,腰身一挺,大幅度的撞击开来。 “...慢...慢点...嗯...慢点...”蓝亦攀着莫凌的肩开口请求,强烈的速度让他的身体一时间无法适应。 莫凌凑过去吻那半张着喘息的唇,重重的亲吻着,抚摸着他的大腿内侧和臀部,然后温热的大手绕住那两腿间半立起来的地方,时轻时重的捻塑着,隐忍着放慢速度,大手也熟练的上下帮蓝亦撸动,时而摸索着敏感的出口,直到身下的人儿发出类似愉悦的叹息,细腰也无意识的跟随着手指的动作拱起,急切着想要更多的爱抚。 “对不起...我停不下来...”接吻的空荡,莫凌艰难喘息的开口,说罢用力的抽动的腰肢,下身紧密的厮磨着,粘腻撞击的声音快的令人面红耳赤。 从短暂的眩晕中清醒过来,身边的床位还带着暖意,全身清爽舒适,也换上了干净的睡衣,回想起刚刚莫凌帮自己清洁换衣的过程,刚退下温度的小脸又开始红到冒烟。 想必莫凌已经忙的焦头烂额了吧,床头散乱的摆放着莫凌的行李箱,箱子不小,却没有多少莫凌自己的物品,里面满满当当的挤着给蓝亦带回来的礼物,小到S国的特产,大到各种国际品牌的衣物。 在此之前的蓝亦,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能把他捧上天似得腻宠着,从开始的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的配合着莫凌的喜好,到现在放下心墙享受着莫凌的关怀至极,被色无忌惮宠爱的感觉让蓝亦感觉轻飘飘的,像是浮在云端,被莫凌温暖的大手牵着,感觉越陷越深,蓝亦单纯的认为,这样飘在云端的日子,这样亲密无间的日子,他们会互相怀揣着对对方的爱一直过下去,甚至能这样过一辈子也说不定。 自我纠结的拍拍脸,蓝亦让自己不要在胡思乱想,却还是忍不住把脸陷有莫凌味道的大衣里。 和莫凌的大衣纠缠了一会,蓝亦才红着脸,顶着一窝凌乱的头发从床上爬起来,腰有些酸,屁股也痛,这种违背原理的事情果然做再多遍还是不能习惯,拖着有些发颤的双腿,把两人扔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莫凌的衣服都是名牌,基本上除了贴身衣物外,剩下的都需要拿去干洗,卫生间里有专门存放需要干洗衣服的篮子,每隔两天干洗店的人都会来送取需已经洗好或者需要洗的衣物。 蓝亦把两人的衣服抱进卫生间,把衣兜翻一遍后,分好类,干洗的衣物扔进篮子里,手洗的放进盆里倒上水泡好,莫凌的那件Armani的大衣必然是要干洗的,抱着的时候就感觉兜里鼓鼓的,是莫凌的钱包,蓝亦习惯性的掏出来,他本是没有翻看别人东西的习惯,和莫凌住了那么久,他自觉的连莫凌的那个智能手机怎样开锁都不知道。 可是这次却不一样,一掏出来那钱包却自动弹了开来,只见那钱包里鼓鼓的现金合都合不上,各种金卡贵宾卡密密麻麻的排在钱包的侧兜里,只有其中一张灰不溜秋的在众多金光闪闪的卡片里反倒更显眼。 蓝亦的手一抖,抽出来,那是一张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工行卡,有些陈旧,上面还有长期磨损的痕迹,银行卡的一角有两个浅浅的牙印,蓝亦记得,那是丁二二长牙时咬上的。 自己以前上班时的工资卡怎么会在莫凌的钱包里...他记得清楚,当时的银行卡放在钱包里,被黑耀那伙绑架的时候连着行李被他们搜走了... 蓝亦低头快速的翻找了莫凌的钱包,果然在钱包里面的一个需要拉链的隔层里发现了他的身份证,还有原本放在他自己旧钱包夹层里的一张他和母亲的照片....看来莫凌已经从黑耀拿要回了他的行李...可为什么当时却对他说行李找不回来了... 囚笼_第54章 蓝亦捏着钱包犹疑的去找莫凌,想要问个清楚...书房里莫凌背对着他坐着,似乎正在和视频里的属下开会的样子,时宜的不去打扰,蓝亦倚在莫凌书房门旁边的墙上,听着莫凌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属下,想不通为什么莫凌隐瞒着他行李找回的事,他的行李里不止有他自己先下的所有家当,还有丁一洛书店的地址和钥匙以及各种营业执照,如果找不回行李他真的什么也做不了...难道莫凌不告诉他是怕他离开?捏着钱包的手掌汗津津的,蓝亦想,如果真的是这个原因,他应该不会跟莫凌生气吧...因为他也舍不得莫凌,到时候或许自己可以在本地找一个稳定的工作,然后聘一个可靠的人去帮丁一洛的书店看店... 这样想着,书房里莫凌的网络会议也差不多结束了,书房里只开了一盏台灯,蓝亦可以清楚的看到大尺寸又清晰的电脑屏幕里穿着正式的男女们正尽然有序的退场,只留下了一个人,那人蓝亦记得,是莫凌的个人秘书,姓李,曾经在家里和他见过几次面,总是冷冰冰的不苟言笑,见了面也总是疏远的叫他蓝先生。 李秘书翻着黑色的厚笔记本,笔直的站在视频前,规矩严肃的汇报着。 蓝亦看这样的架势估计还要过段时间莫凌才能结束,看看客厅里的挂表,已经凌晨两点了,转身打算去帮莫凌泡杯茶解解乏。 “您在意大利定制的新娘礼服和钻戒已经做好了,需要我帮您送到Aimee小姐那里吗?” 蓝亦晃了晃神,顿住,僵硬的转身。 “不用,到时候我会亲自送过去。” “有不少没有列在您婚礼邀请名单的人前来讨要请帖...比如正德的许总...Ahren的Demi...” “只发名单上的。” “好的...那...莫董...蓝先生也是和您其他情人一样的分手礼物吗?” 书房里的莫凌顿了顿,似乎在思考,“不...不需要给他...他暂时还不知道我要结婚的消息。” “结婚”这两个字像一个炸弹,在蓝亦脑子里炸开,脑袋嗡嗡作响,如果不是背后靠着的墙壁,他几乎要晕倒。 “可是...离婚礼只有不到一个月...媒体大篇幅报道的时刻也很快会来临,怕是瞒不了蓝先生...这样您和黑先生联手所安排的一切会受到影响吧...” “这个你不用管,他我已经摸透了,只要我随便扯个理由他也会相信,不会影响我从他口中套出丁一洛下落的......” 蓝亦感觉,莫凌低沉魅惑的嗓音像一把韧剑,正在一点点划开他赖以生存的主动脉,有种大量失血的感觉,身体越来越凉,越来越冷,周围恐怖的凉意向他袭来,像被恶魔纠缠住一样,客厅那华丽的灯光此时也和他脑海里莫凌的脸一样,开始变得诡异,扭曲... ...是么?原来这一切都是圈套...怪不得...怪不得莫凌不止一次的问过他丁一洛的下落...原来他和黑耀都认准了他知情...面对这么有利用价值的自己,他是该高兴么? ......说不管在哪儿都会找到他是假的...说喜欢他是假的...说没有婚礼也是假的...原来一切都是假的...他从来都不曾拥有过...就像飘到云端的泡沫,脆弱的不堪一击。 美梦醒了。 回到房间时,蓝亦才发现自己身体是哆嗦的,眼泪已经糊了一脸,心太疼了,从未有过的一种感觉,应该叫绝望吧...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崩塌,莫凌真的是莫凌吗?那些温柔,那些宠溺真的是属于他的吗? 已经刻进他心里的人,怎样才能一点点的从血肉里剥离掉呢? 蓝亦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泪哭干了才摇摇晃晃的起身,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躺回床上把自己缩进被子里。 又不知过了多久,莫凌和往常一样的轻轻推开房门,动作轻柔的脱掉衣服钻进被窝,习惯性的在黑暗里摸索那瘦薄的身体,把被对着他的蓝亦搂进怀里。 “怎么了?手这么凉?是空调温度太低了吗?”莫凌搂紧他,让那佝偻着的背部毫无缝隙的贴在他的胸膛上,大手抚上蓝亦的手,握在手心里。 怀里的人似乎睡着了,没有一点动静,莫凌抬手试了试蓝亦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烧之类的症状,在床头柜里找到空调遥控器,把空调温度调高,细心的掖了掖被子后,才放心般的躺下,在黑暗中亲了亲蓝亦那从睡衣中露出来的后颈,才安然睡去。 蓝亦一夜无眠。 莫凌起床的时候蓝亦还是保持着晚上的姿势,凌乱的短发盖住眼睛,手已经从莫凌的手中抽出,攒起拳头抵在下巴上,一副未醒的样子。 莫凌伸手,想拨开那些错落的碎发,手刚碰到额头,蓝亦便缩了起来,把被子盖住头,带着鼻音嗓子干裂嘶哑,“我不舒服...不能给你做饭了...” “怎么了?哪里难受了?昨晚你身体就冰凉,我带你去医院吧。”莫凌想扯开被子。 “不用了...我想休息...让我休息...”蓝亦抓紧被子,不让莫凌得逞,反而把头埋的更深。 “...好吧...你好好休息,还不舒服一定要给我打电话。”莫凌边说边亲了亲蓝亦的头发,起身穿衣服。 直到听见莫凌关门的声响,蓝亦才慢腾腾的从被窝里爬起来,耷拉着头,脸色惨白,穿好衣服,掀开枕头,拿出自己的证件和银行卡,小心翼翼的放进衣兜里。 穿上鞋,开门,离开,在这虚假的空间里,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下了楼,蓝亦抬头看天空,以前总是透过莫凌家的窗户看天空,感觉很长时间没有看到完整天空了,西面黑麻麻的一片乌云,吸吸鼻子,低头加快脚步,要趁下雨前找到下一个可以避风的地方... “要去哪里?”高大矫健的身体挡在他面前,莫凌微笑着看着蓝亦,“要去哪里?我送你。” 看到莫凌的时候,蓝亦整个身体晃了晃,垂着头,眼睛雾蒙蒙的。 “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莫凌上前一步,习惯性的想要摸那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的脸。 “......” 蓝亦紧咬着下唇,后退一步,避开莫凌伸过来的手,眼圈已经红了。 莫凌看着全身散发着拒绝气息的蓝亦,渐渐收回笑容,紧紧盯着蓝亦的眼睛, “昨晚你果然听到了。” 蓝亦攒起拳头,努力挺起腰,身体却发着颤,似乎正在承受莫大的痛苦,扯着干裂的嗓子轻声缓慢的说, “我是真的不知道丁一洛的下落...”把哽咽硬生生的咽下去,闭上眼又睁开,“你就算留着我也是白费功夫...没有什么价值...” “......”莫凌不说话,只是用阴冷的眸子紧锁着蓝亦。 “我们...好聚好散吧...以后就当没有...认识过...”蓝亦用自己的指甲掐着指头,竭尽全力不让自己窝囊的流泪。 “呵...”莫凌嗤笑,手插进口袋里,歪着头笑起来,看蓝亦,“蓝亦总是那么天真,知不知道丁一洛的下落和放不放你走,都不是你能说的算的。” 曾经感觉那么那么温暖的笑容,此刻却只让蓝亦心底打颤,原来这才是莫凌...他竟然从来没有看清过。 没等他做出反应,莫凌猛地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腕,紧的想要把骨头捏碎了般。 蓝亦吃痛的往回缩着身体,摇晃着看起来脆弱不堪的身体,莫凌的手掐的很用力,根本摆脱不掉,“丁一洛走的时候很急,他说他稳定下来会联系我,我的手机已经在你们手里了,我真的无法联系和得知他的消息,莫凌,你都要结婚了,就为你的未来积点德吧...放过我吧...”缓缓停止挣扎,蓝亦抬头扬起脆弱的小脸,看到那冷漠高傲的脸,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艰难的吐出几个字,“也看在我曾经,那么爱你的份上...” 莫凌居高临下的低头看他,似乎并没有动容,好看性感的薄唇张了张便对蓝亦判下了死刑,“你是要自己回去呢?还是要我找人把你绑上去?” 蓝亦闭上眼,绝望而无助。 莫凌把木讷讷的蓝亦领回家,蓝亦低头站在厚重毛地毯上,看着凌乱的大床,房间里熟悉的家具事物,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这一切崩塌的那么块,让他连把最后的自己裹紧蜗牛壳里的时间都不给留,在莫凌眼里他似乎永远什么都不是,自己活的可笑,过的悲哀... 咎由自取。 囚笼_第55章 莫凌打了个电话,李秘书很快带了几个保镖样子的男人过来。 莫凌把他们领到蓝亦所在的卧室,抬着下巴看向蓝亦,跟身后的男人说道,“我要出去几天,这段时间你们好好看着他,别让他自己伤着自己,必要时绑着他。” 蓝亦的身体抖了抖,这让他想起了当初绑架的情景,一想到那次噩梦般的经历正是这个男人合伙所设计的计谋,恐惧涌上心头,踉跄着抓住正转身离开的莫凌,双手死死的抓住莫凌的袖子,含着泪弯着腰卑微的祈求,“...莫,莫凌,你不能这样!求你不要这样对我...” 莫凌缓缓转身,抓起攒着他袖口上凉冰冰的手,捏在手里,缓慢而折磨的吐出两个字,“我能。” “...是这样吗...”蓝亦低着头,稍长的刘海挡住眼睛,只能看到他发白的唇,把发抖的手慢慢的缩了回来,喃喃道,“我真的不知道他的下落...自始至终我对你说过的话都是真的...从来没有欺骗过你...从来没有...我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我内心最真实的话啊...” 只听头顶上方的莫凌冷笑,轻描淡写的,“是么,可是我不相信。” 唯一的一点希望破的粉碎,蓝亦僵直着看莫凌,手还保持着半缩回来的姿势。 莫凌走进,捏着蓝亦的下巴,“如果你忘掉昨晚的话,答应我以后乖乖的窝在这里,不想着离开的念头,或许我会像以前那样对你。” 灰蒙蒙的眼睛漫上水汽,汹涌的滴落,蓝亦看着他哽咽着反问,“如果...如果我忘掉的话.....你就会不结婚吗?你就会不再逼问我丁一洛的下落吗?...你...就会不再骗我吗?” 莫凌放开蓝亦,干净利落的转身离开,留蓝亦一个人在卧室的角落拼命的用手捂着嘴,拼命的阻止着咽呜哭泣的声音。 窗外的天空乌蒙蒙的下着淅沥的夏雨,蓝亦把头靠在落地窗的玻璃上,胳膊抱着蜷起来的腿,看着雨滴一滴一滴砸下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的过程,这场雨下了多久他已经记不清楚了,困了睡睡了醒,脑袋总是昏昏沉沉的。 房门开了,穿黑色西服的李秘书用托盘端着看似精致的饭菜,放到蓝亦的脚边,恭敬礼貌的对他说,“蓝先生吃饭了...” 蓝亦垂眼看了一眼又把目光移到窗外,身体又收了收,纤瘦的身体小小的靠在玻璃上,无声的拒绝着。 李秘书并没恼,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多了点无奈,“您不能这样,身体会受不了的,莫董走之前特意吩咐过的...” 蓝亦把眼闭起来,不想在听这些无谓的劝说。 忽然被一阵大力的摇晃惊醒,蓝亦皱着眉睁开眼睛,看到几天未见的莫凌红着眼睛愤怒对着他吼, “你看看你现在这是什么丑德行!你这是装给谁看?!嗯?你这是在要谁的同情?!你要是以为我看到会心疼会放你走你就错了!” 蓝亦当然自己此时是一副什么丑德行,玻璃里的自己他看的很清楚,凹陷进去的脸颊,凸出的颧骨,阴黑的眼窝,苍白的嘴唇,凌乱的头发...没有一点美可言,想必此时的莫凌看着一定反胃的厉害吧。 被剧烈摇晃的头晕目眩,蓝亦无力的挣扎了一下,想要拨开捏疼他胳膊的手, “...不要碰我。” 莫凌顿了顿,看着脆弱不堪却仍然抗拒的蓝亦,眼里的温度逐渐降下来,手上不自觉的加重力道,“你说什么?” 蓝亦小声痛吟,抬手掰着莫凌的手指头,“...不要碰我...你让我恶心...” 莫凌好看的眉毛皱起来,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房间中空气骤然凝滞,暴风雨即将来临。 “恶心?不要碰你?”阴冷的语调让人颤抖,莫凌危险的冷笑一声,猛然提起蓝亦,把他轻易的摔进偌大的床上,欺身压来。 拽住他后脑勺的软发,逼迫他抬头与他注视,咬牙切齿,“当初含情脉脉说爱我,说喜欢我的是谁?只要我要,便淫荡的敞开双腿愉悦承欢的是谁?现在说我恶心?嗯?” 蓝亦被迫向后仰着头,面对暴怒的莫凌竟然轻轻的扯开笑,“我的含情脉脉,我的淫荡愉悦只给我爱的人,只给那个也同样爱护我的人,从来不是给你,你虚伪、阴险、为了利益没有一点原则...只会让我恶心...想吐...” 蓝亦听到清脆的响声,拌着呼呼的风声从他耳边刮过。重重的巴掌打偏了他的脸,也打断了他的话,口腔里血腥的味道蔓延开来。 上衣被撕开,裤子也被褪下,反应过来的蓝亦拼了命的抗拒,手脚并用,咬着牙不让莫凌得逞,可他本来力气就小,这段日子又几乎没有怎么吃饭,在莫凌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莫凌的眼睛里布满血丝,额头上的青筋暴跳,用强有力的膝盖顶着蓝亦的后背,让他动弹不得。 直起身子,莫凌边抽腰带边磨牙冷笑,“是呀,既然我已经不是你心中的那个莫凌,何必要对你那么好!”不顾蓝亦软弱的挣扎,抓住蓝亦纤细的手腕,轻而易举的扭到身后,用腰带把那两只扔然不放弃挣扎的手绑在身后。 蓝亦只觉得头一鼓一鼓的疼,压着他后背的膝盖很用力,顶的他几乎不能呼吸,感觉肋骨要被压断了,却倔强的不肯出声求饶。 很快背上的重量消失,莫凌把捆绑牢固的蓝亦翻转过来,大手掐着他的脸颊,“让你看看,惹火这个让你恶心,想吐的人的后果。” 残忍的把他的双腿抬起,腰被强制的带离床面,膝盖顶到了肩膀,羞耻的部位毫无遮拦,下一秒撕裂的剧痛袭来,蓝亦苍白的脸痛苦的扭曲着,颤抖的唇却哭喊不出声。 莫凌几乎失去理智般在蓝亦身上飞驰,按住蓝亦的腿弯,让他的腰弯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 “真是厉害,嘴上明明说我恶心,身体还紧咬着我不放,”说着狠狠往里一顶,蓝亦在喉咙里痛苦的咽呜,“天生就是欠干的命,你要是离了我找谁这么干你?嗯?” 口腔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原来咬破了嘴唇,莫凌的恐怖的炙热像是铁锤,蛮横疯狂的在他体内捅来捅去,每动一毫对蓝亦都是一次非人的煎熬,但比起撕裂的身体,滴血的心更让他疼痛,他从来没有做过坏事,可为什么老天要对他这么残忍,心脏要炸裂开一般,脸上有冰冷的液体滑过,被紧困的已经没有知觉的双手却无法把它们抹掉。 身体疼的厉害,双手仍然是被绑的状态,豪华的车厢内,蓝亦被莫凌横抱着,并不是他妥协了,是他早已被折磨的没有反抗的余地,宽大的被子裹住他污秽赤裸的身体。也蒙住了他的头,浑浑噩噩的不知道坐了多久的车,也不知道去哪儿。 车停了,司机恭敬的下车打开后车门,莫凌手臂微微收紧,低头看大半个脸都被蒙在被子里平静的蓝亦,诱拐般低声说道,“再给你一次机会,忘掉那晚的话,我们还是可以和以前一样,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如果你乖...或许...我可以对你更好...” 蓝亦没有睁眼,许久,干涩的薄唇张开,执着的小声问着,“如果我忘掉的话.....你会不结婚吗?你会不再逼问我丁一洛的下落吗?你会不再骗我吗?” ....... 空气里泛着海水的味道,这里的气温比城市要低,冷凝的车厢内,蓝亦冷的牙齿打颤。 翻了个身躺好,蓝亦面向落地窗户,这里的风景真的不错,天很蓝海也很蓝,也有很多的海鸥,偶尔还会有一两只停在窗户外的阳台栏杆上。 海边悬崖上的房子,很大很奢华,卧室里也有大大的阳台,用落地玻璃隔着,可以晒到暖暖的阳光,天知道莫凌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怎么找到这样的房子,可惜准备了这么齐全和奢华,终究却少了两样,这不是他的房子,里面也没有喜欢的人。 脑袋沉沉的却不想睡,自从来到这里,他竟然不止一次的在梦里见了莫凌,梦到了他们又回到了少年,那个染着红色头发张狂的少年怒气冲冲的对他吼, “那就敲断腿关到笼子里,直到肯心甘情愿为止...” 又会梦到成熟又温柔的男人用有力的手臂把他搂紧怀里,轻吻他的额头,带着和煦的笑,腻宠的对他说, “我说过的...我很想你...这七年来一直没有忘记过你...是真的...是真的....” 笑着醒来,看到空荡荡的房间,漆黑的海平面,回想着两人的过往,渐渐的又哭着睡过去,周而复始又无意义的循环着。 再一次睁开眼,蓝亦看到那张和梦里相似的脸,自从把他带到这里就不见踪影的莫凌,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床头,盯着床上的他一眨不眨的看,抬手向他的方向伸来。 蓝亦本能的往后缩,扯动了脚上带着铃铛的脚环,在安静空旷的房间里铃铛清脆的声音有些刺耳。 莫凌把目光落到那纤细赤裸的脚踝上,那里带着一个银色的脚环,四周挂满小小的金色铃铛,蓝亦因为骨头小,脚踝也瘦,带着那做工精细银色的脚环格外好看,可是这标致的风景却被脚环上多余出来的铁链打破,那铁链又细又长,一直延伸到墙上。 莫凌不由自主的抚上那因为摩擦有些破皮的脚踝,“一会医生给你包扎一下,这个悬崖虽然离着海面不远,但在海浪的冲击下岩石也是很锋利的,你说你想要一个大阳台,我特意没有装护栏,这个链子的程度可以让你随意在阳台上晒太阳,看日出日落...你知道吧,我这样做是怕你伤了自己...” 囚笼_第56章 蓝亦垂着眼睛不看莫凌,把脚默默的从那温热的大手里抽回,藏进被子里,用沉默回应。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蓝亦,冷漠憔悴的让人心疼,莫凌气急,扯开蓝亦盖着的薄被,只裹着一件大T恤近期消瘦的厉害的身体露了出来,刺痛了他的眼, “你到底想要怎样?不吃饭也不说话,你是傻了?还是痴了?你明明是爱我的不是吗?你不是喜欢了我七年吗?背着我还偷偷买的戒指,难不成你忘了么?怎么突然就变了?” 蓝亦越过莫凌的脸看着房顶华丽的吊灯,许久,缓缓开口,“我是爱着你...喜欢着你...也没有忘记过,我变了是因为你也变了...你以前说是同情我可怜我...现在是欺骗我利用我...你是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吧...所以你会觉得对我的感情只是施舍...你做的一切在你看来都是理所应当,而你为什么不想想,我也是人,也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并不是你的附属品,你想让知道所有真相的我再心甘情愿的跪下对你虔诚膜拜...对不起...不可能......除非...” “除非什么?”莫凌急不可耐的追问。 蓝亦笑了,有些凄惨,“除非...像你说的那样,我傻了,痴了...奥...对了,那样的话我也就没有原本的价值了...反正你对我这么好就是为了找到丁一洛,不过你要失望了,让你白白费了那么大的精力和我纠缠甚至上床...花费了不少钱吧...真是可惜...” 胸前的衣襟被粗鲁的揪起,蓝亦的身体也被带离床面,被锁着的右脚被迫动了动,发出清脆的响声,衣领勒的他喘息有些费力,眼睛有些发花,少了无谓的挣扎,他只是仰着头张开嘴费力的呼吸。 这段时间蓝亦已经越来越受不住折磨,眼前那惨白的脸颊告诉莫凌他随时都会晕过去,不知怎么,莫凌突然就有些懊悔。 他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个一向软绵绵好脾气的男人为什么此时变得坚韧不卑,字里行间的嘲讽是他没有预料到的,那和黑耀联手...也是被这只傻兔子逼的,谁让当时稍微触碰一下他就蹦老远的,还说什么不要在联系的话,明明前一秒还在自己的床上呻吟扭转,所以当黑耀主动联系演那一场荒唐的闹剧他才不假思索的同意,问出丁一洛下落的事是额外的,算还黑耀个人情,最主要的还是想让这只兔子放下心房安心的接纳他呀。 至于婚礼的事是也是回国前订下的,板上钉钉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其实在他们这种上流圈子里,结婚根本不算什么,只是名义上有所改变而已,那些想一步登天的男人、女人们更不会因为他结了婚而停止献媚,在莫凌自己看来,蓝亦断然是离不开自己的,但是自己还是私心的把他所有的证件藏了起来,买菜也让他去超市,只给他小额的信用卡来刷卡结账,断了蓝亦所有后路,这才得以安心,蓝亦心眼那么好,耳根又软,到时候就算真的知道了,没有后路的他应该也不会那么死心眼的一心想要离开,到时候只要自己多哄哄他,跟他解释一下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相信他也不会让自己为难。 可谁知当所有的一切都赤裸裸的摆在眼前,蓝亦的反映却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没有质问,没有吵闹,他用那温吞的性格抗拒,用那小小的身板反抗,竟然还想要偷偷的离开,不可以!怎么可以让他离开! 松了手,脆弱的身体重新落回床上。 “我不会为我所做的事跟你道歉的,”莫凌看着转身背对着他缩成一团的蓝亦,海水反射的夕阳洒在他的身上,反着淡淡的金光,有些不贴合实际,莫凌眨了眨眼睛,“也不会让你离开...”不单单是为了丁一洛的事...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 转身让人把准备好的饭菜端进来,莫凌掩去动容之色,重新恢复往日的神情,让佣人把餐点放到蓝亦触手可及的小餐桌上,“我劝你最好乖乖的吃饭,不要在做绝食这种幼稚的事情,你知道的,我有无数种方法能让你开口吃饭。” 只见床上的身体慢慢伸出胳膊,伸向床边的餐桌上,莫凌挑眉,以为他听了自己的话,上前想把蓝亦扶起来,可谁知当那纤细的手碰到餐桌上的碗时,猛地一扫,馄饨、面条的汤汁飞溅出来,精致的碗筷纷纷落到厚重的毛毯上,伴随着佣人们的惊呼,发出沉闷的响声。 蓝亦用胳膊撑起身体,对着溅了一身滚烫的汤汁的莫凌,费力的喘着粗气冷冷的笑。 莫凌只觉得大腿上疼痛难耐,黑色的西服裤沾湿了一大片,一定有地方被烫伤了,吃痛的同时更多的是愤怒。 无暇估计拿着湿抹布奋勇而上帮他擦拭的佣人们,莫凌眼里看到的只有蓝亦淡薄的脸,伸手粗鲁的掐住那消瘦的脸颊,强迫他抬起,莫凌从紧咬的牙缝中恶狠狠的挤出话,“不吃是吧,我倒要看看你能倔到什么时候!” 甩开手,莫凌直起身子,眼底像是刮着疯狂的暴风,冷脸对着忙做一团的佣人说,“从找俩技术好的医护人员,备上营养剂,他再不吃就定时给他打上,今天开始,不用给他送饭,什么时候他主动要在给。” 说罢,头也不回的转身大步离开。 直到莫凌消失在门外,蓝亦才体力不支的倒回床上,身上因虚弱冒着冷汗,眼前也一阵阵的发黑,闭上眼睛睫毛却颤抖着。 蓝亦也不清楚多久没好好吃饭了,不是故意绝食,是真的吃不下,渐渐的体力有些不支了,白天也总是昏昏沉沉的,原本因为被束缚所以不愿下床走动的身体更是日夜都在床上度过,晚上睡觉的习惯已经完全打乱了,有时候晚上睡着再次醒来仍然是晚上,也不知道是天还没亮还是天亮过又黑了,虽然身体上虚弱着,心里还是清楚的,再过几天莫凌要结婚了,这些日子他很少来,应该是在准备婚礼的最后程序,真好呢,有情人终成眷属,不像自己...孤单单的只能搂着冷冷的薄被度过每个昏沉的夜晚。 这个别墅里莫凌雇了不少佣人,按照规定每小时都会轮流的过来查看照顾房间里的蓝亦,佣人们不清楚蓝亦和莫凌之间的过往,一直认为屋子里锁着的只是是莫凌的一个任性的情人,显然这位出手大方的老板在那男人身上花了不少时间和经历,前段时间就算不来也会频繁着打电话询问他的情况,有时候深夜来访也不吵醒正在沉睡的人,只是站在床边,看着月光下那依旧清秀的小脸发呆。 可是那个单薄的男人却似乎并不领情,每次对老板不理不睬就算了,上次竟然还打翻了老板亲自做好的馄饨和面条,天知道有多少女佣人看到老板高大健硕的身材屈委在厨房里,生疏又笨拙的做菜的样子感动的热泪盈眶,可是那个人却是依旧一副冷漠厌恶的样子,惹的不少人为老板叫屈,终于老板像是厌倦了,放弃了,已经连续几天没有来了,连电话都没有了。 既然老板都这样的一副态度,佣人们也明显松散了,其中也有不少心里不平衡故而看不起蓝亦的存在,认为他太不知好歹,有时候也会在门外故意大声的嘲讽,原本每个小时都会来检查探望的佣人也渐渐的不准时了,最后演变到了一天进房门看一次,就算看也是匆匆一眼,反正在佣人眼里蓝亦只是个已经快要被抛弃,却仍然不知好歹娇宠而持的刁蛮情妇。 蓝亦并没有感觉出佣人们刻意的忽视和刁难,没有了每个小时都会响起的开门声,睡的还比以往更沉了,夜间被渴醒了,嗓子眼干裂的连咽唾沫都会疼,从床上缓慢的爬起来,带着束缚的脚刚沾地就有些眩晕,连忙坐回床上恢复了好一会才感觉好了点,但是腿还是颤抖的,不扶着家具是连站也站不稳的。 好不容易挪动到了一旁的桌子上,桌子上的物品有些凌乱,茶杯倒了也没人扶,一看就是佣人们应付了事的草草收拾后的结果,找到盛水的水壶,里面却是干涸的一滴水也没有。 蓝亦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喉咙深处还在冒着火,难受的连话也说不出,却也没想着去按床头的呼叫铃,大半夜的吵醒人家为了口水也说不过去,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蓝亦总是纯粹的为别人着想。 脚链哗啦啦的响,长长的铁链蓝亦拖动的有些费劲,进了厕所铁链几乎已经绷直,这些日子蓝亦尽所能的忽略这像栓畜生一样的屈辱,但每次去厕所那绷直的铁链都像是在提醒他这个耻辱一般,所以如果不是必要的蓝亦很少会迈进厕所里。 水龙头里流出的凉水冰的蓝亦一哆嗦,抖着手舀水大口大口的喝起来,他真的是渴坏了,弯着腰咽了许久,喝了一肚子凉水,空了许久的胃终于有种虚假的饱腹感,才感觉好受一些,直起腰却感觉头晕目眩,头重脑轻,周围的世界开始模糊,之后便也什么都不知道了..... 莫凌匆匆赶到,卧室里已经有医护人员给仍然昏迷的蓝亦挂上了点滴,走到床边,贪婪的望着。 是来定期打营养液的医师发现倒在厕所里昏迷不省的他,听说当时水龙头里还放着水,男人的前襟都是湿的,也不知道昏过去了多久,单薄的衣衫下,手脚和眼皮都水肿的厉害,明显是水中毒的症状,大概联想到是怎样的一种情况,莫凌气愤的想要杀人。 把旁边战战兢兢的佣人们撵出卧室,莫凌又靠近了些,缓缓蹲下,拿起一旁干净的睡衣小心翼翼的给他换上。 盯着那肋骨更加凸显的胸膛,莫凌喉咙里有些发苦,该死的,他比前几天见到的时候更瘦了...几乎要只剩下骨头了,原本那薄薄的带着诱惑味道的嘴唇也因为严重的干裂渗出了血丝,额头上还有一块发紫的淤青,看来是倒在厕所的瓷砖上磕到的,这样仔细的观察下来竟然发现他一侧颧骨到嘴唇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看样子是经过了妥善的处理,不仔细看几乎要看不出来,但这种大面积的伤痕一定让他备受煎熬过吧,他以前竟然不曾发现过。 小心的伸出食指,莫凌轻轻的触碰额头上的淤痕,又若有若无的摩挲那道浅浅的伤疤,沉睡的人没有醒,胸膛缓慢的一一起一伏,眼睛闭着浓密的眼睫毛因为呼吸的频率微微颤动,莫凌现在最受不了的就是那双漆黑的眼睛里看他的时候,没有了爱慕和关怀,有的只是漠视和厌恶,每当看到那样的表情,总是让他忍不住发火,想要疯狂的摧毁什么。 床上的人轻轻的呻吟了一声,有要醒的迹象,莫凌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蓝亦缓缓睁开眼睛。 蓝亦有些茫然,他明明记得自己在厕所里喝水,为何现在会躺在床上,而且几天未见的莫凌竟然也突然出现站在一旁,脸色极其不好正一言不发的注视着他。 莫凌黑着脸突然对他伸手,吓了蓝亦一跳,本能的把脸色不好的莫凌和暴力联合在了一起,缩了缩脖子迎接着疼痛的来临。 肩膀感觉被温热的手抓住,接着蓝亦感觉身体被小心谨慎的扶起,身后多了个垫子,他就这样被莫凌扶着半倚在床头上。 莫凌也随着坐到床边,面无表情的拿起床头柜上备好的碗,舀起一勺子白粥递到蓝亦嘴边。 蓝亦不知道莫凌又在耍什么把戏,一歪头躲开了嘴边的勺子。 莫凌尴尬的把勺子放回碗里,搅了搅,“你觉得这样自己折腾自己有意思吗?别闹了行不行,这样的小脾气到头来难受的只有你自己,忙完这阵我带你出国旅行吧,嗯?” 难得的妥协,蓝亦却并不领情,低着头仍然不做任何回应,被子里的手攒的紧紧的,许久没有打理的指甲也陷进手掌里,感觉有些悲哀,为什么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这人还是可以当作只是自己发的小脾气呢?为什么别人在他眼里存在感都这么渺小,他从来...有没有为他着想过...哪怕是一丁点... 他现在是灰了心了,虽然无法舍去心里那分爱意,但却终究对莫凌失望透顶,这人太过自负,兴趣来了就对他好一些,不高兴了就万分刁难,他永远都看不透莫凌心里在想写什么,而莫凌却把他熟练的玩弄于股掌之中,他已经不敢期望莫凌的好了,前车之鉴让他形成了一种自然反应,总让他感觉莫凌的好是需要巨大的代价来换取的,他不敢了,因为他所剩的已经不多了.... 下巴被挑起,蓝亦对上了莫凌那双透露出不满的眸子,好看的眉毛皱了皱,“问你话呢,总是不理我好玩吗?” 蓝亦把下巴一歪,脱离的莫凌的掌控,仍然冷漠的垂着头,只要不听,不看,不想,不在有所期待就好了,看,已经没人能伤害的了我了。 莫凌竟然没有立马摔碗走人,似乎在努力隐忍着,把碗递到蓝亦手边,尽量放缓声音,“不说话就算了,至少先把粥喝了,嗯?” 蓝亦看着莫凌难得的温柔,心里不是滋味,“不,不吃。”看着手上扎着的针管,苦笑一声,“打针就可以了不是吗?。” “......”莫凌顿了顿,脸色渐渐变暗,“再文你一边你吃不吃。” 蓝亦静静的和他对视,黑漆漆的眼睛眨了眨,“...看着你我吃不下...” 积攒的怒气散发着,莫凌用力的放下碗,眼睛里透露出危险的气息,嘴角渐渐的扯开一个弧度,咬着牙冷笑道,“呵,看来只能给你找一个你看着能吃下饭的人来喂你了。” 蓝亦不明所以的看着莫凌,直到看到他掏出手机,拨通号码,电话另一头接通,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声音,蓝亦僵直着身体,呼吸都要停止了。 囚笼_第57章 害怕莫凌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蓝亦挣扎着去夺手机,却被莫凌轻易的制止,扎在手背上的针头因为挣扎被扯了出来也感觉不到痛了,一眨不眨的盯着莫凌手里的手机。 “阿姨,您好,我是莫凌,您还记得吗?” “奥...莫凌呀,我记得,你是小亦的同学...你是要找小亦吗?”莫凌笑着按下免提,蓝母的声音更加清晰,回荡在空旷的窝里。 “不是的,小亦现在和我在一起那,他生病了...” 蓝亦顿时脸色惨白,神情终于不在冷漠,手指头抓着莫凌制止他的手,眼含着泪无声的哀求着,他不知道莫凌会对他的母亲说什么,但是绝非只是问候那么简单,他最怕莫凌会把一切都告诉母亲,到时候原本身体就不好的母亲一定会崩溃的。 “生病?怎么了严重吗?怪不得这孩子将近一个月都没有给我打电话了...哎呀,这个怎么办...咳咳...” 蓝母的声音明显慌乱起来,听的蓝亦心一揪一揪的疼。 “...求...求求你...求求你...”蓝亦的身体自然而然的摆成祈求的姿势,用最小的声音颤抖着求饶。 “阿姨先不用担心,并不是什么大病,”莫凌边说边拿起一旁桌子上的勺子,舀了一勺粥,“只是他最近工作上有些忙,不怎么爱吃饭...”递到蓝亦发抖的嘴唇边,对他挑了挑眉。 蓝亦流着泪垂下眼,嘴抵上了勺子,强迫自己把粥咽下去。 莫凌脸色好了一些,把打开免提的手机放在一旁,端起碗,一勺一勺的喂着蓝亦, “嗯,您不用担心,他现在已经好好吃了,不过他这段时间还是没什么时间给你打电话,他让我转告您要注意身体...” “这孩子,到底是有多忙,连一点打电话的时间都挤不出来,”电话里的蓝母抱怨,“也好久都没有回来了。” “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到时候我陪他回去看您。”莫凌看蓝亦乖乖的喝着他喂的粥,脸色好了些,又应付了蓝母两句,挂掉了电话。 放下空碗,莫凌帮伸手擦掉蓝亦脸上的泪水,脸上有了笑意,“你看,到头来还不是乖乖的。” 咽下最后一口白粥,长时间没有接触到食物的胃部翻江倒海,蓝亦揪住胸前的衣襟,一边一边的做着吞咽的动作,拼命压制住呕吐的欲望。 莫凌看着脸色惨白,战战兢兢的蓝亦,有些心疼,往前靠了靠,搂住紧绷的身体,亲了亲蓝亦的脸颊,声音尽量放的温柔,“别这样,我答应你,只要你好好吃饭我便不会再这样做,恩?” 蓝亦用还带着湿气的眼睛看了看莫凌,似乎在确认话的真实性,他已经不敢轻易相信莫凌这种廉价的承诺了。 “真的,我保证,只要你好好吃饭。”看出了蓝亦的不信任,莫凌再三保证,直到看到眼前的脸蛋慢慢垂下,轻微的点了点头,他这才松了口气,身体探过去,准确的找到男人紧闭的薄唇,那许久未碰触的那柔软的触感让他几乎失控,舌头闯进那湿热的口腔,搅荡纠缠,手箍住毛茸茸的后脑勺,更加热切的加深了这个吻,直到蓝亦受不了的轻微抗拒,发出类似哭泣一样的细小呻吟。 莫凌松开他,脸和脸之间稍稍拉开一点距离,箍住后脑勺的手插进柔软的头发里,用指腹摩擦轻轻的来回摩擦,认真的看着眼前那原本苍白的脸上因为浓烈的深吻泛出一点血色的小脸,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独有的清香让他几乎把持不住,像是不够般又执着的贴上辗转的允吸亲吻。 在莫凌逐渐浓烈的亲吻下,蓝亦明显慌乱了起来,为什么还要这样对自己,那有目的的谎言已经被揭破了不是吗?他现在只需要继续折磨自己就可以了,等到自己实在受不了了,或许会配合的帮他找到丁一洛也说不定,可是这样的亲吻算什么,那看着自己着迷的目光是什么,一定是假的,都是假的,那痛苦的伤自己仍然记得清楚,可是为什么在着温暖的亲吻下自己的手脚都软弱的无法抗拒了。 “...你总不吃饭...我害怕...所以才...我们不闹了好不好...这所有的都是因为我喜欢你...喜欢你...” 眼眶有些潮湿,蓝亦承认自己很软弱,那些冷漠抗拒都是装的,维持的辛苦,只是几个温柔的亲吻,几句温和的话,自己就好像要把之前的欺骗和伤害遗忘掉一样,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好像仍然坚信他们彼此是相爱的一样。 啜泣的咽呜,承受着莫凌温暖的拥抱,和似有似无的亲吻,手脚好像有力气了,缓缓的抬起,揪住紧贴着他身体的衣服。 莫凌...这次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吗? “咔嚓”细小的响声,在蓝亦的耳朵里却清晰无比,所有的动作和思想戛然而止,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蓝亦僵硬的扭动脖子望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李秘书面无表情的站在不知什么时候开启的大门边,手里相机黑漆漆的镜头像强力凶残的火炮,顿时把他的心脏轰的血肉模糊。 莫凌抬起头,皱着眉头冷漠的看向李秘书,脸色非常不好,刚才的温柔已经完全无了踪影,他的位置正好挡住了那受困的脚...自己则还厚颜无耻的揪着他的衣服...很明显这一切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可他为什么脸色不好?是在埋怨李秘书他来的太不晚了吗?还是责怪那抓拍的镜头还不够煽情...照片是要给谁...是给他母亲吗?还是其他什么人...这次又是什么手段...又想逼他做什么... 蓝亦缩回还抓着莫凌衣服的手,颤抖的捂住自己的脸,这么丑陋的自己,不要再看了,不要再拍了... 莫凌转回头,脸上是纠结的神色,眼睛里似乎是被人撞破密谋的的慌乱,“蓝亦...我...” 奋力的推开还禁锢着他的手,蓝亦连滚带爬的移动到大床的角落,用被子紧紧的裹住丑态毕露的自己,身体哆嗦的厉害。 “你滚!你滚!”声音歇斯底里,蓝亦感觉自己要疯狂了,他宁愿做一个疯子,这样他就可以沉浸在美梦中永远也不用醒来,这样就会单纯的认为自己所爱的人同样也爱自己,而不是想方设法的引诱他,然后活生生的剥开他的心。 房间内很快归于宁静,只剩下蓝亦自己蜷缩在被褥里一动不动的流着泪瑟瑟发抖。 天黑了又亮了,紧缩的姿势让手脚都僵硬的没有知觉了,思绪渐渐迷蒙,浑身难受的要命,冷的直打哆嗦,眼睛却沉的无法睁开,被人强硬的掰开紧攒着被褥的手,强迫他把缩着的四肢伸展开来,血液流通后针扎似的麻痛让他忍不住发出细小的呻吟,身体都在痛,被冰凉的针头扎进血管里的感觉更是清晰。 朦胧中似乎有人拿走他额头上的湿毛巾,用手轻抚他的脸,他挣扎着不让那人靠近,拼命的把自己缩进被窝里。 求求你不要在伤我了。 蓝亦生病的这些日子,莫凌晚上总是来,每晚强硬的搂着他睡觉,让彼此的体温将交换相织,却没有再对他做过什么,其实就算他再做什么虚弱的身体也无法做出任何抗拒。 蓝亦形成了一个自我反应,只要莫凌来的夜晚他都会找被子蒙住自己的脸,睡梦中都不曾放开,一惊一乍的害怕在哪天又会有什么镜头或者眼睛在暗中注视自己,记录下自己丑陋的一面,这样软弱卑微的自我保护无助的可怜,蓝亦却坚持的彻底,被子被抽走就用枕头,枕头被抽走就用手臂,手臂被按住无法动弹就用头发,偏执的近乎发狂。 莫凌制止了几次无果后,便也随了他,只是让人把被单和床单换成透气的材料。 夜深了,莫凌却没有来,侧躺在床上数着停留徘徊在阳台外的海鸥,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难得的沉稳,连别人进屋都没有发觉。 温暖的手探进宽松的睡衣里摩擦揉捏,一遍遍的摸着那肋骨都手感清晰的胸膛,有湿热的东西再他凹进去的肚脐处留恋徘徊... 蓝亦猛然惊醒,发现全身已经赤裸,莫凌那黑绒绒的头正在他的胸前,那湿热的舌头也正挑逗允吸着他胸前的突起。 浓重的酒气和那有些迷离的眼睛兆示着他已经醉了,在蓝亦惊讶的眼光中,莫凌笑了笑,轻易的分开那瘦得厉害的双腿,草草的润滑了一下,便轻易的挺了进去。 腰间被有力的手掌稳稳困住,配合着那行动剧烈的贯穿。 双腿被分的很开,被迫搭在那人健硕的肩膀上,带着铁链的脚腕被重复执着的亲吻,大腿根那敏感的皮肤也被一遍遍的细心抚摸。 被撞击的有些失神的蓝亦,咬着牙摸索到一旁的被褥,揪过来紧紧的捂着脸,把哭泣的表情和难耐的呻吟一同藏进被褥里。 翻来覆去的不知被折腾了多少会,大病初愈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最后莫凌轻而易举的撤掉了脸上遮挡的被褥,把蓝亦瘦弱的身体抱了起来,两腿分开坐在他的身上,保持者插入的姿势亲吻那满是泪水的小脸,而后是有些疯狂的撬开他的嘴唇,像是忍耐已久似的,舌头伸进,掠夺纠缠着。 蓝亦从床上爬起,阳台外的海平面被夕阳照的一片金黄,抬手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房门开了,佣人推着装着饭菜的餐车走了进来,一言不发的在床上支起一个小餐桌,把小巧精致食物的碟子摆了上来。 蓝亦已经不再绝食,就算再没有胃口也会逼着自己象征性的吃两口,因为他害怕,莫凌哪天又无预兆的被惹火,再把他伤的奄奄一息。 擦了擦嘴,佣人体贴的开始收拾碗筷, “今天多少号了?” 囚笼_第58章 年轻的佣人抬头,有些差异,眼前的这个瘦弱的有些病态的男人很少开口,更别说询问什么了,“一,一号。” 那个瘦弱的男人自顾自得点点头,皱着眉头似乎在努力回想什么,年轻的佣人忍不住问,“怎么?您有什么要求吗?quot; “电视...”男人撑起胳膊往后挪了挪,把身体倚在床头上,有些虚弱的说,“电视可以打开吗?” “当然可以,您稍等。”佣人干净利落的收拾好餐具,打开挂在墙上的超大电视机,把遥控器递到蓝亦手里。 等到佣人走后,蓝亦笨拙的用遥控器茫然的换着台,一遍一遍的,手上的动作在电视屏幕里印出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英俊样貌时停了下来,这是某个娱乐电视台的转播报道,莫凌在里面穿着纯白的西服,嘴上含笑,意气风发的站在华丽的教堂尽头,盖着头纱的妙曼女人,穿着奢华的结婚礼服,在一个中年男人的陪伴下缓缓向他走去。 头纱被莫凌掀起的时候,蓝亦拿着遥控器的手抖了抖,一眨不眨的看着屏幕里笑的幸福的两个人,七年的时间里这个女人仍然一点都没有变,真是意想不到,当时知道了所有的事,现在竟然还可以接纳莫凌,记得莫凌说过,国外的那几年都是她陪伴在他身旁...徐洁一定很爱他吧。 屏幕里的镜头明明离的很远,神父手上捧着的一对放在一起的珍贵钻戒还是刺痛了蓝亦的眼,拿着遥控器的手慢慢放下,伸开手掌,那干瘦的厉害的手指上松松垮垮镶着的指环,寒酸的厉害。 记得莫凌当时的笑,紧握着他的手说着,不准拿下来,自己竟然当真了, 徐洁多好啊,她那么漂亮,那么善良,家庭条件也好...而他自己... 呆呆的想了一会,想着想着就笑了起来,真是可笑,都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不知身份的和电视机里美貌的女人比较。 有什么好比较的呢,看着屏幕里众星捧月的美丽女人,晃晃脚上的铃铛,蓝亦傻傻干干的笑,从来的身份都不一样,又有什么值得比较的呢。 被突然打开的灯光晃醒,懵懂的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莫凌阴沉的脸,蓝亦还来不及细想新婚之夜的人为何会在这里,就被眼前的男人粗鲁的拽了起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莫凌瞪着眼睛愤怒的捏着他的手掌,中指指节因为外力擦伤的血迹已经干涸了,只是肿起来的样子有些吓人,其实取下戒指来的时候蓝亦并不觉得有多痛,屏幕里的情人含着笑互相给彼此带上戒指的场景就像麻药一样,让他身体的感官都消失了。 “戒指呢?!” 被捏着的手很痛,蓝亦攥起拳头挣扎着想要把手缩回来,“扔了。” “扔了?扔到哪里了?”搞不懂此事因愤怒眼睛发了红的男人心里想的是什么,那种类似于誓约的东西本来就是不存在的不是吗? 转头看向阳台外的海,莫凌了然,松开牵制着他的手,向阳台走去。 外面的天早已经黑透了,悬崖下的海面黑漆漆的一望无际,那个高大的身影竟然还攀着阳台的栏杆不死心的往下张望,从背影看来,垂下的肩膀似乎有些可怜,那样式简单的指环仍然在他的中指上,似乎像从来没有被摘下过一样,蓝亦心里冷笑,原本就是应该带钻戒的手,换来换去的有意思吗?他又在执着什么。 蓝亦困的厉害,翻个身,不再看那个揪着他心的背影,习惯性的捂住脸置若罔闻的睡去。 从梦中睡醒,再睁开眼莫凌仍然在他身边,脸上蒙着的被褥不知什么时候被扯走了,莫凌正坐在他旁边看着他,一脸稀稀拉拉的胡茬,眼睛也似乎因为一夜未眠有些发红,感觉有些憔悴,有些可笑,像莫凌这样的人竟然也会有憔悴的感觉。 蓝亦躺在床上,看莫凌站起来,把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叫进房间,那两人动作娴熟的挽起他的衣袖,再他的胳膊上打了一针。 身体的力气似乎在渐渐消失,最后连抬手的力量都没有了,蓝亦总算意识到刚刚那一针并不是普通的营养针那么简单,诧异的望着一旁的莫凌,动也不能动。 莫凌把蓝亦扶了起来,让他倚在自己的身上,用带着胡茬的脸噌他的脖颈,闻他身上美好的味道。 房间里又进来一个人,带着一个箱子,坐在床边,莫凌把蓝亦的手从被窝里抽出来,递给那人,指节的部位不知什么时候上了药已经不肿了,那人带着手套的手摸到他的中指上,用像笔一样奇怪的东西绘着。 蓝亦瞪大眼睛,看着中指上渐渐清晰的纹路,用深蓝色和红色交织的线汇成的形状复杂的戒指纹身,因为药物的关系直到纹身结束,他都没有感觉到一点疼痛。 同样看着莫凌把手伸了过去,在中指上纹上了完全相同的纹路。 莫凌抓起蓝亦纹了戒指的手,拿到嘴边细细的亲吻, “我昨天结婚了,”蓝亦闭上眼不回应,也无法回应,但是莫凌还是看到了他那颤抖的睫毛,笑着亲了亲,“所以你生气了,扔掉了我们的戒指,我真高兴,你还是对我有感觉的。” “...” “药效已经过了,你应该可以说话了吧,恩?告诉我把,你还关心我还在乎我。” “...”蓝亦觉得事情似乎开始慢慢的偏离应有的轨道,莫凌无法估计的想法让他怕极了。 “告诉我嘛...恩?在教堂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你,想着如果此刻站在我面前的是你该多好。” “...” “听佣人说你开了电视,你看到了结婚的录像所以你吃醋了是吧?” “...” “是吧?你还在乎我是吧?”来来回回的反问,莫凌竟然像个幼稚的小孩子,“这样的戒指好,就不怕你再把它弄丢了。” 药效渐渐褪去,身体似乎可以动弹了,蓝亦低头摸着中指上的纹身,quot;你有没有想过我会不喜欢。” “恩?”莫凌歪着头深深的看他。 “我不想要啊,”蓝亦把纹着戒指的手举到眼前,眼睛发红哽咽着,“心都烂了,碎了,还要这个干什么?” 莫凌眼中的温度渐渐消失,温怒的抓住蓝亦近期瘦弱的厉害的肩膀,“什么烂了,丢了!不准!我不准!” 蓝亦挣扎开,自顾自得摇摇头,艰难的看着他笑,这样下去他们俩迟早会有人疯掉,或许这样偏执的莫凌已经疯掉了,“你不准...只要你不准我就要强行接受,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总是这样...总是...可是这次我想试试...” 这大概是蓝亦这辈子做过的最疯狂的事,或许不止莫凌,他也要疯了。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已经迅速果断的从那人放在床边的箱子里抽出尖锐的小刀,像是丧失理智般发泄似得,不顾一切的往指头上刺去。 莫凌瞳孔瞬间放大,来不及做其他反应身体诚实的本能便让他奋力的扑了上去。 感觉刺下的刀锋被外力阻止,预期的疼痛没有袭来,感觉有什么火热的液体滴在他的手指上,睁开眼手背上满是鲜血,却不是自己的。 抬头看莫凌,蓝亦流着泪,颤抖的松开刀柄缩回手,“莫,莫凌...” 莫凌仍然保持着攒着刀锋的动作,手在颤,身体也在微微的发抖,红着眼睛,嘴紧紧的抿着,表情痛苦,“...你就这么讨厌,这么恨我?真的没有一点其他的感觉了吗?你以前...以前明明那么的喜欢我...” 疯狂的挥开想要给他救治的人群,带血的刀子被他甩到地上,伸开涌着血的手掌,手掌的肉外翻着,血液顺着伤口滴流到地上,把白色的地毯浸湿,露出白惨惨的指骨。 那一刀蓝亦是用尽全力的,硬是被抓着刀锋制止住,伤口的严重性可想而知,不知所措的看着满手是血的莫凌,蓝亦的脸已经变得惨白, “对,对不起...医生...快点...”蓝亦哽咽着,半跪在床上,双手撑着床面才不至于昏过去,身体因为恐惧剧烈的颤抖着。 “滚开!”莫凌再一次挥开闻讯赶来要给他包扎的医护人员,胸口剧烈的起伏,受伤的手对着蓝亦伸去,盯着他沙哑的问,“你还关心我吧?你还在乎我?你的心没有丢...是不是?” 蓝亦僵住,呼吸都开始疼痛,手指上沾染的血像是慢慢张开的网,重重将他捆住。 囚笼_第59章 “你说啊!在我的血流干之前,说你还在乎我,说你看到我这样还会心疼,说你现在流的泪是为我而流。”莫凌眼里布满血丝,对着他吼,手上的伤口完全没有停止流血的迹象,他却好像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像是一只濒死挣扎的野兽。 泪水从眼眶里汹涌而出,蓝亦感觉胸口的位置竟然还会一抽一抽的疼,多可笑啊,他的心,他已经腐烂掉的心还会疼。 似乎此刻只有莫凌那张痛苦的脸,猛的扑下床,伸出双臂紧紧的抱住莫凌的胳膊,竭尽全力的抱着,医护人员一拥而上,迅速熟练的给那只手进行止血包扎。 莫凌被突然而来的蓝亦撞的怔了怔,缓缓的,用没有受伤的手回搂住他,轻轻的认真的抚顺蓝亦颤抖的背,任医护人员包扎,不再挣扎。 所有的一切,都在慢慢的扭曲变换,转变成一种让人意向不到的结局。 那一次像是莫凌和蓝亦之间的小小转折点,原本僵硬的关系有一丝动摇,莫凌每天拖着包扎好的右手去找蓝亦,晚上把他抱在怀里,跟他絮絮叨叨的讲着各种事情,蓝亦也不再背对着他蒙住脸,对于莫凌问话他也偶尔会回答。 “你总是躺在床上,”莫凌用没有受伤的手环住蓝亦,放缓语气尽量的温柔,“医生说不能在这样下去了。” 蓝亦没有回应,低头看那只从睡衣下摆滑进去的手,“不然身体素质会越来越差,再这样下去肌肉和关节会萎缩和僵化的。” “......”轻轻摸索的感觉痒痒的,蓝亦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 “以后多下床走走...嗯?”莫凌理解的停下滑动的手掌,把手放在他的腰上固定好,贴着他的耳朵,“阳台外的景色很漂亮不是吗?” “我要是不想走呢?”蓝亦伸手揉了揉被热气喷的有些发痒的耳朵。 “嗯?”莫凌挑眉。 “我要是不想走你打算用什么办法逼我呢?”扭头看窗外的风景,闭上眼睛深呼吸,又缓缓的睁开,“会用那些照片吗?寄给我的母亲或者挂在我以前工作的地方...” 莫凌高大的身体顿了顿,随后紧紧搂住蓝亦,用还包着纱布的手掌探进被子里抓蓝亦的手,叹息着,“不,不会,你不用担心,不用怕。 蓝亦似乎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渐渐的放松下来,莫凌静静的搂着他,眼睛随着蓝亦的视线一起看向窗外,良久,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今年的秋天冷的很快,十月份的天气就开始急速转凉,蓝亦刚披上佣人们送来的外套莫凌就来了。 莫凌坐到床上,兴冲冲的把抱在怀里的被子掀开一角,给蓝亦看, 看到里面金发碧眼的小婴儿蓝亦吓了一跳,看向莫凌,忍不住开口,“你,你这是干什么?这是谁家的孩子?” “我的,很可爱吧,给你养。”莫凌心情似乎很愉快,把胳膊往前递,满不在乎的神情。 蓝亦只觉得被人凭空扇了一巴掌,身体有些不稳的晃了晃,“你的?” “嗯...”莫凌抱着宝宝,有些尴尬,“在国外的时候认识的女人,没想到她竟然怀孕了还生下了我的孩子...当时我也吓了一跳...” “徐,徐洁知道?”蓝亦看向被角中露出的小脸,至少有六个月大的孩子。 “嗯...她一直知道...” “那你让她养啊,”虽然一直知道这人在国外不会闲着,但如此没有贞操观念,还一脸无所谓的把他和其他女人的孩子抱过来,还是让蓝亦气的嘴唇哆嗦,躺回床上,背对着莫凌,果断的拒绝,“我不养。” 被断然拒绝的莫凌脸色变了变,盯着蓝亦瘦弱的背,“你说什么?” “我不养!”蓝亦心里冷笑,早已对莫凌失望透顶,以至于让他此刻并没有多大的冲击。 莫凌绕到床的另一边面向蓝亦,盯着那已经闭上眼睛一脸冷漠的脸,这个男人到底知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让他养他的儿子啊,不是阿猫阿狗,是他莫凌唯一的儿子也是莫氏的继承人,难道他不知道这代表这什么吗?多少人抢着要养,他竟然这么断然的拒绝,不由的冷哼一声, “怎么?你能给丁一洛看孩子就不能给我看?” 蓝亦有些意外的抬眼看了面前莫凌冷俊的脸一眼,丁一洛的孩子?似乎是很遥远的事情了,搞不懂他到底在较劲些什么,转身把胳膊枕在头下,闭上眼睛,不在理那仍然抱着孩子正干巴巴看着他的莫凌。 莫凌看着呼吸见见平稳似乎睡着了的蓝亦,脸色越来越难看,把怀里的宝宝往他旁边的床上一放,“好啊,你不养,那就让他饿死好了!”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摔门离开。 莫凌走后蓝衣睁开了眼,心里微微的泛着酸,背后宝宝被摔门的响声吓了一跳,开始抽抽噎噎起来,哭泣的声音渐渐明朗,他无奈的叹息,真不明白这样的人怎么有资格拥有自己的孩子。 爬起来把宝宝抱在怀里,胳膊左右轻轻摇晃的诱哄着,没想到他竟然立马不哭了,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眼前正在抱着他的男人。 不可否认,莫凌的孩子充分继承了他父亲完美的容貌,虽然还是几个月大的宝宝,那如天使般可爱的太容易俘获人心了,几乎是看到宝宝对他裂开嘴笑的那一刻,蓝亦的整个心都化了。 照看小孩很累,莫宝宝又似乎很喜欢蓝亦,时时刻刻要他抱着,小朋友精力又很旺盛,白天从来不睡觉,有时候一天下来累的腰都直不起来,胳膊也酸的几乎不能动,晚上睡觉便睡的很沉,有时候连莫凌掀被进来搂着他睡都不知道。 也是托了莫宝宝的福,活动量增大的蓝亦胃口也比以前好了,睡觉也有了规律,脸色也不在那么暗淡了,到了月底专门的医护人员例行检查竟然还发现原本瘦不压秤的身体竟然有变重的迹象。 看着慢慢恢复的蓝亦,莫凌似乎比谁都开心,每天晚上准时来报道,就只是直愣愣的瞅着蓝亦在地毯上逗宝宝开心。 原本房间里干冷的气氛渐渐变得温馨。 只是莫凌渐渐的发现了一个问题,每天晚上蓝亦把宝宝哄睡着,到奶妈来抱孩子的这段时间,他总是一动不动,这天又是这样,摇床里的宝宝已经睡着了,可蓝亦仍旧坐在地毯上不动弹。 “你总是坐这里想什么呢?”莫凌忍不住上前,随手就要把地上的他拉扯起来。 “别。。。”蓝亦连忙挣脱被他抓住的胳膊,捂着被锁的脚踝,轻声的说,“铃铛,铃铛的声音太大,会吵醒他的。” 莫凌的心里猛跳了一下,这段时间太美好,他都忘记了,眼前的这个人正被他囚禁着,那纤细的手掌下盖着的锁链便是明晃晃的证明。 莫凌慢慢蹲下,扳过蓝亦低垂着的脸,比他和自己对视,带着期许的语气,“你不会逃了吧?只要你说你不逃我就给你打开。” 蓝亦抬起眼,轻轻的撇了莫凌一眼,垂下眼睛,沉默着。 莫凌目光一暗,松开手,蓝亦沉默的否认让他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的神情,却还是意外的暗自妥协,“那你不会想不开或者伤害自己吧?你还有你的母亲要养...” 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感觉到一种无力感,眼前的男人明明那么弱小,那么卑微,只要他动动手指就可以轻易的把他摧毁,可是渐渐的他心似乎被这纤细无力的手紧紧捏住,让他动弹不得,天底下能把孩子当做别人锻炼身体的工具也应该只有荒唐的他了吧。 手受伤之后他知道男人有些心软了,虽然面上依然冷静,可是他心里竟然开始期许着,期许着男人的笑,期许男人的爱。 直到那天,男人抖着身体静静的问他,“会用那些照片吗?寄给我的母亲或者挂在我以前工作的地方...” 他才感觉的到心里的绞痛,还记得,以前这个男人总是如兔子般胆小软弱,以前明明动不动就会眼红,动不动就会吓得浑身发抖,曾几何时他的心里筑起了一道坚硬的墙,绝望而倔强着,冷漠而脆弱着,以前无理由的信任变成了现在处处的提防,就好像...再也不会全心全意的相信他了一样。 可是就算这样自己也绝对不允许他离开,因为自己已经无法想象没有这个男人在的生活应该怎么过。 蓝亦低着头,留给莫凌一个乱糟糟的头顶,眼睛看向某处,许久,才点了点头。 莫凌松了口气,伸出手轻易的环住蓝亦的脚环,拉到灯光下,微凉的触感,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一只手笨拙的打开脚环上的锁。 囚笼_第60章 蓝亦看着被打开的脚环晃了晃神,不相信似得圈起腿,不再有清脆的铃铛声,那禁锢着许久的脚踝终于重获自由。 莫凌往蓝亦的方向靠了靠,抱着他的腰,把那凉腻的脚握在手心里,大拇指摩挲着因为羞涩而蜷缩起来的脚指头,声音低低的说,“你还记得吗?上学的时候你总是穿不合适的小鞋,睡觉的时候脚指头都是绷着的,你有多笨,粘鞋都会黏到自己的手,破破烂烂的帆布鞋还拿着跟宝贝似的。” 莫凌笑了笑,把下巴抵在蓝亦的头顶上,回想着从前的眼睛是那么多明亮,“还傻乎乎的拿着我送你的鞋笑,我说是别人免费给你你也相信,真是傻透了...” 至今莫凌还清楚的记得当时蓝亦那抿着嘴的莞尔一笑,他有些后悔了...如果那时没有同意黑耀的合作计划就好了,他现在才渐渐的懂了,感情的事不能沾上一丁点利益关系...沾上了就变成了赤裸裸的利用...如果可以...他想重新来过... 蓝亦仍然沉默不语,莫凌手掌的温度缓缓的传进脚心,咽下眼底发涩的情绪...是呀...以前...以前多好啊... “我们回到以前吧,把这段时间的事情都忘掉,我不会在伤害你了,我会对你比谁都好,给你最好的,好不好?” 手臂渐渐收紧,莫凌抱着蓝亦薄瘦美好的身体,亲着他的脸颊他的耳朵,“好不好蓝亦?好不好?我不会再问你丁一洛的下落,我也会离婚,然后我们就回到以前,好不好?你想要什么都告诉我,我都给你,都给你。” “我...”良久,蓝亦长了张口,“我想离开...” “不行...”莫凌想也不想的拒绝,把脸埋进蓝亦的脖颈里,声音闷闷的,“蓝亦,只有这个不行...蓝亦你不能离开...” 那日起莫凌像是在证明他所说的话一样,无所顾虑的对着蓝亦好,中午的时候前几天出差的莫凌就风尘仆仆的提着行李箱回来了,刚进门就看到蓝亦正坐在堆满棉布的桌子前,低头专心缝制着什么,而他儿子正躺在地摊上小脑袋枕着蓝亦的脚,举着手里的玩具玩的不亦乐乎。 走近了一点,蓝亦抬头开了莫凌一眼,继续低头缝制,被忽视的莫凌没有恼,弯下身把下巴搁在蓝亦的肩膀上,“弄那么多布,干什么呢?” “没事做,就试试给小陌(宝宝的名纸~)做几件罩衫和小玩意。”蓝亦缝制的手没有停下,随意的回答。 “奥?你还会这个?”莫凌挑眉,新奇的拿起桌面上已经缝制好的小上衣端详,浅绿色纯棉的小衣服做工精细,看样子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微微皱眉,“衣服什么的让人去买就好了,我莫凌的儿子难不成脸衣服都穿不起?” 蓝亦停下手中的针线,抬头看正皱着眉的莫凌,依然不急不慢的说道,“出去买的衣服哪有自己做的质量好,而且很多布料不好,小朋友贴身穿的话会过敏的,我以前刚退学的时候在缝制厂打过工,缝缝补补的我都学过...你要是真嫌弃让你儿子穿我做的衣服,那我不做了就好。” 蓝亦把做到一半的衣服和针线放回桌子上,弯下身把正在抱着他小腿小陌抱起来,绕过莫凌坐回床上,从一堆婴儿用品里翻出一件小衫,要给小陌换上。 很意外蓝亦的反应,似乎是在闹小脾气,不在是淡淡的冷漠的感觉,莫凌惊喜的站不住了,大步迈过去,抓住蓝亦拿着衣服的手,轻易的拉着他的手把他转了个身,胳膊环住他的背把他搂进怀里,“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你太累了,”不由的把脸凑近,在蓝亦的薄唇上亲了亲,“你要是喜欢你就做吧,做多少都行,缺什么就告诉我。” 蓝亦就那么点点头,也没避闪,仍是淡淡然的表情似乎却不再是冷清的拒人于千里之外,莫凌开心极了,拉着蓝亦到摆放的行李旁边,掏出给他带回来的零零碎碎的礼物,又拿出一只手机递给蓝亦, “我知道在这里你联系你妈不方便,拿着这个电话用吧。” 半晌,没有人伸手去接。 “拿着吧,要不总是联系不到你你妈也会担心的。”莫凌依然举着递过去的手,尽量放缓声音和商量着。 蓝亦看了莫凌一眼,默默的接过电话,那一霎那莫凌抓住蓝亦的手腕,猛地拽进怀里。 狠狠的搂着他,仿佛要把他揉进身体里,“真好...蓝亦...你要慢慢的变回来了吧...真好...” 蓝亦的手很巧,会把做完衣服的下脚料做成可爱的布偶,然后塞上棉花或者大米,就跟玩偶店里卖的别无他样,莫宝宝喜欢的要命,每次都会用刚长出的小牙啃啊啃,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还不忘了盯着蓝亦手里的半成品,咿咿呀呀的比划着要去拿。 蓝亦把刚做好的粉红兔子娃娃塞给他,起身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到了秋天海边的风就变大了,所以那个大大的阳台几乎时时刻刻都是关闭着的,蓝亦走上前,拉开阳台的玻璃门,迎面而来海风的味道,这个阳台很大,视野很宽广,秋天的天空很蓝,几乎没有什么云彩,从阳台眺望海上很美。 蓝亦把双手搭在白色的护栏上,微微弯腰,把身体探出去一些,阳台和海面之间的距离并不算太高,风大的关系,海浪有些汹涌,一波一波的拍在悬崖的碎石上,泛出白花花的泡沫。 “蓝先生,阳台风大,您还是别在那里待太长时间了。” 身后不知从什么时候冒出的佣人毕恭毕敬的说,带着略微强硬的态度,“请回屋,您生病了莫先生会很担心。” 蓝亦转身,阳台高出的某个角落瞬间的反射的亮光有些晃眼,慢慢走回屋里,佣人快速的关好玻璃门,贴心的询问有无其他需求后便退出了房间。 莫凌穿着黑色的风衣进门,习惯性的把坐着的蓝亦揽到胸前,亲了亲,然后把娃娃堆里的莫宝宝挖出来,大手举着他肉呼呼的胳膊蹂躏了一会,直到那原本乐呵呵的小脸蛋开始变色,刚长牙的小嘴开始不满的哼哼,这才把他放回娃娃堆里。 蓝亦似乎已经对莫凌的这种表现稀松平常,低着头仍然缝着手里白天被莫宝宝扯坏的布娃娃,面前的桌子上仍然堆着一大堆不一样的布料,都是蓝亦要来的,多少莫凌都无所谓,只要他的蓝亦喜欢就好, 把身上的风衣脱掉,莫凌紧挨着他坐下,心情挺好,炫耀般的挑挑眉, “今年我们公司的业绩又涨了百分之十五呢...” “......” “欧美地区的销售额也很好,我们打算向中东国家发展...” “......” “再过几个月就要年底了,到时候应酬多了,我差不多也会变得没有现在这么有空...” 说话间莫凌看向仍然不出声的蓝亦,他安静的垂着头,手下也没有停下缝制的动作,有些长的刘海斜向一边,稍微挡住一直眼,原本就不大的小脸都要被头发遮住一半了。 伸手撇开那抹刘海,让那双清澈的眼睛露出来,用有些发凉的手指摩挲着蓝亦的脸, “我知道丁一洛的下落了。” 可以感觉的到蓝亦的身体顿了顿,纤细的食指上冒出了血珠,沾到了白色的娃娃上。 莫凌连忙夺过蓝亦手中的针线,心疼的把受伤的手那过来,含到嘴里舔了舔,直到口中不在有血腥味了为止, quot;你不用担心,我没有通知黑耀,”莫凌找来医药箱,仔细的帮蓝亦贴上创可贴,“我找人安排了一条假线索,黑耀不会找到丁一洛的。” 捏着蓝亦的手,莫凌对他笑了笑, “其实我也有点想那臭小子了,等过段时间我带你去找他。” 蓝亦看着莫凌露出一排白白牙齿的笑,只觉得一阵恍惚。 把手缩回来,抓起那个原本补到一半刚刚却又沾脏了的娃娃扔进脚边的垃圾桶里, “...他和他儿子的好么?” “恩...应该是挺好的。”莫凌看着被扔进垃圾桶的娃娃,“..这娃娃挺好的,缝了那么久干嘛要扔了,多可惜...” 蓝亦同样转头轻轻的看了眼垃圾桶,淡淡的回答,“容易抽丝,缝不好了,还脏了。” 莫凌从椅子上站起来,蹲了下来,从垃圾桶里把那可怜兮兮的娃娃捡出来,很普通的白色的兔子,比他的手掌还要大一些,用黑色纽扣做的两个眼睛,黑溜溜的,身体中间确实已经开缝了,露出里面白白的棉花,一旁的布料上还沾着一块蓝亦的血迹, “要不给送给我吧,”莫凌用蹲着的姿势抬头深深的看蓝亦,“你做了那么多都分给了小陌和其他人,这个就分给我吧。” 不知怎么,蓝亦就感觉莫凌紧盯着他的眼底有些寂寥。平时无事做了不少这样的小玩意,房子里干活的那些年轻的小姑娘瞅着眼馋的紧,原本那么多小陌也玩不过来,索性就送给了她们,送给她们的时候莫凌也在,坐在一旁冷着个脸,嘴抿的紧紧的不吭声,蓝亦也只以为是小姑娘们较细的声音吵到他了,并没怎么在意,现在想来他难不成是在在意? 囚笼_第61章 “恩?送给我吧好不好?”莫凌见蓝亦不吭声,便又缠着他问。 蓝亦回过神来,看着孩子气的莫凌,无奈的轻轻点点头。 ...... 从那过后的好段时间,只要去过莫凌公司办公室的员工都会看见一个白白的胖兔子娃娃,被他们敬爱的莫董小心翼翼的放在办公桌的一角,不时的拿手拨弄,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再细心的员工们还会发现,娃娃的胸口被密密西西的针线缝上,似乎是并不懂针线活的家伙缝的,针眼都不齐,用线的颜色也不搭... 还是会有好奇心重的员工会壮起胆子问他娃娃的来历,每次严肃谨密的莫董都会露出一副小孩子般洋洋得意的表情,炫耀着说是他老婆亲自做给他的......不过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早在莫凌给蓝亦打开锁链没多久就可以让他再屋子的其他地方走动了,甚至还可以去后花园里坐着晒太阳,只不过每次蓝亦出去都会有好几个佣人跟在身后,所以他总是很少出门。 这天蓝亦难得的亲自要求下厨,给莫宝宝做肉沫蛋羹,刚回来听说的莫凌就钻进厨房,把一干人等都撵了出去,看着久违的围着围裙忙碌着的背景,一阵心动,上前轻轻的从后面搂住蓝亦那纤细的腰,把下巴磕在蓝亦的肩上。 蓝亦被吓了一条,转头正对上那英俊的脸,薄薄的嘴唇若有若无的擦过莫凌那高挺的鼻尖,嫩嫩的耳朵立马红了,不自热的扭回头继续手上做菜的动作。 莫凌觉得心跳陡然快了起来,多久没有看到这样鲜活的蓝亦了,羞颤颤的,红通通的样子,手抚上蓝亦的脸颊,迫着他转向自己,有些激动的就凑了上去,贴上了他的唇。 蓝亦身体一僵,却没有动,有些茫然的接受着莫凌突如其来的吻。 舌头撬开唇齿的过程竟然意外的顺利,许久未尝过的滋味让莫凌更加热烈的加深了这个吻,怀里的身体已经从茫然无措变得无力瘫软,似乎是承受不住的轻微挣扎,莫凌一手捞着蓝亦的腰,一手箍住他的后脑勺,让他连一点退缩的余地都没有,仿佛要把他吞下肚般允吸着他的唇,纠缠着那湿热的口腔里退缩着的舌。 热情持续了好一会儿,莫凌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两人喘着粗气,蓝亦被他有力的手托抱着腰,此时只有脚尖着地,被亲吻后的嘴唇沾着两人的津液,殷红又发亮着。 莫凌待怀里身体急促的呼吸顺畅了些,便又要不满足的俯身亲吻,却被蓝亦歪头躲开,红着脸有些温怒的瞪着他,可爱至极。 莫凌笑盈盈的低头看着怀里发怒的小脸,不够似的又亲了亲他小巧的鼻尖。 “再,再不松手,小陌的饭要糊了。”蓝亦皱着眉头又挣扎了一下,这次莫凌乖乖的放开,像某个被已驯化大型犬一样立在蓝亦身后,直愣愣的看他把蒸锅的盖打开,连忙自告奋勇的挤到蓝亦身边,把烫手的蛋羹从锅里端出来,放到托盘上端回屋。 原本被奶妈哄着的莫宝宝见到色泽诱人的鸡蛋羹立马撒了欢,用肉呼呼的小手比划着,嘴里咿咿呀呀的不知在嘟囔什么。 莫凌把蛋羹递给奶妈就返回了厨房,蓝亦还在厨房里忙活,慢慢的移到他身后,见他正在把煮熟的鱼肉捣碎,有些不乐意了,“你做那么多小陌也吃不了,你就别忙活了,让厨师来吧。” 蓝亦手中的动作没有停,淡淡的突然说道,“你不吃么?”莫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不吃,那我只做我的那份...” “吃!”莫凌几乎要跳起来,不顾手中还拿着勺子的蓝亦,硬是把他搂着腰抱了起来转了个圈,又狠狠的在他脸上亲了口,第一次有种高兴到眼睛发烫的感觉, “蓝亦,我真高兴!真高兴!” 吃完晚饭,莫凌心满意足的黏在蓝亦身边,轻而易举的把略微挣扎的他抱到床上,轻轻的碎吻着他的唇,大手不安稳的探进蓝亦的睡衣里,饥渴的抚摸揉弄着,很快轻吻变成深吻,身下的人儿不复以往的冷漠,黑漆漆的眼睛水蒙蒙的,在莫凌近距离的注视下,羞愧的把脸移向一边像是任命似的闭上眼。 “身体好些了吗?”莫凌身体已经喷薄着想要宣泄,却仍然极力隐忍着,询问的声音温柔如水。 蓝亦被问的微楞。 “前几天你不是还总是睡不好觉吗?李医生给你开了助眠的药后感觉好点了吗?可以吗?” 莫凌把头埋进蓝亦的脖颈里,深呼吸,“没关系的,我可以不做。” 蓝亦脸上闪过的不自然莫凌并没发现,胸前的手慢慢的用力把他推开一段距离,莫凌有些失望,刚想起身,身下的人儿竟然翻了个身,把脸猛进枕头里,直露出两个个红透了的耳朵。 莫凌高大的身体猛地一颤,再也顾忌不了什么正人君子,大手一挥,蓝亦那松软的睡裤连着内裤就被剥了下来,贴下身不断的亲吻着蓝亦消瘦的背,大手挤进他的胸前准确的找到那小小的突起,时轻时重的揉捏着。 被挑逗的蓝亦有些难耐的弓起背,莫凌顺势塞了个枕头在他腰下,坏心眼的抬高他的腰,沾满润滑液的手滑进身后,耐心的扩张着。 蓝亦的身体随着身后深入的指头的动作而颤抖着,在体内的指甲刮擦到某一点时,激烈的刺激感让他无措的闷哼。 莫凌再也无法忍耐,把身下的人儿翻了个身,把他无力的双腿架高,迫不及待的顶入了那温暖的体内,等不及身下的身体适应便激烈的律动起来。 夜渐渐的深了,相爱的人相拥而睡,房间里静悄悄的,蓝亦睁开眼睛,半张的唇仍轻微的喘息,侧头看了看带着心满意足笑容睡去的莫凌,被他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多长时间蓝亦已经记不清楚了,身体无力,眼睛也沉得几乎要睁不开,手偷偷的摸到大腿根处用里的掐了掐,用疼痛暂时刺激自己保持清醒。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直瞪着装饰华丽的天花板的蓝亦木讷的转头,伸手轻轻推了推仍然紧拥着他而睡的莫凌,悄悄的把搂着他腰部的手抬开,好在做完后莫凌细心的帮他清洗过,穿戴好简单的衣物,蓝亦慢腾腾的下了床,走向房间里那堆着各种彩布的桌子上,放在鱼羹中的助眠药起了作用,一侧的莫凌呼吸平稳并没有转醒的反映。 掀开最上面的彩布,蓝亦扯出一条长长的被他密密麻麻的针线缝接在一起的长长的布绳,这布绳缠在一起混在各式各样的布里他人不故意翻查根本无法发觉。 打开阳台,海风立刻迎面而来,蓝亦仿佛闻到了一丝自由的气息。 虽然莫凌不说他却知道阳台上有监控,只要他平时一有靠近阳台的念头就自动会有佣人出现在他面前把他看的紧紧的,只有莫凌在时监控才会关闭,把布绳紧紧的绑在阳台的护栏上,笨拙的翻过栏杆,慢慢下滑,但但他也已经暗地里观察过了,不远外就是一片海滩,他会游泳,有一定的把握可以游到那里..... 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忍受自己被像牲口一样圈养着,他也不例外,自始至终他就没有放弃要离开的念头,布绳有些短,应该再弄长一点的,可是他已经没有办法在等了,这些时日莫凌对他的忍让和宠爱让他偶尔竟然也会产生“这样也不错”或者“或许这次是真的”的傻瓜念头。 蓝亦害怕极了,害怕再不离开他就会像温水煮青蛙一样,自尊和人性慢慢被莫凌的温柔的杀死,甘愿被他囚养。 无力的双手攀着布绳有些吃力,掌心因为紧张出了汗有些打滑,身下的海面漆黑一片,有些渗人,蓝亦咬紧牙关,尽量不往下看,努力的用穿着拖鞋的脚蹬着墙面,一点点的慢慢往海面接近。 房间的灯突然亮了,蓝亦知道莫凌醒了,听到上方阳台的门被粗鲁的打开,莫凌悲愤交加的脸出现,抓着蓝亦绑在栏杆上的布绳就要往上拉,蓝亦不由的加快手中下滑的速度,布绳猛烈的晃动,一个不慎一只脱鞋挑落进海里,马上被海水吞没,挂在布绳上的蓝亦晃了晃尽力稳住身体,手掌被布料磨的生疼,赤裸的脚也被悬崖峭壁上锋利的石头划破了。 “你别动!乖乖抓着绳子我拉你上来!”莫凌紧盯着已经滑落到悬崖峭壁上的蓝亦,大气都不敢喘。 “不,你再拉我就松手了。”蓝亦紧咬着下唇,一只手已经攀住峭壁上突出的石头,频频往下望,似乎真的做好了跳下去的准备。 莫凌果然停止了回拉的动作,只是害怕绳索断掉用手紧紧抠住栏杆上的布绳,右手未痊愈的伤口因为疯狂的施力而再次裂开,血渗进布绳里莫凌竟然一点也感觉不到疼,一眨不眨的盯着布绳上摇摇欲坠的蓝亦。 “你疯了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莫凌背着灯光,在漆黑的晚上蓝亦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那声嘶力竭的喊声。 “你知道这里的海浪有多大吗!这峭壁上的石头有多锋利吗!只要你一下去海浪就会把你撞到峭壁上!” “....”蓝亦旁若无人的慢慢往下滑,赤裸的脚被利石划的火辣辣的疼。 “你会死的!你知不知道!你不要你妈了吗?!你受伤了她怎么办?!” “.....” “你要是敢跳我就把那些照片给她看!你听到没有!我还会放到任何一个你认识的人面前!让他们一辈子唾骂你!” “......” “婚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有我爱你是真的!真的!” “......” “我爱你,蓝亦,我爱你...我不能失去你...” 囚笼_第62章 “......” 离海面至少还有两米左右的距离,溅起来的浪花粘到蓝亦脚上的伤口上,疼的他一哆嗦,持续向下划的身体停了下来,布绳已经到了头。 “蓝亦!”莫凌的声音有些抖,“我同意放你走...证件什么的都还给你,我再也不会去找你了!再也不会!可以了吧...” “.....” “你还想怎样?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只要你上来或者乖乖别动...” “......” “嗯?好不好...我发誓真的会放你离开...相信我...” “......” 这漆黑的海面就像是一张大口,蓝亦其实很害怕,努力攀着岩石的脚已经吓的发抖,手也早就已经没力气了,或许真的会想莫凌说的那样他会被海浪撞到岩石上而死掉,或许他真的再也见不到他的母亲了...但是比起莫凌的话,他更愿意相信从这里跳下去生存的几率... 顶上的莫凌还在说,“我会放你走...让你过你喜欢的生活...” “莫,莫凌...”蓝亦突然抬头叫他,海风吹乱了他的头发,“我这一辈子只喜欢过你一个人...在那之前我是那么的爱你,真的是全心全力的爱你...只要你说过的话我都相信...” “嗯...”明显软化的表白,让莫凌略微松了口气,以为蓝亦放弃了跳海的念头。 “可是现在我却不敢相信了...” “蓝亦!”莫凌马上反应过来,但已来不及。 蓝亦松开手的那一刹那,莫凌看清了那苍白的脸上的坚定,他微笑着眼睛却像是在哭。 几乎是一瞬间冰冷的海水包围住了蓝亦,咸涩的海浪,不断冲击着他的身体,重重的撞到坚硬的岩石上,意识有些迷茫,手脚也冻得麻木,最后时刻即将失去意识的蓝亦悲哀的想,他太高估了自己,心和身体都一样,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从莫凌手中逃开,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老家的母亲...这一辈子他没有做过几件大事,更没有多少钱,没有让她享过福...他原本只求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的,想要一份简简单单的感情,找一个喜欢的人一起经营,但这似乎都不能实现了,这样也好,像他这种无用的人活在世界上太累了... 冰凉的海水已经漫过蓝亦的头,海水涌进他的身体,挣扎变得无助混乱, 至于莫凌,两人的纠葛也就这样结束吧,感慨的话他之前说了太多,现在竟然什么都想不出来... 似乎有落水声在他旁边响起,海水中的手被握住,十指相扣...紧紧的...很温暖...让蓝亦有了一种幸福的错觉。 猛然惊醒,四周是白花花的墙壁和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视觉有些阻碍,蓝亦伸手摸了摸蒙着纱布的右眼, “我还活着…”蓝亦喃喃自语,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猛的起身,莫凌呢?只记得当时莫凌竟然也不要命的从阳台跳了下来,把几乎要沉溺的他从水中托起来,浪很大,他们不止一次被撞击到岩石上,莫凌一直护着他… 房间门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被包扎后的右眼黑蒙蒙的,蓝亦不确定它是否还能继续使用,笨拙的扭头才用左眼看清来人, 短发黑衣的女人仍然保持着七年前铿锵有力的走路方式,就算大着肚子仍然穿着高跟鞋,“噔噔”两步跨到他面前。 徐洁还是那美丽的面孔,只是削短的头发更加彰显出她的知性和干练,随手拉了个椅子过来,坐下, “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蓝亦 。” 莫凌明媒正娶的妻子…和他这个连情夫都算不上的人… 蓝亦低头盯着白色的棉被沉默着,该来的总会来。 徐洁见蓝亦不说话也不恼,打开手提包拿出一个文件袋,递过去,“这里面是你的所有证件和现金,你看一下。” 蓝亦楞了楞还是犹豫的接了过去,“现在你可以随时离开了,”徐洁盯着蓝亦一字一句的说,“莫凌还在抢救。” 蓝亦猛的抬起脸,脸色苍白的吓人,嘴唇抖着慢慢开启,“他…” “后背都要被岩石划烂了, 又在水里泡了那么久,血都要流干了…竟然还从那么高的地方跳进水里真是不要命了 …那么大个人了还总是跟小孩子一样冲动…”说着徐洁竟眼红了。 “…对不起…”蓝亦表情空洞,不知在想什么,只是麻木的说着对不起。 “这话你别跟我说,我跟他也没什么关系,”徐洁吸了吸鼻子,勉强的开着玩笑,“原本就打算最近离婚的,现在看来还不用了,指不定还能得份遗产呢…” “……”蓝亦有些不解,缓缓抬起头看徐洁。 徐洁正也在打量蓝亦,明明过了七年这个男人却一点都没有变老,上学的时期还要瘦了,右眼的伤似乎不轻,原本就小小的脸上裹了大半的白色的纱布,脸嘴唇都苍白的吓人,完好的那只眼睛仍然黑漆漆的,眼底却是木讷讷的,无助的弓着腰坐在病床上,穿着大一号的白色病号服,看起来脆弱的不堪一击。 何必呢,明明两个相爱的人,却要互相折磨… “唉…我就跟都跟你说了吧,”徐洁叹了口气,把包往一旁一扔,搓了搓发红的眼皮,一副要开讲的架势, “关于结婚的事,你也别怪莫凌…这孩子不是他的...当时发现怀孕了…可是你应该也知道,我们家也算是名门世家,未婚生子什么的家里人根本接受不了…可是我仍然决定生下这个孩子…” 徐洁低头摸着突出来的肚子,温和又幸福的微笑,“ 这婚原本就是假的…莫凌也是为了还我的人情忙才和我结婚的…为了引人耳目…不让我和孩子受世人的唾弃才这样做的… ” “……” “其实莫凌也不容易…当年他父亲知道了你们的事大发雷霆,把还受伤卧床的他扔到国外修养,那时候他倔的要死,他父亲怕他偷着回国来找你,就拿走他的证件,只给他交学费,生活费几乎没有…一副要他自生自灭的样子。” “……” “刚在国外见到他时我真的以为认错了…怎么可能是他…原本那样高傲的生活在世界顶端的少年竟然绑着绷带帮别人擦车…他瘦了许多,不在张狂,就算车主揪着他的头发用他的脸擦车上没有擦干净的灰尘…” “……” “我以为那时我应该幸灾乐祸的扬声大笑的,可是我发现我笑不出来…然后我去找他,借给他一笔钱…他用那笔钱炒股…慢慢的越来越多,然后建立了公司…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他父亲见他有了钱也不想着往回跑了,这才放下心,把莫氏再交给他打理…” “……” “莫凌把你关起来的事我也听说了…他就是太在乎你了,却又始终不会正确的对待自己的感情,但我想他已经慢慢的在改变了吧…” “……” “说了这么多,我也不是在为莫凌辩解,毕竟他做过的就是做过了,他就是对不起你了…但是他都这样了…我还是希望…” 门突然被撞开,穿着西服的陌生人气喘吁吁,“夫人!医生给莫董下了病危通知书…” “我这就过去…”徐洁对那人说了句,转头着急的看蓝亦,“你去看看他吧。”说着就来拉蓝亦的手。 “不”蓝亦轻轻往后退了退,把手腕从徐洁手里缩回来。 囚笼_第63章 “都现在这时候了你还不原谅他吗?!”徐洁急得声音拔了高。 “我…从来就没怪过他…”蓝亦垂这头,徐洁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看到那紧缩着的肩膀颤抖着,声音也断断续续的哽咽着,“如果他醒了…就…就请你告诉他…我们两清了…我…不会恨他…也不会对他再抱任何其他的感情了…这是我早就已经考虑好的…如果以后路上碰见了…只求能和他擦肩而过…” 蓝亦走了,徐洁看着他穿着白色的病号服,晃晃荡荡一瘸一拐的背影,和他刚才泣不成声的话语就心酸的要命…咽下酸涩的情绪,徐洁看着窗外的天空不由的想…如果…如果当年她对那个伤痕累累的瘦弱男生再宽容一点…再耐心一点…这一切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 “小亦,你有在听吗?”炎泽皱着眉头看着眼前低着头闷闷的扒米饭的男人。 “嗯?嗯?”在出神的男人似乎吓了一跳,黑绒绒的头立马从碗上抬起来,露出巴掌大的小脸,唇红齿白的,明明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惹人怜爱,黑玻璃珠似的大眼睛一眨巴就勾的他魂儿都要出来了,声音不自觉的压低了, “你…今晚有空吗?” “咦?”男人似乎总是笨笨的反应慢一拍,歪着头思考的样子可爱的要命。 “老板…那个人在外面已经站了一上午了…真的没关系吗?”一旁新来的兼职生不合时宜的打断两人的话,一脸担忧的频频往外瞅,“他脸色不好,好像中暑了…再这样下去会晕倒吧…” 炎泽埋怨的看了眼缺根弦的兼职生,故意装作没听见,转眼又对着蓝亦温笑,“新开的一家西餐店,环境挺不错的,我们晚上去尝尝吧。” “...算了吧...我还是不怎么习惯用刀叉...会让人笑话的。”蓝亦放下碗,有些心不在焉。 自从那次落水之后已经过了大半年,从医院出来之后他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来到了原本和丁一洛约定好合开的书店,还好当时丁一洛交了一年的租金,房东并没有给他退房。 从来没有开过店的他一个人摸摸索索总算把店营业了起来,右眼正在慢慢的恢复视力,小点的字根本看不清楚,没办法也只能招聘其他人手,好在新招的兼职生做事勤快又麻利,这店也就凑凑合合的能赚个温饱,但没过多久暑假就开始了,营业额有些惨淡,辛亏有这个总是闲来无事高价回收旧书的出版社老板照顾,这店才勉强撑的下来。 “那我们去吃泰国菜吧...上次给你带的椰乳芋头球、南瓜奶油蛋羹你都蛮喜欢吃的...或者我们去吃日本菜?你想吃什么呢?”炎泽不放弃的讨好追问。 “不了吧,总是麻烦你请客不太好,而且书店也总是劳烦你费心照顾,等过几天收益好些了我请你吧。”蓝亦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炎泽笑了笑。 “呀!那人好像要站不稳了。”兼职生蹭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伸头往点门外张望,有些着急,“老板,那人都来过好几趟了,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但是他这诚意看起来很足啊,我出去劝他他也不离开,这么热的天现在肯定是中暑了,在这样下去估计的叫救护车了。” 蓝亦低头收拾着饭筷的手停了下来,过了会突然开口,“小齐,你把那人从后门带进二楼歇会吧,看他恢复了就让他走。” “好勒!”兼职生像是终于领到了特赦令,抬腿就往那个站在太阳地下摇摇欲坠的高大身体方向跑去。 炎泽又默默的在心里把这个爱管闲事的兼职生骂了几千遍,表面上仍是不动声色的含着笑,“那好吧,我先走了,给你送来的那些书我放到桌子底下了,有不好卖的随时找我退掉就好了。” “对了,你那些过时的旧杂志也给我留着呀,等下次我来在拿。” ...... 一步三回头,炎泽看着蓝亦含蓄的点点头,抿着笑把他送到门口,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那有些泛黄却柔软的头发,这才依依不舍的驾车离开。 遇见蓝亦是无意的,但炎泽一直以为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有着温柔俊秀长相,健硕身材和优渥丰厚收入的他无疑是众多女性青睐的对象...严格来说并不仅仅只有女人,相比之下这个每月进货量少的可怜又瘦小的书店老板就显得平凡的许多,可是他就是一眼就从包围这他讨好献媚的人群中瞥到了他的身影,反应有些迟钝,慌乱的帮对不小心撞到的工作人员捡拾掉到地上的文件,就算被恶声恶气的抱怨了也是好脾气的道歉,因窘迫涨红的脸和从单薄衣衫里印出的消瘦佝偻的背部让人很有想抱住温柔呵护的冲动。 事实上他也确实这样做了,被突然搂住的男人明显吓了一跳,有这黑溜溜眼睛的小脸回头望他,得知他是来帮着解围的,似乎也松了一口气,乖乖的缩在他臂弯里不再挣扎,搂住男人肩膀的感觉竟然意外的好,虽然没有多少肉,却是柔柔软软的,在靠近一些还能闻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香味,心猿意马的打发走了一直弯腰道歉的自家员工,亲自开车把男人送回书店,炎泽便算是正式的和蓝亦相识了。 几个月下来蓝亦似乎对他并不排斥,他敏锐的直觉也依稀的感觉出蓝亦身上那种圈中人特有的气息,他几乎更是有稳稳的把握,把这可爱的小人儿诱拐到手了,如果那个该死的疑似蓝亦前任的男人没有出现的话。 想到这炎泽就忍不住的咬牙切齿的猛拍方向盘,要是平时以他的条件,他才不会在意那些所谓的情敌,可是那个可恶的男人偏偏该死的有钱,身高长相气质什么的更是优秀的没话说,更是听说这个男人为了他们家小亦连婚都离了,怀着孕的漂亮老婆都不要了,一副痴情的样子,让他危机感四起,瞬间就不淡定了. 不过好在他们家小亦像是铁了心不搭理,这才让他稍稍放下心,不管怎样一定要赶紧把人拐到手,省的夜长梦多。 炎泽边想边自顾自的点点头,像是打定了注意,踩着油门乘着新款的奥迪R8远去。 和兼职生告别,蓝亦有些费劲的把店的卷门拉下来,再三确认店门和后门是否锁好,不知是不是溺过水的原因,他的记性越来越差,好几次都忘记关店门,幸亏店里只有不值钱的书本,才不至于遭到盗抢之类的横祸。 才迈着步子上了二楼,天已经黑透了,蓝亦进了房间伸手摸索着灯的开关,身后却突然贴上一个火热的胸膛,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脸朝下被摁倒了床上,一只大手及不老实的探进他短袖T恤里,另一只手扯着他的裤子就要往下扒,脖子的后颈上感受嘴唇的湿热的触感,让蓝亦打了个冷战, “莫凌!你干什么!”那人身上的味道他再熟悉不过,心里又气又急暗骂自己太过心软又引狼入了室。 压在他身上的人僵了不到一秒钟,而后闷声不吭的更加疯狂的吻咬蓝亦的脖子,两根手指摸到他胸前扯捏他小小的突起,下面的手也开始解他的皮带。 蓝亦不肯,拼了命的反抗,没想到以往强大的男人竟然意外的好对付,逮住空隙狠狠的踹了一脚,男人庞大的身体就咕噜噜的被踹下床。 蓝亦连忙爬起来就要头也不回的跑出门。 “蓝亦。。。”还是一如既往好听的声音,却稍微带着沙哑,小声的又有点委屈的喊他。 蓝亦犹豫的回了头,那在黑暗中模糊的身影似乎并没有动,可怜巴巴的圈在床下,打开灯才看到莫凌那红的已经不正常的脸色,看样子莫凌确实像是中暑了。 从来没有见过莫凌这样软弱的样子,脸色绯红,嘴唇却白的吓人,呼吸急促,饱满额头上满是汗水,深邃的眼睛有些迷蒙,没了平时骇人的气势,一副很难受的样子,正惨兮兮的看着他。 刚被攻击的情况下聪明的人应该扬长而去的,可是蓝亦从来就不聪明又外加该死的心软,记吃不记打什么的从来就是大白兔子的特长。 犹犹豫豫的走上前,想要把莫凌搀扶到床上,刚走近手腕就被抓住,安全距离瞬间消失,高大的身体猛地起来又把他扑倒了床上。 明明稍微动一下就虚弱的要命,莫凌仍然咬着嘴唇不死心的低头扯他的衣服,手上却是无力,在蓝亦的左挡右推下扯了好久都没有任何成果,到是有些狼狈的红着脸喘着粗气,休息了会又继续手上的动作。 来来回回了好几次都没得逞,蓝亦稍微镇定了些,看着莫凌倔强殷红的脸上冒的虚汗,才稍微放下心来,又一次拍掉要扯他裤子的手,有些无奈,“别闹了行不行,我去给你拿药。” 莫凌在蓝亦身上的忙活的手停了下来,蓝亦得空把身体从他身下抽了出来,伺候他躺好,给他盖上被子。 “为什么不来看我?”莫凌看着他,眼睛里满是委屈的诉控。 “咦?” “我受伤的时候为什么不来看我!我来找你的时候为什么不见我!我都为你受伤了。。。”从被窝里露出的两个眼睛幽幽的看着蓝亦,奄奄一息的哀怨。 蓝亦一时间竟然有些错觉,似乎那个欺骗他,背叛他,把他囚禁起来逼他跳海的不是莫凌而是另有其人。 叹了口气,已经过去的事蓝亦也不想再提,他现在只要完全把床上这个高大的病号当陌生人就好了,把湿掉的毛巾搭到莫凌的额头上,转身边倒水边说,“你赶紧打电话联系别人把你带医院里看看吧。” “啪!”的一声动静。 蓝亦转身,莫凌仍然盖着被子闭着眼睛,一副虚弱可怜的样子。 把水放到床头柜上,蓝亦起身把床边上开着的窗户关掉,“你的手机在哪,我给你打吧。” 莫凌不情愿的睁开眼睛,冷冷的回, “没带。” 蓝亦当然不信,伸手把他的衣兜,裤兜,翻了个遍,确实没有手机,尴尬的缩回手,把掀起来的被子重新盖好,在莫凌埋怨又受伤的眼光下,打从心底就不相信他的蓝亦竟然稍微的产生了一点罪恶感。 “。。。那你记得你朋友或者亲戚的电话吗?我帮你打电话联系他们...”莫凌不出声,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蓝亦的表情让他有些发毛。 囚笼_第64章 “不用打...我自己走就行...咳咳...”莫凌掀开被子就要走,紧紧抿着的薄唇还是发白,刘海贴在布满汗水的额头上,一副受伤了的表情看起来寂寥的可怜。 似乎这样对待一个生病了又如此虚弱的人真是太过分了,蓝亦连忙架住莫凌要离去的身体,“你,你先在这里休息吧,等好了再说...” 莫凌乖乖躺回床上,似乎很高兴,被子盖到鼻子下,盖住上翘的嘴唇,只露出两个眼睛,顺便用很惨的目光注视着蓝亦,手慢慢的从棉被里伸出想要抓蓝亦搭在床边的手。 火热的手掌刚触碰到那柔软细嫩的皮肤,便被蓝亦避开,迅速站起来,表情是认真的样子, “莫凌...这次回去就不要再来找我了...” 莫凌被子下上翘的嘴唇瞬间僵住。 “该说的话我那时已经跟徐洁说过了,相信她也告诉你了。”蓝亦顿了下,咽了口唾沫,垂头看着浅紫色的被套,“我觉得我现在的生活很好,你,你就不要在打扰我了。”说到这里,蓝亦有些激动,眼圈也有些发红,“我,我这断时间也有认识比较厉害的朋友,所以,你想要再那样锁住我也不会那么容易了...我...” “是那个家伙?”莫凌那好看的眼睛狠狠的望着蓝亦,脸绷得僵硬,“是那个整天来你店里的家伙?你所谓的比较厉害的朋友?你们什么关系?就这么肯定他会帮你?” 蓝亦后退一步,看着还是死死看着他的莫凌,被那虚弱生病的表情弄糊涂了,这才想起来眼前男人曾经的真面目,有些害怕,声音也控制不住的抖了起来,“就算没人帮我...我也不会再任由自己被你关住,死也不会!” 莫凌冷冷的看着蓝亦离开的背影,僵冷的神情也随着关门声消失,盯着鹅黄色的门表情空白的发了一会呆,慢慢的后仰躺进柔软干净的被褥里,被子上和枕头上都有久违的蓝亦身上的味道,那种淡淡的,类似于青草的香味。 他从医院的重病监护室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了,徐洁把蓝亦的话原封不动的转告给他,他不相信,不相信蓝亦在那靠海别墅里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离开他,伤势稍微好了一点他便挣扎着要去见蓝亦,却得知他已经离开了医院也离开了这座城市,有些灰心的他回了医院,边养伤边找人追寻蓝亦的下落。 上个星期,他不顾医生的阻拦,在知道蓝亦下落的第一时间赶了过来,见到的便是蓝亦那冷漠的表情,更加的淡漠,似乎他们真只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一样,他早已经悔不当初,也明白那样带着浓烈爱意强求的拘禁到最后只能是伤害...不管是肉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 他带着最真诚最朴拙的信念来道歉,最可蓝亦却似乎连一点让他改过的机会都不给,终于今天,他似乎终于动容了... 真是的,明明刚刚眼前还有那人清秀的面容,还可以轻微的耍赖,甚至亲吻到了他... 真是的,明明刚刚还感觉那么幸福... 衣服里绑着绷带的伤口被汗水津的发着疼,上药的时间已经过了,手机被扔到了窗外,在医院里的医生找不到他估计已经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吧,可能也真的中暑了身体有些虚弱,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原因,人也更加容易脆弱,莫凌想到蓝亦绝情的表情和毅然离开的背景鼻头就有些发酸,把脸蒙进被子里,把沾有蓝亦味道的被子抱在怀里,想象着那柔柔软软的身体现在就被他抱在怀里,像一只被抛弃后寂寥的大型犬。 蓝亦下了楼,没出息的窝在书店的椅子上,睡的并不舒坦,店面原本就很小,二楼只有一间房间,根本没有沙发之类的摆设,他还是不忍心在黑夜里把生病了的人撵出去。 床的位置太靠近窗户,每天早晨窗外树上的鸟叫都会成为蓝亦的定时闹钟,蓝亦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在床上伸了个懒腰,似乎感觉那里有些不对劲,瞪着眼看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猛地起身,看着盖在身上的被子和身下柔软的单人床。他昨天明明把床让给了莫凌,自己睡在楼下的... 屋里再没有其他人,所有的一切都和他以前醒来的时候一样,如果不是桌子上热腾腾的早饭和早饭上的纸条,蓝亦都要怀疑昨晚的莫凌只是一场梦境了。 蓝亦展开看了看莫凌留给他的纸条,大致是离开太多天需要回公司一趟,如果蓝亦真的喜欢现在的生活,他将不会在继续打扰,祝他开心之类的。 把纸条揉成团儿,扔进垃圾筐里,桌子上的早饭也没有什么心情吃,按时给正在恢复期的右眼滴上眼药水,下楼开始收拾店铺开门营业。 费力的把卷门打开,把打折促销的书籍搬到门口,回来已经一身汗了,蓝亦坐在椅子上喝了两口水,可能滴了的眼药水溜进鼻泪管的原因,喉咙发苦的厉害。 两人的关系,早在半年后第一次见面时他就说的很清楚了,经过那样的事,再说什么情啊爱的就太可笑了,可是莫凌却不听,但收敛了很多,倔强的小心翼翼的和他见面,他不让他进店门,他就在外面等,等到中暑也不离开...现在...看样子他也已经放弃了吧...两人终究还是要回到各自的轨道,再也不会徒劳的纠缠不休... 这样也好。 下了一场雨,夜晚的天气有些凉,一直开窗睡的蓝亦有些着凉,鼻子擦的通红,加上兼职生请假不在,店铺又很是冷清,坐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后背倚着墙,想老头子一样昏昏欲睡。 挂在门口的风铃突然响起,蓝亦睁开眼就看到了站在他面前的莫凌。 依然的俊挺,那日虚弱的模样早已不见了踪影, “七点半了还不关门吗?”他笑的温柔,有一脸无害的模样,紧盯着眼前一脸迷蒙的蓝亦。 “...嗯,这就关...”天色已经被夕阳染的泛黄,蓝亦没有察觉昏昏沉沉时,时间竟然过的这么快,有些仓促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弯着腰把店门口摞着的图书搬回店里。 长期缺乏锻炼的生活,又加上最近患的重感冒整夜的睡不好,突然站起来搬重物一时间竟然有些受不了,脚踩在地上也有些发飘,弯着腰抱着大摞图书的身体晃了晃,眼看着就要丢人的摔倒。 蓝亦任命的闭上眼等待痛疼的降临,却在最后时刻撞上了一副温暖的胸膛。 蓝亦睁开眼就看到莫凌那近在咫尺的俊脸,还是那样刚毅又迷惑众生的脸,深邃的眼睛带着柔和又无奈的目光盯着他,感觉脸上被指腹触碰,蓝亦才猛然惊醒般推开莫凌的怀抱,慌乱蹒跚的后退两步,有些尴尬的低头想要捡散落的图书。 真是丢人,以前多过分的事情也做过,现在竟然只是指腹的触感就让他慌乱的脸红了,也不知是因为吓得还是怎的,额头上也开始冒汗。 还没来得及弯腰,手腕就被抓住, “我帮你搬,你去坐着休息会儿吧。” 半强制的被摁回椅子上,莫凌开始迅速的动手捡起地上的图书,而后又麻利的把门口堆着的图书一一搬进来。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大有力气,衬衫里有微微隆起的肌肉,搬重物时胳膊肌肉的线条也很好看,在病痛和体力的差距下,蓝亦也只有坐在一旁顺从的看着。 看他拿着货单把搬进来的图书一一核对,用抹布擦掉图书上沾染的灰尘,还顺道换了店里坏了的灯泡,修好了每次锁门都会花半天力气的铁卷门,所有的一切都有条不紊。 以莫凌现在这样身居高出的身份,做这样的事固然很不搭调,但很坦诚的,他确实干的很漂亮。 “好,好了...”当莫凌打算把乱掉顺序的图书重新排序一边时,蓝亦终于因太过不好意思而出声制止,“真是太谢谢你了,这些就不用麻烦了,真的。” 店里没有空调,尽管蓝亦已经把唯一的一台电风扇对着莫凌调到最大档位,莫凌的白色衬衫还是有些湿透了, “那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莫凌擦了擦鬓角留下来的汗。 “没有了,”蓝亦看着莫凌湿透的衬衫有些过意不去,但也仅限于感恩的道谢,“真的很谢谢你了。” 莫凌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站在店中央,用好看的眼睛回望着他。 和谐的气氛慢慢消失,蓝亦在莫凌的目光下如坐针毡, “...一起去吃饭吧。” “咦?不,不用了,我家里还有菜...”蓝亦连忙摆手,想要拒绝。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只想请你吃饭...难不成我们之间连朋友都没得做吗?”莫凌慢慢跨近一步,专心和蓝亦对视,脸上满是真诚,最后的一句话里却是带着无奈的。 “我...”蓝亦垂下头,看着一旁地上被整齐的排列在一起的图书和杂志,莫凌今天也算是帮了他的大忙,而且他的话都已经说到这里了,如果在拒绝的话就太失礼了。 见蓝亦开始犹豫,莫凌立马急着补充道,“地方随你订,你如果还不放心就在这里吃也可以...今天是我的生日...” 蓝亦端着盛着面条的碗从厨房里走出来,放到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的莫凌面前。 莫凌好像很高兴,笑着接过蓝亦递来的筷子,便低头缓慢而优雅的吃起来。 囚笼_第65章 如果让别人知道莫氏总裁的生日竟然是在他着简陋的小店里度过,只怕他们的下巴都会因为惊讶而脱臼吧。 “我还是在出去买点东西吧...”蓝亦实在是过意不去,再怎么说也是生日,虽然莫凌一个劲的劝说不用,可是看着桌子上那碗孤零零的面条,和那高大的身体强迫的蜷在过小的椅子上低头吃面的情景,也太可怜了。 “不,不用,很好吃,我吃一辈子都愿意...”莫凌抬头,对蓝亦笑。 “只是果腹的东西,怎么可能吃一辈子,以后肯定会有人给你做更好的饭菜。”蓝亦垂着头,看着自己那搭在桌子上泛白的手背愣愣的说。 手背突然被握住,蓝亦像受惊的猫猛的挣脱,却没有得逞,莫凌攒的很紧,把他纤瘦的手掌捏在手心里,表情正经的盯着他,“和我在一起...多好的我都能给你...你不用吃这些苦的...” 那真挚的眼神和那手掌宽大又温暖的手,竟然让蓝亦一时间动弹不得,怔怔的和莫凌对视。 及时的敲门声打破这个僵局,蓝亦被吓的一哆嗦,随即挣脱开莫凌的手,慌乱的站起来在莫凌不满的眼光下去开门。 打开门,是炎泽那勾着笑的俊脸, “嗨~小亦,”炎泽边打招呼边熟练的走进门,“听说你感冒了,我带了药...他怎么在这。” 两个男人互相带着敌意的瞪着对方。 “小亦,他怎么在这?你们...” “啊...”蓝亦有些别扭的解释,虽然他不说,但炎泽从他的字里行间也多少了解了一些两人之间的事,“他帮了我的忙,又正好到了晚饭的时间...” “奥...你好,”炎泽带着良好的教养风度,微笑的对莫凌点点头,字里行间稍稍带着挑衅的味道,“很长时间前就见过你了,不过一直没有机会正式的和你打招呼。” 莫凌没说话,手里还碰着那碗面条,面无表情的冷漠着。 “先进来坐吧。”气氛有些僵硬,蓝亦搬了个椅子,招呼着炎泽坐下。 这样下来正好两个高大的男人形成了一个面对面的对峙状态,似乎气氛更僵硬了,蓝亦咽了口唾沫,“你们先等等啊,我去给你们泡茶。” “不用了。” “不麻烦了。” 两人同时出声,一致的把目光移向站在桌子旁的蓝亦,炎泽率先站起来,跨到他面前,微笑着,“小亦,我今晚订了南山温泉的房间,你感冒了泡泡温泉出出汗会比较好。” “咦?不用,不用,”蓝亦连忙摆手笑笑,“只是感冒而已,怎么好意思让你这样大费周章的,再说泡温泉也不是药呀,怎么能把感冒泡好。” 炎泽仍然是眯着眼笑嘻嘻的表情,“至少也对身体好呀,再说我都已经订了,就算不去也不会退钱了。” “可是...”蓝亦偷偷的抬眼瞧了瞧仍然坐在那里,表情孤冷的莫凌,想着今天是他的生日,不过就这样丢下他是不是太残忍了一些,犹犹豫豫的拒绝,“还是算了吧...” “小亦...”炎泽微微差异的皱起眉毛,但随即还是利落的展开对蓝亦笑,“是因为他吗?你们不都已经分手了吗?” “这...”蓝亦额头上有些冒汗,是因为感冒的原因昏沉的脑子有些不灵光了,他一时间竟然不知该怎样解释,除去那次有预谋的骗局,其实他们俩严格意义上并没有真正在一起过。 一旁莫凌的方向突然响起了瓷碗破碎的声音,暂时打断了蓝亦继续的回想,本能的扭头查看,却看到那大大的白瓷汤碗在莫凌的脚边碎成了片片,面条和汤汁撒了他一身。 这面条他从锅里捞出来没多久,原本就是夏天汤汁冷的又格外慢,莫凌穿的又少,薄薄的衬衫和西服裤子根本阻挡不了多少热量, 蓝亦吃了一惊,连忙拿着抹布把莫凌身上挂着的面条弄掉,掀开他的衬衣,只见那带着腹肌的小腹一侧上已经烫的发了红。 “你这是...” “可能刚才搬的东西有点太费力,手有些酸,没有拿稳...”坐在椅子上的莫凌动也不动,歪着头专心看着弯着腰着急的在他身上收拾残局的蓝亦,似乎被烫伤的根本不是他,随后撇了撇嘴,突然站起来,“你去泡温泉吧,我这就走,不打扰了...” 说罢就做出一副要走的架势。 那一大碗面条可不是盖的,衬衫和半边裤子也已经湿到滴水了,暴露在眼下的小腹上已经开始从红变肿,在不抹药一会指定会起水泡。 蓝亦又不忍心了,忙拉着他坐回椅子上,说什么也让他先涂了药再走,从医药箱里翻出烫伤消炎的药,细细的给他抹上。 “...不好意思呀炎泽...回头我请你吧...”把炎泽送到门口,蓝亦不好意思的搓着手。 炎泽心里自然不快,但看到蓝亦一脸小心翼翼的抱歉模样就忍不下心责怪,有些不安却仍然腻宠的揉了揉他那毛茸茸的头顶,又抬头目露凶光的越过蓝亦的肩膀瞪了眼像老佛爷一样半躺在椅子上动不动哼哼两声的伤患,咬牙切齿,“那男人要对你做什么记得马上打电话给我,我随时赶到。” 蓝亦送走依依不舍的炎泽,莫凌立马收起那若有若无的得意表情。 从衣柜里翻出宽松一些的运动裤递给莫凌,开始弯腰收拾地上的狼藉。 莫凌再次以居高临下的角度俯看蹲在地上的蓝亦,温和的灯光下,小小的房间,贤惠温柔的人儿和那眼底柔软有些发黄的头发,白白嫩嫩的耳朵,怎么看都有一种温馨的感觉。 蓝亦起身把碎片倒进垃圾桶时,莫凌的嘴角还挂着那带着幸福味道的笑,视线里的男人总是那么瘦,精神头也不怎么好,鼻子因为感冒红通通的,眼下也是因为休息不足浮现出了淡淡的黑眼圈,听说有只眼睛在那次意外中受了伤,一直在康复期间,视线不便后做事也慢腾腾的了,偶尔磕磕绊绊的样子更像让人搂在怀里好好呵护。 以后两个人再生活在一起...他发誓,他再也不会做让他受伤的事情了,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 蓝亦倒掉碎片,却没有再走近莫凌,站在原地扭身看他,“你走吧。” 莫凌看着他,上一秒那带着幸福的笑还僵在脸上。 “这里很好,我不想再为了避你而搬走...”言下之意便是你再来我就要离开了。 莫凌没出声,拿好看的眼睛望他,充满疑惑。 许久,莫凌慢慢站起来,把手上捏着的运动裤放下,一步一步往蓝亦方向走去。 蓝亦秉着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渐渐走近的莫凌,他几乎能想到以这男人的脾气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莫凌越来越近,走到蓝亦面前也没有停下,两人错开,莫凌打开了他身后的门, “我迟早有一天会被你逼疯的,蓝亦...”莫凌关上门的那一刻,他这样说。 锁门,上床,睡觉… 原以为明明很累了却怎么也睡不着,脑袋涨的发疼,脑海里忘不掉的是莫凌那脸上的期许慢慢转化成悲伤的表情,他不是看不出来,这个男人曾经那么威风凛凛,那么张狂撒野,可是现今却频频露出那样的表情,可是他又凭什么相信,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真的呢? 送走炎泽那一刻转瞬即逝的得意他不是没有看到,想起了莫凌很久以前就说过,“我的东西就算我不要了也不准别人碰”的话,莫凌再次出现就是为了炎泽吗?就是因为属于他的东西要被人碰触了,所以他才打算想方设法的讨回来...说真的,心里有些发凉,这男人从来都轻易的把他骗的团团转,嘴巴上明明说着再也不会轻易相信他的自己也傻的要命,再次轻而易举的信了他。 翻来覆去不知过了多久,寂静的夜里尖锐的手机铃声格外刺耳,蓝亦的心里“呯!呯!”的跳,深深的呼吸,从床边的桌子上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心里就不由的腾出不好的预感, “喂...妈...” 囚笼_第66章 “你好,这里是市医院,您的母亲在马路上突发脑溢血,现在正在医院抢救,请带着她的病理和....” 之后说的什么蓝亦已经完全听不清了,磕磕绊绊跑出门的腿都是抖的,脑子懵了,要打车,夜里康复期的视力却怎么也看不清来往的车辆,只是一个劲的对每个来往的车招手,却没有一辆有停下来的意思。 时间越久蓝亦心里越不安,好不容易在微弱的灯光下看清楚类似出租车的轮廓,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上前拦车,车主似乎没有想到在黑漆漆的路边会突然跳出一个人,避闪不及眼看就要撞上。 蓝亦被车灯晃得睁不开眼,只知道车距已经很近了,却没有停下的趋势,突然腰间被人用力抱住,猛地扯了回来,措不及防,踉跄的跟着搂着他的那个人跌坐在路边,眼前的焦距还没对准,耳边就听到熟悉又让他莫名安心的怒吼,“你疯了?!大晚上的跑路中央!你特么知道这有多危险!!” quot;莫,莫凌...”蓝亦求救似的喊他。 “怎么了?不要着急,慢慢说。”月光下莫凌这才发现蓝亦沾满泪水的小脸,也吓了一跳,连忙安抚,“有我在呢!” 莫凌踩着油门一路狂驰,充分的把他那高品质的吉普车发挥到了极限,两人赶回老家的医院时抢救仍没结束。 蓝亦呆呆的看着亮着红灯的手术室,这里面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了,他完全无法想象失去后他要怎么活。 莫凌见蓝亦发抖的厉害,连忙把他硬拉到走廊的座椅上,给他披了件外套,简单的向护士了解了下情况,开始打电话联系国内外的这方面专家教授和有着先进医疗水平的医院,顺道去收银台把医药费和押金缴上。 回到抢救室门外,发现蓝亦又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愣愣的抬头瞅手术室的大门,外套丢在一边。 叹了口气,莫凌走上前,拾起外套披在蓝亦身上,“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抱紧那瑟瑟发抖的肩膀,此时怀里的人儿感觉特别脆弱,“我也已经联系好了这方面的教授和就近的私立医院,状态平稳后转移过去,那里的医疗水平和环境都比这里好。” 蓝亦抬头,用小动物般楚楚可怜的红眼睛望了望莫凌,“谢谢。” 抱着蓝亦的胳膊又紧了几分,莫凌低头用嘴唇碰了碰他的头发。 怀里的人温顺的过分,甚至抬手攒住了莫凌胸口的衣衫,就像是溺水者唯一的浮木一样紧紧的攒着。 蓝亦把煲好的烫带到医院,医生刚给蓝母检查完身体,“你啊,不是还有书店要照看吗?就不要老呆在这里了,医生也说过了,我的情况恢复的很好。”蓝母一脸慈祥的微微责备道。 “妈,没事,现在是淡季,书店里有员工照看就够了。”蓝亦坐到床边,握住蓝母有些发凉的手,心里微酸。 “唉...这里很贵吧...”蓝母环顾了下病房,刚刚被护士推着去外面遛弯的时候听一起的老头老太太们说到这里光普通病房的价钱就贵的吓人,更别说这种独立的高级病房和每天挂着教授名牌的医生来给他检查的费用了,“其实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在家养也可以...” “妈,您就别逞强了,钱的事你也别担心,我开书店也有挣钱的。”蓝亦起身,把鸡汤倒进小碗里,一口一口的喂她喝。 蓝母却似乎没有什么胃口,摆摆手,一脸心痛,“真是...都怪我这把没用的老骨头,我知道你也不容易,这些钱原本要留给你娶媳妇的。” 蓝亦眼有些发涩,把碗放回桌子上,“妈,你在说什么呀...” 这时房门被打开,一身休闲装的莫凌提着一大袋营养品走了进来,表情认真的把营养品放到角落,走到病床前,微笑着,“阿姨,我来看您了。” 蓝母一看是莫凌,立马来了精神,“哎呀,小凌呀,怎么又带了那么多东西,赶紧拿回去,前天带的那些还没开封呢。” 蓝亦淡淡的瞅了眼莫凌后又迅速的低下头,“小亦愣着干嘛,还不赶紧给人家倒水,外面很热吧...” 呆呆的应了声,起身要倒水,却被莫凌制止,“不用,你坐着就好。” 蓝亦不在坚持,表情却极度不自热的坐回椅子上,看着莫凌对蓝母稀罕温暖的。 那天母亲脱离危险后,莫凌第一时间找人把她转移到了私立医院的高级病房,还从其他地方邀请来许多这方面的专家就诊,他当然知道这其中的费用必然不菲,但如果能让母亲得到良好的治疗他当然也不会拒绝,至于那巨额的花销...他实在无力偿还,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咦?这是小亦做的鸡汤吧。”莫凌看到了桌子上那碗还在冒热气的鸡汤。 “是呀,要不要喝,小亦的手艺很棒的。”蓝母亲切的招呼。 “可以吗?”莫凌扭头看向呆坐着的蓝亦,温和的对他笑了笑,语调稍稍下沉,“真的是好久没尝过你的手艺了。” “...恩,恩...”其中暧昧的语调让蓝亦有些发窘,连忙端起桌上的碗递给他。 莫凌接过碗,指尖稍微碰触,蓝亦敏感的缩回手,悄悄的偷看了眼正笑着看着他们两人不疑有他的蓝母。 “妈,我回去给你拿衣物了...” “我开车带你去吧。”莫凌放下碗,抿着笑看向蓝亦。 “不了,不远的,我走过去就好。”蓝亦连忙拒绝,加快手中的速度把该洗的衣物塞进袋子里,抱着一溜烟闪出了房间。 莫凌移到窗前,从上往下看不一会儿就出现在楼下视野里越来越小的人影,白色的T恤有些偏大,穿在那瘦弱的身板上晃晃荡荡的,走起路来还是习惯性的微缩着肩,过马路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见到飞驰而来的车就跳的老远,他知道,蓝亦此时心里一定忐忑的要命,他几乎可以猜到,此时那人儿此时是怎样想他的。 “莫凌最后会拿医药费威胁我吧...”或者“莫凌一定会以告诉母亲两人之前的关系为由来逼迫我吧...” 每次看到那躲闪的眼神和不知所措的表情,莫凌心里就有些伤心,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他现在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清楚了。 直到视野里那小小的身体完全消失再远处,莫凌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稍微转头,发现蓝母正在看他, “你...” 看着蓝母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莫凌把双手插进裤兜里,微笑着,“阿姨,您有什么话就问吧。quot; “...你和小亦到底是什么关系...”蓝母试探的问道。 “您的意思是...”莫凌几乎可以确定蓝母已经看出了什么,毕竟以两人现在的这种相处方式,只说是儿时的同学就太奇怪了。 “有段时间小亦联系我的次数明显减少了,有次家里发生点急事,我联系不到他,就打电话给了他在的那家公司,可是公司的人却说他早就已经辞职了,但就算这样每次打来的生活费却多的惊人,我害怕他背着我在外地干什么不好的勾当,就找认识的人查了下打款的地点和打款人...还有那次你突然打过来说小亦生病的电话...” 蓝母顿了顿,抬头看不远处的莫凌一眼,还是犹豫的继续说道,“上学那会儿,你去了国外后他就一直没有精神,还会在房间里偷偷的哭,学习也一落千丈,当时只是以为你们俩感情深...现在想来却有一些异样了...” 听到这些话的莫凌稍稍低头,似乎也在回忆以前,轻轻的笑了笑,“看来您已经猜到了...” “你,你们真的...在一起了?”蓝母似乎有些激动,胸口起伏的厉害。 莫凌见状连忙上前,弯下腰给蓝母拍背顺气,好在,蓝母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 抿了抿嘴,莫凌表情郑重的开口,“请您别怪蓝亦,一切都是我的错,蓝亦那时候什么都不懂,都是我带坏他的。” 蓝母摆了摆手,莫凌停下手中的动作,直挺挺的站在床边看着她有些发红的眼睛, “算了,算了,虽然我心里真的想这样认为,但一个巴掌拍不响我还是知道的,”蓝母又叹了口气,絮絮叨叨的念着,“自己的儿子我也清楚,都怪我,以前他爸去的早,家庭条件不好没有太多的门路,就想着只有努力读好书才会有出息,总是给他太多的压力,他从小懂事,几乎把玩耍的时间都用在学习上,也没有什么朋友,渐渐的就变得不爱说话,内向起来了...”蓝母说着眼里噙满泪水 “不,您已经为他付出很多了,您不必自责的,”莫凌递上纸巾,“而且您的儿子真的很优秀...” 蓝母接过纸巾擦了擦泪,“这么大岁数看人的本领我还是有的,我知道你是真心对我们家小亦好,我老了,你们年轻人也有年轻人的想法,只要能幸福就好了...” 囚笼_第67章 莫凌漂亮的眼睛眨了眨,放着光,没想到蓝亦这么保守,他母亲却意外的开放和通情。 “阿姨,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对蓝亦好的,真的...也一定会让他幸福的。也不会让他在外面受人欺负...我,我会给你们最好的生活...” 信誓旦旦的保证,莫凌在蓝母面前竟然有些紧张,有些激动,严格来讲他和蓝亦现在已经并没有蓝母所认为的关系了,但他还是有些卑鄙的没有解释,抱着如果蓝母不同意最好把蓝亦赶出家门,方便他趁虚而入的恶劣想法。 蓝母的认同是他所意外的,但这也更加坚定了他要和蓝亦纠缠一辈子的想法。 看了看天色,莫凌起身告辞,“蓝亦应该收拾好衣服了,阿姨稍等一下,外面太热,我去开车接他,对了...有个不情之请,这段时间他的压力蛮大的,如果可以阿姨是不是可以先不要告诉他您知道我们之间关系的事情...” 蓝母愣了愣后便也点了点头,毫无怀疑的看着莫凌的身影渐渐离开了医院。 还是那破败的小楼,多年过后墙壁和楼道内都贴满了小广告,有的地方的墙皮还开始有些脱落,莫凌踩着窄窄的楼梯走上他记忆中的楼层。 屋子的大门没有锁,莫凌微微皱了皱眉,他们家的蓝亦平时的戒备心依然那么低,但为什么见了他都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呢? 轻轻推开门,一眼就能看到卧室里弯腰背对着他收拾衣物的单薄身影。 一瞬间莫凌有些恍惚,似乎回到了那个张狂直白的年纪,还记得那时也几乎是相同的场景,那瘦小的身体,在单薄衣衫下突出的脊椎,还有闪亮亮的黑眼睛和柔软的头发...外界都说他多情,其实他是无情,他像着了魔一样无法在对除蓝亦之外的任何人用感情,他每天都睡不着觉,害怕有一天醒来后蓝亦就像丁一洛那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之前他对蓝亦所做的一切都没有忘记,他也不知道这辈子他心心挂念的这个人还能不能再敞开心扉的和他和好了,但蓝亦这两个字已经成了他这一生最大的念想,不得不承认他莫凌这一生最大的挫败就是这个男人所给予的... 听到关门声的蓝亦回头,见到走近的莫凌时愣了愣,随后立马站起来,“...你怎么来了...” “外面太热了,我来接你过去。”莫凌走进蓝亦所在的房间,环顾四周,还是那小小简易的房间,简单的书桌,铺着凉席的薄床,却让他倍感亲切,空气里都是他喜欢的味道。 “奥,奥...那你等等,我这就好了。”蓝亦匆忙蹲下,把衣橱中翻出的衣物叠好放进袋子里。 看了眼一个劲低头加快收拾的蓝亦,有些新奇的坐到那小床上,用双手拍了拍硬梆梆的床面,木头做的床板坐在上面的感觉并不好,和他们家里薄薄的席梦思床垫差太远,可是一想到那个身材小小的男人无数个日日夜夜都睡在上面,他就有种要把这小床板搬回家的冲动。 记得以前他还从枕头底下翻到过其他女生的照片,为此大发雷霆呢,现在他的枕头下会有什么?会不会翻到黄色杂志之类的...莫凌边打趣的想着边忍不住把手伸向那荞麦皮做的枕头上。 指尖刚触碰到枕头,眼前就一白影闪过,在回过神来,蓝亦那小身板已经近在咫尺,一只腿半跪在床上,两只手按在枕头上警惕的看着莫凌,“你,你干什么?” 莫凌尴尬的缩回手笑笑,心里却对蓝亦的提防艰涩的不是滋味,“看把你紧张的,不会下面又藏着你暗恋的人吧,我又不会对你怎样,看看怎么了...” 蓝亦也意识到刚刚的反应有些过度,不自然的缩回手,小小的埋怨了下,“你别总是不经过别人同意翻人家东西行不行...” 莫凌酸酸的应了声,不再说话,脸色也僵着。 蓝亦看莫凌不再有动作,便转回身提起已经收拾好的袋子,莫凌还是一声不吭的盯着他,并没有起身的打算,房间突然安静的可以,气氛也有些僵硬。 “...我收拾好了...” 莫凌起身率先走出房子,蓝亦关好门跟在他身后,愣愣的看着那足以媲美模特的挺拔忍不住“那个...我妈的事还是谢谢你了...” “......”莫凌不出声,仍然在前面自顾自的走着。 “你什么时候有空算一下医药费的总数吧...等我好给你打个欠条...” “......” “但是可能我一时间拿不出那么多钱...” “可以用其他东西顶啊。”莫凌突然停住脚步,转身。 “啊...”蓝亦躲闪不及,撞进莫凌怀里,意识到后猛地想要后退一步,却被有力的胳膊阻碍的无法动弹,眼前一晃,反应过来的时候嘴上已经有了潮湿温暖的柔软触感。 太过惊讶,以至于连探进唇缝的舌尖也没法推出去,只能木讷的被抱着吮吸亲吻。 一吻结束,蓝亦才像突然解了冻般,张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低着头,推搡着困住他的胸膛。 推搡什么的如果有用,蓝亦就不会被莫凌强压过那么多次了,只见莫凌的身体纹丝未动,大庭广众之下也完全不怕被外人看到一样,双手仍然禁锢着蓝亦的细腰,又意犹未尽的俯下身,蜻蜓点水般在紧张的有些发抖的半开薄唇上亲了亲,这才放开。 重获自由的蓝亦一下跳开老远,满脸警惕的看着莫凌,一副随时逃跑的架势。 莫凌带着苦涩的味道轻轻一笑,双手摊了摊,“行了,医药费已经顶上了,以后就别在我面前谈钱的事了。” “......” “走吧,回医院。”莫凌打开一步外的车门。 蓝亦没动,还是怔怔的看莫凌。 “你妈可要等急了...我开车呢,也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蓝亦动了动,贴着墙,缓慢的绕着离莫凌最远的圈走到莫凌的SUV后座的位置,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驾驶室的莫凌调了调后视镜,看着镜中低垂着头小小尖尖又带着粉的脸,无奈的苦笑。 在最优秀的医疗团队和医疗设施下,蓝母的病自然好的也快,一个月后就已经完全康复了,蓝亦家原本就没有多少亲人,有了蓝亦的父亲生病时挨家借钱的前景,蓝母这次住院更是让亲友们避之不及,反而是非亲非故的莫凌,殷勤的每隔两三天就来探望不说,医药费住院费什么的从来绝口不提,还总是带着各样的补品名药,拐着弯的救济母子俩。 蓝母纵然知道了自己儿子和莫凌之间的那层关系,但也终究不好意思这样平白无故的受下。这不,出院回家的第一天,蓝母就拉着莫凌的手不让他走,笑眯眯的非要让他留下来吃晚饭。 莫凌当然乐意至极,蓝母刚说了“留下吃饭”这四个字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乖乖的坐到沙发上,连多多少少表面上的推脱都没有。一对漂亮的眼睛闪着光和他“岳母大人”含情脉脉的互望,惹得一旁要去买菜不小心路过客厅的蓝亦忍不住直打冷颤,最搞不懂的就是,怎么住个院的时间他娘亲和莫凌感情升温的这么快,看着样子真是比他这个亲儿子还亲了。 这一顿晚饭让莫凌把他优雅的一面发扬的托托的,每吃一口都要慢条斯理的嚼上半个钟头,还不断跟蓝母拉着家常,逗得蓝母喜笑颜开一个劲给他夹菜,愣是把普通的家常菜吃了三个多小时。 等蓝亦把桌子上的盘子收拾完,端上早就准备好的饭后水果时,客厅的时钟短针都已经指到十一点的位置了,莫凌假装的看了看表,便要起身告辞, “阿姨,时间不早了,您还是早点休息吧,我就不继续打扰了...” 虽说这一晚蓝母一直被莫凌哄的很开心,但大病初愈,又到了接近午夜脸上多少是显出了疲惫了,但水果盘里仔细切成块的水果还一口都没动呢,蓝母急了,连忙把莫凌重新摁回沙发上,“你水果还没吃呢,我确实有些累了,那我回房间休息就是了,让小亦陪你不就行了,干嘛那么见外。” “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我住院的时候多亏了你,如果你不嫌弃今晚就住这里吧,小亦把你房间收拾收拾去...” 大尾巴狼的阴谋已经得逞,乐呵呵的一边吃着水果一边看着瘦瘦的人儿不情愿的把被子枕头抱进卧室,放到那他窥视已久的小床板儿上,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哪还有心思在吃什么水果,摇着狼尾巴摇摇晃晃的跟着蓝亦进了卧室。 蓝亦的睡衣他穿着根本不合适,上衣系不上扣,下衣短的露着将近半个小腿,好在还是宽松的,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几乎露出全部的带着肌肉的健硕胸膛,莫凌也不避讳,蓝亦还没铺好被子他就跳上了床,侧身半躺着一只手支着头一副贵妃醉酒的模样,看着一直低头不语的男人可爱的忙里忙外,不知怎么的又开始口干舌燥了。 “好了,不要在忙了,早点睡吧...”莫凌低着声说。 囚笼_第68章 蓝亦的小脑袋抬起来,看了他一眼,“奥...奥...那在稍微一等。”忙不迭的又出了卧室,过了会儿就又抱着一床被子进了卧室,在床旁边的地上铺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 “你睡床上,我打地铺。”蓝亦头也不抬,简短的说完,继续手中的动作。 在床上瞅着床下铺地的小身板儿,莫凌不乐意了,这床虽然小,但挤一挤睡两个人也是够的。(M:你当然是这样想啊!你现在是巴不得床在小一半吧!禽兽!) 眼见着蓝亦麻利的铺好被褥,摆好枕头,把被子裹在身上瞬间缩成一团,小脸都塞进被子里了,只露出黑绒绒的头发。 莫凌气不打一处来,蓝亦那举手投足之间的防备搞的就想自己要对他做点什么似的,好吧,他承认,此时脑子里的粉色幻想顿时碎的噼里啪啦的。 下床,踩着铺着被子仍然硬梆梆的地铺,那团裹着被子的身体似乎有所觉悟的紧绷了起来,抬腿踢了踢。 从被子里露出白白的脸,警惕的瞪着大眼睛看着他, 莫凌盘腿坐到地铺上,“你去床上睡。” “不用,我睡地上就好...” 还没等蓝亦说完,莫凌就自顾自的趟了下来,一副老子睡定地铺的架势。 蓝亦无奈从被子里钻出来,跨过莫凌爬上了床。 刚躺下后,蓝亦确实紧张,莫凌的为人他又不是不清楚,房间这么小,隔音效果也差,他也是不敢轻易挣扎反抗,要是真被按住了怕他是逃也逃不掉的。 过了一会,莫凌却似乎压根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起身关掉了灯,轻手轻脚的躺了下来,很快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蓝亦背对着莫凌躺这,被子里的脸因为自己的自作多情有些发热,那次被吻后莫凌确实在没有乱动过手脚,每次看他的眼神也是在正常不过...是莫凌终于放弃了吗...因为他生日那天自己所说过的话?那他现在这是干什么呢?补偿么...的确,他现在是有名望的商业巨头,身价几百亿,名下的企业也蒸蒸日上,钱的话对他来说算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了吧,蓝亦胡思乱想着也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感觉搭在床边的手指有湿热的触感,正有软软的物体缠住他的食指间,吮吸舔咬的感觉让他顿时清楚了那是什么,身体不由的打了个激灵,房间黑漆漆的,却时不时的可以听见略带粗重的喘息声。 意识到莫凌此刻在做什么的蓝亦瞬间冒了汗,被仍然抓着亲吻的手放着也不是抽回也不是... 早就已经是成年人,也知道男人的欲望这东西真不好说,母亲生病这段时间莫凌忙里忙外的,没有时间发泄似乎也是正常的,其实有时候感觉自己确实有些矫情,明明以前做过的次数多不胜数,现在却在纠结这些...而他似乎也不想让莫凌太过尴尬,毕竟半夜在别人家床底下干这种事也不太光彩,而且他完全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下清醒的自己该怎样面对。 紧急时期蓝亦就开始充分的发挥出他的鸵鸟精神,紧闭着眼假装仍在熟睡,借着翻身的机会把仍然残留着余温的手缩了回来,紧着的心这才稍微松了些,悄悄的在被子里舒了口气。 但也仅仅是放松了片刻,当蓝亦听到身后莫凌低哑的嗓音后,整个人都僵住了,“蓝亦,你醒了?” “......”蓝亦紧闭着眼,仍然保持睡姿不做任何反应。 “蓝亦...” “......”保持睡姿不做任何反应... “蓝亦...” “......”不做任何反应... 身后突然有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是床木板承受重物后发出的“吱嘎”声,蓝亦清楚的感觉的莫凌上了床,顿时整个背部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正左右思考着要不要跳起来逃跑时, “放心,我不会在对你做什么的...”莫凌的话一点可信度都没有,因为他已经掀开蓝亦的被子自顾自的躺了进去,“我...只是很想你...从那以后我再没有找过其他人...晚上的时候我也总是会...想着你做这样的事...” 莫凌沙哑的声音就在脑后,近在咫尺,说着让人脸红心跳的话,“我们多长时间没有一起过夜了...一想到你就睡在我一步之遥的地方...闻着属于你的味道...想着我们曾经多少次相拥而眠,多少次你在我怀里颤抖的释放...就算体位在难受在难捱,你也只是小声的抽泣着喊着我的名字...用迷蒙的眼神望着我...对不起...一想起来我就忍不住...可是我又不想在强迫你...” “所以...可以吧...可以让我稍微的放纵一些吧,我只要闻闻你的味道摸摸你的手就好...” 色色的情话让蓝亦更加没有颜面面对,母亲的卧室就在隔壁,老房子的传音效果也差,如果这时跳起来反抗或者逃跑的话难保不会隔壁的母亲听到,继续装睡已经成为了他逃避的唯一途径。 “我就当你默认了哦...”莫凌把脸埋进蓝亦的后颈。 “真好闻....”吐出的热气喷到那敏感的部位,瞬间让蓝亦起了鸡皮疙瘩。 抱在胸前的手被握住向下方扯去,当手指尖触碰到那火热的根源时蓝亦的手抖了抖,耳后是莫凌愉悦的叹息声,有力的大手不让蓝亦退缩分毫,包裹着他的手轻轻的律动起来。 莫凌底底的嗓音,呼出的热气徘徊在他颈间,甚至空气里也弥漫上了糜烂的味道,随着手上的速度不断加快,蓝亦的呼吸也不由自主的重了起来,许久未发泄过得欲望竟然也有复苏的征兆。 感觉到双腿变化的蓝亦惊恐的弓着身体,双腿紧紧并拢,努力想要身后的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方面,可被迫包裹着性器的手越来越快,手心里湿哒哒的,也不知是汗水还是其他什么…更加让他要命的不知所措。 腿间突然被刺激,蓝亦像兔子一样弹跳起来,却轻易的被莫凌压下,就算隔着睡裤他还是能清晰的感觉到那发着热度的大手正不紧不慢的刺激着他两腿间。 蓝亦开始反抗,抿这嘴脸憋的通红,莫凌完全无视那微弱的反抗,一个翻身把他压到身下, 蓝亦顿时吓的眼都红圈了,推搡着,小声哆哆嗦嗦的惊呼,“你,你说过的…不会对我再做那种事的…你说过的…” 莫凌抬起头对着他有些发抖的嘴唇咬了口,透过窗台打进来的月光,蓝亦楚的看到莫凌那嘴角勾起的淡淡的笑。 下一秒睡裤连着内裤就被一起剥了下来,下身凉嗖嗖的,腿被分开,羞耻的部位随即被大手握住,上下摆弄起来,大腿内敏感的地方突然被轻轻的舔吻,那带着热气的嘴唇轻咬着那娇嫩的神经密布的位置,蓝亦瞳孔放大,被牵住住的手已经被放开,但看着低头埋在他腿间的莫凌早已经惊的忘记了反抗... 脑子里一片空白,全身所有的血液都在往某个地方聚集,蓝亦痉挛着,期期艾艾的呻(害人精M)吟,从未感受过这样的刺激,舌头的蠕动已经要让他发疯了,双腿紧张的想要蜷缩起来,颤抖的膝盖却被用力抓住固定,亲吻吮吸仍然更加热切的进行着.... 蓝亦只能无力的抓住莫凌的黑发,在床单上紧缩着痉挛,直到哭泣着释放... ...... ...... 莫凌被窗外射进来的阳光晃醒,下意识的转身摸索身旁的位置,竟然已经空空如也。 猛地睁开眼睛,那哭的湿答答的小脸,惊讶的颤抖着的双腿,和因为过度的刺激双手抓着他黑发痉挛的身体全部涌入脑中,莫凌暗叫糟糕,原本那小人儿就对他戒备万分,昨晚虽说没对他真正的动手(M:你动口了!!)却也已经弄的一塌糊涂。 一开始他并没有想过这样做,只是见蓝亦动摇的纵容就想要在得寸进尺一些,没想到竟然发现那睡裤下紧夹的两(害人精M)腿间颤颤巍巍立起的小包,发热紧绷的身体似乎也彰示着身体主人的渴望。 所以,那一刻,莫凌打定了主意,只要蓝亦不疯狂强硬的反抗,他就再过分一点... 果然,看到他俯下身含住,男人眼里满是惶恐,除了倒吸着气急促的呼吸之外连想象中的轻微挣扎也没有,许久未见过的男人满含泪水惨兮兮的样子让他忍不住就翻来覆去的把他欺负的更惨了一点,直到嘴里某种青涩的味道蔓延开来,再抬头,那白净的小脸因刺激而浮起淡淡粉色,带着水汽的眼睛半眯着,发泄过后的恍惚和近期的疲惫很快让这只原本就薄弱的小兔子昏睡了过去,可怜他就只有看着眼前那美味的小身板儿自己动手解决那火热着叫嚣着的欲望的份... 看了看床头的闹钟,没想到已经这么晚了,莫凌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起身穿戴,打开房门,发现家里就只剩下蓝母一人,问了问才知道,原来蓝亦一大早做好早饭后就匆匆的回了书店。 看着桌子上的饭菜莫凌心里不由的担心,蓝亦不会因为昨晚的事就生气了吧...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讲自己可是经过他默认后才做的...只不过最后失控了一些...而且那时候他也没有挣扎...以蓝亦那种软绵绵的性格如果真的因为这事怪罪自己也太说不过去了... 囚笼_第69章 抱着揣测的心理吃完了早饭,礼貌的告别了蓝母,莫凌心里暗暗想着,去公司处理完这几日积攒的事务后,就去书店找他的小白兔问个清楚,可没想到刚回公司才得知海南那边的分公司出重大问题。 急急忙忙飞过去处理好后已经过了四天,回公司把所有的一切安排妥当,至少半个月的事宜都不需要他参与后,莫凌这才整理好情绪要去找蓝亦,没想到这事却收到了一条令他抓狂的短信。 此时蓝亦的书店,炎泽殷勤的把最新版的杂志从自己的车上搬下来,笑眯眯的看着似乎越来越可爱的蓝亦,心里美滋滋的,“那就说好了,五点我来接你。” “只去泡温泉的话不需要太早吧,”没等蓝亦回答,一旁的兼职生就迫不及待的插嘴,裂开一个大喇喇的微笑,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齿,开朗阳光的有些晃眼,“还是说炎先生要请我们去吃饭呀?不过老板都已经准备好今晚做的菜了,怕是不能出去吃了。” 炎泽撇了眼这个不知真傻还是假呆的兼职生,原本软磨硬泡连哄带骗的终于让蓝亦同意和他去泡温泉了,结果这个不长眼的兼职生愣是硬生生的插了进来,一点都没有身为一个亮堂堂的电灯泡的自觉。 他没好气的哼哼两声算是给兼职生的回应了,一转头对着蓝亦一脸温柔,“那小亦,我八点来接你们,好不好?” “好,那麻烦你到时候来接我们吧。”蓝亦的脸上依然是淡淡的表情,软绵绵的话就像小爪子挠的炎泽心痒痒。 依依不舍的暂时告别,炎泽顺手打了个电话给秘书让他安排一个离着提前预定好的房间最远的单间给兼职生住,挂了电话打着豪车的方向盘远去,那瓶特意加了料的红酒应该已经装好了,炎泽向他的方向扭了扭后视镜,里面印出了那英俊脸上的一丝狡黠的笑,今晚怕是一个不眠之夜... 蓝亦送走炎泽就开始着手整理新一期的杂志,暑假已经接近尾声,陆陆续续的学生们开始返校,书店清静的日子暂时要告一段落,把所有的种类分好放在一起,才能够有条不紊的赚钱。 最新一期的财经杂志上那穿着修身西服,面带微笑魅力十足的男人有些扎眼,蓝亦顺手拿了本其他杂志盖上,继续把新杂志摆上书架,摆着摆着有些出神,摆好的杂志已经上下颠倒了都没有察觉,要不是小齐提醒,怕是整个书架都得遭殃。 “老板剩下的我来吧,”小齐把手里一直拿着的手机放到桌子上,接过蓝亦手中的杂志,思索的摆放着,随意的说道,“感觉炎先生对老板好像不太一样,好像豺狼盯上兔子的感觉。”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蓝亦抬头看了比他高出大半个头的少年,“男的和男的能有什么其他关系。” 小齐歪着头,蓝亦这才发现小齐是个帅气的孩子,小麦色的皮肤在夕阳的映辉下格外好看,“...那老板和那个叫莫凌的也没有其他关系吗?” “当,当然。”额头有些冒汗,蓝亦闪避开小弃的目光,不知怎么那纯洁直白的目光让他有种心虚的感觉。 对面的小齐张了张口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一旁桌子上的手机短信铃声就响了起来,蓝亦连忙借机转移话题,“是,是女朋友的吗?” “哈?”随手拿过手机摁了摁,小齐盯着手机屏幕边看短信边对蓝亦说,“不是啦,我还没有女朋友啦。” “奥...”蓝亦笑了笑,“刚才就看你一直在忙着发短信还以为是女朋友的...” “是给我堂哥啦。” “那你和你堂哥的感情还挺好的...” 回完短信的小齐抬起头,笑眯眯的看着蓝亦,“是呀,我爸爸一直身体不好,堂哥从小就很照顾我的...” “是吗?那你堂哥很懂事...你也很懂事,很少有你这年纪的年轻人愿意出来打工兼职了。”蓝亦欣慰的笑笑。 “因为我要努力干活,这样才能赚到我想要的东西。” “咦?你想要什么?说出来看看如果在我能力范围内的我也可以帮你...”” 小齐狡黠的一笑,“是一辆XJ...” “XJ?是什么?自行车吗?大约要几百呢...如果...”(M:傻小篮,不是自行车,是一辆闪亮亮的跑车~) “不用啦,老板,”小齐拜拜忍俊不禁的摆摆手,稍微弯弯腰捏了捏眼前这位呆萌傻老板的嫩脸蛋,“已经有人要赞助了...” 蓝亦被小齐过分亲密的动作吓了一跳,捂着被捏的地方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对话有始无终的草草结束,看着时间也不早了,蓝亦转身去做菜,却总感觉他身后有双眼神贼贼的看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炎泽约好的露天温泉看起来很大很华丽,进入水池的时候就变得缩手缩脚的,对于温度过高的温泉水有些不知所措,很快偏白的皮肤就开始变成了粉粉的诱人颜色,脖颈间的碎发被水打湿,一缕一缕贴在粉嫩嫩的皮肤上,惹得炎泽只咽口水,表面上默不作声却一寸一寸的慢慢往他的方向挪,到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小齐,对这种场合似乎并不陌生,围着浴巾的矫健身材熟门熟路的跨进浴池,坐到了两人中间,还一脸兴奋的和蓝亦说话,少年独有的偏瘦却依旧结实的身体把炎大少的路线彻底隔断,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吃了几个大白眼。 水温比较高,蓝亦的小体格只泡了一会儿就有些受不了了,脸红通通的,眼睛也因为水蒸气变得水蒙蒙的,“好,好热...” 柔柔的声音又加上眼前这一幕春色,炎泽一个没忍住差点鼻血横流,也不一寸一寸的挪了,拨这水就移到了蓝亦的身边,把湿漉漉的头发往后捋了捋,露出精致端正的五官,微微一笑,“难受的话就回房间吧,就在不远的地方,我...” “这里泡的差不多了,我们去泡这里的特色中药温泉吧。”一旁的小齐大喇喇的从水里站起来,转身对蓝亦说,被打断话的炎泽脸色讪讪,“老板的小身板这么弱,泡那个可以强身健体哦。” 听了以上的话,炎泽想了想也对,这小人儿身体确实弱弱的,应该泡一下,补补身体这样晚上才能...嘿嘿... 脸上突然被泼了水,炎泽迅速回神,看到小齐站在不远处似笑非笑的模样,“炎先生你傻笑什么呢?” “咳咳,没什么没什么,”炎泽连忙掩饰的干咳一声,“小亦我们去泡中药的吧。” “奥...”蓝亦听话的站起来,被水蒸气熏的晕乎乎的,上了岸套上浴衣,呆萌呆萌的跟在两个大高个的后面,左拐右拐的进了另一个房间。 露天房间的推拉门被拉开的同时里面小孩子的嬉戏声也传了出来,蓝亦一瞬间有种强烈的预感,越过两个男人的肩膀惊讶的瞪大眼睛, “咦?” “你怎么会在这里!”炎泽一愣,移到蓝亦面前,立马警惕的板起脸,看着水里那个正和自家儿子玩水玩的不亦乐乎的莫凌。 “这又不是你家我为什么不能来?”莫凌挑眉,随意的往岩石边上一靠。 炎泽气的心中咬牙切齿,一定是那可恶的兼职生,他和那个姓莫的绝对有一腿儿,“小亦,我们换个地方泡吧,这里...” “小陌...”蓝亦直愣愣的看着不远处被莫凌放进木盆里的莫宝宝,半年没见长大了不少,正也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看他们一群人,真是越发可爱了,过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宝宝还能不能记着他,不自觉的就向前走了几步,站在温泉边想靠近又不敢的犹豫着。 此时莫宝宝也看到了不远处的蓝亦,似乎还认得,举着肉嘟嘟的小手向他的方向凭空抓着,乐呵呵的笑,嘴里还咿咿呀呀的。 之前的蓝亦都几乎把莫宝宝当自己的儿子养,这半年的时间要说不想那是假的,现在又是这幅惹人爱的模样,顿时整颗心都苏了,“哗啦啦”的下了温泉,就把光溜溜的莫宝宝抱进了怀里。 莫宝宝抓着蓝亦身上的浴巾,好奇的瞪大眼睛看着眼前抱着他的清瘦男人,肉肉的小指头戳着蓝亦尖尖的下巴,然后似乎记起什么似的,兴奋的“咯咯”直笑,蓝亦顿时眼圈都要红了。 “蓝亦,既然碰到了就和小陌一起泡吧。”莫凌恰逢时机的靠过来,对着专心致志逗莫宝宝的蓝亦说,“你看,他都记得你...” “嗯嗯...”蓝亦当然愿意和莫宝宝多玩一会,欣喜的点头答应,似乎是给莫宝宝面子,此时毫不吝啬的抬头给了莫凌一个大大的笑容。 “小亦...”炎泽和小奇相继下水,炎泽挤过来,酸溜溜的看了莫凌一眼,“中药汤不要泡的太久,对身体也不好。” “确实...而且这里挺热的,这个小孩子也受不了,”小齐立马接到,“要是有什么露天又清静的地方可以坐着凉快凉快就好了。” 炎泽还在纳闷这兼职生竟然肯帮他说话呢,莫凌就立马接了话,“去我们的房间吧,我那房间有个大阳台,露天的,也很清静...小陌好像真的要受不了了,你看脸都红了...” 跟在一行人最后头的炎泽头上直爆青筋,这俩一唱一和的简直天衣无缝,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眼睛剜着前面带路的两个高大男人,又温柔的扭头看着一脸笑意抱着莫宝宝的蓝亦,只有他们家小亦才最天真最无邪...原本还有些犹豫,不过现在看来,一定要赶紧把他弄到手,省的那大尾巴狼日日夜夜的惦记。 莫凌包下的是这温泉旅店最大的套房,阳台很大不说还有小型的温泉可以泡,蓝亦把莫宝宝抱到阳台的榻榻米上,细心的帮他换上睡衣,莫凌趁机贴上去,讨好似的,“蓝亦,小陌会说话了呢...” 囚笼_第70章 “会说话了?”蓝亦惊奇睁大眼睛,看着蹬着小脚丫一个劲往他怀里钻的莫宝宝。 “是呀,”莫凌又往前凑了凑,胸胸膛几乎要贴到蓝亦的背上了,一只手伸到前面摸着莫宝宝软绵绵的头发,“来,小陌,叫叔叔...” 莫凌这样的动作,虽然身体上没有实质的接触,但仍像是被圈在怀里,蓝亦不安的动了动身体想要挪地方,莫凌也只是笑笑,不强求。 到是莫宝宝,抓住他爹的手就不松开,咿咿呀呀的叫着“粑粑抱抱”。 把莫宝宝从蓝亦怀里抱出来,高大的身体抱着肉团似的莫宝宝有些不相承,但不可否认的那抱孩子的架势竟然看起来很熟练,蓝亦忍不住又凑上去逗莫宝宝。莫凌就跟他讲莫宝宝之前的趣事,蓝亦听的又惊又喜,抿着嘴笑,完全忘了抱着宝宝的那条大尾巴狼前几天才对他做过那种不怀好意的事,把肉肉的小手捏在手里都舍不得放了。 相对于谈的热火朝天的莫凌和蓝亦,另外的两个男人就要无聊的多,小齐还好说一点,从一进门就自来熟的找出遥控器爬到客厅那超大的沙发上看起了电影,而炎泽因为害怕莫凌会对蓝亦做出什么不轨的事,时刻也不敢把目光从阳台上一心逗着孩子的蓝亦身上离开。 可是他又没有养过小孩,除了由衷的夸奖宝宝“好可爱”之类的词外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对于阳台上热火朝天的讨论他更是完全插不上嘴,只能坐在一旁看着类似于一家三口的甜蜜场景咬牙切齿。 过了一会蓝亦也察觉到了一旁炎泽的无趣,原本就是人家拿钱来请泡温泉的,就这样把他孤零零的抛在一旁确实也说不过去,看了看表也已经十点多了,莫宝宝也要休息了。 依依不舍的起身告辞,炎泽耷拉的眼皮立马瞪起来,还放着精光,也跟在蓝亦后面乐呵呵的跟莫凌告别,临走之前还势在必得的撇了莫凌一眼,得意洋洋的带着蓝亦回了他早就预定好的房间。 “先前开了一瓶不错的红酒,已经让服务员醒好了酒,”炎泽边说边分别给两人倒了杯,递给蓝亦,笑道,“很开心小亦你能来。” “哪里,应该谢谢你的,请我们来这么好的地方...”蓝亦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黑亮的眼睛半眯起来,薄薄的嘴角翘起,露出小而洁白的贝齿,刚冲完澡未干的头发贴在细长白嫩的脖子上,偶尔有水珠顺着锁骨滚落进浴衣,炎涅喉咙滚动只是觉得还未喝酒就要醉了,恨不得立马把这惹人爱的人儿揉进怀里。 心不在焉的碰了碰杯,眼见着蓝亦给面子的仰头把红酒喝的一干二净,连忙笑眯眯的凑过去,又添了一杯,“来,小亦我们再喝一杯。” 蓝亦自是不会喝酒,原本喝了一杯便是勉强,炎泽那么热情他也不好拒绝,犹豫了一下还是和炎泽伸过来的酒杯碰了碰,小口小口的把红酒喝了下去。 眼见着蓝亦把高脚杯里的酒喝尽,炎泽这才放下心,看来今晚他梦寐的人儿是跑不掉了。 他对蓝亦是真心的,他可以保证给蓝亦最好的生活,最好的感情,可眼下那人眼里瞩目的人却不是他,他知道,有些事情不可磨灭,有些东西也早已根深蒂固,想要连根拔起有多艰难,但是有谁不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虽然这样的手段有些卑鄙,但他相信,他做的这一切以后一定会用对蓝亦加倍好补回来...... 药效发作还需要一段时间,一直这样僵持的干坐着,任谁都会发现其中的异样吧,炎泽对着坐在床上准备休息的人笑了笑,起身去了浴室,洗澡所用的时间恰到好处。 只是炎泽还不知道,他在浴室里愉快的哼着歌曲尽情歪歪自己之后的幸福蓝图时,外面被下了药的小白兔却已经被腹黑的大灰狼悄无声息的拐走了。 在那之后炎泽每次抖着腿哆哆嗦嗦的从床上爬起来,看着把他折腾成这样还一脸满足搂着他熟睡的青年,都不禁会咬牙切齿,他怎么都不会想到,只是洗澡的空荡,呆萌的小白兔换成了狡诈的狼崽子,自己被吃干抹净不说,到最后连心都被这只狼崽子啃的连渣渣都不剩,果然莫家的人都是一群阴险狡诈的大灰狼,什么叫自作孽他是真懂了...... 炎泽进去沐浴后蓝亦就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了,明明是清凉的晚上身上却开始发热脑汗,呼吸也有些急促了,心想着可能是喝了红酒的原因倒也没在意。 门外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蓝亦疑惑这个点了还会有谁来敲门,就听到门外莫凌的声音,有些急切,“蓝亦,你在嘛?莫宝宝情况好像有些奇怪......” 一听是关于莫宝宝的,蓝亦立马跳下床,想也不想的打开了门,看到莫凌穿着丝绸睡衣和拖鞋站在门口,一脸为难的模样,正用求救的目光看向他,“蓝亦,莫宝宝一直在哭,保姆不在我哄不好......” 听到关于莫宝宝的事情,蓝亦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想也不想的就跟着莫凌后面出了门。 好在莫凌的套房离得并不远,走廊拐了个弯就到了,隔着门就听到莫宝宝在里面哭泣的声音,蓝亦赶紧推开门,就看到莫宝宝趴在刚刚阳台的地板上,哭的脸都憋红了,嗓子也都要哑了。 蓝亦心疼的要命,赶紧上前,把莫宝宝抱在华丽哄着,结果莫宝宝看到蓝亦也只是停了一会马上又开始抽抽搭搭起来,两支小短腿在蓝亦身上乱蹬着。 蓝亦这才感觉有些不对劲,仔细一瞧才发现原来是莫宝宝的纸尿裤要换了,把他平放在被褥上换下脏掉的纸尿裤,换上新的,莫宝宝确实就不再哭了,只是刚刚哭的厉害了,小嘴还挺不住的一下一下抽噎着。 蓝亦把莫宝宝横着抱在怀里,轻轻拍他的背哄他睡觉,期间有些埋怨的看了站在一旁的莫凌一眼。 莫凌看着长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的莫宝宝自然也是心疼的,只是,舍不得孩子拐不回大白兔,边看着瘦瘦的蓝亦抱着胖墩墩的莫宝宝哼着摇篮曲哄他睡觉的温馨场景,莫凌慢慢的靠近,却发现抱着孩子的蓝亦额头出汗的厉害。 “怎么出那么多汗,是累了么?”边说边抬手盖上那光滑的额头,指尖刚碰到发热的额头,就感觉身边的男人身体猛地一颤,只觉得汗出的更多了,燥热的厉害。 莫凌看着脸色绯红的不正常的蓝亦以为他生病了,赶紧把已经睡着的莫宝宝接过来,放到床上,“是不是泡温泉的时候受了凉发烧了?” 边说边抬手,用手掌试了试蓝亦湿漉漉的额头,果然是烫的吓人。 蓝亦只感觉莫凌的大手凉凉的,很是舒服,本能的向前靠了靠,不由的就想要更多一点。 “蓝亦......”莫凌看着蓝亦有些奇怪却诱人的模样,声音不由的压低了,却碍于那天晚上的事后不敢在轻易动手。 莫凌的声音稍稍唤回了蓝亦的理智,身体却仍旧燥热着,就算深呼吸也平静不下来,下身的某个部位也在这种热度下有了变化,意识到了这点的蓝亦有些惊恐,不知为何身体会变成这样。 他从来也没有这样过,有些不知所措,那种又痒又热的感觉怎么深呼吸都排解不了,脑袋也逐渐升温着开始变得糊里糊涂,小心的看了一眼身边的莫凌,迫切的,“我,我走了。” “到底是怎么了?”莫凌微皱眉头,关切又着急的,“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不,”蓝亦憋红着脸慌慌张张的,腰难耐的微弓着,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躲躲闪闪的就要离开,“我还是先回去吧......” 莫凌怎么放得下心,想也没想的抓住要走的蓝亦的手腕,却感觉皮肤下的温度更是热的惊人,稍微用力的往回一扯,眼前的男人就被他拽回了怀里。 蓝亦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生理变化,从头到脚流窜的欲望热流无可阻挡,不止是身体热,脑子也热,好像不做那种事情就无法忍受一般。 “我...我......”虽然知道绝对不应该,接触到那具健硕的身体时,却已经本能地在莫凌身上磨蹭起来,惊慌失措的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思绪像是在慢慢融化,只能重复着说着开头的一个字,这种前所未有的失控感觉让蓝亦又羞愧又悔恨,忍不住就咽呜起来。 莫凌伸手就反抱住了怀里的人,见过他无数的模样,唯独没有见过他此时的样子,一脸绯红,眼睛也水汪汪的,紧咬着薄唇,猫儿似的磨蹭,迫切又惊慌的表情,和那若有若无的咽呜声,直把他的心都搅乱了。 自然也察觉到男人不正常的反应,但此时他要是什么都不做怎么算是个男人,前面就算是个天大的坑他也顾不得了。顺手就把怀里不停磨蹭的男人按在了床上。把嘴唇凑过去,禁锢住他的头,准确无误地吻住他。 蓝亦眼前被泪水模糊,被吮吸舔舐着,只能糊里糊涂张开嘴。 清楚的感觉莫凌的舌头探了进来,在他口腔里熟练地翻搅,而后重重含住他的舌尖,可望而火热。 光是被这样含着吮吸,就背上瞬间全然麻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恰到好处得让他克制不住一阵阵发抖,只能茫茫然张着嘴唇被深吻着,本能地摸索着要抱住身上男人的背。 莫凌的手早已经探进他衣服里了,边深深接吻,边从容地由腰抚摸到脊背,又移到胸口按压揉捏。 “莫,莫凌...宝宝......”尚有一丝理智,蓝亦挣扎着,小孩就在他不远的地方和他躺在同一张床上,现在他却要做这种事,万份羞耻的眼泪都出来了。 莫凌撑起身子,冷静了一下,抬手抓起床头的电话,快速的按下了按键,蓝亦已经听不清莫凌在讲什么了,只是在他身下不知所措地发着抖,重重的呼吸,抓救命草一样拼命揪住莫凌前胸的衬衣,身体难耐的磨蹭着,两腿间的感觉太过强烈,叫嚣着,只想用手去摸。 敲门声很快响起,莫凌安抚的亲了亲蓝亦满布汗水的额头,快速的抄起睡的正熟的莫宝宝起身开门,把莫宝宝扔给门外的人,关门,一系列的动作迅速的几乎超不过十秒。 再次回到房间的床上,看着床中央蜷缩着,通红着脸已经失了意识只是凭着本能哼叫的男人,心里也有了大概,把床上的男人轻而易举的扒出来,搂在怀里。 很快男人缠了上来,双眼迷离,惊慌不已又难以忍耐的贴了上去,“莫凌......莫凌......我好难受...唔......” “乖,很快就不难受了......”亲了亲蓝亦因难耐皱起来的脸,就算之前感情好的时候,这习惯性害羞的男人也从来没有这样主动过,虽然心里记恨着炎泽,却还是忍不住幸灾乐祸的要感谢他。 裤子被解开褪了下来,莫凌坐在床上,把怀里的蓝亦白白嫩嫩的双腿分开跨坐在自己的腰间,自始至终被药物所控制的男人都顺从的过分,似乎完全忘记了羞涩,急促着呼吸,抱着莫凌的脖子,全身光溜溜的裸露着,清瘦的上身已经变成了诱人的淡粉色。 莫凌反复亲吻着蓝亦那半开的薄唇,舌头伸进去用力的翻搅,手上也重重揉捏那裸露出来的,虽然清瘦形状却十分美好的臀部,手下质感美好的身体无助的发着抖,脸埋进他的肩膀上,带着哭腔哼哼唧唧的呻吟,知道男人急切的渴望,可难得的机会,忍不住就坏心眼的想把男人欺负的更狠一点。 囚笼_第71章 邪恶地反复顶着蓝亦的大腿根部,逼得他啜泣着全身紧缩,又忍不住重重亲吻他的耳朵和脸颊,从背后抚摸他的胸前,腰部,大腿内侧,几乎把他上上下下一寸不漏地摸了一遍。 这才好心的把手指终于滑倒了前端,轻柔的上下滑动着,蓝亦吸着鼻子环抱着他脖子的胳膊更紧了几分,单薄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随着他手上的动作挺动着。 蓝亦嘴唇发抖的,被莫凌修长的手指揉得腰都软了,声音不大,听起来却很可怜的央求着,“嗯...嗯......莫凌,快一点,快一点......” 听到这种话,莫凌也已经完全按捺不住,把他抱紧了些,在他臀间婆娑着,好在酒店的床头柜的抽屉里都会有情侣用品,随手翻出润滑剂,草草的润滑过后便就急不可耐的自下而上的埋了进去。 药效似乎让蓝亦极其敏感,体内被撑满的感觉让他全身颤抖,呼吸困难的,喘都喘不过来。 这种体位实在勉强,看男人在自己动作下昏昏然地抽泣,痛得肩膀不停发抖,自然也是舍不得,下身的动作虽然难以控制,但还是尽量在克制力度,边反复抽送,边不断亲吻着哄着他,亲他湿漉漉的脸颊,大手从上到下的不断反复摸索揉捏男人清瘦的脊梁。 终于停下来的时候蓝亦已经眼睛都哭肿了,全身瘫软的认他左右,莫凌觉得也该适可而止,但终究还是没忍住,又把他压回床上,抬起那已经被他留下不少痕迹的双腿架在肩上,就着面对面的姿势再次进入。 ....... 热情一直持续到半夜,直到惨兮兮的蓝亦被莫凌欺负的除了可怜地呜咽之外再做不了其他,全身动弹不得的缩在床上,紧闭着红肿的眼,意志涣散的昏睡了过去,一边睡一边消瘦的脊背还微微发着抖。 许久没有这样放纵过的莫凌在欣赏蓝亦可爱睡容的同时心里满足的要命,去浴室用温水把毛巾沾湿,细细的给床上一身狼藉的蓝亦清理干净,看着他睡梦中还不忘了皱着眉头哼哼的可爱模样,忍不住凑过去亲着他的耳朵,从背后抱紧他,只觉得能再次拥抱这个男人的感觉美妙的过分。 莫凌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全身放松的,异常舒适,这种让人舒服的氛围里,有点想就这么再睡一觉,却终究还是渐渐完全清醒,又想到怀里的人身体不好,昨晚做的过分不知会不会生病或者不舒服之类的,便爬起来,轻手轻脚的摸了摸扔在熟睡中的人的额头,发现并没有发热的迹象才松了口气。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手探进被子里,伸到男人的两腿间,动作轻柔的探了探,果然轻轻一碰到床上还在熟睡的男人就痛的一哆嗦,随即也醒了。 睁着黑黝黝的眼睛,没睡醒般的环顾四周,目光最后落到一旁面容柔和的莫凌身上,一时间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到是莫凌,忍不住俯下身子亲了亲蓝亦的小脸蛋儿,“你先别急着起来,那里好像受伤了,要上点药,要不然可是会严重的。” 被窝里的蓝亦身体僵了僵,脑子里闪现出来的是昨晚的一幕幕场景,霎时间连耳朵都红透了,鼻尖上也开始发汗,感觉被子里热的不行,却还是没有勇气掀开被子爬起来。 倒是莫凌一副吃饱喝足的模样,乐滋滋的拱上床连带着被子一起把蓝亦抱进怀里。 莫凌突然记起两人年少时自己也曾这样抱过他,那时一头红发的自己还因为他的一句话特意去把头发染回来,一转眼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过了这么多年,多少情侣和相爱的人都形同陌路,而他却还能有幸把他心爱的人儿色无忌惮的搂在怀里...... 蓝亦稍稍的挣扎无果后便也随他了,毕竟昨晚的事情他记得清楚,也自知是自己大意中了别人的圈套,如今发生这样的事他也怨不得别人,那时也算是失去理智的自己主动要求,莫凌也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的帮他而已......如果这样在生莫凌的气就太不讲道理了......不过想是这样想,“谢谢你昨晚跟我做爱”或者,“感谢你昨晚那么热情的配合”这样道谢的话还是说不出来,光想着脸就不由自主的红了。 倒是莫凌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见着怀里的蓝亦红着脸发呆的空荡,喜滋滋的把不老实的狼爪探进被子里不安分的抚着那清瘦的胸膛上昨晚被他咬到发肿的凸起,还不忘了死皮赖脸的嘟囔,“蓝亦,你昨晚做的可要对我负责啊,我可是为了你腰都快做闪了......” 被莫凌厚脸皮的话羞的窘迫之极,憋红了连要挣扎开。 莫凌知道蓝亦脸皮薄,要按照平常给他十个胆子他都不敢做昨晚那种事,眼见着那嫩嫩的耳朵染上红,怀里的人也开始不安分的挣扎,一看这架势,手臂连忙收紧了,好声好气的安抚到,“好了好了,开玩笑呢,我们说正事儿......”一边还不忘了把嘴贴向男人红红的耳朵,感受那高热水嫩的触感,不动声色的吃着好不容易才到手的嫩豆腐,“昨晚你那怎么回事?炎泽在房间里对你做了什么?” 蓝亦微微扭头,避开莫凌落在他耳廓里暧昧的气息,“我不知道,他给我倒过两杯红酒......然后你就来了......”有些难堪的挣扎,莫凌到也不再强迫他,松开了胳膊,看他红着脸在被窝里缩手缩脚的穿衣服,“我就说那炎泽不是什么好人......” “嗯......我知道了......”蓝亦垂着头闷头回答,扣上最后一颗扣子,抬起眼看了不远处抱着胳膊的莫凌,“麻烦你了,我走了......” 见蓝亦要离开,莫凌自然不依,大步一迈当在蓝亦的面前,眉毛一挑,“你要去哪?你是坐炎泽的车来的吧?难不成还要坐他车回去?” 蓝亦只是觉得难堪的想要离开,也没细想,莫凌提起后才突然注意到这个问题,有些为难,“...我可以打车...” “这里是山庄,根本不可能有车打,如果走的话估计走到晚上也不一定能下山,而且你现在这个状态......”莫凌假装很有道理的分析。 “......”蓝亦有些犹豫。 “你的东西都落在炎泽的房间里吧,一个人去拿万一碰到炎泽也不安全,他要对你做那种事怎么办?”莫凌顿了顿,继续说道,“正好我们也要回去了,小陌昨晚被我托付给别人照看太久也不好,他也总不听我的话,我的车上没有儿童座椅,如果我一个人开车的话小陌也不安全......”明显的看到蓝亦动摇的神情,莫凌立马打铁趁热,“正好我帮你去炎泽那里,你帮我去把小陌抱回来,然后我们一起下山......放心好了,有小陌呢,我不会对你怎样的......” 如愿的看着蓝亦慢腾腾的走出门去抱小陌,莫凌才拿起电话拨给原本跟他们一起来,特意为了照看莫宝宝的保姆,嘱咐她千万别说漏嘴并让她过会自己找车回去,路费他报销双份。然后去了炎泽的房间,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悉悉索索的开门声。 身材修长高挑长相俊俏的少年开了门,只见他全身湿淋淋的,虽然是青年特有的高瘦身材,却还是有着让人艳羡的肌肉,腰上也只是围了条浴巾,松松散散的卡在人鱼线以上的部位,以下便是修长健硕的双腿。 那青年见是莫凌也不意外,挑起嘴角痞气的一笑,把他让进屋里。 “那个男人呢?”莫凌进屋,看着凌乱不堪的床铺和窜入鼻中那情欲的味道微微皱眉。 青年拨了拨半干的头发,向浴室的方向使了个眼色,咧着嘴有些恶劣的舔了舔嘴,“这个男人干起来真是太爽了,肌肉也很结实,咬起来很有韧劲呢,哥,我不要跑车了,你想办法帮我把这男人弄到手吧。” 莫凌挑眉斜看了少年一眼,“你当我是人贩子啊。”边说边忍不住推开浴室的门,看到里面双手被举过头顶绑在浴缸边上的水管上,眼被蒙着,嘴也被堵着,头可怜兮兮的歪在浴缸沿上,显然已经被某人折腾的晕过去的可怜男人,虽然浴缸里满是泡沫水,却还是可以从裸露出来的小麦色的皮肤上看到那全是星星点点的咬痕和掐痕,那总是用发胶把额前的头发全部梳上去,精神抖擞的大背头此时也凌乱着,沾了水的原因刘海都贴在额头上,跟他主人一样萎靡不振着,看起来落泊的可以。 莫凌嘴角挑了挑,看在这不知死活的男人惹上自家鬼畜的表弟的份上,暂且就饶了他,反正他那表弟的手段他是清楚,之后肯定还会被欺负的更惨。 青年像是不太满意自家表哥盯着浴室里他的杰作看,移到前面不懂声色的用身体挡住浴室里的春色。 莫凌也只是来查收整治炎泽的成果,自然没什么兴趣盯着那可恶的男人看,那种有着黑不溜秋的皮肤还有腱子肉的身体恶心扒拉的,哪有他家小亦好看。 走回客厅,随手把蓝亦的东西收拾了个边,临走前才转头,“莫齐你注意点,别玩的太过了,不然有些事真等到你后悔了,就无法挽回了。” “哥,你说什么呢,我就是玩玩。”莫齐无所谓的咧咧嘴。 “只是玩玩.....”似曾相识,当年也就是因为这句话,把那个男人伤的体无完肤,也把自己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只是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不亲自尝试又怎么会感受得到。 回到自己的套房,蓝亦已经在里面了,正坐在床上把莫宝宝哄的“咯咯”的笑,莫凌忍不住的凑上前,把从炎泽房间里拿来的东西递过去,“蓝亦,你看看是不是这些?” 蓝亦接过,打开包,看到钱包和眼药之类的东西就知道是自己的包了,随口道了声谢。 莫凌也不想在耽搁了,主要是怕万一蓝亦碰到被莫齐整的惨兮兮的炎泽,然后发现莫齐是他特意安排在他身边的眼线那可就不好办了,他好不容易才让这生他气的小人儿对他稍稍放下戒心。 简单叫了点午饭两人吃了吃后便提议出发下山,蓝亦也没有反对,打电话想要联系小齐一起回去,结果小齐却率先登进了门,说是跟炎泽发现了这南山温泉里有不少好玩的地方,打算再多待几日,蓝亦虽然对炎泽有了芥蒂却也没有多想,背后说人坏话的事情他也做不出来,毕竟被下药的事也有可能只是个误会,只是提醒小齐注意安全,才目送着小齐蹦蹦跳跳的进了炎泽的房间。 准备离开的时候,路过前台蓝亦把身上的所有钱付了炎泽的房费,有些看透了的事还是两清的好,互相亏欠什么的将来指不定也是个麻烦。 莫凌一路上开的慢悠悠的,时常忍不住就撇向副驾驶座上抱着莫宝宝的蓝亦,只觉得这样温馨的场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结果事事却不遂人愿,就算他只把车速开到四十迈,到了傍晚仍旧到了蓝亦的小书店,心不甘情不愿的看着蓝亦把睡着了的莫宝宝细心的放置在用外套做的简易版儿童椅上,下了车。 “蓝亦,”忍不住还是叫住了下了车的男人,只觉得黑暗里他的背影颤颤的他不想放开,男人转头看向他,“跟我回去吧,你一个人,我怕你晚上会发烧没人照顾......小陌需要你......”我也需要你。 蓝亦微笑着摇了摇头,转回身有些费力的蹲下打开书店铁卷门的锁,抬到半截弯着腰拱了进去又拉下铁门,摸索这从里面锁上,书店里静悄悄的漆黑一片,不知怎么眼睛就有些发涩,这样的莫凌真的是太温柔了,昨晚被拥抱的触感也还鲜明的存在着,虽然被下了药,其实他心底也是渴望着的吧......真的是不可以在这样下去了,他真的很怕哪一天他就迷惑了...... 扶着墙一步步的上了楼,到了二楼发现不对劲,连忙摸索到墙上的开关,房间顿时大亮,和他离开前完全变了样。 柜子,抽屉甚至是床底下的东西全被翻了出来,凌乱着散落在地上,二楼窗户大开,锁已经被敲掉了,正随着风发出让人汗毛倒竖的“吱呀呀”声。 蓝亦往后到退一步,下意识的就想跑下楼去找莫凌,转身的时候脚步却顿住了,想了想还是算了,这种无需回报的帮助莫凌有理由帮,他也实在没有理由接受......而且,等到莫凌以后放弃了,他孤身一人的时候有些事还是要经历的,那时候又能有谁来帮他呢? 慢慢的转回身,辛亏他的房间很小,一眼就可以看到全部,可以认定那偷偷潜入他家的贼人已经离开了,突然想起来,连忙跑到衣柜的最底层翻查着,看着角落里那个被扯破已经变得空荡荡的黑塑料袋,这些日子他所赚的所省吃俭用存下来的所有钱都被偷走了...... 雪上加霜的感觉让蓝亦欲哭无泪。 囚笼_第72章 蹲在柜子边上又不死心的翻查了一边,报着“或许小偷会不小心掉了一些也说不定”的心情,结果却让他更加失望,看着空空的塑料袋发了会呆,才吸了吸鼻子,揉了揉有些痛的右眼,掏出电话报了警。 莫凌在车上看着打开灯的二楼,并没有马上离开,坐在车上等了会儿想看看能不能透过窗户看到蓝亦的身影,结果却只看到了那半开的摇摇晃晃的窗户。 想了想还是拿起手机打通了蓝亦的电话,却发现正在通话中,有些奇怪,按理说这么晚了蓝母肯定早就休息了,那蓝亦还能给谁打电话?再打过去就通了,话筒里传来了蓝亦不大的声音,还稍微带着鼻音, “要睡觉了吗?” “还,还没...” “没什么事,离开你家的时候记得当时你家的窗户没有关,睡觉的时候记得关上,不要着凉了......” 电话的另一头顿了顿, “好......”似乎有些仓促,“那,那我先挂了,你开车小心。” 莫凌对着已经挂掉的电话微微皱眉,正想着难道蓝亦就真的那么不待见他吗?再抬头就看到闪着红蓝警灯的警车慢慢驶近,然后在书店的门口停了下来,接着书店的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正是刚刚才跟他通过电话的蓝亦。 自知是出了什么事情,莫凌也顾不得其他,连忙抱起莫宝宝打开车门下车向蓝亦走去。 最近盗窃事件高发,正是吃饭喝酒的时间被打断出来干活,出警的警察也满心抱怨,见了唯唯诺诺的蓝亦自然就没了好脸色,刚想责怪几句过过嘴瘾,就见一边一个身材高大,气势迫人怀里却不相称的抱着熟睡婴儿的男人走近。 这男人一身名牌手上还带着一块他们工作几辈子都不一定能买的起的Patek Philippe手表,再看看身后那辆晃瞎眼的高级轿车,到了嘴边想要过嘴瘾的话也被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蓝亦吃惊地和走近的男人对望,见他快速的走进:用漂亮的眼睛关切的盯着他,“这是怎么了?” 犹豫着,“......好,好像家里进小偷了......” “......笨蛋,发生这种事刚刚打电话的时候为什么不说?”莫凌搅着眉,轻微的责怪,把莫宝宝塞给蓝亦,“你在一楼等着,我跟他们上去处理。” 不得不说,不管在什么时候莫凌处理事务的能力都是没话说,很快几人就下来了,警察简单询问了蓝亦几个问题,让他有时间就去派出所备个案后也就走了,屋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大人和蓝亦怀里正睡的香的莫宝宝。 “走吧。” “......?” “二楼窗户上的锁坏了,这么晚了也是修不好了,现在晚上也冷了,还是到我家里去吧,也安全点......” “......” 之前蓝亦从来不知道莫凌还有一栋这么大的主宅,之前和他一起同住时的房子就已经算是大面积了,这一栋却完全是大的离谱,竟然还会有双开门的高铁门,车进入了还要行驶一段距离,路过草坪喷泉才能到达房子的大门,光主楼就有三层,一旁还有一排二层的副楼,在寸土寸金的城市竟然还有占地面积这么广的别墅,真是有够离谱的。 莫凌看着蓝亦惊讶的模样,耐心的跟他解释,说是他现在跟莫宝宝住,所以要聘几名专门看管的保姆,他不会收拾房间,定时来打扫的清洁人员也实在不方便,就干脆请了清扫的佣人,佣人多了每天还有各种问题每月还要发工资,就干脆在雇了个管理他们的管家,结果他又不喜欢被别人打扰他的私生活,就干脆买了个带副楼的房子了,这样佣人可以住在副楼,没有事情的时候就不会来打扰到他了。 边跟着莫凌进屋边听着他说的这些荒诞理由,蓝亦原本再次和莫凌共处一室的紧张心理也放松了不少,也不知是为什么,虽然唯一的存款被偷心情低落,却还是因为莫凌的呵护有些高兴。 上阶梯时礼貌扶住他腰的手直到进了门也没放开,手心的触感透过衣服缓慢的渗透到蓝亦的皮肤上,温温的,有力而安心的触感,心也不由自主的跳的有些快起来。 扭头看向莫凌英俊的侧脸,咽了口唾沫正想说点什么,耳边传来轻松明朗的女人声音,“honey!”接着一阵香气袭来,身旁的莫凌就被抱住了。 是一个金发碧眼的美丽女人......口口声声叫的这样亲密,又是如此热情的拥抱,这个深夜还留在莫凌家的女人......想也是知道怎么回事。 搂着他腰的手也随即松了开来,蓝亦低头往一旁退了一步,只是事实比他想象中的似乎还要复杂。 只见那女人松开莫凌后就跳蓝亦跟前,看的却不是蓝亦,而是他怀里睡得正熟的莫宝宝,“Oh!My baby......” 说着就从蓝亦手里抱过莫宝宝,搂在怀里,那副感动幸福的模样正是一个母亲才具备的......蓝亦半僵在空中的手抖了抖,一瞬间全懂了。 “安娜,你怎么在这?” “我来看我们的儿子,”那女人笑的灿烂,说着别扭的汉语的声音也很好听,“我很担心,你这个粗心鬼竟然敢带他出去玩......” 莫凌看了眼一旁的蓝亦,吩咐管家带他去已经安排好房间,跟在管家后面上楼的蓝亦不由的窘迫,不管怎麽说,刚刚那一幕他好像都是局外人,似乎还妨碍了他们说话,莫凌这么明显的支开他的方式......难免还是觉得尴尬,其实他们两人也没什么的,莫凌只是昨晚和今晚都帮是在他忙而已,用不着介怀,他都差点忘记了莫凌是个怎样有钱又有魅力的男人了。 而他又算的上什么?快要三十还是一无是处的老男人,眼睛还有未治好的残疾,成天浑浑噩噩的运气也背的要命.莫凌那种人,全世界有多少女人肯为他生孩子......只要他想......就算莫凌现在对他这样,那五年后呢......十年后呢...... 那因为被呵护而高兴的心理真是太危险了,还好...还好...醒悟的够及时...... 谢绝了管家给他放洗澡水的好意,蓝亦脱了鞋就钻进了被子里,很柔软舒适,花大价钱买的东西就和他去地摊上淘的货品不一样,只是不能在想那么多了,要赶紧休息,明天还要派出所备案,另外钱被偷了还要想办法借点钱周转书店,小齐不在打理书店也是个问题......虽然有些茫然无助但是一个人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吧,这段日子因为莫凌,不劳而获的太多,让他突然间都有些不适应了.......啊,还有母亲治病的钱,有机会还是要凑够了还给人家...... 很轻微的敲门声,然后是莫凌在门外温和试探的声音,“蓝亦,你睡了吗?我可以进来吗?” 蓝亦慌忙回答,“我躺下了...要睡了...” 扭门把手的声音果然停住了,只听门口的莫凌,“怎么这么快就要睡了?是不是坐了一下午车身体不舒服了?” “没,没有...我真的困了,没什么事的话你也去休息吧...”蓝亦把身上的被子又收了收。 “......”门外的声音停了几秒,就在蓝亦以为莫凌走了的时候,“我还是进去吧,你那里还需要再上一次药,不然严重了会很麻烦......” 蓝亦尴尬着,确实,这种违背生理的性爱太麻烦,连忙抢着打断,“我真的很累了...想休息...” 门外又安静一会儿,只听莫凌略微迟疑地说了声“晚安”,而后就是越来越远的脚步声。 第二天一早蓝亦就起来了,昏昏沉沉的感觉,鼻子也有些发塞,昨晚没睡好,果然太过豪华的被褥他是没什么福气享受,一心想着书店里的那副木板床,想着回去补上一觉。 扶着楼梯糊里糊涂的下楼,就碰到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先生,您这么早要去哪里?” “我想先回去了......” “咦?这么早?” “嗯......我得回去开店门......麻烦等莫凌起来的时候告诉他一声。” “那......”管家看起来有些为难,“要不我派车把你送回去?” “不,不用了。”蓝亦连忙摆手,笑着道了谢。 昨晚莫凌一直把车开到主屋的门口所以没有什么感觉,如今这样走着才察觉出来这条路还真是不近,好不容易走到大门口,就听到后面有人急急的追上来,紧接着肩膀一紧,就被人拽着转过身。 蓝亦看着身穿睡衣的莫凌吃了一惊,追来的男人喘着气,松了口气,“怎么这么早就走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太早了你还在休息吧,我自己回去也可以的。”蓝亦看着莫凌身上的丝绸睡衣微微发怔。 囚笼_第73章 “你自己要怎么回去?坐车么?你身上的钱够吗?” 听莫凌这么说蓝亦才想起来钱包里的钱昨天都被他付了炎泽的房费了,有些犹豫的摸出钱包,翻查了一下,确实也只剩了几块钱。 “我......” 莫凌显然也看到了蓝亦钱包里的钱。 “你这些钱也不够路费吧,先回去,吃完早饭我在抽空送你回去。” “不......我还要去开店门......” “放心吧,开车送你比坐公交快的。” “......”蓝亦还在犹豫,手腕就被抓住了,莫凌微微用力的拖着他走。 被拖得踉跄两步,蓝亦看着前面莫凌的背影,最终还是妥协的跟着他回了屋。 莫凌回房间换衣服前,吩咐佣人们开始准备早餐,很快佣人们端着早餐陆续摆上桌。 蓝亦有些不安的坐在管家给安排的位置上,菜很快便上齐了,很奇怪的昨晚见到的女人却不见人影,只有保姆抱着刚睡起来的莫宝宝上了餐桌。 蓝亦看到莫宝宝就忍不住凑过去,保姆顺道就问他要不要抱一抱,蓝亦想着以后回去了可能在就见不到莫宝宝了,就伸过了手,把莫宝宝抱到自己的腿上。 显然莫宝宝见到蓝亦很是高兴,肉肉的小手抓着他的衣服“咯咯”的笑个不听,不过很快注意力就桌子上香喷喷的食物吸引了过去,小手伸着一下一下的平空抓着,嘴里咿咿呀呀的喊着,“饭,饭.......” 知道莫宝宝是饿了,蓝亦顺手拿过一边的鸡蛋羹,用小小的汤匙一口一口仔细的喂他,却过了好一阵也没见到莫凌出来吃饭。 正纳闷,管家好想接到什么电话,走了过来,“蓝先生,实在不好意思,老爷有急事出去一趟,他让我转告您,一会儿等他办完事情在送您回去,请您谅解。” 蓝亦想着莫凌原本就忙,有急事自然也正常,再说管家说他一会就能办完,相比事情也很快就会办完,便也没有在多想,继续低头喂莫宝宝吃饭。 吃完了饭保姆要带莫宝宝回去喂奶,空闲下来的蓝亦有些尴尬,毕竟是别人家,还有那么多佣人看着,坐也不好站也不好,想来想去还是先回昨晚住过的房间里等莫凌回来好了。 好在莫宝宝见了蓝亦,压根就不让保姆带了,被保姆带回去吃奶也不好好吃,一个劲的哭着要去找蓝亦。 保姆最后没招了,就抱着莫宝宝找蓝亦帮忙,哪想到莫宝宝见到蓝亦立马就好了,看着保姆为难的样子,蓝亦便自告奋勇的接下了暂时照顾莫宝宝的活,保姆自然是千恩万谢,又把莫宝宝的尿布和奶瓶都送来过来,才离开了房间。 有莫宝宝陪,时间自然过的就不是那么无聊了,拿着卡片一遍遍的教莫宝宝说话,一转眼就到了中午,莫凌却没有回来的迹象,忍不住抱着莫宝宝去问正在准备饭菜的管家,管家也是避重就轻的一句带过,说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说了等于没说,蓝亦见管家忙忙活活的也不好意思在打扰他,简单的吃了点就又抱着莫宝宝回了房间。 直到天都黑透了,莫凌都没有回来,蓝亦把哄睡的莫宝宝交给保姆后,就有些着急的频频起身观望窗外的大门口,却都是以失望告终...... 隐隐的闻到有熟悉的味道,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的蓝亦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看到面前正弯着腰贴近他的莫凌, “怎么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睡着了?”莫凌的声音不大,低低的有些温柔。 “嗯......”蓝亦揉了揉眼,抬头看了看表,已经凌晨一点了,“......你才回来?” “对不起,有些事情耽搁了......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在送你回去吧......”他温和的笑着,蓝亦看的到他脸上隐隐的疲惫。 这个点确实太晚了,莫凌似乎也喝了酒,不想强人所难,边模糊的应了。 莫凌看起来似乎很高兴,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见蓝亦站了起来关窗,自动的靠了上去,压低声音,有些谨慎试探的开口,“我可以留下来吗?” 蓝亦被莫凌的话吓了一跳,连忙转身,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莫凌已经靠的如此近,把他困在落地窗户和他的胸膛之间,略微低着头,吐出的带着酒气的气息都可以感受的到,“我想跟前天晚上一样抱着你睡......” “别,别开玩笑了......”蓝亦咬牙推开莫凌,脸颊忍不住因他的话发热,但有些事情还是说开了好,“莫凌,你长得好,又有钱,只要想要有的是男人和女人倒贴......也没必要跟我这样的人耗时间......”你什么都有了,可是我却只有我自己了...... 看着在他面前慢慢别开目光的清瘦男人,鹅黄色的灯光扫过他那秀气的五官,却好似看到了哀求的神情,莫凌的脸色僵了僵,却仍旧故装镇定的,“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怎么突然这样说?” “不,”蓝亦摇头,水润的眸子不安的看了莫凌一眼,又迅速撇开,努力的扯开一抹笑,“其实早就想说清楚了......一直没机会而已......” 莫凌低头定定的看着苦笑的蓝亦,“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是因为在意小陌的妈妈吗?其实......” “不,不是的,”蓝亦乱忙摆手否定,那样的话不就跟吃醋没两样了么,咽了口唾沫,慢腾腾的却很认真的再讲,“你知道的,上次我中了药,给你添麻烦了,我也很感激你出钱帮我妈免费医治,如果是在为之前做补偿什么的你已经做的够多了......一开始我觉得我们可以做朋友,可是像现在看来还是不要在有牵连的比较好,所以这次我回去劳烦你以后就不用在照顾我了......” 莫凌没有回应,只是僵直地坐着,顿了顿,才有些慌张的试图挽回,“是,是因为在温泉旅馆的事情吗?我做了那样的事让你不高兴了吗?你,你知道的吧,那不管我的是,是炎泽......” “不是的莫凌......”蓝亦急忙打断,“你很好,是我单方面的问题......” 对于莫凌,蓝亦太没有安全感,可能是之前挨得巴掌多了,便只想抱着“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态度,小心翼翼的生活下去。 莫凌看着蓝亦许久,肩膀颓然落下,神色暗淡,声音有些嘶哑,“好,我知道了......” 蓝亦盯着关上的门发着怔,半天才回过神来,慢慢的收回目光,夜晚的风从关到一般的窗户里灌进来,有些冷,走到床上,钻进被子里,头低着膝盖蜷缩起来,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莫凌在他心中的分量......真的...... 早晨醒来的时候满头冰凉的汗,蓝亦睁着眼恍惚了半天才慢慢爬起来,脑袋有些沉,抬头看表已经快要八点了,这个点莫凌应该是起来了,定了定神才开始穿戴好衣服,简单的洗漱了一下,看起来精神了一些才打开门,走出房间。 没走几步就碰到了抱着莫宝宝的管家, “先生,您起来了,太好了......” 蓝亦微微点头,看着在管家怀里耍着别扭的莫宝宝,“管家是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管家皱着眉头,手紧紧抓着闹得要打滚的宝宝,“保姆有事请假了,小少爷不跟别人,一直闹,正想看看您起来没有......” 蓝亦自然知道管家的想法,伸手抱过撅着小嘴巴不满的哼哼唧唧的莫宝宝,哄了两下,见莫宝宝安静了才抬头对管家说道,“保姆要什么时候回来?我一会就要回去了,不能哄太久......” “奥,对了,”管家像是想起什么,“先生,老爷临时参加一个会议,一早就出门了,估计要下午才能回来,老爷出门前特意让我跟你说一声,他下午一定送您回去。” 犹豫了些许最后还是犹豫的点了头。 结果仍旧到了晚上坚持不住睡着了前,还是没有见到莫凌。 等到第二天管家又再次用不一样的借口搪塞的时候,蓝亦也感觉不对劲了,预期说是莫凌早出晚归的实在没有空,还不如说是在变相的留他在这里,因为深夜在他浅睡的时候分明感觉到有人在他身边,用那样隐忍着痛苦的眼神看着他...... 在房间里越想越觉得不安,这里的房间,和窗户似乎都像是回到了那被囚禁时的模样,一瞬间连莫宝宝都没心思哄了。 正好管家端着点心敲门走了进来,蓝亦立马站起来,有些慌张的,“我,我想我还是先走吧。”不管用什么办法,先暂时离开这里他才会安心。 “为什么突然要走呢?”高大的管家挡在蓝亦的面前,仍然恭敬的,“先生还是等老爷回来在说吧。” 囚笼_第74章 “不,不用了......”蓝亦慌忙摆手,“我打车回去就好,不用劳烦别人了......” 说着,硬着头皮绕过管家,便急急的要走,眼前却一黑,管家再次挡住了去路,随即手腕也被抓住,“先生,还是等老爷回来送你回去吧,我看您好像累了,还是先回房间休息一下吧。” 此时管家仍旧带着职业的笑,蓝亦却已经害怕到发抖。这种感觉和处境和之前被囚禁时太像了......他知道的!他原来就知道的!为什么还要轻易的被莫凌带到这里...... “不,我还是离开吧!”猛地甩开管家的手,蓝亦就要往外跑。 结果没走几步就被走廊上听到风声的佣人堵住了,虽然佣人们用的仍旧是那副恭敬的表情,态度却强硬了很多,不管蓝亦怎么表明他不需要莫凌送,只想要离开,他们都没有让步的意思。 管家很快也追了上来,看着脸色泛白,哆嗦着想要强硬闯出去的蓝亦,连忙道,“先生,我们没有恶意,并不想对你做什么,请您不要紧张,我已经让人通知了老爷,想必他很快就会回来,您还是等他回来在说吧......” “不不......请让我离开!我要离开!”被团团围住,蓝亦惶恐的脸都扭曲了,挣扎的要离开,却被佣人们丝毫不让的挡住去路。眼睛红通通的瞪的老大,他不确定,是不是莫凌来了就要再次把他送回那栋海边的别墅,那里......他是死也不想在回去了...... 接到电话的莫凌很快便赶了回来,一眼就看到被众人为主,缩在墙根瑟瑟发抖的蓝亦。 “你们在干什么!”一把推开正在蓝亦面前说着什么的管家,莫凌急切的上前,抱住发抖的蓝亦,“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结果还没抱紧,就被蓝亦惶恐的挣扎的推开,毫无血色的薄唇哆嗦着,像是在急于求证什么,红着眼眶哀求般看着眼前的男人,“莫,莫凌......你说过的吧,你不会在把我关起来的,你说过的吧......” “......” “你说过的吧......你不可以反悔......不可以......” 颤抖着往后退,把身体靠在墙上才不至于腿软的倒下去,虽然不想露出懦弱的姿态,却还是本能的畏惧着眼前的男人,他太害怕了,害怕莫凌会跟之前一样在把不听他话的自己关到那栋房子里,再次锁上手脚......眼睛上的伤,没有条件去国外治疗,他就托人买最贵的可以治疗的进口眼药......感冒的时候他也会记得按时吃药......虽然他嘴拙每天却很努力的对来人推销他店里的书本......他真的真的在很用力的在生活......他害怕......害怕来之不易的自由就这样被他的掉以轻心给毁了。 “蓝亦,你冷静一点......”看着被吓成这样的蓝亦,莫凌心里别提有多担心了,赶紧安抚到,“你别害怕呀,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回去......”蓝亦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受惊的看着眼前满脸焦急的莫凌。 “好,回去,我送你回去......” “......真的?”蓝亦不相信的瞪大含着泪的眼睛。 “嗯。”莫凌心中揪痛着,抓住蓝亦发颤的手,抬起来放在嘴边亲了亲,嘴唇感受那冰凉的质感...... 他知道蓝亦一直想要离开,可是好不容易可以日夜都可以看到,好不容易可以如此近距离的相处,仅仅是在清晨看到餐桌上他微笑着哄莫宝宝吃饭的情景,他都会感觉眼眶温暖的发热......又怎么舍得让他走,特别是男人说了绝情的再也不相见的话,让他更像想要贪婪的多看他几眼,他不敢在男人醒着的时候和他见面,害怕他会吵着离开,只敢在他睡着的时候偷偷摸摸的潜进房间,看他安详的睡容,可以色无忌惮的轻吻他,握他的手到天明...... 结果却没想到让他联想到了之前那些不好的东西,他以为自己要把他再次关起来?!怎么可能,明明那时候他就后悔的要死,他如今又怎么舍得...... 行驶的车终究还是停了下来,莫凌扭头,就看到身旁的蓝亦迅速的打开车门,头也不回的跳下车跑远了...... 看着那清瘦的身影慌乱的越跑越远,莫凌只觉得眼眶发烫,是不是人随着年龄增长了就格外的害怕失去......就变得脆弱了呢...... 随后的几天蓝亦真的是如惊弓之鸟,神经兮兮的观察着窗外,看到身穿黑色西服行迹诡异的人就紧张的要命,生怕是莫凌派来捉他回去的,好在小齐从温泉山庄回来了,否则以蓝亦现在的状态,书店都要开不下去了。 过了半个月莫凌再也没有出现过,蓝亦这才放下心来,又战战兢兢的开始了平常的生活,偶尔脑海里闪过莫凌的样子,便拼命的甩头强迫自己忘记掉。 “老板,又发什么呆呢?” “啊......”蓝亦吓了一跳,手上的书掉到了地上,转身就看到小齐正笑嘻嘻的站在他身后,连忙捡起地上的书,“没,没有......” “话说,前段时间经常来的那个人怎么不来了呢,”小齐忍不住的往门口望去,“之前明明天天站门口当门神的说,是跟老板吵架了吗?” “他啊,应该是不会在来了......”蓝亦看着手里书,喃喃道。 “为什么呀?前段时间不是还好好的嘛?” 蓝亦愣了愣,“其实本来也没有多好......” “老板和他是恋人吧......” “开,开什么玩笑呢,我们可都是男人......”蓝亦慌了神,仓促的把目光从书面上移开,费劲的解释。 “看老板现在魂不守舍的样子就知道了,”小齐笑道,顺便把蓝亦手中的架上放好,“其实也没什么的,这种事现在也并不特殊了,我有很多朋友都是这种关系呢......” “再说,老板和那人分明就是闹别扭的恋人关系呀,”小齐抱着胳膊自顾自的点头,“让我想想,应该是那人因为某件事情伤害了老板,老板伤心了,那人也知道错了也后悔了,所以现在来求你原谅了......” “我看那个人真的是很诚心的在悔过了,老板为什么还不原谅他呢?老板不会喜欢上其他男人了吧?” “你着小孩,脑子里都乱想些什么......”蓝亦被小气说的额头都要冒汗了,微微有些脸红,“什么喜欢上其他男人,你可不要乱说......” 他应该不是同性恋,也不会在喜欢其他的男人,只是唯独爱上了莫凌而已。 小齐却仍旧没有放弃的追问,“那老板为什么不原谅他呢?他看起来也很爱老板呢,而且条件也好,看起来也很有钱的样子......” 听小齐这样说蓝亦眼神却有些暗淡,“是呀,他条件好,也很有钱......所以也会有很多优秀的人喜欢......我又何必要去凑热闹......” “老板也很可爱呀,人也好。” 蓝亦有些无奈,“他十年后还是会一样有钱甚至更有钱......可我十年后呢?人总会变老...变丑吧......人也会厌倦吧,甚至不用十年......那时候或许我只是一个糟老头,什么都没有......可他却还会有很多,金钱,权利,爱人......” 就算莫凌现在如此热切,却也终究代表不了什么,他可以关他一次也可以关他第二次,他可以耍他一次也可以耍他第二次......莫凌有过那么多的对象,可他除了莫凌感情上几乎就是一张白纸,他实在没有足够的信心可以控制莫凌的心,也没有信心自己会不会再次落入感情的深渊,等到再次心甘情愿的被莫凌俘虏,他就没有什么信心可以再次从着感情的囚笼里逃脱了...... 小齐没在说话了,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黯然的蓝亦。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这天蓝亦也和平常一样早起开门收拾店铺,意外的小齐却早早的来了,神秘兮兮的凑到蓝亦面前,“老板,可不可以帮我个忙......” “什么忙?” “我喜欢上一个人,我准备了一个惊喜要给他......”小齐缓慢的讲道,看起来又有些害羞的神情,“我很紧张,害怕搞砸了......所以希望老板可以充当一下那个人,让我彩排一边......” “咦?”蓝亦有些意外,“这种事情找同学帮忙不是比较好吗?” “不行不行,”小齐连忙摆手,“那人也是我同学,找其他同学帮忙的话万一传到他的耳朵里,可就搞砸了......” “奥.....”蓝亦想了想,也确实如此,反正今天也没有什么人便停下手上的活,“那我应该怎么做?” 听到蓝亦肯帮忙,小齐兴奋的千恩万谢,连忙帮着他关上店铺的门,又怕他反悔似得拉着他的手到了一辆白色轿车面前。 “这......”蓝亦意外的望着面前看起来很贵的高级轿车。 小齐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的讪笑,“是租的啦,一天不少钱呢......” 囚笼_第75章 蓝亦自然明白什么意思,便笑了笑,没在说什么,坐进车里。 小齐发动起车,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翻出一支眼罩,“对了,老板,这个要带上哦。” 蓝亦接过眼罩,扭头看向小齐,“这,这个也要带?” “恩恩,彩排嘛,自然要逼真一点......” “奥......”蓝亦也没怀疑其他,便把眼罩带了上去。 小齐看着副驾驶座带上眼罩的蓝亦,意味深长的挑起嘴角,转头发动起汽车向早就已经安排好的地方驶去。 平稳的轿车行驶了一段时间后便停了下来,被蒙着眼睛的蓝亦闻到了海水的味道,熟悉感涌上心头,不安的问,“小齐,这是哪里呀......眼罩可以摘下来了吗?” 小齐连忙抓住蓝亦要抬起的手,笑着安抚道,“一会哦,在忍耐一下,很快就可以了。” 边说边下了车,去另一边帮蓝亦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扶着他慢慢下了车,往眼前的那栋悬崖边的别墅里走去。 蓝亦被扶着上了楼,进了房间,小齐让他在这里稍等片刻,随后便松开了他。 蓝亦隐约的听到了关门和反锁的声音,房间再次回归安静,海浪拍打峭壁的声音很是清晰,让他仿佛回到了过去被囚禁的日子一般。 “小,小齐......”失措的叫了一声,却并未听到回声。 不安感迅速扩大,猛地抬手掀起眼罩,映入眼帘的是足以让他惊恐的失声尖叫的熟悉场景。 而让他经历那一切的罪魁祸首也正站在他面前不远的地方,也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莫,莫凌......”瞪大惊恐的眼,战战兢兢的往后退,直到后背碰到门,慌乱的转身开门,却发现门已经被反锁了。 巨大的恐惧涌上心头,蓝亦此时连呼吸都是哆嗦的,不死心的扭着门把手,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缩在门板上蓝亦的身体,感觉着莫凌慢慢走近,几乎是带着恳求的哭腔,“让我做什么都行......不,不要再锁着我了......” 莫凌在离他一步之遥的位置停下,微微抬起手。蓝亦如惊弓之鸟般本能的抱住头,蜷缩在门角,止不住瑟瑟发抖。 “蓝亦......”莫凌缓慢的蹲下,明确的看到眼前惊慌失措的男人混乱的把身体缩的更紧了,“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也不会在关你了,相信我......” “那你让我走啊........让我走......”蓝亦颤抖着用手指抠着门缝,急切的想要离开。 不是因为他窝囊,是因为那段经历在他心头烙下的痕迹太深刻太疼痛了...... 下一秒抠着门缝的手就被莫凌攒住了,一摞厚厚的文件放到了他手上。 “这里我名下所有财产......” 莫凌又从公文袋里拿出几张文件, “这是我买的意外保险,受益人是你和小陌......” “这是小陌的过继证明,以后他就叫蓝陌了......” “这是我在瑞士银行保险柜里的钥匙......” “......” 蓝亦看着莫凌反常的把一张张的文件摆放在他面前的地毯上,不明所以。 直到莫凌站起来,抬手揉揉他柔软的头发,对着他笑了笑,边往后退边说道,“蓝亦,我知道我做错过,那时我无法正视自己的感情,我伤害你、折磨你、背叛你,一味的从你身上索取......” “直到我后悔了,但有些事情也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想着慢慢的持之以恒的挽回你的心,可每次我们两个之间的氛围稍微好一点就会出现插曲......” “是!我之前在美国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就破罐子破摔起来,那种事我也并不在乎,安全措施也很少做.......反正我也不怕死......有时候也想死了也好,至少就不用天天硬挺着头逼迫自己往上爬的那么累了......” “小陌我做过DAN验证,确实是我的儿子......那个时候他的母亲要结婚了,便把孩子送到我手里,我没有理由拒绝抚养啊......他至少也是一条生命,至少也是我的骨肉......” “那天分明老天都在帮我,你坐上了我的车,跟我回了家,临下车还对我笑.....你真的不知道我当时有多高兴......那时我就在想或许.......或许你这次回留下来也说不定......” “可是偏偏又撞见了那个早就结婚移民了的女人,当时看到你僵硬了的表情我就知道了,我完蛋了......果然,你不听我解释,也说了不在见面的话......” “可我不能逼你,也舍不得逼你......” 莫凌已经退到了阳台的栏杆边,海风很快吹乱了他的头发,从来都是意气风发的脸上竟然也有了疲惫的神情, “那我就逼自己好了,尽我所能把所有的一切都重新开始好了......” 蓝亦看着背向大海的莫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战战兢兢的站起来,犹豫的上前走了几步。 “我知道在我这里你没有安全感,也不会在信任我了......所以我已经把我名下的事所有资产都已经转到了你名下,”莫凌有些伤怀的闭了闭眼又睁开,对着不远处的蓝亦笑,“那时候我逼你从这里跳了下去,这次换你逼我,如果,如果我还有幸能活下去的话,我们就重新开始吧.......” “莫,莫凌,你什么意思......”蓝亦只觉得气都不敢喘了,红着眼圈不敢眨眼的看着莫凌,哆哆嗦嗦的要靠近他,“你别在开玩笑了......不好笑......” “到时候我去住你家,花你的钱,换你来包养我,给你做饭收拾家务......”莫凌的脸上满是期许的向往,最后深深的看了蓝亦一眼,“好不好......” “不!不!”蓝亦拼命摇头,快速的跑上前,朝着莫凌伸出的手却只碰到了他那浅灰色的薄风衣,他甚至可以看到快速下降的莫凌回望他的笑...... 奋不顾身的翻过栏杆的那一瞬间蓝亦突然就明白了,原来莫凌爱他就如同他爱莫凌那般,也明白了当时和他一同坠海的莫凌的想法。 如果你死了,我又怎么可能独活...... 不知过了多久,蓝亦再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医院的白色,豪华的VIP间此时却空无一人,第一时间响起和他一同坠海的莫凌,慌乱的想要下床询问情况。 正在这时房门打开了,徐洁一脸疲惫,红肿着眼睛,一身黑衣的被小齐扶着走了进来。 两人见到病床上已经醒了的蓝亦明显一惊,徐洁走上前,吸了吸鼻子,努力装出没事的模样,勉强的对他笑了笑,“你醒了......” 本能的有种不好的预感,蓝亦在病床上看着徐洁,询问道,“......莫凌呢?” “没事,他没事......”徐洁这样说却避开了蓝亦的眼神,略微低着头,向病床前走了一步,想安抚刚刚转醒的蓝亦躺下,“你当时在水里浸泡了太长时间,大脑缺氧导致神经系统稍微有些受损,医生说你需要休息......” 顿了顿,眼圈霎时又红了,“你说你们这两个人,明明那么大的人了怎么做事还这么不计后果......莫凌发疯就算了,怎么你也傻了?悬崖是说跳就跳的吗?......这下好了......”徐洁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落咽呜的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囚笼_第76章 小齐连忙上前安抚。 蓝亦的脸已经变的煞白,抖着嘴唇,脑海中努力撇掉那最坏的想法,“......莫,莫凌呢?他在哪?是在我隔壁吧?他怎么样了?” 小齐抬头仓促的看了蓝亦一眼,迅速低下头,“不......你昏迷了两个星期......他......已经不在医院了......” 蓝亦一时间有些茫然,呆呆的问,“那他在哪里......” “老板......你先躺下,我答应过莫凌他不在的时候要照顾好你......” 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不在”这三个字上,之后的话已经听不清了...... “带我去见他......” “老板......你需要休息......” “我要去见他!”蓝亦哆嗦着把手上的输液管拔掉,就要下床离开,激动中红了眼圈,和苍白的面容对比下,无助又绝望...... “老板......” 小齐见状要上去要拦住,还想在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徐洁打断了话, “莫齐,你带他去见莫凌吧......” “可是老板这副样子......” “没关系......蓝亦的话一定没问题的......带他去吧......” 一路上蓝亦沉默不语的低着头,不敢问旁边开车的小齐莫凌到底去了哪里,自我安慰的想着或许莫凌是因为病情特殊转院了...... 直到车子平稳的在墓地前停下。 小齐已经下了车,让蓝亦在车上稍微一等,便不知了去向。 蓝亦依旧垂着头,双手紧紧攒着,却止不住的颤抖,先是吸鼻子的声音,眼睛不相信般瞪大,眼泪从红肿的眼眶里不断的涌出来...... 直到现在他也不想相信,莫凌怎么可能死呢?他那么厉害......那么年轻......曾经那么意气风发的把他关起来......那么坚定的说着“我喜欢你蓝亦”...... 可是透过车窗,他分明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那座大型豪华的墓地,墓碑上那黑白色的,莫凌的照片...... 在车上喘息了好一会儿,悲伤的心情才稍微有些平复,颤巍巍的打开车门下了车,缓慢的走向那座坟墓。 照片上的莫凌还是那样神采飞扬,对着他淡淡的笑,很陌生......他的莫凌从来不会这样笑...... 心口烧的厉害,眼前也一片片的发白,蓝亦咬着牙逼着自己不能晕倒,晃了晃身子恍惚了好一会儿,才看着不远处莫凌淡笑的照片缓缓开口,“浑蛋......” “......在海边的别墅里重新开始的话是你说的吧......你怎么可以丢下我......” “......就像上次那样就算受了重伤也硬挺着来找我啊......来缠着我啊......你分明就要成功了......” “你现在这又算什么......你好狠......”蓝亦大声咽呜着,几乎要站不住,一遍遍的说着, “好狠......” “莫凌你真的好狠......” 催下头无神的喃喃道,“你活过来吧......莫凌......你过来我们就在一起......” “蓝亦。” 在熟悉不过的嗓音,蓝亦猛然抬起头,又怕是太过悲伤产生的幻觉,慢慢的转过身。 “蓝亦......”不远处的男人一身黑色风衣,见到他似乎很是意外,“你怎么在这里......” 莫凌的话还没说完蓝亦便扑了上来,两只胳膊像是怕在失去一般紧紧的搂住他的胳膊,脸埋进他的怀里。 抬头看看不远的墓碑,和怀里哭的身体都在颤抖的男人,也差不多猜到了怎么一回事,忍不住低头,怜爱的亲了亲男人苍白光滑的额头,柔声,“蓝亦,不要哭,我活的好好的......” 抬手把埋在他怀里的小脸挖出来,红着眼睛的男人始终不肯抬头,只出声地吸着鼻涕,看着面前那垂着头,穿着宽大的病号服显得更加清瘦的男人,只想把他揉进骨子里,“你别忘了,我还要跟你同居,给你洗衣服做饭呢......” 不由的亲他湿漉漉的眼睛和鼻尖,然后是嘴唇...... 熟悉的触感和气息,蓝亦总算冷静了一些,不确定的回头看了看墓碑,又转回头看莫凌。 对于蓝亦,莫凌清楚不过,这个男人就算在悲伤在痛苦都只会闷不吭声的找个角落偷偷哭泣,却没想到以为他死了的蓝亦竟然看着“他”的墓碑泣不可仰成这样,就觉得整个心都是暖的。 看着眼前人儿傻气又可爱的动作,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那被风吹乱的头发,又像是注意到了什么,赶紧脱下风衣,把穿着单薄的蓝亦整个裹住。 不远处的小齐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哥,你这是去哪儿了,找你好久了,”又看到被莫凌搂着的红肿着眼的蓝亦,有些惊奇,“原来你们已经碰到了,不过老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在爷爷的墓前哭成这样?” “莫齐?你怎么都来了?” “......爷爷?”蓝亦瞪大眼睛。 “是啊,”莫凌笑着抚了抚蓝亦有些发凉的脸蛋,把他带到墓碑的面前,转头看着蓝亦,“这是我爷爷......小时候很疼我的......我和爷爷年轻的时候很像吧......” 见蓝亦很确切的点了点头,又转回头看着墓碑上的照片,抓住蓝亦的手,十指交叉,十分认真的,“爷爷,这是蓝亦......是我的爱人......” “我能找到所爱的人,您一定很开心吧......” “您也已经看到了吧,他为了我哭成那样......所以你也放心,他也很爱我......”胳膊用力搂紧了蓝亦,转头看他,“对不对?” 天气转凉,今年的阳光却意外的仍旧很足,夕阳打在蓝亦恬静的脸上,发出淡淡的柔光,半晌才听到蓝亦用那非常轻的声音,淡淡的回了句, “嗯......” ............ 全剧终 额外赠送的小剧场 蓝亦出来了太久,莫凌很是担心他的身体,硬放下手中正在和开发商商谈购买整片墓地的生意,执意的要把他送回医院。 囚笼_第77章 两人坐上了小齐的车,莫凌在仍旧担心他身体的蓝亦面前再三保证自己并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直到掀开衬衫,半强迫的拿着蓝亦的手,让他摸了摸自己那结实的腹肌,蓝亦这才放下心来。 原来当时莫凌落水之后便听到了另一道落水声,当时暗道不好,连忙划着水浮上水面,就看到了被海水打昏的蓝亦,一切都似乎在重演,只是情况要比之前好很多,他衬衫里穿着的是特意定制的防撞击的潜水服,还故意挑选了没有风雨,海面相对平静的天气...... 他承认这只是他想让蓝亦原谅自己的苦肉计,他自然舍不得死掉,他的蓝亦他还没有宠够,没有爱够,怎么舍得死......却没想到蓝亦竟然奋不顾身的和他一起跳了下来,他抱着晕倒的蓝亦奋力游到岸边,经过医院检查索性也并无什么大碍,他这才放下心来...... 原本他每天都守在蓝亦病房里的,可是今天公司里收购墓地的项目关系到自己爷爷的墓碑,所以便暂时叫了莫齐过去帮忙照看,结果这个空荡蓝亦就醒了...... 轿车行驶了一会儿,平复下心情的蓝亦才迟钝的反应过来,忍不住问,“可,可是,当时徐洁为什么哭成那样......” 正在开车的小齐从后视镜里看了眼蓝亦,无所谓的耸耸肩,“原来你是误会了呀......她呀,最近迷上了什么BL耽美小说,接到你们跳海进医院通知的时候正在什么叫‘害人精M'的作者签售会上排队呢,结果急着去医院没签成。原本今天也有签售会的说,可那个小说作者好像因为把写成了悲剧被围殴进医院了,结果就没机会在举办签售会了,所以她才那副鬼样子啦......” “奥......”蓝亦这才理解的点点头,突然抬起头,看了眼从后视镜中的小齐,“小齐......如果我没记错,你刚刚是在叫他哥吧......” 慢慢的转过头,有些了然的看着形态不自然的莫凌,“......刚刚你叫他莫齐了吧?” “额......蓝亦,你听我解释......” 伸过去的手被无情的拍开,蓝亦还不忘了往对面又挪了挪,鄙夷的看着眼前的莫凌,“所以你们又在骗我?” “老板,不关我的事啊,是我哥逼着我去你那里打工的......”开车的莫齐立马跟他哥撇清关系,哪边占优势他还是可以看的清的。 “你闭嘴!”难得,一向冷静的莫凌额头上也有些出汗了,讨好似的凑过去,“......当时也是无奈之举,蓝亦你也别生气......你还病着呢......” “小齐,路边停车......” “蓝亦你别开玩笑了,你得回医院......你身体还没好呢......” “喂!你还真停!” 小齐乐呵呵的从后视镜里看着后车座上热闹的一幕,眼见着蓝亦果断的打开门离开,嫌弃的把大狗似的扑上来的莫凌推的远远的,还厌恶的翻他白眼,难得他这个稳重的表哥也有急的撧耳揉腮的时候。 结果还没看够呢,后脑勺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就听莫凌追出去的前一秒恶狠狠的威胁, “臭小子给我等着!” “哎!蓝亦!蓝亦你等等......” “蓝亦,你别走那么快......注意身体......” “蓝亦......” 车外莫凌的呼喊声越来越远,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后脑勺,对于这个已经被降服了的表哥他可是他一点都不怕,看看车窗外的天,似乎还早得很,接下来做点什么好呢...... 那就回家好了,毕竟家里还有一只被绑着的小狗等他驯服呢......光是这样想就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第78章 白月光虽然渐渐被遗忘,但威力还是很大的,而她还是白月光与她父皇的孩子。 如今已经十二月底,再过几日便是除夕,宫中一时间繁忙无比。 二十三日祭灶,二十四日安设天灯、万寿灯,并燃放爆竹。二十五日开始为太庙祫祭斋戒三日,并贴春联、门神,挂宫训图。二十九日进行太庙祫祭。 柳淳熙这些日子也忙得不可开交,虽说柳帝考虑到她身上有伤,一些活动没让她待太久,不过柳淳熙一直坚持到最后,说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不可违背。 这让柳裕安好一阵欣慰,连说了好几句夸赞。 柳淳熙当然要时时在父皇面前露露脸,最好面色苍白,不然她身上的伤岂不是白受了? 二十九日夜,柳淳熙终于忙完离开了皇宫,白逸思跟着柳淳熙上了马车,她今日有些不同,看起来比平日里亢奋许多。 柳淳熙眯着眼问道:“你今日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白逸思不答反问道:“殿下接下来应该没事了吧?” 柳淳熙闻言扬了扬眉:“怎么了?你又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白逸思笑了笑,卖足了关子:“殿下待会儿就知道了。” 马车行到一个巷口时,白逸思掀开了车帷,对着车夫说:“刘伯,在这里停下吧,我与殿下要去办点事儿。” “你就先回府吧,反正这里离府上不远。” 刘伯停下了马车,还是忍不住唠叨了两句:“明日便是除夕了,今夜街上四处都是燃放爆竹的人,你和殿下可得小心些。” 白逸思率先跳下马车,一边伸手扶着柳淳熙,一边回道:“知道了,刘伯。” 柳淳熙被白逸思拉着走过一条昏暗的小巷,许是这里太黑了的原因,今夜竟没人在这里放鞭炮,显得太过寂静。 夜色如墨,月挂中天,小巷里铺满了银白的月光,为幽暗的这里添上了一抹神秘。 巷道两旁是高耸的砖墙,墙上偶尔露出几枝枯藤,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小巷内,只有远处一两盏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为这黑暗的四周带来指引。 白逸思一手撑伞,一手与柳淳熙的手十指相扣,掌心温暖,柳淳熙觉得像是握住了一团火焰,暖意从手心蔓延到心脏。 柳淳熙看着这人的姿势,噗呲一笑:“你这样走路不别扭吗?” 说着就要松开手,但被白逸思握得更紧,柳淳熙的嘴角溢出一丝微笑。 白逸思更加用力握着,紧紧将那只手禁锢在自己手中,她嘴上不满道:“我自己都没觉得别扭呢,你不准松开!” 柳淳熙笑弯了眼:“行吧,那就这样握着。” 她戴着斗篷的帽子,夜晚昏暗,应该不会有人认出。 小巷不算很长,很快两人便走到了尽头,尽头是与小巷中完全不同的景象。 一条宽敞的街道映入眼帘,灯火通明,热闹非凡,仿佛是从一个幽远的梦境突然跃入了人间烟火之中。 街道上,各式各样的灯笼高高挂起,小贩们沿街摆摊,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有卖糖人的,糖人晶莹剔透;有卖花灯的,各式花灯琳琅满目;也有卖小吃的,卖相精美的糕点、酥脆的糖油果子…每一样都让人垂涎欲滴。 人群熙熙攘攘,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 男女老少,或结伴而行,或独自漫步,脸上洋溢着幸福与满足的笑容。 孩童们四处燃放爆竹,街道上的爆炸声此起披伏,她们在人群中穿梭嬉戏,欢声笑语回荡在夜空中。 但白逸思显然对这些都不敢兴趣,她拉着柳淳熙在人群中穿梭,没在任何一个地方停留。 柳淳熙原以为这人是要带她来逛街,但现在来看似乎不是,她好奇地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白逸思回头笑着说:“怎么了?难不成熙儿怕我把你卖了?” 柳淳熙正想捶这人一拳,整天就知道不正经。 但她抬起手还没打上去,自己就差点被一人的肩膀怼到地上去。 白逸思连忙扶住柳淳熙的腰,稳住了这人的身形,柳淳熙突然遭受这一击,惊得双眼瞪了老大,像是受惊的猫儿。 撞到她的人十分紧张,连说了好几句抱歉。 “抱歉、抱歉,我方才没注意到身后有人,实在对不住啊!” 街上行人这么多,撞上也是难免,何况她与白逸思走得这般快,真要算起来,她俩也有原因。 而且柳淳熙现在心情好,虽说这一下的确有些疼,但她还是笑着说道:“我没事。” 正要转身离开时,撞上她的女子压着声音发出一声惊呼:“岚越殿下?” 白逸思与柳淳熙齐齐回头盯着这位女子,眼前人戴着一顶帷帽,看不清长相。 她们属实没想到今夜居然真的有人认出了柳淳熙。 看来得赶紧离开。 那女子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柳淳熙扯了扯自己的帽子,遮住了脸颊,她竖起一根手指左右摇了摇。 “不是哦,你认错了。” 说完便和白逸思跑远了,留下那女子一人在原地望着。 关榆望着柳淳熙的背影,心中怀疑,认错了? 应该…没有吧?她记得那位殿下就长这个样子,她可不信这世上有如此相似的两人。 但既然岚越殿下否认了,那就是不希望有人知道她今夜出现在此。 关榆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她一定会帮殿下保守秘密的,随后她大力地咬下一口糖人,糖人的脑袋无情地被她吞入腹中。 真好吃! 她回味了几瞬,忽然在人群中看见了一人。 那不是那天晚上自称小人的偷听贼吗?身旁还站着一位女子。 看着面容如此相似的两人,关榆心道,难不成是家中姐妹? 不过因为看见了这人,关榆因与岚越殿下接触而冒出的好心情一下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真是无语,在这里都能碰上那人。 她翻了一个白眼,立马转身往反方向走去,还是不要与那人碰上为好,碰上准没好事。 柳淳熙被白逸思拉着东绕西绕,她们穿过了好几条街道,终于在一座高楼前。 楼内,丝竹之声隐隐传来,悠扬而缠绵,如同天籁之音,穿透了夜的寂静,直抵人心最柔软之处。 夜幕之下,灯笼高挂,暖黄色的灯光透过精致的窗棂,洒在青石板上,形成斑驳陆离的光影。 柳淳熙神色怪异:“你带我来沁乐阁做什么?” 沁乐阁是京城中最为有名的歌楼,阁中乐伎技艺高超,曲声尤为美妙。 不过…白逸思大晚上的拉着她走了那么久的路,结果就是带她来听曲儿? 白逸思没注意到柳淳熙的情绪变化,她兴奋地拉着柳淳熙走到了阁楼后面,这里昏暗无光,也没有人。 她一把横抱起柳淳熙,踏上一层层屋檐,一路飞跃上了五楼,从窗户翻进了一个房间。 第69章 柳淳熙十分疑惑地被放在了床上, 随后感觉到一只手在拉扯她的衣襟。 她双目瞪圆,一脸震惊,伸手止住了那双手:“你带我来这儿就为了做这事?” 她耐着性子走了这么远, 累得要死,结果还没看清房间样子就被按在了床上。 白逸思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淡定和从容, 她一边手上与柳淳熙斗智斗勇, 一边反问道:“不行吗?” 上一次都过去那么久了。 不行吗? 这人还问她不行吗? 她跑大老远可不是在这种地方做这事的! 柳淳熙在白逸思身下挣扎着, 白逸思怕碰上柳淳熙胸前的伤口, 于是卸了力,哄道:“别乱动,小心碰到伤口。” “你也知道我身上的伤没好?”柳淳熙没好气地白了白逸思一眼, 但其实她的伤口已经快好完了。 白逸思低头凑到胸前看了一眼, 随后咧开嘴一笑:“没事,我轻一点就好了,伤口都结痂了。” “熙儿上次对我可一点都不温柔。”她抬头用鼻尖蹭了蹭柳淳熙的脸颊,像只讨好的小狗。 柳淳熙被这缠绵的动作与露骨的话语勾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她回忆起那日的情景, 一时心中涌出冲动。 她用膝盖轻轻顶了白逸思的侧腰一下,望着她:“先洗澡。” 白逸思亲了亲柳淳熙的嘴角:“浴桶就在旁边的屏风后面,已经倒上热水了。” 柳淳熙心中诧异, “你何时吩咐的?” “嗯…好像是我们回京的那晚。” “哼,你动作倒是快。” 身体没入温热的水中,抚过柳淳熙微酸的双腿,她靠在桶上,发出一声轻叹。 浴桶里待一个人刚刚好, 待两人就稍显拥挤。 两人的双腿都岔开放在对方的胯骨旁,白逸思揉捏着柳淳熙的小腿, 替这人消除酸痛。 柳淳熙的小腿动了动,不满道:“用力一点,捏了跟没捏似的。” 第79章 白逸思随及手上用力,大力地揉捏起来。 可揉着揉着就有些不对劲了。 白逸思发誓,她最开始真的只是想帮柳淳熙捏捏小腿,但谁叫她捏的时候柳淳熙一直盯着她,她的双手便不受控制地往上。 她们各自的一条腿都搭在了对方的肩上,水面晃动,一下又一下没过她们的肩。 屋内气氛炽热,无数水花被溅出浴桶,柳淳熙被抱上了床,身体裹在被中,她好一阵翻涌才从被中挣脱。 她气喘吁吁地用腿勾了白逸思一下,催促这人快些,但白逸思此时不知在枕头旁翻些什么。 柳淳熙啧了一声:“你行不行?不行就我来。” 说着她就要翻身压住白逸思,但白逸思拉住柳淳熙的腿,将人往她这里一扯,柳淳熙顿时又跌在被中。 旁边烧着睡炉,床上不觉寒冷,再说两人翻腾好一会儿,身上都热了起来。 柳淳熙被人制住,也懒得再动,但白逸思迟迟不肯动作,她忍不住问道:“你做什么呢?” 这时白逸思发出一声惊呼:“找到了!” 柳淳熙偏着脑袋去看究竟是什么玩意儿,结果是个缠起来的布包。 然后就见白逸思展开了布包,里面是刺青的工具。 柳淳熙扬了扬眉,来了兴趣:“你想给我刺青?” 白逸思脸上的兴奋之色更甚,她偏头问道:“可以吗?殿下。” 原来白逸思今日是为了这个,柳淳熙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反而问道:“你想给我刺什么图案?” 白逸思立马回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殿下身上刺一朵花,一朵芍药。” 柳淳熙仰躺着,从喉咙中哼笑出一声:“为什么是芍药?” “因为我的代号是芍药。”白逸思低头吻上柳淳熙的胸前,喃喃道:“殿下,我刺在这里好不好?” 柳淳熙盯着她没有回话,但她的眼中正汇聚着浓郁的狂热。 白逸思自言自语着,刚说完便自己否定了:“不行,杜姐姐说刺在这里很痛,我不想让殿下疼,所以…还是换个地方吧。” 柳淳熙听见白逸思自相矛盾的话语,忍不住笑问道:“既然不想让我疼又为何要在我身上刺青?” 白逸思抚摸着柳淳熙的锁骨,摸过她的腰肢,手中触感滑腻,她双眼眨了眨,掩住其中暗色:“因为我想在殿下身上留在不会消失的痕迹。” “殿下在我身上留下了这种痕迹,”她抬手轻轻摸上结痂的那处,手下凹凸不平,随后又拉着柳淳熙的手抚上自己心口:“在这里。” 而后白逸思抬起头望进柳淳熙宛若深潭的双眼:“殿下不会让这条伤疤消失,对吗?” 柳淳熙抚摸着白逸思的脸庞,语气温柔,但又十分诡异:“没错,我不会涂祛疤的药膏,我还会告诉霍嫣然,说我的疤痕祛不掉,她便会告诉我父皇。” “我父皇便会记住因为他的决定让我留下了一道祛不掉的伤疤,我母后在黄泉之下便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这样他才会记得到底亏欠我多少。” “只有这样我才能踩着他的愧意走得更高。” “那么…便请殿下同意我的要求吧。”白逸思从旁拿起针具,她的眼神像在询问但语气中又没含一丝询问的意味。 柳淳熙忽而笑了起来,她在近乎毁灭的快感中看着白逸思,因笑出了眼泪,白逸思的身影变得模糊不清。 她笑了好一阵,随后笑声戛然而止。 “好啊,我同意了,”柳淳熙张开双臂,似在邀请,含着笑意问道:“你想刺在哪里?” 白逸思的双眸闪烁,许久之后她道:“背部吧,刺在左边,我的蝴蝶也刺在那里。” 柳淳熙翻了个身,放松身子趴在床上。 针具被放进了旁边的睡炉中,烤了几瞬后才拿出来,刺在白嫩的皮肤上。 白逸思手上的动作不紧不慢,就这样缓慢地磨着,柳淳熙从鼻中轻哼一声,表达不满,身子轻轻动了动,随后被白逸思一掌按住。 “别动,小心弄伤你。” 柳淳熙便真的乖乖没有乱动。 细细密密的针脚落在柳淳熙的背部,微小的血珠从中冒出,白逸思花了许多功夫,才忍住舔舐掉这些的冲动。 她的手不断加快,身下那人发出了一声声轻呼,有时手上的力道重了,大抵是针尖刺得深了些,柳淳熙没忍住叫出了声。 “哈啊…” 柳淳熙的声音断断续续,被一针又一针冲击着:“你、你轻点啊…” “慢…慢一点…” 柳淳熙难以抑制声音,她张口咬住了自己的手指,被白逸思发现,用力拿了出来:“熙儿别咬自己,若是不想发出声音,那就咬我好了。” 她张开手掌卡住了柳淳熙开合的嘴,手上湿漉漉的,满是水渍,柳淳熙被这一动作冒犯到,眼中冒出幽幽烈火,狠狠地咬了上去。 鲜血立即沾上了她的嘴唇,更加红艳。 或许是芍药难刺,也或许是白逸思技艺不熟,一个图案刺了许久才结束。 艳红的花朵出现在柳淳熙的背部,相同位置上,白逸思背上的那几只蝴蝶仿佛围绕的就是这朵芍药。 等到一切结束,白逸思收起了针具,安妥地放置在一旁,她滑进被中,揽住柳淳熙的腰肢,与她紧紧相贴。 柳淳熙的背部此时火辣辣的刺痛,但痛感不算强烈,比起她以前受的那三十鞭可差远了。 她喃喃道:“记得明日早些叫我,明日是除夕,我很早便要进宫。” 白逸思的手臂收紧:“嗯。” 她们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但不觉尴尬,鼻尖周围都是对方的香味,很安心。 柳淳熙闭上眼打算睡觉,忽然想到了什么,她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刺青?” “不久前,找杜姐姐学的。”白逸思的脑袋埋进柳淳熙的颈窝,懒懒道:“杜姐姐就是这座歌楼的老板,刺青手艺一绝,我前些日子便请教了她。” “这里…也算是绣春楼的一个据点,楼中的一些杀手在这里拥有自己的一个房间,这间便是属于我的。” “我们替杜姐姐解决一些死缠烂打的人,她给我们提供一个暂时休息的地方。” 柳淳熙眯着眼,神色慵懒:“这样的机密可以告诉我?” 白逸思傻傻笑了笑:“我的身份都直接告诉你了。” “可你也有事瞒着我,不是吗?” 白逸思的笑容淡去,随后她的手在图案周围轻轻摸了几下,故意转换话题问道:“疼吗?” 柳淳熙没有追问,哼笑一声:“你现在才问我?” 白逸思埋在颈窝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有些苦恼地说:“方才脑子一热就忘了。” 她“啧”了一声,低声道:“你也是,就这样由着我胡闹。” “怎么?后悔了?”柳淳熙用手指挑起白逸思的下巴,“还是说…我没让你满意?” 白逸思一口咬上柳淳熙的指尖,话语含糊不清:“若是我下手重了,把你伤到了怎么办?” “你也不挣扎几下。” 柳淳熙捏了捏白逸思的脸颊,没好气道:“得了便宜还卖乖。” “行了,睡吧,明日还要早起回去。” 柳淳熙托起白逸思的手,问道:“疼吗?” 手上有一个血红的牙印,白逸思低头在上面吻了一下,笑道:“不疼。” 柳淳熙脸上露出笑意,在白逸思的唇上轻吻了一下,随后伸手环住这人,闭上眼睛睡觉。 快要睡着时,埋在她胸前的白逸思忽然开了口,“我可以告诉你我查到了什么,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柳淳熙猛然睁开双眼,眼中清明,没有半分方才的困倦。 她没有犹豫,答应道:“好,我答应你。” 白逸思依旧没有抬起头,声音嗡嗡嗡的,显得有些不真实,“你得答应我,无论听到什么答案,你都不能…丢下我。” 柳淳熙眉心一跳,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究竟是什么答案,才会让白逸思说出这句话? “嗯,我答应。”柳淳熙环住白逸思的手也收紧了些。 “那些药材最后被运进了京城的一家医馆里,来清点的人是…皇后身边的那位婢女——素馨。” 柳淳熙的瞳孔颤了颤,面色震惊。 “我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离开了皇宫,但我没有看错,的确是她。” 柳淳熙的表情几经变化,她是何等聪明的人,如果答案仅仅是那么简单,那白逸思根本不会对她隐瞒至今。 她回想着之前的线索,药材、香味、洛瑶…绣春楼。 她抬起双眸道:“你认为当年你与洛瑶那事绣春楼参与了其中?” 白逸思点点头:“嗯,所以我才会听了洛瑶的话,进入了绣春楼。” 绣春楼与药材有关系,皇后也与药材有关系。 第80章 柳淳熙心中骇然:“绣春楼的楼主是皇后?” 白逸思顿了顿:“不是,楼主另有其人,不过皇后与楼主是合作关系。” 说完后她便静静地盯着柳淳熙,等待着自己的审判。 柳淳熙的脸色越来越沉,白逸思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第70章 许久之后白逸思听见柳淳熙低声问道:“你之前便是因为这个不愿告诉我?” 白逸思苦涩一笑:“你讨厌皇后, 不是吗?更何况公主府刺杀一事说不定就是她指使的。” 的确,如果皇后真的和绣春楼是合作关系,那么白逸思接取刺杀她的这一单很可能买家就是皇后苏璐樱, 就算不是苏璐樱,那她也是知情人。 柳淳熙想清了其中关联, 只是她想不明白苏璐樱为何要杀她?就算苏璐樱一直不喜她, 但也到不了杀害她这一地步吧。 这其中一定还有着别的原因。 柳淳熙深叹一声, 有些头疼, 她看了一眼表情十分委屈的某人,顿时头更疼了。 她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白逸思的脸,“你之前瞒着我, 就是觉得我会因此迁怒于你?” 白逸思听出了柳淳熙语气中柔软, 她便知道柳淳熙没有生气,于是她瞬间得寸进尺的装着可怜:“我怕你怀疑我嘛。” “呵,”柳淳熙冷笑一声,曲起手指给了白逸思一个棒槌, “既然害怕, 那现在又为何主动托出?” 白逸思摸了摸额头,刚才那一下好痛,柳淳熙肯定故意使了全力! 她抬起一只脚压在柳淳熙身上, 收紧双手道:“因为我现在觉得熙儿不会生气啊。” “熙儿,你现在生气吗?”白逸思双眼闪烁着光亮,一眨也不眨地抬头看着柳淳熙。 柳淳熙透过眼中的迷雾看到了这人的真诚,心脏像是被人突然捏了一下,她微微皱起眉, 心想现在的事似乎已经脱离了她控制。 可她不觉害怕,或许因为有白逸思在身边。 柳淳熙用力掐了白逸思的大腿一下, “生气了,快睡。”说完便闭上了眼。 这次她是真的睡了。 白逸思眼中满含笑意,是她自己都没见过的温情。 她看了许久,仿佛无论看多久都无法看够。 白逸思从未想到,她日夜担心的事居然就这样揭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呼吸本变得平稳的柳淳熙突然开口道:“记得明日早些叫我。” 白逸思笑了笑:“好,我知道了,殿下。” 此后,她闭上了双眼,一夜好梦。 …… 在白逸思拉着柳淳熙在街道上匆忙奔跑时,叶霖也和流芸在街上闲逛。 叶霖左手拿着一个肉饼,右手拿着一盏花灯,身后的流芸与她拿着相同的东西。 叶霖望着热闹非凡的场景,长叹一声:“唉!流芸,你说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不是会消失啊?” 流芸脸上疑惑:“叶大夫怎么突然伤感起来了?” “没什么,”叶霖咬下一口肉饼道:“我只是在为我自己打抱不平。” 流芸一听以为叶霖受到了欺负,顿时磨拳擦脚,愤然道:“叶大夫可是被别人欺负了?你同我说,我帮叶大夫去揍他。” 叶霖欣慰地拍了拍流芸的肩膀:“还是你好,不像某人。” “我听闻她被刺杀受了严重的伤,大老远的跑回来,结果呢,回来这几日连面都没见过几次。” “她说她忙,我能理解,但每日从宫中回来后便不见人影,你说她这是去忙什么了?” 流芸脸色尴尬,她听出让叶霖不满的是谁了。 她此时大脑飞速运转,想要找出一句既能安慰叶霖又能不指责殿下的话语,但她想了许久都没有想出来,最后只能毫无底气地说道:“殿下、殿下她这些日子的确有许多事,而且…” 还没而且出个所以然,就见叶霖瞪着双眼,大有一副若是流芸说了不合她心意的话她就将人吞入腹中的架势。 于是最后的几个字流芸只好在心里说了:而且殿下每日都有见叶大夫你的。 叶霖见流芸十分识相,就继续拉着人往前走。 萧筱竹此时东张西望着,这处看看那处也看看,一时兴奋不已,可她身旁的人看起来对这些就没那么感兴趣。 “哇,阿姐你快看,那里有盏螃蟹灯!” 满颂月无语地“啧”了一声,不耐烦道:“你还是三岁小孩吗?这些你都感兴趣。” “还有啊,你都在京城待了好几年了,还没看够吗?” 萧筱竹不管她阿姐口中的嫌弃,双眼放光地盯着那盏螃蟹灯笼,满颂月见状无奈地叹息一声:“既然这么喜欢,那还不快去买下来。” 说完她便见一只手伸到了她的面前,满颂月挑了挑眉,装作看不懂这手势。 萧筱竹请求道:“阿姐~阿姐!我的钱都被娘给收走了,你就给我买嘛。” 满颂月哼出一声:“谁叫你尽买些无用的。” 萧筱竹一听,顿时就不同意这话:“那话本怎么就无用了,不是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吗?我每天专研书籍,你们该高兴才对。” “高兴?”满颂月像是头一次认识到这人的无耻:“问题是你看得那是正经书吗?” “你这是歧视!” 萧筱竹说得气势庞大,而当满颂月双眼一瞪时,她的气势便弱了下去。 “好嘛,我以后不看了就是。” 满颂月毫不留情地拍了萧筱竹的手臂一巴掌,随后拿起钱袋,往卖螃蟹灯笼的摊前走去,“老板,那个螃蟹灯多少钱一盏?” 老板先是打量了她们的衣装,然后热情招呼道:“不多,两百文。” “两百文!”萧筱竹与满颂月齐声震惊道。 满颂月皱着眉头道:“老板,你抢钱呢?别的灯笼最多就五十文,一般的就十几二十文,你这儿直接翻了十倍啊。” 老板立即仰了仰头:“姑娘,这你得看手艺 啊,你看这条街上,有别的家卖螃蟹灯笼吗?” 萧筱竹在她耳边悄声道:“阿姐,我方才看了,这条街上好像的确只有她这一家。”随后被满颂月一记眼刀封住了嘴。 满颂月抬了抬下巴,犀利的目光射在灯笼上,想要找到一丝不满意,结果这老板的手艺真的不错,她挑骨头挑了半天都没挑出来。 她偏头悄悄看了一眼萧筱竹的神情,最后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行吧,老板帮我把灯笼拿过来吧。” 满颂月付了钱两,提着灯笼拍在了萧筱竹的胸前,没好气道:“拿着吧!败家玩意儿。” 萧筱竹欢喜地提着灯笼,两只眼睛都笑眯了起来,“我就知道阿姐对我最好了。” 她拉着满颂月继续逛着,忽然她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人的身影,萧筱竹立马用力地抓住满颂月的手臂,捏得她生疼。 满颂月疼得直皱眉头:“你干嘛?想谋杀你亲姐啊!” 萧筱竹将她拉到了一旁,像个小贼一样躲在摊贩后面。她顺着萧筱竹的目光望去,目光的尽头是一位女子的身影。 满颂月顿时起了心思,打趣道:“怎么?你心悦那姑娘?” 萧筱竹咬牙切齿道:“心悦?我呸!” “她就是给我下毒的人!”萧筱竹一脸愤然。 满颂月打趣的心思也没了,神情严肃:“原来如此。” “等着,阿姐去给你把解药抢过来。” 虽说是她妹妹在河边打湿了脚,但她作为姐姐定是要为妹妹扳回一城的,更何况萧筱竹身上的毒她们还解不了。 满颂月气势汹汹的走在前面,萧筱竹则跟在后面。 只见满颂月快步走到了叶霖身后,拍了拍叶霖的肩膀,她清了清嗓道:“这位姑…”话语并未说完便停了下来。 眼前的女子仅用一支简单的玉簪将发丝挽起,几缕青丝不经意间垂落肩头,随风轻轻摇曳,添了几分不染世俗的仙气。 她悠悠转过身来,回眸一望,面容在橙黄色的灯光中逐渐显现,嘴角恰到好处的微笑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慕。 叶霖一回头就见萧筱竹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活像只斗胜 了的公鸡,眼珠一转,又见一位女子正站她身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她扬了扬眉,对着萧筱竹道:“这位…是你找来的帮手?” 萧筱竹嗤笑一声,正要开口便被满颂月止住了。 她心道她阿姐要亲自替她说话,于是安心地退到了一旁,等着她阿姐开口。 “我不是她的帮手,我是她姐姐。”满颂月笑着开口,没有方才那副生气的样子。 叶霖皮笑肉不笑:“有区别吗?” “这当然有区别了,”满颂月瞥了萧筱竹一眼,眼中极快闪过一丝抱歉,她笑道:“帮手是来帮她的,可我不是。” 萧筱竹的心才安到一半就听见这句话,顿时瞪大双眼,眼中皆是不可置信。 “哦。”叶霖淡淡道:“如果是来找我要解药,那就别在这浪费时间了,我不会给。” 第81章 “没事没事,不给也无妨啊。” 叶霖奇怪地看了一眼说话的人,又看了看旁边几近石化的萧筱竹,心中顿时觉得好笑,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 满颂月脸上的笑意更深,萧筱竹的脸色则愈加难看。 果然就不该相信这人说的话! 流芸在此时拱手道:“见过萧世子、满副将。” 满颂月这时才回过神来,看清了叶霖身边之人的长相,“咦”了一声:“哎,你不是岚越公主的属下吗?怎么会在此处?” 流芸道:“属下受公主之命保护叶大夫。” 满颂月再次将视线移到叶霖脸上:“莫非姑娘便是医圣弟子叶霖?” “萧世子难道没告诉副将?” 萧筱竹在一旁抱着双手“切”了一声,一脸不屑。 满颂月抬手掐了她的后背一下,脸上挂起颇有威胁意味的微笑。 她回头道:“她一直都这样,叶大夫不必管,我今日是带她来给叶大夫道歉的,那日多有得罪了。” “我…”萧筱竹不服气地想要开口,结果刚张开嘴就被掐了回去。 叶霖摆了摆手:“不必对我道歉,她该道歉的是岚越公主。” “好了,不说了,我要回去了。” “哎!等一下!”叶霖刚抬脚就被萧筱竹拉住了手臂,随后萧筱竹又被满颂月一掌拍在背上:“注意你的身份!” 萧筱竹被烫似的收回了手,随后望天望地就是不望着叶霖,说道:“那什么解药…你是不是该给我了?” 叶霖愉快地笑了笑,伸手拿出了一个药瓶,打开看了一眼:“刚好,这里面有两粒,都给你好了。” 萧筱竹虽不满叶霖这种施舍的语气,但她现在只敢憋在心里,原因无他,只因她背后正放着一只蠢蠢欲动的手。 第71章 第二日天还没亮, 柳淳熙与白逸思便摸黑回到了公主府,两人梳妆打扮一番后就一同进宫。 柳淳熙今日得去给她父皇和皇后请安,随及还要跟着她父皇去陪着柳澄放鞭炮, 一家人坐下来共用早膳,好说说话。 等到聊了几句之后便到了午间柳帝与众臣的宴席。 宫殿金碧辉煌, 巍峨庞大, 让人忍不住心生敬畏, 关榆跟在自己的老师身后, 身边皆是朝中重臣,但她的目光始终向前。 她原本是没有资格参加这次的宴席的,但粘了她老师的光, 她的老师谭清是礼部侍郎兼翰林院掌院学士。 她两年前进入翰林院, 随后与老师及其他编修官员一同纂修史书,这本史书前些日子刚完成,龙颜大悦,柳帝特许纂修史书的众人一同前来参加宴席。 其他编修在进来之后便四处结交去了, 只有她一人站在原地, 谭清问道:“他们都去拓展人脉了,你为何不去?” 关榆摇了摇头:“老师,你知道学生为何入朝为官, 如今冤案平反,何况学生本就不喜与人结交。” 谭清已近老年,头发花白,闻言叹息一声:“你既已趟了浑水,就轻易不能脱身了。” 关榆垂眸应道:“学生知晓的。” 见说不动这人, 谭清微微叹息一声。 算了,不惹麻烦便好。 但他不知有时候麻烦会自动找上门来, 就比如现在。 萧筱竹没与自己爹娘走在一块,毕竟她现在进了羽林军,此时正带着一队人巡逻,远处是她阿姐和父母的身影,她们几人一路从头应到尾,认识的、不认识的…统统都会与她们攀谈几句。 萧筱竹在心里“切”了一声,平日里在宫中见到也没见这些人对她这么殷勤。 宫中戒备森严,此处她已带人巡视三回了,现下正无聊得紧。 正好此时快开宴了,她便不再往前走,而是靠在墙上,朝着那队人摆摆手:“你们继续巡视。”说完就朝中宴席所在之地走去。 这里偏僻,很少有人经过这里,更何况这个时候那些官员们应当在宴席交谈,萧筱竹没料想到自己会在路上遇见一个人,还是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柳帝还没来,宴席便没有开始,那里都是人们的交谈声,吵得关榆心烦,她便给自己老师请示道:“学生去附近转转。” 谭清知她不喜这种场合,于是没有阻拦:“嗯,去吧,切记勿要走到皇宫重地。” “学生明白。” 关榆没走太远,等到听不到那些欢声笑语时便停了下来。 她重重呼出一口气,心里终于放松了许多。 这里周围都是红梅,一片雪白之中现出几点红,格外引人眼目,可还没等她欣赏片刻,她的身后便传出了脚踩上雪地的声响。 关榆皱着眉头回头望去,顿时僵硬在了原地。 眼前是一位嘴角带着戏谑微笑的人,也是那晚偷听她说话的小人。 关榆立马低下头就要离开,萧筱竹则“嘶”了一声,面上尽是疑惑,可眼中清明,她走到关榆面前拦住了她:“嘶~这位大人可眼熟的很,不知大人身居何位啊?” 萧筱竹身上穿的是羽林军的服饰,关榆自然也认了出来,她在心中暗骂了一句。 该死,这人竟是羽林军! 关榆不欲与人多言,埋着头道:“想必是你认错了。” 可她没成想经过萧筱竹时被这人伸手拉住了手臂,萧筱竹在她耳边道:“你说…我要是去陛下跟前揭穿你,我会不会因此升职?” 关榆心中骇然,双目不自觉瞪大。 萧筱竹看清这人的神色,心想自己总算报复回去了,她又不会真去告密,不过是吓吓这人,正要松手放人离开时,不远处传来了柳淳熙的声音。 “你们在做什么?” 柳淳熙与白逸思从这条小道前往宴席之地,流芸被她留下跟着叶霖了,今日的宴席叶霖也会来此,毕竟皇帝的邀请不太好拒绝。 这条小道会经过梅园,于是柳淳熙打算趁此欣赏一番,结果就见萧筱竹与一人拉扯,萧筱竹脸上还尽是威胁之意。 听见声音,萧筱竹立马便松开了手,与关榆齐道:“微臣见过殿下。” 柳淳熙抬了抬下巴,问道:“你们方才因何起了争执?” “殿下,这人…”萧筱竹刚起了个头,便被关榆大声地压了下去。 “我们无事!”她狠狠地盯了萧筱竹一眼,随后看向柳淳熙,不知为何有些不好意思,垂着眼道:“殿下,方才我们不过是在玩闹,让殿下见笑了。” 柳淳熙狐疑道:“玩闹?”刚才这两人的神情看起来可不像是玩闹。 她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问出这个问题也不过是想要看看萧世子会如何回答,何况…这位面生的官员对她的态度有点耐人寻味。 “玩闹?”萧筱竹嗤笑一声,关榆一听心中警铃大作,心想自己这次怕是躲不过去了。 没想到最终会栽在一个羽林军手里。 她脸色苍白,看向萧筱竹的眼中不自觉地带了些乞求,萧筱竹被这眼神弄得一愣,久久没有说话。 柳淳熙与白逸思看着面前对视已久的两人,心中只觉怪异。 柳淳熙干咳一声:“咳…萧世子还有话要说?” 萧世子? 关榆神色震惊,连自己的危险都被抛之脑后,她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想要从她身上找出佐证。 如今南燕能被称为世子的就只有定远候的儿子萧景玉,面前的这人竟是定远候与满玄竹大将军的孩子? 说来也对,前些日子陛下将萧景玉调进了羽林军,她之前怎么没有联系到呢? 不知为何,关榆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像是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一个西瓜,结果打开发现是个烂瓜。 面前这人一点都不符合她对萧世子的想象。 萧筱竹将关榆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当即冷笑一声:“怎么?我看起来不像?” 关榆既知眼前人不仅仅是一位羽林军这么简单,因此她收起了之前的尖刺,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淡淡道:“世子误会了,下官没有此意。” 萧筱竹见惯了别人这副恭敬的模样,可面上恭敬心里还不知是怎么想的,就像此时的关榆,虽然嘴上说的话做的动作的确恭敬,但眼中没有半分敬意。 她向来讨厌这种人。 原以为自己对此不会再有情绪波动,但当这种表情出现在关榆脸上时,萧筱竹没由来的觉得无趣极了。 她彻底失了兴致,朝着柳淳熙道:“宴席快要开始了,殿下要现在去吗?” 柳淳熙的目光在萧筱竹与关榆脸上来回打转,最终扬起了一丝让人看不明白的微笑,点点头说道:“嗯,一同走吧。” 等人离开后,关榆的脸色并没有变好,也不知道那位萧世子会不会把她女子的身份告诉岚越殿下。 若是告诉了,殿下又会如何处置她呢? 她无声哀叹,真是…算来算去还是她不够严谨,若是那晚也戴着帷帽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了。 第82章 关榆满脸愁容,半死不活的走去宴席。 过去的路上萧筱竹一直闷闷不乐,柳淳熙半是好奇半是打趣道:“世子怎么不高兴?” “啧。”萧筱竹看向柳淳熙:“能不能好好说话?” 白逸思眉毛一挑,正要开口时柳淳熙却抬手拦住了她。 柳淳熙满不在意地笑了笑:“这里可是皇宫,你最好安分一点。” 白逸思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该死,这位萧世子之前在行宫时就明里暗里打听柳淳熙的伤势,现在看起来她们之间似乎不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白逸思随及眯起了眼,往她们二人之间走去,扑向了柳淳熙:“殿下小心!” 并未摔倒的柳淳熙被白逸思扶着,她心中无奈,但也没有推开这人,顺着这人的话朝着萧筱竹道:“地太滑了,方才差点就摔了。” “流丝,你来扶着我吧。” 萧筱竹对这两人拙劣的演技嗤之以鼻,但也没有揭穿,她当下心中烦躁,才懒得对这些起兴趣。 关榆的神情一直在她脑海挥之不去,她烦躁地踢了一脚地上的雪,重重呼出了一口气。 柳淳熙见她发疯,也没管,径直地朝宴席走去。 在宴席坐下没一会儿,前方便传来了声响。 一片寂静之中,只见一队龙旗开道,威风严肃的羽林军肃立两旁,中间簇拥着一顶八抬大轿,轿上黄缎覆盖,绣着五爪金龙,威风凛凛。 轿中坐着的便是柳裕安,他于万众瞩目中,缓缓步入了宴席。 柳裕安身着一袭龙袍,每一步都显得庄重而威严,他头戴皇冠,目光如炬,扫视着殿内的一切。 席中百官早已站好,躬身行礼,齐呼万岁。 “诸位爱卿请起,今日难得过节,不必多礼。”柳裕安坐在高位缓缓开口,声音温和而有力,没了往日严肃的样子,话语回荡在大殿的每一个角落,他举起一杯酒:“诸位爱卿,此时除夕佳节,朕与尔等同庆。” 他的目光扫过席中所有人,在一两人的身上停留地格外久。 “朕深知,江山社稷非一人之力可成,乃万民之心所向,百官之力所至。因此,朕愿与诸位共饮此杯,为庆祝佳节,更为祈愿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护佑我国大好河山!” 言罢,柳裕安仰头而尽,举手示意百官同饮。 顿时席间杯盘交错,乐声悠扬,一片其乐融融。 饮酒谈笑间,叶霖低声说了句:“奇怪。” 柳淳熙在一旁侧耳问道:“什么奇怪?” 叶霖悄悄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身居高位的那人,柳淳熙的目光随之移去。 “你不觉得陛下的脸色看起来很好吗?” 她父皇如今的脸色比以前红润了不少,但这有什么不好吗? 柳淳熙:“是比以前好很多,怎么了?” 叶霖神情严肃,托着下巴思索道:“那些丹药我看过,的确拥有强身健体的功效,但所有事物都是物极必反,你父皇不过才吃了两月,效果就如此好。”可她又找不出丹药不对的地方。 这样说着,柳淳熙的心也微微沉了下去。 “哎呀,算了,”叶霖百思不得其解,没再去想:“也许那神丹当真有如此功效呢。” 这时柳裕安举起一杯酒,颇为平和道:“怀英啊,你们萧家一直以来严守边关,前几年边关吃紧,西戎频频烦扰,算来你们已有四年没有回京了,朕今日敬你们一杯。” “陛下言重了。”萧怀英与满玄竹一起站起身,举起酒杯说道:“这是微臣应该做的。” 两人的动作间满含恭敬之意,待饮下杯中美酒之后,柳裕安满意地笑了笑。 随后柳裕安主动询问起边疆的事情,萧怀英与满玄竹讲述了许多事,不过都是些寻常小事甚至还有几件溴事,引得席中众人大笑。 萧怀英笑道:“小儿顽劣,在京城一定没少给陛下闯祸。” 萧筱竹在一旁不满道:“爹,我什么时候闯祸了?” “你的性子我还不了解?” “嘁,你的小时候爱闯祸不代表我也这样。” 第72章 说着这两人就快要吵起来了, 柳裕安笑了两声,摆手道:“好了,朕每次见你们父子俩, 你们都要吵上一架,耳朵都听起茧子了。” 满玄竹拍了萧怀英的手臂一下,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随后又对柳裕安笑道:“让陛下见笑了。” “没事, 这样挺好, 热闹。”柳裕安抬起一只手指着萧筱竹道:“不过怀英啊,这次朕要替景玉说说话,景玉这几年在京城可从未闯过祸, 前不久秋猎时朕还将他调进了羽林军, 他已经不是你心中的混小子了。” 萧怀英面露感激:“能得陛下赏识是景玉的荣幸。” 萧筱竹紧跟着双手抱拳过顶,喊道:“臣得陛下赏识,必会躬身力行,替陛下分忧。” 言罢, 席中众人皆喊道:“微臣愿为陛下分忧!” “好!好!”柳裕安扬起手, 笑道:“得诸位助力,是朕之幸,也是大燕之幸!” 柳裕安龙颜大悦, 这时座中的谭清举起酒杯站起身来:“陛下,值此新春佳节之际,臣在此恭祝陛下龙体康健,万寿无疆。” “好,好!爱卿请坐。”柳裕安饮下酒, 发懵的脑袋逐渐清醒,他这时看到谭清才想起来某事:“说起来, 前些日子《国史大典》刚编修完成,朕还未好好赏赐你。” 谭清:“为国效力,是微臣应该做的,微臣不求赏赐。” 此言一出,席中的有些大臣便暗自嗤笑一声,老狐狸,若当真不求赏赐,又何须在宴席上开口? 这些大臣向来看不惯谭清清高的做派,对他的行为都感到不满,而另一些大臣则在心中疑惑,谭清作为前朝旧臣,为求自保,这些年来从不参与朝中争斗,今日何故在宴席上出头? 柳裕安摆足了威严又不失温和的样子:“赏赐是必须的,爱卿不必推辞。” 谭清闻言,嘴角勾起一丝淡笑,说了句令众人都震惊的话语:“那微臣便斗胆向陛下讨要一份赏赐。” 柳裕安大笑几声,说道:“爱卿是国之栋梁,也是朕之股肱,尽管开口。” 谭清缓缓起身,步至中央,以最为恭敬的姿态说道:“《国史大典》非微臣一人能所为,若没有翰林院其余人的助力,微臣恐怕在埋入黄土之前都不能完成。” “爱卿谦虚了,你的能力朕是知道的。”柳裕安将视线移向了方才谭清身旁坐着的一些人,那些人他大多都认识,毕竟能参与《国史大典》纂修的人都是翰林院有能力者,只有一人他没有印象。 “爱卿的意思朕已经知晓,你放心,待宴会结束,朕便会传旨,参与纂修《国史大典》的人,朕一个都不会亏待!” 关榆跟着其余人一起俯身谢道:“谢陛下赏赐。” 等待谭清重回座位时,柳裕安忽然看着关榆问道:“你是何时进入的翰林院?” 关榆应道:“回陛下,微臣在两年前进入翰林院。” 柳裕安淡淡嗯了一声:“你年纪轻轻便能入翰林,可见聪慧过人。” “陛下谬赞了,微臣惭愧。” 谭清见关榆依旧是之前那副样子,有些恨铁不成钢,他开口道:“陛下,关榆这次可是出了不少力,她虽年纪小,但精通史学。” “哦?”柳裕安似乎来了兴趣。 座中众人的神色也由迷惑转为清明,原来老狐狸的目的在这儿。 现在谁还不知道这些日子皇上在为太子找侍读,太子顽劣,已经气走了好几位侍读,皇上如今正发愁呢。 一顿宴席吃下来,不是拍马屁就是在拍马屁的路上,喝酒喝得叶霖双眼失去了往日神采,好在这场宴席结束她便会离开皇宫,但柳淳熙可还有晚宴。 除夕晚宴是皇室家宴,皇帝会邀请后宫嫔妃、皇亲国戚与朝廷重臣共进晚宴,晚宴之后还会一起欣赏烟花爆竹。 等这一切结束之后,众人离开皇宫,而柳淳熙等公主皇子与后宫嫔妃还要陪着皇帝一起守岁。 等到年岁更替,新的一年正式到来,柳淳熙才会离开皇宫,而上午还得进宫上朝去给皇帝拜年,朝会结束便是长达七天的年假。 叶霖想到柳淳熙接下来的安排,不由叹息一声:“啧,你这公主当的也挺累。” 说完她拍了拍柳淳熙的肩,说道:“我走了。” 柳淳熙点点头:“我让流芸送你回去。”她见这人双颊粉红,脚步混乱,想来有些醉了,还是让流芸送她回去较好。 叶霖嘴上逞能,摆摆手道:“不用,我又没喝醉,自己就能回去。” “哦,那你可知你现在并未往出宫的方向走。” 叶霖闻言站定仔细一看,发觉自己好像没有走错,但她又拿不准,最终还是选择相信柳淳熙的话。 她双手叉着腰道:“行吧,我和流芸一起回去。” 第83章 柳淳熙面色平静地朝流芸抬了抬下巴:“送她回府吧。” “是。”流芸低头应道,随后带着叶霖继续往她方才走的方向离去。 关榆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离开皇宫,她回头望了一眼远处的人,目光尽头是柳淳熙,而她的身后是萧家人。 宴席上岚越殿下并未瞧过她一眼,想来那位萧世子并未将她女子的身份告诉殿下,或许也告诉了,只是殿下没有追究,因为不重要… 她静静握紧双手,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一行人有序地转移阵地,柳帝这次没有上轿,而是跟着大家一起走过去。 寒风呼啸,可把身旁的李德全忙坏了,一边要监视为皇帝撑伞的人,一边又要观察路面,提醒柳裕安小心脚下。 等到了殿内,柳裕安长叹一声:“今年的冬天还真是冷。” 殿内的嫔妃纷纷起身,与皇后一起恭迎陛下。 柳帝入座,抬了抬手,“起来吧。” 紧接着又开始了无聊的饭局,不过这次有这些娘娘在,气氛要比之前轻松些,欢声笑语不停。 丝竹管弦声起,舞女们翩翩起舞,殿中一片其乐融融。 然而,就在这份欢乐达到顶峰之时,一阵突如其来的不和谐打破了这份宁静与美好。 一位太监到李德全耳边通报,李德全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愉嫔娘娘的人来了?” 那小太监答道:“是啊,公公,看样子还挺着急,说是要见皇上。” “嘶,”李德全的背脊弯曲了一些,“带我出去看看。” 过了一会儿,步伐慌乱的李德全进了殿,这引起柳淳熙的注意。 只见他在皇帝耳边说了几句话,柳裕安的神色剧变,他猛地站起身:“你说什么?快把人叫进来!” “是、是。”李德全用袖子擦了擦布满冷汗的额头,厉声对着身旁的小太监道:“还不快去把人带进来。” 这下殿内原本欢乐的气氛消失不见,所有人都紧紧盯着大门,想要看看来人是谁。 一位宫女被带了进来,她跪拜道:“皇上,奴婢是愉嫔娘娘身边的珠玉。” 众人面上不解,唯有柳初榕听见这话后不经意地看了苏璐樱一眼。 柳裕安在看清来人脸上的慌张后,心中已有猜测,面色变得有些灰白,看起来疲惫了许多,但他缓缓问道:“你来做什么?” 珠玉的嘴唇蠕动:“愉嫔娘娘…见红了。” 席中众人皆倒吸一口冷气,有人脸上震惊,有人先是震惊后又幸灾乐祸,苏璐樱则属于一脸震惊的人。 柳裕安闻言踉跄一下,跌坐在座位上,李德全连忙搀扶了一下:“诶!皇上、皇上保重龙体啊!” 苏璐樱也在一旁道:“皇上先不要着急,此事或许还没到那地步。” 说罢,她眼神犀利地看向珠玉,问道:“你家娘娘情况如何了?” 珠玉:“已经去请霍太医,现在…现在情况还不知道。” 苏璐樱厉声道:“不知道情况你就敢来通报!” 珠玉立马俯下身:“娘娘饶命!奴婢也是一时慌了神,没想扰了皇上的兴致。” 苏璐樱还想再说什么,柳裕安抬手制止,他起身道:“移驾慧玲宫!” 皇帝一走,后宫嫔妃也就跟着走了,毕竟是龙胎出了事,这宴席便是彻底办不下去了,草草结束。 后宫的事柳淳熙一向不参与,她招呼着余下众人,主持着局面,等到人们差不多都走完后她才离开皇宫。 今晚她大概不需要在宫中守岁了。 大殿内,烛光逐渐黯淡,只留下一抹的余晖,映照在空旷而寂静的大殿之中。 宴会已散,之前宾客们的欢声笑语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了一片寂静与空旷,仿佛一场盛大的戏剧,在高潮过后,迎来了落幕的宁静。 桌上精致的餐具依旧摆放整齐,但那些曾经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美食,早已变凉,无声地诉说着宴会的盛况与现在的寂寥。 梅园中的红梅渐渐被白雪覆盖,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寂静所感染,显得格外落寞,快要被寂寥吞噬。 不知为何,柳淳熙走在安静的道路上,脑中不断回放着方才那场匆匆结束的宴会,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淡淡的哀愁与感慨。 一路上她与白逸思并未见到其他人,走出宫门时,她见流芸站在马车旁,而在她马车前方的不远处立着一个人影,那是萧筱竹。 柳淳熙看着萧筱竹走向她,心中疑惑,白逸思则是一副警惕的模样。 萧筱竹站定在她面前,递给了她一个东西,“殿下,你的香囊掉了。” 柳淳熙根本就没戴香囊。 但她最终还是让白逸思接了下来:“多谢世子。” 萧筱竹没有回话,而是静静地看着柳淳熙。 柳淳熙见状皱起了眉,她倒要看看萧筱竹要说些什么。 寒风吹起柳淳熙斗篷,萧筱竹突然道:“殿下可曾想过坐上那高位?” 柳淳熙瞳孔一颤,这人居然在皇宫附近说这些,是想害死她吗? 她随及环顾了一下四周,幸好周围没有人,也没有感受到有人躲藏着。 她面色不悦,瞪了萧筱竹一眼:“不如世子先告诉本宫你们萧家可曾想过造反吧。” 说完白逸思撩起了车帷,柳淳熙便越过萧筱竹,踏上了自己的马车。 萧筱竹没被柳淳熙的不悦震慑到,她继续说着:“殿下相不相信这世上有一个女人同男人拥有相同权利的国家?” “在那里女人能同男人一样,不会只待在闺阁后院,她们身上也没有枷锁,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想入朝为官便能入。” 这句话宛如一道惊雷,在柳淳熙耳边炸开,震得她耳膜发颤。 她一时停下了钻进马车的动作,低头与萧筱竹俯视着。 萧筱竹仿佛被淡淡的月光包裹着,那双眼睛闪烁着异常明亮的光芒与执着。 她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殿下,我信,萧家也信。” 柳淳熙蓦地转过头,目光的尽头站在三人,前面的是满颂月,在她身后则站着定远候萧怀英和征安大将军满玄竹。 她们三人此时正齐齐地盯着柳淳熙,眼中的情绪与萧筱竹相同,背后是泛着光亮但无比寂寥的皇宫。 柳淳熙无端地从她们身上看到了一句话:我们相信。 第73章 柳裕安心中焦急地走去了慧玲宫, 身后跟着众多嫔妃。 房门紧闭,里面并未传出什么声响,柳裕安朝着门外的一位宫女问道:“愉嫔情况如何了?” 宫女颤颤巍巍地回道:“回陛下, 奴婢不知,霍太医还未出来。” 柳裕安沉着心点点头, 不一会儿房门被打开, 霍嫣然从里面出来, 一踏出房门她便面色平静地跪下:“陛下, 愉嫔娘娘腹中的孩子…并未保住。” 柳裕安原本心中早已猜到,但真的听到这个噩耗时还是忍不住踉跄了一下,李德全连忙扶住柳裕安:“皇上、皇上保重龙体啊!” 周遭乱成一团, 嫔妃们惊呼一声, 纷纷走到柳裕安身旁,唯有苏璐樱一人面上还算冷静,她垂头看着跪着的霍嫣然:“愉嫔可有事?” 霍嫣然:“回皇后娘娘,愉嫔娘娘性命无忧, 只是经此一遭, 身子亏损,不过只要日后好好调养,还是有很大可能有孕的。” 话落周围人神色各异, 谁都知道进宫多年,她进宫时先皇后都还在世,只是她多年未孕,好不容易如今怀了个孩子,但还是…只怕日后不会再怀上了。 苏璐樱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伸手轻拍了柳裕安的手臂:“愉嫔的身子无碍,皇上不必太过心忧, 孩子…日后还会有的。” 柳裕安闭了闭眼,掩住眼中痛意,他沉声道:“朕进去看看愉嫔。” 过了一会儿愉嫔醒来,屋内发出了哭泣声,愉嫔哭喊着:“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皇上!” 柳裕安握着她的手道:“你放心,朕一定会将此事查清楚。” 愉嫔埋在柳裕安怀中痛苦,苏璐樱这时站在床边说道:“妹妹别太难过,当心身子。” 只此一句,愉嫔就停止了颤抖,她眼中含着清泪,缓缓抬头看向苏璐樱,眼中猛然爆发出恨意。 只见她恨恨地盯着苏璐樱:“是你…一定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 其余嫔妃闻言脸色一变,苏璐樱则露出诧异的神情,她看起来有些委屈:“妹妹为何这样说?” 愉嫔夏梦瑶在柳裕安怀中挣扎着,口中不断念着:“一定是你…一定是你…” 她看着苏璐樱似在回忆,忽然又猛地拉住了柳裕安的手臂,说:“皇上,一定是她!一定是苏璐樱!她派人给我饭菜里下了药,我才会失去孩子。” “是她,就是她。”夏梦瑶说着眼神放空,凝视着远方,记忆像是打开了匣门,如潮水般涌来,她喃喃道:“苏璐樱在报复我,她在报复我。” 第84章 她挣扎着靠近苏璐樱,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娘娘…皇后娘娘,当年孝璟皇后的死与我无关,不是我做的。” 听到这个名字,苏璐樱眼角慢慢爬上冷意,柳裕安的面色徒然一变。 夏梦瑶眼中含着乞求:“娘娘你相信我,是…” 话语并未说完便被打断,柳裕安突然站起身来,大声说着:“好了,愉嫔刚失去了孩子,神志不清,需要静养,你们回宫去吧。” 他的双眼泛着如寒冰般的冷意,愉嫔被冻得颤抖一瞬,她清醒了过来,随后垂着头不敢看向柳裕安,但她还是能感受到如刀片的视线。 “霍嫣然!” “微臣在。” 柳裕安眼中阴翳地看着她:“将愉嫔照料好。”说完便迈出步子走了出去。 “臣妾恭送皇上。” “起驾回宫!”李德全的声音从外面传到了屋内。 房中嫔妃都已走完,屋内只剩下苏璐樱与素馨两人还未离开,烛火明亮,但驱不散冬夜的寒冷。 苏璐樱的眼神锐利,带着浓浓的恨意,而这恨意背后还隐藏着不易察觉的悲伤。 她紧紧盯着坐在床上面露恐惧的夏梦瑶,指甲快要嵌入肉里,“当年…” 声音沙哑,像是在风雪之中待了许久,可她刚说了两个字,房门就被敲响了。 “皇后娘娘,陛下说寒风凛冽,地上湿滑,天色又黑,担心娘娘出什么意外,所以特意派奴才来护送娘娘回宫。” 这是李德全的声音。 床上的夏梦瑶听见声音后颤抖一下,单薄的身子像是被冬风吹透的树叶,苏璐樱握紧的双手松开,她垂眼掩住其中神色。 素馨打开房门,李德全谄媚地笑着迎了上去:“皇后娘娘。” 苏璐樱斜着眼看着他:“劳烦公公了。” 苍茫的宫道上,风雪如刀,空中只有几缕微淡的星光,远处忽然响起了烟花爆竹声,黯淡的天空中绽放了绚丽的花朵。 苏璐樱抬头望去,眼中挡不住的是无尽的思念。 她在寒风中站了许久,久到浑身冰凉,咳嗽了一声。 素馨在一旁道:“娘娘,回宫吧。” 苏璐樱这才收回目光,缓缓点头。 “回去吧。” 苏璐樱的背影渐渐隐于风雪,寂寥被裹挟在风中,紧紧围绕着她。 这句话语在寂静的宫中显得格外清晰,久久回荡不散。 宫内虽四 处挂着红红的灯笼,入目皆是喜庆之意,可还是太过冷清,比不过外面万家灯火明亮,家人相伴在侧,欢声笑语。 与京城相同,远在一方的海亭城也是一幅热闹景象。 海亭城位于南燕北方,这里民风彪悍,就连燃放的烟花爆竹都要比其他地方的声响大。 此时城门关闭,哪怕到了深夜,街道上的人依旧不少。 一些家中富裕的小孩子会披着一件斗篷,在雪地里堆雪人,家境一般的也穿着厚厚的衣服,虽不及家中富裕之人的衣裳精致,但能度过寒冷的冬天。 而与城门内的氛围不同,城门外聚集着许多人,这群人衣衫破烂,手臂和小腿暴露在外,在寒风中吹了很久,已经破了好几条口子。 这群人是流民,或因天灾,或因失去土地,他们流离失所,四处奔波。 他们身上没有钱财,平日里连吃饱饭都很难,拥有一件能让他们度过寒冷冬日的衣裳就无可能了。 他们奔波许久才走到这里,可如今紧闭的城门打破了他们所有的幻想,因此他们只能在城门下找一个相对挡风的地方相互挤着取暖。 楚玲便是其中一员,她怀中正抱着一个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女孩,女孩抬头问道:“楚姐姐,我们什么可以进城啊?” 她们已经在城外待了三日了,晚上城门关闭她们进不去,但白日城门打开时,官兵也不准她们进去。 “楚姐姐,鸢儿好冷。” 楚玲闻言将谢鸢抱得更紧,她嘴中哄道:“鸢儿别急,说不定明日我们就能进去了。” 鸢儿瞪大双眼,即使脸庞四处都沾满污秽,但她的双眸始终很亮:“真的吗?” 楚玲露出犹豫之色,但还是点了点头:“嗯,明日我们就会进城的。” 她看着紧闭着城门,心中逐渐冒出了怒火。 这时一旁有人抱怨道:“早知道我就不来了,楚玲,你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出发前说海亭城会开城门放流民进去过冬,可结果呢?大家跟着你走了那么远的路,累死累活的,现在都在这里待了三日了!” 此言一出,顿时周遭都冒出了埋怨的声音。 楚玲身旁的女孩闻言顿时压低双眉,愤愤道:“你们怎么能这样?当初出发前,楚姐姐可询问过你们,是你们自己说要跟着的。” “是啊,是我们自己说要跟着的,”那男人不以为然地瞪着魏钰,好像他说的便是正确的,“但我们也是听楚玲说这里会放我们进城,还会给我们施粥,我们才跟着来的啊。” “要不是楚玲自己听信了别人的话语,我们也不会是现在这样!” 魏钰气极了,她今日总算是见到了什么叫做不要脸,当初楚姐姐在出发前明明说过这消息可能不是真的,跟着她走了也许情况并不会变好,这男子当时摆着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说什么没改变也没关系,反正他们的情况也够遭了。 这男子路上还不断作死,要不是楚姐姐帮了他多次,不然他连走到这里都不可能,走之前说的那么好听,现在倒是怪罪起来了。 魏钰想要与他争论一番,但被楚玲拦下了。 楚玲环视了一圈,除了平日里与她关系好的人,其余人脸上多多少少都出现了些不满,这在她预料之中,但当她真的看见这些表情出现在这群人脸上时还是会感到不可置信,仿佛之前会笑着请她帮忙的人都被夺舍了一样。 她心中失望,但说到底她也有错,她轻信别人的话语,带着这群人跋山涉水到达了海亭城,原本是抱着想让大家好好过个冬日的美好愿望,她实在不想再看见有人饿死或冻死在寒风之中,但没想到到了这里之后,她们的情况没有改变。 楚玲拦住了为她说话的魏钰,她看着周围众人,说:“这件事我的确有错。” 刚说完,先前那男子就嗤笑一声,语气中满是嘲意,高傲着头颅,看起来好像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楚玲随及眯着眼看向他:“但在离开之前我也说过可能会是现在这种情况,你们当时可都说没关系,愿意和我一起赌一把。” 她的视线扫过面前所有人,一些人被她的目光看得低下了头。 “我知道大家现在都很着急,今年的冬日比往年要冷上许多,当父母的害怕自己的孩子经受不住寒冷,这很正常,但也请大家再耐心等等。” 人群中有一些人发出了微弱的质问,“再等等是多久?” 声音虽小,但人数不算少,楚玲不用仔细听都能听见。 她望着紧闭的城门,又看了看身旁唇色被冻得乌青的魏钰和怀中不断的谢鸢。 楚玲眼中闪过多种情绪,最终在人们的催促中,她说道:“明日。” 她的双眸紧紧盯着高大的城门,望着一双又一双期翼的双眼,眼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坚定。 “明日。” 第74章 柳淳熙坐上马车, 她看着手中的香囊神色怪异,手上使劲,竟在里面摸到了一个东西。 她微微抬眉, 将香囊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纸条。 白逸思凑过去看了一眼, 抿着唇道:“别是萧世子写给殿下的情书吧?” 柳淳熙好笑地偏头看了她一眼, “我和她没什么。” “你和他当然没什么, 但是万一他对你有什么呢?” 柳淳熙任由白逸思在一旁无理取闹, 忽而她想起白逸思还不知萧筱竹的秘密,于是解释道:“萧景玉是位女子。” 白逸思愣了一瞬,眨巴眨巴眼:“女子?” “嗯哼。” 柳淳熙原以为白逸思听了这话后便会消停, 谁曾想白逸思更加激动了。 “女子?”白逸思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 随后在柳淳熙耳边喊道:“那就更不行了!” 见柳淳熙正要打开纸条,白逸思一把夺过,“我先帮殿下看看。”要是真写的那些玩意儿,她就立马丢出去! 柳淳熙被这一声吵得脑袋疼, 纸条被夺走了她也没有管, 萧筱竹不会无缘无故给她塞纸条,里面一定是正事,既是正事, 给白逸思先看也无妨。 白逸思看了一眼后,瞬间气愤,纸条被她的手指捏出了印子:“她居然这么恬不知耻!” 柳淳熙没听见正事倒是先听见了一声辱骂,她好奇地将头伸过去,想要看看纸条上到底写了什么。 【明日午时, 与殿下在琼玉楼相见。】 她又想起方才萧筱竹对她说的那番话,心中起了莫大的兴趣。 第85章 明日无论如何她都是要去的。 柳淳熙还未说什么, 白逸思就一脸不愿意,她趴在柳淳熙的背上,“殿下能不能不去?” 柳淳熙面无表情:“不能。” “哎呀。”白逸思气馁地叹了口气。 柳淳熙笑着挠了挠她的下巴,说:“是去做正事的。” 白逸思恹恹道:“有什么事非得去餐馆说?” “正事不去饭馆说,那该去哪里?”柳淳熙捏住了白逸思的鼻子:“总不能让她来公主府,或者我去侯府吧?” 白逸思一把抓住柳淳熙捉弄的手指,她当然知道其中道理,只是她实在看萧筱竹不顺眼。 她愤愤地咬了柳淳熙的手指一口,柳淳熙习以为然,面色如常地将手指抽了出来,看着白逸思用手帕帮她擦拭。 等到擦干净后,柳淳熙淡淡道:“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她方才说的那番话是何意思吗?” 女子和男子拥有同等权利吗? 这句话从刚才开始便一直萦绕在柳淳熙的心头,从未有人在她面前说过这句话,使她惊醒。 过去一些她一直忽略的事在她脑中清晰起来,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觉得自己想要真正参与朝政十分困难,只因她是位女子,可她从未去深究过这个想法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为什么男子只要通过科举就能入朝为官,而女子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 为什么男子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而女子从未有过选择,只能待在闺阁后院? 为什么男子可以三妻四妾,而女子只要与两人传出了流言就会被人看不起? 为什么… 为什么… 有太多的疑问出现在柳淳熙脑中,她以前只知道自己受着不公平的待遇,可从未觉得这是不正常的,而如今萧筱竹的话语点醒了她。 柳淳熙曾为了南燕百姓想要坐上那皇位,但如今她动摇了,现在的她更想为了南燕的女子而当上皇帝。 一直到回到府中,柳淳熙的心脏都是滚烫的,无数热流从心脏蔓延到全身。 还未走到院中,柳淳熙就见叶霖站在那里,多半是在等她。 她压下心中翻涌的激流,问道:“怎么站在这里?也不打一把伞。” 叶霖抬头望着天空,脸上的醉意消散,只剩下清明,她转过头来:“我是来告别的。” “这么快?这次你才回来没多久。”柳淳熙有些诧异,她看着叶霖的神情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叶霖朝她淡淡一笑,说:“进屋说吧,外面怪冷的。” 柳淳熙点点头,对着身后二人道:“你们两个便先回去休息吧。” 白逸思不情不愿,要是先回去了,那今晚她就不能和柳淳熙一起睡了,但最后她还是和流芸一起道:“是,殿下。” 柳淳熙进屋为叶霖倒了一杯热水,给她暖暖身子:“喝点热水吧,茶就算了,喝了容易睡不着。” 叶霖伸手接过抿了一口,忽然笑了笑,她的眼中似乎有星光闪动。 柳淳熙奇怪地看着她。 叶霖敛了笑意:“我这次离开…可能要很久才会回来了。” 柳淳熙端起茶杯应了一声:“我知道。” “嗯?你知道?”叶霖瞪大双眼。 “你以前离开京城不会特意等我回来再亲口告诉我,何况…我还记得三年前你说的话。” 叶霖释然一笑,思绪跟着柳淳熙回到了过去:“是啊,我也还记得。” 三年前她曾对柳淳熙说:“等你彻底好了后,我便会游历天下,一是为了开开眼界,走一走我师尊曾走过的路,二是为了诊治他人,给自己积累功德。” 而当柳淳熙真的好了后,叶霖却犹豫了,那时的她觉得如果在这时离开,柳淳熙最终或许不会死于外伤,而是死于心病。 于是她留了下来,最开始只是本着救人性命的原则,但后来是因为和柳淳熙志趣相投,成了知心好友。 原来繁华但又腐败的京城中,也有一只洁白的飞鸟,只是飞鸟还未脱困。 叶霖这一留便是三年,虽然她在京城往往待上半月就会离开一段时间,但一般不出一月又会回来,看看柳淳熙是否安好。 她救下了柳淳熙。 如今算来,也是时候去兑现她曾经的承诺了。 茶杯中的水飘着淡淡的白烟,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柳淳熙道:“明日走?” 叶霖“嗯”了一声:“对,明日离开。” “我送你。” 叶霖没有拒绝:“那就等你上朝回来后吧。” “好。” 天色已晚,两人没再多聊,叶霖起身正要离开时,柳淳熙说:“你等一下,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叶霖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正好,我突然想起来我也有件事要找你帮忙。” 柳淳熙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盒子,她打开递给了叶霖,里面有一粒药丸。 叶霖接过闻了闻,抬眸道:“毒药?” 柳淳熙没有否认:“这是我父皇为了控制流芸等人给她们吃的毒药。” 叶霖脸上没有讶意,京城中的达官贵族大多会使这种法子控制替他们做事的人,柳裕安身为皇帝用这种法子控制人心就更为正常了,这也是她为什么不喜欢京城的原因之一。 只是… 皇帝用的毒药果然不一般,她嗅不出里面有什么药材。 叶霖神色凝重:“这毒药我没见过,我不能保证能制出解药。” “没关系,”柳淳熙摇了摇头,她本就不抱太大希望,若是真那么好解,这毒早就被解了,“你尽力就好。” “行,”叶霖心中没了负担,爽快地收下了毒丸,“那我回屋了。” 柳淳熙一把拉住了她:“你方才不是说有事要我帮忙吗?” 叶霖闻言拍了一下额头,笑了笑:“哎呀,搞忘了。” 说完她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小瓶子,“这里面装的是能解萧景玉身上毒的解药,你之后碰见她时,帮我把这个瓶子给她吧。” 叶霖说到这里时摸了摸鼻子,“虽然她中的不是什么厉害的毒,但你要是觉得她没问题的话还是把这解药给她吧,省的她总是出现在我面前,还有她阿姐!” 她突然激动起来:“今晚的宴席上,萧景玉她阿姐一直盯着我,看得我浑身发毛,不就是给她妹妹下了点毒吗?至于那样看着我吗?” 叶霖搓了搓手臂,说道:“总之你觉得她不会把你会武的秘密说出去的话就把解药给她吧。” “好,我明日就给她。”柳淳熙看着手中的瓶子说道。 叶霖倒是一脸惊讶:“你就这么放心她?” 柳淳熙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而是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这就得看明日的情况了。” 等到明日,新的一年正式到来,百官朝贺后便是为数七日的年假,柳淳熙上完朝便坐着马车送叶霖出城。 雪路难行,到了城外就更加难走了,柳淳熙不免担忧:“这雪下得这般大,要不你过几日再走?” 叶霖摇着头,说笑道:“算了,以前次次都是这样说,再待几日说不定就要等下一个三年了。” 见人拒绝得如此之快,柳淳熙心中涌出了不舍,“行吧,那你在外要注意安全。”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城门外正停着另一辆马车。 流芸帮叶霖拿着包裹,白逸思则站在柳淳熙身旁为她撑着伞。 柳淳熙向前走了几步,但被叶霖拦下了:“就到这里吧,雪天路滑,你别摔了,我自己过去就是了。” 叶霖迅速转过身,她怕自己再和柳淳熙待一块儿,她就舍不得离开了。 她的第一个家是她师尊给她的,叶霖在公主府住了三年,可以说这里是她的第二个家。 京城纵然有太多她不喜的地方,但在公主府的这三年是她师尊去世之后过的最快乐的时候。 叶霖脚步飞快地走向那辆马车,正要踏上去时,她身后传来了柳淳熙的声音。 “将这个带上吧。” 叶霖愣愣转过身去,一把匕首被递到了她跟前,“这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是柳淳熙以前一直贴身带着的匕首。 “带上它吧,防身用。” “要是我拿了,那你怎么办?”她听别人说这种东西好像要讲究手感。 柳淳熙闻言笑了笑:“我身边有那么多人,还怕被伤到不成?” 叶霖越过柳淳熙望向了后面的白逸思和流芸,她在心中说自己想太多,有这两人在,该是不会让柳淳熙受伤的。 她伸手接过匕首,触手冰冷,冻得她一颤。 叶霖钻进了车里,撩起车帘朝着柳淳熙挥了挥手:“日后再见。” “嗯,再见。” 马车渐渐远离,柳淳熙站在原地,目送叶霖离去,直到那抹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之外。 她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转身向着身后大步走去,每一步都踏得那么坚定。 第86章 第75章 送完叶霖之后, 柳淳熙按着纸条上的内容来到了琼玉楼,她们三人都戴着帷帽,流芸前去掌柜处报了包厢名, 随后一个小二带她们上了楼。 包厢房门打开,里面坐着两个人, 萧筱竹和满颂月。 满颂月在柳淳熙三人进来时伸着脑袋张望着, 但随后露出了些许失望之色。 萧筱竹走上前, 嘴角含笑:“没想到殿下当真来了。” 柳淳熙神色淡淡, 轻瞥了她一眼:“如若不来,那岂不是白费了萧世子的一番心思?” 说完,一个东西抛向给了萧筱竹, 她抬手接过, 发现是一个香囊,与昨日送出去的是同一个。 萧筱竹先是疑惑,而后她的余光中瞥见了某人,心中豁然开朗。 她在心里啧啧了几声, 没想到这位看似冰冷的岚越公主也抵不住情爱的诱惑。 满颂月没见到想见的人, 神色恹恹,但还是站起身来:“微臣见过殿下。” 柳淳熙随意点了点头,示意众人坐下:“坐下聊吧。” 萧筱竹听出了柳淳熙话语中的催促, 目光在流芸和白逸思身上来回扫动,意味深长道:“殿下当真要这样开始?” 柳淳熙皱起眉来:“她们两人都是本宫信任之人。” “没错,流芸姑娘和流丝姑娘对殿下忠心耿耿,但今日所说之事重大,还请殿下理解。”满颂月不卑不亢地直视着柳淳熙, 眼中毫无惧意。 这位征战于沙场的满副将是个不好对付的人… 柳淳熙眯起双眼,她冷笑一声:“看来萧家的诚意还不够。” 她正要起身, 萧筱竹打着圆场道:“诶!殿下先别急,要不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如何?” 柳淳熙抬了抬下巴,示意萧筱竹继续说下去。 满颂月眉角一跳,就看着萧筱竹凑近她的耳边:“阿姐,要不…你先去四处逛逛?” 萧筱竹瘪着嘴,双手不停做着恳求的动作,满颂月无奈地呼出一口气,语气不耐烦:“行了行了,别做你那动作了,我出去逛逛。” 她站起身来,对着柳淳熙行了礼:“殿下,微臣告辞。” 柳淳熙心中怪异,一时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站着的流芸与白逸思先一步道:“殿下,属下在外面等候。” 白逸思退下时,目光落在萧筱竹身上,久久不散。 “吱嘎”一声,厢门被关上,一切重回宁静。 柳淳熙嘴角勾起一丝讽意:“来之前萧世子难道没和家里人商量好?” 萧筱竹笑了笑,坐下道:“殿下错了,今日与殿下约见是微臣的主意。” “哼。”柳淳熙嗤笑一声:“不惜将你阿姐支走,你到底要说什么?” 萧筱竹的笑意淡下脸庞,她盯着茶杯久久不语,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柳淳熙没有催促,她的手指不断在桌上轻敲着。 良久,萧筱竹终于开口,一开口便问了个令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殿下,你可相信世界有穿魂之术?” “穿魂之术?”柳淳熙的脸上露出惊讶的情绪,她不太确定,半是玩笑道:“难不成萧世子要告诉本宫,你会穿魂之术?” 萧筱竹摇了摇头,抛出一道惊雷:“我不会,但我经历过。” “萧景玉这个名字是我如今的父母,也就是定远候和征安大将军取的,但我还有一个名字,叫做萧筱竹,这个名字是我另一个世界的爹娘取的。” 柳淳熙被这句话震在了那里,她感觉自己也许没有听清,什么叫做这个世界的爹娘?什么又叫做另一个世界的爹娘? 萧筱竹看着满脸惊讶的柳淳熙继续道:“这个身体不是我原来的身体,我原来生活的国家也不是南燕。” “我原是我们国家的公主,同时也是一位将军,我因旧伤复发而亡,等睁开眼时便来到了这里,成为了一个刚出生的奶娃娃。” 柳淳熙头一次露出如此迷惑的神情,双眼之中尽是怀疑:“哈?” 萧筱竹:“定远候和征安大将军…也算我爹娘吧,毕竟我穿到了她们的孩子身上,她们二人也将我扶养长大。” 说到这里,萧筱竹心中感慨,她过去虽是一国公主,但不受宠爱,她的母皇只疼爱她的大姐,她曾经为国征战多年,多次差点丧命,即便这样她也没能让母皇多看她一眼。 她突发旧伤而亡,也不知她母皇知道后会是什么心情? 萧筱竹深陷于回忆,柳淳熙的思绪也不知飘向了何处,只听她用一种带着诡异兴奋的语气问道:“你…因旧伤而亡时是多少岁?” “嗯…二十六?” “那你刚穿过来时是不是就会说话?” 萧筱竹被这句话拉回了现实,双眼一瞪,对柳淳熙的联想力感到震惊。 “你刚出生的时候也能跑能跳吗?” “什、什么啊?”萧筱竹被这跳跃性的思维弄得一愣,她跳脚道:“不是…这、这是重点吗?” 柳淳熙扬了扬眉,十分善解人意:“行吧,你既不愿说,那我也不再问。” 她抬抬手:“你继续吧。” 萧筱竹有些无语,她心中涌出的感慨全都消失不见。 “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 柳淳熙饮下一口热茶:“我还以为你与众不同呢。” “啧,”萧筱竹这才反应过来,她直直盯着柳淳熙:“你不信我说的?” 柳淳熙回视着她:“想要我相信就拿出证据,轻飘飘的几句话,谁会相信?” “证据?”萧筱竹烦躁地敲着桌面:“这怎么给你证明?我直接就穿到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身上了,哪里会有证据。” “既如此,那便给我讲讲你昨日说的事吧。”柳淳熙没有继续为难她。 萧筱竹闻言,脸上的烦躁之意尽消,她又坐直身子,胸有成竹的样子:“就知道你对那些感兴趣。” “不过…那些也可能是我编的。”萧筱竹弯着眉眼问道:“殿下确定要听?” “讲吧,是不是真的,本宫自有定夺。” “行吧,那到时候殿下可不要找人给我驱邪。” 萧筱竹生于一个和平又不和平的国家,名为华胥国,在那里实行一夫一妻制,若是后生活不满意,女子也能主动提出和离。 那里的女子同男子一样,并没有那么多束缚,她们可以进入朝堂,也可以经商务农,也能参军立业。 华胥国和平稳定,百姓安居乐业,与如今的四国情况不同,但与之相同的便是皇室成员的关系。 萧筱竹从小就学武,同她的皇姐一起,但同所有皇家人一样,她们的关系并不好,哪怕她只有这一个姐姐,哪怕她的姐姐只有她一个妹妹。 她们总是明争暗斗,经常斗个你死我活,而造成这一切的根源便来自她的母皇。 萧筱竹一直都知晓,她的母皇一直都只疼爱她的姐姐,这是华胥国众所周知的,越是长大她便越是讨厌她的姐姐。 她深陷于权力争夺的漩涡,直到一次博弈的失败,她的母皇将她打发去了边疆,也是在那一年,华胥国与邻国爆发了战争。 这场战争持续了三年,最终华胥国胜利,萧筱竹也因此成名,但这时的她不再向往朝堂之上的皇位,她爱上了那片满是风沙的土地。 于是萧筱竹被召回后她主动请求驻守边疆,时至今日她依然记得她母皇那时的神情,似乎是她头一次从母皇脸上看出一丝欣慰。 她的母皇任命她为将军,从此萧筱竹与边疆战士、与那片风尘、与天边绚丽的彩霞一起生活了七年多。 最后因她旧伤复发,伤口感染而亡,再一次睁眼便来到了这里,还成了一个小婴儿。 萧筱竹讲的口干舌燥,饮下一杯茶水:“殿下可相信了?” 柳淳熙思索着,随后叹道:“真是个俗套的故事。” 萧筱竹闷笑几声,赞同道:“是挺俗套的,不过我是个俗人,故事自然俗一点。” “不过…我相信了。” “真的?”萧筱竹感到一丝震惊,她可没想过只用故事就将柳淳熙说服,可结果柳淳熙居然就这样相信了。 柳淳熙点点头:“嗯,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毕竟如果是假的,一些细节不可能说的那么详细,何况你的神情没有作假。” 那种对皇室争斗的厌恶和不被看重的失望是演不出来的。 据柳淳熙了解到的情况,萧家的两个孩子的情感可一直很好,而且如果萧家不看重她,便不会派她来京城。 想到这里,柳淳熙忽然正色道:“你告诉我这些是想做什么?还是说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萧筱竹也收起之前玩笑的样子,一双眼睛犀利起来:“殿下,昨晚的问题可有了答案?” “哼,”柳淳熙冷笑一声:“答案不变,先告诉我你们萧家为何想要造反?” 萧筱竹转着茶杯,看着杯中茶叶在余下的水中旋转漂浮。 气氛紧张起来,她们两人都不愿各退一步。 第87章 不知等了多久,萧筱竹突然道:“殿下如何得知?” 柳淳熙的眼神变得危险,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猛兽:“你们萧家从你出生以来便隐瞒了你女子的身份,为的就是让你进京赶考,在京城立足。” “萧家看似在为国征战守护一方安宁,但实际上是我父皇将你们一家都困在了边疆,我父皇对你们的态度,你们不可能不知晓,即便这样萧家还是让你来到了京城,若没有别的心思怎会冒险如此,而能让你们甘愿冒此风险的事,我只能想到造反二字。” 萧筱竹低低地笑了笑:“殿下心思缜密,微臣佩服,不过…殿下有件事想错了。” 第76章 “我们萧家从未想过造反。” 柳淳熙闻言不由一怔, 没有想过造反? 萧筱竹表情得意,像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她盯着柳淳熙挑了挑眉, 眼中尽是挑衅。 柳淳熙推翻之前的所有想法,开始不紧不慢思索着, 如果萧家真的没有想过造反, 那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可惜线索太少, 柳淳熙一时想不明白。 既然这事想不明白, 那就换一件。 柳淳熙:“为什么选择我?” 萧筱竹的双臂撑在桌上,凑近道:“萧家希望能创造我所说的那个国家,因此…我们只能选择你, 不是吗?” 真是让人心中不爽… 柳淳熙心中冒出丝丝怒火, 但这句话也是事实,如果想要打破现在这种不平等的关系,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一个女人当皇帝。 但是… “你和你阿姐都是女子,由你们来当皇帝不也可以?”柳淳熙锐利的眼光刺在萧筱竹的脸上。 萧筱竹瘪了瘪嘴:“所以说啊, 我和阿姐都不想当皇帝。” 柳淳熙紧紧盯着她, 不放过她脸上的一丝一毫,萧筱竹无端开始紧张,因为这个眼神似乎能够看穿她的心思。 但片刻之后柳淳熙收回了这个目光, 萧筱竹心中也松了口气,但没放松多久,她就听见了一声嗤笑。 “嘁,你在撒谎。” 萧筱竹眉心一跳,一抬眼便望进了一双黑眸, 像是一处深渊,快要将她吸进去。 柳淳熙站起身来:“你们将我约在这里, 还告诉我这些事,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想与我合作,但是…” “我不和撒谎精合作。” 她不信萧家没有造反之心,就算萧家其余人当真没有这心思,但她面前这人可说不定。 柳淳熙没再待下去,径直离开了这个包厢,留下萧筱竹一人坐在那里,表情隐于阴暗。 白逸思与流芸没离太远,站在走廊的尽头,身旁不远处是满颂月。 她们三人听见“吱嘎”一声响,齐齐回头看去,待看清柳淳熙的神情后,三人心中皆是一愣。 这是…没谈拢。 柳淳熙走到了楼梯口,偏头望向白逸思和流芸两人,眼神示意她们跟上,于是流芸与白逸思对着满颂月行了个礼便跟了上去,满颂月则缓缓地走回了包厢。 她进入包厢靠在房门上,眼前的萧筱竹正不紧不慢地吃着菜肴,没有和她搭话的样子。 满颂月从鼻子哼出一声,大步走到了萧筱竹身旁,一掌拍在了桌上,震得一声巨响,“不解释一下?” 萧筱竹叹息一声,又是那种不正经的表情,“唉,没有说服她。” 她将她过去的事作为筹码,这样都没能引诱柳淳熙。 “哼,”满颂月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我当然知道你们没有谈拢,我问的不是这个。” 萧筱竹自知会有这一问,于是没有再装疯卖傻,她猛地站起身来,然后将满颂月按在了凳子上,熟练地给这人捏起肩膀来。 “阿姐,我本来也不想让你出去的,但你也看见柳淳熙的态度了,她不让身边的那两个属下离开,我们今日说的事又十分重大,怎么可以让那两个属下知道。” 满颂月自然知道其中道理,而且她自己也看出来了,流芸还好,但那位流丝看起来可不简单。 她心中的气消了些:“你怎么和岚越殿下说的?为什么没有谈拢?” 萧筱竹立马凑到满颂月耳边,一副大有吐槽的样子,但最后只说了一句话:“她不信任我们。” 满颂月脸上没有意外的神情,她“啧”了一声:“早就和你说了,能参与朝政并在朝中拉拢了一些势力的人不简单,想要从这样一个人口中撬出一些话来就更难了。” “你干嘛非要选她?” 萧筱竹顿了顿,随后扬起意味深长的微笑,满颂月没有抬头于是并未看见。 几瞬过后,萧筱竹的神情恢复平静:“我们既然想要查出当年的真相,皇帝对我们萧家一直怀有戒心,那么柳淳熙便是我们最好的人选。” “不是还有太子?” 萧筱竹略微惊讶地看了满颂月一眼:“你觉得太子比得上柳淳熙?” 满颂月噎了一下:“好吧,这样说来岚越殿下的确是最好的人选了。” 萧筱竹知道这句话说明她阿姐不会再追问了,于是放下了心。 可下一刻满颂月就说道:“不过…我会将刚才你支开我的事告诉母亲。” 萧筱竹的笑意顿时凝固在脸上,满颂月则慢慢将她放在肩上的手拉下来,她站起身来直视着萧筱竹:“你有你自己的心思,我不过多追问,但是你得知道,你和萧家是连在一起的,旁的事情我不多管,但这些事上,我必须认真。” “我不会问你方才和岚越殿下究竟说了什么,就当你把我说服了,但是能不能说服母亲就看你自己了。” …… 边关紧张,萧家在京城待了几日后就又回去了,不过萧筱竹依旧待在京城。 年 假期间,柳淳熙不用上朝,许是因为她父皇还在因愧疚顾及她身上的伤口,也没有给她安排认任务,柳淳熙终于过了几日舒闲日子。 每日睡到自然醒,吃饱穿暖,但正所谓饱暖思□□,人一旦过得太悠闲就容易生出放纵的念头。 柳淳熙今日难得在年假期间坐在书房看书,不过她的视线的确落在书上,但心可没有。 她只要一回想起这几日的夜晚,就忍不住叹息一声。 唉,这几夜睡得比她之前还晚,果然那种事情还是要节制一些。 可有人总是在她跟前试探。 白逸思坐在椅子边上,没骨头似的靠着柳淳熙的肩,黏糊糊地问道:“殿下怎么在叹气?” 柳淳熙没有回话,白逸思心中疑惑,刚开张嘴想要询问,柳淳熙在这时耸了耸肩,还好白逸思的反应迅速,下巴没有磕着。 她顿时一笑,双手立马环住柳淳熙的脖颈,“殿下真幼稚。” 柳淳熙怕白逸思摔下去,于是抬起一只手揽住这人的腰肢,不料白逸思突然出手,而的另一手因为拿着书籍,于是没有很好防守,自己的脸便被捏了一下。 原本两人只是嘻笑打闹着,可笑着笑着事情又开始往某个不可描述的方向走。 柳淳熙往后退了一步,白逸思将脑袋凑过去,想要再叼着那片唇瓣,不过柳淳熙没如她意:“不亲了,再亲下去我就看不完了。” 白逸思拉着柳淳熙的手,与之抗衡着:“看不完那就明日再看。” 听见这句霸道的话语,柳淳熙笑了笑:“为何不能是今晚?” 白逸思拉不动柳淳熙的手,只好不满地退开,她舔了舔嘴唇,眼神闪烁:“自然是因为晚上要做别的事。” 而她们究竟要做什么事,不言而喻。 柳淳熙想也没想地说:“不行。” “哈?”白逸思睁大双眼,像只猫儿:“我都还没说做什么呢,殿下怎么就说不行了?” 柳淳熙一眼就看出白逸思在假装无辜,她推了推躺在自己怀中的人:“起来,我真的要看书了。”后又道:“总之就是不行。” 白逸思顺着这力道又坐到了原来的位置,恹恹道:“我都还没说呢。” 柳淳熙不闻不问,陷入了名为书籍的海洋。 白逸思啧了一声,没再打扰柳淳熙,而是从后面的书柜里随意抽了一本书,然后和柳淳熙挤在一张椅子上。 柳淳熙看得认真,白逸思则无论如何都看不进去,她心中浮躁,一页只看了一眼就翻过了,一本书没几下她便看完了。 嗯,看完了。 至少白逸思是这样认为的。 她无聊起来,干脆将脑袋放在桌上,下巴抵着桌面,就这样偏着头看柳淳熙。 等到柳淳熙搁下书籍后,白逸思立马抬头问道:“为什么不行?” 柳淳熙愣了愣,某种意义上来说白逸思是个非常坚持的人,她无奈道:“不行就是不行。” 白逸思的双眉随及皱在了一起,柳淳熙起身放书,她就跟在身后不停问着:“为什么不行?殿下,为什么不行?” 柳淳熙没觉得很烦,相反,她觉得这样叽叽喳喳的白逸思很可爱。 第88章 两人在书房中斗智斗勇,流芸在此时敲响了房门:“殿下,墨青来了。” 墨青是蛛丝的一员,负责打探和传递消息。 只是这个时候能有什么消息? 白逸思从柳淳熙背上跳下来,嘴巴都要翘天上去了:“墨青又是谁?怎么这个时候还有事找你?” 柳淳熙心中则有种不好的预感,说道:“进来吧。” 流芸与墨青一同进入,墨青单脚跪地道:“殿下,一群流民在海亭城发起了起义,如今海亭城已被攻陷,国中其余地区的流民正往那处汇集。” 柳淳熙面色一凛,还觉得十分不可思议:“海亭城可是南燕大城,怎么会如此轻易被攻陷?你确定消息准确?” 墨青面色没有变化,点头道:“属下正是从海亭城旁边的渠平县赶来。” 一时间柳淳熙的耳中仿若炸响一声惊雷,那消息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刺入心间。 铅云沉沉,朔风凛冽,大雪如席,纷纷扬扬洒落宫城。 年假期间一般来说不会上朝,但当发生了紧急事件时,放假的一众大臣都会放下所有事赶来皇宫。 柳裕安龙颜冷峻,静坐在皇位之上,他的双眸深邃似渊,幽寒之光凛冽而出。薄唇紧抿,嘴角不见丝毫弧度,还带着些许怒意,看来遇上了极为严重的事。 第77章 “海亭城如今已被一群流民攻陷, 那群流民还自发组成了起义军,”柳裕安深眸一转,冷哼一声:“哼, 还打着推翻大燕皇室的旗号!” 天子盛怒,众大臣身子一颤, 俯身高喊:“陛下息怒!” 柳裕安脸上的怒意更盛:“流民竟然攻陷城池, 地方官员何在?守军何用?此等乱事, 竟至朕耳中, 实乃耻辱!”言罢,袍袖猛挥,怒意甚重。 众大臣低垂头颅, 不敢言语, 心思各异。 那群流民将海亭城攻陷,可见他们这次的领头人不是凡俗之人,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良久,丞相郑林晚硬着头皮出列, 拱手道:“流民之乱, 或因去岁大旱,颗粒无收,民生艰难, 遂生乱象。地方确有失察之责,然流民众多,亦难以周全。” 柳裕安怒目而视:“朕施仁政,轻徭薄赋,何至于民反?定是地方官员贪腐, 致使民不聊生!” 郑林晚的嘴唇动了动,但终归还是没有将心中话语说出口。 现今的确轻徭薄赋, 但去年突然在全国收集炼制长生丹药的药材,而其中一味药材就只生长在海亭城一带,原本该是这片区域增长经济的时候,但是那里土地兼并严重,一些农民本就因此丢失了土地成为流民。 如今药材获利增多,那些地主富豪贪欲速增,土地兼并更为严重,致使流民的规模比往年更大。 那些地主富豪又不是傻子,想要获利更多,那就得讨好地方官员,以金钱开路,买通官员,行土地兼并之事。他们巧立名目,低价强购农民的土地。 但即便知道了原因,想要解决也是难事。 那里官官勾结,乱的不成样子,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没有人想要自讨苦吃。 柳裕安怒视着下面安静一片的人:“怎么?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 如今南燕各处的流民都在往那群叛民所在之处汇集,拖得越久,他们的队伍就更大,就更难处理。 众人都知其中道理,可…朝中无人啊。 萧家前不久才离开京城,那两位自然能带兵平反,但皇上到现在都没提到那两人,说明皇上并不想让他们出面。 这时程五德将军站了出来:“陛下,臣愿领精兵前往镇压,以雷霆之势击垮叛军。” “臣虽步入暮年,但一群乌合之众还是不在话下。” 柳裕安闻言没有吭声,程五德将军都是快七十岁的人了,也是前朝旧臣,立下赫赫战功,不同于萧家,柳裕安一直很尊敬这位老将,因为他当年能登上这个皇位,这位将军可出了不少力。 前不久朝中还传出程五德将军打算辞官回乡,安享晚年的谣言,但只有柳裕安知晓,这不是谣言,程五德的确在他面前提出了这个想法。 人老了,总想着安稳,柳裕安也没想再留他,打算过完年便允了程五德。 没想到突发流民起义,但…柳裕安还真不想让这人去。 程五德早已不是曾经那个身强体壮的人了,年轻的时候在战场杀敌无数,现在旧伤时不时复发,柳裕安真怕他出什么事。 柳裕安没有说话,大臣便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程五德依然站在那里,直直地盯着柳裕安,柳裕安面上尽是无奈之意。 这时柳淳熙站了出来:“父皇,女儿以为唯有出兵才能平乱,然叛军既已成势,需增调周边驻军,协同作战,且粮草军备务必充足,方可保胜。” 程五德在一旁抬眼看了看这位岚越殿下,眼中诧异,这位岚越殿下竟与他想到了一处。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同意这个法子,柳初榕便是其中之一。 柳初榕:“陛下,臣弟认为此法不妥。” 程五德立马竖起了双眉,双目怒视着柳初榕,皇上都还没开口,他便问道:“哼,不知北轩王殿下有何见解啊?” 柳初榕正色道:“流民起义,一因天灾频发,二因土地兼并,三因官员贪腐,可他们目光短浅,没有找出根源,只知一味的仇视皇室,这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臣弟以为不该出兵,而应该派遣能臣安抚流民,许以减免赋税,分发土地,令其归农。再者,严查地方贪腐,将兼并土地之权贵依法惩处,以平民愤。” “地方贪腐若是那么好查,还用等到现在让那帮蛀虫将之啃噬成这个样子?一群酒囊饭袋!”程五德单膝跪地:“陛下,臣认为当出兵平叛,而后再说清查官员贪腐的事。” 柳初榕也不退步:“贸然出兵只会让形势变得更加混乱。” “叛乱不平,如何能清查贪污,若是能够安抚,又何至于今天这局面!”程五德激动不已,他身旁的大臣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想让他注意朝仪,可惜他现在可听不进去这些。 他的手臂一动,挥开了抓住他衣袖的手,对着柳初榕冷哼一声。 朝堂之上此时已乱成了一锅粥,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争得面红耳赤,声浪如潮,几欲将这巍峨殿堂掀翻。 柳裕安看着底下乱成一片,面沉如水,心中本就没平息的怒火燃得更加旺盛,快要将他焚烧殆尽。 他一掌拍在龙椅上,喊道:“够了,都给朕停下!” 一众大臣瞬间息声,像只鹌鹑一样低着头。 “朕请你们来是商量平乱的法子的,不是来听你们争吵的!” 柳裕安怒视着下面,下面唯有柳淳熙、程五德和柳初榕三人还抬着头,他又想到如今的局面,一时疲惫,深深叹了口气。 柳淳熙向前一步道:“父皇,女儿认为程将军和皇叔的方法并不是只能取其一。” “女儿以为仅靠武力镇压,恐非长久之计。应当一面出兵,一面遣能臣安抚流民,然后严查地方贪腐,以平民愤,同时可令各地官府招募流民中有勇力者入伍,既扩充兵源,又可分化瓦解起义军。” “大部分流民起义恐怕皆是因冬日寒冷,他们吃不饱穿不暖,性命不保,所以如果能再开仓赈济附近受灾百姓,为流民修建一些可挡风雪的棚子,张贴告示,宣扬朝廷德政,昭告天下父皇爱民之心,或可使民心归附。” 话落,大臣们皆低头深思起来,几瞬过后都点起了头,看向柳淳熙的眼中满是赞许之意。 “这个法子不错。” “对啊,这个方法可以。” …… 柳裕安的脸色也好了许多,他看着柳淳熙道:“既如此,你们认为谁能担此任?” 程五德又想往前一步,一旁看起来同样年纪的大臣立马伸手拦了一下,就着这空挡,柳初榕说道:“臣弟以为萧世子可以一试。” 柳裕安神色难辨:“哦?” “萧世子虽说没像满副将一样已在战场崭露头角,但俗话说虎父无犬子,定远候与征安大将军的孩子一定不会差,如今朝中情形如此,陛下可派萧世子前往。” 话一说完,程五德就不乐意了,柳初榕这话摆明了是在说朝中已无可胜任的武将,这不就是在暗讽他不行吗? 若不是他身旁的好友拉着他,他定要上前理论理论。 柳淳熙则是眉心一跳,萧家早已惹了父皇忌惮,没派萧景玉前去对萧家来说最好的,不然她若是败了,那么她父皇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处置萧家,若是胜了,萧家则会更惹她父皇忌惮。 无论是这两种情况的哪一种对萧家都无好处。 柳裕安一时间没有说话,他的眉梢微微颤动,心内五味杂陈。他自是相信那两人的孩子不会差,秋猎上便证明了这点,可往昔种种纠葛如影随形,令他不能释怀。 第89章 萧怀英与满玄竹在他登基以前追随的可一直都是他的皇兄,若不是西戎和北梁狼子野心,朝中除她们之外无人能守边疆,而她们也自知惹了他忌惮,一直听从他的命令,不然他定早早处理了萧家。 萧家在朝中威望日盛,民间亦颇负盛名,其势力似有暗流涌动,让柳裕安隐隐不安。若遣萧景玉前去,平乱之功又会给萧家添上一翼,可若不允,这汹汹叛民又该如何是好? 柳裕安的目光缓缓扫过众臣,那眼神中似有疑虑,有忌惮,更有一丝无奈。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龙椅边缘。 相比于心中各异的众人,柳初榕的面上倒是平静,他似乎胸有成竹。 他相信他的皇兄会同意这个提议,这么好的机会这人绝不会放过。 柳淳熙观察着父皇的神情,心中微微叹气,看来萧景玉这次是逃不掉了。 柳裕安的眼中精光闪烁,良久,他从牙缝中挤出一丝话语:“那便这样吧。” 话语虽轻,却似有千钧之重,在这寂静的朝堂之上久久回荡,也道出了他内心深处的复杂。 萧景玉是胜是败,对他来说都有利。若是败了,他刚好趁此机会处罚萧家,若是胜了…以那两人的机敏,定会亲自做一些事来打消他的顾忌。 “传朕旨意,命定远侯之子萧景玉即刻整军前往,务必以雷霆手段,速平叛乱。” 柳裕安看着今日大出风头的某人,沉声喊道:“岚越…” 柳淳熙应道:“女儿在。” “你与萧景玉一同前往,一为辅助,二为监督,三为督办安抚与查腐诸事。流民亦是朕之子民,或为生计所迫,或为奸人所诱,方致此乱。若有诚心归降者,当予安抚,切记不可滥杀无辜,务要在一月内平息叛乱,恢复天下安宁。” 柳淳熙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女儿领命。” “退朝。” 众大臣齐声应诺,唯唯之声,在大殿中回荡。 第78章 下朝之后, 柳淳熙又被带去了后殿,柳裕安坐在椅子上,她正要行礼, 便被柳裕安抬手制止了。 柳裕安扶额道:“不必多礼,坐下吧。”语气中含着疲惫。 柳淳熙依言坐下, 等着她父皇的下言。 柳裕安又叹了一声后, 眸光在柳淳熙身上扫动, 里面透着些许暗意:“你可知朕为何要派你前去?” 柳淳熙的手指握紧, 摇了摇头:“女儿愚钝,请父皇告知。” 但柳淳熙知道原因。 上次翻案一事她已惹了猜疑,被送到行宫待了近两月, 虽说她成功让父皇有了愧疚之心, 但帝王的愧疚又怎么比得过权术? 父皇将她派去的原因和萧景玉相差不大,若她败了,那她在朝中才树立不久的威信便会消失,若她胜了…那她便更能成为柳澄的挡箭牌。 柳淳熙一直都知晓她在父皇心中所处什么样的地位, 所以她才会渐渐起了别的心思, 哪怕非她本愿。 谁又规定愧疚和算计不能同时存在? 父皇对她愧疚的同时也忘不了算计。 明明是早就知晓的答案,当柳淳熙再一次真正面对时,还是会感受一丝悲伤。 柳裕安沉声道:“你可还记得之前民间流传的那个谣言?” 柳淳熙脑中灵光一闪, 变得清晰:“女儿记得。” “海亭城在北边,如今起了暴乱,正好和那谣言对上,”柳裕安的眼眸深邃,直直落在柳淳熙身上:“岚越, 之前两次你都没有抓住关于背后之人的线索,这一次派你前去, 是朕再给了你一次机会。” 柳淳熙眉心一颤,跪在地上拱手道:“女儿这次定不负父皇所托!” 柳裕安站了起来,负手而立,面庞沉静如水,双眸幽深得似古潭,深不见底:“这次朕会让蛛丝全员隐藏在精兵之中暗中辅佐你。” “岚越,不要再让朕失望了。” 若是以前的柳淳熙得了柳裕安此次的话语一定会内心激动,因为这说明她父皇还是看重她的,但这些话已经激励不起如今的柳淳熙了。 所有的话语皆是为了算计和试探。 柳淳熙面上激动,好似想要立马前往:“是,女儿不会再让父皇失望。” 柳裕安看着柳淳熙的神情,心中的疑虑消了些,面上终于露出了些满意的笑容。 他道:“等你回来,行宫的事…朕会给你一个交代。” “谢父皇。”柳淳熙低头掩下嘴角带有嘲讽的微笑,果然,任何人对她父皇来说,只要没了用处就都可以被舍弃。 …… 寒风呼啸,雪花飘落,大军列阵整齐,甲胄鲜明,刀枪林立,寒芒闪烁,为首的萧筱竹跨骑乌骓马,身姿挺拔,威风凛凛,目光坚定地扫过众将士。 身旁的士兵皆面色冷峻,严阵以待。鼓手们在冬日袒露臂膀,手中鼓槌高高扬起,随着一声令下,如骤雨般擂动战鼓,“咚!咚!咚!”,沉重的鼓点似催征的战雷,激荡着每一个人心弦。 骑兵在前,骏马嘶鸣,蹄声如雷,卷起阵阵飞雪。步兵们紧随其后,迈着整齐有力的步伐,踏出地动山摇的气势。随军的粮草辎重车辆,在士兵的吆喝声中,缓缓跟行,车轴碾压地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军医们坐在马车之中,脚边放着药箱,神情凝重,霍嫣然便在其中,她深知此去必有伤亡,却也毫不退缩,因为危险总能带来更大的好处。 柳淳熙撩起窗帘回头望着,白逸思与流芸都骑着马守在她所在的马车两旁,她周围的士兵皆是蛛丝的人。 城墙上,柳裕安驻足观望,但他的眼神中没有担心,微微眯起的眼眸不经意间闪过一丝精光。 行了许久,军队停驻休息,人们纷纷吃起干粮,路途遥远,行程紧张,她们没有太多时间休息。 柳淳熙觉得没什么,毕竟干粮什么的她早已吃惯了,不过这倒是难为白逸思了,她已经许久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了。 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白逸思便是这样,以前出任务时也会找个饭馆好好吃一顿,可如今她跟随着军队,虽说身旁有柳淳熙,秀色可餐,但这干粮吃了没几口就实在咽不下去了。 白逸思仗着此时车内只有她与柳淳熙二人,于是毫无顾忌地靠在柳淳熙的肩上:“殿下,等这次回来了,你可得好好补偿我。” 柳淳熙动了动肩,她的马车周围都是人,车帘时不时就会被风吹起一条缝,一不小心外面的人便能看见车内的情形,她不放心。 可白逸思闹起来可不管别的什么事,她骑了那么久的马,又吃了那么难吃的干粮,靠一靠肩怎么了? 她顿时更加用力地环住了柳淳熙,柳淳熙感到无奈,但是这种事可不是开玩笑的,她们的事若是被蛛丝的人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于是柳淳熙再次与白逸思较起劲来。 柳淳熙想用手肘戳白逸思一下,但白逸思早已料到这动作,于是抬手抵住,两人你来我往,斗得不可开交。 马车随着两人的动作晃动,幅度不算大,但是周围离得近的人还是能看清楚,这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墨青看着摇摇晃晃的马车,皱起的双眉表现出她的疑惑,她盯着马车思考着。 方才她看见那位流丝姑娘进了马车,殿下也在里面,可…她们二人在里面做什么?马车的晃动竟如此之大。 她正要敲敲车窗询问时,手臂便被流芸拉住了。 流芸一脸惊讶,仔细一看还有些恼意。 该死的流丝,居然带着殿下在这种时候做那种事情! 一定都是流丝的错,她家殿下才不是这种人。 墨青疑惑道:“流芸姐姐,不…问问吗?”她指着摇晃的马车。 流芸顿了顿,随后尴尬一笑:“流丝在里面给殿下捏肩捶腿呢,不用管。” 墨青挠了挠脑袋,心想捏肩捶腿会晃成这样吗? 墨青没有琢磨明白,但流芸姐姐都这样说了,那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柳淳熙一手握住白逸思的手臂将之别在了这人的背后,另一手抵住白逸思的肩,喘着气道:“还来吗?” 白逸思同样大口喘着气,她语气轻缓,像是在示弱:“不来了,殿下,我认输。” 柳淳熙轻笑一声,随及放开了手,但刚一放开白逸思就反手一拧,双方形势反转,柳淳熙被抵在车壁上。 她轻轻“啧”了一声,刚才斗了许久,虽没用多大力气,可还是耗费了许多精力,柳淳熙也懒得再和这幼稚的人都下去:“放手,不来了。” 白逸思凑到柳淳熙的耳边吹了口气:“殿下认输我便放开。” “哼,想得倒美。”柳淳熙眸光微闪,她才不会轻易认输,哪怕是平日里的玩笑。 白逸思一手牢牢握住柳淳熙的两只手腕,另一手抚摸着她的脸庞,力道轻的像是羽毛,柳淳熙的身上因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白逸思见状缓缓笑了笑,她知道柳淳熙最受不了这样的抚摸,每次这样摸时,这人的身子都会轻轻颤动。 第90章 柳淳熙闭了闭眼,她已经歇息好了,正要与人再都上一场时,马车外面传来了流芸的声音,声音很大,已经超出了平日里说话的音量,像在警告来人,也像在提醒一些人。 流芸:“萧世子怎么来了?” “没什么,过来找你家殿下商量事宜。” 其实并不是,萧筱竹只是因为闲不住才过来的,这个时间大家都在休息,主要还是让步兵休息。 但这点路程对她来说毫无压力,更何况她还骑着马,吃完干粮后她发现离再次启程还有段时间,于是便过来找柳淳熙聊聊天,毕竟她俩现在可谓是同病相怜啊。 柳淳熙能猜到柳裕安的心中所想,萧筱竹自然也猜到了。 萧筱竹丝毫不意外自己会被选中,在消息传往京城时她便有了预感,这是个削弱萧家的好机会,柳裕安不可能放过。 但不感到意外的同时也有一丝心寒,替南燕的百姓心寒,也替柳淳熙心寒。 南燕的皇帝为了权术之道,竟不以百姓的安危为首要目的,而是首先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想着拉功臣下水,同时还这样算计自己的孩子,对自己的孩子百般防备。 饶是经历了上一世争权夺利之后的萧筱竹也感到一阵唏嘘,她的母皇或许最疼爱的不是她,但至少…从未想过防她。 不过萧筱竹并不是来安慰柳淳熙的,她是来幸灾乐祸的,尽管她目前的状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结果她还未走到马车跟前就被流芸拦下了,流芸说完还有些紧张地往后看了一眼。 萧筱竹顿时起来兴趣,柳淳熙究竟在马车里做了什么,让她身边这位小属下这么紧张? 柳淳熙和白逸思在里面听见萧筱竹的声音后同时停了下来,面面相觑。 白逸思烦躁地松开了手,柳淳熙则呼出一口气,头一次庆幸萧筱竹的出现。 流芸站在马车前说道:“萧世子,殿下还在休息,不如你想回去?等殿下醒了,属下再来通知你?” 萧筱竹闻言扬了扬眉:“不用了,你家殿下醒了。” 流芸顺着视线回望过去,她家殿下已经掀起了车帘,正伸着脑袋往这边看,而在殿下脑袋之上还有一个脑袋。 第79章 海亭城内, 原本繁华热闹的街道如今空无一人,一片死寂。 昔日琳琅满目的店铺如今窗户破裂,门板横飞, 红色的绸缎被扯得七零八落,随风飘卷, 道路上面还有一些已经坏掉了的灯笼, 渐渐被雪覆盖。 街上偶有冷风刮过, 卷起些碎纸和尘土, 发出“呜呜”的声响,似在哀泣。曾经熙攘的街道,繁华不再, 只余一片萧索, 诉说着那场掠夺的残酷。 楚玲此时正待在城主府,她看着金碧辉煌的府邸,眼中是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忽然她的衣裙被扯了一下,身后是谢鸢:“楚姐姐, 你刚刚没有去吃饭, 鸢儿帮你拿了两个馒头,楚姐姐快些吃吧,不然就凉了。” 楚玲嘴角勾起一丝淡笑, 说来也怪,曾经她们还在为吃食担忧,但现在大部分人都只吃热食,开始嫌弃食物凉了。 谢鸢睁着双大眼,瞳孔明亮, 比起前几日已经好了太多,但她的脸上依然没多少肉, 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身子瘦瘦小小的。 她举起双手,手上是白而圆的馒头:“楚姐姐快吃。” 楚玲眼中的怜爱快要溢出来,她喉中酸涩,拿起馒头就咬了一大口,谢鸢皱起的眉头叶松了开来。 面前的小女孩脸上洋溢着朴实又温暖的笑容,楚玲再一次坚信她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她希望谢鸢以及同谢鸢有着同样身份的人都能有着这样的笑容,为此她能付出自己的生命。 她们之中总有人要做这事,因此楚玲不后悔。 天色已晚,楚玲将谢鸢哄睡着了后,便走出了房间,门外站着魏钰。 楚玲:“怎么不去睡觉?” 魏钰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楚玲抬手摸了摸这个小她两岁的姑娘,虽说魏钰比她小,但比她高,她也不知魏钰是如何长的,明明她们时常吃不饱。 她今年二十岁,魏钰也十八岁了,已经是大姑娘了,但楚玲总觉得魏钰还很小。 到了今日,楚玲依然记得捡到魏钰那日的情形,那时她十五岁,家中刚失去土地成为了流民,在与家人前往另一个地方的途中,她遇见了十三岁的魏钰。 魏钰以前是个小地主家的女儿,但小地主又被大地主吞并,娇养的她也成了流民,甚至情况比她还更糟。 魏钰一家途遇山匪,她的家人拼死给她争出了条活路,但楚玲遇见她时,她还是差点死了,差一点就被冻死。 楚玲一家收留了魏钰,在楚玲的家人相继离世后,她与魏钰又收留了谢鸢,之后她们便一直在一起。 只是可惜… 楚玲垂眼掩下其中的遗憾与不舍,不想让面前人窥探出一二。 魏钰张了张嘴,在楚玲温柔的眼神中又闭上了。 许是她的样子实在太过滑稽,楚玲笑了一声。 魏钰立马闷闷道:“你笑什么?” 楚玲凑近道:“谁在说话我就在笑谁?” 魏钰瘪着嘴,不说话,楚玲叹息一声,无奈之中还有着无尽的溺爱:“又怎么了?嗯?” 魏钰低着脑袋,死活不开口,楚玲也没有催促,就这样安静地与她站在廊下。 忽然,魏钰伸手抱住了楚玲。 楚玲的双眼瞬间放大,双手一时不知该放在哪里。 天知道魏钰已经许久没有这样抱过她了,两年?三年?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魏钰会躲着她亲密的动作,有时候连她摸脑袋也不允许,也不肯叫她姐姐,今日她摸上毛茸茸的脑袋时,心中还挺诧异,没想到还有更诧异的事。 楚玲其实不太想承认,随着魏钰越长越大,早在很久以前她便已经看不懂魏钰的心思了。 魏钰刚被她带回家时,一直是副警惕样子,像只小狼,不准任何人靠近。后来魏钰渐渐放下了戒心,虽说有些娇惯毛病,但总体来说还是满可爱的。再后来魏钰又变了,变得有点像刚接触时的样子,但楚玲知道,魏钰不管怎么变她们的关系都不会再变淡。 楚玲如愿以偿地再次抱住自己的妹妹,虽说这个妹妹已经比她高了:“今日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风雪冰冷,但拥抱温暖,楚玲绷着多日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些,她的下巴放在魏钰的肩上,鼻尖满是属于魏钰的气味,楚玲的神情渐渐变得悲伤。 还是会舍不得啊… 魏钰紧紧环抱着楚玲,仿佛只要她一松手怀中这人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深吸了一口气,不自觉地用脸蹭了蹭楚玲的脑袋,心中蔓延着悲伤。 察觉到这人有些不对劲,楚玲微微抬起头问道:“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魏钰埋在楚玲的颈窝,声音闷闷的,“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 她抬起头,眼中迷茫:“我只是…只是心里很乱。” “很乱?” “嗯,”魏钰乖乖地点了点头,努力描述着自己的感觉:“就像…有一只大手抓住了我的心脏。” “是吗?”楚玲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扬起不怀好意的笑容。 “是这样吗?” 魏钰随及发出一声惊呼,一把推开了楚玲,双颊绯红,不可置信道:“你…你…你怎么能这样?” 楚玲被推得一踉跄,但是笑吟吟的,毕竟魏钰终于不是死气沉沉的样子,但她站直身子正想说话时就见魏钰转过了身,大概是被她气的。 她摸了摸鼻头,在魏钰身后伸着脑袋问道:“生气了?” 魏钰偏过身子,不看楚玲也不让楚玲看。 楚玲心中哦豁了一声,完了,玩过了。 她扯了扯魏钰的衣袖:“我错了,我给你道歉,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魏钰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开,便就没继续:“你总是这样。” 楚玲不理解:“总是怎么样啊?” 魏钰立马回道:“总是这样…不知分寸。”她的眼中没有楚玲想象中的愤怒,只有悲伤。 楚玲嘟嚷着:“你有的我都有,这有啥的?” 魏钰见这人不知悔改,于是斜着眼转过身来,楚玲见状马上闭上嘴:“好了好了,我的错我的错,我保证我以后不这样了。” 魏钰这才将眼中的“凶光”收起来,蹲了下去,可当她消停之后,身上的寂寥再次袭来。 楚玲摸不着头脑,也蹲了下去:“你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想说吗?” 魏钰的双手环住双膝,再次沉默起来,楚玲 也再次安静地陪着魏钰。 雪似乎更大了… “今年的雪…什么时候会停啊?” 楚玲猛地抬起头望着,长舒一口气:“不知道啊,应该…快了吧。” 回廊虽然挡了风雪,但温度依旧很低,楚玲担心魏钰染上风寒,于是率先站了起来,正要将身旁人拉起来时,魏钰突然开了口。 第91章 “你说…有一天…我会不会再也找不到你?” 楚玲身形一顿,不知怎样回答,也不敢低头去看魏钰的神情,眉心的一点红痣似乎也黯淡了许多。 “或者换个说法,你会…离开我吗?”魏钰拉住了楚玲的手腕,手心冰冷,刺得楚玲垂下了头。 入眼便是浓不见底的执拗。 楚玲头一次觉得魏钰的眼珠很黑,像是一块化不开的墨。 “你会吗?”魏钰再一次问道。 楚玲的喉中更加干涩,她微微张开嘴却怎样都发不出声音,止住的忧伤再次灌满她的心。 而魏钰依旧在等一个答案。 “会吗?” 楚玲偏过头,遮掩自己的脆弱,她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说道:“这世上没有人…会陪另一个人一辈子。” 魏钰的呼吸停滞了一瞬,随后她咬着牙站了起来,没有放开楚玲的手腕。 “若我偏要呢?”她的声音颤抖,像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楚玲闭了闭眼,有些无能为力。 果然,魏钰很聪明,她这些日子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了一个目的,而魏钰不可能看不出一些。 楚玲没有说话,沉默在她们之间生长。 魏钰的眼中慢慢涌出泪水,眼前楚玲的身影变得模糊不清,她眨了眨双眼,在泪水滴落在地之前从后面抱住了楚玲。 “我…不想没有你,不要…抛下我…” 她从未这样乞求过任何人,哪怕当初命悬一线时也没有,但今日她愿意为了留住一人而低下头颅。 楚玲紧闭着双眼,但泪水还是抑制不住地溢了出来,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滴落到了魏钰的手上,在上面烫出了痕迹。 魏钰断断续续地说:“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我们还可以…再想一想办法。” 楚玲摇了摇头:“没有别的办法了,已经回不了头了,不出五日,京城派来的精兵便会到达这里,到那时…” 楚玲没有将那句话说完,但魏钰听懂了。 她们不过是一群流民,虽侥幸占领了海亭城,但又如何比得过京城派来的精兵。 “我只是…我只是想让你们以后的生活好一些。” 魏钰的呼吸滚烫,喷洒在楚玲的后颈:“会有别的办法,一定会有别的办法。” 楚玲的心脏像被人捏住,但她将依然手覆上魏钰环住她腰肢的双手,安抚道:“小钰,我不后悔。” “可我后悔!”魏钰终于崩溃,情绪像是决堤的洪水,将她冲的支离破碎:“可我后悔…” “若我早些想明白你要做什么,我就绝不会让你带人进城!” “孩子话,”楚玲拉开她的手,转过了身,双手抚上魏钰满是泪水的脸:“若是不让我进城,那鸢儿又该如何?那些快被饿死冻死的人又该如何?” “他们的死活与我何干!” 楚玲面上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但并未责备,她用拇指抵住了魏钰的双唇:“人这一世太长又太短,不能只为自己而活。” 魏钰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握住了唇前的手:“那你只为我和鸢儿活,好不好?” 楚玲面色如纸般苍白,紧咬着下唇,仿佛要用这刺痛来压抑内心翻涌的痛苦。魏钰的请求宛如重锤,一下下砸在她本就千疮百孔的心上。 沉默良久,她缓缓靠近,额头与魏钰相抵,眼中波动着挣扎与决绝,声音喑哑:“抱歉…” “若我的计划成功,那便会有许多像你我还有鸢儿的人脱离流民的身份,到那时你们会生活的更好。”话出口,似用尽全身力气,那痛苦又如实质般,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可那种生活没有你…”魏钰低声痛哭起来。 “傻小钰,只要你记得我,我便会永远陪着你,以任何可能的方式。” 第80章 景和二十年一月初十, 大军抵达海亭城附近,柳淳熙下令驻扎军营。 士兵们已连续走了四日,现在需要休息, 军营中的气氛热烈,萧筱竹还带人打了些野味, 寒冷的冰雪似乎并未冻住他们。 不同于营地, 海亭城中就要冷清许多了, 虽说楚玲没有下令将城中百姓都关起来, 但也不许她们外出,每日派一些流民在城中巡逻。 白日城门会打开,让那些从别处过来的流民进城, 但进了城便不能再出去, 不过也没有人想要出去,毕竟楚玲杀了好些个贪官污吏,收缴了他们府邸的粮食,每日发放, 那些流民来了这里就没有饿过肚子。 夜间城中一处小院里断断续续传来咳嗽声, “咳咳…咳咳…” “奶娘,药已经熬好了,快些喝了吧。”说话的人竟是本应在年后上任的关榆。 关榆依旧是一副男子装扮, 她扶起床榻上的老人,又在她背后垫了一个枕头,舀了一勺碗中的汤药,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几口。 “奶娘,喝吧。” 被称为奶娘的老人偏了偏脑袋, 将勺中汤药喝进,“是我拖累你了, 原本…你现在该在皇宫。” 关榆小心翼翼地喂着,闻言脸上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奶娘你在说什么呢?本来放年假我就是要回来的,你染上了风寒,我怎么可能离开?” “再说了,现在海亭城被一群流民给占了,真要怪,也是怪他们。” 奶娘神色恹恹,叹了叹气:“是啊,那群流民入了城,将城门把守着,你也出不去。” 关榆转了转眼珠:“其实…想要出去还是可以出去的,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奶娘抬眼看了看她:“如何出去?” 关榆没有说:“我自有办法。” 奶娘又点了点头,一勺药又凑到了她的嘴边,她微微皱眉,随后将碗夺了过来,一饮而尽。 “直接喝就完了,费那劳什子劲!” 关榆淡淡笑了笑:“行,奶娘一直不喜麻烦,这几日是我疏忽了。” 奶娘偏过头又躺了下去,关榆帮她把被子捻了捻。 “你走吧。”老人眼中闪过一丝眷恋,轻声说道,那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不舍。 关榆顿了顿,没有说话,随后继续压着被子。 奶娘看着关榆的脸,关榆因为背着光,所以脸庞模糊不清,奶娘细细打量着她,想要将她的脸刻入脑海。 “你该走了,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 关榆抓着被子的手指因用力而指尖泛白,她紧咬着牙,忽然她跪了下去。 “奶娘当初救我于水火之中,又细心将我抚养长大,如今奶娘病重,我却不能守在床前,是关榆不孝!” 奶娘被这一举动惊得一下坐起身:“你做甚?我只是染上了风寒,还没到那种地步。”她拉着关榆的手,将人拉了起来,关榆脸上已经挂满了泪水。 奶娘“啧”了一声,一副没眼看的样子:“你看看你,又哭!从小到大就喜欢哭。” 关榆用小臂挡住眼睛,张着嘴巴喊道:“我忍不住嘛。” “我回去之后若是官职还在,就没什么时间回来了,京城又那么危险,不敢带你去…” 闻言奶娘的面色渐渐凝重,竟也产生了些悲伤,她的眼角涌出泪水,手一摸就不见了。 她一把抱住关榆,抚摸着她的头:“不要自责,奶娘还年轻呢,再活二十年不在话下,你是老爷和夫人的骨肉,本就不该被拘束于此。” “你不是还说要偿还那位殿下的恩情吗?去吧,莫因我误了你的前程,我还等着日后听到你官至丞相的消息呢。” “到那时啊,老爷和夫人在九泉之下也会很欣慰的。” 关榆像小时候一样窝在奶娘怀中,小时候这副不算强壮的躯体为她遮风挡雨,那时的她认为这身体宽大,如今的关榆依然觉得这副身体足够大,不管再猛烈的风雨她都能在此度过。 她用衣袖擦了擦泪水,双眼通红,像只兔子:“奶娘,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等到日后情况没有那么危险后我便将你接到京城来。” 奶娘温柔地为关榆擦拭着脸上还未干的泪痕,轻轻点了点头:“好,奶娘等着。” 这一晚,终是有太多人难眠。 第二日清晨,城门打开,又有无数流民进了城,人多的地方便会有争执,今日城门又发生了争吵,这种情况每日都会上演,一片混乱之中,有一人躲过守卫的视线,离开了这座岌岌可危的城。 营地驻扎在半山腰,柳淳熙站在高处,能够望见海亭城的城门,城门口黑压压一片,那是从别处赶来的流民。 出发前柳淳熙已经想好该怎么作战,但到了此处时,她望着那里,突然发觉那些人也是南燕的子民。 萧筱竹站在她身旁问道:“殿下打算何时动手?” 柳淳熙未语,只是看着远方。 萧筱竹见状嗤笑一声:“殿下不忍心?探子来报,那群流民的头叫做楚玲,她带领流民在城中掠夺,城主在第一日就被她亲手割下了头颅,其他官员现在还不清楚死活。” 第92章 “纵然她们事出有因,但犯下如此大错,总要给皇上、给南燕百姓一个交代。” “我知道,她们占领了海亭城,已成造反之势,光是安抚还不够,到了目前这种情况,必须要出动武力,不只是为了镇压那群流民,还为了镇压南燕中其他别有用心的人。”柳淳熙清楚其中所有道理,但她总觉得有些不对。 若那群流民真要造反,从她们占领海亭城已经快有七日了,这七日里她们都只待在城中,接纳从其他地方来的流民,没有想要攻打别的地方的意思,可她们又的确打着造反的口号… 萧筱竹在旁边催促道:“殿下可要早些做决定啊。” 柳淳熙的眉眼被风雪吹皱,她眯着眼,良久,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明日。”一锤定音,萧筱竹得了准话,挑挑眉道:“行吧。” 她转身离去,柳淳熙依旧站在那里。 白逸思站在她身旁,问道:“殿下在烦忧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想不明白。”柳淳熙面上沉思:“她们或许是因为生计而占领了海亭城,但这七日她们没有别的动作。” “楚玲既然能带着人攻陷了一城,就说明她绝非等闲之辈,那她迟迟不肯动作又是为了什么?” 白逸思比柳淳熙轻松许多,她用手指抚平柳淳熙皱起的眉眼:“想要知道这些还不容易?将楚玲抓住不就行了。” 柳淳熙看着白逸思认真且清明的眼神,心中的忧虑烟消云散:“也对,是我太优柔寡断了,她们既已走出了那一步,就得承受相应的后果。” “走吧,我们回去。” 两人相互搀扶着回到了营地,刚走到营地外就有一人上前道:“殿下,萧世子有事找您商讨。” “嗯?”不是才说过吗?怎么又有事? 柳淳熙悄悄拍了拍白逸思的手背,安抚她不耐烦的心:“知道了,本宫马上过去。” 走到萧筱竹的帐篷外面,两边的士兵为她掀开门帘,走进去便见帐篷内坐着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柳淳熙在脑海中搜刮了许久才想到了这人,但是这个人此时应该在皇宫吗?毕竟是她皇弟的侍读。 “关侍读为何在这里?” 关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柳淳熙,这种事情一般不都是交给朝廷的那些官员吗?岚越殿下怎么来了? 不过既是殿下,那她便更有把握了,殿下仁厚,大概也不愿见到自相残杀的场面。 关榆有条不紊地起身行礼道:“下官见过殿下。” “下官的家人在海亭城,年假期间下官回来探望一二。” “关侍读请起。”柳淳熙走过关榆的身边,坐上了主座。 “你找我,可有什么事?” 萧筱竹抬了抬下巴:“喏,这位关侍读便是微臣要说的事。” 她慢悠悠地走到了关榆身边,负手而立道:“关侍读不如把方才所说之事再说与殿下听听?” 关榆皮笑肉不笑地盯着萧筱竹:“下官正有此意。” 柳淳熙坐直了些,若是关榆说的事不重要,萧筱竹也不会特意在她前一脚刚踏进营地就找人来通知她。 “殿下,下官在一月初四到达了海亭城,初五时海亭城被流民占领,这些日子一直都在海亭城内,对海亭城里的情况还算了解。” 柳淳熙唔了一声:“关侍读继续。” “据下官的了解,流民的老大叫做楚玲,她有两个形影不离的妹妹,一个叫做魏钰,一个叫做谢鸢,她们进了城之后先是将城主等官员抓了起来,其中城主已被杀害,其余官员听说是被关在了地牢里。” 萧筱竹“嘶”一声,抱着手道:“关侍读啊,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还是快些说重点吧。” 关榆垂着眼暗骂了萧筱竹一句,随后道:“楚玲虽然带人烧了一些东西,但并未抢劫过城中百姓,只是警告城中百姓不准离开家门,每日派人巡逻,她还带头打开了粮仓,分发了粮食对于一些较为贫困的百姓,也在城门分发衣物。” 她在这时抬起了眼,看了柳淳熙几瞬后又俯下身子道:“殿下,下官以为还没到出兵攻打的地步,因此下官请求殿下先采取谈判。” 柳淳熙坐在主座上一时没有说话,她的手指不停地敲着桌边,良久,她直直盯着关榆。 关榆被这眼神盯得颤了颤。 这道目光扫来时,仿若实质,锐利得能穿透层层伪装。对视瞬间,仿佛自己心底那些隐秘的念头都被她一眼勘破,无所遁形。 柳淳熙:“你见过那位楚玲?” 关榆的手指紧了紧,她心想果然瞒不住岚越殿下。 她缓缓点了点头:“是,下官见过,不仅见过,还交谈过。” 正因关榆见过,她才会说这些话,楚玲并非极恶之人。 她见过楚玲决绝的样子,那人双唇紧抿,嘴角微微下撇,脸上浮现出一抹决绝的坚毅,好似谁也无法撼动她的决心。 但她也见过楚玲的哀伤,那哀伤如一缕轻烟,悄然从这人的眼底弥漫开来,染湿了她的眼眶,眉头微蹙,仿佛凝聚着对世间的不舍与牵挂。 第81章 温暖的帐篷挡住了严寒的风雪, 火盆烧得滋滋作响,柳淳熙此时还未睡下。 白逸思趁着夜深潜入了柳淳熙的帐内,携着一身冷气, 见状问道:“殿下还在想关榆说的那些话?” 柳淳熙:“我不知该不该信她。” “她是朝中官员,但我并不了解她, 若是她与那楚玲合伙做了个骗局呢?” 白逸思翻身进了床里, 躺在柳淳熙的身边, 眼中荡漾着水波, 闻言笑了笑,爬起来跨坐在了柳淳熙的身上。 她双手捧着柳淳熙的脸,狂意爬上她的眉眼, 在柳淳熙耳边轻声道:“殿下若是不确定, 那亲自进城看看如何?” 柳淳熙的瞳孔颤了颤,嘴唇微抿。 第二日清晨,萧筱竹不可置信地看着流芸,发出一声惊呼:“你说什么?”声音之大, 连帐顶的积雪都被震下来了些。 流芸被这个一声喊得耳朵疼, 她小声重复了一遍:“殿下与流丝潜入了海亭城。” “殿下让世子先不要轻举妄动,等待殿下的信号。殿下认为该进攻时会放出信号弹,世子看见信号弹后便可进攻, 同时还请世子守好这个秘密,切莫让关侍读知道。” 萧筱竹不爽地咬了咬牙,愤然地说了句:“两个疯子!” 该死,悄悄潜入这种有意思的事,柳淳熙居然不叫她?还让她这几日安分地待在营地! 萧筱竹一想到柳淳熙和白逸思在城里过着刺激的日子, 而她只能待在无聊的营地,看一群傻子训练。 她心中极度不平衡, 连早膳都吃不下去了。 流芸看着面如菜色的萧筱竹,没有说什么,而是安静待在一旁。 萧筱竹偏头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流芸的眼神不偏不移:“殿下让属下在这几日里保护世子。” 萧筱竹嗤笑一声:“嘁,你家殿下的原话怕是监视我吧?怕我把她们的行踪告诉关榆?” 流芸没有回话,萧筱竹瘪瘪嘴,长叹一声:“唉,你家殿下的想象力还挺丰富,我和关榆就见过几面而已,再说了如果这里面真有诈,有问题的也只会关榆一人,你在这儿守着我还不如去守着关榆。” 流芸的表情没有变化,站在一边直直盯着帐篷外。 她此时正在监视着关榆,不知道萧筱竹怎么安排的,居然将关榆的帐篷安排在了她的对面,帐篷的门帘被拉了上去,流芸站在这里正好能看见关榆的帐篷。 若她贸然出现在关榆帐篷的附近,那一定会被怀疑,但在萧筱竹的帐篷内就要好许多,而且还暖和。 萧筱竹见流芸跟个木桩一样杵在那里,没有丝毫离开的架势,心中的郁闷更甚。 她心道柳淳熙与她的两个属下一定是上天派来克她的。 萧筱竹眼神游离,对着满桌饭菜提不起丝毫兴致。拿起筷子,机械地夹起了一筷子菜送入口中,可仅仅嚼了几下,便微微皱眉,那原本该是美味的菜肴,此刻在她嘴里却如同嚼蜡,毫无滋味。 但一个人不吃饭是不行的,特别是在军营之中,因为你不知道战争何时爆发,所以萧筱竹强迫自己将饭菜吃了下去。 等到饭菜都被消灭完后,萧筱竹搁下筷子,想要起身在军营之中巡视一番,正好消消食,吃得有些胀了。 她刚踏出帐篷,一名士兵便在她面前通报道:“世子,营地外有一人求见。” “哦?”萧筱竹挑了挑眉,这里荒郊野岭的,谁会来求见她? “来者何人?” “来人自称楚玲。” 萧筱竹与流芸的眼神瞬间变化。 萧筱竹心中怪异,面上的表情令人捉摸不透:“是吗?” 她说道:“那便…将她带进来吧。” 萧筱竹重新回到了帐内,刚一坐下就被胃中的食物顶得难受,她暗道待会就让人少给她准备一些食物,她不喜欢浪费食物,每次勉强吃完都感觉自己要吐了。 第93章 魏钰站在雪地中,面前是从京城派来的精兵,她拢了拢自己的衣裳,以此来减弱自己心中的惧意。 看着营地里走来了几个士兵,她在心中不断给自己打气:没事的,没事的,没什么害怕,不过就是一死。 如果楚玲只有这个结局,那她愿意代替楚玲去死,反正…她早该在几年前就死,如果没有遇见楚玲的话。 魏钰被带进了一顶帐篷,帐内温暖,冻僵的鼻尖渐渐缓了过来,前方正坐着一个人,应该是此次带兵的将军。 魏钰俯身道:“草民楚玲见过将军。” 萧筱竹没让她起身,而是细细打量着她,越看她心中便越疑惑,眼前这人当真是楚玲吗? 这人的脊背虽然挺得很直,但萧筱竹好歹也是经历了两世的人,见人无数,自然也看出了这人的勉强。 这人在害怕。 一个能够带领流民攻打下海亭城的人会害怕吗? 萧筱竹暗自摇了摇头,心中对面前这人的身份存疑。 既然这人不是楚玲,那这人为何说谎?还自投罗网? 这人心中害怕,那就说明她知道这里的人是做什么的,也知道她进入这里后可能会被杀害。 她们是朝堂派来平乱的,俗话说“擒贼先擒王”,流民头头一个人来了军营,她们自然是要杀掉的。 萧筱竹的双腿分开,一只手臂撑在大腿上,身子前倾道:“如何证明你便是楚玲?” 魏钰从小到大一直都被保护得很好,哪怕后来成为了流民,她也被楚玲保护着,虽说还是会遇上一些恶心的流民,但那些流民和面前这人比起来简直不够看。 杀没杀过人是能够看出来的。 就像那日楚玲砍下城主的头颅后,魏钰从她眼中看到了一抹血腥。 面前这人贵为将军,杀人无数,魏钰被这种眼神盯着,脑中徒然冒出一声尖细的惊叫,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尖叫刺激着她的耳膜,魏钰微微颤了颤,这一瞬间她萌发了退意,但脑中又忽然浮现楚玲的身影,于是她用力握紧双手,指甲钳入肉里,冒了丝丝鲜血。 她顿时稳住心神:“草民没有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但是…除了楚玲又会有谁敢亲自来到这里?” 是啊,除了楚玲又会有谁敢亲自来到这里? 来了军营便是自寻死路。 萧筱竹掩住眸中的兴味:“行吧,那你说说你为何来此?” 从始至终萧筱竹都没让魏钰起身,魏钰虽心中不满,但看起来十分安分:“海亭城中无一人受伤,除了那些贪污腐败的官员,他们被关在了地牢之中,我深知带领流民占领海亭城,终是难逃一死,但…如若我不这么做,就会有许多流民冻死于冬日。攻占海亭城实是迫不得已之举,只有这样朝廷才会重视流民这个问题。” “所以…你在以身入局咯?”萧筱竹的脸上已经没了方才的调笑,她的双眉紧蹙,眼中的情绪晃动。 魏钰再次俯下身子,额头贴着地面:“草民犯下如此大错,自知罪大恶极,但是他人皆是受我鼓动,此事与他们无关,平乱…只需杀掉草民一人。草民死后,其余别有用心的人也会因此消掉心中想法,朝廷也可不费一兵一卒便能平息动乱,自此将军也能在南燕留下一段神话。” 萧筱竹的心绪不平,她眯着眼问道:“你既自投罗网,想必还有其他要求吧?” 魏钰摇了摇头:“没有,草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朝廷就算不想采取措施处理流民这个问题也得想办法,除非朝廷希望南燕出来第二个楚玲。” 萧筱竹站起身来,走到了魏钰面前:“你当真没有别的要求?” 魏钰闭了闭眼,她知道这位将军被她说动了,死亡将要降临了。 从城门到军营,她走了一晚上,路上她心中忐忑,但真到了死亡来临的时刻时,魏钰心中却无比平静。 她睁开眼,眼中闪烁着光亮,是能让萧筱竹动容的坚定:“草民别无所求,只求将军能够饶过城中其余流民。” 萧筱竹沉沉地看着魏钰,心中感叹,这个自称楚玲的人究竟是不是蠢?既然想以她这一个流民的性命来与朝廷的人达成交易,幸好这次来的是柳淳熙,她早就看出来柳淳熙其实不太想真的开战。 可她一直认为唯有武力才能实现真正的压制,若不是柳淳熙嘱咐她这几日不要轻举妄动,所以萧筱竹才没有出兵的想法,不然她才不会管这个人说的话。城中那群流民已成叛民,杀楚玲一个与杀一群是一样的。 不过抛开这个不说,这个楚玲实为仗义之人。众人皆惧那莫测风波,此人却心怀大义,毅然以身入局。似那飞蛾扑火,无畏烈焰焚身,只为拨云见日,还世间一片清明,此等勇毅,当真令人敬仰。 可惜…这人是个流民,还是个快死了的流民。 就像魏钰方才所说,楚玲身为流民的领头人,无论柳淳熙是采取谈判还是武力镇压,她都难逃一死。 萧筱竹彻底没了兴致,这场仗还没打便胜了,实在无趣,不过她也不用担心抢柳淳熙的风头了,也不用担心连累萧家,毕竟谈判这种事柳淳熙最为拿手。 柳淳熙此时还不知进没进城,也不知城中情况如何,但萧筱竹已经认定柳淳熙最终会选择谈判。 这时,一人走到了帐外,萧筱竹看见来人,顿时扬了扬眉,语气热烈:“关侍读怎么来了?” 关榆被这句稍显热情的话语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嫌弃地皱了一下眉:“下官听闻有一人求见世子,便过来瞧瞧。” 萧筱竹忽然想起关榆说她见过楚玲,于是当即问道:“关侍读可见过此人?” 关榆方才在帐外听到了一些,知道这人自称楚玲,她的目光扫过魏钰的脸庞,心中疑惑,可这不是楚玲的妹妹魏钰吗? 魏钰没有见过这人,但在这道目光下无端生出了些紧张。 最终关榆在魏钰的眼神下点了点头,说:“她是楚玲。” 魏钰悄悄松了口气,看向关榆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原来这人是个骗子。 “哦?”萧筱竹对这个答案感到意外,正要继续问些什么的时候,她突然见关榆朝她眨了眨眼,于是萧筱竹招了招手:“来人,将这人带下去关起来。” 等人被带走后,关榆才开口道:“她不是楚玲。” 第82章 冷风拍打在柳淳熙的脸上, 她与白逸思如今衣衫褴褛,面上都是污渍,全然看不出以前的模样。 柳淳熙嘴唇紧抿, 看起来不太高兴,身旁的白逸思与她相拥着行走。 白逸思在她耳边问道:“熙儿生气了?” 柳淳熙冷哼一声, 不看这人。 白逸思眉眼间满是笑意, 十分欠打, 她哄道:“熙儿别生气了, 我错了,不该往你脸上抹泥巴。” 不说还好,一说柳淳熙就生气了, 这人真是无法无天了, 居然敢往她脸上抹脏泥,天知道白逸思居然拨开了树下的雪,挖了一坨泥然后趁她不注意抹她脸上,嘴上还说着:“脸上不抹点泥, 怎么能像是四处奔波的流民?” 说的那么好听, 也不见她往自己脸上抹了那么多。 柳淳熙一想到那坨泥的大部分都在她脸上,她就直犯恶心。 她一把掐住白逸思腰间,语气中带着威胁:“等进了城, 你就死定了。” 白逸思挑衅地扬了扬眉:“我等着哦。” 她们排在人群后面,赶过来的流民非常多,在城门口排了很长的队,在柳淳熙和白逸思心想自己会不会真的冻死时,终于到她们了。 城门口专门有人分发衣物, 虽不算特别暖和,但比起大多数流民身上的破衣已经好了许多, 至少不会漏风。 披上衣服之后,柳淳熙才缓了过来,比起大多数人而言,她从小锦衣玉食,虽说过去经历过寒冷,但远不上这次。 她与白逸思晚间离开营地,白逸思带了两件夏衣,在换上之前又在地上蹭了蹭,最后变得单薄又肮脏,换上之后柳淳熙只觉得自己掉入了冬日的冰水之中,整个身体止不住的打颤,白逸思也好不到哪里去,好在她们是习武之人,运用内力可抵去一些寒意。 柳淳熙回头望着那些与她差不多的流民,甚至一些人的衣裳比她如今的还要破旧,衣不蔽体,一些皮肤暴露在寒风之中,已经皲裂。 她的心脏像被人紧紧攥着,呼吸变得沉重。 营地中的士兵是南燕子民,这些流民亦是。 白逸思握住了柳淳熙的手,由于在寒风中吹了许久,此时她的掌心并不暖和,柳淳熙却觉得安心了许多,她回握住那只手,说道:“走吧,我们去看看是否真如关榆所说的那样。” 那位楚玲是否真的并未伤害无辜之人的性命,只想为天下流民求一线生机? 两人在雪地上行走,落下一个又一个脚印。 街道上除了流民,并未看到寻常百姓,柳淳熙与白逸思翻进了一个院子,刚落地就听见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回头一看是个女子,手中拿着菜刀。 第94章 女子见到来人是两个女人,稍微松了口气,但依然警惕,毕竟她深知那群流民不管男女老少都是一帮土匪,喜好掠夺。 她举着菜刀厉声道:“出去,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面前这位女子的精神状态显然不太好,柳淳熙与白逸思不愿刺激这人,于是举起双手安抚着:“有话好说,我们只想要一瓢水来洗一下我们的脸,不做别的。” 女子闻言非但没有放下菜刀,语气还更为激动:“不做别的?哼,谁会相信!你们这群流民入城之后哪个不是四处抢劫?” 柳淳熙的眼神闪烁,心道果然如此。 流民在外奔波许久,一些人心里会不平衡,同时有大量流民都赶往这里,可是物资有限,不可能做到每个人都一样,于是一些流民便会进行抢劫。 关榆说楚玲下了令,不准在城中行掠夺之事,可城中流民众多,不是所有人都会听令,她们眼前的人便是很好的证明。 柳淳熙与白逸思后退一步,尽量与女子保持合适的距离,让她不感到恐慌。 她没打算离开,毕竟换一个院子或许还是一样的情况。 “你别激动,我们真的只需要一瓢水就行了。”柳淳熙直直盯着那个女子,眼中宛如有一条静河流过。 女子的情绪没有先前那般激动,她顿了顿,似乎在思考,但几瞬之后她还是说道:“我不信你们,赶紧走!” 柳淳熙见状也没再劝说,拉着白逸思的手,朝她眨了眨眼,正要离开时,房屋的门被打开了。 吱嘎一声响,一位身形赢弱的女子走了出来,她面上苍白,带着一副病容,一月的天寒冷,但她身上的衣物不算厚,就比那群进了城的流民好点。 许是没穿暖和的原因,她刚踏出房门便被迎面而来的寒风吹得一颤,低头咳嗽了起来:“咳…咳咳…” 女子立马跨步走了过去,担心道:“莲儿,你怎么出来了?院子里闯入了两个流民,这里不安全,快些进去。” 被唤作莲儿的女子被这人揽在怀中,声音像是一场轻飘飘的风:“咳…心姐姐,给那两位姑娘…咳…舀一瓢水吧。” 黄月心当即皱起眉,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莲儿你总是这样好心,但那群流民可从来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 黄心莲依偎在黄月心怀中,黄月心的双肩为她挡住了风雪,咳嗽得没 有那么厉害了,她淡笑道:“心姐姐,我觉得那两位姑娘与那群流民不同。” 黄月心啧了一声,对黄心莲的好心没有办法,于是她应了下来:“好,我给就是了,你先回屋。” 说着,黄心莲便被扶进了屋子,一会儿后黄月心走了出来,面色不悦地对柳淳熙与白逸思说道:“走吧,跟着我来。” 黄月心从一个大缸里面舀了一瓢水给两人,她们终于能够将脸上的污渍洗干净了,柳淳熙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虽说脸颊冷得有些疼痛。 两人道谢道:“多谢姑娘。” 黄月心嘁了一声,没给两人好脸色:“你们要谢也是谢莲儿。”说完便急着赶她们走:“水也给你们了,赶紧走吧。” 白逸思这时在她身后道:“姑娘,我能问问你们为什么这么不待见流民吗?” 黄月心斜着眼转回来:“为什么不待见?哼,你们流民是什么香饽饽吗?你以为谁见着你们都要急着向前招待你们?” 白逸思转了转眼珠:“虽说我们的确不是香饽饽,但也不必这样讨厌吧?而且我们也没做什么呢。” 黄月心睁大双眼看了过来,眼中震惊,感叹面前这人的不要脸:“你们都翻墙了,这还算没做什么?” 白逸思噎了一下,没再说话,柳淳熙瞥了她一眼,在她耳边悄声道:“看吧,都说了让你敲门。” 柳淳熙见到白逸思吃瘪,心中舒畅,于是朝着黄月心问道:“我方才听姑娘说的话,难不成其余流民在城中行抢劫之事?” 到了这个地步,黄月心也没觉得面前这两人与其余流民一样,若真是如此,恐怕这两人早就开始行动了。 她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咬着牙道:“那些人真该千刀万剐!” 柳淳熙还欲再问,这时房门又被打开,黄心莲在门缝中说:“二位不如进屋说?” 黄月心又露出不赞成的神色,可还没等她开口,白逸思就抢先一步说道:“那便多谢姑娘了。”说完便拉着柳淳熙进了屋,剩下黄月心一人郁闷地后面关上房门。 柳淳熙进屋后四处张望着,屋里简陋,没多少东西,应该说是除了生活中的必需品外,多余的东西一概没有。 屋内都是女子,不需要顾忌,黄月心便将黄心莲扶上了床,床上的被褥不算厚,对于黄心莲的身体来说是断然不合适的。 黄月心或许也在烦忧这个,从黄心莲躺上床上她紧蹙的眉头便没有松开过,相比于黄月心的但忧,黄心莲就要轻松许多了,她伸出细瘦的手,戳在了黄月心的双眉之间,笑了笑:“心姐姐的眉头都要把我的手指夹断了。” 黄月心顿时没好气地抓住这只手,将它放进了被褥中,低声道:“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对啊,你一定是上辈子欠我了,这一世才摊上我这样一个妹妹,不过这样也挺好,这辈子算我欠你,到了下辈子…就该我报答你了。” 黄月心的表情僵硬了一瞬,她低头掩住眸中的悲伤:“说什么呢?什么这辈子下辈子的,尽说些有的没的。”她捻了捻被口,说:“躺好。” 她走到了桌边,对着柳淳熙与白逸思说:“坐吧,我这呢没茶,当然也不会给你们倒水,毕竟冬日里水可十分稀少。” 方才黄月心两姐妹在那边交谈,柳淳熙没有打扰她们,现在终于得到了机会,她斟酌着问道:“那些流民…抢走了很多东西?” 黄月心听出了她真正想问的是什么,没有发怒,淡淡应了一声:“嗯,钱两、首饰、食物…甚至是厚一点的衣物都被他们抢走了。” “那些人就是一群畜牲!”黄月心用力地锤了一下桌面:“不,他们连畜牲都不如。”那些人在进城那个晚上抢劫了她们的家。 父母早亡,黄月心从小便与自己的妹妹相依为命,妹妹的身子打小就不好,医药费是比很大的开销,但黄月心从未抱怨过。 她每日推着小车去街上卖米糕,好在她手艺不错,每日都没剩余,她妹妹黄心莲的绣工不错,虽达不上那些绣娘的手艺,但总能卖出相对来说不少的价钱,她们虽不富裕,但心中知足。 可是那帮畜牲,不仅抢了她们积攒多年的钱两,还将她们的冬衣抢走了,黄月心一手难敌数拳,她拦不住那些人,卑微哀求也求不动那些人。 第83章 柳淳熙见过太多深陷苦难的人, 在此之前她也能够想象到大量流民入城后城中百姓的情况,但亲耳听闻后还是忍不住动容。 在柳淳熙了解情况的期间,白逸思走到了黄心莲的床边, 黄心莲一脸诧异:“姑娘?” 白逸思笑了笑,让自己看起来尽可能友好:“不知姑娘能否将手腕伸出来?” 黄心莲一愣:“姑娘会医术?” 白逸思:“会一点, 不算精通。” 黄心莲的身体从小就不好, 这么多年来也见过无数大夫, 都不见好转, 曾经她怨恨过,可现在她已经看开了,人活一世, 不在于活多久, 而在于是否凭心而活。 她淡笑着伸出手腕:“那便麻烦姑娘了。” 白逸思的手指随及放在了那只白瘦的手腕上,片刻后她眼中涌出一丝无奈。 病入膏肓,时日无多,照她们现在的情况, 这人能不能挺过这冬日还是个问题。 黄心莲见状便也知晓了结果, 她脸色未变,缓缓收回了手腕。 白逸思看着她:“看姑娘的样子应当猜到了结果。” 黄心莲点点头:“咳…咳咳…自己的身子如何,自己还是知道的。” 白逸思收回了目光, 她观这姑娘在方面甚是豁达,于是提了一句:“好好珍惜之后的时间吧。” 黄心莲听出了其中暗语,表情没有惊讶也没有悲伤,只是一味地偏头看着她的姐姐。 白逸思顺着黄心莲的目光看了过去,不过她的目光所及, 尽是柳淳熙。 白逸思低垂着眼眸,向来没心没肺的她也生出了些哀伤。 病痛如索命无常, 空留遗憾啊。 面前这位姑娘时日无多,而她又能好到哪里去?不知十年内她能否解开身上的毒,若是不能…她又该如何让自己放手? 寒风似刀,呼啸着刮过窗棂。屋内,烛火摇曳,光影在病榻上那形容枯槁之人的脸上忽明忽暗。随着烛光晃动的还要白逸思渐渐下沉的心。 不能将希望只托付在叶霖身上,她得抓紧些了,除了解开毒药这件事外,还有找出当年那件事的背后主谋。 思及此,白逸思突然意识到她这些日子有多懈怠,整日与柳淳熙待在一起,连那两件事都险些忘了。 第95章 柳淳熙想要知道的都了解得差不多了,海亭城的城主的确已被杀害,楚玲虽然有意划分开流民与城中百姓,但流民数量众多,总有些不听命令的人,城中百姓特别是靠近城门的区域里,这里的百姓多受害于流民。 那些流民抢走百姓家中的粮食和暖和的冬衣,大量百姓与这两姐妹一样陷入了困境。 不能再拖下去了…拖得越久城中百姓受难便越严重,她得快些找到那位楚玲。 能够谈和是最好的情况,如若谈和不了,她便只能杀了楚玲,再放出信号弹,流民的主心骨没了,自然会变成一盘散沙。 柳淳熙着急于该如何找到楚玲这事,没有发觉身旁白逸思的情绪有些异样,也没注意到此时街上的情况不太对劲。 方才街上虽说有几个四处闲逛的流民,但数量不多,毕竟天气严寒,谁没事会跑出来,自然是待在可挡风雪的地方,可现在街上涌现了一批流民,四处翻找,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柳淳熙拉着白逸思躲在了墙后,悄悄观察着情况。 那些流民不仅在街道上翻找,还会进别人的院子,不管不顾,若是院子的主人不同意,他们便直接踹开,行为霸道恶劣。 这时有几人从一个院子里走了出来,其中一人神色苦恼:“大哥,这片都快被兄弟们翻遍了,也没找到魏姑娘啊。” 有人附和道:“是啊,大哥,怎么办啊?我们怎么给玲姐交差?” 为首的人沉思一瞬,眉头紧锁:“继续找,楚玲对我们有恩,魏姑娘是她的妹妹,我们务必要将魏姑娘找到。” 柳淳熙思索了几瞬,随后朝着几个刚从别人院子出来的人走去,白逸思紧随其后。 柳淳熙:“我看几位大哥像是在找东西,不知几位在找什么?” 为首的人的目光打量着柳淳熙,白逸思的身子瞬间紧绷,柳淳熙握紧她的手腕制止了这人。 片刻后,为首的那人看出了面前这两人也是流民,于是朝着柳淳熙道:“我们在找一位姑娘,叫做魏钰,是楚玲的妹妹,楚玲是谁我想就不用向两位介绍了吧?” 柳淳熙忙道:“这是自然,我们两姐妹如今能进城还能有一件暖和的衣服都多亏了楚玲姐。” “哎呀,楚玲姐的妹妹不见了,这可如何是好?”柳淳熙装作焦急的样子,又是来回踱步又是捶手:“不如…大哥告知我们那位魏钰姑娘大概长什么样?我们两位也想帮忙一同寻找,这样也能报答楚玲姐的恩情。” 为首的人闻言面上满意,他向柳淳熙描述了魏钰的大致长相与身形,之后抱拳道:“那便麻烦二位姑娘了。” “不麻烦,这是应该的,”柳淳熙摆了摆手:“还请大哥再告诉我们该去何处找楚玲姐,不然我怕我们若是找到了魏钰姑娘,但带不回她,又不知该去哪里通知楚玲姐。” 为首的大哥没多想,说道:“楚玲大多时候都待在城主府,但她如今在城北那片区域寻找,不知你们能否碰见她,不过她很好辨认,楚玲的眉心有一点红痣。” 柳淳熙道了谢便拉着白逸思往城北走去,但城北这么大,也不知能否遇见。 她叹了一口气,还是先找找看吧,若是找不到她便只能制造一些动乱来引出楚玲了,只是恰好出了楚玲妹妹不见这事,也不知动乱能不能将楚玲引来。 柳淳熙与白逸思在城北区域四处找着,忽然被一人叫住了:“喂,那边两位姑娘且等一下!” 两人身形一顿,缓缓回头,看见一个气质还算儒雅的男人朝她们走来。 那男人说:“不知两位姑娘能否帮个忙?” 白逸思警惕地问道:“帮什么忙?” 男子说道:“是这样的,楚玲姐的妹妹不见了,我们带人寻找,玲姐说要挨家挨户看,但那户人家说什么不让进,说是家中都是女眷,不让男子进。” 柳淳熙看向了那个院子,门口站着的都是男子。 不过这群流民竟这么守礼? 男子歉意一笑:“所以能不能请二位帮忙进去找找?” 柳淳熙扬了扬眉:“可我们不知楚玲的妹妹长什么样。” 男子闻言松了一口气,朝着身后招了几下手,另一男子便拿着一张图纸走了过来,图纸展开,是一人的画像。 柳淳熙心中诧异,还以为这群流民连一张画像都没有,原来有啊。 男子指着画像道:“这位便是楚玲姐的妹妹,叫做魏钰。” 柳淳熙欣然点了点头:“行,我们进去看看。” 那男子随及道了好几声谢:“多谢二位姑娘。” 柳淳熙与白逸思被围着走到了那户人家门口,守着大门的是一位老人,老人见到柳淳熙两人,表情瞬间凝固,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出了不对劲。 那男子说道:“大爷,我们让这两位姑娘替我们进去看看,这总行了吧?” 老人张了张嘴,说不出反驳的话,但依然守着大门,这下是谁都看得出这院子不对劲了。 方才还算儒雅的男子似乎变了个人,“说不定就是你们绑了魏姑娘,不然为何这般遮遮掩掩?”说完他和身旁几个人一把将老人拉了过来,又对柳淳熙说:“两位姑娘快点进去!” 柳淳熙与白逸思便趁着这机会进了院子,二人先是进了右边的房间,房中并没有人,没有看见老人口中说的那些女眷。 她们对视一眼,难不成魏钰真在这里? 于是她们开始分头在这里寻找,院外的那几个男子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都猜到这院子有猫腻了也真的没有进来。 白逸思在院中寻找,柳淳熙则在房中,她翻了翻衣柜又俯身看向床底,都没有发现线索。 忽然,柳淳熙听到白逸思在不远处说了句:“是你?” 白逸思在前院寻找一番,后又去了后院,结果还没走过去,她便听到后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她立即脚步一顿,后退几步贴着墙壁,等了几刻之后,白逸思跃上了墙头,她的视线受限,从这里看不见后院的情况,只能耐心守在这里。 后院一时间没了动静,但白逸思没有离开,她像是一条毒蛇,静静等待着猎物踏入陷阱。 一阵寒风吹过,枯枝上的积雪被吹落,发出声响。 这时后院两个大水缸的盖子被挪开,有两人从中站了起来。 他们贴着墙壁听着院中的情况,院中此时已经没有任何声响,连先前吵闹的大门也安静了下来 他们两人松了口气,男人朝着女人招了招手,无声道:“我们出去?” 女人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他们蹑手蹑脚,蹲着身子前进,在走过转角处时,一道声音突然在他们头顶冒出。 “是你?” 两人的汗毛瞬间炸开,头皮发麻。 他们颤颤地抬起头,上面蹲着一个女人,双眸中仿佛发着幽幽绿光,正低头俯视着他们。 白逸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尽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好久不见啊,张县令。” 第84章 楚玲在城北找了许久都没发现魏钰的影子, 焦急不已,她走出一条巷子时,看见几人将一个老人押着, 顿时心中冒出怒火。 她喊道:“杨观,你们在做什么?” 杨观听见声音便瞬间放开了手, 转身道:“玲姐, 这老人拦着不让我们进去, 院中一定有猫腻, 我们没办法才拉住他。” 楚玲皱着眉头:“把你们方才的情况说与我听。” 张文此时额头布满冷汗,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他与夫人王玉珍一时间都没有动作。 他与夫人自离开临安县后便一直在被追杀, 那位大人竟然想要灭口。于是他们一路躲躲藏藏, 说来也是他们运气好,竟许久都没被抓住,前不久他突然发现这些流民在寻找什么,张文以为自己又被发现了, 于是与夫人躲了起来, 没想到最先遇到的面前这人。 白逸思在上方冷哼一声,张文随及颤抖一下,内心的恐惧占据他的全身, 他想也没想就冲了出去,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抛下自己的妻子。 王玉珍不可置信地看着逃跑那人的背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倒在地。 白逸思啧了一声,跳下了墙头, 她没急着去追,毕竟以张文的速度跑不过她, 何况柳淳熙已经追上去了。 她低头看着王玉珍,问道:“说说吧,疫病是不是你们安排的?你们又是受何人指使?” 白逸思从袖中划出一把匕首,轻轻抵在王玉珍的脖颈处,王玉珍吓得闭上了眼睛。 “老实说,我还可以放你一命,若是撒谎…”匕首贴着肌肤,冰冷刺骨,意思不言而喻。 王玉珍颤颤巍巍地开口:“我…我不清楚…”白逸思瞬间用力,匕首在脖颈处划出了一道细微的血痕,王玉珍的身子剧烈一颤,哭着说:“我真的不知道…不要杀我,我…我只知道这一切都是那位大人做的。” 第96章 “那位大人是谁?” 王玉珍停顿了一下,眼中涌出绝望,在白逸思不耐烦的哼了一声后,她闭上眼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匕首撤离,王玉珍睁开眼,眼前已没了人影,她心中诧异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手上只有一道浅浅的血痕。 她真的…没杀我。 柳淳熙在听见白逸思的声音后就跑出来房间,一出来便见一人从后院火急火燎地跑出来,她定睛一看,在脑海深处找出了这人的信息。 临安县令张文。 柳淳熙没有犹豫,立马追了上去,但到院门时,她突然停了下来。 离她三四米的地方站着一人,那人的眉心有一点朱砂痣。 张文看见楚玲,心中激动,果然他命不该绝啊! 他奋力冲了上去,大喊道:“楚玲!快、快抓住那人,那人是岚越公主!” 这一声无比响亮,周围的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一时间四下安静无比,周遭的所有流民都汇集过来。 “那是当朝公主?” “公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朝廷的人竟然进了城!” “我们快把她抓住,抓住她,城外的那些士兵便不敢轻举妄动了。” 张文听着周围人们的话语,癫狂地大笑几声,带着余后劫生的喜悦,随后他推开一个又一个流民,转身离去。 周围的流民磨拳擦脚,看像柳淳熙的眼中带着狂热,白逸思站在了柳淳熙的身旁,将人护在了身后。 这时楚玲抬起手道:“各位且慢!” 流民们被这一声惊醒,纷纷转头看向楚玲。 柳淳熙脑中快速运转,她看着楚玲的神情,心中渐渐有了底气,她偏头对白逸思道:“你去追张文,这里我来处理。” “不行。”预料之内白逸思拒绝了,柳淳熙继续道:“楚玲不是一个不可谈判的人,相信我,我能够处理。” 白逸思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一看就没改变主意,柳淳熙内心有些焦急:“临安县的疫病非他一人之力可为,他背后一定还有其他人,现在他是唯一的线索,不能让他跑掉。” 楚玲看着低声交流的两人,一时皱起了眉:“你便是岚越公主?” 柳淳熙回过头道:“正是。” 楚玲打量着柳淳熙,眼前人穿着城门发放的衣服,所着装扮看起来实在不像一位皇族,她十分警惕:“如何证明?” 柳淳熙从怀中拿出了一枚玉佩:“这枚玉佩上刻有本宫的封号。” 说完玉佩便被她抛了出去,楚玲伸手接过,玉佩质地温润,品质上好,上面的确刻有“岚越公主”四字。 她抬起眼细细看着,面前这人落入劣势也丝毫不显紧张,气质非凡。 楚玲问道:“不知公主潜入海亭城所为何事?” “谈和。” “哦?”楚玲脸上一怔,握紧的双手缓缓松开。 柳淳熙看着楚玲的表情便知自己真的猜对了,楚玲带领流民占领海亭城,杀了城主,却将其他的官员关押起来,她所做的一切都不像是一个造反之人要做的事。 楚玲的真正目的是让朝廷重视流民问题,她毅然投身局中,仿若飞蛾扑火,却为苍生谋福。 这时柳淳熙碰了碰白逸思的手背,眼神仿佛在说:看吧,我说的没有错。”她低声道:“快去追张文。” 白逸思犹豫了几瞬,最后不太情愿地后退几步离开了。 杨观见状激动地指着白逸思的背影道:“那人怎么走了?你是不是让她去通风报信了?快、快抓住那人,不能让她回去营地!” 但他语落后,周围没有一人动作,杨观着急不已,想要转头让楚玲下令,结果就见楚玲眼神冰冷地盯着他,杨观瞬间就焉了下去。 楚玲环顾了一圈,原本一些有此想法的人都低下了头。 柳淳熙心道,这位楚玲在流民心中的地位比她想象的要高。 柳淳熙正要开口时,楚玲忽然问道:“魏钰在哪里?” 楚玲的双眸突然变得冰冷,柳淳熙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人以为她们抓了魏钰?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皆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情况不太妙啊… 柳淳熙还算镇定:“她的失踪和我们没有关系。” 楚玲向前走了一步,闻言冷哼一声:“哼,魏钰刚失踪,殿下便被发现在城中,世上真有如此巧合的事?” “何况若要谈和,为何要悄悄入城?” 因为白逸思的怂恿,因为一时起意,因为我要亲眼看看到底值不值得谈和… 原本计划的很好,谁知道楚玲妹妹突然失踪,又突然遇上张文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柳淳熙无奈叹息一声,一时间生出了世事难料的感慨。 楚玲望着沉默不语的人,再一次问道:“魏钰在哪里?” 柳淳熙抿了一下唇:“魏姑娘失踪与我们没关系,本宫进城是为了谈和。” 楚玲依旧不相信,她缓缓抬起手,不知要说些什么,但周围的流民都变得蠢蠢欲动,柳淳熙暗道不好,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快速从怀中拿出了一枚信号弹,大喊着:“都别动!我手中拿着的是信号弹,只要它飞入空中,军队便会立马进攻。” 柳淳熙直视着楚玲的双眼:“楚玲姑娘筹划良久,最不想看见的便是双方开战不是吗?” 杨观怒目道:“楚玲姐,她居然敢威胁我们!我们赶紧将她抓起来。” 楚玲没管他,呵斥住了向前的人:“全都停下!” 杨观立马摆出副气极了的模样,一脸不赞同,可他又无可奈何。 柳淳熙见状局面稳住,她说道:“楚玲姑娘,魏姑娘失踪的确和我们无关,我知道现在说这些你也不信,不如大家先听我说几句?” “诸位以前多是农民,你们背井离乡沦为流民,我想并非本意。或因连年天灾,或因土地兼并,或因地方官吏层层盘剥,才致诸位田地荒芜,衣食无着。” “但如今朝廷已经注意到了你们的问题,而这一切都是楚玲的功劳。陛下虽派遣精兵,但吩咐我们不能滥杀无辜,军营中的人是南燕百姓,你们亦是南燕子民!这也是为什么大军驻扎了一日都没有发动进攻的原因。” “双方撕打,实为自相残杀!反叛之路,流血牺牲,最终受苦的还是诸位与家中老小。” 语落众人的情绪都被煽动,纷纷低垂着头。 唯有杨观一人依旧是之前那副模样,他愤然道:“说得那样好听,我们沦落成今日的模样不就是朝廷的错吗?你们京城的人又怎么会理解我们的痛苦!” “朝廷不问实事,官员层层剥削,每年有多少人成为流民,每年又有多少人因成为流民而死,这些你们真的清楚吗?如今我们开始反抗,你们就派些人来安抚我们,可之后呢?之后还不是和以前一样!” 眼见着人们又要被话激起,柳淳熙连忙道:“陛下已经承诺,只要你们马上放弃抵抗,此间事了将会大赦天下,不仅下诏减免赋税,还会开仓放粮,广设粥棚。各地也会为你们修建遮挡风雪的棚子,你们所有人都不会获刑,而是会参与修建,以此抵过你们的罪行。届时人人有饭可食,你们也不会再待在冰天雪地之中。” 杨观随及嗤笑一声此话一出,先楚玲一步道:“你们朝廷又怎会真正理解我们的痛苦!兄弟们,朝廷的做法不都是这样吗?先说些好话安抚,等结束后还是和以前一个样子。” 此话一出,原本已经冷静下来的人又激动起来:“是啊,你们日日山珍海味,哪会真管咱在这泥里讨生活!” “你们这些话,我们已经听够了!” 有人举起手高呼着:“横竖都是死,不如反了!咱们一起揭竿而起,推翻这无道朝廷!” “推翻朝廷!推翻朝廷!推翻朝廷!” 楚玲瞪大双眼,形势已经不容她掌控。 杨观眼神凶狠,与之前那个儒雅的青年完全不像,他紧紧盯着柳淳熙:“兄弟们,抓住岚越公主,让朝廷那帮人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 “抓住岚越公主!” “抓住岚越公主!” 一时间人们朝着柳淳熙蜂拥而上,柳淳熙的脸色愈加难看,她紧攥着信号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没有拉开。 若是拉开了,这一战就避免不了了。 她一边躲避着周围人的进攻,一边以手为刃劈在人们的后颈处,没有将他们杀掉,只是让他们昏厥。 虽说柳淳熙会武,但这里围着的人少说也有二十多个,她一个人一味地防守渐渐变得吃力。 楚玲一直在旁让人们停下,但被愤怒蒙蔽的人又怎会听的进去,她不会武,只能上前拉住别人:“她可是公主,若是出了事,朝廷就真的不会放过我们了。” 但没有听她的话,楚玲被人一把甩倒在地,她迷茫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第97章 明明她所计划的一切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为什么不一样? 柳淳熙连着劈晕了将近一半的人,但她一时没注意,拿着信号弹的手被人抓住了。 她心中一惊,偏过头便与杨观对视,杨观此时面目狰狞,朝她疯狂一笑,两人开始拉扯起来。 可在争抢的过程中,杨观抓住了信号弹的末端,用力一扯,瞬间空中出现了一道黑色的竖线,像墨一样朝着四周扩散。此时周围的人都停止了动作。 柳淳熙的瞳孔颤动,抬头望着空中那股黑烟。 第85章 一缕黑烟从海亭城中升起, 在雪白一片之中格外显眼,似破碎的梦境,寂静在人心中蔓延。 风雪中, 萧筱竹身披玄甲立马横刀,面色冷峻。黑烟映在她的瞳孔中, “众将士听令!”她声若洪钟, 响彻营地。 瞬间, 号角呜咽, 马蹄纷乱,将士们如潮水般迅速集结。刀枪林立似密林,甲胄映雪闪寒光。全军肃穆, 只待萧筱竹一声令下。 她看着那缕黑烟不断扩大, 心想怎么这么快?难不成柳淳熙遇到了危险? 萧筱竹没再等待,拔出长剑,剑声似鸟鸣,剑尖直指苍穹, 她高喊道:“进攻!” 刹那间, 战鼓擂动,如沉雷滚滚。早已蓄势待发的骑兵,如黑色的洪流, 马蹄踏碎地面的积雪,向着海亭城突进。步兵们手持利刃,喊杀声震天,迈着整齐而坚定的步伐,紧随其后。 …… 几时辰前, 萧筱竹说了魏钰的来意,关榆却面色凝重, 她问道:“殿下和流丝姑娘可是去了海亭城中?” 萧筱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人,关榆那晚的话她一直都记得,这人大概不会害柳淳熙,何况关榆身在营中,量她也翻不了天,于是她轻轻点了点头,幅度不大,但关榆还是看得一清二楚。 关榆的脸色更加难看,低声道了一句:“不好。” 萧筱竹的身子不自觉前倾:“怎么了?” “殿下潜入城中多半是为了验证我所说之事是否为真,原本这个想法是好的,毕竟楚玲的目的本就是谈和,可谁知魏钰会悄悄来到军营。” “魏钰在楚玲的心中十分重要,她若是失踪了,楚玲一定会在城中寻找,若是殿下的身份在此时暴露,楚玲难免不会怀疑到殿下身上。” “城中的流民不顾王法,如果楚玲下令抓捕殿下,就凭殿下与流丝两人恐怕难以脱身。” 关榆一想到柳淳熙会有危险,她就坐不住了。她思索了几瞬后,抬头道:“给我和魏钰各备匹马,我与她必须尽快返城。” 萧筱竹:“我倒是可以给你们备马,但就是不知那魏钰是否愿意和你一同回去。” 关榆十分有把握:“她会的。” “殿下受伤,双方开战在所难免,到那时楚玲就必死无疑,而魏钰作为共犯也逃不掉,她孤身前来营地是为了替楚玲死,而不是和楚玲一起死,她们可还有一个谢鸢,如今她的身份暴露,只有赶回城中安抚住楚玲,再祈祷殿下的身份没有暴露。” 果然将这些说与魏钰听后,她没有犹豫便答应一同回城。 雪越来越大,狂风卷着暴雪,如利刃般割面。天地间白茫茫一片,雪幕遮天蔽日,模糊了远处山峦轮廓。 关榆与魏钰策马狂奔,马蹄深陷积雪,又奋力拔出,发出沉闷声响。凛冽寒风灌进衣领,却丝毫未减二人焦急。路旁枯树在风雪中瑟缩颤抖,扭曲枝干似绝望挣扎的手臂。 飞雪迷住她们的双眼,两人心急如焚,频频挥袖拂去,只想快些冲破这无尽风雪。 楚玲抬头望着空中的黑烟,心中弥漫着苦涩,她的手陷入地面的积雪中,握紧拳头却抓了一把雪,寒冷刺骨。 她低声骂道:“该死…” 周围的流民呆愣地抬着头,不知过了多久,有人颤着声音道:“完、完了,大军、大军要打过来了…” 第一个人说了这句话,紧接着第二人第三人…几乎周围的所有人都说了这句话,无尽的恐慌席卷着他们。 他们此前都说着要推翻朝廷,可当大军真的要来临时,他们心中又无比恐慌。场面一度乱成一团,有的流民四处逃窜,有的流民瘫坐在地,嘴里不停嚷嚷着:“大军要来了,大军要来了…” 柳淳熙看见楚玲跌倒在地,走过去将人扶了起来:“事情还没到那地步,只要你和城中的流民放弃抵抗,打开城门让大军进城,双方就不会有伤亡。” 到了这个地步,楚玲已经没心思管魏钰的失踪与柳淳熙有没有关系了,她咬着牙问道:“殿下方才允诺的事是否真的会兑现?” 柳淳熙点点头:“自然,本宫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兑现。” “好,那我马上…”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杨观突然大喊道:“大家不要慌!别忘了岚越公主还在这里,只要我们抓住她,那些士兵便不敢轻举妄动。” 他眼神凶狠,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野兽,非要撕下柳淳熙一块肉不可。 一句话便道出了关键之处,周围慌乱的人被这句话定住了心神,纷纷停了下来。 柳淳熙眯着眼盯着杨观,楚玲忙道:“诸位不 可!我们绝不可能战胜朝廷派来的精兵,公主身份尊贵,若是伤了,那我们便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杨观呸了一声:“我们不需要回头路,我们要的便是推翻朝廷!玲姐,当初谁也不相信我们能攻下海亭城,可你带着我们做到了。” “你亲手割下了城主的头颅,这说明我们并不是不能与朝廷抗衡,”杨观双目猩红,看向楚玲的眼神中满是渴望:“玲姐,只要你继续带领我们,我们一定可以战胜朝廷,到时候我们就能将那些地主贵族踩在脚下,将我们所受的一切都还给他们!” 周围发出附和声,众人皆喊道:“玲姐,继续带领我们吧!” 柳淳熙用力抓住楚玲的手臂:“楚玲,不要忘了你最初的目的,你要的不是这些。” 楚玲没有说话,柳淳熙心中越发焦急。 忽然不远处传来了马蹄声,众人皆心中骇然,抬头望去。 有两人携着风雪不断靠近,人影渐渐清晰,楚玲的双眼不自觉瞪大:“魏钰…” 魏钰冲在前方,眼珠在看清一人时迸发出了光芒,她惊喜道:“楚姐姐!” 马匹还未停稳她便翻身下马,和楚玲紧紧拥在一起。宝物失而复得,楚玲心中欢喜:“你没事就好。” 关榆则是来到了柳淳熙的身边,先是大致扫了柳淳熙的全身,发现并未受伤后,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地。 她与魏钰刚进城时便看见一缕黑烟升起,她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唯恐柳淳熙受了伤,好在来得及时。 可惜温馨的场面没维持多久就有一人开口打破:“玲姐,现在魏钰已经找到了,我们赶快将岚越公主抓住吧。” 关榆闻言立马站在了柳淳熙的身前:“我看谁敢?” 楚玲松开了魏钰,如今魏钰出现在她面前,还没有受伤,她心中的但忧消失,终于冷静下来。 她向前一步道:“不可,诸位请听我一言。” “方才我也说过了,我们是绝不可能战胜那些精兵的,我们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 杨观开口打断:“没试过怎么能确定我们打不过!” 楚玲怒道:“你先看看你身旁的人,你难道想要他们都死去吗?” 杨观双手握拳,关节泛白,骨节间的皮肤似要被撑裂,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我懂了,你害怕了?” 想法一出现就在他脑中渐渐生根,杨观顿时牙关紧咬,咯咯作响:“你一定是怕了!你带着我们攻下了海亭城,如今却怕了,想要妥协以此来减轻自己的罪行。” 魏钰先一步反驳:“杨观你疯了?” 杨观笑了两声,可笑意并未达眼底:“我疯了?对,我是疯了,我若是没疯又怎会跟着你们一起前往海亭城?又怎会答应同你们一起攻城?现在大军来了,你们害怕了,想着脱身,可我不怕!他们也不怕!” “朝廷不可能就这样放过我们,他们必定会杀鸡儆猴,我们躲不掉的,唯有反抗才能保住我们的性命,”他环视了一圈,直视着一个又一个人:“我们不怕与大军对战!我们能攻下海亭城就能推翻朝廷!” 男人总是容易被鼓动的,他们从不动脑,随便说几句异想天开的话便能引起他们内心的激动,以为有了雄心壮志便能做成一切。 就像现在这样,原本还犹豫不决的人听了这些话后,心中冒出了一个又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想想我们曾经的生活,想想我们是怎么被那些地主贵族逼成如今的样子,大家好好想一想!” “想一想…”呼喊声戛然而止,杨观随及发出一声闷声:“呃…” 他眼中出现血影,在倒地之前,杨观看到的是一张沾了几滴鲜血的脸。 方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杨观身上,包括柳淳熙与关榆,没有人注意到在杨观疯狂说话时,有一人拿起了掉落在地上的木棍,迅速地冲向了他,朝着他的后脑勺狠狠就是一棍。 第98章 木棍一端尖锐,瞬间划破了杨观的头皮,几滴鲜血飞溅出来,滴在魏钰的脸上。 魏钰没看一眼倒在血泊之中的杨观,她面露狠色地盯着那群男人,男人们皆被这眼神吓得后退了几步。 趁着这空挡,楚玲拉过魏钰,说道:“诸位,我楚玲从未想过逃跑,就像杨观所说,朝廷的确不会轻易放过我们,但方法是我提出的。” 她转身看向柳淳熙,猛地跪了下去:“一人做事一人当,所有的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与他人无关,草民恳请殿下,若是要杀便只杀草民一人,放过其他人。” 魏钰也跟着跪了下去:“我是共犯,刚还杀了一人,若要杀楚姐姐,便将我一起杀了吧。” 柳淳熙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她轻轻拂了拂衣袖,瞥了眼其余人:“罪人楚玲、魏钰皆已归降,那么其他人呢?” 其余人身形一抖,如梦初醒,看了看一旁被鲜血染红的杨观,又看了看跪伏在地的楚玲与魏钰,最后统统跪在了地上:“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乱局平定,柳淳熙微微呼出一口气:“本宫方才说过,只要你们投降便不会获罪,但杨观说的也没错,朝廷需要一个解释,南燕也需要一个解释。” “等大军进城,罪人楚玲将会被押往京城,其余人则会留在海亭城中,等待命令。” 听到自己不会有生命危险,所有人喜极而泣,纷纷磕起头来:“谢殿下,谢殿下!”唯有魏钰一人不太满意,她伸出手还想说什么,但被楚玲拦下了。 这里的事终于拉下了帷幕,算了算时间萧筱竹她们应该也快到了,柳淳熙感到身心俱疲,可她的事还没有结束。 白逸思去追张文,可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一个张文而已,按理说不会这样,柳淳熙心中隐隐不安,偏身嘱托了关榆几句:“让楚玲将消息散播下去,然后你们一同去城门等萧世子,等她来时再将方才的情况说与她听,她知道该怎么做。” 关榆应了下来,随后她看见柳淳熙似乎转身就要离开,忍不住问道:“殿下这是要去哪里?” 柳淳熙头也不回道:“去找一个人,不必管我,你先处理这里的事。” 第86章 白逸思退出了包围圈, 沿着张文逃跑的方向追了上去,可刚才耽误的时间太长,现在已经没了张文的影子。 白逸思烦躁地踢了一下墙壁:“该死。” 正要返回时, 忽然注意到这面墙上有脚印,而墙角处还有一些, 她回头望去, 从来时的路上一直延到这里, 白逸思眯起眼, 心中已有决定。 她快步翻进了另一个院子,跃上了屋檐,静静等待着。 一会儿后, 方才那个院子的大门被打开了一条缝, 露出张文的半张脸。 他观察了许久,没有发现白逸思后便迅速打开了院门,他的步子很快,可惜有人比他更快。 在张文踏出院门的一瞬间, 白逸思便甩出了匕首, 匕首划伤张文的小腿,他痛呼一声,跌倒在地。 白逸思落在他面前, 一脚踩上张文的伤口,狠狠碾压着:“跑啊,怎么不跑了?” “啊啊啊…”张文痛得冷汗直冒,他哀求道:“求求你,饶了我吧。” 白逸思拔出插入墙壁的匕首, 转了个方向抵在了张文的脖子上:“想让我放了你?好啊,告诉我临安县疫病发生时你的同伙是谁。” 张文不知想到了什么, 身子一颤,虽说那位大人派人追杀他,可他从未想过暴露那位大人的身份。 他的嘴唇颤抖,“我…我…不知道。” 白逸思冷笑一声,轻轻动了动手,匕首瞬间就在他脖子上划开一道口子,张文竟害怕地留出了眼泪。 “我说!我说!不要…不要杀我!” 白逸思眼神更加狠厉:“说!” 张文道:“是…是…啊?” 另一把匕首从远处袭来,白逸思瞬间将张文拉了过来,“砰”的一声,那把匕首插入的深度比方才白逸思的匕首更深。 白逸思暗道一声不好,偏头一看,顿时愣在了那里,没有犹豫她一手劈在了张文后颈,直接将他劈晕,随后站在了他身前。 她警惕地看着屋檐上站着的那人:“是你。” 白音沫依旧戴着那副面具,只不过这次她背上了她的重剑,她站在屋檐上,看着挡在张文跟前的白逸思,眼神逐渐冰冷。 风雪迷花白逸思的双眼,她不过眨了眨眼,白音沫便瞬间跃下了屋檐,正朝她走来。 白逸思的呼吸渐渐紧促,寒毛直立,她问道:“这件事也和你们有关系?” 白音沫没有回答,而是命令着:“让开。” 白逸思向前走了一步,以示拒绝,白音沫顿时冷笑一声:“你是在忤逆我?” “回答我,临安县的疫病和你还有皇后究竟有没有关系?” 白音沫像是没有听见白逸思的话语,只是自顾自地说:“和柳淳熙待的太久,你果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白逸思忍不住攥紧双拳:“我一直都知晓我的身份,我叫白逸思。”语落她愣了一瞬,随后道:“不,我应该姓洛。” 刹那间,从白音沫身上爆发出了惊人的气势,直接将四周的积雪震散。 白逸思抬手挡住飞雪,再次睁开眼就见白音沫偏着脑袋道:“你姓白,是绣春楼的杀手。” “不是。”不知为何,白逸思此时只想说反话,看着白音沫愈加生气的眼神,她心中就越畅快。 两人对视着,同时也在对峙。 几个呼吸之后,白音沫骇人的气势消失不见,她问道:“你否认这些,是想脱离绣春楼吗?” 白逸思眼神闪烁,对于方才的一切她已有了想法:“不如你先回答我,你还记不记得洛瑶这个名字?” 白音沫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很快便被她掩下:“洛瑶?”她摇了摇头道:“没有听说过。” 白逸思心中燃起一丝愤怒:“哼,没听过?她以前可是你绣春楼的人。” 白音沫没理会白逸思的怒气,笑道:”绣春楼的杀手这么多,我怎会每个都记得。” 这一下白逸思脱了力,握紧的拳头骤然松了开来,她带着一丝乞求问道:“当年…洛瑶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她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这个埋在心中许久的疑问。 从她进入绣春楼后,从她见到这位楼主后,从她得到赐姓后,白逸思便一直带着这个疑问生活着。 她起初对白音沫含着恨意,因为她认为这位深不可测的楼主一定与当年的事有关,可她有时又会怀疑,这位楼主对她实在是太好了,细心指导她的武功,就连楼中所有人都在吃的毒药也没给她。 白音沫对她严厉的同时也对她有着温柔,像是一位母亲教导自己的孩子。 白音沫对白逸思来说像是第二个洛瑶,但她始终清楚地知道,白音沫不是洛瑶,她们之间有太多不同。 她会对白音沫顶嘴,会不按白音沫的要求去执行任务,尽管白音沫从未惩罚过她,但白逸思知道,这是因为她没有触及白音沫的底线,如果触及到了,白音沫不会对她留情,就像现在这样。 白音沫的声音冰冷,带着寒意透过白逸思的内心:“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她眼神犀利,直视着面前这人:“现在,让开!” 白逸思被这话震在了原地,脖子仿佛被人紧捏着,快要呼吸不过来。白音沫的眼神一扫,她顿时收敛心神,做出攻击的姿态,就算没有洛瑶这事,单凭张文知道秘密这一点,她便不会后退,毕竟这对于柳淳熙来说至关重要。 白音沫见状叹息一声:“真不该将那个任务交给你。” 语落,她瞬间就冲了过去,即使背着一把重剑,她的速度依然不慢。 白音沫身形如电,右手化刃,带着凌厉劲风直逼白逸思的右肩。白逸思脸色沉重,目光如炬,她侧身一闪,同时左手变如鹰爪,抓向白音沫的手腕。 而白音沫似乎早就知晓白逸思的想法,她的招式突变,手臂翻转,指尖如利刃刺向白逸思的胸口。随后白逸思迅速后退,一个旋身,右脚猛地跺地,扬起积雪,借此掩护,直袭白音沫后背。 白音沫平静如湖面的脸色终于有了一道裂缝,她感受到背后袭来的掌风,没有硬接,迅速脚尖点地向后飞跃。 落地瞬间,两人又同时发动攻击,若是仔细看便能看出两人的招式极为相似。 白逸思的脑中不断回想着与洛瑶的曾经,脑中画面一转又是在绣春楼与白音沫的日子,她面色逐渐苍白,招式越来越快,似要将心中无尽的痛苦宣泄出来。 白音沫的面上不断涌出赞赏,她有条不絮地应对着白逸思的进攻,相比于几年前,白逸思的进步很大,已在她手中走过了那么多招。 可还没等她欣赏太久,就有另一人加入了战斗。 一把长剑刺向白音沫的后背,而前方有着不停进攻的白逸思,即便如此她的神情也没有恐惧,而是逐渐兴奋。 第99章 她向下一滑,躲开了柳淳熙与白逸思的攻击,拉长了她们之间的距离。 柳淳熙第一时间扫过白逸思的全身,看见这人没有受伤,还没等她呼出一口气,白逸思就又朝白音沫袭去,柳淳熙这才发觉白逸思有些不太对劲。 战斗越加激烈,原本的二人变成了三人,一对一也变为了二对一。 柳淳熙与白逸思配合默契,原本游刃有余的白音沫也皱起了双眉。 柳淳熙的进步太快了… 她们上一次的比试距离现在也才过了几月,柳淳熙便已成长为了如今的模样,这人的资质一点也不比白逸思差 。 柳淳熙自上次比试之后,她便比以往更加卖力地用功,特别是在行宫那段日子,那里没有暗卫,身边的人也都知晓她会武,于是她没有了顾虑,整日整日地练武,而且邝鹤闲也待了好几日,自然也在一旁指导。 白音沫也逐渐认真起来,不过打着打着她忽然发现柳淳熙的招式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见过?到底在哪里见过? 白音沫也不知自己是怎的,对这个问题如此执着,她一恍神,白逸思的指尖便触碰到了她的胸口。 “扑通。” “扑通。” 这一刻,白音沫仿佛听见了自己心脏的跳动,她立马抬手拦住了白逸思的手腕,与此同时往前送上一掌,站在白逸思身后的柳淳熙面色一凛,快速拉着白逸思的衣领将人往后扯,躲过了这一杀招。 三人皆是脚步凌乱的往后退了好几步,白逸思被那一扯扯回了神,她愣愣地看向方才差点刺入白音沫心脏的手,不知在想什么。 白音沫也愣在了原地,她眼中不可置信,嘴里低声说着:“你要杀我?” 此时,被诅咒笼罩的恐惧再次席卷她的全身,她的眼前忽明忽暗,视线里的双手也忽隐忽现。 白音沫的额头突然好痛,她踉跄地后退了一步,伸出一只手抚上了额头,而当她的视线下瞥时,她看见自己的另一只手沾满了鲜血。 她的呼吸停止了一瞬,胸口剧烈起伏着。 柳淳熙扶住情绪不对的白逸思,一抬头便见白音沫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太对,她心中不好的感觉更甚。 她的余光中瞥见了晕倒在地的张文,没有过多犹豫,她扶着白逸思悄悄走向那里,打算在此时带着张文一同离开。 白音沫眼中的爬满血丝,她颤抖手凑到自己眼前,被手上艳红的鲜血刺痛了双眼。她放下方才抚上额头的手,入眼也是一片鲜红。 这双手上沾满了她家人的血。 我…我杀了…杀了… 忽然白音沫握紧双手,猛地看向白逸思:“如果那种方法都不能阻止诅咒,那我就只能杀了你。” 第87章 这一瞬间柳淳熙嗅到了不同于之前的危险气息, 她没有犹豫便拉着白逸思迅速往后退去,与此同时白音沫拔出了背上的重剑,连带着血腥味一起朝着柳淳熙两人奔去。 剑身宽厚, 泛着冷冽的乌光,好似能斩断这世间一切。 刹那间, 雪花飞扬, 白音沫双脚猛地一跺地面, 整个人如出笼的猛兽一般朝着前方之人奔去。那重剑被她轻松地握着, 带起一阵呼啸的风声,仿佛裹挟着千钧之力,移动的速度也十分快, 压得周围的空气都好似凝固了一般。 柳淳熙的脸色瞬间凝重, 想要往旁边躲避,可白逸思还是刚才那副呆愣的样子,她拉着白逸思,动作比平时要迟缓一些, 而此时白音沫已经近在咫尺。 她咬了咬牙, 用力将白逸思推到了一边,抬起长剑与重剑相抵。 “嘭”的一声,两剑之间擦出火花, 漆黑的剑刃映出柳淳熙痛苦的神情,她被重剑含着的内力震得吐出了一口血。 不好… 随后白音沫偏身踹出一脚,白逸思进攻的双手立马变为防守,但还是被踹得往后滑了几米,柳淳熙趁此往后退去。 下一瞬, 白逸思与柳淳熙一左一右包抄而来,白逸思的双眼透着狠辣, 柳淳熙则手握长剑,剑花飞舞,招式刁钻。 白音沫却毫无惧色,率先发动攻势。她脚步一错,重剑携着寒风横扫而出,仿佛要将周遭的空气都给劈开。 柳淳熙忙举长剑格挡,“铛”的一声巨响,火花四溅,长剑险些被震得脱手而飞。白逸思的手掌直取白音沫的右肩,可下一秒白音沫偏身躲过,重剑朝向了她,白逸思顿时收回了手掌,一脚踏在了重剑之上,白音沫的手臂则被压得往后一缩。 柳淳熙长剑一转,直直刺向白音沫,而白音沫神色未变,她以一个看似笨拙却又恰到好处的角度挡下这一剑,紧接着用力一压,柳淳熙顺势往下滑走,她方才待的位置上被划出了一道极深的痕。 白音沫趁势又是几招连环斩出,重剑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灵智,柳淳熙与白逸思根本近不了她的身。 柳淳熙与白逸思再次退远,这样下去不行,她们的体力正渐渐消耗,而白音沫看起来还和开始一样。 柳淳熙喘着气道:“我们离开,张文不用管了。” 白逸思没有回答她,而是再次冲了上去。柳淳熙皱着眉心中不解,她不理解为什么白逸思对这面具人有着如此深的仇恨。但她没有离开,而是深吸了一口气,辅助着白逸思。 白音沫看着不断进攻的白逸思,心中的怒气更甚,更多的还是一种失望,对她自己的失望。 诅咒当真不可解? 白音沫十分清楚白逸思的破绽,她伸手抓住了白逸思伸出的手,用剑柄捅在了这人身上,力气之大,白逸思感觉到自己的肋骨断裂,疼痛难耐。 下一刻她耳边传来一道劲风,白音沫的双眼瞬间放大,她放开了白逸思,即便迅速往后退,可长剑还是削掉了她的一缕发丝,与断发一起掉落的还有她的面具。 白逸思在此时笑出了声,声音就在白音沫的耳边:“破绽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力。” 她一时发怔,看着那只手逼近她的脖颈。这两人的配合居然如此默契,已经超过了同样年龄时的她与风岚。 就在白逸思以为自己要得手时,却看见白音沫露出了淡笑,她心中警铃大作,想要后退却已经来不及了。 “就像你说的,破绽是为了吸引敌人。” 语落,白音沫放开了被柳淳熙压制住的重剑,在空中旋转了一圈,一手撑地,曲起膝盖顶向了白逸思的脑袋。 这一击若是中了,白逸思说不定会直接昏迷,但她已经来不及躲避,只能奋力往前跃半步,双手护在胸前抵挡这一击。 即便有双手的抵挡,白逸思还是吐了一口血,恐怕又断了一根肋骨,一击不够,白音沫又送上一掌,而这一掌是杀招,指尖直取白逸思的心脏。 “噗嗤”一声,鲜血喷洒在白逸思的眼前,她在雪地上翻滚了几圈,眼神惊恐地盯着前方,柳淳熙替白逸思承受了这一击,右肩被刺穿,此时正无力地跪在地上。 “熙儿…熙儿…”白逸思骤然回过神,报仇的想法顷刻间消退,渐渐清醒了过来,可她眼中的红血丝比先前更多。 柳淳熙的身体晃动了几下,白音沫的视线穿过这人,看见了一双悲伤的眼睛。 多年以前她也在这双眼中见到过悲伤。 …… 白家一直被一个诅咒笼罩着。 白家的孩子会杀掉自己的亲人,白音沫的母亲杀掉了自己的母亲,而她也杀掉了自己的母亲,她最后或许也会被自己的孩子所杀。 在她年少时,她从未想过自己会生下一个孩子。 生下白逸思是白音沫这一生最大的意外。 白音沫在被柳裕安设计杀了自己的母亲之后便离开了苏府,她整日过得浑浑噩噩,心中唯一的想法便是杀了柳裕安,直到她遇见了一个人。 那人让她暂时忘记了悲痛,自此她充满仇恨的心中也为这人留了一半位置,可惜上天待她始终不公,既给了她深受诅咒折磨的身世,又夺走了她的挚爱。 挚爱用性命为了争取了生机,白音沫在灭门的刺杀中逃走了,但身中剧毒,命不久矣。 可她还不能死,她还没有杀了柳裕安,也没有为挚爱报仇,所以…她要不惜一切代价活着。 她四处寻找解毒的丹药,突然有一天她发现自己怀了身孕,此时有人告诉她,孩子能够吸收她体内的毒,虽不至于完全吸收,但能延长她的时间。 白音沫内心纠结:“若这个孩子生下来…她能活多久?” “说不定,有可能生下来便会死,也有可能几月后才死,但活不过三年。” “那我的寿命能延长多久?” “一年。” 足够了,几番纠结之后,白音沫决定生下这个孩子,哪怕这个孩子生下来会受到诸多苦楚。 白逸思刚生下来时便与别的孩子不同,她没有哭闹,一直闭着双眼,如果不是她不断起伏的胸口,白音沫会觉得这个孩子已经死了。 第100章 她带着白逸思四处寻医,偶然之间找到了那位已经避世的神医——叶崧雪,她知道叶崧雪与邝鹤闲的关系,她和叶崧雪做了个交易,白音沫替叶崧雪找到邝鹤闲的下落,而叶崧雪则会解开她身上的毒。 叶崧雪医术高超,解开了白音沫身体中余下的毒,但白逸思体内的就没有那么容易解开,不过好在叶崧雪能延长白逸思的生命,只要她找到几味极为珍稀的药材。 她将白逸思交给叶崧雪照顾,自己一边建立绣春楼,一边寻找药材,两年之后,她几经生死,终于找齐了药材,原本只有三年寿命的白逸思终能活到十六岁之后。 但白音沫的心中始终悬着一把剑,诅咒已成她的梦魇,彼时绣春楼已经成立,她想到了一个法子。 既然诅咒不可避开,那就让它发生。 白音沫将诅咒定在了白逸思十五岁那年,还为白逸思找了一个“母亲”,她曾救了洛瑶一命,所以洛瑶理应将性命以另一种方式还她。 白逸思将由洛瑶扶养长大,最后也会亲手杀掉洛瑶,完成诅咒。 白音沫自始至终都没有给白逸思取名,因为不确定她能不能活下来,没有被毒夺去生命,并不代表不会死在她手上。 如果这样都避不开诅咒,如果白逸思会想要杀掉她,那她便亲手杀掉这人。 由她诞下的生命理应由她结束。 她让洛瑶教白逸思武功,不论如何白家的女儿不能不会武,但由于武功的特性,白逸思的双手永远也挡不住她的重剑,这也白音沫计划中的一部分。 白音沫从未见过白逸思伤心的样子,她在处理任务之余会悄悄去看上白逸思两眼。这孩子似乎天生没心没肺,永远都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那双瞳孔很黑,她不知道其中蕴藏着什么。 但是这样也不错,白音沫希望白逸思永远也不会感到悲伤,但这注定是不可能的,她一直都清楚地知道。 白逸思十岁时,她第一次表现出悲伤。 那一年洛瑶为了执行一次刺杀任务要离开大概五日,她并未告诉白逸思,而是悄然离去。 白逸思以为自己被抛下了,她以为自己孤身一人,但其实在那个夜晚有一个人一直陪着她。 白音沫掀开了一片屋瓦,她看见往日没心没肺的白逸思此刻蜷缩成一团,身子一颤一颤的,一声声哭泣不断从这团小玩意儿身体里发出。 这是白音沫第一次见到白逸思伤心的样子。 这一刻,白音沫其实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是心疼还是遗憾?或许两者皆有。 她想要下去将人抱入怀中,就像这人刚出生时,但她不能这样做,在计划彻底完成前她不能与白逸思相见。 那一晚她去了洛瑶执行任务的地方,让洛瑶迅速返回,从那以后,白音沫再未派遣洛瑶去远处执行任务,也再未派给她危险的任务,因为洛瑶有了一个走哪儿跟哪儿的小跟班。 白音沫告诉洛瑶,让她买一个固定的院子,因为白逸思需要一个安定的生活。 白逸思一天天长大,诅咒到来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那一天似乎格外寒冷,她在白逸思喜欢的糖葫芦里下了特制的迷药,能让人陷入疯狂。 最后如她所愿,白逸思亲手杀了她的“母亲”。 那是她第二次见到白逸思伤心的样子。 十五岁的白逸思在白音沫眼中依旧是小小一个,她浑身上下沾满鲜血和泥土,双眸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白音沫心疼的同时也感到高兴,因为她终于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白逸思面前。 但白逸思似乎看不见她,她多次站在白逸思身前,可白逸思并未理会,只是一味地朝着城中走去。 白音沫看着白逸思缩在一个角落,悲伤极了,她的心中冒出了一丝愤怒,因为白逸思在为一个不相干的人难过。 不过这没关系,因为白逸思马上就会进入绣春楼,她们终会真正相见。 白逸思进入绣春楼后,她明里暗里的照顾,同时指导这人的武功,让这人成为了首席,如愿的让白逸思不再姓洛,而是姓白。 时过境迁,今日…是她第三次从白逸思眼中见到悲伤。 第88章 趁着白音沫走神的机会, 柳淳熙一剑刺中她的腹部,即使白音沫迅速往后退,她的侧腰还是被划了一刀。 白音沫往后跳了几步, 鲜血在雪地上滴出一道痕迹,她回过神来, 发觉事态已经超出了预想。 柳淳熙不能死… 白音沫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伤口, 暗道:“哼, 能伤到我, 该说不愧是小姐的孩子吗?” 柳淳熙被她刺穿肩部,还能挥出如此快的一剑,实力不容小觑, 她的确很有天赋。 手腕旋转一圈, 重剑被收回了剑鞘,白音沫看着白逸思踉跄地奔向柳淳熙,轻哼一声:“到此为止了。” 这时一旁的张文发出了些许动静,他还没搞清楚状况, 挣扎着站起身, 下一刻他的脖子便冒出一道血线,彻底倒在了地上。 白音沫收回掷出匕首的手,再次看了一眼白逸思, 随后消失在了茫茫雪花之中。 柳淳熙手中的长剑脱力掉在了地上,她往后倒去,但并未陷入雪地里,而是落在了一个还算温暖的怀抱,右肩的伤口被这人用力按住。 她的鼻尖抵住了白逸思的脖子, 柳淳熙用最后的力气抚上白逸思的脸,还未开口, 白逸思便呛出了一口血。 鲜血染红了伸在半空中的手掌,柳淳熙的眼皮颤动,伤得竟如此重? 尖削的下巴的搁在柳淳熙的额头,她听到一道声音从她上放传出:“熙儿,对不起…没能护好你…” 都是她被恨意蒙蔽双眼,才会连累了柳淳熙。 “抱歉…” 语落,按在柳淳熙伤口的手也垂了下去,背后这人的呼吸也在慢慢减弱,柳淳熙的心中涌出了恐惧,像被包裹在令人窒息的水中,无法挣脱。 白逸思倒了下去,柳淳熙用手撑了一下,没有压在白逸思身上,积雪粘在了她的脸上,模糊她的双眼。 “白逸思…”柳淳熙忍着疼痛半撑起身子,先是摸了摸这人的脖颈,后又贴着她的胸膛仔细聆听着。 还好,心脏还在跳动,白逸思还有救… 可是…她怎样才能让别人知道她们在这里? 信号弹已经没了,她没有力气拖着人走,也喊不声,而且她的伤也很重,不断有血从伤口涌出。 照这个速度,她们很快就会被冻死在雪地中。 真不甘心啊… 但柳淳熙没有放弃,不到绝路她绝不会放弃,她努力想要站起来,但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怎样都站不起来。 就在柳淳熙奋力尝试时,一阵马蹄声从不远处传来,柳淳熙猛地抬起头,盯着前方。 一人骑着白马停在了她与白逸思面前,那人翻身下马,扬起一片积雪,语气依旧十分欠打:“殿下现在…好狼狈啊。” 柳淳熙顿时松了口气,有气无力道:“再说下去,就真没命了,到时候小心在你脑袋上安个罪名。” 萧筱竹将柳淳熙放在了马上,又弯身去抬白逸思,闻言笑了笑:“殿下到了此时嘴上也不饶人啊。” 柳淳熙抱住马脖子,白逸思倒在了她的背上,她又伸出一只手稳住这人的身形,萧筱竹道:“殿下可要好好拉住你的属下,若是摔了我可不管。” 马背已经被柳淳熙二人占满,萧筱竹没了位置,只能拉着缰绳在下面跑,想她堂堂世子居然要拉着马跑。 正要走时,柳淳熙突然道:“等一下,你先去搜搜那边那人的身,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 萧筱竹扬了扬眉,走到已死去的 张文身旁,“嘶,一刀毙命,匕首完全没入墙壁,也难怪能将殿下二人伤成这副模样。” 她蹲下去在张文身上摸索着,但是很可惜,她并未摸到什么,不过… 萧筱竹发现张文手边有些异样,她拉开那只手,一个血字现在她的眼前,虽然已经变得模糊,但还能看出来。 是一个“干”字。 干?什么玩意? 萧筱竹不解,返回到了柳淳熙身边:“没搜到什么东西,不过他在临死之前似乎写了个干字。”她抽了马一鞭子,同时运用轻功快速跑起来,柳淳熙与白逸思的情况已经不能再拖了,必须尽快就医。 她没有等到柳淳熙的回话,偏头一看却发现这人已经昏迷了,但她的手始终紧紧抓着白逸思,萧筱竹的双眉随及皱在了一起,紧接着又是一鞭,速度加快。 大军已经进城,原本有些流民还想反抗,但那沉重的脚步声、马蹄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如同闷雷在耳边不停炸响,让人心头的压抑之感愈发浓烈,流民们立马投降。 楚玲已被戴上了镣铐,余下流民皆是贪生怕死之辈,不成气候,很快便被大军赶到了一处,关榆将一切安排妥当,环顾了一圈也没见那人的身影,顿时额头抽抽。 第101章 那位萧世子进城后对她说了句:“剩下的事你来处理。”之后便不见了人影,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殿下也没有回来,她虽派了士兵前去寻找,但也一直没有传回消息,流芸也没有回来,关榆心中止不住担心。 霍嫣然提着药箱迷茫地看着周围,这里…需要她吗? 朝廷派来的精兵不战而胜,没有任何伤亡,原还想在此战中好好表现,结果就只是累了几日罢了。 霍嫣然叹出一口气,唉,算了,没有伤亡难道不是好事吗?她嘴角的笑容还未保持太久,就见前方萧筱竹拉着一匹马跑了过来。 “快,岚越殿下受伤了!” 霍嫣然与关榆俱是脸色一凛,面色凝重地跑了过去。 在看见柳淳熙与白逸思的伤后,关榆嘴唇颤抖了几下,有些手足无措:“殿下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萧筱竹将白逸思抱了下来,对着关榆说道:“这得等这两人醒来后才知道,你先把殿下抱下来。” 关榆忙点着头:“好,好。” 说着就抱起柳淳熙跟在萧筱竹身后,走进了最近的一户院子,毕竟这里没有搭帐篷,至少得找个挡雪的地方。 一番兵荒马乱后,军医们开始为柳淳熙二治疗伤口。 大约一个时辰,房门被打开,霍嫣然吐出一口浊气,对着外面二人道:“性命无碍,不用担心。”关榆和萧筱竹同时松了口气。 萧筱竹问:“她们能坐马车吗?” 霍嫣然:“等几天吧,她们现在虽然脱离了危险,但还不太稳定。” 于是他们又在海亭城停留了几日,期间关榆与萧筱竹搜集了被关押在地牢的官员贪污的证据,准备将那些人一起押往京城。 魏钰也来找过萧筱竹,请求她将自己与楚玲一同关押起来。 萧筱竹观察了一下周围,问道:“你身边那个叫谢鸢的小女孩儿呢?” 魏钰顿了顿:“我将她交给别人照顾了。” 萧筱竹只是轻轻看了她一眼:“还是自己照顾吧,她应该也不想离开你。” 魏钰看着萧筱竹的背影,不甘心地攥紧了双手。 柳淳熙醒来后去审问了楚玲:“说说你们那日是如何进城的?” 一切尘埃落定,楚玲的目的已经达到,心中平静许多,脑子也比往日更加清晰,如今被询问,她回想起往日的事时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当时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如今想来不对劲的地方太多了。” 柳淳熙咳嗽几声,身子还比较虚弱:“没事,细细说来。” “那日城门打开的时间比往日要早,我们没受到阻拦便进了城,城中守卫姗姗来迟,脚步虚浮,我当时以为是除夕夜的原因,便没有多想,后来攻进了城主府,城主和一众官员都醉倒在宴席之上,一些官员更是叫都叫不醒。” 他们攻进城也太顺利了,没有人推波助澜是不可能的,何况还出现了那个面具人。 柳淳熙坐在返程的马车中低头沉思着,白逸思已经告诉她那位面具人的身份,那人是绣春楼的楼主,而苏璐樱与这人又是合作关系。 绣春楼的楼主不可能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临安县、燕平县皆有这人的影子,这其中难免不会有苏璐樱的手笔,可苏璐樱为何要这样做?这些事对她有什么好处? 还有张文死前写下的那个“干”字,这究竟是什么意思?眼前有太多疑问摆在柳淳熙面前,她吐出一口浊气,心中沉闷。 苏璐樱、绣春楼楼主、“干”…这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 皇宫偌大,太过空阔的地方总会显得过于孤寂,苏璐樱此时正在房中看书,素馨在一旁为她捏着腿,屋内依旧只有她们二人。 夜晚寒冷,她的屋内倒是没有一点寒意,整个人浸在温暖之中,变得懒洋洋的。 这时她的房门被敲响了:“娘娘,你吩咐的热水已经端来了。” 苏璐樱双眼一眯,她可没吩咐什么热水。她看了一眼素馨,素馨理解了她的意思,起身打开了门。 那个宫女端着一盆水进了屋,搁在了一旁,刚转身便见苏璐樱靠在柱子上问道:“你怎么又来了?”这几月白音沫来宫里找她的次数比以往频繁许多。 白音沫易了容,脸上并不是她原本的样子,她闻言笑了笑:“娘娘这么不待见我?我可是为娘娘带来了个好消息。” 她靠坐在软榻之上,动作牵扯到了她腰间的伤口,疼得她微微皱起了眉。 柳淳熙下手还真是不轻,若不是她躲得快,恐怕那一剑会直直刺穿她的腹部。 这一次是她大意了,居然放任自己深陷恐惧。 苏璐樱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她的眼皮颤了颤,不可置信道:“你受伤了?”难怪白音沫这次选了易容成宫女的法子,而不是直接躲过暗卫进入她的宫殿。 白音沫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说:“柳淳熙的确很像小姐,特别是性子。” “你被柳淳熙伤了?”苏璐樱眼中闪过一丝讶意,她先前已经知道柳淳熙会武,但并未放在心上,一个被人监视着的公主会武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但现在她对柳淳熙改观了,看来柳淳熙身上的秘密比她想象中还要多。 白音沫不想聊这事,转移了话题:“你猜猜我这次在海亭城遇见了谁?” 苏璐樱配合着问道:“谁?” 白音沫抬起头,双眼在烛光中的显得异常明亮:“一个早该在二十多年就死去的人。” 苏璐樱的双眸闪烁:“是谁?” 白音沫嘴角噙出一丝微笑,直直看着苏璐樱,一字一字道:“秋楚悦。” 刹那间,苏璐樱的神情变化,双眉压低,眼中冒出狠戾。 秋楚悦早就应该死在了爷爷被刺杀的那一夜,但现在被人发现还活着,当年一事难道另有隐情? 苏璐樱的脑中瞬间闪过多种想法,她问道:“她现在身在何处?” 白音沫放松地靠在榻上,闻言回道:“我将她带来了京城,现在在绣春楼中。” 苏璐樱思索片刻,与一旁的素馨对视了一眼:“我会让素馨前去亲自询问。” 白音沫笑了笑:“娘娘不相信我?” 苏璐樱顿了顿,一时没有回话。相信她吗?大抵是不信的,如果相信,她又何必给白音沫下毒。 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们都心知肚明,苏璐樱不需要回答。 白音沫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脸上的笑意更深,只是不达眼底。 下一刻她坐了起来:“好消息我已经说完了,我就先走了。” 打开门的一瞬间,白音沫身上的气势就变了,成了一个普通的宫女,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人竟是绣春楼的楼主。 柳淳熙回京后,将海亭城发生的一切都说与了柳裕安听,不过隐去了一部分。 “…逃走的临安县令张文出现在了海亭城中,不过女儿无能,他被赶来的杀手杀害了,并未问出疫病一事的主谋,不过他临死前在雪地中写下了一个‘干’字。” 柳淳熙左肩的伤刚好,如今右肩又受了伤,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柳裕安便没让她站着。 柳淳熙这次没有抓住流言一事的主谋,但平反流民暴乱一事没费一兵一卒,实属不易,算是将功抵过。 何况柳裕安已从霍嫣然那里得知,柳淳熙在行宫中受的伤虽然愈合了,但疤痕已经祛不掉,他刚知道时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但结果便是这样,无法改变。他心中怅然,觉得自己愧对了苏璇黎最后的嘱托。 他内心的愧疚越来越深,破天荒地听了柳淳熙的请求。 “楚玲虽鼓动流民造反,但海亭城官官勾结,贪污之事严重,百姓的真实情况传不到父皇耳中,这实是迫不得已之举,因此女儿请求父皇饶楚玲一命。” 柳裕安没有犹豫便点头答应,在他眼中楚玲本是必死无疑,但…柳淳熙既然说了,他便同意一次吧。 “那依你所想,应该如何处置她?” 柳淳熙低垂着眼眸:“楚玲所做皆为大义,但造反之势已成,鼓动民心也是真,因此不可不罚,女儿认为当可流放西岭。” 西岭遥远,路途艰险,流放西岭处置的也都是重罪之人,因此柳裕安点了点头:“那便…流放西岭吧。” 得到允诺之后,柳淳熙犹豫几瞬,最终还是从袖中拿出了一张纸:“父皇,之前李长风一案中,女儿得到了一个盒子,但一直打不开,这次去往海亭城,在那里遇见了一位开锁匠,将盒子打开了,里面是一封弹劾信。” “哦?”柳裕安双眼闪烁,示意李德全将信纸呈上,待快速看完之后,他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女儿原想命蛛丝的人悄悄潜入京郊那处,但那里防守严密,不知是否真如信中所说。” 良久,柳裕安眯了眯眼,情绪不外露:“这事你做的很好,你如今受了伤,好生休养即可,此事朕会派人亲自查明。” 第102章 说完他沉默了几瞬,柳淳熙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正要起身告退时,柳裕安突然开口,他重重吸了口气:“行宫刺杀一事,朕已得知幕后主谋。” 柳淳熙面上装作诧异,但没有开口询问,而是看着柳裕安,等着他的下言。 柳裕安沉声道:“这事是朕对不住你,没想到愉嫔的胆子竟这么大,居然敢谋害朕的女儿。” 柳淳熙站起身来,低声一句:“怎么会是这样?” 柳裕安站起身来,走到了柳淳熙的面前,这时他才发觉柳淳熙的面色已经如此苍白,眼下也泛着淡淡的青。她双眸低垂,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似藏着无尽的哀伤与委屈。 不知为何,柳裕安突然想到了柳淳熙刚出生时的模样。 那时的柳淳熙小小一个,他抱在怀中只觉柔软,连力都不敢使,生怕将怀中的小东西伤着,苏璇黎躺在他身边,同他一起满眼欢喜地看着柳淳熙。 柳裕安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时他与苏璇黎的愿望。 愿柳淳熙这一生平安顺遂,幸福安乐。 可他当真这样做到了吗? 这些年来,他将柳淳熙视为太子柳澄的挡箭牌,虽准许她参政,看似给了她莫大权力,但柳淳熙刚在朝中有了威信,他便开始想办法打压。 柳裕安暗自握紧了双手,心中思绪翻涌,过往的权谋争斗、朝堂暗流让他不敢轻信任何人,哪怕是这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儿。他那警惕之意总是不由自主地涌起,话语间也多是试探与疏离,全然没了往昔的慈爱。 可曾经的他们不是这样,他与苏璇黎的曾经也不是最后的那种模样。回忆如潮水般袭来,往日与苏璇黎美好的一切在他眼前浮现,一时间柳裕安心中怅然,苏璇黎曾带着银翼助他一臂之力,若没有她与苏家,他或许也不会坐上今天的位置。 究竟是从何时起,他开始变了?变得疑心深重,与苏璇黎渐渐离了心,最终亲手导致了苏璇黎的死亡。 低头看着柳淳熙的样子,往昔父女相处的温馨画面再次一一浮现在柳裕安的脑海,那时女儿笑得纯真烂漫,可如今,都因自己的防备而变了模样。 愧疚与不安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柳裕安长叹一声,伸出手拍了拍柳淳熙的肩:“朕之前说过,会给你讨回公道。” “愉嫔伤了你,你想怎么处置她?” 柳淳熙面上一愣,一时摸不准柳裕安的意思,最后只说道:“父皇来决定便好。” “好,那便朕来决定。”柳裕安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面上一凛:“李德全。” 李德全在一旁俯身道:“奴才在。” “传朕旨意,愉嫔包藏祸心,竟与母家暗中勾结,谋害岚越公主,罪孽深重,朕实难容忍这般恶毒行径。” “愉嫔身为朕的妃嫔,不思安分守己、恭顺侍君,却妄图以这等阴毒手段搅乱后宫,其母家更是胆大包天,竟敢派刺客行此大逆不道之举,实乃罪无可恕。” “命羽林军速速将那罪妃愉嫔拿下,打入冷宫,严加看管,不许走漏丝毫风声,更不许有任何人暗中相助,若有违逆者,格杀勿论!愉嫔的母家,亦不能轻饶。削其爵位,抄没家产,家中男丁全部押入大牢,按律严惩,女眷皆发为官婢!” 一声令下,就决定了无数人的身死,这便是只有皇帝才拥有的权力。 愉嫔自食恶果,柳淳熙本不应该觉得她可怜,可愉嫔刚失了孩子,父皇便追究起之前的事,丝毫不顾旧情,实在让人心寒。 柳淳熙起身告退,不愿再待在这皇宫之中,待的越久她便越觉得寒冷。 待人走后,柳裕安的双眸闪过一丝异色,与一旁的李德全对视一眼,李德全立马俯了俯身,表明自己知晓。 宫墙深深,那原本幽静奢华的宫殿此刻却乱作了一团。 羽林军的脚步声如雷鸣般轰响,在后宫之中格外刺耳。他们面色冷峻,手持利刃,一列列整齐地朝着那嫔妃所居之处快步奔来,瞬间便将宫殿围了个水泄不通。 宫殿内,丫鬟嬷嬷们吓得脸色煞白,哭声、喊声交织在一起,有人慌乱地四处奔逃,却又不知该往何处去,撞翻了桌椅,打碎了那些精美的瓷瓶玉盏,清脆的碎裂声在一片嘈杂中此起彼伏。 愉嫔瘫坐在榻上,珠翠歪斜,妆容也被泪水冲花,往日的娇俏艳丽全然不见,只剩满眼的惊恐与绝望。她嘴唇哆嗦着,似想求饶,却又发不出完整的话语来。 整个宫殿往日的雍容华贵此刻皆被这混乱、惶恐所替代,仿佛一场噩梦降临,而随着羽林军那冰冷的喝令声传来,这噩梦,终究是再也躲不过去了。 夏梦瑶眼神空洞地盯着前方,忽而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皇上…皇上您竟真如此狠心。” 李德全在此时走进了房间,身后跟着两个羽林军,原本瘫坐在床边的夏梦瑶一见了他便立马跌跌撞撞地走了过去。 她神色慌张,膝盖一不小心撞上了凳子,但她像是没感到疼痛,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公公,陛下如何处置我母家的?” 饶是见了太多这种场面的李德全,在这一刻心中也有一丝不忍,他叹息一声:“娘娘心中应该很清楚。” 谋害公主可是重罪,夏梦瑶闻言顿了顿,双眼微微睁大,两行清泪溢出眼眶:“皇上…皇上不会这么对我,我母家为皇上…” 李德全脸色一变,立马朝身后两人招了招手,厉声道:“还愣着做什么?” 身后两人向前将夏梦瑶的嘴堵住,夏梦瑶未说完的话语便被堵在了口中。 看着人被押走,李德全才擦了擦自己额头的冷汗,吓死他了,若是那话说出来,他说不定就脑袋不保了。 他心中的那丝不忍也因此消失的一干二净。 苏璐樱听到这个消息时,皱起了双眉:“陛下怎么突然处置了她?”上一次夏梦瑶的犹豫她可还记得。 素馨:“听说还是被堵着嘴押到冷宫的。” 苏璐樱心中的怀疑更甚,在那日之后她一直想以探望为由前去,但夏梦瑶的宫殿自那日起便被皇上以她身体抱恙为由,不准任何人去探望。苏璐樱想去询问也找不到机会,如今这人突然被打入了冷宫,若是不抓紧些,她或许就再也问不了了。 几瞬过后,苏璐樱心中已有了主意,她必须见到夏梦瑶。 她一定要搞清楚为何夏梦瑶会突然提到她姐姐的死,还一直说着和她无关?为何柳裕安会出口慌忙打断? 第89章 在雕梁画栋的幽深宫阙之中, 夏梦瑶满面的憔悴与落寞,她静静地坐在榻边,双眸望向那紧闭的房门, 似那深不见底的幽潭,往昔的光彩早已消散殆尽。 曾经的憧憬、荣宠, 都如泡沫般破碎, 徒留下这无尽的冷寂与哀伤。可在绝望的深渊里, 却又隐隐带着一丝期许。 脚步声缓缓传来, 由远到近,夏梦瑶的身子猛然一颤,眼中冒出恐惧, 现在是深夜, 又有谁会前来? “吱嘎”一声,房门打开,走进来的是提着食盒的李德全,他身后是浓郁的黑夜, 夏梦瑶突然觉得自己走不出这个夜晚了。 她踉跄地走上前去, 语气中还是含着一丝希望:“公公,公公,你让我见见皇上, 皇上不会这么狠心。” 李德全轻叹一声:“事已至此,娘娘还是省些力气吧。” 夏梦瑶哭喊起来:“我母家为皇上做了那么多,替皇上杀了那么多人,就连苏老国公也是我们杀的,皇上不会这样对我们。” 李德全的双眸在昏暗的屋内闪烁了一下, 他带着一丝蔑笑,嘲笑这人的天真:“陛下也正是考虑到了这些, 因此愿意给娘娘一个机会。” 夏梦瑶不禁睁大双眼看着李德全从食盒中拿出了一个盛满饭菜的碗,她脑中瞬间闪过无数画面,止不住的后退:“不…不,皇上不能这么对我。” 李德全的嘴角带着一丝噙笑,将碗搁在了地上:“娘娘与永清何氏刺杀岚越公主,罪不可赦,但皇上感念你们曾做的事,于是给下承诺。” “只要娘娘吃下这碗下了毒的饭,伪造成遭人毒害的样子,皇上便能以此为由,减轻对永清何氏的刑罚。” 夏梦瑶彻底瘫坐在了地上,李德全缓缓走向她,“娘娘可要想好了,是用自己的命来换母家众多人的性命,还是…要和他们一起去死?” “我还有其他选择吗?”夏梦瑶的眼角滑下一滴泪,红烛摇曳,光影在宫室的雕花墙壁上诡谲跳动,她曾引以为傲的一切此刻却似冰冷的枷锁。 她望着步步逼近的面无表情的李德全,心中满是绝望。曾几何时,她为了那至高无上之人的宠爱,为了能在这后宫站稳脚跟,助他铲除异己,双手沾染了数不清的罪孽。她原以为苏璇黎死后,她便能稳住皇后之位,可惜她错算了苏璐樱,也错信了皇上。 她与母家自以为帮皇上做了那些阴谋算计和构陷污蔑便能保一世繁华,却没想到是断送她们性命的利刃。她曾以为自己会一直是皇上身边最得力之人,会伴着他共享这天下荣华,但终是繁花似梦,痴梦有尽。 第103章 夏梦瑶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泪水夺眶而出,打湿了脸颊。悔恨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她恨自己的贪婪,恨自己的盲目。 “皇上……您当真如此绝情……”她喃喃自语,声音破碎在这死寂的空气中。她知道,一切都晚了,过往的种种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而尽头却是这残酷的死局。 夏梦瑶从地上拿起碗,慢慢凑到嘴边,可碗口刚触碰到嘴唇时,她还是害怕了。李德全在这时催促道:“娘娘还是快些决定吧。” 夏梦瑶苦笑一声,开始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吃相粗鲁,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一位宫中的娘娘。 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饭碗里,她突然被饭菜噎住,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咳…”夏梦瑶伸手捂住嘴,感到手心一片湿润,她低头一看,是刺目的红色。 她倒在了地上,止不住地狂笑:“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越来越弱,夏梦瑶的动作也越来越小,直到她没再发出声音,李德全才轻轻呼出一口气,蹲下去试探她的鼻息。 确定夏梦瑶真的死了后,他才捡起食盒离开,身形隐于黑暗。 苏璐樱的脑袋被暖和的兜帽遮住,让人看不清容貌,她此时与素馨走在宫中的一条小道上,脚步急切。 冷宫的正门被羽林军守着,从那里虽说可能会进去,但免不了传进柳裕安的耳中,于是她来到了冷宫的后门,打算从这里进入。 素馨在紧闭的门上敲了两下,随后木门被一个嬷嬷从里面打开。这位嬷嬷专照顾关在冷宫的嫔妃,早些时候素馨与她联系,让她在此时到后门接应。 嬷嬷谄笑道:“见过娘娘。” 苏璐樱点了一下头,问了一句:“你可有见人来了这里?” 嬷嬷的身形顿了顿,她先前一直都待在屋内,天气那么冷,谁会站在外面。若是有人进来,她自然也不知道。 片刻后她回道:“回娘娘,奴婢没有见到其余人。” 时间紧迫,苏璐樱没再废话:“带路吧。” “是。” 苏璐樱前脚刚踏进去,就有一人在她身后道:“何人在此?” 苏璐樱面上一凛,双手攥成拳。那嬷嬷顿时吓得跪在了地上,皇上下令不准任何人进冷宫,如今她算是违令了。 风岚走近,在几步之遥停下了脚步,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前方:“皇后娘娘?”随后她行礼道:“属下见过皇后娘娘。” 苏璐樱的脸色好看了一些,来的人是风岚,她应该能够进去。她拉了拉兜帽,说:“本宫进去问几句话便出来。” 可她还没动便被拦了下来,风岚在她身后开口,语气冷冽:“皇上有令,不准任何人进入此地,还请娘娘速速回宫。” 苏璐樱柳眉一蹙,眼中闪过一丝愠怒,却又赶忙压下,换上一抹温婉却透着几分急切的神情,轻声道:“本宫只是念着旧人,想进去瞧上一眼,绝不会声张,你且通融一二,本宫自会有赏。” 风岚依旧纹丝不动,话语里全然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娘娘恕罪,皇命难违,属下不敢有丝毫懈怠,还望娘娘莫要为难属下,即刻回宫吧。” 苏璐樱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她冷笑一声,偏头对着身旁瑟瑟发抖的嬷嬷道:“快滚,记得管好你的嘴。”嬷嬷感激地磕了几个头,起身时看向了风岚,发觉风岚并没有正眼瞧她后,她才离开。 等人离开后,苏璐樱才换了副模样,没有方才的威严,只有轻蔑,她站在阶上,低头看着面前这人:“风岚,你待在柳裕安身边这么多年,真把自己当他的狗了?” 风岚面色不变,直直回望着苏璐樱。 说了这句话后,苏璐樱心中好受了不少,她这才说道:“我想你那日也听到了,夏梦瑶说漏了嘴,她很可能知道当年姐姐离世的真相。” 风岚的眸光闪动,眼底是让人不易察觉的讽意:“孝璟皇后的死,娘娘不是清楚一些吗?” 苏璐樱面上一怔,往昔的画面如锋利的刃,一下下割着她的心。然而,在那愧疚的深处,却又执拗地藏着一丝别样的念头。 她用力攥紧双拳,压下心中情绪,双眸中似乎有一团黑雾,让人看不真切。 “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未想害过姐姐。”苏璐樱没有想过害苏璇黎,她当初主动入宫,只是为了能够继续待在姐姐身边,明明她才应该站在姐姐身旁。 在没有遇到柳裕安以前,日日夜夜待在姐姐身边的人是她,姐姐会带她去玩,带她去做许多有趣的事,所讨论的一切也都围绕着她。 可这一切在柳裕安出现后都变了,姐姐口中谈论的人变成了柳裕安,开始打听关于柳裕安的一切消息,陪她的时间变少了,姐姐的眼中渐渐没有了她。 而在姐姐嫁给柳裕安之后,她更是难得见一次姐姐,在然后便是柳裕安坐上皇位,她的姐姐入了深宫,她们更加难以相见。可是为什么?凭什么?明明她才是姐姐最亲近的人,姐姐以前承认过的。 苏璐樱心中燃起了怒火,若不是因为柳裕安,她的姐姐怎会被困在深宫之中。若没有柳裕安,她的姐姐如今一定还欢快地生活在世上。 风岚没忍住冷笑一声,就算苏璐樱真的没有想过伤害小姐,但她入宫这件事的确带给了小姐不小的伤痛。 见风岚的样子,苏璐樱便知道这人没有相信,也不会相信。她不愿在争论这件事,只是说道:“姐姐当年的死一定另有隐情,风岚,我知道你不信我,但是这件事与姐姐有关,你也想知道当年的真相,不是吗?” 她看起来似乎有着十足把握:“让我进去见夏梦瑶。” 气氛剑拔弩张,寒风拍在风岚脸上,她原本紧抿的嘴唇忽然缓缓松开,微微张开,似是要吐出一口压抑许久的浊气,眼中的警惕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只余下些许疑惑与恍然交织的复杂神色。 原本紧绷的双肩也慢慢耷拉下来,整个人好似一下子没了那咄咄逼人的气势,就像一只收起了尖牙利爪的猛兽,站在那里,只是静静地看着苏璐樱:“迟了。” 苏璐樱闻言脸色顿时一变,心中有股不祥的预感:“你说什么?” 风岚眼中闪过遗憾:“方才我进去过了,但夏梦瑶已经死了。” “看起来是吃了有毒的饭菜,中毒而亡。” “怎么会?”苏璐樱双眸陡然瞪大,眼中满是不可置信,那目光就像失去了焦距一般,身子也开始不受控制地摇晃,仿佛一阵微风便能将她吹倒。 片刻之后,她低声骂了一句:“该死。”来迟了一步。 苏璐樱盯着远处的屋子,眼中闪烁着不甘心。 风岚不愿再与这人交谈,于是道:“天色已晚,娘娘还是快些回宫吧,若是被他人看见了也不太好。” 听她这句话的意思,苏璐樱知道风岚不会将她今晚出现在这里的事告诉柳裕安,她当下安心,也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 苏璐樱偏头示意素馨跟上,在走了几步之后她突然停了下来,犹豫片刻,她还是问了出来:“若是有人想要杀柳裕安,你会怎么做?” “我会拼死护他,”风岚没有回头,迟疑片刻后她还是解释道:“因为我曾答应过小姐。” “原来如此…”苏璐樱神色了然,心中顿时有了别的想法。 第二日夏梦瑶中毒而亡的消息便传了出去,虽说她犯下大错不可饶恕,可如今人已逝去,柳帝念着曾经的那份情分,便下了旨意,减轻了她母家的惩罚,让其母家不至于落得个家破人亡的凄惨结局,将他们流放西岭。可惜一月后传来消息,她们在流放西岭的途中遭遇了山匪,皆被杀害。 楚玲也是流放西岭,与他们一道,倒是没传出她的情况如何,但大抵不会很好,毕竟山匪凶悍,遇上了便别想有个活路了。楚玲的事迹在南燕流传开来,众人听到她的结局都是一阵唏嘘。 这期间,苏璐樱找了个机会,让素馨以探望家人为由出宫,实则是去见了那个躲藏多年的秋楚悦。 素馨当日回宫后,苏璐樱宫中的宫女们都战战兢兢的,原因无他,因为苏璐樱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殿内的花瓶摆设都被扫落在地,发出清脆一响。 宫女们低着头跪在地上,生怕这怒火蔓延到自己身上,她们心中皆叹,娘娘已经许久没有生过这么大的火气了,也不知是谁惹了娘娘? 苏璐樱怒不可遏地将手边花瓶扫落下去,她紧握双拳,手指因用力而泛白,嘴里狠狠念着:“柳裕安…你竟敢…竟敢…”悲愤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她现下气恼极了,咳嗽起来,素馨急忙走过去,轻拍着她的后背:“小姐当心身子。”素馨也没了往日平静的样子,细细看去她的眼中还含着些泪水。 “咳…咳咳…”苏璐樱猛地弯下身子,双手紧紧捂住嘴巴,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便从指缝间冲了出来,那声音好似要把心肺都给震出来一般。 第104章 她的肩膀随着咳嗽剧烈抖动着,本就苍白的脸此刻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眼中也呛出了泪花,身子更是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瘫倒在地。 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可紧接着又是一阵猛咳,咳得她几乎喘不上气来,只能艰难地张着口,剧烈的咳嗽终于停下后,苏璐樱松开手,却见手心一片鲜红。 素馨眼中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小姐…” 苏璐樱怔怔地看着手心:“素馨,你说我会死吗?” 素馨用力摇着头:“不会的,小姐,小姐不会死。” 苏璐樱仿佛没有听见素馨的话语,自顾自地说着:“我就算死,我也会拉着柳裕安一起死。” 她心中涌出无限悲痛与后悔,早知如此,她当初就算是死,也要阻止姐姐与柳裕安。 “柳裕安就是个贱人,他利用姐姐又欺瞒姐姐。”苏璐樱心中十分痛苦,仇恨达到了极点,她偏头看着素馨,像是在对这人承诺,又像是在对自己承诺:“我一定会杀了他。” 素馨急切地点着头:“会的,小姐一定会的。”她掏出手帕擦 拭着苏璐樱沾满鲜血的手,“小姐,奴婢还是去请个太医来瞧瞧。” 苏璐樱正要摇摇头,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点头道:“去吧,将霍嫣然带过来,正好我有事对她说。”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眸,那刚刚还满是激动或是悲伤等情绪的面容,渐渐归于平静,犹如一潭被风搅乱后又重归静谧的湖水。 再睁眼时,眼中的波澜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往日里那深邃而沉稳的目光,透着让人难以捉摸的冷静。苏璐樱挺直了脊背,微微抬起下巴,刚刚那些外露的情绪仿佛从未在她身上出现过。 苏璐樱:“皇上身边人去取丹药的日子是在哪一天?” 素馨算了算时间:“四日后。” 苏璐樱微微眯起眼,那双眸之中仿佛藏着无尽的漩涡,眼珠轻轻转动间,似有无数念头在飞速盘算:“那么四日后我们去一趟观星阁。” 时间一晃便到了那日,苏璐樱一早就去了观星阁,她看起来一脸憔悴,眼下泛青,该是昨夜没有睡好。 到了观星阁,张易之正端着一盒丹药走出了炼丹房,见到站在檐下的苏璐樱,平静的脸上涌出一丝慌乱,但很快便掩了下去,他行礼道:“贫道见过皇后娘娘。” 苏璐樱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微抬下巴:“国师不必多礼,本宫今日来是有事要请教。” 张易之向前伸出手:“娘娘不妨上楼谈?” 苏璐樱进了楼上的会客间,但进去后便没再说一句话,张易之也没开口询问,只安静地站在一旁。 观星阁附近很少有人走动,如今又在早晨,就更为安静,等到了巳时,观星阁终于又来了一人。 楼下传来了动静,张易之偏头看向苏璐樱,苏璐樱朝他摇了摇头,随后张易之的身子微俯一下,往后退了两步,苏璐樱则走出了房间。 苏璐樱一出房间便看见一双谨慎的眼,那双眼先是露出些许诧异,后又恢复平静。 风岚朝着下来的苏璐樱行礼道:“属下见过皇后娘娘。”她当下心中生疑,苏璐樱怎会这么巧出现在这里? 苏璐樱缓缓朝她走去,笑问道:“可是来替皇上拿丹药的?”那次李德全偷拿了丹药,虽说是好心,但柳裕安在此事上信不过其他人,自那之后只让风岚亲自去观星阁拿药。 风岚不想和苏璐樱多话,只回了句:“是的,娘娘。” 苏璐樱被冷待脸上的笑意也没失:“张道长似乎还在炼丹房中,本宫已等了许久,兴许快出来了。” 风岚往常都是此时来取丹药,她来时丹药便已经炼好,今日这情况还是头一次遇上。 “不知娘娘来此所为何事?” 苏璐樱嘴角勾起一丝淡笑:“没什么,本宫近日来夜间又睡不好,怕梦魇重来,于是来找国师寻个安心的玩意。” 闻言风岚便知这并非苏璐樱的真正目的,果然下一刻苏璐樱便开口道:“还为了等一个人。” 语落,四周似乎比先前更静了。 风岚原本正带着浅浅的笑意,虽说笑意不达眼底,但眼神还算平和地听着对方讲话。可就在那一句话传入耳中的瞬间,她的笑容瞬间僵住,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不过,也就短短几秒钟的工夫。 她深吸一口气,眼眸里也恢复了以往的平静,风岚并未开口,微微皱起眉头,目光中带着警惕,紧紧盯着苏璐樱。 苏璐樱偏头看了一眼窗外,神色感怀:“风岚,你可还记得姐姐离开了多久?” “十二年。”风岚眼中的疑惑更甚,她猜不到苏璐樱问这话的原因。 “十二年啊…”苏璐樱垂下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镯子:“原来已经这么久了,可我…依然觉得就发生在昨日。” 苏璐樱静静地站在那儿,眼神起初柔和而悠远,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那模样满是怀念,仿佛沉浸在了往昔的美好时光里,思绪早已飘向了记忆深处的那些画面。 然而,片刻之后,她的眉头突然紧紧皱起,眼中的温柔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狠辣,眼神里似有刀刃在闪烁,嘴角也微微向下撇着,原本平和的面容此刻竟透着让人胆寒的冷酷,仿佛变了个人一般。 “你想知道姐姐离世的真相吗?” 一瞬间,风岚的神情猛然变化,带着一丝不可置信:“娘娘…在说什么?” 苏璐樱:“你应该还记得秋楚悦吧?” 秋楚悦?这是银翼的成员,多年以前为了保护苏老国公身死,风岚自然记得,只是…苏璐樱为何突然提这人?这人又和小姐的死有什么关系? “她还活着。”语落,苏璐樱观察着风岚的神情,紧攥的双手微微松开:“她知道姐姐离世的真相,而这一切都和柳裕安有关。” 风岚低头思索片刻,抬眼时她瞧见楼上闪过一人的身影,那人分明是正该在炼丹房的国师。 她的心中顿时掀起惊叹骇浪,所有事都连在了一起,看向苏璐樱的眼中满是惊愕:“你不怕我将一切告诉柳裕安吗?” 苏璐樱嗤笑一声:“你曾告诉我,你待在柳裕安身边是为了姐姐,如果姐姐的死与柳裕安脱不开关系呢?到那时你还会护着柳裕安吗?”她敢保证,到了那时风岚绝不会再保护柳裕安,还会跟她一样想要杀了他。 风岚脸上的平静消失不见,被急切所替代:“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永宁县,秋楚悦在那里,她会告诉你一切。”苏璐樱朝风岚微微扬起下巴,嘴角噙着一抹自信又淡然的微笑,那笑容仿佛笃定了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我知道你不会信我说的话,所以我让你亲自去听去看。” 风岚:“没有柳裕安的命令我不能离宫。” “他会让你出宫的,别急。” 风岚的嘴唇不自觉地抿了又抿,眼神中满是犹豫之色。她的目光有些游离,就在这短暂的瞬间,她脑海里像是有无数念头在飞速闪过,在思考苏璐樱话语的可信度。 片刻后,风岚道:“我会去永宁县找秋楚悦,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在我回来之前,你不能对柳裕安动手。” 苏璐樱眸中涌出浓郁的笑意:“我答应你。” 第90章 这些日子, 各地陆续开始修建供流民安身的暖棚,柳裕安还下令开仓放粮,每日定时在暖棚附近设粥厂, 务必保证流民有热粥喝,又让各地官府即刻统计流民中精通农事、手艺之人。等开春后, 拨出闲置官田, 让懂农事的流民耕种, 官府提供种子、农具, 收成按比例分成;有手艺的流民,安排进工坊,凭手艺换口饭吃。 一月过去, 各地暖棚相继建成, 流民们终于有了遮风挡雪之地。棚内,炉火熊熊,暖意融融。众人围坐,脸上有了许久未见的笑意。待来年开春, 农事、工坊也都有条不紊地开展起来, 流民们生活渐渐步入正轨,这些饱经苦难的大地,将再度焕发出勃勃生机。 柳淳熙与白逸思回京后, 便一直待在府中休养,她们受的伤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严重,柳淳熙的肩上被刺了个对穿,白逸思则断了好几根肋骨,这样算下来她还要比柳淳熙严重些。 柳淳熙将海亭城中的事细数说与了她父皇, 柳裕安对她的态度好了不少,让她安心养伤, 她如今得闲,但没多惬意,原因出在白逸思身上。 白逸思自那日过后,虽然看起来与之前没有差别,但柳淳熙知道这人心里一直在想着那日的事。她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但每次想要谈起这事时白逸思都会岔开话题,柳淳熙只好暂时先将这事压下。 白逸思的伤没好,只能整日躺在床上,本来她的脸色就不好,又躺在昏暗的床上,就更显得毫无生气。 柳淳熙时时坐在床边陪这人说话,她算是将以前知道的所有笑话都讲了出来,白逸思也的确被她逗笑了,渐渐的她便以为白逸思没再想那些事了,连白逸思也这样以为。 第105章 在某个夜间,白逸思安睡的神情突然变得扭曲,身子开始止不住的颤动。 她缓缓睁开眼,眼前是一双沾满鲜血的手,倒在血泊之中的是洛瑶,这个梦她曾梦过无数次,但无论已经梦过多少次,再一次梦见时她依然会感到冰冷。 那一年的大雪似乎从未在她心中停下。 白逸思和之前无数次一样,慢慢蹲下去,想要抚开粘在那人脸上的发丝,发丝被凝固的血粘上,拨开时感到粘腻,她静静看着结局来临。 可这一次她不禁瞪大了双眼,平静的脸庞像是有了裂缝的冰块,一点一点破碎。 这张脸属于白音沫。 又是你…为什么又是你… 白逸思忍不住后退,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血泊中的脸,她一阵心悸,恐慌席卷着她。 “白逸思…白逸思…” 谁? 谁在叫我? 一道声音闯进冰天雪地,在一片荒芜的空间中撕开了一道裂缝,声音渐渐清晰,白逸思的眼前也渐渐清明。 柳淳熙担心的脸庞映入白逸思的视线,她还是觉得冷,但胸口的雪似乎正在融化,一股暖流正缓慢从心口流到全身。 温暖的手掌抚摸着她的脸颊,白逸思轻轻往上蹭了蹭,她已经知道是自己被梦魇着了,给了柳淳熙一个安抚的微笑:“我没事了,就是不小心做了噩梦。” 柳淳熙见这人思绪回拢,松了一口气。方才她睡得好好的,忽然感受到床榻在颤动,一个想法顿时闪过她的脑海,她立马就睁开了眼,发现白逸思果然又在颤抖。 柳淳熙心中止不住地担心,正要说些什么时,白逸思就双手双脚缠上她,将她压回来床上,她那副眼眸也随之弯起,恰似月牙,可仔细瞧去,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与急切。 白逸思对着柳淳熙一边笑,一边微微歪头,发丝顺势滑落肩头,动作自然又俏皮:“睡吧,我早上还要先你一步起来。”今夜是她守夜,所以她才会和柳淳熙躺在一张床上。 又要岔开话题,柳淳熙闻言眸光闪动,这一次她没再顺着这人的意。她侧着身,直直望进白逸思的双眼,问道:“你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回来之后你就经常这样。” 她的手指轻柔地撩开挡在白逸思眼前的发丝,话语却不同于手上动作的温柔,而是带着一种不容抗拒:“告诉我,你梦到了什么?” 白逸思的瞳孔颤动,知道自己再也躲不过去,于是将额头凑了过去,贴着柳淳熙的下巴:“我梦到洛瑶倒在血泊中的样子,可当我凑近仔细看时,地上那人又变成了…白音沫。” 柳淳熙不由一愣,心道果然如此,绣春楼楼主在白逸思心中的地位比她想象的要高。 她的手掌轻落在白逸思的后背,力度恰到好处,既让白逸思感受到稳稳的支撑,又不会带来丝毫压迫。 柳淳熙轻轻拍着,从肩膀下方缓缓滑至腰间,再慢慢回到起始位置,一下又一下,节奏舒缓而均匀,每一次落下,都带着无尽的温柔与安抚。 “没事儿,有我在呢。”柳淳熙轻声呢喃,嗓音轻柔得如同春日微风,“若是你不想杀她,那便由我来替你给洛瑶报仇。” 白逸思收紧双臂,在柳淳熙的颈窝摇了摇头,毛茸茸的发丝蹭得她颈窝发痒。 “不用,我会亲自为洛瑶报仇。”她的话语坚定,可语气并没有那么足,柳淳熙在白逸思的头顶落下轻轻一吻:“好,我相信你。” 说完她又安抚性地吻了吻白逸思的耳背、额头、鼻尖…原本白逸思没什么想法,但这细细的亲吻落在她的脸上,她被吻得发了热。 说起来她和柳淳熙已经许久没有做过那事了,从离开京城前往海亭城到现在已经过了接近两月,白逸思舔了舔自己嘴唇,思绪飘远。 在柳淳熙的亲吻要落在她的脸颊时,她突然偏头,嘴唇与之相贴,柳淳熙顿了顿,随后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白逸思翻身撑在了柳淳熙的上方,突然的动作吓的柳淳熙睁开了眼,她在亲吻的间隙说道:“你的伤…唔…” 话语未说完就被白逸思吞咽了下去,“不碍事,都快好了。”她的心中像是燃起了一团火,不再只流连于双唇,白逸思的亲吻渐渐向下,吻过柳淳熙下巴、侧颈,又在锁骨上轻轻咬了一口。 白逸思一路往下,用牙齿咬着系上的衣带,轻轻一扯,衣带便松了开来,衣带的一端被她咬在口中。她直起身来,垂下眼眸,柳淳熙的体温迅速上升,这样仰视着白逸思,仿佛白逸思咬住的不是衣带,而是她自己。 衣襟散开,露出光滑白皙的肌肤,白逸思的亲吻不断落在上面,留下一个又一个浅浅的红印。动情之时,白逸思突然抬起了头,脸上挂着足以让柳淳熙印在心头的微笑,这笑容从眼角开始蔓延,眉梢微微挑起,带着几分促狭。 “殿下担心我的伤,那我就不乱动,我用嘴好不好?”白逸思不等柳淳熙回话,她狡黠一笑:“殿下的腿不要乱动哦,小心伤着我。” 柳淳熙一直不太受的了她用嘴,白逸思只在她们第一次时这样做过,自那次之后柳淳熙便不准她这样,每次她有这个想法时都会被柳淳熙逮着吻住。 但今日柳淳熙许是顾及着她的伤,不敢轻易动作,这就便宜白逸思了,她迅速埋了下去,听到这人的一声轻哼,嘴角顿时上扬。 …… 繁华的京城之中,冬日的景象还历历在目。彼时,寒意料峭,朔风如刀,府中里的树木皆褪去了华裳,只剩光秃秃的枝干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 丫鬟们穿梭在回廊之间,手中捧着汤婆子,呵出的气瞬间化作白茫茫的雾气。府中的主子也添了厚重的貂裘,坐在暖阁内,看着铜炉中跳跃的火苗,百无聊赖地打发着漫长冬日。 可时光匆匆流过,不过数月,晚春已悄然而至。原本沉寂的庭院,如今已被繁花簇拥。桃花灼灼,梨花皑皑,微风拂过,花瓣簌簌飘落,宛如一场花雨。 公主府中的丫鬟们也都换上了轻薄的春衫,在庭院中嬉笑玩耍,手中的团扇轻摇。柳淳熙也走出了暖阁,漫步在这繁花似锦的庭院中,感受着晚春的美好与惬意,不禁感叹时光的飞逝,冬日的严寒仿佛只是一场遥远的梦。 这几月中,柳淳熙与白逸思身上的伤已大好,她今日到了天黑才从皇宫出来,原是来探望她的父皇,但被留下来吃了晚膳,她父皇这几月心情愉悦,因为宫中接连有了喜事。 不过三四月,宫里就有三位娘娘有了身孕,柳裕安龙颜大悦,赏赐了数人,其中得了赏赐最多的人当属霍嫣然了,她在几月前给了诸位娘娘一个方子,能帮她们调理身子,如今不过几月便有了如此大的效果,自然该赏,年纪轻轻便成了院判。 霍嫣然走进太医院时,连着收到了好几人的道喜,一路上道贺之人络绎不绝,她面上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谦逊,可心底却渐渐滋生出一股骄傲。 看着他们脸上虚假的笑容,霍嫣然觉得十分可笑,在她心里,这些人不过是一群趋炎附势的庸碌之辈。然而,她依旧得体地应对着,将内心的骄傲隐藏在那看似谦逊的表象之下,周旋于众人之间。 到了屋内,里面正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霍嫣然喊道:“爷爷。” 霍之清埋着头瞬间抬了起来,面色和蔼道:“来了啊?”他朝着霍嫣然招了招手,霍嫣然随及走了过去,她面上终于有了真心实意的笑容。 余光中瞥见桌角放着一个小盒子,她眼神闪烁了几下。 霍嫣然走到霍之清身后,伸着脑袋看着桌上的药材:“爷爷在做什么?” 霍之清一边抓了一些药材,一边回着:“皇后娘娘说她身子不太舒服,我配一些药,待会儿你替我拿过去。”他的脊背略微弯曲,可双眼清明,面无表情时只让人觉得十分严肃。 霍嫣然没有犹豫便答应了,之后又随意问了几句,霍之清这时抬眼瞧她:“升职了,心情好?” 霍嫣然玩着自己的一缕发丝,笑得坦诚:“升职不高兴,那还有什么时候该高兴?” 霍之清闻言心中微微下沉,但他面上依旧笑吟吟,不愿打压自己孙女的好心情,只说了句:“当然要高兴,但要切记不可疏忽。” “在宫中做事,最不能做的事便是疏忽。” 这句话霍嫣然耳朵都要听起茧子了,她无所谓地点了点头:“知道了,爷爷,这话你都说了多少次了?” 霍之清哼笑一声,没再说话,霍嫣然在一旁无聊地四处乱转,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惊奇道:“爷爷,这是什么?” 霍之清抬头看了一眼:“那是皇上吃的丹药。”前一脚刚送过来,后一脚霍嫣然便进来了。 “国师炼制的?” “嗯。” 霍嫣然眼珠转了转:“那不应该给皇上吗?为什么在爷爷你这里?” 霍之清头也不抬地回道:“皇上在服用前会让太医院的太医瞧瞧。” 第106章 霍嫣然目不转睛地看着手中的盒子,闻言说道:“那爷爷你瞧过了吗?” “没呢?今日这么多事,还没来得及。” “那我来瞧瞧呗,我还没见过仙丹呢。”霍嫣然歪着脑袋,不经意地问道。 “哼,仙丹?不过是增强体质的药丸罢了,”霍之清思索了片刻,随后点点头:“你来瞧也行,正好我现在忙得很。” 得到了允诺,霍嫣然便转身打开了盒子,盒子里的药丸黑漆漆的,她拿起一粒轻轻嗅了嗅,嘴角挂着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时光仿若快马加鞭,才觉海棠初放,花瓣如脂玉般娇嫩,转眼间便见花瓣随风飘落,铺就一地锦绣。晚春时节,京城处处弥漫着落花的香。 而在此时,宫人们正开始紧锣密鼓筹备着万寿节。宫中工匠日夜雕琢寿礼,画师精心绘制寿图,礼部官员反复演练仪式,只盼以最盛大的庆典,为皇帝贺寿。 第91章 万寿节之时, 北梁往年都是派使臣前来,今年却派了皇子公主前来祝贺。 也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在卖什么药,柳淳熙此时在郊外腹诽着。京城郊外, 晨曦渐明,官道两旁, 羽林军林立, 他们神情肃穆, 目不斜视。 萧筱竹站立在旁, 神情有些无聊,也不知道那北梁的人什么时候才会来,她的目光移向前方, 那里正坐着柳淳熙。她不自觉地动了动手臂, 几月前从海亭城回来后柳淳熙便将解药给了她,说是叶霖交付的。 这样说起来,柳淳熙该是信任她了吧? 柳淳熙一身华丽的锦裙,在晨光中闪着丝丝光芒, 微风吹过时, 裙摆轻轻摇曳,像是拂动的花瓣,腰间束着一条宽边的锦带, 以金丝绣就云纹,带尾系着一枚温润的和田玉佩,玉佩上雕刻着精美的如意纹饰。 她的发间插着一支步摇,步摇上垂下的金链与珍珠相互交织,每走一步, 金链轻摆,珍珠碰撞, 发出细碎而美妙的声音。两侧还插着几支翠玉簪子,簪头雕琢成梅花的形状,花蕊处镶嵌着小小的红宝石,与金步摇相得益彰,尽显典雅高贵。 柳淳熙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颈,她已经许久没有带过这么多头饰了,她向来不喜华贵,平日里一般只戴一只玉簪,今日来郊外迎接北梁的皇子公主,才特意打扮了一番。 她的身旁,一众宫女和太监恭敬地候着,宫女们手持精美的仪仗,彩幡在风中作响,上面绣着象征南燕皇室的吉祥纹样。 不多时,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只见一支队伍缓缓而来,为首的男子身着一袭玄色劲装,下骑一匹乌黑骏马,身姿矫健。 他的身后是一辆华丽的马车,之后便是驮着各种贺礼的马匹,贺礼皆用精美的绸缎包裹,隐隐透出不凡,柳淳熙见状缓缓移至管道中央。 为首的男子率先下马,走到了柳淳熙身前,身后的使臣也一众跟着翻身下马,马车的车帷被掀起一角,里面的女子在侍女的搀扶下款步下车。 为首的男子向后看了一眼,等着身后的女子靠近后,才和她一道向前,男子拱手作揖,声音清朗:“久闻岚越公主之名,今日得见,果如传闻中般风采照人。我与长澜奉父皇之命,特来为陛下贺寿。” 长澜公主名为梁枫玥,今年十三岁,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但她的双眉此时微微蹙起,仿佛凝聚着无尽的愁绪,恰似笼着轻烟的远山,透着朦胧的哀愁。 她微微屈膝,行了个优雅的宫廷礼,笑语嫣然,但她始终低垂着头,不敢随意张望,偶尔抬眼,目光也是怯生生的,声音也小:“一路行来,深感南燕山河壮丽,能参与陛下寿诞,实乃我等之幸。” 梁枫玥的样子太过怯生,柳淳熙朝她温柔笑了笑,眼中尽是鼓励之意,梁枫玥不由一愣,等反应过来后又迅速低下头。 随后柳淳熙收回目光,脸上扬起了适当的微笑,不谄媚也不显得无礼,她微微欠身回礼:“二位不辞辛劳远道而来,父皇定会龙颜大悦。两国交好已久,情谊深厚,此次相聚,定能共叙佳话。” 柳淳熙与北梁的二皇子梁忆安聊了几句,寒暄过后,她说道:“京城中已备好盛宴,为二位接风洗尘,还请移步。” 二皇子与长澜公主点了点头,众人随即启程,羽林军在前开道,车马缓缓向京城行进,扬起一路尘土。 梁枫玥进入马车后,她掀起了车帘,目不转睛地看着正在踏上马车的柳淳熙。 进入京城时,城门大开,城墙上站立着士兵,周围也围着一众百姓,他们四处张望着,目光黏在北梁的队伍上。 “听闻北梁的二皇子才华横溢,温和得就像春日里的微风,你快瞧瞧那人是不是?” “队伍前面那人就是北梁的二皇子吧?长得当真如传言那般。” “听说这次北梁还派了位公主前来,那辆马车中坐着的便是吗?” 周围的百姓中不断发出议论声,梁忆安微笑地点头示意,引起一片喧嚷。梁枫玥只掀起帘子看了一眼便放了下来,仿佛不适应如此吵闹的环境。 行至驿馆,马车停稳,梁忆安从容下马,他面容温和,但眼眸深邃,比起身旁的人,透着与生俱来的威严。 “二皇子一路劳顿,本王在此等候多时了!” 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蟒袍的王爷阔步而来。这人头戴镶宝紫金冠,一颗硕大的红宝石在冠顶闪耀,彰显着他尊贵的身份。柳初榕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眼神中满是真诚。 柳淳熙走到了柳初榕的身边:“岚越见过皇叔。” 柳初榕:“这一路辛苦岚越了。” 梁忆安微微拱手,行了一礼,说道:“劳烦王爷亲迎,实在惶恐。本皇子与长澜奉父皇之命,特来为陛下贺寿。” 柳初榕笑着向前,又朝皇子身后的长澜公主点了点头,以示招呼:“二皇子客气了,北梁与我国向来交好,此番二位前来,实乃我国之荣幸。” “驿馆内已备好热酒与膳食,为二位接风洗尘,之后的日子,本王也已安排妥当,二位请随本王来。” 朱红色的大门高大厚重,门上的金色铆钉排列整齐,在日光下闪耀着华贵光芒。门槛两侧,蹲踞着两尊雕琢精细的石狮子,狮身线条流畅,双目炯炯,似在守护着馆内的安宁。 穿过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方小巧而精致的庭院。庭院中央,一座汉白玉砌成的莲花池,池中碧水盈盈,几尾色彩斑斓的锦鲤悠然游弋。池边环绕着假山,假山上爬满了翠绿的藤蔓,藤蔓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淡紫色小花,微风拂过,花朵轻轻摇曳,送来缕缕清幽香气。 宴席进行到一半之时,长澜公主起身离开了,她年纪小,在宴席上待不住也正常,柳淳熙原本没放在心上,但如今已接近宴席尾声,长澜公主的座位上一直空着。柳淳熙心觉不对,怕公主出了什么危险,便也起身离开了宴席。 庭院后方,是一处幽静的花园。此时虽是暮春时节,但盛开的花并不少,花园阔大,园中还设有一座八角凉亭,亭内石桌上摆放着一套精美的茶具,驿馆的使臣可在此处品茗赏花。 白逸思走在柳淳熙身旁,看着这人微蹙的双眉,不禁问道:“殿下在担心长澜公主吗?” 柳淳熙四处张望着,方才一路走来都没见到长澜公主的身影,也不知有没有在花园中。此时四下无人,柳淳熙一双细眉紧皱,白逸思没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 柳淳熙先是紧张地回头望了一下,这么亲昵的动作被人看见就不好了,发觉没有人后松了一口气,回头正要口头教训一番时,她便见到一双泛着柔和光亮的眼,其中仿佛有星星闪耀。 白逸思已许久没有露出过这副神情了,几月前从海亭城回来后她的眼底总是透着一层忧伤,柳淳熙的心脏在这时颤了颤,一丝恼意随风飘散,她的双眼如月牙弯曲,笑意从眼底涌出。 两人静静对视着,周围的一切都闯入不进她们的视线,也没发现一堵墙壁的后面露出了一截鹅黄色的衣角。 “好了,我们继续在周围看看。” 白逸思哀嚎一声,她已经一上午没和柳淳熙亲热了,想要靠在这人的肩上都不行,毕竟她们今日从早晨到现在都在外面。 她心中泛着痒意,十分不满:“让那些丫鬟奴才去找不行吗?”让这些人去找,她们就在无人的角落里抱抱。 柳淳熙自然知道白逸思有着什么样的心思,无奈地瞥了她一眼:“不行,你老实一点。” “唉,那我们今日什么时候回去?”白逸思现在急需柳淳熙温暖的怀抱,不然她就要没力气了。 柳淳熙:“怎么说也要等到晚宴之后,午后我还要陪着北梁的二皇子和公主一起去近郊的皇家园林中游玩。” 白逸思还没来得及发表自己的不满,她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了声响。 “快快快,我们快躲在这里!” “来了来了。” 第107章 几个侍女嘻嘻哈哈地躲在了一堵墙壁后面,看她们身上的服饰是北梁人。她们几人躲在后面,不知道在看什么,眉开眼笑的。 柳淳熙与白逸思对视一眼,随后悄悄走了过去,她们的脚步轻缓,那几个沉浸在愉悦中的侍女并未发现自己身后站了两个人。 顺着她们的视线望去,柳淳熙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一人正迷茫地东张西望着,那人正是许久不见的长澜公主。 “哈哈,快看她的样子,哈哈哈。” “我们的公主殿下看起来要哭了呢。” “就是就是,这也太胆小了吧,这样的人也能是公主?” 几句话语带着刺耳的轻蔑,柳淳熙心中的温和瞬间被愠怒取代,她下意识地握紧双拳。她此前听说过这位长澜公主的传言,这位公主性子懦弱,十分胆小,但就算如此,这几位侍女也太过分了些。 长澜公主呆立在原地,眼神空洞又慌乱,像一只迷失方向的困兽,茫然地环顾四周。 柳淳熙在几人身后冷眼道:“你们在做什么?” 几个侍女像是被发现的鹌鹑,脊背瞬间挺直,脸色煞白。 面前这位岚越公主的眼神吓人得很,其中一位侍女大着胆子回道:“回殿下,奴婢们、奴婢们在和公主玩捉迷藏。” “哦?”柳淳熙眯了眯眼,没有管她们,径直朝着梁枫玥走去:“长澜公主怎么在这里?” 梁枫玥听见声音,先是一惊,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面上露出慌乱,在看清来人后,她忽然放松了下来,看着柳淳熙的眼神中有着一丝依赖:“我…”她的目光越过柳淳熙身后,不知看见了什么,张开的嘴突然又闭上了。 柳淳熙不经意地往后瞥去,那几位侍女已经跟了上来,站在梁枫玥的身旁。 “我…” 眼前的女孩神色怯怯,说不出个所以然。柳淳熙抿了一下唇,掩下心中所想,淡笑道:“方才我路过这里时,正好看见这几个侍女躲在一旁,我一问她们便说是在与你玩捉迷藏,不小心打扰了公主,还望公主勿怪。” 梁枫玥人小,藏不住什么情绪,柳淳熙说完后,她的双眼不自觉睁大,快速瞥了身旁的侍女一眼,随后慌乱地说道:“不、不用,岚越公主太客气,说起来也是我比较贪玩。” 这句话便是承认了那几个侍女所说为实,柳淳熙脸上的笑容不变,没再多说什么。 第92章 柳淳熙笑容淡淡:“既如此, 公主还是早些回宴席较好,离开的太久难免让人担心。” 梁枫玥忙点着头,话中带着犹豫:“好, 如果…岚越公主愿意的话,能否让我同路?” “自然。” 长澜公主只有十三岁, 看起来小小一个, 走起路来并不快, 柳淳熙放缓脚步, 同她闲聊了几句。 “公主还习惯南燕的吃食吗?” 说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一听见吃食,梁枫玥就两眼放光:“嗯, 南燕的吃食很美味。” 在柳淳熙的询问下, 梁枫玥没了先前的胆怯,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放松的雏鸟,眼中没了警惕。 快要走到宴席之处时,梁枫玥身后的一位侍女不小心被路上的鹅卵石绊倒了, 她身子前倾, 连带着梁枫玥也向前一扑,若不是柳淳熙反应快, 梁枫玥恐怕就要贴着地面了。 场面一时混乱, 那几个侍女瞬间变了脸色,全部跪了下来,面上惶恐不安。 那侍女吓得浑身颤抖:“公主赎罪,公主赎罪…” 梁枫玥从柳淳熙的怀中站起身来,看起来并没有吓到, 柳淳熙问道:“公主可还好?” “我没事,多谢岚越公主了。”梁枫玥摇了摇头, 随及又看向跪在地上的几位侍女,柳淳熙的目光也跟着移了过去。 那几位侍女在梁枫玥的视线移过来时又没有颤抖了,许是梁枫玥眼中并没有责备,她的话语中也的确没有处罚这些人的意思:“本公主没事,你们起来吧。” 几个侍女的面容逐渐平静,可仔细看去就能看见她们眼底深藏的恐惧。 “是、是,多谢公主殿下。” “谢、谢殿下。” 梁枫玥回过头来,轻轻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对着柳淳熙笑道:“岚越公主,我们继续走吧。” 柳淳熙心中涌出一丝怪异,但面上不显,点点头道:“好,我们走吧。” 刚走到附近,柳淳熙就看见前面走出了一大堆人,为首的分别是北轩王和北梁二皇子。 柳初榕左右张望了一下,看见柳淳熙时双眼微微一亮:“宴席上许久不见你回来,皇叔方才还说派人去寻你,结果一走出来便见了你,倒是巧了。” “岚越让皇叔担心了,”柳淳熙笑容略微抱歉,又低头看了看梁枫玥:“方才我和长澜公主在花园中玩,一时忘了时间。” 梁忆安这时眉头微蹙,快步上前,抬手轻轻点了点梁枫玥的额头,说道:“你这丫头,越发胡闹了!”” 话虽如此,他眼中却满是宠溺,嘴角也隐隐噙着笑意,丝毫没有真正责备的意思。梁枫玥脸上也没有惧意,而是躲在了梁忆安身后。 看起来长澜公主比她想的要更加依赖二皇子,不知为何,柳淳熙看着这温馨的画面,心中的怪异却更甚。 柳初榕见人都回来了,便说道:“既然都回来了,那我们便现在出发前往园林,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梁忆安收回视线:“王爷盛情,早闻贵国皇家园林景致非凡,心中向往已久,今日得此良机,实乃荣幸。”皇兄都这样说了,梁枫玥自然也同意了,她站在柳淳熙身旁点了点头。 柳初榕见状,笑意更浓,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如此甚好,二位请。” 马车早已备好,不是梁枫玥来时的那辆,此时这辆是南燕准备的,车身以珍贵的檀木打造,纹理细腻如丝,在日光下泛着温润光泽,隐隐散发淡雅木香。马车四角悬着缨络,洁白如雪,缨络末梢缀着圆润南珠,颗颗饱满,而拉车的四匹骏马,毛色油亮,身姿矫健,皆显南燕气派。 柳淳熙与梁枫玥共乘一辆,她让梁枫玥先上了马车,正要踏上去时,梁忆安走了过来。 只见他微微躬身,礼数周全,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眼中满是期待:“久闻岚越公主骑术精湛,原想与公主比试一番,但今日殿下华服在身,恐不便施展骑术,不知殿下可否改日与我于校场一较高下?” “我对殿下骑术钦慕已久,渴望能亲身领略,还望公主成全。” 话说到了这份上,柳淳熙断然不会拂了北梁的面子,只是比试骑术而已,这没有什么,柳淳熙对自己向来有信心,只是…这北梁二皇子对她的态度未免有些过于热情。 这位二皇子在方才宴席时便透露了他们此次会在南燕多留一些时日,柳淳熙看了他一眼,随后应道:“二皇子既有此意,本宫自当奉陪。” 梁忆安脸上的笑意更深,向柳淳熙躬身行礼后便翻身上了自己的马匹。 园林在京城郊外,路途并不远,在车上时,梁枫玥一边吃着准备好的糕点,一边与柳淳熙聊天,但话题总是不离二皇子梁忆安。 “皇兄的性子很好,我犯了错,皇兄也从不会责骂我。” 柳淳熙耐着性子,盈盈一笑:“公主与二皇子的感情很好呢。” 梁枫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啊,皇兄待我很好。”随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有些僵硬。 柳淳熙以为她噎着了,正要开口询问时,梁枫玥又低声问道:“岚越姐姐,你觉得我皇兄这个人怎么样?”不知不觉中她对柳淳熙的称呼已经变成了姐姐。 柳淳熙面色一顿,心中有了个荒谬的猜想。 那位二皇子频频向她示好,而这位长澜公主也不断在她面前说二皇子的好话,还询问她对二皇子的看法,再结合着今年北梁会在南燕多停留一些时日的事情… 柳淳熙的双手悄悄握紧,面上依旧和善:“二皇子仪表堂堂,学识渊博,听闻他在北梁也备受赞誉,想必日后定能成就一番大业。” 闻言梁枫玥的目光不易察觉地沉了一些,她垂着头,竟问了个让人意想不到的问题:“那岚越姐姐会对皇兄心动吗?” 柳淳熙脸上的温和再也维持不住,神情淡了下去,她微微摇头,接过身后白逸思递来的帕子,轻轻拭了拭唇角:“本宫虽也欣赏二皇子的才情风度,可婚姻大事,讲究的是缘分。本宫志不在此,心中早有对未来的别样期许。” “二皇子如此优秀,想来也定会找到与他情投意合的佳偶。” 梁枫玥不擅长掩饰自己的表情,方才她问这个问题时不好意思但又十分好奇,北梁此次前来是来给她父皇道贺的,按理说若是两国平常来往,一般不会让人联想到这方面上,所以定是有人在梁枫玥跟前提过这件事,她才会忍不住询问。 看来北梁的确有和南燕联姻的想法,不然一个小孩不会问她这个问题,柳淳熙目光沉沉,静静思考着对策。 第108章 北梁的国力比南燕强大,若是北梁主动提出联姻之事,她的父皇会拒绝吗?柳淳熙不敢去赌,在两国交往方面,公主向来是被舍弃的一方,她能做的就是早些思考出对策。 梁枫玥得到答案后没有先前欢喜,低垂着脑没再说话,而柳淳熙此时也没心情继续和她聊天。 这个园林柳淳熙早已来过无数次,她对这里的一切都失了兴趣,此时又心中烦乱,偏偏那个二皇子还时不时同她交谈,柳淳熙倍感煎熬,只想早些结束。 行至一处精巧的湖心亭时,柳淳熙身形微晃,抬手轻按额头,对身旁众人虚弱道:“皇叔,二位殿下,我忽感身体不适,想在这亭中稍作休憩,怕是不能陪同诸位游玩了。” 柳初榕脸上的笑意一僵,随及神色关切,快步上前:“岚越可是哪里不舒服了?莫要逞强,需尽快宣太医前来。” 梁忆安也露出一脸担忧:“公主可要保重身体,游玩之事不急,公主切莫硬撑。” 柳淳熙勉强扯出一抹浅笑,摆了摆手:“多谢皇叔与二位殿下挂念,只是些微不适,许是近日劳累,稍作休息便好。” “皇叔与二位殿下万不可因我扫了兴致,还请继续游玩。” 众人虽满心忧虑,但见柳淳熙言辞恳切,不便强求。柳初榕掩下心中情绪,表面无奈叮嘱:“那岚越好好休息,若有不适,即刻差人来唤。”言罢,带着二皇子与长澜公主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待人走远后,柳淳熙虚弱的神情瞬间变化,她望着远去的几人身影,静静思考着。 又过了一会儿后,梁枫玥扯了扯梁忆安的衣袖:“皇兄,玥儿累了。” 梁忆安低头看向她,问道:“那你想要现在休息吗?” 梁枫玥点点头:“我想回去和岚越姐姐待在一起。” 柳初榕:“看来公主和岚越相处甚好,既如此,本王便差人送公主过去,二皇子与公主意下如何啊?” 梁枫玥想去,梁忆安自然没有意见:“那便麻烦王爷了。” “二皇子客气了,”柳初榕爽朗地笑了两声,随后吩咐身旁的护卫:“好好送长澜公主过去。” “是,属下领命。” 一行人又循着来时路返回,梁枫玥远远便见到亭中的柳淳熙。 此时阳光正好,微风轻拂,吹起了柳淳熙耳旁的发丝,她不经意间抬眸,目光越过湖泊,一眼便望见了一道鹅黄色身影和一双泛着笑意的眼眸。 刹那间,仿佛时间都为之一滞,周围的喧嚣瞬间淡去。梁枫玥的心猛地一颤,随即像是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握住,满溢着欢喜,她大声喊道:“岚越姐姐,玥儿回来找你了!” 第93章 等一切结束后, 梁枫玥与梁忆安回到驿馆,她先是回到自己的房中换了身衣裳。 脱下了鹅黄色的衣裳,换上了一件月牙白的长裙, 梁枫玥坐在梳妆镜前插下一个又一个头上戴着的头饰,她的表情在烛光之中闪动, 与头饰一起被取下的似乎还有她的伪装。 梁枫玥看起来心情很好, 低声哼唱了起来, 这是南燕的一首童谣, 不知她怎么学会的,歌声在寂静的房中显得有些诡异。 今日在她身边服侍的几个侍女在梁枫玥的哼唱声中微微颤抖,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 皆低垂着头, 不敢抬头看向前方,仿佛歌声的尽头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恶鬼。 等到所有华丽的头饰被取下后,梁枫玥从匣中取出了一支素雅的玉簪, 她不断照着镜子, 从不同方向看那支玉簪,眼中荡漾着满意。 烛光映在她的脸上,镜中的人却有些不像她。 镜中人的面容逐渐扭曲, 那脸庞上的心机与算计,该是一个心智成熟之人才能有的。 梁枫玥对头上那支玉簪十分满意,嘴角勾起一丝淡笑。 她垂下眼眸,又从匣中拿出了一支步摇,可惜她没有拿稳, 步摇不一小心掉在了地上,随及房中传出了几道吸气声。 梁枫玥好似没有注意到步摇掉在了地上, 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袖,直直看着镜子,而身后的几位侍女动作迟缓地面面相觑,几个呼吸之后,一位侍女满脸恐惧地走了上去,她便是白日不小心扑倒梁枫玥的那人。 她缓缓蹲了下去,手刚碰上地上的步摇时,一只脚便踩在了她的手上,侍女疼得眉头一皱,但强忍着没有发出声音。 那只脚用力地碾压着侍女的手,而脚的主人的面色却一点都没有变化,嘴角的淡笑还在,不过她的眼神透露出了一丝狠辣。 等到侍女终于忍不住痛哼一声时,梁枫玥这才移开了脚,随后那支步摇被呈在她的身旁,她没有偏头,而是轻声说道:“放下吧。” 步摇被稳稳放在了匣中,侍女却慌忙地跪在地上,不断磕着头,嘴里不断念着:“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梁枫玥微微低头,平放在地上的那双手的手背已破了皮,冒出丝丝血珠,但是…这还不够。 “你今日差点让本公主在岚越姐姐面前露馅了。”梁枫玥的语气轻柔,婉转动听,但落在侍女的耳中又是如此的冰冷,后面的几个侍女闻言齐齐跪下。 “奴婢不是故意绊倒您的,”侍女已经害怕地流下了眼泪:“求殿下开恩,饶奴婢一命!” “绊倒?”梁枫玥眸光闪动,随后摇了摇头:“不,不是因为这个,看来你还没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 侍女脸上挂着泪痕:“求、求殿下解惑。” 梁枫玥轻叹一声,似乎十分无奈:“你不该在绊倒本公主之后表现的那样害怕。” “本公主是一个被仆人欺负的人,是一个懦弱、胆小的人。” 口中说着自己懦弱胆小,可在此时她却占据主导地位,说是欺负人的侍女则是一副害怕至极的模样。 这副场面当真可笑。 梁枫玥微微俯下身子,一双没有情绪的眼眸直直盯着仰视着她的侍女,那侍女只觉脖颈被人攥住,呼吸不畅。 “你记住了吗?” 侍女忙点着头:“记住了,殿下,奴婢记住了。” 梁枫玥眼珠一转,露出鄙夷的神色,她坐直身子道:“既然记住了,那便别再忘了。” “是、是。”侍女一边答应着,一边往后退去,紧张到极致的心脏却没有丝毫放松。 梁枫玥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终是露出了满意的神情,她关上匣子起身离开了房间。 走出房门时她又变回了之前那个胆怯的人,就连走路都不敢抬头正眼瞧人。 梁枫玥停在了一个房门前,她伸出手轻轻敲了两下:“皇兄,是玥儿。” 说罢房门被打开,梁忆安说道:“玥儿怎么来了?” 梁枫玥的双手紧紧攥着衣袖,不太有底气道:“我想…想去街上逛逛。” 闻言梁忆安便露出了不赞同的神情:“天色已晚,明日再去不行吗?” 梁枫玥先是一愣,面上涌出失望之意,随后低下头,语气不太情愿:“好、好吧…” 梁忆安看着梁枫玥这个样子,无奈叹息一声:“玥儿为什么想要现在出去逛?” “我听闻南燕夜晚的市集和白日一样繁华,而且马上就是万寿节了,一定比平日里还要热闹,所以想去看看。” 梁忆安斟酌一番,他原不想同意,但梁枫玥的表情实在太过可怜,而且他之后还要去见一个人… “既然这样,那你便去吧。”梁忆安犹豫之后还是同意了,“不过不能在外面呆太久,不准乱跑。” “皇兄放心,玥儿不会乱跑的!”梁枫玥笑颜绽开,完全是小孩心性。 梁枫玥正要离开时,梁忆安突然想到了某事:“玥儿,等一下!” “皇兄,怎么了?”梁枫玥疑惑地转过头。 梁忆安旁敲侧击:“今日…岚越公主都与你聊了什么?” “啊,这个啊…”梁枫玥低垂着脑袋,神色闪烁:“也没聊什么,岚越姐姐很好,一直问我在南燕还习不习惯。” “是吗?”梁忆安陷入沉思:“那她…可有询问过你关于我的事?” 梁枫玥挠了挠头,表情不解:“没有啊,皇兄怎么突然问这个?”而后她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道:“难道皇兄想要娶岚越姐姐?” 梁忆安的表情因梁枫玥前面的话沉了几分,随后他蹲了下去,平视着梁枫玥:“玥儿,皇兄此次前来为的便是与南燕联姻,岚越公主身份尊贵,若是我能娶到她,势必会扩大我的势力,我坐上皇位的机会就越大。” 梁枫玥听完还是一种不理解的表情,她问道:“那皇兄喜欢岚越姐姐吗?” 梁忆安温柔地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那玥儿喜欢岚越公主吗?” 梁枫玥用力点了点头:“自然喜欢。” “那玥儿想不想让岚越公主和我们一起生活在北梁?” “想!” 梁忆安更加满意,扬起更大的笑容:“那接下来的日子里,玥儿就多帮皇兄在岚越公主面前说说好话,好吗?” 第109章 梁枫玥似乎沉浸在了岚越公主与她一同回到北梁的喜悦中,不住地点头:“嗯,好。”她在低头的一瞬间眼中闪过一丝讽意,反正你也娶不到。 得到答复后,梁忆安站起了身,拍了拍梁枫玥的肩:“去吧,好好玩玩。”说完又转向那几位侍女,这几个侍女都会武,于是他吩咐着:“护好公主。” “是,殿下。” 夜幕如墨,缓缓铺展于京城广袤的天际,然而,这座古老都城的繁华却未被黑暗所掩,反而在夜色中愈燃愈烈。 街边的河渠波光粼粼,画舫穿梭其中。舫内传出悠扬的丝竹之声与婉转的歌声,透过雕花的门窗飘散在空气中。船舷边,灯笼的光影在水面上摇曳,与天上明月相映成趣。 说是想要见见南燕夜市的繁华,但梁枫玥并未过多停留,四处随意转转之后,她便来到了一座茶楼,名为寻芳楼。 梁枫玥望着这座茶楼,眼中翻涌着异色。 踏入茶楼,仿若踏入一方与世隔绝的桃源。厚重的木门将外面街道的喧嚣悄然隔绝,只余一室静谧。这边是热闹喧嚣的市井,那边是宁静雅致的茶楼,一墙之隔,却仿若两个世界,在这京城的一隅,各自演绎着独特的故事。 梁枫玥看起来年纪小,但茶楼中的茶倌并没有因此轻视她,一位女子走了上来,恭敬询问道:“小姐可是要喝茶?”晚上可很少有人进茶楼。 梁枫玥收回思绪,点点头:“我要你们这里的松雾。” 茶倌略微惊讶,不过她没有询问,还未开口说话,这位小姐便朝身后的侍女说:“给十两银子。” 说完后,梁枫玥又回过头来,笑着说道:“寻芳楼的规矩一直是先收钱,我没记错吧?” 茶倌顿时收起了心中的疑惑,语气更加恭敬:“是的。” “小姐,请随我来。” 梁枫玥跟着这位茶倌走进了一间包厢,在她踏进房间时,她的脚步微顿:“你们几个待在外面。” 几位侍女垂首应道:“是,小姐。” 包厢中琴声悦耳,桌上已准备好了纸笔,那位茶倌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坐下的梁枫玥。 梁枫玥坐下后便直接提笔在纸上书写,几个呼吸之后,她搁下了笔。一旁的茶倌小心地拿起宣纸,目光落在纸上,随及脸色一变,不可置信地悄悄瞥了眼安坐着的人。 “请、请小姐在此等候一会儿。” 梁枫玥没有回应,看起来像沉浸在了琴声之中,但她的神情又在怀念。 大约一盏茶后,茶倌端着茶盘走了进来,今日的茶盘有些不同,因为这上面只有左边一朵花,右边空空荡荡。 “小姐,这是您点的松雾茶。”茶倌双手端起茶杯,却在梁枫玥的手快要触碰到时,茶杯突然倾斜,茶水洒在梁枫玥的身上,不过这是杯冷茶。 梁枫玥神色未变,而茶倌慌张地俯下身子:“抱歉小姐,是我手脚不利索,打湿了小姐的衣裳。” “楼中为了应对这种情况特意存放着一些干净的衣物,还请小姐随我来。” 梁枫玥忍不住哼笑一声,随及跟着出了包厢,前往更高的楼层。 这段路似乎很长,一个转弯接着一个转弯,让人头晕,但梁枫玥并不觉得心烦。 茶倌带着梁枫玥来到顶层的房间,她先是轻轻敲了两下房门,随后房门打开,茶倌对着梁枫玥做了个请的动作:“长澜公主,请进。” 梁枫玥的双手悄悄握紧,缓步踏入房门。房间内站着一人,听见声响,那人回过头来,她的面上戴着一个面具。 房门关闭,让人再也窥窃不到里面,这个房间仿佛从未打开过。 半个时辰之后,紧闭的房门再次打开,换了身衣裳的梁枫玥看起来比之前还要放松,可她垂着身旁的两只手却在不停地微颤,这是她兴奋的表现。 离开之时,梁枫玥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茶楼,她双眸明亮,眼中满是对事成的笃定。 上一世柳淳熙死于北轩王逼宫之日… 这一世她会将柳淳熙带到北梁,她们今生都会生活在一起。 第94章 夜间, 有一人满身风尘地敲响了柳淳熙房间的门。 “殿下,是属下。” “进来。” 柳淳熙上下打量了流芸一番,发现她没有受伤之后松了口气。 流芸一身风尘, 看起来着实狼狈,但她面上仍旧笑呵呵的, 双目有神, 看不出疲惫。 看来这一程流芸应该没受什么苦。 离开差不多三月的流芸在今日终于返回了京城, 她说道:“殿下吩咐的事属下皆已办妥。” “很不错。”柳淳熙欣慰地点了点头, 几月前她明面上以追查海亭城幕后主谋为由派流芸离开京城调查,实则是让流芸去做了另一件事。 “这三月来辛苦你了,”柳淳熙心中悬着的石子落下, 嘴角勾起一丝微笑:“这几日你便好好休息吧。” 十分正常的话语, 没有亲昵也没有责备,流芸的双眸黯淡了一瞬间,虽然早有预料,但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不过很快她又恢复平静。 万事不能强求, 能待在殿下身边这就就足够了。 “是,那属下…便回去休息了。” 万寿节当日,太和殿内一片金碧辉煌。雕梁画栋间, 红烛高照,烛火摇曳映照着殿内精美的琉璃和绸缎。 柳裕安高坐于龙椅之上,身着明黄龙袍,头戴冕旒,神色威严又不失祥和。苏璐樱凤冠霞帔, 端庄秀丽,陪坐一旁。王公贵族、文武百官依序而坐, 皆身着盛装,神色恭敬。 宴桌上摆满了珍馐美馔,玉盘珍羞罗列,琼浆佳酿飘香,随着钟鼓齐鸣,歌舞升平。 歌舞稍歇,太子柳澄率先献礼,他阔步上前,朗声道:“父皇,儿臣敬献南海夜明珠,愿父皇龙体安康,福泽深厚,愿此珠之光,庇佑我朝国运昌隆。。” 锦盒中呈放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直径足有成年人的拳头般大小,周身莹润似羊乳初凝,毫无瑕疵,在灯火通明的殿内依稀能看见它所发出的光亮。 夜明珠不算难寻,但这样质地的就很难寻到,柳澄也的确用了心思。 柳裕安笑颜绽开,这个贺礼不差但也不出彩,他心有喜意,但不激烈:“澄儿有心了!此珠硕大精美,实属罕见,更难得的是你的这份孝心,朕心甚悦。” 柳裕安子嗣不多,柳澄过后便是柳淳熙,她缓缓移至中央,仪态端庄,轻声说道:“父皇,今日万寿,女儿无以为贺,唯有亲手绣制了一幅《百寿图》。” 言罢,身旁宫女小心展开画卷。 那图以素白绫罗为底,一百个“寿”字,以精妙绣工呈现。绣工细腻入微,每一针每一线都倾注心血。用色淡雅却不失华贵,以金线勾勒部分字体边缘,恰似晨光洒下,熠熠生辉。 柳淳熙语气谦卑:“女儿技艺不精,与世间珍品相较,实有差距。但满心祝愿,皆凝于这一针一线之中,只愿父皇福泽深厚,寿比南山,岁岁安康。” 百寿图也不是什么夺人眼目的玩意儿,柳裕安自己也曾亲自抄写了一百个寿字,以祝先帝福寿安康,回忆起曾经,他一时间心生感慨,觉得这副百寿图比任何贺礼都要好。 “吾女心思精巧,这绣工堪称一绝,此寿礼深得朕心。”柳裕安明显比之前更为喜悦,给了柳淳熙赏赐:“传朕旨意,赏岚越公主南海明珠十颗,上等蜀锦十匹,以彰其孝心。” 柳淳熙再次拜谢,声音中带着感动:“谢父皇赏赐,愿父皇圣体安康,福泽绵延。”她在俯身的一瞬间,眼神闪烁。 她之所以选择百寿图就是因为她知道父皇曾经也送过百寿图,想要以此勾起父皇的回忆,若是北梁在今日宴席上提出联姻之事,她父皇或许会因为这孝心而暂且不谈。 如果真到了那地步,柳淳熙也清楚只会是暂且不谈而已。 柳裕安笑着点头,眼中满是慈爱,殿内众人也纷纷对公主的孝心与皇帝的宽厚慈爱称赞不已,万寿节的喜庆氛围愈发浓烈,唯有柳澄的脸色沉了一些。 宴至高潮,北梁的二皇子梁忆安阔步向前,他的身后有数十名侍从依次而入,抬着大小不一、装饰精美的礼盒。 “陛下,今日恭逢您的万寿佳节,我国深感荣幸,特备薄礼,聊表心意,愿陛下圣体安康,万岁千秋。” 礼盒逐一打开,席中众人的表情皆是一惊。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套稀世的玉器。那玉通透无比,薄如蝉翼却质地坚硬,上面雕刻着祥瑞之景,云雾缭绕间,仙禽神兽若隐若现,每一处线条都流畅自然,尽显鬼斧神工之妙。接着便是一只纯金打造的瑞兽,周身镶嵌着各色宝石,昂首挺立,威风凛凛,仿佛随时准备护主前行。最后是一幅巨大的织锦画,其上以金银丝线织就山川河流、日月星辰,描绘出一幅壮丽的天下图景。 柳裕安看着眼前这一堆价值连城、远超两国平常交往规格的贺礼,微不可察地皱眉,眼中快速闪过了一丝思忖,却又旋即恢复笑容:“北梁此举,实在是诚意满满,如此厚礼,朕心领了。” 第110章 梁忆安微笑着再次行礼:“陛下圣明,北梁向来敬仰贵国之昌盛,此次万寿,特以此表达我们的敬意与祝愿,盼两国情谊如同这些贺礼般,璀璨永恒。” 柳裕安笑着点了点头,吩咐左右收下贺礼,心中却暗自揣度这重礼背后,是否隐藏着别样深意。 柳淳熙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攥紧,身后白逸思的神情也可以说是阴沉无比。不远处的萧筱竹微微皱起了双眉,坐在角落里的关榆也是一脸深意,暗自揣测着北梁此举的原因。 酒杯中的酒已被萧筱竹一饮而尽,身后的宫女又给她添了一杯。她的目光扫过殿中众人,最终落在了梁忆安身上,随及她嗤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讽意。 宴席太过无聊,萧筱竹连续喝了好几杯酒,此时有些发热,她便起身离开了宴席,在外吹吹风醒醒酒,席中众人都在交谈,很少有人注意到她的动作,而关榆便是其中一个注意到她的人。 这位萧世子…是不是喝得太醉了些?这人已经连走路都走不稳了。 凉风吹过,萧筱竹顿感清爽,发晕的脑子也清醒了不少,可没过多久她又发起了热,脑门也在一阵一阵的疼。 遭了…萧筱竹暗道不好,她似乎真的喝多了。 她的眼前开始模糊,眼中的事物也不断在摇晃,思绪渐渐混乱。萧筱竹走了几步,随后撑着墙壁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哈…今夜的酒这么醉人吗?我明明…没喝多少啊?” 殿外安静的环境比殿内舒适多了,关榆缓缓呼出一口气。 看来她还是不适合人们四处交谈的场合,那些人与别人聊天就算了,还总是和她聊,她每次被别人提到,都要微笑应对,脸都要笑僵了。 关榆一边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一边在四处转着,忽然她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萧世子? 萧世子今日身着一套宝蓝色锦袍,精致且富贵,吸引了多人目光,而这样的一个人此时正躲在角落里弯腰扶着墙壁,看起来不太舒服,这样看着关榆莫明想到了两月前的事。 会试之后,不知是谁在京城传出了有人考试作弊的谣言,在放榜之日京城的考生起了暴乱,而关榆或许天生倒霉,她从皇宫出来后想要去一个糕点铺买些糕点,结果刚从糕点铺出来就碰上了四处作乱的诸多考生。 一时间沙尘四起,场面乱成一团,关榆一边劝那些考生冷静,一边带着周围的妇女小孩躲避,可惜这些考生已经疯魔,逮着人就打,关榆也被抽了几棍子,好在官兵来的及时。 当关榆听见一阵马蹄声时,她差点流出眼泪,不因别的,只因那几棍子实在太痛了。 她挡在一众人跟前,护好了那些人,马蹄声越来越近,已经来到了她的耳边,关榆心中一惊,这骑马的人不会也是考生吧?难不成想要直接将她踩死? 关榆惊慌地回过头,还没看清来人便被揽着腰抱上了马,一道戏谑的声音传入她耳中:“哼,关侍读赤手空拳就敢与那些考生与之相抗,这胆量在下实在佩服。” 那些考生渐渐被赶来的羽林军压制住,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关榆微微仰头,看着萧筱竹的侧脸,一时间她的心也随着马蹄声跳动。 关榆因喝酒而发懵的脑袋突然变得清晰,她看着前方实在难受的人,心中有些不情愿,但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算了,萧世子好歹也算救过她一次,她只是本着知恩图报的观念前去询问一二。 萧筱竹脑中混沌,一些回忆依次出现在她的脑海,眼前不断有身影晃动,心中也有了一种强烈的冲动。 那种想要破坏一切的冲动。 事到如今,如果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被人暗算了,那就是个傻子。 萧筱竹低声骂了一句,不远处就是宴席,她万不能失仪,殿前失仪可是重罪。 可她心中的冲动实在强烈,萧筱竹隐忍的嘴唇已被她咬破。 该死…得找柳淳熙帮忙了… 可萧筱竹不确定她现在能否走到柳淳熙面前,并清醒地告诉她被人暗算的事。 她的额角已经布满薄汗,这时一只手拍在了她的肩上,萧筱竹条件反射般攥住这条手臂,哑着声音说道:“谁?” 力气之大仿佛要将手中物捏碎,关榆现在就觉得自己的手腕要被捏碎了,萧筱竹现在的情况明显不正常,她忍着痛意询问:“是我,关榆。” 痛意随及减弱,萧筱竹的眼前清明了一些,但远远不够,她在关榆开口前迅速说:“快去找柳淳熙,我不知被人下了什么药,现在…情况很不对。” 下药? 关榆明显想错了方向,一脸震惊,双目瞪圆,想走但又不太放心:“你确定你还能坚持?” 萧筱竹啧了一声,无力道:“再不去就真的坚持不住了。” 见状,关榆也不再拖延,快步走回了宴席,她踏进大殿一步,后又退了出去。 不能直接去找殿下,会被人看出不对,若是惊动了皇上,萧景玉很有可能受罚。 该怎么办? 萧景玉的事不能告诉别人,她该怎么告诉岚越殿下? 第95章 梁枫玥深感无聊, 周遭的交谈声是那么的吵闹,脑袋仿佛要被劈成两半,她低垂着头, 拒绝一切想和她交谈的人。 一舞毕,中央又换了一拨人, 梁枫玥的瞳孔颤了颤, 随后她在梁忆安身边道:“皇兄, 我想去殿外待会儿。” 想与他交谈的人络绎不绝, 梁忆安脱不开身,于是随口道:“去吧,记得不要乱跑。” 梁枫 玥走到了殿外, 看见正焦急的关榆, 她勾唇一笑,走了过去:“这位大人可是有何急事?” 关榆认得这人,这位是北梁的长澜公主,听闻她在南燕的这几日与岚越公主关系甚好。她轻咬了一下嘴唇, 下定了决心, 行礼道:“微臣见过长澜公主。”她直入主题:“不知殿下能否帮微臣叫一下岚越公主?” 面前的这位公主闻言只是微微一愣,随后友好一笑,点头答应了, 没有询问其他的:“当然可以,你且等一会儿。” 梁枫玥没有耽搁,走到了柳淳熙的身旁,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柳淳熙的神情微变, 但很快她朝周围的人点点头,以示歉意:“本宫陪着长澜公主到园中转转。” 刚走出了殿外, 关榆便迎了上来,柳淳熙问道:“你找本宫何事?”她对这位侍读有些印象,在海亭城中接触过几日,但不算熟,何况这人还是柳澄的侍读,不知有何事找她。 关榆脸色焦急,与柳淳熙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张了张口但眼神又飘在了梁枫玥身上,这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梁枫玥见状微微一笑,抬头望着柳淳熙道:“岚越姐姐,我想一个人四处转转,不用担心我。” 说完她便离开了,柳淳熙松了一口气,关榆立马在柳淳熙身边低声道:“殿下,萧世子出事了,他被人下了药。” 柳淳熙面上微怔,随后脸上浮现出震惊之色,思绪瞬间变化,来不及细想对萧筱竹下手的原因,她问道:“她现在人在何处?可还有其他人知晓此事?” 关榆一一回道:“萧世子就在转角过后的一个角落里,除了微臣与殿下,没有别人知晓。” 柳淳熙对着身后的流芸说道:“你速去叫太医。”后又回头对着关榆抬了抬下巴:“你带路。” “是。” “是。” 几人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她们脚步不急不缓,神色平静,可只有她们自己知道她们心中有多焦急。 关榆走在前方道路,快到时她加快了脚步,结果愣在了那里,身后的柳淳熙眉头一皱:“怎么了?”她向前一步,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那里根本就没有人。 柳淳熙在心中暗骂一句,萧筱竹到底去哪里了? “怎么会?”没有见到人,关榆更加慌张:“世子方才…方才都还在这里,怎么不见了?” 她从大殿到这里不过一会儿,离开时宴席依然正常进行着,萧筱竹应该还没被人发现,柳淳熙稳定心神,迅速吩咐:“我们分头寻找。” 关榆忙点着头:“好,好。” 语落,她们便分开,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 柳淳熙:“你也去其他地方找。” 白逸思深深呼出一口气,稍显无奈:“遵命,殿下。” 关榆穿过走廊,忽然在地上发现了滴滴血迹,她心神不稳,没有犹豫便跟着血迹走,终于在一个假山之中发现了消失不见的萧筱竹。 一瞬间关榆心中冒出无数骂人的话语,但她又想起地上的血迹,于是生生将那些话咽了下去。 她快步走了过去:“世子现在还好吗?” 还未走到那里,萧筱竹便开口道:“别过来,我现在…状态不对,很可能会伤到你。”她连询问柳淳熙怎么没来的力气都没有,生怕说慢了关榆就走到了她的面前。 在关榆离开后,偶有几个宫女路过,萧筱竹在察觉到有人靠近的一瞬间,心中的那种冲击更加强烈,并且清晰。 第111章 于是萧筱竹强撑着身子远离大殿附近,不然她不知道自己会杀掉谁。 萧筱竹声音沙哑,活像了被困在大漠里许久没喝过水的人。 再次感受到有人靠近,萧筱竹稍微压制下的念头又冒了出来,随及她又紧紧握住了锋利的匕首,手心中早已有伤口,如今又添了一道,刹那间鲜血顺着匕首往下滴落。 见到这一幕的关榆,一时间被震得说不话来,她看着萧筱竹脖颈冒出的青筋,后退了一步:“刚才你不见了,殿下便让我们分开寻找,你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去告诉殿下你在这里。” 关榆迅速转过身,走之前还说了句:“这次别再走了!” 好在柳淳熙在这边寻找,关榆刚拐了一个弯就见到了柳淳熙,柳淳熙一偏头便看见了气息不稳的关榆,猜到她应该找了萧筱竹。 柳淳熙:“她在哪里?” “就在前面。”关榆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但依旧没有放慢脚步。 这里位于宫城偏僻一隅,平日里鲜有人至,今日又是万寿节,大部分人都集中到了太和殿,于是没人看见柳淳熙和关榆一脸焦急。 还未走近假山,柳淳熙便听到了重重的喘息声,脚步一顿,就在下一刻,假山之中传来了痛哼声,柳淳熙没再犹豫,一边往里走一边从袖中掏出了一个药瓶。 “帮我按住她。” 关榆点点头,与柳淳熙一起踏进了假山之中,刚走进去,一道掌风便迎面而来。柳淳熙神色一凛,拉着关榆躲开了这一击,随后一掌击在萧筱竹的腹下。 萧筱竹动作一缓,就着这空挡,柳淳熙瞥了一眼关榆:“把她双手压住。” 关榆听令行事,极快地转到了萧筱竹身后,将萧筱竹的双臂一折,背到了她的背后,而柳淳熙则迅速倒出了一粒雪白的丹药,扣着萧筱竹的下颌将丹药喂了进去。 萧筱竹在被柳淳熙打了一掌后便清醒了许多,关榆不抓住她的手臂她也不会再攻击她们。丹药融化在口中,流过喉中,她顿感清凉,但心中的火依旧没有下去,萧筱竹没有放松,而是道:“我感觉这药…应该解不了我中的毒。” 身体状况如何只有本人才知道,柳淳熙闻言面上一凛,对着关榆道:“将她扶到一旁的宫殿。” 这宫殿空置已久,周围没有一个人,将萧筱竹安放在软榻之上后,关榆的目光一直落在萧筱竹受伤的手上。 萧筱竹的情况并没有变好,柳淳熙看着原本清明的眼神再次变得混浊,心中焦急但没有办法。丹药已经给萧筱竹吃了,这丹药是叶霖给的,说是一般的毒都能解,但萧筱竹吃了后并没有好。 关榆的手触到萧筱竹手中握着的匕首,那只手滚烫,连冰冷的匕首都被染上了这温度,关榆手指一缩,正要取下匕首时,萧筱竹的手掌一颤,鲜血又瞬间猛地涌出。 关榆双目瞪圆地看着又添了一道伤口的手掌,视线缓缓移到萧筱竹布满冷汗的脸上,只听她说:“找东西将我绑起来。” 下一刻柳淳熙便扯下了一旁的帘子,将一头抛给了关榆:“快将她绑起来。” 关榆的动作比柳淳熙慢一步,看着柳淳熙开始动作后,关榆才将视线收回,与柳淳熙一起将萧筱竹的手脚绑了起来。 房门被敲响,关榆打开门,流芸便走了进来,在柳淳熙身前道:“殿下,太医院中的太医如今都很忙,没有一个能脱开身的。” 怎么会这么巧? 下一刻房门又被敲响,这次的来人是白逸思。 她此时面色凝重,似乎发生了不好的事:“殿下,刚刚宴席上出现了刺客,现在陛下派人正四处搜查宫殿。” 柳淳熙不禁讶意道:“刺客?可有人受伤?” “没有人受伤,”白逸思摇了摇头:“说来也怪,那刺客从未现身,只朝殿中射出了一支飞镖,随后便消失不见,北轩王现在正带着人往这个方向走。” “皇叔?”柳淳熙心中疑惑,宫中有刺客,那也是羽林军的事,和他一个王爷有什么关系? 而且…这一切未免太巧了些。先是太医都忙的脱不开身,后是忽有刺客现身,她皇叔又带着人前往这个方向。 柳淳熙还待问些什么,就见白逸思魔怔似的走近了萧筱竹,她的神情惊愕,看起来像比萧筱竹陷入了更深的幻觉。 白逸思快步走到萧筱竹身前,俯身在这人的衣襟处看了看,那里被酒沾湿了一片,她咬了咬牙在那里嗅了嗅,随后双手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柳淳熙察觉出不对劲,心神慌乱,双手抚上白逸思的脸颊:“看着我,别怕,看着我,你想到了什么?” 关榆的表情一变,像是看见了令人不解的事,正要细瞧时,她的眼前被人挡住,流芸挡在了柳淳熙与白逸思两人身前。 白逸思深吸了几口气,回过神来,表情平静,但眉头皱得更紧:“她中了我以前中的那毒,陷入了幻觉,变得疯狂,会想要破坏眼前的一切人与物。” “可有方法能解?” 白逸思在众人担忧的视线中摇了摇头:“我…没办法解。” 关榆握紧的双手不禁放松,猛地偏头看向榻上神志不清的萧筱竹。 “但是这毒一个时辰后自己就会解开。” 关榆提到嗓子眼的心瞬间又落了回去,看向白逸思的眼神带了一丝哀怨。 这位流丝姑娘说话也怪“吊人口味”的… 可惜她还没完全放下心,流芸的一席话就又让她的心悬了起来:“殿下,北轩王与那些羽林军已经到附近了。” 萧筱竹如今这个情况,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说不定会将那刺客安到萧筱竹身上,而且她还不能和萧筱竹一同出现,要是被人说她私藏刺客就不好了。 柳淳熙心急如焚,目光如鹰般四处张望着。突然,她的目光定格在不远处的墙壁上,那里挂着一幅画,一个大胆的计策瞬间在她脑海中成形。 第96章 北轩王身后是一队羽林军, 挨着搜了一座又一座宫殿,连闲置已久的宫殿都打开门进去搜查了一番。 在走过一个转角时,柳初榕看见柳淳熙与一位侍女刚好拉上一个宫殿的门, 而柳淳熙再看见来人后神色微变,柳初榕没有错过这个变化, 他见状微微一笑, 心中有了把握。 原来在这里… 柳初榕:“熙儿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柳淳熙站在宫门前, 没有移动, 她的眼神闪烁:“我…我喝的有些醉了,所以在宫中四处走走。” 柳初榕见到柳淳熙慌张的神情,脸上扬起了更大的笑容, 他的视线时不时落在柳淳熙身后的宫门上:“哦?这里离太和殿远了些, 你也别怪皇叔多嘴,平常宴席也就罢了,但今日离席太久可不好。” 柳淳熙微微垂头,一副安顺的样子:“皇叔说的是, 岚越受教了。” 柳初榕缓缓点了点头:“既如此, 熙儿还是早些回去吧。” “是。”柳淳熙答应道,但之后并没有动作,她的目光越过柳初榕, 看见了他身后的羽林军,带着一丝疑惑:“皇叔带着一队羽林军可是在做什么?” 柳裕安愉悦地眯了眯眼:“这个啊…方才宴席上出现了一个刺客,你父皇下令在宫中搜查,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柳淳熙神情惧变,忙问道:“父皇可有受伤?” 柳初榕闻言在心中嗤笑一声, 他这个侄女可不是一般会做戏,他可不信柳淳熙没有得到消息。 心中虽是这般想, 但柳初榕还是回答了她:“熙儿放心,皇兄没有受伤。” “那就好。”柳淳熙看起来松口气。 但柳初榕可不想就这样放过柳淳熙,他说道:“如今宴席还未散,熙儿便尽快回去吧。”说完他又朝身后招了招手:“去,搜搜这座宫殿。” 果不其然,在柳初榕说完话后,柳淳熙的脸色沉了一瞬,但很快恢复了过来,她拦下了向前一步的羽林军:“等一下!” 羽林军应声停止,柳淳熙神色温和,但眉间已有焦急:“皇叔,我方才走的累了,在这座宫殿休息了一会儿,并未看见什么刺客,这宫殿就不用搜查了。” 柳初榕抬眸,目光扫过柳淳熙的脸庞,沉声道:“熙儿,此事非是皇叔不愿,只是刺客逃脱,危及圣上,必须彻查各宫。” 柳淳熙面色略显苍白,却强作镇定,依旧站在宫门拦阻:“刺客仓惶逃脱,应该还没离开皇宫,我觉得不因在此浪费时间,去搜查别的宫殿即可。”她轻咬下唇,似乎觉得自己的理由说服不了别人,微微偏了下头。 柳初榕的心中更加有把握,他紧追不放:“话虽如此,但…本王也是奉命行事。”话落,柳初榕瞬间变了语气,厉声道:“进去搜查!” “不可!”柳淳熙焦急地向前了一步。 那些羽林军顿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面面相觑。 柳初榕的面色迅速沉了下去:“熙儿这是何意?刺客狡诈,若窝藏于此,恐再生变故,还望你以大局为重。” 第112章 柳淳熙在这目光中弱下了气势,但依旧不肯离开,也不准羽林军靠近。 柳初榕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不过是个被陷害的萧世子,柳淳熙何必为了这人闹成这样? 难不成…里面的不是萧景玉而是别的? 一想到这种可能,柳初榕心中就更为愉悦,若真有其他的,就凭柳淳熙如今慌张的神色,他便能认定里面的一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他微微眯起了双眼,想不到本是除掉萧景玉的计划还能趁机一起拉下柳淳熙。 这出好戏怎么能不让他的皇兄在场? 柳淳熙与白逸思站在宫门不肯离开,柳初榕与之僵持了片刻,随后他微微叹出一口气:“熙儿,此事重大,可不是皇叔一人能决定的。”他双眉一挑,眼眸变得细长:“若你执意如此,那皇叔只好请陛下过来了。” 在听见这句话之后,柳淳熙先是一愣,垂着身旁的双手不禁握紧,她像是在思考,但几个呼吸之后她依旧拦在那里,柳初榕见状挺起了胸脯,对着身旁的人吩咐道:“去,速将这里的情况告诉皇上。” 那人点点头,迅速离去。 柳淳熙紧紧盯着那人离开的背影,神情犹豫不决。柳初榕将这些收入眼底,见状只是双眸之中涌动着担忧之色,而嘴角勾起了一丝淡笑。 他并没有说话,若是说了柳淳熙改变了主意怎么办? 一会儿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柳裕安在一众侍卫簇拥下赶来。他面色愠怒,眼神中透着威严与不满。他的身后跟着一众人,苏璐樱也在其中。 柳裕安的目光扫过柳淳熙与柳初榕,最终定在了柳淳熙的脸上,沉声问道:“岚越,这里是怎么回事?” 柳淳熙看见柳裕安,心中“咯噔”一下,慌乱瞬间涌上眼眸。她的双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低垂着头,不敢直视柳裕安的眼睛,身体微微颤抖,仿佛一片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树叶。 “父皇…女儿先前为了醒酒便一直待在这里,不会有刺客,所以…所以希望皇叔不用在此浪费时间,刺客狡猾,还是应该去搜查别的宫殿。” 一旁的苏璐樱与梁忆安见到了柳淳熙的这副样子,眉头微微一皱,一时间拿不准柳淳熙所做何意,梁枫玥也暗自攥紧了手心。 柳裕安闻言眉头紧皱,沉声道:“你先前一直在此,便能保证没有刺客?如今刺客未除,皇宫上下皆不安全。你阻拦搜查,究竟是何用意?” 柳淳熙看起来心中慌乱,却强自镇定,道:“父皇,女儿只是担心皇叔耽误搜捕刺客的时机。这宫里绝无刺客,还请父皇让皇叔去别处搜查。” 苏璐樱适时温柔说道,像是在教导不懂规矩的孩子:“熙儿莫要胡闹,快些让开,让羽林军进去搜查。”她眼珠一转,继续道:“这宫里有没有刺客,总要查过一番才能确定,你说呢?” 柳裕安的语气就没有苏璐樱那般温和了,他见到柳淳熙依旧不肯挪开,失了全部耐心。他冷哼一声,挥了挥手:“来人,去把宫门打开。” “朕倒要瞧瞧你究竟在瞒着什么!”柳裕安不是傻子,柳淳熙拦着不让人进去,此举无非是为了隐瞒宫殿中的什么,至于究竟是什么,一看便知。 得了皇帝的命令,没有人再敢阻拦,一队羽林军向前迅速打开了大门,众人皆紧紧视着缓缓打开的大门。 待门内景象完全露出后,羽林军都停下了动作,一是因为柳裕安并未下令搜查,而是被眼前景象震惊。 道道吸气声在人群中发出,柳淳熙与白逸思瞬间跪在了地上。 门内是一堆刚熄灭不久纸烬,在黑暗的环境中还能看见它发出微弱的红色光亮。 原本吵闹的人群瞬间变得鸦雀无声,跟着过来的官员都低下了头,不敢再看前方景象一眼。 柳裕安先是一愣,随后龙颜骤变,快步走到了柳淳熙跟前,伸手扇了她一巴掌:“逆女!今日乃朕万寿节,举国同庆,你却在此做出这种不敬之事,究竟是何居心?” 柳淳熙的嘴角流出一丝鲜血,身后白逸思的身子跟着一颤,双手握成了拳。不远处的梁枫玥见状双目瞪圆,竟然向前走了一步,身旁的梁忆安一把将她捞住,压低声音不可置信道:“玥儿你做什么?” 梁枫玥瞬间回过神来,她怔怔地看着前方,那人在宫门打开之前都还很慌乱,现在却镇定了不少,她还是选择相信柳淳熙,因此不断在心中安慰自己 没事…没事的…岚越姐姐不会有事的。 即便她相信柳淳熙,但她的双手还是忍不住颤抖。 这里的气氛紧张,另一边的气氛也不轻松。 先前北轩王带着羽林军已来到了这座宫殿的门前,彼时宫殿已经被羽林军给围住,她们想要翻后墙也是翻不出去的,只能躲在宫里,由柳淳熙为关榆三人吸引他人的视线。 可她们并不轻松,在破败的房间中,已经陷入疯狂的萧筱竹即便被绑住了双手双脚,也依旧不停地挣扎着,甚至力气比清醒时还要大。 流芸按住萧筱竹的双腿,关榆则按着她的上半身和捂住她的嘴,可此时的萧筱竹好比滑溜溜的泥鳅,她都不知道她明明用力按着这人,这人还是会滑出她的双手。 关榆忍不住道:“我们…不能将她绑在柱子上吗?” 流芸的额角也累出了汗,她深叹这位萧世子中了迷药后力气不是一般大,闻言她回道:“大人觉得我们解开绑着萧世子的帘子后会发生什么?” 关榆的嘴角抽了抽,放弃了这个想法。 解开之后会发生什么?这还用说吗? 无非就是萧筱竹瞬间暴起,挣脱她们的束缚,随后拉都拉不住地四处乱跑,最后被当成刺客抓住,生死不知。 关榆双手酸痛,现在看向萧筱竹只有一肚子的火,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她的手实在酸得厉害,忍不住转了转手腕活动一下,结果就这一下的空挡,萧筱竹便一下挣开了关榆捂住她嘴的手,而后张嘴一口咬在了关榆的虎口。 关榆瞬间疼得直冒汗,她强忍住尖叫的欲望,生生将痛哼咽了下去,可她也因此松了力,萧筱竹随及坐了起来,扑向关榆。 萧筱竹的嘴直逼关榆的脖子,一股热气喷洒在关榆的脖颈,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而关榆此时没有多少力气管这些,她大力推着萧筱竹的胸膛,将她奋力往前推。 她的手如今不再感到酸痛,而且从未感觉如此有力过。 要是被此时的萧筱竹咬上一口,不死也要被咬下一块肉! 流芸在萧筱竹暴起的一瞬间就拉住了这人的衣服,可惜没有立马拉动。正在关榆专心抵抗之时,她突然发觉手感有些不对劲,使她分了神。 嗯?男人的胸膛也会这么软吗? 关榆的视线下移,萧筱竹的衣襟因为动作而散了开来,此时映入关榆眼帘的是她极为熟悉的事物。 束、束束束胸布? 关榆顿时想到了什么,一时间爆发了强大的力量,一把便推开了压在她身上的萧筱竹。 “她…她她她…她是、她是…”关榆满脸通红,心跳得比之前在马上还快。 第97章 柳淳熙被扇了一巴掌, 脸颊疼痛,然而她并未如众人想象中那般惊慌失措、跪地求饶。她缓缓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直视着柳淳熙, 没有丝毫畏惧。 柳淳熙眼眶微红,却倔强地挺直脊背, 说道:“父皇, 女儿知晓今日是您生辰, 可母后在天之灵不知。女儿只是想将父皇生辰之喜, 告知于她。” 她的声音轻柔却又带着几分哽咽,缓缓道来:“昔日母后还在世时,她曾带着女儿在这座宫殿里与父皇您玩捉迷藏, 父皇可还记得?” 柳裕安微微一愣, 不禁开始回忆,他搜寻许久,终于在记忆深处找到了柳淳熙说的事。 那时柳淳熙四岁,苏璇黎带着柳淳熙在宫中散步, 恰巧遇上刚下朝的他, 他便与苏璇黎一起陪着柳淳熙在这宫中玩着捉迷藏。那时的宫殿还没有如今般破败,至于当时是谁居住在这里他已记不清了,但这不重要。 柳裕安陷入深深的回忆之中, 而苏璐樱的神情也显露出怀念之色。 她曾居住在这座宫殿里,云锦宫… 昔日苏璇黎与柳裕安的恩爱情景又浮现在苏璐樱脑海中,她攥紧双手,可在一瞬后又松了开来。 若是…还能见到姐姐那么幸福的笑容就好了。 柳淳熙观察着柳裕安的神情,随后继续说道:“有一次, 女儿躲在角落里,听到母后对您说, 希望父皇您能永远快乐,往后父皇您的每一个生辰,每一份喜悦…” “她都想参与。” 她都想参与。 柳裕安心头一震,与苏璇黎的往昔岁月在他脑海浮现。那时,他们二人伉俪情深,携手相伴,共度无数美好时光。 曾几何时,他连苏璇黎的愿望都忘了… “女儿一直记得母后说的那些话,所以想要在父皇万寿节之时将父皇的喜悦分享给母后,选在这里也是因为女儿觉得这座宫殿承载了太多美好。” 第113章 语落,苏璐樱猛地抬眸看向柳淳熙,眼神闪烁。 柳裕安一时心中万般感慨,既有怀念又有惭愧,那些温馨场景和他曾做下的许诺如幻灯片般在脑海中闪现。他看着眼前与苏璇黎眉眼有几分相似的公主,长叹一声,心中愤怒已消了大半,可这还不足以让他放过柳淳熙。 他深深闭了下眼,苏璐樱犹豫片刻,在柳裕安身旁跪了下去:“陛下,熙儿一片孝心,只是思念姐姐心切。姐姐在时,最是希望皇上您能开心。想来公主今日所为,也是秉承皇后娘娘的心意,臣妾恳求陛下,还望陛下莫要追究。” 站在一边许久没有说话,只静静看着好戏的柳初榕见状面色一顿,随后脸上极快地闪过一丝愠怒。 苏璐樱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良久,柳裕安长叹一声,声音略带沙哑:“罢了,罢了,起来吧,莫要再提这些伤心事。” 柳淳熙低垂着头,闻言感动道:“谢父皇!”她心中激动万分,强忍着情绪,恭敬地向柳裕安磕头谢恩,面上依旧保持着端庄沉稳,只是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沉默片刻,柳裕安神色稍缓:“虽念你孝心,然宫中有规,不可乱了章法。你便去抄录宫规百遍,自省己过。” 柳淳熙恭敬俯身:“谨遵父皇旨意。” 这事勾起了柳裕安的回忆,今夜又诸事频发,此时他也没有心情继续在这里待下去。虽说柳裕安没有过重处罚柳淳熙,但柳淳熙在这里做出了不敬之事,他也不愿让人再待在这里。 于是他挥了挥手:“你们即刻去别处搜查刺客。”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身后跟着来的大臣宾客又跟着离开。 柳初榕微眯双眼,视线落在柳淳熙身上久久没有移开。柳淳熙感受到了这目光,她回头微微一笑,朝着柳初榕行了个礼。 “哼。”柳初榕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丝势在必得的笑意,拂了拂衣袖,转身离开。 等着吧…这才刚开始。 梁枫玥跟着梁忆安身后,她执着地回头,看到柳淳熙脸上的伤痕时,眼中涌动着暗色。 苏璐樱在这里站了好一会儿,她细细看着这宫殿的一切,身形单薄,柳淳熙竟从她身上看到了踌躇。 挣扎许久,苏璐樱还是走了进来,她轻轻踏入,脚步缓而沉,似怕惊扰了沉睡的往昔。庭院中,昔日的繁花似锦已化作萋萋荒草,唯有那棵老树,依旧挺立,见证着岁月的变迁。 忆起初入宫时,她与姐姐曾在这里开怀大笑。那时四季皆有颜色,每至佳节,宫人们张灯结彩,欢声笑语回荡在这方天地。 犹记某个夏夜,她与姐姐在庭院中纳凉。月色如水,洒在她们身上,姐姐像在苏府时一样为她轻摇折扇。也曾在这宫殿的楼阁内,她精心为姐姐准备生辰之礼。一针一线,绣出的是对她的深厚感情。当姐姐看到那幅绣品时,眼中满是惊喜与感动。 可如今物是人非,曾经的美好都在时光的洪流中渐渐褪色。苏璐樱不禁伸手抚摸了院中那棵大树,树皮皲裂,每一道沟壑都镌刻着时光的印记,而这大树今年的新枝也少得可怜,看来已经快要走到尽头了。 这棵大树最终也会和那些美好的过往一样,如梦幻泡影,只留她在这破败的宫殿中,独自追忆。 痴梦有尽呐… 柳淳熙静静地看着苏璐樱的动作,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自己读懂了苏璐樱此时的表情。 苏璐樱正在思念她的母后,意识到这个时,柳淳熙的内心微微发烫。 苏璐樱不是一个喜欢外露情绪的人,她只任由自己放空了几瞬便迅速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她一双美目向上微挑,转身直直看着柳淳熙,可就是这一下,她突然发现柳淳熙的眉眼与她的姐姐极为相似。 心中怒意突然烟消云散,只留下一股空虚,苏璐樱偏过头不再看柳淳熙,只说道:“宫中规矩众多,公主日后切莫再任意胡闹。” 柳淳熙看着苏璐樱算是仓皇逃离的背影,从之前便一直攥紧的双手终于松开了。 她赌对了… 她赌母后在父皇心中依旧重要,永远不灭;她赌父皇对母后始终有愧;她赌苏璐樱对她母后的感情依然深厚… 她赌对了,可柳淳熙并不快乐,心中空落落的,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宴席在这些闹剧中结束,众人在结束之时在心中感叹这宴席终于结束了,若是再继续下去,还不知会不会发生什么别的事? 萧筱竹在宴席结束之前便醒了过来,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全身上下怎么这么疼? 她挣扎着坐起身,身旁立马就发出了动静,萧筱竹偏头一看,便见关榆神色紧张中又有些不自然:“你、你清醒了吗?” 关榆的表情实在令人费解,萧筱竹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回道:“嗯,清醒了。”她喉中干涩,舔了一下嘴唇。 嗯?嘴皮怎么有股血腥味? 她脑中瞬间闪过无数种想法,脱口而出:“你打我了?” “你…”关榆心中的羞意瞬间化为泡沫,她无语地瘪了瘪嘴,将手伸到了萧筱竹面前:“什么叫做我打你?” 眼前的手的虎口上有一个红艳艳、方方正正的牙印。 “萧世子武力高强,下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又怎么打得过世子您?” 萧筱竹结合着关榆的话语便猜到这牙印是自己咬的,一时间不好意思:“我、我咬的?” 关榆嗤笑一声:“不是,我咬的。” “啧,”萧筱竹误会了别人,但又拉不下脸,只说着:“那啥…这…我中毒了嘛,又不是故意的…” 关榆也没想得到这人的一句道歉,她连这人道谢的可能都没有想过,人家萧世子身份尊贵,怎么可能给她这样一个身份低微的人道谢呢? 她沉默不语,起身给萧筱竹松了绑:“好了,世子既然已经清醒了,那就自己回宴席吧。” “哦、哦哦,好。” 在一边当了许久雕塑的流芸终于开口:“世子如今无事,属下便先回去复命了。”她们方才一直躲在这里,不知道前方的情况,还是流丝来这里告诉她们围着的羽林军已经离开了,但若是没发生什么,不可能只有流丝一人过来。 流丝说殿下让她在这里守到萧世子清醒过来,如今萧世子醒了过来,流芸只想赶快回去看看殿下的情况。 萧筱竹一边拍了拍自己的衣裳,一边点头回道:“好,再替我给你家殿下道声谢吧。” 柳淳熙帮了她一个大忙,她应该道谢的,想到这里,萧筱竹的动作顿了一下:“哎,算了,我还是亲自给你家殿下道谢吧。” 流芸点了点,转身离开。 关榆听完这些话,忍不住在心中嘀咕:哼,这萧世子也真是趋炎附势之人,她也帮忙了,为什么不感谢一下她?连一句谢谢都没有。 切,谁稀罕! 关榆内心极其不满,但没有表现出来,仗着她方才帮了萧筱竹,此时连句话也没说就拍拍双手打算离开,不过在离开之前她想到了方才流丝进来时的神情,她说道:“殿下这次帮了世子,若是世子还有良心,就好好报答殿下。” 结果还没走两步就被身后这人拉住了衣领:“哎!哎哎!你干嘛?” 独属于萧筱竹欠揍的声音在关榆耳边炸开:“关大人怎么走得这般快?俗话说送佛送到西,帮人也得帮彻底嘛。” “关大人啊,虽说我现在清醒了,但是身上无力,所以还得劳烦大人扶我回去了,大人心性善良,应该不会拒绝吧?” 身后是温暖的胸膛,萧筱竹说话间,关榆还能感受到这人胸腔的震动,她一下又回想起了前不久发现的秘密,脸上降下的温度迅速又升了起来。 “哎呦,关大人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脸色这么红?” 关榆一把推开身后的萧 筱竹,小跑着离开,还不忘说道:“下官见世子说话中气十足,想来也不需要别人扶,下官之后还有事,就先离开了,还望世子勿怪。” 萧筱竹看着关榆仓皇逃跑的背影,心中不解但愉悦。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这人怎么恼羞成怒了? 但片刻后,萧筱竹就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模样,说起来…柳淳熙怎么样了?还有给她下毒的人是谁? 第98章 柳淳熙脸上的巴掌印短时间内消不下去, 柳裕安便准她先行离开皇宫。 回到公主府的柳淳熙此时正坐在凳子上由白逸思为她敷脸,温热的鸡蛋在脸上滚动,火辣辣的疼痛渐渐消失。 涂抹上药膏后, 白逸思轻轻将药膏放下,她已许久没有说话, 放在桌边的双手不断抓紧, 身后突然有人环抱住了她的腰肢。 若是平常, 白逸思这时一定会十分高兴, 可她如今高兴不起来,不过她还是像往常一样覆上了柳淳熙的双手。 柳淳熙在她身后哄道:“不要生气了。” 第114章 白逸思眉头紧锁,深深吸了口气:“你…何必为了萧筱竹做到如此地步?” 柳淳熙没有回话, 只是一味地收紧双臂, 完好的脸颊贴着白逸思的肩头,感受着这人不急不缓的呼吸。 一开口白逸思没法停下:“你可知道你今夜做的事有多危险?若是…” “好了,我清楚后果,”话没说完便被柳淳熙打断, 她解释道:“今夜事出紧急, 想要蒙混过关只有那个法子,若是不这样做,萧筱竹多半已被陷害, 现在都关进大牢了。” 白逸思:“她是萧家的孩子,皇上怎么可能轻易伤她性命?” “没错,父皇的确不会伤她性命,但萧家和萧家军呢?”柳淳熙在白逸思耳边说道:“定远侯手上握有兵权,我父皇早已忌惮, 但一直找不到理由收回兵权,若是萧筱竹今夜被人成功陷害, 那我父皇刚好找到了个收回兵权的理由。” “萧家若没了兵权,我父皇的下一步便是瓦解萧家军,培养下一个萧家军,可培养这样的军队费时费力,南燕耗不起也等不起了。到那时若是西戎、北梁亦或是东辰任意一国攻打南燕,南燕又还有几分胜算?” 这些事白逸思自然想的到,朝堂之事凶险,环环相扣,自古以来功绩众多的将军都没有好下场,皇帝希望有一个人守住国家的边疆,但同时也十分忌惮。 柳淳熙身为南燕的公主考虑这些无可厚非,但是白逸思真正生气的是… “你根本没有把你的性命当回事。” 柳淳熙闻言微微一愣,随后摇了摇头:“我自己的性命,我当然会上心。” 白逸思忍不住反驳道:“若是你真的上心,今夜你就不会用这法子。” “我当然有分寸,现在我安全回了府便是最好的证明。”柳淳熙极力在白逸思面前证明自己所做皆是对的:“我赌对了,父皇只罚了我抄写宫规,而且…你信不信之后父皇还会给我一个官职?” 冥顽不顾,死不悔改…白逸思突然泄气:“算了,事情都结束了,现在说这些已经没了意义。” 白逸思的情绪太过低落,柳淳熙也缓了语气:“我知道今夜的事让你担心了,但是…我必须这么做。” 语落,白逸思的胸脯剧烈地起伏了几下,像是在强忍自己的怒意,她在柳淳熙的怀中挣扎,下一刻柳淳熙放开了双手。 正当柳淳熙满心忐忑,以为白逸思会与她激烈争执之时,白逸思却缓缓转过身,动作轻柔而又坚决地将柳淳熙轻轻揽入怀中,宛如拥住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熙儿,”白逸思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仿佛带着无尽的缱绻与疼惜,“你心中所想、欲做之事,我皆了然于心。我知道你所踏上的这条道路荆棘密布,凶险万分,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白逸思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可萧筱竹的死活、萧家最终的结局和南燕的兴衰命运,在我心中,皆不过是过眼云烟,我丝毫不在意。” “我唯一在意的便是你的生死。” 柳淳熙一没有回话,而是等着白逸思的下文,她知道这人一定还有话要说,果不其然,白逸思停顿了几秒后又继续说话。 “我不希望你为那些人那些事赌上自己的性命,”白逸思顿了顿:“可我也希望你想做的事都能实现,在一切实现之前,我会陪着你。” “熙儿,路途艰险,但我与你共存亡。”白逸思拉过柳淳熙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我此生所求寥寥,其一,便是手刃仇人,为洛瑶讨回公道,以慰她在天之灵;其二,便是能与你长相厮守,相伴走过岁岁年年。所以……” 白逸思微微垂头,目光中带着一丝祈求,声音轻柔却又饱含深情,“熙儿,往后行事能否想想我?”她与柳淳熙的额头轻轻相抵,柳淳熙感受到了从这温度传来的眷恋。 白逸思想要活着,在遇到柳淳熙之后这个想法尤为强烈,她想要和柳淳熙一起长命百岁,最好老到白发苍苍,然后握紧双手一起走到生命的尽头。 人们都说死后会去到阴曹地府,可这种事谁又说的准是不是真的?因此白逸思希望在生前便能与柳淳熙度过漫长时光。 两人安静地相拥着,彼此没有闭上双眼,她们都将对方的眼底之色看的一清二楚。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凝滞,柳淳熙沉默良久,终是幽幽叹息一声。这声叹息,似裹挟着万般无奈,却又在无奈之中,藏着一份不容置疑的承诺。她凝望着白逸思,目光温柔且坚定:“好,我答应你。” 柳淳熙不忍心让她们之间的深情随生命消逝,也不希望白逸思因陪伴自己,而陷入生死绝境。在这一刻,她在心底暗暗发誓,往后前行的每一步,都将更加谨小慎微,不为别的,只为不辜负这份生死相依的情谊,只为能与白逸思携手走过更多的岁月。 “好。”白逸思闭上双眼,声音忍不住颤抖。 空中被遮蔽许久的明月终于再次显露出来,照亮庭院里的一切,可天边不远处依然有一片黑云。 这一夜柳淳熙与白逸思虽躺在床上,但没了往日那般缠绵,两人心中都有事。 她们都知道对方没有睡着,天色将明之时,终于在白逸思再一次翻身过后,柳淳熙侧过身问道:“睡不着吗?” 白逸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柳淳熙以为自己大概等不到答案了,她也的确没有得到答案,因为白逸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殿下,我们离开皇宫、离开朝堂,好不好?” 白逸思的内心如同被重锤反复敲打,煎熬挣扎了许久,终是缓缓将那番话吐出口来。 想当初,她不过是怀着几分看热闹的心思,如同在繁华市集上挑选有趣玩意儿一般,将目光投向了宫廷风云。 为了能目睹一场惊心动魄的好戏,她决然选择成为柳淳熙的有力臂助,妄图凭借自己的谋划与推动,将柳淳熙稳稳送上那至高无上的皇位。在她眼中,这就像一场精彩绝伦的棋局,每一步都充满了刺激与未知。 然而,时移世易,如今的她,满心只剩下一个质朴而强烈的愿望——只盼柳淳熙能够安然无恙地活着。 往昔对权力争斗的那份期待与热衷,早已在岁月的洗礼与世事的无常中,悄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对柳淳熙纯粹而深切的担忧与牵挂。 柳淳熙曾说过自己不想当皇帝,但不得不当,为了心中的大义,为了南燕的百姓…权力的角逐,向来是一场残酷的生死博弈,置身其中者,一旦落败,往往要付出生命的惨痛代价。 白逸思并非对柳淳熙的能力与智谋心存疑虑,只是在她心底,容不得柳淳熙置身于这般危险的境地,哪怕只是有一丝一毫遭遇不测的可能,都如同一根尖锐的刺,深深刺痛她的心。 皇宫对柳淳熙而言不过是个囚笼,柳淳熙最应该做的便是逃出囚笼,而不是成为囚笼中地位最高的人。 地位再高又如何,还不是被困在笼中。 柳淳熙的神情更加柔和,她轻轻撩开白逸思额前的碎发,出乎意料的,她并没有拒绝:“好啊,等一切都结束后,我们便离开皇宫,离开京城,我们去游历山河,看尽朝阳与日落,在南燕的每一处都留下我们的印记。” 白逸思听闻此言,眼眶瞬间湿润,泪水在眸中打转。她强忍着情绪,轻轻眨了眨眼,努力将眼泪憋了回去,而后将脑袋深深埋进柳淳熙的胸口,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气息不稳道:“好,我等着那一天到来。” 柳淳熙看见了白逸思眸中一闪而过的泪花,一时心中觉得好笑,她以前怎么没看出白逸思这么爱哭。 她一边揉着白逸思的脑袋,一边心中沉思,双眸因此变得越来越坚定。 她所求之权力,非为高坐庙堂,享受尊崇。而是要以这权力为剑,斩尽奸佞,荡涤官场浊气;以这权力为盾,守护百姓,抵御外侮内患。 柳淳熙深知路途艰险,也深知皇宫于她而言不过是囚笼,她并非无法逃出,也正因能够逃离,所以她愿意舍弃自己前半生的自由,好比楚玲愿意牺牲自己来换他人生活安定。 天下风云变幻,危难之际,总需有人毅然挺身而出,力挽狂澜。即便不是她,也自会有其他仁人志士奋不顾身。 可她身为公主,自幼便享万民供养,受皇家庇佑,于情于理,皆已比旁人更早肩负起家国之责。既生于这皇家,便与这天下苍生命运相连。 所以,面对国之困境、民之疾苦,柳淳熙深知自己义不容辞,定当全力以赴,不负万民所望。 第99章 万寿节过后, 北梁的皇子与公主依然待在这里,柳淳熙与梁忆安的比试也拉开了帷幕。 先前柳淳熙答应梁忆安在万寿节过后与他在校场比试箭术,如今已到了时候。 今日, 柳淳熙一袭劲装加身,剪裁精妙的服饰线条流畅, 完美勾勒出她挺矫健的身姿。劲装之上, 以银线绣就的细密云纹, 于日光下闪烁着丝丝冷光, 仿若暗藏锋芒。她束发高髻,一根墨玉簪子斜插其中,本就清冷的面容却不显丝毫冷峻, 眉眼间英气四溢, 更多的是平和。 第115章 此刻,她卓然站在校场中心,宛如傲立的苍松,周身气场强大, 令人不敢小觑。修长的右手稳稳握住一把长弓, 那弓身泛着古朴的光泽,似在诉说着往昔的赫赫战功。她身姿笔挺,神色坚毅, 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凌人的气势,仿佛整个校场都在她的掌控之下。 “咻”的一箭,直射靶心。 萧筱竹在一旁鼓掌:“殿下觉得如何?微臣的这把长弓还不错吧?” 她掂量了一下,这把长弓的弓身以珍稀的树木精制而成,纹理细腻, 泛着古朴而温润的光泽,历经岁月摩挲, 却不见丝毫磨损,反倒愈发莹润。 柳淳熙轻轻应了一声:“嗯,确实不错。”之后她又射出一箭,依然射中靶心。 初到校场时,梁忆安心中尚觉这不过是寻常比试,并未太过挂怀。然而,当柳淳熙张弓搭箭,第一支羽箭如流星般破风而出,稳稳命中靶心之时,梁忆安神色微敛,原本略带散漫的目光瞬间凝聚。 此刻非正式比试,仅是赛前热身。但见柳淳熙出手不凡,梁忆安不敢再有丝毫懈怠,当即收敛心神,一丝不苟地投入热身之中。他活动着筋骨,每一个动作都沉稳而专注,目光紧紧锁定远处的箭靶,仿佛已将全部精力都倾注于即将到来的比试之中。 萧筱竹偏头观察着梁忆安,发觉这人已经完全投入到热身中时,她才在柳淳熙身边悄声道:“那啥…万寿节那日的事我已经知道了,那天多谢你了,若没有你,我多半已经进大牢了。” 她不擅长对人道谢,道谢的事她当然做过,可心中从未如此认真,而且这次道谢的对象还是柳淳熙,萧筱竹一想到自己接近柳淳熙有其他目的,这句道谢就烫嘴的很。 更何况柳淳熙还用了那么危险的法子,萧筱竹同其他人一样想不明白,柳淳熙何必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万寿节当日变故陡生,一名刺客现身,同时她竟遭人暗中算计,意识模糊。那刺客冷不丁地投掷出一支飞镖,而她每日都习惯在身上揣着一支飞镖。若是当日被人察觉,严刑拷打怕是在所难免,这还算轻的,一旦皇上借题发挥,对萧家施压,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因此,萧筱竹不禁怀疑,这一切,是不是柳裕安在背后策划。 但是若是柳裕安设计的,那么在云锦宫时他不会就这么轻易让羽林军离开,而且这个计划中一个关键的地方是要知道她身上揣着一支飞镖。 到底有哪些人知道她身上有飞镖? 萧筱竹从未在别人面前用过这飞镖,她心中疑惑,但又想不明白,最后也只是让自己满脸愁容。 算了,先不想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那便是柳淳熙与梁忆安的比试。 柳淳熙得了萧筱竹的一句谢后,神色没有变化,她淡淡道:“不必道谢,我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萧家。” 萧筱竹扬了扬眉:“那就更应该道谢了,不是吗?” “殿下,可否再赏脸一次?微臣记得上次的菜肴殿下可是一口都没吃呢。” 萧筱竹提及的正是那次闹得颇为不愉快、最终不欢而散的谈话,柳淳熙瞬间便领会其意。只是她实在觉得没必要再为这事单独与萧筱竹吃顿饭。萧筱竹虽是女儿身,却常年女扮男装,在外人眼中,她不过是个男子。 柳淳熙身为公主,还是与眼前这人保持适当距离为宜。更何况,万寿节当日发生的诸多事端,难保她父皇与苏璐樱不会心生疑虑,若是此事不少心被人知晓,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思及此柳淳熙摇了摇头:“心意领了,吃饭就不用了。” 意料之内的回答,萧筱竹露出一丝了然的神色,没再说话,而当她停下后,柳淳熙忽然想到了一个人,说道:“那日的事关榆帮了不少忙。” 萧筱竹夸张地应了一声:“知道,我本来也想请她吃顿饭,好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可惜…” “可惜什么?”柳淳熙好奇这个词语居然会从萧筱竹口中说出,一般说了这个词就说明萧筱竹没达到目的。 “可惜关大人实在忙得很,一直说自己没有时间,而且我总觉得…她在躲我。” 柳淳熙嗤笑一声,尽显讽意:“躲你不是很正常?”被萧筱竹盯上的人总没个安生,柳淳熙深有体会。 萧筱竹眨了眨眼,有些不满:“什么叫正常?一点都不正常好不好,我这么风趣幽默的人都被拒绝了,那只能说明是关榆自己的问题。” 柳淳熙算是对萧筱竹的厚脸皮有了更为深切的领教,此刻她脸上嫌弃之色愈发浓重,毫不掩饰地说道:“关大人能有什么不妥?他向来克尽职守,一心奉公。虽说平日里性情内敛,不太热衷于与人交际攀谈,但在朝中,那可是出了名的平易和善,极好说话。依我看,有问题的分明是你自己。” 萧筱竹啧了一声:“你先认识我还是先认识的她?怎么胳膊往外拐?” 这人真是越发没有礼数了,但柳淳熙心中没有不满,而是故意道:“谁跟你胳膊往外拐?小心本宫治你的罪。” 萧筱竹顿时捂住胸口说道:“殿下这话也太伤人了。”话是这么说,但她的脸上没有伤心之意,嘴角也噙着一丝微笑。 柳淳熙见状,也不禁莞尔,平日里在外人面前鲜少表露情绪的面容,此刻终于满是笑意,仿佛春日暖阳,瞬间驱散了周遭的沉闷。 万寿节那日的事使一些事悄悄改变了,但两人目前尚未发现。 柳淳熙与萧筱竹在一旁交头接耳,举止虽不亲密,但梁忆安依然觉得刺眼,他放下了举着长弓的手,朝着另一头的柳淳熙走去。 行至近前,梁忆安看向柳淳熙,开口问道:“岚越公主,可已准备好与在下比试箭术了?” 柳淳熙收敛脸上的笑意,朝着梁忆安点了点头:“嗯,本宫已准备就绪。不知二皇子这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梁忆安神色沉稳,应声答道:“已然妥当。” “那么我们便开始吧。” 此次比试,规则既定为每人射出十箭。梁忆安身姿挺拔,神色恭谦,对着柳淳熙优雅地做出一个“请”的动作,言辞温和且不失礼数:“公主先请。” 柳淳熙也不推辞,毅然拿起了一支羽箭,动作一气呵成。搭箭上弦,双臂瞬间紧绷,如拉满的强弓。紧接着,她果断扣弦,“嗖”的一声,利箭脱弦而出,恰似流星赶月,直中靶心。 未等众人惊叹声落下,柳淳熙便行云流水般抽出第二支箭,这一箭竟精准地劈中第一支箭的箭杆,将其从中劈开。之后第三支箭又疾射而出,同样不偏不倚,再次将已被劈开的箭杆一分为二。 就这样,柳淳熙一箭接着一箭,动作连贯流畅,每一支箭都完美地将前一箭劈为两半。十支箭,不过眨眼间便已射完。每一次张弓射箭,箭箭直奔靶心,其果断之态与利落动作,让在场众人皆为之惊叹。 梁忆安听闻,不易察觉地微微蹙了下眉,一股沉重的压力悄然爬上心头。 梁枫玥将这细微变化尽收眼底,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眼眸中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嘲意。 哼,就凭你也想胜过岚越姐姐,真是痴心妄想。 转瞬,梁枫玥抬起头,目光盈盈看向梁忆安,娇声道:“皇兄加油呀,玥儿笃定,您必定更为厉害呢。” 梁忆安强压下心底翻涌的烦躁,扯出一抹笑容,轻声回应道:“嗯,皇兄自会全力以赴,玥儿且拭目以待。” 柳淳熙目光敏锐,梁忆安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烦躁,分毫未逃过她的眼睛,这让她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愉悦。 方才比试,她毫无保留,招招尽显真章。毕竟她深知,在这世间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迎娶一个能力强过自己的女子。他们的自尊如同琉璃,看似坚硬,实则脆弱不堪,一旦在比试中稍有落败,便会心生恼怒,难以释怀。 梁忆安压力巨大,他决不能输给一位女子。心中燃起了强烈的求胜欲,他一心想要胜过柳淳熙,然而这谈何容易。此刻,他的手臂不由自主地微微颤动,仿佛在抗拒这巨大的压力。 深吸一口气,梁忆安射出第一箭。只见那箭如流星般飞射而出,稳稳射中靶心。见状,他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自信也随之缓缓回归。他妄图复刻柳淳熙的绝技,用箭劈开先前射出的箭。 可惜,第二箭射出,箭身却偏离预期,非但没能触碰到第一箭,甚至连靶心都未射中。紧接着,第三箭、第四箭……接连几箭纷纷脱离靶心,每一次落空都像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头。 好在从第六箭起,他渐渐稳住心神,后续几箭皆射中靶心。然而,对比柳淳熙那近乎完美的成绩,他的分数实在是相形见绌,差距悬殊。 梁忆安只觉脸上的假笑如同一层摇摇欲坠的薄纸,险些就要维持不住,内心的恼怒如汹涌的暗流,在心底翻涌奔腾,可他只能强行压抑。 片刻后,他微微躬身,嘴角扯出一抹看似温和的笑容,对着柳淳熙说道:“公主箭术超凡入圣,在下甘拜下风,实在是自愧弗如。” 第116章 柳淳熙伸手将长弓交给了白逸思,闻言嘴角勾起一丝淡笑:“二皇子过谦了,您的箭术亦是精湛卓绝。” 若是平日里,梁忆安自然喜欢听别人这样夸赞他,但他才经历一次惨败,此刻柳淳熙这些宽慰之言,落入他耳中,却似尖锐的针芒,扎得耳膜生疼。 他只觉满心烦躁,再也无法在这校场多待片刻,稍作思忖,便匆匆寻了个借口,迫不及待地想要抽身离去。 第100章 梁枫玥并未跟着梁忆安离开, 起初梁忆安不是很赞同,但他才惨败,此时也没脸继续和柳淳熙待在一起, 梁枫玥的态度又强硬,不想与柳淳熙分开。 无奈之下, 梁忆安只得开口说道:“公主, 此前我已与北轩王约好一同看戏, 这便先行告退了, 长澜生性顽皮,还请公主多多海涵。” 柳淳熙眉眼含笑,轻轻点头, 柔声道:“二皇子但去无妨, 长澜公主留在我这儿便好。” 梁忆安离开后,柳淳熙低头询问身旁的梁枫玥:“公主想要去哪里玩?” 梁枫玥握住了柳淳熙的手,眼珠转了转,似乎在思考, 片刻后她道:“我想去岚越姐姐的府上看看。” 梁枫玥身上没有傲气, 比同龄的孩子好了不知道多少,柳淳熙也愿意和她待在一块儿:“当然可以。” 众人登上马车,朝着公主府缓缓行进。一路上, 车内笑语不断,温馨欢快的氛围弥漫开来,仿佛连车窗外的微风都染上了愉悦的气息。 到了公主府后,梁枫玥的嘴就没有闭上过,一直在夸赞府上的建筑, 柳淳熙陪着她在府上转了一圈,走到一处荷花池时, 她们暂时停了下来,稍作休息。 梁枫玥弯下腰,伸手在池水中搅了搅,池水清凉,还带着一丝冷意,她脸上泛着笑意,似乎极为满意。 她今日身边只带了一位侍女,梁枫玥的视线都聚焦在公主府上的事物,没注意到她身后的那位侍女看起来有些紧张,双手松开又攥紧。 这时流芸在柳淳熙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柳淳熙神色微变,一双细眉紧皱,随后抱歉道:“抱歉,公主,府上有人突然出了点事,我得去瞧瞧,不能继续陪着公主了,还望公主勿怪。” 说完又对着白逸思说:“你留下来照看长澜公主吧。” 语落,梁枫玥立马说道:“岚越姐姐不用了,让她陪着你吧,府上这么漂亮,我还想一个人待待。” 柳淳熙心中闪过诧异,有些疑惑,但也没有说什么,朝着她点点头道:“那便请公主稍等一会儿,我处理完事情就来。” “嗯,我在这里等着岚越姐姐。” 不知过了多久,梁枫玥的手依旧在池水中轻搅,池中锦鲤悠然摆尾,搅乱了满池天光,好似一幅流动的锦绣。假山错落,藤萝攀附,微风拂过,枝叶轻颤,发出沙沙的响声。这里偏僻,没有任何人经过。 她眉眼平静,嘴角始终噙着一丝淡笑,眸中满是漫不经心,仿佛这世间的一切纷扰都与她无关。 微风拂过,撩动她鬓边的发丝,她却只是微微浅笑,抬起另一只手撩了撩自己的碎发。 忽然,变故突生,梁枫玥身后的那位侍女伸手将她推下了水池。 梁枫玥双目瞪大,但其中没有惊慌,而是淡然,像是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事。 “嘭”的一声,水花四溅。在池水彻底漫过梁枫玥的双眼前,她看到的是侍女那张慌张又绝望的脸。 慌张?这人为什么会慌张? 明明是这人将她推了下去,梁枫玥第二次经历此事依然想不明白这人为什么会慌张。 该慌的人是她才对吧…但梁枫玥两次都很平静,第一次是因为太过震惊而忘了慌张,这次是因为早有预料,虽然在那之前梁枫玥心中还在想这一世会不会有所不同,毕竟有些事情都变了,但看来是她多想了。 若她没有改变事件原轨,那么早已注定的事便很难改变。 带着凉意的池水如冰刃般,瞬间将梁枫玥整个身躯吞噬。她在水中拼命扑腾,双臂迅速划动,溅起层层水花,每一次挣扎都显得如此无助。面容因痛苦而微微扭曲,紧咬的牙关间,不时有气泡汩汩冒出。 然而,若有人能细细端详,便会发现,在这痛苦神色的掩盖之下,她眼中竟闪烁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她满心期待着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一切,仿佛这冰冷池水中的挣扎,不过是一场即将拉开盛大帷幕的前奏。 那位侍女没有大喊,而是眼神空洞地站在上面,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就在暗中躲藏的暗卫想要跳下救起梁枫玥时,有一人的动比她更快。 又是一声“扑通”,有一人以极快的速度跃进池水,朝着梁枫玥游去。 梁枫玥已经没了力气,渐渐下沉,池水彻底淹没她的口鼻,脸上的痛苦之色更甚。她双眼微眯,看见晴朗的天空在眼前荡漾,梁枫玥不禁心想:原来在水中看天空是这个样子。 上一世她太过震惊,一直闭着眼,都没看见这幅美景。 她身处水中,奋力地仰着头,透过荡漾的水面望向天空。阳光被水纹切割,碎成一片片金箔,在视野中摇曳闪烁。原本湛蓝的天空,此刻像被蒙上一层薄纱,色调变得柔和梦幻。气泡从她的口鼻冒出,咕噜噜上升,在这一方水底天地,成为天空画面的点缀,让整个景象既奇幻又不真实。 梁枫玥肺中的空气几近耗尽,肺部像是被烈火灼烧,剧痛如潮水般一波波袭来。然而,她眼中不见丝毫惧色,因为在这生死攸关之际,她敏锐地捕捉到“扑通”一声——有人跃入水中。紧接着,她的眼前逐渐浮现出模糊的人影。 是她……是她来救我了…… 梁枫玥的意识已有些混沌,却仍在心底笃定地念着。 那人影如同一束穿透黑暗的光,迅速朝她靠近。梁枫玥下意识地伸出手,手臂在水中艰难地划动,每一下都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当她的指尖终于触碰到对方的双手,一股暖流瞬间涌上心头,她从灵魂深处发出一声喟叹。 又是你……岚越姐姐,你又救了我一次…… 在这生死一线间,那股强烈的执念在梁枫玥心中如野草般疯长,想要将眼前的柳淳熙紧紧据为己有的心思,愈发浓烈,似要将她整个人吞噬。 梁枫玥被这人带着往上游,周围晃动的池水,让她忍不住有了感叹。 这是…她们之间既定的命运… 梁枫玥双手环住来人的腰肢,将脑袋稳稳靠在这人的肩上,跟着这人一起游出了水面。 “咳…咳咳咳…”梁枫玥呛出了好大一口水,她伸手抹了一下脸颊,不经意间抬眸时,顿时愣在了那里。 一股彻骨的寒意,自脚底直窜而上,她的身体仿佛被速冻,每一寸肌肤都在感受着寒冷的侵袭,仿佛置身于万年不化的冰窖之中。 为什么… 为什么柳淳熙会在上面? 梁枫玥被人推了上去,刹那间许多人涌向她们,一件干净的外套搭在了她的身上,身上干燥的柳淳熙走到了她的面前,焦急地问道:“公主现在感觉如何?” 梁枫玥没有回话,好似失了魂一般,只是呆呆地看着柳淳熙,眼神空洞而迷茫。无数个“为什么”在她心底疯狂盘旋: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柳淳熙救的她?明明上一世,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是柳淳熙毫不犹豫地跳入水中,将自己从死神手中夺回。可为什么这一世却不一样了?自己明明还未改变任何事,命运的轨迹为何就已悄然偏移? 柳淳熙见状不好,立马偏头示意白逸思:“快去找大夫来!” 北梁的公主若是在府中出了事,柳淳熙一定会因此受罚,于是白逸思没敢耽搁,领了命后便快速离开。 梁枫玥的视线落在了白逸思身上,她望着这人的背影,忽然想到了那日柳淳熙与这人的亲昵举动,心中徒然升气了怒意。 上一世梁枫玥不知道柳淳熙与那人究竟有没有关系,所以她不能确定在这方面这一世是不是也有了改变。 刚刚在生死边缘挣扎,神色始终镇定的梁枫玥,此刻却陡然流露出深深的惧意。她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猛地攥住柳淳熙正轻拍她后背的手,五指狠狠收紧,似要将全身残余的力量都贯注其中。 她的嘴唇止不住地颤抖,原本明亮的双眸此刻被恐惧填满。倘若这一世与上一世天差地别,那自己精心筹谋的计划,还能顺利达成吗? 原本信心满满的梁枫玥,此刻内心被疑虑啃噬。她无比害怕失败,害怕自己长久以来的苦心经营到头来一场空,害怕一切照旧,毫无改变。她深知,若真是如此,到了那时自己又能救下柳淳熙吗? 那份恐惧如同跗骨之蛆,紧紧缠绕着她,令她心慌意乱。 柳淳熙感受到了梁枫玥的恐慌,以为这人是被吓到了,于是用另一只手继续轻拍着这人,口中温柔地哄道:“没事了,公主,没事了。” 第117章 梁枫玥忽然抬起头,眼中浓郁的偏执让柳淳熙为之一震,她双手抱住柳淳熙,似乎想要将人揉进她的血肉中。 柳淳熙身体僵硬,受不了这紧密的拥抱,但没有推开梁枫玥,而是忍着不适轻声与人交谈,好在梁枫玥很快便恢复了过来,一众人移到了屋内。 大夫替已经换了身衣裳的梁枫玥诊断后,她的脸色放松,缓缓呼出一口浊气,起身对着柳淳熙说道:“殿下,长澜公主的身体没有大碍,若是怕染上风寒,草民可以开一副药方。” 柳淳熙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嗯,去吧。” 药方还未写成,府上的仆人便通报:“殿下,北轩王与北梁的二皇子来了。” 柳淳熙正色道:“快请他们进来。” 梁忆安着急地走了进来,脸上的担忧不像作 假,快速打量着梁枫玥,梁枫玥淡淡道:“皇兄不必担心,我没有事。” 梁忆安这才放下心来:“你没事便好,可吓坏皇兄了。”说完他又问道:“你怎会落尽水中?那侍女怎么照看的你?” 梁枫玥并未开口,而是看向柳淳熙,柳淳熙便解释道:“方才我已经审问过了,长澜公主是被那侍女推下水的。” “什么?”屋内响起北轩王与梁忆安震惊的声音。 梁忆安不可置信地看向梁枫玥:“此事当真?” 梁枫玥点了点头:“嗯,就是岚越姐姐说的那样。” “真是大胆!”梁忆安气极了,双目染上怒意,恨不得将人立马碎尸万段:“那侍女何在?” 柳淳熙招了招手,随后那侍女就被人压了上来,眼见着梁忆安就要当场审问,这时梁枫玥开口道:“皇兄,我想回驿馆休息,我们回去再审吧。” 梁忆安瞬间回过神,心中暗忖,确实不宜在此处审问。他赶忙转身,对着柳淳熙与柳初榕拱手作揖,满脸歉意道:“王爷、公主赎罪,玥儿经此变故,身体抱恙,实在不宜久留,我这便带她回驿馆调养。” 柳淳熙听闻,并未阻拦。毕竟这属于北梁私事,她颔首道:“说来此事我也有疏忽,竟让公主遭遇这般惊险,实在过意不去。” 梁枫玥赶忙抢在前面,轻声说道:“岚越姐姐切莫如此自责,是我自己执意想独自待一会儿,怎能怪姐姐呢。” 梁忆安也在一旁附和:“是啊,谁能料到会发生这种事,公主无需为此自责。” 几人又寒暄了几句,言语间尽是宽慰与客气。说罢,梁忆安便带着梁枫玥匆匆离开了。 第101章 北梁使臣于南燕已驻留近七日, 明日便要踏上归程。今夜柳裕安特意在皇宫设下欢送宴,为他们饯行。宴上灯火辉煌,丝竹声声, 处处彰显着南燕的盛情。 华灯初上,满桌珍馐美馔, 映照出众人脸上的笑意, 觥筹交错间, 处处流淌着欢快与融洽。然而, 隐匿于这热闹表象之下的,是各方势力的不动声色的较量,表面一团和气, 实则人们心思各异。 因为明日便要离开了, 于是梁枫玥今夜如愿地坐在了柳淳熙身旁,她时不时就抬头看一下柳淳熙,而柳淳熙则会回她温和一笑。垂眸间,梁枫玥眼中闪过一丝暗色, 细看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梁忆安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 袍上绣着银丝云纹,腰间束着一条墨玉腰带,更衬得他气质温润如玉。 他双手稳稳端起酒盏, 身姿笔挺地起身,面向柳裕安,微微欠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谦逊笑意,说道:“陛下, 此次出使南燕,一路上承蒙贵国诸多关照, 特敬陛下一杯,以表感激。” 声音清朗,在宴厅中清晰回荡。 柳裕安面容沉稳,眼神中透着上位者的威严与亲和,抬手虚扶,朗笑道:“二皇子太客气了,两国邦交深厚,本就该互帮互助,这杯酒,朕与皇子同饮!” 说罢,仰头一饮而尽,动作洒脱豪迈。 几轮敬酒过后,宴会的氛围愈发轻松惬意。梁忆安微微向前倾身,神色关切,语气中带着几分真挚:“陛下日理万机,忙于国事,也要多多保重龙体才是。”他的表情真挚,仿佛真的关心柳裕安的身体。 柳裕安面色微顿,但很快将其掩藏了起来,他爽朗大笑:“二皇子有心了!国事虽忙,但朕也懂得劳逸结合。” 几轮酒过,气氛愈发热络。柳裕安放下酒盏,目光投向梁忆安,神色关切:“二皇子此番远来,一路奔波。朕听闻北梁陛下近来政务繁忙,他的身体可还安好?” 梁忆安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敬意,认真说道:“多谢陛下挂念,父皇他龙体康健,每日依旧勤勉处理国事,时刻心系北梁百姓。此次派我出使南燕,也是盼着能增进两国情谊,共促繁荣。” “那便好,那便好。” 原本是一片其乐融融之景,而后却因梁忆安的一句话,瞬间剑拔弩张起来。 梁忆安起身走到了中央,引起众人的注意。柳淳熙见状不禁握紧双拳,心道没想到还是来了。 梁忆安身姿挺拔,声音在宴厅中格外清晰:“陛下,我对岚越公主倾心已久,愿以迎娶公主为契机,增进两国情谊,永结盟好。” 这话一出,席间众人神色骤变,有的面露惊愕,有的眉头紧锁,气氛陡然紧张。唯有苏璐樱与柳初榕,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弱笑意,仿若置身事外,又似早有预料。 柳裕安的目光瞬间凝重,双手不自觉地轻敲膝盖,眼神中满是思索。他深知北梁国力强盛,若贸然拒绝,南燕恐怕难以招架。 可前几日万寿节上的景象还历历在目,柳淳熙说的每一句话都还萦绕在耳边,过世多年的苏璇黎音容笑貌浮现眼前… 苏璐樱本是对此事抱有必成的信心,可如今许久不见柳裕安开口,她的内心开始上下浮动,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猛然偏头看向柳裕安,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短暂的沉默后,柳裕安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皇子美意,朕心领了。只是…孝璟皇后过世多年,岚越年纪尚小时便没了母亲,朕时常觉得亏欠她,于是并未想过给她早早定下婚事,还想让她在身边多留些时日。” “这婚事,怕是要辜负皇子了。”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众人皆未料到柳裕安竟会在如此局势下拒绝北梁皇子。 苏璐樱脸上那标志性的笑容,此刻如同一面出现裂痕的精致瓷器,瞬间失了完美。她不动声色地狠狠掐着自己的大腿,指甲几乎陷入肉里,只有这般刺痛,才能勉强支撑她维持住即将崩塌的伪装,否则那虚假的笑意恐怕早已荡然无存。 柳初榕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在他的认知里,皇兄柳裕安向来是利益至上,可如今却拒绝了这桩看似稳赚不赔的联姻。 真是…令人意外啊,也让人恼怒。 柳初榕握紧酒杯,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可见心中怒气之深。 梁枫玥先是担忧地看了看梁忆安,又下意识地抬头望向柳淳熙,眼神中满是探寻与无奈,最终,她重重地垂下头,双肩微微颤抖,整个人都被失落与气馁笼罩,仿佛这一场变故将她所有的期待都击得粉碎,可只有她一人清楚,她心中是多么的欢快。 她就喜欢看梁忆安吃瘪的样子。 众人的议论声萦绕在梁忆安的周围,他只觉一阵恼意,但脸上依旧挂着微笑,语气平和:“陛下既有考量,此事便作罢,本是美事,不必挂怀。” 可他垂在身侧的双手却不自觉地攥紧,指节泛白,心中的不快被强行压抑,无人瞧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霾。 他强忍着内心的波澜,以极快的速度回到了座位,在这短暂的路程中,他如闪电般迅速瞥了一眼柳初榕,那一瞬间,眼中的怒意喷薄而出,仿佛要将这这人看穿。 北轩王不是说柳帝一定会答应吗? 如今却闹了这么个笑话,闹笑话便算了,此事若是必会传回父皇耳中,到那时… 该死的… 尽管联姻一事被否,宴席仍在有条不紊地继续。席间依旧是丝竹声声,众人把酒言欢,面上都挂着笑意,欢声笑语不断,好似方才的波折从未发生。但在这看似融洽的表象下,暗流却愈发汹涌。 各方势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彼此,心怀各异的心思,空气中弥漫着微妙的紧张感 ,让人隐隐觉得,这场宴会远未结束,更大的风暴或许还在后头 。 回到驿馆后,关上房门的梁忆安遣下了所有仆人,在无人的屋子里他终于将心中的怒火宣泄出来,一脚踹翻了凳子。他重重地喘着气,好似有火焰从口鼻喷出。 到了半夜,窗户突然被敲响,梁忆安已平静的怒火再次冒了出来,片刻后他还是警惕地走了过去,将窗户打开。 一打开便是之前来过的黑衣人,黑衣人翻身进入屋子,恭敬地跪下地上道:“见过二殿下。” 梁忆安面色阴沉,怒哼一声:“哼,今夜这宴席,可真是让本皇子颜面扫地!”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愤怒与羞恼。 第118章 黑衣人闻言,脑袋垂得更低,几乎要贴到地面,恭谨又惶恐地说道:“今日之事,是王爷考虑不周,有所错算。只是今夜王爷不便亲自前来,所以特地命属下来向您传话。” “传话?”梁忆安双眸危险地眯起,眼中闪烁着怀疑的冷光,满是不信任地质问:“事到如今,王爷还有什么话可说?” 黑衣人不敢有丝毫耽搁,将柳初榕交代的话一字不漏地复述出来:“王爷说,今夜发生的事,他必定会给予补偿,还望二殿下再信他一次,按原定计划行事。等事情成功,原先承诺的两城会增加到三城。” 听到这话,梁忆安的脸色瞬间一滞,眼神中闪过一丝动摇,犹豫片刻后,他开口问道:“增加的那一座城,是哪一座?” “雪阳城。” 刹那间,梁忆安的脸色骤变,先前的犹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势在必得的决绝。 “那本皇子便再信任王爷一次。” 皇宫深处,烛火摇曳,将苏璐樱的身影拉得悠长。她面色阴沉,仿若暴风雨来临前的暗沉天际,从柳裕安的寝宫缓缓走出,每一步都带着压抑的怒火。 她怎能甘心联姻之事就此夭折?于是,她再次踏入这寝宫,试图说服柳裕安改变心意。可迎接她的,是柳裕安毫不留情的痛骂,字字如刀:“岚越是你姐姐的孩子,你难道想要看她远嫁他国吗?” 苏璐樱身形猛地一滞,像是被定住一般,双唇紧抿,喉咙里似有千言万语,却又被她强行咽下。她沉默片刻,缓缓转身,脚步虚浮地退下,背影在昏黄的宫灯映照下,显得格外孤寂又狼狈。 忍心看柳淳熙远嫁他国? 苏璐樱在心底冷笑,那笑声里满是嘲讽与不屑。 她为什么要不忍心? 柳淳熙就该远远离开南燕,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她自认为已是仁至义尽,好心留了柳淳熙一条命,还想着送她去北梁,谋一个好前程。 北梁国力强盛,二皇子梁忆安又风头正劲,只要不出意外,皇位迟早是他的。一旦柳淳熙嫁过去,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这是她精心布局,给柳淳熙的“天大好处”。可如今,一切都被打乱了。 苏璐樱站定在自己的宫前,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而决绝,周身散发着寒意。 既然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次日破晓,京城城门缓缓开启,北梁的车队浩浩荡荡地驶出。晨光熹微,洒在车马扬起的尘埃上,一片朦胧。 柳淳熙一袭素色衣衫,静静伫立在原地,目光紧紧追随着那远去的队伍。她的双手原本下意识地攥紧,指节泛白,此刻,随着车马渐行渐远,她的手缓缓松开,紧绷的身体也随之放松,好似悬在头顶已久的那把利刃,终于悄然消失。 与此同时,行进的车队中,梁枫玥轻轻撩起车帘,侧身回首,目光直直地落在柳淳熙身上。她的眼眸深邃幽远,涌动着旁人难以洞悉的偏执。 岚越姐姐,我们还会再见的。 第102章 七月天逢暴雨, 青崖镇中的河流拍打着河堤。突然一声惊雷炸响,刹那间,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 砸在水面上,溅起层层水花。 “不好啦, 河堤要塌啦!” 一声惊恐的呼喊打破了周围的嘈杂, 只见那河堤在雨水的浸泡和河水的冲击下, 开始出现裂缝, 泥土不断滑落。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河堤轰然坍塌,汹涌的河水如脱缰的野马, 奔腾着涌向周边的田野和村庄。 田野里刚种下的青苗瞬间被淹没, 农民们辛苦劳作的心血付之东流。村庄中低矮的房屋在洪水的冲击下纷纷倒塌,百姓们惊慌失措地四处奔逃。哭喊声、呼救声、房屋倒塌声交织在一起,在风雨中回荡。 家畜在洪水中挣扎,财物被洪水卷走, 许多人还没来得及反应, 就被无情的洪水吞噬。青崖镇的大街小巷瞬间变成了一片汪洋,人们相互搀扶,试图寻找安全的地方躲避, 但洪水的力量太过强大,一切都显得那么无助。 …… 柳淳熙踏入积水,“噗通”一声,泥点飞溅。身后的白逸思撑起伞,却敌不过这来势汹汹的风雨, 在场众人,无一不是衣衫湿透。细密的雨丝缠上柳淳熙的发丝, 顺着脸颊蜿蜒而下,留下一道道水痕。 周遭一片混乱,眼前房屋倾颓,道路被碎木与淤泥掩埋,哭喊声此起彼伏。柳淳熙赶忙扶住一位步履蹒跚的老人,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走过坑洼泥泞。刚将老人安置妥当,她又马不停蹄地转身,去帮助下一位受灾百姓。 看着眼前这惨状,柳淳熙神色慌乱,一个不留神,踩在一根断木上,身子猛地一歪。好在白逸思眼疾手快,及时伸手扶住了她。 “殿下,您从昨日抵达此处便未曾休息,要不暂且歇一歇?”白逸思满脸担忧,劝说道,“救人的事,属下一人来做就行,殿下先去一旁稍作休息吧。” 柳淳熙稳住身形,自昨日起,她便滴水未进,此刻胃部隐隐作痛。她顿了顿,还是摇了摇头,语气坚定:“不必,先把所有人都救出来,再说其他。” 白逸思见劝不动,便不再多言,一手稳稳地为柳淳熙撑着伞,一手也加入到帮扶百姓的队伍中。 如柳淳熙所料,她前不久果真得了官职,结果没安稳多久便得到青崖镇发生洪灾的消息,柳裕安便派了一众人前往救灾,柳淳熙便在其中,萧筱竹与关榆也一同前往。 萧筱竹带领几队羽林军营救受困百姓和维持现场秩序,搭建临时帐篷,关榆则与其他朝廷官员一起抢修被洪水冲毁的堤坝和河道,以防受灾范围进一步扩大。 接近午时,受困的百姓皆有获救,现已全部待在临时帐篷中,柳淳熙也终于得了片刻喘息。 大雨如注,雨滴裹挟着呼啸的风声,毫无停歇之势,砸在大地上溅起层层水花,好似要将世间的一切都卷入这场混沌之中。 柳淳熙稍作休憩后,便又带领着众人,穿梭在受灾的街巷,为百姓分发衣物。途经一片空旷之地,入目是横七竖八摆放着的尸体,她的心猛地一沉,快步走过去,声音不自觉地带上几分凝重:“这是怎么回事?” 一名羽林军见状,恭敬回道:“回禀殿下,这些都是无人认领的尸体。” 柳淳熙闻言,神色一黯,无人认领,背后的或许是孤寡伶仃的凄苦,又或许是全家罹难的悲痛。 她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传令下去,告知所有受灾百姓前来辨认,看是否有人能认领。若到明日仍无人认领,便将这些遗体一同火化了吧。” 此时正值盛夏,暑气蒸腾,若不及时处理这些尸体,一旦疫病爆发,后果不堪设想,柳淳熙深知这是眼下最无奈却也最必要的抉择 。 粥棚已熬好了白粥,此时受灾百姓都秩序井然地排着队,挨个领粥。他们的神色木然,陷入巨大的悲痛之中。 原本稍显平静的周遭,刹那间爆发出一阵喧闹,尖锐的争吵声、激烈的叫骂声此起彼伏,夹杂着碗碟摔落在地的脆响,愈发显得嘈杂。不远处,几个孩童被吓得号啕大哭,哭声在混乱中不断拔高。 站在远处的柳淳熙听到动静,眉头紧锁,随及加快了脚步,朝着事发地快步赶去。等她赶到时,几个羽林军刚将扭打在一起的人强行分开。 柳淳熙面色凝重,目光扫过众人,开口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名羽林军连忙上前,拱手行礼后,如实回禀:“殿下,粮食不足,这些人便为了争抢食物动起手来。” 话音刚落,那几个参与打斗的男子便扯着嗓子叫嚷起来:“凭什么那些老弱妇孺都有吃的,我却没有?要先给我们发食物,我们吃饱了才能有力气帮忙做事!”语气中满是不满与蛮横,旁边还有几个人跟着附和,场面一度失控。 柳淳熙看着这几人,心中涌起一阵厌恶。救援以来,大家都在各司其职,有人忙着搭建帐篷,有人帮忙分发物资,可这几人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别人的付出,舒舒服服睡了一整夜,现在竟还好意思拿帮忙当借口来争抢食物。 她的心中怒火熊熊燃烧,但为了避免事态进一步恶化,只能强压着怒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稳:“大家都别着急,每个人都会有食物,还请各位稍安勿躁。” 此次洪灾的受灾情况远比她们预估的要严重得多,带来的粮食仅仅吃了三顿便已见底。看来眼下只能尽快从临近县城调配一些粮食过来解燃眉之急了。 柳淳熙转头看向流芸,神色郑重:“你带领一些人即刻前往相邻的县调运粮食,就说是奉我的命令。我会马上上书给父皇说明情况。此事十万火急,务必快去快回!” 这些人刚经历了天灾,此时心中都惶恐不安,一点点小事都会被无限放大,有时候安抚人心远比处理事情更难。 柳淳熙目光如炬,冷冷扫过刚才闹事的几人,周身散发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第119章 她声音低沉却有力,一字一句清晰地传遍四周:“各位还请耐心等待,食物定会尽快送到大家手中。只是这救灾之事,本就不易,全赖众人齐心。若有故意寻衅滋事、扰乱秩序之人,休怪本宫按律严惩不贷!” 闻言方才嚣张的几人瞬间埋下头去,不敢再多话。 安抚好这里后,柳淳熙瞥见了刚归来的关榆。 关榆来时身着官服,此时官服上满是污渍,全然看不来来时的样子,她的面上也这脏一块儿那脏一块儿。 她东张西望着,像是寻找什么人,忽然她的目光落在了柳淳熙的身上,而后她的双眼冒出光亮,快步朝着柳淳熙走来。 “殿下,微臣有要事禀报。”关榆走到柳淳熙身前,顿了顿又道:“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柳淳熙当下心中生疑,与关榆一同走到了隐蔽之处,她微微颔首道:“何事要禀?” 关榆蹙眉道:“殿下,此次堤坝之事恐不简单。” “堤坝垮塌之处,看似是洪水冲击所致,可微臣仔细查看,毁坏的地方十分耐人寻味。那断裂处的痕迹并不像是单纯被大水冲垮,有些地方的石料竟像是被事先撬动过,衔接处也有被破坏的迹象。” “洪水只是诱因,背后怕是有人蓄意为之,这绝不仅仅是天灾,更有可能是人祸。” 柳淳熙听闻,脸色瞬间阴沉:“若真是人祸,定要彻查到底,绝不能让这些恶徒逍遥法外!” 她眼眸低垂,心道不知绣春楼楼主和此事有没有关系,前几次事绣春楼楼主可皆在场。 柳淳熙低头沉思着,目光偶然瞥见关榆满是污渍的衣角,收敛起怒意道:“关大人辛劳许久,还是先去休息片刻吧。” 关榆脸上涌出感激,但随后摇了摇头:“堤坝还未完全修缮好,微臣只是先一步过来告诉殿下此事,如今事情已禀报,微臣还是回去继续抢修堤坝。堤坝没有修好,微臣心中始终不安。” 抢修堤坝的确紧急,柳淳熙点了点头,嘱咐一句:“去吧,注意安全。” 之后柳淳熙又召来了几位暗中混进队伍的蛛丝成员,让她们暗中调查堤坝的事。 到了日暮时分,流芸带着从临县调来的食物回来了,受灾百姓皆吃上了热腾腾饭菜。 月亮悄然爬上夜空,洒下银白的清辉,为这片饱经苦难的大地披上一层薄纱。以柳淳熙为首的救灾人员,这才终于能停下忙碌的脚步。他们或坐在残垣断壁旁,或倚靠着临时搭建的帐篷,疲惫地享用着自昨日起的第一顿饭。饭菜虽简单,却吃得格外满足,连日来的奔波与劳累,在此刻得到了片刻的慰藉。 夜半时分,淅淅沥沥的雨声终于停歇,世界仿佛在经历了一场洗礼后陷入了久违的宁静,万籁俱寂,所有人都沉浸在梦乡之中。 与此同时,远在一方的边关某处燃起了熊熊烈火,寂静的夜晚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喊声。 “不好了,粮草着火啦!”这声呼喊,好似一道惊雷,瞬间在营中炸开。 值夜的士兵瞪大了惊恐的双眼,望着那熊熊燃烧的粮草堆,滚滚浓烟裹挟着炽热的火焰,如狰狞的巨兽,疯狂地吞噬着堆积如山的粮草。刹那间,军营里灯火通明,急促的号角声、士兵们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 萧颂月急忙穿好衣服,招呼着多位士兵:“快!都去河边打水救火!” 火势愈发凶猛,狂风呼啸,火借风势,竟越烧越旺。一桶桶水浇向火海,升起阵阵白色的水汽,与浓烟交织在一起,弥漫在整个军营上空 。 转瞬之间,凄厉的号角声撕破夜幕,在军营上空回荡,一下又一下,仿若重锤,狠狠地敲击在众人的心尖。 “有敌袭!有敌袭!是北梁的军队!”哨兵的呼喊瞬间点燃了紧张的气氛。 萧颂月正奋力提着水桶灭火,听到喊声,手中的木桶“砰”地一声重重砸在地上,她猛地转头看向城墙方向,脸上怒意翻涌,狠狠啐了一口:“呸,他大爷的!竟敢在这时候搞鬼!” 满玄竹神色冷峻,迅速抄起身旁的武器,有条不紊地开始发号施令:“颂月,你即刻带领一队人马继续灭火,同时彻查这次纵火事件,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叛徒找出来,看看究竟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烧我们的粮草!” “其余人随我去迎敌!我倒要瞧瞧,那些不知死活的龟孙究竟有什么本事!” “是!”萧颂月应道,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迅速召集人手,投入到灭火与调查的任务中。 “是!”其余将士齐声高呼,声音震耳欲聋,带着无畏的勇气与坚定的决心,迅速整队,跟随着满玄竹朝着敌军来袭的方向奔去,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坚毅 。 第103章 南燕的朝堂, 气氛凝重得仿若能拧出水来。众人皆因突遭敌袭、粮草被烧以及洪水肆虐而忧心忡忡。去年天灾频发,本就致使国库粮食匮乏,如今更是雪上加霜。就在这激烈的争辩声中, 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通报声:“宣岚越公主、萧世子进殿——”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柳淳熙和萧筱竹大步走进殿内。二人皆风尘仆仆, 衣衫上还带着未洗净的泥渍, 显然是日夜兼程, 一路不曾停歇, 脸上也满是疲惫之色。 柳裕安见此问道:“洪灾之地如今情况如何了?” 柳淳熙躬了躬身,声音虽略显沙哑,却清晰有力:“启禀父皇, 洪灾严重, 多地农田被淹,房屋倒塌无数。百姓们流离失所,缺衣少食,情形十分凄惨。” “不过现已处理妥当, 临时安置帐篷皆已搭建好, 只是运送过去的粮食不够,女儿未得父皇允诺便去临县调来了粮食,女儿深知此举逾越规矩, 还望父皇从轻处罚。” 柳裕安焦虑的心终于安了几分,说道:“你做的很好,事急从权,该这样做。” 柳裕安的神色刚刚稍缓,转瞬之间, 又被愁云所笼罩,重重地叹了口气道:“想来边关的战事, 你们都已有所耳闻。北梁悍然来袭,我军粮草竟被叛徒焚毁,如今局势万分危急。就在方才,朝堂之上乱作一团,众人各执一词,争吵得面红耳赤,毫无定论。” 柳裕安的目光如炬,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锐利的眼神仿佛带着无形的压力。台阶下的众臣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纷纷收敛了脸上激动的神情,神色变得恭谨起来,大殿内一时间安静了些许。 而后柳裕安将视线定格在萧筱竹身上,目光中带着几分考量,他沉声道:“你父母和阿姐此刻都在前线浴血奋战,你来说说,面对当下这危局,你有什么想法?” 萧筱竹没有丝毫犹豫,动作干脆利落地撩开衣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朗声道:“陛下,北梁来犯,无数边关将士正舍生忘死、奋勇抵抗。然而如今粮草被烧,军中缺粮,这无疑是最为棘手的难题。微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即刻向边关运送粮草,以解燃眉之急,稳定军心。” 话音刚落,便有一位大臣迫不及待地站出来,面露难色道:“可去岁南燕天灾频发,百姓苦不堪言。几日前又突发洪灾,刚刚才运送了一批粮食前往救灾。如今国库中存储的粮食已然所剩不多,实在难以再抽调大量粮草支援边关啊。” “是啊是啊,这打仗本就是耗时耗力之事,一旦开战,便不知何时才能结束。若是粮草供应不足,中途断粮,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另一位大臣也随声附和,脸上满是忧虑之色。 萧筱竹听闻,心中怒火中烧,却强自按捺,牙关紧咬,冷冷反问道:“那依大人之见,难道要我们就此放弃抵抗,任由北梁的铁蹄肆意践踏我南燕的山河,让百姓惨遭屠戮吗?” 此言一出,像是点燃了导火索,大臣们又纷纷开口,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朝堂之上再度陷入一片混乱,又回到了方才争论不休的模样,众人围绕着究竟是主动求和以保一时安宁,还是奋起抗争、捍卫国土,各执己见,吵得不可开交 。 柳淳熙不动声色地留意着柳裕安的神情变化,眼角余光瞥见萧筱竹垂在身侧的双手因愤怒而用力攥紧,指节泛白。 思忖片刻,她移至中央,声线清脆却不失沉稳:“父皇,女儿同意萧世子所说,当务之急是火速向边关运送粮草。北梁此番进犯,来势汹汹,若轻易主动求和,南燕必将遭受沉重损失,割地赔款等代价我们承受不起。况且西戎一直对我南燕虎视眈眈,若此次求和,待北梁稍歇,西戎必定以为我朝软弱可欺,再度进犯。到了那时难道我们还要一退再退、一味求和吗?” 她微微一顿,目光扫过朝堂上或沉思或震惊的众人,接着侃侃而谈:“所以,女儿认为唯有奋勇抵抗,方是保家卫国的正途。” “至于粮草短缺,国库存储不足,我们可以在民间收集。寻常百姓家中余粮或许有限,但那些名门大户呢?他们平日里尽享荣华富贵,衣食住行皆依赖国家庇佑。如今国家深陷危难,正是他们挺身而出、回报社稷的时候。” 第120章 此言一出,那些主张求和的大臣们眼珠一转,纷纷将矛头对准柳淳熙,言辞激烈:“可打仗之事瞬息万变,谁输谁赢又有谁能说得准?一旦战败,南燕岂不陷入万劫不复?” 萧筱竹到了此时再也压抑不住满腔怒火,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厉声喝道:“不战便只有败!我萧家与萧家军戍守边疆数十载,这数十年来,南燕国土寸土未失,皆是将士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如今边关战事焦灼,每一位士兵都在浴血奋战、拼死抗敌,你们却在这里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率先没了抵抗的信心。” “你们说这些话,将那些正在前线舍生忘死的士兵置于何地?又将曾经为守护南燕疆土而捐躯的英烈亡魂置于何地?” 朝堂之上,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一个身形肥胖的大臣,微微佝偻着身子,用刻意压低却又能让众人听见的声音嘀咕道:“萧世子,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我们心里都记挂着那些英烈,可如今局势如此艰难,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嘛。” 他那脸庞油光发亮,一对小眼睛滴溜溜乱转,眉眼间写满了算计与狡黠,那副市侩无赖的模样,实在令人心生厌恶,而朝堂之上像他这般心怀鬼胎的臣子,竟不在少数。 粮草被焚,北梁悍然突袭,边关告急。萧筱竹远在京城,对家人和前线将士的安危一无所知,她本就心急如焚。此刻朝堂之上还在为求和还是抵抗争论不休,更有一些奸佞之臣,为了保住自家的那点粮食,不惜昧着良心主张求和。 萧筱竹只觉一股怒火“噌”地从心底蹿起,烧得她理智全无,“嚯”地站起身来,大步流星地朝着那大臣走去。 那大臣见萧筱竹气势汹汹,满脸怒容地冲自己走来,原本还故作镇定的神色瞬间垮了下来,脸上一阵白一阵红,脚下不自觉地往后退,嘴里慌乱叫嚷着:“诶诶,萧世子,你……你想对下官做什么?这里可是朝堂,容不得你放肆!” 萧筱竹气得浑身发抖,狠狠地啐了一声,骂道:“做什么?我恨不得打死你这个奸诈小人!国家危难关头,不想着保家卫国,净在这算计私利,你也配站在这朝堂之上!” 柳淳熙看着事态失控,无奈地长叹一口气。方才还在激烈争吵的大臣们纷纷停下,手忙脚乱地赶过去阻拦萧筱竹。一时间,朝堂之上乱作一团,大臣们你推我搡,呼喊声、劝阻声交织在一起。 柳裕安坐在龙椅上,将这混乱的一幕尽收眼底,眉头紧紧拧成了一个“川”字,脸上怒意尽显。他猛地一拍龙椅,声如洪钟,怒喝道:“都 给朕停下!成何体统!” 这一声怒喝,如同一道惊雷,瞬间震住了众人。大臣们纷纷停下动作,惶恐地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萧筱竹也停下脚步,抬手理了理被扯乱的衣领,对着躲在柳初榕身后、吓得瑟瑟发抖的那位大臣冷哼一声,那目光冰冷如霜,仿佛能将人冻结,随后也再次跪了下去。 “看看你们方才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朝堂大臣的威严!”柳裕安龙颜大怒,待朝堂彻底安静下来后,他的目光先是落在萧筱竹身上,又缓缓移到柳淳熙身上,双眸中光芒闪烁,显然在思索权衡。 片刻后,他沉声道:“传朕旨意,即刻在民间收集粮食。寻常百姓凭自愿捐赠,但凡家中有人担任官职的人家必须捐赠,不得推诿。限三日之内,务必收集完毕,不得有误!” 此言一出,如同一锤定音,朝堂上再无一人敢出声反驳。 三日过得很快,眨眼便过了,柳淳熙与萧筱竹再次踏上了征程,这次是为了运送粮草。 运送粮草是大事,朝中竟无人愿意,柳淳熙与萧筱竹便主动开口,这重任便落到了她们身上。 皇宫之中,静谧如渊,唯有风声悄然拂过宫墙,似在低语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书房之内,更是寂静得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清晰可闻。暖黄的烛光在幽暗中摇曳,为这方空间添了几分朦胧与神秘,此刻柳裕安安坐在书房之中,前方恭敬跪着两人。 柳裕安的手指轻敲着案卓,神色晦暗不明,眼眸中似有万千思绪在翻涌,让人难以捉摸他内心的想法。良久,他沉声道:“柳初榕让你做什么,你便依着他说的去做。” 烛火轻轻晃动,光影在地上摇曳不定。一人跪在地上,面庞隐没在阴影之中,看不清他的神情。 周文宾颔首应道:“是,陛下。” 而后柳裕安抬眸看向另一人,那人虽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眼神中透着一股精明与干练。 张易之察觉到了柳裕安的目光,将手中的小盒子双手举了起来:“陛下,盒中乃是晦息丹,服下之后会让人表现出病入膏肓的假象,就算是医术高明的太医都察觉不到,不过…” “不过什么?”柳裕安的目光瞬间锁定在那个小盒子上,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仿佛那盒子里装着的不是丹药,而是关乎他命运的关键之物。 张易之微微垂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不过,此丹药的解药需用到生长十年的玉清草。这玉清草在永宁县生长繁茂,可在那里寻觅。” 柳裕安眼中的担忧瞬间消散,说:“朕会派人前去寻找,此事关系重大,务必妥善保管这晦息丹,不可有丝毫差池。” 第104章 官道之上, 急促的马蹄声如密集鼓点,敲破周遭寂静,一支运送粮草的队伍正疾驰而过, 扬起滚滚烟尘。 柳淳熙与萧筱竹并列在前,流芸与白逸思在护在柳淳熙身旁两侧, 她们□□烈马神骏非凡, 鬃毛在风中肆意飞舞。身后, 一众羽林军整齐排列, 甲胄鲜明,气势不凡。 队伍中央,一辆辆马车紧密相连, 满载着前线急需的粮草。车身被厚实油布层层包裹, 结结实实,密不透风,抵御着随时可能落下的雨水。拉车的马匹浑身肌肉紧绷,奋力迈动粗壮有力的四肢, 每一步都踏得坚实而沉重。车轮在崎岖坑洼的官道上艰难辗转, 吱呀吱呀的声响,在空旷的原野上回荡不绝。 队伍两侧,手持长刀的步兵步伐整齐划一, “刷刷”的脚步声透着训练有素的默契,而蛛丝所有人都隐藏在了队伍之中。他们已行驶了三日,大概再行驶两日便可到边关。 抬眼望去,天空中阴云如墨,层层堆叠, 仿佛一场风暴即将汹涌来袭。柳淳熙与萧筱竹秀眉紧蹙,神色凝重, 不时仰头望向阴沉的天际,又迅速回头查看队伍的行进状况,眼神中满是焦急与忧虑。 她们比谁都清楚,这批粮草是前线将士的生命线,每耽搁一刻,前方战场便多一分岌岌可危的态势,无数将士的生死存亡,皆系于此。 骑行在漫长官道上,柳淳熙沿途所见,尽是满目疮痍。荒芜的村庄星罗棋布,田野间土地贫瘠干裂,稀疏的几株杂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毫无生机。 回想起那日朝堂之上大臣的话,其实并不是没有道理,到了此刻她才真正有了切身体会。南燕近年来天灾肆虐,百姓辛苦耕种却收获寥寥,加之她父皇为求长生,大肆在民间征集药材,致使许多原本种粮的肥沃土地改种药材,百姓家中粮食储备愈发稀少。 然而,这场战争已然避无可避,一旦退缩,便会陷入无尽的被动,一退再退,国将不国。 当队伍行至蜿蜒山间,道路两侧是高耸陡峭的山峰,如刀削斧劈般矗立。山壁上不时有碎石滚落,“噼里啪啦”地砸落在地,给行进增添了几分惊险与艰难 。 正疾驰间,柳淳熙与萧筱竹猛地勒住缰绳,前方一根粗壮的断木横亘在路中央,拦住了整支队伍的去路。柳淳熙抬手示意,身后队伍瞬间停住,整齐划一,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柳淳熙心中警铃大作:不对劲,这一带树木本就稀少,怎么会有这么一根断木不偏不倚横在路中央? 念头未落,一阵尖锐的呼啸声划破长空,密密麻麻的羽箭如骤雨般从天而降。柳淳熙目光骤冷,高声呼喊:“小心,有埋伏!” 刹那间,寒光闪烁,众人迅速抽出利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奋力抵挡来袭的羽箭。流芸身姿矫健,瞬间闪到柳淳熙身前,长剑舞动,密不透风;白逸思也毫不犹豫,从身旁倒下的士兵手中抄起长剑,侧身护住柳淳熙,眼神中满是决然。 眨眼间羽箭射尽,众人刚缓过神,却见山壁上突然垂下数条粗壮的绳索,一群人顺着绳索飞速滑下,如恶狼扑食般冲进队伍。一时间,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场面陷入混乱,柳淳熙一眼便看出,这些人的目标不是钱财,而是那一辆辆满载粮草的马车。 瞧着这群人的粗布麻衣、杂乱装扮,萧筱竹心中了然,高声喊道:“我们运送的是前线战场急需的粮草,你们莫要糊涂!” 为首的山匪头子啐了一口,恶狠狠地吼道:“管你运往哪里,老子们饿肚子,今天就是要抢粮食!识相的,放下粮食,饶你们不死!” 第121章 “哼,口气倒是不小。”柳淳熙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势,厉声下令:“众将士听令,全力护好粮草,无需对这些山匪手下留情!”前线吃紧,柳淳熙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得了命令,士兵们训练有素的优势瞬间展现,他们配合默契,进退有序,反观那些山匪,虽看似凶猛,但在训练有素的士兵面前,不过是乌合之众。若他们一直躲在山壁上放箭,或许还有几分胜算,可如今短兵相接,手中羽箭又已耗尽,很快便落了下风,一个接一个被制伏在地,动弹不得 。 那群山匪被制伏得如此迅速,显然出乎他们的意料。山匪头子满脸不甘,破口大骂:“该死的,老子被算计了!” 萧筱竹手持长剑,锋利的剑刃稳稳架在山匪头子的脖颈旁,泛着森冷寒光。柳淳熙神色冷峻,稳步走到他面前,声音低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方才那话什么意思?如实招来,饶你不死。” 山匪头子即便已成阶下囚,脸上依旧写满不屑。可当萧筱竹的长剑又往前逼近几分,锋利的剑刃几乎划破他的皮肤,他神色一滞,咬咬牙,不情不愿地开口:“这附近村庄本就没多少粮食收成,前些日子,朝廷派官兵来征粮,把村民们的粮食搜了个精光。我们去村子里抢都抢不到,山寨里的存粮也快见底了。正巧有人告诉我们,过几日会有运粮队伍从此地经过,还说我们可以在此设伏……” 萧筱竹柳眉紧蹙,厉声打断:“所以你们就来抢这前线的粮草?” 山匪头子满脸疑惑,仿佛在说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有什么可问的。 萧筱竹看着他这副模样,便猜到这人所想,心中怒火燃烧:“这是运往战场前线的粮草,你们知不知道要是没了这些,前线将士会面临什么?” 山匪头子嗤笑一声,瞪大了眼睛,满不在乎地吼道:“我才不管那些,我只知道我和兄弟们都快饿死了,得填饱肚子!” “本来因为皇帝寻仙问道,村中有些良田都改种药材,我们能抢到的粮食都少了许多,现在皇帝为了打仗,又在民间疯狂征粮,不然我们至于抢不到吃的?依我看,直接求和,哪会有这么多破事!” 萧筱竹怒不可遏,抬脚就要踹过去,却被柳淳熙一把拦住。山匪头子见状,看向愤怒的萧筱竹,眼中满是挑衅,那嚣张的模样仿佛在故意激怒她们。 柳淳熙眉头紧锁,神色凝重地问道:“你方才说官兵去村庄强搜粮食?” 山匪头子鄙夷地瞥了柳淳熙一眼,冷笑道:“你可是公主,这命令不是你们下的吗?” 柳淳熙面色一沉:“皇上下令是让百姓自愿捐赠,从未允许官兵强搜。” “哼,命令是这么下的,可这里天高皇帝远,谁会真管?”山匪头子不屑地撇嘴。 柳淳熙随及紧紧攥紧了拳头,回头望向那一眼望不到头的运粮车队,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无力感,暗自思忖,这满满当当的粮草车里,究竟有多少是从百姓手中强行抢夺而来的? 沉默片刻,柳淳熙深吸一口气,高声下令:“去把那断木移开,我们继续前进。”众人迅速行动,将断木搬至一旁。柳淳熙翻身上马,又补充道:“把这些山匪放了。” 山匪们听闻自己能被释放,原本灰败的脸上瞬间眉眼舒展,喜出望外。反观柳淳熙这边,众人个个愁眉苦脸,萧筱竹更是怒意未消,脸上的愤懑之色溢于言表。 在一片沉闷压抑的氛围中,一行人继续踏上了运送粮草的艰难征程 ,方才发生的事仿佛只是一件小插曲。 不知又行了多久,柳淳熙下令休息一会儿,整顿一下队伍,清点一下人数。 萧筱竹自方才起,面色就一直阴沉得厉害,一听到休息的指令,便径直走到一旁,远远地避开了队伍。柳淳熙瞧见这一幕,略作思忖,还是抬脚跟了上去,同时对着流芸与白逸思轻声说道:“你们不必跟着我。” 萧筱竹独自坐在河边,目光直直地盯着湍急奔流的河水,眼神空洞而又深邃,仿佛思绪早已飘向远方。 柳淳熙缓缓走近,还没来得及开口,萧筱竹便率先打破沉默,声音轻得如同风中的叹息:“柳淳熙,你以前问过我,我们萧家为何会有反心?” 柳淳熙闻言,双眼瞬间睁大,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震惊,显然她完全没有料到萧筱竹会在此时提及此事。 一时间,两人陷入了沉默,唯有河水奔腾的哗哗声在耳边回响。 柳淳熙也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望向那滔滔不绝的河流。忽然,萧筱竹轻轻笑了起来,那笑容里满是苦涩与无奈:“不过你想错了一件事,我上次也说过,萧家从未有过反心。” 柳淳熙缓缓偏过头,与面露苦笑的萧筱竹目光交汇。她听见萧筱竹一字一顿地说道:“有反心的从来不是萧家,而是我。” 刹那间,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萧筱竹那低沉而又震撼的话语在柳淳熙耳边回荡。 萧筱竹的面色陡然变得激动起来,情绪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因为南燕从上到下早已腐败不堪!” “上至皇帝,皇帝争权夺利,不惜残害父亲兄弟,如今更是荒缪,追求长生之术!下至百姓,百姓生活贫苦,智力未开,饥肠饿肚就去强抢,如今他们结为土匪,更是连送往战场的粮草都敢截!” “这就是如今的南燕!”萧筱竹面上涌出不甘:“南燕的江山是我爷爷和先帝一同打下来的,你让我如何能不起反心?” 柳淳熙听完,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竟一时语塞。因为她清楚,萧筱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无可辩驳的事实。良久,她苦笑着叹了一声:“你说的对,南燕从上到下,确实都已烂透了。”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哀伤,可这没有持续多久,转瞬之间,取而代之的是坚定:“但你既然对我说出了这些,想必在你心中,对我还是有几分信任的。” 柳淳熙面朝河流,深深地叹息一声:“曾经……我有机会永远离开京城,离开皇宫,可我最终还是留了下来。因为我一心想要改变南燕,不想看着它就此走向没落。可惜,几年过去了,我至今仍未实现这个心愿,甚至我还没有具备足以改变南燕的所有条件。” “萧筱竹,你愿不愿意和我打个赌?”柳淳熙再次转过头,看向萧筱竹,她的眼底布满了疲惫,可整个人看起来依旧意气风发,“就赌……十年之内,我能否掌握实权,让南燕焕然一新。” 说着,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 。 第105章 白逸思百无聊赖地坐在一块巨石上休憩, 不经意间眼角余光瞥见前方不远处的小石子上,上面刻着一个极为浅淡的图案。 微风拂过,那图案瞬间就被沙尘掩埋。白逸思目光一沉, 随及缓缓走近,蹲下之前她先警惕地环顾四周, 确定无人留意自己后, 这才伸手轻轻挥开沙尘, 图案再度显现。 白逸思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迅速将小石子紧紧握在手中,转身对流芸说道:“殿下与萧世子还未归来,我先到附近四处看看。” 流芸并未察觉异样, 只是叮嘱道:“早些回来, 别走太远了,这儿太过荒僻,说不定会有危险。” 白逸思应了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去, 听到流芸的话后, 背对着她随意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听见了。 白逸思顺着一路的图案前行,大多图案都刻在石子上, 没走多远,但身后的队伍已消失在视线之中。 最终,她在一块一人多高的岩石前停住脚步,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笃定:“还不出来?” 话音刚落,只见一人缓缓从岩石背后现身。本应是意料之中的人, 可白逸思看清来人面容的刹那,脸上却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震惊。 白逸思的目光迅速扫过白音沫全身, 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你……怎么会伤成这副模样?”她实在难以想象,究竟是什么人能把白音沫伤到如此境地,心中顿时暗自警惕起来。 白音沫下巴上干涸的血迹触目惊心,身上的黑衣早已被鲜血浸透,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此刻她并未背着那柄熟悉的重剑,以她如今的状态恐怕也无力背负。 听到白逸思的询问,白音沫重重地咳嗽了两声,声音虚弱:“我和苏璐樱被北轩王算计了。” “你们走之后柳裕安突然病重,早朝暂停,皇宫也不许别人进,没想到这正好方便了柳初榕。如今皇宫已被羽林军重重围困,柳裕安和苏璐樱都被困在里面,逃不出来,宫中的消息也传不出去,京城无人得知。” 白逸思神色冷静,静静地听着,随后再次问道:“我问的是你怎么会伤成这样?” 白音沫微微一滞,旋即说道:“我此前与柳初榕和苏璐樱二人合作,这其中自然有我自己的目的。可如今北轩王翻脸不认人,我又怎会轻易放弃?于是我去找北轩王,可结果……”白音沫顿了顿,陷入回忆,脸上闪过一丝怒意,随后长叹一口气,“……是我太过轻敌了,北轩王身边……竟有如此厉害的高手。” 第122章 白逸思听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白音沫所言是真是假,还需仔细斟酌。 她冷笑一声,质问道:“所以呢?你来找我,不会是觉得我会轻易放过你吧?”话音未落,她猛地抬手攻向白音沫。 白音沫显然没料到白逸思会突然出手,想要躲避却已然来不及。她被白逸思死死掐住脖子,重重地按在岩石上,嘴角再次渗出一丝鲜血。 白逸思的手越收越紧,白音沫在她手下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眼见白音沫气息渐弱,就要死在自己手上,可白逸思心中却没有预想中的快意。 白音沫只觉窒息,肺部的空气几近耗尽。就在这时,白逸思突然松开手,转而握住白音沫的手腕,为她诊起脉来。她的身子一僵,白逸思的眉头也渐渐皱起。 白音沫……真的伤得太重了,脉搏虚弱至此。 事到如今,白逸思对白音沫的话已然信了五成。白音沫向来精明,若非真的算错一步,绝不可能让自己沦落到如此狼狈的境地。 白逸思往后退了几步,与白音沫拉开距离,微微抬了抬下巴,神色冷淡地问道:“你来找我究竟所为何事?” 白音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毫不犹豫地说道:“找你做笔交易。” “哼。”白逸思嗤笑一声,只觉得荒谬至极,没想到绣春楼楼主竟会有一天主动找她谈交易。许是觉得此事有趣,她压下心底的不耐,继续追问道:“什么交易?” 白音沫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来:“先前,柳初榕和苏璐樱与北梁二皇子梁忆安达成了一项交易,梁忆安此行回去后会怂恿北梁皇帝发动战争,吸引柳裕安的注意力。原本的计划是给柳裕安下毒,让他中毒身亡,然后扶持柳澄登上皇位。如此一来,苏璐樱便能成为太后,北轩王则顺势成为摄政王,掌控大权,届时北轩王再派人主动求和,割让两座城池给北梁。” “可是北轩王暗中策反了羽林军统领,撕毁了约定,趁机逼宫,妄图自己登上皇位。我和苏璐樱失算了,才落得如今这般下场。” 一个牵涉两国命运的惊天计划,就这样毫无保留地展现在白逸思面前。然而她对此毫无兴趣,国家大事向来与她无关。 听完之后,她只是冷冷地嘲讽道:“你和苏璐樱机关算尽,自以为掌控一切,没想到最终还是败在了柳初榕手里,真是……丢人现眼。” 白音沫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尽管心中不愿承认,但这的确是不争的事实。 她挺直身子,脸上的狠厉之色愈发浓重:“所以……我要你去刺杀北梁皇帝。” “只要北梁皇帝一死,北梁必定会退兵,柳初榕与梁忆安的计划也就彻底落空。我没能达成目的,他们也别想轻易得逞。” 白逸思听完,心中除了觉得荒谬可笑,更多的是难以置信:“你是不是疯了?你凭什么认为我能刺杀得了一位皇帝?” “而且……我又为什么要答应你?” 这几句话几乎等同于明确的拒绝,可白音沫却面色如常,眼神中透着一股莫名的笃定:“你会答应的。” 白逸思忍不住笑出声来,心想白音沫这次怕是连脑子都被打伤了,竟说出如此荒唐的话。然而下一秒,她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你没多少时间了,不是吗?”白音沫的声音冰冷刺骨,仿佛来自地狱的低语。白逸思的笑容凝固,眸光骤冷,如利刃般直直地盯着白音沫。 白音沫宛如一只索命的恶鬼,继续说着那些让白逸思脊背发凉的话:“你体内的毒…你应该还能活十年,哦不……现在只剩下九年了。” 白逸思眼中瞬间涌起滔天的怒火与震惊,仿佛要将眼前的白音沫焚烧殆尽。 这件事她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更没有让绣春楼的人替她诊过脉,白音沫究竟是如何得知的?这绝不可能仅凭一眼就能看穿,即便是医术高明的叶霖,也得经过仔细把脉才能确定。 就在白逸思即将动手之际,白音沫却毫无惧色,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不过,我知道有一个办法可以解你体内的毒。” 这话如同在黑暗中点亮了一盏明灯,瞬间击中了白逸思的要害。她眼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难以察觉的兴趣:“哦?说来听听。” 白音沫见状,心中暗自得意,脸上却不动声色:“北梁使臣抵达京城的那一晚,长澜公主来了绣春楼,她想要杀一个人。” 白逸思的眼神随着白音沫的话语微微一动,只听她接着说:“梁枫玥想要杀掉梁忆安。” “你接下了?” “没错,我接了。” 白逸思哼笑一声:“可梁忆安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不仅如此,他还在带兵攻打南燕。 白音沫脸色微微一滞,旋即固执地说道:“他很快就会死。” “哼,算了,他死不死我并不关心。”白逸思不耐烦地打断她,目光凶狠地盯着白音沫,“到底有什么方法能解我的毒?” 白音沫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梁枫玥开出的条件中,有一条便是关于北梁皇帝的秘闻。” “北梁皇帝身上一直带着一粒丹药,名为凝、清、丹。” 白逸思闻言,双眼瞬间瞪大,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凝清丹可谓是天下闻名,被世人称作“神仙丹”,传说它能解世间万毒、活死人肉白骨,能不能救活一个死人这点存疑,但单就解世间万毒这一点就对白逸思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虽然丹方早已失传,甚至有人开始怀疑它是否真的存在,但白逸思深知,这并非传说,她曾翻阅无数古籍,确定这种丹药真实存在,而且药效与传言丝毫不差,她曾四处寻找,但都无果。 看着白逸思的神情变化,白音沫心中更加笃定,脸上的笑意愈发浓烈:“你只要杀了北梁皇帝,那粒丹药就是你的了。而且北梁退兵,边关没有战事,柳淳熙还能带着军队回京捉拿反贼柳初榕,到那时坐上皇位的便是她。” 十分诱惑的条件,可下一刻白逸思冷冷抬眼:“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说的?” “你想要活下去,就必须相信。”白音沫从怀中掏出了一张被血染红的纸,递给了前面的人:“这是梁枫玥那夜写下的。” 白逸思接过察看一番,神色不变。白音沫抬了抬下巴,给出最后一个筹码:“那么…我再说最后一句话。” “如果我说,我会告诉你洛瑶死去的真相呢?” 白逸思的眼神终于彻底冷了下去,看向白音沫如同再看一个死物:“洛瑶不是你杀的吗?” 白音沫淡笑着摇了摇头:“不,不是我杀的,是你杀的。” “滋啦”一声,白逸思的一掌刺进了白音沫的右肩,怒道:“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了你?” 白音沫咳出一口鲜血,笑意未减:“咳…咳咳…你其实心中不愿相信是我做的,不然方才你见我的第一眼就会杀了我。” 白逸思被人看穿了心思,起了些恼意,手上动作加深,咬着牙道:“闭嘴。” 白音沫的双眉因疼痛而紧皱,可她的双眼明亮又带着蛊惑:“和我做交易,到时丹药是你的,我也会告知你真相,对柳淳熙也有利。” 几个呼吸之后,白逸思收回了手,垂着头甩着粘在手上的鲜血,说道:“我要绣春楼排名前三十的所有人。” “没问题。”白音沫勾唇一笑,立马回道。 而后白逸思转身离开,不愿在这里继续待下去。 不论洛瑶的死是不是白音沫设计的,单是北梁皇帝可能拥有凝清丹和对柳淳熙有利这两事中的其中一件,白逸思就无论如何都会去试一试。 绣春楼的助力,不要白不要。 …… 永宁县内,风岚此时站在一个小院门前,眼中久违地翻涌着犹豫,可她最终还是敲了敲门。 “咚咚咚。”随着敲门声响起,风岚的心跟着紧张起来。 “吱嘎”一声,院门打开,露出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风岚怔怔地往后退了几步:“秋楚悦…你居然…真的还活着。” 秋楚悦猛地跪在了地上,双眼涌出泪花:“首席…我…” “我有罪…” 第106章 秋楚悦泪如雨下, 再次面对风岚,她心中没有想象的恐惧,只有羞愧。 风岚不知当年发生了何事, 但从苏璐樱的态度也猜测了一些,如今本该因保护苏老爷而死去的人再次完好的出现在她面前, 还直说自己有罪, 相当于她的猜测可能是对的。 风岚深吸了一口气, 压住自己心中的情绪, 说道:“先起来,进去再说。” 秋楚悦忙点着头,站起身来, 为风岚带着路。 这是一个不大的院子, 屋内不算简陋但也绝不算富有,四处都展示出有另一人生活在这里。 墙壁上粘着多张画,画技从稚嫩慢慢变为成熟,刚好是一个孩子的成长过程, 帘子上系挂着几个香囊, 上面绣的图案也歪七扭八,不过看起来最新的香囊上面的图案要好上许多,至少能看出绣的是什么玩意儿。 第123章 风岚松开了手中的香囊, 看着面前拘谨地秋楚悦,她问道:“她多少岁了?” 秋楚悦一愣,随后反应过来风岚问的是谁,她原本惶恐不安的脸上浮现了些许笑容:“首席观察细微,我孩子她十六岁了。” 只比柳淳熙小了一岁…风岚不禁心想, 她又问道:“孩子她爹呢?” 秋楚悦的身子顿了顿,目光飘来飘去:“她爹啊…她爹在她六岁的时候因病去世了。” 风岚闻言没有说话, 而是提起水壶给她们两人的杯子倒起了水,秋楚悦见状连忙起身,朝着水壶伸手:“首席不可,这事得由我来。” 却见风岚躲避了这双手,头也不抬道:“银翼已经不在了,我也早已不是首席,你亦早已不是银翼的成员。” 忽而她放下水壶,壶盖发出清脆一响,风岚端起面前的茶杯,抬眸时眼中闪过一丝冷光:“秋楚悦这个名字早在二十多年就消失了,你的墓碑现在都还立在怀翼园内。” 秋楚悦的神情凝固,双手开始止不住颤抖,过往的记忆出现在她脑海,那些怎样都忘不掉、总是出现在她梦中的人仿佛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她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她跪在了风岚的脚边,声音沙哑痛苦:“当年我也是没有办法,柳裕安…柳裕安他拿檀郎及其家人的性命威胁我,我不得已才那样做…首席…我、我真的…” 听到了这里,风岚的胸口剧烈起伏,她垂眸看着她,眼中除了痛苦之外没有别的情绪:“当年老爷身死一事究竟是什么情况?” 秋楚悦将埋藏二十余年的秘密全部翻了出来:“当年我还在银翼时,偶然结识了檀郎,不久后与他相恋,结果一不小心被柳裕安撞破。银翼有规定不能与他人有感情纠葛,于是我害怕柳裕安告诉老爷,可他没有,说会为我保守秘密。” 说到这里,秋楚悦停顿了一下,她紧握住双手,满含痛意:“是我识人不清,柳裕安根本就不是一个翩翩公子,而是一条毒蛇!” “我被他蒙骗,说了很多关于银翼的事,”秋楚悦张了张口,只觉一口气堵在她的嗓子眼,她用力往下咽,这才能继续说话:“后来柳裕安登上皇位,也知道了想要知道的一切,他便变了个样子,用檀郎的性命及其家人威胁我,又用事成之后就会放过的话哄骗我。” 眼泪顺着她的下巴滴落,秋楚悦抬起头来,朝着风岚剧烈摇了摇头:“我没有办法,所以只能那样做。” 风岚不想再听秋楚悦的难处,秋楚悦是被逼无奈还是怎样,她都没兴趣,反正秋楚悦已经按柳裕安说的那样做了。 苏府、银翼从未亏待过她,她本是孤儿,后被老爷捡到,让她成为了银翼的一员,还派人教她能在世上立足的武功。 不论如何,都是秋楚悦辜负了苏府。 风岚不耐道:“柳裕安让你做什么?” 秋楚悦感受到了风岚的不耐,暗自咬着下唇,声音哽咽:“那时老爷在外游玩,柳裕安让我将老爷引到早已设下埋伏的地点…” 她哭得泣不成声:“老爷捡到我的那个地方会经过埋伏点,于是我说我想要去看看那个地方,然后老爷、老爷就同意了,之后…之后…” “之后老爷便被刺杀,你也逃离京城如愿与你的檀郎在一起了?”风岚站起身来,满腔都是控制不住的怒意。她早有预料,可当真正听见时,心中还是那么悲伤。 秋楚悦猛地摇着头:“不、不是的,我之后也没过得很好。”她紧紧抓住风岚的衣摆,仰望着这人:“老爷死后,柳裕安派人四处找我,他不会让我活!” “我早该想到的,他不会让我活…”在风岚冰冷的目光中,秋楚悦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柳裕安不想让我活,檀郎的家人因我而死,可檀郎没有因此抛弃我,而是同我一起四处躲藏,可是…我们还是被发现了。” “在萱儿六岁那年,柳裕安的人找到了我们,檀郎为了护着我和萱儿,被那几人所杀,我活得也不好…” “首席,我活得也不好啊…” 风岚看着痛苦万分的秋楚悦只觉可笑:“当年若不是老爷捡到你,你早就死了,可你为了别人的命、为了你与人私奔的梦就害死了老爷!” 她抓着秋楚悦的衣领将人提了起来:“你若是当真想要与口中的檀郎离开,只要与老爷说就好了,银翼虽有规定, 可老爷又怎会真的要你性命?” 风岚松开了秋楚悦的衣领,大口喘着气往后退了几步,秋楚悦也因风岚的话语而跪在地上痛苦。 屋内安静下来,只能听见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秋楚悦觉得自己的眼泪已经流尽,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抬起头来,抹掉了脸上的泪水,对着风岚道:“首席,老爷因我而死,你杀了我吧,这是我应得的。” 风岚忽然笑了起来,老爷、小姐、孟冬…还有柳裕安! 想到这人,风岚眼中冒出浓浓的恨意,她不会轻易放过柳裕安,她要柳裕安死! 浓烈的恨意快要撕裂她的胸腔,风岚突然闷哼一声,口中一股腥甜。 “滴答滴答。” 几滴鲜血滴在了地上,秋楚悦怔怔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挣扎着站起身:“首席…”她想要扶住风岚,但被风岚一手挥开,那双看着她的眼睛中也有着恨意。 风岚厌恶地远离秋楚悦,她极力压抑着翻滚的内心,说:“我不会杀你,你想要以死抵罪,绝无可能。” “我要你带着痛苦和悔恨活着!” 说完她便捂住胸口快步离去,出门时还不小心撞上了一人。 “你是谁?” 这女子没得到回答,心中疑惑,这人看起来也不像小偷啊,怎么走的这般快? 女子心情愉悦地进屋,待看清眼前的一切后,欢喜的脸上冒出慌张:“娘!你怎么了?” “萱儿…”秋楚悦抱住了自己的孩子,失声痛哭起来。 …… 粮草已送到了边关,此时才刚结束一场战斗,柳淳熙站在军营之中看着许多受伤的士兵被抬进了帐篷,即便如此他们的脸上也只有喜色,因为他们又一次抵御住了北梁的侵略,如今粮草来了,他们的后顾之忧也没了。 柳淳熙站在中央,不知在想些什么,她习惯性地偏头,可这次身边并没有她熟悉的那人。 白逸思又不告而别了… 她们到达军营的次日,柳淳熙醒过来便在枕边发现了一封信,信上说: 熙儿亲启: 我又走啦,不过你别担心,就是去处理点事情,不是什么大事,不出一月我就回来,你可别太操心我。我也知道这么偷偷走不太地道,等我回来,你想怎么“收拾”我都行,我绝对不反抗。 我看边关风景还不错,现在又有战事,估计你也不会马上回京城,这样挺好的。京城对你来说太压抑了,我就盼着你能离那儿远点。本来呢,我想写几句肉麻的话,可平时说得挺顺溜,真写起来却不知道怎么下笔,还是等我回来当面跟你说吧。 你要记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然我远在一方都心神不宁,还有要想我哦,但也别太想,毕竟我很快就回来了。 事实上这封信末尾原本还有一句话:小心北轩王柳初榕。 白逸思拿着笔,笔尖悬在纸面,犹豫再三,最后还是狠狠划掉了那句话,重新写了一封。 如今皇宫被围得水泄不通,消息根本传不出去,边关又远在千里之外,她倒不担心这话会传到柳淳熙耳朵里。这样一来,柳淳熙不知道皇宫里的乱局,自然也不会贸然带人回京。 皇位最终花落谁家,白逸思一点都不在乎。不管谁登上那个位子,等她拿到凝清丹,就立马回来带柳淳熙离开。哪怕柳淳熙不乐意,她也有一百种办法,就算是用绳子绑也要把人带走。 以往白逸思事事都顺着柳淳熙,可唯独在这件事上,她铁了心不再退让。权力争斗太过凶险,连白音沫都遭了道,她是真的怕了,所以只想带着柳淳熙远远离开京城,越远越好。 她只希望柳淳熙能平平安安活下去。 所以就算被柳淳熙当成胆小鬼,被她瞧不起,那又怎样?在白逸思心里,只要能和柳淳熙一起活着,这比什么都重要。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事情并未如白逸思想象的那般发展,一个完全意料之外的人,突然出现在了柳淳熙面前。 柳淳熙满脸惊讶,脱口而出:“素馨?你怎么会在这儿?” 第107章 素馨被几名士兵押解着带到近前, 此刻的她狼狈不堪,污泥糊满了面容。瞧见柳淳熙的那一刻,她脚步踉跄, 拼了命地扑了过来,哭喊道:“殿下, 求您救救皇上和娘娘!” 柳淳熙闻言, 神色瞬间一凛, 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 急忙问道:“宫中可是出什么变故了?” 素馨泣不成声,抽抽噎噎地说道:“自殿下离开京城后,皇上不知为何突然重病缠身, 整日昏睡不醒, 清醒的时间极少,就连太医和国师都束手无策。而后北轩王提议暂且停了早朝,将皇上病重的消息封锁在宫内,生怕引起民心大乱, 娘娘无奈之下也只得同意, 可是……” 第124章 “可没过几日,娘娘就发现皇宫的所有出入口都被重兵严密封锁,任何人都无法进出。到了这时, 娘娘才惊觉羽林军统领已然叛变,而北轩王竟有谋反之心!” 素馨膝盖着地,向前挪了几步,眼中满是哀求之色:“殿下,如今宫中局势岌岌可危, 皇上和娘娘性命悬于一线。娘娘费尽周折才将奴婢送出宫来,可奴婢这一走, 很快便会被北轩王察觉,所以奴婢恳请殿下速速带人回京,救救娘娘!” 柳淳熙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仿佛能拧出水来。一旁的萧筱竹听完这一切,敏锐地察觉到柳淳熙的情绪,于是凑近她耳边轻声提醒道:“不可轻信,小心有诈。” 这话恰好被素馨听见,她当即竖起两根手指,发下毒誓:“殿下,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奴婢愿以性命起誓,若有半句虚言,就让奴婢五雷轰顶,永世不得超生!” 此言一出,周围众人皆露出震惊之色。 柳淳熙相对来说要比旁人平静许多,可对素馨的话也感到意想不到。 素馨见柳淳熙的表情难辨,着急地磕了几个头:“求殿下救救娘娘!” “娘娘是孝璟皇后的妹妹,虽不是同母所出,可当初在苏府时姐妹二人情深,娘娘到现在都时常念着孝璟皇后,还请殿下念着娘娘与孝璟皇后的关系,救娘娘一命!” 柳淳熙的神色有些动容,这下萧筱竹着急了,她连忙说道:“岚越殿下就算有心回京,可殿下此次前来身边就只带了几百号人,如今边关情况紧急,调不出多余的人马,若北轩王当真围困了皇宫,可见势力之大,殿下此时回去讨不到好处。” 萧筱竹的劝说萦绕在耳边,身前还有素馨的请求声,柳淳熙本该感到慌乱,可到了此时她渐渐稳定下来。 过去的一些线索连成了一条线,想来流言和瘟疫一事便是出自北轩王之手,柳淳熙双目沉沉,看向素馨的眸中闪过一丝异色,最后她在众人的注视下点了点:“放心,本宫这就带着人回京。” 素馨闻言满心欢喜,脸上露出喜色:“谢殿下!谢殿下!” “啧。”萧筱竹一脸恨铁不成钢,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围在柳淳熙身边转圈,但她还未开口就听柳淳熙对她说:“还请萧世子随本宫过来一趟。” 萧筱竹动作一顿,眼珠转了转,跟着柳淳熙离开。 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柳淳熙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锦囊,递给了身后的萧筱竹:“这是我离京前一晚父皇给我的,说让我到了边关后再打开,昨日我已打开过了,里面有一张纸条,你可以看看。” 萧筱竹心中疑惑地拿出了纸条,神情随着纸条展开变得莫名。 【你到达边关之后就待在那里,直到有人来告诉你皇宫情况危急,到时你只需带着蛛丝全员即刻回京,不必担忧。】 “这是…”萧筱竹不解地看着手中的纸条。 柳淳熙点了点头,解释道:“蛛丝是父皇建立的一个组织,替父皇处理一些难事,父皇任命我为蛛丝的司使,这次蛛丝全员都藏在了运送粮草的队伍之中。” “…此前我并不明白父皇此举的用意,在看了纸条之后心中一直忧虑,但在方才素馨那番话后,我心中的忧虑消失,”柳淳熙直直看着萧筱竹,眼神笃定:“我父皇早就知道北轩王有谋反之心,所以才会让我带着蛛丝全员离开,为了不让蛛丝的人被困在宫中。” “从素馨的话语中全是苏璐樱便可得知,她不是我父皇的人,也不知晓我父皇的计划,”柳淳熙顿了顿,接着说道:“所以…我必须回京。” 萧筱竹紧紧攥着那张纸条,依然有些不同意柳淳熙回去:“可…若事情并没有纸条上写得那么轻松呢?” 柳淳熙站在她面前,双眼坚定,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光中:“那我就更该回去了。” “宫中除了我父皇还有苏璐樱,虽说我与她关系不太好,但方才素馨说的没有错,苏璐樱是到现在都还记得我母后的少数人之一,因此…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回去。”而且岚姨作为父皇的暗卫,一定会在父皇身边保护他,这也是柳淳熙必须回去的原因之一。 萧筱竹犹豫片刻,快速说道:“那我和你一起回去。” “不,你得留在这里,”柳淳熙的脑海中闪过一些念头,忽而脸上涌出些笑意:“你之前说你有反心,既然如此,想来对你来说反我父皇同反北轩王是一样的。” 她眼中的笑意只出现了一瞬,随后正色道:“你得留在边关,北梁来势汹汹,你留在这里与你的家人一同抗敌,若是…北轩王当真谋得了皇位,那你日后就要辛苦一点了。” 柳淳熙的眼中闪烁着光亮,带着认真和期许:“萧筱竹,你深知边关士兵的辛苦,也知朝廷的病根所在。萧家世代忠烈,因此我愿意信任你,若皇位当真落到他人之手,若我当真命丧宫中,那么…你就要在日后找准机会反了北轩王。” “我不相信北轩王能当好一个皇帝,但我认为你可以。” 萧筱竹当然想要当皇帝,可在柳淳熙说了这句话后她一点都不想承认,她心中感到荒谬以及不可置信,语气夸张道:“你疯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这可是在引诱我走上一条不归路,我可不会上你当。” 柳淳熙微微笑了笑,说:“我是认真的,比起北轩王,我更愿意将南燕交到你手里。” “当然,你当皇帝肯定不如我当得好。”到了这时,柳淳熙竟然有心情开了一个玩笑。要知道柳淳熙可从未在萧筱竹面前开过玩笑,她在萧筱竹心中可一直正经的很。 “哈?他大爷的…”萧筱竹猛地偏过头,有种吃了毒蘑菇的感觉,“你还是柳淳熙吗?真不是我的幻觉?” 柳淳熙抬手,重重地锤了下萧筱竹的肩膀,心中畅快了些:“现在还觉得是幻觉吗? 萧筱竹被这一下锤得龇牙咧嘴:“你能不能收点劲?疼死了!”她活动了一下肩颈,忽然低声道:“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紧接着,她提高音量,眼中满是憧憬:“我可告诉你,等我真当上皇帝那天,你可别眼红,就算你哭,我也不会把皇位让给你。” “等我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拆了你的公主府,改成我的御花园,然后把你的东西统统扔掉,让你找都找不着。” 所以…你最好能活着… 柳淳熙心道萧筱竹还挺幼稚,不过这样的威胁对她可不管用,她摆摆手道:“你就做梦吧,皇位肯定是我的,到时候拆的就是你们将军府了。” “那要不要再打个赌?” “好啊,赌就赌,谁怕谁啊。” 两人立马敲定了赌约,相视一笑。随后萧筱竹朝着柳淳熙摆了摆手:“快走吧,不然小心错过你父皇安排给你的事。” 柳淳熙点了点头,转身前却犹豫着开口:“流丝又不知去向了,我这一去……” 萧筱竹闻言,满脸嫌弃,那神情仿佛在说连人在哪都不知道,这也太失败了。不过她没把这想法说出口,只是问道:“你想让我帮你带话?” 柳淳熙顿了顿,脸上满是挣扎之色,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释怀地笑了笑:“算了,那些话还是我亲自对她说吧。” “走了。”言罢,柳淳熙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背影带着几分孤寂与决绝。 …… 往昔的京城繁华热闹,可如今整座城都陷入了异常的静谧,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霾所笼罩,铅灰色的乌云沉甸甸地压在上空,连带着空气中都弥漫着令人压抑的阴沉气息。 皇帝已经多日音信全无,心急如焚的大臣们纷纷想要进宫一探究竟,却无一例外被羽林军蛮横阻拦,说是皇上下令禁止任何人入宫。 大臣们忧心忡忡,焦虑不安,而就在今日,一件更为惊人的事情发生了。 数位朝廷高官的府邸突然被官兵重重包围,众人得到消息心中便已明白,平静了二十多年的京城,怕是又要迎来一场翻天覆地的巨变。皇位的归属,也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那些手握重权、能力出众的高官被困家中,无法施展拳脚;而那些庸庸碌碌之辈,更是吓得紧闭府门,不敢轻易外出。所有人都在心底默默祈愿,希望这场雨能早些结束,京城早日恢复往日的安宁。 皇宫之中,柳初榕身着厚重的铁甲,周身散发着冰冷彻骨的寒意,迈着沉稳而有力的步伐,径直朝着皇帝的寝宫走去,他的身后跟着一众身着与羽林军服饰不同的士兵,气势汹汹。 寝宫内,柳裕安虚弱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尽显病弱之态。 苏璐樱坐在床边,眼神中满是关切,她轻轻舀起一勺药,温柔地说道:“陛下,这是刚从国师那里拿来的药,兴许对您的病情有所帮助。” 柳裕安微微颔首,双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随后伸手接过药碗,仰头将药一饮而尽 。 第108章 第125章 喝完药后, 柳裕安躺回了床上,苏璐樱替他捻好被口:“陛下再睡会儿吧。”说完后她便起身离开,身后的两位婢女, 其中一个是素馨,另一个是个生面孔。 她们为苏璐樱打开了房门, 可在房门完全展开时, 苏璐樱却面色一惊, 身子微顿, 竟慢慢往后退去,仿佛她面前站着的是什么猛兽,但那不是猛兽, 而是北轩王柳初榕。 柳初榕看到苏璐樱眼神中的惧意, 嘴角勾起一丝淡笑,他身披铁甲重重踏了进来,铁甲随着他的动作而发出声响,苏璐樱被这气势逼得节节后退, 最后跌坐到了柳裕安的龙床边。 苏璐樱还未开口, 她身后的柳裕安便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看着柳初榕的一身装扮,眼中震惊且愤怒, 他呵斥道:“这是朕的寝宫,谁允许你穿成这样进来的?”话语有气无力,说完柳裕安还咳嗽了起来,空有怒意而毫无威慑力。 柳初榕淡淡笑了笑,自顾自地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柳裕安的床前, 眼神戏谑地打量着他。 柳裕安被这眼神弄的怒不可遏,狠狠地盯着柳初榕:“你想造反不成?” 没想到柳初榕竟点了点头:“是啊, 皇兄,你当了这么久的皇帝,也该臣弟当了吧?” 语落,苏璐樱震惊地身子一偏,一不小心摔到在地,看着柳初榕的双眼中满是怒意。 柳初榕仅仅瞥了眼苏璐樱,这个女人在他眼中不足为惧,虽有些实力,可脑子实在太笨,他既已到了这地步,就不必同她虚与委蛇。 他收回落在苏璐樱身上的目光,转而继续看向气得嘴角直抽抽的柳裕安,嗤笑一声道:“皇兄这样看着臣弟做什么?臣弟做的有什么不对吗?” 柳初榕微微前倾身子,靠近柳裕安,细细看着柳裕安眼中因愤怒而起的红血丝,心中只觉畅快,不枉他谋划多年。 柳裕安骂道:“朕待你不薄,你就是这般回报朕的?” 柳初榕闻言爽朗一笑,回道:“臣弟也是学皇兄啊,当年皇兄的皇位不也是这么得来的吗?” “哦不,”他语锋一转,眼中讥笑:“皇兄的手段比臣弟还要高明一些,毕竟臣弟坐上皇位后会被那些官员骂一句叛臣贼子,而皇兄在他们眼中可是名正言顺。” 柳裕安双目瞪圆:“你…你知道当年的事?” 柳初榕笑着摇了摇头,忽然心中感到一阵荒谬,这样愚蠢的人也能想到当年那么精妙的计划吗?二皇兄当年怎么就输给了这人? 真是匪夷所思啊… 柳初榕脸上的笑意突然消失,双眼射出一股冷意:“皇兄,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孽畜!朕可是你的亲皇兄!”柳裕安攥紧双手,露出后悔的神色。 柳初榕喜欢看柳裕安这种神情,他这皇兄高高在上了这么久,也该让他尝尝待在尘埃之中的滋味了。 “你当年对父皇痛下杀手,将圣旨篡改,让原本属于二皇兄的皇位落到了你手里,臣弟…也是和你学的,”柳初榕靠在椅背上,俯视着病床上的人,嘴角噙起一抹讽意:“皇兄,臣弟学的像吗?” 语落,柳初榕突然暴起,将椅子挥扫在地:“明明从小到大你我都是皇宫中的影子,从不被人看见!可为什么之后我却只有学着你的样子才能得到父皇的赞赏?凭什么?明明我们都一样,为什么父皇会先看见你?” 柳裕安原本充满怒意的脸,渐渐平静,转而露出疑惑与不解:“你便是因为这事?” “这难道还不够吗?”柳初榕冲到柳裕安的面前,对着他怒吼道:“你明明和我一样是个透明人,就因为你后来遇上了苏璇黎,在那之后你开始被父皇注意到,但父皇依然看不见我,就连后来好不容易得来的父皇的夸赞,也是夸我快要追上你了。” “哈哈哈…皇兄,如果没有苏璇黎,你别说坐上皇位了,你根本什么都不是!” 柳裕安冷冷地看着柳初榕,而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柳初榕没有发现柳裕安已经完全坐了起来,脸上的病态也已消失。 “可即便有了苏璇黎的帮助,你也没有成为父皇心中最为合适的人选,你还是和我一样糟糕!” 将心中怒火宣泄出来后,柳初榕又恢复成平常的样子,将椅子好好扶正,一边坐下,一边缓缓道:“有时候我也挺佩服你的,演戏既能将自己也演进去,皇兄,你真的爱苏璇黎吗?” 柳裕安听到这个名字从柳初榕口中发出,心中的怒意再也抑制不住:“你给朕住嘴!” “周文宾!朕速命你将这个乱臣贼子抓起来!” 柳初榕痴痴地笑了笑:“皇兄,你猜我是如何进的宫?周统领又为何要跟在我身后?” 四周一时安静,唯有苏璐樱悄悄偏头,暗骂了一句:白痴。 几个呼吸之后,周文宾应道:“是,臣领命。” 柳初榕的笑声陡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满脸不可置信,猛地回过头。可这一回头,寒光一闪,一柄利剑已直逼眼前,他来不及多想便飞身一跃跳到了一旁。 然而周文宾攻势不停,手中长剑如银蛇狂舞,剑影闪烁,柳初榕在仓促抵挡之间,目光下意识地扫向柳裕安,这一看,他才发现柳裕安的脸上哪还有半分病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运筹帷幄的冷峻。 柳初榕心中先是一阵慌乱,紧接着,愤怒如汹涌的潮水般涌上心头,他忍不住高声怒喝:“你早就发现了?” 但柳初榕根本不是周文宾的对手,他不过是个王爷,论起武艺,又怎能与羽林军统领相较?仅仅过了数十招,他便气喘吁吁,体力不支,被周文宾用剑抵住后颈,“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柳裕安猛地掀开被子,苏璐樱连忙上前扶住他。他稳步走到柳初榕面前,居高临下,眼中满是不屑与轻蔑:“朕与你从来都不一样,自始至终深陷淤泥的,只有你一人。” 柳初榕双眼瞪得滚圆,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恨不得将眼前之人碎尸万段。随后他偏过头看向苏璐樱,咬牙切齿地问道:“你也是他的人?” 柳裕安闻言,迅速转过头,苏璐樱脸色骤变,“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颤抖:“陛下,臣妾不知北轩王所言何事,还请陛下明察!” 可就在她低头的瞬间,她与周文宾目光交汇,苏璐樱眼中满是焦急与暗示,然而周文宾却仿若未觉,她暗自用力,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哼,你与他到底有无勾结,朕自会查个水落石出。”柳裕安抬手一招,“周文宾,把他带下去。” “是…” 变故就发生在这转瞬之间。 苏璐樱身后的一个婢女,突然从袖中滑出一把了寒光闪闪的匕首,如鬼魅般,直直刺向柳裕安。 柳裕安余光瞥见匕首寒光,反应极快,迅速往后退去,惊险地躲开了这致命一击。 可危机并未解除,紧接着,第二击又迅猛袭来。柳裕安下意识抬头望向屋顶,就在这时,屋顶传来“嘭”的一声巨响,整个屋子都为之一震,屋外发出了巨大的打斗声,柳裕安心中暗叫不好,还未等他做出反应,匕首已再次逼近眼前。 “滋啦”一声,一道血线从柳裕安的眼眶而出,他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握着匕首的人猛地拔出匕首,冷冷地看了柳裕安一眼,随后转身从窗户一跃而出。几乎同时,素馨飞身而上,一掌重重地按在柳裕安的后颈,将他狠狠压下,与跪在地上的柳初榕姿势一模一样 。 柳初榕状若癫狂,神态扭曲:“哈哈哈…皇兄,你到底还是百密一疏!苏璐樱,快!快叫周文宾把我放开!”此刻的他头发凌乱,眼神中满是疯狂与不甘,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声嘶力竭地嘶吼着。 苏璐樱仿若未闻,只是冷冷地注视着周文宾。她缓缓压低眉眼,那原本娇艳动人的脸庞此刻笼罩着一层阴翳,散发着森冷寒意:“周文宾,柳裕安身边的那位高手现已被我的人牵制住,局势胜负已定,你到底要选谁?” 柳初榕拼命挣扎着想要起身,然而就在下一秒,一道寒光闪过,他的脖颈处赫然出现一条血线。他的动作瞬间僵住,缓缓低下头,看着身下的地面逐渐被鲜血染红,嘴里喃喃着:“你…你…”声音微弱,带着无尽的难以置信与绝望。 “咚”的一声闷响,柳初榕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双眼空洞,生机全无,化作一具冰冷的尸体。 周文宾手持长剑,剑身之上沾满了鲜血,就连手背上也被喷溅得血迹斑斑。他面无表情,手腕轻轻一抖,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顿时鲜血飞溅,在地面上拉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他神色平静,语气淡淡,仿佛刚刚发生的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方才局势不明,还望娘娘赎罪。”言语间虽带着几分歉意,可眼神中却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深邃。 “哼,我看你是在观望谁才是最后的赢家吧?”苏璐樱轻蔑地冷笑一声,那笑声中满是嘲讽与不屑。随后她转头看向自始自终都待在阴影之中的李德全,她压着声音道:“公公可观望好了?” 第126章 李德全身形一顿,缓缓躬身行了个礼,紧接着,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柳裕安重重地磕了个头,声音带着无限的悲愁:“形势所迫,皇上可千万别怪奴才啊。” 说完,他猛地站起身,像发了疯似的冲到门前,用尽全身力气一把将门打开。此刻的他,脸上表情扭曲,显得无比凄惨,站在殿外扯着嗓子大声哀嚎:“皇上、皇上驾崩了!” 那声音凄厉而绝望,在空旷的宫殿外回荡。 周文宾紧跟其后走了出来,他将长剑直指天空,声音洪亮,响彻四周:“北轩王妄图谋反,如今皇上已惨遭毒手,但北轩王现已伏诛。”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羽林军听令,北轩王的私兵,一个都不许放过!” 房门被打开又迅速关上,那一瞬间透进来的光亮,如昙花一现般转瞬即逝。 柳裕安缓缓抬起头,望向身前的人,这张脸与苏璇黎有几分相似,脸上的神情却是苏璇黎从未对他露出过的狠厉与决绝。 他强忍着眼睛传来的剧痛,嘴角微微上扬,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浓烈的不甘:“你谋划了很久吧?”事到如今,是他棋差一着,算漏了苏璐樱这个人。 苏璐樱俯视着身形狼狈的柳裕安,心中并没有大仇得报的释然,只有无尽的惆怅与空落:“是啊,这一日我从姐姐离世便开始谋划了。” “毕竟…姐姐是因你而死。” 柳裕安的神情瞬间凝固,仿佛被定住一般。周遭的空气也仿若被苏璐樱周身散发的彻骨寒意所冻结,整个空间陷入了死寂,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第109章 柳裕安目眦欲裂, 仅剩的一只眼睛布满红血丝,他喊道:“璇黎她不是因我而死!你休要血口喷人!” 苏璐樱冷冷笑了两声,一脚踹在了柳裕安的肩上, 踩着他的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翻滚着浓浓的恨意:“你怎么敢说出这句话?” 她的脚用力往下压, 柳裕安的肩疼痛难耐, 额头冒出冷汗, 苏璐樱狠狠碾着:“你当初娶姐姐时曾承诺过只有姐姐一人, 可结果呢?你当上皇帝后,后宫添了一人又一人。甚至你还暗杀了爷爷,姐姐一定是知道这件事才会自尽!” “姐姐多年为你谋划, 若没有姐姐, 你怎能当上皇帝?”苏璐樱的面容也因仇恨而变得扭曲:“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如果没有你,姐姐现在都还会活着!” 说着,苏璐樱猛地揪住柳裕安的衣襟,将他扯了起来, 她忽而想到了什么, 勾唇一笑:“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我一直都想要柳淳熙的性命,可一直没找到机会…” 她在柳裕安耳边轻声说道:“若不是你让柳淳熙带着蛛丝的人回京, 我还找不到那么好的机会。” 柳裕安沉沉问道:“她死了?” 苏璐樱眼中冒出痛快之意:“当然。” 可柳裕安脸上没有她想象中的痛苦与悔恨,他听完苏璐樱的话语,先是满脸震惊,震惊苏璐樱竟然知晓刺杀苏老爷一事,随后一丝嘲讽的笑意爬上他的嘴角, 心想说到底,苏璐樱和他又有什么分别?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 此时的柳裕安满脸鲜血, 模样狼狈不堪,却诡异一笑。 苏璐樱皱紧眉头,满脸厌恶地问道:“你笑什么?” “笑什么?”柳裕安从嗓子里挤出一丝冷笑,“当然是笑你啊。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你给苏璇黎带来的伤害,可一点都不比我少。” 苏璐樱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往昔的回忆如潮水般汹涌袭来。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松了劲,柳裕安立刻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柳裕安的话语像恶魔的诅咒,在她耳边不断回响:“你当初主动入宫,你猜苏璇黎心里是怎么想的?你与后宫那些妄图取她性命的女人又有何不同?” “你闭嘴!你胡说……”苏璐樱像是被戳中了痛处,极力反驳,猛地凑到柳裕安跟前,嘶吼道,“那些人怎么能和我相提并论?在姐姐心中,我和她们绝对不一样!” “不一样?哈哈哈哈……所以我才说你可笑至极。”柳裕安躺在地上,癫狂地大笑起来,鲜血顺着他的脸颊蜿蜒流下,像一张可怖的蛛网 ,“你和我没什么两样,都是自私自利之徒,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自我感动罢了。” “苏璇黎恨我,所以她一定也恨你!” 这句话像是诅咒,苏璐樱直觉浑身冰冷,连呼吸都被冻住了。察觉到苏璐樱的情绪不对,素馨连忙上前扶住她,可还没碰上,苏璐樱就拔出了自己戴的一支金簪,直直刺向柳裕安。 “去死!我要你给姐姐偿命!” 死亡瞬间就濒临柳裕安,他脸上的笑意尽失,眼中满是惧意,在金簪还差一点刺进柳裕安的胸口时,苏璐樱的手被一人稳稳握住了。 “娘娘,我们之前可是说好了,柳裕安的命得由我来了结。”白音沫在苏璐樱的耳边轻声道,声音如琴,瞬间唤醒了她的神智。 苏璐樱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白音沫见状,瞥了眼素馨:“将你家娘娘扶到一旁休息。” 下一刻,另一人站到了白音沫的身边,柳裕安的眼珠僵硬转了转,问了一个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风岚…你也知道了?” 而风岚看都没看他一眼,她的目光始终落在易容的白音沫身上。方才她与这人共同对抗柳裕安身边隐藏的那位高手时,她发觉这人的招式像极了自己那位失去消息许久的故友。 风岚急迫地问道:“你是谁?” 白音沫的身形顿了顿,最终她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蹲在了柳裕安面前,伸手摸着自己的下颌处,将面具一点点撕了下来,柳裕安的眼睛随着面具之下的容貌显现而逐渐放大。 “你、你是…” 风岚看清了那张脸,心中涌出多种情绪,有惊喜也有些怒意,欢喜这人还活着,也愤怒这人的不辞而别。 白音沫死死地盯着柳裕安那张令她作呕的脸,心中涌起一阵酣畅淋漓的痛快之感。转瞬之间,她眉眼低垂,眼底骤然射出如寒芒般冰冷彻骨的恨意,一字一顿道:“柳裕安,你可还记得我?” “哈…哈…”柳裕安的脖颈像被人 攥住,呼吸不畅,可脸上又是明白一切的了然:“原来…你便是苏璐樱的助力。”他深知苏璐樱被困在皇宫之中,绝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所以白音沫既是苏璐樱的助力也是她的明星。 事到如今,柳裕安彻底输了,也没什么好怕的了,他只想在死之前看看这些人痛苦的样子,于是他笑道:“你是谁?让我想想,哦…我想起来了,你是亲手杀了自己父母的白家人。” 白音沫的脸颊抽搐,肌肉控制不住地跳动,而后柳裕安又偏头对着风岚道:“你也是一个蠢货,苏璇黎甘心被我利用,你也甘心被我利用,你们不愧是主仆二人。” 风岚不禁握紧双拳,快步走过去揍了柳裕安一拳,柳裕安的脑袋被打得一偏,还未回正下一拳就又挥了过来,一拳接着一拳,让从来都冷静的风岚彻底变了个模样。 下一瞬风岚的双手被白音沫一掌抵住,她偏过头道:“够了,我说过他的命要由我来了结。” 语落,白音沫便握住柳裕安的脖颈,手一用力,咔嚓一声,柳裕安的脑袋无力地垂了下去。 一旁平静下来的苏璐樱扬了扬眉,说道:“你就这么便宜了他?” 白音沫用帕子擦了擦自己手,闻言停顿了一下,随后道:“没必要,我只要亲手杀了他就行。” 说完她走向窗户,丝毫不留念:“走了。” 风岚立马追了上去,宫殿外的打斗已经渐渐平息,白音沫在屋檐间飞跃,速度很快,幸而风岚的速度也不慢。 离开皇宫之后,前方的白音沫忽然停了下来,头也不回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风岚一怔,伸出的手缓缓收了回来,连带着一起收回去的还有她的关心,她在打斗之时就已看出来白音沫身负重伤,现在恐怕已经撑不住了,不过她最后还是将那些话语吞咽了下去,转而问道:“柳裕安已经身死,柳淳熙现在在哪里?” 白音沫的眸光闪动,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谁知道呢?” “说不定还在边关呢?” …… 三日前,柳淳熙带领蛛丝几百人行至清渠县时突逢大雨,但大雨丝毫没有减慢她们的速度。 但在不久后,柳淳熙突然停下了马,她警惕地环视着周围,下一刻一支飞镖射向了她,周围顿时冒出多个人,一瞬间柳淳熙被蛛丝的人护在了中间。 柳淳熙本来有恃无恐,可在看见前方立于树干上的人时,她猛然一颤,雨水携着慌张裹在她的身上。 白音沫… 几个呼吸之后,白音沫朝她飞快奔来,同一时间柳淳熙拔出腿上绑着的长剑,她不能任由蛛丝的人保护,白音沫的实力她再清楚不过。 护人比杀人更难,如今敌方人数与蛛丝的人相当,又有白音沫这个大杀器,所以柳淳熙只好暴露她会武的秘密。 第127章 “流芸和墨青与我一起应对那个戴白色面具的人,其余人只需对付其他人!” 一声令下,众人迅速分开,墨青看着柳淳熙干练的动作,面上一时闪过一丝震惊,但很快收敛心神,加入到了战斗之中。 白音沫如一道黑色的闪电,朝着柳淳熙迅猛扑来,速度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她的身影,柳淳熙眼神一凛,手中长剑挽出几朵剑花,寒光闪烁,直刺白音沫的要害。 同时流芸和墨青从两侧呈扇形包抄过来,三人配合默契,试图以三角之势将白音沫困住。白音沫却似一阵捉摸不定的狂风,在三人的包围圈中自如穿梭。重剑在她手上仿若轻巧无比,与柳淳熙的剑招碰撞时,发出金属般的脆响,震得柳淳熙手臂发麻。 柳淳熙的剑法又有精进,剑影闪烁,密如织网,剑招凌厉且变幻莫测。她的每一次挥剑,都精准地刺向白音沫的要害,招招致命。 流芸瞅准时机,从白音沫身后突袭,手中长剑寒光一闪,直刺其后背。白音沫反应极快,身形一转,如鬼魅般避开攻击,同时一脚迅猛地踢向流芸,流芸躲避不及,被踢中肩膀,整个人踉跄着后退几步。 墨青见状双手紧握长刀,高高跃起,使出浑身力气,自上而下全力劈砍。白音沫毫不畏惧,迎着攻击而上,一手抬起重剑横在头顶,只听“铛”的一声巨响,强大的冲击力震得墨青虎口开裂,长刀险些脱手。 而白音沫趁势欺身而上,手肘狠狠撞向墨青的胸口,墨青来不及躲避,胸口被重重击中,鲜血瞬间从口中喷出,整个人向后仰倒。 柳淳熙抓住这一瞬的空档,如蛟龙出海般刺向白音沫的咽喉。白音沫眼神一凛,身形如电般疾退,下一刻柳淳熙将长剑一掷,白音沫侧身躲过,而后耳边传来一道劲风,她抬掌与之相接,同时柳淳熙向上翻转,借着白音沫的力道飞速将剑柄握住手中。 白音沫瞬间眼神一凛,快速侧身,流芸的这一击险些割伤她的脖颈,她心道这两人不愧从小一块儿长大,配合默契。 紧接着白音沫冷笑一声,以极快地速度一脚踢在流芸的腹部,流芸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地上,溅起一片泥水。 如今三人只剩下柳淳熙一人,其余蛛丝的人皆和绣春楼的杀手打得难舍难分,分身乏力。 雨水拍打在柳淳熙的脸上,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临安县的那一夜。 柳淳熙呼出一口浊气,与远远的白音沫相望着,雨在这一刻更加大了,她紧握着长剑,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将恐惧逐出了自己的内心,唯有不畏惧,才有战胜的可能。 白音沫双手紧握住重剑,剑身宽厚,在雨中闪烁着森冷的光。她猛地高高跃起,重剑裹挟着千钧之力,如泰山压顶般朝着柳淳熙劈去。柳淳熙眼神一凛,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手中长剑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试图抵挡这凶猛的一击。 “铛!”两剑相交,巨大的冲击力震得柳淳熙手臂发麻,双脚在泥地上划出两道深深的痕迹。但她紧咬牙关,强忍着手臂传来的剧痛,猛地一扭身,剑刃沿着白音沫的重剑剑身迅速滑向她的手腕。白音沫反应极快,手腕一转,重剑巧妙地避开了柳淳熙的攻击,反手又是一记横斩。 柳淳熙连忙弯腰躲避,重剑贴着她的衣衫划过,带起一阵冷风。她趁着白音沫招式未收,迅速欺身而上,长剑如灵蛇般刺向白音沫的胸口。白音沫骤然侧身一闪,但长剑依然在她胸口划了一道伤口,不过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与此同时用重剑剑柄狠狠地砸向柳淳熙的肩膀,柳淳熙被击中肩膀,往后退了几步。 柳淳熙没有丝毫退缩,稳住身形后,再次发起攻击。她的剑法灵动多变,剑影闪烁,如同一团团银色的火焰,在雨中肆意舞动。然而白音沫的重剑威力巨大,每一次挥砍都带着强大的气场,让柳淳熙的攻击屡屡受阻。 此时柳淳熙与白音沫身上皆负了伤,雨水不断渗进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但柳淳熙的眼神因此愈发坚定,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众多人的身影,蛛丝众人、叶霖、萧筱竹…还有白逸思。 她不能死在这里,她还要回去教训白逸思,让这人以后不敢再不辞而别。 她一定要活着回去! 雨中两道身影忽而接近忽而远离,动作溅起层层水花,白音沫的面具已被柳淳熙击落在地,脸上还有一道被雨水泡白的伤口。 这时白音沫瞅准柳淳熙的一个破绽,重剑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直刺她的腹部,可在快要刺中时她手腕翻转,最终又用剑柄狠狠抵在了柳淳熙的胸口,她整个人顿时向后飞去,重重地摔在泥地里。 柳淳熙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力气在一点点消逝。她始终紧握着长剑,但剑身摇晃剧烈,鲜血顺着手指滴落在泥水中,任谁也看出她已站不起来,可她的眼神中没有畏惧与绝望,只有坚韧与不屈。 白音沫一步步走向她,看着躺在地上却仍不肯放弃的柳淳熙,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突然,白音沫旋身一转,重剑挡住身后来人的一击。 两人面上皆是震惊之色,邝鹤闲长腿一扫,白音沫迅速跃到了一边,连连跳了几下。 邝鹤闲扶起柳淳熙,急忙说道:“你先离开,师尊来应付这人。” “不行,徒儿怎能让师尊一人面对。”邝鹤闲啧了一声,没有多言,将柳淳熙推到了她身后的流芸怀中:“流芸,快带着熙儿离开。” “好,”流芸架起柳淳熙,回头对着邝鹤闲说了句:“大人小心。”说完便带着柳淳熙迅速远离了这里。 白音沫见状喊道:“所有人去追柳淳熙!” 刹那间,一众黑衣人朝着柳淳熙离开的方向跑去,但蛛丝的人岂会轻易放她们离开? 白音沫收回目光,直直看着前方不远处的人,邝鹤闲回视着她,最终是邝鹤闲先开口:“没想到你还活着。” 白音沫笑了笑,这笑容不同于之前,像是从心底发出:“我也没想到你也活着。” “好久不见啊,邝鹤闲。” 邝鹤闲冷哼一声,而白音沫恍若未闻,像是聊家常一般说道:“我之前便觉得柳淳熙的剑术很眼熟,没想到她竟是你的徒儿,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不收徒。” 邝鹤闲长剑一扫,冷眼看着白音沫:“你可还记得柳淳熙是小姐的孩子?” “自然记得,”白音沫脸上笑容消失,尽是冷意,抛出了一个惊天消息:“那你可还记得叶崧雪?” “你知道她去世了吗?” 邝鹤闲神色一怔,脸上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白音沫徒然放松了一些,她先前给自己下了重手,不然骗不到白逸思,可她没想到柳淳熙与邝鹤闲是师徒关系,如今她身上的伤还没好,若不扰乱邝鹤闲的心神,她绝无胜算。 “叶崧雪这些年可一直在一个地方等你,她还记得你们曾经的约定,可你还记得吗?” “邝鹤闲,你还记得你曾承诺过她什么吗?” 一字字一句句像是重锤般敲打着邝鹤闲的心,叶崧雪是她朝思夜想的人,也是她扎在心底不可除的痛。 邝鹤闲一直以为叶崧雪会待在蝶仙谷,猛然听见叶崧雪离世的消失,她只觉得白音沫在骗她。 “不可能,叶崧雪医术高超,不可能早早离世。” “医术再高明又怎样?”白音沫笑着摇了摇头:“俗话说心病难医,叶崧雪便是如此,她整日整日坐在院门前,等着一个不归人。” 她语气一变,变得狠毒,直刺邝鹤闲的心脏:“是你害死了她,邝鹤闲,你负了叶崧雪!” …… 雨淅淅沥沥的,竹林中正有一人踉踉跄跄地走着,她浑身鲜血,血水混着雨水模糊了她的双眼,让她看不清前路。 “扑通”一声,她重重摔倒在地。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仰面望天,任由黄豆大小的雨滴落在她脸上。 前尘皆妄,痴梦有尽啊… 一辆马车悄然而至,有几人将昏迷的人抬了上去,过一会儿后只听马车内传来两道人声。 “…已无大碍,可即刻启程。” “嗯,那便走吧。” “敢问殿下,我们…去哪里?” 一道稳稳地声音说道:“雪阳城。” 不远处的竹枝上立着一个人,她背着一把重剑,静静望着马车离开,直到视线中再也看不到马车的影子,她才收回目光。 第二卷完。 第110章 柳帝于宫中崩逝, 一时之间,宫中上下缟素,哭声恸天。 在一片哀恸声中, 登基大典匆匆筹备。 那日,太和殿内金碧辉煌, 香烟袅袅。柳澄在众人的搀扶下, 一步步走上那象征着至高权力的龙椅他的双腿发软, 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整齐跪地, 高呼万岁,声音在殿内久久回荡。柳澄坐在龙椅上,望着殿下黑压压的人群, 紧张得小手紧紧攥着龙椅的扶手。 第128章 随后新帝诏书昭告天下, 改年号为景阳,寓意着新朝如旭日东升,一片光明。 然而新帝年幼,难以亲政, 太后苏璐樱身着华服, 神色冷峻,缓缓走上朝堂。她身后的珠帘轻轻晃动,却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 隔开了众人与小皇帝,自此太后苏璐樱垂帘听政。 “李公公,念在当年你帮过姐姐多次,哀家说到做到,放你性命。”苏璐樱站在高处, 从这里能将皇宫览入眼中,她说道:“和你的义子离开吧, 不要再踏入京城一步。” 李德全垂在身旁攥紧的双手终于放松,他恭敬行了个礼:“谢太后不杀之恩。”而后他毅然地转身离去,离开了这座困住他几十年的牢笼。 登基日当夜,苏璐樱的宫殿被浓稠的夜色包裹,静谧无声,唯有从屋内传来的悉悉索索的水声打破了这份寂静。 院内苏璐樱一袭华服未褪,正坐在桌前,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灌着酒,醉意已然爬上她的脸颊,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 素馨立在一旁,满脸担忧之色,轻声劝道:“娘娘,酒多伤身,还是少喝点吧。” 苏璐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几分醉意:“今日我高兴,得喝点。”说罢,她又仰头灌下一杯。 “来,素馨,你也陪我喝一杯。”苏璐樱拿起酒壶,动作有些踉跄地为素馨满上一杯酒,而后端着酒杯凑到素馨嘴边,眼中带着几分醉后的执拗,催促道:“来,就喝一点。” 酒杯已然碰到素馨的嘴唇,她推脱不过,只得就着苏璐樱的手饮下了这杯烈酒,酒液入喉,辛辣之感瞬间涌上喉头,她脸上泛起红晕,被呛得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苏璐樱看着素馨这副窘态,笑意愈发浓烈:“怎么都这么久了,你还是不会喝酒啊?” 见素馨确实不会喝酒,苏璐樱也不再勉强,自己又满上一杯,仰头一饮而尽,叹道:“算了,我还是自己喝吧。” “娘娘今夜好兴致啊。” 一道清脆的声音骤然在偌大的院子里响起。 苏璐樱神色瞬间一凛,眼中的醉意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警惕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待看清来人后,才悄然松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是你啊…” “娘娘已经醉得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白音沫笑着走到苏璐樱身旁,悠然坐下,提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她先是浅尝一口,随后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这酒香气醇厚,真是好酒啊。”话音刚落,一杯酒便已下肚。 苏璐樱虽说放松了些许,可到底无法再像最初那般自在。她对白音沫总是存着几分戒备,远做不到像对素馨那般毫无保留。她浅酌一口酒,看向白音沫,问道:“你这时候来,所为何事?” 白音沫闻言,微微扬起眉梢,故作惊讶道:“怎么,我们之间就只能谈正事,不能随便聊聊?” 苏璐樱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拆穿:“我可没见你哪次来,是为了和我聊家常的。” 这话确实不假,白音沫每次来找苏璐樱,无一不是为了正事。白音沫听了,只是回以一笑,一时竟无言以对 。 白音沫未发一言,苏璐樱心中已然有了猜测,她不动声色地开口问道:“你是来拿解药的?” 白音沫轻轻放下酒杯,目光悠悠地在苏璐樱新迁入的宫殿里打转,缓缓说道:“如今我大仇得报,娘娘也得偿所愿…” 她既未点头承认,也没有摇头否认,可这话里话外,分明带着肯定的意思,苏璐樱暗自轻咬下唇,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酒杯。 转瞬之间,苏璐樱抬眸看向白音沫,眼中的算计让白音沫再熟悉不过,她问道:“你如今报了仇,之后打算做什么?” 白音沫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反问:“娘娘问得这么清楚,莫不是…有什么想法?” 苏璐樱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勃勃野心:“我现在虽贵为太后,柳澄不过是个草包,可任由我摆布,可朝中有些大臣对我垂帘听政颇有异议。我明面上不能对他们动手,不然有失身份,所以…” “所以你想让我派人暗中‘教训’他们?” 白音沫抢先一步说道,见苏璐樱神色如常,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她笑意更浓,缓缓凑近苏璐樱,贴在她耳边轻声道:“娘娘想要我帮忙做事,总得先拿出点好处才行。” 苏璐樱闻言脸上浮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悄悄攥紧衣摆的手松了开来:“绣春楼是南燕的杀手组织,这些年来树敌众多,虽说白楼主武功高强,可谁又能保证永远不出差错?所以…让朝廷做你的靠山。” “然后我替你暗中处理一些事或者人?” 苏璐樱点点头,白音沫却不紧不慢地向后退了一步。 而后苏璐樱为她倒了一杯酒,伸手递到白音沫面前,循循善诱道:“这样难道不好吗?” “娘娘,你这是想建立第二个蛛丝啊,而且…还想捡现成的。”白音沫歪着身子,戏谑地看着苏璐樱。 苏璐樱倒也坦然承认:“我虽厌恶柳裕安,但不得不说,成立蛛丝大概是他这辈子做过最聪明的事。” “何况这对我们来说是双赢,就像现在,我当上了太后,大权在握,你也报了仇。” 白音沫脸色平静,手中随意把玩着酒杯,眼底却翻涌着难以捉摸的暗色,她伸手比了个数。 苏璐樱微微皱眉,面露不悦:“你胃口未免太大了些。” “毕竟我们都是拿性命换钱财的人,而且娘娘要做的可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事,既然如此,自然得多要点。” 苏璐樱伸手将白音沫的手指掰下去两根,两人目光想接,暗自较量,而后白音沫立刻又抬起一根手指。 “成交。”苏璐樱盯着她的手指,沉默片刻道。 白音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赞道:“娘娘果真是个痛快人。” 她微微歪头,苏璐樱见状不禁冷笑一声。紧接着,白音沫站起身来,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裳,说:“事情谈完了,我走了。”临走前,还不忘丢下一句:“日后还请娘娘多多关照了!” 几日后,天光初破,一抹晨曦艰难地透过雕花窗棂,洒落在尚书书房的血泊之中。一位曾在朝堂之上,公然反对苏璐樱垂帘听政,甚至险些让太后当众下不来台的大臣,直挺挺地倒在书案前,死状可怖。他的舌头被齐根割去,断口处皮肉翻卷,干涸的血污顺着嘴角蜿蜒而下,在地面凝结成暗红色的斑痕,整间书房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这消息如疾风般传遍朝野,大臣们听闻此事,皆是胆战心惊。在这皇权至上的朝堂,死亡就像高悬的利刃,人皆趋利避害,这位大臣的惨状,无疑成了最震慑人心的案例。 此后朝堂之上,再无人敢对苏璐樱垂帘听政一事提出半点异议。 同月,边关风云突变,北梁士兵如潮水般骤然退去,一时间,黄沙漫天,马蹄声渐远。 满玄竹一袭铠甲,身姿挺拔地站在城墙之上,她眉头紧锁,望着全部回营的敌人,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北梁此次来犯,本是来势汹汹,这一月双方剑拔弩张,僵持不下,如今却毫无征兆地撤回了营地,一连几日都没有动作,实在蹊跷。 景和二十年八月,北梁二皇子梁忆安即位,同月南燕派使臣前往北梁主动求和,割让玉丰、曜都和雪阳三城,北梁至此撤兵。 …… 白逸思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眼前是淡色的床帐,她悄然松了口气,还好,真的活着回来了。 她撑起身子,腰间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疼得白逸思嘶了一声:“好痛,那死皇帝的暗卫下手还挺狠。” 白逸思低头看了看,发现自己的伤口都被纱布缠住,她在自己身上摸了几下,没有摸到凝清丹,又在床上翻找一番,依然没有。 她记得自己昏迷前看到的最后一人是绣春楼的杀手,想来也是她们将她带了回来,白逸思便慢慢扶着腰站在地上,每一步都牵扯着伤,她要去找白音沫拿回凝清丹。 也不知道她昏迷了几日,应该没有超过一个月吧?她还要赶紧回去找柳淳熙呢。 白逸思还未走到门前,房门便被推开了,钟溪看见白逸思下了地,瞬间寒毛乍起,快步走了过去扶住这人:“首席,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不要乱动啊!”要是伤口撕裂,楼主肯定要扣她钱了! 白逸思躲开了钟溪伸过来的手,她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我没事,楼主在哪里?” “楼主?”钟溪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楼主的行踪向来多变。” 见钟溪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白逸思长叹一声,暗道莫不是白音沫在躲她? 她正这样想着,钟溪忽然拍了自己脑门一下:“啊!我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 白逸思对钟溪的感觉还好,并不讨厌这人,于是听这人一说,她随口问道:“什么事?” 只见钟溪来到了一个书架前,打开机关后,从一个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白逸思瞬间眼直,这个正是装着凝清丹的小盒子。 第129章 钟溪将盒子递给了白逸思:“楼主说等首席醒来后,让我把这个小盒子交给首席你。” 白逸思立马拿过来打开察看一番,这是真的凝清丹,并未被调换,她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要拿的东西已经拿到了,白逸思便不在这里停留,将小盒子揣好后就说了句:“走了。” 钟溪在白逸思背后欲言又止,想提醒白逸思注意自己身上的伤,最好再待几日,但她惜命,比起被杀,还是被楼主扣钱好一些。 在踏出门前,白逸思回头问了一句:“我昏迷了多少日?” 钟溪回道:“…半月。” “什么?”白逸思脸色一变,遭了,她刺杀北梁皇帝时就差不多一月了,她又昏迷了半月,柳淳熙不骂死她才怪! 她急忙问道:“岚越公主回京了吗?” “岚越…公主?”钟溪看起来呆呆的,白逸思忍不住啧了一声:“算了,想来也回京了。” 说完她快速地离开了房间,没看见钟溪欲言又止的神情。 白逸思走在京城的街道上,忽然听见一个方向传来了喧闹的人声,她走了过去。只见长街之上,一支殡仪队伍缓缓前行,打头的是身披素缟的宫人,手持白色招魂幡,幡上的绸带在寒风中瑟瑟摆动,似在低诉着无尽的哀伤。 八名健硕的侍卫抬着公主的灵柩,步伐沉重而缓慢,每一步都似承载着整个京城的悲痛。灵柩之上覆盖着绣有皇室图腾的白色锦缎,此刻却在黯淡的天光下,失了往日的华彩,街道两旁,围满了神色哀伤的百姓。 嚯!这是宫中谁离世了?这么大阵仗。 说起来白逸思还不知道现在皇位落到了谁手里,她不断张望着,看着一旁抹着眼泪的老婆婆,不禁问道:“婆婆,这是谁离世了?” 老婆婆听到问话,抹眼泪的动作猛地一顿,抬起头用一种诧异的眼神打量着白逸思,那眼神仿佛在说,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人,怎么连这都不知道 。不过老婆婆到底还是心善,压下疑惑,为白逸思解答:“这是岚越公主的灵柩啊,姑娘。” 白逸思闻言只觉脑袋“嗡”的一声,心中猛地一震,一时竟有些恍惚,怀疑是不是之前受伤把脑子伤着了,又或是周围太过嘈杂,以至于自己听错了。 她定了定神,忍不住再次问道:“老婆婆,您刚说这是谁?” 第111章 这一刻, 周遭此起彼伏的哭泣声在白逸思耳边被无限放大,似汹涌的潮水将她淹没。 她顿觉天旋地转,脚下的大地仿佛裂开一道深渊, 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狠狠吸入无尽的黑暗,灵魂好似也被扯得粉碎, 化作一片片飘散在这浓稠的哀伤与绝望之中。 待她再次抬头时, 双眼尽是充血的赤红, 死死地盯着那支素白的送葬队伍, 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冒出。 白逸思全然不顾身上还未愈合的伤口,伤口处的疼痛如烈火般灼烧,却无法阻挡她。 她仿若一头困兽, 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一个又一个人, 步履踉跄却无比坚定地站到了人群的最前方,而后不顾一切地朝着送葬队伍狂奔而去。 刹那间,惊呼声、怒骂声、疑惑声交织在一起,如同炸开的锅。未愈合的伤口被撕裂, 殷红的鲜血迅速渗出, 浸染了衣衫,在素白的底色上晕染出一朵朵触目惊心的血花。 队伍中的羽林军敏锐地察觉到白逸思的靠近,瞬间拔剑出鞘, 寒光闪烁,厉声喝道:“何人在此放肆?” 白逸思充耳不闻,她的眼中只有前方那承载着无尽哀伤的灵柩。 一把把闪着森寒光芒的长剑朝着她刺来,她身形如鬼魅般旋身躲避,实在躲不开的攻击, 她便硬生生承受。 “不要让她靠近公主的灵柩!” “快杀了她!” 周围的百姓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慌乱不已,纷纷附和:“快点杀了她!” “不能让一个来路不明的人靠近公主的灵柩!” 白逸思仿若被一股疯狂的执念驱使, 以惊人的速度突破重重包围,朝着灵柩奋力奔去。她身上的伤口不断增多,鲜血顺着她的肢体不断滴落,在身后留下一串触目惊心的血印。 此刻的她已彻底听不见任何声音,脑海中、眼眸里、心尖上,唯有那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的灵柩。 终于,白逸思拼尽全力冲到了灵柩跟前,毫不犹豫地一把掀开棺盖。 周围瞬间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尖叫,那声音尖锐刺耳,震得白逸思耳膜生疼,而当她看清灵柩里的情景时,一直紧绷着的心弦竟微微放松了些,可依旧悬着。 灵柩之中,空空如也,并没有她所惧怕看到的那具冰冷的尸体。 但下一秒,白逸思瞬间回过神来,一股熊熊燃烧的滔天怒意如汹涌的海浪般席卷了她的全身,她紧咬着牙,一字一顿,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白、音、沫!” 她猛地挥开那些仍欲取她性命的羽林军,脚下轻点,运起轻功,朝着绣春楼的方向疾驰而去。 高楼之上静谧的房间内,白音沫手持一块素净的丝帕,正轻柔地擦拭着一把长剑。 剑身修长,在她的擦拭下寒光流转,待擦拭完毕,她手腕轻转,利剑归鞘,那一瞬间,凛冽的寒光被稳稳封住。随及她将长剑小心翼翼地放置在一旁精致的剑架上,金属质地的剑架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冷光,与剑相得益彰。 看着剑架上的长剑,白音沫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一月之前。 那夜,雨意外地冷,冰冷的雨水如注般砸落,淋在她和邝鹤闲的身上。雨水顺着她的发丝不断滑落,打湿了她的衣衫,寒意从肌肤直透心底。 她从怀中掏出一粒丹药,毫不犹豫地吞入口中,一股热流在体内奔腾而起,内力瞬间充盈。这丹药虽能在短时间内极大地增强一个人的实力,却也有着致命的弊端——药效仅能维持一个时辰,而一个时辰之后,服用之人便会遭受两倍的反噬,痛苦不堪。 彼时白音沫为了欺骗白逸思,让自己佯装重伤,此刻她身上的旧伤还未痊愈,可若想要战胜眼前的邝鹤闲,这粒丹药是她唯一的选择。 她抬眼望向邝鹤闲,只见邝鹤闲周身气息紊乱,已有走火入魔之势。不知为何看着这般模样的邝鹤闲,白音沫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往日在苏府的时光,虽然她与邝鹤闲仅仅相处了两年。 “邝鹤闲,当年你说想和我比试一场,可不久之后我便离开了银翼。如今,这约定终于可以完成了。”白音沫轻声呢喃,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她猛地将重剑立在地上,对着双目充血、仿若癫狂的邝鹤闲抬了抬下巴,眼神中满是坚定与决绝:“来,让我们在今日分出胜负!” 话音刚落,两人裹挟着磅礴的雨水,如两道闪电般冲向对方。一时间,剑光闪烁,剑与剑碰撞的声音清脆而急促,雨水在剑气的激荡下四溅纷飞,场面惊心动魄。 然而白音沫终究还是低估了叶崧雪在邝鹤闲心中的分量,她怎么也没想到,仅仅是叶崧雪去世的消息,竟能让邝鹤闲彻底走火入魔,陷入疯狂。 白音沫本不想取邝鹤闲的性命,可事态的发展渐渐脱离了她的掌控。在战斗的尾声,邝鹤闲已然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体内的内力肆意乱窜,冲得她经脉寸断。 白音沫被她一掌拍倒在地,泥水溅满了她的全身,紧接着邝鹤闲高举长剑,朝着她奋力刺来,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之时,邝鹤闲的动作却突然一顿,紧接着狂吐一口鲜血。 白音沫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迅速拿起身边的剑,狠狠刺中了邝鹤闲的心口。最终,邝鹤闲的身体缓缓倒下,重重地砸在泥水中。而白音沫也没能躲过邝鹤闲的最后一击,被她刺中了侧腰,鲜血迅速渗出,染红了她的衣衫。 白音沫对于这样的结果并不感到意外,毕竟在苏府时,邝鹤闲就打不过她。 她强忍着伤口的剧痛,缓缓撑起身子,在邝鹤闲的面前缓缓蹲下。 雨水依旧不停地洒落,打在两人的身上。 白音沫的心中不知为何涌起了无尽的哀伤,她伸手轻轻抹掉邝鹤闲下巴粘着的血,那血与雨水混合在一起,顺着她的指尖缓缓滑落,最终渗入冰冷的 地底。 “为什么?”白音沫喃喃自语,心中满是疑惑。 既然爱到听到她离世的消息就走火入魔,那为什么当初又不愿意见她呢? “嘭!” 一声巨响打断了白音沫的回忆,她来不及躲避便被一双手紧紧扼住脖颈,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她被白逸思按着往桌上压,桌子承受不住她的力道,竟从中间断裂。 “呃…”白音沫喉咙里逸出一声痛哼,脸憋得通红,目光迅速在白逸思身上扫过,眼中闪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担忧。 白逸思压低声音,质问道:“柳淳熙在哪里?” 白音沫的所有情绪瞬间消失,冷冷一笑,吐出两个字:“死了。” 第130章 白逸思手上的力道不断收紧,她再也难以忍受,猛地用膝盖顶向白逸思身上的伤口,这人立即吃痛手一松,而她立刻翻滚着远离了白逸思。 然而白音沫并未离开房间,白逸思也不像刚才那般疯狂。 白逸思一手捂着腰间的伤,嘴里不停喃喃道:“告诉我,柳淳熙在哪里?”她抬起头,眼中的哀伤让白音沫心头一震,不过也仅仅是震惊了一瞬间。 白逸思心里清楚,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根本杀不了白音沫。于是她从怀中掏出药盒,说道:“告诉我,你们把柳淳熙关在哪里,这丹药就给你。” “你让我冒死前往北梁,不就是为了让我给你取这丹药吗?”白逸思的手臂微微颤抖,眼底的血丝还未完全褪去,近乎嘶吼道:“告诉我,你们把柳淳熙弄到哪里去了!” 白音沫从容地站起身,仿佛刚才被人扼住脖子的不是她自己,她摇了摇头说:“不,我从未想要那丹药,何况按照交易,那丹药本就该是你的。” “至于柳淳熙…今日是她出殡的日子,你方才应该也看到了。” “可是灵柩里面根本什么都没有。” 白音沫眼中闪过一丝怜悯,说:“因为并没有找到柳淳熙的尸体。” 白逸思顿时紧紧咬住下唇,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流下,她用力握紧盒子,指节泛白,盒子发出“咯咯”的声响:“你们杀了她。” 这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白逸思笃定是白音沫与苏璐樱杀了柳淳熙。 白音沫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却突然转移了话题:“或许…你该叫我一声母亲?”她不知为何自己要在这时提起,或许…她只想要一个答案,一个她恐惧了二十多年的答案。 白逸思的身子猛地一颤,低垂的双眸中满是震惊,而在那更深处却是一种坦然。 这时白音沫缓缓蹲在了白逸思面前,轻声说:“你不是早就有所猜测了吗?”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白逸思的脸。 “毕竟…我们长得如此相像。” 下一秒,白音沫的手便被白逸思用力攥住,她的眼眸中已毫无光亮,冷冷问道:“让我杀死洛瑶,是不是你安排的?” “没错。”白音沫沉沉地回答,紧接着她的手腕被白逸思生生折脱臼,可她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丝毫变化。 白逸思面无表情地站起身,身上的伤口全部崩裂,疼痛如潮水般袭来。她踉跄地走出房间,在跨过门槛时,头也不回地说道:“我日后一定会杀了你。” 随后她便虚弱地离开了这里,背影孤寂而萧索。 “咔嚓”一声,白音沫垂眸将脱臼的手腕复位 。 第112章 景阳二年, 白逸思今日来边关是来拿一把剑的——柳淳熙的剑,她的目光落在桌边的剑上,思绪不禁飘远。 她从未想过再次见到这把剑时是这样的场景。 “喂, 你确定她真的会来?”萧筱竹坐在包厢内,撑着脑袋在窗台观望着, 这下面走过那么多人她没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孔。 “她会来的。”叶霖笃定道, 她稳稳放下茶杯, 瞥向桌边, 眼中翻涌着哀伤:“毕竟…柳淳熙的剑在这里。” 萧筱竹闻言也看了过去,神色同叶霖一样染上了悲伤。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包厢内的两人瞬间看向房门, 对视一眼后, 萧筱竹起身去开门,她先是开了一条缝,看清门外那人的面容后,她向一旁让了让:“进来吧。” 来者正是她们约好的白逸思, 可萧筱竹和叶霖的神情依旧紧绷, 丝毫没有放松的迹象。 萧筱竹试图缓和气氛,开口问道:“你怎么没易容?” 白逸思却未作答,一踏入包厢, 她的目光便被一把利剑牢牢吸引,双脚像是被钉住一般无法挪动。 她缓缓伸出手,轻轻触碰那剑身,喃喃自语:“这是…柳淳熙的剑。” 她垂下眼眸,试图掩盖眼底翻涌的情绪, 可悲伤还是如潮水般四溢而出,尽管她没有落泪, 周身却散发着令人心碎的痛苦气息。 “我可以…”白逸思喉咙发紧,停顿片刻,再次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压抑的哽咽:“我可以带走它吗?” 她自始至终没有坐下,甚至未曾看叶霖和萧筱竹一眼,只是专注地凝视着那把剑,仿佛世间万物都已不复存在。 萧筱竹在白逸思进门后,便移步至窗台边坐下,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叶霖微微一顿,伸手在剑身上轻轻摩挲了两下,缓缓说道:“柳淳熙…或许更希望这剑能在你手中。” 话音刚落,白逸思便毫不犹豫地握住剑柄,随后拿起早已备好的剑鞘,她的目光微微凝滞,紧接着,只听“噌”的一声,利剑稳稳入鞘。 她双手稳稳捧着剑,问道:“你们在哪里找到这把剑的?” 叶霖神色凝重,似是被这压抑的氛围压得喘不过气,深吸一口气后,抬起头直视白逸思的眼睛:“我想…你应该明白…找到这把剑意味着什么。” 白逸思眼神一黯,双手不自觉地握紧,片刻后,她低声回道:“意味着还没找到柳淳熙。” 叶霖靠向椅背,用力揉着额头,像是在极力克制内心的情绪:“你…”她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却又被卡住,几番挣扎后,终是无奈妥协:“算了。” “清渠县。”萧筱竹的声音突兀响起,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白逸思嘴唇微微颤抖:“多谢…” 言罢,她转身便走。叶霖急忙在她身后喊道:“我找到解你体内毒的办法了,你什么时候…” 话还未说完,就被白逸思打断,她头也不回地说道:“等我找到柳淳熙之后。”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又关上,白逸思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只留下萧筱竹和叶霖在房内,无奈地叹息着。 思绪回笼,白逸思收回落在剑上的目光,她饮下一杯淡茶,只觉苦涩无比。 她这两年一直不相信柳淳熙身死,从未停止寻找。 她在心中一直坚定着,只要没有见到柳淳熙的剑,她就不会相信,可如今剑到了她手里,那她又该怎样说服自己,认为柳淳熙还活着呢? 柳淳熙若是活着,那为何这两年来都了无音讯? 白逸思这两年时常与边关的萧筱竹和叶霖通信,可始终没有柳淳熙的消息。 白逸思不知道自己如今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个事实,她身旁的两人还一直叽叽喳喳的地交谈,吵得她脑袋疼。 这时她心想,原来头痛是这般滋味,难怪以前柳淳熙每次都要人帮她按。 “诶诶,你听说了吗?”一白衣男子和自己的好友交谈着。 另一蓝衣男子疑惑地问道:“听说什么?” “北梁新帝啊。” 蓝衣男子了然:“这个啊,谁不知道?那北梁新帝居然是三公主,梁枫玥。” “唉,依我看啊,那北梁的时日也不多了。” “切,别瞧不起人,梁枫玥好歹也是四国中的第一位女帝啊,能坐到皇位上的人都是有些本事的。” 梁枫玥… 居然是她,白逸思的脑中闪过一个身影,但随及便被她拍散,从前她或许会听一听,但她现在已没了心思。 她看着桌上的剑,随后起身放下了几枚铜钱。 她还要赶回她的家… 白逸思的身影逐渐隐于风雪之中,脆弱又孤寂。 而店内的两人还在交谈,蓝衣男子问道:“听说女帝还封了一人为国师,也是个女子。” “对啊对啊,就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这个我也不确定,但我听说好像姓柳,叫什么柳丝。” “这个名字倒是新奇。” “可不是嘛…” …… 白逸思的意识像是被一层迷雾笼罩,浑然不知自己是如何从边关回到故地的。直到双脚稳稳地站在院门前,那熟悉的门檐映入眼帘,她才如梦初醒,惊觉自己已然归来。回首这段本需四五日的漫长路程,竟在浑浑噩噩中悄然结束,如同一场缥缈的幻梦。 眼前是她与洛瑶往昔一同居住的院子,两年前她特地雇人将这里重新修缮,如今周围的树枝在这时节里几乎光秃,仅残留着几片枯黄的叶子还被一层薄雪温柔覆盖,更添几分寂寥。 白逸思迈进院子后,径直走向屋檐下的椅子,缓缓坐下。 她的目光望向远方,眼神空洞,不知在那茫茫思绪中思索着什么,怀中始终紧紧抱着柳淳熙的剑。就这样,她与剑相伴,静静看着雪花飘落,看了一场雪停。 直到腹中传来一阵咕噜声,白逸思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这才想起自己一整天都未曾进食,她缓缓起身,进屋将剑轻轻放在桌上,随后锁好院门,再度出门。 她在厨艺上实在没有天赋,学了整整两年,却依旧毫无长进,甚至有一次差点再次把院子付之一炬,自那以后她便彻底放弃了自己做饭的念头,好在进城觅食还算方便,这才不至于挨饿。 第131章 不远处的行宫算是彻底荒废,过去两年里,这里再未迎来过一位访客,就连苏璐樱也未曾踏入半步。 白逸思有时在夜里百无聊赖,会前往行宫闲逛,望着那片荷花池,心中不免泛起一丝疑惑:苏璐樱对她姐姐似乎也没那么情深意重嘛,连忌日都不来这伤心之地缅怀一番。 到了如今,白逸思却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理解苏璐樱的心境了,就像此刻的她,已暗自下定决心,往后不会再踏入行宫半步。 酒足饭饱后,白逸思还买了几坛酒,晃晃悠悠地回到院子,她在前院搬来一把椅子,将酒坛一一放在上面。 她打开一坛酒,仰头一饮而尽,随后一抹嘴角,不知从何处抄起一把铁锹,在空中随意比划了几下,便开始奋力挖掘。 白逸思动作麻利,一个坑很快便出现在眼前,此时买来的酒也只剩下一坛,她已醉意上头,眼前的世界变得模糊不清,身形也开始摇摇晃晃。 她随意将手中的铁锹甩到一边,而后解下腰间的香囊,没有丝毫留恋地将其丢入坑中,接着她又踉踉跄跄地进屋去,将柳淳熙的剑拿了出来,同样毫不犹豫地扔了下去。 之后她拿起铁锹,往坑里填了一锹土,突然动作一滞,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再次进屋,扑到床上,伸手在枕头下摸索,手帕、玉佩、玉簪、手镯……不一会儿便摸出了一堆物件,多到她差点捧不住。 白逸思捧着这些东西来到坑边,将它们一一放了进去,随后挥动铁锹不停填土,将这些承载着过往回忆的物件彻底掩埋,同时也将自己对柳淳熙那份炽热又深沉的情感,一同埋葬在了这冰冷的土地之下。 大功告成后,她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提着最后一坛酒,潇洒地走进屋内。 屋外,大雪依旧纷纷扬扬,从未停歇。 白逸思不知自己何时上的床,半夜忽然醒来时,她只觉自己喉咙疼痛。她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发现并未盖被子,于是她侧过身去,将被子扯了过来,而后她习惯性的摸向枕下,可这次什么东西都没有摸到。 她猛地坐起身来,床边的烛火还未燃尽,于是她就着这昏暗的灯光在床上翻找着。 “没有…没有…这里也没有…”白逸思喃喃自语,声音已带着一丝哭腔,她疯狂地在床上寻找,可什么都没找到:“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为什么不见了?” “为什么…不见了?” 白逸思停止了动作,语句中带着满满的疑惑。 屋内一时间只有烛火燃烧的声音,突然,白逸思一下抬起头,双眼瞪大,表情无比激动。 她想起来了,想起来那些东西在哪里了。 白逸思一把掀开被子,由于太过急切,下地时一下没站稳还摔了一跤,还未稳住身形她就奋力朝着屋外奔去。 她猛地跪在地上,才挖好没多久的坑又被覆上一层积雪,她疯了似的开始用手挖着,正如当年用手给洛瑶挖坑时。洛瑶的墓在后院,而白逸思此时正在前院挖着。 好在她挖的坑不算深,当那些东西再次在她眼前显现时,白逸思眼中的泪再也无法抑制,她号啕大哭起来,仿佛要将这两年的泪全部流尽。 白逸思双手颤抖地打开香囊,里面是两缕编在一起的发丝,发色稍浅的是她的头发,而另一缕是柳淳熙的。 这是她某次趁着柳淳熙睡着后偷偷剪的,她还以为柳淳熙会发一通火,毕竟她刚剪下来柳淳熙便醒了,但柳淳熙并未生气,而是亲自剪了一缕她的发丝,而后将那两缕发丝编在一起,此后白逸思就将这发丝装在了香囊时,一直带在身上。 白逸思双手颤抖着,将香囊死死按在胸口,像是要把往昔的温暖揉进骨血里,直到那熟悉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她才艰难地吸进一口气,胸腔里的压抑感稍有缓解。 目光缓缓移向土坑,那里还散落着诸多物件,每一件都承载着难以言说的回忆,她动作轻柔却又带着几分急切,将它们一一拾起,紧紧抱在怀中。 这些东西质地坚硬,硌得她胸口生疼,她却似毫无知觉,双臂反而越收越紧,疼痛如针,一下下刺在身上,却让她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滚烫的泪水滴在雪地中,融化出一个又一个痕迹,白逸思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一个小盒子,她身形瞬间僵硬,这是… 这是凝清丹…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白逸思呜咽一声,声音颤抖着,带着无尽的悲恸与懊悔。她双膝跪地,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雪地,仿佛这样便能将自己的愧疚深深嵌入这片洁白之中,她的心被后悔的利刃狠狠撕裂,痛意蔓延至全身。 为什么她要去拿凝清丹? 这个问题在她脑海中不断盘旋,如同一把尖锐的锯子,反复拉扯着她的神经,她的眼眸中满是痛苦与自责,若自己未曾去拿那丹药,柳淳熙或许还在她的身旁,她们会同以前一样睡在一张床上,又在一张床上醒来。 如今叶霖找到了解她体内毒的办法,这一消息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她的心上。每一个字都在无情地提醒她,当初那个自以为是的决定,是多么愚蠢、多么错误,让她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也将自己困在了这无尽的悔恨深渊之中 。 如果再相信叶霖一点就好了,如果当时再厌恶白音沫一些就好了,如果她没有不告而别就好了,如果… 如果她同柳淳熙一起死去就好了。 第113章 苏璐樱慵懒地靠坐在御书房的主位上, 房内茶香袅袅,案几上的文书堆积如山,关榆一袭朝服, 身姿笔挺地跪在地上,神色恭敬。 “关爱卿此番出使北梁, 不仅祝贺新帝登基, 还巧妙周旋, 成功拉近了两国关系, 为南燕谋得了诸多利好。这一番作为,哀家深感欣慰呐。”苏璐樱声音轻柔,却带着上位者独有的威严, 目光落在关榆身上。 苏璐樱放下手中文书, 眉眼微微上扬,神色间带着几分豪爽与大气:“关爱卿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开口,哀家一定尽力满足你。” 关榆垂首俯身, 长睫垂下, 掩住眸中那一闪而过的幽光,沉稳答道:“为南燕效力,本就是微臣分内之事, 至于微臣所求……确实只有一事。” “哦?”苏璐樱的眼眸微微一亮,饶有兴致地坐直身子,“但说无妨。” 关榆猛地抬起头,脊背挺得笔直,眼中满是坚定:“微臣此生, 最渴望的便是得到重用,一展抱负。” 苏璐樱微微眯起双眼, 眼中闪过一丝审视,面前这人,她似乎从未真正看透:“只要一心为我南燕,何愁得不到重用?” “太后所言极是。”关榆顿了顿,声音陡然压低,“但在微臣看来,一心为太后,便是一心为南燕。” 这话倒是让苏璐樱颇感意外,自柳澄登基以来,关榆这个柳澄昔日的侍读,虽没和她暗中作对,但态度也算不上热络,她心里早有数。 这次派使臣出使北梁,苏璐樱自有算计,之前她与梁忆安合作密切,可如今梁忆安已故,梁枫玥新登帝位,合作关系自然中断。 她此次派关榆前去,一是为了试探梁枫玥的态度,看能否延续合作;二嘛,若使臣任务失败,她便有借口处置关榆这个眼中钉,只是没想到,关榆竟完成了任务。 思及此,苏璐樱忍不住轻笑出声,之前怎么没发现这关榆如此有趣,比起从前,如今的态度倒是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么说,关大人是想得到哀家的重用咯?” 关榆重重地点点头,态度诚恳。 苏璐樱却轻轻冷哼一声:“那关大人可得让哀家瞧瞧,有何本事值得哀家重用。” 关榆眸光一闪,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还请太后让房内其他人暂且退下,微臣定当如实相告。” 苏璐樱此刻心情颇好,又实在好奇关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爽快应道:“除素馨之外,其余人都退下吧。” “是。”众人齐声应道,鱼贯而出,书房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苏璐樱、素馨和关榆三人。 关榆深吸一口气,抬手缓缓解开自己的衣襟。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苏璐樱和素馨瞬间瞪大了眼睛,一脸惊愕,完全不明白这气氛怎么就突然变得怪异起来。 苏璐樱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心中的耐心瞬间消散,可就在下一秒,她的动作陡然顿住,目光死死地盯着关榆——只见关榆的胸口缠着层层白布。 “你……”苏璐樱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 关榆缓缓俯下身子,额头紧贴地面,声音却格外清晰:“如太后所见,微臣……是个女人。” 苏璐樱眼中的惊讶瞬间被浓厚的兴趣取代,她佯装恼怒,厉声问道:“你可知女扮男装入朝为官,犯的可是欺君之罪?” 关榆的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攥住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也微微发颤,却强装镇定:“微臣知晓。” 第132章 “既然知晓,那为何还要如此行事?”苏璐樱心中满是疑惑,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关榆,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破绽。 关榆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脸上涌起不加掩饰的浓烈恨意:“因为微臣受够了被人嘲笑,被人肆意践踏的滋味!微臣毕生所愿,就是官拜丞相,将那些曾经看不起微臣的人,统统踩在脚下!” 那恨意如此真切,苏璐樱不禁信了几分,却不知这恨意究竟是对着谁。 苏璐樱双目微眯,神色阴沉,语气冰冷得如同腊月寒霜:“想做丞相的人和想要为哀家效力的人数不胜数,你凭什么要哀家选择你?” 关榆深吸一口气,字字清晰,掷地有声:“的确,太后如今大权在握,趋炎附势之徒自然蜂拥而至,可您又怎能确保,他们个个忠心不二?” 她微微一顿,目光坦然地直视苏璐樱的眼睛,“而如今您手握微臣的把柄,微臣的身家性命,全系于您的一念之间,微臣唯有全心全意,方能保全自身。” 苏璐樱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面上陷入沉思,眼神晦暗不明。 关榆敏锐地捕捉到苏璐樱的神情变化,趁热打铁:“而且太后需要一个‘奸臣’,来替您挡箭。” 不出所料,苏璐樱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微微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关榆神色镇定,有条不紊地剖析起来:“您如今掌控着朝政大权,朝堂之上诸多大臣起初满是怨怼,只是迫于您的威严才不得不暂时收敛锋芒,将内心的不满深深藏匿,表面上一片风平浪静。” “然而太后心中清楚,这看似和谐的表象下实则暗潮汹涌,稍有不慎,一个细微的破绽,便会成为他们发难的契机,届时,众人必定会联合起来,向您发起猛烈攻击。” “朝堂里还有些老臣,自恃资历深厚,凭借着旧臣的身份,整日对您的决策与举措指指点点,满心不满。所以太后眼下迫切需要一枚‘棋子’,充当您的挡箭牌,此人一来可以巧妙地转移朝中大臣的视线,二来……也能在暗中肃清那些心怀异志之人。” “咚咚咚”,苏璐樱的手指机械地叩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在空旷的殿内回荡,殿中一片死寂,压抑的氛围如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所有人紧紧笼罩,令人几近窒息。 “太后高居权力巅峰,即便有人包藏祸心,也因忌惮您的权势而不敢轻举妄动,但微臣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臣,在他们眼中,要对付我,不过是抬手之间的小事,不费吹灰之力。” 许久之后,苏璐樱抬手慵懒地撑着脑袋,神色漫不经心,仿佛只是在闲聊家常:“萧景玉在羽林军当差,前些日子萧怀英受伤了,哀家特意恩准他去边关探望。这孩子好像格外钟情于边关的生活,既然如此,那就让他留在那儿吧,省得回来……看着心烦。” 关榆面色一沉,心中暗惊,却不动声色地拱手行礼,恭恭敬敬道:“微臣明白。 …… 景阳五年,远在一边的北梁皇都之中,国师府上看似安静祥和,实际众人神经紧张,不敢懈怠半分,毕竟皇上如今正在国师府。 书房之内,一人正襟危坐,全神贯注地翻阅书卷;另一人则立于窗边,神色悠然,正逗弄着笼中的鹦鹉。 那女子身上的朝服还未脱下,周身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势,脸上却挂着温柔笑意,轻声说道:“上次来老师府上还是上个月的事了,这才一月未见,这鹦鹉竟长大了许多,老师平日里没少悉心照料吧?” 看书之人闻言头也未抬,平静回应:“它生性贪吃,见什么都想啄上几口,自然就长胖了。” 女子轻笑两声,伸手轻轻戳了戳鹦鹉圆滚滚的肚子,小声嘟囔:“不过鹦鹉太胖了,会不会不太好呀?” “那就让它少吃点。” “少吃点?”女子像是听闻了什么奇闻,脚步一转,移步至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故作惊讶道:“老师舍得吗?” “这有何舍不得的?” “也是,老师向来铁石心肠,自然狠得下心。”女子长叹一声,指尖带着几分嗔怪,轻轻戳了戳书页,“只是朕从前竟不知,老师这铁石心肠,可不单单是对这些不通人性的动物呢。” “朕来老师府上都这么久了,老师到底何时才能看完这书呀?” 柳淳熙神色平静,轻轻翻过一页书,淡淡说道:“陛下若觉无趣,不妨尽早回宫,毕竟国师府并非绝对安全之地。” “又是这话。”梁枫玥双手捂住耳朵,轻轻摇晃着脑袋,“国师府守卫森严,能有什么危险?而且老师也太让朕寒心了。” “老师身体抱恙,已经多日未上朝,朕满心担忧,这才离宫前来探望,可老师却只顾看书,把朕晾在一旁。” 柳淳熙似是招架不住梁枫玥这番言语,轻轻合上书本,起身说道:“时辰不早了,陛下若不嫌弃,府上已备好午膳,陛下用完膳,便尽早回宫吧。” “好啊好啊,朕早就饿了。” 房门打开,一众侍从立刻跟在梁枫玥身后,却被她挥手阻止:“你们不必跟着。” “是。”众人齐声应道,显然对这番指令早已习以为常。 膳厅内,气氛逐渐放松下来。 梁枫玥手中把玩着酒杯,目光投向对面的柳淳熙,好奇问道:“其实朕一直很好奇,你为何会取现在这个名字?” 柳淳熙微微一怔,旋即面无表情地回道:“没什么特别的,随意想的罢了。” “是吗?”梁枫玥眼中闪过一丝探究,轻轻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可朕一直有个猜想,柳丝…柳思…你,究竟在思念些什么呢?” 柳淳熙这才缓缓抬眼,对上了近在咫尺的梁枫玥的目光 。 她的手本能地想要握紧酒杯,动作刚起,却又猛地顿住,转瞬之间,柳淳熙神色恢复如常,平静问道:“陛下可是有什么想法?” 梁枫玥轻抿一口酒,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柔声道:“不过是一时兴起的念头,算不得什么,老师就当是朕随口胡诌罢了。” 这番话落下,此事便如轻烟般被悄然揭过,两人默契地不再提及。 梁枫玥搁下酒杯,神色自然地转换话题:“几日后便是赏花宴了,不知老师那边可都安排妥当?” 柳淳熙的眼眸深处闪过一抹晦暗难辨的神色,旋即她缓缓点头:“陛下尽可放心,一切都已安排就绪 。” 第114章 赏花宴当日, 国师府中一片花团锦簇,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飞檐斗拱好似振翅欲飞的玄鸟, 汉白玉的栏杆蜿蜒曲折,栏杆上雕刻的瑞兽在日光下栩栩如生。 席间, 丝竹之声悠扬婉转, 舞女们在亭中翩翩起舞, 长袖挥舞, 身姿婀娜。 皇室宗亲、贵族大臣们身着华服,衣袂飘飘,众人围坐在摆满珍馐美馔的桌案旁, 举杯共饮, 欢声笑语不断。 丞相举起酒杯道:“今日值此美景,臣敬陛下一杯。”话落,众人纷纷举杯。 梁枫玥微微颔首,笑意盈盈, 温和说道:“诸位爱卿有心了, 朝中有你们,实乃北梁之幸。”言罢,仰头一饮而尽, 席间气氛愈发高涨。 柳淳熙坐在梁枫玥右侧,她随众人抬起酒杯,却未饮下杯中美酒,桌上的美食也未曾动过,她头戴帷帽, 行动多有不便,以往这种宴席, 她向来不会进食。 正当众人沉醉在宴会的惬意氛围中时,变故突生,一支飞箭不知从何处射出,直直射向柳淳熙。 梁枫玥瞬间面色骤变,双眼瞪大,下意识伸手想要拉住柳淳熙,却被周围侍卫迅速护在身后。所幸柳淳熙身旁的两位侍女反应敏捷,瞬间拔出长剑,“铮”的一声,将飞箭从中劈断。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眨眼间,众多黑衣人如鬼魅般涌出,朝着柳淳熙袭去,场面一片混乱,惊呼声、呼喊声交织在一起,原本热闹的宴会乱作一团。 梁枫玥眼中的震惊之色很快平息,她望着被护在中间的柳淳熙,眸光闪烁,沉声道:“给朕将这些刺客尽数拿下!” 皇宫侍卫训练有素,迅速出手,不多时,刺客便全部被擒。 梁枫玥面色冷峻,下令道:“把他们的面巾扯下来,朕倒要瞧瞧究竟是何人!”随着这一声令下,刺客们的真面目暴露在众人眼前。 待看清眼前一张张面孔,丞相脸色煞白,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冷汗直冒,他惊恐地看向高位上的梁枫玥,心中一阵发颤。 此时的柳淳熙依旧安然坐在座位上,衣角未乱分毫,与周围慌乱的人群形成鲜明对比,就连梁枫玥都曾有片刻慌乱。 柳淳熙声音清脆,问道:“陛下,可要即刻审问?” 梁枫玥目光在柳淳熙身上快速扫过,确定她安然无恙后,微微松了口气,点头道:“谁指使你们来的?如实招来,朕可让你们死得痛快些。” 刺客们牙关紧闭,一脸倔强,梁枫玥冷哼一声,抬了抬下巴:“动手。” 第133章 身旁侍卫立刻手持匕首,走向跪着的刺客,众人见状,双目瞪圆,没想到陛下竟要当众行刑。 原本欢声笑语的宴席,此刻只剩下阵阵凄厉的惨叫声,行刑手段血腥,不少人看得冷汗直冒,更有甚者,跑到一旁呕吐起来。 “我说!我说!”终于,有人承受不住痛苦,声音颤抖着开口。 梁枫玥抬手示意:“停下,让他说。” 那刺客手掌的皮被全部剥离,额头布满汗珠,嘴唇被咬得鲜血淋漓,眉头紧皱,神色痛苦又纠结。 他缓缓偏头看向丞相,眼中满是犹豫与羞愧,丞相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人群中顿时一片哗然,窃窃私语不断。 梁枫玥见状,双眼一眯,催促道:“还不快说?” 那刺客重重低下头,声音带着哭腔:“是丞相指使我们刺杀国师的!” 丞相怒不可遏,猛地站起身来,大骂道:“休要血口喷人!” “哦?”梁枫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面色冷峻,“如何证明?” 刺客强忍着疼痛,说道:“草民是丞相府中的人,陛下只需稍加调查便能确定,而且席间有些大臣或许见过草民。” 丞相“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喊道:“请陛下明鉴啊!这人确实是微臣府上的侍从,可微臣从未有谋害国师的想法,更不会派这么个眼熟的人来行刺,还望陛下相信微臣!” 梁枫玥沉默片刻,目光在刺客与丞相身上来回游走。 几个呼吸后,她似乎已有定夺,开口道:“朕自然是信爱卿的,但既然刺客都这么说了,按规矩,还是 要先将爱卿押入大牢审问,不然,岂不是显得北梁无法?” “来人,将这些刺客和丞相押下去,给朕好好审问。” 丞相无力地瘫倒在原地,任由侍卫将他拖走,事到如今,他怎会还不明白?今日这场赏花宴,分明就是为他设下的陷阱! 他向来行事谨慎,却没想到还是百密一疏,此刻他满心懊悔,不该对皇位心存觊觎,可如今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他目光怨毒地射向国师和皇帝,突然大喊道:“梁枫玥!你会遭报应的,皇位岂容女人来坐,北梁定会因你遭天谴!” 梁枫玥闻言,只是淡淡一笑,这般言语,还伤不到她分毫,毕竟在她遭报应之前,这人恐怕早已化作一抔黄土,坟头荒草萋萋。 原本好好的赏花宴骤然间风云突变,这场精心筹备的盛宴也彻底化为泡影,宾客们纷纷面露惊惶,脚步匆匆,相继离开了国师府。 梁枫玥急于回宫审问丞相,也快步离去,方才还热闹喧嚣、人声鼎沸的国师府,转瞬之间就变得冷冷清清,寂静无声。 待众人散尽,柳淳熙长舒一口气,抬手轻轻揉着额头,满心疲惫,一旁的侍女珠玉见此情景,不禁关切问道:“大人的头又疼起来了吗?” 柳淳熙缓缓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无事,我想独自在府中走走,你们不必跟随。” 珠玉和紫茗闻言,脸上瞬间浮起一丝焦急之色,可她们深知大人一旦做了决定,便很难更改,无奈之下,只能遵从吩咐。 紫茗忽然想到了什么,赶忙说道:“属下这就去厨房,让他们给大人准备些可口的吃食。” 说罢,她便抬脚就要走,柳淳熙连忙伸手阻拦,语气轻柔却又透着几分疲惫:“不必了,我实在没什么胃口。”刚经历那般血腥残酷的场景,任谁都难以有进食的欲望。 “你们退下吧。”柳淳熙再次开口,已然是在催促,珠玉和紫茗见状,便不再多言,默默退下。 柳淳熙转身离开此地,她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心神一直沉浸在混乱的思绪之中,当她拐过一个转角时,眼前突然寒光一闪。 她下意识地急速向后退去,然而那道寒光却如影随形,直逼而来,与此同时,隐匿在府中的暗卫们瞬间冒出,寒光在空中陡然一转,由直刺变为横在柳淳熙的脖颈处。 柳淳熙被人用剑架住脖子,一时间,暗卫们不敢轻举妄动,而她也僵立在原地,并非是被吓得失了方寸,而是彻底愣住。 她微微垂眸,透过帷帽的纱帘,看清了架在脖子上的那柄长剑。 这是……她的剑。 “国师大人,您若想要活命,就立刻让这些暗卫退下。”白逸思压低声音,在柳淳熙耳畔冷冷说道,眉眼间满是肃杀戾气。 她心中暗自叫苦,这国师府的暗卫怎会如此之多?而且个个武艺高强,棘手至极。 原本以为这些暗卫都是梁枫玥的人,她特意等到梁枫玥离开后才动手。 白逸思本想着趁梁枫玥离去,一举杀掉这国师,恰好这国师竟自己走到了这无人之处,本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没想到暗处还藏着这么多暗卫,她始料未及,只能当机立断改变计划。 她紧盯着戴着帷帽的国师,心中暗自盘算着,这次是断然杀不了对方了,只能将其挟持为人质,再寻机逃走。 真是可恶,这一单怕是要失败了… 柳淳熙再次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内心掀起惊涛骇浪,若是此刻白逸思伸手掀开她的帷帽,便能看到她不停颤动的瞳孔。 她的后背紧贴着白逸思的胸口,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剧烈跳动的心脏,一时间整个人仿佛被定住,呆立在原地。 她们究竟有多久没见了? 柳淳熙记得无比清晰,五年。 她们已经整整五年未曾相见。 却没想到,再次重逢竟是以这样剑拔弩张的场景开场 。 国师大人始终沉默着,白逸思皱起双眉,该不会碰到硬茬了吧? 手上使力,长剑瞬间就在白皙的脖子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线,白逸思嘴唇微张:“国师大人若是再不说,我就立马杀了你。” 周围的暗卫眼神一凛,周身气息紧绷,柳淳熙透过纱帘,将暗卫的动作览入眼中,她的胸口剧烈起伏几下。 几个呼吸之后,柳淳熙开口道:“所有人都退下。”声音沙哑得厉害,暗卫们左右看了看,随后缓缓后退。 白逸思瞬间脑中嗡鸣,即便这声音如此沙哑,但她还是听了出来。 这声音无数次在她的梦中响起,温柔又遥远,是她午夜梦回时的执念。 下一刻,她眉眼低垂,手如疾风般一把掀开了柳淳熙的帷帽,那张朝思暮想的面容毫无遮掩地出现在眼前。 白逸思握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此前以为自己已经快忘了柳淳熙的面容,可当再次见到这人时,她才发觉,柳淳熙的样子和她梦中一模一样。 她想要抬手摸摸这人,看看这是否是一场梦,可她刚动了动手,余光中白光一闪,本能的警觉让她猛地收回手,身形如鬼魅般急速向后退去,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115章 赶来的珠玉和紫茗吓得脸色煞白, 再看清柳淳熙脖子上的伤口后,更是冷汗直冒。 “大人,可有受其他伤?” 柳淳熙心绪未稳, 此时只觉消停片刻的额头又开始疼痛,比之前还要剧烈, 她捂着头虚弱道:“我没事, 扶我进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才回皇宫没多久的梁枫玥, 听到消息后就火急火燎地再次来了国师府。 此刻她坐在柳淳熙的前方, 偏头看着柳淳熙脖子上的伤口,她双眼泛着冷意:“一群废物,竟让老师受了伤。” 柳淳熙的身子顿了顿, 随后道:“刺客突然出现, 这是谁也没料到的事,不怪她们。” “哼,所幸老师这次没受严重的伤,倘若下次又出现这种情况呢?”梁枫玥咬着下唇, 这个设想让她感到害怕:“不行, 朕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再出现。” “老师身边的人…全部换掉。” 柳淳熙皱起眉来,不赞同道:“是我让她们不要跟着的,何必伤她们性命?” “哼, 老师对她们的性命倒是看得比自己的还要重要,”梁枫玥的双眼黯淡一瞬,旋即她质问道:“计划明明是让刺客行刺朕,为何变成了行刺老师?” 柳淳熙抬手轻揉额头,无奈道:“让陛下身处险境, 这绝非臣子所为。” “就因为这个?”梁枫玥不相信地继续问道,她的眸中涌出莫名的期望。 “就因为这个。”柳淳熙像是没看见梁枫玥的眼神, 她点点头道:“我是臣子,陛下是皇帝,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回答滴水不漏,梁枫玥心里却满是不甘,暗自攥紧了手心,又把话题拉了回去:“那老师这次想选什么样的人在身边伺候?” 这话就表明梁枫玥依然要将她身边服侍的人全部斩杀,柳淳熙不禁握紧茶杯,指尖用力,片刻后她眼眸流转,突然卸了力。 “随便吧,我身边的人哪次不是你选的?” 这时梁枫玥吩咐的伤药呈了上来,她眼波流转,伸出指尖挖了一点药膏,悠悠道:“老师若不想她们被杀,那就做朕的皇后。” “新婚之际,朕自然不会做杀戮之事,如何?” 第134章 柳淳熙抬手抓住伸过来的手,与梁枫玥暗自较量,她们互不退让,僵持不下。 她的眼神在梁枫玥脸上扫过,心绪不禁飘远,五年前这人还是个跟在她身后喊她姐姐的人,不知从何时起,这份心思悄然变了味。 柳淳熙心中的无力感又涌了上来,可有些事她绝不可能答应:“梁枫玥,你知道我的答案。”随及她的手放开,梁枫玥顺势为她上药。 梁枫玥心底那丝紧张,在柳淳熙这句话后瞬间消散。她太了解柳淳熙的性子,柳淳熙绝不会为了他人性命就答应与她成亲,若柳淳熙答应了,只能说明那些人对她极为重要,那她就更要除掉那些人。 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转瞬又化为一抹失望:“敢这般直呼朕名讳的,恐怕整个北梁也就只有老师一人了。” 温热的手指轻轻将膏药涂抹在伤口上,两人距离极近,柳淳熙却偏过头,不愿看梁枫玥,更不愿直视她眼中的深情。 上好药后,梁枫玥接过手帕将手指擦干净,漫不经心道:“老师既然不愿见到血腥,那朕这次就饶过她们,毕竟朕最不愿看见的,便是老师伤心,不过必要的惩罚是一定要有的。” “每人打五十大板,这个惩罚,老师可还满意?” 柳淳熙淡淡道:“你是皇帝,皇帝说什么便是什么,我何来满不满意这一说?” 这般不冷不热的态度,换作旁人,梁枫玥早就下令斩了,可眼前这人是柳淳熙,是她费尽心思才带在身边的人,她哪里舍得伤她分毫。 “宫中事务繁杂,朕先回宫了。”梁枫玥站起身,眼中满是势在必得,“老师,朕下次再来看你。” 梁枫玥离去的脚步声渐远,紧接着屋外传来一阵细微的悉悉索索之声,似是衣物摩挲与脚步轻点地面交织而成,那动静不大,却在这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 片刻后,周遭彻底安静下来,柳淳熙原本平静的神色陡然间为之一变,目光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 柳淳熙应付完梁枫玥,一个丫鬟进来换了一壶滚烫的茶水,她走到窗边站了一会儿,屋外再没有声音。 她不喜欢自己房间周围围满丫鬟侍卫,梁枫玥也随她,反正她房屋不远处都藏着暗卫。 柳淳熙随后关上了窗户,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压着声音说:“还不出来吗?” 几个呼吸之后,房中传来了另一人的脚步声,白逸思根本没有离开国师府,一直躲在柳淳熙的房中。 柳淳熙转身看着双目赤红的白逸思,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心中话语在口中翻滚无数次,最终汇成了一句:“你是来杀我的?” 白逸思的目光落在柳淳熙的白颈上,那里有着一条细长的红线,这是她不久前不小心划伤的。 她盯着那里许久都没有说话,在柳淳熙走到桌边坐下时,白逸思开口道:“我是来杀北梁国师的。”声音沙哑,像是有三日没喝过水。 柳淳熙提起茶壶,倒了两杯茶水,其中一杯被推到了自己正前方的座位上,随后她抬头看着从一开始便站在那里的白逸思。 白逸思看不懂柳淳熙的目光,她们分别五年,柳淳熙的心中所想她已猜不出来。 等到白逸思坐下端起茶杯后,柳淳熙淡淡开口:“我便是北梁的国师。” 茶杯被白逸思猛地握紧,她极力隐藏和压抑的情绪终于不受控制地爬上了她的脸颊,怨恨的目光仿佛要刺穿柳淳熙,杯中的水也因白逸思的颤抖而洒了出来。 茶水滚烫,白逸思的手被烫出了红痕,柳淳熙随及皱起了眉。 白逸思目光一顿,眼中的情绪迅速收敛,她重重呼出一口气,“五年没见,你就非要找我不痛快?” “我说的…是事实。” “砰”的一声,茶杯被白逸思重重放在桌上,她抓起柳淳熙垂在一旁的右手,一把将人扯到了自己跟前。 受过伤的手腕被人用力捏着,疼痛难耐,即使这样柳淳熙的表情也没有变化,她静静地看着染上怒气的白逸思。 白逸思一直躲在暗处,自然也看见了方才梁枫玥是如何对待柳淳熙的,她压着怒意问道:“你和梁枫玥是什么关系?” “她是皇帝,我是辅佐她上位的国师。”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白逸思嗤笑一声,她不信,梁枫玥方才亲自为柳淳熙涂了药,而柳淳熙也并未拒绝,她不信这两人没有什么,就算柳淳熙对梁枫玥没感情,但梁枫玥就差把那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还当她的皇后?做梦去吧! 不对,梁枫玥连梦都别想梦! 那一幕刺激着白逸思的大脑,终于她无法忍受,只见她的手哆哆嗦嗦地探入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药罐,另一只手则捏着一张手帕。 那张手帕是她的,柳淳熙一眼便认了出来,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送给白逸思的了,或许她也并未送过,很大可能是白逸思自己拿了并占为己有。 手帕已经很旧了,但很干净,不过再干净又能如何,手帕还不是四处冒线,这一刻柳淳熙终于清晰地认识到她们分开了好几年,她们之间也如这种手帕一样破碎,难以修复。 柳淳熙没有躲,任由白逸思用力地擦拭她的伤口,随后又颤抖着给她涂上药。 白逸思一番手忙脚乱后,柳淳熙的细颈处泛起大片的红,伤口处隐隐有血丝渗出,她这才如梦初醒,眼神中满是惊惶与懊悔。 她看着伤口再次冒出一丝鲜血,愣了几瞬,然后将柳淳熙抱在了怀里,嘴中不断念着:“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是你,我不想伤你的,我只是…我只是太生气了…” 说到此处,白逸思原本可怜又委屈的语调陡然染上一层怒意,她牙关紧咬,恶狠狠地说道:“谁让梁枫玥碰你的!这么亲昵的动作明明只有我能做!” 是啊,谁叫梁枫玥碰她呢? 若是时光倒退回五年前,换做那时的她,但凡有人敢有这般僭越之举,她必定会毫不犹豫地斩下那人的手,绝不留情。 可时过境迁,她却无力反抗,也反抗不了。 遥想五年前,那一场惨败,如同一团浓重的阴霾,将她紧紧笼罩,不甘的情绪与失败带来的痛苦,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忧伤徒然涌上柳淳熙的心头,她这几年为了活命,做了太多曾经自己鄙夷不屑的事。 如今的她…有些不敢面对白逸思。 柳淳熙忍着哀痛,一把将白逸思推开,自己别过头去,没看见白逸思被推开时脸上的茫然。 “你走吧。”她不久前才被刺客威胁过,如今的国师府守卫森严,白逸思在这里多待对她没有好处。 茫然变为不解,后又变得扭曲,白逸思怕引来暗卫的注意,压着声音说:“你赶我走?” “你居然赶我走!” 柳淳熙背对着她,双手不断抓紧衣摆,弄出无数褶皱,她点点头,“嗯”了一声。 许久之后背后都没有动静,但柳淳熙知道白逸思并未离开,她听到了这人不稳的呼吸声。 “好,我离开。” 柳淳熙以为白逸思妥协了,松了一口气,但下一秒自己的肩膀被抓住,一股不可违抗的力气将她转了过来,入眼便是白逸思几近祈求的双眼,“你跟我走,好吗?” 柳淳熙几乎用了自己的所有力气,才忍住点头的欲望,她现在还不能走,许多事情还没有安排好,若此时离开,她与白逸思都出不了北梁。 何况…她还能和白逸思一起走吗? 她早已不是以前的柳淳熙,倘若白逸思知晓她如今的模样,知晓她在这残酷命运里被迫沾染的种种,还会一如既往地钟情于她吗? 想到这里,柳淳熙的内心满是酸涩与犹疑,但是拒绝的话语她也说不出口,最后她只说着:“你先离开吧…” 她希望白逸思能看出她眼中的哀求,也希望白逸思能给她一些时间,让她好好想一想,让她能够再次接受自己。 可惜她这些年习惯隐藏,眼中的情绪藏得太深,白逸思看不出来。 白逸思笑了一下,禁锢着她双肩的手放了下来,她双眼爬满血丝:“你不愿意和我离开?” “你还在生我的气?还在气我之前不辞而别,没陪在你身边?”白逸思后退了一步,神色震惊:“还是…你想留在北梁继续当你的国师?” 柳淳熙闭了闭眼,这一声怕是被暗卫听见了,她不敢再耽搁,偏过头去不看白逸思,“我的想法与你何干?” 抱歉了,她现在还无法接受自己。 房门被敲响,一个丫鬟询问道:“大人该喝药了。” 柳淳熙回道:“再等一会儿。” 白逸思被那句话震在了原地,是了,柳淳熙早就丢下她了,不对,是她弄丢了柳淳熙。 她已经没资格管柳淳熙了。 白逸思看着不为所动的人,狠了狠心,终于决定不再纠缠,说道:“好,我离开,你就继续当你的国师大人吧。” 第135章 白逸思翻窗离去,衣袖未在窗台停留,房门未经柳淳熙允许就被打开,进来的是一个丫鬟,身后跟着一个暗卫,正打量着房内。 柳淳熙收回目光,冷眼看着丫鬟与暗卫:“我允许你们进来了吗?” 丫鬟顿时跪在地上:“大人饶命!” 柳淳熙彻底没了力气,深深叹息一声说:“把药放下就出去吧。” 第116章 过去这一月, 柳淳熙仿佛丢了魂,常常发呆,眼神放空。梁枫玥以为是她在帝都待得太久, 心生烦闷,便借着微服私访的机会, 带她出门游玩, 散散心。 此刻柳淳熙和梁枫玥身着常服, 举止间尽显高门大户小姐的风范, 她们每人身边仅带了两名随从,看似随从不多,实则周围暗处隐匿着众多暗卫, 时刻守护着她们的安危。 梁枫玥兴致盎然, 脚步轻快,像一只欢快的小鹿,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一会儿看看这个摊位, 一会儿眺望那个角落, 看到什么都想买下,即便如此,她也时刻记挂着柳淳熙, 时不时回头张望,生怕把柳淳熙落下。 柳淳熙一路默默观察着沿途的景象,此地靠近大海,百姓的生活相较其他地方更为富足,但仍难掩几分萧条, 毕竟北梁半年前才结束了一场长达一年多的内战,战争的创伤还未完全愈合。 望着眼前的景象, 柳淳熙暗自思忖,北梁如今的状况恐怕与南燕相差无几。战争耗费巨大,更何况是内战,对国家和百姓来说都是沉重的灾难,所以…若是迫不得已发起内战,务必速战速决,拖得越久,对各方越是不利。 梁枫玥买了个糖人,咬了一口,脸上瞬间洋溢出愉快的神情,她兴奋地把糖人凑到柳淳熙跟前,笑着问道:“姐姐,你要尝一尝吗?” 柳淳熙轻轻摇头,动作间,帷幕的长帘随之晃动,她的面容若隐若现,轻声说道:“不必,我不太喜欢吃这些。” “那好吧。”梁枫玥当然清楚柳淳熙的喜好,她这么做不过是平日里习惯逗逗柳淳熙罢了,若是柳淳熙真的接过去吃了,她反倒会惊讶不已。 两人走了许久,柳淳熙依旧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梁枫玥的兴致也渐渐消散,终于忍不住直接问道:“姐姐不喜欢这里吗?”此地近海,风俗与别处大不相同,梁枫玥本以为柳淳熙来到这里会心情愉悦些。 柳淳熙听到这话,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说:“这里很好,我很喜欢,不过…” “不过什么?”梁枫玥追问道。 “不过我有些累了,想先回客栈休息,陛…小姐不必管我,继续逛就好。”柳淳熙说完,微微俯身行礼,以示告退。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瞬间,手腕突然被人紧紧握住,受伤的手腕一阵剧痛,柳淳熙不禁皱眉回头,只听梁枫玥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姐姐就这么不愿和我待在一起吗?” 梁枫玥的眼中涌起浓郁的偏执,深不见底。这一个月来,她每次去见柳淳熙,都感觉这人心思飘远,仿佛她这个人不存在,她日夜回想,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惹柳淳熙不高兴了。 可翻来覆去想了无数次,也没发现自己有什么不妥之处,明明她们的相处和以前并无二致,但她就是能明显感觉到柳淳熙对她的态度冷淡了许多,就好像……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分走了柳淳熙的全部注意力。 梁枫玥实在想不明白,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柳淳熙手腕疼痛难忍,但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丝毫异样:“小姐想多了。”柳淳熙的声音仿佛有一种特殊的魔力,总能让梁枫玥平静下来。 梁枫玥回过神,这才发觉自己握着的那只手正微微颤抖,她猛地松开手,怔了怔,连忙说道:“对不起…姐姐,朕…我不是故意的。” 柳淳熙不经意地转动了一下手腕,神情淡淡:“无事,我先离开了。” 但梁枫玥并不打算就此罢休,接着说道:“姐姐既然累了,那我们就一起回去吧。” 柳淳熙细眉紧蹙,不赞同地说:“小姐,不要忘了你此行的目的。” 梁枫玥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努力压抑着什么情绪,半年前内战刚结束,如今朝局还不稳定,此次微服私访已经是破例之举,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这次出来,她除了带柳淳熙散心,还有其余重要的事情要办,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也是时候去处理了。 梁枫玥最终不再纠缠,只是严肃地吩咐珠玉和紫茗:“若是这次再没护好姐姐,你们就提头来见。” “是。”珠玉和紫茗连忙低头应道。 看着柳淳熙的身影渐渐远去,变得越来越小,梁枫玥心中的空落感愈发强烈,她低声说道:“分一半暗卫跟着。” 她身边的侍女听了,不禁皱起眉头:“小姐,这……” “不必多说。”梁枫玥不耐烦地打断了侍女的话,侍女无奈,只好听从命令。 梁枫玥望着柳淳熙离去的方向,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过了许久,她才缓缓松开,轻声说道:“走吧。 ” 柳淳熙回到客栈,珠玉关门时脑袋警惕地四处张望,紫茗则快步走到窗边,看似悠然眺望,实则在暗中观察周遭动静。 片刻后,两人来到柳淳熙面前,珠玉压低声音,神色紧张:“大人,那些随从果然守在客栈附近,一步都未曾离开。” 紫茗紧接着补充:“大人,客栈外也布满了暗卫。” 柳淳熙手指轻轻敲击桌面,陷入沉思,梁枫玥果然还是不放心,安排这么多人守在身边,名义上是保护,实则更像是严密监视。 离开北梁这个念头在她心中盘旋已久,却一直苦寻不到合适时机,直到上月见到白逸思,她终于下定决心,不再坐以待毙。 既然等不到合适的时机降临,那就亲手创造。 思索片刻,柳淳熙抬眸,目光坚定:“按计划进行。” 珠玉和紫茗神情肃穆,齐声应道:“是!” 紫茗转身欲走,柳淳熙突然出声:“注意安全。” 紫茗脚步一顿,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多谢大人关心。” 等人离开后,柳淳熙将事先准备好的东西小心翼翼地塞进怀里,所幸都是些纸页,藏在怀中丝毫看不出异样,之后她便和珠玉在房间里静静等待。 没过多久,客栈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尖叫声、呼喊声此起彼伏,柳淳熙眼神一凛,时机到了。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珠玉与柳淳熙对视一眼,微微点头,随后问道:“谁啊?” 门外传来焦急的声音:“大人,客栈突然起火了,请大人赶快随我们出去!” 柳淳熙朝珠玉示意,起身开门:“走吧。”一瞬间,一群人围拢过来,皆是梁枫玥安排的手下。 走到楼下,紫茗匆匆跑来,看到柳淳熙安然无恙,长舒一口气:“还好大人下来了。”她和珠玉一左一右,搀扶着柳淳熙往外走。 突然柳淳熙身形一顿:“糟了,我玉佩忘拿了。”说着就要转身回去。 身边随从连忙劝阻:“大人,还是让属下去拿吧!” 柳淳熙却摇头拒绝:“不行,你们找不到,还是我自己去,这火看着还不大,来得及。” 珠玉和紫茗看似在阻拦柳淳熙,实则巧妙地将试图阻拦的随从挡在两侧,让他们连柳淳熙的衣角都碰不到。 “大人!大人!这样也太危险了!”两人嘴上一边这样喊着,一边脚下紧跟柳淳熙的步伐,一同上了楼。 由于她们动作迅速,再加上不断有客人惊慌下楼,那些随从一时间被堵在楼下,难以跟上。 拐过转角,紫茗贴近柳淳熙,低声汇报:“大人,那些暗卫看到起火,都聚集到客栈前面了,而且街上不知怎的起了动乱,暗卫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客栈后面现在没人看守。” “做得好,我们马上从后面出去。” 柳淳熙猛地揭下帷帽,不再隐藏面容,珠玉和紫茗神色一顿,这五年来她们还是第一次看到柳淳熙的双眼如此明亮,眼中闪烁着从未见过的光芒。 原来平日里总是神色平静的大人,也会有如此激动的时刻。 走廊尽头就是客栈后方,三人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从三楼纵身跃下。柳淳熙伸手抓住栏杆,轻盈翻转,身姿矫健,这是她五年来第一次施展轻功,只觉胸中那股压抑许久的闷气瞬间消散,畅快无比 。 安稳落地后,她看着珠玉和紫茗两人,心中涌出种种情绪,最终汇成一句话语:“我在港口等你们。” 珠玉和紫茗双手抱拳,朝着柳淳熙重重点点头:“大人小心。”随后三人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去。 那些随从哪敢真的任由柳淳熙三人独自上楼,于是瞅准时机,逆着慌乱下楼的人群,拼了命往上冲,等他们好不容易抵达柳淳熙的房间,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连个影子都瞧不见。 众人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加之一个月前刚发生过刺杀事件,此刻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坏了,国师大人被人掳走了!”一时间所有随从和暗卫如热锅上的蚂蚁,迅速向四周散开,开始疯狂搜寻。 第136章 那些暗卫中知道她真实面容的人并不多,柳淳熙只要运气好点就能逃走。 她一路奔逃,也不知跑了多久,片刻都不敢停歇,她专挑那些隐蔽小道,可暗卫人数实在太多,她还是被追上了,更糟糕的是,来的人中,有一个恰好是知晓她真实面容的极少数人之一。 几个暗卫呈扇形围到她面前,柳淳熙表面神色放松,手心却暗自攥紧,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你们看见珠玉和紫茗了吗?” 为首的暗卫警惕地盯着她,眼神里满是怀疑,像在审视一个狡猾的猎物。 见几人不吭声,柳淳熙装出一副着急模样:“珠玉和紫茗方才正和那些刺客搏斗,你们快去帮她们。” 然而这几人依旧不为所动,站在原地像几尊石像。柳淳熙见状,面上泛起怒意,声色俱厉道:“没听到我的命令吗?” 为首的暗卫终于开口,声音冰冷:“为保护大人而死,是她们的荣耀,大人不必忧心。” 柳淳熙猛地抬起头,直勾勾盯着他,目光如刀:“那你们呢?也觉得为我送命是无上荣耀?” 她眼中寒意逼人:“皇上派你们保护我,可我还是被刺客劫走,差点丢了性命。要是我在皇上面前添盐加醋几句,你们觉得自己还有活路?” 为首的暗卫目光闪烁几下,权衡利弊后,偏头对身旁两个暗卫使了个眼色:“你们两个去支援珠玉和紫茗。”说完他又看向柳淳熙,恭敬问道:“还请大人指明她们的方向。” 柳淳熙随意指了个方向,眨眼间就只剩两个暗卫守在她身边。 为首的暗卫走近柳淳熙,姿态恭敬:“珠玉和紫茗不会有事,还请大人随我们回去。” 柳淳熙长舒一口气,像是真的解决了什么忧心的事,点头道:“走吧。” 两个暗卫一前一后,将她护在中间,柳淳熙低头垂眸,看似温顺,实则眸光一闪,右手悄悄探入袖中,一把锋利匕首悄然滑落掌心,她猛地转身,匕首直刺身后暗卫。 那暗卫一直以为柳淳熙手无缚鸡之力,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此刻放松了警惕,等反应过来时,躲避已然来不及。 可惜在关键时刻,柳淳熙那受过伤的右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动作竟慢了半拍,暗卫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纵身向后一跃,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致命一击。 遭了!柳淳熙看着不停颤抖的右手,满心愤怒与不甘,还是高估自己这只手了!可即便如此,她也绝不愿放弃,这次若失败,下次机会不知要等到何时。 就在这时,为首的暗卫拔剑出鞘,剑身寒光闪烁:“还请大人别逼我们动手。” 柳淳熙暗自咬牙,脑海中飞速盘算着逃跑的可能性。 为首的暗卫举着剑,步步紧逼,突然他身后传来一阵凌厉劲风,暗卫反应迅速,立刻转身回挡。 柳淳熙猛地瞪大双眼,满心震惊: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117章 白逸思一眼瞥见柳淳熙, 旋即大声喊道:“还愣着干什么?” 柳淳熙如梦初醒,下意识垂眸看向自己不住颤抖的右手,她紧咬着牙, 猛地握紧手中匕首,就在这时, 身后暗卫如鬼魅般袭上。 她反应极快, 迅速弯腰躲避, 紧接着身形一转, 如疾风般闪到暗卫身侧,只听“刺啦”一声,匕首与长剑相接, 尖锐声响划破空气。 匕首顺着剑身飞速下滑, 柳淳熙强忍着钻心疼痛,手腕巧妙轻转,在暗卫手臂上瞬间划出一道血口。 虽说柳淳熙已有五年未曾施展功夫,原以为会生疏得厉害, 可真正动起手来, 那些招式仿佛早已刻入骨髓,身体本能地做出反应。 白逸思手中长剑冷不丁地被挑飞,暗卫之首见状, 嘴角浮起一抹轻蔑笑意,心想这女人不过如此。 然而他的笑容还未完全展开,就僵在了脸上,只见白逸思脸上泛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下一秒 , 那暗卫只觉胸口一阵剧痛。 他难以置信地缓缓低头,竟发现自己的心口已被白逸思的手径直贯穿。 暗卫口中涌出一口鲜血, 满心皆是不甘,怎么也想不明白…… 白逸思面色平静,抽出手随意甩了甩,视线很快落在另一边的柳淳熙身上,眼神逐渐凝重起来。好在没过多久,柳淳熙瞅准时机,手中匕首一挥,利落割开了身旁暗卫的脖颈。 白逸思见状,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飞身奔到柳淳熙身旁,一把揽住她的腰,施展轻功疾驰而去,口中还不忘嘲讽:“看来这五年你懈怠得厉害,当国师就这么轻松惬意?” 柳淳熙没有理会白逸思话语中的讥讽,低头看着自己和白逸思身上的衣裳,上面沾满鲜血,心中不免担忧:如此模样去码头,不知会不会太过招摇? 她深吸一口气,静静说道:“去码头。” “放心,肯定会去,”白逸思听到这话,眼神瞬间黯淡下去,眼底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缓缓说道:“但不是现在。” “你想做什么?”柳淳熙心中涌起一股不祥预感,急忙质问道。 白逸思神色凝重,沉沉回应:“做个了结。” 柳淳熙闻言,双眼瞬间瞪大,她自然明白白逸思所指何事,只是万万没想到,这所谓的了结竟要在此时此刻决出。 白逸思轻功了得,眨眼间便带着柳淳熙来到一处密林,不远处,码头的轮廓隐隐可见。 她将柳淳熙稳稳放在地上,随后将长剑甩在地上,目光灼灼地说道:“几年前我们曾有过一次比试,可惜那次未能分出胜负,今日就在此地,我们做个了断。” 柳淳熙因方才一番恶斗,体力消耗不少,藏在身后的右手仍在微微颤抖,她死死盯着地上那把剑,思绪瞬间飘远。 这剑承载着往昔诸多回忆,究竟是与剑的过往,还是与眼前这人的纠葛,又或许二者兼而有之,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片刻后,柳淳熙轻轻转动右手手腕,缓缓蹲下身子,稳稳握住了那把剑,她挺直腰杆,目光坚定地看向白逸思,一字一顿道:“来。” 话音未落,两人如离弦之箭般迅速靠近,就在即将交锋之际,白逸思身形一闪,鬼魅般绕到柳淳熙身后。 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光芒,嘴上却满是恶意:“五年未见,你的武功竟退步至此。” 说话间,她猛地拍出一掌,掌风凌厉,呼啸而至,柳淳熙双唇紧闭,一言不发,猛地提剑刺向白逸思咽喉,剑风呼呼作响,透着一股决绝,然而右手的伤痛让她的动作略显滞涩,原本凌厉的剑招少了几分往昔的流畅与干脆。 白逸思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可双眉却不自觉紧紧皱起,她脚步轻移,身姿似蝶般轻盈,瞬间避开这凌厉一剑,紧接着她以手撑地,身形如电般向旁移动。 柳淳熙反应迅速,急忙向后躲避那直逼面门的一掌,可这一掌却突然变向,指风如利刃般扫过她的手腕,长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不疼,柳淳熙只觉手腕一阵发麻,还没来得及细想,便被白逸思扑倒在地,她的脊背重重着地,好在白逸思用手垫在她脑后,脑袋并未受伤。 两人四目相对,白逸思眼眶渐渐泛红,眼中爱恨交织,情绪如汹涌潮水般翻涌,柳淳熙望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白逸思,心中满是物是人非的深深感伤。 “为什么这五年来,你一点消息都没有?”白逸思声音颤抖,带着一丝哽咽,自顾自说着。 “你是不是早就把我忘了?” “你还在为以前的事生我的气吗?” “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去拿一样东西……” 白逸思情绪几近崩溃,柳淳熙眉头紧紧蹙起,无奈双手被牢牢禁锢,动弹不得,只能焦急呼喊:“白逸思、白逸思……你……” “为什么一月前…你要赶我走?”白逸思眼神中满是痛苦与不解。 “哼。”柳淳熙话未出口,便痛哼一声,白逸思猛地低头,重重咬在柳淳熙颈间,那里有一道刚刚愈合的细小伤口。 白逸思并未咬破皮,可柳淳熙却痛得厉害,她一时竟分不清,这疼痛究竟是来自颈间,还是心底深处。 白逸思缓缓抬起头,唇间已然沾染了一层触目惊心的艳红鲜血,那色泽仿若盛开到极致的红梅。 几滴温热的鲜血,悄然落在柳淳熙的脸颊上,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她心头一惊,猛地坐直身子,没有丝毫犹豫地抬手,将内力源源不断地输送进白逸思体内,焦急地喊道:“你体内内力紊乱得厉害,赶紧静下心来好好调理!” 白逸思微微颤抖着抬手,轻轻覆上柳淳熙的手掌,眼神中满是黯淡与哀伤,仿佛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哀伤几乎要从中倾泻而出,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低低说道:“我……静不下来。” 柳淳熙的面上瞬间闪过一丝怒意,却又在这怒意中生出几分无奈的苦笑,她极快地用另一只手狠狠拧了一下白逸思的大腿。 第137章 白逸思吃痛,随即发出一声尖锐的痛呼:“痛!” “我跟梁枫玥真的什么都没有,”柳淳熙急忙解释,这五年来好不容易筑起的冷静防线,在此刻瞬间崩塌,仿佛五年前那个率真的自己又回来了几分。 她语速极快,像是要把这五年来的委屈与无奈都倾诉出来:“我虽辅佐梁枫玥登上高位,得了个国师的虚衔,可实际上,我一直都在她的严密监视之下,我……” “我无数次想过给你写信,可梁枫玥盯得太紧,我根本找不到任何机会……” 柳淳熙就这样一点一点地述说着这五年来的点点滴滴,将每一个细节、每一份心情,都毫无保留地讲给眼前这个曾经想见却难以相见的人听。 她沉浸在回忆之中,像是在小心翼翼地拼接那个曾经熟悉的自己。 不知不觉间,眼泪顺着柳淳熙的脸颊悄然滑落,她自己浑然未觉,然而白逸思轻轻抬手接住了这一滴滴宛如晶莹珍珠般的泪珠。 “好了,我不问你了,别再哭了。”白逸思的声音轻柔而温暖,仿佛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此时白逸思体内的内力依旧紊乱不堪,四处肆意乱窜,柳淳熙听到这话,下意识地抹了一下脸,然后瞪着白逸思:“现在能静下心调理了吗?” “能了,能了。”白逸思忙不迭地点头,迅速调整坐姿,闭目凝神,开始努力调理体内紊乱的内力。 过了一会儿,白逸思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柳淳熙又恢复到了之前那副淡然模样,她不禁微微一愣,心中瞬间涌起满满的心疼与深深的后悔。 柳淳熙抬头望着天空,默默琢磨着此刻大概是什么时候。 不经意间,她注意到白逸思已经睁开了眼睛,于是转过头来,轻声问道:“好了吗?”她自己都没有发觉,说出这句话时的她,与白逸思记忆中五年前的柳淳熙简直一模一样。 白逸思看着她,从心底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柔声道:“好了,我们走吧。”顿了顿,她又轻声补上一句,语气中满是眷恋与期待:“回家。” 两人脚尖轻点,施展轻功如飞燕般朝着码头疾行而去,抵达码头后,她们猫着腰迅速躲在一大堆如山般的货箱后面。 两人脑袋一上一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前方动静,待确定无人留意此处,她们默契地同时拉住对方的手,脱口而出:“往这边走。” 话刚出口,两人皆是一愣,下意识惊讶地回头对视,而后异口同声问道:“你刚说往哪儿走?” “往左/右边的船走啊。”两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嘶~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相打量着对方,满脸狐疑:“你安排了船只?” 白逸思耸了耸肩,回应道:“不算我安排的,我就打算搭个顺风船。” 柳淳熙微微扬眉,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看来我们心有灵犀啊。” “你今日居然早有计划?”白逸思满脸惊讶,目光中满是不可思议。 柳淳熙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不然呢,难不成客栈会自己莫名其妙着火?” 下一刻,白逸思更加惊愕,瞪大了眼睛:“客栈着火难道不是钟溪干的?” “什么钟溪?”柳淳熙不禁皱眉,一脸疑惑:“是紫茗做的。” “什么紫茗?”白逸思还欲追问,柳淳熙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啧,这事儿之后再说,你先跟我去左边那条船,再不快点,船可就要开走了,而且要是梁枫玥的人追上来,那可就麻烦了。” “那你应该跟我去右边的船啊,这样才出其不意。”白逸思据理力争。 “这怎么就出其不意了?” 两人正僵持不下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细微声响,她们警觉地定睛看去,白逸思压低声音说道:“看来不用争了。” 只见梁枫玥的手下已然抵达,正挨着搜查一艘艘商船。 第118章 眼见走水路的计划似乎要泡汤, 白逸思不再迟疑,伸手拉住柳淳熙就要离开。 然而柳淳熙却突然出声:“别急,我们去那只船。”她突然想起了一些重要的事。 白逸思顺着柳淳熙的目光望去, 眼神中满是不确定:“你确定?那可是东辰的商船。先不说上船后会不会被搜出来,就算侥幸跟着商船去了东辰, 梁枫玥难保不会猜到我们的去向。到时候她要是跟东辰皇帝说几句, 我们在东辰可就插翅难飞了。” 柳淳熙给了白逸思一个笃定的眼神:“放心, 这些人不会搜东辰的这辆船。” 白逸思向来无条件信任柳淳熙, 更何况这冒险的事正合她喜欢刺激的性子,于是两人趁着那些人不注意,悄悄跃入海中, 而后攀爬上了那艘东辰商船。 商船的这一隅, 静谧得仿若被世界遗忘,鲜有人至,二人刚一落地,柳淳熙便利落地从怀中掏出一叠用油纸严严实实包裹着的物件。 她轻轻展开, 嘴里喃喃自语:“还好包了油纸, 没被打湿。” 白逸思还没来得及张口询问这究竟是何物,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淅淅沥沥的细微水声,二人瞬间警觉, 身形如电般迅速转身。 只见一个浑身湿透的人,从栏杆处探出脑袋,眼中陡然闪过惊喜的光芒,兴奋地呼喊道:“楼主!” 柳淳熙微微偏过头,诧异的目光径直投向白逸思:“你何时竟成了绣春楼的楼主?” 白逸思嫌弃地撇了撇嘴:“说什么胡话呢?我怎么可能去当绣春楼的楼主, 那地方晦气的很。” 她身形顿了顿,随后得意地扬起下巴, 神色傲然:“我啊,自己组建了一个杀手组织。”毕竟她除了杀人,似乎也不擅长其他。 这时钟溪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小声提醒:“楼主,咱们目前还没建起楼,只有一个院子。” “啧,要你多嘴!”白逸思冷不丁地瞪了钟溪一眼。 钟溪赶忙识趣地闭上嘴巴,而后恭敬地朝着柳淳熙行了一礼:“见过岚越殿下。” 再次听到这个称呼,柳淳熙不禁一阵恍惚,她轻轻摇了摇头:“不必再称呼我为殿下了,我早就不是了,叫我名字就好。” “那怎么行。”钟溪垂眸思索片刻,突然一拍手,似是想到了什么:“有了,那我称呼您为柳大人吧。” 柳淳熙无奈地笑了笑:“可以。” 话音刚落,栏杆处又有了动静,三人不约而同地朝那边望去,只见又冒出两人,这两人同样眼中一亮,齐声高呼:“大人!” 柳淳熙看到来人,暗暗松了口气:“你们没事就好。” 可这口气还没松完,她们身后便传来了几阵脚步声,紧接着,一道女声传来:“国师大人,别来无恙啊。” 五人齐齐回头,唯有柳淳熙面色平静,仿佛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来的女子身着华贵衣裳,举手投足间尽显尊贵,一看便知身份不凡。 她目光缓缓扫过柳淳熙的脸庞,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或许…本宫该唤一声岚越殿下?” 柳淳熙微微垂首,礼数周全:“见过长公主殿下。” 白逸思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面前这位女子竟是东辰的长公主,只是……东辰国的长公主为何会出现在一艘商船上,而且还身处北梁境内。 瞧柳淳熙的样子,似乎早已知情,看来北梁与东辰之间,怕是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计划。 …… 舱房缓缓打开,率先走出的是已换好一身衣服的柳淳熙,她一现身,守在门外的四人立刻迎了上去,她们身上同样也换了新衣。 柳淳熙面带淡笑,对着众人微微点头:“赌对了。” 白逸思心中顿时一松,看样子她们能够顺利离开北梁,而后从东辰返回南燕了,只是不知柳淳熙究竟与这位长公主达成了怎样的交易。 简林晚跟在柳淳熙身后走出,她对着众人露出一个热情的笑容:“船中已为诸位备好舱房,诸位可安心等待抵达,等到达东辰之后,本宫也会为你们备好马车,送你们回南燕。” 几人纷纷俯身行礼,以示感谢,柳淳熙开口道:“多谢长公主了。” “婵衣,送几位贵客去舱房安置。”简林晚脑海中浮现出柳淳熙方才所言以及她手中那叠信件,不禁双眼微眯,说道:“接下来本宫还有要事,就不送大人了。”语毕她便匆匆离去。 不多时,商船缓缓启航。 正如柳淳熙所料,北梁之人并未对这艘船进行搜查,毕竟东辰长公主身在船上,无论从哪方面考量,梁枫玥都没有理由贸然搜船。 柳淳熙伫立在窗边,凝望着渐行渐远的码头,直至它缩成一个小黑点,才缓缓回过神来,离开这个生活了五年的地方,柳淳熙心中并无半分不舍,唯有满心舒畅。 这五年于她而言,近乎是被囚禁在北梁。 故而离开之际,柳淳熙自然没什么留恋,只是对梁枫玥,她心底始终怀有一丝愧疚。当初是梁枫玥救了她的性命,这五年在北梁,虽说她行动受限,却也未曾吃过苦头。 第138章 柳淳熙一直将梁枫玥视作一个小女孩,再过几个月,梁枫玥便年满十八岁了,离开前她在国师府留下了礼物,也衷心希望梁枫玥能不再那般执拗。 她还未转身,便被白逸思从背后紧紧抱住,白逸思语气酸溜溜地说:“怎么?难不成你舍不得梁枫玥?” 柳淳熙起了逗弄她的心思,故意应道:“是啊,毕竟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 白逸思闻言,眉眼瞬间一沉,忍不住冷笑一声:“哼,不过区区五年,也算看着长大?” “四年后我们相识就满十年了,那岂不是我也算是你看着长大的?而且时间还是梁枫玥的两倍呢。” 柳淳熙被她这话逗得轻笑出声:“你这说的算什么看着长大,你可还比我大三岁呢。” “大三岁又怎样?谁说只能年龄大的看着年龄小的长大。”白逸思一边说着,一边抱着柳淳熙的腰肢不住摇晃,还咬牙切齿地说:“不准再想她了!” 柳淳熙被她晃得头晕目眩,忙用手肘轻怼白逸思:“好了好了,再晃我可要吐了。” 然而白逸思并未停下,依旧晃个不停,柳淳熙脸上笑意更浓,伸手去轻抚白逸思的脸,又轻轻扯了扯她的耳朵。 白逸思反应极快,瞬间张口咬住柳淳熙的手腕,且下嘴着实不轻,柳淳熙疼得双眉紧蹙,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白逸思一听便知柳淳熙这痛呼声并非佯装,意识到自己用力过度,她赶忙松开嘴,焦急问道:“我咬疼你了?”说着,她便低头看向柳淳熙的手腕。 柳淳熙心中暗叫不好,方才太过放松,竟忘了遮掩,此刻想要藏手却已然来不及,白逸思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惊愕。 只见柳淳熙右手手腕上,赫然有一道剑伤留下的疤痕。 柳淳熙心中暗自叹息,白逸思脸上的神情让她心疼不已,她抬手轻轻捧住白逸思的脸,柔声安抚:“没事的,早就好了。” 白逸思目光沉沉,低声问:“…怎么弄伤的?” 柳淳熙没有回应,白逸思开始自行猜测,她回想着之前发生的种种,瞬间心中有了答案:“在清渠县?” 柳淳熙依旧没有作答,而是轻轻吻上白逸思的眼皮,轻声说道:“都不重要了。” 白逸思却执着地想要一个确切答复:“是不是在清渠县?是不是白音沫干的?” “到底是不是她?” 一想到白音沫,白逸思眼中怒火骤燃,自顾自地笃定道:“一定是她!肯定是白音沫干的!” 白逸思的情绪再度失控,柳淳熙又一次感受到她体内四处乱撞的内力,心中暗自诧异,怎会如此? 按理说白逸思的内力前不久才调理好,怎么会如此轻易又紊乱了呢? “你先不要着急,你先听我说。”柳淳熙用力捧住白逸思的脸,焦急地说道:“我手上的伤真不是她干的。” 白逸思愣了愣,呆呆问道:“不是她做的?” “对,不是她,”柳淳熙赶忙用力点头:“你先冷静下来,赶紧调理内力。” 原以为白逸思听了这话会平静下来,岂料她的情绪陡然一转,变得低落无比。 她似乎又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之中,紧紧抱着柳淳熙,不住呢喃:“对不起…对不起,我当初不该离开的。” 倘若当初她没有离开,柳淳熙或许就不会受伤,她们也不会分别整整五年。 柳淳熙看着白逸思这般模样,心中满是酸涩。 她紧紧抱住白逸思,温柔地亲吻着她的额头,轻轻吻去她睫毛上的泪珠,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五年前发生的那件事,已然成为两人心中难以愈合的伤痛,每当忆起,心中便会泛起阵阵刺痛。 柳淳熙自始至终都未曾询问过白逸思当初究竟去做了什么。事已至此,都过去这么久了,有些事便无需再提起。 时光匆匆流逝,可有些人似乎依旧被困在往昔,无法释怀。 第119章 半月转瞬即逝, 商船缓缓抵达东辰。 待船只稳稳停靠,五人先后下船,径直来到一辆马车前, 就在柳淳熙即将登上马车之际,她脚步微顿, 回头望向简林晚, 目光诚挚:“还望长公主能慎重考虑我那日所说之言。” 简林晚的眼神瞬间变幻, 似有万千思绪在其中翻涌, 然而她只是沉默着,静静凝视着马车渐行渐远,直至那轮廓缩成一个模糊的小点, 消失在视野之中, 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默默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去。 此前简林晚为柳淳熙等人精心伪造了身份,还贴心地准备了路引, 如此一来, 她们便能畅通无阻地进入南燕,且不用担心被苏璐樱察觉。 在临近南燕城门之时,柳淳熙的目光在珠玉和紫茗身上稍作停留, 欲言又止,犹豫再三,她还是轻声开口:“你们当真不愿与我一同前往南燕?” 珠玉和紫茗默契地对视一眼,而后不约而同地轻轻摇头。 珠玉神情平静,目光中透着一丝坚定:“我与紫茗生于北梁, 日后…也只想魂归北梁,化作北梁的一方尘土。” 柳淳熙微微一顿, 仍不死心劝道:“梁枫玥想必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要不你们先随我去南燕暂避一时?” 两人依旧坚定地摇头,紫茗微笑着回应:“大人无需担忧,我和珠玉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侍女,陛下想来不会在我们身上耗费过多心力。” 见实在无法说服二人,柳淳熙便不再强求,转而问道:“那你们回到北梁之后,可有什么打算?” 珠玉和紫茗听闻,心有灵犀般紧紧握住对方的手。 紫茗笑意盈盈:“大人,回到北梁后,我们打算寻个地方开一家小店,就此安安稳稳度过余生。” 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想法,柳淳熙当即点头,眼中涌起些许感激之色:“这几年在北梁,多谢你们二位相伴。” “大人可千万别这么说,”珠玉面露不赞同,认真道:“若不是遇见大人,我和紫茗怎能逃离那困苦之地,重获自由,该是我们向大人表达感激才是。” “日后…你们一定要多多保重。”柳淳熙说完,缓缓转过身,尽管是分别时刻,气氛却并未显得太过悲伤。 坐上马车,柳淳熙时隔五年,终于再次踏上南燕的土地,望着眼前熟悉的故土,她心中的激动如潮水般难以抑制。 此时钟溪已被白逸思“打发”走了,白逸思问道:“你接下来打算去往何处?” 柳淳熙敛去眼中的激动,神色变得凝重,沉声道:“去边关,找萧筱竹。” 边关之地,黄沙漫天飞舞,一片萧索之景,城楼在黄昏的余晖中,更显巍峨庄重,烽火台虽未燃起烽火,却宛如蛰伏的巨兽,散发着阵阵肃杀之气。城楼下是一片布局如村落般的军镇,大量营房错落有致地分布其中,为戍边的士兵提供栖息之所。 此刻萧筱竹正悠然坐在一棵树上,静静凝视着夕阳缓缓被地平线吞噬,暖橙色的阳光轻柔地洒在她的脸上,勾勒出一幅静谧而又略显孤寂的画面。 不远处的一间营房内,传出一阵破绽百出的呻吟声:“叶大夫,我这头疼得厉害,你能不能帮我瞧瞧呀?” 只见萧颂月半撑在桌上,身子有意无意地朝叶霖靠近了些。 叶霖微微偏头,神色淡然:“排队。” 萧颂月立马睁开一只眼睛,理直气壮道:“我可是副将,就不能通融通融,让我先看?” “在我这儿,可不论什么官职。”叶霖不为所动。 “可我这头真的疼得受不了了,叶大夫就不能破例一次,先给我看看嘛。”萧颂月继续撒娇道。 叶霖闻言,不再理会她,转而询问坐在桌前的一名士兵:“说说你的症状。” 那士兵忙着应和一声,其实也不是什么严重的病症,只是今日训练时不慎扭到了手腕。本以为是寻常小事,可过了一天,这手竟有些使不上力气,这才赶忙来请叶大夫诊治。 士兵在萧颂月看似“和善”,实则颇具压迫感的目光下,断断续续地说完自己的病症,好在叶霖诊断迅速,不一会儿便开好了药方。 “没有骨折,敷点药就会好。”叶霖目光落在士兵的手腕上,轻轻咂了下嘴:“下次要是再有毛病,就早点来,你瞧瞧,都肿得像猪蹄了。” 士兵连忙点头称是,说完便如脚底抹油般匆匆离开。 下一个士兵在萧颂月的注视下,坐立不安,只能对着萧颂月讨好地憨笑。 萧颂月嫌弃地叹了口气,问道:“你又是什么毛病?” 那士兵双颊微微泛红,低声嗫嚅:“吃、吃坏肚子了。” “那你先!”萧颂月强压着性子说道。 “好、好,多谢副将。” 不知今日是何缘故,萧颂月接连问了好几个士兵,竟都是些类似的“急症”。无奈之下,她只能耐着性子,等所有人都诊断完,才如愿以偿地坐在了凳子上。 第139章 “叶…”可萧颂月刚开口,就见萧筱竹火急火燎地冲进营房,大声问道:“叶霖,你诊完了吗?” 她一眼瞧见屋里只剩姐姐一人,二话不说,当即把叶霖扯了起来:“啧,别看了,跟我走。” “诶!诶!”萧颂月眼睁睁看着叶霖被妹妹拉走,顿时怒喝道:“萧景玉,你是不是皮痒了?等你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过她终究没有伸手阻拦,毕竟瞧妹妹那急切的模样,想必是有什么重要之事。 叶霖不明所以,被萧筱竹紧紧拉住一路疾奔,瞧着萧筱竹激动中又透着几分喜意的脸庞,她满心疑惑,气喘吁吁地问道:“究竟出什么事了?” 萧筱竹却故意卖起了关子,脸上带着神秘的笑意:“到了你自然就知晓了。” 虽说她面上欢喜,心里却隐隐有些凝重,暗自不住祈祷,但愿自己没有猜错。 不多时,她们便到了那熟悉的路边客栈。 叶霖匆忙翻身下马,脚步踉跄地跟着萧筱竹迈进客栈,萧筱竹脚步急切,如旋风般率先冲向二楼,见叶霖还在一楼磨蹭,不禁连连催促:“快点呀!” 叶霖先是被拉着跑了好长一段路,气都没喘匀,又被塞进马背赶路,此刻早已气喘吁吁,望着气息平稳的萧筱竹,心中满是佩服。 唉,这体力,果然没法比啊。 叶霖拖着疲惫的身躯,紧跟在萧筱竹身后,转过一个弯后,就见萧筱竹如被定身咒定住一般,僵立在一个房间前,神情紧张得有些异样。 叶霖瞧着她这副模样,心中不禁有了一个猜测,于是轻轻走上前,低声问道:“难道是关榆来了?” “说什么呢!跟她有什么关系。”萧筱竹瞬间瞪大双眼,仿佛被触及逆鳞,那些不堪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气馁地嘟囔着:“都说了,别在我面前提她。” 见萧筱竹真的动怒,叶霖赶忙赔礼道歉:“好好好,我不提了。”说着还俏皮地做了个关上嘴巴的动作。 可这一来,她心中的疑惑与好奇愈发浓烈:“那你怎么这么紧张啊?” “谁紧张了?”萧筱竹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儿,差点跳起来,极力反驳,叶霖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从内打开,两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了过去,不知怎的,叶霖竟也变得和萧筱竹一样,心中涌起一丝期待。 只见房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刹那间,空气仿佛凝固了几分。萧筱竹那颗原本紧张的心,瞬间凉了半截,她伸长脖子,努力想瞅瞅房内的情形,可惜门缝狭窄,又被人挡住,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就你一个人?”萧筱竹忍不住问道,语气中不自觉地带着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望。 白逸思面色平静如水,只淡淡说道:“先进来再说。” 叶霖稀里糊涂地跟着萧筱竹走进房间,前面的萧筱竹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停下脚步,她猝不及防,直直地撞了上去:“嘶,萧筱竹你……” “房内还有我。” 随及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叶霖的话语戛然而止,眼底陡然涌出一层晶莹的泪花,身子僵在了原地。 她的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攥在一起,既想循声望去,又满心惶恐,生怕刚刚听到的声音只是自己的幻觉。 萧筱竹望着站在窗边的那个人,喉咙像被什么哽住,嘴巴微张,却一时语塞,嗫嚅着:“我……你……” 而后她重重地叹息了一声,这也怪不得她,一个本以为“死去”了五年的人,突然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任谁都会被惊得不知所措吧。 萧筱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心想不如让叶霖来说第一句话,她往旁边跨出一步,可叶霖也跟着她挪动。 无奈之下,她伸手轻轻拉扯着叶霖的衣角,急切地催促:“快!你快说话啊!” 叶霖偷偷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小声嘀咕着:“你怎么不说?” “我这不是不知道该说啥嘛,叶大夫你博学多识,肯定有一肚子话要说。”萧筱竹忍不住回头回应道。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柳淳熙见状,微微扬起眉梢,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故意说道:“两位若是不愿见我,那我这就离开好了。” 此言一出,叶霖与萧筱竹的动作瞬间定格。 叶霖缓缓探出脑袋,当看到完好无损的柳淳熙活生生地站在眼前时,眼中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如决堤的洪水般,“哗啦啦”地流满了脸颊。 她大哭起来,一步一步走向柳淳熙,晶莹的泪珠落在地上一滴又一滴,仿佛要将这些年积攒的担忧与思念,都随着泪水宣泄而出。 柳淳熙亦是眼眶泛红,低声说道:“抱歉,让你担心了。” 第120章 “这么说, 你这几年一直都在北梁?”叶霖目光灼灼地看向柳淳熙。 柳淳熙微微颔首,神色平静:“嗯,我是北梁的国师。” “好你个柳淳熙!”叶霖顿时怒从心头起, 猛地将手中茶杯重重搁在桌上,伴随着“砰”的一声脆响, 她怒目圆睁地质问道:“你既然身处北梁, 为何不设法给我们传个消息?” 柳淳熙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讪讪之色, 无奈地解释道:“梁枫玥她……在北梁时我并非如你所想般自由自在。” “无论我走到何处, 身边总有众多眼线,时刻被人监视着,即便我有心传递消息, 但也实在递不出去啊。” 叶霖听柳淳熙讲述了这几年的经历后, 大致了解了她的处境,心中的怒火也随之渐渐消散,只觉得能再次见到柳淳熙,已然是万幸之事。 “罢了, 原谅你了。”叶霖说着, 缓缓低下头去。 柳淳熙正吃着饭菜,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些熟悉的面容,手中的筷子不自觉地握紧, 她略带急切地问道:“流芸她……现在怎么样了?” “不必担心,流芸没事。”叶霖听闻,赶忙回应道:“当时我成功研制出你给我的那毒药的解药,结果一回京城,便听闻新帝登基的消息, 而后又得知了…你去世的消息。” “我根本不信,可四处打听消息都一无所获, 在京城毫无头绪地晃荡了好几日后,流芸找到了我。” “流芸说,她和剩余的蛛丝等人都坚信你还活着,便与一个叫风岚的人一同寻找你,我便把那些解药交给了她,她们身上的毒也都解了,想必现在,她们还 在与那个风岚一起寻找你吧。” 得知流芸安然无恙,柳淳熙一直高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能联系上她吗?” 叶霖和萧筱竹纷纷摇头,柳淳熙轻轻叹息一声,手中的力道却放松下来,知道她们平安无事,这已然足够,至于联系她们,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总会再相见的。 逃离了囚笼,又与旧友重逢,柳淳熙原本压抑的心情明亮了许多。 这时她突然想起另一个重要的人,于是问道:“对了,关榆怎么样了?”她刚回南燕,对南燕朝堂的局势还一无所知。 此言一出,原本轻松的氛围瞬间凝固,空气仿佛都冷了几分,叶霖下意识地握拳,抵在嘴边咳嗽了几声,白逸思也在桌下不着痕迹地用膝盖碰了碰她的腿。 柳淳熙一脸疑惑:“?” 她先是看向装作若无其事的叶霖,又转头看向不断用眼神暗示她的白逸思,可实在猜不透这两人究竟想传达什么。 柳淳熙顺着这两人的目光看去,就看见了原本脸上还带着几分笑意的萧筱竹,此刻笑容全无,一脸严肃。 说实话,这还是柳淳熙头一回见她如此严肃的模样。 “关榆啊?”萧筱竹缓缓放下手中的筷子,冷冷地抬起眼眸,冷哼一声:“哼,她可前途无限呢,年纪轻轻就已官拜丞相了。” 这话虽然看似夸赞,语气中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怪异。 柳淳熙心中暗自思忖,这两人之间莫不是产生了什么过节? “他…?” “我和她可什么都没有!” 她微微扬起眉梢,神色间透着几分好奇:“我问的可不是这个,我是想问,你们这三年难道就没见到过关榆吗?” 叶霖听闻柳淳熙的这个问题,心里“咯噔”一下,本能地立刻伸手,轻轻推了推柳淳熙的腿,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暗示。 啧,问什么不好,怎么偏偏提到三年前的事! 萧筱竹的思绪在听到这个问题的瞬间,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三年前,那人当时冰冷如霜的神情,以及那些决绝得如同利箭般的话语,一下子涌上心头,狠狠刺痛着她的心。 她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仿佛一团浓墨,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这三年……” 萧筱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语气陡然一转,冷冷地嗤笑一声,话里满是嘲讽:“关丞相日理万机,可是个大忙人,我们这些久居边关的人,又怎么能有幸见到她呢?” 久居边关? 听到这话,柳淳熙心中一惊,耳朵不自觉地微微颤了颤,脱口而出问道:“你这几年一直都待在边关?” 第140章 话音刚落,叶霖像是憋了许久,突然深深地叹出一口气,那声叹息里,仿佛藏着无尽的无奈,而白逸思则一脸佩服地看向柳淳熙,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笑容。 柳淳熙被他们这奇怪的反应弄得一头雾水,完全不明所以。 只听萧筱竹冷哼一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像是把满心的怨愤都凝聚在这几个字里:“这你就得去问关丞相了。” 叶霖赶忙凑近柳淳熙的耳边,压低声音,轻声说道:“你呀,真是……关榆和萧筱竹彻底闹掰了。” 白逸思也跟着凑过来,补充道:“而且啊,掰得那叫一个彻底。” 柳淳熙瞬间露出一副吃到大瓜的表情,她们两人之间居然有交情可以闹掰。 她的双眼一下子亮了起来,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萧筱竹的脸上,考虑到萧筱竹的情绪,柳淳熙心中寻思着,还是先把那事压下去吧,等见到关榆之后再说。 一顿饭在这样略显微妙的氛围中很快就吃完了,之后柳淳熙和白逸思跟着萧筱竹回到了军镇。 此时夜幕已经完全笼罩了大地,整个军镇在夜色中闪烁着点点灯火。 一个营房里有着微弱的声响,萧筱竹走上前去,轻轻敲了敲房门,低声唤道:“娘,是我。” “进来。”屋内传来满玄竹沉稳的声音。 萧筱竹轻轻推开房门,只见屋内,满玄竹正坐在椅子上,专注地擦拭着自己那把锋利的利剑。 看到萧筱竹进来,满玄竹抬眼问道:“听说你方才从外面带回来两个人?” 萧筱竹随手关上房门,没有丝毫隐瞒:“是。” 满玄竹眼神瞬间一凛,透着几分锐利,紧接着问道:“那两人是谁?” 萧筱竹挺直身子,神色凝重,语气沉沉地说道:“已故的岚越公主和她的下属。” 满玄竹闻言猛地一下站起身来,眼中闪过一抹诧异,目光灼灼地看向萧筱竹:“你说什么?” 萧筱竹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娘,不如跟我前去亲自看看?” 几人身形如电,周身散发着凛冽气势,步伐沉稳地朝着一个营房走去。走在最前面的是满玄竹与萧怀英,萧筱竹与萧颂月紧跟在她们身旁,亦步亦趋。 一行人来到一个房间前停下,满玄竹微微侧头,朝着萧筱竹抬了抬下巴,萧筱竹心领神会,上前抬手轻轻敲了敲房门。 不多时,房门缓缓打开,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却并非岚越公主的面容。 紧接着,开门之人往旁边移开一步,身后之人这才完全显现出来,正是柳淳熙,她微微欠身,恭敬说道:“见过侯爷、大将军。” 满玄竹与萧怀英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赶忙躬身行礼,齐声说道:“微臣见过岚越殿下。” 柳淳熙见状,赶忙上前,双手轻轻扶起二人,温和说道:“我早已不是公主,侯爷和大将军不必行此礼。” “……事情大致便是如此。”柳淳熙端起桌上的淡茶轻抿一口,滋润了一下有些干燥的嗓子,这已经是她今日第二次讲述这些事情了。 此时屋内只有柳淳熙、满玄竹和萧怀英三人。 满玄竹听完,神色凝重,语气诚挚地说道:“殿下这些年,着实受苦了。” 柳淳熙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平静而坚定:“大将军,岚越公主早已风光大葬,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如今已不再是公主,二位唤我名字就好。” 话说到这个份上,满玄竹和萧怀英自然明白柳淳熙心中所想,便顺应了她的意思。 满玄竹略微思索,斟酌着开口问道:“不知你…此番前来边关,所为何事?”若柳淳熙真的不再留恋公主身份,那她来到边关究竟是为了什么? 柳淳熙此前已从萧筱竹那里知晓了这些年萧家的状况,果不其然,无论皇位最终花落谁家,萧家的处境都颇为艰难。 她微微一笑,神色从容:“萧家如今处境两难,大将军和侯爷难道就不打算做些什么吗?” 满玄竹与萧怀英闻言,神色微微一滞,但并未慌乱,二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柳淳熙继续说下去。 柳淳熙仔细观察着二人的表情,接着说道:“如果我没记错,雪阳城乃是三十多年前被大将军的爷爷从东辰手中夺回,如今却又被北梁夺去,大将军心中想必很是愤懑吧?” “在北梁的这五年,玉丰、曜都和雪阳三城我都去过,城中百姓无一愿意服从北梁的统治,他们可无时无刻不盼望着回归南燕。” 满玄竹和萧怀英听到这话,双手不自觉地渐渐攥紧,然而依旧保持着沉默。 紧接着,柳淳熙眉眼低垂,语气沉稳:“当初苏璐樱和柳初榕与北梁二皇子梁忆安达成交易,承诺事成之后割让这三城给北梁,如今三城已然割让,想来她们的计划已然得逞。” “苏璐樱既然能答应割让三城,足以见她并非合格的治国之人,将军和侯爷想必对此不满已久,那么…二位难道从未想过举兵造反吗?” 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逝,屋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屋外不远处,萧筱竹百无聊赖地坐在台阶上,手中随意摆弄着刚刚扯下的一片树叶。 萧颂月凑了过来,轻声问道:“你觉得柳淳熙能说服娘和爹吗?” 萧筱竹脸上不见丝毫担忧之色,落叶被她翻来覆去“蹂躏”,语气笃定:“当然能。” 第121章 “但造反就意味着要与南燕的士兵兵戎相见, 内战一起,向来劳民伤财。” 柳淳熙神色焦急,双眸闪烁着迫切的光芒, 有些急切道:“大将军、侯爷,你们一片赤诚之心固然可嘉。可如今苏璐樱已然对你们二位动了杀心, 这个时候若不起兵反抗, 那无疑是坐以待毙, 一旦她的指令下达, 那十万萧家军又该何去何从?” 满玄竹陷入了沉思,她静静地凝视着窗外墨色的夜空,似在那浩瀚星辰中寻找着答案。 良久, 她缓缓开口, 语气中透着忧虑:“你所言虽有道理,然而当下南燕的局势不容乐观,实在拖不起一场久战。” “那就速战速决!”柳淳熙微微前倾身子,眼中涌起激动的波澜:“我们无需真的攻入京城, 只需等待朝堂派人前来。” “何人?” “当今丞相——关榆。” 满玄竹闻言, 猛地拧紧眉头,像是忆起了什么关键之事:“她是你的人?” 柳淳熙放在腿上的手悄然攥紧,却依旧面不改色地回应:“没错。”实际上她也不确定关榆是否还坚定追随自己。 三年前, 她们在北梁偶然相遇,因时间紧迫,她只嘱咐关榆回去后设法获取苏璐樱的重用,若能成为苏璐樱的心腹内臣,那便是再好不过。 只是三年时光匆匆而过, 柳淳熙实在不知关榆是否还坚守着当初的约定。 满玄竹与萧怀英再度陷入沉默,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逝, 柳淳熙的脸色也愈发凝重起来。 “西戎和北梁一直对南燕虎视眈眈,倘若我们此时爆发内战,西戎和北梁趁机来犯,又该如何是好?” 柳淳熙面色稍缓,语气笃定:“北梁不会出兵,半年前她们才结束内战,梁枫玥不会在这个时候轻举妄动。” “那西戎呢?” “即便西戎妄图攻打南燕,不是还有东辰吗?” 满玄竹与萧怀英面露疑惑,只见柳淳熙从怀中掏出一叠信纸,轻轻推到她们面前:“二位不妨看看这些。” 快速浏览完所有信件,满玄竹和萧怀英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如墨。 “这是北梁皇帝的计划?” “没错,”柳淳熙点点头,目光落在纸页上,“这些是梁枫玥与北梁一众重臣商议的内容,他们企图吞并其余三国,而计划一旦启动,南燕便是首个目标。” “苏璐樱这几年给了北梁诸多好处,梁枫玥对南燕的情况可谓了如指掌,若我们再不行动,等北梁休养生息恢复元气,一切就都晚了。” 满玄竹的脸上涌起怒色,手中的纸页被她攥得满是褶皱,即便在盛怒之下,她依旧条理清晰:“你方才提到东辰,是何用意?” “二位请看,在北梁的计划里,第二个要攻打的便是东辰。”柳淳熙回忆起当日与简林晚的交谈,缓缓说道,“这次我能顺利返回南燕,多亏了东辰长公主,我将这些计划也告知了她,同时得到了她的承诺,若西戎来犯,她会劝说东辰皇帝派兵支援。” “你与她达成了交易?” “没错。” “可这只是她的承诺,并非东辰皇帝的承诺。”满玄竹一针见血地指出。 柳淳熙淡淡一笑,眼中瞬间闪过复杂的情绪,旋即抬眸,直直地看向满玄竹。她的眼眸深邃如渊,仿佛能洞悉一切:“大将军,你相信一个女人的野心吗?” 满玄竹微微一怔,她似乎已然猜到柳淳熙接下来要说的话,而一旦听到那些话,自己恐怕再无拒绝的理由。 第141章 “前些日子,西戎新上任的是一位女首领。”柳淳熙指尖轻轻点了点面前的茶杯,有条不紊地分析着当下各方局势,“如今南燕、北梁、西戎的掌权者皆是女子,只剩下东辰了。” “大将军您作为南燕的第一位女将军,自然深知这‘第一’的背后究竟意味着什么,您当初凭借着多大的野心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所以我想…大将军应该很能相信一个女人的野心。” “苏璐樱也好,梁枫玥也罢,她们能登上如今的高位,皆是源于野心,而东辰长公主正好也有着野心。”柳淳熙的话语仿佛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让满玄竹不禁开始想象未来的场景,“倘若举兵造反成功,那么萧景玉便能成为南燕的第一位女帝,在那之后,东辰想必也不会太久。” “到那时,四国的掌权者便全是女子。”柳淳熙描绘这未来的图卷,她知道满玄竹不会再拒绝:“大将军应该能够理解这意味着什么。” 烛火被风吹得晃动,烧得噼里啪啦,屋内的气氛也十分焦灼。 不知过了多久,满玄竹与萧怀英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随后满玄竹缓缓开口:“此事关乎重大,容我们再斟酌斟酌。” 柳淳熙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能得到这二人这句话,便意味着她已成功说动她们。 …… 景阳五年六月,征安大将军带领八万萧家军起兵造反,短短五日便攻下汐月城,朝着京城前进。 远在一边的北梁皇宫之内,一阵清脆的声音接连发出。 梁枫玥怒目圆睁,猛地将桌上的花瓶瓷器悉数扫落,御书房内但凡能砸的物件,皆在她的盛怒之下惨遭厄运。 她破口大骂:“一群废物!找了整整一月,连个国师都寻不回来,朕要你们有何用?” 书房内,数人战战兢兢地跪地,头垂得极低,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不慎,便成为陛下怒火的下一个发泄对象。 就在这时,门口的侍女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走进书房,在梁枫玥耳边低语了几句。 梁枫玥的情绪渐渐平复,微微抬了抬下巴,冷声道:“传他进来。” 旋即又对着地上跪着的众人怒喝道:“还不快滚!接着给朕找!” 话音刚落,书房内顿时响起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众人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随后一人恭敬地走进书房,禀报道:“陛下,十日前南燕的征安大将军举兵造反,如今南燕已然爆发内战。” 内战? 这一句话说完,梁枫玥的脑海极快地闪过许多画面… 她忆起,上一世即便没有柳淳熙的助力,自己还是在三年前登上了皇位。细细算来,南燕爆发内战的时间,似乎也正是此时,而在之后的几年,东辰的长公主同样登上了皇位。 将过往发生的种种与上一世相对照,梁枫玥陡然惊觉,有些事竟与上一世如出一辙。 她微微眯起双眼,心中涌起一个大胆而神奇的猜测:难道命运的节点无法被人力改变?难道有些事从一开始便已注定? 可是…可是… 可是为何这一世在水中救起她的不是柳淳熙? 梁枫玥的胸口剧烈起伏,这个突如其来的猜想让她震惊得连退几步。 不,不对!她在心中疯狂否定,自己刚刚的猜测一定是错的,命运的轨迹必定能够改变,否则…否则这一世救她的理应还是柳淳熙。 底下的大臣垂着头,并未瞧见梁枫玥此刻的失态,仍不紧不慢地说道:“而且叛军中出了一位军师,对南燕各地的情况了如指掌,如今不过十日,叛军便已攻下两座城池,照此速度……” “军师?”梁枫玥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关键信息,当即打断大臣的话,再度陷入回忆。 上一世南燕内战时,北梁尚在休养生息,虽未趁机攻打,但她还是听闻了一些传言。 据说叛军之中有一位足智多谋的军师,被人们传得神乎其神,那时的梁枫玥只当是无稽之谈,这世间怎会有如此神机妙算之人? 然而不知是否因柳淳熙的消失,此刻听闻“军师”二字,梁枫玥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柳淳熙的面容。 军师…柳淳熙…南燕女帝… 不知梁枫玥究竟想到了什么,她的双手猛地紧紧攥起,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脸上渐渐浮现出疯狂之色,眼眸中更是酝酿着如风暴般的杀意,仿佛能将世间一切都摧毁殆尽。 “哈…哈哈…”梁枫玥抬手捂住额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得了的事,那些上一世被遗忘的细节,此刻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通通都想起来了。 她顿时眯着双眼,冷冷地看向地上一片狼藉,寒声道:“去,将沈家家主召进宫来,朕有要事与她商议。” 沈家是北梁数一数二的世家,拥有诸多财产,可以说是富可敌国,在北梁前不久刚结束的内战中沈家出了不少力,梁枫玥此时召沈家家主进宫,想必是有什么计划。 天空飘来了一团黑云,沉沉压在皇城之上。 一辆马车在宫门前缓缓停下,车轮与石板路摩擦,发出沉闷声响。一位身着月色锦袍的女子从马车中走下,她神色冷静,在宫门前的侍卫审视下未露丝毫慌乱。 步入宫门,入眼便是长长的宫道两侧,沈悦心脚下的青石板路似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她的步伐不疾不徐,丝毫不受这静谧而压抑氛围的影响。 来到御书房外,沈悦心深吸一口气,整理衣衫,举手投足间尽显沉稳,她踏入房内,微微躬身,声音清朗:“陛下,草民沈悦心奉命而来。” “吱嘎”一声,房门关上,连同里面的谈话声一起隐没。 许久之后,紧闭的房门再次打开,沈悦心稳稳从中走出,在坐上马车时,她回头望去,神色依旧平静无波,眼底深处却隐隐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第122章 征安大将军带着军队不断朝着京城挺进, 京城内人心惶惶的氛围如阴霾般笼罩,尤其是朝堂之上的官员们,更是人人自危。 此刻那些官员们依旧在朝堂上激烈地商讨着对策, 吵吵嚷嚷,整个朝堂嘈杂得仿佛不再是庄重肃穆之地, 反倒像是市井间喧闹的集市。 白音沫隐匿在暗处, 不过短短片刻, 便觉难以忍受, 她向来对这些朝堂纷争毫无兴趣,在转身欲离开之际,却听到苏璐樱的声音传来:“派程老将军前去平反。” 她的目光瞬间定格在一人身上, 那人身姿挺拔, 静静地立于朝堂之中,然而谁又能知道,此人的内心是否又如面上平静。 白音沫没再多做停留,转身扬长而去, 反正宫中守卫森严, 苏璐樱身边也自是不乏保护之人。 现在虽是夏季,但今日难得是个阴天,狂风呼啸, 似乎一场大雨即将倾盆而下,即便如此,白音沫依旧没有改变既定的计划。 她来到长街的一家酒馆,买了两坛酒,而后翻身上马, 朝着京城郊外疾驰而去,一路越走越偏僻, 最终她停在了一片荒草丛生的墓园前。 白音沫的目光并未在其他墓碑上过多停留,而是径直走向一座墓碑,这座墓碑相较其它的显得新些,却也已有了岁月侵蚀的痕迹。 她熟练地打开一坛酒,将酒缓缓全部倾倒在墓碑前,随后才打开另一坛,仰头灌下。 烈酒顺着喉咙而下,如同一团火焰在灼烧,白音沫坐在墓前,却久久未语,目光始终凝视着墓碑上的字:蛛丝邝鹤闲之墓。 放眼望去,其他墓碑上的刻字皆以“蛛丝”二字开头,这里…是蛛丝的怀翼园,所有死去的蛛丝成员都长眠于此。 “今日…我又来了。”白音沫环顾四周,缓缓开口,“我知道你大概不愿见我,可如今我发现除了你,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真够讽刺的,邝鹤闲……”白音沫脸上浮现出一抹嘲讽之色,不知这嘲讽是针对邝鹤闲,还是她自己,“明明以前在苏府的时候,我最讨厌的就是你,没想到如今却只能找你倾诉。” 这五年来,白音沫时常会来到这里。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要来,明明是她亲手杀了邝鹤闲,明明曾经她最厌恶的便是邝鹤闲,明明她与邝鹤闲相处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过短短两年。 白音沫冷笑一声,再次仰头灌下一口烈酒,一抹嘴角,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猛地盯着墓碑问道:“你会怪我吗?怪我没把你和叶崧雪葬在一起?” 话音刚落,她又笑了起来:“这可怪不得我…要怪就怪你自己,谁让你离开蛛丝后不与她好好相伴,却跑去做了柳淳熙的师尊。” “你要是不掺和那些事,说不定现在正和叶崧雪一起游山玩水,赏花赏月呢……” 白音沫突然身子一歪倒在地上,额头轻轻贴着墓碑边缘,情绪陡然低落:“和爱人一起赏花赏月…我也想啊,可惜这辈子是没机会了。” “不过…幸好你也没有实现。”她侧过头,鼻尖触碰到冰冷的墓碑,轻笑两声,然而笑容忽然凝固在脸上,因为一个人的身影在她脑海中突然浮现:“风岚也没能实现……” 第142章 “我们之中竟然没一个人能如愿。”白音沫愣了愣,似乎觉得此事荒谬至极,继而哈哈大笑起来:“邝鹤闲,你说这是不是特别好笑?我们三个人竟没一个能实现心中所愿。” 笑罢,白音沫的眼角已然笑出一滴眼泪,紧接着,她紧皱眉头,猛地呕出一口鲜血,剧烈的咳嗽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白音沫神色痛苦,可眼神却依旧平静如水,她的手紧紧揪住地上的草,直至身体的疼痛渐渐消散,身上早已布满冷汗。 待呼吸逐渐平稳,白音沫啧了一声,缓缓坐起身来,嫌弃地看了看自己染上鲜血的衣服:“苏璐樱下的这毒还真够厉害的,我不过才四天没吃解药,就开始吐血了,再过上几日,是不是就要吐血而亡了?” 她在询问邝鹤闲,可邝鹤闲早已化为白骨,深埋地下,又怎能回答她。 白音沫脸上难得地露出苦恼之色:“原本还想着,说不定是风岚送我下来陪你,现在看来,这毒倒是更有可能先送我下来。” 过了许久,白音沫都未没再说话,风愈发猛烈,吹得荒草伏倒在地,她靠着墓碑,静静地看着风掠过的痕迹。 “如果你还活着,你会去报仇吗?” “报完仇之后,你又会做些什么呢?” “风岚也为小姐报了仇,可她不知道柳淳熙还活着,所以这五年来一直在四处寻觅。你说,要是风岚早就知道柳淳熙还活得好好的,那她又会怎么做呢?” “大仇已报,爱人已逝,她又该何去何从呢?” 夏季的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转眼间豆大的雨点便密密麻麻地落了下来,白音沫被雨砸得睁不开眼。 她垂着头站起身,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裳,一脚将只喝了几口的酒坛踢倒,酒水汩汩流出。 白音沫只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剩下的酒就给你喝吧,反正以前在苏府时,你也老抢我的酒喝,想来也不会嫌弃。” 她向前迈出一步,背影在雨中渐渐模糊,头也不回地说道:“下次,怕是没办法再给你带酒了。” …… 城门前一场战争刚刚落幕,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混乱与不安,几缕尚未熄灭的火苗仍在顽强地跳动着。 远处的军营中,萧筱竹一马当先,率领着一众将士匆匆回营,她身姿矫健,还未下马,便急切地高声呼喊:“军医速来救治伤者!” 话音刚落,她翻身下马,脚步匆匆地走进了帐篷。帐篷内,满玄竹和柳淳熙等人正端坐其中,她们见萧筱竹归来,满身尘土,狼狈不堪。 定远侯与萧颂月此次并未一起跟来,她们带着两万萧家军依旧守在边关,以防突发变故。 满玄竹心中已然明了,方才那一战,萧筱竹并未占到上风。 萧筱竹走进帐篷,径直走向桌旁,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口中喃喃说道:“那程老将军果然有些真本事,虽说方才那一战只是试探,却也足以看出他绝非等闲之辈。” 满玄竹微微颔首,神情凝重地说道:“他乃朝廷老将,虽年事已高,体力大不如前,但谋略和心智,可一点都没减退。” 柳淳熙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朝廷既派程老将军出战,足见朝中已无可用之人。”她与满玄竹对视一眼,彼此眼眸中都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意。 “那接下来,咱们作何打算?”一旁的萧筱竹单手撑着脑袋开口问道,她身上满身尘土,略显狼狈。 柳淳熙低头凝视着桌上的地图,神色平静地说道:“不急,方才那一战,可以算是萧筱竹战败。如今程老将军必定在全力鼓舞士气,朝堂之上压力重重,他身上的担子也不轻,况且他年事已高,必定比我们更加心急,在如此高压之下,人总容易犯错。” “而且离开汐月城后,我们便四处散播满大将军受伤的消息,接下来的几日只需依照今日的计划,在城门前晃悠,佯装失败几次,程老将军说不定会按捺不住,带兵出击。” “可要是他不上当呢?”萧筱竹扬了扬眉问道。 柳淳熙骤然抬眸,目光坚定地直视着她的双眼,斩钉截铁地回道:“那就强攻。” 听闻此言,萧筱竹心中的担忧瞬间烟消云散,她原本还担心柳淳熙会犯优柔寡断的老毛病,如今看来是她多虑了。 众人皆无异议,这一计划便就此敲定。 随后,柳淳熙起身离开帐篷,她记得不久前白逸思似乎去找叶霖了。 此次战斗受伤的将士不多,伤势也不算严重,交给军医处理即可,叶霖也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办,她带着白逸思来到一处静谧无人的地方。 白逸思跟着叶霖走了好一会儿,虽说这五年来她对叶霖的耐心有所增加,但也不意味着她能忍受长时间离开柳淳熙。 好在叶霖终于停下了脚步,白逸思暗自松了口气,随后叶霖那锐利的目光便在她身上扫视开来,那眼神仿佛能洞察她内心的所有秘密,让她无端地感到一阵紧张。 叶霖皱着眉头,开口说道:“你没觉得自己的状态不太对劲吗?” “什么?”白逸思心中疑惑,不明白叶霖此话何意。 “你对熙儿太过紧张了。”叶霖回想起过去半个月的情形,白逸思的目光总是紧紧追随柳淳熙,一刻也不放松。 虽说以往白逸思也总是关注着柳淳熙,但如今的眼神中多了一层难以掩饰的焦虑。 即便柳淳熙安然无恙地站在白逸思面前,她眼底的焦虑依然会不自觉地流露出来,更让叶霖无奈的是,她前几日忽然发现柳淳熙亦是如此。 每次商讨完事情,柳淳熙总会第一时间看向白逸思,这般频繁的举动,显然极不正常! 这两人太不对劲了! 白逸思听了叶霖的话,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这很正常。” “这不正常,柳淳熙也不正常!你们的行为已经超出了正常的范围!”叶霖想要向白逸思解释她们如今的行为可能带来的危害,可话还没说完,她便发现白逸思的思绪早已飘向了柳淳熙所在的方向。 叶霖顿时感到一阵无力,看着白逸思这副什么都听不进去的样子,她突然觉得今日找白逸思谈这件事是个错误的决定,她本应该找柳淳熙说的。 唉,罢了,反正她还有另一件事要问。 “你打算什么时候解你身上的毒?” 白逸思刚回过神,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解什么毒?” 第123章 听到声音, 白逸思和叶霖迅速偏过头,两人的脸色都如遇大敌。 叶霖顿了顿:“这可不怪我啊。”她怎么知道柳淳熙不仅来的这么快,还找的这么快。 柳淳熙的脸色也不好, 眼中的担心抑制不住,她看向白逸思执着地要一个回答:“叶霖方才说解什么毒?” 白逸思讨好似的扬起微笑, 但笑意不达眼底, 双手也紧张地背在了身后, 思考该怎么回答。 柳淳熙见暂时从这人身上得不到回答, 于是看向了叶霖:“白逸思中了毒?” 叶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移来移去,最后她在柳淳熙骇人的视线中低下头去:“还、还是让她来说吧。” 刺人的目光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白逸思知道自己今日是躲不过了, 她认命地叹息一声, 不敢直视柳淳熙:“其实…我本来打算此间事了再告诉你的。” 柳淳熙冷哼一声,拆穿这人:“你根本就没打算告诉我吧。” “怎么会?”白逸思瞪大双眼,凑近柳淳熙:“我现在不就是要告诉你吗?” “哦,那你说啊。” “哈哈…哈哈…”柳淳熙的脸色没有因她的话语而缓和, 白逸思就知道自己今日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了, 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叶霖见形式不对,抬脚就要离开,走之前还不忘再添一句:“那个…要是想解毒了就来找我, 我等你们哦。”说完便脚底抹油般跑开了。 熙儿的样子也太吓人了,白逸思你自求多福吧。 等人走远后,白逸思还没开口,柳淳熙不禁冷笑道:“怎么?还没想好怎么骗我?” “我怎么会骗你?”白逸思脸上难道露出被拆穿的窘迫,她方才打算把毒往小了说, 但现在看来应该是不行的了,她骗不到柳淳熙。 唉, 认命吧。 白逸思终于放弃挣扎,悄悄用小指勾了勾柳淳熙垂在身旁的手:“要不…我们回帐篷说?” 一边说一边赔罪,柳淳熙应该就不会想“咬死”她了吧? …… 白逸思最后还是被“咬得半死”,她第一次发现柳淳熙的牙口这么好,咬的她胸前和后腰处全是印子。 更要命的是柳淳熙没有因此消气,白逸思是彻底没辙了,能想到的都做了,可柳 淳熙还是压着气。 她躺在床上,用手勾了勾柳淳熙的腰:“还在生气?” 柳淳熙坐在床边,想将白逸思的手拉开,可触碰到温热的肌肤后她又舍不得拉开,张开手掌覆在了上面,可嘴里依然不饶人:“如果今日不是我碰巧听到,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打算告诉我?” 第143章 白逸思环住柳淳熙的腰,下巴抵着这人的侧腰,眼中神色几经变化,最后她沉沉地呼出一口气,闷声道:“嗯…没错,我本不想告诉你。” 柳淳熙的手猛地收紧,在白逸思的手腕上留下五个指印。 白逸思轻轻抓了抓柳淳熙侧腰上的软肉,以示安抚:“这种事说了也只会让你担心,反正只要解了毒就好了。” “若是你之前没有拿到凝清丹,叶霖也没找出解毒的方法,你也打算不告诉我吗?”柳淳熙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不知道白逸思被她攥得生疼。 “世上没有如果,我如今拿到了凝清丹,叶霖也找到了解毒的法子。”白逸思避重就轻道。 柳淳熙的嘴唇忍不住颤抖,她突然低下头,在白逸思上方怒声质问道:“那我问你,你拿到凝清丹后为什么不吃了解毒? 白逸思想到几年前的事,眼皮变得有些温热,她没看柳淳熙的双眼:“我从不畏惧死亡,所以…也没有害怕与你一同死去。” 柳淳熙愣了愣,白逸思虽然没有直说,但她还是听出了这人话语中的深意。 在自己消失的五年里,白逸思竟曾想过与自己共赴黄泉。 “哈…哈…”柳淳熙突然感觉呼吸困难,手紧紧揪住胸前的布料,大口喘着粗气,只觉得心口一阵剧痛,仿佛被利刃贯穿。 她的脑海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些画面:白逸思渐渐死去的模样。 柳淳熙感到一阵后怕,要是白逸思当初没有为了报仇,没有坚信她还活着,那她可能就死在了几年前,而自己依然会远在北梁,不知何时才能回到南燕,更不知何时才能知晓这个噩耗。 白逸思满口鲜血,倒在雪地里,呼吸逐渐微弱,在寂静的夜晚被大雪掩埋,无人知晓… 柳淳熙思绪混乱,已分不清这究竟是想象,还是真实发生过的场景。 要是白逸思几年前就死了…要是现在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柳淳熙仿佛坠入了冰冷的湖水,无法呼吸,四肢僵硬,不断下沉。 “熙儿…熙儿!”白逸思被吓坏了,赶忙坐起身,将柳淳熙紧紧揽入怀中,可不管她怎么呼喊,柳淳熙都毫无反应,体温还在不断下降。 怎么会这么大反应? 白逸思猛地想起叶霖说的话,她和柳淳熙的状态都不太对劲。 她不再迟疑,迅速下床穿上鞋子,好在她和柳淳熙之前就穿好了衣服,柳淳熙也早穿好了鞋。 白逸思抱起柳淳熙,冲出帐篷,朝着叶霖的帐篷狂奔而去 。 柳淳熙突发状况的消息,如一阵风般在军营里迅速传开。没过多久,萧筱竹就匆匆赶到,静静伫立在帐篷外,神色焦急地等待着屋内的消息,满玄竹没有过来,因为有一个重要的人来到了军营。 “好了,已经没事了。”叶霖抬手擦去额头细密的薄汗,小心翼翼地收起银针。 她偏过头,看向满脸忧色的白逸思,忍不住问道:“熙儿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你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没有吧…”白逸思话刚出口,脑海中便浮现出不久前两人的对话,随即点了点头,有些迟疑道:“或许…是说了?” 叶霖长舒一口气,略带嗔怪地说:“我早就说过,你们俩现在状态都不太正常,你还不信,看吧,这不就发作了?” “现在没什么大碍了,不过这是心病,还得注意平常。”她收好诊箱,叮嘱道:“平日里多注意些,不要再说些有的没的,你呢,也赶紧把体内的毒解了,熙儿的心病说不定就好上大半了。” “你也不要胡思乱想的,两个人好不容易重逢了,就该天天开开心心的,好好度过之后的每一天,你说是吧?” 白逸思沉默了片刻,缓缓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叶霖:“等进入京城后,就麻烦你帮我解了体内的毒。 “就等你这句话呢。”叶霖喜笑颜开,提起药箱准备离开:“我去给熙儿熬药了,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陪陪她吧。” 叶霖迈出帐篷,一眼就瞧见了站在一旁的萧筱竹,她伸手拍了拍萧筱竹的肩膀,说道:“走吧,熙儿没事了。” 萧筱竹平时机灵得很,可这会儿却像个榆木疙瘩,听到叶霖的话后,不仅没跟着离开,还执意说道:“那我进去看一眼。” 叶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伸手扯住萧筱竹的头发,没好气地说:“白逸思在里面守着呢,你进去凑什么热闹?” 萧筱竹被扯着头发,行动受限,却仍不罢休:“我进去看一眼还不行?” “不行,快走!”叶霖松开萧筱竹的头发,改扯她的衣袖,强行把人拉走了。 叶霖不让其他人进去,自然有她的考量。 柳淳熙和白逸思显然还深陷五年前的阴霾,一直这样下去,迟早会出大问题。 今日这场变故,倒也算是个契机,不然这两人永远意识不到问题所在,现在让白逸思独自在里面好好想想,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有心给白逸思留下空间,但没料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出现。 柳淳熙缓缓睁开眼,眼前还有些模糊不清,她缓缓坐直身子,胸口有些疼痛,还没等她张望周围,眼前就出现了一个杯子。 “来,喝点水。” 柳淳熙身子一顿,双眼瞬间睁大,她迅速偏过头去,看见了许久没见的人。 “岚、岚姨…” 风岚再一次见到柳淳熙,而且看起来也没受什么伤,心中难免生了些感慨,正要说什么时,柳淳熙突然抱住了她。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太过猛烈,以至于风岚手中杯里的水剧烈晃动起来,温热的水珠溅出,黏湿了风岚的手背,还有一些洒落在被褥上。 风岚抬手,轻轻回抱住柳淳熙,眼中闪过一丝悔意,轻声呢喃:“这些年……孟冬受苦了。”话音刚落,她又想起另一个人,愧疚之情愈发浓烈,瞬间弥漫了整个眼眸。 柳淳熙没想到会这么快就再次见到风岚,心里止不住的开心,她接过水杯润了润喉,问道:“流芸她们呢?” “这次是我一个人来的,我听说满大将军造反的消息,又听闻军中出了个蒙面军师,所以就来看看是不是你,没想到我没有猜错。”风岚说着,像柳淳熙小时候那样,抬手温柔地替她整理了耳旁的碎发。 柳淳熙沉浸在重逢的喜悦里,见到风岚便不由自主地想起另一个人,于是追问道:“岚姨,我师尊呢?她还好吗?” 风岚的眼神不受控制地颤了颤,她极力稳住神色,双唇微张,试图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心里清楚,若是此刻欺骗柳淳熙,等真相被揭开,柳淳熙受到的打击只会比现在更沉重;但要是直接说出真相…叶崧雪的徒儿才特意叮嘱,不能再让柳淳熙受到任何刺激。 柳淳熙迟迟等不到风岚的回应,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异样,声音不自觉地放缓,轻声问道:“岚姨,我师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风岚的眼神闪躲,止不住地闪烁,失了平日里的冷静,她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试图遮掩内心的慌乱:“她啊…等你忙完手头这些事,我再带你去见她吧。” 柳淳熙直觉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刚要继续追问,风岚却已经站起身来,匆匆说道:“好了,看到你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流芸她们还在等我的消息,我得先回去了,过几日流芸就会过来。” 说罢,她动作麻利地替柳淳熙整理了一下被褥,轻声叮嘱:“好好休息。” 柳淳熙望着风岚离去的背影,眼中满是慌乱,双手下意识地不断攥紧,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 第124章 几日后, 流芸等人果然来到了军营。流芸望着活生生站在眼前的人,眼眶瞬间滚烫,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 声音带着几分激动与敬意:“属下见过殿下。” 在她身后,一众蛛丝成员整齐划一, 齐声高喊着同样的话语, 那声音响彻军营, 气势如虹, 仿佛已在此等候了无数个日夜。 柳淳熙轻轻叹了口气,向前迈出一步,伸手扶起流芸, 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感慨:“都起来吧, 日后不必再称我为殿下了。” 流芸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后迅速应道:“是,大人。” 柳淳熙的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熟悉的脸庞, 心中却涌起一阵酸涩, 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这其中少了许多曾经熟悉的身影。她心中感慨万千,忍不住开口问道:“如今蛛丝还剩多少人?” 流芸神情肃穆, 回道:“回大人,还有一百一十七人。” “一百一十七个人…”柳淳熙轻声呢喃着,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想到蛛丝已折损大半,又想到造成这种情况的罪魁祸首,苏璐樱、白音沫…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暗自攥紧了双拳,心中默默发誓:她定会讨回来。 柳淳熙的目光愈发坚定, 正欲对流芸吩咐些什么,却突然像是想到了一件事,动作陡然一顿。 第144章 在流芸疑惑的注视下,她缓缓说道:“如今父皇已经驾崩,蛛丝也算是彻底解散了,你们身上的毒也解了,今后不必再跟随在我身边。” 此言一出,蛛丝众人面面相觑,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安与迷茫。 柳淳熙见状,耐心解释道:“你们现在自由了,可以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做任何想做的事。” 然而她的这番话并未驱散众人的不安,她们依旧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唯有流芸毫不犹豫地走到柳淳熙身旁,如同往昔一般坚定地守护着她。 蛛丝中的一人敏锐地捕捉到了流芸的举动,墨青犹豫片刻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再次单膝跪地,声音坚定:“若不是大人帮我们解毒,我们早在五年前就已命丧黄泉,属下这条命是大人给的,愿誓死追随大人!” 一人跪下,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纷纷单膝跪地,她们目光坚定,齐声高呼着曾经的誓言:“属下誓死追随大人!” 柳淳熙望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涌起一阵波澜。 她未曾料到,重获自由的众人竟会选择再次追随自己,追求被束缚的命运,她的眸光闪烁,将众人坚定的面容一一铭记在心。 “多谢你们的信任。”柳淳熙强忍着心中的感动,神色郑重地说道:“既然如此,我正好有任务要交给你们。” “你们所有人即刻潜入京城,暗中等候我的命令。” 众人毫不犹豫,齐声应道:“是!” 随后,柳淳熙转头对流芸说道:“你身为副使,也一同前往。” 流芸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看到柳淳熙平静而坚定的神情,再想到如今的局势,只能将心中的不舍强行咽下,轻轻点了点头,应道:“是,属下明白。” 众人匆匆赶来,尚未与柳淳熙多作停留,便又匆匆离去,奔赴新的使命。 夜幕深沉,冷月如霜,风吹树摇。 今夜的军营,弥漫着一股异样的静谧。 营帐内,士卒们看似已陷入沉睡,鼾声此起彼伏;帐外值守的哨兵,脑袋不住点着,困意如潮水般袭来;巡逻的士兵脚步拖沓,眼神涣散,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动作迟缓而又漫不经心。 就在这时,一阵极轻极缓的脚步声,从远处的暗影中悄然传来,敌军仿若暗夜中的鬼魅,身形隐匿于黑暗之中,刀光在月色下闪烁着森冷的寒芒,如同蛰伏的毒蛇,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时机。 程五德小心翼翼地行至最前方,他透过茂密的灌木丛,目光如鹰般锐利,紧紧盯着军营内的一举一动。 良久,当看到军营大门前值守的最后一名士兵也闭上双眼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没想到当真成功了。 他迅速做了个手势,刹那间,所有敌军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快速靠近军营,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踏入军营的那一刻,一声尖锐的号角声陡然划破了夜空的寂静。 营地里突然火光冲天,如同白昼一般,萧家军的将士们从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涌出,将敌军紧紧地围在了中央。 程五德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微微一怔,心中暗骂一声:“该死的,居然中了计!”但他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很快便镇定下来,大声下令,让将士们迅速结成防御阵势。 他眼神坚毅,毫无惧意,手持长刀,猛地大喝一声:“既已深入此地,今日便与尔等战个痛快!” 敌军士兵们齐声呐喊,那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要将这夜空都震碎,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如同一群疯狂的恶狼,向着周围的萧家军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刀光剑影交错闪烁,喊杀声、兵器碰撞声此起彼伏,在这寂静的夜空中回荡,交织成一曲惨烈的战歌。 萧筱竹身姿矫健,如同一道闪电,脚踏地面,腾空而起,手中长剑带着凌厉的气势,直劈向程五德。 程五德一脚踹开身旁一个萧家军士兵,还未等他回头,便已敏锐地察觉到背后那股浓烈的杀气,他猛地将长刀一横,挡在胸前,稳稳抵住了萧筱竹的这凌厉一击。 “好小子,不愧是满玄竹的孩子,果然有几分本事!不过…”程五德眼神一凛,周身爆发出一股惊人的气势,“不过就凭你,还不是我的对手,叫满玄竹出来与我一战!” 萧筱竹被这股强大的力量震得连连后退,在空中旋转了几圈后,方才稳稳落地。然而还未等她站稳,程五德的长刀已如影随形般劈了过来,她急忙往后退去,长刀重重地劈进地面,扬起一片沙土。 与此同时,一把长剑和一只手从萧筱竹的两侧刺出,如同两条灵动的毒蛇,直取程五德要害,程五德挥舞着长刀,将这两人的攻击一一拦下。 这两人配合默契,攻势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毫无破绽可寻。 程五德在他们的夹击下,脚步也开始往后退去,可他毕竟经验丰富,很快便找到了对方的破绽。 他的长刀与长剑相抵,猛然发力一震,柳淳熙的手腕顿时一阵剧痛,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的呼吸也为之一滞,心中暗自懊恼,看来即便叶霖已经为她医治过,但面对如此强敌,这旧伤还是会影响她的发挥。 她深知此刻不宜恋战,于是在程五德的长刀再次劈来之前,迅速往后退去,紧接着,萧筱竹向前补上了她的位置,与白逸思一同向程五德发起了攻击。 虽说萧筱竹和白逸思的配合比不上之前柳淳熙与白逸思那般默契无间,但她们二人实力高强,武艺不凡,而程五德毕竟年事已高,身手远不如当年那般敏捷,在她们的联手攻击下,竟渐渐感到有些吃力。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心中明白再这样下去,自己必将陷入绝境,于是他高声喊道:“撤退!” 话音刚落,他便使出全力,奋力一击,白逸思和萧筱竹一时难以抵挡这凌厉的攻势,被这股强大的内力震得连连后退。 程五德抓住这个机会,突出了萧家军的包围圈,他一路疾驰,来到一处隐蔽的地方,翻身上了一匹早已备好的战马。 萧筱竹双眼微眯,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她高举手中长剑,大声下令:“追!务必拿下敌军的将军!” 说罢,她飞身上了一匹快马,身后一众萧家军紧随其后,个个神情坚毅,气势汹汹。 柳淳熙只看了他们远去的背影一眼,耳边便传来了白逸思急切的声音:“熙儿,快上马!” 柳淳熙接过白逸思递来的缰绳,利落地翻身上马,与白逸思并肩而行,紧紧跟随着前方的追击队伍,向着黑夜深处疾驰而去。 没行进多久,众人便踏入了那被群山环抱的山道,此处地势险峻异常,两侧山壁高耸,中间狭道蜿蜒,实乃设伏的绝佳之地。 这也正是她们一直未敢倾全军之力攻打城楼的缘由——全军出击目标太过显眼,一旦在此处遭遇埋伏,想要全身而退,简直难如登天。 然而此刻那些奋勇追击的将士们,显然已将这潜在的危险抛诸脑后,他们个个热血上涌,眼神如饿狼般凶狠,紧紧锁定着前方逃窜的敌军,满心只想着追敌立功,浑然不觉危机四伏。 变故陡然降临,无数利箭从两侧山壁呼啸而出,巨石也顺着山势轰隆隆地滚落,朝着萧筱竹等人迅猛袭去。 萧筱竹眼疾手快,立刻勒紧缰绳,高声呼喊:“小心埋伏!” 将士们迅速反应,挥舞着手中长剑,奋力格挡飞来的利箭,可即便如此,仍有不少人躲避不及,被利箭射中,发出痛苦的惨叫。 与此同时,不断滚落的巨石无情地砸下,一些士兵闪避不及,被重重击中,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地面。 程五德看着陷入劣势的萧家军,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纵声大笑道:“哈哈哈…你们那所谓的军师也不过如此嘛,竟然中了我们的圈套,今日就乖乖在这里等死吧!” 他的话音刚落,一道身影如疾风般突破了箭雨和巨石的封锁,朝着他迅猛袭来,伴随着一声怒喝:“该死的是你!” 程五德冷哼一声,眼中满是不屑,旋即与萧筱竹再度展开了激烈的拼斗,他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专注和严肃,咬牙切齿道:“你既一心求死,那我今日就成全你!” “是我们来成全你!”白逸思的身影如鬼魅般瞬间出现在程五德身侧,他心中一惊,但反应极快,迅速用刀柄挡住了白逸思刺来的手掌。 然而这次白逸思并未像之前那样后退,她紧紧握住刀柄,借着这股力道,身形腾空而起,朝着程五德狠狠踹去。 可惜这一击并未命中,程五德拖着承载着白逸思重量的长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白逸思在这过程中松开了手,可紧接着,一把寒光闪烁的长剑便出现在程五德面前。 程五德急忙偏头躲过,同时抬脚踢向面前之人,口中骂道:“藏头露尾,戴着个面纱,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我今日倒要看看,究竟是何人在背后煽动萧家军谋反!” 第145章 那原本笨重的长刀在程五德手中却仿佛轻巧无比,挥舞起来虎虎生风。 柳淳熙弯腰巧妙地躲过横扫过来的长刀,尽管两人之间尚有一段距离,但她仍能隔着面纱,清晰地感受到刀刃上散发出来的彻骨寒意。 一击未停,下一波攻势又已至眼前,柳淳熙双臂迅速夹住刀柄,试图抵挡,可下一瞬间,她便被强大的力量甩向一边,随即被几名敌军团团围住。 程五德见状,企图趁机攻击脱不开身的柳淳熙,然而他刚一有所动作,萧筱竹和白逸思便如影随形般再次缠上了他。 程五德看着眼前杀红了眼的萧筱竹,声音愈发冰冷:“你们如今已中了我们的计,现在投降尚有一线生机,萧家军世代守卫南燕边关,劳苦功高。” “如今你们不过是被奸人蛊惑,只要现在放下武器,陛下定会从轻发落,莫要再执迷不悟!” “陛下?他不过是个任人摆布的傀儡罢了。”萧筱竹心中一阵冷笑,眼中满是不屑,“一个傀儡都能登上皇位,我为何不能取而代之?” 程五德闻言怒不可遏,吼道:“冥顽不灵!看来我今日绝不能留你这逆贼!” 说罢,他卯足了全身力气,朝着萧筱竹狠狠劈去。 萧筱竹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她深知这一击威力巨大,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硬接,只能迅速往后退开。 即便如此,她的侧腰还是被裹挟着内力的刀刃划伤,好在伤口不算太深。 程五德正欲乘胜追击,就在这时,远处的夜空突然升起一支又一支信号弹,绚丽的光芒在夜空中绽放,如同流星划过。 萧筱竹的眼中倒映着空中的光亮,嘴角上扬,笑容愈发灿烂,程五德的脸色却瞬间阴沉下来,比之前难看了数倍。 此时程五德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满玄竹自始至终都未现身,而且军营中的士兵数量也与他所预料的大不相同。 他猛地回头,死死盯着萧筱竹,只见萧筱竹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缓缓说道:“将军,敢不敢和我打个赌?就赌我娘能不能带兵攻下这玉衡城?” 第125章 玉衡城下, 战火纷飞,一场惨烈厮杀正轰然上演。满玄竹神情冷峻而坚毅,镇定自若地指挥着麾下将士, 那如墨的眉眼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果敢,令攻城的士兵们士气大振。 尖锐的攻城号角, 如同一把利刃, 划破了压抑的长空。 无数云梯被抬着搭上了城墙, 守城的士兵们紧握着手中的武器, 脸上满是凝重之色。 喊杀声震破苍穹,响彻四野,城头上的守城士兵不断抛下滚木礌石, 巨大的石块裹挟着呼啸的风声, 粗壮的圆木带着凌厉的气势,如暴雨倾盆般砸向攻城的士兵。 惨叫声此起彼伏,回荡在战场上空,然而攻城的士兵们视死如归, 攻势丝毫不减, 更多的人冒着生命危险,手脚并用,奋力攀爬着摇摇欲坠的云梯。 夜幕笼罩着整个血腥的战场, 熊熊烈火在各处燃烧,火舌肆意翻卷,吞噬着一切,而那激烈的喊杀声也穿透夜幕,在夜空中久久回荡。 程五德望着天际腾起的信号弹, 心中一沉,瞬间明白自己中了圈套。他原本精心设下埋伏, 自以为胜券在握,只要对方踏入山道,便可将其一网打尽,可未曾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竟成了那只失算的螳螂。 萧筱竹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程五德,眼中闪烁着如野兽般的光芒,透着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狠劲:“将军,你是军中老将,战功彪炳,声名远扬,正因如此,我不愿取你性命,如今南燕局势岌岌可危,想必将军心中也十分清楚。” “即便局势如此,将军难道还要效忠于那个形同傀儡的皇帝和太后吗?” 程五德神色未变,双眉紧蹙,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峰,岿然不动,他猛地将长刀重重地立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声音低沉而有力:“我效忠的从来不是那皇帝和太后,而是这南燕的万里河山、万千子民!” “说我冥顽不灵也好,骂我愚不可及也罢,我绝不做那背主叛国的乱臣贼子,更不能在青史之上留下那窝囊无用的骂名!” 萧筱竹听了这话,心脏微微一颤,可转瞬即逝。 程五德紧接着又道:“你们萧家世代忠良,皆以忠义之名流传于世,你难道想让这好名声毁在你的手中?” 萧筱竹心中泛起一丝涟漪,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轻轻咀嚼着“忠臣”二字,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忠臣?这两个字,我可不稀罕。” 程五德见她执迷不悟,心急如焚,大声喝道:“那乱臣贼子的骂名,可是要背负千古的!” “只有失败者才会被历史唾弃,”萧筱竹目光如鹰,沉沉反驳,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而成功之人,后世只会尊称一声‘皇帝’!” “如今的南燕,君无君威,臣无臣德,纲常崩坏,多我一个乱臣贼子又有何妨?” 程五德被这一番话震得说不出话来,呆立当场,久久回不过神。几个呼吸间,他再次抬起头,眼神中透着决绝与杀意,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萧筱竹置于死地。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们虽用计引我出城,趁机攻打玉衡城,可你们的兵力有限,”程五德猛地握紧刀柄,关节泛白,做出攻击的架势,“待我取了你们的性命,再回去取你娘的命!” “那便看看你有没有这本事!”萧筱竹话音未落,程五德已如猛虎般扑了上来,刀光剑影间,兵器相交,火星四溅。 柳淳熙一边灵巧地应对着企图合围的士兵,一边留意着萧筱竹那边的战况,她敏锐地察觉到,程五德此次下了狠手,再无半点留手之意,于是她偏头对白逸思说道:“你去帮萧筱竹,这里我能应付。” 白逸思下意识地看向柳淳熙受伤的右手手腕,面露担忧之色,但在柳淳熙急切的目光催促下,她咬了咬牙,转身朝着萧筱竹的方向奔去,准备施以援手。 柳淳熙环视四周,尽管早已料到程五德会在此设伏,可眼前的局势依旧不容乐观,己方的伤亡远超她的预期,看着一个个倒下的士兵,她不禁加大力道握紧剑柄。 必须尽快解决程五德,才能结束这场血腥的厮杀,她的目标并非单纯地杀戮,而是在达成目的的同时,尽可能减少己方的伤亡。 只要程五德一死,朝廷派来的士兵便会群龙无首,如同散沙一般,到那时,胜利便唾手可得。 萧筱竹手中长剑寒芒闪烁,与身姿矫健的白逸思一左一右,在这二对一的严峻形势下,程五德却毫无劣势之态。 只见他手中长刀挥舞得虎虎生风,呼呼的风声带着摄人心魄的凛冽气势,将萧筱竹与白逸思的每一招都精准且强硬地破开,刀光闪烁间尽显老将的风范与威严。 没过多久,柳淳熙裹挟着一股凌厉的气势加入战斗,三人的攻势紧密配合,如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程五德严严实实地笼罩其中,刀光剑影交错,金属碰撞之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而肃杀的气息。 程五德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凝重之色,原本从容不迫的动作开始变得迟缓,不再如先前那般流畅自如。 然而他的眼神中依然透着一股不屈的顽强,拼尽全力挥舞着长刀,试图冲破这三人的重重包围。 可惜岁月不饶人,随着时间的悄然流逝,程五德的体力逐渐不支,细密的汗珠不断从他的额头冒出,呼吸也变得急促而沉重,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他的防守开始出现些许漏洞,而萧筱竹和白逸思如同敏锐的猎手,瞬间捕捉到了这一机会,攻击愈发猛烈,招招直逼程五德的要害。 萧筱竹瞅准时机,率先斩出凌厉一剑,紧接着,白逸思双手如铁钳般缠住程五德的长刀,二人的紧密合击让程五德一时之间动弹不得,柳淳熙眼疾手快,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刺向程五德的胸口。 程五德想要格挡,却已然来不及,他怒目圆睁,看着面前柳淳熙露出面纱之外的双眼,心中的愤怒如火焰般熊熊燃起。 他索性不再躲避,硬生生接下这一剑,与此同时,五指如鹰爪般迅猛抓向柳淳熙的面门。 柳淳熙的长剑刺中了程五德的肩膀,他闷哼一声,手上却已紧紧攥着一张面纱。 几乎在同一瞬间,他迅速往后退去,当他看清面前之人的面孔时,握着长刀的手猛地一颤,长刀险些从手中滑落。 “你…你…”程五德嘴唇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因太过震惊而一时语塞。 柳淳熙脸上的面纱虽被扯下,神色却依旧镇定,毫无慌乱之态,她目光如冰,直视着程五德,一字一顿地说道:“好久不见,程将军。” 程五德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的面纱,结结巴巴地说道:“殿下您…” “我没有死,哦不,”柳淳熙神色冰冷,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恨意,缓缓说道:“应该说差点死了,但没能如苏璐樱的愿,我还活着。” 第146章 程五德从极度的震惊中渐渐回过神来,目光扫过柳淳熙身边的萧筱竹和白逸思,心中陡然生出一个骇人的想法,不禁脱口而出:“殿下您要帮着萧家人夺位?” “没错。”柳淳熙毫不犹豫地回答,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殿下!”程五德这一声呼喊饱含痛心疾首之意,看向柳淳熙的眼神中满是失望与恨铁不成钢,“您可姓柳!殿下您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南燕易主呢?” “萧家也是南燕人,不存在易主一说,”柳淳熙不急不缓地说着,话语如同一把利刃,斩断了程五德最后一丝幻想,“何况…如果我能够选择,我情愿我不姓柳。” 皇室族人竟说出这般话语,程五德心中涌起一阵悲愤,仰天长叹道:“南燕亡矣!南燕就要亡了啊!” 他神色哀伤,仿佛看到了南燕即将覆灭的惨状,整个人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对外界的一切浑然不觉。 萧筱竹瞅准这一机会,毫不犹豫地发动攻击,手中长剑如同一道黑色的光影,带着凌厉的杀意,迅猛地刺向程五德。 “噗嗤”一声,剑刃刺入肉里,程五德垂着看向刺进胸口的长剑和一双不满猩红的眼睛,这一刻他不再愤怒,而是一种解脱,至少自己不用亲眼目睹南燕覆灭的那一天了… 程五德一死,那些原本由朝廷派来的士兵顿时陷入了慌乱之中,恐惧如同瘟疫一般迅速蔓延开来,不少人心中萌生了退意,只见一人率先转身逃跑,而后成百上千的士兵纷纷跟着后退。 他们有的紧握着兵器,脚步慌乱地逃窜;有的则吓得连兵器都顾不上拿,满脸惊慌失措,整个现场瞬间变得混乱不堪,嘈杂声、呼喊声此起彼伏。 柳淳熙见状立刻高声喊道:“即刻投降者,可免一死!” 刚喊完这句话,不远处便传来一 阵如雷般的马蹄声,声势浩大,震得地面上的小石子都微微颤动起来。 柳淳熙脸色陡然一沉,暗自思忖,来者绝不可能是满大将军及其所带领的士兵,难不成程五德在临死前还留有后手? 白逸思和萧筱竹迅速反应过来,默契地退到柳淳熙的两侧,眼神中透露出警惕与戒备,紧紧地盯着前方。 不多时,前方的人影在夜色中清晰起来,只见一群人骑着高头大马,正将那些逃兵驱赶了回来,这群人排列成弧形的阵势,将中间的人严密地保护在其中,个个气势汹汹,威风凛凛。 然而当他们行至离柳淳熙不远处时,速度却逐渐减缓,最终停了下来。 人群散到两侧,中间的人显现出来,有两人翻身下马,一前一后朝着柳淳熙走来,走到近前,两人同时单膝跪地,恭敬地说道:“草民楚铃见过大人。” “草民魏钰见过大人。” 第126章 柳淳熙神色间满是惊愕, 目光紧紧盯着面前之人,随后缓缓移向身前两人的后方,眼神中透着疑惑, 轻声询问道:“这些是?” 楚铃的脸上瞬间涌起浓浓的感激之情,她微微欠身, 态度极为恭敬地回道:“大人, 当年若不是你让流芸姑娘一路护送我们, 我与钰儿在突遇山匪之时, 恐怕早已命丧黄泉了。”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不过那次山匪之祸也算是个契机,流芸姑娘帮我们逃离了队伍, 后来我和钰儿机缘巧合之下到了一个山寨, 没想到…过了这么几年,我竟还成了这山寨的寨主。” 楚铃话音刚落,她身后便有一人声音雄浑地说道:“当年要不是寨主施以援手,我们早就被官兵剿灭了, 如今我们也已改过自新, 再没干过烧杀抢掠的勾当。” 柳淳熙听了,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然的笑意, 她深知以楚铃的性子,无论身处何地,都能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楚铃接着说道:“前几日我偶然间又遇见了流芸姑娘,一见到她,我便知道大人还活着, 我一直想报答当年大人的恩情,所以便带着他们赶来支援大人, 虽说人数不算多,但也算是我尽了力。” 柳淳熙抬眼望去,只见眼前黑压压一片,不由开口问道:“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不多,也就几百人罢了。”楚铃回答道。 柳淳熙暗自思忖片刻,很快便有了决断:“足够了,楚铃,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楚铃爽朗地笑了笑,说道:“大人但说无妨,我定当尽力而为。” “我要你们乔装成逃难的百姓,潜入京城,最好能找个离皇宫近一些的地方躲藏起来。”柳淳熙目光坚定地说道。 楚铃一听,立刻明白了柳淳熙的意图,她神色一凛,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不过,现在还有一件事得麻烦你。”柳淳熙看了看被众人团团围住的敌军,那些人早已将武器扔在地上,抱着脑袋蹲在那里。 她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劳烦你们看管好这些人和一些伤兵,我们还得前往前方的城墙,那边的战斗或许还没结束。” 说罢,她利落地翻身上马,白逸思和萧筱竹也迅速跟上,身后是密密麻麻的萧家军,马蹄声再次响起,队伍朝着前方疾驰而去。 魏钰凑到楚铃身旁,小声问道:“阿姐,柳大人为何不让我们跟着一起去呢?”在她看来,虽说她们只有几百人,但多一份力量总是好的。 楚铃望着那渐渐融入黑夜的队伍,眼神深邃而复杂:“我们就这么几百人,能帮上什么大忙?更何况我们这些人又怎能与萧家军相提并论?大人只是不想让我们白白送命罢了。” 说完,她轻轻推了推魏钰:“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咱们该干正事了。” 刹那间,她眼中的柔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威严的气势:“给我把这些人看紧了,一个都不许放跑!” 马蹄扬起阵阵尘土,在清冷的月色下若隐若现,道旁的枯树枝桠扭曲,仿佛张牙舞爪的恶鬼,在夜风中发出呜呜的低吟,凛冽的夜风呼啸而过,如利刃般割着众人的脸庞,吹得衣袂作响。 终于,前方不远处出现了尚未熄灭的火光,众人再次加快了速度,朝着城墙奔去,城墙之下的战场已在清扫之中,断木巨石在地面上砸出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坑洞。 就在这时,一支利箭从高高的城墙上疾射而下,直直地朝着萧筱竹飞射而来,三人皆是一惊,萧筱竹反应极快,迅速偏身一闪,巧妙地躲过了这一箭。 而后她们同时回头望向利箭射来的方向,只见一个身影立于高墙上,手上还保持着拉弓射箭的姿势。 那人正是满玄竹。 柳淳熙原本悬着的心瞬间放松下来,心中对满玄竹也多了几分别样的认识,平日里看起来那么正经的一个人,没想到也会像个小孩子一样,为了炫耀而朝着自己女儿射箭。 虽说方才那一箭无论如何也伤不到萧筱竹,但萧筱竹心里还是有些不爽。 哪有当娘的为了显摆就朝着自己女儿射箭? 柳淳熙等人沿着阶梯,步伐匆匆地登上了高墙,径直来到了满玄竹的面前。 柳淳熙神色关切,目光中透着一丝忧虑,开口问道:“大将军,此番战事吃紧,士兵们的伤亡和状况可还在掌控之中?” 满玄竹的面色微微一沉,虽有凝重之色但未显太深,不过依旧难掩眼底的忧虑,她语气沉稳地说道:“伤亡情况尚在预计之内。” “那就好。”柳淳熙轻声回应,微微颔首,似是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萧筱竹轻轻瘪了瘪嘴,正欲开口说些什么,目光不经意间扫向城墙之下,只见一人骑着一匹快马,正朝着这边疾驰而来。 她双眼微微眯起,心中陡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这是…萧家军的传讯兵。 满玄竹等人急忙快步下了城墙,那传讯兵一路纵马狂奔,迅速来到满玄竹跟前,气喘吁吁,神色慌张地急切禀报道:“大将军,大事不好!两日前北梁带兵攻打了山月关!” 此言一出,四周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众人皆面露惊色,满玄竹瞪大了双眼,声音中满是不可置信:“什么?” “怎么会?”柳淳熙亦是一脸震惊,那震惊之色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隐隐的薄怒,她咬着牙说道:“梁枫玥她不想保住那皇位了吗?” 柳淳熙心中暗自思忖,梁枫玥的皇位一直被各方势力觊觎,此时出兵无疑是给那些觊觎者增添了可乘之机。而且打仗耗费巨大,无论是物资还是钱财,都不是一笔小数目,梁枫玥究竟从何处筹到了如此多的资源? 然而她很快便意识到,此刻并非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萧家军的传讯兵既然已经来到此处,就足以证明此事千真万确,北梁确实已经出兵攻打南燕。 当务之急是要迅速思考下一步的应对之策,柳淳熙抬起头看着满玄竹的神色,心中不禁微微一慌。 满玄竹眉头紧锁,神情凝重:“边关只留下了两万人马,以这样的兵力,根本无法抵御北梁的军队,如今已经过去了两日,边关的局势怕是不容乐观。” 第147章 “我必须要带人回去。”满玄竹此时心急如焚,胸口仿佛被一块巨石堵住,焦虑不已。 她深知在这个时候带走兵力,无疑是将自己和柳淳熙等人置于更加危险的境地,可是如果北梁一旦攻破了山月关,后果不堪设想,而如今朝廷的兵力又大多集中在对抗他们这一方。 满玄竹心中明白,或许唯有与朝廷谈和,才有可能暂时缓解眼前的危机,然而她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没有人会甘心就这样轻易谈和。 更何况她们“叛军”的罪名已经坐实,一旦战争结束,朝廷是绝不会轻易放过萧家军的,而且就算答应谈和,谁又能保证朝廷会真心实意地与她们一起对抗外敌,而不是用同样的方式与北梁谈和? 满玄竹不敢轻易冒险,她不能将南燕的未来和萧家军所有人的性命都寄托在朝廷的承诺上,可是如果她真的带兵离开,那么萧筱竹等人又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她满心焦急,脑海中思绪万千,却始终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 就在这时,一道坚定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大将军,你带兵回去支援边关吧。” 满玄竹猛地抬起头,双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问道:“可是我若带兵离开,那你们又该如何应对这里的局势?” 不过片刻,柳淳熙心中已经有了对策,她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说道:“将军只需带走一半的兵力,别忘了东辰长公主曾经许下的承诺。” “你当真如此相信她?”满玄竹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是,我信她。”柳淳熙的双手紧紧攥起,指节泛白,她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自己没有看错人,东辰长公主是那样一个理智且充满野心的人,她相信对方不会让自己失望。 柳淳熙接着说道:“而且如今北梁来袭,朝廷也很快会派人来谈和,来者应当是关榆。” 情况紧急,容不得满玄竹过多思考,几刻之后,她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坚定地说道:“我这一生还从未做过没有把握的事。” “但这一次,我愿意赌一赌!” 柳淳熙与满玄竹对视着,两人的眼中都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担忧,有忐忑,但更多的是期望。 远在一边的朝廷的情况也紧张万分,依旧吵闹不已,苏璐樱往昔那份悠然自得的神态早已消失不见,她听着朝中大臣们激烈的争论,只觉脑袋好似要被炸开一般,疼痛难忍。 心中的怒火再也按捺不住,苏璐樱猛地一拍扶手,“啪”的一声脆响在殿中回荡,她怒不可遏地喝道:“你们商议了这么长的时间,难道就不能给哀家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对策来吗?” 这时一位大臣硬着头皮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出列,他微微欠身说道:“太后,依臣之见,当下应当与萧家军谈和,如今北梁大军压境,内忧外患之际,实在不宜再继续陷入内战的泥潭啊。” 此言一出,立刻有好几位大臣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继续内战,无疑是给北梁可乘之机,当务之急,确实应该谈和。” “臣也认为,与萧家军谈和方为上策。” 一时间,殿内众人的声音渐渐平息,四周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苏璐樱微微眯起双眼,目光锐利,直直地盯着殿中的那一人,开口道:“哀家记得关爱卿此前一直都是主战,言辞颇为激烈,如今却突然主张与萧家军谈和,这其中的转变,倒是让人有些意外。” “不知关爱卿是何想法?” 关榆感受到那刺骨的目光,却依旧神色镇定,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太后,如今局势已然大变,策略自然也需随之调整,况且臣所说的谈和,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妥协求和。” “哦?”苏璐樱原本紧绷的脊背微微放松,微微前倾,饶有兴致地说道,“那你且说来听听。” 这些年来关榆办事得力,从未出过差错,不仅帮她铲除了朝中诸多怀有异心之人,还在权力收拢一事上助了她一臂之力,功劳着实不小。 关榆微微拱手,神色自信地说道:“此次叛军来势凶猛,其根源在于有满大将军等一众将领的领导,他们一呼百应,才使得叛军声势浩大。依臣之见,只要设法擒获叛军的领头人物,那么叛军便会群龙无首,其势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 顿了顿,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接着说:“而且臣有一计,无需耗费一兵一卒,便可将叛军的领头人一举拿下。” 第127章 两日后, 军营前蓦地出现了一队不速之客,帐外一名士兵神色匆匆,高声禀报道:“报!军营外来了一队人马!” 彼时柳淳熙与萧筱竹正于帐内商议要事, 萧筱竹闻言动作微微一顿,柳淳熙的眼中则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萧筱竹黛眉轻蹙, 面露疑惑之色, 问道:“来者何人?” 士兵连忙回道:“为首那人自称是关榆。” 此言一出, 帐内顿时一片寂静。白逸思和叶霖几乎同时将目光投向萧筱竹, 只见萧筱竹眉眼低垂,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仿佛能冻结周围的空气。 她冷哼一声, 眸光闪烁, 语气中带着一丝隐隐的怒意:“她带了多少人过来?” 帐外,士兵的声音再次传来:“回禀世子,不多,也就十来个人。” 萧筱竹听后抬手轻拍了一下桌面, 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冷笑道:“哼,丞相大人只带了这么点人,想必是有十足把握了, 我倒要听听她到底想说些什么!” 看着前方脚步匆匆的萧筱竹,柳淳熙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往事,当初考虑到萧筱竹和关榆之间的矛盾,她并未告知萧筱竹自己在北梁与关榆见面的事,而且如今她也不确定关榆是否还站在自己这边, 所以这件事暂时也不急于一时。 萧筱竹面色冷峻,脚步虽快却略显凌乱, 柳淳熙等人紧跟在她身后。叶霖见状,在后面小声嘟囔道:“嘴上说着再也不想见到那个人,可真到了要见面的时候,也没看出有多不情愿嘛。” 也不知走在前方的萧筱竹是否听到了这句话,她的步伐微微变小了一些,但速度依旧不减。 此时关榆静静地伫立在军营之前,微风轻拂,撩起她的衣袖,身影在风中显得愈发单薄。在外人眼中,她永远是那般冷静自持,可只有她自己清楚,此刻内心的波澜早已翻涌不止。 她藏在袖中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指节泛白。 不多时,前方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关榆的心猛地一紧,身形微不可察地颤了颤,手攥得更紧了,视线不由自主地低垂,脑袋也微微偏向一旁。 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关大人不远千里来到此处,为何不多带些人马?” 关榆的身体顿了顿,尽管已经许久未曾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但那声音仿佛早已刻入她的灵魂。 她常常在梦中与这声音的主人交谈,也时常会梦到那一年她与萧筱竹在京城的日子,可此刻真正面对,心中却满是复杂的情绪。 关榆缓缓抬起头,目光直视着前方的萧筱竹,萧筱竹的双眸比三年前更黑更浓,眼中的英气也更胜往昔,比起在京城时多了几分飒爽的风采。 都说京城是个养人的地方,可如今看来,也不尽然。 她瘦了不少。 这是萧筱竹见到关榆的第一反应,关榆比三年前更加消瘦,身形单薄,感觉现在的一阵轻飘飘的风都能将她吹倒。 看来高官厚禄也并非那么好享受,京城的繁华也未必能滋养出圆润的面容。 关榆微微欠身,对着萧筱竹恭敬地作揖道:“萧世子乃当世豪杰,行事光明磊落,下官自然无需大张旗鼓地带大队人马前来。” 这公事公办的态度,让萧筱竹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无名火,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豪杰之士可不会做出举兵造反的事,关丞相怕不是看错人了?” 关榆并未理会萧筱竹话语中的嘲讽,目光坚定而诚恳:“下官此次前来,是真心实意想要谈和,并非来兴兵作战,若带太多人,反倒显得我等缺乏诚意,还望世子不要误会。” 她微微拱手,语气平和地说道:“世子不妨与下官静下心来,一同探讨一下如今南燕的局势?” 萧筱竹轻踢了一脚脚边的碎石,头也不抬地说道:“营中简陋,只怕进去后会弄脏了丞相大人的衣袖,所以关丞相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 关榆身旁的一人听了这话,正要开口反驳,却被她抬手制止,她平静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虽未言语,却让那人心中一紧,不敢再出声。 关榆似乎并未在意萧筱竹的咄咄逼人,顺着她的话,语气依旧平和:“那就依世子所言,就在此处谈吧。” 关榆那波澜不惊的表情,让萧筱竹心中涌起一丝诧异,记得她们第一次见面时,这人可是敢拿刀抵着自己的脖子,何曾这般温顺过? 萧筱竹突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可话已出口,关榆也应了下来,她一时之间也不好意思再让人进帐内详谈。 第148章 关榆神色镇定自若,朗声道:“萧世子,如今南燕内忧外患,北梁骑兵攻打边关,百姓生灵涂炭。当此之时,唯有停止内战,与朝廷共御外敌,才是挽救南燕于水火的良策。” 萧筱竹双臂抱于胸前,不屑道:“丞相大人莫要拿这些大道理来压我,朝堂腐败,贪官污吏横行,百姓苦不堪言,深陷水火之中已久,我等举兵造反是为了给天下一个公道。” 关榆微微摇头,在众人的注视下向前迈出一步,目光中满是恳切:“世子所言之事,下官并非不知。朝堂之弊端,陛下也已有所察觉,正打算大力整顿改革,然而如今内战已起,国家元气大伤,若此时不先一致对外,岂不是白白给了外敌可乘之机?到那时,南燕百姓又将陷入怎样的深渊,遭受多少难以想象的苦难?” “休要在我面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萧筱竹一提起朝堂之事便怒上心头,何况她曾深陷朝堂的阴谋诡计之中,被遣回边关,而眼前的关榆正是那幕后主谋。 她顿时怒目圆睁,瞪视着关榆,眼神中满是怒意又夹杂着一丝恨意:“朝堂若真有诚意,为何不先将那些贪官污吏绳之以法,给我们一个交代?” 关榆并未被萧筱竹的气势所震慑,她长叹一声道:“惩治贪官污吏,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需从长计议,徐徐图之,如今最紧要的是先解边关之危,而后再平定内乱。” “若萧世子执意继续内战,日后史书定会如实记载,说萧家不顾国家大义,在内忧外患之际,为了一己之私而挑起战乱,萧家世代累积的好名声,世子难道就忍心让它毁于一旦吗?” 萧筱竹面色依旧冷硬如霜,她从来不在乎后人如何评说,在她心中,只有当下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把握当下,才是她所坚持的正道。 “我们萧家做事,只求问心无愧,又怎会惧怕史书的记载!如果关丞相今日只是来说这些,那我们也无需再谈下去了。” 关榆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后说道:“陛下已下旨,若萧家能罢兵言和,与朝廷一同抵御外敌,不仅既往不咎,还会论功行赏,并且会大力整顿吏治,严惩那些贪官污吏。” “萧世子,这是陛下的诚意。” “关丞相说的应该是太后的诚意吧,哦不,这恐怕不是什么诚意,而是迷惑人的毒药罢了。”萧筱竹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那笑意一闪而逝:“空口无凭,谁不会说漂亮话?太后今日能许下这些承诺,明日就能找个由头收回。毕竟这等事她最是擅长,不是吗?关丞相。” 随着两人针锋相对,气氛愈发紧张,在场众人都明白,今日的和谈怕是难以继续下去了。 关榆见劝说无果,脸上流露出一丝失望之色:“既然萧世子心意已决,下官也不再强求,但还是希望世子能再好好考虑考虑,切莫让南燕的百姓陷入更深重的苦难之中,日后若有需要,下官还会再来。” 说罢,关榆再次拱手行礼,转身便要带着士兵离开,可她刚一有动作,萧筱竹就在身后冷冷开口:“关丞相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也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吧?我方才想了想,丞相一路舟车劳顿,想必十分疲惫,不如就到营中稍作休息,放松放松?” 话一出口,周围便传来一阵“咻咻”的拔剑声,关榆带来的士兵迅速将她围在中间,而萧筱竹身旁的萧家军也纷纷拔出利剑,将关榆等人团团围住。 一时间剑拔弩张,双方无声地对峙着,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柳淳熙见状,微微皱了皱眉,不着痕迹地看向萧筱竹,萧筱竹察觉到她的目光,背过手悄悄给她比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罢了,想撒撒气就撒吧,反正她知道萧筱竹不会真的对关榆怎么样。 关榆冷眼扫视着周围的萧家军,沉声道:“世子这是何意?难道是怕下官不答应?世子若是真心邀请,下官自会应邀,可这般举动,未免有些多余了吧?” 萧筱竹向前一步,轻蔑道:“不过是苏璐樱的走狗,你还真以为我是在诚心邀请你?” 本以为这只是一句毫无杀伤力的话,萧筱竹原以为关榆会像之前一样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可她没想到,关榆的脸色因这话瞬间一变,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还是被萧筱竹敏锐地捕捉到了。 她心中顿时有些不是滋味,开始回想方才那句话真的有那么重吗? 关榆藏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但她很快便收敛心神说道:“下官自然是没有资格得到世子的亲自邀请。只是…下官出发前与军中的诸位将军说过,会在黄昏之时返回,若下官未能按时回去,只怕那些将军会担心,甚至带兵四处寻找。” “关丞相未免也太过高看自己了。”萧筱竹嘴上虽这么说,但还是朝着周围挥了挥手,道:“我方才不过是开个玩笑,还望丞相不要放在心上。” “前路遥远,我就不送了,丞相回去的路上,还望多加小心。” 第128章 待关榆的身影逐渐缩成一个小黑点, 萧筱竹才缓缓转身,迈步走回军营,她神色恹恹, 满脸写着心情不佳。 柳淳熙望着萧筱竹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丝好奇, 开口问道:“她和关榆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叶霖微微一怔, 犹豫片刻, 终究没有亲自解释, 她凑近柳淳熙耳边,轻声说道:“当年的事错综复杂,个中缘由还是你亲自去问她比较好, 我毕竟是个外人, 背着她向你讲述也不太合适。” 柳淳熙微微颔首,觉得此话在理:“好。”她心中暗自思忖,也是时候告知萧筱竹当年自己与关榆的约定了。 萧筱竹心情烦闷,独自爬上一棵高大的树, 稳稳地坐在粗壮的树枝上, 手中夹着一片树叶,轻轻吹奏着一首不知名的曲子,曲调悠扬, 带着一丝淡淡的哀愁。 柳淳熙找了许久,始终不见萧筱竹的踪影,之后隐隐听到了一阵若有若无的曲声传来,于是她循着声音找去,终于在那棵树下找到了萧筱竹。 她刚站定在树下, 曲声便戛然而止,柳淳熙抬头望去, 只见萧筱竹正低头看着自己。 柳淳熙问道:“怎么不吹了?” 萧筱竹眉眼间闪过一丝戏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我想看看你需不需要我搭把手?” 柳淳熙轻笑一声,双手紧紧抓住树干,身姿轻盈地一跃便稳稳地站在了树枝上,她双眼含笑,回望着萧筱竹:“这有何难?” 萧筱竹看着柳淳熙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想来平日里没少爬树,心中不禁有些惊讶:“没想到在深宫里长大的公主竟也会这等事。”但转念一想,柳淳熙也并非完全在深宫之中长大,如此看来,倒也不足为奇了。 柳淳熙闻言,只是淡然一笑:“我在宫中可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 萧筱竹赞同地点点头:“看来咱俩境遇相仿。” 她低头凝视着手中的树叶,手指轻轻描摹着上面的叶脉,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柳淳熙侧过头,突然问道:“你刚才吹的是什么曲子?” “这个啊…”萧筱竹眼中闪过一丝怀念之色,脑海中浮现出许多人的身影,缓缓说道:“这首曲子是我家乡那边的。” 柳淳熙明白这人所说的家乡并非南燕的边关,而是她最初成长的地方。 “我在那里的时候,一直想当皇帝,只可惜我母皇眼里只有我的皇姐,对我不闻不问。”萧筱竹神色间难得地流露出一丝失落,缓缓道来:“来到这里后,我依然想当皇帝,想来这与我过去的经历也有些关联吧。” “有没有关系都不重要,我相信你会是一个好皇帝。”柳淳熙望向远方,神色平静地说道。 “我还以为你会生气呢?” “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我想当皇帝并非是为了南燕的百姓。” 柳淳熙面露疑惑:“这似乎并不冲突吧。” 萧筱竹听了不禁莞尔一笑,这笑容发自内心,驱散了些她身上的阴霾:“你就这么放心把南燕交到我手上?” 本以为柳淳熙会点头,可没想到得到的却是否定的回答,萧筱竹瞪大了眼睛,耐心等着柳淳熙继续说下去。 只听柳淳熙缓缓说道:“我不是把南燕交给你,而是交给了萧家。” 萧筱竹故意说道:“到时候她们远在边关,可管不着我。” “那就要看你想当多久的皇帝了。” “你就这么不在乎?”萧筱竹对柳淳熙此刻的态度感到十分惊讶。 柳淳熙微微一顿,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脊背似乎挺得比以前直了些,她淡笑道:“我不过是个凡人,能左右的事情有限,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耗费了我太多的心血。” “我现在所求不多,只求问心无愧便好。” 萧筱竹听后沉默了许久,脸上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她点点头:“这样挺好。” “事成之后,你打算做些什么?” 第149章 柳淳熙托着脑袋想了想:“我还没想好,不过白逸思应该有不少主意,到时候听她的便是。” 话音刚落,萧筱竹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 萧筱竹眉眼间才刚刚消散的阴霾,又因柳淳熙的这句话悄然聚拢,她缓缓垂下头,柔和的日光洒落在她的脸庞,却被她的神情遮挡,投下一片阴影。 萧筱竹一时陷入了沉默,柳淳熙见状并未强行追问,而是转而说起了自己的过往:“三年前,梁枫玥刚刚登上皇位,关榆作为南燕的使臣出使北梁,那时我急于了解一些关于南燕的情况,便设法安排了与关榆的单独会面。” “她见到我后便急切地说,这两年间她与你、叶霖一直在暗中寻找我的下落,还说幸好我还活着,否则她都不知该如何偿还我的恩情,我满心疑惑,便问她我究竟对她有何恩情,她便向我讲述了她的身世。” “听完后,我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便嘱托她回到南燕后要想尽办法获得苏璐樱的重用,一直等到我重回南燕的那一天。” 萧筱竹静静地听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仿佛一时之间还未能完全消化柳淳熙的这番话,但从她微微皱起的眉头和陷入沉思的神态来看,她显然已经将每一个字都听进了心里。 柳淳熙说完后也陷入了沉默,静静地等待着萧筱竹的回应。 萧筱竹回过神来,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开口问道:“你当时没让关榆把你还活着的消息告诉白逸思吗?” “当时时间紧迫,根本来不及说这些。”柳淳熙轻轻垂下眼眸,双腿在树枝上无意识地晃了晃,“而且…那时我也不确定白逸思是否还记得我。” 萧筱竹听了,脸上露出一副颇为无奈的神情,那些年苦苦寻找的日子,此刻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她心中一阵烦闷。 柳淳熙用余光瞥见了她的神情,也不禁感到一丝愧疚,轻声说道:“而且…我也没想到关榆会如此守口如瓶,连你和叶霖也没有告诉。”没告诉叶霖实属正常,毕竟关榆与叶霖的关系一般,但她从叶霖和白逸思那里得知,萧筱竹和关榆的关系可非同一般,关榆居然都没有告诉萧筱竹。 一提到关榆,萧筱竹心中的恼怒瞬间消散,只剩下满满的失落:“是啊,她终究是没有告诉我。” 起初听了柳淳熙的讲述,萧筱竹还能自我安慰,关榆当初诬陷她也许是为了完成柳淳熙交代的任务,出于无奈才出此下策。 但如今知道关榆连柳淳熙还活着的消息都没有透露给她,这让萧筱竹意识到,在关榆的心中,自己或许从来都没有被当作真正的同伴。 萧筱竹心中刚翻起浅浪,又瞬间被巨浪吞噬,卷入海的深处。 柳淳熙将前因后果讲明了,于是用手肘轻轻推了萧筱竹:“我已经说完了,现在该你讲讲你们之间的事了。” 不知何时,萧筱竹手中的那片树叶已被她捏得稀碎,青绿色的汁水在她掌心洇染出一小块痕迹,她仅仅瞥了一眼,随后轻轻拍了拍手,那些破碎的叶片便如纷飞的蝶,悠悠地随风飘落。 她双手稳稳撑在身侧的树枝上,脸上挂着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语气平淡地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被她诬陷了一遭,然后就被苏璐樱打发回了边关。” 关于诬陷这件事,柳淳熙此前已从别人那里略有耳闻,只是其中详细的缘由尚不清楚。 “这么说…她是诬陷的主谋?”柳淳熙追问道。 “嗯,是她。”萧筱竹抬起头,目光投向远方,脸上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可那紧紧攥住树皮的双手已经泄露了她内心深处的波澜。 柳淳熙偷偷瞥了一眼萧筱竹的手,斟酌着开口问道:“那你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哦,以前的话,应该算是恋人吧。”萧筱竹轻描淡写地说道。 柳淳熙闻言,瞳孔猛地一缩,脸上满是震惊之色:“你竟然 喜欢男人?” “哈?”萧筱竹皱起眉头,眼中满是疑惑,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诞不经的言论,她微微一怔,这才反应过来,柳淳熙似乎并不知道关榆的真实性别,于是迟疑地问道:“你难道不知道…关榆是个女人吗?” 柳淳熙再度一惊,瞪大了眼睛:“关榆是女人?” “她不是都跟你讲了她的身世了吗?怎么连这一点都不知道?”萧筱竹满脸不解地问道。 “她只提到陈将军是她的爷爷,可没跟我说她是女子。”柳淳熙解释道。 不知为何听了这话,萧筱竹的心情竟莫名好了几分,关榆连自己的真实性别都没有告诉那个她拼了命都想要报答的恩人。 这么看来,在关榆心里,自己和柳淳熙或许也没有多大差别吧? 应该…是这样吧。 了解了当年的事情经过,柳淳熙心中的好奇终于得到了满足,而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萧筱竹和关榆之间的恩怨似乎也并非无法化解,只要两人能把话说开就行。 柳淳熙心中的负担顿时减轻了不少,开口说道:“关榆之后应该还会找机会来的,到时候我再试探她是否还信守着当年的约定。” 话音刚落,不待萧筱竹有所反应,她便轻轻在萧筱竹的肩头拍了两下,随后身姿矫健地跃下了树枝,只留下萧筱竹一人静静地坐在树上,陷入了沉思。 事实的确如柳淳熙所言,没过几日,关榆便再次现身于军营之前,与以往不同的是,此次她竟是孤身一人,身边未带一兵一卒。 饶是萧筱竹已经听了柳淳熙的话,但对关榆的这番举动依旧感到不解,她暗自思忖,这人难道丝毫不担心自己会因当年那桩诬陷之事,新仇旧恨一并发作,真的对她痛下杀手? 第129章 萧筱竹听闻通报后微微皱眉, 缓缓站起身来,就在这时,一旁的柳淳熙轻声开口:“不必如此匆忙赶过去。” “谁着急了?”萧筱竹眼神一闪, 急忙开口辩解,语气中带着一丝欲盖弥彰。 身旁的叶霖见状, 嘴角微微上扬, 脸上露出一抹忍俊不禁的笑意, 瞥了她一眼后, 萧筱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似乎有些过激,脸上微微一热,恼羞成怒地又坐了回去, 没好气地问道:“为什么不去?” 柳淳熙神色平静, 缓缓解释道:“倘若她依旧站在我们这边,这个时候她断不会希望我们任何一人出去,我们只需暂且将她晾在那里便是。” 萧筱竹那日已然知晓柳淳熙的计划,不得不承认, 那计划大胆至极, 而如今这般情形,也唯有大胆行事,方能破此困局。 听了柳淳熙这番话, 萧筱竹瞬间明白了其中深意,强压下心中那一丝急切,安静地坐着。 七月的天气酷热难耐,叶霖笔直地站在炽热的烈日之下,脊背挺得笔直, 没有丝毫弯曲,此次她孤身一人前来, 可见其诚意满满,只是她似乎并未察觉自己身后跟着一两个尾巴。 她静静地望着通报的士兵返回,那士兵回禀道:“世子和军师正在商议要紧之事,关丞相恐怕得稍作等候了。” 关榆闻言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她微微颔首,轻声说道:“我知道了,待世子与军师商讨完毕后,劳烦你再通报我一声。” 那士兵没有回应,关榆却只当他应下了,再次静静地站在一旁。 在烈日的暴晒下,整个世界仿佛都被蒸干了生机,军营中站岗的士兵们个个满头大汗,却依旧身姿挺拔,没有丝毫懈怠。 关榆的额头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她从袖中取出一张手帕,轻轻擦拭着,可刚擦完,薄汗又冒了出来,即便她衣着单薄,也依旧被这酷热折磨得有些难受。 然而她就这般静静地站着,脸上没有流露出一丝不满。 萧筱竹躲在暗处,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关榆的情况,看着她轻柔缓慢的动作,萧筱竹的心莫名地微微一颤,终于她在看到关榆的身形晃了晃之后,忍不住轻声问道:“还要等多久?” 柳淳熙紧紧盯着叶霖,沉吟片刻后说道:“今日不能见她。” “没必要这样吧?”萧筱竹微微皱眉,面露不忍,“不想让朝廷的人看出端倪,让她站到这个时候也该够了吧。” 柳淳熙在这件事上异常坚决,她轻轻摇了摇头:“白逸思说关榆身后跟着几个人,这表明朝廷对她并非完全信任,此次计划容不得半点闪失,为了以防万一,今日绝不能见她。” 事关重大,萧筱竹虽心有不忍,却也没有再反驳,只是眉头越皱越紧。 烈日下的关榆看似一副淡然自若、对周遭之事毫不在意的模样,实则暗中仔细观察着军营中的一举一动,她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殿下能与她心意相通,今日不要让她进去,否则朝廷的人必定会起疑。 然而这样想着,关榆的思绪又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另一个人,她忍不住暗自思忖,那个人看到她站在这炎炎烈日之下,会不会心生不忍,想要叫她进去呢? 回想起上次与萧筱竹见面时对方的神情,关榆瞬间清醒过来,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 第150章 自己在想些什么呢?萧筱竹是一个容不得背叛的人,如今必定恨她入骨,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又怎会担心她的死活? 看来自己真是被这烈日晒昏了头,难不成真的晒出病了? 或许是心理作用作祟,关榆刚这么一想,忽然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萧筱竹还未反应过来,身体便已先一步向前冲了出去,好在一旁的柳淳熙和白逸思眼疾手快,及时拉住了她,才没让她冲到关榆面前。 柳淳熙看着脸色苍白的关榆,心中也有些担忧,于是吩咐身旁的一名士兵,让他如实传话。 那士兵走到关榆面前,神情严肃地说道:“关丞相,世子和军师一时半会儿怕是商议不完,丞相今日不如先回吧?” 关榆深吸一口气,待狂跳的心脏稍稍平稳后,她抬头看了看天色,暗自思忖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点了点头说道:“是我打扰了世子和军师,今日我便先回去了,日后若有机会,我还会再来。” 这一次直到关榆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萧筱竹都没有立刻回到帐篷里,还是叶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劝慰道:“好啦,别看了,她不会有事的,回去喝碗解暑茶就没事了,别担心了。” 听了叶霖的话,萧筱竹心中的担忧稍稍减轻了些,却依旧嘴硬道:“我哪里担心她了?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叶霖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无奈地说道:“行,你不担心她,是我担心她,行了吧。” 关榆忍着身体的不适,只觉身体一阵热一阵冷,背后已不满冷汗,腹部也不甚舒坦,有种反胃的感觉。 她身体飘忽地骑在马上,实在忍受不了了,她便下马撑着树干休息一会儿,可谁知她正要提脚继续走时,忽然眼前一暗,缓缓倒地。 没过一会儿,旁边的树林中走出了两人,他们脚步慌张地走到叶霖面前,待发现叶霖晕过去之后,两人没敢再耽搁,将叶霖驮在马上迅速前进。 待扬起的尘土再次落地后,树林中又走出一人,这人正是萧筱竹,即便叶霖说了那话,但她依然不放心,于是悄悄跟了出来,好在关榆骑马的速度不快,看着叶霖被朝廷的人送回去后,她才重重叹出一口气,脸色落寞地返回。 关榆醒来时发觉自己已经回了军营,表情不变,似乎早有预料,她走出帐篷之后,正好遇见此次与她一同前来的官员岳世昌校尉,这人迎了上来:“大人如今感觉如何啊?” 关榆淡淡应道:“无事。” 岳世昌观察着关榆的神情,试探道:“那些叛贼当真可恶,竟然敢将大人晾在烈日之中这么久。” 关榆难得赞同地点了点头:“确实,不过这也更能证明她们行事鲁莽,我们的计划大有可能成功。” 岳世昌谄笑道:“那是自然,不过…大人之后还要去吗?” “当然要去,不过去又怎么邀请她们来参加我方宴席?” “只是如果下次她们依然如此行事呢?” “那我便继续去,直到她们见我为止。” 岳世昌神色涌出一丝震惊,可仅仅只是震惊:“大人为南燕可谓是尽心尽力啊。” 关榆却摇了摇头道:“错了。” “啊?”岳世昌不解地张着嘴巴。 “本相是为了太后。” …… 狂风呼啸,沙尘漫天,敌军如黑色的潮水般,汹涌地朝着城门涌来,密密麻麻的身影和在烈日下闪烁着寒光的兵器,似要将这坚固的城门彻底吞噬。 城墙上无数士兵严阵以待,每一张脸上都写满了坚毅与决绝。 “今日便是死,也要守住这城门!”满玄竹站在城墙上高喊,她的声音在这喊杀声震天的战场上显得格外坚定有力。 “杀!”随着敌军的逼近,满玄竹一声令下,城墙上的士兵们纷纷将手中的石块、箭矢朝着城下的敌军砸去、射去。 一时间,城下痛呼声四起,敌军的攻势稍稍一滞,但很快他们便再次发起了冲锋,如疯魔般前赴后继。 攻城的云梯一架架地搭在了城墙上,敌军顺着云梯,拼命地往上攀爬,一些萧家军士手持长枪,奋力地将试图爬上城墙的敌军刺落。 有的士兵被敌军的箭矢射中,惨叫着从城墙上坠落,但他们的身后立刻就有其他士兵补上,前赴后继。 “绝不能让他们上来!”萧颂月彻底杀红了眼,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许久,巨大的疲惫笼罩着她,但她不能有丝毫放松,一旦放松就可能失去性命。 她紧握着手中的长枪,不断地刺向攀爬的敌军,身上早已血迹斑斑。 细看城墙上的士兵,一些人的动作远没有其他人的流畅,她们不是训练有素的士兵,而是城中的百姓,就凭守护山月关的萧家军人数,哪怕此时满玄竹也带着一大半人赶了回来,但在数量上依然差了北梁军队一大截。 在此危难时刻,城中的不少百姓自愿加入军队,共同抵御外敌,起初只是这座城中的百姓,而后临近城池的百姓们也纷纷赶来,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 在国家危难之际,总有一些人挺身而出。 不过现实远没有这么美好,敌军的攻势太过猛烈,终于有几名敌军士兵爬上了城墙,他们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如饿狼般扑向萧家军,双方立刻展开了近身肉搏,喊杀声、兵器的碰撞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震人心魄。 夕阳似乎被四处飞溅的鲜血染红,染透了半边天际,满玄竹等人早已精疲力竭,每一次挥刀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们拼尽全力,才将那些爬上城墙的敌军一一斩杀,可城下还有无数如恶狼般的敌军正疯狂地攀爬着,仿佛无穷无尽。 所有人都做好了以死护城的准备,这时不远处传来了巨大的马蹄声,响彻天际,萧颂月的瞳孔猛地收缩,紧紧盯着前方。 只见前方出现了一支庞大的军队,待走近之后,军队中高高飘扬的东辰旗帜格外醒目,东辰的士兵快速加入战场,与北梁的军队展开厮杀。 满玄竹看着城墙下的情形,紧紧地攥着剑柄,手背上青筋暴起,胸腔重重呼出一口气。 这场仗,她们胜了。 她赌赢了。 远方的东辰境内,简林晚悠然地安坐于长公主府上的湖心亭之中,她静静地算了算时日,心中暗道东辰的军队今日应该已抵达南燕的山月关了。 柳淳熙,我完成了约定,接下来该你了。 第130章 这一日, 关榆又一次孤身一人到访,不同于之前,她这次未被阻挡在营帐之外。 萧筱竹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 目光落在关榆身上,说道:“关丞相当真执拗, 若本世子还不将丞相请进来, 怕不是要被人冠上目中无人的名声了。” 她微微抬起下巴, 示意关榆:“既然如此, 关丞相便进来吧,也让我们听听丞相此番又要说些什么。” 帐篷内,一杯清淡的茶水被推至关榆面前, 柳淳熙戴着面纱, 神色淡漠,轻声开口:“丞相,请用茶。” 关榆双手捧起茶杯,轻抿一口, 颔首致谢:“多谢军师。” 桌边, 五人端坐。 萧筱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关榆脸上,待关榆偏过头来,她又慌忙移开视线, 还佯装镇定地咳嗽了一声道:“关丞相此次前来,不会还是说上次那些话吧?” 关榆放在腿上的手悄然攥紧衣摆,显露出一丝紧张,而后她神色平静地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自然不是。” 突然, 关榆站起身来,一把撩起衣摆, 单膝跪在了柳淳熙身旁,神情郑重:“殿下,这三年来,微臣一刻也不敢忘记殿下交付的使命,如今已成功取得苏璐樱的信任,并且一切事宜都已安排妥当。” 柳淳熙的目光在关榆脸上来回扫视,似是想要看穿她的内心,探寻其真实想法。 过了许久,柳淳熙缓缓站起身,伸手将关榆扶起,轻声说道:“这几年辛苦你了。” 关榆脸上浮现出感激之色,微微一顿后说道:“这都是微臣分内之事,当年若不是殿下坚持翻案,陈家也无法洗清冤屈。” 萧筱竹的目光落在两人相扶的手臂上,脸色微变,紧接着又咳嗽起来:“咳咳…” 众人皆是心中怪异,柳淳熙立刻会意,松开了手,说道:“好了,大家都坐下谈吧。” “说说你的计划吧。” “好。”关榆点了点头,道:“殿下,我是这样计划的…” 帐外士兵巡逻的脚步声不时传来,帐内众人的交谈声细微,即便守在门口的士兵,也听不清里面到底在说些什么。 “不错,与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柳淳熙眼中露出赞赏,对未来的局势也更多了几分胜算在握的笃定。 关榆一听便知柳淳熙认可了这个计划,暗暗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抹微笑:“那就请殿下三日后参加宴席。” 第151章 柳淳熙微笑着点头:“好。” 这时萧筱竹撇了撇嘴,小声嘟囔着,语气里尽是不满:“请她却不请我?” 关榆明显一僵,双手不自觉地握在一起,费了好大的劲才稳住神色,说道:“世子这是哪里的话?三日后的宴席,世子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萧筱竹轻哼一声,有些别扭地别过头去。 …… 三日后,墨色夜空中繁星闪烁,一顶宽敞的大帐篷内,明亮的烛光摇曳,映照着热闹非凡的场景,气氛热烈而欢快。 关榆身着一袭华丽庄重的服饰,衣袂间绣着精致的纹饰,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她身姿挺拔,高高举起酒杯,朗声道:“本相敬世子一杯。” 萧筱竹身姿飒爽,立刻举杯回敬,微微颔首着向关榆示意,而后仰头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 岳世昌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双眼眯成一条缝,如贪婪的狐狸般,目光在柳淳熙身上肆意打量,开口道:“此前听闻萧家军中出了个谋算精明的军师,却不想竟是位女子,军师这般才智当真是女中豪杰啊,我敬军师一杯。” 柳淳熙美目之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她轻轻举起酒杯,却并未饮下,声音轻柔而略带歉意:“我脸上曾受过伤,留下了可怖的疤痕,以防扰了大家的兴致,实在不便饮酒,还望诸位海涵。” 岳世昌被驳了面子,脸色微微一沉,正要开口争辩,萧筱竹却抢先一步,声音清脆而张扬:“岳校尉若是想要找人比拼酒量,那本世子来陪你如何?” 岳世昌微微一怔,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关榆,似在寻求指示,关榆微微抬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而后微笑着开口:“世子若是有这兴致,不如本相来陪你?” “好啊。”萧筱竹本无此意,可当目光触及关榆的面容时,心中却莫名涌起一股冲动,情绪也随之低落郁闷起来。 她扬起张狂的笑容,一把夺过身旁斟酒人手中的酒壶,利落地弹开壶盖,仰头便灌了下去。 片刻之间,一小壶酒便被她饮得一干二净。 关榆见状微微蹙了蹙眉头,萧筱竹随意擦了擦嘴角的酒渍,眼神中带着挑衅,扬起下巴:“该关丞相了。” 关榆低头凝视着再次斟满的酒杯,清澈的酒水如同一面镜子映照出她的脸庞,随着酒水的微微晃动,面容也显得有些扭曲变形。 转瞬之间,她也夺过身旁人的酒壶,模仿着萧筱竹的样子,豪饮起来,席间顿时响起一片叫好声,然而萧筱竹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淡去。 她记得关榆以前并不擅长饮酒。 一小壶酒下肚,关榆看向萧筱竹,眼神平静:“世子可还要再比?” 萧筱竹突然没了兴致,神色冷淡:“丞相大人酒量惊人,本世子待会儿还想清醒着回去,改日再比吧。” 关榆也收敛了情绪,轻轻点头:“那便说定了。” 营帐中央铺着厚厚的红毯,一群身姿婀娜的舞姬正在翩翩起舞,她们身着五彩斑斓的华服,衣袂飘飘,随着悠扬的乐曲节奏,轻盈地旋转跳跃,如灵动的蝴蝶。 歌舞声热闹非凡,却丝毫没有影响席间众人的交谈。 关榆适时开口,语气诚恳:“如今南燕局势危急,也多亏世子以大义为重,愿意与朝廷携手抗敌,下官深感敬佩。” 萧筱竹冷哼一声,满不在乎地说道:“不必说这些虚话,别忘了你给我的承诺就好。” 岳世昌听闻此言,眼珠滴溜溜一转,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窃笑。 “那是自然,”关榆坐直身子,神色郑重,“等击退北梁,皇上定会兑现承诺。” “答应给萧家的,一样都不会少。” 两人隔着摇曳的灯火对视,目光交汇,眼中皆闪烁着难辨的光芒。 突然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歌舞升平的氛围。 萧筱竹握着酒杯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关榆却面带微笑,摆了摆手:“不过是八百里加急的军报,让传信的人进来。” 一名士兵神色惶恐地走进营帐,“扑通”一声跪下:“报告丞相,东辰国派人前来支援,已经抵达山月关。” 此言一出,席间瞬间安静下来,众人各怀心思。 萧筱竹和柳淳熙迅速对视一眼,眼中的紧张与担忧瞬间消散,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地,关榆则面不改色,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 东辰国派人支援,萧家军和朝廷所面临的困境便解了大半,那么双方刚刚定下的合作,又该何去何从呢? 萧筱竹在一片寂静中突然笑出了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她,只听她说道:“丞相大人,这可是对我们极为有利的好事啊。” 话落,席间众人也纷纷附和着笑了起来:“是啊是啊,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关榆也跟着笑了起来:“哈哈哈…世子说得没错,这对南燕来说,当真是天大的喜讯。” 席间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然而帐篷外的夜风陡然变得急促起来,呼啸着席卷而来,狂风灌进帐篷,吹得那摇曳的烛火忽明忽暗,光影在众人脸上闪烁不定。 萧筱竹刚欲开口告辞,却突然感到丹田之处传来一阵异样的刺痛,如同一根尖锐的针猛地扎入。 她下意识地运转功法试图调息,却惊恐地发现浑身的经脉仿佛被铁水浇筑,连指尖都难以抬起分毫,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瞬间蔓延全身。 “酒里有化功散。”柳淳熙神色骤变,猛地站起身来,玉簪上寒光一闪而过,透露出隐隐的杀意。 然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帐外早已被如狼似虎的士兵围得水泄不通,那些原本翩翩起舞的舞姬,此刻旋身甩出水袖,动作利落而又狠辣,她们迅速伸手摸向腰后,抽出一把把泛着寒光的软剑,剑刃在烛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关榆的官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她缓缓站起身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意味深长地说道:“萧世子可知道,朝廷从来就没有想过与你们谈和。” 她的声音冰冷刺骨,如同檐下悬挂的冰棱,透着彻骨的寒意:“不过是一群犯上作乱的乱臣贼子,又怎配与朝廷坐下来谈判?” 话音刚落,帐外骤然亮起数百支火把,火光冲天,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士兵们身着铁甲,如同一堵坚不可摧的墙,将营地围得严严实实。 柳淳熙还未有所动作,便被几名士兵如老鹰抓小鸡般押了起来,动弹不得,萧筱竹看着被压制的柳淳熙,脸上的光影随着摇曳的烛火忽明忽暗,不知是愤怒还是不甘。 萧筱竹的脑海中突然回想起三年前的情景,那时的她早已与关榆决裂,可即便如此,关榆还是在关键时刻赶来送她。 可她始终想不明白,在事情查明的那个夜晚,她曾前往关榆府上寻人,府中却不见关榆的踪影。 关榆躲了她整整一夜。 就在她打算咽下在京城所遭受的所有痛苦,黯然离京之时,关榆却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在她即将踏出京城的那一刻,关榆对她说:“最锋利的刀要藏在鞘里。” 可那时的她只当关榆是在嘲笑她看错了人,如今想来,她确实是识人不清,看错了眼前这个曾经让她信任的人。 萧筱竹突然仰天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无尽的悲凉与嘲讽,她试图挣扎着站起来,可身体沉重,不听使唤。 那些士兵迅速上前,用铁链扣住她的双手,腕间的铁链随着她的颤抖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在这寂静的帐篷中显得格外刺耳。 她死死地盯着关榆腰间那柄鎏金错银的短刀,这把短刀是她亲手送给关榆的。 原来丞相大人早已换了新鞘。 关榆的指尖在袖中紧紧攥着,指节泛白,她的面上却依旧保持着从容镇定的模样,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她向前一步,伸手扯下了萧筱竹腰间的玉佩,而后冷冷地示意士兵:“将叛贼萧景玉和柳丝关押起来,即刻押送回京。” 第131章 囚车日夜颠簸, 不知过了多少时日,终于停了下来。 萧筱竹和柳淳熙还未从这连日的疲惫中缓过神,便被粗鲁地推搡着迈进了刑部大牢的铁门内。 原本沉寂已久的京城, 因为这次反贼的捉拿再度热闹起来。大街小巷中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都在谈论着此次被抓的反贼之事, 好奇与兴奋的情绪在空气中弥漫。 关榆一回到京城, 先是匆匆赶回自己的府上沐浴更衣, 而后她身着华服,登上装饰精美的马车,向着皇宫的方向缓缓驶去。 朱红色的宫门在沉重的吱呀声中缓缓打开, 关榆面色冷峻, 双眸冷冽如寒冬中凝结的冰雪。 入眼,是身着铠甲的羽林军统领周文宾,他身姿挺拔地站立着。 关榆微微一怔,脸上露出些许讶色, 开口问道:“周统领怎会在此处?” 第152章 周文宾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恭敬地回道:“丞相大人此次捉拿反贼,立下大功,皇上龙心大悦, 特命下官在此迎接丞相大人,以表圣上的嘉奖之意。” “皇上如此厚爱,实乃关某之幸。”关榆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旋即说道:“还请周统领为本相带路。” 周文宾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言辞谦逊地说道:“丞相大人请随下官来。” 两人身后并未有任何人跟随,脚步轻快地向前走去, 然而她们的方向并非是皇上的养心殿,而是朝着观星阁的方向行进。 周文宾身上的玄铁甲胄轻轻擦过关榆的衣袖,在拐过一处转角时,他突然放慢了脚步,脸上带着神秘的笑意,轻声说道:“丞相大人可曾听闻近日宫中发生了一件趣事?” “哦?愿闻其详。”关榆饶有兴致地回应道。 “观星阁内那株干枯了许久的百年老树,前几日竟奇迹般地发出了新芽,实在是令人称奇。” 关榆的指尖轻轻滑过汉白玉的栏杆,目光不经意间向下移去,她注意到周文宾的佩剑挂在左侧,此刻剑穗却系着一个罕见的桃花结——那是先帝时期羽林军传递密信的独特标志,这一点还是当初萧筱竹无意间告知给她的。 “枯木突发新芽,怕是难以长久存活。”关榆抬手轻轻拂去落在肩头的一片树叶,状似无意地露出腰间的短刀,暗银色的云纹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微光。 周文宾的剑鞘突然轻轻叩击着廊柱,发出清脆的声响,惊起了檐角栖息的鸟雀,它们扑腾着翅膀,四散飞去。 他望着那纷乱的鸟影,嘴角微微上扬,低笑着说道:“这枯木虽老,但底下根系盘根错节,错综复杂。丞相大人,您说若是将地底相连的侧根斩断…”他的声音陡然压低,语气中带着一丝阴森,“这树,还能熬过白露吗?” 迎面走来一队宫女,她们屈膝行礼,关榆顺势将手搭在了积着一层薄灰的阑干上,手指轻轻一划,留下了三道清晰的浅痕。 待宫女们离去后,关榆突然抬起眼眸,直视着周文宾,缓缓开口道:“周统领这般身手与智谋,手上该握住更有分量的东西,而非仅仅是这把佩剑。” 观星阁的高楼已清晰地映入眼帘,周文宾突然猛地扯断剑穗,将其抛向一旁的荷塘,桃花结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入池水中,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池中的游鱼以为是什么好吃的玩意儿,纷纷欢快地游了过来。 “下官戍卫宫禁多年,倒是练就了一身不错的闭气功夫。”他微微抬起靴尖踏在桥边,在水面上倒映出一道黑色的影子,“丞相大人可知道,溺水之人手中紧紧攥着的那根芦苇杆有时候是救命的东西。” 不多时,她们便到了观星阁前,只见门前正站着一人,正是张易之。 他见到关榆,立刻恭敬地行礼:“下官见过丞相大人。”张易之微微抬起头,神色平静,不慌不忙地说道:“太后已在阁内等候大人多时了,还请丞相大人快些进去。” 关榆微微垂首,示意自己知晓,她撩起衣袍,迈着沉稳的步伐踏上台阶,走进了观星阁内。 等到关榆的背影被关闭的大门所遮挡,张易之才将目光转向还站在原地的周文宾,缓缓说道:“太后交给周统领的差事,如今已圆满办妥,周统领便请回吧。” 周文宾收敛了脸上的神色,拱手行礼,告辞离去。 关榆站在一道房门前,还未抬手轻叩,房内便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进来吧。”随即房门缓缓打开,露出了素馨的面容。 素馨微微一笑,轻声说道:“丞相大人,请进。” 关榆走进房间,一眼便看到正坐在窗边专注看书的苏璐樱,她跪在苏璐樱的身旁说道:“让太后久等了,是微臣的过错。” 苏璐樱连目光都未从书本上移开分毫,淡淡地说道:“关爱卿此次捉拿反贼有功,何错之有?” 关榆低俯着身子没有说话,苏璐樱也并未开口让她起身。 不知过了多久,苏璐樱轻轻翻过一页书纸,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关爱卿,坐下说吧。” “谢太后。”关榆强忍着膝盖的疼痛缓缓起身,素馨上前为她拉来一把椅子。 待关榆坐下后,苏璐樱也合上了手中的书本,她微微挑眉,目光锐利地看向关榆:“哀家昨日从一位亲信那里听闻了一个消息,他说萧家军的那位军师…竟是本该已故的岚越公主?” 关榆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但神色依旧平静,回道:“的确如此。” “不过太后请放心,知晓此事的人寥寥无几,微臣定当严守秘密。” “已死之人却再度现身于这世间,关爱卿,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呢?”苏璐樱一双美目紧紧盯着关榆,眼中透露出一丝狠辣的光芒。 关榆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地说道:“这意味着…此人必将真正地死去。” 苏璐樱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她一手撑在窗边,表情竟似十五六岁的少女般天真烂漫,说出的话语却令人毛骨悚然:“那你觉得…该让她以何种方式死去呢?” 关榆思索了许久,像是终于拿定了主意,斟酌着说道:“岚越公主乃是孝璟皇后的亲生骨肉,微臣以为…应当给公主留个全尸。” 苏璐樱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窗边,发出轻快的声响,思考片刻后,她说道:“服毒或者…”她的脑中突然想起姐姐的惨死,表情瞬间变化,口中喃喃自语道:“…溺毙?” 关榆和素馨同时垂下眼眸,不敢再看苏璐樱的表情,只听那轻快的敲击声戛然而止,苏璐樱冷冷地说道:“那就赐她溺毙吧。” 她转头看向关榆,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此事便交给你去办,今夜就动手,事成之后,在京中随便购置一块空地,将人葬了,切不可走漏半点风声。” “是,微臣定不负太后所托,必定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当。”关榆起身领命。 苏璐樱收回目光,拿起桌前的一个小盒子,说道:“这是你这个月的解药,拿去吧。” 关榆咳嗽一声,伸手接过小盒子。 ………… 三日后,萧筱竹乘坐的囚车缓缓经过长街,街道两旁早已围满了百姓,其中有的人满脸唾弃,对着 囚车指指点点;有的人则眼中流露出不舍的神情,暗自叹息。 圣上下令,今日午时便要斩首反贼萧景玉。 一些百姓情绪激动,朝着囚车扔去鸡蛋和烂菜,尽管囚车周围有羽林军严密把守,但在这种情况下,谁也不愿挡在萧筱竹身前,都远远地避开。 一颗白菜被狠狠地丢进了囚车中,萧筱竹双眼微微一眯,敏锐地发现了藏在菜心中的细铁丝。 就在这时,队伍前方突然出现了骚乱,周围的羽林军纷纷向前涌去,试图维持秩序。 “关丞相的轿子往东华门去了。”一个狱卒趁着混乱,悄悄凑到萧筱竹身边轻声说道,他抬手拦住冲过来的百姓。 萧筱竹眼尖,瞥见了这人被袖口遮住的手腕处有一个印记——那是一个桃花结的图案。 这一刻,萧筱竹不再犹豫和等待,她迅速蹲下身子,摸出了那根细铁丝,手腕轻轻一转,只听“咔嚓”一声,束缚着她的铁链应声而落。 不远处的屋檐上静静地蹲着一个人,此人戴着一个白色的面具,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下方发生的这一幕闹剧,自然也看到了与萧筱竹交头接耳的那个狱卒。 白音沫的眼中闪过一丝趣味,可下一刻,她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嗽还未平息,她的动作陡然一僵,有一个身着白衣的人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的侧后方。 能够如此悄无声息地靠近自己,站在离自己仅有几步远的地方,白音沫到目前为止只遇到过一个人——风岚。 白音沫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可眉眼间却笼罩着一层寒冰般的寒意,她缓缓站起身来看着来人,一只手已然摸向背后的剑柄,说道:“你终于来了,要在这里打?” 风岚目光深沉地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说道:“不,换个地方。” 话音刚落,两人身形一闪,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一个方向飞奔而去,转眼间便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空荡荡的屋檐。 宫墙之内,更漏的滴答声缓缓传来,穿过三重朱门。 明亮的日光洒在棋盘上,将棋盘照得透亮,关榆手执一枚黑子,轻轻落下,苏璐樱见状眉目舒展,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说道:“关爱卿这一步棋下得甚妙,只可惜…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苏璐樱动作利落,放下一枚白子,巧妙地堵住了关榆所有的退路。 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与此同时,南华门方向传来了一阵杂乱的声音。 萧筱竹眼神凌厉,一剑挑飞一名羽林军的头颅,鲜血四溅,瞬间染红了她的全身。 第153章 羽林军统领周文宾手持长剑,上前与她对峙,然而几招过后,萧筱竹不仅没有被拦住,反而冲破了防线,向前推进了不少。 萧筱竹的身后跟着一群人,柳淳熙和白逸思也在其中,她们一路拼杀,杀到了宫门处,奇怪的是,阻拦她们的人并不多,进入宫中后,更是没有遇到太多的抵抗。 “太后棋艺高超,微臣自愧不如。”关榆又落下一子,殿外突发的喊杀声中夹杂着熟悉的脚步声。 萧筱竹一脚踹开殿门时,关榆手中正把玩着一枚黑子,不紧不慢地说道:“围棋之道讲究弃子争先,不过…”棋子扣在玉石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柳淳熙手持长剑,站在殿门处,她的身影在殿内投下一片阴影,“不过,弃子又怎会心甘情愿地替死。” “你果然没死。”苏璐樱脸上露出了早已预料到的笑容,而后又有些失落地垂下头,轻声说道:“没想到,白音沫居然背叛了我…” 她突然猛地掀翻棋盘,棋子顿时滚落一地,在地上四散开来,窗边一个小小的人影突然一闪,消失不见。 素馨在纷飞的棋雨中猛地甩袖,射出无数飞针,与此同时,殿内凭空冒出几十人,迅速将金殿团团包围起来。 “你们断后。” 那几十人与柳淳熙等人展开了激烈的缠斗,素馨抓住这个机会,拉着苏璐樱从窗户逃了出去。 “快去追!”柳淳熙偏头对着流芸和白逸思说道,两人立刻点头,带着十几个蛛丝的人,迅速追了上去。 ………… 风岚在前,白音沫跟在后面,很快她们便来到了郊外,这里是银翼的墓园。 白音沫扬了扬眉,不觉意外:“你看见了?” 风岚没有回头,而是站立在邝鹤闲的墓前:“为什么杀她?” 白音沫闻言哼笑出一声,似在嘲笑风岚的这句话:“为什么?因为她阻拦了我。” 语落,长剑已到跟前,直指白音沫的眉心,白音沫没有移动,还差一些距离时,长剑停了下来。 “为什么不杀我?” 风岚的长剑在颤抖,她脑中浮现出昔日她们三人在苏府时银翼的光景。 “银翼有规定,不能互相残杀,我不会杀银翼的人…” “不愧是首席啊…”白音沫冷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下一瞬,她突然出招,一手为刃,直刺风岚的胸口:“可惜,我早已不是银翼的人。” 风岚手腕轻转,以手臂拦下这一击。 暮色浸透墓园时,两柄剑锋最后一次咬合。 风岚的长剑卡在重剑锯齿状的缺口里,忽然看清白音沫腕间缠着的褪色红绳,那是多年以前,邝鹤闲编的三股同心结。 “你的重剑生锈了。”风岚震腕挑开劈来的剑刃,银色剑身映出对方平静的面容。 当年能劈开敌人的三尺重剑,此刻斩落时竟连树叶都不敢破碎。 白音沫又蓄势发出攻击,可刚气势她突然泄了力,剧烈咳嗽起来,踉跄着咳出血,剑柄上当年风岚刻的“同归”二字正在暮光里淌着血珠。 风岚的剑尖刺破对方衣袖时,嗅到熟悉的苏合香。多年以前,她们还在在苏府时,小姐身上的熏香便是这个味道。 重剑擦着风岚的耳畔砸入地面,震起满地尘土,她这才发现剑脊上密密麻麻布满细痕,这些全是收势时硬生生偏转剑锋留下的刻痕。 “你从未想杀我。”风岚的长剑突然一转,钉穿白音沫的左袖,白音沫的重剑哐当坠地,砸在风岚心里。 风岚伸手去接咳血的人,才发现这人轻得像当年从苏府屋檐跌落的那只白雀。 白音沫的口中不断溢出鲜血,血液呈深红色,她已是身中剧毒,命数将尽。 风岚眼中露出震惊,有些手足无措:“怎会如此?你怎么会身中剧毒?” “苏璐樱下的,当年与她合作,没想到倒是我看轻了她,一不小心遭了她的道。”白音沫靠在风岚的肩上,咳嗽从未停止,她嘴角的笑意也没有消失。 风岚了解白音沫,听了这句话立马就知道这背后深意,她双眉紧皱,厉声道:“你想寻死?” 若不是白音沫想要寻死,不过是被下了毒,不然以她的手段怎么会得不到解药。 “风岚...”白音沫染血的手指抚过对方的剑穗,那是当年小姐赠给风岚的及笄礼,由小姐亲自编织,“带我回苏府吧…”最后半句话混着被扯坏的剑穗,化作那夜从未落完的大雨。 暮色吞没最后一片白云时,风岚抱着逐渐冰冷的躯体穿过墓园。 当年三人并肩而行的小道上,此时也荒草丛生,重剑拖出的痕迹渐渐开出深红的花,恰似苏府旧宅里她们亲自摇落的片片桃花瓣。 一支飞镖如鬼魅般疾袭而来,精准地射向苏璐樱,护在她身后的最后一人也在这瞬间倒下,那人正是素馨。 原本紧紧抓着苏璐樱手臂的手,骤然间没了力气,苏璐樱一贯平静无波的面容,终于浮现出一丝惊慌。 她看着素馨缓缓瘫倒在地,嘴唇微颤,只听见素馨口中喃喃吐出:“小姐…快走…” 苏璐樱却停下了脚步,她猛地反手握住那只正在垂落的手,素馨的眼中瞬间盈满了泪水。 就在这时,白逸思和流芸已然来到她们身后,苏璐樱与素馨被团团围住,彻底没了逃脱的希望。 白逸思目光冰冷,开口问道:“白音沫在哪里?” 苏璐樱垂下眼眸,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她不是已经站在你们那边了吗?怎么反倒来问我?” 白逸思心中疑惑,白音沫绝不可能与她们为伍,柳淳熙既不会应允,也无需如此。 她心念翻转,忽然意识到苏璐樱怕是被白音沫背叛了,难怪追了这么久都不见白音沫的踪影。 “她背叛你,并非因为我们。”白逸思缓缓说道。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敲醒了苏璐樱,她猛地想起一个人,一个被她遗忘许久的名字——风岚。 对啊,白音沫不在此处,必定是遇见了风岚。 可惜…没了她给的解药,白音沫也活不了多久了。 无论她们之间达成了怎样的和解,白音沫的命运都已注定。 想到这里,苏璐樱痴痴地笑了起来。 这才对嘛,她们坏事做尽,本就该一同踏上黄泉路。 怀中的素馨已然没了气息,可双眼却依然睁着,苏璐樱轻轻伸出手,替她合上了眼皮。 紧接着她眼神一凛,迅速拔下头上的金簪,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狠狠刺进了自己的脖颈。 刹那间,鲜血飞溅而出。 她缓缓倒下,与素馨一同躺在了地上,鲜血迅速蔓延,染红了地面,她口中喃喃自语:“没有人能杀了我…” 白逸思望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即便她对苏璐樱恨之入骨,此刻也不禁泛起一丝波澜。 “回去吧。”白逸思轻声说道。 她们没有再多看一眼,转身离去。 此时的京城再度陷入一片混乱,反贼萧筱竹已攻入皇宫,皇上和太后生死未卜,京城的所有人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 京城郊外却安静许多,谭清已是满头白发,他转过身望向京城的方向,久久没有言语。 片刻后他听见面前一个十几岁的男孩说道:“多谢太傅出手相救。” 谭清轻轻摇了摇头:“微臣不过是在圣上面前提了一个计划,至于是否施行,还得看圣上的决断。” 柳澄想起几天前谭清所说的那个能保他性命的计划,又想起那日自己交给谭清的玉佩,以及这五年来发生的点点滴滴。 谭清凝视着柳澄,这是皇室的血脉,可从今日起,便不再是了。 许久,他缓缓开口:“日后…切莫再踏入京城。” 柳澄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轻声问道:“我皇姐她…” 谭清在柳澄说完之前便摇了摇头:“岚越公主在五年前就已离世,当今圣上也在今日驾崩了。” 柳澄听懂了话中的深意,不再多问,他缓缓跪在地上,对着谭清深深一拜,随后翻身上马,朗声道:“告辞。” 背影潇洒,毫无牵挂。 他比许多人都要幸运,虽被困了十五年,但如今终于重获自由。 温馨提示:找更多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