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驭灵师》 正文 第 1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1 章 小说下载尽在[domain] [site]【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五行驭灵师》作者:九萧 文案 她自出生起就被封印了灵力,隐藏了身世,还以男孩的身份在乡下长大…… 阿丑问:“为什么别人都站着尿尿,我却只能蹲着?” “你身体有疾,比别的男孩子少长了个东西。” 可是某天,小腹坠痛,流血不止,又是怎么回事? ps:顶着玄幻的言情小白文,不要被第一章吓到哟,其实是比较轻松的小白文 内容标签: 女扮男装 东方玄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子夜 ┃ 配角:黎沧,萧照 ┃ 其它: ==================================================== ☆、楔子:阴阳司主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 所谓“四象” ,乃指“木、火、金、水”,分别对应“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再加上中间为“土”,共称“五行。” 世间万物,皆由五行组成。 比如人,生辰中有八个字,对应着木、火、金、水、土。而不同的人,不同的八字,对五行的感应也是不同。 世间中,有那么一小部分人,因为天生对其中一种属性感应特别强烈,甚至达到可控驭之能,被称之为:五行师。 五行师中,又按其属性不同而分为:驭木师、驭火师、驭金师、驭水师、驭土师。 驭木师:能借一切花草树木的力量。灵力强悍者,可窥草木之语,甚至在两国对战中,可借草木窥敌情,驭草木为兵刃。 驭火师:可借一切火之力量。灵力强悍者,凡有日光所照之处,皆可借势。 驭金师:可借一切金之力量。灵力强悍者,于战场之上,伸手化兵戈,成为一代猛将。 驭水师:可借一切水之力量。灵力强悍者,不但能借江河湖海之力,甚至可以操控雪、雨、雷、霜等水之属性的自然力量。 驭土师:可借一切土之力量。灵力强悍者,可遁土于无形,来去自如。 五行师由于本身强势,再加上数量稀少,在南越和北魏两国中都享有极可的地位。 不过,由于五行相生相克,再加上阴阳司主在其中起到制衡作用,倒也是相安无事地延续了数千年,渐渐依着族中的势力分出五大家族。 说起这阴阳司主,那是另一种传奇的存在。 五行师只拥有五行中的一种灵力,并且这种灵力是需要长至十岁才能被感应出来,然后要经过开禁才可慢慢的驭用灵力 阴阳司主却无这样的限制。 传说阴阳司主乃是创世之神留下的后裔,血脉中有创世神的力量。为天生的灵力者,同时可驭木、火、金、水、土五种灵力。被五大家族奉为共主。 然而,物极必反,盛极必衰。 或许是阴阳司主的血脉太过珍稀,或许是创世神留下了未知的禁制,数千年来,阴阳司主皆为女身,且每代只诞一女。 历代阴阳司主皆是生性寡淡之辈,无论外界如何纷争,无论天下分裂成几国,又或是谁主天下,阴阳司主皆不参与政治纷争。只在天降大灾,五大家族无力平息时,方才出面。 因此,无论朝代如何更替,无论帝位花落谁家,阴阳司主都受到各朝各代君王的敬重。甚至于,每代皇帝登基前都会派使者往天柱山阴阳洞府告知,以示尊敬。 然而,到了南越国齐鸾登临帝位的时候,却并未派使臣前去往天柱山。 子时,乃为日夜交替之际,亦为一天中最为黑暗之时。 雪,不知从何时飘落,纷纷扬扬,染白了大地,却无法驱散眼前黑暗。 “哇—”婴儿嘹亮的哭声刺入了这最为黑暗的时刻,没入了无尽的荒野中。 荒野的尽头有一所茅草小屋,透着丝丝光亮,婴儿的哭声便是从这里传出。 随着婴儿哭起,小屋的门吱得一声开了,小丫头墨雪抹着泪探出头道:“陈叔,司主喊你进来。” 陈叔一进屋,便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眉头微拧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屋里很是简陋,显然是废弃许久的,可是那临时搭设的塌上,铺设的锦被云裘却是格外的奢华,与这屋里的一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锦被云裘里侧卧着刚刚生产的女子,鬓角散落,青丝如墨,更显得她的肤色苍白如纸,仿佛轻轻一触便会香消玉损。可即便面带病容,也无法掩盖她清丽绝伦的容颜,以及眉宇中那股高贵出尘的气质。 “陈叔,你来!”女子的声音极为虚弱,却依然是如珠似玉般动听。 陈叔稍稍近前,便看到那塌上的锦被已被血染红了一大片,尚还有殷红的血珠顺着被角滴落在塌下的尘埃里。 陈叔道:“碧玉凝血散,墨雪,为何没给司主用碧玉凝血散?” 旁边的墨雪已经忍不住抽噎了起来:“凝血散对肌肤外伤有效,可是司主,司主这……这……这里又是荒山野岭的,连个郎中都找不到!” 墨雪的话直接戳穿了陈叔的幻想,饶是他堂堂男子此刻也已忍不住泪盈满面! 倒是那塌上的女子仿佛有所预料一般,淡然道:“我心头精血被抽,灵力尽失,能安然诞下孩子已是心满意足。至于生死之事,我早已堪破。” 第 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2 章 “司主!” “司主!” 窗外,雪落无声,偶有寒风裹着落雪穿过破落的窗子偷入室内,更添几分幽寒。 塌上那潺弱的人问道:“现下可是子时?” 陈叔道:“是。” “子时子时,夜之最深时,但若是最黑暗的时刻都能熬过去,便也离光明不远了。就唤这孩子‘子夜’吧。陈叔,墨雪,我死后子夜便托由你二人抚养。” 听到她说到“死”,一奴一婢同时跪在塌下,心中俱是悲痛难当。 “是!奴才会将少主带回天柱山阴阳司好生抚养。” “不要回天柱山,也不要称少主。”那女子的语气忽然变得郑重起来:“本主以阴阳司司主之名命令:自本主之后,解散阴阳司。金、木、水、火、土,五大家今后也只须各司其职,天下自可大安。” 陈叔和墨雪同时大惊失色,陈叔道:“司主慎思!阴阳司千年的承袭,岂可一朝尽断?!更何况,那火族……火族……” “他们既已取代了炎氏成为新的火族统领,便也随他去吧。”阴阳司主勉力牵了牵唇角,露出一丝黯然冷笑:“阴阳司主掌阴阳五行,贵比皇亲,可笑却掌不住自己的命运。我的孩儿,我又岂忍心我的孩儿再受我如今受过的苦?你们带子夜随便找个僻静的村落,若能平淡安稳地生活一世,何尝不好?他们既然喜欢跳入这趟混水,自会落得个争斗不休的下场。名利场向来刀光剑影。胜者未必快活;败退者也未必不是福。” 虽觉不忍,但这一奴一婢向来是唯司主之命是从,此时也只好磕下一头,应下一句:“谨遵司主之令!” 阴阳司主欣慰地点了点头,美目低敛看向怀中的孩儿:孩子已然沉睡,乌黑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也不知是不是做了个好梦,花瓣般粉嫩的唇角扬起一个香甜的笑来。 阴阳司主看在眼里,心中却是说不出的苦涩:你还这般小,娘亲却连一口乳都喂不了你,更看不见你长大成人。 忽然,阴阳司主咬破手指,引指间鲜血,刷刷地在小小婴儿的额间画下一连串古老的咒,当最后一笔落下之后,孩子的额间腾起一道绚目的红光,但只是刹那间,红光与血咒便隐去不见。孩子扭了扭头,顾自沉睡,根本不知自身的变化。 阴阳司主本就虚弱,待做完这一切后,更是虚得连孩子都抱不住,眼睛一张一瞌眼看便要脱力气绝,她尤自提着最后一口气,道:“我已用血灵咒封住了子夜的能力,此后,她将与寻常人无异。切记,二十岁之前莫让她与外界过多接触。至于这孩子的身世,今生今世,不可教她知道。” 她生产之后,就依着孩子的!” 王婶吃了惊:“前儿我的鸡走失了,找你算走丢的方位你才收了我五文,怎么才几天便涨了这许多?” 阿丑清澈如水的眸子里现出一丝皎洁来,“一只鸡最多也才值二三十文钱,我若收你三十文岂不是坑人?邻里邻居的,阿丑也做不下这样的事。可是你的裙子,少说也值个几百文钱,收你三十文,绝不算贵。” 王婶想了想,似乎觉得在理,但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再看阿丑那又清澈而无辜的眼睛时,心中哪还有半分计较,忙忙点头答应。 阿丑瞧了瞧方位,又看了看时辰,掐指默算起来。片刻之后,结果出来了,只听他道:“找得回,你顺着河往下游走个三里路就可看到了,应该是被河边一棵歪脖子树的树枝给勾住了。” 王婶一听乐开了花,直夸阿丑神算,竟然连裙子被树枝勾住了都能算出来。她乐乐呵呵地付了钱便急急地跑去找裙子,走前还不忘连连道谢。 阿丑低头数着铜钱,心中很是欢喜。世人都道丝竹乐耳,可是他更喜欢铜板“叮叮当当”的脆响声——但若无钱,莫说买不来丝竹之乐,便是竹枝也买不到。 “你这小财迷,可是又赚了一笔?”墨雪的声音突兀地在身后响起,阿丑唬得心肝儿直颤险些连钱都拿不住了,回过头来呵呵地干笑:“阿丑不偷不抢,凭本事赚钱,有何不好?” 他心中却暗暗思索,下次再给人算卦必要悄悄的,不能叫他们知道我存了多少钱,否则我离家出走的计划可就会露陷了。 “凭本事?”墨雪挥舞着煮饭的铁勺,哼哼道:“就你这水平,最多算算失物丢失的方位,哪里能算得那般精细?下游三里?歪脖子树?哼,那棵老树就歪在河中央,什么东西漂过去不被勾住?还用得着找你算?” 阿丑忙道:“雪姨你知道就罢了,可别拆我台啊,我还指望王婶以后多照顾照顾我生意呢。再说了,我也没求着她来,是她自己每次丢了东西就习惯找我来算。若是她能多动脑想想,或者去下游寻寻,何须浪费这三十文钱?” 第 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3 章 人皆有惰性,再加上习惯,可不就养成了王婶那样的:有事没事先来问个卦。 “你这小财迷,哎!”墨雪连连叹息。 阿丑蹭上来,拉着墨雪的袖子道:“雪姨,趁着爷爷不在,你给阿丑讲讲外头的故事吧!” “什么?你又想听外头的故事了?”墨雪一惊一乍,“忘了上次县令家的杨小姐的事吗?小心被你爷爷知道,再罚你跪一夜!” 阿丑的爷爷就是陈老先生,脾气有些沉闷,很不好说话。从小到大不允许阿丑离家超过方圆三里,甚至连他打听外界的事,都会被禁止。 孩子本就有逆反心理,特别是阿丑又是到了这个年纪,越是不允许的事情,他越是好奇。 前些时候,县令夫人带着女儿杨小姐来找陈老先生合八字,阿丑便私下里和杨小姐多问了几句外界的事,恰好就被陈老先生听到了,立马大怒,足足罚他跪了一夜。若不是墨雪在边上求情,还不知要跪多久。 “别人家的爷爷年纪越大,越爱和儿孙唠叨往,偏偏我们家这老爷子就是个锯嘴葫芦,自己话少,还不许我多问……” 他还未抱怨完,便见墨雪冲她挤眉弄眼,阿丑道:“雪姨你干嘛挤眼睛?我明白了,你也觉得我说得对是不是?要不找个机会,你和爷爷说说,看他能不能改个性子?” 墨雪将手一指,“不用找机会了,现下你就自己说吧。” 阿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转头,便看到他的爷爷陈老先生负着手而立,正吹胡子瞪眼,一脸怒气。 阿丑呆了一呆,忽儿眼珠一转,“啊,前些天虎头和我说后山上有野桃,我去摘点孝敬爷爷……” 话音未落,阿丑已一溜烟不见了人影。 墨雪在后面喊他:“饭都好了,你不吃了?” 眼见是喊不回来了,墨雪转过身问道:“陈叔,咱们对阿丑是不是太严苛了些?” 陈老先生道:“若非有我镇着,以他的性子你能管得住?” “可是,阿丑如今这样子真的好吗?顶着个假小子的身份,成天和村里的男孩子们厮混在一起也总不是个办法啊。” 陈老先生道:“你以为我愿意?可这孩子长得随母,太过扎眼。我们隐居在乡野多年,为得便是遵从先主之令,求个安稳。若她恢复女儿身,只怕乡野之地难掩其华。” “但阿丑都十二岁了,很快便会现女儿家的特征来,到时该如何是好?” “这……”陈老先生一时没有好的法子,干脆推给墨雪:“这些都是女儿家的事,我一个孤老头子哪里会懂?总之你来想法子圆过去,只要能挨到阿丑二十岁,过了劫数一切都好说。” ☆、阿丑的“缺陷” 后山的桃子很涩,阿丑坐在桃树上,咬了一口青桃便“呸呸”地大吐口水。正无聊中,远远地看着胖墩墩的虎子远远跑来了。 阿丑将手中桃儿一丢,一个猴跃,跳下树,迎上去埋怨道:“你怎么才来,我可等你好久了,此番你去外婆家,你娘可带你去城里赶集了?” 虎子抹了抹额头的汗,道:“去了,去了!县城里可是比乡下热闹多了。你是没看着,那里的商铺一个挨着一个,吃的、穿的、玩的,渍渍,真是只有你想不到,没有看不到的。这些暂不提了,你可知道,我还遇到什么人了?” 葫芦村地处偏僻,离最近的清河县步行一天半才能到。虽说坐马四五个时辰也能到,可是乡下人家,没几家雇得起马车。村里的人出行不便,也就很少去县城。 虎子是因为外婆家正好在清河县和葫芦村之间,他娘每年要去娘家住几天,顺便会去县城赶集,虎子便比一般的乡野小子多了几分见识。 阿丑正听得两眼放光,又见虎子卖起了关子,不耐烦地催促着:“遇到什么人了?快说快说?” 虎子道:“那天,我跟着我娘在一个布摊前选布料。忽然听到边上有人起了争气执,好像是个喝醉酒的男人摸了人家大姑娘的腚子。” “切,我还以为是什么稀罕事!这摸屁股有什么意思?谁还没个屁股呀?天天拉屎、洗澡都得摸几遍,还嫌不够腻的?非要去摸别人的,这人得多无聊那。你还不如和我讲讲那些杂耍把戏哩。” “这摸自己屁股当然无趣,可是女人的屁股就不一样了,听说很滑,摸一下可是蚀骨消魂那!那滋味,渍渍!” “这么说,你摸过?摸了谁的屁股?莫非是林素素的?” “我,我当然没摸过,我若是敢乱摸女孩子屁股,我老娘还不得先打烂我屁股?那呸呸!什么屁股不屁股的,我是要和你说屁股吗?” “你难道不是你一直在说屁股吗?” “那是被你带歪了!你别再随便乱断我的话,不然别再想问我县城里的事了——我刚才说到哪了?” “说到屁股。”阿丑翻个翻白眼。 “噢对,屁股。那被摸了屁股的大姑娘吃了亏,顺手就甩了个巴掌过去。醉汉也是趁着酒兴壮胆,不但不觉得理亏,还扯着那大姑娘,非说人家把他打伤了要赔伤药费。旁边围观的人多,可是没人敢上去和个吃醉的人理论,都怕惹上事啊。就在这时,那醉汉忽然瞪大了眼睛,伸长了脖子,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他嘴里冒出来似的。接着就看见一股浊水从嘴中喷了出来,带着股难闻的酒,应该就是他先前喝下的酒。足足喷了好一会儿,喷完了酒,到后来连黄胆水都吐出来了。” 阿丑本听得心不在焉的,待听到后来醉汉忽然喷起酒来,立马来了兴头:“喝多了吐酒,似乎不是那样的?” “可不是嘛!”虎子忽然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道:“别人大多没瞧见,多以为他是故意做怪,再加上那股味道实在太难闻,大伙很快就都跑光了。可是我却看见了——当时人群里有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因为他长得十分俊悄,又穿着一身玄色衣裳,我便多看了他两眼,恰好就看到他伸出两指在唇边念念有词,然后他手指边上便有一道光闪了闪,紧接着那醉汉就开始喷酒了。” 阿丑倒抽一口气,“虎子,你是说你看见是那人捣的鬼?” 阿虎肯定地点点头:“能从活人嘴里把酒水给变出来的,只有可能是五行驭水师了。” 世间万物皆有其属性,不外乎金、木、水、火、土。即使是人也不外如是,有些人是水命,有些人是火命,这些根据生辰八字中的日干都可以看出。而其中只有极少极少的一部分人,血脉中带有灵力,可以驭金、驭木、驭水、驭火、驭土,这些人通常被称为“五行师”,又或者根据五行能力被称为“驭火师、驭金师等。 “好厉害!”阿丑一个巴掌拍在虎子肩头:“你小子真是太幸运了,居然能遇到真正的驭水师!” “我也觉得我运气好,”虎子挠着头呵呵地傻笑了两声,顿了顿又道:“听说三年一次的五行师评测下个月便会开始,今年咱们都有资格去测一测了,万一,呵呵,我是说万一咱们俩人中有一个人测出来是天生的五行师,那可就飞黄腾达了。” 越国三年一次的评测是一次全国性的大筛查,朝中选派官员在各村各乡中对满十岁的少年少女进行灵力评测。 之所以要求满十岁,是因为血脉中的灵力要到十岁之后才会慢慢觉醒从而被感知到。 一但测出有灵力,这人即可得到国家的大力培养,日后封官封地的都不在话下。 但有灵力的人毕竟太少了,且先不论北魏国,单说越国二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疆域里,有近两千万的人口,在册的五行师不过区区两千多人,每届测出来有灵力的人不出三十人。可谓是百万里挑一。 但是,哪怕机会再小,也无法阻当少年人满心的向往。 阿丑也是满眼放光,期等不已:“若是我能成为五行师,爷爷就不会再拘着我了。天地之大,连个小小的县城都没去过,实在是太过憋屈了。” 第 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4 章 “听说往届选出来的五行师立刻便会被送往建安城,朝里会赐下大宅和田地。建安城可是咱们越国的都城,听县城里的说书先生说,建安城里遍地贵女,个个长得跟天仙似的,渍渍!我这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看一眼建安的贵女们。” “虎子你思春了?”阿丑捂着嘴直笑。 “哎,哪个少年不思春,哪个少女不怀春那。阿丑,难道你就没想过?” 阿丑想了想,似乎没觉得自己思春了,但是不思春的少年是不是就代表还没长大,不是男子汉? 不行,他绝对不能让虎子给小瞧了! “我当然也想过!”阿丑肯定地回答:“不就是思春嘛,谁没有过啊!” “那你将来想娶个什么样的婆娘?” 娶过什么样的婆娘?这个阿丑从前自然是没想过,但是虎子这么问了,没想过也要变成想过了。 “我,我也娶个漂亮的贵女,嗯就娶建安的!别的地方的,不要!” 刹那间,阿丑忽然发现给自己竖立个人生目标也很不错。以前一直想出门长长见识,但却想不明白去外界到底看些什么、做些什么,现下他终于想通了,他的目标就是要去建安城,取个贵女回来! 嗯,有理想的人生才伟大。 虎子却道:“建安的贵女怕是不容易娶,我若是能把林素素娶进家门,这辈子也就心满意足了。” 林素素是村里的村花,家中田产颇,家境也十分富裕,虽然比不上县城里的大家小姐,但从小也是蜜罐里捧大的,眼光颇高。对虎子从来无甚好脸色,倒是因为阿丑生得俊,得她多看了几眼。为此虎子还曾逼着阿丑发誓:绝对不和兄弟抢女人。阿丑自认讲义气,从那之后遇到林素素都是绕道走。 两人扯了会皮,阿丑对虎子道:“我去后边撒个尿,你在这儿给我把风,不许偷看! “都是男子汉,有什么不可看的,偏就是你,从小多些小娘们的臭毛病!”虎子嘴里叽叽歪歪的,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蹲在原处把风。 阿丑一阵小跑,寻了棵老树做遮挡,又瞅了瞅,见四下无人,方才放心地解开裤带解决腹涨的问题。 一边尿着尿一边低头瞅了瞅,阿丑忽然叹了口气,心中无限忧伤。从很小的时候,雪姨便告诉他:阿丑,你身体有疾,比别的男孩子少长了个东西,所以别人站着尿,你却要蹲着。 虽然阿丑一直不知道,那个少长的到底是个什么物件,但是雪姨不许他问,更不许他和别的男孩子们一道下河洗澡。 阿丑想缺腿少胳膊之人,称为:残人。那自己缺少了一个□□之物,应该也是个残人。 为此阿丑着实自卑过好几年,每次撒尿拉屎总避着人,哪怕是最好的朋友虎子也不知道他的秘密。 好在后来雪姨又告诉她,再过些年,他再大些,那个物件便会自行长出来,阿丑这才稍稍安心。 然而随着他日渐长大,始终不见□□长出什么物件。于是,晃晃忽忽地明白,雪姨说的会长出来的话,必然是哄他的。岂不见断手的人,什么时候会自己再长出个新手? “会好的!”“会长出来的!”此类的话,不过是家人用心良苦的宽慰之言。 爷爷说我是他从山坳里捡来的,估计自己的生身父母就是因为见自己是个“残人”这才狠心丢下。 想到亲生父母的狠心,想到爷爷和雪姨从不嫌弃的抚育之恩,又想到自己天生“缺陷”,阿丑不禁泪盈于睫,望天长叹一句:“苍天不公啊!” ☆、灵力评测 越国的灵力评测三年一次,这是朝里最为重视的大事,各郡府、乡的官员无人敢怠慢。 哪怕是地处偏僻的葫芦,也有县里的官员亲自进村进行评测。 不过,一般来说,五行师的血统也是极为重要的,往届测出有灵力的少年少女们基本都是出自各大豪门。但是,也偶尔有两三人是寒门里飞出来的,于是就是为了这两三个的概率,在五行师越来越稀少的当下,国家也会进行地毯式的筛选。 今日,在葫芦村村长家的院子里,集合了本村所有年满十岁的少年、少女们,不多不少一共是二十人,男孩子一堆,女孩子一堆分别而立。俱是叽叽喳喳地交头接耳,每个人脸上都扬溢着兴奋之情,幻想着有朝一日飞上枝头化为凤凰。 阿丑一大早就来了,除了想知道自己有没有灵力之外,也是觉得这样的热闹难得一见。 好在爷爷平常虽拘着他,但这种事情上倒没有横加阻拦,只叮嘱他:测完了就早些回家来。 那语气好像是知道他必定会落选似的。不过也难怪,这么低的机率,选不上是正常的,选上才有鬼呢。 村长就是虎子的爹。 虎子先前被爹娘使唤做家事,此刻方才得闲,从屋里出来,目光先是往女孩子群中看了看。然后就听到阿丑喊他,便屁颠颠地跑来男孩子群中,但是目光却一直在女孩子堆里流连。 阿丑知他是在看林素素,不轻不重地锤了他一拳,“那么想看林素素,何不干脆和女孩子们站在一起?” 虎子压低了声音道:“你以为我不想啊,可就我一个男的,往那里一站太过扎眼,少不得要受她们的奚落。要不,阿丑你陪我一道去?你长了副好皮囊向来受女孩子们喜爱,有你挡着,我也不至于太过尴尬。” 阿丑从善如流地点头:“嗯嗯,有我挡着你确实不会尴尬,就怕到时林素素也只顾和我说话不搭理你。” 他说的是实话。 原本林素素就对阿丑有些好感,只不过后来明显感到阿丑避着她,傲气上来,便也不再搭理阿丑了。若是阿丑此番主动示好,谁知接下来会怎样?虎子可不傻,忙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太过招蜂引蝶了,还是老实呆在这儿吧。” 正说着,外头传来一阵“霹雳吧啦”的鞭炮声,不知谁喊了句:“来了,来了!县令大人到了!” 县令的马车压着鞭炮声驶进了葫芦村,而后停在了村长家的院门口。 县令杨大人在官差的簇拥下,以及村民们的围观中进了村长家。 虎子少不得又忙前忙后的端茶送水。在村长和县令一番简单的寒暄之后,灵力评测就开始了。 评测的地方设在虎子家的正堂屋里,虎子一早就将那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此时,堂屋的门关着,只有县令和手下的官吏在里头,而门外则有官差把首,无故不得随意入内。 村长手里捧着本花名册,站在门外喊道:“不许喧哗,且听我说!接下来按点名先后入内进行评测。为维持秩序,我每次只喊两个人,听到自己名字的进去评测,未喊到的静候,谁乱吵乱闹影响到里头的评测,小心板子伺候!” 当下无论是院子里等待接受评测的少男少女,还是院外围观的村民,都安静了下来。 村长满意地点点头,开始按名册点名。 时间约过了一柱香,已有六个人评测被淘汰后,便听到村长喊道:“子夜、王虎!” 第 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5 章 阿丑和虎子二人俱是精神一振,跟着村长一道进了跨入了屋里。 虎子家的堂屋阿丑来过不知多少次,此际也许是因为县令大人在,也许是因为马上便要接受灵力评测,又或许是因为那条熟悉的长案上,摆放着五块颜色各异,闪着微光的灵石。阿丑莫名地觉得有压抑排斥之感。 县令大人手上也捧着本名册,看了看册上的名字,又看了看面前的两位少年,问道:“子夜?为何只有名没有姓?” 村长指着阿丑道:“这孩子是陈家捡来的,父母不详。是以便没有姓,只有个名。便是这名也不常用,村里人都习惯称他‘阿丑’,乡下人,名贱好养活。” 县令点了点头,也未作深究,只道:“这案上有五块灵石,各聚金、木、水、火、土一种灵力。你们只需将手依次握在灵石上即可。明白了吗?” 阿丑和虎子都点了点头。 县令点了阿丑先来。 原本阿丑对于灵力评测的事极为期待,甚至昨夜还为此失眠。可是此刻,看着案上那五块灵石,却生出不愿触碰之感。 村长见他磨磨叽叽的,以为他害怕,好心提醒道:“灵石只是起评测作用,不会有任何伤害,莫要害怕。” 阿丑心里却很清楚,这种感觉并不是害怕,只单纯的排斥。就好像从前看到林素素朝他暗送秋波时,他心里那种排斥的感觉。 “子夜,动作快些,后面还有许多人等着。”县令有些不耐烦了。 阿丑咬了咬牙,上前一步,伸出一只手握住了最左边的一块灵石,掌中立刻传来一股火热的触感,仿佛他握着的是一声烧红的铁,再多耽误一刻手上的皮肉便会被烧焦。阿丑下意识的缩回了手,看了看,嗯,还好手上并没有起泡。然后便听到有差吏宣布道:“火灵石没有感应。” 原来这是火灵石啊,难怪那么烫了。 火灵石旁是一块淡蓝色,长得如冰块一般的灵石,阿丑照旧伸手握上,手里却没有石头的生硬感,也没有冰块的寒气,只有微凉的润感,好像他伸手在溪里掬着了一把清水,感觉十分奇妙。嗯,这应该是水灵石吧。他刚在心里这般想,便听差吏的声音传来:“水灵石没有感应。” 阿丑心里微微有些失落,不过还有三次机会,还是有希望的。 他又依次试过剩余的三块灵石: 金灵石触感如沙,但是又比沙子坚硬,握在手里很是硌手,能感觉一阵肃杀之意;木灵石就要温和多了,握在手头他似乎能感觉到树木生长,花草疯长的生命气息;土灵石则如一捧土,握在手里心中却有包容与广阔之感。 然而,他虽能感觉出五种灵石的属性,但是那五种灵石却对他毫无感知。 “评测结束,子夜没有灵力。”简单一句,便打破了阿丑多日来的期盼。他垂头丧气地立在一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失望固然有之,但似乎也没有预期中的难以接受。 虎子也很快评测完,同样的没有任何灵力,比起阿丑来,他的沮丧更深。 村长安慰道:“咱们葫芦村几十年也未出一个有灵力的孩子,莫要伤心。出去吧。” 阿丑和虎子重新回到院子里,两人并肩蹲坐在侧房的房檐下。 好一会儿,虎子似乎缓过劲来,揽过阿丑的肩,低声道:“我瞧那灵石好像平凡得很,摸在手里就跟山里普通的石头无甚区别,也许是用久了失灵了因此测不出你我二人身上的灵气。下一届的评测我和老爹说说,把我俩的名字加到名册上,咱俩再测一次,保不齐就能测出灵力来。” 阿丑奇怪地看着他:“你说灵力摸起来跟普通的石头没有区别?” 虎子道:“要不是发了点光我都不知道那是灵石,摸着也是糙得很,可不就和普通的石头一样?” 阿丑更奇,为何虎子没甚感觉,可是他却能感知不同灵石所带来的不同的感觉呢?思来想去,得出的结论是,虎子是猪八戒吃人参果,囫囵吞枣自然品不出其中美味。 眼见最后两个评测的人进去之后,阿丑有些心灰意冷,对虎子道:“估计这一届咱们葫芦村是没戏了,我还是先回去了。” 话音刚落,一道绿光自堂屋的门缝、窗子中透出,即使是白天,依然十分炫目。院外的众人都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便听到堂屋里传出县令欣喜若狂的声音:“木灵,是木灵!好,太好了!实在未想到我清河县治下居然能出五行驭木师,哈哈哈!” 人群中只静了一静,议论之声就随之大作: “这么说,我们葫芦村出了五行师,还是驭木的?” “县令大人好像是这样说的,还有那绿光……” “渍渍,看来我们葫芦村要出名了!能出个五行师,可百年能难得一遇的。” “可惜,为什么有灵力的不是我?!对了,刚才是谁进去了?” “是林素素和张秀儿最后进去的。” 随着门“吱”的一声打开,里头的人依次走出。林素素走在最前头,脸上是难掩的喜色,张秀儿则是一脸的失落,看着林素素时带着满满的嫉妒。 县令和村长并几名差吏各是面带喜色,尤其是县令,简单比自己生了儿子还开心。 要知道,像清河县这样偏僻的乡县,几百年未出过五行师。他原本也没抱太大希望,没想到上天居然如此眷顾他们,这事一但报到朝里,那可是大大的功劳啊。 ☆、木灵 村长用洪亮的声音,高兴地道:“葫芦村灵力评测结束,恭喜林素素在本次评测中测出木灵灵力。大伙能一同见证木灵石的盛光,可谓是千载难逢的福份啊。同喜同贺!” 村长的话说得没错,五行师何其稀少,即使能一睹其容,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份,更何况林素素是他们葫芦村的人。传将出去,那也是与有荣焉。 野乡之民,向来淳朴,即使是刚始稍有嫉妒,缓过后,大多也是真心替林素素感到高兴。 便如张秀儿此时也收起了妒心,衷心与林素素道喜。 林素素的爹此时也站出来,先向县令杨大人行了个礼,杨大人也不敢多受,忙忙掺住了。 林老爹道:“小民今日将在家设宴,杨大人若是不嫌乡野之地酒糙饭陋,还请移驾去寒舍吃一杯薄酒。” 按原本的行程,县令稍后还要到隔壁村进行评测,但是清河县能出一名五行师已是破天荒的大幸了,余下的村子想来也断无可能再出一名五行师了。而眼见林家就要因为林素素鸡犬升天了,杨大人少不得要抓着机会多结交结交。遂将其他村评测的事情交待给了手下差吏去办,自己欣然应邀。 林家本就是富裕,此番又是喜事临门,当然不会吝啬。林老爹便也欢喜地向大伙道:“今日家逢喜事,大伙都别忙了,不拘人数,尽都来我们林家吃宴!” 在林老爹的热情邀请下,上至县令,下至三岁顽童都欢欢喜喜地往林家去了。前一刻还人声鼎沸的小院里,此际便只剩下虎子和阿丑两人呆呆愣愣的。 虎子喃喃地道:“原来那五块灵石没有失灵,这么说我俩真的没希望了?” 陆丑点头:“是没希望了,本来希望也不大。” 第 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6 章 虎子道:“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林素素呢?” 阿丑问:“为什么不能是林素素?” 虎子懊恼地抱头往地上一蹲:“林素素,林素素测出了灵力,今后肯定不会再留在我们这种乡下地方了,这辈子我与她便再没希望了!” 阿丑安慰道:“林素素不成,村里不还有其他的女孩子?我瞧着张秀儿就挺好,虽然没有林素素漂亮,但,但是屁股大,嗯对,我看相书里说,屁股大好生养。” 他不劝倒罢,这一劝,虎子更觉悲哀,一头钻进屋内闷头睡起觉来。阿丑喊了他几回,他也不再应答,无奈只好闷闷不乐地走了。 刚离开虎子家不远,便听有人喊他。 阿丑回头,却见是个年轻颇轻的衙役,遂问道:“差大哥,你叫我?”他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过衙役。 那差大哥道:“你是阿丑吧?听我表妹说你是葫芦村长得最俊的,我看来看去,莫说是葫芦村了,放眼整个清河县估计也没人比你更俊了。” 阿丑被他说得一头雾水,“你表妹是谁?” “啊,忘了说了,我表妹是杨家小姐的贴身婢女。杨小姐你应该认识吧?便是本县县令家的长金。我受小姐之托带封信给你,就是这个。” 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了封信塞给阿丑。 阿丑自然认识杨小姐。这位杨小姐不久前才过及笄,因其家世品貌皆佳,来求亲者非常多。杨夫人一时拿不定主意,便携了杨小姐特意到葫芦村找陈老先生合八字,顺便再给爱女相个面。便是那次,阿丑和杨小姐聊了一个时辰的话,从杨小姐那里知道了不少城里有趣的事,却也因此被陈老先生罚跪了整整一夜。 如此深的印象,委实难忘啊。 杨小姐写信很是讲究,浅粉色的信纸上点缀着玫红色的桃花,看得阿丑暗暗心疼:这般漂亮的纸得值多少钱?奢侈! 信上的字迹清秀娟丽,一开始便洋洋洒洒摘写了好几大张的情诗,阿丑看得一头雾水——莫非杨小姐是想和他探研古诗?情诗之后,便是杨小姐述说自己的近况——家人给她定了个什么样的亲事,她如何不中意云云,看着阿丑瞌睡症都要犯,最后方才读到一句:自见阿丑小郎君,寤寐思之,愿为比翼,相携到老。 “这,杨小姐是什么意思?”阿丑只觉愈发得迷糊。 倒是那差大哥看着干着急,道:“这有什么不明白的?杨小姐倾心于你,想要和你私奔哩。不瞒你说,杨小姐可是都是计划好了,你若是同意,三天后我会雇马车在村头外接你去县里与杨小姐相会。” 阿丑大惊失色:“这,这,这……可是我才十二岁,私奔之事怕是不妥吧?” 差大哥:“杨小姐说了,先私奔,等你长大了再成亲。” 阿丑:“那不得个四五年?” 差大哥:“杨小姐说,她能等。” 阿丑:“可是,杨小姐比我大……” 差大哥:“杨小姐说了,女大三抱金砖!你速速决定,我还要随我家大人去林家吃酒,没个半天功夫许是散不了,这半天时间你好生考虑。考虑好了,给我个信,我你也甭考虑了,杨小姐要钱有钱要模样有模样的,错过了必然要后悔终身!” 言毕,差大哥一溜烟地跑了。 阿丑两眼望天,感叹道:“都道越国民风开放,不想竟开放至此!” 已是午时饭点,村子里是空空荡荡的,大家都在林家吃酒,只有陈家屋顶的烟囱冒着袅袅的炊烟,略显孤单。 阿丑知道,这是雪姨在做饭。而爷爷陈老先生必然在等他归家。 陈老先生在清河县算是小有名气,但他几乎很少外出离家,林家那的宴请,他也是必然推辞不去的,非但自己不去,也不许阿丑去参加。村里人习惯了,便也不以为意。但是阿丑却总有种被爷爷和雪姨□□的感觉。 一般乡野的孩子,大人多忙于家事、农事,孩子长到三岁之后,便任其玩耍,如虎子那样,经常玩过头了,大半天不着家的再寻常不过了。可是阿丑却不同,离家最久也不过是半时辰左右,超过时间了,雪姨就会出来寻他。更多的时间就被爷爷拘在家里读书。 “爷爷,你是不是想让阿丑考状元?”阿丑捧着饭碗,试探着问。这也是他唯一能想到天天被拘在家中苦读的原因。 “状元?” “嗯,否则为何要读那许多的书?” “读书但为修身养性,不为其他。” 爷爷回答得轻描淡写,阿丑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道:“圣人有云,读万里书,不如行万里路。爷爷可曾听过?” 爷爷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圣人亦有云,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有马多如簇。吃完饭,把论语再通读一遍。” 阿丑:“……” 吃完饭,阿丑乖乖地开始读论语。声音洪亮有劲,把连隔壁家的老母鸡都惊得不敢下蛋了。 雪姨洗了一半的碗就忍不住跑出来问陈老先生:“陈叔,阿丑这是怎么了?” 陈老先生想了想:“也许他是想考状元。” 雪姨:“……” ☆、私奔 三天后,丑时。 一月如镜,高悬夜空。月辉如霜似水,所笼处,世间尽余一片蒙蒙胧胧的影儿。 寂静的村道上,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匆匆地小跑着。惊得狗儿连声狂吠。但只吠了几声,似乎是嗅到了熟悉的气味,狗儿便安静下来。 阿丑拍了拍胸口,暗暗道:幸好这狗儿识得我,否则再叫下去,可不把整个村子的人都吵醒了? 村外果然停着辆马车,差大哥正打着灯笼等得心急,瞧见丑来了,脸上一喜:“你可来了,这春寒料峭的,夜里可有些清冷!” “对不住,对不住,我爷爷向来警觉,早了怕被发现。”阿丑利索地跳上了马车,催促道:“快些走,待到天亮我家人必然会追出来。” “驾!”随着一声轻喝,马车飞快地驶动。 车厢中,阿丑撩开车帘,但见月下村庄渐渐远去。想到很快就要离开生活了十二年的村子,想到虎子由一开始的不舍到后来慷慨赠钱,忧伤渐渐爬上心头。 第 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7 章 然而,转念间又想到明早爷爷发现他离家后暴怒的模样,阿丑只觉背后冷汗涔涔真冒,再配合着车窗外传来的凉风,阿丑的脑海中莫名地浮现出书文里的话: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 “啊呸!”忽然意识中到这话很不吉利,连连吐了几下口水。 乡间的路很不平坦,马车一路摇摇晃晃本就不甚舒服,更悲哀的是,头一回坐马车的阿丑居然发现自己晕车! 当阿丑吐完胃里最后一口酸水时,马车已从黑夜驶入了白昼。 又晕晕呼呼地在车里睡了两个多时辰,阿丑方听得外面人声渐沸,迷迷糊糊地扒到车窗,掀帘一看,但见窗外,人潮涌动,十分热闹。摆摊的小贩,开铺的店家,更是一眼望不到边。吃的、喝的、玩的、穿的,真真卖什么的都有。 阿丑看着两眼发光,心想:清河县便这么有趣,那传说中的建安城又该是怎样的一番繁华景象? 马车驶过热闹的集市,最后却停在一个位置稍显偏僻的客栈前,立刻就有殷情的店小二上前来牵车马。 差大哥将阿丑安置在这家客栈里,叮嘱道:“你先好生休息半天,等到天黑杨小姐就会前来与你私会,介时你俩就能狼狈成奸,噢不,是鸳鸯成双,远走高飞哩!” 阿丑并没有在客栈多作停留。那差大哥前脚刚走,他便将包裹一卷后脚也走了。 清河的县城处处皆陌生,但是能呼吸到自然的气息,便又觉得处处都透着亲切。 “杨小姐啊杨小姐,虽然说阿丑这招‘暗渡陈仓,明修栈道’做得有些不地道,但谁叫葫芦村太偏呢,若不是借着你的马车,只怕走不出十里就被爷爷给捉回去了。”阿丑一路自言自语,心情大好,连步履都轻快了不少。 他算过时间,不出意外,爷爷至少要到今早才就会发现他失踪了。放眼整个葫芦村也只有林家有马车,即使能借到,赶到县城也要到天黑了。所以只要在天黑前雇到马车出清河县,外头天大地大,再想追回他可就不容易了。 依着刚才来时的路,阿丑很快就绕回到了热闹的街市上,先填饱了肚子,又买了几个不易变质的干饼,而后又向人打听清楚了车马行的位置。 车马行在城效,路不算远,阿丑走了半个时就到。 车马行里的马自然是极多的,白马、黑马、枣红马,阿丑看看这个也好,瞅瞅那个也不错。 恰好车马行的老板也在,走来招呼他:“小哥,要雇马车?” 阿丑道:“嗯,要去建安,劳烦这位老板帮我挑个健壮些,适合远行的马儿,至于车,能挡个雨遮个风就够了,不拘太好。” 那老板见阿丑穿着土气,只以为他是奴才身份,来为主人家雇车的,道:“建安离此七、八百里路,一来一回要近一个月,价格可不菲啊。不知小哥主家几人?需要几辆车?” 阿丑一听“价格不菲”四个字,便知对方轻视,遂道:“就我一个人上路,多少钱,你只管说来。” 那老板道:“上等马,上等车,每辆三十两银;中等马,中等车,每辆二十五两银;下等马,下等车,每辆二十两银。押金为车资的三倍。需要车把式,另外算钱。” “这么贵!”阿丑大吃一惊。要知道,他近些年好不容易才攒下了五两银子,临走时虎子又赠了他二两银,前后加起来还不够雇半个马车呢。 老板,一听他嫌贵,当下面色一冷,“就这价,出不起你还是步行去建安吧,也不用太久,两三个月总是能走到。” 走去建安决对是不可行的,若是没有马车,要不了几天必然就被爷爷给追回来了。 “哎,等等!”阿丑扯着他的袖子,笑道:“能不能便宜些,或者不要车,就要个马?” 老板想了想,问:“你能出多少银子?” 阿丑有些悻悻地伸出五个手指,看到老板瞬间变青的脸色,他最赶紧多伸了个手指:“六两,乡下人攒钱不易。您就发发善心,随便给我找个马就成。” 老板翻了个白眼:“小哥你可莫开玩笑,盘缠都没带够你去什么建安?建安的物价比清河县可高多了。” 阿丑道:“物价高不怕,我有祖传的相面、算卦本事,听说建安贵人多,到时我随便算几个卦,还愁没钱吗?老板,您要不要算上一卦,我看您印堂发黑,很快会有血光之灾啊,得赶紧化解……” 那老板闻言大怒:“你才有血光之灾,你们全家都有血光之灾!哼,江湖骗子,想骗本大爷没那么容易!” 话音才落,忽听一声马嘶声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呼喝声:“拦住那畜生,拦住它!” 却是一匹脱了疆的小马左冲右撞迎面而来,阿丑下意识地侧过身躲了过去。偏是那老板,恐马儿逃走,竟不知死活地伸手想拦。但听马驹高嘶一声,纵蹄跃起,竟直接从那老板的头上跃过,两个后蹄不偏不倚的一蹬,蹬到了老板的肩头。老板惨叫一声,摔了个狗吃屎。 阿丑掩面叹息:“早说了你有血光之灾你偏不信。” 再看那小马,已然冲到了围墙边上,连跃几下,竟是想跃过墙去。偏这里的围墙修得甚高,小马连跳几下都未能得逞,连连哀号着。 其他的伙计一涌而上,棍棒齐下,围着小马就是一通好打。 那车马行的老板在伙计的掺扶下摇摇晃晃的爬起,肩头疼痛不止,少不得断了骨了,遂大怒:“打死这畜牲!打死,打死了吃肉!” 语气一急,牵扯到痛处,扶着肩头,咒骂连连。 阿丑看着于心不忍,“老板,这好好的马你打死它岂不可惜。不如卖给我吧?” 那老板道:“实不想瞒,这马儿野得很,自捉来一个多月,什么手段都使尽了,偏就驯服不了。这且不说,还踢伤了我们好几个伙计,医药费都花了不少。也不是没想过卖,可是这马根本就不许人近身。这样吧,你若是能牵走它,我就六两银子卖你了。” “说话可算数?” “自然算数!” 老板叫停手下伙计。阿丑慢慢地走近,但见小马浑身伤痕累累,鼻子里呼呼喘着热气,嘴里却还不停地发出警告、恐吓的叫声。 阿丑对那小马道:“小马啊小马,你方才也听到了,老板说要打死你吃肉。有时候啊,性子太烈也未必是好事。” “厮!”小马头高厮一声,鼻中热气隔了老远都喷了阿丑一脸,端得是桀骜不驯。 阿丑擦了擦脸,也不生气,只管接着道:“我知道你不想被人拘着,不瞒你说,我也是被我爷爷拘了十多年,深知自由可贵。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你送我去建安,我就放你自由,怎样?忍一时跨,下之辱,换得长久海阔天空,总比被人杀了吃肉的强,对不对?” “厮!”小马反抗的马啼声似乎是轻了些。 阿丑继续道:“你同意吗?不说话?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我现在要牵你的马疆了,你可别踢我啊。” 他说着慢慢地上前,手先抚了抚马脖子,小马即没有躲也没有踢他。阿丑就顺势牵起了马疆,赞一声:“好马儿,果然有灵气。” “原来这马是要这般的哄的!”车马行里的伙计们与马打了多年交道,此时却都渍渍称奇。 老板倒也是爽快人,当下便与阿丑办了交易手续,临走前还对阿丑道:“小哥这哄马的手段委实一流,早知这般好哄骗,我也不会做这赔本的买卖了。” 阿丑道:“谁说我哄马了?人心不古,但是马眼可是雪亮的呢。” 第 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8 章 阿丑买的马长得很奇怪,通体雪白,但是腹部两侧却是灰色的,那感觉就像是两个巨大的、灰色的胎记。 “给你取个什么名好呢?”阿丑牵着马一路思索着,忽然灵一闪:“要不就叫你小灰吧?” 小马“厮”仰头高呼,似乎不甚乐意,阿丑道:“不喜欢?小灰好像是少了点霸气。那就叫灰灰?” “厮!”小马吼声更响。 “也不好啊?大灰?阿灰?小白?大白?嗯,小白!” ☆、人生初遇 阿丑没有骑过马,本以为骑马不难,可是当他第十次从马背上摔下来时,方才知道骑马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轻松。 他扶着被摔得快要裂开屁股,道:“小白啊小白,你如此不配合,我这何时才能到建安?我到不了建安,你又岂能得自由?” “嘶!”小白撇过了头,一副颇为不屑的神情。可是当阿丑再度爬上马背时,小白却显得温顺多了,阿丑能明显感觉到它刻意放慢了速度,似乎是有意想让他适应。 阿丑骑马的姿势依然是惨不忍堵,两手抱着马脖子,整个人以“挂”的姿势在趴在马背上。好在没有再摔下来,他的心中才稍稍宽慰一些。 此去建安,有八百里之遥。不过阿丑事先看过路线图,知道只要沿着清河县城外朝东的官路,一路下去,不过八十里,就可到上阳县,然后再途经望阳城,过北澜江,再过两个县一个郡就可到建安了。 小白慢慢悠悠地走了一个多时辰的夜路,阿丑也适应多了,慢慢地掌握了坐姿和握疆。遂拍了拍小白的脖子,道:“小白稍稍快些走,天亮了也许还能赶到上阳——县……啊!” 他刚刚说到一个“上阳”,小白便忽然高嘶一声,纵蹄狂奔了起来,于是阿丑口里的那一个“县”字便拖成了一个长长的尾音,最后只余下高声尖叫:“啊啊!小白你……你疯了……慢……慢些!啊……” 他本意只是想叫小白走得稍快一些些,谁知道这马就像抽疯了一样飞奔了起来,也根本不听他指挥。阿丑只好又改坐为趴,紧紧抱着马脖,身体就像是飓风中的小树苗,摇曳不停。 小白足足奔了一里多路,方才停了下来。被颠得筋疲力尽的阿丑,顺着马背滑到地上,又干呕了起来——胃里的东西早已在马背上被颠得吐完了。 “小白,你……你这是在谋杀啊!” 他没有注意到,此时的小白,眼睛雪亮,鼻子在四下嗅着,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小白,我可告诉你,你,你若是再乱抽疯,我就……” 阿丑威胁的话还没说完,小白就马头一转,往侧边的树林子里狂奔了去。 阿丑愣了一愣,忽然反应过来:“我擦,原来你是要跑路啊!” 顾不得再吐,阿丑急忙追去——这荒山野岭的,没有马可要走死人啊!再说了,六两银子啊,可不能白白打了水漂! 野生的树林子,草杂横生,古树参天,路非常不好走,再往前一些便是上山的路了。阿丑走得极慢,不过这样的地形,也不利于马儿快速奔跑,还是极有希望追上的。如果是地势平坦地,阿丑也不会追了——根本追不上。 幽黑的小树林里,连月光也照不进。 尽管已是春季,但是山中的夜里依然透着寒意。黎沧想蜷缩起身体,好让热气散得慢一些。可是努力了半天,却是连挪一挪腿的力气都没有。伤口的血依然在往外冒着,他的生命气息也随之渐渐流逝。 “难道真要死这里?”黎沧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悲凉。 “嗷——”野狼的叫声在远处幽幽地回荡,似乎是嗅到血腥的味道在召唤同伴。 想到野狼也许很快就要闻血而至,黎沧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不会是要落到个被野狼分尸的下场吧?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靠近?他看不见来物,只能听到枯枝杂草被踏碎的脚步声——像是野兽的脚步声。 黎沧摸出随身的匕首,心想:与其被野兽活吃了,还不如先自我了结。 “呼哧呼哧……” 随着那个脚步的临近,有动物喘息的声音发出。这声音,竟然有几分耳熟。 “飞影?”黎沧心下一动,喊出一个名字来。下一刻,便感到有温热的舌头舔在脸颊上。 黎沧丢下匕首,顺势抱住了一个毛茸茸的头,不停地抚摸着。 飞影用嘴不停地扯着黎沧的衣袖,间中还发出:“呼哧呼哧……嘶……”的声音,似乎是在催促。 黎沧自然是明白它的心意,道:“我伤得重,眼下已无力气骑在你背上了。” 飞影退后一步,只听黑暗中传来“嗤嗤啦啦”的声音,黎沧听得出是飞影卧下了身体,压到附近杂草的声音。 “也罢也罢,有你在总算让我不至于葬身狼腹。”他的腿已失去了知觉,只能靠上半身费力地攀上飞影的背上,如同一个沙袋般挂着。 飞影刚刚起身迈开步子,便听到远远有个声音传来:“小白!小白!你这个言而无信的臭马,快回来,小心再被人抓回去吃肉!小白呀……快回来!” 飞影闻言,高嘶一声徇着那个声音而去。 黎沧倒挂在马背上,只看到远远地有个火光在林中晃动。似乎是听到了飞影发出的嘶吼,那个火光便直直地朝他们的方向而来。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黎沧看到那满是杂草树木的林子里,有个瘦小的身影举着火褶子快步而来。幽幽的微光下,隐约地看到来人穿着一身男装,头上的纱帽被横出的枝桠给勾下,落下一头青丝,胡乱地披散着。至于他的容颜,笼在这晦暗不明的光线,虽然糊糊地,却难掩姣好的五官轮廓。 阿丑气跑得气喘喘,将将近前便一把扯住马疆以防它再跑。没好气地道:“臭小白,你怎么不跑了啊?这深山老林的,不怕被狼吃了啊!” 飞影非但没有任何再跑的意图,还拿脑袋往阿丑怀里亲昵地蹭着。 阿丑道:“现在知道讨好我了?看看,为了找你我的帽子都丢了,发带也断了,你要怎么补偿我啊?” “小姑娘……”突兀地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阿丑这才注意到马背上还有一个人。 借着火褶子微弱的光,阿丑惊讶地发现他的身上的衣衫尽被染成了血红色。 黎沧原本想等着被他发现,谁知道他的注意力却全在马上,嘀嘀咕咕地说个不停,于是只好先开口。 可是那一句“小姑娘”却惹得阿丑大怒:“谁是小姑娘?你家八辈祖宗才是小娘们!” 第 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9 章 阿丑从小长得就俊秀,虽然很受村里女孩儿的喜欢。可是男孩子们却大多认为他太过娘们的,平日里倒还好,一但发生口角,就用“小娘们,小姑娘这样的称呼来羞辱他。是以,在阿丑的心里“小姑娘”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的称呼。 “你,你……”黎沧还得不及多说些什么,却已是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他早已流血过多,本就勉力强撑着,又在马背上又颠了几下,血失得更多。 “喂喂!”阿丑唬一跳,又指着小白:“你你你,你怎么捡了个死人?” “呼哧……”小白喷了口气,卧在地上,又用嘴衔住了阿丑的袖子。 “你想我救他?”阿丑忽然反应了过来:“难道他是你的主人?刚你才抽疯就是因为知道他在这里?” 小白:“呼哧……” “这么远的距离你居然都能闻到,你到底是匹什么马?行了行了,别再咬我袖子,我得先看看他死没死。” 黎沧还挂在马背上,阿丑推了推他——毫无反应,遂又探了探他的鼻息,虽然尚未断气,但是气息很弱,估计撑不了多久。 再看他身上的伤,明显有几处刀伤,虽然都不算深,但伤口大,血难止。特别是右腿上的伤,应该是伤到了血管,一直不断地在淌血。 阿丑在包裹里翻出了一小瓶子—-这是他从爷爷库房里偷出来的碧玉凝血散。 陈老爷子库房里的宝贝可不少,各种名贵的书籍、药品不在少数。阿丑离家时便顺手带了些出来,没成想这里就派上了用处。 那碧玉凝血散效果是奇好,一洒在伤口上,血立时就止住了。阿丑又从包裹里掏出了件旧衣,撕成条状,将他腿上的伤口都包扎好。处理完这一切,再探他的鼻息,却更是微弱了,丝毫不见好转。 “哎”,阿丑叹息了一声:“失血太多,估计是好不了喽。” 小白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话,长长地悲鸣一声,而后低下头,咬咬阿丑的袖子,又舔舔那奄奄一息的人。 阿丑道:“你也看见了,我真是尽力了,但他失血实在太多了,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对了,还有个法子,却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他忽然想起七岁的时候,家里养了只小母鸡,阿丑很是喜欢,天天当宝贝。可是某一日回家,发现小母鸡被雪姨给割了脖子在地上扑扑腾腾地,眼见就要死了。阿丑当下便大哭了起来,也不管雪姨如何解释养鸡就是用来吃的等等,抱着那鸡便躲回到房里哭。 哭着哭着,他又想,鸡是流多了血才要死的,若是重新给它喂些血,它是不是就能活了?想到便做,当下就在手上割开了一道血口子,将血喂进鸡嘴里。不料,鸡居然真的活了。事后被爷爷知道了,大为生气,且不许他将这事告诉任何人。 至于那鸡虽然后来只活了半天,但是因为阿丑当时给鸡喂血时,鸡已死了,能半天好活已是奇迹。而眼下这个人还未断气,不知道是否有效。 容不得多想,阿丑撸起袖子,摸出把防身的小刀在手臂上割出道血口子,再捏开黎沧的嘴,小心地将血滴进他的口中…… ☆、黎沧 黎沧似乎是睡了很沉的一觉,恍惚中他能感觉到有腥甜温热的液体滚入喉中,在身体里慢慢地滋润开来,原本在打斗中被消耗殆尽,已经枯竭的水灵之力居然如泉涌一般慢慢地喷出,充盈在四肢百骸。 耳畔中有鸟鸣兽吟声由弱变弱地传来,他稍一努力,便睁开了眼,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大片的白光,刺得他眼中一阵酸涩,下意思地便抬手遮住了眼。 似乎是听到了动静,小白又伸过了头,吐着温热的舌头来回地舔着他的脸。 “飞影!”黎沧的思绪慢慢地变得清明起来,他想起昏迷前是飞影找到了他,以及从林中走出的那个穿着男装的“小姑娘”。 一侧头,也恰好看到了那个“小姑娘”正蜷缩在一旁酣睡未醒,身上穿着男装,头乱披着,一部分在身后,另一部分零散落地盖在脸颊上,面纱一般地遮住了她的容颜。 而他们两人的中间则是一堆燃得将烬的火堆,火已熄,空余几缕残烟袅袅升起。 火尽,寒来。 似乎是感觉到了冷意,那沉睡中的人缩了缩身体,却依然未醒。 黎沧坐了起来,低头省视了下自己,但见身上的伤口都已被包扎好。血很明显是止住了。 按理说,他失了那么多的血,即使侥幸不死,也不会这么快醒来。可是他非但醒了,且觉浑身精力都非常不错,甚至,他惊喜地发连丹田中那水之灵力都极为充沛。他明明记得,在先前的那场打斗中,他的水灵力都已经被他们给消磨得几近枯竭,怎么会伤还未好,灵力便恢复了呢? 他试着动了动腿,腿部痛感虽还在,但已不似昨日那般强烈,不过行走还是有些艰难。好在只是右腿,左腿虽也有伤已能撑着勉强走几步 。 黎沧慢慢地靠近,然后忽然就用匕首抵住了阿丑的脖子,阿丑一惊,迷迷糊糊地睁眼,看到眼前的人,道:“你醒……啊,你,你为何拿刀对着我?” 黎沧的声音透着一股冷意:“说,是谁派你来的?” 阿丑一头雾水:“什么?” 黎沧道:“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吗?我那位好大哥还真是煞费苦心啊,先是派人追杀我,然后又派你来使这么一出美人计,以为我会上当吗?” 阿丑道:“你说得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美人计,什么大哥?你是怕我救了你然后讹你钱财?我告诉你啊,如果不是小白一直求我,鬼才愿意救你。” “呼哧呼哧……”小白在一旁不安地踏着蹄子,饶是它有灵气,依然闹不懂眼前是什么个情况。 “什么小白?!”黎沧的匕首再度逼进,刀锋已贴在阿丑的肌肤上,“我伤得如此重,寻常人哪有本事能救我?你们是怕我死了,《阴阳图》却没有找到,就假意让你来接近我?”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 “哼,你倒是很会演戏,却不知死人还会不会演戏!” 冰寒的刀锋已划破了肌肤,疼痛传来,阿丑哇哇大哭了起来:“爷爷,我错了,悔不听您老人家话,这外界果然是可怕得很。我好心救了条毒蛇,呜呜……” “你以为哭我便会心软?别哭了!” 阿丑哪里被人这般对待过?哪怕爷爷再严厉,但他每次犯错,只是罚他跪在黑屋思过罢了,从来不曾动过她一个指头。 想到这人如此可恶,不但要恩将仇报,还不许她哭,阿丑的哭声更响,一边哭一边道:“反正你都要杀我,我为何还要听你的。呜呜……” “你!”黎沧被她激怒,扬起匕首便要刺下——霎那间,阿丑哭声一止,一双满含泪水的眼睛透过缕缕发丝,望向了黎沧——那双眼睛,即使是被几根发丝遮着,也难掩其华。 黎沧从未看过如此美、如此清澈的眸子:似秋波?秋波又哪有这般清澈?如星辰?星辰也黯然失色!可是这双眸子,在此时此刻,却盛满了惊惧。 黎沧的心忽然地就软了,举起的匕首顿在一半,怎么也刺不下去——谁能忍心,让秋波变浊,使星辰失色? “你,你到底是谁?”黎沧的心砰砰地乱跳着,他怎么也不明白,明明眼前只是身还未长开的半大孩子,怎么就能让他乱了心跳? “我,我叫阿丑,你,你不杀我了?”阿丑说完这句话就悔得要命,好像生怕对方忘记要杀他这回事了。 第 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10 章 黎沧居然就真的收起了匕首,好像真的是忘记了要杀他这回事。 阿丑赶紧爬起来,伸手就往自己脖子里一摸,摸了满手的血。 “阿丑?”黎沧的眉头微微拧了起来,紧接着目光却又是一惊。昨夜光线太暗,方才又因为头发所遮,一直未能窥清真容。此时随着阿丑的起身,长长的发丝散开,露出的容颜竟是说不出来的清艳绝伦。 黎沧自小也是见惯了美女,无论是年长的还是年少的,但和这个奇怪的“小姑娘”相比起来,竟都是庸脂俗粉。并且,还是穿着男装,无法想象她若是稍稍装扮下,该是如何的惊艳。 “卿本佳人,奈何扮丑?”他忍不住地冒出这句话。 “啊?”阿丑愣了一愣,“什么佳人?” 忽然又想起这人昨晚称呼他“小姑娘”,也忘了危险,怒跳起来:“要杀便杀,何必羞辱人?告诉你,大丈夫士可杀不可辱!” “大丈夫?”黎沧愣了。 阿丑用力地点点头:“我可是堂堂七尺,噢不,是未来会长到七尺的堂堂男子汉。阁下不念我的救命之恩倒也罢了,左右我就当救了条疯狗。可是你再三用言语相辱,昨晚说我是小姑娘,现下又说什么佳人,委实气人!” 说着,便寻到身边的包裹,伸手一通乱摸。黎沧心中忽然生起警觉,以为阿丑要拿出武器来,却只见对方竟从里头摸出个发簪,一边气呼呼地瞪着黎沧一边梳拢着头发。 黎沧就那静静地看着,看着那一头青丝变成一个发髻被发簪固定在头顶,而眼前那个绝色倾城的少女也变成了一个少年郎,虽然也是少见的俊俏,但比起原先明显失色了不少。 阿丑没有理会那人奇怪的目光,却感觉到脖间的伤口渗出的血好像越来越多。遂又从包裹中摸出了碧玉凝血散洒在伤口处。那药很是神奇,一挨到伤口处,血便止住了。 “呀!”阿丑轻呼一声,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药瓶就被一个大手给夺了去。 黎沧将药放在鼻前嗅了嗅:“你昨夜也用这个药给我治伤的?这药你是哪里来的?” 阿丑道:“要不是这个药你身上的血就流干了。这可是我爷爷秘藏了十几年的药,灵着呢。你不许抢走啊,我只偷了这么一瓶出来,昨天已给你用了半瓶,现下就余那一点点留着防身的。” “你爷爷是谁?” “我爷爷是葫芦村的算命先生,他算姻缘可灵了。嗯,要是你不那么凶,等我在外头玩够了,我倒是可以让我爷爷帮你合里有“温润如玉”这样形容男子的词。 “你生得真好看,”阿丑痴痴地看着他,嘴里不自觉地便说了出来:“从前村里人都夸我长得俊,还有王婶、刘叔他们都想把自家的闺女嫁给我。若是他们瞧见了你,必然也会抢着把闺女嫁给你呢。” ☆、化干戈为玉帛 “你真的叫阿丑?真是个男子?” 直到现在,黎沧依然无法忘怀方才那个美得让人窒息的少女。 “我当然是男子,从小到大都是,葫芦村谁人不知?要不然,他们怎么会想把女儿嫁给我?”阿丑掐着腰,下意识地挺了挺还来不及发育的胸,“‘阿丑’是是我的小名,虽然我也不甚喜欢这个名字。可是爷爷说了,名贱好养活。” “是我失礼了。”黎沧抱了抱拳,语气十分歉和,“即然有小名,那应该还有大名。” 阿丑想了想,道:“子夜。爷爷说我是他子夜从河边捡回来的,所以给我取的名字是子夜。不过很少被人叫起,连我都快忘了。” “子夜,子夜……”黎沧喃喃地重复了几遍这个名字,接着便又是温和而可亲的笑了笑,由衷地道:“子夜很好听,我便唤你子夜吧。阿丑这个名字委实与你太不相衬了。” “我也觉得子夜好听,可是爷爷从前不许我随便用这个名字。我原以为他不喜欢这个名,自己给自己改了个名,可是爷爷又一直要我记住这个名,不许我随便改。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黎沧。黎明的黎,沧海桑田的沧。” “黎沧,黎沧,嗯,也很好记。” 正说着,子夜的肚子忽然呼噜地响了一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光顾着说话,都忘了我从昨晚到现在都还没顾上吃饭呢。你应当也饿了吧?你若是能一直这样和和气气地,不再对我动刀,我就请你吃烤饼。” “即非仇敌,自然不会再动刀。”黎沧又笑了笑。子夜发现褪去了敌对心理的黎沧很爱笑,笑起来温和俊朗,如这春日的暖阳一般招人喜欢。 大大方方地掏出了包裹里预备的饼,子夜又在周围拾了些木柴,堆作一起就要燃火。可是眼下是春季,雨水丰沛,木料较为潮湿,点了好几次,才闷闷地燃着,但仍不见明显火星,只有阵阵青烟冒出来,熏得子夜忍不住地咳了好几声。 子夜捂着嘴道:“这柴潮了些,不好点。先闷一会,一会干了就能起火了。我昨夜起火也是这般费了好大的劲。你若是等不及了也可以直接吃饼,只不过味道难吃些,却也能裹腹。” “潮是缘于水多,这个好办。”黎伸出食指和中食,屏息凝神,只默念了几句,便见水珠从柴中慢慢渗出,然后又滚成一团,仿佛是被一道无形之力给抽离了出来。 “起!”黎沧轻念一声,手势一挥,那水珠居然一齐飞起,落到了黎沧的头顶,黎沧一张嘴,聚作一团的水便瞬间失力落到了他的口中,吞咽下肚,道了一句:“甚甜!” 而地上的柴因失了水份,又加之底下有些小火星,很快便燃了起来。 “天那!”子夜惊得跳了起来,指着他不可思议地道:“你你你,你是在驭水吗?难道你是,你是五行驭水师?!” 黎沧优雅地抹了抹唇角,哑然失笑道:“五行师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你何至于如此震惊?火起了,快些烤饼吧,我还从未吃过烤饼,也不知是何滋味,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五行师当然稀罕啊!我们葫芦村几百年来,也就前阵子才出了林素素那一个木灵。没想到我居然又救了一个驭水的。啊,我想起来,前段时间虎子说他在镇上看见驭水师出手教训过一个调戏妇女的醉汉。难道那人就是你?” 第 1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11 章 清河县地处偏僻,很少会有五行师出现。在短时间内怎么可能有两位驭水师?更何况,水位在北方,南越国很少能出驭水师。 果然听黎沧道:“是有那么回事。那次我一时没忍不住出了手,所以露了行踪被仇家追上,躲了好几久,连飞影都失了,昨日还是被他们追上,险些丧命。没想不飞影失而复得,还得你相救一命。” “飞影?”子夜看了看旁边顾自吃草的马:“你说小白?” 黎沧为之一愣:“小白?” 即叫飞影后又唤小白的马儿停下吃草,非常配合地低吼了一声。 接下来,子夜一边将饼架在火上烤,一边自己将如何遇到小白,又如何被小白带到这里等等说了一遍。 黎沧道:“名字虽然简单粗暴了些,不过既然你是我俩的救命恩人,那么改个名就改个名吧。小白,小白,嗯,果然很顺口。” 子夜听了很是欢喜。小白却连声嘶吼,似乎颇为不满,但也只能认命。 饼本就是熟的,架在火上很快就烤热了,子夜又从包裹里翻出了些油和调味料抹上,再继续放火上一烘,香味即刻四散出来。 “好了,你偿偿。” 黎沧接了一个饼,趁热咬了一口,比起冷饼来,果然香多了。 “想不到你出来还带这些东西,手艺也很不错。” “我做菜的手艺更好,跟雪姨学的。出门在外,少不得要走些荒路,多备些调料,使用起来可就方便多了。” 荒野之地,两个俊美少年,一个温润如玉,一个单纯直率,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已是交浅言深了。 黎沧在子夜的要求下,施展了好几次驭水术,看得子夜惊呼连连。 而子夜更是知无不言,不但被套问出了家底,连如何用自己的血救黎沧的事都一股脑儿的道了出来。 如果说,最初选择相信子夜不是仇人派来的奸细,乃直觉所至。那么听到这些之后,黎沧的信任就更深了。仇人虽然厉害,但是绝无可能随随便便助他恢复灵力。但子夜的血,不但在短时间内恢复了他枯竭的灵力,并且将他原先的水灵之力提升了许多。 五行驭灵师何其稀少,而其中大多为资历平平者。黎沧的灵力不过只是中上等之资,已算是难得了。可是方才借点火时试了试,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水灵之力已经提升了一倍有余,如今他的灵力放眼天下,皆可算是顶尖的了。 黎沧的心中也已肯定了子夜绝对不是一般人。更奇怪的是子夜本身却没有任何灵力,完全是个普通人。黎沧自问见识颇深,家中奇文异书也不少,却独独想不透到子夜到底是何来历。 至于子夜一直提及的葫芦村,黎沧也相信那绝非是杜撰的,因为事后只需一查便知。甚至连子夜在那里生活了多久,发生过何时,想要查都是很简单的事。 当问及接下来的去向时,子夜道:“建安你知道吧?听说那里处处繁华似锦,美女如云。此生若不去见识一下,委实可惜。” 黎沧道:“建安虽不错,可是危险得很,似你这般毫无心机的人若去了,少不得要被骗得很惨。” 子夜满不在乎地道:“雪姨也总说外头危险,我听得耳朵都快要生出茧子了。能有什么危险?我连这荒山野岭都能来,难不成建安满街都是洪水猛兽,人一近前就会被生吃活剥喽?” 黎沧:“非也非也,却不知人心有时远比猛兽来得更可怕。且不说远的,就方才,我已将你的家底都问了个干净。若我心存恶念,你的下场岂非很惨?” 子夜眨了眨眼睛,道:“害人,也得有个害人的原因啊。为财,我身上也只余一两不到的钱。为色,我堂堂男儿身,也无色可劫啊。” “你呀,你呀!”黎沧摇头叹息:“你爷爷自小将你保护得过好,自以为是为你好,实则未必。世间险恶之事太多太多,哪有你想得这般简单。即使你是男儿身,难道不知道这世上还有种男妓馆,专收你这种年少面俊的少年,以供好男风的权贵赏玩?” “这这这……”子夜大吃一惊:“我只知女孩子们会被卖入妓馆,这,这,这还有男妓的?” “自然是有的,似你这般俊悄的,一到建安城必然就会被人盯上。”黎沧不想吓他,可是又觉得不吓吓他,他又如何知道人心险恶? 子夜听得冷汗直流,大叫:“变态,委实变态!” 黎沧道:“你用血救人之事,从今日起,不,从此刻起就忘掉它。今后,除非是至亲至爱之人,否则绝对不要再用血救人。” “爷爷也曾这样告诫过我。可是我身上的血很多,流一点点又死不了。” “你可知道,你的血昨晚不止救了我的命,还提升了我的灵力。这种能力当真闻所未闻,若是传了出去,想必世上的五行师都会朝你涌来。你身上的血再多,又能给得了几人?” “朝我涌来?干什么?”子夜倏地反应过来,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你的意思是,难道他们都想要喝我的血?” 黎沧点了点头:“还不算太笨。须知,五行驭灵师的能力乃是天生的,至十岁开禁后,灵力的多少,皆由天定,自己根本无法提升,至多学习下咒术用以驭灵罢了。可一旦被人知道,只需要喝一口你的血,便可大大提升灵力,这将是多么大的诱惑,这种诱惑,足以让他们做出任何邪恶、疯狂的事情。” “嗯嗯!”子夜真的唬到了,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暗暗在心里发誓,以后绝不对泄露半句。 可是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这么说来,建安乃是龙潭虎穴?那我岂非去不成了?” 黎沧问:“天下之大,何止一个建安?又何止一个南越?你为何非要去建安?” 子夜不假思索地道:“建安是整个越国最最繁华之城,听说遍地都是名门贵女,且个个如花似玉。” “然后呢?你是为了看那些名门贵女才去建安吗?” “不光看。我的理想是娶个建安城的贵女。” “……” 黎沧这下是真的相信子夜是男人了,哪有女儿家会将这事当成人生理想的? ☆、上阳县 黎沧暗忖,那些追杀我的人,必然以为我得了《阴阳图》就会一路向北,直接回魏国。若是我能东去建安,再绕去魏国,或许也还能避开追杀。 思及到此,黎沧道:“你若真要去建安城也并非不成。左右我还有些时间,可以陪你走一趟建安。不过名门贵女你就不要想了。越人皆势力,贵族尤是。通婚最讲究门当户对。即使你长得俊些,顶多多瞧你几眼,但要一个骄奢惯了的名门之女私奔到乡下吃粗茶淡饭,那是绝不可能的。她们的家门也会将此事视为奇耻大辱,绝不允许发生。” 娶贵女之事,原本就是子夜为自己而找的离家的借口罢了,哪里是真心在乎。只听到黎沧说要陪他一起去,顿起高兴地心花怒放,一下子就扑过去揽住黎沧的肩大笑:“你真好!我要和你结拜为兄弟!” 黎沧哑然失笑,却也没有反对。 说到就做,子夜就拉着黎沧结拜。论及年纪方知黎沧虽见多识广阔,实际上只比子夜大五岁。遂遵黎沧为兄,唤:黎哥哥。黎沧称他为夜弟。 结拜完后,黎沧道:“这林中也不是久呆之地,我们还是早些上路。” 第 1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12 章 子夜赶紧扶他起来,道:“黎哥哥,你的腿伤未好,还走不得路,你骑小白,我就在旁边走着。” 黎沧在子夜的掺扶下上了马后,便又伸手来拉子夜。 子夜道:“小白还未长大,若是带两个人,太过辛苦了。” 黎沧道:“小白非一般的马,乃是我养了十年的昆仑天马。虽然生长极慢,不过力气却是普通马的三倍有余,完全可以供你我两人共骑。” 子夜吃了一惊:“昆仑天马?这就是昆仑天马?我在《天下奇文异志》里看到过,据说此马产于昆仓山,数量稀少,难以驯化。最神奇的是,它生有两翼,可以展翅飞翔!”忽又摇摇头,道:“小白可没有翅膀,如何唤作天马?黎哥哥,你可别哄我。” 黎沧也是暗吃一惊:“没想到你居然看过《天下奇文异志》,那可是失传的奇书,当今天下只有两本,原本皆在南越皇宫里,听闻遗失了一本。你是在哪里看的?” 子夜道:“有这么珍贵?我爷爷有一屋子的书,《天下奇文异志》不过是其中一本杂书罢了。我爷爷还是这说不吉利,不许我看,我是趁他不在偷偷看的呢。” 一屋子的籍的价格不菲,乡野之家能管住温饱已是不错了,不太会有闲钱用于购书,更何况是那一屋子里的书,其实更是不乏《天下奇文异志》这样一本书就能抵万金的奇书了。子夜的爷爷到底是什么身份? 不过黎沧并未过多深究,谁能没个秘密呢?更何况,这秘密子夜应该也是不知道的。 黎沧指了指小白腹部两侧灰色的斑,道:“看到这两边的灰斑吗?小白还小,大约要过两年灰色斑纹退去,翅膀便会生出来。届时一日能飞数百里之遥。” 原来这灰斑便是将来会生出翅膀的地方!子夜一直觉得像个胎记似的很丑。 “厉害了,小白!”子夜忍不住赞叹了声,一个劲地抚着小白的头,简直对它刮目相看。小白傲娇地甩了甩头,似乎是很不乐意先前被他轻视。 子夜道:“若是那马车店的老板知道小白是昆仑天马,只怕悔得肠子都青了。” 黎沧哈哈大笑:“便是让别人得了又如何?昆仑天马一生只认一主,主死则马殉,绝不会为第二人所驱使。上马吧!” 子夜应了一声,借着黎沧的手劲一下子就翻上了马。 “骑马时,马缰必须要握紧,脚要蹬紧马蹬,臀部不可坐得太紧,尽量何持放松,身体随着马的步伐摇动。”知道子夜不会骑马,黎沧适时地传授着骑马的技巧,“两手紧提马缰,左转时缰绳朝左拉,右转时缰时朝右拉。想要马停下,两手同时紧勒马缰。” “对,这样很好。” 一边学,一边行路。待走出林子时,子夜不需要黎沧提点便已能自己控制马了。 念及黎沧还有伤在身,子夜并没有驱马过快。两人边聊边走,子夜和他说村子里的趣事,黎沧给子夜讲外界的奇闻。如此一路倒也自在。等到日落西山时,便见远处一排排屋舍在斜阳下拉出一道道斜斜的影儿。 子夜欢呼一声:“上阳镇!那应该就是上阳县了!” 说着便催促着小白稍稍加速度进了上阳县。 上阳县,名如其县,只是一个规模中等的县城罢了。街市虽短,但各类铺子倒是一应俱全。 一进县城,子夜便跳下了马。毕竟还是新手,马背上巅了一路,大腿都快要磨破了。 黎沧腿上有伤不方便行路就没有下马,好在他惯于骑马,加上本身是有灵力的,并未显得太累。 正好一进县城就有家成衣铺子,子夜进去给黎沧买了身干净的衣服换上——他原本那满是血污的衣服走在路上也实在太扎眼了。 等到他们找到客栈的时候,天色已经大暗,街市喧哗暂歇,只余灯影幢幢。 殷勤的小二哥又是帮着牵马,又是招呼寒暄个不停。 黎沧道:“我这马嘴叼,一路也没吃好,牵到后院选上好的草料喂着,价钱好说。” 子夜灵眸一转,跟着附和了一句:“价钱好说。” 客栈乃是一座两院落的民居改成。厅堂装饰得算不上奢华,却胜在干净。 子夜让小二开了两间客房,又点了几盘菜和面食。一问价格,只听掌柜道:“饭菜一共是八十文,客房两间五百文,马的草料一天是二十文,不多不少一共六百文。” “价钱好说,好说。”子夜笑了笑,然后扯了扯旁边的黎沧,“付钱。” 黎沧伸手入袖,忽然脸上神色一愣,低声道:“我的荷包好像丢了,要不夜弟你先付了?” “什么!荷包丢了?!”子夜吃了一惊。这一路上下来,听黎沧的谈吐不俗,衣袍虽被血污染脏,但那衣料看着就知价格不菲,因此一直将黎视为金主。谁知却来了这么一出。 “你不能轻点说吗?”黎沧脸色极为尴尬,果然见掌柜面上神色有些冷。 子夜道:“轻点说,你就有银子了吗?” 想了想,子夜对掌柜道:“我们只要一间房。” 付了钱,很快饭菜便上桌了 黎沧边吃边问:“你身上有多少银子?” 见子夜伸了一根手指头,黎沧失语道:“什么就一两银子?一两银子,你就敢孤身一人跑去建安?” 子夜嘟了嘟嘴,道:“我本来揣了七两多的,买小白花了六两,可不就剩一两银子了?不过也无妨,我跟爷爷学过算卦,明儿咱们去摆摊算卦,多少能赚点钱。” 黎沧:“名气大的术师收费自然高。你初来乍道,又没有名气,何况在这种小地方,一天能赚几文钱?等你赚够了,估计你爷爷就找来了,建安也去不成……” 正说着,黎沧的眼睛恰好瞟到店门处,话音一顿,赶紧就低头伏在桌上。子夜转头看时,正好看到一高一矮两个中年男人的身影从门外走过。 子夜也不傻,心知不对,待那两人走远时方压低了声音问道:“他们走了远了。黎哥哥,你那么怕他们,莫非是你仇家?” 黎沧冷哼一声:“不过两个走狗罢了,我岂会害怕?” “可是你方才的模样,实在是很像老鼠见到了猫。”子夜说得很诚实。 黎沧脸色一青,“我这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随后又看了看四周,除了掌柜远远地在柜台,近侧并无旁人,遂才低声对子夜道:“如果只是他们两个人倒也罢了,他俩是驭金师,灵力一般。依我如今的灵力,即使是一对二也有把握胜。可是他们随行的还有一位驭土师,灵力极高,乃是我仇人门下最厉害的一位五行师。最重要的是,土是克水的。先前我就是被他们十几个五行师联手追杀,当时我还有几位随从抵死相助,才能逃过一劫,那三个人就是其中强厉害的。眼下,若是正面相对,逃跑是不成问题,但是身后多几条尾巴纠缠着,总归扫兴。” “不是说五行驭灵师极为稀少吗?什么时候街上随随便便就能遇上了?”子夜倒是没有太多惧怕,反而多了些兴奋。 “你倒是初生牛犊不畏虎啊!”黎沧戳了戳他的额头,又道:“也是我那仇人此番下了血本,非要置我于死地,否则这小小的镇上十年也难遇一位五行师。这里不能久呆了,咱们吃完饭都早点休息,明早寅时起床,赶在天未亮前上路。至于算卦赚钱的事,眼下你也别想了。到了望阳城,那里的汇通票庄是我的亲戚所开,提几万两银票不是问题。” 第 1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13 章 “几,几,几万两!”子夜正啃着馒头,忽然听到这儿,惊得一口馒头卡在喉咙里下不去。黎沧忙给他拍了好一会背,他才将那口馒头给吞下去,来不及喝口气水顺顺气,便道:“你,你真是位金主啊!” 黎沧悄悄地对他道:“我是魏人,我家在魏国有些地位,不过现在是在南越,讨不了太多便宜,最多能借到点钱罢了。若说是金主,倒也差不离。” 看见子夜惊得要瞪出来,黎沧只觉好笑,“赶紧吃。明儿离了这儿,可有两三天的路要走,若是中途没有借宿的地方,我们就只能风餐露宿了。” 子夜点了点头,心中也不以为意,反正出门在外,他早已做好了风餐露宿的准备。 ☆、十吗?我还没看过戏文呢。好不好看,望阳城有没有戏文看?” 黎沧却不希望他看,道:“不好看,一点都不好看!” 子夜抓着黎沧的胳膊摇晃着:“黎哥哥,你先给我讲讲是什么样的故事。” “不讲,困了,睡觉!” “讲吧,讲吧,不然我睡不着啊。” “呼……呼……” “黎哥哥?你睡着?怎么那快就打呼了?黎哥哥?” “啊,你干什么堵我鼻子?!” “谁叫你装睡!快给讲《十八相送》” “啊!你压到我的腿了!” “呀呀,不好意思,屋里太黑没瞧见。黎哥哥,疼不疼?” “疼!” “要不讲讲《十八相送》,分散下注意力,就不会疼了,嘿嘿……” “……” 《十八相送》的故事子夜终归是没有听成,自此方才知,越是看起来温和可亲的人,耍赖的功夫就越高。 第二天寅时,天还亮,两人便动身上路了。 从上阳县到望阳城一路上山多路窄,人烟稀少,偶有几个村落,那也是零散的分布在半山腰上。虽有些荒凉,但风景独好。一路过来,耳中所听俱是鸟鸣啾啾如歌,入目所见,尽是一片苍翠掩映似画。 到了晌午,日头渐热。两人一马便停在一处清澈的小河边歇息。 子夜见河中隐隐有鱼儿游动,心思一动,脱去了鞋子,卷起了裤角,刚刚下河,便听“嗖嗖”声起,一尾马掌大的鱼竟被一股水柱托出,径直落到了岸上。子夜还未反应过来,那股水柱已然跌回了河中,溅起一大片水花,扑扑漱漱地尽贱在他的脸上,颇为狼狈。 岸上,黎沧哈哈大笑。 子夜却也不恼,汲水上岸,一边将鱼拾起,一边道:“原来还有这样抓鱼的!再多抓几尾鱼来,让我开开眼。” 黎沧也有意卖弄,伸出两指,低念了两句咒,平静的河面上接连腾起好几股水柱,有得似喷泉托鱼出水,有的似绳索儿,将正在游动的鱼儿绑出水来。不过倾刻间,岸上便多了几十尾鱼,个个活蹦乱跳。 子夜瞧得欢喜,拍着手咯咯地笑个不停。 黎沧结了一朵水花,绕在子夜头顶盘旋着。子夜伸手戳了戳,手指便直接没入水花中,冰冰冷冷的极为有趣。他干脆直接拿到手里,合掌一拍,“啪”的一声,水花破裂,化成一股清流从指逢间溜走。 玩闹够了,子夜就准备要烤鱼了。他挑了几尾最大最肥的,其余的鱼也吃不了,干脆扔回河里放生。 就着河水将鱼杀洗干净,又里里外外的抹了许多的调料,再用木棍穿了好鱼,架在火上烤。当然,升火的事照旧是交给黎沧了。 鲜美的烤鱼让两人都吃很过瘾,黎沧更是大呼这是他吃过最美味的鱼。 吃饱喝足,继续上路。 走不了多久,子夜就因为前一晚没有睡饱开始犯困。等到黎沧觉得好一阵没听到他叽叽喳喳的声音时,才发现他坐在马上睡着了,上半身就倚在黎沧的怀中。 黎沧低头看时,见他的头半歪着,随着马的行走而一晃一晃,唇角居然还有一丝晶莹的口水划过,那模样甚是有趣。 黎沧笑了笑,轻轻地帮子夜的头往后挪了挪,让他靠在自己的胸口上,好睡得舒服些。同时控制着马速降慢些,以免巅到睡梦中的人。 第 1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14 章 子夜这一觉睡得很沉,待醒来时,天光渐暗,近处的树,远处的山竟都变得模模糊糊。苍穹之上云层浓密,风起阵阵。 “呀,天黑了!”子夜揉了揉眼睛,侧过头问黎沧:“黎哥哥,看来今晚我们要露宿在野外了。” 黎沧抬头看了看天,道:“起风了,夜里恐会下雨。再往前走走,看看有没有可借宿的人家。” 两人又驱马前行了半个多时辰,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浓云蔽月,四周尽笼在一片漆黑中,只有不远处的山脚下依稀可见有一户人家,灯光隐隐。 驱马近前,方见一座简陋的茅草小屋孤立,屋顶烟囱尚有青烟袅袅升起。 子夜近前敲了敲门,不多时就见一个老婆婆应声开门。 黎沧儒雅地行了个揖礼,道:“婆婆,我兄弟二人途经此地,天色已晚实在不便赶路,想在此借宿一夜,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山里人淳朴,本就无太多心机,那老婆婆又见黎沧的腿伤着,当下便让开了门请他们进来。 除了那老婆婆之外,屋里只有一个老公公,正在吃晚饭,一听说是来借宿的,当下便热情地招呼着他们一道吃饭。 饭菜很是简陋,不过是一些红薯混在米糠里蒸熟了,即是饭也是菜。子夜就从包裹里拿出两尾中午未吃完的鱼凑作一道吃,算是加菜。 中间自然少不得闲话家常。 黎沧问道:“两位可有儿孙?” 一般似他们这样大的年纪,孙辈都应该出来,黎沧本以为是儿孙不孝,只将他们二老丢在此间独自生活。 却见那老婆婆眼中泛着泪花,老公公叹息了一声,道:“我们本有个儿子,是晚来子,因家中清贫,一直未娶,去年好不容易说上了门亲,定于秋季成亲,不想去年祸从天降,西边打仗,各家各户征兵役,便将我那儿子抓了去了。这一去就再无音讯,亲事也黄了。” 子夜闻言似乎想起了什么,也跟着道:“是了,去年二月狼族进范,我们葫芦村也征过兵役,村里的青壮去了大半呢。黎哥哥,你见多识多,可知狼族的事?” 黎沧点了点头,道:“之所以称之为狼族,皆因那里的人通狼语,会训狼。每每交战,人与狼相互配合攻击,威力巨大。” 两位老人一听到这些,都吓坏了,老婆婆喊了一声:“我可怜的儿子啊!”便垂泪不止。 黎沧赶紧又道:“婆婆先不必忧心。我听说两个月前,狼族已败退,朝中亦已下令班师。也许您的儿子不久便会回来团聚了。” 两老又是转忧为喜,皆双手合十,道:“甚好甚好,但愿佛祖庇佑我儿安然无恙 。” 吃罢了饭,老人便将原来儿子的睡房整理出来给他们二人睡。 屋子和床虽然极为简陋,但到底比在外露宿的好。 或许是下午在马背上睡过,或许是被方才听到的事给吸引,子夜又瞪着两个大眼睡不着。索性翻过身来,撑着手肘,面朝黎沧,“黎哥哥,我听说十多年前狼族也侵犯过我们越国,那一仗可打了足足三年。这次居然只用了一年就把狼族打败了?” 先前怕两位老人听多了,担忧儿子,所以子夜并不敢多问。 黎沧原本已经闭上的眼睛倏地睁开,“因为此次领兵之将的是萧照。” “萧照?他很厉害吗?难道是个五行师?” “嗯。萧照是驭火师,灵力十分强悍,即便说是南越灵力最强的五行师也不为过。” “南越灵力最强的五行师?有多强?” ☆、最强驭灵师? 黎沧知道不讲清楚,估计又会被缠得难以入睡了,遂道:“你该知道,一般人要到年满十岁才可开禁。并且开禁之后,要学习一段时间咒术才可以驭灵。这段时间少则一年,多则十年,才可达到驭灵自如的境地。而萧照在十岁就被测出拥有火灵之力,同年开禁后,仅用了半年时间就打败了炎晖成为新的火族统领。去年受封为南越的镇国将军,官居一品,如今算来也不过才二十出头的年纪罢了。” 子夜又是惊讶又是羡慕:“十岁就成了火族统领?渍渍,我今年都十二岁了,却到现在都还没走到建安呢。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黎沧却是有些不屑,冷哼一声,道:“萧照天份确实不错,但最主要还不是得了家族势力的便宜?萧氏一族厉来就是南越的世家大族,萧照之父萧华十二年前有从龙之功,所以才得到了南越皇帝的支持,协助萧照坐上火族统领的位置。否则凭他当时一个才刚刚开禁的十岁毛头小子,如何能服众?不过如今,他有退狼族之功,镇国大将军的位置该是坐稳了。萧氏一族,又将如虎添翼。” “那萧氏听起来很厉害啊。” “等闲之辈,也难以爬上那么高的地位。更何况,萧照的亲姑姑还是皇贵妃。越国皇帝不喜后妃争宠,所以不立皇后,萧贵妃名为贵妃,但主掌后宫大权,等同于皇后。不过,常言道,盛极必衰。旁人皆羡慕他们的风光,又哪里能知道楼起得越高,垮塌起来就越是快。孰不知,历朝历代,哪个权臣不受猜忌的?更何况,萧皇妃地位再高,没有皇子做靠山,终归还是差了点。一但越国新君上位,萧氏还能否有如何的地位就更不好说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子夜起初还听得带劲,可是后面的话,却又觉得难以听懂。 黎沧揉了揉他的头,微微一笑:“这就涉及到朝政了,你还是不知为好。” “切!”子夜撇了撇嘴,道:“朝政确实无聊,我倒是想知道,你若跟那萧照比起来,谁更胜一筹。” 黎沧道:“怎么,难道你想看我和萧照打架?” 子夜连连摆手,“萧照似乎很厉害,你要是遇到他还是早早开溜得好。” 黎沧有些不乐意了,“你就断定我一定打不过他?莫忘了,水能克火。” 子夜道:“人家可是大将军呀,手下那么多兵马,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你。再厉害的驭灵师,也架不住人多啊。” 黎沧只笑了笑,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怀中之物,心思一动,又将悄无声息的将怀中之物挪了个地方。 他没有告诉子夜的是,其实在半年前,他就曾借着萧照与狼族乱战之际,偷入萧照的营帐窃取了稀世之宝《阴阴图》。逃跑时被萧照发现,显些被烧成了渣渣,幸好他计划周全,伪装成族狼的人,也没有让萧照看到他的真面目。撤退的沿路都有大川,方才借着水的便利脱困。可是接应他的一百个手下,死伤过半。 耳边传来了子夜轻细的鼾声——他又睡觉了。都道心思轻的人容易入睡,这话果然不假。 看着子夜的睡颜,想到子夜的血不但救了他的命,还令他的水灵之力大增。黎沧会心地一笑:子夜,你真我的福星。如今,若是再与萧照正面相对,或许就不必逃得那么狼狈了。 连日赶路,黎沧也累了,一合上就睡着了。睡梦中,他又置身于被白雪覆盖的雪城。 街市、民舍、皇宫,满城都空无一人,除了雪,还是雪,除了冷还有寒。 他站在雪地里茫然无措时,却听到有脚步踩碎积雪的声音。 转过头,就看到风雪的尽头一个穿着鲜红云锦大氅的少女向他走来。身姿纤丽,容颜倾城。 第 1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15 章 风雪中,一世莹白。只那一抹鲜红,如此生动,如此明艳,像是团温暖的火让人忍不住想靠近。红衣少女展颜微笑,唤他:“黎哥哥。” 她的笑容,宛若春风,能拂去寒冷,另百花盛开。他忽然就觉得不那么冷了,这座空寂的雪城也不那么孤寂了。 然而,下一刻,那个笑容甜美,容颜绝美的少女忽然就凭空消失了…… “子夜!”他的心倏地一紧,挣扎着便醒来了。 还是那间简陋的山间小屋,子夜也还在他的身侧酣睡未醒,可是空气中的感觉却变了——杀气! 常年置身于明枪暗箭之中,再加上本身拥有强大的水灵之力,使得他的六识比一般的人要强得多。 “子夜快起来!”刚喊了一声,还来不及起来,两人的手脚便被同时被一道冰冷之物锁上。 伴随着一阵“咯咯”的怪笑声,窗子被一道巨大的力量给震破,临近窗子的那面墙也因承受不住如此巨力,塌下一大片。一高一矮两个中年男子就从坍塌之处走进来。 “怎,怎么……”睡在隔壁的老两口听到动静,举着一截短烛刚刚掀开门帘,就被眼前的这一幕给惊呆了。 黎沧急呼:“你们快走!” 然而话音还未落下,那老两口便已栽倒在地,脖间汨汨地冒着血。短烛滚落在地,火光却还挣扎着未熄灭。 子夜也早已醒了,挣扎着喊道:“你们,你们怎么杀人!” 可是他的手足都被铁锁禁锢住了,再挣扎也是徒劳无用。 黎沧叹息一声:“你们的目标既然是我,又何必乱杀无辜。” 那个高一些的男子抚着嘴上的短须,道:“五殿下何时变得这般仁慈了?您手上沾的血,可不比我们兄弟俩少。” 那矮个男子点亮了桌上的灯,看了看床上的子夜,忽然怪声怪气地道:“哟,好个俊悄的小子。没想到殿下还好男风,逃亡之路上,居然还有如此雅兴。” “闭嘴!”黎沧勃然大怒,捆着他的铁索也被震得“咣咣”地响。 子夜却是愣愣地看了看黎沧:“五殿下?他们叫你五殿下?” 矮个男子道:“原来你还不知道啊?你攀上的可是当今魏国的五皇子。” 黎沧冷冷地道:“即知我身份,可知谋害皇子乃诛九族的重罪!” 那两个男子对视一眼,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高个子道:“可惜啊,这里是南越国,又是荒山野地,殿下若是死在这里,又有谁能知道?又有谁能救你?” 黎沧长长地叹息了一口气:“看来今日是非死不可了。” “非死不可!”那两人同时应答着。 “难道就没有折中的办法?” “办法自然是有的,五殿下也自然是知道的,就不用我等多说了。” “也罢,小命要紧。《阴阳图》就给你们吧。” 一听到《阴阳图》那两兄弟的眼睛里同时流露出了贪婪的光来,“《阴阳图》现在何处?殿下只要乖乖交出,我等立时便走。” 黎沧道:“我还要靠《阴阳图》保命呢,岂能随便交出?” 那高个男也知道他们的承诺是不足以另人相信的,遂道:“不知殿下要怎样才可交出《阴阳图》?” 黎沧道:“你放了我,我便拿出来给你。” 矮个男道:“别以为我们不知道,《阴阳图》必然贴身藏于你身!” 说罢,他手指曲起,默念咒语,黎沧身的铁索便似灵蛇一般游动了起来,铁索灵蛇游到了黎沧的怀中极为灵巧地翻来翻去。黎沧身上被绑动弹不得,只能任其查找。 铁索在黎沧上上下下翻查了一遍无果后,便又在矮个男的驱使下翻查子夜的身上,依然是什么都没有。 黎沧道:“不要白费力气了,你当知道这世有一种咒术叫‘隐物术’。不怕告诉你,我已将《阴阳图》隐在这屋里某个角落里。若是杀了我,《阴阳图》就会在隐物术下自动被焚毁。只怕,比起要我死,你们的主子更想得到的是《阴阳图》吧?” “五殿下当真是狡猾得很!” “若没有点心眼,又岂活到今日?你们二人也是不容易啊。我先前刻意留下过痕迹是朝北而去的,好让你们误以为我要回北魏。没想到,你们两人却朝东边来追我。想来必是孙垚那厮想独揽功劳,故意让你们往东来追我吧?孙垚聪明反被聪明误,白白便宜了你们。眼下,我一个受了重伤的人,腿脚也不便利了,水灵之力只恢复了一层,就算不捆着我,我也不是你们的对手。” 提及孙垚的事,是故意想激怒他们。人在怒恼的情况下,头脑就不那么理智了。而后面的话,则是刻意在示弱。 果然,那高个子低声对矮个说:“事到如今先找到《阴阳图》要紧。孙垚那厮朝北追了几天没有收获保不齐就要折回来,他的灵力本就在你我之上,主上面前又向来受宠。今次可不能叫他再抢了头功。” 矮个子也点点头,低声道:“方才我借铁索用灵力探过,他的腿伤得不轻,估计灵力也没完全恢复,就算解了缚,想要从我兄弟手下逃也不容易。” 黎沧见他二人嘀嘀咕咕个不停,不耐烦地道:“到底商量好了没?《阴阳图》若是不想要,干脆就让我和《阴阳图》一道彻底消失吧。你们大了不了就是任务失败嘛?!我的手下也经常犯错,我最多不过罚顿板子罢了。” ☆、驭风之术 黎沧说得是轻描淡写,可是那两人却忍不住联想到任务失败的后果。 要知道,他们领的第一任务是得到《阴阳图》,而后才是除了黎沧。黎沧的性格脾气在皇族中是出了名的温和,但是他们的主子可不一样,有的是叫人生不如死的手段。他们本就不敢想象任务失败会是什么样的下场,现在又被黎沧刻意提及,哪里会有不惧的? “好!我就先放了你!你休要耍什么花招,否则我们可不念你是不是皇族。” 矮个男说罢正要念出了解缚咒,却听高个阻止道:“等等!”说罢,念一声:“起!”便将绑在床上的子夜给揪到手里。 黎沧脸色顿变:“他不过区区一个普通人,毫无灵力,你们不得伤他!” 高个子男仰头哈哈大笑:“五殿下果然断袖了,居然如此在意这个小子。如此甚好,我们兄弟便不怕你耍心眼了。” 子夜虽然还没搞清个中的缘由,不过瞧那两人下手如此之狠,当下也不敢乱动,只对黎沧道了一句:“黎哥哥我相信你能救我的。” 秋水也似的明眸定定看着黎沧,明明蓄满了俱意,口中却还说着相信他的话。 第 1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16 章 矮个男这下更放心了,念了个解缚咒,黎沧身上的铁索儿便如灵蛇一般倏地溜了下去,又嗖得一下回到了矮个男的手中。 在解缚的同时,高个男也不敢放松,凝起全身灵力,提防着黎沧动手。 黎沧拖着伤腿慢慢坐在床沿上,口中默默地念了个咒,简陋的木床上便现出一本金色封面的书来。 “那就是《阴阳图》快拿!” 说时迟那时快,《阴阳图》已经被黎沧抢先握在手里,道一声:“退开,否则玉石俱焚!” 矮个男不敢乱动,高个男挤出个“善意”的笑来:“五殿下,我们不是说好了,解了你的缚你便将《阴阳图》给我们吗?魏国谁人不知殿下乃是谦谦君子,向来最守承诺。” 黎沧冷笑一声:“人以诚待,我必以诚相报。人若欺我,我必十倍奉还。方才说好的条件是你们放了我,我才给你们《阴阳图》,谁知你们却抓了我的兄弟,如此废信弃义,还和我谈君子之道,岂非可笑?” 高个男道:“《阴阳图》给我,我自然会放了你的相好!” 子夜有些不太高兴了,扭着头叫道:“什么相好?你嘴巴放干净些!” “小子别乱动,否则我的铁索一不小心勒断了你这漂亮的脖子,我们的五殿下可是会伤心的。”高个子嘿嘿地笑了一声,又对黎沧:“非是我们黑氏兄弟无信,只是五殿下足智多谋,我等实在不可不防。还请殿下早早送上《阴阳图》,不然这位小兄弟可就要吃些苦头了,这么俊的小脸上,若是割几个口子,实在是可惜了。” 高个子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抚了抚子夜的脸颊,饶是他这样不好男色的人,也不禁心驰意摇,忍了不住道了句:“如此绝色,若是女子该有多好。” “拿开你的手,不许碰他!”黎沧怒意大盛,心中杀意顿起。 矮个男对高个男道:“大哥,看来这个小子是拿对了,你瞧五殿下都失态了。” 黎沧按下怒气,道:“既然我们都不信任对方,不如就一手交图一手交人。” 高个男道:“就依你!” 黎沧道:“在此之前你得解去他身上的铁索才行。否则,万一你又将人掳了回去,我们不是亏大了?” 高个男暗忖,反正黎沧也带伤,手上的这小子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身上也感不到什么灵力,应该也没有什么威胁。解了他的铁索不怕他们耍花招。一但《阴阳图》到时,再杀了黎沧也不迟。拖着个伤腿,谅他也跑不远! 打定了主意,高个男子便念了个解缚咒,解去子夜身上的铁索。 黎沧朗声道:“你让放他自己跑过来,我同时将《阴阳图》扔给你们。” “嘿嘿,好!”高个男说罢推了子夜一把:“小子,你可以走了。” 子夜知道厉害,当下不多犹豫便朝黎沧跑来。 “《阴阳图》在此,接好喽!”随着黎沧一声长喝,手中东西抛出,但是方向却不是高个和矮个的位置,而是侧面的一道墙上——只闻得“嗖”的一声,《阴阳图化成一道金光,直直地将草屋墙上砸出一个洞,消失在草屋外头。 那兄弟二人原还打算待东西到时,立刻就下杀手。哪里想到,黎沧居然使了这么一招,想来也是为了脱身。 个高子道了一声:“杀了他们!”便留下矮个子在屋里,自己如箭一般地窜出了屋外。 《阴阳图》落下的方位并不远,高个男很快就找回了。捡起《阴阳图》时,他的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这就是被天下人奉为至宝的图册,没想居然落到了他的手中。如此大的功劳,主上的恩赐必然不少。 私吞他倒是也想过,不过想想主上的手段,以及后面可能会面临的各种追杀,便不寒而栗。也罢,毕竟这种东西在战时能起到大作用,在他手里用处不大。 “黑老二,东西到手了。那两个小子你解决了没?” 高个男喊了两声,却没有得到矮个男的回应,心下暗奇。距离并不远,怎么会听不见? “黑老二,黑……” 那个叫黑老二的矮个男人永远也无法回答他了,他的尸体就那么直挺挺地躺在坍塌了一半的茅草屋下。身体表面上没有一丝伤痕,可是面上表情却是极度痛苦。 高个男伸手一摸,只觉得如触寒冰,冷得他忍不住缩回了手,心中更是惊骇不已。这,这黑老二全身的血,居然凝成了冰! 惊骇未消,他便觉得周围那原本轻柔的山风忽然变得凌厉了起来。 扭过头来,惊见黎沧驭风立在虚空之中,微微地笑着:“我以为你会望风而逃,想不到居然还敢留下来,倒是省得我再追了。” 子夜攀着黎沧的脖子,从他的背后探出头来好奇地看着底下,“好厉害,原来你还能驭风呀。哈哈,太好玩了,伤了腿怕什么,我要会驭,腿断了都成。” 黎沧解释道:“风的五行属水,我自然可驭。” 说得是轻描淡写,可是子夜不知道是,普通的驭水师只能控制水。只有像黎沧这等水的灵力极高的人才可以借风、雷、雪这类由水而化的自然之力。 “怎么,怎么可能!即使你的灵力恢复如初,最多也只能驭水罢了。莫说是驭风了,便是将水化冰也断不可能!”高个男显然还在惊讶中。他们既然能追杀黎沧,当然早已将他的本事摸了个透,知道黎沧的水之灵只是中上等而已,若是处在江河湖海上,他兄弟二人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可是在这周围只有山,连口井都没有地方,黎沧应该是借不到水势,就算不曾负伤,也不是他们兄弟二人的对手。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开始就敢放心的给黎沧解开铁索的原因,并非是他轻敌,而是确有把握。 黎沧当然不可能告诉高个男,他的水灵之力不但恢复了,且还已上升到了上上等,达到了能驭一切水之属性的地步。 “子夜,他方才是哪个手摸你脸的?”前一刻还温和带笑的黎沧,此时的语气里尽是一片冰冷的杀意。 子夜道:“是右手,怎么了?” 高个男心知不妙,抢先一步开始驭灵,他灵力所驭的铁索不断盘旋交叉,化成一面巨大的铁墙,意图抵抗黎沧的攻击。 风,从四面八方聚拢,在黎沧的四周盘旋着,吹得驭风而立的二人衣袍翻风如蹈。 “去!”黎沧启唇只念了一个字——那个在他口中温柔得如情人呢喃的“去”字才将将吐出,聚在他四周的风便瞬间如脱缰的野马奔向了那面巨大的、看似牢不可破的铁墙。 俗语有云: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只是那道用铁索临时盘起的墙? 狂风凌厉,轻易的便找到了缝隙,呼啸着穿透了“铁墙”,化作风刀,刀刀见血,割在高个男脸上、身上。 “啊!”惨呼声,在这僻静的山野地方如鬼哭狼嚎。那道垒起的铁索墙失去了灵力的控制,轰然倒塌,露出高个子男惨不忍睹的模样:他已变成一个血人,痛苦不堪地满地打滚口中含糊不清地祈求着:“杀了我,杀了我罢!” 他的身上数不清挨了多少风刀,可是偏偏伤口都不深,不足以致命。倒是他的右手,在手腕部分被风刀齐齐切断,血糊糊得一片,极为可怖。 “呀!”子夜骤然瞧见那种惨况,大惊失色,抱着黎沧的手也随之一松,便直直地往地下跌去。黎沧,急招清风一阵,在子夜即将落地时拖了他一把,助他稳稳落地。 “哇!”子夜忍不住吐了起来,高个男的惨状实在是他平生所未见。即惊恐又恶心。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如此胆小?”黎沧话是这般说,却还是近前帮子夜拍背顺气。 第 1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17 章 子夜抚着被吓得砰砰乱跳的心口,道:“黎哥哥,你,你太狠了。挨了那么多刀,手也断了。这,这太吓人了。他,他这得多疼啊。” ☆、皇子 先前杀那个矮个男时,黎沧是在短时间内便将其体内的血液凝固成冰,死得极快。子夜虽有些骇然,但远没有现在亲眼看到高个男被剐来得震憾。 “疼?哼,谁叫他方才胡乱摸你的脸?”黎沧语气竟似孩童一般较真。 “摸下脸又不会死?要不,就饶他一命?”子夜自小长于乡野,心地淳善,此时也完全忘了这人方才可险些要了他们的命。 黎沧伸手弹了弹子夜的额头:“心善也得分人,你莫忘了,他们刚才杀那对老人时可是连眼都不眨一下。更何况他现在这样,活着可比死了痛苦多了。听见没,他还在求我杀他呢。” 子夜瞧了眼不远处那对老人的尸体,又瞧了瞧痛得满地打滚的高个男,强忍着胃中的不适,叹息一声,道:“这么活着当真不如死了痛快。你下手干脆些,可别折腾他了。” “这简单。”黎沧捻起一缕清风,倏地一挥手,清风化为利刃,瞬间便穿透了高个男的喉咙。 对于两位老人的死,子夜很是内疚,不过事情已然这样,多说也无用,所能做的不过是将两位老人的尸身在草屋后安葬好。子夜不想老人的亡灵被那两个恶人打扰,黎沧便驭起风将他们二人的尸体卷到山林里,也给埋了。 处理完这些事后,天光已是大亮。天空中积了一夜的雨也终于在这时落了下来。 雨天不便赶路,两人便在这半塌而未塌的茅草屋里暂时避雨。 子夜问他,“你真是北魏的皇子?” 黎沧笑了笑:“怎么,不像?” 子夜歪着头想了想:“皇子是皇帝的儿子,那应该自小锦衣玉食,过着人人羡慕的生活。可是你却一路被人追杀,还差点一命呜呼。” 黎沧道:“锦衣玉食确实不错,但也没有世人想象得那么好。我父皇最是风流,宫中妃子无数,产下的儿女更是不在少数。我的生母只是个地位低下的宫婢,生下我后,不但没能母凭子贵,反而处处受排挤,连病了都没有御医来医治,只能活活的拖死。” 连子夜听着心里有些酸涩,可是黎沧在说这些时脸上的神色显得异常平静,仿佛只是在讲述别人身上发生的事般,无关痛痒。 “怎么能这样?你父亲都不管你母亲吗?居然不给她医病!” “父亲?”黎沧的脸上荡起一抹讽刺的笑来,“皇家哪有父亲之称?我称那个人‘父皇’,在他面前我自称是‘儿臣’。我们是父子,但更是君臣。他后宫有宾妃万余人,儿子也有几十个。哪里能管得过来?其中死几个人再寻常不过了。更何况我母亲是宫婢,娘家无势,在深宫中不过如蝼蚁般轻贱。” “黎哥哥,你是不是很难过?”子夜想劝慰一番,可是却不知该如何劝,只好用自己的手握着他的手。 黎沧一如既往地笑着:“并不。我母亲死时我只有四岁,很多事都记不得了。我也甚少去想这些事,因此并不会太过难过。” “啊,你才四岁啊!那后来是谁将你养大的?” “皇子不同于普通百姓,没有母亲,依然有宫女、太监照管,吃穿用度皆是定额分配。” 只不过吃用经常被势利、刻薄的宫人克扣。宫里那些明枪暗箭的他也没少挨。好在黎沧命硬,硬是活了下来。也是他机灵,懂得装傻充愣让别人都不太注意他,渐渐地针对他的暗箭也少了许多。再后来,长到十岁那年,他被测出拥有水灵之力,并且还是中上等之姿,因此,父皇开始对他另眼相看。但这些,他不想对子夜说。子夜纯良如美玉,他怎忍心让宫里的那些肮脏的事污染了他的视听? 可尽管黎沧已淡化了许多,子夜依然觉得他很可怜,看向黎沧的神色里都满是怜悯。他觉得自己虽然父母不详,但雪姨和爷爷待他如至亲,以至于他完全没有生出想要寻找父母的想法。如此想来,竟是比黎沧堂堂皇子要幸福得多。 黎沧很受不了被子夜用那种同情的目光看着,遂伸手弹了弹他的额头,道:“若论起来,你一个毫无背景的平民居然和堂堂的皇子结拜,当真是走了大运!” 子夜道:“走大运?这么说来好像是唉,我若是跟着你是不是也能锦衣玉食?” “何止啊!皇子将来少说也是要封王封地的,到时我送你一个城,让你做城主。有了身份和土地,想娶越国的贵女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呀,这么好?我当了城主后,能把爷爷和雪姨,还有虎子他们都接来一起住吗?” “把你们整个葫芦村搬过来都行,若是一个城不够,再多送你两个又何妨!” “说话算数?” “自然算数,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莫说一个,一百个都成。” “以后不许别人随便摸你的脸。” “这是什么意思?” “反正不许!” “嗯……好吧!” 雨,缠缠绵绵,一直下到晚间还不见停。子夜和黎沧索性就又在这里住了一晚,直到次日早上,雨停云散,两人方才驾马离去。 骑在马背上的子夜忽然想到了什么,扭过头,问身后的人道:“黎哥哥,你不是会驭风而飞吗?你瞧小白驼着我俩也挺累的,要不让它休息休息吧?” 黎沧知他心意,道:“驭风颇费灵力,我若带着你,估计飞不了多久灵力用竭,咱俩都得掉下来。再说了,保不齐后头会有追杀者,总要多留些灵力防身。” 子夜一听还会有追杀者,吓得吐了吐舌头:“你的仇家到底是谁,为何非要致你于死地。啊,对了,莫非就是为了那本烂书?” 黎沧“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阴阳图》天下至宝,得之可强一国之运。居然在你口中就成了烂书一本?可知要气煞多少人!” 子夜不屑地道:“既然那么好,你索性印个几百本去卖,保证能赚大钱,最重要的是不会有危险。” 黎沧忍不住又抬手敲了敲他的脑袋瓜子,“你呀你呀,怎么净想着钱?《阴阳图》乃为上古神书,本身就有强大的灵力。即使你抄了又有何用?书中的各种临兵阵法,都需要配合书中的灵力方才能大显威力。” “上古神书,这么厉害!”子夜的好奇心又被唤起,当下就央求道:“好哥哥,快给我讲讲这图的来厉吧。” 他二人如此厉经生死,交情已然极深,黎沧自然也是知无不言:“《阴阳图》出现已有几千年的历史,其来历不明。图册中依“金、木、水、火、土”各有对应的布阵之法。若是使用之人是驭灵师,便可引出图中水之属性的阵法。两军对战中,绝对可以出奇致胜。但也因此,若非领军大将,得之无效。 传言,千年前那一任阴阳司主因见此图中多为布阵之图,恐流于外界将会带来无尽兵祸,遂将此图密封于天柱山阴阳洞府中。十多几前,随着当时的阴阳司主踏足外界,《阴阳图》也随之现世。也不知为何,最后竟然落到了萧照手中。” 子夜插话道:“阴阳司主?那不是传说如谪仙一般的人,从来不出世吗?” 黎沧道:“阴阳司主集五行之力于一身,又是‘金、木、水、火、土’五大家族的共主。虽传言行事低调,历界司主皆为性格冷淡之人,但她若想出世,谁能拦她?只怕各国欢迎还来不及。当初越国国力远不如我魏国,只因阴阳司主洛梨在建安城开府而居,五大家族少不得隔三岔五的前去觐见,渐渐的我魏国的五行师便大量流失到了越国,为越国皇室所用。不过区区几年间,越国力便与我魏国旗谷相当。听说,当时的国君曾枉想借洛梨之力进犯魏国,好实现一统南北的野心。好在司主洛梨谨守均衡之道,未曾允许。” 第 1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18 章 子夜道:“我也听说过,阴阳司主很是厉害。但我并不知道她能轻易灭掉一个国的,若真有这么恐怖的力量,自己岂不就能当皇帝了?” 黎沧摇头一笑:“若论单打独斗,阴阳司主的灵力足以碾轧任何五行师。但是为君,却不单单那么简单。要懂政治,懂谋算,非常人能为之。莫说是帝王了,便是领军之将,除了本身的灵力要强之外,还要懂行军布阵,懂调兵遣将。至于阴谋算计,这虽是上不得台面,却也少不得。” 子夜道:“如此说来,算计来算计去的,做皇帝也确实无趣的很。我若是阴阳司主,天下哪里去不得?我也不愿受困于一城一池。对了,那洛梨现在还在建安吗?我们若是去了建安,是不是也能见以她了?” 黎沧道:“十二年前,洛梨突然失踪,自此鸟无音讯,更奇的是天柱山下的阴阳司也解散了。五大家族此后每年都会派人去天柱山一趟,可从来没有见过洛梨回来。” “就此消失了?”子夜咬着嘴唇想了想,道:“或许她是觉得不管走到哪里都被众星捧月,最后厌烦了,索性隐姓埋名,游历四方去了。” 黎沧道:“目前坊间流传最广的,确实是这种说法。” ☆、子夜的”隐疾“ 两人一路闲话着,累了便停马休息。夜里,或借宿人家,或索性露宿野外,反正天气一日暖过一日。 行了几天,这日终于到了望阳城。 望阳城乃是有名的渔米之乡,为越国第二大城,繁华程度仅次于首都建安。 远远地,便见墙楼恢宏,城墙连绵无际。进至城中,但见街道宽阔平坦,沿路楼宇林立,景象气派,当真是远超子夜所想。 子夜一进城,瞧瞧这个,看看那个。如条欢快的小泥鳅,这个铺子钻出又钻进那个铺子看看。 黎沧腿伤好了许多,已可以一瘸一拐地行走了。他一把拉住刚刚从一家成衣铺里钻出的子夜道:“你进人家铺子光看不买,可知背后有多少双白眼瞪着你?” 子夜满不在乎地道:“我自看我的,又没弄坏人家东西,为何要用白眼瞪我?再说了,他们愿意瞪就瞪,反正也伤不了我分毫。” 黎沧道:“可是光看不买,你不难受?我们还是先去找到汇通钱庄,待提了钱,你喜欢什么皆随你买,也不需受别人白眼了。” 子夜闻言大惊:“真的什么都能买?这家衣饰铺里有套雪纱做的百折儒裙可漂亮了,上头缀满了珍珠,我要买给雪姨。前头那家酒铺的酒闻着极香,需得给我爷爷带上一壶。啊,我还看到一条腰带,上头居然全是玉,送给虎子他必然高兴。还有甜品铺里的糕点,我每样都要一些……” 他叽里呱啦地一通话,说到一半又开始犯愁了:“买得太多,似乎不太好拿吧?” 黎沧道:“有钱自然好办事。找个镖行,把你买的东西给运回去不就行了?” 子夜拍手笑着:“黎哥哥你真是聪明!” 汇通钱庄虽起于魏国,但在越国分号也不少,名气极大。随便找人指点了下,很容易就找到了位于望阳城城中心的分号。 黎沧进到钱庄里只报了个“黎五”的名头,便惊动了钱庄上的大掌柜,忙将他二人请到内室好吃好喝好款待,但是看掌柜的模样,似乎只知黎沧是贵人,却并不知晓他真正的身份。黎沧一开口就要提银五万两,那大掌柜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拿出了份条子,等黎沧一签下名,便立时奉上了银票,手续极为简单便利。为了便于花用,黎沧又特别让他们兑了些碎银子。 几万两银票并一些碎银,还未出钱庄,黎沧就随随便便的就甩给了子夜。 子夜惊得眼睛都瞪圆,连连感叹:“难怪世间少男、少女皆爱傍富豪,滋味果然不错。” 却不知,黎沧当初因母族无势,为韬光养晦没有安排舅舅入朝为官,却是大力支持他从商。商人的地位低,哪怕是富可敌国,也受权贵轻视。为此,黎沧虽然被许多人讽刺为满身铜臭,却也借此令自己相对安全了些。 如今,因为钱多的可以任由子夜随便挥霍,黎沧更觉得当初的决定甚好。 买买买,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滋味? 对子夜而言更多的是一种新鲜感。他起初什么买,自己拿不下了丢给黎沧和小白,连小白的背上也装不下时,便又雇车装。最后终于发现,买的东西多的已成了累赘时。便找了个镖局,一股恼的把买的东西,不管是吃的、用的、喝的、玩的,统统托运回葫芦村。自己虽然又恢复了两手空空,但乐得轻松了不少。 买了半天也累了,天色也晚了。 两人便寻了家看似极为高档的客栈住了下来。住的是上等的套房,里间为卧房,外间带个会客厅,连浴房都一应俱全。 本来要了两间套房,但是当子夜看到卧房里那张宽大得足足能并排睡下四、五个人时,立马就退了一套房。左右不过是睡一夜罢了,实在没必要那么浪费。反正这一路上,他们以兄弟相称,一塌而眠也不知道有几次了。 至从与黎沧结伴而来,一路之上,或宿于野外,或借住人家,根本不方便洗浴。 难得遇上带独立浴房的客房,少不得要痛痛快快地洗上一回了。 店里伙计早早就将浴桶里装满了水,子夜让黎沧先洗,自己乐呵呵地趴在床上清点着剩下的银票。 数着数着,便觉得小腹中隐隐作痛,遂跑到床后的的小隔间里出恭。蹲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拉出什么来,腹部坠痛却有些加重了。子夜只道是方才吃得过多,因而导师致腹中不适。正准备提裤去塌上躺一躺,却是无意中的低头一瞟间,惊见下身不知时间竟冒出根根乌毛来。 子夜心中腾得一喜,心道:雪姨曾说我自小下身少生一物,与寻常男儿不同,故从不让我与同村男孩赤身相见。后又说,我那少长之物终有一日会长出,不需太过担忧。莫非,雪姨说得便是这乌黑黑似男人髭须的东西?却不知这与我不能像寻常男子那样站着撒尿有何关系? 思来想去,却是越发糊涂。忽听得浴房里隐隐传来哗哗的水声,心道:与其自己乱想,不如去瞧瞧黎哥哥的。反正雪姨不在跟前管不得我,我与黎哥哥又亲如兄弟,没什么看不得的。 子夜嘻嘻一笑,想到便做,系好裤带便径直往浴室而去。 浴房的门虚掩着,只轻轻地推,门就开了—— 里头水气缭绕,黎沧正赤身于一个硕大的木桶里。他的背很宽,隐约可见壮硕的肌肉。相比之下,子夜觉得自己的身板简直就如一把枯柴,全然没有男子汉应有的力量感。 忽听背后门响,黎沧扭过头一瞧是子夜,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我沐浴的时间太久了?” “不,不是”,子夜急急地摆手,心中却思量着如何开口:黎哥哥,请容我瞧瞧你的下身?啊呸,委实不妥当!黎哥哥,可否起身一观?啊呸,分明是流氓啊! 子夜尚未想好怎么开口,便听“哗”的一声,赤身的黎沧自水中站了起来,温颜地笑着:“这浴桶委实宽敞,要不你进来同为兄一道泡泡。还可叫小二烫壶热酒上来,我们兄弟二人边喝边泡,保管舒畅!” 他就那么毫无防备地站了起来,莹莹的水滴从胸前硬朗的肌肉上滑过,直至小腹下方…… 子夜直直地盯着他看,在一刹那的呆愣之后,忽然转为惊讶,又在刹那间变为悲伤,嘴中喃喃自语:“不一样,果然不一样!” 说罢掩面离去,隐隐有哭声传来。 黎沧一惊,也顾不上泡澡了,穿上了衣服赤着脚就赶紧出来。 子夜闷闷不乐地坐在床边上,垂首敛目,颊上尚还挂着泪珠儿,一抽一抽地极为伤心。连那散落了一床的银票也勾不起他的兴致来了。 黎沧道:“这是怎么了?” 子夜却是“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任凭黎沧怎么问,他都摇头不语,最后被问急了,将眼泪一抹,抽噎着问:“黎哥哥,若是你的结义兄弟是个有残缺的人,你可会歧视他?不理他?” 第 1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9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19 章 黎沧随即一愣,忽地似有悟,以为子夜定有什么隐疾,又不敢问得太急让子夜难堪,遂报之一笑,温言道:“你我即已结为兄弟,便该同甘共苦,生死不离,岂会因为有残缺便不理你?歧视就更是无从谈起了。我黎沧的为人如何,难道你不知?” 虽得了些安慰之言,可是一想到自己的缺陷是那么的难以启齿,子夜便觉得心中悲苦不已。连去洗澡都仿佛丢了魂一般,要黎沧提醒才想起要拿换洗的衣服。 黎沧正猜测着子夜到底是何隐疾,自己又该如何劝慰他时,浴室里忽然传来“啊!”的一声惊呼。 黎沧心下一紧,赶紧就冲了过去。浴房的门插得紧紧的,他急促地拍打着,喊道:“夜弟你怎么了?” 里头没有回应的声音 ,黎沧生怕是仇人追至,情急之下,正要踹门而入,门却开了。 子夜换了身衣服,手上拎着件脏裤子,苍白着脸走了出来,神色木木,仿佛受了极大的打击。 “夜弟,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除了衣裤换了身,神色怪异之外,子夜的身上也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子夜茫然地抬头,呆呆地看着黎沧,“黎哥哥,我,我怕是活不久了。” 话未说完,泪水便滚滚而至。 黎沧唬了一大跳,“到底是怎么了,你这是要急死为兄啊!” 子夜举起手上的裤子,道:“流血了。我流了好多血,止也止不住啊。虎子的奶奶得了肺痨咳出的血也是止不住,最后生生的咳死了。” 黎沧拿过他的裤子一看,果见裤裆被染了不少的血。难道是内脏有疾,所以才会排出血来? 当下也是紧张的不得了,问子夜:“你身体还有何不适?” 子夜道:“肚子疼。起初只是隐隐作痛,现下却是疼得越来越厉害了。好像,好像是肠子生生地绞在一起。” 黎沧听他这么一说,当时也是吓白了脸。扶了子夜去床上躺好后,便匆匆地跑去找郎中。 此时,天色已晚。医馆已闭馆,坐馆的老郎中正准备睡觉,不太愿意出夜诊。黎沧顾不得许多,索性就绑了那老郎中,驭起疾风,倏忽之间已回到客房,唬得那老郎中显些犯了心疾。 ☆、安能辩我是雌雄 把了把脉后,老郎中眉头微微一皱却也没多说别的,只向子夜询问病情。 子夜只恐自己命不长久,不敢隐瞒,当下便将来龙去脉仔仔细细地道了出来。黎沧在一旁听着,越听越奇怪。而那老郎中,却是脸色铁青一片,不等子夜说完便甩袖而起:“荒唐,这大晚上的,你们何苦将老朽当猴耍?!” 子夜强忍着腹中之痛,问道:“郎中你这是何意?你实言相告,我是不是当真活不久了?” 黎沧情急之下,一把揪着那郎中的衣襟:“人命关天,谁有闲心耍你?到底是什么病,你又能不能治?” 那老郎中道:“哪有什么病!女子行葵,十有九痛,多多休息即可。” “行葵?女子?”黎沧起初也是被吓得乱了神,此时忽然回过味来,面上神色顿如春风化雪,眸中更是藏不住的笑意如花,语气也温和了下来:“你再说我一遍,他是女子还是男子?” 老郎中道:“自然是女子无疑了,否则又岂会行葵水?” 心中却怪道:这两人莫不是疯魔了,女人男人都分不清? 黎沧心中欢畅无比,抽出张面值千两的银票塞到老郎中手中,再三道谢。 这千两诊金可堪比普通郎中近十年的收入,老郎中惊喜交下,又恐他反悔,揣着钱便脚底抹油溜得极快。 转回房中,黎沧已是抑制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子夜本就腹中疼痛难当,却又被他一个劲地笑着,苦着张脸问:“葵水到底是个什么怪病?会不会要人命啊?” 黎沧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泪来:“放心吧你身体好得很,死不了。只不过,以后再不能称你为夜弟了,只因你实为女儿之身。” “女,女儿之身?”子夜惊呼出声:“这,这,这怎么可能!” 黎沧道:“怎么不可能?如非女子,如何会蹲着,蹲着那什么?女子本就比男子少生样东西。你的家人倒是怪的得,居然拿这样荒唐的谎话来骗你。难怪我第一眼见你时,便觉得你实在不太像男孩,也不知道你们村里的人该是多么的‘朴实’,能生生被骗了这么多年。” “可,可,可……” “可什么,难道你就那么喜欢当男人?” “我,我不知道。”子夜想了想又问:“那这些和葵水有何关系?葵水又是什么?” “葵水,就是,咳咳……就是指那里流出的血。” “那血什么时候能停?” “据说短则三五天,长则六七日。” “为何以前从来没有?呀,黎哥哥,你的脸怎么红得那么厉害,莫不是发烧了?” “没有红,你看错了。”黎沧急急地背过身,尽管心中觉得有些难堪,但是子夜这副懵懂无知的模样,终归不妥,眼下除了自己也实在无人能教她了: “从前你还未长大,所以不会来葵水。来了葵水后,你便从小女孩便成少女了。今后每隔三十天左右,皆会来一次,你自己要记好日子。听说,来时不能吃生冷之物,否则会加剧腹痛。” “什么?每隔三十天就来一次?啊,我不要!”想到身下那黏糊糊的血污一片,子夜掩面哀叹:“我要做七尺男儿,我不要做女子,我不要来葵水!” 黎沧的忍耐终于是到了极点,夺门而逃,可即便如此,唇角眉间的笑意却一直没有消逝过。 半个多时辰后,子夜听闻外头有人敲门,她捧着肚子打开门一看,却见一个陌生的中年妇女笑盈盈地朝她施了一礼,“奴家是另兄请来的医婆,特意给小姐送些东西来的。” 子夜心想:她口中的“另兄”应该就是黎哥哥,但为何他自己不送? 遂将那医婆让进了屋。 那医婆手上还拎着许多东西,一进门就将东西在桌上摊开摆好,并一一介绍如何使用等等。子夜迷迷糊糊地听了半天方才明白,原来都是些女人来葵水时要用的东西。 而后,那医婆又仔仔细细地和子夜说了许属于女儿家的“秘密”。子夜起初懵懵懂懂,待到后来明白过来时,脸上也腾起了一大片绯红。她无法想象这些话若是经由黎沧说来,自己该是多么的尴尬。此时也方才明白他为何这请医婆了。 第 1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0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20 章 等到那妇人走后,子夜又在房里等了好一会儿,却依然不见黎沧归来,只好出来寻他。将将踏出房门,就听“吱”的一声,却是隔壁客房的门也开了,出来一人正是黎沧。 “这么晚了还不睡出来做什么?是不是肚子又疼了?刚才医婆带给你的红糖可泡水喝了?” “喝了。黎哥哥,我是出来找你的。你怎么又要了间客房?” “男女有别,自然不方便再同居一室了。” “噢”子夜应了一声,目光不受控制地又落到了黎沧的身上,虽然他现在穿戴整齐,可是子夜的脑海中却分明浮出了浴室里那旖旎的一幕,耳畔中也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了方才医婆的话:“未婚女儿不能随意看男人洗澡。” 黎沧见她目光愣愣地盯着自己,立时便明白了她脑中所想,整张脸瞬间变红,留下一句:“以后不许再看我洗澡了。” 最后的两个字,是随着“砰”的一声关门声,被丢在外头。 子夜愣了片刻,心中莫名地有种调戏了大姑娘的快感,一时难忍,放声大笑了起来。 原本计划是第二天就上路,但是黎沧考虑到子夜的身体情况不适合驾马远行,便决定多停留几日。子夜当然是没有意见了,反正她也很喜欢望阳城,自然乐得多在此地玩几日了。 遗憾的事,黎沧却只让她在房内,不许她出门。据说是昨日那位医婆说的,女子初次来葵水必要休养好,否则日后易落下妇人之病。 原本依着那医婆的话,子夜是需要脚不沾地的,可是她向来性子跳脱,根本就闲不住,再加上肚子痛感较之昨日减轻了不少,便倚在窗边瞧着外头的街景。至于出门,那是黎沧万万不许的,一日三餐都是端到房里吃的。好在这间房处在三楼,朝向又非常好,一开窗就能看到热闹的街市。 此时,子夜捧着红糖水小口小口地抿着,眼睛却一直盯着街市上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子们。 小的时候,她曾在河边捡过一只女儿家的簪子,一时玩心起来,便插到头上,临水照镜。没想到被同村的男孩们瞧见了,当下便是一通嘲笑。从那之后,她不敢再碰女孩子的东西。 她又哪里能想到,当了十二的男子,却在昨日被突然告知自己原来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也不知道,穿上女儿装后的自己又会是什么样子? 正胡思乱想着,黎沧进来了,还捧高高一摞锦盒,瞧了眼子夜:“我都买完东西回来了,你的红糖水怎么还没喝完?肯定凉了,也罢,别喝了,来瞧瞧我给你买了些什么。” “还说呢,自己去逛街,却不许我去,不知道我有多无聊吗?”子夜抱怨归抱怨,但还是欢欢喜喜来看他买的东西。 打开第一个锦盒,是一套鹅黄色的女装,第二个锦盒又是紫色的女装。一共有七个盒子,分别装着红、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不同布料,不同款式的衣裙。 子夜道:“敢情是要凑出一条彩虹?” 黎沧挠着头,有些羞涩地道:“你一定没穿过女装吧?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我索性多买了几件。你挑喜欢的穿。” 虽然子夜的脑子里方才是想过穿女装这回事,可是真要穿上身,不知将有多别扭,遂有些怯场了:“我,我恐怕穿不惯。” 黎沧道:“但是你总不能一直以男人的身份生活吧?莫非你直到现在还想娶媳妇?” “那,那我权且一试?你可不许嘲笑我!” 黎沧出去了,子夜便在那一堆衣裳里翻来翻去的,看看这件也好看,瞧瞧那件也美,最后挑了套绿色的广袖流仙裙。 那广袖流仙裙美则美矣,但是穿起来却是层层绕绕,极为繁复。子夜花了好长的时间方才弄清哪个是穿在里头的,哪个是外头的。 衣裙极为合身,想到黎沧的贴心子夜不禁笑了笑。 对镜照了照,身上倒是没有不妥,可是她的发式还是原来的男式的,衬着身上的衣服却是有些不伦不类了。想到刚才锦盒里还多出两条同色的飘带,估计就是搭配衣服的发带。遂坐在镜前认真地整起了头发来。 黎沧在外间等了半天还不见人出来,正有些着急了,催促了几声后,方见子夜自屏风后走出。 ☆、佳人初现 黎沧看时,但见子夜着一袭水绿长裙迤逦行来,衬得她身姿婷婷如仙。 脸上未着脂粉,但她唇红齿白足另水粉失色,肌肤白中透红不需胭脂添彩。 两弯似蹙非蹙烟笼眉,渐细渐淡地没入鬓角。一双如梦似幻秋水眸,却带着几分恼意,抱怨着:“这衣裳穿着真麻烦,还有这发髻,怎么梳都是歪的。还是做男人好,拿簪子一簪或是用发带一系就成了,何须如此费劲——黎哥哥,你怎么不说话?不好看吗?那我还是换回男装吧。” 说着扭头就往里走,黎沧方才回过神来,急忙拉住她,“甚是好看。我此时方知你家人为何要你隐藏女儿家身份了。” “唉?你知道?” “恐你月华太盛,另群星失色。” “什么乱七八糟的?”子夜白了他一眼,想扶正发髻,不料发髻却一碰即散,气得她直跺脚:“这劳什子的头发,我可是绑了好久的!” 黎沧道:“干脆我给你买个婢女随身服侍吧。一般人家的小姐都不需要自己动手梳妆的,也是我一时给忘了。” 子夜道:“我们还要赶路,多带个人,小白会不乐意的。” 黎沧想了想,道:“新买的婢女未经□□确实不太妥当。等我们东去建安之后,便可一路往北,不消半月,即可到达雪城。我的府邸里婢女都是靠得住的,到时我再给你挑几个伶俐的。” 子夜忙道:“别别别!我一个乡野中人,比不得大家小姐,若带着个婢女,传回葫芦村保管虎子他们笑掉大牙。” 黎沧道:“怎么?你还想回葫芦村?” 子夜眨巴着秋水也似的美眸,道:“葫芦村是我的家,我总是要回去的。” 黎沧追问:“回去之后呢?” 子夜摇了摇头:“没想过。”忽儿又露出如花笑颜:“过一日算一日呗,我为甚要想那么许久之后的事呢?” 黎沧似乎有话未尽,终究是怕说得多了,吓到子夜,只好将话头一转,道:“到镜前去,我给你梳发吧。” 菱花镜前,十二岁的少女手托香腮,一双美眸盯着镜中的黎沧。 黎沧的手修长而白皙,桃木雕花的梳子在他的手下变得极为温柔,一下一下地梳过长发,一点都不会弄疼她。 “黎哥哥,你怎么会梳女子的发髻?” “嗯,也许是知道子夜不会梳发,不知道不觉我就会了吧。 ” 八岁那年,为了能找个庇护,他刻意去讨好无子的淑妃。甚至刻意和宫女学梳发,然后足足为淑妃梳了一年的头发,感动了淑妃,将他收为名下之子。此后他在宫中的生活才稍稍好过一些。只不过这些事他不想子夜知道。 第 2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1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21 章 “黎哥哥你待我真好,爷爷和雪姨若是知道子夜有你这样的哥哥,必然也会开心的。” 黎沧的手忽然一抖,子夜便叫了起来:“呀,你梳子刮疼我头皮了。” 黎沧一直温和带笑的脸色却忽然严肃了起来:“我不想再做你哥哥了。” 子夜一惊,“为什么?我们结拜时不是发过誓,一生一世做兄弟的!” 黎沧脸颊上又浮起了一浮绯红,结结巴巴地道:“那是,那是我以为你是男儿才与你结拜的!” “做不得兄弟还可做兄妹”。 “子夜,你可知道,无论多亲的兄妹,等到各自成家,就是两家人了。古往今来,你何时听过兄妹能长长久久的?” “那我不能再唤你黎哥哥了?”子夜楚楚可怜地望着他。 “不能。” 无论黎沧的口气如何温和,可是那两个落在子夜心中,荡起了无限的悲伤,眼中也随之蓄满了泪光。 黎沧瞧她这副模样,登时就吓了一跳,忙道:“别哭别哭,你想怎么喊都依你。” 子夜方才抹了抹泪,问道:“那为何我们不能做兄妹了?” “因为……”黎沧想解释,可知道子夜年纪尚小,说多了反而会另她更不安,只道:“内中原由眼下还不方便告诉你,等你长大了自然会懂得。你心中莫要难道,只需记得我待你只会比从前更好就是了。” 子夜虽心中有惑,却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她是信任他的,也相信他们这一路之上的情谊绝不会说变就变。 黎沧又拿起梳子在子夜的发间梳了几下后,将发丝一左一右各分出两片。不过是一绕一挽,再用绿色的发带固定,片刻间便已梳成了坊间少女常见的双平髻。 黎沧仔细地端详了遍,道:“出门在外不便招摇,可就是这平平无奇的双平髻,配着子夜的倾国之姿,也不再平凡了。” 心中却暗暗思量着,且让子夜先着几日女装,等上路时依旧换回男装。特别是到了魏国,自己的身份特殊,子夜年纪又小,还是男装安全。 到了第四日清早,子夜正睡得迷迷糊糊中,就听到窗外人声渐沸。 起床推开窗子一瞧,远远便看见街市两侧摆满各色鲜花,人在其中行,如在花海游,委实漂亮。街市里的人更是较往日多了好几倍,人人头上簪着花,颇有与花争艳之感。 子夜这才想起,今日就是越国一年一度的朝花节。 每年到了这个时节,百姓家中有栽花的,皆主动将花献于主街上,供大家游赏。 不过在葫芦村那种偏僻的地方一般是不过花朝节的,偶尔会有村民去赶县上的节气,回来时便向大伙夸赞县上的花如何如何多,如何如何比村里的更美。每每听到这些,子夜都是极为羡慕的。 如今,没有爷爷拘管,子夜当然不能错过这里的花朝节。要知道,这望阳城可是府郡啊,花会的规模肯定比清河县更大。反正葵水已经变得极为稀少,身体也没有任何不适之感,若是黎沧不肯让她去,大不了她就偷偷溜去。 打定了主意,子夜以最快的速度洗簌、梳妆。别的发式她还不会梳,可是在黎沧的指导下,双平髻她已能挽得很溜了。 刚刚收拾完,黎沧就来了。不等子夜开口,便道:“是不是听到外头的喧哗声,坐不住了?” 子夜睁着眼睛:“你怎么知道?” 黎沧轻点了下她的额头:“你的心思,不用猜我都能知道。想必我若是不同意你出门,你就该偷偷溜出门了吧?” 子夜被他说中心事却也不恼,挽着他的胳膊:“黎哥哥,那我能不能去?” “反正我也拘不住你,想去就去吧。但要先把这个戴上才行。”黎沧说话间,如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拿块雪纱遮在她的脸上,只露双眼睛来。雪纱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料子做得,轻软透气,下头还缀着一圈珍珠做压脚,一看就很名贵。 子夜摸着那雪纱下的珍珠,调侃道:“你的钱约莫都是大风刮来的,用着也不知心疼。” “那也得看是给谁用了。再说了,我身上也就些碎银子,大头可都在你身上呢。还望小姐稍后多给些赏赐才是。” 子夜被他逗得咯咯地笑,任由黎沧牵着手,并肩而出。 朝花节乃是纪念百花仙子诞辰的节日,恰好又是春暖时节,百花争艳之际,甚盛大程度不亚于上元灯节,极受年轻男女的喜爱。 这一日,不分男女皆上街游玩。遇到心仪之人,便可以花相赠,对方不得拒绝。 黎沧和子夜不过才在街市上逗留了半个多时辰,黎沧便已收到了一大捧的鲜花,各色都有。 子夜打趣道:“黎哥哥,听说朝花节这一天,鲜花身价大涨,平常一文钱一束的,今日能卖到百文。要不你索性就站在这儿别走了,再多收些花,卖了就能大赚一笔呢。” 黎沧哀叹道:“不过区区几朵花,你就要把我卖了?” 子夜捂着嘴咯咯地笑,明亮清澈的眼眸中有百花旖旎盛开:“望阳城花多美人也多。话说回来,方才赠花的女孩子里头,你可有瞧得上眼的?” 黎沧唇角含笑,并未回答。他白皙的手指拈起一朵粉色的花儿,轻轻地簪在她的发髻间。 “如此,甚美。” 纵然花开如海,独爱眼前一朵。 “闪开闪开!镇国大将军来了!咣咣咣!” “闪开闪开!镇国大将军来了!咣咣咣!” “闪开闪开!镇国大将军来了!咣咣咣!” “……” 伴随官兵一连串的开路锣声,人群纷纷退避,在街中间让出一条道来。可是这非但没有影响到大家游玩的乐趣,反而激起了更多的好奇,议论之声也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镇国大将军?是谁?” “镇国大将军都不知道,建安萧氏最出色的子弟!听说他不久前才打败西方狼族,班师回朝。真没想到,我们居然能一睹他的风采。” “听说萧照今年才二十出头,渍渍,真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我若是能生在萧氏那样的门阀大族,便也能风光无限了。” “呵呵,即使是生在世家门阀,可没有萧照那种强大的灵力,还不是平庸之辈。萧照可是十岁就测出强大的火灵之力,可谓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才!” 第 2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2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22 章 就在众人议论、羡慕声中,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伴着甲胄“簌簌”的磨擦声,黑色的铁甲兵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说那是军人,可是给人的感觉他们更像是铁人!铁一般坚毅生冷的目光,纵然已从杀场回到这太平盛世,可是那黑色的铁甲之下,你看不见他们有任何表情。唯一能感觉到的,是让人望而生畏的噬血之气。 人群自觉地安静下来,似乎没有人敢出声。 当最前方的铁甲兵走到长街的另一头时,人们才看到他——萧照。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两个主要的男主都出现了,后面将会更精彩哟~ ☆、惊鸿一瞥 红色的甲胄,穿在萧照的身上,仿佛有团火在熊熊燃烧。他的身姿挺拔如松,骑着一匹枣红色的战马上,在众多黑色铁甲兵的簇拥中,如此醒目,威风赫赫。 一队官员急匆匆地迎上,还未近前,便已拜倒:“下官,望阳郡守吴明,携望阳官员前来迎接镇国大将军。” 没有停止前进的命令,铁甲兵自然没有因为他们的挡路而停止前进。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在望阳官员的耳畔掠过,一声一声,敲击在他们的心头,使得他们的额头都忍不住冒出了冷汗。 “起来吧。”萧照清冷如冰的声音传来时,望阳官员们方才看到马蹄就停在眼前,仿佛下一刻便要将他们踏成肉泥。 郡守吴明强忍着心头惧意,陪着笑意道:“下官没料到大将军行军速度如此快,今日就到了望阳,有失远迎,望大将军恕罪。” 几万人的军队忽然而至,仓促之下招待实在太为难他了。可是他只得硬着头皮,不敢有丝毫不敬。 “我们昨夜已在城外歇过,今日只是从城中借道,不劳你们费心。”这次说话的是副将乐枫,语气颇为倨傲。 吴明却是一惊:昨夜已在城外歇过?可是他们却丝毫不觉! “吴太守还不让路?难道要大将军为你让路吗?”那副将的声音已经带着些不悦。他们不欲扰民,可是并不代表别人就能随便挡他们的路。 望阳一干官员哪敢再有二话,纷纷侧身让路。 马蹄哒哒,碾碎一地落花。 “大将军,我心悦你!”忽然有胆大的少女按耐不住芳心蠢动,扬手奋力一抛,一捧鲜花脱手而出,如纷飞的雨点往萧照的身上砸去。 萧照忽地转眸一瞪——那星辰般耀眼的眸中,却仿佛凝着一团千年不化的冰霜,逼人的冷意,让那个大胆的少女瞬间便生出后悔之心。 而那纷飞的鲜花还不及落到萧照的近前,便化为点点火光,瞬间烟消云散。 “唉,如此漂亮的花就这般付之一炬,委实浪费!” 寂静的人群,突然有人说了这么一句话,显得格外突兀。 萧照本不会在意,可他是高坐于马上的,很轻意的就能将底下人的模样尽收眼低,也很轻易的看见了她——一袭水绿的衣裙,面上蒙着轻纱在轻轻晃动。虽看不真切具体容貌,但是却能看到她的眸子。明如皓月,澈如秋水,极美。 可是再美的眸子也不曾让他侧目,再美的美人也不值得他入心。但为何,世间会有那样一双明眸,莫名的让他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马蹄未歇,沿着长街穿过望阳城,就在出城的城门前,镇国大将军萧照忽然勒停了马。 是她! 那双绝世倾国的双眸,他今生今世也绝不会忘! “大将军?”副将乐枫问。 萧照未置一言,马头掉转,喝一声:“让!”身后训练有素的铁甲兵们如分水般,瞬间就让出了一条路。 “大将军!”乐枫喝声未绝,萧照已然绝尘而去。 将将恢复了热闹如故的花街上,人群又再度被萧照的马给惊散。花落一地,人影晃动,却独独不见方才的人。 惊鸿一瞥,恍然如梦。待寻时,梦散人无踪。 副将乐枫已然跟来,看到萧照驾马而立,怅然独望,不禁奇怪:“出了何事?” 片刻之后,萧照方才道:“命令全军于望阳城休整一日。” 乐枫道:“当初为《阴阳图》被盗之事,我们耽搁了班师回朝的时间,陛下已然不悦。若再休整,怕陛下那边会以为你这个大将军拥兵自重。” “只一日,无妨。” 萧照己不欲再言,驾马徐行,目光在人群中来回搜索。 客栈。 子夜摘下面纱,有些不满地道:“才玩了一会儿,你为何急急拉我回来?” 黎沧道:“你没见有军队过城?乱糟糟的,有什么好玩的。等晚些他们离城了,咱们再出玩也不晚。” 子夜忽然回过味来,嘿嘿地笑着:“莫非你是怕那个镇国大将军?哈哈,你盗了人家的宝贝,怕他们来寻你讨还哩。” “嘘!不怕隔墙有耳?”黎沧压低了声音:“那事我设计得极好,让他们以为是狼族所为,暂时追不到我头上。” 子夜道:“你既然设计得那么好,为什么看到萧照来会明显心虚?” 黎沧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真被瞧出什么破绽了,倒也是麻烦得很。” 他没有说的是,他方才分明注意到萧照看子夜的眼神很是奇怪。说不清奇怪在哪里,但是下意识地便想让子夜远离萧照。 这一天的朝花节没有再继续下去。望阳郡守征用了大量的客栈、民居用于安置八万黑甲军住宿。满城居民,如无必要,皆闭门不出。好在镇国大将军手下军队素来军纪严明,没有出现扰民的情况,倒也是一夜相安无事。 到了次日清早,黎沧端了早餐准备与子夜一起吃——黑甲军还未撤离,他们现下所住的客栈里里外外也住满了兵,客栈里原有的客人也不随意在外用餐。 敲了几下门,不见子夜应答。 熬沧心道:昨夜睡得也不晚,怎么就睡得这般沉? 第 2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3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23 章 又隔门喊了几声,依然不见有人应时,黎沧方才意识到不好,遂一脚踢开了门。 屋里空无一人,卧床上的被子凌乱地挂着,一半在床上一半拖在地上。沿街的窗子洞开着,窗沿上还印着一个男人的脚印,脚印上沾着明显的黑泥。 望阳内有一间极小的客栈,客房很是简陋,不过是几间平房改置的,连客房的地板都只是极为普通的石板铺成,粗糙而生硬。 可就是那生硬的石板,此时却突然汨动了起来,就好像是水一般地松动柔软。那块柔软的石板地下,忽然钻出了一老一少两个人来。 老的是个身体清瘦而精神矍铄的老者。少的却是尚还穿着一身睡衣的子夜,手脚被缚,身上、发间沾满了泥土。一双乌黑的眸子瞪着那老者:“你为何抓我?” 虽然是狼狈至极,身量也未显出成熟少女的美感,却依然掩不住天生的丽质。 那老者摇头叹息:“如此绝色,难怪五皇子如此在意。可惜老朽年事已高,又向来不重风月。” 子夜心念一转:“你是孙垚?!” 前番就听黎沧提过,在追杀他的人中,最为厉害的就是孙垚,五行师中的驭土师。 先前孙垚被黎沧误导,以为黎沧取得了阴阳图后会一路向北回魏国,遂一直在朝北追寻。 事实上,孙垚在朝北追了一段时间后,没有发现黎沧的踪迹,于是折返回来。后来又联系不上黑氏兄弟,心中便知他二人可能折损了,果然不久之后就寻到了黑氏兄弟的尸体。这才意识到黎沧的灵力远远超出预计,甚至可能在他之上。 昨□□花节上,孙垚终于发现了黎沧,也发现子夜与他关系匪浅。孙垚并不是莽撞的人,知道正面对抗,可能不是黎沧的对手,于是便暗中将子夜掳了出来。城中兵马虽多,但是作为灵力强大的驭土师,遁土掳人,那可真是出其不易。 “你居然认识老朽,五皇子与你果然是知无不言。却不知,五皇子是不是会为你牺牲《阴阳图》。” 子夜道:“《阴阳图》在黎哥哥手上,你要拿我去换,也得当着黎哥哥的面才能换不是?就这么跑出来了,岂不是离《阴阳图》和黎哥哥更远了?” “你这小丫头,端得聪明,知道引我去找黎沧。可惜老朽不会上当。”孙垚手抚髭须,嘿嘿地阴笑着。当面换,谁知他会不会耍什么花招?或许不等我拿到图,就如黑氏兄弟一般,死得悄无声息了。 子夜道:“那你要怎样?” 孙垚道:“自然是带你回魏国了。到了魏国,想要如何交换,怎么换,便统统都是我们说了算。” 子夜急道:“不,我不会同你去魏国!” 孙垚道:“那可由不得你。” 说着,便从怀中摸出一枚丹药,笑得格外慈祥:“乖孩子,好好吃药吧。” 子夜吓得花容失色:“这是什么?不,我不吃!” 孙垚道:“这是忘情丹,吃下了便能忘却过去的记忆。乖,吃了药,路上也能少些闹腾。” “世上居然有这样的药,那一定极珍贵。你瞧,我都被你绑成这样了,跑也跑不掉,何必再乱费丹药呢?” “小小年纪,竟如此镇定。如此甚好,将来为我卖命时,必然会成为出色的杀手。” “你莫不是老糊涂了吧?我怎么样也不会替你卖命?杀手?哈哈,我可是连鸡都没杀过呢。” “我自然没有糊涂。等你吃下忘情丹后,一觉醒来,前事俱忘。身边唯有我一人,那时我说什么,你自然就信什么。” “卑鄙!”子夜瞪着他,惧意蔓延上心头,让她的身体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孙垚也不在意,只管自己继续地说:“我将会是你唯一的亲人,而黎沧则是害死你父母的仇敌。你会帮我去盗图,会亲手杀了五皇子,为父母复仇。哈哈,如何?可算完美?” “不!”子夜闭紧了嘴巴,极力地抗拒着。可是任她如何挣扎,也无法挣脱手脚上的束缚。她只能避开了头,心中幻想着她的黎哥哥能突然的出现。 枯柴般的大手,如铁钳般钳住了她的下颌,捏开了她的嘴,孙垚阴阴笑着:“真是乖孩子,吃下去吧。” 忘情丹滚入嘴中,子夜想吐出,但那孙垚将她的嘴一合,又在喉下拍了一下,忘情丹便倏地便进了喉中。 “睡吧,我的乖孩子,睡吧。睡了,便能忘却一切烦恼,一切重新开始。”孙垚的声音仿佛透着魔力,混和着药效的挥发,使得倦意如潮涌般疯狂地涌上子夜的脑中。 “不,不……我是子夜,我不能忘记……黎哥哥……救我……” 滢滢的泪水滑过脸颊,滴落在污浊的土中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然后又瞬速地淹没于尘世间。 ☆、擦肩而过 欢乐易逝,离别煎熬。 前尘忘却,谁又是谁的缘? 望阳城内,黎沧疯了一般地四处搜寻着子夜的踪迹。 昨日萧照忽然下令在城中休整一夜,同时封锁望阳城,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黎沧虽不知是因何故,但这也令孙垚暂时困在城中。规模越大的城池,其城墙的地基就越深,特别是针对驭土师,县以上城池的地基里都以金水浇灌,哪怕以孙垚之能,也无法穿越地下的铜墙铁臂。 黎沧心知萧照封城只是临时的,随着他的离去望阳城解封,孙垚就可能掳着子夜去往魏国,到了那时,再想救回子夜,更是不易。他现在方才有些后悔,如此关头,何必讲究什么男女之嫌,放子夜一人独宿,这才让孙垚钻了空子。 “镇国大将军离开望阳城了,望阳城解禁,望阳城解禁!” 街市上忽然有人争相告知,许多困留在城内的人便纷纷开始准备离城。 黎沧只好放弃无头苍蝇般的找人,往城门赶去。 由于望阳城往来的商旅极多,出城、进城的人络绎不绝。 黎沧站在城门,聚精汇神的盯着每一个过往的行人。 出城的人很多,有推着板车贩货的商旅,有骑着驴子访亲会友的夫妻,还有一队奏着喜乐闹闹腾腾的迎亲队伍。走在最前头的新郎骑在车上,一个轻地催促着:“快些,快些,莫要误了吉时。” 在路过黎沧的面前,依稀还能听到新郎的抱怨声:“好好的封什么城,害得老子差点接不到新媳妇。” 新郎走过后,又是新娘的轿子,走近,又慢慢走远。 子夜会不会被藏在那里? 第 2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4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24 章 黎沧心念一转,紧追两步上前拦在轿前,“劳烦,请让我看一看里头的新娘子。” 这个要求是极为无礼的,因而他话一出口便被对方破口大骂。黎池却也不管不顾,推开挡在轿前的人,一把就掀开了轿帘。轿子里的新娘子着一身的红衣,头上盖着红盖头,极为安静地靠坐在里头。 黎沧正想掀开她的盖头瞧一瞧时,又听得外头有一阵急促的车马声传来,伴之而来的还有人群惊慌的喝骂声:“跑那么快,赶着投胎呀!” 黎沧赶紧转头看去,就见一辆马车飞驰而过,车上那驾车的人在他面前一闪而去,却依稀可见是个头戴斗笠身形精瘦的老人,似乎很像孙垚。 顾不得去掀新娘子的盖头,黎沧丢下句:“抱歉!”就急忙追着那疯跑的马车而去。 新郎骂骂咧咧了几句,便又促催着队伍快走。出了望阳城一路往乡下而去,才走了三里多路,便又见前方的路中央站着一个老头子。 那新郎喝道:“快让开,快让开!” 老头子呵呵地笑道:“新娘子交出,老朽自然就让开了。”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经抢亲? 不等新郎开口,抬轿的轿夫们便都自发地挡在轿子前,喝着、骂着。但一转眼,面前的那个老人却是倏地不见了。众人大惊失色,正想着莫非大白天见鬼?便听娇后喜娘大叫着:“呀!新娘子不见了!” 新娘子一直都是昏睡中的,只不过之前靠坐在轿里,又戴着红盖头,很难一眼看穿。 而此时,新娘子被孙垚挟着,一路土遁。不知过了多久,孙垚方才从土里钻出,到了一座山脚下。山脚的大树边上事先停好了辆马车。他将新娘子弄上马车车厢内,不经意间,大红的盖头被风吹落,露出一张少女极漂亮的容颜。 又过了片刻,车厢内的少女悠悠醒转,抬起头对上的是一张慈祥带笑的脸。 “你是谁?”少女愣愣地开口,忽儿又轻呼一声:“呀,我又是谁?” 老人微笑道:“我是你爷爷呀,你忘了吗?” “爷爷?”少女努力地回想着,可是脑子空空地,什么也想不起。 老人道:“你不小心磕到头,忘了很多事情。你瞧,连你相依为命的爷爷都不记得了。” 少女摸了摸头,她心中微微有些内疚,道:“对,对不起。” “无妨,只要从现在起记得我是你爷爷就好。”老人的笑容明明很慈祥,可是看在少女眼里却不知为何有些不舒服。 “那,我叫什么?” “你叫子夜,是我唯一的孙儿。” 少女点了点头,目露忧伤。一个没有记忆的人,就如同汪洋里的一叶孤舟,一切于她都是茫茫然,混混沌。 “再想想看,还能想起什么来?”老者耐心地询问着。 子夜努力地回想着,可是记忆深处仿佛是被什么遮掩住了,明明就觉得一切都近在眼前,却怎么也触及不到。想得深了,只觉得脑中嗡嗡地疼。 老者慈爱地抚了抚她有发顶,“想不起来,就莫要再想了。有时候,忘却远比记得得来更好。你的父母在天有灵,也不希望你记得过去。” “父母?我的父母是谁?” “对于死人而言,生前是谁已经无关紧要了。仇恨,能恨便忘吧。” 老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成功地勾起了子夜的好奇:“仇恨?为何会有仇恨?我的父母是怎么死的?” …… 黎沧很快就追上了那辆马车,纵身跃跳到车上,一把揪起了驾车的人:“孙……” 才开口,话就卡在喉间。他揪住的只是个极为平凡的老人,根本不是什么孙垚。 再看车厢内,空空无一物。 黎沧喝问道:“好端端的,为何要跑得这样快?”若非对方有古怪,他又岂会这般着急的追上? 那老头道:“是,是有人给了钱,叫我到了城门前就加快速度一路疯跑……” 糟了,掉虎离山! 黎沧意识到时,再往返回城门时,非但寻不到子夜踪影,连那队迎亲队伍也早已不知所踪。 子夜,你到底在哪里? 眼前人来人往,明明极为热闹,可是失去你,一切就变得黯然失色。 黎沧的手紧紧地攥紧,指甲已生生地刺破了掌中之肉,他却似感知不到疼痛一般。 北澜江是华夏大陆第一大江,途经北魏和南越两国,江水喘急,两岸尽是悬崖峭壁,地势凶险。而平青县是北澜江在越国境内少有的,力势平缓之处,因此平青县外的平青渡头人气颇旺。 江水滔滔,人在江畔,如听虎啸。 北澜江之上,一大一小两只船远远地驶进。 大船长约八丈,可渡车与牲畜。小船倒也不算小,长约五六丈,同时能坐二三十个人,舱内还为富人设有几处包间。 大船粗陋,小般精致。 一般富人渡江,将车马等物放于大船,而人则乘坐小船。至于穷人,一般只买大船票,与牲口、车货同船,虽不太舒适,但胜在便宜。 孙垚与子夜买的是大船票。上了大船之后,孙垚坐在车外环视左右,子夜想出来透透气,刚刚掀开帘子便被孙垚挡了回去。 “外头风大,周围都是牲口,气味也难闻,你还要是在车里吧。” 子夜听话地“嗯”了声,却听外头有人插外道:“嫌气味不好闻,应该坐到小船上去,那里还有包厢里。既然能雇得起马车,自然不会在乎两张船票。” 接着子夜便又听到“爷爷”孙垚的答话声:“老朽带孙女远行至此,盘缠已耗费得七七八八了,自然是能省就省了。” 子夜眉头微拧,心中暗疑。就在昨日,她坐在马车里正好看到“爷爷”不小心从怀里掉出的一叠银票,那数量并不在少数,如何又自称盘缠将尽? 第 2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5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25 章 船在江中行得极不稳,摇摇晃晃,子夜的胃中也似江涛一般翻滚不息。实在是忍不住了,她趴在车窗窗口处一个劲地往外呕着。孙垚见状连忙走过来,却是刻意用身体作遮挡,似乎很怕别人看见他的“孙女”。 待子夜吐了一阵子后,孙垚便又催促着她赶紧回到车厢内。 又行了一会儿,船方才到岸。 孙垚正要牵了马车下船,子夜却忽然从车里跳了出来,不等孙垚开口便先道:“车里闷得难受,我想下来走走。” “进去!”孙垚捏住子夜的肩膀,硬生生地将她推回到了车厢内。但很快,他又意识到自己的瓜有些急燥,遂口气一缓:“渡头上乱得很,爷爷是担心你一个女孩子家家,抛头露面不太方便。” “我知道了爷爷,我会乖乖呆在车里。” 车厢内,子夜褪下了衣肩,那里有明显的淤青——虽然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可是她分明从“爷爷”的眼中看到了凶狠。 过了北澜江便到了凤鸣县,此时天色已经晚,日渐西沉,天色变得昏黄一片。 刚一进到县城,便见许多的黑甲兵沿着街道上支起了营帐。 县城毕竟太小,比不得郡城。八万黑甲兵无法全部安置,于是便临街支营露宿。但即便是宿于街市,那些黑甲兵纪律依然是非常好。军帐清一色靠在街道的左边,右边留给路人行走。 孙垚和子夜才进城走了一段,便看到大片大片的军队。孙垚似乎不太想和这些军队相遇,正准备调转马车转出城去。但车后头的路也已经陆续有黑甲兵搭起了营帐。这路本就小,又被占去了一半,马车只能前行,实在没有调转的余地。若是强行调转,又恐会引起旁人怀疑,孙垚只好硬着头皮走下去。 ☆、夜遇 县上的客栈都已被军方占据,连问几家都没有空置的客房。无奈之下,孙垚只好寻了一处稍稍宽敞的地方,将马车拴好,对子夜道:“县里到处都是兵,今晚要委屈你睡在马车里了。” “嗯,好。”子夜如同温驯的小猫,孙垚很是满意。 车里还有些干粮,简单地吃一些,孙垚就和以往一样,和子夜聊起了过往。比如,他们是魏国人,如何到了越国。而魏国的五皇子为何会杀了她的父母等等。这是孙垚预先编排好的故事。只要慢慢灌输给子夜,让她对自己的身世深信不疑,将来自然也会对他这个唯一的“爷爷”信任有佳。 想到这里,孙垚觉得自己的计策简直太完美了,唇角也不自觉地溢出了笑来。 是夜,子夜睡在车厢里,而孙垚则在马车外席地而眠。他睡得很警觉,即便是夜半三更,可是子夜刚刚掀开车帘,他就坐了起来,问道:“怎么了?” 子夜捂着肚子道:“我,我肚子疼得厉害。” 孙垚眉头一拧:“好端端的怎么会肚子疼?” 子夜的声音里透着无力感:“或许是先前的干粮不太干净。睡前我已拉了几次了……眼下……眼下却疼得更厉害了。”说话间便又趴在马车边上大呕了起来。 孙垚问道:“可能坚持?” “我已忍了……忍了许久……可……”子夜说不下去了,捧着肚子,紧咬牙关,显然是极为难受。 孙垚暗忖:这女娃子留着还有大用,若是病死了,岂不是白忙这一场? “你且在此候着,我去给你找个郎中来。切记,你就在马车中,任何人来都不可作声。” 孙垚仔细交待了之后,便急急去寻郎中。 子夜窥得他走远了,赶紧跳下了马车,发足狂奔了起来。 虽然她服了忘情丹,记忆里空空荡荡的,可是她总觉得那个自称是“爷爷”的人并不像她真正的亲人。特别是白天渡江时发生的事更是让她对自己的直觉确信不已。好在她这几天都十分乖巧,几乎是逆来顺受,让孙垚放松了警惕。 这一路之上,子夜都在寻找逃走的时机。然而孙垚对她看管的十分紧,白天她根本没有逃走的机会。进到平青县的时候,子夜发现孙垚很明显不太想招惹到那些黑甲兵。 虽然子夜对黑甲兵了解不多,但是能做到数万人进城而毫不扰民的程度,可见这支军队不但纪律严明,也是值得信任。所以她便想寻求黑甲兵的庇护。 为了给夜半腹痛做铺设,子夜更是提前就装出拉肚子的假象,以便好支开孙垚。 她已经提前看好了路线,只要从这个小巷子里跑出去,就到了县城的主街上,那里全是黑甲兵。 月光极为清亮,照得脚下的路出也是明晃晃的。子夜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跑着,眼见拐过前面的路口就是主街了,后面却传来了孙垚的声音:“子夜,你去哪里?” “爷爷,方才有坏人想来捉我。”子夜口中回答着,但是脚步却一直没有停。孙垚离她还有两三丈的距离,子夜思忖着自己年少力壮,怎么样也该比他一个迟暮老人跑得快。可是念头才将起,便听得脚下土地咕咕作响。还未反应过来,那孙垚便如鬼魅般的从她面前的土地里钻出。 月下光,他的脸上带阴森森的笑,头上的土“沙沙”地往下掉落。 “啊!”子夜吓得不轻,大声尖叫了起来,心中尤还希望着自己的叫声能引来黑甲兵的注意。 孙垚急忙捂住了她的嘴,嘿嘿地笑着:“孙女儿莫怕,有爷爷在,坏人不敢来。” “谁在那里?”主街的黑甲兵果然被惊动了,路口处有火把隐隐晃动。 孙垚没料到黑甲兵的反应居然如此快,正想遁土离去,却发现前方的黑甲兵中领头者骑着枣红马,身着火红恺甲,赫然正是越国镇国大将军萧照。 如果只是区区几个当兵的孙垚倒是不怕,他只要带着子夜遁土离去便是了。可是萧照哪是一般的人?只要他动一下灵力,立刻就会被萧照察觉到他驭土师的身份,介时可就大大不妙了。 须知五行师都是登记在册的,其身份一查便知。贸然在越国出现个身份不明的驭土师,萧照又岂会轻易放走? 孙垚顿时收敛了灵力,在子夜背后拍了两下,也不知道他点的是什么穴道,子夜只觉浑身绵软无力,嘴里也发不出声音来。 孙垚道:“孙女,你乖乖的莫要出声。” 子夜心中暗急,早知道“爷爷”会遁土,她在刚刚进城时便应该跳下车去求救。现在她有口不能言,“爷爷”又开始对她有戒心了,日后想要再逃走怕是不易了。 萧照没有走近,他手下的一个黑甲兵举着个火把,在这爷孙俩面前照了照,但见一个是个六旬左右,衣着朴素的老人,半掺半扶着个年少的女孩子。看那模样颇像是爷孙俩。遂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半夜还在此游荡?” 孙垚弯了弯腰,面露忧色,道:“回军爷的话,草民的孙女吃坏了肚子,拉得都脱水了,你瞧这人都站不稳了。草民现下是带着孙女去找郎中的。方才孙女肚里又疼得紧,忍不住便喊了一声,惊动了军爷,实在对不住啊。” 那黑甲兵又瞧了瞧子夜,见她面色苍白,神色似乎是颇为痛苦,确实颇像生病的模样。尤其是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十分漂亮,正一个劲地朝他眨眼睛。那兵只以为对方是想让他快点通融,好去看郎中。心中也无多疑,转身回去复命。 萧照离得稍远些,只能看见那孙爷俩一个模糊的轮廓,见手下回复无异常,遂马头一调,转身回去。 子夜看着那队兵马越走越远,火把的光芒与人影慢慢地褪散,最后消消逝在路口的转角,一切又恢复了原先的幽黑。连月华也不知从何时起藏进了浓云中,巷子里只余幽黑一片。心中的希望也如那路口处的火光一般,慢慢地熄灭。 “乖孙女,你肚子应该不疼了吧。即如此,我们还是连夜赶路为好。” 第 2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6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26 章 孙垚话毕手指凝起土灵之力,须臾间,便挟着子夜一道遁入土中。却是连车马也不要了,连夜出城。 他没有想到,子夜意如此冰雪聪明,这么快就对他产生了怀疑,并且妄想逃走。虽然另他有些头疼,但他相信,只要到了魏国,再经过一番□□,不怕她不听话。 萧照一路信马前行,乌黑似剑的浓眉紧锁着,脑中想着,却是方才的梦。梦里,他依稀又看见那双绝世倾城的眸子。他想唤住她,可是一眨眼,她却从眼前消失无踪。周围只有人影来来往往,喧闹不休。正如那天的望阳城。一梦醒来,已是子时末,他再无困意,索性驾马巡街。 正漫无目地的巡游着,前方又有一位穿着铠甲的将军骑马迎上来,朗声道:“这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在外头瞎晃悠什么?”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萧照的副将乐枫。他也是建安的世族子弟,与萧照交情颇深。即使是此番出征沙场,也随行左右。 萧照看了他一眼,道:“你又为何在外乱晃?” 乐枫闻言一笑:“我是起来如厕,见你房内灯亮着人却不见了,想着会不会是被女人拐跑了,便出来瞧瞧你。” 萧照面容一冷:“说得什么话!” 乐枫哈哈大笑起来:“为了个女人望阳城都差点被你翻了个底朝天。现在睡不着,难道不是为女人?想不到,你这个千年寒冰居然开始开窍了,传到建安城,可要另多少女人心碎。” 萧照瞪了他一眼,顾自前行,不再多搭理他。乐枫转头,随口问底下的士兵,“今晚上可遇到什么漂亮女人没有?” “回乐将军,我等随大将军巡街,除了方才遇到个带孙女外出求医的老人外,并未有其他异常。” “爷孙俩?”乐枫漫不经心地道:“这么晚还外出求诊,看来病得不轻。” “是。末将方才查看过,那个小姑娘病得不轻,也不知能不能熬得过去。可惜了那么美的容貌,尤其是那双眼睛极美……” “吁!”萧照忽然勒停了马,追问:“你说她的眼睛很美?” 在望阳城时,萧照刻意多停留了一天,只为了那双一直留在记忆深处的眼眸。可是寻遍了全城,却没有任何收获。他本以死了心,可是现在听到手下的话,心念不转:会不会就是她? 念头将将冒起,他便急急地调转了马头往回奔去。 “喂喂!等等!”乐枫也急忙打马追去。 小巷子里,黑乎乎的。萧照手指一捻,己用灵力幻出一团火光,在一片黑暗中撑起光明来。 巷子里的人已不见了,萧照蹲下身摸了摸脚下的土,眉头忽然拧起一阵寒意。 乐枫也赶了上来。 萧照道:“遁土术。” 乐枫吃一惊:“这里居然有驭土师?” 萧照点了点头,对乐枫道:“你应该能看出遁土之人去往何处了,走吧。” 乐枫道一声:“遵令!”伸出手指,凝起灵力,脚下的土地便开始急速旋转,瞬间便将他二人吞没,显示已是遁土而去。 只余下一列黑甲兵,却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情。 ☆、火与土的较量 孙垚带着子夜从土里钻出时,已身处在平青县两里外的一块田坎上。孙垚一屁股坐在土上,呼呼地喘着气。到底还是年纪大了,走得过急,有些接不上气来。 子夜就歪躺在一边,一双美目直直地瞪着孙垚。 孙垚道:“乖孙女,为何瞪着你爷爷?” 子夜嘴里说不出话来,心里道:别装了,我知道你根本不是我爷爷。 孙垚知她心中所想,呵呵地笑着:“你丫头,倒是比我想象得更聪明些。可是有时候,聪明未必是好事。你若是能乖乖为我所用,富贵荣华总不会少你。” 子夜翻了个白眼,撇过了头去。 孙垚道:“这世间除了我,你不认识任何人。若不跟着爷爷,你又能去哪里呢?你以为你从我身边逃走,就能好了吗?世道乱得很,你又生得这般漂亮,遇上歹人,下场将会有多惨你可知道?爷爷乃是堂堂的五行驭土师,手段厉害。在魏国虽算不上万人之上,却也是颇有些地位。能跟在爷爷身边,那可是你几世修得的福份。” “哈哈……”一阵爽朗的大笑声自不远处的地底下传来,孙垚神情一紧,刚刚站起身来,便见不远处的地上钻出两人来,皆是戎装铠甲,正是萧照和乐枫。 乐枫笑着说:“年纪一大把,却还这般不要脸,拐了人家女孩子,竟然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萧照抖了抖身上的土,没有说话,目光却落到子夜的身上来回打量。 孙垚心知不妙,却还存着侥幸之心,道:“什么拐来的?话莫要说得这般难听。这孩子是老朽的孙女。” “孙女?”乐枫又笑了:“我怎么听说魏国土族的统领孙垚,早年下身受伤,不能人事,因而一直未曾生育?” 孙垚的脸色一变,可是仅只一瞬间便又大笑一声,道:“想不到你们两个后辈,居然也能识得老朽。” 知道他名字的人不在少数,然而他那些隐晦之事,向来是鲜有人知,想不到对方居然能一口道出。 他又对乐枫道:“瞧你驭土灵力不弱,应该是建家乐家的人吧?说起来,也该尊称老朽一声‘族长’。” 天下间的五行师不外乎金、木、水、火、土五种,本应归五大家族各自统领,后来华夏大陆分出魏国与越国,各自雄据一方。水族、土族的统领效忠于魏国,驭水师、驭土师在魏国就比较常见。而火族、金族则归心于越国,驭火师、驭金师在越国居多。至于木族,因其族长千百年来保持中立,甚少参与政治,其下子弟,即使为官也多为闲职。 又因为五行师除了血统的承袭之外,也会有随机的成份。比如葫芦村的林素素,祖上没有出过五行师,但她自己却是木灵。因此,越国也会有少量的驭土师、驭水师,同样的魏国也有个别驭火师、驭金师。 孙垚让乐枫称他为族长,却也没有错。可惜,由于孙垚就效忠于魏国,而建安乐氏则一直是越国的贵族,到了乐枫这一代才出了那么一位驭土师,从来与魏国那边的土系一族没有什么联系,自然也不会真的给他什么面子。 只听乐嗤笑了一声,“若是在魏国,或许本将军还看你几分面子,可是如今你孤身深入我大越国为非做歹,就算你为族之长,也占不得理!” 孙垚道:“我们本是井水不犯河水,何必要来找老朽的麻烦?” 乐枫道:“跑到我们越国来掳人,这叫‘井水不犯河水’?” “乐枫,你废话太多了。”萧照话才出口,手指上便已凝起火灵之力,瞬间便凝起一团巨大的火球朝孙垚轰来。 孙垚本不想与他们正面交锋,谁知道交涉还未完,那萧照说打就打。他只好赶紧凝起土灵之力,凝出一面土墙,竟欲抵挡萧照的攻击。 第 2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7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27 章 孙垚既然能成为土族的统领,他的驭土能力可谓难逢敌手。若是与乐枫对阵,绝对占据上峰。 可是面对萧照的攻击,他明显有些力不从心。凝尽了全力腾起的土墙,在萧照的一击之下,瞬间灰飞烟灭。 孙垚暗吃一惊。千百年来,五大家族的统领虽然分居各国,政见不同,但各族族长的灵力不相上下,如此方能起到相互制衡的作用。 如今,一交手之下,孙垚便知道萧照的灵力远在他之上。难怪乐枫只是在一旁看好戏一般的,并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想来是知道萧照灵力强悍,根本用不上帮手。 硬碰硬是讨不得好了,孙垚抓起子夜挡在身上。而此时,萧照的第二个火球已经凝起袭来,见此情形,道一声:“卑鄙!”便急急散开了灵力,火球在即将轰到子夜身上时,及时散开,化作点点火星,落在田坎上,灼得地上焦黑点点。 孙垚却是得意地笑了:“果然,世间英雄都难过美人关。” 萧照道:“放了她,我饶你离去。” 孙垚道:“是放我们爷孙俩离去!” 乐枫嚷道:“你这老家伙别不识好歹,现在轮得到你讨价还价吗?” 孙垚道:“老朽一把年纪,死有何惧?倒是这女娃子,花骨朵一般的美丽,却是等不到绽放便要败落了。着实可惜,可惜。” 乐枫道:“老不要脸的,你当真恶毒至极!” 萧照心中怒意大盛。他是何人?高高在上的镇国大将军,火族的统领,何时受过这样的要挟? 伴随他的怒意,他的手中又腾起一个巨大的火球来。但与此同时,他的目光也再次凝向了子夜——那个从头至尾一言不发的少女,明明虚弱得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明明脸上满是惧意,却还紧咬着牙关,倔强地瞪着孙垚。 萧照的心,忽地软了,手中的火球缓缓地熄灭,“你走吧。” 孙垚嘿嘿地笑着,凝起土灵之力,挟着子夜遁土离去。 “阿照,你怎么就放他走了呢?!孙垚可是魏国顶尖的五行师,若能将其斩杀,即可重创魏国太子的实力。”乐枫恼恨不已,但是萧照不动手,他的土灵之力又不及孙垚,也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遁走。 萧照道:“谁叫你方才只顾看戏,不知道趁机救人的?” 乐枫道:“你,你不会真的被美色迷昏了头吧?再说,那也不过是个还未长开的小女娃罢了,怎么就能入得了你的眼?莫非你在望阳城要找的女人就是她?一个黄毛丫头?你倒底与她何时相识的?” 萧照摇了摇头,“素不相识。” 乐枫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素不相识你居然会到处找她?现在又为她放走了孙垚?” 是呀,本是不相识,为何会让他如此上心? 只是为了那一双相似的眼眸? 那双秋水也似的明眸,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那个埋藏在心底深处不敢去触的人…… 原以为已经淡忘了的往事,却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竟都如此清晰的浮上心头。 孙垚再次从土里钻出时,已是旭日高升,天光大亮。他坐在树下歇了歇脚,心中暗暗叹息:人老了,灵力果然不如从前了,又挟着这女娃子,灵力耗得更多了。 “乖孙女,此地荒凉,咱们只能徒步了。你若是乖些,我就解了你身上的穴道。等到了城镇上,再从新重雇辆马车,咱爷孙俩便都能省些力了。可好?” 见子夜点了点头,孙垚抬手便解了她的穴道,又道:“你瞧,爷爷对你向来无恶意。你乖些,咱俩都能省不少麻烦。” 怕萧照再追上找麻烦,只稍稍歇了一阵,孙垚便带着子夜开始赶路。 一路之上荒芜人烟,倒是那日头,不知是否因临近晌午,却是愈发的毒辣起来,徒步的爷孙俩皆是汗流夹背。 分明才是春季,可是这日头似乎比酷暑时更加炎热,烤得人头昏体虚。特别是孙垚,只觉得自己体内的土灵之力,如同干涸的河床,慢慢地生去了生气。连身上的衣服都似乎要燃起火了。 火?不对! 孙垚忽然反应过来,道一声:“卑鄙!” 伸手就想去将子夜拉回到身边——子夜离他不过只有五步之遥,被晒得昏昏沉沉间,只觉脚下土地一软还未反应过来时,整个人便陷入土中。而孙垚生生地扑了个空,没有抓到子夜,只好赶紧屈动手伸,凝起土灵之力,一探之下却是大惊失色。他的土灵之力已经剩下不到三成。 乐枫带着子夜从距离孙垚三丈外的土地里钻出,笑眯眯地道:“你真以为我们越国的镇国将军是那么好相与的?轻易就能让你走脱?” 子夜抖干净了身上的土,四下张望却不见那个红衣恺甲的将军,正心中纳闷,却听耳畔边传来乐枫嘻嘻地笑声,“在找阿照?你瞧,他在那里!”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子夜看到萧照高高地站立在一株参天古树的树顶,一身火红的铠甲,像极了熊熊燃烧的烈焰。而他的头顶,则是一轮高阳。子夜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已分不清,那耀眼的到底是烈日,还是那个如烈日一般炫目的男子。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不知道是不是晋江抽了,登了好几次都上不来,捉急啊捉急!后来终于想起来换个浏览嚣,结果一试就进来了,希望这章到的不会太晚。 ☆、驭火 如果说在夜间萧照的火灵之力只是稍稍高出孙垚,那么在这烈日当空的午时,萧照的灵力对孙垚而言绝对是排山倒海般的碾压。 驭火师,可借一切火之力量。而火灵力强悍者,甚至可以借一切火的属性的力量。比如,阳光的五行属火。萧照可以将四周阳光的热力凝在一处,让孙垚如置身酷署,消耗掉他的体力,自然也就能慢慢熬干他的灵力。 没有子夜这个作挡箭牌,孙垚自身的灵力又失去了七成,心知情况不妙,便也顾不得其他,急忙凝起土灵之力,想走为上计。可是他才刚刚遁入土中,巨大的火球带着滚滚热浪轰来。 时值响午,萧照的火灵力能借到天时,威力大涨。只闻“轰隆”一声巨响,地底下便被砸出个五六丈宽的大坑,尘出四散飞扬中,孙垚摔出地面,口中鲜血直冒,仿佛将死之鱼一般,徒劳地挣扎着。 萧照自高高的树底纵身一跃,如天神一般,缓缓降落下来,冰冷的眸子里不带一丝情绪,手指间再度凝起一团火光。 子夜忽然喊道:“不要杀他!” 萧照的剑眉中凝起一抹不解,乐枫好笑地对子夜道:“你居然会替他求情?他挟持着你可没安什么好心。” 子夜道:“不过他确实没有伤害到我,一路之上对我也颇为照顾。要不,还是,还是放了他吧。” 又对孙垚道:“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为何要骗我?” 孙垚何等狡猾,自然不会将真实目的告知,又看出子夜心思单纯,当下心念一转,道:“老朽无儿无女,虽然有些子侄,却都不甚贴心。你这女娃儿甚得我眼缘,于是就起了邪心,其实也只是想将你收作我的孙女,将来也好为我养老送终。事到如今,我方知万事强求不得。罢了,罢了。今日老朽死在这里,也是命中注定,绝不会怨你。” 子夜却是初入尘世,哪里比得过他老谋深算?当下便信了七八成,对萧照和乐枫道:“你们看,他真的没有恶意的,你们就放了他吧。” 萧照神情冷峻,心思难懂。乐枫冷笑连连,踢了孙垚一脚:“这老小子的话你也信?小姑娘,太过单纯,小心会被人吃得骨头渣都不剩。” 子夜只好看去看萧照,却见萧照的指尖已凝起一团火光来。手指忽地一指,火光便袭向孙垚—— 第 2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8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28 章 “不要杀他!”在子夜空空荡荡的记忆里唯一仅有的便是这几日与“爷爷”相处的光景,哪怕一切都是虚假的,都是带着目的,可是她也不愿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 不及多想,子夜便张开手臂挡在孙垚的身前——萧照没有料到她居然会不知死活地挡了上来,只好急忙散去灵力。 而恰在这里,那孙垚飞起一掌狠狠地击在刚刚为他化解危机的子夜背后。子夜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受力不住顺势扑到萧照的怀里。使得萧照在那一瞬间无法屈动手指凝聚灵力。 而孙垚就借着那一瞬间的间隙,急忙遁入土中。 “可恶!”萧照怒喝一声,两指并作一指,幻出一柄烈焰化成的刀劈向地下。土地如地震一般,裂出一道巨大的缝隙。可惜那缝隙里除了沙石什么也没有,孙垚显然已经走脱了。 乐枫捻起土灵之力,正想要遁土追去,却听萧照道:“穷寇莫追,救人要紧!” 他的怀里,子夜已陷入了昏迷中,本就沧白的脸色更显憔悴,唯有唇角被血染红,触目惊心地艳丽。 孙垚贵为土族的族长,在魏国也算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活了六十多年,却从未像今日这般狼狈。他此时如同一个半死的泥鳅般,费了好大劲的才艰难地从土里钻出。浑身焦黑,衣衫褴褛,连头发都被烧得只余下了一小茬儿。口中干渴难当,五脏六腑处传来的刺痛一波强过一波。 萧照果然厉害,饶是他方才已遁入地底深处,内脏还是被火灵之力灼成重伤! 没想到我孙垚竟要丧命于这南越国! 想到此,孙垚只觉恨从心来。可惜,他已是强驽之末,怕是无法找萧照报仇了。 呼呼地喘了几下气,孙垚使出最后的力气,在地上匍匐爬了起来——不远处便是一处小溪。他已是渴极,虽明知会死,但生命的尽头,却不希望是被活活渴死。 垂垂将死的老人,艰难地爬着,身后拖出的是一道长长的血痕。这样一幕,任谁瞧见都会觉得于心不忍。 黎沧也是如此,他本想上前一探究竟,一照上面,却发现正是自己这几日苦苦寻找的孙垚。黎沧脸色顿变,一把将孙垚从地上拎起,问道:“子夜呢?你把子夜藏到哪里去了?!” 孙垚嘿嘿地笑着:“想不到老朽临前还能再见五皇子一面。” 黎沧掐着他的脖子,“告诉我子夜在哪里,否则我要你生不如死!” 孙垚道:“哎,可惜你来晚了一步。她已经死了。” 听到“死了”二字,黎沧的脑中“嗡”的一震,忽又抬手“啪啪!”接连几个耳光甩在孙垚脸上,“胡说八道!子夜到底在哪里?!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快说!” 孙垚道:“我身上的伤,你难道看不出来是何人所为?” 他浑身焦黑,明显是烧伤。能伤得了他的人,天底下屈指可数。 “是萧照!” 孙垚艰难地点了点头,目中露出一抹伤感之色,干巴的嘴唇蠕动着:“老朽一把年纪,死不足惜。可惜了那个女娃儿,还未成年便已香消玉损。萧照太过狠毒,竟无一点怜香惜玉之心!” “你,你是说,子夜她被萧照杀了?”黎沧满脸震惊之色。 “她是被萧照的火灵之力给活活烧死的,可怜那么漂亮的女孩子,却是连渣都不剩。” “不,不可能!你说谎!”黎沧怒目圆睁,掐在孙垚脖间的手用力收紧,“告诉我,你刚才说的都是谎话!告诉我子夜没有死!说!说!” “东……东去三里……你,你自己去……去看……” “说,子夜没死!她不可能会死的!说啊,说啊!”黎沧的心仿佛是被刀割一般生疼,却依然不敢相信子夜死了的事情。 孙垚已经不动了,眼睛尤自大睁着,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东去三里,是方才萧照与孙垚打斗的地方。 黎沧赶到时,这里已经没有人迹。唯有一个巨大的、带着火焦味的火坑,似乎在无声地告诉黎沧,方才的情景是多么的惨烈。 “她是被萧照的火灵之力给活活烧死的,可怜了那么漂亮的女孩子,却是连渣都不剩。” 孙垚临死前的话在黎沧的耳畔边回响着,他的脑海中已忍不住浮现在出子夜在大火中苦苦挣扎的惨烈情景…… “子夜!”黎沧心中大恸,竟“噗嗤!”一声,吐出一大口心血来。 子夜当然没有死,她此时正躺在平青县县衙的后宅里,昏睡未醒。 军医陆兴把完了脉,眉头皱着,似乎颇为费解。好一会,他方才诊断完毕,从屏风后绕出。 萧照和乐枫坐在外间的椅子上,乐枫似乎在追问什么,而萧照闭口不言,只悠悠地品着茶,看似淡然,但是军医却知道,以萧照淡漠的性子,哪里会关心一个少女死活?更不可能会坐在外头专等着他回复。 那个重伤的少女到底是何来历?军医虽然好奇,却绝不敢多问。 一见军医出来了,乐枫便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问道:“如何?” 军医陆兴依次向他们二人行了个军礼,道:“回大将军、乐副将话,那位姑娘体内被土灵之力震伤,稍加调理,内伤便可恢复。只不过,丹毒的些麻烦。” 乐枫问:“丹毒?” 萧照也已放下了茶杯,看向陆兴。 陆兴道:“下官方才在诊治中,发现那姑娘脉像奇怪,应是中了丹毒之相。那毒很是奇怪,沉而不显,一般医者极难发现。下官即使诊出,可是毒状未显,不知为何种丹毒,难以解除。” “难以解除?”萧照的眸中透出深深的寒意来,陆兴心头一颤,连忙说道:“或可等那姑娘醒来时,问一问她曾服过些什么东西,身体有何不适。望、闻、问、切,多一问,情况便大不相同。” “那她何时能醒?” “回大将军的话,服几贴药,至多三日便会醒转。” 萧照点了点头,挥退了军医,又对乐枫道:“军中皆是男儿,多有不便。你去寻个侍女来。” 乐枫有些不满地道:“这会儿用上我知道开口了?为何追问你那姑娘的身份你去闭口不谈?” 萧照淡淡地道:“非是不说,实为不知。” 乐枫“噗嗤”一笑,道:“骗鬼得吧你!咱俩自小玩在一道,你什么样的人我会不知?你这么个清冷的性子,就算是一群女人死在你面前,你也不会眨下眼。如今却是大费周张的把人给弄回来,又给她医治,又要弄侍女伺候的。你说你和她素不相识,谁信?” 萧照沉吟片刻方道:“她与我一位故人长得颇为相似。” 第 2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9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29 章 ☆、雨夜刺客 “故人?”乐枫的好奇心大盛:“那位故人也是个女人?你什么时候还与其他女人有过交情?这真真是稀罕事。你可知道,这么多年来,你不近女色,唯一交好的朋友也只有我乐枫一人。建安的贵族私底下可都以为你与我实为断袖之交。” 萧照脸色已经沉了下来:“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将军法置?” 乐枫却似乎一点也不怕,还故做心痛样:“如今你看上了别的女人,只余我一人断袖,实在是另人伤心啊!” 萧照指间已凝起了火光,乐枫知其发怒,哈哈大笑一声,立马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子夜幽幽醒来时,已经是两天后了,倒是比军医预期的时间要提前了不少。 睁开了眼睛,却发现又身处在马车的车厢内。身上盖着薄被,身上的被褥柔软舒适。 莫非又被孙垚抓回去了?子夜心中一惊,正要想起身,却觉得浑身虚弱无力,挣扎难起。 “小姐身体未好,还是再躺躺为好。”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身侧传来,子夜这才发现车厢内除了自己还有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就坐在她的被褥边上。圆圆的脸儿,眼角带笑,额前垂下的发丝随着马车的行驶而一晃一晃的。 “你,你是谁?” “奴婢是奉萧将军之命来伺候小姐的。” “萧将军?”子夜的脑子里隐隐浮现在出那个穿着火红铠甲,如太阳般耀眼的男子的身影。那应该就是她口中的萧将军了吧? 子夜又问:“你叫什么?” 那少女道:“奴婢原名朵儿,是母亲在世时取的。不过,将军说以后的名字由小姐取,小姐想唤奴婢什么就唤什么。” “朵儿?”子夜侧目看去,正好看到车窗外白云悠悠,自在无拘。她喃喃地道:“是云朵儿的朵儿吗?此名甚好,何须改来改去的?” 朵儿闻言,显得非常高兴。 她父母早亡,家无余粮,只得自卖自身,主人换了好几任,每换一次主人,便换一个名。两日前被个神秘的买家买回。直到后来才知道原来买她的居然就是越国大名鼎鼎的镇国将军。 接下来,她就被安排在子夜身边伺候,轻闲是轻闲,但是军中甚为拘紧,更不知这位生病的小姐脾气如何,是否好伺候。 此时看来,新主人不但脾气好,还允许她用原名。虽说,丫头换个名字,也代表忘记旧主,只忠心新主。但是那毕竟是母亲给取的名,能留着,也算是一种念想吧。 朵儿很是细心,端茶、送药,样样仔细,倒是另子夜很不好意思。 车辚辚,马萧萧,整整行了一天,直到黄昏时,军中方才传来就地宿营的命令。八万黑甲军分成若干个小队,扎营的扎营,造饭的造饭,一切井然有序。 子夜虽然在车里颠簸了一路,但好在车厢内的被褥舒适,倒也并不觉得累。时睡时醒的,一天也就过去了,此时身体渐渐恢复了点力气,已能在朵儿的掺扶下走下车了。 一下车,便有阵阵凉风挟着风沙袭面而来。朵儿急忙用袖子替子夜遮着脸,道:“瞧这天色,似是要落雨。奴婢扶小姐去帐内休息。” 军中自有单独为她们准备好的营账,里头床、桌、椅,一应俱全,倒也不比一般的客栈差。 将将休息了一阵,萧照、乐枫带着军医陆兴一道进来了。 朵儿急忙行礼,子夜也赶紧站了起来,学着朵儿的模样行了个不甚正规的礼来。 朵儿在子夜旁提示她:“那位是萧大将军,那位是乐将军。” 乐枫被她那副模样逗乐了,问道:“你还是别行礼了,我瞧着实在别扭。” 子夜知道对方是在嘲笑他,只好低头不语,也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乐枫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家在何处?” 子夜茫然地摇了摇头。 乐枫这才注意到她的怪异之处,“莫非你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 子夜道:“那个自称是我‘爷爷’的人说,我叫子夜。” 除了这个名字另她有种天然的亲切感之外,其他的她什么不记得了。 萧照也暗吃一惊,将目光落在军医陆兴身上。 陆兴道:“下官先前检查过,姑娘的头上并无外伤,怎会出现失忆之象?” 乐枫道:“魏国孙垚精于练丹,我曾听说他练有一种独门的忘情丹。服下此丹,便可忘记过往种种。莫非他给你服了这种丹?” 军医陆兴也恍然道:“是了,若是忘情丹就对了!忘情丹含有慢性之毒,两三年后,毒性才会发作,腐蚀五脏六腑,痛苦至死。” 乐枫对子夜道:“现在你总该知道,那孙垚不是什么好人了吧?” 子夜低头不语,心中更是一片混乱。 萧照问陆兴:“可有解毒之法?” 陆兴道:“想要完全解毒,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施毒者那里拿到解药。” 乐枫道:“莫说孙垚不在这里,便是找到了他,也未必肯交出。陆军医,你还是另想法子吧。” 陆军医到底还是有些本事的,只思考了一会儿便道:“所幸发现得早,还有补救之法。在毒性未发前,下官会每日配好药草,煮好后倒到浴汤里泡个时辰。一连泡两年,余毒即可清除。不过,被丹毒腐蚀的记忆就难办了。” 萧照问:“如何难办?” 陆兴道:“或许三五个月后,或许三五年,自己便能想起一切。又或许永远记不起了。” 子夜闻言垂下了头,心中却是说不出的滋味。说难过吧,她对过往已没有记忆,自然也不会有惋惜的感觉。说不难过吧,没有记忆,就如同汪洋大海中迷失的孤舟一般,寻不到方向。 “记得未必是好,忘记也未必不好。”萧照的声音,分明冰冷得要将人生生的冻住,可是子夜却又能感觉到他言语中的宽慰之意。 她抬头去寻时,营账内已不见了萧照的身影,只有太医陆兴继续问诊。 第 2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0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30 章 营账外,乐枫紧随在萧照的身后,一边走一边追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话都没问完呢。“ 萧照道:“她自己都不记得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乐枫道:“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无端端的孙垚为何要给她吃忘情丹?” 萧照道:“你派人去查查她到底是何来历。” 比起孙垚的目地,萧照更关心她到底是谁。他相信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相似的人。 到了夜间,但闻天际春雷滚滚,渐渐落下豆大的雨珠。不过须臾间,雨珠转密,成瓢泼之势。天地间,只闻得“噼噼啪啪”的声音,以及天际间不时传出的雷鸣声。 黑甲兵临时的营地,在这一片风雨飘摇显得格外静溢。仿佛这片风雨能熄灭这队虎狼之师的杀气。 于是,便有一个人影,借着风雨作掩,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军营中。 人影在一个个的军账中穿梭,他的身手非常的迅捷,接连避过两队巡逻的军队。最后潜入了其中一个军账,待重新出来时,他已换了个黑甲军的装扮…… 萧照的营账里灯火未熄,他正在看着公文便听外头有人道:“将军,热水来了!” “进来。” 军帐的门帘被掀开,一个小兵在雨具放在账外,又抖了抖身上的水气,只提着捅热水进来了。 萧照转过身,开始解开身上的甲胄,准备用热水擦试下身体再入睡。 就在他将将转身之际,身后亮出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直直地刺向萧照。 刀尖已刺破了他的衣衫——在一片死寂中,衣帛破裂的声音也在耳畔边被无限放大。 然而,就在最后的时刻,萧照忽然地侧身闪了一闪,于是匕首便贴着后背上的皮肤斜斜地划过。虽然没有伤到要害,到底还是落下了一道两寸长的血口子。 那刺客反应的极快,眼见一击效,立即弃了匕首,屈动手指,凝起了水灵之力—— 水,无处不在,尤其是此刻天降大雨,无数的水从四面八方聚拢,凝成一股股的“水蛇”,刺入营账内,然后疯狂地扑向萧照。而同时,萧照伤口处的血也如泉涌一般地汨出,化作一条“血蛇”迅速地缠上萧照的脖颈。 可是萧照又是何人?越国最强大的五行驭火师,更是驰骋沙场的猛将,什么样的情况未见过,何况只是一次刺杀? 在被刺伤的那一刻,他也已经反应过来,凝起了火灵力之力。本来,他是可以用自身的灵力护住伤口,然而他却第一时间凝起了火球,在“水蛇”袭来的同时,火球轰向了刺客。 军帐内的地方太小,距离又太近。避无可避,那刺客只好将凝出的水转而聚拢在自己的身前,以抵挡火球的攻击。而那由伤口血凝出的血蛇失了水灵力的控制,也再度化为血水,毫无杀伤力。 水,能克火。 萧照轰出的火球,在水力面前,瞬间便熄灭。 但,就这一攻一化之间,刺客已失了先机。 军帐在火灵之力与水灵之力的共同作用下,四分五散,大雨疯狂地落下,远处的天际还有雷声轰鸣。 ☆、水火难融 黑甲兵已经聚拢过来,将他们二人团团转。这并不是简单的军队,其中有整整三百人是由灵力中等的驭火师组成的亲卫军。在这样一支军队面前,哪怕是实力再强的驭水师,哪怕水能克火,依然是寡不敌众。 此时的萧照,已经收敛了灵力。披了上手下送上的披风,冷冷地看着刺客:“你很聪明,居然知道隐藏灵力,借着天时作掩潜入行刺。” 黑甲军中不但有整队的驭火师,还有不少驭土、驭木、驭金,甚至驭水的高手。如果冒然动用灵力,那么不等他靠近萧照,这些五行师便会觉察到。这也是为什么他明明是强大的驭水师,却还是选择用匕首近身行刺。 有时候,越是简单的手段,反而效果更好。若是换作了一般的人,即使那一刀未能刺中要害,也能在短时间内,以灵力将其击杀。可是萧照的反应和灵力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一击未能成功,自然就再难得手。 “你到底是什么人?”发问的是乐枫,他的指间也已凝起土灵之力,随时准备应战。 “哼,要战便战,何需多问?”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杀萧照是无法办到了,但是以他的能力,拉几个垫背,伤一伤黑甲军的实力还是可以的。 萧照道:“原来魏国五皇子竟是缩头缩尾之背,敢来行刺,却不敢报上大名。当真是可笑。” 黎沧却是暗吃一惊,“你居然认识我?我倒是小瞧了你。” 萧照的记忆力向来很好,魏国的宗室成员及重要属臣,他皆见过画像,能认出黎沧根本算不得什么。 萧照道:“魏国与我越国近年虽无邦交,但也并无冲突。五皇子突然暗杀本将军,可是想给我们大越一个北伐的借口?” 黎沧道:“此乃私事,与国无关。” “私事?却不知萧照是如何得罪了五皇,竟结下如此深仇大怨?”忽地又心念一转,道:“莫非是为了孙垚?但据我所知,那厮乃是你大兄魏太子手下,你大兄又向来与你面和心不和。你应该不会为他来寻仇吧?” 黎沧道:“孙垚死有余辜,你杀便杀了。可是,可是子夜不过是个平凡的小女孩罢了,又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居然连她也杀?!” 子夜? 萧照何人?不过心思急转间,倏地便明白了各中原委,然而他却并没有开口解释,冷冷一笑,道:“我萧照杀什么人,向来无人敢过问。你即要报仇,可有掂量过自己几斤几两?” 竟是已经默认了杀人之事。 乐枫插话道:“你不过是个魏国一个无权无势皇子罢了,安敢在我们面前放肆!若是你大兄魏太子在此,或许这一战还能有些意思。” 很明显,这是讽刺黎沧孤军无援,黎沧怒道:“萧照,是男人,就出来和我单打独斗。” 萧照哈哈大笑:“凭你?如今的你,尚还不值得我动手。你走吧,若是有朝一日,你能和你的大兄魏太子平起平座,再来找我挑战不迟。” 黎沧却是一愣,“你要放我走?” 萧照道:“我乃堂堂越国镇国将军,凭你一个有名无实的空壳皇子,还不够资格作我的对手。” 连杀他,都如此不屑吗? 大雨如注,浇在黎沧的身上,浑身透湿一片。可是再大的雨也无法浇灭他此刻的屈辱。 第 3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1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31 章 更可恨的是,别人已是明着羞辱你,你却无法反驳。因为那些都是事实,他确实是个有名无实的空壳皇子。 强按下心中的怒气,黎沧抬手打了个响哨,便听马蹄哒哒,小白于大雨中疾驰而来。 纵身跳于马背,黎沧留下一句:“萧照你今日放我离去,他朝一日必然后悔!” 余音未了,一人一马已经跃过重重黑甲的包围圈,消失在茫茫大雨中。 “他娘的!”乐枫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对萧照道:“你就这么白白放他走?他好歹也是魏国的皇子,且灵力不低。” 萧照挥了挥手,解散了周围的一众官兵,道:“魏国如今是太子势力最大,又深受魏皇的重用。这个五皇了势力虽然弱了些,但我观其人绝非泛泛之辈,一但起势能和魏太子分庭相抗,魏国少不得会有一番内斗。更重要是,他的灵力很强,今晚又占据了天时,即使我们以多胜少,伤亡也必然惨重。” 苍穹之上,一道闪电,金龙乍现,照得萧照的周身亮了一亮,便又瞬间恢复幽暗。 “轰隆!”惊雷紧随闪电之后,在天际炸响。 子夜忽然惊醒,只觉心口突突直跳,额间更是冷汗直流。 “外头是什么声音?”帐内是幽暗一片,她的声音显得很荒张,只是连她自己也搞不明白究竟是因何而心乱。 朵儿赶紧起来点亮了灯,又递上了茶,道:“小姐是被方才的雷声给惊到了吧?这是春雷,莫要害怕。” 子夜抿了口茶压了压惊,道:“不是雷声,我好像听到营帐外有打斗声。你听,这半夜的,那些当兵的怎么在外头乱走?” 朵儿凝神听了听,果听得营帐外有杂乱的脚步声,遂道:“小姐稍侯,奴婢去外头瞧瞧。” 帐帘一掀,风呼得一声灌进帐内,好在那帘子够厚,放下后便立时隔绝外头的大风。 朵儿去了片刻就回来了,道:“小姐,奴婢打听过了。听那些当兵的说,今夜他们在训练呢。现在训练都结束了,官兵皆已回营。你听听,外头是不是安静下来了?” 训练?这大风大雨的,又是半夜三更,还会训练? 但此时只能听见外间风雨声,并不见有其他的动静。子夜便打消了疑虑,又和朵儿闲话了几句后,便熄灯睡觉了。 接连几日的大雨,等到了第七日,风停雨止,天空一片湛蓝,可谓是天光独好。 而建安城也已遥遥在望,及近城门,便有朝官迎侯。待凯旋大军进到城中,不肖多说,自有一番热闹盛况。 子夜和朵儿乘着马车,夹在众军中,穿过热闹的街市,行过围观的人海,最后悄无声息的驶入了萧照的府邸。 朵儿掺着子夜,在府内管事的带领下穿过前厅,走过弯弯绕绕的抄手游廊,路过带有大湖的后花园,最后到了后宅的一处带独院的小楼前。 管家萧福道:“这是留云居,以后便是子夜小姐的居住了。前两天得了将军的信,奴才便唤人将这里收拾干净了,小姐住着有什么缺的、少的,尽管跟萧福说。” 子夜点了点头。 朵儿先前被卖到过大户人家做过丫头,略知些内宅的事,便问道:“萧管家,我们这一路走来都没瞧见贵府的女眷。也不知府上都有哪些主子,可有忌讳?” 萧福对子夜的来路实在有些摸不透,但是能得到萧照的青睬,又特意安排在自己府上居住的,这可是生平头一回。自然也愿意多说几句,遂将萧府的情况大概给这主仆二人介绍了一下。 萧氏乃是世家大族,子弟众多,家宅极为兴旺。人多,事非难免就多。萧照十五岁那年,父母接连逝去,萧照便在另僻府独居。因为一直未娶妻纳妾,府中没有女眷,再加上萧照喜欢清静,除了守门的军士和一些必要的奴仆外,再无旁人,偌大个将军府,显得空空荡荡的。若论人气,莫说是朝中大员了,便是连地方郡守的府宅都比不上。 “大将军平常公务繁忙,府里也就些下人,子夜小姐尽可随意些。”萧福和子夜说起话来极为和蔼,让子夜顿生好感。 等到萧福走远了,朵儿才低声对子夜道:“小姐,我们以后就会一直住在大将军府吗?” 朵儿命苦,身如浮萍,几度被卖,最为期望的便能跟个好主子,过些安稳的日子。大将军府在眼下看来,自然是个好地方,至少比她从前待过的地方都好。 子夜却茫然地摇了摇头,她不知道萧照为什么会收留她。如果说当初从孙垚手中将她救出是出于一时路见不平,后来为她治病估计也是秉承着救人救到底的想法吧?那让她住到自己家的后宅又算什么事呢? 子夜思来想去的不明白,朵儿却似乎想到了,“因为小姐现在体内的余毒未清,陆军医每天还要给小姐配药草,好让小姐泡药浴。若是小姐住的远了,当然不方便了。” 说着,便又刻意压低了声音,“小姐虽然年纪小了些,但长得漂亮,说不定大将军是对小姐动心了呢。” 子夜正在喝水,听到这话,一口茶水便喷了出来,呛了好一儿,方道:“照你说的,那萧大将军是想叫我以身报恩?” ☆、报恩的方式 朵儿思来想去,除了此一条实在也解释不出其他,遂郑重地点了点头:“小姐,大将军很好呢。长得俊,位高权重,最重要的是尚未取亲啊。即便已然娶亲,能给大将军做个妾,那这一辈子也是锦衣玉食呀。小姐千万要留住大将军的心。” 子夜道:“萧大将军算是个好人,可是,可是也不代表我就要以身相许吧?” 朵儿见子夜似乎一副不开窍的模样,心中暗忖:小姐年纪总归太小,不知事道艰难,更不知能抓住大将军这样的大人物有多么幸运!身为小姐身边唯一的丫鬟,我必须要多提点提点她。 “小姐,大将军救了你,乃是对你有大恩,即然有恩,总是得报是吗?” 子夜从善如流地点头。 朵儿又继续诱导:“那你想想,应该用什么作报答?以大将军的身份,一般的钱财也瞧不上。那么唯一的办法,可不就剩以身相许了?小姐你现在虽然还小,但是过个两三年就长开了。到时,恩也报了,小姐的富贵日子也到手了,朵儿跟着小姐也能沾沾福气了。” 说到这里朵儿捂着嘴咯咯地直笑,只觉自己颇有谋士之风。 子夜觉得朵儿说得似乎在理,可是又总觉得不太对劲。 萧照自回搬师回建安后就忙得不着家。除皇帝、贵妃轮番召见外,还要应付朝中各大臣的宴请或是拜访等等。 这一日总算是空了一些,所以天还未黑萧照就回到了将军府。将将走到后花园,却被眼前的景象弄得大吃一惊。 花园里原本栽种的奇花异草尽都不见了,偌大个园子被分成了十几块大小不一的土地,走在其中,直让人恍觉是到了乡下田园。 “萧福,这是怎么回事?” 萧福就跟在他后面,额间冷汗直流,却是一时答不上来。将军府虽地大人少,但身为管家,他原本应该大小事务都了然于胸的。偏这几日随着萧照四处应酬,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哪成想,不过几天功夫,园子里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奴才这就下去查清此事!” “不必了,罪魁祸首应该在那里——” 第 3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2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32 章 园子中间有一座假山,怪石嶙峋,原本衬着奇花异草,极为雅致。可此时,花草俱失,入目所见只有黑黄的土地,于是那假山就显得格外突兀。 而那突兀的假山边上,突兀地露着一双绣花鞋子,鞋上糊满了泥,脏得已看不清鞋子的本色。 萧照绕到假山后,便看到了鞋子的主人——一个少女歪靠着假山,斗笠一大半歪歪地罩在了脸上,走近些还能听到“呼呼”的鼾声。 萧照将斗笠一掀,子夜扭了扭身体,咕喃着:“朵儿姐姐别闹,人家今天可累惨了。” 萧照道:“你再不起来,我就用火烧你了。” 子夜腾得一下跳将起来,可是脸上还是迷迷糊糊的神色,茫然地张望着四下:“着火了吗?” 萧福插嘴道:“子夜小姐,可莫要说不吉利的话。你,你怎么打扮成这样?” 子夜今日打扮得很是奇怪,头发挽成男人的髻,身上也穿着小厮的衣服,乍一看倒像足了男孩子,倒是脚上穿着女鞋,显得不伦不类的。 子夜神思归位,方才看清是萧照来了。也难怪她一时迷糊,之前见萧照皆是一身铠甲,看着是威风凛凛,可是给人感觉太过冷酷。回到建安后,萧照除非是下军营,轻易不再挂铠甲。此时的萧照头束金冠,身穿月色窄袖长袍,腰系银色镶玉腰带,整个人显得温和了不少。 对比之下,子夜这身装扮非但不伦不类,再加上脸上、手上都糊满了不少的泥,像足了乡下的野小子。 她挠了挠头,笑道:“萧管家给我买的几身衣服太过华美了,干活穿太不方便了,一不小心弄脏弄破就太可惜了。所以我就找后厨的小祝借了身衣服,小祝虽然比我大几岁,但是他瘦,衣服我也勉强能穿,可惜鞋子不好借”,她搓了搓鞋底上的土,有些惋惜地道:“弄脏了些,不过洗洗应该就好了。回头还是弄双草鞋好些,下地干活耐穿。” 明明是个如花少女,可是穿男装时却比穿女装感觉更为习惯,这也真是咄咄怪事。 “下地干活?”萧照指着周围的一片狼藉:“就是这些?” 子夜重重地“嗯!”了一声,又呵呵地笑着:“你这园子这么大,光长杂草野花,委实可惜了。” 萧福闻言,嘴角抽.了一下。 萧照却依然是面无表情,淡淡地问:“杂草野花?” 子夜献功一般地拼命点头,又掰着沾着泥的手指认真地道:“我花了整整一天时间才把这里的杂草全薅完,又花了整整两天时间把地都翻了翻。等到明天再去买些菜籽洒上,种出的菜必然也是极好的。啊,对了萧大将军,你喜欢吃什么菜?现在菜籽尚未种下,还有选择的余地。” 萧福闻言,嘴角抽.了两下。萧照向来波澜不惊的神色终于变了变,“我那株大红的胭脂红,还有粉色的落霞呢?” “什么红?什么霞?倒是有几朵花开得极大极漂亮的,我摘下来插花瓶了。你也喜欢吗?我等下送来给你。” 萧福已听不下去了,掩面暗叹不已。那胭脂红和落霞乃是大将军府落成时,当今皇帝御赐的绝品牡丹,越国也不过只发现了十几株,好不容易才培育成活的。去年花开的时候,贵妃娘娘还下谕在大将军府举办了牡丹盛会,邀请建安所有的名媛淑女前来一睹两株名花的风采。今年,大将军出征才刚刚回府不久,贵估计还未想起,但谁知道这几日会不会就想起这茬,再办一些牡丹盛会呢?岂料,那两株名动越国的奇花,居然会被子夜小姐给连根铲了…… 萧照的脸色则由青转白,憋了半天才又问道:“好端端的,谁叫你干这些的?” 子夜道:“我自己想了好几天才想出来的啊。府里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小祝每天在厨房打下手,朵儿每天打扫房间,萧管家和你更是忙得难见一面。还有其他的人,看门的、巡逻的、洒扫的、洗衣的,所有人都自己的事情。唯独我是个吃闲饭的。但是其他的事情都有人做了,我若是再去做,不就等于抢了别人的饭碗吗?因此,我思来想去,最后发现这片园子荒废着实在可惜,干脆就开垦种地。听说外头买的蔬果农药甚多,自己种的菜可谓纯天然,绿色无污染!” 萧照转头问萧福:“府里有人嫌她吃闲饭了?” 萧福闻言急忙摆手:“子夜小姐是大将军府的贵客,阖府上下无不敬重,又岂敢嫌弃?!” 子夜也赶紧插话道:“没有没有,与他无关。我是,我是……”她搓着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萧照对萧福道:“你去子夜房里看看,她留下的那几朵花是不是胭脂红或是落霞,若是,就搬到我书房吧。若有人问起,便说是我让摘的。” 这两株都是御赐的名花,随便破坏等于是撕皇帝的脸面。萧福知道,大将军这样是在维护子夜小姐。 待到萧福走远后,再无第三人时,萧照道:“说罢。” 子夜呵呵地干笑了几声,方才扭扭捏捏地道出了实情:“大将军先前于我有救命之恩,如今又收留我在府。按理吧,我确实是应该以身相许。可是一来我还未长大,二来我听说做人小妾将来势必会受到主母的百般刁难。所以经过慎重思考,我决定换种方式报答大将军的大恩大德。” 萧照听她第一句话说得还在理,谁知后面却冒出这些来,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抬手戳了戳子夜的小脑袋瓜,“你这里头装得都是些什么?谁要你报恩?嗯?你的报恩,就是将我这好好的花园弄成个菜园子?” 子夜眨巴着眼睛:“菜园子多实用啊,原先的花花草草的又不当吃又不当喝的。” “……” “还是,你不喜欢菜园子?那改成果园子吧!” “罢了,你还是种菜吧。”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子夜果然在大将军府折腾出了一个菜园子。虽然萧福觉得好好的花园改成菜园实在有失将军府的威严,但是萧照都默许了,旁人谁还敢有意见? 原本萧福还调了几个人来,明表面上是给子夜打下手,实际上则是怕子夜累到了,只想让她做个甩手掌柜。 子夜深恐别人来抢了她的活,她会再度伦为闲人一枚,只叫了朵儿和厨房的小祝帮忙。播种、除草、施肥,皆是亲力亲为,哪怕春光已尽,初夏的阳光已然开始灼人,她也不曾躲懒。 当子夜白皙的皮肤晒成了小麦色时,青青的黄瓜藤上结出了一根嫩绿的黄瓜。子夜摘下了黄瓜,就着菜园边的湖水洗了洗,正想要咬一口尝尝鲜,又一想自己是为大将军种菜的,怎么着这第一根也该给大将军吃才是。于是便献宝一般地捧着黄瓜,一路喊着:“大将军,大将军……” ☆、黄瓜与夜香 萧照不在卧房,不在前厅,也不在书房,整个将军府里都找不到萧照的人。子夜这才想起,萧照公务繁忙,白天极少在府。问了萧福,方知萧照去军营视察了,约摸傍晚才归。 子夜瞧着离傍晚也不过只一个多时辰,便抱着黄瓜地坐在大门口的台阶上等着,想要萧照一回来便吃上新鲜的黄瓜。等着等着,一不小心,便睡着了。 镇国大将军的府前华灯初上,亮橘色的灯光柔柔地洒落在门下、阶上,往日肃穆的门庭前,此时仿佛也多了份柔情。亮橘色的灯光下,那个靠坐在石阶上睡得香甜的身影却显得格外的单薄,仿佛是无家可归的孩子临时休息于此。 萧照回府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幕。 她是在等他吗? 萧照自小长于萧氏祖宅,那个宅子虽然又大又奢华,家族里的亲人也极多,可是处处都是算计。每一句话说出前,都要经过各种深思推敲。就连别人对你笑时,你却要考虑那个笑容里到底包含了多少层意思。 哪怕他后来成为萧氏最为看中的子弟,哪怕是在父亲面前,他依然不喜欢说太多的话,只是觉得那样的说话方式太过麻烦,更觉得住在那样的地方太累。所以,在父亲去逝后,他执意开府独居。 这几年,日子固然是比以前清静了不少,但每每归府,下人对他尊近而疏远。他这样的身份也不可能与底下的人走得过近。于是这偌大的府里,经常让他感觉仿佛只有他一人独自徘徊。 本以为一切就该是这样的。 可是在这一天,在这个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傍晚,看到那个小小的人影安安静静地等他等到睡着时,他心底深处的某一个地方忽然就变得柔软了起来。 第 3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3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33 章 原来,有人等你归家的感觉是这样的。甚好! 或许是感觉到有人靠近,子夜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一看到萧照,腾得一下就跳起来,无比欢喜地道:“大将军,你终于回来了!” “我回来,你就这般高兴?” “嗯!我等你好久了呢?” “为何要等我?” “这个!”子夜递上明明是黄瓜,可是她那份高兴劲,好像是献上了价值连城的宝贝一般:“这是菜园子里结的第一根黄瓜。我都洗干净了,给你吃!” 原来,她在这里等了他半天,就只为了送一根黄瓜给他吃。 萧照接过黄瓜,在子夜满目期待下,咬了一口,咔吱咔吱地嚼了起来:“汁水丰盈,甚是可口。” 子夜立刻就笑弯了眼睛,“你喜欢吃就好!你是不知道,那地里的营养先前都被杂草和野花给吸收完了,我种的菜苗好长时间都长不壮呢。” 见她说得认真,萧照只好配合着问:“那后来呢?” 子夜眉开眼笑,“当然是要施肥了!下了肥土里才有营养,果蔬才长得好。” “施肥?” “嗯!我可是收集了全府的五谷轮回之物,为此那倒夜香的大婶还以为我要抢她的活,心里没少怨我呢。” “五谷轮回之物?夜香?”萧照看看吃得只剩半截的黄瓜,忽然明白了过来,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 偏偏子夜心思单纯,不太会看人脸色,此刻还继续道:“这五谷轮回之物灌溉的蔬果才是真正的纯天然,绿色无污染,口感还好。” 接下来的几天,子夜种的黄瓜越结越多,全府上下都吃过她的黄瓜,皆是赞不绝口。萧照的书房里,每天都有几根新鲜的黄瓜送来。可是萧照却再也没有吃过了。子夜不明所以为,明明那天他还夸奖她种的黄瓜汁水丰盈,甚是可口呢。 这一天,乐枫来拜访萧照。一见到桌上摆的黄瓜顺手拿起就塞到嘴里啃了起来,一边咯嘣咯嘣地嚼着,一边对萧照道:“那天你让我查的事情我已经查清了。你府里住的那个丫头是个孤儿,从小被清河县葫芦村一户姓陈的人家收养,小名叫作阿丑。” “阿丑?”萧照心中纳罕,明明那样明艳的一个少女,却配这样的名字,实在是太不搭调了。 乐枫已经吃完一根黄瓜,只觉得极为清香,便又拿起一根吃了起来,“我派去访查的人到了葫芦四下打听,发现村民都对‘子夜’这个名字很陌生,起初还以为是个假名。后来从村长那里方知,村里人都习惯唤她阿丑。更为奇特的是,这个阿丑,从小就被当成男孩子养大,村中无一人知她实为女身。” “当成男孩养大?”萧照听到这里,又想到子夜近来为了贪图种菜方便,天天穿着一身男装的模样,心中暗道:难怪他穿男装时如此的自然,竟是自小养成的习惯。 “你绝想不到,她是拐了县令家的千金私奔离家的。后来又撇了那位县令千金,自己跑了。直到现在,那位小姐还在为他寻死觅活,苦苦抗拒家中定下的亲事。” 萧照猛然被自己的口气呛到,连咳不止。 乐枫哈哈大笑:“我初次闻听此事,也如你这般反应。那丫头,果然有趣。” 萧照平息了下气息,问道:“将她养大之人呢?可带回来了?” 乐枫摇头:“除了那丫头外,陈家只有两人,以叔侄相称,长者年愈五十,少者未过三十,一直为嫁。自从几个月前,那丫头离家后,陈家叔侄便外出寻她,自今音讯全无。” “那女子容貌如何” 乐枫虽不知他因何有此一问,却还是老实地回答了:“据说此女容貌平平。” 洛梨容颜倾城,乡野之地绝对无法掩藏其容姿的。不过阴阳司厉来神秘,或许她改头换面,甘心隐于乡野也未可知。否则,为何这十几年来,会难觅其踪? 但子夜若是与洛梨有亲,又为何并无一点灵力?洛梨身为阴阳司主,其后代作为唯一的继承,生来便有能掌阴阳五行的灵力。” 乐枫无可反驳。阴阳司存在了数千年,历代阴阳司主皆为女身,且每代只诞一女。便是这唯一的“一女”可谓是汇集了天地的灵气,生来便拥有执掌阴阳五行的灵力,可同时驭金、木、水、火、土五种灵力。也因此,血脉无可混淆。 见萧照沉吟不语,乐枫问道:“到底你的故人是谁?与那丫头可有关系?” 萧照摇了摇头:“或许一切真的只是凑巧,凑巧只是与她相似罢了。” 却依然没有明言那位“她”到底是谁。 乐枫知道不知他是不会再说了,转过话头,道:“你相信那丫头就真的只是个单纯的乡下野丫头吗?” 萧照拿起桌上的一根黄瓜,淡淡地道:“若非乡野长大,又熟悉田间事务,岂能种出这样可口的黄瓜?” “这黄瓜是那个丫头种的?”乐枫已经连吃了三根黄瓜,嘴里还在咀嚼着最后一口。 萧照点了点头:“非但是她亲手种的,且还是我们将军府自产的肥料灌溉长大。” “肥料?” “不错,五谷轮回之物,夜间生香,日间入土化肥……” 乐枫嘴里的黄瓜嚼着嚼着就忽然地嚼不下去了。 乐枫和萧照淡完了事情,快要走到大门的时候,又听到身后有人喊他。回过头看,却见是一个小厮装扮的少年远远地跑来,直到跑近他才认出是穿着男装的子夜。 子夜拎着个篮子,喘着粗气道:“乐将军好久不见。我听说你来了,特意摘了一篮子黄瓜给你。这些黄瓜乃是我亲手栽种,绿色无污染,吃了对身体好。” 乐枫低头看了眼篮子里的黄瓜,又看了看子夜,忽然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乐将军……喂!喂!”子夜喊了几声,却见对方越走越快,心下甚是纳闷:这乐将军怎么好似变了个人?亏得自己一听说他来了,就立马顶着大太阳摘了这一篮子的黄瓜给他尝鲜。 若不是念着当初他也有份救了自己的情份上,她可不会那么大方的一手就是一整篮的黄瓜! 除了黄瓜,镇国大将军府的菜园子里还盛产豆角、青菜、冬瓜等各种蔬菜。因为产量颇丰,整个夏季,将军府对外的蔬菜采购都急聚下降。 眼见地里的菜长势颇好,近来又是风调雨顺的,子夜倒是轻松了不少。可是轻松了几日,又颇为无聊。 萧照白天甚少在家,其他的人都是自忙个的,日子渐渐变得寡淡无趣起来。子夜又是个跳脱不羁的性子,自然不会老实地呆着。 这一日,她支开了朵儿,又换上了小厮的衣服,从后门溜出了镇国大将军府。 到了建安后,她为买菜籽、农具等也出府过几次。但那几次都是朵儿、小祝,以及两个卫兵陪着。且不说带着卫兵如何扎眼,就是朵儿和小祝这两个跟屁虫,生怕子夜在街上遇到什么危险,这里也不许去,那也不让去,一买完东西立马就催着回府。 第 3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4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34 章 因此,那几次的出门,只如走马观花一般,十分无趣。 这一次可就不同了,她特意避开了所有的人,一个人走在建安城繁华、热闹的街市上,再没有朵儿的啰嗦和卫兵寸步不离、囚徒一般的看守,她仿佛觉得天更蓝了些,风更清了,连拐角处卖头花的小贩都看着格外亲切了些。 瞧,那小贩正一个劲地对她冲笑呢。笑得子夜不好意思地停下来,夸了声:“这些头花端得漂亮。” 那小贩笑更欢:“漂亮就买一株吧。买一株送姑娘,必能讨得佳人欢心。” ☆、再见林素素 子夜问道:“能讨佳人欢心?那能否让女孩子不再生气?” 小贩看她问得有些呆,又一心想做成这笔生意,便拍着胸脯保证:“当然可以!” 子夜暗想,我偷偷溜出,朵儿知道后少不得要生气,买一株头花送她,想必她的火气就会淡了不少。 正低头认真地挑着头花时,子夜听到旁边有人唤:“阿丑,阿丑。” 子夜哪里还记得自己曾叫过阿丑,只以为是在喊别人,便也未多理会。直到有人推了他一把,“阿丑,你怎么也不理人?” 子夜这才发现是在喊他,抬头打量来人,但见是位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女,水润润的一双大眼,瞪着子夜,虽略带薄怒,但分明夹着几分喜色:“你就这般不待见我?异地相逢,却是连理都不理人家?” 子夜愣愣地道:“你是谁?” 那少女气得将脚一跺:“你,你欺人太甚!千里之外,难得遇见乡亲,你何苦装作不认识?” 子夜这才回过神来,敢情这个少女是她的以前的乡亲啊!她原来还为自己丧失记忆,不知自己到底是何来历而苦恼了许久。居然就那么巧,碰到了认识的人。她顿时大喜,热情地执上那少女的双手,“你认识我,太好了!” 那少女本就不知阿丑女儿家的身份,再加上一直对阿丑芳心暗许,此时被阿丑抓住了双手,心口顿时如小鹿乱撞,慌乱不已,哪里听得出阿丑话里的奇怪之处?那一张俏脸更是早已羞红,竟都忘了将手抽回。 又听子夜道:“不知这位小姐如何称呼?” “啊?”少女顿时就愣住了,又羞又急地道:“我,我是林素素啊。你难道不认得我了?” 子夜努力地抽出了被她抓得有些生疼的手,“林素素啊,我当然认识。只不过,嘿嘿,只不过一时给忘了。” 说着随手拿起摊上的一朵头花簪在了林素素的发髻上,赞道:“甚是漂亮!” 从前在葫芦村,阿丑见到林素素向来是绕道走,哪里有这般和颜悦色?更别说送她头花了。心中只余无限欢喜,哪还有半分计较的? 阿丑心道:这小贩说得果然是实话,这个叫林素素的前一刻还因我忘她而生气,一得了头花便立即气消了。只是为何她的脸色这般红?难道是吃了酒? 因为急于想知道自己的过去,阿丑便热情地邀请林素素去旁边的面摊吃面。林素素求之不得,含羞带俏地点了点头。两人刚要走,便听得后面的小贩喊:“小哥,你还未付钱呢,头花钱!” 阿丑不好意思地道了声歉,急忙掏钱,手伸到了怀中,却是怎么也掏不出来了,满面尴尬地问:“这位小哥,可能容我赊一回帐?我明儿一准就把钱给你送来!” 小贩自然是不肯,“要不你先将东西还我,待取了钱再来买?” 话音刚落,便见一粒碎银了扔到了摊上,林素素很不友善地瞪了小贩一眼,而后拉着子夜,“我有钱,我请你去一品香吃酒!” 眼见那个衣着普通的少年就这样带着漂亮的女孩子扬长而去,小贩仰面叹息:“长得俊就是好啊,身无分文,也有姑娘倒贴。我娘若是能将我生得俊些,或许今日也不用卖头花为生了。哎……” 一品香是建安城有名的大酒楼,整座酒楼足足五层高。外头看着气派非凡,里头装修的更是金碧辉煌。出入宾客皆是衣着光鲜,非富即贵。 子夜一身小厮装扮,走在其中好几次都被当成了酒楼里跑菜的伙计,惹得林素素也是尴尬不已,只好要了个包厢吃饭——在大厅里吃饭,背后不知要有多少议论。 林素素贴心地给子夜夹了个翡翠虾仁,“等吃完了饭,我带你去买几身衣裳。” 子夜忙道:“不用,不用了。穿得太好,我下地干活可就不方便了。” 她就是怕种地的时候弄脏衣裙,才总穿着小厮的衣服。一来二去的,反倒更不习惯穿萧福为她备下的华衣美服。 “干活?在哪干活?” “将军府啊,我现在在每天都要下地种菜呢,衣服穿得太好实在不方便。” 越国大大小小的将军有不少,建安城也有不少将军府。林素素自然不会想到子夜说的会是一品镇国大将军府,只以为子夜没有其他谋生手段,便找了个给人种地的活,遂道:“要不你到我家来吧,我让你做总管。工作轻闲,日常也能穿得体面些。” 子夜摇了摇头,“我还欠着大将军人情呢。总得还完了再说。” 林素素只以为她是脸皮薄不好意思,想着日后再慢慢劝,遂将话题话岔开: “我来建安之前听村里人说,你拐了县令家的千金离家出走了。又是怎么到了建安?” 子夜猛然被菜噎了下,连灌了好几口汤方才顺过气来,问道:“拐了县令家的千金?我怎么可能会干这样的事?” 林素素瞪了他一眼:“我开始还以为你是喜欢上县令千金了,可是后来又听说你把人家给甩了自己跑得不所踪。却没想到你居然躲到了建安城给人种地了。” 林素素知道这事的时候,还曾暗暗伤心了许久,后来又听说阿丑把县令千金给甩了,幸灾乐祸了好一阵。 子夜干咳了几声,道:“不瞒你说,过去的事情我都不太记得了。也实在不知为何会做下那种荒唐的事来。” “你不记得了?” “我前几个月被人下毒给害了,服了个什么忘情丹的,醒来后便忘记了过去所有。你既然与我有旧,能不能将我过去自己的事情都说一遍?” 林素素虽是大吃了一惊,但还是将子夜过去事都仔细地告知了。不过却刻意隐瞒了子夜当初与她关系并不好的事,反而自称两人青梅竹马,经常玩作一道。 两人聊了好半天,眼见天色已晚,怕朵儿他们担心,子夜遂告辞回府。不想林素素却是红着脸,道:“你难道不应该送人家回家吗?” 子夜心道:你难道不认得回家的路吗?可是转念一想,且不说林素素请她吃的这顿豪华大餐可花了大钱,就凭着乡里乡亲的关系,送一送也无妨。 这一送,就又花了近一个时辰。林素素的家倒是离得不远,按理至多一刻钟就能走到。但一路上林素素走得极慢,又在沿路各个商铺里逛来逛去的。等一条街都逛下来后,林家才走到。 林素素用幽怨的眼神看了眼家门,叹道:“这么快就到了。” 子夜:“……” 第 3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5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35 章 林素素道:“要不要进去喝杯茶?” “不了,我不能回得太晚。”子夜说着冲她摇了摇手,刚转身走了两步,便又听林素素在身后喊道:“阿丑,忘了问你,你现在住在哪个将军府?人家以后还能去找你吗?” 子夜脚步匆匆,头也不回地道:“五柳巷,那里就一个户人家,好找得很。” “五柳巷?”林素素只觉这地名熟的很,忽地回过味来:“镇国大将军府!” ☆、断袖之癖 建安乃为繁华帝都,即使是到了晚上,许多商铺也在开门迎客,街市两侧灯火辉煌,路上游人如织。比起白天,又是另一番迤逦景象。 子夜不敢多逗留,步屡匆匆。天色这般晚了,万一朵儿姐姐很生气,不给她留饭怎么办? 正惴惴不安地走着,忽见前方两匹俊马疾驰而过。 子夜揉了揉眼睛,正想摇手喊:萧将军、乐将军时,那两人却已驾马消失在转角处。 近两个月,萧照没有刚回建安时那么繁忙了,一般到了傍晚就会回府。可是看他们走的方向却不是回府的方向。难道这么晚了还有事儿? 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子夜一溜小跑,穿过人群,也到了转角处。但不过只是一个转角,一切就变成了另一番景象。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栋二层的楼,乍一看,虽然不及一品楼那么壮观,但门庭前的装饰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檐下大红的灯笼一溜一溜的,红色的灯光清晰地照出门楣上方“月兔宫”三个描金大字。庭前人声鼎沸,往来者皆是男客,穿着自然是不俗。一但客到门前,立刻便有衣着光鲜的女子迎上来,相携进门。 难道这是妓馆?若非子夜最后看到有仆人牵着萧照的坐骑进了偏门,她怎么都不会相信似萧照那般严肃的人会嫖.妓。 或许是子夜打量的过久,有些惹人注意了,一个穿粉色纱衣的女子走上来问道:“小哥,驻足许久,可是想进来玩玩?” 她的声音很尖很细,听在耳中极为怪异,但是偏偏无法形容。 子夜急忙摇头,复又点点头。 那粉衣女子掩着嘴笑道:“你这又点头又是摇头的,到底是想还是不想?” 说着竟是要来拉子夜的胳膊,可是她一近靠近身边,便是一股子浓烈的脂粉香直往子夜鼻孔里钻。子夜一连打了三个喷嚏。惹得那粉衣女子笑得更欢了。 那咯咯的笑声听在子夜耳中,像极了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的叫声。明明难听至极,偏偏对方又喜欢笑。委实怪异的很。 子夜揉了揉鼻子,道:“看架式,你们这里的消费必然很高。你瞧我这模样哪里像是有钱人,怕是连碗茶也买不起的。” 粉衣女继续用又尖又细地声音道:“想进我们月兔宫,有两个法子。一个是花钱进来买笑,另一个嘛……” 买笑?这样难听的笑声,萧照居然愿意买?子夜脑子里不禁浮现出一群鸭子围着萧照嘎嘎乱叫的场景。越是这样,她心里反倒是好奇地想去看一看,便道:“我自然是没有钱的,你快些告诉我另一个法子是什么?” “无钱买笑,不仿进来陪笑。即快活了,又能赚到钱,可谓是一举两得。小哥儿长得这般俊,看模样估计还是个童男子。似你这样的,在我们月兔宫最受欢迎。” 此到此时,子夜方才发现眼前的这个“女子”,胸部平平,脸上虽涂脂抹粉,但依稀可见嘴唇边上点点青茬。 她指着“她”,忍不住道:“你,你居然是个男人!” “帝都的达官贵人皆以好男风为荣,我们月华宫可是建安城最好的兔儿窟。无论是小鲜肉还是老腊内应有尽有。” 子夜瞪大了眼睛:“那你这样的,又属于是哪种类型?” 粉衣男扑闪着眼睛,作娇羞状:“人家这样的,是妖娆妩媚型。建安城的达官贵人最喜爱人家的呢,小哥瞧着可心动?” 子夜一脸黑线,又不忍伤对方的心,只好应道:“果然妩媚,果然动人!” 粉衣男闻言心情大好,掐了掐子夜的脸,“好甜的一张小嘴!若是来我们这儿坐馆,裙下之臣必然不少。怎样?小哥可考虑好了?” 子夜正想推辞,忽又明眸一转,道:“我还不知里头环境如何,一时难以决定。要不,大姐,啊不,是大哥!大哥你带我进去瞧一瞧,我再决定。” “自然是可以。”粉衣男笑嘻嘻地执着子夜的手进了月兔宫。 月兔宫从外头看只是一栋二层小楼,可是进去了方知楼后还有还好几栋楼,却是一栋比一栋精巧。楼与楼之间皆有抄手游廊作连接。子夜走着走着,正以为路将要尽时,拐角处便又出现另一栋楼。不但美观,更加深了隐蔽姓。 粉衣男得意向子夜介绍道:“我这里足足有七七四十九栋楼,大小不一,造型不同。有钱的主儿,可以包下独栋的楼,绝不会受到打扰。不过费用嘛,也是极高的。一晚花销,足足够普通百姓生活十年。” “这么贵!”子夜趁机道:“我先前看到一位骑着枣红马长得极俊的公子进到这里来了,一看他的打扮就是位贵公子。不知道他可包得起这独栋的楼?” “你是说萧大将军?渍渍,他可是咱们越国最为年纪的一品大员,位高权重。不用开口,自然会被领进头等的月桂楼。一但他在咱们这里玩过的消息传出,月兔宫的名声便会大振,将来何愁生气不好?你可真是好眼光啊,居然一眼就盯上了那位金主。” 粉衣男一心想将子夜这样难道一见的俊哥儿留下做摇钱树,说起话来便也直白的很。根本未注意到子夜的眼珠子一直溜溜地乱转着,心中更是暗暗打着主意。 又四处逛了逛,子夜忽然捂着肚不好意思地道:“人有三急,说来就来。不知这里可有茅厕?” “瞧你说的,这偌大个月兔宫哪测没个茅厕?”粉衣男说着就要亲自领子夜去,子夜却急忙道:“茅厕多污浊,若把大哥身上的香气给薰得变味了可如何是好?指个方向与我,我自会速去速回。” “好个伶俐的小哥,竟这般细心周全,将来挂牌接客,必然会大受欢迎。偌,穿过前头的院子左转再右转便是了。” 月桂楼前,萧照站了好一会,却是怎么也不想迈上楼去。 乐枫道:“你是来嫖的,为何却扭扭捏捏的竟像是来卖身的一般?” 见萧照怒瞪着他,便又压低了声音道:“是你自己说的,陛下如今年事渐高,疑心渐重。你若是一直无欲则刚,少不得会让陛下对你生疑。所以让我陪你来嫖嫖.妓,给自己身上泼些乌水。” 萧照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但为何带我来男.妓馆?!” 乐枫不以为意地道:“如今建安的贵族都好男风,逛兔儿馆乃是最流行嫖法。你身为堂堂一品大员、火族的统领,不赶时髦,只去一般的妓.馆,传出去会被那些皇亲贵族们耻笑的。” 正说话间,楼上下来一个中年男人,一见萧照和乐枫便裂开嘴笑了一笑,又行了个揖手礼,“大将军怎来得如此晚?好教吾等苦等!” 说着,便又朝楼上吼道:“大将军到了,诸位速速下来迎接。” 许音未落,便听得楼上“蹬蹬”地传来一阵杂乱、急促的脚步声,须臾间,便拥下来十几面熟的男人,俱是衣着光鲜。 第 3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6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36 章 萧照暗吃一惊,面上是一副淡然的表情,侧头问乐枫:“怎么朝中这么多官员都在这里?” “你要做戏,自然不能少了看戏的人。否则如何造势?所以我就顺道约了几个同僚。”乐枫说着,便朝那些人喊道:“大将军说了,今日他请客。诸位都玩好!” 萧照一头黑线,却已是骑虎难下。 月桂楼上的大厅极为宽敞,十几个人进到里头,依然显得很空旷。萧照的地位最高,自然是坐在主位上。其他的人便各自续坐,寒暄之语不绝于耳。 乐枫有些不耐烦了,嚷道:“兔儿哥呢?把你这儿绝色的都给叫上来!” 不消片刻,便有二三十个兔儿哥鱼贯入内。年纪从到十几岁到三十多岁不等。有蓄着一嘴络腮胡,扮成江洋大盗模样的;有面皮白净,故意穿着宽宽松松扮成羸弱之相的;也有涂指抹粉,穿女装反串成各国美人的…… “环肥燕瘦,果然是样样都有。”当下有人忍不赞叹了句,其他的人也都连声附和,心中蠢蠢欲动,却都不敢先选。 萧照只好道:“即是萧照作东,自然要让各位大人尽兴。你们且先选,无须客气。” 这么一说,那些大人们便也不再装模作样,一个个都喜笑颜开地选了自己喜欢的风格。 萧照看见那个选了江洋大盗扮相兔儿哥的,居然是平日斯斯文文,满口仁意道德,且已年过六旬的老翰林。心下暗暗感叹:果然人不可貌相。 乐枫挑了个眉清目秀,书生装扮的人后,还不见萧照有何动作,便悄声道:“随意选个顺眼的就成。” 萧照无奈,只好随手一指,于是一个手抱琵琶,身披貂帽斗篷,扮作昭君出塞模样的兔儿哥便坐到了萧照身侧。 除了萧照是第一次之外,其他的人都是这里的常客,哪有放不开的理?一时间,淫.声艳语便混着酒香一道,渐渐地地弥散在屋内,端得是□□无边。 尤其是那扮成江洋大道的兔哥儿更是连上衣都被脱去了,露出一身的肌肉任由旁的老翰林摸来摸去。 ☆、绝色男宠 众人皆乐,唯有萧照身边的“昭君”一脸的苦色。要知道,现在还是夏季,天气甚热。他穿着厚厚的斗篷,本只是应个景。按往常的经验,一般很快就会被客人给脱掉。可今日,对方迟迟没有开口要他脱,他自然不敢脱,于是便闷了满身的汗。 “大将军,奴婢给您斟酒。”见萧照一直在自斟自饮,“昭君”终是忍不住大着胆搭话了。 萧照忽然侧过头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抱着琵琶吗?何不弹一曲。” “昭君”低着头,羞怯地道:“这琵琶只是装饰之用,人家,人家不会弹。” 萧照问:“那你会什么?” “昭君”暗忖,莫非这位大将军喜欢才艺表演?遂道:“奴家善奏簨簴,只因簨簴太大,不如琵琶遮面漂亮。若是将军想听,奴家就叫人去抬簨簴来。” 萧照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淡淡地应了声:“好”。 “昭君”起身,准备下楼去叫人去抬簨簴,刚拉开屋里的门,却见一团灰色的球伴着“啊”的一声惊呼,滚进屋来。再一细看,才看出那团“灰球”是个穿着灰色布衣的少年,正四脚朝地的摔在地上。 子夜暗自庆幸,还好屋里的地毯够软,否则头上必然要磕个大包。 厅内一静,继而便有人喝骂:“何人如此大胆!” 子夜抬头看去,只见满屋的人俱都盯着自己,尤其是萧照先是一愣,忽又沉下了脸来,瞪着她的眸子里似乎随时会喷出火来。 说来也真是倒霉,子夜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但大厅的门关得严实,她趴在门缝里瞧了半天也没瞧见里头的情景。正想打退堂鼓,不料里头的人却忽然开了门,害得她当着萧照的摔得这般难看。 心知不妙连忙爬起来,子夜满脸赔笑:“对不住,对不住。我走错屋了,走错屋了!” 正想溜走,却听一人开口道:“等等!” “哎?” 子夜正不明所以间,便又听厅内议论声渐起: “这兔儿哥长得真俊,倒是把这一众的兔儿都比下去了。” “确实不错,尤其是这身小厮装扮,殊为朴素,仿佛是万花丛中一点绿。” “……” 子夜一脸的呆萌状,好半天方才意识到他们是在评论自己时,忽又觉得脖间一紧,却是被一双大手揪着背后的衣领,最后直接丢到了席间的座椅上,萧照淡然无波的声音在耳略边响起:“即如此好奇,索性在此看个够吧。” 乐枫抚掌而笑:“有趣,甚是有趣!” 至于其他的人,虽然眼馋子夜的“男色”,但是有萧大将军看上的人,谁又敢染指呢? 于是这一整个晚上,子夜都如同被禁锢的小鸡仔般坐在椅子里,观赏着一屋子旖旎的□□。心中大悔不已:早知道会这般倒霉被萧照给抓住,才不会自投罗网呢。真真是好奇害死猫啊!偏偏好几次想悄悄溜走都被眼尖的萧照给提溜了回来。 足足挨到了子时,众人渐觉疲困。月桂楼自有好几间卧房,诸位大人各自拥着“佳人”到里间休息。 那位扶着江洋大盗扮相兔儿哥的老翰林年纪最大,走得最慢,醉眼迷糊中瞄到萧照已走到了楼梯下便喊道:“萧大将军怎么走得这般早?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春宵一刻值千金,即拥佳人,自然该藏于后府日夜相对了。”萧照说着唇角勾起一抹冷,忽然一把抱起身旁的子夜,潇洒离去。 那老翰林满面羡慕,摇头叹息:“年轻气盛就是好。” 男人抱着男人,在月兔宫这样的地方,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但如萧照这般冷俊如天神的男子抱着俊美如佳人的少年,这样的画面可就不常见了。穿廊过厅,一路之上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子夜只好捂着脸,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可偏有人眼神太过锐利,隔着老远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喊道:“哎呦喂,子夜小哥你跑到哪里去了?人家还以为你掉到了茅厕里,巴巴地叫人去捞了半天……” 话至一半方才发现子夜是被人抱在怀里的,而那个抱着他的人居然是萧大将军,顿时吃了一大惊:“子夜呀,你若是同意了来接客好歹支会我一声啊,怎么就……” 这回话说到一半却是被萧照抛来的冷眼给生生地唬没了。 路遇熟人,不好不理。子夜只好从萧照的怀里探出半个头嚷道:“实在抱歉,这事改日我再同你细说。” “改日?你还要再来吗?”感觉到萧照的语气里透着满满的杀气,子夜连忙双手捂嘴,再不敢乱发一言。 此后,镇国大将军萧照在月兔宫买下一位绝色兔儿哥,养在后宅,视为禁脔的事不径而走,成为建安城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第 3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7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37 章 许多倾慕萧大将军的名门淑女为之心碎。 传闻,萧大将军的姑母,也就是当今的萧贵妃特意为此事召见萧照,痛斥其行事不当,有辱萧氏门风。 更有御史当朝弹劾萧照品行不正,不堪为镇国将军之位,请求废除其“镇国”的封号,然而皇帝齐鸾却只是象征性的罚了萧照半年俸禄便将此事略过不提,甚至都没有下旨驱走萧照的男宠。 这些皆是后话,暂且不表。 只说子夜那一晚被萧照亲自抱回将军府后,一整晚都是辗转难眠。 第二天一大清早,子夜就顶着竹蔑子,跪在萧照面前。 身后跟着朵儿,还以为小姐为昨天私出将军府的事来认错的。心道:小姐总算是开窍了。 萧照身侧跟着萧福,身后随着一列卫兵,正准备出门,见状便随口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子夜错了,请大将军责罚。” 居然还知道来认错,萧照心觉好笑,面上依旧是一副冷俊模样:“错在哪里?” 子夜认真地道:“子夜错在不该偷窥大将军嫖.妓。” 萧大将军居然去嫖妓了! 朵儿没能忍住“噗”的一声笑出了声;萧福满面狐颖地看着萧照;至于那一列卫兵也失去了往日肃穆的神情,一个个鼓着腮帮子强忍着才没能发出笑声来。 虽然萧照知道这事早晚会传出去,但是别人只会在背后议论,谁敢当他的面提这事?眼前却是被子夜当着众人的面一语戳开,可谓脸面大失。 然而,萧照毕竟是萧照,只不过轻轻地丢了一个眼神,就让周围的人眼观鼻、鼻观心。 “谁叫你跪的?起来!” 子夜听萧照语气不善,赶紧识相地站起来,低头嘟囔着:“我见小祝做错事时,掌厨的管事就罚他跪的。” 萧福插话道:“小祝是厨房里打杂的是下人,做错事了,自然会受罚。” 子夜顺口就道:“我是种菜的,不也算是将军府的下人吗?” 虽然府里所有的人都对她很好,但是子夜觉得还是应该摆正位置。所以做错事了,她就要赶紧来认错。若是萧大将军一怒之下赶她出门,保不齐她就只能去月兔宫那样的地方卖笑了。 “种菜?”萧照心中一阵无语。世间的女子谁不希望巴上个有权有势的人家安享富贵的?偏她,明明给了她主子的待遇,却总将自己视为奴仆,还专干些下人的活。 “也罢,你愿意扮作什么就扮作什么吧。” 冷冷地丢下这一句话,萧照便扬长而去,不再理会她。 萧福忍不住道:“子夜小姐,你见过哪个下人能住单独的院落?能每天锦衣玉食供应着,还能被我们都称之为‘小姐’的?” 子夜道:“我知道你们开始把我当成客人,但有句老话说,常来不是客,何况我都在这里住了好几个月了。” 萧福笑道:“小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大将军虽然话少,但待你到底是不同的。你又何必自降身份呢。” “待我不同?那我到底应该在什么样的身份呢?” “这个……” 萧福被她这么一问,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虽说子夜这样的年纪被收为妾室年纪确实有些小,但如果先给个名份,将来再圆房也是可以的。然而这这几个月,萧照似乎根本就不提这事,甚至,大将军都很少踏入子夜居住的留云居。可若不是妾,那又能以什么样的身份长久地居于大将军府? 饶是萧福这样心思灵活的人,此时也颇为费解,偏偏这样的事府里的下人是不能多问的,而子夜小姐自己却还没有长开窍。 几日后,子夜仍旧穿着小厮的衣服在地里忙着清理过季瓜藤,好为下一季的播种做准备时,隐隐约约地听到有嚷嚷声传来。 子夜问朵儿:“咱们府里的下人什么时候说话这样大嗓门了?” 朵儿摇了摇头,小祝也在边上,插话道:“所有下人入府前需要经过管事的□□,头一件就是不许大声喧哗,以免吵到了主子。” 子夜笑道:“这府里的主子不就只有萧大将军一个么?估计是看他不在府,大家都放开了本性。也是,萧大将军平常老绷着一张脸,在他面前大伙都不敢大声说话。” ☆、文昌公主 朵儿道:“小姐,那大声说话的人来了。好像不是咱们府里的人。” 子夜丢下手里的活,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衣着华丽,珠钗满头的贵族少女挥舞着鞭子,一边嚷着:“闪开,一帮狗奴才!”一边横冲直撞地走来。身边围了十几个将军府的卫兵,似乎是想拦她,但又很惧怕她的身份不敢真动手。 子夜正考虑着要不要上去问问来人找谁,便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阿丑,你果然在这里种地!” 却是林素素从那个华服少女背后跑了出来,看着子夜时眼角眉梢都是难掩的笑意。 毕竟是建安城唯一的乡友,子夜自然也很高兴见到她,道:“你是来找我的吗?上次你请我吃饭,等下我摘蔬菜送你,就当礼尚往来了。” 阿丑亲自种的蔬菜必然是极好,林素素高兴地点着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急忙转过头对那华服少女道:“公主,这位是我家乡的好友阿丑,如今他在萧大将军府上种菜。” 话毕又对子夜招手道:“这位乃是当朝的文昌公主,还不快来见过公主殿下。” 朵儿和小祝一听见是公主来了,急忙跪下磕头。子夜哪里懂什么礼数,便也赶紧跟着他二人一道磕了个头,完成了胡乱的一礼。 公主的鞭子凌空一振发出“吧嗒”一声,而后语气倨傲地道:“你即是素素的旧识,这事就好办了。上前来答话。” 林素素一心想让子夜得讨得公主喜欢,也好得些恩典,便赶紧拉着子夜的胳膊前两步,道:“公主向来待人和善,你一定要好好地回答公主的话。” 和善?和善的人会随便乱挥鞭子吗?心中虽这样想着,但子夜还是点了点头。 公主道:“你来将军府多久了?” 子夜伸出手指比了比:“将满四个月了。” 第 3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8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38 章 “是素素的乡亲?” “是。” “多大了。” “十二岁。” 文昌公主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尚算老实。” 她又环顾下四周,道:“我记得这里应该是花园才是,怎么就变成了菜园了?啊,对了,还有我父皇曾赐了两株极品牡丹给表哥的,应该也就种在这里。花呢?” 不等子夜开口,朵儿赶紧就抢先答道:“萧大将军想吃新鲜的菜,所以命人把花园改成菜园的。至于那两株牡丹,在大将军出征其间就死了。” 这些话是萧福按萧照的意思,提前告诉了府内每一个下人。毕竟那两株牡丹是皇帝御赐的,若是在萧照出征其间死了,或许情有可原,旁人不会多说什么。但如果让人知道是被子夜给毁了,传出去可就是大罪了。朵儿当然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是以便抢先说了出来,就是怕子夜一时忘记给说漏了。 文昌公主喝道:“你这贱婢,本宫又没问你,谁叫你胡乱插话的?” 接着就扬鞭要打,子夜急忙拽住鞭尾,“你若要打人,就什么也别想问了!” 文昌公主怒目而视:“难道你以为能和本公主答几句就高人一等?敢挡本主公的鞭子,看本公主连你一道打了!” 林素素生恐子夜受伤,赶紧劝道:“公主息怒。打下人本算不得什么,但这里是萧大将军府,他们又是将军府的下人。公主可不能让萧大将军以为公主骄横。” 文昌公主的娇横是满朝皆知的事。自从前年萧照看到她活活鞭死了位宫女后,对她的态度就渐渐冷了下起。后来,文昌公主不管私底下如何蛮横,但是在萧照面前总会装成一副温婉的模样。 林素素的话,正好也给了她一个提醒。当下,公主冷哼了一声,抽回了鞭子,“若想不受皮肉之苦,就速速告诉我,我表哥带回来的那个男宠在哪里?” 子夜满头雾水,“什么男宠?” 眼见公主的火爆脾气又要上来了,林素素赶紧对子夜道:“公主听闻前些天萧大将军从月兔宫带回了一位兔儿哥,想来瞧一瞧他。阿丑,你告诉我们他在哪里,最好直接带我们去。” 月兔宫?兔儿哥? 子夜恍恍忽地明白了过来,心道:你们原来是来找我的?不过她到底不是笨人,眼见文昌公主来意不善,自然不会自找麻烦,眨眼间就编了个谎话,道:“啊,原来你说的是那个人啊。那小子可不识抬举了,第二天就惹了大将军不高兴了,直接就给轰出了将军府。” 文昌公主一听,面上便浮出笑意来:“当真?” 子夜道:“自然是真的。不信你们大可自己去搜。”反正你们也不认得,搜也搜不出来。 正说着,萧照也赶回来了,远远地就看到文昌公主满脸带笑的在和子夜说着些什么,心中一阵犯疑。 早就听说,文昌公主知道他去月兔宫的事大为恼火,甚至私下里说过要鞭死那个男宠。于是,萧照一得知文昌公主跑到府里来,怕她找子夜的麻烦,赶紧就放下公事急匆匆地赶回来。哪想到这两人居然能好好地站在一道说笑。 文昌公主一见到萧照,一扫先前的凶狠姿态,仿佛温柔的小鸟飞扑进萧照的怀里:“表哥,我听奴才说你已将那个男宠给赶走了,是真的吗?” 萧照看了眼子夜,又不动声色地将文昌公主从怀中推出,淡淡地道了句:“真的。” 文昌公主没有注意到萧照刻意疏远的动作,笑着道:“我就知道表哥不会真的被个男人的给迷了心神。御史弹劾你,父皇本来很生气,是我的跑到父皇跟前同他说表哥绝不是那样的人,一定是那个贱男人下了什么迷药才让表哥做出有违本性的事来。父皇听了我的话才没那么生气,要不然,估计都会革了你镇国将军的职位呢。” “哦?是吗?”萧照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个极淡极淡的笑来,淡得甚至都无法化去他眼眸中的冰霜之色。 文昌公主道:“当然是了。表哥,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要怎么谢我?你府里的这些卫兵真是可恶,还想拦着我进来。我不管,你要把他们都杀了!” “杀了他们,谁来替我守门?女孩子家不要动不动就杀啊杀的,将来小心嫁不出去。” “我就要嫁给表哥,别人谁也不要!” “又在胡说。” 萧照往书房去了,文昌公主亦步亦趋在跟在他身后,两人说话的声音也渐渐远去。 “公主和大将军还真是般配得很”,林素素却没有跟公主一起走,反而是饶有兴趣地在菜园子里逛来逛去。 来者是客,子夜自然要陪在她身边。 林素素又问她:“这么大的菜园子你一个人种很辛苦吧?” “还有朵儿姐姐和小祝给我帮忙,并不辛苦。” 子夜摘了个冬瓜抱给小祝,叮嘱他用篮子装好,等下好叫林素素带走。而后,又对林素素道:“那位公主看起来脾气很不好,你怎么会跟在她身边,不怕她一生气就对你使鞭子?” 林素素笑了起来:“我现在可是正经的驭木师,虽然灵力算不上很厉害,但是已被朝廷策封为正六品女官。现在一边随在公主身边做护卫,一边学习些驭木的咒术。因此,公主对我要比对一般的婢女好多了。倒是萧大将军,听说可是有名的冷心冷肠之人,为人十分严肃。你在他府上做事,想来也是不易的吧?” 子夜道:“大将军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救我一命了。外人看着严肃,平日里对我们这些人都挺好。我来这儿许久,从未见他罚过什么人。” 顿了顿,又道:“萧大将军分明是冷着张脸,文昌公主怎么一点都不生气?还像变了个人似的,说话都赔着小心?” 林素素道:“我们公主素来高傲,对任何男人都从来不假以颜色。唯有对萧大将军,痴心一片。甚至愿意放下架子、藏着性子,不过也是为了讨大将军喜欢。” 子夜又想起林素素方才说的,公主和大将军很配的话来,便道:“装出来的样子,就算是能讨得心上人的欢心,对方喜欢的却也不是你啊。” 林素素笑道:“为何不能说是,为了心上人,心甘情愿的付出呢?其实,公主身份尊贵,又是贵妃娘娘唯一的掌上明珠,她若是想嫁给萧大将军,还不是娘娘和陛下一句话的事吗?所以,眼下公主能纡尊降贵,已算是难得了。” “她想嫁给大将军就一定能嫁吗?” “早晚的事罢了。” “哪怕萧大将军不喜欢公主?”子夜虽然情窦未开,但是方才从萧照的眼里,她分明能看出对公主的不喜。 “权贵之家,讲究的是门当户对,情爱次之。说起来,倒还真不如我们自由些。我的祖上虽是乡下地主,但却少了门户的羁绊。再加上我又是家族中唯一的一位五行师,是以家族中有些说话的地位。日后的婚姻,应该是做得了自己的主。” 子夜没有注意到林素素说话的声量越来越低,一双秋波频频朝她望来。她的脑中只是一直想着文昌公主的刁蛮无礼,以及将来会和萧照在一起的事情,不禁暗暗对萧照充满了同情——他将来居然要娶个母大虫,委实可悲! ☆、新年 萧照为人冷清,朝中皆知其人不好亲近。但是偏偏生活在大将军府的子夜,日子却是越发的滋润起来。 白天她会带着朵儿和小祝在菜园子里忙忙农活,聊聊闲事。 第 3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9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39 章 到了晚上,朵儿会用陆军医配的草药熬了汁给子夜泡澡,驱体内余毒。草药汁看起来黑黑的,但是泡完之后,浑身却是说不出的舒坦,足以消除一天劳作的疲劳。 有时在府里呆腻了,子夜就带着朵儿和小祝并几个卫兵去建安城逛逛。当然月兔宫那种地方是绝对不能再去了。 简单来说,子夜现在的日子就是睡得香,吃着饱。不过半年间,个子窜了不少。 转眼间,一年已尽。当建安城内,家家户户开始贴上大红的春联、挂上喜庆的灯笼时,春节也如期而至。 虽然萧照不是个爱热闹的性格,但是为了应个景儿,府里还是贴上了春联、窗花、红灯笼等等。看起来也颇有些热闹的气氛。 府里的下人们最喜欢春节。每到节前,府里就有许多赏赐。除了钱财外,今年每人都有两身新的棉衣,让大家都能穿着新衣过年。 子夜也收到了新衣,数量倒是比别人多了一倍,但清一色的都是男装。估计是萧福见她几乎天天装男装,怕给了女装她也不会穿,索性就送了男装来。 其实也不怪子夜,以前萧福给子夜做的女装都是宽袖大摆,面料更是极为奢华。下地干活根本就穿不了。她是为图方便才穿的小厮的衣服。 不过,既然衣服都做发送来了,子夜当然也不好挑三捡四的。至少比捡小祝的旧衣服强多了。 每逢春节,越国在朝的官员都会有半个月的假期,从正月初一,一直放到正月十五。而每年的年三十,宫内会在中午设宴,宴请百官。到了年三十的晚上,则放官员们归家与家人团聚。这样的习俗至越国开国以来,延续了近千年,也算是极为人暖心的。 年三十这天,天空飘起了雪花。到了下午,雪渐渐转密,整个萧府都笼一片白芒茫中。 这几日地里的农活少,建安城内的各个商铺又都歇业过节,子夜枯坐着到是有些无聊。吃完了午饭,又小睡了一会儿。看看天光尚早,又想到晚上萧照会回府吃年夜饭。干脆拎着裙角蹦蹦跳跳地跑到了厨房——也是这两日不用忙菜园子里的活,她才难得的穿了女装。至于萧福给她的新衣服,她准备到初一再穿。 厨房里早已忙开了。洗菜的洗菜,升火的升火,大伙虽是忙忙碌碌,但一个个的都是喜笑颜开。瞧见子夜来了,便都热情地与她说着话。府里人知道,子夜小姐年纪虽小,但为人最是和气,性子又单纯,是以与她说起话来,大家都随意的很。 小祝问她:“子夜小姐,你可是饿了?厨里有新蒸好的点心,想吃什么口味的?”他虽然被萧福调到菜园子里给子夜做帮手,但是菜园子里的活少,子夜为人又宽容,是以他空闲时仍旧会回到厨房里帮忙。 子夜道:“我中午吃得饱,吃完就倒下睡了,根本来不及消食,哪里会饿了,真当我是猪了?” 一句话,就把整个厨房里的人都逗笑了。 掌厨的老李头一边挥着铁铲炒菜,一边道:“子夜小姐就是个闲不住的人,能吃吃喝喝睡睡,可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事。” 子夜道:“可是光吃吃喝喝睡睡,岂不是与猪一样?但人养猪是为了吃肉,可见天底下没有那么许多便宜的事——李叔,要不我给你打个下手?” 子夜除了种菜外,也时常跑到厨房里,上过几次灶。令大家没有想到的是,她的厨艺倒是也不错。连萧照有一次吃过她过做的一道芙蓉肉羹后,都开口赞叹过一句。 老李头乐呵呵地道:“就知道你又闲不住了。行,你就做道芙蓉肉羹吧,大将军喜欢吃。让小祝给你洗菜,你自己可别沾水,这冬天的水可寒着呢。” 白天枯坐无趣时,时光慢得如龟爬。在厨房里和大伙一起干干活,聊聊天,天光倏得一下就黑了。 年夜饭的饭菜也已经准备妥当,端到了饭厅里。 子夜等着了好半天也不见萧照回来,连萧福也不见踪影。朵儿劝她先吃些,免得饿坏了。 子夜道:“平常也就算了,大过年的,不等等大将军,倒显得我们太不懂礼了。好歹也受了他不少恩惠,饿一会没什么。朵儿姐姐,你去厨房里和李叔、小祝他们一道吃年饭去吧。他们那里估计正热闹呢。” 朵儿腹中早已是饥肠辘辘,犹疑着道:“小姐,要不你也去吃完了再来?” 子夜摇了摇道:“府里向来就他一个主子,每次见他总是一个坐着吃饭,感觉孤零零的,怪冷清的。今晚是年三十,家家户户都团圆着。等他回来,又是一个人吃饭,也未免太凄惨了吧?姐姐,你就快去吧。这里又没什么事,干站着也是徒劳。” “那小姐,你先在这里等着大将军,朵儿吃完了就回来。” 然而等到朵儿回来,桌上的饭菜早已凉透,萧照还是没有回来。 子夜等啊等,等得忘记了饥饿,困意上头,已趴在桌上沉沉地睡着了。朵儿恐她着凉,只好取了大氅给她披着,又叫人多端了几个炭盆放屋里。 一直等到将近子时,连朵儿都坐在子夜脚下的小几子上睡着时,萧照方才带着一身的风雪而归。 一进府门,他就听守门的人说子夜小姐在等他吃年饭。转头对萧福道:“贵妃娘娘留我在宫内吃饭,你为何没遣人告诉她?” “是奴才疏忽了。”其实这也怪不得萧福。萧照未娶亲,府里都是下人,主子晚归、早归,这是从来无需告知下人的。而子夜来了之后,起初是在留云居自己用餐的。后来,虽然也经常和萧照同桌吃饭。但到底和同吃同宿的夫妻还是相差太远,萧福也就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当萧照来到饭厅,看到的就是子夜趴在一桌子的佳肴面前呼呼大睡。 丫头朵儿则坐在她脚边上,手托香腮,正打着盹儿。恰好头往下一滑,倏地惊醒,一子就看到了萧照,腾得一下就站了起来。声音弄得大了些,便也惊醒了子夜。 “什么时辰了?”子夜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待看到萧照时,她的脸上顿时溢满了甜美的笑容:“你回来了!不是说朝里的官员年夜饭都是在自己家吃的吗?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和朵儿姐姐可是等你好久了。” “贵妃娘娘留我在宫里吃年夜饭。”萧照看了看一桌子未动过的饭菜和干净的碗碟,道:“你还没吃吗?饿了为何不先吃?” “原来你吃过了呀。也对,贵妃娘娘是你的姑母,过年和亲人一道用饭也是应该。” 子夜的神情里不经意地留露出了一丝忧伤,明明极淡,可是落在萧照的眼里,饶是那冰冷多年的心,依然会觉得有些许不忍。 朵儿插话道:“小姐说,今日是大年夜,怕大将军一个人用饭太过孤单所以一直等到现在。” 其实她才是真正的孤单。她没有亲人,葫芦村的那两位养育她长大的人又都莫名失了踪。这大过年的,孤零零的,唯一能盼的人也就只剩下他的。 “其实方才吃得也不算饱,现在正缺一顿宵夜。”萧照那冷漠得得几乎可以冻住风雪的神色,终是缓和了下来。 萧福闻言赶紧唤来下人将桌上的菜都去热好了再重新端回,然后又亲自用特制的银针,将饭菜挨个都试了遍。子夜知道这是在试菜里有没有下毒。她也听萧福提过,大将军有不少的仇家,所以日常饮食总是要多些小心。据说,皇帝用餐,不光是要用银针试,还有专门的试吃太监。 等到萧福准备要用银针试一试芙蓉肉羹时,却被萧照拦下了,“子夜做的就不必试了。” 萧福闻言犹豫着:“还是谨慎为上,何况这羹方才又重新热过了。” 萧照道:“热时你不是都在厨下盯着的吗?若是你们俩人信不过,世间还有谁能信?也是我那姑母总是小题大作,只因我三年前中过一次毒,便非要我食前皆过银针。” 萧福笑了笑,却也只好作罢。 “那我先吃喽!”子夜欢呼一声,便开始大快朵颐。饿了一晚上,现在也顾不得尊卑,裹腹要紧。 萧照只吃了碗子夜亲手做的芙蓉肉羹,便饭下了碗筷,盯着子夜看。子夜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你为何盯着我看?” 萧照道:“你今日穿着裙子倒有点名门淑女的样子,可是一吃起东西来,却又恢复成乡间野丫头的模样。” 子夜狠狠地啃了一大口烤羊肉,带着一嘴的油道:“我本来就是来自乡野,并非是什么名门淑女。” 萧照又淡淡地笑了笑,见子夜已经停止了吃,并且开始打嗝了,“你总算是舍得放下筷子了。把嘴擦擦,我们到院子里去。” 第 3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0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40 章 子夜问:“院子里?做什么?” 雪已变小,院子地上的积雪也提前被铲干净了,地上摆了好几个包着红纸的箱子。 子夜不认得是什么,问萧照,萧照却也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然后指间便弹出一团火光径直飞到那红色箱止角下,只听得:“滋啦滋啦”,也不知点燃了什么,冒出一串火星。 子夜刚想凑近去看个仔细,便被萧照给拉了回来,紧接着便听:“嗖”的一声,那红箱子里窜出一道火光,紧跟着又“砰”!的一声在半空中炸出一巨大的火花。 ☆、调戏? 子夜仰头望去:夜空之上,盛开的火花如九天之上流泻的瀑布,带着恢弘的气势,却又在一闪之后,渐渐隐没,虚空中的余烟袅袅还不及消逝,便又听“嗖”的一声,新的火花便又朵朵盛开,重现着方才的恢弘。 “这是?”子夜没有见过这些,这世上怎会有这般漂亮的“花”。 “这是烟花,宫里御赐的,寻常人家可不会有。”萧照一侧头,就看到子夜的眼眸里有烟花一朵朵盛开,心中不禁砰然一动。一时间竟也难以分清,美得是那双眼睛,还是眼睛里盛开的烟花。 “真美,像流星一样。”子夜忍不住拍着手咯咯地笑着,连朵儿也看直了眼睛。 萧照道:“既然像流星,何不许个愿?” “许愿?” “你不是不知道自己生辰吗?那以后新年便算是你的生辰吧。现下已过了子时,算是初一了。你又长大了一岁,自然该许个生辰愿望。” 朵儿也在旁边插话,“小姐,快,这朵红色的烟花最大最美,快朝着它许愿!” 子夜一听赶紧闭上眼睛,默默在心里许下一个愿望。 待到睁眼时,恰好天上的那朵红色的烟花将将损落。 朵儿问道:“小姐,你许了什么愿?” 子夜一本正经地道:“我听说愿望是不能随意透露的,否则就不灵了。” 朵儿撇了撇嘴,道:“小姐的愿望应该不是嫁个如意郎君,想来不过就是些吃喝玩乐的事儿。若是再说细些,小姐应该是想着十五元宵时能撇下我们一个人溜出府出去。” 子夜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朵儿心道:女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找个如意郎君,可是小姐现在情窦未开,哪里会想什么男女之情的?可不只剩下个“玩喝玩乐”吗?不过碍于萧大将军在侧,朵儿这些话没敢说出口,只道:“昨天,小祝说起元宵灯会的灯市如何漂亮时,你就听得两眼放光,待又听到后来讲到罗记汤团铺里的桂花汤圆时,你就忍不住直咽口水。至于不想带我们去的原因嘛,则是因为奴婢怕外头的东西脏会吃坏了肚子,所以每次出门都不许你在外头吃饭。还说什么,愿望不能随意透露,透露了会不灵,不过是怕奴婢知道了,你想一个人偷偷溜出府的事就藏不住了。” 子夜被她揭穿了心思,面子上兜不住,嘴硬道:“我哪有这般自私的?真要出去看灯会吃汤圆,哪里会不叫上你的?” 萧照听着这主仆二人的对话,心中已是忍不住笑开了,面上却还是一派淡然之色,悠悠地道:“历来十五的元宵灯会都是建安的一大盛事,街市上人如潮涌,你一个女孩子家,万一受到冲撞便不好了。” 朵儿也赶紧点头:“就是就是!街上人杂得很,听说那些偷儿、乞丐也是多得很。小姐还是别去凑热闹了,咱们就在府里玩,我叫小祝给你做汤圆吃,豆沙馅、桂花馅,想吃什么口味的都成,保管比街上卖得干净多了。” 子夜苦着脸哀叹着:“我就知道,愿望一说出来就不灵了!” 又听萧照继续道:“不过若是有我护着应当无妨。” 子夜一听,神色瞬间转悲为喜,当下便抱住了萧照的胳膊,一双黑乌漂亮的大眼睛带着满满的欣喜望着他:“大将军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他的手轻揉地拂去她脸颊上的碎发,唇边浮起了一个清清浅少的笑,“你今日生辰,许的愿自然是要实现的。” 子夜看见过萧照对文昌公主、对同僚笑,可是那时的笑都只是流于表面,难达心底。她甚至曾以为萧照是冰化成的人,否则又岂会连笑容都透着冰霜的寒意?直到此时,她方才知道,原来他竟也会笑得这般温和,连眼底眉梢都盛满了暖意。 “你笑得真好看”,子夜在那瞬间,脑海里忽然浮现话本子里的一句话,便顺口而出:“妞,再给大爷笑一个。” 于是萧照的脸瞬间黑了下来,在场的人都呆住了,周围安静得只余烟花“劈劈啪啪”乱窜的声音。 萧照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阿朵掩面叹息:“小姐,你真是不会说话。” 子夜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无意的一句话,最后竟在萧府的下人中间引为美谈:“渍渍,真不愧是子夜小姐,居然连大将军也敢调戏。” 其实那天晚上,那一句不合时宜的话一出口,看到萧照的脸色顿变时,子夜就知道自己说错了。 但就算是错了,也不过是无心之失罢了,萧照应该不会记仇吧?也罢,还是找他去道个歉。 可是,接下来的几天,子夜连萧照的面都见不着,每到傍晚倒是有人跑来通知她:“大将军今晚要晚归,府里无须备饭。” 一连十多天皆是如此,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一日晚上的亥时,子夜终是在他居住的留华居门前堵住了他。 萧照饮了不少的酒,走路都有些摇晃。醉眼迷糊中,瞧见子夜掐着个腰,一脸愤愤不平之色,遂问道:“这么晚了,你在这里作什么?难道萧福未派人告诉你我今晚会晚归吗?” 堂堂一品镇国大将军晚不晚归,还要天天向一个小丫头报告,这若是传将出去,又将是一件震惊朝野的奇谈。 可是偏偏神经迟钝的子夜对此毫无感觉,此时更是满面委屈地指责:“你至于这般小气吗?” “小气?”萧照不明所以,“我如何小气了?萧府里是少了你吃还是少了你穿?” 子夜将脚一跺,恨恨道:“你还装!就算你记恨我那晚调戏了你,也不至于天天避着我。这里好歹也是你的府邸,若要避也是我避着你才是!” “调戏我?”萧照的眼睛微微眯眯起,猝不及防地捏住了子夜精致的下巴,“现在是谁在调戏谁?” 子夜见过萧照于千军万马中杀伐果断的模样;见过他在月兔宫和同僚虚于委蛇的模样;见过他在文昌公主面前客气而生疏的模样。但是从未见过他像现在这般,带着侵略性的模样。 随着他低下头,渐渐地靠近,她能感觉到他鼻腔中呼出的热气就喷在自己的面颊上,带着浓浓的酒气。他的眼眸中也似乎在燃着火光,好像要将她吞噬。更可怕的是,他还在朝她靠近,气息更是急促了起来,似乎带着野兽最原始的欲.望。 她着实吓得不轻,不明白萧照怎么会突然变得这般可怕。偏偏朵儿姐姐没跟在身边,而萧福——可恶,他居然捂着脸扭头走了! “你,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你说呢?”萧照的唇边噙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使得她一瞬间就慌了神。 “子夜……子夜错了,对……对不起……呜呜……”子夜忽然嘴一瘪哇哇地哭了起来,眼泪更是汹涌而出。 第 4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1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41 章 这一哭,却是将萧照的酒气给惊散了不少,一愣之后,急急地放开了手。 “我酒喝得多了,脑子有些不清楚。抱歉,吓着你了。” 萧照的酒品极好,哪怕是醉后也从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可是今晚,也不知是否烈酒乱了本性,还是被子夜的话所激,他居然会生出一丝不该有的念头。直到听到子夜的哭声,方才神思归位,暗暗责备自己实在太过荒唐。明明眼前的人,不过还是个未长开的孩子罢了。 听到萧照的道歉子夜反而哭得更大声了。 萧照有些慌乱了,虽然下人们此时断不会无故靠近,可她这般哭狼嚎的,隔着半个府都听得到声音啊。 “唉,你别哭啊。我萧照堂堂镇国将军都已能开口道歉,你还待怎样?” “镇国大将军就能欺负人吗?呜……呜……” “那不也是你先调戏我……”话一出口,萧照方才意识到自己居然也开始口无遮拦了,真乃咄咄怪事。 “你若再哭,明晚元宵灯会别想叫我带你去看。还有那罗记的桂花汤圆,听说十分可口。” 哭声戛然而止,但子夜似乎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停得太快了,遂又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抽泣着:“我……我本来是想为那晚的事给你道歉的。可是,可是你却……你却要捏碎我的下巴!” 萧照果然看见她的下巴上有两道明显的红印子,暗暗后悔下手不该那么重。可是她到现在还只以为他只是单纯的想“捏碎下巴?”唉,果然是个孩子。不过,所幸她什么也不懂。 子夜却还是断断续续地倾诉着他的“罪行”,“堂堂大将军,心眼也忒小。就为那么个小事,气了十来天。传出去也不怕人家笑话。” 这事传出去,确实是另人笑话。可是他萧照什么时候气了十来天? “若不是你今晚提及,我早已忘了那茬。哪里会跟你个小丫头一番见识?” 子夜胡乱地抹了抹眼泪,道:“若不是记着仇,怎么这么多天避而不见?明明是过年休期,却比平日还要繁忙?” “过年倒还真不如平常来得轻闲。平日不过是处理些公事罢了,但年节时,族中的许多长辈那里我都需要去走一走。你或许听过,萧氏乃建安门阀大族,长辈众多,平日里我是不耐烦与他们虚于委蛇,但若是过年都不走动走动,便会惹人怪罪了。毕竟萧氏一门同气连枝,许多地方都是相互倚仗的。” “原来是这样!你早说,我也省得大半夜等在这儿了。”子夜破涕微笑。 萧照瞧她脸上尤还挂着泪,笑容里却是一片欢喜,不忍叹息一声:“果然是孩子心性,说哭便哭,说笑就笑。” 可是在见惯了委虚与算计的人眼里,这样单纯的心性又是何其可贵。 萧照轻轻低喃一句:“但愿你永远如此。” 直到很多年后,子夜依然记得,这一晚,将军府留华居前,月色如霜似雪,清冷的月色,面带酒色的男子是如厮温柔。 ☆、元宵灯会 萧照果然还是很守信用的,在十五的这天,天还未黑便已归府,接子夜去灯市。 子夜穿着一身宝蓝色锦袍,头上戴着青玉冠,显得极为儒雅——萧照之前要求过的:出府必须需着男装。 雪早已停了,开始呈现出了消融之势,地上到处是湿漉漉的,风一吹倒是更冷了。 子夜刚刚跨出将军府的大门,便被灌了一脖子的冷风。正暗暗后悔穿少了时,便觉得背后一暖,身上多了件雪白的皮草大氅,她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皮毛做成的,只觉得摸着手感极好,披着又温暖又轻便。 再看看身边的萧照,只穿了一身玄色绣着金纹的袍子,道:“你的大氅给我了,你不冷吗?要不还是再进去加件衣吧。” 萧照道:“我五行属火,又有火灵之力,并不惧寒。” 子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五行师还有这样的好处! 紧接着便又听萧照补充了一句:“否则,你以为我会为了你,冻着我自己?” 子夜撇了撇嘴,倒也没放在心上,欢欢喜喜地出门去了。 一走到大街上,子夜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了一惊。抬头所见是人头攒动,低头所见是人脚晃动,耳中所闻是人声鼎沸。总之,无处不是人。相比之下,那挂在半空中的几排红灯笼着实显得寒碜了点。 子夜道:“这是看灯啊,还是看人啊?” 萧照也是难得地打趣了起来:“应当是为看灯而来,看够了人而归。” 顿了顿又道:“这里的灯少,再往前走走灯应该就多了。听说今年还有增加了动物灯和花卉灯两大区域。” 听到这些,子夜便又重新提起了兴头,也跟着扎入了人海中。 她个头小,起初被挤来挤去,莫说是赏灯了,就是行进都颇为费劲。后来方觉得周围好像宽松了不少,这才注意到是萧照护在她的身后,双手张开,为她撑开了一小片空间。 走了不多会儿,但见前方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一片黑压压的人,把路都堵得死死的,人头上隐隐地能看见几个灯笼模糊不清的模样。子夜使劲地伸着脖子还没瞧清,便听到萧照道:“这里就是动物灯会的展示区了,所有的灯笼都出自御造监的巧匠之手,十分精致。” 言罢方见子夜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闷闷地道:“还是你好,长了个大个子。” 萧照摇头一笑,遂蹲下身,“坐在我肩头来。” 子夜哪会拒绝?当下便欢天喜地的坐了上去,还别说,萧大将军的肩膀就是宽广有力,舒坦的很。一时,子夜只如“鹤立鸡群”,不但将底下的人群尽收眼底,还一眼就将前头的各色花灯都看了个够:兔子灯、老虎灯、奔马灯,最有趣的还数那个猴子灯,恰好是一个大猴子脖子上架了个小猴子。 正瞧得起劲,忽听到有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嚷道:“爹爹你快看,这个哥哥这么大了还要骑在他爹脖子上哩。” 哥哥?爹? 子夜忽然意识是在说自己,转头看去,只见说话是个五六岁的小童,骑在他爹爹的脖子上。见子夜看他,竟也毫不客气地做了个鬼脸,连声道:“羞羞羞!” 那小童的爹爹顺着子夜往下一看,待看到她座下的人时,顿时一惊,“萧,萧大将军!犬子无状,大将军恕罪,恕罪!” 竟也是朝中的一位官员。 萧大将军淡淡地应一声:“原来是李大人,无妨。”但是饶是此处光线并不亮堂,依然能看到萧照黑沉沉的一张脸上隐隐带怒。 那位李大人哪敢久留,道了句:“告辞”,就赶紧驾着儿子钻进人群里,心中暗道:满朝皆知萧大将军好男风,却不知竟将一个男人稀罕至此! 子夜有些不意思,“要不你还是放我下来吧。” 第 4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2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42 章 萧照却道:“怎么?坐在上头看灯会不舒服吗?” 子夜道:“你的身份总归是尊贵,建安城又满是你的熟人,传出怕是不好。” “别人愿意如何说,我并不在意。那边还有花卉的灯会,你看罢了再下来。” 说着,驾着子夜在人群中慢慢地走着,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子夜捂着脸暗暗叹息:可是我不想做你儿子啊! 花卉的灯会看完了,再往前走了一阵,便闻到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香甜味。抬眼一看,已是到了罗记汤团铺。铺子里头坐满了人,铺子外头还有不少的人在排队。 子夜已从萧照的身上下来了,瞪大了眼睛:“这里的生意竟如此好!一晚上可不要日进斗金了?” 说话间便要拉着萧照一道排队,却被萧照拉着径直入了铺子里,只报了个:“萧”的名号,店小二便赶紧领着他们到了二楼的一处空位上。 子夜道:“你的名号这般好用吗?连排队都给省了。” 萧照拿起桌上的筷子不轻不重地敲了下她的头顶,道:“看灯会的人本就多,罗记又是有名的百年老店,不用想也知道今晚吃汤圆的人会很多。明知你惦记着,我不提前订个位置,难道真要傻呼呼地站在外头等一晚上?” 坐了不多会儿,两碗热气腾腾的汤圆便端上了桌,皆是罗记招牌的桂花馅汤圆。轻轻咬一口,里头便流出金色的流沙来,香糯中带着淡淡的桂花香。 子夜忍不住赞了声:“果然好吃。”抬眼间见萧照也要张口去吃,忽地想起了什么,道:“你还没用银针试过毒呢!” 说话间居然还从荷包中翻出了一枚银:“萧大叔千叮万嘱,我差点给忘了。” 针未落下,却被萧照挡了回去,“难得萧福不在,就不必拘于往常了。”说着一口就将汤圆塞进了嘴里,轻轻地嚼了起来,“果然比府里做的好吃。” 子夜也想着萧福有些小题大作了,遂收了银针重新吃起了汤圆。 正美滋滋地享用间,忽听得楼下传来一阵争吵声,紧接着便是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楼下冲上来一个华服少女。伴之而来的还有一阵娇喝:“这楼上分明还有这么多空位,为何还要我排队苦等?” 伙计道:“楼上都是提前预定的位置,实在不能让你们坐,否则等下客人来了,小的们不好交代啊!” “要交代就给我的鞭子交代!”那来势汹汹的少女扬起鞭子正要挥下,目光忽地瞥见了萧照,凶狠的声音立刻一软:“表哥!” 子夜一见来人是文昌公主和林素素,一口汤圆差点卡在喉咙里出不来,却也顾不上许多,急忙想往桌子下转,但文昌公主却已认出了她:“你,你是那个种菜的?” 子夜呵呵地傻笑着:“公主你也来看灯会呀?甚巧,甚巧,呵呵……” 文昌公主上上下下打量了子夜一番,又看了看萧照:“表哥你怎么会同他一桌而食?他的衣服怎会穿得如此华丽,还有这件大氅是北魏雪狐制成的,何其珍贵,你居然给了一个种菜的下人!” 倏地,心念一转,恍然大悟:“莫非他,他就是你包养的男宠?我先前约你看灯会,你推百般推辞,却原来是要与他同游!” 她的声量极大,周围的食客都侧目相视。当中却也有胆大的感叹道:“世风日下,女人居然和个男人争男人。渍渍……” “大胆!再敢多言,本公主诛你九族”文昌公主金鞭唰得一挥,竟直接将那个多嘴的人面前的桌子抽碎成两半。听到她已报名号了,楼上的食客哪里还坐得住?纷纷丢下了碗,溜之大吉,连店伙计也见势不妙躲开了去。 萧照的脸冷了下来:“文昌,你堂堂公主,在这里耍横不嫌丢脸吗?” “丢脸?是我耍横丢脸,还是你堂堂镇国将军携男宠出游丢脸?” 子夜眼见公主是误会了,急忙萧照使眼色,叫他解释下。 哪知萧照却道:“我养男宠的事,连陛下都不曾过问,又与你何干。”言语中竟是承认了。 子夜闻言心中大苦:你身份贵重,公主自是不敢把你怎么样。可是我身子骨嫩啊,哪里经得起公主的鞭子。再看林素素,也是一副又气又恼的模样,却不知气得是谁。 “公主,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我不是……” “贱人,何容你多嘴!”文昌公主的鞭子随着喝声而起,子夜心知躲不过,已经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可是预期的痛却没有落下,睁开眼时,只见萧照的手紧紧地握住了鞭子的一端,一张俊脸冷得几乎都要将人冻住。 他的声音更是如冰坠寒窟:“我的人也是你能动的?” 同样一句话,听在子夜耳中,只觉心中一暖,听在公主耳中,却觉比腊月寒风更无情。 “表哥,你……你……”文昌公主终是说不下去了,大哭着跑走了。 林素素道了一句:“阿丑,我竟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而后便也追着公主而去。 子夜却是一头雾水,公主是误会自己与萧大将军有私这才生气了,林素素为何也这般生气呢? 想不通的事情,她暂且按下,转而对萧照抱怨道:“你可真真害苦了我!” 萧照道:“你怕她找你麻烦?” 子夜道:“你没瞧见她鞭不离手,动不动就要抽人吗?” 萧照漫不经心地道:“有我护着你,谁敢抽你?” 到底是护着,还是给她找麻烦? 子夜翻了个白眼:“护着我?就算我能天天缩在将军府里,她还不是照样敢闯?” 萧照仿若无事地继续吃着汤圆:“放心吧。我萧照若连你这么个小丫头都护不住,还做什么镇国将军、火族统领?” “可我根本就不是你什么男宠,你为何不和公主解释清楚呢?” 萧照却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将碗一放,道:“时间还早,可还要继续看灯会?” “与其说看什么灯会,倒更像是在看人。”她眼珠子一转,忽然又笑了起来:“我听说九安山上看灯会即不拥挤,又看得清楚。要不,嘿嘿……” ☆、九安山遇险 九安山上看灯会的事,是子夜昨天听小祝无意中提起的。 九安山位于建安城城内,山势并不高,毗邻建安主街,白天是最受才子佳人们青睐的玩赏之地。夜晚,因天暗不好爬山,是以游人较少,再加上今日元宵节城中大半的人都在街市看灯。九安山倒显极为清冷,蜿蜒的山路上静得只能听到萧照和子夜的脚步声。 第 4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3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43 章 “九安山不是建安的名山吗?怎地如此冷清?” “夜晚漆黑一片,再好的山景也无人来赏。”萧照的手上拿着用自己的火灵之力点燃的火把,堪堪能照清脚下的路。 所幸山低、路短,两刻钟不到两人便已到了九安山的山顶。 山顶处极为平坦,周围也多是一些长势并不高的树,再加之冬季百木萧条,倒是正好能将底下的灯市一揽无余。 走在灯市上时,人挤人,连灯景也无趣多了。可站在高处时,底下的人海如同蝼蚁,几乎可以忽略。入目所见,但见街市上红色的灯笼如巨龙一般,一直蜿蜒至皇宫下,皇宫灯光辉煌,竟像极了龙首。花卉区和动物区的灯笼分列于巨龙的两侧,宛如巨龙腾飞时的翅膀。 与之形面鲜明对比的,则是天上那一轮孤月,清高冷傲,仿佛不屑与地上的灯光争辉,又似乎忍不住也想一窥红尘中的繁华美景。 子夜赞叹道:“在山顶眺望,我方才明白这元宵灯会的设计竟是这般精妙。” 山风泠泠拂来,搅得子夜冠下那一半未被束起的青丝四散飞舞。她娇好的面容在清冷的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银辉。那一双似水灵眸中,映出的是万家灯火,一世辉煌。 “非但是灯市,整座建安城都是以皇宫为龙首,市井十八坊为龙身盘踞而列,再加上此地又是绝佳的风水宝地,可保我大越千年运势。” 山下是灯火辉煌,可是萧照一侧头,看到那个吟吟带笑的少女就站在一片幽幽的月色下,忽然便想起了书中的一句诗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或许是那晚的月色太过妖娆,又或许是其他道不清说不明的事,让萧照竟生出一种砰然心动的感觉来。 “子夜。” “啊?” “今夜,风光甚好。” “啊?”她没有听清他的呢喃,但觉一阵疾风拂过,原本插在身后用来照路的火把被吹熄,只余下了袅袅的残烟。 “呀!”子夜转身拔出了火把,道:“火把熄了,你快来点亮它。” 萧照道:“今晚月色独好,何必再点它?” 子夜抬头看了看头顶的一轮明月,道:“山顶没有遮挡,月光能照得清明。可是下山的路树枝繁密,月光照不进,咱们也不好行路啊?” “你,想回去了?”萧照的语气里竟然流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舍来。 子夜点了点头,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现在很晚了,你瞧灯市上的灯都开始熄了呢。” “也罢,我来点火。” 萧照从来不会随身带火熠之类的东西,他的火灵之力已强大到,哪怕是在夜晚亦可随手取火的地步。 他并出两指,口中默念一咒,指间便腾起一团火光来,然而那团火光只是闪了一闪便又熄灭。而萧照的脸色也为之一变。 子夜道:“是不是这棍子潮气重,点不着?” 可是话一出口又觉不对,萧照的火乃是以灵力驱出,十分强悍,哪怕是浸过水的木头也能被他燃起来。更何况,这根木棍是他们上山时就一直点亮用以照路,潮气早已熏干。 “小心!”萧照已反应过来,急忙将子夜护在身后,对着下山处的石阶问道:“何方神圣,即来了为何不敢现身?” “不愧是镇国大将军,这么快就发现了我的踪迹。”一个戏谑中透着杀气的声音自山阶下传出,借着那幽幽的月光,子夜看到一个穿着青衫布衣的男子慢慢地走了出来。脸上只有一片苍白,看不见口鼻,带着杀气的目光自两个空洞处扫来,让人为之一寒。仿佛是自九幽中走出的鬼魅一般瘆人。 他竟然是无脸之人! 子夜被吓得心头一颤,再定睛一看,这才看清,那个人是戴了一个苍白的面具,遮住了五官,并非是真的无脸。 萧照朗声问道:“阁人是何人,既已现身,为何还要戴着面具?莫非是无脸见人?” 或许是因为有萧照在,子夜的胆也大了起来,插话道:“也许他真的是无脸见人,怕露脸会吓到人。” 那面具男人冷笑一声,一步步靠近:“你莫不是以为用拖延之计能挨到灵力恢复吧?” 子夜这才反应过来:“大将军,你怎么了?” 不等萧照回答,那个面具男已接过话头,“当然是中毒了,否则又怎会连区区一团火都聚不起来”,说话间,那人指间瞬间凝起一团火光,又顺手一甩,火光便径直飞到了子夜手上拿的木棍上头,“轰”木棍瞬间燃起的火光吓得她赶紧就松开了手。 “越国灵力最强的五行驭灵师、镇国一品大将军、火族统领,却因为区区一包无色无味的化灵散,便灵力尽散。等到天亮之时,待城中的人发现善驭火的萧大将军却被火烧死了,又将是何等的讽刺。” 五行师驭灵师虽然可凭自身灵力驭灵,可是他们毕竟只是凡人肉胎,躲不过毒物侵体。更何况,那化灵散是专门用来对付五行师的,无色无味,普通人食之无害。而拥有灵力的人食之,则会在两个时辰内无法凝聚灵力。 萧照依然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淡淡地道:“驭火师?莫非你是炎氏后人?” 那人哈哈大笑:“想不到你还记得我炎氏后人,不错,我就是当年被你亲手杀死的炎晖之孙,炎旧。” 炎氏一门也曾是建安的老牌门阀大族。在连续三百年的时间内,火族的族长一职皆由炎氏后人任职,为天下驭火师所尊敬。 而炎晖当年不但是火族族长,更是太子太傅,地位崇高。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在十三年前,刚刚开禁成为驭火师、年仅十岁的萧照,忽然当众挑战炎晖。 金、木、水、火、土代历族长都是灵力最强者方可胜任,也允许别人挑战。 当年,萧照以十岁之龄挑战,并击败了炎晖成为新的火族族长。可是就在当夜,炎晖忽然被烧死于自己的卧房,而炎氏族人还来不及悲伤,朝中就以谋反之罪将炎氏满门抄斩。 一代门阀大族就这样化为历史的尘烟。 萧照看着面前的人,眼神中无悲亦无喜,“你既是漏网之鱼,又何必再重回建安?” 炎旧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道:“家仇未报,安敢偷生?” 复地又并手一指,声声质问:“我之所以与你废这些口舌,只想听你亲口承认,我爷爷可是你亲手所杀?” 萧照的声音冷漠中透着镇定,“是。” 炎旧恨声道:“我爷爷即已败了,也当众让出了族长这位,你为何还要害他性命?” 萧照道:“炎晖身为太子太傅,未尽到教导之职,却与太子勾结竟欲弑君。所以无论炎晖成败于否,他都必死,你炎氏一族也必诛!” 第 4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4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44 章 炎旧怒吼道:“那是你们这些奸佞小人栽脏之词!太子本就是未来之君,又何必多何多此一举做弑君之事?我们炎氏更是忠心大越数百年,绝不会行那大逆不道之事!真正狼子野心的是齐鸾,为了帝位丧尽天良,你萧照便是他座下一条走狗!如今,你死到临头,何苦还要嘴硬?其实,我早已知晓,你之所以要杀我爷爷,不过是因为爷听到了你们父子合谋……” “炎旧!”萧照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帝位之争本就是你死我活,又哪里分得清孰是孰非?过往旧事多说无益,你的仇人是我萧照,与她无关,让她走吧。” 子夜插话道:“不行,我不走!萧照你当我是那么没义气的人吗?” 这是她第一次开口喊萧照的名字,却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情景下。 “想不到铁石心肠的萧大将军,也有心软的时候。”炎旧冷冷地瞟了萧照身边的人一眼,“我若不答应呢?” “你以为我萧照会怕区区一点化灵散?”萧照的手指间已凝起了一团火灵之力,他的唇边带着若有若无的冷笑。 子夜却是一阵雀跃,“呀,太好了,我还真以为这次要陪你死在这里呢,可吓了我一身冷汗。” 萧照侧过头,低声道:“山顶狭小,你在这里难免会受池鱼之殃。不想被烤焦就到山脚下等我。” “可是我还想看……” “若不听话,回去后就关你禁闭,休想再出将军府一步!” 关禁闭?那不就等于让她成为笼中鸟?这招真狠! 子夜撇了撇嘴,捡起地上那根还及熄灭的火把,极不情愿一步一步地走下石阶,往山下而去。 ☆、血灵咒 虽说萧照是驭火师,但是平常很少见他与人动手,子夜也经常会忘记他会驭火这事。难得能看一场精彩的好戏,不成想就这么被轰下山了。可是不甘心也没办法啊,山顶就那么小的一点地方,随便一把火可能就会烧到自己头上。 等等,他方才确实是连根棍子都点不亮了,怎么又会突然灵力恢复了呢?若真是灵力恢复了,那个叫什么炎旧的还不早就拔腿就逃?放眼整个越国,还没有人敢和萧照单打独斗的。 她还未想清楚,便听山顶处传来:“轰”的一阵巨响,石阶的尽头隐隐可见火光。 萧照,你这个骗子! 子夜扔下了火把,转头就往山上跑去。 山顶上的树木已一片狼藉,有些直接被焚坏,有些枝杈间尚还挂着点点的火苗。 萧照整个人都已摔在了地上,身上的衣服被烧得残破不甚,连本来的颜色都已看不清。那张清俊高傲的脸上,依然还是那副俾倪众生、不可一试的神情。唯独唇角处溢出的猩红,显出他伤得不轻。 但即使他此刻已摔在了尘埃,炎旧依然不敢小视于他,心里更是暗暗吃惊,一般的五行驭灵师一但服了化灵散,半刻钟内就无法凝聚灵力。萧照不但还有些残留的灵力,且凭着那残留的一成不到的灵力居然能接下自己全力的一击!这如何不令人震惊? 炎旧还是笑了起来,再如何厉害,眼下也还是强弩之末。 萧照修长的手指在被烧焦的土地上努力地屈伸着,可是终归还不足以撑着他站起来,身上的灵力彻底凝不起来。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却分明浮现出子夜明艳的小脸,和多年前那个微微一笑倾国倾城的容颜慢慢地重叠在了一起。她们的眼眸几乎是一模一样,不同的是,一个稚嫩如含苞待放的花朵儿,一个却已盛放成记忆里最美的绝世容姿。 “大将军!”伴着一声急喝,萧照倏地一睁开眼,便见一个瘦小的身影挡在他的面前。 “不许杀他!”子夜的心里明明怕得要死,可是瞪着炎旧的眼神却是那么的倔强。若不是自己非要拉萧照上九安山,也不会遇到这事,子夜又怎能独自偷生? 炎旧冷冷地道:“我本有心放你一条活路,但你若非要来送死,我不仿就成全你。” 萧照的语气难得的有些急促了,“谁叫你回来的?快滚,本将军不想看见你!” 子夜回过头,一连正经地道:“可是大将军,我想见到你啊。若是没了你,大将军府肯定就散了,也没人管我吃、管我穿了。” 这个时候,她居然想到的是这些事。这孩子,到底是单纯还是蠢笨? 萧照叹息了一声:“难道你不怕死吗?若是没命了,便什么都没了吗?世间的华服美食都与你无关。” 子夜倔强地道:“反正我不能看着你死!” 她转过头,忽地对炎旧呵呵地笑了一笑:“冤冤相报何时了?过去的事,我代他向你道个歉,要不就算了?” 炎旧冷笑着:“我炎氏一门三百余口亡灵,岂是一个道歉能了的?”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于是子夜就一个劲地卖着笑,道:“你就是杀了他,你的家人也活不过来了不是?佛语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血债唯有血来还清!你若怕死,跪在地上唤我几声大爷,我倒是可以考虑饶你不死。但是萧照今日是非死不可。” 子夜继续笑着:“要不我多叫你几声大爷,再给你磕两头,你就连他一块饶了吧?反正多一个也不多。何况,杀个人可比杀鸡费劲多了。” 萧照和炎旧同声喝道:“住口!” 这般屈辱,萧照倒是宁可死了干净。 满门血债,炎旧也不可能这样被糊弄过去。 子夜暗暗用脚后脚踢了踢萧照:面子哪有保命呀紧呀?净添乱! 这时,炎旧已聚起火灵之力,巨大火球在他的头顶浮现,如烈日一般,带着滚滚的热浪,将四周照得一片通明。 完了,炎旧说动手就动手,没有她讨价还价的余地了。 子夜怕极了,浑身都忍不住开始擅抖,可是眼睛中的倔强之色却从未消失,“我,我倍他一起死!” 你救过我,但我却救不得你,即如此,陪你入黄泉又如何? “受死吧!”伴随着炎旧的一声低喝,杂夹着十几年怨气的巨大的火球带着雷霆万均之势呼啸而来。 明明只是刹那间,时间却仿佛静止了一般。子夜能感觉到脸颊上火热之感由弱变强,最后热得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化开了。而眼前已看不见任何东西,所见是一片火红,所闻皆是呼啸的吼声。 怕吗?当然怕! 第 4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5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45 章 对于未知的死亡,惧怕是灵魂深处的铬印。 可是那瘦小单薄的身体却还倔强地张开了手臂,哪怕是在生怕之际,却还在下意识的想保护身后的人。 即使是经历过战争洗礼,见惯了生死的萧照此时此刻,也已忍不住动容。他多想推开她,可惜那是强大的火灵之力凝起的火球,杀伤力巨大,山顶之上根本避无可避。 火光将子夜的脸映得一片通红,强光之下,她睁不开眼睛,也根本没有发现,在最后的时刻,自己的额头上浮现出血红色繁复而古老的咒文,咒文飞快地汨动、流转着,似乎是想挣脱宿主,又似乎想继续沉入宿主的额间。 巨大的火球如择人而噬的怪兽,却在即将要触碰到子夜的最后一刻,被一股大力给生生地震开了。火球发出一声震动天际的怒吼,在九安山顶腾起一根巨大的光柱,直冲云宵。 建安城的灯市上,花灯也已有大半熄灭,人潮已经在渐渐退去,却在这时被天际一道巨响给惊了一惊。 莫非天降冬雷? 人群顺着巨响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九安山上一道巨形光柱直冲苍穹,紧接着便又看到无数点火光如天女散花一般,自山顶纷纷散于四周。再接着,光柱消失,只余点点火光在九安山上开始蔓延。 “山上,山上走火了!”不知谁喊了一句,人群便顿时如炸开了锅一般。 山顶上,一片硝烟弥漫。 炎旧被震得倒在地上,连吐了几大口血,惊不可遏地看着子夜。 子夜的衣服、头发、眉毛都被烧焦、熏黑,就连原本干净的小脸上也是被火熏得黑黑的。唯独额间那血红色的古老、繁复的咒文如活了一般,不般地汨动。 她的眼睛是紧闭着的,明明陷入了昏迷中,但是整个人却站得直直的,就好像周身被一股无形之力给提着。 “这,这怎么可能……”炎旧瞪目结舌。那个人,明明浑身感觉应不到一点灵力,却不但挡下了他的雷霆一击,还另他被自身灵力反震而受伤。 “那是什么?”他终于还是看到她额间不停汨动的红色咒文,失声问道:“这是,是血灵咒!她,她与阴阳司主是何关系?” 若非阴阳司主的血脉,又岂会有专属于天柱山阴阳司的血灵咒? 相传,血灵咒唯有阴阳司主以自身鲜血作引,凝金、木、水、火、土五行灵力方可催动。但是血灵咒并不像名字听起来那么般瘆人,血灵咒虽可压制住宿主体内的灵力,但在必要的时候却能保护宿主。 她和阴阳司主是何关系,其实,答案不言而喻。 炎旧忽然仰起头大笑了起来,“萧照啊萧照,你当日所做的事,若是她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你可想过?” 萧照神色冷冷:“她只是个普通人,与阴阳司主无关。” “无关吗?”炎旧仿佛是听到了世间最最可笑的事,于是便笑得更响亮,直笑得咳了起来方才道:“你欺骗得了世人,又可能欺骗得了自己?” “炎旧即为火族后人,便不会做弑主之事。但若是有朝一日,阴阳司主若要杀你,我不介意助她一臂之力。” 炎旧说罢,拖着受伤的身体离去了。随着他的离去,血灵咒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血色的咒文渐渐隐入子夜那被火熏黑的额间,子夜随之像失去了支柱一般,整个人软软地倒在了萧照的怀里。 萧照的脸上神色复杂,似乎是早知晓一般,又似乎凝着痛苦与挣扎。 伸手,他轻轻地拂了拂子夜的额间——那里已经没有血灵咒的踪迹。 “为何你会是洛梨的后人?我多想你与她从无关系……” 良久之后,有沉沉的太息叹入风中。 ☆、初见洛梨 十五元宵这一晚,因天降惊雷,九安山失火,一时间建安城内人心惶惶。 第二日,朝中便下了皇榜抚慰民心,并且将昨夜尽数告知民众。 原来,那晚的雷声、大火与天灾无关。乃为反臣余孽于九安山刺杀镇国将军,打斗之中引起的巨响与山火。而镇国将军萧照灵力强悍,仅以一人之人,力退反贼的事,更是成为建安城民众茶余饭后夸谈的对象。 城中有喜好汤圆的人最近发现,那家已开了上百年的罗记汤团铺子不知何故俏无声息地从建安城消失了。却没有人会将一个小小汤团铺子与堂堂镇国将军联想到一起。 而此时,镇国大将军萧照则坐在在萧府留云居的卧床上,静静地看着床上那个已经昏睡了五天的人。 床上人看起来十分的狼狈,一头的青丝长发只余下了一寸多长,连眉头也烧焦。好在脸上熏黑的皮肤经过擦洗,恢复了些本色,倒不至于影响到容貌。 至于萧照,他的伤势并不算太严重,一天之后就已经缓了过来,除了灵力还需要些时日才能恢复如初外,从外表已看不出任何不妥。唯有一双眼睛却是熬得通红,连朵儿在一旁瞧着都有些于心不忍。 “大将军,您都已守了小姐三天三夜了,再这般下去恐会伤身。要不,您还是先去休息休息,等小姐醒了,奴婢再唤您。” 萧照道:“我想看着她醒。你去外头守着吧,无需在此。” 朵儿到现在也还没弄明白,明明是大将军遇刺,小姐怎么会反倒比大将军伤得还严重?但作为下人,她也不好过多的责问于萧大将军。 “下去吧。”萧照又淡淡地重复了一句,朵儿不敢不从,只好行了个告退礼,默默地退了出去。 一灯如豆,静静地在屋里撑出一小片光明。萧照就那么望着她,望着望着,他就忍不住握住了她伸在外头的手。她的手形轮廓极好,手指纤纤,看不见一点骨节。若说有什么不足处,便是掌心处被磨出了几个茧子,似乎与这两手的模样极不相衬。 想到这茧子应该是种菜做农活时落下的,萧照唇角微扬,忍不住笑了笑。明明府里有这么多下人,她却偏偏闲不下来,天天扛着农具在菜园子里忙前忙后的。 “若是她知道,你这个样子,该是会心疼的吧?” 萧照自语了一句,脑海中又再度浮现出一张与子夜极为相似,却稍显成熟,更为惊艳的容颜——洛梨。 那样倾城倾国的女人,哪怕是隔了十多年,哪怕当年只有数面之缘,他又如何能忘? 他还记得初次相见,是十四年前的事了。 彼时,萧氏家族主事的还是他的叔爷爷,而他的父亲萧华也不过才是个从三品的文官,即使是在家族中也算不得什么。 而他,仅仅也才九岁,即不是镇国将军,甚至也还没成为萧氏家族最为出色的子弟。 当时齐鸾未登基,老皇帝五十大寿,大宴百官。而萧照也有幸随着族中长辈入宫参加宴会。 他记得十分清楚,那时正值七月,天气格外的闷热。哪怕大殿里摆满了降温用的冰,坐在里头依然闷得难受。其他氏族里的子弟们耐不得热,早有下人在后头一个劲地打扇。只有他的身后没有打扇的下人——原本跟着他的随从,被他的堂兄萧昀给唤去了。 第 4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6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46 章 堂兄对他说:“为兄胖些,耐不得热。” 萧昀是长房长孙,从来都是最受器重的,再加上又是后辈里唯一能驭用火灵力的人。 于是,萧照便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顺从地应了。 但也因为这样,他浑身被汗水染透,被叔爷爷瞧见了,斥他衣冠不整,令他提前退场归家去。 萧照只淡淡地应了句:“是。”从头自尾,没有反驳,甚至连走的时候,都没有唤回依然在为堂兄打扇的随从。 皇宫内,楼宇重重,尽是琉璃金瓦,紫柱红墙,然而这些道不尽的奢华,在此时的萧照眼中,俱是一片晦暗之色。 或许是怀着心事,未注意看路,待发现走错时,已经到了一座湖前。 那湖极大,足足有十几亩的占地,却有一半都盛开着莲花,风景极好。岸边柳树与桂树交错而立,枝繁叶茂,却是个避署的好地方。 萧照虽对宫廷不熟,但也听说过御花园里有一碧菡湖,风光独好。想着,宫里的主子眼下都在宫宴上,在这里走走应该也无甚关系。 可是没走几步,便见前头湖岸边隐约立着一个人,负后手而立,侧着的半个脸被柳枝所挡,看不清容颜。唯有那一袭雪白的长裙拖曳在地,衬着那窈窕的身姿,伴着弱有弱无的微风,有种说不出的仙风道骨之感。 萧照以为是后宫的某位娘娘,恐扰了贵人,正欲转身离去,那人却盈盈地转过了身来,于是便露出一张极为清丽的面容,哪怕萧照只是一个小孩子,依然被惊在原地,忘了要离去。 直到对方迈着悠闲着脚步,缓缓地走近,他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敛正神态,从容地行了一礼:“未知娘娘在此,萧照冲撞,请恕罪。” 那张美丽的容颜愣了一愣,“你,唤我娘娘?”忽儿又噗嗤一声笑开了。 她不笑时,如雪山神女,神圣不可侵犯,可是笑的时候,却如朝阳,耀眼得另人不敢直视。 听到对方的话,萧照的小脸变得通红,额头的汗渗得更多,他低着头不敢看,亦不敢多言——不敢看,是怕自己又失态了;不敢多言,是实在摸不透对方的身份。 “你很热吗?” 问话将将落下,萧照便觉得有一阵清风伴着荷香拂来,在身边萦绕不去,带走了酷署的炎热,只余下丝丝清凉,透心入骨,让他通体舒畅。 他吃惊地抬头,“你,你是驭水师?” 萧照听说过一般的驭水师只能驭水,只有灵力特别强大的驭水师才可以驭风这类五行属水的自然之力。 那女子又笑了笑,“我不光会驭水。” 说话间,她如玉雕般的手似不经意般地拂过桂树,那本该在初秋盛开的桂花却在刹那间结出了花苞,悠悠然然,次第绽放,馥郁芬芳的香气弥漫在在小小少年的世界,惊艳了岁月。 普天之下,能同时可驭五行的,唯有一人而已!与之相比,后宫的妃子哪及她来得尊贵? 他素来沉稳,便是此刻震惊之后,依然不忘礼数,“萧照见过阴阳司主。谢司主赐清风一缕,花香一世。” “你明明还是个孩子,怎么说话如此老成?”阴阳司主收起了笑声,语气里仿佛有一丝遗憾,“必然是你族中的长辈将你拘成这样的吧?男孩子还是皮实些的好。” 萧照听到她语气变了,心头一紧以为对方生气了。不期却有一双手轻轻地拂在他的头上,又顺着他的头顶渐渐地滑下去,最后居然是在替他整理被风拂乱的头发。 耳略边那个温柔悦耳的声音如珠似玉:“多俊的孩子,长大了必然出色。” 萧照自小到大,也听到过不少的褒奖之言,可都不及她的那一句来得让他欢喜。 萧照微微仰头,就看到她美丽的容颜就近在眼前,秋水般的明眸朝他眨了眨,带着一丝俏皮。那时的他还不知道,就是这双美丽的眸子,看在他的眼里,存在了心底,直到多年后,依然不曾忘怀。 萧照正生愣间,便又听到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司主既然来了,何不在殿前一会?倒是在躲在这里享清闲了。” 来人身着龙袍紫冠,脸上微微含笑。身旁伴着皇后,身后还跟着几位皇子,皆是人中龙凤,但却也放下了傲气,向着阳阴司主行了个半礼。 萧照也不敢怠慢,赶紧跪下行礼。皇帝却是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曾施舍于他,只顾与阴阳司主说话:“这里的风景尚可入眼?” 皇帝本是大越国至尊的存在,可是在阴阳司主面前,却也是这般客气。 阴阳司主道:“陛下大寿,洛梨自是该来贺一贺的。只不过殿前贵人太多,洛梨性格孤僻了些,实在不耐烦见人。” 放眼天下,能够说出这样话的人,也只有洛梨一人而已。即便是贵为皇帝、皇后,怕是也不能随便的就说:不耐烦见满朝大臣。 皇帝却不以为意,反而朗声大笑了起来,“司主能来,已是给朕天大的面子了。前殿闹哄哄的,也实在没甚意思。皇后,不如你陪司主四下逛逛。” 皇后接过话道:“前头有一座碧菡亭,因建在湖面上,人在其中宛如置身莲间,比起这里的景来又好了不知多少。司主若是不嫌弃,移步一观,可好?” 见阴阳司主点头应下了,众人便拥着她一道而去。从头至尾,没有人注意到那个跪在桂花树下的小小少年。 小小的少年,挺着背,垂着头,仿佛也不在意被人遗忘。正在这时,一阵清风拂来,没有过多的清凉却挟着一道极大的力道,托着他站起,然后又是一句轻柔的声音杂在清风中飘入耳来:“地上有署气,莫要久跪。” 那个炎热的午后,那个莲花盛开的湖岸边,那株不合时宜金玉满技的桂花树下,那个小小少年呆立良久。 阴阳司主——所有五行驭灵师的共主。若是有朝一日,我能成为强大的五行师,是不是就能离你更近一些? ☆、谁家女儿初长成 十多年前的往事,萧照本都掩藏在心底深处,深得连自己都以为将将要忘记时。是子夜将一切又唤醒了。望阳城,朝花节,只那么一瞥间,那些前尘往事,居然就一下子纷涌上心头。 当年,那个小小少年已然长大,可是那湖畔边赠他清风一缕的人,却再难寻芳踪。 洛梨啊洛梨,你若知道后来的事,当初可还会赠我以清风,待我以微笑吗? 萧照想着想着,似乎是触及到了心头的隐事,未曾注意到握着子夜的手不经意地紧了紧。那沉醒中的人吃痛不住,嗯哼一声后,幽幽地睁开了眼:“疼。” 一声低喃,却是将萧照从回忆中拉回,关切地问道:“哪里疼?” 先前特地让医女给为子夜的全身上下都检查过了一遍,除了头发被烧坏外,身上并无外伤。至于沉睡的这几天,医官陆兴也不明所以。萧照起初估计是因为血灵咒产生的影响。现在却开始担心:莫非她还有内伤? 却听子夜道:“手,手疼!” 萧照这才发现是自己无意中捏疼了她,赶紧将手松开,“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 第 4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7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47 章 子夜摇了摇头:“我们怎么得救的?” 萧照听她这般问,知道她必然不记得先前的事,遂道:“还用问吗?自然是摄于本将军之威。” 萧照打跑的? 子夜瞪大了眼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若是她记得没错,当时萧照可是中了毒的,而且又被对方打伤了,眼看就要死定了,怎么又能反败为胜呢? 萧照却是板起了脸,道:“本将军乃是越国最强的五行师,哪有那么轻易被人制住?若非你不听话,又折返回来,何至于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日后若是再遇上这事,可不许再逞能了,否则便罚你一年不许出门!” 子夜心想:不就是问你一问你嘛,至于一开口就训人吗?却也因此不敢再多问,只是一脸委屈地看着萧照。 萧照见她这般模样,语气也忍不住缓和了下来:“饿了吗?” 子夜赶紧点头:“饿,我想吃樱桃肉、尖椒牛柳、黄金虾球。” 萧照道:“你睡了这么多天,身体虚得很,一下子吃太荤身子会受不住。厨下事先备好了荷叶粥,还有你爱吃的三鲜饺子,我唤朵儿给你端来。” 子夜本就没有那么挑食,此时又是饥肠辘辘,哪有二话,赶紧点头。 等到一碗荷叶粥外加五个三鲜饺子吃完后,萧照便不许她再吃了,毕竟饿了好几天了,一下子暴饮暴食必然伤胃。子夜也只好委委屈屈地放下了筷子,面上不好多说,心里却暗想:萧大将军何时变得这般婆婆妈妈起来? 好在吃得虽不多,但是胃里舒服了,身上也立时觉得有力气了。 萧照叮嘱朵儿好生照顾,必须要明早才能让子夜吃东西,然后才离去。 他前脚一走,朵儿便笑嘻嘻地凑到子夜跟前,道:“大将军看来是真的待你好?” 子夜眨巴着眼睛:“他以前难道是假的待我好?” “小姐啊,你今年都十三岁了,若是在我们乡下都能定亲了,怎还如此不知事?”朵儿说着抿着嘴笑了笑,“大将军向来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可唯独待你是不同的。你先前将他整个园子都给毁了,大将军却是连句责怪的话都没有。这次你负伤,虽然陆军医一直说你并无大碍,可是大将军却总一副很不放心的模样。整整三天三夜守在这里寸步不离,眼睛熬得是通红通红,连奴婢看着都于心不忍。” 子夜眼珠子转了一转,挠了挠头发问道:“我何时将他的园子毁了?” 朵儿被她一句话给堵的,愣是好半天说不出话来。明明她想表达的是大将军待她如何如何好,为何她的关注点却在园子上头? 最终朵儿叹息了一声,还是决定放弃“对年弹琴”,心想,我就不信再过几年榆木疙瘩还能不开窍? 子夜方才挠了下头发,却是越挠越不对劲,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我的头发呢?怎么这么短了?” 朵儿却是顾左右而言他,“小姐,天色也不早了,你要不早些休息?” “我才刚睡醒,精神着呢。”说着便推开了朵儿,走到到镜子前。这一看,整个人就愣住了,指着镜中那个头发、眉毛都被烧成残渣的人问:“那镜子里的丑八怪是谁?” 朵儿一脸同情:“小姐莫伤心,要不了多久就能长出新的。” 然而这句话说说容易,实际情况却是足足花了三年时间,子夜的头发才长到及腰长。 三年,也让子夜从少不更事的小姑娘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只不过在朵儿眼里,她似乎还是个对□□一窍不通的榆木疙瘩。 最初的一段时间,子夜因为头发的原故,几乎不怎么跨出萧府的大门。这其间,也确实没有和文昌公主碰过面。倒是听说,公主怒气冲冲地找上门过几次,但是都被萧府的卫兵给挡下了。应该是萧照提前打过招呼的,否则卫兵也没胆挡。 后来,子夜的头发稍稍长了些,她就开始在府里坐不住了。种菜空余时常便偷溜出府。 起初她一直以为自己动作干净,行踪又藏得好,所以每次都能避开府里人的耳目。 直到有一次,她在街上偶遇文昌公主,险些就要吃上公主的一顿金鞭,没想到却凭空忽然冒出两个将军府的护卫。这才知道,原来萧照早就对她的行踪了然于胸,还专门抽了火族的两位灵力不低的驭火师,暗中保护她。 不过子夜偶尔也会光明正大的,带着朵儿、小祝他们出门。比如今日,她需要买些新鲜的菜籽,还要更换一批农具,这些东西,她自己一个人拿不好,便叫上了小祝。小祝既然来了,当然也就不好漏了朵儿。 当然,出门前还是照旧换了身男装——萧照要求的,她总得给他个面子不是? 随着她年岁渐长,子夜的身体发生了不少的变化,该细的地方细了,该挺的地方挺起来了,该翘的也翘起来了。 朵儿瞧在眼里,暗中感叹:小姐休了几世的福,这辈能长成这样? 可子夜想的更多的却是穿男装不方便了,为了更好的隐藏,换男装前要在身上裹上好几层纱布,虽使得整个上身都变得有几分臃肿,方才看不出胸前的端倪。天寒的时候还好,天气稍热一些,可就受罪了。 比如春末夏初之时,别人都觉得气侯正合宜,唯独她裹了太多的衣物,浑身热得冒汗。在面对旁人异样的眼光时,还只能干笑着自我圆场:渍渍,人胖了,就是耐不得热。 某次,她在街上偶遇月兔宫的一位熟人——就是那个当年一直游说子夜进月兔宫,爱穿女装的兔儿哥。看见子夜那副模样还连连遗憾:白白生了张颠倒众人的俊脸,几年不见却吃成了个胖墩。若是胖得匀称倒也能称得上是丰腴之美,可偏偏只胖上身,手、腿、脸皆瘦,活生生的像是个鸭梨…… 这一日也不例外,才吃了一会儿,子夜就开始热得冒汗了,手里不住地摇着扇子。 一路挑挑选选,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总算是把东西都买齐了。三人腹中早已是饥肠辘辘,于是子夜便提议道:“我们去找酒楼吃饭。听说附近新开了家醉仙楼,招牌烤全鸭远近驰名,关键是价格实在。比那什么一品香好多了。” 小祝一听烤全鸭就猛咽口水,催着子夜快走。朵儿却瞪了他一眼,“吃吃,你就惦记着吃。府里是没供你吃,还是没供你喝?” 转而又对子夜劝道:“小姐,想吃烤鸭还不容易,晚上我就叫厨房给你做。外头的酒楼乱哄哄的,你千金之躯实在不便和那些市井莽夫一道用饭。” 朵儿就是这样,人是极好的,就是太过婆婆妈妈,又总爱对子夜管东管西的。活生生的把自己弄成了子夜管家婆。 子夜当然不会那么听话了,道:“就着市井之味下饭才更香哩!朵儿姐姐你若不去,我便和小祝去。这天真太热了,再不歇歇我就该中暑了。” 说罢不等朵儿开口,更先跑开了。小祝嘿嘿地笑了两声后,扛着一堆采买的东西也跟着子夜去了。 朵儿暗暗叹息,这么大的姑娘家,怎么就越大越不让人省心呢?偏偏萧大将军又对她纵容的很,从来连句重话都没有。可自己不过只是个婢女,总归无法干涉太多。 晌午,醉仙楼高朋满客,餐位也是紧俏得很。好在前头刚有一桌客人用完了饭,抹着嘴走了,落下个空桌,小祝就赶紧跑过去占了位置,远远地招呼着子夜。 子夜拉着朵儿乐呵呵地落了坐,称赞道:“眼力劲不错,等下多奖你吃几块鸭。” 等到菜上桌的时候,子夜方才知道,所谓的烤全鸭,上桌时已经被片成一片片的鸭肉,吃时用鸭肉沾些酱,然后配以葱丝和黄瓜条,同裹于面薄饼内。一口咬下去,鸭肉的香、黄瓜的脆、面薄饼的柔,口感丰富,满嘴留香。就连一向反对在外用餐的朵儿也禁不住赞了句好吃。 酒楼内虽说人声杂了些,但有时候也能听到许多有趣的事情,倒也是另一种风情。 比如,左边的那桌谈论着邻居家堂堂七尺男儿,如何惧怕家里那位又瘦又矮的悍妻。 再比如,右边的一桌四个客人却开始妄谈起了国事: 第 4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8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48 章 “听说了吗?我大越要和魏国通贸了。” “真的假的?” “我有个表哥在鸿胪寺当差,他亲口说的话还能有假?听我那个表哥说魏国这次可是派了他们的太子亲自来,可见多有诚意。” 早些时候,魏国仗着国力强胜,时常对越国发起兵戈,两国民众仇怨也是越积越深。后来随着越国国力渐强,再加上阴阳司主洛梨曾主动出面劝和,使得两国达成了十年不战的约定。不过也仅仅只是停战,彼此却不通贸。如今,十多年过去了,时间冲淡了仇恨、抚平了伤痛,再加上两国的国力呈现势均力敌的局面,哪怕十年之约已到,彼此也都不敢再轻易动武。 如今听说要通贸了,可见更不会开战。对于普通百姓而言,这当然是乐见其成的。 于是一听有人提及这事,立刻便吸引了不少人的关注。 连子夜三人不经意地听了一耳后,都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作者有话要说:  子夜终于长大了,黎沧也要回来了,有木有人想念黎沧? 昨天换了个封面,大家还喜欢吗?本来我做了个黑暗系的封面,可是某人说不好看,我就换了现在这个。 ☆、魏太子 酒楼之中,只听一人道:“魏国太子?听说那位太子乃是皇后嫡出,深受魏帝喜爱。” 紧接着便又听一人反驳道:“你说的那是先太子。渍渍,一看你就是消息不灵便的人。如今的魏太子乃是魏帝第五子,乃是宫女所出。” “什么?宫女所出?那也能当得了太子?” “宫女生的又如何?新太子乃是位仁人君子,为人谦和,深受民众拥戴。相比之下,前太子为人残暴,居然还敢以巫蛊诅咒魏帝,魏帝一怒之下将其贬为庶民,终身圈禁。” 短短几句话,却是道出了皇家的残酷。 子夜摇头叹道:“儿子诅咒老子,老子又圈禁儿子。这叫什么父子之情?” 小祝也听得入神,忍不住接话道:“天家本就是先君臣而后父子,古往今来,帝王家父诛子、子弑父的例子不知凡己。前太子不过只是圈禁,又算得什么?” 朵儿口里嚼着鸭肉忍不住赞道:“小祝,真看不出来,原来你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小祝挠了挠头,呵呵地憨笑了起来:“我,我也是听那些说书先生这样说的。” 子夜道:“我也听了很多戏文,可怎么事到临头却一句有用的话想不起来了?” 朵儿打趣道:“因为你每次只捡有趣的听,说书先生后头的评语你过耳就忘了,哪还能记得?” 三人说说笑笑吃完了一顿饭,临行前,子夜又叫了一份烤鸭打包回去准备给萧照尝尝。 当伙计送上打包好的烤鸭时,子夜抢在小祝前头接了过去,“你拿的东西够多了,一个鸭而已反正也不重,我拎就是了。” 朵儿捂着嘴笑,“那是那是,小姐的一番心意,怎好假手他人?” 子夜一只脚已经跨出了酒楼大门,转过了头道:“朵儿姐姐,你又嘀嘀咕咕些什么?再不走,我可就一个人去戏园子里听戏了。” 朵儿赶紧上前来掺着她的胳膊道:“小祖宗,你可是答应得好好的,下午老老实实回府里呆着的!” 就在他们走出门的同一时间,另一行人将将跨进醉仙楼的大门。 醉仙楼的大门开得宽,足足能容下七、昌公主。她的身后还跟着三个随从,两个是手持棒子的男人,还有一个却是许久不见的林素素。她也长开了许多,此时已完全是个成熟少女的模样,看着子夜的神色却是即忧且怨,颇为复杂。 子夜方才意识到,刚才的事不过是公主的调虎离山之计。但事已至此,也只好强装镇定,挥手打了个招呼:“公主,真巧啊。” “是挺巧的。”文昌公主扬鞭凌空一振,挑眉道:“今日你可要落到本公主的手里吧?哼,是你自己爬过来,还是本公主派人抓你过来?” 子夜勉强扯了个笑,“咱们远日无仇近日无冤的,您堂堂公主殿下何必惦记我这么多年呢?即使是冤家,也有解开怨气的那天不是?” 第 4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9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49 章 她不说话还好,一开口又是这副小痞子的语气,文昌更觉气不打一处来, 扬鞭一指,“若非是你魅惑表哥,他何以会断袖?何以会到如今还未成亲?” 子夜道:“我什么身份?萧大将军成亲不成亲,哪里轮得到我管?公主若是想给大将军做媒,大可去找大将军。” “呸!”文昌公主懒得与他多言,喝一声:“抓住他,本公主要活活鞭死这狗奴!” “快跑,我来挡着!”小祝却是一改往日胆小怯懦模样,挡在子夜和朵儿前头。却又见子夜不肯走,对朵儿道一句:“还愣着做什么?拉着她走!” 说罢“啊”的吼了一声,愣头愣脑的往前冲去,也不知是他真有几分蛮力,还是公主手下的两个男人没料到他敢突然冲出,居然在他那一番冲撞下,齐齐摔了个跟头。 “废物!”文昌公主骂声未绝,小祝已冲到她面前,噗通一声跪下扯住了她的裙子喊道:“公主饶了我们,饶了我们吧!” 文昌公主吃了一惊,怒火却是更盛,骂一声:“找死!”鞭如雨下,抽得小祝惨叫连连,却还是死命地拽着公主不放。 另一头,朵儿深恐子夜有事,顾不得小祝,一边拉着子夜跑一边劝道:“小姐你千万不要冲动啊,现在要紧的是回将军府求救,否则小祝要死,咱俩也活不成了!” 子夜被拉着跑了一小段路,终归还是不忍心小祝一人吃苦,甩开了朵儿的手道:“你速回府里求救,我得回去,不然小祝真会被她活活鞭死!” 说着,就赶紧跑了回去。 朵儿拉她不住,气得将脚一跺,只好赶紧回去求救。 小祝背上不知已挨了多少下,痛得他几乎以为自己快要死去时,忽听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住手!” 转头看到那个去而复返的人,小祝心中暗道一句:“真傻!”便再也支持不住,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文昌公主的神色转怒为喜,抬脚跨过小祝,走上跟前乜眼看子夜:“许久不见,你这张脸倒是越发俊了。只是这身上却胖了许多,想来是大将军府的伙食太好了。”她用鞭头慢慢地滑过子夜的脸,“这么俊一张脸,若是花了,也不知表哥可还会心仪于你?” 子夜道:“公主,我等身份低贱,算不得什么。可您不一样,尊贵的公主殿下却当街行凶,传出去,即便您有皇家做靠山,大越的法律奈何不得你。可以恶名在外,您嫁人也难啊。特别是您喜欢的那位,更会对您避之不及。” 文昌公主柳眉倒竖,“你拿表哥来吓唬我?呸!你算什么东西?就算我鞭死了你,表哥还是我的表哥,将来无论愿不愿意,还是会听从我父皇、母妃的之命,娶我为妻!” “哦,是吗?”子夜的脸上却也荡起了盈盈的笑,“若是您的父皇真如此听您的话,您的母妃又真能说得动萧大将军,何以公主都已到了二昌公主就越是恼怒,“他不过是个下贱之人,你何苦总是为了他伤我的心?” 萧照冷冷地道:“你若敢伤了子夜,休怪我不念亲戚之情。” 文昌咬着牙道:“我若是杀了他呢?” “我必也杀你。” 淡淡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可是听在文昌公主耳中,却如剜心般痛。她踉跄着后退,声音更是仰不住的颤抖,“表哥,你,你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萧照冷眼看她,“怎么,你的命金贵,别人的命就如草芥?文昌,你且听清楚了,从今往后,你不许动子夜一分一毫。她也不是下贱之人,这天下间,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可辱她、骂她!” 没有人可以辱她?骂她? 子夜愣愣地看着萧照,心里说不出是何感受。 感动? 这几年以来,他护她、纵她,让她这个身世不明的乡下丫头过着堪比贵族的生活,甚至连公主都不惜为她得罪!子夜的心不是铁做的,如何能不感动?但仅仅只是感动吗?好像又远远不止于此。 “你……我,我找母妃去!”文昌公主到底是被宠坏了,被逼得急了便大哭着跑了。手下的人见主子走了自然不会多留,唯有那林素素离去之时瞟了子夜一眼,目光中却仿佛有一丝庆幸,又有一丝纠葛。 “小祝!”子夜赶紧去看小祝,但见他背上鞭痕交错,血糊糊的粘成了一片,惨不忍睹。 萧照看了看,道:“只是些皮外伤,应该无碍。” 说着,便唤了两个手下将小祝抬回府里医治。心中却忍不住有一丝后怕:若是晚来一步,子夜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看来光派人保护她是不成的。 子夜听萧照说小祝只是皮外伤,方才稍稍放宽了点心。问萧照道:“你怎么来得这般及时?” 朵儿回府搬救兵应该没那么快,更何况萧照这个时间应该在忙公事,朵儿是遇不上他的。 萧照道:“是林素素事先叫人告诉我,否则哪里能这般及时?” “林素素?”子夜想到她临走前的那个眼神,恍然大悟,“原来是她啊。我先前见她一直站在公主身后没有出声,还暗暗怪她不念同乡之谊袖手旁观呢。没想到她这般讲义气。” “义气?难道你就只看出了义气吗?” 子夜想了想道:“除了义气,好像还在生我的气。最初她总是隔三岔五的送我些东西,自从三年前的元宵之后,她就没搭理过我。但我至今也不知到底是哪里惹恼了她。” “唉……你呀!”萧照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难道你至今还看不出,那林素素早已对你情根深重?她误会你做我的男宠生,生你的气,却又不忍你为公主所害,便暗中救了你一把。” 子夜惊得显得把眼珠子都给瞪出来,“什么,什么?她,她……她喜欢我?可是我是女子啊!” “但她却一直以为你是男子。” “这这……”子夜手抚额头,无力叹息。 第 4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0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50 章 “找个机会,你自己去和她解释清楚吧。” 子夜淡淡地:“嗯”了一声,忽儿又忆起了什么“啊”的叫了一声。 萧照只见她弯着腰在街边走来走去,好像在找着什么。不多时,便见她抱着包用油纸包着的东西回来了,那纸包已经破了个大洞,漏出里头黄澄澄的肉。 子夜一脸的遗憾道:“醉仙楼的烤鸭味道极好,我本来特意给你买了一只,谁知方才跑的时候没注意掉了。看样子是你是吃不成了。” “你去外头还记得给我带吃的?”萧照一把抓过那包烤鸭,捏起一块肉丢到嘴里,“味道不错。” 子夜却是惊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结结巴巴地道:“可是,可是刚是掉……” “掉地上了,嗯,我知道。” “不光掉地上了,还,还掉到狗屎上了……” “噗”萧照一口喷出了鸭肉。 子夜赶紧补充道:“不过我方才都抠干净了。” 萧照怒目而视,“都掉到狗屎上了,你还捡回来干嘛?!” 子夜委屈着道:“我是想捡回去喂大黑的。好好的鸭肉白白丢了可惜不说,也影响环境不是?” 大黑是子夜两年前养的一只狼狗,养在菜园子里用来扑赶偷菜的鸟儿。 一想到自己堂堂镇国将军,居然吃了喂狗的东西,而且还是掉到了狗屎上的……萧照一口气差点没憋过来。 眼见萧照已经凝起了火灵之力,子夜赶在他发火之前,丢下一句:“我去看看小祝!”以最快的速度跑走了。 小祝的伤确如萧照所言,只是些皮外伤罢了,不过看起来却是很吓人,一道一道的血痕像网格一样遍布背上,疼痛至不必多说。 子夜来看小祝时,他正趴在床上,裸着背晾伤口。陆军医先前给他敷过药,特意嘱咐他要等药晾干了,再擦另一种药后才能包上伤口。 一见子夜来了,小祝赶紧就扯过旁边的被要盖上身体——毕竟男女有别,这般相见实在有损子夜的清誉。 子夜也没有想到他就这么光光的趴在那儿,着实有些尴尬,赶紧转过了身道:“你快别盖了,仔细碰到伤口,我马上就走。” 小祝忍着疼道:“小祝是个下人,皮糙肉厚,打几下算不得什么。小姐别上心。” 他不那么说还好,一说反倒是惹得子夜心里更不好受,“你怎么就那么笨啊,她抽你,你怎么就不知道躲呢?” 身后是小祝略带傻气的笑声,“我怕我躲开了,她会去追小姐你呀。” 子夜的眼圈忍不住就红了起来,“她本就是冲着我来的,你这是替我受罪。我知道你和朵儿从来都是护着我,把我当主子看的。但其实我与你们又哪里不同呢?打了你又与打了我有何区别?反正你给我听清楚了,以后不管什么时候不要随便再替我挨打了。” 她是背着身的,所以没有看到此时小祝的眼神里流露出的那一丝坚定与尊敬,“你是不一样的。你是主子,从来都是。公主又怎样,却是连你一分都及不上的。” 子夜闻言却是忍不住破涕而笑,“你又在逗我了。我什么身份啊,不过是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又哪里能和公主比?也就和你们处得久了,生出了感情,所以你们都总是向着我罢了。” 从小祝的房里出来后,子夜又去喂了大黑。 大黑欢欢快快地将那包鸭肉吞吃完后,冲着子夜一个劲地摇尾示好。 子夜摸了摸它的头,叹息道:“大黑呀大黑,为了捡这包鸭肉,我可是差点被大将军给活活烧死。” 大黑又用头蹭了蹭子夜的腿,像是在安慰。 子夜继续道:“说起来,咱们那个大将军脾气着实不好。动不动就生气,跟个小媳妇似的。这次,也不知道要气我几天。算了,看着他救我的份上,我还是该想个办法哄哄他才是。” 想了想,子夜似乎想到了主意,转身跑到厨房里去忙碌了起来。 晚上吃饭的时候,萧福照例挨个在饭菜里用银针试过了毒后,才给萧照递上了筷子。 萧照道:“怎么不见子夜?” 几年的相处下来,萧照已经习惯了每次吃饭时子夜在旁边叽叽喳喳地,边吃边和他说话的模样。 莫非是白天在街上自己发脾气吓到她了?哼,她若是那么容易知道怕了,倒也好了。 正在这时,就见子夜端了个砂锅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锅子往桌:“咚!”的一放,手就赶紧缩回捏在耳朵上,叫了起来:“烫死了,烫死了!” 萧福道:“子夜小姐,怎么也不垫个东西就这么一路端着?可烫坏了?” “呀,我忘,应该惦个布的。” 萧照瞟了她一眼,见她手指上虽有些红,但明显没起泡。便知道,她必然是故意使的苦肉计。厨房离这儿路可不近,这么烫的锅子真的一路赤手端来哪里吃得消?于是便也不理她,只管等着看她到底意欲何为。 子夜见萧照仿佛没有看到她一样,只好自己慢慢地挨到萧照的跟着,“大将军,别生气了好不好?” 萧照却是连看也不看她,仿佛是将她当成了空气。就连旁边的萧福都有些奇怪,子夜小姐是怎么把大将军得罪成这样的? 子夜舔着脸又扯了扯萧照的袖子,“别黑着脸了,你这模样可吓人了。” 换来的却只有萧照的一声冷哼。 子夜又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看,为了赔罪,我连晌午觉都没睡,特意下厨给你做了锅汤。” “什么汤?” 见萧照的脸色终于缓了缓,子夜赶紧掀开砂锅的盖子,“老鸭笋干汤!” 萧照的脸色瞬间又黑了下来。 子夜赶紧道:“这次保证干干净净,绝没有一点屎!” 萧照瞪着她,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道:“传我之令,日后全府上下不许吃鸭!” 说罢筷子一丢,却是连晚饭也不吃就走了。 第 5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1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51 章 子夜看向萧福:“我怎么又把他惹毛了?” 萧福:“……” ☆、大将军婚事成难? 三日后,皇宫,景华宫。 景华宫是萧贵妃的居所,也是如今后宫中至尊之处。 萧贵妃也就是萧照的姑母,当年以侧妃身份嫁于齐鸾。齐鸾登基后,不好女色,更不喜后妃争宠,连中宫都一直空置,只将萧侧妃晋为贵妃。后因萧妃生了文昌公主,便再无所出,齐鸾方才又选了四位家世、品德俱佳的贵族少女为妃。但其位份要比萧贵妃低一些,容貌与萧贵妃也差了一截。 新妃入宫后的头几年,外人皆以为萧贵妃必然会失宠,特别是四妃先后都诞下了皇子。但实际上上,萧贵妃非但未失宠,反而得到了统摄后宫之权。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生下皇子的妃子们,也渐渐生出了争储之心,无子且受宠的萧贵妃就成了众人拉拢的对象。 然而萧贵妃却是无论与谁都关系极好,叫人摸不透她到底是支持哪一位皇子。 在皇帝、大臣、宫人等人眼里向来雍容大方,温和良善的萧贵妃,此时却有些动怒了,美丽的脸上也因此能窥见了岁月之痕。 萧照一见她这副模样,便也猜到了一二,道:“姑母媳怒,此事阿照自有分寸。” 萧贵妃挥退了宫中下人,空阔的大殿里只余下了他们姑侄二人,斥问:“你自有分寸?当年你恐权高震主,于是自污其身,跑到月兔宫去嫖男妓,姑母理解你。你弄了个男宠养在府里,惹得朝中风言风语,文昌更是天天跑到我宫里来哭诉,皆被我劝下了。如今三年多过去了,你即便要自污,也大可换个法子。可你倒好,为个男宠公然在街上与文昌闹了起来?莫非你真的爱上了个男子?” 萧照道:“姑母,阿照不爱男子。” 萧贵妃挑了挑眉,“当真?” 萧照道:“当真。” 萧贵妃道:“你父亲死得早,又只留下了你这一条血脉。往年我劝你成亲时,你总推三推四。如今与你同年的,哪个不是儿女成群?你却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对得起你那早死的父亲吗?” 这是抬出他父亲来说教了,但萧照似乎已经习惯了,只管低头敛目,也不接话。 萧贵妃扶了扶发髻上的凤钗,继续道:“姑母抽个时间在陛下跟前提一提,下月就是陛下寿宴,正好借机为你赐婚。你若是有喜欢的贵女,也可提前告诉姑母一声。” 萧照倏地抬起了头,“姑母认为我应该配哪家的贵女?若论身份,容国公家的长孙女、宁王家的郡主,或是李丞相家的小姐,倒是与我相配。但这些人,哪个不是权大势大?无论是谁家,一但与我结亲,陛下能不忌讳?姑母莫忘了,我朝开国之君原就是以武将身份篡位。除非我能交出兵权,否则陛下焉能安心?可是交出兵权,我们萧氏的权势就会被架空!身份低一些的人家,即使阿照看得上,姑母又可看得上?” 这些年来,萧照的身份看似贵不可言,深受齐鸾宠信,可实际上却是伴君如伴虎。而作为世家门阀的子弟,婚配对象的身份绝对不能太低,否则必成各大家族的笑柄,也会被世族排挤。可若是对方身份高一些,又会遭齐鸾猜忌,毕竟齐鸾的几位皇子都还未成年。 这也是萧照之所以会沦为建安贵族中的大龄剩男的原因之一。 然而萧贵妃却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那文昌呢?她的心思,早已是人尽皆知。与皇家结亲,即能光耀我们萧氏的门楣,亦可免去陛下猜忌,岂非是两全其美?” 萧照沉吟了半刻,道:“姑母,若是阿照不爱文昌呢?” “你!” 萧贵妃没有料到他居然拒绝得这样直白,简单连一点面子也不留。 她尽量地压下了怒气,平和地道:“姑母知道,文昌脾气确实大了些,也怪姑母将她宠坏了。可她毕竟是你表妹,更是一国的公主。她的身份能给我们萧氏带来荣耀,让陛下少些对你的猜忌。至于感情嘛,成亲后自然就能慢慢培养出来。” “阿照不想娶文昌。” 没有太多的理由,话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但语气却是毫无回转的余地。 萧贵妃道:“不娶文昌也可以,宫中还有两位公主。你若是想娶,姑母也可成全。” 萧照问:“姑母,难道阿照就只得娶公主吗?” 萧贵妃反问:“不想娶公主,那你想娶谁?难不成,你真有断袖之癖,爱上了那个男的?” 不等萧照回答,萧贵妃已是一掌重重地拍在案上,震得案几上的花瓶都滚在地上摔得粉碎,“莫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是萧氏的顶梁柱,婚姻之事非比寻常,姑母绝容不得你任性而为!即使你真的爱上了个男人,为了后嗣也好,为了萧氏也罢,你也得娶了公主!” “姑母,阿照为了家族难道做得还不够多吗?为何在婚姻之事上,你还要如此逼我?”萧照一惯波澜不惊的面上流露出了痛苦之色,“请姑母再给阿照些时间想想。” 萧照自小早熟,十岁之后,就再未在人前失态过。乍一见到萧照这样,萧贵妃也觉得于心不忍,毕竟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又承载了她全部的希望,确实不能将他逼急了。 萧贵妃拍了拍萧照的肩膀,和颜道:“阿照,姑母视你如亲子,日夜忧心你的婚事。文昌也好,其他的公主也罢,无论你喜欢谁,总要是个女子才行,否则大哥一脉岂不是要断在你手上?也罢,姑母就给你些时间,你回去好生想想。看上了谁,提前给姑母透个信。” “谢姑母。” 等到萧照一走,文昌公主便从屏风后面窜了出来,极为不满地抱怨道:“母妃,你怎么能让表哥选其他的公主呢?文昌到底是不是您的亲生女儿?” 萧贵妃走到塌前缓缓坐下,仪态优雅从容,“阿照可不是一般的男子,用强只会适得其反。你呀,就是太刁蛮任性了,天天鞭不离手,生怕别人不知你凶悍似的。女子要柔情似水、娇娇柔柔的,才能让男子心动。” 文昌公主小嘴一撅,道:“表哥要是真选了别的公主,怎么办?” 萧贵妃叹了口气,“强扭的瓜不甜,文昌你又何必非要认这个死理呢?” “母妃!”文昌厉声道:“表哥只能娶我,若是娶了别人,无论是不是公主,我都非杀了她不可!” “文昌,放肆!”萧贵妃喝了一声,文昌公主眼中却已滚出泪来,“母妃,求您帮帮女儿,帮帮女儿……” “哎,真是作孽啊!” 从宫里出来,萧照也无心公事直接就回了府。 萧府里的菜园子经过几年的耕耘,乡土气息越发的浓郁起来。好在萧照性格冷清,不喜欢在府里举办宴会,也基本不在府里接待访客。否则,旁人乍一看,还以为是到了乡下呢。 菜园边上,大黑正窝在黄瓜藤下呼呼大睡,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大黑狗眼一瞧见是萧照,“嗷呜”一声,夹着尾巴就蹿到园子深处去了。 自从去年这狗跤坏了萧照上朝穿的官靴,被萧照一怒之下烧焦了尾巴后,每每碰到萧照它就远远地躲开。 子夜依旧穿着身男装,头上则戴了个草帽,挎着个竹篮子摘黄瓜,瞧见大黑溜得贼快,正纳闷间,就瞧见了萧照,于是便深一脚浅一脚的从地里走出来,“我说大黑怎么溜得那么快,原来是大将军回来了。今儿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 这时的阳光还很晒人,子夜两颊红红的,挺翘的鼻子上渗出一片细密的汗珠儿,那双好看的眼睛却是笑成了弯弯的新月,新月里又好像有星星,亮亮闪闪的。 第 5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2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52 章 萧照本心里的烦闷,可在看到她笑颜的那刻,一切的不愉快忽然就消失无踪了。 “日头这么大,你为何不等太阳西沉后再摘黄瓜?” “现在摘了,才好赶紧用井水镇着,到了晚上才够凉,做成的凉拌黄瓜吃起来爽口开胃。” 子夜说着拿出一根黄瓜在袖子上蹭了蹭,递给萧照:“偿偿,新鲜着呢。” 萧照接过来咬了一口,只觉清脆爽口,十分解暑。若是搁以前,以萧照的讲究他才不会碰这种连洗都没洗过的黄瓜,可是跟这丫头处久了,便也近墨者黑了。 子夜也拿了一根,大口大口地嚼着。 “黄瓜虽好吃,但是你每年都种这么多,吃到后来总是会腻。”萧照的吃相很斯文,黄瓜园畔,冷俊的公子手持黄瓜,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画中人一般。 相比之下,子夜吃的作动作却是粗旷很多,连说话时口里都带出点黄瓜渣:“腻?往年的黄瓜府里的人不是都挺爱吃的吗?” 萧照道:“那是大家给你面子。一样东西再好吃,也总有吃腻的时候。每年从春末的鲜黄瓜,吃到秋后变成酱黄瓜,足足要吃上小半年,谁不腻?” 正好朵儿也来了,听到这话也赶紧点了点头。 ☆、黄瓜风波 子夜叹道:“你们怎么都不早说?我今年的黄瓜可是比去年多种了足足两倍。本来还打算产量高就腌了吃到明年的。” 一听到要吃到明年,阿朵便是一脸痛不欲生的模样。 子夜低着头想啊想,忽然击掌一笑,“有了,吃不完,咱们还能卖啊!朵儿,快来摘黄瓜,明天我们就挑到市集上去卖!” 说着,转过身,开开心心地跑去摘黄瓜了。 朵儿跟在她后面哀叹:“堂堂大将军府却要干起了卖黄瓜的营生?” 萧照站在那里看着子夜带着朵儿在苍翠的黄瓜地里钻来钻去,时不时传来几声爽朗且如银铃般动听的笑声。他的脸色却是渐渐地凝重了起来:我萧照的妻子,难道就只能是公主身份吗? 萧照的性子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子夜与他处了这些年,旁的没学会,这点倒是学了个十成十。这不,说要卖黄瓜,第二天真就起了个大早,领着朵儿挑着一筐黄瓜,在市场上寻了个空位就吆喝了起来。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专业,子夜甚至弄了套带男式带着补丁的粗布衣穿着,头上戴着个草帽,肩头还搭着个白汗巾,粗着嗓子喊着:“黄瓜唉,绿色无污染的黄瓜唉!” 朵儿在旁边实在是瞧不过去了,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声道:“小姐,你这样喊着也太丢人了吧?” 子夜转地头瞥了她一眼,“怎么丢人了?别人卖菜不都这么喊?倒是你,穿得这么鲜亮的,站在我边上也太不相衬了吧?” 朵儿道:“我小时穷,破衣服穿怕了,才不想再穿回去。” 正在这时,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男人走到了近前,子夜连忙开始兜售黄瓜。 谁知道这人却不看黄瓜,只一个劲地盯着朵儿盯,说话更是轻佻:“哟,小娘子长得这般俊俏,跟着个臭卖菜的委实可惜了。跟大哥走,大哥包你吃香喝辣的。” 子夜顿时就火冒三丈,抓起黄瓜就往那人头上抽。 那人也火了,撸起袖子就要动粗,却被暗中保护子夜的暗卫揪走狠揍了顿。 接下来倒是没有什么插曲,也就是在卖黄瓜的空闲时候和旁边的小贩们拉拉家常、絮个闲话。 因为是早市,临近晌午时小贩们都收摊回家了。子夜数了数铜板,挑着剩下的小半筐黄瓜也开开心心地回府去了。 如此一连七钱一斤,十文钱三斤。” 那妇人道:“价钱还算公道,这两筐我都要了。” 子夜吃了一惊:“都要了?你家几口人,吃得了这么多?” 妇人道:“明天我家老爷要办寿宴,两筐不多。” 子夜为难道:“我这些天攒了不少老主顾,说好今天还来买的。若是全卖你了,我岂非要失信于人?” 那妇人奇道:“这做生意的谁不想早些卖完早些收摊?” 子夜不好意思地笑笑,“要不你买一筐得了?反正这条街上卖黄瓜的不少,缺的你去别家买。” 那妇人道:“我看过,整条街上就你家的黄瓜最新鲜。我家老爷挑剔,只要最新鲜、最好的。” “可是……” “你这人也忒死心眼了,这些卖完了,再去挑些来卖不就成了?你不是自家种的吗?” 被她这一提,子夜也觉甚是有理,“行,卖你了!” 那妇人又道:“两筐黄瓜我一个妇人拿不动,你们能不能帮着送到家里?可以多给些跑路费。” “成!”子夜转过头又对身边的人道:“小祝你跟我去送黄瓜,朵儿你先回家叫两人帮你一起再摘筐黄瓜挑出来在这儿等我们回来卖。” 说话间已是整好的东西,和小祝一人一筐挑着跟那妇人去了。 走过两条街,又过了条河,却还未走到。子夜挑着黄瓜汗流颊背,忍不住问道:“大婶啊,你不是说你家很近吗?怎地还未到?” “快了快了,就在前头转角处。” 第 5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3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53 章 又走了好一阵子,转了几个弯角,方才到了一处不太起眼的院落前。那妇人推开了门,热情地招呼着:“真是辛苦你们了,快些进来。” 进了门,子夜和小祝放下了黄瓜,那妇人就从里头端出了两碗凉茶递上来:“你们先喝着,我去给你们拿钱。” 天气本就热,又挑着重物走了这么远的路,哪有不渴的理?当下,两人便各抱一碗“咕咚咕咚”一口气就喝了个干净,紧接着便听到那妇人在身后笑出声来:“凉茶味道可好?” “好,再来一碗。”抹了抹嘴上的茶渍,刚要将碗伸出去就觉得头昏眼花,手上力气也软了下来,碗就“咚!”的一下摔在地上。 她迷迷糊糊地道:“我莫不是中暑了,怎么头晕起了?” 最后耳中听到是小祝喊了一句:“不好,茶水有迷药!”以及妇人咯咯地笑声,笑声她头皮都要发麻。 当朵儿在市集上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还不见子夜他们回来,心知不妙,丢下了黄瓜赶紧就跑回了将军府。一边叫人去向萧照报告,一边发动府里的人去找人。 没过多久萧照便急匆匆地赶回来问情况,朵儿一边抹泪一边把上午发生的事尽数说了遍。 同时,萧福也沉着脸回来了,低声对萧照道:“派去保护子夜小姐的两位暗卫被暗算了。子夜小姐最后出现的应该是城东绿亭巷,那有座两进的宅院,原先一直是空置了,不久前才被人租下,不过附近居民说没见过主人什么模样,更没听说过要办寿宴。奴才方才带人去看过,宅子里已是人去楼空。想必子夜小姐已经被转移走了。很明显,此事乃是有人预谋良久。” 能悄无声音地暗算萧照手下的暗卫,对方来头必然不小。子夜虽说性子脱欢了点,但并不曾得罪过什么人。会对她下手,且又有如此手段的人,并不难找。 子夜醒来时发现自己处在一处狭小幽黑的地方,还一晃一晃的,好像是在行走中的马车里。她的口中被塞了什么东西,无法说话。手脚被捆着也不知道多久了,已经出现了麻木之感。 “呜呜……” 黑暗中似乎还有人在,子夜的嘴里也发出“呜呜”两声,想询问对方是不是小祝。 “呜呜呜!” 那声音有几分熟悉像是小祝。 接着她就感觉到黑暗中有人慢慢地蹭了过来。 子夜手是被反绑着,不过手指手还能活动。她背后过身来,又手指头戳了戳小祝。 小祝明白过来,把脸就到子夜的手边上。 子夜反着手摸了半天才摸到小祝嘴巴处,再用手指冰扣啊扣,折腾了好一会这才把小祝口里的布给扯出来。 黑暗中听到小祝也呼出了一口气,然后如法炮制也拨出了子夜口里的布。 子夜轻吁了口气,骂道:“上了那贼婆娘的当了!” 小祝忙道:“小声点,莫要被外头的人听到了。” 子夜心头一紧,赶紧将嘴闭了一会儿,又压低了声音问道:“莫非是人贩子?要卖我们?” 小祝道:“人贩子一般拐孩子、妇女,哪有人会拐男人的?还一拐拐两人?” 子夜现在穿的是男装,在别人眼里可不就是男人吗?再加上个小祝,两个男人拐了能干什么? 子夜忽然想起了什么,道:“我听说很多男人被拐了做男.妓。唉,早知如此,我当初还不如去月兔宫呢,那里至少住的地方不差。” 小祝心说:早知道就别出来卖黄瓜不就没事了吗? 子夜还在喃喃自语:“大将军不是给我安排了暗卫吗?难道热晕了,连我们被掳都不知道?唉,也不知道会被卖到哪个娼馆里去。大将军自从月兔宫后就再没听说他去嫖过,也不知道能不能碰到我们。” 小祝道:“大将军安排的那几个暗卫都是五行师,灵力也不算差,怎么会哪能随随便便就被晕昏了?” 子夜道:“难道是被人撂倒了?” 小祝道:“所以,你认为哪个娼馆有那种本事,随随便便就把将军府的暗卫撂倒?要真有那种能耐,也不会开什么娼馆了。” 子夜一听这话,也回过味来:“会不会是文昌公主?” 这些年来,文昌公主可没少找她麻烦,最初是直接闯到萧府里来喊打喊杀,后来闯不进来了,就天天派有人盯着等她们出门,然后在外头堵她。上次又使出了调虎离山之计,这次的手段显然更为高明。 难道文昌公主这些年历练的越来越有心计了? ☆、相见不相识 “我觉得不像。”小祝说得很笃定。 “不管是谁肯定是不怀好意思,咱们得赶紧想办法逃。” “子夜小姐,你靠过来,我试着看能不能帮你把绳子解开。” 绑他们的绳子是粗麻绳,很糙,但是极为坚固,即使是在双手自由的情况下想解开也费力,何况他们二人的手被反绑着,只有几根手指能稍稍动弹下。 但试一试也比坐以待毙的好。 子夜就和小祝背靠背,黑暗中,她感觉到小祝的手指一指在她的手上摸索着什么,似乎是在找什么方位。又过了会儿,子夜感觉到手部传来一阵轻微的灼热感。紧接着手腕一松,绳子居然真的解开了。 子夜一阵惊喜,“你是怎么解开的?” 小祝道:“早上锉指甲时忘记把小锉刀还回去了,没想到这时却派上用场了。哎呀,还是先别说了,你快帮我也解开。” “哦哦,锉刀呢?快给我。” “已经钝了,用不了了。” 挫指甲的小锉刀一般都十分小,能割断子夜的绳子已属不易,坏了也是情理之中。 子夜当下也不多说,赶紧就把小祝解绳,费了好半天的劲,手指甲都折了好几根方才解开。 正在这时,马车停了下来。 两人的心也随之一紧,又赶紧把方才的塞嘴布重新塞回嘴里,绳子也套到身上,装作昏睡未醒的模样。 第 5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4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54 章 刚刚躺好,车帘就掀开,一抹幽幽的火把光映入车厢内。 子夜听到有人说道:“还未到地方,为何停车?” 接着又人一道:“主子吩咐了,要先划花他的脸,挑断手筋脚筋,割了舌头,再远远地丢去自生自灭。” 子夜听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战栗:这也太狠了吧。 又听有人问:“这多出的一个人怎么办?” 阴阴的笑声响起:“自然是一并处理了。拖下车来处理,以免血流得太多脏了车。” 子夜心里害怕,却还努力地让自己不要抖,以免被发现了破绽。连被拖下车时磕到了头,都咬牙忍着不出声。接着又是“砰!”的一声闷响,却是直接将将他们二人给扔到了地上。还得不及缓过劲来,便又听到“嚓”刀子出鞘的声音。 一个黑衣人先到了小祝身边,正要下手,小祝腾一下跳起来,好巧不巧正好脑袋撞到了那人的下巴处,趁对方吃痛之际,小祝又赶紧夺过了他的刀子手起刀落,竟直接将对方一刀毙命。 同时,子夜也顺手摸到一块大石胡乱地砸了过去。也不知道砸没砸中,就被小祝拽胳膊,喊一声:“跑!”连方向也不及看清,拔腿就跑。身后则是一阵混乱的脚步声,显然对方紧追在后。 方才一片混乱中,子夜隐隐瞧着对方人数并不算多,大概四五个人,并且有一个被小祝砍到了。估计也是觉得他们已是瓮中之鳖,四五个人足以应的吧。 不过,小祝虽然能砍倒一人,但那是出其不意,真的被追上,想要以一敌二,先不说小祝成不成了。子夜肯定是不行的,她也就只有个种菜的力气罢了。思及至此,子夜暗暗有些后悔,早些时候怎么没学点武艺防防身呢? 正胡思乱想间,却是脚下一滑,不及反应过来,已经摔下了下去。 追兵已至,其中一个黑衣人拿着火把四下照了照,道:“这路边有个悬崖,他们应该是掉下去了。” “死要见尸,活要见人,顺着这里下去找找!” 正在他们准备用绳索攀下去时,就听有马蹄声由远渐近。 黑衣人道:“似乎来的不是一般人。” 另一个黑人问:“小丁乃是驭灵师,方才就那么随便被杀了,怎么想都太不寻常。估计那小子身边的人应该不是普通的下人。我们贸然下去,他们若未死,动起手来,怕是讨不到便宜。你去调派人手来,我在这此静观其变。” 两下,几人商量定了,便留下了两人熄了火把躲在暗处。 远处的马队已经走近,到了崖边,跑在最前头的马长嘶一声,停了下来。那马长得极俊,通体雪白,特别是脖上长长的鬃毛如女子的青丝一般,长长地垂下,光洁似锦。 “小白,为何停下来?”座上主人如此问着。 那马自然不会说话,只仰着脖子高嘶一声,又将头伸向路边崖下的方向。 马队中有人跳下来,用火把照着看了看周围,道:“殿下,看路上的痕迹,似乎是有人跌下崖去了。” 那位被称为殿下的人点了点头,吩咐道:“我等即为使臣,不宜在建安城外逗留过久,阿飞你去看看情况,我们先走。” 话音将落,座下的马未得主人发令,却忽然展开巨大的翅膀,嗖得一下便腾空而起。它的主人皱了皱眉,小白为昆仑天马,极有灵性,自去年生出双翼后,虽然可以日行数百里,但大多数时候,因为他身边都有随从,为了“迁就”,于是小白也只能收起翅膀,同普通的马一道步行。 眼下,主人根本没有下令起飞,小白却私自腾,黎沧道:“莫非你是想救那崖下的人?” 山崖算不上很高,但是贸然摔下去不死也得半残。好在方才在跌落的过程中,子夜和小祝二人被一棵横出的树给挡了一挡,减缓了不少的冲劲。小祝只不过被树枝划破了点皮肉,子夜的情况倒是不太乐观却直接摔昏了。 小祝将子夜抱了起来,喊了两声不见应答,再一摸额头处,却摸了一手的血污。遂赶紧在袍子上撕下一片布,然后在子夜头上包裹了一圈又一圈。由于伤口靠近眼角,因而连带着眼睛也给包上了。只露出一点鼻尖和嘴巴。 天色幽黑,四下根本无路可走,背着子夜往山崖上爬,根本不现实。但等到天亮,又怕子夜撑不下去。 正着急间,小祝听到头顶上传来一阵马嘶声,紧接着便听到有人问道:“山崖下可有人?” 抬起头,便见一个身着华服、手持火把的公子驾着匹飞马在上空盘旋着。 小祝心道:听闻北魏太子的座骑乃是一匹昆仑飞马,莫非便是来者? 想到子夜伤势不轻,小祝不赶耽误,遂赶紧喊道:“救命呀,救命呀!” 声音慌张而急切,与先前一刀砍倒黑衣人的凶狠,以及落下悬崖时的镇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马上的人听到呼命声,驾马徐徐降到得崖底。 小白一落地,就欢快地嘶鸣了一声,低头在那两人身上嗅了嗅,又是仰着脖子叫了一声,显得很是高兴。 莫非小白认识这两人?黎沧打量了眼他们,见是两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看穿着打扮像是普通的农家子。其中一个头上包裹着布,看不清面容,只依稀能见到布里还隐隐透着血,伤势不轻。 黎沧道:“上马吧!” 小祝道了声谢,然后先将子夜抱到了马背上,自己也跟着骑上了去。 按说,昆仑天马极有灵性,非主人不可驭。可是这两个陌生人坐到它背上时,小白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满来。 黎沧心下暗疑:小白什么时候这么好脾气了?同时也驭风而起,与小白一道回到了山崖上。 黎沧问道:“你们是何人?” 小祝忙跳下马,恭敬地道:“小的叫小祝,是镇国将军萧照萧大将军府里的下人。得公子相助,小的回去必然禀报大将军。” 他刻意提及萧照,想着,若对方真是魏太子,以眼下两国即将通贸建交的关系,说不定对方能好事做到底送子夜回萧府。 又哪里知道,黎沧与萧照有些过节,一听到是萧照府上的人,脸上便露出一分不悦的表情,却是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正在这时,忽又听前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旋风而至,不是旁人,正是萧照,身后还跟着队卫兵。 小祝一见萧照来了,面色顿时一喜,一边掺着昏迷中的子夜,一边喊道:“大将军大将军,我们在这里,小姐……” “住口!”话未说完,就被萧照厉声喝断,侧眸见昏迷中的子夜还趴在那昆仑天马的背上,道:“不过是个低贱的奴才,也配坐太子殿下的座骑?陆兴,你去把马上的人奴才从太子殿下的座骑上给拉下来!” 小祝心中暗奇,府里谁不知道,大将军待子夜小姐可是比文昌公主还好。眼见小姐受伤不轻,非但不问,却还称她为低贱的奴才! 萧照却是连看都没有多看子夜一眼,只不动声色地侧了侧马,正好挡在黎沧面前,道:“夜半三更,殿下却还有心情效外赏景?” 黎沧扬眉一笑道:“萧大将军莫非不是来赏景的?” 萧照道:“孤山野岭,哪来的什么好景,萧照只不过是夜间无眠,索性纵马至此。殿下若是想游玩,改日萧照请殿下九安山一游如何?” 第 5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5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55 章 “也好。今日晚了,黎沧先行一步了。” 等到黎沧一走,萧照面上镇定的神色立时便不见,跳下马道:“陆兴,子夜伤得如何?” ☆、表白 陆军拆开了子夜头上包扎的布,又上了点药,取了干净的纱布重新裹好——这回没有盖住眼睛。接着再取了颗药丸喂她吃下,道:“幸好,伤口不深,没有伤着骨头。要不了多久,应该就能醒了。” “先回府!”说罢,萧照解下披风裹在子夜身上,又小心翼翼地将子夜抱到自己的马上。 半途中,子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萧照,心中一喜,忽儿又注意到他的脸色阴沉的可怕。心想:莫非是生气了?是了,若非是我非要卖黄瓜,又怎会惹出这事,更不会连累他大半夜的还跑出来找我。这人心眼小,就是爱生气,估计这一气又要几天才能消。 也不知道是失血过多有些冷,还是有些畏惧萧照的怒气,子夜忍不住抖了抖。 萧照感觉到她动了,忙又将她往怀里紧了紧。子夜又赶紧闭上了眼睛——她才不想在他生气的时候找不自在呢。 就这么一路到了府里,萧照又一路抱着子夜到了留云居,其间子夜又忍不住偷看了一眼,见萧照还是沉着个脸,子夜口只好继续装睡,直到被放到床上。萧照挥退了朵儿、小祝等人,自己关了门坐在床边问:“醒了便醒了,为何还要装?” 子夜幽幽地睁开眼睛,扶着额头,装柔弱:“呀,好疼。” 果然,萧照一见她喊疼,脸色立马就缓了下来,冲着门外喊道:“陆兴呢?药可熬好了?” 朵儿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已经在熬了,等好了奴婢立马就端来。” 萧照又对子夜道:“疼得可厉害?要不叫陆兴来给你扎两针?” 方才之所以昏过去,是因为一下子从高处落下,一半是缘于受惊一半则是脑子受了点。至于伤口,虽说看着吓人,但也只是些皮外伤,并不严重,何况陆军医已为她止了血,又吃了药丸。 子夜自然也不好意思再装下去了,慢慢地坐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其实也没那么疼。” 萧照瞪了她一眼,就在她以为又要挨训的时候,却再次被他拥入怀中。 回来时抱她,是因为她在昏迷中,现在抱她却为何意?子夜一时有些奇怪,又听萧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若是有个万一,我该如何是好?” 萧照的声音一向是清冷的,便是高兴时也是淡淡的。可是此时此刻,他那低沉的声音里却带了一丝惊恐,还有一丝温柔,几乎都不像是他了。 子夜有些不自在,又有些慌乱,明明想推开他,却又有些贪恋他怀里的温暖。脑子里也不知怎么想的,忽然就问道:“大将军,你能不能不要娶文昌公主?” “你不喜欢我娶她?”伴随萧照的开口,还有一阵阵的热气呼在子夜的脖颈间,有些温热,又有些酥麻。 “你若真要娶她,那我就只好离开萧府了。”文昌公主那么凶,手段又狠,一但嫁给萧照为妻,就会成为这府里的当家主母,子夜还厚着脸皮留下不是等着被她整死?那她当然要赶紧收拾包袱逃命去呀。 萧照松开了她,灼灼的目光凝视着她的脸,“不娶文昌,那你可想我娶别人?我若是娶了别人,你心里可会难过?” 子夜不知他为何会这样问,但还是认真的思考了起来。这些年,朵儿时不时地暗示,萧福有意无意的提醒。随着子夜的慢慢长大,也渐渐地懂得了一些事情。只是对于这些事情有她不敢深想,只天真地以为自己还小,那些事还远。 眼下,突然被萧照这么一句,便由不得她不想了。虽然对过去的事没有记忆,但并不代表她没有自知之明。一个是乡下来的野下头,一个却是世家贵族。如此格格不入,莫说是正妻了,便是做个妾,也会受人耻笑。 远的不说,乐枫前年娶的妻是公侯家的嫡女,去年纳的妾也是官宦之家出身。她呢?如今她是过得自在,可一但这府里有了女主人,她又将何去何从?哪怕被萧照收为妾室,可一想到他的爱护从此会转移、分散到别的女人身上,她的心就隐隐地疼了起来。 “我,我不知道。”她越想越乱,为什么要长大,若她一直只是那个少不更事的少女,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些忧愁? 萧照捏着她下巴将她的想低下去的头给抬了起来,迫使她的目光无处可逃,“这些年我一直在等你长大,难道你还不懂吗?子夜,你真的不懂吗?” “我……”子夜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干嘛非要懂这些?”我为何又非要长大? 萧照道:“你只问你,你可愿意我娶妻纳妾?” 子夜摇了摇头,“不愿意。”又赶紧补了一句,“你愿意娶就娶,为何非要问我的愿不愿意?我若说不愿,你就能听了吗?” “是,你不愿意我就不娶旁人!”萧照回答的很肯定,目光一瞬不眨地盯着子夜,生怕错过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这世上,我想娶的唯有子夜一人,子夜你呢?你可中意我?” “嗯?这是什么意思?”子夜瞪大了眼睛,显然没有反应过来。 萧照忍不住捏了捏她小巧却挺直的鼻子,“傻丫头,本将军这是在向你表白。听不明白吗?那么你听好,我再说一遍:我心悦你,你呢?” 子夜呆了一呆,忽然道:“可我不想当你的小妾。” 萧照笑了,“不做小妾。” 子夜不安地用手绞着头发,“我也不想你娶旁人。” 萧照道:“不娶别人,只娶你一人可好?” 子夜的脸上瞬间就溢满了笑容。她从来都是爱笑的人,地里的菜长势好时她会笑,去街上吃到可口的点心她也会笑,甚至连大黑偷偷在墙角撒尿被她发现了她依然会笑。可是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样,她连自己什么时候笑出声了都没意识到。唯一能感觉到的是心扑扑乱跳,可是那里头又仿佛灌满了蜜,甜得不得了。 但只片刻间,她的笑容便又黯了一黯,“可是,可是我身份低微,怕是配你不上。” “我萧照是何人?不需用妻子的身份来为我添荣光。” “你不在乎,那你家族中的长辈呢?即便他们同意了,还有皇帝、贵妃,他们会同意吗?如果他们不同意,还要另外给你赐婚该怎么办?就算他们能同意,你娶了我这么一个乡下丫头,那得有多少人在你背后戳你脊梁骨?他们……” 她害怕萧照只是一时头脑发热,于是就想把她所能想到的所有的阻碍统统历数一遍。不等她说完,萧照就捂住了她的嘴,道:“这些我都知道,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信我,好吗?” 子夜点了点头,萧照便笑了起来。他笑起来的模样真的很好看,薄唇微微上扬,左边的脸颊露出一个深深的酒窝。也是这个酒窝,带出几分明朗来,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不再那么冷漠难以亲近。 “你笑得真好看。” “是吗?”萧照得意地扬了扬眉,“那我以后便多笑给你看。” “嗯,好。”子夜指出一个小手指勾了勾,“说话算数,拉勾。” 萧照便也伸出手与她的手指勾了勾,但在最后子夜要用大拇指与他盖章时,萧照却按下了她的手:“换个盖章的方式如何?” “嗯?” 萧照的脸却是慢慢地凑了过来,近来越近,子夜能看到他唇边青青的胡茬。 第 5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6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56 章 那一瞬间,子夜忽然猜出他想做什么,心狂乱地跳了起来,下意识地抬手挡住了他,“对了,今天绑我的人是谁?” “是我姑母,她应该是想给我点警告。这事我容后自会处理,你无需担心。” 萧照说话间已拉下了她遮挡的手,重新挨过去想要一亲芳泽,子夜脸红心跳,赶紧又打岔:“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不知道。或许是三年前你在九安山上毅然地挡在我身前要与我同生死时;或许是那天你坐大门前等我等得睡着,只为了给我吃一根黄瓜时;又或许是第一次相见时,便一见钟情吧。” 子夜眨巴着眼睛,似有所悟:“一见钟情啊,那时我才十二岁呀,原来你喜欢老牛吃嫩草。” 萧照被她逗笑了,“谁是老牛,我顶多也就比你大十岁罢了。嗯,十岁,好像是大了一点点。你若再让我等下去,我就真成了老头子了。子夜,就让我亲一下好吧?” 他话到最后,居然是在恳求。 子夜红着脸,低着头,“我,我害怕。” 萧照轻轻地挑起她的下巴,说话时的语气里似有万千柔情,“莫怕。” 下一刻,再不容她多说,便已直接覆上了她的唇。起初似蜻蜓点水,须臾又化为狂风暴雨一般吞噬着她。 子夜的脑中已是一片空白,忘了害怕,忘了推开他,只迷迷糊糊听到他的低喃声:“张开嘴。” “嗯?不……” 明明说着不,迷糊中却还是下意识地配合着他。他的唇是凉的,却带给她狂热之感觉;他的唇也明明没有任何味道,却分明比蜜还甜。 恍惚中,她感觉到他一双大手开始在她的身上四下游动起来,所到之处撩起阵阵灼热之感,仿佛周身都要燃起来了。 ☆、人言可谓 正在你侬我侬之时,一个极不合事宜的声音突兀地传来:“大将军,小姐的药熬……” 门被推开了一条缝,紧接着便又“砰”得一声关上了,朵儿的声音隔着门传来:“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啊……” “啊,没脸见人了!”子夜推开萧照拉着被子捂住了头。萧照也是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吃药要紧,你去给你端药。” 子夜隔着被子叫了起来:“不要,不要!你快回去,快走呀!” “好好,我走,我走就是。但是,药不能不吃。”萧照顿了顿又道:明早我等你吃早饭。” 朵儿并没有走远,就躲在门外窥着里头的动静。见到萧照走了,方才端着药轻手轻脚地进屋来了。 “那个……”她忍不住哈哈地笑了两声,又赶紧着憋了憋,“小姐……”一开口,便又憋不住笑出声来。子夜掀出被子愤怒地瞪着她,朵儿只好赶紧保证:“放心吧,我保证不说出去!” 第二天,子夜洗漱穿戴好后,刚刚走出留云居的院门,便见负责扫洒的王婶和刘婶不好好干活却碰着头叽叽咕咕地说着什么。 子夜稍稍走近些,便听到王婶说:“听说了吗?子夜小姐昨晚和大将军,这个,这个了!”说着,伸出两个手指头并在一起,嘴里还发出“啾啾”的声音。 子夜暗暗惋惜:这王婶子不去说书,委实可惜。 走到抄手游廊边上,又见到两个负责传菜的侍女凑在一起说着闲话: “大将军真的和子夜小姐亲上了?” “何止亲上了?我听说,两人都滚到床上去了……” 说话的两人一抬头正好就看到子夜怒目而视,干笑两声赶紧就溜走了。 到了饭厅前,萧福正在厅外站着,边上一个小厮在他耳边说了两句什么,接着便听萧福斥他:“大将军和子夜小姐也是你们能随意议论的?” 子夜心中一阵感动,不愧是大管家,到底靠谱呀。紧接着便听萧福瞪着眼道:“同床共枕了又怎样?他俩本就两情相悦,情不自禁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大将军也确实着急了点,子夜小姐还伤着呢,怎么能那么折腾呢?” 子夜尴尬不已,正想转身就走,萧福已经看她了,乐呵呵地道:“子夜小姐,大将军在里头等你用饭呢。” 紧跟着又是一句话却又是把子夜给呛住了:“老奴给小姐道喜了!” 子夜瞪着他:“什么喜?你才有喜了,你全家都有喜了!” 说着就哼了一声,带着满腔怒火冲到饭厅里去了,一见到萧照火气更盛,“都怪你!” 萧照莫名其妙:“我怎么了?” “你你……”子夜气极,却不知该如何说直,只是“你你你”了半天后,干脆一拍桌子,“都怪你昨天乱亲人家,害得我沦为全府的笑柄!” 话一出口,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回过头时,却见萧福引着乐枫正好就站在门槛边上。萧福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听见,乐枫却极不给面子的仰头大笑了起来。 子夜又羞又燥,脚一跺推开门口的二人便夺路而去。 好不容易乐枫才止住了笑,问萧照:“你把那丫头收房了?难得啊,你居然能忍得了这么多年。” 萧照道:“你休要胡说,莫污了子夜的闺誉。” 转而又对萧福道:“传令下去,府中上下不得议论此事,否则家法处置。” 萧福应了一声,便下去传令了。 乐枫倒是吃了一惊:“莫非你还未将她收房?” 如他们这般身份的人,收个通房、纳个妾之类的,再容易不过了。在乐枫看来,萧照此举简直就是有些难以理解。 萧照知他所想,却不紧不慢地拿着调羹一边吃着粥,一边道:“子夜与一般的女子不同,我是打算明媒正娶的。今天叫你来,也是为了这事。” 乐枫愣了一愣,转而又失声大笑了起来,“真是荒唐!你是何等身份?朝中一品大员,名门士族出身,又是皇亲,将来少不得要封侯拜爵。可那丫头呢?只不过是个身世不明的乡下丫头罢了——你别急着发火,我不过是说事实罢了。虽说那个丫头长得确实是国色天香的,但贵族娶妻家世第一,容貌次之。子夜那样的,莫说是做妻了,就是为妾也太过高攀了,至多做个通房罢了。” 萧照将调羹一丢,冷冷地道:“你话太多了,这些道道我岂会不知?找你来,便是为了解决此事。” 乐枫坐到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贵族的这些臭毛病,连皇帝都管不了,我能怎么办?” 第 5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7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57 章 萧照挑了几个菜并一叠包子,吩咐下人端去给子夜,等到厅里只剩下他与乐枫时,道:“我听说你父亲少年时风流不羁,任东海提督时与东海郡守秦家的嫡女有过一段情。” 乐枫道:“是有这么回事。我娘性子烈,没许那女人进门,谁知那女人也是个刚烈的,未多久便抑郁而逝,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如今我那老爹都成了一堆白骨了,你还提这事做什么?” 萧照亲自倒了杯茶,递给乐枫:“那东海秦家也是传承了千年的老牌世家,虽然近几代有些没落了,但是身份不低。当年秦小姐虽然抑郁而逝,却给你爹留下了一位女儿。如今,已找上门来认亲了。” 乐枫接过茶,楞楞地道:“找上门来了?什么时候的事?我为何不知?” 萧照笑了笑,“你的母亲乐夫人,虽然有些不太乐意,但看在亡夫的面上,不但接纳了,且还将你这位妹妹记到自己名下,使其成为建安乐氏的嫡女,名唤子夜。” 乐枫起初听着云里雾里,听到最后方才回味来,“你要把那丫头给我做妹妹?”手一抖茶杯就“砰!”的一下落下,好巧不巧,正好就砸到他的脚上,他跳着脚叫道:“你,你,你太损了吧!” 萧照道:“不过是帮个小忙而已,何至于如此吃惊?” 乐枫道:“我老爹都死了那么多年了,你又何必非要污他名声?” 萧照道:“只有让子夜成为你们乐氏的嫡女,我娶她才能少许多的麻烦。阿枫,你我相交多年,朋友有难,你到底帮是不帮?” 乐枫咬着牙道:“我老爹死了,可是我娘还活着。当年为了那秦氏已闹得家宅不宁,如今在她老人家跟前,谁都不敢再提当年之事。你若是敢到我娘跟前提这事,保管我娘把你轰出去,才不会管你是皇亲还是权臣。若是不信,你大可一试。” 萧照淡淡地道:“我信,所以我并不打算去试。” “你不打算去?那你的意思是……” “说服另堂的事,自然是你去最为合适。” “阿照不带你这么坑人的!” “这个忙你可以不帮,但是莫忘了,如今你还挂职是我的副将。得罪上官,后果如何,想必你应该清楚。” “卑鄙!如此欺压下属,你,你就不怕数万将士笑话你吗?!” “不怕。” “你这是以权谋私!” “然也。” 乐枫认识萧照二十年了,知道萧照手段厉害,可是地却从来不知道他居然也会有耍赖的一天。 虽是气极,但乐枫总照是无耐,只得应下此事。又对萧照道:“近来魏国太子与咱们的陛下交往过密之事你可知晓?” 乐枫又道:“原本魏太子黎沧在建安待不了多久便该返程,可是陛下寿辰将近,魏太子扬言要等陛下过完了寿辰过后再归国。这是常理之中的事,可是那位太子几次入宫都与陛下密谈,连我们安插在陛下身边的眼线都不知他说了些什么。” 萧照淡淡一笑:“当年我倒是小瞧了他。原本是想放他回去与他的大兄争个两败俱,哪料他的手段居然这般高。短短几年时间,居然就坐上了太子之位,还另满朝文武皆赞其贤能。” “早知如此,当年我就该……”乐枫用手比了个抹脖子的姿势。 萧照道:“他灵力不在我之下,当然我们虽然占了人数的便宜,但他若是有心想逃,我们也奈何不了他。他此番亲来,想必以想报当年之仇。” 乐枫道:“也不知道他和子夜到底是什么关系,居然为了个丫头就敢上门来行刺。不过,若是他知道子夜没死,估计也不会那么恨你了。” 萧照的声音如寒冰坠冷窟,“不论他与子夜过去如何,今后不会有任何牵扯。至于恨,哼,本将军何惧?” 接下来的几天,子夜都在刻意地回避萧照。为此,她每天早上一直等到辰时过后方才出留云居的门。晚上赶在萧照回府前便早早地回到留云居,回去后必然还会锁紧院门、房门。 第一天,子夜还没觉得有什么,到了第二天、第三天愣是没和萧照碰过面。子夜不禁有些纳闷了,怎么大将军这几天没主动来找她呢?莫非是气自己刻意疏远他?嗯,就他那小气性子,不生气才怪。那我是不是应该去主动找他?不行,府里人多口杂的,被人瞧见又不知要编排出多少闲话来。不见就不见,谁稀罕? 子夜气呼呼地吹灭了蜡烛,爬到床上睡觉。翻来覆去的,一闭上眼睛脑子就忍不住浮现出萧照的模样:他说过的话,他微笑时的模样,甚至他温柔而柔软的唇……想着想着,脸就又烧了起来。 “讨厌!讨厌!”子夜干脆就用枕头压在头上,想要强迫自己快些睡觉。 都说恋爱中的女人爱矫情,倒也不假。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撬门。难道是进了贼? 子夜心头一惊,但转念又想:不对呀,留云居是大将军府的内宅院落,就算有贼胆大包天,又岂能随意就躲过外头的卫兵? 正疑惑间,便听“吧嗒”一声,门被撬开了,紧接又是脚步声由远及近。 真的进贼了?那些卫兵也太没用了!子夜张口就喊:“贼……” 声音还不待出口,便被一只大手给捂住了。子夜哪肯轻易就犯,张口就咬了下去。 “你属狗的!”黑暗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大将军?你怎么做起贼来了?咬疼你了吗?”子夜便拉着萧照的手要看时方才发现灯已熄,屋里暗得很。又急急忙忙地跑下床去找点灯,忙乱中却找不到火褶子。 “啵!”烛灯自己亮了起来,子夜道:“我怎么给忘了你就是驭火师。偏你还白白看我找了半天火褶子。” ☆、恩爱两不疑 “你一声不吭的找来找去的,我还道你在找什么呢。好心给你点灯照个亮,谁知道你是在找火褶子?”萧照一边说着一边脱了鞋子和外衣。身上就剩个洗浴后才换上的睡衣。 子夜瞪大了眼睛:“你为何脱衣服?” 萧照往床上一躺,用行动告诉她为何脱衣服。 “喂喂,这是我的床,你占了我睡哪里?”她想拉他起来,却反而被他拉到了怀里,“你睡我怀里。” 子夜挣扎了两下,却反而被禁锢得越紧,连得着他的呼吸也似乎急促了起来。 他难道是想要和我那什么……想到这个,子夜脸红得像个猴屁股,心砰砰地好像要跳出来。 “你,你要做什么?”明知故问。可是此时太过尴尬,除了这个她实在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第 5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8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58 章 “子夜,你想我了吗?”他在她的脖间吻了一吻,那么轻、那么柔,她却忍不住抖了一抖。真要的那什么吗?是不是太快了点? “大将军……” 子夜的心中似翻江倒海一般地纠结着。一方面不抗拒他的靠近,另一方面又有些本能地害怕,更何况还未成亲呢,多羞人呀。 “叫我阿照。”萧照的声音低低的、哑哑的,带着一丝情.欲,听起来像是换了一个人。 “阿,阿照。” “这几日忙得连家都回不来,但脑子里总是在想你。”他的唇就贴在她的耳略边上,每说一个字便呼出一口温热的气息来。 “阿照你这几日都没回来?”子夜这几天自己刻意避而不见,一方面是怕府里的长舌妇乱嚼舌根,另一方面也隐隐地希望萧照能更多地关注她。哪成想,他这几日居然都没回家!那自己又是闹腾给谁看的呢? 萧照眉头一挑,“怎么,你不会是连我没回家都不知道吧?” 这个小心眼的,若是被他自己都没关注到这些,指不定又要生气呢。子夜赶紧道:“当然知道了。我正想问你,你这几天为何这么忙?” 萧照道:“下个月陛下大寿要检阅军队,我自然要忙些了。若不是为了见你,我至少要在军营里住上半个月。今儿回得晚了,怕你睡着,也没敢惊动你。想着悄悄地进来,本想望你一望便走。可是一见你,便又舍不得走了。” 军营建在效外,骑马去一趟也得两个多时辰。想到萧照忙了一天军务后,还要骑两个多时辰的马,就为了见自己一面。子夜不禁有些心疼,暗暗下决心:反正也要成亲,反正早晚是都是他的人了,他想要就要吧。 接着又听萧照道:“子夜你莫害怕,我就搂着你睡什么也不干。” 一听这话,子夜却是有些意外,合着就是她自己在那里胡思乱想的,萧照根本没动那心思。 虽说担心卸下了,可是为何又隐隐有些失落呢? 嗯,这就是犯贱。 这一夜,伴着萧照的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子夜一晚好梦。睡得正香甜时,又感觉到被子动了一动。子夜睡开眼,见天还暗着,可萧照已经起身在穿衣服了。 子夜也跟着坐起来:“起那么早?” “路远,只能早些起了。今日还要练兵,不能让将士们等我。”萧照坐回到床上又抱了抱子夜,有些恋恋不舍地道:“等到陛下生辰那天,我会趁着他兴致好,求他为我们赐婚。” 子夜不安地道:“我这样的身份,皇帝能同意吗?” 萧照捏了捏她的鼻子,“不用担心。你将来会以乐府的嫡长女,也就是乐枫亲妹的身份嫁我。” “唉?” 萧照遂将和乐枫商量定的事情简单的和子夜说了一遍,又道:“乐夫人那边已经说通了,这两天就会为你上族谱。以后你就是乐府的大小姐,身份贵重,希望介时可莫要瞧不上在下才好。好了,我该走了,时候还早,你再睡会。放心,我不会惊动任何人,保证不让府里的人再笑话你。晚上我会回来得很晚,你先睡,我自会溜进来的。” 子夜道:“你这样奔波太过辛苦了,要不还是在军营里住段时间吧。”虽然她心里也是舍不得他的,但是更舍不得如此辛苦。 “不行,我想见你,想抱着你睡觉。”再多的辛苦,在拥到她的那一刻便都值了。 相思入骨,最惧分离。 于萧照而言,白天的每一刻都觉得过得异常的慢,恨不得太阳立刻就下山,他也好早日是回到子夜身边。好不容易忙完飞奔回家,又是满身臭汗。不想让子夜觉得他臭,他先去浴房以最快的速度洗了个澡,然后又摸进了留香居。当然,一路上还要避着点人,子夜脸皮薄,不能叫那些下人们再笑话她了。哎,自己分明是主人,却搞得像个贼似的。 今晚,子夜倒是给他留了门,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子夜?”轻轻唤了一声,却没有听到她的应答。晦暗的灯光下,只能隐约看到她侧躺着的身影。靠近些还能听到“呼呼”的打呼声,只不过这呼声有些太大,太刻意些了。 萧照脱鞋上了床,呼噜声还未止,仿佛真的好梦正酣。萧照清了清嗓子,道:“当真睡着了?” “呼呼……” 萧照拍了拍她的脸。 “呼呼……”子夜呼噜更响了些。可是忽然觉得脸上痒痒的,居然是在萧照在亲她。 子夜眉头皱了皱,开始思索要怎样醒来又自然,又能吓他一吓。 但是怎么不对,他怎么开始解她的衣裳?孰可忍,衣服不能忍了。子夜一把揪紧领口叫了起来:“喂,你做什么?!” 萧照以手撑头,斜眼看她:“既然都睡着了,那么我做点什么你应该也不会知道才是。” 子夜道:“你是正人君子,怎么能趁机轻薄于我?见我睡着了,你应该给我盖下被子,然后再默默地躺在我身边才对嘛。” “然后等着被你跳起来吓一跳?”萧照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在这种事情上,没有哪个男人是正人君子。” 子夜笑呵呵地捏了捏萧照的脸,“旁人不知,我只知阿照必然是君子。” 萧照闭口不言,只管看她。 子夜有些不安起来:“你说过的,暂时不会碰我的。” “嗯。” “那,睡觉吧。” “我有些后悔了。” “嗯?” “罢了,睡吧。” 萧照躺下的时候,又顺手将子夜捞进怀里,呢喃道:“等到陛下赐婚后,我必要挑一个最近的吉日成亲。日日这般,实在太熬人了。” “阿照。” “嗯?” “阿照。” “嗯?” “能这样唤你真好,能被你这般拥着真好。虽然我是乡下丫头,但我觉得老天待我实在太好了。” 第 5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9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59 章 “子夜,若是有朝一日,你发现我做过伤害你的事,你可能原谅我?” “什么?难道你背着我又找了别的相好?” “不是。” “那是什么?” “只是那么一问,你可能回答我。” “我的阿照绝不会做伤害我的事,即使做了什么也必然是有苦衷的。” “你就那么相信我?” “若是连你都不能信,这世间我又能信谁呢?” “子夜……”萧照吻了吻子夜,吻着吻着便又一把推开了她,转过身去,“你还是离我远些吧,免得我把持不住。” “那个,我听说男人总这样憋着伤肾。” “什么?” “要不你还是回房睡吧。” “谁告诉你的?” “没,没人说,我自己想的。” “你什么时候懂这些事了?” “唉呀,好困呀,我先睡了。” “休想蒙混过关!你是不是又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没有!” “月兔宫?” “咦,你怎么知道?不不,不是我去的!前些天在街正好碰到个熟人,非要拉我去的。” “熟人?” “就是月兔宫的老板,那个喜欢穿女人衣服的男人。我就是在街上溜达累了,胡乱进去歇了歇脚,真不是故意想去。” 萧照冷着脸道:“男女之事,只能我教你,旁的地方不许看,不许问,不许听!记住吗?” 子夜赶紧点头。 谁知道下一刻,萧照便又道:“既然如此好奇,不如我现在教你可好?” “啊?”子夜赶紧拉过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我睡了!” 这天是萧照的休息日,他和子夜一道吃过早饭,便直接入宫去见萧贵妃。 萧贵妃正在修剪庭前的花草,心情颇佳,见到萧照便招手让他上前,询问他哪株开得艳。 萧照与她闲话了几句,便直言不讳地道:“姑母,您上次询问阿照娶妻之事。阿照思来想去,也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萧贵妃转过头,笑盈盈地看着他,“你这是想通了?” 萧照点了点头,“阿照自幼丧母,是姑母将阿照视如己出,一路照拂长大。姑母担心阿照为男色所惑,阿照心中又岂会不知姑母的一片苦心。今日入宫,便是特意来禀报姑母,阿照想娶亲了。” 萧贵妃道:“如此最好。姑母明日便去禀报皇上,为你和文昌赐婚。” ☆、狭路相逢 萧照道:“姑母见谅,阿照想娶的不是文昌,乃是乐家的嫡女乐子夜。” 萧贵妃一听不是想娶文昌心下便有些不悦,面上却丝毫未显,“乐家的嫡女我倒是见过,似乎没有一个叫做子夜的。” 萧照道:“乐家有女,养在东海,近期方才认祖归亲。” 萧贵妃脸色顿变:“胡闹!一个庶出的私生女,哪里配得上你?建安那么多金枝玉叶你不要,却要自贬身份娶个来历不明的下贱女子?” 萧照神色如常,语气里却已夹杂着一丝冷意:“她并不是下贱女子。她是被乐夫人认到名下,上了族谱的嫡女。乐氏也是建安大族,姑母虽为贵妃,但也不好随意辱骂。” “咔嚓”萧贵妃手中的金剪一刀就剪断了一株名花,冷笑道:“很好,我的阿照长大了,会和姑母顶撞了。” 萧照执手深揖,“是阿照言语无状,姑母莫怪。” 萧贵妃挥退了周围的宫婢,道:“你莫以为我猜不到,你如此维护那女子,必然是先与其有私。哼,你若当真喜欢,纳为妾室也不是不可。即便是乐府嫡女,到底还是私生女出生,做个妾倒也不委屈。” 萧照抬起头,“姑母如此,不过是为了让阿照娶文昌。但是姑母也该知道,阿照与文昌从来只有兄妹之情,再不可能生出其他感情。” 萧贵妃耐着性子道:“感情之事,可以培养。只要你答应娶文昌,无论你想纳谁为妾,姑母不但无二话还会助你。阿照,姑母无子,膝下唯有文昌一女,唯有将她托付与你,姑母才能放心。将来,姑母老了也才好指望你们二人养老送终。” 萧照道:“姑母与文昌本就是阿照的至亲,阿照理当照拂,无需亲上加亲。” 萧贵妃冷声道:“若是姑母不同意呢?” 萧照道:“阿照自会求陛下。” 萧贵妃冷哼一声,“你不是怕与权贵之家结亲会让陛下猜忌吗?那乐家也是财大势大,哪怕是私生女,你以为陛下那里就会轻易松口?” 萧照道:“作为交换,阿照会主动交出兵权。想来陛下会很乐意为阿照赐婚。” “昏了你的头!”萧贵妃一巴掌甩了过去,“这兵权你得的何其艰难,为了个女人你就这般轻易送出了?” 第 5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0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60 章 萧照跪了下去,背却挺得直直的,“姑母恕罪。阿照这些年来,为家族已牺牲了许多,这一回就让阿照任性一次。” “不可能!”萧贵妃吼他,“没有兵权,将来一但新君上位,他要清除我们萧氏,简单就是易如反掌!你这是置家族于险地。” 萧照道:“陛下春秋鼎盛,太子之位悬而未决。我们萧家虽是权臣,但尚未牵扯到夺嫡之争,没有兵权正好以退为进,更好的保全自身。将来只要约束好族人,不要涉入嫡争,自然不会有大险。更何况我还有火族的三百亲兵,这足以抵得过一万人的大军。” “原来你是想做个轻闲贵族?”萧贵妃仰头大笑了起来,忽儿笑容一收,怒道:“我与你父亲当年苦心经营,甚至不惜为你夺得这火族族长的位置,不是为了让你做个清贵的闲人。” “姑母!”萧照似乎被触及到了心头痛事,厉声道:“当年之事,阿照已忘了。还请姑母最好也忘记,否则,即使阿照手上有兵,也终归无法对抗陛下的雷霆之怒。” 萧贵妃叹息,“当年之事,瞒得了一时,但姑母从未想过能瞒得下一世。姑母这一生最大的遗憾便是没能诞下皇子,所以姑母一直将所有的期望都倾注于你身上。如今,你的背后不仅有萧氏,还有火族的支持。手上握有兵权,朝中又有不少的羽翼。想再进一步……” 萧照急忙打断她:“姑母不可妄言!” 萧贵妃道:“难道你就从未想过此事?即使你不想,那乐枫呢?还有你手下的那些心腹干将呢?你莫不是以为他们从未动过那种心思?” 萧照垂下了头,淡淡地道:“无论从前有没有,今后阿照不想再陷入其中的。大逆之事,阿照已违心地做过一次。今后不想再做了。” “不想再做了?”萧贵妃冷笑连连,“有些事,一但沾上了,这辈子都休想撇清。陛下一共出了六位皇子,大皇子将满十四,二皇子也快十三了,陛下的本意是想从这两位中择一而立。但你也知道,无论是大皇子还是二皇子,其母家皆与我们萧氏面合心不合。一但他们上位成功,无论你参不参与嫡争,都势必会受到清算。唯今之计,只有择一年幼的皇子而立。” 萧照道:“即使是最小的六皇子如今也已经五岁了,陛下尚在壮年……” 不等他说完,萧贵妃便打断了他的话,“阿照,陛下无情,咱们不可再等!” 虽然她没有明言,但萧照听懂了,道:“姑母,那可是陛下呀!一日夫妻百日恩!” 萧贵妃却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笑之事,大笑了起来,笑了好一会方才笑声一止,语气泠冽:“皇家何来的恩?何来的情?即使有情,在这深宫中也早已消磨殆尽。” 萧照道:“此事还望姑母慎思。今日姑母累了,阿照先行告退。” 说罢,萧照又行了个礼,转身而去。 萧贵妃的声音却从身后飘来:“阿照你终归是后悔了。可惜,做下的事,即使再后悔也改变不了。” 出了萧贵妃的景华宫没走多远,便见前头凉亭外侍卫重重,亭内端坐两人,正在执着黑白棋子对战,又恰好已分出胜负,亭中传出爽朗的笑声。而那位身着明黄龙袍,头戴九龙戏珠高冠的中年男子,格外的耀眼,正是当今越国的皇帝齐鸾,他招了招手,微笑道:“阿照即来,何不来见朕?” 萧照进到亭内,恭敬地行礼。 齐鸾微笑着:“起来吧,无须多礼。朕刚刚与太子下了三局,难得遇见对手,端得爽快。” 萧照站起身来,抬头看了眼坐在齐鸾对面温润带笑的魏太子道:“太子殿下也在?真巧。” 魏太子黎沧站起来,极为谦和地朝萧照拱手揖了一礼,微微而笑:“黎沧听闻陛下棋艺精深,今日便厚着脸皮来叨扰几局。陛下果然厉害,黎沧绞尽脑汁,三局中也只能赢一局。” 齐鸾呵呵地笑着,“能在朕手下赢一局的,放眼整个大越,也就只有你和阿照了。” 萧照道:“陛下棋力精深,臣可不想再在陛下手下讨无趣。” “你当朕稀罕与你下棋吗?”齐鸾站起来拍了拍萧照的肩膀,道:“朕乏了,你代朕陪太子殿下玩一局。” “是。” 齐鸾走后,周围的侍从也都离去,亭内便只剩下了萧照和黎沧二人。 萧照执着黑子,黎沧执白子,起初两人都下得极快,落子之声不绝于耳。战至中局,黑白两路大军纠缠在一道,战况愈发激烈,落子速度便渐渐慢了下来。 黎沧沉吟了一会,掂起一子点在棋盘上,立时便将一片陷入包围的白子给激活了,成反包围之势。 萧照赞道:“绝境逢生,果然是一招好棋。” 黎沧舒眉而笑,“若非是大将军将黎沧逼至绝境,黎沧也不会放手一博,谋得一片生机。说来,还得多谢大将军才是。” “即得生机,当好生珍惜才是。”说话间,萧照已经落下一子,突围而出。 黎沧不慌不忙,再追一子,呈深处腹地之局,“珍惜,黎沧当然要珍惜,所以才该步步逼近。否则,如何能解恨?” 萧照紧跟着落下一子,斩断了他深入的触角,“殿下小心,孤军深入,恐后方无援。” 黎沧棋风凌利,以攻为守,“多谢大将提醒,但即已经深入,自然没有后撤的道理。” 两人却是越战越酣,一局棋纠纠缠缠了半天,最后却下成了死局。 萧照回到府里时,日已西斜。 他径直到了菜园子里,子夜正卷着裤脚,手里拿着把锄头在地里翻土。翻土当然需要弯着腰,腰弯着,屁股自然也就翘了起来。 萧照悄悄地走到她身后,抬手就在她高高翘起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子夜大叫着跳起来,一手捂着屁股一手拎着锄头,回过身来瞪着萧照:“堂堂的大将军何时学得这般流氓?” 萧照笑了起来,“你就不能悄停会儿?本大将军的未婚妻却日日下地干活,旁人不知还以为我虐待你呢。” 子夜撇了撇嘴,道:“还说呢。说好的今日休息日,你进一趟宫,中午便回来一道用饭。结果一去一整天,我不种地,干等着多急人啊。” 萧照道:“这确是我的不是。” “你老实说,在宫里呆了那么久做了什么?”子夜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叫了起来:“你是不是和文昌公主一道了?” 萧照轻轻一笑:“吃醋了?” ☆、新的身份 子夜转过身自顾自的干起活来,却是一副不愿意搭理他的模样。 萧照道:“我没遇到文昌,只因在宫里下了局棋这才回来晚了。” “下棋?与谁?文昌公主吗?” 第 6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1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61 章 “不是说了,没有遇到文昌吗?”萧照顿了顿,试探着道:“是魏国的太子,你可知道他?” 子夜点了点头:“知道啊,魏国太子黎沧。” 萧照的心倏地一紧,“你认识他?” 子夜笑了起来:“我怎会认得一国太子?只不过前段时间在市井听人说起过魏国太子来越国了,所以略有耳闻罢了。” 萧照暗舒了口气,心中却又隐隐有些担忧起来。他虽然不知道子夜当年和黎沧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但能让黎沧那样的人为她孤身犯险,关系绝非一般。如今子夜因服了忘情丹而忘记了黎沧,可若是有朝一日想起过去了,会不会怪他? 子夜趁萧照愣神之际,摸了把土糊在萧照的脸上,拍手大笑:“大将军变成乞丐了,大将军变成乞丐了!” 又怕萧照来抓她,转了身便想跑,却一把被萧照揪回来,“我若是乞丐,你岂非是乞丐婆?” 说话间,伸手摸了摸脸上的土,顺势糊到子夜的脸上,朗声而笑:“如此方才般配。” 两人笑笑闹闹了一阵,身上、脸上都沾满了土,萧照怕被下人瞧见不像话,便拉着子夜一道,在紧挨着菜园子的小湖边汲水洗去脸上的尘土。 子夜洗完了脸,干脆脱了鞋子洗起脚来。萧照瞪着她:“女儿家赤足成何提统?” 子夜看了看萧照又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男装,一脸无所谓地道:“无妨无妨,我现在是男人身份。再说了,除了你这里又没旁人。” 萧照摇头叹息:“就你这作风,除了我世间怕也没人敢娶你。” 子夜笑颜如花:“如此,甚巧。这世间除了你,我也未想过再嫁他人。” 萧照宠溺地看着她,良久不语。 子夜问他:“为何不说话了?” 萧照道:“若是有朝一日,我不做大将军了,你可愿与我过田园生活?” 不料,子夜一听这话顿时大喜:“此话当真?” 萧照道:“怎么,你很开心吗?你可知道,我若不做大将军了,你就再也享受不到如今的锦衣玉食了。” 子夜道:“锦衣玉食虽好,但束缚太多。你瞧你,顶着个大将军的头衔,日理万机。特别是近段时间真真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鬼晚。难得休息日,还要进宫。你要是真的辞官不做了,我们就到葫芦村去,种种田养养鸡。等到农闲的时候,咱们就出去游山玩水。” 萧照道:“你还想回葫芦村?” 子夜点头:“虽然不记得过去了,但是我既然是在那里长的,自然还是该回去。” 萧照曾告诉过她,她原先的家人自她离去后也消失不见,尽管萧照派人寻找过,可偏就渺无音讯。但是子夜相信,总有一天他们还是会回来的。 萧照道:“种田人看天吃饭,即便风调雨顺,也仅仅只够裹腹而已,介时只怕没那么多钱让你去游山玩水。” 子夜嘻嘻笑了起来,“不怕不怕。你不是会驭火师吗?咱们可以到集市上去卖艺,吹个火,变个魔术什么的,保管观者如云。我就端个盆在旁边收钱。” 话刚说完,额头上就挨了萧照一记板栗:“你这是卖夫求荣啊!” 子夜小声地嘀咕:“是人尽其用嘛。” 眼见萧照的脸色沉了下来,又赶紧讨好地道:“你不会农活无妨,以后交给我好了,你只管指挥指挥。偶尔……偶尔去卖个艺,也不太累,呵呵……” 言下之意,萧照卖艺是逃不掉的了。 好在萧照没有和她一般见识,道:“陛下寿辰还有半个月,你这几天收拾收拾,准备住到乐府去吧。” 子夜脸上的玩笑神色立时散尽,“你,你赶我走啊?” 萧照捏了捏她的鼻子,笑了起来:“我若真舍得倒好了。你现在是乐枫嫡女的身份,总要去乐府住几日才像话。特别是陛下大寿那天,乐夫人身为一品诰命,也是要进宫的。你身为记名的女儿,自然也要随行。到时我便向陛下开口,请求赐婚。赐婚时,你也须出席谢恩。为免到时出丑,这几日你还要学些礼仪规矩。” 子夜微吃一惊:“什么?我也要进宫,还要面见皇帝?” 萧照笑问:“怎么?你害怕了?陛下对朝臣的女眷还是极为宽容的。” 子夜翻了个白眼:“我才不怕呢,就算皇帝也还不是凡夫俗子一个?” 萧照道:“这些话,在我面前说说倒也罢了。真进到宫里,可千万莫说乱说。陛下即使宽容,倒底也是手握生杀大权的君王。” “你当我缺心眼呀。就算我自己不惜命,也不会随便给阿照找麻烦。我只是,我只是……”子夜说着说着便有些快快不乐,噘着嘴道:“我只是一想到要离开你,总是有些舍不得。阿照,我要去乐府住几天?是不是陛下一赐婚,我就能回来了?” 萧照道:“陛下赐婚后,你我之事便会满朝尽知,自然不能再让你随意留在萧府了。否则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不好。赐婚后,我会就近选个良辰吉日,迎你过门。那时,你我便是正经夫妻了,以后有的是相处的机会。” 子夜想了想,也知他说得在理。可是想到要要分开些时日,心里终归生了不舍之情。抱着萧照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娇嗔道:“可是我若是想你了怎么办?” 萧照将她拢进怀里,又顺势吻了吻她的额头,道:“本大将军旁的不说,这攀墙越户的本事可不小。特别是乐家我又熟的很。” 子夜脑海中便浮现出萧照贼眉鼠眼地爬乐家院墙的模样,忍不住嗤笑了起来。 萧照一瞧她这模样,便知她准没想好事,抬手又想赏她一记板栗,却终归是狠不下心来,只用掌心揉了揉她的头顶。 夕阳西下,天际只余下一道金色的残辉,笼在那对相拥的恋人身上,镀金也似的。神仙眷侣,也不过如此。 只是夕阳再美,也终有隐没的一刻,黑暗渐渐笼下。 三天后,子夜以乐府大小姐的身份搬进了乐家。 乐夫人亲自带着乐家一众女眷迎接,并且还特意将府里最好的闻琴院安排给了子夜住。 据说,这闻琴院原本是乐枫的正妻乐少夫人居住的,为了让给子夜住,乐少夫人特意搬到了厢房里去住。子夜知道后,颇觉过意不去,推辞了,但乐夫人不许,也只好应下。想着,反正也就住这几天,过些时候嫁回到了萧府,便还给乐少夫人就是了。 也因为乐夫人给足了面子,乐家的其他女眷便也看出子夜在乐夫人心里的份量。赶着套交情,送礼的人几乎快要把闻琴院的门槛给踩平。 晚上,送走了最后一波人后,子夜趴在床上数着乐家女眷送的礼物,乐得嘴都合不拢。 朵儿端了茶点进来,一瞧见她这副贪财的模样便觉好笑,“我奇怪怎么天才暗你就就掩了门,原来是躲在房里数礼物呢。” 子夜招手让朵儿近前,“乐家人出手可真大方。姐姐你瞧,姑奶奶送的这对金镯子可沉了,换成银子估计够我用好几年了。最最贵重的,应该就是乐夫人,哦不对,我应该称她嫂子才是,她送的这套纯金镶红宝石的头面一看就是稀罕货。” 第 6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2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62 章 因为之前萧照提过要辞官回乡,于是子夜便当了真。这不,眼下就开始筹划着要多攒点钱好留着过日子。 朵儿笑了笑,却忍不住提醒道:“你当这些东西都是白得的吗?忘了教你礼仪的姑姑说过什么了吗?贵族之间,最重礼尚往来。你收了别人一对金镯子,便要还一份价格相等的礼物。所以呀,你今儿收了几份礼,明儿便要挨个还回去。只能更好不能差,否则会叫人轻视的。” “什么!”子夜惊得从床上跳了起来。可是细一想,礼仪姑姑确实是这样说过。顿时又如霜打的茄子一般摊坐在床上,掩面长叹,“空欢喜,空欢喜呀!” 朵儿从柜子里翻出来个紫檀做的小箱子,道:“小姐你无须担心,咱们临来之前,萧管家从库房里给你备了不少好东西。拿出来送人,保管不寒酸。” 子夜看着心在滴血。她一直以为那一箱子的东西是萧照给他的,没想到只是用来送礼,也就是说转眼就要成别人的了。 不过想想自己目前的身份也是乐家人给的,方才不那么心疼了。 于是当天晚上,子夜便和朵儿一起将箱子里的宝贝都翻出来,挑选好了回礼,第二天就一一回了礼。 ☆、儿时之约 在乐家,知道子夜真实情况的只有乐枫和乐夫人,连少夫人都不知道。乐夫人知道她过不多久便会嫁出,对她极为宽容。免了她早晚请安的礼节,更不需要她在跟前尽什么孝心。 子夜上午跟着礼仪姑姑学习礼仪,吃过午饭开始就彻底闲了下来。虽然乐家的各房女眷都对她示好,但是她总觉他们每说一句话都要拐好几道弯,听着实在太费脑子。索性也就闭门不出,免得碰上面了还要应酬。 如此一来,她倒是闲得很了。不由得更怀念起了在将军府里种种菜,和下人们唠唠闲话的日子。 唯一的盼头就是晚上萧照会来。 他果然如他所说的那样,每晚都会来看子夜,不过并不是真的翻墙越户进来。而是乐枫吩咐了门房,见萧照上门不用惊动府里人,自行放进便罢。看门的只以为对方是来找乐枫的,哪里会想到萧照是要私会他们“乐家小姐”。 虽说是得到了乐府主人的默认,但萧照并不能在这里呆太久,每晚只在子夜的屋里呆上小半个时辰,问问她的情况,一诉相思之后,便离开了。 这一晚,萧照从子夜住的闻琴居出来后,未走多远便听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隔着夜色飘入耳中:“见过了心上人就走了?世人常说重色轻友,说得便是你吧?” 萧照转过身,“重色轻友?”他手抚下巴悠悠地道:“前年你娶妻时,我邀你饮酒,是谁说新婚之际不能晚归?去年你纳妾,我又邀你饮酒,又是谁说家有美妾不忍弃之?” 乐枫哈哈大笑了起来:“想不到你居然记仇了?罢了罢了,这事咱们不提了。走,我已摆好酒,今晚咱们痛饭一番如何?” 乐枫果然是摆好了酒菜,饭厅里也没有留下人。 萧照举起酒杯,“子夜的事我该多谢你。” 乐枫举杯与他碰了一下,打趣道:“你都那么威胁我了,身为属下,又岂能不遵令。” 饮罢一杯,又叹道:“想当初,你我二人同为建安城大龄未娶的公子哥。那些世家的长舌妇们,暗中都道咱们是断袖之交。为此,我老娘险些都要我与你断交了。前年我议亲的时候,我那岳丈还屡屡拿话试探于我。若不是看在我夫人是难得的家世、容貌、性情俱佳的份上,我都懒得与他们议亲。如今,我是即有妻又有妾,儿子也快满周岁了。你也眼看着要娶亲了。想想从前,真觉时光匆匆。” 萧照淡淡一笑:“时光催人老,我少年时总觉家族人多口杂,不胜其烦。如今年岁渐大,无论在外多么辛苦,但一想家中有个盼我、等我、牵挂我的人,便觉窝心。” 乐枫又给他满了一杯酒,道:“子夜那丫头着实可人,特别是这两年愈发出落的明艳动人。可惜呀可惜,你说,当年咱俩是一道救的她,我怎么就生生地错过了呢?” 见萧照脸色冷了下来,乐枫哈哈大笑了起来:“你瞧你,一句玩笑都开不得了?那丫头在你心里就宝贝成这样?” 萧照浅饮一口,慢慢地道:“萧照并非博爱之人,但既然选定一人,自然会视为毕生宝贝,这又何错之有。” 乐枫捏着酒杯,沉吟了一会儿,道:“你真的打算归还兵权?” 萧照点了点头,“若不如此,只怕陛下不会轻易允许你我两家结亲。” 乐枫正色道:“你可知道没有兵权意味道着什么?树欲静而风不止。你以为你主动弃了兵权,陛下就能解除对你的疑心?即便没有兵权,你依然是火族的族长,族内数百名驭火师唯你之命是从。这样的能力,无论是如今的陛下还是未来的新君,都会时刻对你保持戒心。忘了当初的炎晖是怎么死的吗?阿照,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呀!” 萧照低眉敛目,静静地道:“总是有法子解决的。” 乐枫拍桌而起,“你的法子便是步步退让?你我能走到如今的地位何其艰难!你怎能甘心?只要你愿意,莫说是镇国大将军之位,便是再进一步做那万人之上的位置又有何难?” 萧照横眉一瞪,“阿枫,你失言了!” 乐枫怒目而视,瞪了他许久,忽儿转过头,端起酒壶大口大口地灌酒下肚。萧照看不过眼,一把夺过他的酒壶,道:“明日你我皆有军务在身,少饮些吧。” 乐枫抬袖擦了擦唇边的酒渍,凄凄一笑,“阿照,你可还记得昔年,你我在家中游戏时,你说:‘阿枫,我若为帝王,便封你作一字并肩王!’我答:‘你若为君,我愿作你马前一卒。’你可还记得?” “孩提时的无知无畏,我早已忘却。天色已晚,我该走了。”萧照将酒壶放归桌上。转身,离去。 “可是我从不曾忘过。” 他顺手带上门,也将那最后那一句话关到了屋内,似乎根本就没有听见。 乐枫抓起桌上的酒壶,灌进了一大口后,用力将酒壶摔到地上:“为了一个女人,你如此不管不顾了吗?!” 门“吱”得一声被人推开,乐枫红着眼喝道:“谁?!” 门口传来怯怯的声音:“相,相公……” 她是路过这里时,听到了乐枫的声音有些不寻常方才进来看看,却意外地看到了乐枫似疯似癫的模样,一时间被吓得花容失色。 乐枫面上的厉色一扫而尽,又恢复了以往嘻笑随心的模样,招了招手,道:“是娘子呀。这么晚还不睡,可是想为夫了?” 乐少夫人见他语气转好,心头一松,走进来看着满地狼藉,问道:“相公,这是怎么了?今日为何喝这么多酒?” 乐枫搂着她,吐着酒气道:“无事,一时失手打翻了个酒壶而已。” 第二天上午,乐枫到了闻琴居时,子夜正在跟礼仪姑姑学习走路的仪态。见到乐枫来,不禁纳罕:“今日怎么这么晚还不出门?不要忙公务吗?” 乐枫径直坐到椅上,弹弹了袍摆,道:“昨晚喝多了有些头晕,索性就请了假在家歇一日。” 子夜白了他一眼,道:“我瞧你精神好得很,可不像身体不适的模样。”相比之下,萧照要尽职的多。一年到头,从不轻易请假。即使是应酬饮酒,也是适可而止,不会耽误第二天的上朝。 乐枫苦着脸道:“身为兄长,好心好意地来看看你,结果你却连个茶都不倒上一杯。听你的语气,似乎还很不欢迎我似的。” 朵儿正好端茶上来,笑盈盈地道:“乐将军言重了,小姐哪有不上茶的理?是奴婢手脚慢了些,还望将军莫要怪罪。” 第 6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3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63 章 子夜与乐枫因相识多年,早已经熟络,说起话来便也随意起来,“这里是什么地方?哪里还会缺你一口喝的?无端端的跑来挑我的茬,老实说,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乐枫摆了摆手,“我若敢挑你的茬,阿照还不找我算帐?左右也是闲着无事,便来看看你。你在学礼仪?继续,我就在边着瞧着,保证不影响。” 怕他无聊,子夜又叫朵儿端了些瓜果点心给乐枫,自己就专心学起了礼仪。 大越是礼仪之邦,平民之家对于礼仪无过多要求,但是贵族间讲究就多了。特别是在出席正式场合的时候,莫说是走路、吃饭了,便是一颦一笑都有讲究。 按说子夜的性子是最厌烦这些的。但她知道,到了陛下大寿的那天,她是要以乐府嫡女的身份进宫赴宴,那么多贵人面前,绝不可行差踏错,否则丢的不仅仅是乐家的脸,还可能会影响到她和萧照的亲事。因此学起礼仪的时候,她格外的用心,再加上她本就不笨,学得也极快。 乐枫见她穿着一身华丽却异常繁复的礼服,螓首微抬,容颜如似,微微含笑。双手交叠于小腹前,转过身朝他坐的方向走来。她的行姿极为优美,步子不急不慢。她每行一步,脚尖微微露出,裙裾摆动如繁花盛开。 那一瞬间,乐枫不禁愣神。明明前一刻还觉得她是个乡下丫头,为何忽然间便又觉得她竟像脱胎换骨一般变得华光四射? 论仪态之美,即使建安所有的世家贵女加起来,也不及她之万一。仿佛她天生就是如此高贵,如此典雅。 子夜已步至他面前,盈盈行了一个礼,声音如珠似玉:“子夜见过大兄,大兄近来可好?” 明明只是初学,可是这一套礼仪做下来却是行云流水,再自然不过。有一刹那,乐枫几乎要错觉,子夜就是世家大族中教养长大的女儿。 乐枫由衷地赞叹:“不错,不错!学得极好,若是阿照见了,保管都要吃惊。” 礼仪姑姑在一旁附和着道:“奴家教过许多贵族小姐礼仪,但如子夜小姐这般容资之美,仪态之贵的,却是头一回见。不愧是世家大族出身,果然是天生的贵气逼人。” 子夜朝她莞尔一笑,“姑姑谬赞,全赖姑姑教导有方。” “今日小姐学得快,课就先上到此。奴家明日再来。”礼仪姑姑说罢向子夜和乐枫二人行了个告退礼后便离开了。 ☆、大觉寺 子夜一见礼仪姑姑的身影消失在外头时,整个人顿时如失了筋骨一般软下来,瘫坐在椅子里,长长地吁了口气:“这礼仪一道,真真如受刑一般,可比种菜要辛苦多了。” 乐枫嗤笑起来:“我正奇怪呢,怎么短短几日你便让我刮目相看了。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再怎么装腔作势的,野丫头还是野丫头。唉,我说你忘了礼仪也就罢了,怎么还翘起郎腿来了?” “你不也翘二郎腿?”子夜说罢,接过朵儿递上的茶水,毫无形象的灌了一大口后,大舒了口气,粗声粗气地道了一声:“爽!” “我乃男子,男子翘二郎腿无妨,可是你一个女孩子,且还是堂堂名门贵女,就你这……这形象殊为不雅。”乐枫说着把她翘的腿给放下去,可是刚放下去,子夜便又恢复了原样,大大咧咧地道:“在外我自然会注意形象。现在又没外人,何必装呢?我这上午学习,下午又要闭关,已够苦了,你就别在这儿罗里吧嗦的。你乃我挂名的大兄,又何必生生把自己逼成我的管家老妈子?” 乐枫问道:“闭关?你又不是出家人闭得什么关?” 子夜轻叹一声,神情哀伤,“成日里就在这一方小小的院落中,可不就像出家人闭关一样吗?” 乐枫被她那副模样逗得乐不可吱,笑了一阵又道:“你若是闲得无聊,可去府中各女眷那里坐坐,也可散散心。” 子夜连连摇头:“可别。贵府女眷日常不是绣花、打牌,便是谈诗、论文的。我可不想自找罪受。” 乐枫道:“听说你从前倒是经常上街闲逛,怎么这几日倒如此乖觉?” 子夜悻悻地道:“我怕遇到文昌公主。你也知道,她一直喜欢阿照,又曾误以为我是阿照的男宠屡次为难与我。若是在街再遇上了,又要喊打喊杀的。眼下这个节骨眼,我还是不要给阿照找什么麻烦了。反正陛下大寿也快到了,先熬到赐婚再论其他。” 乐枫道:“想不到你还挺识大体的。” 子夜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那是自然。” 乐枫道:“其实,你换上了女装与着男装时的模样虽然相似,但是感觉大不相同。你可以穿女装出门,若是还有所担心,戴个帏帽也就是了。” 子夜听他这一说,心思立马就活泛了起来,转过头去问朵儿:“我穿女装和穿男装果然大不相同吗?” 朵儿点了点头:“小姐穿女装时,国色天香。着男装时,英姿勃发,确实不太像是同一人。不过街上人多,小姐又生得漂亮,万一叫人冲撞到了便不好了。还是在府里安生些。” 乐枫道:“早上听我娘子说,她今日要去九安山上的大觉寺进香。佛门中相对清静些,你若在家无聊,不妨同去。随行有侍卫,倒也安全。” 朵儿连连冲子夜摇头,子夜想了想,道:“阿照好像也没不许我出门。我戴帏帽,不怕被人认出。随行又有侍卫,应当无妨。” 说着说着,便忽然从椅上跳了起来,嚷道:“朵儿姐姐,你快去厨房看看午膳做好了没?我们早些吃饭,也好早些出门。” 乐枫笑着摇头,“一说到出门就这般性急,可见这几日是将你憋坏了。” 朵儿拦不住她,便也只好随她去了。 急匆匆地吃完了饭,子夜就换了身素色、款式简单的女装。头上戴着个帏帽便高高兴兴地去寻乐少夫人,准备一道出门。 上了马车,方才发现乐枫居然也跟来了。 马车里,子夜一边用帏帽悠哉悠哉地扇着风,一边问乐枫:“你先前不是宿醉精神不济吗?怎么现在反倒有精神随我们去上香?” 那帏帽她方才试过了,也不知是用什么制成的,遮面的软纱极为轻透,戴上之后,外人看不见她的真容,而她却能将外头的景物看得一清二楚。 乐枫环抱着双臂,嘻嘻地笑着,“深山老林的,两位大美人独身前往,我岂能放心?所以喽,即使此刻头痛欲烈,还当舍命陪美人。” 乐少夫人斜乜他一眼,对子夜道:“妹妹休听他疯言疯语,他总是这样没个正形的。大觉寺乃是建安城香火最盛的寺庙,便是那九安山,也因处于城中,加之风景独好,不乏游赏之人。哪称得了什么深山老林?” 子夜掩嘴而笑:“这么多年来,什么时候见过他正经样?又有哪一天不是嘴上跑马的?” 乐枫嚷道:“你少污蔑于我,我乐枫好歹也是堂堂正三品的大将,怎么到了你的口中却好似个泼皮无赖?” 子夜耸了耸肩:“实话实说而已,你瞧你如此激动的模样,可不就是被我说中了,气急败坏?” 乐少夫却是有些狐疑:“怎么你们认很多年吗?否则妹妹又岂会知道你这些年来是什么样子?” 她只以为子夜是最近才认祖归宗,所以便以为他和乐枫虽为血脉至亲,但应该并不熟悉。方才见乐枫说话太过随意,恐子夜姑娘家脸皮薄,这才帮着说了两句。没想到这二人斗起嘴的模样像是熟络的很,反倒是她这个乐少夫人有些插不进话来。 子夜自知失言,忙道:“我虽见大兄次数有限,但到底是血浓与水,说起话来便也没个拘束。又因见他总爱说笑,猜想他这些年来应该就一直是这副模样的。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 第 6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4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64 章 乐枫抚掌而笑:“好个江山易改,本难性难移。” 乐少夫人闻言心下稍稍释然,只觉自己想多。不过侧目间,又见自己的夫君盯着子夜时的目光,格外的不同。虽然夫君也会宠爱地看着她,但那种目光里总露着疏离感。 论家世、论人品、论相貌,乐枫在建安贵族中都属上乘,特别是他本身又是五行驭灵师,在朝中且掌有实权。能嫁与他为妻,确实是几生休来的福份。可旁人不知的是,虽然自己的夫君总是一副乐呵呵,看似极好相处的模样,但这些年来做为妻子,她知道自己从来都摸不透他心中真实所想。明明亲密无间的夫妻,可是当中却夹着一层道不尽说不清的疏离感。便是乐府突然间多了位小姑,她也是不早不晚,在子夜进府前夕听到婆婆当众公布,方才知道的。 然而这些事,乐少夫人一直深藏心里,不但在乐枫面前没有丝毫显露,更不会当着子夜的面前说起来。哪怕子夜美得让她有些嫉妒,乐少夫人也只摆出一副亲热无比的模样,拉着子夜的手闲话家常。 马车行到九安山脚下时,停了下来。接下来上山的路,只能靠脚走了。 乐枫先跳下了马车,站在车外,非常贴心地扶着妻子下车。 子夜刚刚戴好帏帽,便看到乐枫一手挑着车帘,一手伸进车厢内等来扶她。他的容貌清秀俊逸,微笑时谦和儒雅。子夜头一次发现,原来乐枫也是这般潇洒俊美。 不过她却推开了他准备掺扶的手,纵身一跃,轻轻盈盈地就跳下了马车——本非名门娇娇女,一不小心便露了本性。 乐枫俯下身去,轻声提醒道:“莫忘了身份。” 子夜撩起帏帽前的软纱,冲着乐枫扮了鬼脸后,咯咯一笑。再度转身迈步时,一步一步,姿态极尽优雅与高贵。 乐枫好笑地摇了摇头,牵起身旁妻子的手也跟了上去。 九安山本就不算太高,大觉寺又处在山腰上,只不过上了约摸三、四层楼的高度,便见眼前一片苍翠掩映下的黄墙黛瓦、飞檐拱门。才近庙门,只觉檀香阵阵盈鼻。进到庙内,又听得阵阵讼经之声,低沉庄严,另人不觉肃穆起来。 大觉寺的香火果然是旺盛,男女信徒往来不绝,大雄宝殿前一座石铸的足有一人多高的香炉里,已经积满了香灰,十来柱未及燃烬的清香,腾起余烟袅袅。 子夜和乐枫夫妇一道在佛前虔诚地上了香了后,子夜还特意给萧照求了个平安符,想着晚上回去见到萧照就让他随身带着。 乐枫夫妇去布施,子夜便带着朵儿并两名侍卫在寺里随意地参观了起来。 大觉寺乃是依山而建,子夜沿着庙后石阶信步而上,慢慢地便将寺庙落在了脚下,而山顶则近在眼前。 几年前的无宵灯会,她嫌街市上人潮拥挤看灯会太无趣,便唆使着萧照带她到九安山顶看灯,结果还害得萧照遇刺,险些就要丧命在这里。起初是心有余悸,后来是渐渐地忘记了这个地方,毕竟建安城好玩的地方太多了。 如今故地重游,她却即将成为他的妻子。这么一想,心境便又殊为不同了。 当年上山时是夜晚,沿途只有漆黑一片,根本没有景致可观。这会儿,天光正好,又恰好是夏初时节,山上枝繁叶茂,到处都是清新的绿色,沿途还遇到一大片一大片紫色的野花丛。 也不知白天的九安山顶又是怎样的一番美景,可惜萧照不在身边。等过些时候有空了,必要邀他再重游一遍。 子夜正思索间已登上了最后一级石阶,到了山顶处。 ☆、公子世无双 山顶上因为恰好是一片难得的平坦之地,又可将整个建安城一览无余,是个赏景的好去处。子夜到时,已有不少游人,或在站山崖边上观景,或三五成群席地而坐。 子夜依着记忆,找到了当年元宵那晚她与萧照俯览灯市的位置。不想,那里已站了一位公子。 子夜注意到他的脚有一半站在涯边,一半却已凌空。山风阵阵,吹得他白色的锦袍和墨色的长发不住地翻飞,好像他下瞬便会驭风而翔,又让人恍忽他随时会跌下崖去。 子夜看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开口道:“公子小心些,莫要掉下去了。” 崖边的人僵了一僵,忽然转过头来。隔着帏帽的软纱,子夜看到的是一张极为儒雅、极为俊朗的容颜。那如画般的眉眼,那挺直的鼻梁,那不知为何惊讶而微张的薄唇……原来男人标致到了极致,竟也会让女人看得失了神。 相比之下,萧照的外表也不遑多让,但萧照的五官多了一分英气,更透着冰冷的气质,让人不敢靠近。 而他,那临风而立的公子,却显得温和多了,如同一块绝美的玉,温润似水。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只是,曾几何时,我可见曾见过你?为何,竟会让人生出一丝心疼之感? 恍惚中,他的声音宛如清风入耳:“子夜……” 子夜一惊,明明素不相识,他怎会一口便唤出自己的名字? “你是谁?” 这一句话问出时,子夜依稀看到他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失望,失望之余更好像带上一丝痛苦,他喃喃地自语:“若她还未死,如今也该如你一般大了吧。” 说话间,他的神色已恢复如常,抱拳一揖,动作极为儒雅,“让小姐受惊了。抱歉得很。” 子夜也还了一礼,按不住心中好奇,问道:“公子的故人叫‘子夜’吗?观公子方才模样,似是将我认作了她?” 那位公子浅浅一笑,“子夜乃是我心爱之人。当年我未能护她周全,累她惨死。方才乍闻小姐声音,颇有几分相似之处。但细一听来,子夜的声音更显稚嫩一些,倒不似小姐这般如珠似玉,闻之难忘。”只是她当年还小,若是能长大,也不知声音该是多少动听。可惜,自己却再也不到了。 子夜听他说得伤感,心下也是戚戚,道:“玉人已逝,公子节哀。” 山风袭面,帏帽下的轻纱翻飞不止,他只能依看到一个优美的轮廓,以及脖间未被遮住一寸冰肌玉肤。 “不过说来也巧得很,公子故人的名字,却与我相同。” 她随意说出的话,却在他平静无波的心间撩起一片涟漪。 “你,你也叫子夜?”他愣了一愣,忽然又行了个揖礼,“在下黎沧。不知小姐可否摘帽一观?” 一样的名字,相似的声音,那会不会……尽管知道这个想法殊为可笑,可一但心中生出一丝希望来,奢望也就随之而来。 子夜心知这有些不妥,毕竟对方乃是素不相识的陌生男子,要求又是如此唐突。可不知为何,对上他那恳求的眼神时,子夜竟不忍拒绝。稍作沉吟后,她的手便伸到帏帽上——只给他看一眼,应该无伤大雅。 第 6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5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65 章 “太子殿下,真巧啊。”却是乐枫悠哉悠哉地也来了,站到子夜的身边,附身在她的耳边低语:“若是阿照知道他的未婚妻却在外头与陌生男子勾三搭四,不知会作何表示。” 想到萧照那小心眼,以及他生气时黑着个脸的模样,子夜准备摘帏帽的手还是乖乖地放了下来。心道:原来他就是魏国太子黎沧啊。 乐枫对黎沧道:“不知太子殿下与舍妹在聊什么?想不到,你们居然还如此投缘。” “舍妹?”黎沧剑眉微拧,虽还是那副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模样,可是语气中已经透出了疏离。 乐枫道:“没错,她是我们乐家的嫡女,也是区区在下的亲妹。” 原来是乐家的女儿。当年,乐枫与萧照一起给他的奚落,他从不曾忘过。更不会忘却,正是他们二人一道害死了他的子夜。 “倒是在下唐突了佳人,抱歉抱歉。”黎沧微微颌首。心中明明知道,乐家的女儿本应是他所恶的,可是不知为何眼前的少女却偏偏叫他厌恶不起来。 “妹妹,我们还是下山去吧。你那嫂嫂方才在寺里到处寻你不得,着急得不行。”乐枫转过头向黎沧道别:“不扰殿下雅兴,告辞。” 子夜朝着黎沧微微福了一礼,转而与乐枫离去了。 黎沧看着她行礼时动作优雅而矜持,行走时步履蹁跹如蹈,举手投足间嫣然是大户之家教养出的千金。而他记忆里的子夜却是那个穿着女装也要上窜下跳的假小子。 回大觉寺的路上,向来活泼的子夜却显得有些沉默了。 乐枫问道:“妹妹为何沉吟不语,莫非真被那小白脸给迷上了?” 子夜沉默良久方才幽幽地道:“不何为何,我总觉得好像认识他。” 乐枫挑了挑眉,揶揄道:“我只知道男人搭讪女子总会用‘我好似认识你’,这样拙劣的借口。不想我的妹子竟也会这一招。唉,守着阿照那样即俊朗多金,又一网情深的男人,你却还要惦记那个小白脸。我真真为阿照不值啊。莫非,你是看上对方魏国太子身份,想着以后当皇后吗?” 子夜听他越说越不像话,忍不住狠狠踩了他一脚,“再乱嚼舌根,我就把你的脚踩断!” 乐枫抱着脚乱跳着:“泼妇,简直就是泼妇,阿照是怎么看上你的?!不行,我要告诉阿照,让他不要娶你,免得将来后悔!” 子夜道:“你若敢胡言乱语,我就,我就……” 这回轮到乐枫得意了,“你就怎样?” 子夜噎了半天,语气终还是软了下来,扯了扯乐枫的袖子:“老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悔一门亲。何况还是你的‘亲妹妹’,你就不怕我嫁不出去,赖在乐家让你给我养老送终?” 乐枫却是忽然板出了一副严肃的神情来,“妹妹,其实为兄很愿意养你一生。” “呸!谁稀罕你养!”子夜懒得再与他扯皮,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便到了大觉寺。 此时临近黄昏,寺里香客渐少,偶见一两个也是朝着大门的方向而去。 子夜站在大雄宝殿前四下望了望,“嫂嫂呢?” 乐枫道:“还说呢,方才一直寻你不到,一时着急上火,身体便有些不适。我就叫人先送她回去了。” 子夜道:“我不过就是四下转转罢 ,还有那么人跟着,何至于这般大惊小怪?” 乐枫道:“你那嫂子乃是大族出身,从来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习以为常的小事,在她眼中可不就成了惊天动地之事?” 子夜闻言颇觉愧惭,“那我们赶紧回去吧,免得嫂嫂担心。” 乐枫道:“方丈那里还有些贡果要带回去,你同我一道去拿吧。据说佛前的贡果吃了能添福添寿,府里的女眷们也都爱吃。” 侧头又吩咐侍从们,“你们都在这里等着,我与小姐去拿便好。毕竟是佛家的东西,还是自己动手显得诚心。” 侍卫们依言应下,只有朵儿非要跟去,子夜道:“你去也好,自己拿自己吃,这应当算是大大的诚心了吧。” 乐枫看了朵儿一眼,只笑了笑,也没有多说什么。 听说,大觉寺的方丈为人乐善好施,又精通佛理,朝中有不少大达官贵人都常与其谈经论道。乐枫自然也与之相熟,看他在寺里东走西绕熟络无比的模样就知道了。 可是走着走着,却是越走越偏,眼见前头只余下一间又小又旧的矮房,像是储物之用。 子夜不禁有些纳闷:“难道贡果就放在这里?” 说话间已见乐枫推开那间矮房的门,子夜刚刚站到门口便闻到一股尘嚣之味,她有帏帽作遮倒还好,朵儿已是连咳不止,而屋里除了几捆柴外再无其他。 子夜问乐枫:“你是不是带错路了,这分明就是柴房,哪有什么贡果?更不像方丈会呆的地方。” 乐枫道:“这里确实没有贡果,但是有其他东西。” “什么东西?” 乐枫走到屋里挪开了一捆柴,然后又敲了敲地下,抬头问子夜:“听到了吗?这底下是空的。” 说着用手抬起铺在地上的青砖,露出个五尺见方的大坑来,“你们瞧,这里果然是空的。” 子夜和朵儿走近看了看,朵儿道:“这是地窖,冬天用来储存腌菜之类的物品。” 乐枫点了点头:“现在是夏天,寺后的田地里蔬果丰富,暂用不上地窖。不过用来装人倒是挺合适的。” “装人?”子夜被他的话弄得一愣:“地窖怎好装人?你不是说要去方丈那里取贡品吗?为何带我们来这里?” 乐枫道:“这个地窖我事先察看过,挖得深,又因在山上,即使是夏天也凉爽得很。小住几日,做为避暑之居,倒也合宜。” ☆、软禁 “何意?”子夜心中隐隐地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想要退出去时,乐枫却已先一步关上了柴房的门,并顺手上了门栓。 朵儿也看出不对来,赶紧就挡在子夜前头,“乐将军,你要做什么?我们小姐可是萧大将军的人,你不得放肆。” 乐枫还是那副笑嘻嘻、看上去一派纯良的模样,“兄弟妻不可欺的道理,我乐枫又岂能不知?子夜莫要害怕,为兄不会害你,只是想留你在这地窖里住几日。虽说此地简陋比不得咱们府里,但我事先在里头给你安好了床褥等一应物品,尽可能的让你住得舒适。” 第 6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6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66 章 子夜推开身前的朵儿质问乐枫:“你到底要作什么?莫非你也觉得我配不上阿照,不想让我们成亲,所以用这个法子横加阻拦?但除非你杀了我,否则阿照总能找到我的。” “你以为我不想杀你吗?”乐枫的脸色倏地大变,杀气腾气。不等她们主仆二人反应过来,他的手已掐住了子夜的脖颈。帏帽在挣扎中跌落,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来。 这张绝美的容颜足以另天下任何男子痴迷,可是看在乐枫的眼里却只有厌恶,“自古美人多祸水。若非是你,阿照也不会要放弃我们多年的苦心经营!” “乐将军你放手,你这样会掐死小姐的,你放手!放手!”朵儿扑上来纠打乐枫,却被乐枫一脚踢开,呕了一大口血,趴在地上昏了过去。 子夜被掐着脖子,艰难地道:“你,你莫要伤她……” 乐枫恨声道:“早知如此,当年真不如叫你死在那孙垚手中,倒是一了百了!” 子夜已经翻起了白眼,他的手中只要再加一分力,便可轻易地要了她的命。可是在最后关后,乐枫却松了手,子夜便软软地瘫在地上,手抚着脖子连咳不止。 乐枫方才的暴戾之色慢慢地消失了,他蹲在子夜身前,语气一如从前般和气:“对不起,子夜。你是阿照的挚爱,我不愿伤你。你也莫要逼我,可好?” 子夜的气息顺了些,咳嗽也止住了。她看着面前的乐枫,不明原本相识多年,再熟不过的人,怎么就突然变得这般可怕? “你恨我?”这是子夜的直觉,哪怕乐枫此时已恢复如初,也明确表示不会伤她,可是恨意却终是无法掩饰的。 “不错。” “为何?” 这些年来,子夜除了与文昌公主有些过节外,也并不曾惹过什么祸,更不曾得罪过乐枫。 乐枫道:“五日后就是齐鸾的寿宴,你只一心盼着那一日得赐婚,名正言顺的成为阿照的女人。你可知,齐鸾早已对阿照动了杀心?阿照身为火族统领,又是大越灵力最强大的五行驭灵师。他心有顾忌,不敢轻易动下手。毕竟,以阿照的能力,还没有谁能压得住。可是如今不一样了,那魏国太子,对,就是你方才在山顶上见过的那个小白脸。他的灵力不在阿照之下。他此番迟迟不肯回国,为得就是与齐鸾联手对付阿照。” 子夜不期乐枫居然道出这一些话来,顿时吃了一惊。她一心沉浸在与萧照成婚的甜蜜之中,又哪里能想到看似威风赫赫,把一切都处理得妥妥当当的萧照,居然身陷如此巨大的危机之中。 子夜道:“阿照向来尽忠职守、勤勉公事。这些年来,我甚至都没有见过他无故请假。更何况,我听说阿照的父亲当年还有从龙之功,阿照的姑母又是当朝的贵妃。陛下就相当于是阿照的姑父啊……他们为什么要害阿照?” 乐枫听她话里尽是一片天真,忍不住冷笑了一声,道:“再勤勉又如何?陛下要立太子,恐阿照权力太胜,会影响到将来的太子。有道是匹夫夫罪,怀壁其罪。至于你说的姑侄关系,那就更是可笑了。皇家从来都是重皇权而轻感情。必要的时候,亲生之子尚可杀之。” 权阴之事弯弯绕绕,子夜越听越糊涂,心中最关心的只是萧照的安危,“你说的这些事,阿照可知道?这些事情你可与他说过?” 乐枫道:“他当然知道。但他一心沉浸在儿女情长之中,为了你,甚至以为只要交出兵权,让齐鸾认为他没有反心,便可保全。但那齐鸾又是何人?当年弑兄逼宫登上皇位的人,哪里会心慈手软?” 子夜越听越心惊,“既然这么危险何必做什么大将军,赶紧离开这里,离开建安!” 乐枫道:“一走了之岂是那么容易的事?何况,萧氏也好,乐氏也罢,都是世家大族,族中几百余口人,哪里是那么容易说走就能走得脱的?” 子夜道:“那该如何是好?” 乐枫道:“唯一的办法就是先下手为强。若是我估计得没有错,齐鸾会选在寿宴之际对阿照发难。但按照惯例,寿宴前一天,齐鸾会到皇陵祭祀。我已部署好了,待齐鸾回宫的路上,逼使他退位,立最小的皇子为帝。过些年等朝中进一步稳定之后,阿照便可取而代之。一但这天下都是阿照的,他想娶谁自然是再容易不过的。” 子夜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方才道:“这是谋逆大罪,是要诛九族的!乐枫,你疯了吗?!” 乐枫平静地笑了笑,“当年齐鸾为皇子时,太子是他的亲兄。他为了登上帝位,不惜陷害其谋反,又以平叛的为由杀了太子,自己成为新太子,不久又逼得先帝禅位。如今,他坐了十几年的帝位,又有谁敢说什么?所谓的皇图霸业,端看狠不狠得下心来。” “那你为何意图将我关在此地?” “阿照表面看上去冷酷无情,实则却是个心软之人。我会将一切都布置成你被齐鸾捉走的模样,如此方才能逼得他狠下心来。子夜你若是乖乖在此呆几天,事成之后我自会来接你。介时,我再向阿照请罪。” 子夜道:“乐枫,说来说去,你不过也是为了追权逐利。可是那种事,败了将会如何且不说。即使你们成功了,阿照掌了天下,可是你这般对我,这般逼迫于他,他岂能不怨你?” 乐枫沉吟良久,久到子夜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时,乐枫却悠悠地开口了,“权势再盛又能如何?可是当年的那个约定,我总归要遵守,总归要让他成为万人之上,受天下人的仰视。” 子夜和朵儿被关了地窖里。而地窖上头的入口被乐枫用土给堵上了,即使是寺里的人来查看,也只以为是年久失修,哪里会料到底下居然关了人。 地窖里头很宽敞,物品也很齐全。有床、有椅、有桌、有烛灯,床后还有恭桶。当然干粮和水也必不可少,份量足足可供她们吃上小半年。 乐枫在临走前告诉子夜,只要事情成功了便会来接她们出去。若是不幸失败了,待到入秋的时候,寺里的僧人们就会用地窖开始储存食物,到时就能发现她们了。她们不但能活下去,而且不会受到谋反之罪的牵连。 虽然乐枫将一切安排的很妥当,但是子夜想到萧照发现自己失踪后的焦急,想到谋反的重重惊险,就怎么也坐不住了。 窖口被堵住,子夜喊了半天,却根本得不到任何回应,倒是把自己的嗓给喊哑了。 乐枫之所以选在这里,看中的就是这里偏僻,即使有人靠近,怕是也听不到地下的呐喊声。 朵儿从存水的大木桶里舀了碗水递给子夜,“小姐,咳咳,喝点水歇歇吧。喊了半天根本没有什么用。咳咳。” 她方才被乐枫踢的那一脚着实不轻,到现在还时不时的咳。 子夜道:“朵儿姐姐,对不住的很,若非被我连累,你也不至于受这种罪。” 朵儿摇了摇头,“幸好奴婢跟来了,两人关作一道,说说话,总不会太无聊。咳咳咳……” 子夜赶紧给她拍着背顺气,“姐姐你还是快别说话了。” 呆坐了一儿,子夜的心里仿佛有万千只蚂蚁在爬,越坐越难受。干脆起来绕着屋子踱步,走着走着,眼睛瞟到了插着蜡烛的烛台。面上一喜,拔掉蜡烛,就露出烛台上尖尖的金属柱。 她一刻也不肯多等,抱着烛台就在窖口处趴起土来。 朵儿劝道:“小姐,这土堵得厚,你这样要趴到什么时候才能趴出个口子来?” 子夜手不停歇地道:“不管要多久,总是能趴开的,也幸好不是石头。若是这样干等着,我非疯了不可!” 朵儿也在四下瞅了瞅,寻不到趁手的工具,干脆就把个椅子使劲地往地上砸,好半天方才砸断了一只椅脚,她就用那个椅脚当铲子用,和子夜一道铲起土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上午有些事,在外头跑了一天,热爆了…… ☆、乐枫 寅时已至,天虽还未亮,但院外已能听到早起的鸟儿啾啾歌唱。 “吁!”伴随着一声高嘶几匹马停在乐府门前,萧照从马上跳下,跨过乐府的大门,穿堂过院,一路风驰电掣,惊得树上早起的鸟儿都扑腾着翅膀不敢在这是非之地多作停留。 前厅里的灯火一夜未歇,萧照坐在厅前的主座上,脸色沉得可怕。就连端茶的下人也察觉到气氛不对,放下茶就赶紧退了出去。 第 6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7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67 章 乐枫也一夜未睡,眼睛熬得有些红,“阿照你莫要上火,事情应该也没有那么糟糕,至少……” 那些劝慰的话还未说完,萧照便已不耐烦地打断,“少夫人呢?来了吗?不是已经提前通知了吗?” 乐枫道:“她白天受了惊吓,晚上估计早早就睡下了,这会儿又要起来,少不得要收拾一二才能出来见人。” 说着朝门外吼道:“再去催催少夫人!” 又等了一会儿,乐少夫人在下人的掺扶下来了。衣服穿得还算齐整,但是妆容未上,头发也只是简单地挽了髻,显然来得很仓促。 萧照也无暇多寒暄,道:“事情紧急,萧照叨扰了。少夫人可否将白天上香时的过程再与我说一遍。” 他是在忙完了一天的公务后,刚刚回到城内时,便见乐枫着急忙慌地来说子夜失踪了。 顾不得细问,萧照便调转马头急赴九安山。从山脚到山顶,从大觉寺寺里到寺外,他里里外外地找了个遍,就连寺后的那间小柴房他都进去看了好几遍,但始终寻不到子夜的踪影。乐枫劝他先回府休息,一切等天亮后再说,但萧照却是直奔乐府而来,找乐少夫人询问经过——虽然经过都已由乐枫亲口复诉过一遍。 此时,乐少夫人苍白着一张脸,似乎还未从惊吓中回过魂来,连说话时的声音都忍不住打颤,“今日我本是单独一人去上香,子夜妹妹听说后就跟着一道来了。相公放心不下我们,也随行相护。哪知,哪知会遇到这样的事……” 她顿了顿,看了眼乐枫,又继续道:“后来我们一道在寺里上了香,又捐了功德钱。原本方丈要留我们在寺里吃晚饭,但子夜妹妹说她回去还要等人,不愿意在外耽误时间。我问她等的是谁,她只笑不说。快到山脚时,妹妹又忽然叫了起来,说她方才求的护身符漏在寺里了,要回去取,还说那是特意给大将军求的。相公本不放心她一人前往,但子夜妹妹坚持说丢了平安符是对佛祖不敬,若不能亲手取回怕平安符没甚效果。” 萧照冷冷地看向乐枫:“所以你就放她一个人去取了?” 乐少夫人忙道:“都怪我身体不济,受了些暑气便头昏得厉害,相公担心我便没有随妹妹回去。本想着,有侍卫相护,又有朵儿,应当无碍。哪成想偏就出了事。我们久等不见她回来,回到寺里,只见到随行的两名侍卫惨死在大雄宝殿后面,妹妹和朵儿都不见了踪迹。” 说着,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暗中却是在看乐枫,见乐枫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心中才稍稍松了口气。 乐枫走过去拍了拍乐少夫人的肩膀,以示安慰,又吩咐下人掺着她离去。 等到厅内只剩下两个人时,乐枫对萧照道:“你方才去寺里也都查看过了,那两个死了的侍卫都是五行驭灵师,一般的小毛贼根本近不得身。从他们的死状来看,乃是死于驭金师之手。放眼整个大越,能有如此强大金之灵力的人,也只有那人身边的一等侍卫,陆仟。” “陆仟!”萧照的手紧紧攥紧,剑眉拧起冷意。 乐枫又道:“宫廷侍卫统领、兵部侍郎本都是我们的人,却在近半年内接连被替换掉。这个月,又借着寿辰阅兵的由头,一连在黑甲军中安排了两位监军,在军中日夜不离。说是协助你练兵,实则却是监视。今日,又公然掳走子夜,估计就是知道了子夜与你的关系,想要牵制住你。” 萧照沉默着。 乐枫冷笑道:“阿照,我倒不知你何时起,竟变得这般胆小懦弱,连未婚妻被掳都能忍得下。” 一句话,正中要害。 萧照猛然站起来,大步流星就往外走。 乐枫紧随其,喊道:“阿照你要去哪里?” “进宫,面圣!” 乐枫挡在他的身前:“你疯了不成?宫里高手如云,莫非你以为你这样去要人,陛下肯给你好脸色?或许他正愁没有借口发难于你,你倒好亲自送上门去!” 萧照瞪着他,乐枫悠悠地道:“阿照,两个时辰前,我已传你之令,命军中的刘统军、王参军斩杀了陛下派来的两位监军。” 萧照猛吃一惊,“你说什么?你怎么可以……” 乐枫却显得格外淡定:“你本无反心,可是他们却处处相逼,即如此反了他又如何?这天下,姓齐的能坐,你姓萧的为何不能?” 萧照一把揪住乐枫的衣领,怒目而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这是谋逆!谋逆!” “那又如何?”乐枫清俊的面容上溢满了笑容,仿佛他做的只是一件极为平常的事。 “子夜,到底是被谁掳走的?阿枫,是不是你?” 尽管乐枫自以为计划得周全,可是一切发生的太过巧合了,萧照并不傻,又岂会联想不到。 乐枫看着他,脸上还挂着笑,只是笑容里分明有一抹哀伤,“多年的兄弟,我原以为你无论如何总会信我的。看来是我高估了自己。不错,子夜确实是我藏起来的。为了她,你却要放弃一切。只有让她暂时离开,或许你的脑子才能清醒一些!” 萧照对着乐枫的脸就是一拳挥过,怒声喝问:“你到底是想让我做皇帝,还是自己想做一字并肩王?” 乐枫被那一拳打得在地上翻了个滚后,方才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抬手擦了擦唇角溢出的血:“权力有何不好?有了权,无论你是想后宫佳丽三千,还是独守一人白首,天下间还有何人能管得了?” 他的眼中有一丝落寞滑过,但只一瞬间就淹没在张狂傲慢之中,“一字并肩王,当年是你许我的!” “好!好!好!”萧照连喊三声,却是声声愤慨,“当年至亲之人迫我,如今最好的兄弟也要逼我!” 乐枫跪在萧昭面前,朗声道:“两位监军已死。无论反或不反,这事都再遮不住了。若大将军誓要忠君,便请割下末将的头颅入宫面圣。此事本就是末将一人所为,大将军完全可以摘得一干二净!” “摘得一干二净?”萧照却是苦笑连连:“这样的事,想必我那位姑母也牵涉其中了。除非我萧照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都去死,否则又如何能全身而退?阿枫,其实你若要权,何不自己坐了那天下?” “是,末将噬权如命。可是黑甲军只有听从大将军的调令。萧贵妃也只会支持大将军。阿枫从来都只是马前卒。”乐枫低着头,所以萧照看不见他的眸子中溢满了痛苦之色。 萧照缓缓地瘫坐在椅上,闭上眼睛,似乎是疲倦之极。半响之后方才悠悠地问道:“子夜可还安全?” 乐枫道:“无论成败于否我都已给她留好了后路。” “那就好。” 萧照再度睁开眼时,脸上的倦意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派从容。 他从容地站起,从容地迈着步,从容地拉了大厅的门。此时天已大亮,曙光笼在他的周身。他的人就站在阳光下,神色却是格外的冷峻,“阿枫,我们回军营!” 地窖里透不进光,所以也不知道到底时间过了多久。 子夜和朵儿两人挖了许久,眼见便要到地上了,可是上面却有一块硬石顶着,又沉又硬,推不开,也挖不动。 连续的干着劳力活,主仆二人再也撑不住了,略略吃了点干粮便躺到床上去睡觉。但即使是疲困加交,被心事所扰,子夜也难睡得好。总是刚刚要沉入梦里,便又惊悸而醒。 几番如此后,终于睡着了。 梦里,她看见萧照身着戎装,带着千军万马冲锋陷阵。他仿佛是战神一般所过之处,斩敌无数。 鲜血在他的马下,汇流面河;尸首在他的身后,堆积如山。 第 6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8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68 章 眼见萧照驾着马渐渐要远去,子夜终是忍不住喊了声:“阿照!阿照,我在这里!” 千军万马中,那个身影忽然勒马回身,俊马高嘶一声,人立而起。 萧照看着她,冰冷的脸上慢慢扬起一抹笑来,笑容温暖如春,消融了冰霜,化去了杀气。 她看到他的唇在一张一阖地说着什么,在漫天的嘶杀声中,她分明听见他在喊她:“子夜……” 正在这时,一只利箭破空而来,正中萧照的胸膛。刹那间,所有的杀伐声、惨呼声统统静止了,耳中只余下利刀刺破他胸前血肉的声音,那么地清晰,那么地疼…… ☆、小祝 “阿照!” 子夜腾地从床上坐起,双手紧紧地捂着胸口。胸口剧痛无比,仿佛梦里的那一箭是刺入了她的心窝。 幸好是梦啊。 子夜呼呼地喘了几口气,又擦了擦额间的冷汗。朵儿还在睡着,完全没有被影响到。 轻手轻地下了床,子夜舀了一大碗水刚喝了一口,忽听地窖口上似乎传来“笃笃”的声音。 难道有人来了? 子夜赶紧丢了喝水的碗,跑到窖口处——这里的土已经被她们扒开了,露出封口的石板。 而那个声音正是自石板那里传出“笃笃”,声音尽管有些微弱,但很明显是人在敲击发出的。 子夜赶紧喊了起来:“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外头有人吗?” 朵儿也被这动静惊醒,也和子夜一道喊了起来。 “笃笃”的声音停了下来,周围立刻又恢复了寂静。 难道是上头的人没听她们的喊声? 子夜和朵儿急了,正要扯开嗓子再喊,便又听到上头传来“嚓嚓”的声音,好像是在挪动石板。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俱从对方眼中瞧见了喜色。 子夜一边帮着往上顶石板一边喊道:“阿照,阿照,是你吗?是你来救我了吗?” 窖口处的石板慢慢地挪开,出现的却不是萧照,而是另一个熟人。 “小祝?” 小祝奋力地把石板推开,露出整个地窖的口子来。他抹了抹额头的汗,笑道:“小姐,找到你们就好了。” 子夜和朵儿从地窖里出来,又重新站在那间柴房里。 朵儿看了看周围,除了小祝再无其他人,便问:“怎么就你一个人?你又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小祝憨憨地笑着:“乐将军说小姐是在寺里失踪的,大将军来来回回在寺里每个角落都找过。可是他却忘了找地下了。我就每个地砖下都敲了一遍,方才听到有回应,我就知道你们一定被关在下头了。” 他说得简单,可是大觉寺并不算小,每块地砖都敲上一遍,这当中所费的力气绝对不小。 子夜看到小祝的两只手俱都磨破,他却还是那么憨憨地笑着。 不过这时,她也顾不上别的,连珠炮似的问道:“今儿六月初几了?陛下寿辰可到了?大将军呢?” 小祝道:“六月初一,陛下的寿辰还未到。大将军这几日都没回府,听萧管家说,他军务繁忙,一直在军中呢。” 六月初二是齐鸾的寿辰,按惯例,初一这一天齐鸾会出宫祭奠先祖,而乐枫也说过,这一天是发动兵变的最佳时机。 “小祝、朵儿,你们先回去。我还有事先走了!”匆匆交待完就要往外冲——她要去皇陵。无论事情成败如何,她都要与萧照在一起。 然而,没能走到屋外,她就被小祝从背后打晕了。 “小祝,你在干什么!”朵儿一惊之后,便冲过去要推了小祝一把。小祝虽然比她们都年长几岁,但在朵儿的记忆里,小祝是那个憨厚好欺负的傻小子。她时常悄悄走到他的背后,猛地推他一把,把他吓得不轻。 可是这一次,她不但没能推开小祝,反而被他身上的力气给震得跌了一跤。朵儿惊愕中顾不得疼,“小祝你……” “萧照谋反了,不拦着小姐,难道叫她陪萧照一起死吗?”小祝还是原来的小祝,可是无论是说话还是气质,总觉得哪里不同了。 谋反这样的事不是一个小小婢女能想象得了的,一时间六神无主:“怎么办?” “当然是赶紧走啊,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小祝抱起了昏过去的子夜,大步流星地走了。朵儿咬了咬牙,也赶紧跟了上去。 大越的皇陵在建安城外南去二十里的效外,那里安息着五十多位大越历代皇帝。往日平静的皇陵,因为皇帝亲自祭祀,百官齐聚,待从如云。 而与之完全相反的方位,建安城朝北的城门口,有一辆马车急速驰过城门,在官道上扬起一溜尘烟。 马车刚刚离去不久,北城门口便来了一列军队,为首的军官宣布道:“传陛下口谕,封锁城门!” 接旨的也是位将官,道:“青天白日,为何无故封城?即使封城,也该有圣旨降下才是。你是哪个卫所……”话未说完,一柄钢刀便已自他的背后贯穿到胸前。 而他的身后,一名副官朗声道:“赵将军抗旨不遵,死有余辜!末将暂带赵将军接管北城门。来人,遵圣上旨意,关墙门!” 紧接着,南城门、西城门、东城门先后锁门。整个建安城都被封锁,而齐鸾还在皇陵举行着盛大的祭祀大典。 子夜是被马车晃醒的,睁开眼时,朵儿坐在旁边,车窗外绿树、青山不断飞逝着。 “我怎么会在马车里?”她晃了晃头,忽然掀开车帘,喊道:“停车!停车!” 小祝扬鞭催马的动作却反而剧了,子夜的话,他好似没有听到一般。 第 6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9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69 章 子夜怒道:“是谁给你这样的胆子?快停下,我叫你停下!” 她去夺小祝的鞭子,却反被小祝一把推回了到车厢里,朵儿连忙扶住了她,道:“小祝,小姐的话你也不听了吗?小姐叫你停下,你听见了吗?” 小祝毫无回应,继续快马加鞭子。 朵儿道:“小姐,小祝好似变了个人。” 子夜让朵儿闪开,自己却忽然攀过车窗,闭着眼,纵身跃了下去。 车速太疾,她接连滚了几下,最后又撞到一个树杆上方才停了下来。 疼! 真他娘的疼! 她咧着嘴,挣扎了几下,愣是爬不起。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小祝一脸急色地跑下来,要扶子夜。朵儿却抢在前头掺起子夜,瞪着他:“都怪你!” 子夜站起来,揉了揉屁股,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小祝一闪身,挡在她的前头:“小姐你不能回去找萧照。” 子夜拧眉看着他:“你从前只称他为大将军的。” 小祝便赶紧改口:“你不能回去找大将军。” 子夜问道:“为何?” 小祝道:“大将军在谋反,谋反乃诛九族的大罪。你若是回去了,必会受其牵连。” 子夜道:“你怎知阿照一定会失败?” 小祝被她噎了噎,最终还是叹息了一声,道:“他们的计谋,齐鸾早已知道。大将军以为,靠那八万黑甲军便可拿下齐鸾。却不知,齐鸾早已从北魏太子那里借了六万兵马,加上五万御林军,早早就埋伏在效外,专等大将军自投罗网。” “这么说,阿照情况很危险?” 子夜大吃一惊,转而又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样的机密事,连萧照都不知道,何况小祝只是将军府里区区一个卑贱的下人。 “小祝,你到底是谁?” 小祝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绝不会害你。小姐,你本就不属于这里,外头海阔天空,无论你愿意去哪里小祝都会追随左右。至于萧照,即是他自己选择的路,结果如何也该一力承担,你又何必再多管?” 子夜沉默了良久,终是轻轻点了下头。她慢慢推开了朵儿和小祝,“你们在这里等我,我要一个人在马车里静静。” 朵儿放不下心,想跟上去,子夜冲着她咤道:“我说要我静静,你聋了吗?非要逼着我现在就下决心吗?” 这么多年以来,子夜从来没有像这样吼过他们。朵儿哭了起来,不为自己,只为小姐感到难过。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小姐和大将军眼看就要成婚了,怎么就弄成这样了? 子夜慢慢地爬上了马车,她没有钻到车厢里,却解开了马车的套绳,跳上马背,马头回转,再用力一夹马腹,马儿高嘶一声,朝回城的方向飞奔而来。 朵儿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了一跳,根本不及应。 小祝疾步追上,揪住僵绳,硬生生地将马给逼停了,“小姐,真的去不得!” 子夜怒目而视:“我命令你放手!” 小祝握僵的手又紧了紧。 “这些年来我虽从未视你为奴,却不代表可以让你爬到我的头上来!放手!”她高坐于马上,居高临下,神色冷凛,无形中透出一种威严之气。 小祝没有丝毫要放手声音,“你去了,只会白白搭上一条性命,根本救不得他。” “救不得,我也要去。即使是死,我总要他身边陪着才安心。”她的声音清清淡淡,却不容拒绝。 小祝沉默了一会,终是低叹一声,“也罢,我陪你去吧。” 言毕,他已经利索地跳上了马背。 子夜有些意外:“你去做什么?快下去,你和朵儿一起赶紧离开这里!” 小祝笑了:“你既不惧死,我又有何惧?驾!” 马蹄哒哒,倏地远去。 ☆、阴阳五行阵 两人一马,待奔回北城门前时,城门紧闭,一溜守城兵站在高高地墙城上头喝令他们离开。 子夜无奈,只好放弃近路,绕去南郊。如此一来,时间便耽误不少。 到了南效皇陵附近时,已经到了下午的申时。 四下环顾,皇陵周围静静悄悄,即没有祭祀的皇家众人,也不见日常守陵的官兵。过份的平常,反面让人生出更多的不安来。 子夜的心头突突地直跳,“人都去哪里了?” 小祝道:“皇家祭祀一般辰时开始,午时结束。皇陵之地无甚遮掩,不适合兵变。我猜想大将军应该会在皇帝回宫的路上设伏,封锁城门就是想让其后退无路。若我猜得没错,他们选择的设伏之地便是回城路上的盘龙谷,那里两侧环山,中间连着官道,即是回城的必经之事,又是设伏最佳之地。” 盘龙谷,恰如其名,这里的山势并不高,却连绵十几里,俯看之下,弯弯绕绕,呈盘龙之势。而盘龙的低谷之地,又恰好与官道连在一起,仿佛是渐入龙腹,口小,而腹大。 在兵家眼中,这是最佳的设伏之地。 但此时,原本的伏兵却反被追击,驱入了谷中的伏圈。 子夜和小祝遥遥看见盘龙谷时,耳中先闻金戈交错之声,以及嘶吼和惨呼声。等拐了个弯时,眼前就出现了军士撕杀的场面。血,将黑色的大地染成斑驳的红色。前一刻还奋力撕杀的人,下一瞬便栽在地上不动了。 第 6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0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70 章 杀气太重,连座下的马都感知到了情况不妙,悲嘶一声,原地踏步不前。 子夜看得心里直发悚,小祝勒停了马,问她:“可还要近前?” 子夜倔强地点了点头,“阿照会在哪里?” 小祝遥手一指:“外围的都是普通的士兵。谷内的灵力极盛,大将军他们应该在那里。” “你能带我冲到谷内吗?” 她不知道小祝到底是谁,但是很明显,他绝非普通之人。 小祝道了一声:“好!”扬鞭在马臀上一甩,奔向谷去。 杀伐场上的士兵们早已杀红了眼,但凡不是本部着装的,一律杀之。而小祝也不知是怎么驾马的,左突右冲,不但躲过了士兵们的攻击,也没有让马冲撞到人。就连迎面飞来的几只冷箭,他也护着子夜轻巧的一个躬身便躲了过去。子夜在不经意回眸的那一瞬间,分明看到小祝的袖子向后似是挥了挥,方才那几根利箭便瞬竟化成了一团火光…… 到盘龙谷口,撕杀的士兵反而少了很多,子夜能感觉到有强大的一股外力,如同一双无形的手想要推开她。连座下的马都一步一顿,惊叫连连。 小祝道:“谷内有灵阵,没有灵力的人是无法近前。” 没有灵力的人无法近前?说得是她吗? “怕吗?” “怕。” “但是还要去,是吗?” 因为更怕的是从此之后再也见不到他。 小祝跳下了马,又转头将子夜接下马来。而那匹马稍一松开僵,便撒蹄逃走。 小祝将子夜拢在身后,道:“跟在我后面,或许会好些。” 子夜顺从地缩在他的背后,每走一步都踩着他的脚印而过,生怕自己行差踏错,便再也进不得谷,再也寻不到萧照了。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方才那么强大的灵力在排斥着她,但是一站到小祝背后,子夜立马觉得轻松多了。 反观小祝,他的脸色却是越来越苍白,额头的汗如同落雨一般漱漱而下。 “小祝,你可还好?” “我若说不好,你可会为了我,放弃去找他?” 为了满足自己私愿,却要搭上一条无辜的命吗? 子夜道:“小祝,你快走吧。” 小祝回过头,苍白的脸上露出憨厚如昔的笑容:“我走了,你却还是要坚持去吗?” 子夜咬着牙没有回答,小祝已继续迈开了步子顶着越来越强盛的灵力慢慢地往谷口挪去。 子夜抓着他的衣袂,“小祝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为我。” 虽然有将军府几年相处的情谊,但却并没有深到以命相交。 “放心,我死不了,也不会让你死。” 好不容易走到了谷内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谷内的灵力明明更加充盈,但是子夜和小祝两人却同时感觉到一阵轻松,那种强大的压迫之力明显少了很多。 子夜急切地寻找着萧照,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倒是看到了谷中数百名黑甲军。他们围成矩成,双手交叉于胸前,口中念着繁复的咒文,释放出红色的华光,形成巨大的灵罩,将整个矩阵都罩在其中。 矩阵上方的虚空中有一团金芒闪烁不停,而金芒的中央包裹着的却是一本金色的页里折出红、白、黄、黑、绿,五种颜色的光整如同光怪陆离的五条巨龙在半空中分分合合,不断地撞击着矩阵上的灵罩。 每撞击一下,灵罩便黯淡一分。 小祝道:“这是《阴阳图》中的阴阳五行阵!据说是需要火、木、水、火、土五位极为强大的五行行驭灵师配合之下方可成阵。估计也是因为阵内五行灵力相互持持衡,所以我们到这里反倒觉得压力不会太大。” “《阴阳图》?阴阳五行阵?” 子夜抬头,天空早已看不见了,山谷上方的山岚上影影措措地站着几十个人,立在西边的一排人中,唯有那人一身明黄,虽看不清容颜,却自有一种威严天成。 小祝顺着他看的方向一指,“那是皇帝齐鸾,越国最强的五行驭金师,二十岁时,成为金族族长。不过他做了皇帝后,金族族长的位子给了驭金力仅次于他的陆仟。” 子夜没有想到堂堂的一国之君居然是位强大的驭金师。 与西方对应的则是北方,那边的山岚上站着的一人白衣蹁跹,仿佛出尘入凡的嫡仙。不知为何,明明没有见到正脸,但或许这世间有如此风华的人太过少见,子夜还是一眼认出那是魏太子黎沧。 她没有过多的闲心再去观察其他的人,目光转回到了黑甲军中,虽然层层的黑甲军挡住了视线,但是子夜知道,萧照必然就在中间,她能感受得到,那矩阵中间的火灵之力最为强大。 子夜问小祝:“他们是不是被阴阳什么阵给困住了?我要如何才能救他们?” 小祝神情肃然,“他们不可能脱困。《阴阳图》乃是绝世宝物,一但祭出便绝无收回的可能。除非是阴阳司主洛梨出现。” “洛梨?阴阳司主?” “《阴阳图》虽可为一般的驭灵师所用,但毕竟不是原主,无法做到收放自如的地步。这世间,唯有阴阳司主才是其主,能随心驾驭《阴阳图》。” 子夜闻言,心便凉了半截。相传,阴阳司主洛梨十几年前就失了踪,又怎么可能会突然出现? “萧照,你莫要再负隅顽抗,难道你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数百余位火族之人随你葬身阵下?”齐鸾的声音经过灵力的渲染,被放大了十几倍,带着帝王的威严霸气,回响在山谷的角角落落。 “当真可笑,我若是投降你便能放过他们吗?”萧照熟悉的声音自矩形方阵中传出,同样也是经过灵力的渲染,透着他独有的冷酷与镇定。 齐鸾道:“你若是肯降,朕何妨饶了他们?” 很明显,齐鸾是在惑乱萧照的军心了。 阴阳五行阵,若是用来对付一般的敌人,那简直就是碾压式的对战。可萧照这方乃是聚集了数百名灵力中等以上的驭火师,形成的防御阵法,哪怕是阴阳五行阵下也能撑一段时间。 第 7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1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71 章 萧照重重的一声冷哼自矩阵中央传来:“萧照本无谋反之心,若非陛下苦苦相逼,何至于兵行险招,陷入此等境地?仅仅只是因为权高震主,陛下便诱我谋反,在此设下圈套,迫我陷入这阴阳五行阵。更何况,这《阴阳图》中的阵法太过霸道,哪怕集合了五行之力,也只能开启,中途绝不能停。” 这番话被灵力放大了许多,清晰地传达到了每位黑甲军的耳中。齐鸾的话,果然只是惑敌之言,根本不是要给这些火族的黑甲军以生路——生路在《阴阳图》之下,早已被截图。但即便是困兽之斗,也没有一个黑甲军甘心放弃。 子夜的心跳得更加厉害,她想喊萧照,却又怕乱了他的心神,便转而问小祝:“可有办法进到阵内去?” 小祝道:“你想进去?萧照已成困兽,莫说你进不去,便是进去了又能如何?” 是呀,莫说自己没有什么灵力,便是拥有萧照那样强大的灵力还不是无计可施吗? 子夜咬了咬唇,坚定上地道:“我陪着他。” 或许我救不得,但是陪你死又有何仿? 小祝却在摇头:“可惜,你进不去。” 一个低沉中带着几分苍凉的声音道:“不过是晚死一会儿罢了,又有何区别!萧氏小儿,今日你死在这《阴阳图》下,也算是还了司主一命!” 那个声音带着冷冽的杀气,但不知为何子夜非但不怕,反而觉得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徇声看去,东方山岚之上,立着一个穿着灰袍的人,隐隐约约中能看见他的长须随着灵力的波动的而飘动着。子夜看着,只依稀觉得眼熟。 ☆、都是熟人? 小祝也看到了那人,道:“据说,木灵最强者乃是木族的族长,陈景。莫非便是那人?不过木族向来不参于政事,族下门人隐士居多。陈景更是三十多年前都不知所踪,想不到竟会和齐鸾站到了一起。” 这时,从五个方位传来的五行之力更强,《阴阳图》华光更盛,折射出的五种光芒拧成了一条巨龙,带着呼啸的厉气狠狠地撞向矩阵的护罩。“轰!”碰撞之声,如天际惊雷一般在山谷中炸响,红色的保护罩上瞬便出现了一道闪电形的裂纹。 同时,小祝明显感觉到阵中的灵力大副增加,波及到谷口处,那种强大的压制力再度袭开,他只能聚集全身的灵力方才能保持站立。 “小姐,快到我身后……” 转头,却见子夜丝毫不受五行阵灵力的影响,微微的些吃惊。 子夜也看出了不同,“为何在谷外我还会觉得难受,到这里反而觉得通体舒畅呢?” 小祝沉冷着脸,不置一言。 子夜又道:“你瞧那保护罩中有裂缝,我想去试试看能不能从那缝里扒进去。小祝你在这里,若有情况便先逃命吧。” “小姐!”他想去挡着子夜,可是刚动一下,周身聚起的抵抗灵力便散了些,整个人便马上被阵中的灵力震得连退好几步。 “小祝,谢谢你。”她在离去之前,最后回眸给了他一个嫣然微笑。 怕吗? 子夜当然怕,可是更怕稍一迟疑便再也无法接近萧照。她咬着牙不让自己去看头顶上那聚散分合的五行灵力,以及那些居高临下,欲置萧照于死地的五行驭师们。她只掩耳盗铃般地抱着头,以最快的速度朝矩阵中窜去。 山岚之上的人看到谷底一个白色人影迅速地挪动着,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 黎沧的眉头微微一皱:那人的打扮,好似是乐家的那位小姐。 齐鸾重重地冷哼一声:又是一个来受死的人。 林景暗暗咦了一声:她跑起来的模样,怎么有些眼熟? 临近的黑甲军中有人认出了她,“是子夜小姐!小姐,你快走,这里危险!” 子夜哪里能听到这些,她的眼中只看到红色的光罩中,一道裂缝在慢慢的撕裂开来,似乎随时有可能会爆破。 她试着伸了伸手—— “不可!”有黑甲军大喊了一声,可是子夜的手已经从缝隙中穿过,温热的感觉随之传来,就好像是冬季烤火时,将手放在火边取暖时的感觉。 子夜不作多想,整个人顺着那个缝“哧溜”一下就过去了。 这可是由几百个五行驭火师共同凝起的保护罩呀,莫说其坚固力连齐鸾他们都要靠《阴阳图》才能慢慢击破,便是这表面的温度就足以将生肉烤熟! 子夜没有注意到周围黑甲军们吃惊的表情,只一心记挂着萧照,“大将军呢?” “在,在中间!” 子夜不敢打扰他们,慢慢地从黑甲军中挤了过去。 矩阵的中央,是一块被围成圆形的空地。 萧照坐在那片空地上,双目紧闭,双手交叉于胸前,正在凝着火灵之力,苦苦抵抗。整个脸苍白如纸,连嘴唇上都毫无血色。乐枫则站在他的身边,他是驭土师,没有和火族的人一起撑起保护罩,一看到子夜吃了一惊:“子夜,你怎么来了?” 萧照闻言,眼睛猛然睁开,看到子夜时,脸上腾起愠色:“胡闹!谁让你来的,快滚!” 子夜慢慢地走近,倔强地道:“不走!就不走!” “你!”萧照瞪着她。 子夜撇了撇嘴道:“阿照,我想你了,你想不想我?” 萧照还在瞪着她,可是瞪着瞪着,眼神便又柔了下来,仿佛蓄了一潭春水,“想。” 很想很想…… 子夜挨在他身边坐下,头轻轻地靠在萧照的肩头:“阿照,你说过你要娶我的。堂堂的大将军不可以骗人。” “嗯,不骗人。”萧照很想将她拥入怀中,可是此时他需要专心聚灵以维持保护罩,“子夜,若是今后我不能再护着你,你自己可能好好地?” 子夜将头摇得似波浪鼓一般:“你休想抛开我!便是地狱黄泉,我也跟定你了。” “轰轰!”上空接连传来两声巨大的撞击声,红色的保护罩晃了一晃,裂缝如蛛网般从保护罩的正中央蔓延开来。 第 7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2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72 章 “噗嗤!”萧照被五行灵力震伤,喷出一大口伤血,脸色也更加苍白。 “阿照,阿照……”子夜心疼得眼泪直流,却根本帮不上任何忙,就连想去替他擦擦唇角的血都因怕影响到他聚灵而不敢轻举妄动。 “我没事,”萧照看着她:“子夜你还小,未来的路还长,忘了我或许并不会太难。” “不行,不行!”子夜叫了起:“萧照,我说了,你别想抛开我!我已进来了,就算出去了,说不定也会被他们给轰了。” 乐枫插话道:“说起来,子夜你是如何进来的?” “顺着罩上的裂缝,一钻就进来了。”子夜说着,还站起身来,做了个钻的动作。 萧照神情淡淡的,乐枫却是惊不可遏:“那上头的温度没把你烫熟?” 子夜不以为然地道:“是有些热,但也不算太烫。” 萧照道:“即如此,你就顺着裂缝再钻回去吧。有黎沧在,他必不会伤你。” “这和那个魏太子有什么关系?”虽然她之前对那个长得俊朗如美玉的男子挺有好感,可是他却要杀萧照,于是那一点好感就全然不见了。 萧照没有说话,乐枫却替他说了,“他是你的老相好。看在往日情份上,他应该能保你一条命。” 子夜道:“都什么时候了,你开什么玩笑!” “轰轰!”灵力撞击的声音愈发的频繁了起来,红色的保护罩上已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痕。 萧照又喷出一口血。 外围的黑甲军显然也已经开始抵挡不住了,随着众人灵力开始消耗殆尽,保护圈也开始一点点地往里缩小。 萧照极目扫过众人,沉沉地叹息了一声,最后目光落在了子夜上了。那一眼,凝着无尽的不舍。 但是再多的不舍,也不及她的命重要。 “黎沧!”萧照忽然仰头,向着虚空中高声道:“子夜在此,你们休要伤她!” 北边的山岚之上,黎沧的身形微不可见地晃了晃,赶紧将水灵之力收回了一起,免去了一次攻击。他放声道:“萧照,你以为你这般说我便会信你吗?” “阿照,你莫要求他。魏国太子你就是个混蛋!跑到我们越国来多管闲事,吃饱了撑的!”那个声音传到黎沧的耳朵里,已经变得很轻、很弱,但是黎沧能听得出那是九安山顶听过的乐家小姐的声音,确实与当初的子夜有些相似。 齐鸾开口道:“殿下,他说的是真的吗?子夜没死?” 陈景也收了攻势:“像是阿丑的声音。”他眉目皆喜,扬声冲底下喊道:“阿丑,你可在阵中?我是爷爷!” 子夜愣了愣,阿丑这个小名这些年来只有林素素喊过,上头那个自称是爷爷的又是谁? 乐枫讶然:“想不到陈景居然是你爷爷。” 子夜没有回答,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 萧照替她回答:“子夜就在这里。当日她服了孙垚的忘情丹,将过往之事尽数忘记。我见她无依无靠收留在府里已有四年。你若是不信,就轰了这里,让她与我们同归于尽!” “停手!”齐鸾急急下令,五方的灵力停止攻击,保护罩中的众人压力骤减。 黎沧、齐鸾、陈景三人齐齐降到谷下的矩阵前。 陈景最沉不住气,站在红色的罩外嚷道:“阿丑你出来!难道你连爷爷我都忘了吗?” 众黑甲军虽不知发生了何时,但心里隐隐地希望事有转机,毕竟谁也不是真的想死。 子夜往前靠了靠,透过黑甲军的缝隙,隔着那泛着红光半透明的保护罩,隐隐地看到一个身形挺拔,面容清瘦的老者。 她还没有认出他,但对方却已看清了她。 陈景老泪纵横,仰天道:“司主,阿丑还活着,老奴总算没有负您啊!” 可是一瞬间,他的声音陡然变成为厉喝:“阿丑,还不赶快出来!姓萧的什么底细你都不知道,就敢跟他混在一起?再不出来,爷爷就罚你跪上三天三夜!” 子夜闻言,抖了一抖,赶紧将头缩了回去,心想:这老头儿忒也可怕!跪上三天,那还不把腿都跪断了? 回过头去看萧照,萧照也恰好在看她。 “那,那真是我爷爷?” 萧照淡淡地道:“听那口气,似乎假不了。” 子夜却是大松了口气,对外道:“你要真是我爷爷就放了阿照他们吧。大家都是熟人,何必拼得你死我活呢?赶紧撤了上头的那本怪书,咱们回城找个酒楼一笑泯恩仇罢了。” 陈景冷哼。 黎沧敛目。 倒是齐鸾开口了,“孩子,并不是所有的恩怨都可以轻易抹去。你既然能进去,便应该能出来。” 陈景抢话道:“阿丑快出来,爷爷带你回葫芦村,你雪姨都快想死你了。” ☆、血灵咒再现 轰! 阴阳图中聚集的五行之力被自动激发,化作一道惊雷击在保护罩上。 萧照的身形晃了晃,保护罩上的碎片被震落,化作点点火光洒落下来。哪怕齐鸾等人已经停止灵力的加持,从《阴阳图》中释放的攻击减弱了不少,但很显然,保护罩已经撑不了多久。 乐枫拍了拍子夜的肩头:“阴阳五行阵一但开启,就无法关闭,你出去吧,这里很快就保不住了。” 子夜不甘心,冲着阵外喊道:“爷爷,你若真是我爷爷就帮我救救阿照他们。魏太子!黎沧!我不知道我们过往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我求你可否看在过去的份上放他们一条生路?” 第 7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3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73 章 陈景喝道:“姓萧的死不足惜,你居然要救他?萧照小儿,你到底给阿丑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这般为你不顾性命?” 黎沧道:“子夜,你在阵中也无济于世,不如先行出来,或许我们一起试着从外头看看能否找到可另《阴阳图》中止的法子。” 子夜冷笑,“在阵中无济于世,难道出来了就会有法子?好你个魏国太子,我本以为你是谦谦君子,不想却只是口舌狡诈之徒,想骗我出来好对付阿照。” 黎沧急道:“不骗你!子夜,你出来好不好?我求你了可好?” 齐鸾道:“孩子听话,出来!只要你出来,朕什么都应你好不好?” 陈景叫道:“阿丑,你听爷爷说,那姓萧的乃是你杀母仇人。他接近你实在是不怀好心,现下又想用你作挡箭牌,拉你一同去死。你可千万莫要上她的当,让你母亲在天之灵不得安宁啊!” 萧照痛苦地闭了闭眼——过往的事终还是有被揭开的一天。 子夜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堂堂的一国之君会如此在乎她的小命,更分不清爷爷口中所谓的杀母之仇到底有几分真。她只听见“轰隆”一声,五行灵力彻底击碎了火灵之力凝起的保护罩,火光如飞星般四散飞落。一道炫目的金光从《阴阳图》中降下,直直地击向萧照。 在那一瞬间,萧照的周身凝出最后一股火灵之力,化成巨掌将子夜推开。 子夜在那股火灵之力下,身体飞快地往后退去,萧照离她越来越远,但他的身影却越来越亮——金光拢在他的周身,一点点地将他吞噬…… “不要!”嘶吼的声音响彻整个山谷,她倾尽了毕身之力喊他:“阿照!” 黎沧眼见子夜被一股灵力从矩阵中震出,第一时间驭风而起,扑过去想要接住她。 手掌刚刚要触及到她时,黎沧整个人却反而被她周身爆发出来的巨大的灵力给震开了一大截。 再看子夜,她的周身爆出了金色的光芒,刹那之间就将整个山谷包围其中。就连虚空之中的天下至宝《阴阳图》也在她的盛芒之下黯然失色。 金芒太盛,眼前一余白茫茫一片。但是这种光芒却不炙人,人在其中,仿佛有种如沐春风的舒适感。就连那三百余名以为必死无疑的黑甲军也在骤然间解除了所有的压制力,只感觉到了通体的舒畅,舒畅到忍不住想沉入梦境中。那山谷之外,普通士兵的撕杀也随之终止,在一片混沌的金芒中,所有人都褪去了杀气。 杀戮不在,只余平和。 “阿照……阿照……” 萧照隐隐约约中听到有人在唤他,他慢慢地睁开眼,金芒慢慢地变得柔和下来,而她在一片温和的光芒中,微笑着伸出手,温柔地唤着他:“阿照……” 她的额头上有血色繁复的咒文游动,温柔似水的眸子像极了当年碧菡湖畔赠他清风一缕、花香一世的女子。 “子夜……”他伸出手,握上她的手,温暖从手心中蔓延至心上。 “又能在一起了,真好!”她笑了,笑着笑着便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整个如飘絮一般地慢慢地落到他的怀里。 金芒慢慢地褪尽,山谷之中的阴阳五行阵消失了,由火灵之力凝起的红色保护罩也消失了。三百余名黑甲军东倒西歪地躺了一地,一时间也分不清是昏睡,还是昏迷。就连齐鸾率领的五行驭灵师们,除了齐鸾、陈景、黎沧,以及另一名驭火师和驭土师灵力强大,仍能保护神识清醒外,其余的也都昏迷了过去。 黑甲军的中央,子夜已陷入了昏迷之中,整个人软软地瘫在萧照的怀中。额头处血灵咒繁复古老的咒印慢慢地隐退不见。阴阳图已褪尽了所有的盛芒,安静地落在子夜的身畔,等着主人的垂青。 萧照的灵力已消耗殆尽,勉强抬眼看了眼走上前的几人,最后目光定格在齐鸾身上,“陛下终归还是赢了……” 说罢,便也缓缓阖上眼睛,昏了过去。 黎沧慢慢地走近,时隔四年,他又重新见到了子夜,心里的欢喜是巨大的,可是时此时刻,他又似乎觉得自己错过了些什么。 陈景长叹一气,“孽缘啊孽缘!” 冷,这是子夜唯一能感觉到的。仿佛是置身于冰窖中,而周围则是无尽黑暗。她依稀记得已至夏季,何以会这般冷? “子夜,子夜……”是谁在喊她?声音那般的熟悉,带着的无尽的眷恋与温柔。 她努力地睁眼看了看,黑暗一点点褪却,萧照棱角分明的面容出现在眼前。 子夜大喜,却又撇了撇嘴:“阿照,我冷。” 萧照清清浅浅地一笑,拥住了她。他的手臂结实有力,身上又带有火灵之力的温热感,倾刻间便让她的周身都感觉暧暧的。 但更为温暖的却是心。 心之安处,即为家。 在萧照的身边,无论何时,她的心里总是暖暖的,很踏实。 “阿照,你什么时候娶我?”什么时候,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没有听到萧照的回答,子夜从他怀中挣:“阿照……” 明明前一刻还是萧照抱着她的,后一刻却变成了一个眉目清俊,温和带笑的年轻公子。 “你是……黎哥哥……” 子夜倏地一喜,扯着他的袖子道:“你总算来救我了,那个孙垚太可恶了,他居然要给我吃绝情丹。还好我都记得你,呵呵……” “阿丑!” 子夜循声转头,又看到爷爷在朝她吹胡子瞪眼,“你又在外头玩野了!天黑了都不知道回家,是想罚跪吗?” 雪姨从爷爷的身后走出,手里还捧着碗热气腾腾的面:“阿丑,吃饭了,你瞧,这碗面雪姨特意多给你放了鸡肉丝,可香呢。” 虎子一在旁向她招手:“阿丑快来,后山的桃子熟了,我们一道去摘了吃吧。” 第 7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4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74 章 然后画面一转,他和虎子便回小时候,小小的个子,站在后山的桃子树下踮着脚跳啊跳。 虎子眼见够不着,干脆就抱着树杆晃了起来。子夜抬起头,只见枝叶晃呀晃呀。金色的阳光被桃树的枝叶隔面一片片的,晃得她眼都花终于见到一个桃子从高高的枝头落下,却不偏不倚,“咚”的一下,正好就砸到了她的头上。 “呀,好疼!” 子夜倏地睁开了眼睛,梦里被砸到的地方不疼了,倒是眉心处隐隐有些刺痛。她揉了揉眉心,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处在一个极为奢华的大床上,四周都是淡紫色的鲛纱帷幔,穹顶上绣着的团花图案看似简洁,但细看之下竟然是用金丝银线绣成。就连四边的床柱,皆以金漆点缀,金光熠熠,着实奢侈。 正打量间,床幔被一双玉手轻轻撩开,一个三十开外,容颜清秀,穿着素雅的女子探头见她醒了,眼角眉梢瞬间溢满了笑,“阿丑你总算醒了。” 一句话才出口,笑容便又散了,眼框一红,滚出泪来:“你这孩子,端得胆大,一走便是许多年,好叫人挂心!瞧瞧,我们阿丑长成大姑娘了。” 说话中,顺势就坐在床沿上,一手拉着子夜,一拿着手绢替她擦去额间的虚汗。 “雪姨……”子夜将头钻进她的怀里,嘤嘤地抽泣。 “都长大了,怎么反倒比小时候爱哭了?乖孩子,不哭。”雪姨叫她不哭,自己却掉起了眼泪。 陈景走进来,看到这番情景,原本板着的脸,终是缓了一缓,“醒了就好,哭什么?墨雪你也是,怎么跟着孩子一块哭上了?” 墨雪抹了抹泪,“我这是高兴。” 子夜泪眼迷蒙地看着陈景,喊了句,“爷爷。” 陈景道:“想起爷爷了?好好!爷爷和你雪姨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忘了谁,也不能这么没良心,把我们给忘了!” “对了!”子夜一个激灵,突然从床上跳下床:“阿照,阿照呢?” 陈景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雪姨则是满脸忧伤看着她。 “阿照在哪里,我要去找他!”说着就不管不顾地要往外冲去,雪姨一把拉住她,“阿丑,你可以爱上任何人,但绝对不能是那姓萧的!” 子夜不解:“为何?” 雪姨抿唇不语,陈景神情肃严。 子夜看看他们又看看房内的奢华布置,“爷爷、雪姨,这些年来,你们到底瞒了我些什么?为何我不能爱阿照?这又是什么地方?” 雪姨叹了口气,“这里是皇宫。” 在大越,除了皇宫之外,谁家能有这样的气派,这样的奢华? 见子夜有些生愣,雪姨道:“阿丑是不是不喜欢这里?无妨,等养好身体了,咱们还回葫芦村去好不好?” “墨雪,你休想再将朕的女儿藏起来!” 伴着一个威严的声音,身穿皇袍、头戴金冠的中年男人推门而入,正是越帝齐鸾。 但是面对着越国的至尊之人,陈景却显然很不卖面子。他冷哼一声,道:“莫以为你与阿丑有那么一丝血缘关系,便妄想将她拘在这里!” 子夜一脸茫然地看着身边的人,最后将目光定格在雪姨身上:“他们在说什么?什么血缘?什么女儿?” 齐鸾道:“子夜,你听好了,你是朕的女儿,今后这皇宫便是你的家,你再不需要去那种乡野之地过贫贱的日子。” 高高在上的帝王,此时就在站子的面前,满脸宠溺地看着她,笑得格外地和善,“好孩子,父皇以后定会好好补偿于你。” 陈景冷笑:“何必在此腥腥作态?司主当初难产时,你在何处?阿丑自小体弱多病,屡次高热不退,那时你又在哪里?现在孩子大了,你倒想捡这便宜父亲来当,想得倒美!” 齐鸾道:“阿梨的事,是朕之错。但朕确实不知道子夜的存在,否则又岂会置之不理?倒是陈景你将朕和阿梨的骨肉私藏起来,瞒了朕这么些年,朕都未曾追究,你倒是恶人先告状!” 陈景道:“我等乃是奉司主之命行事而已。说到底也是你欺瞒司主在先,又负司主在后,司主伤心之下才会在阿丑身上种下血灵咒,让她过平凡的日子。” 你一言,我一句,争论不休。子夜夹在其中,只觉脑子里嗡嗡大响,仿佛随时可能会炸开。最终,她捂着耳朵,大嚷一声:“都别吵了!”后,却是再也撑不住,两眼一翻再度昏了过去。 ☆、此情可待成追忆(番外) 越顺帝登临帝位之时,已是知命之年,可谓是大器晚成。 按照以往的规矩,新皇派了三皇子齐鸾为使者,往天柱山阴阳司,觐见阴阳司主,呈上越顺帝亲笔所写的国书,以示尊敬。 这阴阳司虽游离在各国之外,也甚少插手政治,但各国帝君登位之时遣送国书,这已成了几千年以来的传统。也是各国对阴阳司的尊敬。 阴阳司主历来神秘,甚少有出世的,世间只流传着各种各样的传说,真正见过其真容的,却是少之又少。 齐鸾幻想过千百次司主的模样,苍老的、威严的、华贵的等等。 可是再多的设想,最后竟都抵不她那浅浅一笑。 阴阳洞,是个古老的山洞。洞内有九九八十一个小石室。除了最靠外的主洞常年亮着灯光,其他的洞内俱是黑乎乎的一片,透着一股神秘莫测。 主洞很宽很大,洞内有暗溪汇成的水潭,有不见天光却依然长势繁茂的花草植物,也有供人休息的桌椅等简单的家具。 齐鸾说明了来意,便有侍从引着他走过九九八十一级的古阶,到了主洞。侍从客气地请他坐下,又上了茶点,一应招待与普通人家并无两样。却偏偏没有说司主何时来宣他觐见。 或许对方是要端端架子,晾他一晾吧? 他正胡思乱想间,一阵欢悦的山歌从山洞外传入耳中。伴随着歌声而来的,还有轻快的脚步声,从山洞入口处的石阶传来。 将将侧头去看,石价的尽头上便见一个少女穿着一身素衣白衫,背上背着个竹篓,一路蹦蹦跳跳地进入了他的视线。 看到有生人在 ,那个少女微微愣了一愣,旋即却又面露喜色:“你是越国派来的使者吗?” 走得近了,齐鸾方才看见她的容貌。 第 7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5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75 章 世间美人不少,或是容颜绝美,或是身形纤丽,又或是气质如仙。可是无论什么样的美女,总会有一样、两样的缺点。 有身形容颜俱佳,却偏偏皮肤糙了些的;有乍一看极美,可是独独少了点气质的。 因而,世人才总是感叹:美玉有暇,人无完人。 但是这句话在眼前少女身上却失灵了。 她明明衣着仆实,素颜无妆,发上也只有个木簪子,但整个人却仿佛凝尽了山河湖海的灵气,硬是将天下的女子都比了下去。甚至连齐鸾新娶的那位被称为建安第一美人的侧妃萧氏,也远不如她。 至此,齐鸾方才明白,原来女子美到极致,是根本不需要俗物来烘托。 彼此,齐鸾虽甚年青,但心思已极为沉稳,失神也不过只是须臾之间。 他敛正神色,自报家门,“吾乃是越国新帝第三子,奉父君之命,特来觐见阴阳司主,呈上国书。” 那少女卸下了竹篓,齐鸾瞟了一眼,里头装的尽是一些新摘的草药。他估摸着对方应该是阴阳司里司药之人。 “这新皇帝倒是不错,居然把亲儿子都派来了。”她将手一伸,“国书呢?我瞧瞧。” “国书在我身上,不过这是要司主亲启的。”言下之意,是不能随便给旁人瞧的。 那少女眨巴着眼睛,“对呀,是该亲启。” 话落之时,她却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法,齐鸾没有反应过来,怀中之物便已经被她掏走。 “不可!” 话,终归是说晚了,她撕开了信,抖开来随便地瞄了一眼,便道:“真是无趣,不就是说你们齐家换了个皇帝吗?绕来绕去,一大片官话,看得人眼烦。喏,还你!” 堂堂一国的国书,就被她如弃敝履般随随便便地扔了回去。 齐鸾捧着国书,脸都气绿了,“你,你怎么给撕开了?我都说了这是呈给司主亲启的,你这叫我如何交待?” 那少女看了看旁边掩嘴低笑的侍从,然后指着自己的鼻尖,“我就是阴阳司主。他们没和你说吗?” 洞里的侍从们笑得更欢了,而齐鸾仿佛有些不敢相信,堂堂的阴阳司主,居然是这么个毫无架子,衣着朴实的小姑娘。但是看左右人的神情不似作伪,何况这里也绝对无人敢冒充。 齐鸾连忙弓腰行了一礼:“齐鸾见过司主,不知司主在前,多有冒犯,望司主恕罪。” 那少女咯咯地笑了起来,“你这般严肃当真无趣得很。我叫洛梨,你也可以唤我阿梨。” 这,有些愈矩了吧?论身份,她足以和各国皇帝平起平坐。 齐鸾正迟疑着,忽见面前伸来一只白皙漂亮的手,手上拿着一个红得发紫的李子,“吃吧。山里也无甚招待,这是方才采药时顺手摘的,可甜了。” 她甜甜地笑着,唇角有刚刚吃李子时留下的一点红汁,衬得她整个人愈发的明艳动人。 齐鸾在阴阳洞里住了三天,就打道回建安了。 临走的那天,齐鸾以为她会来送行,毕竟这几天他们个相处的很不错。她喜欢听他说外界的故事,尤其喜欢他口中那个叫做“建安”的地方,总是缠着他说这说那,全然一副不经事世的小姑娘的模样,根本没有半分司主的架子。 等了一早上,齐鸾都未见洛梨的身影,洞内的人说,司主估计是又上山去了,没个半天时间回不来。 齐鸾心中微微有些失落,明明昨日他同她辞过行的,也问过她:“你会来送我吗?”虽然她当只是歪着头笑,并不曾回话。可齐鸾心里以为她定会来送行的。 毕竟是阴阳司主,又哪里会真心视他为友?想到这里,他的失落渐渐化为一丝伤感,终还是领着属下离去了。 天柱山山势高且陡,连绵数里。他们一行人,刚刚走出天柱山,前方蜿蜒的小道上出现了一个少女娇俏的身姿。她依然是朴实无华的装扮,背着个小包裹,歪着头笑嘻嘻地道:“喂,齐鸾!你在我们阴阳洞里住了三天,要走了都不请我去你家里作作客吗?这便是你们大越礼仪之邦的待客之道吗?” 喜悦之情在齐鸾的心里慢慢地荡漾开来,“你是想跟我去建安?” 洛梨掐着腰,微仰着头看他,“怎么,你不高兴?” 齐鸾忙道:“高兴,自是万分高兴。可是,这样合适吗?” 她的模样一看就是私逃出来的。 “自是不合适。”洛梨纵身一跃,身姿如燕,轻盈盈地便落到他的马上,“所以我才偷偷地跑出来呀。咱们快走吧,不然被陈叔他们知道了,我可就惨了。你在阴阳洞住了几天也该知道,那里除了一个又一个的洞窟什么都没有,当真无趣的很!” 洛梨是身份贵重的阴阳司主,哪怕是已经贵为一国之君的越顺帝,在听说齐鸾居然把她带到建安时,高兴的几乎要从龙椅上跳起来。连连嘱咐齐鸾一定要招待好她,最好让她在建安定居。 阴阳司主啊,天下五行驭灵师的共主。只要她在建安,各国的五行师必会慕名前来觐见,这对于当时国力还明显弱于魏国的越国而言,简单就是吸引驭灵师的一块金字招牌。 齐鸾不负所望,不仅招待妥当,甚至与她互生感情。 她曾问过他可曾娶妻。 齐鸾告诉她:“无”。 他没有说假话,但是也刻意隐瞒下娶过侧妃之事。为此,他不惜将侧妃萧氏送走。 在她面前,他是儒雅俊朗的君子,是花前月下,柔情万千的情人。可是在外他却是虎视眈眈觊觎太子之位的皇子,是不惜弑兄逼宫的野心家。 他并不觉得这两者之间有何冲突。 直到那一天。 那天,他站在空阔华贵的朝圣殿,语气淡定是请他的父皇让出皇帝之位。 老皇帝坐在纯金打造的龙座上,眉角眼梢的皱纹仿佛比从前更深了,他问他:“你就这般等不及吗?” 齐鸾伏身跪下,“儿臣不愿像父皇这般,等到年老力竭才坐上帝位。” 老皇帝笑了起来:“我原以为你是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情种。” 齐鸾道:“这两者并不冲突。” “可是你忘了吗?阴阳司主历来只诞一女,你若为帝,却没有太子承位,岂非可笑?你争来争去,百年之后,江山还是要拱手让人。” 第 7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6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76 章 愧疚在齐鸾的心中如涟漪般圈圈荡羡,但是面上却还是那副镇定得过份的神色:“我会立阿梨为后,今生今世也只爱她一人。至于后嗣又有何难?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后院?” 老皇帝笑了笑,转头喊道:“司主,你可听清了?” 龙座后的金屏风后,洛梨缓缓地走出。齐鸾的呼吸为之一窒,镇定的神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愧疚、不安。 “阿梨……”他想解释,可是到头来却发现再多的辩解在事实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三宫六院?三皇子,果然是好心机。” 再不喊他齐鸾,而是三皇子。 齐鸾的心被刺痛了,“阿梨你是阴阳司主,这世间最最尊贵的女人,除了皇后之位,也再无任何位置能与你相衬。” “原来你都是为了我啊。”洛梨笑了起来,盛世容姿,倾国倾城。但笑容里却不复往日的明媚,只有深深的悲哀。 笑着笑着,她忽然神情一肃,长袖一抖,“本司主何等身份,凭什么沦为你三宫六院中的一员?皇后之位又如何,你以为我会稀罕?” 大袖一挥,殿中狂风乍起,她闪电般地伸手扼住了他的脖子,“为何你从不告诉我,你已娶了妻?欺骗本司主,当诛!” 齐鸾没有挣扎,目光灼灼地望着洛梨,“萧氏只是,只是侧室。” “侧室?侧室不是妻,就不是你的女人了吗?更何况,她都为你生下了女儿,你如何能狠得下心,将她们远远送走?”洛梨只要稍稍再加一分力,便足以让他损命,可是她的手却在擅抖着。 洛梨从来不是心狠的人,更何况她手下握着的命,是她挚爱男人的。 爱你时,我倾尽了全力,所以余生已无力气去恨。 她放开了他的脖子,仰着头,努力地不让眼泪坠下。 “从前是本司主错爱了,今后不会再爱。” 她抬步离开,齐鸾伸手只来得及抓住她的衣袂,“滋啦”衣袂撕裂,她却倏地远去。从头至尾都不曾回头看他一眼。 ☆、萧照的过往 大越的天牢是修在地下的,终日不见天日,与幽暗、潮湿为伍。一般只关押着重刑犯,比如犯有谋反之罪的萧照就被关在这里。 当子夜走下天牢最后一级台阶时,金丝绣花云履的鞋底上已经沾了不少的水气。 牢头举着火把,弯着腰殷情地替她照清脚下的路。他不知道眼前这位贵女是什么样的身份,但能拿着陛下的手谕而来的,必然是贵不可言。 “牢里脏得很,贵人可在审讯室里侯着,小的帮您把人带来便是。” “我要自己去。” 牢头又劝了劝,见劝不动,只好给她带路。 走过幽暗的过道,路过一个又一个散发着臭气的牢房,子夜终于在过道的尽头看到了他——萧照。 牢房里简陋得不能再简陋。没有床,墙角只有稻草勉强隔开地上的潮气。萧照就半坐半靠在墙角,听到脚步声,他抬头,笑了,“你来了。” 语气清清淡淡,就好像从前在将军府,他等她吃饭时,见到她打着哈欠拖着步子慢慢进来时问的那句:“你来了”一样。 可是同样的话,同样的语气,却让她的眼眶酸酸的。 “开门。” 牢头犹豫着,“圣上手谕只说让您来看看他,并未说可以开门。” 子夜又重复了一句,“开门!” 跟在她后面的朵儿在牢头耳边低语了一句,那牢头神色一惊,看向子夜的目光更加尊敬,解开腰间的钥匙,打开了牢门。 牢门里光线十分晦暗,因此直到走近时,子夜方才发现萧照的肩胛上被琵琶锁穿透,锁在了墙上。鲜血将他身上的衣衫染得成红中透黑,而他的脸上失了血色,看上去一片苍白。 “看着吓人,其实一点也不疼。”他安慰着她。 那么粗的铁索穿过皮肉,锁在了他的琵琶骨上,怎么可能不疼?难怪他只能靠墙坐着,铁链的长度也根本不允许他躺下。 子夜喝道:“为什么要锁这个?解开!” 牢头面露难色,“犯人乃是五行驭灵师,只有锁了琵琶骨,他的灵力才能被锁住。否则,以他的本事,岂不是要越狱了?” 子夜又重复了一句:“我叫你解开!” 牢头扑通一下跪下:“小的,小的只是牢头。这琵琶骨并非我等寻常之人能解得开的。” 萧照道:“他并未说假话,这种琵琶锁只有驭金师方才解开。” “阿照……”她擅抖的伸出手,想抚上他的伤口,却终是怕弄疼了他,只摸了摸他的脸,“你臭死了。” 话一出口,眼泪也跟着落下。 朵儿也抹了抹眼泪,“我去打水,给大将军擦擦吧。牢头,你带路。” 萧照看着子夜,“子夜不哭,能见着你我已经十分高兴。我更怕你会不愿意再见到我。想必你,都已知道了吧?” 子夜含泪点了点头,“他们都说,我应该恨你的,甚至该亲手杀了你。可是已经爱上了,又如何能恨得起来?若是爱和恨能那么轻易的转变,便不是爱了。阿照,你说对吗?” 萧照看着她,满脸心疼,“我以为替你换了身份,再娶了你,前尘往事便可烟消云散。可是错了便是错了,欲盖弥彰终非长久之计。” 子夜道:“其实,我今日来便想亲口问一问你,究竟为何,你要杀我母亲?你那时才是十岁的孩子啊!” 萧照痛苦地闭了闭眼睛,尽管当年的事他不愿再想起,可是面对她,又如何能再隐瞒呢? 何况,她有资格知道。 第 7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7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77 章 他叹了一口气,悠悠地道:“世人皆知我萧照乃是火族的统领,五行驭灵师中最强的驭火师。可是没有人知道,其实在我十岁那年,我的父亲曾悄悄给我测过灵力。我根本就没有一丝灵力,完全就是个普通人……” 那年,皇宫,碧菡湖畔,他第一次见到洛梨时,便悄悄地盼望早些长到十岁,十岁他就能去测灵。 ——你是天下五行驭灵师的共主,若我能成为五行驭灵师,是不是就离你更近一些? 萧照的父亲只是萧氏一族里庶出的子弟,虽说后来凭着自己的努力也博了些功名,但在门阀大户之家又算上什么呢?他自己没有灵力,便一心希望唯一的儿子能成为五行驭灵师。只有这样,将来的仕途会更顺,在家族中的地位也才能更高一些。 可是偏偏,萧照也和他的父亲一样,只是平庸之辈。 时隔多年,萧照依然记得,当日父亲眼中透出的深深的失望。可是灵力本就具有很强的随机性,哪怕萧氏一门出过不少的五行驭灵师,其后代子弟中也依然有很大的几率是平凡人。 就在萧照以为自己或许会如父亲一般平庸一生时,某一天,他的父亲忽然对外宣称他生病了,需要到城外的庄子上去休养。 他虽不知父亲此举何意,但还是配合着去了庄子。 在那里,他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姑母。 姑母是建安有名的美人,后来嫁给三皇子齐鸾为侧妃。但是不知为何,她嫁后不久,就以养病为由被送走了。此后,所有的贵族圈子里没有人再提及过姑母,甚至连萧照的父亲也叮嘱过他,不可在外人面前提及姑姑之事,只当她已死了。 但就是这位被刻意隐藏的姑姑,却出现在庄子里,她笑着抚摸着萧照的头称赞,“我们的阿照长大了,一表人才,将来必定能成为大越国最出色的五行驭灵师。” 萧照的头垂得更低,“姑母,阿照恐怕是要令您失望了。” 父亲站在他的身后,淡淡地道:“你的姑母有法子另你成为五行驭灵师。” 萧照猛然抬头,错愕地看看父亲,又看看姑母。 父亲道:“萧氏一族虽枝繁叶茂,但我们这一房,也就我们三人是血脉至亲。阿照,你更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无论花怎样的代价,我与你姑母都势必要让你成为人上人!” 萧照的父亲当年没能成为五行驭灵师,便醉心于禁术的专研。莫非是父亲是要想要靠禁术让他获得灵力? 萧照没有猜错,但他只猜到开头却没有猜到结尾。 更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庄子上再次见到洛梨。 她被锁住了琵琶骨,蜷缩在墙角。原本倾城绝色的女子,因为极度的虚弱而陷入了昏迷中。 父亲以为他害怕,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告诉他,“五行灵力本是隐藏在血脉之中。你的血脉之中虽没有灵力,但是她有,只要抽取她心头的精血,再注入到你的体内,那么你的血脉里便会萌生出灵力。” 萧照踉跄着后退,“不,不!” 他怎么能,怎么能用这样的方式? 姑母扶住了他,并将一把匕首塞进他手中,“阿照莫怕,你只需走上去一刀扎进她的心口即可。你将会是她心头精血的宿主,所以这一刀只能由你来,旁人不可替代!” 匕首闪着寒光,冰冷冰冷的。萧照想丢掉,可是姑母却握住他的手,强行推着他一步步靠近她。 曾经,他多么想靠近她。可是此时,当他身不由主,被逼着往前,而她近在咫尺时,他害怕了、慌乱了,仿佛回到了幼年时母亲死时那般的无助,眼泪不争气地滚落。 当年姑母还未出嫁,在他母亲的灵前,她抱着他,哄着他,给予他母亲般的安慰。现在,她依然在抱着他,轻声安慰着,“阿照不怕。她是阴阳司主,拥有强大的五行灵力,只是取一点心头精血,并不会要她的命。等她醒来后,也并不会知道是你做的。” “不!不不!” “阿照,难道你想一生平庸,如你父亲一般在家族中受人轻视?难道你不想成为五行驭灵师吗?相信姑母,只是取她点血罢了,并不碍事。” 一生平庸?受人轻视? 不过只是一个刹那,他的脑海中便依次浮现出族中兄弟们往日嘲笑他时的情景,长辈们过往总在不经意间露出的傲慢神态。若是他们知道他没有灵力,只怕更会看轻自己吧? 他侧头看姑母,声音似透着几分恍惚,“她,她真的不会死吗?” 姑母轻轻地笑了,“不会。只是失一些血罢了。” “事后,你们可会放了她?” “自然会放。”姑母握着他的手,他的手上握着匕首,匕首的刀尖已抵在洛梨的心口处。 姑母的声音似带着几分蛊惑,“扎下去,用她的血替换掉你的血,今后你便是五行驭灵师。萧氏家族会以你为荣,朝堂之上会有你的立足之地。扎下去!” 锋利的刀尖刺破了她的衣衫,刺入了她的血肉,深深地没入了心口处。 那昏迷中的人倏地睁开了眼,美丽无双的眼眸中弥散着惊恐与痛苦。但是惊恐与痛苦又在瞬间化为一抹厉色,狠狠地瞪着萧照,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摄力。 瞬那间,萧照松开了手,他转过身就想逃。然而,禁术已经启动,他听到父亲低沉的声音在喃喃地念着他听不懂的咒语。 红色的血如同雾气一般迅速弥散在周围,他什么也看不见了,看不见父亲和姑母,看不见被他扎中了心口的洛梨。只有血色,不断加深的血色,笼在周围。他想逃,脚却好似被一股无形之力给钉住了,寸步难移。 “痛!”心头口传来一阵剧痛时,他方才发现,有一股血柱刺入了他的心口,仿佛是灵蛇一般,疯狂地往里他的身体里钻。而痛感也在瞬间加剧,痛到窒息,痛到身体已无法承受时,他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往昔如梦 迷迷糊糊中,萧照似乎又回到了当年的碧菡湖畔。而她,凭栏而立,风华绝代,一笑倾城。 她对他说:“多俊的孩子,长大了必然出色。” 抬手一挥间,清风徐来,繁花盛开,可她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消失了,只余下憎怒之色,“萧照,你居然妄图谋害本司主,其心可诛!” 刹那间,满树的繁花摇落如雨,枝叶迅速地枯竭,清风化为寒风冽冽刺骨。 萧照瞬间被惊醒,梦里的景象尽皆消失,漆黑的屋子里安静得只听得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而心口处,却是一片火热,仿佛有团火在熊熊燃烧。明明已经是深秋时节,凉气已至,但他却如置酷暑般,燥热难耐。 他摸着黑趿了鞋,走至门口,一拉开门,月华便倾了他一身。 月光下,那个小小的少年默默地走出院子,走过长长的游廊。走进了树荫,又步入月光下。最后,一直走到庄子最深,最隐蔽的一处小院子前。院子大门的锁开着,门是虚掩的。他一闪身,就进去了。 第 7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8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78 章 屋里的灯是亮着的,萧照没敢直接推门进去。他趴在窗子口,看到屋里有人影在晃动。 姑母的声音透着几分怨毒传了出来,“洛梨想不到你也有今日吧?高高在上的阴阳司主又如何,最终,你还不是会死在我手里?” 透过窗缝,他看到洛梨虚弱地靠坐在墙角,眼神冷冷地看着他的姑母。 “自你到建安后,所有的人便捧你敬你,无非是因为你能掌阴阳五行。可如今你心头精血已失,灵力将一点点流逝。你再不是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阴阳司主。但,你以为这就算完了吗?”姑母背对着他,所以他也看不清姑母脸上的神色,只听到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怨愤,“我会让你的血,一点一点地流干,我要亲眼看着你痛苦地死去。你此刻有多痛,我对的恨便有多深!” 洛梨那苍白的脸上挤出一抹冷笑,顾自闭上了眼。从头自尾,却是连话都不多说一句。 姑母恼怒离去,她前脚刚走,萧照后脚便进来了。 洛梨依然闭着眼睛,不理不睬。 萧照道了句:“我放你走。”然后便要去解琵琶锁,弄了半天,除了将她的伤口处弄得更疼之外,根本无济于世。 洛梨终于开口,“那是需要驭金之力才能解开。但是,火能克金,你现在应该是驭火师了吧。” 萧照点了点头,他的胸口确实是有团火在燃。 洛梨道:“可是你还不会运用能力,所以,想从我这套出驭用火灵之法?你的姑母趁我伤神醉酒之际抓了我。我吃了这么大的亏,你以为我还会信你?” 萧照咬了咬牙,转身跑了。 洛梨冷笑着,果然是个孩子,被拆穿了就面上挂不住了。 但她没料到的是,仅仅只隔了两天,萧照又偷偷的潜了进来,他动了动手指,竟然就凝起了火灵之力。 “吧嗒!”琵琶锁开了。 萧照小心地替洛梨除了锁上的铁链,又掏出止血的伤药散在她的伤口上。 洛梨道:“想不到,只隔了两日,你就已经能驭火了。” 一般五行驭灵师不像阴阳司主那样,可以随心所欲的调用灵力。他们在开禁之后,需要花下少则半年,多则数年的时间去学习驭灵之法。之所以要这么久的时间,乃是源于驭灵需要配合咒语,咒语有千千万万,能完全消化熟用需要不少的时间。而萧照,为了能帮洛梨解缚,用了两天两夜的时间,遍阅了各种咒书,方才找到能解开琵琶锁的方法。 所幸,他是火,火能克金。 洛梨临走之时,萧照问她:“你是不是很恨我?” 洛梨道:“上天是公平的,得到的越多,失去的也越多。你还小何必非要掺合到那趟混水里呢?” 小小的少年紧崩着脸:“其实,那日我扎你一刀时,是真心希望能从你那里得到力量。我想成为萧氏一族的骄傲,我想做名垂千古的大将军,我让自己的名字流芳万世。而现在……” “我已是驭火师了”,他伸出手,掌心中有一团火在跳跃,“只是我最初并不知道你会因此而失去灵力。” 洛梨问她:“若是你知道呢?” 萧照没有回答,他看着洛梨拖着虚弱的步子一步步地走入月光下,又没入树荫里,最终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同样的话,子夜也在问:“你若是知道她当时已经怀有身孕,后来又会因过度虚弱难产而死,那一刀你可还会扎进去?” “此一时,彼一时。”萧照苦笑了起来,“当时以为权势是至关重要之物,可是当得到了之后,就会发现得到越多失去的也就越多。我父亲因为动用禁术,自身遭到反噬,不过几年便去世了。我虽成为了萧氏的顶梁柱、朝中权臣,可是到头却仿佛南柯一梦。梦醒后,连我最爱的女人,都已无力守护了。” 朵儿已经打来了水,子夜接过巾子轻轻地给萧照擦去脸上的污垢和血迹。 她说:“阿照,我会救你的。” 萧照摇头。 擦净了脸,她又开始替他梳发,一下一下,动作轻柔。 “他说,他是我的亲生父亲。阿照,你想不到吧,我的父亲居然是皇帝。” 萧照暗暗惊愕。当年,他一直不知道为何姑母会那么恨洛梨,而洛梨与三皇子之事又向来低调,知者甚少。现在方知却是因了这一层缘由。 子夜一边替他梳发一边幽幽地道:“他似乎很爱我娘,对我又心存愧疚。所以我求了一求,他就心软让我来见你了。若是我再求一求,也许……” “不可能的。”萧照打断了她的妄想,“他是帝王,从古至今,没有一个帝王能宽赦谋反之罪。更何况,我还害死了你娘。” “我不知道什么是家国大事,什么是政治,我只知道我不要你死!”她忽然抱住了他,刹那间泪如雨下,“不管我们还能不能在一起,我都不要你死!” 子夜在里面没呆多久,便被再三催促着要她离开,毕竟萧照是重犯,不允许探视太久。 子夜无奈,只好再叮嘱牢头多加照顾后方才离开。走了没几步,又听另一间牢房里有人唤她。凝目看去,却见里头关的人乃是乐枫。他情形也如萧照一般,因为是五行驭灵师,为防逃走,以琵琶锁锁住了肩胛骨,再加上披头散发,一脸血污,子夜显些都快认不出他了。 对于乐枫,子夜多少有些怨怪的。若不是他所逼,萧照又怎会挺而走险去谋反? 可是看着他那副凄惨的模样,子夜心里多少有些于心不忍,隔着牢门,她问他:“你可后悔了?” 乐枫笑了笑。他的人已变得污浊不堪,可是他的笑依然还是那么干净:“成者王侯败者寇,做了便做了,有何好悔?” 子夜道:“那你唤我何事?” 乐枫道:“谋反乃是重罪,我自知难逃一死。过几日就将过审,介时我会承认一切都是由我主谋。阿照只是临时才知晓,被我们所逼不得不为。如此一来,他就可降为从犯,罪责可轻一些。我希望你能求一求魏太子,若能得他从中周旋一二,或许能救得阿照一命。虽则保命希望渺茫,但须一试。” 子夜瞪着他,“这一切本就是你在主使,你以为你这样我和阿照就会感激你吗?” 乐枫似是浑不在意地道,“我何须要你们的感谢?最好我死后,你们统统都忘了我。” 子夜道:“你死了你的家人呢?谋反的主谋者可是要被诛连九族的。” 乐枫脸上的笑凝住了,半晌后才幽幽地道:“当时我们若是能成事,他们自会享有无尽的荣光。自然的,失败了,便也会受诛连之罪。这本就是公平的。九泉之下,我自会护着他们。” 长长地叹了口气,子夜却已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咐吩朵儿留在这里替乐枫净面,自己缓缓地走出天牢,每走一步,脚下都似有千斤。 从天牢里出来的时候,恰好遇到文昌公主。她正被挡在天牢的门外,大发脾气:“狗奴才居然敢拦本公主的路!一个个的都不想要脑袋了吗?” 抬目间,看到子夜从里面走出,愣了一愣,“你是何人,为何如此眼熟?又因何能随意出入天牢?” 第 7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9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79 章 她身旁的林素素却是一眼就认出了子夜,惊道:“你是阿丑?!可是你为何要着女装?” 子夜淡淡一笑,“因为我本就是女儿身。” 文昌公主闻言大吃一惊,忽又似有所悟,喃喃道:“难怪这些年来,表哥一直都不愿正眼看我,甚至不惜假装断袖,原来是因为你!” 语气陡然一厉,“都怨你迷惑表哥,若是表哥早早娶了我,怎么会做下谋反这种糊涂事来!” 说着,扬鞭就要抽人,却被一双大手握住了鞭尾。 ☆、圣惠公主 文昌公主正要发作,转头见来人,怒气只好咽了回去,“陆仟你为何会在这里?” “身为公主刁蛮些无妨,但对于手足还是要多加友爱才是。”陆仟是金族的统领,也是齐鸾的近身侍卫。因其为人低调稳重,又无噬权之心,极受齐鸾信任。即便是皇孙贵胄也多给他几分面子。 “手足?你什么意思?这个贱人到底与你什么关系,为何你要如此偏袒她?” “公主请慎言。至于她是何人,容后陛下自会公布。”说罢便一副不太想理会文昌的模样,侧过身对子夜道:“陛下命陆仟接您回宫。” 他和文昌说话时,完全就是一副长者的模样,可是对子夜说话时,却极为恭敬,就像是对待主人一般。 子夜也没心情扯太多,点了点头便跟着陆仟离去了。 朝圣殿是齐鸾的办公之所。 此时他正埋头在一推案牍之中,或阅或批。听到脚步声,一抬头便看到子夜正向他走来,身子纤丽,步子不徐不急。他看着看着,就仿佛看到朝思暮想的那人从记忆里走出。尤其是那远山似的眉,秋水似的眼,与当年初次相见时一模一样。 阿梨……他显些就要唤出声了,却倏地回过了神,“来了?你长得真是像极了你的母亲。” 一旁服侍的心腹太监阿德插话道:“公主的眉眼确实是像极了司主,乍一看,连老奴都以为是司主回来了呢。不过细细看,公主的鼻唇却是像陛下的。” 齐鸾捋着胡须哈哈大笑,“朕的女儿当然要像朕!” 真的很像吗?子夜摸了摸自己的脸,一时有些恍惚。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身世不明的孤儿,小时也曾想过为何会被丢弃。那时,她还当自己是男孩子,只以为是少长了一物被父母嫌弃才丢了不要的。心中也曾有过恨有过怨,但慢慢长大了,便也甚少去想这些事了。直到前段时间,她一心想和萧照成亲,又因身份低微,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时,才幻想过,或许自己的生身父母也是贵族,也不比萧氏差多少。 但再如何存着痴想,也不敢想象自己的父母身份居然是这么的高。高到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讽刺的是,当这一天,她身份足以与他匹配时,他们之间却又隔了万丈深渊。 齐鸾见她低头不语,怏怏不乐,道:“父皇刚刚拟好了旨,册封你圣惠公主。等钦天监择好了吉日,父皇带你祭天告祖,让你正式认祖归宗。” “圣惠公主?” 齐鸾笑得更慈爱,太监阿德适时地解释,“禀殿下,我大越国历来只有皇后嫡出之女才有资格用‘圣’做封号。这‘圣惠’两字可是满含陛下对殿下的疼爱之情。殿下,您别愣着呀,赶紧谢恩!” 齐鸾挥了挥手,“免了免了,子夜在民间长大,私下里不必用这些规矩拘着她。” 他拉着她的手,引着她坐下,道:“这些年来,朕一直不曾立后,是奢望着有一天你娘气消了,能再回到朕的身边。哪成想,那一别之后却是阴阳两隔。” 他久久地叹息着,眼前似乎又浮现在出当日她离去时的绝然之态,“是父皇妄想了。你娘是何等骄傲之人,哪里能容得下一丝一毫的欺骗?朕本想追封她为皇后,但如此一来你的来历便瞒不住了,虽说你被封住了灵力,与寻常人无异,但总归是阴阳司主唯一的传承后人,难免会遭人惦记。朕思来想去,你娘的追封就暂且先搁置。对外只宣称你是朕外出巡幸留下的私生女。或许这样,也更何乎你娘的心意吧。” 每一步都是在替她考虑,全然一副爱女之心。 子夜问他:“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在我的封号里加上‘圣’这个字?不是说这是嫡出公主才有的尊号吗?” “这便是皇帝的特权了。宠爱哪个孩子,任性地多给些加封,纵然朝臣们会议论一二,却也无可奈何。”齐鸾无比宠溺地笑着,那神情与寻常之家的父亲别无二样,“你是朕和阿梨的血脉,朕自然要给你最好的一切。‘圣惠’的尊荣也唯有你才可担得起。” “谢父皇。”她从善如流地应着,笑颜如花。 这也是她第一次喊他“父皇”,虽还有些生涩,可是听在齐鸾耳中却是无比的暖心,连声道:“好!好!好!”最后一声“好”里,竟隐约带了一丝哽嗯。 可是下一刻却听子夜道:“父皇,这‘圣惠公主’的封号即如此贵重,那子夜可否拿它来换萧照一命?” 齐鸾脸上的慈爱之色散尽,属于帝王的威严渐渐升起。他身后站着的太监阿德暗暗朝子夜挤了挤眼,示意她不要妄语。 子夜噗通一声跪下,头重重地磕在生硬的地砖上,“四年前,子夜被孙垚捉住,显些丧命,是萧照救了子夜一命。子夜失去记忆,又身中丹毒,是萧照让军医为子夜驱毒又收留我在府。若非是萧照,女儿不知已死了几回,求父皇饶他一命!” 齐鸾慢慢地走回龙座后坐下,“萧照是识得阿梨的,你又长得那么像她。以萧照的精明,必然早已知晓你的身份。百般讨好,甚至让你爱上他,不过都是他的手段罢了。” “纵然一切都是欺骗,至少情为真。便如父皇昔年,无论最初怀着何种目地,可是父皇终其一生最爱的难道不是我娘吗?”子夜顿了顿,脑海里回响着当日萧照问她的话:“子夜,若是有朝一日,你发现我做过伤害你的事,你可能原谅我?”。 “即便他的情也是假的,可是我却是真的爱上了他,怎可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齐鸾脸上浮出一抹愠色,“从前你不懂事,父皇不怪你。可是如今你都知晓了一切,知晓了他是你的杀母仇人,你居然还口口声声说爱他?” 子夜垂下了头,用沉默来对抗。 “砰!”萧照一拳砸在了案上,怒气大现,“阿梨拼了命生下你,就是让你如此忤逆的?!” 一句话喊完,齐鸾便手抚额头,面露痛苦之色,脸上更是腾起一片潮红。 阿德见状连忙给他揉着太阳穴,“陛下,您又头疼了?” 子夜不期居然把他气成这样,问道:“我父皇这是怎么了,为何会头疼?” 阿德张了张口,见齐鸾不动声色地抬了抬手,便将到嘴的话一变,“殿下,瞧您把陛下气得!萧大将军谋逆之事,引得举国震惊。朝中与其勾结的更是多达近半数。陛下这几日为了平定局势,已经连着好几天没睡过好觉了,如此这般,身体难免劳累。” 齐鸾语气也温和下来,“父皇知道你这些年来与那萧照朝夕相对,难免不舍。可于私,他是害死你娘的罪魁祸首;于公,萧照权势过高,朝中半数皆为其党羽,又犯有谋逆大罪。你让父皇如何能宽宥他?况且这事,已涉及到国,非同儿戏。” 子夜问道:“那,那父皇准备怎么处置他们?下有数万军士,上有萧、乐两大门阀士族,难不成全都杀了?” 这些本是国事,按理女流之辈是不得议政的。若换了文昌公主,齐鸾早就不客气地训上。可是对于子夜总是偏爱的,也就多了些容忍,哪怕已经触到他的逆鳞,也还是耐心地道:“士兵乃是听令而行,可以不究责,但是各级军官要依律惩处。萧氏和乐氏两家,诛九族。贵妃萧氏谋害阴阳司主在前,参与谋反在后,褫夺贵妃封号,赐死。至于萧照,按理,谋逆的主犯乃是要受凌迟之刑,看在你的面上,父皇倒是可以留他一个全尸,给他个痛快。” 简单几句话,可是却轻易地判定了多少人的生死。 第 7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0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80 章 子夜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正想开口再说什么,齐鸾道:“此事你莫要多管,你回去吧,好好将身体养好,等父皇忙完了再去看你。” “父皇!女儿只求您这一次。您是帝王,一定有法子能留萧照一条命。”她又一次重重地磕下了头,额头敲击在石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齐鸾扶着太阳穴道,疲倦地倚在龙椅里,好似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 太监阿德上前去扶子夜,可是她固执地僵着身子不愿起身。 齐鸾喝道:“都是废物吗?不知公主子身体虚,不能久跪吗?” 阿德无奈只好招了几名内侍进来,将子夜架了出去。 ☆、时光改变了谁? 一日之后,子夜被册封为“圣惠公主”的消息满朝尽知。 寝宫堆满了各宫主子送来的礼物,想登门结交的更是不少在数。子夜忧心萧照之事,哪有心思理会?只叫朵儿等人紧闭了宫门。 雪姨见子夜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连饭都不怎吃,问道:“是不是不喜欢这里?嗯,雪姨也不喜欢这里。你爷爷说了,等你养好了伤,咱们就回葫芦村。若是不喜欢被拘着,咱们就去游山玩水。雪姨保证,这回啊绝不让爷爷再拘着你了。” “雪姨……”她缩在雪姨的怀里忽然嚎啕大哭了起来,“怎么办,我救不了阿照,怎么办……” 子夜和萧照间的事,雪姨也知道了些,搂着她更是万分心疼,眼泪也跟着巴巴地掉,“一个个的为何都免不了一个情字?当年的司主是这般,如今你又这样……” 子夜抽泣着道:“你们都说阿照害死了我娘,他早就该死了。可是我一想到他在天牢里受的罪,想到他会死,我的心里就揪着疼!雪姨,你知道吗,他们用那么粗的铁链子锁他的琵琶骨,他流了好多好多的血,得多疼啊!” 她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襟,仿佛是揪住了心,“雪姨,我这里好疼。我害怕,我好怕他死啊。可是我无能为力,我救不得他!他屡次救我性命,可我却空有公主的身份,救不得他!” 她嚎啕地哭了半天,最后哭得脱力了,方才沉沉地睡去。 雪姨安顿好她后,又吩咐了宫婢好生照看后,方才出去。 陈叔坐在殿外的亭子内,看见雪姨出来了,问道:“睡下了?怎哭得这般厉害,听着怪心疼人的。” 雪姨抹了抹眼角剩余的泪,“那孩子用情太深了,萧照真死了,她还不知该伤成什么样呢。怎么就不能留他条命呢?哪怕是为了阿丑也好。” 陈叔道:“你糊涂了?司主当年是怎么死的,你莫不是忘了?” 雪姨道:“司主生性纯良,临终之时,只嘱我俩照顾好阿丑,并不曾要我们替她报仇。更何况,要了他的命,却也伤了咱们阿丑半条命,总是不合算。我虽不曾动过情,也知自古情之一字,最是伤人。” 陈叔负手踱步,“那小子现下在天牢,要他命的是齐鸾。齐鸾虽对子夜不错,可是他到底是皇帝,先国事后家事。这事,我们有心也无力呀。” 两人相对无言,沉默良久后,俱都叹息连连。 却不知,子夜小睡一下便又惊醒,临窗而立,恰好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遍。 第二天一早,子夜洗簌完毕。换了身齐鸾命人给她置办的衣饰,立刻就显得贵气逼人,嫣然已是公主的作派,再看不出半分乡野丫头的痕迹。 刚刚整理好,便听朵儿来报,“魏太子来了。” 黎沧如今的身份虽高,但因他一贯为人谦和,便是连对端茶送水的宫女,也不忘颌首道谢。 悠悠地抿了一口茶,听到内殿的门开了,抬目看去,只见子夜穿着一袭水绿的广袖流仙裙,每走一步,裙裾如波浪层层荡漾。她是精心装扮过的,头上珠钗摇曳,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倒是将她衬得多了几分成熟。但配着她此时的仪态万千,叫人看着便再难移目。 看到黎沧,她嫣然一笑,“好久不见,黎哥哥。” 再悠长的时光,终也抵不过她的启唇一笑。四年不过弹指一挥,她也仿佛就站在时光的尽头,等着喊她一声,“黎哥哥。” 他微笑着,清俊的模样如传说中的嫡仙,“确实好久不见。” 她已走近,撇了撇嘴,娇嗔着,“我若不找你,你是不是就一直不来见我?黎哥哥,你莫不是忘了我吧?” “怎会?”他笑得风清云淡,“我一直在等子夜想起我。”只要你想起我,我便一直在你身边,一如往昔。 她问:“一别多年,你可还好?” “还好。” “黎哥哥,你看我现在也是位公主了呢。连这座寝宫都按我的封号改叫‘圣惠宫’了。你瞧瞧,这里是不是很大、很奢华?我带你参观参观可好?” “好。” 她领着他,走遍了整个宫殿,从外殿到内殿,从前庭到后院,甚至连厕房都不曾遗漏。 可无论多大多奢华的寝宫,总还是有走完的时候,子夜又领着他走回到了前殿的待客厅,闲话了几句,说着说着,便又觉得无话可说,一时间竟觉得有些尴尬。她尤记得,当初的他们,同吃同宿,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只是隔了四年时光,怎么就到生份成了这样? 她垂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被凤仙花染得粉红的指甲,想着该再说些什么。 她还未想好,黎沧就先开口了,“想不想见见小白?它长大了,生出翅膀,已是真正的昆仑天马。” 子夜的眼眸仿佛瞬间被点亮,连连点头,“小白?它在哪里?你把它带到宫里了吗?” 黎沧道:“皇宫是不允许车马入内,小白在宫门口。” 子夜的眼神暗了一暗,垂头丧气地道:“我那皇帝老爹不许我随意出宫,怕是见不到小白了。哎,当初在葫芦村,爷爷拘着我,现在又有个皇帝老爹管东管西的。这公主当得委实郁闷。” “你父皇那是担心你的安全。”黎沧舒眉笑了起来,“纵然是金冠玉袍,你还是那个不爱拘束的野丫头。我去和陛下说一说,相来应该会给我几分薄面。” “真的吗?”子夜一下子就从椅子里跳了起来,满脸期待,“我那父皇可固执呢,他真的会听你的?” “试试吧,我总不能眼见你被憋坏吧。” 黎沧去了不多久便又回来了。 果然,齐鸾很给黎沧面子,同意子夜出宫。 成年的小白要比一般的马大一些,翅膀收在两侧倒也并不显得突兀。远远看去,小白通体雪白,肌肉矫健。站在一片树荫下,悠然地吃着野草。 第 8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1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81 章 见到子夜时,它一下就认出了她,高兴的四蹄乱跳,大大的马脸伸到子夜的怀里亲昵地蹭着,引得子夜咯咯直笑。 子夜一边将小白的大脸往外推,一边道:“小白,想不到你居然还记得我。” 黎沧道:“它自然是记得,若非是你,它可就险些被炖成了马肉吃喽。” 打趣了几句后,黎沧纵身跃上小白的背上,向子夜伸出手,“上来。” 虽然有黎沧相扶,奈何小白确实高了些,子夜颇费了点劲方才爬上马去,还未坐稳小白巨大的翅膀便“唰”的一声抖开,又轻轻一扇,腾空而起。子夜只觉身形一晃,险些就要栽下马去,所幸黎沧,一把将她捞入怀中方才堪堪坐稳。她拍着小白的脖子叫道:“慢些,飞慢些。” 可小白仿佛有心卖弄,不过一会儿,便已飞至高空,子夜吓得捂着眼睛不敢看,耳边只听风声呼啸,风声中又夹着黎沧温和如水的声音,“莫怕,有我在怎舍得让你掉下去? ” 他拉下她捂眼的手,“子夜,你睁开眼看看。” 小白已经飞到了云层上方,放眼看去,天空湛蓝无垠,大片大片的云层静静地浮在脚下,如梦似幻。透过轻薄的云朵,还能看到一只雄鹰展翅盘旋,“jiu—”鹰鸣响彻云宵。下方的皇宫,乃至整个建安城都变得渺小而模糊。 “这里太美了!”子夜笑了起来,“小白你太厉害了。” 她又拍了拍马脖,示意小白降低一些,近到云朵中间时,她伸手想捉云,却只有袅袅云烟从指缝间溜走。 黎沧伸手屈指,凝起水灵之力,于是子夜便看到身侧的一片云朵越积越厚,刹那间变为乌云,降下一阵雨来。而他们处在高空中,看到的世界一半晴一半雨,殊为奇特。 “吁!”小白忽然高嘶一声,纵身扎入那一片乌云中,待到钻出时,两人一马身上俱都沾满了水。子夜的发丝上还在滴着水,她微微有些嗔怒道:“小白别乱飞,看把我们衣服都弄湿了!” 小白却欢叫了起来,仿佛是觉得自己戏弄得手,很是开心。 几个起落之后,小白降落在九安山顶。此时,已经黄昏,游人散尽,山顶上倒是极为清静。极目看去,远处的街市,近处的花草,尽收眼底。 子夜无心看景,拎着湿答答的裙角,愁容满面。 “无妨。”黎沧朗声大笑一声,又一次驭用水灵之力,将他和子夜身上的水都分离出来。 子夜低头看了看自己乍湿乍干的衣服,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衣裳干了还好,可是我的妆花便不美了。” “没花,只是方才恰好被云里的水给洗净了。”他顿了顿,又道:“子夜天生丽质,本无须脂粉做点缀。” 他说得似是很随意,可是子夜心头一震:他看出来了? 她刻意化了精致的妆,甚至特意找了件颜色和款式都接近于当年他送她的那套衣裙。只是为了唤起他的旧情。虽然当初他们亲密无间,可毕竟时隔四年,子夜没有把握黎沧还会像当初那样待她。然而,到这时,她方才意识到黎沧对自己从未变过。变的,只是她。而她刻意所做的这些,分明就是在伤害他。 “对不起。” 对不起,忘了你。 对不起,我已不是当初的子夜。 ☆、地震和五行灵力 “无须道歉,错的并不是你。”黎沧抚摩着子夜的头顶,依然笑着,云淡风清,仿佛根本不介怀。 “错的不是我,那又是谁?”子夜侧过头,目光迎视着他,“当年的事虽说那孙垚乃是罪魁祸首,但萧照刻意瞒下,让你以为我死了。黎哥哥,你恨他吗?” 黎沧道:“我非圣人,自然也难逃爱、恨、嗔、痴。可是你既还活着,我便十分欢喜。恨不恨的,已然不重要。” 子夜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和他说,眉头也在不经意间深深拧起。 黎沧抬手,轻轻地抚着她紧皱的双眉,又按了一按,幽幽叹息,“怎么都抚不平呢?说吧,黎哥哥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开心。” 他竟然连她有所求都知道? 子夜心中腾起一丝愧疚,但还是开口了,“黎哥哥,你可否帮我救救萧照?” “好。” 没有犹豫,甚至都不多问一句便应下了,倒是让子夜有些意外。她虽从不涉政事,但也知道黎沧和萧照是水火难容的对头。 “你这是答应了?”子夜还有些不敢相信,他居然应得这么容易。 黎沧脸上的笑容敛尽,凝目望着她,“子夜,他若是死了,你会如何?” 她沉默了。虽然明知萧照身陷囹圄,生机渺茫,可是她从来不敢想他会死,更不敢想他死后,自己又该如何。 黎沧没有逼问,他就是这样,哪怕问出的问题让人难以接受,也会适时的收回去。 “别想了,我帮你就是了。”他又揉了揉她的头顶,满目怜爱,“黎哥呵怎么能让子夜伤心呢?” 子夜愣愣地看着他,恍惚中又想起了四年前在望阳城的客栈里相处的情景。 她葵水初来时懵懂无知,是他红着脸耐着性子给她解释当中原由; 她以男子身份长到十二岁,第一次穿的女装,是他送的绿色的广袖流仙裙。 她从未梳过女孩的发式,也是他亲手为她挽起青丝。 棱花镜前,他含蓄地告诉她:“我不想做你哥哥了。” 朝花节上,繁花满世,他素手执花,轻轻地插在她的发间…… 她终是渐渐地红了眼眶。 四年的时光啊,他已从当年那么爽朗俊秀的少年长成了风姿绝代的浊世公子,可是他的笑,他说话时的语气,依然和当年一样。仿佛这四年的空白根本不存在,她还是那个有些迷糊,需要他时刻保护的小女孩。 “对不起……”哽咽着道着歉。明知这三个字太轻,太无力,可是除此之外,又能说什么呢? 他伸手抹去她眼角之泪,“怎么长大了反倒爱哭了?我说过这不是你的错。要怪该怪黎哥哥当年没有护好你,让那孙垚钻了空子掳走了你。子夜,你可知我找你多久?幸好,你还活着。” 他拥她入怀,紧紧地拥着,温润清雅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这一次,我绝不会再失去你。” 第 8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2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82 章 九安山顶,夕阳余辉中,谁的泪水跌落在风中?又映在了谁的心间? 回宫时,夜幕已经拉下,宫城上华灯初上。 子夜步入宫门时回眸看时,黎沧还站在宫门外的一片余光里目送她离去。一人一马,安静而美好。 她挥了挥手示意他回去,他却只是远远地笑着。直到宫门阖上,直到看不见了,子夜仿佛觉得他还站在那里。 “哼!”一声冷哼极不合时宜地传来。 子夜见来人是文昌公主,知道碰面了必不会好看,便也不打算理会她,加快了脚步准备离去。 “这么快就又有相好的?表哥真是瞎了眼,居然会喜欢上你这个水性扬花的女人。” 这话很刻薄,子夜脚步一顿,冷冷瞪了一她眼,“嘴巴放干净点!” 文昌步步逼近,“果然是身份不一样了,说话也硬气了。可你凭什么能成为公主?说白了,你不过就是父皇在民间的私生女罢了,我哪里比不上你?表哥爱你也罢了,父皇也宠你,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子夜轻声地笑了笑,“我也想知道凭什么。” 文昌道:“你就是长了张妖媚的脸,表哥才会被你迷惑。你那平民母亲也必然与你一般,擅长迷惑男人,连父皇那样不好女色的男人也把持不住……” “啪!”不等她说完,子夜已经一个巴掌招呼上了,厉声道:“念在血脉关系上,你可以让着你点,但绝不代表你可以侮辱我的母亲。她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子,连父皇都敬她。这样话,你最好以后都莫要再说了,否则传到父皇耳中,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虽然论品级,圣惠公主高于一般的公主,但文昌公主从一开始就看不起她,又哪里能料到她居然敢动手。还没从那一巴掌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又被她那一番疾言厉色给震住了。 一时间委屈、不甘、悲愤统统涌上心来,她哇的一声便嚎啕大哭了起来,“他赐死了我母妃,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这些年来,我一直以为父皇是爱我的,爱母妃的,可到头来,一切都是假的。我这个公主又算得什么?” 骄傲无比的公主此时如寻常人家的少女般,蹲缩成一团,哭得稀里哗啦。 按理,子夜该宽慰一番的。可当年母亲是因萧贵妃而死,甚至连萧照谋反之事也是她一手促成。子夜非圣人,做不到一笑泯恩仇。最后,也终是叹息了一声,抬步走远。而文昌的哭也在她的身后渐次远去。本是亲生姐妹,可是上一辈的恩怨,注定了她与她一生都亲近不起来。 夜间,子夜因心事所扰,辗转数次方才入睡。将将梦起,头隐隐地痛了起来,起初尚轻,但瞬间便加剧,痛得只得坐起。这时,又听“砰!砰!”几声脆响。子夜惊醒,借着微弱的灯光,发现屋里装饰用的好几个花瓶都摔碎了。不止是花瓶,连身下的床也跟着晃动了起来,床幔也如波浪般抖动着。 这是?地震! 子夜反应过来,想要跑出去,可头疼得太过剧烈,使得她已连站都站不稳,又摔回到床上。手捂在眉心处,只觉那里仿佛有什么要破出来。她睡时不喜宫人在侧守着,屋里没有人,因此也没人看见,她双眉间血灵咒繁复的咒文在飞快地汨动着,只是从前鲜红的颜色,渐渐地开始变成淡粉色。好在头痛来得快去得也快,眉心中的咒印再次隐入肤中。 与此同时,震感也消失。若非是屋里一片狼藉,几乎让人怀疑方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雪姨、朵儿先后冲了起来,一个都散发赤足,显然来得仓促。 雪姨道:“子夜你还趴在床上做什么?地震了,快快走!” 子夜涩声道:“我有些脱力,你们来扶我一把。” 雪姨和朵儿这才注意到子夜的脸色有些不对,不过也顾不得多问,一左一右掺着她就赶紧出了寝宫,到了宫外的一片空阔之地上。整个皇宫里的人都被震醒,一片一片地聚集在空旷一些地方,皆是惊悸未消。 许是被夜风吹过,子夜精神了许多,环顾四周,道:“爷爷呢?是不是醒太沉了,不知道地震?雪姨我们快去叫他!” 雪姨拦住了她,“你爷爷是五行驭灵师,能跟你似的迷糊吗?这地震来得蹊跷,你父皇宣他去议事了。” 一整夜,没有人敢去室内。各处的总管太监迅速地安排人手给主子们搭了临的帐蓬暂歇。各处的宫蛾、太监们就近在各宫外暂避。虽比不得日常,但也算是井井有条。 一番折腾后,子夜缩在雪姨的身边沉沉睡去,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杆。按说地震弄得人心惶惶,又露宿在外,应该是睡不安稳才是。可是子夜这一觉,却是近段时间来睡得最好的一觉,连梦都没做一个。 醒来之后,已是天光大亮。子夜精神大振,走出帐蓬,四下环顾时,只觉整个世界都仿佛是不同了,可是到底是哪里不同了,却又形容不出。 简单的洗漱梳妆之后,她挥退了身侧的宫人,一个人信步而行,走到了御花园里,她看到园中本是盛开的几株兰花被滚落的碎石头压断了□□,原本千娇百媚的花儿,此时都搭拉着脑袋。 子夜上前扶了扶,本想看看有没有幸存下来的花,可是手指拂过之处,原来坏死的花草居然像是汲到了生命气息一断,断径直起,重亲焕发出光彩来,就连那一朵尚未开放的花苞,也在刹那间绽放出迷人的姿色。 子夜惊了惊,愣愣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却见掌心入有一团似雾似云的东西在若隐若现。这是——灵力! 莫非我的封印解除了? 意识到这个,子夜心中一喜,抬目见不远处便是碧菡湖,湖水泛着粼粼的波光。她试着伸手,心中默默道:“水,水来!” 湖中慢慢地腾起一股水柱,又慢慢地朝着她飞来,却在将至身前时,那股水柱便又失了力道,“呼啦”一声,跌在尘土里,浅脏了她的裙角。 她又试着驭火、驭金、驭土,但只是将将能调起灵力,无法再进一步。就好像是蹒跚学步的稚子,纵然有心想跑,却是连步子都迈不稳。 可即便这样,子夜心中还是无限欢喜。总算自己不负阴阳司主的后人,嗯,虽然确实弱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有事,码不了字了,后天再更新哦。 ☆、解救之法 又过了不多时,宫里便传来旨意,令大家各回各处。据说钦天监那边已预测出,震源远在千里之外,建安城只是受了点波及而已,并无危险。 近段时间意外连连,唯一让子夜觉得高兴一些的,也就是自己有了灵力,虽然她的五行灵力着实弱了些。 不过,她并没有将这事告诉任何人。 几天之后,齐鸾百忙之中特意抽了时间在圣惠宫陪子夜用晚膳。 御膳房准备的饭菜自然是道不尽奢华与美味并存。等到布完了菜,齐鸾特意挥退了所有的宫人,偌大的殿堂内只余下了父女两人,对着一整桌的美味佳肴。 齐鸾夹起一片香烤鹿肉放在子夜的碟中,慈爱地笑道:“尝尝,这可是你母亲当年最喜欢的一道菜。” 子夜点了点头,夹肉入嘴,肉香便在口中弥散开来,果然好吃。 齐鸾瞧她喜欢,又连夹了好几块肉,只笑眯眯地看着她吃,自己却不动箸。那一瞬间,子夜几乎错觉,他与她只是寻常的父女。可即便是帝王之家,他如今给予自己的,何偿不是一个父亲能给予的全部? 子夜心头暖暖的,无论他夹了什么,皆一股脑的吃完,全然一副贪吃孩子的模样。 齐鸾又嫌她吃得快了,劝道:“慢些吃,慢些吃,可别噎食了。”说话间又舀了碗牛肉翡翠汤,递到她面前,“喝口汤,胃里舒服些。” 子夜一边喝着汤一边道:“有父皇的感觉原来这般好。” 第 8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3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83 章 她不过只是随意的感叹,不想齐鸾听着,却是心中一阵酸涩,“好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回宫这几日父皇又太忙了,竟连一顿饭都拖到今日才陪你吃。等过些时候,父皇空些了,便天天……” 话到一半,却又生生地断了,子夜眉头微拧却没有追问。她举箸也给他夹出块鹿肉,“别光看我吃呀,您日理万机,自己也该多吃些才好。” “哎,好!”齐鸾总算也吃了起来,可是目光却总是不离子夜,仿佛少看一眼,便再也看不到了似的。 等到父女俩都用总了餐,子夜抹了抹嘴,道:“父皇,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和女儿说?” 她竟是看出来了吗? 齐鸾沉吟着,仿佛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可是该说的事总还是要说,他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他道:“昨日黎沧来了,为萧照之事。” 子夜已猜出是这事,但一听他提及萧照,心一下子就被提起,“父皇决意如何?” 齐鸾和萧照隔着国仇与家恨,而子夜是局中之人,齐鸾怕她会被情爱蒙蔽了心,所以不应她所求。而黎沧则不同,他有魏国太子的身份,齐鸾多少要给他些面子。只是,不知道这面子到底能给到几分。 齐鸾道:“魏国与我们越国敌对多年,如今虽已达成了通贸,但毕竟邦交不深。但若是能联姻,便可永结秦晋之好。子夜,你与黎沧可是私交颇好?当初他以为你被萧照所害,费了不少的心思找到陈景和墨雪。在知道你的身份后,他又筹谋了好几年,方才和朕达成联手。或许这其中也夹杂了些国事,但是他待你之心确实够诚。” 子夜敛目,避开齐鸾的目光,又问了一遍;“父皇决意如何?” 齐鸾道:“你若是愿意嫁给黎沧,父皇就免萧照一死。” 子夜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啊。父皇需要一位公主联姻,又知道黎沧只喜欢我一人,所以才会有今晚这顿饭,是吗?” 齐鸾道:“子夜,你就是这样想你的父皇的吗?” 子夜道:“若不然呢?” 齐鸾叹息一声,道:“你若要这样认为也可以。” 他竟是承认了! 子夜面上在笑,可是心里却寒得紧。她以为他当初待母亲的情是真的,母亲死了,他的感情化为父爱延伸到自己身上。可事到如今方知一切不过是自己的自作多情,他种种的慈爱,也只是因为自己有利用价值罢了。 子夜问:“我若是不同意呢?” 齐鸾回她:“那萧照便只有死路一条。” 子夜冷嘲道:“想不到,我这个女儿还如此有用,能让堂堂大越的皇帝来和我讲条件,子夜殊为荣幸。” 齐鸾垂下头,也不动声色地掩下了眸中的一抹痛苦之色,“你若还有其他要求可以提,父皇会尽力满足你。” 子夜道:“此次谋逆之事,虽说萧照和乐枫有错,但也是父皇布局诱反。黑甲军中的将领也好,士卒也罢,不过只是奉命而行。萧家和乐家的一干家眷就更是无辜。子夜希望父皇能免了他们的罪。” 这么多人命,若是仅仅只以自己的婚事来交换,她又有什么理由不应呢?只不过,她无疑是狮子大开口,齐鸾也不知能否同意。即使不能全应,应一半倒也是好的。 谁知齐鸾只是略作思考,便应下了,“好。” 这未免也太容易了吧?一时间子夜倒是有些意外。 又听齐鸾道:“这样,你是否可以开心些?” 子夜笑了起来:“女儿似乎还真没有理由不开心。” 齐鸾道:“如此便好。父皇今晚还有政事要处理,明晚再来陪你用膳。” “父皇政务繁忙,子夜吃饭向来简单,就不劳父皇相陪了。”子夜依然在笑着,可是话里却是明确的拒绝。 “那……好。”齐鸾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便起身离去。在转身的那一瞬间,子夜恍晃间觉得他的步子竟有几分踉跄。 夜色降临时,大越皇宫里灯光辉煌,将各宫各殿都映成了流金之色,就连宫道上也是隔一段便亮着一盏宫灯。 子夜走在夜色里,走过一盏又一盏的宫灯,路过一座又座的宫殿,登上一级又一级的石阶,最后站在高高的宫城上,朝西眺望着。 西边极目处有一处不甚明朗却依稀可见的光亮。 亮光来自于天牢,而萧照已在那里关了近半月时间,也不知他伤口的血还在不在流。他自小养尊处优,又是那么骄傲的人,在那种肮脏之地他如何能受得了? “阿照,你很快就能出来了。”她喃喃地低语送入风中,却不知能否传入他的耳中。 或许此生,你我将再无牵连。或许,未来会隔天涯海角,但只要彼此安好,也可聊慰我心。 夜风泠泠,乱了青丝,扬了衣袂。也吹凉了脸上的泪。她却固执地站在城楼上,面朝西方,凝视着那一点点微弱的光亮。也根本没有发现,在她身后的一丈之地,黎沧也已等了她许久。 暗夜退散,黎明来临。天牢微弱的光在太阳光下消失不见,她与他之间的缘份也恍如那一抹幽光,在黎明下不复存在。 黎沧终是忍不住走近两步,“子夜,你已站了一夜了,该回去休息了。” 子夜转身,走近他,又走过,却是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曾给过他,留下的只有一个绝然的背影。 “子夜,我要回国了。” 前方的身影停下了。 黎沧道:“我知道你在怨我。怨便怨吧,只要你心里能好受些。” 子夜回头,眼眸中有隐忍的泪光,“你可还是当年的黎哥哥?” 黎沧看着她,沉默了良久,终还是摇了摇头。 子夜无声地笑着,“是我问得蠢了。世间的人,又有谁是能停留在过去时光中一成不变的?连我都变了,又如何能奢望你不变呢?” 黎沧道:“子夜你莫要这样,你这样可知我心里有多难受?你若心中有怨有恨,我可任你打骂。” 子夜道:“能用我的一生换得他的生机,我又有何好怨的呢?其实我应该庆幸,庆幸自己于你们还有些许用处。否则,我岂不是连救他一命都无法了?” 黎沧问:“萧照用四年的时间让你爱上他。我若是赌上余生,你可会爱上我?” 第 8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4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84 章 子夜垂下头,避开了他的目光,“黎哥哥,我们是结拜兄弟,我只当你如哥哥一般。” “兄弟?”黎沧自嘲地笑了笑,“你可还记得当年我同你说过,这世上没有一生一世的兄弟?因为再亲的手足,也有各自成家的一天。唯有夫妻,是真正亲密无间,能一生一世的。当时总觉得你还小,想着等你大些了再说。哪知,这一错过,便晚了四年。” 风,轻轻地拂来,吹散了时光,却吹不散物事人非的无奈。 回到圣惠宫时,雪姨、陈景迎上来。 雪姨道:“我的小祖宗,你这是跑到哪里去了?整夜不归,可是要急死人?!” “我困了,要睡觉。”她闷闷地说了一句,便转身走入了卧房里,又将门一关,把雪姨、陈景等人关在外面。 雪姨拍着门喊道:“阿丑,吃了饭再睡罢。” 里头却再无声响。 雪姨还待再说,却被陈景给拉到殿外。 雪姨道:“陈叔,咱们带阿丑走吧。你看把孩子都给逼成什么样了?” 陈景闭了闭眼,却是在摇头:“联姻之事已成定局,走不得了。” 雪姨愤怒,“齐鸾那叫什么父亲,孩子一回来就拿来做政治联姻?阿丑可是我们亲手养大的,他不疼,我们心疼!皇帝又如何?陈叔,难道你还不能带她离开?” 陈景道:“我们总归是护不了她一世。只有去魏国,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你护不住她?她的亲爹也护不住她?凭什么魏国能护住她?”雪姨疑惑:“陈叔,你可是有事瞒着我?” 陈叔叹息着,却不再开口了。” ☆、联姻 三日后,越国和魏国联姻的旨意昭告天下。两国对战多年,联姻乃是几百年来的头一桩,一时间举国欢腾。越帝齐鸾为此盛事,大赦全国。甚至连先前犯有谋逆重罪的萧照、乐枫等人也在大赦之内。 这天晚上,齐鸾又到了圣惠宫要陪子夜用晚膳。可菜肴已摆上,子夜却还是闭门不出。 雪姨口气不善地道:“自从知道陛下要拿她去联姻后,她就把自己关在屋里整整三天,不吃不喝。” 齐鸾闻言眉头皱了皱,他拍了拍门喊了一声,没有任何回应。 齐鸾扬声道:“你是打算要绝食吗?若是你真的饿死了,朕便让那萧照给你陪葬,如此也算全了你的心愿。可好?” 门“吱”的一声开了,子夜脸色苍白而憔悴,却在笑着,“父皇真会说笑,女儿不过是睡得沉了些,怎么会舍得绝食?” 齐鸾柔声道:“如此就好,朕还怕你会食言了。走,跟父皇吃饭去吧。” 饭桌前,齐鸾盛了碗燕窝粥,又亲自吹凉了后递给子夜:“你这几日没好好吃饭,一下子不能吃太腻、太饱。这燕窝粥熬得软糯香甜又养胃,最适合你现在吃。” “多谢父皇。”子夜微笑着,语气不冷不热恰到好处。 一碗粥喝罢,齐鸾又给她夹了两个水晶虾饺,“再吃两个饺子。等过会儿胃里缓过来了,朕再叫人给你送点糕点。” 子夜顺从地应着,慢慢地吃着。 一顿饭下来,他说一句,她应一句。乍一看父慈子孝,可是当中的疏离之感,两人皆是心知肚明。不过齐鸾似乎并不在意,找着话与她说。 用完了饭后,齐鸾方才将话转到正题上,“你的婚期已定好,十月初八是个吉日,宜嫁娶。” 子夜喑吃一惊,“只有三个多月了?” 大越是礼仪之邦,婚嫁的繁文缛节极多,贵族间就更是讲究。从议亲到定亲,再到正式纳娶,至少也要一年的时间。她堂堂一国公主,又是两国联姻,居然只有三个月的仓促时间来筹备。给人感觉,就好像是齐鸾急不可耐地想要将她嫁走似的。 不过,早嫁晚嫁都是个嫁,区别并不大。子夜便也未作深想,微笑如故,“好。女儿谨遵父皇安排。” 齐鸾眼眸中却是有深深的疼惜,他拍了拍子夜的手背,道:“时间确实仓促了些,但你的婚礼绝对会盛世空前。” 子夜顺从地道:“好。” 齐鸾道:“明日开始会有人来给量尽寸,赶制礼服。” “好。” “头冠你喜欢纯金的还是宝石的?或者干脆就纯金镶嵌宝石的,如此才奢华。” “好。” “陪嫁待女五百可够?要不还是一千人吧,异国他乡人手充足些更好。” “好。” “……” 一整个晚上,齐鸾都要仔细地和子夜说着陪嫁的人员和清单。子夜即不反对,也无意见。整个过程表现得无比顺从。 直到齐鸾最后走时,说了句:“朕知道你心里还有他,出嫁前,朕许你再见他一面。” 子夜挂了一个晚上的笑容终是散了,手擅抖着。她深吸了一口气,但手攥成拳头时,擅抖才被压下。 她的笑容又浮起,“不必了。” 缘已尽,再见也不过是再痛一次罢了。 黎沧在回国前又来圣惠宫了一次。 殿前的庭院里,子夜烹了茶算是为他饯行。 茶香盈鼻,他隔着袅袅氲氤敬她一杯,“此一去,需得三个月后才能再见你。” 第 8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5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85 章 子夜道:“三个月后,我便再不能唤你黎哥哥了吧?” 黎沧微微一笑,“你若喜欢,可以这样唤一辈子。” 子夜摇头,“你非我兄长,还是不要混作一谈的好。” “随你。”黎沧顿了顿,道:“在越国,你身世之事被你父皇隐瞒下来。到了魏国之后,你也同样的不要告诉别人你和阴阳司主的关系。” 子夜慢悠悠地品了口茶,“为何?难道魏国与越国联姻,不正是看重我这阴阳司主唯一后人的身份?” 黎沧道:“若是知道你的身份,我父皇和宗室的人当然会加倍欢喜。可如此一来,你此生只怕都再无宁日。即便是你娘,依然免不了被人暗算。何况你只是空承了血脉,却没有任何灵力。” 子夜嗤笑一声,“你以为这样我就能清静了?你是什么身份?堂堂的一国太子,将来可是要承位的。自然也少不得后宫佳丽三千,既便我大肚,不去计较。可保不齐别人不会看中我的位置,介时也少不得你争我夺的。一回两回我能忍,次数多了,怕是佛也会发怒。或许也要不了几年,我便会在你的后宫里演出一幕幕的宫半大戏。又哪里来什么安宁可言?” 黎沧闻言只觉好笑,抬头在她的头上敲了一记板栗,“难道你不知道,我已答应你父皇,娶了你之后便再不纳其他女子?” 他说着凑近子夜,挤了挤眼,“莫非你是故意说出这番话来,好提醒我莫再惦记其他女人?” 子夜暗吃一惊,“你说什么?只娶我一人?” 说着又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我是洛梨的后人,若非是被封住了灵力,便是这一代的阴阳司主了。阴阳司主一生只产一女。你若是不纳侧室,谁来给你生儿子?连儿子都生不出来的太子,如何能当得长久?” “娶了侧室也不一定就能生出儿来了。”黎沧将手一摊,满脸无所谓的模样,“至于这太子之位,坐到几时算几时。至于将来的事,又何必庸人自扰?” 子夜道:“你这太子位谋算了好几年才得到,那帝王之位难道不是也要提前布局谋算吗?就算一切于你都是手到擒来,不需费心,可是这无后的皇帝,传出去也殊为可笑不是?” 黎沧将手中的茶盏一搁,忽然搂住子夜的肩膀,目光变得极为暧昧,“三个月后你我才会大婚,现在就开始谈论生孩子的事,是不是有些早了?” 子夜一巴掌拍下他那不老实的手,道:“谁跟你谈生孩子的事了?臭不要脸!” 黎沧却舔着脸,扯上她的袖子,似顽童一般地摇了摇,“娘子莫要生气,等大婚后,为夫自会努力。嗯,女娃儿贴心,生个像娘子一般漂亮的女娃儿甚好。” “轰!”火光忽然腾起,子夜身侧的一棵树瞬间燃起了熊熊的火光。 顺着火来的方向,子夜一回头,就看到了萧照。他穿着一身太监的衣服,衬着他棱角分明的脸,显得有些滑稽。若是平常,子夜早已笑弯了腰,可是此时却只有心疼。他的脸色很不好,显然伤势未愈。 文昌公主就站在萧照的身侧,冷冷地瞪着子夜对萧照道:“表哥,这就是你心心念念不顾一切想要来见的人!如今人家可攀上了魏国太子,将来是要做皇后的,哪里会看得看你一个无权无势的罪臣?” “阿照……”子夜想要上前解释,可只走了一步,便立住了。再多的解释在现实面前也是苍白无力的。 她已没有胆量走近他,可是他却在朝着她一步一步地走来,“子夜,我想你了。” 他伸出了手,“只要你愿意,我带你走。” 他的手很好看,白皙、修长,因为驭火,掌心处泛着淡淡的红色。尽管他的性格是清冷冷的,可是子夜知道他的掌心一直都是极为温暖的。 四年了,这一双手给予她太多太多的温暖,更曾亲手为她摘下过爱情之果。就在一个多月前,这双手还会拥抱着她。 可是现在,她却再不能搭上他的手,感受那掌心的温暖。 她撇开了脸,装作看不见他伸出的手,“阿照,我不能跟你走。” 萧照波澜不惊的脸上,再不见往日的平静,只有深深的痛苦,“为何?难道你不想我吗?” 想。无时无刻不想——她在心里回答着,面上却是沉默着。 “你是为了他吗?”他扬手指着黎沧,“为了他,你轻易地抛却了我们四年的感情吗?” 子夜没有回答他,她甚至已不敢却直面他审视的目光。 她对文昌公主道:“公主,请带他离开这里吧。” 文昌冷哼一声,“不劳你费心。本公主既然能将他带入宫,自然也有法子带他出宫。” “好。”她最后只余下了这一个字,便转身走了。 “子夜!”萧照想追,却被黎沧挡了下来,“这里是皇宫,你若还爱她,就不该让她为难。” 子夜已进到殿内,在宫人闭上大门的那一瞬间,她的眼泪终是不受控制地落下。 隔着厚厚的宫门,她依稀还能听到他在声声地唤着她:“子夜,子夜……” ☆、出嫁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内,子夜除了祭祖时跟随齐鸾出过一次宫,其余时间连圣惠宫的宫门都不曾出过。黎沧回国那日,她也未去送行。 其间,萧照又装扮成太监潜入皇宫来找过她几次,在吃了几次闭门羹后,便也不再来了。 只是有一次,文昌公主骂上门时,从她的口中,子夜知道萧照被罢职在家后便终日纵饮。一天中,除了睡,几乎都在喝酒。到后来萧福看不过眼,将府里的酒都藏了起来。萧照寻不到酒便跑到酒楼里,喝得酩酊醉和店家起了冲突,迷迷糊糊中竟一把火把整座酒楼都给烧了。所幸被文昌公主及时赶到,不然估计会被以寻衅滋事的罪名给抓回牢里。如此一来,曾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萧大将军彻底成了个酒鬼的事,传遍了建安城,成为所有贵族口中的笑柄。 面对文昌公主的指责,子夜并未多说什么。似乎给人的感觉,萧照已激不起她的任何情绪。 出嫁的日子转眼就到了。 三个月的时间虽然伧俗,但皇家的办事历来是人多钱多,再加上齐鸾亲自督办,效率自然也高。一应事务,皆是准备齐全。 十月初八,黄道吉日,宜嫁娶。 天不亮子夜便起床了,沐浴、更衣、梳妆,一道道的程序繁锁而枯燥。 按大越的规矩,女儿出嫁前要拜别父母。 子夜在侍女的牵引下,一步一步,步入朝堂,在满朝官员的见证下,在齐鸾面前三拜九叩,答谢生养之恩。 最后一叩完成时,齐鸾从侍从手上接过绣着龙凤呈祥图案的红盖头,轻轻地盖在子夜的头上。刹那间,子夜的眼前只余一片红彤彤的,齐鸾以及满朝臣子再看不见了。 手中一热,低头自缝隙间,她看到齐鸾牵起了自己的手,柔声道:“子夜,父皇为你送嫁。” 第 8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6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86 章 在百官的注目下,齐鸾牵着子夜的手,一步步走出大殿,走出皇宫。 送嫁的车队早已整装待发,宫婢一千人,普通卫兵五千人,驭灵师五百人。八百驭灵师中有三百乃是火族人。这三百火族侍卫,原本都是萧照的手下。谋逆一事后,萧照被褫夺族长之位,火族的人被归到新的火族族长手下。 而这位新的火族族长,也是此次送嫁使臣,他穿着一身庄严的朝服,从队伍中走出,单膝跪地,朗声道:“臣炎旧,参见陛下、公主殿下!” 那个声音如此熟悉,是子夜听了好几年的声音。她的脚步顿了一顿,隔着红盖头道:“小祝,想不到你就是炎旧。” 她一直隐隐地觉得小祝的身份特别,尤其是那天在盘龙谷时,她看到小祝动用火灵之力,心中猜测他与火族有关。却怎么也没有料到,他居然就是炎旧。 这些年来,他以小祝的身份潜伏在萧府,为得就是想找萧照报仇。 许多事当时并不觉得,可眼下一想,竟都能串连起来。 当年元宵节,是小祝告诉子夜罗记的汤圆如何如何美味,她才会拉着萧照去吃,之后萧照便中了毒。也是祝告诉她九安山是赏灯会的绝佳之所,所以她便拉着萧照上了九安山。而炎旧就在那里等着取萧照性命。 萧照和乐枫被齐鸾诱反,后又被困在阴阳五行阵下,想来也与小祝有关。若非在其中起到关键作用,又岂能在短短时日里,一跃成为火族族长,大越的送亲使? 炎旧道:“是,我就是炎旧。盘龙古一别,公主可好?” 子夜道:“托你之福,甚好。” 司礼官在一旁催促道:“吉时已至,请公主上车。” 马车车厢极为宽敞,里头有塌、有几,哪怕是长途行路,也能保证舒适。 雪姨和朵儿随在她左右,陈景倒是很意外的没有在随行的队伍中。据说,是齐鸾有些事情需要陈景协助。 雪姨给子夜背后加了个垫子,道:“累了一早上,可困了?这车里宽的很,困了就躺着睡会儿。” 朵儿则是倒了杯茶递给她:“公主一早上都没顾上喝口水,喝点润润嗓子。” 子夜喝罢了茶,原本并不想睡的,但或许是今日太累了,而马车一晃一晃的催人入眠,她不知不觉中便睡了过去。 未睡多久,忽感车厢一阵晃动,停了下来,将子夜给惊醒了。 雪姨道:“这好端端的怎么停车了?朵儿你去看看外头发生什么事了。” 朵儿应了一声,钻出头去张望了一眼便又缩回来了,语气结结巴巴地道:“公主,是,是大将军来了,他拦在路中央不肯走。” 朵儿在将军府多年,早已习惯了称萧照为“大将军”。 下一刻,萧照的声音从外面传入子夜耳中:“子夜,子夜!” 紧接着又闻炎旧道:“萧照,此乃公主圣驾,你不得在此胡闹。速速离去,否则休怪吾等对你不客气。” “炎旧,你觉得凭你可能拦得下我?”萧照冷哼一声,高声道:“子夜,你今日若不出来见我,我便不会离去。” 雪姨拍了拍子夜的手背,道:“我去同他说说吧。” 子夜道:“他要见的是我,我去吧。” 雪姨有些担忧,子夜笑了笑,“他总不会把我吃了的,放心。” 此时,车队已经快要到了城门口,由于事先清过场,原本热闹的主街上此时并无一个民众,只有送嫁的队伍,见头不见尾,规模盛大。 而萧照就站在队伍的最前方,目光冷冷,杀气毕现。直到那她从马车上走下,他目光中的杀气方才消散。 她,穿着一身红装,衣袂蹁跹。耀眼的红色盖头遮住了她的面容,也遮住了那一头青丝。 子夜走到他三步之外,立住,“你是来送我出嫁的吗?” 如珠似玉的声音,动听却清冷。 萧照上前一步,一伸手就掀开了她的红盖头,露出那张绝世倾国的容颜。她的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显得更成熟,也更妩媚。长长的青丝,挽成了髻,被罩在纯金钳着红宝石的凤冠下。 她此时的模样,本是他肖想了无数次的。她的青丝也本该为他挽起。可现在这一身的红,狠狠地刺痛着他的心。 不容分说,他捉住了她的手,“子夜,我带你走!” “走?”子夜轻轻地笑了起来,“亡命天涯吗?萧氏和乐氏两族几百口人该如何?” 她又转目看向身后的一众驭灵师,“你该认识他们,这些火族的驭灵师,他们本是你的手下。你忍心让他们妻离子散,与我们一道亡命天涯,还是重拾谋逆旧罪,被推上断头台?更何况,我们这间,还隔着杀母之仇。阿照,我虽不恨你,但却不能再爱你。” 萧照沉默了。 如今的局势固然是命动捉弄,但何偿不是自己一步一步走到这样困境。 子夜轻轻地放下了盖头,重新遮住了容颜。她的声音隔着盖头,听起来有些恍惚,“即便不能相守,但我的心早已给了你,所以阿照,我并不觉得对你有愧。”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影一点点地远去,直到最后进了马车,再也看不见。他却还固执地站在原地。 送嫁的队伍再度启程,人、马、车,依次从他的身边走过,走过城门,朝魏国而去。 吧嗒,吧嗒……有雨水至半空中滴落,落在他的脸上,和着泪水从脸颊滑落。 马车里,子夜直挺挺地坐着,不动,也不说话。 雪姨喊了她几声,她也没有丝毫反应。只有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红盖头里滴滴滚落,在精致的裙摆晕染开来。 “子夜……”雪姨掀开她的盖头,看到的是一张泪盈满面的脸。她却还固执地咬着下唇,不发出一点哭声。 朵儿哭着道:“公主,你快松开呀,嘴唇都咬破了,流血了……” ☆、天降异象 出建安城时,天空飘起了雨。连下了几天雨后,气温陡降,雨变成了雪。小雪又变为大雪,铺天盖地的落下。 第 8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7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87 章 越国地处华夏大陆的南方,气候温宜。往年降雪都是要到腊月之后,也多是稀稀拉拉地难以成势。即使偶有大雪,也是落地就化,来去匆匆。 眼下,才是十月深秋,却让人感觉像是到寒冬腊月。 到了凤鸣县时,眼看前路难行,炎旧请示了子夜后,将队伍滞留在平青县。等着雪止天晴再启程。 这一误,便足足误了七天。 七日后,雪停,日出,气温回暖。屋檐上的雪水吧哒吧哒地滴落,树枝草头的雪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送亲队伍出了平青县,又行了一阵便到了北澜江。江上民用的渡船皆已停止,渡头上十几艘披彩挂红的大船整齐罗列。 雪姨扶着子夜下了马车,问道:“怎走起水路了?” 炎旧道:“北澜江连接越魏两国,走水路去北魏国路程也更快些,大约十天就能到魏国。若是走陆路,至少也要半个月。” 雪姨皱了皱眉,“可公主自小就晕船,若只是渡个江尚可忍一忍,这要在江中走十天怎么受得了?就算勉强到了魏国,恐怕身子都要熬虚了。” 炎旧想了想,道:“此话有理,是炎旧考虑的不周。那就走陆路吧,多走几天也不碍。” 说定了,炎旧便下去安排众人改走陆路。 由于先前陪嫁之物已提前搬上了船,现在弃船坐车,东西自然就要重新搬下装车。如此一来,至少要耽搁半天的光景。 子夜在马车里闷坐了一会,雪姨怕她心中烦闷便和朵儿一道扶着她到了江边的一处凉亭上。没有外人在,子夜便揭下了盖头,凭栏望江。 四年前,子夜被孙垚劫持时,也随他渡过江。印象里北澜江水流汹涌,立在江边便能听到江涛怒吼。可是此时怎么听不见丝毫涛声?极目望去,江依然还是如从前一般宽敞,但是江面却格外的平静。平静的像是一座死湖,只有在风吹起时方才能带起丝丝皱痕。 太过平静,反而让子夜心里隐隐有些不安,“雪姨,你看这江水怎地如此平静,好似不会流了?” “净胡说!北澜江源于魏国,流经越国后,汇入汪洋大海,怎么可能不会流了?”雪姨说着说着,忽然也顿住了,她眺望着江面,也开始疑惑,“确实有些怪。这条江我曾往来过四五趟,每次都见江江涛拍岸,来势汹汹,如今怎会如此平静?” 朵儿插话道:“平静些不是更好?非要汹汹的,看着吓人才好?” 雪姨道:“前番地震,十月又降异雪,如今连这江水都变得不对劲了。天降异端,乃为不详……” 说着说着,她似是想到什么,忽然停了下,目光惊愕地看着子夜。 子夜问,“雪姨怎么了?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雪姨忙笑着道:“我能想到什么呀,这何时下雪,何时刮风的,向来是由天不由人。或许是今夏雨水少了些,北澜江才平静了些,何需想太多?左右我们是走陆路的,与江水无关。” 真的只是如此吗? 子夜手扶栏杆,遥望着异常平静的江水。 看着看着,她又默默地闭上了眼睛。一片黑暗中,她能感觉到微风轻轻拂面而过,又拂过亭边的老树,老树沙沙作响。一片晦暗中,她眼前的景物慢慢变得清明。明明是闭着眼的,却能看到那老树枝头上几片枯叶被风吹落,打着旋儿飘落,落在江面上,荡起圈圈涟漪。倾刻间,她的精神力与水融为一体,随着水去向了远处…… 额头处隐隐传来刺痛,刺痛之外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有灵力在不但的游动,从额头的眉心扩散至周身,那是属于阴阳司传承者的五行灵力! 朵儿大吃一惊:“小姐,你的额头!” 她看到子夜的额头上,有粉色的咒印在飞快地汨动,好像是要破肤而出,又似乎要沉入肤中。 雪姨也注意到,忙按着子夜的肩头,喝道:“子夜快停下,你不能调用灵力!” “砰!”在一声清脆的碎瓷声中,雪姨眼看着子夜额间的咒印破碎,又迅速地消失不见。 子夜猛然睁眼,大叫一声:“不好!” 她居然破出了血灵咒的封印! 不等雪姨反应过来,子夜已身如清风,悠地远去,不过眨眼间,便到了渡头边的船上,放声道:“快走!快离开这里!” 炎旧正在渡头上指挥众人搬东西,不明白子夜何时出现在船头上,只以为她是等得不耐烦了,便道:“公主,还有些东西尚未搬完,不过快了,至多半个时辰便好。” 子夜无暇多作解释,暗提灵力将声音放大到十倍,“所有人,听本宫之令,速速撤船离去,所有辎重全部抛下,往凤鸣镇方向撤去!越快越好!” 船上的人,船下的人,被这莫名其妙的命令弄得一头雾水。抛下所有辎重?这些可是公主的嫁妆,金银宝物之多,足足装了两大船!全部丢下,这委实有些不可思议。 炎旧虽见这命令有些奇怪,但见子夜神色不似玩笑,何况以他对子夜的了解也知她绝不是那种会任意妄为的人,遂几步跳上船问道:“公主,到底出了何事?” 子夜焦急万分地道:“海啸!海啸知道吗?这里离海不足百里,百里之外,已经出现海啸了!海水已顺着北澜江倒灌进来,再不走,来不及了!” 炎旧脸色大变,来不及多问,赶紧一面指挥着众人撤离,一边召集驭灵师展开防护。 众人将将从船上撤下,还没能跑太远,北澜江的尽头忽然传来“轰隆隆”闷雷一般的声音。平静的江面上随之起了皱纹,起初只是细小而密集的,但只是刹那间便又变成滚滚波涛。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竟变成了乌云密布。在水天交接之处,隐隐约约地出现了一大片白茫茫的水墙,如同万马奔腾而来。 人群慌了,特别是那些普通的士兵们,惊得四散逃离。 炎旧高声道:“驭土师、驭水师准备!” 在子夜的陪嫁队伍中,驭水师有二十位,驭土师有五十多位,此时在炎旧的指挥下驭土师们驭起土灵之力,在最短的时间内,合力将周边的土垒成高高的堤坝。而驭水师则运用水灵之力,尽量延缓大水的到来。 等到土坝刚刚垒成时,大水带着涛天的巨响而至,渡头已被彻底淹没,十几艘披红挂彩的大船在巨浪中摇曳着翻倒。涛天的巨浪如怪兽的巨掌只那么一拍,土坝便豁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洪水找到了宣泄之途,顺着缺口奔涌而来。 那些普通的侍卫宫女们已经跑得远了些,留下来的驭灵师们来不离撤离,眼看就要被大水卷走。本要扑上来的大浪忽然被生生地钉在半空中,而大浪的上头,一袭红衣翩跹的子夜驭风而立。她神情冷峻,手指在不断地变幻着,如同天神一般。 炎旧抬头仰视着她,喃喃自语:“你终于还是成为了阴阳司主。” 虚空之上,子夜正凝神运用五行灵力。 土地上腾起一面巨大的土墙,恰好就补在方才土坝的豁口处。土坝之外,树木飞快地生长,以固土力。更有无数的古头从四面八方飞来,聚于坝上,共抗洪水。 汹涌的洪水终还是渐渐平熄了下来,去势渐渐放缓下来。 子夜缓缓地降落下来在坝上,遥望着洪水后的一片狼藉。 大坝底下,没有人下令,可是所有的驭灵师都自觉跪下,齐声欢呼:“阴阳司主万岁,万岁!” 第 8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8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88 章 以前所有的人也都尊她、敬她,可是他们尊和敬的,只是她圣惠公主的身份。可是现在,她是执掌阴阳,可调五行灵力的阴阳司主,天生就是所有驭灵师的共主。这样的身份,绝不是一个公主能比拟的。身份之外,他们尊的,更是她的实力。 底下的欢呼之声,她置若枉闻。 炎旧走到她的身后,“天灾难免如此,司主不必过于伤感。” 子夜道:“此间离海近百里,威势尚且如此,沿海之地还知伤亡如何。” 炎旧道:“善后之事,朝中自会有相应的对策。所幸有司主全力相助,我们人员无损。稍后臣点检好队伍便可启程。” 子夜道:“大灾之后,朝中需要振灾,介时所需银钱极多。容后水势再平静些时,你择军中驭水师,捞出我沉入江中的嫁妆,能捞多少是多少,全数运去沿海之地用以振灾。” 炎旧道:“司主,大越并不穷。” 子夜无声一笑,“那些俗物,你以为与我就能有多大的用处?即使带去魏国,最终还不是锁于库中难见天日?倒不如用在正途上。今日还是回凤鸣县再歇一日,明日我们再启程。” 炎旧垂头敛目,恭敬地道:“遵司主之令!” 不再称公主,而是司主。 作者有话要说:  就快完结了…… ☆、灭国之灾 或许是初次开禁便动用了过多的灵力,回到驿馆时,子夜一睡不起。足足睡了三天三夜。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了雪姨担忧的声音,“她都睡了三天了,再不醒可就要饿坏了。” 紧接着又听到黎沧温和似玉的声音,“血灵咒的封印虽解除了,但强行破咒,到底还是伤了气血,再加上一下子又耗费了那么多的灵力,自然会倦困。多睡睡无碍。” 迷蒙中,她感觉到的手掌似被握了握,然后又被移到了被子里,黎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子夜莫怕,黎哥哥来接你了。” 轻轻的一句话,却仿佛透着魔力,轻易地触到了她心中最柔软之处。涛天的巨浪中,所有人只见她挺身而上时的无畏。 却不知,她也怕死。她也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将五行灵力发挥到几成。她甚至都想躲进雪姨的怀里,假装看不见眼前的一切。其实,所谓的无畏,只是事到临头不得不为,否则她和雪姨、朵儿都会葬身在大水中。 她已经醒了,但却不想睁开眼。也不知为何,面对黎沧时心里总会产生些许的怯意以及一些尴尬。 正在这时,她又听到雪姨道:“太子,我有些疑惑想来你应该能替我解开,可否借一步说话?” “好。”黎沧给子夜掖了掖被角,便和雪姨一道出去了。 什么疑惑需要黎沧来解的?并且还要“借一步说放”?联想到白天在江边时雪姨说过的“天降异端,乃为不详……”,会不会他们要谈的便是这“不详”之事? 想到这里,子夜倏地睁眼坐起。 朵儿正在旁边,见状大喜。子夜随手抓了见衣服穿上,吩咐了句:“莫要说话,在此等我!”趿了鞋便出门了。 驿馆并不算大,很容易就能找到黎沧和雪姨的所在的屋子,而炎旧也在里面。 子夜不动声色地站在窗外,她听到里头先传来雪姨的声音,“你们实话告诉我,此次海啸之事可与阴阳司有关?陈叔应该也都知道,在建安时我也问过他,可他并不愿意多说。” 陈景是阴阳司里的老人,历经三代阴阳司主。而雪姨则是当年洛梨到了建安后才随在身边的,原先并非是阴阳司的人,所以对于那些事还不如黎沧他们知道的多。 炎旧道:“陈族长不想你们知道,是不想你过于忧心。” 雪姨的声音透着焦虑和恼怒,“可这事关乎于子夜安危,我岂能不知?!我虽非她亲母,却视她为亲女。” 里头沉默了片刻,然后便传来黎沧的声音:“大越或许很快就要亡国了。” “你说什么?”屋里,雪姨震惊;屋外,子夜更是惊不愕。 黎沧轻叹一声,继续道:“天下万物皆有五行,五行相生相生,相互制衡,世间万物才能有序生存。世人只知阴阳司设在天柱山阴阳洞,但鲜有人知的是那阴阳洞里有一方阴阳泉,泉水之下为阴阳五行眼,眼下藏着一处火山之。 此火山在万年前屡次喷发,每次喷发,方圆百里寸草不生。更为可怖的是,火山下与千里万里之外的大海相连。每当火山下的地脉有波动时,海中也会引起剧震,从而引发海啸等各种天灾。 一万年前,火山频频,以至华夏大陆民不聊生。先代阴阳司主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将火山封在五行眼下。此后,火山进入休眠期,归于沉寂,但依然会有几次破除封印,遗祸人间。据史载,大约每过两千到三千年,火山便会再爆发一次。每次爆发,必会引出灭国之灾。前一次火山喷发是在二千一百年前,在那场灾难中灭国是大夏帝国。灾后,大水足足三年才退,十年后土地才恢复生产,而后建立了魏国。” 雪姨插话道:“那此次,你们又怎知是越国要亡国?” 黎沧道:“每次大灾来临前,总会有异像产生。还记得几个月前的地震吗?那时建安城只是受了些余震波及,但其实那次的震源便是在天柱山下,乃是火爆发前的异动。建安之所以会受到波及,就是表明此次大灾会降临时到越国。而不久前的异雪,和海啸也确实都只对越国产生影响。” 雪姨道:“难怪陛下急于要和魏国联姻,又如此仓促地将子夜嫁出,竟都是因为这个!” 炎旧接话道:“非但如此,此次陪嫁的人员中的五百驭灵师,皆是越国驭灵师的精锐,除了保存这些越国的精锐之外,也是想给司主多留些保障。将来,没有越国做盾后,但有我们这些人在,魏国也不敢轻视她这位亡国公主。” “亡国,亡国……”雪姨喃喃地低语着,忽地又问,“难道就没有办法阻止这场天灾吗?三日前的海啸仅仅只是一个前奏便已那么可怖,真难以想象大灾降临时将会多么的惨烈。” 黎沧道:“虽然这几个月越国已迁了不少的民众到魏国,但一来此事不宜宣扬以免造成恐慌;二来我魏国地域有限,接收不了太多人;三来时间有限。所以,可以预见的是,在大灾来临之时,大部分越人将在劫难逃。” 雪姨又问:“大灾何时会降?” 黎沧道:“从过去的情况来推测,短则一个月,多则三个月必至。” “什么?!”雪姨惊声失色,“陈叔还在建安,还有陛下他们……” 黎沧道:“我劝过陛下走。可是他说,他是一国之君,不可弃国逃离。只将几位皇子暗中送走了。至于陈族长,他应该已回到了天柱山阴阳司。” “那里才是最危险之处,他怎可回去?” “陈族长说,他大半生在天柱山生活,后来的十几年陪伴子夜在葫芦村隐世了十几年,但心中最为眷恋之地依然还是天柱山。如今也该随那里长眠。雪姨,这些事你知道就罢了,万不可告诉子夜。” 雪姨道:“子夜已经破出了血灵咒的封印,成了真正的阴阳司主。阴阳司主的存在本就是为了平衡世间五行,大灾来临之时也会有特别特殊的感应。这种感应之强,便是连先主亲手种下的血灵咒也能生生地破开。我只怕无论我们如何苦心,终归还是瞒不了她太久。” 黎沧道:“这就是她必须要尽快到魏国的原因。只有尽可能的离越国远一些,她的感应才会相对的弱一些。传说中乃是神赋予人灵力,灵力越大,责任越大。可于我而言,无论是否阴阳司主,子夜只是子夜,我不想让她面临任何危险。” “吁!”一声高嘶骤然传来,黎沧脸色大惊,猛然推开窗子,看到是虚中一个白色的影子瞬间消失不见。 “小白!” 第 8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9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89 章 黎沧急呼一声,急忙驭风而起。刚刚腾起,虚空之中拂来一阵凉风,分明是温柔之风,但其中却裹挟着一股巨大的灵力,生生地将黎沧挡回到地面上。 炎旧也已经追了出来,埋怨道:“你不是马的主人吗?为何唤不出回它?” 黎沧苦笑着:“我虽是小白的主人,但四年前子夜救过它,小白便也视她为主。旁人无法驾驭小白,她若要驾,小白自然会顺从。” 雪姨也奔了出来,对着虚空喊了几声子夜,可是子夜早已远去,根本不会回应她。雪姨急了,“这孩子八成是听到我们刚才的话了,估计是要去找她爷爷。” 炎旧神色凝重,“司主灵力强大,即使大灾当前也有自保能力。但愿她不会发现那件事情。” 黎沧面无血色,恐惧在他的眸中慢慢散开。 小白无愧为天下罕见的昆仑飞马,不过一夜之间,已行了数百里。 子夜坐在小白的马上,一边静静地感受着风在周围舞动,一边欣赏着底下的山河湖海。 大越国土地富饶,山川湖海皆有,且分布合理,一般的平民只要不是过份懒惰,基本都可做到温饱。因此,这千年以来,虽也有政权更迭变化,却没有一起民众起义之事的发生。 越国到了齐鸾这一代,在平定狼族之战后,又与魏国休好,国力达到了有史以来的顶峰。 可是眼下的一切,或许在不久后就将转为泡影! 子夜心中是说不出的难受。在成为阴阳司主之前,她的日子也算得上是顺风顺水。从前有爷爷庇护,后来有萧照,她并不曾经历过太多阴暗之事,思想自然也单纯。家国大事也好,天下万民也罢,都不是她小小的一个少女会去想的事。 在成为阴阳司主后,虽说血脉里的责任感在渐渐有觉醒。可直到此时,她想到最多的还是爷爷。或许自己救不得万民,但至少能救得下最亲的人。 倏忽之间,小白展翅高翔,也不知已飞了多久。子夜再低头看时,只觉大地上那隐在青山绿水中的村庄格外的眼翻——葫芦村! 子夜心念一动,拍了拍马脖,“小白,下去。” “吁!”小白高高地仰起脖子,嘶鸣一声后,便朝着葫芦村的方向俯冲下去。 葫芦村外是一望无际的田地,农人卷着裤角在田里忙碌着。忽听天空中有异响,一抬头就看见团白点自高空中飞来,稍近一些,依稀能看见一对硕大的翅膀。可不等众人瞧清,那团白点便飞向后山方向,倏忽间便消失不见。 “渍渍,你们可看见了?那是什么东西?” “瞧着像个大鸟。” “胡说,这世上哪有那么大的怪鸟?我瞧着,怎么好像是个马?” …… ☆、重回葫芦村 葫芦村几年如一日,河水还是同样的清澈见底,就连村头的狗吠声也好像也是当初的那条狗发出的。子夜试着唤了声:“阿黄?” 吠声立止,一条黄黑相间的大狗窜了出来,在子夜身边嗅了嗅了,然后便开始摇起了尾巴。 子夜心头一暖,从怀里掏出块肉干丢了过去,那狗便欢快地吃了起来。 “贪嘴的畜生,不怕毒死你!”说话的却是一个长得胖墩墩的年轻男子扛着锄头正好路。 他方才没瞧仔细,只看到有个陌生的女人在喂狗,怕是村外的人来偷狗。走近时,恰好看到那个女子转过身来,眉目如画,美若天仙。这乡野小子,从来不知这世间竟会有女子生得这般美丽,一时看得发愣了。看着看着,便又觉得那张美丽的容颜竟有几分眼熟,尤其是她歪着头冲他挑眉眨眼的模样怎么和记忆里的小伙伴那么像呢? “你是……”他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口,谁知对方几步走到跟前,二话不说便是一个爆栗上头,“虎子你是怎么回事,才几年未见,便连我也认不出了?亏我特意回来看你!” 虎子起初被她一个爆栗弄得傻了眼,可听她说话的语气以及神色,忽然便想了起来,“你,你,你……” 许是太紧张了,他“你”了半天,却还没蹦到正题了。 子夜笑了起来:“这下想起来了吧?算你还有点良心!” 可是虎子接下来的话却又让她气不打一处来,“你是阿丑的姐姐还妹妹?我地娘啊,长得可真像!” 子夜抬手又是一个爆栗,“什么姐姐妹妹?我是阿丑啊,虎子你是真认不出来了吗?” 虎子连吃了两个栗子,却顾不得痛,惊得好半天都合不上嘴,“你,你,你是阿丑?你咋穿女人衣服了?我说这阿黄平常可机灵了,怎么今儿吃上生人的东西了。” 子夜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的一身裙装,笑道:“其实我原本就是女人,只是从前被爷爷和雪姨他们当男娃养。” “原来是这样啊。”虎子又忍不住瞧了瞧子夜,一时竟脸颊菲红,“你这样还,还怪好看的。比当年的林素素还好看哩。” 子夜冲他挤了挤眼,“怎么还惦记着林素素?” “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可甭提了!”虎子扬手就想一个巴掌拍到子夜的肩头,可又忽然意识到她是女子,这动作殊为不妥,抬起的手便顺势挠起了自己的头,哈哈地傻笑着。 “虎子,都吃晌午饭了,不回家傻站在村头做什么?” 子夜询声看却,却见来人是张秀儿。只不过,几年前还是垂发的少女,如今长发挽成发髻,肚子高高的挺起。人未近,声先至。 虎子拉着子夜屁颠屁颠地迎上去,“秀儿,你瞧是谁回来了?” 张秀儿已和虎子凑成了一对,原本在家等着虎子忙完农活回来吃饭,久等不见人来。出来一寻,却远远地看见他傻站在村头正和个漂亮的陌生女子聊得正欢,那嘴笑得都快要裂到耳朵后头了。张秀儿心头不悦,便喊了一声。 等到子夜走近时张秀儿也是认了半天,愣是没认出来。 虎子这回更乐了,道:“阿丑,你还恼我没认出你来,就你现在这模样,保管整个村没人敢认!秀儿,这是阿丑啊。你绝想不到吧,阿丑居然是个女人!渍渍,当年我就觉得奇怪,怎么每回你一尿急就偷偷地躲到一边去。村里男娃儿都喜欢去河里玩水,偏你从来不去。原来都是因为这个!” 张秀儿也是吃惊不已,上上下下将子夜好一番打量,渐渐笑开了,“真是阿丑呀!当年村里的男孩子里,数你最俊秀,如今变成女儿身,竟也是这般美。” 子夜和张秀儿说了两句话,注意力便转到了她的肚子上,“秀儿、虎子,你们要做爹娘了?!” 虎子挠着头笑着,幸福流于表而达于心。 张秀儿笑着说道:“自你走后,虎子可没少惦记你。直到现在还隔些时日便转到你家去看看你回来了没。若是早知道你是个女子,我少不得要吃醋。” 虎子道:“瞎说什么呢?我和阿丑那是自小撒尿和泥玩大的兄弟,便是她现在变成了个女人,还是我兄弟。” 第 8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0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90 章 几个人站在村道上聊这一番时,村里不少人都听见动静。知道是阿丑回来了,便都高兴不已。尤其是那些当年一块玩大的小伙伴们都围在她周围,你一说我一句,真真是热闹不已。 张秀儿挽着阿丑的胳膊,“走,上家吃饭去!” 虎子家的已经重新修建过,如今已经是一座三进的宅院。虽然造型、装修都还是透着一股子的乡土气息,但里外收拾得很干净。前院养了些鸡,后院还留了一小片的菜地种时蔬。 吃完了午饭后,虎子带着子夜把他的新家里里外外地逛了个遍,还告诉子夜,这造宅子的钱,乃是当初子夜在望阳城购置了礼物托镖局送回葫芦村时,夹杂了张银票给虎子。正好,虎子成亲后就用这钱起了座宅子。 至于子夜送的那些礼物,虎子都收在屋里,这会儿也股恼的翻出来给子夜看,“这条钳玉的腰带,真是个稀罕物。我和秀儿成亲那天系在腰上,村里人可把我夸狠了。就是平日里要干农活,没甚机会戴。” 顿了顿,虎子开始埋怨起来:“你这家伙一走好几年渺无音讯,我还以为你在外头发了财,这辈子都不会回来瞧我一眼呢。” 子夜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回来了,可还再走?”不等她回答,虎子叹了口气,道:“其实不用说我也知道,瞧你现在的模样,也不像是个能久窝山野的人。但既然回来,便多住几日吧。葫芦村毕竟是你的家。” 听到“家”,子夜心里一暖,眼眶却微微有些酸涩。想当初,她一心一意想却外头看看,可是兜兜转转几年过后,浮华看尽,最后却发现原来家就在最初的这个地方。 子夜家原先的老房子久无人居,布满了灰尘。虎子一家便安排她住到自己家,子夜也喜欢和虎子他们聚聚,便欣然应吮。 一夜好梦,又在清晨的鸡鸣声中悠然醒转,精神大振。子夜出了房门,简单洗漱后,就见虎子领着个老婆子急匆匆地从外归来。那是张婆婆,子夜倒也认识,乃是位接生婆,葫芦村近三十年来出来的孩子都是经她之手来到世上。 子夜瞬间恍悟,“虎子,是不是秀儿要生了?” 虎子是头回当爹,难免紧张,“是要生了,天还不亮就开始疼了。” 接生婆进屋去了,虎子的娘也跟在里头帮忙。虎子烧完了水便也无甚事,本想进去瞧瞧,头都探进去了却又被他娘给硬推了出去了,说是男人不许进产房。虎子那个急啊,干搓着手等在屋外来回踱步。偏又听到秀儿的叫声一声强过一声,把虎子心疼得不行。 足足大半天,起初还能听到秀的叫声,后来越来越微弱,最后干脆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 又过了一会儿,张婆子两手血红的出来了,对虎子道:“胎位不正,孩子横在娘肚子出不来,这回怕是凶险了!” 虎子一听,脸色吓得惨白,推开张婆子冲进屋里。这回,虎子娘也不拦他了,立在床边一个劲地抹眼泪。 秀儿躺要在床上,人早已昏迷,脸上看不见一点血色,反倒是被子、褥子上全是血红红的,看得人心颤。 虎子扑在床边,拉着秀的手,喊了半天秀儿才悠悠地睁开了一条眼缝。 张婆子道:“羊水都流完了,孩子再不出来怕就要憋坏了。眼下大的、小的,只能保一个了,你们快点决定!” 这话说说简单,可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都是至亲,哪里下得了这决心? 虎子转过身就给张婆子跪下,一个劲的磕头,一边磕一边求张婆子救救母子俩。他那么一个粗壮的大男子,此时却哭得像个孩子。 张婆子道:“非是我不救啊,实在是没法子了。快些决定吧,不然这两人都得死啊!” 秀儿本是半醒半昏间,听到这些话,强挣着一口气嚷道:“救孩子,救孩子!” 虎子还在玩命似地磕头,虎子娘哭成了个泪人,张婆子左右为难,连虎子爹也赶回来了,却又不方便进屋,站在门口叹息连连。 就在这一团乱的时候,子夜开口了,“要不让我试试?” 她知道五行灵力中的木灵主生长,或许对于难产之事也能起到点帮助。 张婆子狐疑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还懂接生的事?” 子夜也来不及解释太多,径直坐到秀儿身边,凝起木灵之力,手轻轻地放在她高高隆起的腹上,柔声细语,“好宝儿,听姨的话转个身来……” 瞬那之间,屋里金芒大盛…… ☆、接生 虎子的爹蹲在屋外的石阶上,正掩面垂泪时,忽然感受到一阵温暖之气笼上身来。抬头间,但见院中两株已凋谢的桃树却在刹那间开满了桃花。从结苞到绽放,竟然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在他的面前上演。花开之后,又迅速凋零,结出青青的桃子,青桃又快速地长大,短短时间内,两株桃树上竟都挂满了硕大红润的桃子。就在一个桃子从枝头落下时,屋里传来“哇”的一声,婴儿嘹亮的啼哭声。 张婆子洪亮的声音从屋里传出:“生了!生了!” 秀儿生的是个女孩儿,被张婆子包在襁褓里,似乎是方才被憋坏了,这会儿正使劲地哭着。子夜顺势接过来抱在怀里,轻轻哄了哄,孩子便立马不哭了,只发出了哼哼唧唧的声音。 小小的婴儿,虽然皮肤粉嫩粉嫩的,但那皱皱巴巴的小脸,再加上身上沾着点点的血污,看起来着实有些丑。可当子夜抱在手里的那刻,仿佛整个心都要化开来,只觉生命是如此神奇。 虎子娘道:“这孩子乃是托了你的福才得以平安降生,你给她起个名吧。” 子夜想了想,道:“就叫长安吧,一世长安。” “长安,长安,这名好,小名就喊安安,顺得很。”虎子拉着秀儿的手,高兴地道:“秀儿,咱们的女儿叫长安,安安!” 秀儿才生产好,但是受到子夜灵力的影响,精神倒是比先前好了许多。躺在床上微笑着。 子夜将孩子抱到秀儿身边,好让孩子吃母乳。小小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可是在一靠近母亲乳.房的时候,便天然地懂得了张大嘴,大口大口地吮吸,小小的脸儿因为过于用力,显得更加通红。吃着吃着,便又睡着了。粉粉嫩嫩的一团,依偎在母亲身边,嘴角还挂着一滴乳汁。那模样,尤其惹人怜爱。 孩子一睡,屋里的人便都退了出来,好让秀儿也能抓紧睡一会儿,要不然孩子醒了,大人可就没空睡了。 张婆婆一出来,虎子爹就赶紧送上了红包,虎子娘又拿了个篮子装了许多的肉、蛋等物送她。 等送完了张婆婆到院里,虎子吃一惊,“这桃树怎么全结满了桃?早上我瞧时还是枯叶满枝呢。” 虎子爹的目光落到子夜身上,“若我没瞧错,你应该是驭木师吧?听说,擅驭木灵者,能使枯木逢春。可是能救秀儿母女于危难之中,这便不是一般的驭木师能做的。” 虎子爹是村长,又参与过村里的驭灵师评选,多少还是有些见识的。 虎子道:“阿丑,当年咱们俩可是一道测过灵力的,那时你还什么灵力都没有。怎么又突然间这么厉害了?驭木师?是和林素素一样的吗?” 虎子娘道:“你们爷俩也真是的,问那么多做什么?甭管阿丑到底是什么师,救了秀儿和安安,就是咱们家的大恩人!” 尽管虎子很期望阿丑能呆到长安满月酒后,可子夜还是在三天后告辞离开了。 秀儿还在坐月子不能出门相送,虎子娘和虎子爹送到了门口便被子夜劝回去了,说是想单独和虎子聊聊。 第 9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1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91 章 狭小的村道上,两人边走边聊,说起小时候淘气时的趣事,都止不住哈哈大笑。偶尔有村民路过,热情的和他们打着招呼。就连村头的阿黄,在看到子夜和虎子时,也殷情地跟了一路。 一直走到了人烟稀少的后山山腰上时,子夜喊了声:“小白!” 树林深处的传来一阵沙沙声,紧接着,便见一匹通体雪白的马从林中飞奔了出来,一直到奔到了子夜面前,拿脸在子夜的怀里蹭了蹭后,鼻子里呼了呼地喷了几口热气,似乎是在抗意子夜让它在这里等得太久了。 虎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马,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马屁股。谁知手才一碰到马,小白便高嘶一声,撩蹄就要踢。子夜急忙喝住,小白不满地瞪了虎子一眼,嘴里哼唧了一声后,甩了甩尾巴,表示不想理会他。 虎子余悸未消,叹道:“这马脾气也太大了。” 子夜好笑着道:“谁叫你哪里不好碰,偏要碰马屁股的?” 顿了顿,子夜神情一肃,道:“单独叫你出来,是想告诉些事。” 虎子一听这话,也立时收了玩笑的神情,静听子夜接下来的话。虽说这几日子夜什么没对他说,可是虎子隐约能感觉到子夜与从前相比大不相同了。她的身份、她的经历,都绝非他能想象的。 子夜道:“我走之后,你和你爹组织大家尽快撤离这里呢,往魏国去。” 虎子道:“这是何意?” 子夜极目,看着眼前的一片青山秀水,“不久之后整个大越都会有大灾降临,大灾之下或许整个大越都将面临灭国之命。只有去魏国才可躲过此难。” “你说的真的假的?阿丑,这事可开不得玩笑!” “我当然也希望只是个玩笑,可惜这千年一遇的灭国之灾从来都不是玩笑。不久之前,沿海已出现海啸,连北澜江都因海水倒灌,死伤了不少人。你爹做了好几年村长,史上因灾灭国之事应该也多少知道些。你将我这些话告诉他,让他组织村里的人尽逃往魏国。” 听到这里,虎子哪里还会当成是玩笑?吓得脸色大变,又问道:“那大灾何时会降下?” 子夜摇了摇头,“或许一个月,或许三个月。” 虎子道:“这样的大事,官府怎么也没个音讯?” 子夜道:“一但透出,必会引起全国大乱,魏国只能接收一部分越人,大部分人怕是在劫难逃了。因此目前朝中还对外封锁着消息。” 虎子道:“我会将这事转告诉全村,但我觉得大伙并不一定会走。若整个越国都亡了,去了魏国也是流民,无房无田,何以渡日?” 子夜问道:“那你呢?你可愿意走?” 虎子认真地思索了一番后,摇了摇头,“当年,你总想走出葫芦村,去外界开开眼界。可是我却很喜欢这里。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能识得,也能靠自己的一双手养活一家老小。可若是到了魏国,或许我们全家就只能上街乞讨了。更何况,魏国离此千里之遥,一两个月时间,我们也未必能走到魏国去。” 子夜心中叹息连连。在天灾面前,人如蝼蚁,太过渺小。 虎子又问她:“你怎会知道这些的?你到底是何身份?” 当初,她与他一样是乡野之子,可如今却是大不相同了。 子夜无声笑了笑,“我本也属于被隐瞒的越人之一,但我在北澜江边能感应到灾难,他们便也瞒不住我了。虎子,还未告诉你,我现在的身份是阴阳司主。” 不是圣惠公主,不是未来的魏国太子妃,而是阴阳司主。 虎子虽是乡下人,可关于阴阳司主的传说自小便是耳濡目染,又哪有不知的理。可再如何,也绝想不到,从小一道玩到大的伙伴,居然是阴阳司主! 他已惊得说不出话来,子夜却是笑着道:“想当初你我二人皆幻想着有朝一日能成为五行驭灵力,到建安娶贵女,从此幸福美满。现在我是阴阳司主了,这阴阳司主可是天下五行驭师的共主,尊贵第一、灵力第一。你可羡慕我?” 虎子愣愣地点了点头,忽然又想了什么,追问道:“大灾将临,你既叫我们走,那你呢?你现下可是也要离开越国?” 子夜道:“我要去天柱山阴阳司看看。据说,万余年前的那一代阴阳司主,也就是我的祖先,以一已之力使万民免于受灾。或许我也能化解此次的灾祸。” 虎子道:“你骗人!你若真有把握能化解,又为何要叫我们逃离?阿丑,其实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在我心里你永远只是阿丑,是我虎子此生最珍视的兄弟。阿丑,若是真不行,你就赶紧逃!” 子夜嫣然一笑,芳华绝代,“嗯。我也怕死呢!” 她跳上了马背,小白双翅抖开,一跃而起飞离地面。她低头看时,只见站在地上冲她招手的虎子越变越小,最后隐在那片青山间不见了踪影。 小白带着子夜又飞了五天,便到了天柱山附近。身处高空之上,子夜已能看到天柱山巍峨耸立,山脉连绵不绝。 子夜示意小白降到半山腰上,顺着山路往天柱山里头走去。 她虽是阴阳司主,但从未来过此地,更不知阴阳司的洞口在何处。只能调用灵力,顺着感应而行。 山道崎岖且窄,有时候仅有一人能过,有时候根本找不到下脚之处。到后来,实在是不方便前行,子夜便让小白在原地等她。自己驭起风,徐徐而行。 行不过半个时辰,又见前头一棵古树下立着一个人。身姿挺拔如松,俊朗的面容清瘦了不少,而双星眸原本还透着股清寒之气,在看到子夜的时候,眸中的神色便暖了一暖。 子夜道:“阿照,你为何会在这里?” 萧照淡淡地道:“等你。” 子夜微微一愣:“你怎知我会到这里?” 伴着子夜的降落,古树上的枯叶簌簌地落着,落在他的肩头,多了几分萧瑟。 萧照道:“猜的。” 子夜倒是被他吊得好奇心大起,“你怎么就能猜到我会来这里?我若是不来呢?你若是猜错了呢?” “接连数次天灾,绝非偶然。虽然他们有心想瞒,但我觉得你并非那么容易被瞒。”他稍作停顿,看向她的目光中依然有爱意旖旎,“你若是不来,我便一直等下去。” 子夜咬了咬唇,道:“阿照,我们已经分手了。” 萧照道:“分手?你并未问过我是否应允。即使问了,我也不会应允。” 子夜有点急了,“你莫忘了,我是未来的魏国太子妃。你也是我的杀母仇人,我们之间,真的再无可能了!” 萧照一步步地向她走近,迫得她一步步地后退:“那又如何?” 直到退无可退,子夜索性一咬牙道:“你既能来此,自然知道天灾既将临世。介时山崩地裂,国将不国。你不早早逃命,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说了,等你。” 第 9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2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92 章 ☆、大灾预感 “你……”子夜本准备了长篇大论劝他回去,可是被他那么轻轻的一句话一堵,却是再多的话也难出口。最后,她终是轻叹一气,道了句:“随你。”便不再理会他,顾自往阴阳洞走去。 一路沉默着到了阴阳洞,子夜在洞外喊了几声:“爷爷”,没听到陈景的应答,便顺着洞口的古石阶走到了洞内。 此时外头还是天光大亮,而洞内却是一片幽黑,伸手难见五指。萧照凝起火灵之力,燃亮了洞内残存的几个火把后,洞内的一切也变得明晰起来。 这是个主洞,极大,大到一眼难窥全貌。里头也没有太多人工的痕迹,只在一处稍平坦的空地上摆放着桌椅等一应极为简单的家具。再往里走一些,便见一方巨大的坑,在坑边隐隐能感觉到里头传来一股股的热流。 萧照道:“这里为何会有个坑?” 这是子夜第一次回阴阳洞,也是她第一站在这个巨坑前,可是一闭上眼,她便恍惚能看到这里从前的光景。 子夜道:“这应该就是五行眼的所在,原是一股清潭,由地下溪水汇流而成。如今潭水枯竭,应该就是和五行眼下的波动有关。” 她说着,闭上了眼睛凝起灵力,好让自己的灵识和五行眼产生感应。眼前起初是一片幽黑,慢慢得黑暗散尽,她仿佛穿越了地下的数几千之遥,看到一片火海——红色的岩浆在剧烈地翻滚,带着能溶尽一切的炙热,像是九幽之下的炼狱,让人不寒而栗。 忽然,火海之中发出一声怒吼,岩浆掀起了巨浪,带着震天的怒吼从地里冲出,刹那间,天地为之变色。岩浆所到之处,雨草不生!与此同时受地底的地影响,山开始摇晃,地开出巨大的沟壑,千里之外的大海掀起了千米之高的巨浪,带着呼啸之声无情地扑向了大地。人间化为炼狱,万民四散奔逃,可是人的力量是那么的弱小,在大灾面前,来不及挣扎便被无情地吞没,甚至都不及哭嚎。 原来山青水秀的葫芦村,在一阵天摇地动中,大地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缝,将整个村庄生生地撕裂开来。村后的青山陷了下去,而平地却拔地而起,形面了陡峭的山峰。 虎子护着秀儿,秀儿怀里抱着孩子,孩子在啼哭着。他们来不及奔逃就被倒下的屋宇给覆盖了,紧接着连同屋宇一起被巨大的裂缝给吞噬了,而孩子的啼哭声也瞬间嘎然而止…… “虎子!”子夜猛地睁开了眼,灵识归位,身形却是有些不稳,显些便要跌落在深渊之中,幸好被萧照给扯了回来。 “子夜,你可还好?” 子夜点了点头:“我看到了大灾降世时的情景。” 她的声音擅抖着,整个人也忍不住发抖。那样的情景实在太过恐怖,恐怖到只看一眼,便叫人心颤不止。 “阿丑谁叫你来了?快离开这!”陈景的声音还在洞口,人却瞬间到了子夜身旁,冷着脸,扯起子夜胳膊便走。 一直到了洞外,陈景还没有要松手的意思,看那架式,似乎是要一路把她撵出天柱山。子夜无奈,只好暗暗凝起一股灵力,轻巧地挣开了陈景的钳制。 陈景显然没有料到她已经会用灵力,且灵力之强远远高于他。一瞬的震惊之后,便是愠色大现,“好啊,你如今是翅膀长硬了,敢和爷爷动手了!” 子夜道:“爷爷,那五行眼……” 陈景毫不客气地打断,“五行眼与你无关,你此时该做的是赶回魏国与黎沧成亲,老老实实做你的太子妃!” 子夜忍不住笑了起来,“爷爷,你以为,越国亡国,你们统统都死了,我还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你们给我安排好的后路?” 笑罢后,她神情一肃,螓首微昂,“我乃是阴阳司主,主掌阴阳五行铁序。如今五行失衡,我有责任力挽狂澜。” 陈景道:“就算你灵力恢复,可你母亲临死前已叮嘱过解散阴阳司。这世间早已没了阴阳司,又何来的阴阳司主?天灾临世,即使你拥有五行灵力又能怎样?终究还是救不得苍生,救不得越国!纵观过往的历史,这亡国也好,灭世也罢,不过只是大地重新被整合——山川变陆地,沧海化桑田。要不了多久又会有新的国家,新的城池,新的人民。此乃是天道轮回,你又何必非要执着?” “天道轮回?若这轮回是以千万人的性命为代价,也实在太过残酷了。爷爷,你说得是没错。国亡了,还会有新国重起。旧人死了,还将会有新的生命诞生。可死了的人便再活不过来了!爷爷,我来时路过葫芦村。虎子都成亲生娃了,孩子还是我亲自接生的呢。那孩子小小的,抱在怀里你都感觉不到她的重量。可是我方才在五行眼前预先看到大灾临世时,他们一家惨死的情景。你说,我如何能狠得下心来,只顾自己安逸?” 子夜一番话说得陈景无可反驳。原本,上天赋予阴阳司主出众的灵力,便也同时赋予了其守护五行平衡的责任。陈景希望子夜离开,也全然一片私心,其实是置万民与不顾。也是因为这样,他心中有愧,愿以自身殉灾。他口口声声说子夜“执着”,真正执着的,何偿不是他自己? 怅然片刻,陈景终是不再执着,问道:“你可知救世的后果?” 子夜道:“原本不知,但当我站在五行眼前,却已知晓。先代阴阳司主之所以能以一己之力挽狂澜,乃是因为她以身相殉。” 陈景默默地点了点头,“五行失衡,大灾临世。而阴阳司主主掌阴阳五行,身体里的血脉便是恢复五行平衡的一剂良药。先代司主在殉世之时,皆有后代留世。可你……” 他摇头叹息着,“你还如此年轻,大灾临世又是在仓促间。我们先前之所以如此安排,也是不希望阴阳司主的血脉就此断绝。” 子夜道:“或许这便是天意吧。” 陈景眼见自己劝说无望,转而瞪着萧照:“你就干看着,什么话都不说吗?”言下之意是希望萧照能劝一劝子夜。 萧照道:“子夜既已破除封印,成为阴阳司主,该担的职责,自然也该担起来。多说何异?” 他没有像陈景那样劝她,子夜颇有些意外地看着萧照。 “莫怕,我会伴你左右”,萧照握了握她的手,莞尔一笑,“你父皇已调集了大批的驭灵师,不久之后便会到此。介时我们一道协助你,或许还可找到两全之法。” 果然,几日后齐鸾带着千余位驭灵师到了天柱山。这百余名驭灵师乃是当今天五行驭灵师中的佼佼者,金、木、水、火、土皆全,乐枫也在其中。又过了几日后,黎沧、炎旧也到了。 而被封印在五行眼下的火山这几日愈发活跃了起来。阴阳洞里充盈着大量的热气,寻常之人连洞口都无法靠近。当子夜再度站在五行眼前,以五行灵力感应出大灾将在五日之后降临。 原本众人乐观的估计是还有一个月时间,相比之下,仅有的五天的时间实在在太过仓促。 齐鸾计划将包括萧照、黎沧、陈景在内的一千多名五行驭灵师按分列在阴阳洞位的四个方位,赶在大灾的前一天,借阴阳图之阵,再以子夜为主调动四方灵力,尝试将火山再度封印。 当然,有很大的概率是失败的,或许这千余名驭灵师都会死在这里,对于这一点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但有时,越是这种时候,大伙的心态反而松了许。就连萧照和炎旧这对隔着血海深仇的死敌,居然都能坐在山顶的树下,就着野味对饮酒对谈。 大灾之前,过往的仇怨再深,又算得了什么? 在行动前的最后一晚,子夜站在天柱山最高的山岚极目眺望,尽管有月华如炼,但远处只有一片幽黑,什么也看不见。子夜却舍不得移开目光。或许今夜之后,便再也看不见这样的月光。 山风泠泠,透着阵阵轻寒。 身后有沙沙的脚步声传来,子夜没有回头却已猜出来人,“阿照,我还是更喜欢九安山的夜色。一眼就能望见建安城的万家灯火。不像这里,你看这里除了一片幽黑,什么也没有。” 萧照解下了披风裹在她的身上,“明日事了,你便可回建安登九安,看万家灯火。” 她曾在建安城住了四年,可是九安山却只去过两回。如今再想去,却已是奢望。 子夜低头看了眼身上的披着的还带有他气息的披风,“我已有灵力,这点冷其实奈何不了我。” “可我总觉得你一如从前,惧冷怕热。”他变戏法般地从身后拿出了两壶酒,“却不知阴阳司主的五行灵力可能驭酒?” “你从前可不许我喝酒的。” 第 9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3 章 五行驭灵师 作者:九萧 第 93 章 “从前你还小。小女孩子家家的,喝酒殊为不妥。而现在你长大了,能饮得了。”他拔下了酒塞,一壶递给子夜,一壶留给自己,“不知司主可否赏脸与在下痛快一饮?” 子夜当然不会拒绝,接过了酒,仰头就一大口灌下肚,口腔瞬间被辛辣充盈,呛得她连咳不止,连眼泪都被呛出。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最后一章完结咯,同时完结后也会倒成vip章。发点小福利:现在到明天(6月24)下午5点前的留言会有小红包派出哦,一点小小的心意,感谢大家这么久的跟读,不要嫌小哦,作者君是穷人。 (为避免被举报刷评,评论可以以0分形式发,当然不强求。只希望不会是0评论,那就太伤心了……) ☆、结局 萧照抚着她的背帮她顺气:“不会喝酒为何还要喝得这样急?” 子夜呛了半晌方才舒服了点,道:“这种时候,只有大口灌酒方才显得豪气干云嘛!你也是,明知我不会饮酒,还带这么烈的酒上山!” “这只是普通的酒罢了,算不得烈。”他说着自顾自的地饮了一口,“像这样,小口些,慢慢饮。” 竟是在给她做示范。 子夜依样画葫芦,喝了一口,却还是觉得辣,实在不耐烦喝了便将酒壶往山崖下一抛,道一句:“难喝得要死,世人怎会喜爱喝酒?!” “喂!”萧照脸色一变,却是急急想伸手去接那酒壶,终还是晚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酒壶没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子夜道:“心疼什么?你扔的是我那一壶,你手里不还有酒吗?” 萧照叹息了一声,“暴遣天物。” 子夜不以为意,席地坐下,就着漫天的月华,两人谈起了过往。 萧照告诉子夜,在望阳城时,他曾因那不经意的一眼,便找了她许多天。或许也是因为那一眼,方才有后来的许多事。 而在说起后来子夜被孙垚挟持时的落魄样时,萧照更是忍不住嘲笑了起来:“土里钻出来的,整个人都是灰溜溜的,活像个乞丐。” 两人就这样,从最初的最初,一直说到后最后的最后,仿佛将过往的一切都再重新走一遍。 可是说着说着,子夜酒劲上头,渐渐有些坐不稳便顺势靠在萧照的怀里。眼睛似有千斤重,但时光可贵,她舍不得闭眼睡去,强睁着眼睛去看萧照,而萧照的模样的却越来越模糊。直到最后,他的模样刻在脑海里,伴着他的声音沉入了梦里…… 自到天柱山后,子夜每天昨得晚,起得早。往往总是睡不了多久,便因心事所扰久久失眠。 面这一夜,或许是在萧照的怀抱太过舒适,或许是因了其他。她竟觉得怎么都睡不醒。睡着睡着,又忽然想起天亮时还要带领一千多名驭灵师封印五行眼,于是便挣扎着想起起来,可是眼皮却怎么也睁不开,眼前只有无尽的黑暗,黑暗里又似乎有股巨大的吸力将她往更深的暗处拉去。 好困,好累,就这样睡下去吧。然而倏忽之间她又忆起了封印之事。不行,不能睡,睡过了头误了时辰可如何是好?天柱山还有一千多名驭灵师,天柱之外还有千万的大越子民,还有,还有虎子一家…… 单靠自身的力量无力挣脱,子夜忽然想起自己是有灵力的,于是便试着将灵力聚于头脑百汇处。随着灵力渐渐地凝起,意识也随之渐渐变得清明起来,眼皮抖了抖,倏地睁开了。 再睁眼时不见了萧照,入目所见是马车的车顶,在轻轻地摇晃着。车帘也随着马车行进中的震动而一晃一晃地,太阳的光偷窥入内,有几分刺眼。 子夜神思归位,猛地起身,一掀帘子便看到了乐枫手拿鞭子正要甩鞭驭马,看到子夜忽然醒了,愣得鞭子扬在空中忘记挥下,“你怎会那么快就醒了?” 子夜见左右是连绵的青山,马车还在山道上行驶着,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我又为何会在马车里?” 神思急转间想到最后和萧照在天柱山山顶的情景,恍然道:“那壶酒?阿照给我下药了!他是想干嘛?大灾降临,关系整个大越,怎可如此儿戏?” “大灾?你倒是心怀天下!”乐枫嗤笑一声,“放心吧。阿照既然能把你弄出来,自然有法子解决后面的问题。” 子夜道:“什么法子?你莫要哄我,这世间若还有其他办法,何必等到这时候再说?又何必要瞒我?” 乐枫道:“阿照的法子便是代你去死。” “什么?” “五行眼的五行失衡,需得阴阳司主的精血去平衡。而阿照的体内有你母亲洛梨的精血,虽然他只激发出了火灵之力,可其实依然有隐藏的五行灵力。所以,他选择代你去殉世。但阿照比起你这位正主来,到底还是差了点,所以齐鸾才会带了一千多位驭灵师,再借助《阴阳图》的力量从旁协助,以补不足。这也是为何我们会连谋逆之罪都会被赦免。若是依我,与万民同葬又何妨?可是阿照要保你,他不想你死,还非要将你托我带走。这是他唯一一次求我,我怎可不遵?只是,我想不到,你这么早就会醒来。” 正说着天际忽然传来滚滚雷声,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间云层密布,如怒涛般翻滚不息,更兼风声阵阵,扑面袭来。远处的天柱山遥遥可见,山顶之上金芒大现,直冲云宵。 那金芒,子夜认得是《阴阳图》发出来。阴阳阵已出,五行眼封印开始了! “阿照!” 伴着一声情啼,乐枫再回过头时,只看到驭风而去的子夜以极快的速度往天柱山顶而去。 天柱山顶整个被笼在一片金芒之中。阴阳洞,五行眼下的火山似乎是感应到再次被封印的来临,发出剧烈火的波动,火热的岩浆将直接从天柱山贯穿而出,生生地在山顶上洞穿了一个巨大的火洞。 萧照就在火洞前,笼在一片金芒中,整个人被映成了一半金,一半红。 伴随着四周由一千余位五行驭灵师共同凝成的五行灵力,萧照能明显地感觉到脚下的整个山脉在剧烈地擅动,似乎随时有可能会冲破灵力的禁止涌出大地,血洗人间。 弹了弹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萧照一步步地向火洞走去。将将走到了火洞的边缘,天际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阿照!” 他回过头,隔着万丈金芒,隔着数万层云,看到她驭风急来。身影从一个黑点,慢慢变得清明。而她呼唤他的声音也越来越近。 “子夜,来世再见!” 他闭上了眼,向着那个滚热的万丈深渊纵身跃下…… “不要!” 虚空之中传来了子夜撕声裂肺的呼喊,可是山顶之上,金芒之中却再也看不见他孤傲的身影。他就那么,自她的眼前消失了,永远的消失了…… 天柱山剧烈地摇晃了起来,五行眼中发出震天的撕吼声。但只是一瞬而过,摇晃平息,吼声消散,天地间慢慢恢复了平静,只余下了个光秃秃的空,突兀地露在山顶上,洞里余热未散,蒸腾的热气将周围的一切都映成了虚晃。 子夜终于到了山顶,却被黎沧挡住了,“你不能去,他已殉身,五行好不容易才维持平衡,你若下去了势必会破坏平衡,那他便是白死了。” 子夜木然地跪在洞的边沿,白皙修长的手指触在坚硬的岩石上,又被上头的热力灼出丝丝青烟,她却已感知不到疼痛,“阿照,我们竟连死都不能同穴而眠……” 黎沧道:“你即是为你而死,你便该为他而活!” 五年之后,魏太子黎沧继为魏国新帝。 按以往规矩,各国新帝登基,必会派遣使者往天柱山阴阳司,呈上国书,以示对阴阳司主的尊敬。 第 93 章 恋耽美