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子与力学》 分卷阅读1 分子与力学 作者:南瓜阿翎子 分卷阅读1 分子与力学南瓜阿翎子 分子与力学(理x文) 他一直都活得很惬意。 跷起了修长的腿,瞇瞇眼睛看着那一班其实不比拿着ak47或者是肩托式火箭炮之类武器的人来得人畜无害的学生们,看着他们翻开试卷时的千变万化表情,看着他们对着艰涩的试题咬咬牙奋笔疾书,他只是笑了笑。 伸手掠了掠稍长的黑发,他把那双狭长的眼眸瞇细了,好隐没当中几乎要泛滥的笑意──一罐汽水从冰箱里拿出室温的环境来,究竟要多久才与室温对等?而在变暖的过程中,罐上的水滴又发挥了什么作用? 看着学生们用力又飞快的按着计算器,那啪啪的声响,或许多少是有祈求神明的意味。然后他撇撇嘴,想,可是出现在那淡灰色画面上的,又有多少是正确的答案?可是,最后他笑了笑,伸了伸腿,决定不再理会。 管他的,总之那些忠心不二的题目,自然会把不合资格的都摒除在外;而些没能通过试验的,连舔他的鞋也不配。 垂下眼眸,看着漆上明亮漆油的木色桌面,曲起指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他轻轻的在桌面敲出了声音。是的,他在等待,看看谁配得上加入他的麾下,从此,人生一帆风顺。勾起了唇,而他知道,这些人,并不多。 来啊,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所有人都是被考验的人,都是,等待被审判的人。 而他,从存在开始,就是那些想要得到『成功』的人的唯一目标。 还在轻轻的敲着,声音却在这个空间无限放大。是的,所以,他有权比谁都活得惬意自在,所以,他有权凌驾在一切之上,然后冷酷的肆意决定一个人的命运,哪管你撒野哭喊,哪管你懊悔莫名;一切,都由不得卑微的你们作主。 ……你问为什么? 无他,那是因为医术、生物科技、化学、生物,每一种建构出西方文明的基本,都靠他来赐予传授;因为是每一个学生要甘愿仰慕并追求要拜倒在他脚下,也只因为,他的名字是『理』,而这个名字,本来,就已经足够他目空一切。 所以,他绝对有权比谁都要高傲,也绝对有权,微笑着睥睨人在试场上拼个你死我活。 为的,只是要跪倒在他的脚下,乞求他给予一个光明灿烂的未来。 「喂,你在发什么呆?」 肩头被拍了拍,理转了头,只看了一眼,就把来人的手像拨灰尘似的挥开了。那人倒没有生气,只是一副已经习惯了的样子,自顾自的把他旁边的椅子拉开坐下。 「在看天空?」那人顺着理的目光看去,有点好奇的问──他叫商,本来是理的竞争对手,然而这些年他切实的学会了合作的好处,也就明白了世界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值得合作与否的对手──瞇了瞇挡在无框眼镜后的眼睛,商说「天气真好啊,很蓝。」 「天空是蓝色的只是因为光线波长的问题,与天气良好与否没有直接关系,」白了商一眼,理支着头淡淡的说「而且,颜色都是唬人的玩意儿,是人的眼睛给自己编的。」 「我说理你真没趣啊。」撇了撇嘴,商托了托眼镜,唇边的笑容有点算计的意味「波长和颜色又吃不进肚子的,我才没兴趣。我想说的是,空气质素的改善有助地区经济的增长啊,」从不晓得哪里掏出计算器,他笑「间接吸引外资啊。」 「这些事情你给你的金钱奴隶说去,别来烦我。」挥挥手,理看也不看商一眼「滚吧,」听着对方没有离去的意思,他瞇了瞇眼,说话毫不客情「我说,你的时间是金钱不是吗,那就给我滚,别待在这里,我讨厌铜臭。」 「呵呵,铜臭。」眨眨眼睛,商把脸凑过去,倒是笑得暧昧「你什么时候别文混在一起的啊,还会用象征的手法,看来你们关系非浅喔。」说完还不忘瞄了坐在几张桌子外的那人一眼。 然而,那人彷佛没有听见商特意加大的声音,只是一直安安静静的低头翻看着面前那本老旧的砖头书,直到理也转过头来看着他,他这才抬起头来。 与商的狡黠不一样,挡在粗黑框眼镜后的黑色眼眸显得澄澈清明,高挺的鼻子下是抿着的唇,使这张清秀的脸看起来添了几分严肃。他的脸有点苍白──尤其在黑框眼镜和墨黑的眼眸衬托之下──清秀的样子却有种书卷味的清雅悠然,他整个人,就似从那一轴微黄的书卷中走出来似的,那样优雅,却同样倔强不朽。 「……那其实是借代才对。」看着两人的目光,抿了抿唇,他选择了这样响应。 「文你……」吃惊的睁大了眼睛,商揉了揉额角,什么开玩笑的情绪都没有了,他只觉得眼前这个人一点儿情趣都没有「好吧好吧,是我错了,那是借代,不是象征。」 「嗯。」点点头,文没有再说下去,只是低下头重新埋首在那书本之中,修长的指间摩娑着微黄的页边,看来他很快便重新投入回书本的世界。 「我说……」稍稍的压低了声音,商轻声说,说话里却掩不住无奈「理你不是真的跟他,」商向文的方向努了努嘴巴「有什么关系吧?」 「滚。」连白商一眼的力气也省了,就简简单单的一个字,理从身上的白袍翻出一瓶不知名的透明液体搁在桌上,大有商不乖乖的闭嘴滚开就拿来喂他好让他永远闭嘴的意思。 眼角余光瞥到商悻悻然的走开,理把目光重新投到那片蔚蓝的天空上。澄澈得像是一望无底的淡蓝被无形的手大笔大笔的扫上天空,然后空白处透出了柔和的光芒,柔柔的,像是某种定人心神的镇 分卷阅读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 分子与力学 作者:南瓜阿翎子 分卷阅读2 静剂那样,带来恬静的感觉。 其实理并不是特别喜欢蓝色,正确说他从来没有被他口中『眼睛的谎言』这种不实质存于世的色彩迷惑过;然而,在这个由分子构成的无趣世界里,他并不抗拒有放松自己的时候,或者,爱上什么能让他放松下来的事物。 是的,而他,喜欢这种恬静。 「这就是今年大学升学率的数据统计。」 听着百年一样的开场白,瞇了瞇眼睛,理毫不客气的打了个呵欠,连伸手稍为遮掩一下都省了。是的,他从来没有想过要给面子这教育局来的家伙,因为他的学生的成绩从来没有让教育局丢脸过──那还不够对得起这班麻烦的家伙了吗? 简报一张张的掠过,半点也没有看在理的眼里。升学数据什么的,对于理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因为最出色的学生,历年来,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加入他辖下的学系;不用利诱,只因为光明的前路就是对这群有眼光的学生最佳的回报。 理很有信心,也从来没有对此有所怀疑。 「……我想,你还有什么需要解释的?」 没有指名道姓,然而,在场的每一个都清楚得很,究竟那人在指责的是谁。低沉的声音顿了顿,然后他把目光停留在那一直没有说话的人身上。看着那人只是垂着头,他有点不耐烦,把手上的雷射指示棒亮了又灭、灭了又亮,使得那落在投映屏幕上的红点闪烁不止。 真浪费时间。 这是理唯一的感想,当然,理也没有理由要跷掉这一年一度的会议,只是有点不满为什么自己要浪费时间看着年年上演的戏码──骂的人不是他,被骂的亦不是他,那不是浪费时间是什么?──看着投映机投出来的成绩数据,理很满意的看到自己的学生仍然是最优秀的一群。 瞄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文──也就是被教育局质问着的对象──看着他在黑暗之中一直沉默着,低垂着头,一言不发。把目光转回去投映的画面上,那只标示着文的学生升学率远低于自己的和商的图表,理突然有点替文觉得不值。 ──谁不知道成绩稍低的理、商科的学生向来都会跟文科生抢夺大学学位,而文科生却从来没有机会去投考理科或者是商科的学士学位,那只看升学数据的话,不是不公平是什么? 当然,那都是因为文科本来就是读不了理科和商科的学生的选择──说白了,即是文科本来就是次一等的选择。 本来,就是不如人。 「……对不起。」最后,在理以为文会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文开口,声音压抑着的低沉「我会注意的了。」 那人愣了一下,大约没有想过文会如此干脆就接受了指责,而丝毫不提关于学位申请要求对文科生不利的问题或者甚至是抗辩关于他为学科付出过的努力,只低着头,担下了这个其实很苛刻的指责。 却,半句委屈都没有说。 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理把手搭上了扶手,在这个会议开展之后第一次坐直了身子。 可能是惊愕于连象征和借代这等小事都会纠正的文对这个明显不平的指控的反应,也可能是因为他想都没有想过竟然有人会笨得把根本不干自己事的责任都揽上,也可能,是因为他注意到了,那应该是平静淡然的人的双手在桌下握成了拳, 握得死紧。 「那就最好。」假咳了一声,他整了整其实还很整齐的领带,关了指示棒「那我希望下年度你能有好的表现,今天,」环视了一下漆黑的会议室,他宣布道,姿态高高在上「就到此为止吧。」 商第一个站了起身,然后拉开门让教育局的代表走出去,在那人看不见的角度里,脸上还不忘挂上了一抹算计的微笑──他可不会错过任何能让自己更上一层楼的机会,谁叫自己努力了一整年都是落后于那看来事事都爱理不理的理?──瞥了理一眼,商垂下眸,眸里闪过抹光芒。 理不知道商的心思,也没有兴趣理会,他只是静静的坐在原位,等那道门再次合上、走廊的日光再次被遮挡的时候,他才站起来,走到了文的后面,停下了脚步。 「你,没事吧?」终于,理开口。 「……嗯,我没事。」沉默了良久,久得理以为文会就这样不回答的走开,文回答,声音沙哑疲惫。蓦然的站起身,把站在他背后的理吓了一跳,文才转过头,抬眸,向着理一笑。 可能文想要告诉理他的确没有事,也可能他认为在黑暗的环境里,理只会看得见他唇边的微笑,然而,视力好得很的理却看到了,除了那抹微笑之外,真正几乎要隐没在那双微瞇的眸子里的,那一点点水雾。 然后,他知道,文并不甘心。 「没有人告诉你吗,正常时候多余的泪线分沁会流进鼻泪管,」听着文没有说话,理说「然而,当它分沁的速度快于流入鼻泪管排出的时候,就会形成泪,而这个情况,」顿了一下,理低声开口,然后他听见自己这样说「是代表人的情感,已经到了某个不得不宣泄的地步。」 抬头,理看着文稍稍的睁大着眼睛,那抹微笑也不晓得什么时候褪去无踪,只剩下眸里的惊讶「你要是不甘心就别承认与你无关的责任,要是你并没有不甘,」理敏锐的看到了文咬了咬唇,却始终没有打断自己的说话,于是,他说了下去,也捅破了,本不应该指出的事实。 「那你为什么要哭?」 剎那间,尽管在黑暗之中,理借着投映机的光,还是看见了,文的眸子里闪过惊愕、还有某种受伤的 分卷阅读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 分子与力学 作者:南瓜阿翎子 分卷阅读3 情绪,可是,他很快便低下了头,把一切都挡在那垂落在面前的稍长的发之外。 无所谓的耸耸肩,理清楚的知道自己某程度上已经踏进了别人的领域,所以他也不想要再追问下去,他知道,他应该要离开的了。 「你说得对。」 然而,当理才刚迈开了脚步,文就开口「我并不甘心。」蓦然的抬头,文看着理停下了脚步的背影,说「可是,我并不是因为我的学生升学率不及理和商的,我只是,」垂下头,他咬咬唇「我只是,觉得难过。」 「因为,我原来,没办法把文科存在的目的,确切的传达给我的学生知道。」 皱了皱眉,文似乎想要把快要崩堤的眼泪给阻挡着,然而,当他一垂下眸,眼泪挣脱了眼眶的挽留,生生的往下掉。张了张嘴巴,或者他想说话,可是,却发现了好不容易才形成的声音哽咽在喉咙处。 然而,伸手擦了擦发烫着的眼眶,文没有再说下去,而是选择深呼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再睁眼,他已经收拾好泛滥的情绪,温和的勾出了一抹笑。或许这抹笑容里有酸楚,或许这抹笑比哭还要难过,可是,他都不要说。 因为,他知道,有些事情,是必须要一个人去承担的;而他,一直以来,也是这样一个人咬紧牙走过来的,所以,他已经习惯了,习惯了什么都不说。 ──无论所背负的有多重、多难过,都不说。 「对不起,是我失态了。」最后,文笑了笑,他的声音很稳,彷佛刚才落下的泪,只是错觉。 退开了一步,文绕过理,走到了门前,伸手一把拉开了门,当门打开让光洒落进房间,他却顿着了动作,握着门柄的手收紧,用力得发疼「谢谢你。」最后,他低声说,拉开打,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没有说话,理只看着门打开,再慢慢的合上,看着会议室又回复了黑暗。这一次,他并没有把眼前的光暗变化连系上科学知识来温故知新,而是,他头一回的,在意起别人的说话来;而他更没有察觉得到,那是第一回,他会如此仔细的回想着别人的说话。 ──因为没能够把存在的目的清楚的传达而感到难过,吗。 理想得很入神,甚至连投映机悄悄的进入了省电模式,使会议室连唯一一束光都消失了他也没有察觉。是的,他一直都活得很惬意,所以,文所说的,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也没有了解过的一种感情。 从来都没有。 草草的在饭堂解决了午餐,理推开还吃剩了一半的餐盘,打了个呵欠,一手支着头,随手就翻开了黑色的记事本。瞄了一眼,嗯,很好,今天下午没有课。转了转眼睛,唇边勾起了抹笑,狡黠而愉快。 伸手抄起搁在旁边椅子上的袋,理心情愉快的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是的,不是那几乎成了他老巢的实验室,也不是实验室旁那放着一张床的小房间,他去的,是以往除了带学生去认识理科作业所在范围之外就绝不踏足的──图书馆。 因为理一直都认为,真正的科学是绝对不能从书本学到的,而是必须要在实验室里动手去认识,在他的观念里,只懂读书的,从来不配研究科学;他甚至曾经毫不留情的把某位在图书馆泡得忘了上课时间的学生那成堆成堆的理科书本给摔得老远,然后把他从自己学科的名单下剔除掉。 理一直都很坚持自己的想法,而且对自己的信念从不怀疑,坚定得一如元素表的存在;然而,好像自从那一次教育局会议之后,却有什么,是改变了的。 用理自己的说话说,就是有某种化学成份悄悄的起了变化──使一向不喜欢书的他,竟然喜欢上了一有时间就往图书馆里钻,然后找到那个总是在窗边长桌专注看书的人,坐在舒服的沙发上,静静的待上一个下午。 就这样半句话都不说,静静的,只看着透亮澄澈的天空。 理没有理会过商对自己的揶揄,然而,当他再一次不留情的把过来攀谈的商给赶走的时候,看着商的背影,他也有认真的想过,为什么他就是想要待在那个眼中大约只有书本的人的身旁。 然后,当某一天,他看着图书馆那透明干净的窗子透进了黄昏灿烂的阳光,看着它柔柔的洒落在那微垂下眸看书的人的脸上身上,如此安宁静谧,彷佛连时间都停顿了,只剩下翻页时沙沙的微响,在萦回不散,然后,理终于知道,或许他想要待在的,是这一份恬静的环境里, 还有,这一个恬静的人的身边。 推开了厚重的木门,理踏上了通往图书馆的那几个小梯级,迎面来的,是那微微酝酿在空调里幽香的纸页味。扬起手,跟图书馆管理员打了个无声的招呼,理就走上那在馆里中央的回旋楼梯,熟悉的拐弯、在历史悠久的书架间穿梭,很快,他便找到了他想要找到的人。 是因为文科本来就是一种悠长而深沉的学术吧?所以每一次理也见到文总是捧着一本厚厚的书,埋头,就是一整天,可以不说话,也可以不吃饭,专注得让理曾经怀疑过,大约文的身体里,有着书虫的隐性基因。 今天,也是一样。 也不知转了多少个弯,终于从书架转了出来,映入眼的,或许,就是一幅风景──澄澈的天色,柔和不刺眼的阳光,一本在时日历史里磨蚀了边缘的老旧书本,还有,那个似乎拥有与书本一般浓厚悠长气质的人,在静静的坐着。 似乎是感觉到理的目光,文抬起头,对理微微一笑,在镜片后的眼眸对不晓得从何时起就常来作伴的常客,闪出一点的笑意。点点头,理走过去,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面对着大幅的 分卷阅读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 分子与力学 作者:南瓜阿翎子 分卷阅读4 落地玻璃,看着澄蓝的天空。 瞇瞇眼睛,理突然有种感觉──就好像发现了什么新的科学观点之后往回头看──他发现自己其实更喜欢也更适合现在的生活。 恬静和谐,而且不寂寞。 「喂,我说……」 转头,理想说些什么,却瞥见了文正站在脚踏上掂高脚尖伸长手想要把书放回它在顶格的原位「喂!」睁大了眼睛,理终于在文几乎要把书摔在自己头上之前跳起身,然后喝止这种不亚于自杀的行为「你给我下来!」 回头,无辜的眨眨眼,文看了看伸长手还有一段距离的书架,终于收回手,乖乖的跳了下来,着地时轻盈得像猫一般无声无息。 瞪了文一眼,理大步踏前,粗鲁的把书来对方手上抢过来,然后踏上脚踏,一抬手,就轻松的把厚重的书给塞回去,还不忘回头再瞪一眼──长得不够高就别学人家爱看放在最高那层的书!小心哪天摔死你! 「啊,拜托你帮我把下一本拿下来好不?」 还没及理把说话说出口,文开口,伸手指了指那有着跟刚才那本一式一样书脊封面的书,轻声的拜托。愣了一下,理这才看清楚,那塞满了整一排书架、看起来完全一样的书,其实是一套的二十四史,而识别就在于每一本的烫金字下那几个写上朝代名称的小字。 「啊,理……」 「别吵!看不见我在帮你了吗!」有点头痛的揉了揉额角,理没好气的截断了文的说话,伸手把文指着的那本书拿了下来,却抖落了一脸的灰尘「咳、咳。」下意识的闭上眼用力的挥了挥手,却只徒劳的让灰尘飞舞得更厉害。 「先下来吧,你这样很危险的。」 然后理听到了文的声音,可能是因为严格遵守图书馆不得喧哗的规定,他的声音听在耳里,是轻轻柔柔的。点了点头,理却一时之间因着尘埃而睁不开眼睛来,然后文就伸手拉着他没有拿着书的手,扶着他从脚踏下了地。 尽管理早就知道,所谓的感官的作用,其实就是把大部分意识分予某单一接收外界讯息的传感器官而从中获得外界的信息──也即解释了为什么大部分人都不能一心二用──然而,当闭上眼睛的时候,皮肤上敏锐的触感却并非冰冷的科学术语能完全解释的。 或许比起物理学的温度差或是生物学的皮肤组织,理更能感受到的,是文那略为冰冷却柔软的手轻柔的握着自己的,然后在指腹的碰触磨擦间,再没距离。 「能睁开眼睛吗?」 「嗯,」揉了揉眼睛,理张嘴,下意识想要说出一连串泪腺分泌如何能把进入眼睛的异物冲洗出来,但最后却始终没有说出口,只是把厚重的书递了出去「给你。」 愣了一下,文微笑了一下,把二十四史接了过来「谢谢。」把书搁在桌面上,文的手动了动,似乎想要检查一下理那还泛着微红的眼睛,最终,却垂下了手「谢谢你。」咬咬唇,他笑了笑,松开了握着理的手,这样说。 然后,两个人就这样对望着;明明是面对着面,寂静的空气却使距离似乎扩得无限大。 「别客气。」最后,还是理摆了摆手,打破了沉默。绕过长桌子,他在文刚才的位置对面坐了下来「只是,」伸手翻了翻书,无数微细的灰尘抖落飞舞,理皱了皱眉「为什么会这么多尘的啊,没人来打扫的吗?」 「怎可能没有,」笑了一下,文也坐了下来,把书拉近自己,修长白晢的手指抚过书的封面,温柔轻然「只是没什么人会把书拿下来看,所以不免会封了尘。」他顿了一下,尽管语气还是云淡风轻的,笑容却稍稍的黯了下来。 「也难怪的,因为这些书,考试都不会考到的啊。」 然后,看着文低头小心翼翼的翻开一张张泛黄而脆弱的纸页,看着他那犹如对待珍贵事物的珍而重之的态度,蓦然间,理想起了不久之前的那天,文所说的说话,还有,这看似比历史科还要顽固倔强的人的眼泪。 ──是的,他说过,他的眼泪,是因为难过而流的,是因为,他不能够真切的把存在目的传达给学生知道,所以难过得落泪。 「我说,你那天说的,」指了指那本因年月而变得残旧不堪的二十四史「是不是就是因为没有学生会再追求考试以外的东西?」看着那双墨黑的眼睛看着自己,理说「还是说,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晓得为什么文科这学科要存在?」 翻书的手停了下来,文抿去了笑容,垂下头,他咬咬唇,然后开口「你说对了,」抬头,他笑了,感觉却凄然寂寞「可是,大约并不是没有人晓得,正确说,应该是没有人有兴趣想要知道,文科存在的目的是什么。」 「那么,你还坚持什么?」理问,毫不留情的,却一针见血「既然你明知道没有办法改变事实,为什么还要坚持?」 ──为什么,还要作出无谓的坚持,然后让自己一个人在伤心落泪? 「我们三个──文理商──里,你是科学专业的代表,而商就代表了文明社会不断发展出的经济环境,而我,」没有回答理的问题,文垂下眸,说着似乎无关的话题「就只是负责传授一些关于『过去』的知识,语言、历史和文学,那其实全部都是没办法让世界变得更美好、更发达的知识。」 「──没办法让人变到更好,那就是为什么从来人们都不把文科当作一回事的原因。」 「吶,那你知道为什么称不上专业的我能够与你们两人并存了这么久?」文抬眸,看进了理的眼睛。然后理想,或许,在里面闪烁着的,不是泪光,而是某一种 分卷阅读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 分子与力学 作者:南瓜阿翎子 分卷阅读5 在殒落的骄傲「为什么我一直以来都没有被淘汰?」 迎上了文的视线,理没有回答,心里却清楚得很,现在的人很势利──说好听的就是物尽其用──没有作用的,都不配在世界上生存。就算只是呼吸一口气,也是浪费。 所以一直以来,理没有质疑过别人的存在──或许是因为他的自我,也或许是他相信,不配存在的自然会被现实和岁月所淘汰──然而,同时,他也从来没有认同过别人的存在。于他,他只活在、亦乐于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只活在,把不属于自己的一切都隔绝在细胞膜以外的世界。 「那么,你认为自己的存在价值比得上改变人类生活和文明的力量?」开口,理没有要奚落或者是嘲讽文的意思,他只是,单纯想要知道答案「还是你想说,这世界给予了你本来不配得到的慈悲?」 似乎一点儿也没有介意理的直接了当,文只是摇了摇头,眼眸从刚才起第一次带了点笑意。他的唇勾起,虽然逆着光,可是理还是清楚的看见,深藏那笑容里,其实是一份凛然的自傲。 「不对。」最后,文说。 「你说什么不对?」 「我说,」瞇了瞇眼睛,文轻声却坚定的说「你的假设完全不对。」看着理挑了挑眉,文重复了一遍「我能站在这个地位这么久,不是因为我认为自己比得上你们,也不是因为这世界突然对我宽松了,」 「而是因为,我本来一个就是高于理和商的存在。」 挑了挑眉,理并没有对这看来是极冒犯的说话动气,他只是觉得好奇──对于一切看来荒谬的事实,理一向都被教导要抱有探究的精神,而非立时拒绝相信,不然,哪里来的地球是圆的假设?──是的,他好奇文的自信,究竟是从何而来。 好奇,究竟这是不是只是一种彻底灰了心之后的一种从自卑而生的自大。 「不相信?」勾了勾嘴角,文看似无所谓的笑了笑,但当垂落在身旁的手碰到了那厚重的二十四史,修长的指头习惯性的摩娑在稍微粗糙的纸页边,然后理敏锐的发现,其实那并不止是一种习惯,而更多的,是寻求一种依靠和信任的心理反映。 「没错,科学与经济的确是人类的一切,这也是人类文明的根本,抽走了这两个因素,人类本来就比单细胞还要不如。」似乎要思索该从哪里开始的文沉静了一会,终于开口「可是,你有想过吗,其实最重要的并不是人究竟有办法走到哪里,而是,为什么人能够走到这里。」 当文的声音在只有空调微响的宁静空间里响起,那沉稳的声音似乎在耳边无限扩大的时候,理忽然想起了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在他还没有完全适应自己的身份的时候,他爱看的故事书;那时候他一直想,故事只有看的才好,因为说的,永远都不够自己想象得到的动听。 然后他才恍然,原来那只是因为他从来没有遇上一个会说故事的人;也就是那种,只是嗓子,就足够把你催眠,然后把你整个人都牵领带入故事当中,而用不着口沬横飞却仍然说不到重点。 而理想,文或许就是这个人。 「科学是绝对的,而数字也是一样,从来,就没有混淆或者是存在『可能』的空间。」把视线转到了外边的运动场,那儿静悄悄的,因为所有学生都在为他们的前途奋斗、厮杀着「可是,人的心会;人的心会变,也会存在无限的可能。」 「当然这种变异带来了很多不好的事──战争、误解,还有很多很多互相伤害的事情,可是,也只有这种变异和不一致的独特产生的无数想法,才真正的为人类带来了今日的文明。」蓦然的顿着了声音,文抬头「可是,人却太擅长遗忘,忙于把知识记下来的同时,却忘记了那些人为什么想把知识流传下去的心意。」 是午后的阳光太灿烂,还是因为图书馆的空调太舒服,理只知道,有这么一瞬,他恍了神,以致文走了过来,他也没有留意。直到文抬起手,把手贴上自己的胸膛,直到感觉到了那隔着薄薄的夏日白衬衣仍然感到其温暖的掌心、和自己那与对方脉搏相呼应着的心跳,他才回过神来。 有点吃惊的睁大了眸子,理下意识的想要往后退,然而,当他一低下头,看着那张清秀的脸,他停下往后挪的腿;他明知道这是过于亲昵的行为,然而在心里,理却不抗拒这种接近。然后他想,或许,这就是文所说的,人心的无限可能。 --也同时是,其不可理喻之处。 「而我,就是为了要见证、并纪录人的心而存。」 然后理看着文有几秒什么都没有说,看着他闭上的眼睛再次睁开,看着那双似乎深不见底的深邃眸子,直到他说话了,一直在恍神的理才忽然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甘愿用家庭、用前途,甚至是性命来换取,为了只是让酒精在血液里骚动的一刻。 因为它们酝酿、发酵,然后──也是最重要的──它们足以醉人心神。 因为人的心会变,所以也会有无数脆弱和动摇的时候,所以,除了生活和进步,人的确是需要某些物质──或者应该说是某种安慰──来让他们有这么一刻忘却一切,让他们剎那沉醉在了,这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之中。 「……是吗。」 蓦然的回过了神,理看着文,低声的说,声音并不那嗡嗡发响的空调大得多少。他或许有听到文说什么,或许没有,他只知道,文的说话,他没有听在心里。只有当文放下了手的时候,心里泛起了某种失落,才让理真切的明白了,文存在的意义。 ──而远多于听着那听来动听的说辞。 分卷阅读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 分子与力学 作者:南瓜阿翎子 分卷阅读6 是的,其实一切都来得太快,亦在转瞬间消失无踪,所以,他们才需要有什么人,把这种似乎会一纵即逝的感觉,都给纪录下来。 直到哪一天,人明白这种感情,代表的是什么,为止。 催化剂就是这么一回事。 它能把某种化学反应加速进行,却不会因为外在的因素而改变本质。在理学的角度上,我们叫这种事作催化剂,在文学的角度上,我们则习惯称呼这作── 契机。 「……你知道,我们没办法不这样作。」耸了耸肩,教育局的人比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但同时我们希望你能谅解──这毕竟是对学生最好的选择。」 最好?搁在桌面上的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理很努力的忍耐着不向那张讨厌的脸挥拳,然后确切的让他体验一下力学与生物学上的关系──什么叫疼痛,甚至是骨头碎裂──可是现实却是,他只能在听,听着这即使挥了拳都改变不到的事实。 「我说,这……什么识,」努力的回想了一下,商比了比那跟教育局的人站在一起的小孩,对方则扬起抹灿烂天真的笑提醒了一句:是通识「对,是通识,」恍然大悟的重复了一遍,商却猛地摇摇头「不对,我想说的是,凭什么这毛头小孩可以代替我们三个?」 「不是代替,只是他会协助你们教导学生……」 不理会对方不厌其烦的玩着文字游戏,理再也忍不住,伸手用力的拍下桌子,使教育局的那人的说话戛然而止。理想要站起身,却被旁边的人伸手拉着了,转头,他看到文向自己摇了摇头,清秀的脸苍白得吓人。 明明他可以挣开来的,可是,最后他只是对文点点头。 「咳,」清了清喉咙,那人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说笑,要是理一个冲动淋他腐蚀性液体怎办──他拉了拉通识的小手,说「其实这政策是希望学生能得到更广泛的知识,而非只懂得单一学术层面的训练,所以才会对你们的工作作了些调整。」 这应该叫架空吧。冷冷的笑了笑,理想起刚才那几张简报的内容──中学生不会再分科学习,而是被要求学习所有应付现代社会应该具备的知识,也就是所谓的通识;而这次的更替,不单止是代表新的教育政策,而更多是代表,文理商的地位,从此就会被取代。 从此,就是一个新的年代。 「我明白了。」张了张嘴,文垂下头,似乎在思考着些什么,然而,当他抬眸,理才发现,那知墨一样颜色的眼睛里,透露了些面临崩溃的无助「可是,我有一个问题,」看着文垂下眸,理愕然的发现,或许文想要说的,是哀求「我们可以提议教育局留下什么课程吗?」 「不,很遗憾地,」假咳了一声,那人埋首在计算机里,飞快的按着键盘,以致他没有看到,通识圆圆的脸上,那抹与天真扯不上关系的残酷笑意「或许我可以再解释一遍我们的政策……」 「我只想听事实。」才刚想嘲弄一句,理却听到文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冷静的这样说。伸出了手,理下意识的想要阻止文的说话,或许是因为,他隐约的觉得,要是文把说话说出口的话,教育局──或许应该说是命运──的阴谋,就会得逞。 可是,终究,理还是失败了,于是,他只能听着文一字一字的,把那其实很残酷的命运,都□□地、一一的展现开来,直到鲜血淋漓的事实,在鼻端飘散着腥臭的味道。 「我只想知道,究竟,我们、不,应该只是我才对,是不是会消失在这教育制度里。」 「是的。」戛然的把死寂划破的,是一把无情的童音,只见通识还在笑,笑得很灿烂,瞇起的眼眸里却是一种胜利者看到败者躺在血汨里挣扎时的嗜血,和兴奋「只有你,已经再也没有利用价值了,文。」他柔声说「yes,you .」 整个空间陷入了死寂,因为谁都没有想到通识会如此直接,或者该说,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残酷的现实会来得这么快,快得直向前冲,撞倒了一直以为坚固的相信,撞倒了那构成了『现在』的一切。 「……那我明白了。」垂着头推开椅子,文站了起身「我离开。」他说,然后走到大门那儿,一把拉开门,走了出去。 ──然而,其实碎落的,并不单止那脆弱的现状。 「那好,多余的人走了,我们可以继续了……」 「文!」直到大门关上了,理这才回过神,他霍地站起身,大步跨了出去,然后一把推开了想要伸手拦着他的通识,让对方撞上教育局的人然后狠狠的摔在地上,他只头也没有回的拉开门,追了出去。 左右张望着,理没有看见究竟文去了哪里,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某个黑暗而无人的地方。然而,直觉却告诉他,比起躲起来哭泣,那个看似柔弱却其实倔强骄傲的人更会把说话付诸行动──是的,他真的会走。 头也不回的。 咬了咬牙,理往属于他们三人的工作室跑去。在身边流动的空气形成了风,撩起了理的发,直到扬出了黑色的弧度,没错,头发会扬起的原因看来是因为风在吹,然而,真相却是理在奔跑。 两者并不一样,因为,它们代表的本质相异。 呯声的拉开了单薄的铁趟门,跑了三层楼梯的理喘着气的站在门口,看着文拿着一个纸箱收拾着物品。文正拿着一本书,似乎在犹豫着应否都把它放进纸箱去,然后他对上了理的眼睛,笑了笑,把书递了过去。 「我 分卷阅读6 欲望文 分卷阅读7 分子与力学 作者:南瓜阿翎子 分卷阅读7 正烦恼这本书要不要带走,既然你来了,就送你吧。」 看着文笑得没心没肺的理瞪大了眼睛,大步走过来,然后一把把书抢过来,看也没看一眼就把它摔在桌面上。睁大了眼睛,文有点心疼的把书拿回来,用指尖揉着撞在书架上的书角,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安抚一个受了伤的孩子一样。 「好啦你不喜欢哲学就说嘛,用不着摔……」 抬眸,文的语气有点责怪的成份,或许他还有下半句,然而,理不想听,所以很干脆的没有让他说下去。他不知道、也不顾后果,他只是很顺从自己的想法的,伸手抓着文的手腕,用力把他推到在身后的书簿柜上,伸手摘了那碍事的眼镜,低下头,狠狠的吻了上去。 惊愕的睁大着眼睛,文用力的挣了挣,把脸别过一边,张嘴想要说话,却只徒然的让对方再一次吻上自己的唇,甚至把舌滑了进来,让彼此的舌在口腔里相互激烈的纠缠着,直到呼吸都满满只是对方的气息,直到天地间,只剩你一个。 你避,我追,直到我们都筋疲力竭,都,不要放开。 这根本不是吻。在必须要用力抓着文的手腕才能让对方不挣脱自己的时候,理想。这大约只充其量是一场角力,或者,是某人想要霸占、想要快要溜走的人紧紧抓着的一场闹剧。 是的,他根本就没有理会过文的想法,甚至连自己想怎样都不晓得。那这个吻,究竟算是什么?是一场交换唾液的游戏?还是是一场纯粹因为愤怒而作出的不恰当的行为?总之,不是情,也不是爱。 当一个吻变得非感情、非理性,那会是什么? 忽然,在唇瓣舌尖纠缠间,理尝到了微咸的味道,然而非科学性地,在心底无限放大的并非在舌前端敏锐的接收得来的咸味讯号,而却是一种本应在舌底下面才尝得最真切的苦涩。慢慢的松开了手,理结束了这个吻,可能是因为文哭了,却也许更多的是,那泛满了在心里的苦。 理第一次如此痛恨起味觉来,那清楚划分的甜与苦之间,没有半点灰色地带,是的,连造一个梦的空隙,都没有。理站了起身,看着文坐在地上,看着他那因为在自己掌心挣扎而变得瘀青了的手腕、还有那在挣扎纠缠间松开了的钮扣的衬衣,看着他,狼狈的坐在那儿,衣衫不整。 「对不起。」 当理转身,他的身后响起了这么一句。惊愕的回头,理看着文抬起了脸,那没有了镜片遮挡的眼眸里,满满,都是泪。 「对不起。」泪水划过了脸,文伸手拉着理的手,指尖抖颤着「对不起。」皱起了眉,他咬了咬唇,对于理的惊愕试着勉强一笑,然而,唇刚勾起,落下的,只有泪。理睁大着眼睛,只觉得被这些泪,生生的灼痛了心。 「别说了。」试图抽回手,理别开了脸,不去看文的脸「这根本……」 蓦然的顿住了说话──根本什么?手握成了拳,理当然知道,自己想用来开脱的这个借口有多荒谬;可是,他却找不到其他说辞来解释自己的行动,从文离开房间开始,一切就如被加热而变得焦躁不安的分子一样,一样无从控制,一样全无理性可言。 是的,无理性。 真可笑吧,身为理却因为连自己都搞不清楚的情绪而失却了理性。 「抱歉。」他只可以这样说,抽回手,理只想离开这闷热的房间,离开这个令他变得不像自己的人,然后重新寻回自己不晓得失落在哪里的理性,然后,再次安守自己该有的本份。 「不,」摇了摇头,拉着理的手,文扶着柜子站了起身,然后伸手抚上了理的脸,他低声说「请你原谅我好不好?请你,」抬眸,对上那双同样漆黑的眼眸,文抓着理的手,很轻很轻的,然而,在只剩下指尖相触轻扣的情况,文还是没有放手。 「别要停止喜欢我好吗。」 蓦然的睁大了眼睛,理只感觉那一直在心底蕴酿着的不知名的感觉,好像因为这句说话而起了变化,是的,有某种物质,变成了真相。就好像理一直以为,是文没有了自己的帮助不行──好像上次二十四史的事,还有教育局例行会议那次──然而真相却是,理自己不能没有了文。 然后进一步的,理才明白,那次在图书馆的失落感,其实来自是某种化学物质在身体里发生作用的表征,而那种化学作用,大约叫作心动。 ──而这种感情,大约,叫作喜欢。 合理而准确的分析完毕,理呆呆的看着文,只觉得脑袋里细胞的讯息传送程序似乎出了某程度的差错,所有似乎不能置信的事剎那都摆在眼前,连同眼前这个人的带泪的微笑,被模糊得难以思考。 然而,很快的,理重新冷静了下来。 「我喜欢你?」最后,他实事求是的问了这么一句,语气堪比当年他请教教授力学问题时的严肃和认真。 「嗯。」──很干脆的回答。 看着文诚恳却意外地干脆的这样回答,理皱了皱眉,刚才浆糊般黏稠的思绪瞬间被一种不满所取代──与其说向来奉行理性与科学的他不相信自己喜欢上了文,倒不如说他对于似乎被文的理所当然感到了相当的不满──这与喜欢这个人与否没关系,但理就是讨厌这种不清不楚的感觉。 而这,刚好是向来以条理分明冷静自若为傲的理最不能忍受的事情。 「……那么,你不介意我证实一下的吧?」 于是,眼睛转了一下,脑袋转速向来最优胜的理瞬间找到了最好的解决办法。看着文愣了愣然后摇摇头表示不介意,理瞇起眼睛满意 分卷阅读7 欲望文 分卷阅读8 分子与力学 作者:南瓜阿翎子 分卷阅读8 的笑了笑,在文动了动唇似乎想要问些什么的时候,他伸手抬起对方的下巴,低头,吻了下去。 吃了一大惊,文下意识的尝试往回缩了缩,可是很快的,理就伸手搂着文的腰不让他后退。垂下眸,文笑了笑,然后闭上了眼睛,然后,让整个感官世界彷佛只剩下唇瓣相触的感觉,彷佛只剩下,那种最原始的感动。 ──因为再没距离的或许不止是彼此的心跳和身体,而是更多的,是那种喜欢你的心情。 是的,因为想要透过这个吻无声传达的,就是这种喜欢你的心情。 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在舌尖纠缠间,理蓦然的明白了,为什么有人说恋爱的心情,其实是很科学的──这不单止因为心悸动的感觉源自某种荷尔蒙的刺激,而是,其实恋爱其实是一场实验,只有经过了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我才明白得到,原来我比想象中还要喜欢你。 「我喜欢你,所以,我也希望你会一直喜欢我。」 然而,这世界再不舍还是终究要有结束,当一个吻结束了,剩下的,只是在舌尖唇上的温暖残温;正如挥手说再见了,也就只有你的笑靥能存于心底。闭上眼,感觉着自己的呼吸掺进了理温暖的气息,文很明白,这世界上太多事物不能长存,也有太多事物,能够占据人的心,一辈子。 靠在理的怀里,文轻轻的说,抬眸,然后他笑了笑,让泪水隐没在眼眸里的笑意之后,至少,他想让理看见记住的,不是眼泪「所以即使我走了,你都要一直喜欢我。」 「我不是通识或者是教育局那个笨蛋,我不会再被你耍的了。」撇了撇嘴,理瞪了正笑得灿烂的文一眼,后者眨眨眼,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伸手揉了揉文柔软的发,他低声说「我是不会等你的,你走了,我只会讨厌你。」 「真无情啊……早知就不喜欢你好了,又无情又不浪漫,我都要走了,还不肯说些好听的说话。」 瞇起眼笑了笑,文半开玩笑这样说。垂下眸,再抬头,他刻意让自己笑得很灿烂,可是,看着理的脸容,他只想哭,唇边的微笑在抖颤着,深呼吸一下,他努力的不让泪水掉落,也不让理知道,究竟他有多么的舍不得。 我不敢说,可是啊,其实我一直在想,要是我们能够一直站在相同的位置你说多好?要是我只要一回头就可以看见你,要是我每一个下午都可以静静的待在你身边,要是,我们能够这样一直不分离,你说多好? 可是,不行啊,因为,我要走了。 「我们一起走。」没有放开手,理拥着文,低声说「管他的,他们喜欢怎样就怎样,就让他们的学生通识去吧,然后最后什么都学不会。」 「不。」拉开了理的手,文摇了摇头,抬眸,对上了理的眼睛「你不能走,你不能够为了我而放弃你要做的事情的,这样我承受不起……」深呼吸,他微笑着「都够了,你为我做的,已经很足够了。」 「我什么都没有为你做过!」 「可能是的,可能你没有为我做过些什么,」顿了一下,文抬眸,瞇了瞇眼睛,笑了「可是你为了我,连理性都失了,所以,足够了;能够让理失去理性,我应该,要满足的了,再贪心的话,会遭天谴的。」 ──你为了我,连自己都可以遗失了,那还不足够吗? 看着理没有说话,文垂眸笑了笑,松开了一直握着理的手。慢慢的,看着文的手从自己的掌心滑出来,指尖摩擦过指根、直到指尖,然后在自己指尖相扣间挣了出来,看着自己的指尖拢向掌心,却抓不着什么,理彷佛听见了体内有什么碎落掉了的声音。 伸出手,理终究没有唤着文,只是看着他还是没有回头,走到自己的桌子那儿,伸手捞起那搁在椅背上的运动外套,把它放在箱子上,然后把刚才那本书好好的放在理的桌面上。 「这外套我拿走了,书就留给你吧。」把箱子抱好,文往房门的方向走去,然后,他顿着了脚步,却始终没有回头「我要走了,跟我说声再见好不好?」 「……再见。」沙哑着声音,理其实并不明白对于不会再见的人,为什么要说再见,为什么,要撒这个一点儿也不窝心的谎言;然而,他做到的,却只是跟文说再见,然后希望这个谎言终有一天会成真。看着文推开了门,理唤着了他「你不会放弃的吧?」 理没有把话说清楚,然而,他知道文会听得明白。为什么不?这家伙本来就是文字游戏的始祖。理知道,文一定会明白他问的,就是文一直说的『存在的意义』──尽管不能在一起,但我还是想要确认,你会在某个地方,做着跟我一样的事情,那么,只要我在努力的话,我就能跟你连系起来。 ──就好像分子原子之间那种无形的连系一样,那是再大的力,都不能把我们扯开隔绝。 然后,我们承诺,永不分离。 停着了动作,文保持着推门的姿势,午后的阳光从敞开的门洒进,洒落在了那人的肩上身上。他回头,唇边那抹微笑彷佛掺进了阳光的温度,然后从这里,传达出去,直到心底。而他知道,这抹笑,会一直记在他最喜欢的人的心上,连同他的说话,还有一切一切,都镶进心底。 「当然,」开口,文微微一笑,唇边的弧度灿烂得,让人遗忘了那曾经淌落的泪「只要,我还一息尚存。」 或许理想得没有错,文的确通晓文字之间的深意──或许文会微笑着说这应该叫作语带双关吧──他回答的并不止是理的问题,而还有更多的,是想要承诺,我是不会忘记的,我一直的信念,还有明白这个信念的你。 分卷阅读8 欲望文 分卷阅读9 分子与力学 作者:南瓜阿翎子 分卷阅读9 ──只要呼吸一日尚存,就永远,都不会忘记。 透蓝的天。 只见澄蓝得像淡水彩的天空上偶尔飘过了几片悠悠扬扬的白云,轻轻的在草地上投下了薄薄的阴影,又飘然远去。草地很大,而在那红棕色砖砌大楼旁的那棵在空中伸展着枝叶的大树下,好几个人就这样席地而坐,围成一圈。 然后风吹拂,满满都是春天的气息。 「抱、抱歉我迟到了……」 「迟到的同学,先拿一份讲义吧。」靠着树干而坐的人头也没有抬,只是指了指那压在石块下的纸「然后随便找个位置坐下。」 「……苏格拉底?」翻了翻讲义,那学生坐了下来,疑惑的问着旁边的人「今天……不是上理学院的introdubof sce吗?还是,」有点惊恐的抖着声音,他抬头看了看周围「我又去错地方了?」 「哲学是思想的科学啊。」那人这才稍稍的侧抬起头,在深沉的墨色发丝下,同色的眼眸透出了笑意。看着对方张了张嘴,他把食指竖在唇上,作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才轻轻的说「好了,教授要说话了。」 好不容易才从那人的微笑上移开了目光,抬眸,正如那人所说的,只见教授把手上的讲义放在草地,十指交叉的搁在随意跷着的修长的腿上,垂着眸,他似乎想着该如何开始这一堂课。 「哲学是思想的科学,」教授选择了这样说,他的学生惊讶的回望,却见说出同样的话的人正专心一致的听着「苏格拉底曾经要求学生柏拉图在麦田里摘一棵他认为最好的麦子,可是机会只有一次、也不能往回走,结果,他的学生最后什么都摘不到。」 「不是因为田里没有好的麦子,只是因为人心总是期望往后能遇到更好,而往往看不起眼前的。」 「科学也是这么一回事,科学或许真的可以造就更好的未来,可是,它却不能够教懂任何人活在当下的道理,也教不懂人在数字与实验之外的事情,」垂下手,按上了那在微风中翻飞着的纸页,抬眸,他看着他的学生,说「所以,人心才是造就真正未来的关键。」 风吹来,轻轻柔柔的把草的清新飘送到鼻端,然后在嗅觉细胞的传送下,成了每个人感受得到的独有的春天。在那学生还在惊讶原来理学院的文学气息堪比文学院的时候,他旁边的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身,一下一下的拍着掌。 「对啊,就像柏拉图最后都有学懂,真正的生活,不是占有,而是单纯的只待在美好的事物旁边,直到再也不能停留为止。」笑弯了眼睛,那人似乎没有注意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自己身上「可是,我却有另一个想法。」 「……你打算挑战苏格拉底?」 不以为然的淡淡响应道,教授--也是刚从中学调到大学教课不久的理──并不是没有见过嚣张的人,却很少见想要挑战古学家的学生。抬头,理正想说些什么,却在看清楚那人的脸的时候,生生的愣着了。 ……是他。 是文。 同样纯白色的衬衣,同样温文的微笑,即使隔了好几年,都彷似没有变更。或许见证着时日流逝的,只有那稍稍成熟了的脸容,还有,心底那原来在不着叫嚣的思念。 「我认为,人的确会因为美好的事物而停留,也会因为想要追寻另一些事物而继续前行,可是他们说漏了,说漏了,人其实会因为他所爱的,永远停留,」走近了理,文蹲下身,伸手撑在理身后的树干上,把脸凑过去,微微一笑。 「即使走了,也会回来。」 垂眸,他们两人的距离近得理能感到文长长的睫毛轻扫在自己的眼睛,近得,两人的呼吸再也没能够分得开彼此。 理性告诉理,要是不快点推开文,明儿整间大学都会晓得理学院教授与自己的学生──当然是伪的了,理才不相信文有兴趣学他口中无情冰冷的理论──有什么暧昧关系,可是,他却更清楚,要是他没有伸手拥着文的话,再让文离去,他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所以,明明理智还在,他却选择了伸手把人拥进怀里。 「……舍得回来了吗。」 「嗯,我回来了。」 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理闭上了眼睛。或许这世界理智注定要败与感情,不是因为人不够理性,只是单纯的因为,很多时候,人会选择任由自己沉溺在理性难以理解的感情之中。 不为什么,只因为,我眼前的人,是你。 「嗯,欢迎回来。」 你听,风还在吹,旁边的人在说话,在议论纷纷,可是,我都已经听不到了,因为我的世界,完全只剩下你一个;而往后的日子,我也,只想留你在我的身边,就好像分子原子之间那样,一个扣一个的构成了世界。 就像,要是少了两颗氢气电子,氧气就永远都成不了水的那样, 所以,别离开好吗,一旦失去了你,我的世界,就不可能再完整。 嗯?答应我吧。 ──当我的电子,让我,永远都不会寂寞。 …… …… …… 「喂,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里的?你不是……」 「消失了 分卷阅读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 分子与力学 作者:南瓜阿翎子 分卷阅读10 ?不啦,我只是从中学制度那儿消失罢了,我可从来没说过不来大学的。」笑。 「你这家伙……」青筋。 「什么嘛,本来大学就有语文、历史、哲学啊一大堆的文科学系,只是你没想到。」无辜眨眼。 「……你的意思是我笨?」青筋x2。 「不对,你这样叫迟钝。」灿烂笑。 「……你找死!」咬牙切齿。 扬手,却是拉着眼前这笑得灿烂而欠揍的人,理把文拉进自己的怀里紧紧的圈着,力度大得像是溺水的人抱紧救生圈一样。把头搁在对方的肩上,理闭上眼,却怎样都不肯放手。是的,因为这个人,他让他溜走得太久了,久得让心底像缺失了什么, 久得,思念几乎要把人都给淹没。 「……我不会走的。」轻轻的拍了拍理的背,文笑了笑「这一次,即使是你赶,都不走。」 「嗯。」 「可是,我倒要向你讨回一点债。」 「债?我什么时候有欠你钱?」挑眉。 「不是钱,可是你欠我可多了……」斜着眼睛看着理,文砸了砸舌,有点笨拙的尝试把手从理的背上伸到面前掰指头,却依然没有放开抱着理的手「吶,当天你欠我一个挽留,也欠我一个告别吻……」 「……现在补回可以吗?」 「不行,已经太迟了。」摇了摇头,文作了个遗憾的表情「怎会有人在重逢才补回告别吻的……说你没情趣真没冤枉你。」扁了扁嘴巴,文松了松手,稍微调整了姿态,直至与理面对面鼻尖碰鼻尖的。垂眸,他轻声说「吻我。」 「……你这个亲吻狂……」理觉得有点无力,忽然觉得搞不好那次都是他勾引自己的…… 「嗯,说对了,唔,至于奖品吗……」转了转眼睛,文倒是干脆的直接承认了「嗯,就奖你一个吻吧。」勾起唇,文伸手圈着理的脖子,闭上眼,亲了上去,不容半点异议。 或许他惹上了个了不起的人呢。感受着对方的唇柔软的触感,理想。可是,管他的,自己喜欢就好。闭上眼,理伸手环着文的腰,两个人就这样拥吻着。或许幸福就是能够在这样灿烂透蓝的天空下,拥着你吻着你,然后承诺,再也不会离开。 ……谁说力学的存在只在于拆散相依的分子? ……我说哪,力学其实可以让分子,靠得更近吶。 分卷阅读10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